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小地主》 正文 第1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小地主[美食] 作者：娃娃撑伞 文案 小地主有空间，种种田、养养家，顺带捞个小攻回家好过年～ ·主受 · 内容标签：随身空间 种田文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远 ┃ 配角：一堆堆 ┃ 其它：种田，美食 ================== ☆、第1章 【捉虫】 “知道了，我已经买好明天的车票了……恩，我很快就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停止了试探，心满意足地挂上了电话。 沈远撂下电话，端起已经凉透了的方便面开吃。时间过了也不知道多久，面都软胀失去了弹性，他扒拉了两口，便丢在了一旁。 不到四十平的一居室，靠墙放着一张略大的单人床，斜对面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拉链布式的衣橱和窗帘都是嫩黄色的。 房东是个年轻的姑娘，赶着出国进修，看在沈远一次性全款交付三年房租解了她燃眉之急的份上，也很是豪爽地把自己新置办的一些小物什都留了下来，床单被罩都是小意思，阳台上的电磁炉，电饭煲等做饭家伙也都留给了他，全是新的。 现在城里的小姑娘对未来都很有规划，都流行置办房产给自己留个保障，还玩股票什么的，当真是聪明的很。俗话说的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嘛。 像他，就是信了个不靠谱的玩意，连着瞎忙了一年多，空间什么的……他还不如个小姑娘有脑子呢！ 一边收拾行李，沈远一边深刻反省着。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他在这个城市毕业后就直接留了下来，到现在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却也始终保持着单身汉的风格，除了一堆衣服，刮胡刀，手机，笔记本以外，也真的是没什么了。 一个塞着笔记本的双肩包，一个塞得半满的黑色提包，这就是他在这个城市生活的全部必需品了。 环顾了一圈越发空荡的小房间，沈远拍拍肚皮，犹豫了一下，还是出门了。 现在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深秋的夜里凉意很重，从小区拐出去，外面黑乎乎的，路灯早在几天前就坏掉了，到现在也没人来修。 从巷子口右拐，商店都关门了，外面还有两三家小摊灯火通明，沈远有时候加班回来晚了，总是在这里买上点吃的。 老板和他都算是老熟人了，远远瞧见他晃悠过来，便热情地打招呼：“小远吃了没，要不要来点烤串？” 沈远摇摇头：“不要烤串了，上火。来碗饺子吧，两瓶凉的。” “好嘞，一碗饺子，白菜猪肉馅的！”胖老板豪爽地回头吼了一嗓子，然后回头问道，“在这吃？” 沈远探头往里瞅了瞅：“外带。” “外带——”杨远话音刚落，老板又是一嗓子吼出来。 沈远四下瞧瞧，坐到了胖老板身后的空桌边等着。 “今个怎么这么早？”胖老板手脚麻利地翻转着烤串，回头跟沈远唠嗑。 “今个没上班，我辞职了。” “不干了？”胖老板大吃一惊，整个身子都扭过去，“这么高工资，就这么不干了？” 沈远点点头，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 沈远和他都认识快小三年了，沈远是销售部门经理的事，胖老板也是知道的，当下就替他可惜起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道：“小伙子，这年头工作可不好找啊，做生不如做熟，你在公司待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混到经理，再换家公司可就是从头来过了，到时候混得好不好还不一定呢，你可得再想想清楚了。” 沈远无奈地咧嘴笑了笑：“李哥，我是要回老家，不是换工作。明个就走了，今晚在这再吃一顿。” “回老家？结婚啊？” “女朋友的影子都没呢。” “那你回去干什么，就在这呆着呗，你再努力个把年，付个首付就有房子了，还怕没女朋友？” 就是女朋友惹的祸啊！ 沈远苦哈哈地低头吐烟圈。 他就是嘴贱啊！ 你说喝醉了就乖乖上床睡觉呗，非要接什么电话？接电话就算了，被催一下婚姻大事又不会掉块肉，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妈，我才25！这都算大龄青年？结不了婚就不结呗，找不到女朋友，我就找个男的！你儿子长得又不赖，你就甭担心了。】 然后他就晕乎乎地抱着电话晕死过去了。 他是睡的爽了，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快要被打爆的电话，一点开屏幕，一串串的未接电话和快被塞爆的收件箱。 他拨回去后，立马就被一番心灵慰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果断一句要去上班就挂了电话。等洗完脸了，才想起来这么件事，登时就乐了。 但他也没乐多久，因为他家老妈显然是把他的玩笑话当真了！ 电话一路追到他的办公室，他刚笑嘻嘻地糊弄完，这边厢，大哥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再接着，二哥的电话也来了…… 再接着，三叔的电话也来了…… 短短一个星期，他接的电话都快上百了，掐指一算，他们家的亲戚都友情出场了一把。 最后他家亲戚为此还特地开了个会，商讨后的结果，就是他一定是在城里学坏了！回家，果断得回家，工作再好也得回家！ 他开头自然是不乐意的，他寒窗苦读这么些年，助学贷款上完大学，毕业后还完贷款才攒了多少钱，就这么回去了？他图个什么啊。 然而他的抗议在家里亲戚眼中，那就是肯定已经在城里找到男人了，所以才死活不肯回家！ 这可怎么得了！！ 他一辈子也没进过首都的老妈果断拍桌子，你不回来是吧，好！那我就亲自去瞧瞧，到底是哪个小妖精迷了你的眼！ ………… 眼看自家老妈都快得妄想症了，他叹口气也只得妥协。家里人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性子，见他愿意回来了，就放软了态度说先回家缓缓，过一阵子休养好了再回去城里，他们绝不拦着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阵子’到底是多久了。 “嘿，想什么呢？后悔啦？” 肩膀上被拍了下，沈远这才发现胖老板已经烤完串坐到了自己身边，便顺手递了根烟过去。 “后悔什么，辞都辞了。” 沈远是真的不在意这个，他现在的工作本就不对口，原本也是想着要换换环境的，这件事不过是让这个计划提前了一点而已。 “我说小远啊，你这大学生回老家能干什么啊？难不成真的去种地？种地能挣几个钱？以后娶媳妇都难啊。” 沈远现在听到跟结婚有关的话题就头大，干笑着转移话题道：“李哥，你也甭担心了，我这趟回去又不是不出来了。再说了，我要是回来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就跟李哥先混着呗，做个打杂的总也饿不死不是？” “嘿，放心，你这小子有本事着呢，只要愿意回来，还能找不着工作？最起码你李哥这里肯定有你的位置。”李哥笑了起来，“就是现在的工作可惜了……” 一个月小八千呢，他听着都替沈远心疼得不行。现在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了，沈远好不容易熬到经理位置了，说不干就不干了，想也知道是家里有事才急着回去，他不好追问，但也真是替他可惜着。 “话说，你们公司不能请长假吗？你要回去多久，请假不行？” 沈远乐了，拍拍李哥的肩头，嬉皮笑脸道：“我说李哥，你就别替我急了，不就是个工作嘛，没了再找呗。再说了，我这个小经理，听着挺体面，每天还不是累成狗，你还不清楚？” 这倒是，李哥默默点头。他几乎每天都在半夜目送沈远回家，不是浑身酒气就是饿死鬼模样，他都是晚上出来摆摊，白天休息，还不算太辛苦。但是沈远不同，正儿八经的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加班，这么熬着，能不累吗？ “现在都不容易啊。”李哥感叹地摇摇头。 “是啊，”沈远也跟着感慨，“现在大学生遍地走，一抓一大把，挣破头地给人打工。还不如像李哥这样，攒点钱自己当老板呢，不用看别人脸色不说，还能养活一家子。” “嘿嘿，这倒是，你李哥没……” 李哥咧着嘴正要说些什么，老板娘就拎着袋子出来了，沈远赶紧站起来接过，又跑到冰柜拿了两瓶啤酒，最后跟李哥简单道个别，就慢悠悠地往家晃。 难得不用加班的日子，他总算是能早早睡一觉了。 喝饱睡足，明个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沈远哼着小调走进小巷。 ☆、第2章 在火车上一觉睡到站，晕乎乎地提着行李，擦着路人的肩膀往车站外走去。 久违的家乡话在耳边响起，沈远揉揉耳朵，瞬间颓靡了。 待会回家有他受的了。 从候车厅出来下了长楼梯，沈远直奔对面的广场。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对面广场上依旧塞满了车，沈远绕过几辆计程车，熟门熟路地摸到一个拿着电话东张西望的男人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师傅，去杨家村吗？” 男人扭过头来，还没看到沈远的脸呢，就热情地拉着他往一旁的黑色私家车走去，边走边说：“我不去，不过我兄弟去，大兄弟这么晚的车，累了吧？先把东西放车上，来来。” “嘿，老张，快帮忙拿行李！” “来咯！”在车尾打电话的中年男人闻言立刻拉开后车厢，手脚麻利地接过沈远手中的提包，往里一塞，就拉着他往后座走。 “这个点了都，大兄弟也饿了吧？要不先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沈远点点头，跟车主哈拉几句，掉头往一旁还在营业的小超市走去。 这种拉私活的车，走一趟怎么也得装个半车人，刚才他一探头，里面一个人也没，知道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沈远决定先祭下五脏庙。他们这个地方不大，人都还算朴实，知道他是去杨家村的，那就是一个县里的人了，他的东西先放那里倒也不用担心。 小超市里很冷清，老板站在收银台后看着电视喝着啤酒，沈远从他面前走过也没回头。 扫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好吃的，沈远随意拿了罐饮料去结账。 “哟，这不是小远吗？刚下车还是要走？” 沈远正往外掏钱呢，肩膀就被勾住了。 回过头去，沈远笑了：“我要是在家，能不和你联系吗？这不，刚下火车。” 来人正是沈远的高中同学兼初中同学——李亚军，这人高中毕业没考上本科，干脆就不上了，一直在县城里混着，两人还保持着联系，关系也算是铁哥们了。李亚军小时候还没沈远高呢，现在都比他猛过半个头去了，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这可巧了，哥们也是来接人的，还赶上你回来了。走走走，一起去喝一杯。”李亚男勾着沈远的脖子就往外拖。 “哎哎，喝什么啊，改天吧，我这行李都……” 被硬拉着出了店门，沈远巴拉巴拉地推却着，一抬头瞧见眼前的人，立刻闭嘴了。 超市门口正站着个男人，背着他们抽着烟，短短的头发嚣张地竖着，短袖牛仔裤，拿着电话的手腕上一道红绳。 周毅。 沈远一眼就认出了他，斜眼瞅着李亚军，偏生这人毫无自觉，声音里都透着高兴：“周毅，瞧瞧谁回来了？” 周毅嗯嗯啊啊地挂了电话，斜着脑袋往后看了一眼。 视线巧妙地掠过沈远，嚣张地抬抬下巴。 然后抬脚就走。 “哎？周毅？周毅？”李亚军热情的笑容僵在脸上，抬起的手滑稽地晾在半空。 “啧，喊什么喊，还不赶紧跟上。”周毅头也不回，脚下生风，往最近的灯柱下走去。 “来咯～” 李亚军反应过来，拖着沈远就跟上去，便走便嘟囔着哪里新开了个店，哪里新来了个厨师。 哟，车还挺不赖的嘛。沈远扫了眼车头那明显的标志，在心里默默吹了个口哨。早前就听说周毅这小子最近几年又是开饭店又是倒腾租车，瞧着倒是混得不错啊。 沈远按住车顶，把李亚军打开的后车门又给关上，扭头笑着道：“今个不行，改天吧，家里都在等着呢，我现在就得走了。” 李亚军自是百般挽留，沈远跟他掰扯一会，最后还是下了保证第二天肯定自动现身请客，这才得以脱身。 周毅目不斜视地端坐在驾驶座，一声不吭地刷着手机。 沈远临走斜眼瞅了一下，正好对上倒车镜中这人偷瞄的视线，愣了一下，挂起一抹冷笑，得意地在周毅怒火高涨的视线中潇洒转身。 从县城到杨家村不过半小时多的车程，已经深夜了，村里静悄悄的，偶尔狗叫声从远处传来，空旷辽远。 沈远摸着黑敲敲自家大门，几乎是立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是三叔。 ………… 他就知道是这样。 ☆、第3章 默默提着行李跟在三叔后头，刚走进院子，就瞄到大厅里攒动的人头，沈远在门口深吸口气，在三叔略有压迫感的注视下，脚步沉重地推开了半阖的门。 围着电视的几人瞬间回头，齐刷刷地看向沈远。 ………… 电视已经被调成了静音，沈远端着茶杯坐在长茶几上背对电视，手边是一碟花生米，对面是一圈正在酝酿感情的亲戚们，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空气都快被众人间的尴尬凝固了。 三堂会审也不过如此了。 沈远放下已经凉透了的茶杯，迎着众人探究的眼神，鼓起勇气开口解释：“爸，妈，三叔三婶，大哥二哥，嫂子……” “我在电话里就说了，我那天就是喝醉了，随口乱说的，你们也不用太……” 巴拉巴拉把之前打好的腹稿倒豆子似得一股脑吐出来，沈远喘着气又端起了茶杯狠狠灌了几口。 一片沉默。 已经年过五十的沈妈妈默默起身走去厨房，一会儿出来，左手一盘切好的酱牛肉，右手一盘饺子。 沈远赶紧起身接过来，脸上不自觉地笑开来，他连着做了这么久的车，一直没啥胃口，现在闻着味就饿了，果然还是家里的东西对胃啊。 酱牛肉应该是从县里的老王家买的，他家的酱牛肉一吃就和别家不同，没有那么重的调料味，外红里嫩，不干也不塞牙，好吃的很。 他们县上好多家卖酱牛肉的，单单这家最受欢迎，只有他家卖完了才能轮到别家。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这里的人都喜欢去那里买上几斤，不早早去排队都买不上呢。 饺子一口一个的大小，边缘捏成花样，内馅是他最爱的牛肉粉条，肉馅放得十足十，蘸着香醋，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沈远饿的狠了，只顾埋头猛吃，不到十分钟两个盘子都被他一扫而空。沈妈妈又断来一小碗紫菜酸汤，小虾米还在上头飘着，满口油腻，一碗酸汤下去，从胃舒服到牙龈。 沈远满足地打个饱嗝，这时才想起身前的几号还在等着审他的人来。 沈家大哥已经快奔四的人了，一向憨厚老实，此时盯着自家小弟，一脸愁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几番张口又偃旗息鼓，最终无奈地拍拍身旁的老二，示意他来。 二哥沈浩正抽着烟呢，被大力一拍，长长的烟灰啪嗒就全落在了腿上，烫的他哎呦一声，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乱拍一气。 “幺儿。” 正瞧着二哥偷乐的沈远一被点名，立刻坐直了身子，目光真诚地看向三叔。 三叔是他们一大家子最稳重的一个，也是最精明的一个。别看平日里对沈老爹言听计从，实则满肚子主意，连句硬话都不用说，就能让二叔和沈老爹这两个牛脾气的人不知不觉按他的话去做，沈远最怕的还是三叔。 三叔皱着眉剜了沈浩一眼，直到他讪讪地老实坐下，这才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幺儿，几个孩子里，只有你考出去还留在了城里，你可是我们村里的独一道了。多少人都羡慕我们老沈家，村里的娃子都把你当榜样，这事你是知道的。” 沈远点点头。 三叔叹了口气，看着沈远的乖巧模样，严厉的语气也放柔了些：“这些天，你爹让二浩去找人问过了，也上网查过了，这事吧，也不能全怪你。人都说了，这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天生的，改不了……” 啪嗒—— 沈老爹的旱烟袋一下下敲着手边的茶几，眼皮不抬，手上的青筋暴涨。 沈远的脸不自觉地随着声音一抽一抽。 “咳咳。”三叔拉长声音咳嗽起来，沈老爹手一顿，抿着嘴又收回了烟袋，头扭到一边，吧嗒吧嗒吐着烟圈。 “还有人说，这事能掰回来，送到什么治疗中心……” 沈远噌地站了起来。 “你别急，先坐下听我说完。”三叔摆摆手，让沈远坐下，继续道，“我和你爹都觉得不靠谱，哪有治着治着，能把人治死的啊，我们肯定不会把你送到那种地方去的，放心。” 沈远倒抽一口冷气，后背冷汗涔涔，一阵后怕。二哥到底搞什么鬼，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都敢跟三叔他们说，这幸好是三叔有脑子，不然指不定就得被二哥害死了！ 想到这里，沈远眼角一挑，凶光毕露地瞪向沈浩。 默默往媳妇背后缩缩，沈浩尴尬地躲过沈远的视线，低着头不敢吭声。 老幺自小就被全家宠着，说一不二。看着瘦瘦弱弱的，手脚可硬实的很，每次都是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回头还要被老爹抽一顿，老妈更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运气不好赶上心情老幺不爽了，去大哥那提上一句，自己又得多挨一顿，全家上下，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幺儿。 心眼小，不好惹，下手也够狠的。 许是小时候的阴影太刻骨铭心了，现在幺儿只要眼珠子往他身上一飘，他全身都要起鸡皮疙瘩，还隐隐的有些疼。 把两兄弟之间的动静看在眼中，三叔主动开口替沈浩解释：“幺儿，你也别生你二哥的气，你二哥也说了，那种地方都不是人呆的，净把人往死里折腾，就没一个能把人掰回来的。你二哥为了你，把照片都打印出来贴墙上，连着吓唬我们好几天了，你爹这几天都没能睡着觉，做梦都梦见你被人欺负呢，一醒过来，就揪着你二哥猛揍，说他要害死你呢，你二哥多冤……” 沈老爹听不下去了，起身就走，路过三叔身边，还暗暗抬脚蹬了他一下。 弹弹腿边的泥印子，三叔斜眼瞅着沈老爹的背影，拉长了音调：“幺儿，你爹说了，你爱喜欢啥就喜欢啥，谁要是敢在家里说你个不是，就要拎着棍子把我们都撵出去呢。” 咣当—— 无辜被牵连的门被狠狠砸到墙上，连着晃悠了好几下才消停下来。 在座的众人都被震得狠狠一抖，沈浩更是没出息地瞪直了眼。 沈远抓抓头，也有些尴尬起来，眼珠子转悠着看看三叔，又看看二哥大哥，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老爹真揍二哥了？” 该！ 沈妈妈收拾完碗筷，一出厨房就不见了沈老爹的人，登时就黑了脸，坐到沈远的身前，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幺儿，别理你爹，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上头还有两个哥呢，传宗接代也用不着你，妈就是怕你在城里给人带坏了，二浩说城里跟你一样，一样的人，都挺，挺乱的……妈不是说你，妈就是想着，让你在家先歇段日子，你看你也……” “妈，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我也想着在家歇歇呢，挺好的。”沈远反手捂住沈妈妈的手。 “唉，好！好，快，累了吧？坐这么久的车，快去洗洗睡吧。有事咱们明个再说啊，快去睡。” 等到沈远的话，沈妈妈也心头一松，眼角红红地推着他就往里走。 沈远看着沈妈妈的模样鼻子也酸酸的，被拉着起身后就直接抱了上去，拉着音调轻声喊：“妈——” “行了，多大的人了，别撒娇了。”被抱着摇晃的沈妈妈噗嗤就笑了，拍拍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儿子，开始撵人，“快去洗洗，臭死了。” “好嘞～” 沈远得令，松开手跟三叔他们打了个招呼，扛起背包，拉着提包就往楼上蹿。 洗了个冷水澡，沈远哆哆嗦嗦地没擦干就往被子里缩，刚躺下人就犯困了。 怎么总觉得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事……？ 迷迷糊糊地越想越晕乎，沈远打了个哈欠，没过两分钟，彻底陷入了梦乡。 ☆、第4章 第二天一大早，沈远就在鸡鸣声中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睁开，香甜的饭菜味就率先飘到了鼻尖。 抽抽鼻子，沈远翻身就下了床，简单洗漱一下，穿着裤衩背心就下了楼。 刚到一楼楼梯口，铁铲翻炒的碰撞声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跟坐在门口摘豆芽的大嫂打了个招呼，沈远往厨房一探头，就被忙活着的沈妈妈撵出去了。 蒸笼都在冒着热烟，沈远瞄到锅里是豆角。 客厅的时钟才走到六，不用上班，沈远趿拉着人字拖晃悠悠地往外走。 路过院里枝叶繁茂的葡萄架，沈远顿了顿脚，眼巴巴地抬头瞧了瞧嚣张地遮住了大半个天空的绿叶，半晌才重新抬起脚。 那个坑爹的空间，也就井水有点用了，他吭哧吭哧地灌进瓶子里带回来，都被老妈全洒给葡萄树了……真是便宜你了！ 沈远家位置好，出了大门就是大路，进出也方便。现在时间还早，但农村人都勤快，这个点村里已经有了动静，沈远刚出门口，就碰到了熟人。 一挎着竹篮的中年妇女从路的另一头走来，远远瞧见沈远就打招呼：“幺儿？你啥时候回来的？” “方婶，昨个夜里回来的，这不，正想去你家转转呢。”见到是方婶，沈远笑的甜腻。方婶是他家的老邻居了，沈远小时候没少得了方婶照顾，方婶喜欢他，做了点什么好吃的都往他手里塞，也是近几年大家齐齐搬家，两家才隔了开来，但是感情还是很好。 果然，方婶刚走到近前，抬手就从竹篮里摸出一把栗子塞给沈远，“快吃，刚出锅的，正热乎呢，这时候最好吃了。” 沈远也不跟她客气，笑嘻嘻地就接过来，嘴上还卖乖：“哎呀，方婶你带这么一篮子栗子，是要去哪里啊？要不，我送送你？” “送什么啊，我跟你正哥昨个就说好了，他一会到路口那里接我。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呢吧？你红嫂上个月刚生，是个大胖小子呢，我这不是……”正喜气洋洋地说着，方婶突然顿住了。 “这不是什么？”沈远咳咳咋咋地掰着栗子，忙里偷闲地抬眼问。 “……这不是去瞧瞧她，不是，我是说我弄点好吃的去看看她。” 方婶有些尴尬地顺了顺耳边的碎发，竹篮从左手倒到右手，又换到左手，半晌才瞅着腮帮子鼓鼓的沈远，柔声道：“幺儿啊，你爹是个急性子，好在你妈是个明理的，咱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你只要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就行……唉，我这说啥呢，真是的，你快回去别冻着了，我先走了啊。” 沈远：“……” 沈远低头瞧瞧自己光着的胳膊腿，深呼吸感受了一下初秋的凉意，啃着栗子又回了门里。 难怪他昨天总感觉忘记了点什么，欠揍的二浩子！ 这个大嘴巴，连方婶都知道这事了，整个村子还有不知道的吗？！ “大嫂，见二哥了吗？” “他去镇上了，二浩最近挺忙的。”大嫂手脚麻利地掐着豆芽，说没两句就开始赶他，“快去坐着，开饭了。” 两大瓷盆的豆芽都在水里泡着，沈远伸手撩撩，咋舌道：“这么多？吃得完吗？” “当然吃的完了，给纺织厂送的，你大哥去地里捞花生去了，一会就得给人送去呢。” “幺儿，快坐下吃饭，我去给你大哥送点。”沈妈妈听到沈远和大嫂的说话声，从厨房探出头来一瞧沈远立马不高兴了，“你怎么就穿这么点？今天还要下雨呢，快去加件衣服。” 这孩子，都多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知道啦。”沈远跟大嫂撇撇嘴，然后转身一屁股坐到饭桌前，夸张地使劲抽抽鼻子，开始拍马屁，“等吃完饭就去，妈你做的饭就是香！” 二浩子因为在县里开了店，直接住在了店里，得空才回家。大哥大嫂结婚后倒是没搬出去住，也帮着分担一下地里的活计，一大家子吃喝都在一起，沈妈妈手艺好，对早饭最讲究了。 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和面煮饭，最拿手的就是灌汤包，一个个捏的跟花似得，早饭肯定有小米粥，按照沈妈妈的话来说，小米最养胃了，他们家一年四季早上都得吃这个。 沈远倒也说的是实话，吃一口灌汤包，喝一口熬到粘稠的小米粥，再配上沈妈妈独家特制的酱菜，那味道绝对比他在城里吃的香多了。 吃完饭，沈远赶走了要帮忙的大嫂，快手快脚地收拾完碗筷，上楼换了长袖长裤，下来的时候，大嫂面前的两大盘豆芽已经搬走了，换成了几捆豆角。 “大嫂，等会妈回来跟她说声，我去县里一趟，见个朋友。” 吃饭的时候，沈妈妈就走了，挎着篮子跑去地里给大哥送早饭去了，估计得呆会才能回来。 “唉。”大嫂抬头瞧了瞧外头，起身就往里跑，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把折叠伞，不由分说地塞给沈远，“带上，天都阴了，呆会肯定得下大雨呢。” “好，好，带上。”沈远无奈地点头。 大嫂嫁到他家的时候，沈远还小着呢，村里谁见了他都喊幺儿，喊着喊着大家都把他当真正的幺儿了，大嫂也跟他半个妈一样，什么都替他操心。 “对了，这个也拿着。”大嫂又从兜里掏出几张大钞来，“跟朋友好好玩啊，要是下大了，今天就别回来了，在县里找地住下，回头我跟妈说。” “不要了！我拿着钱呢！”沈远赶紧躲开，眼瞅着大嫂又要拿着钱塞过来，立马拎着伞拔腿就跑，“大嫂你记得跟妈说一声就行了，我赶时间先走了！” 大哥是个木头疙瘩，干过几年生意，没赚什么钱还倒贴了不少，最近终于是死心回家忙农活了，一家过得紧巴巴的，大嫂手里的钱他哪里敢接！ 杨家村距离县城外环路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村里的年轻人大多都出外打工去了，挣的钱都往家里寄，很快杨家村就变了模样。 先富起来的几家人凑一起，跑到大队那批了几亩地，几栋三层独立小楼房唰唰盖了起来，齐刷刷的造型颜色往那一放，引来村里不少眼球。 大队和村长支书听到风声跑去一瞧，好家伙，整的还挺洋气，再打听一下村里的动静，几个当官的也咬咬牙，见天地往县里跑，死皮赖脸的磨，半年后终于申请下来一笔修路钱。 钱下来的那天，村里还特意开了个大会，每家都得来人。 大队又批了几亩荒地出来，村里负责拿钱修路打地基，愿意在那里盖房子的，只要自己出砖瓦钱就可以了。 村里工匠多的是，谁家没有别家伸手，连木料都是村头老李家供应，隔壁庄子里也有砖厂，都是亲戚近邻的，撑死了要个本钱。 全村出动的结果就是，不到一个月时间，村里就整个大变样。 以往每逢雨天就泥泞不堪的土路如今换成了柏油路，虽然跟城里的马路不能比，但也足够压过隔壁庄子一头了，沐浴在隔壁庄人眼红的羡慕中，村里人走路都带风。 羡慕？找你们当官的要钱去啊，嘿嘿。 这路一修就修彻底了，从家门口一路修到连着高速的大路上，路也拓宽了，杨家村的人进出也方便了许多，以前只能停在路口的车，现在也能直接开进村子里了。 沈远刚走没几分钟，就碰上个熟人，蹭着车一路就到了县城。 ☆、第5章 沈远一下车直奔县实验小学，二浩子在隔壁街开了间五金店，县城多年来基本没变样，沈远从实验小学的小吃街一路慢悠悠吃过去，正好赶上二浩子送完货回店。 “幺儿？你咋过来了？昨天坐一天车，怎么不多睡会？”刚停稳车，一打开车门就看到蹲在自家店门前的沈远，沈浩赶忙凑过去开门，“等多久了？你二嫂回娘家去了，她姐正办离婚呢，你说现在这人呢，唉……” 沈远啃着烤红薯，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听二浩子废话连篇，间或打个哈欠。二浩子越来越三八了，巴拉巴拉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啧。 “快进来，你咋还啃上了？妈没做饭吗？要不哥给你买……” 沈远没等他废话完，等门一开，立刻就是一脚丫子把他给狠狠踹了进去，扭身啪地拍上了门。 “嗷——你干啥呢，你这……”被一脚蹬到屁股上，沈浩趔趄着栽进门里，一头雾水地嚷嚷着回头，冷不丁撞上沈远凶光毕露的眼神，不由地一哆嗦，没完的抱怨也重新咽进了肚子。 沈远左右看了看，慢悠悠地走到柜台后拖了把椅子出来，又慢悠悠地翘着二郎腿坐下。 “说吧，现在到底多少人知道我喜欢男人了？” 沈浩：“……” “你是要自己招，还是要挨揍之后再说？二浩子？” 老实说，他是不太在意这种事情的，说白了不就是个误会嘛。他之前是太忙没顾上，又要半工半读，毕业后又要忙着工作，累得跟狗似的，等以后他带个女朋友回去了，这乌龙自然也就解了呗。 但是二浩子这种散播谣言当他是空气的行为，他绝壁不能忍！不重现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二浩子这个大嘴巴以后指不定还能造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呢！ 沈浩看左边看右边就是不看沈远，磨蹭了一会才视死如归道：“爹让我把同性恋的事给弄明白了回去跟他说，我这上哪弄明白去？当然要找人问了啊……” 啪—— 沈远顺手把包红薯的袋子对准二浩子的脸拍过去，冷笑一声开始撸袖子：“找人问？哦～你在网上查不够，还得问问咱们家邻居是吧？呵呵，来，弟弟来跟你解释解释。” ………… “烧烤太腻了，就咱常去的那家呗……行，待会见吧。” 挂上电话，沈远抬腿就走。 “你去哪？”蹲在地上装箱的沈浩警惕地回头问道。 “吃饭去。” “我跟你一……我，我也饿了。”在沈远的瞪视下，二浩子气弱地抓抓后脑勺，小声地抱怨，“都12点了，我早饭还没吃呢……而且你刚还揍我了，我回去跟……” “跟谁？要告状？”沈远伸伸懒腰，这么一上午帮着二浩子搬货装箱，他都快累死了，连个客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到头来也只有早上那单据说几天前就下来的订货，生意足够冷清，时间都用来做苦力了。 斜眼看看二浩子眼巴巴的可怜样儿，沈远顿时有点心软地妥协道：“行啦，要来就跟上呗，反正李亚军你也认识。” “好嘞！我锁门，等一下。” 沈浩立马起身，麻利地开始脱手套。不用掏钱的饭，他喜欢。 ＝＝＝＝＝＝＝＝＝＝＝＝＝＝＝＝＝＝＝＝＝＝＝＝＝＝＝＝＝＝＝＝＝＝＝＝＝＝ “还是这家老板实在，”沈浩鼓着腮帮子指点江山，“就是不够辣。” 吃你的吧！ 沈远吊着眼睛瞅他胡吃海塞的饿狼样，一脸嫌弃：“要不要帮你再要一碟辣酱？” “当然要！老板！再来一碟辣酱，多放点，别那么小气。” …………还是好想揍他。 李亚军咧着嘴给沈浩倒酒：“二哥酒量还这么好啊，再来一瓶吧，好久都没跟二哥一起喝一杯了。” “好好，再来几瓶都成。”沈浩倒是来者不拒，爽快地把酒杯中剩下的一点一口闷了，又把空了的杯子递出去。 “下次吧，他等会还得回去开店呢。”沈远笑着推开二浩子的爪子，暗中瞪了他一眼。喝喝喝，大中午就喝大了，等回去二嫂不生气才怪。 “沈远你这就不行了，你看我们和二哥都这……” “呵。” 敷衍地应和着李亚军，冷不丁一声冷笑穿透李亚军的叨叨飘到耳中，沈远立刻全神戒备地看过去。 一直沉默地坐在对面试图融入墙壁的男人正叼着筷子，要笑不笑地瞅着他，眼中满满的鄙夷。 跟沈远对上视线后，周毅一扬眉，语气嘲讽：“怎么的？做了经理，连啤酒都不喝了？” 沈远：“……” 李亚军看气氛不对，使劲给沈浩打眼色，谁知沈浩抱着个盘子埋头苦吃连头都不抬，只得亲自出面打圆场：“周总，你这话说的，你都当老板了还想着灌人酒啊？” 这两人一见面就不对付，至于的吗？好歹都是老同学了，这么些年什么恩怨过不去？ 至于，当然至于！ 有些人天生就是相克的，比如他和周毅。 初中第一次见面就互看不顺眼，直接就上了手，从此两人每天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就没一天消停过。本来都是小打小闹，到了高中，沈远因为周毅的关系被记了个大过，这下梁子可就结大了！ 沈远打小就是优等生，对自己要求也高，这个注定会成为黑历史的通告一下，沈远就真的记恨上了周毅。再动手就不在学校里了，下手也更是没了顾忌，两人的关系越来越恶劣。 后来沈远不出所料地考到了首都，周毅也考上了一线本科，但是人有自己想法，直接放弃大学，借着家里的帮衬在县里开了个饭店，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这做法即使现在看来也很是不可思议，放弃到手的高学历跑去做小本生意，换谁都得再思量思量，周毅就愣是抗住了所有的压力，果断把录取通知书给撕得粉碎，断了自己的退路。 沈远当年听闻此事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果然是个二愣子，没脑子！ 谁能想到，不过几年时间，大学生就遍地走压根不值钱了……现在回头看，周毅好似比他想象中聪明一点点？ 说不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赶上好时候了？沈远不厚道地猜测，拒不承认自己当年跟傻逼一样为周毅这破事抓耳挠腮夜不能寐的蠢事。他真傻，这种蠢货管他去死，瞧人家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房子车什么都齐全了。 而且…… 十年如一日甚至变本加厉地惹人厌！ 沈远翻个大白眼，对递到自己面前的啤酒瓶视而不见。这么幼稚的挑衅，搭理他就是自己掉价。 周毅沉着脸，毫不气馁：“我们沈远两年前不也是老板吗？还不是把你灌得爬都爬不起来？他灌得，我就灌不得了？” 两年前…… 沈远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一下，默默端起手边的水杯，耷拉着眼皮装死。 尼玛，周毅这个混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2节 想起那个坑爹的空间就有气！ 两年前，他刚大学毕业找个还不赖的单位，每天起早贪黑图表现，也不知是不是四处跑面试时求的护身符带来了运气，单位组织个累死人的爬山春游，居然也能让他捡到了个空间！ 一颗从天而降的佛珠，啪叽就拍脸上砸得他差点晕过去，再睁开眼，佛珠没了却多了个空间。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只要想着佛珠，眼前就能清楚地看到一破烂屋子。 ……真的足够破烂。 两层高的竹楼塌了一半，摇摇欲坠地歪斜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地方，门前一道窄窄的青石板路被杂草遮掩了一半多，路的尽头是一口古井，上头还架着一个古时候才有的取水木头装置，一个缺了口子的木桶孤零零地放在井边。 围绕着竹楼的是一望无际的桃花林，各种季节的花在下头拥挤地盛开着，不会凋谢也不会枯萎，诡异地杵在那里。 得到空间的第一时间，沈远简直快要乐疯了，然而在一秒之内，他就认定了这事绝不简单！ 空间啊，那可是空间！见过和平年代谁有空间的吗？看过没？空间这种高大上的装备，那可是末世的专属！ 现在可不是瞎高兴的时候！ 沈远当机立断地甩下一帮同事回了家，用那部已经用了两年破烂不堪的二手电脑上网看了十几个小时的末世文，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神情严肃地记录下自以为值得借鉴的一切资讯。 第二天顶着的黑眼圈，就跑出去光顾了全市所有的药店超市。呵呵，书上说了，这种屯物资的行为必然要小心再小心，而最完全的做法绝不是网上购物，他这种每家收集一点的行为才最谨慎。 他取出了银行的所有钱，零零碎碎加起来也不到一万块，对他来说能有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拿着奖学金，但也不足以支付庞大的学费。家里也不富裕，他坚决拒绝增加家里的负担，一直半工半读，发发传单当当家教，暑假寒假也不回家，各处跑着去打工。四年下来，他刚毕业就还掉了助学贷款，还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一笔储蓄。 一万多在他看着已经很多了，然而却也不怎么禁得起挥霍。 几天的时间过得说快也快，他很快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又拖着疲倦的身体销假去上了班，本来略有微词的经理瞧见他惨白憔悴一副快魂归九天的病歪歪样子，心惊胆战地劝他去医院看看，被沈远潇洒拒绝。 开玩笑，不上班，哪来的钱去买物资？ 在恢复上班的第二天，他才想起来往空间搬运这些天的战利品。 ……然后他就傻眼了。 空间不能进入，可以放置物品，也有保鲜的功能，这些他之前就试验过了。但是，仅限于竹楼。 仅限于竹楼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他不管搬什么东西进去，都只能放到那个快要倒塌的竹楼里，但凡他试图放到那堆杂草上或者什么地方，都会果断被空间啪叽拍回脸上，无一例外。 而他买的种子……哦，抱歉，地里不准种，那是鲜花桃树和杂草的地盘。 而更傻眼的是，他以为会来的末世…… 半年过去了，依旧风和日丽四海升平，末世依旧只是中的情节。 ……尼玛！ 老子所有的积蓄换回了一堆的压缩饼干什么的玩意，他该怎么办？！ ☆、第6章 半年的时间，足够沈远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也许是银行存款清零带来的危机感，也许是半年来的风调雨顺天下太平……总之，他像突然抹去了眼前的层层雾霭，猛然间从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末日启示’中清醒了过来。 空间的出现未必就一定是末世降临的预兆，更何况……这个空间哪里牛逼高大上了？一看就是个劣质版！ 他恶补了这么多，人家的空间不是有灵泉能洗精伐髓，就是藏了什么修真秘籍，他这个，啊呸！一堆杂草，一个快发霉倒塌的破屋子，井里是有水，喝了不能拉肚子也没黑灰浮出来，除了让他几天内摘了近视镜以外，真的屁用都没有！ 回首自己半年来的愚蠢行为，沈远恨不得去撞墙！彻头彻尾自导自演的独角戏，简直不能更蠢了！ 对自己愚蠢行为的极致厌恶，导致他对这个罪魁祸首的空间也不待见起来。气恼地就要去拔草泄愤，然而……无论他怎么集中精神，始终都没有一根草消失过，该死的空间！ 折腾到自己连怒气都没了之后，沈远就把之前屯下的塑料瓶全装满井水——感谢上苍，最起码井水是可以拿出来的——连夜就坐车带回了家。 不能洗髓伐骨，起码能治疗近视啊，说不定对老花眼也有点用，是吧？ ……最后，他家院子里的葡萄树倒是越长越精神了，结出来的葡萄各个水灵灵的，个大饱满，皮薄肉厚，一口下去汁水酸甜。 沈妈妈弯着眼角，笑的得意：“早就听说，这种庙里的水喂花草最好，还能镇镇宅子，这水真灵，瞧着咱家葡萄就是不一样！” ………… 想着今早出门前，自家院子里繁茂得让人心酸的葡萄树，沈远心累地大口灌水。 算了，反正最后葡萄也是要进他们肚子里的。 沈远明显神游天际的表情让周毅眯了眯眼，再接再厉道：“沈老板？沈经理？不赏脸来一杯吗？” 臭小子，越大越不讨喜！自己的手都举半天了，连个眼角都不抬，什么德行！ 不知道在想什么美女呢吧？周毅撇着嘴，一脸鄙夷。出息！ 老板个屁！ 他辞掉没啥前途的工作，在大学同学的帮助下租了个门面，倒腾着终于甩掉了手里没地方又怕过期的部分‘物资’。这个所谓的老板生涯只持续了两个月就结束了，之后又碾转找个几份工作，最后这个最靠谱，短短两年就让他爬上了经理的位置。 当然，现在也没了。 沈远啪嗒放下水杯，拿起筷子曼斯条理地夹竹笋，继续无视。 对付周毅这种不屈不挠脸皮厚如钟的人，要与时俱进。比如小时候可以直接上拳头，现在大家都是体面人了，自然是体面着来。你不是嘴贱爱找茬吗？老子偏不搭理你，憋死你！ 任周毅说破嘴皮子，各种激将挑衅轮着来，沈远愣是目不斜视地吃自己的，仿佛自己突然失明失聪了一样，到饭局结束都没赏周毅一个字，可把他憋得！ 笑容可掬地目送两人走远，沈远别提多开心了，大获全胜啊！ “唉？你不跟我走啊？”坐上车后，等半天没等到沈远上来，反而从后视镜看到人背影，沈浩赶紧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疑惑地问道。 “我跟你走哪去？又想找我帮着干活啊？给钱了没？” 沈远压根不跟他客气，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说红二浩子的老脸，然后潇洒转身溜达着走了。 到傍晚时候，果然就跟大嫂说的一样，哩哩啦啦地就下起了雨，沈远倒也醒觉，赶紧找辆车就往杨家村赶。总算是在大雨到之前，堪堪走进家门。 “幺儿，快，上去换身衣裳，别感冒了。” 刚走进大门，就被沈妈妈拖着往里走。客厅里没人，往厨房里一探头，大嫂在里头做饭呢。 等沈远冲完澡从楼上下来，饭已经上桌了。 五菜一汤，还有自家手工做的馒头，倒也算丰盛了。只是人还没到齐，五双筷子，三个人。 “爸和大哥干嘛去了？”沈远看了看外头黑麻麻的一片，都这时候了，地里还有什么可忙活的？ “地里现在种着苹果呢。天气预报说接下来都是雨天，你哥和你爹怕果子落了雨，就趁现在去收了。” “苹果？”沈远一愣，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咱家什么时候种上苹果了？我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 沈妈妈盛饭的动作一顿，瞄了眼低着头的大嫂，斟酌着语气道：“哎，你看妈这记性，忘了跟你提一句了。咱家能下地的人本来就不多，二浩有自己的生意，你又常年在外地，你爹年纪也大了，地里靠着他一人怎么行？好在你大哥体恤你爹，又担心我们二老就回家帮衬着，这不，种苹果还是你大哥的主意呢，这是第一茬，回头看看收成怎么样吧。” 哪里是体恤沈老爹，分明是沈大庆几番生意失败只得回老家种地了。 沈大嫂知道沈妈妈是顾全她和大庆的脸面，才在老幺的面前这么说，脸上自是挂上了几分羞意。当年大庆和她拿着二老垫付的钱士气汹汹地下了包票，说要把老幺的大学学费一力承当，哪想几年过去了，老幺自个儿把学费都还完了，她和大庆别说拿钱出来，还反过来回家占了两老的光，她心气高自尊心又强，哪里能受得了这个，言语间也没了往日风火气势。 “这一次，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前几日我去地里看了，一个个都小的很，唉……” “老大家的，你且放宽心吧，老大是能吃苦的，咱家好日子在后头呢。”沈妈妈慈爱地拍拍她的肩头，“快放下你手里的活计吧，开饭了。来，多吃点，将来才能给老大生个胖小子，你现在可是关键时候，该休息就得休息，该吃就得敞开了吃，别累着自己，肚子里的小子也是委屈不得的。” 大嫂闻言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连着箩筐一起扔到了墙角，坐下来乖乖地开始准备吃饭。 这是她和大庆期盼已久的孩子，医生还说这是个男孩，虽然医生给她看的东西模糊不清，但她心里还是高兴。沈家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她也没想太多，但知道是男孩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气，她娘家那边对怀孕这事是有说法的，都说头胎如果是男孩，以后会鸿运当头。 她是不信的，但是现在知道肚子里是男孩了，反而希望是真的。大庆这些年太背了，做什么什么不成，希望这个孩子真的能带来些好运吧。 “唉，老大家的，多吃点，养好身子，过两年才能再生啊。妈年轻的时候，就盼着生个女娃娃呢，谁想着净生这几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了。女娃娃好啊，白白净净的，贴心小棉袄呢。” 沈妈妈双手齐上，从汤盆里捞出两个荷包蛋来，越过沈远伸出来的碗，直接放到了大嫂碗里。 沈远：“……” 两个都没他份？！ 沈远震惊了，不甘心地用勺子捞一下，果然一个鸡蛋丝都没瞧着。 “妈，咱家穷到吃鸡蛋都要分人了？”沈远瞪大了眼睛，他家好歹还养着一窝鸡呢，怎么会？ “忘记跟你说了，咱家以后要吃鸡蛋就得去买了，这是最后一只老母鸡了，其他的都被炖汤咯。”沈妈妈笑嘻嘻地把从炖菜里捞出两个鸡腿，都放到大嫂碗里，对着沈远嘱咐道，“今天本想着去买鸡蛋来着，又给忘了，你帮妈想着点，明天我得去村头老张家买点才行。” 沈远：“……” 妈，你忘记说的事到底有多少？ “乖，多吃肉，这时候不能吃太多菇子，没好处的。”沈妈妈细心地挑出大嫂筷子上的香菇，只留给她一小片。 “吃虾，多吃虾，补钙。” 沈远：“……” 想要女娃娃，自己生去啊，扒着大嫂算什么嘛！ 想起小学同学那个盼盼，沈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那家人想要女娃娃才是真想疯了，顶着罚款的压力都硬是连着生了六个儿子，好在第七个是女娃娃，不然依着那家人的执拗，保不齐要生多少个呢！瞧这名字——盼盼，啧啧，那叫一个掌上明珠啊，下个雨，家里都不舍得让去上学，不要太受宠了。 想儿子想疯的人，和想女娃娃想疯的人根本一样可怕！ 沈远正胡思乱想着，半阖的门就被从外推了开来，沈老爹和沈大庆一身湿漉漉地走进来。 “快去换换衣服，我给你们盛饭。” 沈妈妈立刻忙起来，顺手把沈大嫂一把按回座位，嘱咐着：“你吃你的，别管他们。” 沈远到现在还没和沈老爹说过话，想往前凑，又觉得两人现在的神色不太好，阴云密布的，他看了看扒拉着饭却瞄着大庆的大嫂，想了想还是没吭声。 ☆、第7章 和沈远想的差不多，沈老爹换了身衣服就坐在桌边沉着脸，想点烟斗又想起身边的大嫂正在怀孕，只得放下火柴摸着烟杆发呆。 沈妈妈给他和沈大庆盛了碗热汤，放在面前，劝他们先喝点。 沈大庆是个藏不住话的，和媳妇忐忑的眼神一对上，立刻把什么都抖出来了：“咱家今年收成不太好，一亩才四千斤，还没熟透……” “苹果嘛，催熟就行了，没啥可担心的。”沈妈妈不以为意地接道。 “这个是好说，但是……刚才我接到大陈哥电话，”沈大庆一脸苦涩，低着头不敢去看大嫂，声音闷闷的，“他说他，他不来收了，让我自己想办法。” “他这是什么意思？！”大嫂啪嗒放下筷子，脸色惊慌，抓住沈大庆的胳膊，“他不过来是吗？那我们租个车子送过去，我陪你去，咱们路……” 沈大庆：“……” “老大媳妇啊，他这意思就是苹果不要了啊。”沈老爹摸着烟杆，声音干涩莫名。 “不要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沈大嫂声音哆嗦着，眼神死死地盯着沈大庆。 怎么可以不要了？他们这边但凡种苹果的都种红皮的，就他们家按照大陈哥的意思，种的本地青苹果，如果大陈哥不要，他们这四亩地上万斤的苹果要怎么办？！ “大陈哥也是没办法，我再去镇上问问，看看别家都怎么卖的，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沈大嫂哆嗦着嘴巴，声音都打颤，“沈大庆！让你种红皮的，你非要种绿的！人家能卖出去，你那些能一样吗？！” 大陈哥虽说也是县里的人，但到底不是一个村的，沈大庆怎么就那么信他？让他提前签个合同也不听！沈大嫂越想越恼，眼珠子都快要喷出火来。如果苹果烂在了手里，这大半年算是全白搭了！树苗，农药……都是钱啊！而且还占用了沈家二老的地，沈老爹和二浩子也下地帮了不少，如果真是白忙一场，他们在这沈家都要待不下去了！ 就算沈家老少不计较，她和大庆也没脸啊！再说这以后呢？孩子都快生了，大庆手里的钱都砸这些树上了…… 沈大庆张了几次嘴，最后又颓然地低下头来。 沈妈妈看看沈大嫂的脸色，伸手在沈老爹腿上拍拍，压下他要说的话，不动声色地继续吃自己的饭。大儿子向来是个木头疙瘩，几次做买卖都赔了个底掉，合该有这么一次了，再憋下去，大媳妇只怕要憋出心病来，让她发发火也是应该的。 “不能一次出货，咱们可以分开来卖啊，大嫂先别急。” 大嫂猛地回头，巴巴地看着沈远：“老幺，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你跟大嫂说说吧，咱不求别的，能不赔太狠就成。” 孩子都快出来了，能讨回一点本钱换奶粉就成，反正她也没指望这次能成事。 沈妈妈嗖地抬头，定定地看着沈远，嘴巴动动又低下头去。 沈远毫无所觉，利索地把二浩子给卖了出去：“大嫂，这本地苹果在咱这销量不成，但是隔壁几个县呢？咱家二哥在县里好歹也混了这么些年了，让他出去打听一下又不费事。” 大嫂闻言却有些犹豫了，瞄瞄大庆，又看看沈妈妈，最后又看向沈远，不确定地问道：“你今天去县里，你二哥是不是很忙？再说，他也不是干这行的，这不是，不是为难他吗？” 万一不成，到时候两兄弟之间再有了疙瘩，倒是不好了。 沈远倒是爽快：“大嫂说的哪里话？他能忙什么？这事啊，又不是让他去张罗着卖，就是让他打听一下，费点功夫的事，放心吧，回头我跟他打个电话就是了。” 沈大嫂犹豫一会，到底也是答应了。 因着这事，一家人吃饭都安安静静的。 吃完饭，沈远就被沈妈妈拉着进了房间。 不等沈远发问，沈妈妈就率先开了口：“幺儿，不是妈说你，你在城里这些年了，怎么办事还这么直肠直肚的，别跟你大哥学啊。” “恩？妈你说什么呢？”沈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还能说什么，你大哥那事呗。”沈妈妈白他一眼，责怪他明知故问，而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幺儿，不是妈想得多。你大哥这些年干什么赔什么，你大嫂是脾气好才忍着，之前还好说，现下你大嫂肚子里可是有人了，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当妈的啊，都是先顾孩子的，你大哥这次……总之他的事，有我和你爹帮衬着就行了，你和老二就别参和了，你是好心，但这万一开了口又帮不上忙，只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这事回头我跟你大嫂再说说，你以后就当没这事就行了。” 沈远乐了：“妈，你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咱家大嫂哪是那种人？再说了，你儿子你还不知道，没点底，我这能随便张嘴吗？” “你真能帮上忙？”沈妈妈不怎么相信地瞅着他。 “当然能啦，放心啊。” 沈远倒是也没说大话，不就是苹果嘛，东家不买卖西家，只要时间赶得及，还能烂在手里不成？再说了，他这边也是有点门路的，再加上二浩子，这事八｜九也就成了。 心里惦记这事，沈远当晚先跑了一次地里，去仓库瞅了瞅已经下来的苹果，咔咔拍了几张相，又连夜打了几个电话。 第二天，没等沈家人吃完饭呢，车鸣声就在门外响起来了。 “哎，幸好我跑得快，这不，正好赶上吃饭。” 二浩子一进家门，招呼也不顾得打，一屁股就拍板凳上了，抓起包子就啃。 猪肉白菜心的馅子，皮薄肉多，配上沈妈妈指定的小米粥，二浩子吃的那叫一个豪爽。拳头大的包子，他两口就下肚了。 啪—— “哎呦！你干啥？” 沈远笑盈盈地收回筷子，迎着二浩子瞪得溜圆的眼珠子，温柔道：“二哥，家里可就剩这三个鸡蛋了。” 二浩子不明所以地瞪眼：“那你打我干什么？” 沈远笑的更温柔了：“鸡蛋是给大嫂吃的。” 正中小碗里剥好皮的茶叶蛋，个个圆润，暗棕色的汤汁散发着淡淡香气，二浩子不甘心地数数筷子，斜眼看沈远，怀疑道：“只有三双筷子。” 怎么的都有他一个吧。 “恩，但是吃鸡蛋的，只能有一个。”沈远伸手拿了个热腾腾的包子，咬一口沾点炒酱，“这可是菜鸡蛋，专给大嫂补身子的，你吃什么？补脑子吗？” 沈浩：“……” 大嫂这时从厨房出来了，显然听到了两兄弟的对话，一坐下就把碗往沈浩面前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二浩快点吃吧，这么早辛苦你了。” “唉嫂子说的是……” 沈浩边说边迅速伸手，结果捞了个空，瞪眼看向沈远，委委屈屈地瘪嘴。 沈远懒得看他装模作样，把碗拉到大嫂面前，嘱咐道：“大嫂你吃吧，我们差不多要出门了。” “哎哎？我还没……呜呜呜呜！” 被揪住领子，沈浩挣扎着从大盘子里一把掐几个包子，嘴里也塞上一个，吚吚呜呜地跟大嫂挥手告别。 沈浩还是开着破破烂烂的小面包车，白色的车皮乌黑乌黑都是尘土痕迹，沈远嫌弃地咂舌，不太情愿地钻进去。 “大哥和爹在仓库那边。”沈远一上车就指路。 这里基本每家每户只要种地就有仓库，一般都是在自己田地里单独劈出一小块空地，砖房一摞上个铁门，就当仓库使了。平日里都是放些杂物之类，到收获的季节就腾出来专门放粮食，等收购的人来，拉开门就能交易，方便得很。 沈家的田地离家不远，村里路弯弯道道的多，绕着绕着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沈老爹和沈大庆都搬着板凳坐在仓库外头呢，沈妈妈也在。 车子一拐进去，沈大庆就起身看过来。 “爹妈，大哥。”二浩子下车就喊人。 “唉。二浩，你要的都准备好了，你看看，行不？”沈大庆提起脚边放着的一个泡沫箱子迎上来，手一翻，盖子打开来，小半箱的青苹果各个水灵灵的，看着就讨喜。 沈浩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地拿起几个仔细看了看，然后点点头：“哥，这样就成，我给我朋友看看，他说了，要是好，他就多收点。你这都上万斤了，他肯定是要不了这么多，但是三成还是能收得下的。” “三成就行，三成就行。”沈大庆赶紧把箱子合上，抬着就往车上送。 “老二，你快去吧，别让人等着。”沈老爹也开始催他。 沈浩：“唉，好嘞，大哥你就在家等我好消息吧。” ☆、第8章 “停车。” 沈浩不明所以地扭头，疑惑道：“在这停？” “对，就这。” 沈浩扭头看看左侧一溜的小吃，了然地踩了刹车，又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递给沈远，说道：“帮我买碗豆腐脑就行了。”刚才只吃了包子，嘴巴里有些干，这时候闻着飘香的豆腐脑味，不自觉地咽咽口水。 沈远接过钱，数了数，才二十多。 嫌弃地又塞回给他，对疑惑的沈浩解释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自己溜达溜达。” “你不跟我去送货？” “不去，拜拜。” 沈浩：“……” 那你跟我车干嘛？！ 自然是顺路了。 沈远下车的地方是县城二中大道，从这里一路向西大概一千米，就进了中心最繁华地带。 二中算是他的母校了，从乡里的小学考上二中的时候，他妈还特地给他买了辆自行车。为了赶早上七点多的跑操，他必须五点就起床，披星戴月地拼命蹬着自行车往县城赶，风雨无阻。 唉……他小的时候多勤奋啊，瞧瞧现在小孩多享福。 沈远啃着红薯，慢悠悠地在涌动的车龙中穿行。 他来的不时候，正赶上上学时间，学校门口都是各式车辆堵在一起，四个轮子的、三个轮子的、两个轮子的，滴滴答答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他们县倒是穷县不穷人，各个学生要么是坐车来的，要么就是骑车来的。但凡没有家长护送，学生就自己骑着两轮子像蛇一样游走在车龙中，要么电动的，要么就是耍帅的那种赛车，啧啧。 二中大门对面就是小吃一道街，往里拐还别有洞天，小超市什么的就藏在里头，专门为学生家长们服务。 早上正是上学高峰期，街面上都是摆到路边的早饭摊，各种食物香气混在一起。沈远躲着车流蹭到对街，熟门熟路地扎进小巷子，眼珠子直溜溜地四下打量。 别说，这么些年过去了，沈远偶尔回家路过二中，都没进来看过。现在这么一瞅，果然跟小时候天差地别。 脚下以前坑坑洼洼的水泥地被翻整过，青石板一路铺到地，这个时间，很多店铺还没开门，跟巷口的热闹截然相反，仿似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将其笼罩其中。 他们小时候，这里只有卖些本子笔啊之类的小卖铺，现在那些矮旧的砖房都不见了，齐刷刷的两溜白色小屋子排排站，门也是统一的透明玻璃门，从外头就能把店内看得清清楚楚，大大的招牌挂在门上，看着就文绉绉的。 有讲究的咖啡吧，书吧，还有每个学校门口都会有的眼镜店，除此之外大多都是卖些女孩子玩意，大大的各种长绒娃娃在玻璃窗里锁着。巷子中断两家体育用品店，巷尾一家孤零零的鲜花店，已经早早开了门，门口摆放着几盆盆栽，精致可爱，橱窗里是成簇绽放的鲜花，品种不多。 还有几家门口挂着白色的招租木牌，大概是经营不善。 沈远溜达一圈从小巷子出来，直奔城中商业街。 县城因为今年招商引资的关系，整个样貌大变。城中城般的商业街唰唰就起了两座，一座在城东刚开发的郊外，那里听说还建起了几个小区，不少人说以后城中心都要往那边转移，开始还没人信，转头县一中就搬到了那里去，这一下算是坐实了传言，不过年多的时间，那里就起了几个大型的商城，建筑都是三层结构，一看就是专做门面的版房，不少城中商业街的店家都被当地强行迁去那里，基本的规模算是正在建设中。 城中原本的商业街倒也没荒废掉，依旧是人来人往，是最繁荣的地段。 沈远有目的地把商业街都转了一圈，等回家的时候，天还亮堂着。 刚走过拐角，就听到熙攘的人声，走近一瞧，嘿，自家大门正开着，几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屁孩正你追我赶地在门边转圈圈。 “老幺？”方婶也在，顺着手里小孩的视线一扭头就看见了要进门的沈远，立刻朝门里扯开了嗓子吼，“沈大娘，你家老幺回来了。” “方婶，你咋这么得闲啊？”沈远笑嘻嘻地凑过去。 方婶也不跟他客气，手一翻就把手里孩子塞给他，然后长吁口气道：“你大哥这不是请咱们吃饭嘛，早早忙完活计就过来了。” 沈远歪歪斜斜地抱着手里的孩子，低头瞅了瞅，无奈道：“方婶，你家孙子不是刚出生吗？这是谁家的？”怎么看都有两三岁了吧，还吧唧着咬奶嘴呢。 “老张家的，长得多俊啊。” 两人说着就进了院子，正是半下午，阳光西斜，覆盖了大半个院子上方的葡萄架几乎遮蔽了所有的热度，下方摆着几个方桌，高高的椅子上人都坐满了，十多号人正热闹地说着话，瞧见沈远进来，都伸手吆喝着打招呼。 一眼看去都是熟人，沈远也没啥客气的，随手从墙根那搬个凳子就坐下了。 “来，别累着你幺叔。” 怀里的孩子被两只粗糙的大手夹住了咯吱窝，沈远一抬头，原来是村长，便松了手。 “我这都升级成叔了，是远叔不是幺叔啊，张二叔。” “唉，瞧我这，都糊涂了。” 时间还早着，菜估计都还没来得及做，桌子上都是散落的瓜子糖，还有用大碗盛放的水煮花生。 沈远瞧见大嫂走过来，赶紧起身想去问问有什么帮忙的没，就被方婶一把按下了：“老幺你难得回来一趟，就在这陪大家伙说会话吧，厨房用不着你，还有你方婶呢。” 他们这一桌的人都起着哄，让沈远讲讲首都的事。这是沈远每次回家都必有的节目，他也习惯了，张口就来。什么长城啊故宫啊，什么游乐园啊动物园啊吧啦啦啦乱扯一通。 还有问他公司里事情的，他也有求必应，公司里的各种事情包括小道消息之类他们感兴趣的事情，什么都简化点往外说。 张山镇咧着嘴逗了怀里孩子一会，入神地看着正在唾沫横飞的沈远，心中直叹气。 多俊的一孩子啊，白白净净，瘦瘦高高，身条又顺溜，整个往那一站，就和村里的糙汉子不一样，双眼黑黝黝地随意一瞄就是一道风景，在挤挤攘攘的大院子里格外出挑。 他老早就看好这孩子了，就等着自家闺女毕业了来提上一提的，可惜了…… “老幺啊，我刚听你妈说，你准备在村里多呆一阵？那你工作怎么办？老板能给你多久的假？”张山镇瞅准沈远喝水的空挡，插嘴问道。 沈远笑了笑，放下茶杯：“我请辞了，自己给自己放假。” “什么？辞了？” “这怎么能辞呢？” “就是啊，多好的工作，求都求不来啊。” “都做到经理了，多可惜啊。” “老幺，你赶紧给老板打个电话吧，可不能任性。” “对对……” 周围一圈的人闻言都停下动作，七嘴八舌地开始规劝沈远，言语之间都是沈远又耍小孩脾性了的了然。 在村里人眼中，他到底是多任性的人设啊？不就是小时候爱打架了点嘛。 沈远囧囧有神地掏掏耳朵，轻咳一声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淡定道：“大家伙就别替我担心了，咱能一点打算没有就辞职吗？” “你有啥打算？”张山镇好奇地看着他。 老幺打小就主意多多，干啥成啥，他倒是想知道，还有什么是能比做经理更好的打算？ 周围的人都支棱着耳朵，沈远眯着眼摇晃着脑袋，活似个半仙般，轻声慢语道：“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咱这以后啊，算是回归故里咯。” “啥？！” ☆、第9章 沈妈妈从厨房出来就听到沈远的话，眼都竖起来了。一嗓子吼得沈家人都跑出来了，齐刷刷顺着沈妈妈的视线看向沈远，一脸莫名。 沈远笑嘻嘻地起身从沈妈妈手中接过盘子，唔，凉拌茄子，他喜欢。 “沈大姐，你先坐下，别激动啊。”张山镇看情况不对，立马出来打圆场，伸手从隔壁抽出条板凳递过去，嘴上替沈远说好话，“咱这老幺你还担心个啥？他有什么打算，咱先听听再说吧。” 周围人都是有眼色的，有人出头就都跟着起哄，把沈远吹的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直把沈妈妈说的一阵晕乎，刚起来的气也不知去哪里了。 沈老爹也从屋里出来了，看到这阵仗直接蒙圈了，捏着烟袋被张山镇拉着坐下。 等周围人都说的差不多了，沈远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妈，你先别急啊。反正我要在家呆一阵子，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不挺好？不成再回去上班就是了呗。” 这事倒是从村头到村尾都人尽皆知了，此话一出，周围静悄悄的，没人敢搭腔了，都尴尬地低头数蚂蚁，张山镇想说点啥缓和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拍拍沈远的肩头权当安慰了。 沈远也没有什么避讳的意思，大概是理直气也壮，还得多谢二浩子不是？沈远意味深长地看向缩在沈妈妈身后的二浩子。 这老小子，一说到吃的，跑得比兔子都快，都赶在他前头到家了。 二浩子干笑一声：“挺好，挺好。” “有你什么事？”沈老爹一脚就蹬了过去。 沈大庆赶紧把二浩子往一边拉，用眼神示意他闭嘴。二浩子委委屈屈地蹲到一边，眨巴着眼看沈远，意思明明白白，不是哥不仗义，是无能无力啊。 “妈，我这两天在县城转了圈，咱心里有数着呢。”沈远笑眯眯地扭头看向沈妈妈，这才是家里真正能做主的人物啊。 沈妈妈却没他这么开心，有些忧愁地皱紧了眉头。她是想着把儿子从城里弄回来改改一身被带坏的风气，但是……老幺多出息一人啊，干啥都能干出头来，她倒是不担心儿子会把自己折腾没了什么的，但儿子好不容易在城里混出个人模人样来，万一被她弄得回乡扎了根可怎么好？ 但若是现在让儿子回去，她更不放心了。二浩子说了，城里这种喜欢男人的人都很乱，他家老幺被带坏了怎么办？ 想了又想，沈妈妈也没什么好主意，眼巴巴地看向沈老爹。 沈老爹倒没她这么多心思，终于能做次老幺的主了，立马腰杆也硬起来，板着脸看沈远，语重心长道：“你也长大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想做什么就放开了手去做，别瞻前顾后没个主心骨。” “哎，我晓得了。” 沈远眉眼都弯起来，这次是真的开心。他家老爹就是个闷葫芦，他都回来两天了，这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话。他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说话也有了底气，直接把自己这些日子的想法都跟老爹透了个底：“爹，我不是还有两亩地吗？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想着种点什么，县里……” “咳咳咳咳……” 沈远正说着，冷不防二浩子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沈远准备好的草稿都被他吭哧没了，眼一横看过去，瞪得二浩子一阵哆嗦，又偷偷摸摸地看向沈大庆。 哟，有问题啊。 沈远瞅瞅眼神躲躲闪闪的沈大庆，再看看一脸尴尬的大嫂，连沈老爹都不自在地摸烟杆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沈妈妈叹口气，正要解释，就被沈大嫂抢了先。 “老幺啊，你那两亩地……你大哥种上果树了，你要用的话，我跟你大哥这两天就腾给你。”沈大嫂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扯扯沈大庆。 “对对，这两天就腾给你。”沈大庆赶紧点头。 沈大嫂不安地绞紧了衣角，她就怕会有这一天，没想到…… 当初她和大庆回来的时候，跟沈老爹沈妈妈一提要种苹果的事，两老非常赞成，把自己的地都借给了他们，沈远的地也做主给他们用了。那时候沈远在首都做经理，一家人想当然地认为他肯定是看不上也用不上这点地了，哪成想…… 杨家村的地都是大队按人头分下来的，大庆出去做生意的时候，为了筹备资金就把自个的地过给了别人，沈老爹的地也过了一半多出去，钱都给大庆和二浩结婚用了，只有沈远的地没动过。最后一家人地最多的，倒成了常年呆在首都的沈远。 沈远回来前的几天，她就担心着老幺还不知道这事，一直琢磨着怎么开口，倒是没想到老幺竟是要自个用。这下她和大庆就得赶紧挪地了，只可惜了刚出一茬的果树，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挪死了。 沈远也想正跟她想到了一处，开口道：“这树刚结果，要是这时候挪，还能活？算了大嫂，你们就先用着吧，我去大队看看能不能再找块地，你们别折腾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沈大嫂主动道。 “这事倒是不难，最近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地都荒了。”张山镇帮着出主意，“大队那里没主的空地都不是什么好地，租吧，租着也划算。” “租什么啊，用我家的地就成了呗，反正闲着呢。”邻桌的李大爷喷着烟，一脸你们年轻人就是麻烦的表情。 “就是，我家也闲着半亩呢。” 话题终于从沈远的性向问题转开，大家又恢复了热闹，七嘴八舌的争着推销自家的荒地。这事吧，反正对自家也没坏处，地嘛，种着种着就肥了，被那些野草占着都把地糟蹋了。 沈远笑着跟大家伙打趣，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中间插曲般的尴尬随即如风般消散，大家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闲话家常，天黑透了才逐渐散去。 夜里沈妈妈想再劝劝他，都被他含糊了过去，直说自己就是试试，借口累了就逃回了楼上。 ☆、第10章 “这倒是也不贵……” 沈大嫂有些眼馋地看着本子上的表格，其实她也看不太懂，但是人家解释的清楚啊，她仿佛能透过那小小的棕皮小本看到一亩亩白菜价的良田了。 “沈家大嫂，不是我说，这年头啊，都没人种地了。你们要是想用地的话，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多少户人家在我这报备过了，只要交了钱，我这跟着你们下地转一圈，条子一写，这事啊，耽误不了半天也就定下了。” 大队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中年妇女在，一个是他们杨家村的，一个沈远看着眼生，大概是邻村的，正喝着茶看报纸。大队管着县区周郊的几个村、庄，所有的田地都归他们调配，杨家村的那位也是老熟人了，看到沈大嫂和沈远进来就热情地招呼他们，一问是要看地的，就从身后的玻璃柜里搬出了一摞的账本。 都是老手了，电脑也不用看，上来就把杨家村的情况给他们说道清楚了。 李大婶是村头李家的，算是沈家的远邻，看着沈大嫂以为是她要租地，本子往她面前一甩，啪啪啪把底都透给她。 反正她吃的工资是大队发下来的，这租聘之间没她什么油水可捞， 李大婶唰唰翻了几页，指着上头，思量着说给沈大嫂听：“沈家的，你看看这个，离你家地也近点，就是中间隔着一亩张家老二的地……东边吧，东边这里也是荒地，你看怎么样？不需要离你们地界近的话，那就这一块，连着三亩的两亩的都有，地也不算荒的厉害，挺不错的，要不，婶子带你去看看？” 沈大嫂眼珠子还黏在本子上，嘴巴却问着沈远：“幺儿，你看看怎么样？” 李大婶惊奇地看向沈远：“老幺，是你要地？你要来干啥？” “养养花，种种草呗。”沈远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手中的账本。 “你啊，就是喜欢逗闷子。”李大婶噗嗤一口笑了出来，“养花种草是吧？那就村西边那头的羊头山呗，现成的花草，都不用你养了。” “那感情好啊，多省事！”沈远点头，“还有树呢，对吧？” “得嘞，咱直接去瞅瞅吧。” 沈大嫂：“……” “……你说真的？”李大婶愕然了。 “当然了，我记得羊头山上以前还有座荒废的大宅子呢，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沈远自言自语地叨叨着，放下手里的账本就往外走。 沈大嫂恋恋不舍地也把目光从摊开的账本上移开，挽上李大婶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边走边小声解释道：“婶，老幺想在家的这段时间干点啥，你就别担心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其实，在她心中，老幺可比沈大庆可靠多了。这三兄弟，真是一人一个性子，唉。 羊头山顾名思义，整个羊头一样，两头高，中间反而低了点。占地倒也不大，常年荒芜没有人烟，杂草树木都快把山给淹没了，从山脚下走上去没几分钟，就看不到自己腿在哪里了。 沈远倒好还，个头高腿也长些，沈大嫂和跟着来的李大婶可走的太艰难了，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还得扒拉着齐腰高的草丛，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一头大汗。 沈远看两人走得困难，又担心大嫂的身子，几番劝她们下去也不肯，最后只得让他们自己慢慢走，自己先一步上了去。 羊头山以前在民国时候，是被当地地主占据的一块宅邸，整个山头都算在了内，建国后，地主也没了，这地就直接划到了大队。杨家村位处平原地带，谁家没个三五亩田地，这个破山头划给谁谁嫌弃，就算上头一整座大宅子也没人稀罕，毕竟是死过人的房子，再豪华宽敞都没人敢要。 结果这些年下来，都快成鬼山了……还是晌午时分，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硬是被头顶层层叠叠的树冠压成了阴森森的气氛，凉爽倒也是真凉爽。 沈远频频擦着汗水，快走到半山腰，才终于从占据了全部视野的杂草中找到一条长长的石阶，简直快要泪流满面。他就知道，好歹以前也是地主家的别院，怎么能光秃秃的山头呢，抬轿子也得有个下脚地呢。 荒芜太久，头顶又是树荫密布，石阶上全是湿漉漉的藓苔，一脚下去滑溜溜的。沈远提心吊胆地走了快半小时才终于走到了头，尽头便是那座古宅子，它果然还在。 白墙青瓦，屋檐都是精雕细作的镂空手艺，翘起的边角还有他看不懂是什么品种的禽类，昂头挺胸目视远方。传统的双开大门不是俗烂的朱红，而是黑色描金的厚重颜色，斑驳掉落的漆面看上去惨兮兮的。门梁上悬挂着已经破烂没了头的装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门匾也不知被遗弃到哪去了，两根粗壮的圆柱撑起屋檐，一沿石阶两边还浮雕着龙凤的吉祥图案，两侧是四头威严的石狮，可惜都残缺不全了。 门上紧扣的铜环很重，门更重，沈远费了老大劲才推了开来。这才发现，单是门的厚度都比他腿粗了，而且……门上还有道小门。 黑漆漆的小门跟大门融为一体，占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面积。站的这么近，他居然都没能发现，还是探进头后从内侧那块突出的门闩上才瞧出端倪。 跨过脚下快小腿高的门槛，沈远深吸口气，正想感受一下历史的气息，冷不防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正对大门的，便是保存完整的石雕照壁，绕过去才能瞧见整个的院落。足有三分大小，青石砖面铺地，两侧四角皆留着小块土地栽着树木，已经只剩枯木了。 直走大概是大厅，门窗都紧闭着，推开暗红色的木门，里头更是萧条的可怜，东倒西歪的几把古董椅子早已缺胳膊少腿，蜘蛛网跟电影里一样夸张，糊窗的纸早就在时光流逝中破破烂烂，白白的蜘蛛网纠结成团肆意飞舞着。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3节 ……拍鬼片倒是挺现成。 从大厅往左往右都有长廊，只容三人并肩而过，幽暗甬长，中间还有两道木门，走过去便又是另一番光景。露天的假山和人工荷塘，古意盎然的木雕栏杆小道，白墙上还有镂空雕刻的小窗，有五六间房屋，还有看似是厨房柴房的地方。若是绕过假山，还能看到一道暗门，可以直接出宅子。 后院就这样泾渭分明地被分割开来，布置一模一样，却又独立成院，进出都能互不干涉。 沈远溜达了一圈，越看越是满意，除了阴森森破破烂烂以外，倒是意外的设施精细。从大门口到院中一色的青石板到屋内的花岗石板，再到屋檐门窗上雕刻精细的图案，无一不彰显着原物主的财气奢靡。 能经历这么些年，还保存尚算完整，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远宅子看到一半，心里已经给打了八十分，出来下了石阶在半腰和沈大嫂她们汇合后，就直接拍了板。 沈大嫂她们早就累得不行了，听他这么一说，都歇了上去的心，跟着沈远又原路下山了。 ☆、第11章 “你说你，让你等会你都不肯，回去妈肯定要生气的。” “这不是有大嫂呢吗？我被骂了，你还能干看着啊？” “想都别想，这次我可不帮你背黑锅了，你自……” “什么黑锅？” “……” 冷不丁一句不和谐的声音□□来，正站在门前嘀嘀咕咕个没完的两人顿时僵硬了身子，齐齐吞了吞口水。 沈大嫂死活不肯抬头，自我催眠地像个鸵鸟一样缩着脖子。 大嫂这面旗子不好用了，沈远只得自个扭身，堆出个傻兮兮的笑容来打模糊眼：“爹，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沈老爹腰上别着旱烟袋，双手在后背着，板着脸不肯给他绕过去：“少跟我在这忽悠，快说，你又干啥了？” 这孩子，小时候爱打架不假，但架不住学习好又懂事会撒娇啊，家里又是排老小的，在家被宠着，出门又有成绩撑着，一路顺风顺水，没成想啊，到成年立业了才露出点毛病来。唉……都是命啊，谁能十全十美呢是不？那这点毛病也就不能算是毛病了，只要不干什么出格的事来就行了呗。 但是，这个有事憋着不说的毛病，可不能惯着他！ 沈远可不怕他，眼珠子一转，直勾勾地看向他身后的沈大庆，可怜巴巴地眨眼睛：“我能干啥啊？爹你这是啥意思？你对我有偏见了？” “爹啊，你怎么能这样呢？”沈大庆立刻反应过来，不赞同地转眼看向沈老爹，义正言辞道，“咱不是都说好了的，不能对老幺有意见吗？就算您有意见，也不能让他感觉出来啊，你说万一老幺不高兴了，一气跑回城里了，你还不得去把他拉回来给我妈？要是你拉不回来，我妈哭了生气了，到时候倒又……” “行了！”被念叨得头晕，沈老爹晃晃脑子厉声吼了一嗓子，连沈远都顾不上审问，抬腿绕过他就要往门里走。 沈大庆也是个二愣子，看老爹要走，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在沈远的眼神注目下，胸中做哥哥的责任感油然而生，抬腿咵咵跟上去，又开始无情无尽的叨叨，誓要为自家可怜的弟弟争个长短来。 目送自己老公远去的背影，沈大嫂暗暗吁口气，虽然不太厚道，但是大庆起码给她挣到了点逃离现场的机会，会不会被揍什么的，唉。爹啊，你就忍一会吧，忍不了要动手也要注意身体啊。 “大嫂，你要去哪？” 脚下抹油正要开溜的沈大嫂背脊一僵，感受了一下手腕上被抓的力道，挣扎着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我想去厕所。” “厕所？大嫂你不是回来前刚去过吗？”沈远笑出了左边的酒窝，把脸凑过去，盯着沈大嫂的眼睛，轻声道，“嫂子啊，你不会丢下我一人跟妈报告情况的吧？毕竟是咱俩一起去的，嫂子你总不至于撇的这么干净吧？” “……”感情你就在这等着我呢！ 两人拉扯半天，等做好心理准备进门后，才发现，提前进门的沈老爹和沈大庆一边一个坐在沙发两头，正中是一脸‘我在等你们解释’的沈妈妈。 家庭会的阵仗摆得是十足十。 被沈妈妈视线一瞄，沈大嫂心一抖，立马眼观鼻鼻观心，缩着脖子站到一边装死。 沈妈妈是个地道的农村妇人，心里对这些鬼鬼神神的事情虽说不太信，但也会避讳，想也知道，那座山和宅子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冲击。 沈大嫂的临时退缩让沈远气的直瞪眼，最后只得在众人虎视眈眈中硬着头皮坐到一边，装出一副深沉状，沉声道：“妈，我今个去大队了。” “然后？”沈妈妈斜眼看他。 “……买了块地。” “哪块地？” “……就是村西头的羊头山。” 沈妈妈：“……” 沈大庆噌地就站起来了，急吼吼地去拉沈远，火冒三丈道：“你这是被坑了啊！老幺，大队里谁批条子卖你的？走，哥跟你去退了，啥意思啊，摆明了坑人嘛不是！” 沈远死死扒住沙发扶手，愣是把自己固定住，任沈大庆折腾就是不松手。 “老大，你先放开他。”沈老爹发话了。 “不是，爹，老幺被坑了啊！这怎么……” “放手！你要把他胳膊拽掉了！” 沈大庆愣愣地低头，果然，自家老幺的胳膊上红红的几道手指印子怪吓人，惊得他赶忙松开手，讪讪地把人挪正了，摸摸鼻子不吭声了，神色间还是满满的不高兴。 可不是嘛，老幺是在城里呆久了不知道地价，稀里糊涂地估计是被忽悠了。也不知道大队里是谁批的，忒不厚道了，居然把那个破地给了老幺，不行，怎么着今天都得去大队给退了！ 沈妈妈：“昨天不是说了，租着便宜嘛，你怎么今个就直接买了？你钱够吗？” 沈远点点头，坦然道：“租的不踏实啊，租金是便宜，但是租的时间一长，还不如买着划算呢。我这几年还了助学贷款后，有工资，再打打散工兼兼职，攒了小几万呢。咱家这边地卖给本地人又便宜，再说我要的还是羊头山，这就更便宜了，跟白捡似的，钱肯定是够的。” 他没说的是，自个投进去的钱，已经几乎是他大半的积蓄了。但这也没啥，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年轻人爱闯爱冒险是好事，你们自个能做主的事情我们也不干涉，但是羊头山上那个宅子……”沈妈妈谨慎地斟酌着用词，似乎这已经触及到了她的禁忌般小心翼翼，“你是想推了重新起一个，还是……？” “那宅子我看着挺好，妈，我不信这个的。” 沈远知道沈妈妈在顾虑什么，羊头山是杨家村唯一的山头，会荒芜这么多年，除了大家手里都有田有地不缺这点地方之外，那个大宅子简直在大家伙的心中跟凶宅一样可怕，避之唯恐不及。 但也幸好这样，不然李大婶也不能帮他争取到最低价，手续也没道理的快，跟甩烫手山芋一样迅速交接到他手里。 “这事吧，信则有不信则无，我看就挺好的，买到手里才踏实，而且又够便宜。”沈老爹倒是挺赞成的，结果也只得到沈妈妈狠狠的一瞪。 “我已经跟二浩子和我几个朋友打过电话了，明天就开始清理了，大哥，你明天腾出点时间来帮忙吧，我想着明个至少把路清出来先，不然上下太麻烦了。” “就我们几个够么？要不要再找几个人来帮忙？要清路还得修葺一下房子，也不知道那宅子还能住人不？”沈大庆倒是想的多些。 “你还打算住那里？！”沈妈妈惊叫起来，抓住沈老爹的胳膊厉声道，“不行！我不同意！家里这么多房间，够住的了。” “我也没想着现在就搬过去啊，”沈远也不想再在房子的问题上纠结了，顺着沈妈妈的意思附和着，又看向沈大庆，说道，“先不忙，明个先把路清出来，房子怎么收拾等你看看再说吧。” 沈妈妈虽然没有像沈远想象中暴怒，但也没给他们几个好脸，饭也不做了，黑着脸谁也不理。 沈大嫂也想着明天去帮忙，结果被沈远几个直接否决了，一股被排挤的感觉油然而生，气的也不理他们了。 迫人的低气压下，几个大男人手脚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吃完饭各自安安静静地回了房，谁也不愿在这时候去触霉头。 ☆、第12章 沈远找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亚军。 李亚军为人够仗义，因着跑车的缘故，人缘也广，喊他一人，就等着他拉大队来就行了。 李亚军也没让沈远失望，第二天天刚亮，就拉着两车的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不巧的是，周毅也在其中。 “亚军，多吃点，别客气。” 沈妈妈忙前忙后地招呼着一桌的人，转头又进了厨房。这么多人可在她预料之外，几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提前准备好的吃食估计也是不够的，幸好家里食材还够，面皮也是现成的，调点馅子，现捏点灌汤包也能对付过去。 沈大嫂本来是被沈妈妈赶出厨房了的，现下也不听劝地进去帮忙。 “沈妈的手艺这么些年还是好得很啊，沈远你可真是享福。”李亚军嘴都快塞不下了，还不忘酸上一句，“我妈跟你妈都没法比，就会做一道炒鸡蛋，还总炒糊，唉，人跟人啊，不能比啊。” “哟，意见还挺大，有本事到你妈面前说去啊。” 说话的是李立强，是李亚军的表哥，还是他带着李亚军一起租车的，两人自小感情就好的很。 李亚军在一旁赶紧求饶，就这也不耽误往嘴里塞包子。 今天来的人都是面熟的，基本都是李亚军的兄弟或者朋友，和沈远都认识，大家也不需要太多客套，各自放开了吃，连话都顾不得说，只瞅着又开始打嘴仗的李亚军他们，权当看戏了。 沈远曼斯条理地喝着小米粥，耳朵听着两人闹腾，似笑非笑地间或看向他们，对落在自个身上灼灼的视线恍若未觉。 呵呵，看看看，使劲看，小心哥帅气的脸闪瞎你的狗眼！ 周毅丝毫感受不到沈远心中的诅咒，只神色莫名地盯着他猛看，眉头皱得能夹死个蚊子。 不是沈远一贯穷讲究的吃饭架势，也不是衣冠禽兽似装模作样的假笑，也不是那张腻歪的嘴脸……这些他早就看惯了，也不至于到今天才察觉，而是…… 沈远居然喜欢男人！ 这消息乍一落入耳中，他还以为这小子又得罪谁了，谁想，居然是真的！ 李亚军都证实了！据说是沈浩亲口所说，还能有假吗？！ 他都认识沈远十多年了，怎么没听说过他喜欢男人……？ 这么想来，以前好像也没见过或者听说沈远身边有女生出现，他还以为是因为嚣张自负等等等等各种臭毛病被嫌弃了呢……咳咳。 看着不像啊，周毅死死盯着沈远打量个不停。细胳膊细腿，一看就是缺乏锻炼，架势却是端的十足十。短短的头发很精神，皮肤白的虽然在村子里有点扎眼，但也很符合城里人的色泽，一看就是常年做办公室才养出来的肤色。眉眼虽然算不上粗矿但也不娘气，黝黑的眼珠子瞪起人来，还挺有气势，薄薄的嘴唇随便上下一碰，就能把他瞬间激出火来，刻薄嚣张的很。 上看下看，硬是找不出一丝丝能被男人喜欢的痕迹，大概是要孤独一生了！ 周毅暗暗点头，也是，这德行，不祸祸女孩子家家是对的，积点德，也别祸祸男人了。 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字，该！ 周毅心情舒畅了，胃口也有了，拿起筷子就要开吃。 “时间差不多了，二哥他们估计也到了，咱们走吧。”沈远笑着放下了碗筷。 众人也吃的差不多了，闻言都附和着迅速起身，连饿死鬼一样的李亚军也站了起来。 周毅：“……” 他光顾着研究沈远，还没开吃呢！ 沈远从周毅身边走过，嘴角得意地上翘，左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等沈远他们到了地方，一下车就看到了已经就位的沈家老大老二，沈浩开来的车里都是准备好的家伙什。 初秋时节清晨凉爽，山脚下风流强劲，几个人刚吃饱饭浑身是劲，一人拿着一把短镰刀，风风火火排成排，连成条线往上撵根。 沈远昨个找到石阶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山腰，但是盘山石阶却是从山脚之下就有了的，几个人这么一捋就找到了位置，放弃其他地方，直接专攻此处。 沈远给他们一人发了几个最大号的编织袋子，千叮万嘱不要去碰其他地方的花草，只把台阶周遭清理出来就成，割下来的草啊什么的也不要丢，都塞进袋子里，他有别的用处。 任务倒是不重，一股脑顺着石阶往上割就行，只是一路弯着腰非常累。他们一行七个人，分成两拨，两队轮着来，一起往上走，一队割一队负责装包，包一旦被装满了，便直接拉上拉链，一脚蹬下去让它顺台阶滚落，省得负重，隔一段时间两队便换过来。 荒芜许久的山头，杂草的生长非常繁茂，什么品种都有，石阶缝隙之中都能顽强地探出头来。石阶之上也铺满了深绿色的苔藓，湿漉漉的，只能用铲子或者镰刀侧贴着台面去刮。 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分工明确，日头刚到头顶，一伙人已经来到了半山腰上。 “行了，歇歇吃点东西吧。”沈妈妈挎着竹篮和沈大嫂一起上了山，招呼着大家。 “唉媳妇，你咋又来了？”沈大庆手持镰刀，一回身看到沈大嫂，立马伸手帮她把胳膊上的竹篮拿下来，有些担心地开始叨叨，“这里蚊子多，你和妈赶紧回去吧。” “说得跟我没见过蚊子似的，”沈大嫂嫌他烦，帮着沈大妈沈远从竹篮里往外搬运吃食，边借机教育他，“别整的太矫情了，我妈怀着我哥的时候还下地呢，前几年我姐怀着的时候，都八个月了下坑摸□□，我这才七个月，你急个啥？越小心越不行，你们男人不懂就别瞎操心了。” 沈妈妈：“这话倒是没错，这时候多动动，生的时候才不受罪，你们男人不懂就别参和了。” 李亚军正在往编织袋子里撮杂草，闻言咧着嘴笑道：“沈哥，你就别担心了，有沈妈在一边看着，还能有错？” “行啦，就你话多，有你啥事？”李立强白了他一眼。 “哥，嫂子生的时候，你也这么紧张的吧？”说话的是李立强的弟弟，李自强。 “闭嘴！干你的活！”李立强眼一竖，脚丫子就上前了。 沈妈妈几人在一旁铺布摆盘，收拾差不多了，就开始招呼他们擦手吃饭。 知道几人干的是体力活，沈妈妈和沈大嫂在家没啥事干，从几人离开家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一餐。 正是初秋收获的季节，家里面粉都是新下磨好的，沈妈妈揉面擀面都是一把好手，连沈老爹都用不上，一个人就把面食这一块都包了。 村里杨明叔卖肉食是出名了的，村里谁家宰猪宰羊都往他那送，隔壁村也是每天送货到他那里，再由杨明叔装车送到县城。时间长了，也出了名气，村里谁家需要卖肉了，直接就去他那里买，便宜又新鲜。 沈大嫂早早就跟杨明叔打好了招呼，特意留扇羊肋骨、现下的羊奶和猪肠。 最难收拾的是羊奶，沈家吃羊奶和别家不同，不是吃，而是炒。新鲜的羊奶放置一旁，将淀粉加水拌粘稠，然后加盐加葛粉，和已经凉了的羊奶混到一起，再点上一小汤匙沈妈妈调配好的酱汁，小火加热，这时候手是不能停下的，用勺子不停地在锅中均匀搅拌，直到锅中的物什都粘稠发出香甜味来，水泡都起来才可以停火。装上小半盆凉水，把羊奶锅连锅一起放进去冰，水一热就换。 羊肋骨提前切成食指长短，用沸水焯一下，然后放到料酒、香醋、茴香等调配好的配料中浸泡去膻腥气，猪肠也焯好放置一旁。这时候煮好的羊奶也凉了下来，把小锅从凉水盆里拿出，倒扣出来，圆形的羊奶冻子已经成了型，浅浅的奶黄色，闻起来羊奶味已经很淡了，用刀片成半指厚度。 准备工作比较复杂，但是等真正下锅就简单许多了。 羊肋骨直接用沈妈妈的秘制大酱烹煮，羊奶炒出来最好是辣口，青椒红椒切成细条，大火一翻就能出锅，猪肠是凉菜，多放蒜拍碎，点少许香醋，滴两滴香油，盐放多一点，最是下酒了。 都是大小伙子，早饭是敞开了吃的，又干了半晌的活，中午热些，吃点爽口的菜，配上瓶冰镇啤酒，最是解乏。 ☆、第13章 沈家的炒羊奶是在杨家村出了名的，过年过节村里聚会的时候，都是沈家必不可少的重头菜之一。不少人想偷师，但是回家做出来的怎么都不是这个味，沈妈妈最得意的也是这道菜，当中的巧妙那是谁也不肯教的，也甚少做，时间长了便成了稀罕菜，轻易不肯示人。 昨个村里头聚会都没上桌，今天沈妈妈倒是做了出来，沈大庆也不由地看着沈妈妈犯嘀咕。 这可怨不得沈妈妈，昨个她一大早就去杨明叔那买羊奶，但奈何羊奶这东西平常也没人要，能买着新鲜的也实在不易，不新鲜的做出来也不得味。今天沈大嫂能带回来也是沾了昨天的光，杨明叔实在，昨天沈妈妈这么一问，今天就帮着弄回来一小罐子，统共就做出来两盘子，家里沈老爹都没分着。 这一帮人中，李亚军和李立强都和沈家三兄弟相熟，自是知道其中巧妙，菜一端出来，立马随意擦擦手，闷不吭声磕开酒瓶抓在手中，筷子甩的飞快，全冲着两盘爆炒羊奶去了。 其他几个人还懵然不知地跟沈妈妈沈大嫂客气着，沈远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打的算盘，当下心中不齿。李立强连自家亲弟弟都不知道让让，也真是够了，标准的吃货一枚六亲不认啊。跟这种人是没得客气的，再不行动就迟了！ 沈远手一伸，就把筷子□□两人中间，也冲着羊奶去了。这道羊奶说起来也不复杂，但旁的地方买不着，自家老妈也极少做，他可是小两年没回来过了，这还是他这次回来头一遭吃上，他也是馋的紧呢。 三个人闷不吭声地吃独食，旁边几人都热热闹闹地喝酒聊天，谁也没往这两盘一看就够呛口的菜上多留意。沈大庆不好口腹之欲，但是看了看身边的沈大嫂，也拿着筷子夹了几嘬放到空碗里递过去。 白色瓷碗中焦黄飘香的羊奶片递到眼前，沈大嫂一愣，脸颊瞬间红润起来，爽快地接过来就吃。这东西有些辣，但沈大庆细心地没把辣椒混进来，就着沈妈妈摊的鸡蛋饼子，倒也很是开胃，沈大嫂不是个不能吃辣的，当下几口就下了肚，沈大庆看着高兴，也端着碗加入了抢菜的行列。 周毅本来也是跟身边几人在谈笑风生吹酒瓶子，聊着聊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眼珠子一转悠，立马察觉到了凑在另一边几人的不对劲——这边厢凉拌黄瓜、花生米、几样热炒齐全，怎的那几人都挤在一起紧着两盘子菜抢？ 周毅的脑子还没思索出个头尾，身体就自作主张地凑了过去，手一伸也要加入战局。 啪嗒—— 在半空中交汇的筷子发出轻轻撞击声，周毅手一抖，刚看上的一块黄色不知什么玩意就跌回了盘子里，一抬眼皮，沈远正望过来，从脸颊一路晕红的色泽蔓延到了眼角眉梢，绯色一片，辣的。 周毅涌到嘴边的话不知为何噎了一下。 沈远可没他这么多心思，侧头瞪了他一眼，顾不得怄气，筷子飞起地又加入了抢菜的行列。 嘴巴都辣肿了，还吃！ 周毅鄙夷地用鼻孔喷气，眼明手快地把筷子□□去，迅速捞出两块带辣椒的羊奶，得意地往嘴里一扔。霍！真辣！ 甫一入口，辣味沾到舌头便直窜脑门，牙齿咬下去之后，触感绵软，却又有醇厚浓郁的淡淡奶香气散开来，还未来得及觉得诡异，舌尖就有酱料香料的味道混杂入内，一瞬间就冲淡了绵软的奶香气，最后又是辣椒的味道占据主峰。 难怪这几人死死盯着两盘菜，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周毅瞬间就明白了几人打算吃独食的心思，饱含着愤慨鄙夷地冷哼一声，也咂巴着嘴挤到几人中间。 山脚下是最难收拾的部分，灌木丛生，枝叶上都是细细绒绒的小刺，戴着手套都得看准位置才能下手。而从半山腰开始，遮掩石阶的杂草就几乎没了灌木的踪影，多是些柔韧的细长草叶，也不怕扎手，随意抓住上端一拢，一镰刀下去就削平了。 这活越干越轻松，越往上越简单，几人吃完饭提着镰刀，太阳还悠闲地挂在天边，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大宅子的门口。 羊头山顶，两头高中间低，大宅子正好卡在中间洼地，几株粗壮树根突出地面的老树围在四周，杂草灌木沿着墙边扎根，门口石阶上落叶苔藓成撮，阳光被屋檐遮蔽，幽暗阴森。 李亚军自诩大胆，也止不住犹豫了脚步，看着黑金斑驳的大门问沈远：“这房子，你是准备怎么办？拆了还是重建？” 沈妈妈和沈大嫂都回去了，沈远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坦率地承认：“收拾一下接着住呗，里面还挺好看的，格局也不错。” 李亚军：“……”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扭头看向沈远，跟看神经病一样。 沈远毫不在意地抬脚往里走，轻轻推开门中门，一副主人家姿态，半弯着腰装模作样地邀请众人：“请呗各位。” 李亚军脚往后撤撤，干笑两声：“时间也差不多了，咱还得回县上呢，要不，今个就算了……？” “瞧你那点出息！”李立强撇撇嘴，招来李亚军愤怒的一眼。 “对对，咱这一身臭汗的，今天就到这吧。这个点下去，咱回家正好能洗个澡再喝一瓶，走吧，你们嫂子估计已经进厨房了。” 沈大庆通情达理地附和，得到众人半推半就的赞同。沈家的手艺可真不错，两餐就吃上瘾了。 ＝＝＝＝＝＝＝＝＝＝＝＝＝＝＝＝＝＝＝＝＝＝＝＝＝＝＝＝＝＝＝＝＝＝＝＝＝＝＝＝＝＝＝＝＝＝＝ “沈远小子可真享福啊！”李亚军咂巴着嘴，舔着嘴唇回味无穷地感慨着。要是他妈能跟沈妈妈似得这么能干，他也不用天天在外头买着吃了，唉。 “开你的车吧，就知道吃！”李立强坐在副驾驶座上，眼角都不愿施舍一个给他，无限鄙夷地唾弃道。 本来说好了，回沈家洗洗手脸就回的，这老小子，一闻到沈家厨房飘出来的香味，连自个姓什么约莫都不记得了，留着哈喇子硬是死皮赖脸地留下搓了一顿。他们一行两辆车来，另几个紧着吃了几口赶着回去就先走了，现在天都黑透了，他们还没出杨家村的小道呢！ “明天你起不来，小心你妈替你紧紧皮！”李立强不满地哼哼。明天可是是要赶早的，现在都几点了？ “说得好像你没吃似的，谁让你留下来了？”李亚军撇嘴。你家亲弟弟可是跟另一辆车走的，你咋不也跟着走？ 李立强一本声色道：“我得看着你，你当我跟你似的，看见吃的就走不动？” 少装了，你吃的可真不少，我都差点抢不过你！还喝了这么多瓶，连车都开不了了！ 李亚军翻了个白眼，自知嘴巴皮子没他利索，也不跟他争，默默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车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半路上楼干嘛去了？” 卧槽！ 阴沉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李亚军头皮都麻了，差点手都握不住方向盘了，惹得身边诸多挑剔的李立强狠狠一瞪。 猛喘口气，李亚军怨气十足地看向后视镜。 小小镜子中男人的侧脸都笼罩在黑影里，唯有冷光从眼中射出，渗人的很，李亚军抱怨的话出了口就弱了几分，底气不足道：“你一声不吭地，我还以为车上只有我和我哥呢。” 突然说话想吓死人啊！ 周毅冷冷看着他。 李亚军想了想他之前的话，回道：“上楼？沈远喊我有事呢。” “什么事？” 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非得吃饭时候两个人半路偷偷摸摸上楼？想起之前李亚军说起沈远喜欢男人的事，周毅就觉得胸中的闷气堵得慌，看李亚军觉得都不舒坦。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羊头山嘛，只收拾个山道出来也不行啊，沈远大概想种点啥，还有得折腾呢。房子也没收拾，这么多年的老房子了，也不知道还能住不，总得找人瞧瞧，他们杨家村倒是有人，但没人愿意上去不是？托我在县里找人呢，不过那房子，哎呦，我站在外头都觉得阴森森的，那冷风一吹，我脖子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你说是……” 李亚军一说起那房子就心有戚戚，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叨叨叨个没完，李立强这次倒是跟他想到一处去了，也跟着附和着，话里话外就是那房子太阴了。 周毅听了个开头，就兴趣缺缺地往后一靠，扭头看着窗外没了话音。 ☆、第14章 沈远好歹也是杨家村出去的人，自然知晓羊头山在村里如同禁忌一样的光辉形象。到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真要修葺房屋，这些平日里热心肠的村民是肯定不会拒绝，但退避三舍是少不了的，于是也就省下了那份功夫，打算从县里直接找人帮忙。 沈大庆倒是有心要帮手，奈何二浩子那边的朋友已经点了头，他这边要帮着装箱往县里送货，一时间也是顾不上。 好在李亚军是个可靠的，头天晚上打了招呼，第二天人就了沈家门口等着了。 来的是一个工头，年岁最少也得五六十，看着跟沈老爹差不多年纪，沈远一看就知道是个已经退下一线的，心下也很是满意。这种体力活吧，但凡手里有点积蓄的都在上了年纪后主动退下，手里又有了人脉，平日里帮着工人联系一下工作，提成就够用的了，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样的人眼光绝对也够毒。 独身而来的何老头上了羊头山后，把宅子里里外外认真瞧了瞧，直接就摇了头。 “这是好宅子啊，瞧着房梁门窗，都是实木的，绝对没问题。这墙也能再撑不少年，就是旧了点，要是真不喜欢，可以外头补补，真要是重新拆了也太可惜了。” 这倒是和沈远想的差不多，各处瞧着是没大问题的，又有了何老头这种专业人士的话，沈远就更放心了。何老头说话办事也实在，沈远直接把修葺的事情都一手丢给了他，让他去联系工人。 虽说不用大动，但门窗上已经破烂不堪的纸得换成玻璃，斑驳的墙壁也确实需要修整，加上院子两头中看不中用的假山也要挪掉……零零碎碎的倒也是不少活计。 和何老头在羊头山脚下分开，沈远掉头就去了杨明叔家。 杨明叔干屠宰买卖肉食的活计已经许多年，在村里小有名气，家有两个儿子，都已经娶了媳妇，现在都在家帮手。全村大搬家的时候，他家也跟着搬了去新居，但老房子还留着呢，毕竟宰杀的动静不小，日积月累的味道也不小，怎么都是不敢挪到别处招人嫌的，依旧还是原来那处荒地的边缘位置。 踩过荒芜的田地，沈远还未走近，就听到一声迭一声的嘶吼声，凄厉得紧，震得沈远不由抖了抖肩膀。 门口还停留着两辆小型货车，车后大概是放置活物的地方，绳索条条栓着，上头肮脏的痕迹清晰可见，还有隐隐的腥臭气味散发出来，斑驳掉漆的铁门正大开着，人影晃动。 “杨明叔！” “哎！咦？老幺？”正弯腰拿水管冲地上血迹的杨明叔一回头，正瞧见走到了门边的沈远，诧异地问道，“你咋过来了？又买肉？” 沈家老幺是早产出来的，小时候还没学会走路就接连在头皮上扎针，身体弱的很，好不容易长大一点，又常常夜哭高烧不断，见天地喝药也不见好，大家都说是魇着了，心里其实都觉得这小子八字弱，大概是养不活了，后来没想竟是长大成人了，还挺有出息。沈家上下为这个老幺操碎了心也疼到不行，至少沈妈可是从来都不让沈远过来他们这边的，杨明叔心里对这可是清楚的很，这时候瞧着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心下难免嘀咕。 沈妈这是不怕冲撞了？ “买点，待会还得有一大帮人要开饭呢，有什么新鲜的吗？”沈远笑嘻嘻地四下打量起来。 院子挺大，停几辆车都放得下，地面铺着水泥，特意打了个坡地，杨明叔穿着胶鞋手拿水管，鲜亮的血被稀释汇集，顺着坡地往一角的水道流去。北边地上铺着一层油布，上头放置着刚开膛破肚的牛羊，看着也没几头。 杨明叔顺着沈远的目光看去，笑道：“刚送过去一趟，这是现宰的，咋的？想要什么？” 时间不上不下的，这时候留下的，大半都是有人订好或者杨明叔自个要留下的，沈远自然是知道的，闻言犹豫了一下，道：“来几副牛杂吧，心肝肺什么的就成。” “就你小子机灵。”杨明叔笑了声，扔掉水管，就往那边走。 端起一旁放置的大盆，斜着抖了抖，笑道：“这一盆？” “行。” “老二，拿个大袋子过来！黑的那种！” 杨明叔扭头对着紧闭的房门吼了声，又拿起一边地上的剔骨刀，随意在肉堆上划拉几下，拎起割下的牛腿牛尾，道：“把这个也带回去，尾巴让你妈炖汤，瞧你小子瘦的，赶紧补补。” 这时候杨明叔的二儿子杨凡也拿着袋子走过来了，一眼就瞧见了沈远，咧嘴笑道：“哟，是老幺啊，我说咋听我爹这么大方呢。” “就你小子话多，赶紧装起来！” 杨凡大概是刚起床，头顶着鸡窝眼角迷蒙，手脚倒是利索，杨明叔指哪装哪，还顺手又割了扇羊肋骨一道装进去了，笑眯眯地递给沈远：“好啦，赶紧回去吧，你偷溜过来，你妈呆会该生气了。” “就买点肉嘛。” 沈远自个事自个清楚，这两父子看他出现在院子里跟看西洋景似的，他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往裤兜摸。 杨凡不肯要，沈远虎着脸不高兴道：“多少你也得拿着点啊，我这还有事要明叔帮忙呢，还让不让人张嘴了啊？” 杨明叔已经提着笤帚开始扫院子了，闻言扭过头来，“啥事啊？” 沈远随意捡了几张票子塞给杨凡，不理他唧唧歪歪的客气，直接走到杨明叔身边，笑眯眯地说道：“叔，这四邻八圈的都来你这卖牲口，拉来的时候，总有活的吧？” “必须得有啊，咋的？你想要？” 沈远昨个带人上羊头山忙活一天，三辆车齐齐在山脚下停着，村里不少人都瞧见了，再加上他前天说要去大队看地的事，大家都知道羊头山现在是有主的了，杨明叔这里天天人来人往的，自然也是清楚的。 杨明叔想了想，又问道：“这么快就买牲口？你忙得过来吗？” 沈远撇嘴：“忙不过来也得忙啊，昨个打了几包草呢，现在买也省事，正好还能帮忙啃啃草，省的我动手了。” 这倒是大实话了，那么大个山头，也不可能找一堆人去清草啊，那得清到啥时候？而且山头不同田地，种庄稼不好，只能种种树养养牲口啥的。 杨明叔点点头，琢磨道：“先养羊吧，下午我这还有一批羊羔子送过来，你要就给你留着。” “羊羔子？太小了吧？” “你小子这事还想着偷懒啊？这可是好事，别傻了。”杨明叔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脑门，“刚出生的羊羔子便宜啊，你一整个山头呢，多少草还担心养不肥？转头就能卖个好价钱了。” “哎哎，还是叔有经验。”沈远笑的眼角都弯了。 便宜好啊，他手头也不宽裕，不然也不会跑杨明叔这来了。村里许多家专门养这些牲口的，养到半大就出手，一窝一窝可不便宜呢，杨明叔这主要是买卖鲜肉，送来的活物都是待宰的，价钱自然是比一般的便宜些。 “不过，叔啊，你这咋还有人送羊羔子来？亏不亏啊？”沈远不明白了，刚出生的羊羔子身上也没四两肉，能卖几个钱？养个把月再出手，价钱可得翻番呢。 养畜牲养畜牲，养大才能赚到钱，这种犊子都是用来养的，就算卖也是卖给要养的人家。一般也没谁愿意送到他这来，除非是生下来一看就养不活的才送来，要不然就是出了啥意外断腿断脚啥的，数量少的很，不然他也不用时常跟赵家庄要货了，油钱也是钱啊。 杨明叔咧咧嘴：“亏不了，陈力头家只卖老羊，等一批羊卖掉，又得有一批新的下来，他家羊圈都快塞不下了。正好县里的周成饭店要羊羔肉，要的多，两天我就得送一次，都是赵家庄的货。他上次来送老羊，在我这听说了这事，紧赶着今天就要送来了呗。” 沈远：“……” 周成饭店……不就是周毅开的吗？！ ☆、第15章 “叔，你可得把最好的都留给我啊！”沈远立刻抓住杨明叔的胳膊，严肃道。既然对手是周毅，那就没的说了，必须把最好的都抢到手！ “那还用你说！”杨明叔爽快点头。 心满意足地提着一堆肉食从杨明叔家出来，时间还尚早，太阳刚刚升到半空，在初秋微凉的晨风中倒也不热。沈远先回了一趟自家，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今天二浩子说好要带朋友来拉苹果的，连沈大嫂都一起过去了，沈远把东西偷偷往厨房一丢，再火烧屁股般直奔羊头山，生怕沈妈半途回来抓到他偷溜去过杨明叔家。 何老头办事效率还挺高，沈远刚到山脚下，就看到几个短衫男人扛着一摞摞的玻璃往上走，两辆面包车就在石阶右侧停着。 “钱还够吗？”沈远走到何老头身边问道。 正在分发玻璃的何老头一愣，回头笑道：“这些都是从县里玻璃厂买的，一块五一个，我这先拿了两百，钱还多着呢。对了，呆会假山撤了，地面是铺水泥还是石板？” “什么都不铺，我准备架几株葡萄。” 两人说着说着就一起往山上走，门口那里已经有工人在整修大门屋檐了，院里头的空地上都是码放整齐的玻璃，一旁有人已经蹲着拿着卷尺在测量长短，来回穿梭的工人正往外搬运石块。 虽然没有大动，但是沈远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宅子里监工，这可是沈妈妈耳提面命的交代，他自是小心，果然中午吃饭时间，沈妈妈就提着食盒和沈大庆一起过来了。 许是因为来回人众多，再加上正是正午时分，沈妈妈这次勇敢地踏进了宅子。 女人都是比较心细的，趁着大家伙都停下手头工作去吃饭的时间，沈妈妈拉着沈远，在沈大庆的伴随下，里里外外把宅子瞧了一遍。 这里颜色太沉要换，那里的挂饰不吉利必须撤，所有的家具不管好坏都不能留，所有斜坡都要拆掉砌成石阶…… 本来一天就能完事的工程，硬生生按照沈妈妈的吩咐又拖了一天。 沈远倒是也不急，从杨明叔那里抱了八只小羊羔，两公六母，直接牵回了家。之前家里养鸡留置的一角小屋，正好也空着，就把羊都放了进去，暂时充当羊圈，又有之前打下的几包野草，沈远也不必太费心。 倒是山上开垦的事情稍微麻烦一些。 沈远偏离石阶，一个人悠悠闲闲地在山里走，多年的荒芜让这个山头已经彻底野了，杂草成丛，落叶成簇，野花野树倒是不少，沈远还找到了两株野生的石榴，已经到了结果的时期，许是因为野生缘故，果子稀稀拉拉，看着又小又青，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除此之外，在靠近山顶的位置，还生着几棵合欢、龙柏。 沈远溜达一下午，等送走工人回到家，天边已经有灯火痕迹。进了大门，先拐去角落独立的小屋看了看小羊们，一个个乖巧地卧倒在地，几只嘴角还挂着草叶细细嚼着，一瞧见沈远探进头，懒洋洋地瞥他一眼，连叫都懒得叫。 “你打哪弄的韭菜花？” 沈远刚踏进客厅，在餐桌旁摆放碗筷的沈大嫂就出声问道。 沈远扬扬手中的一掐韭菜花，得意地挑挑眉：“山头上的。” “你就知道吃！”沈妈妈端着汤出来，正巧听到两人说话，扫了一眼沈远手里白色点点的韭菜花，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难得吃到嘛。”沈远无奈地撇撇嘴，知道指望老娘是没用了，便自个捏着韭菜花往厨房走去。 这可是大实话来着，韭菜都是捡着嫩的时候割，一般种韭菜的人家也不会等到韭菜开花，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偏巧沈远最喜欢吃的咸菜就是这个。 腌制韭菜花其实挺简单的，沈远自个就会。 把韭菜花用洗菜筐装了，放到水池里洗净控水。 再从厨房角橱上的菜筐里挑出几块生姜，沈远拿着菜刀唰唰几下就去了皮，又剥了捧大蒜，在水龙头下简单洗洗。 这时候韭菜花也控干净了水，拿出蒜臼子，一股脑丢进去，撒点盐，咔咔几下倒出来，再把洗净了的蒜姜也扔进去捣碎，全倒到瓷盆里。洗几根青椒，用刀码齐头，斜着刀面，咔咔咔切成斜细条，根根半透明状，沈远满意地搓到瓷盆里，他许久不动刀，刀工也没退步。 撒点盐，用筷子把瓷盆里的韭菜花、姜蒜辣椒拌均匀了，基本也就完工了，只需要等上一个多小时渗了味，就能吃上了。 沈远端着只有他一个半巴掌大的瓷盆唉声叹气，一大把韭菜花，也只出了这么一点点，省着吃也最多能吃两天而已，天知道他都多少年没吃上这口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还不能吃个尽兴，能高兴吗？ 一大丛韭菜就正中开这么一朵小花，还得挑着最嫩刚开的时候掐了，腌制的时候又只要这么一个花骨朵，数量上就有限了。他这么些年基本上只有过年才回家，那时候韭菜都没了，更别说花了。他在外头这些年也是想得慌，奈何市面上连韭菜花的影子都没有，唉。 吞吞口水，放下瓷盆，沈远径直回了楼上，简单洗了下换掉满身臭汗的衣衫，再下楼的时候，沈老爹和沈大哥还没回来。饭菜刚出锅都还热着，沈远几人都坐到沙发上开着电视拉家常。 没多久，沈老爹和沈大庆就进了门，沈浩也跟着回来了，三人脸上皆是喜气。 ☆、第16章 沈浩一看到沈远就乐颠颠地凑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又被沈妈妈拧着耳朵吼道：“快去洗手吃饭了！” “哎哎哎，知道了知道了！”哀叫着逃脱掉，沈浩火烧屁股般跟着沈大庆跑了。 等他和沈大庆出来的时候，沈远和沈妈妈已经坐着开吃了，沈老爹也从房间出来了。 三个人一坐下就摆出张有话要说的脸来，奈何沈远他们都饿狠了，头也不抬，沈浩是最憋不住的，大声咳嗽了几声，吸引众人的目光后，贼兮兮地笑道：“大哥有事要宣布！” “咋了，苹果卖完了？”沈妈妈不太感兴趣地回道。 “对，苹果，我那哥们说好要三分之一的，这可好，直接拉走一半。”沈浩好像刚想起来似的，嚼吧着黄瓜说道。 “一半？”沈大嫂惊讶地睁大眼睛，脸也挂上了笑容，几块炖的烂熟的羊肋骨也落到了沈浩的碗中，“这下总算是不会亏本了，二浩，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明天让你哥请你喝酒去，解解乏。” 沈大庆也笑着给沈浩倒了杯啤酒。 “大嫂，酒是肯定要请的，不过明天可不行。” “你明天有事啊？”沈大嫂诧异地问道。这可奇了，沈浩吃喝是最上心的了，有酒喝还推辞，太离奇了。 沈远瞥了他一眼，没吭声，筷子飞快地专攻眼前的糖醋排骨。沈大嫂的排骨做得是最好，先裹上蛋清下锅炸，再用酱汁勾芡，外酥里嫩，出锅一分为二，辣的甜的，谁想吃哪个都行。 “说了你大哥请了，二妹不会不让你去的。”沈大嫂立马想到了沈浩的老婆，皱了皱眉头。这个二妹吧，什么都好，人勤快又能吃苦，就是管的忒紧了。大热天的，连杯冰镇啤酒都很少见沈浩喝，身上见天的都是零钱，能有个五十块都是法外开恩了，也真是……二浩子又是个爱吃爱喝的，一个大男人，连点松动的钱也没有，这不是逼着他到处蹭吗，看着就可怜的紧。 提到老婆，二浩也是一脸无奈，满腔的喜悦都冲淡了一些，意兴珊阑地撇着嘴道：“她哪能不让我去啊，她说了不管用！不过，这酒啊也真是喝不成，大哥，你跟嫂子说吧。” “老二，咱改天再喝啊，哥请你！包你一个月，怎么样？”沈大庆看着二弟有些心疼地哄劝着，得到一个白眼后，咧着嘴看向自家老婆，讨好地说道，“媳妇啊，咱二弟又给咱找了个路，县里城东的纺织厂知道吧？食堂把早晨那顿包给咱了！你说该不该请？” “纺织厂？”沈大嫂愣了愣，“纺织厂的食堂不是去年刚换了承包人吗？哪能轮到咱？” 沈大嫂这么说也不是怀疑沈大庆，只是这种和学校差不多性质的封闭式食堂，那肯定是个肥缺，谁都想包下来，没有关系那就是没门的事，哪里能轮得到他们家呢？ 沈大庆呶呶嘴，解释道：“就是来拉咱家苹果的人，今天他来的有些晚了，二浩就问了问他，你猜怎么着？纺织厂就是他家二哥包下来的，他来的晚就是因为家里商量着怎么把早晨那顿承包出去呢，我和爹一听就立马应了下来，人当场就给他二哥打了电话，他二哥也是个爽快人，只要咱拿出这个数，以后啊，食堂就有咱一份了。” 沈大嫂愣愣地看着沈大庆伸出的俩指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沈大庆！你，你上哪弄两万给人家？” 虽说苹果卖出了一半算是基本回了本，可是，可是她肚子里的娃眼看就要生了啊！这住院费、生产费都不是小数，孩子出来后花钱的大头还在后面呢，他们守着这几亩已经收了果的地，这点钱是万万不能动的啊！ “沈大庆！你想都不要想！孩子，孩子还……”沈大嫂眼都红了，又气又急，全身哆嗦着瞪他，“人跟你结账了是吧？你把钱都给我，你别想拿这笔钱去包食堂！” 沈妈妈一看沈大嫂气狠了，生怕她再气出个好歹来，赶紧绕过长桌走过去，安抚地抱着她的肩头拍了拍，眼神不善地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怒道：“大庆！你这是安稳日子又过腻了是吧？以前我和你爹、你媳妇都任着你闹腾，现在你可是有孩子的人了！你看看你媳妇的肚子，你不替你孩子想想，我还心疼我儿媳妇呢！跟着你吃了这么苦，日子还没安稳下来，你又要折腾，两万你这时候拿出去，什么时候能挣回来？你是能等，孩子能等么？！” 一番话说得沈大嫂眼泪都下来了，伤心地抱住婆婆的腰，哽咽道：“妈，他太不像样了！他这是要一路作幺到底啊！我和孩子怎么办？我要他有什么用！” “他敢！我打断他的腿！” 沈大嫂和沈妈妈噼里啪啦的一通吼，难得一见的怒气外显，吓得沈大庆傻了眼，伸出去的手指头都抖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两、两万？怎，怎么会是两万？我是说两千啊……” 啊？！ 沈大嫂惊愕地抬头，眼角的泪珠要掉不掉地悬着，脸上悲伤的表情已经不见了，顿了顿，果断一抹眼，笑了：“两千？哎，你不早说！两千就包给咱？有没有什么别的条件？” 沈大庆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愣愣地看着自家媳妇，一时反应不过来。 沈大嫂也不指望他，扭头看向二浩子，说道：“二弟啊，这事具体你跟嫂子说道说道，你大哥脑子不好使，我得帮他把把关啊，如果真是好事，咱也不能耽搁啊。” 二浩被刚才的阵仗唬得不轻，看着大嫂亲切的脸，不自觉地也缩缩脖子，老老实实把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我那哥们开了个水果铺子，平常都是在家看店的，偶尔跑跑临县，主要是他二哥。他二哥把纺织厂的食堂承包下来了，一家老小得闲都过去帮忙，他和媳妇也得搭把手，开始还行，时间长了就熬不住了呗。纺织厂三班倒，白天黑夜食堂都得跟着转悠，一天得四顿饭，钱是赚不少，人也快熬死了，这就琢磨着把早晨那顿包给别人。我那哥们这么一说，爹和大哥就上心了，我那哥们的二哥也实在，看在他弟弟的份上，只跟咱要两千块，一年两千。嫂子啊，这事挺靠谱的。” 纺织厂一天二十四小时倒班，食堂如果是只有一家人守着，肯定够呛，不过…… “他们不请人的吗？”沈大嫂问道。 “刚开始请了的，但是后来说是买菜的时候老动手脚，换人扔到后厨吧，又偷懒躲滑的。”二浩子摇摇头，“后来就不请人了，只让家里亲戚们帮手。”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4节 “一年两千倒也不算多。”沈妈妈小声说着，看了看自家儿媳妇。虽说只分给他们一餐，但是架不住纺织厂人多啊，几百号人呢，真干下来肯定是不会亏本的。 沈老爹已经放下了碗筷，沉默地摸着不离身的烟袋。 沈大嫂看了一圈，知道沈妈老爹是不准备在这事上拿主意了，沈大庆也直勾勾地看着她，这事能不能成行，估计还得自己决定了。二老是一直帮扶着他们的，但是从来不过多干涉，加上自己肚子里的也快出来了，这笔刚卖苹果得来的钱，包括沈大庆都是不敢轻易做主的。 沈大嫂心下思量一番，主动道：“一年两千确实不多，咱也能负担得起，我家亲戚也有在纺织厂做工的，厂子里的人吃饭都不出大门的，食堂确实靠谱。我记得他们食堂后头是有做饭休息的地方？” 被眼神扫到的二浩皱起了眉，不确定道：“我没去过，要不咱们明天走一趟？” “对对，咱去一趟，媳妇啊，你觉得好咱再定下来，你看……？”沈大庆回了魂，立刻插嘴道。 奈何压根就没人搭理他，屋里的人都默默看着沈大嫂，只见她看都不看沈大庆，直接拍板道：“行，明天我带着钱，二浩老幺跟我走一趟吧，要是行的话，咱就直接交钱了。” “好嘞！嫂子放心，今晚我就先不回去了，明个一大早我们就出发，最好是能赶上他们放饭，咱也能心里有点谱。”沈浩立刻答应下来，又看向沈远，“老幺，今个哥跟你一起睡吧，早晨我喊你起来。” 沈远撇嘴：“你不是有房间吗？” “我那屋里多久没睡过人了，还能睡吗？” “那你睡客厅。” 沈大庆左看右看，小声道：“那我明天……” “我是你哥！” “那又怎么样？”沈远抬抬下巴。 沈大嫂乐了：“幺儿这是嫌你脚臭呢。” “我明天也……” “老幺嫌你，你就睡客厅吧。”沈妈妈坐了回去，“晚上我给你铺好，这天也冻不着你。” “……我还不想跟他睡呢！”二浩子气哼哼地用筷子狠戳碗，一翻眼皮，脸都黑了，“我的糖醋排骨！谁？！” 沈远得意地咬着最后一块排骨，笑的眼都弯了。 ………… 他就这样被无情忽视了……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吵闹着，几度插嘴都被忽视的沈大庆默默低下了头。 ☆、第17章 第二天天都没亮，沈远就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被硬拽出来塞到车里，晕乎乎地在车上迷瞪了一阵，又被拉着从车里拽出来，初秋凉凉的风劲还挺大，从衣服缝隙中蹿进来，沈远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们下车的地方在纺织厂外头，沈浩正跟值班室的人说着些什么，过了一会就走了回来。 “车子不能进去，咱走吧。” 管理还挺严格的，天边依旧高挂着星光，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荒凉，除了眼前这个长长铁栏杆自动门后的纺织厂外，周遭都是石块房梁堆积的空地。这里已经被列入了开发范围，房屋都已经被推倒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动工，也不知道这里准备建些什么。 身后是高速公路，往东直走几里地就是x市，往西是火车站，也得十几分钟的车程，越过高速公路，隔着两道街，就是二中了。 天还早着，要是晚一两个小时，这一带就有不少晨运的人出现。 等沈浩停好车，沈远他们就从栏杆旁的窄道里走了进去。 纺织厂占地上百亩，一栋栋独立的大厂房都是两层高，厂房外头还有几条绿化带，偶尔几辆私家车停放在那里。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成串的人群三三两两端着饭盒，都往一个地方走去，三人也默默跟在后头。 在一栋看着有些破旧的两层楼前，大开的铁门处人来人往，还未走近，就闻到了饭菜香气。 “人还挺多啊。”二浩探着头，装作不在意地四下打量着身边走过人群的饭盒，大多铝制饭缸子里都是盛的稀饭，另一只手上的盒盖子上都是放的包子馒头。 他小声地凑到沈远耳边嘀咕：“这些东西都不难，咱嫂子手艺肯定没问题啊。” “先进去看看。”沈大嫂也听到了他的话，也没多说什么，抬脚就往食堂走去。 食堂少说也占地三百平，十几趟对排的餐桌列队整齐，坐的人倒是不多，正对大门最里面一列六个透明窗口，现在只有两个窗口有人，工人都很有秩序地在排队。在左侧窗口买了饭后，再挪到另一个窗口买点包子馒头之类，也不坐下吃，大多直接端着饭盒就从出去了。 排队的速度很快，二浩往前凑了凑，回来说是刷的饭卡。原本想买一份试试味道的沈大嫂，也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空着的位置很多，沈远他们就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来，等了差不多小半个小时，人流就渐渐退去，他们对视一眼，起身从大门出去，绕了一圈，在后头摸到了半开的小铁门进去。 迎面就是两大盆盛放的白菜，已经剥去了外面一层，只余白嫩嫩的圆头，应该是用水清洗过，看着水灵灵的，两列大铁架子，上面挂着洗过的海带，正在阴干，一股淡淡的腥味，小小不到十平的地方，只有正中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空地，其余地面都扔着还带泥土的新鲜土豆。 往上一个台阶，进去是一个横着的长廊，现在光线很暗，还开着白炽灯，地上依旧是一盆盆的青菜圆葱之类，走廊不过两步宽，对面就是厨房了，里面还有人在走动。 正抱着箩筐走动的男人看到走进来的沈远等人，愣了一下，然后放下箩筐，笑着问道：“沈浩？” 二浩哎了一声，咧着嘴上前，自来熟地伸手就握住了男人的手上下晃了晃，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道：“哎，二哥，你这算是忙完了？” 男人看着不过三十多岁，许是少年白，鬓角左侧隐隐的发白，被沈浩的自来熟搞的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咧嘴：“忙完了，把这些收了就行，你们先坐一会啊。” “那哪能啊！”沈浩把对方要抽回去的手紧了紧，爽快道，“嫂子你坐会，我和老幺帮着二哥收拾收拾。” “别别，你们都坐吧，没多少东西。”男人不好意思地推却。 沈浩拉着人胳膊就往门边走：“二哥你客气啥啊，走走，多个人多双手，这也快点不是？” “……那边是厕所。” “…………” 从厨房出了门，往左拐就是食堂窗口了，玻璃窗外头已经没了人，里面还有两三个人在搬着饭桶和箩筐。就像男人说的一样，真没多少东西，加上沈浩沈远，不过两趟就搬完了。 把几个人腰高的饭桶搬到厨房后，三两个女人就拿着大塑胶桶过来了，两人合力帮着把里面的剩饭倒出来，然后按照指示再搬到大水池边，就有人拎着水管过来了。 沈远一扭头，厨房另一头已经有人在抽箩筐和蒸笼的白布了，大概是要清洗？ 沈大嫂一直默默看着他们动作，眼珠子在厨房来回转悠着，等男人过来后，笑着站了起来。 二浩没沈大嫂心思多，搬完东西就凑了过去，笑嘻嘻道：“二哥，跟我们介绍介绍呗。” 陈二哥拿着毛巾正擦着手，闻言点点头，回头指指正在忙活着擦洗的几人，介绍道：“正在水池边的，是我家四妹和我媳妇，接水管的是我三弟妹，蒸笼边的是我大嫂大哥，黑色短袖的是我表弟，短头发那个是表妹。” “……你家人不少啊。”二浩咂巴着嘴，好家伙，一家人都集合了啊这是。 许是因为二浩的不见外，陈二哥说话也放松许多，直接笑道：“这还是少的，早晨这阵家里不少值夜的都去睡了，等中午的时候人才叫多呢。” 三弟早早就打过招呼，陈二哥也知道沈大嫂才是有决定权的人，跟二浩闲话了几句，便跟沈大嫂说着入了正题：“沈大嫂，不瞒你说，其实早晨这顿算是最清闲的，你们刚才应该看到了，窗口只开两个就够了，用不着太多人候着。我和家里主要也是熬不住了，中午晚上还有半夜一点半一顿，早晨这顿时间也早，还得早早准备着，时间太紧，基本也就没个睡的时间了，我家人多也时常累得不行，这才想着不如让给别人做，我三弟和沈浩也是熟人了，交给你们家也放心。” 陈二哥指指厨房和外间，坦白道：“大嫂你看，从窗口往后这一片，厂里都租给我们了，厨房随便你们用，食材就得自个买了，蒸笼什么的用完记得洗洗布就行，主要也得干净是吧。我们家平常负责半夜伙食的人，基本收拾完了后就睡长廊西头的房间里，不会碍事的。” “蒸笼什么的就不用了，早晨时间紧，我们在家做好之后直接带过来吧。”沈大嫂笑道。 这话一说，基本也就是定下来了，陈二哥松了口气，咧着嘴笑道：“你这一应声，我这颗心可算是放下了，总算是不用再熬夜了。家里谁都不想担着早晨这顿，我这也是累的够呛啊，大嫂，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我看明天就挺好。” 陈二哥眼中明晃晃的暗示，沈大嫂装没看懂，思量了一会，道：“食材和饭桶之类的东西，我们回去还得张罗，明天肯定是来不及的，后天吧，后天早晨我们带着饭来，二哥你可以歇着了。” “哎，叫我二弟就成了，大嫂，那后天我就在这等着你们了啊。”陈二哥笑眯眯地说道。 几个人这么一合计，陈二哥直接给签了条，沈大嫂把钱一交，就算是成了。从陈二哥那拿了后门的钥匙，沈大嫂他们又溜达着把后面这三分地转了转，由陈二哥带着又见了见厂里的领导，还跟门卫打了招呼，以后再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进来了。 他们在厂里前后忙活着，沈大庆在家里却是愁眉不展。 “你要是闲得慌，就去地里，别在这碍手碍脚的。”沈妈妈炸着丸子，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一大早就苦着张脸，闷声不响地蹲完大门口又蹲到厨房来，还让不让人做饭了？ 沈大庆有一下没一下地摘着韭菜，有气无力道；“地里苹果都摘完了，该联系的也联系了，明天才装货，我今天也没事，就帮你做饭呗。” “去去去！”他不说话还好，一出声，沈妈妈一回头看见满盆韭菜被揪得快成豆芽了，立马火了，怒斥道，“你这么揪下去，等会还能吃不能吃了？！” 沈妈妈把一盆韭菜从他的魔爪下夺过来，看仔细后直叹气：“这下好啦，只能切碎包饺子了，你个败家子！” 沈大庆垂头丧气地坐在马扎上，闷着声音道：“我媳妇出门不带我。” 一大早睁开眼，就不见了自家媳妇，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听到动静，满满的被嫌弃感觉，他哪还有力气干活？结果老妈也嫌弃他…… “哼，带你有什么用！一边去！”沈妈妈不屑道。 “妈！我们回来了！” 正说着，二浩的大嗓门就从外头传来，沈妈妈刚应了一声，一回头，刚还焉答答的沈大庆就没了影子，不由地笑骂一声：“这傻子！” ☆、第18章 沈大嫂挺着大肚子来回奔波一上午也着实有些累了，一进门就坐到沙发上猛喝水，沈大庆在她身边转悠几圈都没找到说话机会。 二浩还在絮絮叨叨地念：“我看他那用的饭桶就挺好，吃完饭我回县里转转，北头市集那里应该有卖的。帮忙的时候我也看清了，他们只有豆浆和油茶两种饭，包子我也摸了一个尝尝，应该是牛肉的，估计用的是牛油和下脚料，为啥不用猪肉啊？猪肉便宜些。” 沈妈妈也从厨房出来了，闻言道：“厂子那么多人，大概有不能吃猪肉的吧，那咱也不能用猪肉，免得冲着了。你们直接定下了？钱给了吗？” “给了，两千，给打了条子，领导也都见过了。”沈大嫂笑着说道，“我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放饭，看着挺好的，我就直接定下了。” “他们都是三班倒的，早晨这一波去的人，不少都是在家吃过的吧？” “应该也不少，不过买饭的也多，只要咱做的好，不怕亏本。”沈大嫂对自己厨艺还是有信心的，闻言也不以为意。 她今天看的仔细，工人都是男的来买饭的多，吃饭也主要吃些包子馒头之类容易饱腹的东西，女人来的少些，吃的也不多，都是坐在食堂吃的，看着也不少自带的咸菜罐头或者火腿鸡蛋之类，她心里有数着呢。 她心里一琢磨，话就出来了：“说好后天就是咱接过来的第一天，我听着陈二哥的意思，是要亲自过来看的。他们早晨这顿做的简单些，也是因为忙，咱们只包这一餐的话，就不能这么马虎了。饭要精细，还得加上些茶叶蛋小菜，好歹是头一遭，行不行的，咱先这么干吧。” 她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低着头兴致不高的沈大庆，柔声道：“大庆啊，我现在的身子也不方便跟着你们跑，好在还有二弟和老幺愿意帮手，这段时间也只能先麻烦着他们了。好在平常早晨卖饭的窗口只开两扇，你们应该能忙得过来，我琢磨着，咱也不能让二弟和老幺白忙，钱是一定要给的，你觉着呢？” “那是一……” 沈大庆听到自个媳妇总算看到自己了，立马高兴地点头，哪像话还没说完，二浩就横插一脚，不满道：“大嫂，你这话就太见外了吧？我和老幺就是搭把手，哪能跟你们要钱？” “就是，”沈妈妈也不太同意，“秀姐儿啊，你也别太客气了，他们两个帮手是应该的，反正大早晨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身体了，你不用心疼他们。” 沈大嫂摇摇头，摸着鼓鼓的肚子，笑了笑：“妈，就是因为是太早了，才不能让他们白跑啊。这两个皮猴，让他们起这么早帮忙，一两天的还行，我这少说也得耽搁两三月，他们哪里熬得住？我要是见外，就不让他们帮手了，就当是零钱了呗，他们啊，就爱这个，跑着也有劲不是？” 再说二浩的媳妇虽也向着家里，对她和大庆平日里也亲近，但是二浩这样长时间大早晨折腾着，她要是一点钱都不给，就算弟妹没意见，她也是过意不去的。沈妈心疼她快生了，一心向着她和大庆，但是二浩那边也是不宽裕，她不想因为这点事再跟弟妹有隔阂，不值当的。 沈大嫂没明着说，但坚决要给钱的态度让沈妈妈楞了一下，难得一见的客套让她不由地多想了一下，这就想到了二浩家里，只得妥协道：“行吧，这事还是二浩功大，你要非得给，那就给他开工资吧。老幺那边就不用了，他身子骨有些弱，天天跟是不行的，我和他爹也帮着轮，你就别管他了。” 老幺小时候还不会说话那阵得过肺炎，到现在见着凉气就爱感冒咳嗽的，沈大嫂也清楚，她是打算着要不回娘家请弟弟来帮手的，没想到沈妈妈先想到了这层。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燥红了脸颊，低声道：“妈，你和爹年纪大了，这早上寒气重，哪能让你们……” “秀姐儿就别瞎客气了，你这是准备自个把做饭都包了？那可不成，累着我孙子我可不答应。”沈妈妈转头看了看，疑惑道，“老幺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老幺说去山里摘点野菜回来，顺便看看宅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野菜？” 沈大嫂笑了笑：“食堂早晨只有包子和白馒头，我和老幺合计着，多弄些新花样来，不行再撤。” 初秋时节，尚未花败叶落，羊头山上依旧草枝繁茂，沈远独自拎着编织袋在山中及腰的杂草中穿梭，不多时便扛着鼓囊囊的包裹拐去了大宅。 沈远来的正是时候，何老头这边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正在大门口跟人说话的何老头远远看到他，便迎了上来，笑道：“正想着等会打给你呢，你这就过来了。” “路过来看看，差不多了？”沈远探头往里瞅瞅，大开的门中院落看的清楚，四角的枯树已经被挖走，门窗上也都是镶嵌好的玻璃，映着光线像水洗过一样干净。 何老头看到沈远脸上满意的表情，心中也得意，点头道：“就差东边后院了，咱办事不兴留垃圾的，把这最后一堆东西弄走，就得了。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 感情还真是路过啊？说起这个，何老头对沈远印象还挺好的，最起码不会跟防贼一样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干他们这行的，最怕就是雇主挑剔，这个不行那个不能的，明明什么都不太懂，还生怕他们看出来似得，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眼珠子还定死在他们身上，好似他们真的能从这些零碎小物上抠出来多少钱一样。 沈远也不知是心大还是真放心，两天里除了送送饭，基本上没见过人影，钱也是提前给足了的，只要求最后结账的时候给收据就行。这样的主顾，何老头干活也是干的心中舒坦。 沈远伸手递了根烟过去，说道：“都是些野菜，回头让我妈做点饼啊窝窝头什么的。” “你家人口这么多？”何老头看着地上及腰高的三大包，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得几天吃完啊？ “唉，哪能我家自个吃啊？我大哥在县里包了纺织厂的早饭，过两天就正式开始营业了。” “纺织厂？哟，这可巧了，我家儿媳妇也在那边上班呢，不过都是上白班，赶不上咯。”何老头蹲下来，拉开纺织袋的拉链，伸手抓了一把，仔细瞧了瞧，说道，“马蜂菜？这是扫帚苗子吧？呵，你这种类还挺多，说起来也是挺多年没吃过这味了，咱县可没见有卖这个的，食堂卖这个行吗？” 沈远也蹲了在他身边，笑道：“本来还担心呢，何叔你这一说，我这心可就放下来了。就是因为外头没得卖，咱这才能有市场啊，吃东西可不就吃个新鲜嘛。” “这倒也是，现在人就爱吃新鲜玩意，以前我们吃这个那是因为没得吃，现在可不一样了，这叫养生还是啥玩意呢，高级着呢。”何老头笑了，又想起什么似得，补上一句，“咱县里那个周成饭店也爱弄这些东西，卖的可贵着呢，不过生意也好，现在人啊，真是败家。” “…………” 沈远脸瞬间僵了，个阴魂不散的！ ☆、第19章 跟何老头东拉西扯了一阵，院中进进出出的人眨眼间便收拾完了，三三两两地跟何老头道别便下了山。 沈远在院中转悠了一圈，心下满意，便带着何老头一起回了家。他出门忘带钱了，只能回家拿钱结账了。 回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厨房忙活，唯有沈大庆面前两大盆白菜，正在掰着呢。看到沈远和何老头进来点点头，眼珠子转悠不停，等沈远再次把何老头送出门，才开口道：“弄完了？” “也没大整，差不多了，要住进去的话，打扫打扫买点家具什么的，也就行了。爹呢？”转悠了一圈，没见到沈老爹的身影，沈远疑惑问道。 “说是去张叔家，一大早就走了。” “哟，你小子可回来了，还不来帮忙杵着干嘛呢？”二浩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吼道。 不耐烦地啧一声，沈远提着顺手放在院中的编织袋就往厨房走，沈妈和沈大嫂都在忙着揉面，见状也走过来瞧了瞧。 打开编织袋都是些寻常地头都能见到的野菜，数量倒是不少，看着绿油油的，根叶交织在一起。 沈妈妈细细看了看，抬头看向沈大嫂，难掩担忧地说道：“我们真要做这个？别说厂里那些年轻人了，就是我现在也很少吃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好生意，咱还是稳妥些吧。” 照她的意思，人家做什么，他们跟着做就行了呗，非要倒腾这么多新花样干什么呢？还是外头也没得卖的东西，万一纺织厂的工人不觉得新鲜稀罕，他们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沈远和沈大嫂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沈远笑嘻嘻地劝道：“妈，这主意是我出的，你看，我那山头现在啥都没有，就这些野菜最多，就当我也出分力了。你想啊，那些工人天天吃一样的东西肯定会腻味的，现在这些野菜多养生啊，对身体好而且又稀罕，肯定没问题的，你就让我们试一下嘛。” 听到儿子的话，沈妈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大嫂：“秀姐儿，他在城里待久了，你不用听他的，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沈大嫂抿嘴笑着敲了敲沈远的胳膊，说道：“我们家就数老幺最聪明，我当然听他的。” 沈远立马拍拍胸脯，一副得意模样，沈妈妈看了看他，到底也没再说些什么。 后天就要端菜上桌，一家人都有些紧张，吃午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偏沈大庆还在一边嘟囔个没完，扒着沈大嫂念着什么水煎包。 沈妈妈皱着眉直接否定道：“水煎包不行，得现出锅才好吃，等我们做好送过去，一路上就软了。” “牛肉包吧，我看他们今早做的包子里就有牛肉的，再整点素的，也就成了。”沈浩也跟着出主意。 沈老爹：“照我说，早晨最好再来碗羊肉汤。” “谁大清早喝羊肉汤啊……” 一家人七嘴八舌地争论着，沈远默默埋头苦吃，头也不抬，对沈妈妈偶尔扫过来的询问视线装不知道。 吃完饭跟沈浩打了个手势，刚上楼要换衣服，就被沈妈妈堵在了三楼楼梯口。 “说吧，你小子打什么主意呢？” “知子莫若母啊，还是我妈最了解我。” 沈妈妈一把推开沈远探过来的脑袋，看着他讨好的笑脸，无奈地问道：“你回来之前就想好要买羊头山了，是吧？” 沈远也无奈了，叹道：“你让我回来的啊，说了我不喜欢男人你还不信……回来也不能闲呆着啊，总得找点什么来干嘛。” “你爹打你买了羊头山就一直嘀咕，怕你以后不回去了。我早就觉得不对了，就算我没让你回来，你八成也早打算要回来，现在倒成了我不是了。”沈妈妈认真地看着自己儿子，没打算再让他糊弄过去，“你读这么多年书，就这么回来种地？你怎么想的？你大哥那边你这么上心，打什么主意呢？” “种地也没什么不好的，读书上班不也是为了钱吗？只要我种地种的好了，一样的。”沈远想了想，坦白道，“我之前就想跟您说了，就是这两天事多，也没找着机会。我今天早晨就订好苗子了，过两天就开始折腾自己的事了，大哥和二哥境况都不好，我当然得上上心啊，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呢。” 沈远低头看了看手表，说道：“二哥该等急了，我们还得去买桶呢。” 儿子大了不由娘啊…… 沈妈妈看着自家儿子念念叨叨消失在门后，只得摇摇头。 ☆、第20章 沈家人全体出动，紧张兮兮地准备了两天，大姑娘上嫁轿总是要出门的。 到了约定的日子，沈远三兄弟都出动了，沈妈妈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大早上乌漆麻黑的就起床，一路疾驰，到纺织厂的时候还是静悄悄的，几栋厂房还亮着通亮的灯火，外面也没什么人走动，因为提前打好了招呼，这次门外也没有拦下他们，只扫了一眼就让他们过了。 拿着陈二哥给的钥匙，从后门进去，走廊还是黑的。许是为了方便他们走动，上次来时见到的满地食材都被堆到了角落，外间的灯也亮着。 “你们来了？” 沈远三兄弟正忙着从车上卸饭桶，冷不丁一声从身后传过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陈二哥正揉着眼站在门口。 大概是刚醒，陈二哥身上只穿着背心裤衩，正巧一阵凉风吹过，哆哆嗦嗦地抖了抖肩头，笑看着他们道：“六点才开始呢，你们这也太早了吧。” “差不多了，准备准备也就到点了。” “这是沈大哥吧？哎，拉了多少东西啊这是？”陈二哥看了看沈大庆，刚想哈拉哈拉，不小心顺便扫到他们的车，眼都直了，啧啧有声地上前来。 “这车可以吧？新买的，就为了早晨这趟，眼光不错吧？能装又禁操。”二浩子得意地抬抬下巴，惹来沈远不轻不重地一戳，立马脸就歪了，嘶嘶地倒抽凉气。 这话说的太糙，但也说的实在。 小型货车身前方只能坐两个人，后面掀开黑色雨布，下面是四个腰高的铝制饭桶和箩筐装着的包子馒头煎饼，车盘高载重多，确实禁得住折腾。 车是沈远和二浩子一起买的，车钱是沈大庆和沈远出的，二浩子倒是想帮着垫付，奈何他兜里本来就没啥钱，友情赞助了二十块被众人同情地推拒后，只帮忙砍了砍价。沈远嘴皮子利索，二浩子脸皮也够厚，小三万就拿下了，还顺便捎带辆小三轮，两人牵着车走的时候，老板的脸都是绿的。 他们来的早，拉着陈二哥把带来的东西都看看尝了尝，东拉西扯一阵才真正开始营业。 沈大嫂从早上送走了他们就没再睡，一直呆在客厅忙着针线活，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只要有车鸣轰隆声就急急忙忙地往外瞧，等太阳从屋檐边探出了头，她才等到沈远他们回来。 “怎么样？东西都卖完了没？剩下多少？陈二哥怎么说的？” 沈远刚推开客厅的窗纱门，就看到沈大嫂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急急追问道。 “我和你的手艺能差的了吗？放心吧秀姐儿，大庆和二浩在院子里搬东西呢。”沈妈妈一脸喜色地上前拉着沈大嫂的手，扯着她坐下。 “是啊嫂子，陈二哥也说咱是开门红。饭都卖完了，就剩些白馒头了，下次可以少做点馒头，我看扫帚苗子煎饼卖的挺好，这个得多做些了。” 为这个沈妈一路上可没少夸他，说什么吃货的嘴巴最管用。可不是嘛，卖最快的就是煎饼了，来的晚些的都买不着一脸可惜呢。 等沈老爹从地里回来吃中饭的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说起食堂的事，都没了之前的紧张，沈大嫂一高兴还多吃了碗饭，乐的沈大庆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因着苹果的事，他家媳妇这些天都没见好好吃饭，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都快没了，急的他不行，这怀着孕哪能不胖？现在看她吃的香，沈大庆自然是高兴，兴致一来指手画脚地又开始吹，什么沈妈和媳妇一出手香气飘四里的屁话都说出来了，直夸的沈妈和他媳妇都不好意思了。 沈远却点点头，认真道：“我也觉得大哥说的对，依着咱妈和大嫂的手艺，一个食堂当然是绰绰有余，就算开个店也是可以的。” “那是！”沈大庆一看有人捧场，立马声音都大了。 二浩子撇撇嘴没吭声，手艺是好没错，但主要还是用料好吧。 他可是见过陈二哥满地菜的，也亲口尝过他们的包子饭，说句不好听的，虽然陈二哥一再强调要干净，但也没见他用的菜有多新鲜，看着都焉答答的，肉包子里全是些肥油，过程再干净，但味道就不怎么样了。他们家倒是真实在，不是最嫩的菜不用，不是最鲜的肉不用，这一点都加多少分了。 纺织厂的工人又不是傻子，这在外头的早餐店都吃不到这么好的，能不高兴吗？不少人都填了第二碗，包子煎饼更是卖的快了，连陈二哥都连揣了个肚儿圆。 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惊喜，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个什么劲…… 这么想着，二浩子也这么说了：“好吃是好吃，但咱家这样时间长了也太费了吧？头先你们上车的时候，陈二哥就偷偷跟我说来着，包子里用些下脚料和油提提味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多实打实的肉，不然上哪里赚钱去？单是扔掉不用的菜叶子都够再凑一顿的了，这可真的不像做生意的。反正都是要切碎下锅的，等到了碗里谁知道叶子原本是不是焉的？就像陈二哥说的，只要够干净就行了呗。” 这话一出，场面立刻冷了下来。 沈远看看沉默的几人，想了想道：“陈二哥这话是没错，食堂卖的都便宜，本身赚的就不多，用料自然是能省就省些。但是咱家这么做也没错，做吃食就得舍得下料，除了干净，咱也得好吃，人家才愿意买单啊。上次你也看到了，陈二哥家只做了两桶饭都卖不完，包子和馒头剩下多少？咱味道好，不然今天也卖不了这么多。看着好像我们有些亏本，但细算下来，其实我们还是赚了的，稳扎稳打才能长久。” “就是这个理，咱们庄稼人可不兴那种偷工减料的。既然做了，就老老实实地做，该赚的赚，不该赚的就不能赚。”沈妈妈也赞同道。 二浩子虽然有些不服气，到底还是扛不住人多，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他连插嘴的权利都没了，只得恹恹地扒饭。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大家遗忘到了脑后，食堂的生意渐渐也上了正轨，正所谓一次生二次熟，摸清了规律，大家也不用像开始那么紧张了。 食材都是头天下午就处理好了的，面也是提前和好揉好的，第二天早晨四点钟起来做就成了，做饭的任务依旧是沈妈妈和沈大嫂负责，她们一般是起的最早。送饭的活计就不需要她们出马了，沈远和沈大庆就负责了，到了纺织厂，只有两个窗口，他们两个就足够了，二浩在县里有自己的生意，也住在县城里，常常会替换沈远的班。 这边食堂慢慢熟悉了，沈大庆也腾出了时间开始给苹果园施肥了，果子摘后，果园到了秋季就得开始积肥，沈远养的几头小羊也跟着出了把力，家里几个大男人都跟着搭一把手，几亩地没费多少事就弄完了。 然后，沈远也开始忙碌起来了。 一车车的树苗花苗打村头过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这才意识到，沈远所谓的养养花种种草，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第21章 沈大庆忙着苹果园的时候，沈远也没闲着，现下已经到了秋播时节，羊头山也到了修整的时候。 秋收正在收尾阶段，村里不少外出的青壮年都回来帮手，家家种植的田地都不算多，忙也有限，倒是便宜了沈远。 他没有惊动家里人，直接找上了村长，张山镇家女儿正在外地上大学，她的两个哥哥也跟着去了那边打工，赚钱之余也能照应一下妹妹，前几天刚回来帮秋收。沈远和他们打小就混在一起，彼此很是熟稔，羊头山在村里名声赫赫，他能找的也只有他们这些不信邪的年轻人了。 张家两兄弟果然仗义，二话不说提着锄头就跟沈远上了山。其实也没多少活计，就是除除草翻翻地，只有他们三个人，山头又不能用机械，全靠手工，速度自然就慢些，但好在沈远想要的地方也不多。三个人折腾了一个多星期，在靠近山顶位置开垦出了两三亩地，这也就足够了。 在沈大庆那边积肥结束后，沈远这边订好的树苗花苗也运到了。 大清早一个电话，沈远刚帮忙送完饭回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上楼拿了个包急匆匆往羊头山跑，沈大庆不明所以地也跟着去了，到了地方就傻了眼。 三辆货车齐刷刷地停在羊头山脚下，几个陌生男人正靠车边抽着烟，看到沈远走过去，就递了烟开始说话，沈大庆眼睁睁看着沈远从包里拿出几沓票子给了带头的一个男人，接着就是绿油油的苗子从他眼前一趟趟飘过。 沈远一直跟带头的男人说话，沈大庆在原地转了几圈找不到问话的机会，闲着也是闲着，就默默跟在搬运苗子的工人后头帮帮手。这一绕到车后头才发觉，这些苗子都不是常见的树苗和菜苗，每个都在根部团着土疙瘩，相隔了一定的距离被木条固定着，工人们手脚都很轻，怪不得拉个苗子都要三辆车。 羊头山不高，苗子带着土团子也不算重，但一趟趟的，工人也都累得够呛，等日头走到正中，车空了工人也都满头大汗，一个个脱了衣服光着膀子直喘粗气。沈远看着就觉得累，和沈大庆回了趟家，把沈妈妈煮好放在冰箱里的绿豆汤都拿了过来，虽然夏天酷热时期已经过去了，他们家还没撤掉喝绿豆汤的习惯，既解渴又降火，工人们接过去都挺高兴的。 沈远最后又多给了带头的男人几百块，算是感谢了，要管饭的时候，男人却拒绝了，直言厂里还有活等着，就急匆匆地带队走了。 “唉，这下又要开始忙了。”沈远望着远去的车尾巴，幽幽地叹气。这么一堆苗子，要累死的节奏啊。 沈大庆站在旁边，眼看众人都撤走了，终于有了问话的机会，便重重地咳嗽一声，皱着眉头扭头道：“老幺，你什……” “竹子不能放，白菜苗也难伺候……”沈远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刚才男人交代的话，抬脚就上了石阶，看都没看身边万分纠结的沈大庆一眼。 送苗的人交代得很仔细，沈远之前也查过资料，跟陈家两兄弟也取了经，心里多少有些谱。加上之前的准备工作做得也充分，干起来也麻溜的很。 卸下的树苗花苗都依次码好靠在大宅外头的墙壁上，沈远幽幽地看了一圈，便任命地开始动手。 他们这边不兴种竹子，一般就是自家种在院子里装装门面，沈远这次也没打算要买这个，耐不住商家客气，看他买的多，便硬是赠送了一堆幼竹，说是只要一下车，便马上就得栽到坑里，不然活不了。 沈远撇着嘴，一手扶着幼苗一手埋土，心里直翻白眼。热情难却的老板容不得他拒绝，硬塞过来的竹子可真不少，他还当是占了多少便宜呢，一个不好意思就多买了点别的花苗。结果这白送的竹子比他买的所有苗子都金贵，个顶个的麻烦，难怪卖不出去，也不知道滞留多久了……瞧瞧都长多高了！ 大宅的东西两个院子前几日就已经收拾好了，院中假山挪走后的空地都被重新松过一遍，原想着是要种桂树和月季之类的，想了想也在角落靠墙的偏僻位置栽了几株竹子。 沈远在羊头山翻地的事没告知家里，这次接货也只有沈大庆知道，两兄弟闷头苦干，等把这几十株竹子都栽到了地里，一抬头，太阳已经挪了位置，早就错过了午饭时间。 沈远的肚子早就咕咕叫着造反了，奈何一堆堆的苗子还在墙边堆着，金秋的太阳也是不容小觑的，他舍不得这些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苗子，只得让沈大庆先回去吃饭顺便让张家两兄弟来一趟，自己先干着。 张家两兄弟倒是快，沈远这边白菜苗还没埋几个呢，那边就吆喝着过来了，一道来的还有沈老爹沈妈妈。他们这边还没唠嗑几句呢，沈大嫂又过来了，在她身后的还有沈大庆，手里挎着个菜篮子。 “行了，你先去吃饭吧，吃完再过来。”沈妈妈直接挥手赶人。 沈远不等别人劝，便老老实实地过去接过沈大庆手里的篮子，掀开上头盖着的白布，里头是几个食盒，一摸还热着，沈远掀开来吸溜下口水就开吃。 没人会让沈大嫂干活，她闲闲地坐在沈远身边，看着他吃饭，顺便抱怨着：“你这孩子，种地这事你自己能忙的过来吗？都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大庆回来跟我们说，你是准备自己来还是怎么着？” “这不是还有大虎小虎嘛。”大虎小虎是张家两兄弟的小名，从小沈远就这么喊他们，时间一长，沈远倒是不记得他们大名是什么了，不过估计大虎小虎也不记得他的大名是啥了。 沈远笑着又喝了口汤，紫菜酸汤，唔，酸酸凉凉的正解渴。 “不喊家里人，你找大虎小虎倒是爽快！”沈大嫂板着脸道。 “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嘛。”再说了，上次要给他们钱，他们死活不要，这两天就死命躲着他呢。这次一说干活就过来了，沈远心里就惦记着这事呢，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他们绕过去？钱是一定要给的，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不是？哪有干了活不拿钱的。 沈远的话明显得罪了沈大嫂，她冷哼一声，直接从沈远手里夺走了碗筷，啪啪啪全甩篮子里，也不理他的哀嚎，拎着篮子挪到树荫下坐着去了，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了。 沈远摸摸鼻子，自认倒霉地叹口气，又戴上手套跑到沈老爹身边蹲下干活去了。 一口也不能吃成个胖子，沈远倒是没贪多，这次买的苗子看着多，其实也就那几样要赶着在这个时节种下去的幼苗。 桂树、海棠、百合、月季、牡丹……全栽到大宅的东西两院里，茼蒿白菜等菜苗子就全种墙外的地里了，几个人折腾了大半天，等全弄完，天都黑了。沈远趁着天暗，默默离开大队围着已经播种好的地转圈，一股细细的水流顺着他的指尖滑下融入松软的地中。 陈家两兄弟歇歇脚抽了根烟，便要告辞回去，饭都留不住，沈远一路送他们到了家门口，硬是把准备好的钱塞他们兜里，扭头就跑。 “……你们这是干啥呢？那是老幺？”来开门的张山镇傻眼了，好好的怎么一见他开门掉头就跑？ “这小子跟兔子似的，撒开腿就摸不到影子。”大虎追了几步，就摇着头回来了，看着自家老爹笑着道，“还能干啥？老幺给咱开工钱呢。” “这点活你们也好意思收钱？”张村长表示鄙视。 怪我们咯？硬塞过来的，你又不是没看见！ 两兄弟对看一眼，从石柱子一样堵在门口的张山镇两边绕了进去。 ☆、第22章 沈远回到家就没这么好运了，一个个都黑着脸不爱搭理他，他转悠了一圈只得缩进厨房去，最后还被沈妈妈嫌弃地赶出去。 “别在我这转悠！出去出去！” 沈远正郁闷着呢，门铃响了起来，原来是二浩子来了。 拖家带口的二浩子一进门，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沈家二嫂张丽云是县城里的人，父母都在县城教育局工作，二浩子一家都住县城，二嫂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跟着二浩子回来，每次回来都是爸妈喊得亲热，手脚又利索，沈妈妈和沈老爹对这个不常见面的二儿媳妇也挺喜欢。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二老都喜欢孩子，奈何一年也见不着几回，这次非年非节的，老二家带着两个小不点都回来了，立马都上前一人拉一个，欢欢喜喜地又摸又亲。 沈二嫂是个有福气的人，嫁给二浩子不到一年，就怀上了，一胎龙凤，男女都有了，模样也是越长越俊俏，很得老人欢心。 张丽云把孩子递给沈妈妈后，直接挽上袖子就要进厨房帮忙，却被沈大嫂一把扯住了。 “你这是干啥？手术才过多久你就折腾，当心再累着，快去坐着。” 张丽云个头小小的，比沈大嫂矮了半头，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还带点腼腆，小声着说道：“嫂子，我都在家躺了快一个月了，再不动弹动弹骨头都要僵了。” “丽云啊，一路过来你也该累了，快坐下歇歇吧，饭都在锅里了，等汤炖好就能上桌了，不用忙。”正给孙子剥橘子的沈妈妈回头也劝道。儿媳妇愿意主动分担家务，她自然是高兴的，说到底只是个心意，就这么一说，沈妈心里头都高兴，怎么都不可能真的让刚痊愈的儿媳妇下厨去。 “手术？”正在跟二浩子唠嗑的沈远闻言回头看向张丽云，“二嫂你咋了？” “唉，瞧我这记性，忘跟你说了，你二嫂上个月摔着了，在床上躺了一阵。”二浩子抽空扭头跟沈老爹抱怨道，“爹，你别给妞妞吃糖了，瞧她肥的，鼻子在哪都快看不见了。” 软软靠在沈老爹怀里的妞妞听到二浩的话，手里已经剥开外皮的奶糖就这么停在了嘴边，泫然欲泣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皱在一起，看的沈老爹心都疼了，瞪着眼就要骂自家儿子的不识相，沈妈妈却抢了先。 “说啥呐你！你跟妞妞这么大的时候，肥得跟猪似的，我跟你爹有断你的粮吗？！妞妞比你小时候瘦多了！说别人的时候先看看你自己！”一扭头，沈妈妈立马柔和了嗓音，拉住妞妞的小手慢慢晃着哄道，“妞妞乖，我们不要理他，你爸爸是笨蛋！妞妞饿不饿？奶奶给妞妞做鲜虾奶羹好不好？我们妞妞最喜欢吃这个了，是不是？” 偷偷看了看离自己远远的爸爸，再看看身边笑眯眯的奶奶，妞妞皱着眉开始努力思考，片刻后扭头看向奶奶，甜甜地笑了：“嗯，爸爸是笨蛋！妞妞要吃奶羹！妞妞要跟奶奶一起做！” 奶羹最好吃了，甜甜的，还是奶奶好！ 祖孙俩黏黏糊糊地一起进了厨房，二浩气的快要炸了，沈远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你是嫉妒妞妞吧？啧，妞妞才多大，一个四岁的孩子，你也好意思的？” 四岁的小娃娃像瓷做的一样，白白净净的，往那里一站就让人欢喜，就二浩子这个眼瞎的还不满意！ “我是为她好！省的她长大还得减肥，亲爹的心酸你懂吗？”二浩痛心疾首状。 呸！ 沈远嘴一歪，不客气地说道：“你的胳膊都比她腰粗，她肥，那你是啥？猪还是象？” 沈家两媳妇窝在沙发上窃窃私语着看着两兄弟吵闹，等沈妈妈从厨房出来，一家人都行动起来，帮忙端菜。 沈老爹和沈妈妈说怕儿媳妇不能好好吃饭，一个揽一个小娃娃细细声地开始喂饭。孩子虽然小，但是挺乖巧，喂什么吃什么，老大壮壮已经能自己拿筷子了，虽然使得不怎么利索，吃的还没掉的多，仍然让沈老爹高兴地直夸聪明。 “你说你们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壮壮喜欢吃鱼，你看一点准备都没有。”沈妈妈用汤匙翻搅着奶羹，还不忘白二浩一眼。真是没眼见，她孙子难得回来一次，这么匆忙害她连亮亮身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打了啊，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你们干啥去了？家里连个人都没有。”还抱怨他呢，一家人都在家都不知道接电话，沈二浩撇嘴。 沈妈妈果断扭头瞪向沈远。 “……看我干吗啊？”沈远暗暗在桌子下蹬了二浩子一脚，试图把炮火引到沈大庆身上去，“我跟大哥说让他喊大虎小虎就行了，谁知道他把你们都带过去了。” 沈妈妈啪一声摔了筷子。 一桌子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大嫂这次也不帮你了，”接到沈远求救的眼神信号，沈大嫂也没个好脸，“咱们家种地还没有出去找人帮忙的呢。” “老幺，哥这次也……” 沈大庆也想跟着说道说道，却被沈远直接无视掉，扭头只看着沈妈和沈大嫂，说道：“妈，大嫂，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不是看最近家里忙吗？这么点活，我自己就能干，找大虎小虎，只是贪闲嘛，这也值得生气？” 沈妈妈直接瞪眼：“生什么气？生你的气！你干什么想什么都不说，事情走到眼前了，情愿找别人也不跟自己人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这次是要养花瞒着我们，上次是……” 沈妈噎了一下，气的猛喘气。好啊，感情在外几年就跟家里生分了！大事小事都不跟他们说！ “我跟你说了！”沈远只觉得自己快冤成了窦娥，哭丧着脸道，“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要养花的，你们不信也赖我？还有，别再提喜欢男人的事了！我都说一万遍了！我真是喝醉了乱说的，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 信你才怪！ 没有人接话，都拿眼横着沈远，摆明了当他硬撑的样子，让沈远也无语了。 沈老爹闷咳两声，打断众人的僵持，直奔重点道：“孩子大了，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是应该的，但是老幺啊，有些事还是应该提前跟家里说说，就算不能帮上忙，最起码也能帮你长长眼。你妈也好奇着呢，你就跟她说说，你种这些花有什么用吧？” 沈妈妈立刻支起了耳朵，这次她可不能再听漏了，这小子鬼机灵着呢，话都说一半似是非是的。上次跟她说订了苗子，还以为是订的什么菜苗之类的，整半天居然是最开始说的花苗！好吧，菜苗也有……最多的还是花苗！这个不务正业的小子！ “我这不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们细说嘛，最近家里挺忙的……” “说重点！”沈大嫂不耐烦地放下筷子，催促道。 “种花好处多着呢，能养蜂能卖鲜花，花瓣还能做糕点，就是开头的周期长了些，所以我又多订了点菜苗子。”沈远想了想又补充道，“花出来前，我是打算着先供大嫂食堂那边的菜，大嫂那边只供早饭，用的菜样子也不多，我这边就足够了。你看我这么一个山头，种粮食不现实，种种菜养养花放放羊还是行的。” “什么菜？野菜也用种？”沈大庆吃惊了。 沈远甩了个白眼过去，“野菜就是吃个新鲜，你还能天天上野菜啊？” “这听着还像点话，说吧，你肚子里还有什么坏水藏着呢？”沈妈妈满意地点头，然后又有些怀疑地问道。听着太正常了，她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看来经过那次之后，他在他妈这里真的是一点信用度都没了，喝酒误事啊！沈远心头无限后悔，只能使劲睁着眼，试图用真诚的眼神打动沈妈妈的心：“妈，真没什么了，我肚子里哪有什么坏水，有也只有你做的饭，香着呢！” “一边去！”沈妈妈不买账，扭头看向自己的孙女，接着喂饭的伟大事业，欣慰地叹息，“还是我们家妞妞最听话了，长的也最好看。”说着说着，一撅嘴就亲了上去。 ……这心歪的都快到太平洋了。 沈二浩牙酸地直撇嘴，冷不丁又是一个大力蹬到自己腿上，立马扭头瞪向沈远，又蹬他干嘛？！ 张丽云连蹬了两脚，沈二浩都只看着沈远，只得无奈地剜他一眼，对着沈妈妈说道：“妈，我听二浩说，大哥大嫂现在承包了食堂？连老幺都回家要种地了？” ☆、第23章 沈妈妈专注地喂着妞妞，闻言点头道：“恩，就是纺织厂那边，也不是承包，只管早饭那一顿。” 张丽云放下筷子，看向沈大嫂，轻声道：“大嫂最近也是帮手着食堂的事吧？” 这话问的就有点意思了。 “也就耽误一个多月吧，生完自然是要专心了。”沈大嫂看向二浩子，有些拿不准这个弟妹的心思。 沈二浩难得沉默了，只低着头吃菜，反常的模样，惹得一家人都看向了他。 二浩不开口，张丽云只得自己主动道：“爸妈，其实……其实我们的那个店开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沈妈妈惊道。 张丽云苦笑道：“那个五金店本来生意就不好，这两年基本上也没赚什么钱，前天房东打电话来，说是要涨房租。本钱，水电房租，我和二浩算了算，是真的撑不住了。眼看着妞妞他们也快要上学了，家里开销也越来越大，这么硬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这么一说，沈妈妈倒是更疑惑了，看着这个一身洋装的二儿媳妇，问道：“你们是准备跟你大哥干？总不能跟着老幺去种地吧？” 这个二儿媳妇虽然是个勤快人，但到底是娇贵着养大的城里女娃，一看就没吃过苦，毕业后托着父母的关系去小学当了老师，后来跟了老二又生了孩子后，就没有再出去上过班，她自己不爱去，二浩和他们也都没什么意见。 两个孩子以后上学什么的，肯定花费大些，大人愿意多打拼也是好事，但是……让这个娇娇女一样的二儿媳妇去干农活，别说亲家有没有意见，她这个做婆婆的都不太忍心。 怪只怪自家儿子不争气！ 看着低头不语的二浩子，沈妈妈心累的不行，好似看到再次看到生意屡屡失败而归的大儿子一样，她又能说什么呢。 “就像妈说的，大哥只接了一顿伙食，要怎么带着我们这一大家子？妞妞和壮壮眼看就要上学了，户口也都在县城，将来肯定是要在县里上学的，我们回家种地也不现实。妈，我是这么想的，您帮忙看看是不是能行？” 张丽云声音轻轻柔柔的，不急不缓道：“二浩和我旁的本事也没有，去打工的话，两个孩子就没人带了，所以我和二浩商量着还是要开店，时间上自己也能掌握。至于开什么店……五金店是不行了，我和二浩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想到了家里。” 看了看坐在一起的沈远和沈大庆，张丽云接着道：“大哥在外做生意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回了家，三弟这么本事的人都回家种地。我们就想着，我们不如就跟着大哥三弟学，也在这上面使使劲，指不定就能度过难关呢。” “你这是要……？”沈大嫂都有些听糊涂了，一会说不能回家种地，一会又说要往这上面使劲，到底是几个意思？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5节 “我和二浩商量的结果，就是也开个早餐店。大哥那边不是每天早晨都得送饭吗？三弟现在又能提供食材，做一份是做，不如咱们一家人都凑一起，多做一份出来。”张丽云脸颊红红地低下头，声音小了些，“爸妈，我们也知道，这话说得太……二浩手艺不成，我做饭也挺一般的，但是我能学。这个早餐店，我和二浩说好了，我们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想要算上大哥和三弟一份，我们这也是……也是自个想的，就是回来问问大家的意见，不行的话也没什么的。” “就是这么一问，大哥要是觉着不太好，我们就单干，其实也没啥，让我们大嫂学学手艺就成。”二浩终于开口了，却是给了沈大庆一个拒绝的台阶，张丽云看了看他没吭声。 说是跟大庆老幺合伙，其实也把沈家二老也一起算了进去。沈大嫂现下挺着肚子，眼看就要生了，大半厨房的事都是沈妈妈在操持，等生产和坐月子的时候，厨房的活计就基本上全落在了沈妈妈的肩上。若是再加上一个店…… 沈大嫂一直都挂心着这事，张丽云说了个开头，她就垂下眼，等他们两口子都说完了还是没吭声。 沈大庆却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事我看成，你们打算开在哪？” “我觉着县城中心那个商业街就挺好，丽云觉着学校门口好点，现在就是个念头，还没定下来呢。”二浩子说完，看向沈妈妈，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妈，你觉着呢？” “学校吧。丽云说的对，孩子都金贵，现在家长一般都是有工作的，早饭一般挺难顾的，开在学校门口好些。” 沈妈妈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成功把一小碗奶羹都喂完了，现正端着碗喂妞妞米饭。沈远看了看神色自若的沈妈妈，不信她真有面上那么有把握，大嫂明显想到了厨房的事，才会这么沉默，他和大嫂都能想到的事，沈妈这么心思细腻，不可能想不到。 沈妈自然是想到了，心里也是直打鼓，这事如果等沈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之后说，就更好了。二浩子生意不好她自然是知道的，他能想到另谋出路，她当然是支持的，但是现在……大儿媳妇眼看就要下火线，她一个人扛着到时候肯定很辛苦，再加上一个店，可想而知有多难。 但她不能在这时候说不行。儿子遇到了困难，大人也就算了，怎么都能熬过去，但是孩子不行。 张丽云看了看大嫂和沈远异样的面色，这才想起厨房的事，恍然大悟后就是一阵尴尬，急忙道：“这几天我就先住到这边来，跟着咱妈打打下手。等大嫂不在的时候，我也是能帮上忙的。” 沈妈妈爱怜地摸摸妞妞软软的头发，话却是对着张丽云说：“不用了，妞妞上着幼儿园呢吧，虽然不算正式上学，也不好说不去就不去。你刚痊愈，又没住过乡下，一时怕也是不习惯，厨房的事你们都不用担心，妈心里有数着呢，你和二浩就在县里好好找门面吧。” 沈妈妈一语定锤，又催促大家赶紧吃饭，明天妞妞他们要上课，他们明天也是要早起，一家人各怀心思地沉默了下来。 ☆、第24章 茼蒿小白菜这类出苗都快，洒下种子很快就能看到成果，但也要悉心地处理，沈远接下来的几天都耗在了羊头山。 大宅东西两院都有现成的池塘，早已干涸的塘子日积月累长满了杂草，何老头在找人修葺房子的时候，顺道也帮忙把草都给处理干净了。沈远忙碌了一天后来到宅子休息，坐在长廊的木栏上，看着这光秃秃的池塘，心里慢慢冒出了个主意。 当下也顾不得休息了，匆匆下了山，本想着直奔张家找大虎小虎，脚下一顿先回了自家一趟。 正是傍晚时候，沈大庆和沈老爹去了苹果园，家里只有沈大嫂和沈妈妈处理明天要用的食材。沈远直奔厨房，擦擦头上的汗水，直接道：“妈，我想在山上宅子里种点莲花。” “种呗，这么点事……”沈妈妈说着说着顿了顿，扭头诧异道，“宅子里？你要种宅子哪里？” “宅子后院不是有两个大池塘吗？就是干了的那两个大坑。” 沈妈妈皱起了眉头，挣扎片刻后放弃般嘟囔道：“宅子修都修了，你要在里面干什么就随你吧，晚上还是不要呆在那里的好，谁知道有没有什么……” 沈大嫂倒是有些看开了，瞄了眼沈妈妈，笑道：“老幺一大男人，还能跟咱们似的忌讳吗？” 沈远赶紧点头，附和道：“嫂子这话说的对，这些天宅子都进出多少人了，也就是传的邪乎，其实啥事都没有。” 池塘子一起来，再填上这些花花草草的，少不得要常常进出宅子，必须要在开始就扭转老妈的偏见才是。 “就你护着他！”沈妈妈嗔怒地瞪他们一眼，“你也别老替他打马虎眼，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我？我有啥事？”沈大嫂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沈远，只得到一个同样莫名的眼神。 “老二家的事，你忘了？”沈妈妈叹了口气，“你忘他们可没忘，丽云今早晨还打电话来说这事呢，说是已经看上了二中对街的一个店面了，问我的意见呢，你怎么看？” 二中，隔着两条街可就是纺织厂了，要是抄近路走小巷子，那就是五六分钟的路程，地方倒是选的巧妙。 “二中的初中部都挪走了，他们选在那，还不如去城西呢。三中的高中初中部都在，门口的小摊出了名的难吃，怎么看都比去二中强啊。”沈妈妈这两天也是没少打听，对这些学校门口的事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 沈远看了看沈大嫂，只见她淡定地摘着菜叶，动作也不急不缓的，倒是沈妈妈皱起了眉头。 “凑的太近了未必是好事。”沈妈妈已有所指地看着沈大嫂。 被两道火热的视线紧盯，沈大嫂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道：“妈，二弟他们既然都找到二中那里了，就是想凑近些，咱们到底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最好是明算账，以后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沈妈妈怒其不争地看着自家儿媳妇，“你倒是老实好说话，说句不好听的，丽云可是个娇贵的，以后真跟他们家合伙起来，有你受的。” 倒也不是她偏心，老大家两口子都太实诚，对着家里人向来掏心掏肺，倒是老二家的……说老二家不好吧，也没啥不好的，问题是老二家一直单着过，跟大家也不常在一起，脾气品性什么的，还是有些不踏实，而且丽云也实在是精明，别看柔柔弱弱的模样，主意可大着呢。没看老二被她捏的死死的，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吗？ 一家人哪怕过得难一点，也尽量别在钱上有什么瓜葛磕磕绊绊的，沈妈妈反正是这么想的。 沈大嫂无言地低下了头，并不接话。 沈妈妈只得叹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谁家过得不好，妈都跟着操心。但是你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你和老大眼看着刚有点起色，这时候跟老二家绑在一条船上，要是店里能挣钱还好说，万一挣不了，这可有的折腾了，你跟老大也难落着好。” “妈说的这些我也都懂，但是之前我跟大庆难的时候，老二家也没少帮忙，反过来了，咱也不能把他们撇到一边啊，没有这样的道理。”沈大嫂看了看沈远，笑了笑，接着道，“再说了，老幺也早就跟我和大庆打过预防针了，妈你放心吧，亲兄弟明算账，咱该帮的帮，不亏心就是。” 沈妈妈捏起个包子，冲着靠墙站的沈远脑袋就砸了过去，怒道：“你小子又干啥了？！” 手一伸把包子抓到，狠狠咬了一口，刚出笼的包子外皮尚软乎，一口下去喷香的牛肉味道就蹿了出来，沈远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含糊道：“能干啥，还不是替您想辙呢，知母莫若子嘛。” 老妈心里的那点担心，他做儿子的能看不出来吗？别说他了，就是最傻的沈大庆都心知肚明的很，他们三兄弟早就凑一桌把事情都摊开说清楚了，不然二嫂子哪怕舌灿莲花说破了天，二浩子也没那个胆子直接去找店面。 “滚滚滚，别在这碍眼，看见你就生气！”沈妈妈气哼哼地挥手跟赶苍蝇似的。 赶走了混小子，沈妈妈挥着擀面杖，总结道：“儿大不由娘，我算是白操心了！” 沈大嫂自是好声好气地一番哄劝，沈妈妈面上怒气冲冲，心里到底也是松了口气，老二在媳妇前头一向弱气，她是管不着了，幸好还有这两个兄弟看着呢，孩子多了真是操碎心。 第二天一大早送完食堂的饭，三兄弟就撇开家里人，再次聚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 主要内容还是围绕着开店的事情。 二浩子开着车领着他们去二中转了转，他和丽云选的店面就在校门口的斜对面，隔壁是眼镜店和文具店。时间还早，一溜的店面都锁着门，从外头瞧着门口不大，但是二浩子说里头他去看过了，往里有两个房间，长条窄状，倒是也凑合。 位置倒是选的也不错，正好错过早晨最拥堵的地段，但是距离学校门口也不远，沈远他们看了看也觉得好，从店门口往左走个五十米就是一条直通纺织厂的小巷子，以后来回也算是方便。 按照三兄弟之前商量好的，沈大庆和沈大嫂只负责厨房的事情，而店面的所有都归二浩子一家管理，包括房租之类的自然也是归他们负责，最后的收益算是四六开。食材方面是紧着沈远那边来，采购或是自供，全揽在他的肩上，其余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账面上的事来回就这么点，只要大家摊开来说清楚也就是了，最麻烦的还是厨房的问题。 沈大嫂的预产期就在下月初，这一走就是最起码一个多月，厨房也只剩下了沈妈妈。店铺也是打算只供应早餐，但是连上纺织厂就是两头忙，沈妈妈一个人自然是吃力的很，二浩子媳妇又是个不善厨艺的主，指着她撑死也就是打个下手，三兄弟一合计还是得找个人来帮忙。 当下三人就回了杨家村，跟沈妈妈一说，也得到了认同。 “这事我跟秀姐儿之前就商量了，请人是一定的，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请亲戚来，省的到时候说不得做不了，自寻麻烦。”沈妈妈说完就瞅着二浩子猛看。 沈远也跟着转动视线，盯着二浩子。这娘俩又打什么哑谜呢？ 二浩子摸摸脖子，没敢吱声。他是打算着请二婶子家的丫头来的，都二十大多了，毕业呆在家里也无所事事，之前二婶子来找他的时候，他就打了这个主意，现在只怕是不能成行了。 “这话说的是，这事吧，我们也帮不上忙，妈你看着办就成。”沈大庆倒是爽快，直接都推给了沈妈妈，“只要你觉着手艺行就行，我跟二浩商量好了，等店面开起来，也有妈一份。” 沈妈妈却不领情：“你们见哪家老板把店给厨师一份了？还没当成老板呢，腰板倒是粗起来了！反正家里也是要吃的，做多做少都免不了，你们自己个能分得清就行，别让我最后还跟着糟心就够了。” ☆、第25章 店面也好，找人也好，沈远都没有插手的意思，羊头山上还一堆活等着他呢，除了偶尔轮替着早起帮送饭之外，沈远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羊头山上。 已经栽下去的苗子都在等着伺候，天气也渐凉，也到了时候架棚，这活他一个人也干不了，只得在村子里找人帮手。大虎小虎忙完了秋收已经离开了，村里年轻力壮的也都早早撤离回了打工的地方，留守在家的多是些老人和女人孩子，有劳动力的还要秋耕，都没闲着。 沈远去村长家转了一圈，让他帮着在村子里问问，看谁得闲来帮帮手，工资按天算，不多但也算是一份额外收入，第二天就有人跑来沈家了。 来的是熟人，张峰和他老爹。 一进门，张老爹就和沈妈妈沈大嫂唠嗑上了，张峰老老实实地喊了人就站在一边不吭声了，沈远正在楼上跟人通电话，听到动静下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张老爹是张山镇的弟弟，亲的，比张山镇还实诚，村里谁家秋收春耕忙不过来都喜欢喊上他，这人从不拒绝，平日里也没个得闲的时候，人缘好的很。村子就这么大点，沈家人和他也是熟识，沈远一开始也想到了他，但是沈妈妈说张老爹的老伴去年走了之后，人就消沉了不少，不怎么爱说话了，年初去砖厂做工的时候又把腿砸伤了，这么一来，人就更颓废了，现在已经很少在村里走动了，沈远唏嘘一阵也没再想起这茬，不想，张山镇直接把人送了来。 沈远这些年难得回家，记忆中的张老爹和眼前的人几乎快要合不上了，深刻的沟壑在眼角额头扎了根，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一身长衣长袖，背也驮了，和沈妈妈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没了以往的爽朗劲，看到沈远下来，便笑着打招呼：“幺儿。” 老来失意的男人笑容都带着局促和僵硬，沈远心下一叹，笑着应了声便看向一直靠墙站的年轻人。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因着低头的缘故，短短的头发垂下来，硬是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都像被笼罩在阴影中般。许是察觉到了沈远的视线，男人不自在地搓着脚往后退了退。 沈远一手抓着他胳膊硬是把人拖到了身前，揉了揉他的脑袋，软软的发丝触感还挺好，沈远笑眯眯地歪着头去看他藏起来的眼睛，哄道：“小峰，还记得远哥哥吗？” 张峰抬眼扫了沈远一下，就匆忙把头垂得更低了，犹犹豫豫地点点头，但也不再挣扎了，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沈远把他头发当毛线团挠。 “他还记得你呢，出门的时候跟他说来看远哥哥，高兴得不得了呢，现在又不吭声了。”张老爹无奈地摇摇头。 “他这是害羞呢。”沈远的手从张峰头上拿下来，顺势勾上他的脖子，使劲往自己这边摇晃一下，笑嘻嘻地说道。 张峰被他带得整个人晃了晃，张老爹伸手怜爱地呼噜了他脑袋一把。 沈妈妈不高兴地伸手拧了沈远一把，怒道：“别欺负小峰。” 沈远哎哎痛叫几声，还不等辩解，张老爹就站出来说公道话了：“幺儿最疼小峰了，怎么会欺负他？他俩这是闹着玩呢。” 说完回头就看见沈远耍赖地又拽着张峰晃了晃，张峰没有躲也没挣扎反而往他怀里靠了靠，乖乖地任他折腾，张老爹不由地欣慰一笑。 儿子小时候是很机灵的，走路也好说话也好都跟其他孩子一样，不过发个烧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都二十多岁了，还跟五六岁的孩子一样，甚至更差。村子里人都说他傻了，张老爹却不这么想，也不准人这么说，他总觉着儿子不是傻，只是病了，是病就总会有好的一天，哪怕好不了，也跟傻没任何一丝丝的关系，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但他能不让大人说，却管不住孩子的嘴巴。 孩子总是百无禁忌的，说话总是不经意地伤人，儿子打小就被村里的孩子嘲笑欺负，他也不能天天跟在孩子屁股后头去揍另一个孩子。好在还有大虎小虎，还有沈远在，沈远成绩打小就好，揍起人来也是数一数二的狠，大人不舍得教训学习好的孩子，孩子们都怕他又爱跟他玩，只要沈远这个孩子中的土霸王在一旁，自家儿子总是过得更舒坦一些，他这个做爹的，还是心里有数的。 沈远拍拍张峰软软的脸颊，得到一个疑惑的眼神后，笑着看向张老爹，问道：“张叔，小峰要是得闲，就让他帮我种种花呗，让我也过过当老板的瘾。一个月一千五，成不？” “…………” 张老爹笑容一僵，愣愣地看着沈远。 一千五？小峰他能干啥啊，怎么就…… 沈妈妈倒是反应及时地开了口：“这感情好啊，有小峰陪着，总好过你自己个在山上呆着，我也能放心点，张哥，你觉着呢？” “这……” “张叔自然是觉着好了呗，宅子都修好了，捯饬捯饬再填点家具，咱们爷三就一起住进去吧。还得搭个羊圈，等羊都上了山，就得给苗子都围上，唉，这下可有的忙了。张叔可不能半路丢下我不管啊，我一个人可弄不来。” 沈远笑着晃了晃张峰：“你也不能跑，来了就不准走了。” 这些事都要紧着最近几天都弄完，要他自己来也太难了点，少不得要请人帮手，等忙完这一段，山上也是要人看着的，他还想养蜂，这么一来，平日里的活就更多了。请个知根知底的人来到底还是放心许多，说句不要脸的话，小峰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放心的很，家里只剩这父子俩，不用挂心旁的，可以直接跟着他住到山上，平常都能有个照应啥的。 再说了，小峰现在都二十大多的人了，也不能老是跟个大孩子似得跟着他爹前后脚地跑要么就锁家里，他手脚齐全，又很是听话，一些简单的活计只要吩咐得仔细些，他都可以做好，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 知道张老爹肯定是不放心儿子单独出来干活，这么一来，张老爹也必须得跟着来，倒是便宜了沈远。张老爹可是农活一把好手，正好弥补了沈远这个致命的缺陷。 沈远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太对了，笑着看向一直不吭声的张老爹，说道：“张叔，你就同意了吧，就当帮我个忙。” 张老爹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沈妈妈的脸却黑了，但也没个插嘴的机会，眼前的三人就在沈远的带领下出了门往羊头山上去了。 “住到宅子里！他敢？！等他回来我非打断他的腿！”沈妈妈火冒三丈地对着门怒吼出声。 沈大嫂苦哈哈地劝道：“妈，他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去住，这不是还有……” “有什么？他小子居然敢算计老娘了！”仗着有外人在就直接堵了她的嘴，这笔账她可记住了！ “这怎么是算计呐？妈你看，这花啊什么都种到宅子里去了，羊再牵上山，他肯定也得上山去啊。”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事了吗？沈大嫂纠结着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劝了。这娘俩跟杠上了似得，就是在羊头山上过不去。 就算是必定的行程，怎么都得先跟她这个当妈的商量商量才是啊！ “……不孝子！”沈妈妈气呼呼地一拍沙发，扭身就进了房间。 ☆、第26章 然后，沈远的腿就真的断了。 下手的人却不是怒发冲天的沈妈妈，而是…… 沈远半靠在病床上，鼻尖挥之不去的消毒水让他觉着脑子有点缺氧，不然他为什么就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吊着腿躺在这里？！ 偌大的病房冷冷清清，除了沈远以外连个人影都没有，哦，错了，还有个不是人的家伙在。 隔着过道，对面的男人毫无廉耻地坐在另一张病床上，嘴巴咔咔嚓嚓地嚼着苹果，毫无负担地跟沈远大眼瞪小眼。 得有多无耻才能这么坦然！ “幺儿！” 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人‘深情’的对视，沈远转转已经僵硬了的脖子，沈妈妈和沈大嫂等人已经来到了他床前，大惊失色地齐齐往他已经打上厚厚石膏的腿上看去。 “妈，我没事，别……”沈远勉强牵动嘴角给了个不太真诚的微笑，下一刻再次被狠狠打击了。 “都说那宅子邪乎了，你非要上赶着去住，看吧！这就是下场！”沈妈妈皱着眉忧心忡忡道。这还没住进去只是说说呢就断了腿，要是真的搬了进去，只怕是连收尸都来不及了！ “你撞邪了？”咔咔咔啃着苹果的周毅一愣，恍然道，“难怪呢，我说你好好的非往我摩托车下钻什么！” “你他……”沈远猛吸一口气，硬生生压下快要满泻而出的怒火，冷笑道，“听说撞邪的人发狂也是正常，指不定下一秒会干什么呢，对吧？” 被冷飕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周毅瞬间回想起以往拳来腿往的日子，撇撇嘴肉疼地垂眼继续啃苹果。 沈妈妈也跟着沈远看向了对面，孤零零地坐在对面啃苹果的周毅怎么看怎么违和，不由地狐疑道：“怎么回事？真的中邪了？” 沈大嫂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捉紧了沈远的胳膊，却不小心把指甲戳进了肉里，逼得沈远一声惨叫差点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看着不像啊，还知道疼呢。”沈大庆看着手忙脚乱的几人，喃喃自语道。他在果园接到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跑过来，不过二浩子说的‘出事’，是指的腿还是…… 正想着呢，二浩就推开病房门，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上前直接挤开沈妈妈，迭声问道：“怎么回事？啊？李亚军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事了，你出啥事了？我刚在二中那呢，一接到电话就往这赶，正好碰上学校放学，车都开不出来，可把我急……”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沈远毫不领情地一把拍开在身上摸来摸去的爪子，嫌弃地冲着自己高高吊着的腿抬抬下巴，“那么粗壮的腿你看不到？还问！” “你怎么搞的？好好的怎么摔成这样了？！”二浩显然跟沈妈妈想到一起去了，犹犹豫豫地凑近点小声道，“该不是那宅子……” 看着沈妈妈等人心有戚戚的模样，沈远忍不住了，唰地抬起手指向还在咔咔咔装路人的家伙，怒道：“我得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才能摔成这样？凶手就在那坐着呢，还啃了我仨苹果！你们非栽赃我的宅子是几个意思？！”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齐齐回头。 “……苹果是李亚军买的。”而且是我出的钱！零钱还没找给我呢…… 周毅委委屈屈地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回了袋子里，迎着众人热情的注视，顽强地为自己辩护道：“我不是凶手，真的！是摩托车砸的，我和……” “小毅！” 众人再次齐齐转头，推门进来的女人一脸急色匆匆，扫到周毅立刻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次长长喘了口气，“吓死我了，亚军给我打电话，说你出车祸了，我还以为你……幸好幸好，人没事就行。” 女人大概是来的太急了，喘了几口粗气看到周毅没事后，顺手就从他身前的袋子里掏出个苹果，随意用手擦擦就往嘴边送，顺便望向对面的沈家人，羞涩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喊得太大声打扰到你们了吗？” 不，你吃了我的苹果。 沈远瘪着嘴，怨气满满地盯着在女人嘴下迅速消失一大块的苹果。 “哎？这不是小远吗？你也受伤了？”沈远的视线太有存在感，女人看过去瞬间惊讶了，这不是小毅的同学吗？一起出车祸了？ 周毅转头看了看自家姐姐，再瞅瞅眼神森森的沈远，鬼使神差地从袋子里拿出颗苹果抛过去。 嗷——！！！ 随着沈远杀猪一般的嚎叫响起，病房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摩托车离他还有段距离呢，倒下去的时候按理来说不会砸到他的，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周毅端端正正地站着，努力回想着之前混乱的一幕幕。 说真的，他也是当事人之一，但是天杀的，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懂，为什么离沈远足足两三米远的摩托车怎么就正好地砸到了他腿上？！ 保不齐就是那个小疯子自己钻到摩托车下面去的吧…… 周毅狐疑地抬眼往沈远的方向瞅了瞅，正好撞上沈远黑黑的眼眶和吃人似的眼神，狠狠哆嗦一下还是决定认错，诚恳道：“不管怎么说，车是我的，这事我会负责的。” 汪，汪，汪汪汪—— 一连串奶声奶气的狂吠从沈远床上传出来，众人愕然回头，一个黑乎乎跟苹果差不多大的小脑袋从沈远衣领边缘处钻出来，和沈远如出一辙的愤怒眼神直指周毅。 沈远放下敷眼的鸡蛋，顺手搭上小东西的脑袋，爱怜地揉揉，解释道：“亚军朋友家的，我之前跟他提了想养几条狗的事，亚军还找了两条狼狗，今天是接不了了，唉。” 黑乎乎的小东西眼睛鼻子嘴都黑得反光，乍一眼看过去都瞅不准眼珠子在哪，被揉了脑袋就舒服地哼唧着，顺便对着周毅又是几声得意的喷气。 周娟闻言赶紧讨好地对着沈妈妈笑道：“这狗长得可真讨喜，才这么点大就会护主了。狼狗的事就交给小毅吧，管保好好地给送到家去。” 周毅几不可查地歪歪嘴，就是这个小东西！刚见面就对着他呲牙咧嘴，上来就咬住衣袖甩都甩不掉，不然他好好地在摩托车上坐着，怎么可能会跳下去，他不跳下去车也不会倒下去，车不倒下去，沈远也不会被砸了…… 罪魁祸首得到上帝一样的待遇，他呢？！ 他巨冤啊！！！ ☆、第27章 “动作快点，你准备磨蹭到天黑吗？” 刻薄的话语一刻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周毅握着钳子的手一收，青筋毕现。 “让你在莲子上开口子，没让你把钳子也弄碎，悠着点。” 啪嗒—— 周毅抬手就扔到钳子，半蹲弯曲的腿一伸，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看向坐在躺椅上喝茶的沈远，闷声道：“难怪你一直找不到女朋友，不，是男朋友，心黑嘴毒弯弯肠子绕锅炉。” 沈远抬抬下巴，手中蒲扇晃动着带出一丝凉风，半仙一般悠然道：“世上傻蛋千千万，依我看你大概是脑子里生蛋了吧？这么关心我？你先找到你女朋友再说吧……哦，抱歉，在那之前，麻烦先把这些莲子都泡上水，谢谢。” “……”周毅沉默一瞬，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要绕过沈远往外走。 “唉，电话费也是钱啊。”沈远忧伤地掏出手机。 周毅默默围着沈远转了一圈，再次蹲回了原处。 这就对了嘛，沈远笑眯眯地嘱咐道：“口子别开太大，手脚放轻点，对了，就是这样……动作快一点，你不是真的准备磨蹭到天黑吧？” ……老子忍你这一回！ “开饭了，小周，别忙活了，先吃饭吧。”沈妈妈从客厅探出头来招呼道。 喷香的饭菜味道刺激着肠胃，早晨就没来得及吃饭的周毅瞬间眼睛都亮了，正要站起身，就听对面的小王八蛋开了口：“妈，我们刚刚吃了点肉干，周毅说等弄完这些莲子再吃，你们不用等我们了。” “…………” 周毅默默看了看沈远身边摆满了零食茶水的小桌子，气的连话都不会说了。什么‘我们’，哪里来的‘我们’？明明是沈远一直咔咔咔，跟只老鼠似的独吞了沈妈妈所有的爱心零食，他连肉干长什么样都还没瞧见呢，盘子就空了！ 周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忘记了张嘴，沈妈妈直接一句‘那我们不等你们了’就直接回了客厅，空荡荡的院子里再次只留下了他和沈远大眼瞪小眼。 沈妈妈…… “看什么？干活啊。”沈远顺手抓起个梨对准周毅的脸扔过去，“削皮。” 卧槽！ “你是腿断了，不是手断了！”周毅恨不得把手里的梨捏碎给他看，削皮？直接喝汁吧你！ 放下高高翘起的二郎腿，沈远拿起削皮刀在手中转动，阴森森地对着周毅呲牙，“姐姐说了，你要对我负责，我腿疼，疼得我手抖眼花……” 露着肚皮在沈远怀中睡得天昏地暗的小黑被弄醒，不甚高兴地翻了个身，半掀着眼皮，对着周毅就是一顿狂吠，而后舔舔嘴唇再次闭上了眼睛，冷哼一声甩甩尾巴。 那是我姐！臭不要脸的！ 收拾完两大盆的莲子，全部泡到水中，间或给沈远倒倒水跑跑腿之后，等周毅安安稳稳坐到饭桌前，沈妈妈和沈大嫂早早就吃完离开了。不理会还在一旁抱怨连连的沈远，饿狠了的周毅捧着碗狼吞虎咽。 不得不说，沈妈妈的手艺是他这两天糟心的生活中唯一的安慰了。沈家人吃的都有点重，沈妈妈知道他不太吃的辣，还特意每样带辣椒的菜都单独做了一份不辣的，周毅吃的嘴香胃满，心也暖暖的。 比那个狠心把自己卖给沈远的姐姐都贴心啊！ 说什么让他负责，他傻乎乎地就答应了，谁知道沈远这个小王八蛋顺杆爬，什么腿不方便啊狗啊羊啊的东拉西扯一大堆，愣是糊弄得他姐直接把他打包给卖了！ 他一大早天不亮就被电话吵醒，披星戴月地赶过来放羊，等沈远起了床，就指使着自己搬椅子搬桌子搬盆子……这么一蹲就是一上午！连个凳子都不给！ “别跟个女人一样娇滴滴的，干活还坐着？什么毛病！要不要再给你弄个蕾丝手套来？” 沈远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一通鄙视，硬是堵得他脸发青。而那个号称坐凳子就是娇滴滴女人的王八蛋，一上午就躺在他对面吃吃喝喝！ 一上午的怒气全化为食欲，周毅毫不客气地包揽了整张饭桌。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沈妈妈特意给两人留下的饭菜，除了沈远面前的那个碗以外，统统被周毅一扫光了。连他平常不爱吃的辣味，也被他红着眼眶硬吞了下去，撑死我也不给你吃！ 一上午都没住嘴，沈远其实不怎么饿，也就不跟他计较，抽出一张纸扔过去，嫌弃道：“擦擦你的鼻涕泪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这么好心？放下盘子，周毅狐疑地瞅着被抛在桌上的抽纸，上头该不会泡了辣椒油吧？ “吃饱了吧？”沈远扫了眼没有被拿起的抽纸，笑了，“吃饱就上山吧。” “上哪……？” “羊头山。”沈远手一伸。 周毅看了看像等人伺候的慈禧太后一样的沈远，任命地起身去扶。 然而周毅一上午的忍气吞声终于在十分钟后彻底破功。 “……我扶你。” “背。”沈远很坚定。 “扶。” “背。” “扶。” ………… “你有拐杖！” “这么长的台阶，等我上去胳膊还要不要了？”沈远毫不松口。 “你他……”周毅深吸口气，啪嗒一声甩了手中的拐杖，扭头就走，“我不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喂，姐姐啊，是我，沈远。恩，我正要去山上，周毅他……” 周毅火烧屁股般瞬移到沈远身前，一把抢过他手机，“喂，姐……恩恩，放心吧，那是肯定的……” “张叔！小峰！” 远远的喊声传来，正忙着压竹条的张老爹回头，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的沈远，赶紧起身走过去，问道：“老幺，你这是咋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个再见就这样了？ “我命苦呗。”沈远已有所指地瞄着身边的周毅，撇着嘴道，“别光说我了，张叔啊，水电的事我怕是顾不来了，你帮着多张罗一下吧。” “唉，这还用你说。我昨个回去就找了老李头说过了，他刚过来看过，说好明天就过来迁水管了，电就从山脚下最近的田里拉过来，倒是也不麻烦。不过你之前说要的花房，还得再合计合计。” “花房怎么了？”沈远杵着拐杖只觉得胳膊疼的厉害，干脆一歪身子靠到了周毅的身上，察觉某人想要后退的小动作，立马眼一斜，继续道：“砖厂没货了？” “砖厂那边肯定没问题，都是熟人，说一声就成了。就是我昨个回去一琢磨，这花都娇贵着呢，在外头围一圈是能防着羊，但是刮风下雨什么的……上面要不要再铺上玻璃？”张老爹说着视线总往一旁的周毅身上看，这个树桩子一样杵着的男人看着眼生，他有些好奇，但这人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也不想上去触霉头。 沈远想了想，道：“这倒也是，花房到底也得比羊圈讲究些才行。这样吧，干脆也别用砖了，都换成玻璃，到了冬天蜜蜂也能好过些。” ☆、第28章 宅子东西两院的庭院中已经栽上了花苗，正值金秋，花苗生长的速度也很喜人，短短几日的时间已经生了新的嫩芽，张叔的意思是暂时不要移动，以防脆弱的花苗活不成。从走廊两道上空起棚架也不太适合，最后两人商定还是把花房设在两院后门处。 另起花房就得重新再栽些苗子，好在秋播还掉在车尾，倒也不算太晚，当天沈远就给上次定花苗的商家去了电话，天擦黑就加急送了来，沈远腿脚不方便，好在张家父子都在，还有个便宜劳动力周毅，再加上沈大庆也回了家，几个忙活到天黑透终于把花苗都埋到了土里。 沈远这次又故意落在了最后，手指向下偷偷给花苗洒井水。这个坑爹的空间唯一好用的就是那口井水了，不光对治疗近视有用，花花草草的也最喜欢，之前栽下的苗子长势让今天来送货的工人都赞叹了一下，仿佛预订的花苗能存活一半就算不得了的言下之意让沈远无语凝噎。 张老爹临走的时候跟沈远嘀嘀咕咕一阵，直到周毅不耐烦地过来打断问能不能先走，沈远才意犹未尽地跟张老爹告别。 下山的时候倒是用不着周毅了，黑着脸的周毅在沈远身前蹲下｜身，过了好久背上都没有重量靠上来，狐疑地回头，沈远已经趴在沈大庆的背上嘻嘻哈哈地跟张峰闹着呢。 直到下了山，沈远都没有再为难周毅的意思，在周毅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一起回沈家的时候，大方地直接挥手让走人。施恩般的德行毫无疑问地再次引起周毅的不满，怒气冲冲地就开车走了。 沈远却连眼角都没扫他一眼。 回到家，沈远就被沈妈妈教训了一顿。 “你差不多就得了，好好一孩子被你当奴隶使唤整天了，连顿饭都不让人好好吃。”看到回家的人里没有周毅的影子，沈妈妈抬手就糊了沈远后脑勺一把。 沈远硬受了一巴掌，哀哀叫着一屁股坐到了饭桌前，撇嘴道：“他自己说要负责的，他姐又主动找我说，我这是盛情难却！瞧您把我说得跟周扒皮似的。顺便说明一下，不是我不让他回来吃饭，是他着急要走的，难道我还能扯着他来啊？” 周毅那小子不咋样，他姐姐倒是十几年如一日，还是这么温柔体贴。唉，摊上这么个弟弟，娟姐真是命中带衰，可惜了。 洗完手出来的沈大庆看了看又要斗起来的两母子，头疼地劝道：“你们先吃饭行不？菜都要凉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沈妈妈眼一斜，火力瞬间转移，“你不老老实实去果园，跟着二浩在县里折腾什么呢？你来之前不是跟二浩在一起嘛？老幺这边要帮忙，他怎么没跟着过来？” 沈大庆无力地扶额道：“我今早出去的时候跟您说过了，二浩的五金店要清盘，我去帮了把手。二浩找到了个接手的，他店里的东西一起转手，估摸着现在还在跟人磨着呢吧，来不了。” “这种事情你又帮不上忙，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沈妈妈不以为然道，“先顾好你自己的果园吧。” “顾不了了。”沈远咽下口汤水，凉凉地开口，“下午跟砖厂打了电话，明早八点就送来，张叔找的工人明个上山，水电也准备在这两天弄完。我现在这模样，上山下山都得要人帮忙，监工什么的是不行了，大哥，果园的事情先搁两天吧。” “那大庆你就先别忙果园的事了，反正搁两天也不碍事。”沈大嫂果断做主，也不给沈大庆接口的机会，扭头神秘兮兮地笑着看向沈妈妈，说道，“妈，今天厂子给结账了。” “这么快？”沈妈妈扳着手指头开始算，疑惑道，“这才十天？” 沈大嫂点头，道：“中午的时候，陈二哥打来电话让我去厂子一趟不是？本来我也以为是一个月一结账，纺织厂的规矩是十天一结。妈，你猜猜有多少？” 这还用猜？沈妈妈看着沈大嫂易于面上的喜色，佯怒道：“还跟妈玩这一套，还小啊？说吧，多少？” 沈大庆和沈远也好奇地停下筷子看过去，只有沈老爹还老神在在地喝着小酒。 沈大嫂得意地从上衣的兜里掏出皮夹，往沈大庆面前一放，笑道：“你来说。” 沈大庆顺手拿走，嘀嘀咕咕地念：“这还有什么可神秘的，直接说……” “两千！” “多少？！”沈妈妈也惊了。 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被沈大庆握在手中，沈大嫂看着傻眼的沈大庆，轻咳一声，强压住笑意，正了正脸色道：“准确点是两千三百六十四，只是看着多罢了，还得去掉咱们的成本呢。光是从张叔家买的肉食都好几张票子了，这还没算老幺的青菜和面食的钱呢。” “那也不少了啊。”沈妈妈还是觉得高兴，这可比老大之前干生意赔得底朝天强多了，最起码才十天就已经开始回本了。 沈大嫂从沈大庆手中抽出钱来数了数，点出几张放到沈远面前，“老幺，这是你的菜钱。” “妈，这是您的。”沈大嫂又点了几张放到沈妈妈面前。 “我不要，你们收着吧。”沈妈妈摇着头要把钱再递回去，她就帮着做做饭，孩子刚开张，她哪能接这钱？ 沈大嫂不接，正经道：“妈，生意是生意，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可是您教给我的。要是厂子的事情我都不能拿主意，以后跟二浩一起开店可怎么弄？” “就是啊，妈，拿着呗。”沈远笑嘻嘻地把自己的那份直接塞到了兜里，数都没数。 “就你客气。”沈妈妈瞪了他一眼，倒是也没再推却。 儿媳妇说的是，自己要先做个例子出来，以后老大家才能有底气，这样明算账的日子啊，只怕以后多着呢。 “那你跟大庆还剩多少？说好了明算账，你可不能多给老幺。” “…………”沈远无语地盯着自家老妈，这真是亲妈啊！您咋不拿自个当样本？ “没多给，我记着帐本呢。”沈大嫂拍拍沈远抽搐的爪子权当安慰了，“除了妈您和老幺的那份，扣掉之前粮油作料和肉的钱，再去掉明个要给二浩的，我和大庆还剩八百多。” “二浩？咋还有他一份？”沈妈妈愣愣地问道。 “他也没少帮着送饭，这钱是一定要给的。”时间短看不出来，时间一长单靠大庆送饭肯定不行，陈二哥家就是现成的例子，沈大嫂掂量了一番，还是觉得这钱得给。就算二浩不计较，他后头还有一大家子呢，哪有白出力不要钱的道理？ “……这事你看着办吧。”沈妈妈憋了一阵，到底还是没把‘都是一家人帮把手要什么钱’这话说出来，都是她儿子，她哪个都不想他们吃亏。老大家媳妇还是实在又有数的，连她这个当妈的都没想到的地方，秀姐儿都能想到，她心里能不舒坦吗？ 这一高兴，沈妈妈连找沈远茬的事都给忘记了，絮絮叨叨地又开始念着住院的事情。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十天过去了，距离沈大嫂预产的日子越来越近，沈妈妈对三个儿子的事情都不咋在意了，一心只挂心着快要降世的孙子身上。对着沈大嫂叽里呱啦一通嘱咐，转头又千叮咛万嘱咐沈大庆这些日子不要再往县城跑，只要离开家就不能忘记手机，要求他时刻准备在战斗前线。 沈大庆自然是唯唯诺诺地应着。 沈远安安静静地扒着饭，这事他靠不上边，他的心思早就飞到羊头山上去了。 羊现在还圈在沈家，但也不是个办法，万一冲撞到沈大嫂就不好了，还是要赶紧弄到山上去。他之前跟张叔打过招呼，让他帮着弄几只体壮的母羊来，他还打着羊奶的主意呢，到时候要是销量好了，羊的数量只会多不会少，这么一来，羊圈也小不了，花房选在后门那里，羊圈最好也靠着宅子，有点啥动静也好看着些，具体在哪里还得明个跟张老爹商量。 羊圈倒是不麻烦，砖房一围，上头架上棚也费不几个钱，但是羊群一上山，这些花花草草和新下的菜苗就得先围起来，不然被这些永远填不饱肚子的羊一啃，他可亏大发了。 秋播临近末尾了，昼夜温差马上就拉大，莲子还在等出芽……这些事情都得赶在这几天全弄完，真是想想就心累。 ☆、第29章 而他偏偏在最忙的时候断了腿。 昨晚怒气不出地在心里骂了沈远大半夜，感觉刚睡着就被赶出被窝，顶着黑眼圈在天未亮的时候飞奔到杨家村，帮着沈大哥往纺织厂送饭，还顾不上喘口气又火烧屁股地赶回沈家，操碎心地按照沈妈妈要求猛拍沈远房门，结果就对上一张怨气冲天的脸，周毅觉得自己快变身喷火龙了。 “拍什么拍？我腿断了，难道爬过来给你开门？又没锁门，推门会不会？！” 沈远顶着鸡窝一样的脑袋，靠着门恨不得用膈得他胳膊疼的拐杖给周毅一下，他昨晚腿疼的厉害，折腾半夜才睡着，这才几点就鬼上门了！ 快让我烧死你吧，你就不用爬了！ 周毅恨不得直接上手掐死眼前这个混蛋，但余光触及扎眼异常的拐杖时，胸口郁积的闷气奇妙地自动消散了。伸手拽拽沈远腰间被拐杖拉起的衣角遮住露出的小腹，周毅嫌弃道：“去洗洗脸，沈妈说张叔刚过来一趟了，让你也赶紧去山上瞧瞧。” 拍开不请自来的爪子，沈远翻了个大白眼，艰难地拄着拐杖转身，心里怨气无处发泄。张叔要是着急找他，他现在就不在这了，还用等着周毅来喊？他家老妈这是明摆着不想让他赖床，他不信周毅真看不出来！ 他现在是病人！病人！前天刚摔断腿！睡一会都不成？人性呢？ 狠狠地扒拉着头发，沈远叼着牙刷愤怒地吐泡泡。 “再拽就秃了。” 冷不丁一声不阴不阳的话从背后传来，吓得沈远一个哆嗦，转身就往后看，却忘了自个金鸡独立又拄着拐杖的窘境，转了半圈就站立不稳地往一边倒去。 卧槽！老子要毁容了！ 哪个缺心眼的在卫生间放垃圾桶！ 绝望地看着正对着脸的垃圾桶，沈远果断闭眼，腰间一个大力硬是扳回了他下坠的身体。 “哪个缺心眼的在卫生间放垃圾桶？”周毅费力地挪好怀里的人，望了一眼靠墙角放着的垃圾桶，狐疑地念叨。 我的卫生间，你说呢？ 沈远涌到嗓子的道谢硬生生给憋了回去，默默推开身边的人，专注地看向镜子刷牙洗漱。 沈远的沉默一直维持到两人吃完早饭，到了山脚下，周毅冷嘲热讽几句，他也没搭理，周毅自讨没趣地弯腰背人也没遭到唾弃，心里的疑惑更甚了。 他们爬到山顶，张老爹已经在忙着给田地架棚了，看到两人的身影就走上前来，帮着沈远从周毅身上下来，笑道：“咋来这么早？我给工头打过电话了，再等半小时就来了。” 踏上坚实的大地，沈远不自觉地皱了眉，看了看宅子门口一溜排开的红砖，问道：“什么时候送来的？这么早？” “可不是，昨晚才打的电话，今个一大早就让我来接货了。快别站着了，找个地坐着说。” 张老爹说没两句，就扶着沈远往宅子门口走去，在门口石阶上靠边的地方扶着沈远坐下，继续道：“花房咱昨天说好了，这些菜苗咋办？等羊上了山，可不能被糟蹋了。” “是得围上，不用太高，能挡住羊和田鼠就成。”沈远点点头。好在他们这里没啥田间野物出没，黄鼠狼倒是常见，对羊和花草倒是危害不大，田鼠却不能不防了。 “只简单围上的话，地基要往外打了……” 沈远和张老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周毅无所事事在一旁呆着，视线不知何时就转到了沈远身上，本来无焦距的眼神慢慢聚拢，默默从沈远脸上一路滑到靠着石阶的腿上，厚厚的石膏卡着长裤，笨拙地杵着。 工人来的比张老爹预期的早了一些，两人说了不到十分钟的话，人就陆陆续续地上了山。 工头还是熟悉的何老头，看到沈远拄着拐杖还上前关心地询问了几句，沈远笑着跟着唠嗑没几句又绕回了正题，“何叔，除了水电和花房，我还想着再弄个羊圈。” “成啊，都是现成的。”何老头探头看了看墙边的红砖，打趣道，“准备这么多？估摸着用不完，咋的，再整个鸡圈？” 沈远却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也成，反正都现成。” “……你还真要养鸡？”何老头愣愣地看着沈远，顿了顿，试探地问道，“那你买好鸡仔了没？” “没呢，叔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养呢。”沈远摇摇头，养鸡倒是也不费什么，他家以前就养过，反正守着这么个山头，多养点家畜也没啥。 何老头搓搓手，笑道：“唉，我妹开着鸡场呢，你要是真准备着养，就给我说声，便宜。” “那感情好啊，我是真准备着养，等鸡圈起来，叔你看着给挑些送过来吧，我现在这样也不方便走动，麻烦何叔了。”沈远倒是高兴的很，这可省了他不少事呢，刚还想着要找大哥还是二浩子呢，眼前的人就能给办了，能不高兴吗？ “哎，这有啥麻烦的。”何老头倒是老实，直接坦白道，“鸡仔买的人不多，帮你还不是给我妹拉生意嘛。” 三个人细细地又把琐碎事一一核对了，张老爹和何老头就各自忙开了，沈远坐在石阶上看着来来回回的工人发着呆，心里默默算计着事情。 周毅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看到孤零零坐着的沈远，默默凑上去，问道：“喂，你这又是养花种菜，又是养鸡养羊的，不准备回去当经理了？” 蜂箱要不就让沈大庆去弄吧…… 沈远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不回去了，咋的？你有意见？”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6节 两人不呛声都不能说话了，周毅习惯了沈远的语气，没在意地继续道：“我听说你嫂子在厂子干得还挺好，你这光供应菜，能赚几个钱？够养活你自己的吗？” “养不活难道指望你养我？”咸吃萝卜淡操心，沈远瞥了他一眼，“你很闲？老呆在这干啥，不回去你饭店瞅瞅？” “我又不是收银又不是厨师，难道整天在那杵着？偶尔去一趟查查帐就成了呗。” 倒是清闲，沈远眯着眼咬牙。 清闲的人好端端的活蹦乱跳，他这个本该忙起来的人却瘸着腿干坐着！ ☆、第30章 羡慕嫉妒恨一股脑涌上心头，沈远叼着眼角上下打量着周毅，直勾勾的眼神把人看得背脊发麻。 周毅先是不明所以地跟他对望，最后被看得冷汗都滚了下来。这是啥眼神？ 尴尬地往一旁挪挪屁股，沈远的视线还是不依不饶地跟过来。 这么执着……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捉住灵光一闪的思绪，周毅震惊地再次回望过去。 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无迹可寻。 他打小就帅气逼人，广受男男女女的喜爱，唯独阴险的沈家小子常年阴魂不散地在眼前晃悠，处处跟他死磕……之前以为是命中相克，难道是他想叉了？！ 这么一想，周毅头皮都麻了，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回去，咬牙道：“你看啥？我可不喜欢男人！” 说得跟老子喜欢男人似的！臭不要脸！就算老子喜欢男人，眼也没瞎！ “看你长得好呗。”沈远撇着嘴嘲讽道，“我说这位帅到惨绝人寰的帅哥，既然你闲得腚疼，就去帮着张叔下下地，要不帮着放放羊，别在我眼前转悠了，万一我被你帅气的脸晃花了眼……” 没等沈远说完，周毅就迅速捂着屁股起了身，黑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跑。 闪到腰了？沈远嫌弃地看着远去的背影，闪到腰干嘛要捂屁股？ 沈远孤零零地坐在石阶上半晌，最终无聊地起身拄着拐杖进了宅子，四处闲逛了下，顺便给院中的花草浇浇空间里的井水，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了过去。 等沈大庆来送饭的时候，才被想起来。 “你看什么呢？”沈大庆在外头没瞧见人，跑到东院看到人盘着腿坐在长廊上，好奇地跟着蹲下来，探头探脑地也跟着往外看。 被三道长廊团团围住的院中，新翻的土壤润湿，上头还有脚印和拐杖痕迹，除此之外，就是一丛丛低矮的新栽花苗了，最高的桂树苗子也新蹿出了嫩芽，但也实在不够看的。 “等花都长出来，就好看了。”沈远不甚在意地回头，“二哥那边咋样了？” “今上午就弄完了，老二还舍不得呢。”沈大庆笑着摇头。最后交钥匙走人的时候，老二还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可把他给乐的。 “二嫂店面签约了没？” “说是下午和老二去签，还得买点桌椅什么的，都是新房子，粉刷什么的都省了。”沈大庆犹豫了一阵，小声道，“老幺，你觉着你大嫂……” 沈远了然地看着他，“你怕大嫂不高兴？我大嫂才没这么小气呢，想啥呢。” 沈大庆嘿嘿笑着，没接话。自家媳妇自然是好的，他这不是担心嘛。 “对了，张叔今上午又掐了些马蜂菜，茼蒿也下来了，你等会一起带回去。” “好嘞。”沈大庆瞄着身边的三弟，踌躇了一下，又有些担忧地问道，“老幺啊，别怪哥多事，你这么大阵仗，到现在才出了点茼蒿，野菜又过不了秋，你这光出不进的，也撑不久啊。” 又是拉电又是扯水，外头还起了两个院子，这是要干啥啊？ “没有投资哪来的回报？”沈远拿起身边的拐杖，撑着沈大庆的肩膀站了起来，笑道，“我还没急呢，哥你倒是先急了。” 能不急吗？他之前没少投资失败过，现在看着老三的架势跟看见以前的自己似的，他可不心惊胆战的吗？ 沈大庆叹了口气，扶着沈远站直了，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跟哥不一样，知道你聪明着呢，就是凡事多留点退路，别把自个全砸进去了就成。” “我又不会把自个种到地里去，放心吧。” 两兄弟嘻嘻闹闹地出来后，正撞上张叔抱着竹条木条从石阶上来，张峰也在一旁抱着塑料纸。 沈远眼珠子一转悠，立刻指挥沈大庆上前问了问木条的来处，又急吼吼地要沈大庆带他下山。 “哎？你那个朋友呐？”把沈远背起来，沈大庆才想起来应该做这事的人来，疑惑地四下瞅着，却没看到人影。 他啥时候成我朋友了？ 沈远啧一声，嫌弃道：“管他呢，就知道他撑不久，回头我就跟娟姐告状去。” 害的他半身不遂，才两天就敢跑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沈大庆艰难地拍拍他腿，斥道：“都多大的人了，跟朋友这么计较像话吗？人一大早就跑过来跟前跟后的，你还嫌？” 沈远翻了个大白眼，却也没再跟他犟，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一路被带了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沈远都没再看到周毅的影子，他忙着跟张叔何老头商议羊头山的事，得闲的时候还要盯着沈大庆做手工，忙得不可开交，又没有旁人提醒，愣是把周毅这个罪魁祸首给忘了个干净。 按照张叔的指路，沈远和沈大庆从村头的一个做石雕的人家里拿了些木条，这家人主要是做石雕，这些薄薄窄窄的木条都是封箱用的，数量多随便拿，做大件的东西肯定不成，但是做个蜂箱却是足够的了。 沈大庆没做过木工，但是好歹也是家里顶梁柱一个，一般的小物件还是手到擒来的。有沈远在一旁叨叨叨，沈大庆被指挥得手忙脚乱，还是顺利在两天时间里做了三个蜂箱出来。 蜂箱竣工的时候，羊头山也基本完事了，被侵泡在水里的莲子也钻出了嫩条来。 ☆、第31章 砰砰砰的敲门声还在肆意地叫嚣，沈远泄气地扒下脑门上的枕头，一扭头，透过没拉上帘子的窗外，幽暗的光线无遮无拦地闯入眼帘。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在天不亮的时候被强制吵醒了，沈远早已放弃了去看时间，反正只要大哥前脚出门，后脚他家闲不住的老妈就不能看见他躺着。这个点，估计鸡都不起呢！ “别敲了！门开着呢！” 为什么每次都要拍门？老妈是多不喜欢他的门，每次都照死里狠拍？沈远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思索着人生。 一嗓子出来，门外的人仿佛受惊一样终于停止了催魂的动作，沈远已经做好了被自家老妈揪耳朵的准备，门外的脚步声却渐行渐远。 这可稀奇了。 以往每天都是死命打鼓般的敲门——踹门——掀被子——揪耳朵的程式，今天怎么只停在第一阶段就偃旗息鼓了？ 还在感叹自家老妈大概是没睡好力气不足才便宜了他的沈远直到下了楼，看到饭桌前端端正正坐着的某人后，才恍然大悟，感情今天是换人了。 “莲子都抽条了，你妈说让你赶紧挪走，放在厨房太潮了。”被火热的视线紧盯，周毅目不斜视地放下饭碗，拿包子的间隙不紧不慢地交代沈妈妈要他传达的话，当然，他把其间夹杂的大串诸如‘懒货’、‘没事找事’巴拉巴拉的废话。 可不是废话吗，明明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嘛，说出来多伤感情？ 周毅瞥了眼被仍在一边的拐杖，心里默默感叹果然傻子的康复力是无与伦比的，才几天功夫就能拄着拐杖健步如飞了！ “知道了，等会我会看着你好好干的。”沈远敷衍地点点头，迅速移动到桌前坐定。对面的家伙食量惊人，他可不想等会饿着肚子上山。 小黑这时也挣扎着从沈远领口中钻了出来，不满地哼唧着，沈远嫌弃地把它揪出来，往桌子上随手一放，自顾自地开吃。 小家伙从温暖的地方乍一出来，怕冷地哆嗦了一下，小短腿在打滑的桌面上扑腾了几下才勉强站稳，抬爪子就去扒沈远的饭碗，却遭到无情的漠视。 “嘿，悠着点！昨天你就吃撑了，今天得饿饿你了，晚上才准吃饭。”沈远不为所动地抬高手腕。他简直就跟抱回了只祖宗一样，整天挂在他身上不肯下地，脾气比他都大，瞧瞧另外两只小狼狗，一只比一只乖，让呆哪就呆哪，狗比狗气死人。 小黑不依不饶地努力抬高身子，试图去抱住沈远的手腕，奈何肥胖粗短的后腿不给力，一次次摔倒滚圈后累得它直喘粗气。 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四脚朝天的小家伙翻了个身，顺便丢下一个肉包子。 汪汪—— 小黑扭头看清了手的主人后，条件反射地狂吼了几声，然后矜持地叼住香喷喷的包子扭扭身。 对着一个黑乎乎的屁股，周毅黑了脸。 人狗都是一个德行！ 都说它昨天吃撑了，你还给？ 沈远没好气地斜眼看向周毅，“这两天你跑哪去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放羊，架棚，送饭。” “那我怎么没看见过你？”沈远狐疑地瞅着他，这小子不是糊弄他的吧？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周毅冷哼一声没理他。 吃完饭就更困了，自从高中毕业后，沈远基本上没在早晨六点之前起过床，没成想从节奏快速的城市回到家乡，自个日子过得却越来越艰难了。 沈远直接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拐杖一横就昏昏沉沉地再次进入了梦乡，被粗鲁地摇醒都没有力气抱怨，混混沉沉地趴在周毅背上颠簸着，再搭配上小黑各种抑扬顿挫幽怨婉转的哼唧，睡得更是香甜了，直到被扔了下去才彻底清醒过来。 嘶—— 下了死手啊这是！沈远呲牙咧嘴地捂着屁股，伸腿就是一脚狠狠踹过去，“你想摔死我啊？” “你皮这么厚，还怕摔？”周毅灵活地往后一跳躲过去，低着头嘲讽完就潇洒转身走人。 “唉？你去哪？”沈远也不顾得抱怨了，赶紧出声道。 “我们都上来了，莲子还在车后箱呢，我总得去搬上来吧，难道指望你单腿跳着去搬？”被沈远莫名的眼神盯着，周毅不确定地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会又问道，“你不是害怕吧？” 虽然这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山顶上冷风阵阵，树影躜动，背后就是一个阴森森的古宅……但他堂堂三尺男儿，哪有怕的道理？！ 沈远不屑地啧一声，“我是怕你半路又溜号，赶紧去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寒风卷着草根残叶刮过。 只从沈远领口处钻出个头的小黑顿时一个哆嗦，不太配合地哼唧了一声，哀怨还带颤音的声调，硬生生逼出沈远全身的鸡皮疙瘩，却逗乐了周毅，看着某人一抽一抽远去的背影，沈远狠狠拍了拍小家伙的脑门，怒道：“不争气的家伙！” 某名被爆了头的小黑迅速抬头，啊呜一口就咬住了沈远的手指头。 手指粘腻的触感让沈远无奈了，“你两个哥哥都在家里睡大觉呢，就你蠢，非得跟着过来，过来了还这么多意见，惯的你！” 小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又是一串抑扬顿挫的哼唧，牙齿还不肯放过已经在口中的手指，自是又惹得沈远好一番教育。 一人一狗各说各的，倒是也不寂寞，偶尔抬眼瞅瞅吭哧吭哧上下抱着瓷盆来回的周毅，又被无情地忽视过去。 别说，周毅虽然人不咋地，但是干活却是不必一步步交代的。沈远之前让他开了口的两盆莲子都处理完了不说，人还自发自动地又多弄了一些。 而且绝对多了不少。 在周毅第十八次上来并目不斜视地踩着他身边走过之后，沈远傻眼了，果断扭头拽住周毅裤腿，急急问道：“这是最后一趟了吧？” 太阳都已经照的他身上暖烘烘的了，小黑已经翻了五次身了，张叔和张峰已经扎完了一块篱笆，周毅他到底有完没完？！ “还有两趟吧。”周毅抱着三个塑料盆低头，哦，当然，他家果断没这么多瓷盆给他折腾！ “……你不累？” 跑跑其实还挺舒服的，周毅当然不会这么回答，只冷淡地瞅了瞅他，无视脚下的力道，直接走人。 卧槽！你牛的！ 拄着拐杖，沈远挪到后院一看，眼睛都直了，连小黑哼哼唧唧不满地拽着他裤腿撒泼都没察觉。 占据了西院长廊的一盆盆抽了枝叶的莲子舒展着，霸道地不给一个下脚的地方，沈远生无可恋地扭头看了看刚充满水的院中池塘，悲伤地发现自家两个池塘压根就放不下的事实。 周毅这是变着法子折腾他呢吧！ 损敌八百自伤一千地同归于尽啊！ ☆、第32章 “这可放不下。”张老爹绕着池塘转悠了一圈。 我知道，沈远叹了口气，却没法纾解胸口这团郁气，该死的周毅！ “都抽条了，要是扔了也太可惜了。”沈远摸摸嫩嫩的绿条，犹豫了一下，冲着张老爹问道，“张叔，不然就再挖个池塘吧，何叔那边的人昨天刚收工，这时候打电话应该人都得闲吧？” “我去问问。”张叔掏出电话就往外走，还不忘下包票道，“放心吧，老何那没人的话，我再去村里问问，就一个池塘，太阳下山前就能弄出来。” 周毅提着俩塑料桶从外头走过来，张老爹和他错身而过，忍不住惊奇地回头对着他猛瞅。 哦，亲爱的张叔，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 沈远看着周毅走过来，看着他把塑料桶放下，又看了看桶子里同样枝叶潇洒舒展的莲子，平静地开口道：“周毅，你歇会吧，张叔给你留了点水。”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周毅惊疑不定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远，默默退后两步，再次重申道：“我喜欢女人的。” “恩，我不会强x你的，水里也没下毒，你不会突然晕过去也不会吐血。”沈远平静地点点头，虽然我是真的想这么干一回。 谁怕你啊？周毅转身坐到栏杆上，拿起水壶猛灌，说真的，来回这么多趟，虽然羊头山并不多高，但也累得他够呛。不过嘛，能给沈远填点麻烦，这也是值得的！ 你不是要种莲花吗？呵呵，让你种个够！ 自己一个小老板，被沈远当成奴隶天天使唤不说，连个好脸都不给！连条毛都没长齐的狗都敢给他屁股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小露一手，吓吓他，看沈远这个小王八蛋还敢不敢使坏心眼！ 正得意着呢，小王八蛋就往他身前凑了凑，鉴于沈远腿脚不利索原本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这么往前一凑，就跟往他怀里挤一样，吓得周毅缩着肩膀往后撤，大惊失色道：“你干什么？别凑这么近！” 小王八蛋乐颠颠地咧着嘴，抬着下巴不怀好意地说道：“你刚才不在，我帮你接了个电话，娟姐刚打电话来，说已经替你去店里转悠一圈了，让你放心。哦，对了，娟姐说你天天早起晚睡的，怕你累着，已经跟你爸妈商量好让你直接住在这里，我也同意了。” “你同意个屁！我不同意！”周毅瞪眼。 “娟姐已经开着车往这边走了，你的日常用品正在路上，不要担心。” ……………… “这房子可真漂亮！” “可惜死过人，还死了不少。” “……这院子设计的真好！” “设计的人已经化成黄土了。” “……你还种了这么多花苗？！等花一开，不知道得多美呢。” “招蚊子。” 周娟嘴角一耷拉，夸不下去了，扭头冲着周毅斥道：“你板着张脸干什么呢？你怎么这么多意见？闭嘴行不行？” 沈远乐了，上前一步用拐杖挤开脸如锅底的周毅，笑着替周毅解围道：“娟姐别生气，他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再说他忙了一早上，肯定也累了。” “他一直这样对你的？”周娟抓到重点，皱着眉头，隐隐的怒气直冲周毅，“你怎么能这么对你朋友？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砸断了人的腿，还敢这么嚣张？你再这么下去，就这么零星的几个朋友都没了！” 在周毅铁青着脸要辩解的时候，周娟又打断了他，继续道：“别跟我说累，要是小远现在腿脚好好的，人现在也这么干着呢，就你知道累是吧？这么长的石阶，小远拄着拐杖还跟前跟后呢，怕你累怕你辛苦，还整天打电话给我说让你别来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沈远难为情地小声劝道：“娟姐别说他了，周毅也不容易啊，这么多盆都是他一人搬上来的。” 周毅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沈远，话都不会说了。 “是吗？”周娟狐疑地扫了眼铺了整个长廊的盆盆罐罐，果断道，“小远不用替他遮掩了，这么多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搬的？张叔和小峰干的吧？真是难为你们了。” 怜爱地摸摸沈远的脑袋瓜子，周娟叹气道：“打小你就让着他，现在可不行了，你是伤员，该让他干的就别客气，他要是不听话，你就跟姐姐说，姐姐帮你揍他！” 沈远迅速点头。 周娟一扭头就板着脸，冲着周毅道：“东西已经都送到沈家了，你回头跟沈妈妈要就行了，反正饭店里也没什么大事，你就先在这边呆着吧，有事我会给你电话的，什么时候回来就看你表现了。” 说完也不给周毅反抗的机会，掉头就走了。 周毅目送自家姐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转头怒视沈远，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是算计我多久了？！” 还整天打电话给他姐说他辛苦了？！卧槽，这是筹谋了多久的时间，才能让今天这一幕发生的？为什么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哪能说是算计呢？”沈远无辜地看着他，“我们是朋友嘛，我现在腿脚不利索，你这么好心地帮我多弄了这么、这么多莲子，总不会舍得半道撇下我不管了吧？” “谁是你朋友了？臭不要脸！” “我要脸干什么？你有就成了呗。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想不承认，但是好像大家都当你是我朋友了，唉，忍忍吧，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一辈子？！” 周毅惊恐的模样有效地逗乐了沈远，他同情地拍拍周毅的肩膀，好心地劝道：“去坐一会，喝点水，下午还得挖坑呢，一辈子长着呢，唉。” －－－－－－－－－－－－－－－－－－－－－－－－－－－－－－－－－－－ 没给张老爹展现邻居爱的机会，何老头那边正好闲着呢，电话刚挂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拉来了一车的人，铁楸什么的工具都是自备的，一上山就利索地开了工。 池塘的位置是张老爹和何老头商议定下的，就在靠近花房的旁边划了块地。羊头山上都是缓坡，池塘总不能是倾斜的，这么一来要挖的地方就多了些，好在来人都是有力气的，太阳还好好地挂在天上，池塘就基本完成了。 水管都是昨天刚拉上来的，扯着管子灌满了水，把莲子都从盆盆罐罐里挪到池塘里也费不少事，为了防止将来羊羔或者小狗不甚掉下去，沈远还让周毅绕着池塘边缘围上了一层篱笆。 等弄完这些，天也差不多黑透了，沈远好好地一直坐在地上没怎么出力，倒是周毅累得像只狗一样，晚饭匆匆扒拉几口就钻进了客房。 沈妈妈手脚利索得很，行李到的当下就给他把客厅收拾出来了，省了他不少事，也成功堵住了他要找借口溜走的嘴，憋屈地拿眼直瞪沈远。 周毅就这么不甘不愿地暂时在沈家住了下来。 ☆、第33章 第二天老二一家就浩浩荡荡地回了沈家。 老二这次倒是提前打了电话，卡着点在中午开饭之前敲响了大门，又是惹得沈远好一番揶揄，沈家二老却是欢天喜地地抱着两个孙子不肯撒手。 同来的张丽云还是老样子闲不住，帮着沈大嫂跑前跑后地端盘子端碗，一脸的喜气洋洋，大概是有了什么好事，二浩子几番张嘴欲言都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果不其然，在众人都在饭桌前坐定要开吃的时候，张丽云轻咳几声示意沈二浩，众人都自觉地放下筷子看向他们。 “门面定下了，明天就开张，爹妈要是得空就过来吧。”沈二浩合不上嘴地傻乐，又看向沈远语重心长道，“老幺你一定得去，好歹冲冲你的衰气。” 你当冲喜呢？沈远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下到了嘴边的吐糟，好歹是喜事，饶过他一回。 沈家二老自是高兴地应承了下来，怀里的两个小家伙一脸茫然地跟着大家笑，模样可爱的紧，又是惹得大家一番大笑。 沈妈妈又细细询问了些店里的小细节，什么桌椅啊之类的，张丽云都有模有样地一一详细跟她说了，二浩子只顾着跟沈大庆干杯，一看这些活计都落到了张丽云的肩上。这倒是让沈远又些吃惊，印象中总是细声细语说话的二嫂向来是和这些琐事挂不到一起的，没想到现在也是操劳起来了。 沈妈妈明显也看了出来，看着张丽云的眼神变了变，说着说着就心疼地拉着人家手嘘寒问暖起来，惹得沈远偷偷大翻白眼。之前嫌弃人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现在看人家披甲上阵又心疼起来了，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尤其是他家老妈的。 众人正吃得开心说得畅快，正帮妞妞剥虾子的沈大嫂起身出去了，众人都没太在意，不想人一会就回来了，说道：“我羊水破了。” 啥？！！！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沈远筷子都掉了，沈大庆也没好到哪里去，半张着嘴眼都直了。 热闹的客厅突然静得一阵针掉地上都能听到的程度，感觉空气都凝固起来了，还是沈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开始指挥大局，“我和大庆准备去医院的东西，好在都是提前备好的，再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丽云你陪秀姐儿去院子里走走，老二你和老幺在这看着点孩子……傻愣着干什么？都动起来！” 沈妈妈一声怒吼吓得众人齐齐起身，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沈妈妈翻个大白眼，也不管他们，拉着还在震惊中的沈大庆就往楼上走，还不忘再次嘱咐沈大嫂几句，无非是多走动走动，但别太累什么的。 沈妈妈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就集中到了沈大嫂身上，她冷静地站在桌边，面色看着还不错，沈远傻乎乎地瞅着她猛看，不是说生孩子都疼得死去活来的吗？怎么他家大嫂好似没事人一样？ 他这边发着呆，张丽云已经醒了过来，上前拉着沈大嫂的手细细问了几句，又扶着人出去了。 沈远想跟过去看看，又被身边的周毅一把拽住了。 “你跟着又能有什么用？放心吧，你二嫂在呢，又走不远，有事自然会喊你的。” 这倒是实话，二嫂子好歹是生过孩子的人，有她在总是比沈远这种大老爷们强的多些，沈远默默在心中安慰自己，却止不住慌乱的心跳，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沈大嫂进门好多年了，对沈远也是打心底的好，她和孩子一直没什么缘分，如今有了孩子，虽然是件大喜事，但是她现在的年龄绝对是高龄产妇了，一家人自然都是紧张得很，而且，现在离预产期还有点距离，难道是早产？！ 这么一想，沈远的心更是七上八下，身旁这时一声响亮的抽气声传来，他不自觉地偏头去看。 只见周毅脸都皱巴巴地扭在一起，胳膊还上下用力甩着，看到沈远看过来，立马小声抗议道：“快松手！你想掐死我是吧？！” 那个上下挥舞的胳膊上，一直死死扣着的手可不就是自己的吗？沈远愣愣地想着，半天才松开手，喃喃地道歉：“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周毅却像受到了更大的冲击，震惊地看着沈远，抓着他肩膀晃了晃，小声道：“喂？你没事吧？不会真中邪了吧？”他小时候被这个小王八蛋揍最惨的一次，连着两天躺在床上都没下床，还惨兮兮地发了高烧，这个小王八蛋都能梗着脖子厚着脸皮跑到他家对他冷嘲热讽，气的他又多躺了一天，今个怎么就这么爽利地道了歉？！ 被晃得头晕，沈远不耐烦地一巴掌呼过去，“一边去！” 他才中邪了呢！神经病！ 而始终坐在一旁没吭声的二浩子，这时候才像召回了魂魄，傻愣愣地看向两人问道：“怎么这时候生？不会是早产了吧？！” 啪—— 沈远还没来得及扭头发火，沈二浩脑门上就被狠狠拍了一击，捂着脑袋惨叫连连，引得妞妞和壮壮都转头看他。 “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沈老爹铁青着脸瞪他。 他这不是担心嘛？沈二浩委委屈屈地扭头要找沈远求安慰，却只得到同样气恼的眼神。沈远恨不得上前再给他几下，明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紧张还非要说出来，不是找抽是什么？ 沈妈妈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大包小包地从楼上下来了，沈大庆在后头魂不守舍地跟着。 沈大嫂和张丽云从外头看到沈妈妈下来，也跟着进了来。 “二浩子，你和丽云带孩子先回家，大庆去开车，我们去医院。”沈妈妈把大包小包都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沈远，继续道：“你等会开车把这些都送到医院去，洗衣机旁边放着的热水壶和脸盆，你等会也记得都带上，都是提前备下的，别漏了。” “妈，妞妞他们就让二浩带回去吧，我陪着大嫂。”沈妈妈要去扶沈大嫂，张丽云却不肯松手，“医院那边我有同学，让我跟着去吧。” 医院有人确实好办事些，安排产房什么的，总是多些熟人比较好。沈妈妈这么一思量，也不再强求她回去了，叹了口气犹豫道：“你们明天就要开业了，不回去准备一下吗？” “这本来就不着急，我和二浩说好的时间是明后天，正巧赶上这事，往后推个一两天也没差。”张丽云拿出做老师的架势来，安抚家中的一大两小，道：“二浩，你带孩子回去吧，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记得给妞妞和壮壮蒸碗蛋吃，妞妞要吃虾仁的，壮壮要吃酱油味的，晚饭我会记得给你们送。” 沈妈妈这么一听，立马又揪心起来，他家老二那手艺，妞妞能吃的下去吗？ 张丽云倒是心宽的很，嘱咐完后直接扶着沈大嫂就往外走，沈妈妈只得也跟了上去。 妞妞和壮壮还小，看到妈妈走人了，自然是百般不愿意，委屈地哭哭啼啼，二浩子又哄又劝才勉强把两个奶娃娃抱到了车上，沈老爹不太放心也跟着去了。 原本一大家子人，呼啦啦一下撤的干净，沈远叹了口气，定了定神便要起身去拿水壶什么的，周毅闷不吭声地快一步先走了出去，把沈妈妈交代的脸盆什么的都拿了出来，又抱着大包小包地往外走，一会绕着圈回来，又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只顾埋头苦干，连个眼角都不往沈远那边看。沈远坐在桌边，看着他一趟趟来回，终于有了点不太好意思，想要开口道谢，又因为常年针锋相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直到被周毅拉到了车上，都没能憋出来一句话。 周毅只好奇地扭头看了看他，顺道帮还在神游的沈远弄好安全带，就直接发动了车子。 他们这种小县城里，私家医院也好公立医院也好，产房都是相对比较宽松些的，比那些人挤人生个孩子还得预订产房的大城市好多了，沈远和周毅在半道就接到沈大庆的电话，说是已经进了病房，沈大嫂还在走动中，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但是等他们车开进医院，按照沈大庆给的病房号找过去的时候，沈大嫂已经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地猛吸气了，沈大庆坐在她的床沿上，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沈妈妈独自坐在床尾的椅子上。 这间病房是两人间，隔壁的床位没有人，沈大嫂在靠里面的床位上，没有护士也没有医生，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沈大嫂疼痛的抽气声。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进产房？”沈远一进门就看到这种情况，皱着眉小声问了问沈妈妈。 沈大嫂大概是疼的狠了，今个是阴天，冷风阵阵的，她却满头汗水直往下流，手紧抓着沈大庆，手背上的骨节都发了白，看着就疼。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赶紧进产房？ 沈妈妈摇了摇头，道：“早着呢，你不懂。” 张丽云这时正巧从外头推门进来，看到沈远问了问带来的东西，又走到沈妈妈身边轻声道：“妈，放心吧，今晚我同学当值，就是拖到半夜也没事。” 沈远耳朵尖，听到这话更疑惑了，凑头过去，也跟着小声道：“拖到半夜？拖什么？大嫂都疼成那样了。” 张丽云斜着眼笑看他，斥道：“你懂什么啊？东西放下，你先回家去吧，这里有我们在呢。” “我哪能这时候走啊？”沈远皱着眉道。 沈妈妈却点了头，认同地说道：“你二嫂说的对，你拄着拐杖能帮上什么忙？东西都带来了，你就回去吧，别跟着瞎转悠了。” 沈远不服气地还要争辩，周毅却手脚利索地直接连拖带抱地抓着沈远往外走。 “你干什么呢！”被硬生生拖着下了楼，沈远怒气冲天地瞪着还架着自己的周毅，恨不得狠狠给他一拐子。刚才他还稍微想感谢一下这人呢，才几分钟，这人就要跟着他对着干了！ 周毅脚下不停，一手架着沈远的胳膊，一手抓着他的腰，继续往车位拖，便走便说道：“我姐生孩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她现在没事，要生也有得等呢，你在这呆着也使不上劲。”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娟姐有孩子他是知道的，沈远虽然还是不太懂为什么都疼成那样了，看着分分钟就要蹦个孩子出来，还是要拖着的道理，但现在看来，所有人都对这事颇有研究，就他一个懵懵懂懂，也就乖乖地放松了力道，任由周毅把他塞进了车门。 总算把人弄上车的周毅滑进驾驶座，长长地舒了口气，扭头看了看沈远因为紧张和担心而有些苍白的脸色，心软地安慰道：“这可说不好，快的话下午，慢的话拖到半夜也是有可能的。我姐那时候，是晚上吃饭的时候送到医院的，等生下来都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这事急不得的。” ………… 沈远睁大了眼，一时被惊得舌头都不会动了。 ☆、第34章 回到沈家，沈远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呆呆地坐在客厅按着遥控器神游天外。 沈大嫂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但是岁数在那放着，之前沈妈妈就跟沈远私下说起过，危险性肯定是比一般孕妇高上很多的，沈妈妈当时说想着到时候直接剖腹产安全些，但是刚才看到沈大嫂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沈远不知道是沈妈妈和大嫂后来又改了主意还是本就该如此……他是真的不懂这些东西，但也是真的担心。 周毅却看不得他这模样，粗鲁地把人从沙发上拖起来，推搡着他往楼上走，“傻呆着干什么？要不就去睡会，要不就去看你的羊，别跟个白痴一样呆着，电费不是钱啊？” “你别烦了行不行？”沈远无奈地抱怨，他现在是真不想跟周毅吵，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慌着呢。 “你嫂子生孩子，你着什么急？你大哥都没……”本来想说沈大庆还没这么着急上火呢，一想刚才沈大庆堪比痴呆的表现，绝对更胜沈远一筹。周毅硬生生吞下去到嘴边的话，想了想道，“你跟你大嫂感情倒是真的好。” “废话！你小时候还没少吃她做的点心呢，没良心的。”沈远即使没什么心思，还是条件反射地刺了周毅一下。 周毅瘪着嘴不高兴地又推了他一下，谁想沈远本身就魂不守舍的，他又没注意到力道，这一下直接就把人推到了地上。 啪嗒砰咚两下拐杖掉地的声响，吓得周毅赶紧蹲下身，扯着沈远的胳膊就往上拉。 沈远哪里是愿意吃亏的主，还没坐直呢，脚丫子就直接蹬了过去，把人踹翻在地，才怒道：“总算露出真面目了你！趁我病要我命呢是吧？！” 周毅自然是不肯认账，两人坐在地上拉拉扯扯地吵个没完，刚才混乱中被忽略遗弃在家的小黑这时也从楼上下来了，绕着两人不满地哼哼唧唧地怒吼，两人一狗都气焰嚣张地各自发泄着怒火，等张老爹来找沈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张叔。”沈远是第一个发现张老爹的人，他立马松开掐着周毅脖子的罪恶之手，尴尬地伸手去够不知何时被抛弃在一角的拐杖。 奈何胳膊不够长，腿又盘的时间太长早就麻了，最后还是一旁的周毅看不下去地用脚把拐杖踢给了他，得来一个狠厉的瞪视。 没良心的！周毅差点忍不住又要和他打起来，幸好张老爹开口打断了他。 “老幺啊，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们俩？”张老爹尽量不去看沈远鸡窝一样的头发，也不去看周毅明显被打肿了的眼眶，对在一旁地上翻来滚去哼哼唧唧的小黑也装没瞧见，只抬高下巴专注地打量着厨房门，纳闷地问道。 这家人都去哪里了，怎么任由这俩孩子在地上打闹？就没个人出来管管？ 等两人都整理完仪容后，张老爹也从沈远的嘴中打听到了沈大嫂要生的消息，顿时也跟着高兴起来连连道贺，顺便又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就赶着离开了。 本来沈远是和张老爹说好，今天下午就把羊群都赶到山上安顿下来的，不想沈二浩突然回老家，又好巧不巧地赶上沈大嫂这事，接连两茬凑在一起，沈远自然而然地就把跟张老爹说好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张老爹也体恤他现在的心情，自动揽下了这事，和张峰一起去开了沈家院中的小门，赶着羊群就走了。 张老爹刚走没多久，周毅还坐在沙发上大喘气，沈远就又开始折腾了，催着周毅赶紧去开车，他要去杨明叔那里走一趟。 人真是越忙越容易忘事，张老爹这么一来牵羊，他才想起来，前天晚上杨明叔就打了电话，说是沈远让他留心的母羊有了着落，让他去牵来着，结果沈远当时腿脚是正难受的时候，杨明叔就说先把羊放他那里养着，让沈远得闲了再去牵，这都两天了，他才想起来。 急急地拿着钱，两人赶过去的时候，杨明叔正在宰牛。杨明叔干了这么些年，家里就等于半个屠宰场，满地的血水，沈远见怪不怪，周毅却是铁青了脸，冲天的血腥味差点没把他熏了个倒栽葱，勉强站在门边不想往里走，杨明叔却看到了他。 杨明叔这边定时往周毅的饭店送肉食，一来二去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周毅再不情愿，也只得上前打打招呼。一个被熏的够呛，一个忙得要死，还有一个瘸腿的站不住，三人也没多说什么，简单唠嗑几句，沈远和杨明叔再客客气气地因为钱的问题拉扯了一番，两人就牵着羊浩浩荡荡地走了。 出来大门，还没走到车边，周毅就干呕几声，惹得沈远不屑地嘲笑道：“出息的你！” 周毅难受着呢，感觉全身上下都是那股子味道，懒得跟他掰扯，紧走几步拉开车门就往里钻，沈远连忙抬起一根拐杖抵住车门阻止道：“别啊，你上车了，这些羊怎么办？” “……你不是想让我牵回去吧？”周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么些羊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屠宰场气息，他闻到都快要吐了！ 沈远无辜地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拐杖，叹气道：“算了，不为难你了，我自己带他们慢慢走回去好了，你开车回去吧，我有拐杖，我一个人就……” 话还没说完呢，周毅就伸手拽过来他手中的绳子，粗声粗气地吼他：“少在我这装可怜，赶紧滚，别把我车刮了。” 沈远笑着看了看他隐隐发青的眼眶，心情舒畅地扔了拐杖钻进车里。 ……然后他就糗了。 在自家大门口坐在车里等了半晌，终于等来了牵着羊拿着拐杖的周毅，不出意外地被狠狠嘲笑了一番，沈远才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拐杖，这才终于进了门。 沈远没再折腾自己，在周毅要牵着羊上山的时候，坚决不提跟着一起去的事，周毅只看了看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羊头山上有张老爹和张峰两父子助阵，周毅把羊交给张家两父子就回去了。 周毅回去的时候天边也差不多隐隐发黑了，到了沈家门口就闻到了饭菜香气还以为自己饿傻了，愣了愣才走了进去。 他没饿傻，是沈远做好了饭菜，大概是刚出锅的缘故，饭菜还冒着热烟。 沈远应该还在厨房忙着，碰冷乓啷的声响就没断过，周毅坐在饭桌前皱着眉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吃。 番茄炒蛋、京酱肉丝、爆炒牛肚，还有一道苦苣，简单的四道菜，卖相不错，闻着味道也挺香的，真的能吃吗？ 沈家女人们厨艺了得不是秘密，周毅以前就用自己的胃体验过了，但是沈家男人的厨艺就……见仁见智了，反正从来没见他们家男人下厨过，只能各自意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吃不死人的吧？周毅犹豫了一会，终于拿起筷子，刚夹了片牛肚还没放到嘴里，厨房就传来了某人的呼喊声：“周毅，过来端汤。” “……就这么点？”周毅举着只给盛了半碗的鸡汤，探着脖子往锅里看，顿时不满了，抗议道，“锅里那么多，再给盛点啊。” “这等会要送到医院去的，能给你一勺子就不错了。”沈远不耐烦地赶人。 那么一锅呢，小气鬼！ 周毅撇着嘴吹吹，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没有惯常鸡汤的油厚味道，反而清爽的很，却又有鸡肉的淡淡肉香，夹杂着不晓得是什么配料的甜香，舌尖都满足地发出叹息来：“你这手艺还行啊。” 当然行了，自己可是得了沈妈妈的真传！沈远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除去他引以为豪的手艺外，鸡汤里还放了些空间的井水，再撒上一把他用井水浸泡过的莲子枸杞等等，去了鸡皮用高压锅闷上，一掀开就是清香沁人让人食指大动。 半碗鸡汤还没走出厨房就下了肚，周毅舔着脸死缠硬泡地又在沈远那得了一小碗来，才勉强满意地出去了。 有了前头鸡汤的无声作保，周毅这次没有犹豫，爽快地捧着碗大快朵颐。等沈远把鸡汤都倒进保温壶，端着剩下的鸡汤出来时，桌面上的菜基本也就不剩什么了，气的他差点把拐杖扔到周毅脸上去。 他辛辛苦苦拄着拐杖做完了饭，合着他自己还吃不上了！周毅还不要脸地上前要去接沈远手中的碗，沈远自是不肯给，把原本要给他的鸡汤几口喝了个干干净净，连渣渣都没留。 做饭的是沈远，洗碗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周毅的身上，两人收拾完后，提着保温桶就上了车赶去医院。 天已经黑透了，沈远他们到了医院的时候，沈妈妈他们已经开始吃饭了，饭菜都是张丽云半道回家给孩子做饭时一起弄的，比医院门口的那些强多了。 沈远一进门就先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沈大嫂，也不知道是折腾了多久，汗水早就把她的头发都浸湿了，脸色惨白的很，看着就很憔悴，这时沈妈妈正在劝她吃点东西。 沈大庆看着自家媳妇难受的模样，忍不住道：“妈，她疼着呢，不愿吃就别逼她吃了。” “她这不知道要多久呢，现在不吃点东西积攒体力，待会怎么熬过去？”沈妈妈三言两语打发了干着急的沈大庆，就不再理他了，专注地喂着沈大嫂吃饭。 沈大嫂倒是听话，难受得脸都皱着，坐都坐不直，还是强撑着张嘴一口口地吃着，都是些白水煮蛋什么的抗饿又不撑肚子的东西。 沈远来了好一会，沈妈妈才看到他，也没费心多问什么，直接就看向了他放在手边的保温桶，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煮了点鸡汤，大嫂现在能喝吗？”沈远赶紧打开了盒盖，倒出一小碗来，也不知道该不该送过去，询问地看着沈妈妈。 沈妈妈点点头，过去接过了碗，“喝点也好，吃了这么干的东西，喝一点这个比喝水强。” 这话说的……沈远无语了。 沈远也没有久待，等沈大嫂吃完饭，沈妈妈就催促着周毅带走了他。 两人累了一整天，回去后倒头就睡了。等到半夜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了，里面传来沈大庆拔尖的诡异嗓门，生了。 沈远赶紧起身就去喊周毅，两人又连夜开着车去了医院，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路上车辆都少见，更别说人影了，空落落的大马路也挡不住沈远的高兴劲，一直催着周毅开快点。 两人到了医院的时候，沈大嫂还是躺在那张病床上，看着脸色更惨白憔悴，但是眼中发着光，精神却是很好。沈妈妈不见人影，张丽云也不在，沈老爹大概还在二浩子家那里帮着看孩子，只有沈大庆站不住脚一样来回踱步。 一看见沈远和周毅进来，沈大庆就凑上前来炫耀道：“生了生了，六斤七两，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那得长得多老成啊？沈远哭笑不得地拍拍他肩膀，“行了行了，像你，最像你。孩子呢？” 沈大庆还在傻乐，回头看了看沈大嫂一眼，才道：“说是抱去擦洗了，不让我跟。” 沈大嫂和沈妈妈都不晓得沈大庆打电话让他来的事情，看到沈远来后，沈妈妈也耻笑了一番自家傻儿子的炫耀劲，就兴致勃勃地抱着孩子凑到沈远身前让他看，还不准他伸手去碰。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红彤彤的，看着真不怎么好看，而且还睡着了，眼睛都闭着，他是真没看出来，眼睛鼻子怎么像沈大庆了，跟着夸来夸去孩子多好多好一番后，沈远打着哈欠就又撤了。 也亏得沈大嫂平日里身体就强健，医生都说她这高龄产妇生起孩子来，比一般的孕妇都轻巧的多，顺顺畅畅的，说是刚推进产房，不到十分钟孩子就出来了，没遭什么罪。 就是这样的顺产，沈大嫂还是要在医院里多住几天，沈大庆自然是跟前跟后地伺候着，沈妈妈却不能在那里长呆着。纺织厂那边还有沈二浩那个店面可是都等着她每天送饭菜过去呢，沈大嫂这边当晚生完孩子睡下，沈妈妈四点多就赶回了家开始烧水做饭。 沈远这次不用别人喊，自觉主动地下楼跟着帮手，好歹帮沈妈妈分担一些。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以往送饭的时间之前把饭菜包子都做了出来，再让周毅开车送到纺织厂去。 沈远和沈妈妈折腾了这一夜都累的够呛，临睡前，两母子一对眼，齐齐说着中午就得让李婶过来。 李婶是沈妈妈和沈大嫂之前就定下的厨房帮工，李婶年纪也有些了，和沈妈妈差不多大，她老公去的早，好不容易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了，却没有享福的命。本以为最有出息的大儿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飞出了这个村子，不想第一个学期就淹死在了海边，李婶伤心欲绝差点没哭瞎了眼睛；老二就更不用说了，打小就不是能学好的料子，跟人胡混，结果现在还在牢里猫着呢。 李婶一个人守着房子，平日里也就是种种田，养养鸡，也没别的赚钱好手艺，但是做饭还是一把好手的。沈妈妈以往和她走动很勤快，知根知底的，跟沈大嫂一提，两人就定下了，也跟李婶说过，等沈大嫂预产期到了，就请她过来帮手。 昨天忙的晕头转向，沈妈妈就忘了跟李婶打招呼了，结果累得跟狗似得，到了中午，沈妈妈就急匆匆去了李家，下午把准备的事情让李婶先帮着干，沈妈妈又拎着做好的饭菜往医院赶去。 这么来回赶着，饶是沈妈妈体力不错也很快就瘦了一圈，好在，三四天后，沈大嫂出了院。 ☆、第35章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7节 李婶虽然年岁在那摆着，但是手脚利索，在沈妈妈忙着给沈大嫂坐月子期间，基本把厨房的事情都给承包了，剁馅和面煎炸炒都是手到擒来，沈妈妈在旁边跟了几天后，基本上就不怎么管事了，只在下午和清晨出现在厨房帮着做饭外，一心都扑在了沈大嫂身上。 沈大庆喜得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果园都不怎么顾得上，每日里除了早晨送饭去纺织厂之外，全部的时间都放在了陪孩子上，哪怕被沈妈妈嫌弃得不要不要的，还是厚着脸皮赖在房间里。沈老爹也是稀罕孩子舍不得离开，但是孩子还小一直都放在沈大嫂房间里，他只能抽空去瞄一眼，还不能久待，对可以每天陪着孩子的沈大庆那是一点好脸都没有，羡慕嫉妒的很。 沈家这边白天热热闹闹，晚上孩子哭哭闹闹，过得是鸡飞狗跳。沈二浩那边，终于也开业了。 在沈大嫂出院前一天，沈二浩就急急忙忙开始了营业，沈家这边都忙着孩子的事情也没顾上他，只有沈远拄着拐杖过去瞧了瞧。 之前只在门外看过，这次一来，银色铁门已经换上了透明的玻璃门，看着整洁又亮堂。桌椅都是新换上的，店门不大，房间成条状，往里还有一间，没有隔开，在靠门的地方单独摆放了个长条柜子，透明的玻璃柜里头格局分明，还用白条表明了价钱，倒是一目了然。 沈二浩开业的时间掐得不太好，正赶上沈家最忙的时节，但是房租都给了，一天不营业都是浪费钱的节奏，现在只能跟着纺织厂那边一个待遇，纺织厂那边做什么他这边就卖什么。二中这边早晨小吃摊可不少，沈妈妈的手艺不错，又有少见的野菜饼子，肉包子里的馅料都是最新鲜的，皮薄肉多，生意还算不错。 跟他们这些大忙人比起来，沈远都能算得上是清闲了。 秋播的时节很快就过去了，羊头山上能赶得及播种插秧的都弄上了，该做好防寒准备的也在进行中，剩下的一些零碎细活，有张老爹和张峰看着，还有个名为周毅的免费劳动力跑前跑后，基本上也轮不到沈远这个行动不便的二等残废。 沈妈妈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娃娃和沈大嫂，也就顾不上折腾他了，沈远彻底摆脱了天不亮就得起床的痛苦日子，每天都睡到太阳高高挂起才晕头转向地起身，摸到厨房吃点沈妈妈留下的饭菜，再去看看基本上天天呼呼大睡的小娃娃，剩下的时间要么撩拨撩拨周毅吵吵架，要么就去羊头山上监监工，日子别提多悠闲了。 然而悠闲的时日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一个月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沈大嫂要出月子了，沈远也要去医院拆石膏了。 “明天再去也一样嘛，急什么？”沈远坐在沙发上，不急不缓地啃着粘糕。 这些日子里，因为沈大嫂坐月子的缘故，家里来来回回做的饭菜就是那么几样，全是紧着沈大嫂的身体营养为主，什么辣的咸的都很少吃到，就是他自己愿意做给自己吃都不行，沈妈妈说是怕影响到沈大嫂的食欲……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也只有这种甜甜腻腻的才能勉强调节一下味蕾了。 这种淡如水的日子终于在今天到了尽头，沈妈妈现在正在厨房做饭，久违的辣椒爆香味道隐隐约约地传过来，沈远肯在这时候离开才怪呢。 “医生说让今天拆，当然就得今天去，你拖着这么大块石膏，累不累？”沈老爹抽抽鼻子，严肃地看着他。 “就是，赶紧拆了，哥还想跟你和老二去喝一杯呢。”沈大庆也跟着帮腔。 沈远撇着嘴，不乐意地看着他们，“喝一杯也是晚上的事了，现在急什么？等吃完饭再说呗。” 正是吃饭的时间，早不催晚不催非要他现在去，几个意思？ “那就吃完饭再去吧。” 沈远诧异地扭头，看着周毅波澜不惊的侧脸一阵无语，这家伙吃错药了？最想让他拆石膏的，必然是周毅没错了，现在倒是和他站在一边，真是够奇怪的了。 周毅到底也算是个客人，还是伺候沈远的主力军，他一开口，沈老爹和沈大庆都没什么可说的了，恰到此时，沈妈妈和沈大嫂端着饭菜从厨房走了出来，几个大男人赶紧起身都往厨房挤，做饭什么的轮不着他们，端碗端菜就是他们的分内事了。 沈远现在也不用拐杖了，一瘸一拐地拖着腿往饭桌走去。 沈妈妈这些日子压根就不让沈大嫂出房门，更别说做饭什么的了，这一顿是久违了的沈大嫂掌勺，沈大庆还凑热闹地拿出了瓶白酒来，沈妈妈一向不喜欢他们爷几个在白天喝酒，这时候看在沈大嫂和孩子的份上，倒也没有为难他们。 知道这些日子因为自己的原因，大家都没吃好，沈大嫂这餐特别慷慨，大把的辣椒酱料可着劲地放。 爆炒羊排，虎皮辣椒，麻辣鱼头，就连凉拌菜里都放了不少青椒，看着就呛人，沈家人却偏爱这一口，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拿起了筷子。 还没吃上几口呢，沈二浩又不请自来了，同来的还有张丽云。 两夫妇进门看到沈大嫂自是一番唠嗑，沈妈妈探着头往门外看，愣是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两个小毛头，忍不住问道：“妞妞和壮壮呢？” “他们下午还得去幼儿园上课呢，我和二浩把他们放到姥姥家去了。”张丽云这时才注意到沈妈妈还站在门口，赶紧上前去解释，顺便把人拉回饭桌前坐下，“妈，你这些日子也够累的了，我和二浩怕他们再闹您，等您歇歇，过些日子再让他们来看您。” 沈妈妈本来听到孩子去了姥姥家还有些不舍，又听到张丽云这番话，心里也舒坦不少，拍着二儿媳妇的手，笑道：“累什么啊？给你和秀姐儿坐月子，没有累的那一说，你们才真的是辛苦了，我们老沈家可都指着你们添丁呢。” 张丽云笑着去看沈大嫂，“大嫂这些日子养的挺好啊，看着皮肤都细嫩不少呢，孩子现在晚上还闹吗？” 她和二浩中间来过几次，因为店里刚开始营业忙得很，也没有多呆，孩子也是看过的，看着有些偏瘦，听沈妈妈说晚上总是睡不好，爱哭。 沈大嫂伸手指指楼上，笑道：“晚上还是闹得厉害，这不，现在还在楼上补觉呢。” “孩子一个人在楼上？”张丽云有些担心了。 “躺在你和二浩送的婴儿床里，我刚上楼看过了，估计我们吃完饭还醒不了呢。”沈妈妈回忆起以前看妞妞的时候，忍不住笑道，“你啊，刚生妞妞和壮壮的时候，紧张的不得了，恨不得一分钟都离不开。” 眼看三个女人围着孩子的事又要聊起来，三兄弟一对眼开始自己说自己的了。 沈远先开了口，看着沈二浩说道：“说吧，你这趟回来又有啥事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还不能回家了啊？”沈二浩一脸正直地说道，“我这人最是孝顺的了，你这是在家待的时候不长，以后你就知道了，我隔三差五地就回来看看爸妈，这是孝道，知道不？” “…………”沈远被二浩子的厚脸皮震惊了一下，扭头去看沈大庆求证，结果沈大庆面色不改好似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该吃吃该喝喝，连眼角都不扫他们一眼。 周毅和沈老爹就更别提了，两人压根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盘中餐，头都不抬一下。沈远环顾一圈，只得憋气地低头专心吃饭，谁让他不常在家呢，连吐糟好似都没了底气，切。 一桌人没有出来唱反调的，沈二浩登时就得意了起来，巴拉巴拉把自己如何如何说得那是一个天花乱坠，越说越激动连筷子都放下来，手舞足蹈地别提多炫耀了，看得沈远一脸菜色。 然而他也没得意几秒钟，就在他还在诉说自己是怎么在冬天大半夜从县城赶回家里捉老鼠的时候， 张丽云那边早就结束了简单的唠嗑，一等二等总也等不到沈二浩进主题，立马打断他，道：“别再吹了，我半夜回娘家帮忙也没见我天天叨叨。” 被自家媳妇抢断了话，沈二浩嘴巴总算是闭上了。 张丽云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只得自己开了口，说道：“大嫂今个出月子，是个大喜事，也该好好歇歇，就是这店里和纺织厂的饭菜，还是得回来和妈和嫂子商量商量。” “饭菜怎么了？”沈大嫂追问道。她这些日子连床都没怎么下过，沈妈妈也不跟她提纺织厂的事，她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勉强想起入院之前张丽云和二浩子要开店的事，这才了然道，“是开店的事吧，放心，我这月子都做完了，没事，开吧。” 张丽云苦笑着道：“大嫂，我们都开业一个月了。” 沈大嫂傻眼了，不明白地追问道：“开业一个月，那你们哪来的早饭卖？自己做的？” “我这手艺，卖出去有人要买的吗？”张丽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摇着头道，“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从家里直接送过去的，这些日子大嫂不在，妈也累得很，李婶帮着手也不敢随便改菜单，我们就跟纺织厂卖的一样。虽说本身菜单就够好的了，但学生的嘴巴刁，这才想着回来跟你和妈再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再填点什么。” 张丽云想了想又补充道：“野菜饼子是卖的最好的，肉包子也不错，就是汤饭老剩下。” 纺织厂里的工人都不怎么挑剔，都是熬了一夜或者大清早去赶工，还是以填饱肚子为主，沈家饭菜馅料充足又用心，大家自然是捧场的。但是学生就不一样了，他们嘴巴本身就刁一些，二中门口卖早饭的又多，有的挑自然是稍微差一点都不肯迁就的，经常有学生在他们店里买了饼子或者包子就拿去配别家的饭，店里的桌椅也就坐满过几天，可把她给愁的。 “纺织厂那边送的饭，就是油茶和豆浆，二中门口不少卖的，靠街口的那一家卖油茶都卖好多年了，学生还是认的，你们占不了便宜。”沈妈妈之前就把二中外头的小吃店摸透了，张嘴就道出了原因。 “和老店子是拼不过的，学生早就吃习惯他们家了，咱们最好是换一种来。”沈大嫂也附和道，“顺便也该给纺织厂那边加点样子了，对了，纺织厂那边怎么样了？” 这话就是问的沈大庆了，他自觉道：“生意比你住院头里还要好上一些，现在天气凉了，大家都爱上食堂吃饭，就是量也添了一些，中间结账的事都是我处理的，钱也都在我这。” 那就是还没给老幺和沈妈妈咯，沈大嫂看了他一眼，问道：“钱都放家里还是存银行了？” “家里这些日子不能断了钱，没存银行。” “去拿出来吧，正好老幺也在。”沈大嫂一声令下，沈大庆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依言动了起来。 张丽云和沈二浩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这是要干嘛，沈妈妈和沈远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沈大庆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一沓钱都放在了沈大嫂手边。沈大嫂也不含糊，默默算了算时间什么的，从中抽出两份各给了沈妈妈和沈远，两人这次都没推辞的意思，爽爽快快地接了过来。 沈二浩和沈大庆都愣着呢，张丽云却很快明白过来这是要给他们两夫妻提醒呢，立刻上道地说道：“店里也正好满一个月了，我这次来也带着钱来要分账的，既然都凑一起了，就现在分吧。” 张丽云也不是打蛇顺棍，她明显是有备而来。随身包包一打开，不止拿出来钱，还顺道拿出个软皮小账本来，上头一条条都数目分明，都是按照日期记着呢，就是沈妈妈看了也不由地要夸上一声心细。 明明白白的账目往那一放，分钱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沈远依旧是只拿食材的钱，羊头山上不能提供的食材都是他从村里别家订的，按照张丽云的意思，必须得一板一眼的再给沈远些采购费，沈远却不肯收，几人拗不过他也只得作罢。 沈大嫂和沈妈妈也都按照之前说好的拿了分成，第一次分账倒是顺顺利利。 全桌子人里，唯独没摸着钱边的，也只有沈老爹和周毅两人。周毅目不斜视地胡吃海塞，沈老爹就没这么好定性了，他吧嗒吧嗒地独自喝着，沉默地叹着气——都是没良心的，他真是命苦。 ☆、第36章 又是分账又是唠闲嗑，还得把之后的菜单重新商定下来，这一顿午饭一直吃到太阳西斜了才算完。 送走了沈二浩，沈远就被众人催着上了车直奔医院。 他腿上的伤势其实并不算太重，没到骨头粉碎的程度，但也骨裂了，这么一个多月下来，也该卸下石膏了。医生拿着把小榔头在石膏上敲了敲，就在沈远以为他要硬砸的时候，医生又摸出了一把小电锯来，兹兹啦啦的让人牙酸的声音响了一会后，折磨了沈远个把月的石膏就彻底粉身碎骨了。 “这医生的手艺可真不咋地，切块石膏都要分好几下，我都怕他一个手抖把我脚趾头都给顺带锯了。”出了诊室，沈远偷偷地小声抱怨着，这个胡子都白了的医生可真够吓人的，手抖个没完，他的心脏都差点被他抖停了。 周毅没搭理他，沈远继续抱怨道：“为什么拆了石膏，我还得拄着拐杖？那之前是不是不上石膏也行？他们是不是在整我？” “虽然你长得就让人烦，但是医生还是有职业操守的，闭上你的嘴吧，对面有护士过来了。”周毅撇着嘴提醒道。 “那你先把我裤腿放下来。”沈远抿着下巴点点自己没了石膏的腿，之前有石膏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个裤腿放下，一个卷起来，看着跟要下地插秧似的。 周毅也跟着低头看了看，没等沈远再开口，直接蹲下帮他往下扯扯，站起身后，嫌弃道：“真难闻。” “废话，难道洗澡的时候，我还得把手从石膏里伸进去搓搓？”沈远翻了个白眼，不过，周毅不说还好，他这一念叨，腿还真的痒了起来，沈远不由地一直往下看。 “别看了，回去就能洗了。”周毅不耐烦地把人拖上了车。 沈远石膏已经拆了，拐杖没用两天也扔了，周毅很快就包袱款款走人了。 终于不用看到碍眼的家伙了——这是两人的共同心声。 没了周毅这个随时吐糟挂链子的家伙在，沈远再上羊头山，真是看啥啥美，看见根草都觉得感受到了无限的生命力！ ……其实也没那么美。 已经十月的天了，虽然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但是风中已经带着萧索的味道，不少野草都有了枯萎的架势。但是新栽下的花苗和莲子都长势喜人，茼蒿也掐了茬，羊群看着也壮实长大了不少，小鸡仔也没死一只。 小狼狗已经被送到了羊头山上，见到沈远上山来，都摇着尾巴欢腾地又叫又跳围着他直转圈，沈远弯身抱了抱他们，把手上拿着的花生豆和肉块都扔给他们，两个小家伙立刻放开他各自吃去了。 原本挂在沈远怀里的小黑也被食物吸引住，爽快地从他身上下来去抢食了。 宅院两个池塘里的荷花都已经立了叶子，一片片圆圆的叶片中支棱着几支长条，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赶上最后开花的时节，都说荷花只开到九月份，但是这一季感觉特别热些，太阳光也足，要是运气好，大概也能瞧见开花。 张老爹和张峰都在外头呢，沈远眼看四下无人，又往池塘里放了些空间的井水。 空间里最好用的也就是这口井了，里头的水好像永远都用不完一样，每每抽出些水来，水位还没降下多少，眨眼间就自动回归原位了，是什么原理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井水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沈家院子里的葡萄架就足以佐证了，而且但凡他洒过井水的花苗菜苗，长势都是蹭蹭的，就连羊群都喜欢这些井水，沈远喂了它们几次后，一个个都认准了他一样，看到他就往上凑，赶都赶不走。 有了这些井水加持，沈远总觉着荷花开的日子也不那么遥远了。 这个预想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证实——荷花开了。 张老爹打电话来的时候，沈远正在家中捯饬着糕点。空间里的桃花树永远不会凋谢一样，果子结了又掉，掉了再结，树下一堆堆的桃子，沈远特别注意过这些桃子，每每落下一批后，底下的一批就会在十分钟之内自己烂掉融入泥地里，一点味道和痕迹都不会留下，看着就诡异的很，沈远初初还不敢去碰，后来拿了一个吃后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就偶尔拿出来解解馋，也给家里送过不少。 但是桃子太多了，总是吃不完。沈远今天突然想起要榨汁喝了，一进厨房，就手痒琢磨着能不能用桃汁或者桃花做点糕点什么的。 刚开了个头，电话就响了，里头张老爹的声音兴奋得不行，让他赶紧上山瞧瞧，荷花开了。 “还以为开不了了呢，都这天了，运气真够好的。”张老爹围着池塘转圈，盯着池塘里的红红白白莲花瓣眼冒绿光。 叶子都立起来了，开花也是迟早的事情，沈远这么想着，心里也是高兴得很，嫩嫩的叶片包围中，粉白的小莲花个头小巧，也闻不着什么花香，但是看着就喜人。 看了一会后，沈远看向张老爹问道：“张叔，池塘上面要不要也弄个玻璃房罩住？” 荷花是不耐寒的，这个时节开了花也撑不几天，要是放到温房中许能多开几天。 张老爹摇着头不赞同道：“荷花还在在室外的好，再说咱还有蜜蜂呢。”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沈远囧着脸这才想起自己搬过来的三窝蜂箱，一窝以后是要放到花房里的，还有两窝就靠它们自生自灭了。这个时候山上还有不少野生的花开着，也饿不着它们，等到天彻底冷了的时候，花房的花也正好开了，蜜蜂也好过冬。 “对了，这两天鸡也下蛋了，我都装袋子里了，等会你一起带回去给你嫂子补补身子吧。” “这么快就下蛋了？”沈远乐颠颠地笑道，“过会我去村里再寻点鸭子鹅放上来得了。” 玩笑的话张老爹却当了真，点着头认同道：“多买点也不碍事，这些花草都围着呢，那些菜圃我也都围上篱笆了，养着也不费什么，还能下蛋呢。” “行吧，回头我去问问。” 拿回去的鸡蛋还真不少，张老爹太客气了，足足装了两大袋子鸡蛋呢，沈妈妈却抠门地只肯给沈大嫂吃，沈远连鸡蛋皮都没分到。 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单独沈大嫂面前各种炒蛋蒸蛋煎蛋，看得沈远憋屈的不行，抗议道：“这么多蛋，大嫂又吃不完，山上的鸡又不是不下蛋了，妈你这也太抠门了吧？” 沈妈妈头也不抬，专注地给沈大嫂剥虾仁，“山上的鸡都没打激素，吃的都是草根虫子，这蛋都是土蛋，有营养着呢，你吃有什么用？想吃的话，厨房那些随便你吃。” 虽然他们都在村子里住着，这些土鸡蛋也是很难得的，之前家里养着还能经常吃到，现在在外头买的，一吃就不是土蛋，味道就不对。这些邻居家里也有养鸡的，下的蛋也只够自家吃的，轻易不会拿出去卖，之前大嫂坐月子的时候，她厚着脸皮去各家要过几次，时间长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去了，现在老幺拿回来的正是时候，她自然是紧着沈大嫂优先的。 “…………”沈远彻底无语了，只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大嫂。 被看得心软，沈大嫂端起手边的一只碗，直接就往沈远那边递，嘴上还说着：“老幺腿脚还没好利索，这些天又忙得连轴转，也该补补的。” 巴掌大的小碗里，切碎的葱花、虾仁和蒜蓉，洒落在蒸的松软的金黄色蛋中，看着就让人口水欲滴，沈远喜笑颜开就伸手却接。 沈妈妈半道劈手夺下，把碗从沈远眼前绕过又放到了沈大嫂手边，斥道：“你先补好你自己吧，快点吃，锅里还有汤呢。” 沈大嫂吃饭是最不用操心的，知道沈妈妈都是为了她好，便让吃什么吃什么，哪怕少盐少调料的饭菜吃多了只会让人倒胃，她还是为了孩子使劲往肚子里咽下去。沈妈妈这么一拦着，沈大嫂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歉意地看了看沈远，就乖乖地低头吃饭，只有她吃的好了，还在喝母奶的孩子才能吃的好，这个道理是不用别人教的。 到最后，沈远都没能吃上一口鸡蛋，憋气得不行，大半夜想起自己做到一半的糕点，又起身去了厨房。 沈远自个在外求学工作多年，一直是自己管着自己，吃喝这块更是不用说了。城市里吃喝都不便宜，自从他自己租房住后，一直都是自个做给自己吃的，小到最容易的方便面，大到复杂的煎炸炒，就连包饺子包子，时间长了之后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做糕点这事倒不是沈妈妈教的，他自己个喜甜食，又嫌外头卖的不干净，自己琢磨着慢慢也就会做了。 桃子还放在冰箱没人动过，沈远拿出来去了核子削皮打成汁，用小锅装了桃汁，再添上些清水放到电磁炉上加热，沈远想了想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一下，从空间摘了些桃花瓣出来撒到锅里，又抓了些白糖进去一起搅拌。 空间是个麻烦精，还有自己一套规矩，比如里头活力四射的野草是不可以拔的，连叶片也别想动一动，桃树也一样，树枝上结出来的桃子也不可以碰，但是桃花是可以随便你摘的，掉到地上的桃子也随便你拿。那个破破烂烂的小竹楼恨不得轻轻一碰就要倒塌，也是不许你随便把它推倒重建的，真是麻烦得要死。 默默在心中吐糟着跟千金小姐一样难伺候的空间，沈远也没忘了手里的活计，再往锅里填上一些花生油，随意搅拌一下就关上火。其实用生板油会更好些，但是沈远自己喜欢花生油，加了花生油的糕点自有一番香甜，很合他的口味。 沈远在厨房转了圈，拿个小盆装上些淀粉，把锅里的汤水都倒进去打均匀，眼看着快干了又填上了些开水，没多大会，沈远看看盆里彻底融在一起的食材，又从冰箱翻出冻冰块的小方格出来，小心地把盆里的粉状一一填进方格中。 然后就发了愁。 沈妈妈和沈大嫂都是不做糕点的，所以厨房里连个像样的模具都没有，他这可要怎么拿到锅里去蒸？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沈远想了想，只能把小方格再次放进冰箱里去速冻，自己个跑到客厅去看电视。隔了差不多将近二十分钟才再次打开冰箱，小方格中的粉状物已经被冻上了一些，用手指按下去有些硬硬的，沈远把它们都倒出来，把这些初具形体的小东西都放到蒸笼上的白布上，大火去蒸。 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实总是惨不忍睹。等出锅的时候，这些一块块的糕点都有些散形了，歪歪斜斜的，看着模样真是不咋样，但是味道闻着还可以。 只蒸还是不行，还要下油锅去煎一下，等煎炸到有了金黄的色泽就算是完成了。 热腾腾的糕点只拿到鼻端，就有浓郁的桃肉桃花香气扑面而来，沈远猛地哧溜一下口水，眉开眼笑地端着盘子往外走。 坐在沙发上，刚刚按开电视，楼上就蹬蹬蹬走下了人——沈妈妈。 “你大半夜在干嘛呢？”沈妈妈嘴上问着，鼻子还一抽抽的，眼睛更是直白地往沈远手中的盘子上看。 沈远嘿嘿笑着把盘子往她跟前一凑，得意地说道：“我做的桃花糕，尝尝？” “能吃吗？”沈妈妈皱着眉狐疑地问着，手上却迅速拿起一块，已经有些凉了的糕点一点也不黏牙，软软的口感，明明外头一层油光，咬下去却丝毫没有油腻的感觉，只有浓郁的桃子香气，等一块糕点下了肚，再回味还能品出一丝丝不甚明显的花生味。 沈妈妈眼中的惊喜太明显了，沈远登时就得意了，咧着嘴笑道：“您说能不能吃？” “能吃能吃，就你能耐！”沈妈妈白了他一眼，扭身就走。 “哎哎！等会，我的盘子！”沈远傻眼了，赶紧喊住她，走就走，至少把他的盘子放下吧。 沈妈妈脚步不停，嘴上毫不客气地说道：“等会吃完了就把盘子还给你，你看电视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里面还有我的桃花糕呢！”别想跟他打马虎眼！ 沈妈妈已经快要走到楼梯口了，闻言回头也学着沈远刚才的模样咧咧嘴，“你嫂子这时候正巧饿了，你这意思是不给吃咯？亏你嫂子平常这么疼你，没良心啊！” “…………” 沈远无言以对地眼巴巴看着沈妈妈昂首阔步地离开。他刚出锅的桃花糕啊！他一口都还没吃着呢！就这么没了！！！ 沈远泄气地歪倒在沙发上，连回房间的力气都没了，唉声叹气地哼哼着，电视里女主角正在和男主角吵着架，泪眼婆娑的哀愁模样勾得沈远更是伤心了。 没等他欣赏完这出精彩的一幕，楼上又蹬蹬蹬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沈远这次连头都不抬了。 “行了，你腿不好又不是手断了，想吃再做就是了呗，瞧你那样，跟饿了八辈子没吃饭似的。”沈妈妈拿着空盘子坐到他身边，不怎么真心地安慰着。 “你拿走就拿走，有必要回来再找我茬吗？我不吃了总行吧。”沈远不高兴地扭头往远离沈妈妈的另一边挪挪屁股。哼，他生气着呢，才没心情跟她耍嘴皮子，而且也没力气，饿着呢！ 沈妈妈跟着他一起挪了挪，好笑地撸一把他短短的头发，被扎的手疼后撇了撇嘴又撤回来，说道：“你不吃当然行，但是还得接着做。” “六块呢，嫂子还没吃饱啊？”沈远撅着嘴懒懒回道。晚饭的时候，沈大嫂可没少吃了，他都看见了。 “你嫂子是吃饱了，不过你最好现在就去睡觉，等会起来跟我一起做饭，你就做这个桃花糕就行了。”这个桃花糕味道还真的挺好，她刚才和秀姐儿一合计，觉着先做着放到二浩子的店里卖卖看，要是受欢迎的话，也许可以做成个活招牌。 沈远斜眼看过去，“你这是要压榨我最后一点劳动力？我是伤员，知道不？” “又不是不给你钱。” “那也得有料才行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什么料？咱家缺啥？” “您没瞧见刚才的桃花糕都变形了？想拿出去卖，最起码得买点模具回来。”沈远眼珠子一转悠，想起自己的桃花、桃汁来历不明，又絮絮叨叨地开始念，“用淀粉是一个味，用糯米是另一个味，用白糖是一个味，用蜂蜜或者焦糖又是另一个味，还有这主要材料桃花，还有桃汁……” “行了行了！”沈妈妈被他念的头晕，赶紧打断他，起身就走，“该买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个桃花糕就交给你了，明天来不及的话，那就这个星期搞定它。对了，你嫂子喜欢吃，你明天想办法给她再做点。” 桃花糕啊…… 沈远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口气，这倒也算是个好事。桃花和桃子他空间里有的是，他自己还养着蜜蜂，蜂蜜也不用愁了，荷花也开了，也能试着做个莲花糕来，等阵子其他的花开出来，还能试试其他的…… 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一条出路，沈妈妈在这时候提议有些早了，但也是可以应付得来的。 ☆、第37章 沈妈妈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大清早沈大庆送饭刚出门，就跑到沈远门口砰砰砰直砸门，硬是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 沈远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路拉到了客厅，沈大嫂和李婶都在厨房忙着洗洗刷刷呢，听到动静都探头出来看。 “赶紧吃饭，吃完列个单子，该买什么都写上，别回头忘了。”沈妈妈把人扔到桌前就不管了，扭头就进了厨房。 沈远吧唧着嘴，疑惑地侧耳听了会厨房悉悉索索的动静，忍不住起身过去瞧了瞧，这一看可不得了，除了沈妈沈大嫂和李婶以外，张老爹父子俩，还有方婶都在里头呢。 最诡异的，是张丽云也在里头，正背对着门口和沈大嫂不知道说着什么。 “你们都在呢？这么早。”厨房都快被挤满了，沈远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不早点上哪蹭饭去？” 声音有些耳熟，沈远歪歪脑袋，终于从张峰背后看到了说话的人——原来是张山镇。 杨家村本来人口就不多，现在又都凑到一起住着，家家户户挨得这么近，谁家做了什么饭菜别家都能闻得到，沈家这些日子以来每天凌晨开火自然很是招眼，沈妈妈又是个大方睦邻的人，逢人就邀请大家到沈家吃早饭。开头大家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看到沈家各个都这么热情，沈妈妈的手艺又是一大吸引力，时间长了后，但凡谁起身早了都总是自觉到沈家磋上一顿。 张老爹父子住的稍微远了点，在沈远的极力邀请下，也会每日里过来打包些吃食再上羊头山。现在小狼狗们也上了山，沈妈妈每日还会特意留出一些吃食让张老爹父子带上去喂它们。 几人都意思意思地跟他唠嗑了几句，张丽云也回头对他笑了笑，不等沈远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沈妈妈就推着他往客厅走，“赶紧去吃，一会就凉了。” “今个怎么这么热闹？二嫂怎么也来了？” 沈妈妈急着要走就简单把事情跟沈远说了一下，原来张丽云是自己要来的，说是要跟着沈大嫂和沈妈妈学学做饭什么的，都连着过来两天了。 “这么早，真够辛苦的。”沈远感叹道。沈妈妈她们都是早晨四点左右就开始做饭了，张丽云要从县里坐车过来只能起身更早，想想都够累人的。 “可不是，我和二浩子说过了，她非要来。”沈妈妈这时候也不急着走了，偷偷小声凑到沈远耳边嘀咕道，“说实话她来也没啥用，心是有，就是手脚有点笨了。” “咋了？二嫂会做饭啊。”沈远有点不明白了，虽然二嫂是新手，没做过这种大锅饭，但是好歹也是会做饭的人，教一下不就行了嘛，怎么就笨了呢？ “她总共就会做四道菜两样汤……”沈妈妈面色纠结，好似不知道要怎么组织语言一样，想了想又憋出一句，“难怪她每次都炒那几样，她不说我都不晓得。” 平常张丽云偶尔跟着沈二浩回沈家的时候，也是手脚勤快地跑前跑后帮忙，来的巧了还能进厨房帮着炒两道菜，鉴于这样的时候少得可怜，连沈妈妈和沈大嫂都被糊弄过去了。结果现在……之前就没把张丽云算到厨房这块来的决定，真的是太正确了！ 沈妈妈叹着气，又道：“也不知道亲家母教会她这几道菜费了多大劲，真是有心了。” 也不知道亲家母是教了几年……张丽云是真的没有做饭天分，擀面皮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折腾两天硬是弄不来，奈何张丽云又热情洋溢的很，从来不嫌枯燥也不喊累，她连让她放弃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远闻言却不这么相信，斜眼看着沈妈妈道：“你喜欢大嫂也不能这么说二嫂吧？心太偏了。”他又不是没吃过二嫂做的饭，没觉着有啥问题啊，哪有沈妈妈说的这么夸张？ “我哪偏心了？”沈妈妈皱着眉快要憋屈死了，恨不得拉着沈远进厨房瞧瞧，碰巧这时候张峰父子和方婶他们已经打包好了饭菜出来，沈远扭头去送人，她只得无奈地转身进了厨房。 “妈，你和大嫂去歇会吧，这里交给我和李嫂就可以了。” 一进门就被张丽云的孝心感动，沈妈妈嘴角抽搐地扫了眼案板上一角堆砌的废弃面皮，勉强笑道：“妈不累。” －－－－－－－－－－－－－－－－－－－－－－－－－－－－－－－－－－－－ 张丽云现在每日早早就赶到沈家，沈远折腾桃花糕的事情自然也是瞒不过她的，在尝过之后，张丽云便也和沈大嫂沈妈妈一样觉得可以试着放在店中卖卖看，不过也遇到了些小问题。 “怎么味道不太对？”沈大嫂慢慢嚼着，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沈妈妈接过她手中捏着的桃花糕，咬下一口后慢慢也皱起了眉头，“有点腻，口感不对……好像差了个味道。” 这可就奇怪了，她是按照老幺做桃花糕的过程全部重复了一遍，怎么出锅后味道会差这么多？而且也说不好差了哪一味，清爽甘甜的桃花糕油腻得厉害。 张丽云也伸手捏了一块，不用说，一会后也苦了脸。 怎么会？沈远狐疑地看着他们的反应，不相信地伸手也从蒸笼里拿出一块来。 是他亲自挑选的模具，花瓣一样的外形看着就很讨喜，出锅放了一会后桃花糕褪去了亮眼的金黄色，黄中带点淡淡的乳白色，捏在手中软嫩，往鼻下凑凑，比他做出来的桃花糕确实香气淡了一些。 ………… 坏了，他忘记把水换掉了。 沈远瞄了眼已经被扔到水池的小锅，心中大喊糟糕，只得囧着脸开脱道：“你们第一次做，味道差点也是正常的。” “那也差的太多了吧？”张丽云手艺不行，嘴巴还是很刁的，看着沈妈妈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材料少了什么？” “对，少了桃花！”送上来的借口，沈远赶紧捉住，急急道，“我上次试着做的时候放了不少桃花呢。” “就因为这个？”沈妈妈看了沈远一眼，又拎起一旁的榨汁机，打后盖子闻了闻，皱着眉递给沈大嫂，“我还想着有了这么多桃汁就用不着桃花了呢。” 而且，就算差了桃花，整体味道也不该差这么多，这股浓浓的油腻感是哪里来的？ 沈妈果然不是好糊弄的。沈远瞄着他家老妈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不等沈大嫂说话，就深吸口气，破釜沉舟道：“不止是桃花，用的水也不一样，我用的是宅子里的井水……还加了点蜂蜜。” 沈妈妈这时候倒是不怕宅子阴气重了，闻言眉头都松开了，撇着嘴不满道：“那你早说啊，我说怎么可能我做的没你好吃。” “山上这么快就有蜂蜜了？”沈大嫂的重点有点偏。 自然是有的，但是桃花糕里没有放。 沈远硬着头皮点头，“有的，不多，我前两天只刮下一点，再要用就得再等几天了。”刮下的那一点蜂蜜统共还不到半碗呢，被他当天下午就当零嘴吃完了。 “要不去买点？” “外头卖的蜜都不正，要不就是加了糖，要么就是兑了水，和自家养的不能比。”沈妈妈摇着头不同意张丽云的话，“再等等吧，老幺那边蜜蜂刚养起来，以后多着呢，用不着出去买次的。” …………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第38章 不过，蜂蜜确实也是不可缺的。 白糖或者焦糖的味道都太腻，桃汁本身就是清甜，两者混合在一起，初初不觉得，但若是一次性吃的多了些，只怕很快舌头就要先抗议了。 现在羊头山上的花中只有生命力最旺盛的月季已经有了花骨朵，海棠枝叶顶端也有了花苞，虽然沈远有些着急，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因着空间中井水的缘故，只怕会更慢些，但精心培养的花骨朵和羊头山上已经开始凋落的各种野生花相加起来，也很难让这些勤劳的小蜜蜂在短时间内给他变出一罐蜂蜜来。 这倒不是也没法子，他空间里什么都不多，桃花最多。 只是操作起来有些许的麻烦，要如何躲过别人视线是最大的问题，而且若是要长久把糕点的生意做下去，他这边就少不得要把桃花的来源弄明白给别人看。 当天下午沈远就开着那辆被当成甜头一起买下的电动三轮车出门了，他也没有走远，从杨家村出来直通环城路的唯一的路出来后，往左走大概十多分钟的车程就是一大片白桦林，郁郁葱葱，是夏天纳凉的好去处，沈远开着车直奔那里而去。 白桦林已经好多年了，沈远上大学之前这里还只是一片荒地，被人包下后便种植了这些白桦树，几年的时间过去，如今已经成了气候，沈远若是夏天回家来，少不得要钻到里头找块空地贪贪凉。 白桦林东北角有一条狭窄的小道，四轮车是开不进去的，三轮车倒是勉强可以通行，沈远进去后，熟门熟路地拐了几道弯，就一头扎进了中心，在那里有一个石桌，旁边一个小凉亭，这都是白桦林还没种下前就有了的，这里的主人家没有拆掉，就这么搁置着了。 这里平常很少有人会来，沈远把车子停在石桌前，左右瞧了瞧，白桦林树叶哗啦啦地作响，风比外头还要凉一些，从树缝中往外还是一道道的树干。 沈远放心地闭眼专注于空间之中，空间是个麻烦精，只要这些桃花一结果子就别想动它，但好在无视季节的桃花树如今正在休眠期，只有朵朵桃花异常璀璨地绽放在枝叶间。 比起那些地面上嚣张不能碰的杂草来，桃树算是好脾气的了，沈远千挑万选找了株看起来像是新生的最细最矮的桃树，根是动不得的，沈远直接选择拦腰把它移了出来。 即便是最小的一株桃树依旧把小小的三轮车给填满了，沈远想了想，又移了些桃子桃花出来塞到桃树下头，小小的三轮车被塞得是一点缝隙都没有了才满意地转身走人。 回去的时候正是傍晚，农村里头开饭时间都早，现在正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一路上也没碰上什么人，沈远直接把车开到了羊头山脚下。 今个中午张老爹就来请了假，说是二舅爷那边要做大寿，沈远干脆给他们爷俩都放了两天假，正好也给自己个准备的时间。只是，现在干活的事情就都落到了他身上。 他辛辛苦苦躲避众人把桃树移出来，自然是不能贪懒再塞回去，只能苦着脸粗暴地把桃树拽出来扛到肩上一步步往上爬，心里暗暗想着，之后一定要在石阶旁边开一条斜坡出来，不然这样一趟趟上下也真是要了人命了。 桃树是被他拦腰截断没有根系的，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沈远还小心地在尾端断口处包上了一层黑色塑胶袋，半路又抽出腰带从中间把树枝拢了拢束在一起，费力地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 吭哧吭哧地把桃树弄上去后，还要挖坑栽种，趁着没人，沈远还从空间里多移了一株出来，虽说沈远总觉着空间里的桃树生命力太过妖异哪怕被拦腰掐断都不会死，但还是以防万一地在树种下去后多洒了些空间的井水。 然后又跑到东西两院的水井处，往里可着劲地灌空间井水。 他之前跟沈妈妈沈大嫂都说过桃花糕用了这里的井水，自然以后都要从这里搬运，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好，好在有何老头这个福将，一早在修葺房屋的时候就顺带把这两口古井整理了一番，现在里头都是干净的地下水，水本身就甘甜爽口，哪怕再灌上空间里味道有些差异的井水也不太能够分辨得出来。 等沈远折腾完这些吭哧吭哧地再往沈家赶，天早就漆黑一片了，半道甚至还飘起了小雨，回到家的时候，身上的长袖都快要湿透了，更别提一车的桃花了，本来新鲜采摘下来的桃花精神水灵的很，被雨水这么一打，都焉答答地聚拢在了一起。 趁着沈远上楼的功夫，沈大庆和沈老爹一起把车里剩下的桃子桃花都挪到了客厅的地上。 沈妈妈一看就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嘟囔道：“这些花都成什么样了，还怎么用？” “就被雨水淋了一下，又没脏没烂的，冲一下就行了呗。”沈远换了身衣服刚下楼梯，就听到沈妈妈的话，不怎么在意地说道。照他看挺好的，被雨水这么一淋，他这些太过水灵的桃花也就没那么打眼了。 “这个时节我们就将就一下吧，就算没被淋，这些桃花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大棚出来的，太贵的咱们用着也是负担，这样就挺好了。”沈大嫂倒是没这么讲究，拿着从厨房翻找出来的几个大盆就开始挑拣。 沈大庆就在自家媳妇一旁搭手帮忙，沈远放心地挪到餐桌前坐下，幸好沈二浩那个贪嘴的不在，不然少不得要牺牲几颗桃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老爹就打来了电话，惊奇地问沈远花房中多出的两株桃树是不是他栽上的，沈远自是爽快招认，吃过早饭后就蹿上了山。 和他想象中差不多，经过了一夜，这两株没了根系的桃花依旧还活着，就连上头被他各种粗暴对待甩来甩去的桃花都依旧坚强地歪斜着不肯掉下来。沈远满意地点点头，就知道这些桃花古怪的很，一时半会绝对死不了——而且就算它们死了，沈远只要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从空间再转移过来活的换上就行了，反正桃树他多的是。 “这个时候桃花怎么还开着？”张老爹围着桃树转圈圈，惊奇地东摸西摸。按理说现在桃树都结了果子，该进入休眠期了，桃花是怎么都开不出来才是啊，这可真是奇了。 沈远早就想好措辞了，张嘴就来，“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让桃花什么时候开就是调调温度的事，咱们只管付钱就是了。” “老多钱了吧？”现在科技是发达，他没怎么读过书，也知道现在播种收割都用不上人了，还是老幺懂得多，这么想着张老爹一肚子的疑惑都烟消云散了，只有些感叹地暗暗猜测着价钱，人家都说越稀罕的越贵，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沈远已经在四处打量着花房了，暗暗算计着还有多少空余给他再种上几颗桃树，闻言笑道：“还行，就跟咱们这个花房一样，他们培育这些其实也费不多少，种的多就赚的更多，单价也没多高。” “可惜咱们这里不能跟人家比，我看电视上说他们那些大棚都能自己定温度，种着些花草什么的最好了。” “那倒是……”沈远盯着在一处角落乱飞的蜜蜂，随口道，“等咱赚钱了，就也弄个跟他们一样的。” “得多贵啊，咱们还是先将就着吧。”张老爹有些舍不得了，他这些日子包揽了羊头山上大大小小的活计，每一处的花费他可都是门清着呢，再加上他和自家儿子的工资，沈远花费多少他大概比沈妈妈都清楚。再想想沈远似乎到现在还没什么进账，他都有些担心了，这么只出不入的，哪怕沈远在城里的时候存下多少积蓄，都不够这么败坏的啊！ 想到这，张老爹难掩担忧地劝道：“老幺啊，你也别嫌叔多嘴，咱这钱啊，还是省着点用的好，凡事还是要一步一步走的踏实些比较好。就像你种的这些花草一样，总得耐着性子等花期，等结果……” 张老爹越说越是忧心，他是真的满意这个工作，沈远也有照顾他们父子的意思，早饭去沈家打包，中饭和晚饭可以自己解决，也能同样去沈家打包，偶尔沈家还有人来送饭的。工作又是他熟悉的活计不用怎么费心思，而且工资在村里都算是高的了，他现在只盼着沈远能长长久久地干下去，哪怕工资给少点也是可以接受的，好歹自家儿子有了去处也有了用处，再加上沈远也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他可不想看着他步子跨太大摔上一跤。 张老爹情深意切地念叨了老长时间，沈远是只听没记，偶尔嗯嗯啊啊地点头敷衍一下，只专注地看着在角落的蜂箱。 现在是秋初，花房只在早晚温差太大和羊群出来放风的时候关上，像现在这种时候都是敞开大门透风的，连上头的天窗都是半开的。以往这些蜜蜂都是呆不住总往外头蹿着去找野花，今天倒是都老实在家呆着，对外头花枝招展的野花视而不见，绕着圈只在蜂箱和桃树之间转悠。 这些蜜蜂倒是识货，可惜桃树只有两棵，要怎么才能满足它们呢……？ “虽然叔也不知道你种这些花草有什么用处，但是咱们也得慢慢来，一样一样的来……”张老爹语重心长地拍着沈远的肩膀，顺手把好奇凑过来的张峰一挥手赶走，继续念叨。 沈远忍不住叹了口气，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要过沈妈妈那一关就真的是难了。 “等过一阵子，咱们花房就能卖鲜花了，叔看着现在县城也不少小青年都折腾着买花送人的，学校门口都有不少花店，咱们可以先提前联系一下……” 不过，沈妈妈最近好像对宅子也没那么忌讳了……？大概吧。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他肯定是要住进来的，沈妈妈也肯定是要揪住他臭骂一顿的，迟早都得都有这么一出。沈远忍不住摸摸有些发麻的脖子，忧心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腿，沈妈妈以前可没少因为他调皮打架要揍他，但都被他逃掉了，都是仗着这两条飞毛腿给力呢，可惜现在飞毛腿都半瘸了…… 啧，要是被沈妈妈揪住揍了，他就去戳周毅的车胎！ 张老爹看着沈远频频点头乖巧受教的模样，忍不住停下了劝诫，顿了顿又开始鼓励道：“你打小就聪明，自己一个人在外头也能混出个模样来，叔是信你的……” 咦？ 张老爹越夸越觉得沈远是真本事，自己好像操心有些过头了，抿着嘴试图拐回来，“叔读书不多也不懂这些做生意的事，你是个有主意的，叔刚才说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摊牌算了。沈远重重地点点头，这才想起身边的张老爹来，扭过头歉意地笑道：“叔，你刚才说的事我都……” 张老爹理解地点头，“叔知道你心里有数，叔就是年纪大了有点爱唠叨，你不用在意，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难道他刚才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沈远愣愣地看着张老爹，尴尬地干笑一声，这才往羊圈那里走去。 羊圈里现在加上新添进来的母羊，大大小小都将近二十头了，张老爹忙着花房和菜圃的事情，放羊的事情一开始都是交给周毅，现在周毅不在了，这事就落在了张峰和沈远身上，沈远腿还是不太利索，很少过来，倒是累了张峰了。 沈远刚到羊圈外头就看到张峰正往那走，赶紧出声喊他：“小峰！” 张峰反应还是有点迟钝，乍然听到这么一嗓子，还是直挺挺地往前走，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猛一缩脖子，战战兢兢地抖着肩膀往后偷瞄，看到沈远的笑脸后，才慢慢放松了一些。 沈远刚喊完就后悔了，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张峰看清楚是他后，才慢慢往前走过去，嘴巴使劲往两边咧着，尽量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站在他两步开外道：“小峰，哥给你带了点吃的，你看。” 说着，沈远摊开手掌，小小花瓣状的桃花糕装在塑料袋里，正悬挂在他指缝间。 张峰犹豫地看了看沈远咧得太大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慎重地想了想，这才伸手去接，拿到塑料袋后又飞快缩回手。 沈远知道张峰因为小时候被欺负得狠现在有些怕人，倒也不在意他畏缩的模样，只管对着他可着劲地笑，等他拿走了桃花糕后就自然地跨前几步缩短距离，手指也不老实地爬到他脑袋上，使劲撸了一把，“行了，去找个凉快的地吃，今天哥放羊，快去吧。” 说完就不容拒接地上手推人，还亮着两排大牙灿烂地笑着，吓得张峰拔腿就跑。 “这孩子都跑得比我快了。”沈远感慨地叹气，不怎么高兴地开始盘算怎么再坑周毅一把，边想边扭身打开了羊圈的外门。 羊圈中靠门的地方用水泥砌出了半人高的墙来，是单独为两条小狼狗设计的狗窝。沈远一走进来，两个半抬着头支棱耳朵的小家伙就一个猛冲蹿了过来，围着沈远腿边转着圈地蹦跶，大黄还撒娇地用两只前爪扒住沈远的裤子试图往上爬。 沈远哀叹着自己的裤子，半晌才勉强安抚下两个小家伙，这时一声娇气的哼唧声才响起来，沈远抬起头来，果不其然就对上了一双朦胧的狗眼。 小黑被他们吵醒了，眼还没完全睁开呢就是一阵子不满的哼唧，而后才勉强看清了来人是沈远，傻乎乎地愣愣歪了歪脑门，原本搞笑一样翻过去的耳朵也因为动作翻过来一只，而后才晃晃头扑腾着连摔带滚地从铺上厚厚干草软垫棉布的狗窝中爬出来。 嫌弃地看着小胖子短粗到快被肚子遮住的腿倒腾着靠近自己，被扒拉了一会又被喷了一手的唾沫星子，沈远才勉勉强强地呼噜它一把。别说，还挺暖和的。 沈远虽然很少过来，但是大约是知道空间井水的好处，这些羊都很给沈远面子，被牵着绳子乖乖地依次跟着往外走，大黄他们在前头带路，沈远绕过石阶，直接走进了草丛。 张老爹是个勤快的人，不需要催不需要提醒，他也能主动找到些事情去做，沈远这几天放羊的时候就发现了几处新翻的田地，杂草都被清理干净，种上了些辣椒菜籽，已经有些都冒出了嫩苗，辣椒也已经接了一茬。 尽管张老爹已经细心地在菜圃周围扎上了篱笆，沈远还是小心地避过这些新开坑的菜圃，带着羊群去了别处，羊头山上就属杂草最多，沈远找了个杂草密集的地方，把绳子一栓，就寻了处地方坐下懒洋洋地晒太阳。 大黄他们比沈远负责多了，时不时地在羊群周围转悠一下，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就吼上一嗓子，倒是小黑是真顽皮。先是跳到沈远身上蹦跶几下，被嫌弃太重赶下来后，又兴高采烈地跑到大黄他们身后捣蛋，迈着小短腿跟前跟后，又蹦着去咬大黄他们的尾巴，大黄他们只得高高翘起尾巴尽量无视它，这小子见这招不管用，还撒泼一样咬住人家的腿被拖着走，真真的拖后腿！ 沈远眯着眼看着他们闹，又打了个盹，中间吃点饭，巡视一下菜圃，帮着张老爹架架杆子，再去莲花池那边清清落叶什么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39章 事实上，沈妈妈对于他要搬到羊头山住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反应，至少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激动。 被揪着耳朵吼到快要耳鸣的沈远求饶地双手合十，嘴巴念叨个不停，“肯定回！必须回！你不让我回我也得回……” “翅膀还没硬呢，就要跟老娘分家！”沈妈妈冷笑着手指收紧。 “轻点轻点！分什么啊，你让我分我也不分！”沈远义正言辞地表明立场。 “不是分家就是要偷懒！腿还没好利索呢就要跑？你娘每天累死累活的，就你一个闲人，你倒好，这就想偷溜，啊？” “我哪闲着了？”这话说的就不太合理了，沈远抱着沈妈妈的手，忍着耳朵快掉的疼痛，愤怒地一手直指沈大庆，“我瘸着腿还跑上跑下呢，明明是大哥最闲！他天天缩在房里，一呆就是一天——” “他刚当爹，你呢？！” “…………” 那边上演着全武行，沈老爹被两母子闹的头晕，早早就回了房间休息。沈大嫂抱着孩子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小家伙刚满月不久，偶尔才被抱着下楼来，现在乍一见这么热闹的场面，惊奇又困惑地盯着沈妈妈他们的方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人。 沈大嫂开头还上前去劝上两句，后来就被沈大庆拉到了一旁，这么听了一大会都快要睡着了，托着下巴逗逗儿子，再指着沈妈妈他们让孩子认认人，倒也乐呵。 等到时针快走到了顶端，沈家两母子死循环一样的争辩还没有得出结论来，客厅里早早就没了人影，两人都累得够呛，默默对视一会后就各自找了个地坐下休息。 沈远咕咚咕咚灌了两大杯水，终于认输了，“这样吧，我收拾几件衣服先放过去，也不常住，隔一天就回家住，早晨还和以前一样跟大哥轮着去送饭，这总行了吧？” “问我干吗？我管得着你吗？”沈妈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顿了顿又接道，“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桃花糕的事情要跑吧？让你干点活怎么就这么难？” 又来了…… 沈远心累的不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桃花糕的事本来就是我的事，我真没想偷懒，你能别这么想你儿子吗？再说了，我这次要去山上住，多少也跟这事有点关系，你还没见到张叔呢吧？实话说了吧，我昨个还往山上种了点桃树……” “你个败家子！干什么都铺张招眼，让你做点桃花糕，你就去种桃树？那我让你去洗脸，你是不是就得跑到太平洋去？”沈妈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种混小子到底像谁？怎么能这么招人烦？！ “我们能别吵了吗？”沈远指指挂在墙上的钟表，无力道，“都快12点了，明天你得做饭，我还得送饭上山，还得做糕点，先让我睡吧，过两天我闲下来了，您再可着劲地骂吧。” 沈妈妈看了看时间，也没了继续的力气，起身就走，顺道还给了沈远脑袋一下。 第二天沈妈妈没有再对此发表过任何意见，即使沈远扛着一大包行李从她面前走过，她也只是扫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扭头了，住进宅子的事情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定了下来，顺利的程度超出沈远的想象。 也许是因为张老爹父子都在山上住着也没出什么事，也许是因为新出生的孩子已经耗尽了沈妈妈的全部心力……总之，沈远正式搬进了羊头山。 宅子什么都不多，房间最多。张老爹他们住进了西院，沈远自觉就搬进了东园，从东园后门出去就是花房，正合他的意。宅子最让沈远满意的是，无论你住进哪个房间，三面抱园的长廊设计都能够让你从房间正对花园和池塘，而且避免了面西的困扰，沈远随意选了一间最宽敞的房间就住了进去。 当然了，房间还是一望无余的空荡，沈远把行李原封不动地搁置在地，就急匆匆地跑去了县城。 虽说只有一个单身汉孤零零住，但是床之类的家具还是要有的，这么好的房子值得好好对待。沈远挑选了床、桌椅和衣柜之外，还颇有闲情逸致地买了张长案和躺椅，全都挑选的实木，放在这种颇有历史的房间中，倒是合适的很。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8节 沈二浩一早就从沈大庆那里知道了沈远腰搬家的事情，沈远这边刚跟着家具店的送货车回到羊头山，那边厢沈二浩就拉着一车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山脚下。 接到沈二浩电话的时候，家具店的工人刚刚下山，沈远还在拆茶杯盒子。一听到沈二浩的声音，沈远就想撂电话了，果不其然，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什么乔迁贺礼都没带，只带了几个饥肠辘辘的吃货。 其中就有周毅。 沈远下到山下，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极其让人不顺眼的家伙。这是自然的，在一群留着口水脸上写满了饥饿的人中，这个耷拉着一张脸好似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一样的家伙自然是非常醒目的。 不爱来别来啊，谁请你了？沈远不高兴地拿眼扫了他一眼，就扭头使劲瞪着沈二浩，不客气道：“把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沈二浩赶紧把食盒往怀里紧了紧，哥俩好地上前搭住沈远的肩膀，推搡着他往前走，“咱嫂子知道我来找你，这不，还给做了老多好吃的呢，走走，咱哥俩好好喝两杯。” “我媳妇那是给我和老幺做的，你倒是不客气。”沈大庆提着箱啤酒，不满地嘟囔。媳妇特意做了好吃的，要让他和老幺好好喝喝休息一天的，这个二浩子怎么每次都能掐点掐得这么巧？他不过是早晨顺嘴抱怨了句老妈和老幺昨晚又吵到半夜，这小子到底怎么知道他们今个要出来喝酒的？ “大嫂手艺好，咱们也跟着沾沾光呗，大哥不是这么小气吧？”李亚军也凑过来搭上沈大庆的脖子，笑嘻嘻揶揄他，“咋样，做爹啥感觉？跟哥几个说说呗，指不定还得跟您学习学习呢。” 说起这个，沈大庆立马就精神了，兴奋地开始说起自家儿子如何如何乖巧如何如何可爱巴拉巴拉没完没了。 沈远和沈二浩在前头听了开头就猜到了结尾，同情地扭头看向一脸迷茫的李亚军，暗暗同情这个不知不觉踩到线的白痴——做了家长的人惹不得啊，光是孩子如何喝奶这个简单的事情，沈大庆都能有本事说上四个小时，这下可有他受的了。 李亚军很快就跟不上沈大庆的思路了，石阶路刚走一半，就求救地想拉沈二浩挡枪，二浩子多机灵啊，拽着沈远火速就跑掉了，把三人远远甩在后头。而被堵在最后的周毅就没这么幸运了，石阶太窄，他想跑都没地跑，被迫着加入了沈大庆的听众之列，等进了宅子，脸都菜了。 几个人都一段时间没来过山上了，一进宅子大门眼睛都要直了，正堂外四角都栽种着花草，月季和海棠已经抱了花骨朵，桂树也抽了条，从正堂侧面走过两道木门，就被一池荷花圆盘叶晃了神。 正是正午时分阳光普照，荷花粉月季红，立叶摆动花枝颤动，一池清水波光粼粼，搭配上古意盎然的长廊，恍惚间仿佛进入了另一番天地。 “你还种了荷花啊？我家妞妞就喜欢这个。”二浩子咋咋呼呼地开始东看西瞅，说着就要往荷花池那边走，被沈远拽着胳膊又拉回来。 “别去捣蛋，要看就在这看。” “我也没说要摘嘛。”二浩子有些心虚地在沈浩的瞪视下收回了脚丫子，啧，小气吧啦的。 “别说，还挺是回事的，这时候开花，回头就有藕吃了吧？你种的这种能结藕吧？”李亚军对荷花倒是不太感兴趣，直奔主题。 这个吃货，沈远摇着头正要回答，一旁当人肉背景的周毅抢先一步，接道：“能结。” “你咋知道？”李亚军诧异地回头，啥时候周毅对荷花这么有研究了？一眼都能瞧出来，能耐啊。 周毅啧了一声，斜眼瞅着嚣张地霸占了一池子的荷花荷叶，“我掐的莲子，我还不知道？” 弄完这些莲子，他手指都两三天不能伸直了，别说什么之后又是挖泥又是换水的跟伺候祖宗一样了，要是这都不清楚，他得多蠢？ 看到这一池子的花草，往日当奴隶辛勤劳作的苦日子就浮上心头，周毅磨着后牙拿眼斜沈远。几天不见，今天凑近一瞧，不知怎么的，总觉着小王八蛋白了也胖了，也许是站的太近，这么瞧着连脸都仿佛大了一圈，看得周毅恨不得上手去拧上一把。个把月过去，他又黑又瘦，这个小王八蛋倒是滋润得很嘛。 都觉着院中的景致漂亮，几个大老爷们一商量，干脆就决定搬着桌椅到长廊上去吃。沈远自然是乐意的，房中刚打扫干净，他可不想再来一回了。 唯一的问题是沈远买家具的时候可没把聚餐算进去，实木敦厚的圆桌一看就不能搬出去，更别说椅子了，一把老爷椅，一把圆凳，几个人一瞧都焉了，合着沈远买东西的时候是照着单身汉的标准去的，这个抠啊。 沈远被集体讨伐了一会后，只得厚着脸皮跑去找张叔，从他那边借了张折叠桌和几张马扎，半道又想起还没碗筷，又是跑去张叔那边折腾了一阵，等打包的饭菜上了桌，沈二浩抱怨得嘴巴都要干了。 沈远被他们念叨得头疼，回房间拿杯子的时候，顺道就把早晨给自己做的几个桃花糕装了盘，想了想又把窗台上刚灌好的一小瓶准备给自己当零嘴的蜂蜜拿出来了，权当给几人甜头涮涮嘴了。 谁想，这下可惹了□□烦。 ☆、第40章 “想都别想，我自己才得这么多。”沈远斜着眼瞪他们，“现在是一点都没了！” 满满一瓶子呢！这群吃货真是一点都带客气的，他就转身去拆杯子的时间，再回来居然就这么没了！他这么辛苦又是养蜂又是种花的，这可好，全喂饱这群饿狼了。 沈二浩不甘心地拿着勺子刮瓶底，嘴上还不闲着，一个劲地嘟囔：“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哥说了，你养了三箱蜜蜂呢，就出这么点蜂蜜？少来。” “就是，不是我说，你这也太抠了，咱哥几个啥关系啊！再拿瓶呗，这么点怎么够分的？”李亚军也跟着帮腔。 沈大庆倒是啥也没说，只捧着碗专注地用勺子刮来刮去，嘎吱嘎吱的烦死人了。 沈远一把从二浩子手中夺回瓶子，淡定地拧上盖子，嫌弃地说道：“蜂蜜不是用来直接喝的！照你们这么喝法，再多也不够，再说了，我这些蜂蜜可是要拿来做糕点的。” “那你的糕点呢？”沈二浩眨巴着眼问道。 眼一瞄看到已经彻底空了的糕点盘子，沈远顿时什么也不想说了。这些都是他偷偷藏起来的零食！ “就这些？！”沈二浩恨不得直接蹦起来，指着只有他巴掌大的盘子，怒道，“你这是喂小鸟呢！咱们沈家的待客之道呢？！一个个小的跟狗粮似得，加起来还不够我塞牙缝呢，这也算？” 狗粮你也已经吃了！牙缝那么大还吃什么糕点，吃大象得了！ 沈远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连看都不想看二浩子那张蠢脸，默默端起杯子喝起来。 “这些糕点是准备拿去店里卖的？” 自动屏蔽沈二浩还在絮絮叨叨的抱怨，沈远抬了抬眼皮看向周毅，跟二浩子比起来，这人倒是顺眼了一点，便难得和颜悦色地点点头，“恩，我妈和嫂子都想拿去店里试卖看看，今天早晨就赶着做出来一批，先拿去店里了。”就这些还不够塞沈二浩那堪比太平洋的牙缝的糕点，还是他偷偷从厨房运出来的呢。 “我咋不知道这事？”沈二浩总算停下了抱怨，闻言诧异地看了下沈大庆，对上的是同样疑惑的眼神。 “早几天不是都说过了吗？我种桃树你不知道？我搬回家的桃子你不是还想偷吃，结果被妈揍了吗？”装什么傻呢，沈远撇嘴。 沈二浩尴尬地摸摸脑袋，总算是想起了之前被揍的事了，“嘿，都在冰箱搁着，我哪知道不能吃？不过咱家那店可是卖早饭的，这些糕点能卖出去吗？” “要是学生都跟你似得，估计就是白馒头都能卖干净。”李亚军插嘴道，“二哥你可不够意思，一瓶子都快被你吃光了，也不知道给客人留点。” “说的跟你少吃一样，我可看着了，都没你倒的多！” “…………” 两人巴拉巴拉开始吵起来，稍后就连沈大庆都被卷了进去，一顿饭吃完，沈远觉着自己脑子都大了两圈，沈二浩闹着要玩牌都没理他，赶紧着把几人给送下了山。 原本以为这事就算是完了，谁想第二天沈远的电话就响了，是周毅。 “都说没了。”沈远懒洋洋地躺在老爷椅上，一边揉着小黑的白肚皮，一边眯着眼看向池塘，心中盘算着晚上做荷花糕的食材。 “我昨天问了张叔，他说今天要刮蜂蜜来着，差不多就是这个点了。” 嗬，有备而来啊。 “是要刮来着，我妈那边等着用呢。”沈远决定死扛到底。回头他就得跟张叔谈谈，这种商业机密绝对不能再透露出去了，尤其是面对吃货的时候，二浩子都没周毅这么缠人。 “我刚打电话给沈妈妈了，她说蜂蜜还没用完，你今天也不给她送。” 周毅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沈远隐隐觉得透着一股算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着好像还听到了偷笑声，沈远顿时恼羞成怒地冷了嗓子，“你问了张叔还问了我妈，那你还打电话给我问什么？什么叫委婉你不懂是吧？那我就明明白白地跟你说清楚——我的蜂蜜是有用处的，你个吃货找二浩子玩去，别来烦我！” 电话那边顿时一阵沉默，沈远等了几秒没等到人说话，便不耐烦地说道：“喂？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周毅大概是没想到沈远真会要挂他电话，顿时倒抽一口气，然后怒气冲冲地吼：“没事我打给你干什么？我闲的吗？！” “你还有事？”沈远皱着眉实在是想不出他们俩还有什么可说的。 “……”电话那端只有压抑的喘气声，在沈远耐心快要用完的时候，周毅才终于开了尊口，“我昨天回去的时候，顺道去你们家店里看了看。” “你店倒闭了？闲的要去……嗷！！！卧槽！你个死胖子！”沈远正准备要再接再厉把周毅气死，恰在这时一个绿头八哥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趴在沈远肚子上晒太阳快要晒睡着的小黑登时一个鲤鱼打挺，后腿猛地一蹬，嗖一下就冲着绿头八哥蹿了出去。 可怜正说着话的沈远，被冷不丁猛踹了肚子差点没咬到舌头，痛呼一声再回头就没了小黑的身影，气得坐在椅子上大喘气。减肥！必须减肥！今晚就给这个死胖子伙食减半！ 活该！ 周毅自然是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动静，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小黑疯狂又兴奋的尖叫声，合着沈远的怒骂声，也不难猜出些什么，他可没漏掉刚才小王八蛋的惨叫声，呵呵，该！ 静静地听了一会，等那边动静小了点，周毅运气凝神暴喝一声：“沈远！” “……卧槽！你手里拿着喇叭呢？！”沈远被震得头晕眼花，回过神来就开骂，巴拉巴拉足足骂了七八分钟都没完。 周毅偷笑着把手机放远了点，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完再拿起来，那边沈远还在底气十足地怒吼着，这才曼斯条理地清清嗓子，“咳咳，行了啊，差不多的了，你被个小奶狗欺负了找我撒什么气？说回正事，我昨天去你家店里的时候，你家二嫂子在呢，看样子你的糕点卖的还挺好。” “关你什么事？闲得慌就多去你的饭店看看吧。”沈远骂到嘴巴都干了，怒瞪一眼被绿头八哥忽悠着在院中转圈圈的小黑，回头再收拾它，连个小鸟都斗不过，出息！ “既然你都说到饭店了，那咱们就谈谈生意吧。” “……生意？”本来想直接喷他一脸，沈远顿了顿，还是勉强压下了火气，问道，“我跟你谈什么生意？”不是看上他家的糕点了吧？ 结果还真是。 周毅仿佛就在等他问呢，立马接口道：“我觉着你家的糕点做得还成，怎么样，合作一把？” “饭店要糕点干什么？”他们这种小县城的饭店又不是星级酒店，还带下午茶的。 “不是饭店，我准备再开一家ktv，地方都装修好了，下星期一就开业。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我总也不能坑你，价钱方面你看着提，合适的话就这么定了。” “……我下午再给你回过去，这事得跟我妈商量一下。” 沈远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拒绝他，周毅惹人烦，钱可不会。而且这事要是成了，就是长期的资金来源了，倒也是省了他不少事，算来算去这事都拒绝不能，但是厨房的事还是要回去跟沈妈妈说一声的，省的回头再被拧着耳朵收拾一顿。 那就是基本定下来了，周毅和沈远打交道多年，对他的说话习惯还是了解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开业那天先送一百来，不用太多，看情况再定。顺便，蜂蜜我是真的得要。” “蜂蜜？”估计是要加在饮料里了，想着以后大概就是生意上的关系了，沈远这次倒是爽快答应了，“成，就按上次的瓶子算吧，一瓶两百。” “……便宜点。” 沈远撇嘴道：“那就去超市买啊，加糖加水配料十足，比我这边还便宜点呢。”他可够厚道的了，真不知足。 “行吧，我下午去拿，你也省省电话费。” 挂上电话，沈远风风火火地就跑去花房找张老爹。张老爹正在忙着做花架，一问，稍后果然就准备要刮蜂蜜了。 周毅那小子对羊头山上的一举一动居然比他都清楚，真是不安好心！沈远腹诽着，又仔细嘱咐张老爹，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不能刮蜂蜜，这活交给他就好，又干干脆脆地给他和小峰放了半天假，亲自送了两人下山。 等沈远回家吃完饭，周毅也开着车过来了。 沈妈妈和沈大嫂都对他印象不错，招呼着递茶送水的，还拿出了沈二浩哈喇好久都没吃上的桃子出来，周毅也不客气，自在得跟自家一样，给什么吃什么，沈远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 等沈妈妈嫌沈远碍事催他上山的时候，周毅才开始入了正题。 “这事……”沈妈妈心动了一下，想答应又看了看沈远。 “这事我同意了。”沈远点点头。 “那就成了呗，价钱的事，老幺你们自己商量去。”沈妈妈立马高兴起来，自家老幺整天折腾来折腾去，总算能有点正儿八经的收入了，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一百个可不少呢，老幺自己做也太辛苦，我得空也能帮衬着，下星期一来得及。” 周毅噎了一下，看着沈远惊道：“桃花糕是你做的？” 沈远点头，起身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亲切道：“事都谈成了，咱们还是赶紧上山拿蜂蜜吧。” ☆、第41章 奶娃娃生长速度惊人地快，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开始学会了咿咿呀呀，手脚都以惊人的速度伸展开来，就像池塘之下淤泥之中的莲藕一样，白白嫩嫩还带着香甜气味。 已经不必整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不醒的小子很快就活跃起来，白日里咿咿呀呀地闹着要下楼玩闹，沈大庆和沈老爹他们自然是无比欢迎，每日都找各种借口支走沈大嫂和沈妈妈，死赖在孩子旁边做些滑稽动作和表情逗乐，孩子白天玩的欢畅到了晚上就不再有精力哭闹，小脸一天天地红润着，看着就喜人。 有了这么个白白嫩嫩的小宝贝，沈家白天基本上就没关过大门，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四邻八周的街坊得了闲都爱绕道过来看一看这个爱笑不怕人的孩子，顺带还能吃上一些甜香的糕点，搭配上沈妈妈自制的奶茶，别提多舒服了。这些可是在外头拿着钱都不好买的东西，来得晚了些，沈家有时候都没存货了呢。 说到奶茶，就不得不提沈远的那群母羊了，一个个鬼机灵的，自打尝过空间水后就死缠着沈远讨要，后来喝过一次被稀释在宅子后院的井水发现端倪，就见天地往宅子张望。张老爹不知缘由，只要拿来山下接的水管给羊圈水槽放水就被集体抗议，水管都被啃烂了几次，沈远才知晓这事，只能哭笑不得地嘱咐张老爹以后只给它们上井水。 好在这群羊崽子也很是争气，下奶那叫一个勤快，自打有了奶水，只要沈远亲自拎着桶过去，一个个就乖乖地排着队任沈远折腾。开头沈远还心惊胆战生怕一个大力弄疼了这群机灵鬼被蹬个几蹄子，后来发现任他怎么大力母羊也只是咩咩叫上几声抗议，没啥暴躁反应后，就坦然地接手了挤奶的活，时间一长，倒也手熟了。 这些母羊喝多了空间的稀释井水，下的奶水也比一般的羊奶甘甜许多，羊奶惯常的腥臊味都不见了，也许还有偷吃不少花草的缘故，刚挤出的奶水中还有股青草香气，一加热兑上蜂蜜，都能品出淡淡的桃花香气，搞得沈远也是糊糊涂涂的，不知道这群机灵鬼到底偷吃了他多少好东西。 大家都以为奶茶是沈妈妈自制的，殊不知真正的制作者却是沈远。沈远对这些甜品是最有研究的了，自个嘴巴就爱这口，以往手头钱不多还要忙着还助学贷款自然是很少吃上，还完贷款又被坑爹的空间折腾小一年，后来又起早贪黑地上班，基本他也没什么空闲跑去甜品店一饱口福，自己只能偶尔在小出租房里折腾，时间一长，也就折腾出了经验。 沈远买下这群母羊初初还是为了沈妈妈的独家秘制——爆炒羊奶，但是等自家能产羊奶后，沈远就改了主意。这道菜是味道不错，但他家开的是早餐店，总不能大清早就给学生端上一盘红青交错呛到头脑发热的爆炒羊奶吧？现成的蜂蜜在那放着，沈远就开始琢磨着如何变幻一下花样了。 学生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学业压力也大，谁家家长不是闹心挠肺地想着如何让自家孩子多补充些营养？就冲着这点去，准没错。 现在超市里卖的都是各种酸奶纯奶果汁，沈远在上学高峰期也去二中门口蹲守观察过几天。现在天气有些凉了，这些正长身体的孩子们估计都贪睡些，起的晚了连饭都顾不上吃，匆匆在学校门口买些容易携带的包子之类，搭配上提前买好的瓶装奶或者果汁，就急吼吼地往校门里冲。能早起一些坐在店中好好喝上一碗热乎乎汤水的学生，真心不多。 难怪二嫂说让沈妈妈少送些饭多做些包子饼呢，沈妈妈开头还担心是店里生意不好了来着。沈远这么一瞧回家汇报后，沈妈妈才稍稍放下心来，大家都这样就不是她厨艺的问题了，好在包子之类的卖的依旧还挺好。 沈远却打起了别的算盘。 若论功效和营养，羊奶也不比牛奶差，只是大家都很嫌弃羊奶的那股味道，既然他家母羊争气，未尝不可一试。但大家都对羊奶的印象根深蒂固了，肯定是要包装一番才能推销出去。 沈远自上大学开始就折腾着自己赚钱，对这方面还是颇有研究的，要想让商品销售好，首先就得从外观上下手，第一眼非常重要。 沈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在纸上写写画画，第二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跑到了县郊区的玻璃厂去了，先是定下一批玻璃瓶后，又急匆匆地跑到隔了整个县城的纸制品厂。 下了订单后，沈远就开始埋首折腾羊奶了。第一眼后，第一口也是非常重要的，抓住了眼球，下面就是舌头了。 现在学生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哪个不是嘴巴刁的很？要想让他们放弃那些有牌子的牛奶，必须要在味觉上抓住他们的舌头和胃。 大清早迷迷糊糊刚起床，就急匆匆往学校跑，这些孩子胃口再好也是有限的，味道太甜太重都不现实。沈远也没大折腾，羊奶原汁原味的一小碗，加上蜂蜜的一小碗，加蜂蜜再兑上桃汁的一小碗，三样都放在客厅，让沈家老小都去试一试。 “我喜欢这个，加桃汁的太甜了点。”沈大嫂捧着只加蜂蜜的那碗认真道。 沈妈妈却有不同意见，“这碗好点，喝着就纯，不过……怎么跟我以前喝过的不一样？真的什么都没加？” 当然不一样了，我家羊争气呗，下的奶都别样香甜。沈远嘿嘿偷笑，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甜点好，你看小家伙喝得多高兴。”沈老爹捧着碗傻兮兮地冲着坐在沙发上的孩子笑，小小的孩子还不会自己坐呢，歪歪斜斜地被夹在一堆抱枕中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天真的小模样看着就让人心软。 沈远凑上去捏捏小家伙支着的小手，笑道：“羊奶好，喝下去没牛奶那么凉，也不伤胃，多喝一些也没事。他大概是喜欢蜂蜜的味道，回头我再拿过来点，给你当零嘴好不好？” 小家伙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忽闪着长长的眼睫毛，定定地看着沈远，嘴巴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努力跟他对话的模样逗得沈远更是欢喜了，忍不住在小家伙的脸上吧唧一口。 “你那还有多的？干脆也给我来一瓶呗。”沈二浩今天也在，天冷了沈大庆的果园要给树包上塑料袋，他就过来帮手，现在听到沈远的话，眼珠子都亮了，巴巴地问着。 “没有多的了。”沈远贴着小家伙坐着，拿脸往小家伙手里蹭，懒洋洋地回道。这话可不假，蜂蜜用处太多了，之前要供应到桃花糕里，后来又要供给周毅那边，现在还要加到羊奶里去，只有那么三箱蜂蜜，够干嘛的啊？他正想着回头给周毅打电话停掉蜂蜜的供应呢。 给小家伙几瓶是肯定有的，二浩子要的话嘛，抱歉了，他自己都难得吃上呢，就别想了。 “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咱爹咱妈，咱嫂子都有，现在小不点都有了，凭啥我没有？我是你二哥！你要不要这么抠？”沈二浩这下可不干了，轮也轮着他了吧！ 身边的小家伙软软地抖了一下，沈远赶紧伸手拍拍揽到怀里安慰，抬头瞪了二浩子一眼，无奈道：“行了别吼了，回头也给你一瓶，再多可真没了。” 真不是他小气，他也是最近听沈妈妈说她最近身体越来越好，老花眼没了，黑发也长了许多出来，这么一琢磨，才发现原因大概就在沈妈妈天天用来泡茶喝的蜂蜜上了。想着自家产的蜂蜜对身体还挺好，自然是要紧着年纪见长的沈妈沈爹和刚生产完的沈大嫂了，上上个星期就赶紧把剩下的蜂蜜都打包给沈妈妈他们送来补补身子。这个二浩子倒是耳聪目明消息灵通，既然他都知道了，挤也得给他挤一瓶出来了，唉。 看了看沈妈妈鬓角油亮的黑发，沈远总觉着似乎沈妈眼角的纹路都淡了不少，再看看沈二浩难得的失落模样，心头一软，松口道：“也就这一段紧点，过一阵子吧，过一阵子我再养两箱，到时候月月给你送蜂蜜，让你吃个够。”既然是对身体好，他也没想过要落下二浩子，只是顺序往后拖了一下嘛，谁让二浩子一看就年轻力壮的很，也不差这几天。 沈二浩瞬间精神了，撇着嘴哼道：“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就说嘛，家里人都有了，老幺总不会忘了他的，嘿嘿。回头他就都藏起来偷偷喝，别以为他不知道，沈妈上个星期可是受老幺之托，特意给他家两个宝贝带过去两瓶蜂蜜了，都被他媳妇藏到厨房了！没给他喝！那他以后也要藏着喝！ 沈远一看二浩子眼珠转来转去就知道他打鬼主意呢，不过也没猜到他在盘算什么，只得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就被怀里软绵绵歪着睡着的小不点吸引过去注意力了。 下午，沈远就给周毅打去了电话，告知他不再提供蜂蜜的事情。 没想到那边反应还挺大。 “为了你那点蜂蜜，我每个星期都要扎到蜂窝里去，你现在跟我说不卖了？！” 隔着电话，沈远都快要被实质化的火气喷伤了。 ☆、第42章 考虑到两人现在的生意伙伴关系，沈远难得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周老板，你看现在的情况就是蜂蜜实在是不够用的了。” “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够用了？你家蜜蜂死了一窝？还是你偷吃了？”周毅可不打算买账。 羊奶成品还没上架，沈远压根就不愿和他多谈，随意糊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等厂家把纸袋和玻璃瓶送了来，沈远就亲自扎根了厨房，一大早起的比沈妈妈还早，一锅锅的羊奶热好用保温桶装上，和沈大庆一道去了县里。 还是以往的路线，先去纺织厂一趟，然后穿过捷径直奔二中，这个时间离上学时间还早，学校门口空空荡荡的，已经是深秋，天亮的也晚，晨风嗖嗖地刮着脸，沈远感觉自己手指尖都是冰凉冰凉的。 张丽云和沈二浩已经打开了店门，看到沈远他们过来赶紧出来迎接，帮着一起从车上卸饭桶，桃花糕一般都是头天下午或者晚上就做好放凉了的，沈远的羊奶新品也没做太多，两个小半人高的保温桶被他好好地抱在怀中。 沈二浩探着头往他怀里瞅，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你抱的是啥？妈让你给我们带的？” 都不用沈远费神搭理，张丽云扭身就推开了他，拉着沈远就往店里走，找了张桌子让他坐下，小心地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凑过去闻了闻，高兴道：“手脚挺快的啊，还以为得再等两天呢。车后头那些瓶子和袋子又是干嘛的？” “学生在这里喝的话，就用瓶装，要带走的话，用纸袋就行了。” “想的还挺周全的，”张丽云乐了，“两个桶呢，怎么还贴着纸？” “红纸的那个是加了蜂蜜的，另一个没加，怕嫂子忙忘了，我就直接写上了。” “还是你心细，你看你二哥，我昨天让他……” 两人正说着，就有提前到校的学生走了进来，沈大庆和沈二浩正儿八经地站在了放置饭桶和蒸笼的柜台后，张丽云赶紧抱着保温桶过去了。 柜台就那么大地方，一张桌子放着三个饭桶，一张桌子放着两摞蒸笼，和一个陈列糕点的玻璃柜把三人牢牢围起来，在三人身后还有一个小桌子放置着碗和微波炉等一些杂物，压根就没沈远下脚的空间，沈远就乖乖地坐在靠着柜台的矮桌边。 来的是两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背着包凑在柜台前叽叽喳喳地和张丽云说话，大概都是老熟人了，张丽云没说几句就打开了保温桶，女生们一人捧着一瓶羊奶拎着沈二浩递过去的包子就走了。 沈远在那里坐着看了没一会，两桶羊奶就卖了个底朝天，晚来的学生闻到窄小的店中独特的香气，还追着沈二浩一直问。 羊奶一经推出就爆了个满堂红。 接着就是张丽云开始打电话催了，每天都抱怨着送过去的羊奶不够分的，沈远也是头疼的很，原本的两桶早在第二天就增加到了三桶，一个星期后追加到了四桶，结果还是不够。 这可就稀奇了点，毕竟每天早晨一起送过去的饭量也是没减的，照样卖的红火，这些学生能吃这么多？这么一问才知晓，原来学生之间关于吃食消息传递真是快速到让人咋舌，没几天的功夫，沈二浩店里羊奶的消息就传了出去，隔壁的实验小学都知道这事了。 小孩子肠胃本就弱些，早晨更是要精心对待，不是费尽心思的各种粥饭就是牛奶，但是空腹喝牛奶毕竟伤胃，自打羊奶的消息传过去后，就有小学生抱着尝鲜的心思来买过，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味道清甜爽口，喝完还腹部暖暖的羊奶一下就在试验小学火速出名了，沈远特意独家定制的印上羊头的纸袋都在实验小学成了一道鲜亮的风景，学生家长每天都要绕道过来买上一两瓶回去，结果弄的原本店中的老熟客来晚一些都买不到。 没几天就闹开了，你来买我就要去的比你更早！这些学生甚至都开始了抱团的行为，但凡有谁来的早了，就怀着一种莫名的集体荣誉感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换成纸袋打包带走，回到教室再分发。 但是谁又能真的抢得过家长呢……这些学生真是太天真了。 被小学生家长哄抢的战斗力所震慑，二中的学生都觉着被侵占了地盘一样，对跨界过来抢食的行为十分之不满，抢不过就开始集体抗议，张丽云也是烦恼的很，不可能让大早晨专程过来买羊奶的学生家长空手而回，也不能无视这些学生的话，最后只能天天打电话催沈远了，一遍遍地让他多送些，再多送些。 问题是怎么多都不够他们买的。 沈远头都大了，电话一响就直犯恶心，但又不能不接。羊奶这事从生产到出售，沈远一把抓，商量着要给沈二浩分成都被打回了，赚的钱都是他的，销售都是张丽云他们张罗的，费心费力还惹了学生不快，他也不能让二浩子一家担着啊。 只能急急地又找杨明叔买了一批母羊回来，等了几天下了奶就赶紧补货，这才消停了几天。 接着电话又开始响了。 周毅这个人精不知道打哪里得了消息，死皮赖脸地非要沈远也给他的饭店送货，指名两种口味的都要，还体贴地说可以让自家活计来接货，用不着沈远来回折腾。 这倒是省钱又省力，纯盈利的好事啊。 “下下个星期吧，昨天刚进的一批羊还没下奶呢，这边都紧巴的很。”沈远也爽快，直接就应承了下来，也不管一旁沈妈妈死命挥舞的手势。 这边一挂电话，沈妈妈就瞪眼了，“你送什么？店里都不够卖的了，你拿什么送？” “店里现在不是都太平了吗？等这股新鲜劲过去了，那些学生和家长也都冷静下来了，不会供不上的，而且这叫饥饿营销，对咱只有好处，放心吧。再说了，周毅这边可是长期单子，还不用费事送过去，怎么卖还不用操心，这钱能不赚吗？” 学生之间就是这样，碰上点什么都要往死里较劲，沈远心里门清着呢，无非就是你有的我也要有。他的羊奶一瓶可卖的不便宜，加了蜂蜜的还要比原味的贵一丢丢，这些学生也就是在较劲，等过去这个新鲜劲了，剩下的才是固定客源，这个数字是很难预测的，周毅这边就不一样了。 这个人精愿意订货，肯定是事先尝过味道，买回去也未必是原样卖出去，指不定要再怎么加工呢，这可就是长期的单子了，还是固定的收入，不能拒绝。 沈远还厚道地给周毅打了个八折，周毅也终于不再纠缠蜂蜜的事情了，包括之前被沈远折腾着亲自拆蜂窝的事。 就在沈远乐颠颠地数钱的时候，羊奶的事情却没有沈远预想中冷却下去，反而越演越烈，抢购风潮比之前还疯狂。 原因自然还是出在这些孩子身上——你看，我们学校门口的早餐可是比你们学校强多了，连别校的人都要来抢，来晚了都买不上呢！而且我们学校不少人喝多了羊奶后，近视都好了！还养颜！ 这一显摆可不要紧，沈二浩的小店和羊奶一下从二中传遍了县城。每天早晨都能看到长长的队伍排老远，连横跨了整个县城的三中学生都愿意牺牲睡眠时间早早过来排队。 店里的羊奶再次供应不足了。 周毅得到消息比沈远都及时，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严正声明两人已经定下了单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毁约。 沈远这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电话刚挂，沈二浩的电话就催魂一样追过来了。 沈远可不想再买羊了，他的羊圈就那么大，都快装不下了。周毅那边的单子他又不愿意放弃，只能开始想别的办法了。 单卖羊奶太费，原料不走，就只能走别的途径了。 最省事的，还是羊奶包。松软的面包只有一口大小，咬下去松软的面□□下是香甜的羊奶，管饱味道又好，很快学生的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出去。 虽然羊奶还是购买困难，到底还是比之前好上许多，店里拒绝大量打包的行为后，只要去的早些，总是还能买到的。 羊奶的畅销也带旺了店里的生意，特意来买羊奶和羊奶包的人买不上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的饭菜和桃花糕，生意是越来越红火。 这时候纺织厂却出了点意外，陈二哥的合同到期不想再做了。 这事倒也不复杂，陈二哥和纺织厂签的合同是一年一换的，想继续做就得续约，但是陈二哥一家承包了整个纺织厂的伙食，一家人都累得够呛，这才分出一部分给沈大庆他们去做。虽然看着是松快了许多，但是依旧白天黑夜的倒班还是累得很，而且来帮忙的都是自己家人或者亲戚们，这中间时间一长就难免闹些不愉快的矛盾，种种烦心事日积月累下来，到了要续约的时候，陈二哥就想着干脆别做了。 陈二哥为这事提前找到了沈大庆商量，把自己的情况坦然说明白了后，保证如果沈大庆要是愿意继续做的话，他可以出面帮着沈家拿下承包权，内部价。 这可够沈大庆烦的了，他对做生意已经有了阴影，自己不敢做主，赶紧回家把这事跟沈妈妈他们说了，希望大家都能出出主意。 ☆、第43章 沈妈妈却是不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该怎么做，毕竟孩子愿意寻求她的建议是让她欣喜，但沈大庆已经身为人夫与人父，她不能再当他是个需要听话的小孩了，所以在沈大庆探寻地紧盯着她时，沈妈妈自然而然地闭紧嘴巴看向了她的大儿媳妇。 沈大嫂接收到沈妈妈的视线后，心下一暖，抿着嘴巴笑了笑，没有停下手中拍打小孩屁股的频率，以不惊扰到他熟睡的分贝，柔声道：“其实这事来得也正是时候，我和妈前几天就说起过纺织厂的活太琐碎又辛苦，送饭的时间又太早，时间长了咱妈的身体也是扛不住。”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不做了？”沈大庆有些失望地看着她。老实说他是不舍得的，才干了三个月，他和老婆的户头上就有些存款了，这让他很踏实，卯足了劲头想着给孩子赚奶粉钱，即使每天天不亮就要离开温暖的被窝，顶着寒风他也精神百倍。他是真的以为孩子妈和他一个心，都对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充满了热情，现在无疑是一盆凉水从头泼下来，心里哇凉哇凉的。 沈大嫂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这太好猜了，一个男人屡屡在生意场上失意，如今有了个期盼已久的宝宝，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大庆不想改变这样熟识的一切，并不是不能理解。 但她还是继续道：“大庆，现在就是我们想继续也没有精力了，陈二哥的意思很清楚了，要么就是直接撤，要么就是全盘接手。你看看陈二哥一家，他们一大家子人全上阵也撑得那么辛苦，什么亲戚都搭把手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咱们家情况你也知道，二弟他们那边有店要顾，老幺那边还有整座山，就凭咱们两口子，哪怕加上咱妈也是不够人手的，请人来也不是不行，但人多事就多。最重要的是，咱们只接触了早晨这一块，剩下的事情一向都是陈二哥在前头替咱们挡着，没了陈二哥，后头指不定还有多少琐碎事……大庆，你觉得呢？” “……可要是不做了，咱们以后拿什么养孩子啊？”沈大庆似乎被说动了，有些犹豫地看着撅嘴熟睡在沈大嫂怀中的孩子。 沈大嫂和沈妈妈对视一眼，说道：“前天，丽云来找我了。” “什么事？”沈大庆也跟着看了沈妈妈一眼，不太明白怎么这时候又提到了弟媳妇。 孩子这时候突然动了动，沈大嫂赶紧颠了颠，等他再次安稳下来，才说道：“早餐店现在生意红火的很，你也是知道的，丽云打电话来说是她和二浩子有些顾不过来了，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过去帮帮忙，分成可以再谈。这事我压下来还没跟你说，但是我和妈先商量过了，没成想陈二哥那边倒是先有了动静，这倒也好。” “商量什么？” “我现在要看着孩子，孩子还小，两个钟头就得喂次奶，本来就累得很，纺织厂加上店里的早饭量太大，我和妈都顾得很辛苦。这几天我就琢磨着，是不是咱们也干脆开个店，轻巧一些不说，凡事都能自己做主，时间上也是咱们自己掌握，我跟妈商量过了，咱妈也觉着不错，你呢？” 沈远得知这事的时候，正在羊头山上放羊呢，电话响起来要他回家吃饭，他还以为家里有什么客人来要加餐了呢。 本来嘛，他现在基本就定居在宅子里了，平日里只有早晨回去打包些包子饭菜，他住的院子里本身就有厨房，收拾收拾填点厨具就能直接用了，中午和晚饭基本就是自己解决的。沈远的厨艺还是可以的，山上最不缺的就是菜了，都是新鲜现成的，想吃啥了就到菜圃里随手一揪就是一盘菜了，沈远还养了些鹅和鸭子，光是下的蛋都吃不完。 张老爹和张峰也住山上，他们住的西院也有厨房，三个大男人都是凑一起吃的，张峰不会做饭，一般都是沈远和张老爹轮着来，偶尔想吃肉了，就指使张峰下山去杨明叔那里拿一些回来。大中午的打电话让回家吃午饭，还是这些日子的头一回。 等他乐颠颠地跑回家，没瞧见什么客人，连沈老爹都去了二舅家没回来，看看一桌子照旧的四菜一汤，沈远纳闷了，揪着还在摆碗筷的沈妈妈问道：“也没啥好吃的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沈妈妈一听就瞪眼，嗔道：“咋了？跑山上野了几天，你娘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吃顿饭也得好菜好酒伺候着？” “哎，哪能啊？瞧你说的，”沈远赶紧伏小坐低地讨饶，“我这不是想着要是您早点打过来，我就能亲自给您做一桌子好菜了吗，哪用得着您这么辛苦？快快，赶紧坐下，厨房还有什么，我去端。” “行啦，少装模作样的，都端完了你去干什么？”沈妈妈白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就坐下了。 沈大嫂从厨房出来看见他们就笑，“在厨房就听着你们又吵上了，快歇歇吧，开饭了。” 说的跟我想一样，沈远无奈地对着沈大嫂身后的大庆撇撇嘴，挑了张离沈妈妈远一些的椅子坐下了，不意外地又被瞪了一眼。 “老幺啊，哥有点事想跟你说说。” 饭吃到一半，沈大庆终于开口了。沈远看他一眼，嘴巴没停，心里想着终于来了，今天这阵仗看着就不太对劲，果然啊。 沈大庆这次倒没多啰嗦，一五一十地把纺织厂的事和他们两夫妻商量的结果都说了。 当爹的人就是不一样，话都利索不少嘛。沈远默默感叹了下，对上沈大庆隐隐期盼的视线，说道：“大哥你开口，就是没有也得有啊，蜂蜜和羊奶不是问题。不过你们这甜品店要在哪开，想好了吗？” 沈大庆不由地松了口气，看了看沈大嫂，顿了顿说道：“这个还没想过呢，我这两天去县里再转转。” “这倒是不麻烦，”沈大嫂接道，“其实就开在二浩子旁边就行。” “这不好吧？”沈大庆瞪眼了，二浩子那边也卖着羊奶呢，“这不是要跟二浩子抢生意吗？不行不行。” 沈大嫂斜他一眼，不高兴地说道：“我能跟他抢吗？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咱们跟他卖的又不一样。” “还不都是羊奶嘛。”被瞪得一缩，沈大庆嘟囔着还不敢大声。 “要是都卖的一样，咱们干脆跟二浩子合伙算了，还开什么店？”沈大嫂怒其不争地直接拿手戳他，“再说了，咱家老幺也没那么多羊奶和蜂蜜可折腾的，咱们肯定要卖别的啊。” “大嫂打算做些什么新鲜的？”沈远好奇地问道。坦白说，自家大哥要做生意，他自然是全力支持的，羊奶的事沈大庆会紧张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两头供着已经很吃力了，在填上这么一个店，自然是捉襟见肘的，但又不能不应承。大嫂的意思他也听出来了，这是打算着想法让他少出些原料，给他减减负呢，不过这个方法又是什么？ 沈大嫂被问的有些羞涩，不太好意思地低头，“我就是在网上看了看现在孩子喜欢些什么……我看着那些布丁什么的挺好的，我也不太懂，就是想着要是成了，原料也能少用些……就是想想，不行就再做别的。” 沈远想了想，点头赞同道：“这主意好啊，布丁……奶茶也不错啊，咱们都可以试试。” 心动不如行动，当天下午沈远也不回山上了，留下在厨房帮手，毕竟要说甜点，还是他比较有话语权。沈大嫂准备得也齐全，什么糯米砂糖焦糖水果都在冰箱应有尽有，也不晓得这事在心里转悠了几天，直让沈远咋舌。 沈大嫂和沈妈妈还有沈远在厨房连着折腾了两天，第三天纺织厂那边彻底撤了，张丽云和二浩子也抱着孩子回沈家来了。 “纺织厂那边不做也行，我就觉着不适合，天天三四点起的比鸡都早，大嫂刚生过孩子，这不是要累死人嘛，过几天天更冷了，撤了也好。”张丽云倒是非常赞成，又补充道，“正好我们店里也忙不过来，大哥干脆跟我们合伙对半开得了，生意挺好的。” 沈大嫂正抱着自家儿子逗妞妞乐呢，闻言一愣，扭头看向沈大庆，对方脸上难掩的尴尬让她也傻眼了，好家伙，这人居然还没跟二浩子一家透信呢。 二浩子还在一边傻乎乎地抱着水果盘子吃得不亦乐乎呢，张丽云看看沈大庆再看看沈大嫂，也有些回过味来，有些踌躇地问道：“大哥大嫂这是已经有别的打算了？” 沈大嫂狠狠瞪了沈大庆一眼，扭头笑着看向张丽云，说道：“哎，昨天还跟你大哥说呢，让他跟你们说声，没成想他居然给忘了……是这样的，我和大庆商量着想开个甜品店，卖点饮料啊糕点什么的。” “那挺好的啊，早晨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张丽云还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么点事，怎么就让大哥这么尴尬了。 “……就在你家隔壁。”沈大庆憋不住了，主动坦白。 张丽云还是没啥感觉，看着沈大庆道：“我们东边那家花店吗？价钱谈好了吗？要不要二浩过去帮着砍砍价，他家好像是自己买下了房子，租金还是可以商量的。” “他是怕你们不高兴呢，别理他，就他想的多。”沈大嫂撇着嘴道，“早就让他去找二浩说说了，到最后还得我开口，真是的。” ☆、第44章 事实证明，确实是沈大庆想得太多。当天下午沈妈妈抱着孙子孙女过了把做奶奶的瘾后，第二天沈二浩就匹马上阵，没磨两天，就以低于原价将近五分之一的价格拿下了隔壁的店面。 隔壁这家原本是花店，年岁也久了些，不比沈二浩那家是新翻修过的，粉刷啊什么的都得重头来过。沈二浩和沈大庆都是现成的劳动力，也用不着再请人，买些料子工具，两人直接就把这活给包了下来。 沈家两兄弟只需早晨在早餐店忙上那么一阵，接着就直接扛着工具跑到隔壁，架着梯子挥舞刷子就成了。沈大庆已经从纺织厂撤了下来，沈大嫂现在基本上中心都在孩子身上，厨房依旧是沈妈妈和李婶在忙活，早餐店里虽然菜单上添加了桃花糕和羊奶，还是每天太阳刚升起来就关门了，张丽云正好去送孩子上幼儿园，然后就赶去杨家村沈家，帮着沈妈妈细细切切的，虽然主要的操刀都不是她，做些下手的事情还是手到擒来的。 厨房现在基本上就是两拨人在忙，沈妈妈带着张丽云和李婶忙活第二天早餐店要用的食材酱菜酱料，沈远和沈大嫂就在一边占着角落专心研究甜品。 “有点太甜了，蜂蜜再稀释些吧。” 沈远单手捧着刚出烤箱的花瓣状布丁，嘴巴鼓鼓地含糊不清道。 “这个鸡蛋布丁是不是颜色太黄了点？”沈大嫂拿着叉子戳着软软的布丁，姜黄色的底盘上头蒙着一层暗褐色的蜂蜜酱，边角都被模具扣成了个米老鼠的大致轮廓，充当眼睛的蓝莓随着沈大嫂的动作晃来晃去，憨态十足很是喜人。 沈远一口塞下整块布丁，闻言扫过去一眼，漫不经心道：“土鸡蛋的蛋黄就是这么黄啦，又不是加的食用色素，颜色怎么淡？就这样挺好的，回头把咱们的原材料都写到店门口，这可是咱的招牌。” “再做点奶冻嘛，我喜欢吃奶冻，妞妞也喜欢。” “…………” 沈远无语地看着不知何时偷溜过来的张丽云，这人现在偷吃也是上了瘾了，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笑眯眯的模样和沈二浩简直如出一辙。 张丽云坦然地对上沈远的视线，努力咽下嘴中的布丁，再接再厉地建议道：“光有吃的也不行，再填点冰饮吧，配上点心最好了。”说着说着，她顺手又拿起了一块草莓布丁，一口咬下一大半，舒爽地喟叹，“这时候吃草莓最好了，这也是你山上种的？这么鲜。” “张叔在花房种了一些，长势还挺好。”沈远摇头无奈道，“二嫂，你也别光吃啊，说说感想呗，给点意见？” 在沈远说话的当口，张丽云已经吃完了草莓布丁，手上已经换上了樱桃布丁，闻言随意地挥了挥手，大赞道：“味道都挺好，没意见，没意见。” “…………好吧。” 甜品店倒是比早餐店还要省事，房间随意粉刷一下贴上些墙纸，买几个食物展示架，一张柜台就算搞定了。招牌提前贴上的那天还迎来不少询问的学生，当然了，招牌上明晃晃的沈家羊奶标志让这些学生自觉地跑到早餐店去问的。 早晨学生都在排队买饭，张丽云忙着盛饭也不冷落询问的学生，自自然然地开始大夸特夸道：“当然是我们家的羊奶了，原味正宗着呢，都是一家出的，质量有保证，放心吧啊。不是我吹，等明天开店的时候，可得赶紧去，开店第一天全八折，不怕你不去，就怕你去晚了可就买不上了。” “都有些什么啊？和桃花糕一样的吗？” “既然是一家出的，干嘛还分开来？” 学生们好奇心起来能吓死人，巴拉巴拉前面的学生还没问完呢，后头端着饭缸的学生还不忘见缝插针地追问，长长的队伍中还有些白发的老人家在排队，清一色都拎着自备的水壶或者保温桶。 按照张丽云的话来说就是——奶瓶可循环使用，但是外带纸袋也是钱啊！ 自打这些学生发现外带羊奶用自己餐具来装的话，老板娘会慷慨地多给一些之后，这些学生们渐渐都放弃了对印着羊头纸袋的执着了，沈远查阅收益后，对此也是颇为满意，这个习惯不知不觉就延续了下来，渐渐地周围小区或者远方而来的学生们也都知晓了此时，拿着水壶来装奶的风气就这么时兴了起来。 “这个水壶可真好看，我得给我们家妞妞也买一个。”张丽云接过一个印着粉红长耳兔的水壶，忍不住夸了一下，暗暗在心中记下款式花纹后，才抬头看向一脸好奇的女孩子，爽朗笑道，“是一家没错啦，不过我们这家是主打早餐，隔壁就是纯正的甜品店了，开店时间不一样嘛，而且你看，我们这里也实在是没地方放那些烤箱之类的东西是吧？” “那以后我们还能在这里买到桃花糕吗？”扎着麻花辫的女孩撅着嘴问道，她都习惯每天早晨吃上几块桃花糕搭配羊奶的组合了，隔壁的招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每天早晨九点钟才开业，她那时候已经坐到教室里了，如果店家要这么清楚地分开来卖的话，她以后是不是就要跟桃花糕说再见了？ 这话一出，排在女孩后头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女孩子嘛，正在青春期的时候，都开始了注重身体，对体重尤为严苛，情愿饿着肚子都死命不肯多吃一口饭，包子什么的跟她们简直就像有深仇大恨一般，被避之唯恐不及。自打沈家桃花糕推出之后就颇受这些女学生的追捧，谁让沈家桃花糕打了包票说明绝没放一克糖呢？蜂蜜什么的，正好，养颜！ 小小一块桃花糕，两个加起来还没个巴掌大，再搭上一杯香浓的羊奶，既管饱又营养，含的热量跟普通早晨比又少上许多，自然是她们的钟爱了。 张丽云这一听就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了，平常这些女孩可不常来店里，还是羊奶才把她们引了过来，连带着桃花糕都销量暴涨，她可不想让这些客人担心，当即拍胸脯保证道：“当然能了，只要你们喜欢吃，我们肯定接着卖啊。快，拿好了，上课别迟到了。” 当下保证的好，张丽云送走了最后的这一批学生，扭头就给沈远打去了电话，亲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桃花糕和羊奶包都不能断了，沈远自然是连声答应。 甜品店开业当天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九点钟正是学生都在课堂里的时间，但是学生们的热情是不会被这些阻挡住的，也拖张丽云的福，大家都以为又跟早餐店一样总是供不应求呢，一个个都托了家长掐着点来排队了，连二中周边小区常去早餐店的老人家都来凑了热闹。 好在沈远和沈大嫂准备充足，倒是也没临时出现半路就关门的囧事。 最出乎意料的是，周毅又来了。 沈远正在帮着沈大嫂收钱呢，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探着头往外一瞅，哟，可不是老熟人嘛。 “你的耳朵还是这么尖，啥事都跟你有关。”本来不想搭理他的，架不住这人脸皮厚，一个劲地在店外喊，沈远这才勉为其难地出来了，但还是忍不住嘲笑了几句。 周毅却坦然接受了这番‘夸赞’，自得地点点头，“当然跟我有关了，咱们可是合伙人，你开业了，我肯定要来捧场的。” “我们什么时候是合伙人了？”沈远大惊，“说清楚啊，咱们可只是供货关系，别老套近乎。” “得了吧，咱们还是暗恋跟被暗恋的关系呢，装什么啊。”周毅撇撇嘴，不大高兴地拿眼斜他，“说吧，你这是又折腾出什么了？也不先跟我透透风，想吃独食啊？” “…………”沈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语重心长道，“暗恋这种事情，别说能不能被对方接受，最起码，你要保持低调，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才是暗恋，知道不？” “你长的就挺低调的。” “…………”算了，跟神经病没啥可说的，沈远默默安慰自己，顺便没啥真心地在心底替周毅抹了一把眼泪——可怜的娃，人家说他是同性恋，这人还真信了！难道没人跟他说过，就算是同性恋也是有审美和个人喜好的吗？啧，也不知道是自作多情还是…… 难道这人一直打他歪主意呢？！ 不过…… 沈远忍不住把视线往周毅身上瞄，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恨不得扒拉开头发丝把头皮都瞧上一番，直到被周毅受不了地推了他一把。 “看什么呢，大庭广众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周毅眼角都吊起来了。 “卧槽，你有脸？”沈远啧了一声，又好奇地凑过去小声问道，“喂，你不是真看上我了吧？” 他得赶紧让沈妈妈去庙里帮忙求个护身符挂上才行，哎呦妈呀，这可真是够他笑上一整年的了。 周毅却懒得再跟他磨嘴皮子了，伸手指着高高挂在店门之上的粉绿色招牌，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质问道：“少打马虎眼，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沈家自制蜂蜜，原味正宗羊奶……巴拉巴拉下面两排甜品饮品的图片。 “…………”眼睛还挺尖的，沈远叹了口气，苦着脸诉说自己的困境，“有钱谁不想赚啊，这不是推不掉嘛，这可是我亲嫂子，我妈亲口下令，我就是没有也得给她变出来啊。” “那你怎么不给我也变一点出来？”周毅冷笑道。 ☆、第45章 “你当我是老母鸡呢？下蛋都没这么快好吗？”沈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头发都愁白了几根，这人先前跟自己是对着干，最近因为生意的缘故关系是缓和了不少，没成想无赖的性子倒是发挥了个淋漓尽致，三天两头地打电话骚扰他不说，背地里还不忘盯死了他的一举一动，真是烦死了。 “说起母鸡，听说你最近又还养了不少鸡鸭鹅吧，反正你大哥纺织厂那边也不干了，你的蛋吃不完直接给我得了，咱俩这关系，价钱你可得给我个折扣。” 这番无比自然的打蛇顺棍姿态，让沈远简直要对周毅刮目相看了，震惊地对上他理所当然的脸，一时间五感交集心情复杂地直叹气，“我的蛋……吃得完，你就别惦记了。” 卧槽，这话怎么说出来这么别扭？？ 周毅却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哪里不对，正经道：“就算你鸡蛋砸到这家店里，鸭蛋呢？鹅蛋呢？这些你自己又吃不完。” 给他就不一样了，饭店里最近正好新请回来个厨师，让他拿回去折腾些花样来，转手利润可就翻好几番呢，而且还是纯正的土蛋，无激素的名声亮出来还能吸引一些新顾客。说起来最近想进些土蛋可真是费事，以前常订货的周边几家养殖场里号称是谷物养殖的土蛋，跟从羊头山上拿回来的压根就不能比，单是颜色都差了几个色号，他之前不知道被坑了多少钱呢。 “行了行了，都给你行了吧？你赶紧闭嘴吧。”沈远侧侧身子躲过一个中年妇女的视线，尴尬地想赶紧摆脱身边这个缠人的家伙，一直蛋蛋蛋的，烦死了。 “唉，你也知道我们做餐饮的多费心费力，这食材上更是要严格把关，你也不知道多体谅体谅一下我，养都养了，还得我主动开口才给。”尼玛想起来就呕血，什么土蛋就是个头小巴拉巴拉，屁吧，沈远家的土蛋个头就大的很，一磕开来，里头的蛋黄颜色黄得他眼都疼了，味道也差别很大，这些无良的商家！ “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大老板，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帮忙了，再见。”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照他话里的意思，哪怕把整个羊头山都塞过去都堵不住他的嘴！沈远懒得再跟他纠缠，说着就直接转身离开，装作没看见这人瞬间抬起来的爪子。 呕，真是够了！就不该跟他冰释前嫌，好好的一个人都快成粘糕了，恨不得天天粘到他身上！ 自打在甜品店门口摆脱掉周毅之后，沈远再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周毅是铁了心要缠上他，今天开着车跑来沈家把他和张老爹刚打包好的莲藕直接抗走，过两天一声不吭跑到羊头山忽悠着张峰拿走了刚下来的蜂蜜，再隔一天，沈远的菜圃空了一大块，刚长出来的菠菜全被掐了！就连沈远精心伺候的鱼都没能逃过他的魔掌！ 某天，在沈远忙里偷闲往荷花池里洒鱼饲料的时候，总觉着凑上来的鱼数目有些不对，弯着腰沿着池塘转悠一圈后，沈远彻底怒了，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周毅。 “周毅！你还有完没完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9节 那边周毅大概正在吃饭，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中夹杂着一片无辜，“我还没吃完呢，找我有事？” 深吸口气，沈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再出口依旧是怒意盎然，“别跟我说你吃的是我的鱼！” “哪能啊？鱼让大哥顺便帮我送店里去了，我在你家吃着呢。”好像刚想起来一样，周毅顺嘴问道，“你那边还没忙完啊？菜都要凉了，赶紧回来吧。” …………我要把你生吞了！ 挂下电话，沈远跟张老爹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往沈家赶，一进门就看到周毅堂而皇之地坐在饭桌边，嘻嘻哈哈地和沈妈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看到沈妈妈，沈远立刻端正态度，收起满腹怒火，坐在沈妈妈右手边，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周毅什么时候来的啊？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和我妈聊得还挺高兴的嘛。” “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沈妈妈看到他惯常的开始抱怨道，“见天的找不到人，鼻子灵的跟小黑一样，闻到好吃的就知道回来了。” 周毅见缝插针地顺手从桌子下面捞起小黑，往沈远身边递过去，嘴上还道：“喏，你家主人也来了，这是物似主人型。” “…………” 小黑正吃的欢呢，冷不丁被捉了起来，四个白白的小爪子腾空挠了几下，嘴巴边还挂着个圆骨头，茫茫然地跟沈远对上视线楞住了。沈远看着这个蠢货，默默地扭头。难怪一上午都没看到小黑，感情自己跑回来蹭吃的了！ 无端端被嫌弃的小黑对沈远却是热情异常，尾巴噌地就开始左摇右晃起来，嘴上也没闲着，叼着骨头还不忘哼唧几下表示自己的存在。 周毅一看沈远的脸色就知道这人是不想接过去，也不为难他，直接手一收就把小黑再次放回了地上，顺便好奇地问道：“它又怎么招你了？” 招我的是你！ 沈远抿抿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今天上午又是放羊又是修剪花枝，他站了一上午都快累死了，早饭都没顾上吃。 大概是狼吞虎咽的架势吓到了沈妈妈，她皱着眉盯着沈远看了一会后，忍不住说道：“让你住到宅子里去，这下好了，连饭都吃不上了！”说着顺手把沈远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挪过去一点。 “今天起的有些晚了，就忘记吃早饭了。”沈远赶紧抬头解释道。 “就你理由多！”沈妈妈瞪他，“早饭是最重要的，不光要吃饱还得吃的好，你在家住的时候，一餐早饭可都没让你落下过，回头跟你大哥说一声，以后早晨顺便去山上拐一趟，不然你非得饿死在山上不可。” “千万别！……大哥还得去县里送饭呢，别耽误了二哥开店时间。”虽然早餐店没纺织厂开饭时间早，但是对沈远来说也足够早的了，他又不是学生，用不着每天起的跟鸡一样早了吧。 沈妈妈还待再说些什么，周毅却横插一脚，热情地说道：“沈妈不用担心，以后我会记得天天早晨来打包的。” 太不要脸了！沈远刚忘记的火气又上来了，在沈妈妈看不到的死角用眼瞪他，“你在县里这么远，来回的车油钱都够买顿好吃的了，何必大老远的跑来我家打包？” 吃的那么多还想打包？没门！ 周毅惯常板着的死人脸此刻却异常璀璨，笑的露出了标准的八颗大牙，试图晃晕沈远，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接击穿了沈远的小心脏，“不远，我行李都打包好了，去你宅子住几天。” “…………” “我说你怎么还拉着行李箱，这感情好啊，正好秀姐儿的孩子要过百日宴了，阿姨给你做些好吃的。”沈妈妈乐呵地说道。 “咳咳，”沈远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深吸口气道，“你……你怎么突然想起住到我宅子里了？我宅子里可是死过……哎呦！！！” 捂着脑门，沈远嘶嘶地倒抽凉气，这下可太狠了，他眼泪都差点被打出来了！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再让我听到不忠听的，我就揍你！”沈妈妈气势汹汹地瞪他。当初不让他住到宅子里，他非要。现在住进去了，那张嘴还是不老实，照她看，妥妥的就是欠收拾！ ……你这不是都已经揍了吗？ 沈远憋屈地老老实实点头认怂了，他差点忘了沈妈妈的忌讳了，真是倒霉。 周毅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赶紧往嘴里塞了块黄瓜，含糊不清道：“也不是突然想起来，我那边不是要开发嘛，前两天手续都办妥了，本来说好先住回家里的，谁知道我妈娘家来人了，我姐给我打电话让我自己找住的地。想来想去，还是你这合适。”有吃有喝，还能外带，唔，他挺满意的。 “这话不错，我们这房间多得是，看你想住山上还是这里，我们家就是晚上有些闹，孩子小嘛。” 周毅扭头对沈妈妈笑了笑，有些腼腆地抿抿嘴，不好意思道：“我睡觉浅，还是住山上吧。”住山上有蜂蜜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甚是欢乐，沈远几番想插嘴都被无情忽视过去了，直到吃完饭都没能找到机会把周毅劝退，最后还被沈妈妈以‘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帮小毅收拾房间’为由给赶了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周毅把行李扛到了他的三轮车上，沈远死活不愿上车，周毅可没沈妈妈那么好耐性，看劝不动，直接上手把他扔进了行李箱旁边，自己拿着钥匙就上前面开车去了。 “周毅你小子是欠揍了吧？！”一屁股蹲到行李箱的边角上，沈远疼得脸都歪了，等他缓过气来，车都已经上路了！ “你气啥啊？”周毅连头都没回，特无辜地说道，“我无瓦遮头特意来投奔你一下，你至于的吗？好歹咱们也认识十多年了，李亚军上次不远千山万水跑到帝都找你借住了呢，轮到我就不行了？” “……那你不去住李亚军家？你跟他也认识十多年了。” “那小子还跟他爸妈一起住着呢，我去凑什么热闹？” “……行吧，住就住，先说好，再偷拿我东西，我就剁了你的手。”再拒绝就没意思了，沈远只得无奈地说道。 “我又不是没给钱，都是按价给的，一分可都没少。”周毅嘟囔着。 “那你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啊。” “我没跟你说吗？我提前一两个月跟你说的，结果呢？东西下来，你都先给你大哥二哥了，我能指望你？”周毅得意了起来，“还好我跑的快。” “你跟我提前说，最起码也能给你个内部价，说你蠢你都不认。”沈远小声嘲笑道。 “啊？你说啥？”周毅歪歪脖子，表示没听清。 “我说你开太快了，慢点。” ☆、第46章 沈远二话不说给周毅挑了个离他最远的转角处的房间，周毅倒也没什么意见，干脆地就住了下来，每天除了早午晚的吃饭时间之外，基本上也不在沈远身边出现过，除了爱叨叨的毛病之外，倒也不失是个作风良好的同居人。 眨眼之间小奶娃就到了百日，沈远他们村子的孩子都是在这时期才起名字，这个严肃庄严的任务被沈大嫂郑重地交到了沈大庆的手中。沈大壮——这个极具沈大庆风格的名字就这样被定了下来。沈大嫂果断反悔，樊元——这个极具文学气息的名字就这么诞生了，大壮沦为小名。 杨家村的习俗，百日宴是一生的开端，自是要越热闹越好。 樊元的百日宴也被郑重对待，沈家大开宴席，街坊邻居都被请了来，沈妈妈和沈大嫂掌勺，菜单由沈家人齐上阵商量了一整晚才定下，张丽云也特意一大早就从县城赶了来帮手，二浩子和家里的男丁都被赶出厨房禁地，瓜果和烟酒这种只需要苦力的活是他们专属，除了沈远以外。 沈远做甜品的手艺是被沈妈妈亲自认定的，这次的饭后甜品自然也是由他负责，沈妈妈还特意在厨房给他单独劈出一小块地方，任由他自己折腾去。沈远这次可是豁出老本，好不容易从眼尖得比针还尖的周毅手下偷藏的两罐蜂蜜都拿了出来，就为今天呢。 宴席是在中午开始，院门早早打开来，桌椅都摆在院中，一直延伸到大门之外，整整三十桌，不到十二点就坐满了人。半大的孩子你追我赶地在院中嬉闹着，大人们都吃着菜磕着瓜子闲聊，这是村里最常见的场景，但凡谁家要摆桌，无异于是一场难得的聚会，大家也可以凑这时候联络联络感情，哪怕是平日里有些闹矛盾的村民，在这时候也会好似亲兄弟一般把酒言欢。 沈家这次全家齐上阵，沈妈妈的绝活炒羊奶就成了主菜，沈远在羊头山上自己养了羊，自然是不缺羊奶的，各类时令青菜更是全乎。沈远为了这些邻里的孩子们，还特意准备了许多小碟子，一样样的甜点不停顿地上。 “别说，老幺这奶茶喝着就是香！”张山镇作为村长，这种场合一般都是必到场的，还老不修地跟偷偷顺了一杯沈远准备给孩子的奶茶。 沈家奶茶是沈大嫂甜品店的招牌，短短几日时间就成了二中学生最喜欢的饮品，名声一路传遍了县城，周毅这个耳朵比小黑的家伙更是警觉，强买了沈远的蜂蜜羊奶后，很快在自家新开张的ktv也供上了。 奶茶的价格自然是比沈二浩早餐店的羊奶卖的贵一些，每天只供应一百杯，慕名而来的人总是常常买不到。 县城和杨家村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的，杨家村自然是很快能得到消息。沈家又是开早餐店又是开甜品店的事情，在杨家村早就家喻户晓的了，一些贪嘴的孩子总会在碰到沈妈妈或者沈大嫂出门的时候得到一些糕点或者奶茶。 张山镇对这事自然也是知晓的，可惜他不是孩子，哪怕去沈家串门也只能尝尝糕点，可没人给他奶茶喝，今天难得喝到正宗的奶茶，虽然他不好甜食也是高兴的，对着沈远更是夸个不停，“我就说嘛，咱们老幺有主意着呢，干什么都能成。沈家嫂子，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沈妈妈忙完了厨房，刚坐下歇歇，听到隔壁桌张山镇的话，忍不住笑道：“快别夸他，这小子可夸不得，别气死我就算好的了。” “这话说的，老幺什么时候气过你？我家两小子要是有一个能跟他似的能干，我做梦都得笑醒了。”张山镇最不能理解这些女人总是在外人夸自家孩子时的故作谦虚了，明明都是实话，谦虚什么啊，他家儿子要是也这么本事，他恨不得在身上挂着大喇叭，走哪喊到哪。 沈远这时候还在跟隔壁老王家的俩熊孩子闹着呢，闻言回头附和道：“那是，还是我张叔说话最厚道了。” “行了行了，你最本事了。”被夸的心花怒放，沈妈妈这时候也不跟沈远置气了，笑骂道，“都多大人了，还跟孩子玩呢，快坐下吃饭。” “唉？这不是小周吗？今天这么得闲，也过来了？”沈远这一坐，张山镇才看到他身边的周毅，笑着打招呼道，“我听我妹子家的孩子说，你店里也卖着这种奶茶？” 这就是说的是ktv了，周毅嘴里塞得满满的，闻言赶紧咽下去些，指指沈远道：“我跟他合伙呢。” “合伙好啊，”说话的是杨明叔，他和张山镇坐在一张桌上，“你们熟，知根知底的合作才放心。” “呵呵。”沈远干笑两声，没接话。好什么啊，跟甩不掉的膏药一样，就算是□□上的数目涨了一大截，都不能让他舒坦。 几个邻桌的客人都跟着说笑起来，话题无外乎就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就算是不上大学不在大城市里呆着都能挣钱，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自家的孩子们。现在外出打工的风气依旧很浓，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奔赴他乡，就想着捞金呢。 “再过阵子就要下雪了吧，也不知道过年能不能回来。这俩兔崽子去年就没买上车票，过年都是在外头过的，唉。”张山镇忍不住叹了口气。 “跟他们说让他们早些买票啊，临到眼前肯定不行。”沈妈妈对这事最有经验了，斜着眼看沈远。沈远往年可没少干这事，每到过年的时候总是要出些状况，害她跟着担惊受怕，愁得不行。还好，现在孩子就在身边，今年总算是能过个安心年了。 沈远自己知道自己事，也不敢接话，赶紧转移话题道：“照我说大城市未必就那么好，我在城里的时候累得跟狗似得，现在不知道多逍遥，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赚的其实也差不多。” 这话就不老实了，抛开本钱以外，短短一段时日，他赚的钱可比在那个钢筋水泥城市里多了不少，这个事实让他本人都吃惊不少。 现在的人都吃的精细，都追求绿色食品，结果市场上是青菜比肉都贵的局面。沈远也算是赶上了时候，碰巧周毅也开着家饭店，不管他地里出什么菜都一股脑地照单签收，虽然价格是比市面上便宜些，供给沈二浩早餐店的青菜价格更是便宜一大截，但照样让沈远赚了不少。再加上那群只吃谷子麦丕杂草籽就能不停下蛋的鸡鸭鹅，沈远每天都能捡最少两三百的土蛋，供给甜品店之外，还能卖给周毅，更何况沈远还有羊奶糕点这一大项的收入，他现在可算是彻底回本了，再往后可就是纯盈利了，这生意怎么看都好到让人不满意不行。 想起自己以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这番话沈远真是发自肺腑。 “现在都说大学生毕业后的待遇还不如回家种地，可到底还是大城市便利的多，一个城里户口都够让他们去拼的了，唉。他们这些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管不了啊。”张山镇无奈地摇头，同样的话他也不是没跟自家两个儿子说过，可惜没用啊，儿子说希望以后的孩子能有城里户口，他还能说什么？ “嗨，在哪都一样，只要饿不死他们就成，都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出去闯闯也没什么不好的。”沈妈妈一看气氛不对，赶紧道。 “那可不，我年轻的时候啊，十三岁就一个人……”杨明叔又开始吹起了曾经的光辉事迹，很快大家都被他逗得前仰后合跟着打趣起来。 一场宴席一直延续到下午四点多，人才慢慢散去。剩下的收拾任务自然是交给了沈远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沈妈妈和沈大嫂累了一天早早就进了房子里歇着了。 桌椅都是从邻里借来的，自然是要一一搬回去，扫地洗碗……等把所有的活都干完，天也擦黑了，沈远累得腰都酸了，晚饭也没了兴致吃，草草打过招呼就准备回羊头山。 周毅却是精神百倍的很，收拾完还有精神跟沈二浩闲唠嗑，也不跟沈远一道回去，直说要跟沈二浩沈大庆再喝个二回，沈远也不管他，自个开着小三轮就回去了。 回到羊头山的时候，张老爹和张峰正在西院吃饭呢，沈远跟他们打了个照面就回东园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睁开眼，就感觉到一阵说不上的清冽，一扭头窗外果然洋洋洒洒的雪花飞舞着。 张山镇的嘴巴是真灵，说下雪就下雪了，不过十一月的天，就飘起了雪花，感觉倒也不是太冷，沈远还是裹上了一条长长的围巾，一件薄薄的羽绒服就出门了。 花房里和外头简直是两个世界，天窗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外头玻璃窗上都被张叔罩上了一层厚厚的塑胶薄膜，里头是彻夜常开的灯在散发着热气，屋里温度比外头高了不少，还有些闷。 被精心伺候的花照旧开得炫目，月季海棠簇拥在枝头，最精神的还是沈远亲手种下的桃树，朵朵粉嫩的桃花骄傲地伸展着，也不知道是花房的气温真的适宜还是井水的作用。 池塘上的荷叶却是早早就就被沈远收了的，此刻光秃秃的水面上只有光杆的枝条晃悠着，雪花落入水面就很快消失了痕迹，一点点的涟漪荡漾开来，鱼还依旧欢快地畅游着。 ☆、第47章 “就这些吧，放在显眼点的地方。”沈远手一挥划出四个桶装蜂蜜，仔细地嘱咐道。 张老爹把另外几桶搬到另一边，回头瞅了眼已经蹲到地上修剪花枝的沈远，忍不住问道：“回头他再要捞鱼怎么办？” 虽然沈远总是装模作样地吼上几嗓子，不过确实也没提前说过鱼是不是也能随便周毅捞。他上次眼巴巴地看着周毅往池塘下网子，想起之前沈远的嘱咐，到底还是没有制止，沈远后来又例行地找周毅吵了几次，不过也没就这事跟他说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让他接着捞呗，他心里有数着呢，太小的不会碰。放心吧，反正也是给钱的。”沈远抱着垃圾桶转了转身子，继续修剪另一边。这些月季生命力太旺盛了，两天不剪就横七竖八地嚣张起来，枝叶都伸到隔壁海棠花团上去了。 既然都是给钱的，何必折腾这么个来回，闹得跟家里遭贼了一样，张老爹忍不住在心中嘟囔起来。现在孩子们的心思可真难猜，先是把人晾在一边扭头吵上几句，气的人半死后再装模作样地等着被‘抢’，最后再对着空气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吼上几句，接着再找人吵吵吵……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看的他都有些麻木了，无奈地询问道：“早晨我看见小周围着咱们花房转了几圈，回头他要摘花也给？” 这些花在沈远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不一般，天天跟宝贝似得伺候着，凡事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他可不敢确定周毅下手后沈远还会不会这么好心情了。 张老爹垂着眼看他，果然沈远手下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道：“随他吧……那些百合、康乃馨什么的尽量别让他碰，都是婚庆公司花店下好单子的了，你跟他提一下，他知道分寸的。桃花月季的话就随便他拿吧，估计他也拿不多。” 桃花百合可以做食材，就算饭店要办婚礼，用别的花也用不多少，沈远心里默默盘算着，不等张老爹说什么就补充道：“他如果要百合的话，也适当给他些吧，张叔你看着办吧。” “…………”我能怎么看着办？？ 张老爹无言以对地扭头搬起了蜂蜜，按照沈远的吩咐，把四桶蜂蜜挪到了花房入口处，想了想怕周毅看不到，又一路挪到了东园后门旁边。只要周毅回来无论是想去花房还是羊圈菜圃，都不会看不到了。 “张叔，又有蜂蜜下来了？” 张老爹正为自己的无与伦比的聪明才智洋洋得意的时候，冷不丁身后蹿出个人头来，人头还开口说了话，吓得他猛地一哆嗦，等看清肩膀上头的人是谁后，才长叹一声，无奈点点头。 “别看了，这些没你的份。”张老爹说得都嘴软，怕周毅看出来什么，又装模作样地俯身去拎桶。 别再让我这个老人家来回折腾了，快点掏钱拿走你的蜂蜜！张老爹弯着腰把四个桶子来回在手中倒腾，怎么都等不到周毅伸手来抢，急的不行又不能真的去催，腰都酸了只能咬咬牙偷偷斜眼往后瞧去。 只见周毅双手插兜，眉头都皱在一起，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今天你倒是老实啊。”张老爹干笑着调侃，肚子里一团火在烧——装什么深沉啊，快把桶子接过去！ 张老爹的话仿佛按动了某个开关，上一秒还在摆造型做沉思状的周毅，下一秒就一扭身坐到了后门高高的门槛上，垂眼瞅着张老爹手中的桶子，不高兴地问道：“小王……沈远这是要往哪里送的？” 张老爹实在是撑不住了，反身也坐到了周毅的身边，揉着腰，张嘴就来：“甜品店。” 他也不算说谎，反正花房里头还有一桶是真的要在今天送过去的。 周毅的心情大概真的不太好，张老爹没有急着走的反常做派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得到答案后只随意点了点头就起身推开后门走了进去。 …………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太干脆，等张老爹反应过来之后，眼前只有半开的后门，连周毅的影子都没了。四桶蜂蜜还好好地在他脚边放着，张老爹傻眼了，这可怎么办？ ＊＊＊＊＊＊＊＊＊＊＊＊＊＊＊＊＊＊＊＊＊＊＊＊＊＊＊＊＊＊＊＊＊＊＊＊＊＊＊ 没有按时完成任务的张老爹立刻去找了沈远，满脸羞愧地把前后事情都详细诉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一下周毅乌云罩顶印堂发黑的嘴脸，表示事情不合逻辑的发展跟自己与往常无异的表现毫无关系——要找就找周毅去。 无缘无故遭受了张老爹的一通抱怨，沈远无辜地安抚了他一会，在花房转悠一圈后，才慢吞吞地往东院走去。 周毅正坐在长廊的栏杆上面晃腿呢，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瞪着光秃秃的池塘，雪花晃悠悠地洒在他肩头又消融不见，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沈远从他对面推门进来都没察觉到。 “怎么一脸便秘？要不要喝点蜂蜜水润润？”沈远一跨腿坐在他身边。 百试百灵的挑衅也没能引起惯常的反弹，周毅只斜眼瞅着他不吭声。 被盯得发毛，沈远抬手蹭蹭脸，疑惑道：“看什么呢？沾泥了还是毁容了？” “你长得就跟毁了容一样，还怎么毁？” 沈远呲呲牙，“就知道你小子没憋着好，就算我毁了容也比你长得好看。” “……你亲我了。” “卧槽，青天白日的你就敢碰瓷？！”沈远噌就一脚踹了过去，拿手比划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怒道，“我离你最少有一米远怎么亲？我是长颈鹿吗？” 周毅也不跟他争，果断探身过去，片刻后又缩了回来，淡然道：“不是长颈鹿也能伸过去。” “你敢占我便宜？！”沈远呆了，不敢置信地瞪眼。 “你先占我便宜的。”周毅哪肯吃亏，据理力争道，“明明是你上个星期先亲的我。” “亲你又怎么了？你嘴巴是金子做的，亲了就掉金粉啊？” “…………” 沈远蹭过去张嘴就往周毅脸上啃，迎上周毅瞪大的眼珠子，得意地咬着人下嘴唇，含糊不清地说道：“就是咬你了，你又能怎么样？” 说完就是狠狠紧了紧牙，退回去后沈远一抹嘴，靠向身后的柱子，手一抬就把顺势凑过来的周毅推了回去，撇着嘴嫌弃道：“我亲你不代表你也能亲我，一边去。” “谁稀罕！”周毅揉着胸口，感觉肋骨都在隐隐做疼，该死的小王八蛋从来都是下死手，“回头就搬空你的蜂蜜去！” “去啊，赶紧地去，别忘了把钱留下就成。” “…………你到底想怎么样？” 又是和上周差不多的对话模式，直叫人有气都撒不出来憋屈极了。周毅定定地看着面色如常的沈远，片刻后终于认输地也靠上身后的柱子，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反正他和小王八蛋斗了十多年也没赢过，他是一辈子也别想猜到这人在想什么了。 周毅一软，沈远就又高兴了起来，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把胳膊挂到他肩上，大力地拍了拍安慰道：“别丧气啊，希望在明天。” “滚一边去。”周毅掀开肩上的爪子，压根不打算买账，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被打落了手，沈远干脆把头凑过去放在周毅肩膀上，颇为无奈地说道：“那你想我滚呢，还是想亲我？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啊。” 周毅低头只能看到小王八蛋黑乎乎的发旋，转了几个角度都对不上嘴，尝试了无数次都被沈远不配合的晃动神闪避过去，终于怒气上来了，板着沈远的肩膀侧着脸凑过去。 刻薄又总是在刁难他的嘴巴比看起来柔软一些，周毅留恋地蹭了许久，想要再进去一些，却被坚定地拒之门外，周毅往后退了退，对上沈远依旧清亮的眼睛，忍着怒气道：“张嘴。” 尼玛啊！为什么每次对上沈远，他总是一肚子火！亲个嘴都不能顺顺利利的？！ “我又不是□□，张什么嘴？” “…………” 算了，不亲了！周毅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就想走，手腕却是一紧，又被硬扯下来，肩膀上立时蹭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周毅很有骨气地目视前方，坚决不扭头。 沈远盯了老大一会都等不到周毅再开口，只得垂下脑袋绕到他眼前，啪叽一口啃上去，唔，软软的。 “……别咬我鼻子。” “不好意思，咬错了地方了。”沈远干笑一下，往下再低低头，又是一口啃了上去。 这次变成周毅不配合了，牙关咬得死死的，连滴水都别想闯过去的架势。 沈远才没周毅那么墨迹呢，果断伸手，一手捏下巴，一手从周毅腰间厚重的羽绒服中伸过去，狠狠一扭。 “嗷——” 凄厉的惨叫声只在空气中出现一秒，就硬生生被掐断了，沈远得偿所愿地用嘴巴堵住周毅的气息，大大咧咧地把舌头都伸了进去，也不管周毅配合不配合，自顾自地在里头转悠几圈，翻翻柔软的舌根，半晌后才满意地退了出来。 “刚才又偷吃糕点了吧？都尝到莲子味了。”沈远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眼前水光润滑的嘴唇，才抽身往后撤了撤。 周毅没搭理他，低头掀开腰间的衣服，倒抽一口凉气——明晃晃的淤青完美地落在了腰侧。 ☆、第48章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周毅都没能再见到沈远。虽然两人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物理距离直线不超过二十米，但若是真心想躲，哪怕躺在同一张床上都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沈远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 周毅开头都没太在意，后来在被一道木门牢牢堵在外头几次之后，就知道自己的不受欢迎了。老旧的镂空木门之后尴尬的沉默，似乎一路蔓延到了屋外清冽的空气中，让他头脑终于从这一段时间的混乱中稍作清醒过来。 沈远不是同性恋——这件事几乎是场沈家联手上演的一场笑话，而沈远毫无反驳立场与意图。毕竟是相识了十多年的人，虽然见面就拌嘴、没三五句就上手，但真要论起来，身为两人共同好友的李亚军都不能轻易插嘴的坚固关系，并非如外人所见那么流于表面。 他对沈远的了解或许比沈二浩他们都多一些——那个小王八蛋绝对是懒得摘清自己才稀里糊涂认了栽。 谣言的力量是巨大的，尤其在他们这种小地方，仔细盘问一下，哪怕是街上从未蒙面的人大约都跟自己有着十弯九折的莫名牵连，谁知道对面这个面目可憎的人是不是你三姑妈同学的阿姨的侄子？随意吵架结怨在他们这里是不成立的，彼此都愿意多给别人留下一些余地，也给自己多留些退路。 在这种地方想散播个小消息简直不要太快，尤其是沈远这种堪称核弹级别的事件。虽然还没到走在街上就能听到议论纷纷，但他很确定已经传遍了杨家村、杨家村的隔壁村、甚至整个县城。 消息的传递必然是以隐蔽的方式，传统的风气压制了对这件事的公开讨论，但是小地方人与人之间的纠葛又阻断了对这事的追究。比起外头大城市对同性恋的背地里嘲笑审判，他们这个风气保守的小县城反而对这事并没有太多恶意，更多的是好奇与疑惑。 鉴于他与沈远之间长久保持的背地里互掐、明面上好友的固定关系模式，他的家人也隐晦地在饭桌上提起过这事，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唔，他当初也被沈二浩的言之凿凿给忽悠了，然后就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理所当然地替沈远认下了。在传播流言这件事上，他也算是出了一份力，尽到了自己的义务。 然后在见了沈远几次之后，他又不相信沈二浩和李亚军了。 毕竟两人多年来火花四溅拳脚相向什么的都是不需要言语沟通的，单凭对方一个挑眉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就足够充分理解含义了。在他毫不避讳地在沈远面前提起这事后，他就凭借着沈远的反应很快得知了事实的真相——最起码比沈二浩更接近真相。 这件事没有花费他太久时间就基本确定了，但仍然乐意拿这事去捉弄嘲笑沈远，直到前段时间在街上碰见了某个熟人——曾经的小班花。 时间总是对某些人格外宽容，那个当年在班上凭借着可爱讨喜的笑容而赢得了班花荣誉的小矮子，十多年之后，依旧长相可人笑容甜美，时间只给了她更多的某些女人特质，让她更加亮眼。 他在县城的街上捉到沈远据理力争为自己饭店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抗议时，这个亮眼的小矮子从隔壁货车后探出了脑袋——如果不是穿了高跟鞋，小矮子绝对连头发稍都露不出来！——惊喜地呼唤了他们俩的名字，接着就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彼此介绍近况。 沈远热情洋溢的套近乎让周毅只觉得恶心无比，所以在彼此留下联系方式，目送小矮子再次消失在货车屁股后，周毅毫无禁忌地抱怨了自己胃部的不适，沈远也坦言了自己对此的鄙夷。 两人之间过于熟悉的对白，恍惚间似乎让周毅再次回到了初中那个幼稚的年代。班上半大的毛头小子刚分辨出男女区别，在面对班上以往可以随意揪辫子的女孩子时，总是有些尴尬别扭的疏远，又荒唐地想显露些许自己的与众不同，谁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和沈远那时候正是对掐的初阶段，战况热火朝天也不影响他们天生的本能，那个吸引了班上所有男女目光的小矮子自然也在他们视线之中。为了那个小矮子，两人也爆发过几次格外激烈的肢体接触，说是情敌就太过了，至少他对矮子是很有成见的，这种成见一直伴随他整个发育期，但这个矮子做导火线还是很称职的。 谁知道矮子是不是对沈远格外另眼相看，反正总是在下课后凑到沈远课桌边装模作样的问问题，惹了不少人的不快，男女皆有。但是沈远拳头硬嘴巴狠，学习又拔尖深得老师宠爱，没人会过去触霉头，除了他。 沈远与小矮子的相处再次给了周毅看不顺眼的理由，打起来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如今这个被李亚军称为‘沈远初恋’再次出现，他和沈远却已经很久没动过手了。周毅在小矮子出现那一刻就开始手痒的感觉，却一直挥之不去——幼稚死了，现在高中生都不屑打架了，他更不会。 为了摆脱这种被他无比嫌弃的状态，他大度地停下了毫无营养又重复了无数遍的互喷，决定放沈远离开。小王八蛋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反常地邀请他去吃饭——虽然原因是沈远转身之前接到了沈妈妈的电话，而他不合时宜地凑过去跟着喊了几句……反正沈妈妈听到了他的声音，沈远再不情愿也只能带着他回去吃好料。 沈妈妈和沈大嫂接到了要帮隔壁老奶奶做寿的邀请，都在隔壁家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沈远和周毅匆匆赶过去拿了些留给他们的好菜，连口水都没喝到就又被碍手碍脚的理由赶了出来。沈家大门锁着，沈远把钥匙丢在了羊头山上，无处可去的两人提着食盒又掉头奔到了羊头山上。 张老爹和张峰都在菜圃忙着，他们都没有要参与的意思，沈远和周毅只得孤独地坐到了偌大的东园长廊上，面对面各自嫌弃地吃吃喝喝。偶然出现的对话都苍白得尴尬，最后不得不又变成了互相明嘲暗讽的常态。 再次正常起来的气氛让两人都舒服了不少，刚吃得开心了些，小矮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接到电话的是沈远。周毅再次不高兴了，这不是代表他突然对矮子有了什么改观，只是这种差别待遇让他有点不太高兴，沈远脸上挂着的笑容也让他有点恶心。 挂了电话的沈远得意地开始炫耀，意思很明白，两人都留下了联系方式，而小矮子却先打给了他。周毅在沈远的挤兑中默默等了十分钟都没等到小矮子的电话，憋屈地开始嘲笑沈远的自作多情，小矮子要是对他有意思，又怎么会在毕业后就断了联系？ 然后两人你来我往地又吵了起来，说着说着就把彼此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都翻出来，什么见不得人的糗事都被翻账一样说了个通透。这次没有作为缓和的李亚军或者甲乙丙丁出现做和事佬，两人都没有阶梯可下，一路被逼着战火越来越旺。 眼看着两人再次要重回幼稚的年代快要动起手来了，他那张已经脱离大脑控制的嘴巴再次自发动了起来，居然傻不愣登地拿关于沈远那个可笑的传言嘲笑起来。他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大意无非就是你个傻样别想着换个群体就能找到真爱，女人精明男人也不瞎之类的，中间大概夹杂了一些对沈远外貌内涵的嘲笑之类。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沈远气呼呼地瞪了他一会后，直接隔着从张老爹那里借来的矮桌子揪住了他的领子，然后就张嘴啃了过来。 小王八蛋一点都没嘴下留情，气势汹汹抱着要咬下他嘴的狠劲疼得他直哆嗦，湿湿的血丝也顺着他躲避的动作蹭到了舌尖上。他又不是傻子，初初反应不及被得逞后，嘴唇上的疼痛让他回了神后立刻开始躲避，奈何捉住他领子的爪子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 他和沈远都被卡在桌子两侧，他的状态更是不利得多，两条弯曲的腿中间还卡着张马扎，被收紧的外套领子上的拉链还卡住了他的脖子，简直就是狼狈到了极点。 和他力气不相上下的沈远自然不是容易被他掰开手的，但不知为何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拳头送过去，也许是顾忌着自己正在别人屋檐下……谁知道呢，反正他就那么嘶嘶倒抽着凉气，弯着腰脖子往外伸着被狠狠啃了好几分钟，支撑着身子的手在桌子上都有些发麻了，才被放开了领子。 被卡的快要断气的折磨终于到了尽头，一屁股再次坐了回去后，他终于能正常喘气了。对面的小王八蛋还得了便宜卖乖，巴拉巴拉地开始嘲笑他接吻技术如何如何的烂。 他缓过来劲后条件反射地就呛了回去，两人理所当然地对呛了十来分钟，才慢慢停了下来，战火蔓延中慢慢显露出尴尬的气氛——他们终于想起刚才发生什么了。 和目瞪口呆的沈远面对面坐了一会，他终于受不了这种快要尴尬到死的状况了，装模作样地丢下一句‘要搬空羊头山以弥补自己的精神损失’这种可笑又幼稚的话后，就火烧屁股地跑了。 两个人捉迷藏一样都对发生过的事装瞎，还是他先受不了了。 他没有小王八蛋那么好的耐心，每次都出现在他必经之路上等着被‘抢’的蜂蜜罐，和沈远咋咋呼呼虚张声势试图把两人再次带回敌人的挑衅，都让他渐渐厌烦。 然而在他提及那个血腥的接触后，沈远又凑了过来。然后，小王八蛋再次开始装瞎了。 再次被挡在门外后，敲了半天门都没得到个声响，周毅抬脚就踹了过去。 年代久远的木门咔吱咔吱地震了震，终于晃晃悠悠地让开了路。 果不其然，小王八蛋就躺在床上呢，瞧，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啤酒，多么逍遥。 他在门外吹着凉风，这个小王八蛋躺在床上装没人，这也太没道理了。 ☆、第49章 冬天来得快走得却不慢，素装银裹的大地还没得到卸去妆容的机会，晃晃悠悠的雪花又洒落下来，天气冷得让人恨不得把鼻子都裹起来。 沈远不太放心花房里那些娇弱的小东西，天天都要跑过去瞅上老大一会。这些娇贵的东西却不能体会他这种亲真意切的担忧，即便在稀释了空间水的井水滋润下，植物的本能还是让她们收起了花朵，努力把营养都收拢在了根茎枝叶上。 如今的花房收敛起了姹紫嫣红的艳丽，深绿色嚣张地霸占了几乎所有的空间，沈远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还有桃树，这几位从空间强行迁徙而来的姑娘们，坚强地展现了自己无与伦比的魅力，即便曾经被残忍地拦腰砍断，即使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即使在塑料薄膜和玻璃的双重保护下依然有些凉意的花房中，依旧灿烂地绽放着最美的笑脸，嫩白嫣红的花朵淡淡散发着独有的香气，渗透了花房的每一丝空气中，为这个已然有些萧瑟肃穆的花房增添了不少暖意。 只能庆幸自己没有接下太多订单，不然他可没有多余的花去交货了，沈远默默开始计算买上个供热系统要花费多少钱，结论还是不太划算。他的花房产出不能和那些供货商相提并论，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同样的花费下他能获得的利润实在是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虽然这些娇贵的花朵单价并不便宜，也不值得。 想通了之后，沈远也就不再整日忧心忡忡了，开始专注在羊群上，现在这些家畜可是摇钱树一样的存在，整个冬季都要指望它们了。这个冰冷的季节也限制了野草的生长，偌大的羊头山上不是枯枝就是白雪皑皑，找不到现成的野草喂养这些羊群。 这倒是不怎么费事，还是张老爹有先见之明，在扎大棚的时候很是细心地多种植了一小块没经开坑的地方，现成的野草都被收拢其下，这些不需要过多关注的野草向来生命力坚韧，有了一点温度和张老爹偶尔想起的井水供应，异常顽强地挺立到了现在。 沈远只需要在羊群需要进食的时候，掀开大棚的一角割下些野草，就足以对付过去一天了。这些野草总是能在沈远需要的时候源源不断地提供食源，割下一些下次还会再层层不绝地钻出头来，比那些娇弱的花朵好伺候多了。 现在天冷了，沈远也很少跑出去放羊了，倒也不是他偷懒，而是羊群也对气候很是明了，凑在一起窝着总是比出去吹凉风强的多，何况即便不出去也能得到新鲜的嫩叶软茎，它们就更不爱动弹了。张老爹怕冻着这些母羊影响奶质，还贴心地用塑胶薄膜把边边角角都裹上一层，呼啸的寒风都被阻隔在外，这更是让羊群不想出来了。 那群蜜蜂倒是也不需要太多担心，毕竟沈远有的是桃花，寒风不能侵扰到花房中的蜂箱，还有源源不断的桃花供应，这群蜜蜂仿佛被隔绝在季节之外，依旧嗡嗡嗡嗡地自在活着，顺带给沈远提供些蜂蜜。 总的来说，漫长的冬季并没有给沈远带来什么太大的损失，他依旧活得很滋润，或者比之前温暖的季节更滋润些。繁忙的前期作业都紧赶慢赶地完成了，现在是他享受休闲的时刻，而沈大庆他们就没这么好命了。 沈大庆的果园在沈老爹的帮助下，没有给他造成什么负担，但是一个孩子就足以让他忙乱到昏天暗地了，上次回去沈远问他星期几，他都茫然无知地让人心酸，沈远想大概在他脑中只有奶粉和尿不湿才能让他有所了解了，这种反应足以证明这种甜蜜的负担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沈二浩的店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意依旧兴隆，清晨越来越冷的寒风，让羊奶的供应不减反增。即使到了放寒假的时候，沈二浩的店面也只是比以往晚上一两个钟头关门，吃食还是能够顺顺利利地都卖光，毕竟在学校周围的小区里还是有固定客源的，学生不上课了，大人还是依旧要上班，老人依旧也没停下锻炼身体的习惯。 沈大嫂和沈妈妈也依旧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厨房中，沈大嫂还有个甜品店要顾，也很忙。 冬季仿佛就是这么个懒洋洋又无聊的时期，沈远很快就从悠闲享受的假期中百无聊赖起来，连小黑都贪暖地不肯从羊圈出来了，能喘气的人都各有各的忙，他一下子真的成了最闲的那个。 在没事可做的时候，沈远才想起周毅的好来，可惜人都已经被他赶走了。 这可不能怪他，莫名其妙被睡了，换谁都会是这种反应。 ……虽然他也不是那么无辜，但他依然有不高兴的权利。 他能找到太多不高兴的理由了——比如他的门栓被踹断了，比如他的门已经摇摇欲坠需要维修，比如他居然忘记了把那个罪魁祸首一脚踹出去，比如他后半段可以说是积极回应了，但某人吃饱喝足后就闭上眼睡过去，把他晾在了一边！ 简直不可原谅！ 他被突袭都没有选择暴力相向，而周毅居然可以在满足了自己无耻的欲｜望后置他于不顾，太没有礼貌了！ 所以他憋屈地在某人睡醒后对他又啃又舔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回流的力气都发泄在周毅身上了，最后当然是周毅顶着满头包被他驱逐出去，结局很是完美，与突袭的开头完美契合相映成彰，虽然晚了一点点，但也不算大失误。 周毅灰溜溜地滚回家养伤，除了打电话来骚扰他以外，并不敢轻易出门，毕竟他当时下手并没有多客客气气。但是冬季的惰懒与无聊还是让他有些后悔了，他要是下手轻一点就好了，这种季节无论从保暖还是健身还是打发时间上来说，本来就应该多做些激烈的运动嘛，可惜他的对手已经被他不知轻重地打跑了，唉。 无聊的日子总是会有尽头的，一个多月后，终于在最冷的日子里迎来了一丝暖意——春节到了。 行色匆匆或者窝在家中的人都开始了外出活动，门庭冷落了一段日子的沈家也再次迎来了一的七邻八舍，彼此唠嗑一下自家最近的趣事，说说各家准备的年货，总算是热闹了一些。 沈远也从羊头山上下了来，拎着行李箱再度搬回了沈家，过年还是要回家的，虽然他住的地方和沈家相距不到十分钟，他还是选择在准备年货的时候帮把手，虽然是被迫的…… 沈妈妈对他可是一点都不带客气的，该买什么都列下了清单，在沈远拎着行李箱推开沈家大门的第一时间就塞了过去。沈远看着那张长长挤满蝇头小字的纸，眼珠子都快瞪成斗鸡眼了，沈妈妈写的也太多了点。 沈妈妈不用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晃着怀里的樊元，一边晃着刚兑好的奶瓶，嘴上说着：“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家里就你有时间，本来也没打算喊你的，你大嫂也说忙了整年让你好好歇着，不过既然你都回来了，就搭把手吧。” “……我还要去买尿不湿和奶嘴？”沈远脸都绿了。 “单子是给你大哥的，买了两天了，才买了那么点，剩下的你和他分着干吧。”沈妈妈试好了温度，把奶瓶塞到孩子嘴中后，就麻利地转身上楼了。喝完奶，孩子就差不多要睡着了。 沈远看着纸张最顶端被划掉的三四行字，不太高兴地撇嘴。买了两天才买了那么点，沈大庆的效率可真是够低的。 沈妈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沈远拎着行李箱上楼后，发现自己的房间在空置了这么久依旧纤尘不染的模样后，还是心中暖暖的。本来有些疲累的状态都不见了，房间压根就不用收拾了，沈远随意把行李箱放在一旁就下楼去推三轮车，风风火火地就往县里赶。 雪花已经停下了，但是风一起，已经堆积在地的雪花还是被吹起细细碎碎四下飘落。天气是真的冷，即使是下午时间，太阳依旧没有踪迹，天边阴沉沉的，环城路上稀稀落落的车辆接连穿梭，冰雪交融铺满了泊油路，空空落落的风声呼啸，刀子一样刮着皮肤而过，沈远裹着厚重的羽绒服还系上了围巾，依旧冻得鼻子都红了，谁让他开的是电动三轮车呢，谁让三轮车没有挡风玻璃呢。 他开始后悔没有喊上沈大庆了，虽然沈大庆行动力基本为零，但最起码能开着小货车载他，不必被风雪打得像个流浪狗一样凄惨。沈远抽着鼻子果断扭着车把改变了方向，直奔沈二浩的店。 可惜这个时间沈二浩早就关门了，甜品店倒是开着门，沈远把车随意一停，就缩着肩膀钻了进去。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沈大嫂正在玻璃窗后倒腾着什么，听到门响回过头看到沈远，赶紧走了过来，一看沈远鼻头红红的可怜模样，板着脸教训他道，“今天这么冷，不老实在家呆着瞎跑什么，都快过年了，再感冒了可怎么办？” 沈远嘿嘿笑着也不解释，直接把兜里的纸条往沈大嫂面前一抖，沈大嫂就瞪眼了。 “怎么又交给你了？你大哥呢？” “大哥还在家守着小樊元呢，我没事就上街了呗。”店里暖和多了，沈远才站了一小会身上就缓了过来，绕过沈大嫂从柜台后伸过手去，拿出一块莲子糕就往嘴里塞，甜香松软的口感立刻让沈远身心都舒畅了起来，喟叹地吐出口凉气。 ☆、第50章 就在沈远坐在柜台边还魂的时候，店里接连来去了好几拨人，大概也都是办年货的队伍，一个个都是结伴而来，手中就没空着的，礼品盒一袋袋的拎着，脸上都挂着喜气，看着人心里都暖洋洋的。 沈远盯着最后一波客人离去，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来了，站起身来跟沈大嫂道别。 “我跟你一起去，反正也差不多到点关门了。”沈大嫂说着就开始收拾，末了又从收银台里把钱都掏了出来，清点一番后整整齐齐地放进了随身的皮包中，喜气洋洋地说道，“这钱回头记到账上，就不存银行里了，咱们今天能多买点就多买点。” “行，听大嫂的。” 然后沈远就后悔了。 打车子拐进了商业区的范围内，沈远就倒抽一口凉气，眼前乌压压的人头躜动，车水马龙的熙攘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恰逢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办年货的人几乎要把整条街都塞满，滴滴滴的车鸣声简直要把人的耳朵都震聋了，站在街口看下去，数不清的人头让他恐慌症都要发作了，嘴角都不自觉地耷拉下来。 “这么多人？” 沈远丧气的声音虽然小，还是被沈大嫂听到了，她麻利地从三轮车后头下来，往前一扫后，了然地点头，“都想赶在二十八号前把年货办完，自然是人多了，把车锁到那边去，我在这等你。” 顺着沈大嫂指过去的方向一看，沈远乖乖地点头开着车过去，等拿到车卡回来，沈大嫂正在打着电话，电话那头大概是沈大庆，两人各自报备了一下行程后，沈大嫂就转过头来拉他。 “咱们先去超市，这时候人不算多。” 这还算不多？沈远可算是开了眼界了，紧邻街口的超市门口都快被挤爆了，沈大嫂依旧如常健步如飞，拉着他寄上包就往里冲。 沈远拎着清单还在猛看，沈大嫂已经开始在一楼打包糖果瓜子了。 “买碗筷。”沈大嫂推着车招呼沈远一声，就熟门熟路地往另一边前进。 “碗筷……？”沈远赶紧在清单上找。 “碗筷每年都得填新的，不用找了，单子上肯定有。” “…………” 剩下的时间里，沈远就跟个被牵线的木偶一样，晕头转向地被牵着在挤挤攘攘的超市里转来转去，看着沈大嫂这边一抓那边一捞，动作快速精准，有时候连看都不看都能准确地从货架上拿到自己想要的商品，简直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那张被他奉为圣旨的清单也基本没了用处，除了开头还紧张地抓着比对，后来直接就塞回了兜里。有什么好看的，等他找到要买的那一项，沈大嫂都已经前进到下一项了，真是白费功夫。 县城真是人人是朋友，个个是同学，就这么绕了一圈，沈大嫂和沈远就接连碰到七八个熟人了，唠嗑一下近况再彼此说说要买的东西，一来二去又是耗了不少时间，饶是沈大嫂动作神速，等俩个人从超市出来，阴沉沉的天边已经挂了黑。 沈远深吸口外头清冽中混杂着各种车尾气、吃食味道等等的凉气后，依旧头晕脑胀的很，沈大嫂却是兴致高昂，拉着他就一头扎进了隔壁商场。 他们这里过年的传统中是要在大年初一上新衣的，沈家人口不少，最近又填了个小宝贝，算上一算就是六套新衣服，沈远一看到沈大嫂要去的方向，心都要碎了。 沈大庆怎么不先搞定衣服的事？他最烦买衣服了，买的贵了沈妈妈不满意，买的便宜了沈妈妈也不高兴，款式颜色都能被沈妈妈挑剔，简直就是费力不讨好。 沈大嫂这次没有了在超市里的果断，每走一家店铺都要停上老大一会，这个瞅瞅那个看看，看到合心意些的就拿起来仔细从头到尾从里到内好好研究一番，但是……她就是不买！ 女人买衣服的时候是催不得的，这个真理沈远早早就在沈妈妈身上领教过了。即使沈远心里急的要死，但也不敢张嘴催上一催，只能安安分分地拎着几个大袋子在后头跟着。 两人转悠了快一个小时，还是毫无所获，就在沈远快要魂归九天的时候，前头冲着他们走过来的人影又让他一个激灵还了魂——是周毅和他姐姐。 沈大嫂也看到了他们，手里还拿着一件红色外套就急着喊人：“小周，你也跟姐姐来买衣服了？” 周娟立马挂上了笑脸，亲亲热热地凑到沈大嫂身边，说道：“可不是嘛，一家老小人人有份，我又不放心让小毅自己来，他们男人眼光不行啦。” “这倒是，”沈大嫂笑着瞄了一眼木桩子一样杵着的沈远，打趣道，“你看我们家这个，眼都直了，指望着他们，过年都不用串门了。” “我听小毅说你最近开了家甜品店？你看我最近忙的，都没空过去看看，生意挺好的吧？今天怎么这么得空出来了？店里谁看着呢？” “今天关门早了点，这不是要办年货嘛。”沈大嫂嗔怪地拍了她一把，“瞧你忙的，改天可得过来捧捧场，我给你打包点好吃的。” “你不说我也得去啊。”周娟说着就拿起沈大嫂手中被晾了许久的外套，翻来覆去地瞅了一会后，有些挑剔地撇嘴道，“太艳了。” “我也觉得是，”沈大嫂赞同地点头，随即拿起另一件外套来，“这个怎么样？” 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对着衣服点头论足，沈远默默地看着她们叹了口气，今天也不知道等商场关门的时候能不能走得了？ 正想着呢，手中却是一轻，沈远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被袋子勒出一道道深痕的手指又麻又疼，他一转头，是周毅正探着头往袋子里看，不由好笑地顺手把另一手里的袋子也塞给他，“都给你，慢慢看吧。” “就你心眼多。”周毅白他一眼，抱着被硬塞过来的袋子无奈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准备接电话？” “看心情呗。”沈远拿肩膀撞撞他，小声道，“喂，你不是准备赖上我了吧？” “想得美。”周毅嗤笑一声，又正色道，“说真的，大年夜我这边客源太多了，你记得多给我留点蜂蜜什么的，过两天我去拿。” “年底价格要涨的啊。” “行了，我知道。李亚军最近忙什么呢，我都没见着人影。” “我哪知道？我最近都没跟他联系。” 两人嘀嘀咕咕地在后头说着话，跟着沈大嫂和周娟慢慢走着，等两个人都没话说了，手中拎着的几个大袋子倒了几次手，那边的女人们才终于决定要回家了。 沈远低头看了看手表，唔，才三个小时，真是神速。 买完衣服的女人心情总是好的很，沈大嫂和周娟迅速建立起了革命般的友谊，在临别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抱着耳语，沈远默默地又往后退了一步，真是够腻歪的。 周毅看着他的动作耻笑地撇撇嘴，大步往前走去，说道：“沈大嫂，我妈特别喜欢你家的莲子糕，千交代万嘱咐过年一定得备上，大嫂可得给我们留一点。” 周娟大概是觉得他太不客气了，扭头就瞪了他一眼，沈远眼尖还看到周娟的脚‘不小心’地踢上了周毅的小腿，不由地偷笑了两声，该。 周毅自小在沈家来回次数不少，又在沈家住过一段时间，沈大嫂早就对他不当外人了，闻言自然地接道：“放心吧，回头我跟我妈说一声，给你们多留一点，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就打个电话，去店里还是去家里拿都行。” 几个人黏黏糊糊地又站在街边说了一会话，直到沈远冻得有些哆嗦了，周毅才拖着恋恋不舍的周娟走了。 终于能回家了！ “老幺，走，赶紧去城西。” “……去城西干什么？”沈远解脱一样的吐气被硬生生打断，嗓子都疼了，脸也歪了。 “买点大料去。” “你刚才怎么不在超市买……？”沈远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有些泄气地说道，“这个时候樊元应该要吃饭了，我们明天再去吧。” 沈大嫂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拉着沈远就去取车，边走边笑他道：“你这个做小叔叔的，倒是比我记得还清楚，放心吧，妈和你大哥都在家呢，饿不着他的。超市的大料不行啊，还是老店的买着放心。” 放心是放心了，冷也是真的冷。 他们开着小三轮车顶着寒风，一路从城南赶去城西，终于赶上人家关店前一刻买上大料和酱醋等等一大堆东西，又马不停蹄地往杨家村的方向狂奔。 才不过七八点的时间，街上的人流就退了，稀稀拉拉的雪花又开始飘了起来，沈远手指都冻得已经没了知觉，等到两人回到沈家，身上已经被雪花覆上了一层白纱。 “快快，赶紧把衣服脱了。” 刚进家门，沈妈妈就急急迎了上来，手里拿着毛毯一人塞了一张，皱着眉问道：“怎么到这时候才回来？又不赶这一天，瞧你们急的。”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10节 沈大嫂脱下有些湿的外套，裹上毛毯凑到正坐在沈老爹腿上的樊元身边，想伸手抱抱，又担心手上的温度动到他，只笑笑地看着自家小儿子笑道：“给樊元买衣服去了，顺便又跑到城西买了点大料，咱们过年吃惯了他们家的，他家一到二十七就关门，我怕过两天再给忙忘了，所以就趁着想起来赶过去买了点。” ☆、第51章 年关最是清闲又最是忙碌，手头上的工作都得放下一心为过年的那两天准备，即使准备的东西菜色基本上年年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依旧还是无数人乐此不彼。 现在城里人开始了年夜饭在外吃的流行，但是在沈远这种民风保守的小地方，年夜饭依旧是一年之中的重头戏。沈大嫂和沈二浩的店铺都在二十八就关了门，商业街上依旧人挤人，沈远依旧奋战在购物的最前线。 沈远也给张老爹父子放了年假，自己偶尔上山去浇浇水除除草。 沈大嫂关了店也没闲着，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剁馅子擀面皮，过年要吃的肉饺子素饺子各种口味一应俱全，菜色也要提前都准备好，炸鱼、捏丸子、剁羊肉，这些都得在年夜之前做好，到时候用蒸笼一热就可以直接上桌了。 屋檐之下都是挂着火红的干辣椒，沈妈妈还在院子里起了灶，大头葱、成盆的花生用水泡着、各种鸡鸭鱼都白条条地用绳子挂在院中等着收拾，乒乒乓乓的声响就没停下过，每天一起身在楼上都能闻到各种香气四溢。这几天家里也没正儿八经地做过饭，沈妈妈和沈大嫂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谁要是肚子饿了，就直接去厨房，反正偌大的厨房现在到处都摆放着吃食，包子馒头饺子炸丸子浩浩荡荡地摆在各个角落，随便拿一些就能对付过去一顿了。 也只有樊元金贵些，每天还是照常的超规格待遇，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沈妈妈和沈大嫂都在厨房忙着，沈大庆就被分配了抱孩子的任务，一家人各有各忙，倒也算是井井有条。 到了二十九日，上午沈远买回对子横幅鞭炮后，过年前的准备基本就算是做完了，最起码他的任务是完成了。 等到周毅终于想起来莲子糕的时候，已经是三十日的中午了。沈远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蹲在厨房门口洗菜呢，沈大嫂和沈妈妈在里头忙着配料，为晚上省力，现在里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沈远刚挂了电话，沈大嫂就走了出来，边擦手边问道：“想起来拿糕点了？” 可见是听到了，沈远点点头道：“说是五分钟就到。” 这五分钟短了一点，沈远菜还没洗好呢，大门口就响起了车锁的声音。 沈家这几天白日里都没关过门，周毅走进来后一眼就看见了堵在厨房门口的沈远，晃着车钥匙走过来从他上面往里探头，喊道：“沈妈，大嫂。” 沈妈妈听到动静回头就笑道：“哎，小毅来了，让老幺给你倒点水，去客厅坐着。” “没事，您忙着吧。” 沈远甩甩手站起身来跟沈妈妈说了声就拔腿往客厅走，也不管周毅在后头跟没跟上。 “喏，大嫂给你留下的。”沈远从客厅的电视柜下拉出来几个纸袋，往桌子上一摆，就泄力地歪在了沙发上。被沈妈妈当仆人使唤了老半天，他都快累死了，总算可以歇会了。 三个白色印花的纸袋排排站在桌子上，用手一拎还挺有分量的，周毅忍不住道：“你嫂子可真细心。” 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了皮夹，沈远懒洋洋地扫他一眼，按照沈大嫂的吩咐传达道：“行啦，这点糕点是送你的，不用拿钱了。” “你这么大方？”周毅不相信地拿眼斜他。 “大方的不是我，是我妈和我嫂子。”沈远指指桌子上倒扣着的杯子，“麻烦倒杯水给我，谢谢。” “有那么累吗？”周毅把装满水的杯子递给他，还忍不住嫌弃道，“你妈和你嫂子还在厨房忙着呢，怎么不见她们这么累？” “你知道什么啊？你这几天有出门吗？我城西城南的一直转悠，一张纸都快倒背如流了，我这是心累！”沈远噌地就来了劲，末了补充道，“还有腿！我的腿麻了！” “那你……”周毅这下脸都耷拉下来了，嘴角不高兴地往下坠着，眼睛四下瞄了瞄，小声道，“那你还能上山吗？” “上山？”沈远一下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前天电话里，你说要陪我上山拿蜂蜜的。” “哦，我把钥匙给你，你自己上去拿吧。” 周毅看着他不说话。 “我是真累了，钥匙在楼上我房间里，你去拿了就走吧。” 周毅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张叔不在，你可以都拿走。” 周毅依旧看着他不说话。 “……行了行了，别再瞪了，跟你去总成了吧。” 周毅终于撇着嘴嗯了一声，沈远发誓自己从他眼中看到了某些不太好的预示。 等上了车，沈远一本正经道：“先说好，我今天是真累，你别占我便宜。” 周毅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羊头山上没了张叔的影子就更显寂寥了，花房也都上着锁，沈远去宅子里拿钥匙还不忘指挥周毅去割点草喂喂羊。 甜品店和早餐店一起关门，蜂蜜一下子多出许多来，沈远看了看花房靠角落的柜子里的几大桶蜂蜜，难得大方地都拖了出来，爽快地都往周毅脚下推，说道：“都是你的了。” 周毅拿出准备好的钱递过去。 “过年人家涨价，我这人厚道，给你再打个七折。”沈远接过来数了数，从中抽出几张来，往周毅兜里塞，“喏，就当是我给你红包了。” 周毅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等着我说新年快乐？” 周毅拧着眉，提起桶就走。 沈远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看着前方沉默又莫名透着阴郁的背影，终于投降了：“喂，生什么气啊？” 周毅脚步不停，速度却放慢了一些，声音沉沉的：“我没生气。” “得了吧你，”沈远翻了个大白眼，一脚踢上前面招摇的屁股，“到宅子里去。” 周毅迅速转身，看也不看沈远一眼，扭头往宅子后门走过去。 跟哑巴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沈远在心里嘀嘀咕咕地抱怨，埋头跟着走了几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 “嘶——卧槽，说了我快累死了，你下手能轻点不？”背部抵着墙，被牢牢捉住肩膀的沈远硬是左右摆头甩脱了来势汹汹的脑袋，奋力发表自己的不满。 “我没下手。”亲不到嘴巴，周毅也不抱怨，顺势咬住了递到嘴边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我肩上是什么？狗爪子吗？”沈远话刚说完，就感觉那双不老实的手滑了下去，接着就是腰间一凉。 被有些凉意的手指贴上了肚子，沈远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冷战，赶紧一把按住他，怒道：“冻死我了，快拿出去。” “我就摸摸。” “屁！你这是拿我肚子暖手呢！” “…………” “拿出去！” 挫败地把头埋到暖暖的肩颈，周毅身上也有些凉了，“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难怪一直都找不到女／男朋友，难伺候啊！ 当然这句话周毅没敢说出来，只是在脑子里转了转。 “你手太凉了。”沈远终于发觉到身上人的气馁了，不自觉语气就软了一些，想了想商量着问道，“要不，你挪个地方？我肚子不能着凉的。” 不甘心地掐了一把软软的肉肉，在沈远抱怨的前一刻，周毅终于把手绕过他的腰转移了阵地。 “腰也不行，我怕痒。”沈远的声音都哆嗦了。 “…………” “脖子也不行。” “…………” “嗷——别咬啊！！！” －－－－－－－－－－－－－－－－－－－－－－－－－－－－－－－－－－－－－－－－ “小毅走了？”沈大嫂拿着扫帚一抬头就瞧见了从大门走进来的沈远，往他身后看看没见到周毅，又问道，“你没跟人要钱吧？” “没，哪能啊。”沈远挥挥手，自觉忽略之前蜂蜜那茬事，上前就要接过扫帚，却被沈大嫂躲了过去。 “院子我扫就行，你去拿梯子，把对联贴上去，差不多到时候要关门了。” 沈远也不跟她争，乖乖地去搬梯子。他们这里的习俗就是这样的，到了三十晚上天快黑了的时候，就要贴上对联横幅，然后关上大门，直到第二天才能打开。冬天天黑的早，沈远在山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往年这时候都差不多要关门了，这是在等他呢。 黏上对联关上大门后，沈远和沈大嫂又搬出来一大捆芝麻杆，均匀地洒在院中和房顶，才进了客厅。 这时候才六点钟，已经要开始准备做饭了。 沈大嫂要上楼去喂奶，沈远就顶替她进了厨房，其实也没多少要忙的，所有的肉食都是提前准备了半熟的，只需要下油锅翻炒一下就行，青菜配料也都是提前清洗切好的，汤头也都是现成的。 等到七点半，沈家就开始上桌了，晕晕欲睡的小宝贝也被沈老爹从楼上抱了下来。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这里是xxxx年中国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现场，感谢全国各族人民，全世界的中华儿女，电视机前的千家万户，又一次与我们相约春晚……。” ☆、第52章 年夜最是熬人，饭菜来回上了三四次，一直吃吃喝喝到深夜，沈老爹还兴致大开地跟沈大庆拼酒。平常两人都被沈妈妈沈大嫂盯着，最近又因为小宝贝的降生别说酒了，连烟都是碰不得的，今天算是难得的假期，爷俩早早就喝茫了，春晚都没结束呢就摊到在了沙发上，连十二点的鞭炮都是沈远去放的。 沈远放完鞭炮回来，就看到桌边手机乎一下灭掉的闪光，拿起来一看，好家伙连着数十个短信，估摸着大概都是些拜年信息，沈远也懒得一一查看，所幸直接群发回了去。 强打着精神熬到一点多，等春晚的结尾目录出来，才昏昏沉沉地帮着沈妈妈收拾了一片狼藉的饭桌，匆匆回了楼上。 这一觉睡得也不踏实，外头劈里啪啦的鞭炮烟花声就没断过，沈远昏头转向地躺在床上，忽远忽近的声响一直笼罩在耳边，睡意汹汹地与意志打着架，还不等结局出来，沈妈妈又跑到楼上喊人了，只得又撑着眼皮爬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往窗外一看，却不太能分辨出白天还是黑夜，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冷冽的晨风中只有浓重到让人皱眉的硝烟味道，刺鼻又辛辣。 五更饺子和白馒头，拜年串门给红包，沈远乖乖地跟在沈妈妈身后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脑子早就一片空白了，让张嘴就张嘴，让笑就笑，让拜就拜，等到太阳热情地拍在脸上，他只觉得脑袋涨得快要炸裂开来了。 等到沈妈妈领着他转悠一圈再次回了家门，才终于开恩般放了沈远走人。 这一觉直睡到夜色袭来才被迫打断，大年初一的晚饭还是要一起吃的。沈大庆和沈老爹直到这时候才从宿醉中清醒过来，沈妈妈也没说些什么，依旧高高兴兴地说起了沈二浩家的妞妞壮壮又干了什么讨喜的事情，沈老爹这才懊恼地后悔自己睡得太长没看到宝贝们来拜年。 “二浩子今天过来了？什么时候？”沈远一脸迷茫地看向沈妈妈，他上午一直陪着沈妈妈，怎么没看到？ 沈妈妈更迷茫地看回来，“早上啊，你还给他们红包了呢，睡傻了？” “…………” 混乱又喜庆的年关就在吃吃睡睡和串门被串门中匆忙而过，能留下的记忆只有疲乏和喧嚣、各种笑脸，和往年没有任何的区别。 就连一直阴沉沉的天气都被这份喧嚣吵得烦躁起来，太阳强势地再次夺取了主权，再次霸占了原本的领地，积压的雪迹和冰层迅速消退，坚硬冰凉的大地再次被野草顶破了外壳。 春天终于来了。 就像冬天来时的气势汹汹一样，寒风走都走得声势浩大，在半夜突如其来的狂风喧嚣之后，第二天的空气中都带着湿润的泥土青草气息，沁人心腑，微微拂过皮肤的风中只有软化下来的柔和，有点凉却不再激起寒意。 急躁的春天在短短时间里再次回归了大地。 沈远也再次搬回了羊头山。 被封闭了整个冬天的花房终于开了天窗，窝在羊圈中犯懒的母羊们也被沈远催促着离开了干草垛。 油菜花开始吐了嫩芽，野草开始钻出了脑袋，沈远再次忙碌了起来。 出外割野草似乎也并非农民们的特权了，刷手机的时候，沈远看着网上一踏青的图片直乐。这些城里人啊，似乎对野菜真的认识不太多，他不经意间还看到不少拿着不能吃的野菜拍照的各路人马。 开头他也没太当回事，照旧忙着自己的活计，间或在放羊的时候摘些野草打包带回沈家。春播又开始了，他和张老爹商议了一下，从熟悉的商家那里订购了一批萝卜、甜菜、黄瓜等等等等的种子，开垦翻土撒种浇水都不是轻松的事情，但是有人陪着，沈远倒也干得挺起劲。 自打沈大嫂撤出了纺织厂，沈远就没把山上的野草太当回事，要生就生，不生沈远也没想着要去种。虽说二浩子也在县城里有间早餐店，但到底也只是个早餐店，可以用得上的青菜也真的是不多，能让他上心的，也只有他和家人爱吃的那几样，其他的就任其自生自灭。 但是周毅那个标准的商家却不这么想了，在网上兴起了完全野生绿化的养生风潮之后，迅速有了一个称职商人该有的反应，他找上了沈远。 “别指望我，我这边忙着呢，想要就自己去摘，想要多少都随便你。”沈远头也不回地蹲在地上继续挖坑，按照一定的比例间隔撒下种子后，又用手推着泥土松松地覆盖上。想要野菜嘛，自己摘就是了，漫山遍野都是，用得着非来请示他吗？ “种的什么？” 身后的气息毫不避讳地靠上来，沈远回头瞄他一眼，嘲笑道：“番茄，不过我看你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吧？” 被戳破谎话的周毅也丝毫不慌张，跟着沈远往前挪动了一下后，淡定开口道：“恩，我只想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找你吃个饭。” “干什么？你不是想跟我约会吧？”沈远大惊失色地四下张望了下，压低声音问道。 周毅斜眼看着他手里的种子，声音有点冷：“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那么不识趣。” 啧，瞧这闹脾气的模样，沈远有点牙酸地凑过去，勉为其难地问道：“你今天这是又怎么了？”别跟他说是因为求爱被拒，他立马吐血给他看。 “我姐给我安排了个相亲对象，说是晚上带回家让我们见见面。本来想找李亚军凑合一晚上的，他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周毅皱着眉，抬头有些犹豫地看了沈远一眼，才继续道，“你也认识，就是那个矮……我们班上的班花，我们前阵子在街上一起撞见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张云云。”沈远攥紧了手里的种子和铲子，一时间有些犹豫是要把种子塞到周毅嘴里，还是把铲子直接拍到他头上去，视线在他嘴巴和脑门上来回扫着，语气不善地追问道，“所以，你这是怕没话题，想让我跟着去当陪客了？” 敢说是，我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陪客？你想什么呢？我这是想来你这凑合一晚上，我晚上反正是回不了家了。”周毅翻了翻眼皮，烦躁地扯过沈远手中的铲子开始挖坑。 你挖的是我刚埋下去的种子。 沈远默默地看了他的动作，胸中汹汹而来的怒火却奇异地慢慢消退了一些，也不跟他争了，爽快地点点头，“行吧，今晚我收留你。” “……你去哪？”话刚说完，就见周毅迅速起身，沈远不解地抬起头来。 “吃饭去。”周毅潇洒地甩甩手中的车钥匙。 “别再折腾了，我都快累死了，”沈远抓着他的腰带艰难地起身，也不管周毅困窘地抓着裤子的动作，拍拍裤腿上的泥巴，豪爽地大手一指，“你刚才不是还垂涎我家野菜呢吗？去那边摘点，今天你下厨，随便吃。” 周毅拍开还拽住自己腰带的爪子，不爽地瞪他，“你做饭好吃，为什么你不做？” “我xx还大呢，你怎么不让我做？” “…………” 沈远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周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到四周的空气都快凝结成固体了，才试图挽回地小声道：“我就是随口说……” “我没说不让你做……”周毅好似缓过来了一些，视线飘飘忽忽地四下打量起来，嘴巴却迅速开合道，“…………” 面前红彤彤都快透明了的耳垂看起来羞怯又柔软，沈远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他的心思很快就全被另一个熟悉的气息占据了，周毅开开合合的嘴巴只让他觉得耳中轰鸣，其实屁都没听到，眼看某人还在锲而不舍地继续嘟哝些什么，他只得无奈地开口打断道：“行了行了，赶紧地去摘菜，我都饿死了，没精神听你废话。” 好似得到释放令一样，周毅抬眼迅速扫了他一下，然后就火烧屁股地跑了。 沈远撇撇嘴有些遗憾地再次蹲了下去，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去的人影，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周毅的动作倒也算快，沈远刚洗干净手，那边周毅就捧着一堆菜叶回来了，这个浪费的家伙，真的只摘菜叶！沈远也没心思跟他说什么，看了一眼就敷衍地让他去做菜，自己回了房间去拿酒。 冰箱还是沈大庆抗上来的，因为搬上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沈远也一直没想起来这茬，倒是沈大庆心细些，还买了些日常用品一起送来了。但事实上，这个冰箱除了放些酒类和他自己调配的酸奶之外，就什么都没了。 周毅这个人其实挺实诚了，虽然长的有些太扎眼，但也是不难看的扎眼，眼角掉掉的看得人手痒痒，沈远喝着啤酒看着对面嘴巴一开一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周毅心下思量着。虽然之前听到周毅的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人做饭真的不咋样，真是一点都没谦虚，他应该相信他的。 沈远放下酒罐，颇有些沮丧地拿着筷子在盘子上徘徊，他也不知道该吃哪道，因为不管那一盘菜都是黑乎乎的！ “味道还是不……还是能下嘴的。” 沈远抬眼看了看因为尴尬脸都有些红了的周毅，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挑起来一根看起来还有些形状的菜来，犹豫了半晌后吞药一样塞到了嘴里，半晌抿着嘴点评道：“的确能下嘴，不咸不淡。” 简单来说，就是没任何味道，简直神奇！沈远不得不承认周毅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倒了这么多酱油，居然吃起来不咸不腻，真的挺本事的。 仿佛得到了肯定一样，周毅顿时来精神了，积极解释道：“出锅前我尝过了，有点苦，我又放了点糖，然后又有点甜，我又放了点味精和鸡精，然后……” “行了行了，别说了。”沈远痛苦地闭了闭眼，他不想知道自己一口下去吃了多少配料，太可怕了，他晚上会不会拉肚子？ 被打断的周毅迅速回到了沮丧的状态，闷声不响地继续喝酒，连话都不愿说了，房间立刻安静了下来。 沈远这才发现之前原来自己一直都没应和过他，看着眼前好像又开始不高兴的周毅，轻佻地笑道：“别丧气了帅哥，我这里有的是菜，以后多练习一下，指不定以后谁就因为这个看上你了呢。” 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酸了起来，沈远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却在发现对面的人毫无反应后，不知为什么有些恼怒起来，啪啪啪地拿着筷子猛敲盘子，得到那人茫然询问的视线后，才满意道：“说说，你是怎么跟我们的小班花勾搭上的？” “什么勾搭，我跟她又不熟。” 不咸不淡的回应让沈远满意了一点，想了想还是继续问道：“那你姐怎么谁也不找，偏就找上她了？” “我哪知道？”周毅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三盘菜，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不甘心地道，“也没那么难吃啊。” “我没说难吃，你姐……喂喂喂！”沈远喊了两嗓子没喊回来周毅的魂，顿时烦躁地瞪眼道，“我跟你说人呢，你老看着那盘黑乎乎的菜干嘛？” “黑乎乎？”周毅抬眼看看沈远，再低头看看盘子中纠缠在一起的菜叶，仿佛刚刚才发现菜的颜色一样震惊，嘴角都耷拉了下来，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挫败，“我应该多放点辣椒油的，就不那么黑了。” 周毅整个儿都像被风霜摧残过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沈远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三盘黑乎乎的菜的意义，赶紧良心发现地安慰道：“第一次做饭是这样的，其实也没那么黑，你看，这边还有点白……” 这是盐粒吧……？还是味精？？ 沈远有些傻眼，看着对面的人一点点地萎靡下去，放弃地嘟囔道：“不是我的错，我能说的好话都说完了。” “…………” “不会做饭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的吗？”沈远转身跑去打开冰箱门，扒拉半天才摸出两盒酸奶和一盒沈妈妈昨天送过来的秘制牛肉，啪嗒往桌子上一放，高兴道，“咱们吃这个吧，我妈自己做的，味道好着呢。” “我不想吃。” 又闹脾气了，沈远无奈地放下筷子，心力交瘁地看着一脸丧气的周毅，心里不禁怀念起以前两人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那时候周毅也没这么孩子气啊，撑死算是有点幼稚，怎么现在这么容易生闷气了？不过，好像从以前这人都挺容易被自己刺激到的，简直跟闻到骨头味的小狗一样，手往哪指就往哪走，被欺负的很了，就蹦跶着吼上几嗓子，然后继续被忽悠着打圈圈。 沈远不由地心下一软，伸长手越过桌子一把捏住软软的脸颊肉，看着周毅有些变形的脸，笑嘻嘻地说道：“我也不想吃了，咱们做点正事吧。” 挥开脸上的爪子，周毅还沉浸在被打击的郁闷状态中，没什么兴致地闷闷道：“我跟你能有什么正——” 沈远一口吞下还在张张合合的嘴巴，双腿一跨坐上去，抱着周毅的脖子开啃，手顺着脖子往上捏住他的下巴，嘟囔着往下拽。 周毅被捏得闷哼一声，嘴巴被硬生生掰开来，下一刻热乎乎的气息就冲进了嘴巴，软乎乎的舌头气势汹汹地在嘴里搜寻着，恨不得直接塞到他的喉咙里去。被堵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周毅扭过头躲避又被狠狠揪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握住沈远的肩膀往外推开了一点，艰难地说道：“你干嘛呢？慢点行不行，我又不会跑。” “少废话，做还是说话，你只能选一样。”沈远气势汹汹地一口咬住他的下嘴唇。 ☆、第53章 沈大嫂是个闲不住的人，大年初八早早开了门后，没隔几天又开始利用闲暇时间一头栽在厨房，立志要再多研究出些别样的甜点出来丰富菜单，沈远自然是她的得力合伙人，被抓着别无选择地每天抽出时间来在厨房里折腾个没完。 春天的到来也让沈妈妈繁忙了起来，农村人对季节的变化总是最敏感，地里刚刚钻出头的绿色都是他们的盘中餐，无论是什么都有办法做成美味。沈妈妈早晨忙完厨房的工作后，总会跑到沈大庆的果园转一转，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里都是各种野菜野草，野菜是要留下自己吃的，而野菜都要留给下午回沈家的沈远带回去山上喂鸡喂羊。 刚破土的萝卜缨子鲜嫩莹绿，洗净后挂在屋檐下阴晾，沥净水份后放入陶罐撒上盐，不需要再添水，到第二天切碎用辣椒翻炒就可以直接吃了。这是他们家春天常吃的菜色，不止可以腌渍，可以凉拌可以炒菜，拌入面粉中还可以下锅做成煎饼，做成馅料还能拌入饺子和包子中，味道辛辣爽口，对身体还好处多多，沈二浩的早餐店自然也上了桌。 萝卜缨子刚上桌，那边的油菜花也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尚未开花的油菜花叶茎都是可以食用的，在北方都是最常见的咸菜之一，做法太过简单，谁也不用特意出门去买，市场上也是不见踪影。不想等着它开花可以直接从根掐，洗干净之后也跟腌渍萝卜樱一样，往往上午腌上，到了晚上就可以吃了，撒上香油直接可以上桌了，合着鸡蛋翻炒的味道也很鲜嫩。沈远最喜欢早晨煎蛋的时候撒上一些切碎的油菜花，青草香气可以去除些鸡蛋的腥味，搭配上一杯自己调制的蜂蜜苹果果汁，最是爽口了。 马齿苋，灰灰菜，马蜂菜……春天的到来唤醒了大地的寄居者们，一股脑地把最可人的嫩叶释放而出，一茬接一茬地拼命往外疯长，肆意地挥洒着生命。不仅丰富了人们的饭桌，家畜们也跟着受益多多，整个冬季都嚼着焉答答的草根，可把它们都憋坏了，一放出去就跟饿了八百年一样贪婪咀嚼，沈远也不制止它们，只要不去糟蹋花房里金贵的小家伙们，就任由它们放肆，没几天它们就慢慢自己收敛了许多，只有山上随处可见的齿印见证了它们刑满释放的狂欢。 在沈远的脑海中，其实人生就是这么回事，不管季节如何改变，身处何地，只要能舒舒服服就足够了，钱也用不了太多，够用的也就行了嘛。但是这也是他一个大光棍的个人想法，沈家人的想法显然和他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大嫂对甜品店的执着和用心，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在沈远在旁协助，又多做出几种花样后，沈大嫂立马转移目标，开始把主意打到了网上。 坦白说，甜品店的生意已经足够好了，一条街上也只有沈大嫂的店每日都客源滚滚，不论天气如何阴晴艳阳或者细雨绵绵都阻挡不住客人们热情的脚步，收入更是不用说了，沈远只需要瞄一眼自己定时被沈大嫂打入分红的账户，就足以了解生意的火爆程度了。 再加上沈大庆那个沉寂一年才开门红一次的果园，即使家里多添了个小宝贝儿，也足以应付日常生活，还能存下一些积蓄了。但沈大嫂也许是被之前亏本的生意整怕了，又总有些杞人忧天的农门本色，每天都像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样，总是挖空心思地想要利用所有资源赚取最多的利益。 在沈二浩教会了沈大嫂上网后，这位朴实的农村妇女敏锐地察觉到了商机，也许是张丽云时不时的网上购物和来往频繁的包裹惹起了她的注意，谁知道呢？反正在沈大嫂提出了要再开家网上甜品店的时候，沈远只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作为甜品店唯一的食材原料提供商和技术支持，沈远毫无意外地被划入了沈大嫂的计划之中，而在得到以沈妈妈为首的沈家所有人支持后，沈远连微弱的反抗意识都被自动抹杀和消除了。 沈大嫂的想法从现实和科学的角度来看，自然是绝对的好主意。可以在不耽误实体店的前提之下，还可以在沈妈妈和沈大庆等人闲暇时间里帮忙多赚一份外快，又能为甜品店打出更多名声，又贴合了现在的信息时代步伐，可谓跟紧了时代的脚步。 但是沈远只需要掰掰手指头就知道，到时候最忙的那个反倒成了自己。 沈妈妈和沈大庆沈二浩虽然都打下包票要全力帮忙，但是他们也真没什么可忙的，早餐店只忙活早上那么一会，到不了中午，店门一关，沈家人就都闲了下来，有沈妈妈牵头，做什么甜点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发货更是容易了，一个电话的功夫。 而沈远就惨了，好不容易固定下的甜品店供应，一下又复制出了一份，沈远在心里默默算计了一下————为了两家甜品店的供应，他要保证蜂蜜、羊奶等原料的充足不说，沈大嫂要挂上招牌的新品种中，桃花、百合、莲子等等的食材也是必不可少的。 稍微想一想都要心凉，沈远默默扫了一眼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家人们，深深地感受到了刻骨的孤独，嘴角都耷拉下来了。 沈妈妈总是第一个会在众人中以鹰眼一样的刁钻视力准确捉到沈远，她眯着眼冲着沈远问道：“你苦着张脸干嘛？放心吧，用不着你去厨房帮手，你只要按时送材料过来就行了。”这个小儿子，真是天生的懒到了骨子里，一听到要干活就一脸要哭的模样，看着她都觉得手痒痒。 沈远撅着嘴有气无力地抓起筷子，默默扒饭。就知道每次有人喊他回家吃饭就没好事，为什么他还总是傻乎乎地往家赶？狠狠地戳着筷子塞满嘴，沈远心里苦啊！ 这份吐不出来咽下又太困难的闷气，直到第二天周毅赶过来的时候，还是憋得沈远一脸郁卒。 抱着人正啃得开心的周毅终于泄气地停下来，无奈问道：“你这是又被你妈骂了？” “谁说的？” “还用谁说？瞧你这一脸便秘的样子。”周毅不客气地伸手扯扯他的嘴唇。 “你怎么这么恶心。”沈远一口咬上去，不满地嘟囔。 手上微弱的刺痛感也没让周毅太当回事，便由着他咬，耐心地劝道：“你妈对你够好的了，你少招她，回头被揍了可别找我哭。” “我妈几顿饭就把你给收买了！”没有得到应有的支持和理解，沈远怒了，手一伸揪住周毅的领子咬牙切齿地吼他，“你还吃了我做的饭呢，你给我吐出来！叛徒！” 两人自然又是一番拉拉扯扯，在差点又演变成一场凶残的斗殴之前一刻，两人总算是想起了今日不同往昔的身份，不甘不愿地又窝到了一起。 闹了一出，沈远总算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周毅说了一遍，算作是和好的一次委婉的退步，当然重点突出了一下自己之后要忙碌起来的事实。 “你山上小一半的地都是空着的，都大半年的功夫了，你也该上上心了。”周毅简单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总结，就再次把嘴巴贴了过去。还当什么事呢，切，浪费时间。 沈远被顶的歪歪脖子，任由周毅像小黑一样往他脖子上糊口水，自顾自地念叨着：“上什么心？我好好的经理不当，跑回家来就是想舒舒服服过日子的，要是还忙得跟死狗一样，我回来干嘛？” “有本事跟你妈跟你嫂子说去啊。”跟我说有什么用？周毅懒得搭理他，继续干自己的活。 “……我怕挨揍。”不甘心地撇撇嘴，沈远对自家老妈的脾性还是知根知底的，沈妈妈这人本来就是地道的农村人，勤奋是她身上黏上的标签一样，撕都撕不下来，更别说是这种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的好事了，辛苦什么的对沈妈妈来说就不是个事，他要是不识相地敢说自己想提前过退休一样悠闲的生活，沈妈妈能让他提前感受一下半百老人常年卧床的滋味。 这点他还是很明白的。 等了一会，没等到周毅的反应，沈远疑惑地推推靠在自己肩膀上蹭来蹭去的大脑袋，“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忙着呢。” 沈远狠力一推，把周毅的大脑袋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瞪眼：“你脑袋都被下面塞住了？就知道做做做！老子烦着呢，不做了！” 不甘心地凑过去再次贴上去，周毅努力搜刮词汇，勉强道：“又没坏处，就是忙了一点嘛，反正还有张叔和小峰呢，还有钱赚，你郁闷什么？”说着说着，嘴巴又悄悄贴了过去。 再次推开那个不安分的脑袋，沈远往下缩缩身子，把头靠在周毅肩膀上，成功阻止了某人的进攻，懒洋洋地说道：“别弄我脖子上。我就想吃了睡睡了吃，你有意见？” “…………” 沈远听了会脑袋上方长长短短的吸气声，翻了个白眼，好心提醒道：“说话。”别憋死了，他还想做呢。 “…………要不，我养你吧。”周毅深呼吸几次，终于鼓足勇气小声说道。 下一秒，他被一脚踹下了床。 ☆、第54章 “我又不是养不起我自己，轮得着你？”沈远不客气地翻翻眼皮表示藐视，就算他是个不思进取的懒货，他也是个有尊严的懒货，不容他人侵犯。 被摔得头一蒙，周毅其实压根就没听到沈远在床上说些啥，晕乎乎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仿佛一下带走了所有的犹豫和羞赧，周毅站在床边，上衣已经不在身上，初春的房间有些凉飕飕的，他歪头看了看半开的窗户，自然地趿拉上鞋走过去关上，再回过身来，平静地说道：“我打算这两天跟我姐透透气，等再过些时间，你跟我回家一趟吧。” “…………”已经躺在床上昏昏糊糊快要睡着的沈远噌地瞪大了眼，死死盯着头顶上雕着暗纹的天花板，过了好大一会，才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床头垂首的周毅，抖着嘴唇问道，“你不是认真的吧？” 快点说不是，不然他立马原地瞬移给他看！ 周毅看了他一会，抬手把人往床里面推了推，自己一个翻身挤了上去占据半壁江山，自然地胳膊伸过去圈住还死死看着他的沈远，挨挨蹭蹭地把脑袋挪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嘴巴再次贴上温暖的颈侧，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歪着视线看了看，突然张嘴就咬了上去。 周毅没有嘴下留情，这一突然袭击又狠又快，沈远嗷一声差点没从床上直接蹦起来，环过胸前的胳膊死死压制住他的动作，沈远嘶嘶抽着凉气手一抬就去扒拉疯狗一样的周毅。 “卧槽！你有什么毛病？！”刚才还跟个情圣一样好好说着话，下一秒就上嘴咬人，疯了吗？！ 周毅没疯，他顺着沈远的手往后退了退，低头看着那一圈鲜红还带着口水的牙印，满意地眯了眯眼。 “有毛病的是你。”周毅认真地看着牙印，伸手蹭掉上面的口水，“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们为什么非得偷偷摸摸？” “我又没说什么！你……”沈远还想骂人，眼一瞪看到周毅脸上的表情，不由愣愣地合上了嘴巴。明明被咬的是自己，这人耷拉着嘴角委屈个什么劲？！ “我姐昨天说你嫂子在帮你找对象呢，还让我姐帮着掌掌眼，你家里人都打算给你找个男朋友了，你还准备把我藏到什么时候？”本来还想着这人大概是因为这事跟家里闹了不愉快，结果还是他在自作多情，周毅大拇指还贴着沈远的脖子，凹凸不平的牙印下是缓慢跳动着的脉搏。 这是他不能碰到的禁区，无论他在上面亲吻过多少次，沈远总会提醒他小心小心再小心，小心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必须被小心地藏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连痕迹都不能留下。 “别摸了，艹！”越摸越觉得疼，沈远呲着牙拿开他不安分的爪子，捂着脖子瞪他，“下次想咬的时候，你好歹也通知一下吧，我还以为你突然病发了！我家里人总是操不完的心，你也真当回事了，回头我跟他们说，这总行了吧？” “你别以为转移话题就可以当没事！别指望我这么好打发！”周毅气势汹汹地瞪回去，“你得对我负责！” “……我如果没失忆，一直在上面的人好像是你。” “我把xx都打包任你用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如把你脑子挖出来，把你金贵的xx塞进去！这样我也许会考虑负责！” “你就只想着做做做！” “刚才是谁只想着做做做的？我说话你有听吗？” “我没听，你在跟谁说话？！” ………… 毫无例外地，两人再次不欢而散，当然，该做的还是做了，而周毅脖子上自然也是挂上了勋章一样的牙印，沈远为了圆满周毅的要求，特意下了狠劲，估计三五天之内绝壁消不下去。 在周毅身上折腾了大半天，打打闹闹之后，沈远的懒骨头也终于有了点力气，顶着一个黑眼圈气势汹汹地一头扎进了网店的准备工作上。 沈远一副刚在泥地里跟人斗殴后的勇士形象却没有引起沈家人的疑问，大家在他又黑又青的左眼和破掉的嘴角上停了停视线，然后就毫不在意地继续该干嘛就干嘛，仿佛他脸上的伤痕是天生就长在那里一样。 沈远对此暗暗狐疑了一阵后，就被沈大嫂的热情给淹没了。当然，沈大嫂的热情并不是针对他的，他也没有得到一丝对伤势的慰问。 即使之前有沈二浩的教导，沈大嫂对网络还是知之甚少，至于张丽云，她和大多数青年一样迷恋上了网购不假，但是开网店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沈二浩又不怎么得人心，这份任重而道远的任务就这么落在了沈远的头上。 沈远对这事还真挺熟，想当年坑爹的空间犹如废物一般不能存物，他又买了太多有的没的，时间长了之后不想亏本就只能寻求各种渠道售卖，交给别人负责要给手续费之类的，沈远当时还是个身负助学贷款连吃饭都要斤斤计较的大学生，自然是不太情愿的，于是就自己单干。 除了在学校里租了个门面售卖之外，他还在网上开了个小小的杂货铺子，可谓是最早的几批网上商家之一了，网上商店真正兴旺起来，还是他收摊之后的事情了。 这事说起来也真不难，无非就是注册认证等等杂七杂八的一些琐碎事，这对沈远来说都是小事，分分钟就能搞定。更何况沈大嫂还自掏腰包抱回了家一台崭新的电脑，那就更是方便了。 几人却在商店的名称上有了点分歧。 沈大嫂是个务实的人，沈家甜品店——这是她的提议。 张丽云简直是个披着少妇外皮的少女，秀秀半边云……这个包含了她和沈大嫂闺名的腻歪名字就是她说出来的！ 围在电脑桌前的几人都沉默了，沈二浩的积极建言也被大家沉默地无视过去，最终还是沈妈妈打破沉默，一言定锤——沈氏甜点。 为了弥补张丽云脆弱的少女心，沈妈妈还特意亲自下厨，一口气给她做了好几道美食，单独用食盒装起来，让她带回去慢慢享用，就连妞妞都被沈妈妈一时忽略掉了。她是真的怕了这个二儿媳妇，生怕她委委屈屈又垂着的眼角什么时候再给憋出点水来，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注册成功的当天下午，沈大嫂就跑去多买回了个烤箱摆在甜品店里，沈家还开了个临时会议，内容无非就是关于网店的一些规划之类，比如外送啊，快递啊，包装之类的巴拉巴拉，沈远之前关于羊奶的外带纸袋设计被再次重视起来，大家一致认为上头的那个软绵绵的羊头颇为得趣，便迅速被全票通过作为商店的统一外送纸盒标志——沈远坚定认为他们只是犯懒而已，反正是现成的，省的再琢磨了嘛。 其他的事情就用不着沈远参与了，他被指派去设计商店的页面了——这个活反正总归也是属于他的，除了他沈家也没人会。 沈二浩和沈大庆也没闲着，跑快递和纸制厂的事就全权交给了他们，都是跑腿的活，也适合他们。 在这次沈家总动员的活动中，除了沈老爹和妞妞壮壮以及尚未学会说话的樊元之外，人人都有份参与，个个不落空。 为了配合网店计划的顺利实施，沈远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张老爹，两人分头行事……其实就是打电话啦，沈远从杨明叔那里又订购了一批母羊，想到周毅之前说过的话，顺道又多订了些鸡鸭鹅，活的。张老爹找来的何老头依旧还是办事爽利，挂上电话的第二天就召集了一批工人扛着家伙就上了羊头山。 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加大一下羊圈，顺便多搭个大些的鸡窝，把寄居在羊圈的鸡鸭鹅都挪出来，但是沈远看到扛着工具爬石阶的工人们，又掏腰包让他们帮着在石阶隔壁清出了个羊肠小道来方便上下——当然不是柏油也不是铺石板的那种，为了省事省时又省钱的目的，沈远要求的是最简单的，只需要清理一下草皮，坡陡的地方铲铲土，用他们来时的货车来回几趟压平实了就行。 这个要求倒是真不难，十几个工人一拥而上，不到两个小时，就搞定了，完美达成了沈远的小要求。 除了沈远之外，沈家谁也没实打实地干过网店，光是事前就准备了三四天，纸制厂都把包装盒搞定了，沈家还没有一个主动开口开通订购通道，空空的页面上只有沈远设计的粉蓝背景和零散的软萌羊头无辜地跟他对看。 最后还是何老头弄完了羊头山上的小小工程，沈远得闲回家才发现了这事，惊讶不已地最后还是他跑到甜品店拍下甜品式样上传上去，沈氏甜点小屋才正式开始了营业。 “老幺，怎么还没人下单？” “再等等吧，咱们才刚开业。” 这是第一天。 “老幺，是不是咱们产品的卖相不好看？” “跟那个没关系吧，我看着就挺好的。” 这是第二天。 网店仿佛成了沈大嫂的一个心思，即使白天呆在店里还是时时牵挂着，每隔一个钟头就要打电话回沈家问问有没有人下单，得到否定答案后就火速打给沈远，怯怯地询问些各种奇妙的问题后再郁闷地挂断。 就在沈远快被沈大嫂的电话轰炸轰成神经衰弱的时候，第三天，终于有顾客上门了。 三份蜂蜜布丁和一份小盒装莲子糕。 虽然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订单，还是让沈大嫂兴奋又激动地大动干戈打电话催着沈远火速赶往了远在县城的甜品店。 理由很简单，开门红的第一单生意，自然是要交给经验最丰富的沈远。什么经验丰富？自然是无论吃还是做上都相对经验最丰富。 沈远无语地看了看店中柜台上明显是新鲜出炉的蜂蜜布丁，最终还是系上围裙进了里间的厨房。 快递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一个电话就过来收了货，很快就骑着小绵羊消失在了店门口，沈大嫂还依依不舍地靠在门口张望着。 “别看了大嫂，人都走远了。” 沈大嫂走回了店中坐下，还是紧张地扭紧了手指，忐忑不安地说道：“这可是咱们的第一单，一下就跨了省，等送到客人手里，味道会不会不一样了？” “当然不会了，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都是真空包装的，怎么能这么快就变了味道？那网上那么多的小吃店还怎么做生意？”会在途中就变了味道和质量的，他们也没有拿到网上去卖啊，真不知道大嫂在担心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让你在布丁里多放些蜂蜜，你放了没？” “没有。”沈远刺溜刺溜地咬着吸管，漫不经心地回道。 “什么？！” 沈远被沈大嫂突然拔高的嗓门吓了一跳，吸管都从嘴里掉了出来，赶紧安抚地看着已经站起身的沈大嫂道：“你别着急啊，咱们这生意又不是只做一两天，怎么能为了一两个客人就改变原有的配方？万一变了之后，客人反而不喜欢了呢？也是有这种可能的啊。再说了，要是这人成了回头客，咱们以后要怎么办？” “对对，你说的对。”沈大嫂深吸口气，慢慢又坐了下来。 很快，沈大嫂紧张的情绪就被强制压了下去，因为第二单生意又上门了，沈大嫂这次终于亲自上了阵，认真谨慎的模样惹得沈远偷笑不已，直到送走了快递员，沈大嫂才不好意思地瞪他一眼。 她就是喜欢瞎紧张嘛，真正意义上的开业第一天，当然要慎重些了。 他们这家甜品店到底也是个崭新崭新的新店，在网上一点宣传都没有，开头的生意自然是不好做的，冷清得很，沈大嫂也由之前的紧张不安，慢慢变得习以为常了。网上生意不好也没啥，反正身后还有个实打实的甜品店撑着呢，网上那个甜品店就那样吧，又不用房租，生意不好就不好吧。 沈大嫂冷静了下来，沈二浩一家却是不怎么冷静。张丽云早早就对甜品店寄了很大的期望，现实却让她失望不已，伤心起来就又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店名不够起眼的缘故，每次都要提上几次，沈大嫂差点就被她洗脑要站在她一边要求修改店名了。 好险，在沈氏甜品店这个牌子差点撑不过一波激烈的人员辩论的时候，店里突然涌进了十几个要求团购打个折的客人。 沈远接到电话的时候，人正泡在特大号浴缸中昏昏欲睡呢，自打羊头山上有了方便车辆上下的斜坡，他第一时间就订购了这个还带灯光和按摩的特大号浴缸，每天都要泡上老大一会才愿意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可惜周毅是个没福气的，他两年前就相中了这一牌子的浴缸，当时就想着等哪天有了女朋友了，就一定要买一个回去，抱在一起泡着热热的暖暖的，多舒服啊。那时候这个品牌的浴缸还不带变色灯光，现在更先进迷人了，可以陪他一起享受的人又不见了。啧，没福气的家伙。 正在例行在心里埋怨周毅越来越别扭的时候，沈大嫂的电话就来了。 “这么多？”沈远趴在浴缸里惊讶地问道，“那明天我也过去帮手准备吧，妈昨天还说有点不舒服呢，就别让她跟着折腾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妈刚吃过药喝了点下火汤水，已经睡着了，我没跟她说这事。对了，这些人都订得挺多，都说是团购来的，问我们能不能给个折扣，我和大庆正在这边跟他们聊着呢，你觉着呢？我们要怎么回复？” “打折啊……这样吧，你统一回复，一次性消费一百或者两百以上，就配送一些随便什么甜点，这个你和大哥看着吧，不要直接给他们折扣，咱们定价可不算贵，再打折可就不合算了。”沈远琢磨了一会，慢慢说道。倒也不是他小气，毕竟他家的甜品店是在县上有了名气的，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商品摆到网上，定价也是和店里一个标准来的，若是随随便便就给折扣，万一被以往的客人看到了可怎么好？毕竟他们县上在网上购物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指不定就看到了呢。要是以往的客人觉得网上比实体店便宜，以后都不去店里买专门上网订购，他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买的多送些赠品什么的，还是可以接受的。 “行，就这么回复，这个主意好。对了，老幺，你知道ssg是什么吗？” “恩？论坛？”沈远条件反射就脱口而出，这个论坛他是经常去刷的，一听到就做出了反应，然后才想起来问上一句，“怎么了？” “这几个人都说是ssg摸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想着问问你。”沈大嫂好奇地追问道，“论坛是干什么的？” 沈远哭笑不得地正要解释，就听到那边沈大庆接口道：“论坛就是聊天八卦的地方。” 哟，知道的还挺多。沈远笑着补上：“就是这么回事，大嫂想上去瞧瞧的话，我把地址给你，不然你问问他们也行。”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的那些突然出现的客人，还以为是自发看到下了单子，原来是被推荐来的啊，他还挺想看看论坛的人是怎么推荐的呢，说不定还有些评价什么的，也是很值得看看。 沈远把这个想法跟沈大嫂一说，沈大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就把客人提供的帖子地址发到了沈远的手机上。 点开一看，已经进了论坛的八卦身边一栏，副标题——美食推荐。 楼主倒也不是专程推荐他们家的，顶楼发表的时间已经追溯到了一个月前，总得来说就是一个爱吃爱网上购物的小女孩在做资料汇总，上面分门别类地划分出了熟食、甜食、零食等等的区块来分别介绍。 楼主一看就是个小吃货，心还挺细的，态度也很真诚，推荐的都是可以在网上直接订购的食品，还都是自己亲自尝试过的，每一样美食的名称之下都附上了一小段的简介和评语，味道啊店家的服务态度之类都很详细地描述出来，还贴心地附上了美食的图片，没有商家美化过的效果，一看就是买家自己拍了上传的，真实度很有保证。 这么详细又有耐心的楼主一直保证更新，翻页的速度也是杠杠的，已经超过十页了，一个小小的火把就在标题的旁边，已经是hot级别了，追更新的人也真不少，就在沈远的视线还停留在主楼的时候，再一刷新已经多了十多条的回复。 联合一下自己家网店被客人下单的时间，沈远跳过前面的几页，直接倒着翻页，果然在倒数第三页找了自家的绵羊头照片。 楼主还是一贯的尽职尽责，拍下食品的照片，下面是小小的几段介绍，沈远仔细看了看，还好，没有差评，把他家的莲子糕和布丁夸了夸，而且重点标示了他家甜品的无添加和平价，给打了个四星半，按照楼主的话来说，店家其他的商品尚未尝试，后补待续。 从顶楼楼主的评语来看，这已经是可谓难得的高评价了，接在这层楼之后的热烈回应也不怎么出乎意料了。这些跟帖的人倒也是彼此挺信任的，沈远粗粗一扫，就看到了几个人要一起团购的互相对话，当然联系方式和付款方式都没真的大喇喇地留在帖子里，看他们的意思，都去私信说细节去了。 看来沈大嫂今晚接到的订单里就有这批人了，还甚为贴心地誓言旦旦收到实物后会报告食用评价，其乐融融的聊天氛围看着也挺好的，沈远前后翻了翻就打着哈欠关上了手机。 ☆、第55章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11节 有了颇有热度的帖子推荐，前来大胆尝试的客人回去后反馈的消息又评价略高，沈氏甜点小屋一下打破了门庭冷落的尴尬境地，一跃成为店中闪亮的一颗星，信誉也唰唰往上蹿。沈大庆和沈二浩再次跑了趟纸制厂，为了减轻沈大嫂的负担，沈家也新入手了台烤箱，众人谁有时间空闲都可以在家里帮着手做甜品，由沈妈妈亲自教学和把关，质量总是有保证的。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入正轨，沈远的山上也是一片繁荣景象，冬去雪融大地回春，总是摘不完的花草使不完的力气，张老爹是个有想法的，沈远刚来了点劲头进了一批家畜，他就等不及地开始开垦荒地了，沈远还没计划，他就先播种了些短期能快速长成的蔬果。 沈远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只得又开始忙碌起来，今天放羊挖野菜，明天放羊拾蛋，后天又是放羊施肥搭架…… 加上小峰，三个大男人在山上忙得团团转，不在计划中的春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沈妈妈得到消息后，也跟下乡官员一样时不时上来视察一番——池塘可以多洒些鱼苗虾米，这块往下太陡不要翻地可以种些果树，沈妈妈总是能为沈远多找些事来干，还总是说的头头是道，沈远想偷懒都不能，张老爹可是常常和只负责带孩子的沈家老爹唠闲嗑的，沈老爹这个隐藏颇深的妻管严肯定会事无巨细地都汇报回去。 一家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周毅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自那日不欢而散后，两人之间冷了几天，但是固定的商户关系依然还是避免不了要碰面联系，周毅倒是落落大方，一副啥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该干啥就干啥，再也没提过这茬。沈远准备了一摞一摞的腹稿，到两人都再见了三回还没找到好时机坐下好好谈谈。 周毅过于坦然的失忆状态让沈远有话也没地说，一见面不是正常的商务往来就是黏黏糊糊贴在一起连嘴都被堵得严严实实，沈远几次要尝试开个头就被有意无意地忽视过去，除了快要被憋死的郁闷感之外，轻松有，失落也有，沈远自己也搞不明白，更不指望周毅了，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相处了一段时间。 一个星期是这样，两个星期还是这样，沈远渐渐放弃了要‘聊聊’的想法，一心扑在沈家甜点和自己山上永远忙不完的琐碎事上，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他还是被周毅给坑了！ “你再说一遍……？”沈远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布丁软乎乎地在舌尖抖着，眼神都发直了，傻乎乎地伸着脖子说道。他刚才好像有点幻听？ 周毅还在拿小刀戳着大冰块，咔吱咔吱的声音烦躁又单一，冰屑抖抖索索地往下落在杯底，被他倒到果汁中搅拌后放在沈远手中，头也不抬地继续回去倒腾那块冰，嘴上说道：“恩？我姐想找你吃顿饭，我妈一时有点接受不良，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咱们准备一下，过几天估计她也要找你去吃饭了，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她以前也见过你的，我爸妈对你印象还是不错的。” “…………”沈远眼神发直地看着在周毅手中越来越小的冰块，悉悉索索往下掉的冰屑就跟他的心一样碎的惨烈，脑子乱哄哄一时抓不住重点，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提醒着他——周毅这个狡诈阴险的小人憋了小半个月，终于还是把坑给挖好了！ “你前两天不是跟李亚军喝醉打架，是被你妈揍了吧？”沈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什么，他混乱的脑子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视线往上看着周毅侧脸上已经淡下去的青紫，话就这么溜出了嘴角。那是前两天见面时沈远就发现了的伤，他当时还好奇地戳了戳，周毅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他怎么一点都没觉得奇怪呢？李亚军能跟他们俩混得这么熟，自然也是个不安分的主，但是在他们之中又是个最老实最仗义的，拳头从来不会冲着他们来，他们身上的伤在容易热血上头的年纪里从来没断过，也从来都跟李亚军没啥关系。 周毅这个谎话精，真是张嘴就来。 “李亚军你也冤枉，你也真是够没品的了。”沈远想了想补充道。 “说的就跟你没冤枉过他似的，”周毅瞥他一眼，把冰屑反手倒进沈远的被子中，往前凑过去仔细地盯着他看，“先不说他，说说你怎么想的？” “没什么可说的，你都背地里安排好了，还问我干什么。”沈远一把推开他，咕咚咕咚地一口气把冰饮都喝干了，下一秒就苦着脸呲牙，卧槽，太凉了！ “都说了让你别喝那么凉的。”周毅啧一声抓过他手里的杯子，又伸手摸摸他的下巴里侧软软的肉，触手的凉意让他不满地拧着眉抱怨道，“回头肚子疼你又要赖我。” “不赖你赖谁？冰都是你放的！” “好啦，不说这个。”他刚才好像真的放了太多？周毅有些心虚地咳嗽两声，正了正色问道，“别再绕圈子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真不愿意就现在说清楚，我肯定不会赖着你，这可是最后通牒了。” 沈远看着他沉默一会，黑黝黝的眼珠子晃动着上上下下，似乎想在眼前的人脸上找出些什么来。就在周毅快紧张地心脏都要跳出来的时候，沈远噗嗤一下就把口水都喷到了他凑得太近的脸上。 “哇哈哈哈哈哈哈……”沈远乐不可支地抱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地最终抽搐着倒在了周毅的肩膀上。 “你在笑什么？”默默抬手擦掉脸上的口水，周毅发誓要是这个王八蛋不说出个惊天动地的理由出来，他一定要掐死他！活生生的！ 谁让你顶着个熊猫眼还装正经？沈远还在抽抽着，抱着笑得太用力而有些痉挛的肚子，左蹭右蹭地摩挲着周毅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后才不满地说道：“一点眼力都没，帮我揉揉，揉的我舒服了，就跟你姐去吃饭。” “你可想好了，吃了饭咱们就算是公开了，你要反悔就赶紧的。” “不就是吃顿饭嘛，有什么可紧张的？”沈远豪气万千地大力拍拍脑袋下的胸膛，觉着手感不错还顺势捏了捏，“要是你姐要揍人，我肯定躲都不带躲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周毅沉默了一会才拿下在自己胸口作乱的爪子，眼角都弯了。 沈远是个实打实的王八蛋！ 愕然地扭头瞪着躲在自己身后的人，周毅不敢置信地又往下看了看正死死拽着自己胳膊的爪子，就是这个爪子的主人还在几个小时前说得大义凛然，仿佛前面刀山火海都不放在眼中，现在他姐不过是黑着脸抬手拢一下头发，这个兔崽子就把他给抓过来往他姐那边扔！ 周娟被自家弟弟撞得一个趔趄，扶着门摇晃着站稳后脸更黑了，看着光明正大在自己面前拉拉扯扯快要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咬着牙低声吼道：“你们两个快给我分开！分开！” 沈远迅速放手。 周毅倾斜着的身子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果断把刚站稳的周娟砸翻在地。 “哎呀你干什么呢！”沈远楞了一下迅速上前，一脚蹬开周毅，扒拉出周娟的胳膊就往上拽，“ 娟姐你没事吧？摔着哪了？” “…………” “……你们在干什么？” 还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都傻住了，周毅趴在地上屁股朝天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周娟的一只腿还垫在周毅的脖子下面，沈远算是姿态最好的了，一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周妈妈心一紧手一哆嗦，周娟刚被他拉起来的半个身子又狠狠砸回了地上。 ………… 空气都要被凝结住的当口，周毅总算是想到要爬起来了，顺手还捞了自家姐姐一把，周妈妈看了看自家女儿狼狈的模样顿时心疼地上前两步，又是拍又是摸的，沈远瞄了瞄被晾在一旁的周毅，也有样学样地一把捞过来拍拍打打，就是下手有点狠，拍得周毅一直倒抽气。 “饭菜都好了，快进来吧。”还是周妈妈看不过去自家儿子扭曲的表情，张嘴试图解救一番。 沈远果然不顾得周毅了，紧张地点点头谢了周妈妈后，还没跟着走两步又慌忙往后张望，一把捞起被遗忘在门边上的两个纸袋，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虽然周毅千叮咛万嘱咐不用带伴手礼，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上门，沈远还是老老实实地备上了些礼物。倒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千错万错还是吃的没错，而且他记得周毅之前说起过他妈妈听喜欢沈家甜点，他就直接自己下厨做出了一些店里销量最好限购的甜品，想了想又拎上了一小桶蜂蜜。 周毅还笑话他小气，只带了这么一点点蜂蜜，沈远没搭理他。 他知道什么，这一小桶蜂蜜可跟花房产出来的不一样。为了保证每一滴蜂蜜都来源正宗，沈远还特意从花房的蜂箱里分离出了一部分蜜蜂单独做窝，不让他们去碰其他的花，只用空间采摘出来的桃花供他们采蜜，玻璃罩严密地确保了每一滴蜂蜜的来源，这么小心翼翼才能产出的蜂蜜，自然是不多的。 ☆、第56章 一顿饭就这么以不太愉快的开头拉开了序幕，饭桌上更是别别扭扭尴尬串联整场，直到结束沈远也没有正儿八经地说过些什么话，周妈妈的视线一直欲盖弥彰地时不时扫到他身上，沈远除了硬着头皮在偶尔对上视线的时候笑一下也真的是找不到什么话题。 好险周娟是个大度的女人，沈远又是她以前就见过的，说是打小看着沈远长大虽然夸张了些，但也不过分。看到沈远尴尬到快头顶冒烟的窘态，周娟便挺身而出扮演了知心好姐姐的角色，生意啊爱好啊能问的都问了个遍，结果让一边的周爸爸几次想插嘴也不知道从哪下手。 一顿饭直到结束，沈远的脸和手都是抖的，胃疼。 周毅倒是一派自然，没人跟他说话他就自己吃自己的，看的沈远好生羡慕不已，谁想到，说着要送他回去的周毅刚跨上车，就长出口气，一巴掌糊上沈远的肩膀，哆哆嗦嗦地说道：“辛苦你了，长痛不如短痛，开头总是艰难的，以后就好了。” “……我还以为你挺自在的。”沈远歪在副驾驶座上，连叹气都省了。这么正式的吃饭也太伤胃了，以后可以的话真不想再尝试了。 “比我想像中好多了，我妈还挺喜欢你的。” 沈远秒回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确定？！我觉得如果你说你姐和你爸喜欢我还比较像是真的。”他妈妈一直跟打量贼一样地全程拿眼扫视他，这是喜欢？！他们对喜欢的定义也差太多了点吧。 “当然了，我姐本来就喜欢你。”周毅撇着嘴不太高兴地嘟囔，“你在我家一直挺有名的，我爸和我妈都见过你啊，每次班主任要开见家长都要顺带着把你夸一顿，呵，别家的小孩。” 明明是两人个互殴，见家长的只有他，挨训的也只有他，连他爸妈都能对着鼻青脸肿的他真情实感地夸一夸那个小孩多好多上进，完全忽略他一身的伤是谁给的。 沈远一看周毅的表情就乐了，推搡着他问道：“喂，你家人喜欢我不好么？你那是什么脸？” “高兴的脸。”周毅拽着沈远的脖子拉过来，啪叽一下亲得响亮，得意地说道，“别家的小孩被我拐回家了，我当然高兴了，估计他们心里也得意着呢。” “你给他们找个媳妇生个孙子，他们才真的高兴呢。”沈远白他一眼，擦掉脸上的口水，实事求是地教育道，“你也太冲动了，就这么摊牌也不怕你妈高血压。” “别傻了，我见天地往你那跑，我姐和我妈多精明啊，老早就觉着不对了，不然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相亲？他们要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也不会现在说出来了，我又不傻。”周毅拿鼻子喷气。 你是说的爽快了，我该怎么办……？ 沈远扭头看着周毅脸上淡淡的淤青，脑中一会是沈妈妈手拿菜刀的模样，一会又是自己被追得满街乱窜的狼狈模样，心口火辣辣地抽。 周毅也看着他不说话，过了老大一会才伸手捏捏他的小肚子，安慰道：“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吧。”他妈妈能这么快就接受沈远回家吃饭正式见面，已经是靠着小时候的印象加分了，想要真的让家里接受，还是慢慢来的好，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虽然两人不在一个频道，沈远还是勉强接受了周毅毫无作用的安慰。 那天结束之后，周毅就再也没提过要见家长的事情，沈远自己却日日都不自在，他在周毅那边算是公开了身份，总觉得按照礼尚往来自己也得让周毅见见光，但每回见到沈妈妈，到嘴边的话都卡在喉咙怎么都吐不出来，憋的自己难受不说，连爱做的事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周毅反倒是一点心思都没有的感觉，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沈远看着他自得其乐的模样只觉得心塞塞的，好像自己凭空捡了只金毛，想藏起来不被家人看到偷偷养着，但又莫名有些亏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就这么拖着拖着就拖了一个多月。 沈大嫂的甜品店日益兴旺，网店也是做得风生水起，沈二浩看在眼中那叫一个羡慕，私下里和沈远等人嘟囔了好久想着也做起一个网店来，但是奈何自家是做餐饮的，想要办起个网店来也真的是不太容易。 但到底也是有心人事竟成，就在沈远以为沈二浩的心思快被他自己折腾没了的时候，张丽云先想到了解决之道。 等到沈二浩喜气洋洋地在妞妞生日宴会上宣布网店开业的时候，沈远等人都傻眼了。 “你也要开网店？”沈妈妈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打算买什么？又是五金店？” “别再提五金店了。”沈二浩耷拉下嘴角，那可是他永远的痛，提起来就伤心，就跟初恋一样，满满的爱投资下去，到最后赔得底掉还搭上了颗心，唉。 张丽云怀里抱着壮壮，手里端着粥，正小口小口地喂着，看了眼像被霜打了的沈二浩，接口道：“他一直惦记着想学大嫂呢，我看他天天愁得头发都大把地掉，生怕他头都秃了，这不，总算是开起来了，我也能安稳两天了。”天天听老公在耳边叨叨个没完没了，她都快秃了是真的，睡觉都睡不安稳。 沈大嫂也来了兴致，问道：“你们开的是什么店？我帮你们打个广告啊。” “那感情好啊，不过我们可不给广告费。”张丽云抬头笑盈盈地看过去，嗔笑道，“二浩子你还不知道，他就是爱凑热闹，不过好在也用不着什么本钱，我看他八成是想买台电脑才找这么个借口呢。” “哪能啊！我是那种人吗？！”沈二浩不干了，正色道，“我是真的要开店才买的电脑！” 张丽云立马拆台道：“反正是电脑也买了，网店也开了，游戏也下载好了。” 甚少在这时候发言的沈老爹也忍不住了，直直地瞪着沈二浩警告道：“都做爹的人了，怎么能总想着玩！胡闹！有那个时间还不如陪妞妞和壮壮，他们之前闹着要划船你都没带他们去过！” 一牵扯到妞妞和壮壮，沈老爹总是斤斤计较的很，沈二浩识相地赶紧低头认错，“我明天就带他们去划船。” 沈老爹满意地拍拍怀里的妞妞小脑袋，沈妈妈看着他们笑了笑，又神色不善地看向沈二浩，问道：“不管你为什么买电脑，既然你开了店，想好卖什么了吗？” 神色间大有‘你敢说没想好我就拿刀剁了你’的狠厉劲，沈二浩哆嗦了一下，弱弱地答道：“还能卖啥，吃的呗。” “什么吃的？” “就……就店里那样的。” “哪个店里的那样？” “就……就……” 眼看自家老公快被婆婆逼得说不出话来，张丽云好心地在一旁提醒道：“就是我们这两天商量的外售早餐。” “对对！就是这个！外售早餐！方便快捷！”沈二浩一拍手乐了，兴奋地猛点头。他家媳妇就是聪明！ 沈妈妈不想搭理他，看向自家二儿媳神色缓和地问道：“丽云，外售早餐是什么意思？咱们这些早餐外送也送不了啊，这可跟你大嫂那些甜点不一样，不能放的。”她现在对这个二儿媳妇可是满意得很，之前的娇娇女天天跟着在厨房打转，还不嫌脏不嫌累地一句抱怨都没有。在她眼中，一个好好的老师回家带孩子已经很不得了了，现在又跟着她不争气的儿子抛头露面地出来做生意，她心里总是感觉有些对不住人家。 张丽云点点头，拿起纸巾擦擦壮壮的嘴，把孩子往沈二浩怀里一塞，好似打好了草稿一样侃侃而谈：“这也是我和二浩之前一直为难的地方，其实二浩没说这事之前我心里也是有这么个想法的，他一提起来我们就一直开始琢磨着怎么销售的事。首先，我们肯定不能跟大嫂开同一性质的网店，她卖甜点我们总不能也卖这个，不然不如合伙了，何必再开一家？我们目前做的做好的就是早餐店了，上手不说生意也好，我们就打算还是干这个。其次就是销售问题了，早餐都是些熟食，怎么卖就是个大问题了，又跟甜点不一样，早餐都是现做现卖，怎么能在网上销售呢？” “怎么保存就成个问题了，”张丽云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抿嘴笑，脸红红地继续道，“也是我以前就在网上购物的时间长了，琢磨着这事的时候就顺便在网上逛了逛，网上能卖到的熟食都是同城能购，不然就是真空包装可以耐放一段时间的。我就想着怎么才能把咱们的早餐也做成那样，这不，就前天去超市的时候，妞妞顺手拿了袋奶茶，我才有了这么个主意。” “奶茶？”沈妈妈不太明白，这跟奶茶有什么关系？ “对，就是奶茶。”张丽云点头，认真道，“妈，你看，奶茶是饮品对不对？可是碾成粉后就能袋装外售了，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早餐也可以这么做啊，所有的配料都碾成粉状，然后真空包装外售，是可行的。” “你说的那样，超市里就有卖的啊。”沈妈妈拧着眉小心地措辞，希望不会太打击她的小儿媳妇，谨慎道，“像是什么袋装胡辣汤之类的，他们在超市就能买得到，怎么会专程到网上去买？” “那就只能靠味道取胜了。”沈远总结道。 “就是这个理！”张丽云眼睛亮了亮，满怀信心地看着沈妈妈，“妈，超市的那些你也吃过的，那算什么早餐啊，味道太难吃了，哪能跟咱们的比？现在大城市的人工作啊上学啊，时间都是掐着秒过的，咱们的早餐味道好又快捷，只要有人试过一次就一定会满意的。” “那你卖出去几份了？” “…………”张丽云咽了咽口水，瞬间心虚起来，“今天早上刚注册的店……还没真的开张呢。” “那你把什么早餐装成袋了？” “……还在试验中。” “…………”沈妈妈什么都不想问了，默默叹口气。还以为小儿媳妇是个靠得住的，结果啊结果。 张丽云委委屈屈地辩解道：“本来是做出来了的，就是豆浆……不过，豆浆的话，就算做出来也和外头卖的差不多，所以就……” “而且外头有连锁店，比自己买回来再煮方便得多。”沈远直接插刀。 张丽云卒。 “要卖就得卖外头不容易买到的，味道当然也得好才行。”沈远安慰地拍拍自家二哥的肩膀，想了想提议道，“你们店里新上的鱼汤不是卖的挺好吗？” 沈妈妈认同地点头道：“鱼汤配料多些，但是做成粉状外售也是可行的，这个倒是不难。” 张丽云眼睛又亮了，不过嘴巴张了张，没敢说什么。 沈妈妈看看她，主动道：“你和二浩子干不了这个，这个交给我就行，反正我下午时间多。你们网店还没弄好吧？让老幺帮帮你们，包装什么的也让他搭把手，他上次做的就挺好的。” 沈远受宠若惊地赶紧拍胸脯道：“这个没问题，交给我就行了。” “……就这样？”饭桌上又安静了一阵后，沈妈妈受不了地看向沈远。 其余人也有志一同地一起看过去。 被盯着的沈远莫名其妙地看了一圈众人，不确定地小声道：“干嘛都看着我？” 沈大嫂用眼神制止了想说话的沈大庆，然后柔声问道：“老幺，这些天怎么没见小毅过来？” “他忙着呢，不过前两天也来过了，没来咱们家，去山上拿了些蜂蜜和百合什么的。你找他有事？”沈远不明所以地问道。 “别跟他绕圈子了，他才不会说实话呢。”沈妈妈瞪他，“你方婶昨天来咱家了，知道她跟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 “她说让我别想太多，顺其自然，气狠的话可以适当地揍揍，别打残了就行。” “…………”沈远压下自己想跑的欲｜望，哆哆嗦嗦地小声道，“揍……揍谁？” “你以为呢？”沈妈妈撇着嘴看他。 “我……？”沈远绝望地发现一桌子的人没一个愿意帮腔的，只得主动坦白，“我不知道方婶从哪听说了什么，不过我最近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真的，就是……” “就是自己交了个男朋友，跑去见了人家家长，然后我们家都不知道。”沈妈妈黑着脸，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话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你的男朋友在我们家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你还把人带回家住了，又带上山住，你老妈我都一点不知情！！！” “什么叫带回家住了？！”沈远跟窦娥一样欲哭无泪，“他砸断我的腿！是你们让他跟我回家……不是，是你们和他姐让他来咱家住的！关我什么事？我是受害人！” 沈妈妈噌一下就火了，拍着桌子怒道：“别以为你妈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你妈还没老糊涂呢！方婶的儿媳妇和周家的姑娘是同事，人家可什么都说明白了！你把人给睡了，人被自己家人给揍得几天下不了床，你连看都没去看过！咱们家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个白眼狼！大庆，去拿拖把！这个兔崽子太不像话了！”沈妈妈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 “妈！你别激动啊！” “妈，妈！你冷静点！” 本来眼观鼻鼻观心的众人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刻，在沈妈妈话音未落的时候就一起围了上去，硬生生用身体阻止了沈妈妈的一切行动。 沈大嫂拦住沈妈妈要去抓盘子的手，扭头看向傻眼的沈远，急急喊道：“你傻了吗？！快跟妈认错，快说清楚啊你！你想被打死吗？！” “他有什么可解释的？我刚才给他机会说，他说什么了？！到现在还想着赖账呢！这还是你打小就认识的同学呢，要是个不认识的，你得占人家多少便宜！占了便宜就跑，我们沈家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祸害！”沈妈妈气的浑身哆嗦，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一把狠狠推得沈二浩一个踉跄突出重围，一把抓起壮壮放在桌边的金箍棒，噼里啪啦就往沈远身上砸。 沈远被吼得头发蒙，连着被敲了好几下才跳起来跑，沈妈妈还在后头锲而不舍地追着，他扯着嗓子喊冤：“妈啊！！我没占他便宜啊！！！被占便宜的明明是我啊！” 沈妈妈挥舞着金箍棒在后头追着他跑了一圈又一圈。 “你妈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让她追着你跑？！”本来拉架的沈老爹也瞪眼了，怒气冲冲地撸袖子也追了上去，边追边骂，“你个混小子，老子打断你的腿！” “爸！” “爹！老幺！” “快抓住爹，别让他拿椅子！” “哎呦！我的腿！” “妈呀，你打的是我！” “妞妞快过来！” “妈！你抓错人了！那是我媳妇！” ☆、第57章 沈远抽抽着跪在客厅，距离他两米远的前方端坐着沈家人，沈家三叔二叔也被听到动静前来劝架的邻居喊了来，正一左一右地围住沈老爹小声说着话，眼神时不时溜向沈远，神色也没比气得眼红的沈老爹沈妈妈好到哪里去。 “老幺。” 沈远跪了快小半个小时，沈家三叔终于开口了，沈远不敢抬头也不敢开口，生怕再招来一顿毒打，只垂着头恹恹地支着耳朵听。 “老幺，你是咱们老沈家最有出息的，打小就数你最让人省心。”沈家三叔意思意思地夸了两句，接着就长长叹了口气，怒其不争地斥责道，“你看看你现在干的算什么事！咱们沈家往上数三代，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坐在一边喘粗气的沈妈妈闻言不乐意了，瞪眼道：“他三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家老幺虽然混不吝，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劲吧，他不是也上门认下了？” “嫂子你别急啊，我这也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就是……” “不是这个意思就不能这么说，”沈妈妈不高兴地继续道，“给外人听了去，还真以为咱们家老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是是是，嫂子说的是，是我说话没拎清。”三叔苦着脸任命地道歉，他图啥啊，还不是替他家老哥和嫂子出出气，现在知道护犊子了，刚才要不是他和老二来的快，他们家金贵的老幺不被打死也半残了，现在知道心疼了。 三叔在心里默默吐口水，面色一整继续道：“这事吧，说来说去还是老幺年轻不懂事，既然你和那个……周……” “周毅。”沈大嫂抱着被吵醒还在抽抽噎噎的樊元，好心提醒道。 “对，周毅。咳咳，既然你和周毅已经确定了关系，在情在理你也不能任人被揍得下不了床也不去看一眼啊，这是你的错，回头好好跟人道个歉，别让人寒了心，知道吗？还有，虽然这个周毅来你家不少次了，你也得正儿八经地把人请回家吃吃饭见见面，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你不能这么委屈人，就算他是个男人，你也不能太让人将就。” 沈远可有可无地晃晃脑袋。 沈妈妈一看他要死不活的模样就生气，怒道：“你那是什么态度！你三叔说的话你没听到？你哑巴了？” “是，三叔说的对！我回头就打电话，不对，是约周毅见面，正正经经地道歉，然后请他来咱家吃饭。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改正的。”沈远立马挺直了背，字正腔圆地一字一句道。 “这还……”沈家三叔勉强地点点头，还要再接再厉地教育一番，只听嘎吱一声，抬头一看进来了一人。 众人也随着三叔的视线扭头，一时谁都没说话。 “……我看大门开着，就进来了。”周毅再蠢也看出来现在不是时候了，尴尬地笑了笑就想退出去，“我改天再来，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那我就先走了。” 沈远一路都没抬过头，乍一听这格外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就回了头。 这一抬头就正好和周毅的视线对上了，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让周毅猛地瞪圆了眼。卧槽，家暴现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牵连无辜就不好了！ 周毅脚还没抬起来，沈妈妈就推开扶着她的张丽云走了过去，一脸愧疚地拉住周毅的手，自责地说道：“小毅啊，还是你有良心啊！我们家老幺真不是个东西，之前都没去看你，你要是生气也别憋着，他就是欠揍！你还心疼他做什么啊！” 看看人家孩子，自己被揍了不吭声，受了委屈也不说什么，现在还想着心疼这个混小子，真是……看得她都心酸，都是儿子，怎么她家的儿子就这么狼心狗肺！ 沈远总算是回了神，看着沈妈妈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忍不住开始哆嗦，生怕她再上火自己又要挨揍，他的背都快被敲出洞来了，再也承受不住第二轮了。 我没心疼他啊…… 周毅茫茫然地看看沈妈妈，再看看一众用同情眼神盯着他的沈家人，还有两个他没见过的大叔都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他，恍然大悟什么了你们都？ 但是话还是要说的。 周毅想了想，安慰地拍拍沈妈妈握着他的手，说道：“沈妈妈，沈远也没那么……您要是生气该出气就出气，但也要当心身体，别气坏了自己。”沈远看着都快跪不住了，要是再打下去，只怕真是要打坏了。 沈远摇晃着残躯，心中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淌。周毅啊，你能憋住不说话吗？！没看他妈手都抖了吗……他又要倒霉了！ “你没生他气？” “我生他气？”没听懂沈妈妈在说什么，周毅茫然地看看死盯他的沈远，小心地斟酌道，“我们俩挺好的啊，不生气。” “好孩子，好孩子！”沈妈妈仿佛松了口气，抓着周毅的手紧了紧。 …………这是干什么呢？ 周毅看了一圈众人的神色，浑身不自在地决定还是赶紧告辞的好，“沈妈妈，我还是先走吧，我明天再来找他好了。” “不用不用！”没等沈妈妈说什么，沈家三叔先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急急道，“你和老幺肯定是有事要谈，你们谈你们的，我们也没啥要说的了。他二叔，咱们也该走了。”说着就伸手去拽人。 沈家二叔也是个识相的，和三叔火速从周毅身边走过去，顺便给他一个慈祥的笑容。 周毅僵硬地站了一会，终于在沈家人鼓励的眼神中，勇敢地走过去扶起还跪着的沈远，犹豫了下还是往大门走去，“沈妈妈沈爸，那我就先带沈远回山上了，正好我也要去山上拿些东西。” 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赶紧回山上吧。 沈妈妈点点头没说什么，目送他们离开。 一路无言，即便周毅一直那眼珠子往自己身上扫，沈远还是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想说，满满的拒绝谈话模式让周毅几番想问些什么都只得闭嘴。 但是上药的时候，沈远自己就闭不上嘴了。 “哎哎！！你轻点！” “眼睛！药水都滴眼里了！” 周毅拿着棉花棒叹气，幽幽道：“还以为你多硬气呢，上个药鬼哭狼嚎的。” “我有多硬气？我现在跟猪八戒有什么区别？”都肿成猪头了，还能硬气才怪！沈远没好气地哼哼，“说起来，你前一阵子可是消失过几天啊，也是被揍成这样了不敢见人？你倒是给个电话啊，不然我今天大概也少挨几棍子。” “……跟我有关系？” 周毅手一顿，正好压在沈远的眉骨上，疼得他嗷一声差点没蹦起来，“轻点啊大哥！” “所以你今天挨揍是因为咱俩的事？”周毅抓住了重点。 沈远拽住周毅的手往外挪挪，生怕他一个闪神再戳自己一下，嘴上道：“还能因为什么？咱俩这下算是真的公开了，高兴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毅有点不高兴了，“好像是我故意害你被揍一样。” 沈远啧一声，想伸手去拽人亲亲，又想到自己现在的猪头脸，只得把手又缩回来，撇着嘴道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非得在这时候跟我计较？我都快疼死了。” 说到最后还有些委屈的意思，周毅失笑地轻轻在他下巴尚算完好的地方推了推，笑他：“疼死了还想干坏事呢？看来疼得太轻了。”别以为他没看到刚才他想干什么，这么熟悉的小动作他可不会错过。 沈远不满地哼一声，咕哝着抱怨：“我脸和背疼，我腿脚又没事，我嘴也没事……” 剩下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嘴巴都被周毅堵住了。还没等他回应过去，周毅又神速推开了他，嫌弃地咂咂嘴，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都是药水味。” “我嘴里怎么会有药水味？”沈远怀疑地往手里吐气，闻了闻后也拧了眉，“我闻不出来，我手上也都是这个味。” 皱着眉耷拉嘴角坐在凳子上，脱了上衣的皮肤上都是一道道的青紫，看着可怜巴巴得实在让人心疼，周毅叹了口气，小心地伸手错过那些伤痕抱上去，晃着他安慰道：“不难闻的，放心吧，我不嫌弃你。” 沈妈妈下手也真够狠的，背上都没一块好肉，脸上更是别提了，眉骨高高地肿着，眼圈和颧骨都是淤血的黑紫色，嘴角也被打裂了，鼻子下都是血，这真是下了死手了。 周毅越看越不是滋味，忍不住道：“你也是的，你妈打你你都不知道躲躲的吗？就这么傻乎乎地给她打，最起码也把脸护住啊，看你脸都肿两圈了，回头吃饭都难。” “我躲了啊，”沈远委屈地抽抽鼻子，“然后我爸也上来揍我了，我哥拉架的时候还踹到我脸了。” “他们不是早就以为你是同性恋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动手？”知道儿子是同性恋没啥反弹，知道儿子交了个男朋友才暴走？周毅不太懂这个逻辑，难道是不满意他？ 沈远瞄他一眼，指责道：“因为你被揍了，然后他们才要揍我。” “……我没听明白。” “他们觉得你被揍都是因为我，然后我还没去看你，就觉得我狼心狗肺，所以我就倒霉了。”沈远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冤，眼眶都有点湿了，气得直哆嗦，咳咳，也可能是疼的，“他们非说我占你便宜，卧槽，老子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他们都不信，好像你是被我绑了的黄花闺女一样！我又不是好｜色员外！” “好了好了，别抖了。”周毅想笑又不敢笑，死死抿着嘴安慰地亲亲他的嘴角。 沈远更气了，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刚才还说不嫌弃我，现在都不亲我嘴了！”亲鼻子是几个意思！ “你嘴都……”都那样了，怎么亲？周毅不敢火上浇油，只得小心地目测好距离，避开开裂的嘴角，在沈远嘴巴靠右的位置亲了亲。 沈远这才满意了，哼哼唧唧地上下打量了周毅一会，遗憾地嘟囔着：“难得咱们今天都有时间，现在又做不了了，切。” 那就是想了。 被一下一下欲盖弥彰的眼神扫着，周毅无奈地瞪了瞪他，又任命地伸手把人抬起来放自己腿上，沈远自然不乐意推着他想去床上，周毅只得又哄他道：“你就别折腾了，你身上都是伤，躺床上不得疼死你！老实呆着，就这么做！” 背上的伤也一抽抽地彰显着存在感，沈远再不满也只得把脑袋安分地放到周毅的肩膀上，任他上上下下地忙活起来，嘴上闲着就开始挑刺了，“喂，说实话，你是不是等这一天好久了？以前把你揍得摸不着北的汉子，现在被你抱在怀里为所欲为，很得意是吧？” 屁话，他俩的战斗力基本上是持平的，要是他被揍得找不着北，那沈远也基本上就是被揍得找不着南的状况。再说了，为所欲为的那个从来也都不是他。 周毅不想搭理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小混蛋，捏捏他完好的小肚子，警告道：“汉子，你再不闭嘴，等会可有你受的了。” ＝＝＝＝＝＝＝＝＝＝＝＝＝＝＝＝＝＝＝＝＝＝＝＝＝＝＝＝＝＝＝＝＝＝＝＝＝＝＝＝＝＝＝ 沈二浩的网店比沈远想象中好得多，有了沈大嫂的甜点店在前强力推荐引来一批固定老客户的光顾，又有沈妈妈的实力硬撑，生意起来的比沈氏甜点小屋都要快。 甜点大部分还是专供女性顾客，上班族喜欢订一些带回去在家吃或者上班间隙跟同事们分享，毕竟还是不能够跟每天都需要的早饭相比。沈二浩家的私家袋装早餐都是材料充实，味道又好，和超市里卖的那些品牌早餐不是一个档次，一推出就得到前来尝试的人好评。 沈氏早餐很快就有了名气，也有了一定的固定客源，基本还是以上班族以及家庭主妇为主，都是固定订购，很快单一的产品就满足不了顾客的需求了。 在客人们的积极建议下，沈妈妈和沈远又开始琢磨其他的菜式，这事是指望不了沈二浩一家的，沈大嫂还在琢磨着她的甜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沈远毫无疑问地又被抓来做临时工。正好沈远和沈妈妈之间冷了一阵，两母子都想着要示好，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借着这个机会又凑到一起腻腻歪歪的了。 沈妈妈当时在气头上，边上又是一大家子人你抓我挠的混乱场面，沈妈妈压根也不晓得自己拿着金箍棒敲到了他哪里，事后看到沈远的伤势也是吓的接连几天都没睡好觉。虽然沈妈妈总是嘴上骂沈远最多，但心里也是最疼这个老幺，小到吃喝大到他出柜，沈妈妈都没真心实意地动过手，每每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地糊弄过去，要说挨揍，还是二浩子被揍的最多。一看自己当宝贝的小幺脸都快不能看了，还是自己亲自下的手，沈妈妈手都哆嗦起来，偷偷进厨房搭上小灶，托沈大嫂给沈远送了几次饭，就是不敢真的去山上看人，生怕自己受不住当场哭出来就丢人了。 沈远就更别提了，他小时候仗着学习好哪怕是天天打架也是没人揍过的，这么一下突然被揍得这么狠，他哪里还敢回家啊，又怕刺激到沈妈妈，干脆就窝在山上不敢下去了。沈大嫂连着送了几天饭后，才憋不住跟他说了沈妈妈的悔不当初。 沈远一听还得了，立马包袱款款大摇大摆地顶着张猪头脸回了沈家。 理由也是现成的，沈二浩不是要研究新菜式吗？他可是来帮忙的。 沈妈妈看到多日不见的小幺还青青紫紫的脸，立马眼眶就湿了，自然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连刚会咿咿呀呀哼哼的樊元在屁股后头喊她都没能博到一丝注意力，真是全心都扑在了沈远的身上。连沈远说一句想吃苹果了，都赶紧亲自跑到果园摘了最新鲜的，削皮切块插上牙签才递过去，恨不得嚼碎了喂的模样吓得沈远也是抖了三抖。 两母子腻腻歪歪地凑在一起几天，正事也没忘了，一口气给沈二浩的店里研究出了好几道新菜色来。沈二浩的店里除了鱼汤以外，终于也有了别的饭菜来撑门面。牛肉胡辣汤到处都是，那咱们就来一道海鲜胡辣汤，牛肉面也做成方便面一样快捷的食品，湿面条都是自家手打的，汤料和配料都是真空包装，拿到手里后，下锅不到五分钟就可以直接开吃，味道不比外头的店家做得差，价钱也公道，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欢迎，一跃打败鱼汤成为最热销的饭食。 为了满足大家各式各样的需求，沈妈妈还提出要单卖面的要求。全是手打面，加上沈远提供的土蛋下去和面，拉成丝的面条劲道足味道鲜美，可以自行搭配各种配菜。 配菜也是有的，沈妈妈自己最得意的就是炒羊奶了，自然不是真的卖私家菜，而是把羊奶都用独家酱料调配切块包装后，才出售，可以翻炒也可以炖汤时加进去，做火锅的时候加在里头还能提味喂汤底，这可是沈氏早餐店的招牌菜。 沈远可没忘了他的羊奶以及野菜，多一个销售渠道也都是钱啊！ 羊奶不用说，有沈妈妈的招牌菜，再加上沈大嫂那边的各类布丁，自然是不愁的，野菜也好处理。腌制也好做配料也好，都不浪费，全被沈二浩的店给承包了。 两母子折腾完了沈二浩的店，自然总是绕不开周毅的话题，彻夜长谈一次之后，沈远为讨沈妈妈欢心，第二天就亲自开着沈大庆的车跑到了周毅的家门口，正经八百地走进去表明了自己家要邀请周毅回去吃顿饭的意思。 本来对他还是审视为主的周妈妈也在，一看到沈远还没消下去的猪头样，立马瞪眼了，震惊地脱口道：“怎么还没好？！” 看来是周毅早早就告知他们关于自己被揍的事了，沈远干脆实话实说道：“还得过一段时间吧，不过也没那么疼了。” 周娟也一副肉疼的表情看着他，连忙拉着人坐下，伸出手也知道该摸哪里，生怕碰到哪个看不到的伤势，只凑近了看来看去，嘴上还道：“你妈妈下这么重的手？这都快半个月了吧？你当时怎么也不知道躲躲？” 周妈妈也坐到了沈远的另一边，惊叹道：“这也太狠了，你这孩子也实诚，大人在气头上，你就自己避避啊，哪能真的站直了给揍？回头让小毅再给你上上药，这一脸的伤可怎么出门啊。” 周妈妈的态度大变让沈远也震惊不已，默默看了一眼被晾在一旁的周毅，赶紧打蛇顺棍上，亲热地凑近点说道：“我妈生气是应该的，唉，说起来都怪我，我要是不那么害羞就好了。”说着脸真的红润了一点，憋得。 不明真相的周妈妈和周娟都拧着眉，不满地开始替沈远打抱不平了。 “你们刚处上，不想太招摇也是正常的，哪就值当下这么狠的手了？” “就是啊，意思意思就行了嘛，这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小毅也处理的不好，我也没揍的他那么狠啊。” ………… 周毅看着坐在自家老妈和姐姐之间涨红脸装无辜的沈远，默默扭脸。臭不要脸的，又开始忽悠人了。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你说我说了小一个钟头，从沈远的伤势一路说到了沈远家里的网店，又说到沈远带来的蜂蜜上，周妈妈和周娟连连好一顿夸，都说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蜂蜜，还自带桃花香气，自己最近的皮肤和身子骨都好了许多云云。沈远本来就想跟两人套近乎，自然是趁机保证这种蜂蜜家里还多多的有，想吃了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只要电话来了，十分钟就能给送过来。 十分钟就送过来自然是假的，从羊头山到沈家还得十分钟呢，何况是到周家？周毅鄙夷地拿鼻子喷气，然而周妈妈和周娟很吃这一套，明知是讨好他们的调皮话，还是笑着没有拆穿他，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没完，最后还是周毅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沈家还在等着的事实。 开玩笑，沈远是讨好了他家的人，那他呢？！他还要去讨好沈妈妈的，沈家人都在等着呢！ 意犹未尽地跟送出门的周娟周妈妈道了别，就被周毅一把抓进了车里，沈远还恋恋不舍地降下玻璃挥手，嘴上遗憾道：“你催什么啊，你妈说要给我煮茶喝呢。” “想喝茶就自己回去煮！你妈还在等着我呢！”周毅毫不留恋地一踩油门。 被抛在车后的周家大门都看不到了，沈远终于舍得回头了，脸上满是得意，“我就知道我人见人爱。” “是啊是啊，带着点颜色就更惹人爱了。”周毅嘲笑道。 沈远正要发怒，只听周毅又道：“其实，我们老这么跑来跑去的也不是个事啊。” “你想搬过来就直说。” “我没说，是你说的。” “少来。”沈远忍不住伸手戳戳周毅一本正经的侧脸，又拿手蹭蹭，满足地叹息，“你这么爱我可怎么办啊。” “臭不要脸！” “我可是地主！以后就是我养你了！”沈远豪气万丈地一抬下巴。 周毅笑着回头，眼中满满的都是欢喜，跟着起哄道：“是啊，小地主，以后我可就指望你养了。” “放心，地主家里有地有山还有宅子，养你没问题！”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1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