《红楼之贾环攻略》 正文 第1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红楼同人)红楼之贾环攻略》作者:啃冰块【完结】 文案: 穿越到红楼怎么破? 贾环掰着小手,装傻、卖萌、抱大腿。 怎么又搅基了? 贾环无语凝噎两泡泪 qaq 内容标签: 四大名著 欢喜冤家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环 ┃ 配角:徒昱、贾家众人…… ┃ 其它:霸道忠犬攻傲娇吐槽受 红楼之贾环攻略 1初到 深宅大院,阔敞肃穆的正房,两侧厢房古朴别致,连着抄手游廊一直通向后院,四通八达轩昂壮丽。后院东厢最北间的鹿顶耳房里一个三四岁玉雪玲珑的小男孩正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眼神直愣愣的想着心事。 怎么就穿了呢?他李可博览闲书,看过的动漫无数,见过死后穿的,摔后穿的,梦中穿的,马桶穿的,甚至在古井里爬来爬去的都没啥稀奇,但谁来告诉他,走在马路上怎么也能穿呢?走着走着就穿了,他也算是开发了穿越的新领域了吧?穿越大礼包呢,为毛不见? 正纠结着,一把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李可j□j一声抓过被子捂住脸,眼不见为净。 “挨千刀不得好死的小浪蹄子,要碗蛋羹也推三阻四的,等我哪天闲了,豁出这张脸去跟那群骚货拼了。”明明是黄莺出谷般的娇柔声音,却因尖声叫骂带出刺耳的尖厉,再加上不堪入耳的内容,定是个人人见之则呕的蠢妇,没跑。 “姨娘小声些,会吵到哥儿的。”另一个声音响起,嗓音虽平凡,却带着让人亲近的忠厚朴实。 “我都没法活了,还管得了他?”第一个声音更加刺耳。 “不管我还在这儿叫唤什么?给我滚。”李可气结,抓过床头桌上的碗砸在刚迈进门的窈窕粉衫妇人脚边。 “小兔崽子你……”粉衫妇人声音更加高亢,张嘴要骂,却被身后灰衣壮实妇人拖住手臂拉了出去,“姨娘你消消气,哥儿病着呢心情不好……” “你个不孝子,对老娘拿起主子的款来了,黑心肝的下贱种子,短命鬼……”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远。 李哥听得大翻白眼,这二百五真真拿不出手,他短命对她有什么好处? “哥儿,你身子还没好呢,莫要动气呵。”灰衣壮妇复又走了进来,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蛋糕放在床头。 “又受气了?”李可盘腿坐在床上,看向他的奶娘,灰衣妇人岳嬷嬷。她年纪不大,三十岁出头,搁在现代正是女人最妩媚有风情的年纪,她却因常年受苦做粗活过早的凋零了,脸上细小的皱纹和粗糙的手都记刻着风霜的痕迹,身形也偏壮,说不上好看,却敦厚可亲,有妈妈的味道。 “呵,没事,不过被刺了几句,这府里人人一颗势力心,两只富贵眼,咱们无权无势的,姨娘又是个好得罪人的,哥儿可要忍耐啊。”奶娘无奈的看向自家小爷,生病前明明是个憋闷性子,怎的病渐好了却换成个炮仗脾气? “嗯,我懂。”李可端起蛋羹吃了起来。 他李可,堂堂华夏二十一世纪好男儿,光荣的重点大学在校生,穿成了个小老婆养的庶子,本来这也没什么。没见各路英勇的穿越前辈连不是人的东西都穿了么,他好歹还是人类,家境富足,渴不着也饿不着,本应知足才对。 可是这个小老婆人称赵姨娘,他的亲爹叫贾政,嫡母王夫人,有个全家爱若珍宝的哥哥叫贾宝玉,那问题就有点严重了。 李可,应该叫贾环,才舀了几口蛋羹小嘴就嘟了起来,发呆。岳嬷嬷见哥儿眼睛又直了,叹了口气,熟练的接过碗一勺勺往小嘴里塞蛋羹,默契什么的,就是这样练成的。 李可穿成贾环已经五天了,除了最开始两天烧得迷迷瞪瞪的,后三天都用来跟岳嬷嬷借着聊天拐弯抹角的打探消息。从聊天中他得知贾环转过年就虚年五岁了,向来一个人玩,亲爹懒得管,亲娘不会管,其他人也管不着,在荣国府活脱脱一透明人。 嫡母虽不曾在生活上亏待他,但对于小孩子最重要的关爱却是一丝也没有的,说不上生存艰难,但着实空虚寂寞冷,这才养成了个憋闷性子。 李可听得大翻白眼,王夫人可不是善茬,前世一百篇红楼评论里至少有八十篇明确指出王夫人佛口蛇心手黑心狠,明着弄死庶子虽不至于,但养成废物那是妥妥的。何况有赵姨娘那种亲妈在,她什么都不必做,贾环自然会变成原作里的猥琐样子。 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场大病,只因十多天前奶娘有事回家,他在雪地里贪玩着了凉才发的高烧,听到病因,李可稍稍放下心来,不是被暗中下黑手生的病就好。 家里这些天除了给他延医用药,只有岳嬷嬷和她的女儿叫云初的小丫头贴身照顾,赵姨娘到是每天来看看,但添乱添堵多过照看病人。至于其他人,贾母和王夫人只潜丫头来看过,贾政、贾琏、凤姐、李纨、三春和宝玉连问都没问过一句,仿佛他这个儿子或弟弟不存在一样。 贾环翻翻白眼,他到是不在意别人看不看得起他,没人答理正好方便他躲轻闲。不过这个身份实在有点危险,在王夫人手下讨生活出不出挑都是件要命的事。出挑了百分百死啦死啦的,不出挑就等着被揉搓成撩了毛的小冻猫子吧,二门外洗马桶的都敢踢他一脚,唉! “哥儿既然好了,明天去给老爷太太和老太太请个安吧。”岳奶娘见贾环回魂,忙道。 “哦,知道了。”贾环应道。天地君亲师,古人对忠孝二字看得极重,子女对父母晨省昏定,出告返面是常理,他虽然不被人待见,但每天早上向贾母王夫人和贾政请安是必须的,虽然通常都见不到人就是了。 “知道了,三爷好生养着,近些日子都不必来请安了。”果然,一个早上他在贾母和王夫人那里吃了两记闭门羹,听了两次同样的话,受了不少丫头的白眼。 贾环谢过传话的丫头,转身向贾政的外书房走,请安只在门口等人通传,再在外书房门外行礼,然后就能该干嘛干嘛去。也挺好,至少省事不是。他实在没耐心应付这一大家子,没一个正常人不说,一句话得在脑子里转几次才能听出本来的意思,难怪可卿妹妹上吊去了,实在活得闹挺有木有。 话虽如此,今后的生活却不是不做好打算,总不能糊里糊涂被人害死,或抄家时跟着完蛋吧。但他眼下身无长物,除了奶娘和一个比自己大半岁的小丫头,连个心腹都没有,别说生活质量,有人要对他下手都没个通气的。 就算王夫人不屑对他下手,如何能在贾家被抄之前跑路又是个难题。离家出走是行不通的,虽然不知道穿到了哪个朝代,但从卧房墙上的字画就能看出这同样是个儒家一统天下的地界,想活得自在舒坦挤进士大夫阶层是必须的。 即如此,在品行上就不能落下被人诟病的污点,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只这一句他就跑不了。他不是贾家这群浑人,给自己辫小辫子等人抓什么的,他才没那么白痴。 贾环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打量着自己的卧房。进门处是红松座三扇花鸟屏风,屏风后靠东边临窗是长条火炕,上摆着雕花螺钿炕桌和宝蓝色的引枕,后面博古架围出一张云头书案,面东的窗户洒出一片金黄,看上去甚是明亮。西边五斗厨,箱、柜和他身下的拔步床,所有家具都是上好的红松木。床上的锦帐缎被,墙上的山水字画,博古架上的玩物书籍,桌案地上的花草,样样精致显贵,屋子里暖意蓉蓉花团锦簇,一看就是间大家公子的屋子。 王夫人不但是宅斗的高手,也是典型的贵妇,就算王家如今不比从前,贵族出身的她也不会吝啬这点子摆设器物,何况还有刑夫人虎视眈眈等着挑她的错处,苛待庶子什么的,可不是个好名声。 贾环想了想,他的屋子都如此富丽的,那么贾政长期安营扎寨的赵姨娘房里应该更加奢华才对,正好现下赵姨娘还在正房里立规矩,贾环突然来了参观的兴致,跳下床蹬蹬蹬跑去围观了。 挑帘子进去转了一圈,贾环点头,上上下下都说王夫人是个菩萨,果然挑不出半点错处,也难怪赵姨娘如何上窜下跳的述委曲都找不到一个同情她的人,没讨到半点好去。 王夫人的段数如此之高,他就难办了,要么出头被弄死,要么憋着被欺负,哪样他都不想要。上辈子虽是孤儿出身,但凭着自身努力和一身傲骨也没人敢看不起他好吧。赵姨娘靠不住,得想个办法离她远点,免得被牵连。奶娘虽然对他好也不过是个奴才,不跟着他吃瓜落儿就算好的,能为他做的着实有限。 王夫人是肯定不能容忍他比自己儿子优秀的,跟贾宝玉争宠死就一个字,但也不能太差,总得有些出彩的地方,要想办法读书,要讨好几个当家人,免得府里有头有脸的丫头婆子都能给他脸色看。就算不计较在贾家的生存条件,他总不能在抄家后喝西北风去,以他在贾家的身份肯定攒不到几个钱,如此有一技傍身就显得很重要了。 怎么做才好呢?贾环坐在团凳上冥思苦想,眼角不经意扫到梳妆台上的菱花镜。当初看红楼梦时书里都说贾宝玉长得如何如何俊秀,贾环如何如何不堪入目,那句是怎么说的,形容猥琐举止粗糙?他几步走到镜子前,很好奇新身体如何的猥琐法。 镜子里的小娃儿三四岁模样,黑黝黝的短发勉强扎成两个一寸长的羊角小辫,碎发顺滑的垂在两边,小脑袋毛茸茸的虽是一团孩气,但菱角似的红润小嘴儿含笑,挺俏的鼻梁如刀削,飞扬的凤眼含水微挑,弯眉如月,巴掌大的小脸,粉嫩的皮肤,能看出以后必是个丰神如玉的美男子,哪里有半丝丑态。 再细想书中所写,是了,里面只形容贾环的气质和举止,对他的眉眼长相可半点没提起过。想到这里贾环缩起脖子,低头用眼睛斜着从下往上看人。喝!可不是猥琐样子,一看就是欠揍的德性。 书里的贾环若是一直如此,到是个很好的生存策略,王夫人肯定懒得对付这么个窝囊东西。但他肯定做不到,装猥琐什么的,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可都是王夫人的眼线,万一露馅就惨了,这招不可取,但要如何是好呢? 他这儿正头疼,赵姨娘气哼哼的摔帘子进来了,见儿子在屋里,张开大嘴一通连说带报怨,“他们都说兰哥儿抓周时抓的是本书,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环儿你当初还抓着只笔呢,他们怎么不说。我们娘母子在这个家里从来都不得人意儿,等哪天……” 贾环见到赵姨娘就烦得很,心说有你这么个不着调的娘能得人意儿就怪了,见她越说越离谱抬脚走回自己屋,将拔高的叫骂声抛在身后。难怪原作中贾环上了家学后王夫人总将他挶在身边写佛经,原来是因为他抓周时抓了个要命的东西。 不过还好是只笔不是本书,否则真叫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如今何不借势而为,表现出对书画感兴趣的样子,写得一手好字在文人中至少能赚个好名声,今后与人交往讨生活好歹有个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傍身。 贾家被抄时宝玉不过十j□j,他贾环更小不过十五六,读书考功名以后努力也不算晚。如今装成呆笨不会读书的样子又有谁能知道是假的,四书五经之类偷偷背熟就好,莫不如先将主要精力放在书画上,与功名无关不说,还能讨得贾政喜欢,亲妈不靠谱奶奶和姐姐也靠不上,只能集中火力攻略亲爹了。 只学书画而不擅读书,王夫人不止能得个不打压庶子的好名声,对宝玉也无甚威胁,想来也是乐见的。由此,抓周时的那只笔也算是有了出处。 打定了主意,贾环开始偷偷观察贾政的一举一动,他想学书画还得贾政出面才成,必须找个机会让他知道三子有这方面的天份和兴趣才好运作。 2设计 这天,贾政晚间回到正房与王夫人闲话了几句,随后如往常一样抬脚往后院东厢房赵姨娘那里走。没进屋子时还奇怪这里为何如此肃静,赵姨娘也没像平时一样迎接他,皱眉走到屋里却看到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儿子贾环大半个身子趴在书案上,握着毛笔拧着眉头嘟着小嘴一笔一画的描着什么,赵姨娘坐在一旁做两针针线看一眼儿子,笑得温婉安详。这副母亲慈爱,儿子用功的画面看得贾政不由站住,也带出了点笑意。 赵姨娘察觉到贾政进来刚想起身问好,贾政却摆手让她莫要出声,悄悄绕到贾环身边,想看看小儿子如此认真到底在写些什么。 贾环在贾政进屋时心中就比了个v字,经过十来天的观察和打听,发现贾政除了初一、十五这两天的法定正房日,很少在王夫人屋里歇着,不是书房就是赵姨娘这里。 对于老爹的行为贾环表示充分理解,王夫人四十多岁了,老态虽不明显,但总摆出一副端庄的菩萨样,整张脸都是木的。周姨娘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比她还大两岁不说,入定的功力无人可及,木得都快成化石了。 返观赵姨娘,二十多岁青春正好,既妩媚又妖娆,在贾政面前又惯是服低做小殷勤周到,平日里的尖酸粗鄙一丝不见,也难怪她能连生一女一子,得独一份宠爱了。 贾政走到兀自描画的儿子身后眼前一亮,本以为一个四岁小娃儿不过是乱画些画,没想到居然在描他昨日翻开的一本字贴。虽然儿子的握笔姿势不正确——手太小,写的字丢胳膊少腿的——不敢写全了,却难得横平竖直四平八稳,对于虚岁不过四岁的孩子来说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赵姨娘刚才见儿子拿笔时还骂过两句,她怕弄坏了贾政的字帖被训斥,后来见儿子并不在字帖上乱画才放心,还主动给磨了墨。见儿子写得认真,老爷看得满脸惊喜笑意,不由得意起来。 “老爷?请老爷安。”贾环见诱敌成功,他的手也酸了,假装侧头看字帖时发了贾政站在身后,马上撂下笔站直了问好。 “嗯,环儿第一次写字?”贾政难得有好脸色。 “是,今儿见老爷的书本心里喜欢,就照着画了一会儿,环儿并未弄脏它。”贾环忐忑的小模样装了个十成十。 “呵呵,无妨。”贾政挥挥手表示一点也不介意,想了想又问道,“环儿喜欢读书吗?” 宝玉虽聪明,但因老太太宠爱太盛和前儿珠儿的事,他也不大敢逼着宝玉念书。如若环儿喜欢读书不如找个先生来家里坐馆,有弟弟比着想来宝玉也不好意思不用功。不得不说贾政在还没对宝玉彻底死心前,还是在乎这个嫡子的,但显然他低估了贾宝玉的脸皮厚度。 “环儿没读过书,不知喜不喜欢,但写字很好玩。”贾环侧着小脑袋看向贾政,呆萌呆萌的。 “呵呵,去玩吧。”贾政听见如此回答更加满意了,没尝试过的东西并不妄加评断,这孩子小小年纪已能看出是个谨慎的,不错不错。 贾环行礼告退,屋里响起赵姨娘能让人鸡皮疙瘩掉三斤的娇声,抖了抖快步走回自己屋。 奶娘的女儿云初正在屋里跟一团线搏斗,胡萝卜似的小指头钻来钻去的打着络子。贾环看着有趣在她身前坐下,小丫头刚学打络子正是兴头的时候,压根儿没发觉自家小爷回来了。 云初只比贾环大半岁,长得一般性格却好,开朗活泼又机灵很讨人喜欢,但却是个命苦的。奶娘岳氏是家生子,娘家人口少,三瓜两枣的一个得脸的都没有。夫家更没法看,公婆俱无连大伯子小叔子都没了,只留下个才六岁的侄儿。她生了几个男孩都没站住,前几年还死了男人,只这个遗腹女儿养住了。 王夫人选这么个克夫克子,全家死光光的奶娘给贾环其目的不言而喻,赵姨娘很看不惯岳氏,只因她是王夫人指的,照顾贾环也确实找不出一丝错处才容下了。 贾环却觉得这样挺好的,家里没人也省得牵扯,王夫人掌控荣国府多年,哪能由他一个宅斗小白在府里收心腹,他只要乖乖的不争不抢好吃好喝的当他的三少爷就成了,不作就不会死。 抛开那些个有的没的,贾环专心逗起小丫头。抓过正打着的络子,云初在上头打,他在下头拆,小丫头马上气急败坏的蹦跶起来。 呵呵,逗小萝莉神马的,果然好有爱。 王夫人今早很烦躁,老爷昨晚竟然要她在二门外准备个小院给宝玉和环儿读书用。宝玉快七岁了,找个先生读书是应该的,那贾环不过一个庶子,居然要跟她的宝玉一起读书,她刚想说环儿是不是小了点,老爷却一甩袖子出去了,一副不容辩驳的样子,那小短命鬼是如何入老爷的眼的?赵姨娘真真好算计,以为儿子出息了就能压在她头上,做梦!王夫人深深的阴谋化了。 主子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一贯慈善的圆脸上眼露凶光的眯着,正房气压低迷的叫人喘不上气来,连带着贾环早上来请安时丫头见了他都没好脸色。直到宝玉来请安时王夫人的脸色才有所好转,想了想着人将贾环也叫来。 贾环每日的请安行程是这样的,先到贾母处,站在外面行礼后再到王夫人处,同样在外面行礼,最后到贾政的外书房前行礼,彼时贾政早就上衙去了。剩下的时间就待在屋里跟云初聊天打发时间,他穿来时没得到前面贾环的记忆,荣国府里山重水复的,都快赶上主题公园了,出去绝对走不回来。何况大冬天的防冻防水防算计,还是老实在暖和屋里宅着安全些。 三春请安的时辰跟他差不多,但人家都是直接入贾母正房,连个背影都吝啬给他。宝玉起的晚,请安时贾环都在吃上午的点心了,当然也遇不到。贾琏、凤姐和李纨之类的更别提,连个偶遇的机会都没有。王夫人到是因为住在同一个院子的缘故,或远或近的看到过几次。也就是说贾家的当家人和兄弟姐妹他压根没见到几个,晚间同样如此,挺多在贾政到赵姨娘处时当面问好。 今日见王夫人请他过去,知道这是贾政提起让他读书的事,王夫人沉不住气了,当下打点精神跟着丫头向正房走去。 到了正房只见外面乌乌央央站了一堆人,各各衣着华丽神情倨傲,见贾环来了连个打招呼的都没有。贾环心知这些恐怕都是宝玉的随行人员,贾母那儿的下人连王夫人都得让三分,他一个庶子当然不敢得罪,干脆视而不见,垂头进了正房。 贾环跟丫头拐到王夫人起居的内室,只见一个大红的身影站在眼前,心知这必是贾宝玉无疑,否则这不年不节的,谁没事会穿得像个滚了热汤的螃蟹似的。 “环儿给太太请安,二哥哥好。”贾环给王夫人请安,顺带跟宝玉打招呼。 “环儿,你的病好了?原本要去看你的,但老太太说怕过了病气,就没去。”宝玉见贾环进来,没等王夫人开口,张口就是一串话。 “谢谢二哥哥关心,我都好了。”贾环抬头看了眼宝玉,果然是个秀丽难得的孩子。六七岁的小娃娃,穿得红艳艳圆滚滚的,白白净净肉嘟嘟的小圆脸,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再加上这甜嘴蜜舌张口就能讨人喜欢的本事,不愧为贾家最受宠的人。至于什么眼角含情之类,恕他是个没慧根的,从这小胖子脸上看不出春花来。 王夫人见贾环差宝玉半步站着,小脑袋垂着规规矩矩的,脸色不由好看了些,有没有出息又能怎样,不过是个庶子,身份上永远敌不过她的宝玉。 “老爷昨日跟我说要给你们兄弟请个先生坐馆,你们以为如何。”说完后眼睛狠狠盯着贾环。 “啊?太太我不想去,你跟老爷说我不想要先生。”宝玉好似被蝎子蛰了一样跳将起来,扑到王夫人身上扭股糖似的磨蹭,一心想让老娘免了他去跟个酸儒受罪。 “环儿,你怎么看?”王夫人揽着宝玉,眼睛不错的看着贾环。 “二哥哥不想去就不去了吧。”贾环一脸懵懂,见宝玉反对也跟着说。 “胡说,老爷决定的事哪能由你们反对。”王夫人呵斥贾环,也顺带点了点宝玉的脑袋,脸色更好了些。看小短命鬼一脸呆相也不像是个机灵能为的,也罢,大家公子哪有不读书的,只待看日后如何吧。 “太太,你看,环儿也不想去。”宝玉还是不肯死心,见贾环向着他赶忙拉同盟,“环儿,你是不是也不想去?每天要起好早的,书念不好还得挨打。” 贾环听得小脸都灰了,可怜巴巴的看向王夫人,“真的会打?” “你们用功就是了。”王夫人摩挲着宝玉,像是不经意的问,“环儿,你知道老爷是如何想起要你们念书的么?” 贾环摇头,依旧满脸迷糊,“那天老爷见我玩字帖,就问我喜不喜欢读书,我说不知道。”照字帖写字什么的,就算他不提起,赵姨娘那个大嘴巴也早晚憋不住说出去。与其让王夫人认为他隐瞒不报居心叵测,还不如实话实说。何况他的回答也不算出彩,被问喜不喜欢读书什么的,就算不喜欢也得说喜欢才对么。 果然,王夫人听了也不再多做纠缠,说了几句以后好好跟先生读书之类的话,挥手让他退下了。 贾环出来后依然是那副呆呆的表情,摇摇摆摆的回房了。王夫人在里面听了送贾环回屋的丫头回禀,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专心跟宝玉亲香玩耍。 没半天功夫,环三爷入了老爷的眼,老爷让他跟宝二爷一起读书的事传遍了荣国府,隐隐有向宁国府扩展的架势。贾环见赵姨娘扭着水蛇腰一脸张狂的说要给他做件好衣裳上学用,不由皱眉,“衣裳什么便罢了,姨娘给我缝个书包好么?” “书本叫下人拿着不就好了,你也穿件宝玉那样的衣服,让别人知道你跟他一样也是这家的爷们。”赵姨娘见儿子不支持自己如此高瞻远瞩的提议,声音高了八度。 “我是你生的,再穿得如何花哨也跟宝玉不一样,只能让人笑话而已。”贾环撇撇嘴,走出屋子,将赵姨娘的叫骂丢在脑后。 穿件红衣衫别人就能高看他一眼了?真是神一般的逻辑,他一个庶子装成那样不是招人眼么,嫌他死得不够快啊这是,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离了她,最好是搬到外院去,猪一般的队友他都快抗不住了,难怪原作中探春离这货远远的,突然有点理解她了。 3百态 第二天早起给贾母请安时,贾环惊觉世界变得不真实了,路上遇到的仆人不再视而不见,而是主动弯腰问好,主动让路,荣庆堂的丫头都不再绷着脸了,一个绿袄粉裙的丫头对贾环笑得满脸春花开,请贾环进入正房。 贾环被她笑得毛毛的,等站在贾母面前才回过神来,赶紧向贾母请安,“老太太安好,太太,大太太安好。”今儿人可真全,全家总动员给他对坐认人么? “嗯,环儿也大了,我听说都会写字了。”苍老却依然中气十足的妇人声音。 贾环腹诽,听这声儿就知道这老妖婆再活个十八年不成问题,不敢耽搁忙回道:“昨儿老爷还骂呢,说环儿写的字没一个全须全尾的,我又没学过,只是看着好玩而已。”贾环像个受了委屈,好不容易找到个人撑腰一样,小嘴一撅述起了委屈。 “呵呵,你可真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认得好多字了。”小女娃的甜脆声音,贾环这才抬起头来。 只见打头一张深褐带紫的彩绘描金罗汉床上端坐着一位老妇人,满头银丝高挽,珠围翠绕富丽威严,正淡淡的看向他等着看他的反应。旁边坐着个小丫头,白胖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浓黑的剑眉带着股子英气,说不上多漂亮,但可爱大气。 贾环眨眨眼,知道丫肯定是史湘云,真是三岁看到老,从小就一副看着爽朗实则尖刻的德性。 下手坐着两位贵妇,左边的看着年轻些,打扮却老气,五分姿色硬是被掩掉了三分,此时正一脸嘲弄的看向对面的王夫人。王夫人穿着家常的青色褙子,一脸的木然看不出表情,手上的数珠转得飞快,史湘云这话明着听是嘲笑贾环笨,往深处想是指她不会教养庶子,都快五岁了还一字不识,一点都不像大家公子。贾环心里暗笑,湘云小丫头一定不知道王夫人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以后你跟你的爱哥哥肯定没戏了。 刑夫人身后站着位打扮得金碧辉煌,满脸倨傲的少妇,两眼朝天,用鼻孔对着贾环,好似看他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百闻不如一见,凤姐果真华丽到让人眼晕,梳妆台都快嵌到脑袋上了,难为她怎么抬得起头来。 王夫人身后站着的李纨则全身素色,面无表情双目直视前方,看样子只比活人多了口气,连身边二三岁的贾兰都像个木头雕的娃娃似的。娘俩儿功力高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往下一溜三张梳背椅上坐着相同装束的三个姑娘,最大的一脸和顺,见贾环看向她抿嘴一笑,迎春姐姐很漂亮。第二个眉眼中透着精明厉害的则恨恨的瞪着他,好似在骂他被人奚落了都不知回嘴,蠢货一个,甭问这是探春。第三个惜春不只跟贾环同岁长得也有点像,一样的小脸凤眼,正呐呐的看着他,好像有话要问。 贾环看了一圈不过瞬间,复又将眼神盯向史湘云,愣愣的看着她。湘云见贾环也不说话,只傻傻的看着自己,略一思索就知道为何如此,不由大怒,“我才几天没来,你就把我忘了?去年我还给你豆包吃,真是个没良心的。” 贾环恍然,“史姐姐好,你又来我家玩了,呵呵。”好高兴的傻笑。 一干等着看他反应的人不由泄气,心道这孩子没救了,小小年纪忘性就这么大。 “去外面读书好玩么?”惜春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问道。 贾家一向重视女孩儿的修养,三个丫头都跟着女先生上课,惜春不喜欢诗词,只喜画画,平日里没少被女先生教训,如今听说两个兄弟要请外面的先生来,一心巴望着能比女先生好说话些,她好逃出魔爪。 “不知道,要是好玩带你一起去。”贾环非常有兄妹爱的回答,接着傻笑。 “傻话,到外院念书哪有女孩儿一起去的道理。”贾母笑斥了声,懒得跟个傻孩子再周转,“鸳鸯,去把昨儿找出的文房四宝和新书给环哥儿。环儿你也算是长大了,今后要跟着宝玉好好念书,不准淘气知道么?”贾母最得用的大丫头都叫鸳鸯,不知这老太婆对此种经常爬墙搅基的禽类为何如此执念。 “是,老太太。”贾环乖乖应道。 “嗯,下去吧。”贾母点点头,到是个乖孩子,好好j□j一下也堪为宝玉的膀臂。 贾母想到这里脸色慈爱了许多,心里从昨儿生起的不舒坦缓和了不少。政儿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他应该不至糊涂到轻慢嫡子看重庶子,何况环儿这孩子看也知道是个天资寻常的。 “是,环儿告退。”贾环深施一礼,转身出了荣庆堂。 如若他像书中贾环一样,不知红楼,不知这一家人的结局,被亲人如此防备轻视肯定会心生怨恨。但如今,贾环一撇嘴,懒得理她们。 贾环带着奶娘和云初回到家,见自己的屋子里突然多出七个人时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见贾环回屋忙着行礼的七人笑容当场歪掉了,“三,三爷,我们是您屋子里的人啊。”其中一个老嬷嬷尴尬的回道。 “哦,这样啊。”贾环这才知道原来他这里不只奶娘和云初两个人,而是九个。一个奶娘,二个老嬷嬷,加云初共六个小丫头,虽说比不上宝玉那一堆,但也算不错了。 “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们?”这些刁奴之前跑得没影,如今见他得了脸又想回来当差,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我们一直是在外面侍候的,有奶娘和云初在我们一直伸不上手。”五个小丫头当中最漂亮的那个柔柔看了贾环一眼,轻声回道。话里话外透着委屈,几乎是明指奶娘和云初霸着贾环不让她们出头了。 “是吗。那今后你们也在外面侍候好了。”贾环说完挥手让她们出去,非是他一定要跟几个奴才一般见识,实在是不想屋里这么多人。何况奶娘和云初是他的心腹,敢当面给她们难堪,他当然得给自己人撑腰。 不管傻在那里的几人,贾环拉着云初的手去床边的小屏风后面换衣服,云初小丫头原本掐着小腰要跟那丫头理论的,见贾环两句话就将七人赶了出去,乐得连蹦带跳的给自家小爷换衣服去了。 七人被赶出了屋子对着傻眼,贾环统共就一间房,到外面侍候难道要在雪地里站着不成。最先开口的那个丫头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回家去了。她们原就是些不得脸的才派给贾环,仗着王夫人懒得多管,岳嬷嬷也老实,不过每天来转一圈就算当过差了。昨儿听说三爷入了老爷的眼,还想着在受宠的小爷屋里也算是飞黄腾达了,不成想贾环一点脸面都没给他们,当面被赶了出来,只得叫人走门路另找事做了。 王夫人从荣庆堂回来听到后一笑,“既然环儿不喜欢这几个人,周瑞家的,你再挑几个给环哥儿使就是了。” 周瑞家的听了也心照不宣的一笑,转身去。贾环如此行事明着看是在赶不尽心的奴才,实则他哪里知道这些家生子私底下的牵连,赶了几个就等于得罪了一堆,果然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这是给自己招祸呢。 贾环不知道么?通读红楼的人,贾家奴才什么德性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不在乎,荣国府的下人只要从你这里捞不到好处统统都算被得罪了,他可养不起这些刁奴,还不如远远的打发了省心。 周瑞家的办事利落,转过天,七个新下人就到贾环那里报道了。 谢过送人来的周瑞家的,贾环对几人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统共就一间屋子,差少事轻,每天不过是扫扫屋子做点子针线,你们谁的针线好?” 他的被子衣服手帕鞋袜之类都是家里专管针线上的人做的,虽比不上宝玉,但也算顶好,王夫人身为宅斗高手,自然不会在打眼的地方亏待庶子,这是她的脸面问题。但屋里总还有些零碎的针线需要奶娘动手,赵姨娘是不用指望的,她给贾政做衣服还顾不过来,探春更别提了,云初小丫头还小呢,都指着奶娘一个人他又不落忍,正好有新人来,不如直接指一个专管针线上的。 “奴婢的针线还可。”一个十二三岁,比昨儿最漂亮的那个还要强上几分的丫头盈盈一礼,向贾环笑着说,声音婉转清脆,那小眼神都带着勾子的。 贾环有点愣神,低头打量自己刚刚桌子高的三寸丁身材,这就有人惦记了? “你叫什么名字?”贾环想这人是不是王夫人专门找来给他上眼的,他周岁满三岁,转过年来虚岁才五岁,哪怕真要往纨绔子弟的邪路上走,如今也太早了点吧。 这丫头虽貌美,可等他有能力花心了怕都二十了吧?嗯,别说,正是成熟娇艳明白男女之事的年纪,正好用来初试云雨情,又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感情更加深厚了,王夫人人才啊。 “奴婢请主子赐名。”小萝莉笑意盈盈,满目柔情期盼的望向贾环。 贾环心说不管怎么说咱也是爷们,总不能置萝莉的期待于不顾,于是不负众望的开口,“那好,从今后你就叫大丫吧。” 如果你指望一个五岁不到,从没读过书的小屁孩能想出什么高雅的名字,活该你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余下的你们六个专管打扫,每天一个嬷嬷带两个丫头,做一天休息一天。活不累,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屋里的东西每一样我都记得,都喜欢,如果少了或弄坏了一样我可是不依的,直接回了太太像昨儿那七个一样滚蛋,都懂了没?”贾环淡淡道。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节 “是。”众人听得一咧嘴,心道这小爷到底是好侍候还是不好侍候,看来这差当的是一点油水也别想得了,真真倒霉透了。 连着几天,贾环早晚请安都会被叫进室内,就算无甚可说,至少也能得个笑脸,贾母和王夫人也赏了不少吃的玩的用的,并贾政都送了来不少书籍和纸张。贾环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把玩着今儿从贾母那儿新得的小银锞子,心想他这莫不是登堂入室了? 一边奶娘正在和云初收拾贾环新得的衣服,边收边教云初里衣如何折,外衣如何放,帕子寄名锁护身符的坠子要放到哪儿。云初小丫头学得兴头十足,自觉如今是这屋里的元老了,什么都得做的比别人好才不给哥儿丢脸。 新来的七人对他们主仆三人的影响都不大,原本应该常在屋子里的大丫,因名字委实羞于见人,很少出现在这屋里,不过因贾环的凶名太盛一不顺心就撵人,奶娘交待的活都做得好好的不敢怠慢。 如今府里都在传三爷是个不好相与的,惹他不高兴就会被撵出去,至于这名声是谁传的,那还用说么。贾环听到云初气哼哼的对他说时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他又不是在乎闺名的女孩儿,被传成严厉无情也没什么,至少最近无人敢惹,日子过得轻省多了。 六个撒扫上的人早晚各一遍收拾屋子,做完就可以回家去,她们渐渐喜欢上了在这里干活,真轻巧不说,还有闲余顾家和接些针线来做。当初被派来时她们还不愿意,如今看来比那些东跑西颠到处巴结的也没少赚钱。 总的来说,贾环的屋子里还算是安静 4过年 这天贾环到贾母那请安,没进屋就听到里面唧唧呱呱笑个不停,请了安后也没像往常那样立即被请出去,不由好奇的问道:“老太太今儿怎么如此高兴?” 见引来满屋哄笑声更加疑惑了,难道号称要在从五品上将板凳坐穿的贾政升官了? “你们看看,这糊涂的,今儿小年了都不知道?”连凤姐都不装冷艳高贵了,指着贾环大笑。 “他小人家哪里管这些,有好吃的好玩的就成了。”贾母笑得肚子痛,指着凤姐又是一通笑。 “老太太英明,环儿佩服。”贾环一弯腰,给贾母行了个九十度大礼,心说我更佩服贾宝玉,外面这么大声音都没吵醒他。 在欢声笑语中娱乐了一把老太太和姐妹们的贾环告退出来赶下一场,王夫人一会儿要过来侍候贾母早饭,得在她离开前赶回去才成。 “环儿给老爷太太请安。”贾环冷不丁在内室见到亲爹时吓了一跳,天已大亮这假道学怎的还没滚出内院? “宝玉因何不见?”昨儿封笔落衙的政公见只有一个儿子来请安不由心火上扬,他要是知道刚被亲儿子诽谤得直接请了家法来。 王夫人听老爷如此一问,脸上煞白,暗道如何忘了从今儿起老爷休年假了,大清早不见宝玉又是场官司。正不知是好,只听贾环脆声道: “二哥哥在老太太处。”贾环躬身回话。 “嗯。”贾政听完心气就顺了,儿子陪伴祖母也算代他尽孝,如此大善。 这就完了?王夫人看看丈夫,又看看庶子。环儿向来呆愣,说话不得要领,这也便罢了。怎的老爷也不会变通着想一想,宝玉什么时候不在老太太处?是在陪老太太聊天,还是在睡懒觉,二者有本质的区别好么。如此蠢货竟是她要依靠一生的良人,苍天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王夫人悲从中来。 “年后给你们请的先生就到了,要好好读书知道么,否则仔细你的皮,还不出去。”贾政横眉立目的喝道。 “是,环儿告退。”贾环心话,这家伙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见天的拿儿子撒气不嫌腻么。 见儿子一溜烟跑了,抖了把威风的贾政同学心情不错,扭头想跟王夫人说话,王夫人正悲痛呢,懒得理他,贾政无趣的挥挥袖子,找小老婆去了。 “奶娘,快帮我看看,我有多少梯己。”贾环听说要过年了,也来了兴头,想起小时候父母健在时热闹的春节,在那时看来,过年就等于新衣服、好吃的、放鞭炮、压岁钱。 “哥儿的梯己都被姨娘收走了。”岳嬷嬷当头一盆冷水。 “啥?”贾环气得眼睛都竖起来了,“她又不是没月钱,拿我的钱做什么?” “说是给哥儿攒着。”岳嬷嬷苦笑。 “你信?”贾环更气,攒个屁,她有钱只不定贴给谁了。 “信不信又能如何?难不成真管她要去,没得又一场气生。哥儿以后可要自己收着?”岳嬷嬷顺了顺贾环的羊角辫,假装不经意的给奶儿子出主意。嗯,小辫周围的碎发也算长起来了,等明年夏天就可以归成一条麻花辫了。 “我自己收着。”贾环点头,岳嬷嬷毕竟是下人,赵姨娘向她要不能不给,他才不管那些个。 新年在贾环千呼万唤中终于来临,得知自己如今一贫如洗后,连被打扮成红包状到处卖萌都忍了,能折腾死爹的祭祖都没半点不耐烦,眼巴巴盼着初一那天发点小财。 大年初一,贾环一早被奶娘摇醒,如今的小身板真是不禁折腾,昨天好像连子时的饺子都没吃到,跟凤姐宝玉放鞭回去就睡着了。 被奶娘打扮整齐抱着向荣庆堂走,贾环迷着眼仓鼠一样嚼着云初送到嘴边的小点心,今儿不知要闹到多久才能回来吃饭,贾母屋里的饭桌从来没他的份,不提前惦点会饿死人的。 彼时全家都已到了,贾环从头开始,长辈磕头,平辈作揖,各各有礼。装了金银锞子的小荷包收了一小堆,连宝玉都随手给了两个。迎春的礼是个大大的蓝布书包,上面还绣着几朵寒梅,贾环见迎春如此有心高兴极了,脆生生道谢。探春的礼是本字帖,贾环接过也笑着道谢。 他送给惜春的礼是早就叫大丫缝好的一只小白兔,惜春喜欢的什么似的,抱着不撒手。送贾兰的是托岳嬷嬷的侄子在外面买的书生木偶,昨晚放鞭炮都没笑过的酷小子接过时很给面子的露出了点笑容。 大人们也不理论小孩如何送礼,拜完年就打发他们到后面呆着去。 几个孩子带着奶娘丫头浩浩荡荡转到碧纱橱的火炕上,贾环因书包的关系对迎春好感剧增,见她坐定也跟着粘过去。贾兰在家里也属于不被待见那一伙的,见贾环送他的礼物是尽了心的,也想着跟三叔亲近亲近,如此也坐到了迎春身边。惜春也是如此,抱着小白兔爬上炕坐到了迎春里面。迎春第一次如此受欢迎,大眼睛无措的转了转连忙叫人拿来棋盘和棋谱,今儿机会难得迎春也打算过把先生瘾,给几个小的上堂围棋启蒙课。 湘云刚刚见贾环和姐妹之间相互送礼,独她没有给贾环准备礼物,心里正不自在,见贾环紧跟着迎春就没过去,独坐在另一边。探春不想跟贾环说话,这弟弟笨得要死,是生来给她丢脸的,恨不得离八丈远,见湘云没过去正和她意,两人一块说起话来。 宝玉是个喜欢姐姐妹妹们在身边的,三春中迎春不爱说话,惜春太小性子太直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只跟探春更亲近些,湘云在时连探春都在放到一边了,见二人坐在一起正合他意,乐颠颠过去一起说笑。 如此分成了两小拨,一天过得也算自得其乐。 过年这几天贾环见天往迎春处跑,迎春虽然不爱说话,但她身边的司棋却是个极爱说的,贾家上上下下的八卦没有她不知道的,平日里自家姑娘沉闷不爱出声她憋坏了,如今来了贾环可算是过了嘴瘾。 惜春也经常过来跟贾环玩,她跟贾环同岁,只小了不到半年,养在贾母身边比贾环的条件要好些,喜欢玩什么也很自由,如今已经能画几笔了。贾环对围棋的兴趣平平,到是从上辈子起就很喜欢画画,整日里边跟惜春画些四不象,边跟司棋打嘴仗,引得迎春笑叹这屋里像养了群鸭子。 新年就在大人们请客赴宴忙得不可开交,小孩儿们玩得乐不可支中过去了。宝玉过完元宵节后一天比一天蔫巴,年后就要出现的先生犹如魔咒一样笼罩着他,有心说不去,又怕亲爹那张阎王脸,只能整日唉声叹气的等着洪水猛兽越逼越近。 见贾环天天疯玩笑得开怀,只能念经一样对贾环重复一句话,“有你哭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模样跟王夫人如出一折,绝壁是亲母子。 贾宝玉小朋友再如何哀怨,见先生的日子总会来临的。 早春的天还未亮贾环就被唤醒,穿戴整齐吃饱喝足后被岳嬷嬷抱着出正院后角门,由夹道往西进到贾母后院,再绕到正房请安。 进了屋发现通常早膳前才到的王夫人已经坐在屋里了,凤姐妖娆的站在一边反射着烛火熠熠生辉,迎春和探春也端坐在椅子上。 “哟,环小子上了学日后可要蟾宫折桂了。”贾环请完安没等别人开口,凤姐先一扬帕子笑上了,明着打趣实则嘲弄,也不知她为毛大清早的跟他过不去,貌似没得罪她啊。甭问,赵姨娘肯定又干了什么好事。 “桂花糖我喜欢吃,可为什么要到青蛙家里去拿?”贾环被说得一愣,歪着小脑袋装作不解的看向凤姐。小爷没念过书好吧,别用太高难的词汇,否则摔你一脸哦。 “噗,哈哈哈,你说点他能听懂的。”众人见凤姐笑脸一僵定在那里都大笑起来,凤丫头总算遇到克星了。 “环儿,你好早。”宝玉从碧纱橱后怨灵一样飘了出来,小脸青白青白的,活生生糟蹋了满屋子的欢乐气氛。 “二哥哥,你还好么?”拜托不要这样看着我,渗得慌。 “环儿,你喜欢念书么?”声音更像怨灵。 “老爷让去,那就喜欢好了。”得学会使用正能量啊,娃儿。 “每天得早起。”宝哥哥控诉。 “早点睡。”环弟弟支招。 “天很冷。”宝哥哥瞪眼。 “多穿点。”环弟弟摊手。 “我不想去。”宝哥哥暴走。 “老爷会打的。”环弟弟提醒。 “……”宝哥哥彻底瘪茄子了。 “老太太,太太,我们去给老爷请安了。”贾环拖着宝玉走了,无视一屋子笑倒的女人。 二人行至外院贾政书房,刚站定就被骂了进去,“两个孽障,还不进来。” 贾环推着腿肚子已经转筋的宝玉向里走,心想还好没骂畜牲,如果我们是畜牲那亲爹你又是个神马东西? 先请安再听训,贾政对儿子从来没好气,不知道的还不得当他跟宝玉是赵姨娘和王夫人偷人生下的。 还好他年纪尚小,宝玉的劣性贾政了解的还不充分,因此两人被呵斥了几句便罢了。宝玉是吓得一动不敢动,贾环面上没动,眼睛一转已将屋里看得七七八八。 书房三面墙摆着及顶的大书架,十来张八交椅并书案错落的摆着,心知这是给清客们用的。独当中一张云头大案后是张四出头官帽椅,他这爹官瘾还挺大,连书房都摆官椅,难道是用来旺官运的? 但你一个次子却占了长子的正房,就跟被扶了正的小老婆一样让人膈应,连这点都不明白,难怪你只能在从五品的位置上折磨板凳了。 “呵呵,老令公,哥儿如今大了,读了书也就懂事了,蟾宫折桂跨马游街的日子也不算远了,到时我们聚在一起痛饮一杯岂不快哉。”一旁的清客见贾政快没词儿了,赶紧上前劝道。 贾环吐槽,这马屁拍得一溜溜的,你丫喝一杯才是重点吧,待他日凤凰蛋登基大宝再饮不迟。 “哼,只盼他们不要五经扫地就好。”贾政被拍得舒服,硬着嘴又来一句,拂袖走了出去。 贾环心里撇嘴,五经扫地的是你吧。丫顶了个爱读书的名头,二十多岁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老爹用命给你求的官也坐不好,十几年如一日的在从五品上蹲着,你还有脸教训别人。 他一边腹诽,一边还得拖着宝玉跟上贾政的步伐,几人穿过荣国府外花园走到贴着院墙根的一处小院才停在。 院门楣头上书“勤耕院”三个大字,一看便知是为在家里坐馆的先生专设的,只是不知先生如何了,但一想此人是贾政请来的,贾环就觉得人生不会再期待了。 5入学 小院收拾得雅致,柳舞轻风杨展华盖,不过现下时节不对,俱是光秃秃的。贾环忍不住心中一凉,这不正是贾家的写照么,看似百年豪族,实则正如这小院一样,内囊已尽只剩下了空架子。待大厦倾覆,温柔可人的迎春,机灵可爱的惜春,心高气傲的探春又将如何呢。果然还是不能不管啊,远目。 “环儿。”宝玉见弟弟不推他走了,又急又怕的小声叫道,他自己不敢走啊。 窝囊废,贾环白了他一眼,复又推着他往前走。 步入门厅,迎头一张崭新的孔子画像,贾政见了点头道好,领两个儿子施礼。贾环盯着他爹的屁股暗地里骂骂咧咧,人家给他下马威他居然道好,一看就知道是一路货色。 里屋靠东墙一张大案,西面正中两套小课桌,西南角一套更小的那里垂手站着个小鼻子小眼儿,满脸机灵的七八岁男孩儿,应该宝玉的伴读。贾环扫了眼教室后,嘴角一勾放下心来,宝玉有伴读,也就是说他犯了错先生也有人可打,如此大善。 “岑先生,这是二儿宝玉,三儿环儿,具是顽劣不堪的,今后请您多多费心,如有不听先生话者,打之无防。”贾政躬身向大案后方脸长目的中年书生道。 “请正公放心,自当尽心。”书案后的先生也起身回礼,态度不卑不亢,好一副道貌岸然的长相和声音。 “学生给先生请安。”宝玉贾环一块向前,躬身给先生行礼。 “你二人从今日起在我门下读书,希望尔等折节向学勃然奋进,如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我可是不依的,知否。”岑先生声若磬击,义正言辞对两个学生声明。 “是,学生记下了。”贾环与宝玉应道。 贾政与岑先生又聊了几句才离开,留下二人坐在书桌后呆呆看着岑先生。贾环忠心希望这人如贾政一般,无论内里如何,至少外表要装做刚正不阿状,不会因为嫡庶之别让他为宝玉顶缸挨打。 “听政公所言,宝玉你已经识了数千字在腹中,而环儿尚未启蒙。从今天起我每日讲解千字文,宝玉不但要会写会读,也要背熟讲通,环儿只需你认字会写既可。再者,听说环儿你在书画方面有些天分,每日需描两张大字,宝玉一张,都听明白了吗?”岑先生见两小娃儿都呆愣状不禁腹诽,如若不是想借着贾家的势力补个差事,他堂堂二甲进士何至于到这等靠祖宗吃饭的二世祖家坐馆,现在可好,得了两个小傻子当学生,真真丢死人了。 贾环听先生安排得如此合理,心下暗喜。此人头脑还算灵活,应该不是贾政那一派的假道学,以后知道他不擅读书大概也会太为难。见宝玉听了先生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也木着张脸沉默是金。 三人脉脉含情,实则大眼瞪小眼的默然半晌,先生终于撑不住了,戒尺一拍,“到底听没听懂?”给个反应啊,摔。 “懂,呃,懂了。”宝玉原本就被繁重的功课吓到了,又惊得一哆嗦,两眼含泪,抽搭着回道。 “懂了。”贾环低头,极力将笑意憋回去。 “开始上课,把千字文打开。”岑先生忍住挠墙的冲动,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心里不停说服自己,勋贵子弟的脑子都被大鱼大肉塞住了,跟他们生气是对牛弹琴,不值得啊,不值得。 第一堂课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接着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星期后受惊小鹿贾宝玉小朋友将心放到了肚子里,新来的先生只要求将他布置的功课做好就成,从不高声也从不打骂,连笨笨的环儿都没打过,真好。 贾环也认为日子还算过得,每天上午上课,学二十个字,宝玉有伴读侍候也不用他管。下午回屋在字帖里将二十个字找出来描红,功课写好后惜春已经等待多时了,两人拉着小手跑去骚扰迎春,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他这边快活,有些人就不如意了,比如王夫人,她已经快要沉不住气了。眼见庶子天天上学玩耍,也没传出什么朽木不可雕也之类的传言,如若真是个聪明的,以后考了功名,赵姨娘还不得意到天上去,如何忍得。 于是乎,开学第十日,也是两小的第一个休沐日,王夫人端坐正堂,将岑先生请来打算关心一下两个儿子的学业情况。 岑先生先是不耐烦,他每日与两个小的周旋还不算完,如今还得去见当家太太,想了解孩子的学业也该是爷们出面,你个娘们请外男到内宅,还要脸不要? 磨磨蹭蹭来到荣禧堂,岑先生坐在正厅,脸朝大门屁股对着帘子后的王夫人,心里这个别扭。 “岑先生辛苦,休沐之日还打扰您真是过意不去。”王夫人沉着气,心里琢磨如何才能暗示这酸儒打压贾环。他一个庶子还想出头?哼! “不敢,夫人也是慈母之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对四十多的大妈不感兴趣,想爬墙另请高明。 “小儿顽劣,都是被我给惯坏了,不知他们学业如何?”王夫人想了半宿,最后决定单刀直入,当娘的关心儿子学业怎么了,哪儿都说得出理去。 “宝玉少爷年少聪慧,是个难得的。环少爷要差很多,此生恐怕要止步于举人了。”岑先生久经事故,如今四十已有三了,说是人老成精也不为过,见王夫人连礼教都顾不得了也要将他请来只为打听嗣子学业,心中矣有所感,此话说出的虽是实情,也属投石问路。 “果真?”王夫人听了大喜,声音不由高了,旋即稳下又道:“宝玉虽伶俐但生性跳脱,难以定性,还请先生多费些心。环儿还小呢,先生也不必太急,毕竟身子要紧。” “小可明白,夫人还有吩咐?”她亲生的嫡子我得多费心,庶子就不必管了,是这个意思吧?我明白了,可以走了不? “先生请便,我等先生的好消息。”你最好真的明白了。 “不敢不敢。”不敢不明白,你个毒妇。 岑先生气哼哼的往回走,心道果真最毒妇人心,那贾宝玉不去说他,贾环本就呆呆笨笨的,一天至多五句千字文二十个字,再多一个他就张冠李戴不知所云,如今再不管他,以后别说举人,连考个秀才都勉强。 荣国府自称汉墨诗书之族,实则一个能读书的都没有。贾环虽不如宝玉聪明,但与上课心不在焉的宝玉相比却是个乖巧勤勉的孩子,今后却要被嫡母压得抬不头来,可怜啊。 边想边摇头,忍不住连想到自己。他打小苦读诗书,好不容易考中二甲,却因家中无力朝中无人至今得不着个差事。反观贾政,狗屁不通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却仗着家世官居五品,尸位素餐无一建树也无人敢管。 再想到贾环,明明是个老实孩子,就算笨了点可勤能补拙,一个不到四周岁的娃娃,每日两篇大字写得整整齐齐,比整日家仗着小聪明偷奸耍滑的贾宝玉强百套,却被嫡母如此打压,可怜的孩子。岑先生双拳紧握,决定以后好好教导贾环。 如果贾环听了他心中所想,只怕会仰天长叹,这家伙虽然不酸也不腐,却太过实在了,他怎么就不想想贾环会不会是装的呢。能在心狠手黑的嫡母手下活到这么大,要么真傻要么装傻,他怎么就不想想第二种可能性呢。 王夫人听了先生的话后心满意足,再加上周瑞家的凑趣说些奉承宝玉的话,更加得意。本来么,她可是大家子出身,她的儿子理当聪明伶俐。环哥儿小妇养的东西,叫声三爷是抬举他,跟宝玉一起念书是她大度,没宝玉强也是应该的,不过是个奴才秧子,长大了打发出去也就是了。 没王夫人整日虎视眈眈,贾环的日子更加好过。上午应付先生,下午练字习画,小日子不要太美。 宝玉这边却抗不住了,每天早起将他折磨得小脸煞白,上午不得闲,下午还得忙功课。姐妹们都不理他,主要是探春拉着湘云不让她打扰宝玉,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贾宝玉小朋友终于暴发了,他不想上学,不想听那禄蠹叼念陈词滥调,他想跟姐妹们一起玩。宝玉决定抵死捍卫自己的安逸生活,想来想去不上学的方法只有一招,装病。 这天贾环到贾母处来请安,却见大门外不复往日的热闹,连个通传的丫头都没有,虽然他如今无需通传也能进,但门口没个人守着也太不讲规矩了。他皱眉往里走,才几步就差点被撞趴下。 “三爷,宝玉病了。”撞到贾环的丫头头也不回,只将自己如此匆忙的理由说了出来。 这就挺不住了?贾环上辈子就知道贾宝玉不是个长性的,念书从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冷不去天热不去,括风不去雨雪不去,一年到头上学的日子不过了了,没想到才一个月就撂挑子了。 “老太太,太太,二哥哥可还好。”进了室内见王夫人也在,贾环赶紧问道。此时关心宝玉比向她们请安更安全,不然见宝玉病着他好着,这俩娘们指不定想出什么歹毒的主意对付他。 “环儿,你们上学可还辛苦?”贾母唉声叹气的坐在罗汉床上,她早几天就发现宝玉的脸色不对,可儿子刚请来先生,总不能拦着孙子不去上学,如今可不就弄出病来了。 “我每天只跟先生学几个字而已,二哥哥则要背好长一段书,可不辛苦。再则虽是开春了,天还好冷的,昨儿二哥哥早起打了好几个喷嚏。”贾环先将自己摘了出来,声明自己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太笨学得少,再给宝玉搭梯子,心说自己也算是模范弟弟了吧。 “宝玉这孩子就是好强,好孩子,你先去上学吧,别你也病了。”王夫人见贾环走进来原本气得不行,凭什么这小崽子不病,她的宝贝却病了。后听贾环之一天不过认几个字而已,她的宝玉却如此用功才病了,心也稳了气也消了,出声赶人上学去,别在这里妨碍病人休息。 “是,老太太,太太,环儿告退。”贾环心说等的就是这句话,别宝玉病了王夫人也不让他上学,他什么时候才能当个认全字的正常人啊,就算不急着学四书五经,山川杂记什么的看看也能解闷吧,他对淫词艳曲之类也很感兴趣的,毕竟心里年龄是成年人。 6放过 宝玉一病半个月,只贾环跟岑先生一个教一个学到也自得其乐,没聪明绝顶的宝玉比着,贾环也看不出多笨来,只能说是个普通人罢了,安静听话教着也省心,只是日后想高中只怕没多大希望。 不说进士,如今盛世太平,全国人口过万万,每年考秀才举人的多如牛毛,哪个考上的不是人中拔人,中人之姿想在科举这条路上走得远太不现实,贾环虽是个踏实的,也能定下心,但资质着实有限。罢了,看他在书画一途上还有些天赋,也确实喜欢,不如以后做个风流才子,横竖以荣国府的富豪也饿不着他。 岑先生这边想得挺开,贾政却郁闷了,嫡子惫懒,当他傻啊看不出宝玉在装病。庶子知道努力,却资质平庸,可怜他年过四旬,聪明又勤奋的长子早夭,只剩下两个蠢蛋。 也罢了,宝玉还小呢,等大一大再督导也不迟,那时老太太也不会再拦着,你太乐观了政兄。贾环不过是个庶子,科不科举的也无所谓,既然他喜欢书画,也有些天赋,不如着重培养,今后也有件拿得出手的营生,不算丢了祖宗的脸。 当天夜里,贾政歇在正房,难得对王夫人温存悦色,说宝玉还算是个读书的料子,以后要多加管教云云,王氏听了大喜。但心里到底不足,又佯装关心的问起贾环。 贾政长叹,“环儿读书无半点灵性,哪怕有宝玉一半聪明,当个进士也不过是抬手的事。罢了,左右是个庶子,以后为他捐个功名也就是了。” 王夫人狂喜,什么叫事事顺遂,什么叫万事如意,尼玛这就叫啊。嫡子能干庶子笨什么的,王夫人觉得她的人生圆满了。贾政破天荒的在正房歇了两天,王夫人走路都像在飘,对宝玉更是爱若珍宝,是乖儿子帮她得到老爷敬爱的有木有。 经过岑先生与自家老爷的双重肯定,王夫人基本已经相信贾环在读书方面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了,但这心里还总觉着不踏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哪天就中了呢,不让他碰书本是最保险的,但这可不是大家子的规矩,如何是好呢。 要说周瑞家的能当上王夫人的心腹绝对不是一般人,见王夫人一会子开心一会儿蹙眉,就知道主子在想什么。 挥手打发掉屋里的丫头,小声问道:“太太是不是忧心环哥儿的事?” “唉,这家里知道我的也就你吧。你说环儿这事如何是好,不让他念书又恐别人说嘴,让他念书我这心里总不踏实。”王夫人被心腹问出心事也不恼,她正愁没个商量的人。 “奴婢听说环哥儿对字画很有天赋,可考功名光字好有什么用,得文章写得好才成,那可是天赋和水磨工夫缺一不可。”周瑞家的点到为止,知道自家小姐一定能懂。 王夫人的心机弯弯绕绕,听了此话哪能不懂,环儿喜欢书画,老爷也发话要栽培他,莫不如大力培养,一则体现贤良,二则本来环儿就不甚聪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书画上考功名就更别指望了。想到这里王夫人大喜,着人在正房内室准备张书案,从此贾环每日午睡后都被拘在这里写字,直到惜春来找他玩为止。 如今宝玉十天学不过上两三天,他不在时岑先生也不再拘泥于课本,他虽琴棋书画样样稀松,但给个小孩子启蒙尽够了。贾环也一改在读书时的呆愣,学得又快又好,搞得岑先生经常点着他的头说他就是个纨绔子弟的苗子,此话被王夫人听去后又是一阵暗喜,对贾环又松了些。 贾环每日里识字,描红画画练琴玩得不亦乐乎,被王夫人拘在身边也不觉多难熬,哪儿写字不是写。何况不过一个多时辰,惜春小妹妹会准时来救驾的,轻松得很。 正房里的丫头原本听说贾环每日都要在正房学习还很不乐意,这屋里就找不到不讨厌赵姨娘的,只面上准备好了果子点心茶水就不再搭理贾环了。当然,这只是她们以为的冷落,宝玉哪次到正屋来只要有一个丫头不理他都不依的,贾环却对这帮刁钻的小萝莉木有爱,巴不得她们能离自己远点,何况吃喝纸笔俱全,没什么好挑理的。 几日过后大家见贾环总是安静的自己练字,也不指使她们,与赵姨娘的张扬粗野一点也不像,心里将厌恶减了又减,不觉间也都习惯贾环的存在,有时午睡起的晚了还有人提上两句。 贾环这边如鱼得水,时不时还抱着张小琴过来给大家弹他练熟的曲子,王夫人见他真的不将读书放在心上,心彻底放到肚子里,也不再强求他每日必到正房。 宝玉却抑郁起来,他想不通,环儿可以不用念书,连说想学琴老爷都应允了。他却整日家被老爷追着读书,书背差一个字就一通大骂,人生为毛如此不公平。这天贾环和惜春在正房画桌上新摘的桃子,宝玉晃晃悠悠的进来,见弟妹如此悠闲不禁沉声问道:“环儿,你喜欢读书么?” 贾环听宝玉如此问,当然摇头说不喜欢,王夫人看着呢尼玛谁敢说喜欢,惜春也凑热闹的把个小脑袋摇得像货郎鼓一样。宝玉见二人如此合自己心意喜形于色,刚想交流一下被逼读书的苦处,又想起贾环整日学学玩玩,哪像他这么可怜。 “那你为什么每天都不落的去上课?”宝玉问完后更加悲愤,指控道:“你去上课也不用学那些酸腐的东西,当然爱去。” “呵呵,谁让我没二哥哥聪明。既然愿不愿意去都得去,二哥哥莫不如就当自己愿意去了。”贾环不痛不痒的安慰道。 “我也不愿意去呢,不过女先生每天讲完课本之后都会教我画画,也就去了。”惜春点点头道,既然说了不算,就当去混日子好了。 “我就是不愿意去。”宝玉跳脚。 “可不去老爷会打的。”贾环瞪大眼睛用无辜的表情提醒。 “……”提到老爷宝玉就两泡心酸泪啊。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3节 “横竖也是要读书的,二哥哥如此聪明,莫不如狠下几日功夫,将书都背会,以后就轻松了,老爹问时也便宜不是。”贾环见他这样也觉得有点可怜了,何况王夫人就坐在佛龛前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不如出个主意,变着法哄宝玉读书,向顶头上司卖个好。 “对啊,把书背熟了先生就不会再找麻烦了。”惜春一拍小手,茅塞顿开。 “我想想。”宝玉听贾环如此说,觉得即有理又没理,掰着手指仔细算了算,痛苦几天,至少能换得几月的安稳,如此也算划得来,不由喜道:“说得没错,还是环儿聪明。” “好了,你们歇一歇,趁着这会子暑气降下来出去走一走吧。”王夫人很少对贾环和颜悦色,今儿见贾环出的虽是小孩子图省事的主意,也是劝宝玉读书的意思,心里对他的厌恶不觉去了三分,颜色也缓了,声音也柔了。 “二哥哥,我昨儿发现一棵树上的石榴快红了,我们去看看。”贾环拦掉一身鸡皮疙瘩,拉着宝玉和惜春快步跑了出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躲远点为妙。 7闹剧 贾环每日卖萌玩闹,总算赶在中秋节之前念完了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这三本启蒙通用书,从此步入了识字的文化人行列,终于可以拿些杂记之类的解闷了。 而近来得意忘形,自觉连王夫人都要退避三舍的赵姨娘,也在众人的讥讽之下知道了为毛儿子的求学之路如此顺遂的原因。她本以为老爷发话了,王夫人也不敢阻挡儿子出头,离她作威作福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儿子出息老爷宠爱,王氏那毒妇算个什么东西。 没成想王夫人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她那儿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连老爷都放弃让他念书科举了,前些日子送过来的书不过是些字帖。笛子小琴什么的,都是纨绔子弟才学的东西,不过是怕儿子无事可做跟人学坏了给祖宗丢脸,给他打发时间用的。王夫人也不是怕了她,而是懒得搭理她,儿子无用,她再也别指望出头了。 赵姨娘怒气冲冲驾着火光冲进贾环的屋子,云初听到帘子响抬头见赵姨娘进来起身刚想问好就被卜楞到一边,贾环正画着桌前一本嫩黄色的万丈珠帘菊花,见她如此形状刚想呵斥,赵姨娘的高音喇叭就开响了: “我打死你个下流种子短命鬼,一般都是去读书你为什么就读不好?那宝玉十天里才上几天学,为什么人家就比你强?”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 “龙生龙,凤生凤,我是奴才生的,就这么点本事。”贾环凉凉的讥诮道。他的这副身子虽是赵姨娘生的,但也别指望他将这种蠢妇当成亲娘,以后给她养老送终也就是了,当孝子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你,你,下流种子,挨千刀的短命鬼。”赵姨娘气疯了,嗓子拔到破音,抓起床上的砚台向贾环砸去。 贾环早就抵防她这招,脚尖一转只让砚台轻轻扫过手臂,嘴里却发出受虐儿童般的哭叫:“啊!姨娘,你要做什么?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打我?呜呜呜……” “我打死你个丧天良的。”赵姨娘本就是个人来疯的性子,见贾环有哭有闹的跟她对上,更收不住了,抓过胆瓶里的鸡毛掸子开始追打贾环。 云初见贾环给她使了眼色,虽不知何意,却也跟着哭喊开了,一时间东厢房鸡飞狗跳,响彻云霄。 “这是怎么了?”正不可开交之际,凤姐一挑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周瑞家的,两人俱是一脸得色的看向赵姨娘,正愁抓不住把柄收拾她呢,这不就现送来了。 凤姐尤其高兴,前儿赵姨娘着三不着两的冲撞了她,正窝着火呢,连平时还算顺眼的贾环看着都糟心,这娘俩闹起来,正好都收拾一顿。 贾环上学这大半年来赵姨娘可没少得瑟,王夫人凤姐一概不放在眼里了,一心巴望着儿子以后当了大官她也捞个诰命夫人当当,往日还算收敛的尾巴翘得那叫一个高。王夫人早知道她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只等着看笑话,懒得跟她见识。可凤姐本就看不惯这些狐猸子小老婆,常被气得柳眉倒竖,连贾环也一并没好脸色。 刚刚她正跟王夫人说话呢,听见东厢房闹了起来,当下喜上眉梢飞步走了过来。王夫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给周瑞家的使了个眼色,让她也去看看热闹,回来好跟她形容形容。 贾环穿入红楼已十月有余了,整日里装傻买痴的与众人周旋,私底下却将荣国府主子们的脾性摸得差不离。贾政不用多说,装逼的腐儒,凉薄又好面子。王夫人只把儿子和财权当命看,其它一概都是可以拿来牺牲掉的。贾母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手中的权力只把荣国府都能翻过来,弄得长不长幼不幼的,只要她稳坐钓鱼台就行了,国法家规一律不放在眼里。至于贾琏和凤姐,一个纯属小透明,一个嘴头上厉害,实际上半件事也做不得主,不过是个大丫头而已。 如此极品的亲戚别说找个能给他关爱的人,就算找个利益共同体当靠山都是妄想。赵姨娘就更不用提了,在她看来儿子不过是个争宠的道具,一心巴望着他能压宝玉一头,从不曾认真为他的处境想一想。 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把他当枪使挑战人家正妻嫡子算怎么回事,她是想他死啊,还是想他死啊。更不能容忍的是打他私产的主意,因他不肯将梯己交给她不知闹了多少场了,他存钱还不是为了以后找想吗,败家娘们。 既然找不到同盟,只能想个办法离了他们,离开家当然不在考虑行列,那么离开内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外院可是贾母的地盘,荣国府之所以还能挂着国公府的匾额全仗着贾母这个国公夫人,与勋贵世家交往的主打牌也是贾母。 大总管赖大是贾母心腹赖嬷嬷的儿子,赖大家的也是贾母一手j□j出来的,一家子都是人精,贾家颓势未现时对贾母的忠心也是有保障的,不会转投他人。贾母与王夫人不同,再如何不喜欢他也不至要他的命,他在外院的安全也是有保障的。 想得很好,但如何做才能让贾母王夫人吐口让他去外院,还真的挺难办的。王夫人当然想分开他与赵姨娘,没了儿子仗腰子,赵姨娘不过是挆了爪子的疯狗,再蹦达不起来了。但贾母那里却是行不通的,主要是宝玉,没的哥哥还在内帏,弟弟就去外院的道理。 贾环每想到此处都不禁长叹,贾宝玉真是个灾星。但没有宝玉是不可能的,至于搬出去的道理吗,没有道理那就找一个出来好了,比如姨娘虐待亲生儿子之类的,希望王夫人给力一点。 “凤姐姐。”贾环见凤姐来了也不躲了,凄凄楚楚的叫了声凤姐姐,就被一掸子打在后背上,随之而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赵姨娘,你个奴才想死不成”凤姐傻了,她不过是想拿个错处整治整治赵姨娘,还真就没想到这泼妇能舍得打亲生儿子,她与琏二成亲三年了,连做梦都想有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好,见有人打孩子立马气红了眼。 “儿啊!”赵姨娘也傻了,她虽是个没心机没手段热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却真没想过把儿子怎么样了,见儿子倒下不由悲呼一声想扑过去却被周瑞家的拦住。 “快请了郎中来。”周瑞家的一边挡住赵姨娘一边吩咐外面看热闹的人。奴才打主子,就算主子是她生的也是越了规矩了,这事得闹大,能闹多大闹多大。姓赵的狐猸子仗着老爷宠爱又生了哥儿,平日里连太太都想踩两脚更别提她了,如今可好,冷了哥儿的心再被老爷厌弃,看她还拿什么蹦跶。 “他是主子,不好了自然有老爷太太管教,哪里用得着你一个奴才来管,如今居然还动上手了,赵氏你等着家法吧。”凤姐边扶着贾环趴在床上,边对赵姨娘大骂道。 “三爷可还好?”周瑞家的上前来帮着凤姐退下贾环的外衣,见莹白如玉的雪背上一道红红的檩子突起倒抽了口气,心中暗骂赵姨娘狠心,连亲生儿子都能下此毒手。转念又一喜,正好趁此机会离间她们母子。 “我的三爷唉,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太太看到了岂不心疼死。赵姨娘,你好歹也是个做母亲的,三爷虽不叫你太太,但你也不能下毒手啊。”周瑞家的一哭三叹,像死了亲爹一样。 赵姨娘见真打重了更加六神无主,想上前又被凤姐和周瑞家的挡着,王夫人到后她更不能往前凑了,随后郎中也来了,看病抓药闹闹哄哄,她被众人排除在外,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当然就悲剧了,先是被贾母叫人申斥了一顿,贾政同学回内宅时听了王夫人的转述后也是气冲顶梁盖,恨得不行,平时对赵姨娘的八分宠爱不觉去了三分。 他的一贯原则是他不守规矩是可以滴,别人不守规矩那是万万不可原谅滴,如今听说儿子被小妾给打了,只气得三尸暴跳。儿子是什么?这个家的小主子,哪怕是庶出的也是尊贵的。小妾是什么?不过是个奴才。奴才打主子,这要被传出去,他成了什么?色令智昏纵奴行凶的伪君子,他还拿什么脸出门。其实你早就没脸了,只是你不知道或装糊涂而已。 “环儿以后交给你管教,赵氏禁足一个月。”贾政气归气,但小妾还是舍不得狠罚的。 见丈夫气哼哼的拂袖出去,王夫人跟周瑞家的相视一笑。贾政可从没对赵姨娘发过脾气,虽然罚得不狠,但如今也算足够了。 “太太,要不要?”周瑞家的上前一步,悄声问道。不如趁此机会将那母子俩彻底隔开算了。 “再等等,老爷这次还不算太恼火,环儿一贯呆呆的,赵姨娘指望不上他没几日就会故态萌发,到那时再计较不迟。”王夫人倚在靠枕上微微一笑,不会太久的,她不急。 “哥儿,你可还好?”岳嬷嬷忍着泪问贾环。她不过去厨房下了碗面的功夫,哥儿怎么就伤得这么着了。 贾环如今人缘混得不错,听说他受伤了不只贾母叫人来看,三春都亲自来过了,再加上王夫人那的丫头婆子的,绕得他头昏不已。好容易都走了,他的耐心也算到头了,但见奶娘心疼他心里还是暖的,不由呵呵笑道: “呵呵,奶娘可想搬出东厢房?”他不是真的五岁小孩,上辈子在孤儿院什么苦没吃过,根本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搬到哪里去?”岳嬷嬷被问得有点懵。离天天斗法的王赵二人远远的她当然愿意,可这也不是她们能说得算的。 “等等看吧,相信再递点梯子太太会很愿意把我们母子分开的。”贾环拖着小下巴轻声道。 “可不能再受伤了啊。”岳嬷嬷将贾环揽在怀里,心疼道。能搬出去当然好,正房是王夫人的天下,哥儿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步也动不得,哪天被下了黑手都没处说理去。可跟赵姨娘往远了走哥儿少不得还要吃苦头,她一向把贾环当亲儿子看,心下着实舍不得。 “我尽量。”贾环苦笑,这身子不过五岁,还不敢表现得聪明了,除了苦肉计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8再闹 赵姨娘被关了起来,没有了闹兴的人贾环养病养得挺happy,贾母王夫人天天给他送好吃的好玩的,三春也每日来陪着,跟他要好的迎春惜春不用说,探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横眉冷对了,虽然还是拉不下脸来,也算平和,很有股子难姐难弟同病相怜的情怀在里头。 心情好,伤当然好得就快,欢乐的度过重阳节没几天,贾环晚上去贾母那里请安时被一声声的嚎哭给惊着了。 莫名看向门口的丫头,能在荣庆堂这么哭的只有老太太,这老家伙天天好吃好喝,孙子孙女小狗一样养在身边逗她高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能让她哭成这样? “三爷小心了,林家来人说是姑太太病重。”贾环如今自己管着梯己,偶尔也能打些赏钱,故而小丫头们也不像从前那么怠慢了。 “知道了,拿着。”贾环听完一愣,心说亏他还是黛粉,穿到红楼梦里来却一次也没想起过黛玉的事,真真该死。 面上却不显,塞了几个铜板给丫头,溜边走了进去。贾敏重病,黛玉冬天只怕就到了,他对黛玉的喜欢虽不涉男女之情,但眼看那么美好灵秀的女孩儿死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却是不能的。 “老太太,姑太太还年轻着呢,哪能说病就病了,不过是那些个庸医怕担责任唬人,如今快请个好大夫去要紧呢。”王夫人近来过得顺风顺水,赵姨娘被禁足了,贾政只有外书房和正房可去,心里着实得意。又听说死对头贾敏没几天好活,喜色差点没藏住,见贾母哭得不像,只得挤出悲痛的样子上前安慰。 “很是呢,快快快,让政儿请名医去。”贾母听了觉得有道理,连忙喋声给儿子吩咐任务。 “老祖宗看看有什么好药材,好一并送过去呢。”凤姐自然不会放过卖好的机会,连忙提醒道。 “对对,鸳鸯,快把我前儿收着的老参拿出来……” 宝玉和三春见贾母解除悲痛模式,忙着找东西,都施礼退了出来,走到外间见坐在榻上的贾环不由一笑,“我说怎么这时候还不见你来,原来是在这里躲懒呢。”宝玉点着贾环的脑袋道,这个弟弟不但漂亮,还总给他出好主意,他很喜欢的。 “老太太没事吧。”虽是问句,但贾环已经肯定了答案,谁有事那老婆子也不会有事的,她最爱的人是她自己,断不肯为了别人糟蹋身子,嚎哭不过是排排体内毒素。 “唉!也不知林家的表妹怎么样了。”宝玉长叹,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悲伤中。 喂!我的问是老太太,你怎么扯到扬州去了,原来你这么早就惦记上了林妹妹。贾环暗自吐槽,嘴角抽了抽。 “无事,我们走吧。”迎春抿嘴一笑着拉起贾环的小手往外走,宝玉向来思维跳脱憨顽古怪,不是她们这些凡人能理解的,跟他效真你就傻了。 “三爷今儿可好?这是姨娘给三爷做的鞋子,三爷试试呢。”贾环刚回屋赵姨娘那里的小丫头随即捧着个托盘跟了进来,看样子埋伏他很久了。 赵姨娘自从被禁足好似完全变了个人,说话也轻了,穿着也素了,整日请贾环过去嘘寒问暖殷殷切切的,别提多温柔了。虽然明白狗改不了j□j这个道理,但其实非常渴望亲情的贾环见她努力的改善母子关系,心里还是软了,开始奢望如若她总是这么安安分分,维持现状也是可以的。当然,很快他就会明白奢望终归是奢望。 贾环拿过绣功精致的鞋子嘴角一勾,“姨娘可好?我去看看她。” “自解禁之后老爷一直陪着,姨娘好着呢。”小丫头见贾环露出喜色,把谨慎的心一丢,马上张扬起来。 贾环眉头一皱,贾政是个离了美色活不过半个月星人,过去一个月想来熬得狠了,赵姨娘解了禁当然得狠狠开荤,怕就怕赵姨娘好了伤疤忘了疼,过些日子又张狂起来。奴随主形,前几天这小丫头可是把尾巴夹得紧紧的,才几天的功夫可不又露出苗头来了。 想想不放心,贾环丢下鞋子向赵姨娘屋子走去,能好好过日子他不想折腾,可要是赵姨娘她不配合也怪不得他狠心了。 走到赵姨娘房门前,他一挑帘子差点被薰了个跟头,赵姨娘一袭嫩黄长裙,正摆弄着桌上一个玉制的小香炉,香炉腾起丝丝白烟,莹白通透中浮着缕缕绿云,一看就知道不凡品,如此矜贵的玩意儿哪来的? “姨娘,你在做什么?”贾环笑着问道。 “环儿,你来了。”赵姨娘见儿子来了拧身回头,扬扬手里的香炉,得意的笑道:“快看,老爷昨儿给我的宫香,今儿太太就送来了这个香炉,我告诉你,这可是整块翡翠挖出来的名贵玩意儿,太太平日里宝贝得什么似的,现今见老爷还是如往常一样宠我,还不是得乖乖给我送来。”语毕脸扬得都快与天花板平行了。 贾环听了暗自摇头,王夫人实乃宅斗高手,如此一捧这二货立马故态萌发了。可捧杀捧杀,重点不是捧而是杀,此人已无药可救,他要走了不必相送。 贾环一句话也没说,连白眼都懒得翻,负手转身回屋,王夫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分开他们母子了,他什么也不必做,等着接招就是。 那边赵姨娘见贾环对她的得瑟一点反应也没人,骂了几声小王八蛋也不再管了,只专心玩着香炉,一边想着晚上要如何讨好老爷,禁足一个月的憋屈早就烟消云散,跟王夫人一争高下的雄心又回来了。 十月中旬,林家人哭哭啼啼的来报丧,贾母又是好一通大哭大闹,搅得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好容易打发了贾琏去扬州接黛玉,本以为可以安生等着见世外仙姝了,贾母和王夫人婆媳二人却开始不消停起来。 要说这对婆媳在平日里对付大房时合作得还算愉快,贾母抬王夫人压大房以巩固自己的权势,王夫人正好借着贾母之势入主正房掌家,本应是双赢的局面,可一旦牵扯到贾宝玉,二人立马撕开了脸内斗起来。 贾宝玉衔玉而诞,生来异象,注定不凡,贾母是将振兴荣国府的希望压在了宝玉身上,自然要让自己人当他的媳妇,也好加重她在这个家的砝码。王夫人不只将宝玉看成希望,他更是她的儿子她的命,如何肯让心里嫉恨到死的贾敏生的女儿当她儿媳,以后小两口靠向老太太,她这个当婆婆的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当家人斗得不亦乐乎时贾环也正头疼,能让他头疼的当然非赵姨娘这货莫属。王夫人忙于争夺儿媳妇决定权之余也不忘时不时的抬举赵姨娘,今儿给个小物件,明儿在她张狂时退一小步,只把赵姨娘引得气焰更胜往日几分。当然,也就更看不惯不给她争气儿子了,摔摔骂骂已成常态,连对探春都没好气,时不时指桑骂槐,话里话外是两个儿女算是白生了,都不给她做脸云云。 探春气得倒仰,随即将一切错处都推到贾环身上,都是他不上劲才连累她也被人低看一眼,更加看贾环不顺眼。贾环也日渐暴躁,再好脾气的人也架不住三天两头被人指着鼻子骂,她们母女两个只想着如果他出息自己能得多少好处,从来都不曾设身处地的想过他的处境。他虽是贾家的小爷却是个庶子,在虎视眈眈的嫡母手下讨生活容易么,争着出头哪里还会有命在。与探春好不容易有些和缓的姐弟再次冰封三尺,更加冷淡了几分。 日子过得好似高压锅里的沸水,只等着掀起锅盖时喷涌而出。这天赵姨娘不知在哪里受了闲气,回屋后不停的骂骂咧咧,在自己屋骂得不过瘾,还跑到贾环屋里骂个不停。 贾环忍了又忍终于顶不住了,只得开口劝道:“姨娘跟那些个人计较什么,别人惹你躲开就是了,何苦每次都生事端。等他日我长大了在外面立住,你也就好了,就当是为了我,如今凡事忍一忍吧。” 赵姨娘听了更气,心说什么叫在外面立住了,这府里的家私难道都要便宜那宝玉不成,那她生这个儿子还有什么用?不由大叫道:“忍着?凭什么让我忍着,不如都吵出来,要没脸大家一起没脸。” “凭什么?凭你只是个妾,任你再如何闹腾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你的所作所为碍不到人家正妻任何事,只能让你自己更加粗鄙不堪而已。”贾环气极。 “又不是我愿意当妾的。”赵姨娘声音拔得更高,要不是投生的肚子不好,以她的美貌何苦当个小妾。 “当真不是你愿意当妾的”?贾环不屑垂目冷笑,她的爬床史当他没听说过么。 “我打死你个小崽子。”赵姨娘听儿子如此讥讽自己大怒,兜头盖脸一巴掌挥了过去。 贾环真心想不到才几天的工夫她就故态萌发了,根本没防备,小脸被打个正着,这还不算,摔下椅子时手臂又带下了书案上的盖碗,啪嚓一下盖碗碎裂把手腕划出个大口子。 “啊!”大丫尖叫。 她打从来了贾环屋里就没得意过,不只得了个见不得人的名字,贾环对她也从来不假辞色,因此她向来不往贾环身边凑。连交绣活都特意挑了个平日里贾环晚间去请安的时辰,没想到看了场好戏。原本见赵姨娘教训贾环她还解恨来着,自己偷偷躲在屏风后看笑话,谁想听到响动后一伸脖子,正看到贾环的血流了出来。 她这声尖叫极具穿透力,正院满院子的人都听见了。刚走进正院的贾政吓得腿肚子一哆嗦,怒火冲天的向后院走来,心想一定要给不守规矩的下人一点教训,无故高声喧哗礼仪何在。 王夫人在东耳房听见尖叫也带人走了出来,正要屈膝给贾政行礼,就见大丫疯了一样从东厢房跑了出来。 “站住,你个奴才,谁教的你规矩,这是什么地方能容你高声。”贾政气坏了,这些个刁奴眼里越发没人了。 “血,三爷被赵姨娘打得满身是血。”大丫在吓得半死之时也不忘给人下绊子,把一处流血夸大成满身,可见当初王夫人选了她是下了大力气的。 “什么?”王夫人失声道,随即脚下生风跑向东厢房,竟比听到自己儿子受伤了还焦急。 “这个孽障。”贾政恨恨的跺了跺脚也跟了过去,只是不知他骂的到底是谁。 外面热闹得很,屋里却静得吓人,赵姨娘素来手欠,贾环从出生到现在不知挨了多少次打了,除了上次被人知道外从不曾出事,现在儿子见了血,将她唬得一动也动不得了。 贾环也没动,靠在百宝格上闭目养神,手腕的伤虽没伤到静脉,但也留了不少血,心知此事不能善了,王夫人肯定会就此生事,他也正好离了这蠢妇,免得再生事端。她没了儿子依仗也少了闹兴,大家都清静,挺多在抄家之前接了她和外祖一家出府,也算全了生身之情。 9得仁 “环儿,你怎么样?快,叫周瑞家的请太医去。”王夫人转过屏风见地上淌着巴掌大一滩血,贾环一动不动的靠着不知是昏是醒,也有点慌了,喋声叫跟来的小丫头快去请大夫。 “这,这是怎么弄得这样的?赵氏,你怎么说!”随后进来的贾政见不只手上流血,儿子的脸也肿得老高,气得跑脚。甭问,又是赵姨娘干的好事,才罚了她几天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连小妾都管不住他的脸要往哪儿搁。 “我,我……”赵姨娘呐呐不成言,见贾政真气的狠了怕得抖了起来。 “赵氏,你如今也算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到底有什么不依足的,至于这么磋磨孩子,环儿到底是老爷的骨血,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王夫人垂泪道,以帕子死死压着贾环手腕,又回头叫人取止血的白药来。 “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取布来系住手腕止血,当真要看着他咽气不成。”贾政见按在伤口上的帕子迅速红了,又气又急,对赵姨娘喝骂道。 赵姨娘被骂得缓过神来,赶忙开箱子撕布,王夫人亲自给上药包扎好,见贾环还是晕晕的样子,又忙使人抱到床上去,自己坐到一旁投了帕子给贾环擦拭手臂上的血迹。 这边贾政早撵了赵姨娘出去,自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这次他着实被吓得不轻。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从小都养得矜贵,尤其是贾家,男孩从来都养在内院,就算成了家院子也是安在内院的,哪个身边不是众多丫头婆子围着,划破了点皮都能嚷嚷得合府皆知,何曾受过血流不止的伤。 “环儿的奶娘和丫头怎的都不在屋里?”贾政沉声问道,要是有人在跟前何至如此。 “岳嬷嬷娘家出了事,带着云初回家去了,环儿的性子向来孤拐,一般也不让人近身,何况赵姨娘让人出去谁又真的敢跟她犟,还能拦着人家母子说话不成?这一次两次的,小人儿家怎么受得住。”王夫人哽咽道。 “唉!这个赵氏,怎么的如此狠心?”贾政还没到被宝玉气得想杀人的时候,实在想不通亲生母亲怎么能把儿子打成这样,心下对赵姨娘平日里的温柔小意也有了怀疑,能下如此毒手的女人会温柔?他不傻好吧。 “赵氏素来脾气大些,只是环儿太小,再打狠了他如何受得住。老爷,我想着,莫不如将环儿挪出正院,自己住个院子吧,见的面少了,自然争执也就少了。”王夫人低声道。 借帕子掩着脸,偷偷打量贾政的表情。她等了这许久,今儿终于等到个上好的时机将环儿送出去,只要老爷有一点意动这事儿就算成了。 “呃,只是老太太宝玉那里……”贾政心话这也是个好主意,将赵氏与环儿搁开,也免得时常闹出血光之灾来,传了出去成何体统。只是断没有哥哥还在内院,就将弟弟移出去的道理。 “宝玉自然是要在老太太身边尽孝的,老太太必不会多说什么,何况环儿还小呢,也不一定非要搬到外院去,只躲开了赵氏也就罢了。”王夫人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想一步到位将环儿挪出去不太现实,她早就想好了个地方,正适合这小短命鬼住。想到这里,王夫人用帕子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嗯,就这样吧,尽快将环儿挪出去。至于赵氏,再禁足一……半个月好了。”贾政还想说一个月,却想到上次那一个月是如何的难熬,马上改口半个月,随后挺直腰板负着手走了出去。 王夫人早就知道以这么点事是搬不倒赵姨娘在贾政心中的地位的,可贾政的做派还是让她目露寒光,但转头看看还人事不知的贾环,又是一笑。再得宠又如何,子女俱不与她亲近,待年老色衰了看她还如何闹兴,只几年的功夫而已,她还等得。 “太医怎的还没来?”王夫人见贾政走远,也没耐心再当慈母了,站起来问身边的丫头。 “快到了。”丫头心说她一直站在这儿哪里知道太医为毛不到,不过是主子想走了,用她挡个梯子而已。 “哦,快让太医给看看,你在这里守着,需要什么去我哪里找。”王夫人嘱咐了一句,搭着另一个丫头的手转身走了。 演员尽数退场,贾环这才睁开眼睛,抬起手腕看了看,见血已经止住也就不在意了,虽然受了点伤,至少目的达到了,出了这院虽不是海阔天空,至少不用再在妻妾争宠的夹缝里给人当把子了,善哉善哉。 这边请医用药不提,贾政已经进了荣庆堂给贾母请安。贾母带着宝玉、三春并史湘云刚吃过晚饭,见贾政进来就点手让他坐下问, “你们正院里又闹什么呢?”赵姨娘是当初她指给贾政的,刚听婆子回说她又闹了起来,也有点糟心了。 “唉!都是儿子治家不严惹出的祸事,那赵氏又将环儿给打伤了,血流不止。”贾政也故不得有晚辈在场,长唉一声跟老娘报水灾,主要目的当然是想贾环挪院子的事能顺利点。 “什么?这个赵氏,她也太不知好歹了,环儿再怎么着也是爷们,是她能打的么?”贾母一听气得够呛,此种无知的娘们居然是她指过去的,丢死人了。 “我想着,既然宝玉在老太太身边尽孝,莫不如将环儿挪出去吧,给他单独一个院子能好些个。”贾政面色更苦,轻声道。 “这……也是个办法,只是环儿还小呢,只在内院吧。”贾母道是不在意贾环住在哪里,只是这里面牵扯到了宝玉,再没有哥哥还跟着祖母住,弟弟就另设一院的道理,不过既然儿子指明了宝玉住在她这儿是尽孝来的,自然另当别论了。虽然还是不能放到外院去,但内院的话也可顺着儿子的台阶下的。 “是,那儿子叫王氏去办了。”贾政心下暗喜,但面上还是有些苦色。 “唉!你看看你当的什么家?连个妾室都压不住,王氏也是过于慈和了,才作的她这么着。罢了,当着小辈我也不好说你,既然是另设个院子,丫头婆子也得齐了,出门跟着的小么儿也得看着了。”贾母白了贾政一眼。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贾政也挺没意思的,有心舍了赵氏又放不下她的妖饶婉转,着实纠结。 “这事我知道了,让你媳妇好好办,去吧。”抬手将贾政打发出去。 等儿子走了,贾母转过头来打量起自己庞大的丫头群,贾环虽是个庶子,但也是她的孙子,看着虽呆了些却难得老实和善本分知足,好生教养了日后也堪为宝玉的膀臂。这样侍候的人就更不能马虎了,贴身大丫头需得是她这边的人才好。一方面是看着他不给宝玉添祸,一边也是要他以后跟自己一条心。 既指丫头就不能单单只给环儿,宝玉身边也得有些个尽心的才好。再者她身边的丫头也都大了,很应该换一换才是,好在前儿新提上来的二等丫头好些都不错,她得好好挑一挑好是。 见贾母陷入沉思,孩子们都不好打扰,也跟着不作声。宝玉、惜春和湘云还好,惜春太小,听说贾环受了伤只着实,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探望的时候。湘云向来看不上呆呆的贾环,只惊了一下就撩到一旁。宝玉更是只在心头过一下就完了,他是个只怜眼前人的东西,没看到的只当没发生过,对姐妹们都如此了,何况贾环。 探春坐在那里越想越不自在,她在吃饭前就听说赵姨娘又闹起来,本没好气,要不是贾母在场都有心摔筷子不吃饭了,后又听见贾环又被打了更觉没意思,心道母亲和弟弟都是来讨债的,从早到晚的变着法让她丢脸,这日子有什么过头,还不如死了算了。话说探春小妹妹,轻生是不对的。 迎春却心里发凉,老太太知道环儿血流不止却一声表示都没有,甚至连现在如何了都没问一句,可见这个孙子在她心中的分量。她也一样是庶出,虽是养在老太太身边却不过是个逗趣的,老太太如此冷情,只宝玉是命,父母指望不上,兄嫂更别提了,她这辈子……唉!罢了,过一天是一天吧。 几人各怀心思,也没像往常那般说笑,只再坐坐就散了。贾母洗漱已毕倚在榻上,仔细盘算着指如何指丫头。 宝玉那边可人年纪到了,明儿叫她老子娘来指个人也就完了。媚人虽伶俐却是王夫人那边选出来的人,贾母断不能让她跟宝玉太过亲近,宝玉的贴身大丫头一定得是她的人才放心。 想来想去贾母想到了珍珠,珍珠提二等也有两年了,本性纯良克尽职任,是个心里有主子的孩子,近年来服侍湘云也周全,年纪只比宝玉大两岁,再提一级指给宝玉正合适。至于湘云那边,把二等丫头喜鹊提成一等指给她也就是了。 环儿那边更好办,二等的云雀向来机灵有成算,是个能拿捏得住人的,将她提一级给环儿当大丫头,岳嬷嬷的女儿叫云初的提成二等,再加上他原来的粗使丫头五个也尽够了,再指四个上夜的婆子。他一个庶子,一个奶娘七个丫头并六个婆子还想怎样。对了,还得再指四个小厮,一块给他配齐了省得麻烦。 贾母这边想好了对两个孙子的安排,睡得踏实,正院那边却陷入悲喜两重天的境地。 王夫人以一副慈母情怀留住了贾政,心里把受伤的贾环夸了又夸,自觉小短命鬼真是自己的福星,赵氏禁足期间她正好趁机笼络老爷。 禁足的赵姨娘本以为自己够悲惨了,在听说儿子要被带离她身边时差点冲进去跟王夫人拼命,得知连老爷都同意之后更是晴天霹雳一般将她霹傻了。贾环是谁?她下辈子的指望,没了他拿什么跟王夫人争宠,老爷这是想要了她的命啊,呜呜呜…… 比赵姨娘被霹得更狠的是岳嬷嬷,她娘家爹生病了,本想着赵姨娘刚被解禁没几天,短时间应该不会再磋磨哥儿才是,没想到晚间就听到哥儿被打折了胳膊血流如注的消息。岳嬷嬷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爬在地上,缓过来后推开扶着自己的大哥带着云初含泪向正院狂奔,哥儿要是有个好歹她也不活了,呜呜呜…… “哥儿,你可还好?”岳嬷嬷进了屋就扑到贾环床前,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心尖子,生怕漏下一点不妥当。 “呵呵,奶娘吃过晚饭了没?”贾环晚饭后吃过药就将王夫人留下服侍他的丫头恭送了出去,屋里没外人,也不再掩饰开心的表情,眼角瞄到跑得上不来气的云初拿起杯子倒茶的动作,笑道:“跑得这个样不要马上喝茶,你缓缓呢。” “哥儿……”岳嬷嬷不满贾环的敷衍,无奈道。 “没事,只流了点血。不过是太太借题发挥而已,如今老爷已经同意我挪院子了,也算是求仁得仁。”贾环抬起小手贴在岳嬷嬷粗糙的脸上,温柔的笑着。 离了这院,他们主仆就不必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在贾府这个泥潭里,他总算为自己和疼爱他的人争得了一席喘息之地。 10招笑 王夫人在有了分开赵姨娘和贾环的想法之后就为贾环找了个可心的院子,应该说是可她心的院子。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4节 轻风院处于内宅东南角,荣国府内外花园交接之地,往西走不远是贾政的内书房梦坡斋,东边的一个小角门可通到外院花园,再往南就是贾赦院子的北墙了。 此处正是外院的人进不来,内宅的人不敢去的地方,至少贾宝玉是绝对不会来的,他拒绝与任何有关贾政的事物接触。花园之中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碧盖凌波,翠竹亭亭,奇山怪古目不暇接,按理说最是个清幽怡静之地,却又为何能留到贾环来捡这个便宜呢,此事只怕要追溯到第一代荣国公贾源那里了。 贾源,也就是贾代善的亲爹,现今老太太的公爹,贾赦贾政的祖父。他当初可不只贾代善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庶子,自小聪颖非常最喜读书。贾家虽自称什么诗书汉墨之族,但私低下谁不知道不过是个泥腿子丘巴出身,就算做了国公爷也改不了在真正诗书之族面前的心虚气短,贾源做梦都想摆脱傻大黑粗的帽子。 嫡子贾代善和他一样是个见了书本就头疼的货色,故而能读书的庶子就成了他的心头好,爱得眼珠子似的。在庶子六岁那年特地在正院内书房的东边给他盖了个精致的小院,打算放在身边教养,哪成想这么个聪明的孩子却是个福薄的,没两年就死在了轻风院里。 死了人的院子不是没人住,像贾源的夫人就死在了荣庆堂,老太太还不是拾掇拾掇高高兴兴的搬了进去。主要是大家都在传那个院子不干净,原本白白胖胖挺健康的哥儿,只搬进去没几个月就变得病殃殃的,不到八岁就死了。甚至还有人声称半夜打那儿走听到过哭声,至此再没人敢晚上打那过了,好好一个院子就这么荒芜下来,直到王夫人给贾环挑院子时才想起来。 王夫人越想越觉得再没比这更好的去处了,轻风院当初盖得精致华美,五六十年过去依然结实秀丽,只粉刷一下即可入住。最妙的是它的不干净贾政半点未闻,小短命鬼是死是活都牵扯不到她身上,至于老太太那里。只要不提轻风院的名字,她肯定不会在意小短命鬼的院子在哪个,大不了让他自己改个名字罢了。 至于赵氏将干不干净之类的闹到贾政那里去,只当做不知道就完了,她个当家太太难道还要跟下人打听闲言碎语去么,老爷最好面子不过,只一句子不语乱神怪力就能把赵氏打发了。 王夫人越想越得意,第二天就指派人手收拾院子,打算先将屋子修整好再拾掇院子,她这辈子办事都没这么爽利过,争取在半个月之内将贾环塞进去,到时赵姨娘再想闹,已经晚了。 三天后,轻风院的正房已经收拾齐整,王夫人牵着已经起身的贾环去看院子,即是他的屋子当然要争求一下本人的意见。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正房后院的东角门向东南行至轻风院,贾环穿得像个球,在衰草寒烟中远远看见前方竹林掩映下有一个小小的院落。 “环儿看,那就是你以后的院子,离正房和老爷的内书房很近,以后有什么不明白都可以来问老爷。”王夫人点点前面的小院,一脸慈爱的对贾环笑道,“今儿带你来看看院子,你喜欢弄成什么样就弄成什么样。” “嗯,太太最好了。”贾环一脸惊喜,仰着小脸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们太太就是慈悲,将三少爷照顾得多好,可恨赵姨娘将三爷折磨成什么样了。”与王夫人焦不离孟的周瑞家的接口道,话里话外强调王夫人的好顺带挑拨贾环与赵姨娘。 贾环配合的收起笑容垂下小脸,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里却大翻白眼,慈悲的人会给人挑凶宅住?当他是小孩子就好骗么,也不想想岳嬷嬷家里人口虽少些,毕竟是世仆,这府里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不过宅子不干净的说法他是不信的,左右不过是当初那个庶子自己找死罢了,一个越过嫡子被老爷爱如珍宝的庶子?嫡母能容得下才怪呢,当家太太想让个小孩子消失那还不是抬抬手的事,说院子不干净不过是为了往外摘清自己的罢了。如果他看不清形势与贾宝玉争宠,这个院子只怕会接着不干净下去。 “周瑞家的,说这些做什么?环哥儿才喜欢一点。”王夫人嗔道。 “奴才该死了,三爷喜欢什么只管说,就当奴才给三爷赔罪了可好?”周瑞家的作势打了自己一下,嘻笑着对贾环说道。 “不敢不敢,哪敢让周姐姐给我赔不是。”贾环连连摆小手。 一行人说笑着走到轻风院的正门,右边摆着一块卧石,上书轻风院几个大字,两扇朱红的小月门,门楣上以同样的字迹也写着轻风院,左右门柱上却无对帘。进了月门石板路直通一间小小的厅堂,路的左右被细竹挤得密密扎扎,穿过厅堂正院里的竹子更粗更密直逼近正房窗下,两边抄手游廊、东耳房和西厢房影影绰绰的都有点看不清了,除了当中的甬道再无下脚的地方,把天色都掩得昏暗起来。 贾环暗自咧嘴,心道如果初建时也是这般影像的话,他不得不对太祖母说声佩服,如此阴暗之所大人住久都免不了要生病,何况是孩子,真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好地方。 “环儿不喜欢这院子么?”王夫人没读过几天书,只觉院子里的竹子未免太多,对此间玄机一无所知,感觉贾环往自己身后躲不知何意,低头问道。 “好暗,阴深深的。”贾环鼓起小脸,怕怕的说道。 “呵,这是你的院子,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走吧,我们看看正房和后院。”王夫人也觉得如不变动一下贾政未必会满意,交给贾环折腾老爷即使不满也怪不到她头上。 正房三间,据以收拾停当,正好当中的用来会客,东边起居,西边卧房,东边接着一间耳房,用来做书房刚刚好,西边穿堂接穿山游廊南连西厢北进后院。 后院好大一片水域,破败残荷中一只六角小亭,清澈小溪从北墙流进东墙流出,竹影深深龙吟细细,到是有股子以后潇湘馆的意境,只是凉意更胜,不可久居。贾环偷眼描一眼王夫人的表情,见她也露出不认同的神色心下一松,看来她目前只分开他与赵姨娘就已满足,还没想到过要从居住环境入手给他找麻烦,这就好。 “嗯,后院的水面只留出绕小亭子的一圈就好了,小溪引到前面在东耳房前再弄出个小池塘来,不必很大,一丈方圆尽够了。这边的种些芦苇菖蒲,那边种几株睡莲就好。”贾环说完后看向周瑞家的,在她点头应是后又道: “这些个竹子只留后院北墙根那些,其它的都铲掉。前院在池塘南边搭个葡萄架子,下面拴个秋千,院子里种些梅树,要明年冬天能结梅子的,南窗根下种些蔷薇菊花之类的,不要太香的,但花得好看。后院桃、梨、杏、李我都要,明年秋天就可以吃到自己种的果子了。” 王夫人和周瑞家的在听道种梅树是为了吃梅子时已经在笑了,又听要乱种花和各种果树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三爷,你想吃什么果子家里没有,做什么非要乱种在自己院子里?”周瑞家的捂住心口,笑得上不来气。 “自己院子里结的怎么能和街上买来的一样,太太,按我说的改好不好?”贾环瞪了快笑死的周瑞家的一眼,摇着王夫人的手撒娇道。 “好好,都按你说的改。”王夫人拉着贾环往外走,觉得自己得找个地方痛痛快快的笑一回,不然得憋死。 贾环也不在意她们笑话,他一个现代人哪会布置院子,只怎么宜居怎么来,至于美观意境之类,那是啥玩意能吃吗?他布置的院子可是一年到头花期不去果香怡人,自觉再没哪人的院子能比了。 别人可不这么想,晚间时荣庆堂里众人一见贾环进来哄堂大笑,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贾政都满脸哭笑不得。 “哈哈哈,环儿来,到老太太这儿来。”贾母笑得东倒西歪,把贾环拉到怀里问道:“我们环儿说说,为什么把自己的院子布置成那样啊?” “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吃到果子不好么?”贾环愣愣的看着笑得半死的众人,这次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知道为毛他们会笑成这样。 “好,再好也没有了。”凤姐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也不能乱种啊,这么多花杂在一块,你不觉得难受?”贾宝玉近来过得还算顺利,主要听了贾环的主意将书背熟后贾政甚少再找他麻烦,是以就算贾政在坐他也还没到不敢说话的地步。 “前儿先生念的诗里还说‘乱花渐欲迷人眼’,怎么的别人乱得只我乱不得?”贾环不服气的襟了襟小鼻子,反驳道。 “那是白居易形容岸边野花的。”探春无力抚额道,这环儿除了招笑再没别的本事。 “我以后的院子就叫宜居馆。”贾环瞪了眼拆台的探春,又道:“院子里明年就能结桃子、李子、杏、梨、葡萄、莲子和梅子,到时孝敬老太太和老爷太太。”贾环掰着小手算明年的收成,未了笑盈盈的看向贾母贾政和王夫人。 “好,明年我们等着吃环儿孝敬的果子。”贾母见贾环如此想着自己心下大喜,拍拍他的小脑袋喋声叫人找些好玩意儿给贾环布置屋子,一边又嘱咐王夫人好好给他收拾屋子。 王夫人笑着应是,院子就罢了,屋子再收拾不好就不只招笑,得丢人了。 贾环外表不动声色,心里却比了个大大的v字,能让贾母收着的可都是好东西,逗老太太笑几声他大大的赚了一笔。 十天后,离赵姨娘解禁还有两天时间,贾环被告知他的院子据已完工,明天就可搬家了。 11剧情 11月1o日,天晴气朗,宜动土迁居。贾环早起请安归来吃罢早膳,迎春和惜春手牵着手进了东厢房。 今儿是他迁居的日子,本是请了宝玉湘云与三春一起去看院子的,结果宝玉推病不去,湘云向来和贾环不对付,当然也不可能来,探春看到贾环就上火,能来才怪,结果只有迎春和惜春开开心心的接受邀请。 “三哥,快点。”惜春蹦蹦跶跶跑了进来,像只小鹿一样欢快,贾环能离开可怕的赵姨娘搬出去自己住,喜欢的她暗地里念了不知多少次佛,以后三哥再不用挨打不说,她也多了个好去处。 “你慢着些,跑了一路不累么。”迎春一贯温婉,训起人来也温柔似水。 “我心急么,想看看三哥的院子。”惜春眨巴眨巴大眼睛,好无辜的撒娇道,狡黠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我看你是着急看我笑话吧,你恐怕要失望了,现在可是冬天,就算树种下去也具是光秃秃的,什么也看不出来。”贾环笑着拧惜春的小鼻子。冬天搬家就这点不好,什么都还没长出来呢,虽然贾家有巧匠能保证花木冬天移根而不死,却也没那个法力让其冬日里生绿。 “梅花也没有吗?”惜春小嘴一撇很失望,她才四周岁,哪能想到那么多。 “傻子,梅花冬天也是不长叶的,得冬尽时才开花呢。”迎春抚着惜春的小脑袋笑道。 “夏天就可以吃自己种的梅子了。”贾环舍不得惜春拉着小脸,逗趣道。 “嗯,我们快去。”四岁的小娃儿立马就高兴了,拍着小手要他们快点。 三人说说笑笑的向宜居馆走去,后面跟着奶娘云初及六个婆子丫头,新居里j□j都已准备齐全,俱是崭新的,搬家也只带两个箱子装衣服和长辈们赏的玩物,再岳嬷嬷捧着个箱子装着他的梯己就算全部家当了。 走不多时只见前面竹林中粉墙黛瓦甚是光鲜,墙里只有薄薄的一片竹子和房角能见,好似天井般在竹林中透出一片光华,到也清新别致。贾环得瑟的对迎春惜春一笑,在二人的笑声中来到院门前,月门的门楣上改成了“宜居馆”三个字,门前的大卧石却不见了踪影,贾环暗道可惜,却不好多说什么。 一个十来岁圆脸圆眼的小丫头走下门前台阶笑意盈盈的上来施礼,“云雀见过二姑娘、三爷、四姑娘,我是老太太指给爷的大丫头。” “云雀姐姐好,今后家里有事你多担待,这是我的奶娘岳嬷嬷,这是云初。”贾环见云雀一脸精明像,口齿清楚礼数丝毫不差满意一笑。他早知大丫头不是来自贾母就是王夫人,横竖指定不会跟他一条心,精明的总比笨得猪一般要强,至少省心不是。 “三爷哪里话来,本是我的份内之事。”云雀恭顺的回笑道。 她是家生子,在贾母房里的二等丫头里虽算出挑,但始终比不上画眉得宠。被指来贾环的屋子里开始是不愿意的,但她那精明的娘却甚是高兴,见女儿不愿遂劝道: “我知你心里想着上劲呢,看不上环三爷是个庶子,只你也要想想,我们家虽是荣国府的老人,脸面却是有限的,家里得宠小爷的大丫头不是家里得脸在府里说话硬气,能让主人借上劲的,就是单身在这里只能忠心主子的,可不是我们这样不上不下的人家能摸得着的。再者环三爷如今也好了,在老爷面前还算得脸,你日后只要尽心服侍,多到老太太身边孝敬,有你的好处呢。” 云雀虽小,也得母亲几分真传,转过念来自是不肯对贾环怠慢,今儿第一次见面十分尽心,连对粗使的婆子丫头们都热情周到。 见云雀恭歉,贾环姐弟三个相视一笑都很意思,岳嬷嬷赶上来夸了两句递上一个小荷包算见面礼,云雀一捏荷包见里面的锞子至少一两,更肯定了三爷如今得脸的事实,越发恭敬了。 贾环引着姐妹们说说笑笑的进了正门,见通往前厅甬道两旁的细竹大都不见了,只贴近院墙两侧留了半米宽,原来有竹子的地方都铺上了鹅卵石,到也阔朗。 前厅里当中一扇大理石红木花鸟屏风,转过屏风后面两溜红木矮塌,有两个新来的婆子垂手站在两边,这是留给婆子们上夜的地方。惜春见前厅布置的中规中矩,急不可耐的催贾环迎春快些走。 云雀笑着打帘子,三人出前厅步入前院。二级台阶下石板路直通三间正房,装饰一新的屋舍看起来精巧别致,青瓦润泽柱泛珠光。屋檐伸出一米多宽东接东耳房,连着抄手游廊通往前厅,西边穿堂并穿山游廊通三间西厢房再接抄手游廊也绕回前厅。 东耳房前一弯静水上只薄薄一层冰,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种,再往前的葡萄架子上也是空空如也,下面的秋千到是栓好了,不过大冬天的也没谁有去荡一荡的欲|望。 西厢房前面十几颗树同样果奔中,不长叶子表白一下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树,前面正房窗根下的花圃里只密密的一簇秃枝灌木,看不出是些什么植物。 惜春见想笑话贾环都不知从何下嘴,小嘴一倔也不进正房,拽着两人过穿堂到了后院。后院只一面有游廊,连着水中的小亭子,树却更多了,能看出不同品种的四三样,却只有北墙前头的竹子和水亭旁的一棵松树是带着绿色。 “这是老太太给三爷的红松,说是秋天就能接松子了,明年再在红松边上种些向日葵,水果干果也就全了。”云雀笑嘻嘻的指着松树道。不管主子们怎么笑,她对这院子却是满意的,荣国府虽不亏待下人,只因脸面有限,果子到她手里还能有几个,如今自己管的院子都是这些,怎么能不高兴。 “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一会儿要去道谢呢。”贾环接口道,想不明白老太太真的只是一时好玩,还是有什么暗意在里头,总之嘴甜点去道谢总没错。 “这也看不出什么来。”惜春泄气道。 “是啊,看不出什么来,难为这些天四妹妹憋着看我笑话的心意了,让妹妹失望真是对不起。”贾环假模假势的躬身道歉。 “你讨打。”惜春见贾环打趣自己杏眼一立,挥着小拳头打了过来。 贾环发出受虐的尖叫,转身就跑,嘻嘻哈哈的笑闹起来。二人在后院跑了一圈就被迎春拉住,携手进了正房。三间正房中间一间是会客之所,东间是卧室,西间为起居玩乐之所。 三人坐在西间窗下的大坑上玩笑一阵,起身往贾母的上房来,没进屋就听见凤姐儿的笑声。 “凤姐姐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惜春第一个蹿了进去问道。 “你们回来啦,刚才去维扬的婆子回来了,林妹妹转话就到了。”凤姐儿见姐弟三人进来扬帕子,笑道。 “到时我们又多了个一起玩的姐妹了。”宝玉很幸福的向往着。没看到自家娘坐在下头嘴角一抽。 “那敢情好。”贾环也笑道,心想这是剧情开始的节奏?但与林妹妹一起玩什么的,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这无事忙别吓着人家才是。”探春见王夫人神情不愉,忙打岔道。 “环儿,可还满意新院子。”王夫人也不想多说,笑着问起贾环。 “嗯,多谢老太太太太,环儿对院子很满意呢。老太太送的红松也好,我最喜欢吃松子了。”贾环一脸馋样。 “你们看看这馋猫,平日里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还这么着。”贾母也不在林家的事上多做纠缠,指着贾环大笑道。 说得贾环憨笑不已。 “从今儿起你也是独住一院的大人了,平日里好好读书习字,闲了到我这儿跟兄姐说笑,岳嬷嬷和云雀都是妥当的,你好好过日子,要是胡闹你老爷可是不依的,听到了么。”贾母开口闭口自己和贾政,就是不提王夫人,明着是敲打贾环,实着是暗指这府里的当家人不过是她与儿子,王夫人一外人哪有她说话的份。 贾环小嘴一咧,心道来的时候不好,这婆媳俩实在不讲究,你们对掐为何要连累外人,心中叫苦面上却只诺诺称是,尽量缩小存在感。 “去见你老爷吧。”贾母指着贾环出了一口恶气,又恢复慈祥笑道。 “是,环儿告退。”贾环躬身向贾母告退,也不忘对王夫人深施一礼,见王夫人原本下垂的嘴角因他不逊于对贾母的恭敬往上勾了勾,心这才放回肚子里,脚下生风离开雷区。 快步来到贾政的外书房,见这里没了往日的谈笑声,只院门外站了两个小厮,贾环不知何意,放慢了脚步悄悄向里走去。 “妹夫的信我看了,请他放心,两个孩子的事我心里有数,必不会让他失望的。”贾政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贾环听了身子一震大惊失色,看原作时他本以为宝黛的婚事只是贾母和林如海的口头约定,因此贾政才放任王夫人将宝钗许给宝玉,听刚才的话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甚至林如海都写了信给他。也是,身为荣国府的当家人,有什么是他不知道,挪用林家的财产他能不知道?王夫人下手害黛玉他能不知道?不过是看林家再无好处与他了,才面不改色的悔婚,进而逼死亲生甥女,好个饱学之士端方君子,实则最凉薄狠毒不过。 如今对他的好也不过是看他还有几分人才罢了,如若不然也由得他被王夫人养得小冻猫子。什么亲情家人在他看来都是狗屁,为了利益他什么都能放弃。贾环僵在院子里愣了半晌,直到一个中年汉子从书房里走出来,他才整了整衣襟进到屋里。 “你怎么的如此神色?”贾环见儿子小脸煞白问道。 “我听说老爷找我,走得急了点。”贾环一惊,忙按下心事笑道。 “嗯,你也算大人了,以后上午上学,晌间与我一起用些点心,我也好指导与你,下午多去老太太那里玩吧。你太太平日里忙得很,我已与老太太说了,多看顾你些,过几日你林家表姐就到了,自家亲戚多亲近些无防,你也不是个轻浮的孩子,必能相处融洽的。”贾政对贾环还算满意,虽笨些,但也不指望他科举,难得老实乖巧,带着省心看着也不讨厌。“字写得如何了,写几个我看。” “是。”贾环铺纸写字,贾政在一旁指点,父子二人倒也一片和乐融融。 晌午贾政带着贾环回到内书房,贾环看下人摆好了点心也不坐,站在贾政身边拿起筷子先为他夹了块,贾政吃了后才点手让他也坐下,贾环也不拘谨落落大方的坐下用了三块点心并一小碗冰糖莲子羹,见贾政落了筷子也放下不吃了。 贾政边吃边看贾环,见儿子举止从容有度落落大方,暗自点头,叮嘱他好生午休后转到里间去了。 既然贾母和贾政都开口了,贾环每天下午也不得不到贾母屋里待些时候,与在王夫人那里一样,他只占个桌子写写画画,也很少往前凑趣去。 贾母见贾环虽不如宝玉灵性,也不太聪明,却也乖巧安静,生性淳厚,再者也比宝玉好带,给本字帖能自己描一天,没看到时还以为屋里没这人,也对他多了份怜惜。 如此又过了十天日,这天午休后王夫人到贾母屋里说话,他在荣庆堂西屋里临贴,突然听到外面脚步杂乱,一个丫头高声道: “林姑娘来了。” 贾环把笔一丢,剧情开始了。 12黛玉 贾环听了忙丢了笔,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只见乌乌央央一堆人围着个不过成年人腰高的小麻杆进了荣庆堂。他咋咋嘴,这就是世外仙姝林妹妹了,不过一米高,纸片似的身材,贾宝玉他是怎么萌起来的。 “三爷想见林姑娘的话跟过去就是了,看趴在窗子上受凉呢。”云雀见状笑道。 她最近也算风光得意,主子得了老爷的眼,每天带在身边教养,她也跟着水涨船高,等闲人一般也不敢得罪她。屋里岳嬷嬷本分,见她服侍得还算周全也不与她争权,云初得了贾环的话也让着她,底下人更是只有捧着她的份。她得了脸面遂对母亲的话奉为圣旨,一方面尽心尽力的服侍贾环,另外在贾母面前也时不时卖个好,贾母因她出自荣庆堂,有了新主不忘旧主也给她几分脸面。 “来了远客,老太太没叫我,不好去。”贾环摇头笑道,回到桌子前继续写字,正房还有一场好戏唱呢,何苦去凑热闹。 他想躲清静,别人却不会让他如意。不大一会儿三春也被请到荣庆堂,更一个小丫头颠颠跑到贾环这儿叫他也过去。贾环听后呆了半晌,任由云雀给他收拾齐整推去正房。他记得原作里开场没贾环什么事啊,这唱的是哪一出。 王夫人见贾环进来将他拉到身前,笑着指向贾环身旁的小女孩,“环儿见见,这是你姑姑家的姐姐,快问好。” 贾环抬头看去,纸片小人儿面白无色,弯眉略蹙,秋水明目波光闪闪,呼吸稍显急促,显见刚才又是走路又是激动累得不轻,神情带着小心又有些倨傲,好不可怜见的。 “林姐姐好,我叫贾环,以后这就是自己家了,想姑父时就写封信,我们这里送信的人还是有几个的。”贾环只扫了黛玉一眼,重点关照的还是老太太,见她脸上有点冷意连忙垂下头去,只说些客气话,心里明白贾母是不希望他在宝玉前面与黛玉相见的,叫他来的绝对是王夫人。 “环弟弟好。”黛玉从末听说过舅舅家还有这样一个弟弟,见他小小一团儿却学大人说话,心下好笑,面上也不怠慢,站起身来回礼。 “这是你二舅舅的小儿子,以后一块读书识字也是个伴。”贾母见行礼后黛玉回到她身边,贾环站在王夫人身后,都没什么表示,不由暗笑自己太过小心。都是小孩子呢,能有什么心思,贾环虽然长得好,性子却呆,黛玉看着就是个灵巧的,能看上他才怪呢。想明白后面上又恢复喜色,笑着给两个孩子引见。 王夫人本就不看好贾环的战斗力,将他叫来不过是膈应膈就贾母。见贾环回到自己身边站着也不以为意,叫人带着他到一旁吃果子去,又和众人说起黛玉的病。 黛玉刚说到人参养荣丸,就被一阵大笑声打断,王熙凤金光四射华丽登场。可惜现场版的不见威仪,只见妖气,满头珠围翠绕叮当做响,好似狞笑着出场要抓小儿果腹的妖怪,贾环赶忙抬起茶盏挡住笑意。 那厢凤姐儿口角生风,包揽全场,连坐在角落里的贾环都不忘招呼几句,终于在贾母出声让黛玉去见舅舅,大太太带走黛玉后屋子里才安静下来,黛玉初入荣国府第一出落幕了。 至于最经典的宝黛相见,得等吃罢晚膳才能上演,他是没可能亲眼目睹了,贾环跟着王夫人出了荣庆堂,暗自可惜。 王夫人能掐会算知道黛玉今儿指定就到了,一大早将宝玉送去王子腾府玩去,死活不想遂了贾家的意让两人痛快相见,中间也不忘住用贾环挡一挡,虽然没起到作用,但够贾母堵心的了。婆媳斗了这许多天也不见个胜负,只可怜林仙子都到了贾家,只有被子准备好了。 要说黛玉也算傻大胆,贾宝玉这么个跳着高撒癔症的东西她居然敢一块儿玩,要是他早能躲多远躲多远了,哪里还敢接近,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发起疯来伤了自己。 贾环胡乱想着回到宜居馆,一头栽在西屋火坑上长叹。按古代的算法他今年五岁,黛玉与探春同年七岁,宝玉已经八岁了,再过一个多月过完年大家又都长了一岁。自古七岁不同席,不是床席而是桌席,连同桌吃饭都不被允许,可从今儿起黛玉会住在碧纱橱的里间,宝玉在外间,尼玛根本是同一间屋子好吧,这名声算是毁了大半。至于别外一小半,希望父女二人给力一点,与他共同奋斗,努力维护林家的百年声誉吧,亲!抓过毯子蒙脸。 “三爷你怎么了,蒙着脸做什么,小心憋着,放手,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云雀在回来的路上就发现主子不对劲,游魂似的往前飘不说,脸上还千变万化的,这会儿子又用毯子捂住脸,这是闹那样啊!欺负她没带过孩子是吧。云雀下死劲夺过毯子,转身去叫岳嬷嬷,心说我管不了你,自然有人能管得住。 就算贾环有各种郁闷,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转过天贾环特地午觉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就起身,原作里黛玉是个觉少的,换了新环境自然睡得更少,趁贾母和宝玉还没醒的时候去荣庆堂,正好可以单独说说话。 “林姐姐,你在做什么?”从后院绕到碧纱橱里间,贾环见黛玉只披了件单衣坐在窗前发呆,小声问道。 “环儿,请坐。”黛玉见昨儿的小大人来了,连忙让坐,她已经想明白了,这环儿应该也是个庶子,跟她短命的弟弟一样,不由对他生了几分怜惜。 “三爷今儿好早。”紫绢是贾家屋里的老人,自然知道贾环最近下午都要来荣庆堂的,只是不知他挑老太太还没醒的时候来是何意。 “家里多了个姐姐我高兴,睡不着了。”贾环使出阿呆表情应付紫绢,见她一笑转身倒茶去又看向黛玉,“林姐姐可是想家了。” “嗯,我昨儿来见大家都和气,对我俱是好的,我这边有人陪伴可父亲却……”黛玉想到老父孤苦,眼圈有点红了。 却一个人孤苦是吧,我说林妹妹,你是来给贾宝玉还泪的,别对着我嘤嘤啊。贾环心中吐槽,脸上却笑道: “这有何难,林姐姐将每日里所见所闻所思所感都写下来,饮食起居,亲朋好友,小烦恼之类的,每月里一并送去给姑父看,姑父看了你的日记也与你在身边一样,就不会孤单了。” 对,不会孤单了,至于会不会气死他却不敢保证。 “对啊!”黛玉一拍小手,高兴的笑道:“真是好主意,日记这个词用得也好,紫绢姐姐拿纸笔来。”说罢也不管贾环还在,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就要开写。 好个听风就是雨的率真性子,不虚情假意,不做作讨喜,生性单纯,澄净清澈。想起就做,想到就说,率性而为不染纤尘,无论心外环境如何,心里永远是最洁净的颜色。也许并不适合在社会上生存,却是人心之所向。 “我走了,林姐姐多披件衣服呢。”贾环忍住虎摸她小脑袋的冲动,笑道告退。 “嗯,我理会得,环儿慢走。”黛玉扭头笑着送客。 贾环在如春花初绽的笑容中脚下一滑,世外仙姝好像缺了颗牙,果然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不能靠得太近,小屁孩什么的,一点美感都木有。 转眼间黛玉来荣国府已一月有余,上有贾母怜爱,下有兄弟姐妹陪伴,过得还算顺心。要说不足之处,宝玉虽温柔小意凡事尽让着她,却不解她思父之愁,姐妹们虽言和意顺却难解她思乡之情,要说能明白她一二的,也只贾环一人。 但经她这些时日的观察,老太太虽看顾着环儿,却对他并不算上心,甚至隐隐有压制的意思,更不高兴看到她与环儿亲近。黛玉不解何意,也不好问人,只心里嘀咕大家一般都是老太太的孙辈,因何会区别对待,弟弟当初不也是庶子,父亲母亲可是爱若珍宝的。 她性情直率,却并非不会体量人,知道她露出亲近的意思,环儿在老太太那里总讨不得好去,因而表面上对其就淡淡的,只偶尔下午路过贾环所在的屋子时,装作不经意的进去看几眼说些话,心里却着实别扭。 要说黛玉最是个聪敏纤细的人,人一聪明总爱多想,敏感的人想得更多,见老太太对亲孙子都要远近亲疏一番,对她这外孙女的又能真心到几分。 越是多想平日里看得越是仔细,越仔细对贾母的种种作为就越多疑虑也越是提防,不知不觉中给父亲的信里就带出了点意思。贾母一定想不到,在她看来打压庶子很正常一事,却让林家父女对她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再几天就要过年了,荣国府里从上到下忙得晕头转向。贾环趁贾母没空辖制孙辈,常跑过来跟黛玉聊天。这天转到碧纱橱,见黛玉写好了一张纸,拿起来看几眼抬手要撕,赶忙好笑道: “林姐姐,你在做什么,好好一张纸可撕它做什么。” “环儿,你来了。”黛玉看到贾环也很高兴,可看向手中纸时又嘟起了小嘴,伸手递给贾环,意示他也看看。 贾环伸手接过,见上面不过是些日常生活再加上小女孩的撒娇抱怨,比如下人架子大不好相处啦,玩伴……咳,就是宝玉惹到她啦之类,不解何意:“写得挺好的,为何要撕?” “其它写得还可,但父亲看到我唠叨岂不忧心。”黛玉小嘴都快挂油瓶了,小声嘟囔道。 “呵呵,谁过日子没个不顺心的时候,林姐姐在家里只怕也未必事事如意吧,有烦恼是很正常的。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如若只管报喜不报忧,姑父看了只怕会更加担心呢。”贾环心说你写不写烦恼林大人都会烦恼上的,只跟宝玉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就够他上火了,不过这还是不够,得再加一把火才行。 “很是,是我想差了。”黛玉听后略一思索也笑了,将写好的纸放到桌角的日记堆里。 “后儿个就过年了,林姐姐将京城过年的热闹仔细写给姑父看,也让他开心一下呢。”贾环坏心眼的提醒黛玉。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5节 能开心就奇怪了,贾敏十月初没的,大年夜可还没过三个月热孝呢,贾母贾政这些长辈平辈虽不用服孝,可他们这些侄子辈的得服九个月小功。如今无人代孝也就罢了,穿红着绿的过大年算怎么回事?女儿过世做母亲的还不到三个月就忘到脖子后头去了,老太太到底是真慈爱还是假惺惺,还用问么。 此信一寄过去,贾家在林如海眼里再无品性可言,尤其贾家人最擅长刷下限了,他很快会明白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的。 死活不能将宝贝女儿交给贾家什么的,林如海再不敢随便去死了,黛玉就算保住了。 投桃报李,对他这个在女儿身边提点的有功之臣,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抄家之后他的退路也算多了一条。吔!v 13焚心 大年三十清晨,贾环愁眉不展的站在衣柜前面愣神,他现在很烦,应该说最近几天一直都在烦,烦过年时应该穿什么。 春节,在古时称元旦,是华夏最重要也是最喜庆的节日,大年夜过得越红火预示着来年的日子越蒸蒸日上,因此红衣就成为了官方指定服饰。年纪小的穿大红,大的穿正红,上了年岁的穿紫红绛红种种红,连姨娘小妾都被允许穿上粉红色。贾环就算在小透明时期,每年也会有新做好的大红衣服,今年更不得了,从里到外共三套,不是三件,是三套,从里衣到大毛披风红得让人眼花缭乱。 可今年真心不行,在姑母的热孝里,他一身大红,尤其是当着黛玉一身大红,当然黛玉不会介意,小丫头傻愣愣的也没个人教她这些忌讳,可万一她写日记时提了一句,被林如海同学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反过来说,穿得不入贾母的眼,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就是了。 “三爷,爷前儿让做的衣服云蝶拿来了。”他这儿正不可开交,连坐在薰笼上的岳嬷嬷也愁眉不展时,外面响起前大丫,现在叫云蝶的娇音。 他迁入新居时大丫头是贾母给的,二等丫头云初和奶娘是他自己的人,王夫人见状马上把大丫升成二等,放到他身边当做自己的眼线,人既然是王夫人提的贾环不敢怠慢,马上为她改名这云蝶,将针线上的事交给她总揽,以示尊重。 “快拿进来。”贾环听了大喜,他早前几天想到这茬时曾经吩咐大,云蝶另做一身精致点的绿色衣服,还以为来不及了,没想到她动作还挺快。 云蝶听后得意的看了正屋堂前坐着的云雀一眼,打起帘子拧身进了卧房。贾环性子孤拐荣国府人尽皆知,从前只一个屋子时就只有岳嬷嬷和云初能近身。如今自己一个院子虽不能只留两个人,但卧房里只有岳嬷嬷在侍候,连云初都被打发到书房里当差,上夜的丫头也不要,只岳嬷嬷睡在暖阁里。 云蝶的心思向来是大的,自认以她的美貌怎能泯然与众人。可家里的主子就那么几个,老太太那里她没门路,王夫人向来不用妖精似的丫头,凤姐是个阎王,她是想往上钻,不是想送死。因此,王夫人将她调到贾环那里她是极开心的,虽一开始没讨得好,但现在也上来了不是。 “爷看这衣服可还满意。”云蝶自信的展开手里的衣服,湖绿色的文士棉服宽袍广袖,以银钱绣着吉祥如意的暗纹,再配以杏黃色的丝绦,富贵中带着飘逸,雅致极了。 “好,好看,给爷穿上。”贾环展开手臂,示意云蝶快给他穿上。 云蝶见状更得意,她跟她娘熬了三天做出的衣服自然挑不出错来,她的手艺道罢了,她娘可是专门针线上的人,做出的东西老太太都赞的。 贾环穿好衣服也不待云蝶说什么,与岳嬷嬷一点头让她放心,自己拿起斗篷披在肩上走出卧房,“云雀,赏云蝶一两银子,我们快走吧。”说罢,急步向外走去。 云雀好笑的看了云蝶扭曲的脸一眼,跟着贾环往荣庆堂去。这些日子她对自家小爷的孤僻性子有了充分了解,这院里除了岳嬷嬷和云初也就她能得爷的几份心思,至于其她人,有没有都一个样。因此,贾环不让她进卧房她也不在意,何况贾环一天进卧房的次数也少得可怜,除了更衣就剩睡觉了。其它时间不是在贾母那,就是在书房或西屋里,除上午去上学外其它时间她都跟着,院子里的事也都是她在张罗,云蝶想争宠,也得问爷愿不愿意。 荣庆堂里大家都已聚集,俱是红彤彤的,见最后进来的贾环一身绿装都一愣,热闹的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环儿怎么没穿新衣服?”王夫人掐紧数珠笑着问,心说小东西从没出过纰漏,该不是有人给他出了什么主意,在老太太面前给她上眼药吧? “我见书上说喜庆欢腾之时都用张灯结彩,穿红着绿来形容。”贾环笑嘻嘻的说完后拉过宝玉一同站在贾母面前,指指宝玉,“穿红。”再指指自己,“着绿。” 众人听后哄堂大笑,贾母俯在引枕上笑了半晌拉过贾环,“就你精怪,时常想出些馊主意逗我老太婆开心。别说,穿这身显得更加俊俏了。” 贾环长得很精致,小脸凤眼玉雪玲珑,却并不得中老年妇人的喜爱,她们喜欢的是宝玉这样圆脸大眼,一脸福相的孩子,贾环与之相比显得太单薄了。 “是呢,老太太最会调理人,我瞧着环儿最近红润了好些。”王夫人抹掉笑出的眼泪,放松心情奉承道,原来只是又搞怪而已。 贾母被拍得开心,叫人拿果子给小辈子们一边玩去,合家热热闹闹的过年不提。 黛玉写的日记并贾母的一封密集,在初三时交到了林家来拜年的仆人手中,在元宵佳节那一天,被带回了林如海的手中。至于你说为毛林家仆人能将写了一大堆忌讳的信安全代出荣国府,那就是你太不了解这家人的思维了。 首先在贾母看来,她对黛玉那是千好万好滴,无论黛玉写了什么,女婿都挑不出她半点错处来。再者,贾家人也从没为了别人挡着自己乐呵的时候,贾敏死的时候他们不是都悲痛了么,还想怎样。老太太堂堂超品夫人,将三品小官的女儿接到身边教养,已经仁至义尽,贾家再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所以,也不怕黛玉写,更没拦的意思。 维扬,巡盐御史府,林如海正坐在书房里伤感,想他林家四代列侯五世书香,也是钟鸣鼎食的人家,可到了他这代不止绝了后,还妻死子离,如何落得如此下场。 他这儿正长吁短叹,听报派往林家的下人回来了,还带着大姑娘的亲笔信,林如海精神一振,忙使人快把信拿来。他虽将女儿托付给岳母家,也不觉得岳母会亏待女儿,却阻止不了忧心惦记的心情。 见到女儿厚厚的一封信时心情更好了,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本小册子,上书日记二字。林如海从末曾见过何为日记,翻开第一页,上不止日期时间,连天气都有详细描述,正是女儿到荣国府的第一天。又往下翻,每一天都有记述,再品味日记二字,如海兄点头而笑,不愧是他的女儿,伶俐聪慧自不在话下。 翻回第一篇细看,只看了一半林如海的眉毛就立了起来。女儿第一天入了府,居然两个舅舅都没见到,大舅兄好歹还说了几句人话,二舅兄一句去庙里就打发了?那王氏身为次媳,如何能堂而皇之的入住荣禧堂,还给他女儿下马威。 忍着气再往后看,看到贾宝玉给黛玉起字时气得目露凶光,最后见女儿居然跟那贾宝玉住到了一起,禁不住拍案而起。岳,贾家老太太三四封信催着他把女儿送去,诚恳至极,到头来却连屋子都没给准备。他虽口头上同意了宝玉与女儿的婚事,也给二舅兄去了信,可如今无媒无聘的,却将黛玉与宝玉放到了一起,置女儿的名声于何在,置林家声誉于何在。 咬牙切齿抖着手往后看,在看到荣国府披红挂彩举家欢庆过大年时,林如海只觉怒火焚心,一口血差点喷了出去。好个慈母,她可曾想过亲女过世不足百日,说什么心如刀搅都是假,悲痛欲绝更是骗人的,冷血薄情自私自利才是真的,贾家老太太该死,贾家人都该死。林如海恨得睚眦欲裂,如果有贾家人站在面前,恨不得立即撕得粉碎。 “老爷,我听说大姑娘来信了。我就说,姑娘在老太太那里准错不了,有姐妹们陪着也好开解些。”进来的是贾敏陪嫁的大丫头,如今的林家内院总管宁嬷嬷。 老太太?贾家人?林如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的站起来紧走几步来到门前,好似将满腔愤恨都集中到一起,一脚踢了出去。宁嬷嬷挑帘子刚探进身,林氏飞腿正中胸口,当下卷着帘子倒飞了出去,倒在甬道上一动不动,顺着嘴角往外冒血沫子,不知是死是活。 林家的大总管林生将信交到老爷手里后,站在门外等着问大姑娘的近况。他也忧心黛玉,只是派去贾家的人是贾敏的陪房,向来与他们林家的老人不对付,也不好多打听,只能眼巴巴站在外面等老爷看完了信再问。 见宁嬷嬷这蛮横婆子也不通报一声就嚷嚷着打帘子往书房里走,暗哼一声没规矩也不答理她,结果人还没进去就被老爷踢了出来。林生先是一愣,而后大喜过望,再一激灵,能将老爷气成这样,难不成是姑娘…… “老爷,大姑娘怎么了?”林生吓得一身冷汗,尖声叫道。实在不想见到他们林家的唯一骨血再出意外了。 “你去,先把门都封了,再带人把佣人房都围上,贾家来的人,与贾家哪怕有一丝关联的人都给我锁上。”林如海扶住门框,挥开林生扑过来的手,咬牙狰狞道。别以为林家都是好欺负的,今天他要大开杀戒。 “是。”林生见老爷神情愤而不悲,知姑娘虽受了委屈,性命应该无碍,遂将心放下,沉声应下转身向外走去。 贾敏自嫁入林家起就开始管家,老夫人在时还收敛些,等她能自己做主了就开始重用贾家带来的陪房,排挤林家世仆。外院还好,贾敏能插手的地方有限,内院没几年就已然是贾家人的天下了。那些陪房也恢复了荣国府的风气,骄奢淫逸,贪墨跋扈,只把内院弄得乌烟瘴气。 以前有太太挡着,他不好多说什么,今儿老爷既要动手,他肯定要斩草除根,不会留下一丝后患的。 林如海见林生气势汹汹的离开,也转身往内院走去,他还有两个好姨娘也是贾家人,下人不好动手,他亲自来。 14暴怒 巡盐御史府关起门来拾掇异己,内里鸡飞狗跳,外面却一丝风声都没露,只一些商户看出林府里有大动作。否则为何往日骄横又贪婪的采买都换了人,新买办虽将价钱压得低了些,可也少了打点孝敬,总的来说也算不错。至于以前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官家的事他们这些小民可不敢掺和。 林如海对贾家恨极,却并非心狠手辣之人,本以为将从贾家来的下人都远远的买了也就罢了,没成想却被林生从下人房里抄出的家当给气得半死。 贾敏从贾家带来了十房下人,共五十人,在林家三十来年,发展为近二百人。家家当着肥差,户户都有管事,从内宅到庄子铺子凡是能捞到钱的差事统统都是贾家人。趁着元宵节团圆夜,正好一网打尽,一个都没跑了。 这些人当着好差事,再兼手脚不干净,各各富得流油。单宁嬷嬷家里,银票就抄出不下五万两,房契地契层层一摞,剩下的人家加在一起也不少于十万之数。抄出的玉器古玩不知凡几,甚至有几样还是当初父亲的心爱之物。当年听说坏了虽惋惜也只能罢了,没想到都落到了下人手里。 贾氏她是怎么当的家,眼瞎耳聋到养出这许多硕鼠来,他原以为持家有道的妻子原来竟是这等模样,难道林家不是她的家么,为何放纵奴才敛财贪墨。是了是了,奴才越是贪对她就越是忠心耿耿,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在她看来都比不得权势与钱材。贾敏,汝竟敢欺我至此。一瞬间,贾敏在林如海心目中温婉贤良的形象尽数崩塌,再也回想不出本来的模样。 “老爷,要为奴婢做主啊。”一位素装妇人涕泪横流的跑过来扑倒在近前,正是林家老夫人当初赐下的李姨娘。“老爷,自打奴婢跟了老爷,就被太太灌下了芜子汤,再也无缘子嗣了,几位妹妹也是如此啊,老爷。”李姨娘悲呼着匍地痛哭。 她是打外面买来的,在这府里要根基没根基,要钱财没钱财,糟了暗手也不敢声张,有苦有恨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今儿有此良机,定要揭了那毒妇虚伪的假面。贾敏,你就算死了也别想安宁。 林如海只觉晴天霹雳一般,身子晃了晃被林生扶住,他林海少年及第,纵横官场几十载未尝败仗,自认也算是才华横溢天资不凡。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被一介妇人骗得如此凄惨,甚至林家在他手里都绝了后,呵呵呵,他是林家的罪人啊。 “啊啊啊……”林如海又悔又痛,一路嚎叫着往前冲,直冲到自己奶娘住的小院,一头扑到奶娘怀里放声大哭。 “哭吧哭吧,明白过来就好,贾家欠我们的早晚让他们双倍还回来。”林如海的奶娘林嬷嬷抚着奶儿子的头,疼惜的说道。 她是林家世仆,也是大管家林生的亲娘,今年六十有三,对林家最忠心不过。七年前贾敏怀黛玉时林嬷嬷就已经看出以她的身子勉强生育恐活不长久,遂暂避锋芒,以身体不好为由罢了差事。一方面是避免贾敏因与她争斗伤了林家血脉,一方面她的身子好得很,等贾敏死了什么帐算不得。只没想到海哥儿会明悟得这么早,不知是谁给他的提点,难道是大姑娘有何不妥么。 “奶娘,我该死。”林如海哭了一场,感觉心头不那么堵了,抬起头喃喃道,很有点万念俱灰的架势。 “瞧你那窝囊样。”林嬷嬷下死劲点了奶儿子的头一下,“林家子嗣本就艰难,哪一房都这样,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往后好生教养大姑娘,等她成了家,将二子过继给你不就好了,也值得你这么着。” “黛玉那里……”林如海眼睛一亮,可不,他又不是没孩子,黛玉还是好的,可让她继续待在贾家终是不妥,不如接回来吧。 “贾家老太太既然接了姑娘去,想把人再接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你别急,有我呢。让我收拾两天,后儿就带人去贾家。”林嬷嬷虽是个女流之辈,因长在四代侯门,也很有几分见识。知道奶儿子如今权重位高,贾家接了姑娘不过是为了牵住海哥儿。可以为把大姑娘扣在贾家,林家就得由着他们摆布就想错了,有她在他们休想。 “如何能劳烦嬷嬷。”林如海也知道事已至此,林嬷嬷去贾家护着黛玉是为上策,可实在舍不得年迈的奶娘再为自己奔波劳累。 “这有什么,我的身子好着呢。”林嬷嬷斗志昂扬的一笑,“只我不在时你也要保重身子,只有你活得长远了,姑娘才能好。如若你出了事,家产便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姑娘只怕就要折在贾家了,你明白吗?” “是,我知道。”林如海郑重点头应道。这话以前他是不信的,可见识了贾母对亲女的作派和贾敏的为人,如今却深信不疑。 林生站在门外看老娘劝回了老爷,于是放心回去折腾贾家人去了。与贾家沾边的下人绑来容易,安置却难得很。不能跑了,不能死了,至少不能死在林家大宅里,晦气不是。 近两百号人,从老到小,捆的捆绑的绑,都拘在马棚边的大院子里,从被拿住到现在才不过两个时辰,元宵节还没过去呢,又不见领头的宁嬷嬷,他们正懵着也不闹腾,等缓过劲来指不定怎么折腾。林生呲呲牙,还是找老爷拿主意吧。 林如海这厢平静下来又回到书房,将女儿的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摩挲着,恨不得黛玉就在眼前抱到怀里才好。 “老爷,贾家那些人……”如何处置呢?林生见老爷抚着信也不抬头,只得出声问道。 “去准备哑药,无论大小,都灌下去。”林如海冷声道,他为官多年,什么场合没见过,什么手段没用过,只几个奴才都处死了他眼睛也不会多眨一下。只是死太便宜他们了,活着受罪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在城外的庄子上弄个地窖,将宁嬷嬷为首的几个大管事都关在里头。其他人也弄上庄子上,找人牙子分批秘密卖往西北或矿上。将人带出城时也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了。”如今还不到与贾家翻脸的时候,林家处置贾家下人也必须秘密进行,如若被贾家的老妖妇知道,黛玉可要遭殃了。 “我理会得,老爷放心。”林生应了一声,忙安排人熬哑药。 哑药是世家大族约束下人的常用手段,哪家都有自己的独特配方。林家世代都是皇帝亲信,需要保守的秘密太多,相应的探子也多,像这次从贾家下人堆里又找出十来个探子,正好一勺烩了,也可免去不少隐患。解决的人多了哑药的制作水准很难不精良,只一副下去,下半辈子都别想再出声了。又指挥壮汉将那两百来人二十人为一堆,分开看管,灌药时也方便些。 林如海这边被林嬷嬷撵去睡觉,今夜本该回正房去睡,可想到正房就想到贾敏,心里着实膈应,只得睡在外书房里。林嬷嬷知他心病,也不强求,像小时候那样看着他躺下盖好了被子才转身离开。 林如海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的,不住回想三十年来与贾敏的夫妻生活,刚开始也算是浓情蜜意举案齐眉,从什么时候变的呢。还是贾敏从一开始就是这么个人,只是他一直没发现而已,难怪老太太过世前让他发誓林家的祖产只能由他亲自掌管,不可交与他人,原来早就知道了贾敏是个败家玩意儿。 再从头细想女儿的信,越想越看不上贾家。其他不说,就说贾宝玉的大丫头袭人,不过是个奴才,却像个当家太太似的将贾宝玉捏在手心里,她以为跟着那么个烂情的东西真是好事,有她招报应的那一天。 更有贾老太太定下的糊涂规矩,什么长辈房里的猫狗都得敬着,他三品大员的女儿居然敬着奴才,那些奴才也不怕折了寿。为了弄权将袭爵的长子撵去花园子里挨着马棚住,却将次子放到正院,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是朝廷历律,老妖妇罔顾国法将好好的荣国府搅得泥潭一般,可怜他的女儿名声就要尽毁了。 再者那贾宝玉,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为官之人都是禄蠹。他也不想想,他的吃穿用度哪一个不是来自禄蠹的供养。不过是个调脂弄粉的纨绔,也敢放此厥词,从五品小官的儿子,也敢肖想我的女儿,当初是怎么想着这门婚事好的?是了,又是听贾氏说的,他平时也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为何会被个妇人哄得连好赖都分辨不清了。 又想到贾环,小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整日装愚卖痴的糊弄人,到处卖乖捞银子。可笑一大家子成年人被个小崽子唬得团团转。什么天资愚钝于科举上无望,能用写所谓‘日记’的手段哄黛玉将贾家之事尽告知于他,还如此不落痕迹把柄,小猴崽子精得像鬼,哪里愚钝。 看在他将贾家弊端尽现于他眼中,让他有机会救女儿于水火的份上,如若他真能善待黛玉,他也会投桃报李,许他些好处。要不然,以他在贾家祖母打压,嫡母提防,好似群狼环视的险境,要除掉他再容易不过了,哼哼。 荣国府,宜居馆中,贾环躺在锦被里睡得正香,突然好似一阵阴风吹过,他激灵一下坐了起来。心说难道传言是真的,这院子真的不干净,要不梦到美女时应该普大喜奔的激动心情,为毛好像被鬼盯上了。 15辞馆 贾环以前看过很多红楼评论,大多数砖家都认可黛玉进荣国府时虚数七岁,实则六岁,所以与宝玉住在一起虽不太合理,但也算勉强说得过去。 在贾环看来,那些叫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黛玉进荣国府时是七岁,可你也不看看她入府的时间可是冬月下旬,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元旦了,过了元旦再长一岁,周岁可就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年纪了。 可贾母是怎么说的?等过了残冬再收拾屋子,京城居北,等残冬过尽起码惊蛰了好吧,那时黛玉的名声还能要么,她是嫁贾宝玉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小孩子们想不到这么,荣宁两府的大人哪个心里没数,只因林如海的官位着实太诱人,与他联姻的好处实在太勾魂,所以都眼睁睁的看着贾母挖坑给林如海跳。至于王夫人,黛玉的名声她才不放在心上,她更愿意看到林如海死了,到时得了百万家私,给黛玉个贵妾当当也就罢了。 大人们背地里如何算计先不去管他,荣国府热闹了大半个月,正月剩下的时光就再孩子们继续傻乐呵,大人们当差的当差,理家的理家中也过去了。贾宝玉同学正月三十那天还乐呵得不行,转过天来就开始愁眉不展,你问为什么?当然是新学期新气象,荣国府小私塾又要开学了。 贾环来请安时看到贾宝玉抽抽巴巴的脸,一阵好笑,禁不住调侃道:“我说二哥,你看老太太都七十多的人了还没长褶子,你这一脸纹路是不是长得太急躁了点。” 此话一出笑倒了整屋子的人,把贾宝玉恨得将贾环按在榻上咯吱,直到贾环同意帮他把剩下的胭脂倒澄好才罢休。贾环对宝玉喜欢的其它娱乐项目都不感兴趣,唯独宝玉调胭脂时哪次都不落下,原因无它,只因为这都是钱啊。 贾宝玉调的胭脂连跟着凤姐见惯了好东西的平儿都要赞的,那方子那技术学会了都是钱。贾家就算没抄家,他能得的家产恐怕也不过一个三进的宅子,外加两三千两银子罢了,不多想点赚钱的门路想饿死不成,他还得娶老婆呢。 再怎么不情愿,二月初一这天还是来了,宝玉一大早就开始各种烦躁。他与贾环跟岑先生读书已有一年了,刚开始的三百千还好,他在贾环的提点下背得很熟,也不怕贾政考校,可开始学论语后问题就出来了。论语身为四书五经中的重中之重,不只要倒背如流,更要能讲会用。讲通引用他最看不上的正经书,对贾宝玉来说难如登天。 他思维天真烂漫,追求自然与自由,想让他理解所谓的去人欲求真理,那是不现实的,他的思想回路与士大夫压根不在同一条道上。再加上用于科举的正经书他一本没看过,如何引用,引去哪儿啊。年前学得少,他还勉强能应付,再学下去贾政同学恐怕要上大鞋底子抽他了,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因此愈加狂躁了。 尤其在书房里看到与岑先生一同出现的贾政时,宝玉的腿立马转了筋。贾环也很奇怪,瞪大眼睛看向这个时辰应该在衙门办公的贾政,一脸不明所以。 “呵呵,昨儿下午我接到消息,吏部新任命的知县里有我一份,只怕以后再也无法当你们的先生了。故而今日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政公也特地请假为我送行,岑某何德何能得政公如此厚爱。”岑先生说着向贾政深施一礼。再如何瞧不起贾政,总得承认他之所以能补上缺,都是贾政的功劳。 “挨,小儿顽劣,能得岑先生教诲是他们的福分,我理应重谢才是。”贾政矜持一笑,哄手回礼。 贾环见老爷与先生客套起没完,用眼光瞟了下宝玉,果然已经快乐疯了。与宝玉不同,相处一年他与岑先生真处出了点感情。岑先生表面看上去迂腐,实在是个再通透不过的老狐狸。他深知贾环处境,也不管他真傻假傻,每日只教二十个字,随后就是琴棋书画。每日二十个字看上去不多,可三百多个二十个得多少,1716年编撰的《康熙字典》不过47o35个汉字,得他一年教诲,贾环再无不识之字。 贾政边与岑先生说话,边注意两个儿子,见一个垂头不语,一个眼泪汪汪,都有不舍之意,心下满意。通晓礼仪的大家公子,与启蒙恩师话别当然要有不舍之情,再说些不舍之语就更妙了。但两个儿子都没再满足他的过度要求,贾环与先生早有默契在,不必说话也知对方心里所想,宝玉则不敢说话,由于海拔问题贾政并未发现他快咧到耳根的嘴,可出声就要透馅了。 一番依依惜别后,回到内院的贾宝玉觉得天也蓝了,风也清了,连平日看一眼就恶心的婆子都顺眼了,拉着贾环叽叽喳喳的计划要如何与姐妹们,尤其是与黛玉玩。 可没想到古人曾曰过的福无双至还是靠谱的,第二天,二月初二龙抬头,贾环正捧着烤乳猪头,嗝吱嗝吱啃得好不开心,云初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进来,“三爷,三爷,林家人到了。” 林家人到了,不是一个,而是足足三十个。贾环连跑带颠的来到荣庆堂时,正看到被十几个丫头围绕在当中的一位素衣老婆婆在给贾母行礼,不是奴才和晚辈的跪礼,而是福礼。这人是谁?能得如此体面。 贾环听说林家派来如此多人时,就知道林如海已经上套,咳,是已知晓了贾家对黛玉的诸多不妥之处,派人来给女儿撑腰来了。显然他派出的是位重量级人物,见到贾母都可以不用跪的。 “林嬷嬷,一向可好。”贾母看林家派出如此大阵仗心下不愉,认定是林如海不信任她,才遣来这许多人打她的脸。可林嬷嬷不只是女婿的奶娘,早年还跟过黛玉的太祖母,按礼她都得敬着。所以,就算心里不痛快,却还得用笑脸迎着,何况黛玉还在一旁看着呢。 “亲家老太太还是这么年轻,一晃快十年没见了,一点没变。”林嬷嬷福了福身子,也不待老太太让坐,被丫头们扶着一屁|股坐在左下手的椅子上。 “哪里,还是林嬷嬷保养得好。“贾母见林嬷嬷如此做派眉梢一挑,心话难不成是来者不善?她有何对不起女婿的地方,至于他派出奶娘来给林家撑场面。 “黛玉见过林嬷嬷。”黛玉见自家人来了很高兴,她是个最敏感不过的孩子,虽然心里抗拒去想,却也下意识的害怕老父把她送到外祖家就把她给忘了,如今见连母亲都要敬重的林嬷嬷来了,只觉心下安定喜之不尽,虽与林嬷嬷不熟,也不由得亲近起来。 “呵呵,大姑娘看着精神了不少。要我说还是老太太会调理人,太太去的时候姑娘瘦成那样,到这里来才几天,又长回来不老少,这都是老太太的功劳。”林嬷嬷将黛玉拥到怀里,感激的对贾母笑得老脸菊花似的。 “这不是应该的么,黛玉可是我的外孙女,我不疼谁疼。”这话贾母听着心里别扭,可又琢磨不出有何不妥之处,见林嬷嬷笑得褶子都开了,只好当她是在奉承自己,接了些客气话。 贾环站在角落里小嘴一咧,心说这老太婆够缺德的。古人守孝从来都是苦熬着,哪里有守孝还守胖了的道理。她一句都是老太太的功劳,就将黛玉的不妥之处都扣到老太太头上了。 林如海派来个战斗系数如此之高的大侠,他是该忧心老太婆不好糊弄,抱大腿有难度,还是该高兴黛玉可以摆脱名声尽毁的危机了。果然这身体与贾宝玉是亲哥俩么,福无双至什么的,他们都得苦逼的体验一次。 贾环到红楼一年多以来一直顺风顺水,还以为自己升级成智珠在握的谋略高手了,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让他知道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想从小白进化成高手,他还有得练呢。 16交锋 “可不是么,老太太自然是最疼姑娘的。可我们老爷想的也对,亲家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姑娘在这里都要你一手照料他哪能落忍。年前那会还在热孝里忙得很,想来这边府里也是,家里也忙,公事也忙,一下子来太多人不是给你们添乱么。故而让王嬷嬷带着个小丫头跟姑娘就来了,剩下的丫头婆子们过了年再来也不迟。横竖是去外祖母家,谁还能给我们姑娘气受不成。”林嬷嬷说完搂着黛玉笑了。心话如果再不多来点人,你们还不得把我们姑娘当成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只看那些奴才张嘴一套一套的,就知道她们根本没将姑娘看在眼里。 “是呢,送到我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海就是心太细了。”贾母听说是早就如此安排的,脸上缓了下来。也是,若是她送人到亲戚家长住,也不会赶在年前送一大帮子人过去,可不是添乱了。想通了女婿不是故意打她的脸,笑容也真切了些。 又笑道:“派些个小丫头也就罢了,大冷的天怎么你也跟来了,落下病来如何使得。何况如海年纪也大了,你不在他身边照看着也不能安心吧。”你个老货不在林家猫着,到我们贾家来做甚。 “唉,亲家老太太你也知道我们海哥儿心最实诚,一向把我这老奴也当个长辈孝敬,我本不想离了他,可他却怕我在北方住惯了,江南的天气不适合我,早就想着送我回京城养老,这次是借着照顾姑娘的话头,死活把我送了来。”林嬷嬷笑得无奈中又带着欣慰,隐隐的又有点得意。如若不是你们不讲究,老爷又如何能得知荣国府的龌龊,林家世仆想夺回差事和地位还有得熬呢。 “可不么,江南那边说是暖和,冬天却阴冷得吓人。”贾母随着向下说,心里却暗暗叫苦。她接黛玉来一个是想借着黛玉牵制女婿,再一个也是想与她培养感情,将来许给宝玉后好与她一条心。林嬷嬷是林家人,又是女婿的奶娘,与黛玉肯定更亲近些,如若黛玉不肯再听她的如何是好。可林嬷嬷来京城的理由她也不好再找借口将人请回去,总不能不让人回故乡养老吧。 “正是呢,我们老爷这些年外放,一直在北方,前几年在山东可好着呢,夏天不热,冬天也不冷,太太的身子养得也好,姑娘就是在那儿养下的。可到了江南你看看,唉!造孽哟。”林嬷嬷摸着黛玉的头,把一泡眼泪的黛玉搂在怀里轻轻拍抚。 “既这么着,你就住下。”贾家见林嬷嬷抬出贾敏,黛玉也哭了,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点头认下林嬷嬷。 “都是老太太的心慈。”林嬷嬷脸上笑着心里却冷哼,她来了就没想走,若是敢撵她出去,她就敢跑到午门哭去,凭什么荣国府不让林家人服侍林家的姑娘,你们若看不惯林家,接了他们姑娘来作甚,当林家没人了不成。 “雪茄你过来。”林嬷嬷心说贾家让她住下她也得给个说法不是,总不能让人说林家白占贾家的便宜。一位明眸晧齿的素色少女款款走近,抬手将一个小匣子交给林嬷嬷。 “这是五千两银票,老太太留着打赏低下人用吧。”林嬷嬷从小匣子拿出一张银票,起身放到贾母的宝榻上。 “这是做什么?”贾家脸上一冷,刚想说点什么,见黛玉怔怔的看着她,赶紧将厉色收回,硬挤出惊讶的样子问道。 “亲爱老太太不必客气,我们这么多人来荣国府,再加上姑娘还得守三年的母孝呢,低下的人难免受累些个,这是我们的一点子心意,亲爱老太太代着收下就是了。另外我们的月钱来时老爷已给了,这样一来大家都省心。”林嬷嬷心说当你生气我就怕你不成,话不说明白低下人嚼起舌根来,吃亏的可是我们姑娘,名声受损的也是我们林家。 贾母听到守孝三年的话脸上一抖,心道她如何会忘记黛玉还在守母孝呢,过年时也没个避讳,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说贾家没规矩。再看看林嬷嬷,也看不出她到底是知道了来挑理,还是真的如她所说,只是养老顺便照看姑娘。想到女婿听说后的反应,心里一凉,也没了跟林嬷嬷继续斗下去的兴头,一指刚进来,与贾环同样溜边站着的凤姐,“凤丫头,你带人把东跨院收拾出来,请林嬷嬷住下呢。”既这老货闹着要守孝,当然得离她的荣庆堂远点。 “是,我这就去。”凤姐巴不得快点出去。林家人来的突然,她听说时已经进了府了,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冲冲赶来,正好听到守孝三年的话。凤姐儿心里一突,心说林妹妹要守孝和事他们哪个都没想起来,过年那会儿可是哪次酒席都没落下林妹妹。如若林家挑理,老太太自然不用受责难,太太想来也会躲过去,最后那个不守规矩的可不就是她了。想到这儿心里后悔自己为何腿快跑来,也不敢凑过去谈笑,见贾环在墙根站着,也稍稍凑过来一处站着,尽量缩小存在感。 “哪用得着劳累二奶奶,我们这么多人只一会儿就收拾完了。”林嬷嬷起身笑道,一拉黛玉,“来姑娘,跟着二奶奶看看我们以后的院子去。”说完拉着黛玉跟着脚下又是一软的凤姐儿出去了。 贾母气得两只眼睛都立了起来,明白林嬷嬷是不满她将黛玉和宝玉放到一起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谁不知道,她不过是仗着没人提起装糊涂,如今林家来了人,当然不能继续混下去。刚才没叫黛玉守母孝的事是她理亏,更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忍下这口气。 “环儿怎么来了?”贾母老于事故,养气的功夫自然不差,何况人都走了她生气又给谁看,暗自缓了缓后脸上已是平常色了。见贾环还站在那里,懒懒的问了声。 “我听说林家人来了,以为又来了个小姐姐,所以来看看。”贾环见凤姐倒霉正暗自好笑,没想到贾母没直接挥手赶人还有此一问,他已将装傻充愣练得炉火纯青,马上反射性的找出最呆气的回答,脸上也从面无表情变成失望又呆呆的样子。 “唉,你这傻孩子,哪里来又一个小姐姐,去玩吧。”贾母气得倒仰,苦笑着挥手把贾环打发出去。 贾环施了一礼转身出去,心话要不是进了正房不好擅自出去,看完全套的热闹他早就跑了,你当他愿意在继续在这里站着。贾环随着凤姐他们从正门出去,只见荣庆堂的院子里摆着四五十个箱子,赖大家的正指挥一群仆妇正往东边抬呢。 云雀一笑脸的凑到贾环身边轻声道:“三爷,我都打听好了,林家来人共三十个,除去九个小厮男仆,进内院的婆子和丫头里,大丫头四个,二等的八个,余下的都是婆子。”云雀深知自家爷很有些怪癖,喜欢听些闲话,却不愿看到屋子里下人们乱嚼舌根儿,能跟爷说这些的除了云初就是她了。云初是最早跟着爷的,又是岳嬷嬷的女儿,爷得意云初也在常理之中,好在云初长得寻常,她很不必吃这个醋。当然,也不会放过在爷面前露脸的机会就是了。 “嗯,做得好。”贾环嘻笑道。荣国府他熟得很,东跨院就在正院的东北方向,出了门正对着后花园,离他那儿只隔半个园子,正是薛姨妈一家搬出梨香院后的住所。如若黛玉住到那时,不知薛姨妈家又住到何处去,要知道那时为修大观园荣国府几乎没闲院了,又是一场婆媳间的好官司,请容他先偷笑一下。 黛玉紧紧拉着林嬷嬷的手,心里无限委屈。她不是傻子,刚才谁还看不出老太太不想林嬷嬷留下,真当他们林家是来白吃白喝的么,那看到银票时又为何生气。想到守母孝更是心里一酸,她当然知道得守孝三年,可孤身在这里,无人提起她也不好多事,只得随和些,当做不知罢了。 她是母亲的女儿,母亲是何尝不是老太太的女儿,老太太都想不到要让外孙女为自己女儿守孝,她嘴上说的如何心疼对女儿有多少爱惜,如何能让人相信都是真的。单只看老太太对环儿的态度就知道了,一般都是亲孙子,对宝玉就千般宠爱,对环儿的防备打压却看得人心惊。对女儿孙子都如此薄情,又将她这个从没见过也无甚感情的外孙女接来作甚。 要说世人都是以已度人的,世外仙姝林妹妹也能不例外。原作中她看贾环不顺眼,也不觉得贾母对贾环的态度有何错处。如今贾环是她的知心人,自然千好万好,待贾环不好的贾母难免让黛玉心中不愤。从不深想的事情也难免多心,贾母又为我独尊惯了,做事向来自我中心,原也不是个周全的,不挑她错时还好,想挑只怕找不到能入眼的地方,自然也得不了黛玉的喜欢了。这也算是贾环无心插柳的一个成果。 “诸位辛苦了,雪茄,给每人二十个钱打酒。”林嬷嬷牵着黛玉站在东跨院里,对抬箱子进来的贾家婆子们笑道,又塞了个荷包给赖大家的,“给孩子们玩去吧,以后还得仰仗妹妹多帮忙呢。” “哟,这话说的,林姑娘可是我们家的贵客,多照应还不是应该的。”赖大家的见荷包的扁扁心知肯定是银票,心里念道好大手笔,脸上笑得眼都眯起来了,“你们拾掇屋子吧,我就不打扰了。” “妹妹慢走。”林嬷嬷笑着送到门口。贾家婆子们得了赏钱都笑得春花似的,嘴里忙道留步,开开心心的走了。 “雪茄,你带人跟着这位……”林嬷嬷指着紫绢拉长音等她回话。贾家下人都走了,这院子里唯一看着眼生的丫头肯定是贾家老太太指给黛玉的,她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正好指着她使唤。 “回林嬷嬷的话,我叫紫绢,是老太太指给姑娘的。”紫绢一向乖觉伶俐,明白来了这么多林家人她是保不住林姑娘身边第一大丫头的名头了。可这些人不过刚到,想尽快熟悉贾家还得靠她,她是老太太派来的,现在不退回去以后就更不好退了,只要她听说得用,占个好位置也是不愁的。 “麻烦紫绢姑娘带雪茄她们将姑娘当初带来的东西都搬过来呢。”林嬷嬷笑道。 “是,姐姐请跟我来。”紫绢应了一声,转头对雪茄笑道,早看出雪茄肯定是最得脸的大丫头,也不敢怠慢。 “不敢不敢,妹妹有劳了。”雪茄连声不敢,叫起妹妹来却不客气。 “姑娘这是为何。”林嬷嬷见雪茄她们走了,转身见黛玉站在那里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嬷嬷,我错了,我没守母孝,我不是个孝顺的人。”黛玉伤心欲绝,眼泪掉得更多了。 “我的傻姑娘,这哪是你的错。只因姑娘在家里无主母教养,于名声有碍,老爷才忍疼将姑娘孝里就送到外祖家。人家本来就忌讳我们守着孝的人家,他们不提守孝的事,我们又如何能多嘴呢。”林嬷嬷先撇清黛玉的过错,再说出老爷的为难,最后狠狠阴了一把贾家。她早看不惯贾敏在姑娘面前抬高娘家,贬低林家,如今主母已不在,姑娘又得她贴身照顾,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呵呵。 17镇压 贾环远远跟着抬箱子的人向东走,有点拿不准是现在过去东跨院安慰一下林妹妹,在林嬷嬷面前表现一下好呢,还是先别去打扰人家收拾东西好呢。结果刚走到荣禧堂后门,就被王夫人那儿新提上来的一对姐妹花给拦住了。 “三爷,太太叫你去了。”带金镯子的金钏儿笑嘻嘻的拉住贾环。 王夫人?贾环听到这个称谓后激灵一下,他到不是怕王夫人怎么样他,而是想到黛玉要搬出碧纱橱必过的那一关,贾宝玉。 这货要是知道林妹妹搬出去还不得一通大闹,弄得人尽皆知。低下人知道了会怎么说?好话呢,说哥儿心诚,舍不得离开妹妹。难听的还不得说林家还是书香门第呢,教出的姑娘却是个狐媚子,才几天功夫就将爷们哄得离不得她了。以贾家人尿性的,传出来的绝壁是最难听的那一种。 林如海打从知道上当的那一天起,对贾家的监控力度肯定是最高级别的,这种话被传到他耳朵里还不得恨死贾家人。他贾环现在也是贾家人的一份子,就算提点黛玉有功,林如海挺多不找他麻烦罢了,想抱大腿没戏了好么,拜托他捞自己出泥潭更是提都不必提了。 贾环想到这里就要转身找宝玉去,但有金钏儿和银钏儿盯着他也不敢视嫡母的传唤于无物,只能脸上赔着笑,硬着头皮往屋里走去,不断祈祷贾宝玉这会儿最好摔断腿,没空理会别人的事。 等到在王夫人处看到那个大红的身影,贾环别提多亢奋了,扬起大大的笑脸,“二哥哥,你在这里啊。”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6节 “嗯,我听说林家来人了,环儿你看到了么,来的是什么人?”宝玉见弟弟看到他这么高兴,也回了个开心的笑容。 “来的是林家一位老嬷嬷和二十来个丫头婆子,听她的意思是姑父怕我们年前太忙,派这么多人手来会给我们添麻烦,所以才让她们年后再过来的。”贾环搭着小手,做出努力复述的样子。心里却飞快转着如何镇压大魔王的念头,得让他彻底接受林妹妹搬出去的事实,绝不能闹出去。 “嗯,还是姑父想得周到。”宝玉一听来的只是些丫头婆子,顿时失了兴趣,随意的接了一句。 “哟,这可是兄弟两个,自己说话都不理别人了。”周瑞家的见小哥俩说个不停,王夫人也在一旁含笑的看着,并不见恼色,忙上前凑趣道。 “呵呵,太太安好,周姐姐好。”贾环连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躬身给王夫人行礼。 “嗯,环儿可还听说了什么?”王夫人应了一声,笑着问道。左手拿着杯盖在盖碗上轻轻磕着,脸上不显心里却不住冷哼。心道林家死丫头好手段,才来几天就拢住了宝玉,刚才要不是她拦着,听到林家人来了恨不能飞过去。老太太想用林家丫头压倒她,除非她死,否则想都不要想。 “林嬷嬷,就是林家来的那位老嬷嬷,她说林姐姐还得守三年母孝,所以老太太就将林姐姐安排在东跨院了,这会儿正搬东西呢。”贾环对王夫人还算有些了解,见她的动作和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就知这会儿她恨不得将宝玉扣在荣禧堂再不放出去了,以免他又围着黛玉团团转。正好这也是他心中所想,既然有了盟友,贾环果断丢出炸弹,将宝玉炸得嗷一声蹦了起来。 “林妹妹要搬到东跨院去?不行,我得让老太太留住林妹妹。”说完就往外走。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拦着女儿不给母亲守孝不成,老爷知道了又得捶你了。要是传出去,我们家成什么人了。”贾环早就小撤一步,站在阻拦宝玉的最佳位置上,见他转身马上将人抱住。 “宝玉。”王夫人喝道,“你安安生生的给我待在这里,人家正搬家呢,别去捣乱。” 王夫人刚听说黛玉要在离她不远的东跨院里守孝,虽膈应也觉得是个分开林丫头跟宝玉的好方法。见宝玉要去阻止马上要拦,后又听贾环的话心里更是一惊。阻止人家守母孝,这事一旦传出去,宝玉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立马沉声喝道。 贾宝玉向来是个有酒胆没饭量的货色,一点钢性都没有,听到老爷捶他的话挣扎力量已是十分减了七八分了,再被王夫人这么一喝立马萎了,蔫巴巴的缩到了一边。 “二哥,老爷昨儿说要你接着先生讲的论语往下背的,他还要每日考你呢,背了多少了?”贾环见宝玉一脸可怜相,怕王夫人心疼他再做出什么脑残的事来,赶忙请出镇压母子两个的终极力量,请贾政同学出山收妖。 “很是呢,宝玉你背了多少。”王夫人一听老爷还给儿子布置了任务,也顾不得可怜他了,马上问道。 “我……”宝玉一听也有点慌了,小狗一样无辜的看着自己老娘,他不想背,更不想被老爷骂,肿么办? “还不快背。”王夫人也没了好气,她怎么知道怎么办,只得背会了算罢。“袭人,去把宝玉的书取过来。” “唉。”一个鹅蛋脸卧蚕眉,桃红绫子裙的小丫头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老太太刚待了客也困乏了,那边搬着家也乱,二哥哥不如在太太这里背书,过会儿子老爷回来再背给老爷听岂不好。”贾环笑盈盈的建议道。 “是呢,宝玉你在这里跟环儿好好念书。”王夫人抚着宝玉的头慈爱一笑,又道:“金钏儿,你去告诉鸳鸯,就说晚上老爷要考宝玉的功课,宝玉晚膳在我这儿用了。” 宝玉见太太代他做了决定,只得委委曲曲的认命了,抓过袭人拿来的书老实念起来。贾环也走到书桌旁展纸练字,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很,小丫头们做事都轻手脚的。 王夫人兄弟两个一个背书一个练字都专注得很,不同满脸笑意。要说她最满意贾环哪里,就要数他总提点着宝玉念书这一点了。虽只是催着宝玉背书以应付老爷的考校,可你想想,荣国府这么多主子奴才,哪个不知宝玉背不好书会被老爷惩罚,又有哪一个会为宝玉着想撵着宝玉念书的,也就贾环一个罢。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宝玉是聪明却也懒散,就算明知老爷会打骂,没人催着也不会看书一眼。因此老爷把贾环带在身边王夫人也不嫉妒,没环儿报信宝玉指不定得吃多少亏呢。也因贾环的时时提醒,老爷才会对宝玉的功课进展满意,前儿还跟她说过宝玉日后如何的话,俱是期盼之语,由此可见老爷对宝玉的重视,身为母亲她怎么能不欣喜呢。因此,对贾环也就更多了些容忍和耐性。 这边贾环终于压下大魔王的败家一闹不提,那边林嬷嬷搬完了黛玉的家当后终于将心放下,开始处理内政了。首先找来王嬷嬷,嘘寒问暖一番之后长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万分纠结的看着王嬷嬷。 “林,林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王嬷嬷是贾家出身,虽是黛玉的奶娘,但自从到了贾家将黛玉交给贾母就不再过问她的事了。整天只跟亲戚们来往,打牌吃酒,忙得很,连林嬷嬷接黛玉搬出碧纱橱的事都是别人通知她才知道的,赶到东跨院时黛玉的屋子已经收拾出个大概了。这会儿又被林嬷嬷叫来,她怎能不心虚呢。 “王妹子,你听了可别着急上火。”林嬷嬷看王嬷嬷心虚气短的样子很是解恨。太太在时她仗着陪房的身份欺行霸市的,回了本家更是敢丢下姑娘不管了,如今没了靠山看她还如何嚣张。“你儿子年前被老爷派去庄子里收帐,回来路上太滑,把腿给摔折了,听大夫的话只怕要不好呢。” “啊!”王嬷嬷听了差点厥过去,眼泪立马下来了。她统共生了三个,只活下来这么一个,要是再有个好歹她可怎么活哟,想罢大哭起来。 “妹妹,临来时老爷已经吩咐我了,说妹妹奶姑娘这么大,毕竟与旁人不同,让我安排车送妹妹回去照顾儿子呢,妹妹看怎么样?”林嬷嬷扫了眼瞪着红通通大眼睛也被吓到的黛玉,也不知是该怜惜她待人真诚,还是该叹息她连奴才出的这么点事都要惊惧一番了。 “全凭老爷做主。”王嬷嬷此时哪还有主意,听说能见到儿子恨不能马上飞回去。 “既这么着,王妹妹收拾一下,明儿就出发吧。”林嬷嬷冷笑道。担心儿子是人之常情,可这货一句都没提到姑娘,她可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雪茄上前搀着王嬷嬷往外走,扭头对林嬷嬷点了点头:明早送走王嬷嬷之前,她保证出不了这个门。 林嬷嬷见状满意一笑,转头看向黛玉,“姑娘看安排得如何?” “全凭林嬷嬷作主。”黛玉不解何意,什么安排得如何,是问对王嬷嬷的安排,还是对屋子的安排,她都不知该如何去做,只能愣愣的答道。 林嬷嬷忍住抚额的冲动,心里把贾敏骂了个遍,自己的闺女都不知道好好教,整日只知道搂钱抓权,她怎么不早点死了。她不教正好,正好方便自己从头教起,“她是林家的奴才,姑娘的奶娘,唯一的大事就是照顾姑娘,别说儿子折了腿,就是折了命也不能越过姑娘去。” “那嬷嬷为何……”黛玉从没听说过奴才应该如何的话,只知道奶娘得敬着,因此她对王嬷嬷的所作所为从不多说一句,她不照顾自己,也只当没这个人便罢了。 “那老奴为何让她回去?”林嬷嬷深知自家姑娘不染纤尘的性子,明白教她处世只能下猛药,“因为她失职。身为奴才,唯一要做的就是谨守自己的职责,失职即是该死。姑娘去年到贾家时就已七岁,过了年又增一岁,贾宝玉比姑娘还要大一岁,自古七岁不同席,姑娘与那宝玉何止同席,甚至住在同一个屋子里。这事儿一旦传出去林家的颜面何在,姑娘的声誉何在?贾家老太太老糊涂了乱安排,她做奶娘的就应该阻止,阻止不了也该写信请老爷做主。可她做了什么?不止无视这种错误,连姑娘都一并不闻不问了,要她何用?老奴也不瞒姑娘,老爷看到姑娘的信后差点被贾家的诸多所为气死,王嬷嬷一家已经合家发卖了,等她回去也是要卖的。这是她自己造的孽,姑娘也泛不着可怜她,她死不足惜。”林嬷嬷冷哼道。 18暗手 今天荣国府的晚膳吃得格外凄凉,唯二胃口好的人只有贾政和王夫人这对夫妇了。 他们一个是对儿子们的功课进度满意,自认天不绝人,虽然聪慧的长子夭折,但二儿子文思敏捷,三儿子笔下生花,俱是可造之材。政老爷恨不得抓个酒壶再哼个小曲,自我陶醉一番。王夫人则是见儿子得老爷喜欢,庶子又诚心帮扶,儿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喜得拼命给小哥俩夹菜,笑得牙床都快露出来了。 宝玉和贾环却无精打采的数着米粒吃饭,他们晚膳前被老爹考得外焦里嫩,宝玉的书和贾环的字他哪样也没落下。贾环一边要静下心来把字写好,一边还得抻脖子描王夫人藏在桌下的书,做口型给动不动就该忘词的宝玉提个醒,现在不只肩膀手腕疼,脖子更疼。宝玉看见贾政就紧张,被他紧盯着背书已经快到崩溃边缘了,好容易老爷心满意足了,兄弟两个已经蔫耷耷的了。 荣禧堂东北东跨院,黛玉虽然从不觉得老太太真像看上去那么慈祥,可也从没觉得她对自己的什么坏心,毕竟是主动接她到身边来的不是,如若不喜欢何必接到眼皮子底下看着糟心呢。 听了林嬷嬷的一席话,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牵制父亲,不让他远了贾家的工具。老太太居然为了撮合她跟宝玉,连林家的名声都顾不得了,贾家要依靠林家,却将林家的脸面丢在地下踩,如何不让黛玉悲愤欲绝。三观碎了一地的黛玉大哭一场,气得连饭都不想吃了。 林嬷嬷见了轻飘飘来了一句:“姑娘为了这些个不相干的人糟蹋身子,好让老爷为姑娘心焦么。” 于是化悲愤为力量的黛玉小朋友,一边抽抽搭搭的吸溜鼻涕,一边狠狠刨进去两碗大米饭,下定决心要为了父亲好好保重身体,以后好与父亲并肩作战保护林家声誉。如果说原作的黛玉只身留在贾家,面对着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处境,只能无措又凄苦的承受的话。在林嬷嬷教导下的黛玉至少会看清隐藏在虚假慈善下的真相,最终成长为能帮助父亲挑起林家重担的女主人,虽然过程痛苦,黛玉也难拾世外仙姝的清雅与飘逸,至少前景可期。 荣庆堂,晚膳桌上只有贾母带着三春,李纨和凤姐执筷站在桌旁。贾母恶狠狠的瞪着碗里的卤羊羔肉,拿筷子戳戳戳。林嬷嬷搬完了黛玉的当家后派人来通知,说从今儿起姑娘要茹素,就不与老太太一同用膳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传话的林家丫头眼神里充满了蔑视。贾母气得一口血堵在那里下不去上不来,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忘了让外孙女守孝是她的过错,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她只戳不吃三春也不好动手,只能坐直腰板盯着饭碗,试试看能不能盯饱了,惜春被饿得一泡眼泪,迎春和探春也没精打采的。李纨和凤姐站在贾母身后噤若寒蝉,只敢用眼神无声交流。 满桌子的菜,你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的去夹羊羔肉?李纨恨道。 你当夹了其它菜她就不戳啦。凤姐一翻白眼。说来说去还不是老太太自己造的孽,亲女儿死了居然忘了让外孙女守孝,被人林家把脸面甩到墙上又能怪谁。 怪不得谁,不过倒霉的肯定是我们。李纨也翻起白眼,这苦逼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家大宅,外书房里灯火通明,烛光虽亮可照着林如海阴测测的笑容,还是让幕僚张先生感觉冷飕飕的。 “大人,这样真的好么?”张先生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不明白身为j□j保皇党的林如海要做这样的事。 “我真的以为贾家是因为痛惜我女儿年幼失母,才接她去过的。”林如海放下心中的笔,松了松领口叹道:“毕竟在贾氏的口中贾老太太是那么的慈祥和善,那怕后来知道他们接了黛玉去是为了牵制我,我都没有生气。谁还没点私心,我将黛玉送去贾家,她以后也会是贾家的人。他们支持太子,我帮点忙又有何防。林家虽代代忠心于圣上,但为了黛玉转投太子门下也未尝不可。哪怕是最后失败了,不过搭上我一条命,贾家乃开国元勋之后,以后安分守己新皇也不能拿他们如何,至少保证我女儿一生平安是没有问题的。想得很好不是,可你看看他们是如何对待贾氏这个贾家女儿,又是如何对待我的女儿的。贾家老太太这样欺我林家,还想让我给她卖命帮着甄家,她做梦。” “那大人为何……”张先生听着虽气愤,却更加不解了。 “为何还帮甄家?呵呵,你当甄家皇贵妃所出的皇三子真的是太子一党的,他与甄家不过是在积蓄力量,好做到一击必杀。贾家与甄家世代相交,到时皇三子与太子争峰,你说他们帮着谁?帮太子,贾家与甄家可是老亲,太子怎能放心他们。帮皇三子,他们连宗妇都娶了太子的私生女,皇三子早就认定他们是太子一伙的,投靠哪一方贾家都讨不了好去。哪怕最后这两人都失败了,在新皇心里只怕也恨透了他们这些兴风作浪,妄想从龙之功的蠹虫。敢欺负我的女儿,不斗倒贾家,我林如海跟他们的姓。”林如海一拍桌子,杀气释逸。 贾环还不知林大叔已经对贾家起了杀心,他自觉放下一桩心事,好好睡了一觉,没想到早起请安却倒了霉。起因正是坐在左手第二把椅子上的黛玉。黛玉从昨晚起已正式服起了母孝,早起请安时自然一身素服,贾母看着刺眼又膈应自是不肯再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黛玉请安后也没像往常那样让她到身边来,只笑着说了声坐吧,就不再言语了。哪知黛玉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安稳坐到左边刑夫人的空位之下,脸上表情和顺自然,一派大家风范。贾母这边却气上加气。 倒霉的贾环就在这时候撞了进来,还没等他请安,贾母已经没好气的喝到,“刚过正月,你穿得死了人似的像什么?” 贾环被喝得一怔,扫了眼黛玉身上的素服,再看看自己一身竹青色文士长衫,心中了然冷哼,面上却笑道:“前儿老祖宗还报怨说这天也不见暖和,到处光秃秃的,连老松上的针叶都绿得乌麽麽的难看。我特特的做了身新绿色衣服哄老太太开心的,老太太若是不喜欢我换一身就是了。何苦发脾气,气坏了又得喝那苦药汤子,还不是自己难受。” “嗯,还是环儿孝顺。”贾母被贾环拍得舒服,心想也对,我没事跟个老孽畜生什么气,白气坏了自己,到头来还不是她得意。黛玉可是控制女婿的好棋,环儿也是她j□j了许久留给宝玉的膀臂,为跟个奴才怄气冷了他们心岂不是得不偿失,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老货。复又笑道:“黛玉昨儿可睡好了。” “睡得尚可,老太太放心呢。”黛玉经此一役迅速成长起来,再如何真性情也不得不学着隐藏自己了。 “那就好,这里也是自己家,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说与我听,哪个人不好了你处置就是,还有我给你做主呢。”贾母淡淡扫了眼站在黛玉身后的林嬷嬷。 “瞧老太太说的,我住在自己的外祖母家,谁敢给我气受。”黛玉笑得一脸爱娇。 “那就好那就好。”贾母又笑着转向贾环:“环儿,昨儿老爷考校你与宝玉的功课,你们做得如何,宝玉书背得可好?” “二哥哥那么聪明,他只要肯背有什么是背不好的呢。”贾环害怕警报还没解除,挑贾母最痒痒的地方拍了下去。 “哈哈哈,替你哥哥吹牛,你也不嫌寒碜。”贾母听了心花怒放,笑得花枝乱颤,连声喊道:“鸳鸯,你去把那套湘妃竹的扇子和冻石的小香炉拿出来。”又对贾环笑道:“你向来文静又爱穿文士衫,这两样正适合你,拿去玩吧。” “谢老太太。”贾环躬身一礼,努力压下咧开的嘴角,要不他怎么愿意哄这老婆子呢,真来财啊。 “好了,去吧。”贾母一扫昨日颓色,满血复活了。 “是黛玉/环儿告退。”黛玉与贾环一样,从今儿起要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了,遂也起身告退出来。他们一个走前门一个走后门,因贾母的缘故两人表面上不敢过于亲近,临走时黛玉悄悄使了个眼色,贾环知道是让他早膳后到她那里去。 贾环眨眨眼,心照不暄的笑了。 19轰走 用罢早膳,贾环带着云雀溜溜达达的在后花园里闲逛消食,他自来到红楼就开始注重养生,吃了饭总会活动一会儿。云雀早已习惯自家小爷的各种怪癖,无论贾环做什么,她只管跟着就是,不多时两人晃到了花园北边。 “三爷用过早膳了?”雪雁得了黛玉的吩咐一直站在东跨院门口盯着,远远看见贾环过来于是朗声笑道。 “嗯,你怎么在这儿站着。”贾环抬头看是雪雁,笑着走了过去。 “出来办点事儿,三爷要不要进去坐坐,家里只我们姑娘自己,怪没意思的。”雪雁笑嘻嘻的邀请贾环,也不忘对跟着他的云雀福了福身子。 “好啊。”贾环抬腿迈进东跨院,云雀也不疑有它,拉着雪雁的手也跟了进来。 东跨院共三进,前院前厅,内院正房,最后一进还有个后罩房。进了内院雪雁蹦蹦跶跶的将云雀拉到西厢吃瓜子去了,独留贾环一个人往正房走去。进了正房只觉处处整洁素净,西屋里连书架子都用了颜色很浅的木头,黛玉正捧着一杯茶望着窗外发呆,见贾环进来,还没开口眼泪却先下来了。 “环儿,都是我连累了你。我原知道你在这个家里活得艰难,却没想到老太太真的一点不顾你的脸面,当着姐妹们的面张口就骂你。”黛玉拉着贾环的小手,心里疼惜不已,如今她有了林嬷嬷帮扶,贾环比她还小两岁,却要一个人面对如狼似虎的亲人。 “林姐姐,住在这里并不代表这儿就是家,有血缘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亲人,不过是亲戚家里的亲戚罢了。我从没在意过那些人如何对待我,何况也有好处占不是,被说几句又不会死,真金白银却不是假的。”贾环边为黛玉拭泪边安慰,复又打趣道。 “噗,没正形。”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深想贾环的话,更心疼起来,“我虽没有母亲,至少还有父亲全心为我,可怜你才六岁,这个地方又有哪个是真心为你找想的,二姐姐和四妹妹虽与你亲近,可她们也是仰人鼻息的过着,有时还需你照应,又哪里顾得了你。”黛玉又悲从中来。 “我是男人,原该照顾女孩儿的,况且我过得也很好啊,好吃好喝能读书又有钱花,还想怎样。林姐姐不用为我担心,你这样心重多思的,身体怎么会好呢,为了姑父也得保重自己不是。”贾环心说他就是个俗不可耐的凡人,再没比吃饱穿暖能开心混日子更高的要求了。虽然与黛玉亲近,却难以成为像她那样的心灵圣者。 “呵呵,就你还男人。”黛玉看贾环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小身板,用帕子捂住嘴呲呲笑道,又想起比她还大了一岁的宝玉,冷笑一声:“可笑宝玉一天到晚姐姐妹妹说亲道热的,何曾见他为别人考虑过。” “宝玉还小呢,你不能用年龄来衡量人的心里年龄。”贾环想到宝玉的样子也笑了,心说只怕这辈子都等不到贾宝玉小朋友长大的那一天了。 “三爷来啦。”姐弟二人正说笑,林嬷嬷手里捧着个小匣子走了进来,“这是二太太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怕姑娘来时带的人参养荣丸吃完了,让人新配了送过来。”说完将装着药丸的匣子放到黛玉面前的案子上。 又转身向贾环笑道:“昨儿我就听姑娘说,三爷最是个机灵会心疼人的,今儿一看果然不假,姑娘从早起心情就不好,三爷一来没几个就逗笑了。” 她在家里已经听老爷说了,老爷之所以能知道姑娘的处境,全靠这位三爷撺掇姑娘写的什么日记。来时老爷也特特的嘱咐她要好生观察一下这位小爷,看看他只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无意中帮了林家的大忙,还是有什么目的异或有什么需要林家效劳的。昨天她借着收拾屋子安排小厨房的功夫,用钱子很是收罗了一批贾家奴才,从他们嘴里听到的都是三爷呆笨不会读书之类的话。 她虽见了贾环两次,但哪次这孩子都低着头,他又矮,只能看到一条小辫,现在终于抓住机会,盯着贾环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见他身量还没自家姑娘高,瘦瘦小小的一个人,额前碎发侧分到两边,脑后扎着一条乌黑顺滑的马尾辫。巴掌大的小脸粉白剔透,凤目含水犹若清辉,菱唇含笑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也说不上是长相还是气质,竟与自家姑娘有两三分的相似之处,一看就是个机灵孩子,哪里有半分呆气。复又想到今早贾家老太太的做派,也不由对贾环生出一丝怜惜来。 “要不怎么说三代不出舅家门呢,三爷与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姐弟。”林嬷嬷见贾环眼神清正,不像是个奸邪之人,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帮着姑娘,但她们孤身在这里,能多拉拢一个人总不会错的。 “可不,难怪我看环儿眼熟。”黛玉拉过贾环左看右看,大笑道。 我去,这是‘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姐弟版么,他一个二十多的大老爷们难不成被个小萝莉调戏了。贾环哭笑不得,眼光扫到案上的药匣子时神色却一沉,抬头对林嬷嬷笑道: “刚进来时见西厢起了小厨房,这样最好不过了。林姐姐打小没到过京城,对这儿的饮食想来也是不习惯的。自家的饭菜吃着顺嘴,别人家再如何效仿也是另一个味。能自己做东西吃一个是方便,再一个也省被低下人糊弄不是。”说完将药匣子拿起来放到了林嬷嬷手上。 林嬷嬷见贾环把她放下的匣子又放回自己手上,再细想刚刚他的话,神色立马有一瞬的狠厉,后又恢复常态。“三爷坐着跟姑娘说话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好吃的去。”说完狠狠抓着药匣子走了出去。 黛玉也不理论一老一小到底打什么哑谜,拿过新带来的书跟贾环边看边说笑,姐弟两个正和乐融融,外面却响起了贾宝玉的叫骂声。 “你这老婆子好没道理,我来看林妹妹,你为何不让我进去?”贾宝玉昨晚回去,看见上午还热热闹闹的屋子突然空了下来,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一觉到天大亮后,草草爬了几口饭就跑过来找黛玉,誓要将她劝回去。守孝哪里不能守,为何非要被个老婆子挟持着独自住在院子里,要是伤心寂寞了他不在身边可怎么是好?没想到一进来却被个老婆子拦住,非要他在前头会客厅里等着,不让他到后头正房去见林妹妹,真是岂有此理。 “宝玉少爷,林嬷嬷有过吩咐,说我们姑娘如今已经八岁了,不适合在内院招待超过七岁的男客。宝玉少爷想见我们姑娘可以,请坐下喝杯茶我即刻去请,想进内院却是不可能的。”两个婆子拦住跳脚要往里闯的宝玉,雪茄站在一旁细声细气的解释着。 “这位姐姐好生没道理,宝玉与林姑娘是表兄妹,又不是外人,哪里有拦着人家兄妹不让见面的道理。”袭人见宝玉被雪茄几句话堵得退了回来,委委曲曲的低垂头坐到一旁,马上站出来与雪茄理论。 见宝玉听她如此一说满脸喜色的看着她,不禁暗自得意。她刚到宝玉屋里当丫头没多久,上有奶嬷嬷压着,下有美貌柔顺的媚人比着,想笼络住宝玉以后只听她的,只能随着他的性子走,言语贴心凡事想到他头里,此时宝玉想进东跨院的内院,她就得想办法让他进去,如此才能将宝玉的心抓得更牢靠。 “姑娘这话我可就不懂了,你也说是表兄妹不是亲兄妹了。男女大防本是常理,就算是亲兄弟这么大了也应该忌讳些个,哪有当人兄弟的自己不注意,也掩耳盗铃的以为别人都不在意,上杆子害妹妹,坏人女孩儿名声的。再说你吧,就算当人奴才的也得懂点俗理有点骨气才成,那奴颜婢膝的嘴脸收着些才好。你想讨好你家小爷没人反对,可也别拿别人家姑娘的名声当垫脚石。”林嬷嬷从后面走过来,一席话说完后轻蔑的撇了袭人一眼,不过是个想攀高枝的浪货,装成一脸的贤淑样能骗得过谁。 袭人被羞的脸色发紫,在众人鄙视的眼神下差点找个地缝穿进去。宝玉也被林嬷嬷一句上杆子害妹妹说得怔住了,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自小与姐妹们玩惯了,自家有三春,亲戚家有湘云,自认待女孩儿是再好不过的,怎么就成了害她们了,为什么他要与黛玉亲近,就是害了她呢。 “我去前面看看吧。”黛玉听着越闹越不像话,只得起身往前面去。依她的意思本是不想见贾宝玉的,林嬷嬷教的男女七岁不同席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在明白了自己身上所负担的责任后,黛玉很难与贾宝玉这个任性的孩子再有共同语言了。与待贾环的姐弟亲情不同,她与宝玉只能算是知己之间的友情,如今连知己都算不上了,贾宝玉立即沦落成为路人甲。吵吵闹闹的路人甲,黛玉表示烦透了。 “林姐姐,二哥哥那个人不是能听得进道理的,他只相信自己认定的想法才是道理,别人说的都是歪理。要想对付他只能比他更激动,闹得更欢实,你压倒了他他就萎了,懂了么?”贾环想起原作的二玉大战嘴角一抽,一个抽泣一个砸玉什么的还是免了,干净利落的把人打发走多好。 黛玉得了贾环的指点,兴冲冲来到前厅,见宝玉还坐在那里发呆,只得扬起笑脸待客,“宝玉,你怎么来了。” 贾宝玉看见黛玉出来,像见到主心骨一样跳起来,“林妹妹,你告诉她们,她们说得都是错的,我们一起住一起玩了几个月了,凭什么将你带到这个院子里关着,你还回去好不好。” “你这是什么话,碧纱橱不过是我刚来时暂住的,我母孝在身当然得有个清静的地方守孝。还是你认为我在你们贾家守孝会脏了你们家的地方,那好,我们一起回老太太去,我林家又不是没地方住了,我马上回家去。”黛玉瞪起一又含露目,厉声说道。 “林妹妹,我怎么会这样想,我要是这样想了让我不得……”贾宝玉听黛玉要走,马上急了,进入堵咒发誓程序。 “闭嘴,你马上从我这儿出去,否则我就回家去。”黛玉喝住他的话头,笼烟眉一挑指着大门让他快滚。 “呜……”贾宝玉无法,只能跺跺脚,泪奔而去。 叮,二玉之战第一回合,黛玉完胜。 20悲催 贾宝玉因为林妹妹疏远他了,哭得呼天抢地,黛玉的奶娘王嬷嬷哭得比他还凄惨。 王嬷嬷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听说儿子腿折了要残废了,哭得恨不能昏死过去。再加上雪茄怕她跑去亲戚家糊说漏了风声,悄悄在她的茶水里下了点蒙汗药,王嬷嬷直哭到没了知觉,第二天早上还昏沉沉的就被架上了马车。 等车停了被拖出去,再要清醒也迟了,嘴被钳住一碗苦药汤子就灌了进去。林嬷嬷醒过来时嗓子疼得火烧火燎,再也无法说话了。林家留在京城守宅子的人全与她同一个待遇,都被灌了哑药捆在柴房里等候发落。此时再反应过来老爷已经下手清理贾家人时已经晚了,她奶姑娘长大的都没个好下场,儿子还不知如何了,除了哭还能做些什么呢,哭吧。 林家在京城的宅子自然是御赐的侯府,林如海的爹死后本来要归还给朝廷的,当今顾念林家几代忠良,林如海又是个得用的,总不好让他人财两空,遂下旨将侯府赐给了林如海,指明逾制的地方算是恩典不与追究。守着侯府自然是个肥缺,理所当然的两房下人都是贾敏带来的陪房。除正房和几个重要的院子他们不敢动,下人房和边边角角的小院统统被租了出去,收入两家对分,再分二层给最得重用的宁嬷嬷,真真是个肥得流油的好差事。 昨天跟着林嬷嬷进京的人其实不只三十,而是五十人。余下的二十人由二管家林旺带着直接回了侯府,进了府也不言语,由着两家人款待着好吃好喝一番,又拿了不少好处才开口。告诉两家人老爷之所以派他们来,是因为去贾家拜年的人看他们发了财,想夺了守宅子的好差事,回去将他们偷租房子的事给告了。老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们还是快想个办法吧。他们被老爷派来查证此事,虽收了好处,可也不好全瞒下来不是。 一番话把守房子的两家人吓得半死,太太过世,他们这些陪房的头领宁嬷嬷也不过是个下人,老爷认真追究起来如何是好。当晚两个家集聚一堂,商议如何才能躲过这一劫。正好方便林旺一网打尽。其实要不是宅子里的租客太多,怕乱起来将事情传到贾家去,他们进宅子时就动手了,哪儿还用废话。 林旺和林生一样,都是林如海从小用到大的人,做起事来绝对干脆利落。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将最后余下的这些陪房拉到城外,买给了西边来的煤牙子。又对租客们许诺准他们住到房子到期为止,如果找新房子有困难尽管开口,他们家在京城还算有些门路,帮点小忙还是不成问题的。租客们见林家人如此有礼,也不再多做纠缠。 至此,林如海清除了所有败坏林家根基的硕鼠,也摆脱了被贾家拖下水,卷入夺嫡之争,而不得善终的杯具下场。 至于大功臣贾小环同学,他还没度过林嬷嬷的观察期以及林如海的考察期,能得到的好处不过是去东跨院找黛玉玩时通行无阻,林家人对他热情周到而已。不过,离时来运转也不远了,起因就是王夫人派人送过来的那匣子人参养荣丸。 林嬷嬷得了贾环的暗示,当天就让跟来的老姐妹许嬷嬷拿了药,找京里最好的坐堂大夫检验。结果传回来的消息把林嬷嬷气得混身乱颤,王夫人送来的药俱是用陈年的药沫药渣配出来的,俗话说是药三分毒,那还是指的好药,虽三分是毒可还有七分是药呢。用陈年的药沫配的哪里还能有药效,只有毒没有药的人参养荣丸别说身体原就不好的黛玉,就是好人吃久了都是死路一条,贾家这是要绝我林家。拦住拿着菜刀要去跟王夫人拼命的许嬷嬷,林嬷嬷回房给林如海写信报告此事,等着看老爷有什么指示。 林如海接到信时却并没有太大波动,主要是之前气过头了。更重要一点,他知道自己对贾家还有大用,所以对黛玉下手的绝不可能是贾母贾政等人,唯一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与贾敏一向不对付的王氏。林如海冷笑,看了看桌上关于贾宝玉的调查报告,不喜读书,最喜调脂弄粉,吃丫头嘴上的胭脂。王氏生出这么个东西还把他当成宝,看不上他的女儿却敢肖想林家产业,到要看看谁死在谁前头。 对于再次立下大功的贾环,林如海表示这次一定得回报些什么才好。林老爹一边给林嬷嬷回信叮嘱她万事小心,一边想着如何给贾环些好处。只是他们不只隔得远,又从未见过面,他若是突然对贾环特意关照,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是给他招祸么。可总不能只拿银票当谢礼吧,又不是打发要饭花子。林如海一笑,他就算有儿子也未必能养得这样古灵精怪,真就不知道小男孩都喜欢些什么。贾小环表示,银票很好,银票就可以了,搭着小手虔诚状。可惜林如海的脑电波频率与他不在同一波段上,人家听不到。 林如海这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与贾政之间的通信越加频繁起来,开始讲的无外乎是些士途经济,为官之道之类,逐渐过度到家长里短,子嗣的教养问题等等话题。他是打算从贾政这儿不着痕迹的阴贾宝玉一把,以解心头之恨。 黛玉自打林嬷嬷来后,每天只早晚请安时在贾母那儿坐坐,余下的时间都呆在东跨院里跟着几位嬷嬷学习,闲了看看书,贾环和迎春惜春也三天两头的跑来玩。林嬷嬷见小姐妹们亲近,本着一个是教多几个也是教的心里,教黛玉管家看帐打算盘时也带上迎春三个。 贾环早就打算以后有些本钱了找人做点小买卖啥的,见此机会怎能放过,学得比谁都认真。三个姑娘见状嘲笑他很应该是个女孩儿,以后嫁了人管家肯定是一把好手。贾环听了小脸一扬,很有范儿的来了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然后扑过去教训三个死丫头,笑闹成一团。至于日后一语成谶什么的,只能说人生就像那什么,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摔! 宝玉自打被黛玉赶出东跨院就再没来过,他也不是个完全没气性的人,人家都点名让他走了又何必往上凑。再者与黛玉相处的日子也太过短暂,要说有什么深厚的感情那是扯蛋,只是有点可惜好容易来了个仙子一样的妹妹,却不肯与他亲近,不过这个遗憾在湘云来了后也逐渐淡去了。 他淡了贾母可有点急了,原本计划得好好的感情培养计划,哪成想没两个月就夭折了,眼瞅着黛玉宝玉一日生分过一日,她暗自着急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想让两人多相处吧,林嬷嬷打着守孝的名义将黛玉挶在东跨院,她总不能说人死都死了还守个毛,出来玩吧之类的话。催宝玉去找黛玉,宝玉又因别人都能进内院,只他不能进堵气不肯去。早上黛玉来请安时宝玉还没起床,晚上虽能见到,可一屋子人呢,也不能只黛玉和宝玉说话。 二玉的关系虽不如何亲密,贾母的忧心却有限,都是小孩子感情再大些培养也不迟。最能让她放心的是黛玉虽与她见面的时间少了,却更显亲密,从前安安静静的小人儿,现在也时常跟她撒个娇,越看越像她的敏儿。女婿也孝顺,与政儿来往的频繁不说,对她交待的事也上心,做得比她安排得还要好,孝心可见一斑。贾母如此想着,也将林家下人挡着宝玉不让进内院的气放到了边,只当林家酸儒气重了些,糊涂规矩多了些,横竖守孝也有头呢,暂且罢了。显然,没读过几天书的她不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等掉到林如海挖好的坑里,再要后悔也迟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贾环院子里的花开了一茬又一茬,待到枝头上挂满了青果时已经七月份了。他的生活依然是由书画和玩乐充斥着,偶尔拍拍马屁捞点钱花,别提多滋润了,宝玉却被贾政逼得快要抹脖子了。 贾政与林如海半月一封信,于官场二人的层次相差太多,几封信后自然将话题引向了后辈的教育上。林如海听说宝玉的书念得不错,假装起了爱材之心,将他当年科举的学习资料着人抄了一批又一批送过来。那些东西别说四书只背过论语的宝玉,就连贾政也是看不懂的。但贾政是谁,他最擅长的就是假正经,他不懂没关系,宝玉却不能不懂,敢不懂就往死里骂。宝玉天天被骂得狗血淋头,看到贾政就哆嗦,被逼得实在没法只得寄出最后一招,装病。 贾政见状更加暴躁,跳着脚骂宝玉不喜念书,是个无用的孽障。王夫人整日劝完儿子拦着老子,左右为难弄得精神恍惚,叫来贾环询问,贾环苦着脸可怜巴巴的一句:“二哥哥都不懂,我怎么能懂呢。”就将她挡了回去。最后还是贾母以养病为由将宝玉救了下来,才算终止了宝玉的劫难。 贾政宝玉父子失和,宝玉从贾政心目中聪明上进的儿子,变成了惫懒不成气的孽畜,与王夫人的情分也淡了下去,甚至都不如从前了。王夫人每每想起心痛如绞,却又不知为何会有如此结果。 可贾母人老成精,没几天就想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造成如此局面的。可明白是明白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女婿是爱惜宝玉,才会千里迢迢的送书过来。贾政也是望子成龙心切,才会对宝玉严加管教。她总不能埋怨女婿疼爱侄子,斥责儿子教导他自己的儿子吧。看到没有,黑死你又让你抓不到他一丝错处,林如海坑人的功力可见一斑。 只是可怜宝玉,小小年纪要被逼着读书,身边能陪他玩的人又少。想与黛玉玩,林家刁奴又用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撵他出来,连贾环都能进内院与黛玉玩耍,独宝玉不能,他一个庶子难道还想压在宝玉头上不成,成何体统。 贾母越想越气,起来就往东跨院走去。来到院门前,只见正门紧闭,只一个侧门敞着,进了院子发现丫头婆子虽多,却井然有序,各司其职没人发出一点动静。她也不让人通报,径直走进内院正房。 拐进西屋,就见贾环坐在右边临窗的大案前,正抿着小嘴认真的描红。惜春好像小猫一样蜷着睡在他身后的躺椅上,身上盖着葱绿色绫子小被。黛玉倚在左边的矮榻上拧着眉头跟一只荷包较劲,一个老嬷嬷坐在旁边含笑看着。几人各忙各的,都没察觉到她来,屋子里静得连呼吸声都不闻。 贾母也不进去,只站在门边冷眼打量三个孩子。见黛玉的小脸只有巴掌大,细长弯眉下一双秋波微挑盈盈润辉,竟与贾环有二三层相似之处。惜春也与他们差不多,同样是小小的瓜子脸,偏狭长的凤眼,一看便知是贾家人的长相。返到是宝玉,生得面若中秋之月,圆润丰泽,眼睛也是又大又圆的杏眼,晶莹如玉温柔敦厚,美则美已,却更像王家人。又想到元春,也是王夫人和王子腾一样的圆脸大眼。 生平第一次,贾母对宝玉产生了些微不满,但很快又丢到一旁。长得再如何像王家人也是贾家的嫡孙,又生来就是个富贵不凡的,比贾环重要得多也聪明得多,贾家的希望全在宝玉身上呢。 “老太太,怎么不进去坐?”林嬷嬷得到通报说是贾家老太太来了,赶忙悄声过来看她要干嘛。见她没出声只打量几个孩子,不解何意,忙出声提醒黛玉狼来了。 黛玉和贾环听到声音都起身要行礼,贾母笑着指了指惜春,示意他们都没别出声,免得惊醒了她。黛玉和贾环笑着躬身行礼,在贾母摆手后又继续埋头忙自己的事情了,贾母也坐到黛玉身边看她绣荷包。 “环儿时常过来,可有吵到你。”贾母看了一会儿黛玉,又看了看贾环,小声问道。又好似不经意的说:“环儿性子孤拐,跟谁都亲近不起来,我看他也就跟你走得近些。” 黛玉心说我想对谁好,跟谁玩是我自己的事,难道还得看你脸色不成。但为了不给贾环惹麻烦,话还得说圆了,于是眼泪汪汪的道:“我弟弟如果还活着,这环儿这么大。” 贾母听了怜惜的将黛玉拥入怀里轻轻拍抚,心想原来是移情作用,没其它想法就好,如若黛玉真能将贾环当成弟弟看待,对贾家也只有好处。至于贾环的想法,则完全被她忽略了,他一个庶子怎能肖想三品大员的女儿,笑话。 21请求 贾政最近有点烦,不只为宝玉那个混帐东西,贾环也同样不让人省心。岑先生走了大半年,贾环于字画方面的进度也停止不前好久了。虽然以儿子现在的字在六岁小儿里绝对是天才那一级别的,可贾政还是不满意。环儿本可以更好的,可恨找不到一个好老师,优秀的儿子就这么被耽误了,让他如何不心焦。 更让他不满的是那些清客,一点用处都没有,字写得比他还拿不出手不说,连个能书擅画的先生人选都找不到。只会不停的在他耳边嘀咕不用着急,先生总能找到之类的废话,他急得都快挠墙了好吧。应该恭喜贾政同学终于看清那些清客的真面目了么,还是先恭喜清客们快要失业了吧。 贾政心里郁闷,身边又没个能排忧解难的人,难免就会对近来关系密切的妹父念叨几句。林如海这边看了来信眉尖一挑,心说你找不到人可我能啊。贾环这孩子虽看着机灵又亲近黛玉,可毕竟年纪太小心思不定,如今为他找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当先生,好生调|教一番那孩子以后就是妥妥的黛玉一党。这样一来,女儿身在贾家就更有保障了。 想到这里,林如海马上提笔给少年时的好基友写信,恳请无论如何也要收下这个学生,当然对贾环的溢美之词也不会少了,什么勤慎好学,天真烂漫,资质过人之类的,贾环听了绝壁一脸血的好话堆了满纸。又许诺了若干好处,末了又撒娇卖萌的来了句敢不收老子要你好看。放下笔林如海看着满纸的荒唐言嘴角抽抽个不停,心说这么多年的老脸都搭进去了,老东西要是敢不同意就跟他拼了。 京城南边文士巷,小巷清幽典雅,弱柳扶风竹映亭台,薜苈藤萝随处可见,石板路两边俱是小小巧巧三四进的小宅子。因环境优美离国子监又近,一大堆文人墨客在此处扎堆居住,故而被老百姓以文士巷命名,至于真正的巷名,早已不知被遗忘到何处了。 文人聚集之处自然文风鼎盛,连仆人都是斯文有礼的,所以在中午日头正高,本应好睡之时传来的谩骂之声就显得尤为刺耳了。 一座三进宅子里,须发皆以半白的老先生扎手跳脚的叫骂着,什么混蛋,王八蛋,老不修云云狂喷而出,林家来送信的下人与老先生的书童对视一眼,默默向后退去。 “站住。”老先生双眉倒竖的喝道,“你家混帐主子还说什么了?总不能平白丢给我一个大麻烦,却一点说法都没有吧?”哼哼,以为他是好欺负的,你丫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好容易来封信却是专门给他找麻烦来了,不扒你一层皮算不得。 “呃,我们老爷说了,如果李先生收下贾家三爷,他的那幅颜真卿的字就是李先生的了。”来送信的林旺嘴角一抽,那可是他们老爷的心爱之物,恨不得睡觉都搂着,为了搞定打小就难缠的李先生,这回可算是大出血了,真心替老爷肉疼。 “呵呵,如海兄还是这么客气,教个小儿嘛,听话就夸两句,不听话就打一顿,什么大事,至于他拿心爱之物来答谢么。”李先生两眼放光,捋着小胡子摇头晃脑的决定了日后贾环的悲惨生活,随后又加了句,“告诉他,快点把字送来。”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7节 “请李先生回信。”林旺呲着牙,为自家老爷不值。 李先生听了眼珠一转,提笔抽出张草纸,写了几个大字:把我的字送来。等字干后甩手丢给林旺,端起盖碗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吱溜一声将茶喝下。端茶送客,快走快走。 林旺知他从小就是这幅德性,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去了。李先生见林旺愤愤而去,收起了嬉闹的表情,闭目长叹一声。林如海与他少年相识,对彼此了解甚深,知道林如海看着八面玲珑,实则最看重亲情不过。他听到贾氏离世的消息时黛玉已经入了荣国府,使人打探回来的俱是不堪之言,他虽与林如海交好,可毕竟时过境迁,他一介布衣,林如海却身居高位,又是人家的家事,他总不好写信给林如海去说他岳家的坏话。好在没过多久林丫头就别院另居守起了母孝,只等再过些时日,众人忘了她刚到荣国府时的失仪之举也便好了。 他这边刚放下心来,没成想多年不联络的人居然会写信求他帮忙,只差就地打滚的让他收下荣国府的三爷做学生,这里面必是有些缘故的。 自从黛玉进了京,他对荣国府的主子们也算是有些了解,早听说这位叫贾环的三爷读书蠢笨,于字画上却是难得的人才。他也是大家庶子出身,一听此事就认定了那叫贾环的小儿必是个奸猾之辈。才五六岁的小崽子就能想到以此方法来蒙蔽世人,什么叫只擅字画不会读书,习字时又有哪一刻离得了书的,如若不是有高人指点,必是个妖孽无疑。 “先生,真要收下贾环作学生么?”书童送客回来又倒了杯茶递过去,他家先生生性不羁,有大才却懒得见诸于人,虽身边的人都对先生推崇备至,却从没有谁能让他动了收徒的心事,如今收下一个还不知好歹的小儿,真的好么。 “唉,如海与我相交莫逆,我身为庶子年少之时在家里过得万分艰难,全靠如海这位小侯爷与我交好多方护持,嫡母才收起赶尽杀绝的心思。如今他有事求到我这儿来,别说收一个小子当徒弟,就算要我以命相帮亦无不可,何况一介小儿,收拾他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哼哼。” 贾环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此时正跟惜春一起摘葡萄吃。他二人都是小孩儿心性,又喜欢吃酸的,不摘紫葡萄专挑青的往嘴里塞,酸得吱哇乱叫也不停手,迎春看得好气又好笑。她的性|子虽柔顺依旧,可毕竟经林嬷嬷教导过,做起事情来也算是有了些章法,一边指挥丫头们摘下葡萄装盘往各处去送,一边招呼弟妹过来坐着好生用些点心。贾环惜春拿点心围着迎春笑闹,正不可开交之时,给贾政送葡萄的丫头一路飞奔回来喊道:“大事不好了,老爷叫三爷去呢。” 贾环被她吓了一跳,见迎春惜春都担心的看向他也不好笑出来,只得板着脸让快被吓破胆的丫头下去,由着云雀冲过来为他整理衣冠。因贾政认定了宝玉是个废材,遂收起温情脉脉的面纱,又变回原作神憎鬼厌见谁骂谁的德性。弄得贾环不知道是要惊叹一下原作的惯性,还是要高呼一声林大叔威武。他虽不怕骂,也不在贾政看不顺眼的名单里,却不代表他愿意看见贾政那张脸啊。何况只宝玉挨骂他却没事,贾母和王夫人还不得吃了他,所以每次他从贾政那回来都得装成一副死了亲妈的表情以示伤感,总演戏也很累的好吧。 “环儿莫怕,也许老爷只是想考你的字,你不是每天都有练的么。”迎春见贾环一副哀叹的表情,赶忙安慰道。 “嗯,你们别站在外面太久,小心晒得头疼,我去去就来。”贾环对迎春笑笑让她放心。向贾政的外书房走去。 “老爷安,叫儿子来有什么吩咐么。”贾环微笑着躬身行礼,知道贾政不喜看见别人畏畏缩缩的样子,所以哪怕是他横眉立目之时贾环也从没有失态过。当然,脸上表情要无辜要懵懂要充满孺慕之情,让他有气也发不出。这些他是不会告诉贾宝玉的,呵呵。 “嗯,环儿来了。”贾政见儿子身量虽不高,却眉目如画仪容出众,广袖长衫尽显飘逸,心下满意面上却依旧冷着,“你姑父昨日来信,说是为你找了个先生,姓李名远举人出身,于书画上堪可为师,你可愿意去。” 他虽与林如海说起过给贾环找先生之事,也只是随便报怨两声,哪成想妹夫如此上心,这才几天就把人找到了。虽然这位先生只是个举人,但据妹夫说于书画上造诣匪浅。林如海是谁,弱冠之年就高中探花的当朝奇才,于文人中声望极高,能得他一句造诣匪浅的人物还会差了么。虽叫来贾环如此一问,但已经决定速速让他拜师去了。 “儿子愿意去。”贾环心说他要是敢说不去,还不得被亲爹大脚开出去。不过人既然是林大叔找来的,还是值得期待的。他原以为再去读书得等到宝玉遇到秦钟的时候,都做好跟宝玉和秦小受大闹家学的心里准备了,没想到还有单独拜师的好事等着他。果然,行善是为快乐之本。 “嗯,那你准备准备吧,过两天就去拜师好了。我公事繁忙,你自己可能行?”贾政听贾环回答得如此干脆,心中更是满意,他总算还有个不惫懒的儿子。 “儿子能行。”贾环笑着应道。心下却猛吐槽,什么公事繁忙,不过是认为你是当朝命官,国公府的当家人,去见个举人有失身份而已。连折节下士都不懂,难怪你找清客都仅能找些只会捧臭脚的囧货。 当晚,贾政就与王夫人说了给贾环找先生的事,王夫人最近听到与读书两个字相关的任何事都紧张,听说老爷单独给贾环找了个先生心都缩成一团儿。难不成老爷真的对宝玉绝望,所以开始要培养贾环了,他休想。 “老爷,环儿那么小,身子看上去单单弱弱的,让他出门去读书是不是早了点。”就算小短命鬼不弱,她也会让他马上弱下去,挡在宝玉前头的都该死。王夫人抓紧数珠,目露凶光。 “无防,不过是学些个书画而已,不会让他累着的。先生是妹夫举荐的,虽于学问方面只是个举人,但书画极通透,教环儿绰绰有余。”贾政满不在意的回道。 “呼,这样的话,那我就准备些见面礼和束脩了。”她的心好似飞到云霄又猛的落回到地面,王夫人禁不住长出一口气。原本只是个教字画的举子,他自己还没考中进士呢,怎么可能教出个进士学生来,吓她一跳。 “嗯,明儿叫人送去拜贴,后儿叫环儿过去就行了,你准备好礼物既可。”贾政不觉得此种小事有什么可谈的,整了整面容进入下一议题,关于贾宝玉的教育问题。 王夫人见老爷连领贾环去拜师的意思都没有,更加放心了。可没等她高兴就见贾政的脸板了起来,知他这是又想提起宝玉读书的事了,心里暗自叫苦,却只能打点精神应付着。 果然万事都不能两全其美么,庶子老实好养活,相对的嫡子就得要了她的老命。为何不能平均一下,她只求平均一点就好。 22拜师 两天之后,贾环被打扮一新,坐着马车穿街过巷去往文士巷李宅。车里摆着王夫人准备的表礼,里面夹着一百两银票算作一年的束脩。还有林嬷嬷用他院子里结的梅子亲自酿的梅子酒,以林嬷嬷的说法是李家小子最爱喝她酿的梅子酒了。更有黛玉送给李先生的扇套一只,以一只画着老梅的纸盒子装着,盒子是迎春糊的,老梅是惜春画的。贾环见姐妹三个对他拜师的事如此重视,心中熨帖自不必说,小心捧着不甚结实的盒子,生怕被碰坏了。 “哥儿,你傻笑一道了。”岳小柱终于看不下去了,翻了翻白眼提醒自家小爷注意仪态。 岳小柱是贾环最信得过的小厮,也是岳嬷嬷婆家唯一留下的男丁,对岳嬷嬷的重要性自是不必说的。当初王夫人给他选小厮时,他特意要了岳小柱到身边。王夫人那时正被赵姨娘的娘家纠缠不休,赵家仗着闺女受宠,最贪心不过,把贾环的舅舅塞进去当大仆不算,还想把贾环的表哥也送来给他当小厮。她好不容易才分开赵姨娘与贾环,怎能由着赵家又将他把持住。正发愁的时候贾环神来一笔,点名要自己的奶哥哥,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四名小厮正好贾母那边的一个,贾政那边的一个,她自己人再出一个,最后一个是哥儿的奶哥哥,多齐整。 “你……噗。”贾环瞪向小柱,他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上今儿是第一次出门好吧,看什么都新鲜有错么,刚想刺几句回去,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哪次见岳小柱都会忍不住笑一阵子。小柱原有个哥哥叫大柱,三岁就挂了,岳家上一代兄弟三个,只留下小柱一根独苗。也就是说,小屁孩岳小柱以后得一人独挑三房。你问怎么挑?当然是一房给生个儿子喽,以生男生女各一半的比例算,他至少得生六个才算完。六个啊,好繁重的任务,哈哈哈。 “笑什么笑,你还笑。”小柱同学满面通红,他当然知道主子在笑什么,饶他自认是个沉稳的人,也要时不时被贾环笑得破了功。 “好,我不笑了。小柱,你得记住到先生家的路怎么走,以后来上学我可不想每次都带这么多人,你可不能给我迷路。”贾环挑开车帘,外面五匹高头大马围着车。领头的是他的舅舅赵国基和贾政派给他的叫贾显的大仆。余下的是他的三个小厮,他们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以古人来看已是半大的小子,再过个三四年都能娶媳妇了。再加上车夫一枚,他个五品小官的庶子出行,随行之人就有七个,真的没关系么。 “不就是文士巷么,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你以为谁都像你活这么大连门都没出过么,岳小柱翻了翻眼睛,对自己家没见过世面的小爷深表唾弃。 贾环不知道自己被个小屁孩嫌弃了,到了李宅,他只带着捧了礼物的贾显和小柱进正院,其余人都留在前院交给赵国基看管。他是来拜师的不是来踢馆的,带这么多人示威不成。 李先生打从听到叫门声就坐在正院花架子下等着,见书童引着一个青衫小娃娃打头里走过来,知道必是贾环无疑。也不等贾环施见面礼,先挥手让书童带贾显和小柱远远待着去,随后跳起身围着贾环转起圈来,嘴里也不闲着,啧啧有声。 “啧啧,长得还成,闻着挺香,可这小身板,一阵小风都能括跑了。”语毕摇了摇头。 贾环也打量着以后的先生,个子不高瘦得一把骨头,须发花白,嘴薄如削鼻若悬胆,理应端正的长相却被一双桃花眼尽数糟蹋了,越看越轻挑。再加上围着他打转品头论足摇头晃脑,怎一个猥琐了得,活脱脱一老顽童的形象。 “先生六岁时都没被括跑,想来我也是括不跑的。”贾环一眼就看出李先生是那种最讨厌人家跟他一本正经的人,他搞怪时你随着就是了。 “哼哼,小子舌头还算好使。”李先生冷哼,眼里却带出了点笑意出来,不错,是个有眼力见的孩子,能看出他最讨厌什么人。“林丫头可好?” “现在挺好。”贾环小手一摊实话实说,昨儿已经听林嬷嬷说了李先生与林如海的关系,知他必是打听清楚了黛玉在贾家的一举一动才有此一问的。 “哼,那就是说以前不好了。我可听说荣国府老太太对林丫头好得好,寝食起居与她那心尖子贾宝玉一般无二,二人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两小无猜言和意顺,既可减思乡之情又可解心中烦忧,有何不好之处?”李先生讥诮的问道。 “哪里都不好。”贾环被说得面红耳赤,心中大骂四下说嘴的贾家奴才。 “哼哼,算你还是个明白人。”李先生背手冲天翻了个白眼。 “先生既知贾家诸多不妥,为何不告知姑父?”你要是说了,黛玉何至夭折于荣国府。 “人家家事,我又怎能多嘴。”李先生见贾环面色不愉,知他不满自己冷眼旁观,只得长叹道,疏不间亲他又能如何。 “先生差了,如若无事自然不能插手好友家事,但明知好友唯一血脉陷于污淖之中却一言不发,也不算朋友之义。”刚想说他是个难得超脱的人物,转眼他又迂腐了。 “这……”李先生被说得怔住。他不似贾环是个有外挂的穿越者,看过红楼说明书及众多参考书,在他看来林如海就算再如何糊涂,将女儿送来岳母家也应该会有所关注才对。如今被贾环这样一说,难免会想到如果林如海真的不知道,他又不说,那林家丫头同岂不是生生被耽误了。 “你说得对,是我想左了,如海现在都知道了么?”以林丫头现在的处境来看,林如海应该已经知道贾家的不当之处了。 “不然怎么会派林嬷嬷过来。”贾环见李先生认错认得自然又诚恳,真心觉得林如海给他找的先生再理想没有了。 “哦,那你说说看,他是怎么知道。”李先生见贾环小脸透着股子骄傲,心想难不成是这小娃娃告诉他的? “呵呵,说来话长。”贾环小脑袋一晃打算先吊吊他的胃口,“李先生,我们是不是还有正事没办?” “呵,你个小东西。”李先生扯扯贾环的小辫,不耐烦的叫道:“童儿,把傻大个领过来,看看荣国府送的什么表礼。” 傻大个贾显捧着东西带着小柱颠颠跑了过来,贾环先将王夫人准备的表礼放到石桌上,不过是些书籍文房四宝和布匹,重点是夹在书里的束脩。然后开始着重介绍三姐妹准备的礼物,最后是林嬷嬷的梅子酒。 李先生先是看了看迎春姐妹的盒子,又拿起黛玉给他绣的扇套,最后搂着梅子酒好一顿傻笑。轻轻踢了踢贾环的小腿,“小子,还不快拜师。”他等着喝酒呢。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贾环心说是你说拜师的,那他就挑入室弟子的礼节来行礼了,三个响头毫不含糊的磕在地上。 “呵,你个小猴子。”李先生被吓了一跳,他是答应收个学生没错,可没说要收入室弟子。 学生不过是教别人家的孩子几天,你交束脩我授课,完了一拍两散没啥负担。入室弟子那可是相当于多了个儿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得负责到死的,能一样么。可头都磕了,他总不能反磕几个还回去吧。再看贾环笑得一脸奸诈的小模样,才第一天拜师就敢算计师父,这徒弟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否则日后还不得骑到师傅的头上去。想罢抗起贾环就往屋里走,修理徒弟去了。贾环被惊得一路尖叫,心里却美得冒泡,喵喵喵,又多一个人保护他了,v。 今儿是师徒第一次见面,李先生也没安排什么课程,又被算计得多了个儿子,连考校一下贾环都提不起劲来。将他压在膝盖上打得吱哇乱叫了几声就算教训过了,然后拉着小徒弟到花园的小亭子里喝梅子酒去了。 贾环也是个正经不过五分钟的货色,见师傅随性也索性放开,跟师傅抢酒抢菜吃,边抿林嬷嬷亲酿的梅子酒,边把他如何引着黛玉写日记的事说了。李先生听得连连夸赞酒兴愈浓,贾环洋洋得意改抿为倒,六岁的小屁孩,自然就喝高了。李先生的酒量也是三杯就倒的渣渣,师徒两个喝得五迷三道,开始暴露本性对着吹起牛年。这个说我在南山打过虎,那过说我下五洋捉过蟞,对闹到中午才被拖回房午睡去了。 下午贾环回荣国府时脑袋还昏昏的,见到贾政也没了往日的谨慎,大嘴一张毫不客气的吹嘘说李先生如何如何喜欢他,见了面就收他作入室弟子,二人如何相谈甚欢云云,把自己死皮赖脸多磕了两个头的事都忘到脖子后头去了。 贾政也是个二货,根本不想想一位素有才名的先生为啥如此轻易的就收了徒弟,只当是荣国府的威名和儿子的才气所致。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比贾环还要狂上几分,也没注意儿子的言行有何失常之处。贾环借着酒劲到处吹牛皮,自然人人欢喜各各有赏,直到进了东跨院,被林嬷嬷的冷帕子呼在脸上,他才清醒过来。 “跟那小毛贼灌了猫尿了?”林嬷嬷冷哼,一把揪过贾环的耳朵,“才多点猫尿就灌得你尾巴露出来了。” “疼疼疼,嬷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贾环被揪得吱吱怪叫,高声向黛玉求救:“林姐姐,快救救我。”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环儿还小呢,慢慢教不迟。”黛玉见不得贾环可怜兮兮的样子,忙伸手把他抢救下来。 “就是看他还小,还能有所造就,才得好好教育。”林嬷嬷看黛玉给贾环揉着通红的耳朵一点也不心软。经她半年以来的观察,知道贾环虽心思多些,却是个能养熟的,你以诚待他,他必以诚还之。故而也不再把他当外人,教训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因他是个以后要顶门立户的小子,比教导黛玉时还要严厉几分。“你也明白自己在这府里的处境,平日里不说小心再小心,万一被王氏那毒妇知了你的本性你是死是活。统共也没几口酒就把你喝得乱了分寸,你跟李小四儿那死孩子还真有师徒缘,都一个死德性。下次还敢不敢混喝了?” “不敢了不敢了。”贾环也被自己刚才的作为吓得不轻。还好他喝得不多,要是真喝糊涂了,跳起来指着王夫人的鼻子大叫,你丫就一傻叉之类的,想想都瀑布汗了,有木有。 23无题 李先生为人超脱高华,有着出离于时代的眼光与胸襟,教给贾环的不只是书法与绘画,而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骑射功夫哪样都没落下。徒弟收都收了,总得教出点成就来,免得弄出个小傻子给自己丢人。 每天天还未亮贾环就得起床,四处请安用罢早膳后再上车往文士巷去,几乎与上早朝的贾政同时出门。按李先生的说法是,既然贾环有入朝堂之心,那么按上朝时间早起的习惯必须从小养成,免得成年以后入朝堂时起床费劲,误事又伤身。 贾环原还想着起太早了老太太还没起床呢如何请安,第一天请了一圈安才知道,原来贾母王夫人早已起床,凤姐与他前后脚到的荣庆堂,三春虽没起也已经醒了,黛玉的早安香都给贾敏点上了。合家俱是早睡早起的模范人物,没醒的只宝玉一人。 其实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贾母再如何贪图享乐也是出自于官宦之家,贾代善每日都要上早朝,她又怎能不早起。王夫人也一样,得服侍丈夫上早朝,只有比贾政起得更早的。三春亦是官家小姐,再者女孩梳妆打扮繁琐得很,与贾环这种胡噜一下脸再梳个小辫的人同时去请安,得早起半个时辰不止。 唯一例外的就只有宝玉,他至少得睡到上午九点多才醒,再懒一会儿床,请安时都快十一点了。贾母嘴里说如何疼爱他,实则爱之无方只知一味的纵容宠溺,宝玉后来的人生悲剧她得负主要责任。 只能说贾母之于宝玉,之于荣国府都活得太久了,没她荣国府到最后不至于一败涂地。要说贾家有谁是真正得了她的好处的,唯有贾环一个,如若不是贾母在上面镇着,探春到罢了,贾环是绝对活不到今天的。因此素日里贾环在她面前插科打诨的逗她开心,也不只是为了卖乖捞好处,他现在能活得好好的,至少得感恩不是。 贾环到李先生家时,正好能赶上他用早膳,给师傅夹几筷子菜后也能捞个坐,喝碗热汤去去寒气。早膳过后是晨读时间,四书五经从头学起,李先生讲得慢而细致,掰开了揉碎了慢慢融入贾环的脑子里。然后是骑射时间,鉴于贾环目前人小腿短,只随着先生伸伸胳膊踢踢腿,再拉一会儿小弓。李先生控制着强度不让他多练,怕练得狠了影响日后的生长发育,古人自有一套训练儿童的方法,不是后世那些砖家们能比的。 上午九点,正式进入书法学习时间。李先生最开始选择了几种字体让贾环练习,从读书人必学的馆格体,到行楷各大家,想试试看他到底适合哪一种字体。半个月之后李先生叫停了其它所有字体的练习,只留下了馆格体与书圣王羲之的楷书与行书做为贾环的主攻方向。 古人讲究以字识人,以文见性。贾环上辈子虽七岁就成了孤儿,在孤儿院里见惯了人情冷暖,看遍了世态炎凉,磨圆了棱角收敛了性情,却仍改不掉性格中隐藏着的锋芒与冷硬。前世的钢笔字就被老师说成是铁骨铮铮锋芒外漏,这一世在府里时只练千人一面的馆格体还好些,到了李先生这儿露馅也就在所难免了。 李先生看着小徒弟的字直搓牙花子,他教徒弟所选的字体自然都是传世大家之作,却没想到无论是颜体的朴拙浑厚,欧体的法度严谨,还是柳体的遒媚劲健,到贾环这里尽数变成了笔力铿锵,峥嵘险峻,哪怕腕力不足,也隐隐带出了些锋锐之气。能写出这样字的人其性格中的锐意强悍凛冽狠厉可见一斑,别说在荣国府不能见人,就是日后到了官场也得能藏尽量藏起来才好。其实李先生还是没看清贾环的尿性,他还记仇贪财小心眼,奸诈歹毒欺软怕硬,不过这些还是不要让李先生知道的好。 如此一来,适合贾环练的字只剩下了飘逸圆转的王羲之和洒脱明快,气韵脱俗的瘦金体了。又因瘦金体为亡国之君所创,不受皇家待见,其实贾环可选择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贾环对师傅的决定没有任何不满,他不是不识好歹的蠢蛋,明白最喜欢的并不一定是最适合他的这个道理。虽然他最喜欢的是柳体,可人家王羲之能压倒前人后进当选书圣,有的也不只是一把刷子,有得学就偷着乐去吧。 午睡过后老先生就没再安排固定的课程,学什么全看贾环的心情。偶尔琴棋绘画,偶尔填词连句,有时见他神情倦怠,还会牵着他的小手到街上去玩。 李先生带贾环出门不只为了给他散心,主要是想让他了解一下外面的物华风貌,开拓视野增长见识,免得长成吃饭不知米牌价的废物。贾环在物质极大丰富的现代历经一世,见识着实不凡,却也被盛世王朝的京城迷倒了。京城人烟之阜盛市景之繁华,自不必提,其中最吸引贾环的是随便哪一处都盎然着的古意。街边酒馆飘动的酒晃子,胡同里的茶肆翻飞的大铜壶,书肆里捧书念念有词的文弱书生,哪怕路人无意中的扇骨轻转,都能带些古腔古韵的风华出来。 几个月后贾政见儿子的字进步神速,磕磕绊绊的也能背出小半论语了,遂放心将贾环交与李先生。天冷下雨时连着两三天不回府也不过问,一老一小的活动范围就更大了些。 入冬第一场雪时,李先生带着贾环到他城外的庄子上赏雪。李先生出生于勋贵之家,祖父虽赶不上四王八公,从开国皇帝那里也捞了个侯爷做做。传至李先生已有四代,虽只剩下个四品校尉绿豆大点的爵位,可家底还在,依旧是大家族。家中人口不必问,也是多到糟心。 李先生虽是长房,却是个庶子,同父的兄弟姐妹共九人,只有五弟和七妹是嫡出,其宅斗之惨烈不言而喻。他排行老四,因会读书的缘故很得父亲喜爱,嫡母自然将他视为眼中盯肉中刺,明里暗里的下黑手。给他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泼妇不算,考中举人那一年更是一场大病差点要了他的命。好在林如海偷偷送了他一株老参吊住小命,之后也是毛病不断,直到他彻底放弃了科举才算是把命捡了回来。 父亲过世后分家他也没得多少家产,一座宅子就是现在住着的三进小院,房子虽齐整可花园太小了,李先生是爱花之人,花园没空间只得打花架子,把花种得到处都是。城外有个小庄子,一年到头出息不过百多两。铺子除了自己经营的一个大杂汇书店外,还有两间租了出去,也能收个一二百两。银子虽够用,但也要看怎么花,至少换个大宅子是没戏的,他的大部分钱财都用来收集字画古物了。 今年收了贾环的束脩手头略松快些,毕竟荣国府给的可不只是银子,逢年过节也有礼物相送,王夫人送的礼虽找不出文化内涵,却个个值钱。爷俩多了笔外财也不吝啬,大冬天里时常跑到城外庄子上围火锅吃烤肉,一人披个大被坐在火炕上,捧着热茶谈天论地,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贾环整日在外面悠哉游哉,府里贾母懒得管他,王夫人巴不得他整日晃去,贾政早就歇了让他科举之心,又认定他是个老实妥当的,如今又跟了师傅也不再约束,他出来进去的竟是自由得很。如若不是府里还有三个姐妹实在无法放下,他恨不得天天钉在师傅那儿不回府了。他的日子过得舒心,也没忘记出不了门的女孩儿们,探春曾说过的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各色轻巧新奇的玩意儿没少给她们往回带。 迎春惜春和黛玉见了喜欢得不得了,唯探春冷笑着丢到一边,教训说贾环与其在这些东西上花心事,不如多用心读书云云。贾环听了再次认定他们姐弟属性不合,懒得理她。贾宝玉那儿收费服务她却颠颠捧钱过去求人家帮她买,他这儿免费送货上门她还嫌弃,探春萝莉该不会是个隐性抖吧。 24听闻 荣国府过年的气氛一如既往的欢腾,贾环过了姑母的孝期也不用再做出奇冒头的事,乖乖穿起大红衣服猫在人群里卖萌收红包。 黛玉从小年起就把自己关在东跨院,连给贾母请安都免了,嘴上说是有孝在身不想冲了老太太过年的喜气,实在是在气去年贾家的不厚道。有林嬷嬷在身边黛玉早非吴下阿蒙,对世俗礼节虽不说有多了解,至少知道了贾家的所作所为对母亲是多么的不敬,因此也对唯一肯为母亲穿孝的贾环更好了,俨然将他当作自家人亲弟弟一样看待。 贾环面上笑嘻嘻,心里却万分纠结,荣国府满屋子人看着热闹,实则真正让他当作亲人看待的不过迎春惜春姐妹而已。而另一个亲人他的师傅却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待在李宅,只有几个下人和小童在身边守着,也不知此时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贾环越想脸上的笑就越是牵强,大年初一早早的就爬起来往文士巷去了。 李先生早年在家里曾娶了个妻子,那时他年少成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嫡母为了拿捏庶子将自家庶出的侄女许给了他,家世长相虽然都不错,却是个刻薄无德的。李先生在分家当天就将一纸休书拍在她的脸上,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连新家都没让她进。之后没再娶过,也没有孩子,自觉一个人悠哉游哉的很是清静。如今有了贾环这个伶俐懂事的假儿童比着,更看不上其他孩子了,左右以后不缺人养老,心里那点遗憾一去活得更加恣意了。他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过不过年的概念,只多炒了几个菜多喝些好酒而已,虽没有守岁的念头,却被几乎彻夜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吵到失眠,刚刚有点要睡着的意思,却被好大一声开门声给惊醒。 贾环一大早快马加鞭的跑来李宅,看到这里从门房到看门狗都是蔫蔫的模样,也没问一下人家到底是心情不好,还是没睡好,更加认定了在万家灯火的团圆之夜,师傅肯定过得心如刀绞,他小时候在孤儿院就年年如此,人越多越寂寞,没人更寂寞,心中大痛闯进正房就往师傅身上扑去,结果被枕头打个正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先生气得半死,他困得不行刚要睡着就被倒霉徒弟给吵醒了,用枕头把熊孩子砸趴下后大喝:“贾环……” 贾环还沉浸在自以为的伤感里,被砸了个腚蹲儿都没反应过来,见师傅坐起身喊他的名字,马上接道:“师傅过年好,昨夜过得好么,你看你一日不见就瘦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先生听了这话,又见小徒弟抱着枕头呆呆坐在地上,眼圈红红,心疼的看着自己,什么气都消了,起身连人带枕头抱到床上用被子搂住,“环儿这么早来不困吗?” “困。”贾环昨晚守岁连着心情不好,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被抱进温暖的怀里柔声询问,突然困到不行。 “呵呵。”李先生看徒弟睁不开眼睛的小模样心里暖得化成了水,抱着贾环一起睡去。 温馨的初一过去,贾环进入到了被亲爹拎着献宝的苦逼生涯。经李先生几个月的教导,贾环的字越发清丽灵动起来,已将同龄人甩出几座山不止了。基于贾家好东西一定现出来的优良传统,贾环正月里就没闲着的时候,终于理解为何宝玉一听老爷叫就慌得不得了了,贾政同学很有些鬼见愁的天赋。他现在只要一听到“老爷叫”这三个字,就头昏恶心,孕期反映显著,唯一的安慰就是见面礼得了好多。 宝玉正好相反,非常开心见到弟弟挡在他前面被老爷天天叫出去,他可是借着贾环的东风过了个踏实的好年。王夫人也不理论,一个是有贾环挡着宝玉少了很多责难,再一个字写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卖字画的,考不上进士的都是渣渣。至于贾环能不能考上进士,只看他那举人老师就知道了,王夫人心里稳得很。 最重要的是庶子有了些名气后她在京城的贵妇圈里变得好过多了,王夫人身为二媳妇却压着大嫂管家的事向来惹人非议,与贾家关系好的人家不会多说什么,但关系差的可就不会放过她了。故而贵妇人之间的聚会她向少参加,年节不得不去时也很少开口尽量不引人注目。贾环以书法出名之后她为人慈爱,善待庶子的名声也传了出去,连以前看她最不顺眼的几家人都少了些冷眼,认可了她作为嫡母的贤德,毕竟庶子没她的支持也不可能出门拜师学出名气来。王夫人一边得美名,一边又压制着庶子,对自己当初的英名决定得意不已,心里美得很,连带着贾环莫名其妙的得了好些赏赐。 出了正月,五品小官贾政又恢复了每日上朝却见不到皇帝,回到衙里被上司压榨看不起的日常生活。贾环长出一口气,撒开小短腿飞奔回李宅,找师傅求虎摸去,却被门房大叔告知师傅访友去鸟,归期不定,回家玩去吧。 贾环无法,只得整日待在家里跟姐妹和宝玉混着。这日上午大家来到王夫人处请安,正值王夫人和凤姐凑在一起边看信边与几个仆妇说话。几个听了一会儿壁角,才知道原来是金陵姨妈家的表哥打死了人,他们这是使人来救援,顺便通知亲戚要一家进京来避难了。 贾环见王夫人与凤姐一脸紧张不由好笑,心说王家养出的女儿都够可以的,看着聪明能干,实则需要她们精明的时候又傻眼了。打死了人推出个替罪羊再多赔点银子不就行了,家里那么多下人呢至于让主子去担责任吗。结果一屋子笨蛋把小事弄成大事,大事弄得天下皆知,早晚死在这上头才算完。 他不屑的撇撇嘴,瞄了眼王夫人看着着急,却八风不动的眼睛,心里一惊赶忙低下头去。心说王夫人之所以这么处理,莫不是想以此来拿掐住薛家吧。她与贾母在宝玉的婚事上争执不下,却一直没表现出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以贾环对王夫人的了解她应该是看不上身份不高的姑娘的,黛玉如果不是贾敏的女儿贾母的外孙女,就身份来说王夫人是满意的。原作中宝钗初来时也没有金锁一说,那是后来才出现的。那么改变王夫人的态度,让她接受皇商家出身的薛宝钗当儿媳的原因,没准就是她能除掉薛蟠,将薛家的万贯家财都攥在手里这一点。贾环想到这里头皮发炸,脖子后头直冒冷气。 其他几人也无心再待下去,请了安便出来沉默着走进东跨院前厅才各自坐下定神。过了年贾环也七岁了,林嬷嬷虽不将贾环当外人,没其他人时贾环也继续进正房与黛玉说话,但当着外人的面就不好自己打嘴了。她到不是怕三春出去乱说,只是她们还带着丫头呢,东跨院里也有贾母的眼线紫绢,故而年前就早早的叫人将前厅布置了出来。前厅三间,当中会客,东边做书房,西边布上大炕,方便贾环来时玩耍。 “我们家里又要多个姐姐一起玩儿了,不知她长得什么样。”宝玉最先从杀人事件中缓过神,复又开始高兴起要多个女孩儿可以与他一起玩了。想到这里宝玉幽怨的看了眼黛玉,心说可别再来个林妹妹,好好一个女孩儿家张口规矩闭口规矩的,烦都烦死了。 贾环虽不知道原作中大家是以什么心情迎来宝姐姐的,但他少不得要下点猛料,给黛玉三春,尤其是探春来点震撼教育,至于贾宝玉,请无视那娃儿吧。 “对,来的是杀人犯的妹妹。”假装抖了抖,“薛家哥哥也要住在我们家吗,真可怕,他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左右我是不敢与他玩的。” “别,别胡说。”饶是探春刚刚听说亲戚家杀了人也被吓了一跳,她们生在富贵人家,打小矜持娇贵,哪儿经过人命关天的事。不过听到贾环如此诋毁嫡母的亲戚,还是忍不住大声呵斥。 “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环儿说得也没错。我是不出门的,你们也要注意一下影响,别被带累了名声。”黛玉曾听过林嬷嬷对贾家三姐妹的点评,对不认亲娘的探春很有些看不上眼。见她呵斥自己人,马上堵了回去,笑中含讽的提醒了句。又转头对贾环柔声道,“那薛家大爷一听就是个鲁莽的,你以后别往跟前凑。他连大人都说打死就打死了,何况你一个孩子。有多少人玩不得,只挑些和善些的一块儿画画写字不是很好。” “哦,我记下了。”贾环听话的点点头,脸上也从被训斥后的委曲,变回欢快的表情。 探春被黛玉噎得讪讪的,却不得不承认,家里有个杀了人的哥哥,确实不是什么好名声。 “哥哥杀了人,关妹妹什么事。”宝玉却满脸愤慨,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黛玉,“总把什么规矩名声挂在嘴边,好好一个女孩儿家却变成庸俗起来。表姐来了我们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与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说又有什么相干。” 此话一出众人都目瞪口呆的默了,不理会名声只过自己的日子,她们日后还怎么出阁,难不成要老死在荣国府里么。 25入府 因为妹妹亦或银子要进京了,王夫人这几日欢脱得有点不正常,支使下人打扫梨香院,挑选仆妇,准备铺盖摆设,j□j妥帖面面俱到,每日还要亲自去看一遍,摆足了好姐姐热切期盼妹妹到来的姿态。 贾母见她如此,面上带笑,嘴里支持,眼中却隐含着冷笑与讥讽。贾环见状心里更凉,难怪贾母从薛家来了之后就对她们又拉又压,原来她早就看出了王夫人的毒计,拉的是钱,压的是人。薛家从进了京就被婆媳二人攥在了手心里,宝钗争了一场,也不过是正室和侧室的区别,一招入了狼口,岂能由她全身而退。 黛玉这边却气得胃疼,回想自己刚来时只有被子盖的窘境,再对比一下府里为薛家人做的准备工作,越想越气,越想越为母亲不值。她还是贾家的女儿呢,可谁把她放在心上了,就连她的女儿住的院子也没人家的大,林家还不得被人小瞧了去。其实这一点却是黛玉想多了,薛家几房人侍候一家三口,比她这里三十来人只服侍她一个可差得远了。再则林家几代书香沉淀出来的严谨家风,从容气度,早就征服了荣国府的下人,背地里谁不说林家好家教。林嬷嬷打赏下人又从不含糊,东跨院早就成为了人人神往之地。就算王夫人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薛家低人几个档次的事实。 黛玉气极,拉过被子一蒙头,“说我着凉了,最近出不得门。” 林嬷嬷在身旁看她一会儿嘟嘴一会儿皱眉的小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拉下被子坐在床沿细细开解黛玉。姑娘不想去见薛家人也就罢了,左右她也不认为一个皇商值得她林家姑娘去迎接,可也不能为一点子小事让心细如发的姑娘气出病来,林嬷嬷开导兼逗乐,将黛玉逗得开怀不已。 贾环也不想迎接薛家人,他是黛粉,理所当然的讨厌薛宝钗。尤其是现在整明白了贾家与薛家不得不说的那点事儿,只要一想将黛玉害得那样之惨的宝钗也不过是别人嘴里的肥肉,他就各种不适应,有的时候敌人弱爆了,也会对自我产生怀疑的好吧。听说薛家人不日即将入京,贾环果断卷铺盖到师傅家逍遥去了。 这日春风送暖桃蕊吐艳,王夫人并凤姐带着众人迎出前厅,簇拥着一对母女走进了荣庆堂,身穿大红斗篷的薛宝钗昂首一步步的走进宿命里,再无回头的可能。 “啪”贾环落下一子,好似能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无知无觉的撞入了蜘蛛的大网里,还以为自己进入的是天堂,抓住了权势与梦想,真是蠢得可笑。宝钗与身不由己的孤女黛玉不同,她的人生悲剧绝大部分是她自找的,既然她将自己与亲人都押注在了荣国府,就要愿赌服输,贾环一点也不同情她。 他愿意帮黛玉,是因为林如海是个明白人,在与王夫人对抗之时他们又是天然的同盟者。最重要的是,林如海的权势与能力也有让他投靠下注的可能。反过来,薛家能给他什么呢。钱?薛大傻子到处散银子,端看他要不要吧。权就更不用提了,他们也没有作同盟者的可能性,与王夫人的关系先不必说,主要是三个家伙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与他们同盟还不如直接抹脖子痛快一点。 “这手充满了杀气啊。”李先生盯着贾环的落子半晌,摸着小胡子戏谑道。心里肯定自家小徒弟又在胡思乱想了,小东西心眼忒多,一刻也不闲着。 “我说下棋就下棋,堵死对手就算赢了,哪儿来的那么多讲究,我又没拿着刀,杀气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贾环懒懒的扑落身上的花瓣,他不太喜欢围棋,可家里的姐妹能玩的东西不多,少不得陪着,多输几个子也能让她们展眉一笑,能哄她们开心贾环自是愿意的。 “你,你真真气死我了。怎么学其它的东西就又快又好,下棋教了这么久还是个臭棋篓子。”李先生气得胡子都快翻起来了,他最擅长的是书法,可最得意的却是棋艺。没想到臭小子别的学得都挺好,唯独下棋一团糟,气死他了。 “那是因为我的个性光明正大,学不来蝇营狗苟的算计。”贾环小脖子一仰,我不会下棋我骄傲。 “噗,哈哈哈。就你还学不来算计,能说说刚才在想什么嘛,我咋一看你就是个好算计的小人呢。”李先生捶桌子大笑。 “你,那你还收我做徒弟。”贾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什么叫好算计的小人,有这么说自己徒弟的么。 “好算计好啊,有心眼就更好了,少吃多少亏。”李先生揉揉贾环的小脑袋,他当初要是凡事不那么冲动,也能用脑子好好想想,也不至于一生碌碌无为。 “好什么,我不管,师傅你得道歉,给我做糖醋里脊。”贾环见李先生变了色,就知道勾起他的伤心事了,马上撒娇转移话题,没一会儿师徒两个又腻歪在一起享用起美食来。所以说贾环同学以后的悔不当初也是他自找的,四处抱大腿讨欢心是有风险的,对师傅这样也就算了,对原本就心里长草的家伙卖萌缠歪,那还不像肉包子打狗一样。 荣庆堂这边表面上的气氛也算温馨融洽,合家出席欢迎亲人的到来,多么有爱的画面,可实际上呢。贾母虽笑得慈爱,对王夫人大张旗鼓的接人也没多说什么,可看薛家母女的眼神却像在打量砧板上的肉,琢磨着从哪儿下刀比较好呢。 王夫人心里也不痛快,因为迎接的队伍里少了一个人。林丫头在这里一年有余了,天天燕窝雪蛤的养着,轻易也不见病一回,为何恰巧她妹妹来时却病了,还不是觉得她一个官家小姐出来迎接皇商家的亲戚丢份了。哼,等哪天林如海死了,到要看看她还狂不狂得起来。至于同样没出现的贾环,在她看来没出现最好不过了。养着贾环虽无不可,但庶子毕竟是代表着她掌控后宅的失败,尤其是面对着没有庶子的妹妹,更不愿意贾环在这里待客。 迎春惜春得林嬷嬷一年多的教导,于人j□j故也有了新的认识,对王夫人如此隆重的迎接薛家也有些微词。薛太太虽是当家主母的妹妹,可毕竟嫁的是皇商家,以国公府之尊来迎接一个商妇,荣国府的颜面何在。探春心里也不自在,大骂贾环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好容易亲戚来了有个在人前露脸的机会,他却跑得没了影。 凤姐察觉到大家心情都不太美丽,也不敢大声说笑,好在薛姨妈是个能说会道的,一会儿恭维贾母,一个夸奖宝玉,屋子里的人各各点赞,又邀请宝玉多去她们那玩儿。宝钗生得珠圆玉润,艳色无双,虽端庄有礼却并推拒宝玉的靠近,宝玉自觉在黛玉那里受挫的心得到了弥补,喜得手舞足蹈,数他最开心了。 贾环在外面疯够了,蹦蹦跶跶的回府去。原以为趁着薛家人初到忙乱之际能安生休息几天,却被宝玉一把给捉住了。贾环向来是宝玉捣腾胭膏脂粉的主力,吩咐给他的任务从不用多解释,干起活来干脆利落让人省心,宝玉认定他是第一得用之人。今日才凑足了新方子的材料,正要大显身手在姐妹们面前露脸之际,可巧贾环回来了,哪里能放过。贾环也不矫情,既被捉到了就不再推迟,捥起袖子与宝玉忙活开了。 薛姨妈入府三天,每天整理家当之余也不忘带着宝钗到贾母面前奉承,今儿进了荣庆堂就见宝玉领着一个粉白的小男孩儿在临窗的短桌上鼓捣花瓣,一个剪桃花的白心,一个拿着药杵轻轻的碾压。三春并贾母坐在一旁含笑看着,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 “老太太好,宝哥儿这是在玩什么呢。”薛姨妈领着宝钗上前见礼,笑呵呵的又看向宝玉,叫得好不亲热。 “姨太太来了,宝丫头这几日住得可习惯。”贾母早就看到她母女二人进来,待薛氏开口问了好方才招呼几句。 “蒙老太太挂念,府上自然是极好的。”宝钗端庄一笑,稳稳的退到一旁。 “给你们介绍,这是你姐夫的三儿子,叫贾环。环儿,快给姨妈和表姐问好。”贾母对宝钗的出众身姿没什么反应,见贾环自薛家母女来了便垂手侍立一旁,一副大家公子从容有礼的作派,心中冷嘲薛家丫头不过是个商女,再如何端着架子也不及自家孩子随便一站来得有气度。 “薛姨妈好,薛姐姐好。”贾环乖巧的笑着拱手问好,笑容真挚纯净表情亲近柔和,却连弯一下腰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是薛姐姐,应该叫宝姐姐才对。”宝玉敲了一下贾环的脑袋,笑着纠正道。他很喜欢宝姐姐这个称呼,与他的名字相似,叫起来格外亲切。 “是啊,环儿叫宝姐姐就好了。”薛姨妈只当贾环还小不懂规矩,也不计较他初次见面礼数不周。只是对宝钗的称呼是她与姐姐一块儿商量出来的,必须让人觉出自家闺女与林家丫头的不同,与府里更亲一层才行。 “怎么能直呼姑娘的闺名,如若外面的混人都跟着一起叫,岂不是污了薛姐姐天仙一般的人品。”贾环着急的扯着宝玉的衣襟,好似很担心闺誉受损。他到不是真的在意宝钗叫啥,只是让他开口轻薄女孩儿却是不肯的,没的玷污了自己的品行。 “哎呀,是我唐突了。”宝玉自认是女孩儿家的终极守护者,自然是不肯女孩子被臭男人乱叫闺名的,马上改口道:“薛姐姐,是我的不是,以后再不叫你闺名了。” 薛姨妈和宝钗听了讪讪一噎,却不知要做何反应。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8节 26交锋 薛姨妈自认万无一失的亲近策略被贾环不轻不重的挡了回来,心中暗恼。 贾母却在暗笑不已,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懒得揭穿罢了。王氏为了让薛丫头得宝玉的青眼连女孩儿家的闺誉都不顾了,薛家母女也是个孬货,看着明白实则连自己的名声都不知道保全,这要是把称呼叫了出去,薛家丫头还有外嫁的可能?环儿小孩子家家的,秉性正直纯良,向来有一说一,从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现在看来到是这姐妹俩的克星也说不定。 宝钗坐在一旁也无趣得紧,她能看出贾母不喜欢自己,但母亲说得也对,以她家的出身就算入得宫去也登不上高位,错过了宝玉只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婚事了。自己的姨妈是宝玉的亲娘,有她支持自己再与宝玉多亲近,再无不成的可能。可是没想到她们想出的第一个计划没几天就被人说到名声上来,弄得母亲与她都下不了台,什么意思。 “宝哥儿玩得到巧。”薛姨妈被撩了脸面,却也不好跟贾环这七岁小娃计较,何况还有宝玉在里头,只得转移到安全话题上来。 可惜宝钗与她全无默契,刚刚被人指着鼻子说到闺誉上来,这会儿自然想要体现一下良好的家教与品行,见母亲开口,忙道:“你们男孩子怎么能玩花弄粉的,闲了念些书,男人当读书立事才是。” 宝玉听了大觉逆耳,有心说清清静静一个女孩儿家为何要张口闭口仕途经济之类的混帐话,又想她是新客,前儿太太还亲自嘱咐过要与薛姐姐好好相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强笑道:“薛姐姐刚到我家,舟车劳顿的肯定累得很了,不如多歇歇。” 此话一出屋里刹时间声息全无,三春与贾环再想不到宝玉竟会如此落女孩儿面子,都怔怔的看着他。贾母暗里好笑,面上装起突发性老年痴呆来,两眼发直一声也不言语。 薛姨妈见女儿被说得眼圈泛红,神情羞愤,恨得不行。环视一周,盯上了贾环,她一家是外客,府里其他人虽不敢得罪,但拿贾环出气却是无碍的。遂笑道:“环儿,你姨娘可好?”暗指他一个上不得台盘的庶子,也敢站在屋里看热闹。 贾环是谁,在薛姨妈盯上他时就回过神来准备接战了,听她如此问,笑得纯良无比,“姨娘很好,薛姨妈真是好人,连我姨娘都惦记着。”言下之意是你连姐夫的小老婆都惦记,莫不是想跟你姐姐凑一桌吧。说罢摆出我好感激你的表情,笑得越发可爱了。 薛姨妈窘得脸上青中泛紫,知道今儿这脸丢大发了,又坐卧不宁的与贾母吱唔了一阵,带着女儿遁走了。 贾母见客走了,喋声叫人拿好东西赏给贾环,将他搂在怀里好一顿揉搓亲香。其他人也渐渐恢复了常态,只探春垂着头,手指死死抠着帕子,刚才薛姨妈指着贾环问姨娘,何止是在挤兑贾环一人,她与贾环难道不是亲姐弟,今日被人当众指骂庶出之仇,早晚她会报回来的。想到这里,她的眼里冷得都快结成了冰。 薛家人在荣庆堂铩羽而归的事王夫人随后就知道了,了解过前因后果后不禁有点埋怨妹妹,说什么不好,做什么非得招惹贾环。小东西念了几天书别的没学会,规矩到是学了十成十,往日她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规矩里包括尊敬嫡母,兄友弟恭。没想到宝丫头的称呼正撞到枪尖上,被人当众指出没规矩,也罢,薛姐姐就薛姐姐吧,日子还长着呢。宝丫头是个好的,能提醒宝玉上劲,虽然不会说话得罪了他,但宝玉的脾气也就一阵,以后就好了。 贾环与薛姨妈打擂台时就知道以王夫人的脾气只要不触及到她自己与宝玉的利益,是不会为了薛家母女出头的。心安理得的pk掉宝姐姐,为原作的黛玉出了口恶气,贾环又开始了腐败的生活。整日不是去师傅家,就是在家里同姐妹们玩,迎春惜春与他时常跑到黛玉的东跨院去,宝钗经过惨痛的失败后也不大敢与他说话,他也乐得离薛家的人远远的。 王夫人对贾环在家里的日常生活了如指掌,想不明白为何他对黛玉与宝钗差那么多,要说是记仇吧,那日也不见他听出了什么,宝钗平日待人又好,因何不见他亲近。 “环儿,你怎么不到薛姐姐那里去玩?”趁贾环来请安,王夫人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一般都是姐妹,黛玉还有些小性子不是特别讨喜,贾环都乐于亲近,为何温厚大度的宝钗他却不愿意与之相处呢。宝玉也是如此,宁可到林丫头那里去看冷眼,也不愿意多和宝丫头一起玩,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呃……”贾环还真没想到王夫人会有此一问,她应该更加关心和二宝的感情进展吧,怎么他避嫌不接触宝钗都是罪过了。抬头扫了一眼王夫人,见她只是疑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心如电转务必要想出一个又合理又能讨她欢心的说法。 “薛姐姐像太太,一样的端庄威严,我只觉得敬畏,不太敢与她说笑。”贾环红着小脸,扯着衣角呐呐回道。 “你这孩子。”王夫人闻言哭笑不得,轻点了贾环的额头一下叫他下去。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症结是这样的,看贾环羞红的小脸,莫不是宝玉也是如此。虽说长姐如母,宝丫头女红规矩管家样样来得,也当得起长姐,可宝玉那孩子要是也像贾环这样敬畏到敬而远之,如何能处出感情来,这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正纠结着,凤姐那的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太太,不好了,我们奶奶昏倒了。” 凤辣子昏倒了,贾府上下乱作一团,连贾母都慌得不得了。凤姐自从嫁到贾家来就跟着王夫人管家,几年来上上下下的哪个没尝过她的厉害,突然听说铁打凤姐倒了,连平日里最恨她的都呆住了,扒着窗口看看外面有没有电闪雷鸣,太阳是不是从东边掉下去了。 贾环听云初来报时也有点蒙了,他看原作时可没看到过凤姐前期有身体不好的时候,现在是要闹哪样啊。等他跑到贾琏的小院时,听到里外一片欢腾脑袋更晕了,这是在庆祝凤丫头早死早超生么。 “环兄弟,我要当爹了,你凤姐姐有三个多月身子了。”贾琏被一屋子女人轰出来,正闹心没个人分享喜悦,见贾环来了马上拉住他傻笑,结婚五年连个蛋都没下出来的男人伤不起啊。 “恭喜恭喜。”贾环连忙拉住手舞足蹈的贾琏,免得他失足伤了自己,“先恭祝琏二哥喜得贵子。”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算算日子十二钗正册中最小的巧姐儿也该来报道了。 “咦,我到不在意孩子是男是女,都好都好。”贾琏继续傻笑中。 返到是贾环吃了一惊,人都说宝玉是女儿国中的第一贴心之人,原来贾家还有深藏不露的,在全天下人都想儿子想疯了的当下还有说男女都好的人种。再细细打量贾琏,除了一花灿烂的桃花眼之外,与自己竟有六七分相似,一看就是贾家人。以前还道他俗不可耐,虽没多少坏心,却是个怕老婆没责任心的人,不屑与之结交,现在看来得把他归类为以后常联系名单上的,至少这人还明白什么叫知足,已属难得了。 不大一会儿贾母等人出来,见贾琏贾环兄弟并肩而立,俱是关心的表情,笑道:“环儿你也来了,这样很好,关心嫂子,兄友弟恭才是大家公子的作派。” 贾环面上笑着称是,心里却在翻白眼,不知现在都没到的宝玉又是什么作派,贾母肯定是将他拦住,说什么你还小呢,病人那儿有病气小心过给你之类的话。在贾母的眼里,宝玉娶妻后都还小呢,何况现在。 贾母又拉着贾琏唠唠叨叨好些注意事项,总归一句话,不准你气着凤丫头。贾琏连连称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贾环却悄悄的打量王夫人,见她神情愉悦脸上也是为凤姐高兴欣慰的神情,实在看不出她不想贾琏有子嗣,以后好以宝玉取而代之样子,只除了手里紧掐着的数珠。 贾环不敢再看下去,上前扶着贾母送回荣庆堂,转身往东跨院走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只是觉得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栖息,让纷乱的心平静下来。熟知剧情虽然能够让他免除很多伤害,但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出来也让他在精神上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凤姐儿的性子不比王夫人好到哪里去,单看她是如何对付尤二姐的就知道有多狠毒了。但她对贾环却没什么坏心,就连他还跟赵姨娘一块儿过时气极了也挺多讽他几句,现在更是如同朋友一样见面时说笑随心,贾环生性洒脱,凤姐爽利大气,又没什么利益冲突,相处起来亲近友爱自不必说。可是他却不能提醒她,明知王夫人对她不怀好意,却不敢开口。凤姐信不信是一回事,一旦他开了口,就等同于掀开了老实憨厚的伪装,赤身大白于天下,其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环儿你怎么了?”黛玉接到通报说贾环来了,忙起身往前厅去,却见贾环没了往日的艳艳笑颜,无精打采的蜷缩在西屋的炕上。“谁欺负你了?”黛玉笼烟眉一挑,整张小脸都绷了起来。 “噗,哈哈。没谁欺负我,只是心里不点不好受。林姐姐,收留我一会儿呗。”贾环见黛玉厉害的表情忍不住喷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能想到世外仙殊会摆出一副小母鸡叼架的表情。 至少,他守住了黛玉不是,人力有时穷,他穿到红楼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好好活着,可不是来当救世主的。力所能及的事伸把手是作为人的基本良心,管不起的,也只能罢了。 贾环想通了,又开心痞气起来,笑嘻嘻的跟黛玉闹开了。 27云霁 凤姐的肚子在全家人的关切下一天天鼓起来,刚开始时贾赦贾大老爷隔个几天就会赏些东西来给凤姐,一副热切期待金孙降生的样子。王夫人却日渐焦躁憔悴,她明面上说是凤姐养胎她管家时失了膀臂太忙才会如此,实则也只有开了外挂的贾环能看透她的心思。 可贾环就算看透了也无可奈何,又怕王夫人心情不好拿他撒气,在家时也不敢在内宅待着,整日混在外书房的藏书楼里,到是得了贾政不少夸赞。 直到凤姐七个月上被诊出怀的是女孩,贾赦和王夫人才恢复常态,一个接着混不吝,一个继续贵妇样,只有贾琏一如继往的傻笑中,不得不说他当丈夫还是很称职的,小两口的感情也空前高涨。 贾环没照顾过孕妇,也不知道她们应该吃点什么才好,又怕王夫人用他送的东西做筏子害了凤姐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时不时的过去与凤姐说笑一会儿。凤姐养胎正无聊的时候,见贾环尽心时常来与她解闷心里感激,此后与贾环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贾母的心思都在宝玉身上,也不在意凤姐怀的是男是女,她与政老爷争夺宝玉的战斗依然焦灼着,一个死活揪着宝玉念书,一个咬定了宝玉还小撒泼不放手,王夫人被夹在中间苦不堪言。又怕宝玉不念书被老爷责难,又心疼他念书辛苦免不了站在贾母那边拉偏架。弄到最后只要外面老爷一叫宝玉过去,荣国府就满世界的找贾环,让他快去救驾。 贾环无法,只得随时注意贾政的动态,提点宝玉老爷又心血来潮的想起什么书,你好歹翻翻省得到时吃亏。宝玉经他提醒免去了不少苦头,贾母和王夫人见他肯提携兄弟,态度更加和蔼,贾环的日子也越发好过了。 快入秋了府上要准备中秋节的宴席和节礼,全府又要换新装,还得把冬装的任务布置下去。王夫人虽然心术厉害,于管家方面实属寻常,没了凤姐儿更是乱上加乱。贾环见机不可失,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在王夫人忙的叹气之时拉来了三春给她打下手。贾府人事安排混乱,再兼着当家人抓权过度,鸡毛蒜皮的小事管事们都得往上报,王夫人忙得嘴里起泡,此时也顾不得防着大房的庶女,打压自己的庶女了,把三个丫头加贾环支使得团团转,这才把秋装的发放并冬装的衣料采购,人手安排给搞定了。 贾母好热闹,以三个丫头第一次帮忙管家为由起了火锅庆祝,切了羊肉、鹿肉、驴肉各种肉,叫上全家人一起涮锅子。贾环怕三个丫头吃太多肉上火,又叫厨房泡了各色菌类,洗了青菜粉丝一并端上来。众人看着新奇,不小心都吃多了。 “唉哟,环儿都是你的错。”宝玉抱着肚子歪在贾母的宝榻上哼唧。 “都告诉你别吃太多了。”贾环无语,他没想到火锅涮青菜这么有市场,撑歪了的可不只宝玉一个,他正给惜春揉肚子呢。 “没想到三爷这么会吃。”鸳鸯见贾母搂着宝玉眯缝着眼,额上带汗,忙拿了条新抹额给她带上。她原是二等丫头喜鹊,上个鸳鸯配了小子后她顶上来成了贾母的大丫头,正是那位金鸳鸯。 “呵呵,我跟外面的人学的。”贾环虚应了一句,抬眼往三等丫头堆里瞄着。 他早就注意到贾母的丫头队伍里多了个人,年纪也就十一二岁,杨柳细腰的已显出窈窕身段来了,眉眼有些个黛玉的品格,必是晴雯无疑。再看贾母才带上的抹额,样式新颖绣工精细,与往日带的大不相同,贾环眼珠一转赞道:“老太太的新抹额真漂亮,不知是谁做的。” 贾母吃撑了正犯困,可被人点赞不知声也不是贾家人的习性,听贾环有此一问,睁开眼睛笑着指向眉眼酷似黛玉的丫头道:“这是前儿赖婆子送给我的小丫头,手艺确实不错。” “真好,长得好,手艺也好。可怜我那儿除了云雀再没能拿得出手的丫头了,还是老祖宗会调理人,又漂亮又能干,叫人看了就眼馋。”贾环嘟起小嘴,一副欣羡的模样。 能不能救得晴雯在此一举,人都说晴为黛影,两人不只外貌像,连命运也相似。晴雯被迫害而死时年仅十六,黛玉也相差仿佛。如果能救得晴雯,黛玉是不是也能最终摆脱早夭的命运,虽然他不认为以现在黛玉的身体会有早死的迹象,可世事无常,凡事总要多处着手才能安心,至少他努力过了。 贾母被拍得那叫一舒服,再加上这阵子贾环护着宝玉,正是喜欢他的时候,见他委曲的小模样笑骂道:“呸!你个眼皮子浅的,这就眼馋了。你既喜欢,有什么大不了的,只领了去就是了。” “真的么?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老祖宗。”贾环听了大喜,忙不喋的道谢,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众人看他的德性都嘲笑贾环没见过世面,这么点小事就高兴疯了。王夫人坐在一旁也欢喜,她向来看不惯妖妖窕窕的丫头,能被贾环领去正合她的心意。如若这丫头能哄去贾环的全部心思就更好了,虽然经了几个人证实贾环不适合读书,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当初将云蝶放到贾环身边也是多加个保险的意思,没想到云蝶那么没用,连贾环的一分心思都没分去。原以为贾环还小不懂这些,没想到他今儿会主动要丫头,这样再好不过。 “瞧瞧这猴儿,我这儿什么都是好的?”贾母得意大笑。 “那是自然,老太太出品,必是精品。”贾环一本正经的说道。 “快撕他的嘴。”贾母笑得倒在榻上,与宝玉滚在了一起。其她人也被贾环逗得东倒西歪,惜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贾母将晴雯给了贾环,恐薄了宝玉,又将一个眉眼俊秀非常的丫头指给了他。王夫人见状气结,刚笑开的纹路又挤了回来,手里的数珠捏得紧紧的。贾环也有点无语,心说这老虔婆子脑袋被驴倦了吧,如若真盼着子孙好,应该禁止他小小年纪亲近女色多读书才对,为何她非要反其道而行之,果然猪一般的队友不是他这个凡人能理解的。 两个丫头见指了新主子,出列向贾环和宝玉行礼,“祥鸽,晴雯,见过二爷/三爷。” 宝玉平白多了个绝色丫头喜得抓耳挠腮,见今日天高云淡秋色正好,于是给起了个情秋的名字,又问贾环他新得的丫头叫什么。 贾环觉得晴雯这名字就不错,可见宝玉兴致正高也不好驳了他,又想到晴雯这辈子换了个主子,也应当换个名字换个活法才是。正好她判词的前两句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不如新名字就叫云霁,取云开日出,生机勃发之意。 “好名字,立意新巧吉利,环儿也长进了。”宝玉听了更加高兴。 情秋年纪不大,却带着妖娆之态,如今跟了府里最受宠的小爷心里欢喜,新名字又好听,笑容越发妩媚了,谢恩时嗓音都能柔出水来。 云霁的年龄更小一些,此时还生出争强之心,也不在意跟了谁。虽说没听出新名字比以前的好听到哪里去,可云开日出,生机勃发却是能听懂的,都是好寓意。因此也高兴的谢过,举止麻利毫无心机一派天真的傻样。 众人又说笑一阵,直到掌灯时间方罢。贾环吃得不少,又喝了些酒,讨要云霁时又下了大力气,走回屋时已经晕乎乎了。好容易强挺着洗完澡,刚摆好姿势要往被窝里钻,却被一声尖厉的叫喊吓得差点闪了腰。 “二奶奶要生啦。”大男人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尖叫声响彻荣国府,在府里绕了三围飞出去吓得归巢的鸟儿们腾空而起吱哇乱叫。 贾环气得狠捶枕头几拳,心里大骂贾琏是个扶不上墙的二百五,你以为喊这么大声就能帮着老婆生孩子了不成,想吓死几口子。 “哥儿,多穿点再去,晚上凉着呢,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岳嬷嬷拉过贾环的小手揉着,心疼的想今晚哥儿只怕睡不成了。 “嗯,岳嬷嬷你在我的床上睡吧,正好给我暖暖被子,让云雀和云霁并两个婆子跟着就行了。”贾环张手让岳嬷嬷为他穿衣服,知道如果不这么说她是不会睡的。 “好。”岳嬷嬷顺顺贾环垂到手肘的长发,他的孝心她自然是明白的。 府里的人不大功夫都聚集在贾琏小院的内外,男在外女在内,宝玉自然是缺席的,东跨院由林嬷嬷做代表,也带个小丫头来了。稍后贾珍和尤氏也跟在稳婆的后面过来,贾母见稳婆来了心下稍安,撵了明天还要上早朝的贾政回去,贾赦做公公的也不好多待,也跟着回去了。刑夫人和王夫人也力劝贾母回去歇着,贾母也觉得天太凉有点受不住,嘱咐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她,带着三春也回去了。外面只留下贾珍贾环看着六神无主的贾琏,院里林嬷嬷二位太太和尤氏进了东厢等消息。四周丫头仆妇点着火把围着,将大半个荣国府映得恍如白昼。 屋里凤姐儿杀猪一样叫喊,贾琏背着手拉磨一样绕圈子,凤姐儿叫一声他就抖一下。贾环刚开始还被惨烈的叫声吓得不轻,见贾琏的傻样到好笑起来。 “琏二哥,你可别转晕了,到时连女儿都抱不起来。”贾环缩在贾珍的腿边避风,开口调侃道。 “呵呵,环兄弟说得对,琏二你安静些吧。”贾珍扬起披风将贾环罩在里面,他对贾琏的表现也很无奈,不过是个丫头,也值得他这么样紧张。 “好好。”贾琏听话的站住,不绕圈子改哆嗦了。 贾珍见状长叹一气,一手拉着贾环,一手推着贾琏,打算去对面抱厦里等着,好把贾琏安置在椅子上,免得他抖成一团再跌倒了。 贾家上一代三个男丁贾敬、贾赦、贾政,他们之间的感情都不怎么样,贾敬还好一点,毕竟是隔房的堂兄,没有利益冲突。贾赦和贾政之间完全是对着翻白眼的状态,恨不能捅对方一刀。 贾环这代男丁更多些,从贾珍到贾琏、宝玉再到贾环,哦,贾赦那边还有个庶子叫贾琮。按理说他们之间的冲突更多才对,却返到感情不差。贾珍作为长兄也很有兄长的样子,不说背后如何,至少当面做出的事让人挑不出理来。贾琏与宝玉一个最尊贵一个最受宠,争斗理应最多,结果一个温吞一个懵懂,竟闹不起来。贾环与宝玉更不必提,借贾环几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跟宝玉起冲突,挺多背后下黑手,既然是背后下的手自然没人知道,在人前感情也是好得很。真是一团和气上和下睦的古代模范家族,贾环用呵欠挡回笑意,靠在开了震动的贾琏身上打起盹来。 28谋划 “生啦生啦,六斤多的千金,母女平安。”熬到天快亮时,稳婆喜滋滋的抱着孩子出来报喜。高门大户的人家都有太医诊脉,是男是女早就知道了,不会发生报喜时被踹一脚的倒霉事,稳婆也放心大胆的出来讨赏。 “好好好,快吩咐下去,府里人个个有赏。”兄弟三个被凤姐儿最后一嗓子给嚎精神了,贾珍见总算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了连忙打赏,贾琏早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看孩子去了。贾环今年只比成年人的腰高一点,知道抢头茬看孩子肯定没戏,只得与告退的林嬷嬷一起往回走去。 扑在床上睡了一上午,没等他吃饭王夫人那里就派人叫他过去。莫名其妙的来到荣禧堂,贾环才知道原来王夫人给他指定了任务。府里新得的大妞妞大后天洗三,虽不打算大办可亲戚故交还是得请的,往日张罗请柬的事都由贾琏来办,如今他得了女儿已经乐到半疯状态了,于是这项差事就落到了贾环头上。你说宝玉为何不帮忙?他不是还小呢么。 贾环也不推迟,接过请客的名单,照着以往的请柬一张张写着。他的字还稍显稚嫩,但风骨已成,又有贾政和王夫人为他打响名头,远亲近邻都能认出是他写的,也算是贾家的招牌了。王夫人身为大家小姐,再如何不识字女四书也是读过的,字写得漂不漂亮至少能分辨得出来,见贾环写得不差,独留他在这里继续写,自己忙别的事去了。 洗三那天贾环第一次看到巧姐,凤姐儿这胎养得不错,虽然有点早产,可孩子并不算小,脸上也有点小肉肉,白嫩白嫩的一戳一个坑。脸型五官大多像凤姐,只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与贾琏别无二致。脾气也像贾琏,被人传着抱来抱去丢进水盆里也不知道抗议,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别提多逗人了。 “嗯,挺会长的,比琏二哥和凤姐姐都好看。”贾环逗了会儿奶娃娃,很中肯的评价。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生的。”凤姐儿当了娘也改不掉风风火火的脾气,听贾环夸女儿,比夸自己还高兴。 “眼睛最好看。”贾环见不得她臭美,马上定位打击。 “喝,别的地方不好,只眼睛长得好有什么用。”凤姐儿接招,叔嫂都立着眉毛,准备开战。 “你们俩个天天掐,不腻歪么。”迎春分开两人,拍了一下贾环的小手:“凤姐姐还坐月子呢,林嬷嬷说了不能生气。” “她哪点像生气的样子。”贾环指着倚在床头一脸得意的凤姐气道,生孩子了不起啊,至于这么得瑟么。 “让我也看看。”弱弱的声音响起,五岁的贾兰挤了过来。 “来,看看这是妹妹哟,兰儿以后就是哥哥了,要保护妹妹。”贾环将贾兰抱到床上,让他坐在床边看大妞妞。 “妹妹好小,她什么时候可以跟我一块儿玩啊。”贾兰眨巴着大眼睛,呐呐的问凤姐儿。 “明年就可以了。”凤姐与李纨的关系还算不错,贾环说哥哥要保护妹妹的话也很打动她,因此对待的贾兰态度很和蔼。 贾环看着贾兰受宠若惊的小模样有点心酸,他对贾兰向来采取躲避策略,主要是巧姐儿判词里的那句狠舅奸兄令他心生警惕。很多人都说将巧姐儿卖到娼馆的是王仁和贾环,狠舅指王仁,奸兄是贾环。可贾环怎么想怎么不对。什么是兄?兄即为长,于贾琏和凤姐儿来说他是弟弟,以巧姐儿来算他是叔叔,兄一词与他有什么关系。要说贾府里谁能算得上是巧姐儿的兄长,只有贾兰一个。 贾环到不是在意给别人背黑锅,原来的贾环与他无关,却也不敢接近贾兰,免得被一起打包卖了。现在看来小贾兰是寂寞了,这个家里无视他的人太多,唯一留有温情的母亲也是弱势群体,只能尽量教导他凡事忍让,不要惹到家里的任何人,难怪他不将贾家人当成亲人看待。他也犯不着将还未发生的过错算在五岁的小屁孩身上,见面时不防给些关爱,左右他忙得很,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多。 洗三过后就是满月,再来是百天,古代也不是谁家都能娇贵的养孩子的,就这通客请下来都不知花去多银子,贾环写请柬写得手都酸了。大妞妞顺利长成了水当当的萌娃娃,也没见凤姐对刘姥姥说的时常肯病之类,贾环不知是哪里出的差子,反正孩子身体健康是好事,没必要纠结。他依然过着上学玩乐的生活,偶尔跟宝玉交流一下如何才不会被老爷打到扁的心得,唯一的区别就是又多了个需要他带玩具的人。 贾环无事时也常逛逛荣国府,用不了几年从东跨院往北直到梨香院就会变成大观园,现在的景致是看一眼少一眼了。没多久他就找到个心宜的窝,顺着东跨院西边的夹道往北,再绕过一个小院子有片杏林,杏林围着个不高的假山,上面有块内凹的石头酷似现代附合人身工程学的椅子,带两个大垫子过去一铺一靠,舒服的沙发就成型了。这里鲜少有人经过,正方便贾环躲着人看书,天气好时他一坐就是一下午,从没被人打扰过。 暮春之初,惠风和畅杏花纷飞,贾环捧书坐在杏林里昏昏欲睡。他今年已经八岁了,李先生对四书开始抓紧起来,贾环不得不减少玩乐的时间,背着人捧书念念有词。要说他与宝玉还真是亲哥俩,看书都得背着人偷偷摸摸的,不同的是宝玉看的是闲书,他看正经书也得躲躲藏藏。贾环在憋屈的时候常回想一下励志事故激励自己上进,可再如何上进也敌不过春困秋乏,午后的阳光又好,他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好像看到周公走过来了。 周公走过来了?贾环激灵一下清醒过来,这里从没有人来过,这人是谁,走起路来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好像生怕有人跟着自己。贾环屏息等待来人走近,居然是周瑞家的,她身为王夫人的亲信在府不说里横着走,也很少有人敢惹她,这般作态又是为了什么。 贾环摸下了假山悄悄跟在后边,不管为了什么,总之没有好事。做坏事总离不开银子,对头的银子能捞还是得捞的,倒霉她一个幸福贾环师徒一大家,多么好美的前景啊。贾环无声奸笑,偷偷尾随周瑞家的来到荣禧堂后门,见她拐到后罩房的东间,忙趴在外墙的窗根下竖起耳边听着。现在正是午睡的时辰,过道上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正好方便他扒窗根。 “周瑞家的,你来了,没被人看到吧。”王夫人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贾环剑眉一挑,主仆两一起做坏事可捞的银子就更多了,绝对不能错过。 “太太放心,我警醒着呢。”周瑞家的自信满满的回答。个屁,贾环越来越兴奋了。 “都打听清楚了?”王夫人语调放缓,周瑞家的做事从没出过纰漏,她自是放心的。 “是,太太。那个庄子五顷地共五百亩都是上等田,要13两一亩,再加上院子和后面的山地,统共开价八千两。”王夫人前儿出门听人说京城外有个庄子要出兑,忙叫周瑞家的去打听。 “这么贵。”王夫人早有心里准备,不过报怨一声。毕竟是京城外不远处的庄子,平时有银子也没处买去。 “可是呢,前儿姨太太不是说金陵周边上等田才八九两么,是太贵了。”周瑞家的深知王夫人的性子,她捞别人的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要是给她办事时暗中捞钱,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可就是经手的人一个大子不拿,银子也多得让人受不了。 “呵,这是京城呢,跟别处自然是没法比的。你明天还是背着人过来,给你一万两银票,八千两买地,两千两将院子收拾出来,还是落到你女婿的名下。办事时仔细点,别被人看到了。”京城周边的地越来越少,价钱只能越来越贵,她也不怕会赔钱,何况这是为宝玉存的家底,花费再多她也不觉得心疼。 贾环见她们快要说完了,忙起身顺着墙根跑到一处可以有遮挡的地方,打算跟着周瑞家的探探她的撤离路线。她果然又换了条背人的路回到荣国府北墙边上的家里,贾环跟在后面恨得咬牙,看样子就知道两个娘们这事儿没少干,连路线都摸清了,过来回去没一个人发现。万两银子买的庄子是给谁的还用问么,他贾环虽不如宝玉有个会为自己打算的娘,但谁也别妨碍他为自己打算,否则就别怪他下黑手了。 既然她们都是成手,对制定的路线又如此自信,他得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贾环抚平彭彭乱跳的心,跑回窝里开始抹去曾经逗留过的痕迹。虽然很可惜,但为了存下以后度日的银子这里也不能再待了,有了这笔银他就可以买个小院子,甚至可以让师傅帮助添个庄子收些租子。 总之有了安家钱贾家被抄后他的日子也不必太过凄惨,姨娘和外祖一家也能买下来奉养。求人不如求己,就算林如海和师傅也不会不管他,能自己办到的事他还是不想假手他人。更何况他在王夫人手下战战兢兢了好几年,总得收点利息不是,下那么大功夫护着宝玉他还没收费呢。 越想越心安理得,第二天一早,贾环给贾政请完安就一头扎进了藏书楼,外院的下人早已习惯他一待大半天,也不理论。贾家的藏书楼始建于初代荣国公,传到现在每年的接待量少得可怜,大多还是来打扫卫生的下人。连唯一声称爱读书的贾家人贾政都没涉足过几次,他老人家只假模假式的搬了几部大部头放到书房里,整日与清客也不过是胡说八道,畅谈理想报怨怀才不遇,外加吃酒作画赶围棋,藏书楼都快哭了有木有。 贾环在打扫侍候茶点的人都下去后又写了会儿大字,听外书房还是静悄悄的知道不会再有人来了,下到一楼推开窗子翻了出去。避开人来到假山上,将昨儿准备好的木棒抱在怀里,贾环静静蛰伏下来,好似草原上静待猎物的小豹子。 一直等到午睡时辰,才看到周瑞家的慢慢走了过来,贾环远远跟了上去,没往荣禧堂的方向走,返到转到昨儿的撤离路线上来,爬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榆树上。他知道这样守株待兔有很大风险,如果周瑞家的回来时不走这条路他就前功尽弃了,可又想把银子劫下来,又不能暴露,这世上哪有那么两全的事。 经过昨天的探查,坐在这棵树上等周瑞家的走过时在后面发动攻击是最妥当的方法,背后袭击不会被认出来,从上往下打也可以弥补他身量不足的缺点。能不见血,或者少见血的拿到银子,他是不想弄出人命的。 29疑云 贾环倚在树杆上,死死盯着来路,静静调均呼吸,直到看见周瑞家的贼眉鼠眼的走过来,才发现自己紧张暴了。 周瑞家的为王夫人私下里办事也不知多少回了,对路线问题成竹在胸,来时走东边回去走西边,从没出过差错。这次也一样,拿到银票快步往家走去,京城周边空出一个庄子可不容易,不快点下手要是被别人买去,太太还不知要怎么埋怨她呢。她路过大榆树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春天的天气最难琢磨,前几天明明花儿都开了,突然又冷上了,正好借着树挡挡风。 贾环从小在孤儿院里争馒头争衣服,争老师的宠爱,打群架敲闷棍的事没少干,以心黑手狠称霸一时。周瑞家的既然出现在这条路上,就绝对跑不掉,尤其是她在经过树下时还放慢了步伐,绝壁是找死的节奏。 贾环在她经过身下树杆后一跃而下,手里木棒狠狠砸在她的后脑勺上,一击得手,周瑞家的身形一晃后脑瞬间被血染红了。贾环见她头都破却不倒下,还有要转身看人的意思,心下暗恨自己身量太小,欲再给她一下,猛的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雀卵大的石头准确打在她的后脑上,这次真的倒了,都往外吐泡泡了。 贾环见事情有变迅速将木棍横在身前,转身面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少年站在转角的墙根下,蒙面装着小厮的衣服,身形挺拔消瘦唯一露出的眼眸好似星河般绚烂。见贾环戒备的看向自己,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跑了,速度飞快全无声息。这是谁? 贾环顾不得细想,人跑了总有见面之时,既然他蒙着脸想必也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如此也不怕他揭穿自己,现在正事要紧。摸入周瑞家的怀中掏出一个小木匣子,打开搭扣,里面整整齐齐十张银票,每张一千两。得手了,贾环兴奋的一握拳,马上站起来检查现场,确认没留下一点痕迹一个脚印后,又不知足的从她荷包里翻出十来两碎银子,这才穿花度柳的向荣庆堂的方向跑去。 王夫人丢了银子肯定是雷霆之怒,他的嫌疑虽不大,可也架不住变成疯狗逮谁咬谁的王夫人。所以必须要为她指出一个调查方向,将水搅浑才行。这个家里能抗住王夫人搜查的唯有贾母一人,能让王夫人心生忌惮打退堂鼓的也只有贾母,元春尚未封妃,她的下半生荣华还在贾母身上,发现银票失踪与老太太有关只能让王夫人惊惧退却,不会继续将问题扩大化,只要事情被揭过去他就更安全了。 贾环将银票贴身收好,把小木匣子丢到荣庆堂后墙根下的花丛里,打人的木棒插到小厨房的柴火堆上,然后顺着夹道一路跑回藏书楼后窗下,听了听里面没人,复又翻窗回到楼里。 贾母和王夫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和私下里捞银子,对下人的监管松散得很。荣国府总是有大段的时间没人巡视,以往是方便自己人走私,打死她们也想不到贾环能抓住这个空档返敲一棒,一万两银票,王夫人这回赔大发了。 回到二楼拿张油纸将银票包好夹在一本书里,又将书塞到最上面一层,再用扇子将细灰扑均,确保看不出一丝被动过的痕迹才停手,摸着砰砰乱跳的心坐到椅子上。那人绝不是贾家人,能进内院的小厮他每个都认识,何况那身姿看就不凡,不是贾家这群二货能教导出来的。那么他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潜进贾家,贾环不得不发散思维往大内密探上想了,再加上弹指神通一样的身手,越想越合情理。 既是外面事他多想也没用,不论皇家或是谁想对贾家如何,他只等着抄家便是了,不会比这更糟了。贾环平静下来又将昨天写好的大字整理出一摞,大约是从早上到现在完成的数量,码在书案上,贾环这才整好衣襟出了藏书楼,往贾政的书房里走去。手里还不忘拿了一张昨天上午临的王羲之的飞白,打算找贾政点评一下,弄个不在场证明。 傍晚,贾政神情愉悦的牵着贾环的小手回内院吃晚饭,下午看到儿子临的飞白时,他惊喜得眼睛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那群清客再一通狠拍,贾政同学表示舒服透了,都能飘了有木有。没想到进了正房,王夫人的晚娘脸像一盆冷水泼得他从六月天直坠到腊月雪,贾政面色一沉冷哼道:“太太还有何不足的,给爷摆出这副面孔。” “啊,没有,我只是有点发呆。”王夫人见丈夫面沉似水,知道刚才的冷脸惹他不快了。贾政自认是饱学之士,对礼仪重视得很,尤其是三从四德中的妇容,最见不得妻妾对他摆脸色了。至于三纲五常,早就被他丢进茅房了。 “太太可是不舒服。”贾环担心的看着王夫人,松开贾政的手,跑过来给她倒了杯茶。 “只是有点头晕,没事,环儿今天都做了什么呀。”王夫人见贾环过来给她搭梯子,赶忙借着下来,接过茶也不喝又状似关心的问了一句。 “上午在藏书楼练字,下午老爷教我临贴。”贾环笑笑,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是有点担心的看着她。 “真是个乖孩子,下午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出宝玉以前的一件衣服,也不知是谁送的收起来就忘了,正好合你现在的身量,去试一试,看看有需要改的地方没有,别白收着放坏了。”王夫人早就打听清贾环今天的动向了,知他一整天都在外院,没有机会袭击周瑞家的,何况以他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打倒一个成年仆妇。可该查的还是得查,给彩云使了个眼色,让她在换衣服的时候搜搜贾环的身。 “老爷太太,看,好看么。”贾环连碎银子都藏好了,怎么可能被她搜到。换好衣服出来转了一圈,笑呵呵的等待夸奖。 “好看,环儿穿青色真水灵。”宝玉爱红,这件衣服是她嫂子送来的,虽然用料做功都奢华讲究,却一直没穿过,没想到贾环穿上这么好看。贾政也在一旁点头,他的儿子当然没话说,又笑着对王夫人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妻子,堪称慈母。 “老爷和环儿用饭吧,我去老太太那儿了。”王夫人得了老爷无声称赞,自是心喜,看见彩云对她摇头表示啥也没搜到也不觉得多失望,笑着安排好爷俩,往老太太那儿去了。 贾环晚上回到自己的院子时云雀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宜居馆的下人都了解贾环的习惯,知他晚上回院子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因此小厨房天晚了就开始烧水,生怕办事不利惹恼了小爷。贾环从不对下人发脾气,看谁不顺眼直接撵出去,能得他个笑模样的只有岳嬷嬷云雀云初云霁四个,连太太指的二等丫头云蝶都躲得远远的,谁还敢不尽心。 云初跟云霁见贾环洗完了懒懒趴在西屋的炕上,两人偷偷摸摸的凑了过来,“爷,听说没。”表情八卦兮兮的。 两个丫头都是没心眼的爽快人,一见如故迅速组成了宜居馆的八卦二人组,平日里一个管着书房一个负责针线,有活时坐在一个屋子里交流,没活时四处疯跑听壁角。云雀管不住,贾环巴不得多个情报来源不想管,俩丫头越发如鱼得水都快成八卦电台了。 “没听说。”贾环翻了个白眼,能让她们这么神秘的还有什么,周瑞家的被袭事件呗,事儿就是他干的,明儿就跟师傅汇报现在现场版去,就不跟你们说,哼。 “周瑞家的被雷霹了。”云霁夸张的挥着小手。 “噗,别瞎说,大晴天的哪儿来的雷。”流言止于智者知道不,当电台也得有点职业操守,咋啥瞎话都传呢。周瑞家的要真是被雷霹的,那他不成雷公了。 “别听人胡说,那是房梁掉下来砸的。”云雀一挑窗子进来,贾环去外院她也不能跟着,整日在家很无聊,所以就……呵呵。 “云雀姐姐,荣国府里没有危房吧。”这个更不靠谱好么。 “什么啊,明明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的。”岳嬷嬷也加入了八卦的队伍,中老年妇女就好这一口。四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周瑞家的你的人缘要不要这么好。 “岳嬷嬷,我觉得她没那么大福分。”陨石天降那可是禁咒,我去。 “真的真的,我跟你说……”几人见贾环不信一拥而上啰嗦个没完。 贾环被八卦袭击了一个晚上,早上神情委顿的到荣庆堂请安,进了屋就被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宝玉惊得一愣。他的手里还拉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面白唇红,目若秋波,娇不胜衣,羞羞怯怯一副女儿态度,这货谁啊。 “环儿,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秦钟,蓉儿媳妇的弟弟,我今儿就与他一起到家塾读书了,快叫秦哥哥。”宝玉见弟弟来了拉着他与秦钟站到一起,一个风姿俊秀一个顾盼含情,宝玉越看越喜欢,大眼睛笑成一条缝。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9节 “这辈份不对吧,二哥。”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总受秦鲸卿,贾环不想与之站在一起,抽身向贾母请安去了。看来他见天的往外跑,错过了很多剧情,宁府赏梅宝玉开苞都被他给玩过去了,偷眼看了下袭人,没看出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啊,要不请林嬷嬷给掌掌眼,看看她到底还是不是原装货了。他到不是对袭人这个巴望着往下流里爬的丫头有兴趣,只是对宝玉小小年纪就有风流的能力羡慕嫉妒恨,一定得弄明白了,这是男人的能力和尊严问题,贾环握拳。 “可是呢,干脆就叫名字吧。”贾母也头疼,一班大的孩子分出辈来就不亲了,不如混着吧。 “钟儿,环儿。”宝玉指指秦钟再指指贾环,高兴中又带着些遗憾,“可惜环儿有师傅了,要不然与我们一起去读书多好。” 我才不去那腌臜地方读书,贾环冷哼。又问:“只你们去?兰儿和琮哥儿不去吗?”他怎么记得在大闹家塾那场戏里都见过的。 “都去,连你薛姨妈家的表哥都一起去,读书也得有个伴儿才成。只你这孩子孤拐,成天一个人待着。”贾母笑着点了点贾环,哪次问云雀都回说环儿安静太过,就连姐妹们去找他玩也不过说笑几句,随后就各干各的,静得针掉到地上都好大一声。宝玉却又太活泼了,一刻也静不下来,这俩孩子很应该搀和一下才好。 贾环好奇心得到满足也不多待,以最快的速度往文士巷赶去,他集了一肚子的话要与师傅说呢。 李先生瞪大了眼睛看着得意洋洋的小徒弟,他一直认为贾环虽心机有余,但手低下却没多少猛劲,未免失于阴柔。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连打劫敲闷棍的事儿都做得出来,整个一小狼崽子。 “你小子以后小心点,这种事能不做尽量少做,贾家的娘们都精着呢。还有把银票藏住了,别往出拿,过个一年半载的再带出来,知道么。”李先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骂贾环吧,他自己都不觉得徒弟做错了,嫡母与庶子就是死敌,逮着机会不一棍子打死还留着她不成。可夸贾环吧,又怕他以后得意忘形做出危险的事来,只得嘱咐他万事谨慎,别露馅了。 “我省得的,师傅放心吧。”贾环扑进李先生怀里,他就知道无论做出什么事来,师傅都会支持他的。他只说周瑞家的是他打倒的,提都未提有人插手,以免师傅卷入纷争之中。 周瑞家的三天后出现了,脑袋包得像木乃伊,眼神啐了毒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每一个看到的人,这次她差点没了命,逮住害她的人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周姐姐,你真的受伤啦。”贾环晚上回来请安时见到周瑞家的马上惊呼,眼泪汪汪的拉住她的手,“伤得重么,丈夫怎么说?” “三爷……”周瑞家的声音一噎,心里酸到不行,她不过是个当差的下人,就算是得罪了谁也是主子的意思,再不得人心也不能要她的命啊。再说宝二爷,她平时多疼他,结果呢,见她受了伤问也不问一句,更别说为她掉眼泪了。 周瑞家的心里难受也不敢表现出来,王夫人正恨她办事不利丢了好大一笔银子呢,只得强笑道:“我没事,只是看着厉害些,不过是皮肉伤罢了。等捉住那个挨千刀的害我的人,太太自会为我作主的。” “真的么,你好好歇歇,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贾环继续伤感。心里却冷笑,要不是他力气太小只能伤到皮肉,她也不能这么快起身。至于真正将她打倒的那个挨千刀的,凭她们几个娘们也是找不到的。 “环儿也听说了。”王夫人找不到线索,也想不明白到底谁能知道周瑞家的身上带着银票,只得往私人恩怨上寻思。没准只是有人看周瑞家的不顺眼临时起意敲的闷棍,搜身时才发现她带着银票的,毕竟荷包里的碎银子也没了不是。 “嗯,关于周姐姐受伤,不同版本的。”贾环苦笑。荣国府的奴才都是高人,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连他这个现代人都快给跪了。 “唉,下去歇着吧。”王夫人也知道有多离谱,挥手打发走贾环。 贾环告辞出来迎头看见彩霞神色慌张的拿着一个小匣子往屋里冲,连给贾环行礼都顾不得了。贾环闪身避过,认出正是装银票的木匣子,既被找到了,足够王夫人好些天不得安宁了吧,呵呵。 30擂台 王夫人听说装银票的匣子是在荣庆堂墙根下找到的,差点惊掉了挺梁骨,连忙收回人手,再不敢查了。那一万两的来路干不干净她心里有数,难道是老太太敲打她,告诫她再如何捞银子也不要打祖产的主意,才派人收回银子的?又是谁将这件事告诉老太太的,知道的也就只有周瑞家的和彩霞而已,这二人合家都在她的手里,怎么可能背叛她,那么告密的到底是谁。王夫人脑洞大开,荣禧堂的人挨个怀疑个遍,只闹得人心慌慌。 贾环不理论这些,横竖只要密探小哥儿不出现,谁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来,只管每日上学玩乐,坦坦荡荡的到叫王夫人排查人时将他漏了过去。 几个小姐妹虽觉出近日家里乱得很,却也不妨碍大家聚在一起取乐,这日贾环小队聚集在东跨院说笑,不知怎么的话题就绕到了宝玉小队那儿去了。贾家的孩子们如今分为两派,由两个小爷分别率领。贾环小队包括迎春惜春黛玉,宝玉小队的人有探春宝钗湘云,一边四个不偏不倚,彼此之间虽无深仇大恨,却也脾性不合玩不到一起去。 “你们听说了么,宝钗落选了,这几天猫在屋子里正不自在呢。”惜春自从宝钗母女挤兑过贾环后,就摆明车马跟她们对着干了,这会儿抓住痛脚还不猛戳。 “有什么不自在的,以她的出身落选是自然的,何况还有个杀了人的哥哥。”贾环啃着青杏酸得直咧嘴,没办法,春天没啥水果可吃,这还是林如海打江南送过来的。 “可人家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得了天大的委曲呢。”黛玉冷哼,她对宝钗和薛王氏又厌过一层,想起她们到东跨院拜访时着红挂金样子又是哼,不知道这儿守孝呢么。 “不过是些傻想头,不提也罢。”迎春从棋谱里抬头一笑,那边能看的热闹多着呢,探春对宝钗明热暗怨,宝钗和湘云也争宝玉争得一塌糊涂,不怕弟妹们没好戏可看。 这天北风来袭,将春意又狠狠拍了回去,贾环到李先生家时发现他的几个好友都聚在这里满目凝重,问过后才知原来今年的倒春寒相当严重,城外的庄户人家有很多已经播了种,可没等出苗呢种子却都冻死在地里,损失可谓惨重。他们正要去城外与庄户们一起想想办法,李先生怕贾环跟去冻病了,也不理他缠歪,强硬的将人赶了回来。 贾环大感无趣师傅的命令又不得不从,回来后带着云雀满府里乱转,想看看倒春寒到底对植物有什么危害,果然看到已经冒头的绿芽在枝头上可怜巴巴的缩着,这场寒潮过去也不知有几个能熬过来。他这儿正叹息,却见周瑞家的领着个老婆婆过来,手里还拖了个小子,圆脸通红,鼻涕都快过河了。 “周姐姐,你大好了?这是谁啊。”他看到周瑞家的就想起自己丢死人的敲闷棍经历和那双星辰般的眼睛,越发埋怨起赵姨娘。看看人家宝玉生得多敦实,再看看他,细胳膊细腿的,下死力气也不过打破人一层油皮,这才几天,梳上头都看不出有伤来了,要不是密探小哥的弹指神通高端大气上档次,他现在是死是活。 “三爷好,我没事了。”周瑞家的笑得见牙不见眼,看贾环咋就那么顺眼贴心呢,“这位是刘姥姥,太太娘家的亲戚。” “姥姥好。”原来是重情重义颇有侠士之风的刘姥姥,贾环赶忙问好,再仔细打量一番。满面风尘脸宽肤黑褶子落褶子,看着不瘦实则是骨架子大,身上没多少肉。面相上带着质朴,也少不了农家人特有的小奸诈小市侩,实在看不出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只能说人不可貌相了。又看看抱着她大腿的拖鼻涕小鬼,再想想又香又软的大妞妞,贾环果断斯巴达了,完全联想不到一块儿去好么。 “那什么,姥姥,小子叫贾环,是太太的小儿子。我看这孩子还好挺机灵的,我们太太常说要想家业兴盛还得子孙上进,今儿初次见面也无甚可送的,这个金锞子你拿着,别嫌少,送孙子上学用呢。”说罢将他随身的一个小巧荷包递了过去,如若剧情□,只能努力拉近差距了。 “唉哟,这,这如何使得。”刘姥姥扎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她在凤姐儿那里吃够了排头才得了二十两银子,没成想见了这小爷,她还没问好呢就给个金锞子,得有半两呢。金子啊,他们乡下人谁家见过,还说让板儿上学,这可是得了大运道了。 “三爷给的,姥姥你就拿着吧。”周瑞家的越看贾环越喜爱,多好的孩子啊。 送走了连连道谢的刘姥姥,周瑞家的到梨香园给王夫人回话,着重夸奖了贾环的行为。王夫人也对贾环如此看重自家亲戚给自己面子很是满意,总算没白养他到这么大,笑着说了句好孩子。 薛姨妈却想到在贾环手里吃的亏心下一刺,可见王夫人对贾环满意也不敢多说什么。她自己的姐姐还能不了解,最是个固执的,这会儿她要是说出贾环不好的话来,王夫人肯定会认为她见不得自己与庶子相得,返到不好了。 想到这里也不多做纠缠,扬声叫香菱拿匣子,让周瑞家的送花给姐妹们带。这些宫花原是了为宝钗小选时所买的,现在女儿落了选,这府里免不了闲话,使人将宫花送出去就是为了给女儿撑腰,要人知道宝钗虽失了进宫的资格可薛家的威势还在,就说这宫花也不是谁家都能买得到的。尤其是让林家丫头看看,把官家小姐的架子放放,傲慢劲也收收,别太小瞧人了。王夫人知她的意思,只干巴巴的拦了几句就让周瑞家的去送花了。 周瑞家的也明白薛姨妈的意思,见主子点头同意了,也不怕绕远,送了一圈最后才到东跨院,结果她连黛玉的面都没看到,直接被林嬷嬷拦住了。 “谢谢薛太太,可我们姑娘还没出孝呢,不好戴花。”林嬷嬷冷眼看着只剩两朵花的匣子,连问都没问就知道薛王氏的意思了,也不理周瑞家的,扬声道:“雪舒,你将前儿老爷送来的珠钗拿出来,麻烦周姐姐给几个姑娘送去吧。”说罢也将一个匣子交到周瑞家的手里。匣子里摆着四个小盒子,上面分别雕着迎探惜云四个篆字,独没有宝钗的。 “麻烦周姐姐了,紫绢你另拿一只钗,跟着周姐姐一起给薛姑娘去。”林嬷嬷吩咐完,笑了笑转身往里去了。 周瑞家的与紫绢对视一声,暗道倒霉,主子们打擂台,凭什么倒霉的总是她们这些下人,混口饭吃容易么。二人来到梨香院,少不得回禀此事,将没送出去的花也交还回去。 王夫人姐妹见送去的绢花被摔回来不算,连送宝钗的礼都如此简慢,气得跑到荣庆堂去堵着黛玉,非要讨个说法才算完。 “林姑娘来啦,今儿真是失礼了,我都忘了姑娘还在守孝戴不得花,只现在戴不得出了孝还戴不得,想见是姑娘太客气了,才不好意思收下的,我们自家亲戚,也无需如此讲究。”薛姨妈也没带宝钗,只自己在贾母这里唠唠叨叨一下午,晚饭吃过了才看到黛玉摇摇摆摆的过来,立马皮笑肉不笑的开炮了,话里话外都在指责黛玉不识抬举装清高。 “姨太太说得没错,我们自家亲戚也不必讲究太多。只是那花儿我们真不好收,那是宫里的下人奴才带的东西,一旦收下了就好像是亲戚上杆子折辱林家一样,被我们老爷知道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好交待。”林嬷嬷也没等黛玉开口,笑容彦彦的将话头接了过去。一点没客气的点着薛姨妈别拿给奴才的东西出来献丑,他们老爷可是当今亲信,惹恼了只怕薛家不好收场。 “啊哈哈,原不知道这些。”薛姨妈听到林嬷嬷提起林如海心里一惊,又想到女儿小选可不是要进宫去当奴才的,能拿到什么好花,只得讪讪的干笑几声。 “你们商家哪里知道宫里的规矩,那里等级分明,衣食住行都要分出规格来的,半丝错不得的。”林嬷嬷叹道,假装没看到王夫人姐妹俩紫茄子似的脸色。 “环儿你今天回来的到早,我听说还遇见亲戚了。”贾母不想林薛两家关系弄得太僵,连忙将话棒转走。最近王氏可着劲的折腾下人想找出打伤周瑞老婆的人,连看人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会儿她妹妹又跑到她这里挤兑黛玉,看她老了不成,早晚让这姐妹两见识一下她的手段才算完。 “嗯,今儿师傅要跟朋友出城查看一下农户在倒春寒里的损失,怕我冻坏了,就让我提前回来了。遇到的是太太的亲戚,很和气的姥姥,只是没有老太太这么精神。”贾环见好戏被打断了,忙打点精神应付老太太。 “你这猴儿,问你句话也不忘拍马屁。”贾母指着贾环笑骂。老年人谁不愿意听人说自己精神,精神才能长寿。 “我明明说的是实话,哪里是拍马屁。”贾环小嘴一倔,挺委曲的。 “老太太,倒春寒农户会有损失吗?”惜春好奇的问。 “你们哪里知道这里的厉害。”老太太叹道,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亲身经历的都不知多少回了。 “你管农户损不损失呢,我们只过自己的日子就完了。”宝玉听出刚才姨妈对黛玉没有好话,只是他又不好偏着黛玉顶撞姨妈,见黛玉的脸色依旧冷着,心里焦躁得很。 “我就是爱听,老太太快说说吧。”惜春眼睛一立,好不容易能听到外面的事,她想听惹着你啦,只顾自己的自私鬼。 “好好,我说说。”贾母见除宝玉外的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向自己,只宝玉一点也不关心爱搭不理的,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宝玉还小呢,等大了就好了,“记得第一次遇见倒春寒时我才二丫头这么大,听说庄子里才播下去的种子都被冻死……”老太太拉着惜春开始讲古,一场唇枪舌剑总算落下了帷幕。 31置产 春风在全京师共同抗击倒春寒的活动中姗姗来迟,各大世家因为捐款捐物积极踊跃受到了当今的大力褒奖,主持抗灾的三皇子也得了当今一句此子肖朕,一时间风头无两。 待到六月,三皇子扯掉遮羞布摆明了车马与太子对上,世家勋贵们年初破财,年中受灾,打鸭子上架被迫站队。其他人家还好,至少有队可站,独贾家两头都沾边,两头不是人。贾政被上司教训停职思过,贾珍再没哪个人敢理他,想出去探探消息都找不到门路,只得也关在家里。就连贾母老太君出门参加贵妇外交都没人敢与她搭话,急得几位当家人见天的开会,拿着金元宝当敲门砖四处低声下气的找门路。独贾赦一人继续喝小酒玩小老婆,拿出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顽强精神硬生生顶住了外界压力,算是现阶段贾家唯一有些风骨的人。 孩子们可不管大人的事,照样滋润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唯有宝玉一个人焦头烂额,外有鲸卿含泪求陪伴,内有宝钗湘云斗得乌眼鸡似的,他心里还惦记着黛玉,整日里上下翻飞东跑西颠的,明明忙得要死要活,还被探春一句无事忙打击得差点没趴下,可怜的孩子。 原作中是钗黛争宝玉湘云打酱油,因为贾环的乱入变成了宝玉小队的内斗。湘云自小长在荣国府,与宝玉的感情自不必说,早前来了个天仙般的黛玉分走宝玉的心她已经很酸了,现在又来了个使劲往宝玉身边凑的宝钗,如何忍得。宝钗小选前还有些往上争的心思,对宝玉也肯拿着点架子,自从落了选就开始没脸没皮了,想尽方法往上贴,再有猪队友薛姨妈帮衬着,王夫人也觉得不用宝钗气气贾母白放着可惜了的,于是乎金玉良缘甚嚣尘上,成了荣宁两府茶余饭后的又一消食话题,并以燎原之势在京城扩散着。 “真真上不得台面,商户人家不知廉耻,做什么事都以利益优先,也不想想传出这样的话去,如若宝玉不娶她,她还能嫁给谁。”林嬷嬷端了盘水灵的桃子上来,听姐儿四个正讨论金玉良缘的事,随口给出犀利点评。 贾环也有些无语,要说薛姨妈也算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无师自通炒作,可你自掘坟墓将女儿的名声搭进去算怎么回事,难不成除了宝玉天下再没男人了。薛宝钗也是个没用的东西,算计别人在行,涉及到自身那叫一蠢呆二苶傻,连自己的好姨妈是个什么货色都没看清楚就把自己赔进去了,有她哭的那一天。 转眼进了八月,贾家再遭致命一击,宫里在皇后身边作女史的元春,原本年初就已联系好了要被指给东宫作庶妃的,也不知太子与三皇子是怎么折腾的,居然被皇后指给了四皇子做侍妾。从太子的庶妃到小透明的侍妾,二者的差距天高海深,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就厥过去了。 四皇子是个有名的闷葫芦,当今的政务垃圾桶,凡是皇上不愿意处理的得罪人的政务统统都丢给他,在七位皇子中也属于受气包一类的人物,连最小的七皇子都能时不时踩他两脚,元春跟了这样的人以后还能有什么指望。贾家现在虽腹背受敌,可一旦元春依附上某一方他们随之靠过去也会赢得一处喘息之地。现在可怎么办,难道要依附四皇子吗,别开玩笑了。 王夫人受不了打击病倒了,再加上暑热难耐,又拉起了肚子,探春和宝钗日夜不离左右的侍疾,宝玉和贾环是男孩也插不上手,只得去得勤些,多请几次安罢了。她这一病那一万两银子的事再也无力查找,贾环某天早上给贾政请完安后假装到藏书楼上找本书,顺利将银票带出了荣国府。 李先生一张张数着银票心痒难耐,他早就看中了许多古本,这下子有钱买了。贾环对古书不感兴趣,更喜欢玉器青花,各色古玩,他长在巨富之家眼力不差也不怕被骗,既要买古物当然得买些有升值空间的,买一堆某某年某某人写的无人问经的古书不是白浪费钱么。 师徒两个观点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正欲分辨,没等他们吵呢隔壁已经开始喊打喊杀了。贾环被吓了一跳,愣愣看向李先生,不是说文士巷里住的都是读书人么,隔壁又是打哪儿搬来的奇葩。 李先生却眼睛一亮,拿着书敲了下贾环的头,“别想些有的没的了,先给你弄个栖身之地才是正经事,你看隔壁怎么样。” “隔壁要卖房?”贾环一听也来了兴致,京城外的庄子万金难求,不如先买个宅子安置家当,把这些年收集的赏赐转移到这里,也省得抄家时便宜了别人。何况贾家被抄后像高鹗小儿写的那样剩些富余钱还好办,如若真被抄得一干二净到宝玉得去要饭了,那些东西变卖了也可以给他们置办些家当。毕竟养他一场,不说感情如何,至少得报生身之恩不是。何况东西原本就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还回原处他也不算欠他们什么了。 “是要卖。唉,要不怎么说儿女都是爹娘的债呢。隔壁也是书香人家,几代都住在这里,没想到传到这一代只得了一个儿子,爱若珍宝的结果就是养出个败家子。他堵输了钱,天天逼爹娘卖宅子还债呢。”李先生大摇其头,还好他没儿子,收个徒弟还是个会抢钱的,看他多聪明。 “打成这样是不想卖吧,师傅有办法买下来?”贾环也跟着叹气,他以后生儿子一定得亲自教养,可不能交到娘们手糟尽了。 “是不想卖给商户。你也知道这里住的都是文人,穷酸得很,你师傅我算是有几个钱的了,可隔壁四进的宅子开价三千两,我们谁能买得起。他儿子联系了个初到京城的商户,那家人买这个宅子是为了提身价,沾沾书香气,可作生意的人满身铜臭市侩不堪,别说家主不愿意卖给他们,就是我们这些做邻居的也不希望看到文士巷里住进一家子猪。等会儿他们闹完了我就过去,偷偷卖下来大家便宜,你看如何。”李先生安排好了才问贾环,笃定他不会反对的。 “嗯,宅子记在师傅名下吧。”贾环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住师傅隔壁的话他进出方便多了,这边后院墙上直接打出个门来,连走大门都不必,可以将被发现的风险降到最低。 “你到是放心我。”李先生白眼一翻,记到他名下就更不怕被王夫人察觉了,何况他又没子女,哪天蹬腿了他的东西还不都是他的,算得可真精。 “呵呵,师傅能者多劳嘛。”贾环懒懒摊在椅子上吸溜了一口不是很凉的酸梅汤,突然想到,“师傅,隔壁有院子没,我们也挖个地窖存些冰吧。” “对啊院子。”李先生噌的蹦了起来,隔壁可是有个与四进房子差不多大小的花园,翻过墙头就是了,以后他有地方种花了。 两天后,宅子顺利入手,李先生怕被人看见,偷偷摸摸的到衙门里背了案,原家主也回了成德老家,连当家都一并折算给李先生,统共三千五百两,贾环从此也算是有房阶级了,要不怎么说福中险中求呢,他要不狠下心来敲闷棍,哪来这么大的宅子。还要特别感谢密探小哥的大力支持,以后遇到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他。贾环现在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不得不掰弯自己,用后半生去报答。 天还没大亮,师徒两个做贼一样蹿出李宅,左右看看街上没人,才人模狗样的直起腰板踱步走到隔壁门前。师徒两个忍耐了三天,贾环昨晚连荣国府都没回,终于将过户搬家的事安排妥帖,正式将宅子收归自己所有。第一天进门总不好凿洞爬墙头,又怕被人看到,只得选个街上没人的时间悄悄摸进去。 四进的宅子收拾得很归整,临街有倒座,前穿堂后前院正房三间两耳,东西厢房各三间,抄手游廊接房穿山,正院也是一样的规格,后院东西厢房增至五间,临后街的后罩房共十二间,将四进和花园的整面后院墙都罩在了里面。每个院子都有个月亮门通往花园,花园从正院正房处引出五间来隔成了前后院。前院小桥流水假山亭榭,后院以花圃为主,多出了三间东厢房,抄手游廊直通南北,东院墙后就是李先生的宅子了。 既进了门再无顾忌,李先生将贾环送上墙头,二人比量着从何处凿洞才合适,定下位置后又将大门反插上,至少在贾家倒了之前贾环是不打算走大门了。下午两人又到牙行卖了两个健壮仆妇打扫房舍,并两个小童服侍贾环,忙活了整三四天才将新宅子色色准备齐全。 新宅子收拾好了贾环也不用再住在李宅的厢房里,因不喜欢四进那边院子套院子的只一个人住太过空旷,索性将新居安置在花园的五间正房。李先生好容易得了个能种花的地方,不想离宝贝们太远,也搬了过来,原来的宅子重新收拾一下变成了书房和会客之所,宽敞不少。 贾环见状又有了新的打算,先将各屋里值点钱的东西都搬到花园的后罩房里,再把各院通往花园的门都封上,叫来城外李先生的庄头装扮一新假扮成新房主,不住的房子白放着太浪费,不如租出去也能生点利息。 半个月后房子租给了五户读书人家,一年租金三百多两,有了这笔钱,爷俩的生活水准跃上了新的高度。不过该吵的还是得吵的,两个有钱不花会死星人都吵闹要添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到底要买古书还是古董的问题争执不休。 32出孝 入冬后京城的局势越发严峻,当今对三皇子的态度从恨不能捧在手里到看他极度憎恶,天天骂得狗血淋头的转变只用了几个时辰,不说三皇子和甄皇贵妃傻眼了,朝臣世家们也摸不着头脑。后来又发展成为看几个儿子都不顺眼,除了十三岁的小屁孩儿七皇子和老实头四皇子,其他几位皇子见天的挨骂受罚,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以往在各皇子身后摇旗呐喊的世家弄不清当今到底要干嘛,是短期烦躁还是打算长期找茬,不得不缩起来等待局势明朗。相比其他人家静待时机,贾家这次彻底悲剧了。为了早日结束四三不靠的倒霉日子,在当今第一次痛斥三皇子时,贾珍和贾政就舔着脸找上太子赌咒发誓的表忠心,对以往顾念亲情关照三皇子的行为进行了深刻反省,并将自家与江南甄家来往的书信全部献了上去,将身家性命交到太子手里,力求太子爷能网开一面收容贾家。太子拿到三皇子与外官勾结的证据大喜过望,对立了大功的贾家也不好继续摆脸色,又想着贾家如今废是废了点,可金盆虽破份量在,至少以后做错了什么事也能多个顶罪的不是。于是赏了些东西给贾家安抚一番,算是重新认下这个小弟,贾政同学又可以蹦蹦跶跶的上班去了。 没等重新抱上大腿的贾家高兴两天,太子被斥闭门思过,三皇子又抖起来了。三皇子复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料理出卖他的贾家,当家的三个男人该个收拾,贾赦从一品将军被降到了三品,贾珍三品变五品,贾政同学开始过寒假。 过完暑假过寒假政老爷表示他受够了,于是两眼一翻跟王夫人送做堆,一块躺着去了。贾母好像苍老了一二十岁,强挺着支撑几天也倒下了,贾珍也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抽巴下去,贾家好像天都塌下来了,那叫一愁云惨雾。独贾赦一人还是该干嘛干嘛,横竖他在朝堂上没实权,家事也轮不到他管,一品三品对他来讲都一样。他到是觉得弟弟贾政可以欣慰一下,至少他不再是家里品级最低的了,现在有贾珍与他作伴,应该高兴才对嘛,躺着哼唧又是为哪般呢。贾赦同学,太阳系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半人马星系去吧。 三皇子也没得意多久,随着当今的狂躁症持续发酵,七分之五个皇子开始了童养媳小白菜一样的凄惨生活,每日被修理得心力交瘁,无心再管其他。贾家就像是被丢到雪地里没爹没娘的倒霉孩子,再无人问津了。 贾环旁观了半年的政治风暴,除了对贾家众人深表同情与哀悼之外,不得不对林如海五体投地。原作中贾赦贾珍从开篇到抄家可从没提到过被降爵,贾政也没有被迫休假的时候,甚至女儿当了贵妃后还升了一小步当上学政了,现在弄得如此之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想要立身朝堂,他还有的学呢。 “你知道就好。”李先生笑着点点贾环的头,有自知之明再好不过。 “哼哼。”贾环皱着小鼻子哼了两声,又往师徒的怀里缩了缩。师徒两个正披着棉被坐在火炕上商量给黛玉除孝的事。母孝是二十七个月,黛玉因为自己热孝时行为不当一直觉得愧对母亲,坚持守满了三年才肯出孝。鉴于京城局势紧张和贾家能站起来的长辈只剩下贾赦刑夫人两个二货,林如海决定让黛玉回到林家的侯府宅子里,请小姐妹和他的几个故交聚一聚就算完了。林嬷嬷已经领着黛玉并迎春惜春回林府准备除孝事宜及宴席,李先生和贾环负责拟定请客名单送请柬和安排小姐儿三个去辅国寺斋戒诸事。 孝女除孝后一般都要到寺里斋戒二十七天,送亲人最后一程,乞求佛祖为亲人赐福,来生好投个好人家。黛玉跟贾母禀明要去斋戒时迎春和惜春也说想去寺里为家人祈福,贾家如今风雨飘摇,贾母六神无主听孙女如此说岂能不愿意,只是如今荣国府里她与儿子媳妇都倒着呢,家里只能靠贾琏和凤姐儿支撑,连个看护的人都没有怎敢放三个姑娘单独出城。 贾环得知此事后去贾母那里将任务揽下,拉着贾母的手道:“老太太放心呢,这事儿只管交给我,我不行还有我师傅。师傅他是姑父的至交,前些天已经接到姑父的信,说是我们府上如今都病着,不想再看到亲戚托着病体为自家操劳,拜托他帮忙呢,怎能不尽心。师傅也与我大致说了朝堂上的事,说是大爷和大哥虽都降了爵,但我们贾家毕竟是开国元勋,随太祖打天下的功臣,贾家是不会倒的,老太太尽量放心。” 贾环见贾母躺在床上一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般苍白瘦弱,心里不忍,假借背诵师傅的话来安慰她。贾母也知贾家还没到倒的时候,她只是不甘心大好的局面付之东流,荣国府从国公爵位越过侯伯子男,一路降到将军爵已经够丢人的了,如今连一品都没保住,日后如何还能争荣夸耀压世人一头。今日见贾环如此贴心,又看了看自她病起一刻不离左右的宝玉,贾母的心结逐渐松脱,不怕,她还有注定不凡的宝玉,贾家会起来的。 “好好,环儿长大了,也能帮老太太分忧了,就按你说的做吧。”心事想通了贾母的病马上好了一半,拉过宝玉坐到身边,笑着示意贾环可以离开了。 贾环也笑着告退,他早就对三个长辈的大小眼习惯了,也可以说是始终无法将她们看作亲人,早就脱离中二少年团的他对于别人的态度一点也不介意。 林家只黛玉在京城,出孝也尽量精减程序,来观礼的都是林如海和李先生的好友,贾环哪家都认识,近些年林嬷嬷在这里也多有联系,大家一起来帮忙,看黛玉敬了香叩完头,再放挂鞭也就罢了。 出孝宴的第二天三个丫头早早就爬上车,能出城去她们都开心的不得了,姐儿四个都裹成球形跟林嬷嬷坐在一辆车里,同行的除李先生带个小童外,还有贾环的七个随从及林家二管家林旺带着的十个健仆,后面还跟着三辆马车坐着丫头婆子,忽忽央央好大一堆人。 惜春也不怕冷,把车窗挑了个缝往外看,大毛领子捂住半张脸,只露出双大眼睛骨碌碌的四处张望,迎春也有点坐不住,搂着惜春借点缝子也看个不住。林嬷嬷知道贾家的姑娘打出生起就没出过门,大清早的街上也没几个人,索性不管尽管看去。 黛玉是出过远门的,也不去抢帘子边那点地方,她正戳从上了车又趴回林嬷嬷怀里睡过去的贾环的脸。软乎乎的小脸蛋白里透着粉,一戳一个坑,黛玉捂着嘴笑个不停。贾环忙了好几天,好容易得到片刻安宁还被打扰哪能饶了她,扬手戳回去,惜春看腻了冷冷清清的街道也加入战团,在车里叽叽呱呱的闹个不停。 辅国寺是开国太祖为早年救过他的一位高僧所建,地位超然,随后的帝王为了突显孝道,每一代都为祖宗的救命恩人添砖加瓦,寺院越修越大,直到现在占去了整片山头。贾环几天前就过来定了个二进的小院子给三姐妹清修,外院他和李先生带着男仆把门,内院林嬷嬷带姐儿三个并十来个仆妇住也不算拥挤。每日里诵经打坐享用美味素斋,来的人都表示这日子过得,希望以后再来。 李先生第一次接触黛玉,聊了几句就发现林如海的丫头聪明灵秀,与贾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喜爱非常。无事时干脆开班授课,从三皇五帝骂到唐宗宋祖,贾环打趣这叫麻辣古今,被一脚踹出门去。 到第二十天夜里,轻松愉快的斋戒生活戛然而止,辅国寺的主持指挥僧众把寺内的客人集中到内院大殿里,在用所有僧众在外围将大殿团团围住,保护客人的安全。此时京城内火光冲天,太子兵变了。 内院的大殿处于山腰,能毫无遮挡的远眺整个京城,他们的院子离这里很近,接到僧人通知时贾环和李先生半点没犹豫,一个指挥人收拾被褥火炉等取暖之物,一个带人收集炭火吃食,最先护着姐儿三个躲入大殿之内,占了个靠窗的位置安顿下来。 “环儿,你能看出着火的地方是哪里吗?”黛玉披着大毛的斗篷扒着窗户看向京城的方向,火烧得都把天给映红了,她的家不会有事吧。 “应该是东宫着火了,离侯府远着呢。”贾环招手叫许嬷嬷拉走黛玉,窗口太冷了。 “三哥,着火的地方离李先生家也远吗?”惜春常听贾环提起李先生,知他博学逗趣又关心三哥,早就心生好感,见了面就更加喜欢了,将满腔对父亲的孺慕之情都投到了李先生的身上。 “那就更远了。还有,你夹的是我的素包子。”贾环转头瞪过去,以为他背着身就看不到么。 “小气鬼。”惜春见包子飞了,对贾环扮了个鬼脸,这里的素包子最好吃了,她还没吃够呢。 迎春见状抿嘴一笑,她正搂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娃儿喂姜糖水。留在寺里过夜的客人并不多,只二十来家,男人们将内殿的空间留给了女眷和孩子们,分散到外面守护着,后来的女眷见贾环一伙家当带的齐全也都挤了过来,一块坐着既暖和又能相互照应着。 “家里不知怎么样了。”坐在黛玉身边的一个老婆婆叹道。 家,迎春惜春听得心尖一动,再如何不出门,也知道自家离东宫不远,她们却根本没想过贾家会不会被波及,因为在她们的心里那根本不是家,她们在乎的人都在身边好好的,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宝玉和探春在这里一定会心急如焚,可她们却还有闲心争包子照顾身边的人,凉薄吗,或许吧,至少那里从没有哪个人能够温暖她们的心。将她们当小狗小猫养活的老太太,一年到头也不过见几次的父亲,早已过世的母亲。家,多么遥远的地方啊。 “以后总会有家的,相伴一生的爱侣,可爱调皮的孩子,结伴踏青的邻里亲朋,都会有的。”贾环理解她们的心事,拉着迎春惜春的小手,轻轻道。大丈夫俯仰一世,如果连关心自己的姐妹都守护不了,还活着做什么。 “呸,什么爱侣。”黛玉也听到了,啐了一口和小脸红通通的迎春惜春笑做一团。 33禅位 女眷们见寺里并未受到波及,6续又睡下了,将孩子们围在中间,下面多铺上面多盖确保不会凉着,大人裹着斗篷将就一夜也无所谓。贾环的年纪稍大不好挤进去,林嬷嬷就将她搂在怀里眯瞪着。 直熬到天光大亮,寺院的主持才在内殿门口咳嗽一声道:“昨夜的兵变已经得到镇压,除东宫被焚毁外,京师安然无恙,诸位施主可自行选择去留。”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念佛之声,连林嬷嬷都长舒口气,众人搬着行李回到小院,李先生对几人道:“斋戒还余有五日,既无事不如留在这里将法事做完,派个人回去打声招呼也就是了。”他对贾家人没半点好感,也不觉得他们能多担心几个孩子。 “还是我亲自回去一趟吧,他们现在能不能想起我们另说,我们要是忘了回去请安,那可是天大的罪过。”贾环嗤笑。跑一趟也累不到哪里去,何苦给人挑理。 “你自己可能行?”李先生也觉得贾环说的没错,可还是担心小徒弟自己跑一趟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叛乱刚压下去,这会儿正是巡查得最严的时候,就算有漏网的余党也不会在此时蹦出来。”贾环有点跃跃欲试的。 原作里林如海在新皇登基一年后过世,彼时黛玉十二岁。再过两个月到了明年黛玉就十一岁了,也就是说离四皇子继位的日子已经很近了。昨夜太子兵变,目标直指当今,照原作看老皇帝虽然没挂,恐怕损伤也不会小,否则断不会退位的。很有可能现在执掌京师的已经是四皇子了,虽然时空不同,不能肯定他与那位抄家皇帝谁能更胜一筹,可贾环还是很亢奋,他最喜欢雍正帝了,看不到真的盗版的也能凑活。 “那你小心点。”李先生虽不知是什么让小徒弟这么兴奋,既然他感兴趣就去看看好了。 “嗯,你们也要小心些,诵经回来将门户关紧了。”贾环接过岳嬷嬷手里的斗篷披好,领着七个随从往京城里走去。 从京城中飘出的焦糊味老远就能闻到,城墙外每隔不远就扎着一顶大帐,顶盔掼甲的士兵四处巡视,城门口堵着老长一串车马,都是着急进城回家的人。 贾环坐在车里等了有一柱香的工夫才轮到他检查,下了车对当头军士的一拱手,“这位军爷有礼了。” “噗。”当兵的见一个粉粉嫩嫩的六七岁小娃儿板着小脸学大人的作态说话,一张嘴先笑了出来。 贾环见这兵痞如此不严肃,睁大凤眼想瞪他一下,却在流转之间撞到了一片含笑的星芒之中,这双眼睛,是密探小哥。 徒昱接到命令守住城门,不能放出一个余党,没想到会遇到那天敲人闷棍的小家伙。以他的能量当然知道小家伙是贾家的庶子贾环,以前还当他是因为敌视嫡母才对王氏的心腹下手。现在看来贾环的年纪虽小,却是个很有条理的人,这里面恐怕还有些他不知道的缘故。 “哥儿,你在干嘛呀,我们可以走了。”岳小柱见贾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军爷说可以走了都像没听到似的,忙走到跟前拉了他一下。 “啊?”贾环被扯得惊了一下,再看时密探小哥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在看谁?”岳小柱左看右看,没看出有谁值得他家哥儿看得出神的。在中二少年岳小柱眼里,林姑娘世界第一好看,他家哥儿第二没跑,谁也比不上,哼。 “什么都没看,我只是在发呆,走啦。”贾环扯着岳小柱上车。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城门口,又不像是赶路的,密探小哥看来真的是密探,弄不好还是四爷的人。从潜邸跟过来的探子,知道的隐秘必不会少,想想历史上那位的辣手,小哥真的没问题么。 贾环心事重重的回来荣国府,进了侧门就被赖大堵住噼里啪啦的一通报怨。昨夜先是厮杀声再来就火光冲天,人喊马厮的直到天亮,他们全家搂在一起都快吓尿了。现在主子们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让人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个准话啊,搓。贾环好一顿安抚才摆脱吓炸毛的赖大管家,一路往荣庆堂方向去。 “环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玉儿呢。”贾母听鸳鸯喊贾环回来了,这才想起还在城外辅国寺里的外孙女,见人进来劈头问道。林如海是现在贾家唯一的指望了,黛玉可不能出事了。 “老太太放心,大家都很好,因城里刚乱过,我怕路上不安全,又担心老太太老爷太太和大家,所以才自己回来请安。家里可还好么,二姐姐她们都担心得不得了。”贾环也不理论贾母只关心黛玉这点小事,还是按自己的套路往下演,努力扮出担心长辈的好孩子。 “嗯,你考虑得很周到,我们都没事。”贾母听了放下心来。也是,辅国寺地位超然又是方外之地,再乱也乱不到那儿去。 “咿呀,猪。”此时贾家众人都聚在荣庆堂里,受了一夜的惊吓各各神情恍惚,只凤姐儿怀里一岁多的大妞妞没半点愁事,在震天的厮杀声中一夜好眠,见到疼爱自己的小叔叔扎着小手求抱抱。 “是叔,不是猪。不是说小孩说话最准的吗,怎么我被你叫了一个多月猪了也没胖一点。”贾环抱过大妞妞逗趣道。 没办法,实在是屋子里的气氛太沉闷了。贾母虽然振作起来,可前些日子毕竟亏了身子,昨晚又被吓得够呛,感觉两只眼睛都不在一条直线上了。贾政和王夫人还赶不上她呢,一个脸上铁青嘴唇还哆嗦着摊在椅子里,一个得靠探春和宝钗扶着才能坐稳,其他人也是面无血色神情萎靡。多大点事,至于这么惨么。贾环瞄了一眼将帕子拧成麻花的秦可卿,这位只怕活不久了吧。 “呵呵。”只有凤姐儿气色还算正常,笑了两声,不愧是胭脂虎,关键时刻各人素质高低立见。 贾环见家里没事,又起身往城外赶去,一路东张西望,想看看密探小哥还在不在了。说来惭愧,他见了人家两次,第一次蒙着面不算,刚刚他也只注意到了人家的眼睛,连具体长相都没记住,实在是那双眼睛太过夺目传神了。结果当然是失望的,密探哪是随便就能漏出行藏的,何况他还吃不准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 五天后李先生领着众人安然进城,经近一个月的相处,分离在即时很有些依依不舍。黛玉于诗词歌赋的惊才艳艳,迎春沉稳开阔的棋路,惜春精巧灵动的画风,都给李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激起了他的爱才之心,这要是男孩子,可惜啊可惜。 黛玉回府时受到了空前的欢迎,也不走角门了,侧门大开,凤姐儿带着探春宝钗都在垂花门里迎着。出了孝再无顾忌,贾母已经想好了一系列提升二玉亲密指数的计划,王夫人也表示了赞同,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分歧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宝钗一个商女,当二房已经是抬举她了。 林嬷嬷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接风宴过后果断关门装病,前来探病的雄性生物一律挡在内院之处,连贾环都不得入雷池一步。贾母王夫人气得哆嗦也无法可想,贾家再得罪不起人了。 贾环每日还是往师傅家去,李先生的几个朋友也日日聚在这里讨论分析现在的局势,他们虽有几个当着官,可不是在翰林院就是国子监,有清名却无多大实权,叛乱刚过朝廷里严密得一丝风也不漏,直到十多天后才逐渐被探出真相。 当今的身体早已衰败不堪,他虽不肯让人露出风声,却难免心情烦躁,恰巧这时太子与三皇子越斗越凶。以前他还可以借着二子相争纵横联合平衡各方势力,如今身体不济,上了年纪疑心又重,对父子关系各种脑补,再加上除老四小七外五个皇子手底下都不干净,一经查实老皇帝就开启了暴跳如雷模式。 太子逼宫早在他的计算之内,只觉得解恨也不如何伤心,可没想到太子逼宫不成,慌乱之下竟劫持了七皇子逃回东宫,得知大事已去后竟拖着七皇子一起自焚而死。小七是他的老来子,与老六差了十几岁,被惯得纨绔暴虐不敬兄长也舍不得骂一句,如今竟被活活烧死,老皇帝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彻底瘫在床上了。 他瘫痪在床时才开始庆幸生了老四这个儿子,蔫蔫巴巴不争权不夺利,让做什么绝无二话,指东从不往西,哪怕东边是油锅也能闭着眼睛迈进去,没有比他更适合的监国人选了。再有太子一倒,被牵连的世家绝不会少,他一向主张仁政,万万不想执政到最后背上烂杀功臣之后的罪名。先让老四监国一段时间看看,如果还能像以前那么听话,将皇位禅让于他未尝不可,也算得上是千古佳话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0节 四四假扮忍者神龟的功力已臻化境,区区位面差异根本没被放在眼里,默默监国一个多月,除了少数朝廷重臣和老油条之外,愣是没一个人发觉当政的已经不是皇上了。只知道皇上被气病了无法上朝,加上大年夜宫中赐宴时皇上已经能够起身做做样子了,更加没人怀疑。见他老人家脸色还好,而且首恶俱已除尽,还以为事情总算被揭过去他们都逃过一劫了,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当今满意老四的表现,加上身体实在不行了,于是二月初一下旨禅位于四皇子司徒严,二月初二龙抬头,好日子,明儿登基吧。国泰民安时被丢了枚核|弹不过如此,朝廷上下京城内外,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余都猛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让皇位不是让苹果,怎么听着这么儿戏呢。 贾家听到这个消息时绝对是超级大惊喜,贾母贾政王夫人三口齐齐厥过去以示庆贺。低迷了大半年的荣宁两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恨不得将路过的麻雀都裹上红绸子展示自家喜从天降大吉大利。四皇子上位,他们家的大姑娘要当皇妃啦,当初送元春入宫不就是这个想头吗,原以为没希望了,谁成想绕了一圈又峰回路转,不愧是大年初一养下的,天生的富贵命,挡也挡不住。他们贾家又抖起来了,嘤嘤嘤。 贾环被家里闹得头疼,四皇子上位了也更加担心密探小哥的安危,弄得他接连几日都无精打采的。李先生早看出他有心事,却无意开导,贾环九岁了,男孩儿一般十五六就要娶妻,已经是半大小子了,他现在不只需要关爱和督导,更需要大人放手让他自己解闷问题。 左右徒弟也不是遇事憋死自己的闷驴,实在想不明白他会问的,无需多管。 贾环午睡醒来趴在羊羔皮缝的褥子上左拱右拱不愿意起来,他与师傅争执不下的,关于如何花钱的问题被去年忽上忽下的气温解决了。爷俩为了少遭些罪,花大价钱淘弄了一堆保暖纳凉的好东西,冬天的细绒羊羔皮褥子蚕丝被,夏天的湘妃竹席冻石枕,力求做到冬暖夏凉干爽舒适。 拱够了他懒洋洋起身,打算到李宅的老院子书房里找个话本回来看,在自己家里也无需避着谁,连外衣都没穿只着里衣出了卧房。从后门进了书房,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也没注意到自己衣冠不整就晃了过去。 李先生正与来客说话,听到后头有声音转头看到小徒弟只着里衣披头散发的就出来了,恨不得捂脸呻|吟。贾环可没空看自家师傅的老脸,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坐在左手第一位的客人身上。 身形削瘦,虽是书童的打扮却有挡不住的精锐干练,面容虽还稚嫩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难掩丰神浩然之气,正是他最担心的那个人。 “密探小哥,你没事太好了。”贾环欢呼一声扑到他的身上。 34招揽 “环儿,你好。”徒昱接住扑过来的小娃娃,有点好奇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是第一次见面时狠厉的小豹子,第二次见面时一本正经的小大人,还是现在单纯快乐软软香香的小娃娃。不过,都好可爱,呵呵。 “你也好。”贾环不好意思的站直身子,装小孩儿太久他都幼稚了,没事总爱往人身上扑。也不知是密探小哥在素未平生时帮了他让他心生好感,还是这些日子真的担心狠了让他提不起一丝防备,明明是陌生人,却越看越亲近,脑洞开太久的终于脑残了么。 “密探小哥?这是什么称呼。”李先生捋着胡子,没想到环儿会认识这位。 “啊,这个,哈哈。”贾环拧着手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父的问题。他总不能说小哥第一次出现时像密探,他也认为他是密探,所以才想出这么个称呼来代指他吧。话说打劫失败的事儿要不要坦白,好像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哼,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解释,不过在那之前要不要先整理一下仪容。”李先生冷哼,小崽子居然敢跟他弄鬼,今儿不扒他一层皮算不得。 “呀!”贾环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形象,尖叫一声往回跑去。 云卷云舒是他买了新宅后添的小童,此时早已拿着外衣追了过来,三两下为他套上衣服梳好马尾辫,贾环小脸通红羞答答的顺着墙根又蹭了回来。 “说吧,怎么回事。”李先生从手中书信里抬起头,当着外人的面收拾徒弟,想看看人家会有什么反应,好断定他对贾环的态度。 “前些天环儿进城时我们认识的。”徒昱不忍看到贾环苦兮兮的小脸,开口为他解围,“环儿你好,我叫徒昱,今天过来是为我家主人邀请李先生出山的。”贾环既是李先生的徒弟,这事儿也没必要瞒着他。 “你家主人是……”贾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看来他真的是皇上的人。不过既然新皇登基已经半月有余,他不只没事,还能帮忙跑腿,应该不在被干掉的名单里吧,他还这么年轻。 “当今圣上。”徒昱笑着回答。贾环真的很让他惊讶,只见了两次面居然能猜出他的身份,刚才那句没事太好了,是怕他被鸟尽弓藏吗,小家伙心思还挺多的。主子说要请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李先生出山时他还不以为意来着,现在看到他教出的徒弟都能有如此捷才,想必本人更加值得期待。 “圣上请师傅出山,做官吗?”贾环见徒昱脸上不带半丝苦色,目光也清明有神,知他过得不错,总算放下心来。却又有点惊讶皇上居然会知道李先生,甚至打算请他为己所用,原本师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如此出众,连新皇都想要他助一臂之力,明明是个不靠谱的糟老头来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没打算做官。”李先生见徒弟面带鄙视气得怒吼。 “是为了我吗?”贾环早听李先生的朋友说他年轻时醉心科举,成天想着入朝为官一举成名天下知,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怎么又不要了,难道是怕王夫人会忌讳他多出个当官的师傅吗。 “不只是为你,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事情我早已放下,实在没有入朝堂的打算。何况李家的那些亲戚有多难缠我再清楚不过,好不容易撇开了,哪还能再让他们找到机会贴上来。不过,如果当今不介意,当个幕僚还是可以的。”李先生安抚完贾环,对徒昱说了一句。 “也好,我会转告主子的,那就先告辞了。”既然他同意帮忙,到明处还是在暗处没什么区别。 “环儿再见。”徒昱弯□子对贾环笑着摆摆手。 “再见,徒昱。”贾环被骤然放大的璀璨星目闪到不行,傻愣愣的也跟着摆手说再见。 徒昱打小生得就好,难免有人会生出些心事来,他素来极是厌恶有人呆呆看着他。却不知怎么的,贾环这样不仅没让他讨厌,反倒觉得他好可爱,好想抱在怀里哄哄。呃,也许是一个人太久,想要有个弟弟了,有个像环儿这么可爱的弟弟也不错,徒昱小哥笑着离开。 贾环从上辈子就修得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向来只从眼睛看人,没想到这辈子遇到了克星。徒昱小哥只消微微一笑,既可带出万道星光,跌进去了得好半天才能爬出来,贾环努力从星海中挣脱出来就看到师傅狰狞的老脸。 “环儿,最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认识徒昱。”李先生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贾环听得头皮发炸。 “师傅知道他是谁吗?”贾环不明白师傅提起徒昱时为毛是这个表情,难道是他有什么不妥吗。 “不知道。”李先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再看徒弟更加茫然的小脸,叹道:“我只能说那孩子不简单,明明才十三四却气度沉稳,说话滴水不漏,他应该是新皇一手调教出来的亲信。环儿,在事情还没明朗之前我希望你能与他保持距离。” “哦,我们今天才第三次见面,前两次根本没说过话,不过是合彼此眼缘才亲近些的,他既是当今的人,哪能轻易见到。倒是师傅你,当幕僚做暗事,皇上哪天看你不顺眼了连治罪都不必就能收拾掉你,为什么要答应,至少捞个小官做也好啊。我那嫡姐现在是后妃,王氏心气高着呢,看不上你这小小芝麻官。”贾环跳脚,这会儿脑子完全清醒了,开始为师傅担心起来。 “哈哈,环儿,瞧你天真的。就算我做了阁老皇上想收拾我照样无需多大功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站在大齐的国土之上,皇上的差遣是逃避不了的。日后你步入朝堂也要记住,我们都是皇上的臣民,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必须对他忠心不二,只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保命之道。否则就像贾家一样,朝秦暮楚蝇营狗苟贪图那不世之功,他们以为有个女孩子在宫里就可以躲过日后清算了,早晚有一天死都不知怎么死的。”李先生不屑的冷笑。 “师傅,我也是贾家人,哪天抄家发卖,全靠你赎回来了。”贾环苦笑,希望新皇明辨是非,饶过无辜之人,别给一勺烩了。 “呃,环儿莫怕,有师傅在呢。”李先生骂得痛快,这才发现好像吓着小徒弟了,连忙安慰。 “哦。”贾环本来就没精神,再被说中忧心的事更加消沉了,垂头丧气的摸了本书往卧房晃去。 李先生顶着云卷云舒奉送的大卫生球尴尬不已,忙追上去抱起贾环各种哄逗。所以说贾环心里年龄二十多了却越活越幼稚,绝对是李先生惯出来的。 贾家在欢乐的气氛中眼巴巴的等着元春受封的消息,可等啊等啊,等得石榴花儿都红了,等来了林如海调职入京的消息。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除死囚之外在牢里吃免费饭的诸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犯了些小过失的贾政又可以当差去了。他在工部听到林如海即将奉旨入京,连跳两级出任正二品户部左侍郎时,心中酸甜苦辣也不知是何滋味。同为勋贵子弟,林如海少年及第,五十出头既为二品大员,称得上金马玉堂。再看看自己,真真不忍卒读。贾政在自我厌弃到恨不得蹲到墙角种蘑菇时又猛的振作起来,无妨,他还有宝玉还有环儿,贾家终会后继有人的,他林如海再权势滔天,也是个没儿子的货。黑化的贾政暗自桀桀怪笑,总算修补好破麻布似的自尊心,撒脚跑回家跟老娘道喜去了。 贾母听说女婿升官进京喜不自胜,黛玉在贾家的地位又更胜一筹。宝钗和湘云见了虽心里酸涩,却并无多少危机感,只因林家规矩森严,林嬷嬷摆明了不想看到宝玉常去东跨院打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没人敢拂了正二品大员奶娘的意,横竖当初接黛玉来时双方已经口头约定了宝黛的婚事,见不见面又有何妨。因此宝玉被挶在荣庆堂,约束他不许去打扰林妹妹,与宝钗湘云两个相处的时间反倒多了起来。 贾环知道此事比贾政还要早十来天,原因无它,只因李先生已是蝠部参事。蝠通福,新皇司徒严当初设此暗手,是希望它能使自己耳目通达带来足够的幸运,也取蝙蝠虽行于暗处,却能往来自若纵横捭阖之意。即使他继位了蝠部统领依然是皇帝本人,副统领则由他一手带大的弟子徒昱担任。李先生进了蝠部就是当今的直属部下,比在哪个部里担任六七品小官实惠多了,当初不经意的一步,走得再正确没有了。 贾环得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林嬷嬷,林如海既入京,黛玉当然是回到自己家住的好,虽有丧妇长女不娶之说,实在不行认个干娘也使得,总比在贾家这个大染缸里自在。林嬷嬷深以为意,开始私下偷偷向外搬东西,摆设器物不去理它,主要是黛玉和丫头们的私物。林如海来接人贾母虽不好当面扣下黛玉不让走,却也未必同意他们搬走行李,左不过一句就放在这里以后来看外祖母时好接着住,就可将东西留下,女孩的贴身之物关乎名誉,落在别人手里如何使得。自打得了消息,东跨院的人就开始了蚂蚁搬家似的往外捣腾东西,今儿一个包明儿一个裹,门房得了银子也不理论,直到林如海来的那天,所有要紧的东西都搬净了。 林嬷嬷那边还好说,贾环这边却有点无处下手。黛玉初来时他曾在书房外听过贾政与林家下人的对话,得知林如海写给贾政的信中曾提起过宝黛的婚事。可如今再想让林如海认下这门亲事肯定比登天还要难,那封信就成了定时炸弹,不是对林家而是对贾家,天知道如果贾母拿出信来威胁,林大叔会做出什么事来。虽然贾家这艘船早晚得翻,但如何翻,翻的程度大小却与他息息相关,他们已经在新皇那里挂上号了,很不必再被林如海记上一笔。 贾环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将那封信偷出来,最好连贾政与其他官员之间的交往信件也一并盗出销毁。徒昱能在贾家畅行无阻,别人也一样能入无人之境,与外官私通的信件露出去就是催命符,不如都烧掉的好。想得很好,他也知道贾政的信都放在哪个柜子里,可外有铁将军把门,在不弄出大动静的情况下想盗出信,只两个字妄想。 在他无计可施之际突然想到一个人,徒昱身为蝠部的副统领,撬门开锁应该是必备技能吧,不如找他学几招,能打开柜子上的那款锁即可。想到这里,贾环先买了十多把相同的锁,又写了封邀请函拜托师傅交给徒昱,只说院子里的葡萄熟了,请徒小哥来家里吃酒,也好报答当日相助之恩。 李先生斜楞徒弟几眼,也不问他打算折腾些什么,当天就将请柬交到徒昱手里。既已经知他身份并无不妥,也懒得管徒弟与人家之间如何交往。 徒昱看着请柬上飘逸隽永的字迹,有点管不住唇角的笑意。助贾环打劫还是去年春天的事,李先生在他手底下当差都有小半年了,小东西才想起答谢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到要看看他又想搞什么鬼。 35得手 这天李先生照常去当差,徒昱于午后漫步来到李宅,依然是简衣素钗的书童打扮,含笑看着贾环颠颠迎出来。 “半年未见,环儿也长高了。”徒昱见贾环的小脸粉嫩,突然有点手痒,抬手掐了掐果然又滑又弹,手感极佳。 贾环是贾政对外现宝的主力军,早就被掐习惯了,虽有点不愤被十三岁的小鬼头当小孩对待,可有求于人少不得忍着,大不了以后再讨回来。贾环想到这里笑容更加灿烂了:“徒哥哥近来可好,好久没见小弟可是思念的紧,好容易听师傅说最近你们不太忙了,赶快抓紧时间聚一聚,当初徒哥哥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道谢呢。” 贾环拉着徒昱往花园里的葡萄架子下走去,为了哄他高兴好多学几招,贾环可是下了大力气了,不仅点心和小菜都准备了精致的,连酒都是他去年好不容易酿成的樱桃酒。 “哦,只有感谢没有分脏吗?”徒昱见他明明不愤被掐了脸,却还硬挤出笑容来,小脸鼓成包子状,更想欺负他了。 “呃。”贾环差点被噎死,马上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看向徒昱,暗自腹诽丫身为皇上的亲信会差钱吗,他弄点银子容易么。 “在心里骂我?”徒昱弯下腰与贾环对视,他快笑出来了。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贾环连忙否认,挤出干巴巴的笑容,这次眼泪真的快掉下来了。虽然劫银子他是总策划与第一实施者,可不能否认徒昱才是起到关键作用的那个人,不知道给三分之一他能不能满意,呜呜呜,他的银子,原本今天是诀别。 “噗,哈哈哈,环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好啦,不要你的银子,说吧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徒昱抓住挥过来的小爪子,把恼羞成怒的贾环按到怀里,就这么点力气还想打人,别反到伤了自己。 “先吃饭。”贾环只跟李先生学了些养生的功夫,哪敌得过打小刀里来剑里去的徒昱,人家一只手他就翻不了身了。 “好,先吃饭。”徒昱怕真把贾环惹急了,他再不搭理自己就糟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合心意的朋友,他可不想被列入拒绝来往户。 二人酒足饭饱之后,贾环拿出一篮子锁头,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当然他只说了林如海与贾家的纠葛,以及想盗出那封信的理由,只字未提想毁掉贾家与人密谋的证据这件事。毕竟徒昱能当上蝠部的副统领,对当今的忠心显而易见,他不可能为了自己欺瞒主子,毁掉缉拿贾家的证据。 “环儿,你年纪还小,不要想这么多。”徒昱听了贾环的理由一阵默然,有点心疼他摊上一堆不让人省心的亲人,让他小小年纪思虑过重,慧极必伤,总归不是好事。 “事到眼前了,总不能不管,两家要是交恶了对林姐姐的名声也有碍。徒哥哥,教教我嘛。”贾环拉住徒昱撒娇,老脸都不要了。他在贾家人微言轻,这恐怕是他能为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其它他想管也管不了。 “好,你看好了,开锁其实很简单的。”不得不说贾环找对了人,他对撬锁的确很有研究,开这种锁连一层功力都不需要。 贾环在徒昱的指导下反复练习,盛夏的午后,果香四溢的葡萄架下两个少年有说有笑的一个教一个学,端的是岁月静好。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在太阳地下多站一会儿就能晒得人头晕眼花,本就人少的午睡时间越发一个下人都看不到了。贾环和云卷云舒穿了身荣国府小厮的衣服,提着篮子假装出去跑腿的小幺儿,后门上的门房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放他们进去了。三人遮遮掩掩的来到外书房的藏书楼后墙,听了会儿确定里面没人,翻窗进去,再从楼里出来,来到贾政外书房的后窗。确定里面也没人后,三个翻了进去,云卷守前门,云舒守后窗,贾环开始撬锁。 云卷和云舒是李先生为贾环精心挑选的小童,一个沉稳一个机灵,是中二少年岳小柱没法比的,他二人的性命都攥在贾环手里,得用又放心,故而深得他信任。 三两下把锁撬开,贾环将里面所有的书信都拿了出来,再从提篮里拿出一摞外表相同的牛皮纸信封照原样摆回去,这样就可以尽量拖延被贾政发现的时间。又顺手打开了柜子里的一个小匣子,里面的银票成打,贾环小嘴一撇,哪个白痴说他爹是端方君子不通俗务的,明明很会藏私房的好吧,至于七八千两呢。可为了不被过早发现,贾环只能抽出两张五百两的,极其肉疼的把匣子又放了回去。这些只不定以后便宜谁呢,呜呜呜。 “爷?”云卷提醒贾环快点,有外财可发就不错了,那么贪心做什么。 “快走。”贾环将信件都藏到藏书楼里,和二人复又翻了出去,顺着夹道走向西角门,大摇大摆的从前面离开了荣国府。这次连云卷和云舒都对贾家无语了,门户大开着随便哪个人都能走一圈,真的没问题么。 “呃,我们去的都是偏僻的地方,要是到主子住的院子里还是有人看着的。”贾环想到日后随便刘姥姥睡的怡红院,有点心虚的辩解道。 待到贾环将信件6续处理好,已经中秋节了,中秋刚过林如海正式进京任职。他去年年底已做满了两任巡盐御史,任满后就以身体不好无力继续担任如此重职为由请求调任。没成想皇上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下旨让他暂且留任。 他断定京里必有大变,开始私下里逐渐清理家产,一边与姑苏族里联系收拾祖籍的老房子,这边的土地庄子该卖的都卖了,用来添置祭田,家私也向姑苏转移,这些都是日后子孙安身立命的根本,前途末明,他一点也不敢大意。 得到新皇初登大宝后,林如海的心算放下一半,他并未参与到夺位之争,新皇虽未必会重用他,却也不会为难像他这样的纯臣。为了给新皇的亲信腾地方,他连忙上疏乞骸骨,声名他年老体衰,女儿年幼寄人篱下,父女二个相依为命却不得相见,他想回家与女儿团聚,嘤嘤嘤。奏折写得悲悲切切,好不可怜见的。 司徒严看完奏折暗骂几句老狐狸,直压到七月份才下旨任命新的巡盐御史,将林如海调入京中任户部左侍郎。将林如海摆在如此显要的位置当今自然有多番考量,首先是他被上皇奴役三十来年了,早被上皇看作心腹,任他为国库的二管家好教上皇安心,表明自己不是个得志便猖狂的人,还是上皇听话的好儿子。 再一个林如海虽看似上皇的人,实则人家在守嫡之争中干干净净的走过来,一看便知他是谁当皇帝就忠心于谁的典型士大夫,能干又放心,为啥不用。最后,林如海虽是科举出身,毕竟是勋贵之后,他的姻亲也是老牌贵族荣国府,重用他就是向勋贵世家们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依然会坚定的走上皇亲亲睦族的路线不动摇,所以诸位大可放心,该怎么作还怎么作,待他磨好刀子再一并算帐。 林如海进京的头等大事自然是将黛玉接回家,奈何贾家老不死太过难缠,只一个孝字压下来他就动弹不得。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向好基友诉苦求安慰,可他哪里知道好基友现在已经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在李先生和贾小环策划,徒昱小哥的大力支持下,黛玉归家不过是小菜一碟。 林如海八月下旬进京,安排管家将行李送回侯府后连休息都顾不得就直奔贾家而来。彼时贾家人刚刚午睡醒来,贾政刚到外书房准备与清客们指天咒地,下人来报,林姑爷来啦。 贾政见了妹夫百感交集,说了几句就将人往荣庆堂领。荣庆堂那边接到消息正乱着,下人撒腿如飞将各位主子往荣庆堂引,现在元春还没消息,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林如海了,迎接贵人怎能比别人慢一步。 林如海进了荣庆堂刚拜完岳母,又与二嫂见礼,横竖年纪都不小了,又许久未见,王夫人来见见妹夫也没什么让人挑礼的地方。等三春宝玉等都见完了姑父,黛玉才姗姗来迟,父女二人含泪互望半晌刚想说话,一直守在京城的林二管家林旺就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老爷,快带姑娘回去接旨,皇上知道老爷回来,马上带人去家里宣旨,指明了要老爷和姑娘一起接旨,现在天官正等着呢。”林旺满脸是汗神情焦灼,一口气说完了就摊到了地上猛喘,可见他跑得有多急。 “快快,快回去。”前阵子贾家跌得太惨,圣旨二字给众人留下了浓厚的阴影,听说宣旨的天官已经到了林家,再顾不得其他,都喋声催促林如海父女二人快些回去,他们家唯一的靠山啊,可不能再靠倒了。 林如海也想不明白为何他刚入京圣旨就到了,还指明了让他带女儿一块接旨,见岳母催促,巴不得带走黛玉不再回来了。于是拉着黛玉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这倒霉地方再也不想来了。 黛玉紧随着父亲快步走,她早见林嬷嬷与贾环往家里捣腾东西时还不以为意,老太太那么难缠,岂是说走就能走的,没想到父亲刚来就可以回家了,以后是不是不用再来了,虽舍不得环儿和二姐姐四妹妹,但他们可以去她家里作客啊,横竖大家都不喜欢这府里。 林嬷嬷早就得了贾环通知,东跨院小半的丫头嬷嬷自昨天出门就再没回来。见计成马上带着剩余的人跟上,十余个丫头婆子和九个男仆跟着父女二人呼噜噜绝尘而去,跑得甭提多快了。 两父女进了家门,来宣旨的翰林院翰林就笑眯眯的迎了上来,一翻客套之后开始宣旨。圣旨的大致意思是,林大人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么多年辛苦啦,知你一人带着女儿不易,皇上特赐下两位服侍过长公主的教养嬷嬷给林姑娘,以后她就可以留在家里学习规矩,父女二人也可免于分别之苦,共享天伦了。 林如海听后表情好像被馅饼砸到了,尼玛还是他最爱吃的驴肉馅的,新皇上太贴心了有木有,他给上皇那老不死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得到什么了,以后果断是新皇的人了,老不死一边蹬腿儿去吧,林大叔心里恨道。 “呵呵,林大人,皇上说了念在你旅途劳顿,可以休息几天,下月初一再去户部任职。”张翰林扶起林如海,能看到传说中的林大人他好激动,二十岁就高中探花的人本朝前朝只此一位。林大人可是他的偶像,打倒了好几个同僚才抢到宣旨的差事,这下终于看到活的了。 林如海闻言又向皇宫方向磕头谢恩,又是一番客套后张翰林坚决推拒了管家送上来的荷包,这才兴高采烈的回去述职了。 父女两个喜不自胜,拉着彼此的手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这道圣旨真是及时雨,以后就可安心在家里待着,再不必去贾家糟心了。 两位教养嬷嬷早已入了内院安置等着与黛玉相见,林如海与黛玉来不及说话,又往内院赶去,谁成想到了垂花门,就看到一大一少两个男子含笑而立。 “环儿,李先生。”黛玉惊喜。 “青芝。”林如海惊讶。 36归家 “呵呵,如海兄,这些年不见你老了好多,终于没有我帅了。”李远李青芝臭屁的一翘小胡子,得意的奸笑道。 “呃,环儿拜见姑父。”贾环被师傅雷得差点没趴下,见拉手黛玉手的清隽美大叔脸皮抖抖的囧在那里,连忙打圆场道。 “哈哈,李先生好。”黛玉捂着小嘴笑得眼睛都弯了,她见过的成年男子并不多,李先生绝对是其中最好玩的那个。 “你到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没正形,当着孩子们的面也不知道收敛点。”林如海摇头苦笑,从小他就对这货一点办法都没有,经过这么多年官场历练,还以为自己长进了,原来只是幻觉。青芝他在这个时候出现,看来黛玉能如此顺利的回家与他有关了,至于他身边的小家伙,“环儿是吧,我女儿多亏了你照顾,真要谢谢你。”小娃儿凤眼微挑,虽含精光却明朗有神不带丝毫邪狞之色,唇鼻和尖尖的小巴与黛玉有几分形似,到是好个相貌。只是小身板看着比黛玉还要清瘦些,有九岁了吧,怎的还如此瘦小,是因为心眼儿长太多的关系吗。 “哪里,应该的,当不得姑父一声谢。”贾环躬身还礼,大大方方的任由林如海打量自己。 “哼,既然女儿回来了,我还有事呢,先走了。”李先生见宝贝徒儿在林如海面前也没落了下风,得瑟的哼了一声,此间事毕他还得回去当值呢。 “青芝去忙吧,环儿在这里就好,我们姑侄初次见面,有好些话要说呢。”能请动圣旨帮他夺女儿,不用想也知道好友现在身份不凡。既权重,自然忙得很,有空再聚也不迟。 李先生知道以徒弟的本事也不怕被林老狐狸吃了,于是很放心的走了。这边林如海带着黛玉贾环进了内院,早已回到内院的林嬷嬷此时和新来的两位教养嬷嬷被丫头仆妇簇拥着等在垂花门内,见林如海他们进来了,一起福礼问安。 两位嬷嬷随后见过老爷和姑娘,她们自十四岁进宫起,就被以前的皇后现在的太后选在长公主身边做宫女,如今已有三十来年了。长公主不忍她们若大年纪了还要当差,欲给她们选个好点的人家做供奉,可巧听到当了皇上的四弟要给林如海的闺女挑教养嬷嬷。使人一打听,发现是个难得的孝女,连京里有名难缠的荣国府奴才都要称赞的,忙把人推荐上去。负责此事的大太监自然是愿意的,太后只长公主一个亲生的孩子,为她选的宫女还能差了,何况他得皇上吩咐找的嬷嬷不只规矩得好,身份上还得压的住了,太后亲选与长公主一起长大的嬷嬷放眼京中敢小看的人也找不出几个。 周嬷嬷与王嬷嬷都是爽快的性子,与刚回来的林嬷嬷不说一见如故也彼此间很有好感,见黛玉又生得眉目如画清秀文雅心里更是喜欢,也不摆架子笑盈盈的问了好。 黛玉与贾环打闹着长大,与原作相比性子跳脱了不知多少,本来心里打鼓怕嬷嬷太过严厉,见二人如此随和心下大喜,忙回了礼又二人问对住处的安排可还满意,又要林嬷嬷安排酒席给两位嬷嬷接风,叽叽喳喳像个小管家婆似的忙个不停。 林如海见女儿如此活泼心里高兴,又见落后自己半步站着的贾环自打进了内院后就目不斜视,与黛玉也保持着距离,规矩得很,暗自点头,心道以这孩子的灵性再有青芝的教导日后必不会是池之中物,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只可惜身份差得太过悬殊,倒是可惜了。要是贾环能听到他心中所想,只怕会非常庆幸自己没穿成宝玉,他对黛玉完全是孺慕亲情,如若结成夫妻,只怕会下不去手。 晚饭过后,亢奋了一下午的黛玉昏昏欲睡,林如海则领着贾环回到了外院书房,“环儿,你意欲何为。” 屋里就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刚刚林如海将贾环带进书房后就一言不发的将他丢在一边,自顾自的看着墙上一幅名家山水,打算用沉默先给小东西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过了一刻钟贾环不只没有坐立不安,反倒捧着盖碗好似入定了一般,比他还镇定。接着又用厉目逼视,又用官威恫吓,死小孩却像看猴戏一样脸带笑容看着他。好吧,林如海忍住抹把脸的冲动,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不如单刀直入,将目的讲出来也好省些功夫。 贾环欣赏了一番林如海的变脸绝活,也不敢再逗他,轻啄了口苦涩的冷茶道:“在大船覆没之时能得一,一叶扁舟。”他想说一个救生圈,突然反应过来古人不知道那是嘛,赶快改口,又接着道:“不过后来与林姐姐相处日久,也渐渐将她看成了亲姐姐,还有林嬷嬷,如果我有个这样的祖母就好了。人非草木,我自认不是个绝情的人。” “一叶扁舟啊,到不算多难的要求。”林如海微笑,贾环素日里待黛玉如何,林嬷嬷自是与他说了,两个都人精似的,贾环的用心是真是假还能分辨不出来嘛。 “求姑父成全。”贾环也笑了,知道林如海没有不管他的意思。 “我……”林如海还想拿乔,却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林如海老匹夫,把我的徒儿还来。”李先生被司徒小四丢了一堆工作,拼着老命忙了一下午总算做完了,回到家才被告知徒弟一直留在林府根本没回来,他两眼怒瞪命人备马一路杀了过来,想跟他抢徒弟,没门。 贾环见两个岁数加在一起破百的大叔掐在了起,马上抱头鼠窜跑回荣国府,人到中年肝火过旺,他可不想当炮灰。没成想府里也不安宁,到荣庆堂给贾母请安时,却看到贾母面目扭曲狰狞,宝玉眼泪巴喳的,全家人都情绪低落的坐在那儿,除了宝玉偶尔的抽噎声屋里一片寂静。看来攥在手里的黛玉飞了,对他们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不小心踏入了雷区,他该如何脱险呢。 “请老太太安,老爷太太,大老爷大太太安好。”既进来了,只得先请安再见招拆招了。 “怎的这么晚才回来。”与贾母和王夫人不同,贾政向来是个没主意的,因此也不如何焦灼。见贾环天都黑了才回来,却真有些生气了。 “师傅教的字有几个我一直临不好,挨罚了。”贾环知道用其它理由解释只会让贾政更加暴躁,能逃过一顿臭骂的只有哀兵政策。 “受罚怎么还带了一身的酒气。”刑夫人向来视王氏为死敌,自然见不得她一丝好。王夫人善待贾环不知得了多少赞誉,她也学着对贾琮好却没一个人在乎,心里恨不得王氏立马就死了,这会儿找到贾环的不是哪里还肯松口。 “你吃酒了。”贾政听了儿子的解释本来气已经消了,念书的时候又有哪个是不受罚的,何况儿子才九岁,已经够给他争气了。没想到大嫂却神来一笔让他下不来台,火气腾的又上来了。 “不是我,下午翰林院的杨大人来与师傅闲话,晚上留饭时我把盏来着。”贾环眼里寒光一闪,这一次他记下了,刑大婶我们以后走着瞧。 “哦,他们可说了什么。”贾母听到这里也不摆苦大仇深相了。如今贾家四面楚歌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环儿的先生如果与翰林院的人交好到可以利用一下。 “一直在讨论过年加恩科的事,还说考场要重新整修,要师傅将所有张贴的文案制度都重写遍。”这话也不算巴瞎,张翰林确实与李先生说过,不是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嗯,你先生的一笔字在京中再难找出第二个了。”贾政也听说了明年要开恩科的事,见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不置可否的随口来了一句。 贾母听后完全没了兴致,又恢复了愁眉苦脸的样子。贾家势弱,在宫里的元春也不知如何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女婿,可贾家与林家毕竟是两家人,没了纽带黛玉在手,让她如何能安心。只是圣意难为,他们已经不得上皇心意了,再得罪了新皇更没了生存之地,这该如何是好。 “呜,环儿,林妹妹回家再也不回来了。”宝玉在贾政面前不敢放肆,见靠山贾环回来了也不再忍着眼泪,骨碌碌的都滚了下来。 “咦?啊,林姑父回来啦。”贾环心中恨得咬牙,要是传出闲话说林家表妹回家引得贾家的公子哭个不停,宝玉挺多被说成温柔多情,黛玉的名声还能要吗。面上却不得不先装成惊讶的样子,又开心的笑道:“林姐姐一直叼念着想姑父,这下父女团聚,她总算如愿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大感没意思。是呀,人家父女团聚本是喜事,他们在这里伤感个不停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还能挡着人伦天理不成。 “可,可是……”宝玉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他本想说大家都留在这里无忧无虑的一起玩有什么不好,又反应过来黛玉与宝钗和湘云不同,她最讨厌与他一起玩了,复又伤心起来。 “环儿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贾母被贾环一番话说的心上发堵,有气无力的开始赶人了。 “是,环儿告退。”贾环巴不得快点离了这里,施礼后退了出去。 迎春也带着惜春跟着告退,听这些人明着说舍不得,实则是在算计黛玉父女,她们齿冷又恶心,好容易抓到个机会,忙不迭的跑了。探春见姐妹们要走也不好留下,暗自着急这府里与黛玉最好的就要数贾环迎春惜春三人了,他们要是不肯帮忙劝回黛玉,要如何是好呢。 37出招 三春一直随着贾母住在荣庆堂,迎春惜春这时出来就是想离他们远点,也不回自己屋,跟着贾环就往宜居馆方向走去。探春有话要与他们说也不肯独自离开,只得随着到了宜居馆。 这是她第一次到贾环的院子,见院里花木虽多,却干净整洁,下人往来安静不得一声喧哗,看见主子回来了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垂手肃立,竟比她平日里常见的那些奴才都规矩些。云雀将几人迎进了屋,带人摆好茶点后就退到一旁等着吩咐,一点也不见掌权大丫头的骄横。与她相比宝玉屋里的袭人和情秋简直粗鄙无礼得可以,屋子也被她们管得乱糟糟的,那儿比得上这里的肃穆。探春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同母弟弟,试探着道: “环儿你与林姐姐的关系最好,要不你跟她说说,我们这里姐妹又多,大家在一起又热闹,不如还回来呢。她想姑父也可以时不时回去看看啊,横竖姑父素日里也忙得很,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寂寞不是。” 贾环一听这话就气笑了,讽道:“姐妹是不少,可我怎的没见三姐姐与林姐姐一起热闹过,你不是最爱跟薛姐姐她们在一起么。林姐姐有自己的家,就算再寂寞也是她自己家里的事,哪用我们多管闲事。” “三姐你也不用说这些场面话,坐在那里一下午了,谁听不出他们是想借着林姐姐扯上林姑父这杆大旗。只是我也劝你行行好,别跟着一起算计别人,能不能算计成另说,可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事是不报不爽的。”惜春素来心直嘴快,听了探春的话气到不行,这都什么人,当别人都欠他们的,活该舍了自己成全他们不成,没的叫人恶心。 “我,我这也是为了这个家啊,难道你们不想看到家里越来越兴盛吗?”探春被挤兑得红了眼圈,她为这个家着想有什么错,只有家里好了,她们才能好。 “振兴家业是男人的事,与你没什么相干,何况林家不欠我们什么,贾家兴盛与否更与人家无关。”云雀在这里,贾环也不好多说什么,见探春执迷不悟只能翻白眼,她倒肯为这个家舍生忘死,却不见有人记得她一点好,何必呢。 “我饿了。”惜春高呼,懒得再答理探春。她们到现在还没用晚膳呢,大人们心里不痛快不想吃饭,她们快饿死了也没人问一句。 “知道姑娘们都没吃呢,我下了点打卤面。”岳嬷嬷得知主子们都聚到荣庆堂的消息后就开始擀面条打卤子,就怕贾环也被留在那里回来饿着。看见姐儿几个进了院儿马上开始忙活,惜春话音刚落,面条已经盛上来了。 “哇,岳嬷嬷的打卤面。”贾环跟惜春一起欢呼。他们最爱吃岳嬷嬷亲手做的面了,面条筋道卤子酸辣,再左上切得细细的黄瓜丝,能香得人满头是汗。他虽在林家吃过了,可与林如海初次见面也不好舞起旋风筷子,只吃得半饥不饱的,看到打卤面怎能放过,与迎春惜春一起吃得西里呼噜的。 只有探春刚刚被弟妹讽得颜面皆无,这会儿又被三人粗鲁的吃相给惊着了,端着碗也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的往里掉。贾环看得脸皮直抽,混了胭脂的眼泪掉到碗里,那面还能吃了么。这不是重点吧,喂! 贾母抓摸不着黛玉,想了几日后出了个昏招,黛玉不来宝玉可以去林家啊,一样可以见面不说,也能让林如海见识见识自家优秀的孙子。抖贾宝玉小朋友得了贾母的指示大喜过望,薛姐姐虽艳冠群芳,史妹妹也爽朗大方,两人都肯与他好都愿跟他玩,可不知怎的他还是最喜欢轻易不看他一眼的林妹妹。听老太太说可以去林家找妹妹玩,连忙叫人备马,恨不能立即就跑过去。 黛玉回家去了,贾环对荣国府的归属感减去一半,迎春惜春跟着老太太,除婚事外贾家也不会亏待她们什么,何况年纪渐渐大了,他们毕竟只是堂姐弟兄妹,也不好再像小时那样整天混在一起。这样一来他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从几乎每天都回变成最少两天一回。贾政见他的字与画进步显著,右手腕上还时常缠着绷带,只当他训练刻苦,不只不训斥,还让王夫人将李先生的束脩和贾环的月钱都涨了一倍以示鼓励。 王夫人也大气,认为一年二百银子养出个字画先生再划算不过,贾环的月钱本是三两,涨一倍后应是六两,也被她一气提到了十两。嘴上说是心疼儿子小小年纪如此用功,多买点爱吃的东西补补,实则是琢磨着十两银子在外面走鸡斗狗花天酒地的尽够了,小短命鬼只管怎么纨绔怎么长吧。 贾环也不白拿钱,总得回报一下衣食父母。于是趁贾政回正房的工夫拿着十两银子好一阵显摆,乐陶陶的计算着以后每个月都可以买好多好吃好玩的。只惹得贾政用扇子柄敲儿子忘乎所以的小脑袋,笑嗔了王夫人一句莫要娇惯他。王夫人自然是含笑接了句我们的儿子,不娇惯他娇惯谁。夫妻二人眼波交缠,你浓我浓。贾环忍住恶心遁走。 李先生忙了好些时日,想着从明儿起林老鬼就得正式当差了,死活将八月的最后一天挤出来,拎着酒葫芦带着小徒弟,来林府找老友拌嘴来了。却不成想迎接二人的是林家父女哀怨的小眼神,李先生呆愣半晌后嫌弃的撇了林如海一眼,要说黛玉小丫头拧着眉心还有几分我见尤怜,放到林如海那张老脸上,呕,真真恶心死人了。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1节 “是因为宝玉?”贾环试探着问道。他知道贾老太太出的馊主意,也知道宝玉每次来时都铩羽而归,将人拦住不就好了,怎的黛玉父女却是这种表情。 “唉,环儿,那贾宝玉每次被拦在二门外都要大吵大闹,如若我出面将他带到书房他虽不敢再吵,却每次出了我家大门都哭得凄惨,有一次甚至当街大叫要见林妹妹,如此下去黛玉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林如海愁眉不展,知贾环与女儿比起亲姐弟也不差什么,也不隐瞒,将导致他们父女食不下咽的糟心事说了出来。他回想当初的决定,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得多糊涂才能将女儿送到那腌臜地方去,还认定贾宝玉是良婿,良个屁。 “呵呵,我当什么大事,对付宝玉再简单不过,我有办法让老太太再不准宝玉来了,只看姑父能不能拉下脸面吧。”贾环听了好笑,什么大事,至于他们愁成这样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只管说。”林如海一拍桌子,大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架势。 “如此,你们这样这样……”贾环奸笑着当面授艺,王夫人算计他这么久了,总得收回点利息才成,有什么比动她的心尖子更让她心疼的呢。 没两天,百折不挠的宝玉又来到林府,誓死要见一回林妹妹不可。结果刚进府,就被大管家林生安排在了林如海的书房,声称老爷正在部里当值,临走时交代如果表少爷来了,就让他在书房里背书,老爷回来要考的。 宝玉一听背书就傻了,他在家里装病卖傻玩痴呆就是为了少背点子书,怎么的到了林妹妹家还得背,再看看书案上比他都高的厚厚一摞书,宝玉也顾不得再找什么妹妹,直勾勾盯着书堆,魂游太虚去了。 等林如海回来,宝玉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四书五经他只论语用心背了,其它的它们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它们。林如海大怒,拉过宝玉的小胖手,几板子下去就成猪蹄了。又叫来林生,叫让拎宝玉回去交给贾政,问问他是如何教育儿子的。 林生一点也不含糊,林嬷嬷养出的儿子哪能是善茬,将挣扎的宝玉一把压住,丢到马车上就往荣国府来。将宝玉扯到了外书房,往贾政面前一放,用鼻孔对着政老爷哼道:“我们老爷让小的来问问二老爷,不知听没说听过子不教父之过这句话,二老爷自称是爱书之人,府上也自称是诗礼簪缨之族,怎么教出来的公子却如此不通诗书,都十二岁了连四书都念得一塌糊涂,望二老爷好生教导令郎才是,免得他给府上丢人。”说完后也不管贾政是何脸色,拂袖而去。 贾政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脸青身上抖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宝玉难得机灵一回,见老爹的确气得狠了,转身想往贾母那里跑,却被阎王附身的贾政一把薅住,扬起鸡毛掸子一顿好抽。 宝玉被抽得惨嚎,二里之外都能听到,贾母和王夫人闻讯脚下生了风似的赶过来,见宝玉脸上两三道檩子红得发紫,身上还不知怎样了如何肯依,一个抱着宝玉悲鸣一个揪着贾政痛骂,随后追出来的凤姐见状忙着人去请御医,劝下不撒手的王夫人,将宝玉抬回荣庆堂的碧纱橱里才算罢了。 等宝玉安顿好,婆媳两个问明他挨打的原因后贾母气得大骂林如海,王夫人恨得数珠都扯断了。贾老太太骂了小半个时辰仍不解恨,遣人去林府责问女婿,非要弄明白她的宝玉到底怎么惹到他了,让他下如此毒手将宝玉害成这样。 去林家的正是赖大家的,她身为荣国府内院总管事向来自视甚高,被派去林家也不打怵,她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林如海虽是官身也得敬着她不是。没想到见了正主儿就被一身官威镇住,在她的记忆里只有过世的荣国公才能有此等气势,磕磕绊绊的将母亲的责问说完,被林如海的一声长叹吓得一哆嗦。 “唉,是我唐突了。本想着贾家如今的爵位也快到头了,却连个正经科举出身的人都没有,好容易宝玉还算聪明些,很应该多多打骂严加管教才是,我是替岳家心焦啊,却忽略了老太太的意愿。既老太太不想宝玉读书,也就罢了。请赖嬷嬷多替我美言几句,当我给老太太赔罪好了。” 赖大家的听得瞠目,这是道歉吗,丫是想气死老太太吧。 38寿宴 贾老太太暴怒,盖碗茶壶引枕,将手边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往赖大家的脚边砸过去,不一会儿大管家就淹没在了垃圾堆里。她的宝玉,她的宝玉尚公主都嫌委曲了,林如海竟会如此不识好歹,什么叫多多打骂严加管教,他到底看宝玉什么地方不顺眼了,居然能说出如此冷血的话来。以后再不让宝玉去林家了,到要看看林如海找不到比宝玉更好的女婿时如何来求她。 贾环站在门外听贾母咆哮着再不让宝玉去林家了,得意的挑眉暗乐。他早就把她看透了,又阴险又狠毒。被她缠上跟被毒蛇缠上没什么区别,要想对付她只能瞄准七寸狠狠一击,就算要不了命也得疼的她终身难忘,否则会缠到你死为止。再说那贾宝玉,他以为自己是谁,左手姐姐妹妹,右手香怜玉爱加秦钟,嘴里还叼着一串小丫头,这还不知足,黛玉离他八丈远他还总想着将人家也收了。他以为这里是某点的升级练功后宫文,他是未来天下之主所向无敌么,再上林家门黛玉的闺誉还要不要了,让他被抽一顿算轻的。 贾母消停了,宝玉老实了,林家父女终于可以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宁国府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贾敬寿辰庆典,今年是贾敬道长的整数生日,因去年贾家霉运连连将生日错过了,所以筹备得极其盛大,广发请柬告知世人贾家底蕴仍在,想打我们的主意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够不够硬。 到了正日子,宁国府里大排筵席,请了一班小戏子和一档子打十番的,在会芳园里的戏台子上一出接一出的好戏连台。冷了有大半年的几个老交情人家也都来给贾敬贺寿,毕竟贾家还有个闺女在宫里,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横竖贾家得罪的两个皇子一个丢了命一个失了宠,他们又没得罪过新皇,再把交情捡起来也是无碍的。 与已经十二岁了还觍着脸混内院的宝玉不同,贾环自打五岁后参加家宴时都坐在外院男宾席,他是个爷们,哪怕年纪再小也是男人,不屑与女人为伍,这一点他很坚持。开宴后拿着酒壶陪贾珍贾琏敬了一圈酒,贾环坐在席位上开始吃菜看戏。中华戏曲艺术瑰丽宏大,唱念做打j□j精美绝伦,哪怕是一个字拖半年的唱法不得现代人待见,只念做打三样也可以从细致处看得出真趣味来。贾环也不吃酒,只捧了个桃子时不时左着菜咬两口当桃汁吃了,看得摇头晃脑。新上来的小旦真心不错,那嗓音那身段那相貌,绝了。就是不能往小生身边站,排排站的后果就是小生比小旦短出半个头去,特好笑。 贾珍知道贾环素来不喜吃酒,命人端过来大盘鲜果给他,贾环冲他拱手道谢,心里却在回想原作中的这场寿宴好像没有如此盛大,只能算是家宴。再后来的剧情应该就是贾瑞和秦可卿病死,然后,然后元春封妃就该筹建大观园了。 刚刚虽听贾珍说容儿媳妇病了,可宝玉被抽得猪头一样,也没空闹学堂,秦小受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外院没见到他,总不会跟着宝玉一起混内院吧。幸好老交情的人家都知道贾家的作派,来赴宴时少有带着女孩儿的,否则又是一场官司。 “环儿你怎么还是不喜欢吃酒啊,桃子有什么好吃,你都啃了几个了。”薛蟠见无人注意到这边,忙凑过来身边搭讪,咧出傻傻的笑容,越看贾环精致的小脸越爱。母亲和妹妹虽吃过贾环的亏,可要他对付这么个妙目流转,顾盼生情的小人儿,是万万不能。只可惜他是姨父的掌中宝,能看不能动,否则,薛蟠一阵骚动。 贾环见薛蟠比宝玉还敦实的身材还圆的脸蛋子,却偏偏穿着百花穿蝶的大红箭袖,一脸的骄奢傻气,就差在脸上写明人傻钱多了,只微微一笑起身向外走去,懒得搭理这憨货。 “唉唉,环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薛蟠不死心的跟上来,环儿总是不理他,今天一定得搭上话才行。 贾环忍住给他一板砖的冲动,闷头往前走,我回自己的院子总成了吧,才不信他敢追到贾政的地头上放肆。 “咦,是小柳儿,小柳儿慢走。”薛蟠缠着贾环转出会芳园后面的月亮门,抬眼就看到前面的一道纤瘦身影,忙喊道。 小柳儿?柳湘莲?人生何处不相逢,丫才几岁就开始不着调的串戏了,贾环仔细比量了一番前面人的小细腰,肯定刚才那个小旦就是他。 “小柳儿要往哪里去,宴席还没结束呢,跟哥哥吃酒去。”薛蟠颠颠跑过去就要拉人家的手。 “表哥,这里风有点大,我冷了,回去吧。”贾环见柳湘莲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忙喊住薛蟠。这位虽耳根子软了些,却也是个品行不错的人,薛大傻子就算再该抽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还是给他解下围吧。何况薛蟠要是在他的眼皮子低下被人抽了,王夫人薛姨妈那边还不得跟他没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环儿冷啦,我们快回去。”薛蟠见贾环终于肯与他说话了,马上把柳湘莲丢到脑后,又颠颠跑了回来。 贾环看他像只大狗熊一样冲了过来,也开始头疼,冲柳湘莲点了下头,领着人往回走,打算将他丢给贾珍料理,小爷他快抗不住这货了。好容易摆脱薛蟠,贾环复又往回走,横竖酒也敬了,该见的人也都见了,他还是抓紧时间溜吧。 “你叫贾环吧。”又转过月亮门,贾环就被一把清澈如山涧小溪的声音给拦下了,转头一看,柳大帅哥居然还没走,倚在墙上摆了个好看到冒泡的姿势,他就不怕又被人缠上。 “墙上不凉么。”按阳历算都十月中旬了,现在可没有温室效应,北方已经开始下霜了。 “啊?噗,哈哈。你跟宝玉说的一样好玩。”柳湘莲被问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又道:“不想留下的话我们出去逛逛如何。” “好啊。”贾环也不想回去干闲着,有人陪当然好。“你跟宝玉很熟?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叫柳湘莲,常和宝玉秦种他们一块玩,你那表兄偶尔也会加入,不过那人烦得很,他没找过你麻烦吧。”柳湘莲只是随口一问,薛蟠虽不聪明却也算不上傻,没胆子对荣国府二老爷的爱子动花花肠子。 “一块玩?我怎么记得宝玉除了念书家里人很少准许他出门呢。”贾环已经不知说宝玉什么好了,在王夫人处心积虑的想把他养成纨绔子弟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就已经是纨绔子弟了吧。 “呃,这个,呵呵。”柳湘莲一愣,冲着贾环无语的脸干笑数声,“环儿,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你可不能告诉家里宝玉逃学的事。” “放心吧,他已经被抽成猪头了,再说就得被打死了。”他才没这么闲呢。 “你果然像宝玉说的那样照顾兄弟,宝玉常说要不是你帮他挡着,还不知会被他爹修理成什么样呢。”湘莲听了大喜,认定贾环是可交之人,勾起他的脖子往外走,前儿发现个好吃的摊子,带新朋友一起吃去。 贾环被勾成一愣,心说不是吧,小柳儿也太纯真了些,这就认定他是好人了。他和宝玉那二货也不好好想想,如若不是他勾着,贾政也不会天天追在屁股后头考功课。不过,这人心眼实在,有副侠义心肠,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反正跟他交往也不会吃亏。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在市集上逛了好一阵又来到柳湘莲强烈推荐的馄饨摊前坐定。贾环左右打量小摊子,三张桌子看上去挺干净的,只一个老汉带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照顾着,馄饨馅大皮薄,在乳白色的汤上飘着,混着香菜的味道很诱人。 “唉,以后不能带你来这种小摊子。”湘莲拧着眉打量对面的贾环,精致的眉目,白到快透明的皮肤,高华纯净,是个应该被好好捧着养在家里的孩子,跟路边摊上的色彩一点也不搭调。宝玉虽也富贵逼人,却没有贾环这样的气质,怎么形容呢,出尘? “为什么,馄饨很好吃啊,以后常来。”要不怎么说人得多交朋友,靠他自己就找不到这个摊子。“何况你也别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样子,只我坐在这里奇怪啦。”贾环白了湘莲一眼,民间出高手,民间出美食懂不懂。 “是是是,我错了。”湘莲好笑的认错,一说到不给好吃的就炸毛了,真是个小馋猫。 两人有说有笑着吃馄饨,全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街对面楼上的人收在了眼底。 “头?”布衣汉子诧异看着面前的徒昱,怎么他汇报到一半老大就走神了,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路边摊而已,至于苦大仇深的瞪着吗。不过在摊子上吃馄饨的两个小公子长的真心不错,这是老大生气的原因?人家长得好也有错了,何况也未必比他好看吧,汉子脑洞大开开始发散思维。 “继续说。”徒昱被叫得回过神来,不知为什么他看到贾环跟别人笑闹心里非常难受,是对唯一朋友的占有欲作祟?总之,以后得多抽出些时间与贾环相处,环儿的朋友也不多,还得他亲自陪着才成。“查查下面西边的人。”环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近的。 “啊,是。”汉子更不明所以了,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查的。 39休养 贾环回到府里也不进自己的院子,反倒往凤姐儿的屋子里走去,大妞妞这时刚午睡醒来,见小叔叔来了开心得双腿一块往高了蹦。贾环抱住白胖白胖的小娃儿亲了一口,长叹一气,还是不能不管。 今儿是贾瑞见熙凤起淫心的日子,他虽懒得理会一个人渣是死是活,却不愿意看到凤姐儿妄造杀孽。大妞妞嫁人之前还得靠她护着,女孩儿没了娘还不知得吃多少苦头,更何况还有个不让人省心的舅舅。既做出了决定贾环也不再纠结,又跟大妞妞玩了一会儿回到自己的院子开始写信,想阻止贾瑞被害也无需多废什么功夫,只要将二人隔开也就是了。 同是贾氏一族,他虽与族里的同辈小辈不熟,也难免有一起闲话的时候,再加上有岳小柱这个八卦大王在,贾瑞他们时常到哪里消遣他一清二楚,左右不是香枝楼就是绿柳坊,一个娼馆一个歌坊,哪里更容易欠下大笔银子一目了然。用拿钢笔的姿势握着毛笔,贾环用歪七扭八的字迹写了封骂骂咧咧的讨债书,假借香枝楼的老鸨叫骂小畜牲贾瑞快些将欠的钱还来,她们楼里的姑娘哪是那么好睡的,还想睡了不给钱,小心被她们捉住送去宫里当差云云,保证贾代儒老先生看后能吐出三昧真火来。第二天去李先生家时叫来云卷着人送去贾瑞家,一定要确保交到贾代儒手里。 结果无须多言,贾瑞当天在学里制定了接近凤姐儿的初级计划,心里正美,回到家就被一封信扣在脸上,没等他看清写了什么,大板子已经到了。这回连神仙都救不了他了,暴怒的贾代儒不只狠狠揍了他一顿,还规定他不考上秀才不准出门,否则死啦死啦滴。可怜的孩子,希望他有走出家门的那一天。 三两下解决了贾瑞,贾环却在深秋的第一场寒潮来袭时病倒了,他这辈子的身体还算可以,轻易不会得病的,不像上辈子时常出些小状况又有心悸的毛病,只是体质偏寒,每年入冬前都会病一场。贾家虽自称是百年世家,可毕竟是泥腿子出身,底蕴还是差了,没什么养生之道,连老太太都是了生病就看御医吃药,也没人留心给贾环调理身体。虽是这样但帮他调养的人还是逐年增多,先只有岳嬷嬷煮姜茶给他喝,后来林嬷嬷和李先生也加入了花样就更多了,今年林如海又做贡献出老参须子好几根,奈何贾环的身体该怎样还是怎样,天气渐冷后照样手脚冰凉,下第一场薄雪时还是发起热来。 李先生林如海急得没法,他们倒不是为了贾环低烧,而是怕他的身子总是调养不过来将来恐怕会落下病根子。要说寒凉体质的人入冬后泡泡温泉效果是最好的,可这里是什么地方,京城,凡是能冒出点热水的土地都被皇亲国戚占了去,连四王八公也只有北静王有一个小小的温泉庄子,那还是皇上赏的。否则依荣国府老太太那么会享受的人,还不一入冬就跑到庄子上猫着去。 好在俩老头也没急太久,徒昱小哥就冒了出来。他原本就想着多跟贾环接触,免得小东西结交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可没想到三皇子被软禁在家还贼心不死,意欲借甄家之手控制江南。他在外面奔波了一个多月,好容易将双方接头之人捉拿归案,本以为可以空出些时间来多与环儿亲近,找到他时却看到一张烧得通红的小脸。 贾环自病了只在府里待了两天,一是他每年的病因都相同,连看病的御医都是同一个,开的药也是相同的配方相同的味道,吃不吃都那样。二是赵姨娘贼心不死,这几年见贾环得人心,总是琢磨着要凑过来借儿子的光威风一把,他这一病更上下里折腾得欢了。贾环虽欠着生身之恩,会给她养老送终,却不代表平日里也有耐心与她周旋,被骚扰烦了干脆备车跑到师傅家养病去。 李先生家主子奴才加在一起不过十个,哪能挡得住徒昱,他半夜出现在贾环房里本来是想恶作剧吓他一吓,结果被吓到的却是他自己。展开被子将贾环包起来就要往外走,病成这样还是让太医看看妥当些。李先生听到动静抄着板凳与云舒一同蹦了进来,高声喝道,“哪来的小贼,将我徒弟放下。” “我什么时候成小贼了,李参事。”徒昱穿墙跃户如履平地好些年,刚才是太心急碰掉枕头才弄出了动静,这会儿被部下堵在屋子里大感没面子。 “徒……副统领,你怎么在这儿?”李先生听出是徒昱的声音更加迷惑了,搞不明白他为啥要把环儿抱走。 “回来时顺便看看环儿,他怎么病成这样的。”徒昱见贾环一点都没有被吵醒的迹象,更加担心了,这是烧得神智不清了? “体质寒凉,每年入冬都会病一次,没事,他的药里放了助眠的东西才会睡得这样熟的。”就算顺路看望朋友,也请统领大人你走正门好不好,这大半夜的突然发现有人闯进了屋里,他很惊悚啊。 “如此,你去睡吧,我在这里将就一夜,明天带环儿到庄子上泡几天温泉就好了。”徒昱一听更担心了,每年都病时间长了留下病根那是妥妥的。看来假期得加长了,实在不行将林如海的闺女也一并丢到庄子上,环儿也好有人陪着,徒昱小哥很霸道的决定了别人闺女的去处。 “呃,好。”李先生卡巴卡巴眼睛,又掰着手指算了算,好像也没什么吃亏的地方。至于徒昱的态度,这孩子命令人习惯了,恐怕还拿捏不好以什么口吻对待朋友,要是过分了宝贝徒弟会给他好看的,李先生对徒弟很有自信。 贾环这一夜睡得很舒服,身边有个暖暖的抱枕持续温暖着他,又不会太热烤得人难受。他以前就算发烧手脚还是冰冷的,怕上火又不敢睡在火炕上,难得一夜好睡之后温度也随之降下来了。朦胧之间感觉有人摸自己的额头,触感有些粗糙,好像不是师傅的手,贾环费力的睁开眼,望入了一片温柔的星海里。徒昱?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躺在自己的床上,贾环黑线。 “环儿可算退热了。”徒昱像没看到贾环的僵硬一样,手还摸在他的额头上,眼底一片欣慰之色。“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要怎么说?他烧了三四天,就没有舒服的地方。还有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这是他的家,他的屋子他的床,这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未经允许就如此闲适的躺在别人身边真的不要紧么。 “呃,徒哥哥怎么睡在这里。”丫解释清楚,你以为装成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能被放过去么。 “昨晚刚回京城就听到你病了,来看你时你已经睡下,又发着热,我不放心,就留下照顾你,环儿可还好。”徒昱知道再逗下去小野猫就要伸出爪子了,忙顺着毛安抚。 “嗯,好多了,谢谢徒哥哥。”原来是这样,贾环睁大眼睛感激的对徒昱笑笑,努力忽略心里的别扭感觉,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既醒了就起来吧,徒,徒昱有温泉庄子,烧退了去泡几天,把寒气退尽了也好过个轻省的冬天。横竖你们关系也好,以后常去泡泡把病根子祛了也就好了。”李先生见徒儿醒了十分欢喜,忙不迭地帮贾环拉近与徒昱的关系,得个治病的去处可不容易,得抓住才成。 “嗯,麻烦徒哥哥了。”贾环明白师傅的意思,连忙乖巧的道谢。能在京郊有温泉庄子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天子近臣,都是顶好顶粗的大腿,既送到眼前哪有不抱之理。何况他这毛病也忒磨人,在家里泡热水澡水凉得快,想学着弄个日本的风吕又无从下手,浴桶底下烧火不会把人煮熟么,他没那个胆子当实验老鼠,再冷也只能忍着。现在有了好去处,不去是傻瓜。 用过早膳徒昱的随从早将暖车备下,贾环被裹成了球登上车出城去了。走了有大半个时辰,在一片掩着青砖绿瓦的竹林中下了马车。 “我师傅最爱竹子,这片林子里至少十多种翠竹,年初的时候他将庄子赐给了我,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带你好好欣赏。”徒昱见贾环盯着林子看个不停,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好。”贾环回了个灿烂的笑脸。他哪是在看竹林,他是在看院子,说是温泉庄子,可眼前的却是个园林似的庭院。心里暗自吐槽,一般都是拜师傅,人家就找了个皇帝,果然人比人得去死一死。 庭院不大,用料也不奢华,以暗青色为主,水磨石的台阶小道古意盎然,曲曲折折的接着几处轩馆,各各精巧别致。里面的温度较高,草木都绿着,池塘里的荷叶苍翠欲滴,边上还种着一畦菜田,黄瓜有的都一扎长了。 “喜欢这里吗,以后常来玩,看庄子的都是老人信得过,也没人拘束你。”徒昱见贾环四处张望,很喜欢这里的样子,心中欢喜更盛。这个庄子是师傅早前办事得力上皇赏的,当时只是一块荒地,他们师徒两个精心修葺了许多年才有这般景象。如今师傅是天下之主,自然有更好的去处,这里就赐予他了。可笑周贵妃她们几个还争个不停,连皇后都没敢开口,几个当摆设的妾室也敢与他相比。 贾环在这里连住了五天,休养了两天后被迫加入徒昱的训练课程。也不知他抽哪门子的风,一口咬定贾环身体太弱要多加锻炼,连泡温泉的时候都不放过,也一同挤进池里教他游泳。任如何抗议也不改初衷,贾环无法,只能穿着单裤跟他在温泉池子里扑腾,好在池子够大,两个人还算宽敞。只是徒昱看他的眼神让他又羞又窘,几次想扑过去挠花他的脸,可鉴于武力差距只能放弃了。徒昱了也很郁闷,搞不清为何自己看到环儿的身子就想上去摸摸,是很白很嫩啦,可干干瘦瘦的也没啥看头,他手痒又是为哪般呢,奇怪。 相比学游泳,贾环更喜欢弓箭和骑术,徒昱送了他一套小巧的弓箭,还有一匹小马。小马长得不显眼,平常的青灰色,马鬃却特别长非常顺滑,徒昱说它有千里马的血统,只可惜母亲是西域那边的观赏马,结果混血下来就成了这副模样。外表虽不出众小马却极有灵性,贾环这个初哥骑上去一点都没坐不稳的感觉,毛忽忽的大眼睛里全是温顺和亲昵,看得他的心都快化了,恨不得搬到马棚睡去。 比起骑术有良驹相助,贾环的弓箭实在拿不出手,主要是他的力气太小,连一石的弓拉起来都吃力。徒昱无奈的掐了掐他比弓身粗不到哪去的小胳臂,果断由弓换弩,至少贾环的准头不错,还不算完全不堪造就。贾环对此也只能仰天长叹,大骂赵姨娘一点好事不干。贾家人的身形虽不壮硕却也是修长款的,连贾赦终日淫逸身材也还是不错的,更别提贾琏贾容的玉树临风了。再有宝玉酷似母系王氏一族也长得又高又壮,可以预见大了必是个真爷们。最后看看他与赵姨娘相似的柳肩小腰,贾环只能捂脸呻|吟了,但愿他能长到前世的一米七三。 徒昱公务繁忙,在庄子上待到六天已属极限,贾环也需要回府去露个脸,免得贾母和王夫人生疑。二人回到京里分开,贾环先将小马送到师傅家,一人一马好一番依依惜别才被看不下去的李先生赶了出去。 回到府后两位大当家见了他也没别的好说,只是嘱咐马上要过年了别再乱跑,身体刚好要好生保养之类,兴致都不太高的样子。贾环不解何意,恰巧看望大妞妞时遇到了在家的贾琏,忙问他是否家里又有状况。 贾琏长叹,因近两年家里宴客贾环一直给他打下手,知道他与宝玉不同是个能当事的,也不瞒他,将早些天皇上追封了前太子为义忠亲王,又下令彻查东宫的事说了出来。贾家当太子门人至少十几年了,天知道会不会再次惹得当今不快。 贾环听了也只能苦笑,又看了看凤姐儿紧捏着的帕子,为了撇清与太子关系,秦可卿终是不能留的。 40黑死 贾环无视新年家里的压抑气氛,该吃吃该喝喝,见天到处疯跑。初十这天正举着糖葫芦边吃边逛庙会,却被从角落里飞出来的一只穿着大红衣服的狗熊差点砸到。贾环闪身躲到一旁,心里暗自感激徒昱的突击训练,他要不是灵活多了,今天非被砸扁不可。 低头一看红艳艳的熊瞎子,贾环乐了,“我说表哥,大过年的你穿这么喜庆是为了到庙会飞行表演来了,只可惜不太成功,飞得太低了。” 薛蟠摔的屁股生疼,一口气堵到心口上不来下不去的,听见贾环挤兑自己只能翻白眼表示对他落井下石的愤慨。柳湘莲面带薄怒的走到薛蟠身边还想再踹一脚,贾环赶忙拦住,扯着他往前面的茶楼走去。 “我说你跟个呆子计较什么,踢坏了他遭殃的不还是你自己。”贾环将茶倒好,见他脸上还有狠色,忙劝道。 “我倒是真想给他来点狠的,让他再不敢小瞧我。”柳湘莲握紧茶杯,被个男人色眯眯的盯着,还拉着他的手揉来揉去,越想越让人恶心。 “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别生气。”贾环递给他一块帕子让他擦手,免得拿手蹭桌子,再把桌子蹭坏了。“薛蟠那人是不太靠谱,但也不是个行事完全没分寸的。你经常跟戏子混在一起,还时不时的串个小旦,还能怪他想到歪处去?” “我,我那不过是玩玩。”柳湘莲顿了一下,呐呐的说道。 “什么玩不得,偏玩那惹人误会的东西。听说你拳脚功夫不错,就没想过要找点什么营生。”贾环用话引他。他手里还余下不少钱,找个妥当人起个铺子也不错,柳湘莲品性过关,只要他与宝玉离了心,堪为人选。 “我一没本钱,二没门路,能做些什么。”柳湘莲将帕子丢到桌子上,丧气的叹道。他也知道终日游荡不是长久之计,可他父母双亡,只留下城里一个小院,城外一个小庄子,一年不过百十两收入,他又是个能花钱的主儿,这么点钱能干什么使。 “总会找到出路的,慢慢找吧,我早晚也是要离家独立的,到时不如一块做点什么。”贾环一笑,他有想做事的心就行。 “好啊,环儿,我们一见如故,一起找些营生正好。”他的那些朋友也都是终日不干正事,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为以后打算的,心下大喜。 贾环也点头称是,两人又说笑了好一阵才散。 正月十五,贾环被徒昱拉着,后面黛玉被一群仆妇围着,最后是李先生和林如海压阵,浩浩荡荡的着看花灯。黛玉猜起灯谜来势如破竹,得了好些花灯彩头,贾环蹦来跳去的买了许多小玩意,打算回去给大家分,直闹到很晚才睡。第二天凌晨云板响时他还迷糊着,被岳嬷嬷扶起来穿衣服都以为是在做梦,直到一个热帕子贴在脸上才睁开眼睛。 “哥儿,东边小蓉大奶奶没了,老爷派人来叫你快过去呢。”岳嬷嬷见贾环睡不醒的样子很是心疼,可死者为大,老爷又叫了,不得不将贾环叫起来。 “啊,哦。”贾环打了个大呵欠,明儿就上衙了,贾家怕东宫的事继续查下去他们会越牵扯越深,可不就心急了。 贾环穿着一身银灰色棉袍,又披了个深蓝的棉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往东府里去。进了前厅,贾珍正拄着杖如丧考妣的嚎啕着,贾环听得嘴角微撇。太子一去他见秦可卿再无依仗做下的丑事当谁不知道,如今把人逼死了这番作态又是给谁看的,他是聪明人难道别人都是傻子么。贾环默默站到贾政身后,懒得劝贾珍,也没想过要像宝玉一样去灵前痛哭一番。秦可卿是他的晚辈,又是个女人,他理应避嫌才对,犯不着一副交情不浅感情很深的样子,她身上的脏水已经够多,够倒霉了。 停灵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贾环不管内务,只整日与贾琏迎送宾客,贾珍见外面两个兄弟照应得还算得体,遂提溜着贾蓉专心忙活内务。贾环见状偷笑,他好像和谐了熙凤出头的机会,原作里这时贾琏正在扬州发财,没了林家二三百万的银子,元春省亲时要站在荒地里么,但愿薛家给力一点,他还想逛园子呢。 好容易过了头七,来祭奠的人才逐渐少了,本以为可以休息几日,偏迎春又病了。贾环自来了这么些年,从不曾见迎春病过,以前常听人说轻易不病的人一旦生了病可不得了,忙跑去探望。 走进荣庆堂东厢迎春的屋子,里面鸦没鹊静的一个丫头没有,只迎春和惜春相对垂头坐着,一个靠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这是怎么了。 “你们在做什么?”贾环想不明白她们为何如此,哀悼可卿亡故好像晚了点,已经过七天了。 “环儿,你实话告诉我,蓉儿媳妇是怎么没的。”惜春抬起头来,面带厉色。迎春也泪汪汪的看过来,脸色很白,但精神还好。 “你们都知道啦。”贾环来的急,也没带着人,见屋里就他们姐弟三人无需顾忌,偏身坐在床沿。 “奴才们私下里说蓉儿媳妇是因为与大哥哥通|奸,被发现了才被逼死的,可是也不是。”惜春低声问道,恨得直咬嘴唇。 “是或不是四妹妹又能如何。”小人儿家心思这么重做什么,何况也不只通|奸这么简单,还不是要告诉她们为好。 “我,如果是真的我就离了这腌臜地方。”惜春气得跺脚。 “别说气话,离了这里你能去哪儿,外面就干净了。”贾环拍拍惜春的肩,“你们也不必想得太多,善恶终有报,作孽的人早晚会得到报应的。你们女孩家于这府里不过是过客,好也罢歹也罢,横竖无法改变什么,你们又何必沉心。二姐姐就是为了这事病的,身子可是自己的,糟蹋坏了你指望这府里谁来心疼你。还是真的着急想给我找个姐夫或妹夫了?” “出去。”姐妹两一起咆哮,没正形的东西。贾环抱头鼠窜后迎春惜春相对苦笑,可不是,她们就算再忧心又能改变什么呢,两府里又有谁能听她们一句劝。罢了罢了。 发引当日,各家搭的祭棚成阵,送殡的王孙公子如云,路祭的人马一串接一串,看着都是冲着贾家的宗妇来的,可说出去谁能信。这些人明目张胆的耍小心思,真的没关系么,说不定皇上已经拿到名单开始扎小人了。 贾环小心控制着身下的马跟在贾政身后,政老爷教育孩子采取放养政策,尤其是有了师傅的贾环,他向来只问成果不问过程。出嫔的前两天突然想起小儿子还没有马,也没问他会不会骑,马上叫人弄了一匹送给贾环。好在办差的赖大跟他关系不错,对他的小身板也有充分了解,弄了匹不满周岁的小马,性情温和白得好似一片云朵,不见半点杂色。 大队人马一路前行,直到北静王水溶阻道才停下来。贾赦贾政贾珍先滚过去拜见,后又将贾琏宝玉和贾环也喊去见大神。水溶拉着宝玉说个没完,贾环抬头偷眼打量这位贤王,长相没湘莲好看,气势与徒昱更没法比,温润中带着股子脂粉气,说起话来腔调做作之乎者也,特别好笑。如果不是投了个好胎,与琪官正好凑成一对小生小旦,嘿嘿。 等到了铁槛寺安置好棺椁,贾环跟着用了些点心后开口道:“老爷,我今儿还是回去吧。合家爷们都在这里,家里没个男人老太太有事都找不到差遣的人。老爷大老爷有年纪了不好奔波,哥哥们事务也繁杂,只我年纪小来回跑最适合,老爷看如何。”他不想跟一群老爷们住在一起,何况馒头庵那里还有场好戏,明天得带着湘莲兄赶场呢。 “环兄弟果然长大了。”贾珍见贾环如此立事满心欢喜,多一个兄弟帮衬家族只会更兴盛。贾赦贾政也连连点头,嘱咐贾环路上小心。 贾琏开口道:“环儿回去看看大妞妞,你凤姐姐也在外头呢。”他当爹当的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贾政强百套。 “琏二哥放心,家里的姐妹都商量好了。三姐姐陪着老太太,二姐姐和四妹妹一早就过去看着大妞妞了。”贾环不失时机的推出几个姑娘,她们被男人们忽略太久了。 “嗯,孩子们都进益了。”贾政笑着点头。几个大男人听了心里也贴烫,对女孩儿们的表现满意非常。 贾环顺利回到府里,对贾母和王夫人将北静王如何夸奖宝玉,如何邀请他到王府去读书的事说了,两位boss当场乐得合不拢嘴,于是贾环的小金库里又添了几样好宝贝。荣国府混好了还是很有钱途的,只要出张嘴说几句好话就有大把的银子淘,可惜这样好的地方没几年就要便宜别人了,可悲可叹。 第二天一大早,贾环带着好几辆大车往城外赶,车上主要是给爷们带的换洗衣物,只宝玉的衣服就带了七八套,难不成馒头庵里还安排了走秀活动,那也轮不到宝玉登台卖肉啊。 “我说你昨天十万火急的派人来找我,不会是专门请我来看你摆谱的吧。”柳湘莲骑马等在城门边上好一会儿了,冻成够呛,看到贾环来了乜斜着眼睛瞪着他。这家伙鲜衣怒马娇童豪奴的簇拥着,居然还敢派人到他那里哭述说不敢一个人出城,身边那些人都不是人么,这么冷的天非要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作甚。 “你那天还报怨说好久没看到宝玉秦钟想念得很,今天特地带你去见他们还跟我说怪话,不想去请回吧。”贾环活了两辈子,吵架就没怕过谁,听到湘莲口气不善,先声夺人的骂了过去。 “呃,这样?”大实在人被吼得一愣,心说没准人家真是好心呢。 “天太冷了,一块出城岂不暖和些,秦钟遇到这个事心里只不定多难受呢。我最近也忙得不行,只宝玉一人陪着,正巧现在有些空闲了,你我一起去安慰安慰他,让他想开点吧。”贾环心里暗笑这人太老实了,面上却做出伤感的样子来。这次一定要彻底黑掉那对死基佬,以后小柳儿就是他一个人的死忠了,咩歇歇。 先带人到了铁槛寺里放下包裹,二人又跟着车来到馒头庵里。贾环将东西交给了凤姐儿,和她说了大妞妞一切安好,二姐姐和四妹妹照顾得很精心让她放心之类的话,开始和湘莲一起四下里找宝玉秦钟。 “两个家伙去哪儿了?姑子们明明说他们没出门的。”贾环困惑的看向湘莲,他们也太会藏了,庵里统共才几间屋子就找不到人了。 “嘘,这边有动静。”湘莲笑着指了指厨房的下堂屋,想着宝玉最爱胡闹,说不定是带着秦钟偷东西吃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根下,将窗户扦开点缝往里一看,宝玉秦钟智能儿,赤条条的摞在一起,妖精打架。贾环的嘴变成了Ω型,要不要这么重口啊,男女混三什么的,对他这个只认识空姐的直男来说太,太,呕。 在吐出来之前,贾环拖着脸色铁青的柳湘莲跑了,这地儿没法待了。两人抛下几个跟车的贾家下人,纵马跑出去好远才停下。 “他们,他们怎么能……”柳湘莲握紧马鞭往馒头庵的方向指着,手抖脸抖,全身抖得开了震动似的,脸上青白交错,气得鼻歪眼斜。 “别,别再让我想起刚才的画面。”贾环挥手阻止他说下去,翻身下马干呕。这次亏大发了,他虽说不上算无遗策,至少甚少有失手的时候,连林如海这个官场老油条如今都将他当成自家晚辈看了。没想到会阴沟里翻船,被宝玉这二货来了个致命一击。这下好啦,至少几天不用吃饭了,呕。 “你还好吗?”湘莲见状顾不得生气了,翻下马来给他顺背。见贾环脸都白了,连忙将他扶上马回到城里,找了家酸辣粉店进去,叫了碗热腾腾的粉。他有经验,胃里难受的时候这个最管用了。 贾环怏怏的喝了点汤果然好多了,撩下碗长叹一声:“唉,原以为二哥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没想到他竟会做出如此丑事来,蓉儿媳妇没的时候他不是很伤心吗。还有秦钟,真不知说他什么才好。”贾环再难受也没忘离间几人,得手了湘莲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大总管了,这么实在的人当然要收藏起来自己用,他是一分也不会分给宝玉的。 “以后别再提他们,我只当不认识那两个腌臜东西。你以后也离他们远点,没的带坏了你。”柳湘莲此时有点气过头了,心想就当不认识他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一介布衣,交不起富贵到恶心的朋友。 “嗯,二哥哥这样,老太太还想给他求好人家的女孩当媳妇呢,以后谁嫁了他眼泪都得流尽了。”贾环唏嘘道。湘莲以后就跟他混了,呵呵。 “这种人没得玷污了清白闺秀。”柳湘莲不屑的撇嘴,堂子里的姑娘嫁了他这种喜欢走后门的都嫌糟尽了。 “没想到柳大哥还是个怜香惜玉的,那你以后要娶个什么样的佳人?”贾环贼笑,不知他要娶个绝色的伟大愿望是不是现在就有了。 “一定要娶个绝代佳人。”柳湘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豪气的说道。 贾环听后心里好笑,却假装怅然的长叹一气。 “环儿为何如此?”湘莲不解,难道小豆丁已经有心上人了,偷瞄一下贾环的j□j,然后摇摇头。 “不可能,绝代佳人通常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哪能看得上我们这种身家的人,一般小户人家就算有绝色也未必会干净。”贾环不知他在想什么,否则非把热汤碗扣到他脸上不可。 “这是为何。”湘莲自小接授各种话本的教育,对才子佳人深信不疑,他也知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靠谱,小户人家的闺女怎么又不干净啦。 “告诉你也无妨,以后看人警醒着点。”贾环见四周无人,凑到湘莲耳边低声将贾珍贾蓉和尤二姐尤三姐的事说了个大概,免得大总管哪天看破红尘给他撩了挑子。 “也,也有小户人家将女儿教得极好的。”湘莲受了双重刺激却硬挺着不改初衷,挣扎着辩解道。 “是啊,有。不过这种费心教养女儿的人家通常都是指望用女孩儿攀附权贵的,哪有你我的份。末说权贵,就说这钱财,比我们有钱的人海了去了。”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2节 柳湘莲彻底蔫了,缩在凳子上仰头望天,花板,感觉世界都不真实了,梦想的迷雾被掀开后,现实冰冷得可怕。当初他迷上了话本里的佳人时,却忘了佳人想嫁给谁好像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难不成要私奔。 “奔则为妾,得多不要脸的女人才想着私奔下嫁的。”贾环掐断了他最后的念想。湘莲差点两泡泪的瞪过来。 贾环坏笑,“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的。” “哪条路?”湘莲瞬间精神了。 贾环嘴角一抽,丫到底有多想娶美女啊。他摸出几个铜板丢在桌子上,摆好起跑的姿势,“入赘啊。”说完冲了出去。 “你别跑。”柳湘莲满面通红,气急败坏的追了上去。 41狩猎 贾家处理掉了他们以为的隐患秦可卿,又恢复到漫长的等待煎熬之中。上皇是指望不上了,看他降贾赦贾珍爵位时的凌厉手段,就知道他有多么憎恶贾家了,要不是还有祖宗的香火情在,天知道会对他们家做出什么事来。 贾家的指望只有新皇,哪怕不能恢复爵位,只要不再降下去就好,等宝玉得了大造化,贾家就又能立起来了。敢情他们以为造化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不需要努力去争取。 如此一来,林家对贾家就显得更重要了,至少外人见当朝二品,皇上的帐房二管家与贾家亲厚,也能少些事非不是。但如何与林家拉近关系却成了难题。林家就两口人,黛玉被皇上下了旨意要在家里陪伴老父,贾母没胆子撒泼耍无赖的硬将黛玉扣在贾家,顶风作案是需要勇气的,恰恰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可黛玉不来他们派人去还不行么,还真不行。 派谁去?宝玉?被打回来了。 三春?好像没什么用处,黛玉待在贾家三年与三春接触的还少了,也没见处出难舍难分的感情来。最后只剩下了贾环,他却不在贾母王夫人的计划里,一个庶子难道还想压到宝玉头上不成。 唯二的黛玉成了不可能攻克的对象,唯一的林如海那里好像也没什么进展。贾家的凤凰蛋都被他打回来了,还能指望谁。最后,贾政同学决定亲自出场,他们都是爱书之人,应该能建立起超越阶级的深厚友谊来。结果,他半个时辰都没抗住就铩羽而归了。因为户部左侍郎林大人与他谈起了当权不易,国事艰难,国库空虚,以及各世家亏欠国库银两长时间不归还等一系列问题,又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不知荣国府何时还债,要知道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二哥身为读书之人,总不至于赖账吧。 原本就打着赖帐主意的贾政同学当场就萎了,圆润的回来了。于是,林如海的攻克难度也被上调至五颗星。贾母随手丢了一堆废品淹没了自己的儿子,除此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王夫人的日子比其他人都要好过,在她看来林家不行了不是还有薛家么。薛家虽没势力地位,却有万贯家财。黛玉的父亲是二品大员,又是贾敏的女儿,作了她的媳妇还不得压得她吭都不敢吭一声。宝钗就是不一样,贾家再如何颓势也不是商户人家所能比的,薛家的金山银山以后就是宝玉的。宝玉生来不俗,再有银钱开道,有什么事是不成的。大不了日后宝玉位高权重,再为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做正房,对外宣称宝钗是平妻不就行了,她是商家出身,能给宝玉当个平妻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王夫人越想越美,对妹妹越发殷勤了。 薛家人在荣国府里待的还算称心,经过长期观察总结,她们发现总boss贾母虽不喜欢她们,却也顾及着儿媳妇的脸面,不会当面给她们气受。连初次见面就让她们尝到好大排头的贾环,只要别拿话拐着弯的挤兑他,也不是个会找人麻烦的。尤其是在林家丫头回家之后,她们更加如鱼得水,宝玉被笼络得天天往梨香院跑,对宝钗亲热的不得了。 其实宝玉现在除了梨香院也没其它地方可去了。秦钟从庵里回来就病了,着凉加纵欲过度,症状委实不轻。智能儿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跑到秦家大闹一场的结果是秦家父子两个一块卧病不起。本以为没了秦钟也可以找柳湘莲去玩,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搭理他,连门都没让他进。宝玉在外面受了委曲,家里也没个人能劝慰他。迎春惜春贾环都是沉默的人,自做自的半天不说话再平常不过,他活跳虾的性子能憋死。探春整日忧心家业不兴,见了他开口闭口的读书立事,宝玉说不过妹妹,又有敢惹她哭泣,只能抱头鼠蹿。他闲得发慌,梨香院是唯一有人陪他玩的地方,尤其是史家躲着贾家,不准湘云继续到府里来的时候。 贾环对府里发生的事置若罔闻,他正骑着小灰马纵横在山林之间。现在正值春末,正是百花退位绿意将盛之时,猎场里冒出了一茬茬各种动物的幼崽,还有什么是比打猎更应景更爷们的事呢。贾环接到徒昱的邀请时兴奋的几天没睡好,一大早骑着被起名叫述尘的小灰马屁颠屁颠的跟着徒小哥出城去了。他现在有两匹爱马,贾政送的那匹被他叫做雪团,虽然都同样温顺,但述尘更多了几分灵性。此时主仆两个心意相通在林间穿梭,贾环手里擎着拏箭看上去杀气腾腾,却也改变不了他们都是打猎菜鸟的事实。 抬手瞄准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述尘机灵的往前又跟进几步,却不想山林中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他们以为的最佳角度正好横出个棵树来挡住了山鸡,再要换位置已经来不及,拏箭‘哚’的一声钉在了树杆上。山鸡‘咯咯’留下了两声讥笑,扑啦啦的飞起。眼见叫花鸡飞了贾环哪能罢休,又补了好几拏却都堪堪擦着鸡毛飞过去,最后只能含泪看着鸡肉,键子,羽毛靠垫离自己而去。然后,然后被一只破空的长箭钉在了树枝上。 徒昱见贾环鼓起小脸不甘心的瞪着自己不由好笑,骑马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无声安慰。贾环白了他一眼,挥掉他占便宜的手闷头往前骑,就不信他一只猎物也打不到。 晚间,贾环盯着熊熊篝火抱着唯一的猎物心碎不已。白天他放跑了第n只小动物后一人一马既无奈又伤感,好容易又看到一只兔子,主仆红着眼睛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兔子越跑越快眼看就要将他们甩掉了,却因为速度太快躲闪不及,在拐弯处撞到了一棵大树上,当场死亡。傻眼的贾环捡起兔子悲愤莫名,打猎技术太差,以至于猎物都看不下去了触柱而亡,贾环被鄙视的自信心狂掉,眼泪哗哗的。 “环儿,吃点东西。”徒昱将一只烤得金黄香气扑鼻的山鸡腿递到贾环眼前,努力压下翻涌上来的笑意。想起下午环儿傻傻的捡起兔子,然后默默流泪的样子,噗,太好笑了。 贾环很有志气的别开头,不理会肚子像管弦乐团似的吵个不停,小爷不食嗟来之食,丫忍笑忍得手都抖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环儿,你是第一次打猎,能追到猎物已经很了不起了。”徒昱将心里的哈哈哈按下,揽着贾环的肩膀安慰到。 “你说过你第一次打猎就猎到了梅花鹿的,别想糊弄我。”贾环的小脸更鼓了,他没逮到的那些猎物都便宜这小子了。 “呃。”徒昱深恨自己的大嘴巴,没事儿显摆什么,“我从会走路起就开始习武了,环儿你才学几天。我还以为你今天得掉几次马的,才跟得你这么紧,你的表现已经出忽我意料了。”这话道不假,贾环的骑术天分确实挺让他惊讶的,只可惜体力太差了。 “哼,尽会说好听的。”贾环的心里平衡了一些,就着徒昱的手撕咬起鸡腿来。他才没有被安慰到,只是中午饭就没吃,再不吃会低血糖的,哼哼。 徒昱见他吃得小嘴油亮,脸颊一动一动的好像小松鼠,心里仿佛有只小猫在抓,抓得他又麻又痒,好想将贾环抱在怀里揉揉,果然有个弟弟最好了,好可爱。 贾环第二天第三天的运气还算不错,总算猎到了一只山鸡和两只兔子。回来时徒昱又分了他四只野猪崽子,贾环知道这是给他回去做人情用的,也没拒绝。那只大野猪是昨晚他与侍卫们的收获,大猪肉太老,小崽子却肉嫩多汁,将皮烤得金黄酥脆后再撒上他贡献的出籽然,贾环自己就干掉了半只小猪,早起时打嗝还带着股香味,美得很。 将自己打的猎物和一只小猪留给师傅,贾环带着三只小野猪崽回府。将猎物奉上,又好生夸大了自己跟师傅打猎时的英勇表现,逗得贾母乐不可支,赏了一套猎装和一只玉柄的小马鞭给他,又叫厨下快点料理小猪好叫大家尝尝贾环的收获。 大家都很有兴致的听贾环说打猎的经过,他们强打笑脸已经很多天了,好容易有件还算欢乐的事哪能错过。独宝玉木着脸坐在一旁,一点也没被气氛感染到。秦钟一病不起已经好多天了,他日日挂心,却也无法可想。贾环也听说了秦钟的事,无论他有多渣到底是个孩子,从荣庆堂出来时给宝玉使了个眼色,总要想想办法才成。 “环儿。”宝玉不知道弟弟叫来他做什么,蔫蔫的叫了声就低头不语了。 “秦钟怎么样了,我一去四五天可有起色?”贾环一见他无精打采的窝囊样就想踹一脚,出事了就想办法解决,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贾母王夫人怜惜他,不代表全天下的人都会可怜他。 “没有。”宝玉哽咽。 “请了大夫不曾?”贾环更用力的忍住抽人的冲动。 “他们家请了。”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大夫说不中用了,怎么办。 “他们家什么人家,请的大夫能与我们家相比么,去找管事拿帖子请御医去。”贾环扶额,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在宝玉眼睛一亮就要往前窜的时候又叫住他,“去拿些银子,他们家就算请御医开了药也未必吃得起。你有钱,你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又没个花钱的去处,找袭人要去。”有银子都被丫头哄走了,连朋友快死了都想不到拿出来,在这货身上放感情纯属浪费时间。 42册封 半个月后秦小受还是死了,御医请的太晚,只能拖些日子,却也回天乏术了。宝玉见了好基友最后一面,回来时整个人都像缩了水似的,王夫人看得心疼不已,让他躺在炕上眯一会儿养养精神。老太太正不自在呢,不能将失魂落魄的儿子送过去惹她生厌。 贾环晚上到荣禧堂请安看到王夫人宝玉母子一个坐在佛龛前捻数珠,一个扔着腿仰面躺在炕上睡得正沉,几个丫头四散开默默做事,屋子里静悄悄的。小声给王夫人请了安,贾环打算走过去给宝玉拉拉被子,才四月初还是好凉的。没等他走近,宝二爷又来个懒驴打滚,将被子全都压在身下不说,还将旁边炕桌上的烛台碰得摇晃不已。儿臂粗的红烛晃了晃往下倒,油汪汪一兜蜡油冲着宝玉侧睡的脸泼了下来。 贾环被吓得尖叫,紧跑几步拉着他的腿往下拖。王夫人听到贾环的声音抬头正看到蜡油倒下来,一下子就软在了蒲团上。贾环拉得还算及时,蜡油错过了宝玉的脸,都撒到了红缨冠和头发上,腾的火就起来了,忙又拿起桌上的茶壶淋灭了火,宝玉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环儿,你用茶水浇我干嘛,我又不会开花。”只要不与他说仕途经济,宝玉的脾气一向是好的,见弟弟弄湿了他的头发也不生气,横竖头发湿了有丫头们处理,嘟囔一声眨眨眼睛又要睡过去。 贾环无语,心说我恨不能吃了你,睡个觉都能睡得险象环生,干脆跟你的好基友一起死了得了。将还迷瞪的人交给扑过来的丫头们,他回身将往这边爬的王夫人扶起来,突然有点同情她了,生出这么个倒霉儿子已经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太太别担心,没伤到,要不然早就蹦起来了。”王夫人体重绝对过百,贾环想扶起她得她配合才成。 王夫人本来吓得肝胆欲裂,听了贾环的话马上冷静下来,她生的儿子自己最了解不过,如果真伤着弄疼了,不蹦起来惨叫声也早掀了房顶了。 “这是怎么了?”凤姐来给王夫人汇报工作,远远的就听到贾环的惊叫声,忙快步进屋见他扶着太太不像有事,宝玉却被几个丫头围着团团转。 “多亏了环儿。”王夫人被扶到椅子上,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虽吓到脚软,眼睛却是好使的,知道若不是贾环,宝玉这场灾祸是躲不掉的。烧得通红的蜡油扣在脸上,指不定会如何呢,这要是烫坏了眼睛,王夫人一阵哆嗦。 “太太,冠虽取下来了,头发上的蜡油子一时半会儿的只怕弄不干净。”彩霞帮宝玉取下烧坏的红缨冠,又散开了头发用软巾拭干,却不敢将粘到头发上的蜡油搓下来。她们没看住宝玉让他遇险已是大罪,哪还敢再弄疼他,请太太示下最稳妥。说完后又向贾环笑了笑,想说多亏了贾环的何止是王夫人,她们都欠下他好大一份恩情。如果不是他救得及时,宝玉有个好歹这屋里的人都没法活了。 “哟,变成卷毛狗儿了。”凤姐儿这才看清宝玉现在的形象。贴着头皮的头发虽没事,带着冠的发髻却粘满了蜡油子,头发被高温烫得弯弯曲曲,再被水一泼算彻底定了型,好一头白花花的方便面。满屋子人虽不曾见过方便面,却也被宝玉的样子逗得大笑不已,连宝玉自己照着镜子也笑起来。 贾环虽也跟着笑,心里却感慨,看来世间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人可胜天却是有限的。原作中宝玉这场灾祸因贾环而起,现在虽来了他,宝玉这次劫也照样躲不过。只是宝玉前阵子已经被他设计得让贾政狠抽了一顿,所以才会在他面前遇险,给他一次补偿的机会。要真这么算,从小到大他引着贾政也不知骂了宝玉多少次,又要如何补偿,难道要负担起他下半辈子么。也没差啦,别说宝玉,就是没说过几句话的贾琮,也不能眼看着他乞讨不是。贾家要是被抄得溜干净,这些人都是他的责任,不多捞银子行吗,行吗。贾小环森森的忧伤了。 晚膳时贾母抱着宝玉一顿狂笑,又不住嘴的夸环儿是个好孩子,派人将猫在自己小院里吃独食的人叫到自己屋里,已经半饱的贾环第一次坐上了荣庆堂的饭桌,吃着王夫人温柔似水的夹到碗里的菜。怎么说呢,还不如街边老大爷摊子上的馄饨好吃呢,肥的腻死人了。老太太吃这么油腻的饭菜七十多年,怎的还不三高,只能说家要将败,必有妖孽。 转过天,宝玉搓掉蜡油子,将鲸卿丢进茅房,调整好心情,往北静王府里结交新朋友去了。正值休沐,王府里文会各路能人志士,抚琴弄笛,吃酒联句闹得正欢,见荣国府的小少爷来了,忙拉他加入。宝玉很有几分捷才,小试身手后众人惊艳,更不肯放过他了。他灌了几杯酒后更放得开,仗着自己年小敏捷,抢了不少彩头。至辞穷后,有人提议将方才所联之句写下来,彼时宝玉已是半个醉鬼了,见有人提笔录写,感叹道如若环儿在这里,他的字比众人都强。 北静王也听别人说过荣国府贾政有个庶子写得一手好字,本以为不过是自家人吹嘘孩子罢了,听宝玉也如此说不由起了些兴头,问道:“宝玉所说的可是令尊的庶子,名叫贾环的?” “可不是,我弟弟不但字好,人也又和气又漂亮,与我再好不过,哪天介绍给大家认识。”宝玉得意洋洋的推销自家弟弟,又扫了扫今天写下的诗句,真没哪个人的字能赶上的。 众人被荣国府的少爷落了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在心里憋着一股劲等哪天见了贾环定要与他好好比试一番。只水溶心里纳罕,别人家的嫡子庶子都恨不能吃了对方,为何这哥俩与众不同,哪天有空要会会才是。于是笑着提醒宝玉再来时将弟弟也带来,宝玉听了自然满口答应。 贾环正在师傅家描红,突然打了好几个大喷嚏,他还不知道二货哥哥给自己招来了一帮子狼,还在可惜这张快要写完的字被喷上口水晕了字迹,只好重写了。 夏初是贾政的生辰,贾母见家里景象萧条,决定要为小儿子好好办次生日,也好冲冲喜气。当天荣国府里大排筵宴,也不请外客,只接来黛玉,合家老小聚在一起推杯换盏,也算喜庆。贾环因前几天救了宝玉,贾母王夫人正喜欢得紧,左右没外人,也不准他去外院,和宝玉一同坐在贾母旁边。大家说笑得正高兴,赖大家的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被门槛拌得扑在地上也不在意,嘴里兀自高呼:“来圣旨了,老爷被宣到宫里去了。” 此话一出筷子杯碗掉了一地,贾母眼前一黑被鸳鸯死命撑着才没摔到地上,王夫人也靠身边的宝钗和探春扶着才能坐稳。刑夫人和尤氏也傻在那里,她们逼死了秦可卿本就心里有鬼,原还想着新皇快点给个反应她们也好早死早托生,现在事到临头仅有的那点胆气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哆嗦。 “赖嬷嬷,到底怎么回事,传旨的是谁,老爷是因为什么被宣进宫的。你说清楚了,别吓着老太太。”贾环灵光一闪,贾政生日时被宣进宫,莫不是元春要封妃了,天赐的发财机会宁可错杀不能错过。 见六神无主的赖嬷嬷摇头不知,贾环道:“周姐姐,你出去打听清楚了。” 贾母她们被贾环一打叉都恢复过来少许,出了屋站在廊下焦急的等待审判结果。黛玉不知贾府的糟心事,见贾环出头张罗心知他肯定又想捞好处了,也不理凑到身边的宝玉和宝钗,站在众人身后看好戏。 “老太太,外面人说是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的旨,至于为了什么叫我们老爷进宫,他们也不知道。”周瑞家的见老太太太太都快吓死了哪儿敢怠慢,听贾环点了她的名忙跑出去打听,只累得呵斥带喘,连汗都来不及擦。 “周姐姐确定来的是太监?”贾环听后心里更有谱了。 “有什么说法么?”扶着贾母给她试泪的凤姐儿赶紧问。其她人也都盯着贾环,知他问得精细必有缘故,想他和宝玉也跟着进士老爷读过几天书,也许能说出点门道来。王夫人此时正六神无主,见贾环一派镇定像是抓到了主心骨,一心希望他能看出点好兆头来。 “如若是前朝有事,来降旨的都是翰林院的翰林,唯有后宫有事才是太监来宣旨。后宫的事能来宣老爷的,莫不是我们家大姐姐大喜了?老太太太太与其站在这里吹风,还不如赶紧回去按品大妆,一会儿进宫谢恩也好便宜些。”贾环笑嘻嘻的说道。 “你们听听这小嘴一套套的。”贾母听了贾环的话大喜过望,将他拉进怀里紧着揉搓。心说小孩儿家眼睛干净说话最准,如果真能应验了,那贾家可是真真跃上高位了。 “都是老太太调理得好,哥儿才这么机灵。”薛姨妈笑着奉承。贾环的话若是真应了,薛家也能跟着风光。毕竟元春可是她的外甥女,要真一步登天了,薛家的腰杆子不知硬了多少倍。 “都是老太太娇惯的,才宠得他小巴哥似的。”王夫人摸着贾环的小脑袋,心里不住祈祷应了吧应了吧。 “不娇惯不娇惯,我们环儿明明是小福星来着。既这么着,我们都回去扮上。”贾母心想索性都穿戴好了,不是真事也没准能变成真事。 众人答应一声都回自己屋穿戴去了,这会儿子贾家女人们空前齐心,都巴望着元春真能上位,她们好结束这场长长的煎熬。 工夫不大,从贾母到凤姐都顶着沉重的凤冠霞帔回来,还没等贾母开口,外面赖大已经跑进了内院。跪倒在荣庆堂正房前大叫一声:“我们家大姑奶奶被封为贵妃了。”然后才趴在地上喘起粗气来。 屋里女人们听后又叫又笑不住念佛,喜得什么体统都忘了,贾家,贾家终于躲过了一场劫难,他们又立起来了。 43兴业 贵妃啊,待到初春梦归,三春散尽,贾家就要倒了。贾环躲到一旁看大家争着向贾母和王夫人贺喜,赖大家的脚下生风的跑出去预备车轿,沿途将元春封了贤德妃的事传遍荣国府,举府的人开始欢腾,他开始不着边际的想到自己的小金库,希望这次能把它填得更满一点。 送走贾母等人,宝钗几个还兀自欢笑着,黛玉和贾环悄悄从后门离开来到东跨院。黛玉虽回家去了,这里却无人动过,还是她的地方。不过恐怕也不能长久,大观园要是建起来,薛姨妈一家就得搬过来了。从这里往西就是荣庆堂三春的地方,让薛蟠一个大小伙子住在这里成何体统,真是。 “环哥儿,这封的不对啊。”贾环时常到林家去,从宫里出来的周王两位嬷嬷与他俱是相熟的,今儿随黛玉来的王嬷嬷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就将所想说了出来。“哪有女官位与妃位一起封的道理,往后贾家大姑奶奶到底是妃子还是女史,一个主子一个奴才如何能混到一起去。更何况这妃位封号也不对啊,从来没听说有两个字的妃名,怎么听都像……” “像谥号。”贾环接口,又对听了此话泫然欲泣的黛玉道:“告诉姑父,贾家不能再来了。” “你可怎么办?”黛玉有父亲护着万事不愁,独担心贾环身在狼穴无人帮扶。迎春惜春虽与他亲厚,可能帮他的着实有限,怎能不让人忧心。 “没事,我还小呢,又是个庶子,凡事做不得主也没有牵扯,外面的事粘不到我半点,真若不好了挺多被关几天,不用担心。”贾环一笑,小丫头没白疼,是个有良心知道关心人的。 黛玉知道自己再担心也帮不上什么,情绪低落的直接从东跨院走了。贾家也无人理论,林家父女与他们并不亲厚谁都能看得出来,以前是没办法才紧巴着林家,如今家里出了贤德妃,谁还理什么二品大员,他们家大姑奶奶才是与皇帝最亲近的人呢。 贾环溜回荣庆堂,也不理亢奋过度的探春她们,与迎春摆好棋盘撕杀起来,直等到上灯了女人们才回来。贾母满面红光的走进荣庆堂,第一件事就是将宝玉搂在了怀里,然后又对等着的孩子们笑道:“你们大姐姐如今已经是贵妃了,凤藻宫的主位,那宫里布置得好像天宫一样,我们贾家今后可算是好了。环儿在哪里,你这挂算得好生了得,准得不能再准了,今儿可要好好赏你。” 大家听后哄然大笑,也跟着打趣贾环说不定是哪路天师转世的,笑闹了好久兴奋劲才过去。贾环笑着任人打趣也不回嘴,被人笑两声也不疼,他只关心能得多少赏赐,未来的幸福生活全靠它们了。 当晚贾环抱着个小匣子,后面人抬着箱子回了宜居馆,不大工夫王夫人也派人送来个箱子。粗略算算,金锞子二十来个,银锞子一百多,各色玩物十来件,笔墨纸砚俱是珍品,能用好久。这次也算小发一笔,十两金子能换成一百两银子,银锞子又值五十多两,再加上近些年得的金银锞子,他明面上能存着三百多两,在京里买个偏僻的小铺子都够了。玩器都卖了也能值个二三千两,京郊虽然地价高得人心虚,可再远点买个小庄子还是可能的,等贾家被抄,安置十来个人也尽够了,以后每年收个百十来两银子,吃饱穿暖不成问题。贾环眉开眼笑的拿笔登记自己的小金库,心里别提多美了。 将为贾家打算的银子攒了出来,贾环开始利用那一万两剩下的银子为自己办些产业。他拖着柳湘莲满街里乱转,想看看到底哪种行当赚钱最多最稳妥。这天死活拽着柳湘莲进了胭脂铺,逐一打开作样子的胭脂盒襟着鼻子逐盒闻下去。被宝玉熏陶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摆弄胭脂的行家了,脂膏纯不纯,粉里有没有加铅,他一闻便知。转了一圈,贾环确定了宝玉调出来的胭脂绝对属于精品,不只京城的胭脂铺里稀缺,连几家从苏杭等地进高档胭脂的铺子都少有能比得上的。现在虽不能将宝玉的方子拿出去做胭脂卖钱,却能起个铺子到苏杭走货,小柳儿这么大一活人别浪费了。 “我说你那什么表情。”贾环横了眼羞愤欲死的湘莲,脸红成这样不怕脑溢血啊。 “你,你拖我看娘们用的东西作甚,还提着鼻子闻闻闻,你怎么不干脆舔一口。”湘莲气得跳脚,指着贾环大骂,几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 “我到是想舔,可那些胭脂里都有铅,作死啊我。”不就是逛了几家铺子,至于么。 “你,你……”湘莲的脸皮和手抖啊抖的指着贾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啦,我问你,我们四处看铺子也有几天了,可有什么想法没有?”贾环怕再逗下去小柳儿该暴走打人了,以他的武力值可抗不住。 “啊,什么想法?”湘莲歪着头看贾环,他见天在街上看铺子,好些年也没生出什么想法来,只陪他转了几天累到是有点,想法嘛,一点也没有。 贾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戏了,这家伙的脑子里除了美女就是浆糊,好容易被他劝得不再串戏,他改眠花宿柳了。 “唉,算我倒霉。”贾环长叹,找了间茶馆拖人进去,打算好好谈谈关于如何存老婆本的问题。 “你我如今一无所有,如此胡闹下去总不是个长法,就算娶不到绝代佳人,至少也得娶个老婆置办点家业不是,否则以后拿什么送儿子读书,给女儿办嫁妆。”贾环说到这里见柳湘莲拼命点头,心里一宽,至少这货是个会考虑未来的人,甚幸甚幸。 “我知道了,你带我转这些天是想看看哪个行当最赚钱。”湘莲灵窍一开,明白了贾环的心思。 “没错,经我这些天的观察,再没比女人的钱更好赚的了。你知道宝玉是个调脂弄粉的行家,我也学了些手段,在我看来,京里的胭脂都算不上好,只苏杭几家店里还有些能拿得出手的,不如……” “不如我们开家胭脂铺,专营苏杭的胭脂?”湘莲眼前一亮。他虽不上心,可眼睛也没瞎,胭脂铺里的顾客比其它店里的多自然是能感觉出来的。何况胭脂没有季节限制,放时间长点也不会烂,这买卖可行。刚想到兴奋处,随后他又蔫了,没铺面没本钱,难不成要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胭脂,还是算了。 “本钱我到是有,只是以前找不到个可靠的人,如今有了你,又能看铺子又能跑货,不如我们合作如何。”贾环看他脑袋耷拉下去就知他在想什么,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一年百八十两收入也不算少了,花钱别那么大手大脚,早攒出本钱来了。 “真的,那好,你出钱出主意,我在前面跑远路,分我一层份子就好了。”湘莲不改豪爽,一挥手定下主意。 “三层,我七你三,别忙着拒绝。我每天跟师傅学习时间不多,铺子大多要靠你,这是一点。再一个,我是庶出,嫡母看着慈祥实则为了宝玉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家里又出了个能将家底掏空的大事,我有了产业的事必须得瞒着家里,铺子得挂在你身上,虽不至于用你的名头,可被人说出与商沾边也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分你三层一点也不多。”贾环看原作时就觉得柳湘莲是个实诚人,一试再试后果真不假。 “既你这样说,那好吧。铺子交给我,你只管数银子就是了。”湘莲一拍胸脯,兄弟如此信任他,他定当不负所托。 “好,那我们说说铺子里都要卖些什么。我觉得既去苏杭,单置办胭脂可惜了。不如我们弄个货全些的仕女专营店,从布料到首饰到胭脂,女人用的东西越全越好,你看如何。” “我看可行,不过上的货都要好保存好运输才成。苏州的布料杭州的珍珠贝钗都是好的,还有……”两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二人筹划了几天后铺面也有了进展,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要数古楼大街,不只街的两旁店铺林立,连两边巷子里也挤了好些小铺子。苏三娘家的胭脂铺也在其中,铺面不大,连着后面住着一家六口的小院子也算整齐。她家经营胭脂铺糊口已有两代,传到她与丈夫这里一改单传,儿女双全,一家人别提多幸福了。可惜太幸福老天爷就要看你不顺眼了,年初一场大病夺去了她丈夫的小命,公婆晚年丧子哪能受得了这个刺激,没一个月也相继离去。苏三娘是个要强的人,只这样她带着儿女守着小店还算能过下去。可族里眼馋她家产的族人怎么可能放过她,前面的铺子加上小院,卖好了至少千余两银子,再者苏三娘虽快三十了,却也风韵犹存,不如一并收了,人财两得岂不更好。 于是在上门要求帮着管理产业被放狗咬出来后,族长的大儿子纠结了一帮子无赖,整天堵在门前闹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一来二去哪还有人敢上门买东西,她家的胭脂全靠从京郊的作坊里上货,利钱本就薄,家里那点积蓄也不够三个病人花的,现在不只身无分文还欠了好大一笔债。苏三娘也硬气,干脆挂上牌子出售铺面,连家里的小院也一并买了,宁可搬到乡下去也不肯让族里如愿。 柳湘莲找了几天铺子急得上火,看到有出售的哪里肯放过,与苏三娘粗略的谈了谈价钱,见她只要一千两知道捡到大便宜了,马上就付了定金签下协议。至于苏三娘口里的地痞,那对他来说是事儿吗。 44准备 对有徒小哥当大腿的贾环就更不是事儿了,他接到湘莲的通知马上赶了过去,也不看铺子,先围着苏三娘转了几圈。 苏三娘见贾环粉雕玉琢的一团稚气也不气恼,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心道还以为姓柳的小哥已经算是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哥儿了,姓贾的小孩子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她家在京城里几代人,何曾见过这样俊俏哥儿,他们恐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打扮穿戴虽寻常,但周身的气度却是藏不住的。 贾环越看苏三娘越满意,我去,这身段这长相,打扮打扮就是妥妥的御姐,更何况人家原本就是干这行的,还有比她更合适的掌柜人选么。 “苏姐姐,说实话,我们拿不出一千两来,总得将上货的银子富余出来你说是不。”贾环撩袍子坐到椅子上,笑盈盈的看向苏三娘,见她眉梢一立粉面含威更满意了,抬手阻止她出声,又道:“不过我这儿有个提意,苏姐姐不妨听一听。首先,就算我们拿出一千两来,你们母子三人也不太可能守住这笔钱,与其失财伤身还不如留在这里。我们哥俩想继续经营胭脂铺,正好你有经验又是女人,当掌柜的正合适。我七百两买下铺面和院子,令找房舍安置你们母子,铺子你得半层份子,如何?” “当真?”苏三娘听后狂喜,她心里清楚贾环说得没错,就算卖了铺子得到银子也得被族里盘剥去大半,她们母子以后的日子只会更艰难。原想着就算如此也总比都被人抢去强,没想到贾小哥能提供更好的出路。 “当真。”贾环来时就与柳湘莲商量好了,如果苏三娘让他满意,他们不介意拉她一把。这女人坚韧强悍,如果可以撑起铺子他们以后就更能放开手脚了。 “这样当然好,可那些泼皮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这也是她挂出牌子十来天没一个买主的原因,被他们沾上就没有不倒霉的。 “他们你用不着担心,明天就消失了。”贾环跟湘莲来时已经看到巷子里分散开的地痞了,他们不怀好意的冲这边冷笑,贾环却回了个好灿烂的笑容。回头他就拜托师傅给徒昱带话,明天这些地痞不出现算他们好运,出现了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李先生身为皇帝的幕僚,收拾几个地痞这么点小事根本无须劳动蝠部的副统领,对城卫军负责古楼大街的同僚打声招呼就行了。司徒严打十六岁建立蝠部,到现在已有十来年了,其中网络的能人无数,66续续的都他安插到京城各部门中,作的官虽都不起眼,却牢牢控制住了京城的基层势力。 无论是前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还是现在的冯章,他们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对京卫步兵营的掌控力度其实小的可怜,基层带兵的小军官中大半都是司徒严的人。如果他们真要领兵造反,能调动的军队不会超过千人,没出大营就得被全部干掉。 不过既然徒弟请他给副统领带话,李先生也不会省下这点口水。蝠部的所在地非常有趣,就在离皇城不远禄寿大街的一间历史悠久的茶楼里。说是茶楼,实则是集戏院酒馆茶座于一体的统合性饮食娱乐场所,占地广大光出入的大门就有八个之多,还有供来上工的人走的边门角门不知多少个。李先生天天来这里报道也没人注意到,实在是门太多,出入的人也太多,无论是谁见天在这里泡着也不会有人生疑。 李先生东绕西拐的来到一栋二层小楼上,进了屋发现皇上也在这里,正翻着各地送来的简报。司徒严这个皇帝当的轻省得很,尤其是最近上皇身体又有起色,开始抓权后。在上皇暗示他有事多依仗各部大老后,司徒严很有眼色的将大部分折子交给几位尚书打理。六部尚书都是上皇的老人,他们主事就相当于上皇主事,司徒严对此没有意见,想抓权就抓去好了,横竖他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基层。他才二十多岁,有的是时间跟老头子耗。到是上皇见他如此上道,对儿子又更满意了些。 司徒严在蝠部向来随和,身边有大太监侍候着也不用特地去招待他,屋里的人都各忙各的事,一点也没有九五之尊亲临的压迫感。徒昱坐在窗前的大案上奋笔疾书,另有几个同为参事的同事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李先生给皇上打了个千后也不避讳,走到徒昱身边张口就将贾环的话带给他了。徒昱听说贾环遇到了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很高兴的傻笑了几声,有人却看不下去了。 “你的徒弟既然有事相求,为何不到昱儿家亲自拜托啊。”他的徒弟哪是那么好指使的,贾环真不是个东西,司徒严冷哼一声。李先生身边皇帝近臣,对其唯一的徒弟自然调查得周详。后来贾环又与徒昱相交莫逆,作为徒弟唯一的朋友又被皇上查了个底儿掉,发现小东西还算合胃口后,原本还想等他再大一大也网进蝠部,没想到徒弟知道后反应还挺大的,有空就拉着人家训练,就贾环那小样能练出什么来才有鬼呢。 “敢问仙乡何处?”李先生见皇上问了不敢怠慢,对徒昱躬身一礼打趣道。想让人家上门,至少你得将住址告诉人家吧。 “呃。”李先生此话一出,师徒二人同时傻眼了。尤其是司徒严,徒昱是他一手带大的,小时候自然住在潜邸,他登基了就搬到蝠部来住,现在他才想到他的宝贝徒弟,蝠部的副统领连个像样的房子都还没有呢,他怎么当人师傅,皇帝自责中。 徒昱到是不那么介意,横竖他忙得很,有了房子也多半是不在家的,环儿要是次次扑空,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还不如他有空去找环儿玩呢。 司徒严正兀自纠结,参事总领戚峻回来了,“皇上,江南的木材和石料俱已调齐,古玩字画也已备好,工匠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我们的人也被安插完毕,嫔妃省亲的前置工作俱已完成,请示下。” “好,很好,明日早朝我就降旨,恩准后宫嫔妃归家省亲。”司徒严闻言冷笑。如今南面敌患猖獗,国库眼看就要见底,各大世家却拖欠着银两跟他装傻,他们以为有上皇依仗有祖宗的功劳他就不敢拿他们如何了,我们走着瞧。就算上皇仍在,想收拾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抛出诱饵,那帮杀才哪怕耗尽了家底也要吞下去,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有李先生和徒昱的双重关注,古楼大街叶儿胡同里的地痞倒了血霉,以苏三娘婆家大堂兄为首的十几个泼皮被一条大铁链子锁上修城墙去了。族长带人来闹,于是修墙的又多了一批,远近亲邻这才反应过来现今胭脂铺的主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苏三娘的日子彻底安稳下来。 柳湘莲将自家隔壁的小院租下来安置三娘母子,一个是方便照顾她们孤儿寡母,再一个是他这离文士巷不远,前趟街就有个老举子开的书院,专给小童启蒙,男童女童都收,男童可读到进了学为止,女童可读到十岁,过了七岁分班后跟举人娘子学针黹算数,出来的小丫头各各是理家能手。三娘还了家里欠的债还有近六百两纹银,自然不差一年统共才二十两的束脩,儿女都被她送到学里去读书识字,天天美得手舞足蹈。 王夫人比她还美,皇上不只降谕旨让后宫嫔以上封位的后妃回家省亲,还恩准椒房亲眷每月可入后宫探视。她身为贵妃生母,自然每月都少不得她。以前之所以能住正院掌家,全靠贾母力排众意,名不正言不顺的没少被人说道排挤。如今贾家之荣辱兴衰都系在她女儿手里,谁还敢有质疑她的话。王夫人最近走路都像在飘,在贾母面前也日渐张狂起来。 贾母何许人也,哪能由着她踩到自己头上,誓要搬回一城,让王氏知道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老大。原作里是利用黛玉与她打饥荒,现如今没了人家闺女,也不代表她是好欺负的。贾母瞪大眼睛四处打量家里的小丫头,终于在荣禧堂里发现了一个形容秀美又不甚安分的。于是,最古老的婆媳战争拉开帷幕。当天夜里,赖大家的就去了金钏儿家,与金钏儿娘聊了一宿。第二天,金钏儿开始有意无意的在贾政面前晃悠开了。 贾政人如其名,就是个假正经,脸皮厚得能跟城墙比肩,看上去道貌俨然,只维持着一妻二妾的官方配比,则实好色程度与他哥贾赦也不遑多让。假正经同学最后很无趣,王夫人年近五旬,在古时已是妥妥的老太婆了,颜色衰败更显木讷,他本就不喜,连赵姨娘也没前些年漂亮了,周姨娘比王夫人还大上几岁,直接被无视。他身为贵妃亲爹,身边却连个知心解语之人都找不到,越想越觉得自己委曲。 这天晚间回正院,一个丫头手里捧着东西冷不防撞了过来。没等他开口呵斥,丫头已经发现了他,杏眼圆睁一只小手掩住檀口,小声啊了一下,显见吓得不轻。声音清脆甜腻,秀眉微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小腰一拧金钏儿退到了一旁,娇声道:“老爷安,奴婢失礼了。” 贾政机械的点了点头,飘飘荡荡的往前走去,已经被迷得魂飞天外了。垂着头的金钏儿得意的勾起嘴角,谁愿意生来卑微,哪个丫头不想往上爬,只是平日里太太看得太紧,谁也没有作死的勇气勾引老爷。不过现在她有老太太作主,白姨娘她当定了。 45回绝 贾政这几天勤快的往正院跑,与金钏儿四眼相勾却无处下手,心情越来越烦躁。这晚眼看着金钏儿被王夫人指使去小厨房催水,见外面正在飘小雨呢,金钏儿弱质纤纤哪里受得了寒凉,越想越心疼,贾政同学终于爆发了。指着宝玉大骂了一通不学好不读书,慈母多败儿嗷嗷嗷,然后甩手走了。 王夫人抱着宝贝儿子愣愣的看着突然发癫的丈夫远去,近日来得意忘形的心被狠狠泼下一盆凉水,她本以为女儿封了妃连老爷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怠慢她了,你没看最近老爷在正院待的时间多长,连与她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没成想刚刚老爷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的破口大骂,宝玉又怎么惹着他了,难道是赵姨娘又给她们母子上眼药了。唤来彩云,让她去打听老爷去哪儿了,彩云回说往老太太那里去了,王夫人更加不知所以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王夫人想不通贾母可清楚得很,她自己生的儿子么,贾政的心猿意马和干看着吃不到嘴的馋相她都看在眼睛,见他坐在自己身边欲言又止,贾母知道火候到了。 “政儿最近可忙,你整日为这个家奔波,身边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可怜见儿的。”贾母心疼的看着贾政,越想越对王氏不满。她以前仗着王子腾位高权重,就没把婆家的人看在眼里,等王子腾失了圣宠被丢出京去,女儿又封了妃,更张狂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可曾想过为□子最重要的是服侍好丈夫,而不是争权夺利天天在家里做耗。不过也没关系,王氏既照顾不好丈夫,她这个做母亲的可以找别人来照顾儿子。 “母亲。”贾政感动的看向老娘,难怪人家都说母子连心,世上只有娘最好了。 “呵呵,儿啊,我看你那屋里周氏太老,赵氏近些年也越加没了章法,你媳妇又忙着管家又要筹建贵妃省亲的园子也没空照顾你,你身边总没个妥当人可怎么行。虽说我们家不兴那三妻四妾的,但三个姨娘也说得过去,不如你打量着有中意的与我说一声,你身边有个可心的我也放心了。”贾母拍了拍儿子的手,满心慈爱,老二就是太老实了才被王氏拿捏住的,哪个当官的人家不是姨娘成群,谁规定的只准有两个。 转过天来,王夫人听从贾母的吩咐准备了几桌二等的席面,晚膳时摆在荣庆堂的院子里,内院的管事婆子们坐在一起边吃酒边发晕,闹不懂老太太无缘无故的将大家都聚过来摆席是为哪般,等金钏一副妇人打扮出现在贾母身后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得,老爷这回算是梨花压上海棠,老牛啃上嫩草了。王夫人最近得意惯了,抗打击能力直线下降,见不声不响的多了个姐妹,还是从她荣禧堂出来的,对贾母这种红果果的打脸行为一点免疫力都没有,当场气昏了。院子里霎时乱做一团,王夫人在金钏儿夸张的哭叫声中只来得急恨恨的嘟囔了句走着瞧,就彻底没了知觉。 荣庆堂后院的东厢房里三春得了消息又羞又窘,迎春惜春干脆逃到贾环的宜居馆去躲着,独探春不知如何是好。嫡母病了本应去侍疾,可以王夫人现在的心情谁敢凑到她身边去,想了又想只能猫腰逃到梨香院。她装不知道总可以吧,就算有人找到这里还宝钗在前面扛着不是,她总是一副长姐教训弟妹的架势,现在需要长姐出场了,探春果断缩小存在感。 贾政纳金钏儿当姨娘的事对王夫人是晴天霹雳,对赵姨娘简直就是毁灭性打击。她近几年风华渐去,本就不像以前那么受宠了,儿子又不肯给她依靠仗腰子,腰杆不硬哪还敢跟王夫人顶着闹。现在又来了新人,年青貌美比小葱还水嫩,老爷能再进她的屋子才是怪事,难不成要像周姨娘那样缩着,以后可怎么是好。赵姨娘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不甘平淡下去,老爷不行了她就投靠太太,总之不能眼看着金钏儿小妖精猖狂。赵姨娘想通后跟着王夫人念了几天大悲咒,从此归入帐下。 贾环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王夫人和宝玉没发现贾政的秘密,靠察言观色混饭吃的贾环却早就看出那双狗男女在暗通款曲。他对于能分散王夫人精力的任何事都抱着支持的态度,见亲爹老树冒嫩芽,王夫人气得半死,他比暑气正盛时灌了一大杯冰啤还过瘾。 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又让贾环见识到了荣国府世代豪奴的风采,在金钏儿娘决定让大女儿勾搭老爷后,玉钏儿就被领回了家。在姐姐成功上位后没几天外聘给了一户商家的独子,那商户娶了儿媳妇后马上在古楼大街开了家当铺,打的就是荣国府的名号。如此心机决断,贾家遍布这样的硕鼠怎能不倒。 不过贾环对于玉钏儿最终能脱离贾家还是很高兴的,少一个被牵连发卖,也好少掏一份赎身银子。他对自己院子里的丫头们不假辞色也是怕她们将心意放到他身上会耽误终身,时不时的还要借机会教育一下。于是在有一天听到云雀她们议论此事时一改往日的冷淡,正色道:“宁为屋上鸟,不做房中妾。当了妾也不过是奴才,连累的孩子也是奴才秧子让人瞧不起,有什么意思,你们都不准这样没出息。小爷我再怎么艰难也会给你们准备好嫁妆,风风光光的出去做正头夫妻才是正理。” 云雀她们早就对贾环绝望了,听到后一笑而过也不理会。到是贾母和王夫人听后大摇其头,觉得不过是小孩子家的想头,要知道在国公府就算作妾,也比在外面小门小户的做正妻富贵风光不知多少呢。可想而知,这俩货要不是出身高贵,也是个爬主子床的下做东西,实在不必说别人。 王夫人休息两天后又强挺着管家,每天忙得要死也不忘找金钏儿的麻烦,可金钏儿有老爷护着,不委曲时都要撒个娇,受了气哪能忍着。于是政老爷的后院乱成一团,天天上演妻妾相争,宠妾灭妻的宅斗大戏。王夫人内斗不断,还得打点精神安排修园子的事,没几天的功夫生生老了好几岁。 好容易工匠安排好了,买办的人手也撒出去了,家里筹的银子也快见底了。元春封妃,飘摇不定的贾家人哪个不想搭上顺风车,老太太从私库里拿出十万两,贾赦贾珍也分别拿了十万两出来,族里筹了五万两,贾政再自己拿出十五万两来,薛家也当众拿出了十万两。六十万两银子虽不多,可修园子的土地本就是自家的,又挪了不少以前花园里的山石陈设,省一省的话也算勉强够用了。 可王夫人受了大刺激,现在心气高得不得了,一心想修出个天宫来给女儿争脸,让人再也不敢小看她这个贵妃的亲娘。想的虽好,银子却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自家是没戏了,王夫人只能从亲戚家想办法,薛家虽出了十万,但她很清楚还没到他们的底限,再劝劝拿个二三十万两的也是可能的。可园子就是个大窟窿,只这点银子哪里够用,四代列侯的林家又成了王夫人的新目标。 贾环知道王夫人早晚得打林家的主意,这天跟着师傅到林家吃酒时露了点口风,想看看林如海对此事的反应。黛玉与李先生有半师之缘,与贾环又从小亲厚,因此每次二人来时她也在外院陪着说笑。周王二位嬷嬷也不阻止,她们要跟着黛玉一辈子的,也怕她小小年纪太过孤僻,左右也没外人,贾环又是个规矩的,偶尔聚聚到也没什么。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3节 听了贾环说建园子的事,黛玉先开口道:“为个妃子就忙得这样,说到底,出个贵妃到底对贾家能有什么好处?” 贾环冷笑道:“莫说这个不明不白得到的妃位,就是真真的宠妃又能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别是祸事就不错了。那群人痴心妄想要靠枕头风进位,也不看看当今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有好处,先把贵妃亲爹的官位提一提如何,工部的耗子都换了好几茬了,他老人家还在从五品上蹲着呢。” 黛玉和李先生被逗得拍桌子大笑,林如海也好气又好笑的用筷子敲了贾环的头一下,“淘气。” 第二天,先头部队贾琏带着熙凤上门来了。王熙凤进了内宅,黛玉让位奉茶后先给她道喜,然后问贾母和大家可好,又说天热得太厉害她不敢出门,也怕外祖母家正乱着不好打扰云云。一套待客的场面话行云流水般的说下来,丝毫生涩也没有,只把凤姐儿听得连口子夸林妹妹长进了。二人客气了一阵凤姐儿终于说出重点,不提借钱的事,只说姑父位高权重见多识广,想请他老人家出马帮着谋划一番。黛玉也不接话,只说她还小呢,家里的事都是父亲做主,如果真的有事相托,她是无法拿主意的。凤姐儿早就知道黛玉与贾家人并不亲近,只是姑妈让她来探话,少不得走一趟,同意也罢不同意也好,总之她将话是带到了。听黛玉如此说也不在意,两人又逗笑了一阵,推了黛玉的留饭就出来了。 相比她的轻松贾琏就惨多了,还没等他开口,林如海已经说道:“贵妃要回来省亲,我们亲戚一场也不好没个表示。这样吧,当初黛玉进京,我让你带给老太太的那五万两银子就当是给贾家的贺礼了。另外,好歹是侄女的喜事,这里有一千两,权当我这做姑父的给的贺礼了。” 贾琏要说的话全被堵在心里,只得脸皮直抽抽的接过银票,心里盘算着回去会被老太太加太太骂多久。封了贵妃这么大的喜事只给一千两,这就好比现代听说亲戚家的孩子考上了北大,你去道喜时只带了一块烤地瓜,脾气好的挺多飞飞白眼,遇到差的能糊你一脸。 贾琏再如何不满也不敢对林如海放肆,只得带着老婆灰溜溜回去听训。王夫人听后砸了好几个茶碗,那五万两只有两万在她这里,其余三万都被贾母收着呢。要她拿出已经攥在手里的银子,那不是割她的肉么,林家丫头真是个养不熟的小杂种。贾母知道后心里更难受,如果女儿还在,林家怎么可能就拿出这么点银子出来,林如海就是个人走茶凉的白眼狼。 46文会 继今年年初的恩科后,明年才是正儿八经的大比之年,京城现在已是片瓦难求,恩科落榜干脆不走等来年再试的,和最近才赶到京里的举子把京城堆得人山人海,凡是能栖身的地方都被挤得满满蹬蹬,连城外的村子小镇都塞满了,最后只得将步兵大营让出一部分来给学子住。弄得当兵的大老粗们看文人更加不顺眼了,他们武举时为毛没有这种盛况呢,真不平衡。 与此同时,三年一度的文会也由几位文人或仕族中的佼佼者挑头,在望仙楼里排下会场,一时之间听闻者无不翘首企盼。北静王水溶人称贤王,在文人中素有才名,自然有资格率领一队参战。宝玉因在北静王府里的几次聚会中大放异彩,也成了参赛的队员之一。宝玉为了给自己壮一壮行色,贾环也在开赛当天被拉来助阵,如有需要提笔之处,就全靠他了。 望仙楼是京城里档次最高的伎坊,不只建筑精美绝伦,其中的姑娘小倌也各各才貌双全,想让他们委身可不是用银子砸就行的,得有些真本事才成。正因为如此,望仙楼更脱离了凡俗大众,越发显得高不可攀起来。开乐场能开得如此高傲,其后台自然不一般,正是皇上的五弟,大名鼎鼎的忠顺王爷。 现在的忠顺王爷可高傲不起来,他和水溶正一左一右的陪着贵客坐在最高的看台上。望仙楼的主楼为六角型建筑,共分三层,从上到下的回廊都被布置成看台,在方位最佳的地点单独隔出一间雅间,现场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不过三人而已。中间的天井处高台早已筑好,看台开了五面,留下一面挂着洁白的帆布,用来录下夺魁的佳作。 徒昱坐在三楼正面看台的雅间里,由二位年轻王爷小心陪着。朝中的官员或许不认识他,跟皇室沾边的谁不知道徒昱是由当今皇上从奶娃娃亲手带大的,对他信任不已疼爱有佳,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对外宣称是师徒,要不是长得实在找不到一点相像的地方,说是亲生的儿子也不会有人怀疑。别说水溶这个异性王,就算是皇上的亲弟弟也不敢轻易得罪。听人回说徒昱来了,两人联袂出场从一干巴结的人中博得头筹,将他请到主位小心奉承。一边心如电转的想着当今的心腹为何会对文会感兴趣,监视有无对朝廷不满的叛党,还是观察文人对当今的态度,还是……还是什么。二人脑洞开得太大有点漏油了。 其实徒昱哪有什么什么,他只是听说贾环也要参加这次文会,今天正好闲着,来凑个热闹而已。要不是在门口就被长公主的儿子认出来,他早就跑到贾环身边去聊天了。结果,徒昱暗自呻|吟一声,好不容易挤出一天休沐,还得应付这两个货明里暗里的试探。一个没兵权的异性王,一个什么权力都没有闲王,师傅又不是闲着没事吃多撑糊涂了,现在哪有时间料理他们,他们到底心虚个什么劲。 今年的文会共有四只队伍参加角逐,北静王和忠顺王各领一队,长公主的长子也领了一队,最后一队是由上京的举子自发组成的。君子六艺为礼、乐、射、御、书、数,因场地所限,只比试乐、书、数三场。 先是数,在古时数学的主要功能是解决日常的丈量土地和算帐收税等实际问题,属于为官者必须要掌握的技能,敢自称文人的对此技都有一套。由望仙楼花魁摆下九宫图后,台下参赛四队打算盘的掐手指的各显神通,最后由入京学子代表队夺魁。 第二场是书,书即识字,为文人的基本功。为了显得比赛有档次,取文之精华,每队派三人分别赋诗一首,由观众评判高下,此为文会最重要的一场。宝玉也做为北静王队的三人之一登台赋诗。倒不是队里找不到比他更有才气的人,而是既请了贵妃之弟来,总不好让人家坐冷板凳不是。最终,前三甲都被入京学子队摘得。京城三队连败两场,连声叫晦气,贾环却觉得如此才算合理,毕竟京城再如何人杰地灵,又怎么能与全国汇聚来此的顶尖人才一较高下。更何况能被水溶他们网络来的文人不是酷爱钻营就是纨绔子弟,有真本事的少之又少,能赢才怪。最终宝玉的诗虽只得了第七名,但鉴于他的年纪,已属难得,受到不少人的推崇。 赋诗一节是文会的精髓,既作好了自然要录下,往年在文会中年录下诗作之人高中者不知凡几,在此留名亦是登天之兆。十二人由第一名开始挥毫泼墨在立着的帆布上写下自己的佳作,轮到宝玉时他不上前返到走向台下,扯上一个比他更小的男孩。男孩唇红齿白秀致文弱,上了台也不怯场,接过笔以王羲之的飞白写下宝玉的大作。风流灵巧的诗,与楚楚动人妩媚婉约的字相得益彰,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这就是宝玉说的三弟贾环?真真好字。”水溶也禁不住惊艳了一把,心道宝玉本已才思敏捷,没想到弟弟也如此出众,荣国府如此会教养孩子又有贵妃锦上添花,盛景可期,看来以后要更加亲近才是。 徒昱看到贾环登台时早已笑容满面,此时听到周围人对其的赞誉之声更加心满意足,他认下的弟弟自然值得最好的。不过,徒昱冷冷扫了眼盯着贾环目光闪烁的忠顺王爷,在他被盯得冒出冷汗后又是一声冷哼。什么人都敢肖想,小心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此时在二楼看台的贾政也美得冒泡,同僚认出台上的小兄弟是他的儿子后称赞声就没停过,纷纷恭维政公儿子教育得好,一个诗词华美,一个书画风流,他日必将二子齐芳,贾政被瘙到痒处再也端不住加子,嘴越咧越大。看得同僚心里暗讽,这家伙自己不咋的,干啥啥不行,还爱指手画脚,儿子到是教得好,歹竹出好笋不过如是。 最后一场为乐,此为最轻松的一场,各队参赛者不限人数,都可登台一展所长,胜负则由仙姿绰约的花魁袖舞来定夺。在比试前,袖舞率领伎坊的歌妓们登台做献舞,藕臂舒展香肩摇曳,这才是望仙楼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原因所在。哪怕再正人君子,听此靡靡之音也难免酥了半边。 没酥的人还是有的,比如贾环,他觉得人虽美艳舞虽好看,但美女们穿得太多,他连比基尼都看惯了,只露出莲足一点看头都没有好么,酥个屁啊。再比如坐在小包间里的三位,忠顺冷汗哗哗的,不知自己哪里惹到这小祖宗了,否则干嘛用眼刀飞他。徒昱气得恨不得拿真刀飞他,他的环儿是最可爱最纯洁的有木有,这家伙居然敢一脸淫邪的看着环儿,想早日投胎说一声,分分钟就可帮他达成愿望。水溶也不知徒昱哪根筋搭错了,森森后悔将他请到自己身边,找罪受么这不是。 歌舞之后就是众位才子展艺的时候了,先是忠顺队出来个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的小哥儿,一曲广陵散技惊全场。后又有长公主队献上高山流水,北静王队也不甘示弱,有人抽出洞箫登台一曲,入京学子队也不是好惹的,一时间琴筝笛箫轮番上阵,只杀得难解难分。观众见袖舞只端立在一旁微笑也不发话,开始声援起自己中意的演奏者,相持不下之际入京学子队不甘再以乐器争高下,某狂生登台高歌一曲满江红,气贯长空声势如虹,在袖舞笑靥盈盈的点头后,将气氛推向□。 宝玉眼看这场又是入京学子队夺冠,只急得抓耳挠腮,他自认高华,哪能由得那群入京奔着科举来的禄蠹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在头上,别说没法跟北静王爷交待,就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扫了几圈同样被打击得蔫头耷脑的队员,宝玉突然想起自家弟弟也会弹琴啊,而且水平还是不错的,当下不由分说,拉过贾环就推到台上。 场外气氛正热,见写飞白小孩儿又上了台都安静下来,想看看狂生珠玉在前后,这小家伙还有何手段敢站出来。贾环被高他整一个头,壮了一圈的宝玉推着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上了台,只能无奈的白了宝玉几眼。既上来了总得秀一段再下去才成,贾环低头沉思时一眼看到早起云霁给他挂上的新荷包,冷不防想起了老版红楼梦里,扮演晴雯的安雯所唱的那首月满西楼,他走到古筝前拨动筝弦,清唱红藕香残玉簟秋……嗓音委婉清扬,曲调清丽明快,与当下之音大为不同,隐隐带出开山之势。 一曲终了,台下一片寂静,直到袖舞向贾环一福,道:“这位小公子,此曲可否赠与袖舞。” “在下贾环,荣幸之至。”贾环拱手还礼,知道乐之头筹已被他摘下。众人这才清醒,高声欢呼起来。 徒昱没跟着欢呼,其实他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满眼满脑都是贾环端坐在筝前,白玉般的手指划过筝弦时好似划了一笔在他的心田,清澈甜美的歌声犹如一捧清流,蜿蜒汇入心窝,明亮的笑容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他此时好想将环儿拥入怀里,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喜欢到只想与他一人朝夕相对永世为伴,这是就师傅所说的爱吗。 47协办 兄弟,你走好。水溶用瞻仰遗容的表情看着忠顺王爷,俩人精看徒昱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很明显他早就看上了贾环,可偏偏刚才忠顺看人家心肝儿的眼神……不送。 别啊,我不想死啊,人家吃喝玩乐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忠顺亲王泪流满面,真心觉得世上找不到比他更苦逼的人了。 徒昱没心情搭理俩二缺,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对他说他喜欢上了贾环,徒昱肯定会狂笑三声再揍那人一顿,他对环儿明明是知交兄弟一般,没有一丁点下流心思好么,以前听环儿说要攒老婆本他还鼓励来着。可现在他只想捣毁那间没开业的小铺子,还有这个东西,徒昱杀气毕现的盯着忠顺王爷,拧断他脖子时的断裂声一定非常好听。 不行,他得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徒昱觉得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被瞪着全身汗毛炸立的忠顺,呜呜,他以后再也不勾搭哥儿了,他改勾搭姐儿总不能再踩到徒混蛋的尾巴上吧,到底是谁把贾环带来让他看到的,一定要让那人好看。躺着也中枪的宝玉同学,知道你那顿打是怎么来的了吧。 贾环一曲扬名,水溶在北静王府里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会,席间对贾环各种和颜悦色轻声细语,知他不惯吃酒后甚至亲自下场为他挡酒,摆足了贤王折节下士的姿态。可惜贾环却受之有愧,甚至有点毛骨悚然,尤其是在他和宝玉要回家时,水溶差点爬上车跟他们一起回府的样子,彻底将他吓炸毛了,原作里没说北静王缺心眼儿啊,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同样觉得自家王爷缺心眼儿的还有死命拖着水溶大腿,阻止他往车上爬的王府长史官。就算爷想收了贾环,也不必殷勤成这样吧,他哀怨的想,郡王府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收你妹儿,我要是敢收他,牛头马面转过天就得收了我。水溶狠狠踹了一脚抱着他大腿的长史官,挥手调来几个暗卫,命令他们一直跟着宝玉和贾环的马车,要确保贾环平安到家才能回来。开玩笑,徒昱那疯子对亲王都敢飞眼刀子,如果贾环在他这里出了事,还不得砍死他全家陪葬。 深夜,司徒严结束工作回到南书房旁边布置出来的寝殿,上皇的身体本就如朽木一般,偏喜欢抓权揽事,没折腾几天又一场大病,这下连坐起身都费劲。就算这样他也没彻底老实,身体不能动嘴还能动不是,司徒严处理政务之余还得应付上皇给他找的麻烦,快要心力交瘁了。 进了寝殿就看到徒昱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烛光发呆,司徒严倚在立柱上打量已经十五岁的少年,跟那人越来越像了,他不禁沉浸在遥远而又酸涩的记忆里。 那时他只是个十来岁孩子,母妃早世,却没有哪个嫔妃愿意收养他,他只能跟着奶娘像个小老鼠一样苟活在皇宫里。在一次出宫上香时,他遇到了这辈子唯一的爱人,十五岁的少年迎风矗立在翠竹之畔,夕阳为其周围度上了一层金光,年小的他还以遇到了神仙。明明已身负重伤,却还笑得那么儒雅温润,他永远都忘不了在给他疗伤以后,那温柔的笑意与抚过他额头的手,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抹温柔。 他留在了他身边,他说自己叫临昱,是个孤儿没有姓氏,只记得还有个姐姐早些年被卖到了南方,他则被师傅收留,过着浪迹江湖的生活。这次他单独出来就是想找回姐姐,没想到会遇到一股悍匪,这才受了伤。临昱开始教他习武,教他隐忍,教他如何在错综复杂的环境里生存下去。他还清楚记得临昱找到已经病逝的姐姐时的泪,和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外甥时的笑颜。徒昱被舅舅抱到他面前时还是小小的一团,却已能看出与舅舅长得及其相像。临昱问他孩子应该叫什么,他说叫徒昱,从他们的姓名中各取一字,这是他们的孩子。临昱听后羞红了脸颊,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爱意与眷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上皇去热河避暑时遭到了乱党行刺,为了救他的太子和老来子,上皇调走了所有的军队,置他于乱党的包围却视而不见,临昱为了救他身重数箭而亡,只留下他与昱儿父子两个相依为命。那一年他十六,他二十一,匆匆一别既是永恒,再无相见之日。司徒严恨得刻骨,他恨乱党,恨上皇,恨太子,恨老七,更恨自己。可他也必须忍,他还有孩儿没有养大,害死爱人的仇人还没有报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整十年后,那股乱党早被他暗中干掉。他又唆使太子谋反,又将老七从寝宫里拖出来丢给疯狂的太子,布下天罗地网将二人逼死在东宫之内。至于上皇,他虽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生父下手,不过他会将上皇晚年昏庸无道穷奢极欲,滥用功勋世家扰乱朝政,亏空国库将应急救灾的款项贷给世族以搏美名的劣行揭露给世人,指望在后世留下仁君美名,他休想。 “师傅,你回来啦,用膳了没有。”徒昱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马上从发呆中清醒过来。 “呵呵,昱儿在想什么?”司徒严走过去抚着徒昱的头,这才几年功夫,都快比他高了。 “没,没想什么。”徒昱满脑子都是贾环的身影,被师傅一问又冷不丁想起在温泉中白皙细腻的肌肤,面红耳赤的否认。 “没想什么?”临昱每次偷看他被抓到时都是这副模样,舅甥两个一模一样,还敢说没想什么。“该不会想到喜欢的人了吧。”司徒严逗弄小徒弟。昱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冷清霸道的性子最了解不过,早就看出他对贾环不一般,还以为等他开窍指不定得什么时候呢,怎么这么快他就想通了。 “贾环没有这个心思你知道吧。”该提醒的得说清楚了,贾家小子最近上窜下跳的攒银子,一心想着娶老婆,万一昱儿操之过急将人给办了,弄成怨偶伤心的还是他自己。 “我知,师傅你怎么肯定是环儿。”徒昱的脸更红了,难道全天下的人都看出他喜欢贾环了,独他被自己蒙在鼓里。 “迟钝,跟你娘一样。”司徒严弹了一下徒昱的额头,转身睡觉去了。他是爹,临昱自然是娘。 徒昱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在手臂里,他没脸见人了。 贾环名动京师,所唱之曲也风靡当下,许多年青人被其清丽脱俗的曲风征服,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想尽办法到荣国府求曲,可惜府人却没人有空闲理会他们。 好容易赶上冬天上冻前建好了园子,种得了花木,可各院的屋子还空着呢,连个门帘子都没有,小北风一卷屋里面比外头都冷,难不成让贵妃回来跟大家一起冻着么。于是乎,王夫人又跑了趟梨香院,回来后举家的爷们,除了贾赦贾政宝玉和贾兰,凡是能动的都被她支使的陀螺一般。 贾环得了采购文房四宝等器物的差事,好处自然能捞些,他也不明着捞,免得破坏了辛苦竖立起的老实孩子的形象,得不偿失。李先生给他与蝠部负责销售的人牵线,从皇上下令囤积的大量货物里走内部价,再以市场价回去报帐。现在因为出了妃子的人家都争相建园子,物价有些虚高,偶尔他还少报个半层,只说买得量多讲了些价钱下来。王夫人正被银子逼得要死要活,见他不但不借机贪些个去,返而主动帮她省银子,暗自点头心说是个有良心的,真没白养。 他和柳湘莲的铺子还没开张,主要是正赶上省亲的热闹,工匠和建材的价格涨得太过离谱,不过却已经赚上钱了。湘莲从江南带回的锦缎全都被贾环卖进了荣国府,他也没太占家里的便宜,只比市面上的高了半层,越贴近年根底此类货物越紧俏,他要的价也算合理。 贾环哼哼唧唧的趴在温泉池子里,托有温泉的福,他今年入冬时总算没再生病,可也被王夫人支使得够呛,好容易采办上的事都完了,他全身就像生了锈似的疼。横竖余下的陈设工作都是女人们的事,他将三春举荐出去帮忙,自己一溜烟跑到庄子上泡温泉来了。 徒昱自打第一次带他认门后就再没来过,这里都快成他专属的了,既没人他也没了忌讳,脱光蹦到池子里,舒展开筋骨后喜滋滋的杵在池子边计算从府里捞到的钱。 湘莲带回来的货净赚一千二百两,其中有六成五是属于他的,这笔银子再投给铺子最划算,以钱生钱么。与蝠部赚差价得来的银子是近三千两,给蝠部销售总管包了个红包,又给师傅买了几本古书后,剩下的两千两都归他所有了。 也许买个小庄子的计划可以提前进行。京郊买不到就再远点,实在不行买山地也成。种上能出木材的树苗和果树,树下再种点牧草养羊养鸡,弄好了也是笔不小的收入。以后就算贾家用不上,自己留着也不错,最好山上能带个泉眼或有条小溪,他也效仿先贤采菊东篱下。贾环越想越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徒昱进来看到就是这个画面,心里牵挂的小人儿赤|裸身子着泡在水中,肌肤白皙细致得好似羊脂玉一般,手撑着头笑得眉眼弯弯,一缕湿发滑进嘴角,又被粉红的小舌头推了出来。 他只觉鼻子里一阵麻痒,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出来了。 48省亲 贾环被徒昱用大斗篷卷成个卷子丢到温泉池边的榻子上,边奋力挣扎边破口大骂:“徒昱你疯啦,还不快点把斗篷打开,小爷我关心你突然流鼻血,你居然将小爷卷起来,信不信,哎哟,你还敢用衣服砸我。”暴跳如雷的贾小环。 “少废话,赶快把衣服穿好,想生病喝苦药汤子是不是。”徒昱也没好气。死小子忒不讲究,光着泡温泉也就罢了,居然还光着蹦出来,害得他两只鼻孔一起往外喷血,丢脸丢大了。师傅不是说明白心意后第一次看见恋人的感觉又酸又甜么,怎么到他这里只剩下气急败坏和吵架了。为了不再丢人,徒昱将衣服撇给贾环,他需要到外面去冷静一下。 “你没事吧。”贾环穿好衣服后在洗漱斋找到徒昱,他正指挥婆子们摆火锅和烤炉,桌子上已摆好了两盘新鲜鹿肉,贾环口水滴答,鹿肉烧烤最好吃了。不过,“吃这个你不会接着上火吧?”已经流鼻血的小孩儿应谨慎些吧。 “我没上火,只是来时马跑得快了些。”徒昱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对,一定是这样,他只是因为干冷的天气才流的鼻血,才不是被小屁孩干瘦的身子惊艳到才失态的,哼。 “唉,外面是好冷啊。我只要一想到得在正月十五站在外面接贵妃就觉得凉飕飕的,还要顶着寒风逛园子,连酒席和戏台都摆在院子里……阿切。”贾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用帕子揉了揉鼻子,“我就更冷了。” 对此徒昱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走过来揽住贾环的肩,看他用水盈盈的凤眼委曲的望着自己,心里软成一片。两人依靠在一起都有点昏昏欲睡,连日来他们都累成够呛,徒昱不只要管蝠部情报系统那一摊子事,他还兼管着司徒严当皇子时置下的私产。年关将近各地来报帐的管事将他新买的小院子堵了个严实,倒置李先生对他抗议了好几次阻塞交通问题。至于为什么他的院子来人多会阻塞到李先生家的交通,很好解释么,他新买的家就在环儿家的东边,李先生出门通常得经过他家门口才行。 两人吃饱喝足后更困得抬不起头来,贾环钻到被子里蹭蹭枕头就睡着了。徒昱也跟着钻进被窝,将贾环揽在怀里却睡不着了,他觉得有些好笑,难怪师傅说他迟钝,以他从小习武的警觉,身边有人时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明明是他早就将贾环划入了属于他的范畴,却假装一无所知。 也许是因为他惧怕去爱吧,惧怕爱过了又失去,他对舅舅一点印象也没有,却将师傅这些年的思念和痛苦看在了眼里。因爱生忧因爱生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可如今他既爱上了,就不会接受分离,环儿注定了一生一世都是他的,无论用什么手段。徒昱深沉一笑,在贾环的脸上轻啄一下,揽着他睡去了。 再如何不情愿,贾环在庄子里待了两天还是得回去应付差遣。等园子终于收拾好时,都已经大年初六了。全家人神情萎靡的坐在荣庆堂里,开最后的碰头会议。后天宫里的管事太监就要来家里验收工程外加省亲程序指导了,大家都顶着一口气在做最后的挣扎,只要再十天就可以歇了,挺住。 三春和宝钗湘云负责内院丫头婆子的礼仪指导,首先由小姐妹五个汇报下人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因薛家对园子的修建出了大力气,所以后来宝钗以给三春帮忙的名义参与了省亲的准备工作。贾母自然见不得宝钗出头,正好史家最近也尽力与贾家修复关系,于是被当作亲情牌打出的湘云,又开始了与宝钗争锋斗智的生活。至于贾母最看中的黛玉,人家早就表示受不得寒凉生病了,等开春才能出屋子呢。 贾母就算心里再气林家也没时间找茬了,眼看着十五渐近,家里众人都将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万一做错了什么,自家丢脸面是小,惹恼了皇上可如何是好。自从家里的两个爵位被降后,贾家人对皇权已经惧怕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据贾环所知,凤姐当初在馒头庵住着时就没敢揽下姑子的委托,更别提放贷了,想来她以后也不会说出造反也没关系的话了,真的是快被吓破胆了。贾环没想到他的无意之举能将贾家人吓得这样老实,这样一来日后抄家问罪也能少受些责罚了,让他沾沾自喜好久。 终于熬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的晚上,贾环为了少在外面站些时辰,早与贾珍商量在从宫里到荣国府的路上安排人手,随时将銮驾的位置报告给他们。众人都聚集在荣禧堂每两刻钟听一次探报,直到入了夜宫里才派小太监传话说贵妃娘娘戌时才能动身呢。贾琏听了忙将小太监请下去用茶饭,凤姐儿这边也安排晚膳,大家好歹噎了些进去,免得到时天寒腹空的出了丑。 彼时街上已经挤满了看花灯逛灯会的人,今年又添了新热闹,通往省亲各家的酒楼茶肆早已被预定一空,宫里的娘娘上百年不出宫一次,谁也不曾见识过銮驾的风采,好容易遇此盛况,不饱一下眼福怎么对得起自己。 北方冬季七点时早已黑得不见五指,哪怕成人手臂粗的蜡烛烧了一路也不觉有多亮。贾环将自己包成了球跟全家老少爷们一起站在西街门外,四周静谧不闻一丝咳嗽,烛光将人的影子映在墙上,鬼魅森森好生可怕。直到八点多,才远远的听到太监拍手和鼓乐之声,贾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 一队队的宫奴在贾家爷们面前走过,贵妃的八抬銮驾直入了荣国府,跪在地上的贾环等人这才爬起来也跟着进了府。元春更衣已毕又入了园子,她逛园子自然是无需走路的,游坊早已准备好了,只下轿走几步就可登舟一揽大观园火树银花般的炫丽美景。 贾环跟着队伍来到大观园正殿外站着,不一会儿有个小太监将宝玉传了进去,后又出来传进了薛姨妈和宝钗湘云,又等了片刻方到爷们问安的时候。贾环早知入内殿作诗之类的亲子活动与他无关,只拉着贾兰和贾琮跟着贾珍贾琏就成,只是有点可惜黛玉格调清新自然的杏帘在望怕是不能问世了。 “冷。”贾兰比贾环还要小两岁,问安出来后被冷风一吹直缩脖子,干脆利落的躲到贾环身后用他挡风。贾环正愁找不到个脱身的借口,将贾兰搂在怀里对贾珍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带着孩子暖和一会儿去。 贾珍见安也请了,最后只剩下筵席一项,也不差他们叔侄两个,点头指指不远处的厢房,让他们别走远了。贾环点头答应,拉着贾兰一溜烟跑了,后头还跟着个贾琮。三人一直躲到元春命宝玉将院子里景美之处各赋一首五言律时才出来,躲在贾珍身后看热闹。哪想到一个小宫娥突然跑过来叫贾环和贾兰,贾珍忙推叔侄俩上前,二人也不敢抬头,只低头行礼后接了元春的赏赐。待到小戏子们上了台贾环这才偷眼打量起贵妃娘娘,只一眼就差点笑出来,难怪元春喜欢宝玉宝钗,说她们是亲姐仨只怕无人不信,瞧那脸盘子圆的。 直闹到次日凌晨快两点了,执事太监才过来启奏元春到点该回婆家了,依依惜别一番后元春这才哭哭啼啼的走了。贾环最后跪倒磕头后差点没爬起来,还好岳嬷嬷早就知道他有几两重,听见散了带着个力壮的婆子将他背回了院子。至此,贾家最折腾人的大型活动总算落下了帷幕,贾环狂睡了两天才缓过乏来。 元春回宫后也不消停,没几日又传出灯迷给大家看,又让大家写灯迷送进宫去给她猜,也不知她是真的闲得闹心,还是想暗示些什么。贾环懒得理会这些,他正计划着要6续将跟着自己的人放出府去。屈指一算离贾家倒台子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身边的人好歹跟了他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没下场。尤其是岳嬷嬷一家,岳嬷嬷将他当亲儿子看待,对他比赵姨娘不知好多少倍,怎能忍心让她受苦。 这天自家人闲坐聊天,贾环笑着开口说想求太太一件事。贾母听了感兴趣的问是什么,王夫人也纳闷的看着贾环,心说这孩子可从没求过人什么事,今儿这是怎么了。 “我昨儿将这几年攒下的银子算了算,都快三百两了,等长大了出门去挑家过日子,也能用来置办个营生。我想将奶哥哥放出去,先去其它铺子里学个几年,我独立之后也就好来帮我了。”贾环用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着未来的打算,丝毫不见总有一天会被赶出家门的愤慨。 王夫人听了心里熨帖,庶子本来就得离家去过日子的,环儿连以后的事都打算好了,看来真的没想过要与宝玉争什么。贾母听了也欣慰,难得这孩子做事为人都明白,小小年纪能想到此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虽看重宝玉,可庶出的孙子也是孙子也盼着他们好,环儿能看明白自己的位置,和和气气的不去与宝玉相争自然最好不过。 “什么大不了的事,也需用求,告诉林之孝,这事儿我们都允了。”贾母笑呵呵的一挥手做出决定,王夫人也含笑点头。 迎春惜春知贾环是个有成算的,既将事情摆到明面上,必然已经有了主意,无需她们再担心什么。探春却暗然不已,庶子的命运不过如此,这个家是容不下他的,出去了也好,如果她是男儿也会出去的,贾环能有这个气性哪怕日后只当个教书先生也算是自食其力了,总比在家里终日混着强。 宝钗听了心里却一阵难受,宝玉虽好,却怎么看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连贾环都知道为将来打算了,他还懵懵懂懂的。但转念又想,贾环就算能立事了也不过是个庶子,读书也不是好的,能有什么出息,说不定连哥哥都比不得。这样一想,心里又好受了。 49皇差 贾母见宝钗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盯着宝玉,心里大感不自在,讥诮的垂目啄了口茶,笑着开口道:“说起来后儿就是薛丫头的生辰了,十五岁及笄可是个大生日,女孩儿过了十五就算是大人了,很应该好好庆贺一番。” 薛宝钗已经十六岁了好吧,贾环暗自吐槽。他今年都十一岁了,宝钗比宝玉大两岁,宝玉比他大三岁,十六岁的丫头庆贺及笄,贾老太太是在冷嘲人家找不到婆家,不得不装嫩吗。 “呵呵,可不,我记得二姑娘只比我们宝钗小几个月呢,不如后儿一块办及笄礼,少办一次也可少些麻烦,能便宜好些个不是。”薛姨妈笑盈盈的抿了口茶。十六了还没说定亲事的只她们家宝钗一个不成,堂堂荣国府的二小姐不也待字闺中吗。这府里为了盖省亲园子不只掏空了家底,还欠下他们薛家七十多万两的银子,只顶着个国公牌位空空荡荡的贾家居然还敢挤兑她的姑娘,大不了一块儿拿着借据打官司去,到要看看是丢谁的脸面。 贾母一张老脸被气得青白交错,恶狠狠的瞪了眼王夫人,都是你招来的跋扈亲戚,居然敢在荣庆堂里暗指她这超品夫人穷酸苛待小辈。王夫人低头一撇嘴,你的亲戚不跋扈,只可惜贾家有事也没见他们拔过一根毛,她的元春封妃这么大的喜事,只给了一千两的礼金,亏他们拿得出手,脸皮得多厚。 “比起吃酒,我对姑娘们搬进园子的事更感兴趣,娘娘一请旨,皇上就同意让姐妹们搬到省亲园子里去住了,这得多大的面子啊。”凤姐蹦出来打圆场。顺便也提醒一下薛姨妈别太过分,免得伤了亲戚的脸面。贵妃可是贾家人,薛家不过是一表三千里的表亲,想跟着借光却不拿些表示出来,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 “二哥,你想住在哪里?我觉得怡红院挺适合你的。”贾环笑眯眯的随着凤姐儿打岔。他们如何打机锋互讽他不管,但将迎春牵扯进去,害她伤感就绝不能容忍。薛王氏,这笔帐他先记下了。 “环儿也觉着那里好?我也喜欢怡红院,老祖宗快点叫人布置好了我要搬进去呢。”宝玉扭股糖似的缠磨贾母。他对过生日吃酒看戏的兴趣不大,这几天心心念念的就是快点搬到园子里,能天天和姐妹们一起玩乐不说,离老爷也远着呢。 “呵呵,好好,快些搬进去。”贾母在宝玉扑到怀里后立马阴转晴了,搂着他一顿揉搓。薛家借了银子又如何,她就挡着不让薛家丫头进门了能拿她怎么样,真敢嚷出去贾家不过没了面子,薛家连皇商的差事都得丢了,到那时一普通商户还想跟贵妃的娘家打官司,到要看看她们一家是怎么死的。 “瞧把你急的,现在搬进去花木俱是光秃秃的有什么意思,等开春了我们选一个百花齐放的日子再进去,岂不更好。”探春也跟宝玉一起神往起来,装出一副喜不自禁的期待表情。没人注意时却暗自将银牙咬得生疼,她只比二姐姐小两岁,已经十四了,终身却一点着落也没有。她为什么向着太太捧着宝玉,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有个好出路,她好了赵姨娘和环儿也会好的,可她争了一世跟母亲和弟弟都离了心,又得到什么了。 “对对,还是三妹妹想得周全,到时我们……” 宝玉叽叽呱呱的与姐妹们计算起了到园子里如何选住处如何收拾屋子,连惜春都忍不住接了几句,将清冷的气氛一下子炒热了。贾环捧着茶含笑听着,看来用二十两办生日的事是没了,看不到形似黛玉的小戏子可惜了的,也不知她是哪个戏班的。 二月二十二日,是贾政亲自找人选的好日子,三双为六,主顺,贾环也觉得日子挑的不错。可对院子的安排却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李纨、三春和宝玉的住址没变,潇湘馆却住进了薛宝钗,蘅芜君变成了史湘云。王夫人之所以这安排明面上的解释是潇湘馆离薛家现在住的东跨院最近,方便宝钗来往。而湘云的性子活泼,想来是受不了太过拘束的屋子,蘅芜院地场最大最适合她。实则她的用意又有谁看不出来,潇湘馆是离怡红院最近的院子,这哪是方便宝钗与母亲来往,分明是方便与宝玉来往么,都十六岁的大丫头了,也不知道矜持一点。躺枪的宝姐姐你冤不冤。 贾环一直在纠结起诗社时宝钗和湘云的封号问题,真心不能接受蹦蹦跳跳的蘅芜君和胖胖的潇湘妃子。难不成当初娥皇女英不是投湘水而死,而是因为体重超标压垮了堤岸才被淹死的。噗,贾环丢掉手里的钓竿,捧腹大笑不已。 “环儿,你笑什么。”徒昱将快要歪倒的人揽到自己怀里。他听说贾家的小辈都搬进了大观园,独贾环被留在外面,怕他心里不自在,这才挤出时间邀他出来踏青垂钓。见他虽面上表情古怪,却并不见悲凄之色原还欣慰来着,他突然又大笑起来是为哪般呢。 “还问我?我到要问问你,将我的房客都赶走又是为了什么。你这家伙在我家隔壁买了房子也不与我说一声,还将我收租的房子也占了去,你是银子多到没处使,还是怎的。”贾环挑眉看向徒昱,等他给个合理的解释。他前些日子才知道徒昱在他家隔壁买了房子,这本也没什么,好友能住这么近他高兴还来不及。可这家伙居然把他的房子也租了下来,租下来也便罢了,却没见一个人往里住过,房子空着等着闹鬼么。 “呵,环儿也知道我来往的事务繁杂得很,为皇上管理私产的那些个管事也要时不时的入京汇报交帐,房子是租给他们来京时住的,也免得将路堵住给邻居们添麻烦,租金走的也是公帐,没用我自己的银子。”徒昱见贾环生自己的气,连忙小心安抚,给出合理的解释。一边心里暗爽环儿向着自己,知道给他省银子,是个会过日子的。而且绷着小脸挑眉的样子好可爱,真想亲一口。 看贾环听了他的解释后放松了表情,徒昱心里更加荡漾了,转念又问道:“环儿要不要来帮我?” “帮你?”贾环一怔。帮徒昱就是帮皇上,能抱上天底下最粗的大腿他当愿意,可问题是皇上的腿真是那么容易就能抱上的么。 “嗯,产业这边还缺个接收汇总帐目的小管事。”进入蝠部的人得要皇上亲自评定认可,但私产这边收个小管事他还是能做主的,况且贾环是个小钱串子,跟银子打交道的事他肯定能胜任。 “我愿意我愿意。”贾环狂点其头,给皇上当管事啊,再努把力没准真能得皇上青眼,搭上他老人家的顺风车,到时别说抄家了,哪怕诛九族都不用担心会牵连到自己头上。贾环也荡漾了,为以后安全幸福的生活。 贾环回家后跟师傅报备了一声,第二天就屁颠屁颠的当差去了。李先生也知徒弟因贾家的事心里一直不安稳,能与皇上沾上边不只对他将来有益,也会让他安心不少,因此也执鼓励的态度。至于徒昱为何提供给贾环一条登天之路,当他眼瞎了看不清那小子的心思么。 不过,有心思也未必是坏事,环儿除了一堆糟心的亲戚外一无所有,他这个当师傅的又能护他几年,有徒昱在他死也能闭上眼了。大不了等徒弟大了与他结个契兄弟,环儿虽一看就是个被压的货,可与强大的保护伞相比这点损失也算不得什么。于是乎,在贾环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师傅冷眼估价,只差得个好价钱就可出售了。 贾环来到徒昱的家才发现他买下的何止一个院子,是连着的三个四进院,最东一个不带花园的院子被开辟成了办公场所,专门管理皇上的私房。他所在的管事小组共七个人,主要负责京城之外的产业账目。他负责的是北方各庄子,一个同僚负责北方所有铺子,还有四个负责南方庄子铺子的,最后一人是京外执事,简称外事,他们的顶头上司。 刘外事昨晚接到徒昱的通知,说是北庄管事有了人选还高兴来着,毕竟他们那位皇上向来是个闷声发大财,超能划拉银子的主儿,越多一个干活的,他们也越轻省不是。可没想到来报道的居然是个小娃娃,就这个头,满十岁了没有啊。 贾环也知道凭他的外表很难取信于人,于是小胸脯一挺主动要求考评鉴定。无论是看帐还是算盘他都跟管家高手林嬷嬷学过,是她老人家的得意门生,在这点上三春和黛玉都比不过他,既然人家怀疑他的能力,不妨试一试。 刘外事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也觉得有谱,于是拿了个帐本给他合算。贾环噼里啪啦一通下来,刘外事眉开眼笑,和大家一起欢迎新同事的加入。贾环敲定了差事也很喜悦,可翻看了一下北面庄子的帐目后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主要问题在于,丫荣宁两府的庄头也贪太多了吧。他清楚记得原作对黑山村的庄头乌进孝到贾珍那里送进益的描写,土产不算,八九处庄子只得银子二千五百两。可看看人家的庄子,同样是北面的,只一个中等庄子就有近二千两的进项,贾家奴才也太不把自己当奴才看了,主子的银子拿起来一点都不手软。以后抄家他一定要禀明皇上,连奴才也一并抄个底儿掉,他们比已经空了壳子的荣国府富裕多了。 既得了差事就要好好表现,贾环花了几天功夫将北面庄子的进益重新查看一遍。古代的帐本看起来及其繁琐,他虽会看却总觉得不方便,何况记录起来也过于浪费时间,效率如此低下难怪去年徒昱这儿会堵人。贾环一心巴结皇上,当然不能放过露一手的机会,于是利用现代表格将以往所有帐目全部重新录入了一遍,果然清爽多了。 司徒严从十五岁出宫建府,到十六岁开始学会攒家底,到现在统共不过十一年。光北面就有大庄子五个,中等庄子二十个,小庄子人家根本懒得置办。总共二十五个庄子,各录了一本细帐,不只将每年每月的所出所得记清楚了,每年四季的气候条件也都有详细的记录,再分析出天灾人祸对收成的影响。最后又将所有庄子的收入汇成年帐和总帐,进行对比。贾环做出的帐本不只将同僚看得瞠目结舌,连来验收工作的徒昱都忍不住惊艳了一把,他知道环儿是个聪慧能干的,却没想到会能干成这样。 “这是什么记帐方式?”徒昱指着表格问道。他还从没见过如此直观简便的记帐方式,都不用贾环解说,帐目在横行竖行之间一目了然,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个叫表格,是我在一本残破的古卷里看到的,写书之人描述了一些他心中所想的记帐方式,我琢磨着应该是这样的。”贾环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贪天功于己有的事,将功劳记给古人是最简单的方式。 “环儿真了不起,这表格我可以传给出去吗?”徒昱想起蝠部繁多冗杂,谁见谁头大三圈的帐目,要是用表格记录得省多少事。 “可以可以,横竖那位古人也打不上门来的。”贾环打趣道。心说不传出去皇上怎么能知道,抱大腿都指望表格了好么。 50进宫 司徒严翻着手里整齐简洁的帐本,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是谁说女生外向的,难道儿子就不向着外人了。瞧瞧,贾环刚有了些许用处,就马上拿给他现宝请功,是怕他会亏待自己的儿上人么。 那贾环也是个油滑的东西,他以为将功劳推到古人残卷上就能躲过风头了,既怕招惹是非又何必拿这账册出来,还是他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他就会对他网开一面了。哼,他身为天下之主,万民争相向他效忠,最不缺的就是人材,有他不多没他不少。不过,司徒严恶劣的笑了笑,到是可以利用贾环逗一逗小徒弟,他有多久没看见过昱儿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了。小孩子那么老成作什么,都没小时候可爱了。 徒昱见师傅笑得像只偷嘴吃的狐狸,知道要不好,还没等他开口争辩,就被打发出来了。他只能摇头苦笑,希望环儿的胆子能大点,不要被他家的老不修给吓着。 被吓到的何止贾环,贾家人都被吓惨了好么。晴天白日的,御前大总管突然登门降旨,说皇上传从五品工部员外郎的三公子贾环进宫。荣国府里人人屁滚尿流,从宜居馆将贾环扯出来丢上马车后,由贾母带着众人开始烧香拜佛,求神仙保佑。如果环儿得了皇上青眼,不要忘了亲人们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呢,要是惹恼了皇上,请圣主明察秋毫只降罪贾环一人就好,与她们无关啊。 坐在车里往皇宫去的贾环也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如此大张其鼓的将他宣入宫。应该不是因为帐册的事,因为传出去了不好解释,皇上总不能对大臣们说:诸位爱卿都来看看此种记帐方式,这是为朕管私房的一个小管事弄出来的。搞笑呢,这不是。别说皇上的爹还活着,就是上头没镇宅的,也没有哪个君王明目张胆的存私房的。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贾环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他面对贾家人时从容镇定,那是因为没太把他们当回事,实在不行大不了离了那府里,他们又能将他如何。可皇宫却不同,那里随便哪个人都能轻易决定他的生死存亡,这是真正性命攸关之际。可就算如此贾环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前世时也与来孤儿院视察的大人物有过接触,知道他们虽然希望看到别人对自己恭敬有礼,却并不愿意看到有人在他们面前战战兢兢的像只小老鼠。所以,规矩不能错半点的情况下,也要将自己的风骨表现出来,软爬爬的窝囊废到哪都会被人讨厌的。 马车来到皇宫侧门,贾环下了车后也不敢抬头,眼睛死死盯着青砖路跟着总管太监向前走。这也导致了回家时三春她们问他皇宫是什么样时,他想了好久却只能回一句:地,挺平的。 贾环不知道他一路从紧张到镇静的样子早被总管太监看在了眼里,张大总管从十二岁就跟了现在的皇上,徒昱也是他从小抱到大的。刚听说昱儿有了喜欢的人时他还不自在来着,总觉得好不容易养大的宝贝被别人给抢跑了。可现在看贾环的样子,他觉着吧,这孩子至少胆识够用,性子挺规矩乖巧的,就是身子太单薄了些,以后得空定要给他好好补补。贾环以后的悲惨生活就是这么来的,他的饭量太小,张总管的补药大多落到了徒昱的嘴里,被补得龙精虎猛的徒小哥,你们懂的。 贾环垂着头走啊走啊,在口吐白沫之前,总算走到了地方。庄严巍峨的慈宁宫里,太后和皇上端坐在主位正有说有笑,听禀报说贾环已经带到了,点头示意将人传进来。 贾环跨入高高的门槛,在厚重的红毯上紧走几步跪倒磕头,没等他将问安的话说出口,几声女孩儿的清脆笑声已经响了起来,有一个声音还挺耳熟,这是黛玉? “呵呵,瞧把这小娃儿吓的,你们几个促狭鬼还笑。”年老又和蔼的女性声音传来,其中充满了平和雍容。贾环听了心下一松,看来不是因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传他进来的,又有黛玉在这里,应该不会被为难。“贾环小子,起来吧,别拘束。走近来我看看,不用怕,老婆子又不咬人。” “皇外祖母,哈哈哈。”娇俏的声音里满是爱娇的亲昵。 皇外祖母?皇室里如此称呼慈宁宫之主的女孩不少,但能这样亲密的只有一位,长公主的小女儿,她与黛玉的年纪好像差不多。贾环瞬间就想明白黛玉为何会在皇宫里了,她的教养嬷嬷可不是出身于长公主府,带着黛玉去请安再正常不过了。 黛玉如今有父亲宠着,也没必要用尖齿利嘴来武装自己,长成原作中孤高自许目下无尘的样子。她的性子虽还带着些许高洁,却也灵动活泼,机智诙谐。又生得空灵清秀,并无逼人的艳色,会受同龄女孩儿的喜欢也很正常。那么,他来皇宫与黛玉有关了? 贾环依皇太后所言垂头走到主位之前复又站定,目不上扬头微低,身板站得笔直。 “好好,好相貌,好规矩。”皇太后见贾环大大方方端端正正的心里喜欢极了,别的不说,单说这分胆识与从容就胜过一般孩子好些。 “贾环,你最近因为一只曲子可是名扬京城了,朕听说你的字写得也不错,今天宣你来,就是想亲眼目睹一番。”司徒严对贾环的表现也算满意。他虽调查了贾环好几次,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成算,也知道感恩的孩子,可没亲眼看过终究有些放心不下。 正巧,甥女带着林如海的闺女来给皇太后请安,黛玉挂着的山水画荷包上绣着字迹,正是贾环所写。太后当姑娘时也算是个才女,听皇上一说也来的兴致,于是贾家人的心脏强壮指数受到了重大考验。 当然,皇上想见贾环大可以私下将他传唤到蝠部去,但一方面是他逗弄徒弟的恶劣趣味,最重要的一方面也是他想看看贾环在生命安危之际会有什么表现,想了解一个人只有将他逼到极致时才能看出其真实的本性。不得不说,贾环的表现还是让他激赏的。才十一岁的孩子,连个解释都没有就被带入皇宫来面见随意就能碾死他的人,他能稳稳的站在这里,确实很了不起,昱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曲子只是闲暇时乱谱的,供人喷饭而已。在下的字是恩师谆谆教导近五载的成果,如有一二可入陛下眼者,是我师傅二人的荣幸。”其它方面可以谦虚,但于书法一途上却不能弱了师傅的名头。 太后与皇上听了相视一笑,他们都有点喜欢这个傲骨铮铮的少年了。贾环见两位boss对他还算满意,更加谨慎的陪侍一旁,听太后的命令弹唱一番后又写了一堆寿比南山不老松之类的吉祥话。等到中午太后赐点心时又有几位妃子得了信前来凑趣,贾环偷眼在妃子群中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贾元春的身影。 按本朝后宫的品级制度,有皇后一位,皇贵妃一位,贵妃二位,妃四位。皇上当下没有皇贵妃,皇后之下的周贵妃是当初王府里的侧妃,算是后宫第二号人物,再来就是元春了。如今她们二位都到了,为何却不见元春的身影,贤德妃在宫里到底算是个什么地位?贾环不解的向黛玉看去,黛玉进宫已有两日,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止这次她从没见过那位表姐出席任何活动,贤德妃好像很少踏出凤澡宫。贾环见黛玉冲自己摇头更加奇怪,直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将他的神智拉回来。 “贾环是吧,你可要去凤澡宫见一见你的姐姐。”窈窕娇媚的周贵妃以帕子掩着嘴角笑问,看向贾环的眼睛里瞬息间滑过冷嘲与恶意。 这让他怎么回答?说想,皇上的后宫是谁都可以走动的么,别说他已经十一岁了,就算是个总角小儿也没有外男探望妃子的道理。说不想,他与元春是亲姐弟,回拒岂不显得太过冷漠无情了。 “在家里常听人说大姐姐最是个规矩端庄的,向来谨言慎行,只是入宫太早了,那时我还不记事呢。”贾环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陈述他们姐弟并不如何相熟这一事实。顺便刺一下随意与外男搭话的周贵妃,皇上看着呢怎么能如此没规没矩的。 皇上冷冷扫了一眼神色惨白尴尬的周贵妃,以低头喝茶的姿势掩去了嘴角的笑意,小东西果然如昱儿所说是个脾气大的,连报仇都不带隔夜的。 贾环被内侍送回家后随意被带到了荣庆堂,全家都聚集在此等着他呢,看他进来贾母当头就问:“环儿,宫里如何?”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4节 “老太太别慌,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太后听郡主和林姐姐说了文会的事,传我进宫唱曲儿和写几个字而已。皇上虽也在,却没说半句涉及到朝堂上的事,只是在太后身边奉承而已。”贾环见贾母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赶紧解释安抚,真吓出个好歹来他可吃罪不起。 “见过你大姐姐不曾?”王夫人对元春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有信心,认定有女儿在贾家是不会有事的,听贾环如此说了也不再纠结其它,只关心的问女儿的情况。 “呃,这……”贾环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满屋子的丫头婆子。 贾母神色一凛,难道元春出了什么事不曾。忙挥手将下人都赶出去,焦急的问道:“贤德妃怎么了?” “今天没见到大姐姐,不过被问及想不想去凤澡宫看望时,我看周贵妃的脸色很难看,就没敢说想去,大姐姐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有多少小人盯着找她错处呢,可不敢给她招祸,老太太太太每月进宫时也要谨慎些才是呢。”贾环见屋里没了外人,假装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 他拒绝去凤藻宫总得给出个说得通的理由,贾家这群浑人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在他们看来进了宫不去元春那儿走一趟是及其不给脸面的行为,不吓吓他们日后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是非来。 51感动 贾环此话一出,像盆冷水直泼得王夫人心里寒气森森,想到女儿在宫中日子过得如履薄冰一般,又是心疼又是惊惧。万一元儿在宫里被人给害了……王夫人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唉,我们以后都要谨慎些才是,宫里的形势错综复杂,不能因为家里让贵妃难做。”贾母长叹一声,她虽没入过宫,却也知道那里面没一个好想与的。原本她见贾环入了宫,回来时又带着赏赐,还有些不愤,觉得他得了宝玉本应得的荣耀和恩赐。现在一想,如若进宫的不是向来小心稳当的环儿,而是天真烂漫的宝玉,现在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呢。 如此一想,贾母看贾环的眼神就越发慈爱了一些,“你也累了,去歇着吧。赏你的东西收好了,御赐之物不能随便送人的,知道吗。” “是,我理会得。老太太老爷太太,大老爷大太太,恕我失礼了。”贾环行礼后退了出来,紧张了好几个时辰,他脑子都有晕乎了。捧好装着御赐之物的小匣子,贾环快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皇上也没赏给他什么了不得的事物,不过是宫廷御用的笔墨砚三样,都是古代人赏赐晚辈最常用的东西,赏赐过后还特别嘱咐了是给他用的,无需供起来。可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印上御用二字立马会身份倍增精致得可以。笔是斑竹管玉笋羊毫笔,笔管竹制细腻,羊毫攒如笋尖,笔帽笔顶都镶着象牙,显得既古朴又别致。墨是内贡的徽墨。砚是产自松花江流城的松花玉砚,滑不拒墨,涩不滞笔,碧色幽深。贾环逐一玩赏过后又小心放回匣子里,决定来日就用这套笔墨参加春闱,给在考场搜身和安排号子的芝麻小官们开开眼,看谁敢找他麻烦怠慢他。 收拾好东西,贾环放松身心泡在浴桶里,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朦胧之间感觉有人在为他擦背,贾环以为是岳嬷嬷也没在意,他洗澡时除了奶娘从不让人近身,这院子里的丫头向来守规矩,不让做的事情坚决不会多行一步,因此他又被人看了个精光占去不少便宜。直到他从浴桶里被抱出来以一条毯子包住,贾环才发现不过劲,岳嬷嬷好像没这么大的力气。睁眼一看,璀璨星芒又疼惜又爱怜的将他包围住。贾环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徒昱怎么又走空门了。 “你,你……”他被徒昱放到床上,又拿过脸盆架上的干帕子为他擦拭长发。贾环想抗议徒小哥太不讲究,进来也不说一声,害他都被看光光了,又想到大家都是男人,他计较这些会不会太娘了,何况人家还好心的侍候他。贾环嘎巴嘎巴嘴,最后只能哼了一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下人呢?” 徒昱轻轻顺着手里又滑又软的青丝,心里柔成一滩水,忍不住用手指卷起一缕放在唇边亲吻。他听到环儿被招入宫时吓了一跳,没想到师徒会这么快出手,忙丢下差事来找环儿,果然看到他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徒昱心疼到不行,也顾不得对心上人的身子想入菲菲,仔细为他按摩解乏。 “呵呵,想赶走下人们很简单啊。”徒昱凑到贾环耳朵边低沉的笑了笑,小声说道:“我乏了,你们都去吧。” “我的声音?”贾环听到徒昱发出的声音居然与自己八层相似,惊讶的翻身坐起看向他。当然,裹在身上的毯子也没忘拢得紧紧的,三番两次在这人面前果奔真是受够了。 “很惊讶?”徒昱刮了下贾环的小鼻子,有点遗憾他的宝贝越变越精明了,明明被惊到了也不忘裹好毯子,本以为可以再吃点嫩豆腐的,真可惜。 “谁的声音都能学么?”贾环见徒昱好整以暇的歪在他的床上,才想起这家伙是大内密探的头子,没准模仿别人的声音和笔迹和撬门开锁一样是看家本领呢。 “怎么可能,得是很熟悉的人才能学出几分来。”徒昱见贾环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他又胡思乱想了,拉过一床大被将人盖住,“你好好睡一觉吧,我走了。”还有好些事没做完呢。 “徒昱,你是特地来看我的?”贾环探出脑袋愣愣的看向少年。他刚回来他就来了,见他无事马上又要走,他可不可以自作多情一下下。 “嗯,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徒昱被他傻愣愣的可爱样子击中萌点,心中的爱意都快涌出来了。隔着被将人小心揽住,轻轻在贾环的额头落下一吻。 “谢谢你,徒昱,出去时小心点,别太晚睡了。”贾环感动得一塌糊涂,伸出两条白瓷般的手臂搭在徒昱的肩上,也吻了下他的额头。 “嗯。”徒昱给贾环盖好被子,闪身出了屋子,他得快走,下面硬起来了。 贾环缩在被子里心中又暖又温馨,他想也许是老天不忍见他在原来的世界里形单影只,所以才会将他送到这里。在这里他有师傅有迎春惜春,有黛玉林如海,有岳嬷嬷云初,好多好多关心他的人,还有徒昱这么好的兄弟,没有哪个人能比他更幸运更幸福了。 贾环抱着被子睡了半天一宿,恢复好被摧残的精神后,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工作中去了。李先生现在虽当着差,却也不会忘记督促徒弟读书,以环儿的头脑,总不能一辈子当个帐户小管事吧。贾环也知道这个道理,管帐的差事太过轻闲,一个月才几天的工作量,只领十两银子的月供,能够干什么的。努力读书考上公务员才是最有前途的,以后想娶个好老婆,银子功名社会地位缺一不可的好么,丈母娘从古至今都是最现实那一伙的。 读书当差之余,贾环还要忙活他和柳湘莲的小铺子,省亲浪潮一过,人工和建材都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他时不时的还要去正在装修的铺子里看看,只让苏三娘一个女人看着肯定会吃亏的。至于柳湘莲,自从去年跑了一趟江南后,柳大少爷的脚就野得狠了,运河刚开化就跳上船跑了次江南不算,现在又往北边弄玉料去了。 贾环给铺子起名为仕女坊,很明确的表示这里是专门做女人买卖的地方。铺子分里外两间,外间就是苏三娘家以前的铺面,进了门中间放着两排舒背椅,每把椅子都配着个雕花的小茶几用来放器物和茶具。贴墙四面都是开放式的柜台,一面是脂粉香囊手帕布艺等物,一面摆着首饰并小巧挂件手工艺品,一面整面墙上打着滚轴架子,滚轴上分类卷着各式布料,既可以当样子给买整匹布的人看,卖尺头时拉过来量裁也方便,与其它布庄都往柜台上摆大不相同,也算是个噱头。 苏三娘对贾环的这个设计大为赞赏,以后他再说什么少有驳回的,这让三娘嘴里的野小子湘莲小朋友大为不愤。最后靠门那面比较短的墙上打着大书架,上面都是供女孩子看的书册。古代的女孩儿家也有属于自己的消遣,西厢飞燕之类虽不能看,但一些山川杂记,琴谱画册,花样子食谱等还是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 为了确保照明,贾环让工人在房脊上开了左中右三个天窗,又在各各角落里摆满了花草。当代的男女大妨因严谨,但大家小姐带上帷帽逛逛街也在可接受范围,小门小户的闺女们上街连帷帽都不带也没谁好事多嘴。因此,铺子里打点得格外清新雅致,准备的茶水也清甜怡人,购物环境很重要,贾环对这一点格外坚持。 从外间的后门出去是个小院子,院子里除了四季花卉外,还种了石榴扶桑树,搭了荼蘼葡萄架,阴凉处秋千桌椅也不会少,得空时在这里消遣半天也算是个好去处。再往前去就是苏三娘家以前住人的屋子,现在被改成了里间和库房。里间的摆设和外面差不多,但是货品的档次却比外面的高上许多。外间最贵的胭脂不过一两,里面最便宜的也要五两。将顾客群分开,不只能提高高消费人群的优越感,也能让普通顾客少些尴尬,一举两得。 忙了两个多月,铺子总算在清明节前开业了。凡是知道的亲友都有表礼相赠,徒昱送的贺礼是让人好好整顿了一番叶儿巷,将所有违章建筑都拆除,所有铺面粉饰一新,还重铺了石板路,力图打造古楼大街第一小巷,以便为仕女坊招来更多的客人。李先生帮贾环写了不少宣传单,只一个时辰就被同僚和朋友抢夺一空,买不买东西另说,李大家的字统统要收好了,哪怕只是胭脂铺的传单。林如海送来的两大盒雨前龙井,说是给铺子待客用,可绝大部分都被贾环私藏了,气得三娘骂了他好几天。黛玉送的礼最具震撼力,开业当天,她带着郡主和一票一品二品大员家的小姐妹来铺子里疯狂扫货,三娘接银票接得手都软了。 与贾环相比,徒昱更要忙上一些。随着上皇的身体越来越差,皇上所能控制的局面越来越大,蝠部的人已经将通政司渗透完毕,正开始着手整合御前侍卫,等这一块弄好了,徒昱就可以从蝠部解脱出来了。毕竟以皇上对他的期望,可不是要他当个密探,缩在地底下无法见人,而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当朝的肱骨栋梁。做为皇上最信任的人,他早晚要掌管起整个京师的防卫,以武举起家才是他应该走的道路。 弯月如勾夜凉如水,贾环坐在屋前台阶的厚垫子上,在烛光下背着师傅留下的功课。徒昱在院子里舞着长刀,司徒严对他的培养不遗余力,亲自教授他苗刀的刀法不算,还专门请了人教他马上的关刀。徒昱也是个刻苦的孩子,只十来岁就打遍蝠部无敌手,据李先生说他在谋略布阵这方面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人物,日后军部有了他,皇上就算是将百万雄狮彻底掌握在手中了。 徒昱走了一趟刀后坐到贾环身边擦汗,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温汤盅一仰而进。自从成为邻居后贾环晚上时常过来与徒昱一起准备功课,虽是一个读书一个习武,一静一动,可就算都不说话气氛也分外宁静和谐。 贾环怕好兄弟天天习武太过辛苦营养跟不上去,特地到黛玉那里挖了个擅长补身子的药膳厨子,换着花样的给徒昱熬汤喝,不只徒昱感动不已,连皇上知道了都很受用,果然宝贝徒弟得有个媳妇照顾着才是最好的。李先生却不住的翻白眼,跟林如海报怨他家傻小子恐怕会比他预想的更早被人拐走。 52山庄 八月酷暑,太阳高悬于九天之上,热情的释放着光和热,只晒得大地蒸腾,人人汗流浃背萎靡不振。上皇破麻布似的身体实在受不了如此残酷的考验,没几天被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主子要完蛋了,少部分上皇的旧部也老实了,他们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抱上新皇的大腿,为新主子效力。毕竟保证自家的荣华富贵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忠心气节之类的东西,为官多年早就拌饭吃了好咩。至于那些依旧不知悔改,自以为有啥啥依仗,皇上肯定不敢拿他们如何的人家,小伙伴们只能祝愿他们一路走好了。司徒严对朝堂里的暗潮汹涌表面上还是按捺不动,实则已经开始着手清理御前的非我类族了。 皇上忙,徒昱和李先生也不能闲着,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家里没人贾环也懒得在文士巷热着,大观园里水面广阔绿树成荫,正是避暑的好地方,不利用是傻子。 使人将湖边上的芦雪广拾掇出来,贾环向园子里的姐妹们宣布今年夏天这疙瘩属于他了,随后被飞过来的帕子淹没,姑娘丫头们都表示了对他占地为王的愤慨,唯惜春贾兰猫在他身后小小声的表示了对他的支持。贾环将两小屁孩子从身后抻出来,对他们用战友当挡箭牌的行为进行了坚决的严肃的批判,惜春贾兰则笑嘻嘻的一人拿出个果子啃,拿贾环当脱口秀节目看了。贾环气结,干脆撸袖子体罚,三人在清凉的屋子里直闹得满身是汗。 贾环安心在园子里躲了半个来月,轻松将今年夏天最热最难熬的日子躲了过去,横竖这里面住着的都是贾氏一族的女孩儿,忌讳并不算多。唯二的两个外人湘云和宝钗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了,只宝玉一个就管保她们三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差他这枚小透明。直到徒昱出现在他的避暑圣地,他才知道御前的班底已经整合完毕,而上皇又耗去了最后一口气的近半,能拖到明年开春已经算奇迹了。 徒昱舍下脸皮来闯女儿国,自然不是为了向贾环报道时政新闻,他是来领自已的宝贝回家的。已经玩乐半个月了,也该收收心了不是,家里也有池塘,实在不行他那儿还有一地窖的冰,很没有必要因为天儿热就跑到别人家里去,哼哼。 贾环不知道他视为兄弟的人思想竟然猥琐至此,只是单纯的高兴徒昱和师傅终于有空歇一歇,而他也可以回去继续读书了。大观园里到处都是眼睛,他傻吃苶睡十多天没碰过书本了。 第二天见到师傅,贾环也没实现当个乖小孩好好读书的愿望。李先生博古通今,对医道一途也有几番研究,深知小儿还未长全时保养的重要性,自是不肯徒弟在大暑天里用功苦读伤了根本。只随手捡了几本书塞给他,就将人丢给休假的徒昱,让他带着贾环出城打猎游玩去了。 徒昱带着贾环来到京城南郊他第一次打猎的山里,他才知道原来这片占据了几座山的林子都是属于徒昱的。山里还有个好大的山庄,以前在里面养了很多孤儿,是属于蝠部的人才培养基地。等到司徒严当了皇上后有了更好的人才培训地点,这里就被赏赐给他了。 贾环跟着好友到了庄子,才知道什么叫好大,大观园跟这里比弱爆了好么,五六米高的围墙将整个山头都包进去了,难怪叫山庄,整座山都是庄子。 “这,这……”贾环手指抖啊抖的指着庄子,嘴角抽抽的看向徒昱。 “什么?”徒昱笑眯眯的问。他喜欢环儿震惊的样子,这是他与师傅一起建立起来的城池,是他的骄傲。 “每年的维护费用你出得起吗?”贾环唯一关心的就是这个。里面就算达不到大观园里建筑的密度,可所有屋子每年小不溜的修缮维护一下,恐怕就得个几千两吧。 “噗,环儿,你真是个小钱串子,哈哈。”徒昱听了一怔,然后哈哈大笑,“放心,因为这里以前做的事不能漏出去,所以绝大多数会引来歧义的房子和校场都被拆除了,后山最大校场在山谷里,干脆引去山泉将其没为平湖,最后留下的院子不过五个。剩下的地方可以像你以前说的那样,种上木材和果树,树下种上牧草放羊养鸡,湖里也可以养鱼。等我们老了来这里归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可好?” “好。”贾环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徒昱温柔的眼波里了,只能呆呆的随着他的意思点头。虽然觉得徒昱的话有哪里不对劲,可他现在脑子钝钝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二人进了山庄,骑马顺着山路往山上走,这座山地势很缓,山路两旁有大片的平整土地,应该是以前修建房舍的地方,如今已不见半块砖瓦,土地也被翻整过,等入了秋就可以种树木了。 来到半山腰,只见一泓清流涓涓而过,汇成了一个浅潭,五个院子错落的围绕在周围。其中一个院里竟然也有泉眼,亭台雅致阁楼精美,还有几间竹舍建于水面之上,贾环一眼就喜欢上这里了。 “这院子叫什么名字?”贾环越看越爱,走到竹舍之中脱下鞋袜,将脚泡在了水里,好凉快好舒服。 “从没起过名字。”徒昱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告诫自己别像登徒子一样盯着人家的玉足看个没完,他还没得到环儿呢,可别将人吓跑了。“这几个院子原本是预备我们来时住的,这个院子是我的,南边那个更大的是师傅的,可我们十来年间只来过几次,每次也是行色匆匆,连一回都没住过,也想不起给它们取个名字。” “那这里就叫畅心阁,皇上的院子就叫潜龙居你看如何。”贾环拉过徒昱的手顺口说了两个名字,他想安慰一下这个孩子,修了这么漂亮的院子却没空来玩几天,他从小到大得忙成什么样子,皇上是将他当童工用了吧,还好不是免费的。 “环儿。”徒昱将心肝儿搂在怀里,贾环的安抚让他爱意爆棚,虽不能做太过激烈的动作来表达感情,但现在只要能抱一抱他也满足了。 以后只要小火慢炖慢慢熬着,让环儿习惯他,离不开他,早晚会成为他的人。比起用暴虐的方式来囚禁爱人,他更享受一点一点的将人收服在自己羽翼之下的过程。何况环儿现在还这么小,也必要过于急躁,性|事过早对他的身体无益,他还想与爱人长相厮守呢。 贾环见徒昱抱住自己,以为好兄弟难过了需要安慰,赶忙张大手臂将人抱住,还不忘轻轻拍他的后背进行安抚。徒昱被贾环的举动弄得差点笑出来,他一点也不介意被当成弱者抚慰,如果这能让环儿一点戒心都没有的习惯他的碰触,再装得可怜一些又能如何。于是,两个明显都不在对方状况内的家伙抱在一起,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徒昱连着劳碌了将近一个月,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休息,此时心上人在怀精神放松下来眼睛就睁不开了。贾环则是因为最近太过懒散体力下降,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后疲乏得很,一点都没留意到关于男男授受不亲之类的问题,贴着徒昱就睡觉了。在他的观念里好兄弟睡一被窝不是很正常么,上学时冬天晚上宿舍断电没暖气,同寝的哥们睡一个被窝,将两床被子叠起来合盖再正常没有了,有什么好介意的。殊不知就是因为他的大意,才会笔直的跑偏在不归路上。 等太阳被西边的山峰挡住,吃饱喝足的两人拿着钩杆到后山的湖边钓鱼。湖水的面积很大,水也很深,将以前山谷里的校场都淹没在了水里,山谷的谷口堵着好些大石头,湖水注满后飞练一般倾泻而下,又在山脚下形成了一个面积更大湖泊,清流如带蜿蜒东去。 “半城山色半城湖,太美了。”贾环迷醉在眼前的湖光山色之中,不知不觉又被徒昱揽到了怀里。 “喜欢这里吗?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徒昱低下头,在贾环的耳边喃喃细语。唇边在舞动之时假装不经意的擦过他的耳廓,为如玉般的小巧耳朵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神经比水管子还粗的贾环根本没发现异状,还在兀自高兴山庄的主人允诺他可以随便来这里游玩。抓了两下发痒的耳朵,他拿着钩杆冲到湖边,打算钩条大鱼给兄弟做道糖醋鱼,以示感激之情。 二人在好像世外桃源的山庄里待了五天,整日读书习武打猎垂钓,悠闲得一塌糊涂,食则同器寝则同眠,半刻也不曾分离。徒昱心满意足,哪怕不能与贾环表露爱意,只要能与他日日相伴他也是甘愿的。 他甘愿了,可有人却看不过眼了,凭什么他的宝贝徒儿越陷越深,贾环却还是将昱儿当成兄弟看待,连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以为日后娶妻生子了就可以将昱儿丢到一边,他休想。当初无力保护爱人,与幸福失之交臂,现今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再在徒弟身上重演,贾环必须是属于昱儿的。司徒严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白烟,霸气的决定了贾环的未来。 幸福过头的徒昱显然已经忘了他家老不修是多么的不靠谱,等到他与贾环被带到蝠部,站在司徒严面前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妙。 53结契 “贾环你好大的胆子。”司徒严扫了眼跪倒在脚边的贾环,冷冷的哼道。 “皇上明鉴,草民胆子很小的。”贾环被吓得一哆嗦,匍匐在地上缩成一团。同时在心里飞速的想着自己一没叛国二没贪银子,到底在什么地方惹恼皇上。 “师傅。”徒昱看贾环被吓成一团的可怜样,心疼得五脏都紧缩起来,伸手将人揽住,抬头与司徒严对持。 贾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拉开徒昱的手将他往外推。他虽是皇上的弟子,可为了皇权连亲儿子都能下手抹杀的皇上还少么。皇上之所以对他亲睐有加,师徒感情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恐怕是徒昱不但是他的半子,而且还是绝不可能与他争皇权,可以完全放心的半子。一旦皇上感到他有了异心,杀他连纠结都不必的。 “胆子小,我看你的胆子大得很。”司徒严表面上脸色越发冰冷,暗里却在翻白眼。瞧瞧自家的傻小子,当师傅的不给他作主行吗。这才多大点事就把他心疼得什么似的,以后肯定会被贾环小滑头牵着鼻子走的。不过看样子滑头归滑头,关键时刻还知道为兄弟找想,算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你可知贾政与其他官员之间的来往信件,是贾家交通外官,包揽词讼,干涉朝政的证据?”司徒严努力板着脸,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派去收罗证据的手下,发现拿回来那些都是空信封时的表情就想笑。曹六跟他七年了,从不曾失手过,发现信封是空的还以为自己调换时拿混了,又去一趟结果拿回来的还是空信封。这才反应过来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气得整张脸都挤成一堆,怎么看怎么像包子。 “草民知道。”贾环推不开徒昱的手干着急,听到皇上的问话后心里一松,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至少与好兄弟无关。 “知道?所以你才处心积虑的与徒昱学开锁,打算销毁证据对吗?”司徒严问到这里紧紧盯着贾环。这是最让他不放心的一点,他销毁信件时才几岁,那么小的孩子是如何知道那些关于朝政的厉害关系的,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湮没贾家那么多罪证。 “回皇上的话,一开始草民是真不知道那些。不过是认为二哥哥并非林姐姐的良配,才想拿回姑父给家父写的信。取信时发现柜子里面还有其它信件,当时只是好奇才拿了一封回去看,没想到却看到了家父为太子敛财的内容。我只是一时慌了,才想着把信都烧了,这样别人也就看不出我家做过包庇嫌犯,收拢钱财的肮脏事了。”贾环努力将罪证往最轻里说,横竖信都烧了死无对证。他只要咬死了年幼无知不懂其中厉害,皇上看在徒昱和李先生份上也不会太难为他,但愿。 “师傅,环儿那时才多大,念他年幼无知的份上请您宽恕他。”徒昱感觉怀里的身子一直在发抖,心疼得恨不能将人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宽恕?就算这次朕宽恕他,等贾家以后问罪之时身为贾家人他也逃不过惩罚。”司徒严嗤笑。心说昱儿别急,看师傅如何帮你把小媳妇拐回家。 “我,草民……”贾环一扁嘴,原来皇上还精通会心一击这样的大招,被击中死穴了有木有。 徒昱也听得一咬牙,开始盘算将贾家当家人现在就做掉,和带环儿浪迹天涯哪个靠谱点。哪个也不靠谱,司徒严狠狠瞪了倒霉儿子一眼,不将贾环逼到绝境怎么让他束手就擒,尽捣乱。 “不过,只要你对朕忠心,也不是不能单独赦免你。”司徒严见贾环被打击得差不多了,话峰一转,将他往陷井里引。 “贾环誓死为皇上效忠。”贾环见还有转圜的余地,忙不迭起誓。 “指望这样朕就能相信你。”司徒严好笑的看着贾环,小东西忒滑溜,发誓都不带眨眼睛的。 “呃……”那说你要怎么办,连惊带吓的,贾环已经头晕眼花了。 “这样吧,朕也知道你跟昱儿的关系很好,不如你们结个契兄弟,这样你也算是朕的晚辈了,朕也能放心用你,你以为如何。”司徒严得意的扫了眼傻掉的徒弟,心说你师傅足智多谋吧,轻松就帮你把人拐到手了,他敢说不想就试试看。 “好啊好啊,我愿意与徒昱结契兄弟。”贾环听了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取得皇上的信任。原来古人对磕头拜把兄弟如此看重,再想想刘关张不能同年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情谊,贾环对傻呆呆的徒昱点了点头,好兄弟讲意气,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一个头磕在地上我们一辈子都是亲兄弟。 傻在当下的不只徒昱,还有皇上,他没想到贾环这么随便就答应了,按理说就算再怎么愿意,也应该羞涩一下才正常吧。又看了看他单纯欢脱的表情,司徒严心中的得意立即消去了一半,原来这小子根本不懂契兄弟是什么,他肯定将之与把兄弟搞混了。 不管怎样,他既答应了就得与昱儿结拜,司徒严抹了一把脸,将欺骗小朋友的尴尬抹去,又恢复到严肃坚定的帝王形象,挥手让大总管张公公将贾环带下去休息,他准备好好教育一下徒弟。这小子太给他丢脸了,不就是喜欢上人家了么,至于这样掏心挖肺的么。 你当初喜欢上临公子时不也如此吗,谁养的娃儿像谁。张公公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又看向贾环单纯的小脸,长叹一声,造孽哦,为毛皇上造孽时总爱带着他呢,他一点也不希望被雷公照顾到。 贾环惊吓过度,事情后来又直转急下的轻松解决,弄得他的心现在轻飘飘的找不着北,又累又饿晕头转向,只当皇上有话要和徒昱私聊,乖乖跟着张公公吃饭睡觉去了。 “师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徒昱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又怕环儿发现上当了不原谅他可怎么办。 “你真傻啦。”司徒严气得用手指猛戳徒弟的脑袋,真丢人,丢人透了,往日的机灵劲哪儿去了,怎么一遇到贾环就变成呆子了,小时候不是挺能说瞎话哄人的么。“来人,去传林如海和李青芝过来,既要结拜,贾环那边总不能没个观礼的,昱儿放心,礼堂为师都给你准备好了。” “你还动真格的了,我不同意。”徒昱大吼,转身要追上贾环带着他逃走。 结果念头刚起就被司徒严按在地上。小样都学会逃跑了,也不想想他的功夫都是谁教的,今天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贾环吃饱喝足又好好睡了一觉,自觉只要与徒昱结拜,幸福生活就在眼前了,再也不必为了贾家终日惶惶不定,他终于抱上天底下最粗的大腿了,虽然过程有点怪怪的。 沐浴过后,他穿上下人送来的新衣,感觉越发奇怪了,没听说过男人结拜也要穿大红衣服啊,怎么感觉像拜堂一样。而且衣服上的绣纹精致华美,也不像是临时赶制出来的。贾环突然产生了一种正站在陷井边缘,下一步就会掉进去的危机感。 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可四周的人要么板着面孔,要么目光闪烁,都不像正常人。贾环想起这里是蝠部,大内密探的集中营,悄悄咽了下口水,汗毛都炸起来的危险感越来越明显了,谁来帮帮他。 双腿好似有千斤重的跟着领路的人慢慢往前蹭,越接近前面的奢华建筑贾环越有种插翅难逃的感觉,四周的人越来越密集,哪个都不像是好人,徒昱师傅,呜呜,救救他啊。贾环太过紧张,以至于没看到在他走过后板着脸的人都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这就是副统领喜欢的小人儿,好嫩好可爱,表情太好玩了。 “呜,师傅,姑父。”贾环迈入好似宫殿的建筑中,一眼就看到在左首虚坐着的李先生和林如海,呜咽一声呼唤道。能看到自己人太好了,他都快被吓死了,要是知道结拜会这么恐怖,他……好吧,他还是会答应的,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封建帝王。贾环想到这里随即放松下来,横竖也得结拜不是,他怕也没用,挺多歃血为盟时疼一下,他是男人一点小伤无所谓。 “环儿。”徒昱走上前伸手要拉住贾环。他看到贾环吓坏的样子好心疼,可想起师傅说的那些话,他知道今天的仪式必须完成。否则那些人的匪性一旦上来了,环儿就不只受惊吓这么简单了。 “徒昱。”贾环看着同样一身红衣,向自己走过来的徒昱,在他伸出手时忍不住躲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躲开他。 徒昱被贾环不信任的眼神激怒了,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将人锁入怀里,环儿怎么可以怀疑他,难道他平时对他的好不足以让他相信他吗,小惹祸精居然还想躲着他。 “呵呵,众位爱卿,吉时已到,不如我们开始吧。”司徒严欣赏了一下午林李二人的变脸绝活,此时心情好到爆。哼,俩老狐狸,你们也有今天。 林如海和李先生在众人的附和声中又狠狠抽了抽脸皮,这儿都是皇上的人,他们有权力反对么,有么。再看看被徒昱紧抱在怀里表情愣愣的贾环,算了,反正早晚有这一天,天底下最尊贵的师徒想要的人,躲到天边去又能如何。至少他们对环儿很重视,也愿意给个仪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两人努力在青白交错的脸上挤出笑容来,环儿已经够惊恐了,他们是他的主心骨,可不能吓到孩子。 贾环何止是吓到了,他快要被吓死了好吧。徒昱对他从来都是温柔有礼的,何曾如此霸道过,被他强硬的揽到怀里后贾环就被他的气息包裹住,只是以往让人安心的熟悉气味却变得凛冽又赋有攻击性。李先生和林如海的表情又那么奇怪,难道是这场仪式有什么不妥吗,他该怎么办。 贾环又恐慌又无助,全身僵硬的被人扶着行礼,先对着殿外一叩首,又对着司徒严李先生和林如海三人二叩首,再与徒昱对着三叩首,最后一条大红绸子被塞到二人手里。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大喊,“送入洞房。”然后就是一阵哄笑和欢闹声。 贾环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契兄弟是什么意思了,脸色惨白的看向身边表情又幸福又忧心的徒昱,难道他穿入的不是红楼原著,而是同人耽美? 54要求 “环儿。”徒昱牵着贾环来到后殿布置出的新房里,进了门就看到铺天盖地的大红色,儿臂粗的红烛映衬下,贾环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别过来。”贾环尖叫,甩掉手里的大红绸子怒视徒昱,眼里带着尖锐的恨意,“耍我很好玩,我的表现好笑吗,你满意了吗?”他堂堂男子汉居然让人压着拜堂,如果这些只是为了满足徒昱师徒的恶趣味,现在好戏散场了,他可以走了么。 “环儿,别这样,别恨我,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徒昱瞬间被贾环眼中的恨意击倒,他知道自己对心爱的人做了很残忍的事,辜负环儿对他的信任,甚至还在环儿与自己结契时还生出了丝丝窃喜。 感情?对啊感情,如果现在他还看不出徒昱对自己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那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对我起不好的心思的。”一开始大家不是好朋友么,这家伙居然敢变挂。 “什么时候?呵呵,从一开始。第一次见到你拿棍子敲人脑袋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徒昱剑眉一挑,手指贪恋的摸了两把贾环的小脸,邪邪笑道。“既我们结了契兄弟,以后我就更不会放弃了。” 徒昱虽然不过十五岁,可为人处事相当沉稳老辣,与他相比只打过短工,终身没走出过象牙塔的贾环在某些事上弱爆了。现在见贾环的怒火一时无法平息,干脆放弃安抚,看似轻挑,实则很认真的告白加撩拨,打算让他将火气都发泄出来。 啥?你他喵的对小爷做了这么无耻的事,居然还有脸说不会放弃。贾环气得一阵恍惚,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的向地上倒去,他的精神紧绷到了极致,终于断掉了。 徒昱吓得赶紧将贾环抱到床上去,伸手一探他的额头,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该死,他怎么就忘了环儿还是个孩子,不是神经强悍的大人。 “别去,我不想见人。”贾环阻止徒昱去找大夫,他也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不正常,可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不想看到任何人。 “环儿,嘘,别说话。”徒昱不想听到贾环说出让他也离开的话,掩住了贾环的嘴。抬手为他摘下头上的红缨冠,散开了头发,又将干帕子在水盆里浸湿,放到他的额头上。用被子将人盖好后,坐在床边轻轻的拍抚。 贾环被高烧折磨得筋疲力尽,警觉了一会儿见徒昱真的没打算作伤害他的事情,终于支撑不住的沉沉睡去。徒昱见贾环睡着了,马上跑出去找大夫。守在门口的张公公被突然拉开的房门吓了一跳,他守在这里一是防着里面上演全武行时好去拉架的,免得昱哥儿被契弟打坏了,没想到连声儿都没听到,徒昱就着急忙慌的冲了出来。这是要兜不住了,张公公猥琐的伸脖子向屋里张望。 “环儿发烧了。”徒昱抓住张公公就往里拖,一时找不到太医他也能代替,能被师傅当作心腹之人,他有的可不只两把刷子。 张公公一撇嘴,这就是他站在这里的第二个原因,防止贾环惊怒过头会发热。毕竟才十一岁,身子又单薄,哪经得住这番折腾。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埋怨起主子来了,不就是见不得昱哥儿整日环儿环儿的儿女情长么,也不至于把人家孩子逼到这个份上啊。 “嗯,徒昱。”贾环烧了半宿,现在热虽退了,可身上也跟散了架似的酸软。睁开眼睛就看到徒昱正背对着坐在床边,擦拭着长发,与过去他们一起住时好像也没有异样。 等等,没有异样?没有异样的两个男人会凑到一起就腻腻歪歪的片刻不离吗,这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训养他的,以至于他提不起丝毫警惕心。 “醒了,你的烧刚退肯定很不舒服吧,有清粥要喝点吗?”徒昱听到声音转身灿烂一笑,神情也跟过去没半点区别,连摸贾环额头的手也是中规中矩的。对,就是这样,虽然他们结了契,可与原来没什么区别,环儿乖,不准躲着他。 “我想回府去。”贾环呐呐了半晌,他实在无法面对徒昱,也不想看到他对自己温柔,他的感情,他回报不了。 徒昱就算知道贾环肯定会这么说,心里还是钝痛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柔声道:“想回去可以,但也要吃些东西再洗漱一下,一身狼狈的回去你要如何解释。” “好。”贾环以被子将小脸掩住大半,垂目低声应道。他也知道以目前的状态连走出屋子都费事,不吃东西根本没有力气。 “你……那我出去了。”徒昱知道他在这里贾环是不会从被子里出来的,只能紧紧攥着手努力用平常的声音将话说出来,不能让环儿发现他与平常有任何不同,否则只能将他吓得更加退却。 贾环见徒昱出去了,努力撑着床坐了起来,开门声复又响起将他惊得又趴回床上。 “哟,环公子您小心憋坏了。”张公公见贾环脸朝下,以极其不正常的姿势倒在床上,赶忙上前将人扶起。“奴才给您送了些清粥小菜,将就着吃点吧。”他打量着贾环身上皱成一团的外衣,再回想刚刚徒昱的臭脸,那小子照顾了人家整晚却连点甜头都不敢尝,为何他突然欢乐了呢。 “不敢当不敢当。”让皇上的贴身内侍服侍他,别开玩笑了,贾环爬起来手忙脚乱的要下床给张公公请安。 “呵呵,环公子不必拘礼,昱哥儿也算是我带大的,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张公公呵呵笑着将贾环摆正在床头,拿过引枕给他倚着,手劲不是一般的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张公公挥手让身后的小太监将放满了吃食的炕桌摆在贾环身前,又有小太监拿过茶盅和潄盂要给他潄口。他想要拒绝,可看到张公公笑眯眯的脸时,贾环将所以拒绝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乖乖被侍候着吃下一小碗清粥,和半小碗小菜。 桌子撤下后又有人扶他到后面的浴室里净身,贾环泡在温水里懒懒的想,如果徒昱从小也是被这样服侍着,他又是怎么做到什么都会的呢。呸,想他作什么,那个混蛋跟皇上一起算计他……其实也不算算计他,师傅和姑父不也一样没法反驳,只能说在万恶的封建皇权之下,一切都是浮云啊浮云。 可就算这样,贾环也不想见到他。他一直男,从来都是将娶个漂亮老婆,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当成人生目标的。可现在他却被迫嫁了个男人,别说生孩子,只要一想到没准得跟他那啥啥,呕,容他吐个先。 待到全身清爽了,贾环换上一身新衣服,挥开小太监扶过来的手,就算脚步虚浮他也要回家去。就算木已成舟也不代表他会屈服,哼哼,小爷我生来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徒昱司徒严,我们走着瞧。 “环儿要回去了?”贾环没想到皇上居然还没走,被吓得腿一软顺势跪倒,“贾环给皇上请安。” “呵呵,起来吧。以后环儿可以在朕的面前自称我,与昱儿一样。”司徒严见贾环小脑袋垂得低低的,明显不愤的样子不由好笑。无事时自称在下,被吓到了就自称草民,生气时连在下都省了,直接将名号报出来,小东西气性挺大么。 “环儿。”站在皇上身边的徒昱轻轻扶起贾环,察觉到他的推拒后更加黯然。明明昨天早上他们还好好的,难道以后要形同陌路了么,妄想。 徒昱大力将贾环拉到怀里,“我送你回去。” “别急别急,我还有话要说呢。”司徒严见贾环因为徒昱的举动竖起了眉毛不禁头疼。 昱儿什么时候变得死心眼了,编个诸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权宜之计的瞎话,将人先哄住不就行了。现在可好,贾环被逼结契后还能将他的心意放在眼里才怪呢。 “咳,环儿,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朕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先给小家伙点好处,只要他尝到了甜头,以后就很难拒绝掉昱儿的帮助了,到时昱儿要怎么他还敢拒绝? “我,我确实有困难。”贾环暗自嗤之以鼻,谁能傻到真把皇上当成一家人。不过,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三春,不如赌一把在皇上面前演场戏,想当一家人首先得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不是。 贾环努力回想迎春那看似淡然平和,实则哀伤深种的眼眸。那是关心他的姐姐,他原本就是发过誓要为她觅得如意郎君,摆脱那是关心他的姐姐,他原本就是发过誓要为她觅得如意郎君,摆脱悲惨命运的,现在他有了机会,难道要因为无谓的傲气放弃吗。她十六了,也许明年,也许后年就得出嫁了,就算不是孙绍祖,贾家真能为她找到好人家么。贾环越想越伤感,已经开始入戏了。 反正就算他再如何撇清也跟徒昱当众拜了堂了,他一大男人也没啥名誉不名誉的,大不了贡献一折风流韵事给大家嚼舌根罢了。昨日师傅和林如海的态度虽不甘心,却也没任何受辱的感觉,从这也能看出当代人对男人之间结契的态度,既这么着,他受些委曲又何妨。何况以徒昱对他的宠溺,只要他不同意,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大不了多分些精神应付罢了。 “哦?你说说看。”司徒严一听有门儿,连忙问道。他身为帝王,只要贾环不造反,没什么做不到的。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5节 徒昱也惊讶的看向贾环,以他对环儿的了解,就算不冷笑着拂袖而去,也不会开口要求什么。难道环儿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难处么,为何以前不与他说,他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 “我家里三个姐妹都是琼闺玉秀般的人品,最温柔美丽不过,却因家里连年受挫,婚事一直没有着落。请皇上做主,为她们觅得良缘。”贾环想跪倒请求,却被徒昱扶着根本动不了,只能很大牌的站着向天子提要求。 “就……这样?”司徒严怔怔的看向贾环。没想到他提的要求竟然只是为姐妹找婆家,他知不知道此话一说出口,他再也无权拒绝昱儿的接近了。他明明很难接受结契的事实,结果将自己交出去的要求却与本人利益无关。司徒严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孩子,或者说是男人,也许昱儿的眼光比他想像中的要好的多得多。 “是,就这样,请皇上成全。”贾环挺直腰板与皇上对视,摆出一副慷慨赴义的样子,他既说过要护着姐妹们的,就绝不失言。 55缘由 马车里贾环和徒昱都沉默着,一个靠左一个靠右的对视,这是他们在一起时第一次离这么远,大概一米左右。贾环嘴角抽了抽将头别到一边,他的神经宽度,大概连恐龙都要自愧不如吧,跟个基佬搂搂抱抱两年多,拜了堂才发现对方是弯的。贾环忍不住要以头抢地,干脆撞晕了试试看能不能穿回去。 “环儿,还不舒服吗。头晕的话让车停一会儿。”徒昱恨不得车停下就不走了。被贾环白了一眼后,徒昱只能低头苦笑,环儿要是以后都不理他了,他该如何是好。从小到大一直无往不利的徒昱从没如此恐慌过,想将贾环紧锁到怀里,却怕他再气得狠了又发起热来。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的心又苦又涩。 贾环懒得理他,丫从有求必应的乖乖小白兔到呲着牙的恶狼,转换过程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被咬疼了,受够教训了,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就想博得他的同情,真当他是白痴呀。 “主子,环少爷,到了。”车夫在外面喊道。 贾环挑帘子看了眼外面,对徒昱冷冷一笑,送他到文士巷他就得老实待在他家隔壁了,想什么美事呢。贾环跳下车,还是往师傅家里走去,昨晚为什么没帮他一句话,他需要个解释,哪怕有一丁点能说服他的地方就行。反身关上门,将徒昱挡在门外,贾环一步一蹭的向书房走去。今天休沐,师傅最可能待的地方就是那里,他的心里沉甸甸的,好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 “都回来了,怎么还站在门外。”李先生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贾环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李先生和林如海坐在椅子上,手边也没有茶,眼睛通红,好像整晚都没睡的样子。 “师傅,你们一夜没睡。”贾环担心的看着二人。师傅跟活猴似的,身体肯定没事,不过已经早死过一回林如海……脸色也很红润,看来原作中这家伙真的是被害死的。 “嗯,是没睡,不过不是因为你。”李先生瞪了贾环一眼。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怜惜,孩子受了委曲,却依然关心着自己,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对,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因为你闯的祸,我们注定要好久睡不好觉了。”林如海轻哼。起身将贾环拉到椅子上坐好,这孩子心眼好使,可就是胆子太大,太能闯祸了。 “环儿,你认为皇权是什么?”李先生点手让小童下去泡茶,自己坐到贾环对面很严肃的看着他。“你以为没了那些信,皇上就没办法治罪贾家了。我实话告诉你,皇上不单单要降罪于贾家,连同四王八公,还有那些奢靡无度,妄想着从龙之功的世家一个也不会放过。而曾身为义忠心亲王嫡系的贾家,三皇子的外家甄家就是最关键的一环。他们都是二位亲王对外交流的重要通道,掌握着大半参与夺嫡的官员名单。三皇子的嫡系,已经通过甄家与官员的来往信件被圈定出来,纳入了监视范围,只待时机成熟就可一网打尽。 义忠亲王那边却只找出了明面上的几队人马,而隐藏起来的那些人却都被你付之一炬了。现在你高兴啦,贾家可以脱身了,蝠部的探子们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才能将散落的线索聚齐。幸好义忠亲王已死,只留下个嫡出的小公主,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死忠不至于跳出来造反,否则就算皇上将你赐给了副统领,蝠部的人私底下也不会放过你。你,你哪来那么大胆子,明知道是交通外官的信也不告诉我一声,说烧就烧了。你以为推到年幼无知上头皇上就能饶恕你了,要不是徒昱对你情根深种,皇上不想师弟关系出现裂痕,昨天为师就得给你收尸了。”李先生气得破口大骂,熊孩子犯下弥天大罪还以为自己很聪明。 “好了好了,你也歇一会儿,环儿再经不得吓了。”林如海接过小童递过来的茶,先放了一碗在嘴唇都已青白的贾环手中,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再烧起来。 “环儿,你觉得什么是朋友?你与柳湘莲是朋友,可会与他时时贴在一起,同吃同睡,连坐着都挤到一张椅子上么。你对徒昱到底是什么感情,自己要看清楚。”林如海微笑道。谁没年轻过,感情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与你想不想,愿不愿,可没多大关系。 “呃,我真的只是将他当兄弟。”贾环被林如海说得身上鸡皮疙瘩起舞。谁让徒昱初次见面时就将他救了下来呢,要不是他及时打出那一石子,天知道他会怎么样,也许被周瑞家的看到真面目只能将人杀了,或者是被王夫人干掉。徒昱不只救了他,还分享和保守了他的秘密,待他与别人不同,不是很正常么。至于过于密切的肢体接触,一定是徒昱的阴谋。 “你将他当兄弟,可徒昱对你又是什么态度呢。他身为密探头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难道自己不知道,可他在你面前却什么秘密都保守不住,蝠部的事情他告诉过你多少,又指使手下人为你做过多少事。你以为依赖徒昱,凡事都找他帮忙,是可以不用付出代价?就算徒昱同意,皇上也不能任由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对你有求必应,任你揉圆搓扁。还有,你以为徒昱是什么人,十几岁就能压制住蝠部上上下下,现在对你好不过是一时情迷,等他耐心耗尽,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李先生见贾环缩在椅上的可怜样子也有点心疼了,长叹道:“唉,这也不能全怪你,我的监管不利也要负很大责任,要是早知道他对你是这样的感情,当初就应该阻止你们交往的。也罢,横竖不过是皇上给蝠部上下出气,顺带成全徒弟的一场闹剧。结个契兄弟而已,观礼的又都是自己人,没人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皇上既然当众护下了你,你就算是他的人了,不妨提个小要求,将情分欠下大家都安心。”林如海拍拍贾环的头。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了,环儿也受到了教训,至于他与徒昱的关系,即环儿不愿意,相信以后不会太过亲密了,皇上他老人家终于可以放心了。 贾环摇摇晃晃的往花园里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摊上多么大的事。探春的判词里有生于末世之句,这里所谓的末世可不单指贾家,而是随着太祖打江山的所有豪族的末世。原作里皇上很有可能就是借着元春和贾家将这群人一网打尽的,没想到现在却被他插了一杠子,妥妥的证据和线索全没了。虽然不至于从大势上改变结局,却也能让网络罪证的探子们恨他入骨,捅上他几百刀了。 不过,贾环还是认为他毁掉信件,减轻贾家的罪证这点没做错,错就错在他将首尾留得人尽皆知。还有,徒昱是谁,早知道他是密探头子了不是,那为何那些密事人家说,他就敢听呢。他相信自己不会传出去,可别人也相信么。徒昱泄了秘大不了被皇上打骂一顿,他则有死无生,只得个当众拜堂的教训,太轻太轻了。皇上以击毁他们关系的方式来惩罚徒昱,又何尝不是在暗示他,要么回应人家的感情,要么就离不能招惹的人远点。 贾环扑到床上蹭了蹭湘竹席,也不是完全没收获不是,至少迎春他们的婚事有着落了,至于他塑造的有担当重视亲情的形象,皇上他爱信不信吧。 总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徒昱也会回到他原本的生活里。他是当今天子寄予厚望的徒弟,而他只是个在尘寰中挣扎的小人物,云与泥的差别。贾环忽略钝痛的心,蒙被睡过去。 随后的几天,贾环忙完北庄帐面的结算后回到了荣国府里。算一算他都离府十来天了,自觉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转变。可仆人们看到他却没多大反应,该问好问好,该傻笑傻笑,好像他从来不曾离开过。他在这府里到底有多透明啊,贾环摇头苦笑,这个时间贾政应该还在衙里没回家,还是先到荣庆堂去请安吧。 贾环进了荣庆堂就看到自己院子里最得脸的三个丫头,云雀云霁和云初齐齐跪在地上,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和所有小辈都面色凝重的坐着。 “你们,你们把房子点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这些人如此形状。 “噗,环兄弟就是幽默。”凤姐儿听了贾环的话,用帕子捂住嘴大笑。 “竟说疯话,你看看这个。”贾母哭笑不得,递给他一张小纸人,上面还写着生辰八字。 “这是……”贾环一怔,他当然知道红楼里有这么一段,可里面没他什么事啊,赵姨娘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算计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就不是她做的。贾环长松一口气,不是她做的就好,“从哪儿找出来的。” “爷,是我们晒铺盖时在爷的床上发现的。”云雀抽噎一声,要是爷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府里只怕再容不下她们了。 “哦,这是蛊术吧,挺好玩的。”贾环不经意的坐到宝玉下首,“单我的床上有这东西?你们的找了没有?”他一个庶子有什么好害的,不过是下蛊之人顺便而已,宝玉那里才是重点吧。 56斋戒 此话一出王夫人当场就蹦了起来,她也反应过来了,环儿一个早晚要离家的庶子有什么好害的,她的宝玉才是重点。 “太太,莫慌。”贾环见王夫人乱了方寸赶忙将人拦下,“这件事绝不能张扬出去,前几月老圣人还在追查给义忠亲王下蛊的事,朝庭正忌讳这个呢,我们闹出去岂不是给大姐姐惹祸。而且不只二哥哥,所有人都要搜一搜。”下蛊之人连他都没放过,凤姐儿那里肯定也有,“你们大丫头回去,先将屋里的人都赶出去再搜床铺,有人问时只说老太太看太阳好让你们晒晒铺盖,其它一律别提。” “还是环儿想得周到。”王夫人被贾环说得一身冷汗,可不是么,这要是传了出去,宫里的大丫头可如何是好。“你们都听到三爷的话了,都警醒些。” “是。”在荣国府里能混到主子们身边的大丫头,其聪慧自不必说,她们也明了事态的严重性,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你们也都回去亲自找找吧,只别弄出大动静来。”贾母见宝玉坐在那里满脸好奇跃跃欲试,也想回去搜一搜的样子,心中怜爱又好笑,忍不住遂了他的心愿,同意他去凑热闹了。 王夫人见宝玉一溜烟跑了到底不放心,也跟着三春薛姨妈母女和湘云她们往大观园里来。一时屋里的人都走光了,连鸳鸯等人也到里屋去搜床,贾母拧眉靠在引枕上,脸上尽是愁容。 “老太太,喝口茶吧。”贾环将盖碗递给贾母,有点可怜她,谁活着都不容易。 贾母对贾环笑了笑,接过盖碗饮了口茶,叹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我们家里连年的不消停,宫里大丫头看着风光,实则也是四面楚歌过的熬油似的。唉,这日子实在太艰难了。” “府里家大业大的,有些个糟心的事再所难免。小家子事倒是少,可一年到头能吃几顿饱饭呢。能在没出事之前将那祸根搜出来,这也是老天在保佑我们不是。大不了被下咒的去庙里斋戒几日,让高僧给做做法事也便是了,老祖宗很不必为这个叹气呢。”贾环眼珠一转,想了个光明正大躲出去的借口。 他不想再在城里待着了,只要一想起徒昱没准啥时候就会出现在面前,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再者到寺里斋戒也能让小姑娘们出门透透气,三春她们几年没出门了,要不要宅成这样,憋也能憋死。贾母将女孩儿们都拘在身边取乐,实际上真正乐的只有她自己,将孙女都当宠物养呢这是,老不死的。 “呵呵,环儿真是大了,可不是这样。”贾母被家大业大几个字击中萌点,心花怒放。她们贾家出了贵妃,可不是预示着家业兴盛,等宝玉长大了得了大造化,重拾国公府的辉煌不是梦想。贾母心中豪情万丈,又恢复到往日爱玩爱热闹的样子,“既这么着,我们都去辅国寺住几天。” “好啊,辅国寺在山上,比城里凉快多了,而且素斋也好吃。这天太燥了,二哥哥蔫蔫的,老祖宗胃口也不好,索性松快松快去。”贾环一听能出城,嘴里跟抹了蜜似的。别问他出门好些天怎么能知道贾母和宝玉的状态,这俩货一到热天就这样,多少年了没变过,不知道才奇怪好咩。 贾母一听更来精神了,“很是呢,这天热得人难受,城外凉快多了。” 祖孙二人说笑计划出城的事,众人都面色难看的回来了。王夫人宝玉贾兰和凤姐儿的床上都搜出了纸人,再加上贾环的,是谁下的蛊呼之欲出。贾环将纸人都接过来,装到匣子里让鸳鸯收好,与众人一同站在地下等着贾母吩咐。 贾母老脸上变了几变,暗恨金钏儿给自己没脸,可又一想那蹄子精明乖觉得很,白家也是荣国府世仆,找不出几个笨的来,如若真是他们做下的肯定不会如此容易就被看出首尾。恰巧王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此事看着明朗实则蹊跷,不将真凶找出来如何能安心,还得要仔细查证方可,何况也不易声张,倒不急于一时。最后贾母一挥手,很有气势的宣布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议论,合家斋戒去。 此话一出常出门的还犹可,湘云和探春先笑了起来,两人叽叽喳喳的开始盘算都带些什么去才好,迎春惜春和宝钗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气氛马上欢快起来。 大家都回去收拾行李,凤姐和李纨先带着人去辅国寺打前站,李纨走时将贾兰交给贾环,千叮咛万嘱咐的交待儿子一定要听三叔的话,贾兰小脸绷着神情痛苦,直到凤姐儿将李纨拉走才长舒一口气。贾环敲了一□在福中不知福的小东西,让素云回去给他收拾东西,拉着他的手到宜居馆里等着出发。 家里只留下刑王二位太太看家,余者贾母的鸳鸯琥珀等,薛姨妈带着宝钗并同喜同贵莺儿,凤姐儿那儿的j□j抱着大妞妞和平儿丰儿,李纨的素云等,湘云三春也各带了奶娘和两个丫头,再加上宝玉贾环两人的奶娘三个丫头和小厮。内院三十多人和外院的二十多健仆加管家,六十多人几十辆车,浩浩荡荡的向城外行去。 贾环坐在车里万分后悔,不应该一时心软将孩子都抱到自己车上,他怀里抱着大妞妞,身边倚着贾兰,后头蹲者二人的奶娘,不大的车里活生生挤进五个人,热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好容易在围观党的夹道参观下出了城,贾环马上掀开车帘子,狠狠吸了几口气。外面的景色让从没出过家门的俩倒霉孩子亢奋不已,四岁的大妞妞在贾环怀里扑腾来扑腾去。贾环到了寺院一看到凤姐儿就将她闺女塞到她自己怀里,小爷他快断气。 贾环的狼狈相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凤姐儿不好意思的对贾环福了福,闺女健康好玩是好事,但是以大妞妞肉敦敦的身材,能经得住她玩的也着实不多就是了。 凤姐儿引着众人来到刚租赁下的套院,李纨已经指挥人将屋子都布置好了,正站在院门外迎着。贾母进了屋见里面素净整齐,对李纨和凤姐儿满意的点点头,俩孙媳妇都是好的。 贾环看着拉着李纨无声撒娇的贾兰也是一笑,他们母子两个在贾家并不像一些评论家说的那样惨。贾母和王夫人虽自私冷酷,但还算不上丧心病狂,李纨嫁入贾家三年贾珠才过世,将克夫的名头按在她身上未免太过牵强,贾兰又是第四代的嫡孙,哪怕心里觉得他克父,也不会在表面上表露出来。 等一大家子人安顿好,已经是辅国寺的晚课时间了,贾母先找住持处理了蛊术的事,又带着大家听经拜佛,为各处殿内的神佛添香油。按住持的意思,被下咒的人至少要在寺里住满三九二十七天才成,贾母自然满口答案,给了香油又丰厚了一倍不止,还想给宝玉点个除灾添福的长明灯。宝玉和姑娘们知道玩的日子还长着呢,也不闹腾,都乖乖跟在贾母后头拜佛。贾环听能在城外住这么久自然高兴,不过还是觉得他们被住持给宰了,你看天气炎热来寺里上香的才小猫三两只,寺里好容易逮到只肥羊自然不能放过,肯定要狠狠的下刀子的。 一连几天,贾环都认真礼佛,他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太倒霉了点,得好好拜拜佛祖才成。身为穿越人士,他虽还是不大相信这世上有神佛,可要他像宝玉那样说出毁僧谤道的话却是不敢的,挺多在心里想一想。当运气太背的时候无处抓挠时,就更希望真能得到佛祖的保佑了。 贾环跪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虔诚的上香又磕了几个头后喃喃自语,祈祷佛祖能让皇上和蝠部那帮混蛋忘了他烧掉线索的事,以哪种方式都无所谓,集体食物中毒还是被陨石砸了,佛祖即兴发挥即可。还有徒昱那个王八蛋,虽然被迫拜堂的事算是他自作自受,可那家伙对好友起歪心就是不对,还说什么不会放弃的话。他们一直是兄弟啊兄弟,死基佬太没节操了,求观音菩萨收他做散财童子去吧,这个星球就不招待他了。 贾环一直嘀咕到腿快没知觉了才过瘾,迷迷瞪瞪起身时因为腿太麻还是栽歪了一下,被人扶住后他抬头打算道谢。然后,然后就以与地面成三十度角的姿势石化了,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徒昱,他怎么会在这里。 “环儿一向可好?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你躲到天边去也没用。如果你认真听了我的话,就不会惊讶成这样了。”徒昱也不为僵住的贾环纠正姿势,反倒将人带入自己怀中,戏谑的笑了几声后,啵的吻在贾环脸上,表情和做派要多邪气有多邪气。 “啊啊……”贾环捂着脸尖叫的爬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徒昱,满肚子的悲愤,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直啊啊下去。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指着另一个男人叫登徒子吧。 “怎么了怎么了。”跟着主子来寺里的林之孝慌慌张张的蹦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健仆。 “三爷可还好?”林之孝将贾环圈在手臂里上下打量,三爷要是有个好歹,他们都得被老爷生吃了。 “没,没事,看到了一只老鼠,我们回去吧。”贾环在自己人的围绕中找回了点胆气,假装平静的解释了下无故发癫的原因,领头往外走去。绕过蒲团时扫了眼徒昱,见他还保持着跪姿没变,整张脸看起来却霸气又压迫感十足,如果不是与他太熟了,都很难相信他与以前那个温柔似水的男人是同一个人。不,这不是自己的徒昱。 呸,贾环甩甩头,真的发癫啦,什么叫自己的徒昱。那家伙从不曾属于他,也许连性格都是装出来的,贾环鼻子一酸,努力压下翻涌而出的伤感。 57集结 寺里因天热人少,他们赁下的套院虽不如何大,布局却严谨归整。外院的正房有五间,来的三个小爷一人一间还有富余。 这会儿天已大黑,云雀三人将席被铺好就退回内院歇息去了,独留岳嬷嬷服侍贾环梳洗,他坐在床边任由岳嬷嬷一缕一缕的绞干头发,心里愁到不行。 早知道徒昱也来了寺里,当初就不应该拒绝兰儿与他同住,现在可好,夜里那家伙真要不管不顾的闯进来他该如何是好。有心留下岳嬷嬷,也没有他这么大的哥儿还跟奶娘睡的道理,肯定会被训斥的。有心躲到里间兰儿那里去,那小子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了。至于宝玉,自从秦可卿死那年偷看到他精彩绝伦3p,贾环就对他膈应的不得了,宁肯面对徒昱也不想跟个双插头的睡在同一间屋子。 既逃不开,那就和他好好谈谈吧,贾环将及胸的长发披散到枕后,出神的看着床帐顶上的佛陀绣纹。直到床边坐了个人他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真是肆无忌惮,院子里面这么多人也敢摸进来。贾家的奴才也都是群废物,就算拦不住,连叫一嗓子报警都做不到。 徒昱可不管贾环怎么纠结,轻笑一声后俯身亲了下贾环的脸颊,然后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一样。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徒昱。”贾环反应不及被亲个正着,气急败坏的边拿袖子蹭脸,边低声吼道。他就是个脑残,既然早知道徒昱肯定会来,为什么不到院子外面去,万一被人发现他的屋子里多出个野男人……我去,他的人生舞台上除了杯具和餐具,就不能摆点别的么。 “亲你,追求你。”徒昱笑得眼睛都弯了,极□的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又对贾环眨了眨眼,表情是少见的调皮。 “你,你,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浪费感情,有意思吗。”贾环都快被他气得没脾气了,心说这家伙的面孔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下午的霸气模样已经让他消化不良了,现在他又赖皮上了。 “谁说是浪费,追求不就是让一个人从不喜欢自己到喜欢的过程么,我喜欢狩猎的感觉,环儿。”徒昱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芒,又道:“以前是想潜移默化的让你离不开我,可既然这招现在不灵了,那就摆明车马追求好了,你早晚都会是我的人,就算逃到天边去也别想摆脱。” 贾环气结,这家伙以前是想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弄弯他,现在不好使了,就改成直接下手掰了是吧,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瞪了眼前的人半晌,好容易憋出了一句:“我是要娶妻生子的。”身为男人,当然要把传宗接代放在首位,如果徒昱能给他生出孩子来,他会考虑的。 徒昱听后身上一颤,眼里闪过哀凄又迅速被凶光占领,猛的将贾环扑倒在床上,压制住他后用嘴帖在贾环的唇上用力吸吮,好像要将贾环用来伤害他的唇咬掉吃下去一样。贾环被吓得全身僵住,意识到徒昱在做什么后疯狂挣扎,可他这点力气哪能与从小习武的徒昱相抗衡,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后他急红了眼,一口咬在徒昱的嘴唇上。 疼痛让被刺激得脑袋轰鸣,理智全消的徒昱清醒过来,抬头看着被他压制住,满脸怒容的贾环苦笑道:“环儿,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难过。可是,如果你认为我会因为一己之私阻止你娶妻生子,你就错了。我早知道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是你的梦想,因此哪怕再痛苦不甘心我也不会阻拦。我说过的,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也许有的时候我会因为自私让你伤心,可我绝对不会做真正伤害你的事情。所以环儿,别躲着我,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我们可以一直是朋友,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你,这样你能得到什么。”贾环放弃了挣扎,愣愣的看向徒昱。刚才他说的那番话,相不相信另说,你可要说不感动,除非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徒昱轻轻抚着贾环的脸,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爱怜,那个温柔似水的男人又回来了,“环儿觉得能从爱里得到什么。师傅很爱我的舅舅,可舅舅他死了,从小到大我不知见过多少次师傅喝得烂醉如泥,肝肠寸断的叫着舅舅的名字。至少你还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还有希望将你对我的友情变为爱情,这样就够了,环儿,这就够了。” “徒昱……哪怕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可我保证绝对是你最忠实的朋友。”贾环心里百转千回后,最后只能说出这句话。他不明白徒昱的爱情观为什么会是这样,如果爱一个人只是为了付出,为了承受痛苦,那还要爱情做什么,这与现代人的观念完全是两个极端。现代人再如何相爱,也需要付出必有所得才能够将感情维系下去,渣到只想得到不想付出的也比比皆是。 “嗯,好。”徒昱坐起身,将贾环也拉了起来,两人坐在床边相视而笑。一笑泯恩仇,不外如是。 “环儿,嘴唇疼吗?”徒昱心疼的看着贾环红肿的唇,他到底发什么神经,居然因为早就有心里准备的事伤害环儿。 “你的嘴才是,都流血了。”贾环翻了个白眼,这可是他的初吻啊,至少是在这个世界的初吻。起身到盆架子上拿块干净帕子,打算让他把血擦干净。 “一点小伤口而已,环儿咬得太轻了,最好重一些留下伤痕才好呢。”徒昱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又飞了个媚眼,轻佻的笑道。 贾环气得用力将帕子甩到他的脸上,掐腰刚要怒斥,一声笛子的轻声呜咽传来。这是,蝠部的集合信号。 徒昱神色一凛,低声道:“我先过去,你随后再到,慢点跑别着急,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蝠部的行动,晚一点没人会怪你。遇到找茬的也别往心里去,那些人就是嘴贱。”说完从窗户闪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贾环手心发麻,穿好外衣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接到集合令。来辅国寺的前一天他终于接到了发明新记帐方法的奖励,一百两黄金,和进入蝠部的正式编制。 当初被徒昱引见成为皇上私房的小管事,就等于加入了蝠部,不过那时只是蝠部的外围成员,属于没啥大用,可以混吃等死那一类的。徒昱的用心自然是将喜欢的人置于自己麾下,一入蝠部深似海,你连皇上的私房银子都经手了,还想退出去吗。那就对不起了,下一站是阎罗殿。 对于徒昱的算计,贾环并没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向上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爬多高爬多高,好容易穿越重生一回,不好好把握机会拼得一世荣华那还叫汉子么。 何况这个社会想当个小老百姓安居乐业实在太难,哪怕是现代所谓的和|谐社会,那些x几代们也不将普通民众当人看,更何况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别说世家大族,就是门第高点的人家养的奴才也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就像赖大赖升,在荣宁两府里顶着一脸憨厚装孙子,出了门马上飞扬跋扈,欺压百姓强占良田的事他们还少干了。 普通人想要活得自由自在除非搬到深山里去,可那种环境真能生存么,缺医少药的,只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全家人的命。谁让他一不会修仙,二没有空间,二货作者只给他开了个了解原作的挂呢。要不守着几亩谁也看不上的薄田艰难度日,要不托庇于哪个有点能量的家族,左右是要抱大腿的,谁会傻到放弃天底下最粗的那一根。 如今的蝠部已被编入直属皇帝的通政司,工作除了帮皇上搂钱,就只剩下稽查叛党这一项,等叛党都伏法了,徒昱就可以真正卸下差事专心备考武举,走上禁军统领这条康庄大道了。 贾环成为蝠部的粉嫩新人后,唯一任务的就是记熟集结令的音律,他还没有分组,依然还在管理北庄帐册,加入正式编制只是奖励,明确他已经是皇上心腹那一伙的了,谁也不会指望他这个十一岁的小娃娃能做出功绩来。 第一次与同僚见面,贾环不想露怯,冷静下来后将一柄细长的匕首插在靴子里,蹑手蹑脚的跃过打瞌睡的守门人,向笛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人都聚齐了吧。”一个隐蔽的小院里,算上贾环一共聚集了十三人,站在院子中间吹笛子的中年汉子看到最后跑进来的贾环,瞄了眼东北角的徒昱,见他点头后停下笛声,亮出一面雕着蝙蝠的玄铁牌子。 “哟,来了新人了。”众人也纷纷将代表身份的令牌拿出来,有一个嘴还不闲着,看着贾环嘻嘻笑道。 “在下琅嬛。”贾环报上在蝠部的代号。他觉着刚才的声音非常耳熟,仔细打量那人一番后才想起,我去,这不是结契那天喊送入洞房的那个贱人么,他怎么还没死。 在场的人也报上各自的代号后,中年汉子沉声道:“经最后确认,带走三皇子第七子的死士就藏身于辅国寺中。京卫营的副节度使已经秘密控制住了寺内高层,只是辅国寺地位特殊,此事也不能声张,军队不好在这里大肆搜查,那些人藏得又深,所以将找出目标人物的任务交给了蝠部,各位可有什么好办法么。” 贾环听说寺里有三皇子的死士,脚下一软。那是死士啊死士,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能在乎别人的死活么。他合家都在这里,万一被外男闯进了院子,哪怕没伤到人,三个丫头的名声也毁了,别说皇上,就是神仙来了也别想让她们嫁出去了。 “不知新来的有什么好计策没有啊。”又是之前那人,声音油滑又轻浮,哪怕被徒昱狠狠瞪了一眼也不在意,为难新人是规矩好不好,不能因为小家伙是老大的亲亲宝贝就破了规矩不是。 “既军队不好插手,那就创造机会。让人在一个院子里放火,燃得越大越好,然后叫人四处喊走水了,这样一来军队就有借口守住各处,死士自然也就藏不住了。”贾环一点也不介意被人找茬,困难用好了就是机遇,否则他一个新人还真不好在前辈面前出头。 “这……可行。”中年汉子沉吟了片刻后点头道。心说老大的眼光还算不错,小东西也确实如皇上所说是个机灵的,这招敲山震虎用得还算不错。 既确定了策略,中年汉子给大家布置任务后众人分开行动,唯一没得到工作安排的贾环也快步向套院赶去,汉子承诺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贾家的院子保护起来,在那之前他要先安抚好家里人,别让他们出去乱闯才好。 “走水啦。”贾环回到屋里刚安顿好,神经兮兮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声音里慌乱惊恐半分不少,显然是个快被吓破胆的倒霉孩子。贾环此时却只想大骂,又是那个拿他开涮的混蛋,丫阴魂不散的跟着他,找茬找上瘾了是怎么着。 58火夜 贾环转念一想,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人家犯得着没事找他麻烦么,肯定是徒昱派来保护他的。贾环摸着还有些红肿的唇,只要一想起徒昱他心里就涩涩的,刚才被他吻住的时候又恼又恨,现在又忍不住开始心疼他的痴傻。 “三爷。”里间贾兰的奶娘听到动静,马上给他穿好了衣服,抱着跑了出来。 被打断思路,贾环看着被奶娘抱在怀里一脸惊惧的贾兰,眉头一皱,刚打算要说什么,对面的宝玉也披着衣服跑了过来,身边跟着袭人和情秋,三个人被吓得面如土色。 贾环这几天看到他们三个就有点忍不住疯狂吐槽的冲动,贾宝玉号称女儿国里的的第一体贴之人,可他怎么就不为身边的女孩儿们设身处地的想想呢。非得让两个女孩子睡在他的外屋,跟着三个男主子住在外院,她们的名声还能要吗。情秋也就罢了,好歹是家生子,下人们对她还算宽容,可袭人本来就是奴才们竖起来,为宝玉房里的家生女孩们挡灾的,万一有人用这个说嘴,她别说当姨娘了,连蒋玉菡都嫁不上。 “环儿走水了,我们怎么办。”宝玉哆嗦着一脸倒霉相。 贾兰懒得理他,先对贾兰一立眉毛,喝道:“下来。”九岁的大小子了,出了事就往奶娘怀里躲,成什么样子。“你们都去内院老太太那里,根她说外面有我呢,没事。都收起快尿裤子的窝囊样,仔细吓着老太太。” 贾兰和宝玉被贾环喝得一激灵,都强稳心神往内院走去。 “三爷,不好啦,外面被官兵包住了。”林之孝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贾家的皇家恐惧症牵连甚广,从上到下无一幸免,林之孝听到走水了本想出院子看看情况,万一火冲这边来了也好提前逃跑。没想到刚出院子就看到盔明甲亮的一队官兵向他们这边跑来,他差点吓尿了,转身反锁上大门哭着喊着跑到贾环这里来嚎丧。没办法,家里的爷们都没跟来,唯一能拿住点事的就只剩这个哥儿了。 “爷。”云雀三人见宝玉贾兰都跑到老太太那里,独自家爷没来,于是跟着岳嬷嬷一同跑到前院来,要亲眼看到小爷没事才能放心。 “告诉老太太,外院有我呢,尽管放心,你们也回去。”贾环先对奶娘和三个丫头安抚的笑了笑,将她们打发回去,外面可不是女人应该待的地方。复又对林之孝笑道:“林叔莫要惊慌,这里离京卫大营很近,想来应该是主持控制不住火势请来的救兵,有他们在外面保护我们安全多了不是,随我去看看吧。”说着抬脚向外走去。 林之孝见贾环说得如此有把握也将心放下,答应一声跟在他身后往院门处走,心说三爷还真是个大人了,就算老爷他们在这里也未必有这份沉稳。如果贾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肯定会大笑出声,他都快奔三的人了,再不沉稳就成傻子了。 出了屋子,贾环就看到东边映红了半边天的大火,心里不由对蝠部那些人竖起了大拇指,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就将火烧得这么旺了,能在皇上身边混的都不是一般人。 “诸位军爷有礼了。”贾环拉开大门,对着外面的军官拱手一礼。 “不敢不敢,这位小公子,我们只是奉命来保护香客的,如有叨扰还请见量。”领头的军官三十来岁,膀大腰圆脸膛漆黑威武,说话虽客气,但从表情上也能看出有点瞧不起他这样的小白脸公子哥。 “呵呵,新娘子应该待在家里服侍相公啊,怎么会跑到寺里来呢。”蝠部的滑头倚在门边的墙上,对贾环呲牙一笑,看来这位是调戏他上瘾了。 “你这杀才,说谁是新娘子呢,信不信老娘马上让你这辈子都娶不上新娘子。”没等贾环出声,身后已经有个甜脆的声音骂上了,言辞极其不雅。云霁之所以跟过来就是怕斯文的主子被兵痞给欺负了,见真有人嘴里不干不净这还了得,立马从她进府前听到的市井骂街里捡出句最恶毒的骂了回去。 贾环差点给云霁跪了,外面一群大老爷们,姐姐你干什么来了。无视外面见了云霁就直眉瞪眼的官兵,他快速将门关上,示意林之孝的将门户把好,推着不甘不愿的云霁往内院走,暗自祈祷自家小美妞千万别被外面的糙爷们惦记上。 云霁兀自气得嘀嘀咕咕,心里直替自家小爷委曲,用十大酷刑将调戏主子的混蛋虐了个遍还不过瘾,打算回头再拉上云雀云初一起虐。在贾家要论谁的院子里最清净最团结,当属贾环的宜居馆无疑,他早就表明看不上爬床的丫头,让几个得脸的争无可争,下头的见上面得宠的来头又硬,又不会平白压制她们,也都平和下来。云霁与云雀云初三人处得好似亲姐妹一般,如今她一个人气不过,可不就想着拉上姐妹淘一直撒气了。 贾环进了内院正房就被扑个正着,胖娃娃大妞妞抱着他的腿扬起圆脸,桃花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贾环瞬间被萌得找不着北,抱起她狠劲亲了两口。 “好啦好啦,快说外面怎么样了。”凤姐无奈的抱回大妞妞,她家琏二都没环小子疼这孩子,但是跟孩子玩也得看时候不是,宝玉被吓着了老太太心疼得眼里冒火,环儿再不回禀一下外面的情况会吃亏的。 “老太太请安心,走水的院子在我们东边,风是从我们这边吹过去的,蔓延不过来。”收到凤姐儿的提示,贾环忙正色向贾母报告灾情,又扫了眼泪把擦缩在贾母怀里的宝玉一眼,这也算是个男人。 贾母听了脸色好转很多,拍着宝玉哄道:“听见了,没事的,宝玉别怕。外面的官兵是怎么回事?”又问贾环。 “外面都是京卫营的兵,火势这么大肯定烧了有阵子了,主持请他们来保护香客的。我刚才看了眼,领头的甚是气派,手下的兵也规矩得很。”他为官兵的行动迅速圆了一下,久居京城的贾母肯定对那群兵痞知之甚详,这次官兵来的如此之快,会犯嘀咕也很正常。 “好了,既这样我们都回去睡吧。”贾母听见是主持请来的兵就更安心了,拍拍宝玉又加了一句:“宝玉就跟我睡吧,免得又出一回屋子着了凉。”然后笑着看向贾环。 “我为大家守夜。”贾环顺应她心意的回道。 “我也跟三叔守夜。”贾兰大声说道。他刚听到走水时吓得半死,被三叔喝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太不爷们了,见有挽回形象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妞妞也要。”小孩子最敏感,她早就被躁动的气氛吓到了,现在认定平时疼爱自己的贾环身边最安全,敢不把她抱过去就别怪她放大招了。 “好好,我们去三叔的屋子。”贾环赶紧接过小肥妹,止住马上要发动的魔音穿脑,又对凤姐儿笑道:“让奶娘跟着,半刻钟都不用就睡着了,放心吧。” 将女儿交给贾环凤姐儿自然放心,她也跟着叔侄三人出来,贾环将大妞妞带回屋子后调动男仆看守门户,凤姐在内院组织仆妇们守着各各屋子。一直守到天蒙蒙亮,才听到太平锣的声音,贾环轻舒一口气,看来那位小皇孙已经落网了,不知等待他的是什么命运。怔怔听着院外的官兵集结跑远,直到听到一声窗棂微响他才回过神。 徒昱将捕获的人交给副节度使后就往贾环这儿赶,他担心贾环昨夜休息不好会头疼,进了套院后见贾家从上到下睡得人事不知,他哭笑不得,对没半点警觉的世家子弟已经绝望了。打开窗户见他的环儿正靠在床头发呆,床上却多了两个不明物体,徒昱眉头一皱,升起一股自己的地盘被别人占领的愤怒。 贾环应声回头,见徒昱恨恨盯着床上熟睡的贾兰和大妞妞不禁好笑,这家伙自从与他摊牌后越来越孩子气,连护食小狗一样的表情都敢露出来了,自己的床什么时候成他的地盘了。对徒昱做了个莫要出声的动作,贾环跟着徒昱绕过满院子的‘死尸’走了出去。 “人都抓到了?”贾环上下打量,见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随口问了句。 “嗯,死士死了五个捉住两个。”徒昱见贾环关心自己笑开了紧绷一晚的脸。拒绝他却又忍不住关心他,环儿真以为自己能逃得掉,未免太过天真了。 “死士也能被捉住?”贾环惊讶的看向徒昱,里不是说他们牙里藏毒,实在不行还会咬舌头么。 “当然能被活捉,只要动作够快阻止他们给自己一刀就行了。你以为他们真能牙里藏毒,那都是话本里瞎写的。牙里有毒物,嚼蚕豆时将毒嚼出来那不是冤枉死了,咬掉舌头挺多大出血,没小半个时辰死不了的,只要将舌头勾出来用火燎一燎将血止住就行了。”好撩嫌的贱人又跳了出来,只是这次他说的话虽然还是有点不着调,却不再嬉皮笑脸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贾环抬手阻止,他被说得全身舌头疼。 “环儿。”徒昱将贾环半拥在怀里,仔细打量他的脸色,见他并没被吓着才放心。身在蝠部,哪怕是文职也说不准没什么时候会接触到这些,与其到时因惊恐失常伤到自己或注下大错,他宁愿硬下心肠让他提前有适应。 贾环不忍他担心,只得挤出笑脸来安抚。前世他也是恐怖电影的爱好者,不至于连一点恐怖场面都受不了。只是男男授受不亲,不要在外人面前搂搂抱抱好不……呸,没人时也要保持距离。贾环推开徒昱的手,瞪了他一眼。 身边的家伙没搭理顶头上司与小情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极没有眼色的堆出贱笑,拉拉贾环的衣袖舔着脸问道:“刚才那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人家云霁芳龄二七,比你小很多呢好不好,贾环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个家伙,有二十好几了吧。况且,哪有打听人家闺阁少女名字的道理。 贾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对他的行为只有四个字的评语:“莫名其妙。”说完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6节 59闹鬼 “我叫莫名,其妙另有其人,刚才不是介绍过了么。”他扑向贾环还要纠缠,被徒昱扯住仍不死心的高声喊道:“快点告诉我啊喂,别不说…呜呜呜。”被迫失去话语权。 你说了并不代表我愿意记住,而且我怎么可能将云霁那么好的孩子,配给一个痞兮兮的不良大叔,做美梦去吧你。贾环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被徒昱压制在地上的笨蛋,做人不要太天真哦。 很快,贾环就发现原来天真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以莫名其妙头两个字为代号的莫名大叔,打那之后的每一天都会在所有你能想像,或想像不到的地方钻出来求美人芳名。香炉底下,佛像后头,房梁上花丛里,凡事贾环经过的地方都有可能突然冒出一个头来,满脸贱贱的灿烂笑容:“环公子,告诉小生那位小姐的芳名呗。” 弄得贾环时时刻刻精神紧张,连跪蒲团之前都要将之拿起来好生检查一番才能放心使用,万一莫名藏身其下被他跪出人命来,蝠部那些蛮横的老鸟还不得生吃了他这小嫩鸡。那些可是被搞砸了差事就找皇帝为他们出头的牛人,他已经被整得够惨了,实在没那个底气再去招惹前辈们。 经过五天的逢魔时刻,贾环的承受惊吓能力和反射神经都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在周围突然出现不明物体时,可以瞬间抓住身边任何可以利用的物体进行投掷反击。莫名在第三次被豆腐汤砸中脑袋后终于意识到对手的决心不可动摇,果断改变方针直接向未来的老婆大人示好去了。 于是乎,贾家的套院里开始了阿飘的传说。斋戒的第十五天晚间八点整,云雀领着二个妹妹猫在小厨房里煲蛋花汤,打算为茹素了半个月的小爷补补身体,还在窜个子呢,整日青菜豆腐的怎么行。 汤得了云霁用拖盘拖着汤碗,蹑手蹑脚的往前院走。正在这时,一个细高细高的黑影闪到她面前,双手将一束香喷喷的夜来香递到她鼻子底下,光线太坑爹云霁只能看到对方黑漆漆的脑袋上裂开一条口子,里面是白森森的两排大牙。 当下,长相俏丽声音甜美脾气火暴的极品小女仆,做出了人类最正常的反应,扯着嗓子尖叫一声“鬼啊啊……”然后一碗汤都扬到了黑影的脸上,那架势那角度,一看就知道是与贾环一脉相承的。 莫名同学在飙高音的小美人身边转了两圈,想不出让她冷静下来的方法,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不是鬼,而是她的追求者。看到两侧的屋子里不断亮起烛火,只能遗憾的先行撤退,第一次求爱失败。 助跑,登起,手撑,他行云流水般的从院墙上翻了出去,沮丧的靠在墙上抹了把脸上的汤,莫名看着手上的蛋花伸舌头舔了一下。甜的,他笑弯了眼睛,感觉心底都染上了甜蜜。决定明天再接再厉,直到小美人同意嫁给他为止。 云霁直到被云初泼了一瓢水才平静下来,拉着贾环哭诉刚才见到鬼的倒霉经历。贾环一听就怎么她说的是谁,咬牙切齿的想这是看从他那儿下功夫没用,找正主来了。可他也不想想内院是大男人能来的么,他这么一搅和云霁的闺誉何在。况且这里不止云霁一个女孩儿啊,混蛋。自从卧槽的结契之后贾环第一次这么渴望见到徒昱,至少能让他约束一下处于发情期的部下。 云霁的遇鬼事件并未引起太大震动,天黑云动院里没人时小丫头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也是有的。在安稳过了第十六天的晚上后,贾环以为莫名见云霁吓着了,也许不会再做不靠谱的事了。可现实又给了他沉重一击,残酷指出他何其天真,都快天真无邪了。 第十七天清晨,贾环在好几个小丫头的惊恐尖叫声中醒来,披上衣服冲出去一看,云霁所住的厢房前面摆满了夜来香。 “鬼……”这次是大合唱。没办法,古人将不能理解无法解释的事情往仙佛鬼怪的头上扣是惯性思维,再加上前晚云初那一嗓子的引导暗示,众人直接忽略了其他三个选项,一致认定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院子闹鬼了。 “住口。”贾母拼尽全力的喝道,将还未完全喊出来的鬼字压了回去。 “这件事都给我咽回肚子里,谁要是再敢提起,合家发卖出去。”凤姐儿横眉立目的沉声道。她明白贾母的意思,在辅国寺这样的佛门清静之地闹鬼,他们贾家到底是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缺德事,才会连神佛都保佑不了他们。此事一旦传出去宫里的娘娘就完了,他们全家都完了。 贾环站在一旁苦笑,这都什么事啊。吃完早饭贾母带着全家人去听经拜佛,这次连一向铁齿的宝玉都虔诚了,他才从走水的阴影中走出来,又被闹鬼吓得恨不得找个壳缩进去,精气神都飞了。贾母见金孙蔫巴巴的心疼得不得了,从佛殿里出来就带他去找懂医道的大和尚瞧瞧,贾环借机跑了出去,他必须得找到莫名,否则连他都快精神衰弱。 白天走遍全寺都没找到贱人莫名,贾环气得肝疼,倚在床头打算等他出现时好好与他聊聊。看着好不容易养得水灵灵的丫头被别人抢走他虽然点不爽,可也没到反感的地步,就跟父亲看不顺眼宝贝女儿的男朋友差不多。而且莫名也未必不是个好归宿,能加入蝠部至少说明他身家清白,以徒昱对他的态度来看在里面的地位也不低,年纪大是大了些,可云霁那丫头性子刚直烂漫,嫁个能包容她的成熟男人真心不错。 可是,问题是,他就不能走正规渠道吗。先给他透个口风,彼此有点了解之后再正式请媒人提亲下聘,再安安稳稳的将人娶回家,这样不好么,这样才对吧。将二十一世纪的求爱模式套用到古代,他的三观都快崩坏了好么。一见终情然后就不算不顾的扑上去,也不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他跟徒昱还真是和谐有爱的好同事,特么都是野兽派的。 他靠在那里越想越气,思绪越飘越远,半梦半醒之际忽然闻到了清幽的菊花香味,随后嘴唇就被温软的东西堵住了,贾环凤目微睁随即坠入了缠绵的星海之中。 “环儿。”徒昱以唇相抵,轻声叫着贾环的名字。 贾环嘴上被擦出一阵酥麻,将人推开后用手来回蹭了好几下麻痒的感觉才消失。看了看好像没有骨头似的歪在他床上的人,贾环突然想起红楼原作中黛玉对宝玉说的那句:你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然后就被此句里面缱绻的情意囧住了。 “你能不能管管你的手下,哪有大男人直接闯进人家内院追心上人的。”贾环也不计较被非礼的事,因为一点用处也没有。干脆将这几天的糟心事讲明,希望徒昱能让莫名收敛点。 “遇到喜欢的人当然要追求,不过你说的也对,以后我会告诫他注意方式方法的。来宝贝,陪我睡觉,我好累。”徒昱将人拽到怀里,翻身压住。 “你给我起来,不准睡我的床。”贾环心里更累,累觉不爱,连抵抗呵斥都绵软无力。他觉得徒昱就像只蜘蛛,用他的网将自己紧紧缠住,越挣扎缠得越紧,对能从徒昱身边逃开也越来越绝望了。 “呵呵,环儿,你这样动来动去是在邀请我吗。”徒昱坏笑,掐了贾环腰侧的嫩肉一下。 “你别乱来,你承诺过不会强迫我的。”贾环被掐得全身都炸毛了。 “我当然不会强迫你,可你看环儿,今天你对我的吻并没有太大的反感,也许明天我就能吻得更深一点,这样一来没准几年后你就是我的了。”徒昱得意的笑了笑,随后呼吸声绵长起来,已经睡着了。 他的气息全都喷在贾环的颈窝,弄得他又起鸡皮疙瘩又麻酥,又冷又热。贾环对自己身体的反应心惊不已,他发誓前世和今生绝对没有一丁点要与男人相好的想法,自认是金牌品质直男不解释,可什么他这个直男对另一个男人的接触却没有恶心的感觉呢。 再次回想宝玉小朋友的3p,恶心的感觉还是那么明显,为何对上徒昱就……贾环脸色复杂的看向压着他熟睡的男人,或者说是大男孩。他才十五岁,却已经能抗起肩上的重担,挡住所有的风雨,在他的身边他觉得很安全,很安心,所以这就弯了?还是他本来就是个双,只是自己死也不肯承认而已。贾环内牛满面。 再次在尖锐的叫声中醒来,贾环头痛欲裂,用枕头砸住已经歇斯底里的贾宝玉,他扶着头坐起打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让他尖叫成这样。只扫了一眼贾环就恨不能大哭一场,徒昱那混蛋跟莫名才是一个战壕里的好基友吧,搞怪都如此有默契,给他弄一屋子菊花是为哪般呐。又一想他躺在床上,周围是绽放的菊花,怎么看怎么像停尸的灵堂,难怪宝玉会尖叫了。想到自己在灵堂里躺了一宿他都有放声大叫,好好发泄一番的冲动了,徒混蛋我们走着瞧,贾环将牙咬得咯咯直响。 “二哥哥,你怎么了,前两天不是说要新鲜的菊花么,今儿早上刚送来的。我见你们都没醒,就先摆到自己屋里美一美,你怎么还被吓到了?”下死劲按了下宝玉的人中,将失神的人唤醒,贾环将他扶到床上坐着,又从温桶里倒了杯茶给他。 “你看菊花开得多好,凤姐姐带那朵金黄色卷帘肯定好看,老太太喜欢大红的,大嫂子适合那朵纯白的。”贾环笑容艳艳的给宝玉指花让他看,刚才那一嗓子声音可不小,老太太说话就到,得将人哄正常了,否则又是他的不是。 “环儿你就喜欢那些俗丽的颜色,我看那边的墨菊才是菊中圣品呢。”没心没肺技能满点的宝玉小朋友瞬间复活,先批判一番弟弟的审美观后,开始讲解赏菊要义。誓将纨绔进行到底的他在吃喝玩乐方面还是有些门道的,至少贾环就从没想过看个花而已还有这么多说道。 听到宝玉叫喊的贾母赶到前面正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宝玉指着花品评,贾环含笑听着,小兄弟两个亲近友爱相处和睦。贾母站了站就回内院了,连屋都没进,小孩子在一处玩叫唤两声很正常,难得宝玉今天精神挺好,别打搅他们才是。 贾环听见远去的脚步声长松口气,警报解除。 60解散 菊花受到了热烈欢迎,贾母表示环儿对哥哥交待的工作很尽心,回去奖励大大的。贾环面上笑得甜,心里却包着一兜苦水,弄不清楚与徒昱的感情到底要何去何从。心里有事,看上去就懒懒的,别人只当他厌烦了枯燥的寺院生活,岳嬷嬷四人和迎春惜春虽知道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但贾环嘴严如蚌,他不说她们也只能干着急。 终于,在经历了火灾和闹鬼的悲催事件后,二十七天的斋戒生涯终于告一段落了。大家摆出收获颇丰心灵得到净化的感激表情与主持依依惜别,可脚下走的别提多快了,这倒霉地方下辈子再也不来了。 贾环回到府的第二天就颠颠跑去当差了,既打定了主意要往上爬当然要积极表现。晚上歇在师傅家,李先生回来后二话不说拉他过去从头胡噜到脚,他前几天听到莫名做的糊涂事后气得差点倒过去,生怕宝贝师徒也气着了,现在一看面色还好,才算放下心来。 “呃,明天皇上要见你,今晚好好睡养养精神,明天早起我们一块去蝠部。”李先生不知对莫名的行为说些什么才好,只简单交待了明天的重要行程,环儿既有心仕途,能被皇上提携再好不过了。 “哦,那师傅也早点睡。”贾环发现师傅的表情有点奇怪。伤感之下又带着些喜悦,好像在对什么东西不舍,可又为它高兴一样,连眼圈都带着点红色,这是怎么了。 见师傅情绪似还有些不稳,贾环也没多问,转身回房休息去了。皇上的招见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最狼狈的时候都被他看到了,他的形象点已经归零了好么,没刷的必要了。至于刷技能点那是以后的事,这身体才十一岁,不好表现得太过妖孽。 睡到半夜,贾环又在熟悉的压迫感下醒来,无奈的推推让他呼吸不畅的徒昱,这家伙当密探已经当出职业病了吧,怎么总是半夜出现顺带鬼压床。待要说他几句,却看到近在咫尺的眼睛也是泛着红的,脸上与师傅一样,也是那副送儿子参军,既欣慰又舍不得的表情,这都怎么了。刚要问他出了什么事,徒大公子已经睡着了,贾环傻眼的看着他,心说难道副统领的基本属性还包括三秒钟熟睡吗,多让中老年人羡慕的技能啊。 有机会吐槽一下徒副统领,贾环第二天心情愉快的骑上述尘踢踢踏踏往蝠部去了。想借着路上的时间交待一下徒弟面见皇帝相关细则的李先生哭笑不得,看来那天他与如海红脸白脸口干舌燥的大戏都白唱了,死小子还是不大清楚他要见的是个动动嘴就能碾死他的人。眼光扫到守在徒弟身边与他并行的徒昱,李先生翻了个大白眼,好吧,死小子的确有不怕皇上的底气,谁叫人家靠山硬呢。 三人上了蝠部的二层小楼,就见皇上在正中坐着,莫名那贱人站在一边,看到贾环来了扯着衣角腼腆一笑,脸已经红了。贾环被定在当场,这是神马情况,丫被大姑娘附体了? 李先生拉着状况外的徒弟给皇上见礼,皇上没在意贾环的呆愣,实际上他这会儿正尴尬到不行,为有这么个二缺手下深感丢人。 “环公子,对不起,那天是我浪孟了。”莫名见三人起身,马上九十度大鞠躬向贾环道歉。 “是孟浪,教给你多少次了。”皇上咬牙喝道。还嫌他不够丢脸是不是,“咳,那什么,贾环啊,你看莫名人其实不错,你那丫头的事就不能再考虑一下么。” “不错?不错到半夜私闯内宅,败坏女孩儿家的名声?没他这么干的。”贾环笑得甜甜的,满眼的嘲讽不敢对着皇上,瞪莫名的胆子还是有的。压他拜堂还不够,难道还要压着他的丫头拜堂不成,当今天子未免对他的手下太好了些,帮着出气不算,连媒人都替他们做了,也不知蝠部几百上千人,他奶不奶得过来。 “谁说没有,我娘就是我爹这么娶到的,要不是舅舅家人多他打不过,当晚就抢回家了。”莫名嘴一扁,他按家乡的传统找老婆怎么了,谁能想到京城这地方娶个媳妇那么麻烦,身边人也没教过他这些。 “你家在哪里?”贾环瞠目结舌的看着理直气壮的家伙。只有原始人找老婆才会看中了直接抢回家的吧,原来这家伙是从山顶洞人的聚居地来的,失敬失敬。 莫名见贾环和李先生师傅俩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头一仰胸一挺,豪气的大声道:“闽南的蛟龙寨,当地最大的土匪寨子。” 原来如此。二人松了屏住的气。 “我加入蝠部这么多年身边人娶妻也只负责挡酒和闹洞房,从没注意过是如何娶来的,没吓着那位姑娘吧?”莫名又恢复到大姑娘模式,不好意思的问贾环。 他真没研究过正常人是如何娶妻的,只是想着总应该先知道名字吧,要不娶错了多坑爹。没成想连逼疯嫌疑人的招数都拿出来了,也从没贾环那里问出名字来,他一激动匪性就上来了。结果,好像离娶得美娇娘的目标越来越远了,嘤嘤。 “不懂如何求娶至少也应该知道女孩儿不能轻易见,内宅外男不能进的道理吧。”贾环还是有气,你以为装可怜我就能松口了,休想。 “咳,环儿,其实在民间没有那么多规矩。”李先生决定要为出身世禄之家的徒弟普及一下p民常识。他才想到环儿除了京城之外,只到过他和徒昱的庄子和辅国寺,根本没和真正的平民接触过,在书里学到的也是仕族大家的习俗礼仪,难免有些不识凡间烟火。 “有句成语叫改换门闾,你知道吗。”皇上见李先生面色发窘,知他在懊恼将徒弟教得太过教条,干脆亲自教导贾环。“一意要读诗书,一身望改换门闾。这句话的意思是只有读书科举,才能改变门第出身。依本朝制度,平民只能使用竹门,正房只可三间,禁止私建内院。只有考中了秀才进入士大夫阶层的人才允许用木门,设内宅。京城之内是因为规制高百姓才能用木门,富裕人家也与士族牵扯不清才有胆子住几进的院子。一般人家只一个院子,有的女孩还跟兄弟挤在一个屋子里睡,挺多中间拉个帘子,并不是谁家都能讲究得起的。再有闺名的问题,你也有个小铺子,到你那里买东西的大姑娘小媳妇难道还少了,出来进去的操持家务,名字不公开你让人怎么称呼。莫名出身江湖,进了蝠部后也从没与士族官宦人家有过接触,你说的那些规矩他如何知道。所以从这一点上认定他非良人,朕觉得不公平。” “呃……”贾环不是没看到过城外的民居,只是从没往人家是怎么生活的那方面想过。好吧,不得不承认他是被前世那些红评家们吓到了,所以才会对女孩儿的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难不成原作中贾母做出的一些事在当代看来是可以容忍的,贾环迷糊了。 “环儿,别钻牛角尖。”徒昱搂住贾环的肩膀,他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对环儿放肆,他是值得他尊重一生的伴侣,可是环儿歪着脑袋满脸迷惑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搭搭肩应该没什么问题。“师傅说的是一般百姓人家的习俗,而在士族女孩儿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所以莫名还是做错了。只是请你念在他确实不知的份上原谅这一回,别因为他的一时之过否决这份因缘,我觉得他还是不错的。” 贾环豁然开朗,白了一眼把他往沟里带的皇上,又仔细打量一番莫名,“只是他的工作……”好像有点危险。 按他的想法,身边的丫头最好都嫁给普通人,小康之家就好。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宁娶大家婢莫娶小家女,云雀她们应该很好嫁才对。可问题是求娶大家婢的大多数人家觉得她们教养好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贪念那一点香火情,娶了人家奴婢就等于投入门庭傍上了大腿,从此事业旺家族旺,比天天吃旺旺都见效。可问题是贾家这个大腿早晚是要倒的,到那时云雀她们怎么办,相信运气?相信男人的感情?亲,别开玩笑了。 “我是京卫步兵营的小队长,粮米军饷养一个家绰绰有余,城外还有一个小庄子,跟主子这么多年也积下不少银子,家底只会比你厚。”莫名见贾环松口,痞气又回来了。 “环儿,蝠部已经解散了,昨晚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人。”徒昱瞪了莫名一眼,心说等一会儿收拾你,现在先安抚脸颊鼓成包子的环儿。 “解散了?你经营了十年的组织说解散就解散了?”贾环不可思议的看向皇上,连尊称都忘了。 “要不是你,早在两个月前就解散了。”皇上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解释,“好啦,赶紧干活吧。”贾环能松动就好,现在正事要紧,找他来保媒只是顺便,做苦工才是重点。 皇上既开口了,众人也不再多话,分配好工作后都埋头苦干起来。贾环分到的差事是将人事资料归纳汇总,再分类保存,以蝠部人员的去向分类。 贾环一直汇编资料到月上中天,越做越震惊,他经手的几十人当中有的进了通政司,有的去了御前,有的放到六部,余下的大半竟然选择归隐田园,或像莫名这样找个小差事开个小铺子。看他们的过往功绩,都是蝠部的正式人员,说是精锐也不为过,掌握的秘闻绝不会少,皇上竟然允许他们离开京城,走向民间。他越来越看不透司徒严这个人了,书上电视上好像没看到过哪个皇上是这么处理登基前的谍报人员的,就算不杀掉也不会放弃限制监控吧。 贾环累得实在拿不住笔了,精神亢进又睡不着,只能用些点心坐到门槛上发呆。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人讨论一下心中的疑惑,可皇上回宫了,其他人去休息了,连徒昱都被他打发睡了,他有问题也只能憋着。 “喂。”厢房那边有人喊了一声。 “你是怎么上去的。”贾环一眼看到莫名坐在房顶上。 “那边,有梯子。”莫名往东一指,墙角斜立着好大一个木梯。 “你还没睡?”贾环爬上房顶坐到莫名身边,这家伙负责送资料,也跟他们忙了一天了。贾环发现他的嘴虽贱,可办起事来有板有眼的,也算是个务实的人,印象不觉好了许多。“你为什么要当京卫里的小队长呢,皇上应该能给你安排更好的前途吧。” “呵呵,我在土匪寨子里长到十岁,寨子被另一伙土匪攻破后就一直流浪要饭,直到被我的师傅救起才算有点人样,后来又跟着他加入蝠部。进蝠部的人各有各的原因和故事,留到最后的也全是对主子忠心不二的,但那也不代表我们没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主子登基后就对我们说谢谢我们帮他现实了愿望,而他也希望能够现实我们的愿望。想当官的有官位,想归隐的有田有地,想混日子的,也没有问题。只要大家谨守蝠部的秘密永不外泄,遵守当朝法度,他保证大家都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莫名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皇上的敬服和感激。 “干我们这一行的,了解得越多对名利和富贵看得越淡,留下的大多是舍不得离主子太远,走了的也不代表会忘了主子和弟兄。我是舍不得走的,又不想受官场拘束,当个小兵守着京城最适合我。” “等一下,既然蝠部要解散了,那为何还允许我转正。”贾环没少听人谈起司徒严,徒昱对他的敬爱孺慕,李先生和林如海对他的敬畏忠诚,还有自己接触时感觉到的无耻和不着调。通过莫名他又了解到另一个司徒严,重情重义,胸怀广大。明明是一个人,他到底有多少面孔,不会精神分裂么。 “只是给你一个出身而已。蝠部的令牌已经被记录到各州府,哪怕是受了皇亲国戚的欺压,只要你拿着它到官府去,保管还你公道。”莫名一脸得瑟。 也就是说,有了这个哪怕他不科举,也不怕有人欺压他了?贾环拿出令牌愣愣的看着,有了它他就可以过悠闲的小日子,躲开贾家躲开徒昱。他该如何抉择,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是挣扎出一片天地来。 贾环躺在屋脊上,仰望星空思索未来,渐渐的他的目光变得清明起来。好吧,他承认自己不甘心,好不容易有了次新生命,他不甘心平庸,不甘心只过粗茶淡饭的日子。财富权势是男人的终极梦想,不好好折腾一把岂不辜负了穿越一回。 何况,他也舍不得离开徒昱,决定纵情一生的贾环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他喜欢那个人,虽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男男之间的那个什么。贾环呵呵笑出声。 “恭喜。”莫名拍拍贾环的肩,在他看过来的茫然目光中痞气和油滑尽退,友善的笑了。“我是个粗人,没读书的天分,可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看人的眼光却是准的。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觉得你除了一张脸蛋,其它的根本配不上我们副统领。你的眼界和胸襟太小,如果主子是大海的话,副统领就是江河,而你,塘子底儿而已。你的小聪明和上进不过是被逼出来的,主子给你这个令牌,是保护也是试探。如果你有了护身符就熄了前进的动力,那你也只配被关在副统领的身边当个男宠,不过既然你下定决心要爬登天梯了,先恭喜你有朝一日位极人臣。” “……”贾环冷汗哗哗的。 61收尾 “师傅,你什么时候知道蝠部要解散的?”贾环在蝠部的汇总收尾工作已经进行五天了,两座文件山堆终于被铲成了小土包。这天下午趁着屋里没别人,他问出了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 “从一开始。”李先生呵呵一笑,他早就看出徒弟有一肚子的问题,之前他不问他也假装不知道,小孩子遇事最好还是自己先思考,实在解不开了再为他解答不迟。“皇上已经登基,朝廷也有情报机构,将其掌握到手里就好,没必要再私设一个。浪费资源不说,也难免会给人留下乾纲独断,不肯托付重任于朝臣的印象。” “那师傅为什么还要加入蝠部,不对,师傅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蝠部?”贾环瞪大凤眼看向李先生,蝠部不是皇上手下的密探组织么,要是人尽皆知也有点太那个了。 “哼,说你笨马上就冒鼻涕泡。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能从几位皇子中脱颖而出笑到最后,说凭运气你信么,掌握多大的局面才能下多大的棋,想下好天下这盘棋手底下有这样一个组织是必然的。”李先生点点贾环的头,随后又得意的奸笑两声,“如果我当初选择去六部,也许一辈子只能混到四品,而在皇上的直属部下里转一圈,你师傅我的前途不可限量。” ……都是人精啊,相比之下他就是个二缺。仗着了解原作虐虐贾家人尚可,走出荣国府就变成小白兔了。 “那师傅以后会去哪里任职?”贾环对他的尿性还算了解,活兔子似的肯定不是归隐那一伙的。 “呵呵,通政司参议。”李先生得意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我去,老小子一上来就是正五品,贾政同学你还没选好歪脖树么。他这儿正吐槽,楼下响起了打鼓般的脚步声,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把楼板跺成这样,贾环探头一看连忙又缩了回来,皇上面沉似水的上来了,后面跟着满脸无奈的徒昱和张公公。 贾环看到徒昱有点脸红,这是他明确感情后第一次看到他,一时竟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了。 “环儿。”徒昱见到贾环马上凑了过来,心疼的揉了揉他裹着纱布的手腕,要处理那么多文件,环儿真是辛苦了。 “行了行了,不过是写了几天字,能累到哪儿去。”皇上本来就有气,眼看徒弟见了人家就腻歪过去都开始往外冒酸水了,他这儿子算是替别人养的。 “大家喝茶,喝茶。”张公公缩着脖子泡好茶先给皇上满上,然后嗖的一声抱着茶壶跑到李先生身边去倒茶了。皇上那儿的气压太低,他上了年纪,抗不住啊。 李先生暗骂一声老货竟然祸水东引,可表面上却纹丝不乱,稳稳当当行了个礼后,问道:“皇上有何忧心之事,臣能否排解一二。”言下之意是皇上咱有事说事行不,你自个在那儿运气,气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到底为啥啊。 “江南甄家好大的胆子,竟敢谎报秋季水患。打量着要不朕就不闻不问,担个置民怨于不顾的恶名,要不就得掏赈灾银子,好叫他们大捞一笔,当朕的通政司是摆设么,会被他们蒙在鼓里摆布。”皇上气得将桌子拍得当当响。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也没了顾忌,不发泄发泄总像在宫里那么憋着早晚得弄出病来。 “先派个钦差去看看吧,就算他被收买了,也能将灾情减报几层。”李先生也没有法子,甄家把持江南几十年,想除掉他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下只能忍,只能拖。 “不然还能怎么样。”皇上也泄气。要么雷厉风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要么只能拖,拖到逐一铲除他们的党羽后再下手。可江南是朝廷的钱袋子粮垛子,别说损八百,损八十都够心疼好几年的了,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咬牙拖下去。 “贾环,你说说,该怎么办。”皇上无意为难,也不觉得小屁孩能想出多高明的主意,他只是随口问了句。 “要不,将甄家家主调到京城来。”贾环拉住想出声支援他的徒昱,皇上只是随意问了句他这么紧张做什么,说错了还能被拖出去砍了不成。可是贾环虽这么说了,却不觉得这招有用,原作中甄应嘉不也是奉旨进京,可人家带着老娘风风光光的兜了一圈,又全须全尾的回江南去了,也没见皇上敢把他怎么样了。要想除掉甄家,还有二三年的忍耐工夫呢。 “他来了也留不住的。”徒昱先摇头了,那人是真正的有恃无恐,他知道自己一死江南必乱,哪怕皇上将调令拍到他脸上,也有胆子视而不见。 “要不,大选?”既然空口白牙的引蛇出洞不管用,那就用最让蛇无法抗拒的饵食试试,皇上的黄瓜还是很有市场的。 甄家能有今日,不就是仗着有个给上皇当奶娘的老太太和太皇贵妃还有三皇子么,可他们一个奶儿子快要玩完了,一个已经成了昨日黄花,一个不过是夺位的失败者。皇上看他们来气,他们想到皇上还指不定怎么胆颤呢,现在甄家最需要的就是另一个可以支撑起家族的重量极人物。还有什么是比家里再出一个妃子,再得个皇子更有吸引力的,哪怕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他们也只有闭着眼睛往下跳的。 此话一出屋里人眼睛都一亮,皇上展开眉尖想说什么,可最后却是以哼声为收场,转身又像阵风似的走了。徒昱笑容艳艳,拉起贾环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也跟着离开了。 李先生见人都走远了,过来拍拍徒弟的肩,虽没说什么,但贾环从他的眼睛里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很好,不愧是我徒弟。他自己也一乐,哪怕不依赖原作,他也未必就一事无成了。 结束了惨无人道的整理工作,贾环回了荣国府。府里一切照旧,他再过几个月就十二岁了,是个可以说亲的大人了,所以离府十天八的,也没人在意。 可他还是感觉到一丝古怪的氛围,贾政有些怔忪,明显心不在焉。贾母的笑容里也带着些异样,似欣喜又似遗憾。王夫人却一脸平静,叮嘱了贾环几句后就放他出来。这都怎么了。 往自己院子走时他盘算待会儿要到谁那里打听一下,结果进了院就被岳嬷嬷云雀四个围住,怎么忘了自家还有四个广播电台了。 “说吧,府里出什么事了。”贾环歪在西屋炕上,任他们揉胳膊揉腿。 “前天,琏二奶奶抱大妞妞的时候突然头晕,差点没把孩子丢到地上,请御医来瞧,说是有了身子,已经快两个月了。”岳嬷嬷是这院的老大,由她第一个开口。 “那天可精彩了,听说大老爷马上到府里库房翻佛像,要求个金孙呢。大太太还说什么往长里算都成亲十年了,怎么也得出个承香火的,二奶奶脸上差点没下来。”云雀接口道。 “还有还有……”云初和云霁也抢着将府里众人的反应和新鲜事说给贾环听,三爷一天到晚不着家,她们闲得发慌,攒够了笑话见贾环回来就一股脑的往出倒。 贾环没听到后面她们都叽喳些什么,他有点弄不清原作情节走到哪里了。现在十月份,凤姐怀孕两个月了,如果保养不好,大年后四个多月时没准就得小产。再后来就是李纨宝钗探春帮着管园子,然后原作说是老太妃没了,也许就是上皇驾崩。原来已经走到了这里,再过几天也许宝琴和李纨的两个妹妹就要来了,都是大美女,宝玉一定开心死。 “家里前些日子可来了什么亲戚么,我记得前几年还见过太太娘家的姥姥来走亲戚呢。”贾环在几个广播员歇气时插了一嘴。 “你说刘姥姥啊,去斋戒之前就来过啦,老太太心情好,还陪着逛了一天的园子呢。”云初用你的消息真过时的眼光看着贾环。 贾环一笑,果然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原作中第五十回,下大雪的两天,姑娘们会聚在芦雪广联诗赏梅。今年是省亲之年,明年后年大后年是原作中最好看的三年,三春过后贾家一朝之间就要大厦倾覆了。 只可惜原作之中并没有对朝廷局势的描写,害得他除了大概的方向之外一无所知,现在连贾家人他都不敢说十分的了解了,谁又能想到最在意贾赦爵位的人会变成贾政呢,想想刚才他失落的样子贾环不由冷笑。反倒是王夫人的平静让他觉得很有意思,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凤姐儿的孩子干掉,还是已经看不上贾赦的爵位了呢。 贾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些。贾赦现在是三品将军爵,传给贾琏后要降到五品,如若贾琏无子,传给侄子时肯定还会下降一到二品,那还剩下什么了。还不如以后宝玉要强一把,再有个当贵妃的姐姐扶持,自己争个爵位不是更好,何苦吃别人嚼剩下的,王夫人也是个心高的人好不好。 贾环乖乖在家里猫了两天,天天盼着宝琴什么时候能到,虽然承认喜欢上了徒昱,也没熄了他对美人的喜爱,欣赏一下又有什么关系。以后徒昱要是娶妻了,他也好早点盘算好娶个什么样的,要是他不娶……大不了陪着。 62磨练 贾环盘算得挺美,却不想只宅了三天不到,就被柳湘莲拖了出去。大帅哥站在清白的石狮子旁边,掐着小蛮腰对他呼呼运气,贾环在他的目光逼视下越来越心虚。好吧,他是不应该将铺子交给湘莲打理没过问半点,可谁让上个月他连续遭遇坑爹事件呢,真是辛苦兄弟了,贾环谄媚的不住抛媚眼。 “行了你,恶不恶心。”湘莲没吃他这套,手一挥将飞过去粉红泡泡扑灭。 贾环见状狠狠在心里抽了自己一耳光。看到了吧二缺,这才是正常的朋友情谊,他要是对徒昱这么卖萌,早就被拉到怀里又亲又哄了。得多差的眼神才分别不出不同来,现在可好,硬生生被掰弯了。 被湘莲拖到叶儿巷时,贾环对着游人稀稀拉拉的巷子有点缓不过神来,明明上个月这里还人来人往的,难道他真的被那张小纸片给诅咒了,连财源都被掐断了。 叶儿巷自他的铺子开业后被整顿得干净整洁,两边铺面一水的青砖红瓦,上挂黑地儿金字的招牌,逛古楼大街时随便拐进来看看的人很多。再加上贾环的铺子里经营品类比较齐全,生意也好,带动得巷子里其它铺子也不错,有的店主甚至借了债打算扩大经营。 没成想东街北面的一家大商行也看重了这种经营模式,大商行本钱足路子广,自然能上到更多更好的货,不只货好,地段也好,就在古楼大街最热闹的那一片,铺面也气派,里面的环境更是仕女坊没法比的。更过分的是他们连开业前发传单的方法都学去了,传单用套印弄得五颜六色的,别提多吸引人了。这样一来,仕女坊的客源被抢去了至少八层,巷子里的其它铺子也萧条起来。 苏三娘连说带报怨的将近一个月发生的事跟贾环讲清楚了,贾环听后也有点不知所措。仕女坊的经营方式被模仿是肯定的,这个心里准备他到是有,可是没想到自家会被挤兑得这样惨,还连累了整个小巷的店铺都跟着倒霉,这该如何是好。 贾环皱眉苦思解决办法,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铺子刚买下时也有麻烦,他那时想都没想就去找徒昱帮忙,第二天那些找不自在的混混就修城墙去了。当时他为什么不多想一下,无亲无故的,只是见过几次面的朋友人家凭什么帮他,他的自信到底是打哪来的。难不成他的潜意识里早已认定徒昱是喜欢他的,他的要求肯定不会被拒绝,天知道。 这次的麻烦也同样,如果找徒昱那家铺子第二天就会被贴上封条,但是这样一直对他依赖下去,他恐怕会变成一个只会撒娇卖萌的废人,像株菟丝子一样只能缠绕着对方生存。也许以徒昱的霸道性子会喜欢他的依赖,可这样一来他的尊严又要置于何地,他跟后宅的娘们又有什么区别。所以,这次的事必须要靠自己解决,他要向徒昱证明,他是能够与他比肩的男人,而不是需要他呵护的小可怜。 与此同时,紫禁城的南书房里皇上和徒昱也接到线报,徒昱看了手下的报告后起身就要往外走。环儿现在不知多为难,他要把那个铺子碎尸万段。 “站住。”皇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徒昱闻声定住脚步,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没办法压下心中的火气,转身怒视皇上,大声问道:“师傅为什么这样讨厌环儿。” 否则为什么总是欺负他,打击他,立了功也不赏他,连自己要为他撑腰都被阻止。枉费他口口声声的说喜欢环儿,可他又为环儿做过什么,眼见他被下属打趣都不能阻止,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徒昱紧攥着拳头,眼圈都气红了。 “呵呵,怎么会,如果不是李青芝那老货下手快,我都打算把他抢过来给你当师弟了。”司徒严一笑,真是个傻瓜,如果不是喜欢贾环怎么会允许他们结契。 “那师傅为什么不许我维护环儿,连部下找他麻烦我都不能阻止。”徒昱不认为师傅是在敷衍自己,既然师傅真这么看中环儿为什么还要如此对他。 “对,下属对贾环不敬你是可以阻止,可接下来呢,别人对他避让只因为他是徒昱的契弟,而不是因为他本身值得尊重,这样一来贾环他要如何自处如何立足。他是新人,加入新的团体肯定会被人好奇,是找茬也是试探,对新加入的人大家总要知道他的深浅,如果连这点困难都适应不了,觉得被欺负了被侮辱了,开始自怨自艾退缩找人为自己出头,这样的人活该被欺负死。 昱儿,就算你能保护他一辈子,也无法时时刻刻的守在他身边,你希望看到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他被人欺负满腹委曲,却不知如何还击吗。贾环他必须要学会坚强,只有自己立得起来才能自我保护,不至于离了你就生存不下去。如果他真是个软弱能躲在你身后一辈子的人,大可将他锁在内宅,你想怎么宠都没关系。可问题是他不是,他不只不是,还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人。当年他才几岁就能从内宅里突围而出,为自己争取到读书的机会,给他几个帐本就能发明出高效的记帐方法,言语不详的提了几句江南甄家,就能想出利用大选调虎离山。假以时日,他会成为比李青芝更加优秀的谋士。你不正是喜欢这样的贾环么,聪慧,顽强,好像是一只精力充沛野性十足的小豹子。 你忍心埋没他的天分,把豹子养成家猫么。将他锁在怀里,什么都为他考虑到,什么都为他准备好,他不需要面对风雨,不需要接受任何挫折,依赖着你,攀附着你。长此以往,他还会是他么,一旦他身上令你着迷的特质消失了,你还会喜欢他么,到那时你们的感情只会变成一场漫长的折磨。昱儿,我已经蹉跎半生了,我不希望最爱的孩子也情伤累累。 打击他,磨练他,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朝廷。贾环他年纪还小性情不定,涉世未深也容易有点小功绩就得意忘形,不好生压制雕琢一翻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一点你做不到,李青芝做不到,林如海也做不到。呵呵,你别看那老货总是绷着张脸,可如果他不疼爱贾环,林家那把削铁如泥的凌云匕是怎么到贾环手里的,那是太祖赐给林家的祖传之物,翻遍皇宫也找不出第二件了。所以,磋磨他的事只能由我来,你只要做到不跟我捣乱就好了。你看现在莫名不是与他相处得很好么,贾环能保护好自己,你要相信他。”皇上拍了拍怔怔看向自己的徒昱,这些话他本不欲说的,可傻徒弟实在不开窍,遇到与贾环相关的事情他只剩下冲动了。 “他铺子的问题出现得正好,这正是他证明自己的机会,除非他真的抗不住了求到你头上,你不许出手帮他。否则一点成绩都没有,遇事只知道求人帮忙,大家凭什么尊敬他。”最后叮嘱一句,皇上就不再管坐在那里发呆的傻瓜了,他还有正事要办呢。再次提起笔,草拟明年大选的章程,至于理由,很好找嘛,上皇快完蛋了,冲冲喜。 几天之后的早朝,在皇上宣布明年大选和小选一块举行后,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大家用沉默来表示对用朝中大臣的闺女冲喜的不满,可也不能反对说我家养闺女不是给你冲喜用的,上皇他哪凉快死哪去。那就不是冲喜这么小儿科的事了,全家陪葬不解释。 贾环这边也有了新进展,在与巷子里所有掌柜的商议这后,大家一致决定采用贾环的方案,将整条小巷打造成仕女一条街。所有铺子所有商品都向女性消费人群靠拢,叶儿巷刚被修整过底子好,不妨弄得再精致一点,铺面的墙壁粉成粉白粉蓝粉绿之类的可爱系底色,再画上仙女飞天,麻姑献寿等以女性为题材的壁画。又以他现代人的眼光画出了各式可爱的桌椅家什,经过半个月的紧急装修后,叶儿巷焕然一新,连馄饨馆的筷子上都顶着个可爱的小樱桃。 贾环还发动大家在自家铺子前面搭小摊子,半米高一米半长,做成各式各样的,南瓜玫瑰随便大家发挥。这是用来租给摆摊卖低端商品的小摊贩的,每日租金不过五个大子,但摆摊的不能是成年男子,只能是女人或老翁。各家铺子里也要将男伙计放到后台,前面雇佣大姑娘小媳妇招待客人。这样一来不只能让女性顾客更自在,也能聚集起更多的有生力量,外人欺负一个铺子几个人或许没问题,敢妨碍一巷子人的生计就得掂量掂量。 开业前夕贾环聚齐满街的女老板们给大家作紧急培训,他虽致力于打造仕女一条街,却没有权力禁止男人进来逛街。一般看到巷子里这么多女人,要脸的男人早就回避了,那些不要脸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赶走了。 “咳咳,各位大姐大嫂大娘们,在下贾环。”贾环站在一个莲花造型的小摊子上,面对着上百娘们,在她们的诡异笑容下压力山大。 “我们知道你是谁,有话快些说吧,散财童子,天这么冷,仔细冻着你的小嫩脸儿。”满巷子的女人哄堂大笑。 贾环满脸通红,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站的地方有多坑爹,不过还是守住阵地严肃的将话说完,他的目的是要将这些女人调|教成彪悍的女汉子,好应付那些没脸没皮闯进女儿国的混蛋们。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7节 63开幕 腊月初一,筹备了一个来月的仕女游廊隆重揭幕,请来分管他们这片儿的城卫军队长的老母亲剪开大红绸,又放了十八挂大地红后,处处弥漫着粉红可爱气息的叶儿巷正式向游人开放了。 贾环这次也没弄传单,他们之前封巷子搞装修已经很惹人注目了,今天只在巷子口安排了几个嗓门响亮的大妈又立了个牌子,上书仕女游廊,开业三天大吉,妇人购物减一层,男人购物加一层,两边不靠的酌情处理。有不识字的也没关系,两旁的大妈会为您贴心服务,扯着嗓子将牌子上的内容吼出来。 女人们听了大妈的话后嘻嘻哈哈的往里跑,购物减一层的机会在京城里可不多见,不把握机会多买点的是傻子。可堵在巷子口的汉子们不干了,一帮老爷们跟大妈叫板:“凭啥啊,你们仕女游廊卖东西怎么还给男人加价,俺要给媳妇买东西不行啊。” “你知道我们这儿是仕女游廊还要往里闯,叫你媳妇自己来买,我们叶儿巷仕女游廊专门做女人生意,只要女人用的,就没有在我们这里找不到的。回去跟你们媳妇说,我们铺子里卖货的也都是女人,没事时来这儿买东西逛着玩多自在啊,爷们为了疼老婆也得躲着点不是。”叶大妈世代都在这条巷子里做小买卖,她说话干脆嗓门又亮堂,贾环在给她们培训时惊为天人,专门点她在开业当天守巷子口。 此话一出大部分来凑热闹的汉子都红着脸退了,只剩下一些脸皮厚打歪主意,想进去看小妞的泼皮们,贾环的培训正是要在些时发挥作用的。他教给女汉子们的也不是什么高招,不外乎是品头论足和吹口哨两样,又许诺前三天赶走一个男人可得十个大子,于是不知深浅进巷子的男人就杯具了。他们将体验到来自全世界的,满满的恶意。 一个穿了身白衣摇着扇子装风雅的纨绔子弟见前面的男人都缩了,鄙视的嗤了一声,昂首带着三个狗腿子第一波进了巷子。里面正购物的女人见真有男人进来了纷纷避让,摊主们刚开始也有点磨不开脸面开口赶人,直到一声口哨传来将纨绔定住,她们才反应过来,赶出去有四十个大子可拿呢,怎么能让别人占了先。 纨绔子站在那里傻傻的四下看,他很确定周围都是女人,可那声明显带着调戏意味的口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被女人调戏了?他这儿正茫然呢,又有人出声了,目标直指他这个领头的。 “哟,那后生,大冬天的你摇着扇子,是上火了还是辣椒吃多了。”这是比较斯文的阿姨,周围听到的人都掩嘴偷笑,纨绔子开始僵硬。 “想附庸风雅也得看自己长什么样,你们看那罗圈腿。”会心一击直戳痛脚,这位大妈平时也肯定是找茬的行家。旁边已经有些轻笑声了,纨绔子无形中短了一节,想用袍子藏住此生最大的弱点。 “出门前你娘给你换裤子了吗,裤裆那儿是不是有点开了。”大娘,为了钱脸面都不要了真的没问题么。纨绔子在尖叫和爆笑声中捂着脸冲了出去,身后跟着两个羞愤欲死的手下,还有一个留在原地的已经吓傻了。 “小哥,你朋友都走了还留在这里干啥啊,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如跟我回去当个小男人吧。”梯田似的褶子一笑两颗黑板牙,这是穷疯了的阿婆。那后生尖叫一声撒腿就跑,不知道得做几天恶梦才能缓过来。 巷子口的人见到如此惨烈的一幕大部分退散了,余下几波不信邪的没坚持多久也被恶心出来了,剩下的哪儿还敢进。想进来买东西的都纷纷回家去找老婆和女儿,也有人回去对女眷说如果想出门玩,就去叶儿巷吧,那里新开了个仕女游廊,里面没有男人能进去,安全。 贾环与其他铺子的老板都坐在巷子里一幢楼的二楼上,被底下的情景逗得哈哈大笑。在决定联合经营后,所有商家一起成立了叶儿商会,由瓷器行的金老板当会主,他家的铺子从前朝时就开在了这里,已经传了好几代了,是这附近最德高望重的大叔级人物。贾环跟他接触几次后觉得他是个非常有头脑和计划性的人,只可惜小民小本钱小胆子,几个小凑到一块只能窝在巷子里开家小铺子。大家都觉得由他当第一任会长最适合,创业初期不易激进,有多少本钱做多大的事,稳稳当当打好基础才是长久之计。 他们正在商议组建马队的事,买卖南北货哪能没有自己的运输队伍,柳湘莲自告奋勇当马队的头儿,大家也认为他不错。年富力强功夫又好,先前南面北面的跑了好几次经验也算丰富,当初仕女坊的生意能那么好他功不可没。至于贾环就悲催了,老板们一致决定让他当顾问,没事出出主意就好,他最主要的精力还是得放在读书上头,要是能高中,他们商会能得个多大的靠山啊。 贾环无语,心说我现在的靠山也不小啊,实在不行我都敢到皇上面前打滚去。懒得跟他们计较有的没有的,贾环现在最着急的是想给迎春预备些好看提气又实用的嫁妆。 皇上下旨大选小选,朝中臣女十四到十八岁都可以报名参加。还特地到贾家下旨,钦点三品将军贾赦之女迎春参加明年的大选。贾赦接过圣旨就乐疯了,认定自己这是要翻身的节奏,不但儿媳有了身子,闺女还要飞上高枝了。 当天他就压着贾珍到宗祠将迎春记到了刑夫人名下,这样一来她就是三品将军的嫡长女了,以后封个贵妃皇贵妃什么的,在身份上也不至于让人说嘴不是。刑夫人也欢呼雀跃,想到自己以后也是贵妃的娘了,就恨不能爬到房顶上引吭高歌一番。 第二天这夫妻俩就登了林家的门,求黛玉的两位嬷嬷为他们引见几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迎春规矩,在二位嬷嬷同意后他们又马不停蹄的跑回荣国府,向贾母王夫人和薛家开炮。 这倒是不他们得志便猖狂无理取闹,而是薛蟠一个大小伙子住在贾家的内院实在太不像话了,以前没大选的事能忍也就忍了。现在迎春被皇上点名参选,总不能再跟外男住在一块儿吧,万一传到了皇上耳朵里,贾家薛家是死是活。要么贾母同意迎春回贾赦的园子住,要么王夫人同意薛家搬出去。 贾母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就将迎春供起来当成了活宝贝,连宝玉都暂时丢到一旁,哪能同意她搬离自己身边。而且薛家人她早就看着不顺眼,有得此机会正好与老大联手将人赶走。 结果,没等他们赶呢,薛家就来辞行了,明年小选宝钗才十七,大可一展伸手再搏一次,以她的相貌只要能入得宫墙,何愁没有前途。临走前,薛姨妈还不忘向贾家示威,你来我往之间全是家道艰难铺子生意不好之类的话,言下之意是你们家欠的银子得快些还了。 贾母羞恼,刑夫人赌气,滔滔民怨都向着王夫人而去。王夫人虽然也又气又恨,却轻松挡回了婆婆妯娌的不满,她的女儿已经是贵妃了,犯不着害怕迎春这个妃位还不知在哪儿的丫头。 她只是替女儿不愤,当初元春参加的是小选,苦熬了多少年才拼上了贵妃位,份位是高了可人也老了,都二十二了哪能跟十五六鲜嫩的小姑娘们比,明年再进新人,元春的圣宠越发薄了,无宠哪来的皇子,没有皇子什么都是虚的。说来说去都是贾政品级太底之过,他要是能争点气,元春哪能吃这么多苦。王夫人越想越悲伤,看贾政的眼神跟看蟑螂差不多,除了巴结老太太,跟小老婆鬼混他还会做什么。躺枪的政老爷,说实话你一点也不冤。 薛家走了,贾环的宝琴瞻仰计划自然落了空,这让他沮丧好久却无人倾述。总不能跟师傅说他知道一位才情容貌也许都很绝世的大美女,只可惜无缘相见吧,那是屁股要受难的节奏。跟徒昱说,别开玩笑了,薛宝琴的骨灰也许能见最后一眼。 好在年末了也没有多少时间让他伤春悲秋,皇上北面庄子的管事一车车的往京里送东西,他天天收银子查帐点活物,又要跟着仕女游廊的业务进展。好容易在年前将手头的事都做完了,叶儿巷那边也进帐多多,经营情况比预想得还好,他自己却再也抗不住了,腊月二十八那天晚上发起热来。 大家,包括贾环自己都忘了他入冬就发烧的毛病了,前两年被徒昱照顾得太好,一点小毛病都没得的下场就是被周围人忽视个彻底。他这一病徒昱懵了,李先生和林如海傻了,连皇上都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几天皇上就爱做的就是指着仕女游廊的收入帐册对徒昱机会教育,让他别把贾环给宠傻了,看看他出的这点子,银子赚得连蝠部他的私房大总管都眼红了,正琢磨着也想在叶儿巷盘间铺子呢。他根本没必要把自己当成人家的保护神,人家不需要。 结果没两天,贾环就烧得迷迷糊糊的,这时他才开始反省,如此磨练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不是早了点。 64养病 贾环生了病,索性跟着师傅过年,不回荣国府了。第二天趁着清醒写了封信叫小厮带回府里,信中向贾母和长辈们告罪,说自己烧得厉害,怕回家会传了病气给二姐姐,开春就大选,生病可了不得云云。 贾母看了信一边夸贾环懂事,懂得顾及大局,一边又暗骂自己疏忽,家里病的可不只贾环,宝玉年前就起不来床了,万一过给迎春……她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 宝玉从没像现在这样无助过,大家都怎么了,明明很疼他跟他很要好的人都变得陌生了,以前只要是他的愿望她们都会帮着实现的,可为什么这次他哭着喊着不让薛姐姐搬走,太太和姨妈却没听他的,连薛姐姐也没看他一眼就走了,难道她们平日里对他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云妹妹也是,史家来接她回去准备大选,她就那么走了,好像一点也不留恋她的蘅芜苑和他们之间的情谊。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家里的姐妹也要参加大小选,二姐姐去参加大选也就罢了,选出来好歹是主子娘娘,可三妹妹为什么非要拼着去小选,那是选宫女的难道她不知道么。宝玉觉得他的泪都快哭干了,可没一个人听他的,连老太太的脸都是冷的,他的心快要碎了,嘤嘤嘤…… 迎春觉得很可惜,这也许是她最后在家里过年了,皇上既指了名,就算不留在宫里也会将她指到宗室。家里虽心心念念希望她能留在宫里,其实在她看来再者没什么区别,她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无论环境如何,她只过自己的日子就完了。至少总算有个归宿,总比在家里耗着强,就像林嬷嬷说的那样,人各有命,要信命却也不能全信,至少日子是自己过出来,以什么态度去生活就会得到什么样的日子,她相信自己可以过得很好的。只是入了宫就见不到环儿和惜春了,相比之下她还是觉得宗室要好一点。 探春见迎春眼里透着遗憾就知道她在想贾环,她与贾环明明才是亲姐弟,可迎春惜春与他都比她亲近。后悔吗,应该不算,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与她同样是庶出的弟弟,也弄不懂明明她是个很会读书的人,可为什么同胞兄弟就是不开窍。琴棋书画他要到是样样精通,可这些能为他赚一个前程吗,现在大了更学会连家都不着了。他怎么就不想想,不紧巴着老太太和太太,凭他自己上哪儿去谋前程,连分家他都争不到几两银子,以后净身出户难道指望她养吗。呵呵,他休想。 贾环没觉得遗憾,明年是太上皇的丧期根本不会大选。所以皇上才将通常的十四到十七岁改成十八,这是为了方便迎春不会失去资格。至于搭上顺风车的宝钗,贾环表示那不是他的菜,根本没注意过。倒是自请参加小选的探春更让他头疼一些,本来按他的设想探春会想去小选这是肯定的,死丫头没人搭梯子时还琢磨着往上爬呢,好容易有个机会怎么能放过。 只是他没想到王夫人会同意,她就不怕探春会分了元春的宠么,迎春是老实人也就罢了,探春要是留在宫里,绝对是削尖了脑袋往皇帝身边凑那一伙的。还是她已经知道了元春有名无宠,与其被别人分走余下的那点,还不如留给庶妹舔盘子底儿。 这很有可能,贾环摸摸下巴,原作中王夫人一直对元春在宫中的地位不动声色,如今她同意探春去选,无形中就已经露了怯,随着他对原作越来越多的篡改,故事越来越好玩了。贾环不由呵呵轻笑,多少穿越前辈一边改变剧情一边吓得要死,生怕故事脱离主线自己了解情节的外挂就消失了,能像他改得这么爽的少见不是。 “笑什么呢,生病了也不老实。”徒昱端着一盅汤进来,拖盘上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帕子。 贾环呻|吟一声扯被把自己包成球,他生病的第二天这家伙就火急火燎的带着两个太医给他看病,两老头折腾他半天又商量了好一阵,才说他根本没什么大病,只是身体寒性太强,才会一入冬就体弱发热。此病不能治只能养,保暖是一方面,最好还是左以药膳方可。留下几个方子太医开开心心的回家过年了,他可就惨了,徒混蛋只要看他醒着,就想方设法的往他嘴里塞东西。连他叫救命都动摇不了他塞吃食的决心,这么霸道的人跟他过一辈子真的大丈夫。 “环儿乖。”徒昱也知道贾环没胃口,可太医嘱咐要少食多餐,汤水也要充足,他病了几天已经瘦了一圈了,现不多吃点身子怎么熬得住。 “我不乖。”贾环的声音闷闷的传来,调|教恶霸星人从现在开始,坚决要把他说一不二的脾气给改过来。 “吃点东西吧,汤熬得很鲜的,只几口就喝下去了,一点也不麻烦。”徒昱不知道如何去哄孩子气的贾环,只能低声下气的求他,他都恨不得病的是自己了,至少除了难受之外不会这么没着没落的担心。 “不吃。”贾环掀开被子翻身坐起,眼里开始集水。 “好好好,我们不吃。”徒昱用热帕子给他擦手擦脸。“环儿元宵节那天想不想出去看花灯,你们叶儿巷听说请了个老手艺人,能扎很多新奇的花灯呢。” “想去。”贾环两眼冒光。没办法古人太板正了,什么节气做什么事情都是安排好的,比如你想死也不可能在九月之外的日子里吃到粽子,漂亮的花灯也只有过年时才能看到,平时的娱乐项目又那么少,元宵节看不到花灯是会郁闷到下一个新年的严重损失。 “可你不多吃饭病怎么能好呢,病不好肯定不能出门看花灯的。”徒昱看到贾环垮下的小脸又怜惜又自责,如果他能多注意点环儿,他怎么会病成这样,连续烧了三天才退热,现在都起不了床,他都快被吓死了。 被绕进去了,贾环欲哭无泪。这种明明是想调|教别人,却总被别人调|教的窘境要怎么破。被人搔到痒处谈条件最讨厌了,可这偏偏是徒昱最擅长的,将他当犯人诱拐呢,这混蛋。 徒昱眉开眼笑的看着贾环将汤喝下去,服侍他潄了口后给他盖好被子,一边轻拍一边读话本给他听。贾环注视着他温柔的眉眼,心忍不住软了,能得这样一个人深情以对也算不枉此生了吧,他上辈子肯定烧了柱好香,只可惜进错庙门了。 贾环在徒昱的看护下一天天好起来,总算在正月十五这天被允许出门了。两人兴冲冲的来到叶儿巷,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各式花灯交相辉映,好像冬日里盛开的一簇簇花朵般的火焰。会长请来的扎灯艺人真的将灯扎成了鲜花的形状,牡丹芍药芙蓉应有尽有,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妇人人手一只花灯,手里还拎着各种玩物小吃。 贾环笑眯眯的看了会儿,突然惊愕掉笑脸,他发现凝聚心血建起来的巷子,自己竟然是进不去的。 “你才发现。”徒昱无语。本以为贾环一定要来这里,是想看看生意好不好,眼见如此繁华肯定会好生自得一番,没想到他真的是来逛街的,失望的样子好可怜。不知硬着头皮进去他们能撑多久,莫名说他只挺了不到十丈就败退了,徒昱对自己的脸皮不大有信心。 “环小子,这个给你拿着玩吧。”巷子口的叶大妈不忍看贾环可怜巴巴的样子,摘了个芙蓉灯塞到他手里。 贾环开心的接过,拉着徒昱往其它地方走去,一路上都是瞻仰英雄似的目光,敢去仕女游廊买花灯,真勇士也。 快出正月了贾环才回府,他很好奇凤姐儿的孩子到底流掉没有,请了一圈安后被告知人家忙完大年夜就请假安胎去了。他顿时来了精神,书上好像没交待这一胎是男是女,如果真能得个小子,也许贾琏就不会做出国孝纳妾的蠢事了。无形中贾家的罪名又少了一条,贾环都有点葱白自己了。 跑到凤姐儿的小院,贾琏凤姐儿和三春都在,新请来的钱嬷嬷正在给他们讲解怀孕各时期的注意事项。其中以贾琏听得最认真,还时不时的提笔记两下。不得不承认他算是个不错的父亲,当年大妞妞出生也没见他嫌弃过,如今已经成为一个盼儿子盼出病来的傻爹。 钱嬷嬷讲了一会儿就下去休息了,留下几个人说话,探春是不肯跟贾环待在一处的,她也起身跟着钱嬷嬷走了,有说闲话的工夫还不如多学点规矩呢。 “唉,你们说她这是何苦呢,女人再如何好强也得靠着男人过活,出嫁了更要靠着家里的兄弟,这府里我算是看明白了,没一个能比环兄弟更有出息的,三丫头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凤姐儿整了整腿上的毯子。 钱嬷嬷让她明白了以前自己有多傻,把着这个空荡荡的家与人争来争去,这里还有什么了,值得争一场么。说是让她管家,可真正听她话的又有几个,往里搭银子不说,连身子都熬坏了。她就是什么都不做,只要有儿子,这个家以后就是她的,以后迎春得个体面,老太太再一死,她那好姑妈只有分家离了这里的份。 “小生惶恐。”贾环装模作样的深施一礼,逗笑大家后他也笑了。 看样子凤姐儿是真的悟了,也不知是经高人教导的,还是将这府里的情况摸透,觉得没意思了。荣国府已经空了,与原作中的空不是一个概念,原作中的空是因为主子们都把好处捞到自己口袋里去了,林家的万贯家财不只盖好了园子,连贾家的奴才都被养得肥肥的。贾母甚至用赖嬷嬷立了个榜样,赖家又是建园子又是给孙子捐功名,不过是贾母想要下人看明白,只有跟着她才能有肉吃。 如今的赖家么,贾环一笑,至少本朝不会出个忘恩负义的七品县令了。说话他做了这么多好事,为啥一点好报都没有呢。 65救助 正月过后,身边人又恢复到忙的找不到北的惨样,贾环这几天却幸福指数不断飙升,天天踩着饭点往叶儿巷跑。早在仕女游廊开幕之前,他就买下了巷子末端的一间老宅子,宅子虽大却破败不堪,也不知多少年没人住过了,听说还死过人。再加上叶儿巷深有两百来米,越往里越没人去,地段差不好卖,在改造巷子时就成了大老难。 他以白菜价买回宅子时,大家以为他是为了巷子的发展不得不牺牲,还感动来着,可现在谁想起来谁骂他狡猾。买来宅子的第一天贾环就下令将其拆成砖头,第二步就是砌围墙,铺青砖地,四面隔出小摊子,中间又砌了几排长长的空心石桌,再招来几家买小吃的商户,仕女游廊里面最受平民欢迎的小吃屯就建成啦。前世凡是大商场里都有小吃街,他这个弄得一圈的,就叫屯。 需要生火会起烟的小摊子都被集中在这里,围墙砌得高烟火不会四处飘只能往上拔,石桌下面再生点柴火能热好久,冬天围着热桌子在户外吃东西也不冷,深受进不起饭馆的平民喜爱。尤其是这几天又添了个烤肉串的摊子后,小吃屯人气爆棚。 过年前东城一个小市集出现了个烤串的摊子,一个面色焦黄身形精瘦的老汉带着小孙子出摊,烤的羊肉肥瘦适中酥香流油,香味能传出好几条街去。莫名在蝠部的顶头上司李闯加入了城卫军,正好分管这一片,自打有了这个摊子,他天天在小市集里蹲着等吃,恨不得搬到人家家里去。 老汉的生意好了,麻烦自然就来了。一个落破的宗亲看上了他的烤肉手艺,打算把配方搞到手。老汉早年跟着到外蒙贩马的商队打杂,如今年纪大走不动了,全凭这点手艺养活孙子,怎么可能同意,只能忍着买家的百般刁难缠磨。李闯替他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如果买家使用暴力手段他还能帮上忙,可人家早就打听出分管这片儿的李闯是个探出不深浅来历的,谁也不是傻子,才不会往他枪口上撞呢。 李闯无奈,过年与兄弟们聚会喝酒时无意中提起这件事,莫名听后来了一句:“这有啥可愁的,贾环那边一条巷子呢,还放不下个小摊子吗。” 贾环病好没几天,就被几个大哥带到了东城,之前在蝠部整理文件时,他已经将留在京城的人认得七七八八了,见他们一副便宜你小子了的表情,好笑不已。也不知皇上打哪找来这群人的,不认可你时百般刁难,接受你后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拉扯打闹是常事,打架斗殴也是加深感情的方式,贾环却一点也不讨厌,反而很喜欢这种自在的相处方式。 闻到烤串的香味后他的魂都被勾去了,这种味道既熟悉又陌生,前世已经闻习惯却又比习惯的香味香太多了。吃完第一串后,他都有心高歌一曲征服了,咸鲜香辣的滋味能甩前世用各种药剂泡出来的烤串几条街去,当天他就屁颠屁颠的把人领回去了。 烤串第一天出现就风靡整个仕女游廊,连坐在饭馆里的小姐们都会派遣丫头婆子买回去慢慢吃,摊子前的队伍排出好几道弯去,从早到晚不带断的。在小吃屯摆摊的都要分一层纯利给他,贾环深吸了口气,肉香和银子的香味快让他飘起来了。小吃屯那儿四面围墙,只留一个口进出,烟气都是直上直下的,升到空中就不见烟只闻香了,风向对时连巷口都能闻到烤肉味。 他这儿正陶醉,一只铁钳似的大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看,绿汪汪的几双眼睛,甭问,这都是馋出来的。贾环努力憋住笑意,看来犯二的不只他一个,李闯他们也没思考过将人送进仕女游廊后,他们如何才能吃到烤串的问题。能在当值的时候跑来堵他,看来已经快馋死了。 “哥哥们带了好酒,你负责弄烤串。”李闯与嘴贱的莫名不同,他做事利落言辞干脆,有点铁血军人的气质。 “见过几位哥哥,跟我来。”贾环对几人一拱手,笑嘻嘻的在前面带路,“以后想吃烤串了你们直接过来就成了,待会儿我让商会的人给你们几张贵宾卡,到了我们商会出示一下就可以进了。” 贾环带着他们绕到叶儿巷后身的枝儿巷,叶儿商会的老巢就设在那里,进了总部往后走,户外楼梯直通仕女游廊的一幢二层楼的楼上。楼上的窗户镶着明瓦,能很清晰看到外面街上的情况,几个未婚的大小伙子一上来就扑到窗户上往下看,撕都撕不下来,只有李闯和莫名还能老老实实的坐着喝茶。 贾环一进来就吩咐人去买烤串和他新弄出来的麻辣串,又叫人支桌子倒茶摆果碟子,几位哥哥第一次到他的地头来,当然得好好招待一番。李闯看着忙得很开心的贾环思绪有些飘乎,如果他不离开家乡早早成亲的话,儿子说不定也像贾环这么大了,没准比他还要高一些。 所以当初众人都极不服气贾环轻松转正时,他没跟着多说什么,哪有大人跟一个孩子计较的道理,何况还是副统领喜欢的孩子。当时他还真没觉得贾环能有什么正经本事,谁又能想到一个孩子能在没借助一点外力的情况下打出这么大局面呢。李闯看了看外面游人如织的巷子,主子是对的,也许这孩子真是个将相之才。 贾环跟他们玩得挺开心,捧着小酒盅几口下去已经半醉了,再啃几口烤串,美得咯咯直笑,反正有兄弟在这里,喝醉了他们会负责送他回家的,那还顾忌什么,喝。 “哟,小哥儿几个喝上了,也不等等我。”楼梯口传来的声音响如洪钟,贾环的醉意被惊飞了一半,他怎么来了。 “孙先生。”屋里七个人一齐蹦起来,拱手道。来人正是皇上的私房大总管,贾环的顶头上司孙英。 孙英年近五旬,长得白胖白胖的,圆圆的笑脸上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眯眯眼,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立在那儿哪怕不出声也是一副奸商的模样。 “贾公子,你们认识?”满头是汗的金会长眼前一亮,他被这人几句话就压得翻不了身了,明显是个有背景有能力的,如果他们这边有熟人的话也许能将人拉进商会里来。 “不认识。”孙大总管白眼一翻,懒得搭理金会长那劣货。坐到桌前拿过烤串就啃,一边感叹小东西们真会享受啊,喝酒吃肉看美女,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 老大说不认识了贾环又能如何,只能对着会长打手势让他先回去,由自己来应付这尊佛爷。孙英吃喝之余也不隐瞒来意,他打算在这里开个茶楼,已经买下斜对面一间民居了,两个月后就能开张。茶楼可以招待客人,也向外出售茶叶,又有戏台子,算是多种类经营。说完还特意对贾环眨眨眼,说茶楼的消费比较高,只招待贵客,咬重了‘贵’字。 贾环剑眉一挑心领神会,所为贵客不就是各府里的千金小姐和太太们么,从她们嘴里总能带出些各家秘闻和当家人的政治倾向。说是茶馆,实则是通政司设下的据点。他对通政司的加入表示热烈欢迎,往后孙大总管就是叶儿巷的靠山,为了自己的生意他也不会让仕女游廊倒了。 徒昱找到贾环时他正跟孙英勾肩搭背,满嘴里跑牛车,一旁的刘命见副统领哭笑不得的样子,也呵呵笑道:“现在终于知道蝠部里谁的酒量最差了,我们一杯他一口,还醉成这个样。” “跟小孩子比酒量,亏你们做得出来。”徒昱白了几个带坏小孩儿的人一眼,俯身将贾环抱起带回家。他刚请下长假,打算带他去温泉庄子泡几天祛祛寒气,现在醉成这样只能缓两天再去了。 温泉庄子到底没去上,第二天贾环宿醉醒来头痛欲裂,云舒跑进来告诉他贾家的小厮报告说赵国基病重,他才反应过来已经快到愚妾争闲气那段了,赵国基是他的亲舅舅不能不救,何况他观察了几年,发现那人与赵姨娘不同,是个很标准的老实头,这样一来更不能眼看着他死了。 拒绝了徒昱的跟随,贾环拎着药材,领着大夫往贾家北边的下人房里来,假装听不到低下人的窃窃私语径直来到赵家的小院。赵家院子是典型的古代民居,正房三间住着老人,东厢房里住着儿子一家,西边一间平房当厨房,旁边还有鸡舍。前些年赵姨娘得宠时没少往家里划拉银子,因此院子还算整齐,贾环想到这里肯定有他月例银子的功劳,不禁有些肉疼。 他的到来让赵家人很是惊愕,围在病人床前的外公外婆和舅妈表哥表姐都呆呆的看着他,在确定眼前真的是贾环后,又一齐张嘴想要嚎哭。 贾环本来头就疼得厉害,哪儿还能听得嚎声,大喝一声:“闭嘴。”将所有人噎得两眼翻白后,他对身后的大夫一拱手,示意他赶快动手救人。 大夫搭了会儿脉后表示病情很简单,着凉后高烧导致的肺炎,但救治起来却很麻烦,两天之内无法降温人就得烧死。外婆听后当下就厥了过去,赵家又多了个病人。贾环一边指挥云舒回家取冰,云卷出去打烈酒,一边打量赵家人。 他的外公脸方口阔瘦小枯干,一脸老实相,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双大眼睛,只可惜目光呆滞,没有赵姨娘那么灵动。外婆眉眼细长瓜子脸无肉,带着些刻薄相,赵姨娘的性子肯定随她。舅妈长相平庸,在他看过去时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也不知是被刻薄的婆婆压得没脾气了,还是本身就木讷。 表哥表姐年岁与他相当,好像一个十三,一个也十二岁。表哥的长相和性子看起来都随舅妈,只比他大两个多月的表姐却有点意思。鹅蛋脸大眼睛,乌油油的头发只梳了个长辫子,透着股子爽利的味道,她是唯一能想起给他和大夫倒杯水的人,看样子性格也是个强硬的,至少比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的其他人强些。 云卷不一会儿打酒回来了,贾环让表姐掀开舅舅盖的大被,用帕子沾着酒擦拭手心脚心为他降温,大夫将外婆弄醒后也过来帮忙,等云舒取冰回来时身后还带了个大尾巴。 徒昱听说贾环舅舅的发烧后就坐不住了,一块跟过来打算把人带走,左右有大夫看护着病人,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他的病也没好几天,再过了病气如何是好。李先生也觉得贾环最好还是回来保险,怕他不听徒昱的话,就告诉徒昱将人带到林府,林如海有关于黛玉的事要与他们商量。 66定亲 贾环听说黛玉有事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近两年对黛玉的确有些疏忽,一是因为年纪越大越不好太亲近,再有林如海虽然是虎爹,但他虎过一回以后就不可能再虎下去了,有亲爹照应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况且黛玉现在交友广泛不在他之下,偶尔还会领人关照一下他的生意,实在没有需要人帮助的地方。 林府外书房,林如海正和李先生聊天,见贾环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先是一愣,然后指着李先生直摇头,好气又好笑。想把徒弟叫回来不会好好说吗,哪有他这么吓唬孩子的。 “环儿莫要惊慌,你林姐姐好着呢。徒昱也坐吧。”林如海看到满脸无奈跟在贾环身后的徒昱不觉一顿,忍不住看向了李先生,李先生直觉的扭头也看进了林如海的眼里,两人目光一触即分,速度快得连徒昱都没察觉到异状。唉,谁都有年少痴狂的时候。 “不是说林姐姐有事吗?”贾环不喜欢他们敷衍的态度,师傅虽不太靠谱,但他说有事,甭管是好是坏,黛玉摊上事儿了绝错不了。 “呵呵,有人来向你林姐姐提亲,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才找你师傅来商量商量。”林如海只当贾环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子看,见他包子脸渐鼓连忙解释到。 “哼,与你说了又能有什么用,你懂吗。舅舅生病了你送医送药是本分,可自己身子还没大好呢,明知道有病人还死懒在那里就不对了,回去写五十张大字反省。”李先生嘻笑着嘲弄了贾环两句,然后脸就撩了下来。 “环儿已经回来了,不会再去了。”徒昱见贾环被训得缩脖子,连忙为他求情。 “回家玩去吧,这没你的事儿啦。”李先生好不容易才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心说你就宠着他吧,早晚他会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的,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谁说我不懂了。”贾环气鼓鼓的,心说我为姐妹们打算的时候你们还在做梦呢。“林姐姐找婆家首先得家世配得上,女孩儿低嫁可不是好事,表面上看夫家无人敢惹,实际上丈夫和婆婆难免心里存有芥蒂,再被外人讽几句攀高枝爬裙带子之类的话,林姐姐想得个好脸色都难了。再一个,家里人太多也不好,一天到晚的应酬大姑子小姑子跟妯娌和上面几层公婆掰扯,还不得把人累死。还有,后院太精彩的也不行,姐姐值得夫君全心全意的敬爱,找出个花心烂情的我姐姐天仙一般的人物岂不是糟蹋了……”贾环小嘴一张,吧啦吧啦好长一串,听得三人目瞪口呆。 林如海傻眼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失笑不已的指着贾环说他人小鬼大。李先生笑得打跌,大叫如果环儿是女娃,肯定能给自己挑一个好夫君。贾环气得跳脚,现在哪有自己挑夫君的,这不是骂人吗。 “下下个月就要大选了,这会来提亲,这不是跟皇上抢人吗。就算林姐姐没打算参选,也得推迟到秀女们都进了宫再来提亲才适合。姑父,这该不会是有人设的套,挑拨你与皇上的关系吧。”贾环蹦跶累了坐下喝徒昱递过来的茶,转念一想觉得这里面很有些问题。 “呵呵,不要担心,来提亲的是三公主,她已经与皇上报备过了。说是早就看中了你姐姐,怕大选时被人挑走,所以才会着急来提一提。皇上也同意了。”林如海敲敲贾环的小脑袋,虽然欣喜于他的机变敏捷,但还是觉得他不要想太多,惜福养生为好。 “原来是她。”贾环与徒昱恍然大悟。他们说谁那么牛敢在大选提亲,如果是那位后宫一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要说这三公主在京城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她的母妃淑太妃出身帝师之家,算得上是上皇的小师妹。帝师一族从前朝就是书香门第,出过的进士高官车载斗量,称得上是文人中是贵族,学子里的领袖。在这种家族长大的淑太妃端庄严肃,一身文人的臭毛病,上皇对其又敬又厌又不得不供着。她生了三个女儿,但只站住了三公主这一个,三公主虽不像母妃那么刻板严肃,却是个最看中阶级与血统的人。 三公主只有一个独子,比黛玉大上一岁,从儿子十岁时她就满京城的挑儿媳妇,上追五代下问六亲后没一个满意的,直到两年前林如海进京接回了女儿,她将黛玉也纳入了考察范围。 林家往上数五代,正好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第一代林侯,虽授的是武爵,可也能勉勉强强算是个儒将。姑苏林氏往上再算也是耕读之家,之所以能出这么个奇葩,只能怪罪于前朝末期世道太乱,逼迫得文人投笔拿砍刀了。而且第二代林侯娶的是太祖的内侄女,林家也多多少少也能沾上点宗室的边,其家世与血统还算能拿得出手。 林家过关了,可考虑到黛玉身上的另一半血统,三公主又挠头了。京里对贾家无语的人家有不少,她算是其中之一。泥腿子出身也就罢了,凑了三家与他们同样不入流的就敢称为四大家族,都让人不知道说他们些什么才好。还有那贾敏,总是一副娇娇弱弱捧心西子的模样,会作几首歪诗就被人传为才女,有规矩的人家谁背地里不笑话。好在她生的女儿不错,住在亲戚家也不忘恪守本份,关上院门老老实实的守了三年的母孝,这样好的姑娘足以抹平母族的不足了。 考虑过家世血统后三公主又观察了黛玉两年,越看越觉得她的性子能入自己儿子的眼。轻快诙谐不矫情,文采也不错,偶尔有点小性子全当调剂。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小姑娘一年病个两回三回的算正常。交友广泛,来往应酬规矩得体,管家理事的能力连宫里的嬷嬷都要赞的。这次也没听说有参加大选的想法,是个本分务实。三公主比来比去,最终决定就是她了。 三公主拿定了主意就进宫去找皇上,她的母妃淑太妃连上皇都要敬的,她本人在姐妹和弟弟中间的权威也不可小觑,长公主与太子对上她都是能忍则忍,皇上这个四弟在她面前也是一点脾气都提不起来。皇上听她将来意讲明后,当场就表示了对她英明决定的支持,然后又解释了下自己的为难,他总不能将手下爱将卖个彻底,三姐姐最好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林家同意了他才好下旨赐婚不是。三公主听完白了皇帝弟弟一眼,当她是傻子么连这点都不懂,要不是你折腾出大选的事,她娶儿媳妇才不会通知你。 三公主将窘着一张脸的弟弟丢在那里,第二天就派驸马家的亲戚,吏部的郎中来林家探话。林如海近两年也为黛玉的婚事犯愁,他为女儿挑人家不只要考虑家世人品,还需考虑政治因素,总不能挑一家跟皇上有仇早晚得抄家的,那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么。听说皇室的公主家看上了黛玉,他也觉得这是条出路,可毕竟一人计短,遂请老友来家里商议,后又引来了贾环徒昱两个。 “三公主当初嫁的是上皇十七年的进士,驸马虽不比林姑父这样少年高中探花,但也是二十二岁就中了二甲第八名,又恩赐了庶吉士,与大多数人相比算得上是惊才艳艳了。娶了公主后又被封为昌平侯,按理说荣华富贵此生无忧一般人也该满足了,可坏就坏在他是个心气极高的人,对朝堂的野心也很大,娶了公主就不能高升,算是断了他一生的抱负。打小侯爷出生后,他就猫在驸马府很少出来了,整日醉生梦死与姬妾玩乐,三公主和小侯爷心里也苦得很。”徒昱具体介绍了一下三公主家的情况,又说:“小侯爷名叫郑畅,今年十五了,人虽看着冷些,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因为父亲的关系,对身边的婢女和外面的野花很看不上眼,到是附合环儿的要求。” 贾环听后双手互击,这个再好没有了,以黛玉的性子肯定懒得与小妾通房计较,被人害了都不知道,能从根上就没有那些人最好不过。林如海和李先生听后也很满意,他们虽想不到宅斗的问题上去,但孩子能清清静静的过日子,总好过与后院一堆人争丈夫。自己和儿子有小妾那叫雅趣,女婿有小妾那叫荒淫无耻不堪造就,男人在这一点上分得很清的。 至于小侯爷有没有真才实学这个问题,被他们略过不谈。身为公主的儿子皇帝的外甥,天生的皇亲国戚,此生注定荣宠加身,读书人苦哈哈一辈子也是望而不及的。虽然注定无法掌握大权,却也无需担心受官场诛连或卷进夺位的纷争中去,以黛玉的出尘性格最适合过这种生活,以后夫妻恩爱无忧无虑的,小日子不要太美。 林如海征求过大家的意见后,第二天上书皇帝,表示了对女儿能够嫁入宗室的普大喜奔心情。皇上也干脆,既然双方都愿意了那还拖着做什么,当即降旨赐婚,明年黛玉满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了。转过天小侯爷就到未来岳父家拜访,事情顺利到贾环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徒昱见贾环一直恍恍惚惚的,以为他很难接受喜欢的姐姐被别人抢跑了。为解他心结,徒昱拜托北静王水溶举办个文会,那天将小侯爷邀来与贾环见个面。他与郑畅虽然接触得很少,对他的性子却有些了解,环儿肯定不会烦他,疏离感少了,也就不会那么排斥新姐夫了。 想得很好,可惜执行起来却出了点偏差,一直闭门养病的宝玉也被看不下去的贾母给撵来北静王府了,她本意是想孙子出门找朋友玩玩也许心情能好一点,却想不到一场祸事就在眼前。 67恼怒 林家被皇上赐婚的事并没有传开,主要是在大选之前闺女就被皇上指出去的着实少见,林家福祸难断。皇上要么是加恩林如海,大选辛苦咱又不是外人,你闺女直接聘给我外甥就完了,何苦让小姑娘进宫受罪。要么是打压林如海,你闺女休要妄想入宫登高枝,给你个金饭碗,捧着一边玩去吧。 当官的心思诡秘多疑,越想这件事就越觉得有问题。向林家道喜吧,怕林如海不快,向公主府道喜吧,又惧公主不喜。干脆大家一起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说过这件事,无人谈起知道的人自然就少了,尤其是贾家这种只有个五品小官在外头撑门面的家族,一点风声都没闻到。 宝玉猫在家里忧郁了好几个月,还是无法接受姐妹们都要离自己而去的事实,到了北静王府被人恭喜堂姐要一飞冲天时强忍着才没发作出来,只好窝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的灌酒,喝迷瞪了就踉跄着往人堆里挤,打算抢回一幅上联,好对出下联后得些彩头助兴。他喝得下盘不稳,被身边人一拱歪了几步就要跌倒,后面有人大力将他扶住,手掌透出的力道让他身上一颤,转回身就被一双锋利的眼眸定住。好英武好霸气,这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哈哈,郑畅,三摧四请的终于把你给等来了,想见是我这小庙拜不起你这尊大佛,明年成了亲恐怕更见不到你了。”水溶实在受不了徒昱的气场,在屋里陪了他和贾环一会儿,借口看看郑畅来了没有才跑出来。刚出屋就看见人已经到了,手里还拖着个娃娃脸一身俗艳的小哥,这家伙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哪里,王爷说笑了。”郑畅手里撑着个没骨头似的小胖子沉得要命,又被水溶饶有兴致打趣,气得他用力将人甩开再狠瞪了水溶一眼。 未来媳妇的生平他早就听母亲讲过,今天来见对媳妇很重要的表弟他已经够紧张了,如果水溶这厮胆敢在贾环面前说他的不是,休怪他拿刀劈人了。郑畅回想起媳妇袅袅婷婷的身影,又警告的瞪了眼水溶,敢害他的媳妇跑掉,他就削了这j□j送进宫里当差。不得不同情一□为异性王的水溶,他简直就是皇室宗亲的下脚料兼出气筒。 “宝玉?你怎么在这里?”贾环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应付完几个向他求曲的书生后由水溶陪着进屋喝茶。刚刚听水溶的话音好像正主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迎出屋后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贾环的脑子里循环滚动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几个字,要是被这祖宗当众人吵出林妹妹几个字,黛玉的良缘就得泡汤了。贾环扯了□边的徒昱,然后向宝玉一指,打算让他先将宝玉带到一旁去,免得熊孩子不知轻重的搅了好事。 没等徒昱明白贾环的意思,郑畅表情诡异阴冷的先开口问道:“你就是贾宝玉?” “是啊,你是谁。”宝玉小朋友感觉还是很敏锐的,刚刚还好心扶他一把的人突然暴发出了强烈的敌意,他忍不住慢慢后退,想躲到弟弟身后去。 “我叫郑畅,是你林表妹的未婚夫。”郑畅不屑的看着宝玉,他早就听母亲说过,林姑娘住在外祖家时被名叫贾宝玉的表兄缠得不轻,为了躲他连门都不敢出。他听后当时就想抽一顿胆敢觊觎自己女人的混蛋,现在看到居然是这种没骨头的二世祖,他连动手的劲头都提不起来了。 “你说谎,林妹……”宝玉惊愕了几秒后愤怒的大声叫嚷,他才不信高洁出尘的林妹妹会嫁人,林妹妹应该待在大观园这种世外仙境一辈子自在随心的活着,才不会嫁给这种浊物变成鱼眼睛。 “住嘴。”贾环气得心里乱蹦,高声喝住宝玉后再白了眼郑畅。看样子他已经知道关于黛玉的事了,同意定亲就代表他不在意,既不在意又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逗这呆子,当众吵出妹妹如何的话很香艳很有意思么。 “都进屋吧。”徒昱觉得贾环捂住心口的动作有点眼熟,猛的想起结契那天晚上他软倒的情形,眼皮突突乱跳,示意水溶和郑畅将贾宝玉带上,他先半拥着贾环回到室内。 宝玉被弟弟喝得愣住,被人拖进屋时一点反抗都没有,在他的印象里贾环一直是个很清秀很沉默的人,脸上总是带着干干净净的笑容,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明显的恼意,不知不觉间大家都变了。 “我去告诉老太太,让她将林妹妹夺回来,林妹妹一定是被逼的。”宝玉越想越悲愤,冲着贾环大吼一通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贾环气得摔了手里的盖碗,呼吸凌乱小脸苍白,徒昱连忙为他揉前胸拍后背,试图让他的气息稳定下来。水溶生怕贾环真气出个好歹来自己摊责任,扭头跑出去找御医了。郑畅反倒坦然一笑,对贾环一抱拳道:“先谢谢贾公子对林姑娘的照顾了,郑某不是个糊涂的人,这一切与姑娘无关,家母与郑某心里清楚就好。” 贾环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松快多了,马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小侯爷,我敢向你保证,如果错过了林姐姐,这世上你再找不到比她更聪慧灵秀的女孩儿了。” 郑畅含笑应是,冷峻的眉眼都舒展开了,毕竟自己的媳妇被人如此推崇是件极有面子的事。他面上带笑与贾环闲聊,可心里却在发狠,与徒昱对视一眼,彼此形成了默契。敢夺我妻子,敢气坏我的宝贝,贾宝玉,到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宝玉旋风一样冲进荣庆堂大哭大叫,口口声声让老太太将林妹妹接回来。贾母听后也气坏了,拍桌子大骂林如海,他家遭难了就将女儿托付给岳家,见岳家失了势马上翻脸攀高枝,当他们贾家是好欺负的人家么,实在不行她们进宫找贵妃评理去。 王夫人听见人报宝玉哭着回来,马上往荣庆堂里跑,听见贾母如此一说她腿都软了。薛家走了,手里还攥着借据,让贾家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动作,万一他们破罐子破摔捅了出去,被人知道贾家举债给贵妃盖省亲的园子,元春在宫里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史湘云也要被史家送去大选,现在连林丫头都弃了贾家,权势与财力的岳家都没了,她的宝玉该怎么办,这么长时间的谋算全毁了。 “让赖大去林府,问问林家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已经说好的,他们竟然敢违背婚约。告诉林如海,赶紧跟那边将婚事退了,否则我们贵妃那里打官司去。”王夫人越想越不甘心,狰狞的向周瑞家的大吼。 “太太,呃,环儿,环儿可能知道一些。”宝玉怕死林如海了,听母亲说要找他理论忙将人拉住。林姑父好可怕,太太会吃亏的。 “环儿?叫贾环来。”婆媳异口同声的叫道。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8节 “老太太,太太有事找我?”贾环早知道这事没完,与郑畅聊了几句后就让徒昱快马送他回来了,他希望能将此事压在荣国府里,吵出去被有心人听了终归不好。 “环儿,你知道林丫头定亲的事?”王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庶子看,难道她一直小瞧这短命鬼了,怎么她们都不知道的事却被他知道了。 “哪儿啊。”贾环假装看不见王夫人冷冽的眼神,镇定的坐到椅子上陈述了下刚才的情况,又道:“二哥哥哭着跑掉后我马上找人打听,这才知道与林姐姐定亲的是三公主家的小侯爷,而且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 “什么?”贾母和王夫人一听就傻眼了,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与黛玉定亲的会是皇室,连皇上都给面子亲自赐了婚,她们以前的盘算万一被人知道了……二人冷汗淋淋。 “你们怎么了?”贾环假装疑惑的歪头看着她们,一脸我好奇求解答的表情。呵呵,这婆媳俩今天好有默契哟。 “环儿,林妹妹要成亲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宝玉冷声指责道。一听与皇帝有关,再看看老太太和太太沉默的样子,宝玉就知道没戏了。他虽厌恶官场,却也懂得皇家的威严,知道皇上定下的事是无法再更改的,只能将满肚子郁气发泄到弟弟身上。 “二哥哥你很奇怪,女孩儿大了本来就要成亲的,而且我听人说皇上已经下旨了,小侯爷成亲后就会继承爵位,林姐姐过了门儿就是侯爵夫人啦,难道不应该为她高兴么。”贾环笑容美美的,心肝黑黑的,正儿八经的给屋里三人添堵。黛玉的份量越高,越能打消她们找林家麻烦的机率。 贾母和王夫人听后磨了阵牙果然都蔫了,唯独宝玉冷笑数声甩手走了出去。他要去找林妹妹,然后将她带回大观园里藏起来,在这里就没有人可以将她夺走了。 贾母见宝玉负气跑了出去,也没精神再应付贾环了,挥手将他赶走后与儿媳对坐发愁。贾家出了贵妃,二姑娘又被指名大选,看似起来了,可手里握着的力量却越来越小。薛家史家都与他们离心背德,王家唯有一个王子腾还不在京城,东府里珍哥儿爵位被降到五品后再没有世家看得起他,孤立得厉害,贾琏更插不进手了。外面只有贾政一人支撑,他又不是个善交际的,连林丫头被指婚这么大事都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贾家只怕等不到元春生皇子就得倒下。 “老太太,要不让宝玉开始读书吧。”王夫人呐呐的开口。她也知道读书苦,要不珠儿是怎么没的,可是现在不同以往,不能再由着儿子胡闹了,贾家以后能顶用的只有宝玉也必须是宝玉。 “也好。”贾母沉吟了好久才缓缓答道。她与王夫人不同,对宝玉肯定会有大造化大出息这点深住不疑,她只是单纯的心疼孙子,不想他那么辛苦而已。可惜家里现在实在没人了,哪怕中个秀才呢,也能凭着贵妃之弟的身份代贾家出头。 她们的期望很美丽,可宝玉都快被吓破胆了,他快马将小厮们抛得远远的,一心想着快点到林府带出妹妹。谁成想在街角转弯处被人一把拉下马,五花大绑后塞进了一辆马车里。自称是林妹妹未婚夫的人翘着腿双手抱胸看着他,嘴角的冷笑和戏谑让宝玉忍不住瑟瑟发抖。 “害怕了?刚才大声说我媳妇是被迫嫁给我时不是很有胆量么,怎么这会儿又装孙子了。你说,我该怎么教导你,才能让你长点记性,别开口闭口的叫别人的未婚妻妹妹呢。” 68双打 凤凰蛋天黑了还没着家,荣国府里鸡飞狗跳,贾环被请到荣庆堂时刚沐浴完毕,连头发都是湿的。 “这是怎么了?”贾环绕过在正院里挨板子的茗烟和锄药等人,宝玉的小厮一个不少的在老太太这儿挨打,难道是宝玉出事了。 “哟,你怎么不擦干头发就来了。”凤姐见贾环脑后垂着条湿湿的辫子,连忙让人取来干帕子给他绞头发。“宝玉下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找外面那几个砍头的一问,他们居然说在街上把人给跟丢了,你说急不急人。” “下午?二哥哥从这里跑出去后没回怡红院,而是跑出去了?”贾环惊讶的看向贾母和王夫人,在二人点头后神色开始凝重起来,“那林家……” “我刚回来,人家根本没看到过宝玉。”贾琏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好一大活人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王夫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惊惧哭了起来,贾母也坐在那时长吁短叹。七八个小厮看着的人丢到不至于,怕就怕被三公主家的小侯爷给摞了去,听贾环的转述宝玉可没跟人说过一句好话,年青人心气高脾气再不好,捉住了宝玉还不知要怎么折磨呢。可就算这样她们也不敢到三公主那里要人,贾家是有个贵妃不假,可人家是皇室的公主,母妃还硬朗着呢,贾家跟人家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碰不起。 “我的宝玉啊啊……!”两人越想越悲痛,哭得呼天呛地。 贾环嘴角一抽,看来这俩货还不算太蠢,已经想明白宝玉是让郑畅抓去了。虽然她们哭得挺可怜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她们的错。是她们把宝玉宠成这样天真憨顽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天下第一他认准的事情都是对的,只要求了老太太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宝玉又何尝不是两人抢着溺爱下的牺牲品。他从没见识过风雨,也很难理解皇室宗亲的厉害,在人家看来四王八公之流不过是自家的奴才而已,就算打死了也挺多被骂几句赔副好板子,连北静王在他们面前都得装孙子,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环儿,你觉得郑小侯爷是个怎么样的人?”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贾政突然问道。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孽障居然连公主的儿子都敢得罪,听说了前因后果后他只剩下害怕了,与贾母和王夫人心疼宝玉不同,他更在乎自己的官位,绝不能让小侯爷连贾家连自己也厌弃上,大不了舍了这个儿子,他还有环儿,还有兰儿,不怕。 “北静王好像很怕他。”贾环沉吟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贾政的反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就是个为了自己可以牺牲一切的老王八蛋。虽然挑拨他与贾母之间的感情不会带来什么利益,但贾环还是忍不住撩了一下,他肯定是被徒昱和蝠部那群没天良的给带坏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在他们看来高不可攀的北静王都怕的人,那得跋扈成什么样。王夫人放声大哭,连探春都拼命抹着眼泪,贾母恨恨的瞪了儿子一眼,也抽答个没完。她懂得儿子的意思,可家里这几个孩子,琏儿和琮儿就是那样了,环儿虽懂事却不会读书,以后给他捐功名也挺多像他老子似的在五品上晃荡,能成什么事。兰儿还看不出好歹来呢。况且宝玉有天生的祥瑞护身,以后的造化必定不浅,哪是旁人能比的。 他们这正嚎着,外面几个健仆用春凳抬着个人向里面跑来,打头的边跑边喊:“宝二爷回来了。” 王夫人头一个扑了出去,看清凳子上的人后尖叫一声倒了下去。随后的贾母和众人也腿软了,凳子上的人仰面躺着,衣服是宝玉的没错,可整张脸都肿得看不出人形了,尤其是嘴,肿得突出老高,好像猪八戒一样。 “琏儿,你去城中找个擅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来吧。”贾政见儿子还喘气,心放下至少一半。此时他的头脑无比清醒,宝玉被小侯爷打了这件事绝不能让太多人尤其是宫里人知道,如此就不能请御医了。至于倒在一旁的王夫人,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对贾环叮嘱了句快些进屋免得着凉,然后拂袖而去。 贾母也知道儿子对宝玉失望至极,不敢跟他顶着干,好声好气的让贾环回去歇着,又将宝玉抬进屋里等着大夫来医治。 贾环是第二天见了徒昱才知道宝玉是怎么伤成那样的,那是用小竹篾子照着嘴上抽的,是他请来蝠部行刑的人亲自操的刀。只伤皮肉不伤筋骨,还能让人疼成死去活来,专门整治喜欢胡乱说话的人。 看着徒昱愉快的表情,贾环身上直冒凉气,至此他才全完全看清这家伙的真面目,除了恶霸之外,杀人不眨眼也是他的基本属性之一。艾玛,好可怕。徒昱不喜贾环畏惧自己的样子,将他带到叶儿巷的楼上,买了烤串和一堆零嘴儿哄他,直哄的人笑出来才放心。他面上温柔,心里却咕嘟咕嘟的冒着坏水。 帮郑畅教训人不过是随手,他还没报假宝玉气坏环儿的仇呢,且先让他养好伤再逍遥几日,两顿打合在一起打对其中的滋味体验不深,想印象深刻得分开慢慢打才成,将伤养好再打一顿,这样才能让人痛不欲生。徒昱越想笑得越愉快,哄贾环多吃点糕点和豆皮,羊肉虽补,可环儿年少体虚不亦补过,再加上炭火烤的东西烟火气太重,一气吃多了明儿嗓子该疼了。 贾环在随后的日子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黛玉的婚事有着落了,三春丢给皇上去操心,几个丫头里云霁也有了人家,只等再大一大将人放出来就可以成亲了。好像是一个负重走了许久的人突然放下包袱,贾环觉得自己身轻似燕,一不小心都能飞起来。差事不忙,银子够花,读读书喝喝茶,没事约几个朋友到叶儿巷二楼坐一坐,小日子美得很呐。 可宁静的生活总是有限的,进了三月份,上皇终于顶不住了,徒昱和李先生开始了国葬倒计时的准备工作。两人都得进宫不能回家,文士巷没人照看不能将贾环一个人留在这里太久,于是徒昱不故他的抗议将人塞到车上亲自送回荣国府。贾环气的在车上咬他的手臂泄愤,回府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读书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科举啊啊啊。 “环儿,我们还没有想到让你离开贾家的办法,你本来也没法科举的,不着急哈,乖。”徒昱忍着笑拍拍拿着自己的手臂磨牙磨得一脸认真的贾环,怎么办,他的环儿越来越可爱了。 贾环闻言面条一样倒在车上,被打击得不轻,其他人都没事了,他自己的大事还没解决呢。在古代家族观念盛行的大背景下,想与自己的家族断开联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被除族,可这样一来他的名声也尽毁了好么。还有,在男男结契都正常化合理化的当代,既不违法又能大逆不道的事,他还没想出来呢。 徒昱当然舍不得心肝宝贝如此颓丧,将人整个抱到腿上又拍又哄了好长时间,贾环都快睡着了他却突然顿住。环儿,好像不排斥他的接近了。再轻轻吻一下唇,怀里的人只是懒懒扫了他一眼,并没有生气抓狂,这说明什么?环儿接受他了? 贾环懒得搭理傻在那里的家伙,车到了荣国府后就蹦下去跑进府了,等徒昱反应过来人已经抓不回来了,马上还得回去给师傅办差,他只觉一把邪火井喷似的往外冒,却无从发泄。见到忠顺亲王后徒昱一把将人拖到近前,让他想办法明儿就打贾宝玉一顿,打得越重越狠越好。 忠顺早就听说贾家的宝玉得罪了郑畅和徒昱,也不是他的消息多灵通,而是宗室看上去人不少,可真正有名有号的也就那么几个。上皇有七子,夭折了两个,叛乱又死了两个,现在只剩下三子五女了,当今最大的儿子才六岁,再加上徒昱,能在京里横着走的真就不多。他们有什么消息瞬息之间宗室就吹遍了,想不知道都不行。 对于徒昱这么点小要求,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不就是打人么,小意思。办小点事就让皇上的红人欠自己一个人情,忠顺表示这个买卖真划算。 于是休养了大半个月,伤势恢复j□j层的宝玉同学又迎开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忠顺亲王府的长史官如狼似虎的扑进了荣国府,找到贾政就向他讨要脏物。宝玉已经小半年没出门了,蒋玉菡的去向虽无法向他询问,可大红的汗巾却实打实的系在他的腰上呢。长史官只说皇上御赐的贡物被盗,听人说在你们家宝二爷身上见过,不如请令郎一见如何。 贾政听后头晕目眩,心说他才惹了小侯爷,现在又要招惹亲王不成,还连皇上都绕上了,这下完了,彻底完了。宝玉那倒霉孩子被贾母要求带着大红的汗巾避邪除祟,正撞到人家眼里,当下长史官就解了汗巾子走人。贾政随后跳大神一样找来了绳子和板子,宝玉被打到屁股开花,险些去了半条命才被贾母救回去。 69管家 宝玉自从被打成猪八戒后不说性情大变也差不离了,整天死气沉沉的,问他十句都未必能回一声,有时身边人急了逼他出声,他还会露出恐惧的神情。想见小侯爷的那顿竹笋炒拱嘴十分见效,生生将一个话痨塑造成了沉默是金的好男人。 结果好男人还没来得及养好俊脸,又被亲王殿下招来的一顿木棍煸后丘打得原型毕露,自他醒来后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哭大叫,还没完全消肿的嘴张大到诡异的程度,连小舌头都能看到了。 贾母和王夫人一开始见他能哭能闹的还挺开心,这么有精神看来伤得不算重,后来被吵得头疼干脆回荣庆堂商量对策。宝玉总这么三灾八难的可不行,她们还指望他读书上进光耀门楣呢,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对坐着发呆。 王夫人禁不住灰心,心说养大个儿子怎么这么难呢,珠儿从小身子弱没养住也算能说得通,可宝玉身体挺好的怎么越大反倒越难养了。明明小时候是个很有福气的孩子,遇到沟坎都能顺利跨过去的。不爱读书时有环儿劝着帮着背,老爷问时少了多少责打,碰翻了烛台也有环儿在身边拉着他躲过去,就连前儿被人下了蛊也是环儿最先发现的,偏偏住进园子里越久发生的灾祸越多,怕不是因为护身的环儿离得太远的缘故吧。王夫人想到此处好像开窍了一般,愈想愈觉得有道理。 可将宝玉挪出园子她是不肯的,只有仙境般的大观园和富丽堂皇的怡红院才配得上她的宝玉,但又不甘心庶子搬进代表女儿荣耀的园子。要不折中一下好了,她打定了主意这才开口道:“宝玉在园子里养伤也挺孤单的,二丫头她们忙着学规矩也没空跟他玩笑,李氏姐妹虽好可毕竟是远亲,也不好太接近。不如将潇湘馆给宝玉和环儿当书房吧,两兄弟也好一同念书。” 贾母没想到王氏沉默了许久,开口却是不相干的话,可她人老成精,略一思索也就闻弦声而知雅意了,点头应道:“我看挺好的,正好环儿好静,两人一处也能扳扳宝玉的性子。” 贾环得知自己即将多个内书房后呆了好一阵子,哪怕潇湘馆早就异主了,他也没想过那里能与自己扯上什么关系。虽想不明白为毛两婆娘有此一招,但只要一想到能在竹影森森龙吟细细的潇湘馆里秉烛夜读,贾环美到冒泡。 他这边美了,徒昱却气得要死,贾宝玉两番遭难后就将贾环的书房设在大观园,明显是用他的环儿替贾宝玉挡灾呢,两个毒妇其心可诛。忠顺和贾家的密探看他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在屋子里乱转,都禁不住有点肝颤,正在这时,紫禁城里响起了丧钟和云板,太监一声声的高声唱和传出去好远:“太上皇驾崩。”紧接着,哭声震天。 三月初九太上皇驾崩,选秀被推迟到了明年,迎春和探春松下了紧锣密鼓的学规矩课程,也放了下被提起的心,她们最担心的就是选秀期间上皇突然没了,进退不得那才叫坑爹呢。贾环却不高兴了,潇湘馆还没开始布置贾母等人就得进宫守制去,他的书房啥时候才能修好。贾环恼火一通又笑起来,他真是当公子哥当惯了,当初宝钗搬家时搬得再干净桌椅总是会留下的,有桌有椅的不就是书房了么,前世他弄个马扎都能看半天书呢。 想到这里他翻出个大提篮,将几本书和笔墨等物装好后兴冲冲的往大观园里跑,刚进了园子就看到李纨身边的素云笑嘻嘻的等着他,没等他问话,旁边几个婆子也围了上来,客客气气的请他到园门口南边的三间小花厅里去了。 贾环被恭顺有礼的绑架进花厅,抬头就看到李纨并三春各自端坐着,李纨和迎春笑得别有心机,惜春笑得幸灾乐祸,探春笑得嫌弃又鄙夷,好像在说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啊,原来是家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李纨探春协理大观园的桥段,这是找他镇场子来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从原作中的小冻猫子进化成可以唬人的恶犬了,四个死丫头真会指使人。 “环儿,老太太太太她们都进宫守制去了,前面府里有凤丫头看着,我们四个被派来守园子,你看你是不是也出点力?”李纨笑盈盈的看着贾环。应付下头那些刁奴凭她一个寡妇和三个闺阁小姐是不成的,环儿对下人向来手段强硬,既不打也不骂看不顺眼直接撵出去,只有他才能震慑住手底下的人。 “是是是,小生惶恐,敲打下人的工作就交给我了。为了慰劳几位姑奶奶的辛苦,明天晌午芦雪广我请大家吃烤肉如何。”贾环心说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回什么,只能应下了。 “好,环儿就是痛快。”迎春抿嘴一笑,大选推迟到明年,她还能和弟妹再待一年,怎么想怎么开心。 “我想吃烤鹿肉还有果脯。”惜春小嘴不停,一张串的小吃报了出来,她对管家的兴趣不大,能真正让她们作主的事情也太少,横竖在这府里一天她享用一天,二姐姐和三姐姐眼瞧着就要离开,她虽走不了也是替她们高兴的。 屋里人都被惜春利落的小嘴儿给逗笑了,初次管家的压力无形中散去不少,随后的几件事过手的也顺,迎春宽和探春精细,李纨也有意放手让小姐妹锻炼一下,再加上贾环全程都坐在一边虎视眈眈,这位小爷可是撵人的行家,府里被他撵走的都有十几个了,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 几天下来三春渐渐上手,事务办得越发顺利了。赵国基被贾环救了回来,赵姨娘没有闲气可争,赖家也没捞到盖园子的银子,没人做榜样探春也想不起承包大观园,三春正自我感觉良好时,却被一件事给难住了。 上皇挂了,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既不听戏了,小戏子们要如何安排呢,整个班子白养一年,贾家现在没这底气了。四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好主意,她们俱是饱读诗书之人,不可能像王夫人那个没脑子的一样,将戏子安排进小爷姑娘的房里,可人家学戏也是贾家安排的,属于家奴并没入贱籍,总不能让鲜嫩的小姑娘们扫院子去吧。 “环儿,你说如何是好?”李纨见贾环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吃茶翻书,气呼呼的问了一句,没看到她们已经黔驴技穷了吗,也不知搭把手。 “你们才是当家的人,我总不好随便插手不是。”贾环在四人的横眉冷对之下慢悠悠啄了一口茶,见她们眼光越发不善忍不住笑了。真是四只小白眼狼,前天吃他的烤肉串时可没这么大脾气,叶儿巷的烤肉摊被他开发出了新项目,在前面枝儿巷里设了个小门面专卖卤好串好的生肉串,买回家想吃了自己烤就行,生意好到爆,银子哗哗的。 “那些戏子也是好人家的闺女,被我们家买来学了几年妖蛾子,女孩儿家应有的本事却一点没学到,不如将她们安排到针线上当学徒吧,以后自己挑家过日子也好有个能糊口的本事。”虽然刚开始会辛苦点,总比被宝玉拖累去当姑子强。 “是极,就这么办。”探春听了也不禁对贾环露出点笑意来,会办事就好,至少以后饿不着,她进宫当奴才也能安心的。 如此过了近一个月,在宝玉将将能自己行走时,贾母等入宫的人都回来了,各各熬得唇青脸白,走路被人扶着腿还打着罗圈,看来在宫里跪得十分惨烈。他们回家两天只为收拾行礼,然后就得随着皇驾送葬去,此去又要一月方归,不知原作中贾老太太是怎么挺过来的,只能敬佩她的妖力深厚了。 家里的大人彻底走了,贾环开始动作起来。先是到怡红院坐了几天,将林红玉讨了去,再就找上了小红的爹娘,只说要将云霁送给外面的一个朋友,先将云霁的身契拿到了手。 当天晚上他将云霁招到了宜居馆的书房,问她可还记得辅国寺着火那晚的那位军爷。云霁的记性好着呢,尤其是在记仇这方面,听贾环提起那杀才眉毛当下就立了起来,掐着小腰问他是不是又被那人找麻烦了,一副只要你说了我就跟他拼命去的架势。 贾环看她的样子笑得整个人都软了,趴在桌子上直哎哟,心说莫名大哥弟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将人带出府去,如何赢得美人心全靠你自己了。在辛苦追老婆的同时,也许能扳掉你嘴贱的毛病。 在云霁被带到文士巷安置后,岳小柱又找上门来赎婶娘和堂妹。这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刚出去的时候被贾环安排进了李先生的铺子里打杂,可几个月下来后他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与笔墨书籍打交到的货色,出去辗转了几个铺子后进了木匠铺当学徒,年前已经被一位手艺高超的老木匠收作弟子了,无论谁也没想到中二又傲娇的小柱同学竟然有当个手艺人的天份。 学徒期间没有薪水,贾环为了照顾他将仕女坊的一些打包用的小匣子交给他做,经过一番磨练后他的手艺上来了,仕女游廊也开幕了,贾环交给他许多可爱的木偶图样,每月靠雕木偶他能赚到二两多银子。再加上岳家几代人的积累,他早已买好房子等着接婶娘和妹妹出来了。 70饯花 一气去了奶娘和两个二等丫头,贾环的小院里难免人心浮动,他将新来的小红改名为云虹提为二等,又在针线房里找了个二等的专管针线,起名为云梭,才算又安静下来。云雀对院里人的来来去去感触不大,从贾环的态度中她早就看出谁在这里也不会待得太长,左右她是家生子,也不会被送出去,再过几年出去配个小子就完了。 她现在的全部心事都放在和小丫头们一块糊轿马上头,后天就是四月二十六饯花节了,这天花神退位,女儿们要新手做轿马送花神们回仙界复命,以此来乞求花神们保佑自己一年平安。 贾环也不得闲,饯花节也是宝玉的生日,与他同日的还有平儿,今年又添了邢岫烟,好像还有薛宝琴,只可惜无缘相见。他为平儿准备的是一幅粉红缎子尺头,岫烟姐姐的礼物是木雕的兔偶,宝玉的礼物则是精心绘的工笔画。一片桃林中残花半退,枝丫间粒粒青果小巧可人,寓意着花期只为青果盛,能得满枝硕果那花开得才有意义,人也不可能只生存于花期,努力长大结出果实才是人生的真谛。 至于宝玉能不能看懂,这个问题贾环没考虑过,这画也不是画给他看的,而是用来刷贾母等人的好感度的。好弟弟必须在哥哥迷茫时做好人生的灯塔,为其指明荣耀加身的光明道路,尤其是在他两番遭难的时候,不表示一二那是重罪。 饯花节当天女孩儿们拜别了花神都围绕在宝玉身边,由李纨三春带着李纹李绮邢岫烟送礼说好话,好容易逗得宝玉笑了出来大家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家人没大人,独留下他这个精神不大稳定的凤凰蛋,李纨她们的心里压力之大可想而知的。 贾环坐在一群人中间第一次仔细打量李氏姐妹和邢岫烟,李纹李绮整体勉强能与三春比肩,长相清秀只能算中上,身上的书香气却为其加分不少,按现代的说法那叫知性美。邢岫烟则比她二人要美一些,温柔平和,无艳色却不寡淡,恬静婉约,使人见之忘忧。贾环越看越喜欢,打量半晌后长长一叹,如果不是徒昱那个天魔星,这是多理想一老婆啊。不过自己不能娶,也不能眼瞧着便宜外人,他的好兄弟那么多,大可挑个如意郎君给小美人。 挑谁好呢,贾环眯着眼睛盘算。柳湘莲,直接放弃,丫就一荡货,听说与秦淮河上一个画坊的坊主打的火热,把尤三姐许给他最适合了,什么锅配什么盖都不是好东西。其他开铺子的人家也都算了,满身铜臭的人现在不吃香,一不小心入了商籍才叫坑爹呢。李闯刘命那些人到是不错,披着官皮吃着皇粮,够强够狠也不怕老丈人不着调,眼睛一瞪能吓得傻大舅尿出来,只是不知他们的择偶标准是什么样的,要是都像莫名那货喜欢小辣椒性格的,这亲事也是做不成的。 他这边思维发散出去老远,宝玉已经领着众人逛起园子来了,被修理了两通后他无故寻仇觅恨的本事不减反增,见了什么都要感慨一把,身边围着这么多美女也不知足,反倒叹起往年园子里何苦繁盛,众姐妹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日子没过几天,转眼就百花凋零风流云散了。 此话一出女孩儿们霎时静了下来,越品宝玉这话越不是滋味,李氏姐妹尤其不服,她们来时宝钗湘云已经回家去了,只听说前面走了两个姐妹没见到,怎么她们一走就百花凋零了,难道自己在这位小爷眼里也是凋零着的,也太看不起人了。 两个丫头站着无趣转身就走了,邢岫烟见只剩下她一个外客也不好多留,也悄声离去。迎春惜春本就不想与他多待,见有人走了立马撤退,宝玉感慨万千之后转身一看,除了他自己的丫头外,只有探春和贾环还留在这里。 “她们,她们去哪儿了?”宝玉呆呆的问道,弄不懂刚才还那么多人陪着自己,怎么几句话的工夫人就都没了。 “呃……”探春强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让宝玉不暴躁起来。 贾环垂头紧抿着嘴也走了,他怕一不小心就要笑出来。这位不愧饯花节出生的,几句话鲜花们就都退散了。人林妹妹是绛珠仙子,正儿八经花朝节降临的花神,与他这喷几句就百花退位的晦气人是注定要擦肩而过的,曹大神一开始就预示过了,看完红楼才感叹二玉悲剧的都是木有慧眼的俗人。 不说探春是如何哄宝玉的,贾环回院后痛痛快快的大笑了一场,可笑着笑着又无趣起来,咬牙切齿的想徒昱。那混蛋总是甜言蜜语的说喜欢他,如何宝贝他,结果一分开就是两月有余,打量他真不敢爬墙不成,明儿就去找个相好的给他看。京城官员走了,京卫营的也走了大半,可城卫军还在,明天就找刘命他们去叶儿巷看小媳妇去。 贾环恨恨的睡了一宿,天还没亮就被人给摇醒了。云雀披着衣服小脸惨白,死命的摇晃他,“三爷快醒醒,东边老爷殁了。” 东边老爷?贾环脑子浑浆浆的坐起来,开始替贾珍总结生平,直到云雀投了个湿帕子乎在脸上冰得他一伸腿,才想明白死的人是贾敬,现在是群芳寿怡红后独艳理亲丧的桥段,剧情变动太大,他有时都不知哪儿是哪儿了。 贾环边穿孝服边吩咐人往园子里给惜春送信,叫她一起过东府去,亲爹死了总不能像原作那样当没看见,她总得帮着尤氏尽点心意才好。他穿戴好了就往凤姐儿的院子里跑去,她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贾琏临走时念经一样跟他交待要帮助看好她,可别被吓出问题来。 平儿正站在影壁外老远就看到他往这边跑,比了个轻声的动作,两人往前面荣禧堂里去。看来低下人还算有分寸,并没有惊动凤姐儿。 “三爷,你看这……”平儿一脸为难。本来家里人手就紧,如今又摊上这么大的事儿,能在外面跑的爷们却只两个在家,宝玉就一花架子,摆在那里装样子还好,谁也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贾环到好,可毕竟只有十二岁,让人看着就不放心。 “没事,外面有我呢,告诉凤姐姐安心养胎,东边是亲戚家,我们能帮一把是做亲戚的情分,帮不上忙也挑不着我们的礼。至于家里一切照旧就好,府里你帮着凤姐姐料理,院子二姐姐和三姐姐尽够了,四妹妹我带去东府,实在不行再让大嫂子到东府里帮忙看着内院,如此就行了。我们现在品级低爵位也不值一提,京城有份量的人家都在皇陵呢,来祭奠的不会有多少人的,应付一下就得了。到是你,跟凤姐姐说这事的时候慢着点,吓着她可不得了。”贾环经历过秦可卿的风光葬礼,对如何料理也算门清,一点也没觉得有压力,反倒是凤姐儿的情况更让他担心。 “你姐姐那里有我呢,就放心吧。到是三爷带着四姑娘一切小心才是,可别两个人一齐弄病了回来。”平儿提着的心被贾环有条不紊的安排抚平,也有闲心打趣了。 “三哥。”贾环刚要回嘴,惜春一身素稿的跑了进来,大眼睛里要哭不哭的。 “惜春乖,跟着哥哥。”贾环不知该安慰点什么,只能紧拉住她的小手,无声的给予支持。 惜春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对于那个见都没见过几次的父亲,要说有多少感情那也太假了,可要说没感情,她此时的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失去的是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二人到了东府,尤氏正在屋里转磨呢,见贾环和惜春一起来了,呜咽一声先哭了起来。她是愁的,家里顶用的一个不见,只余下老弱妇孺了,偏偏还出了这种事,这可怎么是好。 “大嫂子别哭,你先带着四妹妹去道观里料理后事,家里外面的事都交给我了,里面的事你也要拿个主意,是托给珠大嫂子还是请娘家人来。”贾环有点可怜她,嫁的是个暴脾气的老痞子,继子又是个蔫损的小痞子,小姑子也不是好想与的,娘家人又是风流的老寡妇带着两个小骚货,世界对她真是满满的恶意。 “托给珠儿弟妹。”尤氏听贾环如此一问当下收了眼泪坚定的答道。能躲开继母和继妹算是去了她一块心病,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加上家里不检点的爷们,上次秦氏的事上他们就勾勾搭搭的,再要来指不定闹出什么丑事呢。 尤氏带着惜春去城外,贾环在家里调集晚辈的贾芸贾蔷等天一亮就开始四处报丧,然后搭灵棚请鼓乐司礼。在前厅下隔扇,挂孝幔子,门前再起鼓手棚和牌楼等等,用来接待上门祭拜的人。李纨也被请过来组织内院的嬷嬷们拿出孝服让全府的人换衣服,再备下饮食茶点请上门的人食用。 下午贾兰和贾琮放学后也被贾环拉去帮忙,把两小支使得溜溜乱转,李纨看了又好笑又心疼,抽空将贾环找来拎着他的耳朵笑骂道:“三爷给我派了差就罢了,还使唤起侄儿来了,看他忙得那样很好笑是不是。” “别啊大嫂子,弟弟不过是想锻炼一下兰儿而已,小子可不能娇养你说是不。再一个弟弟也不是故意给嫂子派差的,要是嫂子不来,尤大嫂子只能去娘家帮救兵了,尤家母子仨什么样我们还不清楚么,要是闹出事来,我和兰儿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贾环认识李纨多长时间了,对她的弱点了如指掌,一戳一个准。 “很是,还是环儿想得周全。”李纨本来也没真生气,听贾环如此一说不由心惊肉跳,尤家的浪货和贾家的爷们遇到一起那才叫干柴烈火呢,要是真出了事,她都不敢想下去了。 71重逢 在皇陵的贾珍接到消息后忙向礼部告假,礼部尚书听说人家亲爹死了也不敢拖延马上具本请旨,皇上看过奏本后感念彼祖父之功,追赐贾敬五品校尉之职,准贾珍父子回家殡殓。朝臣们听了,一片赞颂皇上顾念老臣宽宏仁厚之声。 贾珍父子星夜往回赶,半路中与接替他二人护送贾母等人回府的贾氏族人走了个对脸,一问才明了宁府中现在的情形。知道府里还算料理得当后二人干脆不回去了,直接到家庙铁槛寺哭灵去。贾敬停灵在城外,贾珍等也无意再挪动,只做了百日的道场也就罢了。贾家这些年又是降爵又是出贵妃,起伏不定一般人也看不出好歹来,以往走动来往的人家轻易不敢往前靠,既祭拜的人不见几个,他们请了灵进城又有何意义。 宁府的祭棚在圣驾回京后才算是有了些人气,四王七公都遣人来祭拜,甄家也派了四个女人来府里探望。此时贾环早已将宁府的事交还给了贾珍贾琏,他正在文士巷跟徒昱说话呢。李先生回家后就歇下了,告诉人他要睡到天荒地老,哪怕皇上降旨,也要等他先睡饱了再说。贾环对师傅的做派深感无语,连吐槽都不知从何处找槽点,干脆跟徒昱一边歇着去了。 徒昱在皇陵听说贾家出事之后担心得不行,两府里得用的都在皇陵呢,他怕贾环一个人料理外头的事累着了可怎么办。皇上看他婆婆妈妈的样子牙酸不已,干脆将人丢到护卫大营去才算安静下来。现在看到人了,他又斯文下来,轻声细气的问好聊天,患得患失的想着分别前环儿对他的接近不再排斥到底是真是假。 贾环到无所谓他的态度,这些天他也忙得狠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正好放松一下心情,他面对小别重逢的徒昱也有点不自然,像朋友一样闲聊或许能重新适应一下。 在李闯派人来送信时,两人已经恢复正常靠在一起吃果子了,听到江南甄家派四个女人到贾家看望,贾环这才想起甄家要想参加今年的大选,应该早就到京城来了吧,为何现在才派人来贾家。 “甄家的当家太太带着两个姑娘年前就到了,不过却哪家都没通知,是秘密进京的。”徒昱见贾环小脸上写着我好奇,马上一点不代保留的为他解谜。 横竖他们的关系已经确定了,皇上再也不会因为他泄露机密给环儿而惩罚他们了。“甄应嘉仗着上皇对甄家的厚爱,一方面想送女儿进宫争宠,一方面自己盘踞江南不动,吃定了有上皇在皇上只能恩宠,不敢拿他们如何。现在上皇一去,甄应嘉就傻眼了,不但赶着来哭灵,还接受了礼部右侍郎的任命。靠山没了,他只能压上自己和整个甄家再赌一次,赢了就是再次皇妃皇子盛极一时,败了,既败了要杀要剐只能任由皇上了。”徒昱抚弄着贾环的长发,他知道环儿是个有野心的人,也乐于见他有朝一日入阁拜相意气风发,却不愿意看到环儿成为另一个甄应嘉,向他解释这些,也是为他提醒的意思。 “原来是躲不下去了,才找上贾家,这算是拉膀臂来了?二姐姐也要参加大选的,应该是对手才对吧。”拍掉徒昱的手,贾环白了他一眼,他像是个有胆子跟皇上叫板的傻缺吗,跟他说这些纯属废话,古今做大的臣子哪个是有好下场的,当他没读过历史哦。不过他已经能理解皇上为什么重用蝠部的人了,官场沉浮人不心足他们看得太多了,要是还能犯这样的错误,得蠢成什么样。 “呵呵,甄家的丫头从小都是照着贵妃的样子培养的,轻易不会被人比下去,这点子自信他们还是有的。至于环儿的二姐姐,皇上本也没打算留她在宫里,已经为她相好夫婿了,保证让你满意。”徒昱边说边将贾环圈在怀里,半压着人靠在宝榻上。“环儿,你不排斥我的接近了是不是。” “哼哼,允许你追求我。”贾环也不矫情,冷艳高贵的伸出小手,表示准许徒昱施展手段哄他开心。 “环儿,宝贝。”徒昱闻言大喜过望,将人紧拥在怀里狂亲了一气,直到贾环不耐烦给了他一爪子才停下来,翻身让人躺在自己怀里,徒昱努力讨他欢心。 “守皇陵的时候,我在周边的村子里吃过一间老粉铺的宽粉,特别好吃,买了好多给你带回来。”徒昱备出杀手锏,不怕嘴馋的心肝不上勾。 “哼哼。”贾环心话一点宽粉就想收买他,哪有那么容易。 “环儿不是说想吃牛肉么,我得了半扇,就存在院里下的冰窖里,晚上我们牛肉炖宽粉可好?”这才是绝招。 “牛肉?还得了半扇?”贾环扑棱一下坐了起来,满眼小星星。古代最让他受不了的不是没空调没电脑,而是牛肉吃了犯法,最重的可判流放啊,我去。烤牛肉,肥牛火锅,牛肉干,牛骨头汤,至从穿来他闻都没闻到过,看到师傅庄子里的牛他眼里都冒绿光了都,馋得他抓心挠肝的。 “赶快叫人去炖,带我去看。”他抓着徒昱的衣襟猛晃,现在就要看到牛肉,必须的。 徒昱无法,只得叫人取来大毛的斗篷将贾环裹住,再带他到冰窖里探望牛肉。此时家里的厨子正在挑肉,贾环看他拿着刀在两百多斤的牛肉上比划,口水当场就流了下来,让厨子挑了花扇和脊骨,再加青萝卜和宽粉炖上,然后就被徒昱拖着一步一回头出了冰窖。 徒昱不顾贾环的缠磨,死也不肯再让他去冰窖过眼瘾了,刚刚初夏天气有时还很凉的,再染上冰窖里的寒气生病了怎么办。贾环无法,只能一吸一吸的闻着空气里飘散的牛肉香气解馋了。 晚上的牛肉炖宽粉十分给力,连励志昏睡百年的李先生都被勾了过来,一口小酒一口肉吃得美极了。贾环连用餐礼仪都丢到天边去了,大口吞肉吸溜着宽粉,呼噜呼噜的吃得小肚子跟加菲猫似的。 美味的牛肉伴着贾环挺过了贾敬的百日道场,直到近八月时贾琏的儿子降生才吃完。补得皮肤粉嘟嘟小嘴红艳艳的贾环抱着新生的小侄儿笑得开怀,好气色引得凤姐儿嫉妒不已,一旁的贾琏为了给儿子想个名字连日奋战,把自己糟蹋得跟中年大叔似的。 “环儿,你说用什么名字好?”贾琏递过来好几张写满了草字头名字的纸,他现在真心觉得自家的姓氏坑爹,多好的名字加上姓都能歧义出八千里去。 “左右也都这样了,侄儿就叫贾桂得了,贾菁不如给大妞妞用。”贾环心说就算贾家最后真的兰桂齐芳,他也不希望是宝玉的儿子如了王夫人的意。 “对啊,我家大妞妞还没个名字呢,贾菁挺好,贾桂也不错,谐音是家贵,合家富贵,不错不错。”糊涂爹一拍额头,他怎么就忘了给女儿取名字了。 贾环闻言一撇嘴,反正人人一张嘴,你爱怎么谐音都可以。 八月酷暑,贾琏在家里抱着儿女美得像个白痴,柳湘莲却站在大太阳底下呼呼冒着冷汗,他被人求婚了,被个绝色少……应该是少妇,虽然梳着闺阁的发式,但千万别怀疑他久经花丛的眼光,眼前这女人就是个破了身子的假丫头骚娘们。 “这位小嫂子,不知因何戏弄小生,我们萍水相逢,应该无甚仇怨才对。”湘莲决定下狠手捏断这枝桃花,他此时无比认同贾环以前说的话,大户人家的绝色他们高攀不上,小户人家的绝色少女要么被养在闺中用她攀权贵,要么就如眼前此女这般,早已入了淫邪。他是浪荡不假,可从不与良家妇女不清不楚,但娶妻却非良家不娶的,要共度此生的人岂可与外面的野花相提并论。 “我不是……”尤三姐听到心上人以嫂称呼她,忙否定道。她喜欢眼前这人已有五年了,今天好容易遇见他,一定要用真心打动他才成。 “呵呵,婶子一定是哪位哥哥家的,不过这种玩笑还是少与人开为好,在下虽愚钝,但妇人与闺阁少女还是能分得开的。”湘莲手忙脚乱的打断尤三姐将要说出口的话,又丢了个炸弹后转身夺路而逃。他不想听什么妾身凄苦请君怜惜之类的话,他本身都是个小人物,哪有救人水火的本事,不是什么事都能用打架解决的,这类女子他可招惹不起。 尤三姐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柳湘莲一路烟尘的跑远了,脑中不断回荡着他的话,妇人与闺阁少女还是能分得开的,真是可笑,如果男人不贪花好色,她又是怎么从少女变成妇人的,如果姓柳的不是少女与少妇见得多了,他又是如何能分辨出不同来的。男人在外面乱搞就可以,女子就得守身如玉等着男人偶尔来垂青,这都是谁定的规矩。当年看到柳郎时还以他不只品貌出众,还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没想到他也与世俗男子一般无耻,尤三姐眼含厉色恨恨的切齿而去。 72吵架 贾环听了柳湘莲饱受惊吓的被求婚经历后嘴角抽搐不已,当绝色美女,胆大妄为,未出阁的风流少妇几个形容词拼到一起,尤三姐这三个字璀璨夺目的出现在脑海里时,他只想跳脚骂爹,怎么错开那么多情节两冤家还是相遇了,培养出一个得力的帮手他容易么,要是再被那谁谁忽悠瘸了跑去出家,他找谁哭去。 “那啥,虽然那女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毕竟倾慕于你,要是因为你的拒绝而想不开,做出点傻事来,你当如何。”贾环问得小心翼翼。 他对尤三姐会出什么事情真的不在意,那妇人搁在现代也是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货色,一般正经男人都不会娶回家恶心自己,更何况是重视女子贞洁的古代。她说自己喜欢柳湘莲痴心等待五年,可这五年她也没闲着啊,否则也不会从少女变成少妇了。贾珍性子是蛮横了些,可也做不出强女干小姨子的事,贪慕虚荣半推半就什么的,最让人瞧不起了。家里贫寒做些手工针线也没听说谁真的活活饿死了,不过是骚货而已。 “傻事?比如说上吊之类的?与我何干。”湘莲不屑的一撇嘴,如果是好女子,失了贞洁早该上吊去了,既舍不得死就老老实实的在泥里滚着,真当自己是天下无双,她看中的男人就得老老实实的戴绿帽子么。 “真的与你不相干?不会想不开出家去?”贾环还是不放心。 “啊?我好好的出家去干什么,咒兄弟断子绝孙,你是怎么想的。”湘莲好气又好笑,他当初到底多想不开的才交下这种朋友。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谁让你原作里神经兮兮的跟道士走了。贾环也来气了,原作中被人几句话拐走的小屁孩竟然敢怀疑他的智商,搁现代几岁的小孩都没像他那么好骗。 湘莲见兄弟眼里愤愤中带着鄙视,知道再吵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左右抱怨一番他心里的郁气也散尽了,干脆扯了块粗布当帕子,冲着贾环扭身一甩,然后拧着小腰走人了,旦角的挥帕而去被他演绎得活灵活现。这家伙自从听了贾环的劝戒不再串戏后,将满腔的表演欲都倾注到周围人身上,金会长就常常被他逗得手忙脚乱的。 贾环早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发回疯,没半点表情的接下了含嗔带怨的小眼神,装疯总比真疯强。基本消除了尤三姐的不良影响后,他又投入到轰轰烈烈的算帐活动中去。叶儿商会的帐册和自家仕女坊的帐都要在十月份之前结算出来,为了不影响年底北庄管事的差事,他规定私产这边的年帐要在十月份清出,为过年做准备的帐册再另开一本。此举得到了商会里大部分人的认同,实在是过年他们这里的生意太火,一边归帐一边照顾生意能把人累死,分开算的好处不言而喻。 贾环整理好几桌子的帐册后,金秋十月也到了,十月初一寒衣节是人们为逝去的亲人祈福,为家里人添制御寒衣物的节日,过了这一天也就预示着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临了。 徒昱接受了去年的教训后对冬天这个词很有些紧张惶恐,去年心上人神智不清连烧三天的惨痛经历他现在还历历在目,贾环回家上完香后他就想把人带到城外的温泉庄子上去。但贾环身为皇上的私房管事之一,却不大可能在年终汇总的第一天就跟人跑去修养,要去也得过几天等开完会,任务也都分布明确了再去。于是,二人的第一次口角就这样发生了。 徒昱安排好行程后抱起人就要走,贾环被抱起后才反应过来他要被带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了,当下抓住门框死不松手,开玩笑他还得赶着开会去呢。徒昱笑盈盈的来了句,那么点小事找个人替你不就得了。贾环立马就火了,挣扎着下了地后将他推到一边去,冷哼道他就有这么小本事,只能做这些小事,你做大事人的看不起大可找别人去。 徒昱深觉冤枉,自己只是关心他,难道有错么。贾环冷笑,你没错,错的都是我,是我不识好歹总行了吧。然后一甩袖子办差去了,一整天都用后脑勺对着徒昱,没给他半点好脸色看。 丫现在就敢不询问他的意见自作主张,不趁着情热把他给掰过来,以后有的官司打呢,电视剧里说得没错,好男人都是调|教出来的。话说他明明也是男人,为什么非得调|教男人呢,他也想被软妹子调|教啊,心酸到眼泪哗哗的。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19节 徒昱受了一天冷脸,气得回到宫里在校场上疯狂练功,直到不能动了被人搀回来还牙根直痒痒,干脆抓过一个摆果子的白瓷平盘咬了起来,自动脑补是在咬贾环的小耳朵,小胳臂,小手指,越咬用的力越轻,最后竟然舍不得松嘴了。 皇上听人回报了徒弟的举动后丢下政务急匆匆赶来,进了后殿发现徒昱在啃盘子,还啃得一脸痴迷有滋有味的,皇上囧囧有神的挥退太监们,“就算没吃饱,盘子也不当饿啊。” 徒昱脑补过头,这会儿正沉迷不能自拔呢,听见师傅的声音吓得手一抖,盘子掉到了地上,他还是没缓过味儿来,以为是贾环的手臂摔到地上了,一脸心疼的捡起盘子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都作了什么,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自己刚才的丑态都被师傅看到啦啦啦…… “呵呵,没去上城外庄子。”皇上用的陈述句,他早在听徒昱跟他报备时就知道今天肯定去不成,贾环小东西别看外表又软又弱,可骨子里比一般人都要强硬,对自己的责任看得很重,要他抛下工作出游,哪怕病得要死了都不大可能。 “他一点也不明白我的忧心,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他。”徒昱想起给他一天脸色看的人,就算这会儿气完全消了嘴上也是不肯示弱的。 “你要是舍得收拾就不会在这儿啃盘子了。”皇上不客气的捅破他的牛皮,“听师傅的话,能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别因为一时之气伤了人家的心,贾环刁钻得很,伤的狠了只怕再难挽回了。两人相处是需要慢慢磨合的,你呢,性子太过霸道,总是想把喜欢的人完全藏在羽翼之下,贾环也是个强势倔强的,他可不会甘心一辈子依附别人,这是你们之间最大的不可调和之处。贾环能不能有所改变不好说,你却不妨让一步,凡是多与他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不要再像这次一样擅作主张了,两个人互相尊重才是长久相处之道。”皇上拍拍徒昱的脑袋,语重心长的教导。昱儿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难免会在感情的处理上不知所措,可恋人毕竟不是下属,他得学会在做事之前征求对方的意见。 “哦,我知道了。”徒昱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想起贾环置气的小模样也笑了。 贾环这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后悔。徒昱虽然行事霸道了些,可毕竟出发点是关心他,至于给人一天脸色看么,还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哪来那么大的气性,难道这就是恃宠而骄,贾环满脑袋黑线。 第二天,徒昱早早的来到文士巷,一个意欲赔罪一个有心和好,贾环见人来了忙招呼他坐下,又递了碗皮蛋瘦肉粥到他手里,徒昱接过粥两人相视一笑,昨天的小别扭就烟消云散了。 “环儿,我带了半扇牛肉来,晚上冻好了让人切成薄片,再配点羊肉,我们涮锅子吃可好。你体寒,多吃点牛羊肉对身体有好处。”徒昱不会再向以往那样,大手一挥通知贾环晚上吃什么,而是开始有商有量的,不过在最后还是又劝了一句,表明厉害希望贾环能同意他的想法。 “好啊,我正想吃火锅呢,有牛肉最好了,谢谢你徒昱。”贾环也知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改造恋人是长久大计,没必要急于一时。既然徒昱真心求合,也试着改变自己,他自然乐于配合。 两人迅速和好,凑到一块坐着不说,吃个小菜也是你给我夹一筷子,我再给你夹一筷子,甜蜜到不行。坐在一旁的李先生看得倒牙犯恶心,吃个饭而已,至于么。 贾环今年冬天在徒昱的照料下平安度过了两个月,新年在即时京城开始人心浮动,各大世家往来频繁,已经沉寂好些年的贾家也门庭若市起来。 明年的大选再无阻碍可言,连冲喜之说都随着上皇殡天被人们遗忘了,秀女们离家远的整整在京城里待了一年,见识过这里的繁华之后没谁再想回到荒僻故乡,哪怕是进宫当奴才也要留下的占大多数。如此一来,出了个贵妃的贾家就成了香饽饽,参加大选的人家还好点,小选的人家领着秀女们一天登门十几个,都是想走贵妃的路子留在宫里,甚至主动想成为贵妃争宠筹码的都大有人在。 73选秀 贾母和王夫人心狠手黑,无论谁来走关系送礼,都麻脸收下,然后把场面话说得好听极了。至于能不能为人作嫁,端看她们看着人家鲜嫩小姑娘时的表情就知道了,眼里都是啐着毒的。 元春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搁现代还是社会的新鲜人,鲜得都能掐出水来。可放到古代不说半老徐娘,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尤其是三年进一批人的后宫,美女只会越来越多,可元春却越来越老了。无宠哪来的皇子,没皇子他们贾家如何能复起。 随着大选的日子临近,二人的压力一天天增大。自家虽有个皇上点名大选的迎春,可小选里有宝钗,大选里有甄家的两个姑娘,都是天资绝色般的人物,元春年轻那会儿跟人家一比也是渣,何况这会儿,这该如何是好。婆媳两个对坐着发愁,宝钗好办,大不了豁出脸面不要,将薛蟠的事吵出去,自家虽担个举债省亲的名声,宝钗却能一毁到底。可甄家俩丫头她们却是摸不着的,人家那才是出身名门国色天香,这样一来宝钗还不如留着,好歹是亲戚,进去了元春也能多个膀臂。 贾母王夫人那边贾环能视而不见,可同样焦躁不安的贾政却不能不管,至少得像模像样的安抚一下。于是在贾政第n次与他说话走神时,他不得不开口劝道:“我知道老爷是一片慈父之心为大姐姐,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当今这样重情重义之人,大姐姐从潜邸就开始伴驾,如今份位又高,断不会被新人比下去的,老爷大可以放心。” “皇上仁德,恩泽宽厚,吾辈自当勤谨奉公,以报恩德。”贾政好似条件反射般的脸色一凛身板挺直,张口就是一串套话。 蠢货,贾环死死忍住笑意,也许他老人家这辈子就是靠这几句活着的,他还是别拆台了。 无论贾家人如何寝食难安,四月初选秀还是如期举行。迎春穿着宫里派下的制式选秀服,在贾琏和贾环的护送下往宫门行去。此去虽然前路未卜,她的心里却出奇的平静,唯独放心不下家里的弟妹还有小侄子侄女。 “大哥哥。”迎春坐在车里轻声唤道。 “唉,二妹妹你说。”迎春对贾琏的一双儿女疼爱有加,贾琏与她的关系也越发亲近了,送妹妹走他的心里本就不好受,再被娇软的声音一唤,心里更涩了。都是他们男人无用,否则哪用送女孩儿到那吃人的地方去。 “菁儿启蒙的事你要盯住儿,小孩子坐不住不爱读书是一定的,告诉凤姐姐不要着急,多些耐心引导便是。桂儿的小衣服我都放在蓝色的包裹里交给平儿姐姐了,告诉她天好的时候晒一晒再上身。”这些话迎春嘱咐凤姐儿好几遍了,可还是不放心,又跟贾琏提了一遍。 “唔,二妹妹也要当心留意,咱不去争那高枝,安全最重要,实在不行家里还有哥哥呢。”贾琏含着一泡眼泪,感动到不行,妹妹要搏命去了还担心他的子女,可他这当哥哥的却从未为她做过什么。 贾环在一旁看着好笑,好生教导的话,二木头也能变成芝麻馅的包子,几句话就能把人感动成这样,放到哪家去都不用为她操心了。他一点也不担心迎春进宫的事,皇上既然说了包他满意,迎春的夫婿一准儿错不了。徒昱也在宫里打点好了,迎春的性格谨慎从不惹事,长得也不算太过惹眼,平安走个过场还是没问题的。 一直将迎春送到宫门口,目送她跟着个嬷嬷走远后,两人又在一旁站了好些时候,旁边也是送了人还不肯走的男人们,都是送女孩儿大选的父兄。他们站在这里名为侦察敌情,实则很多年轻人是来大饱眼福的。本朝的选秀与历史上的清朝不同,完全是以自愿为原则,有底气送姑娘参加大选的人家,一是家世不俗,最重要的一点是姑娘长相不凡。能一次性欣赏这么大美女的机会三年就只有一回,不过足眼瘾怎么行。 贾琏没心情过眼瘾,但观察一会儿后脸色也好了许多,在参选的女孩儿里迎春的容貌并不算多出众,挺多上中等而已,如此就不用担心被人下黑手了。贾琏一揽贾环的肩,两人相视一笑,“环儿,我们回家去。” 回到家兄弟俩直奔荣庆堂交差,彼时贾家人除上朝的贾政外早已等候多时了,见二人进来,贾母劈头就问怎么样了。贾琏心里清楚她问得的迎春能否在众女中出头,一点担心妹妹的意思都没有,心里着实不喜,只装傻回了句:“我与环儿眼看着人进宫去的,一切顺利,老太太请放心。” 贾母被噎得一怔,却也不好向两个大小伙子打听人家女孩儿都长什么样,默了一下只能道声辛苦,挥手让兄弟俩退下了。贾环直接跟着贾琏去他的小院里看侄子,明天还得送探春进宫呢,有什么话等送完人再与徒昱说不迟。 大选与小选虽同时进行,却并没有造成宫里的负担。选妃与选奴才本来走的就是两套程序,大选的秀女过了初选入住储秀宫,每人配备一个宫女贴身服侍,学一个月的规矩后由皇帝皇后亲自挑选,留下的或进后宫或指婚,大小都会是主子。小选过了初选后都安置在北面宫女的住处旁边,全程由大嬷嬷照看教导选拔,一个嬷嬷要管二十个秀女,从初选到25岁离了皇宫都没见过皇帝后妃的大有人在。 相比于大选规定必需有直系亲属,比如父兄叔伯是当朝三品及以上大员或爵位人家的闺女,小选的范围则要宽泛许多。直系亲属凡有品阶的都可参选,内务府的皇商祖辈曾接过恩旨的也可送女入宫。因此,与大选的名门闺秀相比,参加小选的女孩儿要更加娇艳美貌,连宝钗观察一会儿都垂头不语了,探春的信心更是滑到了谷底。本想着凭借才情美貌搏一把,可现实给了她们沉重一击,宫里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才情和美貌,想以此上位的一抓一大把,等轮到她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迎春和湘云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上午学规矩,下午要么与秀女们闲聊下棋,要么被宫妃们请去喝茶解闷,有宫女姑姑们陪伴也没谁说怪话下黑手,闺秀们聚在一起和和气气的时间也好打发。 小选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了,同样是站走坐卧,她们不只要求姿势标准,坚持的时间还得长,只一个站姿就能让人从早站到晚,凡是倒下的都被淘汰,站都站不住怎么侍候主子们。就算劳累至此也止不住下黑手算计人的,宝钗的眉笔被人偷偷换成了墨油子笔,画到眉上一出汗就往下淌成了两条黑线,弄得脸上像鬼一样,被嬷嬷以失仪为由双手各打了十个手板子,肿得猪蹄一样。宝钗哪吃过这种苦,疼得死去活来,两天就瘦了一圈。 探春见状怕得不行,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心惊肉跳的。入宫第二十五天紧张气氛提升到最高点,大嬷嬷宣布明天南书房的大姑姑要来挑选擅笔墨的宫女,曾吹嘘过自己书画了得的秀女立马成了众矢之的。探春进宫前好歹捞着了嬷嬷教导,知道在这里谨言慎行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她虽没有说过自己也擅长这方面,却架不住别人把她捅出去,一起长大的宝钗就是最要防备的人。 一天的时间里,擅书画的几个人都被打肿了手,探春不敢吃不敢喝的直挺到熄了灯才算小松了一口气,眼泪也随着一直提着的气流了出来。她紧咬下唇将泪忍住,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哭也不能输,如果进不成南书房,见不得天颜,进宫又有什么意义。 第二天,众人都摩拳擦掌的等着一显身手,除了字写得实在入不得眼的,谁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南书房是皇上的内书房,是除上朝之外皇上最经常待的地方,进去了就等于与皇帝朝夕相处,要是能日久生情,没准也能捞个妃子当当。 可谁成想挑选时大嬷嬷只每个屋里抽了几个人去试笔,都是长相文秀形的,艳若桃李的一个没要。探春被大姑姑带往南书房时还以为是在做梦,实在是挑人的过程太过简洁,试完笔后当场阅卷,随后大姑姑扬手一指,连包袱都不用收拾她就跟着人走了。 探春恍恍惚惚的随着大姑姑进了南书房,在领头的人跪下后也跟着跪了下去,在膝盖点在冰冷的地砖上时才反应过来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人。按捺住早已失控的心跳,探春努力回想嬷嬷教导的魅惑表情,谁都想不到吧,贾家最接近圣上的人会是她,如若能得到皇帝的青睐,连太太都得老老实实的拜倒在她的脚边,再也不会有人胆敢提起她庶出的身份了。 皇上打量着下面双手紧握,身子微微颤抖的女孩子,贾氏探春,贾环的亲姐姐,虽然贾环对她的评语挺不客气的,但他还是希望能得个有力的助手帮他几年。是待两年指个侍卫出宫,还是以皇帝身边大姑姑的身份风光大嫁,就看她自己的表现了。 “启禀皇上,南书房新进宫人,贾氏探春带到。”大姑姑姓陈,从皇上出宫开府起就服侍在身边,今年已经二十出头了。皇上对身边的人向来仁德,她知道自己怕是留不到出宫年龄就要嫁出去了,迫切希望再训练个帮手,等她离开后也好接替她继续服侍皇上,只可惜这个探春恐怕是不能胜任了。 “嗯,抬起头来。”司徒严对她挺感兴趣的。贾环说他这姐姐好强又自卑,有些远见却眼高手底,志向远大却无识人之能,看似聪明却总也用不到点子上,总体来说还不如蠢点好。他当时听了大笑不已,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一下。 探春摆出自认最妩媚的表情缓缓抬头,待到看进了一双冷得好似能凝结万物的眼睛,她所有的念头都僵在脑子里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这种眼神她见过,贾环经常站在角落里冷冷的看着家里人,眼里的嘲讽和疏离让人心惊又不快。皇帝的眼神中又增加了聛睨一切的孤高,好似万物都不过是他手中的蝼蚁,生与死只能随他的心意而定,无法挣脱也不能改变什么。太太和老太太都错了,女人在皇上看来不过是玩物,他不会垂青任何一个人。 皇上看着低下表面诡异僵在那里的女孩儿,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宫里的人虽多,得用的却没几个,满心以为贾环的姐姐应该不会差他到哪里去,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个有野心却看不清自身的蠢丫头而已。或许是性别的差异,想在女孩儿堆里找个贾环那样聪敏强势,又能摆正自己位置的手下只怕是奢望了。挥手让大姑姑将人带下去调|教,见她的脸上也是失望的表情,皇上微笑着摇头,陈姑姑倒是不错,可惜已经二十二了,总不好误了她的青春,再不嫁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探春有了去处,迎春这边也基本定下了人家。皇上堂叔家的弟弟被封为子爵,今年二十三岁,前妻三年前留下一对龙凤胎撒手而去,他本人是个棋痴,对妻室本就不大在意,有了儿子就更不打算续弦了,毕竟家里有个嫡长子继承爵位了,如果娶个不省心的,内宅血光那是妥妥的。子爵的母亲虽然也是这么想的,可儿子总不好一直无妻吧,大选之前她与太后商量是不是挑个人给儿子,皇上就想到了贾迎春身上。 子爵母亲在太后宫里见了迎春几回,又手谈了数次,最后确定,就是这丫头了。从棋路中就能看出是个生性宽容大度,心思灵巧恬淡安静的,不但适合她的儿子,对孙子也能一心一意不会因利益而生出龌龊。虽然身份有些打眼,有个三品将军的爹和贵妃堂姐,可既然皇上都说不碍事了,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回家跟儿子说给他找了个棋道大家当老婆把傻小子糊弄住,皇上再下道圣旨就齐活了,送聘和迎娶都有内务府操持,他们等着新主母进门就成。 五月初,大选最后经皇上亲自选拔尘埃落定,甄家的两个女孩儿和另外三个秀女被留在了宫里,余下的除指给宗室皇亲十几个,湘云等大多数都被撂牌子回家去了。小选第二天也落下了帷幕,继探春被南书房挑走后,宝钗也被静嫔给要了去。 新皇的后宫长年无宠,只皇后那里能一个月见几次皇上,其它宫妃都快闲出毛来了。静嫔经过长期观察和深思熟虑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突然来了灵感,后宫的娘娘们为求身段好看都瘦得很,唯一的胖子贤德妃因胖得出奇皇上也懒得看一眼,莫不是喜欢不瘦不胖丰腴型的吧。宝钗正好入了她的眼,左右也要挑使唤的人,皇上要是看不上当个宫女也不差她一口饭吃,就这么着宝姐姐终于得尝得愿进了宫。至于她所期望的青云之志,作者明白告诉大家,没戏。 贾家送走两个,迎回一个后面跟着降旨官的,合府欢欣鼓舞。贾母双手合十说全靠祖宗保佑,王夫人一脸得瑟的说多亏贵妃受宠。贾赦嘴咧得差点豁开,女儿要当子爵夫人了,从他这三品将军往上蹦了四级。老爹你看到了吗,总说我不争气,可我的闺女比你闺女嫁得要好,哇哈哈哈。贾政将自己关在书房,脸上全是鸡冻的泪水,成了,女儿进了南书房,只要她向皇上偶尔提一下父亲,他升迁指日可待了。贾环扒着窗户无语,南书房不是茶馆,探春也不是专业陪聊,她要是敢胡乱说话,父女两个入监到是指日可待。 满京城最近都是选秀的话题,无论是留下当宫女的还是指婚宗室的人家都挺开心,唯独进了后宫的人家愁眉不展。皇上大选过后冷艳高贵的宣布他要为上皇守孝三年,所以这次选进宫的秀女和以前未分封的庶妃都要等到两年之后再行册封。此话一出朝野上下一片称颂天子仁孝之声,唯独有女孩儿进宫的人家被地里暗骂不已。两年后出孝,自家姑娘只新鲜一年,然后又是三年一度的大选了,他们家的姑娘算是白养了,进宫也只能当个花瓶。 其中甄家最是后悔,一下子搭进去两个姑娘不说,家主也被从老巢挪到礼部拍蚊子去了,甄家从猛虎被忽悠成瘸驴,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雷厉风行的掌控江南势力,再无还手之力。 贾家没几天就恢复了平静,迎春在贾母房中待嫁,湘云也回到了大观园,听凤姐儿说宝玉和湘云的婚事已经基本定了下来,只等再过个几年就可成婚。贾环早对剧情之类的没什么反应了,左右不过一本书,有所变动就当它改版了。 他正在头疼皇上布下的新任务,上皇挂了,江南的局势也已掌控大半,皇上终于能腾出空来着手对付朝中的蠹虫勋贵世家。第一个拿来开刀的被指定为金陵薛家,他要配合蝠部稳住薛蟠,尽量让他少败些家底,以便皇上能一口吞进薛家百年积累。 74谋算 如何稳住薛蟠让贾环很是费了一番脑筋,将他的犯罪纪录捅出去肯定是不行的,薛蟠可以抓进大牢,却架不住薛姨妈脑残起来到处走关系撒银子,薛家扔了七十万两在大观园上已经很让人肉疼了,再有损失不用皇上出手,孙英孙大总管就得活吃了他。 况且动了薛蟠势必会牵扯出贾雨村,皇上还需要这条疯狗到处乱咬呢,解决勋贵世家他可是主力,只要丢一根肉骨头他就能咬出一串人来,让他提前下场等于断掉自己手里的刀,再想找一把可没那么容易了。 思来想去只能以美人计先勾住薛蟠,再从薛家的商行总管这边下手,主要目标被定为薛家产业在京城的总管张德辉。张德辉十六岁就在薛家当铺内揽总,是薛父生前最信任的手下,如今京里的买卖也由他一手掌控着,薛蟠只负责花钱而已。 说是张家里有二三千的过活,可从贾家的奴才那里就能知道金陵四大家族其他三家的下人都是些什么货色,薛家在京城的生意日渐败落,要说这里没有张老头的功劳谁都不会信的,奴大欺主是必然,尤其主子还是薛蟠那种货色,不掏空他简直对不起天地祖先。 既确定了目标,贾环当即点兵派将把任务布置下去。 薛蟠转过天就从小混混手里救起下了聆音阁里的当红歌伎妙羽,送佳人回聆音阁后顺理成章的成为其贵宾。聆音阁是属于蝠部的产业,以歌舞表演和美食为主打,孙大总管还没丧心病狂到逼良为娼的地步,里面的女孩男孩都入的是奴籍,卖艺不卖身。除了公开表演外,想入他们的内堂欣赏专场演出不只收费高昂,对琴棋书画也得有一定的造诣才成,像薛大傻子这类只知道砸银子的货色,砸到倾家荡产也休想入内堂一步。 聆音阁生意做得如此龟毛,反倒成为纨绔子弟们互相攀比的风雅之事,都以能入得内堂为炫耀的资本。薛蟠打死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进入佳人的内堂听她单独为自己弹唱,银票几乎像雪花一样撒下去,再加上妙羽撩人的眼神一勾,薛大傻子天天来此报道,砸银票还不算,古董玩物送得妙羽的私库里都放不下了。 薛蟠被勾住后,贾环便腾出手来料理张德辉。张德辉如今已是六十出头的老汉了,精神头难免不足,年初就将大儿子调入京里在当铺揽总,他自己则看着京里其它的生意,也算能忙得过来。张家的大儿子虽说是商户出身,却也和赖家的赖尚荣一样从小娇惯,养了一身的公子哥毛病。见京里如此繁华哪能在当铺里老实干活,只消停了几天就被新认识的几个浪荡子勾着进了赌坊。 先赢了几把之后他兴头更足,自认是赌神再世,注压得越来越大,慢慢的由赢转输,后来竟然越输越多。在输了上万两后他也开始怕了,自家的家底几何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如今被他输进去大半老头子还不得打死他,为今之计只有翻回本来才成。 至此他算是真正上套了,输了银子输家当,没了家当输房子,最后压上了老婆孩子弟弟妹妹还是翻不回本来,已成为亡命徒的他开始写欠条。直到他立下二十万两的欠款字据后,这些日子哄着他玩的所谓朋友再也没了笑模样,先将他关了起来,第二天又抓来了他的老婆和一双儿女,此时知道上当了,再想后悔也晚了。 张德辉在儿媳和孙子孙女被带走后才知道儿子闯了多大的祸,全部家底都赔进去了不算,还欠下整整二十万两和全家人的卖身契。见老妻在一旁哭个不停他也没了主意,本想与主家商议一下,可第二天早上出现在灶台上的一节手指头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全家人的性命都攥在人家手里,不听话能行吗。 张德辉无法,为了还债只能暗中偷渡薛家的产业,不只京城的铺子渐渐被他盗空,连金陵送来的帐册也被他暗中截流转走。如此一个月,被挪走的银子不下十万两,薛家母子俩竟一点没发现异样。 张德辉入了套,亏空越来越大,为了不让薛蟠发现,只得拆东墙补西墙,低价卖出不少好东西以便收拢资金。孙大总管捡便宜捡得眉开眼笑,见到贾环总会拍他几下肩膀以示鼓励,大蒲扇一样的巴掌将他拍得直趔趄,多挨几下能当场气绝身亡。 贾环日日带着临时手下们核算薛家的家产,包括流动资金,铺子里的货物和店面土地,甚至家仆几人能卖多少银子都需要详细统计。徒昱舍不得他如此辛苦,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做好后勤工作,注意他的饮食起居,得空时带人出去转转,免得他用心过度伤了身体。 这天两人坐车从叶儿巷回家,贾环吃了烤串麻辣串,又喝了几杯酒,一脸满足的靠在车里昏昏欲睡。徒昱揽着他的肩,注视着他红通通的小脸,百看不厌越看越爱,忍不住倾身一吻。他追贾环追得勤勤恳恳,却一直没敢再追问贾环是不是已经接受自己了,就怕听到否定的回答,只能时不时的偷吻一下满足自己接近爱人的欲望。今天他再也压不下心中的悸动,唇对唇后并没有移开,反倒继续研磨施加力量,贾环感觉到唇上的压力清醒过来,张嘴想问他要干嘛,却被果冻似的舌头钻了进来。 徒昱紧搂着心上人忘情的吸吮着,不放过他嘴里任何一寸领土,占有似的舔过所有地方。贾环已经十三岁了,正处于青春萌动的时候,哪里受得住喜欢的人这样挑逗,身上好像通了电一样麻酥酥的,几欲窒息。 “环儿,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徒昱察觉到怀里的人快要不能呼吸了才不情愿的放开,目光灼灼的盯着无力喘息的人,一副你要是敢否定就吻昏你的架势。 “嗯。”贾环被吻得神魂颠倒,此刻无比肯定自己已经爱上了徒昱,既爱上了,承认又何妨。 “环儿。”徒昱激动的把人抱到怀里想再来个热|吻,外面赶车的大叫一声:“少爷,到家了。” 扫了眼徒昱快要喷火的眼睛,贾环呵呵笑着蹦下车,徒昱下来后狠狠瞪了眼打扰他好事的混蛋也跟着进了徒宅。车夫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看人已经进了宅子,脸上的表情从憨笑转为奸笑,老大已经修成正果了,得快去跟兄弟们分享这个消息才成。 贾环进了徒宅后往花园里的正房走去,徒昱当初买下三个连着的宅子,除最东边一座最小的改成办公区外,西边靠近贾环家的两个合并修成了一座精美的花园。其间只有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五间和一个练武的校场,其余俱是亭台轩榭山石花木,小桥流水碧叶连天,他买房子就是打着筑爱巢的主意,自然要建成心上人最爱喜的样子。 这里虽然没有大观园恢宏,却胜在构思巧妙雅致,安静温馨,贾环每每对此地爱不释手,却硬挺着不肯搬来与徒昱同住,直到前一阵子林如海送来了整套的黄花梨家具,他实在抗不住这边的诱惑才搬了过来。 黄花梨是他的最爱,前世只能看图片过眼瘾,这辈子也没有财力凑足全套,只得了个三层的小书架。黛玉下个月要成亲,林如海满天下的为她收罗嫁妆,就是不肯用贾家给贾敏的陪嫁,以他的说法是亡妻子嗣艰难,恐这些嫁妆不吉利,干脆一样不要。能卖的都卖掉,一些大件或贾家的珍藏干脆直接打包送到贾环这里,左右他也是贾家的子孙,交给他传家正好。 就这样贾环被迫成了暴发户,往孙大总管那里送了好些好物,换来京郊一中一小两个庄子,中等的庄子当然是自己笑纳了,小庄子以后要交还给贾家,经营好了全家人温饱不成问题。最后留下的除几样古董外只有这套心头好,从千工床到宝榻,书架到博古架,衣橱到洗脸盆的架子一应俱全,为第一代荣国公时的珍藏,贾母因疼爱贾敏给她当了陪嫁,现在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也算物归原主。可惜他的小宅子实在放不下整套家什,又不甘心收起来长毛,只能摆到徒昱这里,再自己打包搬过来了。 徒昱眼见贾环进了屋里却不敢跟过去,他现在全身燥热再接近怕会做出伤害贾环的事来,干脆拐到后面洗了个冷水澡才回到东厢的书房里找人。贾环正在看他为黛玉准备的添妆,除黛玉喜欢的物件外还加了郑畅喜欢的一柄牛角大弓,算是内弟送给姐夫的礼物。徒昱见他摆弄着礼品笑得满足,也凑过去一处说笑起来,心里却盘算着自己好像还没给过环儿像样的聘礼呢,前些天才知道他喜欢黄花梨,林如海却刚好送了一套,他送些什么才好呢。 贾家也收到了黛玉下个月出阁的消息,贾母听后就想起宝玉被打得凄惨的脸蛋,一股郁气顶着久久不散,干脆只让凤姐儿带去几样东西当添妆,其他人连头都没露。左右三公主那人也看不上他们勋贵之家,何苦用热脸贴人的冷屁股呢。 黛玉出阁那天贾环和徒昱天没亮就带人帮忙去了,英俊挺拔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花轿上街后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瓣纷飞成雨,后面跟着的是十里红妆。贾环搀着老泪纵横的林如海目送黛玉远去,心里生出了种梦圆了的感觉。 前世看红楼他最不爱听人说历劫后回到仙界是黛玉最好的归宿这种话,甭管她是不是神仙下凡,人活一世理当努力为自己找寻快乐,还什么泪历什么劫,贾宝玉哪里值得仙子为他下界伤心一回。如今这样才是属于黛玉的人生,不管前路有多艰难,相信郑畅与她互相扶持会走出一路坦途的。 75认清 黛玉出阁后贾家很是闹腾了几日,宝玉虽被教训怕了不敢再胡说,却不妨碍他整日在家里唉声叹气怅然若失。他这样如果放在以前挺多被姐妹们嘲笑几句越发呆了也就罢了,可如今贾史两家的婚事已定,湘云住在大观园里即便摆不出二奶奶的款来,对宝玉的监管却不曾有一点松懈。 见宝玉这个样子谁不知道他是在感叹与黛玉无缘,湘云素来是个会折腾的,她自幼在贾家长大,对青梅竹马的宝玉的占有欲本就强得很,以前看黛玉就很不顺眼了,现在见她出阁了还勾着自己未来夫婿的魂儿,哪能善罢甘休。在怡红院里大摔大砸了一通,气得宝玉也跟着砸玉闹腾,直到贾母和王夫人一同上手才将两人拉开。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把贾母气得半死,王夫人回去也好一通报怨,要不是贾家实在找不到得力的亲家,哪会让史湘云那个疯丫头进门,只是可怜了她的宝玉,千挑万选的却不得不娶个泼妇进门。婆媳两个又气又痛,不过想到史家一门双侯的风光,万般无奈也只得忍下了。 王夫人终日郁气森森,为元春担心为宝玉心疼愁得越发显出了老态,入了伏天后连茶饭都懒怠进,竟一日瘦似一日。此时方显出探春的好处来,她在家时王夫人病了几乎寸步不离的侍疾,如今家里子女只剩下宝玉和贾环两个,一个不会照顾人本身又心情低落死气沉沉,见了只会更增烦忧,另一个又不是亲生的,每日问安时都要保持距离,亲自奉药贴身服侍之类的想都不要想。她自觉病体沉重晚景凄凉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做了三十多年夫妻的贾政又给了她致命一击,金钏儿有身孕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王夫人的心几乎要被她咳了出来,与她分享喜悦的贾政却好似一点没听到,还在兀自盘算着要赏金钏儿些什么,才能体现出他对晚来子的重视与期待。说了半天见王夫人只顾自己捣气也不理他,大感面上无光,甩袖抛下不贤的妻子,找老娘报喜去了。 贾母听后囧囧有神的卡在那里,几乎要把盖碗砸在儿子乐开花的脸上了,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百般宠爱着长大的儿子会是个废物呢,正事没半件能办得好的,生儿子到是一个顶俩,如今又风流出个老来子,当爹的是个老色胚,宫里元春和探春的脸都得跟着他丢尽了。贾母被气得心口疼,却不好对亲孙子下手,弑亲不祥,她拜佛烧香行善积福还来不及,哪还敢再干有损阴骘的事。 听说贾政又得子嗣了,贾赦与邢夫人笑得前仰后合。一个抹着眼泪大叫家弟老当益壮,一个想像着王夫人现在可能有的表情就好像吃了个冰山似的从头爽到脚。两人晚上来荣国府里请安都比往日早了不少,就想看看弟弟一家的精彩表情。结果进了荣庆堂却见贾母脸色惨白的倚在宝榻上,旁边只有鸳鸯等几个大丫头照看着,儿孙竟一个不见。 二人见老太太脸色不好慌了手脚,贾赦别看在其它方面混不吝,孝心却是十足的,否则也不会被老娘挤兑到马棚边上住着也不见反抗一下。邢夫人虽恨不得老妖婆立马就咽气,可她心里也明白贾母一死宫里的贵妃与他们大房的情分也会淡的,以后再想借着她得好处就更不可能了。 贾赦当机立断抱起贾母往内室里走,邢夫人大叫鸳鸯快找人请御医。贾母心口疼了好一阵,总算有人理她了,抬头看着大儿子焦急的脸,再看看大儿媳妇满地乱转张罗请大夫找保命丹,她突然觉得这些年是不是做错了。老大虽是婆婆养大的,可对她这个母亲素来真心诚意,虽为人贪花好色了些,也不像老二从小嘴就甜,却从没惹出让她心烦的事儿来。反倒是老二,这些年越发没了章法,官当不好不说,现在连脸都快让他给丢尽了。 还有宝玉,整日只知道跟丫头们胡闹,让他读书也不肯,逼急了不是嘴里胡浸些疯话就是装病躲开。在外面也只知道跟些浪荡子勾搭,一点正事也不办,反倒因他胡说乱来给家里招了不少仇家,三公主也便罢了,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侯府,可人家忠顺好歹是个亲王,他竟然敢跟亲王府里的小戏子不清不楚的,被人登门指着鼻子说窝藏脏物,好听是怎么着。琏儿和环儿虽同样不会读书,可一个机灵善辩在外面吃得开,一个老成谨慎会办事,哪个看着都比宝玉强。说他有大造化,可贾家如今江河日下,难不成等到家倒了他的造化才能来么,那还顶什么用了。贾母越想越伤心,不觉落下泪来。 “老太太可是难受?不怕不怕,一会儿御医就到了。”贾赦把母亲轻轻放到床上,见她眼泪不停滑下,手忙脚乱的安抚。 “你去外面等御医,这里有我。”邢夫人拿着保命丹,身后丫头端着水盆搭着帕子过来,见丈夫想安慰母亲却不知如何下手,开口将人赶了出去,与其在这里碍事还不如看着大夫去。 贾赦也知道她的意思,又软语几句出去到院子里转磨去了。邢夫人拿一颗保命丹送到贾母嘴里,让她压在舌下含着,亲自动手为贾母宽衣,投了帕子擦脸擦手。迎春如今也住在荣庆堂里,听了消息不一会儿也到了,母女俩一同服侍贾母,直到御医来了才避到后头去。 与小老婆亲亲我我的贾政直到御医走了才听到信,忽忽赶来后还没来得及痛哭几声显示孝心就被贾母轰了出去,到了饭点才过来的宝玉和湘云也是同一个待遇。连在大观园里守父孝独自用饭的惜春都早早打发人来看了,小儿子父子俩收尸都赶不上头一波,他们的孝心都是狗屁。 贾环还算幸运,他回来的虽晚,手里却提着一篮子草莓馅的糕饼。这是前些日子仕女游廊的点心铺才出的新糕饼,他第一次只带回几块给大家尝鲜,贾家女眷们抢成一团都说这样吃草莓既新颖又好吃。今天在叶儿商会待得晚了,临走时突然想起就让人备了一篮子,没想到今儿会被糕饼救一次。 “老太太,这是孙儿求人在仕女游廊排了两个多时辰的队才买到的,前些天不是说喜欢吃么,好歹用一块。”贾环进府就听人说老爷和宝玉都被赶了出来,老太太病了只准老大一家侍疾,虽不知她又作什么妖,可凭着手里有鲜货,他也不怕被人挑理。 贾母是因为忧思过度又怒火攻心,兼着年迈体虚才病的,御医并不令其忌口,反倒鼓励少食多餐,可她一气未平又添一气,哪里有心情吃饭,贾赦正着忙,见贾环带回据说老太太喜欢吃的糕饼,连忙让人泡来上好的雀舌,舔着脸坐下也要与老太太分一杯羹。 贾母知他是想引着自己用些饮食,又见贾环心诚肯孝顺自己,况且上次拿回来的糕饼酸甜适口也确实好吃,就不再推拒,坐起身就着炕桌用了两块。贾赦也跟着吃了一块,吃完后舔嘴扒舌的说好吃,问贾环是在哪里买的,他要叫人天天买去。 贾环知他是在哄贾母开心,也笑嘻嘻的与他逗趣,“大老爷,这糕饼是从仕女游廊买来的,要想吃自己买去才香甜呢。” “去你个小猴子,当本老爷不知道那里男人进不去是不是。”贾赦虚踹了贾环一脚,对他的配合很满意。老二生的儿女不少,能入他眼的少之又少,也就这个还好些。 “怎么还有男人去不了的地儿?”邢夫人不是装傻,她是真不知道。毕竟贾家出门应酬的当家主母不是她,无可交往之人对外面的事知道的自然就少了。 贾环与贾赦趁机配合着说了些壮士勇闯仕女游廊的笑话,引得婆媳两个大笑不已,贾母见儿孙绕膝心情好了不少,临睡前又吃了小半碗冰糖莲子粥才歇下。 荣庆堂这边母慈子孝,贾政却坐在荣禧堂里与王夫人对着发傻,从小老婆有身孕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他被贾母的行为吓懵了。身为次子,贾政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以荣国府的主子自居,全懒母亲在后面给他撑腰,万一失去了老太太的宠爱……贾政冷汗淋淋。 王夫人也苶了,她非常能理解贾母现在的心情,生病时没人在身边是何等的凄凉她深有体会。自己亲生的就宝玉一个,想挑理也舍不得,但老太太亲生的却有两个,万一心真偏向老大一家,她的宝玉要如何是好,王夫人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贾赦带着老婆天天来荣庆堂孝敬贾母,见母亲身体虽逐渐康复,心情却总也不好转,就想着借什么引子让家里热闹一下,喜庆两天没准就好了。邢夫人马上提醒说还借什么引子啊,八月初三老太太八十整寿,贺寿的事就够你准备的了。 贾赦听了扬手给自己一巴掌,老母八十大寿他也能忘了,该抽该抽。贾环听说家里要给贾母庆寿的事后来了主意,撺掇迎春惜春等女孩儿给老太太准备生日礼物,又说往年都是送针线,今年八十大寿总得送点特别,不如我带你们去仕女游廊选礼物如何。 76相看 贾家的女孩们一年到头难得出一次门,听贾环如此说都跃跃欲试,因父亲过世心情抑郁的惜春小妹妹都不在装冷艳了,拉着几人盘算买些什么回来才好,最后连为贾母选礼物的事都忘到脑后去了,只一味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商讨着。 邢岫烟囊中羞涩本不欲去,贾环看出她的意思心话你才是主力队员,你不去李闯那厮相看谁去,于是小手一挥道:“费用我全包了。”花些银子哄女孩儿们开心一下又何妨。 此言一出邢岫烟的眼睛也亮了,小脸通红的插了句想买盒胭脂。那啥,好容易有人自愿付账,总得捧场不是。贾环看了又是生疼又是喜欢,他这辈子算是搭给徒昱那个魔头了,不妨为这个好女孩儿寻个良配,李闯为人正直性子宽厚,沉默如山一般的男人正好可以包容邢岫烟这样似水的女人。越想越觉得这两人相配,如果能再次穿越的话,没准月老或丘比特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职业,贾环心里自我吐槽。 好在几个丫头还算有良心,跑偏了好一会儿后又转回到为老太太选生日礼物的话题上,她们思来想去没有主意,干脆跑到贾母那里套话,如果本人有想要的东西,她们就不用这么费事了。 贾母最近被两个儿子争着孝顺,心情好了不少,些许小病自然就痊愈了。病虽无碍了,心气却一直未平,对宝玉冷淡得很,反倒是孙女们更加入她的眼了。几个女孩儿到了荣庆堂这里东拉西扯,几句话的功夫来意就被贾母套了出来,她心里熨帖可表面仍装傻充愣的逗着孙女们,直到迎春她们辞穷了呆呆的坐在那里发怔才大笑出来,“哈哈,老太太知道你们孝顺,只要你们有这心意,送什么都是好的。只一样,环儿向来是个铁公鸡只进不出的手儿,好容易他开口一回,多吃些才不浪费呢。” 几个女孩儿笑得软倒,贾环在一边气得大声抗议,再有凤姐儿在旁凑趣,众人说笑了好一会儿才散。 李闯休沐这天,贾环上午十点把姐妹们带到叶儿巷,将装银子的荷包交给云雀让她帮姑娘们付账,眼看着姐儿几个进了巷子才转身往商会去。迎春惜春李纹李绮湘云岫烟各自带着大丫头和两个婆子,又有云雀和鸳鸯跟着掌钱,来的又是雄性动物禁止入内的仕女游廊,家里人也不担心她们的安全,反倒嘱咐多玩一会儿也无妨。 几人下了车就被巷口的牌坊给吸引住了,雪白的石头牌坊上尽是流云的雕花,垂下的淡青色石珠帘好似云里落下的雨滴,炎炎夏日无端多了好些清凉。巷子内青砖铺地黛瓦玲珑,每走上数步墙上的壁画就是一个故事,连小摊位都整洁可人,再加上来往的俱是装扮一新人妇人,难怪对街的几个楼里尽是些眼里长了勾子的男人们,真真是风景这边独好。 几人边走边看的功夫,贾环已经来到叶儿商会的楼上,李闯独自一人正围着桌子打转,见他来了忙拉过来按在窗户上,让他快些指出哪一个是给自己选的媳妇。贾环向后蹦了一脚,踹开发神经的李闯,边揉被压扁的鼻子边吩咐人上好茶,然后一口口的抿着看他急得跳脚的傻样。 李闯急得满脸通红,他快二十三了还没个媳妇哪能不急,一般人家的糙丫头他看不上,好人家的女孩儿他又摸不着,打从贾环提起邢家姑娘他就上心了。经过一年多的接触,大家都知道贾环年纪虽小却是个眼光独到,没有把握不轻易开口的人物。他既说了可能适合自己,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加点紧说不定能娶个媳妇过年,想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环儿,环儿喜欢什么尽管开口,李哥就算买不起大不了偷给你。”为娶媳妇拼了。 “噗,你急什么,我刚把她们送到巷子口,这儿是巷子的中段,得好一阵子才能逛过来呢。”贾环见他都开始说胡话了,也不再逗下去,指着窗户让李闯仔细看着下面,不经人提示就能自己挑对人才算有缘份。 可怜蝠部的硬汉,因为没相过媳妇,被贾环忽悠得趴在窗户上,色狼一样死盯着楼下的大姑娘小媳妇猛看,全然不知自己的傻样已经快让身后的人笑死了。 贾环也不是完全没良心的人,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屁话听听就算了,哪能真那么心有灵犀的从下面上千人里挑中未来的媳妇。算算时间姑娘们大概快逛过来了,他也来到窗边打算将邢岫烟指给李闯看看。他虽注重礼法,对盲婚哑嫁却着实接受不能,在不影响女孩儿闺誉的前提下,至少男方满意了嫁过去才能幸福不是。鉴于李闯家里就他老哥儿一个,只能本人来相看,今天的事儿贾环连徒昱都没透露半点,就怕知情的人那天喝高了传出去。 “那个,下面穿桃红褙子青绫子裙的那个。”李闯一把扯过身边的贾环,指着楼下梳着桃心髻,温柔恬静的十六七少女对他小声叫道。 贾环闻言往楼下看去,随即雷劈了般惊愕的看向李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缓缓的点头,真被丫给蒙着了。再看了眼楼下撩袖子拿起一只木偶猫的邢岫烟,眼波似秋水笑靥如春花,他不甘心的愤愤道:“要不是徒昱那混账,这么好的女孩儿我才不会让给你。” “我怎么混账了?”徒昱含笑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不知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了。 最后天气炎热,徒昱本欲带着贾环到山庄去避暑,贾环以要为祖母过寿拒绝前往,却又派云卷私下给李闯送信。他虽无数次心里建设,告诉自己环儿既说了喜欢他,就不会再与其他人有牵扯,他们肯定是有事相商。但还是在李闯休沐时注意他的动向,听说环儿随后也来到商会再也坐不住了,马上跟过来,没想到刚上楼就听到最让他欣喜的话。环儿竟为了自己连理想的妻子人选都让与他人了,徒昱心里被喜悦涨满,只想抱着贾环转圈大叫。 贾环拍了拍咧着大嘴无声傻笑的李闯,既然选中了就赶快下手吧。然后才转身面向兴奋过度的徒昱,都说喜欢他了,又怎么会三心二意呢,他看起来像渣男么。 “环儿吃烤串么,再来点果汁。”徒昱看出贾环不满,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千辛万苦才追到手的宝贝,要是惹火了不理他可就亏大了。 “哼。”贾环傲娇的一扬小下巴,示意他赶快叫人买去,然后坐到桌子旁边懒得理他。 李闯目送邢岫烟远去,见老大要哄自家媳妇也不再多留,拱手退了出去,他得马上纠集人手娶媳妇去。 贾母的寿辰将近,两个儿子既有心为她作脸,办得自然不亚于原作中的盛景,各王公贵族看在贵妃的面子上也都前来为贾家老太太祝寿,从七月二十八那日起荣宁两府分批请了大半个京城的世家来家里开席,预计要闹到八月初五方散。 贾寿星也一改往日的将宝玉挶在身边的作风,而是放他到外院交给贾珍帮忙应酬男客。宝玉趁机见见黛玉的算盘落空心情非常低落,他又不会与人打官腔来往应对,有时不出声有时话太直了又会落人面子,他自己不觉着什么,在一旁打圆场的贾珍却累个臭死,也开始对宝玉不满起来。生在世禄之家,谁又比谁清贵了,偏偏他要用一副清贵至极的样子落人脸面,荣国府以后要是交到这样的人手里还不把老亲都得罪到死。 贾母虽把人放了出去,却叫人时时盯着刻刻往来回报,就是想看看宝玉对外的表现,结果不用说,失望至极。她面上带着笑与各家太太们应酬,嘴里却苦涩难当,忙了三日总算将官客都答对过去了,贾母开始考虑关于宝玉的问题。 既像他父亲一样不能世故于官场,那么书就得抓起来了,总不能两边都没着落,最后只捐个小官当吧。给琏儿和环儿捐个小官做没问题,俩孩子看就知道是乖觉圆滑肯往上走的,宝玉没这本事,想走得长远只能在科举上使力了。 八月初一初二贾赦贾政分别开家宴,单请家里人听戏吃酒。初二这天宴毕,贾母特叫来贾政,当众宣布让他请个进士回来专门教授宝玉的功课,虽不指望他像林如海那样弱冠之年就高中探花,考回个举人却是必要的。 不说其他人听了有什么反应,贾政宝玉父子两个却是冰火两重天。宝玉当场傻在那里,他素日的心思都放在姐妹丫头那里,得知湘云会是今生的伴侣后虽觉不足,却也欢喜的将大部分精力放到她身上。虽发觉老太太近些日子冷着他,也没被他放在心上,没成想老太太真的不再疼他了,明明知道他是讨厌读那些经济学问,却当众让老爷请人回来逼迫他。宝玉只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泪水汪在眼睛里,又怕搅了老太太的好事不敢往下落,好不可怜见的。 与宝玉相反,贾政却喜得差点跳起来手舞足蹈一番。老太太给他几天脸色看后终于肯与他说话了,而且还同意他给宝玉找师傅,以前他还曾怨恨过老太太过于溺爱儿子以至于他不知上进,现在看来老太太还是最在乎宝玉的。宝玉的他的儿子,儿子有了出息,荣国府早晚是他的。 贾环已经对他的神逻辑无语了,连吐槽的力气都提不起来。这家伙在外面混得一塌糊涂,只知道留心家里那么点东西,说他像娘们有些冤枉他长得那把好胡子了,可说他像爷们又有点委曲自己的良心,综合算来不过一废物而已。 77备嫁 抛下贾政那对囧货父子不提,贾环这些天玩得还是挺开心的,八月初四贾家合族长幼大小共同来给贾母祝寿,族里与他同辈的姑娘喜鸾和四姐儿因长得整齐娇俏,被贾母单叫到身边来玩笑。 她们也算是红楼原作里记了名的人物,贾环好奇的隔着帘子看了好几眼,顶多李纹姐妹的水平,听名字也知道不是大家出身,喜鸾与贾母的鸳鸯相对,四姐儿与宝玉以后的五儿仿佛,举止也生涩拘谨小模小样的。曹大家提起个女儿就必有可爱之处,以他看来寻常者多矣。 族里人到晚间方散,贾环被拖着灌了好几盅酒身上燥热,见今晚微月清风星光烂漫,干脆留在潇湘馆书房过夜,顺便转转园子散散酒。打发走要跟过来的云雀和云虹,贾环负着手穿花度柳四处赏景,被风里的香气勾着来到一颗大桂树下。 刚转过树旁的山石,一阵衣襟响传来,贾环以为是哪个巡夜的婆子在这里方便,为免尴尬轻咳了数声,树丛石后竟然传来一声娇呼,一个身材高大的丫头冒了出来,不是司棋是谁。 贾环愕然了一阵后无奈道:“后面的小厮也出来吧,出了事让个丫头来前面挡着,亏你还是个男人。”这对野鸳鸯没被金鸳鸯碰到,反倒被他这鸳鸳相抱的遇见了,既遇见了,总不好眼见着他们去死吧,贾环仰头望天。 “非是小的让表姐到前面挡着,而是这个时候园子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一个唇红齿白小厮打扮的小白脸从树后钻了出来,挡到司棋身前,将将与后面的女孩儿一边高。 贾环忍住笑斥道:“知道不该待你还进来,被人拿住了你们是死是活。再有,司棋,你一般也是个妥当人,怎么越大越糊涂,二姐姐被皇上赐婚,下个月就要过门了,身为大丫头闹出这样的丑事你让二姐姐怎么办。你家姑娘素日待你如何难道你一点都不感戴吗,为何反倒要害她。” 司棋被家里的爷拿住本就吓得面青唇白,又听贾环说了这样的话,与她的表弟一同跪下磕头,“非是奴婢要害姑娘,而是想着姑娘出阁我必然要当陪嫁的,去了公主府就再也见不着他了,所以才……求三爷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0节 “你们真是糊涂,谁说去了公主府就再也见不到了,等你们都过去,你的事二姐姐就能拿主意了,你求她,她怎么可能不应你。顶多新嫁时不好放你出去,你再服侍姑娘两年也算全了主仆的情意,你表弟再赎身出去闯出点家业来,以后你们一起脱了奴籍做夫妻难道不好么,也可免得子孙世代为奴。”贾环不得不为两人出主意。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小两口,他们还是孩子,考虑问题难免多有偏颇,又世代没出过贾家的门,只以为府里就是天下,离开就算是天塌了,从不曾想过离了这里或许更加海阔天空了呢。 俩小孩儿被贾环说得愣了半晌,那小厮先反应过来,连磕了三个响头:“谢三爷大恩。” 司棋也流泪道:“我们二人能有得偿心愿之日,全懒三爷提点。” “好啦,你出去时小心些别被人看到。司棋你回去后细细盘点一下家当,凡是有不能入府之物一概丢弃为好,免得哪天搬箱子时露出来招祸。”迎春现居荣庆堂,查抄大观园的情节或许没了,有些事却不得不妨。 司棋被说得神情一凛,在贾环挥手让他们退下后快速往迎春房里跑去,看来是回去处理东西去了。惊退了一对野鸳鸯,他也没了赏景的心情,只在桂花树下的山石上坐了。今年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少有闲暇之时,下个月初六迎春又要出嫁,然后就是商会里查年账,只盼着冬天前能腾出些功夫来与徒昱去温泉庄子里好好歇歇。徒昱现在没什么差事了,全心扑在武举的准备上,闲着的时候还是挺多的,他们既然在交往,也不能总让人家迁就他的作息,匀出些时间来与恋人相处也是很必要的。 “在想些什么?”徒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件薄斗篷搭在他的肩头。 “想你。”贾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下,扭头瞪了他一眼,这人能不能禁念点,才想起他就出现了,私闯内宅难道要与他幽会不成,他的脸突然红了。 “想我什么?环儿的脸可红了呢。”徒昱坐到贾环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戏谑道。 “你管我想你什么。”贾环脸更热了,想扭过头不理他,却被一只修长的手定住头,徒昱缓缓俯身吻上了贾环的唇。 夜静如画卷,相爱的人在树下拥吻,雪白的桂花随风起舞,落了两人一身。 贾母的寿辰一过,邢夫人和凤姐儿就投入到为迎春备嫁的工作中去,女儿小姑嫁得又高又体面,贾家大房的人从接了圣旨亢奋就没停止过。 与此同时又传来了邢岫烟的好消息,岫烟爹邢老爷得意的宣布他给自家女儿结了门好亲,女婿是城卫军里的六品把总,手下好几十号兵痞,女儿嫁过去也是诰命夫人啦,咩呵呵。 贾家人听了惊疑不定,实在想像不出凭傻大舅这样的货色是怎么攀上六品女婿的,城卫军的把总就算找不到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也轮不到邢家得了去。邢姑娘虽好,可家里毕竟是穷了,又有一对拎不清的爹娘,人家要是临婚前再后悔退了婚,邢姑娘这辈子可要毁在亲爹手里了。好歹是荣国府的亲戚,贾母也不能一点不管,贾琏最近沉迷于去衙门里当差,有正事在身总不好烦他跑腿,最后打探这场糊涂亲事的任务竟然落到了贾环身上。 贾环还需要去打探么,拐傻大舅立下婚书的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装模作样的出去几天,这天傍晚贾环笑嘻嘻的到荣庆堂给贾母请安兼禀告打探的结果。 邢大舅好喝好赌这谁都知道,仗着是国公府的亲家,与宫里贵妃沾着亲,一般商家受些小损失也懒得与他计较。没想到那天就踢到铁板上了,他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四两酒,又点了一盘酱羊肉,以他往日的习惯吃完抹抹嘴就可以走了,没成想后厨出来个彪形大汉掐着脖子把他拎了起来,声称如若拿不出银子来付账,就敲断他全身的骨头。傻大舅哪来的银子,威胁人家几句被抽得头昏眼花后,只能哭嚎着求饶了。 这时李闯闪亮登场,暴怒的大汉见了他火就熄了,丢下邢老爹又是让坐又是上茶,李闯问明情况后替傻大舅付了银子,带着已经星星眼的二缺回衙里压惊去。二人一路说笑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聊的话题就深了,傻大舅得知此人年纪轻轻已然官居六品惊为天人,又听说至今未娶,欲寻一位良家淑女为妻,心说这样的女婿就是老天为自己准备的,马上拉着人家大肆吹嘘自己的闺女。李闯装作被他吹得五迷三道,当场就晕晕乎乎的立下了婚书,傻大舅自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当晚回到家就眉飞色舞的与老婆说了。岫烟娘听他把女儿定给了不认识的人立马厥了过去,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也许是入了套了。 邢家父母两个虽都是不着调的东西,对唯一的女儿还是疼爱的,两人对着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块儿去了李闯的衙里。他们寻思着如若昨儿与他们立下婚书真是个六品官,哪怕是让自家闺女去给人当继室也算他们捡着了,如果没这人,大可以把脸一撂概不承认,大不了求妹夫出面了断此事,总之不能把女儿搭进去。结果进了衙门口就被来往之人赶着叫亲家老爷太太,亲热到不行,将他们迎进去后李闯出来接待,开口就叫岳父岳母,又与两人商讨起了媒人聘礼的事,邢家夫妻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狂喜起来。 贾环回禀时当然不能说算计人的事,只大致叙述一下邢大舅被救的经过,将重点放在了为毛人家当朝六品会与邢家结亲的问题上。经他打听,主要是因为男方听说邢姑娘自进了京就待在荣国府里,由国公夫人亲自教养的关系。李闯虽是官身,可毕竟出身庶民,老太太可是教养出贵妃的人,能娶个由您教导出来的姑娘,那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 人人都爱听奉承,贾家老太太更是其中翘楚,现在听说朝里的小官一心求娶自己身边的姑娘,美得满面红光,就差学青蛙呱呱叫两声了。 经贾环拍马屁的好处就是邢岫烟被贾母开了小灶,加入备嫁大军之余,每天都被贾母提溜着学看帐学管家,贾环也将惜春塞过去与岫烟做伴,想她多学一些本事傍身。迎春有宫里出来的嬷嬷盯着无需担心什么,四妹妹就可怜了,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惜春知道他的心意,学得也算尽心,后来李家姐妹和湘云也加入进来,贾母有了人与她消遣,越发把对宝玉的心淡了下来,整日只叮嘱他听老爷的话多多念书,再也没有往日的疼爱了。 宝玉的日子过得艰苦难捱,贾政自得了老娘的命令后火速找了个国子监退下的老学究来家里做馆,上午老学究给他讲新书,下午贾政回家与先生一同盯着他做功课,晚间再考一遍当日及昨日所学。几天下来贾凤凰被考成了秃尾巴鸡,左手持续着猪蹄状态,湘云及姐妹们巴不得他求学上进,没有同情只有更严厉的督促,连老太太都对他的惨状视而不见。宝玉素来心娇,哪受得了被人虐待和忽视的苦楚,半个月后就病了。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病了,整个人都痴痴呆呆的。 贾母和贾政见他这样不免气馁,连这么点辛苦都受不了,以后秋闱春闱在小破屋里一关七天他哪能挺得住,没准两天就得闹着要出来,贾家的脸面都得让他给丢尽。相较于没有选择的贾政,贾母失望之余对宝玉的关注越发少了,宝玉这代孙子不行,贾家还有下一代,眼瞧着兰儿长起来了,桂儿也健健康康的,金钏儿肚子里的那个哪怕是个女孩儿也能结个好亲帮衬一把贾家,宝玉就随他去吧。 贾母这边心宽了,王夫人却恨气咬牙切齿,自宝玉病了她的病到是迅速好了起来,可惜病虽好了家里的大权却没了,凤姐儿得高人指点早就将王夫人给架空得差不多了,如今行事只看老太太的示下,老太太哪天若是没了这府里也是她当家,好姑妈哪凉快哪待着去。 王夫人没了权力心里气恨难平,又见大房如今蒸蒸日上,连亲家丫头都寻了门好亲,她的宝玉却病得快傻了也没人理会,不找些大房的霉头恶心死他们,她就不姓王。于是乎抄检大观园的桥段出来了,领头来抄园子的还是凤姐儿,王夫人即便要拿人短处也不会自己出手,让大房自家人灭自家人她才能看着解气。只可惜她忘了此凤姐儿早已今非昔比,哪能像原作那样替人出头得罪小姑子们。 凤姐儿得了王夫人的命令也不含糊,进了园子的第一站就是怡红院,也不管呆乎乎坐在里屋的宝玉,指挥人把丫头们的铺盖箱子翻了个底掉,从袭人那里搜出好多金银锞子和首饰玩物,当下就将她锁到了院子里。跟着来的周瑞家的脸色铁青,想脱身给太太报信,却被多人看住不好走,只能急得暗自搓手跺脚。 第二站到了惜春这里,她早就得到凤姐儿派人报信,已经领着自己屋里的丫头们拿着扫帚等候多时了。见凤姐儿打头领着一群人过来,也不看凤姐儿,只用扫帚点着周瑞家的脑袋问她想做什么,难不成她一个奴才还想造主子的反不成,说完也不听人分辨,丢了扫帚就哭着往贾母处跑。周瑞家的见事要闹大,连忙要拦,可身边的人却碍手碍脚的拦着她,只能眼见四姑娘泪奔而去。 贾母这边刚刚午睡醒惜春就哭着跑了进来,边哭边将事情说清后大叫着被人打了脸不能活了,要不就寻死,要不作姑子去。贾母也气得全身乱颤,王氏这是明明白白的打她的脸,如若叫外面的人听说自己养的姑娘被人抄了屋子,她的脸面要往哪里放,那蠢妇定是见她不疼宝玉了,就下黑手想败坏合府姑娘的名声,连宫里的贵妃都不顾惜了。 王夫人做为此次事件的罪魁被贾母叫过来大骂一通给惜春出气,又叫人绑了袭人细审不提。王夫人一计不成,又丢了个膀臂,这下真的气着了,捂着心口被彩云和彩霞扶着慢慢往荣禧堂里挪,没等进屋就听到了房里贾政和金钏儿的说笑声。 78失子 王夫人被连番打击已经处于癫狂状态,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甩开两个丫头冲进屋去就将金钏儿递给贾政的盖碗打到地上,啪的一声瓷裂响引得贾政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太太这是在摔我么,妇人理应贞静,你从哪里惹了闲气回来冲着丈夫撒泼。” 王夫人在贾政拍桌子时已经回过神明白自己做过了,却架不住金钏儿不放过她,嘤嘤跪倒在面前哭着求饶道:“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与老爷说笑了。” 此话一出贾政先受不了了,弯腰就要将人搀起,嘴里也不闲着:“王氏你竟敢不贤德,金钏儿本我的姨娘,她与我说几句话你也要揉搓她,大不了我们都离了你,你才心静呢。” 王夫人被贾政气得发晕,见自已的丈夫柔情似水的扶着别的女人酸得当场丧失了理智,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金钏儿的肚子上。金钏儿算计了太太正暗自得意,借着老爷的手劲柔若无骨缓缓起身,冷不防前面飞来一脚避无可避,挨了个实实在在,血立马就从□流了出来。 正院里尖叫怒吼嚎哭声响彻云霄,下人像被鬼撵似的跑去请御医。贾政一会儿握着金钏儿的手柔声安抚,一会跳着脚叫骂王夫人,咋呼个不停。王夫人惨白着脸软在彩云彩霞身上,她到不是在意与贾政的情分,左右也没剩下多少了,而是怕害死庶子后自己在贾家的地位会有所动摇,毕竟那一脚下去不慈之罪她是背定了,宝玉已经病成那样了,她这个母亲再失了势,贾家更没她们娘儿俩立足的地方了。 王夫人想到这里面露狠色,冷哼了一声:“不过是处置个奴才罢了,一没没注意失了手也是有的,明儿到宫里见贵妃时我会亲自请罪的,老爷不妨留些力气照顾你那小妖精去。”老爷最好想清楚贾家如今最大的依仗是谁生的,没了宫里的贵妃,以大房现在的势力他一个次子哪能住在荣国府的正院里。 贾政一听就没了脾气,冷哼一声拂袖往正堂后面照看已经昏迷的金钏儿去了。王夫人见丈夫的样子更加不屑,打从嫁人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丈夫不过是个会作样子的绣花枕头而已,要本事没本事要手段没手段,在外面只会装清高,回到家里就成天巴结老太太,算计兄长手里的好处。这样的伪君子还敢看不上她的宝玉,宝玉再怎么没用,至少是个实心诚意的孩子。 王夫人想到这里气也顺了,虽然没找成大房的麻烦,至少一鼓作气把后患给除了,看金钏儿流血的样子就知道恐怕不只孩子没了,连根基也伤了,以后再想有身孕比登天都难,老爷就算再宠她又如何,女人没儿子依靠什么都是空的。过两年等她颜色不好了,再给那老色胚抬个更好的她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嗯,多给老不死抬几个,让他夜夜笙歌早点精尽人亡,就算没了他,宝玉养好了身子用心读书,也不愁没个好前程。王夫人拧身往大观园里走去,还是照料儿子最重要了。 西厢的赵姨娘听到前院里一出出的又是笑又是叹,金钏儿丫头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好容易有了身子抖起来后反倒糊涂了。太太正恨她要死的时候还敢往跟前凑,猪没蒙了心的活该她倒霉。想当初自己费了多少心力,才从太太那毒妇手里保住一双儿女,只是那时候她不明白事儿,把孩子当成了争宠的工具照顾得不尽心不说,还总觉着明明是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却反倒成了自己的主子叫别人太太,心里委曲没事总给他们添堵,最后弄得孩子跟自己离了心。 前几年借不了他们的力丢了老爷的宠爱她还埋怨来着,等到家里兄弟生了大病,环儿第一时间赶去救人时她才明白过来。再如何主仆有别他们也是母子血亲,可她没尽过一天作母亲的职责不说,反倒总想着借他们争宠。以太太的手段,如果三丫头和环儿真挡在宝玉的前面,她们哪里还有命在。赵姨娘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后怕的痛哭一番,还好孩子们不像她这么糊涂,否则被害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赵姨娘又抹掉挡住视线的眼泪,用顶针使劲推针穿过厚厚的鞋底子,环儿从小一到冬天就要病一场,怕冷还偏偏喜欢在雪地里玩,脚上没个御寒的好鞋可不成,底子弄到一寸厚,鞋面鞋帮鞋垫夹棉再衬上羔羊的软皮细毛,能保脚上一冬都是暖暖和和的。她的针线手艺在这府里也算数得上的,远远看一眼儿子就能度量出他现在多大的脚,儿子明年就十四了,已经是大小伙子了,比她还高呢,以后必定是个又高又俊的。 赵姨娘得意的嘿嘿笑两声,复又叹了口气。儿子还在身边,想怎么弥补都行,可女儿已经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了,府里人说三丫头分到皇上身边时兴头足足的,她却暗自叫苦不喋。在主子身边的奴才哪是那么好当的,她在这府里当半个主子都满肚子的苦水一辈子悬着心,皇上那可是主子的主子,她再无知也明白普天之下的人都是皇上的奴才,人家想砍了谁就砍了谁,都不带讲道理打招呼的,就三丫头傻乎乎为了这府里的劲头,可别因为这冲撞了皇上被砍了。赵姨娘心如刀绞可也无从使力,宫里连根针都送不进去,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想来想去,赵姨娘打起了王夫人私房银子的主意。三丫头无论是留到二十五出宫,还是当上嬷嬷年老再出宫,哪怕能得皇上指婚或收进后宫,没有不需要银子的地方,环儿虽不会不管亲姐姐,可他又能有几个钱,看来只能由她这当娘的想办法了。趁着现在正房里乱得很,莫不如……要不怎么说是亲母子呢,冒坏水时是一样一样啊。 待到御医慢悠悠的到了,金钏儿这边已经血流成河了,望闻问切后老大夫又摇头晃脑的背了段医书,然后用一句话对已经急红了眼的贾政同学说明情况。小的完了,大的虽能保住命,但以后休想再孵出蛋来了,以上。 贾政应声而倒,御医心里奸笑,真好,来一次能得两份诊金。贾家连奴才小妾病了都要跑去请御医,好大的脸面气派,不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他们这些朝廷命官的脸要往哪儿放。 爱妾掉了孩子,以后还不能再孕了,这下彻底戳中了政老爷的逆鳞,在正房好像跳大神似的打砸摔兼破口大骂,最后跑到贾母那里扬言要把不贤的正妻关祠堂,再不准她出来了。王夫人却一反往日的恭顺木讷,满脸无所谓的坐在那里全当看笑话了,一副贵妃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有持无恐德性。 贾母虽不满王夫人的态度,却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家里第四代都起来了,再来个小叔叔以后可怎么处,老二儿子孙子一大堆了,再添个儿子得个老风流的名声,以后孩子们都得抬不起头来,没了正好。贾政见家里没一个人理解自己,只好与金钏儿一起临风流泪见月伤怀,哀悼不已。 王夫人却不想夫妻关系真这么冷下去,她失了老爷的心无所谓,总不能让宝玉不得父亲待见。于是在中秋节的当天,贾政又多了个眉眼俊俏身段妖娆的钱姨娘,舔着脸跟王夫人说了一筐好话后,搂着新人快活去了。只留在事件中的最大受害者金钏儿傻在那里,老爷不是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么,怎么会这样,嘤嘤嘤。 大房虽看贾政的热闹看得挺乐呵的,可这段时间着实忙惨了,迎春得了皇上赐婚为贾家赢来天大的脸面,嫁妆自然不能寒酸了。不只贾赦邢夫人和凤姐儿忙得脚不沾地,连贾琏都请了假回来帮忙,最后连贾环都被贾母派了去。贾环原本也没闲着,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将贾琏介绍到叶儿商会拿货,既便宜又免得受骗,他本人则跑到凤姐儿那里帮着带孩子。 大妞妞贾菁今年六岁了跟着迎春她们绣嫁打络子还好说,快要满周岁的贾桂死小子才是最磨人的。凤姐儿这些年养心静气的,不只与贾琏关系亲昵,自己和一双儿女的身子养得也不错,贾桂虽只能勉强走两步,四肢爬行却飞一般,眨眼的功夫就能爬没影了。平日里有虎妈凤姐儿看着他还有个惧怕,没了凤姐儿能作翻天,没个妥当人看着谁也不能放心的。 贾环得了差事干脆叫人做了身小老虎的衣服,上面是单层的,膝盖处却厚厚的缝了几层皮子,再加上虎爪手套、虎耳发夹和虎尾巴,贾桂小朋友穿戴起来真真是虎头虎脑别提多可爱了。牵着虎尾巴贾环带崽上工,走到哪里都能收获桃心眼一片片的,晚间贾母等人看到了差点没笑死,挨个抱着贾桂好一顿揉搓。贾政也一边暗自下定决心,要在钱姨娘那好好努力,等他有了儿子,每样动物的衣服都做一套。 79好嫁 到了九月初,迎春的嫁妆总算都预备齐了,正正好好七十台嫁妆,只比先前的子爵夫人少了两台,又有铺子数间小庄子两个,压箱底的银子五千两,以三品爵位的嫡长女来算,嫁妆算得上丰富了。其中贾母出了一万两,王夫人随了两千两,其余的全是贾赦自己掏的腰包,虽有林如海和黛玉及众亲戚的添妆,可贾赦拿出的东西绝对算得上高端大气上档次,怎么看也不像是穷到能为了五千两卖闺女的地步。 贾环对原作中贾赦如此行事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掰着手指撸情节,企图找出点线索出来。迎春在原作中也是今年秋天出的嫁了,曹大神的原创剧情也走到了八十回,往下高鹗小儿所续的虽只能作为参考,但根据判词也能推算出元春最迟明年年初就得完蛋。虎兔相逢大梦归么,明年可不是兔年,宝玉也可能在明年年初就要与宝钗,现在是湘云成亲。 也许症结就在这里,贾环打了个响指。宝玉要成亲,挡在他前面的二姐迎春必须得先出嫁,可在宝玉的婚事最终确定前,迎春别说出嫁了,连夫家都还没影呢。贾母中秋过后必定是在催促贾赦快点给迎春找婆家了,以原作中她看大儿子横竖不顺眼的劲,肯定没好话,没准还得骂几句枉为人父,一点也不关心女儿之类的。贾赦当然会气得不轻,以前也没见贾母想起过孙女的事,只一味把宝玉当成是她的命,现在自己生的闺女挡着凤凰蛋的路了,你才想起来给她找婆家,早干嘛去了。 贾赦卖了迎春不过是为羞辱贾母,让她看看自己从小教养到大的姑娘也不过值五千两而已。贾母被儿子打了脸必然没好气,所以迎春回门时连个好脸色也没给,知道她被欺负了也不管,由着好好一个花朵样的女孩儿被摧残致死。贾环打了个寒颤齿冷得很,贾家都不是狠心的人,可他们要真狠起来都不是个人。 贾家敲敲打打的送走了迎春,三日回门那天她满面红光的带着夫婿和一双儿女与娘家人相见。二姐夫身量中上,长得也不如何帅气,气质却温润柔和,举止雍容贵气天成,在看向迎春时眼波里带着温存甜蜜,看起来对新婚妻子非常的喜爱。两个孩子也活泼可爱肯与迎春亲近,贾家头一次有皇室的孩子来认亲,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殷勤小意的围着生怕有一点不周到。大妞妞不管这些,她从没与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一起玩过,见到新来的表妹表弟乐开了花,没说几句就一块进园子疯去了,后面一只小老虎追着也爬了过去。 宝玉经过一阵子远离书本的休养后总算恢复了正常,今天也被贾政和王夫人联手挖出了怡红院,虽然借大房的力让二人颇为不愤,但儿子如若能入了皇室子爵的眼,也算是个不错的登天梯。可没成想还没轮到宝玉说话呢,子爵就提出要与迎春回大房的地界共叙天伦,明确表示他虽娶了迎春,可只与贾赦一房轮亲戚,贾家其他人与他无关。 贾母王夫人和贾政的笑容都僵在脸上,留了两回又不敢十分勉强,只得目送贾赦一家儿子女儿媳妇女婿有说有笑的离去。荣庆堂里人走房空,只留下贾政一家和贾母,寂静尴尬的贾环都快笑出来了。 子爵司徒庆是个妙人,也不知打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他之所以能娶到情投意合的妻子全靠贾环与皇上求的恩情,昨天突然派人送给徒昱半车的书画字贴。徒昱虽算得上是文武全才,对书画只能说平常,那些东西一看就是给贾环送的,里面还夹着不少棋谱,随礼送来的信上居然还说听闻弟棋艺欠佳,有空来家里要好生教导一番,大有棋艺不能落它艺之后的愤慨。贾环看了大呼头疼,不会下棋是罪过么,是么。 转眼又到了十月初寒衣节,贾环这天为祖先上了香后被告知送来的新棉衣里多了一双好工整的鞋,却不知是谁送来的。贾环拿起鞋看到特意加厚的底子内里和细细密密的针角一时也想不出是谁送来的,直到新提上来的针线丫头提了句贾家能有这样手艺的人不多,他才想起以前赵姨娘送来的鞋好像也是这样针角,只是这双更用心一些。 贾环看着鞋一时感慨万千,他从没忘记过生身之母,连赵家的亲戚也会为其谋划好出路的,只是要说遗憾也不是没有。如果她一开始就能像现在这样低调不惹事,母子齐心共同打击怪兽其乐也许无穷,何苦弄成现在这样好像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贾环心情不好干脆出去找点事干,商会经过两年来的发展,已经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帐目管理系统,再不用年前在帐本里苦苦挣扎了。皇上私产这边却因摊子太大改造困难,想上下统一还得几年功夫。不如尽快理清年帐,也好与徒昱去温泉玩几天,省得一入冬他就紧张。想到恋人关爱自己的样子,贾环立马神清气爽,恨不得飞到文士巷快点见到他。 刚进徒宅,就看到莫名大呼小叫欢脱的从面前飞奔而过,后面紧跟横着立目拿着扫帚追打他的云霁,他们又怎么了。云霁当初被贾环带出贾家时还哭过,她虽不觉得自家小爷真能狠心将自己送给歹人,可毕竟要离开从小生活的环境,内心的惶恐可想而知。哪成想更惶恐的还要后面,住进李宅越来越多的了解自家爷的隐秘后,云霁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在家里哪哪看起来都比不上宝玉的贾环能有自己的产业,还结交了那么多当官的朋友。 更让她愕然的是那天在辅国寺里调侃自家小爷的兵痞居然是个从六品的官身,还,还要求娶她当正室。她是个丫头奴才出身呐,能嫁个平民当正室已经烧高香了,当官太太什么的不只从没想过,被人求到头上后欣喜没感觉到,反倒深深的自卑起来。她没家世没嫁妆的,帮不上夫婿的忙也就罢了,娶了她没准还得被人嘲笑。就算现在她颜色好人家不在意,可女人颜色又能好几年,何苦劳累一场到头来还落人埋怨呢,莫名看上去人又那么好,她不想拖累他。 莫名人好么,不说话时的确不错,五句话就开始不着调了。云霁小辣椒的脾气攻击技能是生下来自带的,最见不得有人跟她甜嘴滑舌的,于是打打闹闹的欢喜冤家出现了。希望莫名能在李闯成亲前把人拿下吧,贾环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他了。 同样已经出府的岳嬷嬷和云初也过得不错,岳小柱早在离叶儿巷不远的地方买了个小院子,正房和厢房都不缺,以后他娶媳妇生娃也能住得开。岳嬷嬷每天做点针线专往仕女游廊的店铺里供货,云初从来都管着贾环的书房,早就被他教导得识字理帐样样精通了,把自家小铺子的帐目交到她手里放心又省心。岳嬷嬷已经开始为两小张罗亲事,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喜讯了。岳嬷嬷的娘家人也化整为零逐渐突围中,现在只剩下老俩口的身契还留在贾家,每年过年贾母必要放人积福的,到时再走不迟。 其他人都好办,贾环自己和赵姨娘及赵家人却让他快愁白了头发,李先生和徒昱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在家族高过天的社会大环境下,哪怕是皇上没个正当的理由也不能随便下旨让谁脱离家族,贾环干脆放弃自身,一心准备先送赵家人出府。他就算留在贾家挺多陪着男人们蹲几天监牢,虽会遭几天罪又得背个罪臣之子的名头不能科举,但朝廷总有大赦的时候,晚个几年当官也没什么。 赵姨娘又是贾家记录在册的姨娘,总不会被私底下不声不响的就卖出去,让徒昱和李先生在外面兜着,应该不至于把人看丢了。赵家人却有些难办,众目睽睽的抄家时总不好特别关照几个奴才,说不定连看守的地点都会分开,到时卖到天南地北的,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贾环看着院子里打闹的两人发呆,直到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徒昱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酸味,他不喜欢环儿盯着别人看,哪怕发呆也不行。不得不承认莫名的眼光好,云霁长得不错,性子也能撑起一个家,比小门小户的闺秀们也不差什么。环儿那里总有好姑娘,就连长相一般般的云初都能得一声才女的称赞,大丫头云雀和新进的二等丫头云虹也都是好的。徒昱抿抿嘴,明知道吃飞醋不好,可他忍不住。 “唉,在想怎么把舅舅一家弄出来。”贾环没听出他的醋味来,眼瞧着抄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只要想起还有那么多人要弄出来就愁眉不展的。 “听你说表姐长得不错。”徒昱眼睛一眯,表姐之类的必须要提防。“不如说门亲事给她,她若除了奴籍也有借口将全家人都接出去,你看怎么样。” “还要当媒人啊,我那表姐可不是善茬,刁蛮尖刻得可以,谁娶谁倒霉。”贾环苦笑。赵家是典型的阴盛阳衰,男人老实得针都扎不出一声来,女人却都和赵姨娘一个德性,昧着良心做媒什么的还是算了。 80引诱 凡事都冲在前面自己抗着,一点也不依赖他,徒昱并不喜欢贾环这个样子。明明小时候还会扬着笑脸跟他撒娇求帮助的可爱宝宝,怎么大了之后就变得这样强势了,应该庆贺师傅调|教成功么,徒昱黑线。 “环儿,有的时候依赖一下我也没什么吧,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可好?在你看来表姐要强抓尖难以相处,可对于老实敦厚的男人来说未必不是良配,你说是不是?”徒昱弯下腰与贾环平视,看他茫然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闪亮,心说环儿的性格绝对像他表姐,一样的刁蛮任性。不过,他就是喜欢。 贾环被几句话点得茅塞顿开,可不是这样,他以己度人却忘了人心多种多样,他不喜欢的别人没准会当成宝呢。像外公外婆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个老实一个强势,互补方能拼在一起过日子,反倒性子同样老实的舅舅两口子,让人想起来又叹又气又担心。这样说起来,他与徒昱也未必是良配,一个霸道一个倔强,贾环心里撇嘴,还有得磨呢。 “呵呵,你说得对,那我……”贾环赞赏的拍拍徒昱的肩,关键时候挺有用的么。 “不是说交给我了么,你还是想想外祖一家出来住哪里吧。”徒昱揽着贾环的肩往屋里走,环儿的脑子从不闲着,也不怕用心过度长不高。 贾环紧赶慢赶,总算抓住十月的尾巴硬挤出三天来去泡温泉,自己的身体他当然是在意的,又不忍心恋人天天紧张兮兮的为他的身体担心,哪怕上司的脸色再难看,假也要硬着头皮请下来。其实北外事大人脸色难看绝非贾环想的不高兴他请假,而是羡慕嫉妒恨。为毛自己老娘不给他也生个好脸盘呢,中年大叔在心里咬着小手帕宽面条泪,夏天山庄避暑,冬天温泉祛寒的日子他也想过有木有。管理北方产业的几个同僚是同样不平衡,他们互相对视几眼,要不去以后没事常去庙里拜拜?这辈子是没戏了,不能让来生也没了指望。 不知道自己傍上土豪给别人多么大刺激的贾环正在纠结,自不以为着痕迹的躲避着温泉里的某果男。丫绝对是故意的,脱得光光的就往温泉里蹦,让已经泡在其中的他连个回避的机会都找不到,这会儿又得瑟的伸开两条大长腿,耀武扬威的炫耀男人的本钱。贾环描了两眼身边人的大丁,再想想自己的豆芽菜,再次紧了紧□裹着的羊毛浴巾,心里内牛满面,是哪个混蛋说古人保守的,应该拖到街上枪毙。 徒昱看着身边越缩越小的贾环,心里的小人狂笑着猛锤地板,水汪汪含羞带怒的凤眼,鼓起来的包子脸和紧缩着的两条小细腿都好可爱好搞笑。虽然心里笑得快晕了,徒昱还是很有眼色的见好就收,伸手捞过身边人,在粉嫩的唇瓣上重重一吻后,徒昱起身跨出池子。 “中午吃锅子可好,我特地把川菜厨子调了来,天冷的时候吃点辣的正合适。”套好衣服,徒昱走到池边又在贾环通红的小脸上啄了下,也不怕弄湿袖子,手伸进水里掐了一把细腰,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出去安排午膳,将贾环的叫骂声抛在身后。 明年环儿就十四了,不能总让他一个人欲|火焚身不是,也该让他做好心里准备了,既然现在已经两情相悦,也是时候提醒环儿他们的关系可是契兄弟。徒昱揉了揉麻痒的鼻子,嗯,再叫人切点肥牛肉好了,他现在不易吃会上火的东西。 “臭流氓。”贾环在徒昱身后怒不可遏的张牙舞爪。死小子最近越来越□了,看着他的眼神里都能喷出火来,既喜欢上了人家,贾环也不是那么在意更进一步,可想想刚才的大丁,会残废的好么。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在上面,贾环默默对比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与丁丁的差距,再次内牛满面,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度过了饱受骚扰的三天,贾环迫不及待的回到荣国府,平生第一次觉得这府里亲切,至少能离徒昱的咸猪手远点,十三岁青春萌动什么的,真心不想再被挑逗了。 “这是怎么了?”贾环远远的就觉着荣庆堂里兵荒马乱。外面围着好大一堆婆子,各各神情焦躁不说,屋里也是大人哭孩子叫的,真心佩服贾母在如此纷乱的环境里还能活到八十多岁,成天不是内斗就是互掐,这群人纯属吃饱了撑的。 “哟,环兄弟回来了,宝玉的玉丢了。”凤姐儿手足无措的站在屋子中间,见贾环进来了松了好大一口气。 早上宝玉院里的海棠花开了她就知道要出事,偏偏老太太和太太还兴头头的跑去赏花,她回屋后遣平儿送去红绸子让情秋挂在枝头上好避一避。哪成想平儿一去好半天,回来时颜色都变了,宝玉的玉竟然不见了,人又变得痴痴呆呆的了。 这种事她不知道便罢了,既知道了也没必要瞒着老太太和太太替宝玉屋里的丫头们挡灾,待回了二人后家里好一顿翻找不成,又绑上了宝玉所有的丫头审问。 前儿袭人被卖了出去宝玉已经很不自在了,没了玉虽然反应迟钝些,但自己的丫头们又要遭殃了还是知道的,立马大哭大闯,白眼一翻就厥了过去,御医给灌了药也不见醒过来。老太太和太太哭个得气哽声噎的,桂儿也在一旁叫着,她都不知道先安慰谁好了。看到贾环回来了,凤姐儿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眼圈也红了,没一天消停的时候,这日子没法过了。 “玉丢了?最后见到玉是什么时候?”贾环俯身抱起坐在椅子上扯嗓子大嚎,干打雷不下雨的贾桂,在小魔头的肉屁股上大力拍了两巴掌。原本不愤老娘不理自己大声嚷嚷的小屁孩见三叔生气了,立马静音,端出弥勒佛似的笑脸。 “不知道啊,日常带的东西谁又理会这个,情秋只能肯定早上是带着的。”凤姐儿假装没看见儿子耍宝,一摊手回答贾环。 要不是贾母还在哭着,他都能喷笑出来,死小子太鬼了,不是一般的吃软怕硬。至于那块玉,贾环一撇嘴,它跑得到挺快的,眼见贾家气运要到头了马上跑路,接下来可没荣华富贵给它瞧热闹了,铁窗烈火想来是入不得它老人家的眼的。 玉既是在贾环不在家时丢的,王夫人再如果急红了眼恨不能盯出人的骨头来,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去。在贾母那里说了些安抚话,他干脆抱着贾桂回宜居馆。贾母和王夫人找不到玉是不会死心的,待会恐怕还得搜一遍怡红院,凤姐儿也跟着不得闲,在贾琏回来之前他还是帮忙照看一下胖娃娃吧。 叔侄俩笑呵呵的往回走,打老远就看到宜居馆院门前站着个体态风骚的妇人,宝蓝色的窄褃上衣,下面是同色绣着银牡丹的马面裙,头上挽着髻,只素素的带了几只银钗,竟是赵姨娘。 赵姨娘也远远的就看到贾环过来了,紧往前踮了几步却又停下,莹白的手扯着上衣的下摆,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紧张无措。贾环走到近前,自然的笑着打招呼,“姨娘安好。” 三十多岁的妇人虽保养得当,并不显老,可跟青春正好的十五六女孩儿站在一块儿还是存在着巨大差异的,赵姨娘与刚刚十六的钱姨娘根本没法比,连前面金钏儿都能比出她两条街去,贾政那个急色鬼能再搭理她才怪。不过这样才好,将人弄出府会更容易些。 “环……三爷,我有事想与你私……商量一下。”赵姨娘打量一下贾环怀里的贾桂和身后的丫头奶娘,想说有事要私聊,马上反应过来宝玉才丢了玉,她却私底下跑来见儿子,不是擎等着让人怀疑么,左右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面说也无妨。何况跟来的都是二奶奶那边的人,二奶奶早已与太太弄掰了,这府里谁不知道,也不怕她们听去瞎传。 “好,我这边刚得了好茶,姨娘用些我们慢慢再聊不迟。”贾环对赵姨娘的反应速度刮目相看,没想到离了贾政那二傻,她竟然成长了不少,都知道如何做才不招人忌讳和隐忍避让了。见母亲终于着调了,贾环喜不自胜,开开心心的将人让进屋,又上好茶又上点心的热情招待,就当庆祝她终于脱离脑残的行列了。 赵姨娘从没见儿子对自己这么亲近过,开心得脸蛋通红,眼里泪花隐隐,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是这样的环儿。”叫了声贾环的名字,赵姨娘偷眼看了下儿子,见他还是满面笑意并无不悦,她的心里更加雀跃,不管怎么说儿子是自己生的,就算有气也不会真的记恨亲娘,太好了。 “赵国基的大丫头在针线上领着活,前儿休息时跟一帮子小丫头到那个什么仕女游廊的地方去玩,在那儿看见个老婆婆身子栽歪了一下就扶了一把,还把人送回了家。哪成想昨儿一早人家就找了媒人来家里提亲,说什么不在意姑娘的门第出身,只要人好爽利会当家就成。大丫头要说人品能干还是不错的,虽要强抓尖了些,但心地没话说。家里家外也是一把子好手,赵家也就老婆子和她的性子能当点事,其他人不提也罢,这些年老婆子精神头短了,小丫头一个人能挑起整个家来。”赵姨娘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心里可怜侄女。 她娘越老越跋扈,为了不受媳妇的气,找了个十棍子打不出一声的儿媳妇回来,家里的男人又都不顶用,侄女小小年纪就得帮着当家,可是不容易。 81找玉 “唉哟哟,姑娘能聘出去是好事,可叹个什么气啊。”贾桂的奶娘是凤姐儿亲自选的,举手投足都带着股子爽利泼辣的劲儿跟她主子一个德性。人也算得上有些见识,心说姑娘能聘出去可比子子孙孙当奴才要强百套,赵家可别只看眼前这么点利益,再把闺女弄给三爷当小妾,那可要毁了女孩儿家一辈子,缺了大德了。 “唉,嫂子,要是一般人家我们这会儿放鞭去呢。可那老婆婆的独子是个当兵的,八品的武官,虽听媒人说性子有点懦,可毕竟是官儿老爷。咱们奴才出身的人家,可别为了攀高枝再害了姑娘。”赵姨娘长叹,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守着儿子终老再看闺女嫁个好人家她就知足了,可侄女青春年少的,不能因为家人犯糊涂被送到绝路上去。 “哟,那可得好好打听打听。”奶娘听了也点头称是,高枝哪是那么好攀的,别把闺女给坑了。 “这事交给我了。”贾环听明白后对赵姨娘笑得更加温和。知道得失好歹,能忍住欲望不去占小便宜,赵家人难不成是一同升华了。 徒昱说事情交给他了,贾环却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瞧把老娘和外祖一家吓的。还有赵家丫头那劣货,遇到老人倒了能扶么,那是妥妥被讹诈的节奏。还敢把人送回家,被绑架都没处哭去,还好古人大多纯朴良善,否则这会儿已经在警察局的失踪名单上挂上号了,白痴。 “姨娘也不必这样心焦,那老婆婆既然把媒人都请来了,自然有她的道理。现在天下太平得很,没了军功当武官的想往上升可不容易,性子又软的话这辈子六七品也就到头了。在京里一块砖头飞出去能打趴下一片当官的,不上五品也就比平民强那么一点。赵家虽是奴才出身,可如果那家真是好人家,大不了全家一齐赎身出去嘛。如今这府里怎么样你们也都看在眼里,一日不如一日,上下三四百口子的奴才哪里养得起,往外放人是迟早的事,还不如赶早都出去呢。弄个小摊子也比在这里当差要强。何况不是还有我呢吗,脱了籍我们就是正儿八经的血亲了,多加照顾又有谁能挑出理来,我外面也有好些朋友呢,找人帮忙给舅舅家都弄个差事那是轻飘飘的事。”贾环听出赵姨娘还是很意动的,连忙增加她和赵家的信心。徒昱安排的人他放心,既他说了能过到一块儿去,肯定错不了。 “能找到差事?”赵姨娘和贾桂的奶娘都瞪大了眼睛,两人一个是贾家的家生子,一个是王家的家生子,几代人的积累在京城买个小院子还是可以的,但想找到正经差事就难了。没手艺没人脉,从奴才堆里爬出来的能认识几个平民,没人做保连扫街的差事都找不到。 “安排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要保密哦。”贾环神秘兮兮的眨眨眼,一点也不担心她们会跟人说去,能在府里混出头的,连人少吃干人多喝稀都不知道那可完了。 “赵国基和大小子都能给安排活干?”赵姨娘有点不确定了,很难相信儿子还没成人呢,哪来这么大本事。 如果真能找到差事,都出去又何妨。太太近几年为了借着她对付金钏儿,没少把她带在身边,连府里有些事也不再瞒着。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傻子对家里的情况也有数了,别看外表还是赫赫扬扬的,其实只余个空架子了。娘家继续留在这府里不说好处,弄不好还得成为儿子以后分家的拖累,趁早走了心静。 “嗯,舅舅跟着我也这么多年了,人老诚又勤恳我都看在眼里呢。正好一朋友有个车马行,他出去跟人先跑几年货赚点身家,等跑不动了再当个小管事不是挺好的。表哥更好办,选个喜欢的手艺当学徒去就成了。外婆和表姐在家里做点针线我也能找到收货的地方,至于外公就算了,我看他身子好像不大硬朗,还是养着为好。即便不去做工,不是还有我们帮衬着吗,总不会饿着他的。”贾环拍拍赵姨娘的手,看来沉寂了这些年,让她看清了不少东西。 “嗯嗯。”赵姨娘频频点头,用手背一个劲的揉眼睛,儿子肯认赵家是亲戚了,她就是立马死了也是高兴的。 “你可哭什么,这不是挺好的。”贾桂奶娘推了赵姨娘一把,不撒泼明白事时这人也不讨厌嘛。又笑着对贾环小小声的问道:“安排学徒时能多个人不?我想把大儿子也放出去。” “没问题。”多几个都没问题。 “保密啊嫂子。”赵姨娘跟贾桂奶娘对着嘿嘿奸笑,友情就是这么产生的。 “嘎嘎嘎。”贾桂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么,反正跟着笑准没错,胖娃娃笑得一脸口水。 赵姨娘见他笑得像个小傻子似的,也跟着笑个不停,拿帕子给小人儿擦口水。贾桂见她还挺漂亮的,身上也香香的没怪味,往前猛的一扑,亲一个,妞。 “哟。”赵姨娘被亲个正着,搂着肉敦敦的娃娃脸上笑开了花。等儿子有了孩子,肯定比桂儿还要漂亮可爱。 贾母那边把怡红院翻个底儿掉也没找到玉,不肯善罢甘休的结果是脑残的悬赏告示贴得满街都是。在遭遇了几次骗子后,贾宝玉弄出‘假宝玉’的传言甚嚣尘上,贾家又一次成了京里的笑柄,宝玉本人也没了名声可言,连小倌馆里的小倌都开始拿贵妃之弟打趣了。外面的舆论环境着实恶劣,连下刀子也不忘上衙的模范员外郞贾政同学都有心躲在家里装病,再不出门了。天天被人用逗狗一样眼神询问儿子的玉怎么还没找着啊,贾政恨不能刨个洞钻进去。 比政老爷更倒霉的是史家,他们将湘云定给宝玉时不过是想将包袱抖出去。她虽是史家的嫡长女,可毕竟父母双亡,爵位又传到叔叔的头上去了,定个世家出来的五品官次子,也算得上门当户对。没成想这亲还没成呢,宝玉就成了京里的笑话,史家兄弟俩这才反应过来,堂姐嫁给这种货色,同样被皇上打了退票的自家闺女可怎么嫁出去啊。 两人找上贾家,希望贾母能收敛点,至少将悬赏告示先收回去避避风头。贾母听后气得大骂,赶上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不知道心疼了,她能接受宝玉不学无数作个小官终日胡混,却不能接受从小养到大的孙子真变成个傻子。兄弟俩也是当惯了侯爷的,哪能由着姑母辱骂,气得拂袖而去,连湘云都没看一眼。 湘云见叔叔都不理自己,强忍着悲意回到房里痛哭不已。她从小在荣国府里长大,与宝玉青梅竹马俩小无猜,本以为他是个温柔体贴的良人,这才拼着脸面不要与个商户女子争抢。好容易定了亲,却不想他不只对自己体贴,凡是长得好看的男孩儿女孩儿他就没有不体贴的。不喜欢读书不知上进也就罢了,横竖饿不着他,但呆傻成这样可怎么过日子啊,她的命怎么那么苦。 荣国府里好戏连台,贾环这边却在跟帐本死磕,累得天昏地暗,又得应付徒昱时不时的发神经和咸猪手,都快心力交瘁了。这天听到王子腾升了内阁大学士,他举着烤串好长时间反应不过来。王子腾升大学士之前,元春不是应该死了么。 “贤德妃怎么样了?”贾环问徒昱。 徒昱被问得一愣,不知道为何他说着王子腾,环儿会拐到贤德妃那里去。“药石罔效,你怎么突然想起问她来了。”他可不觉着环儿会关心那个异母姐姐,否则不会今天才问起,环儿对喜欢的人有多么护短他再清楚不过了。 “为什么会这样?”虽然红评家一致认定贾元春死于非命,但是以贾环对皇上的了解,他还真就不会对个女人动手脚。何况即将收拾贾家之前元春死了对他并没有多少好处,妃子一死就收拾前岳家,难免会让人觉着他凉薄。可元春的状态又确实不好,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她太胖了,连出门都有困难,太医束手无策。”徒昱不公布答案,只用话来引导,偶尔打个谜语也算是种情趣。 贾环知他意思,挑衅的回了一眼,欣然应战。从元春回家省亲到现在不过三年的时间,那时候看她虽体态丰腴,却没超出正常标准。那么是什么导致她三年时间就胖到走不动了,要说她天天在宫里闲着没事干胡吃海塞,贾环是不会信的。元春又不是突然被饕餮俯体了,容貌和身段这两样争宠最重要的东西她肯定比谁都更珍惜,那么是什么导致她发胖的呢。还是她根本不是因为胖才成为这样的,而是……水肿,是肾脏出了问题。 “她被人下毒了?”贾环瞪大了眼睛,难道后宫里真跟影视那样,给人下毒像下耗子药一样容易,这管理得也太不严格了。 ‘啪,啪,啪……’徒昱拍手表示对贾环的赞扬,在他得瑟的一扬头时将人钳住抱到腿上狂吻,一双大手还在他身上大力揉搓,一点也不在意被凶猛攻击的肩膀和后背。 贾环觉得徒昱都快进化成舔食者了,天天就知道拿舌头扫来扫去的,可挣扎一阵他就没了力气,只能随他去了。好在徒昱还知道分寸,在失控之前把人放开,两人互抵着额头大口喘息,好半天才压下汹涌的热度和身上的战栗。 82跑路 徒昱对贾环的疑问既摇头又点头。摇头否定贾环猜测的宫里管理混乱,给人下药等同于给耗子下药,如果连杯水都不敢随意喝,谁还上赶着抢着当皇上。点头是因为刚开始允许淑房内眷入内宫探视之时真就乱过一阵,外面的臣妇不知深浅,用各种方法带进来的药物花样百出。元春当时正得圣宠,不被人嫉恨不着了道就奇怪了。 等到皇上皇后联手将下药的邪风压下去,元春已经患上了肾病,只是刚开始症状不明显,皇上也没过分关注。他虽不会对女人出手,却也不会搭救哪个,宫里的妃嫔相互暗害一点也不稀奇,有本事的活着没本事的尽早投胎去,既进了宫生死都得靠自己掌握。 元春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今年年末对于王夫人来说却是极其幸运的,哥哥升了内阁大学士不说,江南的甄家又送来了好大一笔钱财。说是寄存在她这里待子孙日后来取,但在王夫人的心目中,银子既入了她的手,哪还有送出去的道理。况且甄家已经被皇上抄得七零八落了,连嫡枝带旁系不知收监了多少人,待日后来取?哼,也要他们有那个胆子才行。 贾环最后忙得头晕脑胀,进了荣国府后两眼直勾勾的只认得床了,连请安都被他假装遗忘。他想蒙头大睡却不代表别人也同意他这么做,进了宜居馆屁股还没坐稳呢,平儿就驾着风把他卷到了凤姐儿的小院。 “你们怎么啦?”贾环见到两个妨碍他睡觉的凶手刚想发飙,却被凤姐儿和贾琏如丧考妣的脸给吓着了。他一激灵,马上就要跑去看俩孩子怎么样了,贾菁和贾桂虽不是他亲生的,却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子侄辈,要真出了事他得心疼死。 “孩子没事。”贾琏看贾环变了脸色,就知道他想差了,虽感动于兄弟疼爱自己的子女,但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环儿可知甄家被抄了,甄应嘉还有甄家很多主事的人连家眷都被关了起来,远在江南的甄家老太太也被软禁了。” “啊?甄家家主不是才升了官么,怎么转眼就被抄了?”贾环心说他当然知道甄家被抄了,把甄应嘉调离老巢还是他的手笔呢。不过面上还是装出非常惊讶的样子,他也很好奇皇上是用什么借口抄的甄家。 “唉,家贼难防。甄家二姑娘自入了宫皇上就开始守孝,别说册封了,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她熬不住了,为了向皇上买好,把甄家伙同三皇子陷害太子,逼其造反的事告诉了皇后,皇后听后不敢自专,马上又转告了皇上。皇上既得知此事,当然马上派人调查。领命去江南查实的官员在甄家祖宅发现了给三皇子做的龙袍,你也知道三皇子的身材,他的衣服一件能抵当今和上皇两件,想抵赖不是给他做的都不行。又在地窖里发现了一部分官制的兵器,这下子甄家意图谋反,陷害皇子义忠亲王的罪名算是坐实了,抄家只是治罪的第一步,接下来要怎么定罪还不知道呢。我估计着甄应嘉算是死定了,其他人卖作官奴算是最轻的,甄家算是彻底倒了。”贾琏边说边叹,威名赫赫的百年大族,就因为生了个败家的丫头,说垮就垮了,他的闺女一定要好好教养才成。 贾环听完后整张脸都在抽抽,心说皇上你就缺德去吧,居然用了这么恶心人的方式,一箭双雕的收拾了甄家和三皇子。甄家帮着三皇子谋反或许还有人觉得情有可原,但被家里的姑娘给卖了搏上位,这就不只是为了家族兴盛奋力一搏的问题了,而是家风的问题廉耻的问题。总而言之,以后甄家就会成为鲜廉寡耻的代名词,整个家族都别想再翻身了。真真好手段好计谋好邪恶,还好他们是一伙儿的不是敌人,否则说不定哪天就要体验一下司徒严陛下别开生面的整人方式了,坑死没商量,管杀不管埋。 “甄家被抄了干你们什么事,怎么这副表情。”贾环抽抽了阵又恢复常态,专心应对起贾琏和凤姐儿。把他找来一定是为了王夫人收下甄家财产的事,不知他们对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太太,太太她收了甄家的一部分家产,十几口大箱子呢。那可是罪臣的家产,收受了就等于是窝藏包庇,万一追究起来,我们哪个都别想跑。”凤姐儿喋声叹气。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贾家被治罪,她的女儿和儿子也要跟着遭殃了。她跟琏二被吓得一点主意都没了,只希望向来精灵的环儿能给出个主意,好歹救下两个孩子。 贾环闻言差点笑出来,这可是原作中说家里造反都不怕的凤姐儿,现在本事长进不少嘛,连窝藏和包庇都懂了。“老太太知道么?” “我们都知道了,老太太还有不知道的。既没表示出来,就是默许二房私底下攒家私。她们以为宫里有个贵妃就没事了,哼,做梦呢都。”凤姐儿咬牙恨道。皇上要是真那么在乎后宫的女人,他会立誓守孝三年么,三年过后哪怕上次新选的小姑娘也变成白菜邦子了,再选一次什么样的没有。老太太和太太都以为皇上会因贵妃给家里天大的脸面,有她们脸被糊墙上的那一天。只可怜自己的一双儿女,他们还这么小,就要被不着调的家人给拖累了。 “要不,你们回大房去住吧。虽说荣国府尚未分家一损俱损,但离得远些,到时声明是当家的二房做下的事,你们不过是小辈,大老爷又不曾管家一概不知,也或许能逃脱些惩处。”他们既然不把他当外人,贾环也不介意为两人指出个方向来,只怕他们会舍不得放下管家得来的权势。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1节 “对啊,我们回去大老爷那儿就与这府里分开了,隔着房隔着院的,他们私底下搞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贾琏一拍手,环儿果然聪明。 凤姐眼里闪过一丝不舍,荣国府哪怕再穷,也是金盆虽破份量在,回去大房那里她也只是个三品将军的儿媳,五品小官的太太。但一想在厢房睡得正香的两个子女,凤姐一咬牙,“搬,琏二你跟老爷好好说说这事,我们得尽快搬走。” “好。”夫妻两个下定决心要离了这里,本想感谢兄弟帮他们出主意,转念又一想,“环儿,你可怎么办?”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连旁听的平儿都开口了。 算他们还有点良心,不枉他帮他们带孩子出主意。“我能有什么事,一个庶子年纪又小,再如何治罪也轮不到我身上,放心吧。只是大老爷或许好说服,可你们如何跟老太太交待呢。这府里要是没了大房的人牵制,太太可就一家独大了,老太太会同意?” “这个……”贾琏被问住了,傻眼的看着贾环。 “让太太装病,我们回去侍疾。”凤姐儿的脑子也不是白给的。 “琏二哥,你得跟二嫂子好好学两招。”贾环白了贾琏一眼,要不要这么没用啊。 “呵呵,我虽没环兄弟这么聪明,可我有个聪明的老婆,环儿想找个比自己聪明的可不那么容易。”贾琏双手搭着凤姐儿的肩膀,一脸得瑟的笑着调侃贾环。凤姐和平儿也用帕子捂嘴偷笑。 贾环送了个大大的卫生球给无良小三口。哼哼,他找的那个不只聪明还武功高强,而且身居高位家财万贯,早晚有馋死你们的那一天。 贾琏凤姐儿当天晚上借着请安的名义来到大房,把发生的事和他们的主意与贾赦和邢夫人说了。贾赦听后也是大吃一惊,贾家接连出事,他的爵位又被降了,早就将他的胆子给吓没了。平日里躲在家中轻易不出去,对所有于法不容的事都避得远远的,听说二房窝藏了犯官的家财早把他吓得六神无主了,当下就拍板同意了儿子儿媳的建议。 邢夫人虽不改贪财本色,丈夫的命令却不敢不听,况且装病就不用到老太太那里请安奉承,虽不十分愿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躺平装起病来。 第二天早上贾赦对贾母禀明大太太生病,贾琏两子口马上辞行收拾东西准备搬家,等贾环近晌午时睡足醒来,他们连家都快搬好了。大房一溜烟跑了,贾母心里肯定万分不自在,贾环没兴趣过去顶雷,梳洗好后连膳都没传,顺墙根就跑了。 今年北面又添了两个庄子,事务零碎又繁琐,贾环只能早出晚归,争取在新年来临前把差事处理好。好在办公地点离自己家只有一墙之隔,他虽没穿墙的本事,但出了这门进那门也不费什么事,徒昱也放心他披星戴月的忙活。哪成想,就这么几步路也能出问题,等贾环反应过来时,阔刀的寒光已经离鼻子不远了。 贾环被惊得魂飞魄散,待要再反应已经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带着死亡的气息向自己逼近。 “别节外生枝。”就在贾环以为自己死定了之时,刀光被从他背后伸出的一根儿臂粗的木棍挡住,“把他杀了我们的行踪就有迹可寻了,先带走到城外再处理。”挡下刀光的人低声说完,用一条布巾堵住了贾环的嘴,单手一托就将他扛在肩头,连捆绑都省了,料想他这样的小书生也翻不出大浪来。 83脱险 贾环确实翻不出大浪来,对于一个靠嘴皮子度日的人来说,嘴被堵上就等于束手就擒了,只能眼巴巴看着家门离自己越来越远。徒昱那混蛋不想见他时像苍蝇一样围着他转,这会儿需要他搭救了,又一早跑得不见踪影,贾环默默无语两行泪,祈祷出了城这两人能给他开口保命的机会,别上来一刀就结果了他的小命。 情况比贾环想得要好一些,离城门越近,兵马调动的声音就越密集,城门口堵着重兵,许进不许出,连换了三个城门都是如此,劫匪二人组只能找个没人的院子跳进去暂避。贾环被放下来时才发现他们还带着个女孩子,看二人对这女孩儿的态度就知道她不是被劫来的,而是二人组要保护的人,他们的任务也许就是带这女孩儿出城。 他心里咯噔一下,既然要救她出去,看到她面容的人肯定越少越好,看来他们根本没想过让自己活着,所以才不介意让他看到三人的全貌。贾环垂头低泣装成非常害怕的样子,心里却杀机四溢,想要他的命,倒要看看最后赴黄泉的人是谁。 女孩儿看上去比贾环要大个两三岁,已经十六七的样子,要是一般人家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出嫁了,她却还是一副少女的打扮。衣着非常华丽,神色也傲慢矜持,低头打量了几眼小声啜泣的贾环,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坐到屋里唯一的椅子上,对两个舍命搭救她的人没一丝尊敬与感激,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贾环边哭边偷偷打量四周的环境,他目前所在的是一间小小的民居,屋子只有内外两间,里面住人有个火炕,外间做饭灶坑通着里间的火炕,为整间屋子供暖。他们躲藏于此自是不可能升火,这屋子也不知多久没人住了,又冷又潮又脏,只有一个窗户和一个门,劫匪二人组正好一人堵住一个,想跑比登天还难。 好容易挨到睡觉的时辰,二人商量了一下,干脆搬来屋子里唯一的柜子堵住窗户,然后一个人挡着门守夜,一个人休息,二人轮流恢复体力。他们要保护的人十分重要,也不知城门会堵多久,不休息好哪有体力长期与官兵纠缠。 三人咽了些干粮就睡下了,女孩儿虽皱着眉十分厌恶的样子,却还是努力往下噎了些食物,看来她对自己的处境非常了解,脑子也很清楚,明白保持体力的重要性。 贾环做为顺手劫来的小肉票,吃饭这么高端的享受自然没他的份,他正好借着咕咕叫的肚子装成可怜巴巴的样子盯着三人蠕动的嘴看,实则是要将三人的长相牢牢记在心里。两个男人就算了,属于丢到人堆里就扒拉不出来的,女孩儿的长相却让贾环越看越心惊,竟然与秦可卿有三层相似。 秦可卿是谁,她是太子的私生女,这女孩儿与她相像,难道正是太子唯一存活下来的郡主不成,贾环装作乞食不成将脸埋在手臂里接着哭,实则眼里凶光更盛。绝不能放走她,虽说一个女孩子扯不起谋逆的大旗来,却架不住会有太子的脑残粉借着她生事造谣抹黑朝廷。 虽然皇上试图将逼迫太子谋反的罪名嫁祸于三皇子,但贾环心里明镜儿的逼反太子的正是司徒严那缺德玩意儿。没人怀疑时表面看着滴水不漏,可事实往往是最经不得查证的,万一被捅出去皇上的一世英名就算玩完了。雍正为何承前启后缔造了整个康乾盛世的辉煌,却还是被人误解了那么多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贾环越哭声越小,不一会儿好像哭累睡着似的歪在炕沿里边,缩成小小的团,看起来好不可怜见的,要是徒昱在这里得心疼的红了眼眶。可惜在场的三人同情心早就被狗吃了,见贾环这样不但没心生怜悯,反倒觉得干脆冻死饿死他算了,免得为了隐藏行迹还得花心思带他出城。 到了后半夜,换了一次岗的劫匪一号靠坐在贾环身边渐渐睡着了,连日的劳累和对同伴的信任让他睡得很熟,逐渐右侧身将后背露在贾环面前,可就算这样他还是用腿挡在贾环的身前,防止他逃跑。守夜的人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并未将全部心神放在贾环身上。他们都是武夫,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惯是看不上的,何况贾环的年纪幼小,身板也瘦瘦弱弱的,睡前哭哭啼啼的表现也降低了他的戒心。因而,对贾环缓慢而细微的动作他一点也没注意到。 贾环等的就是他们都放松心神的时候,身边的一号先生和对面的丫头都睡熟了,二号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十分关注,他在睡着时缩成一团就是为了手能更方便的够着靴子里的匕首。凌云匕悄无声息的缓缓出鞘,乌黑的匕身没有丝毫反光,这是太祖赐于林家先祖的重宝,削铁如泥一点也不夸张。林如海在得知贾环加入蝠部后就将此匕赠于了他,文职虽安全,可毕竟是皇上的密探,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危险。好友一生凄苦,好容易晚年得此爱徒,视若珍宝,而且还是救了林家的恩人,林如海自是将他的安危放到了仅次于女儿的高度。爱女既无需自我保护,凌云匕异主又何妨。 在外面一阵马蹄飞奔,引得二号精神紧张之际,贾环快速对准一号的脊椎刺了下去。一号全身一抖,之后再无声息,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别想再动一下了。一号这么大动作二号当然注意到了,虽然屋子里只余巴掌宽的一条窗户透着月光,可谁让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亮呢,屋子里各人的动作还是能看清晰的。 二号走近几步就看到贾环正慢悠悠的拔下同伴身上的匕首,当下大吼一声扬刀就劈了过去。林如海老狐狸做事怎么可能只做一半,送匕首自然会附加一套使用匕首的招式,贾环虽不是个喜欢运动的人,但在徒昱的指导下也练成了点花架子。他虽是花架子,可架不住匕首牛掰,对付两个人没把握,一个对手还是能虐一虐的。 见刀光奔腾而至,贾环擎匕一挡,当的一声,一个巴掌宽的刀身断为两节。二号傻了,贾环拿着匕首的半边身子也麻了,真打实斗可比徒昱给他喂招难多了。一个手麻了不要紧,上帝,错,这里应该是女娲,女娲给人作了两只手就是这时候起作用的。换手上前一步举匕便刺,二号没了刀,飞起一脚打算把贾环踢到一边去。 凌云匕连钢铁都能砍断还怕一条腿么,二号显然还没适应跟开了作弊器的人打斗,在腿上被划了个深可见骨的大口子后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刀质量有问题,而是对方手里有神器。可现在明白也已经晚了,他废了一条腿又血流如注,哪还是贾环的对手,在右手被削掉后,只能任由凌云匕在心脏处开了个大窟窿,跟一号做伴去了。 女孩儿在二号大吼时被吵醒,见二号伤了腿已知事情要糟,连滚带爬的下了炕就要往外跑。贾环在男人堆里或许是废才,可对付个娇滴滴的丫头真心不用废太多事,了结二号后紧走几步把人追上,扯着头发就把人往墙壁上撞去。皇家血脉他虽不敢往死里打,但把人揍昏还是可以的,正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让你丫打劫我,让你丫讥讽我,只撞了两下,女孩儿就昏了过去。 贾环这才有空掏出嘴里的布团,将湿哒哒浸满自己口水的布撕成两半,一半狠狠勒住女孩儿的嘴,一半将她的手绑牢,又找了个没盖只剩三面邦子的烂木箱子将人拖进去。打从听见兵马声他就知道徒昱干什么去了,前太子唯一的血脉不见了,他肯定被皇上派去领人搜查去了。将这死丫头交给徒昱,再撒撒娇述述委曲,徒昱自会替他出气的。 他想得挺美,推着箱子刚拐上大街就被北方过来的一行兵马堵住了去路,领头的是个顶盔掼甲的大汉,看了看他,又打量一番箱子里蜷缩着的女孩,杀气猛的窜上了他的眼底。贾环暗道一声不好,这家伙也是太子的人。正在此时,南边也跑过来一队兵马,领头的还没接近就大叫着环儿。贾环扭头一看暗松口气,领兵的是郑畅,自己的表姐夫。 郑畅一马当先挡在贾环身侧把人护住,他时常听黛玉说起贾环的事,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昨儿听人报说到处都找不到贾环,他就想着小表弟是不是卷进郡主的脱逃事件遇到危险了,现在见他还好好的心中大喜,赶忙将人护住。贾环要是在他眼面前出点状况,宝贝老婆得念死他。 大汉见郑畅摆出维护到底的姿态不由睚眦欲裂,他早年是太子的死忠,为太子做了很多隐秘的事。偏偏太子子嗣不丰,只得一子一女,两个孩子对太子府的秘事知之甚详,他本想着要是不能助郡主逃出城去,至少也要比任何人都先找到她,以便杀人灭口。哪成想他还没出手将郡主夺过来,郑畅就来得这样快,看样子与掌握着郡主的小后生甚是想熟,这后生到底是谁。 郑畅早知对面大汉是太子的死党,怕自己一个人护不住贾环也守不住郡主,掏出腰里的信号弹就往天上丢出,这是昨晚发现贾环失踪后徒昱交给他的,拜托见到贾环立马通知他。 此时天才蒙蒙有些许亮度,信号弹炸响在昏暗的天空甚是夺目,已经快被心焦和自责压垮的徒昱纵马向信号弹所指的方向跑去,心中不住祈祷环儿安然无恙。 84诡计 领军的大汉在信号弹炸响后彻底死了心,看来想要保住命只能向皇上请罪并且戴罪立功了,他虽忠于前太子,可效忠的对象都死了,他不想因为自己把全家人都给搭进去。从昏迷中醒来,正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女孩儿也满脸绝望之色,本以为快要逃脱牢笼了,不想到头来会毁在这小屁孩的手上,她看向贾环的眼睛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贾环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独立的人,虽说在初到红楼世界的前几年被小成就弄得有点忘乎所以,后来又被师傅宠坏了,可找回自我后马上调整过来,又恢复到自强自立的本来面目。 可在见到徒昱后他压在心底的恐慌和委曲却一下子决堤了,眼泪流得那叫一欢畅,抽抽搭搭的扑进温暖安全的怀抱里。徒昱在把他拥入怀里时才觉得这个世界是完整的,初听到环儿失踪时的心神欲裂他再也不想经历一回,还好环儿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否则他要杀了义忠亲王府所有人给环儿陪葬。 郑畅见刚刚还一脸冷静决绝与大汉对峙的贾环,在徒昱来后却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狗一样扑到饲主怀里,呜呜咽咽的诉委曲,差点喷笑出来。再看看周围官兵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郑畅忍笑更辛苦了。徒昱这下可把他的阎王形象给毁得彻底,谁能想到一贯冷着脸杀人不眨眼的本朝新贵皇上的亲信,也有手足无措软语安慰人的一天。 见所有人忙的忙傻的傻,郑畅只能认命的承担起指挥的职责,先亲自给敏郡主松绑再把人扶起来,好歹是皇家血脉自己的表姐,总不能眼看着她躺在箱子里不雅的扑腾,给皇家丢脸吧。贾环下手够黑,敏郡主的手腕和脸上被布条勒出深深的痕迹,对绝色美人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郑畅看到表姐脸上和手上的勒痕一咧嘴,要不知怎么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呢,两人都是手黑心狠的货色。 又叫人去回禀皇上,既人已然寻回,今天就不用在城门处设限制了。昨天晚上回城的人还好说,等着出城回家的可倒了大霉,进城来办年货的乡下人本就不富裕,也不知道都找到住的地方了没有。 思维不知飘到哪里去的郑畅忽略了身边敏郡主在徒昱出现后,就恨不能择人而噬的眼神。原来这两个人是这种关系,多可笑,她们姐弟两个居然毁在了一对淫夫的手上。她永远也忘不了父亲谋反当天晚上,徒昱小贼带兵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去救被困在浓烟里的弟弟,导致弟弟被活活闷死的血海深仇。徒昱当时那冰冷讥诮的眼神,让她回想起来就恨得发狂。现在她的出逃计划又被徒昱的奸夫毁了,两个贼子害了她和弟弟还想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他们妄想。 “多谢这位小兄弟的仗义相助,这一夜多亏有你陪伴,我才能等到救兵,不至于被奸逆谋害。”敏郡主整理好衣裙又恢复了皇家郡主的派头,对着拥抱在一起的徒昱和贾环微微一笑,端庄优雅的道谢。只是她说的话实在太引人遐思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夜,女孩儿的名声就算栓在男方身上了,连小门小户的女子父兄都得找男方负责,更何况皇家郡主。 贾环哭得全情投入,眼泪鼻涕糊在脸上都懒得理,哪有闲心听别人说什么。反倒徒昱听了此话身上一震,杀气凛然的怒视着敏郡主,这个女人害了环儿一次还不够,居然还敢妄想从他手里把人抢过去,想死他可以成全她。贾环哭着哭着感觉到徒昱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又嚎了两声也不见他继续安抚自己,立马就炸毛了,将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衣服上,打算叫骂几声不专心给自己顺毛的人。抬头却看到徒昱凶狠的瞪着人家小丫头,连身边的表姐夫也面沉似水,又怎么了? “送敏郡主回宫。”徒昱冷声道。张开斗篷把贾环罩在里面,看也不看敏郡主一眼,转身抱人上马。 “请吧,表姐。”郑畅的脸色也很难看。贾环的身后不只荣国府和徒昱,还牵扯到林家和三公主府,想借着嫁给贾环将他们都收拢到义忠亲王的遗脉中去为她效命,她是真心想作死。 “哼。”敏郡主冷笑,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终身被困在宫里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她既不好过,有负于她的人哪个也别想安生。何况看刚才那小子哭哭啼啼的窝囊样,她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只要收服了他,再掌握住大多数世家的把柄,她会获得更多的筹码。十几二十年后,等皇子们都长起来,她就能借着手中的势力搅个天翻地覆,让司徒严不得善终。她的父亲才是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司徒严不过是父亲手中的小老鼠,休想安稳坐在本属于父亲的皇位上,她等着看他在宫变之时被烧死在禁宫之内。 贾环坐在马上靠在徒昱怀里,听了郑畅的复述和分析后囧得满脸都是血,以前他想娶老婆时遇不到个合适的,现在早死了那份心,偏偏送上来个皇家郡主。难道他的脸真长得那么纯洁好欺骗么,死丫头的所有设想和打算都建立在将他迷得神魂颠倒,肯为她卖命的基础上吧,她是脑洞开得太大了终于脑缺氧了,还是认为自己的魅力能收服天下所有的男人。贾环回想一下敏郡主风华绝代的相貌,或许其他男人真顶不住,但绝不包括他这下定决心要当个乖乖牌小受的男人,远目。 他们一路向紫禁城走去,身后所有城卫和京郊步兵营的官兵集合完毕向驻地进发,既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就没他们的事了,奔忙一夜下来又累又冷,快点儿回去喝碗热粥好好睡一觉是所有人的渴望。目睹了徒昱变脸的官兵行进速度更快,他们憋了一肚子的八卦急欲与同胞们共享。 贾环昨夜不只又累又冷,还又饿又惊,冬天他本就容易生病,还没接近宫门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昏睡中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翻炒,身上火烧火燎的反复煎熬,不时还有能苦死人的黑汁子灌到自己嘴里,好在温度偏低,能稍稍缓和一□上的燥热。贾环吧嗒吧嗒嘴,在苦涩和火烤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喝苦水。喂他吃药的皇帝陛下哭笑不得,连吃个药都得衡量一下利弊得失,臭小子死也不改功利本色,算是没救了。 折腾了一天多,贾环睁开眼时就看到了师傅如释重负的表情。想张口说话,嗓子却又紧又哑,李先生赶紧用小勺子喂了点水给他,贾环这才能开口,“我又发烧了。”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被劫持时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这么冷的天都不用逃出城去被人杀掉,只两天他就得高烧死掉。所以才选择了铤而走险尽快解决绑匪,好在他赌赢了,感谢姑父的友情赞助。不过, “郡主的事皇上怎么说?”死丫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与他共度了一夜,恐怕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说不定这老婆他还真就娶定了。 “不太好办,毕竟听到的人太多了。”李先生苦笑。真是无妄之灾,谁能想到在家门口还能遇到这种事,等徒弟病好后还是带他去寺里拜拜吧,要不道观也去一下。 “徒昱呢?”不守着病中的自己,这是吃醋生气了? “在禁宫内纵马,又跟郡王顶嘴,被皇上抽了鞭子关起来了。”李先生摇头叹道。皇上做得对,如果不让徒昱冷静下来,那孩子要是真把敏郡主给杀了,是会注在大错的。到时哪怕皇上能保住他的命,这辈子也别想再有所成就了,一生也算是毁了。 “到现在还有人替义忠亲王一脉说话,是谁?”贾环凤眼一眯,杀机四溢。敢害他的恋人挨打,总有一天要杀了他全家赎罪。 李先生被自家小徒弟的眼神吓了一跳,心说小时候明明是只可爱粉嫩的小狐狸,自己是怎么把他养成狼崽子的,气势好惊人。“是南安郡王。”不过狼崽子也有好处,至少不用担心被人欺负,至于祸害其他人,咳,他年纪大了精神头有限,管不了那么多。 有皇上专用的太医妙手医治,贾环三天后又是生龙活虎一条汉子了。病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皇上百般耍赖打滚,求他把徒昱放出来。皇上被他磨得一个头两个大,却还是坚持徒昱必须关着,只允许他去探视。贾环见皇上实在不松口,只好接受现实一步三回头的用幽怨的小眼神控诉他的不仁道。 皇上好笑的看着贾环走远,复又长叹一声。感情就是这么折磨人,他当初不得不成亲时是何等的悲愤,昱儿现在的痛苦只会比他那时更深刻。接受所爱的人不再只属于自己,而是拥有比他更亲近的妻子和孩子,其中的煎熬之惨烈,不亲自体会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只盼昱儿能快点挺过这一关吧,毕竟如若贾环想要在朝为官的话,一生不娶是说不过去的。 贾环跟着张公公向囚禁徒昱的宫殿走去,也不知他身上的鞭伤怎么样了,还难不难过了。他虽然求皇上把徒昱放出来,却知道在他还没彻底冷静下来前还是关着为好,敏郡主再怎么样也是皇家的血脉,真伤了她徒昱这辈子都得生存于暗处,别想再登上高位了。这对于一个有理想有能力的人来说是何等残酷的事,怎么能让他因为自己毁了一生。 “徒昱,你还好么?”贾环进了景太宫的侧殿,看到窗前负手站着的徒昱轻轻问道。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人好像小了一圈。 “环儿?”站在窗前发怔的徒昱听到门被打开,还以为是宫人来送吃食,根本懒得回头搭理他们。没想到来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紧走几步将人抱住,天知道他有多想他。 85宽心 “徒昱,你的伤还好么。”贾环踮起脚尖以额头碰额头,他怕徒昱身上有伤再不好生保养会发炎烧起来。 “伤?”徒昱一愣才反应过来贾环指的是他挨鞭子的事。“环儿不要担心,我根本没受伤。”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谁敢真的打他,皇上罚了他十鞭子,行刑的人有七鞭子抽在了空气里,余下三鞭也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隔着衣服只抽出三道红痕来,涂点药就好了。 皇上表面看似在治他不敬郡王之罪,实则是在向南安郡王表达对其插手郡主被劫事件的不满,同时也给了他向南安郡王报十鞭之仇,找他麻烦的借口。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家孩子,实则真正被打脸的却是外人,他现在对于自己沉不住气做了出头鸟,不只得罪了皇上还得罪了皇上爱徒的作为指不定多惊慌呢。那老货是四王八公唯一手里有兵权的,向来嚣张跋扈以太子党的首领自居,先把他压下来,郡主的事未必不能有转圜的机会。 京城世家大多不干净,在当今登基前少有不站队支持太子或三皇子的,与支持三皇子的人没处抓挠胆战心惊相比,当今有意洗白太子的作法让太子党们看到了翻身的希望。他们倒不是想要推翻当今,而是想多拉拢一些有分量的家族,拧成一股绳形成强大的势力,迫使皇上不敢轻易清算他们当初助太子夺位时所犯下的罪行。 轰然倒下的甄家把大家给吓惨了,贾家虽不够看,可毕竟还有个贵妃撑着。郡主如若真嫁到了贾家,正好方便他们以贾家为基石凝聚力量,郡主的婆家弱势一点摆布起来会容易许多。 徒昱知道太子党是不会放弃这个翻盘的机会的,所以才会特别暴躁,以至不管不顾的与南安郡王吵了起来。郡主虽是个女人,可只要她还活着,就是太子党们关注的焦点。各大世家与太子牵扯不清已经二十年有余了,想洗清自己再投入当今麾下绝无可能,哪怕自己的家族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肯舍弃大部分利益投靠皇上,其他家族也不会允许有人脱离太子党的团体。那些人就像是装在桶里的螃蟹,凡是有想往上爬的都会被其他人给拖下去,所有人只能一起死,谁也别想逃出去。以前他全当看笑话的看着他们在桶里挣扎,可现在那些人竟敢妄想拉他的人入局,他是绝不会允许环儿被他们给毁了的。 “环儿身体可大好了?郡主的事你不用担心,皇上是不人让你牵扯进去的。”徒昱为贾环脱掉大毛斗篷,拉着他坐到床边柔声安慰。实则心里却一阵紧张,他当然不想贾环娶妻,可贾环怎么想的他真就没把握。郡主国色天香,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万一环儿喜欢上郡主心甘情愿的娶她,自己又该当如何呢。 “徒昱,我都说喜欢你了,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么。就算娶了她,难道我会缺心眼到真把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当成妻子,甚至于与她生孩子,然后让太子一脉的人抓着我的儿子当救命稻草么。”贾环用手点了点徒昱的脑袋,他已经牵扯进去了好吧,就是皇上也不能眼睁睁否认他与郡主共度一夜的事。但娶她也不代表一定要受她摆布吧,好好运作一下,说不定他就可以和荣国府说白白了。 “环儿,你不是一直想有个孩子吗?”最让徒昱揪心的就是这件事,有孩子就得有女人,以贾环的性子,既做了他的女人,他就会将其保护周全。到时若是那女人以孩子为借口亲近贾环,徒昱实在没把握他的感情不会发生变化。毕竟他能得到贾环的心,至少有半数以上是靠强迫得来的,他最怕的就是爱人有朝一日与他反目成仇,恼恨他当初所做的一切。 “想要孩子也不一定非要自己生吧,贾家别的没有,族人有的是,过继一个不就行了。嗯,多过继几个,这样才热闹。”贾环说着眼前一亮,一堆肉球在地上滚来滚去神马的,不要太萌太可爱啊。 “徒昱,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希望你能相信我。”他拍拍徒昱的手,明白自己的爱人最担心的是什么。或许他有了女人会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可有了男人也一样啊,怎么可能看着他难过自己抱儿子去呢。 “环儿。”徒昱听到贾环如此认真的告白,将近几天的忧虑和伤感统统丢到九霄云外,一个熊抱把人紧紧锁在怀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应该想着把环儿带走,囚禁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不应该希望环儿忘掉一切,只记得自己就好。如果贾环知道徒昱心中所想,一定会狠狠抽他一顿,其实最适合他的职业不是禁卫军统领,而是恐怖分子吧。 “我饿了,想吃皮蛋瘦肉粥,陪我一起用嘛。”贾环回抱着他的腰撒娇。这家伙腰细了一圈,没想到向来镇定如仪的人会因为他的事担心到食不下咽的地步,他应该觉得荣幸吗。 “好,我们一起用。”徒昱明白他的心思,笑得温柔极了,亲了亲他的小脸,吩咐人送粥来。 贾环这边与徒昱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黏黏糊糊的靠在一起喝粥。在南书房当差的探春却恍若雷劈一般,跌跌撞撞的往后殿宫女住的屋子走去,连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以脸抢地都茫然未知,只呆呆的沉浸于刚才所看到的画面,感受着自己如雷的心跳,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亲眼看到的一切。 刚刚那个小公子是环儿吧,他怎么可能出现在皇上的内书房里,怎么敢跟皇上胡搅蛮缠撒泼打滚。向来冰冷难以亲近的皇上为什么会面露无奈的纵容他,眼里的笑意那么明显,连斥责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严厉,更像是在安抚发脾气的小动物。在家里时,连待她最亲近的老太太都没用如此疼爱的语气与她说过话,那是宝玉才有的待遇,但为何皇上会以娇宠的语气与环儿说话。环儿,环儿他是怎么认识皇上的。 入了宫她才了解到自己以前有多天真,家里想以女孩儿搏富贵的想法有多愚蠢。皇上他根本就不在乎后宫那些女人,甚至可以说他不在乎普天之下的所有女人,更别说对她们的家族另眼相看了。在他身边当差没有一刻不战战兢兢,不敢多动一下多说一句,以为待在皇上身边就有机会引起他的注意进而飞上枝头了?探春每次看到其他宫的宫女望着自己又嫉又妒的眼神都想大笑出声,不只笑她们傻,更笑自己傻。 在宫里生活了近一年,让她明白许多道理,认清了自己以前犯下的那些错误。就算她再奉承太太又能如何,在太太看来她始终是敌人的女儿,许她个好前程就是给敌人增加筹码,她能那么做才奇怪呢。反倒是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母亲虽愚鲁,可入宫前唯一为她掉眼泪的就是母亲。弟弟虽淘气爱玩,看起来不长进,给姐妹们带东西时却从没忘她这份,哪怕她再呕他惹他生气,也没见他真的不管她了。得大姑姑教导后她才知道什么叫争斗,才明白弟弟在家里有多危险,如果他真听自己的处处胜于宝玉,现在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探春每每想起这件事都后怕得要命,为什么她当初从没设身处地的为弟弟想想呢,她还算什么姐姐,入宫前弟弟塞给她的银票拿去喂狗或许还能看几下狗摇尾巴,送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认清了过往的种种后,她再没想起过什么太太老太太,让她想得心肺疼的只有亲娘与弟弟,他们才是自己的亲人啊,以前怎么那么糊涂。 大姑姑无语的看着探春小朋友,进门时东倒西歪没有仪态也就算了,谁还没个失足的时候。扶她到椅子上坐了她还没回过神来,脸上五颜六色风云变换也没什么,姑娘大了总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一时控制不住失态也是有的。现在怎么又哭上了,大过节的也不怕哭来晦气倒霉一年。大姑姑决定不能再姑息下去,低喝了一声把探春的魂儿叫回来,把鸡毛掸子往她手里一塞,让她给各屋掸灰,有事忙就没工夫胡思乱想了。 贾环与徒昱好一顿腻歪后出宫回府,一点也不知道亲姐姐被人支使得陀螺一样,掸起的灰都落在自己身上,快变成刚出土的兵马俑了。 进了荣国府,他就觉着来往的下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等回到自己的小院才知道,外祖一家已经赎了身,昨儿就搬走了。底下人对于赵家大丫头攀上了官亲,进而接全家人出去享福这件事说法不一,对赵家人能否在外面活得比府里舒服大多持怀疑态度,却一致认定赵家丫头之所以能结个好亲,全赖近些年越来越少着家的贾环帮助。环儿三爷在外面也算有些体面本事了,好好巴结没准能得些好处,这才是大家眼神古怪的原因。都憋着劲要往前凑,却不好做出头鸟,好焦躁有木有。 贾母和王夫人对此却没太大的反应,贾环再怎么样也是荣国府的小主子,贵妃的亲弟弟,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完了。只要他不贪图不应该属于他的东西,乖乖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她们倒不介意他借着府里的权势谋些与己有利的事。贾环毕竟是贾家人,自己过得好了与贾家也有利。 86喜剧 赵家走得干净利落,新房子已经买好,与大丫头的婆家前后街,大件的老家具一样没要,只小件的家当并各人的衣物,几个箱子一辆车就拉走了。他们在府里经营了几代人,亲戚故旧自然是少不了的,可那些人在赵姨娘失势时躲他们家像躲瘟疫似的,当时只觉得心里愤愤,离开时反倒少了很多的牵挂,也为贾环省了许多麻烦。 把舅舅安排进柳湘莲的车队,外婆舅妈和表姐在家里接一些做布偶的活计,这个只需剪裁和缝制即可,不用绣过于繁复的花样也不会伤到眼睛,正适合做家务之余赚些零花钱,连表姐未来的婆婆都跟着做上了。让贾环比较惊奇的是外公居然有双巧手,会用粘土捏出各种可爱的小动物和器物,正好仕女游廊里有个瓷器店专门卖些受女孩子欢迎的瓷器,贾环帮外公也接了些活,专门在家里捏陶土玩。外公近些年身体不好只能靠家里人养活,心情一直郁郁,现在自己也能赚碗饭吃,天天和泥别提多开心了。 最让贾环意外的却是表哥,没想到他看上去蔫巴,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一开始问他想学些什么时他总是摇头,连被外婆骂都不肯开口,年前却突然拿了副皮甲回家,死小子居然跑到招兵处报名当兵去了。 当兵自古以来都是玩命的差事,哪怕现在四海升平,只南边有些小动乱,一般人家听说独苗苗跑去当兵了也得闹上几天,尤其外婆还是属于特别能闹的那种人,赵家鸡飞狗跳。外公被骂得狗血淋头不说,其他人各各都挨了打,连回娘家劝架的赵姨娘都险些挨了一耳光,大家没了主意,出来的第一个年总不能乱糟糟的过吧,只得请出贾环来家里镇妖。 贾环听了老娘的求助后只能苦笑,他紧赶慢赶总算在年前忙完了本职工作,离大年夜还有三天时贾母和王夫人又出了新难题,她们要赶在正月二十二给宝玉完婚,有一大堆准备工作需要完成。可家里能用的人太少,贾琏年前的差事正忙分不开身,府里的布置和筹备工作由凤姐儿和王夫人等女眷完成,贾赦贾政和贾珍负责请客送请柬,采买只能贾环出头。 接到这个任务贾环就傻眼了,古代与讲究假日经济的现代人不同,商家在正月很少有出来作买卖的,也就是说需要采买的东西只能在年前最后的三天里准备齐全。能在仕女游廊里买到的东西可以直接下单子,可婚礼需要用的东西千头万绪,哪是女性用品专卖店能凑集的。贾环索性把贾兰和贾琮贾蓉也找过来帮忙,才算将将能忙活得开,这会儿外祖家又来添乱,贾环差点流出两行心酸泪。 快步赶到赵家新居,推开院门再偏头躲过迎面飞来的木头碗,贾环对院子里愣住的外祖一家人点头问好,又看了眼躺在地上完好无缺的木碗,不愧为赵家本色,连丢东西都特地选摔不烂的。 “外婆,你这是在做什么?”看看干巴小老太婆这姿势,一手掐腰一手紧握擀面杖,横眉立目的,摆在两军阵前都能吓跑几个。舅舅和舅妈涕泪横流双扑在地上抱着外婆的腿,表哥站在外婆对面满脸倔强不服,左眼眶是黑的,外公和一个高大的青年缩在鸡窝旁皱着苦瓜脸,看青年的岁数和老实的长相应该是表姐的未婚夫。只有表姐一人冷静自若,站在屋里倚着窗户嗑瓜子,全当是在看家庭情景喜剧了,还是现场版的。 赵老太哪怕有千般不爽被贾环一声外婆也叫美了,抬腿抖落开儿子儿媳的手,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三……环儿来啦,吃了没,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听娘说外婆做的手擀面最好吃了,不过家里还有没摔出去的家伙事儿用来吃面么?”贾环拉着外婆的手往屋里走,笑着打趣道。 “你这坏小子,放心,他们都饿着也得让我外孙吃饱了。其实告诉你啊,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打破,我不是气他们背着我想一出是一套的,给他们点教训。”赵老太得意的一扬头,看她老了就敢不把她当回事自己拿主意了是吧,不好好收拾收拾都忘了她的厉害了。 “外婆威武。”贾环很喜欢外婆的狡黠彪悍。离了荣国府接触到更加广阔的世界不只没让她胆怯,反倒充满了斗志和希望,赵姨娘跟她比可差得远了。不过也不是没机会迎头赶上,如果皇上同意了他的计划,带着老娘离开府里指日可待,到时多让她们母女接触就是了。 祖孙俩有说有笑的进了屋,留在外面的人面面相觑,大家一般都是老太婆的子孙家人,怎么待遇差那么多。 王夫人这个年过的可谓惊喜连连,先是老对头赵姨娘的娘家人都出去了,这府里没了给她撑腰的,以后更得乖乖听自己的话了。哥哥又升了内阁大学士,正月里就要进京了,老爷这几天都得对她迎着笑脸言语温存,再不敢与她摆脸色了。当初二哥参与夺嫡,被上皇发配出京城任九省统制时,贾家以为他能保住自身就算不错了,弄得她在府里过得也艰难。如今可好了,哥哥又得皇上重用,以后她在贾家的腰杆子就更硬了,有了女儿和娘家人这府里她还用怕谁。 最让她开心的是自从选定了婚期,失了玉后一直稀里糊涂的宝玉竟一天天见好,开始明白事儿了。王夫人喜极而泣,对湘云的态度都好上不少,那孩子从小就阔朗大气,也许真是个旺夫的也说不定。 史湘云见宝玉好转,也把心里的懊恼和委曲丢到一边,专心侍候起未来的丈夫。她从小在荣国府里长大,与其她姐妹相比是与宝玉相处时间最长的,感情要说一点没有那是假的,当初得知与宝玉定亲后也惊喜娇羞了好长时间。但以兄妹朋友相处是一回事,真正定下亲事后立场变了,再看儿时的伙伴时关注点也就不一样了。 换个角度看宝玉让她大失所望,不上进不努力就算了,花心烂情可让人怎么处,要是能像那边大老爷那样乖乖待在家里跟小妾们厮混也能叫人省点心,偏偏他又喜欢在外面口无遮拦的惹祸。被人打了又打后老太太和太太总算明白过来让他念书,可没几天他又变成个傻子。好容易都好了,老太太她们的心也淡了不再逼他,湘云也死了那份争荣夸耀的心思,结果玉一丢,他越发连魂儿都没了。 湘云这些年对未来的生活要求一降再降,熄灭了爱情舍弃了荣华,最后只希望冲喜成亲后,宝玉生活能自理。见他果真好了些,自己呜呜咽咽的直哭了一宿,心里委曲到不行,史家不管她了,丈夫又这样,她这辈子算是毁了。当初林姐姐提起宝玉就不屑冷哼她还跟人家吵过,替宝哥哥打抱不平,等她明白人家为什么看不起宝玉时已经晚了,一切都晚了。 哪怕再怎样降低标准,史湘云的好日子也没过几天,正月十八这天一大早,王家下人就冲进了荣庆堂,见到王夫人和凤姐儿后张开嘴大声嚎啕,王子腾快到京城时得了急病,被野郎中给药死了。 贾母和王夫人凤姐儿三个正计算王子腾的行程,盼望他能尽早赶回来参加宝玉的婚礼呢,没想到人直接进了阎王殿,再回不来了。大正月的出了这种事,贾母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声让王夫人自己看着办就将人赶了出去。王家都没了人了,王氏的架子还端着给谁看,贵妃是她的闺女不假,还是她一手带大的亲孙女呢,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贾母的变脸绝技看得人心惊兼牙疼,贾环同情的看了凤姐儿一眼,凤姐儿偷偷回了个苦笑,接着跟贾母讨论婚礼的事项。舅舅与姑妈过世时是一样,身为侄辈都有九个月的小功,看来老太太是不打算让她与宝玉守孝了。经贾环提点她才知道为什么林姑父对贾琏冷淡得很,亲姑姑死了都不知道要守孝的侄儿,她自己都觉着别扭,还指望人家能给好脸色么。不过王家现在除了她那兄弟也没别人了,就王仁那货,说不定还得舔着脸来喝喜酒呢,可怜叔叔一世英名,到了儿连个帮他挑理的人都没有。 正月二十二,王子腾的头七还没过呢,贾家这边就大排筵宴为王家的亲外甥贾宝玉举行婚礼。贾家行事向来别具一格,外人也懒得理会,反正婚礼都一个套路,来了先送贺礼,然后张嘴说几句吉祥话,再等开席就行了。贾环没脸到外面迎客去,干脆躲在后头把照看厨房的活揽过来,贾兰也跟在他后头假装忙得要命,死活不往前面凑。贾琮更干脆,继续当他的小透明,猫在厨房里吃吃喝喝。贾琏被弟弟侄儿抛弃,只能和贾珍贾蓉带着贾氏宗族的兄弟们在前面待客,谁让他是长子嫡孙,想跑去躲羞都不成呢。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把脸皮豁出去也不算难捱,湘云的嫁妆是早就送来荣国府的,省去唱嫁这一项后拜堂再送进洞房也就分分钟的事。宝玉的新房被安排在凤姐儿以前在荣国府的小院里,送进了新人后女眷们都来观礼掀盖头和看新娘子,外院爷们们已经入席拿筷子马上要开吃了。 正在此时,荣国府外一声悠长的铜锣响,从正门进来了几位全身素稿的太监,他们视而不见贾家的喜庆场面,在正院当中站定后大声丢下炸弹:“贾氏贤德妃,殁。”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贾家人和宾客一起傻了,好一会儿之后,贾家人继续傻着,宾客们都回过神来,叫人往里面给自家女眷送信,然后可惜的看几眼桌子上的珍馐美馔,送礼时贾家贵妃还在,结果重礼送完了饭还没吃呢人就殁了,这趟算是彻底赔了。 厨房里贾环听了底下人的报告后脑袋上的黑线都能织地毯了,心说皇上咱能再缺德点不,元春死得比王子腾都早,就说怎么一直秘而不宣呢,原来是在等最佳时机以便他能欣赏到最精彩的喜剧效果,希望皇帝陛下今晚胃口好,最好撑出胃出血。 扯住要去看望母亲的贾兰,女人们正狂躁呢还敢往前凑,找死是不是。然后拉着贾琮接着吃,那些先前只能看不能吃的好料可以下嘴了,左右外面也没人等着上菜了。 里面女眷可不像男人们傻眼之后平静的接受事实,听人报说贵妃殁了,贾母当场就厥了过去,王夫人指着湘云大骂她是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不算,现在又来贾家祸害她的儿女。湘云可不像宝钗忍性坚强,她的烈脾气哪能受这个气,一头撞到王夫人身上,大叫你杀了我吧,我也不活了,嫁给你儿子这样的废物,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然后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神智逐渐清明的宝玉终于狡猾了一把,见新娶的老婆和老娘闹成这样,缩着脑袋继续装傻。只苦了凤姐儿李纨和尤氏,拉住这个劝那个,又要照顾昏迷不醒的贾母,乱作一团。惜春被闹得头疼,干脆跑去找妙玉说话,家里越来越没法待了,要不与三哥说说去庙里住算了。 贾环晚上经惜春提醒才想起大观园里还有个妙玉呢,给宝玉收拾院子时,住在里面的李纨和惜春也一同搬了出来,毕竟以家里如今的经济状况再难以维持一个园子的开销了,李纨和贾兰住回曾经的小院里,惜春也回到了荣庆堂的东厢房。若大个园子只留个美尼姑着实不安全,妙玉的结局一个是被人劫了去,一个是嫁给权贵做小妾以换取宝玉的自由。这辈子宝玉是个又傻又囧的劣货,没了姐妹们众星捧月,他也玩不出丰神隽秀的气度来,想来妙玉是看不上的,如此让惜春说服她一同到城外的青莲庵落脚会容易许多。 青莲庵是京城最大的庵堂,一向只接待女客,像水月庵那样的藏污纳垢之所与人家是没法比的。庵里的尼姑不用走家窜户的讨生活,守在庵里自然会有人颠颠过去送银子,以妙玉的性子留在那里正合适。虽说青莲庵等闲人进不去,可徒昱放在那里不用也白闲着不是,贾环坏笑。 87定计 出了正月百官开始正式上朝,敏郡主的事也被提到议案上商讨。太子一党虽因贵妃之死不再看好贾家,但皇室宗亲总得照应些自家子侄,郡主好歹是上皇的长孙女,当今的亲侄女,出了这样的事没个交待总说不过去。 皇上虽觉得敏郡主配给贾环正合适,这样就可以把她控制在自己人手里,省得她再借着婆家的势力出来闹腾,可宝贝爱徒在他心目中永远是第一位的,让昱儿伤心万万使不得。最后只能将小两口叫到跟前,问问他们,尤其是贾环怎么想的。小家伙总有奇计,也许他有主意化解这个难题。 二月初三,徒昱和贾环手拉手来到南书房,没等两人给皇上请安,后殿突然响起杯盘摔打之声,然后冲出一人扑倒在玉案前:“皇上,无论贾环犯下何等大错探春都愿一人承担,弟弟年少不懂事,请皇上饶恕他这回。” 南书房里大小三个男人加张公公都被探春此举惊住,动也不动的盯着她没丝毫反应,直到皇上喷笑出来才打破静音魔咒,“噗,贾环,你这姐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胆子够大。” 贾环被他笑得脸上通红,暗骂探春这傻瓜也不知先辨清真相,不管不顾的就扑出来,把自己搭进去不算,万一苦恼了皇上她要救的人也保不住了。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也没见聪明一点,真是服了她了。 “三姐姐,这里是皇上的内书房,非亲近之人不能入内。如果谁家的子嗣犯了错皇上都要亲自面见定罪,那还不累趴下了。”贾环无奈的跪在探春身边柔声安抚。虽然很感动,但她的智商太让人着急了有木有。当初把她留在宫里当差是对的,免得贾家被抄时她不知轻重的出手救援做下蠢事来,把自己赔进去不说,再把婆家给祸害了那可缺大德了。 “你没有犯错?”探春虽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想确认一下事实确非自己所想。没办法,她自入了宫就被皇家的威赫和森严的规矩压得多迈一步都不敢,今儿见弟弟由徒阎王亲自拖着往皇帝跟前带,她吓得只想以命抵命求皇上饶了他的小命,弟弟是母亲日后的依靠,没了谁也不能没了他。 “我当然没犯错,反倒是你,刚才都打坏什么了,月钱够不够赔的。”贾环肉疼不已,边问边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瞟着皇上。身为天子日常所用的器物也俱是天价,让他们姐弟掏钱赔是万万舍不得的,眼睛里开始酝酿雾水,皇上敢开口他就敢哭穷给他看。 “好啦好啦,几个杯子不用你们赔,探春先下去,我有要事跟你弟弟商量。”皇上哭笑不得,几个杯盘而已他至少那么小心眼么,死小子只知道往怀里划拉银子,让他出几个钱都能要了他的命。 大姑姑过来忍着笑把傻愣愣的探春拉走,贾家小公子是徒少爷的契弟,皇上的心腹,最乖滑不过的小人儿,怎的亲姐姐一点也不像他,心眼实的都不带通气的。 “呵呵,说说吧,关于敏郡主的事你肯定已经有主意了。”皇上摇头好笑。贾家人都是奇葩,先头的贤德妃和探春一脸精明相,内里却是个拎不清的。反倒贾环满脸的娇憨懵懂,实则却是个再精灵没有的。人都说相由心生,怎么贾家人偏偏反着来。 “让皇上见笑了。”贾环也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对探春的表现却很满意,他们姐弟互看不顺眼好多年,分开了反倒愈加亲近,也算是个收获。“至于郡主的事,大不了娶她回家当摆设嘛。左右贵妃已殁,贾家失去最大的依仗,于各大世家而言利用价值也小了,以后只要我不为她差遣,郡主一个女孩儿家孤掌难鸣,能拉拢起来的势力也是有限的。更何况,还可以再给她设置枷锁,让她以后行事更加不便,捣乱的机会也就更小了。” 他思来想去都觉着娶郡主是对他和徒昱最好的安排,古人思想保守,他们虽是契兄弟也不能无后厮守一辈子。可娶个女人回家又不负担起丈夫的责任,于女方来说人生何其凄苦,他又于心何忍。郡主就不一样了,她既敢算计他就得承担后果,一辈子冷落她,不给她宠爱和子嗣也是她活该。如此一来,徒昱大醋缸也省得天天酸气冲天了。 “前提是你要说话算话。”徒昱紧握着贾环的手,理智上也明白这样最好,但情感上他真的不想把爱人分给别人,哪怕名义上的也不想。 皇上倒是不担心,以贾环的狡猾是绝不肯在明知他不待见敏郡主时与她有过多牵扯的。何况小东西记仇得要命,被人算计了怎么可能不加倍反击,这会儿不知心里正冒什么坏水呢。“那你说说,如何再给她设置枷锁。” “敏郡主是义忠亲王唯一留下的血脉,皇上对她轻不得重不得。纵容则会与世家勾结,合纵连横以对抗皇上的新政,过严又恐落人口实,说皇上不慈无量,连亲侄女一个女娃娃也容不下。以我看莫不如加恩不提位,将其待遇抬成与公主一样,为其特设郡主府,就建在皇宫附近,成了亲后把人关在里面让嬷嬷看管,倒要看看哪个还敢登门与其勾搭。成亲前也可以下一道圣旨斥责,如果不是她非要住在新建的义忠亲王府里,又怎么可能会被人劫持遇险呢。为免她嫁出去后被人说皇家的女孩儿没规矩,命她在出嫁前入宫跟着太后学规矩,不许再出宫。”贾环笑嘻嘻的说道,他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关你到死没商量。 “嗯,把人高高抬到一般人够不着的地方,的确能让朕的耳根子清净不少。”皇上一挑俊眉,点头笑着附和,这主意够馊够坏。“贾家那边又当如何,别人够不到郡主也可在贾家那边使劲。你娶了郡主,贾家更不可能放你出去单过了,说不定还得把你记在贾王氏的名下立为嫡子,这样一来你越发离不开贾家了。我倒是愿意抄家之时让你吃点苦头,就怕你自己不乐意。” “师傅。”徒昱不满的叫道。他也不乐意好吧,抄家就得收监,狱里哪是环儿能待的地方。 “呵呵,皇上别忘了贾家的凤凰蛋娶的只是个侯府的侄女,无父无母的孤女,哪能由着我抬嫡子当郡马呢,以后贾家算谁的。何况就是这样,我以从五品小官三子的身份也难以匹配皇家郡主,皇上只要拿着兄长妻室不显,家世太低又是庶子这点做文章,就有理由下旨让我分家单过,再命令我由科举入仕,自己争取地位以便能配上郡主了。如此不只能把郡主与贾家分开,小的亦能免于抄家之苦,早点入仕也能早点为皇上分忧不是。”贾环双手合十拜佛一样虔诚的看着皇上,他的终身幸福全在皇上身上了,只要能让他离开贾家,情意做牛做马三十年。 “嗯,小嘴够甜的。”皇上摸着下巴看着贾环怪笑。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他就说贾环怎么会这么配合要娶郡主呢,为了徒昱是其次,想借此机会脱离摇摇欲坠的贾家才是真实目的。偏偏自己又拒绝不了他的提议,以当前的形势看来这的确是最好的一步棋,本人被关在宫里学规矩,未婚夫又分家别过,在贾家被抄前都无需担心有人会借着郡主婆家生事了。本来还想难为难为他的,现在连好借口都找不到了,真可惜。 “小子肺腑之言,一心一意只为皇上分忧。”贾环一看皇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同意自己的提议了,旋即放松心情开始跟他逗咳嗽。皇上对徒昱是真心实意的疼爱,故而贾环也把皇上当成与师傅一样的长辈来敬爱,时不时的逗一逗哄一哄,免得他过于寂寞了。 “分忧?我看是分吃吧,北庄进上来牛肉脯明明是两坛,你说说是怎么变成一坛的?”皇上好气又好气的斥他。两坛子肉脯转眼就少了一坛,死小子偷走了不算,还敢拉着徒昱大半夜的爬到宫殿顶上去吃酒赏月,没喝糊涂摔下来算他们命大。 “皇上龙精虎猛,我是怕皇上吃多了上火,才顺走一坛的,这也就是为皇上分忧嘛。”贾环心说要不是北外事把进上的东西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他本想两坛子都顺走来着。牛肉控穿到吃牛肉犯法的古代,真心伤不起。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2节 “放屁……” 徒昱边吃茶边笑看一大一小斗嘴,心里却在琢磨环儿已经十四了,连亲事都已定下,他是不是可以开动了。师傅与爱人打算的虽精,可他也得争取一下自己的福利不是。 二月十二这天,荣国府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迎来天宫降旨。翰林院的编修板着脸把贾环叫到最前面,然后展开圣旨高声念咏,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荣国公之孙贾氏贾环身明大义,侠士心肠,救敏郡主于危难之中。郡主感念其大恩,欲以终身相许。但义忠亲王一生为国为民操劳,又被奸狞所害,此生只余这一点骨血,皇上不忍天家贵女嫁为从五品之媳,又因其兄妻族不显,有违礼法。今特命贾环分产别居,以科举入仕,自强奋发方不负郡主厚意。 圣旨里丝毫未提贾环的庶子身份,将之所以令其分家都归结为其父官位太低,其兄娶妻不慎上。贾环是朵出污泥而不染的小白莲,快快离开泥淖,散发光芒好迎娶郡主吧。 88分家 贾环接过圣旨,待翰林老爷走后许久荣国府内还是一片寂静,大家都被刺激得不轻,任谁也不会想到贾环会有这么大的造化,竟能娶到皇家贵女。主子们心里千回百转,趴在地上的奴才们则眉眼乱飘,挤眉弄眼的向宝玉努嘴,心话不是说造化最大的是宝二爷么,现在看来兴许是那块玉跑错嘴了,可怜他们这么多年的奉承功夫都做给傻子看了,与真主儿却一点香火情也没捞到,亏大发了。 王夫人此时早已五内俱焚,哪还能容得下人对自己儿子不敬,思来想去都是贾环的过错,站起身张牙舞爪的大叫“小畜牲……” “王氏休得无理。”贾政起身喝止,然后笑容可掬的看着贾环。他就说老天爷不会让他沉沦到底,虽走了大女儿,嫡子又不争气,可二女和三子一个在圣上身边当差,一个尚了皇家郡主。虽郡主的亲爹死得不算名誉风光,但好歹也是皇家血脉,他贾政得此一双儿女,皇上重用指日可待,早晚要把那些看不起他的同僚踩在脚下。 贾母也狠瞪了王夫人一眼,王氏死了闺女死了哥哥,早没倚仗了还敢在贾家大呼小叫。环儿是贾家人,他是畜牲难道贾家全是畜牲不成,环儿往后身份不同了,她身为嫡母不说结个善缘,居然还敢出口不训,政儿就是太软和了,才纵得这娘们如此不知好懒。 贾母拉着贾环回到荣庆堂正房,让他与自己一同坐到正中的宝榻上,这是往日宝玉独有的娇宠,如今凤凰落架成呆木鸡了,贾环终于体验到一把特权阶级的待遇。 “环儿,你是如何救了郡主的?”凤姐儿快人快语的问道,好奇多过巴结。她对贾环的性子还算了解,知道他不是个薄情的人,况且他们的关系原本就不错,能帮忙的地方不用求他也会搭把手的,很不用另行讨好,没的让人小看了去。 “年前跟朋友出城去玩,晚上回来时街上已经没人了,偏偏两个汉子拖着个姑娘。我骑马跑过去那两人就跑了,然后我把姑娘送到衙门去,没想到她就是郡主啊。”贾环早想好了拖词,被问时张嘴就掰,左右知道的人也没谁敢细讲皇家贵女的闲话,想怎么掰都行。 “以后小心些,看你那小身板,别没英雄救美呢就把自己给搭进去。”凤姐儿和贾琏异口同声的诉道。贾环虽说得轻描淡写,他们还是听出一身冷汗,死小子胆子忒大,不骂不行。 “环儿这可如果是好,咱们好好一个家,怎么说分就要分了。”贾母不管旁的,只拉着未来的郡马爷垂泪。心里暗恨自己绷不住,被娘家侄子一说就应下宝玉的亲事,如若宝玉现在没有成亲,弟弟都尚了郡主,哥哥还能差了。说来说去都是史湘云命薄把宝玉的福气给冲散了,还好天不绝我贾家,将宝玉的造化都应到了环儿身上。可往后一家两分,贾家有个天灾人祸的再牵扯不上贾环,同样贾环的荣耀成就也与贾家无关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别急,皇上既让分家,大不了我收拾几样衣服先带着姨娘去师傅家住几天,让科举我就去考几次,总归不让圣旨落空就是了。荣国府是我长大的地方,回来住着又有谁能挑出理来。”贾环一脸懵懂纯良的安抚贾母。心说既出去了哪还有回来的道理,我也不贪图你们什么,让我清清静静的离开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傻孩子,皇上降旨让我们分家,哪能如此潦草敷衍。”贾母被贾环说得笑了。环儿总归是个老实孩子,分家后让他多回家里住也不见得会与他们生分到哪里去,只是带着赵姨娘一起走,虽说庶子分家后带走生母也没什么,但赵氏可不是个安生的人,万一挑唆着环儿生了外心又该如何。 “环儿要带着你姨娘一起走?”贾母心想赵家年前就都出去了,莫不会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吧? “庶子分家后不奉养生母恐会落人口实,我可不想让人说我不孝。左右赵家已经不在这里了,大不了多给些银子让姨娘回娘家住着,我是不想与她一起住的。况且师傅一人独居,姨娘在那里居住也不方便。”贾环呐呐的掰弄着手指,小脸上装出好害怕的表情以应对贾母怀疑打量的眼神。当年是因为赵姨娘搓磨他才与其分的居,因为他害怕再挨打,这么些年母子俩才会没什么来往,分家时带着母亲不过是怕外人说不孝,可不是因为舍不得。 “环儿说得对,就照环儿说的办吧。”母亲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放下心来。这孙子虽办事能力不差,却最是个胆小怕事的,既他不敢与赵氏亲近,让他把人带走又何妨。 皇上降旨分家,贾氏一族都不怠慢,大家也愿意为未来的郡马爷做脸,多许他些好处。左右父辈尚未分家,他一个庶子只能分得二房财产,既无需自己破费些什么,谁不希望能与皇家的女婿结份善缘呢。 二房虽管着家,可手里的产业着实不多,王夫人因早年贾环的打劫事件也不敢从公里狠捞,元春省亲时又没林家的贴补,大头儿虽是薛家出的,可为了自己闺女的脸面王夫人少不得往里搭些梯己。故而把帐本拿出来一算,二房的财产还是王夫人的嫁妆占了大头。 按本朝律例,除长子继承的祖产外,余下的诸子平均分配。二房虽没长子却有长孙,宗老与贾母挑出一些上好的用来当祖产划给贾兰,其余分为三份,贾环分了个城外的中等庄子和城里一个四进一个三进两个宅子,还有三个铺子。这下贾家被抄后他也无需搭银子置产,贾家已经把后步给留出来了。属于贾政的银子器物他得了五千两和十几件,王夫人的嫡女没了可庶女还在,她的嫁妆分了三层给探春,也由贾环收着,余下的贾兰三层,宝玉与他各二层。 分给探春的嫁妆包括一个小庄子两间铺子和一个四进的院子,并首饰器物能折个一万多两,充分体现了王夫人的嫁妆之丰厚,王家盛极一时的富贵,连只分得两层的贾环也有个小一万了。拿着手里的帐册他囧囧有神,没想到嫡母和姑母的嫁妆他都分者有份,往后郡主老婆的嫁妆也必定相当可观,难不成他是靠发女人财的小白脸么。嗯,仕女游廊可不是专门赚女人钱的地界,他,他没脸见人了。 贾环困境难当,王夫人已经悲痛欲绝的倒下去了。这些东西明明是要留给宝玉的,没想到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被庶子和克死儿子的孙子分去那么多,怎能不让她恨之欲狂呢。相比财产被一分为三,手里只有宝玉那份的王夫人,贾政就平静多了,他自己的私房没动分毫不说,老太太的梯己也不会少了他那份,何况日后飞黄腾达还要靠贾环呢,只盼他多得些记住父亲的好才是。 分完家产后又改族谱,把贾政之下贾环名字前头的庶字去掉,后面加上已分二字,表示他已汇入贾氏一族的汪洋大海之中,自己独成一户,再不会被算入荣国府的二房之下了。贾母又将赵姨娘的身契交给了他,母子俩都是演技派的,一个眼里含泪感激涕零,一个离情依依的望着贾政万分不舍,实则手低下一点也不慢,归拢好东西,第二天就跑了。 分得的东西不算多,搬家也容易得很,唯有探春嫁妆里的器物首饰比较费事。贾环自己小院里的东西虽也归他所有,可好东西早就被他带走了,余下的尽是些看不上眼的,丫头们的东西反倒比他的还多些。分家总不能空身出去,赵姨娘的两个丫头小吉祥和小鹊,还有贾环一院子人也是要跟着一起走的。小吉祥和小鹊是外面买来的,自然是赵姨娘去哪里她们都愿意跟着,贾环院子里的人多是家生子,贾家在他们眼里还是赫赫扬扬的国公府,肯跟着走的人不多。贾环也不强求,是走是留任由他们,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林之孝两口子居然想跟他离开贾家,云虹虽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可也犯不着丢下管事之职跟他走吧。 还是经赵姨娘点醒他才明白过来,林之孝两口子都是凤姐儿提上来的,用以对抗王夫人一派。现在凤姐儿回了大房,他们根基也不深,与其留在这里莫不如跟着贾环,以后好歹也算是元老了。贾环对林家三口表示欢迎,他们是贾家奴才里少有的清白聪明人,他的产业不算少,能得他们做帮手也算意外之喜。最后跟他一起离开的有云雀一家五口,云虹一家三口,云梭一家六口,并粗使的孤婆子三个。 离家那天柳湘莲带着车马行的搬家专业人员过来帮助,十几辆车连东西带人呼呼噜噜的就往文士巷里去。彼时贾环以前买的四进宅子早已收拾妥当,花园还是归李先生住着,四进房子这边与徒昱的院子打通,后院用来安排赵姨娘和下人家当,前院用来待客,甚是齐整。 赵姨娘进了正院才反应过来以后自己也是当家的老太太了,再不用为奴为婢被人压在头上,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可没等贾环安慰,她又把眼泪一抹看人往后罩房里搬闺女的嫁妆去了,嘴里大呼小叫的让人小心些,以后闺女出了宫还得靠这些找个好人家呢。 贾环见她很能给自己找事干也不再担心,上马与徒昱就往顺天府的衙门里去,先给赵姨娘消奴籍,再把娘俩的户籍落到文士巷,至此他才算把心放到肚子里,总算与贾家分开了。 徒昱看他心满意足的样子眼光微闪,又说起惜春的婚事来。皇上当初答应贾环为三春张罗婚事自是会说到做到的,迎春有了着落,探春待在皇上身边多早晚都不愁嫁,多留几年无妨,惜春前些天也让皇上找到了个好人家。 89惜春 皇上做事向来思虑周全,细致入微,他给三春做媒看的不只是家世,连婚后夫妻是否能志趣相投和睦相处也考虑了进去。当然也不会忘记贾家败落之后三春在婆家的处境问题,毕竟女人在婆家的地位与娘家的家世是息息相关。 迎春的夫婿司徒庆身为宗亲对妻子的家世没什么要求,刚开始也只是想找个老实不会欺负长子的添房搭伴过日子而已,喜欢上迎春之后更不会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探春就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皇上看她是贾环的姐姐对她又有所期待,才会被留宫观察的。最小的惜春却比她们两个要好处理一些,毕竟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哥哥虽有个五品爵位,但算家世时同辈的亲人锦上添花或许可以,起关键作用的还是直系长辈,哪怕是叔叔的身份也比哥哥管用。因此对于本就没什么家世可言的惜春,贾家被抄与否对她的影响真的不算很大。 限制少了就更能放开手脚,皇上给惜春找的夫婿是工部正七品的知事,礼部侍郎刘家的四儿子。此子从小就是个画痴,书读得能让孔老二落泪,却画得一手好工笔,被皇上相中后亲点到工部当画师,也算年少有为。他虽是嫡子,可上有兄长下有幼弟,在家里也不如何受宠,前面三个哥哥娶妻都要比前一个降一等,到他这里还能找个勋贵出身的也算走了大运了。刘家身为老牌书香世家对传家很有一套,为避免兄弟争家产阋墙之祸,成了亲即可得到自己一房的产业,没了妯娌间的争锋,小俩口成亲后关起门来过日子也算清静。 考虑再三认为处处妥帖后皇上才让徒昱告诉贾环,贾环对皇上的办事能力早已五体投地,既他都说妥当了,再没不同意的道理。徒昱也知道要想恋人把全部心思都放到自己身上,在处理掉他身边那些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之前是不可能的,于是在贾环同意后他就开始积极运作起来,争取早日把烦人的家伙都打发走。 这天他假借到工部办事,在经过刘小四身边时不经意掉了副还没装裱的画,刘小四作为一位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孩子,见有人掉了东西马上弯腰拾起来打算归还给失主,只随便卷了卷的宣纸自然就展开了,刘小四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就看住了。人都说字如其人,当然贾环那样有意骗人装叉的不算,画也是人内心的一种表露,刘小四本身是个擅画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副女儿之作。笔触清冷疏离,又带着些许淡淡的忧思,充满了灵情,一位临窗展卷,蹙眉落笔的忧郁少女好似能从画里跃然眼前。他看呆了,心里只觉怅怅的酸酸的,生平第一次想做个贼,干脆把画藏起来不还给人家算了。 但他毕竟是个好孩子,做不出在光天化日之下当面为盗贼的事,在徒昱办完事复又折回后,起身双手将画卷奉上。“这位兄台,你的画掉了。”眼里水汪汪的,好生不舍。 “啊,这是荣国府我一个朋友的四妹妹画的,正托我为他装裱呢,没想到竟掉了,多谢兄弟为我拾起来。”徒昱一副失而复得的惊喜模样,几句话的工夫把画的出处和作画人的来历露得清清楚楚,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也不怕别人听到,端看这老实人会有什么反应了。 “装裱吗?在下也会一些,手艺不算太好,不知可一试否。”刘小四的脑子从没这么灵光过,荣国府的四姑娘虽他见不到,但能为其裱一副画也算与之神交一场了。 “好啊,工部能人义士多不盛数,能得兄台相助再好不过了。毕竟是女儿家所作,我也很苦恼要不要拿给外面的装裱师傅看呢,只是会不会耽误兄台办事。在下徒昱,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徒昱爽朗一笑,好像解决了大问题似的。 “在下刘新,不耽误不耽误,我很高兴能为姑……徒兄弟效劳。”刘小四抱着画连连后退,生怕被徒昱抢回去。 徒昱见他入了套也不再多纠缠,约定过十日来取后转身离开,只留下见画倾心的刘小四在那里发花痴。 刘小四在家里不大受宠,那也是相对而言。比起要继承家业的长子,嘴甜可爱的小儿子,他是不大招人待见,可他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兄弟不是,见他日渐发苶消瘦,老两口和兄弟们急得团团转,最后派出八面玲珑的小弟去套话,看看这闷葫芦到底怎么了。刘小六悄悄进了四哥的屋,看到他对着墙上正干浆糊的画发呆,眼神痴痴的幽幽的盯着画,实则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和老五是双胞胎,只比四哥小了三岁,今年已经十五了,也是风流场中滚过几滚的人物,哪能看不出老四正在犯花痴害相思呢。当下就跑回去向父母告了一状,大声嚷嚷四哥被画里的美人缠住了。 刘母一听这还得了,叫下人点着火把就要去四儿子房里把画烧了,可进屋一看那画,回头就把小儿子削了一顿。丫乱嚷嚷啥,山水画里哪来的人呐。刘四只是木讷并不傻,被老娘和弟弟一闹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何况他也不想瞒着。荣国府四下透风,到宁荣街上找个下人给几个大子就能问出上上下下所有的典故来,男未娶女未嫁的,他既心悦之求母亲快点求亲去方为上策,否则被人定走了他哭都没处哭去。 刘母听了儿子的心事后也觉得儿子与人家姑娘有缘,当家主母没事时听个小曲是正经消遣,大都被灌输了点才子佳人的浪漫思想。儿子以画入情,正应了她心中对爱情的向往,也有心成全儿子的一片痴心。荣国府的四姑娘原是宁国公的嫡亲孙女,父母虽亡也是因为她是老来女年纪与父母相差过大的关系,算不上命硬克父母。贾家虽男人拿不出手,但女孩儿却被贾家老太太教育得不错,从贵妃到子爵夫人再到皇上身边的女官都是琼闺秀玉一般的人物,仔细算来还是他们家小四高攀了人家姑娘呢。 刘小四也知母亲的为难,虽心里急的很也只得容家里慢慢想办法,见了亲切和善能说会道的新朋友徒昱时,难免被套出几句来。徒昱紧绷住笑意给他出主意,贾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剩下你们工部的贾政了,让令尊请工部尚书出马再没不应的。哪怕稍显我们仗势欺人也无所谓,你要知道自从甄家倒台后勋贵人家俱是人心惶惶的,贾家前三个丫头都被老太太送出去攀高枝去了,余下的四姑娘恐怕也难逃这种命运,从贾家女人那里想办法你只有含恨终身的份。 此言一出刘小四拍案而起,心里更添了一股子要救心上人脱离苦海的豪情,雄纠纠的跑回家死活让老爹去找工部尚书去提亲,声明错过了贾四姑娘他就出家去。刘老爹被气个半死,却也不敢招惹向来牛脾气的四儿子,万一真出家去他得被老婆埋怨死,最后只得厚着脸皮去求同年的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早得徒昱受意,正在家里等着他呢,低下的小官不认得徒昱是谁,他身为天子近臣对这位爷可知道得一清二,哪敢不尽心。在刘老爹提出请求后他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反倒让刘老爹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这同年是这么热心的人嘛,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工部尚书笑哈哈的任老友打量,心里琢磨着怎么吓唬一番贾政那劣货,平日里没少给他擦屁股,这次也让他为难一下。 贾政被顶头上司单独叫去本已是战战兢兢,突然压下来的婚事又好似晴天霹雳一般。明年皇上出了孝后年又可以大选了,惜春今年才十四岁,正好是入选的年纪,宫里没了贵妃,探春又没有动静,他们原本还想再送一个姑娘进去呢。现在被一品大员把婚事提到头上,有心不应还真就没那个胆子,送贾家的姑娘入宫不过就是想扒着裙带子升官而已,如若得罪了上司别说来年升官,明天就得回家吃自己了。他心里没了主意,只能赔笑说要回去商量商量,哪知老大不放过他,冷哼一声就将他赶了出去,充分表现出对他落了自己面子的不满。 一身冷汗的贾政也不坐在工部里数苍蝇了,急急忙忙的跑回家里找老娘想主意去了。贾母听了也是一阵眩晕,好容易养大个姑娘只定给礼部侍郎的四公子,能为贾家带来什么好处。可要是不答应,别说好处,儿子的官位都要保不住了,现在贾家连个能撑腰的人都找不到,别说一品大员,就连顺天府的府尹他们也得罪不起,虎落平阳被犬欺说的就是他们贾家如今的处境。 被找来商量的贾珍见贾母贾政两个已经基本上同意妹子的婚事了,心里不由得一阵别扭,可他又说不出让二叔丢官去吧,他还指望这个妹妹出头这样的话来,只得捏着鼻子认下这庄倒霉事。反倒是尤氏看比他更清楚些,惜春从小在荣国府里长大,连对老太太和太太她们都没多少感情,更别提一年见不到三次面的哥哥了,以她的冷清性子哪怕当了皇后也别指望能为贾珍做什么。贾珍听老婆这样一说,再细想妹妹素日行止,也算心平气和的应下了婚事。 贾家既同意,两家就开始正式三媒六聘的走礼,鉴于刘小四老大不小了,工部尚书又指着明年三初六大叫好日子,惜春出嫁的日子就被定在明年的暮春时节。惜春早得了贾环的信,三哥既然满意她对定下的婚生事也不排斥,只是备嫁的时间太短让她颇有微词。贾环对惜春小妹妹的报怨回以苦笑,这个日子是皇上定的,他老人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说不定你前脚刚出家门,后脚北静王领兵就到了。 事无万全之策,虽然总有些小瑕疵,但对姐妹他算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们安排打算了。如今三春都有了着落,母亲外祖一家和对他好的下人也都接了出来,贾环这才觉得身上的重担总算是落了地,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晚间躺在床上他忍不住咯咯笑个不停,在红楼里折腾这许多年,身边人的命运都因自己而变,好歹不算白来一回。 徒昱扯过被子把不老实的恋人卷在里面,既然他的心事已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能全心投入与他谈情说爱了,十四岁也不算小了吧。看着身边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人儿,徒昱心里的骚动越来越明显。 90童试 天暖气清,惠风和畅,在远离喧嚣之地看看书泡泡温泉,桃花飘落成雪的桃林里与心悦之人把酒言欢,烤肉说笑岂不美哉。贾环此时就美得摇头晃脑,边小口抿着从林家林嬷嬷那里磨来的梅子酒,边举筷子盯着铁箅子上吱吱冒油的烤鹿肉,最香的烤肉永远都是别人烤好的那块,眼急手快的从徒昱那里抢到他新烤好的肉塞到嘴里,贾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徒昱被连番打劫也不见恼,反倒斟酒布肉侍候得殷勤周到,贾环被他宠惯了,早适应了恋人的呵护宠溺,喝到最后觉得自己坐着摇晃费力,干脆爬到徒昱怀里吃吃喝喝,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暗藏心事的徒昱见他全心依赖的醉倒在自己怀里哭笑不得,又心怜又心软,只得压下汹涌的欲念把人洗白白后丢到棉被里相拥而眠,心里不住告诫自己不能打破环儿对他的信任,睡觉睡觉。 他的神智清楚尚可自控,但贾环醉成陀浆糊哪来的自我约束能力,他今年已经十三岁,放到现代也是正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初中生了,喝醉后有点小躁动再正常不过。睡到半夜贾环只觉身上冒火,辗转几圈后抱住右边又凉快又温润的东西蹭蹭蹭。徒昱也是少年人,好容易压下火气睡着,哪还能禁得住恋人这样的挑逗,化身成大灰狼翻身把小白兔贾环压住,三两下撕开里衣,开动。 贾环做了个春梦,梦里跟徒昱这样又那样,前世他是个成年男|性,对做春梦早就习以为常,虽说这次梦里与他那啥的是个男人,自己还是被压的那个,可如果是徒昱的话也没啥别扭放不开的。做这事肯定得有个上下之别,自己喜欢的人想在上面,让让又何妨,与其纠缠位置问题,莫不如好好享受一番。认为自己在梦中的贾环越来越放得开,全身心投入到有利于身心健康的运动中去。年少柔韧的身体也没让他体验到过多的不适,习惯之后越发大胆了,床上不够施展,干脆滚到铺着长毛地毯的地上去。 贾环做梦做得high透了,再有意识时周身被温暖的泉水包裹,一双大手在腰和脊背上来回按压,每动一下都有麻酥酥的电流在身体轻荡,他轻吟一声在徒昱的怀里醒来。 “还好么?”徒昱轻轻撑起怀里的恋人,没听到他亲口说出不计较昨晚之事终是不放心的。 “嗯,好饿。”贾环轻笑,又扑回徒昱怀里。这傻子难道还以为他会在意恋人之间的必备运动吗,真是个呆子。 “我让人做了皮蛋粥,又拌了土豆白菜丝,这几天吃点清淡的可好?”徒昱见贾环真的一点也不气恼,心里的疼惜和爱意涨得满满的,为他按摩的手劲更加轻柔了。 身心相许后两人亲密无间,虽说顾念着贾环年纪还小不敢多做,却也不妨碍他们愈加黏糊了。在温泉庄子里玩了几天后,两人趁着天黑之前回到城中家里,进了家门直接往内院去向赵老娘请安,却不成想连外公外婆都来了家里,正与女儿说话呢。 “环儿给外公外婆母亲请安。”贾环笑嘻嘻的一拱手。 “徒昱请外公外婆母亲安。”徒昱也躬身行礼。 “外孙子和徒小哥都回来啦,城外好玩不。”外婆笑眯眯的开口招呼。本朝人对男男结契之事习以为常,况且徒昱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连温泉庄子都有的人还能差了,赵家人对贾环能找到这样的契兄都抱着捡到钱的窃喜心态。 “还玩呢,你师傅今儿可说了,让你参加四月的那个……什么试来着?”赵老娘本想用高端大气的主母风范训斥儿子两句,哪成想刚两句就露了怯。今儿李先生说让儿子考秀才去她听懂了,可没弄明白秀才怎么又分啥试啥试的要上考三场,你说一块考不行么,非得分开另取个名目,让她把脸都丢地上去了。 “府试,瞧你那糊涂样,我这辈子身边就没个明白人,算我倒霉。”外婆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又慈祥欣慰的看了看努力忍着笑的贾环,“还好我外孙子不像你们这么蠢,要不赵家指不定怎么样呢。” “外婆,舅舅和娘都孝顺你和外公呢。”贾环笑着为自己老娘辩解了一下。心里对终于可以开始参加科举雀跃万分,不枉他扑腾这么多年,总算要熬出头了。 “哼,敢不孝顺。倒是环儿,我听说科举累死的都有呢,你可得好好补补,瞧这瘦的。”外婆心疼的胡噜一把贾环的头。外孙子的身量随了他娘,自己闺女养下时早产瘦小得很,家里又是奴才秧子没有条件给她调理,可不能让外孙子以后也总是瘦瘦弱弱的。 “外婆放心,我那有药膳厨子专门盯着呢,您和外公不如多住几天也调养调养。”徒昱打小与师傅想依为命,俩倒霉孩子都是没人疼没人爱的,他很喜欢赵家的家族气氛,哪怕吵架打闹也比冷冷清清的强。 “对啊外婆,舅舅出车表哥训练,舅母表姐也忙着预备嫁妆,你们住在这儿也省得母亲整日担心。”贾环很喜欢老实的外公和泼辣的外婆,巴不得他们留在家里给母亲做伴别走了。 “那可不成,你得安心读书准备考试呢,我们待在这儿再扰你看书。”外公知道孙子是为了他们好,可对他来说没有比家里出个秀才乃至举人更要紧的事了,怎么可以留在这里添乱。 “外公,家里这么大什么地方不能看书啊,你们就安心待着吧。”贾环一锤定音,不再听老人争辩,拉着徒昱蹦蹦跳跳的回房换衣服去了。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包括李先生的三进,贾环的四进加花园,还有徒昱的三个带花园的四进宅子,占了文士巷好大一片面积。在赵老娘搬来之前除徒昱的院子收拾齐整用来勾引贾环外,李先生师徒这边乱成一片。如今有了女眷自然不能再混着,干脆把贾环的花园划给李先生,再从前院开两个门,一个通李先生前院,一个通徒昱的前院,既保证了后院赵老娘的隐蔽性,又可连通三家方便来往。 外孙子的心意两位老人自然是承情的,待在这里连衣服都有人帮着穿,什么事也不用操心,没事逛逛园子种种花,再没比这儿更好的休养之处了。 贾环第二天就吩咐人去外婆家,把她与外公平时工作的家什都搬了过来。外婆的针线和娃娃样子占了赵老娘院子里的西厢房,外公的陶土和模子占了外院的西厢房,两位老人劳碌了一辈子,到了晚年家里宽裕了也闲不着,没了事情做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好在贾环给他们找的工作都累不着人,一个缝娃娃一个捏陶人,以成品计件算工钱,闲了就做几件,累了就歇着,既打发了时间又能得几个钱零花,正好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人。 把两个老人接过来,家里只舅妈和表姐两个女人在家也不安全,徒昱除了与分管那一片的城卫打招呼,也不忘拜托未来的表姐夫多关照下家里,反正小门小户的也没堪讲究,婚前能多相处一下也是好的。表姐夫巴不得天天去未来媳妇家报道,他做梦都没想过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恨不得打人盯到眼珠子里去,现在得了岳家人的嘱托,更能理直气壮的往媳妇跟前凑了。 贾环见家里安排妥当了,和徒昱也静下心来备考。之前皇上一直压着徒昱不让其参加武试,一是怕他习武太过伤了身体,再也不希望他风头太盛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毕竟年少成名的没好下场的太多,在宗亲重臣里受瞩目和一举成名天下知毕竟是不同的。前者里很少有拎不清的人存在,知道徒昱再如何受皇帝宠爱也挺多掌兵权再给个爵位罢了,不会碍着自己什么。后者的明枪暗箭才是最折磨人的东西,皇上算计了半辈子,哪能由着宝贝爱徒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今年徒昱满十八岁,皇上终于松口放他出去考武举了,也是从最低的童试开始。可怜军中难找对手的徒小哥要与十二三岁的瓜娃子们一起默写武经比试弓箭,贾环只要一想像可能会出现的画面就会喷笑不已。 相比之下他的文试要更辛苦一些,文试与武试一样也分县、府、院三场,二月份的县试虽错过了,却可经由补试直接参加府试。同样院试前也有可直接升级的补试,只是不记排名,有自信争一争案首的人宁肯来年再考也不会参加补试。 贾环对名次没有要求,他只要考过了就可以,因他办理户籍时直接落户在京城,也免去了舟车劳顿之苦,直接在家门口进考场。唯一让他郁闷的是五天补试后没几天又得参加五天府试,一天一场从早到晚,全考下来着实累得不轻。 赵家人一场不落的跟着,连徒昱那边都由表哥守在外面。贾环怕外公累出病来,包下考场对面茶楼的一个雅间给大家休息。那还是出了大价钱才包下来的,守在外面陪考的人成山成岭,谁能想到古代的科举比现代的中考高考还疯狂,才秀才而已就有这么多人翘首以待,会试七天是不是要在外面搭帐篷了。 五月份,家里悄无声息的多了两个生员,贾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等七月份院试一过,贾环成了顺天府第七名秀才,并被御赐到国子监读书,贾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贾环哪里是生性愚钝,死小子明明伶俐得要死,以前不过装傻充愣的唬他们玩呢。但现在明白也已经晚了,对于一个分了家,连户籍都没落在金陵祖籍的庶子,他们能约束的地方太少了。更何况人家还是未来的郡马爷,说不定以后爵位比大老爷都要高呢,巴结还来不及,哪个敢得罪。 王夫人恨得要死要活,还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付来家里报喜的贾环。她的哥哥和女儿都死了,侄女也与她分心离得,儿子又不争气,丈夫就更别提了,在贾家算是彻底失了势,连手底下的大丫头都敢怠慢她,要不是老太太还需借着她压制大房,这府里都快没她站的地方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得强撑着不能倒下去,还有儿子需要她照顾,宝玉虽神智清楚,可自打失了玉后全无过往一点聪慧灵性,读起来愚笨得可以,跟他老子一样一样的。老太太和老爷看见他就叹气,儿子没了当家人的宠爱再没她的照应,还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每每想到这里王夫人就后悔不喋,要不是以前她为了搅混这府里好借机捞银子,奴才们又怎么会被惯得敢欺压到主子头上去,但现在什么都晚了,她早已失去了威仪,再没管家料理奴才的可能了。 今日见到意气风发的贾环,她的满腔悔意都变成了恨,盯着贾环的样子越来越狰狞。儿子的玉肯定是被这小短命鬼给夺去了,都是因为他夺走了宝玉的伶俐和气运,才害得她们母子这么凄凉的。 “太太,你怎么了?”惜春在贾家历练了十几年,看王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今天是三哥扬眉吐气的日子,可不能被她给搅和了,干脆把她的丑样子嚷嚷出来,叫人都看看荣国府的当家太太是个什么货色。 91家败 “王氏,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吧。”贾母把脸一沉冷声道。她坐的最高,低下人什么表情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虽不满惜春将王氏丑态现于众人眼前,可她对王氏更加不满。 素日只看她装出一副菩萨样来,实则心狠手黑在暗处,否则环儿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会防她防成这样。哪家孩子不争着出头显示自己的聪明伶俐好讨大人喜欢,她家的却偏偏装傻充愣,什么叫本性愚笨不会读书,不会读书的人能刚放出去就考个秀才回来么。 当初珠儿考个秀才只差没累死,可你看看环儿,没事人一样,要不是让王氏压着说不定早就成了秀才了。现在可倒好,孩子对嫡母防心甚重,连府里的人也没法得他信任了。这蠢妇活活断下贾家一条膀臂,她还敢露出嫉恨不满的神情来,贾母越想越气,毫不犹豫的将王夫人轰了出去。 贾环皱眉瞪了胡乱得罪人的惜春一眼,虽欣慰于这妹妹没白疼,知道为哥哥出头,但又有点生气她不知轻重。惜春浑不在意的一笑,她才不怕呢,打亲事定下来她就回宁国府备嫁去了,这府里的人谁恼了她又能如何。何况给她做媒的可是工部尚书,为了贾家和尚书大人的脸面她的嫁妆也不能简薄了,就算明面上不能跃过前头三个妯娌,私底下的银子也不会比三姐姐的少,等出了门就更各不相干了。 见她半点不知悔改贾环没辙苦笑,原作中惜春寄身于亲戚家,几乎是一个人挣扎着长大,只能用冷心冷肺来武装自己,表面上看是冷眼旁观,实则心中的悲怆又有谁能知道。现在的惜春却是在兄姐的宠溺中长大,虽对不在意的人清冷依旧,却也难掩小女孩儿的调皮顽劣。贾环对她的性子倒是喜欢得紧,只是可怜她身边的人,时不时被冷嘲热讽戳肺管子的人生真心很苦逼。 如果说王夫人这边是怒火中烧的话,薛太太那边就是惊恐万状了。张德辉自入了贾环的圈套,只能用薛家的产业填窟窿,原先宝钗在时他还有个惧怕,宝钗一进了宫留在外面的薛家母子两个一个蠢一个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看得懂帐本。早把胆子练肥的张德辉见状哪还能客气,甩开膀子拼命往怀里划拉银子,不只把欠的债都还上赎回了全家的卖身契,自己家里还富余出几十万两。捞够了银子张德辉带家人趁着夜黑雨急想溜之大吉,结果就溜进了蝠部的小黑屋,在没收了所有当家后统统被卖到西面开矿去了。还给他们的身契根本就是假的,连他们去消奴籍时接待的官员都是蝠部的人,既进了他们的套儿没听说哪个能跑得掉。 薛家两个只知道败家花银子的人在内务府下达任务时,才察觉到自家的铺子十亭已经去了九亭,流动资金更是涓滴不剩,虽房契还在自己手里,可铺面却签下了几十年的租赁合同,想卖都卖不掉了。剩下的一层铺子全都是在京里用来摆样子的,其实库房早就空了,只留下铺面上摆着的不值钱的东西充门面,大总管张德辉全家和绝大多数伙计早已不知去向,连找都无从找起。薛家无人入仕途,土地的赋税太重他们家庄子只金陵有几个小的,根本卖不上价来,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王夫人签下的七十万两欠条了,可这能当什么使啊。完不成内务府交待下来的任务别说皇商的招牌,就连命保得住保不住都两说,哪来的时间跟贾家打官司去。 愁云惨雾的母子俩一商量,为今之计只有跑了,留在宫里的宝钗已经顾不得,把欠条交到内务府去黑贾家一把,他们两个迅速处理掉产业带着银票跑到南边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只要有银子隐姓埋名的日子还算能过得。俩二缺主意已定,在蝠部的监视下看似偷偷处理掉了所有能卖的产业,然后挑了个雾色浓厚的清晨出城要跑,没成想在离城门外没多远的地方就遇到了劫道的,马车行礼加儿子都被人抢了去,只留给披头散发的薛太太一千五百两银子够她过活。显赫一时的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薛太太紧按着衣襟里的银票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此时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家早被人捏在掌心里了,能留下她一条命已经算是仁慈,她要是敢回去就死定了,必须跑,跑得越远越好。 薛王氏虽蠢得天怒人怨,但她毕竟没做过违法的事。而手里有人命官司的薛蟠则必须要接受律法严惩,况且他还是日后处理贾雨村的重要人证,自然不能放他跑了,天牢的小单间早已为他准备妥当,欢迎呆霸王入住。 薛家母子各自应劫而去,可坑惨了两个人。薛蝌和薛宝琴连人带行礼被人赶到了大街上,这时他们才知道薛家已经被大娘和堂兄卖了个精光,他们只剩下给宝琴置办嫁妆的一万两银票和几箱子首饰衣服,连个挡雨的地方都寻不到了。薛宝琴自父亲逝后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有婚约的梅家翻脸不认人也便罢了,如今连自家人都往死了坑他们兄妹俩,悲愤之下眼前阵阵恍惚,眼看就要晕倒在地。 贾环对宝琴姐姐向往已久,既知道今天是买了薛家宅子的人上门讨要房子的日子,哪能错过一堵美人真容的机会。他不只自己来了,还带着柳湘莲,柳小子要娶个绝色的贼心不死,家里却连个能约束他的人都没有,近些年越闹越不像话了。原作中的宝琴不只容貌出众,心地也宽厚,见多识广气度不凡,兴许会是这小子的克星。正好他最近一直待在京里,带这淫棍来试试能否一见钟情,若真成了也可了一桩心事。至于跟在身后酸气冲天的徒昱,请大家忽略他吧。 柳湘莲面对好兄弟的各种鄙视也很无奈,要是能找个可心的老婆,他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出去找那些野花呢,花银子他也很心疼的好吧。鉴于品味问题,差一点的他都下不去嘴,可也不能全靠自摸纾解男人的问题,时间长了会不举啊啊啊……不是谁都像好兄弟这么运气,能找个品貌双全的伴侣,死小子竟然用自己的幸运来嫌弃他,活该被醋坛子压一辈子。 湘莲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贼一样猫在薛家对面的大树后头。再怎么鄙视好友,对其眼光他还是信得过的,兄弟说是大美女肯定错不了,没准终身大事今天就能解决了,呵呵,请容他偷笑一下。贾环也对即将要出现的宝琴期待万分,他没像柳湘莲那么跌份,大大方方的站在街对面,等着看美女出现秀,视而不见恋人快到戳穿自己的火辣眼神。 终于,美女在一阵叫骂和摔东西声中登场了。薛宝琴一袭嫩黄的纱裙,被哥哥护在身后让人推搡着往外走,大大的杏眼中水雾弥漫,心形的小脸和菱角样的小嘴煞白,柳叶般的秀眉紧紧蹙着,乌压压的秀发只编了两条麻花辫,越发显得身形纤小可怜。柳湘莲在看清宝琴的真面目时就已呆住,在她立于街头摇晃欲倒时‘嗖’的一下窜了过去把人扶住,速度快得让徒昱一惊,薛蝌吓得都蹦起来了。 “你,你,你放开我妹妹。”薛蝌被堂兄坑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本已心神欲裂,又见妹妹被登徒子占了便宜气冲牛斗,眼见就要过去拼命。 “这位兄台,我是见小姐要晕倒才扶了一下,没别的意思。”湘莲不想惹恼未来的大舅哥,连忙扶宝琴靠在薛蝌怀里,自己则收回双手背在身后,表示无意冒犯。 薛蝌本是斯文人,听他一解释再看妹妹的面色的确不对,心中的火气散去反倒自责起来。他这是怎么了,虽遭逢大变,可也不能不管妹妹,还当街与帮忙他们兄妹的人叫嚷,实是不应该。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薛蝌扶好妹妹,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歉。 “不碍事,只是你们怎么会被人给赶出来?付不上房租了吗?”湘莲也是历练许久的人,开始琢磨怎么把这兄妹俩拐到自家地头上去。 “唉,一言难进。”薛蝌怜惜的看了眼昏昏沉沉的妹妹,流下两行清泪。 “先别管其他的,我那里还有处空房,你先带着小姐安顿下来再做计较。”湘莲趁火打劫,在宝琴确实需要休息的时候提出了这个薛蝌没法拒绝的提议。 他去街头雇了两辆车,带着薛家兄妹往自己新买的院子里去了。临走时给了贾环一个哥们儿够意思的淫|荡眼神,欢天喜地的领着未来的老婆往家里去了,既进了他的门还想走出去吗。 “好了,好戏散场该回去了吧?”徒昱挡住恋恋不舍看车远去的贾环面前,小毛丫头有什么可看的,宫里随便拎出个女人都比她强,哼。 “是是是,该回去了,武秀才案首大人,再跟我回忆一下武举考试的精彩画面呗,说说最小的考生几岁啦。”贾环这几天热衷于拿这件事逗他。今年武举童试最大的三十有四,最小的才八岁,他只要一想起徒昱说这件事时的表情就会狂笑不已。 “我怎么听说文科那边最小的才六岁?”徒昱笑着回嘴。 “六岁尽够了,已经比笔杆子高了。”贾环反击,“我很好奇考弓箭时八岁的娃儿是不是要用脚帮着拉弓。” 徒昱喷笑,两人说说笑笑的斗在一处,往家走去。 没想到进了家门竟看到赵老娘赔着慈宁宫的大太监说话,大太监见徒昱和贾环进来也不敢托大,行了礼后赔着笑脸道:“宫里敏郡主身体微恙,太后娘娘特招贾公子入宫探……呵呵”他越说声音越小,被徒昱的阎王脸色吓得都快缩到赵老娘身后去了。 92言明 赵老娘嗑着瓜子看好戏,未来郡主儿媳的事她早就听儿子说过了,对那个祸害儿子的搅家精一点好感也没有。虽然儿子说的关于朝堂的上东西她一概听不懂,却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她的孙子绝不能是郡主肚子里出来的。 郡主的亲爹可是前太子,谋反不成自焚于东宫之内,谋反的人不论身份如何,都是天理不容的逆贼。郡主是逆贼的闺女,她的儿子就是逆贼的外孙子,贾家得了这样一个孩子别说光耀门楣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虽说替只能过继子嗣的儿子觉得委屈,可老话说得也有道理,有得必有失,郡主虽害儿子无法拥有亲生的子嗣,毕竟也算为他们娘母子离了那牢坑出了力,要不是离了那些人,儿子前防狼后防虎的,哪怕有百个要孝顺她的心,也不敢表现出来。左右也不是绝后,过继就过继吧,况且徒小哥对儿子的心意她也看在眼里,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算没白活一辈子。 “你冷静点。”贾环好笑的拉住徒昱,抬手抹平他紧皱的眉心。人家不过是个听令传话的,好端端的吓唬他干嘛,不就是见一面说说话嘛,难道他还能被看化了不成。 “郡主也真的,不是在学规矩么,怎么连未婚夫妇婚前不能见面这点子道理都不懂,她都学什么去了。”赵老娘向来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徒小哥是自家孩子,见他不高兴了立马扬起炮口给郡主来了一下子。 既然是她哭着喊着要嫁自己儿子,那自己就是婆婆,别说骂她了,打一顿又有谁能挑出理来了。郡主怎么了,郡主就可以罔顾礼节不孝敬婆婆吗。她就算是个奴才秧子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郡主应该庆幸婚后不会和他们住在一起,否则她揉搓儿媳妇的招数多着呢。 赵老娘的彪悍让大太监一缩脖子,心说这婆娘够狠的,连教导有责的太后娘娘都没放过。自家主子被郡主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的已经够烦了,要是再听见未来亲家对自己的教育成果不满意……呜,后果不堪设想。 “噗。”徒昱见丈母娘给自己解气,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赵老娘的个性他很了解,尖酸粗鄙刻薄贪财,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但世事总有两面性,所处的立场不同,感觉也会不一样。如果是旁观或对立,你会想起这人就不屑头疼。但若是站在同一阵线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人直白得可爱,她几乎是本能的不加思考的用尖牙利爪来维护你,从没享受过母爱的徒昱对这一点尤其喜欢。 “好啦,太后叫呢就快点去吧。要是留饭就多吃些,回来给我形容形容皇宫里的饭菜是什么样的。”赵老娘见徒昱不生气了,挥手让两孩子早去早回。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还是知道的,背后刺两句无所谓,当面落脸子麻烦就大了。 “我们走啦。娘别嗑那么多瓜子小心上火,晚上让厨房做道苦瓜粥呢。”贾环嘱咐了句贪嘴的老娘,拉着徒昱跟慈宁宫的大太监一起往皇宫里去了。 宫里的皇太后这些天被郡主闹腾的不轻,太子当年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元皇后高贵典雅,生的儿子也是丰神隽秀风度翩翩,没想到唯一的闺女却是个不懂礼数的疯丫头。跟嬷嬷们学规矩时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痒的,就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学些女孩儿应该会的东西,说她两句就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的看着你,好像你对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儿似的。还天天闹着说宫里太闷,想要出去玩。听听这像什么话,哪家的姑奶奶在家时不是掌心里的宝,入了宫不也都安安分分的恪尽职守吗,谁敢说宫里闷,太子养出这么个败家玩意儿难怪他会倒霉。 这些便罢了,年轻人嘛性子跳脱些也是有的。可谁成想她今儿又出新花样,说身子不舒服想见未婚夫,太后差点给她跪了。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凭什么连她这个太后的脸面也要往地上踩啊,皇太后招未来的郡马入宫探望生病的郡主,要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能要么,不是成了拉皮条的了。 徒昱带着贾环进慈宁宫时,太后都没好意思让俩孩子给自己行礼,挥手说自己累了,既敏郡主叫他们进来,他们就自己进去看看郡主吧。敏丫头的名声她不管,死活也先把自己摘出来要紧。 贾环对太后很是同情,“太后娘娘放心,该怎么做我都懂的。”总之不会连累到您老人家。 “好孩子,晚上陪我这老太婆吃个便饭吧。”多好的孩子啊,人家养个好儿子容易么,都被那死丫头给糟蹋了。 “谢老祖宗抬爱,那晚辈就不客气了,难得来一趟,一定要多吃些。”贾环顽皮的坏笑,把太后逗的哈哈大笑,心情总算好了些。 两人跟大太监来到后殿内厅,未婚前与未婚妻见面已经算是出格了,总不能进人家女儿的内室里会面吧,虽然郡主很想这么做,太后的妥协却是有底限的。 敏郡主见贾环不单自己来了,身后还跟着面沉似水的徒昱,更加忧心忡忡。她自入了宫后就再没跟父亲的死党们联系过,他们如今的职位和立场均一无所知,再这样下去她对他们的掌控力度必然会有所下降,万一手中的力量被皇上分散消化掉,别说报仇和东山再起了,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她现在唯一指望就是未来的夫婿贾环,只要他肯帮自己联络沟通,就可以借贾家之势将旧部联合起来。大不了许以重利,事成之后恢复宁荣两府的国公爵位,再封贾环个异姓王当当。他肯雌伏于徒昱不就是因为有利可图么,自己的计划虽看着遥不可及,一旦成功这天下他们的儿子也是有一份的,就不信他不肯下重注赌一把。没成想徒昱会看贾环看得这样紧,连游说其为自己所用的机会都不给她。 “贾郎你来了,我这些天不舒服,一直想与你说说话,毕竟没了父母你是我最后的依靠了。求了好些天太后娘娘才答应你我一见,不知我们可否单独说点话。”敏郡主思来想去也只有分开他们两个才有机会与贾环谈条件。于是摆出楚楚动人的娇弱姿态,用雾蒙蒙的大眼睛渴望的望着贾环,可怜兮兮的诉说着委屈和依恋,一副需要呵护怜爱的可人模样。 贾环的反应是第一时间抱住徒昱的腰,以免他扑过去把大美人一把掐死。说实话敏郡主美则美已,却并非他喜欢的类型。比起兼具黛钗之美,脸上勉强还有些肉的秦可卿,敏郡主的锥子脸上消瘦得不见丝毫肉感。与脸上同样没肉尽显尖厉刻薄的外婆和赵老娘相比,她更多的是薄命相,明说旺家旺夫了,自己都是早夭的命,偏偏她还自以为聪明的作死。贾环安抚下自家驴脾气的醋坛子,冷冷一笑道: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没有,以后更没有。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从贾家分家了,现在是独门独户独身一人。家里只有老娘一位,世仆出身,外祖家舅舅在车行跑单,表哥是新兵蛋子,表姐的未婚夫不过八品小官,算是我家唯一入仕的了。指望我为你拉帮结派,你还不如干脆上吊去,兴许下辈子能投个男胎,也好一圆你纵横捭阖的梦想。”说完也不看已经气得脸色铁青的郡主殿下,拉着笑容满面的徒昱往前头太后那里走,去完成老娘布置下的品尝皇宫美食的任务。 太后那儿的美食到底没尝到,开饭前他们被皇上截了胡,直接被带到了南书房旁边的养心殿。皇帝陛下在内殿里像只暴躁的狮子一样转来转去,见贾环进来直接拍了张纸在他的脸上,他拿起纸来一看,居然是王夫人给薛家写下的七十万两欠条。贾环的嘴角抽了抽,都在为抄贾家编排名目了,怎么的还在纠结贾薛两家的破烂事。 “七十万两啊,七十万两,多出这笔钱来能做多少事。薛王氏那个不长脑子的东西,她怎么就借给贾家了。”皇上见贾环毫不在意的样子,气得跳脚。 “没这笔钱贾家拿什么盖园子,你盖园子时搂了一笔,收薛家时又搂一笔,贾家早晚也要抄了,什么不是你的,还想怎样。”贾环忍了又忍,还是吼了回去,丫也太贪心了。 “盖园子时怎么能算,我那是正经做生意。”皇上翻了个白眼。成天批折子怪没意思的,好容易找到个能撒撒气的借口,贾环小东西太不上道了,应该跟他同仇敌忾才对嘛。 贾环闻言翻出好大一个卫生球给他,你那是完完全全的卖方市场,挖个坑给大家跳,再掐着人家脉门提高价格,死奸商也不怕撑死了。他不合作的态度让皇上更加恼火,暗自琢磨抄贾家时不能给他们留下一条内裤,以此来弥补自己的损失,随便掏空贾环的荷包。要不怎么说男怕入错行呢,有个缺德带冒烟的上司,绝对是人生中最苦逼的事,没有之一。 贾环没尝到宫里的珍馐美馔,回到家时正赶上晚上饭点,只得恨恨的用力咬着黄瓜条,大口往下灌苦瓜粥,一边还得与徒昱商量敏郡主的事。那丫头想要联络的人之中第一个当属南安郡王,作为手里唯一握有兵权的异性王,南安老头当年可是太子的死忠,落下的把柄太多,现在虽不情愿也不得不站在敏郡主一方。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3节 上个月南方茜香国内局势不稳,与我方边境生出许多龌龊来,做为守南的大帅,南安老头早已南下平乱去了。皇上自登基之后对内宫的监管十分严格,早先允许淑房亲眷入内探视时还能传些消息,自他宣布守孝三年,后宫几乎是真空状态,再没人能往里递消息了。敏郡主不知道头号拥趸已经出京,贾环这条路又走不通,不安已经处于临界点的她肯定会想办法找人向南安递消息,他们正好可以借机处理掉宫里潜藏的隐患。 义忠亲王入主东宫多年,经营下的人脉和收拢的死党无数。在外面的还好说,至少不像宫里这样隐藏在暗处,又能轻易靠近皇上,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出手伤人。这些潜伏下来的祸患让人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可宫里上万的宫女太监,也不能一下子全换了,他们只希望敏郡主能更败家一些,把老爹留给她的死忠都暴露出来,也好让人睡个安稳觉。 93王落 贾环白天要到国子监上课,他身为顺天府童试第七名,皇上亲自点进国子监,入的学籍并非纨绔扎堆的监生,而是各地方选拔出来的贡生一类,授课的博士和教习管理甚严,能自由支配的时间着实有限。监视敏郡主的工作只能偶尔打打下手,主要还得徒昱带着人完成。 盯了敏郡主一些时日下来,还真被他们捉住几个鬼鬼祟祟与她联络的人,细审之下揪出了深藏于宫中的太子暗线若干,虽都是些不起眼的人,担任的差事也平常,可几十上百平常之人连在一起涉及之广连皇上都大吃一惊,暗自庆幸太子大哥留给了他一个好侄女。 徒昱不只清除了宫中的隐患,还顺藤摸瓜收编下了太子监视自己手下的暗线。这些暗线遍布于太子一党的重臣家里,原本是太子用来控制手下死党的,现在则便宜了四弟,皇上不废吹灰之力就收下了一帮子眼线,太子党这下算是彻底暴露在皇上不怀好意的小眼神下了。 寒衣节一过,国子监迎来了岁考,岁考相当于现代的期末考试,只是古代每年才举行一次,考试合格者就可以收拾行礼准备回家过年了。贡生里有九层学子家在外地,国家甚至还负担他们来往的盘缠,对他们的厚望可见一般。贾环虽无需奔波之苦,但他过冬向来艰难,出了考场就被徒昱打包到城外温泉上,老老实实的泡在温水里被人吃干抹尽。 两人在庄子里天天腻在一起亲亲我我,你读书来我习武,只觉生活悠闲岁月静好,可他们终归不是轻闲命,才几日又有人找麻烦来了。潜在南安郡王府的探子回报说,领兵在外的南安老头偷偷让人往府里传消息,说是他那边的形式不妙,茜香国的内乱很可能是给他们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想借着一场大胜要挟朝廷得些好处。他的处境艰难,让家里快点活动关系,将自己调回京城逃过失利之罪要紧。 皇上得知后马上派兵增援南方茜香国边境,最终边境虽然没受什么损失,南安老头却被俘虏。守边将领派人交涉的结果是茜香国主想求娶一位皇室郡主为妻,说是以此来与天朝上邦结永世之好,实则是历朝历代合亲之女的陪嫁中都不乏百工技人,茜香国真正看重的天朝工匠的造诣。他们倒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国力和手中的筹码尚公主太过勉强,降一等郡主刚刚好。贾环听闻后双手击掌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老版红楼最后探春合亲的情节么,现在探春于宫里给皇上打工呢,不知代替她的倒霉孩子是哪家的。 堂堂守边都帅被番邦所俘,又被人家夹持着向朝廷谈条件,自本朝开国之日起就没这么丢脸过,皇上如愿在早朝时大发雷霆,把低下大臣骂得面如土色。最后降旨,赐南安郡王府所出的姑娘为郡主,年底前起程与茜香国主共修百年之好。至于陪嫁则只字未提,南安老头家里嫁闺女,凭什么让他出嫁妆。 大臣们虽然被骂得狗血淋头,可送郡主合亲的事毕竟与自己无关,家主蒙难送自家闺女去搭救也算在情理之中,各自感慨一下南安老头晚节不保之类的话也就散了,却不知皇上挖了好大一个坑等着南安往里蹦呢。南安郡王府里唯一能用来合亲的只有王妃嫡出的小女儿,身为郡王的老来女,在王府里千娇万宠,要星星不给月亮,贾凤凰跟她比弱爆了,祖母和亲娘哪能舍得让她去就番。左右皇上的旨意也有漏洞可钻,姑娘只要是南安郡王府所出的即可,是不是亲生的谁又管得着了。 自认为很聪明的南安王妃开始挨家在世族里物色姑娘,年纪要和自己的女儿相仿,相貌也不能差了,至于家世过得去就好,上杆子巴结郡王府,让姑娘到番国去送死的又能是什么好人家,只要姑娘本身过得去就好。在南安郡王被放回来以后,正式将人选敲定为史家的三姑娘。南安老头在边境战败被俘,本是待罪之身,回来后皇上连见都没见他一面,虽忐忑于找人冒名顶替,代自己的女儿合亲会被皇上降罪,可一方面真心舍不得女儿去受苦,一方面又败在了老娘和妻子的眼泪之下,只得壮着胆子认了干女儿,打算在上报之后快点把人打发走,以免有人生事。 他们打算的挺好,却不知有心生事之人正是皇帝陛下。南安郡王系数老臣,虽说领兵不利给朝廷丢了个大脸,也只能撤除他的兵权了事,其家族还是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哪怕没了兵权,单靠几辈子在朝中掌握的人脉,对皇上的制肘也不容小觑。身为功勋世家的领头羊,皇上自登基那天起就日思夜想要将其和所有仗着祖宗功绩胡作非为的世家打落尘埃,得了这个空子怎能放过,而且南安老头还很贴心的买一送一,把史家的脖子都帮他洗干净了,错过了岂不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贾环自得知史家三姑娘就番的事后一直无语中,该说贾史两家不愧是一脉相承吗,连无耻没下限的方式都如此相似。也不知他们的脑子都怎么长的,用女儿巴结了失了兵权的郡王,却隐形得罪了最大的boss,哪怕皇上不追究底下人背后搞鬼,也不见得高兴看到大臣们联起手来蒙他吧。连皇上都敢得罪,贾环早已辞穷,只能用奇葩来概括这些人了。 在南安郡王上本请旨册封干女儿为郡主,并择佳期就番之日,早已埋伏他多时的贾化贾雨村御史大人嗖的一下窜到了金銮殿正中,指着南安的鼻子大骂他蒙骗圣上,以他人之女假代王府姑娘合亲,欺君罔上其心可诛吧啦吧啦…… 皇上听后脸色一黑,下令彻查。还用查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好咩。于是乎南安王府和史家一起倒了血霉,雨村兄则被皇上褒奖忠君爱国云云,乐癫癫的又高升了一把。 新年前,南安郡王府以战败被俘有失国体,欺君罔上交通外官之名除爵,贬为庶民,全家十日之内搬出郡王府。封前郡王之女为敦郡主,即日出发就番。史家以目无君王,认贼为主,两府同罪,一并抄之。 消息一送到贾家贾母就瘫了,软软的倒在那里,把全家吓得要死。贾母嫁入贾家六十多年,与娘家的两个侄子感情着实有限,前几年还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与娘家闹翻和娘家彻底完蛋了还是有区别的,听到祖父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史家一遭尽覆于子孙之手,怎能不让她悲痛欲绝。最让她心惊的还有一点,薛家败了,史家抄了,王家也没落了,昔日耀武扬威的金陵四大家族只剩下他们贾家一门,自家的结局又会如何呢。 家里与她同样有此等想法的人很多,连下人都无法安安静静的度日,上上下下俱是人心惶惶的。大年三十回家祭祖的贾环见往日好歹有些人样的贾家人都是一副三魂走了七魄的倒霉相,也不知从何安抚才好,只好也随之蔫巴着,好好一新春佳节过得甚是悲怆。 祭完祖贾环立马脚底摸油,今年是他们母子离开贾府的第一个新年,连徒昱带赵家人都聚在文士巷家里等着他回去开宴呢,连已经出嫁的表姐都带着相公和婆婆来了,谁有工夫留在这里看他们哭丧一样的脸。 皇上守孝中,宫中没有大宴,徒昱跟着皇上太后和几位皇子公主吃完年夜饭后,也不好在后妃也加入的守夜活动中留在宫里。他回到文士巷时贾环也正好到家,两人于马上相视一笑,手拉手走进热闹滚滚的家里。表哥和表姐夫正挆着冻的硬邦邦的牛羊肉,外公和舅舅在搅猪肉馅子,外婆带着几个女人和面,大年夜烤肉喝小酒,全家人一块包饺子,心里甭提多美了。 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难免涉及到荣国府,赵家人在那里几辈子,好歹有些香火情,听了贾家的现状后不胜唏嘘。当年荣国公在时贾家何等风光,四大家族谁人不羡慕,哪成想现如今败的败抄的抄,唯一剩下的贾家日子也会过得走钢丝似的,过了今儿不知明儿的事,他们留在贾家的亲友也不知如何了。 赵老娘也跟着叹两声就罢了,年轻那会儿她把贾家当成天上地下头一份的富贵人家,削尖了脑袋也要留在里头当半个主子。离了那儿后回头一看恨不能给自己两嘴巴,当初眼睛都被米田共糊上了。 但还有一人让她挂心,于是问道:“环儿可听人说周姨娘怎么样了?” 些话一出贾环愣了,往日没听说周姨娘与自家老娘如何亲密,怎么突然想到问起她来了。“没听人提起过,大概也就那样吧。吃喝不愁又有月例银子拿日子也算过得,周家人口多,肯定比你那会儿强,打听她做什么?” “唉,也没什么,不过是心里头不舒服。”赵老娘搓了下牙花子,啄了口酒哼道:“环儿可记得那年云雀她们在你床上发现了巫蛊小纸人,后来又发现太太、宝玉和凤丫头也一同遭了殃,为这儿老太太还带你们这些小的到城外辅国寺里斋戒了好些天。” “自然是记得的,娘可是怀疑周姨娘?”赵老娘一提贾环就想起来了,原作中本是赵老娘下的手,可这一世连他也被下了蛊自然不会是亲娘干的。当初见没什么事他就撩开手了,没想到老娘竟然还惦记着。 “那会儿知道你被人下了暗手,我恨得不行,必然要找出凶手免得有人再祸害你。当时全家人都心疑是金钏儿,却苦于没有证据老爷又宠她,一时也无法下手拿她才表面上罢了,可我总觉着这里面另有文章。金钏儿丫头是我眼看着从毛孩子爬到太太亲信丫头的,别的或许不行,但要论背后下黑手她可不是白给的,哪能做出那么明显的黑心事来。后来我见着周姨娘跟宝玉的干娘马道婆私下里见面,这才有点明白过来,你们要是都出事了,嫌疑最大的金钏儿和没了儿子的我哪个也没好,反倒她成了老爷身边唯一余下的。周姨娘被太太和我压着那么多年,表面看着柔顺,实则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恨呢,做下这样的事我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捏不到她把柄罢了。”赵老娘边说边叹。大宅门里看着舒适富贵,实则黑心的下流东西多着呢,还好儿子打小就精明,否则别说离了那里,连有没有命都两说着。 94追缴 贾环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赵老娘居然独自调查过当年的事。还好查的是周姨娘,要是不小心与王夫人对上,就凭她那叫人捉急的智商,被人埋在花根底下她连托梦都不会。 “娘,以后想干什么都与我说就好,可不准再做危险的事啦。”贾环正色提醒老娘,他扑腾出个家容易么,再折进去一个俩的还不亏死。 “知道知道,你真当我傻啊,得罪不起的人我才不会去招惹哩。”赵老娘翻了个白眼。她好歹也是从一堆丫头里争出头的人物,能在太太手底下保住儿女的小命足以证明她的手段了,不想老了老了反倒被儿子当成小孩子嘱咐。 “是,娘亲英明。”贾环无奈苦笑,但愿她真的不傻。 一家人看着母子两个斗嘴,都哈哈大笑,新年夜过得前所未有的热闹喜庆。长辈们看着徒昱几个小的在院子里放鞭炮,都开始向往过几年等孩子们再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一家人就更加热闹了。 大年初三李先生就恢复了正常办公,做为皇上的亲信幕僚之一,他于去年年中开始同林如海一起清查户部的欠银。等到出了正月,正式上朝后就要拉开官员世家所欠债务的专项追缴行动,他们需要在那之前彻底把帐目都核算清楚。算帐是贾环的强项,在现代考上大学的人总不会连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于是在俩老头焦头烂额之际,贾环和徒昱很悲催的被抓了壮丁。超时工作,无薪。 赵老娘见儿子和徒小哥被李师傅祸害得天天抱着算盘不放下,心疼的不得了,逮住机会就给几人上顿补来下顿补。结果除贾环依旧故我,不改弱受本色外,徒昱和李先生都被补得红光满面,更过分的徒混蛋居然抓住了成长的尾巴,又生生高出一指头来,气得贾环好几天不肯与他说话。 比起恋人之间玩闹般的小别扭,出了正月京里的官员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当年上皇年老昏聩之时做下了许多糊涂事,将国库里的银子借给官员,用以搏得体恤臣下的贤名就是其中之一。那时为了彰显君臣相得,哪怕手头不紧的京官也多少借了些银子。面对着几乎是白来的外财,他们花得也痛快,置铺子买地之余必然是越来越贪心,想赚得更多的家产就只能再去国库借银子,如此一来亏空肯定越来越大。突然说还银子的时候到了,谁能舍得交出攥在手里的利益,更有许多倾家荡产也还不上的,王家就属于这一类。 王家当年也算显赫一时,可再多的家业也驾不住拼命败家的子孙。王夫人姐妹出嫁时王家就已经落破,否则也不会一个嫁给无爵的次子,一个嫁给皇商之后。好容易唯一出息的王子腾功成名就,又赶上太子与三皇子争皇位,为了四家共同扶持的太子,王家不只没赚到银子,反倒赔进去不少,现在再让他们还近三十万两的外债,砸锅卖铁也没戏。 出了正月,早朝的头一场大戏就是贾御史参王家亏空,雨村兄先是洋洋洒洒的天理纲常为国为民,又指出欠债不还有悖常理,欠国库银子不还更是误国伤民。故而恳请圣主使出雷霆手段追缴欠银,以便在天灾之时抚慰黎民。 在朝列班的老臣们闻言差点扑上去生吞了贾化这只猴子,京里老世家谁没欠过库里的银子,他这么一说简直是将朝堂里的人都得罪死了。可偏偏皇上最近又特别信任他,这会儿正眼圈泛红连连点头呢,出头椽子没人敢做,朝臣们只好暂时闭口不言。左右法不责众,总不能把京里的官全都抄了家吧,他们就等着看皇上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果只是被姓贾的一时蛊惑,过阵子也就不了了之了,如若真是铁了心要追债,满朝紫金也不是吃素的。 老臣们横下心跟皇上打擂台,对主子下旨宣称王家因本员已故,欠银应着落到其弟王子胜和侄子王仁赔补的判决置若罔闻。王子腾已经死了,人走茶凉,谁还愿意管他弟弟的破事了,能以自身为朝中大员们试试水,也不算王家人白来这世间一回。 被文武官员当成洛阳铲探路的王家接到圣旨时全都傻了,家里的顶梁柱一倒,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已经够让人心酸凄凉了。没想到皇上又跟上来踩一脚,他们哪有三十来万两的银子还国库,难不成把家业全部变卖了,让家人睡大街去么。凤姐儿的亲爹王子胜和亲兄弟王仁一合计,王家的子孙不只他们两个,欠的债也不能只让他们父俩个背,三个姑奶奶出嫁时都带走了不少嫁妆,总得出份力才是。 爷俩拿好了主意,第二天一个找王夫人,一个见凤姐儿,王家人贪财的尿性他们清楚的很,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总能咬下来点不是。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天真了。王仁到了凤姐儿那里把情况一说明,还没等他开口讨要嫁妆就被骂了出来。凤姐儿被气得全身直抖,说什么王家的欠银她也有份,她从王家带出来的嫁妆再多那也是她应得的,以后都是自己儿女的,谁敢拿去一分别怪她冲上去拼命。以往父兄吃喝嫖赌她又不是没劝过,好事没她的份,还银子时倒想起她来了,做梦去吧。 王夫人看到二哥就哭得泪人一般,王家没了顶用的人,她的日子苦啊,嫁妆都被庶子庶女给分走了,孙子那边又占了大头,她的宝玉以后可怎么活啊,她的宝玉啊,嘤嘤嘤。王子胜做了回知心哥哥,悲伤的垃圾桶,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哭晕逃了出去。父子两个来了趟贾家窝一肚子火,也懒得去拜见贾母,气哼哼的就回去了。 贾琏晚上回家见到气得黑脸包公似的老婆吓了一跳,努力回忆自己有什么事惹到她了,哪知凤姐儿一见他就哭了起来。听了老婆的哭诉他才知道朝廷已经开始有追缴欠银的动向了,想起自家欠的那四十几万两,贾琏一身冷汗。荣国府的银子都搭在了园子里,东府大哥哥父子又是手脚大的,只怕欠得比他们更狠,这万一真要寻查起来,贾家只怕还不如王家呢。 凤姐儿也被吓傻了,成亲前没听说贾家欠债的事啊,她这算不算是被骗了。贾琏没好气的瞪了老婆一眼,都什么时候还有心逗咳嗽,有那闲心还不如归拢一下子家当,免得以后家里真出了事儿女没了下场。涉及到儿女虎妈凤姐儿立马精明起来,开始与老公商量留后手的事。城里她陪嫁的宅子铺子和城外的庄子都是有官府备案的,万一不好这些肯定没法保全了,莫不如悄悄处理掉省心,哪怕现在吃点亏也总比一个大子不剩都被拿去抵债要强。家里的器物摆设和金银首饰之类的也要设法挪出去,连银票一起都存在环兄弟那里,这样一来无论是没收了家产也好,日后分家也罢,他们总算是为儿女留了些后路,不至于让他们以后连生活都没了着落。 小两口说干就干,今儿摸出一个瓶,明儿顺出两个罐子,零零碎碎的往贾环那里堆。贾环虽然欣喜于两人懂得留后路,他以后安置贾家人时能更轻松一点,可一想到要是被皇上知道又会少得些好处,自己免不了要吃顿排头,只得先奚落一把贾琏找补些损失回来。 “二哥与其信我还不如把东西都存到银庄上呢,再立个非本人不得取出的契约来,总比放在我这里放心不是。小弟可从没说自己是君子,见了外财也不会动心的。”贾环坏笑。凤眼里贪光乍起,就不信他不害怕。 “动心就拿去好了,左右你又不会不管侄子侄女。”哪知贾琏不上当,一点也不在意兄弟贪他的银子。相处这许多年了,环三弟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么,对外人如何不好说,对他认定的人那是好得没话说,哪怕自己跟老婆不得兄弟待见,菁儿和桂儿可是他的心头宝,能让俩孩子受委屈才怪呢。他跟老婆这么折腾还不是为了孩子,只要兄弟对他的儿女好,看中什么拿去就是。 “切,谁稀罕你这点家底,到是记了名的东西要尽快出手才成。”贾环无趣的一翻白眼,遂又压低声音提醒贾琏。原作里琏二夫妻如何他管不着,但这一世小两口可是小葱拌豆腐,青青白白的,他们既慈心为儿女打算,少不得私底下拉一把。 “这……我省得。”贾琏想问兄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扫了眼贾环身处的宅子,这可不是分家时分给兄弟的家业,进门时看到匾额上写着贾宅他还没多想,现在却有点看不透从小看到大的兄弟了。这样的院子少说得千两吧,兄弟什么时候赚下的,竟瞒得一丝风也未露。既然神神秘秘的环儿有这样的本事,那他真得抓紧了,有人提醒了再吃大亏,他死也会不得安稳的。 琏二两口子从此更加勤勉的老鼠搬家,总算在三月初处理好了家产,将五万两银票交到贾环手里后,贾琏长出一口气。近些天朝里的局势他也看明白了,皇上是铁了心要清缴欠银,三王八公能顶得住压力的人家不少,但肯定不包括他们贾家。没准皇上正缺个名头响又没底气的人家杀鸡儆猴呢,他们家却是最合适的人选,还好环儿出来了,总算能为儿女留下一线生机。 三月初四,惜春出嫁前迎春黛玉和贾环都去宁国府为她添妆。黛玉今年已经十七岁的,虽身段还是袅袅亭亭的,脸颊却透着红润和喜气,看就知道生活安逸身体康健。郑畅自成了亲就承了父亲的爵位,虽已是侯爷之尊,生活却并不如何奢靡,只收了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通房,还是都下了芜子汤的。按他的说法是怎么可能让有奴才血统的孩子玷污了皇家血脉,一看就是三公主亲生的儿子,都是一个论调的。黛玉身为典型的古代千金,原作中与宝玉爱得死去活来都能容下袭人,更何况两个没有丝毫威胁的奴才,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了。 迎春也是满面红光,子爵本不是看重后院的人,与迎春心意相通后连通房都没有。她把心放正了日子自然清静,两个孩子也愿意与她亲近,今儿还把女儿带来了。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儿,一笑两酒窝,糯糥的叫贾环三舅舅,萌得他一脸血,领着孩子们到院子里疯去了。 三月初六,惜春风光大嫁,虽嫁妆只有五十五抬,压箱底儿的银子却足有万两,宅子庄子铺子一样也不缺。贾珍再如何混帐也不会连亲娘留给妹妹的嫁妆都贪了去,东西不见的少不得贴补些银子,总也算是尽了回兄长的责任。 当晚,禁宫内南书房,贾环坐在下首看着皇上嘴角慢慢勾起,眼睛里闪闪生辉,不禁暗自叹息。贾琏有一点蒙对了,贾家的确是皇上选来杀鸡儆猴的人家。 京中除皇室宗族外欠银者众多,其中最显赫的要以四个异姓王为首,再往下就要数八公了。四王之中南安被贬得一脸血,还银子那叫一痛快,北静向来与皇族亲近,当年只意思意思借了万两纹银,还不够水溶那淫胚为相好的买个庄子的,抬抬手就还上了。其余二王先祖功绩彪炳,皇上总要顾念些祖上情面,因此待宰的鸡只能从八个国公里面选。 贾家以女人最能折腾,男人最没出息中标。如今连最小的姑娘也有了着落,皇上完成了当初的承诺,正在算计哪天抄家才能让贾家痛快到最高点呢。 95抄家 皇上也不是今天才开始恶趣味的,贾环已经很习惯他无下限的三观了,只可惜站在一旁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探春小朋友,完全不能适应几人面不改色的讨论如何才能把荣宁两府抄得一干二净。荣国府欠银四十三万两,宁府近五十万两,再加上薛家七十万的欠条,皇上觉得哪怕刮地三尺自己也亏大了,瞪着贾环连连冷哼。 贾环懒得搭理犯病又不肯吃药的深井冰皇帝陛下,对探春叹道:“那府里没人真心为你好,你又何必把他们放在心上呢。” “可,可是贾家……”祖父在时还贵为国公府,这才几年工夫说倒就要倒了,任谁都会难以接受的。弟弟的心怎么这么硬,就因为他是庶子,已经离家之故吗,可如果贾家地位尊贵,他也能从中受益的。 “不破不立,这世上没有不败的世家。更何况那府里长幼尊卑不分,男人又不知上进,只一味以你们女孩儿搏富贵,脸面体通统统丢尽了。早些年又妄想那从龙之功,不知为太子和三皇子做下多少忤逆之事,奴才们在外面也仗着主子伤天害理张扬跋扈,在没惹下杀身之祸前落到地上,从此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总比招来灭族之祸要好。要怪也只能怪祖父不会教导后代,老太太不慈无德殃及子孙。你只用心当好你的差就行了,以后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贾家无论怎样也怪不到她一个女孩儿身上,忧心忡忡的为哪般呢。 贾环说的这些探春又何曾不知道,她只是不甘心祖宗以命搏出来的家业毁在自己人手里,到时别说老太太和老爷他们无颜见先祖,连她自己都觉得羞愧难当。 “有命在,只要子孙上进何愁家业不兴。”皇上见小侍女悬然欲泣,也出言劝了一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贾环明明很不待见这个姐姐,却又无法真的弃之不顾,这种认死理的丫头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是,奴婢记下了。”探春恭顺的应道。心里却暗自苦笑,问题是贾家男人无人肯吃苦上进啊,这才是重点,否则她们这些小女子瞎折腾什么。好容易自己的弟弟是个能为的,跟贾家却不是一条心,反倒早早将自己摘了出去,看人背后向家里下黑手看得好开心。也是自己之过,从小没好好教导亲弟,让这孩子对贾家一点归属感也没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左右事已成定局,就像主子说的,终归还有命在,自己这代不行还有下一代呢。 四月初一是贾政的生日,自从四年前的这一天元春封妃后,哪年贾二老爷的生日宴会都办得红红火火。借机拉拢人脉是一方面,主要是贾家上下都把这一天看成了吉利日。虽然元春从封妃到离世他们也没捞到什么好处,甚至还搭进去不少银子,可谁知贾家会不会在下一个吉利日又有了新起色呢。 亲爹过生日贾环必需要到场,献上寿礼后被贾政带在身边给族里的族老们请安敬酒。儿子十四岁就进了学考中秀,这是及其长脸的一件事,贾政恨不得拉着贾环爬上城头炫耀一把,心里还不住可惜今天只请了贾氏一族的族人来家来开宴,如果能把世家都请来,也让人看看他贾政是何等的教子有方。贾氏族人虽不满贾环把户籍落在京城,与他们金陵贾家彻底断开,却还是本着不轻易得罪人的原则笑脸以对贾环这支潜力股,一笔总归写不出两个贾字来,与未来的进士郡马爷扯上点香火情肯定不会错。 在众人推杯换盏,将气氛推到最高之时,外面大呼小叫的跑进来好几个下人,扑倒在贾赦近前尖声叫道:“不好啦,锦衣卫包围了两府,眼看就要冲进来啦。” 话音未落,整齐划一震得地皮跟着打颤的脚步声响起,已经吓傻的贾家人眼看着一列列锦衣薄甲的军士小跑着进来,不消片刻已将前后院围成了水泄不通的天罗地网,插上翅膀也别想逃出去了。 一堆纨绔子弟哪见过这种阵仗,只唬得魂不附体,直到西平和北静两位郡王并肩而入,贾赦贾政贾珍三个当家之人这才壮着胆子上前施礼,他们几步跃众而出后脚一软就跪在了二王面前。 西平和北静见贾家人的这副倒霉相,再回想金銮殿上笑容艳艳好遗憾不能亲自来抄家的主子,都暗自打了个冷战。提醒自己一定要告诫子孙日后小心行事,否则摊上这样的主子,指不定哪天抄家之祸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二人也不去扶跪倒尘埃的贾家三人,反倒各自分立两旁,将身后之人显露出来。正四品御史贾雨村神色睥睨傲慢,装模作势的轻咳一声后展开手里的圣旨。满院子宾客看到他手里的锦黄缎子,立马跪成一片,在贾母带着所有女眷也出来跪接后,贾雨村才朗声宣读圣旨。 圣旨很简单也很残酷,因贾家逾期未曾缴交一分欠银,今日于早朝之上被御史弹劾,另又有些坊间传闻说贾家为官不义不富不仁,纵容豪奴为祸乡里。圣上大怒,责令贬其爵位治罪抄其家产抵债,全家先打入刑部大牢,其余罪状待慢慢核实再令行定罪。 旨意一出贾母立即厥了过去,合府上下顿时哭嚎声响彻云霄。执行命令的军士可不管这些,先将荣宁两府的主子们一一分辨出来,也不论男女统统一根绳子绑上窜起来,只余昏倒在地的贾母和节妇李纨并凤姐儿一双儿女并未拿住。其余贾氏宗族之人也分别登记造册,然后才能被放出府去,有那胆子小的出了府就大哭大吐,荣宁街上哀天动地惨不忍睹,连赶来看热闹的百姓都被吓哭了好些个。 在锦衣卫进府就已退到角落的贾环已经被北静王的亲随护卫护住,又在清点人数时将贾菁和贾桂拉到自己身边。两个孩子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三四岁,早被家里的变故吓坏了,见到疼爱自己的三叔扑到他怀里哽声呜咽,好像两只被遗弃的小猫一样,差点把贾环给心疼死。 凤姐和贾琏虽早有准备也免不了又惊又惧,在看到儿女被贾环护在身边,又有几个彪形大汉隐隐将三人守住,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虽心中疑虑却也放下心来。贾赦和邢夫人也长舒一口气,他们心中没鬼也不怕见官进牢房,只要孙子无恙万事不愁。反倒二房夫妻俩神情惶恐,尤其是王夫人,她那房里不只存有早年做下暗事的痕迹,还藏着甄家的家当呢,万一被翻出来,私通犯官的罪名是逃不掉了,这该如何是好。 在贾氏族人快要散尽之时,抄查各房家产的军士开始6续回来。大房那边不消说,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应有尽有,连冷峻的西平郡王都忍不住打趣了贾赦两句富得流油之类,只闹得父子婆媳四人脸红得跟红绸子似的。身为三品将军的贾赦住所虽奢靡,却并未发现有何出格的东西,加上那些姬妾挺多是不修私德罢了,算不上逾越。 贾母的荣庆堂就精彩多了,除巨量的家私外,案子上正在享用的紫米粥勉强还能说得过去,毕竟紫米虽是内贡之物,可贾母身为前贵妃的祖母,用些内贡的粥品也不会有人吃撑了计较这些,但那满满一斛的东珠可是明晃晃的超出礼制了。西平与北静无奈的对视一眼,心里暗恼这老婆子没事收东珠做什么,能当吃还是能当喝,这下他们有心替贾家分辨几句也不能了。东珠在宫里也只有皇帝皇后的礼服之类才会镶上几颗,连太后那儿都未必能找出一斛来,哪怕皇上开恩放过,太后却未必有那么大的肚量肯轻饶了她。 贾政的荣禧堂里惊喜更多,不只抄出了王夫人早年包揽诉讼的来往文书,放高利贷的存根,还抬出十几箱贴着封条的大箱子出来,上面红艳硕大的‘甄’字刺得人眼睛疼。 “这……我们家里怎么会有此物?王氏,你说清楚。”贾政汗如雨下,抖如筛糠,厉声喝问王夫人。 贾母此时已被李纨救醒,见到箱子悲呼一声王氏你怎可害我孩儿,后哭得气短神昏,再次倒在了地上。 俩王爷见这母子俩的作派面露不耻,贾母当了一辈子家,贾政也是个把心思全放在家业里的奇葩人物。要说这府里有事是他们不知道的,连几岁的娃娃都不会信,见事发了就往一妇人身上推责任,贾老太太便罢了,贾政着实让人看低了几等。 宁国府那边好戏也不少,抄出的秦可卿嫁妆里有好些一看就知道是皇族之物,又有贾珍与太子私下的书信来往,逆贼同党的罪名算是逃不掉了。反倒荣国府的当家人贾政那里除金银外并未发现与夺嫡相关的文书,北静王扫了贾环一眼低头偷笑,也不算白被皇上修理一顿不是,至少不会有个被流放的逆|党父亲了。 贾环心里明镜儿的丫在偷笑什么,狠翻了几个大白眼给他,就差竖起中指以示愤慨了。他倒宁愿贾政被流放,总好过被压着当众拜堂的尴尬。天知道因为这件事他会被嘲笑多久,那些吃软怕硬的家伙不敢逗弄总绷着阎王脸的徒昱,都冲着他来了,真真可恶。 执行查抄的军士把所有抄出之物分类造册,该入内务府的入内务府,该送刑部的送刑部,像书信逾越之物这类的都被划归为给贾家定罪的证据,要等刑部一一审核清楚后才能回收保存。 从下午直折腾到快天黑,总算把家私都装箱搬了出去,同时被窜成一串的两府主子们也要开始牢狱生涯了,贾琏凤姐儿见贾环对自己点头示意让他们放心后,踏踏实实的跟着前来提人的刑部官员走了。倒是二房这边大的哭小的叫,李纨又要担心被带走的儿子,又不得不努力压制着已经斯巴达的贾老太太,只忙得满头是汗。贾兰经三叔眼神安抚后平静下来,左右他也没犯什么罪,有何可怕的。更多的是对母亲的担心,见老太太闹得不像样心里不由愤懑,要是她能把官兵闹走也算本事,屁用不顶反倒累得自己母亲手足无措,怎么不死了算了。芳龄十三,正在中二阶段艰难前行的少年瞬间黑化了。 贾环也看着不像样,对身边的护卫用下巴点了点贾母,让他过去把声道关了。他接下来还有安排呢,还得尽快赶回家吃娘亲的爱心晚餐,哪有时间跟个老太婆干耗着。 护卫过去一记手刀解决掉噪音污染源,贾环在目送众人走出荣庆堂后跟着压送贾母和李纨的人来到了李纨母子的小院子里。李纨身为节妇,受到本朝律例的最大限度保护,除非是灭三族以上的重罪,否则她的财产和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前一阵子分家时她和儿子独得二房近四层家产,自己的嫁妆又没有损失,手里有钱心中不慌,儿子年纪还小挺多受些折磨,治罪是不会的,因此度过最初的惊恐后她此时镇定得很。 独自拖着贾母进了小院,先把她丢到一边,李纨跑进屋里翻出两个贾兰小时候留下的小斗篷来,给贾菁贾桂系好以免他们走夜路着凉,后在贾环安抚的笑容中关上了院门。贾家败落,她们母子总算得以解脱,等儿子出了监牢也能像环儿母子那样自在的过日子了。 贾环打点好看守李纨的官兵后又往大观园里去,妙玉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园子里哪能让人放心,惜春出嫁前千叮咛万嘱咐他照顾闺蜜,万一出了差错得被小丫头闹腾出翔来。 交待妙玉快点收拾好东西以便连夜跑路后,贾环留下贾菁帮忙,带着贾桂转身退出了拢翠庵,毕竟是女儿清修之所,虽事出有因也不应该待得太久。 此时已是玉兔东升,贾环袖手对着月亮长叹,荣国府历经两代国公也算显赫一时。当初贾家父子赚下若大家业不知吃了多少苦楚,只因择妻不贤,一遭蒙难倾覆,倒下不过片刻而已。虽因他的介入几位闺秀得以幸免,想要重振昔日辉煌却几乎没有可能了。唉! 他正兀自感慨,身后却突然罩上来一具熟悉的身体,这气味这温度,贾环扭过身子笑道:“怎么会来这里?” “哼,你说呢,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徒昱知他事忙,并未真的生气,只是有些心疼他在初夏夜里还要来回奔波。 “等送妙玉师傅出城就可以回家了。”贾环扑到徒昱怀里蹭了蹭脸,又抬头对跟来的刘命莫名他们眨眨眼,俏皮的一笑:“拜托几位兄弟平安将人送到城外的青莲庵去,妙玉师傅可是大美人哦,要注意礼节和风度。” 莫名几个闻言狂翻白眼,再美也是出家人,在他们看来不能娶回家生娃儿的都不算是女人。 身旁瞪大眼睛看着众人的贾桂突然抬起小肉爪子一指贾环,奶声奶气的大声道:“啊,三叔跟人撒娇,长不大,羞羞脸。” “噗……” 96探监 收拾好家当从庵里出来的妙玉正好看到小贾桂给他三叔羞羞脸,跟大家一起笑了出来。她是出家之人,也没带帷帽,展颜一笑是何等的容色清艳身姿窈窕,说是大美人一点也不为过。 几个小伙子都把目光聚焦到在场唯一的光棍刘命身上,大美女会代发出家说明六根尚不清净,还俗很方便的,要不哥们争取一下? 刘命翻了个白眼,谁说光棍就一定得找老婆了,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悠闲得很,才不会自找麻烦呢。等到想定下来的那一天他有房有地的,什么样的老婆找不到。只是贾环这小子着实可恶,怎么他身边的女孩儿一个比一个出挑,全天下的美女都被他给看尽了。 这么想的不只刘命,不过区别在于其他人的想法碍不着贾环分毫,而妙玉出现后就眯起了眼睛的徒昱却能要了亲命。无辜躺枪的小环同学被圈圈叉叉了一整晚,嗓子都叫哑了还是没弄明白徒混蛋又在发什么癫。 贾环早晨勉强爬起来,扶着腰咬牙切齿,明知道今天他不得闲还死命缠了他一宿,徒昱今晚休想再进房门一步。梳洗已毕他对着镜子整理衣着,年青就是好,疯了一夜也没出黑眼圈,眼角微微泛出的红色只要不笑也可掩饰为因贾家之事伤心过度。总之,绝不能让人知道本家刚被抄他晚上就和契兄那啥啥了一夜,否则得被吐沫星子给喷死。 前院赵老娘和赵家人早就收拾好了去刑部打点的礼品,又把吃的用的铺的盖的穿的换的,还有锭子药足足备了一大车出来。昨儿他们收到荣宁两府同时被抄的消息后差点惊塌了顶梁骨,着急忙慌的聚到贾环这里等询问具体经过,赵家虽然与过往的亲朋早已不再联络了,可毕竟血脉是断不掉的,要是能把人给买下来,也不枉亲戚一场。 贾环出来用早膳时看到他们全都黑着眼圈,连已经快三个月身子的表姐都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不由开口解释道:“我待会儿就托人去打听下人们都被分到何处了,只是希望大家也要做好情况不乐观的心里准备。年老又不管事的那些说不定已经开始私下往外处理了,他们没什么价值,官府也不会多为他们费心思,要想找全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年轻长相不错的和管事的,按理应该在定了罪后再集中起来一同发卖,但也不排除有些发难财的偷偷往外弄人。两府奴才一千来口子,买到哪里不过记一笔的事,从牢里弄走了报个死伤也没处找去,谁还真能去查证不成。总之,我们尽人事听天命,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他之所以非要把母亲和外祖一家人都弄出来就是怕这个,人被搞没了你都找不到地方评理去。徒昱再如何手眼通天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掌握的,蝠部的力量也都用在了要紧的地方,这种处理犯官家奴才的小事他们才懒得理会呢。 “唉,表弟量力就好,贾家正是风头浪尖的时候呢,你分了家也还是荣国府里出来的少爷,我们只求没人来找麻烦,可别眼瞧着把自己送上门去。”表姐有了第一个孩子情感正是脆弱的时候,昨儿听说原主家被抄,以前的小姐妹们都被锁走整哭了一宿。如果他们没出了府现在也是被锁走的人之一,以后骨肉分离被卖到天南地北的,她的孩子可怎么办呢。 “我自己知道怎么做。到是表姐,你肚子里我外甥的爹可是当朝正八品,哪怕外公他们没离开荣国府也抄不到你和孩子身上去。你没事瞎琢磨什么呀,再哭下去就不怕生个泪包子出来。”贾环见素来风风火火的表姐一脸小媳妇相嘤嘤嘤,头都大了几圈,还好以后的老婆不用给他生儿子,否则整天对着个孕期忧郁症的女人他都得神经了。 “呸,你才泪包子。我的儿子长大了一定像他爹那样高大威猛,才不会像某人怎么长都跟豆芽菜似的。”表姐听到贾环说自己孩子的坏话,立马把忧郁丢到一边,开始张牙舞爪。 膝盖中箭的贾环‘当’一下把饭碗撩在桌子上,扭头跟表姐互瞪,噼里啪啦的电光四溅。心里堵了一夜的几个大人被俩孩子一闹心气顺了不少,至少他们的家人都还好好的,他们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就算被卖出云也不一定遇不上好主家。能帮一把他们不会吝啬,帮不上的只能说是他们自己的命,左右他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他们正说着话,表姐夫已经从外面领了大夫回来。昨儿抄家的场面相当震撼,年仅三岁智商跟大型犬差不多的贾桂还好,夜里找不着娘嚎累了倒头就睡。九岁的贾菁却被吓得不轻,夜里惊醒了好几次,又哭出了几身汗来,天才蒙蒙亮时头上就热了起来。家里人哪敢怠慢,哪怕现在可以论亲戚了,毕竟主子的余威还在心里没全散去呢,何况小姑娘也确实可怜,表姐夫在外面的宵禁解除后就出门去请大夫,不等医馆开门大夫已经背着药箱子到了。 贾环跟进去安慰了几句小丫头,向她保证父母过几天就能放出来,又眼看着她吃了消热安神的药才出门往刑部里去。刑部的官员在犯人进来后总能捞着点孝敬,贾环前去送礼人家也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笑眯眯的接待,他又亮出代表皇族宗亲的令牌,刑部的老油子们更是笑得花儿朵朵开,一再向他保证一定像照顾自家亲戚似的安置好贾家人。贾环虽不信他们排浊气一样的承诺,但能保证贾家人不在里面被人故意使坏找茬也算达到目的了。 打点完当官的,他又跟着衙役往大牢里去,一路遇见的人甭管是谁统统塞一个荷包过去,等到了大牢门口争着为他带路的足有十几号个,恐怕今儿当差的都听到信跑来领小费来了。贾环傍上徒昱这样的财主还在乎几个银子么,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来者有份不说,听说一个人新得了闺女还塞了个双份。乐得当差的衙役把胸脯拍的呯呯响,向他保证谁要是敢找贾家人的麻烦,他们哥儿们一起灭了丫的。 贾环被几个糙汉子逗得挺乐,谢绝他们的陪伴,独自拖着放行李的小车跟个老衙役往大牢走去。走着走着他身上的汗毛都有点发炸,里面光线昏暗空气浑浊就不必说了,压抑的气氛和牢里关押的犯人狰狞又绝望的眼神才是最让人心里发悚的。 “咳咳咳,这边离门近,看管方便,押的都是重刑犯和死囚,贾家所在的西边那片要好很多。能进刑部大牢的都是有些有来历的人,刚进来时难免尾巴根硬不好管教,凡进来的人都带到这边走上一遭,我们会省不少心的。”老衙役的大孙子与贾环差不多大,也是这样弱弱小小的,见他有些怕了不由轻声安抚道。 “谢谢大人关心。”贾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心说民间高手古今同样是不缺的,这招心里震慑用得太巧妙太吓人了。 越往西的确越好了些,犯人的说话声也不时响起,压迫感荡然无存。前面甚至还传来了叫骂和打斗的声音。贾环听出了破口大骂的人后窘得不行,泼夫般骂街的人正是他的亲爹和亲伯父,看来震撼教育对他们两人没丝毫效果,反倒激发出凶残二缺的属性,都下了大牢了还打个屁啊。 在老衙役忍俊不禁的目光中,他闹了个大红脸,实在是太丢人了。努力压下转身逃跑的欲|望,贾环来到贾家老少爷们的监牢外面。“你们够了,还不嫌丢人吗。” 看清了来人,第一个扑过来的是贾兰,“我娘怎么样了?”他担心得一宿没睡,生怕自己不在身边娘亲会被人欺负会忧心过度伤了身体。 紧接着是贾琏:“大妞妞和桂儿都好么?”俩孩子头一次离了父母,也不知睡得可好。 “兰儿放心,我昨晚就打点好看守老太太和大嫂子的军士了。菁儿和桂儿也都好,我娘和外婆看着呢。”贾环安抚的对两人一笑,李纨那里无需担心,菁儿虽发热,大夫说不过是没休息好又有些脱水所至,补水宁神即可。家里从没孩子那样哭过,俩女人忘记给喂水才是小丫头烧起来的主要原因,对于猪队友搞出来的乌龙事贾环可没脸说出来的。 相比起有所牵挂二人,其人反应则要慢上许多。贾珍和贾蓉呲牙点头打招呼,笑比哭都难看。宝玉呆呆坐在角落里,眼神发空,也不知在想什么。贾琮比贾兰还小一岁,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只喝了几口水,已经快饿死了,盯着行李车猛吞水口,可怜巴巴的看着贾环。 贾政刚才被哥哥打得狼狈不堪,这会儿整理好衣着,道貌岸然的架子一点不倒,沉声喝斥道:“你来干什么?看我们一家人的笑话不成。”他身陷囹圄今生再没了攀上高位的指望,此时对与两府划清界限又前程似锦的贾环记恨得要死。 “你滚开。”贾赦飞起一脚把弟弟踹到一边。都什么时候了还端着他那没用的脸面身份,只知道跟老太太耍痴卖乖的废物还好意思说别人不长进,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这里是刑部的大牢,没人会拿他当掌中宝心头肉了,再把唯一的救命稻草给骂跑了,就算打死他也弥补不了全家人的损失。 “环儿在外面的朋友挺有本事的吧,多走动走动放我们出去呗。”贾赦说完对贾环暧昧的一笑。他昨天虽吓得半死眼睛却没瞎,北静王点人护住贾环的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再联想到近几年侄子没有大事不着家的情况,立马就分析出贾环很可能早就抱上大腿了,而且分量还不轻,否则北静王身为皇上的亲信可犯不着保护一个无名小卒。 “我只能让你们在牢里过得舒服点,大伯只要问心无愧,没做过对不起国法良心的事,也没必要心中惶惶,左右不过十天半个月就可出去了。”贾环摇头而笑。心说不愧是风月场里混出来的老色鬼,眼神毒得可以。只可惜摊上那么个娘,否则只凭这份敏锐也不至于惨成现在这样。 97女眷 贾赦听明白了贾环意有所指的话,笑得那叫见牙不见眼,他天天窝在家里跟小老婆们喝酒唱曲儿能做出什么亏心事来,爵位没就没了,能保住命就成。贾琏也长出一口气,他连跟小老婆喝小酒的福气都没有,想做亏心事人家都不搭理他,谁成想以前的种种憋屈能成为今天的救命稻草呢,这可真是福兮……什么来着?桂儿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可不能像爹这样 = = 相比大房不靠谱的蠢萌父子俩,贾政和贾珍这两个心中有鬼的都忍不住冷汗淋淋。他们一个对老婆的种种作为视而不见,甚至在背后推波助澜,放贷包揽诉讼乃至藏逆犯官家产,这些证据统统是从二房的屋子里搜查出来的,既便推到老婆身上他也难逃治家不利,监管不严之罪。这还算好的,最怕的是皇上将夺嫡之时的烂帐也翻出来一并治罪,那才叫死无藏身这地呢。想到自己堂而皇之的住在荣国府正院,对外来往虽用的是将军名帖,盖的却是他的私印,以前他还自傲于把国公府掌在手中,现在却恨不能砍掉双手以避过刑部的审查治罪。也不知将罪名都推到老太太大哥和老婆身上,能让自己免去多少责罚,唉! 贾珍的忧虑更多了一层,家里查出那么多皇家之物应该如何解释,要说是义忠亲王嫁女送的嫁妆,私通谋逆的罪名就能脱他跟儿子几层皮。更何况秦可卿死得不干净,万一被查出他奸|淫逼死皇家血脉,脖子上的脑袋那是妥妥的保不住了,这该如何是好。 贾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正忙着解包裹给贾琮拿包子吃,再不把吃的拿到手倒霉孩子的眼珠就要瞪出来了。忙完了刑部大牢,他赶着余下大半马车的东西又往关押女眷的狱神庙里去。照样一通银子砸过去,顺利的见到了贾家女眷们。 邢夫人和王夫人鼻青脸肿,正在场下pk。凤姐儿在站一旁扎着手哭笑不得,有心拉架却没胆冲进两泼妇的战场里,咳咳,她出去后还得跟色鬼琏二养孩子过日子呢,脸被挠花了咋整。她不动,胆气归零等待重启的尤氏婆媳俩更不敢动,缩在角落里不住的抹眼泪,好不可怜见的。湘云则坐在最厚的稻草堆上看热闹,脸上满是冷讽的笑意,也不知是在鄙视角斗场中的哪一个。 “大家都在忙啊。”贾环站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自己,只得开口打招呼。 “环儿,菁儿和桂儿怎么样了?”凤姐儿回头看是贾环来了,马上扑到木栏边询问儿女的情况。 “在我那里能出什么事。菁儿受了些惊吓有点低烧,大夫说吃两剂药即可大好。桂儿还小呢,有的吃有的玩什么都抛到脑后去了,你尽管放心便是。”当娘的都心细,要说两个孩子都挺好凤姐儿肯定不会相信的,与其让她觉得自己拿话哄她,莫不如说实话更能让她放心。 “没事就好,菁儿也不是心思重的孩子,你告诉她我跟她爹都没事,让她顾好自己呢。”凤姐听了一笑,知道贾环肯定会用心照顾侄女侄子的,又问:“琏二你看着了么,怎么样?” “琏二哥也好,男人们都关在一间号房里,没有外人也不担心被欺负,牢里上下我都打点好了,必不会让大家吃太多苦头的。你也要保重好身体,以后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呢,为了孩子们也得挺住了。”贾环见她精神虽好,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几句。原作中凤姐儿可是死在了牢里的,否则大妞妞何至被卖到娼馆去,哪怕现在有他护着,没娘的孩子总归是不幸的。 “大好的日子,我们沦落至此哪还有好日子过。你说,你是不是来看我们笑话的?”王夫人摆脱了邢夫人,张牙舞爪的扑到近前。 贾环见她的样子不由好笑,该说不愧为几十年的夫妻么,哪怕没多少感情,也免不了思考模式相近雷同。 “你滚开。”邢夫人推开疯妇般的妯娌,现在能在外面说得上话的只剩下贾环一人,要是被她气走她们可再没指望了。“环儿啊,你知道家里我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啊,有什么错处也都是王氏这毒妇犯下的。你当年不也是被她压得透不过气来嘛,所有的罪名干脆都让她一人顶了算了,我们也能快点离开这鬼地方,你也能出一口恶气,多好。”邢夫人满脸堆笑的给贾环出馊主意。 “大伯母,刑部怎么判刑我可说了不算。”贾环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复又对王夫人和湘云道:“宝玉没事,你们也各自珍重吧。” “哼。”湘云冷哼一声,扭头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好似宝玉如何与她一点也不相干。 “你这毒妇是怎么做人妻子的,一点也不关心丈夫。”王夫人被嫂子推倒,才挣扎着爬起来又差点被湘云的态度给气趴下。 “太太倒是会做妻子,那放利钱和窝藏犯官家产的事可不就是你这好妻子做下的,宝玉要是死了也是被你这亲娘害死的。你害死他那个废物不算,连我也想害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湘云的冷嘲到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大吼,越想越不甘心,都是她无父无母之故,否则侯门之女又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你……”王夫人的战斗力惊人,刚跟嫂子打完又开始和儿媳妇对骂。 贾环被两个女人吵得脑仁疼,把带来的东西都交给凤姐儿后抱头鼠窜。他还得赶去荣国府看望贾母和李纨,那边虽然不缺穿戴器具,新鲜的瓜果和蔬菜还是要送去些的。 到了李纨的小院外面,贾环发现看守此处的竟被换成了步兵营里的张大年。他是莫名的同僚兼哥们,时常跟着一起去叶儿商会喝酒吃烤串,与贾环的关系也算不错。看他在这里,贾环感激的一笑,却把摸出的荷包偷偷又放了回去。既是朋友再送荷包那就是打脸了,翻出一张仕女游廊的通用打折卡塞到他手里,又拿了五两银元宝出来请他和手下们吃酒,在一群兵痞哥们够意思的小眼神下进了李纨的小院。有熟人守在这里让他彻底放下心来,否则李纨这样年轻貌美的小寡妇被一群老爷们堵在院子,吃了大亏都没处喊冤去。 坐在院子里愁眉不展的李纨看到贾环来了先问了儿子的情况如何,见小叔子神色轻松也便放心了,关在牢里吃些苦头是一定的,只要能吃饱穿暖别生病了总有放出来的时候。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4节 见过了李纨贾环进到屋里去见贾母,她正勾摞着背坐在窗前发呆,满头银丝只粗粗挽了几挽,一件首饰也没戴,神色郁郁眼里也无一丝光彩,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见贾环过来请安,贾母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眼里猛的窜起浓浓的恨意,恶狠狠的喝问道:“你说,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否则你又怎么会刚好脱身出去。这些年是我大意了,也不关心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所有人都说你笨,能考上个举人已属万幸了,可你却出了家门就轻松考了个秀才回来,想见你往日里藏得有多深。可笑我终年算计别人,却被身边的小老鼠一直蒙在鼓里。” “算计别人?你算计的都是自己人吧。为了把持府中大权纵容主仆乱象规矩散漫,不思好生教育子孙上进,反倒唆使两个儿子明争暗斗败坏家风,以至这府里长幼不分奢靡无度。又妄想着窃天功为已有,搅和进争位夺嫡之中,结果导致今日贾家一败涂地。你以为现在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就没事了,老太太总有百年之后面见贾家先祖的时候,不知见了公公和丈夫你又要如何分辨?”贾环冷冷一笑,败家老娘们总能找出诸多借口为自己开脱,总有她开脱不掉的时候。 “你,你……”贾母指着贾环气得面青气哽,翻着白眼就倒了下去。昨天她眼睁睁看着荣国府被抄,夜里做了一宿的恶梦,梦里丈夫和公公一同用凶狠怨毒的眼神怒视着自己,口口声声要拿她问败落贾家之罪。这二人已成了她的心病,哪能禁得住听人提起,被贾环轻飘飘几句话竟吓得魂飞魄散。 “环儿,这该如何是好?”李纨见贾母晕了,虽心中解气却免不了担忧会不会出问题。毕竟贾母现在是由她在照顾,万一不好她可吃罪不起。 “呃……”贾环这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搭了下贾母的脉门,感觉搏动的还算健劲才放心的对李纨调皮一笑:“差点给大嫂子惹祸了。”贾家落到泥里,他心中再无惧怕,一时压不住十年来的委屈说话难免重了些,却忘记李纨看顾有责,现在可不是贾老太太出事的时候。 “忍了这许多年了,怎么突然就忍不得了,这里也不是你长待的地方,说不定二姑娘她们已经到你家了,还不快回去呢。”李纨见贾母没事也不去管她,调侃了贾环几句就往外赶人,家里头肯定都等着听消息呢,快些回去让姐妹们安心要紧。 正如李纨所说,黛玉、迎春和惜春用罢早饭都赶来文士巷贾环家里打探消息。因近期朝廷上追缴欠银局势乱得很,昨儿贾政生日她们不过是亲戚又非亲女,都被丈夫压着只有礼到不曾亲去。晚间听到贾家被抄的消息时惊得够呛,却也暗自庆幸听了丈夫话乖乖在家里待着。否则被那么些官兵围着查看,不只有损于自己的脸面,连婆家都免不了被人看轻了去。 赵老娘见女孩儿们带着夫婿都聚到自己家里欢喜异常,忙前忙后的招呼着。她贾家沉寂了几年,早已不复尖酸刻薄的泼妇相了,现在见往日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们都落了难,自己却翻身成了当家太太,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其心态平和举止大方,也带出了些世家出身的雍容气度来,让惜春大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赵老娘听了更加得意起来,把头仰得高高的差点闪了腰,逗得众人狂笑不已。 98判刑 外面的男人们听到内院女眷的笑声也都跟着露出了笑意,昨儿听到贾家被抄的消息后老婆的小脸就一直绷着,睡上也不曾好生睡过,贾家人如何他们不管,自己的老婆因为这弄出病来可是大事。 贾环忙了一圈回到家,进门时正好赶上众人说笑气氛欢快,他的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不管外面如何,自己的家总还是温馨的,这就足够了。 “大家都在啊,外公舅舅中午准备了好东西招待客人么?”贾环笑嘻嘻的跟姐夫妹夫们打招呼,大家平时都忙着,好容易凑这么齐,不好好搓一顿哪成。 “有有,鱼头锅子已经熬好长时间了,小徒的庄子里热地上又出了好些菜,刚入夏天,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正好多吃些清淡的好去去火气呢。”赵舅舅咧嘴一笑,他跟着车马行跑了一年多的车见了好些个事面,再不像以前那样几棍子都打不出一声,与人应付时嘴皮子也利落起来。 里面女眷听到贾环回来的声音干脆都一块出来听消息,免得他两拨人还要说两遍。正好午膳也预备得了,左右都是一家人,偶尔吃个便饭闲聊几句还是可以的。 “这个好这个好。”惜春一马当先拍着手笑道。婆家成了亲的孩子都分了产自己开火单过,虽清静少是非,但对于在姐妹群里长大的惜春来说难免寂寞些,她感觉跟大家一块热热闹闹的吃饭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环儿说说两府里的人都怎么样了吧。下人那边你也警醒着勤打听些,别开始卖人了你还做梦呢。”赵老娘拉着黛玉一块出来,见到儿子老神在在混不在意的样子,忙嘱咐道。 “贾太太越来越有老封君的风范了。”后面跟着的迎春笑着调侃。安逸的生活让她的性子越发活泼了,眼波流转之处都透着纯然的明快和恬静。 “那是,我早就知道自己是老封君的命了。”赵老娘听人一夸脖子抬得更高了,有好儿子何愁诰命不到手。 “瞧你那骨头轻的德性,听人一句好话都能飘到天边去,还不快去张罗午饭。”外婆看不上她那轻狂样,兜头就是一巴掌拍过去,赵老娘嗷一声灰溜溜往厨房里跑了。留下一屋子努力忍笑的小辈们。 饭菜上桌时去打听荣宁两府下人消息的徒昱也回来了,果然不出所料,贾家下人中那些粗使的仆妇们已经去了近一层了,凡是还稍稍能看得入眼的都被最先赶去的牙行抢的精光,人被各处分得乱七八糟。徒昱带着好几个手下才堪堪把外婆的哥哥侄子和外公的妹妹找到,其他人还需要慢慢打听才成。 外公和外婆听了长叹,他们下手也不算慢了,徒小哥又是个有大能耐的,没想到早早的过去也才打听到三个人,要是自己家恐怕连人影都摸不到。众人听了也唏嘘不已,可是事到如今也只得往宽处想了。贾环后怕的拍了拍胸口,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庆幸。他早就知道国公府的奴才抢手,大家子出来的世仆,哪怕是个扫地的到了乡下也是教养嬷嬷级别的,却没想会有人连觉都不睡连夜抢人。他随后也把牢里的情况复述了一遍,长辈们pk的实况重播听得众人目瞪口呆,迎春脑袋上的黑线压得她头都抬不起来了,太丢人了有木有。 “宝玉儿经这下刺激只怕更呆了,也不知放出来后能不能恢复,小时候多伶俐的孩子,自打他那块玉不见了,整个人都傻了。唉!”赵老娘对别人都不太感兴趣,只为从小看到大的宝玉叹气。谁又能想到当年处处压自己儿子一头的凤凰蛋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呢,最重要的是,老爷太太要是治了罪被关起来,总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管那个半傻子吧。花银子倒无所谓,可一想到宝玉闯祸的本事,赵老娘吃着热火锅都能出一身冷汗。 “跟那玉没关系,他只是被老太太给宠坏了,等没了锦衣玉食多少能清醒些。”贾环拍了拍老娘的手。贾政王夫人被治了罪还有贾母贾赦他们呢,没听说弟弟还得照顾哥哥的。贾琏身为嫡长子拉扯兄弟是他的份内之事,实在不行还有宗族里的人呢,哪能轮得上自己。可怜的孩子,他可是很期待凤姐儿和史湘云对上后的宅斗大戏,贾环坏笑。 “要说最可惜的是兰儿,他书念得也很不错的,若是二房治了重罪,他身为罪臣之孙只怕再不能科举了。”迎春白了贾环一眼,为兰小子可惜的叹道。在坐都是通透人,看贾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姐妹们都对着他翻白眼。夫君们则是同情的敬了徒昱一杯酒,有这么个满肚子坏水的枕边人,兄弟不容易啊。 “这到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过两年就是太后的六十大寿了,皇上到时肯定会大赦天下,那时他才几岁,考童生刚刚好。”郑畅笑着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贾家总归是功勋之后,皇上哪怕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贾家子孙若是争气,自然有他们再登上高位的那一天。是浴火重生还是抿然于众人,全都掌握在贾家人自己的手里。 “不会被故意打压就好。”听身为皇亲国戚的郑畅如此一说,二春和黛玉相视一笑。贾家若是没能人,当个老百姓也没什么不好,怕就怕朝廷上有人忌惮他们是罪臣之后不给出头的机会。 贾环对此却一点也不担心,在皇上手底下做事这么久了,早就摸清了他的个性,那就是个敢与天下人对阵叫板的狂徒。他敢把人打落尘埃,也随时随地等你爬起来再行较量一番,不会打压更不会退避,永远都是个斗志满满又缺德又坑爹的货。 “三叔和大哥早晚会高中,贾家也会再起来的。”贾菁鼓着小脸,郑重的说道。她今年九岁,在古代也算是个半大的孩子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很清楚,虽心痛爹娘在牢中受苦,却也对自家人信心十足。三叔和大哥都是最好的,弟弟桂儿也聪慧机灵,有他们在不愁贾家会落到泥里去。 “起来去哪儿?我也要去。”贾桂正张大嘴往下吞鱼肉,听到姐姐的话很自然的联想到起来带你出去玩之类的,催促懒床的倒霉孩子起床的话。于是他很坚定的宣布自己也想出去玩的意愿,他是大人不想再被当成小孩子关在家里了,哼哼。 肥嘟嘟的小家伙不在状态的奶声奶气惹得在场人大笑,纷纷伸手骚扰胖娃娃,郑畅和刘四越看他越喜欢,开始盘算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要是有个像桂儿这么可爱的小娃儿天天围着自己叫爹爹,一定会美到冒泡的。 经过二十几天的寻找,赵家的亲戚总算救下了十来个人,外婆对自家人的尿性很了解,都是些打蛇随棍上的东西,外孙要是被他们缠上就没完没了了。干脆直接让徒昱把人送到庄子上,只按照普通庄户那样分房子分地便是,连身契都没还给他们。以后哪家有了出息的子孙再消籍不迟,要是都提不起来,成为没主人庇护的平民只会害了他们。 一个月后,刑部理清了荣宁两府的案子,贾家人被窜成粽子,好长两串带到刑部大堂问罪。古代没有律师这个职业,刑部也不是说理的地界,上了堂官员直接审判结果,众人跪下接旨磕头认罪即可,连嘴都不用张一下。 皇上降旨收回贾家的两个国公府并大观园,所抄得的两府家产一律充公以抵亏欠银两。 贾母因命次子居于正堂主持中馈,有悖礼法藐视朝廷律例,判削去其诰命封号。因圣上体恤她年事已高,又有老国公生前功勋,不与另行问罪。 贾赦,辜负圣恩,有忝祖先,祖上亏空,治家不严,着革去世职贬为庶民。 贾政,窝藏犯官家产,纵妻包揽词讼,不正其身,不分长幼窃居正堂,奉承京官迎合上司,判发配三千里,遇赦不赦。 王夫人,包揽词讼,窝藏犯官家产,为媳不孝,不敬尊长窃居正堂,判充为官奴,遇赦不赦。 贾珍贾蓉父子,祖上亏空巨大,强占良家女为妾,因其不从逼凌致死,着革去世职发配三千里充官奴,遇赦不赦。 待有罪的都判处已毕后,像贾琏凤姐儿这样一身清白的和已经成为庶民的贾赦都被当场放了出来。贾环早早就预备好了两辆大车等在刑部大堂外面,见贾家人出来了,男人和女眷分别上辆车,一并拉到他分家时得的四进宅子里。 贾母早在一天前已经和李纨被他接了进来,听说家人马上要回府了,两人带着贾菁和贾桂早早的在大门外迎着,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节了,快点见到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贾环骑车领着两辆车到了大门口,李纨见到下车的儿子就扑过去抱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贾兰却手足无措的僵在那里,他窝在牢里一个月了,身上又脏又臭,被母亲抱在怀里窘迫得不行。 凤姐儿和贾琏则直接叫人拉住也要扑过来的儿女,他们的身上也脏得可以,身为父母在子女面前保持形象是很重要的,可不能让两个孩子闻到了。 贾母也不管众人是哭是笑,连傻傻站在一旁的宝玉都没搭理,她等了半天只看到大儿子和大儿媳站在自己面前,臭气冲天一脸得瑟的灿笑,小儿子夫妇却连影儿都不见,直到骡车都被赶走了她这才惊呼出声:“政儿呢?” 99回家 贾环听贾母如此一问忍不住嘴角抽了下,其实什么大造化的贾凤凰之流都是假的吧,小儿子才是你老人家的真爱对不对。 贾赦站了半天就等她这一问呢,随即大笑道:“哈哈,你那心肝宝贝被判流放三千里呢,老太太要是真心疼他,不如一并跟去可好?”他憋屈了这么多年,总算在今日出了口鸟气。你不是让小儿子管家么,看看他管得如何,把荣国府搭进去不算,自己也招了报应了,活该。 “你你……”贾母听了贾赦的话后颤抖着手指向他,又惊又气眼瞧着快要厥过去了。她倒不是真那么在乎小儿子,只是这些年她对大儿子都做过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母子之间的感情早就被她给挥霍干净了。往后只有继续提着小儿子一家压着大房她才能有好日子过,听到救命稻草再不能成为依靠了,怎能不让她心惊肉跳。 “呜,老太太您别生气,大伯也是急糊涂了才说的气话,有我们在不会让老爷受苦的。”贾环几步走到贾母近前以袖挡脸大声呜咽。用袖子掩住手偷扯一下贾赦的衣襟,让他好歹收敛点,要是真在大街上气晕了贾母吃亏不还是他这当儿子的,不孝的罪名可不那么好背的,就算他不在乎也得为子孙想想。 贾赦虽没大智慧,小油滑却是不缺的,被贾环一打叉就反应过来自己鲁莽要给儿孙惹麻烦了,扑通一下跪倒在贾母身前放声大哭,口口声声说儿子不孝累母亲着急上火,母亲可千万要保重啊,要是没了母亲,儿子可怎么办啊,嗷嗷。一番唱念作打气得贾母嘴唇发青身上乱颤,贾琏和贾环也跟着抹眼泪,上来一左一右把贾母看似扶,实则是拖进了大门,拜托你死也死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贾环分家时统共分得了一个四进两个三进三个院子,前些日子他把其中一个三进的换到四进隔壁,打通之后分成了错落的七个小院。正院自然是留给贾赦的,正院左后方是贾母的院子,右后方是贾琏一家的。贾母后面的院子住的是宝玉湘云小夫妻,等王夫人赎回来后也住在宝玉这里,以便大家可以时不时的欣赏一场宅斗大戏。贾琏后面的院子分给了贾琮,最北面两个院子一个给了尤氏婆媳,一个住着李纨和贾兰。 各院里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和新衣服,贾环将众人送到各自的院子后就回家去了,有什么事等他们梳洗干净休息好了明天再说不迟,他还得回去打点贾政和贾珍父子流放的事,总不能眼看着他们空着两只爪子就上路了吧。流放跟流放也是不同的,用银子捋顺了差役的毛,一路上大可以坐着马车游山玩水,要是没弄好林冲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搁在贾家娇弱的男人身上那才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呢。贾政是他生身之父,贾珍对他这小兄弟也向来青睐有加,贾蓉虽是个滑头,在他面前也是个客气懂礼貌的,贾环真心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所以,什么都不必说了,接着忙活吧。 打点差役徒昱是帮不上忙的,他对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定义的非常明确,把主要势力都放到了军中,从不与朝中文职有过多牵扯。皇上现在虽对他信任有佳,可人总有老糊涂多疑善变的那一天,以后新皇的想法也不能不顾及,维持现在这样有些小嚣张却不让人讨厌忌惮刚刚好,总之小心无大错。李先生虽能在刑部说上话,却不打算帮贾环出面打点,些许小事都做不好的话干脆老实回家种地去,免得以后丢人现眼不说再把小命给搭进去。 没人保驾护航,贾环只能继续陪笑脸加银弹攻势,好在他在刑部和狱神庙的大牢里打出了和气大方的名号,本人的身份也不低,好歹是未来的郡马爷,故而差役们也不敢小看了他去,客客气气的把他带到牢里跟贾家爷三个见面。负责一路上押解的两拔人马也没多加刁难,银票收得麻利保票也打得痛快,都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一定会在路上把人看顾好了。贾环也笑着与他们你来我往的套近乎,押解时他又不能跟了去,也只能相信差役们的保证,花钱买份心安理得。 贾环被带到关押发配罪犯的牢里,在看到贾政三人的样子时不由苦笑,如果说前些天在刑部大牢时他们还有点逃出升天的念想,现在则完全被现实打倒了。 贾政还好,只是被判发配到西南的皇庄上去当庄户,并未充为官奴。皇上的个性虽看似诡异阴狠,实则很得手下人喜欢,他是那种别人家孩子黑死没压力,自家的肿么宠着都有理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小气记仇手狠心黑护犊子。打入官奴之人终身无脱籍的可能,比戏子娼妓入的贱籍还要不如,甚至为了防止官奴私逃,面上还要被铁烙铁烫上一个‘奴’字。贾环身为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心腹,皇上绝不会让其有个被印上奴隶烙印的父亲,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甚至连贾政发配之地都是皇庄里数得上的好地方,凭贾环的关系打点好了往后的日子并不难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全了贾政诗酒田园的愿望,当然前提是他真有这个想法,而不是装叉想仿效圣贤才这么说的。至于朝臣们称颂的不忘老臣贾代善之功绩,善待其子,皇上表示那是谁啊,老子不认识。 没好儿子又与贾环快出五服的贾珍父子就惨了,两人刚被烙上字又淋了盐水防止感染,疼得死去活来,死狗一样摊在牢房里。贾环虽看着心下不忍,可这又能怪谁呢。你说你想抱大腿原则上是没错的,娶了人家私生女也算积德行善,好歹秦可卿以后会是贾氏一族的宗妇,以她不能见光的身份也算嫁得不错了。可你糟蹋皇族血脉又算怎么回事啊,真当前太子没了就没人跟你们计较啦,亲侄女被人指着鼻子说爬灰是个人都得跟你们急,何况是记仇的本事飞天遁地的皇上。要不是一下子端掉两个国公府,不好再下狠手处置国公后人,通女干的家丑也不易外扬,这样明晃晃打的皇家脸面,皇上削了他们爷俩进宫当差的心都有了。所以到北方养马什么的,贾珍贾蓉应该知足啦。 奔忙了一天贾环回到家一头栽在床上,觉得身上都快被马给颠散架了。随后回来的徒昱看他这样心里疼的很,马上过来轻轻为他推拿,见他哼了一会儿眼睛半睁半闭的,又怕他睡着误了晚膳,只得又发布了新一轮任务,“后天王氏和贾家余下的家奴将在午门外发卖,你让我打听的赖家几口子因为强行买地时逼死过人命,男人全部问斩,女人入官奴后天也一并发卖。” 贾环被徒昱推去满身酸疼,正舒服的昏昏欲睡,听到又有得忙了不由尖叫起来,贾家人是怕他命太硬会克着他们怎么的,连抄个家也这么麻烦,嘤嘤。 “好啦好啦,别生气,后天我去卖人还不成么。”徒昱被自家宝贝突然抓狂吓了一跳,忙喋声安抚道。 “你去买?你认识谁?”贾环翻身坐起给他个白眼,又倒回床上更想哭了。都是曹黑胖子的错,他把贾家女孩儿写得个个明丽鲜艳的,明儿与他竞价买人的还不知会有多少,他的银子啊。 “呵呵,环儿放心,保证不会让你多花一文钱的。”看他泫然欲泣的小脸,徒昱就知道自家小钱串子肯定又在心疼银子了。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安排妥帖的,他威慑力不够压下一帮子狂蜂浪蝶,还有别人不是。远在皇城脚下的大宅子里,忠顺亲王猛地打了个大喷嚏,对面被口水洗了脸的蒋玉涵强压下翻涌的怒火,继续端着笑容唱小曲,心中则用刀捅他一百遍啊一百遍。 第二天,贾环用过早饭便来到贾家人住的宅子里,彼时众人早已等候在正院厅堂之中。贾赦坐在左边第一位,大房人一顺水坐在他的下手,贾母则缩在右边打头的宝玉后面,再不见往日坐在主位的威风八面了。正坐空着,贾环也不是眼皮子浅就差那一屁|股的,进了屋先跟长辈和兄嫂问好,然后挤进了贾兰的椅子里。舒背椅宽得很,两瘦小子硬是没把椅面坐满了。 安置好自己后贾环开口便问:“琏二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衙门当差?” “啊?!”贾琏被问得呆愣当场。贾母和凤姐儿则同时倒抽了一口气,一个惊惧一个惊喜。 二房败落了,贾母自然不希望她一直打压的大房再增加份量,那样更没她站的地方了。凤姐儿则是喜上眉梢,她这才想起丈夫是被无罪释放的,官职什么的自然就保住了,他们之前又藏起了几万的家当,自己身为官太太又儿女双全,再置些产业不愁吃穿,老天爷对她着实不薄。 贾赦也激动的一拍大腿,没想到儿子还是官身,二房什么的,彻底不足为惧了。他笑着瞪了贾琏一眼:“糊涂东西,明儿就给我滚去衙门应卯去,贾家如今可就你一个顶用的了。”说完还不忘得瑟的扫了眼贾母。 贾琏被他瞪的一哆嗦,忙垂头连声应是,亲爹的娇嗔什么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住的。 “当初分家时我得了三个院子三间铺子和一个庄子,既然你们都是孤身被放出来的,这些东西不如分给你们度日,也算全了我们亲戚一场的情份。”贾环再次开口,说完后微笑着看众人的反应。贾母和湘云眼睛一闪恢复了些许神彩,李纨则紧锁眉头躲过了他的目光,其他人都呆呆愣住,想不到贾环会有此举。 贾赦却一拍桌子怒道:“那是贾家分给你的东西,既是你的就没有再拿出来分的道理。”左右他有当官的儿子不怕饿着,至于其他人如何,与他有关系么。反倒是贾环,他可是未来的郡马爷,把贾家的东西还回来各不相欠了,他们还怎么拉关系抱上他这条大腿。 穿到红楼十来年,四处卖萌抱大腿的贾环,终于也成长为一条被人期待的大腿了,可喜可贺。 “呵呵,还了东西我们也是亲戚,只是情谊归情谊,我却不想再留着嫡母的东西时刻提醒自己是贾家的庶子。”贾环冷笑着扫了眼贾母,亲戚之间互相帮忙他责无旁贷,但想以此来纠缠不休,贾老太太可以试试看他的手段如何。 贾母被他看得打了个冷颤,连忙抛开心里的算计别过视线。史湘云则嗤笑一声,有了房产能自己过活她才不会去捧别人的臭脚,贾环不过一个庶子,当年荣国府里谁又把他看在眼里,全靠耍痴卖乖才能求得毫微的生存之地。如今自己虽落破了,可他以为别人都要像他那样才能活着就大错特错了。 100分产 贾环对史湘云冷嘲也不生气,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也无法了解生活的残酷的,但愿她真有那个志气能带着不省心的婆婆和丈夫独自生存,可省了他老鼻子事了。 李纨和凤姐儿两个妯娌对湘云的傲气嗤之以鼻,都这个时候了还没看清楚状况,她们擎等着看好戏了。李纨却又更多一层忧虑,当初分家产时她和兰儿拿的虽是大头,但那也是兰儿身为二房嫡长孙该得的,能保全下来也是因为她年轻守寡苦熬了这么多年有节妇的名号所致,想让她交出来是绝不可能的。可是万一得罪了小叔子要如何是好,兰儿以后若是能入朝为官还要得叔叔的照应,可一想到需要她拿出儿子未来生活的保障作为交换,李纨就觉得心疼如绞。 贾家人正坐在那里各怀心事,外面突然想起了杂乱的请安声。贾环之前买下六家二十来个两府以前的世仆送到这边做粗使,能被他们如此恭敬的迎进门,应该是贾家的姑娘们到了。迎春惜春黛玉好歹是从荣国府里出来的姑娘,昨天没来可以用众人需要休息不方便打扰为借口,今儿再不来看看刚出狱的长辈兄弟可要说不过去了。故而不只她们来了,连夫婿也跟着一起到贾家探望岳家人。 人家一个侯爷一个子爵,以前贾母还能仗着超品夫人的身份稳坐钓鱼台等人来拜见,现在却必需得满脸堆笑的与儿孙迎到阶下,也不知她心里作何感想。郑畅和司徒庆身为宗亲对人客气那是打皇家的脸面,被迎进厅堂后理所当然的坐在了左右两个正席之上,黛玉和迎春也随之泰然的坐在了左首前两位。刘四也带着惜春坐到了对面右首前两位,惜春又拉了贾环坐到自己的旁边,贾家人的席位也因此做了调整。 大房的人在侯爵子爵夫人后面顺延了两个席位,欢天喜地的坐下了。二房这边贾兰拉着母亲面不改色的坐到了贾环下首,他身为二房的长子嫡孙代表的是已故的父亲,坐在叔叔前面咋了。最后只剩下贾母宝玉湘云三人像受气包一样,委委屈屈的坐在了身份最低的右边下首,敢怒不敢言。他们身无分文连片挡雨的破瓦片都没有,未来的生活如何全要靠贾环今天的施舍,哪敢有大气。宝玉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当初郑畅给的那顿嘴巴可是刻骨铭心,打那儿之后他是真的一句林妹妹都没敢提起过,现在面对凶残的郑畅,他被吓得头都不敢抬了。 三个女婿和贾环见贾母鹌鹑似的缩在椅子上一声不敢吭,相视一笑。如此挤况不敬长辈虽不厚道,可面对着把贾家弄得一败涂地的败家老娘们不把她压服是不行的,这次贾家没死一个算捡着,若是再放她出来做乱,以后家破人亡妥妥的。 “今日前来不过是看看亲戚如何了,既都还好我们也就放心了。环儿,你刚刚要说什么就继续,不用顾及我们。”在坐身份最高的郑畅一摆手,让贾环快点把打算好的事做完大家好赶紧撤,贾家人在牢里关那么些天身上的馊味可不是一天就能散尽的,别熏着了自己媳妇。 有郑侯爷压阵贾环就不用担心极品亲戚们因为不满分到的家产跟他闹了,啄了下清茶他慢悠悠的开口道:“分给我的院子四进和其中一个三进的都在这里呢,四进的自然要交给大伯和琏二哥,三进的分给贾琮,你们一家离得近些也方便相互照顾。余下一个三进的就留给宝二哥两口子了,明儿领回太太也交给你们照顾。老太太愿意跟着大房还是二房则全凭自己高兴,我每月出三十两银子的花用供养。珠大嫂子和兰儿分的房产并未损失什么,那是你们应得的也无需交出来,可既是亲戚出了事总得搭把手,大嫂子拿出个三进院子交给尤大嫂子婆媳可好?” 李纨听了贾环的话长出口气,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她打从听到贾环要拿出全部分得的家产后就紧张不已,没想到小叔子这么通情打理,只拿出个三进院子就把她独得三层二房家业的事给抹平了。既这么着,“我和兰儿也每月拿出三十两来供养太婆婆。” “我们每月也是三十两。”凤姐和贾琏对视一眼,他们有的是银子,每月拿出点子来孝敬老太太得个好名声也不算亏。 “我们姐妹每月也拿三十两好了,老太太跟着哪一房就把银子支给哪一房。”黛玉如黄鹂初啼的声音响起,如果不了解她根本听不出里面的戏谑和调皮。黛玉说完对姐妹弟弟和丈夫一挑眉笑得奇坏无比,老太太当初那么对她和母亲,总得回报一二才是。如若老太太跟着大房,大伯母和凤姐姐能保证她一个大子儿也摸不到,更别提使银子收买人心巩固自己的地位了。如果跟着二房那更精彩了,二太太回到家里也是个奴隶,但是有婆婆在上头云丫头掌家又名不正言不顺的,三个都是抓尖要强的主儿,又身无恒产,每月可不就指这百十来两银子过活了,人脑袋指不定得斗成狗脑袋。噗! 高手,在坐凡是能听明白的都露出钦佩的目光,用眼神给黛玉点赞,黛玉得瑟的小脑袋一晃一晃的,引得郑畅目光灼灼的目视着娇妻,怜爱入骨。贾环看到郑畅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耳朵边缘染上了红润,徒昱也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只可惜他对感情总是慢半拍,直到今天从郑畅身上看到同样的神色才恍然大悟,好在也不算晚。 “好,就这么办。”迎春惜春相视一笑,银子什么的她们不在乎,能让从小把自己当小狗养的老太太吃瘪才是她们最希望看到的。 “还有三间铺子,大房二房和尤大嫂子各一个。城外的中等庄子则拆分成两个小庄子,大房二房各分一半。那五千两银子我近些日子上下打点和买人之类的已经去了两千多,余下的近三千两,两千两交给老爷带上,他虽是待罪之身却仍是庶民,在那边混得好了也能私下买些小产业度日。剩下的零头拿出三百两交给尤大嫂子度日,其余留给珍大哥哥父子,他们虽是官奴,到了发配之地得经过几层搜身,但有些银两至少路上不必受罪了。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贾环讲完自己的分配后歪头想了想好像没忘什么,随口问了句将话语权交出去。 庄子之所以不分给尤氏是因为她们肯定保不住,就连二房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庄子。京城素来是寸土寸金之地,城外有出息的土地更是世家必争之地,为了几亩田整得人妻离子散都算是轻的,宝玉虽是男人可毛用不顶,指望几个破落的妇人就想守住田产,别开玩笑了。 大房的人都没意见,贾琏夫妻是典型的手里有钱心中不慌,贾赦也得了儿子的暗示一声不吭。反倒小透明贾琮同学听说院子也有他一份开心的眼睛亮亮的,小脸通红感激的看着贾环,三哥真是太好了,呜呜呜。二房那边湘云不愤的张了张嘴,想说凭什么李纨有房产有嫁妆,自己却只能得些贾环分下来的残羹剩饭,可屋里这么多人都没多说什么,她自己一个势单力孤,吵起来也没她的好,只得恨恨的瞪了眼李纨贾兰不再哼声。贾母却比她更加纠缠,孙辈一个月孝敬她一百八十两银子,放在以前她根本看不上眼,都不够两天花的,但如今却是救命的钱,可偏偏她一分也摸不到,这该如何是好。 “明儿两府的奴才就要发卖了,环儿你去买人时有安排吗,那帮子游荡子可不会管你是谁,跟他们抢人不被黑死才怪。”郑畅有点烦了,见贾家人都不再开口说话,干脆转移话题与贾环聊了起来。 “徒大官人说都包在他身上,我们拭目以待吧。”贾环一摊手,反正买亏了都算在他的帐上,自己是绝不会多掏一钱银子的,哼。 郑畅几个听了放声大笑,徒昱从小就是个腹黑精明的,为人处事一点也不肯吃亏。哪成想会遇到个更不肯吃亏的还把他克得死死的,他却心甘情愿被欺压,乐意得很,这也算是种报应吧,还是现世报。 贾环最后又询问了众人都想赎回哪个下人,虽说无法再保持以前那样庞大的佣人队伍,但是每人找回一二心腹还是可以的。别人听了还犹可,宝玉却是眼前一亮,张嘴好长一串人名,都是他房里丫头的名字,自己老娘却一字未提,也不知他是肯定贾环忘了赎谁也不会忘记赎太太,还是在他心目中老娘还不如丫头重要? “我说宝玉,我们往后一个月的用度只有十来两银子而已,你若是能赚来银子我不管你养几个丫头,若是只会吃闲饭,我劝你悠着点,别忒贪心了。”湘云听见丈夫都落破成这样了也不忘以前那些狐狸精,冷冷的讥讽道。她以前的眼睛肯定是瞎的才会看上这么个东西,真本事一样没有,毛病倒是不少。 “把我们平儿弄回来就得了,那可是你琏二哥心尖上的人。”凤姐儿不想俩二缺当家里女婿的面丢人,也不理脸色被损的发青的宝玉,一挥帕子戏弄了丈夫几句,打散满屋子的尴尬气氛。 101买人 凤姐儿想的很清楚,丈夫虽不比从前了但好歹还是个官身,家里没个小的那不是擎等着让人穿空子往里头塞人么,与其不得不接收新人莫不如把旧人给找回来。何况平儿也是个耿直的,对她对两个孩子说是赤胆忠心也不为过,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哪能眼看着平儿孤苦伶仃的被不知底细的人家给买了去。 “素云和碧月吧,好歹跟我一场也把兰儿照顾这么大了,只是又要麻烦三叔了。”李纨随即歉意的接口道。她以后跟兰儿独自出去挑门过日子也需要帮手,两个丫头素来能干又忠心不二,也不好让她们没了下场。虽说卖出去了也未必遇不到好主家,但是她要能伸手拉一把,也好过进了陌生人家被排挤欺凌。 “鸳鸯和琥珀。”贾母叹道。这是最得她心意的两个丫头,一个精细一个泼辣,家里被抄得干干净净,她的私房也涓滴不剩了,以后只能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有这俩丫头在身边做膀臂她也能少操些心少受些气。况且金陵祖宅那边也是连抄带卖的,鸳鸯和琥珀的家人就地发卖肯定是找不回来了,她们孤身在这里,以后想有个好终身全得看她的意思,只要拿住了这点不愁她们不尽心。 湘云把宝玉噎住后没有开口要丫头的意思,贾家奴才什么样还有比她这个客居的姑娘更清楚的么,她可养不起那些二主子们。等以后出去了再买几个外面的老婆子做些粗活也就是了,宝玉和太太想找小丫头侍候就自己想办法弄银子买去,她可不会花那个冤枉钱。他们要是觉得不和心意也好办,能活活着,不能活尽管去死好了。 大房这边要了平儿后也没兴趣再开口,邢夫人的个性拐孤,能让她上心的奴才一个也没有,贾琮唯一在意的奶娘早就被贾环买回来了,贾赦虽是有些不舍小老婆们,但却没一点把人找回来的意思。他再怎么胡闹也是官场里混这么久的人了,对牢里那些猫腻再清楚不过,完璧的丫头是没人敢动,那些破了身子的女人却不知过了几手了,把小娘皮们找买回来他得戴上多少顶绿帽子才算完,莫不如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嘿嘿。 “把侍书她们带回来吧,三丫头身边的人都算是不错的,她总有从宫里出来的那一天,有熟悉的丫头在身边也方便她尽快适应外面的环境。”迎春见没人再开口,沉吟了一下说道。嫁了人后她才知道陪嫁丫头的厉害,好在自己这边最得用的司棋心里有人,四妹妹的入画也老实,林妹妹那里侯爷又看不上丫头,才没被人钻了空子。等三丫头出来怎么着也得二十好几了,到那时侍书几个早已配了人断了往上的念想,跟过去扶持三丫头刚刚好。 “对对,我都忘了这码事儿了,二姐姐当了娘越发想的周全了。”贾环拍了拍额头,要不是迎春提醒他还真忘了给探春留陪嫁人口的事了。 “就你贫嘴。”迎春瞪了贾环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 “不周全丫丫能跟她那么好,小丫头只肯让娘抱着,上次我抱她一回,哭得好像我要把她拿去卖了是的。”惜春也跟着打趣,说到后面又有点愤愤的。她第一次当姨娘很想跟小丫头好好亲近一番的,没成想小东西那么不给她面子。 “大哥儿也是,跑得全身是汗喝得不行,我喂他水他却不肯喝,非得娘喂的才喝,二姐姐手上又没蜜,能甜到哪儿去。”黛玉也有些不平,她自认为亲切和善不落人后,结果想骗小朋友过来抱一下都不行。 两个丫头抱怨完也不理哭笑不得的迎春,一起恼怒的看向子爵大人,都是你养的孩子不好,我们的心都要伤透了。悲催的子爵亚力山大,小孩子喜欢亲近谁又不是他能说得算的,与其报怨被孩子排斥,还不如反省一下自己没孩子缘不是更好,司徒严在心里吐槽。姐弟几个说笑一阵,又交待贾家众人好生休息,午膳也没留就都散了,然后聚集在叶儿商会里坑贾环的烤串吃,美其名曰杀大户。贾环默默算了算自己的家底,又认真仔细的打量一番对面的六人,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去,到底谁才是大户啊,摔! 端午节前一天,午门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小半个京城的土豪和游荡子都聚集在了此处,争相目睹荣宁两个国公府养出的娇娃们,哪怕手里没几个银子买不起世家出来的婢女,能过个眼瘾也不算白来一趟。公子哥们更是跃跃欲试,他们往日里没少听宝玉说自家女孩儿如何聪明清秀,可爱伶俐,以前摸不着也便罢了,如今荣宁两府烟消云散,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小伙伴们正热烈讨论着大观园里的美女们,一声铜锣响压下了所有的喧嚣,远远扎入人堆渐行渐近的王驾打碎了公子哥儿们脆弱的小心脏。谁能告诉他们为毛忠顺王会亲自前来跟他们抢人,那可是横行京城连皇上都容让三分的人物,跟他抢人无异于找死,这让他们还怎么尽情享受争夺美人的乐趣啊,掀桌。 比他们更想掀桌的是忠顺王本人,他昨天被徒昱那混蛋好一番威逼利诱,今天一大早就得爬起来和贾环来到午门外,跟全京城的纨绔子弟们抢人玩。谁不知道他忠顺只水心娇娇柔柔的小美男,肤要白声要嫩,小腰要韧身板要窈窕,偷偷扫几眼坐在侧边的贾环,忠顺吸溜下口水,他徒昱把极品收到自己家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强逼他来买一堆毛丫头回去,不知道那会毁他品味害他名声吗!毛丫头就算了,连被贬为官奴的荣国府二太太他也得买回去,他会被人说是个重口的变态啊,掀房子。 “王爷,小人真是过意不去,些许小事也要麻烦您一大早的赶到这里,以后如有什么需要效劳的您尽管吩咐,小人虽身卑位低,能帮得上忙的定当效犬马之劳。”贾环查觉到忠顺的各种抓狂,忙顺着毛轻轻安抚。 “嗯,虽然本王平时不到晌午不起床,但现在确实算不上是一大早了。你若真想帮我的忙,就把家里的恶犬看住了,别没事放他出来吓唬人。”忠顺眯着眼睛享受的听着贾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得意的展示一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土豪悠闲生活,末了还不忘挖苦一下徒昱。 贾环面上陪笑心里却在抽嘴角,不到中午不起床什么的,忠顺你的日子过得如此腐败,人生除了像猪一般享受没半点追求,真的没问题么,你哥哥知道么? 王驾破开人群,大摇大摆的停在为卖人新搭起的台子前,位于最前排正当中,京城第一土豪皇n代专区。八抬大轿的几层前帘被打开,只余最里面一层细细的湘竹帘,传说中的单面可视效果能让轿子里的人把不高的台子上看得一清二楚。主持拍卖的内务府官员见王驾安置妥当,离定下的时辰又没多久了,马上宣布开始。二十个素面朝天的丫头随即被人带了上来,公开的人口贩卖活动拉开帷幕。 大型的人口买卖也是有讲究的,像贾家两府这次被挑出来公开贩卖的要不就是精选的上上品,内务府就指望她们能多卖出点银子好向皇上表功呢。荣宁二府的所有家产都被充公以偿欠银,家奴自然也是家产的一部分,卖得好不好直接影响到抄家的收益,内务府面对钱串子型的皇帝也肝颤的好吧。还有一类需要公开发卖的就是王夫人这样被充官奴的罪人,他们的转让和买卖比一般奴隶都要麻烦得多,死了也必须向官府报备验尸证实确是其人才可以,但还是有人家觉得买官奴回去使唤比较划算,至少打死了不会被人说你残忍无德苛待下人啥的,入了官奴籍基本上就可以不把他们当人看了。 在拍卖技巧方面,第一批被选出来拍卖的丫头是那种可以打响第一炮,但又没美到可以压轴类型。要美得中正平和,自然大方的气质亦不能缺,身段也要婀娜高挑,拿得出手却不会过分引起注意,以贾环的现代眼光看就是经济适用型美女,中产阶级的最爱。鸳鸯琥珀和侍书都属于这一类,她们在此类美女中都是上上之选,率先出来的二十个人当中她们站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三个丫头收拾得还算干净,素着的小脸却撒白撒白的满是屈辱和惊恐,在手持马鞭的嬷嬷看管下也不敢低头,只得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身上微微打着颤,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充满了悲观。 “唉,可惜见的。”连向来混帐的忠顺看着都有些不忍了,叹了一声后问贾环,“里面有你想买的人么?” “中间那三个,正中的是老太太的大丫头鸳鸯,左边的琥珀也是大丫头,右边的是我三姐姐的大丫头侍书。”既求人家帮着买人,贾环当然要把都买了什么人说清楚了。忠顺这人混帐归混帐,对那些关乎礼法的规矩却注意得很,绝对作不出坏人名节的事来,这点比贾宝玉要强出几座山去。 “你三姐就是在南书房的那个探春吧?”忠顺想起总在皇上玉案旁研磨的细高身影,又打量了一番贾环,“不说还不觉得,你们姐弟长得还挺像的,不过她好像比你高一点。” 最后一句让贾环的笑脸瞬间碎成了渣渣,还好他的理智没跑去度假,努力将抽搐的嘴角拉回到正位,贾环皮笑肉不笑一挑柳眉斜视着忠顺,“王爷说笑了,男孩本来就后长,姐姐又比我大了两岁,高一点点也是应该的。”他咬着牙,把‘一点点’三个字说得又慢又重。 “噗,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忠顺强行忍住爆笑的冲动,安抚着炸起小绒毛的贾环。艾玛好可爱,比炸毛的小猫还好玩,难怪徒昱那混球看谁都像情敌,这样的恋人是得看紧了才行。 贾环拐过脸去不理他,等台上唱了底价后,拜托忠顺的贴身大太监帮忙叫价。亲王殿下看中的人没谁会脑残到跟他们抢,贾环很顺利的以只比低价多出一两银子的价钱把三人买了下来。 鸳鸯三人都是闺格女儿,分不清车轿外观所代表的身份等级,只是见买下自己的人家如此强势,出了价后竟无人敢与之争抢心里更加害怕起来,被带到轿子前时腿都快软得站不住,噗通几声全都跪在地上。 贾环心里叹气,若是他一个人来必定不会让她们跪这一下子的,没到二十岁的女孩在现代还是小孩子,已经吓得够呛了哪舍得再让她们再跪到青石板上。只是这事他真不方便抛头露面,与人公开叫价的后果就是把自己推到风头浪尖上,贾家刚倒他这个二房庶子就如此张狂,被传出去他就以后不必处朝为官了。既有求于人,几个丫头跪下恩公是免不了的。 “都起吧。”忠顺眼角一抽,三个丫头膝盖着地的声音听着都疼,他又不是虐待狂魔,赶紧让人下去压压惊吧。 “鸳鸯姐姐,你们都别怕,是老太太让我把你们买下来的,都到后面的马车里等等平儿她们吧。”贾环轻柔含笑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带着难以言表的安抚意味。 熟悉的声音让三人彻底趴下了,长时间的精神紧崩突然放松下来让她们爬都爬不起来。大太监赶紧挥手让后面的随从把三人扶到马车上去,都是当奴才的,见她们这么倒霉他的心里都堵得慌。 在接下来两轮中,贾环6续买下了探春的两个二等丫头和素云碧月,周围等着竞价的人见忠顺很少出手,买人时也会在唱名后第一个叫价,并不与大家争些什么,也随之放开了,场面逐渐热烈欢腾。人妻组上场后又买下了平儿,她站在贾赦的一干小老婆里并不如何出色,神色虽也惊慌却不见郁色,显见没吃太大的苦头。 等到压轴的绝色美女们登场时气氛终于被炒到最高,主持拍卖的官员见亲王府的大太监扫了台上一眼就垂头玩起拂尘来,一点竞价的意思也没有笑得见牙不见眼。压轴的才是摇钱树呢,他原本还怕都被忠顺王爷看上了,自己会完不成任务受处罚,没想到王爷如此仁爱宽厚,嘤嘤,好感动。 内务府官员见最让人头疼的干扰没了立马精神抖擞,高声向台下色鬼们逐一介绍台上的美女,并且强调她们都是前荣国府里衔玉而诞的公子贾宝玉的美婢,这让现场的气氛又上了个台阶,盯着台上情秋她们的目光中都透着绿色,吓得十多个小美女瑟瑟发抖。 102事毕 看到熟悉的人被别人指指点点挑肥拣瘦,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贾环的心里很不好受,尤其几个女孩儿哭出来后更是心酸,可要他出面把她们买下来却是不能的。他只是个凡人不是圣人,明知会惹麻烦还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之类的,他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因此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只能垂头不语,盼望这种折磨快点过去,连替她们祈祷能去个好人家都显得过于矫情了。 好容易熬到美女拍卖大会结束,一串官奴又被提溜到台子上,与前面还算整洁的丫头们不同,被打入官奴的女人们各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有的甚至脸上烙的字还化了脓。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封建社会的残酷,说不把官奴当人看,真就把活生生的人弄得都连模样都瞧不出来了。贾环看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喂,你没事吧?”忠顺被贾环的反应吓了一跳,徒混蛋把人交给了他,可别出了事让他没法交待。 “谢谢王爷,我没事,只是看不出来哪个才是太太。”贾环定了定神,强笑着又把目光投到台上几十个官奴身上。 除王夫人外贾家奴才中有好几户合家都被充入官奴,大都是像赖家一类在两府里管事的人家。他们之所以这么倒霉全都是自己闹的,你说你贪主子家点什么不好,偏偏把御赐之物也往自己家里捣腾。被抄出来后还有什么好说的,男人砍的砍发配的发配,女人都在台上等着批发零售,骂他们句活该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忠顺见贾环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忙命大太监亲自与内务府管事的说一声,直接领走王氏就完了。左右拍卖已经到了尾声,余下又脏又臭的官奴只有需要苦力的人家还留在此处挑捡,多一个少一个没人会计较。等内务府的官员把一个佝偻恶臭的老婆子领到轿子前面,贾环和忠顺被熏得差点吐出来,也懒得再分辨是真是假了,直接打道回府,王氏就让她跟着车走好了,不然搁到哪儿去都是个催吐的利器。 贾环拜别了忠顺王后,又命跟着的自己人把侍书几个送到文士巷,给探春预备的陪嫁人口当然要养在自己家里才能放心,随后才领着鸳鸯等人往贾家去了。 此时贾家众人都在正院厅堂里等着,王氏虽入了官奴,好歹也为贾家留下了几个孩子,是二房唯一的儿子宝玉的母亲,论亲论理大家也得适当的表示些尊重。宝玉更是迫切的希望母亲能快点回来,伯父伯母那边没人肯照顾他,老太太也整日唉声叹气的不理人,湘云又动不动就冷嘲热讽,他这些天吃用的只有一些粗鄙的吃食和磨皮肉的衣衫,与牢里相比也就没有馊味罢了,往日喜欢的东西一样也无,他吃得都快吐出来了。 翘首企盼的宝玉没想到最终让他吐出来的是自己的母亲,王氏进了门就往宝玉身上扑去,湘云被吓得嗷一声跳了开去,宝玉则完全被王氏的犀利造型吓傻了,待到鼻子里充满了恶心的气味已经太晚,隔夜饭就这样欢快的从他嘴里蹦了出来,重见天日。被儿子喷了一脸的王氏也傻了,眼睁睁看着宝玉翻着白眼倒下去,彻底被熏晕了。 本应感人肺腑的母子相见变成了搞笑片,贾环忍了又忍还是笑了出来,顺便躲出去,经宝玉一吐厅堂里的味更没法闻了。其他人也随之逃了出来,屋里只剩下一嚎一晕的母子两个。平儿和凤姐这边抱着头一顿好哭,哭痛快了又相视而笑,为自己逃过大劫庆幸不已,贾琏在一旁看着妻妾又哭又笑只能无奈的摇头。李纨那边主仆相见也是哭个不停,反倒贾母这边平静得可以,鸳鸯和琥珀与贾母对着发愣,也不知她们都在想些什么。 贾赦不理这些,他指挥下人往厅堂里泼水,打算连屋子带人一块刷洗干净。赶上不是他们的房子他们不知道心疼了,瞧把他好好的正院正厅给糟蹋成什么样了,不刷去老二媳妇半条命算不得。最终还是邢夫人扬眉吐气后心态平和了不少,吩咐人给宝玉母子预备些姜汤驱寒,五月虽已近盛夏,泡过冷水还是会着凉的。 贾环见此间没自己什么事了遂告辞出来,徒昱最近被皇上丢到京卫营里四处收缴查实欠银官员的田产,每天从城外跑回来都跟泥猴儿似的,回家看不到他脸更绷得活阎王一样,看在他辛苦的份上贾环也懒得触他霉头,反正事情都办完了快些回家就是。 自打皇上干脆利落的抄了两个国公府,世家大族们被吓得彻底服软了,哪怕砸锅卖铁也赶着往国库里还银子。变卖家产成风的下场就是京城内外的庄子和房屋大幅度降价,做为现代人的贾环对房地产价格波动的敏感程度远胜于古人,这股降价风潮刚刚兴起,他就觉察出恐怕被商人抓住空子大量囤积土地,加速京郊地区的土地占有率下降,等这阵子风吹过后陡然上涨的土地价格很可能引起农户大量抛售耕地,以致于对农业产生不利的影响。皇上听了贾环的进言后马上做出调整,下旨欠银官员可以用田产代替银两还债,兑换比例以降价前的价格为标准。被官商同时逼得都快走投无路的官员痛哭流涕的赞誉圣主的英明慈爱,皇上得意了,徒昱却领了一身的差事忙得不可开交。 到家后贾环被告知徒大忙人竟然在天亮的时辰回了家,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见了老娘后急急忙忙的赶回他们的园子,进了房门却看到徒昱在一张张的数着银票,难道他也要还欠银不成。 “徒昱,你在做什么?”贾环站着看了好一会儿,见数银票的人实在太过投入了,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自己的存在。 “环儿,你来看。”徒昱听到爱人的声音后笑眯眯的指着分好的银票,一万两的有三张,五千两的有六张,一两千的十多张,其余几百的都堆在一起懒得数了。贾环的商会收入和徒昱的私房加在一起足足有十万两以上,他们虽不算巨富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呃,这是突然发觉自己是有钱人了,所以才数银票陶醉一下?”贾环想不出徒昱到底要干嘛,只能往最不靠谱的方向去想了。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5节 “我有那么无聊么。”徒昱哭笑不得,把贾环拉到怀里后认真的说道:“环儿不是打算以后过继两个孩子么,我们为人父母的总不能只图自己过的高兴,也得为孩子攒下些产业才成。师傅给我的庄子总共五个,一个在北面靠近甘肃,是上千顷的草原,专门养马和牛羊。一个在南边的扬州,主要用来出产稻米,京郊的庄子因为离得近用来种些果蔬供应家里的吃嚼。至于温泉庄子和山庄,那些本不是我们平民能享用的,师傅赐予我是出于一片慈父之心,我却不能太过不知好歹了,因此这两处我打算以后找机会还给皇室,就不传给孩子们了。” 贾环听到此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徒昱紧搂在怀里打断,“不许说什么你的孩子不用我留家产的话,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除非你哪天嫌弃我,不要我了。” 贾环听了赶紧反手抱住徒昱,连连摇头。他既说了要在一起,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怎么可能不要他了,只是徒昱真的不想有自己的孩子么。 “呵呵,我本是个不知来历的,当初我娘被卖做奴隶,不知碾转过几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我的父亲是谁,好在她临终前舅舅找到了我们娘俩,这才保住了我一命。舅舅和娘也是孤儿,我连个姓氏都没有给谁传宗接代去,莫不如跟你好好过日子。以后你过继了孩子,我就收他为徒,不信凭我们两个还教不出个文武全才来。”徒昱搂着贾环一副向往的神情,单方面定下了未来贾小环的苦逼人生。 还有一点他没说出口,以师傅对他的信任他想不权势滔天都很难,只有不婚无子才能不引起以后皇子们的忌惮,夺嫡之事也很难牵扯到他的身上。妄想从龙之功的都是想为子孙后代留下传承,他连儿子都没有,哪怕许他个亲王之位却要传给谁去呢。无欲则刚,这就是他想达到的境界。 “徒昱。”贾环被他说得心酸不已,想要安慰他几句,自己反倒先红了眼圈,心里疼得直抽抽。 “傻环儿,不用替我难过,这辈子能遇到你,能相伴终生,就是我最幸运的事了。”徒昱搂着心爱的人好一通狂吻。 亲得贾环使劲的捶他,好悬没被憋死。刚才竟然还为这腹黑的小子心疼来着,他的脑袋肯定被门挤了。 挨了一顿爱的捶打后,徒昱又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最后核查官员的田产时我们才发现,不过几天的工夫竟然被几个豪商囤积下了京郊的好些土地,要不是环儿发现得及时,等到更多的商贾参与进来朝廷就被动了。皇上一气之下命我们秘密抄了那几个商家,又得了好大一笔收入。为了表彰环儿的功绩,皇上打算赏我们个小庄子,周边的土地也以三层的价钱出售给我们,扩成个中等的庄子没有问题,环儿看怎么样?” 贾环被他说得眼里亮晶晶的,他们这个皇上真心不错,虽然变态了点,但功必赏过必究,对手下人那叫一公平公证,贾环之所以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就是认准了他绝不会让努力为他办事的人失望这点。自己只提醒了几句,就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中等的庄子至少得几十顷的土地,只用三层的价钱买下来赚大发了,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买,哪怕借钱也不能错过机会。 说得壮烈,但以他们的家底就算付全款买庄子也到不了借银子的地步。当初王夫人私底下要买庄子时的价位是一万两十顷,徒昱目测周边的土地大概有个四十顷的样子,出三层才一万二千两,贾环从叶儿商会那里一年捞的银子都不只这个数,再加上盖庄子,平整土地,买种子,再出个一万两也是轻飘飘的事。 他原本就有一中一小两个京郊的庄子,都是林如海那个精神洁癖的大叔丢给他的姑母的嫁妆。原本他还想着等抄家后把小庄子还给贾家,却没成想分家时又得了个中等的庄子,这样一来小的自然就不必再分出去了。赵老娘晚膳时听到儿子又能得个中等庄子,看看那价钱跟捡来的也差不离,兴奋得手舞足蹈。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居然能为自己赚来上百顷的土地,女儿那里也有个小庄子当嫁妆,她这辈子值了,再没谁比自己更星湖了。 103王氏 贾环还没来得及到郊外看一眼将要属于自己的土地,第二天就被黑着眼圈的贾琏请去了贾家,理由很好很强大,王氏闹腾了一宿,他们顶不住于是搬救兵来了。 跟着出来待客的徒昱听后把脸一撂,再次认知到贾家男人的无能程度,连个女人都摆弄不明白,出了事就往这边跑,当环儿是他们的奴才不成,得随传随到为他们处理各种问题。贾环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以王氏的能闹腾程度以后这样的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次,难不成他往后得一直充当贾家的救火队员,还怎么安生过日子了。 “什么大事就把你们愁成这样,她不过是个官奴,要打要骂还不由着你们。”赵老娘款步走来。她最先接待的贾琏,听到他的来意后趁请儿子的工夫好生捯饬了下自己。身着一席大红的窄褃小短衣,下面配着同样大红以银线绣着牡丹暗纹的纱裙,这一年来她养尊处优的心情舒畅,硬是年轻了不少,大红的裙装衬得她肤白如玉,柳腰削肩更显妖娆。头上的首饰也不繁琐,只三两金钗而已,却个个份量十足,其中一只垂下粒龙眼大的帝王绿满水翡翠珠子在脸颊边摇晃,越发贵气逼人了。 贾琏被娇艳的赵老娘惊呆,怔怔站在那里心中大骂二叔是老不修,有如此美貌的侍妾在侧他还不依足,还要左拥右抱,偏偏面上比谁都正经正直,衣冠禽兽活该他倒霉被雷霹。还有环儿兄弟身边这人是谁啊,怎的与他如此亲密,看他通身的气派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却一身常服好像也住在环兄弟家似的,能让这样的人屈居在三进的小院子里,环儿兄弟越发高深莫测了。 “呃,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贾环也被老娘熟女御姐的美艳造型震摄住,说话都有点不利落了。艾玛真应该让现代那些所谓的绝色女明星来看看他家母上大人,保证各各羞愧致死,原来真有人不动刀也能青春永驻,三十多岁跟二十多岁相差无几,他都想振臂高呼一声老娘威武了。不过转念想想又为他家娘亲可惜起来,如此美貌的女人放在现代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哪怕与丈夫离异也不愁找不到新人以致青春虚度,在古代却只能熬着,老娘还不到四十岁,天知道得熬到什么时候,唉! “呵呵,当然是去拜见一下太太了,我们姐妹分开这么久了还没见过面呢,怪想她的。”赵老娘以帕子掩嘴一笑,看到王氏过得不好,她就知足了。 贾环和徒昱同时喷笑出声,风水轮流转,痛打落水狗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母亲说得对,我们一起去看看,也该拜见一下长辈们才是。”徒昱还从没在贾家人面前出现过呢,他与环儿是契兄弟,理应该过去露露脸才是。 “呃,这位兄弟是……”贾琏听徒昱叫赵老娘母亲,又见他和贾环手拉手一同回去换了衣服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万分好奇这人的身份来历到底如何,环儿兄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身上有傲骨的人,能让他心甘情愿认作契兄的人肯定不简单。 “在下徒昱,与环儿同年考的武秀才,在京卫营里当个小喽啰。”徒昱扬了扬腰上的仪刀,顺口胡咧咧,护着贾环母子俩往外就走。想看热闹得趁早才行,不然等他们到了那边已经闹完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往外走,独留愣愣的贾琏在后面不住的苦笑,姓徒的哪里像个小喽啰,他那刀拿个万八千的都没处买去,骗鬼鬼都不信。还有他们哪里是去救火的,根本就是浇油去了好吧,他那好婶娘本就是个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的,看到如今的赵姨娘还不得满地打滚的闹起来。也许真像父亲说的那样,他们与二房的人是不能共存的,等他回去后就商量与二房分开单过的事,再不能被老太太的什么母亲尚在不能分家之类的说法混过去了,她要实在舍不得二房的人,跟过去就是了,他们还能缺了她的赡养银子不成。 一行人坐车来到贾家,赵姨娘下了车后对眼前的宅子皱了皱眉,环儿就是太实诚了,家产既分给了他那就是他的,其他人也不是没到产业,守不住又能怪谁,凭什么最后是自己儿子把到了手的好处又分了出去给他们。那些主子们在贾家吃尽穿尽安享富贵,把下半辈子的受用都享尽了,他们娘母子却半个奴才似的苦熬,到头来还得分产业给他们,那自家又从贾家得到过什么好处了。 “儿啊,这么好的宅子你怎么说给就给了,还一给就是三个,早知道当初就应该都卖了才是,一家给个小平房栖身他们也就闹不起来了,都是闲的。”赵姨娘冷冷的哼了声,真心觉得肉疼。 “卖了也不过些许小钱,还不够跟人磨牙的。住了平房他们之间是不闹了,都跑来闹腾我们来了,宝玉娘俩今儿要走一块肉,明儿顺走几匹布的,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破财消灾罢了。”贾环扶着老娘边走边说,娘俩都是嗓音清脆明亮型的,也不曾控制声量,旁若无人的对话打老远就能听到,也不管正厅里的贾家人有多尴尬。 王夫人自从回来就没停止过折腾,她在牢里天天受苦挨打,日日盼着儿子宝玉能来救自己出去。哪成想最后把自己买回来的却是最不得她待见的庶子,亲儿子竟然连面都没露,更过分的是连安身的地方都是庶子施舍的。这些明明是二房的产业,却被庶子拿来做人情,她和宝玉分得的却是最少的,只一个小院子一个小庄子可够什么使的,必须闹,不把二房的产业还给她们娘母子谁都别想安生。从昨晚缓过来起她就大哭大叫满地打滚,直闹腾得合家一宿未曾好生睡过。 二房李纨母子懒得管她,睡不着干脆缩在自己的小院里清点家当,为能快点搬出去做准备。王氏被贬为官奴后身份卑贱,他们再不用以孝为名与她拴在一起了,娘俩有房产有嫁妆的,犯不着窝在这小院儿里受罪。湘云则巴不得王氏能多闹腾出些好处来,左右她身在奴籍也拿不到什么,最后还得归了自己与宝玉。大房的贾赦和邢夫人被王氏压了这么多年,说实话心里对她发憷得很,见王氏舍了脸去不管不顾的更不敢上前,只得由着她闹去。凤姐儿到是有那个魄力收拾她,可毕竟是亲姑妈,总不能让人捆了丢进柴房吧。至于宝玉,在他心目中母亲是无所不能的,可没想到母亲回来了不但没有改善他的处境,连自己都如此狼狈,等看清了母亲脸上肿得老高的‘奴’字后他整个人都给吓傻了,除了抱着老太太痛哭,什么都顾不得了。 正各自在心中狂奔草泥马的贾家人听到赵老娘和贾环的声音后都卡在哪里,尤其躺在地上上演十八癫的王氏更是无地自容。待看清贾环扶着的人后她把牙咬得咯嘣嘣响,自己轮落到这步田地,赵氏这贱人和小短命鬼反倒起来了,竟敢穿得如此耀眼来看她的笑话,大红色本是正室才能享用的,赵氏贱人却堂而皇之的穿在身上,怎能不让她恨之欲狂。 “哟,太太,你可是出身名门,怎能这么不注意形象的坐在地上。王家还有两个庶女待字闺中呢,你被贬为官奴已经够丢人的了,再这样不顾仪态她们还怎么嫁出去,我劝你也积些德吧。”赵老娘抬高下巴用鼻孔对准扑在地上的王氏冷哼,拧着小蛮腰被儿子搀进正厅,自顾自的坐到了右手第一位。坐下后扫了眼死盯着自己眼露垂涎之色的贾赦,又看了看哭得一抽一抽的宝玉,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兔子似的贾琏身上,赵老娘不禁抚额长叹,就凭这几个货贾家能有复起之日才怪。 “赵氏……”贾母抖着手指向赵老娘,气得嘴唇直哆嗦。她为了给王氏腾出战场,抱着宝玉坐到了最后紧挨着大门的位置上,结果赵氏一来就坐在了首位,生生压了自己一头,难不成她连个奴婢都不如了吗。 “贱人!”不等赵老娘有所回应,王氏突然凄厉的尖叫一声,以同归于尽的架势扑了过来。 然后,被徒昱大脚开了出去。 自家宝贝和母亲在贾家受了那么多年的欺压,支持他们前来出口恶气之余他们的安全也是必须要顾及的。王氏已经掉到了泥里,再受刺激难免会生出歹意,母亲一介女流,环儿又素来娇贵,人家一心拼命他们哪能挡得住,故而他才会一并跟来护持。王氏人虽被踢了出去,徒昱用的却是巧劲,踢得虽远却不会损人分毫,一下子弄死了怪可惜的,他们以后到哪去找这么解气的笑话看。 “呃,这位兄弟如何称呼?”贾赦光顾着偷看美女了,等王氏飞了出来才注意到以保护姿态站在贾环母子身后的徒昱。好生威武的年轻人,只是不知他与小侄子又是什么关系。 “在下徒昱,是环儿的契兄。”徒昱冷着脸自己介绍,向贾家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他贵为皇上的入室弟子,与皇子的地位也不差什么,见了当朝一品也无需躬身施礼,何况是这些人。 “呃……”所以说你到底是哪位啊,架子不小,胆子也忒肥,名头却听都没听说过。 “你,你是在北静王府时环儿身边的人。”宝玉见母亲趴在那里消停了,也连忙收住眼泪。他觉着声称是弟弟契兄的人说话声音有点耳熟,努力睁大眼睛把人看清楚后吓得高声惊叫。他记得北静王好像对此人甚是恭敬,太太刚才惹火了他,万一他日后报复贾家,自己可要如何是好。宝玉这一个多月的罪也不是白遭的,至少让他对权与势有了清醒的认知,见连北静王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被自己的太太得罪了,他怕得浑身发抖,只能又埋头哭了起来。 王氏不管这些,自己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什么可怕的,翻身坐起来拍着大腿哭嚎:“老爷啊,你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被个庶子和小妇欺负成这样,连家产也被不要脸的兄弟分走了大半,我们可怎么活啊,啊啊……”哀嚎声那叫一荡气回肠一波三折。 贾母听她如此一嚎气得推开哭得正欢实的宝玉,恨恨的瞪着王氏运气,什么叫老爷走了,自己的儿子还没死呢。 “我是小妇,你这大妇做得又如何了。包揽词讼,放贷,窝藏犯官家产可不是你这正妻做下的,否则老爷好好的哪儿会发配三千里回都回不来。”赵老娘冷笑。昱儿都跟她说了,要不是怕影响到环儿以后的仕途,皇上恨不得把二房都贬为官奴,得了她儿子的济不说感激,反倒哭起老爷来了,她还有脸提老爷。 “我……”王氏被一口气哽住再没话说,把丈夫害成这样本是她的心魔,最怕让人提起后被贾家赶出门去,听了赵老娘的话又惊又恨,只得又开始新一轮撒泼哭嚎。 “太太要是想老爷了,我送你与老爷一起去西南可好,你们夫妻多年感情深厚,相互照应也可免去我们的忧心。”贾环懒得再与她纠缠,笑话也看过了,把她解决掉他们也好出城看未来的庄子去。 王氏听到此话吓得整个人都呆了,把她送到老爷身边去自己哪里还能有活路,不被活活打死才怪。她与贾政结发多年对他所知甚深,遭逢此等大难他心里必定悔恨至极,可反省自身他是不会的,肯定把所有的过错都按在了她的身上。她身为官奴被打死也没人会多看一眼,之所以敢在贾家这样闹不过是欺他们没一个挺用的,见贾环如此强势,她被吓得缩成了一团不敢再动一下。 “呵呵,还说别人是贱人,我看太太你才是个贱种,给你点好脸色马上蹬脸上鼻梁了。”赵老娘见她这样就服软了不由大笑,抱过儿子来好一顿胡噜亲香。还是自家宝贝蛋聪明能干,几句就把人给制服了,贾家这些往日的老爷小爷们,哼,绣花枕头而已。 104终离 贾家人被赵老娘冷哼得讪讪的,吓住王氏的方法竟如此简单,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早已想到却不打算说出来的贾母默默转头,本想着借王氏的东风再捞些好处给自己,结果这蠢妇自己倒先被吓住了再不敢言语,害她的打算也一并落了空。贾母攥紧拳头气得暗自咬牙,难道以后都要受制于人,看儿孙的脸色过日子不成,至少也要把自己的赡养银子要到手才能做其它打算,就算以后不能再掌控贾家,也不能被别人捏在手心里。 “三叔。”贾兰少年在正厅里一片寂静的时候踢踢踏踏的跑了进来。贾兰在牢里虽受了些苦,但他始终认定三叔是不会骗自己的,三叔既然说他能出去,自己就一定能出去,为了不让在外面的母亲看到自己消瘦了会难过,他很努力的吃吃睡睡,哪怕东西再难吃,睡得稻草再扎人也忍着,竟真的没有清减下去太多。他听到三叔来了马上跑了过来,娘说多亏了三叔的护持,他们母子才能守住家产不被他人夺了去,这次他们能否离开贾家也得要靠三叔帮忙才成。可是三叔已经帮了他们那么多了,他们要是再给他添麻烦不知三叔会不会生气。 贾环应声往门口看去,见小破孩子脸蛋红红的,捣腾着两条麻杆腿往自己身边凑,脸色红润精神头也休养得挺好,但为毛表情会那么奇怪,他被贾兰求摸毛,求帮助,求原谅的小眼神给弄糊涂了。虽不知贾兰到底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但是对于一个心里年龄已经三十多岁的大叔来说,满足孩子的第一个愿望还是可以的。于是在贾兰靠过来的时候,他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揉了揉小家伙的头,收获到满满正能量的笑容一枚,心都快化了。 “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趁着三叔在这里,我们母子想今天就请辞了。”随后跟来的李纨见儿子卖萌搞定了小叔子,底气不觉足了很多,稳稳当当的站在厅堂正中朗声道。为了儿子为了守住他们未来的指望,必需要离王氏和老太太远远的,兰儿是被无罪释放的,仍然可以科举入仕,绝不能让他被二房的人连累了,相信丈夫在天有灵也会赞同她这么做的。 “你个不守妇德的东西,婆婆尚在你竟然敢提出离家单过。”还不等别人对李纨的话有所反应,贾母先爆发了出来,抬手把盖碗砸在了李纨脚边。李氏手里握着那么多家产就想一毛不拔的离开,她休想。 “咳!”贾赦见母亲竟然敢乱丢东西双眉倒竖,冷声咳了一下。儿子媳妇在抄家前怕家里出事,在环小子那里藏了足有一万两的银子,被送回来后拿了五千两给他收着,再有庄子铺子出息的东西孝顺儿子也交由自己掌管,东西和银子虽然不多,但省着点花也够他后半辈子的了。他都要开始省减了,老太太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摔他的东西,环小子放在这里的东西要是坏了还不得他花银子补上么。决定了,从老太太的赡养银子里把盖碗的钱扣下,让她再敢不爱惜东西,哼哼。 “老太太慎言,王氏已经被贬为了官奴,一个奴隶怎么还能当我的婆婆,要是被外人听到了二叔叔的母亲和兰儿的祖母是个官奴,他们可就再没有出头之日了。既我没有婆婆,为什么不能离家单过?老太太自有亲生的儿子奉养,实在不行还有孙子,没听说过儿孙尚在还非得拦着寡居的孙媳妇和重孙子不让离开的。”李纨说得字字铿锵,铁了心今天一定要离了这里。老太太明显不怀好意,在待下去她们母子的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老东西的手段防不胜防,她又不能当家,被人日日算计早晚会有着了道的那一天,要是儿子真有个好歹看她能饶了哪一个。 “我同意。”贾赦沉声道。老东西在想什么他心里明镜的,李纨的产业再多那也是她自己的,老太太凭什么惦记着。在他看来离了这里很好,兰儿也能认真读书,至少他还是贾家的子孙,有了出息自家也会跟着受益的。 “我也同意。”贾环笑着赞同,为母则强,看来李纨为了儿子是豁出去了。他又拍了拍贾兰的小脑袋,兰儿就是太懂事了,求叔叔帮这么点小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贾兰小脸更红了,看得赵老娘好生喜爱,拉到怀里抱着亲香。 “你,你们……”贾母见家里再没自己说话的地方,气得睚眦欲裂,叠满褶皱的脸上五官都挤到了一处,恶鬼都比她来得能入眼些。史湘云也是满眼怨毒之色,李纨得了那么多二房的产业就想跑,她以为逃了就没事了。王夫人则是被李纨一番话打击傻了,此时她才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官奴,就不能再被当成人看了,指不定儿子还得被自己拖累得永无出头之日,这就是她争了一辈子的结果吗。 “兰儿,你和大嫂子要走吗。别走好不好,我们一家人一起待在家里难道不好么。”宝玉听说李纨和贾兰要走心里也慌了,他倒不是为了银子,只是害怕这家里要是一个个都走了,他就只能孤单单一个人了。 “二叔,你长大一些好么。”贾兰无语了都,“这个家,现在这个房子不是你的,以前的荣国府更不是你的。爷爷的罪名里就有不敬尊长窃居正堂这一条,而你不过是二房的次子,凭什么以一副荣国府未来的主人自居,你和爷爷都是小偷,偷了原本属于大伯和琏二,琏大哥的一切。就连二房的产业,也是我这个长子嫡孙比你更有资格获得。你要是真有志气,真是个男人,现在就应该带着老娘妻子回到分给你的院子里去,撑起门户堂堂正正的活着,而不是寄人篱下舔着脸乞食。不要以为别人都得养着你,都要让着你,没人欠你什么。”贾兰掐着小细腰指着宝玉一字一句的呵斥。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好久了,今儿不吐不快。 “好!”贾兰一席话真是说到在场很多人的心坎里去了。贾赦邢夫人贾琏凤姐儿贾环一家三口齐声给他叫好。小家伙听到众人的称赞后气势一泄,脸都变成红绸子了,一头扎进赵老娘的怀里,呜呜,太丢人了,不想出来了。 “兰儿说得没错,我们没必要再养着二房的人,又不是无处栖身,没听说一个大小伙子还要靠伯父和堂兄养着的。”贾琏的心里豪气十足。连李纨一个妇人,贾兰一个娃娃都能硬气起来,没道理他不行。速速把不相干的人都赶走,他们一家还要养孩子过日子呢,成天闹个没完算怎么回事。“老太太想好了没有,到底要跟着哪一房。您放心,我们承诺的赡养银子绝不会少一个大子的,您跟哪一房,就交给哪一房的当家人。”贾琏着重咬出‘当家人’三个字。 “我,我,我……”贾母见分家势在必行了,心里不由慌乱起来。 跟着大房,大儿子与她连最后的面子情都快保不住了,以后的当家人肯定是凤丫头,其心术厉害自不必提,面甜心苦才是最要人命的,笑脸盈盈下刀子的事她可没少干,落在她手里再想翻身无异于做梦。二房倒好,王氏彻底翻不出浪花来了,湘云好歹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自认并没有亏待她什么,何况云丫头的心眼子也不算多,还算是个好拿捏的,只是二房的产业太少,难免会打她赡养银子的主意。思来想去,竟没一个妥当的好处去,贾母无法,只能拖着,于是白眼一翻顺势倒在被贾兰骂成傻逼的宝玉身上。装晕她算是熟练工种,从翻白眼到躺平动作有条不紊一气呵成,再修炼个几年离炉火纯青也不算远了。 众人也不指望贾母真能自己选好去处,更懒得理她。在她眼里不能自己当家作主的地界一概免谈,没必要惯着她的臭毛病,先把二房三人尽快弄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大嫂子,尤大嫂子那边……”贾环率先开口问道。 “放心,我早已选好了院子,房契昨天就给尤大嫂子了。”李纨被问起尤氏时不禁皱眉,“她倒罢了,跟着珍大哥哥也好些年了理应守着。只是可怜了胡氏,小姑娘才十七八岁,难不成也要守着么,太委屈她了。我想着,以后要是找到了合适的人家,不如我们三家各出点子银两办些嫁妆送她出门,也算积份功德。”李纨自己身处巨富之家守寡还觉得艰难异常,更何况尤大嫂子那儿只余下一个院子一间铺子了,胡氏小小年纪也忒苦了些。 “理应如此。”凤姐儿听后点头应是。她对自家人能逃过大劫仍然心有余悸,做些善事为孩子们积福也算安了自己的心。 “我也赞同。”贾环倒是把胡氏给忘了,听到李纨提起马上认同了她的观点,让赵老娘守着他都觉得不人道,更何况胡氏好像还未成年,害人家大把的青春虚掷,他也怕被天谴的。其余人也纷纷认同李纨的观点,至于贾母和二房人,请无视。 众人既已同意了李纨搬走,她当然不会再耽误时间,当初从贾家出来后她就没拆过箱子,正好免去了搬家时再收拾。贾琏帮忙从外面雇了几辆马车,由贾环一家三口护送着,李纨母子终于离开了贾母和王氏,总算是自由了。 至于尤氏婆媳什么时候搬,贾赦表示全看她们自己的意思,人家又不惹事又是两个孤身的女人,他再不要脸也不好把人赶出去。更何况尤氏也算乖觉,打贾环把铺子交到她手里就送了二十两银子给凤姐儿,说是她们婆媳借住在亲戚家的用度,如此懂事的亲戚,多留些时日又何妨。 贾环交还三个铺子的同时,也将从得了铺子到现在的利润一并给了新主人。他当初拿到铺子后就调了个叶儿商会的主管来整顿,到现在每间最少也有一二百两的收入了,二房离了这里完全可以独立生活。至于她们为什么还要赖在大房这里,贾环表示他又不是奇葩,怎么能了解奇葩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105迷茫 等把李纨母子送到了新家,贾环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李纨所搬入的是她的陪嫁院子,四进宅子带个小花园,正处于文士巷的西边,与李先生的家只隔了三户而已。 李纨的父亲当初是国子监祭酒,标准的文人,给女儿选了个环境清幽书香浓郁的院子当嫁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李纨选择搬到此处亦是为了方便贾兰读书,却不成想他们两家的缘分竟深厚至此,在荣国府里关系就不错,出来后又做了邻居,以后的关系只会愈加亲密了。 赵老娘和李纨拉着手连声说这是意外之喜,她们都是寡居,赵老娘虽万事不愁,却难免寂寞。李纨的忧心更多了一重,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一个妇人孤身带着不大的儿子会被人惦记欺负。现在问题都解决了,一个找到了姐妹淘,一个和有本事的小叔子成了邻居,安全问题可以彻底解决了。 贾环见老娘心情好也高兴起来,城外也不去了,打发徒昱去上差后调集家里的下人过去帮忙李纨收拾院子,布置内室。李纨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大都是铺盖衣裳之类,房契地契银票只一个小箱子装好,放到大柜子里锁上便罢了。 她的大部分陪嫁和分得的值钱摆件都被她早早的存在了银庄里,有那样一个雁过拔毛的婆婆她对银子钱财之类的把持得向来严格,也幸好如此才没被贾母王氏算计了去。现在顺利脱身,那些东西总算可以从银庄里取回来,也好省去不小一笔寄存费用。 李纨有意锻炼贾兰,她与赵老娘在家里收拾,取出寄存财产的印信交给贾兰,让他和小叔一起去银庄把东西都取回来。贾兰作为家和族中私塾两点一线的好少年,第一次被委以重任,神情激动的接过印信,面露庄重的往外就走。贾环只得从努力忍住笑的李纨手里接过物品清单,快步追上了傻傻站在大门外,面红耳赤的贾兰少年。 贾兰出来后才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说是去取东西,结果他连存东西的银庄是哪家和要取什么东西都没问清楚就出来了。有心回去问母亲,可是太丢人了有木有,第一次帮母亲办事就弄出这样的笑话,他太蠢太不成熟了,嘤嘤嘤,中二少年的可怜自尊心被严重伤害了。 “兰儿,谁第一次做事都会出差错的,区别在于有人吸取了教训以后不会再犯,而有人则是一错再错再难回头了。我们兰儿这么聪明,以后肯定会越来越沉稳的,要对自己有信心,三叔很看好你哦。”贾环把清单交到贾兰的手里,温柔的用手抚着他的头轻声说道。 在他看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谁没犯蠢的时候,他年少时吃了多少亏才修炼出如今的心机。但考虑到贾兰的年龄,和必需要注意的心里健康问题,贾环不得不对他小心劝诫和引导。 “嗯,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错让母亲操心了。”中二少年握紧拳头神色凝重,下定决心要做好一家之主。贾环听了只能苦笑,再不犯错什么的,兰儿果然还有得长呢。 贾环先带着他到集市上转了一圈,把晚上聚餐可能要用到的食材都买了一遍,又买了不少的锅碗瓢勺菜板筷子之类,居家过日子会用到的东西,这才租了辆大马车带着贾兰往银庄里去。贾兰第一次见识到市井生活,对什么都好奇,刚开始贾环与小贩讨价还价他还脸红来着,但是等买完东西贾环坐在车上与他算帐,他才发现小叔只凭嘴皮子就省下了差不多有三钱银子。三钱银子是什么概念,三口之家用来买米可以吃整整一个月。 贾家没倒之前李纨即便减省,也省不到儿子身上去,贾兰好歹是大家公子,对银子还真没什么概念,如今他才意识到节省的必要。他与母亲今后只能靠着一些小产业过活,再也没有庞大的家族给他们依靠了。母亲一介女流不宜抛头露面,他虽年纪小也得把家撑起来才是,开源暂时虽没有指望,在节流方面看来也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贾环看着贾兰沉思的小脸,心里不禁有些宽慰。原作中评判李纨是个老来富贵的命,贾兰以后的成就必定不凡,刚开始自己还对他有所防备,相处日久才发现兰儿的个性正直诚恳,头脑也足够灵活,是个相当好的孩子,与贾家人有很大的区别。他很愿意扶持这孩子做出一番成就来,相信皇上也会欣赏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官员,有了皇上的肯定,成就斐然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李纨存东西的银庄在鼓楼大街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门面不大里面的人却不少,个个低垂着头行色匆匆,贾环想起徒昱曾与他说过的暗庄,大概这里也是此类专门存放不方便被人知道的东西之所。 他们这次前来主要的目的是锻炼贾兰,因此贾环进了门也不出声,端看他如何行事。贾兰也知道小叔的意思,跟着与他们一同进来的人学习人家是如何行事的,看过几人后大致明白了这里的规矩,他这才上前轻敲了两下柜台,然后晃了晃手里的印信。 柜台里的伙计心领神会,虽惊讶于来领东西的竟然是两个不大的少年,但从贾环身上的衣料就能辨认出他们的出身绝不寻常。那可是贡缎,非皇室不能享用的东西,一身衣服至少百八十两,还不是谁都能买得到的。当下也不敢怠慢,引着两人从自己身后的小门往后面库房而去。 李纨存下的东西不多,大部分华丽又没有记念价值的都被她变卖了,余下的两箱子物品不是娘家的家传之物,就是丈夫送给她留念想的东西。待贾兰一个个对着清单查证清楚后,又有两个伙伴帮他们抬到外面车上,小家伙好像完成了一项重要使命似的,兴奋得小脸又红了。 贾环指挥着雇来的车往西边走,在一个老宅门口卸下东西,拒绝了车夫送货进门的服务后把人打发走了。贾兰先见小叔指挥着车夫瞎走,后又停在了别人家门口不解何意,虽然出于对叔叔的信任他并未多言,却也难免两只大眼睛蚊香状,小叔是这要干啥呢?贾环也不解释,拉着他在人家门檐下站了不会儿大工夫,远处就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叫声。 贾兰坐了好些天的大牢,对此类嚎叫再熟悉不过,知道远处叫喊的人绝对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小叔带他过来这边,是专程来听人嚎叫的?可他又怎么知道会是这个时辰,这个地点有人挨打呢。贾环不说话,只微笑看着兰少年脑洞大开的思考前因后果,在看到他小脸越来越苍白后才点了点头,能想通足以证明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了,是个聪敏机灵的。 “我们被人跟踪了?”贾兰被自己的想象力吓的一脑门子冷汗,在贾环点头后汗更多了,“那,那帮我们解决跟踪者的又是谁?”要是新来的人比原先跟着他们的更加可怕,他们不是会更加麻烦么? “呵呵,是你徒哥哥的人,放心。”贾环拍拍贾兰的肩,不再继续吓唬小孩儿了。他既已想通其中的关窍,以后行事自然会愈加的稳重,“你去前面再租辆车回来吧,我们得快点回去才成,免得你娘她们着急了。” 贾环早就听说过这类暗庄存东西时虽方便,最困难的却是如何安全的把东西带回去。所存之物既然见不得光,哪怕被劫了也很少有人会报官,肯定总会有一些懂行的人猫在暗处趁机捞好处。他们两个细细瘦瘦的小孩子来取东西,没进暗庄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贾环绕了这么大一圈不过是想教贾兰一个乖,否则怎么可能会被人跟上来。 自上回他被人给劫了去,徒昱就安排了不下十个人轮换着暗中跟他出门,个个身手都是大内侍卫级别的。要是以前他还会抱怨被人跟着没有了隐私,经过教训他才明白,跟命比起来,隐私就是个屁,连命都没了还隐什么隐。 两人到家后,李纨见儿子事办得妥帖,开开心心的接过家什食材准备晚上的膳食,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心尖尖遇险的事。贾环和贾兰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李纨为何会如此,她身为官家小姐,就算去取东西也是前呼后拥的,哪个缺心眼的会上去打劫,因此才会对儿子遭遇的险境一无所知。 贾兰想明白后挺了挺胸脯,他是男人,理应把一切困难都挡在家门之外,不知道最好,省得母亲为自己担惊受怕。贾环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过去帮忙拾掇院子去了。 徒昱和李先生晚上回来后都被请到李纨家里,两家人聚在一起庆贺母子俩的乔迁之喜。贾环看着师傅和贾兰一问一答的画面不禁有点恍惚,他当初拜入师傅门下的时候比兰小子还要小上很多,那时的师傅看上去悠闲,实则壮志难酬,其心中的苦闷和郁郁并不为外人所知。如今他了去心中所愿,竟然比当年还要年轻些。 反倒贾环心中升出了不少沧桑和感慨,从穿越到红楼的那一天起,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努力都用在为贾家倒台后做准备,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如何才能保证以后的生活不至于太苦逼,他想了太多也做了太多。现在贾家终于倒了,所在乎的人结局都还算过得去,他却茫然起来。 一个长远到好似看不到终点的目标终于被他完成了,涌上心头的没有狂喜反倒是失去了前进方向的空洞,接下来他要何去何从,目标又将定向何方呢。 一直在与赵老娘喝酒聊天的徒昱并未错过贾环难得的怔仲,夜里回到家后自然要拷问一番恋人为何心情不好。待贾环说了心中所想后,徒昱趴在被子上大笑不已,捧着贾环的小脸蛋坏笑道: “环儿肯定是忘了,皇上命你秋天赶秋闱呢,考不中或者还有一年的清闲日子,万一考中了举人,这辈子都得为皇上拼死拼活的卖命了。你没有目标不要紧,只要皇上有目标让你执行,就不愁日子会无聊。” 106乡试 贾环被他的一席话打击成了灰灰,想到头顶上那位爷多么会给人找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况且他本身也有好大一堆事要做,秋闱过后还得把不省心的郡主娶回家,她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留成老姑娘皇上就得丢脸了。 明年成亲的话,再过个几年还得找到合适的子女过继,养大了得给他们娶媳妇,安排前程,以后的日子还有得磨呢。刚才突然冒出的荣国府倒了,生死就到此结束了之类的想法他自己都无语了,可这也不全是他的错,谁让很多同人到这里就开始收尾了呢,看得太多,免不了会被带偏了。 “贾家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你这些天肯定累坏了,好容易闲下来了不说好好休息,还瞎琢磨什么。”徒昱见贾环脸上的茫然消散,心疼的把人塞到被窝里。 自从贾家出了事环儿就没安生过,现在终于把该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可得让自家宝贝好好歇歇。至于不肯消停过日子的贾家老太太和二房的人,当他徒昱是死人么,敢来自家闹腾环儿,收拾不死他们,正好修补城墙的劳工还缺些,欢迎他们加入。 贾环不知道枕边人心里正憋着坏,他不禁将红楼原作中的贾家结局跟现在的情况做了下对比。总的来说,贾家的罪名比原作中要轻上许多,不只一人没死,贾琏的官身还保住了,家里的日子也算过得,至少宝玉不用在冬日里围着破草席取暖。 而亲手造就如此局面的,却是恨不能生吃了贾家人的林如海。要不是经他打击后贾家人被吓得缩着脖子过日子,宁国府那边至少还得加上国孝家孝勾引世族子弟公开聚赌这一条。荣国府的凤姐儿到了冬天也是破草席一张填坑的命,哪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儿女双全的。 也不知林大叔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还会不会迫不及待的收拾贾家了。但反过来说,贾家犯下的累累罪行背后不知会有多少人蒙难,那些无辜之人因他而改变命运,林如海功德不浅,林家也会因此而有好报的。世间诸事一引一啄之皆在一念之间就已定论,贾环只能说天道莫测,远不是他这样的凡人所能参透的。 感觉到背上轻轻拍抚的大手,贾环又向徒昱的怀里缩了缩。总之他把能做的都做了,问心无愧,今后守着爱人守着小家好好过日子,过往种种不过是一场好戏,取乐而已无需再与之纠结了。意识迷蒙之时,感觉到轻落到唇的吻,心里堆起了满满的幸福。 情绪上的小问题解决了,贾环也随之开始了乡试的最后冲刺。乡试在八月,从初九起每三天一场,共三场九天,因农历的八月是阳历的九月,正是秋意渐浓的月份,故而也被称作秋闱。只是如此紧凑的考试日程安排,不只贾环看了肝颤,赵家人也一块跟着犯愁。 但是再愁也得硬着头皮往上冲,皇上下令命自家娃儿考试去,谁又有那个本事反对,只得换着法的给孩子补吧,那怕在进考场前壮实那么一咪咪,也能让他们放心些。外公外婆再次卷铺盖来文士巷,与赵老娘一起把李先生和徒昱补得满嘴流油,至于始终坚守在弱受战线上的贾环,真真是不提也罢了。 与此同时,贾家那边也没闲着,贾母几经权衡后,依然还是舍不得高门大户的生活,决定留在老大家里。掌家的凤姐儿到是不曾苛刻她什么,依着每月一百八十两的银子供应她的生活,只要别想些有的没有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只可惜她不找事儿,事儿却要找上她。落了难她才知道,素日忠心异常的鸳鸯和琥珀没一个省心的。琥珀小骚蹄子骨软身轻,被勾搭两下就上了贾赦的床,只把贾母气了个倒仰。鸳鸯比她有气性,把目标指向了贾琏,天天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往人家身上扫,气得凤姐儿找了个南边的客商,远远的把她打发走了。 走了桃花运的贾琏根本没察觉到自己魅力不减当年,正被黄花菜惦记着。他正被顶头上司折腾死狗似的蹂躏,小小一个五品同知身兼数职,每天只差一口气往床上爬了,哪还有闲心注意美女。他现在是全家人的支柱,被人欺负惨了也不敢与家里人说,自己左思右想不明白上司这啥这样对付自己。 说是存心整他,还真就不像,在官场上做的活越多,手里的权柄也就越大,要整人给条冷板凳坐着才是正常曲目,他这种肯定不是被整的节奏。但要说上司突然赏识他了,打算好好磨炼一番再委以重任,那为啥要选在他家被抄了之后呢,早干什么去了,以前他也有好好当差啊。 想不明白的贾琏心里万分郁闷,好在老婆越来越心疼他,儿女也比以前更加可爱了,哪怕为了他们,自己也要顶住了。不久后逐渐适合了这种生活的贾琏干脆丢开手,不再瞎猜上司的心思,爱咋咋的吧,大不了回家种地去。那边皇上见他终于学会了冷静成熟后,调令也随之而来,提一级任命他为吏部正五品郎中,跟一群或任或免的官员耍嘴皮子去了。 贾琏升了官,可把大房一家人给高兴坏了,贾赦买了十几挂大地红,放得家里火药味久久不散。凤姐儿和邢夫人也得意的很,贾琏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妻母请封,凤姐提了半级,邢夫人再次诰命加身,都觉得心满意足。 唯有贾母一人气得肝疼,贾琏又进一层,凤姐儿在家里的话语权更重,她再想夺回自主权的难度也愈加大了。手里没银子,连辖制住老大媳妇把重孙子夺过来都没可能,凤丫头婆媳防她跟防贼一样,就是不肯让她与贾桂亲近,生怕自己与孩子的关系好了会碍着她们。 其实贾母还真就冤枉了邢夫人和凤姐儿,她们之所以不想贾母与贾桂接触,只是不想让她把贾桂宠成另一个宝玉而已,并非她所想的心里藏奸,为了自己的私心非得隔离他们祖孙。 与大房的蒸蒸日上相比,二房这边的情况则要诡异得多。李纨走后没几天二房母子三个也离开了大房的院子,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提出离开的竟然是宝玉,王氏和湘云再万般不愿也得跟着他离开。毕竟家里的庄子铺子都在宝玉名下,贾环归还的铺子出息也在他的手里,有这两样做后盾,就算宝玉再没一家之主的气势,她们也不得不听从安排。 这些天对宝玉来说好像是新生了一般,当初贾兰临走时那通大骂仅是让他难堪,反倒贾琏晚上的长谈让他觉得身上的枷锁尽褪,对生活又燃起了新的希望。琏二哥说,他不可能再有科举的机会了,只这一句,宝玉的人生豁然开朗。 他是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纯粹又固执,自然而懒散。从小到大加诸于身的有关科举、官场、仕途经济之类的枷锁好像魔咒一样让他日夜不得安宁,他只能闭起眼睛,捂上耳朵,对整个世界置若罔闻,以此来逃避现实中那些令人无奈而又疲惫的一切。 现在好了,贾政待罪之身,王氏又成为了官奴,贾兰是孙辈又有节妇母亲为他抵消不良影响还好说些,而他身为有罪之人和奴隶的儿子,哪怕并无罪过,今生也再难以踏入考场一步了。残酷的现实恐怕会让许多人心生绝望,他却只想跳起来大叫,庆祝自己的新生,再不用为那些酸腐的四书之类苦恼了,与之相比锦衣玉食却毫无生气的生活一点也不让人留恋。家里的两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总之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很满足了。 贾家意外的安静让贾环的备考生活少了许多乐趣,在秋老虎最猖獗的那天,苦逼少年贾环同学挥别送他到考场的徒昱和赵家人,拖着沉重的考试专用篮子进了顺天府的烤箱。 与考秀才相同,进考场的第一步是搜查,搜身兼搜考试用品。衣服得是单层的,防止里面夹带小抄,篮子里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都得拿出来反复检查,连点心都得掰碎了查验。 在这个过程中一些长相水嫩的少年,比如贾环这样的,免不了要在咸猪手下吃点闷亏。要是其他人不忍也得忍了,但贾环是谁,他的考篮里御赐之物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查验的芝麻小官打开篮子就差点给跪了,谁还敢占他的便宜。 像接待天皇巨星一样把贾环迎进最好的号间里,官员连滚带爬的找老大报丧去,来了个狠角色,要是出了事他们可怎么办啊,嘤嘤嘤。主考官听到手下报告先是一皱眉,心说现在的世家子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敢带着御赐之物来秋闱。 等见到人后他却差点笑出来,原来是李混蛋家的小滑头,难怪会把这些老油子吓成这样。交待了几句把人照顾好了,他要是出了事杀了你们全家都赔不起后,主考官转身而去,心情莫名变好了,让人一脸苦相提心吊胆果然是快乐之源,呵呵。人以群分,什么人交什么朋友,这话一点也没错。 九天三场,每一场都要在躺下连身子都伸不直的号间里待上三天两宿。前两场还好,只零星有几个考成蛇精病的发癫抽疯后,被一根杆子挑了出去。最后一场却剧烈异常,因各种原因被挑出去的人,曾一度导致杆子都不够用了。气氛紧张得好像一点火星都能燃起熊熊大火,饶是胆大包天的贾环都感到了一丝凝重。 主考官与李先生相交莫逆,为免年纪尚轻的贾环也受影响,得空就站在他号间所在的区域守着,时不时在门前过一趟,安定人心之余又不会让孩子过分压抑。自家师傅的好友贾环怎么可能不认得,每次他过来时都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不用担心,他年纪一大把了,要是连这种小场面也应付不来,早在荣国府里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终于熬到最后一场结束,贾环交了卷子收拾好东西就站在号间门口等着,打算在开门后第一个往外冲。等到人都走了再轻轻爽爽的往外走之类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要是没在第一股人流里出去,老娘得厥过好几轮去。 共处九天官员差役们也知道他来历不浅,见他着急要出去自然不会在举手之劳的小事上得罪人,非但第一个打开了他的号间门,还派出个小差役帮他提着篮子。 考得脸上青青菜菜的贾环第一个出了考场,一头扑进老娘的怀中,只说了声困后,就沉入了黑甜香里。 107中举 书房里气氛压制沉闷,兄弟二人相对而坐,一个面色郁郁,一个明显惊吓过头了,两只眼睛都直了。贾环经过几天的休养总算把青白的小脸恢复成莹白色,经宝玉这么一吓,青得都有点发绿了。 “你,你说你要找事做?”见鬼的语调见鬼的表情,贾环觉得白日见鬼也没未必会受这么大的刺激,相信任何一个红楼迷听到贾宝玉亲口说要找事做,要赚钱养家都会与他同样的反应,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了。 要知道宝玉的废材属性一直是红楼同人里的必备梗,除非是穿成宝二爷,否则他的人物设定从没离开过废物两个字。难道自己想错了,他穿入的不是耽美名著同人,而是耽美传奇同人,呵呵,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想找事做怎么了,总比整日闲在家里听两个死鱼眼睛报怨天报怨地的强,好容易不必担心再被逼着科举了,自然要找些喜欢的事做啊。”宝玉觉得被弟弟瞧不起很木有面子,把嘴一撅,圆脸鼓了起来。你别说,还挺可爱的。 “那你喜欢做什么?”贾环见他总算是肯长大了,心里替他高兴,声音不禁柔和了下来。肯改变总归是好的,当人弟弟的一定要大力支持才是。 “呃……我就是想不出来喜欢做什么,这才来找你想办法啊。”宝玉泄气的瘫到椅子上。 他知道自己是个糊涂人,想法简单做事也不周全,虽觉得不能再游手好闲下去,却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思来想去家里能帮他出主意的只有弟弟一个,他却连环儿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到大伯家费老劲了才从琏二哥那里打听出他的住处,那些人都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了,他也有房有地好吧,又不是吃不上饭死赖着他们不走了,都躲什么躲。 “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大热的天你们兄弟两个先用些灞凉的西瓜,再慢慢商量不迟。”赵老娘笑盈盈的端着盘切好的西瓜进了书房,见宝玉穿戴虽没从前那么富贵了,却依然神采奕奕丰隽不俗,笑得越发和蔼了。 她刚才听到宝玉登门时吓了一跳,就怕二房三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折腾掉仅有产业,又来闹腾儿子。环儿考试考得小命都去了半条,哪还禁得住他们一气,因此她提着裙子撒腿跑到外书房听窗根。 听到宝玉想要找个营生时她也吃了好大一惊,可回过神后却由衷的替宝玉这孩子高兴,被老太太攥在手心里窝囊了那么久,他总算知道要靠自己立起来了,可真是大喜事。接过下人正好送过来的西瓜,赵老娘亲自端到房里招呼俩孩子用了消消暑气,她与王氏的恩怨那是她们这代人的事,孩子们总归是亲兄弟,能互相帮衬着总比打擂台要强。 “我到是真有个差事适合你。”贾环咬了两口西瓜,想起小时候跟在宝玉身后捣腾胭脂的事不由笑了。 他那时还想把宝玉的方子学到手,以后弄个胭脂铺赚钱呢,结果等到仕女坊开张后他却越来越忙,铺子里所有出售的胭脂花粉只能从苏杭那边进货,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开创自己的品牌。现在原版作者找上门来了,他这山寨的正好让贤。 “还有适合我的差事?”宝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他再天真,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说是来找弟弟想办法,实则不过是找个能听他倾诉的人而已。毕竟在外人面前坦露自己什么都不会干实在太难为情了,弟弟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必不会为这个笑话自己。 “呵呵,附耳过来。”贾环对宝玉招了招手,如此这般一说,宝玉的大眼睛都笑弯了,还是环儿聪明,这差事他喜欢,而且非他莫属。 兄弟俩商量已毕,仕女坊开始疯狂收获各色鲜花,贾大制香师随即隆重登场。一个月后茉莉香粉和玫瑰膏两样产品开始在仕女坊销售,不大的贝壳盒子里只盛着指头厚的一层,要价却高达三十两纹银,就算这样也供不应求。姐妹们也收到了宝玉送出的试用品,连宫里的探春都拖徒昱带去了两盒,大家纷纷表示,此乃宝玉的巅峰之作,再没比这更好的胭脂花粉了。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6节 找到人生定位的宝玉终于不再迷茫,在胭脂堆里玩得不亦乐乎。每月带回家的银两也能保证日常开销,两只死鱼眼睛湘云和王氏也总算消停了下来。 等到盲盲大士和喵喵仙人找上门来,要勾引宝玉入空门时,被其一句出了家还能吃肉不,问得风中凌乱。宝玉却无辜的表示,俺是肉食动物,不能吃肉的地界才不要去呢。 宝玉心满意足了,贾环乡试的成绩也出来了。顺天府第七十五名,在京城这种才子多如狗的地方,以他的年纪考出这样的成绩,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天资过人了。皇上在乡试名次公布出来后,例行性的在尚书房翻看了几下考卷,考举人自然没有录卷这么高端的事,只把名字做了封装处理,每个考生的书法功底看得一清二楚。他翻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张大叫好字,主考官随即报上了贾环的大名,声称阅卷时他们几人几翻对比之后才认定此人书法为最佳,没想到皇上一眼就看中了,吾主果然圣明烛照眼力不凡。 皇上被拍得心花怒放,大笔一挥把名叫贾环的小小举人丢到户部当笔贴式去,连带着主考官也被提了一级。主考官曹大人一直憋到没人的时候,才兴奋得手舞足蹈了一番,心说难怪李远那混蛋总夸自家小徒弟是福星,果真没错,这不是才粘上边他就升官了。 能进尚书房的官员哪个不是从科举一步步苦熬上来的,今见一个小小的举人就有如此机遇,被皇上亲自点入户部当差,心里难免躁动翻涌。等回去命人一查才知道贾环到底是何方神圣,敏郡主的郡马爷啊,大家还是圆润的歇着吧,可别触了人家的霉头。 贾环考上了举人没几天,喜气还没下去呢,皇上又降旨点他入户部当差,赵老娘喜极而泣,贾环与她抱头痛哭。他才十五岁,还是虚岁,妥妥的未成年人,这就要入仕当差去了,一入官场深似海,再没清闲的日子可过了,劳工法呢,未成年人保护法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搭救他,呜呜…… 皇上降的旨,哭瞎了也没用。贾环擦干眼泪,压下满腔的吐槽欲望,第二天乖乖跑到户部报道去了。既点了他做官,他也不客气,当天就把为亲娘请封的折子摆在了顶头上司,户部左侍郎林如海的桌案上。林如海知他心中有气,也不劝阻,大笔一挥,赵氏,从前的荣国府赵姨娘,现在的文士巷贾宅赵老娘,成为新鲜出炉的七品勅命安人。 赵老娘接过葵花乌木轴的勅命文书,抱在怀里又一顿好哭。她是个奴才出身,这辈子能争个姨娘当当就已经到头了,她全部的指望都在儿子身上。明知道哪怕儿子有一天位极人臣,封诰的好事也落不到自己身上,但还是盼望着,至少能让她这亲娘也分得份荣耀,不必再卑微的活着。她做梦也没想到儿子真能达成她的愿望,儿子才十五岁就给她争了个七品安人,当年王氏最高也不过五品宜人,再过个几年岂不稳超她。艾玛,心情咋就那么好呢,嘤嘤。 文士巷贾家一连出了这么多好事,消息自然是想瞒也瞒不住的,才几天工夫传旨的官员就来了两遍,整个文士巷的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再要闷声发大财可就得罪人了。读书人为啥要苦哈哈的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争出头混个功名,入朝堂一展宏图大志么,贾家遇到这么好的事再不好生招待一下邻里,分享一下成功的喜悦和福气,以后还想不想在巷子里混下去了。 李先生还真没想瞒着,自从宝贝徒弟考中举人,他就知道入仕是必然的,早已经告诉赵老娘预备宴席了。等勅命文书一到,请柬即刻发出,在李先生的三进院子里摆一天的流水席来款待远亲近邻,以此来庆贺贾环入仕。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喜事,贾家大房自然是全家总动员,一齐来李先生家凑趣兼帮忙。贾赦和邢夫人是不想与有潜力的亲戚疏远,贾琏和凤姐儿却是真心为小兄弟高兴。环儿从小在府里受了那么多委屈,他本身就很艰难了却还不忘时不时的帮他们一把,抄家之时更是全仗着他帮忙才保住了财产,人心都是肉长的,兄弟的恩情他们记着呢。 李纨也带着贾兰跟着忙前忙后,小叔子能这么早入仕她可是高兴得觉都没好生睡,兰儿以后有这样的叔叔提携还能差了,她已经能看到自己凤冠加身的那一天了。 唯独贾母坐在一旁有点讪讪的,她虽带过贾环几天,却一点也没把他放在心上过。如果说姑娘们是她养在身边的宠物,那贾环就是牲口,有用的时候赏点好东西,没用的时候丢到一旁看都不会多看一眼。那时宝玉才是她的全部希望,贾环的未来在她看来也不过是捐个小官,一辈子混不到正五品的命。 哪成想现实与她设想的正好相反,贾环有了大出息,十五岁就考中了举人,以后还会是皇家的郡马。宝玉却一落千丈,这辈子连中个秀才都不可能了,她这一生算是彻底毁在自己的有眼无珠上了。 108成亲 贾环再怎么不甘愿,皇上赐下的官还是得当的,只好撒泪挥别了国子监的同窗们,天天坠在林如海屁股后面当跟班,随时录下老大吩咐的所有需要见诸于纸墨的文字。既有需要入库归档的户部工作明细,也有今天午膳想要用什么的便条,工作内容从私人助理到文员全都包含在内了。 笔贴式算是朝廷中最基层,也最普遍的文官了,六部和各大州府县衙里都有设置。主要的工作就是汇集整理各种来往公文与案宗案卷,像贾环这样有直属上级的,还要兼任文秘的工作。品级从九级到六级不等,地方的衙门里很少有七品以上的笔贴式,但是放到高端上档次的六部,七品却是最低的。 位卑职小不说,月薪只有区区十两银子,与他给皇上管北庄时一样一样的,可当小管事时一个月只忙几天,现在一个月顶多能歇三天,却拿着一样的薪水,贾环表示要不是看在其卓越的社会地位上,古代削尖了脑袋想要当官的那些人是怎样的二缺啊,干点什么不比当官赚的多。 在贾环吐槽可怜的俸禄同时,有一个人却对他的官职各种嫌弃兼狂躁。宫里的敏郡主听说自己未来的夫婿只得了个七品的官职,连个最低微的爵位都没有,气得大摔大砸,委屈得痛哭不已,要是父亲还活着,她的夫婿至少也得是侯爷,哪能遭受到此等的屈辱。 太后接到她又在发疯的消息后,脚下生风的往内殿赶来。皇上拜托她在敏丫头成亲前将其身边所有的亲信都处理掉,皇上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能把她的地位抬这么高又这么客气全是面子情分,人家吩咐的事情她哪敢怠慢,听到有空子可钻立马就冲过去了,生怕错过了找茬的时机。 等她进了内殿见到满屋子的破瓶烂罐,立马从蓄意找茬升级到恼怒加肉疼。她的娘家只是普通小族,哪怕当上了太后也得靠宫里的分例生活,又要时不时的补贴些好东西给外孙外孙女,手里也算不上有多宽裕。自打这死丫头来了她算是倒了大霉,不守规矩总气得她肝疼也就算了,动不动发脾气打砸才是最要命的。一个月的分例也是有限的好吧,死丫头砸完了自己的又砸她的,屋子里不摆些体面东西又说不过去,可把她给坑死了。 肉疼到眼里一片血红的太后娘娘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指着与敏郡主抱头痛哭的奶嬷嬷和几个宫女,命人以失职没照顾好皇家贵女的名义杖责五十然后丢到冷宫去,又雷厉风行的安排了几个极严苛的管事嬷嬷服侍郡主,也不再管破东烂西,吩咐完了转身就走。小娼妇看不惯富丽堂皇的摆设,想住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成全她就是了。 皇上懒得管后宫女人们如何折腾,他只要把想要达成的目标吩咐下去,再坐收成果就完了,敏郡主身边的人会被用什么办法处理掉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不过是一个彰显自己宽容大度善待皇族宗室的招牌,只要活着按时牵出来溜一圈就行了,对她的关注度相比从小教导出来的贾环要差老远了。 在皇上看来能帮他控制国家的不外乎军队与赋税,军队可以安邦定国自不必说,赋税却是治理国家的基石,国库里一钱银子都翻不出来,拿什么养军队,拿什么赈灾办学教化百姓,要是连官员的俸禄都拿不出还指望他们忠心为国,做梦也不带这么离谱的。 当前的户部尚书老迈不堪,继承者林如海固然忠心与能力都让人满意,可他毕竟也已经年过五旬了,哪怕身体再强健还能干二十年都算多说,他之后的最佳继任人选在皇上的心目中非贾环莫属。 贾环在他手下做事也有几年了,从最开始的表格到把北庄经营得井井有条,其在数术方面的天分惊才艳艳,以后不去户部发光发热老天都会看不过眼。所以皇上把他安排在林如海的手下,让他趁着年少多听多学多积攒人脉,样样通不如一样精,能把户部玩明白了也不算白为官一场。 至于考进士什么的,二三十岁再考不迟,有李远和林如海一块教导着,还怕他会荒废学业么。左右科举不过是为了朝廷遴选有才能之人设置的,既然贾环的才能已经能入眼了,在春闱时走个过场不过是为了能有个好出身罢了。要是实在没那么多工夫读书,他在考前漏下题也不是不可以的,让林李二人帮着作一下就完了。总之安下心来为他卖命才是关键,其它的细枝末节无需多加考虑。 贾环听到皇上如此奇葩的见地后抚额长叹,心说我的皇帝陛下你有点下限吧,求你了。给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条出路也碍不着你什么,要是被人听到你如此轻贱科举制度,大家会跑到紫禁城门口死一死的。 抛下无良皇帝不提,贾环在户部当差之余全部心思都扑到了恋人身上,十九岁的徒昱终于被皇上首肯,今年冬天可以参加武试了。皇上对别人又狠又损,对亲自养大的徒弟那是宝贝得没了边,哪怕再需要人手也不想让他太早出头,生怕徒弟一出去就被狼给叼走了。二十岁的武举人虽然还是有点年轻,但也说得过去了,毕竟徒弟的小媳妇都已经是举人入部当差了,徒弟不加紧一把赶上去,以后岂不是夫纲不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那不让人省心的侄女与昱儿的年纪相当,已经快二十岁的大丫头了,再留着未免太不像样。在筹备婚礼期间给徒弟找点事做,免得他一想到恋人要与别人拜堂,就气得两只眼睛兔子似的。拜了堂又能怎样,他早已把朝中所有势力都收到手中,敏丫头再闹腾也不会再有宗亲为她出头,有她占着妻子的位置贾环也免于被世人谈论骚扰,多好的事。小昱儿遇到与贾环相关的事眼里就揉不下一粒砂子,真不知道他霸道的性子到底像谁。 事实证明,皇上对自家徒弟的霸道性子认识得还是太过浅薄了。年前他乖乖的去参加武举考试,看到内务府忙来忙去的为郡主与贾环的婚事做准备也未露半点声色,大家都以为他终于接受事实不再别扭了。所以在迎亲那天,他们会被气得差点哭出来也怨不得别人。 宗室的婚礼其实很沉闷,主要是讲究太多把所有的喜气都冲散了,只余下一套套程序串联起整个过程,庄严肃穆的像葬礼更多一些。敏郡主成亲当天被从宫里迎进早已建成的郡主府,郡主府是为了圈禁敏郡主所建,离皇城根儿只半盏茶的工夫不到,吹鼓手在宫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等出了厚重的宫门刚端起架势找准了调子,郡主府又到了,根本没他们表现的机会。再加上这附近也没有人敢来看热闹,整个迎娶过程鸦雀无声,别提多冷清了。 皇室宗亲们来参加婚礼的不多,位高权重的更是一个都没来,毕竟敏郡主的爹死得不光彩,领头的几家总要避嫌的。余下的这些小鱼小虾知道新任的郡马爷家里只有母子二人,其母因是前荣国府世仆出身,没资格接受皇家贵女的参拜,因此对其没有出场也不堪在意,好歹还有前荣国府的老太太和两房的人在,婆家也算不上失礼。 贾家人原本还因为要在宗亲前露下脸兴奋来着,就算贾环脱了金陵贾氏一族的籍,那也是流着贾家血脉的人,他娶了郡主也算是贾家重新回到上流社会的契机。可谁又成想皇室来的人都拿不出手就罢了,婚礼也没个婚礼的样子,场面到是足够隆重,嫁妆也足够丰厚,郡主府修建的更没得说,瑶台琼室峥嵘轩峻的连大观园都被比成了渣渣,但为何他们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到底哪里不对?凤姐儿和贾琏回了家还在琢磨这件事情。从新人入府到拜堂都没错啊,虽然比寻常人家繁琐了些,但皇室嘛,天底下最尊贵也最麻烦的家族,大家都能理解。听说环兄弟入了洞房后还有一系列的仪式,因此没出来敬酒也没人挑理。说实话贾环没出来他们夫妻反倒松了口气,不是他们看不起他,就他那三杯即倒的破酒量,实在不适合敬酒这种需要专业素质的工作,要是一桌人都没喝全就趴下了,环儿往后……对啊,环儿。他们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才开春儿,天气是冷点没错,但环兄弟身为新郎官穿得是不是太多了些,再冷也不至于裹成球形吧。而且胸前的红花也太大了,都遮住人半张脸了,连脸都没看清,身上也穿得看不出熟悉的身材,难怪他们会觉得别扭,总感觉今儿成亲的人不是环兄弟似的,能不别扭嘛。 109婚礼 迎娶郡主的人到底是不是贾环,贾琏夫妻的脑洞不大也没有多想,但徒昱以实际行动很明确的告诉大家,他的环儿不会与别人拜堂,哪怕必须得再拜一次,一同跪拜的那个人也必须是他。 贾环明知徒昱在搞鬼却不打算去深究,左右玩脱了还有皇上收拾他,无论他在打算什么,自己配合就是了。其实贾环从心里也希望徒昱能助自己免除与敏郡主拜堂的仪式,毕竟受现代忠于感情忠于婚姻的思想影响多年,他与能够面不改色娶进三妻四妾的古代渣男们还有是很大区别的。总觉得一个头磕到了地上就代表着一种承诺和责任,别说他已经有了徒昱,就算没有爱人也不会甘愿与敏郡主结合的,丫实在太能闹腾了,与他安安静静过小日子的目标相去甚远,疯了才会找这么个老婆来折磨自己。 徒昱的结婚请柬是在迎娶郡主的前一晚送到皇上和林如海等人手里的,其上明确写着翌日一早徒昱与贾环夫夫要在文士巷徒宅举行婚礼,请届时光临,越时不候。 两人气得眼珠子好悬没突出来,待要抓住俩小畜牲问个清楚,一个宫门紧闭总不好爬墙,一个街上宵禁没本事飞檐走壁,任由胡子都气翻了也只能挨到天亮了再做打算。 天亮了还有早朝,俩苦逼男一上一下对着磨牙,熬过早朝后风一样刮到文士巷,正好赶上徒昱牵着贾环下轿,两人将要一起迈火盆。徒昱从去年冬天武举之前就开始筹备这场婚礼,帮手除了蝠部李闯莫名刘命一群老哥们,还包括贾环的表姐夫表姐侯爷郑畅和黛玉,堂姐夫夫妇子爵司徒庆迎春,堂妹夫刘小四和惜春。 徒昱说服六人帮忙的方法很简单,只问他们是希望贾环真与敏郡主成亲,还是宁愿与贾环拜堂的人是自己。答案当然是后者,敏郡主的性格如何先不必说,只说她的身份,注定了谁与之粘亲谁倒霉,无论是对环儿还是对他们自己,都不能错过任何表明立场的机会。 至于他们这么做会不会惹恼了皇上,郑畅和司徒庆一齐憋嘴,恼了就恼了,还怕了他不成。更何况皇上对与徒昱有关的事再气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他们这些跟着一块起哄的,挺多被瞪几眼罢了。于是乎,婚礼的准备工作开始秘密进行中。 为了既成事实无法更改,徒昱把婚礼定在迎娶郡主的当天上午,请柬在最后一刻送出,掐好了时间等最难搞定的两人下朝,正好是徒昱迎贾环进府的时辰,就不信看到一身吉服的二人他们还能气得起来。 那边替代贾环迎娶郡主的人选是侯府上的小太监,身高与贾环差不离,长相也稍有些酷似之处,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贾环要圆润上两圈不止。好在早春天寒,在领口袖子处多缝几圈内边,全当是穿多了也能蒙混过关。 至于那些不用上早朝的长辈们,徒昱都交给了忠顺亲王帮忙压制。三公主等人昨晚接到请柬时也气傻了,骂了儿子媳妇一晚上后,第二天早早起来与儿子一起往文士巷赶,没听说皇室的婚礼能找人替代的,万一被人知道了皇家得丢多大的脸,这些孩子们也太能闹了。等到了徒昱家见到名叫忠顺的大神时,大家集体默了,包括一早被扣在家里的李先生,长辈们大眼瞪小眼,连这位混不吝都请来了,他们不得不佩服徒昱的行动能力。 贾宅内院里赵老娘早起为儿子整装,贾环穿的大红吉服是她亲手缝制的,一针一线里都凝刻着她的慈母心肠,见儿子穿上后帅气又精神,赵老娘的眼泪唰唰往下掉。早前听说因为身份的关系,自己根本没资格坐在高堂受儿媳妇敏郡主的礼,她还气恼难过来着。哪成想儿子压根没想与那个祸害精拜堂,他要与徒小子成亲,要拜自己这个高堂。赵老娘连帕子也顾不得拿了,边为儿子穿戴边用袖子擦眼泪,不愧是她生的儿子,时刻也没忘了她这个娘。 贾环看着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母上大人有点头疼,哪怕徒昱没说他也66续续的猜到了他的安排,希望母亲待会能hold住,别被皇上吓昏了才好。 吉时到后,贾环被率领哥们们闯进来的徒昱打横抱起送上轿子,外面摆开全部婚典仪仗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红花的徒昱带领,由贾宅出来绕城一圈后停在隔壁徒宅。二人手拉着手要跨火盆时,皇帝陛下带着跟班林大人驾到,后面轿子里工部尚书大人也在探头探脑。所以根本不是大家想的只有小虾米来参加贾环的婚礼,而是牛人们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你们……”皇上和林如海下了轿摆出指压千军的造型,想骂点什么却实在张不开口。两个孩子一个红衣一个黑衣,脸上幸福的笑容能晃花人的眼睛,他们怎么能忍心破坏孩子精心筹备的婚礼,给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留下遗憾。所以,忍吧,有气以后再收拾他们不迟。 “还不快点过火盆。”皇上暴躁的怒吼。在炭火边上站那么长时间,想被燎着衣服吗。 “哈哈,四哥,林大人,还有后面的刘尚书,大家里面请。马上要开始拜堂了,四哥你可是主位。”徒昱贾环迈过火盆后,忠顺挤眉弄眼的出来迎接自家四皇兄。他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四哥不是普通人,在他面前向来被压制得没一丝脾气,今天总算把四哥给耍弄了一番,哎呀呀咋那么开心呢。 皇上白了自家小弟一眼,抬腿快步往里走去,昱儿拜高堂时没有自己可怎么行。高堂之上三把椅子成弧形排开,正中最高点自然端坐着皇帝陛下,两侧赵老娘和李先生分列其次。李先生还好些,毕竟有过一次经验了。赵老娘则完全适应不良,坐在那里看上去腰杆挺得笔直还很像那么回事似的,细看就能发现她的两条腿已经快拧成麻花了,嘴里也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不绝于耳,显见已经快吓糊涂了。 她刚刚才知道,原来徒小哥是当今皇上的徒弟。徒弟是啥,那是半子啊,像李先生对环儿,比环儿亲爹还上心,这么算起来的话,徒小哥那可是玉儿干殿下了。额的个天,环儿是打哪认识这样的人物的,非但高堂拜的是当今皇上,连主婚人都是忠顺亲王,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家能和皇家扯上关系。还以为赵家祖坟冒了青烟,儿子才考上了举人入朝为官,现在看来哪里是冒烟,简直喷火了都。 只是有一点不好,赵老娘偷眼瞄了□边的男子,然后头皮再次一炸慌忙收回视线。好,好那个什么,她形容词有限,只能反复叨念好有气势,好威武,好,好吓人。她宁可身边坐着的是只老虎,至少俩儿子还能帮她绑瓷实了,偏偏是谁都不敢得罪的这位,她还能活到儿子进洞房么qaq 皇上不知道身边贾环的母亲在心里狂奔草泥马,他正欣慰的看着两个再次跪拜在他面前的孩子。当初俩孩子被他强压着结契时的表情他还记得,一个强压着怒火,一个早已经吓呆了,都稚嫩得不成样子,哪有现在清雅隽永神彩夺人的气度。皇上越看越爱,连声道好,左右上下人等均在心里松了口气,大神不发威就好。 众人见皇上没生气随即也都放开了,拜完堂后把酒量成渣的贾环丢到一旁,拉着徒昱拼命灌酒,纷纷大叫今天不醉不归。自尊心受挫的贾环被看不过眼的女眷拉了去,贾环看到在坐的薛宝琴才知道徒昱把叶儿商会的合伙人们也请了过来。 对着向自己道喜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连连拱手回礼,贾环一直悬荡在半空,游离于世外的心终于落地,牢牢扎在当朝当代的文士巷里,这里以后真的是他的家了。 里外两个戏班子一块开唱,来参加婚礼的人都玩疯了。里面还好说,喝高了挺多摆几桌麻将胡乱打牌。外面男人们喝懵了玩得那叫一惨不忍睹,第一个出位的是有前科的柳湘莲同学,他率先爬上台客串了一把贵妃醉酒,曼妙的蛮腰和轻灵的水袖引来台下一片狼嚎。 有人打头随后的也没了负担,纷纷登台献丑。是真的丑,蝠部那帮老爷们涂脂抹粉后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贾环本来就被锣鼓喧天闹得头疼,再受视觉冲击,忍不住扶着门框一阵干呕。被人瞧见后那人大叫环儿有身子了,皇上喝得两只瞳孔都不在一条线上,听后马上乜斜着眼睛来了一句,孩子肯定像我。 贾环快给他们跪了,刚想躲到后头去,徒昱一个飞扑把他抱住,大叫不要孩子,环儿是他的。任由贾环怎么哄都不待撒手的,像只大狗熊一样赖在他身上不肯离开。 贾环:“……”该庆幸古代人的保守么,至少不会有喝多了果奔的。 110金陵 一群老爷们直闹到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才各自躺平,心满意足的打起呼噜。贾环看着满院子的‘尸体’不知所措,现在清醒着的男人只剩下他和几个下人,这么多人该要如何安置才好。 这时就体现出娶老婆的好处来了,内院的女眷们休息了一阵又用罢细粥都恢复了过来,由几个男仆帮着分别把自家相公往车子上搬,宫里也过来了大队人马迎皇上回宫。最后除了十来个光棍需要留下照顾,家里总算清静了下来。 对于皇上贾环不敢怠慢,把余下的人交给母上大人后,跟着禁卫一起把皇上送到了宫门口,瞧着他的车辇被当值的前蝠部禁卫迎住才放心回家。 到了家赵老娘已经安排好了光棍们,除了李先生和林如海两个老家伙,其余都是些大小伙子,有床有被再预备上止吐药就好。贾环这才放心回到自己的房里,徒昱正满屋子乱转呢。 贾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不知他在抽哪阵疯,有点拿不准要不要过去。可现在犹豫已经晚了,徒昱看到贾环后两眼烁烁放光,猛一个飞扑,老婆到手了。 抱着贾环一顿狠蹭,徒昱头摇尾巴晃的撒娇,“老婆,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贾环,眼睛里水汪汪的。 贾环毛骨悚然,平日里徒昱虽算不上邪魅狂狷,至少也是威武霸气,现在这种小奶狗似的形象,实在让他适应不良。“你到处找我?都去了哪里?”贾环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努力把自己从铁臂中抽出来。 “在这儿啊,我转了好多圈你也不出现。”徒昱更委屈了,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好吧,这就是只醉猫,还是拿出耐心来哄哄得了。 贾环认命的把人带到榻上躺好,打来热水为他拭汗擦脸,总算把他弄得清爽了,自己也快累死了。简单洗漱后他躺在徒昱身边,看着他睡梦中无意流露出来的稚气与柔和,心中一片安宁。 现在再回想前世冰箱电脑之类的高科技产品,总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对贾环这个身份越是认同,就越是觉得前世的一切都模糊起来。这里才是真实的人生,这里才是他的根,这个想法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了他的心中。只要徒昱还在,这个世界就会是他的归宿。在睡得小猪一样的人额上印下一个吻,贾环拉着他的手也沉沉睡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能有此人相伴,此生足已。 三年后,宝玉站在街上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金陵的六月份实在是够呛啊,站在太阳下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人就天旋地转的,再多站一会儿晒死妥妥的,难怪太祖当初玩命打到北方建京师,这里火炉似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也不知兰儿在号间里怎么样了,就那么小小的一个隔间连风都不透,好在太阳晒不着,否则还写什么卷子,直接烤熟了。但愿兰儿今年一次就能考中秀才,前面县试府试的成绩都那么好,应该能考中吧,否则明年还得再遭一次活罪。宝玉刚想为侄儿叹气,突然想到,如果考中了接下来就得考举人。考秀才时好歹每天还能出来,考举人每三天才能出来一次,得连考三场才成,秋闱在八月,南边的秋老虎肯定更加不同凡响,在闷热的小隔间里吃喝拉撒活活关上三天,他家兰儿哪里还有命在。 宝玉鼻子一酸眼前发花,赶紧躲到一间茶馆里坐下,叫了个冰碗给自己消暑。他再心疼又能怎样,就像环儿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既然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走科举这条路是兰儿自己的决定,哪怕再受罪,他也不得不走下去。 在外面历练了这几年,至少让宝玉了解到一点,对于这个世界,自己并非是最特别的那个人,没有谁有义务迁就他照顾他,想要什么都必需自己努力争取才行。无论是仕子高官还是市井小民,每个人都不得不为了三餐而挣扎,区别只在于吃的有好有差而已。他以前所自以为的富贵闲人的生活,宝玉咧嘴一笑,鄙视官宦却又用着官宦的银子过富贵生活,他以前确实如环儿所说的那样,脑袋有残疾。 从前他看不清看不透很多东西,哪怕挣脱了入仕的束缚依然活在自以为的世界里,总觉得一切都应该像他心中所想的那样发展。他一直不理解环儿为什么会喜欢上徒昱那个武夫,虽然他长得不错,但看上去一点也不温柔,还带着股子凶犯的杀气。环儿却越出落越俊逸脱俗,穿上长裾广袖的文士袍更显得飘渺灵秀,好似嫡仙一般。这样的环儿与徒昱站在一起,一个仙子一个恶鬼,根本不相配好么。 在他终于鼓足勇气问环儿为什么要与徒昱在一起时,环儿却抿嘴一笑,回了句:汝非鱼,焉知鱼之乐。只这一句,他茅塞顿开,好似一生的难题都被解决了。他又不是环儿,怎知环儿为何会喜欢徒昱。他非仕子,又怎知人家因何入仕,他更不是将军,怎能对其征战疆场为国捐躯的行为轻下定论。因为不懂,所以抗拒,他当初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抵触着外界一切不想认同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丢人透了。 宝玉趴在床子上叹气,哀悼自己糊里糊涂的前半生。在冰碗被端上来后叹气变成了冷哼,这也叫冰碗?你们以为一只碗里放上糖水加点冰块和果子丁就叫冰碗啦,碗呢? 人家仕女游廊的冰碗,真的是一只冰做的小碗,里面盛着打得细碎的冰碎和各色应季的水果丁,淋上果汁后,整只冰碗再放到大小刚刚好,内壁各色花样的细白瓷碗中,卖相实足滋味甜香。等里面的冰碎和果丁都吃完了,冰碗正好开始融化,映着瓷碗上内壁的花样,晶莹剔透的别提多漂亮了。这时还可以要求店家加一勺果酱,拌着冰碗化开的冰块,咔崩咔崩的别提多过瘾多清凉了。 宝玉遥想了一阵,又低头嫌弃的对所谓的冰碗哼了一声,这种东西简直是丢冰碗的脸,同样的价钱却低劣到如此程度,你们商家的服务精神呢,不知道愚弄顾客等于对自己不负责么。内心疯狂吐槽的宝玉忍住掀桌子的冲动,几下把冰糖水倒进嘴里,丢下铜板往院试的考场走去。 兰儿虽说是十六岁的大小子了,可毕竟没出过门,大嫂子又不放心死活得跟着,秀才从县试到院试得折腾大半年的时间,哪能让他们母子孤身南下几千里到金陵应考。环儿当差走不开,他这亲叔叔总算能有为嫂子侄子尽心的机会,自然要跟着一起过来。 而且他还带着环儿和姨娘的任务。自打他开始制作胭脂起,环儿就弄了个花想容的招牌,分子一人一半,专门经营由他开发的产品。不只置办下大片的花田,还买了好些签下死契的奴才负责生产,现在已经有十几种花粉和胭脂在销售,价格一提再提也没挡住京里富贵人家的银子,连皇上都用他家的胭脂打赏受宠的嫔妃。 可环儿还是不满足,按他的说法是,一个品牌如果不持续开发出新产品,固步自封的下场就是早晚得完蛋。宝玉对此深以为然,他的毕生成就都在花想容身上,对其比任何人都要精心在意。这次南下陪兰儿读书考试之余,他走遍了苏杭名城,买下了几百种脂膏进行研究,对花想容未来的道路越来越清晰。 南方暑天过热定妆不易,一般坊子只能采取多添加油脂的方法来定妆,出了汗后把好好的佳人弄得红烧肉似的油光崭亮。反倒北方冬季天寒脸干,加些油脂才能更好的滋养肌肤。以后莫不如将产品分为两季,冬夏都有专属的胭脂产品,当然通用的也不能少,毕竟总会有嫌麻烦的人存在。 考查同行的任务不算艰巨,他也乐在其中,姨娘的任务却比较麻烦。三人临行之前,赵老娘叫来李纨和宝玉,让他们注意一下金陵贾氏一族哪家有失恃失怙的幼儿,环儿已经十八岁,该有个孩子了。宝玉弄不懂为什么十八岁就必需要有孩子了,他二十一了没孩子不也活的挺好的么。呃,请忽略家里急得眼里冒火的两只死鱼眼睛,她们的意见宝玉向来是无视的。 几千里外的京城,贾环正捧着宝玉遥想的冰碗叹气,也在为同一件事苦恼。他才十八岁,花朵般的青春年华,在现代虽然读高中苦逼了点,可也不用像他这样,在单位被上司奴役不说,回到家里还得多个小崽子需要把屎把尿。虽然有母亲和奶娘在,把屎把尿的事轮不到他做,但他总得负担起教育孩子成人成材的任务吧,想想就头疼。 宽敞的户部后殿里满是噼噼啪啪的算盘声,低下的人边拨弄算盘边偷眼向前打量上官。贾环在朝廷里是个很矛盾的存在,身为郡马爷,哪怕当不上侯爷,当个男爵还是可以吧,偏偏他却无半点爵位在身。不知内情的人还得以为皇上不知多讨厌敏郡主,连她的夫婿都嫌弃得要命,连个五品的爵位都不屑与之。 凡是知道内情的,却都对皇上对他的栽培和器重瞠目结舌。小小年纪既已是正六品官职,又把他放到户部尚书林如海身边培养,以后贾环的成就能小了吗。林如海何许人也,那可是玩税银的行家,当年上皇把他派到江南去管盐政,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到任期,可人家不只活得好好的,还连着两任盐政,把江南的盐商大鳄们压和屁都不敢大声放。 等新皇登基了他更了不得,从户部左侍郎一直做到现在的户部尚书,不只把户籍税收理得一清二楚,在追缴国库欠银时更是战绩彪炳。与皇上一里一外配合默契,你抄家来我清产,现在国库里银子多的都快塞不下了。不时传出银子压塌了箱子底,伤到库官的传闻,由此可见现今国库是何等的充盈。经由这样的人教导出来的,只要贾环能考中进士,就是妥妥的户部尚书预备役。此等人物,怎能不让人侧目呢。 当然,贾环招人爱看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出落的实在太好了。唇红齿白温润如玉啥的,用来形容他过于浅显,浓重的词汇又不适用于他淡雅的气质,最后只能用仙姿玉质秀色夺人来形容了。 下面的人忍不住又瞄了一眼,然后相互挤挤眼睛,实在太美了有木有,连捧着碗发呆都胜过凡间无数风景,难怪今年的武状元,新进四品带刀侍卫徒大人眼里心里的放不下,天天亲接亲送,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契弟,肯定关在家里,死都不会放出来。 111宝宝 贾环不知道低下人看似打算盘,实则正春心荡漾,他回过神后开始翻看此轮新人的培训记录,以后会结合他们的成绩来分配任职。 自打年初林如海上位后,户部的笔贴式成为淘汰率最高的官职。鉴于林大人诡异的用人思路,笔贴式被要求成为文理双科小能手,算帐有他们,登录用他们,起草个公文啥的还是他们的事,根本不把我壮哉大翰林院放在眼里,堂而皇之的唆使手下跟学霸们抢差事。 有些真本事的还好说,靠拼爹进来的人只能圆润的滚往它处,贾环春天新招上来的手下一个季度不到跑掉九层。等夏季招人时他吸取了教训,先考核再岗前培训,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至于最后面坐着的那些来蹭课的户部主事员外郎们,苦逼何必要为难苦逼,人家有心上进是好事,多掌握些技能,总比被鸡蛋里挑骨头的林老头骂到屎要强。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贾环报出一串数字给低下人算,见大家的练习成果都还可以,随即宣布今天撒课,倒霉蛋们可以回家歇着了。 既然有养孩子的意向,他也逐渐开始调整作息时间,尽量在晚膳前赶回家。他自己上辈子孤苦这辈子挣扎也就算了,总不能让孩子也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白天他当差事忙,一起吃个晚饭总是要有的,再陪孩子说说话玩一会儿,用心教养总比养出个中二病患者给自己找麻烦强。绷起脸来做严父有徒昱呢,他不妨当个知心大哥哥,争取让孩子有一个快乐的童年生活。 走出户部后殿,贾环被刺目的夕阳晃得一趔趄,忙撑起母上大人命令他必须随身带着的遮阳伞。看着好似命案现场,满是鲜红手印脚印的伞贾环苦笑,拿着把印满小娃儿手脚印的伞就能求到孩子啦,自家老娘真是想孙子想疯了。 黛玉她们也跟着一块胡闹,郑畅和黛玉的长子,迎春家两个小魔头,惜春的长女,李闯和邢岫烟的长子,莫名和云霁的长女,几个小家伙蘸着红印泥,把他好好一把杏花春雨下江南的伞生生给糟蹋了。气得他直翻白眼,小家伙们却笑的得意忘形,好像能给大人添乱是多了不起的事似的。 贾环叹气,摇摇摆摆的往外走去,只要一想到也许再过不久自家也得多一个,或几个小魔星,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腰上突然多出一条铁臂将他游离的思绪拉回现实,抬伞细看与他共度了好多年的人。薄唇挺鼻面如刀削般锋利冷肃,入鬓的剑眉无形间又多了层锐意,小时候把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星眸愈显深邃,如若不是与他太过相熟,根本无法看出其中深沉的柔情,当年的徒小哥也长大了呢。 “怎么了?远远就看到你在叹气,突然对我心生感慨么?”徒昱剑眉一挑,笑着调侃。环儿最近被孩子的事闹得坐立不安,明明很喜欢小孩的人,偏偏自寻烦恼把养孩子想的比登天还难。从饮食到教育就没有他不担心的,连从前给姐妹们的孩子做的婴儿床之类的都折腾出好几套来。徒昱担心他再这么忧虑下去,没等孩子抱回来,他的身体先垮了。 “说什么傻话。”贾环横了他一眼,都老夫老夫了,哪有那么多感慨可生。 借着徒昱的手劲上了马车,里面早已备好了冰盆和温茶水,靠在随后上来的人身上,啄着温温的茶水贾环满足的哼唧两声,能有此人一世不灭的热情,人生还有什么可求的。 想要得到的东西多着呢,至少李纨现在就急需两个奶娘。床上俩小东西扯着喉咙哭天呛地,倒霉儿子和宝二叔躲得远远的,扒在窗户外面只露出圆溜溜四只眼睛,一点也不说来帮帮自己,她已经被吵得焦头烂额了。 李纨和宝玉带着儿子回到金陵备考,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住在族里,结果安顿下来后回去一拜访,发现族里根本没几个正经人。以前都是仗着荣宁两府横行霸道混日子,现在京里两府一倒,多数连个正经营生都找不到。见了他们叔侄三人都像苍蝇见到臭鸡蛋似的扑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穿着首饰,要不是宝二叔拿出地契来说要收回祭田把人给吓跑了,他们三个都得被生吞活剥。 与族长说要过继个孩子后更过分,族长竟然把自己的小孙子手臂刺上字后送了过来,当谁是傻子啊白给你们养孩子还得搭上家产,她说好的必须父母双亡呢,也不怕咒死了自己的儿子媳妇。 还好临行前徒昱给她一面令牌,直接找到应天府尹求协助,还真就找到俩不错的孩子。龙凤胎小姐弟七个半月了,荣府一枝还没出五服的人家。家里原本条件不错,有房有地的,是金陵贾氏一族中少见的富裕户。父母年过三十才得了两个宝贝蛋,心肝一样疼着。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倒霉,孩子两个月时当爹的出门赶集遇到了惊马,被踢倒在路旁当场人就没了。 族里听说这家没了男人,吵上门来要求分家产,当娘的高龄产下一双儿女身子还没养好呢,听说男人没了时就已吐了血,再被这么一气几天就没了。好在她娘家父母尚在,也有几个得力的亲戚,闹着打人命官司,这才把贾家人压了下去,孩子也被接到了外祖家照顾。 孩子跟着外祖过毕竟还是苦了些,又没余钱给他们请奶娘,舅舅舅母也不是完全不介意,毕竟谁家都不宽裕,虽可怜外甥,却也没那个余力供养到大。 应天府找上门说要过继给孩子的同族人,正合了他们的心意,京里贾家能请官府出面帮忙过继孩子肯定差不了。见了李纨,听她保证过继后的父亲会亲自来接孩子,到时他们也可以当面见一见后,孩子顺利被抱了回来。 小姐弟虽然瘦了些,但喝了五个月的米汤还能哭的人心肝乱颤,底子想来是不差的,以后再补回来就是了。既抱回了自己家,当然不能再给喝米汤,环儿那里别说两个奶娘,十个八个也请得起,只是现在时间紧了些,也不知人伢子那边什么时候才能送来合适的奶娘。邻居说亲戚家有孩子刚断奶的媳妇能喂,但愿能快点请了来,孩子饿得好不可怜见的。 “贾家小嫂子,我家侄女我给你带过来了。”又高又亮的声音从院门处响起,宝玉和贾兰回头看到邻居家大娘领着个妖妖娆娆的小媳妇进了来,唬得跳起来往厢房里跑去。 “李大娘来啦,这是你家侄女啊,好人品模样。”李纨笑着迎了出去,心说救命的总算来了。 “呵呵,是啊,我们家就她长得好。你家俩小哥怎么见人就跑了,还想介绍他们认识认识呢,又不是外人。”李大娘扯着嗓门笑道。 李纨的笑容一歪,心说我们是妥妥的外人好吧,他们住进这院子才几个月,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当初为了儿子能有个安静的环境温书,她才在考场不远处租了个小院,原以为这边又没个三亲六顾的,谁也管不着谁,无需应酬正好当心读书。 事实证明她太小看市井生活了,亲戚是没有,可架不住邻居多啊。大姑娘小媳妇的也没个忌讳,抬脚就往别人家里闯,宝二叔和兰儿又都是难得的人品,就算她多次强调二叔有家室,自己的儿子要找个读书人家的小姐当老婆,那也没挡住山呼海啸一般往家里带姑娘的。 正室不行,咱当个偏房也行啊,我们家里人都同意了。你们同意了,我还不同意呢,李纨堂堂诗书世家的大小姐,几个月下来嗓门练高了好几度,想想都要替从小所受的教导掬一把眼泪。 “快里面请吧,真要麻烦大妹子了,孩子们都饿坏了。”李纨懒得接李大娘的话头,一门心思的把人往屋里请,管你是谁,能喂饱孩子才是关键。 “哪里的话,我们邻居一场,理当互相帮忙的。”李大嫂的侄女娇声回道。说得挺像回事,眼睛却不老实的四下乱扫,最后直勾勾盯着宝玉叔侄俩消失的房门口,脚下都不利索了。 李纨心里头冷哼,这也算是个妇道人家,小门小户虽不像大家子那么讲究,也别看见个不错的男人就往眼睛里勾啊。况且再怎么勾也没戏不是,自己的兰儿还小呢,就算有这想头她也大太多了。宝二叔把所有妇人都归到死鱼眼睛一类,连侯府出身的媳妇都懒得多看一眼,更何况是她。 小媳妇虽眼睛不老实,做事还挺麻利的,进了屋一手一个孩子就喂上了,魔音穿脑总算是停了下来。李纨松了口气,边准备茶水边笑道:“还好大娘请了大妹子来,不然两孩子非饿坏了不可。” “呵呵,我这大侄女腿脚麻利着呢,心肠又热,我一说她马上就来了,人也勤快。唉,只可惜命不好,男人丢下娘儿三个说去就去了,可怜见的。”李大嫂呵呵一笑,把侄女一顿猛夸后又叹起气来,那叫一唱念俱佳。 李纨嘴角一抽,心说你家侄女命苦干老娘屁事,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怕她不给银子么。 李大嫂见她不接话,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忙转过话头,打听起最让她好奇的事,“两个孩子是从哪里抱来的?我下午见官府的车把你们送回来的,这孩子是谁的?” 下午刚盹过困去,官府的马车就送回了贾家三口,李小娘子手里还抱着两个没满周岁的孩子。街上老姐妹们好奇得心里猫抓似的,又没胆子过来打听,官府送回来的人万一是惹上了官司呢。可巧李娘子跟她打听借奶的事,把新寡的侄女带过来露露脸之余,正好能打听到第一手消息。 “呃,这是我小叔子过继的同族孩子。三弟妹身体不好,过继两个也好免去心中忧愤安心养病。”李纨知道这事不能瞒着,否则还指不定有多少来借针借线旁敲侧击的,左右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出来又能如何。 “哟,看你的年纪小叔子应该也不大吧,正室不能生,找侧室生不是也挺好的,干嘛非得过继族里的孩子,又不是亲生的。”李大嫂听后眼睛一亮,与侄女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后笑道。 贾家看就知道是富裕人家,为了儿子考学租下个院子都不带眨眼的,本日里吃穿用度也舍得花银子,侄女要是能进了这样的人家,哪怕只是个用来生儿子的侧室,他们全家也算是鸡犬升天了。 李纨何许人也,眼光一闪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了,使劲忍住笑,心道她们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正好她以后能过的安生点。只是不知她们见到了小叔子后,还能不能有自信贴上去,环儿在京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贵公子,只怕一出场,这些凡人们就只有仰望的份了。 112请假 十天后,李纨的书信被快马送到了户部。之所以把信送到户部而不是贾环家里,主要是因为李纨拿不准贾环的工作安排。要是被赵姨知道孙子有着落了,不马上动身去金陵非闹得家里风云变色不可,万一贾环正忙着抽不开身岂不要坏事。 左右她也不忙着回京城,新买的奶娘也够俩孩子吃的,等小叔子把工作都安排好了再出发,边赶路边游玩才便宜呢。免得孩子没看到先把自己累病了,就小叔子那小身板,李纨摇摇头,看上去还没自己壮实呢。 贾环接到信后心里五味沉杂,既高兴自己都大四章的人了终于算是后继有人人,还是少见的龙凤胎,又对要承担起两个稚嫩的小生命有些慌乱无措。他这儿正不知要摆个什么表情好呢,户部的总瓢把子林如海大人的表情比他更加纠结的走了进来。一半脸欣喜若狂,一半脸晦暗难明,不时还混乱的掺杂到一起,比羊癫疯发作还让人触目心惊。 老大心情阴晴不定,低下人当然能溜就溜,跑不掉的也尽量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处理公务,唯一跑不掉必须直面病人的,只能贾环一个。谁让他等同于林如海的贴身秘书,不出来迎接上官,无故人间蒸发是死罪。 贾环不敢跑,也不敢随便往前凑,以必死的悲壮心情倒了杯茶在尚书大人的桌案上,然后打算趁他不注意时撤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去。 “环儿。”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一激灵。 林如海没发觉自己的狰狞表情吓到人了,自顾自的开心笑道:“你姐姐又有身子了。”这次要还是男孩,林家就后继有人了。 “呃,公主改变主意不肯过继了?”贾环小小声的猜测道,不然如此喜事你怎么这种表情。 黛玉成亲五年,前年白胖的长子出生时林如海才想起要过继孙子的事。当初三公主派人来提亲时他兴奋过度,早把这茬给忘干净了,现在再提起也不知是否合适。 三公主被五十多岁老帅哥委屈的小眼神看的一身鸡皮疙瘩,拍桌子大叫有屁快放,别拿官场那套说一半含一半的官腔来对付老娘。三公主的咆哮声连变态到天崩地裂的当今天子都害怕,更何况是溜滑溜滑的林如海,当下就把想过继次孙的想法说了。 这下反倒是三公主莫名其妙了,林家的家业不留给亲外孙你还想留给谁。次子又捞不到爵位,继承林家的百年声望和万贯家财不是正好么。她早就打算把小孙子过继给林家了,你这家伙才想起来询问。 贾环还记得林如海听到三公主这番话时的表情,难道她反悔了不成? “啊?”林如海被问的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身边除了贾环几乎是真空的状态。 以前下了早朝一堆人在门口迎着,恨不能把他抬进去,今天好空旷。不就是脸色不大对,至于吓到全都跑掉么,难道他还能生吃了他们不成。“贾雨村吃牢饭去了。”这才是他表情扭曲的原因。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7节 哦,贾环心领神会。贾雨村近几年可谓是风光无限,在皇上充分了解他谁都敢咬的疯狗属性后,对其的宠信与日俱增,如此更助长了他的气焰。贾雨村原本就是个赌徒的性子,小试了几□手,均得到皇上的力挺后他的胆子越发大了。 先是借着假郡主事件咬掉了南安郡王,荣宁两府随后也因祖上亏空折在了他的手上。又有齐国公陈家,治国公马家也在他的手段下落马,四王八公生生在此人手中折进去一小半。其他几家和朝中所有世家被都吓得鹌鹑似的缩了起来,哪怕砸锅卖铁也不敢再欠着银子不还了。 贾雨村惹得朝中天怒人怨,他又是借着荣国府的势力复起的,如此忘恩负义的小人行径,朝堂上无论是勋贵世家,还是清流一派,对他都深恶痛绝。义愤之时难免会带上最开始的举荐人林如海几句,而黛玉作为贾雨村的学生,荣国府的外孙,处境只会更加尴尬。好在她嫁入了侯府,婆婆和丈夫都是无人敢惹那一款的,否则还不知会受到多少刁难。 “姑父放心,林姐姐上有父亲婆婆疼宠,下有丈夫敬爱,又有孩子需要照顾,再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忧心的。这会儿她需要养胎也出不去,等过了这阵子,谁还记得姓贾的是谁啊。”贾环觉得这完全是傻爹在瞎操心,黛玉早已不再是原作中有点事就嘤嘤的绛珠仙子了,越来越像三公主威武霸气才是真相啊,人类。 “还有,最后我能请两个月的假么?”贾环把李纨的信放到林如海面前,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接回儿女才是首要任务。 “好啊,哈哈,这可是双喜临门,尽管去,部里有事交给别人便是。”林如海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后拍桌子大笑。能找到合适的孩子过继可不容易,当初他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林家血脉向来稀薄,谁家的孩子都被全家人当成心肝一样守着,别说抱走,多看两眼都会被铁锨拍出去。 “那我就告诉我娘快点准备出发了。”贾环也笑了,关键时刻还是自家人给力,需要他们支持时绝不带打回扣的。 “还没告诉你娘?”林如海不觉得这样的好事有什么可瞒的。 “告诉她有孙子了,我这儿子就得被踢到天边去了。她哪还会管我有没有空,飞也要飞到金陵去。”要不怎么说李纨不愧是诗书之族出身的大家闺秀呢,做起事情来那叫一心细如发面面俱到。 “哈哈,明白了。现在就给你假,先找到徒昱再一起回家吧。”靠环儿一个真就挡不住亢奋中的赵氏,还是徒昱在更让人安心一些。 “是。”贾环深施一礼,小脸皱皱的找恋人去了。战斗力十几年如一日的渣渣是他的错吗?是吗? 侍卫营离户部不远,其实应该说整个紫禁城在贾环这个现代人的观念里都没多大,再分出大半个男人免进的后宫,六部加侍卫加禁军加一些乱七八糟的部门,都堆在前面真心太过拥挤了。唯一的好处是办事比较方便,小半个时辰跑遍六部什么的,能让现代办个小事就跑成萝卜腿的人嫉妒死。 到了侍卫营门口,见到贾环的人忙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现在谁不知道这位妙人是四品徒侍卫的心尖尖,人家可是武状元出身,还是跟着皇上从潜邸混出来的,他的人谁敢怠慢。 贾环谢过众人的热情招待,又拜托今日当值的人把李纨的信交到徒昱手上,然后就回到户部等消息去了。虽说被上司允了假,一些必须交待的事情还是得跟接手他工作的人说清楚才好。 不大一会儿工夫一个相熟的小太监跑了进来,皇上有请。 贾环原以为等来的会是请好了假的徒昱,却不知皇上找他干嘛。分享一下终于有后的喜悦?说真的,他除了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和责任,喜悦真没多少。 皇上当然不会无聊到分享什么喜悦,他连对自己亲生的都可有可无,晚辈当了爹更不能让他有所触动了。皇上最在意的是贾环的心情,与昱儿在一起注定他不会有亲生的子嗣,如果他真那么在乎孩子的话,日后难免会因此成憾,进而对自己的宝贝徒弟生成怨怼。虽然说服昱儿让其纳个良妾生儿子不是不行,但还是等等,万一贾环真的不在意呢。 “臣叩见皇上。”贾环进了南书房后发现探春也在,只是现在不是说话时候,先拜见变态炸毛大当家,再观察一下他老人家的意向才是重点。 “呵呵,环儿无需多礼。”皇上在贾环跪下后才开口客套,收获到自家徒儿的白眼一枚。嗯,表情不错,没有因为有后了就高兴到找不着北,眉头还皱着一副泰山压顶的苦样,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孩子,凡事都会以责任为重,最后想到的是教养后代的不易,不错不错。 “先恭喜你找到了合适的子嗣,朕给你们放长假,去金陵接孩子也无需着急赶回来,年轻人读万卷书不如行成里路,难得的机会多走走玩玩也没什么不好。”皇上总算办了件人事,觉得自己真是善待下属的好皇帝,得意一笑后指了指下面站着的一对男女。 “你给姐姐找的丈夫,周武,二十五岁,西北刚回来的。朕登基那年恩科的武状元,虽然只是个农户出身谈不上什么家世,但凭着自身也得了个五品校尉的爵位,朕打算把他调到京卫营去当千夫长。你看合适么?”反正他是觉得挺合适啦。 周武为人本分忠诚有本事,很得他心意。但坏也坏在太老实了不适应官场那一套,在西北打仗吃砂子时还好些,回到京里还真不容易打入官场。好在他身边能人不少,探春出身世家,精明强干,对人□□故也越来越通透,又是贾环的亲姐姐,以后少不了小滑头的扶持。以后和昱儿一起辅佐自己,京师无恙矣。 “这个好,这个正合适。”贾环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武,个子够高,身板也壮硕,能得皇上重用本事绝对不会差,看面相性格也够老实,不会欺负老婆也能尽情释放探春的才能。皇上当月老的本事和他抽疯的本能一样强悍,天下无敌。贾环越看越满意,免费奉送了一个大拇指给皇帝陛下。 “皇上……”探春站在那里面红耳赤,看了眼同样红萝卜似的周武,她也对这男人很有好感,不靠任何人,能以自己的努力得到天子重用的男人一般女人都很难拒绝。但她更想再服侍对自己有栽培之恩的皇上几年,哪怕乱过了好姻缘,能一辈子服侍主子她也是情愿的。 “探春,你的忠心朕懂得,打从你十六岁进宫以来,忠诚勤勉朕都看在眼里。正因为你的忠心朕更不能亏待你,天下好男人虽多,但能遇到的却没几个,尽管安心的出阁去吧,你们能过的好,朕知道了也高兴。”一席话把探春感动的热泪盈眶,连傻大个周武的眼圈也红了。 贾环见不得皇上这么忽悠自己的姐姐和未来的姐夫,嘻笑道:“是啊三姐,你还怕皇上没人使唤么。我已经当了堂舅又当表舅,你也争点气,快些让我当亲舅舅才好啊。而且我的儿女都快八个月了,姐夫你比我大好些的吧。” 一席话引得皇上和徒昱大笑不已,未来的姐夫斗志昂扬,探春的脸都快滴出血了。她怎会以为弟弟长大懂事了,真是瞎了狗眼,他比小时更加可气更加恶劣。 113启程 周武和探春的婚事被皇上定在明年夏初,等贾环从金陵回来后正式开始文定走礼。男女双方只预备好聘礼和嫁妆即可,具体的婚礼筹备工作都丢给内务府去张罗。 探春身为皇上近前有品级的大宫女,皇家郡主的大姑姐,享受这样的待遇并不过分,到时皇上再下道赐婚的旨意,添几样嫁妆,足够探春嫁的体面风光了。 主意已定,徒昱和贾环出了南书房后分头行动,一个找船一个回家报喜收拾行李,争取在老娘不耐烦炸毛之前走出家门。 马车走到半路他又想起奶娘的事,两个孩子只一个奶娘哪够用,李纨说孩子太过瘦小得好生补补,婴幼儿最好的补品莫过于母乳了,大不了吃上几年,再弱的身子也能补壮实点。 吩咐跟车的管事去牙行找奶娘,挑那身上干净眼神清亮的,买回三两个来。人多点不只能保证孩子受到更好的照顾,互相监督也免得她们私下里拿捏小主子给自己立威。奶娘是需要尊重不假,但如果有人以为仗着奶过小主子就可以作威作福了,贾环不介意让她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 到家见了母亲,贾环先是丢下个炸弹告诉赵老娘孙子找到了,然后扯住跳起来就要往外冲的母上大人,笑嘻嘻的又来了句女婿也找到了,皇上亲点的京卫营千夫长,至少从四品哟。丢下被炸的开始团团转的人,他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赵老娘快被双重惊喜炸懵了,又想快点见到孙子,又要给女儿预备嫁妆去,哪个都想马上开始做,哪个又都不知从何处着手,最后只能扎着手在屋子里转磨了。还好她总算不是太笨,自己无法决定的事也懂得找外援,内院管事嬷嬷撒脚如飞的往车房里跑,找赵家老太太求助去了。 贾环的外婆听到管事嬷嬷比手划脚的一通说道,好气又好笑,到了贾环家里先一巴掌把傻闺女拍到一边去,随即坐在主位等外孙子出来。有这么调理自己亲娘的么,明知她着三不着两的性子,有点小事就慌脚鸡儿似的,还把家里的事一股脑都告诉她,瞧转悠的脑门子上全是汗。 贾环回房后指挥几个丫头开始收拾行李,现在是盛夏,等他们回来说不准都中秋了,两季的衣衫要带全,来回走水路夜里船上风凉,薄斗篷夹斗篷也要多带几件。 大人还好说,他们去的也不是沙漠,有银子总能买到可以将就的东西,给孩子准备的东西却宁肯多带也别马虎了。带护栏的婴儿床能确保孩子在船上的安全,夏天的小席子,秋天的小被褥,纯棉的尿布败火的菊花枕,林林总总折腾出好几箱子东西,最后连学步车都放进去了。还好他前一阵子发神经哪样都做了好几个,否则突然多了一个计划外的非得抓瞎不可。 最后,最重要的是药材。祛火解暑的消炎镇痛的,预防风寒的退热安神的,治疗肠胃消化道的,大人用的孩子用的,无论是成药还是草药全部多多益善。 他们一路上经过最多的还是些小城镇,万一真有人生了病,这些药材就是救命的东西。君不见王子腾是怎么死的,自己和徒昱的医术至少比野郎中要强百倍,有了药材至少能让病人支撑到大城市找个好大夫诊治。 贾环写好了药单子叫来云卷云舒去采买,然后转到内院打算帮老娘准备行李去。看到正在用点心的外婆,贾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恭喜外婆当上了太婆婆,我们家以后就是四世同堂了。” “可不,你这孩子生来命苦,现在总算是争出来了。”外婆看着越发俊俏的外孙突生感慨。这么好的孩子偏偏命不好,托生到奴才的肚子里,陪了半辈子小心不算,连娶个媳妇也是个败家玩意,连孩子都不敢让她生。总算老天没瞎了眼,徒昱是个体贴长情的,过继的子嗣也找到可心的了,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也不见得就比谁差了。 “哪有命苦,孙子觉得自己的命很好啊。”他这辈子能遇到徒昱,能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已经心满意足了。 “也对,感恩惜福总比报怨天报怨地要强。”外婆把贾环揽在怀里,拍拍他轻笑道:“你姐姐的婚事皇上怎么说?”重孙子有珠大奶奶看着指定错不了,外孙女一个人在宫里吃苦受累好几年,能找到个像样的人家不容易,自然是她的事要放在前头。 “皇上说等我们秋天回来再文定不迟,周大人得带京卫营的新手下去北面练兵,也差不多是秋末才能回来呢。婚礼具体的准备工作都交给内务府办了,我们出人出嫁妆就行,不用多操心。”贾环对外婆的处事能力一向看好,也收起了逗弄捣蛋的心思,认真回答起来。 “哎哟,探春的婚事也是内务府给办?”外婆听了喜不自胜。自家闺女虽是个只有脸蛋能拿的出手的糊涂东西,生的一双儿女却都是有大福气的。婚事能经内务府办的除了皇族还能有几家,真是,“傻人有傻福。” “呵呵,外婆,表哥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他要是有心争个功名更近一步的话,最好能跟着周大人练兵去。危险肯定会有,但前程也不会少了。这次的机会难得,领兵的是表哥以后的亲姐夫,打声招呼他肯定会关照一二的。”贾环刚才就在考虑这件事,表哥虽有些死心眼,却有把子力气,有人提携的话混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就看能不能狠下心拿安危去赌了。 “你表哥早想去练兵,已经闹腾好几天了,连你表姐夫也想一起去,既领头的是以后的亲家,他要是同意给些照顾去也无妨。”外婆这几天被孩子折磨得不轻,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她想拦也拦不住,有人照顾算是给她吃了个定心丸,至少孩子们出门后她与亲家能少担点心。 “大小子能行吗,要是真遇到了北边的野人……”赵老娘瞪大了眼睛,明显接受不了未来女婿和侄子,侄女婿一块去跟人打仗的事实。 “练兵的地方离边境远着呢,就是苦了点。男人想要出门搏富贵是好事,总比窝在家里当窝囊废要强,你们就少操些心吧。又想高官厚禄,又不想付出代价,世上哪里那么好的事。”北边闹边祸一般是开春断粮的时候,冬天雪灾严重的话尤其混乱。现在正是牛肥马壮的时候,有吃有喝谁又会深井冰到出门打仗去,被刀砍了谁都会死的。 “唉,也对。”外婆也想开了,孩子想试就去试试好了,莫说当兵的容易送命,哪个活的又轻松了。当奴才时还不是任人宰割,做庶民也会被欺压,经商的四处拍马屁找保护伞,文官也有个犯事抄家的时候,只说外面危险关着孩子不让出去,谁又能保证家里就安全啦。“你们也快些收拾行李吧,我还急着抱重孙呢。” 徒昱的办事效率不错,傍晚回来时已经租下了一艘两层的楼船,连船带水手租三个月只收了一百两,这还是他强塞过去的。徒昱近一两年在京里逐渐打响了名号,不再是以往只有少数高层知道他的名字了。虽大多数人仍然不清楚他的来历,但只冲着他跟忠顺和北静等王爷也称兄道弟的,就足够所有人趋之若鹜了。 他刚到放出风去要租船,北静王的门下商户就送上门来,哭着喊着让他把船收下,要不是他写下租赁的字据付了租金,这船指不定是谁的了。贾环和赵老娘听后直叹气,这年头经商的真不容易,当初薛家为啥懒在贾家不肯出去,还不是怕上头没了保护得被人坑死么,只是他们没想到,贾家才是最坑人的玩意。 船都有了三人也不拖延,两天后就登船往金陵去了。要不是得跟亲友们道声别,赵家表哥那里徒昱得跟周武打招呼,第二天走也不是不能的。 一家人除三个主子外,丫头嬷嬷小厮护卫,再加上新采买的三个奶娘,二十多人几十口箱子十多辆马车呼呼啦啦的往通州赶去。赵老娘和贾环共乘一辆马车,一起趴在窗口往外看,连有车队从身边急行而过时扬起的土龙都能让俩土包子好一阵惊叹。 赵老娘一介女流,从小少有出门的时候,连京城都只几条熟悉的街道而已,要不是儿子弄了个仕女游廊,出门也顶多是出了这门进那门,一年到头都上不了几次街。 贾环虽活了两辈子,却比她强不到哪里去。这辈子就别提了,最远也不过城外的山庄而已。上辈子虽然交通发达,奈何囊中羞涩,连上大学都没离开过出生的城市,旅游什么的,连想都不敢想。这回能乘船从北玩到南,他适应了当爹综合症后兴奋的两天没得好生睡。 徒昱见他们玩的开心,也不阻止娘俩抻着脖子的傻样,只骑马护在一旁,以防二人太过忘形出现危险。等到了通州码头,贾环才看到他们包下的楼船,灰黑色的船身轻盈狭长,高高的桅杆上卷着洁白的船帆,好似休憩中的美丽仙鹤,在水面上或奢华或破旧,五颜六色的船舶中显得既低调又别致,贾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艘船。 船老大是位清瘦的中年汉子,短须青衫,收拾得干净利落,与租给他们船的富态商户站在一起,好像是面板旁边放了根长长的擀面杖,贾环差点喷笑出来。 他们三人都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先谢过了租船给他们的商户,又见过船老大。他们的态度也影响到心里惴惴的对方,见官爷这么好侍候,两人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商户还交给徒昱一封北静王的亲笔信,里面充满了对他能带着爱人南下游玩的羡慕嫉妒恨。 上船后,船老大为三人在二楼和低层都安排了舱室,江船虽不像海船晃的那么厉害,二楼对于不习惯坐船的人来说还是太具有挑战性了。如果头昏了也不必强撑着,到低层休息即可。 船老大细心至此,让人与其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贾环不管其他人怎么安排行李,跟在他身后开始打听运河的事,他很好奇在现代仍然发挥着作用的大运河在这个时空是什么样子的。 船老大口才不错,见贾环对自己赖以为生的运河感兴趣也来了兴致,把起航的事交给副手,指着舱壁上的全流域图就说上了。贾环经他讲解,才知道现在的运河比他在现代所知的还要壮观。不只河面广阔,水流更是平稳,从京城到金陵少有需要拉纤的地方,只要有风想去哪都成。 更让他惊叹的是,原来逆风时也是可以行船的。只要让船头与风向形成一定的角度,船身以‘之’字形前进即可,听船老大说早在几百年前使船的前辈们就用这种方法行船了。 贾环听得目瞪口呆,不禁感叹起炎黄子孙的智慧来,哪怕时空转换,自己的同胞永远都是擅于创造奇迹的民族。 114金陵 船上的生活很悠闲也很无聊,因为母上大人想尽快看到孙子,除了补给和无风的时候,楼船日夜兼程,很少有停歇的时候。 赵老娘完全没发生贾环所担心的晕船迹象,却还是在第二天晚上搬到了低层舱室。贾环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第一晚他与徒昱纵情之时,忘记了薄薄的船板不隔音的缘故。找了原因自然要反省,他结结实实的一天没与徒昱说话,到了晚上快憋成深井冰的家伙把他好一通惩罚,第二天连住在第一层的下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满满的暧昧啊,摔!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鉴于船上实在无事可做,连看书都因为摇晃的关系看不了几页就眼晕了,也只能任由徒昱天天搂着他谈情说爱,干爱干的事了,听都被人听去了,还有什么可放不开的。 船上唯一男女皆夷,深受大家喜欢的活动就是钓鱼。在古代零污染,可达到引用水标准的运河里养出来的鱼,其肉质鲜香甘甜嫩滑的程度难以言表,船上的厨子顿顿煎炒烹炸炖烤,换着花样料理河鲜,吃的大家天天抓着鱼杆两眼放光。 徒昱和贾环最爱夜里垂钓,月上中天星河浩瀚的时候下人准备好茶点酒水,备好洗漱用的热水会就不会再上二楼了,二人抛下长长的饵线,在躺椅上饮酒做乐,河风清凉,身边人温柔似水,都能溺死在彼此的怀里。 楼船紧赶慢赶,终于在大家吃鱼快吃吐,某两只不知节制的青葱少年快哗尽人亡时赶到了金陵。在贾环一家找来一乘小轿十几辆大车往城里去后,船老大和水手们齐刷刷长出了一口气。 从京城十一天到金陵不是他们最快的速度,以前运货时比这赶的行程多着呢,可哪次都不如这次让人心力交瘁。最折磨大家的就是徒昱和贾环之间无时不飘着的粉红泡泡,俩死小鬼夜夜笙歌,一点也不考虑他们这些长年跑船的光杆们的感受。听说回航时会添两个孩子,希望他们两个能节制一点,别再天天秀恩爱刺激他们,逼急了诅咒他们下半辈子不举哦。 贾环他们来的挺是时候的,发榜的时间就在后天,李纨三人已经是重度焦虑症患者了,尤其以宝玉的状态最让人担心。他一方面希望贾兰能考中,折腾了半年多,要是考不中兰儿岂不伤心。另一方面又开始担心,要是中了话也许明年或后年,兰儿又要回来秋闱,小黑屋一关三天,连关三场,可别像大哥哥那样把小命给折腾掉了。他原就是无事也要寻愁觅恨的性子,心里有事就更加严重了,终日神经兮兮的。 母亲和二叔越到临近放榜的时候越不对劲,弄得本来对自己挺有信心的贾兰也开始焦躁,在大家的神经紧绷到临界点时,救星终于赶到了。车队等在贾家门口,吸引来前后几条街的姑娘媳妇老婆子,大家都想要一睹过继孩子的贾家少爷芳容,要是能有现在两个小爷的长相的话,她们就去他们家生孩子去了。 李纨迎出门看到街坊们的运作比自己都快,眼角和嘴角使劲抽了抽,小叔子便罢了,要是被徒昱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来了,还不得把这片夷为平地。希望小叔子不会因为赶路劳累弱了仙姿,能一举把这些人给震回去,要不然……难以预想会发生多恐怖的恶性事件。 赵老娘没注意外面的情况,轿子落地她就跳了出来,这些天在船上也没得好生活动活动,下了船又是轿子,可把她给憋坏了。拉住过来见礼的李纨看了看,赵老娘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瞧这眼圈黑的,当年环儿考试时她再怎么着急也不会让儿子看出来,李纨平日里多通透一人,怎么儿子考个秀才就绷不住了。 至于同样黑着眼圈神神叼叼的宝玉,一巴掌下去足够他神清气爽了。 李纨被长辈无语训斥,只能苦笑,她也知道这样不对,她的表现给儿子平添了许多压力,可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儿子不只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还是她最亲近的人,从小家里对女孩儿不上心,嫁人后丈夫也与她不亲近,在儿子出生后她才真正体会到亲情。 无论是从母亲对孩子的期望上,还是从对亲人的爱护上,她都无法以平常心来看待孩子的成绩,她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凤冠霞帔,而是怕儿子会经受不住失败的打击,一蹶不振,走上他父亲的老路。 赵老娘也知道她的心病,在一个家生活那么多年,谁还不了解谁啊。拍拍李纨的手,她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猛烈的抽气声给打断。赵老娘莫名其妙的扫视了一圈堆在自家门前的女人们,这些人聚在这里还可以用金陵人好客,大家都出来迎接邻居的亲戚来解释。这么大声抽气又是为哪般,集体气短么。 李纨倒是挺高兴的,尤其见到姑娘们看到贾环后都低下头去,笑得越发开心了。等到贾家人呼噜噜进了院子,街坊们才把头抬起来,艾玛今天算是见了世面了,原先贾家两小哥漂亮是漂亮,可毕竟还算是凡人。可刚刚下车那小哥,都接了仙气了都。看他的长相与兰小哥相近,甭问过继孩子的肯定是他,而不是另一个英气迫人的青年。家里富裕还长得神仙似的,这样的人物哪能看上她们这些寻常的女人,还是散了吧。 赵老娘不知道满街的女人都被自己儿子秒杀了,她正在得意的笑得意的笑,笑得嘴都快咧成瓢了。抱一下大孙女,又亲一个大孙子,恨不得长八只手,把俩孩子都揽在怀里再也不放下了。 两孩子长的一模一样,粉白的小脸上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经过一个月的精心调养,都胖了不少。八个来月大的孩子正是逗人的时候,两个小屁孩被邻居抱惯了也不怕生人,见到谁都傻笑,粉嫩的小脸上一笑俩窝窝,别提多惹人喜欢了。连恐爹综合症的贾环见后都笑了,赵老娘和徒昱爱的都不舍得撒手了,一人一个抱着看个没完,还从孩子的脸上找出若干与贾环相像的地方。 贾环把带来的下人安排好后回来,就听到两人像发现新大6似的嚷嚷孩子的脸型和眼型跟贾环像,赵老娘更是一口咬定眼睛和儿子小时候一样一样的。他听了不由好笑,刚才就发现了,俩孩子跟他一样都是贾家人的标准相貌,不像就奇怪了。 相比抢不到手的孩子,他更关注李纨买来的奶娘。奶娘姓孙,面若银盆眼睛不大却有神,嘴角上勾白白净净的一张笑脸,按古代的说法就是有福相。这样的奶娘绝对是抢手货,李纨能买到她肯定下了血本。只是她们怎么不好好想想,如果真是有福之人,又怎么会卖身为奴呢。 孙奶娘见未来真正的主子打量了自己几眼后,面无表情的转头跟太太说话去了,并未露出对自己满意的神色,心里不由一紧。她的长相向来吃香,要不是在原主子家借着奶小爷的机会勾搭了几眼老爷,又怎么会被太太卖出来。原以为到了新主子家当奶娘也能搭上老爷争出个名头来,哪成想这老爷居然如此年轻。 最要命的是孩子有两个,现在奶已经有点不够吃了,她喂得再勤也不顶用,过两天再来个奶娘,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奴才命了。要是奶上小爷,以后当个家里的大总管还好说,要是跟了姐儿再陪嫁出去,那可要了命了。 孙奶娘本以为她已经考虑过最坏的结果了,哪成想现实比她相像的更加残酷。新来的奶娘不是一个,而是三个,再加上她,两个孩子居然要四个奶娘照顾,而且听大爷话里的意思,回到京城后只会更多。孙奶娘后悔不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老实在原主子家奶小爷呢,总比跟一堆人争宠要强百倍。 以数量粉碎了奴才的野望后,贾家顺利的迎来兰少年当上秀才的消息,然后四个青少年开始结伴游览古都。金陵做为几朝都城,从残存的建筑中也能看出过往的辉煌,亭台轩榭虽不如北方大气巍峨,却也流露出身为都城的庄严气度。做为两辈子都没旅行过的土包子,贾环拖着三个见天的走街窜巷,恨不得蹭遍金陵城所有的地皮。 见他兴致这么浓,徒昱于是定下了回程时的游览路线,苏杭和中原各州郡的名城一个也没落下,绕点远路没有关系,重点是要爱人玩的高兴。原本想留在金陵找个学院读书的贾兰听到徒昱的游玩路线后,默默把即将到嘴的话收回,还是大玩一圈回京想办法去国子监念书好了,机会不容错过。 不知道儿子心里打算的李纨很幸运的逃过一劫,免去了会被街坊骚扰上好几年的痛苦生活。在贾环玩的尽性,实际上是累的快趴不起来后,贾家人整装待发,开始了牛叉的包船旅行。 上船两天后,确定孩子们适应良好,把心放下的几个人,开始了担风袖月……实际上是胡吃海塞,到处撒银票的土豪之旅。 115春闱红楼之贾环攻略 贾环靠在墙壁上无聊的数着衣服的袖口,计算自己到底穿了几层单衣服。科举之时不允许穿有夹层的衣服,以防考生在里面夹带小抄,单层的衣服却随便你带多少件,而且也不限制衣料。 老娘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的羊绒料子长袍和斗篷可帮了他不少忙,一个穿一个盖,白天夜里都能保证最起码的温度。再加上他考试前被准了半年的假期,结结实实的泡了一个冬天的温泉,体内积攒的热量支持七天不成问题。现在已经是第五天的晚上了,他的体力尚可精神头也不错,卷子已经打好了草稿,明天抄写一遍就算大功告成了。是好是歹也就这样了,他已尽力,能否考中却不是他能控制的事了。 贾环长出口气,五天没回家,也不知儿子闹成什么样了。俩孩子抱回京城后被皇上赐名贾岢贾嵩,以山字头的名字与金陵贾氏一族区别开来,表明贾环一脉已经正式自立门户,成为京城贾家了。 成了亲后就以身体不好为由,被关在郡主府里的敏郡主当然不能承认突然多出的孩子。她虽被丈夫冷落,却仍没有死心,原以为贾环想要有后代的话,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来找她的,没成想人家连孩子都过继好了,摆明了要冷落她到底,这样一来父亲一枝岂不是要彻底绝后了。 事到如今她才算彻底想明白皇上的打算,最可气的是,这个坑还是她自己挖的,要不是当初非得借着贾环气徒昱,她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郡主气得七窍生烟,奈何身边一个自己人也没有,连郡主府都出不去,根本无计可施。想来想去她只能拿出女人最后的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了四天,在了解到皇上和贾环是真心盼着她死后,她又想出了新主意。孩子既过继给了贾环,那就是她的儿女了,她这当娘的想要亲自教养子女,外人总不好拦着吧。 这个看似合情合理的阴谋,被赵老娘分分钟给粉碎了。你是亲娘,我还是亲祖母呢,孩子我带着别人更没话说。你以为自己是郡主就可以不敬婆婆么,敢不听我的,老娘闹到金銮殿上去都有理。 要不怎么说恶人还得恶人磨呢,郡主再能闹腾也是皇家养出来的千金贵女,与赵老娘这种宅斗成精的世仆出身是没法比的,只几句就噎得她一边抽搭去了。 斗倒了唯一的潜在对手,赵老娘以无人能挡的姿态把孙女孙子的小床搬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儿子当初她没照顾好,总要在孙子身上弥补一二,把孩子照顾好了,让儿子少操些心也算她这当娘的一份心意。 贾环对母亲要照顾孩子没有异议,既可以省去自己的麻烦又能缓解母亲的寂寞,何乐不为,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老娘把孩子给宠坏了。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根本无需为此担心。赵老娘虽没什么文化,对孩子又宠溺,但只要她明白一点,她绝对不要当初宝玉那样的孙子,贾母犯的错误她也绝对不会犯,孩子就养不废。 规律作息,不准睡懒觉。不准缠着漂亮丫头,家里八个奶娘还不够你们抱的。学走路时跌倒了自己站起来,不准撒娇抹眼泪,下面铺着三层褥子两层长毛地毯,能摔疼才怪呢。再大一点后,吃饭穿衣都要自己动手,每天背会一首童谣,其中的字也要全部认下来,养读书识字的习惯,以后上学也不会觉得辛苦了。总而言之,绝对不能把孩子养成纨绔子。 识字背童谣赵老娘与孩子们一起做,等以后孩子大了她也可以看看话本打发时间。儿子说了总打牌对身体不好,她也不想把孙女当成凑趣的小猫一样养着,一个人总得找些事做才不会无聊。 对于孙子她也赞同儿子和徒昱的想法,等过了六岁就挪出内院去。一个大小伙子总待在内院难免会染上脂粉气,以后无论他是想读书也好,想习武也罢,总得有个男人样,懂得负担起家族的重任才成。 于是,今年新年正好满六岁的贾嵩宝宝,实则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屁孩,在全家人的祝福下自己搬到了位于徒昱这边一个独立的小院里。刚开始几天他还挺开心的,奶娘一个没跟来,除了教导礼仪的嬷嬷,院子里就数他说了算,想吃吃想睡睡,根本没人敢管教他。 可过了没几天他就开始黏上了贾环,除睡觉外紧紧跟在老爹的身后,连他进书房读书时都紧追不放。往日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小人儿在他读书时乖乖缩在一旁也不出声,每次他抬头看去,小东西都一副我很乖哟,不要赶我走的样子。贾环知道这是孩子没有安全感了,不能赶他走之余又心疼他总是缩成小小的一团,默不作声的可怜模样。 好在临近考试前一个月徒昱也请了假,加上正月有近两个月的假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让贾嵩正式拜师,为他武学启蒙。天天带着孩子伸伸胳膊扔扔腿,打发时间的同时也有助于孩子养成坚韧的性格。 可就算这样,小家伙还是黏他黏的厉害。送他来考试时从家里哭到考场外面,他都走进来了还能听到倒霉儿子的嚎哭声,好像亲爹不是进考场,而是上刑场一样,丢死人了。 希望出考场时不要再经历一次魔音穿脑了,贾环长叹一气,冲着为他添炭的差役点头微笑着致谢。他这几天被照顾的很好,除了睡觉伸不直腿之外,其它的都还算可以忍受。 最好的地段最干净的号间,从没断过的炭火,连监考官走到他门前时都特意放轻了脚步声,谁让这里从考官到考生数他身份最高呢,子爵恐怕是本朝自成立以来,号间里关过的最高爵位了吧。 敏郡主在孩子四岁那年就过世了,她的身体本来也不是很好,再加上始终不肯认输,总想折腾回父亲当太子时的风光无限。整日处心积虑的算计,却哪次也没成功过,劳心又睹气彻底拖垮了她的身体,年纪轻轻的走时已经生出好些白发来了。 皇家人早已看出皇上对她的不待见,人没了大家也不用再应付她时不时兴起的妖蛾子,可算是能安静过日子了,来吊唁的人反倒各各都是松了口气的轻松表情。好在敏郡主名下还有两个孩子,有人为她哭丧摔盆,葬礼总不算是太难看。 贾环倒是真心为她难过一场,不管他们感情如何,敏郡主是他活了两世唯一名义上的妻子,当初要不是她的乱入,他与徒昱也未必能走得如此顺利。 徒昱身在武将堆里,一群直来直去的糙老爷们,终身不娶也没人编闲话,人家不愿意娶老婆你管得着吗。 他这边可是文人集团,全世界最叽歪最爱鸡蛋里挑骨头的一群人,哪怕他与徒昱再爱的感天动地,不娶个老婆回来他们一句于礼不附就能拍死你。 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是欠了她一份人情的。徒昱也同样承她的情,亲自筹备了盛大的葬礼,生前他们是对头,死后总要风光的把人送走,以谢她成全自己与爱人。 皇上却不管别人在想些什么,他在郡主下葬后立马降旨,进封贾环为子爵。明面上说赐爵位以慰其丧妻之痛,实际上谁不知道这个爵位早该是贾环的。本朝前朝,无论数上多少个朝代,也没见过光着身|子,连个七品爵位都没有的郡马爷。还不是因为圣上他老人家不待见敏郡主,非要拖到人死了才肯把爵位封下来。也愧得贾环小小年纪能绷得住,一点没见他露出怨言来,要是一般人,还指不定怎么颓废呢。 贾环泡了杯热茶,轻啄一口再次叹气。其实他真的不在意什么爵位,有了它不只会吓到考官差役,要是会试成绩不好,殿试时被皇上提名次的话,他在同僚面前永远都得低一头,再如何绷得住也掩盖不了靠关系上位的污点。 现在只能盼望成绩要么能看,至少进二甲,要么彻底名落孙山明年再来。真要中个同进士如夫人,不只看着糟心,皇上还指不定想出什么馊主意修理他呢,唉! 七天一过,贾环照例第一个出了考场,他空着两手,身后两个差役一个提考篮,一个拿着衣裳包袱,好大牌的走了出去。老娘抱着贾岢,徒昱牵着贾嵩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端,见贾环出来了,面色还算可以,两个大人都长长舒了口气。不管考的怎么样,人没事就好。 小胖墩贾嵩见爹出来了,小嘴一咧就要嚎,却被姐姐一眼给瞪住。贾嵩小朋友一缩脖子,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父亲给祖母见过礼后再求抱抱。 在家里他谁都不怕,他心清楚的很,哪怕是平日看似严肃的师父,其实都疼他疼的不得了,更别提其他人了。就算他闯了再大的祸,他们也不会真心责怪他的。用爹爹的话说,大人们就是纸老虎,只是看着吓人而已,谁让他是家里的独苗苗呢。 他唯独对双生姐姐打怵,她是唯一对他真严厉的人。犯在她手里不管是对是错,都是先打他一顿再说,被女人打了他又不能打大人告状,只有把暗亏和着眼泪吞下去的份,真是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他居然打不过她,她明明只是在师傅教自己习武时在一旁见习,却比他厉害得多,连师傅都惊叹她是个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假以时日只怕很难遇到对手了。到那时她也嫁不出去了吧,贾嵩小朋友表示深深的忧虑。 “爹爹肯定累了,请上轿我们快些出人群上马车吧。早些回家也好早些歇息。”贾岢在父亲过来给祖母行礼前挣扎着下地,在大人们相互问好后拉着弟弟一同上前见礼,然后指挥跟过来的奴才扶贾环上滑杆便轿。家里的马车停在外围,考场外人群太密集不好用大轿子,用这个抬着体力透支的爹爹刚刚好。 贾环坐在竹轿上抽了抽嘴角,这一年来他每次见女儿行事,都忍不住想问她是不是穿越或者重生来的。明明只比贾嵩大了一刻钟,却成熟懂事太多了,与弟弟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前世有的初中生还和父母撒娇呢,她才六岁却已经开始帮着赵老娘管家,懂得孝顺李师公,教导弟弟了。 针线女红样样过关,琴棋书画听老师说也学的不错,习武的天分更是连皇上都要感叹一把,有女如此他压力山大。三春和黛玉那里可都有儿子,四个女人看自家闺女时眼里烁烁放光,以后给谁不给谁,好像自己都没啥好下场。 有时他也劝女儿不用那么尽力,没事多玩玩,没心没肺才像小孩子。反倒弄得小丫头莫名其妙,声称自己每天都玩的很好,学的那些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自家闺女天分至此,真真让他不知说什么才好。而且,为何天才的是要嫁出去的闺女,而不是娶媳妇的儿子呢。 贾环坐在轿子上,看看右边已能看出风姿绰约的女儿,再看看左边圆成皮球状的儿子,再次深深的挫败。连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再把儿子嫁出去都做不到了,他圆成这样,谁会要啊。 116大观园(正文完) 贾环沉浸在养儿子很失败的忧伤里,兀自叹息着。弄得家里人以为他考得不好了才会心情糟糕成这样,也跟着精神紧绷起来。 下人连走路都要高抬腿轻落地,连大气都不敢多喘,生怕一个不留神主子就炸毛了。直到他发现自己又冒在傻气,花了两分钟调整好了心情,家里的气氛才算是恢复常态。 “儿啊,今年考不好还有明年呢,再考一次又能多得半年假期,很划算的。”赵老娘见儿子心情好转,马上过来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她是真心觉得这样挺占便宜的,儿子要银子有银子,要爵位有爵位,还那么辛苦做什么。 贾环抽了抽嘴角,不知该如何向母亲说明,皇上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之所以给他爵位,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尽心为其效命而已。再要半年的假期是可以啦,其代价绝对不是他愿意付的。 身为帝王,皇上最看中的永远都是国家的利益,才不会因为喜欢谁就任其尸位素餐呢。他这半年的假期说是给与他充分的时间补习,其实与现代企业送员工回学校充电差不多,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员工以后能更好的为公司卖命。要是学的不好了,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休息了十天后,贾环顶着六部人马各种视线回到户部上工。同僚们嫉妒者有之嘲讽者有之,更多的却是巴结和谄媚。众人面对贾环这个几乎摆在明面上的未来户部尚书,心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好在混六部的大都是人尖子,无论心里怎么想,敢当面找他麻烦的却几乎没有。 用了几乎两个字,就是说找麻烦的人还是有的,比如他的顶头上司林大人。第一天回来报道,贾环就接到了山一般高的公文需要归档录入,林如海把他旷工半年的工作都妥妥的攒下了,没让贾环占到一丁点便宜。 贾环在硕果仅存的几个笔贴式葱白的仰视下当场就气炸了,撸袖子找林如海算帐去,就算你是户部大佬,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那么多公文等全部录入完都能过年了,更别提每日里还有不少新工作要完成,尚书大人是想他死啊,还是想他死啊。 可惜贾环再怎样被称为明日之星,未来的户部尚书,那也是未来的事,现在他还归林如海管,而且还是被管的贴贴服服那种。林如海面对喷火暴龙似的贾环,连眼皮都没抬,轻抿了口茶,然后慢吞吞说出之所以为他攒下这么多工作的原因。 理由很简单,其他人的字与贾环的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看惯了贾大笔贴式录入的整洁文档,再看别人写的他老人家闹眼睛。所以,努力工作吧,少年。 贾环努力咽下即将要喷出口的三丈烈焰,在林如海得意的表情中默默低头跟公文死磕去了。 林大叔的心意他明白,他以举人之身入六部,短短几年已经是户部的笔贴式首领了,不只新人都是他一手培训出来的,还天天跟在尚书的身边学习,可谓风光无限。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一个举人而已,哪怕再有能力,也不会被人太过嫉恨。偏偏他要科举时,皇上居然一挥手准下了半年的假期,一副为了他的前程,万事都要避让的架式。 如果林如海再不出手整他一下,让他惨一点的话,所有人都会被嫉妒心淹没,玩命给他使拌子,他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皇上之所以把对他的器重摆在明面上,一个是警告官场上的老油条们,这孩子是朕看中的,倾心培养的,对他下黑手之前先照亮照亮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砍的。 另一个目的就是要磨炼贾环的心性,在恩宠荣誉加身时不忘形,在众人审视挑剔的目光下不胆怯,有本事有毅力能一步一步矢志不渝的从底层逐渐攀到高位,这才是皇上心中最理想的左膀右臂。 贾环长叹一气,在同僚同情的注视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提笔开始抄写。很多事明白是一回事,会不会心生怨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京城上下人等的目光焦点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要不是他两世为人,幼年坎坷,承受能力非同一般,真的会被巨大的压力压迫成反社的变态。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红楼之贾环攻略 作者:啃冰块 第28节 边吐槽边奋笔疾书,贾环又回到了备考前的日常生活,按时上班,准点下班,晚上陪孩子陪爱人,每天都冒着幸福的泡泡。 幸福忙碌到昏头的贾环,在某天上班时莫名其妙的发现凡是遇到的人都向他道喜,直到被林如海一本帐册砸在头上,他才反应过来。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政府部门提前一天得知榜单实在太正常了。 扬起灿笑,贾环向林大叔发射可爱光波,希望老大能揭晓最终答案。虽然根据来路上同僚笑容里的酸度,他能猜出自己考的不错,但没听到准信,总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林如海被谄媚的笑容晃的老脸一红,死也不肯承认二十二岁的贾环笑起来比自家宝贝孙子林霆还可爱,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林如海再次操起帐册把人呼到一边去,嘴里喝骂道:“二甲十八名有什么好得意的。” 贾环一左一右被打成对称的包包头,心里无限委屈,他哪有得意,分明是林大叔的更年期又开服了。可恨古代没有手机,否则他肯定打电话找自家男人述苦去,嘤嘤。 徒昱虽然不知道手机为何物,但他心里的苦味却比贾环还要浓些。刚得知爱人高中的消息,还没来得急高兴,他就接到了出征的命令。 昨夜北疆快马急报,有匈奴犯边,烧杀抢掠无数,他做为京卫营的副统领,被命令领兵五千在大将军帐下听令,出征夺回失地。 为师傅打天下守卫疆土是徒昱从小的梦想,有机会出征他本应该高兴的,只是时机不巧,偏偏正好赶在爱人科举期间,恐怕无法陪他一同准备殿试了,希望环儿不要介意才好。 贾环当然不会介意,实际上他快吓抽过去了,两辈子都过着安定的生活,他从没想过战争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徒昱在他的设想里肯定会一直留守京师,完全忘记了军中军功的重要性,而军功却是要流血流汗,用命打拼出来的。 虽然心里怕的要死,贾环还是佯装平静的为徒昱收拾行李,战场上本就纷乱不堪,再让他分心为家里担忧岂不是更加不安全。他对爱人的要求只有一个,活着回来。哪怕丢胳臂掉腿的,至少要把小命保住了回来。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枉送了性命。他要是敢死,自己也跟着一起到幽冥报道去。 徒昱被他一席话吓的手忙脚乱,死死将爱人抱搂在怀里,赌咒发誓的保证他肯定会注意安全,绝对会回来,好话说了一车,总算让贾环稍稍把心放下。 看着怀里连睡着都紧蹙着眉的爱人,徒昱只能无声叹息。世间之事难两全,好不容易有机会报答师傅的养育之恩,却要连累爱人为自己的安危煎熬。 师傅和环儿是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两个人,现在却不得不为了其中一个伤害另一个,无论是让师傅对自己失望,还是环儿为自己担心,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现在他为师傅尽孝,却害得环儿连睡梦中都不得安宁。徒昱对此毫无办法,除了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也只能叹气了。 皇上也在叹气,只是声音大的更像哀嚎。边境强敌来犯,他大笔一挥把功勋世家的年轻一代几乎一网打尽,统统都丢到军中效力去。这些人家正事一件没干过,整日只知道围着他讨好处,他们当他是先皇顾着名声任他们予取予求么,既那么想要爵位,到边疆明媒正路的获军功岂不正好。 能想出这样的好,馊主意,他太过得意忘形了,一没留神被外甥钻了空子,郑畅小混蛋把自己的名字也加在了世家子弟的名单中。得知自己儿子即将要上战场,三公主当场抓狂了,把已经关闭的宫门敲得震天响,连太后都惊动了。 改掉个名字原本不难,可难就难在郑畅随后也赶到了,母子两个站在南书房里调嗓子,好像谁的嗓门大,另一个就得听话似的。皇上抱着被吵的脑仁疼的脑袋叹息,终于理解为什么贾环以前只要一提起糟心的亲戚就叹气了,他现在恨不得能叹出龙卷风来,把这母子俩卷出皇城。 大军出征的速度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快,徒昱虽天天忙着准备出征事夷,还是赶上了贾环殿试。 皇上最近被人各种闹腾,得知儿子要出征,勋贵世家都吓尿了,有的人家只有一根独苗苗,比如原作中史湘云的丈夫卫若兰,哪能放心让命根子上战场与野人交战。于是如何让皇上收回旨意,成为全京城大家族的共同课题,各种招式轮流上演,把皇上骚扰得惨兮兮的。 皇上顶着黑眼圈,在保和殿前看到同样精神不佳的贾环时,突然涌起了超多的感动。不愧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哪怕再不放心爱人出征,也只会折磨自己,不会来闹腾他,实在是太感动了。这样的好孩子应该好好奖励一番才是,赐他点什么好呢。 贾环不知道将会有一个巨大的馅饼砸在他头上,殿试结束后他照例第一个跑掉,对一起考试的同年的呼唤声听而不闻。徒昱正等在宫门外呢,谁还有心情搭理身后那些人。 在徒昱出征前夕,贾环终于成功以二甲第八名的成绩进升为进士老爷。皇上下旨赐其庶吉士出身,省去了他翰林院再泡三年的功夫,比同年早出发一大步。并平调为户部六品主事,比同科的状元还要出风头。此外,鉴于敏郡主殁后,郡主府被收回,皇上另赐了贾环一座子爵府,正是昔日的大观园。 贾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的晕头转向,刚想咧开嘴大笑三声,突然想到大观园修建的位置,立马无语问苍天了。 当初贾家建的可是内院,大观园只有一条夹道通往宁荣街,连正门都开在了荣国府内院后面。皇上只知道他喜欢这园子就赐下来了,他要是真想搬进去,得另开通往街道的大门不说,园子里建筑的走向问题又该如何修改呢。 巨大的改建工程压在头上,彻底熄灭了贾环高中后的喜悦,随后送爱人上战场对他又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夏天贾环瘦成了柳条,好像一阵微风都能吹不见了。 他的状态实在太过糟糕,连林如海都不敢再压榨他了。与他同样倒霉的还有丈夫也上了战场的黛玉,姐弟俩经常聚在一起对月长叹,相互安慰,倒是找回了不少小时候一同吐槽贾家人的亲近感。 最后还是三公主看不过眼媳妇和晚辈的颓废样,干脆给他们找了点事做。她再次进宫找皇上,左右宁荣两府还没有新主人呢,干脆一府里要出十米来,把荣府东墙和宁府西墙拆掉重建,生生把通往大观园的夹道扩成二十多米宽的一条大道来。 等大观园位于宁荣街上的大门建好后,贾环和三春湘云宝玉带着孩子们结伴重游。看着满园纵使多年无人打理,却依旧美不胜收的景致,贾环心生感慨之余突然想出个好主意。 原作中曹黑胖倾尽心血创作的女儿国生生被假宝玉这颗老鼠屎给糟蹋了,弄的一出出尽是悲剧。如今他何不全了作者心意,打造出一个真正的女儿国来,这样也不枉自己穿越一场。 贾环的主意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三公主甚至请来了长公主挑头,一起为了贾环心目中真正的女儿国筹备。 两年之后,当徒昱得胜归来,以侯爵之尊回家时,位于荣宁街上,以大观园为名,全部由女人经营管理的女子会馆正式开张营业了。 其中不只有女士用品的精品店,茶馆和美食亦不可少,更有专为女子所设的医馆和美容中心。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大观园成立了京城第一所女学。从女红规矩管家,到琴棋书画,女学里无所不教,老师不是从宫里请来的,就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了解□□的人家都对这所女学期待不已,一时之间送女儿入大观园女学成了京城里的新时尚,风头可谓一时无俩。 开业当天,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女孩儿们三三两两,或品茗下棋,或嬉闹斗草,全都放下拘束尽情的游玩欢笑。 这才是真正的女儿国——大观园。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