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鬼迷心窍》 正文 第1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文案一】 季英是个天才。身为他的小师叔,资质奇差的张南晨则是个不折不扣的道法废柴。 天才跟人私奔了,废柴就算再废也要硬着头皮顶上,谁让……小鬼僵尸不等人呢。 决斗前天才跟废柴都喝醉了,天才把废柴给睡了,然后废柴死了。再然后,废柴重生在三年后。他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天才? 伴随着新天才的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也接连不断的发生了…… 【文案二】 混乱倒错的一夜后,为了保全季家最后一点血脉,资质奇差无比的张南晨代替师侄季英迎战指名挑战的地狱之花曼殊沙华。法力低微的张南晨与魔物同归于尽,而后竟重生到三年后名叫南晨的大四毕业生身上。 五月的a大鬼事频发,吞噬五个学生生命的教十一,教师宿舍楼顶的高级法阵,校医院停尸房变异的僵尸…… 张南晨被迫与校方请来降妖除魔的季英同居一室,一次打坐之后,张南晨发现自己似乎产生了不得了的变化?!等一下,大圆满功又是什么东西?两个男人双修,这样真的可以吗? 本文金手指有,微爽,两只男主积极上进会升级~~ 这其实是一个废柴受(?)通过后天努力赶上天才攻(??),然后两人并肩抓小鬼打僵尸最终he的热血基情奋斗史(???) 内容标签: 末世 灵异神怪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英,张南晨 ┃ 配角:很多 ┃ 其它:重生,末世,鬼怪灵异 ================== ☆、死而复生(一) 鼻端浓烈的酒气似乎还未散尽,身体深处也残留着磨人的钝痛和强烈的异物感。 “南晨……” 谁在喊他的名字,张南晨头痛欲裂,身体也像生了锈一样动弹不得,胸口处似乎有什么重物压着,颈侧也有温热的气息规律起伏。 “小师叔……” 暧昧热烈的鼻息仍在耳边浮动,昨晚的噩梦简直挥之不去。 恢复神志的张南晨浑身僵硬,他知道伏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是谁,那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师兄唯一的骨血,季英! 宿醉后的不适感充斥着他的全身,只能恍惚想起昨天自己借酒浇愁,喝得神志模糊之后看到消失了一个月的季英突然出现。张南晨借着酒意抓住他半是责问半是抱怨,却发现对方也双眼赤红,步履不稳,两人都喝多了,醉醺醺的抱成一团。 再然后…… 被记忆里破碎却无比清晰的画面深深刺激到,张南晨不由狠狠抓住身下被汗水和粘稠体液打湿的床单,僵持片刻便颓然松开。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跟季英做了那种事? 他们……难道是季英将他错认成了黎辛? 真是个欠揍的臭小子! 根本不敢去回想到底是谁主动,张南晨此刻只想把这难堪的一夜彻底忘记。 不知保持这种僵硬的姿势多久,直到缓慢移动的阳光透过忘了拉上窗帘的落地窗照射到他的脸上,刺痛了干涩的眼睛。 理智骤然回笼,张南晨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今天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做。 仅仅是这样微弱的动作,压在张南晨的身上的季英仍被触动,长长的眼睫煽动一下,似乎就要醒过来。 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以这小子的秉性,一定会亲自赴约。那个实力难测的东西,点名要找季氏传人报仇,自己既然已经冒名与它约好今日决战,就并没有必要让季英知道,陷他于险境。 至于他跟黎辛“私奔”的事情,若自己能侥幸活命,再回来跟他算账! 主意已定,张南晨当下不再耽搁,撑起微有些酸痛的身体,双臂将仍在熟睡的季英托起,轻轻挪到双人床空着的那一半上。 “小师叔……”大概是被他的动作惊动,季英发出小时候一样糯糯的鼻音,双手双腿一齐卷到他的身上。 自从上了中学,季英就再也没这样对他撒过娇,心脏被忽然浮出的莫名情绪胀满,张南晨伸手取中季英耳后静脉的耳后穴,指尖稍稍用力一点,手下逐渐转醒的年轻人便又沉沉睡去。 静静地看着他的睡脸许久,张南晨这才起身离开。 今天是2005年5月14日,星期六,阴历四月初七,乙酉年辛巳月戊戌日,宜祭祀、出行、解除、入殮、安葬,忌开市、立券、造船、合寿木。生肖冲龙,煞北。 张南晨站在浴室花洒的温热水流之下,闭着眼睛感觉一身纵欲后的痕迹被慢慢冲洗干净,然后擦身,换衫,照例走至一楼客厅对着神龛中供奉的玲珑八宝盒行礼敬香。 为除魔卫道而身死的季家人归天后不设牌位不受香火,只有一张写着名字和生辰八字的黄纸,交由继承者收纳入玲珑八宝盒中。 传至季英这一代,季家已是人口凋零,张南晨的师兄,季英的生父也于数年前亡故。属于他的黄纸,这早被收到盒中。 “师兄,我早就想知道舍身取义是什么感觉。”张南晨手捻一炷香,对着神龛笑道,“但是,我若归位,恐怕也入不了八宝盒,只希望来世能与师父,与你,还有季英那个臭小子,再续今生缘分。” 他说完,恭恭敬敬的将香□香炉,拿起搁在供桌上的桃木剑,走出门外。 出门之时,搁在门边高脚架上的鱼缸猛烈摇晃了几下,一只大若瓷盘的土龟扒在鱼缸边缘,小小的三角脑袋伸得老长,四足并用在缸壁上作划水状。 知道这只养了几十年的老乌龟又在乞食,张南晨只得停下,返身拉开一旁的小冰箱,取出早已备好的保鲜盒,用筷子加了几根猪肉条投喂给它。 “灵虚子,你是我见过最没灵气的乌龟,以后就要靠季英照顾你了,好好修炼听见没?” 张南晨喂完,伸出一指在灵虚子的背甲上敲了几下。 不料灵虚子连看都没看那几根猪肉条,四足挥舞得更快,尖利的指甲敲在缸壁上发出连续不断的脆响,脑袋直直的伸向张南晨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张南晨把老龟整个儿掀翻,看着灵虚子四脚朝天还兀自伸头伸腿觉得十分搞笑,“我走了,有缘的话,会再见的。” 屋外阳光正好,张南晨暗想自己这日子挑的倒是不错。步行到巷口,接了杂货铺老太太递过来的车钥匙,坐上最喜欢的那辆红色敞篷猎豹,直奔决战地点,公司写字楼天台而去。 除了保安,周末的公司空无一人,张南晨乘了电梯直达顶楼,然后步行走至天台。 张南晨一走出电梯就感觉到一股极冷的劲风扑面而来,还闻到隐约的腥臭味道。天气明明晴好,通往天台的的楼梯上却阴暗无光,他走了几步,忽觉脚下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本应该干燥光洁的地面不知何时被浅浅一层青苔覆盖住。这青苔形成的地毯越往前越明显,逐渐扩散延伸到墙壁上,简直像一个青黑色的怪物巨嘴,要吞噬掉所有走进它狩猎范围的生物。 原本干燥的皮肤也被浓重的水汽给打湿,他仅仅只走了几步,已是一头一身的水渍,分不清是汗还是阴气所结成的露水。 通往天台的铁门紧闭,不透一点阳光,张南晨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制下心中的不安感,迅速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倒出一粒黄豆大小,颜色火红的丹药仰头吞入腹中。 他并非季家血脉,天资愚钝,法力低微,根本无法跟季英相比,若想李代桃僵,只能借助外力。这粒天人丹,还是师父生前留给他的,吩咐若非到了生死关头,决不能随意服下,否则强行扭转经脉吸取天地万物之灵气,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身亡。 天人丹一入口便急速溶解,被皮肤黏膜全部吸收。张南晨直接一股热意从舌尖而起流至全身,刚才还能察觉到的那一丝不适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极轻,仿佛轻轻一跃就能飘起来,耳目和口鼻也感到从未有过的灵敏,身边数十丈内再轻微的动静都能为他所感知。 果然不同凡响,张南晨轻叹一声,又连点周身几处大穴,封闭痛感,以免等会打斗起来尚未将天人丹的妙用发挥到极致已经承受不住爆体之苦活活痛死。 前路很快就到了尽头,被青苔包裹住的铁门等他走到近前便自动开启,门外,竟然已经成了一片黑暗世界。 这怪物的道行,竟比他预估的还要高深许多。 张南晨沉着脸踏入天台,身后铁门立即关闭,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眼前尽是奇形怪状的藤蔓植物,脚下像是踩着已经腐烂掉的厚重树叶一般泥泞湿滑,呼吸间则被迫吸进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 有了天人丹的帮助,本来张牙舞爪想要往张南晨身上扑的藤蔓尚未靠近就化作黑烟,被他吸入体内,成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季家人,果然不同凡响。”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阴测测的声音令本来已经退缩到三步开外的藤蔓重新疯狂缠绕上来,张南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身体吸收那些源源不断的黑气。 “连阴气都要吸,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那声音阴森的笑起来,语带嘲弄,满是不屑。 或许是因为本就学艺不精法力低微的缘故,被吸入体内的阴气竟未对张南晨造成丝毫不适,他只觉得灵力暴涨,所有感官都敏锐至极,当下并不理会怪物的挑衅,平心静气,微微阖目。稍微调息片刻,手中桃木剑一抖,双目怒张,开了天目去寻找怪物的所在。 天目一开,原本在人眼中已修成实体的藤蔓全部现出了原形,原来只是一团一团浓重的黑气,阴寒逼人,将整个天台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季家的炎华剑呢?” 森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张南晨充耳不闻,立即循声转身,果然看见一大团黑雾中似乎包裹着一团微微透出红光的东西。那东西一起一落,就像人在呼吸一般。 不好!这怪物竟然已经修成真身! 在他所认知的世界观众,这整个人间都由阴阳二气所构成。人肉眼所见仅为肤表,摈弃肉眼打开天目就是为了观察事物的气。简单来说,阴气一般呈现出冷色调,阴气越重,颜色越深,阳气则呈现出暖色调。 此刻张南晨放眼看去,被黑雾笼罩着的怪物的气是红色,已经接近于地仙,证明其道行之深,恐怕就算是季家嫡传血脉季英在这,也难以全身而退。 心中一冷,原本的慌乱却从他身上彻底退去,既然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鬼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嘴唇飞速翕动,张南晨默念每天都要默诵数遍的净天地神咒,他念得虽快,却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犹如钢钉一般划破虚空,散落到被黑雾笼罩着的四面八方 “急急如律令!”随着最后一句咒词脱口而出,张南晨手结大金刚印,双手平平向前一推,顿时生出一张微带金光的气网,将连接成片的黑雾死裂成无数片,然后一片一片吸纳到自己体内。 他的修为不够,只能先行驱散割裂依附在怪物身边的怨孽,化其阴气为己用。 “没有炎华剑,没有招魂铃,法力还如此微薄,你根本就不是季家的后人,你敢骗我!” 这个投机取巧的方法立即暴露他的实力。黑雾一散,原来被紧紧裹住的红色怪物原形毕露,翠绿的茎杆看来脆弱易折,血红的花瓣向后卷曲展开,如同倒挂着的火红波浪一般在隐隐流动的气流中微微颤动。 这竟是一株大得出奇的红花石蒜!这传说中的,来自地狱深处的彼岸花! “不是季家人,也照样能取你性命!”张南晨双目充血,牙关紧咬,也管不了它是个什么东西,体内灵力流转,几乎要破体而出,方才那一击吸收的大量阴气也跟原本的纯阳之气产生了激烈碰撞,争先恐后的要找个出口尽情宣泄。 即便已经封住了自己的痛觉,但不住收缩膨胀的身体却让他难以忽视。 已经快到极限了,必须尽快得手! 张南晨双足一点,双手执剑越空像那株带来死亡和恐惧的血红色花朵扑去,人到了半空中变刺为砍,用尽全身力量向下猛劈! “你敢骗我!”血色大花所有的花瓣都疯狂舞动起来,然后延伸出无数红芒,扭曲缠绕向已然跃在空中的张南晨。那些血红色花瓣化成的红芒像蜘蛛丝一样结成一张红色的密网,铺天盖地,笼罩住了每一个角落,将张南晨裹入其中。 身体被红网罩住的那一刹那,体内的阴气也开始反扑,剧烈的疼痛让张南晨全身的肌肉都开始抽搐,勉强挥动桃木剑斩断面前的红网,后面接踵而来的血色红芒却源源不绝,让他根本无法接近那株红花石蒜。 身体承受不住阴气的反扑和阳气的躁动,脆弱的内脏首先不堪重负,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到嘴边,却被他生生咽下。 手中的桃木剑像是被那些红芒黏住了一般越来越沉,每挥动一次都要耗费加倍的法力。张南晨心中一横,干脆将桃木剑甩到一边,摈弃内心一切杂念,手结日轮印,默念:“嗡、缚日罗、驮都、鍐!” 灌注全身灵力的大日如来心咒一出,他身前的红网骤然寸寸断裂,发出仿佛被火焚烧一般并飞速向后烧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延伸到本体红花石蒜之上。 “噼啪”一声锐响从前方传来,张南晨知道红花石蒜已被自己所伤,当机立断,顺着那条被烧开的狭小通道飞身猛扑,整个人都掉进红花石蒜血色花瓣的包裹之中! 体内阴阳二气相生相克互相压制,已成强弩之末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张南晨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顾被真火焚烧的极致痛苦,死死抓住红花石蒜如细丝一般的血色花瓣,决不让这怪物将自己甩出去。 似乎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到来,红花石蒜在越烧越烈的火焰中疯狂扭动,连无法轻易移动的根茎也硬生生从寄生物中拔出,想用最后的力量将要与它同归于尽的张南晨甩开。 张南晨眼前仅剩一片火红,双眼渐渐阖上,耳畔却响起季英的声音。 “小师叔,我喜欢的是你,是你啊。” 那熟悉却压抑艰涩的声音令他恍惚,这是临死前的幻觉,还是季英真的对他说了这种话? 或许他这一生,不可能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张南晨整个人都被烈焰包围,身体和灵魂一同被焚烧殆尽,仅余一捧清尘,被风吹落到无尽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龙龙我回来了~~~~~~请收藏我吧~~~ ☆、死而复生(二) 光怪陆离的幻象一晃而过,张南晨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片绚丽的光芒给包裹住,整个人都被带到了不知名的异度空间,身体轻得似乎可以飘起来。 周身的剧痛渐渐散去,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额上碎发被风拂过,带来一丝搔痒,连喉头也忍不住微动。 想要伸手去拨头发,张南晨这才发觉不对劲。 怎么会有风?他怎么能感觉到风? 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与那朵妖异夺目的红花石蒜决战之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张南晨明明记得自己最后全力扑到红花石蒜之上,在真火烈焰中被烧成灰烬,然后化作看不清抓不到的烟尘,随着流动的劲风飘向四面八方。 自己怎么会还没有死,还活着? 这巨大的惊喜让他用尽浑身的力量想要睁开眼睛,四肢都无意识的胡乱挣扎起来,却觉得无处使力。 感觉到手里好像抓着一个粗糙的物体,有着金属质感的刻纹硌得手指和掌心剧痛,张南晨才稍稍松开手指,右手手腕就被人一把抓紧,然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抓好,不要乱动。” 这临死都要想起无数遍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张南晨不但没有听话的抓紧,反而更加慌乱的拼命挣扎起来。 仿佛早已料到他的这种自杀行为,身处上方的男人一手抓紧张南晨的手腕,另一手握着炎华剑的剑鞘,双臂一起猛然用力,就将掉在八层教学楼天台外面的男生向上提起了足有半米。 张南晨在高空中挣扎扭动了半晌这才发觉不对劲,用了吃奶的力气把像被强力胶黏在一起的眼皮子张开,第一眼就看见近在眼前的透明玻璃外墙,一群男男女女怪物似的隔着玻璃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再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身处不知多少米的高空,下面也围了一群米粒大小的人,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拿着扩音器对这上头喊话。 “同学,不要激动嘛,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嘛,那个,不要一冲动就去跳楼嘛,对不对嘛?对不对嘛?” 中年男子操一口乡音浓重的普通话,听得张南晨只想爆粗。 跳楼?谁跳楼?他张南晨堂堂八尺男儿,活得好好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犯得着想不开去跳楼吗? 张南晨把那刚睁开没多久还有些发肿的眼睛一瞪,正欲喊话骂回去,整个身体却猛然被人往上一提,不及防备之下一阵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手指已经触到了光滑的玻璃墙面。 “救……救命啊!”这回他才认清自己到底身处什么样的境况,两条大长腿在空中一顿乱摆,反手抓住上方那人死不撒手,“季英,快点救我!” 下意识的便喊出这个名字,这三个字说出口之后张南晨便后悔得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巴。 你他妈就是犯贱!去找那怪物决斗之前不是说再也不要见这个臭小子吗?当人小师叔,长得没人家帅,法力没人家高,连气势都差人家一大截,遇到季英三百米开外就自动绕道的小鬼都敢跟在他张南晨屁股后面捉弄他。什么叫做失败,他就是活生生的人生输家! 最后,还被他给……给…… 想归这样想,气得双颊通红的张南晨还是很没骨气的死死抓紧了上面那人的手,只是死鸭子嘴硬不再开口求救,虽然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求不求救都没什么区别。 季英也没工夫去管这人什么心态,他被张南晨拖得半个身体都挂到了天台外面,全靠强悍的腰力和腿力支撑。之前两次都没能把人成功拉上来,他将手收得更紧,深深吸了一口气,绷紧全身肌肉,闷哼一声,终于一举把在教学楼高空吊了好几分钟的男学生拖上了天台。 张南晨双腿发软,手足并用的从天台边缘爬到安全地带,大喘了一口气,正心不甘情不愿的想向那个逆伦犯上的季英道谢,嘴巴都没来得及张开,已经被一个肉山一样的死胖子扑倒在地:“南晨,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不就是挂了一科高数毕不了业吗,用得着自杀找存在感吗!” 张南晨被这死胖子压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死,脚踢肩顶好不容易把肉山给搬开,刚缓过来听见他那句号丧差点没当场吓趴下。 谁特么高数挂了?他张南晨当年可是号称数学小王子,挂什么也不可能挂高数啊。 死胖子见张南晨没反应,以为这厮吓傻了,便又张开那蒲扇似的大肉手,抓着张南晨肩膀摇得地动山摇:“南晨啊,你可不能傻啊,你傻了补考不是彻底没希望了吗,那你就白跳了一回楼了!” 张南晨快被他给摇吐了,耷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一站起来就成了登高望远,极目远眺之势,便很没骨气又缩了,挪到气定神闲风采依旧的季英面前。道谢的话没说出口,却发现他身上那件衣服从没见过。 “你这衣服哪儿来的!”张南晨立即条件反射不经大脑的吼了一声,抓着季英衣领问。 你个臭小子,竟敢穿外人给你买的衣服,真是越大越不听话! 后者万分无辜眨了眨眼睛,万年冰山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捏小蚂蚁一样把张南晨拎到一边,冲着死胖子微微颔首,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在楼下等你们。” 张南晨虽说一直在季英面前没什么身为长辈的尊严,但被忽视的这么彻底还是头一回。他面色一整正欲发作,忽然脖子被人一把抱住抓了就跑。 “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季师兄,等南晨考完试我们就去找你!”死胖子一边拖着张南晨狂奔一边回头道谢,跑了一半儿才把张南晨放开气喘吁吁的说,“我说南晨你今儿胆子忒肥啊,敢抓师兄的衣领,活腻味了也不是这么个找死法儿啊。” 抓衣领算什么,我还打过那小子的屁股呢。 张南晨下巴顿时呈四十五度角向上抬起,走了几步才发觉不对劲。 我什么时候怕过他啊! 不等他撸起袖子跟死胖子好好理论一番,就被带着转了个弯,按着头点头哈腰,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 “老师真是对不起,这家伙脑子不好使经常犯抽抽,刚才还发作了一回,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胖子按着张南晨的脑袋低声骂道,“还不快给老师道歉!” “对不起!”嘴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张南晨张口干净利落的道了歉,抬起头就看见那带着金边儿眼睛的女老师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没事,没事,赶紧考试去。”女老师吞了口口水,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个因为补考迟到一个半小时,不让进场就抹着眼泪跑去跳楼的男学生。 一计得逞,胖子对张南晨挤眉弄眼好不得意,又把人拉到最后一排坐下。 一个帮忙监考的师姐连忙拿了张考卷放到张南晨桌上,张南晨盯着那张空白试卷看了半天,茫然的抬头看了看胖子。 胖子嘴都要笑僵了,拖过试卷一通狂写,把姓名班级学号都填好了才在女老师和监考同学的注目下把卷子放回到张南晨面前:“吓傻了,连自个儿名字都忘了,我帮他写上。” 胖子写完,又故作忧愁的拍了拍张南晨肩膀,一个捆得结结实实,麻将大小的东西顺着袖管滚进他领口。 “时间不多了,你赶紧的啊。”胖子长吁短叹的出了教室,临走还不忘叮嘱张南晨。 张南晨呆呆的看着他走远,又呆呆的看着试卷上的名字,真跟傻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龙龙我回来了~~~~~~请收藏我吧~~~ ☆、死而复生(三) 姓名:南晨 班级:x学院2004级1班 学号:2004xxxxxxxxx 他名字里面是有“南晨”两个字没错,但是少了一个张啊,他学名是叫张南晨啊?他也不是2004级的,他明明是1994年入校,1998年毕业的啊。 “同学,能不能告诉我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张南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噌一声站起身,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坐在他前面的是个圆脸女生,满脸悲悯的看了张南晨一眼,万分同情的回答:“今天是2008年5月14日,星期日,现在时间是上午十一点零一分,还有二十九分钟考试就将结束,祝你好运。” 514,我要死。 真他妈是个大凶之日! 张南晨一听见还有二十九分钟就要散场,抓起笔开始奋笔疾书,只写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好在,他数学小王子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填满整张空白试卷才抬头得意洋洋的露齿一笑,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还有三分钟交卷,又是一张完美的答卷。 他拿着试卷走到讲台边上交卷,无视满教室人看外星人一样的惊恐眼神,只差没哼着小曲儿叼根烟卷儿迈开八字步了。 胖子就站在教室门口等着他,一见张南晨把人拽了就走,一直走到教学楼门口才放慢速度,满脸奸笑的问道:“哥们儿这回为了你可是出了大血,那答案怎么样,好使吧?” 答案?张南晨想了一下终于想起这厮的确给自己塞了东西到衣领里,于是埋下头拉开t恤伸手一阵乱摸。好不容易摸到,方一抬头,就看见季英冷淡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立即被口水呛到,忙咳嗽几声,想把手心里那东西藏起来,却被胖子一把抓住,笑得满脸流油。 季英是这所大学2003级的毕业生,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玩的什么把戏,当下并不计较,领着两人走到第十一教学楼旁边山道下的小片松树林,开了中控锁,示意他们上车。 张南晨一见那车就走不动道了。 这可是自己最喜欢的那辆,本市极为少见的红色敞篷猎豹,当初为了弄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就落到了这臭小子手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跟那株红花石蒜同归于尽了,怎么会借尸还魂,还还魂在三年后这个叫南晨的男学生身上? 尽管满腹疑问,张南晨却绝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默默地一言不发,盯着身边的胖子猛看。胖子极不自觉的不坐前座,非跟他一起挤在后座,坐定之后面色一变,完全没了之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沉着声音对季英说:“季师兄,这几年真是麻烦你了,年年带我们给黎辛扫墓,我替他谢谢你!” 独自坐在前座的季英没有作答,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钟才发动车子,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胖子知道他向来话少,便也不再说话,看着窗外默不做声。 张南晨一听到黎辛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谁猛戳了一下,身体一僵慌忙抬头,却只看见季英半个精致的侧脸,于是悻悻然的又把头给低下。 黎辛这两个字实在是太熟悉,就是这个比季英小一届的男孩子让一向清心寡欲的养子也动了凡心,好好的大好前程不要,偏要跟他搞三捻七,气得张南晨那段时间天天跟季英吵架。没成想,季英平时闷不吭声,到了关键时刻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带了几件衣服就玩儿了一手金蝉脱壳,不知躲到哪里去逍遥快活。 黎辛,南晨和这个胖子都是黎辛的朋友…… 张南晨猛然抬头,抓过胖子的脸凑到眼前,看了好一会儿果然发现有些眼熟。 “南晨,你怎么了,哥们儿虽然很帅,但你千万不要爱上我!”胖子十分自恋的淫笑。 张南晨被他说得差点吐出来,忙把那张油乎乎的肥脸推到一边。 这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是最近。张南晨抱着头冥思苦想,把最近几个月的记忆挖了个遍,想到自己一个多月前曾经闯进黎辛寝室“抓奸”时恍然大悟,这个胖子,不就是上次在黎辛寝室见过的吗?上次黎辛寝室不止三个人,自己还魂到他身上的南晨,应该也是其中之一。难道说,他还魂到了黎辛的同寝的同学身上? 正想得出神,坐在身边的死胖子忽然伸手推了他一把,粗着声音问:“南晨,你怎么了,该不是又要流马尿了吧?” “呸。”张南晨被吓得一激灵,扭头唾了一口,“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没事别吵我。” “哎呦喂,还害臊了,来,哥们儿安慰你。”胖子咧嘴而笑,装模作样的张开了手臂就势要搂。 张南晨怕被他压死,猫着腰一躲,双腿向上一曲,又向后一弯,就这在狭窄的车座上做了个一百八十度后翻,骇的胖子连连怪叫,抓着他左看右看,连问有没有扭断脖子。 他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这点玩意儿算得了什么。张南晨尾巴都要翘上天去,想起现在这处境却又得意不起来了,拍开胖子的手,缩到一边继续冥想。张南晨约红花石蒜决斗之日,是2005年5月14日,今天正应该是他的忌日。可是古怪的地方在于,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死在2005年5月14日,应该才刚刚死去,怎么时间已经过了三年? 胖子见没人理他,只好也把头搁到车窗上,一边吹着郊区的凉风,一边做思想者状。 张南晨越想越觉得古怪,不由轻咳一声,拉过身边胖子一条手臂,低声问:“这位小兄弟,你贵姓?” 胖子的反应显示出与他身材极不相称的灵敏,二话不说在他头上使劲敲了一下:“你这家伙别再装了,试都考完了,这回肯定能毕业。” 张南晨眨了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胖子被他看得面色微红,眼珠子转了几下,忽然一拍大腿,“擦”了一声大叫道:“不是吧哥们儿,真吓傻了啊?我是钱斯尔啊,我们a大出了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威武不凡的四爷,说的就是兄弟我呀!” “钱四儿?”张南晨狐疑的往胖子身上上下看了一遍,“死胖子?” “诶,南晨,我可提醒过你,再叫我死胖子我跟你死磕啊。”钱斯尔面儿上挂不住了,上来对张南晨一通揉搓,揉完头发又捶肚子。 张南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逃出生天,对着锃亮的车门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道:“赶紧告诉我今天都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真不记得了。” “擦了。”钱斯尔这回没敢再开玩笑,十分关切的看着张南晨说,“不然我们扫完墓去医院看看吧,你一向胆子小,这回该不会给吓破了吧。” 张南晨闻言赏了这死胖子一记白眼,然后听他絮絮叨叨了好一通,时不时插句嘴套点话,终于弄清楚这个“南晨”为什么莫名奇妙的跑去跳楼。 这南晨跟钱斯尔、黎辛等四个男生大一入校就同住一间四人寝室,三年前黎辛意外死亡之后,另外一个哥们儿心里害怕就搬到校外租房住,校方也没安排别人住进来,因此这两人就成了这间寝室的唯二房客。 南晨是个文学爱好者,通俗点说是个文青,偏偏学了理科,且是数学苦手,四年大学就没正经上过几节课。这门高数挂过一次,临近毕业学院安排所有挂科的学生统一补考,这厮却在考试前夜熬夜看,今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钱斯尔包了夜又打了两个小时游戏,吃了早饭,一回寝室就看见这厮抱着被子睡得正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把南晨拖起来,两人一边往考场狂奔一边商量对策,死胖子就出了个“跳楼秀”的馊主意。结果南晨果然被监考老师拦在考场外头不让进,这厮立即接着往下演,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天台冲,就等院领导出来劝降然后顺势进场考试。只要进了考场,有了胖子的小抄,怎么着也能低空飞过。 谁知这个南晨不知道是没吃早饭还是怎么的,好好的站着也能摔一跤,一摔就摔到天台外头去了。也许是命不该绝,他没完全掉下去,两条细麻杆样的手把天台玻璃墙的边缘给抓住了。可是即便如此,就凭南晨这点力气,也坚持不了多久。 季英是跟钱斯尔约好了,三人要一同去给黎辛扫墓,这时候正好走到教学楼下面,于是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必能传为a大美谈。 张南晨把事情理顺了,一边腹诽这南晨怎么这么不着调,一便不由自主的又偷看季英一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季英曾与他一起做过的事情都还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怎么只是一闭眼的时间,他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跟季英可能根本连熟悉都谈不上的人? 一种难以言语的滋味在心中蔓延开来,张南晨咬了咬牙,盯着季英的后背,心中说不清是死而复生的喜悦,还是相逢却不相识的惆怅。 他们明明……他临死前回想起的那句话,真的是季英对他说过的?亦或是自己的幻觉? 干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可以慢慢接近他,若能如同龄人一般的相处,也许会比当名不副实的小师叔更好。如果这只是一个意外,南晨的魂魄还有机会归位,他张南晨也做不出夺人肉身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两人如果相认,他以后若是要离开,岂不是徒增烦忧? 修道之人对生死之事看得极开,张南晨又是个死过一次的人,打定主意,心里便像是落下一块石头,大大出了一口气。 季英依旧目不斜视,一打方向盘,拐了个九十度大弯,差点把一味盯着他看的张南晨甩出车去。 张南晨整个人像个肉饼似的贴在车门上,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把季英骂了一百遍,坐稳之后才惊觉现在自己是南晨,那季英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开眼,张南晨让季英救了无数次,死了一次刚活转过来,还没睁眼就又欠了他一条命! 他郁闷,憋屈,就差没捶胸跺脚,把旁边的钱斯尔看得一愣一愣的,活像在看猴戏。 作者有话要说:龙龙我回来了~~~~~~请收藏我吧~~~ ☆、死而复生(四) 黎辛被葬在八宝山陵园,距a大大约一个半小时车程,今天的交通好得出奇,整条街上分外冷清,很多时候只有三人乘坐的这一辆车行驶在马路上。 季英似乎有些心浮气躁,车开的快了点,市区内都飙到了120码,若是原来的张南晨,必然要摆起长辈的架子,说服教育一番才肯罢休的。但是凭他现在的身份,只能徒劳的看着那几个黑色的数字不断跳动,却什么也不能做。 没等张南晨感伤完,他们已经抵达到了目的地,季英看来跟守墓的大爷十分相熟,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后面两个人往墓区里走。 张南晨故意走在最后,偷偷看着季英的背影。 这小子,跟他的父亲,自己的师兄越长越像了,连背影都这么像。 今天季英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套头衫,松垮垮的洗白牛仔裤和运动球鞋,帽子拉起来,遮住了大半脸,双手插在套头衫前面的大口袋里,那把从不离身的炎华剑也藏在其中。 其实,他是有一点庆幸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还是复生到三年之后的陌生人身上,但是能够看到师兄唯一的儿子仍旧活着,季家仅剩的血脉仍在延续,已经让他感到万分喜悦。 墓区的碎石路不太好走,除了季英,钱斯尔和张南晨都走得磕磕绊绊。原来的张南晨基本功倒是扎实,可是现在他是从不锻炼只会啃书的南晨,没走几步路就开始大喘气,体能实在太差。 张南晨跟得勉强,还要分神去留意季英的一举一动,一时没注意脚下,被一块碎石拌得往前一扑。钱斯尔虽然胖,行动却是灵敏非常,听到背后有劲风扑来,条件反射的往边上一闪一让。张南晨眼见到手的肉垫飞了,心里大叫不妙,伸出双臂护住头脸只求不要摔得太重。 谁知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肩上和腰间各多出一只手,稳稳的把自己扶住,熟悉的冷淡声音响起:“当心。” 张南晨双腿都扭成了麻花,好不容易站稳,季英却已经转过了身,留下两个模糊的字音,像是“南晨”。 他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虽然知道这小子只是在叫这男生的名字,但还是有一种被季英欺上犯忌叫了小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那一晚的混乱记忆里似乎曾经有过,有些熟悉,十分奇妙。 大概是季英突然转身扶人的动作有些大,张南晨心绪恢复平静之后立即察觉到刚才分明听了一点清脆的铃声,跟季家的家传之宝招魂铃音色十分相近。招魂铃跟炎华剑一样,一向都由季家的唯一传人季英保管,这次他把招魂铃带出来,却不知道是为了做什么? 心中怀着这个疑问,张南晨一路默默无语的盯着季英和他身前的口袋猛看。 钱斯尔进了墓区就没有说过话,他本来走在第二位,越接近墓群就走得越慢,最后干脆缩到张南晨身边哆哆嗦嗦的说:“南晨,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阴森?” 张南晨一心都放在季英身上,根本没有分心注意周遭环境。听钱斯尔这么一说,当下屏息凝神,凝聚全部心神,微微闭眼,然后猛然张开,仔细分辨墓区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反倒是前面季英身上的气息愈加浓厚鲜明,以勉强开启的天目去看,竟然周身隐有紫光,给人以极大的安全感。 “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鬼片看多了?”收了天目之后张南晨顿觉气力不支,忙停住脚站在原地休息几秒钟才继续前行。 这位南晨同学,身体素质委实太差,以后一定要加强锻炼。 “可是,我老觉得脖子后面有股冷风在吹啊……吹啊……吹啊的。”钱斯尔摸着脖子一脸惊惶。 “那是因为你穿少了,现在还是五月份,没到穿背心的时候。”张南晨鄙视的看着他身上的老头儿白背心和红色大裤衩。 “你也不想想哥们儿这是为了谁,你这没良心的家伙!”钱斯尔悲愤的大叫,作势就要上前暴打张南晨。 张南晨却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头:“你要是真觉得冷,跟着他,越近越好。” 他说着,指向已经走远的季英。 本来张南晨并没有特别留心陵园的格局,这时候才注意观察起来。 八宝山是a市规模最大的公墓,坐落在市郊,依山旁水,风水极佳。每年的清明节,通往八宝山各条交通主干道都会被前来上坟扫墓的车辆堵塞的水泄不通,从陵园大门步行入内,人群摩肩擦踵,常常要花费数个小时才能到达自己亲人所在的区域。 虽然从小到大都生长在a市,张南晨却从来没有来过八宝山。他是一个流浪儿,在大街上被师父捡回季家抚养长大,孑然一身无亲无故,自然无墓可扫。 此时正是五月,阳光虽然灿烂,天气却仍微凉,走在上山青石小道上,抬头望向山间密林,已经可以隐隐看见不同颜色的墓碑若隐若现。 黎辛的墓位于陵墓数量最少的f区,离园门也最远,张南晨在季英的带领下拐过一弯,就发现脚下山路的坡度猛然升高许多,道旁种满翠绿笔直的青竹,竹叶上还隐带露水,微风拂过,便又几颗露珠落下,滴在他们身上。 穿过这条青竹小道,又爬了一百多级石梯,一行三人这才来到f区。 张南晨生前只知道黎辛是季英的师弟,入校之后两人不知怎么就开始交往。正读大学二年级的季英原本一直走读,认识黎辛之后便坚持住校,连家都不大回。那时候张南晨正值事业上升期,创办的软件公司接了几笔大单,因此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等到他发觉不对劲,季英和黎辛的绯闻已经闹得全校皆知。因为季英平时杂事颇多,为了不影响学业,张南晨以公司名义在他所在的学院设立了奖学金,这件事还是辅导员婉转透露给他的。作为一个生意人,张南晨还是很有几分狡诈,收到线报才单枪匹马杀到黎辛寝室,敲开门之后果然看到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不晓得做些什么勾当,当下勃然大怒,对着季英就是一通大骂,耍足了长辈威风。 可惜,那也是张南晨上辈子唯一一次在季英面前占了上风,人家压根没给他第二次机会。 挑明了自己无可挽回的反对态度之后,季英与他僵持了几天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一个月,音信全无。 张南晨那段时间简直心力交瘁,一边忙着公司和季英留下的几件案子,一边全城找人,急得头发都白了一片,就怕季家唯一的传人兼活祖宗遭遇不测,对不起早已离世的师兄。 回想起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张南晨难免有些唏嘘,本来对待死者应有的敬畏之心不由也淡了几分。 若是没有黎辛出现,季英应当还是那个事事做到最好,不让他操一点心的完美继承人。 张南晨正暗自感叹着,身体忽然被走在旁边的钱斯尔一撞,一回身就看到他扭动着肥硕的身躯直接贴到了季英身后,活像个背后灵。 “胖子你干嘛呢?”张南晨问。 “我冷。”钱斯尔伸手抹了一把后颈,然后搓着手指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还实在觉得冷,就跟着季师兄。” 他又不是火炉,你要真见了鬼跟着他才有奇效。 张南晨无语的按了按额角,快走了两步,正想把钱斯尔拉到自己身边,忽然看到他手指上的水渍,不由奇道:“出了这么多汗?” “不是我的汗,是刚在滴在我身上的露水。”钱斯尔忽然打了个冷颤,缩了一下身体才答道,“刚才只有一小滴,现在越变越多了。” 他说着,歪过头给张南晨看自己的后颈。 张南晨忙低头去看,果然看见钱斯尔后颈上一片濡湿,几股水痕蜿蜒而下直流下被白背心挡住的后背,简直像刚做过剧烈运动才会有的出汗量,连背心都被打湿了一大片,显出一滩水迹。 “季英,停一停。”张南晨拉着胖子猛然止步,扬声喊走在前面的季英。 季英闻声回头,张南晨便掰过胖子的后颈给他看,一边问道:“你记不记得刚才路过的竹林种的是哪种竹子?” 若是自己没有记错,刚才经过的那条小道两旁种植的应当是湘竹,此竹又名斑竹,因竹竿布满褐色云纹紫斑而得名,是常见的观赏竹。 这种传说为娥皇女英眼泪而成的竹本就是阴生植物,潮湿避光,又隐含幽怨悲哀之意,大片种植极易招阴气。 时值正午而仍带露水已经十分不合常理,露水沾上人体又会聚气为水,煞是古怪。 看来,这里可能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湘妃竹。”季英稍一迟疑,也已经有了定论。 只见他双手仍插在衣前口袋里,神色如往常一般平淡,只是眼皮低垂,目光在虚空中凝成一点,过了几秒钟便又道:“我们快走。” 他说完,目光落到张南晨身上凝视几秒,然后似无异常的移开。 张南晨知道他刚才一定捻了探字诀感知周围可有异常,既然说出“快走”这两个字,想必果然有些不妥,于是也不再废话,拉着兀自喋喋不休钱斯尔加速疾走。 作者有话要说:龙龙我回来了~~~~~~请收藏我吧~~~ ☆、死而复生(五) f区既远又深,三人又走了三四分钟才顺着林间小道达到墓区。 十几座墓碑错综有序的立在林间,季英稍顿了一顿,忽然伸手在钱斯尔额上弹了一下,刚要给张南晨也如法炮制,后者却反射性的偏头躲过。等他察觉到不妥,季英突然凌厉起来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脸上。 “轻点儿,我怕疼。”张南晨只好苦着脸主动把头凑上去,找了个及其不靠谱的烂理由,拉住季英的手抵在自己额间。 真是要命,这臭小子的疑心病还是这么重,为了避免被当成冤魂厉鬼上身给收了,还是主动一点为妙。 季英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在张南晨额心上重重一划。 张南晨闭着眼睛,只觉额上有些刺痛,然后就听见晴天霹雳般的一声叱喝:“南晨!” “嗯?”他忙张眼,茫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季英,却只看见一张别无二样的冷淡俊脸,立即反应过来这小子刚才是以密语传音,若自己真被鬼怪冲身,这一下子就能把道行不高的怨孽给震出去。 见张南晨并无特殊反应,季英这才若有所思的又看他一眼,变转过身戏法一样从腰间的大口袋里拿出元宝纸钱,甚至还有三支棒香。 于是张南晨死盯着他的大口袋不放松,怀疑那里面是不是藏了个黑洞,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装得进去。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2节 钱斯尔则显然已经习惯了季英的这一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从他手里拿了一支香,点燃之后甩掉明火,唠唠叨叨的走到黎辛墓前,口中念念有词。 张南晨只好也走上前去,接了一支香点燃,双手叠放并在一处,将香柄扣在大拇指下,装作默哀的样子,实则偷眼打量那方黑色大理石打磨而成的墓碑。 墓碑看起来还很新,以朱漆描字。据碑文所刻,黎辛死于2005年5月14日,立碑人却不是亲人,而是留下了在场三个人中,其中两个人的名字,正是钱斯尔和南晨。 黎辛竟然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死!张南晨心里一震,猛然用力,差点把手中的棒香生生折断。 钱斯尔鞠了三个躬,将手里的棒香插在碑前,又用手拂去碑顶上的浮土,然后才拿过季英手里的纸钱和元宝,一一摆到上面。他边做这些事边说:“季师兄,你真是个好人,除了我和南晨,也只有你年年过来看他。” 其实张南晨非常想立即抓着钱斯尔问黎辛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为什么立碑人会是同学而不是血缘至亲?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再多的疑问,也只能等到回到学校慢慢挖掘,不然难保不会在季英面前露出马脚。 其实张南晨最想知道的是,季英知道他已经死了吗?如果他知道自己将在不久后死去,还会不会为了一段同性间逆伦悖理的感情,义无反顾的离开相依为命八年的师叔?户口簿上的户主?法律意义上的养父? 他就这样执香立在原地,鼻端闻得浓郁檀香,眼前只见一缕青烟袅袅直上,整个人简直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 “南晨,南晨?”钱斯尔做完手里的事,转身便看见张南晨愣愣的站在那里,手里的香已经烧去了三分之一,忙伸手在他眼前一晃将人唤醒,“每次你小子都要哭,这次一定忍住啊。” “谁、谁哭了?”张南晨立即惊醒,忙抽抽鼻子,“干嘛!” 他刚回神就觉得手里一空,棒香已被人从手中轻轻抽走,原来是季英将两支香一起插到了黎辛墓前。 “走啦,我们去转转。”钱斯尔拉了张南晨,轻轻推着往密林深处走,“你怎么这么不上道,季师兄都开始赶人了。” 他轻声在张南晨耳边说,头都不回。 呸! 张南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季英要跟黎辛单独相处,刚才那是嫌他浪费时间碍手碍脚,便在心里恨恨的呸了一声。 男男相恋,天理不容! 想他张南晨对季英的这方面教育做得很到位啊,从他初中开始就见识过各具风情形形色色的“大姐姐”,怎么到头来会喜欢男人?还为了他闹脾气,玩离家出走,简直不肖! 张南晨越想越是气愤,边走边回头,却只看到季英拉下了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脸,左手自然垂在身侧,右手食指中指之间却夹着一个分外眼熟的东西,招魂铃! 他还来不及诧异,人已经被钱胖子强行带走,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脆响,然后又是一声。铃音清脆悦耳,直直打入人的耳中,这铃音一声接着一声,由慢而快,而后越来越快,最后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频率。 不用去看,张南晨也知道季英现在是在用怎样的身法、手势摇动招魂铃,这是季家的独门秘法,银铃招魂! 想要招魂,各门各派各有法门,但最佳招魂地点、时间却几乎是有了公论,在忌日这天至入葬地招魂,成功几率最大,耗费的法力最少。 季英是在给黎辛招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召回爱人魂魄一解相思之苦?还是另有其他目的?而且,在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正午给死人招魂,白白额外耗费法力,更有可能有损于死者魂魄,着实透着古怪。 张南晨没做太多思考,很快就选定了前面那个答案。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季家人,都是一脉相承的痴情种,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绝不变心。他的师兄,就是最佳范本。 怒火在张南晨心中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即转身抓住季英狠狠揍一顿,揍死这个不知上进无视家训浪费法力,还犯上作乱欺压师叔大逆不道的混小子! 钱斯尔却没发现张南晨已经气得要爆炸,兀自喋喋不休地说:“南晨啊,你也不要太伤心,黎辛呢,也算是死得其所,他跟季师兄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嘛,季师兄一直都没忘了他,哥们儿我是真感动啊。”他说着,又一巴掌拍到张南晨肩上,将他拍了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过呢,你跟他一起长大,感情好哥们儿知道,想哭就哭吧,四爷的肩膀借你靠。” 张南晨被他那泰山压顶似的一掌拍得腿都软了,正感叹着这位南晨同学身体差得真不像个男人,却立即被钱斯尔所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正想着该怎么套话,钱斯尔又开口说:“唉,你不愿意哭也没事儿,我知道你这个阶段都是躲被窝里边写日记边偷偷哭,我今晚还包夜,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可别躲被窝里,憋坏了就不好了。” 张南晨顿时脸色发绿。 南晨还是个男人吗?写日记就算了,还哭,还边写日记边哭,老天爷,谁来收了他,让他再投一次胎吧! 这边他自怨自艾着,那边钱斯尔走得好好的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哎哟我去!谁偷袭四爷我!” 跟这声惊呼一起出现的,是庞然大物重重落地的闷响,钱斯尔,摔了。 张南晨头低头一看,钱斯尔正揉着屁股骂骂咧咧,两手在地上摸了半天,抓起一截看起来像老树根的东西扔到一边。 他忙忍住笑,把胖子从地上拉起来。 钱斯尔又骂了一句娘,踢了细长的树枝一脚,跟张南晨一同走远。 深褐色的树枝静静躺在墓区的泥土上,似乎并无异样。待人声渐渐远离,这根树枝一样的东西突然缓慢的蠕动了一下,随后疯狂地翻滚起来。 这分明是一条肥大得离谱的蚯蚓,覆盖在身边表面的薄角质层一段一段爆裂开来,竟如蛇蜕皮一样,很快便留下一圈黑色的脆壳。一条更加硕大的,肉红色的怪虫从脆壳中慢慢爬出。怪虫头部在湿润的泥土中穿刺了几下,很快便钻进土泥土,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龙龙我回来了~~~~~~请收藏我吧~~~ ☆、校园鬼影(一) 离开八宝山陵园回到a大,张南晨跟着钱斯尔进了寝室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翻找那本传说中的日记。 这个本来应该住四个人而实际上只装了两个人的寝室实在乱的不成样子。南晨和钱斯尔一人占了一半的空间,四张上面是床下面是电脑桌的组合床紧紧靠着墙摆放,一边两张,中间隔了一个两米不到的走道。南晨住的那一半,一张电脑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书本,另一张桌上则摆满了电饭煲、饮水器,以及油盐酱醋挂面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桌边的垃圾桶里则塞满了空的外卖餐盒。 张南晨一看到那些东西头都要炸了,挽起袖子一通收拾,拿了两个购物袋统统扔进去。 这个南晨,看来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宅男,连吃饭都不愿意出门,不是自己煮面条就是叫外卖。 “南晨,别扔啊,还能吃,没过期。”钱斯尔看着张南晨把那些用来救急的存粮全部扔进了垃圾袋一阵心疼,忙上前好言相劝。 他以为这家伙今天受了刺激,要扔点东西发泄一下。 张南晨充耳不闻,把自己这半边收拾得差不多才抬起头,嫌弃的看着胖子住的另外一半说:“你也给我大扫除!” 其实他那半边比这半边可要干净多了,钱斯尔平时不在寝室,每天二四十小时除了睡觉,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电脑游戏上。 但是南晨同学发了话,钱斯尔也不好当面顶撞,生怕一言不合再刺激到这位仁兄,又哭哭啼啼的跑去跳楼那就没人出来英雄救美了。 胖子揉揉鼻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装模作样打扫了起来。没过几分钟,扭头见张南晨正专心致志的爬上爬下又是换床单又是理衣柜,趁他不注意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麻溜儿的又躲到校外网吧上网打游戏去了。 张南晨听见房门被轻轻带上,知道胖子中计,把手里的脏床单一扔,开始翻箱倒柜到处找那本日记。 终于,在他不懈的奋斗之下,终于在笔记本电脑旁边的储物箱里发现了那本保存良好,还包着粉红色封皮的日记本。 张南晨一见日记本封皮的颜色就皱起了眉,忍着恶心不适感,打开厚厚的日记本,从头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记的流水账,南晨虽然是个文艺男青年,但是还是有一般年轻人通有的懒病,都是碰见了特别重要或者难以忘怀的事情才会在日记中记上一笔,因此这个日记本记了十几年还只写了半本。 最早的一篇日记要追溯到1992年,根据南晨的日记记载,这一天他被送进了a市圣心孤儿院,认识的第一个小朋友就是黎辛。 这篇日记的笔迹非常稚嫩,汉字里夹着拼音,也很简短,一共才写了一百多个字。日记最后还写上了写日记的原因,原来是将南晨送到孤儿院的居委会奶奶给买的,告诉他有什么心事没人可以说,就写到这本日记上,自己说给自己听。 小孩子有个屁的心事,最多记得吃不饱饿肚子或者被大孩子猛揍一顿浑身都疼的破事。 张南晨回想了一下自己未被师父收养前在街头流浪的日子,发现只记得这些,于是撇撇嘴,走马观花的开始快速浏览。 很快一本日记被他翻完,按捺下偷窥了他人而来的负罪感,张南晨把日记本放回原处,又开始继续刚才没做完的清洁工作。 原来南晨和黎辛是在孤儿院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只不过后来黎辛被人收养,南晨则留在孤儿院长到十八岁成人考上a大,两人被分到了一间寝室才重逢相认,因此感情比一般的同学亲密很多。成年之后孤儿院就不再负担南晨的生活费和学费,这笔钱还是黎辛负担的。 说起这个,张南晨怀疑这个黎辛是不是天煞孤星转世,高考后养父母带着他三人一同自驾游,途中遭遇车祸,养父母当场死亡,只有他侥幸活命。 那钱,就是黎辛养父母留下的遗产。 南晨的日记里并没有关于黎辛和季英交往的部分,看来他们之间怎么搞上的外人并不清楚细节。唯一相关的记述就是2005年4月的某一天,黎辛跟寝室里其他三个人交代了要去外地一趟,结果再回来就只剩了一坛骨灰,他的死讯还是季英带回来的。因为这件事是事后补记,南晨也不记得具体日期,因此只笼统的写了四月份黎辛出远门,然后就是大段的童年回忆,倒是写得情感充沛十分感人,让张南晨不禁感叹了一番。 感叹完了再一想,张南晨就确定,黎辛是在2005年4月份的某一天跟季英约好一起离家出走,然后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意外身亡,骨灰被季英带回来安葬。 一边往桶里使劲塞床单和脏衣服,张南晨一边摇摇头。这些个熊孩子,没事学别人离家出走干什么,弄不好出了意外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还要住上一个多月地方打扫干净。脱了衣裤往床上一躺,这才能分心思考自己现在的状况。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整个人几乎都还处于上一辈子的状态里。明明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跟那个要找季氏传人报仇的怪物决斗,分明还记得临死前上的剧痛和几乎要刺瞎上演的金芒,怎么刚闭上眼睛,再一睁眼,就已经到了三年后,从一个事业初成的三十多岁大男人变成即将毕业踏入社会的愣头青。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还魂后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那个臭小子的声音。 张南晨翻了个身,拉开毛毯捂住头,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即使闭着眼睛,他都能分毫不差的在脑海里描绘出季英的长相,黑发黑眼,鼻梁挺直,还有两片看来冷情寡幸的薄唇,肤色偏白,跟他死去的父亲长得有九成相像。 季英小时候绝对是个不让大人操心的乖小孩。师兄仙逝之时,张南晨刚刚大学毕业,季英在读小学六年级。这个消息是与师兄一同赶赴灵隐寺的道友带回来的,一起带回来的,只有一件染血的残袖和炎华剑、招魂铃两件季家传家之宝。 那几天张南晨一直心绪不宁,确认师兄死讯后反而平静许多。修行之人自当舍一己之身守正僻邪,这样的结局,也许是最好的。他只是怜惜季英,小小的孩子就失去了唯一的血脉至亲,只能跟他这个师叔一起相依为命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不善表达感情,失去父亲之后的季英似乎没什么改变,乖的让人心疼,只是更加拼命的修行。最初张南晨很担心他,后来季英过十二岁生日时下的愿望竟然是给师兄报仇,让他既感动又心酸。 躺在床上回忆往事,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张南晨呼吸渐渐规律起来,很快阖目睡去。 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等他头晕脑胀的醒过来微微张眼,就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听不到一点声音,更看不到一丝光亮。 张南晨觉得头上有块地方疼得出奇,像是刚刚被人重大过或者撞到了什么尖锐物体,身体也格外沉重,刚刚掀开的眼皮又合到一起,想翻个身却感觉四肢麻软无力,胸口处也十分沉重,像是压着什么重物,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呼吸着,一下又一下,能够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起伏。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的呼吸如此粗重,怎么却没听到一点声音? 张南晨立即奋力想要睁眼,突然,整个头部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按住了,位置正是刚才觉出疼痛的部位! “你睡了我的床!” “还给我,我的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如魔音灌耳一般,一刻也不停顿的在他耳边重复着,原本寂静无声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纷乱嘈杂,从外面八方蜂拥而至的怪声令他头疼欲裂。头上的压力越来越大,疼痛处的痛感越发强烈,简直像是破了一个洞,还能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正在向外流淌。 鬼压床! 张南晨只在最开始有片刻的慌乱,然后立即冷静下来。这只是最平常最普通的撞鬼方式,根本不用害怕。 他不再强迫身体用力,放松四肢,形成最自然的平躺姿势,同时调整呼吸,无视胸口和头部的剧痛。 耳边的鬼叫声仍旧继续,张南晨却不予理会,集中全部注意力到右手大拇指上。 动一下,慢慢地,弯曲一下。 他闭着眼睛感觉右手大拇指的位置,很好,已经能感觉到身下床单的触感。 很快,在精神力的引领下,张南晨成功弯曲了右手大拇指,然后是整个右手,右臂。 当最后一丝桎梏从脚尖处消失时,他一个挺腰从床上翻身坐起,与此同时,潮水一般令人窒息的鬼叫声全部消失得了无痕迹,仿佛刚才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真是见鬼,这个寝室很干净啊。” 张南晨按着太阳穴举目四顾,发现天色昏暗,将寝室的白色墙壁映出昏沉的色彩。原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最后一点金光正自西方消失,很快这个城市就将被夜色笼罩。 夜晚,才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龙龙我回来了~~~~~~请收藏我吧~~~ ☆、校园鬼影(二) 张南晨看了几分钟a大校园风景,等到头痛稍微缓解下来又回身把之前打扫卫生时找到的手机、钱包,还有放在一个文件夹里的相关证件拿出来摆在桌上。 这些都是南晨的,他看着身份证上那个青涩的年轻男孩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们两人长得一点都不想,张南晨被师父收养之后勤于锻炼,热衷练武,初中身高就长到了一米七五,等到高中毕业升入大学已经达到了一米八几,在a市这个南方城市中,可算鹤立鸡群。可是这位南晨同学,虽然身高也在一米八左右,但是瘦得离谱,皮肤是长久不见阳光的惨白,长相嘛,是张南晨最看不上那种小白脸。 总而言之,除了身高,从身材到脸蛋,这小子都不入张南晨法眼。 可是,事实已经如此,也只能日后在寻解决之道,他只能暂时以南晨的身份活下去。 背熟新手机号和身份信息,又想起水房还有两桶脏衣服没洗,张南晨干脆只穿着短裤,拿了钥匙和洗浴用品,打算先把剩下的那些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去洗个冷水澡。 钱斯尔趁着夜色赶回a大桂园男生宿舍楼,他刚才在网吧跟人打电游三局全胜,赢得赌金五十元,于是买了啤酒和烧烤,要跟南晨一起享用。 五月的天气里,入夜之后还是有些寒意,钱斯尔只穿了背心和裤衩,踩着拖鞋的脚被a大校园里无处不在的茂密植被给打湿,还混杂了不少石子细沙,于是走得一步一跳,十分滑稽。 等他好不容易走到寝室门口,这才发现自己裤衩屁股上头唯一的口袋里只有几张钞票。 忘带钥匙了,好在要南晨这家伙出一次寝室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现在肯定在。 他双手都拎着食物,只好艰难的弯曲手臂,用手肘去敲门,谁知看起来关得好好的寝室门被他轻轻一碰就开了,差点一下扑空摔个大马趴。 “南晨,你怎么不锁门啊,哥们儿不在要是进了坏人那该多危险。”钱斯尔堪堪把庞大的身躯站稳,眉开眼笑的进了寝室,习惯性的一扭屁股,把门往后一顶关上,却发现寝里里面没开灯,黑得渗人。 “你怎么不开灯啊,难不成还在睡觉?”他只得抹黑前进,想把手里的东西放好再回身到门口开灯。 寝室里面黑洞洞的,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钱斯尔早习惯南晨内向少话的性格,仍旧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的不亦乐乎:“我跟你说啊,哥们儿今天发了笔横财。你闻闻这味儿,香吧?那一家的腰花就是香……哎哟,谁放了个凳子在这儿啊!我去!” 他正抹黑走着,嘴里一边说一边口水滴答,冷不丁一脚踢在横在走道中间的凳子上,没有任何防护物的大脚拇指装了个正着,疼得他恨不得抱着脚吹几口气。 钱斯尔疼得呲牙咧嘴,一瘸一拐的又走了一步,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抬头就看到寝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个白色的人影就站在窗台角落里,几乎窗帘跟融为了一体。 “南晨你站在那儿干嘛啊,还不过来帮忙,赶紧把灯打开。” 钱斯尔一见南晨竟然已经起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了句娘招呼那人过来开灯。谁知那个白色的人影像是没听到一样,仍旧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这回钱斯尔真的有些生气了,摸着桌子边沿把手上的食物袋搁好,低着头说:“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哥们儿对你可不错,大晚上的装神弄鬼的干嘛,还真闹那小脾气啊,不就是今儿没做卫生呢么,明天我一定做,你赶紧过来!” 这句话一出,窗台边的白色人影似乎犹豫起来,果真动了一下,带得身后的窗帘也晃动起来。 “咯咯。” “咯咯。” 窗台上的玻璃忽然发出一阵轻响,窗帘晃动的幅度也骤然变大,像是被外面的突然大起来的风势吹得飘起,几乎有半人多高。 那个白色人影就像被不停飘动的窗帘给推着走一样,身影飘渺,朝着钱斯尔的方向飘动。 钱斯尔把吃的放好正在摸索电脑桌上的台灯,一边摸一边说:“你怎么还不过……啊!” 他一句话只说了一半,一转眼就看见一个脸色比石灰墙还要白的人脸紧紧贴着自己,两颗黑布隆冬的大眼珠子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他,同样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在黑暗中一张一合,发出金属刮玻璃一样的声音:“他睡了我的床!” “鬼……有鬼……救命啊!”钱斯尔顿时被吓得往后一倒,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转身就往寝室门口冲,一边大叫一边乱抓,途中有一次踢到之前撞到的凳子,却无暇分心去管自己的脚。 他越怕做事越慌,只觉得手上滑不溜丢全是冷汗,根本抓不牢门把手。 “他睡了我的床!” 那道白影寸步不离的跟着钱斯尔,紧紧贴在他背后,又用那可怖的声音重复着刚才那句话,仿佛只会说这一句:“他睡了我的床!” 钱斯尔心肝欲裂,哪里敢回头,一手抓门把手一手捂自己耳朵,嘴里喊着:“四爷没睡你的床,四爷今儿还没睡过床,谁睡的找谁去!” 这该死的门,怎么就是打不开! 他正骂着,突然,一直关得死紧得寝室门被人一下子拉开,白炽灯的灯光猛然洒入,钱斯尔又是一声大叫,终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惊魂未定的看着开门的人。 “你怎么了?”张南晨一开门就发现寝室里面不对劲。 冷,低于常温的冷。还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阴冷扑面而来,却在见光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 “有……有鬼……”钱斯尔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后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做梦了吧?”张南晨立即毫不客气扔给他一记白眼,佯作无事,大步踏入房内。 环视一周,却看见自己临走时大开的窗子不知被谁打开了,窗帘还在继续疯狂地舞动,像是濒死的绝望独舞。 “没睡醒赶紧去洗把冷水脸。”张南晨不动声色的把钱斯尔推出寝室,“你买了烧烤,真香,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钱斯尔这次是真的懵了,看着张南晨一如往常毫无异样,真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幻觉,嘟嘟囔囔的往水房走,一边走还一边嚷:“等我回来,不要偷吃!” 张南晨等他一走就把寝室门重重带上,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并不开灯,黑暗中却仍旧行动自如,径直走到自己桌前取了一个干净纸杯,然后到水池出接了半杯自来水。 捧着纸杯在其实中间站定,张南晨默念咒语,闭目凝神,右手小指沾一滴水往空中一弹,然后静听房内动静。 奇怪,没反应。 等了许久,之前骚扰钱斯尔的小鬼却没有现身。 “难道是嫌只有水不够丰盛?”他自言自语的将水倒进水池,眼角余光却看到本来静止不动的窗帘忽然翻起一角,然后再没了动静。 原来是个胆小鬼。 张南晨耸耸肩,随手将揉扁的一次性纸杯扔进垃圾桶里。 他翻身到门口开灯开门,又把两桶洗干净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晾好,钱斯尔才慢慢吞吞的回到了寝室,一头一脸都是水。 “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钱斯尔在门口探头探脑好一会儿,看着张南晨走来走去一切正常这才心有余悸的拉了一把凳子坐到他那半边地盘去,有气无力的说。 “我看你是游戏打多了,看谁都像怪物想要砍两下。”张南晨笑着打消他心中疑虑,装作不经意的换了个话题问,“这都快拿毕业证了,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据他今天下午翻看南晨日记的成果,南晨这个小文青是没有受到任何有价值的offer的,还梦想能够继续宅在家里当网文写手。这个想法当然被张南晨嗤之以鼻,立即打定主意明天就去人才市场找工作。 “老头子给安排了一个,但我不想干。”钱斯尔闻言大脑袋立即耷拉了下来,拖过两个食品袋把烧烤和啤酒拿出来摆到桌上,“别晾你那衣服了,过来陪哥们儿喝酒。” 钱斯尔豪情万丈的拍着胸脯,张南晨只好奉陪。 钱斯尔跟南晨和黎辛不同,父母健俱全,家庭优渥,是a市某著名企业家的长子。可惜,男人有钱就变坏,企业家老爸发家之后看不上糟糠之妻,潇洒的跟原配离婚之后只把他带在身边,给他娶了个年轻漂亮的模特儿后妈,生了一对双胞胎弟弟。这样的家庭,钱斯尔当然宁愿住校也不愿意回家,父子二人一年见面次数不超过三回,学费生活费都是通过银行转账。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吓着了,还是提到工作家庭郁闷到了,钱斯尔只喝了四瓶啤酒就开始说胡话,打着醉拳往门外跑。张南晨不胜其扰,拍着哄着把人赶到上铺睡觉之后自己一个人收拾残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去外地出差,大概只能两三天一更~~我会尽量抽空码字找网上传的~~~然后呼叫一下小花,小花你回来啊,狮子头,狮子头我饿了~~~selly,selly好好学习啊~~~~蒺宸,蒺宸,不要潜水了~~~ 新文这么冷全靠你们治愈我啊~~~全部压倒么么~~~ ☆、校园鬼影(三) 这一夜倒是平安无事,张南晨一觉睡到早上五点半,听到手机里设好的闹铃响就起床洗漱,换了宽松的运动服和球鞋跑去操场锻炼身体。 大学到底是大学,勤奋的学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桂园操场和男生宿舍楼之间有一片小树林,张南晨抄林间小道边走路边活动关节,就着灰蒙蒙的天色看到已经有不少早期的学生在背英语单词读课文练口语。 年轻人就是有激情有干劲啊。 他感叹着拐进操场,脚尖点地在地上转动了一下脚腕就开始第一个项目,五公里慢跑。 这位南晨同学的身体素质太差,要是一开始就上季家每天雷打不动的保留节目三十公里负重长跑,八成跑完就该口吐白沫送医院了。 尽管天都没有亮透,操场上已经有好几个晨跑者,除了一对看来已经退休的老年人,其他都是学生打扮。其中一个小姑娘不走寻常路,赤着脚踩在塑胶跑道上跟众人反方向跑动,与张南晨擦肩而过时打着招呼说:“第一次看见你,早上好啊。” 张南晨跑了两百米就开始喘粗气,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痛,正摁着腹部咬牙坚持,被那个小美女的露齿一笑弄得差点岔过气去,等他调整好面部表情打算报上名号,运动系小美女已经跑远了。 他仅思考了三秒钟就毅然转身,拼了小命加速追上小美女搭讪:“早上好,我第一次来,能不能教教我?” “?” 小美女先回了个迷惑不已的可爱表情,然后立即反应过来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好啊,我们一起跑吧。” 五公里跑下来,天色泛出鱼肚白,张南晨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去,小腿肚子都开始打颤。那个外语学院的小美女却淡定自若,显然实力远远不止这么点。 “我们还是休息一下,我看你坚持不住了。”小美女人美心更美,并没有嘲笑张南晨一个男生还不如自己,反而笑嘻嘻的带着他走到操场一角,自己按下随身携带的小录音机跳起健身操。 张南晨扶着大腿弯腰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来,跟着健身操音乐也开始甩手甩腿压腿拉筋,倒是引来人好奇的目光。他却恍然不觉,只顾着跟小美女搭话。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总算知道小美女名叫赵蕊,外语学院二年级的学生,热爱运动。 要说张南晨的泡妞技巧可是历经十几年风吹雨打,刀光剑影里打磨出来的,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而不下流,最具绅士风度的大众情人。现在眼前这么好一个机会当然不愿意浪费,一边搭讪一边从赵蕊口中套取近三年的大事要事恶补一番,特别是a大的奇闻异事,听得不亦乐乎。 赵蕊也是个性格活拨外向的女孩子,有这么一个外形清秀腼腆的学长做倾听者,更是搜肠刮肚,把所有能够想起来时政新闻,桃色纠纷说了个遍。 “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情我觉得特别奇怪……”赵蕊越说越兴奋,连健身操都不跳了,停下来兴致勃勃的拉着张南晨刚起了个头,放在运动衣贴身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便不好意思的对张南晨笑了一下,走到一边把电话接起来。 张南晨也很识趣的把头扭到一边,默默地扭腰压腿。 赵蕊这个电话没有说多久,连一分钟时间都不到。等挂了电话走到张南晨面前,原本因为剧烈运动而红扑扑的小圆脸蛋却失了血色,连一双灵动的眼睛都没了光泽,失魂落魄一般打了招呼说要先走,却忘了拿搁在一边的录音机。 张南晨看出她不对劲,拿起录音机紧走两步追上赵蕊,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蕊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小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师兄,萌萌死了!” 她这一哭声音颇大,走到两人身边的两位退休老人同时把狐疑的眼神放到了张南晨身上。 那目光让张南晨顿感尴尬,忙拍拍赵蕊的肩膀小声说:“我们换个地方说,你先别哭。” 赵蕊抽噎着点头答应了,跟着他走到离操场不远的小树林里,流着眼泪边哭边把事情断断续续说了个大概。 萌萌全名叫张萌萌,跟赵蕊一个寝室,交情不错。据赵蕊说,她今早五点钟起床的时候,睡在她对脚的张萌萌还醒来跟她说了话,让赵蕊给她从食堂带早餐回寝室。但是他刚才接到寝室另外一个女生的电话,说张萌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离开了宿舍,被教十一的清洁工阿姨发现死在教学楼门口。清洁工立即告知值班的保安,保安又联系了相关领导,很快便查明张萌萌的身份,因此打电话让与她同寝的另外三个学生立即到学院谈话。 教十一? 听闻出事的是第十一教学楼,张南晨有片刻的失神。这座教学楼,正是南晨昨天考高数的那栋。这栋教学楼历史非常久远,几乎从建校起一直使用到现在。 a大风景秀丽,依山而建,校后傍湖,整个校区内坡路多平路少,多古木,整间学校古风古韵,已经成了a市一个著名旅游景点。教十一坐落在校区西边,前后夹山,是整个a大最古老最偏僻的教学楼。身为a大毕业生的张南晨入校那年,教十一就发生过三名女生遭人□至死的恶性案件,到他毕业凶手都没有找到。 他在校时教十一非常破旧,但从昨天所看到的教学楼内外部装修来看,整个教十一经过彻底翻修已经焕然一新,俨然变身成了一座功能齐备极具建筑美感的现代化建筑。 但是现在看来,这座古老的建筑物,仍旧摆脱不了a大十大阴宅之首的评价。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张南晨皱着眉,对赵蕊说。 赵蕊显然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你送我到外院就行。” 出了事欺上瞒下是a大一贯的政策,张南晨了然的点头u,果然只把她送到外语学院门口。将人安全送到目的地,赵蕊却将想要转身离开的张南晨叫住,不好意思的问:“师兄,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 张南晨一愣,笑着留下了联系方式,但心中早已没了刚才的心思。 与赵蕊分别之后,张南晨一路小跑到教十一,却看见几名保安已经把教学楼封锁,死者尸体也被移走。他装作路过慢腾腾的在教十一门口走了几个来回,只能看到地上一大滩血迹,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现。 身为一名普通学生,他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 回到宿舍楼水房冲澡时,张南晨又不禁想起了季英,若是他在,一定能看出其中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小段子一个: 众人:龙妈龙妈,季英为神马还不粗线!!! 龙妈:(扭头向着身后喊)季英,大家都在怪我雪藏你呐!!! 季英:(一边扣着胸前的扣子一边慢悠悠出场)最厉害的角色都是最后出场的,不知道吗? 龙妈:呕吐g 感谢所有冒泡和收藏和点击的童鞋~~~全部压倒么么~~~ 刚才接到领导通知,明早回单位正常上班…………这说明,我的周末被吞了,还不给补假!! 好消息是,明天就可以正常更新了╭(╯╰)╮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给读者评论的回复都不见了! ☆、校园鬼影(四) 到食堂吃完早餐之后,张南晨按照原定计划拿着昨天赶工出来的简历先赶到人才市场,看了一圈却只投出去两份。专业不对口,没什么好的职位,他只能失望的返回学校,在桂园食堂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打算下午上求职网站和学院网就业信息栏看看招聘信息。 吃完饭,张南晨摸着滚圆的肚皮晃晃悠悠的往寝室走,刚走到宿舍楼门口,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他稍作犹豫还是接了起来,那端传过来的声音却有些耳熟:“南晨师兄,我是赵蕊,今早我们见过的。” “啊,你好。”张南晨十分诧异的问了好,又接着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今天回院里之后,一切都还好吧?”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送我过去。”赵蕊的声音显出几分犹豫,“还是今早我告诉你的那件事,上午辅导员找我们谈了话,又问还有哪些人知道,我就把你说出来了……” 她吞吞吐吐的只开了个头,张南晨立即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爽快地答道:“你放心,我没和任何人说。” “不是这个……”赵蕊说话更加小心翼翼起来,“辅导员说你最好能来院里一趟……” 这学校,出了事情只会遮遮掩掩,还要全部封口,难道老老实实的坦白事实真相不行吗? 大概是重返校园的缘故,他的思想竟然又像回到十年前的愤青时代,暗自把该死的院领导骂了一通,却不得不忍着脾气,柔声细语的反过来安慰了赵蕊一番,把个年轻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哄得十分放心。 想利用下午的时间找工作的打算落了空,张南晨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完全被毁掉,掏出钥匙开了门,就发现钱斯尔还在睡觉,满寝室都是酒味。 开了门窗通风透气,他打开南晨的笔记本电脑,开机音乐很快响起来。 没设开机密码,太好了。 张南晨一摸到电脑本来低落的情绪也缓和不少,把找工作的事情抛到一边,打开浏览器驾轻就熟的输了个网址进去。 他大学读的国际软件学院,毕业后自己开了一家软件公司,经营的很不错,也算是a市新崛起的后起之秀,商界精英。 网址果然没变,进了公司官网,发现页面跟三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从首页点进各个栏目溜达了一圈,皆是大同小异。 张南晨回到首页,不知怎么心中很有点不是滋味。 这个世界果然离了谁都会继续如常运转,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又怎么样?他张南晨死了或者失踪了,公司还不是运营的好好的。 手握鼠标一通乱晃,指尖一点就进了之前匆匆扫过一眼的页面:公司概况。 法人:季英 董事长:季英 后面出现的几个人名除了财务总监没变,其他的都没见过,看来是季英继承公司后换上来的新鲜血液。 “真是便宜你了。” 又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辆红色猎豹,张南晨小声抱怨一句,愤愤不平的正想把网页给关掉,忽然看到企业简介那一段文字。 注册资金xxxx万元,行业引领者,a市朝阳产业十大新星。 这几个关键词一映入眼帘,张南晨一口老血差点喷到屏幕上。 什么情况,三年前公司还只是中等规模,不过几年时间,整个儿翻了十倍! 他手忙脚乱点到另外一个页面,一番仔细研究之后终于发现了其中奥妙。 2005年,张南晨正带领研发团队开发一个文字识别软件,当时已经进入最后测试阶段,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时,晨昏颠倒,天天泡在公司。也就是这段时间,他得知季英跟黎辛的事情,当时看公司一切稳定,就把手头的事情全部搁到一边,一心跟季英死磕。 季英离家出走后,张南晨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沉重的精神压力让他更顾不得公司,这个软件的开发进度,竟然问都没有问过。 现在从官网显示出来的信息看,这套软件已经成了公司的主打产品,而且市场占有率极高,直接拉动了公司业绩大幅增长。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让张南晨一时懵了,愣了许久才一拍桌子:“季英你个臭小子,把我的钱还给我!” 手掌拍击木制桌面的巨大声响让睡在上铺的钱斯尔直接被吓醒了,噌一声从床上弹起来,迷瞪着眼睛一边张望一边含混不清的发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地震了?” “没你的事,继续睡!”张南晨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气呼呼的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降火。 “哦。”钱斯尔抱着肚子又躺下去,过了几秒钟又重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南晨说,“南晨,你怎么起来了,还没到下午呢吧?” “饭都吃过两顿了,你也赶紧起来。” 张南晨咕嘟咕嘟的喝着微烫的白开水,越想越是伤心。他现在应该住豪宅,开跑车,左拥右抱挥霍金钱,而不是窝在狭小的四人间,为了温饱和工作发愁。 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钱斯尔看着张南晨以仰天长啸的姿势喝了一整杯水,不由缩了缩脖子,晃晃悠悠的从上铺爬下来,准备刷牙洗脸觅食。 “胖子,我问你件事儿。”张南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一眼瞥见钱斯尔,心中一动,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头。 “说,四爷听着呢。”钱斯尔将庞大的身躯挪动到水池边,咬着牙刷说。 “黎辛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张南晨装作浑不在意的走近钱斯尔,“这快毕业了,我得感谢感谢人家啊。” 黎辛一次性帮南晨出了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南晨也没挥霍,把钱都用到了该用的地方,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也算没辜负人家一片好心。 临近毕业,如果黎辛还有亲人,上门致谢也理所应当。 “感谢个屁!”钱斯尔“噗”一声吐出一大口牙膏沫,“大一那年差点没把我们告了,说你骗了他的钱,非抓着让你还。” “呃……”张南晨无语了,他怎么没在日记上看到这一段? “还是季师兄有办法,让黎辛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敢再来闹。”钱斯尔满脸崇拜的说完,又低头继续刷牙。 想起黎辛墓碑上的立碑人名字刻的是钱斯尔和南晨,张南晨也大概了解胖子说的那些亲戚是怎样一副嘴脸。八成是遗产全部要,办后事嘛,没门儿。 这年头,人心险恶啊。 中午稍作休息,跟赵蕊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张南晨准时到了外语学院门口,小美女在那儿等着他。 脱了运动服,穿了应季的连衣裙,赵蕊更显得娇俏可爱,可此时的张南晨根本没有别的念头,只想赶紧把这麻烦事搞定,然后一心奔前程。 赵蕊把他带到学院二楼的一间大办公室,敲了门进去,里面只有一个带着眼镜的胖胖的年轻男人抬起头,看见赵蕊才不冷不热的点了头说:“进来。” 赵蕊显然有点怕这位男辅导员,之前还算放松的表情立即紧张起来,跟张南晨一起走到了那位男老师的面前。 “你是哪个院的?”眼镜男高贵冷艳的赏给了张南晨两个大鼻孔,就差没敲个二郎腿再叼根牙签摆谱了。 “测绘。”张南晨生平最讨厌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于是也只冷冷的回了两个字。 “哪一级的,叫什么名字?” 大概听出他的口气不怎么好,这眼镜男高高在上的嘴脸竟然收敛了一点,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来,只是那双藏在眼睛后头的小眼睛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张南晨只觉得此人不怀好意,因此心中的厌恶感又深了一层。 “04级,南晨。” 只是做人不能不上道,张南晨不想多惹麻烦,还是耐着性子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睁大一双看来极其无辜的眼睛,等着眼镜男切入正题。 “学生呢,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平时要把精力都放在专业课上,你说是不是?”眼镜男笑容更大,对着张南晨循循善诱,“你呢是04级的,马上就要毕业了,这个时候很关键,不要因为马上就要离校了就放松了对自身的管理。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都特别强调要加强自律,特别是不能听信谣言以讹传讹,这样对学校,对你自己都不好,你说呢?” 一连两个反问句让张南晨对眼镜男的看法改写了,这家伙果然还是有一套的,不干辅导员真是可惜了。 “是,老师,我知道。”他立即万分诚恳的点头称是,只差没有对天发誓了。 眼镜男对此很满意,又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回收放他们两个离开办公室。 赵蕊如蒙大赦,一口气走出了外院教学楼这才拍着胸口说:“哎呀真是吓死我了,我再也不想看见眼镜蛇了。” “眼镜蛇?”张南晨失笑,“这外号挺好玩儿的。” “这你就错了,南晨师兄。”赵蕊一本正经的摇着白嫩的手指头说,“你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眼镜蛇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身为一名绅士,当然要护送美丽的小姐安全回到住处。两人这样一路说说笑笑,赵蕊把听来的关于那位眼镜男的传说给张南晨说了一遍,什么伙同学生会成员瓜分奖学金啦,意图追求某一届学姐啦,甚至还有强迫学生开通某银行信用卡拿回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林林总总很是精彩。 张南晨当然知道大学校园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洁无垢,四年书读下来各种内幕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但是他还是离开的太久,这时候的大学跟十年前的大学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因此对这个眼镜蛇的所作所为瞠目结舌,有些难以置信。放在以前,跟学生传出桃色新闻的事情若是传得人尽皆知,这样的老师早就被调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哈哈,师兄你真可爱,他原来是讲师来的,被调去当辅导员,已经算是降级了。”赵蕊听了张南晨的想法抿着嘴唇笑起来,“我到了,今天太麻烦你了,你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话都说到这份上,张南晨当然知道小丫头有点动心了,便皱起眉头说:“今晚还真不行,我跟寝室兄弟约好了,不如改天吧,我们保持联系。” “那好吧,谢谢你了。”赵蕊挥手跟他道别,蹦蹦跳跳的进了女生宿舍楼。 张南晨把她送到地方,想了想决定再去一次教十一。 因为今早的自杀案发生的时间很早,校方又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消息,因此这期自杀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应。时值期末考试高峰期,学生们都闭门埋头复习,知道的学生估计也就仅限于死者的同寝女生和他这个意外得知消息的路人。 第十一教学楼已经恢复了使用,门口有一尊本校杰出学者的铜质塑像,旁边还立着相同材质的纪念碑。张南晨先以为纪念碑上刻着的是这位学者的生平,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教学楼重建的纪念文字,落款就在今年年初,看来教十一也是刚刚建好就投入了使用。 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多,教学楼绝大部分教室都被用来进行考试,从大门进了楼,走廊里面静悄悄的,连保安都没看见一个。 这栋教学楼采用井字型结构,从一楼大门进去,就能看见连贯起四个方向的回廊。回廊转角处开着侧门,从侧门可以绕道教学楼背面。因为前后都是山,教学楼又进行了扩建,前门加宽,教学楼的其他三面都几乎紧贴着山体,只剩一条一米来宽的空间。 张南晨一边欣赏教十一崭新的装修,一边爬楼梯。教十一翻新后修到了八层,天台一半露天一半密封,密封的那一半做成了阳光房,非常漂亮。他昨天坠楼的地方,正是玻璃阳光房的天顶上。 他爬到第八层,沿着天台走了一圈,张南晨发现教十一跟山体之间一米多宽的缝隙全部种上了竹子,不由撇嘴道:“只知道附庸风雅,难怪这里阴气这么重。” 照着昨天的记忆,他通过一截窄小的楼梯很快就爬上了阳光房顶部。脚下是完全透明的钢化玻璃,还能看见玻璃下面灰白色的地面。 竟然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张南晨上去之后才发现整个阳光房顶部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围栏或者类似的保护装置。换句话说,任何人想要跳楼都易如反掌,难怪胖子给南晨出了“跳楼秀”这么个馊主意。 走到昨天曾经抓过的玻璃天顶边缘,张南晨只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早上看到的那一滩血迹所处的位置就在正下方。他看了就后退几步,小心翼翼的不敢靠得太近,就怕脚下一滑又掉下去,这回可没人能救他。 今天天气极好,灿烂的阳光直射在玻璃天顶上,张南晨只觉得眼前金光阵阵,那光芒刺得眼睛都开始胀痛起来。站直身体远眺,面上有微风拂过,远处有郁郁葱葱的山林,被山风催动形成一层一层的树浪。深绿色的波浪仿佛涨潮般向着独自站在教十一最高处的张南晨涌来,层层叠叠,美不胜收,还发出规律的浪涛声,令人神往恍惚。 眼前的景色实在太美,张南晨看得简直不想离开,只觉那片绿色的海洋几乎将自己包裹住,整个人从未如此放松宁和过。 树叶互相拍打形成的浪涛声越来越大,将他身边的空间全部占满,隐约还有清洌柔婉的女生说话声。 “来呀……来这里呀……” 或许是风声太大,张南晨听不清那个女生声音在说什么,感觉那声音就在前方,于是情不自禁的向前迈出一小步,想要听得清楚些。 “来呀……过来呀……”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3节 那声音大了些,本来清洌的声线竟透出几分引诱的意味,仿佛是从张南晨从没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传出来的。 张南晨毫无自觉的又往前迈了一步,与此同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往前冲了过去。 身为身体的倾斜,刺眼的阳光直直射到他眼中,张南晨只觉眼前一花,神智立即归位,半个脚掌都已经踏空。 他心中大骇,忙停住脚步拼命向后一倒,终于成功倒地,没有滑下玻璃天顶。 张南晨虽说见过不少世面,此时也不禁冷汗直冒脸色卡白,坐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沉默着转身就走,毫不留恋刚才还令自己赞叹不已的风景。 这栋教学楼,果然大有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比较多~~~嗯,有啥意见记得指出来~~ ☆、校园鬼影(五) 回寝室的路上,张南晨仍旧心有余悸,思前想后犹豫再三,还是拐了个弯,直奔校外而去。 他还记着学校旁边有条古早的小巷,巷子里有个年代久远的棺材铺。因为时代不同,棺材铺早就不卖棺材,而改卖香烛钱纸,遗像寿衣之类的白事用品。 循着多年前的记忆找过去,张南晨果然在这条叫做仁寿巷的小巷子深处找到了那家没有名字的棺材铺。 棺材铺只有一个年纪极大地老头子看守着,张南晨见那老头躺在摇椅上闭目打盹,正压低了声音想要开口说话,忽然老头儿动了动,松弛的眼皮翻动了一下,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师父来了,还是老规矩。”不待他说话,老头儿已经从摇椅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然后径直走进铺子里,取出一面小小的铜镜,还有一束棒香,交给张南晨。 而这两样东西,正是张南晨想要买的。 这老儿怎么会知道他想要买什么? 无比诧异的接过铜镜和棒香,张南晨还是没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只是轻声问:“多少钱?” 老头儿眼皮子都不抬的摆摆手,像是在赶人。 张南晨只得硬着头皮拿了东西,转身往回走时,却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回到寝室,钱斯尔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又去网吧打游戏去了。 张南晨把刚拿到手的东西放好,决定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先找份工作免得一毕业就饿肚子才是正经事。 张南晨一心一意扎入到求职网站的无边海洋中,疯狂抛洒简历,以求得几份面试机会。他在笔记本电脑前挥汗如雨,投完一遍简历,又把南晨的电脑彻底搜查一遍,除了大量txt文档和不知内容的视频就没发现其他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啊,电脑配置也太差了……”张南晨开了个网页游戏,发现缓冲界面都磕磕巴巴,直接开始跳屏,难以忍受的关掉,决定找到工作后一定要存钱买台好点的电脑。 他之前检查过南晨的钱包和证件,就一张工行的银行卡,还有一张密保卡,很明显开通了网银。本着一天三次机会不试白不试的原则,张南晨理所当然的登陆工行网上银行,两次就把简单的密码试了出来,身份证后六位。余额还剩几千块,维持几个月温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关上网页游戏,张南晨又打开几个租房网站,看了一下现在的二手房房价和租房价格,最后只能唏嘘着发了个求合租的帖子。 做完这些,他实在无聊,点开qq,果然保存了密码。 刚刚登陆上线,那个小企鹅都开始疯狂跳动,张南晨一个一个点出来,足有二十多条,都是不同的人发的。 刚把密集的窗口关完,又一条qq信息弹了出来。 疯狂的爪子:在水之南,给我出来,怎么昨天没更新,干嘛去了! 在水之南:…… 疯狂的爪子:你出现了!!!快点给我去更新!!! 在水之南:………… 疯狂的爪子:说话,给我说话,再不说话我杀到你们学校去!!! 在水之南:更新什么 疯狂的爪子:你的新坑啊,我去,你干嘛去了,刚刚上强推你就停更是不是菊花又痒了想我帮你捅一捅!!! 在水之南:……………… 张南晨无语的看着依旧在疯狂刷屏的“疯狂的爪子”,把鼠标挪到关闭按钮上。 难怪南晨的银行卡里还剩几千块钱,原来这小子兼职写网文,也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值得表扬。但是,他张南晨的劳动力可不能这么廉价出卖。 要不然,先别急的找工作,趁着寝室还能住一两个月,写几个程序出来挣点小钱也不是不可以。 他摸着下巴,正想关掉qq,聊天窗口又跳出一大段文字。 疯狂的爪子:对了对了对了,昨天你的奖金发了,打到你大号上了,你记得取出来! 在水之南:我大号是哪个 不断疯狂滚动的聊天框突然安静了下来,下一秒,放在手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张南晨接起来:“喂,你好?” “南南,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听筒传来的女声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听得张南晨骨头都要酥了。 “没有,是我本人。”张南晨用空的那只手在键盘上敲出“是我”两个字。 “你出什么事了,连大号都忘了?” 看来是南晨的编辑,还算负责,但是这个声音跟她打出来的话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张南晨再三解释自己是因为出了意外撞到脑袋,昨天被送到医院今天才回来,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所以停更了一天。 有着甜美声线的编辑这才相信了他,在qq上提着刀对他好一阵“爱抚”,终于把账号密码发给了他,还警告虽然脑震荡了但是也不能停更,赶紧用存稿补上,然后才气势汹汹的停止了骚扰。 张南晨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网站,登陆之后发现果然有站内提示收到作者福利,进后台一看,竟有一万多块,不由大为惊喜,直接全部提现。 他犹豫了一下,想着反正没事,又溜到南晨的专栏看了一眼,一长串的“已完结”,只有一本“连载中”。点到文章页面一看,果然如疯狂的爪子所说,文下追连载的读者已经要疯了,撒泼打滚和卖萌求加更的各占一半,收到的打赏疯涨。 看来这劳动力也不算特别廉价。张南晨怜悯的看着文下一堆读者id,可惜,他写不出这种东西,只能无情的抛弃你们了。 没错,他就是打着神秘消失的如意算盘。 关上电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耳边就听见钥匙□锁孔的声音,张南晨走过去把门一把拉开,把正在开门的钱斯尔吓了一跳。 “哎哟我去,别吓哥们儿,四爷昨天可是被吓怕了。”他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南晨你吃了吗?” “没有。”经他提醒张南晨才看了一眼腕表,竟然已经晚上七点了。 “嗷,正好,我就是上来喊你。”钱斯尔眉开眼笑一把揽住他的脖子,“今儿季师兄请咱们哥俩吃饭,说要毕业了,吃一顿少一顿。” “白吃白喝你好意思吗。”张南晨的小心脏一听到季英这两个字就禁不住抽痛了一下。 他的公司,他的跑车,他的钱啊,都归了那个小白眼儿狼! ============================》小剧场的分割线《=========================== 【关于换掉冰山攻的问卷大调查】 记者甲:(采访张南晨)小南子,关于这次有读者提出的把冷漠攻换掉的建议,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张南晨:(认真思考状)唔,其实我比较赞同一个作者笔下的人物应该更加多元化的这种说法,如果所有的攻都一直以冷漠示人,的确很容易引起读者的倦怠。 季英:我又不是没有热情如火的一面。 张南晨:(满脸问号地看向他)……? 季英:(闲闲地吹着指甲)在床上。 张南晨:…… 记者甲:(采访龙妈)龙妈,关于这次有读者提出的把冷漠攻换掉的建议,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龙妈:这个……其实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 (镜头切到后台季英) 季英正凉凉地靠在躺椅上用法术指挥两张昂贵的化妆桌飞到半空对撞在一起,地上已经一片狼藉 季英:你如果不懂我看着南晨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心痛,我就换种方式让你懂…… (镜头切回龙妈) 龙妈:(叹一口气)你看,就是这样…… 记者甲:(采访妖怪乙)妖怪乙,关于这次有读者提出的把冷漠攻换掉的建议,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妖怪乙:(激动得双眼通红)真的吗!!!真的有读者提出这么美好人性化的建议吗!!! 季英:(闲闲地从口袋里掏出招魂铃在指尖把玩) 妖怪乙:(立即泪流满面)怎么能够把英俊帅气风流倜傥又有型的总攻大人换掉呢!!!真是太不和谐了!!! 记者甲继续准备采访下一名路人,镜头瞬间被季英英挺的身影挡住。 记者甲:(吓一大跳)季季季季季……英! 季英:(斜靠在墙上)听说你最近很喜欢到处采访把我换掉的事? 记者甲:……(嘤嘤嘤季英大人的气场好可怕!!!) 季英:怎么你是觉得我配不上做主角还是配不上南晨呢? 记者甲:……(嘤嘤嘤感觉周围温度越来越低了肿么办!!!) 季英:不过既然你这么关心我,我也回赠一个礼物给你好了。 (侧身让开,身后跳出一只大僵尸蹦向记者甲) 记者甲:啊啊啊啊啊!!! (抱着摄像机一路狂奔逃走,僵尸在后边一路蹦蹦跳跳追赶) 记者甲:嘤嘤嘤我错了,季英大人!!!你是史上最帅的主角了好嘛!!!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小剧场一个: 因为第一男主角疑似面瘫,围观群众表示强烈不满,要求换人。 众妖怪(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双手双脚支持换掉他! 妖怪甲:举尾巴要求换掉他! 妖怪乙:挥爪子要求换掉他! 妖怪丙:吐泡泡要求换掉他! 龙妈(一溜小跑拿话筒上场):大家不要激动!你们的要求我都知道了,其实还有一个男三,美貌无双温柔体贴堪为良配【被踢飞】……他即将出场……场……场……【无限回音】 季英(面瘫脸拔炎华剑):有谁觉得我配不上小师叔吗? 龙妈(从远处爬回来):其实你是傲娇闷骚好吗!【扭头】刚才要求换人的群众呢?! 众妖怪(异口同声):配得上! 龙妈:…… 张南晨:…… 季英(依旧面瘫脸):很好。 ☆、11校园鬼影(六)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着胖子一起出门,临走时还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心理。 出了宿舍楼,胖子说季英定在a大附近的一家酒店,让张南晨等等,季英要进来接他们。 “破事儿真多。”张南晨只能在宿舍楼底下站定,看着胖子跟望夫石似的对着车道尽头望眼欲穿。 没等几分钟,季英果然开着那辆红色猎豹来了,张南晨对着副驾驶座看了半天,却被胖子拉着坐到后座上去。 “别看了,季师兄不给别人坐。”钱斯尔凑在他耳边用最小的声音说。 “……”张南晨闻言无话可说看了前面的季英一眼。 季英正好也从后视镜里观察着他,两人眼神对个正着,谁也没有主动撤开,最后还是季英因为开车要看路先移开了视线。 臭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张南晨初战告捷有点小小的兴奋。他跟季英常常这么玩,季英练目力时不爱看飞鸟游鱼之类的活物,偏喜欢跟人对视,特别是张南晨。从小就爱用那双寒星一样的眸子把人盯得不寒而栗,长大了还这样,每天都要抓着张南晨练功,后来弄得张南晨取笑他,要练功就找个女朋友,一天二十四小时这么盯着也没关系。 当时季英的反应是嗤之以鼻,说不要女朋友只要小师叔。 他说那句话时,谁也没有料到季英最后会为了一个男人跟张南晨闹翻。 一行三人很快达到定好的酒店,此时此刻钱斯尔比季英更像主人,问好了包厢就一马当先领头走进去。等到坐定,季英自然而然的把菜单递给他,虽然没说话,但是行动已经表达了让这穷学生二人组随便点的态度。 自己的钱,不吃白不吃。张南晨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把从胖子手里抢过菜单,毫不客气的专拣最贵的点。 胖子从没见南晨如此豪迈过,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季英还是面无表情,抿了一口茶水,略扫了张南晨一眼便把目光移开,显然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顿饭上。 年轻的女服务员等他们点好菜,又问要不要酒水,张南晨立即一挥手,让她给自己来瓶苹果醋,然后扭头去问胖子。 最后只剩季英没开口,服务员就走到他身边,把酒水单递过去。 “他不喝酒,你就给他一壶茶行了。”大概是伺候这位小祖宗日子久了成了惯性,张南晨不等服务员站定就自作主张帮季英做了决定,话一出口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钱斯尔立即敏锐的转过头,一会儿看看张南晨,一会儿看看季英,两只小眼睛里□裸的写着疑问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上的? “咳咳,我听黎辛说过。”张南晨忙笑着遮掩。 胖子没再说话,但那副表情分明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一脸狐疑。 “给我一壶普洱。”正当此时季英忽然开口说话,金玉相击一般的清洌嗓音铺满了整个包厢。 “天气热了喝点绿茶吧。”张南晨完全不加思索的又说了一句,然后挫败的把头直接撞到实木圆桌上。 让你嘴快,让你嘴快! “换成铁观音。”季英仍旧面无表情,似乎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说完这句话又如入定一样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钱斯尔这回像抓到把柄一样来了劲儿,对着张南晨挤眉弄眼。 张南晨把杯子举到面前,当作没看见。 包厢里的气氛莫名的尴尬起来,季英是个闷葫芦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钱斯尔只顾着发觉□不想说话,张南晨则是万分懊恼,想着要不要干脆和盘托出,还能回去享受有钱人的美好生活。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想过要不要直接跟季英说出真相,但是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虽说身为修行之人,季英应当能够接受人死后借尸还魂,但要他接受灵魂穿越时空,难度还是大了点。况且,他太难跟季英解释自己的死因。季英是个好孩子,随后最后做的那件事实在令他暴怒,但张南晨仍旧无法让他负上至亲之人为了自己而死的沉重负担。况且,季英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还是个问题,张南晨现在无法和盘托出,必须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些问题都在其次,关键是如果现在这幅身体真正的主人南晨还有机会还魂,就意味着他张南晨这个已死之人必须要接着走那条没有走完的,通往冥界的鬼道。要让季英看着他再死一次,实在太过残忍。 就在这样有些凝重的氛围中他们点的菜一道一道上来,胖子开吃之后也无暇再当侦探,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乐,很快话就多起来,拉着南晨拼酒猜拳。 张南晨一边陪他一边观察季英,发现这小子几乎没动筷子,连茶水都喝得少,但是目光专注在自己和钱斯尔身上,似乎在透过他们看着别的什么人。 难道在想死去的黎辛?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张南晨本来高涨了一点的情绪又低落下去。 季家人个个痴情,要是季英为了一个死人再不谈感情,他怎么对得起师父和师兄? 光阴荏荏,时代变迁,现代社会如季家这般的家族已经少之又少,若真的断绝在这一代,这就是他张南晨的罪过。 心中一时又是自责又是激愤,张南晨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肉里,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再去想过去那些往事。 钱斯尔对他的异样毫无察觉,这个酒量差却还不自觉的家伙已经又喝多了。 一顿饭结束,三人在酒店门口分别,胖子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敏感的神经,竟然一手拖着南晨一手抓着季英,语带哭腔说:“哥们儿真不想毕业,哥们儿不想跟你分开,南晨,好兄弟!” 他说着把张南晨一把按在自己胸前,肉乎乎的手臂勒在他脖子上,给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抱完张南晨,胖子又转身去抱季英:“季师兄,四爷真心佩服你,哥们儿以后要像你一样,一生一世只喜欢一个,美女!” 季英并没有推开满身酒气胡言乱语的钱斯尔,却罕见的微蹙了眉,开口道:“你误会了。” 他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清清楚楚传进在场三人的耳朵里。 张南晨心里猛地一跳,那一晚的记忆又窜回脑中,不由自主的涨红了脸。什么误会,你要是不喜欢黎辛,怎么会将自己错认为他,还做了整夜那犯上逆伦的事。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的屁股又开始钝痛起来,不又伸手揉了两下。 钱斯尔根本不管季英说了什么,只顾自己撒酒疯,拉着季英拉拉杂杂的说什么他是个好男人,以后要是有看的上眼的,也不要吊死在黎辛那一棵树上,等等等等,听得张南晨直翻白眼。 说到最后,胖子这厮还意有所指把张南晨拉到季英面前说:“我们南晨就不错啊,知根知底的,长得也好看,比我们班那些女生都好看。” 张南晨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把他的手挣开,怕感染病毒一样大力甩了甩手,还心虚的看了季英一眼。 季英面色如常,把钱斯尔从身上扒下来对张南晨说:“他可能喝醉了,麻烦你照顾他。” “不是我还有谁。”张南晨虽则抱怨了一句,却还是认命的把钱斯尔拖进季英的车里。 车开到宿舍楼下,钱斯尔抱着车门不肯撒手,冲着吉英喊:“季师兄,有机会咱们再聚!四爷做东!” 张南晨满头黑线的把他拖下车,对着季英面无表情的脸说了声再见。 “再见。” 他托着胖子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季英的声音,诧异回头,却见到这人认认真真的对自己微微颔首,然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张南晨并未多想,身上的重量已经要把他压得吐血。 好不容易把这个死胖子搬回寝室,张南晨照例把人赶去上铺,自己去水房洗了澡,一身清爽的回到寝室,拿出下午买的铜镜和棒香,还有从酒店打包回来两盒菜和一罐啤酒,站到了窗台边。 “这次鸡鸭鱼肉俱全,还有酒,乖乖的回来,我问你几个问题,听话。” 张南晨把铜镜摆到昨天窗帘掀起的角落,又把酒菜放好,点燃一支棒香捏在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12在水之南(一) 寝室的灯是关着的,大门紧闭,窗户却是开着得,窗帘如昨晚一样挡住了窗口,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也遮挡住了对面宿舍楼亮起的灯光。除了钱斯尔不时说几句醉话,整个室内一点声音也没有,更无一丝光线,只有棒香的顶端有一点米粒大小的荧红火光。 张南晨捏了一个饭团搁在铜镜前方,将棒香插在饭团里,身体半蹲。口中默诵了几句咒语,便静静等待想要召唤的鬼魂回来,南晨的鬼魂。 他其实并不想跟已经死去的南晨打交道。依照常理,南晨死后应当由鬼差带去引路客栈,只待头七一过便至冥界判数生前善恶,或投胎转世,或打入其他五道,自去轮回。昨晚的鬼压床,还能理解为鬼差未至,南晨又属新死,难免留恋阳间。但今天他到昨天出事地点,竟也差点被怨孽引诱坠楼,看来南晨极有可能是冤死的,而今天早上死在教十一的张萌萌,其死因也大有可疑。 若真是冤死,则很有可能阳寿未尽,只要肉身未坏,向阎王老爷禀明事情原委,想要还魂重生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样一来,他这个李代桃僵的的应死之人,就该随鬼差前往冥界断生前是非功过,轮回转世。走黄泉路,渡忘川河,饮孟婆汤,过奈何桥,与阳间的种种牵绊再无瓜葛。 跟季英,自然也是人鬼殊途,再无见面的可能。 一思及此,张南晨又觉心里一痛。季英虽然父母双全,出生世家,但亲缘上一向单薄,年幼失怙,与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之深厚,比平常的亲叔侄更深上许多。他隐瞒事实赴死,虽是为了他好,却不知季英失去人世间最后一个亲人心中是怎样的感受。 越想越是后悔,张南晨甚至觉得自己当初不该那么决然的否定季英与黎辛,给他们之间留一个美好的回忆也是好的。好在,他应当还有一段时间,纵然无法说出真相,也能在旁照看他,尽可能的对他好一些。 摇摇头,把这些不该有的杂念压下,张南晨转把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的事情上。他虽然在这道法修行上天生愚钝,无论怎么勤奋刻苦都没有多大进益,远不及季家血脉天资过人,但招魂问鬼这样的小法事还做得来。他又占用了南晨的身体,为他做点事情,让他顺利转世投胎也份数应当。 棒香烧去了三分之一之后,一直纹丝不动的窗帘才有了一点动静。最底部的一角微微上卷,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后面偷窥。 “南晨,不要害怕,出来吧。”张南晨看着忽然亮起来的香头,不由面露笑意。 他打开一罐啤酒朝地上撒了一点,却没听见液体泼落的声响,与此同时棒香上的亮点也开始飞快的下降,显然正在加剧燃烧。 等到那只棒香完全部烧完只剩一点火星,窗帘也被突然大作的晚风吹得卷其了大半。张南晨盯着窗户眨都不眨,看着在空中翻动了几下的窗帘回落到原地之后,一个模糊至极的白色影子果然静静地立在窗边,却一动也不动。 “你能说话吗?”张南晨见他出来了,开口问道。 白色影子还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反应,饭团上仅剩半根的,带着微弱火星的竹签却缓慢的晃动了一下。 没过头七的新鬼没有什么道行,能与生人无障碍交流的少之又少,看来南晨也是其中之一,昨天的鬼压床和胖子遇鬼,已经将他仅存的一点力量用尽,现在已经无法再像昨天那样弄出什么小动作了。 张南晨“啪”的一声打着打火机,又点了一直棒香插到饭团上头,白色影子果然立即扑上去,凑到棒香旁边使劲闻嗅。 这么打哑谜总不是办法,张南晨想了几秒干脆把南晨的笔记本电脑搬到窗台边,开机之后指着电脑说:“动动你的爪子,我问你答,好吃的少不了。” 电脑屏幕很快亮起来,白色影子十分配合的点开了qq,打开一个空荡荡的qq群,以极快的速度敲了几个字上去。 在水之南:你要问什么 就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刚换上的棒香又已经燃尽,白色影子可怜巴巴的转过身,飘到张南晨身边,上半身左摇右摆了几下,像是在找他索要新的供品。 “饿成这样。”张南晨又点了一支香插上去。 话音刚落,白色影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扑到了铜镜前面,与此同时电脑屏幕下方qq聊天框闪了两下。 在水之南:我从前天晚上就没吃过东西了,好饿tt “小心不要离开铜镜的反照范围。”张南晨索性搬了张凳子坐下,“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在水之南:我也不知道,本来在天台挺好的,四爷下楼去喊老师,我在上面吹了一点冷风,然后就掉下楼了 “吹了冷风?”张南晨回想起自己下午在玻璃天顶的经历,脑中灵光一闪又接着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大概是在说‘过来’之类的。” 在水之南:女生?没有啊,天台上只有我一个人。我只记得最后风变大有点冷,后面的全都不记得了 真是个笨鬼,什么都不记得,白白浪费三支好香。 张南晨无奈的正想让他离开,白影影子却直接趴到他膝上,没有五官的一张白色鬼脸凑得极近,饶是张南晨都看得全身汗毛一乍。 在水之南:我好饿,多给我点吃的行不行 无语的又点了一根香插上去,张南晨问道:“你见过鬼差没,什么时候带你上路?” 在水之南:鬼差是什么?没听过 “那你昨天住在哪?”张南晨看着那个忙着享受供奉的饿死鬼,实在没力气对他进行科普。 在水之南:住在山上啊,昨天还只有我一个人,不过今天早晨来了一个师妹,她说是外院的,刚才你喊我,我喊她一起来,但是她不敢 你的胆量也没有多大好不好,昨天只有一杯水还不是落跑,今天要不是有好吃的八成也不敢来。 张南晨正腹诽着,忽然想到什么,满心急切的问:“那个师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张萌萌?你们住在哪里的山上?” 在水之南:就是教十一前面的那座山,以前都不知道山上还有小别墅,昨天我掉下楼之后就去了那里,白天出不来 在水之南:她都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只会哭 张南晨正想接着问,忽然听见寝室里上铺的钱斯尔重重翻了个身,大声喊了声“南晨”,然后就是一阵铁架床嘎吱嘎吱几乎被摇散架的声响。 在水之南:四爷是不是要醒了,张师兄,我昨天不是故意吓他tt 不停闪动的qq聊天窗把张南晨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看见在水之南打出的那一排字时不由有些惊诧。 “你知道我是谁?”他奇道。 在水之南:知道一点,季师兄提到过 张南晨正要追问,忽见电脑屏幕上的鼠标箭头一阵乱晃,各种窗口疯狂的无声跳动起来。眼前一黑,他差点被什么东西打到,扭过头才发现是不知何时被风吹得高高飘起的窗帘底部卷到了自己脸上,连窗户玻璃也开始“咯咯” 乱响。 原本蹲在铜镜前面的白色影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拖走一样的在空中僵持了几秒钟就蓦然消失,之前还像一锅沸粥不停跳动的鼠标箭头也电脑屏幕也骤然平静了下来,只剩下重重叠叠的大小窗口堆在一起。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许只用了一转头的功夫,张南晨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能望着被拉开了大半的窗帘咬牙。 到底怎么回事? 南晨说教十一的山上有栋别墅,还能住鬼。他说的那个今早进来的师妹,八成就是张萌萌的鬼魂无疑。两个横死在教十一的学生,死后魂魄没被鬼差带走,却流连在死于非命的丧生之所,难道在a大隐藏着能够追魂摄鬼的高人? 看来此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张南晨满腹疑问,将铜镜、残香和其他供奉一一收好,又把笔记本电脑放回原处。 他刚忙完,又听见钱斯尔在醉梦中嘟囔了一句:“南晨,季师兄不错……” 张南晨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给缝上,以免再听到这些有污视听的东西。 移动鼠标想要关机,正在一个一个关闭那些杂乱无章的窗口,他却看到之前南晨用来打字的qq群仍旧开着,而且多了一排字。 在水之南:张师兄一定要帮我把新书更完,我已经写完了,拜托拜托!!! 偌大的感叹号让张南晨想忽视都困难,他把这个聊天窗口最小化,就看见一个word文档被打开,标题正是南晨所说的新文,被他的编辑疯狂的爪子催更那一篇。 还真是够敬业的,死了都不忘记更文。 正想着,显示在线的小企鹅又是一阵乱叫,一看跳动的头像,果然是疯狂的编辑,爪子。 疯狂的爪子:南南你怎么还没更新!! 在水之南:马上就更,今天更两次 疯狂的爪子:那还不快点去!!!! 催更成功的编辑不再刷屏,张南晨觉得她八成去骚扰其他写手了,只得慢悠悠的登陆,按照进度贴了两章的更新上传,连文里写的什么都没看,然后关机,下线,睡觉。 这一夜睡得却很是踏实,除了胖子的鼾声有点煞风景。 好梦正酣,张南晨设定的布谷鸟来电铃声忽然在寂静的深夜响起,伴随着强烈的震动,他被骤然惊醒,闭着眼睛就坐了起来,伸手将放在腰侧一闪一闪发出幽蓝荧光的手机抄进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好人的支持~~~全部么么,压倒压倒~~~ ☆、13在水之南(二) “喂……”他这一系列动作都是本能反应,眉头紧皱,语气也有些生硬。 “南晨师兄吗,我是赵蕊。” 张南晨根本没有清醒,只觉得耳边全是噪音,嗡嗡的令人心烦意乱,于是毫无自觉的大声反问:“谁啊,什么事?”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但是我们太害怕了,不知道该找谁……”那边的女生显然十分惊慌,根本没注意他凶巴巴的口气,几乎是边说边哭。 大力甩了甩头部,张南晨好不容易才从深眠骤醒的头昏脑胀中恢复,神智回炉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凌晨三点半接到了外院女生赵蕊的午夜电话。 “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张南晨语气缓和下来,柔声安慰电话那头的小女生。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像又出事了……师兄,怎么办,我好怕……”赵蕊越说哭得越厉害,“我接到眼镜蛇的电话……他好像出事了!” 什么?! 这个消息让张南晨彻底清醒了过来,差点反问出声。 “说清楚点,出了什么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心中缓缓升起,不知道怎么回事,直觉告诉他教十一又出事了! “我也不清楚啊!”赵蕊大声哭起来,“他只是给我打了电话,我刚接起来就挂断了,然后还给我们寝室三个女生都发了短信……吓死人了……” “他在电话里什么也没说?短信什么内容?”张南晨急忙大声问道。 “我刚接他就挂了,我那时候还在睡觉,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他说什么“过来找我”还是什么,短信三个人的内容都不一样,我的是乱码。” “你们寝室三个人都收到了?”张南晨知道在电话里问不清楚,还是要当面询问才好,只能最后确认一遍,“你们先别害怕,也不要惊动其他人,现在可以出来吗?出不来的话宿舍楼开门我们见面再说。” “南晨师兄你能不能现在就过来,小雪身体不好,都快吓晕了,我们可以让宿管阿姨开门。”赵蕊焦急的恳求着,生怕张南晨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弃她们不顾。 “那好吧,你们在宿舍楼底下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他稍作思索就同意了,然后大声叮嘱,“不要离开宿舍楼,一定要在有光的地方等,不要跟任何人说话,等我过去,听到了吗?” 张南晨见事情紧急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胖子,听赵蕊抽噎着答应了便挂上电话,飞速一跃而起,爬下床穿上衣服就准备出门。 “南晨,什么事啊?”钱斯尔早被他这一通电话吵醒,在黑暗中眯着小眼睛看着他,“夜会美女啊,带上哥们儿啊。” “想帮忙就快点起来,漱口洗脸换身衣服,臭死了。”张南晨一把拧亮台灯,东找西找半天,却连一件能排得上用场的东西都没找着,只能把白天买的小铜镜揣进裤兜里。 这种稀奇事儿胖子最爱搀和,也不管张南晨深夜忽悠他出门干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起身收拾整齐,带着张南晨直奔男生宿舍楼后门。 夜出宿舍楼这种事对胖子来说实在是小儿科,熟门熟路的找到后门的伸缩门,稍微用力拧了一把老式挂锁,两人便轻而易举的偷渡出关。 梅园距离桂园还是有一段距离,张南晨和胖子一路小跑也用了差不多十分钟时间。等他们到时,远远就看见浓密的树荫之下,三个女生抱成一团站在路灯下,还在一起唱军歌壮胆。 “不是让你们不要离开宿舍楼吗?”张南晨见状立即上前,语气严厉的责问赵蕊。 他一向以腼腆温和的形象示人,这次原形毕露,却没造成什么不良反响。赵蕊早就被吓坏了,见张南晨真的深夜过来接她们,感动都感动的不过来,自然不会在意他语气不佳。 胖子意见外院这三个水灵灵的小师妹眼睛都要直了,张南晨也无暇理他,简短的互相介绍了一番,就让三个女生把手机短信调出来给他看。 赵蕊首先把手机递给张南晨,她收到的果然是一段短短的乱码。 然后是她说的身体不太好的女生小雪,却是一段标点符号组成的图案,一时间也看不出想要表达什么。 最后出示手机的女生看起来最为镇定,即使脸上带着一丝慌乱,但仍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张南晨,大概在评估此人是否可信。 她的手机最为高级,看起来价值不菲,打开短信界面,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个黄色的小动画图片,仔细一看,原来是招手的姿势。 张南晨立即就明白过来,稍微放下心说:“都不要害怕,你们收到的短信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手机制式不同,所以显示不一样。”他说完,转头看着第三名女生问,“你这条的显示应该是正确的。” “你好,我叫王楠,谢谢你肯帮我们。”叫做王楠的女生落落大方的伸出了手。 “还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呢。”若是往常,张南晨一定会趁机多跟小美女说几句话,这是现在这种气氛下,他根本没有心情,就把护花使者这一肥差交给了钱斯尔。 “四爷,我送你们到校外的麦当劳,你要全程陪着。”他转身敲了一下恨不得流口水的胖子。 “得令!”钱斯尔立即眉开眼笑,“就交给哥们儿,你放心吧。”、 张南晨将钱斯尔和三个女生送到了a正门,正门对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试营业的麦当劳,他目送着胖子喜笑颜开的陪着三位小美女进了麦当劳,自己却没进去。 “四爷,出来下。”他对乐陶陶的胖子招手,后者屁颠屁颠的奔了出来。 “南晨,你不进来啊,外面儿多黑啊。”钱斯尔倒没完全把兄弟忘了,冲着他说。 “不了,我还有事。”张南晨谢绝了他的好意,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这个镜子你拿好,一定要跟她们三个形影不离,发现什么奇怪的人就用镜子照他,记住了吗?” “拿镜子照?有用吗……”胖子嘟囔着把铜镜接过去,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最后捏在手上,“你有什么事啊,她们到底怎么了,你要不上哥们儿可就上了啊。” “你尽管上,不要多问。”张南晨推了他一把,“还是连这镜子都不管用,就给季英打电话。” “给季师兄打电话?为什么呀,唉,别走啊,说清楚……” 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追在后面问,张南晨不理他,背过身挥了挥手表示道别。 铜镜一般指含锡量较高的青铜镜,在中国古代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也是具有较强驱邪能力的法器,时至今日,不少农村地区依旧有使用铜镜辟邪驱鬼的习俗。铜镜的功用在于能够照出怨孽原形,若加以咒诵,更能是妖孽现形乃至当场伏诛。 这块镜子是张南晨现在能够拿出来最好的法器,他又不能带着四个拖油瓶一起夜探教十一,只能忍痛割爱了。 钱斯尔,现在不用问为什么要给季英打电话,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想到胖子昨天看见南晨鬼魂的狼狈样子,张南晨嘿嘿的笑了出来,让你见色起意,小心一会儿吓得屁滚尿流形象全无。 他在送赵蕊等人到校门口的时间里,已经一再确认眼镜蛇最后给她打的那个电话到底说了些什么,赵蕊回忆老半天,还是说只能记起说了“过来找我”这四个字,其他的真没听见。 见找不到别的有用线索,又联系起他们三人收到的那条短讯是个招手的动作表情,张南晨暂时只能认定,眼镜蛇出事前真的给这三名失去了一个同寝同学的女孩子发出了这样一个讯息,让她们去找他。 或者,去找它? 问起赵蕊为什么确定眼镜蛇出事了,这个小女生则斩钉截铁的说,那段只有短短几秒中的电话最后,她非常清楚地听到了眼镜蛇的惨叫,还有重物落地的闷响。就像是,眼镜蛇拿着电话重重摔了一跤,或者出了其他什么意外。 其实张南晨几乎已经认定,眼镜蛇应该是跟张萌萌、南晨一样,被附着在第十一教学楼的怨孽所迷惑,已经从八楼天台失足。但是这仅仅是个猜测,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更要亲自去教十一确认。 a大每一间教学楼都安排了保安二十四小时轮班,如果眼镜蛇果真出事,现在的教十一一定不似平常那么平静无波。 一路上这么想着,张南晨借着月光快速往教十一的位置走去。 教十一位于校园西侧,利用两座山之间的少量平坦地势建成,背靠的山体之后,是a大西门,出门隔了一条三米宽的马路就是南湖。 从正门走到西门很花了一点时间,等张南晨走到时,果然不出他所料,整个教十一灯火通明,值夜保安已经联系到了相关校领导,校警卫处的人正在查验尸体。 张南晨不敢靠的太近,停在距离教十一十几米远的坡路拐角处。因为隔得太远,他看不清现场的情形,远远地只看到抵达现场的领导正在大发雷霆,而尸体是黑乎乎的血肉模糊的一团,看样子应该正是从楼顶跌落摔死的。 他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警卫处的人已经把尸体搬上了担架,抬上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面包车很快掉头开向张南晨的方向,他忙手脚并用爬到身后的土坡上,把身体藏在树干后面。 车灯明亮,面包车从眼前开过时,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却看见了校医院的标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4节 现在这个大环境下,a大这种规模的大学根本就是一个小社会,该有的恶劣风气一样不缺,甚至为了所谓的“校誉”更加暗不见光。 一时的喧嚣很快安静下来,亲临现场指挥调度的校领导也很快乘车离开,只剩下警卫处的人和几名保安清理现场。 张南晨干脆放弃走平坦的大道,顺着车道穿梭于山间密林,摸黑行进了十几米,藏在教十一正对面的土坡上。 在警卫处领导的监督下,两个值班保安正接了粗大的水管冲刷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的地面,一边干活一边抱怨。 “少废话,赶紧把血弄干净了。”警卫处的领导气势汹汹。 两名保安不敢再说话,低着头加快动作。 有这些人在这里守着,张南晨根本找不到机会走进一探究竟,又窥视了一两分钟,正想放弃,忽然耳边听得一声飘飘渺渺、幽幽怨怨的女声:“来呀,过来呀……” 这声音不知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简直像在冰库里懂了许多年的冰块一样丝丝冒着寒气,让毫无准备的张南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坡地上整片树木的叶片都被吹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猛然想起南晨曾说过,教十一对面的山上有栋小别墅,他白天就被困在那里。 不禁打了个寒颤,张南晨极力压下心中的冲动。 现在不行,现在不能去,再好奇都不可以! 但是内心的骚动越来越大,简直有一百只猫爪在心里抓挠,张南晨觉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走进山林的深处,寻找那座传说中的小别墅。 耳边风声更大了些,树叶互相挤压摩擦的沙沙声也越来越大,还有原本似有似无的女声鬼语也清晰起来。 “何方妖孽,速速回避!”张南晨一声厉喝,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双手结了个独钴印,默念金刚萨锥心咒。 耳边一切幻音骤然消失,整个林间只剩他自己的声音仍旧回响。 张南晨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身心稍安,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男人声音:“谁、谁在那里,出来!” 这声音外厉内荏,却令他大喊不妙,刚才只顾着摈弃杂念稳定心神,那一声大吼只怕传到一百米外去了,近在身后的保安怎么会听不到? 张南晨扭身便往西门的方向钻,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阵碎石泥块被人踩落的声响,显然保安和警卫处的人已经爬上山打算穷追不舍了。 他无暇多想,也来不及提醒他们不要进林子以免着了道,如同一只灵敏至极的山猫,扒着树干左突右穿,很快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 出了林子,顺着几米高的山坡爬下去,西门就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西门不比正门,晚上九点落锁之后没有安排警卫值班,张南晨为了安全起见三下两下就爬上关上了的铁栅门,打算等追自己的保安放弃之后再翻回来。 深夜的环湖路上没有车,更不见人影,只有道路两边的路灯发出柔和的黄色灯光,照亮湖边的堤岸。 南湖是a市最大的湖,前几年污染严重湖水变质难闻,经过几年的整改之后水质有了很大提升,又因为湖边高校林立,湖岸绿化和各种休闲设施多,成了年轻情侣最喜欢的约会场地。 晚间的空气沁凉,张南晨刚才在林间一通跑,出了满身大汗,这时候放松下来便走到湖边的双人石椅上暂作休息。 无奈石凳太凉,南晨身体又太弱,张南晨只坐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以免伤身,沿着堤岸随意走了几步放松肌肉,张嘴呼吸湖边的新鲜空气。 他走了一个来回,又在离西门最近的路灯下站定,伸长脖子去看门内的动静。 或许是夜色太黑,张南晨全神贯注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发现,正想着是不是已经安全了,打算翻门而入,却听见身后“噗通”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水。 难道有鱼?还是有人晨泳? 张南晨转身走到湖边查看,却远远的看见伸进湖内的观景桥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不停扭动挣扎,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人纠缠在一块。 情侣吵架动了手?还是行那激情之事过于兴奋,动作太大? 张南晨顿时停在原地,不好再继续向前。 就这稍一停顿的功夫,远处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忽然分开,只见较为高大的那个上半身向前猛然一倾,较为矮小单薄的那个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已然重重落水,发出沉闷的水声。 谋杀?! 张南晨彻底呆了,大脑空白了三秒才大吼一声“不要跑”,一边拔腿飞奔前去救人一边手忙脚乱的脱自己衣服。 他这一叫不要紧,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身材的人影毫不犹豫的也跟着一跃而下,跳进了南湖之中。 等张南晨赶到时,黑洞洞的湖水里哪里还看得见人的影子,湖面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连气泡水花都没有一个。 “他妈的怎么回事!”张南晨懊恼的一拳砸进水里,激起无数水花。 正常的溺水也不可能沉得这么快,完全不会游泳的人临死时都会扑腾几下,从事发到他跑到前后不超过三十秒,怎么两个人都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掏出手机拨下报警电话,他简明扼要的给接机小姐说了大致情况,接机小姐公式化的答复会转接这一片区的派出所,让他耐心等待。 这次警察部门的反应倒很快,不到一分钟张南晨就接到派出所的电话,但是接警的警员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不停重复问他的具体位置,两人落水的具体经过,为什么他深夜独自滞留在南湖岸边,气得张南晨差点摔了手机。 他报警只是最自然的应急反应,却不料直接暴露了自己,等被两名出警的警察带到a大警卫处时,迎接张南晨的竟是之前追缉他失败的教十一的保安,还有警卫处的分管领导。 被整整拷问了一个晚上,就差被当成嫌疑犯拷到局子里,张南晨悔不当初。 好在他报假警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他目击的那起先谋杀在自杀的案件受害者尸体在第二天下午被发现,但是浮尸地并不在落水处,而是连通着南湖的,位于a大校园内的星湖。 这两具尸体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星湖之中,下午两点时一个在星湖旁背英语单词的女生亲眼看见两句被水泡得浮肿的尸体面对面抱在一起,慢慢从湖底打着旋儿浮上来。等到校方领导赶到时,这一可怕的景象已经被多名学生目睹。 被关在警卫处小会议室禁足的张南晨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冷着一张俊脸的季英在数名校领导前呼后拥下走进会议室解救了他,他才知道自己已被卷入a大建校以来影响力最大的灵异事件之中。 这就是后来在a大各院系暗中流传,经久不衰的新生下马威经典教材第一章:“教十一鬼杀人”事件。 作者有话要说:好人们不要霸王我呀~~~求花花~~求花花~~ ☆、14在水之南(三) 张南晨从警卫处被放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奔回寝室找床,睡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他的生活一向规律,被人凌晨三点半从床上挖起来,又被当做犯罪嫌疑人审问将近十个小时,南晨同学那副小身板实在挺不住,头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时才醒过来。 醒来时他觉得头像针扎一样的疼,眼睛似乎也肿了,呼吸道里火辣辣的,像是感冒了。 天色并未大亮,张南晨在床上挣扎了一番,终于撑着绵软无力的身体从上铺爬下去,拧亮台灯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在桌上的储物盒里翻找感冒药。 “南晨,你醒了?”不知何时也醒了的胖子突然开口说话,半个身体都探到空中,看着张南晨在下面一通乱翻。 “嗯。”张南晨干渴的厉害,就着温热的白开水吞了药片才回应一声,摇摇晃晃的走去水池洗漱。 胖子也无心再睡,爬下床穿好衣服,挤到水池边刷牙。 张南晨洗了脸之后方觉精神好一些,甩着打湿的头发,慢慢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便问胖子:“赵蕊她们怎么样,没出事吧?” 昨天凌晨亲眼目睹那两名受害者跳湖之前,张南晨一致认定教十一的那个东西只能在校园内某片区域产生影响,其辐射范围应当不会达到距离教十一最远、位于a大最东端的正门处。将赵蕊她们带出a大,一来是防范怨孽作祟,伤及生人,二来仅是起到安抚作用。毕竟,有人陪在身边,总比三个小女生困在宿舍里胡思乱想强得多。 但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跳湖消失,这件事令张南晨对自己之前的推测产生了怀疑。 难道教十一的那玩意儿,道行竟然有这么高深?竟能远离栖身之所取人性命,在联想起之前南晨的匆忙离开,简直像被外力强行带走一样,他不由感到此事十分棘手。 因此,醒来第一件事,张南晨就问了外院三名女生的情况。 “你不问哥们儿还差点儿忘了。” 胖子吐出一口牙膏沫,义愤填膺的说,“你昨天给我的那镜子是干嘛使的啊,屁用没有,喏,你看。” 他说着几步到桌子旁边,拿起搁在上面的铜镜,塞进跟着一起过来的张南晨手里。 “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小雪,就是头发长长的,个子小小的,长得挺漂亮那个,她不是本来就有点不舒服么,哥们儿就给她买了杯牛奶,陪着聊聊天儿。”胖子开始滔滔不绝,“刚开始都好好儿的,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大概五点多钟吧,她那脸色突然就白了,眼睛都直了,跟她说话也不理人,站起来就要往墙上撞。” 张南晨把铜镜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发现原本打磨得光洁平滑的镜面上出现了几道暂新的刮痕。凑到眼前仔细一看,竟然极像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抓出来的。 他正想问镜子是怎么回事,就听胖子说到小雪的异状,就把疑问按下,听他描述昨晚的情形。 “哎哟,那小姑娘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力气忒大,另外两个一起按都按不住,死活要撞墙,一边撞还一边嚷嚷‘我来找你啦’,‘你等等我呀’,跟失心疯一样。”胖子说着比划了个顶天立地的姿势,语气一变,“我一看这样不成啊,还是得四爷出马啊。我这身力气,比不了楚霸王项羽吧,制服个把地痞流氓还不在话下,一上去就把小雪拿下了。” 张南晨听他那一通添油加醋跟说书一样的段子满脸黑线,打断手舞足蹈唾沫四溅的胖子道:“说重点。” 胖子便猛一摆手:“敌人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我刚抓住她一条胳膊,好家伙,那一通乱抓,哥们儿还是头一遭遇见。别说嘿,女人打起架来也未见得就不行,再不济人有长指甲啊,耳鼻口眼脸一通抓下来,四爷我这么威武雄壮的,也差点扛不住!” 他说着把脸伸到张南晨面前,指着一边脸颊上两寸来长的血痕说:“看见没,那小丫头抓的,真够狠的。” 除了那一条,钱斯尔脸上还有许多类似的抓痕,看来十分狼狈。 “这上头,也是她抓的?”张南晨把手里的铜镜举起来问道。 “这个不是,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胖子忙摇头,“这玩意儿我没地方搁,就放在桌上,后来起身去摁那个小雪,可能动作大了点给扫地上去了。” “说来也怪,这东西摔得山响,一摔那小雪就消停了,不跑不嚷不撞墙也不打人了,然后天就亮了。”胖子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天亮了之后我想着总坐在麦当劳里也不是个事儿,就给你打电话,结果你不接。让她们回寝室吧,她们不愿意,说害怕,我就在校门口那连锁酒店开了个房,让她们住进去了。” 胖子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自己估计正被警卫处一帮大爷审着呢。张南晨按着眉心追问道:“季英怎么会过来,你找他了?” “没有。”胖子豪迈的大手一挥,“区区小事哥们儿还能找外援?我不是找不着你么,也不能放着三个小姑娘不管,就想说一起住酒店得了,是昨天下午警卫处的人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这家伙被他们给拘了,又被季师兄给保了出来。” 两人一通海聊,等把情报交换的差不多,天色已然大亮。胖子说饿得不行,学校食堂又还没开门,两人就一起跑去校外吃早饭,顺便去找依旧住在连锁酒店的三名女生。 胖子带着张南晨进了酒店大堂,大概是他目标太过明显,大堂的前台小姐一见到他就笑着打招呼:“同学,来找昨天入住的同学吗?她们已经退房了。” “退房了?”胖子立刻奔了过去,“什么时候?” “刚退不久,就几分钟前。” 难怪记得这么清楚,胖子谢过前台小姐,又带着张南晨走出酒店,刚嘟囔了一句:“不是打死都不敢回寝室住,这么早退房干嘛……” 他话音刚落,张南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起来一看是赵蕊打过来的。 在胖子的虎视眈眈下张南晨接了电话,这才知道原来是校方和院方的领导强制性的要求她们三个住回到女生宿舍,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赵蕊等三人据理力争,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向她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学生面对强势的校方根本无力反抗,再害怕不满也只能从命。 得知这个消息胖子立即开始骂娘,他身为大男人的怜香惜玉之心一旦被激起,整个儿比张南晨还要激动,没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开始摩拳擦掌,说要大干一场。 张南晨懒得理他,沉着脸往校内走,刚进大门就又接到电话,来电显示的名字是班长,看来南晨这彻头彻尾的宅男都没记全班上同学的名字,只知道别人是班长。 这个电话则更加令他诡异,原来是辅导员让班长同学转告南晨,八点钟到学院七楼小会议室开会,不能迟到不能请假,一定要到场。 抬手看一眼腕表,时间已经到了七点过五分,a大正门走到测绘学院都要大半个小时。 他的电话刚挂掉,没过几秒胖子的电话也想起来,他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哎哟我去,搞什么鬼,想要累死四爷我啊。”胖子可没打算走路去,干脆拉着张南晨返身出了校门,在门口三岔路口拦了辆的士,两人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到了测绘学院门口。 因为时间还早,学院大楼里只能看到保安和清洁工的身影,其他人连个毛都没见着。张南晨跟着胖子爬楼梯到了七楼,整个走廊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竟然带出几分阴森恐怖的感觉。 “南晨,你觉不觉得有点冷……”胖子缩了缩脖子,往张南晨身边靠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怕冷啊,浪费那一身横膘。”张南晨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小会议室在哪儿啊?” “前面拐个弯就到了。”胖子紧跟不舍,边走边说,“干嘛到小会议室开会啊,那是整栋楼最差的房间,不透气不通风,就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这么设计。” 在胖子的抱怨声中两人很快走到拐角处,忽然,一直只有两个人说话声的走廊里出现一声极为渗人的开门声。 “嘎吱……” 这声音不大,但是古老得像是从二十年前的鬼片里传出来一样,尾音拖得很长,让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两人顿时停住脚步,侧耳倾听,那声音却消失了,没有了下文。 “我去,难道哥们儿听错了?”胖子率先向前走了一步,把张南晨挡在身后,半个脑袋探出去,往拐角的另一端看过去。 “没人。”他确定前方没有敌军,又扭过头对张南晨说,“要是真有鬼,你先跑,四爷皮糙肉厚,比你能扛!” “拉倒吧,大白天的还能见鬼不成。”张南晨啼笑皆非的给了他一脚,迈开步子走过拐角。 过了拐角他的右手边是一整面墙的玻璃窗,初升的太阳发出柔和的金光,将整条走廊铺满,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带着七彩光晕的美丽景象。 还没将这美景欣赏够,之前消失得“嘎吱”声再度响起,这回没有神秘停止,反而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频繁,仿佛真的有人正在努力打开一扇尘封了太久的大门。 “谁!”胖子眼明手快,首先发现阳光照不到的走廊顶端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忙将张南晨拉到一边,大声问道。 “嘎吱”声戛然而止,时光好像静止了一般,走廊又被窒息般的寂静给填满,只能隐隐听到他们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阴影里的人没有说话,沉默着向前走了两步。 “别、别过来,不然哥们儿可不客气了!”胖子腿肚子都开始打转,却强撑着挥了挥拳头。 张南晨眯着眼睛打量那个人影,却觉得身高和体型都很眼熟,只是不能确定。 那个人影又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拉近之后,张南晨分明听到这人也在微微的喘气。 稍一迟疑,那人已经完全暴露在了清晨的阳光之下。精致白皙的脸被阳光一打,简直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门……呼……打不开……”季英喘着气看着张南晨和钱斯尔,脸上难得的有了点不一样的表情。 “原来是季师兄啊,吓死我了,还以为白日见鬼了呢。”胖子大喘气的拍拍胸脯,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好像卡住了,我下去叫保安上来开门。” 他说着便扭动着庞大的身躯一溜小跑,转眼就跑过拐角消失不见。 “师、师兄好。” 张南晨这句“师兄”喊的别扭至极,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在季英是个一向不注意别人感受的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人站到窗边,眼睛却还停留在他身上。 张南晨被他用那双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盯着,本就脆弱的小心肝一阵乱蹦,哑着嗓子咳嗽了几声,暗骂南晨这家伙身体委实太弱,连这点灵压都受不了,却仍旧无奈的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接受季英澄澈却冷冽的目光洗礼。 两人无声的对视了好一会儿,季英才算放过张南晨,转过身面朝窗外,望着泛出微蓝的天空发呆。 知道这小子又习惯性的神游天外,张南晨也没打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季英穿着轻薄的运动服,长袖长裤,上衣腹部照例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口袋,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浅色的运动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季英的胸口起伏也显得幅度略大。 “你跑步过来的?” 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己,关心的话就出了口,但是张南晨并没有多懊恼。因为他看见那个向来独来独往的臭小子竟然转过了头,认认真真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嗯。” 季英点头,下颌轻轻一点,跟他记忆里的样子毫无二致。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昨天……谢谢你帮我……”张南晨却找不到别的话好说,生硬的转换了话题。 这次季英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他,读不出情绪。 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张南晨内心在抓狂,很想冲上去摇着他的肩膀说我是你的小师叔,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臭小子! 可是,那只能是美好的想象,实际上张南晨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大骂死胖子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钱斯尔跑得气喘吁吁,身后跟着拿着工具的保安,冲到前面去一边开门一边问:“季师兄你怎么会过来?” 他说着,停下手里的动作,恍然大悟:“不会就是你喊我们过来开会的吧?” 季英再度颔首,没有说话。 “这个会议室的门是有点问题,十次有九次都这样卡住。”保安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扇不时抽风的门,拿着工具三橇两橇就把门打开。 他在开门时,也制造出了刚才季英弄出来的“嘎吱”声,不过这次可能因为在场的人比较多,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惊悚的效果。 搞定了门,保安收拾好工具下了楼,胖子十分狗腿的把季英让进小会议室,又殷勤的开窗通风,边忙活边问季英喊他们过来开什么会。 “教十一。”季英找了个角落趴在桌上,懒洋洋的给了一个关键词就自顾自的打起盹来。 捉鬼这个行当,天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勤学苦练,一日都不可放松。季英从四岁起每日四点起,挥剑至少两千下,雷打不动风雨不改的长距离越野跑,还有其他各项基本功都需要每天大量练习。这不仅是在锻炼他的体能,更是在磨练他的意志。 正因为如此,季英练成了一项惊人的绝技,无论何时何地,坐下超过三秒钟就能睡着。 胖子还想追问,却被张南晨捂住了嘴巴,不让他再发出噪音影响季英补眠。 这小子一定是从家里跑到学校,这样既不会迟到,也保持了今天的运动量,只是实在过于辛苦。 胖子见张南晨用他理解的那种“柔情万种”的眼神看着季师兄,当下揽住他的脖子,呲牙咧嘴的做了个“有□”的口型。 张南晨白了他一样让他闭嘴,蹑手蹑脚的也找个座位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的感冒药起了作用,他也觉得困得不行,干脆学着季英的样子,趴在不甚舒适的木桌上,不一会儿便昏沉过去。 感觉睡了没多久,张南晨就被胖子给戳醒,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只觉脸上发烧。 糟糕,真的病了。 张南晨扶着沉重的脑袋,发现身边已经坐满了人,左手边是胖子,右手边则是赵蕊。这个小女生正满脸关切表情的看着自己,见他抬头便小声问道:“南晨师兄你没事吧?” 张南晨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听到坐在主席台上的一个中年女子开始讲话。头昏脑胀的几乎听不清她在讲什么,张南晨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到场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学校工作人员,就是季英、钱斯尔、赵蕊、小雪、王楠和自己。 在场的五名在校学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与两天内连续发生的教十一死人事件有关系。其中赵蕊等三名外院女同学牵连最大,她们的同寝同学张萌萌神秘死亡,而后负责做思想工作的辅导员眼镜蛇也在同样的地点坠楼而死。钱斯尔,是因为自己牵扯其中,可以说是最无辜的一个,但他也目睹了小雪在麦当劳的反常表现。 他自己,张南晨,也许是最特殊的一个。 南晨受神秘力量的引诱坠楼,身体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下就魂魄离体,而他本来应该死于三年前的张南晨,却不知何故借尸还魂。然后偶遇晨练的赵蕊,第一时间得知了张萌萌的死讯,后来接二连三看到了眼镜蛇的尸体,更加亲眼目睹最近的两名受害人的死亡过程。 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不知道,教十一这起离奇事件的受害者并非只有四个人,而应该是五个人。 不,也许有一个人已经有所察觉。 张南晨看着坐在中年女子身边的季英,在心里做下了这样的推断。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工作可能有点忙,无法日更的话尽量隔日更,每一更多写点,所以好人们不要霸王我呀~~~求花花~~求花花~~ ☆、15在水之南(四) 主席台上中年女子的讲话似乎已经结束,张南晨只觉得耳朵里隐隐有嗡嗡的闷响,吵得他听不清上面在讲些什么,只看见那位女老师讲完就示意身边的年轻男教师说话。男教师嘴巴张合了几下,很快又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于是张南晨就看见在一阵白色的浓雾中季英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清晰起来,然后眼前突然一黑,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之中。 再度醒来,张南晨已经身处校医院的输液室,自己躺在单人病床上四仰八叉,肚子上搭着薄被,一条胳膊伸出床外,透明的药液正一滴一滴的流进血管里。 他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茫然的张开眼睛环顾四望,却发现胖子正跟着三个外院小师妹坐在一边的塑料凳子上有说有笑,根本没发现他已经醒了。 动了动冰凉麻木的手,又觉得缩在被子里的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也麻麻的,张南晨伸腿想要坐起来才看到还穿着运动衫的季英靠着墙蜷在病床尾部,双手都缩在身前的大口袋里,睡得正熟。 他的动作立即就停止了,僵硬的撑起上半身,压低了声音喊胖子:“四爷,四爷!” “南晨,你醒了!”胖子耳目倒是灵敏,呼啦一声扑了上来,大呼小叫的喊护士。 “我怎么了?”张南晨忙扯住他表示不用,指了指自己脚边的季英,“小点声音不要吵他。” “你这家伙太没用了,发烧40度晕在会议室,可把人吓惨了,那几个领导还以为你也挂了呢,哈哈。”胖子不愧是胖子,心宽体胖,没心没肺的小声取笑张南晨。 张南晨顿时满脸黑线,南晨的身体也太差了吧,不过是吹了点夜风受了点惊吓,直接发烧到晕倒,这回丢人丢到家了。 胖子一边嘲笑张南晨,一边把他晕倒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原来是季英送他来的校医院,其他人等到领导训完话才得以解脱,很有同学爱的过来探病。 透过输液室的玻璃窗看看天色,已经接近正午,看来他晕倒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这几个人,都要听他的。”胖子简明扼要的说完,伸手一指还在睡的季英。 被他指了一指的季英应声动了一下,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干净利落的跳下床,看了一眼差不多见底的药瓶,张口道:“我送你回寝室。” 或许是他的表情实在太认真,又或许因为想到刚才胖子说是这小子送自己到的医院,张南晨不知怎么就闹了个大红脸。 他把季英从小学六年级带到大二,一直以长辈自居,尽最大能力把他照顾好,今天却是被照顾了一回。 这感觉,竟然还不错。 “哦哦哦,你脸红了,南晨……”胖子在一边起哄,冲着他挤眉弄眼。 一边三个小美女也暧昧的看过来,捂着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 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张南晨故作镇定的坐起来,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皮笑肉不笑的对胖子道:“回、寝、室。” “南晨师兄,你流血了!”赵蕊小小惊呼一声,指着他的手。 “没事。”面对美女张南晨还是要保持风度,张手掐住血管,又找闻讯过来过来查看的护士要了个棉球,按在针眼上止血。 但是他的身体实在过于孱弱,尽管很想气势十足虎虎生风的大踏步前进,但脚一沾地就双腿发软,差点摔个狗□,还是季英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才没当众跌倒。 “谢谢。”张南晨面色更红,只觉得都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脸。 “南晨你害羞个什么劲儿,来医院都是季师兄送来的,不要闹别扭。”胖子在一边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 季英当年那一桩绯闻闹得可谓人尽皆知,再加上张南晨一时冲动跑去寝室楼跟他大吵一架,让不少旁观者看了一出免费大戏,至今在a大都声名远播。 一次两次张南晨还能当钱斯尔只是调侃,但玩笑开多了他也难免心中不快,又联想起导致他与季英决裂的那根导火索,还有自己很想彻底遗忘的那癫狂的一夜,脸色就沉了下来,低低的说了声“我先走了”便不再理会他。 胖子神经再粗也知道这次真的把张南晨惹恼了,对着三个师妹和季英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抓着病历和之前开的药追出去。 张南晨毕竟体弱走得不快,钱斯尔很快就追上了他,跟在屁股后面像条肥硕的尾巴。 “喂,南晨,刚才是我过分了,对不起啊。”胖子道歉很是直接,“但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季师兄吗,我看着这几天对你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他挠着头满心不解,眼巴巴的瞅着一味埋头走路的张南晨。 不是吧……这位南晨同学竟然暗恋季英?! 被这惊悚的消息打击得一个趔趄,张南晨又差点摔了,被身后的胖子一拉才站稳。 “那是以前。”闷闷的吐出这四个字,张南晨又想了一会儿才很不情愿地补充道,“他不是喜欢黎辛吗?”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没错儿,但是人都死了,总不能跟个死人过一辈子吧?”胖子在这方面想得极开,走上前勾着张南晨的脖子说,“马上毕业,哥们儿也没什么能耐,只能回去干老头子安排的工作,可是我不放心你啊。你说你,大学四年专业课都没上过几节,就知道抱着电脑自嗨,再就是写点挣点辛苦钱,孤苦伶仃的,没人照顾你可怎么行。” “噗。” 张南晨听他那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想不到这个钱斯尔还挺有侠客风范,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胸怀,跟他的体型很成正比。 “哥们儿以后上了班,就不能天天看着你,你身体又差,三天两头病一次,你还是得身边有个人才好。”胖子捏着张南晨的脖子,这次脸色非常严肃,没有一点说笑的意思。 “那我可以找个女朋友啊,干嘛非找男的。”张南晨无可奈何的说,“再说,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就非让别人照顾?” 胖子不说话了,转过头愣愣的看了他好半天才笑着说:“嘿你个南晨出息了啊,以前连件儿衣服都不敢一个人出去买的家伙是你吗,啊?” “人都是会长大的。”张南晨举起了手臂秀他那约等于无的肌肉,“我长大了。” “行,你长大了。”胖子堪称“舐犊情深”的望着张南晨,“长大了就赶紧成家吧,孩子。” 两人正在那打嘴仗,被扔在输液室的赵蕊等人也已经追了上来,季英开着他的红色猎豹按响喇叭,示意张南晨上车。 早上季英明明是跑步到a大的,也不知道这车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南晨师兄,我们走回去好了,明天见!”赵蕊欢快的跟张南晨挥了挥手,三个女生又满脸诡异笑容的闹成一团。 这种时候张南晨也不能像个女人一样闹别扭,干脆大大方方的上了车,还跟季英说了句谢谢。钱斯尔也不再乱拉红线,规规矩矩的跟他并排坐在后座,翻着塑料袋的药一盒一盒往张南晨手里放。 三人很快到了桂园男生寝室楼下,张南晨本来以为季英送他们到了地方就会走人,岂知这小子拔了车钥匙也跟着跳下车,望着他说:“我送你上去。” 被他这副暧昧的情状弄得很不自在,张南晨背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正想拒绝,却被楼管阿姨远远看到:“302的南晨,你的快递到了!” 他便只好快速的说了一句“不用”,然后就走到楼管值班室里去领包裹。胖子动作比他还快,抢先一步把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纸盒抱进怀里,摇了一下嘟囔:“你又买什么好吃的了,哥们儿我先尝尝。” 张南晨也不管他,拖着发软的双腿往302宿舍走,季英当然没听他的话,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张南晨掏出钥匙开门,他就在旁边看着,寒星一般的眼睛让他身上一阵发冷,那种发烧一样的头昏脑胀的感觉再度复苏,几乎站不稳。 “你身上有脏东西。”季英这才凑近,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不要害怕,找个理由支走他。” 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的张南晨心中一片愕然。他被怨孽冲身,怎么自己却一无所察?还是说,本来有征兆,但被他当做了感冒症状没有在意? 他手足无力,钥匙在门锁边滑了几下都没□锁孔。张南晨咬着牙想要稳住不停发抖的手臂,身后却有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上来,冰凉的手也被人握住。 宿舍门上的老式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两人几乎是这样紧紧贴在一起一同进了门,落在最后面的胖子专心致志的撕着纸盒包装,也跟着进了寝室。 “什么玩意儿……哎哟我去!” 胖子最后一下用尽全力把包裹纸盒撕成两半,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张南晨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来,看着那满地的奇怪道具只觉得脸烫都要爆炸了,完全忘记身后还贴着一个人。 “南晨!”胖子一把将寝室门摔上,冲着他大吼一声,“你买什么的什么玩意儿,简直太邪恶了!”嘴里说着邪恶,钱斯尔这厮却一脸□的捡起地上的串珠,在张南晨面前甩了两下,“上次你说要写小黄书,这是买来找灵感的吗?” “你喜欢?送你了。”张南晨抽搐着嘴角把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x用品全都捡起来,“全给你,带着一起去网吧。” “哎哟!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今天约了战友打团队赛!”胖子一拍大腿,抓起钱包钥匙,拉开门就往外冲。 张南晨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上前几步把门一把关上,紧接着身体又是一软,然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放心,有我在。” 季英语气虽然冷淡,动作却很轻巧,略一用力就将张南晨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到木椅上坐下。 张南晨只觉身体一轻,然后眼前画面一闪,反应过来就已经坐稳,然后热的发胀的眼睛被人遮住了。 太阳穴那处一突一突的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张南晨头痛欲裂,感觉本来覆在眼部的手缓慢上移,依次划过神庭、上星、甶会、前顶,最后落在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交接的百会穴上。三阳五会,五之为言百也。人体百脉都于此交会,百脉之会,百病所主。季英在此穴位为他推拿,倒令张南晨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治病还是在驱鬼。 绵软无力的手足渐渐回暖,张南晨感到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在身体内流动,但是仅仅只感觉到一刻的温暖,最而来的是剧烈数倍的阴寒之气。这股寒气像是被热流驱赶着往头顶上涌,最后会记在季英手掌覆盖住的地方。 “叮”一声脆响响起,像是从背后传来。 张南晨忍住忽冷忽热,冷热交加的不适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果然身后又传来一声轻轻的铃铛脆响。 这是季英从不离身的家传秘宝招魂铃的铃音。 招魂铃是何时何人所铸已不可考,这件古老的宝物由纯银制成,历经千年岁月铃声却清脆依旧,遇阴气则铃动,是件难得的至宝,配合季家独门功法,招鬼引魂之时可以事半功倍。 难道自己的体内,竟有阴气聚集,这才引得招魂铃响? 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随着那两股冷热交替的气流顺着四肢百骸源源不断的向头顶百会穴流动,张南晨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有愈加剧烈的疼痛感在周身蔓延,特别头部,疼得几乎要令他昏厥。 “忍住,马上就好。”身后季英的声音适时传来,语气是张南晨甚少感受到的柔和。 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与他亲密无间的季英开始不再在他面前袒露心事,面对着他的时候也与面对外人无异,连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样的淡漠无情。 但是这声音他分明曾经听过,连说的话都似曾相识。在某个混乱的夜晚,曾有人紧紧拥抱着他,跟他说“忍一忍,马上就好”,然后带给他几乎要撕裂的剧痛和击溃灵魂的火热律动。 是那一晚,失踪了整个月的季英忽然回家,而跟找季家传人决斗的怪物约好第二天决一死战的张南晨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只记得醉眼朦胧中看到季英突然出现,带着从未有过的颓丧和落寞,还有烈酒的气味。他忍不住趁着醉意将这个轻易抛下自己的臭小子骂了一顿,然后,喝多了的张南晨被这个同样醉得糊涂了的臭小子压在身下予舍予求,整晚都能听到夹杂着□,却又无比温柔的声音,那也是这么多年来,季英第一次没有用敬语,直呼他的名字。 被同样身为男性的季英用武力压倒让那个晚上的张南晨无比难堪,以为季英认错了人,将自己当做可以任他为所欲为的情人,暴涨的愤怒情绪更是令他忽视了季英真实的情感表达。此时回想起来,原来他并没有认错人。或许,季英从一开始想要拥抱的人,就不是黎辛,而是自己?难道上次季英在包厢跟胖子说他误会了,真的是指所有人都误会了他跟黎辛的关系? 这个认知让张南晨猛然张开眼睛,身体一弹就要站起来,肩膀上的巨大外力却让他动弹不得,只能无助的开口叫道:“季英……” 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接下来的全身经脉被人从头顶一齐抽出般的剧痛让张南晨几乎痛晕,原本绷得死紧的身体软软的倒下,被身后的季英抱进怀中。 “你是不是他……”季英凝视着已近休克的张南晨,小声说,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几许期待,更多的却是失落,“你的气跟他很像,但我没有办法确定。” 兀的,一声尖利的,手指甲抓玻璃一样的恐怖声响骤然响起,原本放在胖子桌上的铜镜发出“嗡”的一声闷响,竟在没有施与外力的情况下在桌上弹跳了几下。 季英双眼微眯,目光凌厉的转头看去,之见刚才被他从张南晨体内强硬拔出的阴气依然汇聚成一股线状的微弱白色气流,丝丝缕缕的缠绕在铜镜表面,每绕一圈,就发出一声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利声音。 “游魂野鬼,不自量力。”季英形状优美的薄唇张合几下,吐出一句冰冷至极的话来。 他一手将张南晨揽在怀中,另一手拿起招魂铃,白皙细长的手指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招魂铃随之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音。 这铃音似乎带着一种特殊的力量,刚一响起,那股线状烟气就在空中被拉成了一条直线,然后毫无抵抗能力一点一点被扯进招魂铃的之内,消失不见。 “如果你是我的小师叔……”季英做完这一切,将手中法器收入怀中,低头对尚未转醒的张南晨说,“等你醒过来,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你若无法接受我,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你绝不能再离开我,永远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更新了~~看到很多新同学,嗯,压倒你们~~ 从这一章就要开始同居生活,小师叔表示压力很大,哈哈哈 ☆、16初现端倪(一) 几近昏迷的张南晨只隐隐听到耳边有人轻声细语,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浑身的不适感已经诡异的全部消失,头部的剧痛也已然缓解,取而代之的是还魂以来从未有过的舒适感。那感觉,就像服用过天人丹,和灵魂达到了最高度的统一,无需多做努力,就能从外界源源不断的汲取养分。 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原来是趴在桌上,双臂下面垫着枕头,身上披着外套。他的意识则根本不像是刚才晕厥中醒来的人,万分清醒,连身体也感觉轻盈清爽了许多。 难道这两天动不动就晕倒是因为不知不觉中被脏东西冲了身?张南晨活动一下因为睡得过久而有些酸软的四肢,刚一抬头就发现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正从上面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心脏立马漏跳一拍,站直的身体一仰一头撞到上铺床柱上。 头骨跟金属相撞的应有痛感却没降临,他只觉后脑勺被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扶了一下,磕得不重,被当成肉垫的某人的手却重重的打在了床柱上,发出清晰地闷响。 “当心。”从上铺伸出手扶稳张南晨,季英似乎根本就没觉得疼,一手抓住床柱,双腿一勾直接从上铺跳下来,稳稳落在寝室走道上。 “没事吧?”张南晨也知道是季英伸手挡了一下他的脑袋才没有直接撞到柱子上,难免有些担心的问。 “没事。”季英摇了摇头,在他面前站定,漆黑的眸子仍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张南晨想起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情,思绪又被拉回那个可能永远都忘不了的夜晚,微微涨红了脸,别过头去。 谁知季英听了这话脸色未变,却很顺从的真的转过身,不再盯着他,跟小时候一样听话。 张南晨只能五味陈杂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踌躇一会儿才看看自己的腕表,时间还早,他只昏睡了一个多小时而已。 “季师、师兄,你没有别的事吗,麻烦你照顾我这么久……”张南晨委婉的表示季英可以走了,虽然他也很想跟他多待一会儿,却又怕被他觉出端倪,实在左右为难。 “我这几天住在这里。”季英仍旧没有回头,笔直的脊背像刀锋一样横亘在张南晨的视线中,透露出莫名的孤寂感,令他想无视都很难。 张南晨这才想起胖子跟他说过,季英接手a大这起教十一连环“自杀”案,他们这一帮子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知情人,都要听他调度,力争尽快把事情解决掉。 “宿舍条件挺差的,我怕你住不惯。”张南晨急急的开口说。 他说的是实话,季英这小子被他惯坏了,因为黎辛与自己闹翻之前都不肯住校,说是家里最舒服,不要跟其他人共用同一个房间。当时张南晨还笑着反驳,说他小时候跟自己同床共枕多次,怎么不见不习惯?季英就不再说话,只是任性地说就是不要住校。 “没什么不习惯的。”季英轻轻地说了这句话后,又抬头看了看张南晨对面的床铺,“我睡那张床。”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张南晨只好压下心中窃喜表示接受。只是两人独处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打开电脑,刷着网页,登上qq,听着季英的动静,心不在焉。 季英独自站了一会儿便拉过胖子的凳子坐下,伸出一手拿起之前被白色阴气缠住的铜镜打量。 张南晨对着电脑枯坐,正想找个不那么突兀的话题打探季英这三年来过得怎么样,一直安静着的qq却狂跳起来,点开一看,又是要人命的编辑疯狂的爪子。 疯狂的爪子:南南,你昨天怎么又没更新,是不是被人做得下不了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水之南:…… 疯狂的爪子:不准打省略号,不然找你的好基友爆你菊花!! 在水之南:没有,我刚打完点滴回来,马上就更新 他打完这句话,就把页面切出去,找出之前南晨给他看的那篇文稿,登上网站更新。校园网的速度太慢,等待登陆的空隙他瞅了那本新书几眼,脸色慢慢地红了起来。 这个南晨,写的什么东西,满纸都是“嗯哪”“硕 大”“紧窒”,连他这个自诩身经百战的风流浪子都看不过去。 把文档关掉,网站已经刷出来,他更新完两章就截图扔到qq上。 疯狂的爪子:南南,我错了,我不知道你病了……( ⊙ o ⊙) 在水之南:不要紧,这是你的工作 疯狂的爪子:南南你真的好温柔(≈gt_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更新了~~ 感谢狮子头、如花和彤的地雷,感谢狮子头的长评~~我又有动力了~~ 感谢所有留言撒花的童鞋们,爱你们,亲亲亲╭(╯3╰)╮ ☆、17初现端倪(二) “南晨。” 季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张南晨忙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免得被他发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怎么了?”他走过去,看见季英将那面小小的铜镜夹在指间,铜镜暗黄色的镜面上竟然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扭动,原本平滑的表面不知何时变得凹凸不平。 难道竟有什么怨孽藏于其中? 张南晨禁不住俯身,却没靠的太近,只是就着季英的姿势细看。 季英夹着铜镜的两指微微用力,那铜镜里的东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挣扎得更加疯狂,连季英怀中的招魂铃都为之轻响了一声。 招魂铃一响,那镜妖如同受了惊吓,停止了挣扎,紧接着一个小孩儿摸样的模糊的面孔映在了镜面之上。 “师父,救我!”镜妖面容惊恐,望着张南晨小声尖叫。 季英锐利的眼神立即落到他身上,如芒在背,痛入骨髓。 被他用看邪魔外道的眼神盯住,张南晨心神一晃,很有点不是滋味,忙开口辩解道:“我不知道镜子里有东西。” 季英静静听着,一言不发,被他捏在手中的镜妖却在继续呼救,一声接着一声“师父”让他心烦不已。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5节 “这是我在仁寿巷的棺材铺买的……”张南晨低声说着,忽然想起那个怪异的老头儿,声音不由一滞。 那个老头子,也喊他师父,难道他跟这镜妖有什么瓜葛? “我相信你。”季英又看了张南晨一眼,寒星一般的眼睛里精芒一闪,将视线移回铜镜上面。 “季真人,放过我,求求你!”镜妖见张南晨没有帮他的意思,转而向季英低声哀求,“我在这面镜子里修炼了两百余年,从未害过一条人命,求你饶过我这一次!” 张南晨听着那镜妖向季英苦苦哀求,忽然想起胖子说过,之前在麦当劳是这面镜子无端落地,才让突然失常的小雪恢复正常。镜面上的抓痕,想必是镜妖与想要谋害小雪的怨孽斗法时留下的痕迹,刚才从他体内拔出的阴气,也曾缠绕在铜镜之上。 难道,这镜妖还真是个难得的与人为善的好妖怪? 张南晨尚在犹疑,镜妖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对着季英慌忙说道:“我曾救过人,我救过那个丫头,师父你知道的!” 张南晨闻言却面色一沉,看着季英面无表情的脸,冷笑一声道:“你不是为了救她,是为了吸取那些游魂身上的阴气助自己修行。” 此言一出,镜妖立即状若疯狂的尖叫道:“我不管,我没害过人,师父说过不害人就不是妖,你们不能收我!” 它这一通胡搅蛮缠,与小孩子无异,张南晨叹为观止的满脸黑线,扭头去看季英的脸色。 “吵死了。” 不出所料,季英微微蹙眉,两指在空中虚划几道,结个手印向铜镜上一拍:“闭嘴。” “噗。”张南晨忙背过身,假装没看见季英发小孩脾气的样子。 被封住的镜妖只能无助的在镜子里撒泼打滚,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最终皱了一张包子脸,眼泪汪汪的看着满脸冷漠的季英。 “给你。”季英把铜镜扔到张南晨怀里,“好好管教他。” 张南晨接住铜镜,敲了敲镜面说:“你保证不吵我就放你出来,听清楚没?” 这铜镜虽然比不上招魂铃,但也是个能吸纳阴气的妙物,留在身边防身倒是不错。 镜妖鼓着包子脸不住点头,张南晨满意的跟季英一样敲了镜面一记:“今晚不能放你出来,惹恼了季真人,后果你知道的。” 包子脸镜妖立即化期待为郁闷,委屈的又在镜中打起滚来。 “南晨——”季英在他背后轻声说话,“你的胆子很大。” 张南晨刚刚转身,就被近在咫尺的高大青年捉了个正着,黑乌乌的眼睛深沉的读不出情绪。 “大概是这两天习惯了……”张南晨忙狡辩,却被他的目光吸住,根本无法撤离。 季英长高了…… 不知是南晨没有自己原本的身高,还是季英真的又长高了不少,高度的增长带来气势上压倒性的优势。张南晨只觉他的气势比三年前更加惊人,法力似乎也突飞猛进,达到可能他穷极一生都无法比肩的高度。 心中失落的情绪涌上来,张南晨只能苦笑承认他这一辈子大概都没办法真正享受降妖除魔、守正僻邪的自满感。毕竟,他只是一个资质愚钝,连生死决斗都要靠作弊,不入流的业余天师。 哪像季英,威名远播,这几年肯定又积下不少功德,不然a大的校领导也不会直接找上他解决教十一的棘手难题。刚才这个镜妖也是,竟然喊出季英的名字,看来早就知道a市有这么一个法力高深的高人了。 张南晨自顾自站在那里自怨自艾,季英却坐到他的位置上,掀开笔记本屏幕,不知道在翻看什么。 张南晨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还有胖子粗声粗气的说话声:“南晨,在不在,哥们儿忘带钥匙了,给开个门!” 他应声走过去把门拉上,发现胖子大包小包拎了一手的东西,一进门就极为狗腿的对着季英说:“季师兄,辛苦你照顾我们几个,我去买了点生活用品,你将就着用。” “谢谢。”季英回头起身,接过胖子受伤的东西,认认真真的道谢。 这小子就是这样,在意的事情就很认真,不在意的……就等于不知道。 张南晨把铜镜放好,趁着两人收拾床铺的空档坐回去,一边无聊的点来点去,一边听胖子问:“季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季英爬在上铺上铺床,动作虽然轻巧,却也难以避免的弄出了一点声响,张南晨站在走道里仰头往上看,只能看到季英跪在自己对床,一丝不苟的将胖子新买来的床上用品打理整齐,动作竟然十分娴熟。 这种事情,他小时候都是张南晨帮他做,长大了经济条件好转,就请了钟点工定期收拾,根本不劳这位小少爷动手。一眨眼的功夫过了三年内,季英已经是个可能独立生活的成年人了,几乎看不出小时候那副粘人软糯的样子。 “南晨,我刚才睡了你的床。”季英把床铺整理好,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居高临下低头对看着自己的张南晨说。 “没事,一样的。”张南晨当然不会嫌弃季英,在他心里,季英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不容丝毫亵渎,当然,也无法亵渎。 “季师兄你可真会挑,南晨的床单刚洗过,他这两天可爱干净了。”胖子在一边插嘴,把枕头什么的递上去。 季英没有答话,望着张南晨定定的又看了一眼,然后侧开头。 张南晨被他看得背后发毛,可是人家什么都没做,还很听话的不让看就不看,只能暗自内伤。 有了胖子,寝室的气氛立即活跃起来,这厮左窜右跳,拉着张南晨把他知道的东西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吐了个一干二净,只是隐过了给南晨招魂一事。 季英神色淡漠的听着,直说得他口干舌燥才淡淡吩咐把外院三个女生喊出来一起吃晚饭,他有事情要问。 胖子求之不得,“嗷”一声狼嚎就摸出手机给相中了的小雪同学打电话。那边三个女同学被校方强令不得擅自出寝室,连网线电话线都给掐了,唯有季英召唤才能出来放风,哪有不从之理,立即答应下来。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三个干坐着也办不成事儿,不如找点乐子?”胖子打完电话,色心大气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飞到梅园去见小雪美女。 “要去你一个人去,我不去。”张南晨首先拒绝,埋首在电脑桌前,对着电脑发呆。 季英没有回答,看一眼眼巴巴的胖子,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张南晨身后:“你跟我走。” “干嘛?去哪儿啊?”张南晨几乎是被他拖出寝室,忙迈开步子跟上。 季英依旧不做声,目光一转,落到他的裤袋上,那里面正装着被他封住的铜镜。 “你要去仁寿巷?”张南晨立即顿悟,点头表示了解,转头对胖子交代说,“要不然你先去梅园接她们,我们五点在正门见。” “得令!放心吧您呐!”胖子喜笑颜开的答应了。 红色猎豹一直停在宿舍楼下,两人并肩出了宿舍楼,季英开了中控坐上驾驶座,张南晨却有些犹豫。要让他一个人坐后座,总觉得有些怪异。 他踌躇一会儿,还是去拉后座的车门,岂料怎么都拉不开,反而是副驾驶座的车门自动打开,引君入瓮一样。 张南晨心中一动,飞快的看了季英一眼,却发现他神色如常,干脆顺从内心的渴望,坐上爱车,虽然不好大张旗鼓的左摸右摸,但那“露骨”的眼神已经将他对这车的热爱表露无遗。 季英熟练的发动猎豹,顺着校园小道缓缓开到贯穿a大的主干道上,张南晨坐在他身边,耳畔微风轻拂,仿佛又回到两人以往亲密无间的日子。他刚把这辆车提回来的时候,第一次试车就是与季英一起,不过那次是张南晨开车,季英坐在他身边。 季英的目的地是仁寿巷,他的车技竟然出乎意料的好,不到十分钟就平安抵达这条太过古老的小巷。 巷口与张南晨上次来时相比没什么变化,四个中年妇女组成的牌搭守在巷口搓麻将,旁边有两三个小孩子追闹嬉笑,很有生活气息。 “我从没听说过这条巷子。”季英下了车,静静扫视一周,突然说。 “我也是偶然发现……”张南晨蹩脚的掩饰。 这条巷子,在1994年的a大,可是相当出名。那一年,也是以教十一为起点,a大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失踪事件和暴力事件,后来请了当年闻名全国、如今已经仙逝的长春观平遥真人出手才得以平息。那一段时间,a大学子人人自危,不知是谁首先发现了这条仁寿巷,在巷中的无名棺材铺里买了被打上特殊印记的纸钱烧给身边罹难者,平息了死者的怨气,不再骚扰生者。这事情后来越传越是玄乎,引得那时候就读于a大的蹩脚天师张南晨过来一探究竟。 相隔十几年,那座a大最邪门的阴宅第十一教学楼竟然有发生了灵异事件,难道这两个事件有什么联系不成? 想着过去的往事,张南晨几乎是无意识的跟着季英往巷子里面走,最后一起停在那间没有名字的、小小的棺材铺前面。 奇怪的是,那天张南晨独自前来看见的看店老头儿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值妙龄的美艳女郎,她涂成鲜红色的嘴唇一见季英就撩人的撅了起来,吐气如兰的迎上来:“两位帅哥,想买点什么呀?” “怎么是你?”张南晨正想打听那个古怪老头儿的去向,却被季英抬手拦住。 “铜镜。”季英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铜镜?”美艳女郎诧异的挑眉,拨了拨头发妩媚一笑,“我们这儿没有那种东西,不过——” 她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季英,又接着说:“我的房间里有很多镜子,大的,小的,你想要吗?” 这位美女的暗示也太明显了一点,张南晨立即咳嗽一声,季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哎哎,别走啊。”女郎立即追出来,伸手就要抓季英的手臂,嫩葱一样圆润白皙的手指尚未触到季英,就被狠狠反弹开去。 “孽畜,你且好自为之。”季英头都不回的扔下这句话就走。 张南晨看着被季英护体真气反弹倒地的貌美女郎,屏息凝神,开了天目一看,却是一只年幼的狐妖,一条毛绒绒的狐尾拖在身后,正在不停瑟瑟发抖。 “谢先生不杀之恩。”这急功近利的小狐狸蜷在地上对着季英的背影叩首。 张南晨见那幼狐气息尚且干净,身上并无血腥味道,便知道它只是一只修成人形没有多久的小妖怪,至多吸了几个男子精气,因此季英才放它一马。 季英这臭小子,平时冷言冷语冷面,其实心肠比谁都软,不像他的父亲,外人看来一团和煦,手段却极是狠辣。 张南晨转过身也想走人,却被身后的幼狐喊住。 “这位先生请留步!”狐妖从地上爬起来,风情万种的抚了抚染上尘土的大波浪长发,“二位先生可是来找我的恩公?” “你的恩公?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先生吗?”张南晨一看有门儿,忙不迭的问道。 “正是,他老人家今年已经九十多啦。”小狐狸答道。 噗。 张南晨好歹忍住了才没笑出来,这狐狸精想要修成人形至少也要两百年的道行,竟然喊一个普通凡人老人家,果真是个出道没多久不谙世事的小狐狸。 “恩公最近身体坏啦,我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两位先生可否帮我看看?”小狐狸上前一步,怯怯的对张南晨道,眼睛却看着停在数丈之外的季英身上。 不消多想,张南晨也知道这古灵精怪的小狐狸是看季英法力高深心肠又不坏,才敢大着胆子求他们。若换一个雷厉风行手腕强硬的,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这些畜生,最会打蛇随棍上,张南晨先前跟着师兄时见过许多,因此并不想季英帮这个忙。帮得了倒没什么问题,若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不但可能就此被缠上,更有可能平白惹来一场仇怨。畜生不比凡人,好起来很好,坏起来却没有道理可讲。 “师兄?”张南晨走到季英面前,询问他的意见。 “带路。”季英与他对视一眼,乌沉沉的眼睛里情绪不明,走至张南晨身边却低声道,“跟牢我。” 莫名的觉得心里一安,张南晨也不好出言反对,果真紧紧跟在季英身后,看着他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寸多的背影心中满是暖意。 这个曾经被他抱在怀里安慰呵护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为一个果断坚定的青年。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也能够放心。 小狐妖喜出望外,引着二人进了棺材铺,掀开旧的看不清颜色的布帘,把他们让进后室。后室跟棺材铺的铺面一样狭小,突然走进两个身高都在一八零以上的年轻男子,几乎连身都转不开。小狐妖一进后室便化作原形,跳上老旧不堪吱吱作响的木床,缩在榻上行将就木的老人。 室内幽暗,张南晨寻到电灯开关开了灯才走近查看,却见那几乎已无活人气息的老人正是之前卖给他铜镜和棒香的老头儿。 “恩公这一段时间都昏昏沉沉,时好时坏,也不知是何缘故,两位先生若能救我恩公,姝媚愿衔草结环以报大恩!”小狐妖在老人枕边又重重的叩头,毛绒绒的尖尖嘴巴一张一合,却口吐人言。 这小狐狸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妖怪,张南晨暗自想着,正欲去探老人额头,却被季英一把将手打开。不等他反应,身后的青年已经挤到他身边,伸出两指去探老人鼻息。大概是老人呼吸如常,季英又翻开他的眼皮细看,却只见老人苍老松弛的眼皮下一双褐色眼珠黯淡无光极是浑浊,上下眼睑处都有无数细小红点。 “只是病势沉疴,你给他渡了多年精气才保他不死,此乃逆天改命,你要好自思量。”季英收回手,冷冷的道,忽然鼻翼轻巧一动,像是闻到什么不该闻到的气味。 “我们走。”季英拉住张南晨的手,不由分说就往门外带。 那小狐狸被季英这句话吓得浑身绒毛都立了起来,待二人走出棺材铺才确认自己又逃过一劫。畜生耗费自身修为为凡人逆天改命,这是足以让它灰飞烟灭的重罪,季英却只是出言警告,并没有向他动手。 张南晨被季英拉出巷口才得以缓下脚步,他也不追究这小子突然发癫,只是喃喃的道:“那天我来,就是这个老先生给我的那面铜镜,那时候他虽然行动不便,但绝不像今天病卧床榻,难道真是病来如山倒,大限将至? ” “不。”季英冷冷的打断他,转身看着张南晨的眼睛道,“我刚才在他身上闻到尸气。” 尸气!张南晨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活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尸气?! “难道他已经……死了?”张南晨急急反问。 “没有死,三魂七魄尚未离体,呼吸心跳体温如常,他还活着。” 季英的话立即否定了张南晨的猜测。 既然没有死,怎么那老人身上会有尸气?那种只有死人,才会散发出来的特殊的味道。 “味道很淡,但是我能够确定。”季英看着张南晨,嘴角竟然微微勾起,“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靠近来历不明的人。” 有没有搞错,谁才是师叔啊!张南晨不满的在心里大叫,却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季英上了猎豹,朝a大正门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噗,竟然有同学脑补h,哈哈哈,大家有时间点去看看吧~~ 脑补小剧场一个: 【关于上次新出现的编辑,很多读者觉得他是男配……季英对此十分不爽】 (小师叔离线洗澡,季英默默修改了他的自动回复) 优昙钵若:小南,你在吗? 在水之南:小南子最爱季英 (o)/~ 优昙钵若:……小南? 在水之南:小南子最爱季英 (o)/~ 优昙钵若:小南你的qq被盗了吗? 在水之南:小南子最爱季英 (o)/~ 优昙钵若:……我还是改天再来找你吧。 季英内心os: ☆、18初现端倪(三) 上了车的张南晨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还做完,可是看那老人气息奄奄的样子,也不可能现在追问铜镜的来历,也只能日后见机行事,想必季英也是这么打算的。 胖子和三个小师妹已经等在a大正门,一人抱着一杯奶茶吸得不亦乐乎。胖子看见张南晨从副驾驶上下来,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一边把早已买好的冰奶茶递给他一边呵呵傻笑。 张南晨伸手摸了一下奶茶杯,发现已经不是特别凉才递了一杯给季英。季家人体质特殊,体内阳气太旺,尤忌生冷食物。 季英看着他把吸管插好才接到手中,咬着吸管喝了一口,蹙眉说:“好甜。” “不冰就行。”张南晨自己也吸了一口奶茶,发现果然奶精加的太多,便又补充一句,“不想喝给我。” 季英却早就迈开长腿走到前面去了,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胖子猥琐的凑到他身边,小声笑着说:“南晨,上午还说要找女朋友,给哥们儿玩儿这出欲擒故纵啊?行啊你这家伙,动作够快的。” 一口甜腻的奶茶差点呛进气管里,张南晨拍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才等着钱斯尔这厮咬牙切齿地说:“找你的小雪去!” “别害臊啊,四爷懂你!”胖子嘿嘿一笑,捧着奶茶奔到小雪旁边去。 酒店还是定的上次那家,这次季英没开车,领着其他五个穷学生步行前往。一行人走着走着,季英自然而然的到了最前面,身边缠着赵蕊和王楠,胖子和小雪有说有笑夹在中间,张南晨一个人落到了最后。 好在这条漫漫独行路没有多长,进了酒店胖子照例当起了主人,招呼众人进包厢,点菜叫饮料,没有要啤酒,三个师兄陪三位小师妹喝果汁。胖子这回学聪明,给季英单独点了一壶铁观音。那个眼界很高的王楠同学不知怎么对季英分外感兴趣,不但主动坐到他身边,还缠着他说些怪力乱神的段子,连胖子点壶茶都要扯出个一二三四来,最后干脆说她有个开茶行的叔叔,季师兄喜欢什么但说无妨。 张南晨听得脸都绿了,虽然他希望季英能够早日找到心上人——限女性——但是他不想要个王楠这样的“豪门”师侄媳妇啊! 好在还有一个赵蕊在旁边不时插话,不然这位王楠同学怕是要直接恶狠狠的扑上去了。 张南晨看着自己对面一男二女三个年轻人说得如火如荼,即使季英绝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神游天外,对两个女同学的叽叽喳喳充耳不闻,觉得季英还是成熟稳重点的另一半才好。 他一个人在这里做着一家和美的春秋大梦,那边胖子已经招呼众人开吃,一边招呼一边嚷嚷:“大家不要客气,这个学校给报销,哥们儿今儿问了准信儿。” “问的谁啊?”张南晨夹了一筷子蔬菜问。 “我不是去梅园接她们吗,她们寝室有个女老师正监督着呢,我就说是季师兄下的命令,她就爽快放行了,还说出来吃饭的费用也报销。”胖子喜滋滋的说,“我们学校这么小气,也就出了事才稍微大方点。” “那是,让我们给他们卖命呢。”张南晨小声道。 这次教十一的多人连续死亡事件并不简单,几顿饭就想给打发了,果然不改抠门习性。 “收费照老规矩。”埋头喝茶的季英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说着抬起头看着张南晨。 “噗。”张南晨差点笑场。 果然虎父无犬子,季英的父亲就是个捞钱狠手,想不到季英尽得了他的真传。 “干得好。”张南晨把嘴巴里的青菜咽下去,看着季英赞赏道,“应该翻番。” 季英没有回答他,粉色的薄唇微微一动,像是勾了勾,立即又把头低下去,入定一样。 一顿饭很快在胖子的鼓舞下吃完,这厮让服务员收拾了桌子,上了果盘,又上了一壶果汁,这才摸着滚圆的肚皮开始说正事。 季英等众人安静下来才慢吞吞的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让大家传看,等电脑传到张南晨手里,他只看见屏幕上简明扼要的列着几个问题,大多是针对三个外院女生的。 赵蕊是他们之中口齿最伶俐的,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始一一回答问题,胖子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做记录。 “5月15日那天的事情就很简单,我晨练的时候遇到了南晨师兄,然后大概六点半时接到王楠的电话,说萌萌出事了。”赵蕊一边使劲回忆一边说,“在这之前,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因为要期末考试,我们四个约好每天去教十一上自习,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中午去桂园食堂吃饭,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了。” “为什么去教十一?”张南晨见季英没有出声追问的意思,索性自己问起来。 “因为教十一人最少啊,除了考试和上课,基本没人会去那里上自习,图书馆和其他教学楼要很早起床才抢得到座位,除了我她们都起不来。现在也不让拿书占座位,我们又想在一起上自习,只好去那里了。”赵蕊快速的回答了她,其他两个女生也点头表示认同。 一看就是新生不知道教十一的“威名”,张南晨默默地想,接着问道:“之前两个星期在教十一上自习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有啊……”赵蕊拧着秀气的眉,努力回想,“除了上厕所和中午吃饭,我们都坐在一起,萌萌复习很认真,不像我有时候会打瞌睡,她基本不出自习教室的。我们都在教室里面,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她一次都没单独离开过?”张南晨不死心的追问。 教十一阴气极重,张萌萌可能不明就里冲撞了什么脏东西才导致后面的杀身之祸。但要是按照赵蕊所说,她们四个人形影不离,就没道理只有张萌萌一个人出事,其他人却还暂时安然无恙。还有那位带眼镜的男辅导员,怎么会跟张萌萌死在同一个地方?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至于南晨的死因,真是白白浪费了上次的机会。张南晨不免有些懊恼,他当时只顾着问南晨出事时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却没有追问他死前可否去过不干净的地方。 “好像有一次……她单独出去过……”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雪忽然怯生生的举起手,“有一天上午她接到眼镜蛇的电话,出去了大概十五分钟。”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赵蕊惊奇的问。 “那时候你在睡觉,王楠上厕所去了,只有我跟她。”小雪小声回答,“他们像是要说奖学金的事情,所以就出教室打电话。” “她跟眼镜蛇谈奖学金的事情?”王楠也奇怪的插了话,“奖学金的名单不是已经出来了吗,虽然还没公示,但眼镜蛇那人,不见兔子不撒鹰,萌萌跟他有什么好谈的啊。” 王大小姐不屑的撇着嘴。 “也不能那么说……萌萌她真挺需要那笔钱,而且她成绩那么好,全年级综合排名第二……”小雪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看来这件女生寝室也并不如表面看来的和谐,王楠家境优渥自视甚高,小雪性格有些软弱,张萌萌则是个经济情况不太好却勤奋刻苦的学生,只有赵蕊,活泼外向,善于交际,是个看来最普通的,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这赵蕊就不错啊…… 张南晨想着想着就想歪了,甚至开始思考赵蕊跟季英有没有发展的可能性。 “你确定他们只是在电话里谈奖学金?没有见面?”沉默了许久的季英忽然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听见萌萌接了电话,本来在教室里说了两句,后来大概是被眼镜蛇叫出去的。”小雪想了半天才说道。 她说完,又低着头想了许久,然后猛然想起什么一样突然抬头大声道:“我想起来了!那天萌萌回来的时候,手掌和膝盖都是红红的刮伤,我还问过她,她只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看他们两个见了面。”胖子突然插话,“八成是你们那个辅导员找张萌萌要提成呢。这事儿挺多的现在,我们院就有,拿奖学金的都要跟辅导员分成,不然轮不上。钱这事情当然是要面谈,电话里说不清楚,也怕留把柄啊。” 胖子这厮歪门邪道倒懂得多,他这话一说出来三个小师妹都连连点头,连张南晨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第一个受害者张萌萌的调查只能到此为止,口头探讨只是纸上谈兵,具体的情况还是要今晚去实地考察才能弄清楚。 除了南晨,最令张南晨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最近的两名受害者,那两个被他亲眼目的落入南湖的学生。到现在校方还对那两名学生的身份保密,a大传的沸沸扬扬,最可信的一版是说那是一对情侣,女方要分手,男方不同意,就把那个女生约到南湖边上,先杀人再自杀。但是张南晨觉得不对,跳湖自杀不该是他那晚上看到的那种情况,案发现场他没听见吵闹打斗声,只看见两人纠缠了一番,然后女的先落水,男的也跟着自己跳下南湖,女生是不是被男生推下去的,根本没看清。 他这个疑问一提出,胖子来了兴趣,喝了一口果汁兴致勃勃地说:“我给你们说个好玩的,哥们儿今儿下午去网吧打团体赛,遇见一个阿姨哭哭啼啼的发帖子,后来一打听,原来是那个女生的妈妈。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a大bbs的账号,要发帖子给女儿平反。帖子我看了,据她所说,那个女生跟那个男生根本不是情侣,是女生被男生纠缠,还为此回了老家一段时间,回来之后男生还是缠着她,最后就出事了。那阿姨就看不惯别人谣传是她女儿闹分手才被推到南湖淹死的,但是呢,帖子已经被删了,号也被封了,估计没几个人知道这事儿。” “什么好事儿都让你遇见了,挺能耐的啊。”王楠同学笑着调侃了一下胖子。 “你留那位阿姨的联系方式了吗?”张南晨抓着胖子问。 会不会,最后两个受害者出事前,也到过教十一?如果是男生纠缠女生,无非几种方式。要么到女生宿舍楼堵人,但是可能被宿管阿姨拿着大扫把赶走。要么就打听对方的课程表,直接到教室找人,其他什么电话骚扰、短讯传情,根本不值一提,基本无效果。 “那倒没有,不过听她说学校安排她住在枫园宾馆,应该能找到。”胖子挠着头皮回答。 “萌萌的父母也住那儿,我们昨天还去看望过他们,班里组织捐款了呢。”赵蕊紧接着道,大眼睛看着季英,“季师兄,我们要不要去枫园宾馆看看?” 季英没有回答他,反而看着张南晨,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去看看也行,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张南晨忙点了头。 其实问他们也没什么大用,按照张南晨所想,还是要去教十一一探究竟。如果那里真有怨孽作祟,季英去一看便知。 “兵分两路,钱斯尔你带她们去枫园。”季英终于开口说话,“南晨,你跟我一起。” “得令!”胖子立即蹦了起来,“我们打的去,反正能报销。” 出了酒店,张南晨跟着季英上了猎豹,坐定之后才轻声跟他确认:“我们去教十一?” 季英点头,将车子发动。 夜幕已然降临,这次张南晨心里却没有上次独自夜探教十一的恐惧感,毕竟身边这个小子法力高深,能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或许这就是多年磨合培养出来的默契感,即使换了一个外表,但是他们有的时候,不需要用语言表达,就能预测出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支持和不留言霸王的童鞋~~~全部压倒么么么~~~ ☆、19初现端倪(四) 驶入a大,顺着主干道一路飞驰到校园的最西端,季英把车停在山脚处的小松树林边,两人一同顺着山道走到教十一。 这栋教学楼仍在正常对学生开放,教室里发出的灯光隔得很远就能看到,像是曲折山道中途灯塔一般,指引着来往行人的道路。 季英也在a大读了四年书,对第十一教学楼并不陌生,此时却是另有目的,脚步便比平时放的慢些。张南晨知他正默念口诀探查教十一周遭可有异动,也放轻脚步,亦步亦趋,一边开了天目向教学楼的方向看去。 大概是法力着实低微,这一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有若干缕极淡的白色烟气缭绕在建筑物周围,反而是楼内生人汇聚而成的阳气更为强烈,那点点阴气根本不足为俱。 “奇怪——什么也没有啊——”张南晨收了天目,却发现走在前面的季英忽然停下脚步,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孔竟然呈现出一股肃杀神色。 “怎么了?”他忙上前一步走到他身边,季英没有回答,面向教十一的脸慢慢朝着反方向转过去,那正是南晨说过的,有一座小别墅的南灵山。 教十一处在两山包夹之中,正面对着的是南灵山,背靠着的是南溪山,两山都不高,不过一百多米的海拔,但在a市这个南方平原城市,已算一个景点。 “原来如此。”季英凝神朝南灵山的方向忘了片刻,这才收回目光,低声说道。 什么原来如此,发现了其中蹊跷也不说出来,真是个自大的小子。 张南晨虽然如此腹诽,却也不好直接去问,他给南晨招魂的事情没有对季英说过,南晨所说的南灵山上有“别墅”之事也不好吐露,因此只能自己暗自猜测季英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一路走走停停,等他们到了教十一门口,正好有一帮学生出来,两人便趁乱混了进去,躲开数量剧增的保安的封锁,直上八楼。 一踏上天台,张南晨就看见那个夺去数条人命的玻璃房之前被装了一扇铁栅栏,栅栏的两端直直伸到天台之外,想要翻越不是不可能,但是危险系数急增。 “他们是白痴吗,搞这么个东西也没用,真想自杀的还不是怎么样都要翻过去。”张南晨走到铁栅栏前面,挽起袖子,三下两下便爬到顶部,然后骑在上面朝还站在原地的季英伸出手。 季英抬头看着他,却没有动。 “你不过来看看?”张南晨奇问。 季英这次动了,握紧他的手,稍一借力也翻到铁栅栏上面,然后直接跳到地面,站稳之后回过身,对着仍待在上头的张南晨张开双臂。 你这小子,耍什么帅。 张南晨撇撇嘴,却还是从善如流的一跃而下,被等在下面的季英拦腰接住,两人一起摇晃了几下终于站稳。 “小心不要走过去,那边很有点古怪。”张南晨一边提醒季英,一边把自己那次下午过来都险些着道的事情给说了。 “明知道有危险,那就别再做这种蠢事。”这次季英没有继续保持沉默,很不给面子的瞥了眼张南晨。 他说完,就把张南晨推到铁栅栏处,自己沿着玻璃天顶走了一圈,最后在张南晨所推断的,两名坠楼而死的受害者跌下去的地方站定。 “应该是这个位置。”季英面对南灵山放眼远眺,低声说,“上次你坠楼,也是在这里。” 张南晨一时噎住,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只能静静地听着。 季英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又沿着玻璃天顶走了一圈,然后发现什么似的探身向楼下看去。 “小心点!”见他做出那么危险的动作,张南晨不禁低声喊出来。 他虽然法力高深,但毕竟是凡胎,若从八楼掉下去,不死也重伤。 “下面好像有东西。”季英闻言把身体站直,伸手从身前的大口袋里拿出招魂铃,左手结印右手持铃,缓缓摇动起来。 清脆悦耳的铃音在寂静的夜晚传得极远,张南晨呆呆的看着他笔挺的身姿,微微震动的手腕,还有几不可闻的咒诵,这种情形竟与儿时的久远记忆相重叠。 “小师叔,开天目。”季英还是背对着他,用极低的声音道。 张南晨简直像着魔一样,立即照做。天目一开,他只觉得眼前的黑暗像是被人一刀劈为两半,化作极绚丽的暗色光幕,耳边招魂铃音仍在持续,一下又一下,保持着一种神秘的节奏。 像是受铃音指引,呈井字结构的教十一除了正门,其他三面外墙与山体之间的间隙中慢慢升起三股银白色的光线,犹如夏日夜晚的萤火虫一般时亮时灭,向着南灵山的方向移动。与此相对应的,南灵山的深处也有一团莹白光芒亮起,随着三股银白色光线的汇入,愈加明亮。 难道,那里就是南晨所说的,南灵山里的小别墅?难怪刚才看不到教十一有大量阴气聚集,原来都被吸到了南灵山中! “小师叔。”季英清洌的嗓音似乎近在耳边,唤醒了还盯着南灵山猛看的张南晨,“我们下去看看。” “你、你叫我什么?”张南晨这才发现季英竟然叫自己小师叔,忙干笑着否认,“我是南晨,不是张、张师兄。” 结结巴巴的差点咬到舌头,他在黑暗中看着季英模糊的脸,却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对不起。”沉默许久,季英终于冷冷的说,然后率先翻上铁栅栏。 “谢谢。” 拉住季英伸过来的手,张南晨低低的道谢,心情却说不出的低落。 两人一路无语的下到一楼,从侧门钻进教十一与山体之间的缝隙。 上次张南晨独自来这里时从楼顶往下看,发现这些缝隙里种的都是竹这种极为招阴的植物。这次亲自下来一看,果然如此,他一钻进竹从,只觉头顶淅淅沥沥的落了一阵细小水珠,撒了他一脸。 猛然想起胖子上次在八宝山被湘妃竹淋了一脖子阴气化作的露水之事,张南晨忙把身上的水珠甩掉,还不忘提醒季英。 “没事,只是露水。” 季英简短的回应了他的关心,径直走到两面外墙交接的拐角处,蹲身伸手在地上摸索。 怕他碰到什么不洁之物,张南晨忙走上前按亮手机照明。接着手机屏幕不够明亮的光,他只能勉强看清季英精致的侧脸,还有紧绷的唇线。 这小子,根本就是在生闷气。 他正想着,被淡淡阴云笼罩住的季英动作一顿,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张南晨立即也蹲下去,跟他挤在一起,把手机凑过去,看见黑乎乎的泥土里插着一个牙签粗细的圆柱形小棍子。大概被泥土掩盖了太久,这玩意儿也是黑乎乎的,仅凭肉眼看不出材质。张南晨便也想伸手去摸,却被季英“啪”一下把手打掉,他自己却毫不在意的探出手细细摸索起来。 “似乎是玉质的,上面刻着——”季英一边摸一边道,“梵文。” “搞什么鬼……”张南晨摸不到实物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但是就算被他摸到,也不懂梵文,照样没有用。 季英把小玉棍照原样掩埋好,又走到另一个转角处,照样蹲身摸索。张南晨依旧用手机帮他照明,这次被他们找到的小玉棍却不是像上一个那样笔直插在土中,而是歪歪斜斜的几乎□到了地面上。 脑中灵光一闪,张南晨不禁脱口而出:“难道他们的死都跟这玩意儿有关系?” “不能确定。”季英思考片刻才答道,“应该还有三个,两个在这里,最后一个则在,南灵山。” 他说完便跟张南晨一起走到另外两个拐角。两人顺利找到一个看来没被人动过的小玉棍,最后一个却怎么都找不到。 “难道被人拿走了——”张南晨想到这种可能性,心中不由一凉。 看这样子,这八成是某个高人布的阵法,有聚阴避阳之效,若被人无意间破坏,还将刻有咒语的法器取走,岂不是自取灭亡? “如果被人取走,怎么阵法没破?”张南晨顿觉疑窦丛生。 “已经破了。”季英站起来,看着南灵山的方向。 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想反了,这个阵不是聚阴避阳,而正好相反,是做聚阳避阴之用?正是因为阵法被破,破阵之人才遭阴气冲体,被南灵山怨孽所惑,死于非命? “那——”张南晨咬了咬牙,“我们要不要去一趟那里?” 他朝着南灵山一指。 “明天再去不迟。”季英摇头答道。 经过此事,虽然已经些头绪,张南晨却更感棘手,跟着季英出了教十一,往停车场走。 他正默然无语的走着,口袋里的手机猛然响起来,吓了一跳,接起来一看原来是胖子。 “南晨,你们那里怎么样,有没有发现?”胖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聒噪,却令人稍微振奋了一点。 “算是有吧。”张南晨抬眼瞥了季英一眼,那小子正转身等着他。 “我们这里有大发现,回了寝室再详谈,你们还要多久?我马上送小雪他们回梅园——” “我们也好了,马上能回去——”说到这里张南晨猛然想起季英那辆拉风的红色猎豹,忙话锋一转,“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季师兄的车校内没地方停,我们要出去找个能过夜的停车场。” “嗷嗷嗷,正好,带点宵夜回来,哥们儿忙活了一晚上都饿了。”胖子立即开始提要求。 “好啦好啦。”答应了钱斯尔之后张南晨把电话挂掉,然后对季英不好意思的笑笑,“师兄,你的车不能停在校内,不然明天保准失踪,我们得出去一趟。” “你带路。”季英并无异议,一切按照张南晨的指示来。 张南晨对a大周边的停车场熟得很,两人很快在这所大学最著名的烧烤一条街附近的对外停车场将车停好,然后又去买胖死定名要的夜宵。一路上季英一言不发的跟着,张南晨也不能开口让他先走,便只能想破脑袋寻找话题,奈何对方并不接话,简直就是唱独角戏。 其实自从季英上了高中,张南晨自己的公司走上正轨之后,两人虽然住在同个屋檐下,由于作息时间大相径庭,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张南晨又是个工作狂,创业初始根本不记得有周末这个说法,休息时间少得可怜。如这两天一样天天见面,一起吃饭的日子,在记忆里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要点什么?” 季英清洌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张南晨慌忙抬头一看,却看见他正站在一个烧烤摊前,老板娘正拿着一张油腻腻的菜单让他点菜。 “我来。”张南晨立即把那菜单抢到手里,肉串鸡爪腰花韭菜香菇鲫鱼臭豆腐杂七杂八点了一大堆,最后还追加两罐啤酒作为胖子这几日操劳的打赏。 他们点好,就坐在一样油腻腻脏兮兮永远擦不干净的矮凳子上等东西烤好。张南晨虽然高,但是好在瘦,坐在小矮凳上没觉得不适,但是季英比他个子还要,肩宽腿长,外表清瘦实则十分强健,缩手缩脚的挤在矮凳矮桌旁十分拘束。张南晨正想问老板娘有没有高一点的凳子,却见这小子双手往矮桌上一撑,那颗修得只剩发茬的毛茸茸的脑袋就埋了下去。 “不要在这里睡。” 张南晨立即伸手把他的额头托起来,却看见季英眼睛都都闭上了被他扰了好梦这才眯着眼睛小声说:“好困。” “再坚持一下,不然你先回去寝室,这里我等着。”张南晨看那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简直像回到了少年时代,忍不住在季英头上揉了一下。 “不要。”季英干脆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强撑着坐直,眼巴巴的看着烧烤摊的老板。 好在他们前面没有其他客人,不到二十分钟东西就烤好了,老板娘打包好后两人一人提着一袋一次性饭盒往a大里面走。 赶上最后一班校车,到了寝室还没坐下,钱斯尔就如饿虎扑食一般抢过张南晨手里的袋子,然后把饭盒都掏出来一一摆到桌上,先伸长脖子深深闻了一下那浓郁的孜然香味才道:“哎哟今天可累死哥们儿了,连着开了两场慰问会,以一敌四不容易啊,说的我嘴皮子都磨薄了,急需补充营养啊。” “这个没什么营养。”张南晨无语的看着他狰狞的吃相,转头对季英说,“师兄你不如先去洗澡?” 季英临睡前和早起后都有打坐的习惯,他虽不是特别讲究,但寝室里浊气太重也不大好,张南晨是打算趁季英洗澡的功夫敦促胖子赶紧把宵夜解决掉,免得影响他。 “南晨你一块儿去,我保证不影响季师兄。”胖子嘴里咬着一块臭豆腐吃得吭哧作响,还抽空攥着筷子在空中挥舞了一番。 “好吧,你别噎着。”看他进食速度太快,张南晨忍不住嘱咐,“注意鱼刺,我可不想晚上送你去医院,浪费睡觉的时间。” “哥们儿哪儿那么没用啊,你这话说的。”胖子不乐意的嚼着肉串说,“赶紧去,别影响四爷的愉快心情。” 张南晨便收拾了换洗的衣服,拎着塑料水桶,领着明显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季英到了水房。他把公共浴室的门打开,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忙把季英推进去:“你快点洗。” 季英这小子害羞得很,初二开始就不肯跟人同时用浴室了,曾被张南晨强制性的扒过裤子查看“小兄弟”是不是发育不及格,结果气得季英一个星期没理他。 把季英扔进浴室,张南晨还一边刷牙一边望风,好在男生洗澡速度快,没几分钟季英就湿漉漉的出来,头上的水顺着脖子打湿了半件临时充当睡衣的t恤。 “到你。”季英站到他身边,慢条斯理的往牙刷上挤牙膏。 “哦哦。” 张南晨漱完口,拎着水桶正准备进去,水房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光着上身的男生一路狂奔,差点撞到他。那男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抢先一步进了浴室,张南晨往旁边一让,停了停才接着往里面走。岂知一只脚尚未踏进,手里的塑料桶就被人一把抓住。 “桶借我洗衣服。”季英面无表情的说。 张南晨看看他放在水池里的的塑料盆,又看看他抓着自己水桶的手,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洗好的衣服放在水池上就可以了,不脏。” “水桶借我。”季英摇头,手抓得更紧。 “真是服了你了!”张南晨几近抓狂,干脆回过身把季英塑料盆里的脏衣服抓到自己桶里来,“我帮你洗好了,小祖宗!” 被季英一通搅合,本来十几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做完,两人回到寝室时胖子已经把所有东西一扫而空,正瘫在凳子上躺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支持和不留言霸王的童鞋~~~全部压倒么么么~~~ 脑补小剧场一个: 【关于文中突然杀出热情的王楠一事,季英一直很想知道小师叔是什么想法】 季英:(面无表情)那个,那个王楠,好像对我特别热情。 小师叔:唔,她不好。 季英:(努力绷住脸眉梢还是忍不住得意地上扬了) 季英内心os:看,果然吃醋了吧!!! 季英(继续面瘫):不好吗=。= 季英内心os:gogogo,让醋意来得更汹涌些吧!!! 小师叔:其实我觉得,赵蕊比较适合你。 季英:…… 龙妈:……(小南子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娃 ╮(╯▽╰)╭) ☆、20初现端倪(五)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6节 见他们二人回来了,胖子这才行动迟缓的站起来勉强走动了几步,然后又歪在凳子上不想动弹了。 “什么事把你累成这样,赶紧交代。” 张南晨把湿衣服晾好就搬把凳子坐到他旁边,活像逼供。季英则是爬到上铺盘腿而坐,一边擦头发一边听。 “你是不知道啊,那群女的有多能说,说不到三句就哭。”胖子一提起今晚的遭遇脸就抽成了菊花,那脸色比黄连还苦,“哥们人虽然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但也架不住四个女的一块儿哭啊,差点就扛不住败下阵来。但是——” 胖子说着又站了起来,拍了拍肥硕饱满圆滚滚的肚子:“四爷这一生横膘也没白长,到底全身而退。” “行了,废话少说,说重点。”张南晨一掌拍到他肚子上,催促道。 “好好好,我坐下说。”胖子一屁股坐下,压得木凳凄厉的“嘎吱”一声,“我们原计划不是去找殉情案女主角的妈妈么?但是赵蕊她们三个直接领我去了张萌萌父母的房间,进去没说几句话,就哭成一团,后来好不容易劝住了,倒是说了点情况出来。张萌萌是5月15号早上六点左右在教十一坠楼的,她妈妈说出事的前几天张萌萌给她打过电话,说她们有个辅导员对她提了点要求,她不想接受,而且打算找上级领导汇报。那位阿姨当时没在意,就只是简单劝了几句,结果没几天张萌萌就出事了。” “这位提不合理要求的辅导员,八成就是5月15日晚上也死在教十一的眼镜蛇,因为她妈说了,那劳什子要求跟评奖学金有关。”胖子说完,看看一脸专注的张南晨,又看看盘膝而坐闭目静听的季英,“两位大侦探,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南晨皱着眉毛想好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开口说:“有没有可能因为张萌萌打算向上告状,眼镜蛇后来又找了她——” 然后,两人在教十一后面的小片竹林里发生了冲突,这才移动了那根神秘的小玉棍,导致阴气冲身最终横死?发生冲突的时间,就是小雪听到张萌萌接到那个电话,然后独自出出习教室,回来时身上却有擦伤的那一天。手掌和膝盖处的擦伤,极有可能就是眼镜蛇跟她发生冲突时留下的。 他话说到一半,抬头看看坐在上铺的季英,季英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撞到一处,同时在彼此眼中看到肯定的眼神。 “你们没话说?”胖子见他们对视一眼没有人继续说话便失望地说:“我是这么想,会不会是这个眼镜蛇害怕张萌萌举报,先是把她约出去威胁,发现没有效果之后就杀人灭口。” 他说着,伸手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就为了一两千块钱的奖学金杀人,这人是有多穷?”张南晨摇头否定他的猜测,“就算张萌萌向院方反映,学院的态度应该也是包庇隐瞒,眼镜蛇根本没必要冒杀人灭口的风险。” “况且——”他又补充道,“张萌萌是自己大清早跑到教十一的,能考上a大,她的智商应该挺高,如果是被人约到那里,那个时间那个地方,不怀疑其中有诈才奇怪。再说,眼镜蛇既然已经把她杀了,校方也对外宣称她是自杀,他又怎么会当天晚上也跳楼自杀?难道是良心发现杀人偿命不成?” “好好好,大作家你说得有理。”胖子被他一通反驳,泄了气。 “好了,我们都不知道事实真相,只是猜测而已。”张南晨笑着说,“你该不会只发现这一点有用的东西吧,‘殉情案’查得怎么样?” “那边没什么新发现,女主角的老妈就是不停说她女儿冤枉,绝对没跟那不要脸的男的谈恋爱,要学校给她平反,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胖子蔫蔫的回答。 他满心以为自己的推理十分圆满,岂料被张南晨一通话驳回,很有点郁郁寡欢。 “有没有说那个不要脸的男的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到教室堵人之类的?”张南晨问。 “没有啊……”胖子冥思苦想,最后一拍脑袋,“我们要走的时候阿姨说了什么……那男的对她女儿耍流氓什么的,反正就骂男主角是个臭不要脸的流氓,学校老师都是吃屎的什么都不管,害死她女儿,要学校给个说法。我听阿姨的口气,八成要告咱们学校。” 张南晨听了这话只能沉默,到底是自己的母校,其中有再多不堪,若被人不留情面的掀个底朝天,作为校友仍觉面上无光。 “明天——”一直没有说话的季英突然开口,引得在底下相对无语的两人看上去,“南晨跟我走,钱斯尔继续照看师妹。” 他说完,敛容整息,双目微闭,似张非张,盘了个金刚坐,双手置于膝上,气息几近于无。 “我也睡觉算了,今天好累。”张南晨见季英已经打坐入定,便也爬到上铺。 “那我去洗澡。”胖子站起来噼里啪啦收拾一通出了寝室。 张南晨上了床,躺平之后左滚右翻却了无睡意,看这自己对面床上的季英如玉石雕成的塑像一般一动不动,心里也开始痒痒。爬起来盘腿坐好,摒弃杂念默念口诀,缓缓吐息,调整呼吸到最规律平和的状态,使气脉沉静,直达气海,抛却万念,静听气息之出入。 默默数着自己呼吸吐纳的次数,又一至五至十五十,又由五十回到一,然后渐至物我两忘的境界。 若是原来,张南晨打坐不超过五分钟就要昏昏欲睡,一般二十分钟之后就要弯腰驼背脑袋低垂的沉沉睡去,这也是他在道法上天资愚钝,悟性奇差的铁证。 这一次却不知怎么,数过两个来回,张南晨只觉开始是微微酸麻痒胀的双腿再无异样,一点睡意也没有,神思无比清明,耳边一片寂静,却能听到宿舍外面传来的人声。人声虽然嘈杂,却并未影响到他,简直就像魂游天外一般。 这么打坐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才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张南晨到最后觉得身体微微发热,身上的毛细血管全都开始扩张,连毛孔也都打开,简直能感觉到汗水一点一点渗出皮肤,形成细小的汗珠,然后被身上穿着的衣服吸收掉。 他越来越热,汗也出得越来越多,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汗湿时才气喘吁吁的张大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正对面,却有一双光彩熠熠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怎么灯不亮了,难道停电了?”张南晨知道从对面看着他的是季英,因此并不惊慌,抹了把头上的汗问道。 “你入定了。”季英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回答了张南晨的问题,“去洗澡,不要着凉。” “几点了?”张南晨一愣,他从前打坐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达到入定的境界。 原来,会这么热…… “已经熄灯了。”季英淡淡的说。 “过了这么久?那胖子肯定都睡了。”张南晨忙把声音放低,轻手轻脚的爬下床。 他总感觉才坐了半个小时,结果竟然已经过去了至少三个小时。季英说是熄灯,但是张南晨知道大四的学生是不熄灯的,要等胖子主动上床睡觉,起码也要转钟。 他摁亮手机借光,又拎着塑料桶往水房冲。进了浴室脱了衣服,张南晨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出的那一身汗不少,而且像是把体内的油脂都蒸了一层出来一样,整个身体都粘粘的极不舒服,细闻还有股汗臭味,费了好大功夫才洗干净。 这一夜他睡得极为香甜,等到醒来已是惯常的起床的点,透过窗帘往外看天色还是昏黑的,只在极远处有一线深蓝。 张南晨迷瞪了几秒就爬起来,感觉神清气爽,精力极为充沛,还以为是昨晚睡眠质量好的缘故。爬到两张床共用的窄小楼梯时才发现对面早没有人,毛毯折得整整齐齐,季英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然出了寝室。 他摸摸索索的洗漱完毕,钱斯尔竟然也醒了过来,趴在上铺往下探出半个身体,揉着眼睛问张南晨:“你又起得这么早啊,没听见电话响啊。” 他还以为又是赵蕊她们三个找张南晨,因此才一骨碌爬起来。 “没有,我起来早锻炼。” 张南晨把脸擦干,毛巾挂上衣架晾起来,“你要不要一起,再这么胖下去,小雪肯定看不上你。” “南晨!”胖子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哥们儿的小心脏碎成渣渣掉一地了!” “那就起来运动减肥。”张南晨丝毫都不同情他,“还有,记得节食,还像昨晚宵夜吃那么多,运动也没用。” “你这家伙嘴巴越来越坏了!”胖子气哄哄的爬下床,“哥们儿还真就不信了,今儿开始减肥!” 被刺激得奋发图强的胖子一到操场就拉磨似的围着中央草坪玩儿命的跑,张南晨不紧不慢的跑了一圈,就看见季英已经开始在草坪一角打太极了,身后那对上次见过的老年夫妇看的目不转睛,老太太还主动跟季英搭话,让他指点动作。 又跑过一圈,张南晨便看见面无表情的季英尤为细致的纠正那老太太的动作,再跑一圈,老年夫妇终于干自己的去了,留季英一个人在原地挥剑。 等张南晨跑完自己的份,胖子已经捂着大肚子躺在季英脚边的草地上,滚来滚去表示太累了,他不干了。张南晨便走上前毫不客气把他一脚踹起来,拎到跑道上教训道:“去,慢走一圈,不准停,更不准就地躺。” 胖子满腹不甘喘着粗气去了,季英仍在重复他枯燥的挥剑练习,配合着奇异的步法和古老的咒诵,满身大汗把薄薄的运动服打了个透湿。 跑完五公里,张南晨也不知道继续干点什么,若是原来他就大可跟着季英一起“跳大神”,现在却只能琢磨着上了器械,权当给南晨这个小身子板增加点肌肉。 不上不要紧,一上张南晨才知道什么叫丢人。他在数位早锻炼的同学注目下,先上了单杠做引体向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竟连一个都没起来。 张南晨孤孤单单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挂在单杠上,低着头都能接受周围传送过来的同情以及蔑视的目光,灰溜溜的下了杠,找到平地自行车玩命儿的蹬起来。 爷就不信了,不就是肌肉吗,必须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支持和不留言霸王的童鞋~~~全部压倒么么么~~~打滚求花花求收藏~~~ 有了季英同学从旁指导小师叔才能废柴变天才啊~~~从本章开始他要开始蜕变,哈哈 谢谢沁水三千同学的地雷,压你,么么么╭(╯3╰)╮ ☆、21初现端倪(六) 三人各练各的直到天色大亮,赵蕊的电话便如约而至,原来是她们想出来放风顺便吃早饭,监管老师却让调查小队队长季英前去领人。张南晨如实转告了师妹们的要求,最后加了一句不急。 胖子累的腿都软了,满身虚汗,听到终于可以解放的消息这才欢呼雀跃着一起奔回寝室,三个人简单冲了个澡,就开往食堂,打包好早点前去梅园探班。 按照季英的计划,胖子依旧负责带着三位小美女陪伴张萌萌的父母以及殉情案女死者的母亲,顺便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有效信息,可以的话查看一下死者遗物,也许会有新的发现。张南晨则要跟他一起,先去眼镜蛇的住处,然后到校医院——那里停放着迄今为止所有四名受害者尸体,最后的目的地是星湖。 众人分工之后便各自行动,季英没有取回他那辆拉风的红色猎豹,和张南晨一起走a大著名的防空洞隧道到北门附近的教师宿舍楼,眼镜蛇的住处就在那里。 眼镜蛇只是讲师,校方提供两人合住的两室一厅宿舍,他住的那栋是教职工宿舍片区最古老的一栋,房子位于顶楼,住宿条件相对较差。 张南晨爬到六楼后先去敲门,很快有人开了门,是个白净的年轻男老师,看见他们二个便了然的把人领到眼镜蛇的那一间,还贴心的提醒眼镜蛇在顶楼天台开发了一个小花圃,平时没事就上去,他们可以上去看一看。 一看就知道校方肯定事先交代过,张南晨便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把那间房翻了个底朝天。房间内倒是没有设想中那么乱,意外的相当干净整洁,所有东西都被分门别类的收进收纳箱里,让人一目了然,与人品龌龊的眼镜蛇本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季英只是看着张南晨翻翻捡捡,站在房间中间转了一圈便开口道:“没什么发现,我们上去。” 张南晨失望的把东西重新放好,跟白净的男老师说了声谢谢,又转战天台小花圃。 上了天台,张南晨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小”花圃,而是一个几乎把整个天台空间占去一大半的“巨型”花圃。 “打个赌,眼镜蛇的室友肯定没上来过。”张南晨瞠目结舌的看着那数量估计超过一百的花盆,花架,成年男子一抱粗的水缸,还有自己砌成的小水池,简直不想相信这些东西会是眼镜蛇一个人弄出来的。 “待在这,先不要进去。”季英把张南晨拦在天台入口处,探手入怀握住炎华剑,这才缓缓步入天台。 他人一走进各种植物组成的花圃中,尚未见光的炎华剑便发出一声低吟,不在季英手中的招魂铃也“叮”的响了一声。 这花圃有古怪!张南晨一惊,刚想叫住季英,后者却已经冷冷的开了口:“这里布的是四象阵,对生人没有伤害。” 一听对活人无碍,张南晨立即跟着踏入,却觉视野猛然狭小起来,之前看得分明的种种事物都不再在视野之内,便暗叹一声这里面果然别有洞天。他与季英并肩而立,奇道:“我见过眼镜蛇一次,他不像是个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 季英把炎华剑收入怀中,往花圃内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就被重重叠叠的各种植物挡住,只能勉强看个大概。好在张南晨虽然学艺不精,但也没有水到跟都跟不上的程度,照着季英的步子踏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看见季英正蹲在那个之前看到过的深褐色水缸前面,探头往里看去。 “有什么东西吗?”张南晨也往那里凑,被季英反应极快的挡在了身后。 “一只畜生而已。”季英看了几秒钟,把身体让开,让身后的张南晨靠近水缸。 他话音方落,水缸底部边有一个暗金色的活物浮了上来,倒三角的头上生着两只绿豆眼,四只爪子不停划动,奋力往水面探头。 “是只乌龟啊。”张南晨看到这东西出来就又把头往前伸出寸许,“还是只金龟,看来养了不少年头了。” 他正说着,忽然头上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然后一粒黑色的小珠子轻轻落入水缸中,那金贵脖子一伸一缩,极快的将那颗果子吞了,接着便又沉下水面,不见了踪影。 “什么东西?”张南晨抬头在头顶被摆放在花架上的绿色植物里找了又找,却没发现其他的黑色果子,倒是季英眼尖,捏住一片树叶道:“在这儿。” 张南晨闻言看去,果然看见着棵毫不起眼的绿色植物的叶片上点缀着一颗黑色的珠子。 “叶上花?”他喃喃开口,“这玩意儿不是要月份才熟的吗,现在才五月份。” “四象阵内生气旺盛,提前开花结果也不足为奇。” 季英把那片叶子松开,这一紧一弹之间,叶上的黑色果实自行掉落,那只金龟仿佛早有预感,立即摇头摆尾的迎上一口吞入,然后再度沉下水去。 “既然如此,这阵法与人无害,应当没什么可疑之处。”张南晨看着那只乌龟再度消失,起身扭头看了一圈,失望地说。 “不一定。”季英摇头,“今天没带罗盘,否则不用如此麻烦。” 他说着将招魂铃取到手中,弹了弹银铃的外壁,似乎很是可惜,然后才手腕一抖,低声念诵起来。 只见青天白日之下招魂铃开始叮叮作响,又被季英摇动数次,才有一缕白雾缓缓自银铃中央冒出,一进入四象阵便如遇烤炙一般化作青烟随风散去,若不是被季英强行催动,必然不会有这样的奇观。 张南晨只知道这个银铃能够吸纳阴气,招魂驱鬼效果一流,却从不知道还能释放阴气为主人所用,这次可算又长了见识。 那白色雾气源源不断,在季英帐中不断向前延伸,渐渐便牵引到一处没有丝毫特异之处的花盆前方,然后裹足不前。 这花盆十分普通,所中的植物也很普通,一株月季花而已。 “收。”季英见此情景低语一声,招魂铃立即不再发出响动,那一线白雾也缩回铃中。 “难道这里是——”张南晨看看那个小小的花盆开口道,“阵眼?” 季英沉默着点头,两指探入那株开得正旺月季,在根部翻搅了两下,便夹出一根分外眼熟的东西。 “这不是昨天看到的小玉棍吗?”张南晨忙低头细看,季英之间的这根果然跟昨天看到几根一模一样,毫无二致,“难道不见了的那根是被眼镜蛇拿回来养在这里了?” “应当不是。”季英还是摇头,“这花盆里不止一根,还有数十根。” 他把盆底的泥土稍稍拨开,张南晨果然看见里面还藏着一大把这样的小玉棍。 “这个四象阵绝不是他所布,若他有这样的道术,也不会栽在南灵山那个怨孽手里。”季英慢慢地说,“四象阵聚集生气,因此阵内的活物才长得这么好,这盆百日红更是阵眼之所在,恐怕花红不止百日,而是日日盛开。这些法器,是借花养气,于人绝对无害。况且——”季英顿了顿又道,“这个阵,怕是信手所布,消遣而已,不然没那么容易找到阵眼。” 他这么一说,张南晨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季英要逼出招魂铃内的阴气,只因为四象阵阵眼乃是阳气最盛的所在,阴阳二气相斥相融,那股白雾被季英催动之下就像罗盘的指针,能够指向最吸引它的地方。 “这才只是玩笑之作,不知那人法力高深到什么境界,恐怕比你还强。”张南晨才夸了那不知名的高人一句,马上就看见季英眼神一黯,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出阵,便也拔腿跟上。 除了教师楼,张南晨兀自想着刚才那个四象阵,拉着季英喋喋不休:“季师兄,你说眼镜蛇既然常常待在天台,想必阳气不弱,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着了道,难道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请,才有此报?” 季英板着脸并未理他,走出好一段距离才阴沉沉的说:“先去查验他的尸身,再做推断也不迟。” 张南晨无缘无故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跟着这人一同往校医院走。 教师楼离校医院不远,步行只要十来分钟。两人一路默默无语,张南晨左顾右盼,却看见这条路上原来的一家银行搬走,那个商铺正在装修,看样子要开一家超市。 见那些装修工人忙碌不休,张楠辰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教十一也是刚刚改建完,负责后期绿化的分包商应该还找得到。教学楼后面被人放了法器,那些工人可能看到过这个神秘的高人,不如找去问问。 他一想到这个可行办法便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季英,季英也点头表示赞同,张南晨就要他督促分管领导赶紧把分包商找来。毕竟,现在出了这么大乱子,学校怎么也应该负责迅速将之平息下来。 到了医院,季英直接刷脸卡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停尸房,那个被领导指派的小护士将他们带到地方就溜之大吉,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停尸房位于校医院的负一楼,就是地下室,因为建在山脚下,整个负一楼比起上面几层显得极为阴冷潮湿。通往一楼的沉重大门一被关上,张南晨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阴风扑面,还闻到混合着奇怪臭味的消毒水味道,让人很是难受。 “真是受不了,这种地方本来就阴气重,还建在负一楼,嫌不够邪吗。” 他打了个哆嗦,刚想把上身仅有的t恤拉紧一点,右手忽然被人捏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季英道:“你的手很凉,不如先上去,我一个人可以。” 他的手极热,在这种环境里简直有点滚烫的感觉,张南晨身上的寒意稍微被驱散一点,忙摇头说:“不要,我跟你一起,但是我要靠你近一点。” 他见季英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立即贴了上去,后者竟然还主动紧握住他的手,比常人略高的体温立即顺着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传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oyo~同学的手榴弹,压你,么么么╭(╯3╰)╮ ☆、22医院惊魂(一) “差不多行了,走吧。”张南晨并没有多想,适应了负一楼的温度和阴暗后立即率先往前走。 大门通往底层还有向下的数十级楼梯,下到底下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贯通整个负一楼。从方位上来说,他们现在正处于走廊的中间,向左是杂物房,向右则是目的地,停尸房。 按常理这种密不通风大门紧闭的地下楼层里不该有风,但张南晨还是觉得隐有冷风扑面,他自己和季英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单调的回响着,声音传至走廊地步又被反射回来,造成嗡鸣一般的效果。 因为仅有几盏功率不高的白炽灯照明,走廊的底端看不清楚,而两侧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壁,用肉眼就能看到潮湿的水汽的覆在墙面上。 “门在哪里?”张南晨走出几十步还没看到一扇门,不由有些疑惑。 这条走廊,竟有这么长吗?校医院他来过好几次,地底的建筑结构应该跟地上一样,地上的走廊,他不用二十步就可以走完,而现在他已经走了三十步不止?难道是……鬼打墙? 一想到此,他忙停住脚步去看跟在身后的季英,尚未回头,就听见季英淡淡地说:“继续走。” 可能因为回声的缘故,他的声音大得离谱,有点不真实,张南晨想回头确认跟在自己身后的的确是季英,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却被季英一手按在肩膀上,强制性的往前推,与此同时耳边感觉到热热的吐息,还有他压得极低的声音:“不要说话,脚步放轻,注意听。” 他便如他所说迈起猫步,将脚高高的提起,然后轻轻的放下,活像个提线木偶。 一时间,走廊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张南晨只能感觉到肩上的热度,还有彼此细微的呼吸声,无边无际的静充斥了整个空间,还有仅够维持一两米之内光线的灯光,就像一个机缘巧合形成的光罩,把他与季英罩在中间,还随着二人慢动作一样的前进而移动。 适应了极端的静,被黑暗和距离隐藏的某些常人难以辨认的声音竟蓦地闯进耳朵。先是缓慢的一下,一下,又一下,尖利、刺耳却又刻意的放慢,像是试探,或者是疯狂的前奏。然后这声音突然急切起来,如同夏夜傍晚的暴雨,这种无数只手同时用力抓挠金属的可怕声响瞬间胀满了张南晨的耳朵,令他浑身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大喊出声! 还好,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季英迅速的反应让张南晨立刻冷静下来,咬了咬牙猛闭了一下眼睛再开张,那些声音就全部没有了,仿佛通通被这广袤的黑色虚空所吞没。 “你听到了?”季英在他耳边以气声问。 “听到。”张南晨大力吐出一口气,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说,“什么东西?” “不知道。”季英直起腰,手却仍旧按在他的肩上,稍微用力示意继续走。 不知道你问个屁啊!张南晨气得仰倒,无可奈何的被他推着向前。 好在没走出两步,一扇双开的,在幽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大门上方有三个绿莹莹的字:停尸房。 “到了,就是这里。”张南晨吞了口唾沫,伸出一手在门上推了推,大门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显然并没有锁上。 “进。”季英踏前一步,将张南晨拉到身后,用力推开大门。 突然射出的明亮灯光让两人都眯起了眼睛,停尸房里面竟然灯火通明,环绕了整个室内整整一周的灯管发出令人目眩的白色光芒。 “差距太大,我难以接受啊——”张南晨用手挡着眼睛,从指缝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停尸房。 这里跟外面的走廊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外面潮湿阴味道混杂怪异冷光线暗得脚下面的路都看不清楚,而里面,干净整洁,空气中只有消毒水的味道,两床不锈钢的解剖台被放在正中央,台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污,房间的后半部分则靠墙放了数台冷冻柜,同样也是干净的光可鉴人。 他一边看一边往里走,清脆的脚步声环室一周后停在了冷冻柜的前面。 “应该在里面……”张南晨吞了口口水,回头看着季英说,“没有工作人员在场,只有我们两个……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除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月,其余时间连小鬼都没捉过两只,更别提近距离观察死人尸体了。更何况死者为大,损伤尸体乃是有损阴德之事,相当封建迷信的张南晨不是很情愿动手。 “你看着。”季英快走走到他身边,正欲拉开冷冻柜的门,手却被张南晨抓住。 “还是我来——”张南晨咬牙,心一横,用力握住了冰冷刺骨的不锈钢把手,然后向外一拉。 大概是从事这个职业的缘故,季家人天生亲缘单薄,兼之用情太深刻意强求,往往情深不寿,难享福寿。他的师兄,季英的父亲就是如此,年不到四十就死在灵隐寺的怨孽手中,令人唏嘘。 因此,这种损阴德的事情,还是由他来做比较好,免得折损季英的寿命。 季英也由着他去,那沉重的冷冻柜一经拉开,室内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尸气——”张南晨后退一大步捂住口鼻,面色僵硬的说。 季英像是早已习惯,面无表情的俯身低头观察片刻,之后竟然伸手去拉那具尸首。 “等一下!”张南晨忙将他拦住,回身疾走两步抓起解剖台上的无菌服和一次性塑胶递过去,“穿上这个再碰——‘它’们——” 再看下去就要吐了——呕! 张南晨忍无可忍的扭头干呕,刚才看到的那死人青白的头部却挥之不去。那干瘪的、像被抽掉了水分的僵硬肌肉,青白色的还浮着一层粘液的皮肤,紧闭的凹陷的眼睛,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嘴唇……实在是太恶心了! 按着开始抽搐的胃部干呕了两声,张南晨自己也穿上无菌服,戴好手套,一边抱怨那些不过来做好本职工作的医院工作人员,一边把季英挤开,自己去抱那具尸体。 离得近了,张南晨才看清那是具女尸,失去了光泽的黑色长发杂乱的垫在头下,隔着塑料袋把它抱起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它胸前有两团被冻僵了的凸起的肉块。腰部虽然很细,触手却冰冷毫无弹性,与他以前抱惯了的温软女体差了十万八千里。 妈的,要是多搞几次这种事情,他八成要阳痿,看见女人都硬不起来。 冻僵的尸体腿部不能打弯,他只能费力的像搬长木板一样把这具女尸抱到解剖台上,几步远的路走的举步维艰,却坚定的拒绝季英,不让他过来帮忙。 如此这般把四具尸体都成功搬到解剖台上一字排开,因为解剖台不够用,尸体是挤着放的,还好解剖台够宽,倒也没什么影响。 拉开起到遮蔽作用的塑料袋之后,四具尸体的上半身都有x型的缝合线,脚上则挂着塑料牌子,上面写了各自的验尸结论。 累得直喘粗气的张南晨跟着季英一个一个看过去,发最早抱出来的那具女尸就是张萌萌,相比较而言已经是最“好看”的一个,眼镜蛇的尸体摔得惨不忍睹,头部都凹进去一块,还能看出可疑的红白混合物从凹陷处渗出来,又被冻成了块状。其余两具则是跳南湖的那两名学生,尸体浮肿得本来面貌都看不清,活像被过量充气的人型娃娃,看来十分可怖。 张南晨现在已经适应过来,只是觉得头皮发麻,却只能跟季英一样将那些尸体翻来覆去查找可疑点。但是他经验几乎为零,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什么,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季英面色沉静,先从张萌萌的尸体看起,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把女尸从头到脚都摸过一遍,一寸一寸的查看皮肤上可有奇怪的印记。可是,他将四具尸体全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却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找到,张萌萌和眼镜蛇是高空坠落而死,剩下的两个则是溺水而亡,尸体状况完全符合验尸之后的结论。 就算是怨孽作祟,引诱生人自尽,也会在肉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阴气冲身也是如此。许多算命先生蒙人说某某“印堂发黑”便是表现之一;还有水鬼害人,会在死者脚部留下人手抓过的痕迹,也是生人与怨孽发生接触的明证。与之相反,若生人阳气充沛,也会在身体上表现出来,如说某人“红光满面”“将行大运”。 他们早上看到的那个四象阵,就有去阴聚阳之效,对生人和活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将怨孽置于其中,则转变为极具杀伤力的阵法。 张南晨也知道季英在找什么,若是尸体上一点阴气冲身的痕迹都没有,那这些人岂非全是正常死亡?而非怨孽作祟?他正疑惑间,忽见季英露出个懊恼的表情,撇了撇嘴,走回到张萌萌的尸体旁边,伸手去拨弄尸体的头发。 他也恍然大悟,忙跟着一并看去。果然,季英探手入发间摸索一番,很快就在尸体百会穴的位置发现了蹊跷。仔细看去,只见一个蚕豆大小的青黑色斑点正印在百会穴上。 “阴气就是从这里侵体,果然隐蔽。”张南晨喃喃地说。 “我上次也是从这里拔除你体内的阴气。”季英沉默一会儿,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直盯着张南晨。 张南晨心里一惊,很快便知道季英在暗示什么,忙开口撇清:“我可是大活人,可能运气好,两次都被你救了。” 的确,被南灵山那个怨孽惦记上的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怎能让人不起疑?季英怀疑他,也着实再正常不过。 季英闻言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侧过头,又撇撇嘴,有点儿不满的样子。 张南晨见他一反常态有了点别的表情,若有所思一样,难免心虚,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把那些查验过的尸体搬回冷冻柜。 他累得一身大汗总算把停尸房恢复成原来那种干净整洁的样子,脱了无菌服,摘了手套,身上虽沾染了些许尸气,好在并不重。两人清理好现场,又检查一遍确无遗漏,这才往停尸房的大门走去。 张南晨走了没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传出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他身上冷汗一炸,慌忙停脚侧耳倾听,那声音却没了。还以为是幻觉,他刚松口气又走了一步,耳中又听见一声尖利的,人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 “嗤——嗤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和点击的同学,么么么╭(╯3╰)╮ ☆、23医院惊魂(二) 抓挠声先慢后快,一声接一声越来越频繁,根本不容人忽视! “季英!”张南晨心脏都要停跳了,连忙转头去看身边的青年,“又出现了!难道——它们在停尸房里?!” 之前在走廊他听到那些声音,以为只是游魂野鬼的恶作剧,毕竟走了一路,又在停尸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事情发生,张南晨那颗小心脏也就安安稳稳的待在胸腔里。谁知此时这可怕的抓绕声竟然再度响起,让他头皮发麻心跳陡然加快,恨不得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说完这句话,他不由自主的往季英那边靠了一点,只觉得室内的温度突降,冷的一阵一阵发抖。耳边刺耳的抓挠声也没有停歇,还在连续不断的刺激他不堪重负的耳膜。 “不然,我们赶紧走吧……”张南晨冷得直打哆嗦,手足僵硬,难以自控一样不等季英的回应就往大门处奔去。 季英想伸手抓他,却听见身后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绵绵不绝的抓挠声陡然一停,然后立即更加疯狂的响起,与此同时一股带着尸气的劲风扑到身侧,他急忙避过,随即转身,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体立在眼前! 那竟然是——张萌萌! 它原本闭着的眼睛此刻竟然暴张,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只见瞳仁不见眼白,阴沉沉的直视着季英,僵硬的手臂直指前方,而它的胸腔,分明还在一起一伏,仿佛有颗心脏在里面跳动! 就算季英见多识广,以前却也没见过被解剖后挖去内脏还能起尸的情况,更诡异的是,这尸体的里面,像是有东西正在往外钻一样。 他只是这么一分心,张萌萌的尸体已经扑到眼前,僵直的十指直接往他咽喉处抓过来,青色的嘴唇还张合了几下,露出一口锋利雪白的牙齿。 季英怎会让它近身,反应奇快的探手入怀,掌中一热,家传至宝炎华剑已然入手。并未开刃的剑身甫一出鞘,红光乍现,那光晕足有一寸多厚,像第二层剑鞘一样包裹住了剑身。 口中默念金刚咒,季英催动法力灌注与炎华剑上,双足猛一用力向后跃了一米多远,挥动手中宝剑,虚空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符来。 “快走!”季英来不及回头,只想自己稍作抵挡掩护张南晨回到地面,却看见张萌萌的尸体之后,其余三具尸体也爬出了冷冻柜,手足并用的朝他们爬过来。 他喊了这一声,张南晨却没有反应,季英只得匆忙回头,只见张南晨已经冲到门边,却没去拉门,反而盯着那扇双开的门面色卡白,哆哆嗦嗦的说:“它们——它们是在等我们!” 季英闻言一惊,也去看那铁门,却看见门上有无数道利爪抓过的痕迹,还沾染着红色的血迹和零碎肉末。 难道,之前在走廊上听见的抓挠声,就是这四具尸体抓停尸房大门的声音?! 可恶!季英恨恨的扭过头,张萌萌的尸体已经逼近了不少,后面的三具尸体也已经站了起来。但是它们的行动速度并不快,走路时腿部僵硬无法弯曲,根本就是四具僵尸! “小师——南晨,回来!”季英将炎华剑握紧,低声喊张南晨,“跟着我,几具僵尸,没什么可怕的。” 张南晨果然很快回到他身后,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看着四具冰冷的僵尸慢慢靠近,为首的张萌萌更是已经撞到了季英之前划下的红符上。它却完全没有惧怕的表现,依旧朝着两个大活人前进,那道红符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怎么可能! 此时此刻张南晨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那道符是季家独创的天诛符,引炎华剑之煞气,混合季家人法力作成,诛杀一切由极阴之气形成的恶鬼怨祟,怎么会对这些尸体没有作用? 尸体起尸,绝大部分是人死后留恋阳间附着于尸身之上。生人为阳,死人为阴,阴气与阳气一样是形成这个世界的元素之一,二者表现不一实则同源。阴气,自然也能带动身体行动,只不过无法产生活性,即使人的鬼魂长久的附于尸体之上,也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腐烂只剩白骨,其实是极为痛苦的一种体验。道术中有种一被发明就遭禁止的法术,叫做缚魂术,就是将人的鬼魂强制性束缚在之上,永世不得超生,残酷非常,极损阴德。 但是,不管是自行起尸还是缚魂术,尸体上必然都有鬼魂附着,也就是说,会有大量阴气聚集,天诛符必然对其有克制之效。但是眼前这四具尸体,却全然不怕,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只这么一想,四具尸体便又接近了几分,青面白牙,煞是吓人。好在两人经过刚才突如其来的惊吓之后已经习惯,倒比先前冷静多了。 “古传湘西有赶尸人,世代相传,能控制尸体,难道这些尸体是被什么高手所操控了?”季英带着张南晨闪过最先走至面前的张萌萌,避到暂时安全的角落。 张南晨听了他的话不禁点头。冤魂厉鬼因心愿未了滞留于阳间,虽然人已死,只剩鬼魂在人世间飘荡,该有的记忆和智商还是保留下来了的,不会像眼前这四个怪物,神情呆滞肢体僵硬,根本就是一堆死肉。 “招魂铃未响,它们不阴不阳,只是四具枯骨,无需畏惧。”季英也看出那四个东西的本质,面色一肃,对张南晨道,“你不要上前。” 他说完,将张南晨往后一推,不再躲闪,迎面而上,炎华剑瞬间劈到张萌萌的尸体之上。只是炎华剑并未开刃,季英力道虽大,也只是把那尸体阻了一阻,尸体毫无痛感更不知道退让,稍微一滞两条僵硬的手臂就往季英身上抓去。 它的力气大的可怕,季英用剑格挡,手臂被都被震得发麻。眼神一黯,季英此时也顾不得是否会毁损尸体,一腿猛蹬将它踢出一步之远,然后举剑猛砸,完全没有章法,根本就跟街上不要命的小混混打架一样。 他虽然凶狠,却架不住尸体有四具,勉强压制了一个张萌萌,后面眼镜蛇也跟上,举着两条手臂去抓他的脖子,季英虽然闪得及时,却仍被他的指甲刮伤,皮肤被刮破,渗出几条血丝。 本来往张南晨方向走去的两具浮肿尸首像是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竟然转头也去攻击季英。八条胳膊举起来就能把人的视线挡个大半,季英再英勇也应接不暇,很快身上被抓出更多的血痕。 张南晨一见此情此景,也顾不得恶心,即使手无长物也还是低吼一声纵身扑过去,抱住最外围的那具浮尸,趴在它背上,在它脸上一通乱抓,死命的往后拉。 可是那尸体力量大的惊人,饶是张南晨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勉强拉着往后退了几步,浮尸依旧伸长了双臂去抓季英。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喜欢你啊!”张南晨被甩的七荤八素,愤愤不平的大喊。 季英没工夫理他,只简短的说了一句话:“血。你快闪开!” 张南晨跟个八爪鱼一样缠着浮尸不肯放松,一边努力将它从季英身边拉走,一边看见围在季英身边的三具僵尸,果然见他们不断的撕扯抓挠,还想把头凑过去啃咬,就像一群饿狼看见了活蹦乱跳的猎物,一旦手指碰到季英伤口沾上血渍就迫不及待的塞进口中,连自己的手指头都咬下来吞进肚子里。 “妈的,什么玩意儿这么邪门,爷跟你们拼了!” 看着季英一时避让不及,精致的脸上都被抓出数条裂口,浑身的血把衣服都染红了,那些僵尸还呼哧呼哧的蘸着他的血大嚼自己的腐肉,眼睛都气红了,又是恶心又是心疼。 他跳下浮尸,左手举到口边,张嘴狠狠咬下去,腥甜的血立即涌出来滴了一地。 “妈的,不就是要喝人血吗,爷这里有,过来呀!”张南晨把手一甩,一条鲜红的血线直接被甩进了僵尸堆里,然后拔腿就跑。 果然,那些僵尸疯狂地动作先是一顿,然后被更加浓烈的血腥味道刺激,扔下季英转身集体朝张南晨追过去。 “不要胡闹!”季英脸上也溅到几滴张南晨的血,脸色大变,挥剑直劈落在最后那具僵尸的脑袋,正砍在脖子上。僵尸头被砍断了半边,却还是不离不弃的追着张南晨,根本不顾身后的人。 “胡闹个屁!”张南晨被追的满屋子乱窜,屁股后面跟了一溜走路蹒跚的僵尸,“你个臭小子快想办法,不然我不被他们吃了也要流血流死了!” 他刚才那一口咬的太用力,虽然及时按住伤口,但是还是血流不止,随着他的跑动越流越多,已经有两具僵尸索性趴在地上去舔那殷红的鲜血,倒是缓解了一下张南晨的燃眉之急。 “你!”季英气急,如玉般的脸猛然一红,突然看见在张南晨身后紧追不舍的眼镜蛇胸腔处起伏不定,跟张萌萌如出一辙,再看另外两具浮尸,也是如此。他心中一动,大步上前踢翻一具趴在提上舔血的浮尸,双手握住炎华剑,用尽全身力量朝着心脏处狠狠刺进去。 剑尖没体的刹那,季英只听见一声短促而剧烈的破裂声,像是打满气的轮胎突然爆胎一样,然后那具本来还在手舞足蹈抓挠不休的僵尸就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不动弹了。 “原来如此。”季英不敢耽搁,一脚踢翻另外一个,也不顾自己足尖疼得钻心,如法炮制,将之诛灭。 张南晨觉得自己左手从伤口处开始发麻,整条手臂都又麻又冷要失去知觉一样,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只能咬着牙硬撑,脚下却已慢了下来,追得最紧的眼镜蛇已经能抓到他的后背,“哧啦”一声,薄薄的t恤就被抓破,他背上也多出两条长长的伤口。 “嘶——”他疼得大喘气,一边加速一边狂吼,“季英你倒是动作快点!” “谁让你自作主张。”季英的语气不慌不忙,动作却快如闪电,几个腾跳就赶到张萌萌的尸体后面,一脚踹翻,拔剑就刺。 “你个不孝的臭小子!”张南晨一不留神又被抓了两下,白皙的背部上满是血痕,疼得大叫救命,“快来救我!快快快!” 就在他脚下一软扑倒在地,以为要被眼镜蛇从生吞活剥之时,身后那散发着尸臭的僵尸却没有扑上来咬自己,而是被季英三下两下的解决掉,然后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薄薄的嘴唇动了几下,问出一句令他心惊胆颤的话来:“你刚才说我不孝?” 他薄唇微抿,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把张南晨盯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张南晨维持着从地上爬起到一半的动作,流了几滴冷汗,然后随机应变“呵呵”的笑了两声:“我是说‘不笑’,不笑,你从来都不笑嘛。” 他说完便冲着季英咧嘴大笑,虽然表情僵硬,神态怪异。 季英都盯着他看了几秒,冷冷的“嗯”了一声,忽然拉起他的左手,将嘴唇贴上那个被张南晨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上,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张南晨如遭电击,脸涨得通红,慌忙想把手缩回来,手腕却被握住根本动不了。那微微发痒的滑腻触感让张南晨后脊背都软了,想要开口让他松开,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季英面无表情的舔了一会儿,等到伤口止血才撤开唇舌,淡淡说了句“出去包扎”便转身走人,像是根本没注意张南晨浑身红得像只刚出锅的大虾。 基本上,作为一个三十出头的健康成年男性,张南晨是没有节操可言的。手里有点小钱,身材长相过得去,更无家世拖累,除了工作上拼了点,可谓各位待嫁美娇娘的理想夫婿人选。但他大学毕业就打定了游戏人间的主意,绝不泡良,绝不一脚踏两船,绝不对女方隐瞒自己单身主义的伟大信仰,即便如此,愿意与他春风一度或者几度的美女仍是前仆后继。所以他得知季英竟然跟一个男学生搞到一块儿,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言传身教这么多年,这臭小子怎么可能不喜欢美女?! 但是现在,危机解除之后,张南晨只觉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小心脏反而越蹦越快,简直让他呼吸困难,脸上皮肤滚烫,下半身某个部位也不听话的向他宣告自己的存在。 “不就舔了几下,你兴奋个什么劲儿?”略显不自然的夹紧双腿,张南晨低头“训斥”自己的小兄弟。 一定是太久没有做床上运动,一时失误,忍忍就好了。 张南晨长长的吸一口气,默念冰心咒,脑中却总回闪出不该想起的画面,如此强迫自己念了有十几遍才勉强压下躁动不安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通知11月21日入v,所以龟速的龙龙要存稿了,到时候有惊喜哦~~想要几更说出来吧,哈哈~~~ 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的同学,么么么╭(╯3╰)╮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24new 走在前面三步之外的季英对他的表现一无所察,一把推开连接着校医院一楼和负一楼的大门,那个等在外面小护士意见二人狼狈的样子,脸色大变,瞪圆了眼睛惊惶失措的竟然想拔腿就跑,却被身高腿长的季英一把抓住。 不等季英说话,张南晨抢先开口怒道:“原来你们早知道那几具尸体有异,竟然事先连提醒都不提醒一下,有没有人性,有没有爱心,有没有真情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小护士本来怕得要死,却被他这句话噎得笑又不敢笑,哭又哭不出来,小脸蛋儿憋得又白又红,只能结结巴巴的推卸责任,“领导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才怪!”张南晨气呼呼的说了句,把手一伸,“带我们去包扎,里面找人收拾下,都解决了。” 季英闻言松手,小护士才揉着肩膀一路小跑去了。 两人跟在她后面,往急诊室的方向走,张南晨忽然听见季英幽幽的说:“收费加倍。” “噗。”张南晨扭头狂笑。 这臭小子估计也被气得不轻,出道以来该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硬的钉子,一身法力全无用武之地,竟跟四具僵尸肉搏了一场,难怪他要狠狠宰a大一笔。 到了急诊室,因为张南晨手腕上的伤比较重,一个女医生先给他看了,把他弄得龇牙咧嘴连连喊痛之后板着脸问:“怎么弄的,要缝针啊。” “不用吧——医生——”张南晨脸都绿了,“我自己咬的,没那么严重吧?” “自己咬的,你是属狗的吗?下嘴没个轻重,血管都快被你咬断了。”女医生气势汹汹的拍了拍桌子,“缝针!” 于是张南晨蔫了,看着女医生捂着鼻子走到一边,给小护士交待了几句,那小护士便又一路小跑出去,很快抱着两身病号服回来眨巴着大眼睛说:“你们先去洗个澡吧……” 张南晨这才发现急诊室其他的病号全都离他们有三米远,个个捂着嘴巴鼻子指指点点。他忙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一下,立即皱着脸差点没吐出来。他们两人刚才与四具僵尸恶斗半晌,特别是张南晨,抱着一具不撒手,身上那股尸体特有的的臭味儿能熏死一头牛。 想到这里,张南晨忽然神色古怪的看了一下极影,后者仍旧面无表情,坐在靠背椅上脑袋一点一点,都快睡着了。 这厮刚才抱着他的手舔了半天,会不会过一会儿就要中毒了? 像是察觉张南晨在看自己,本来昏昏欲睡的季英忽然抬头,两人视线对个正着,张南晨一怔,忙开口说:“我先处理伤口,你跟护士小姐去——”他停下不说,抬手指指对他们怒目而视的围观群众。 季英先是茫然的眨了下眼睛,然后才站起来跟着小护士一同去洗澡消毒去异味,留下张南晨一个人被带上全副装备的女医生缝了七针,还体贴的在伤口周边浇了一瓶双氧水,又用酒精擦了又擦,最后裹上保鲜膜送往小护士处沐浴更衣。 他们在校医院三楼的浴室洗澡,张南晨进去时小护士已经不见人影,季英的衣服胡乱堆在外间的长凳上。他瞥了眼那堆衣服,没看见有着巨大无比口袋的套头衫,想必是不放心里面装着的两件宝贝,因此被季英带到浴室里面去了。正想着,那条被抓得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忽然抖动了一下,一个不停震动的块状物从布料底下钻了出来。 这是季英的手机。张南晨看了一眼那个还在继续震动的手机,忽然鬼使神差一般走上前,偷偷摸摸的把它拿起来,摁亮屏幕才发现是有两条短信进来,都是陌生号码。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条短信都点出来一看,原来是赵蕊和王楠发来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提醒这位冷峻逼人的季师兄到了午餐时间,潜台词嘛,不言而喻。 这臭小子肯定不会回。张南晨撇着嘴,心中一动,眉头一皱,手指一痒,计上心来,立马操控还能自由活动的右手回了赵蕊的短信: [我们这边差不多了,你们还好吧?] 打完字之后,按下发送键,不到三十秒那边的回复就来了: [季师兄你人好好哦,我很好啦o(n_n)o,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小丫头还挺会打蛇随棍上的。看着那个撒娇一样的笑脸符号,张南晨不禁抖了一下,抚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强忍着不适感回复: [好呀,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很好养的≈gt0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和点击的同学,么么么╭(╯3╰)╮ ☆、25new 等张南晨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晚上,头顶的两盏日光灯亮的出奇,刚从深眠中醒来的眼睛一时接受不了,一张开便又被刺激得闭上,泪水横流。 他只能用指腹胡乱抹去眼角渗出的眼泪,刚抬起手臂就觉得上臂肌肉疼得离奇,顿时动作一僵,从脖子到脚尖都僵在床上,动弹不得。 “嘶——”张南晨一个不小心疼得叫出了声,“我操——” 他在上铺的动静把底下的两个人惊动,钱斯尔首先站起来,拉着床栏凑过来问:“南晨,你睡醒了?”结果这厮一见张南晨那副雕塑一样的僵硬动作和乱七八糟的脸,原本关切的表情就变得万分复杂,“怎么了这是?” 他压低声音问:“哭什么?谁欺负你了?”他看看没有反应坐在一边的季英又接着道,“跟他有关系?” 张南晨艰难万分的扭头去看胖子挤眉弄眼,一不小心又扯到僵硬的颈部肌肉,于是心情极端恶劣的骂了一句脏话,没好气的回答道:“没关系,睡落枕了!” 他堪比机器人一样的爬下床,只要稍微动一下全身的肌肉就要疯狂叫嚣,好像受了多大虐待一样的反馈给他巨大的酸痛感。 张南晨好不容易脚落实地,已经憋了一肚子脏话不好意思骂出口,折腾出一身淋漓大汗,满脸通红,泪盈于睫。 “至于这么痛苦么……”胖子茫然不解的看着他,“哥们儿原来落枕也没像你这样啊……” 因为我全身都落枕啊!张南晨的内心在嘶吼,满腹心酸无法发泄,于是脸更红了。 “小样儿可怜见的,四爷给你按按,过来。”胖子立即“心生怜惜”,难得轻手轻脚的正想把他拉到身边,却被人截了胡。 “坐下。”季英冷冷的开口,不给在场其他两个人反驳的机会,起身之后伸手握住张南晨一条手臂,将他带至自己面前坐下。 张南晨只觉被季英握着的那条手臂整个儿麻痹掉,完全丧失了知觉,突如其来钻心一样的剧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张着嘴嘶嘶的倒吸凉气,脚步虚浮的被按着肩膀一屁股坐下去,眼前闪过一阵金光。 我擦,都疼的出现幻觉了! 张南晨像濒死的鱼一样一弹一弹的,老半天没缓过劲,看着那条麻痹的手臂被季英毫不怜惜的使劲顺着经脉一撸,然后一股热流就以手腕上的脉门为起点,沿着经脉源源不断的涌入。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7节 “季师兄你轻点儿,我看他快疼死了!”胖子在旁看张南晨嘴歪眼斜还以为这厮快要厥过去了,忙开口讨饶。 张南晨的确疼得不轻,可也没到疼晕过去的的地步,但是他没力气开口反驳,只感觉到季英的运指如飞在自己周身大穴点了一通,然后以那些学位为热源,整个身体都迅速热起来,就像下午打坐入定之后的那种感觉,热得像被放在火上烤。 “你进益太快经脉堵塞不畅,灵力淤积于关窍,我只是为你推宫过穴,会有些许疼痛,忍一忍。” 疼得眼冒金星之际,张南晨隐约听到季英低低的声音,可是耳边胖子聒噪的求情声还在继续,这明显是传音入密,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 不过这样推拿了多久,张南晨酸疼的关节和肌肉终于没有刚开始那样僵硬,虽然还隐隐发麻,但是已经能够行动自如。 疼痛消退之后,张南晨这才能够分神关注现状,季英这小子必然已经知道现在这个南晨不是原来的那个,昨天在教十一喊他“小师叔”也是有的放矢,不是胡乱随便喊的。 他一闭眼一睁眼不过瞬息间,时间却已经过了三年,他并不知道季英这三年是如何度过的,是否起了什么变化,他又凭什么认定自己是他的小师叔呢? 张南晨这么一想,嘴里也清净了不再抽气喊疼,胖子在一边看见便又拍了一通季英的马屁,然后端了几个一次性饭盒出来,依次摆在张南晨眼前。 “南晨,这可都是专门为了你点的,红枣乌鸡汤,酱爆猪肝,宫保鸡丁,主食是黑米红豆饭,饭后甜点生姜红糖水。怎么样不错吧,都是补血的,这红糖水是小雪给你煮的,她一向身体不好弄这些东西在行——” 胖子这厮一说起小雪就萝啰哩八嗦说个没完,根本没看到张南晨越皱越紧的眉头,还有越来越绿的脸色。 “这都是什么啊,我一个大男人吃这些玩意儿干嘛?”张南晨万分嫌弃的看着被胖子举到鼻子前面的红糖水一眼,闻到那有点辛辣的味道忙把头撇到一边去,不料季英的手还扶在他脖子上,他一动就被强硬的掰了回去。 “吃饭。”季英道。 胖子忙附和:“呐呐呐,红枣、猪肝、花生、黑米、红豆,还有红糖,你今天流那么多血,一定要多吃点啊。” “吃个屁啊,不吃!”张南晨一声惨叫,被胖子灌了一口姜糖水,季英伸手在他喉部抚弄了几下,那口辛甜的液体就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呸呸呸!”张南晨奋起反抗,却双拳难敌四手,眼睁睁的看着胖子举着保温杯步步逼近,只能投降,“不要灌!我自己来!” “在这么合作不就行了吗,弄得四爷也疲了。”胖子立即收回手,把杯子重重搁到桌上,又塞了一双筷子到张南晨手里催促道,“吃吧,吃完还有正事呢。” 张南晨被迫把那些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撑得不行,拖着沉重的双腿在寝室走道上来回走动消食。 他吃完晚饭,胖子主动把桌子给收拾了,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捧出个彩锦纸盒来,献宝似的托在手里打开给张南晨看:“喏,今天发现的线索,是不是很眼熟啊?” 张南晨一看那盒子里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回头跟季英对视。季英仍旧面瘫着,被他瞪了好几秒才慢吞吞的说:“昨天的事情我都说了。” 张南晨一口姜糖水差点从喉咙口喷出来:“我怎么不知道啊?!” “那时候你在睡觉。”季英不紧不慢的说。 难道是下午季英突然回寝室然后突然又走了之后的事?张南晨狐疑的目光又挪到钱斯尔身上,胖子便忙道:“你别怪季师兄,他本来是要回寝室陪你的,可是王楠小师妹不是突发状况么,我只好把师兄找过去帮忙了。”他说着,摸着下巴又道,“说来也怪,今天下午王楠那样儿,跟上次小雪在麦当劳发病一模一样,还要多亏哥们儿有经验啊,给她照样拿下了。” 什么?王楠也出状况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是挺正常的么? 听说此事张南晨也忘了兴师问罪,搬了把凳子坐到胖子身边让他说详细点。 谁知胖子话锋一转问道:“南晨,你知道王楠家是干什么的吗?” “少说废话,赶紧交代!”张南晨瞪着眼说。 “开珠宝店的。”胖子笑嘻嘻的说,“中午吃过饭,我送她们三个回寝室午休,正好王楠家给她送东西来,其中就有这个。” 胖子说着,把那个糊着彩锦的厚纸盒子又往张南晨眼前凑了凑:“王楠一看到这个才想起来,说里面这个玉器,是她帮张萌萌拿回家鉴定的。” 原来如此,之前胖子陪着赵蕊等三个女生帮张萌萌的父母收拾遗物,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原来这个最大的疑点被王楠拿回家了。 “按照王楠的说法,这个玉器她原来也没见过,大概是两个星期前张萌萌拿回寝室被她看到,因为家里就是做这行的,她就来了兴趣,主动提出拿回家鉴定一下,张萌萌也很大方,直接给她了。”胖子接着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王楠拿店里就没管了,今天是她家店里的人送东西顺便带过来的。鉴定之后说这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用的是就是最一般的玉料,雕工也一般,只有上面雕刻的那图案有点儿稀奇,但是总体来说不值钱。” 张南晨听了嘴上没发表意见,心里却很是赞同,用来做法器的玉料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是这种大批量的,估计也就是地摊上几块钱一件的那种。 “这个盒子都是王楠家的珠宝店给配的。王楠看到这个盒子,才想起这个玉器是张萌萌的,就拿出来给我们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不对劲了,她一把这玩意儿捏手上就开始发病了,跟鬼上身似的,神神叨叨的非要出寝室,跟上回小雪的状况一模一样,我把她摁在凳子上安顿好了就给季师兄打了电话,然后季师兄就给我们说了你们昨天晚上在教十一发现了其他几个这玩意儿的事情。” “那王楠现在没事了吧?”张南晨听他说了这么一大通总算跟上了进度,先关心了一下师妹的情况。 “没事,季师兄去了给她那什么了一下,好了。”胖子在一边手舞足蹈了一番,模仿着季英的动作,满身肥肉都跟着抖起来。 张南晨侧了侧头不忍再看,向季英问道:“王楠是什么情况,阴气冲体?” 季英点了点头,张南晨还想再问,又怕说出什么胖子还不知道的,只能闭了嘴。 倒是季英主动说道:“今天上午你说要找教十一的包工头,我已经跟曹主任说了,他说会抓紧找人过来。” 曹主任就是之前在测绘小会议室介绍季英的那个校方领导,是这次事件a大负责跟季英接洽的人,季英这边有什么需要的都要通过他跟a大沟通。 张南晨一听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问:“那这位曹主任有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季英闻言盯着他看了几秒,眨了眨眼睛板着面瘫脸反问道:“你说呢” “呃——”一滴冷汗从张南晨额上滑下,“想必没有——” 这种负责接待的领导能知道个屁,还不如问包工头靠谱。 “有。”季英不着痕迹的微启薄唇勾出点弧度来,“收费翻番。” “噗。” 当晚无事,张南晨吃多了觉得肚子涨得慌,决定去操场跑几圈消化一下。等他满身大汗的回到寝室,胖子坐在电脑面前目不转睛,嘴里嚷嚷着“主t拉住,奶妈群加”等网游术语,季英却不见踪影。 他走到水池旁看了一圈,发现他新添的洗浴用品不见了,想必是去水房洗澡了。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张南晨看着被扔在桌上的季英的手机,上午打的那点小主意就又冒了出来。 心动不如行动,胖子还迷在网游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张南晨蹑手蹑脚的摸起季英的手机,点亮屏幕一看,好几条未读短信,除了一条是赵蕊的,其余几条都是王楠发来的,不外乎感谢师兄下午救了她云云。 照例忽略掉王楠,张南晨运指如飞开始回赵蕊的短信。 [还没有,正打算休息。] 赵蕊想必是没什么好话题,只能问“睡了没”这种无聊的问题,对着季英这种闷葫芦也真够难为他了。张南晨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只能想出这一句比较符合季英性格的回复。 [我也是打算睡了,但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打算看部电影再睡,师兄有没有什么好电影推荐一下嘛o(n_n)o~] 小丫头还挺会讨巧的,张南晨偷眼看看胖子,后者还在专心致志的打游戏,把键盘砸得山响,根本没注意这边的事情,于是想了一会儿才回过去。 [《夜访吸血鬼》看过没?] 不对,语气不对,他把“看过没”三个字删掉,换上“不错”。 [《夜访吸血鬼》不错。] [还没看过呢,我去看电影了,谢谢师兄推荐(o)/师兄早点休息哦,今天辛苦你了~~~晚安] [晚安] 几条短信发完,张南晨也越发觉得赵蕊这小姑娘不错,进退有度,追求季英也很注意分寸,不急不躁的,性格又亲切开朗,是个合适的老婆人选。 照样把两人来往的短信统统删掉,张南晨把手机放回原处,这才佯作无事哼了两声问胖子道:“季师兄呢,洗澡去了?” “是啊,早去了。”胖子按着键盘头都不回,“怎么去了这么久——唉,都不准摸,让我来,哥们儿可是全服闻名的小红手啊!” 胖子嚷得惊天动地,引得张南晨也凑过去张望,只见那屏幕里一片花花绿绿的发光体,各种游戏特效闪得人眼花,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刺客鬼鬼祟祟的正往已经扑街的boss身上摸。 “我擦!凤舞九天!”胖子一摸之下,游戏系统立即弹出了提示框,一水儿的紫色装备,头一个就是让胖子大惊失色的凤舞九天。 “所有人退后,不准靠近boss十尺之内,不然全部t掉,兄弟们帮忙世界喊话,有要的老板进组!”胖子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摘掉耳麦对张南晨道,“全服第一个凤舞,这一笔下来起码三千,人民币!南晨你不是想换笔记本吗,哥们儿赞助你三千!” 他说完,又戴上耳麦大吼:“先拍其他的,所有人不要乱动啊,不然爷手一抖给t了可别瞎bb。” 张南晨看着电脑屏幕左下角那块聊天框疯狂地滚动,无数人在世界频道刷屏,无一不是庆贺本服第一个凤舞九天横空出世,顺便恭喜团长道德不盗——也就是胖子。 胖子把拍装备的事儿交给帮会的兄弟,自己一心一意跟各路私聊他的老板谈价钱。 张南晨看他兴奋地手都开始发抖了没空搭理自己,便收拾了换洗衣服也拎着水桶去水房,一进去就看见就季英站在水池旁边搓着衣服,就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刷牙,一边刷一遍偷看。季英脸上的抓伤还在,可能是因为创口贴黏在脸上不大舒服,伤口现在就这么大喇喇的暴露在外头,涂了一层紫药水,看来有些滑稽。 这么一看,他就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只是打了个坐而已,竟然莫名奇妙的全部都好了。季英天天打坐,怎么没发现他身上也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发生? 季英本来只是埋头洗衣服,后来张南晨盯着他看久了,这才抬头望着他说:“口水流出来了。” “什么什么?”张南晨忙伸手去擦,却忘了手里捏着牙刷,这一下太用力戳到腮帮子上疼得一哆嗦。 忍痛把嘴里的牙膏沫都给吐干净又漱了口,便又听见季英道:“明天跟我去趟元宝庙。” “嗯?哦。”张南晨状似平静的答应了,看着季英把手里衣服拧干,然后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离开水房。 “耶!”季英一走,张南晨立即握着牙刷摆出欢呼状,喜不自胜的扭了几下屁股以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 元宝庙是季家祖宅所在之处,季英让他一同去元宝庙,肯定是要回家拿什么东西或者翻阅什么古籍用来对付南灵山上的怨孽。想起又有机会回家,张南晨乐得几乎要飞起来。如果季英有良心的话,他留下的那些东西总该还在,那张存着私房钱的银行卡肯定也在,如果能够把卡拿到手,那这阵子的生活费就不用愁了,换电脑什么的,都是手到擒来的。 张南晨洗漱完毕回到寝室,季英已经上了床盘膝而坐,似醒非醒,而胖子则把键盘噼里啪啦敲得山响,嘴里也叽里咕噜的跟人讨价还价。等张南晨也爬上床盘膝坐好,就看见胖子佯作镇定的说了“成交”两个字,摘下耳麦就是一通狂笑:“南晨,哥们儿这次赚了笔大的,明天请你和季师兄吃顿好的!” 听他这么一说,张南晨也有些好奇,便问道:“那把武器卖了多少钱?” 胖子得意洋洋的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千?” “五万!”胖子又吼了起来,“我玩的这游戏刚出法宝系统没多久,凤舞九天是我们服出的第一个极品法宝,今天这土财主可真有钱,连我的那刺客号一起买了,五万人民币,我分两万,还有三万其他九个人分。” “你连号都卖了啊,那以后还玩儿吗?”张南晨咋舌,他那个年代玩游戏还没见过这么砸钱的。 “这是我小号,还有个大号全服前三,嘿嘿。”胖子跟张南晨显摆完,又蹲回电脑跟前忙着跟人交易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和点击的同学,么么么╭(╯3╰)╮ ☆、26new 第二日照例早起晨练,胖子兴奋了一晚上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本来打算投篮,但是张南晨“小雪”两个字一出口,这厮就豪情万丈的爬起了来跟着一起到操场跑圈。 张南晨先跑了个五千米,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比起几天前强了不是一点半点,虽然没到身轻如燕健步如飞的地步,但跑完之后没像老牛一般喘粗气,双腿也没沉得像灌了水泥,自我感觉还能再来五千。他便又跑了五千,这才觉出累来,看着季英已经开始“跳大神”了,就走到昨天早上练器械的地方,明智的直接上了平地自行车开始使劲蹬。 三人锻炼到天色大亮,回了寝室冲去一身大汗,季英简单的交代胖子照顾好三个小师妹,今天没有室外活动,就在寝室里待着,有什么不妥立即打电话给他。胖子这厮忙不迭的答应了,眉开眼笑的拿了饭卡跑去食堂买了早点然后直奔梅园而去。 季英等他走了,这才冷冷的对张南晨说:“跟我回家一趟。” “啊?”张南晨感到很诧异,“今天我们不去南灵山?” 按照计划他们昨天就该去了,可是昨天上发生了太多意外的事情这才耽误了,他还以为今天必然要去南灵山一探究竟。况且,对于要不要主动交代一切事实真相这件事情他心里已经产生了动摇,若他们去南灵山寻找南晨口中的“小别墅”,难保不会碰到南晨的阴魂,到时候不用自己坦白,一切也都隐瞒不住。 “等一个人。”季英回了他四个字。 等一个人?张南晨一愣,然后大概明白了季英的想法,于是不很确定的问:“那你是说在教师宿舍楼布下四象阵的高人?” 季英原本淡漠的面色忽然黑了一下,还别扭的把头的偏到一边。 张南晨却没注意他的小动作,摸着下巴问:“你怎么知道这位高人一定会出现?要是短时间内不出现怎么办?” 教十一这事情还是要越快解决越好,不然难免会有别的受害者出现。 “他会来的。”季英低低的说,“因为我们已经破了他的阵。” 说完,他抬头望向窗外,微微蹙眉,左手五指聚拢,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奇异的气息。 “你是指哪一个?”张南晨看着他的指尖微颤,自己心中也难免有点不安。 现在就他们所知道的,布下四象阵的人也应当就是在教十一布下不知名阵法的人,因为两个阵内都发现了同样的法器——跟被王楠带回家中珠宝店鉴定的小玉棍一样的玉器。但是,教十一的阵应该是某一位受害人无意间破掉,这才导致后面的一系列死人事件发生,当与他们无关才是。至于教师宿舍楼天台的四象阵,季英为了寻找阵眼而祭出招魂铃,倒是有可能意外破掉阵法。 法力高强者摆阵,即便人在万里之外亦会有所感应,若是因为阵法被迫而将那位高人引回来,倒是极有可能。 “两个都是。”季英收回左手紧握成拳,“昨天我到了星湖,发现湖水隐有异象,而且,星湖水道似乎与南灵山相连,最后两个受害者浮尸在那里,恐怕并不是巧合。” 什么意思?张南晨看着季英,却见他万分不情愿的接着说:“现在凭我一人之力破不了南灵山的困局,定要有人护法才成……” 不用他说完,张南晨已经懂了。南灵山上的那个东西,并不仅仅依仗于南灵山和教十一,其魔爪已经伸到了星湖,甚至能够借助地下水道向a大以外延伸,难怪“殉情案”的两个受害人身处a大之外的南湖依然着了道,小雪在远离南灵山的a大正门也遭阴气冲体。凭现有的线索猜想,那玩意儿应当是以南灵山为大本营,分支则已经延伸到星湖,如果要彻底将其击破,至少得兵分两路,一路上南灵山端它的老巢,另一路则守在星湖,防止其溃逃,特别是借由地下水道逃往南湖。 “那依你的意思,我们现在还不能到南灵山上去?”张南晨想通了这些,有些犹豫地问。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最起码要先上山打探一下虚实,两眼一抹黑可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可以去,但是没有必要。”季英淡淡答道,“教十一的困仙阵不是随便摆的,那位前辈估计早就想除掉南灵山上的怨孽,我们只需耐心等他回来。” 张南晨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把季英这番话给消化掉,他的意思是说,有人早就预料到了今时今日的状况,并且提前做下了安排。那位布下困仙阵的高人早就预料到教十一会出事,所以才先行布阵以作预防,自己则跑去找帮手?只不过他没有料到困仙阵无意间被破,两天就死了五个人,校方找到季英,季英和自己又无意间闯进了他的四象阵…… 这还真是,一个又一个巧合把那位前辈高人的布局全给打乱了,他若感应得到,必然正气急败坏的往a大赶。 不知怎么,张南晨突然有一种就算那位高人回来,他也无颜相见的愧疚感。 带着这样的愧疚感,他跟着季英先到a大正门附近的停车场取车,被物业管理员收了好几百的停车费附赠一长串的唠叨之后才得以脱身。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元宝庙,张南晨一看到那个熟悉的巷口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他的家,他终于回来了! 元宝庙跟仁寿巷一样,都是a市历经历史变迁而自岿然不动的老巷子,建市以来就一直存在,连名字都没变过。即便已经过了三年,元宝庙这一代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一个小小的、仅有半人高的土地庙依旧坐落于巷口一侧,庙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又粗又长的棒香,另一侧是在这条老巷子开了二十几年的“元宝记杂货铺”,守铺子的老太太坐在门口晒太阳,季英把车停在巷口,老太太就走过来接车钥匙顺便收点停车费,跟张南晨开这辆车时一模一样。 元宝庙很窄,两个轮子以上的机动车都开不进去,而季英与他住着的二层小楼就在巷子的最底部。 一路上张南晨都在左顾右盼,看见老街坊邻居跟季英打招呼还跟着一起点头,然后被众人投以探询的目光。 他住了二十多年的二层小楼也没什么变化,油绿绿的爬墙虎长势正旺,几乎要把双开的大门给遮住。季英拨开爬墙虎凌空伸出的枝蔓,拿出钥匙开了门,先打开大门右手边的小冰箱,拿出一盒冷鲜保存的猪肉条,用筷子夹了几根扔进巨型鱼缸里。 从季英爷爷辈儿,也就是张南晨师父那一辈就开始养的老龟灵虚子身手敏捷的伸长了脖子等着,肥瘦适中的猪肉条一落进缸底就一口噙住,两只爪子凑到到头边扒拉了两下将切得有点长的猪肉条扯做三段,然后仰着脖子吞入腹中。 季英站在门边看着灵虚子把投喂的食物都吃净了才把手里的东西方会冰箱换鞋,张南晨好久不见灵虚子也想念的很,只是不方便伸手去逗,只能干看着。 “当成自己家,不要拘束。”季英换了鞋,也没特别招呼他,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自顾自的走到客厅的神龛前,取了三支棒香倒扣在掌中,然后手腕轻轻一翻,棒香便无火自燃。 张南晨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忽然想起昨晚他说自己最近进益很快,要是什么时候也能达到季英这样掌中真火运用自如的程度那才是最好。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心中默念了几声列祖列宗,师父师兄,刚抬眼,便看见季英已经上完香,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忙笑道:“季师兄,我们来你家是要干嘛?” “我有说过这是我家吗?”季英走近几步,逼向张南晨。 “咦,没说吗?”张南晨傻了眼,“我以为……以为是你家嘛……” 面对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还比自己帅的成年男性,张南晨有点心虚,哈哈干笑了几声。 “就是我家。”季英终于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稍一弯腰,拉开鞋柜门说,“换鞋。” 张南晨灰溜溜的换了鞋,然后打定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主意跟在季英身后,正在打量没什么变化的室内摆设,不料前面的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差点一头撞上。 “你想吃什么,有速冻馒头包子春卷烙饼和水饺。”季英转过身冷冰冰的问。 耶?他们好像是还没吃早餐。 “额……”张南晨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吃水饺好了,要煮的。” 季英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 张南晨这才想起这位小少爷不会做饭,连个稀饭都不会煮,正想问要不要他去煮饺子,季英已经一言不发的进了厨房,一阵毫无规则可言的乱响之后才扬声问:“吃几个?” “二十个!”张南晨大吼着回话,转头看见厨房门紧闭,看起来季英没有要出来的动向,立马当机立断猫着腰窜上二楼,直奔自己的卧室而去。 他的房间就在楼梯右手边第一间,张南晨上了楼,拉着门把手一转,门便无声无息的开了。 果然,只锁大门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啊。 张南晨喜不自禁的立即进了门。房间里面很干净,一应陈设也跟三年毫无二致,各种生活用品放都在他习惯的位置上。张南晨只是稍微缅怀了几秒就悄声走到此行的目的地,他藏私房钱的地方:书架。 先把整整一架八层的书扫描一遍,很好,虽然没有积灰但是摆放位置没有变化,连放在第五层的存钱罐都还在原处,看来季英应该只是打扫过,架子上的书却没有动过。 嘿嘿,银行卡,快点回到我的怀抱吧! 张南晨迫不及待的伸手取下最上面一层的那本最后的牛津高级英汉双解词典,拿到手里一通乱翻。 第一遍,没有。第二遍,第三遍,还是没有。难道是词典太厚夹住了? 张南晨不死心的继续翻,最后干脆拎着书脊狂抖,抖得词典都快散架了还是没发现银行卡的踪迹。 难以接受这个打击的张南晨失魂落魄的把词典放回原处,无意识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怎么会这样?书都在银行卡怎么会没有了?难道被季英这个臭小子拿走了? 一产生这个想法,张南晨这才打起精神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遍室内。 的确,家具陈设都没变,原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不但不少,还多了! 他的房间里家具不多,也就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柜,再就是两个床头柜。书柜没变,衣柜和床头柜表面看来干干净净,但是那张床,本来只有两个枕头一床被子的,现在一半都被大大小小的卡通抱枕给堆满了,床单和被套也换成了卡通人物图案,这哪是他的品味,根本就是季英这个疯狂迷恋运动动漫的小子才会喜欢的! 有没有搞错,季英竟然睡他的床?! 张南晨气得要跳脚,虽然其中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失踪的银行卡而愤懑不平。 正气愤着,只有一墙之隔的楼梯上忽然响起不甚清晰的脚步声,是季英。 刚把门虚掩上,季英已经走到了二楼走廊上,看着神色无比“自然”的张南晨问:“你到楼上来干嘛?饺子煮好了,下来吃饭。” “找厕所,我尿急。”张南晨丢出早就想好的理由,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过身,根本没在听。 有没有搞错,臭小子竟敢无视他。张南晨无声的磨着牙,跟着脱了套头衫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的季英下楼,t恤上活灵活现q版流川枫怀里抱着橙色的篮球,板着包子脸像是在说“大白痴”。 吃完了早餐,没让张南晨动手,季英把两个盘子和一个调味碟收拾好拿进厨房洗了,这才泡了两杯茶出来说:“先润润喉,一会去书房。” 三年过去,原来不怎么通人情世故的季英也很讲究待客之道了,张南晨心里很有点得意,却发现对方递过来的那套杯子看着就有些眼熟。等把茶杯接到手里仔细端详一番,发现正是自己原来买来纯观赏的那套青莲濯水。这套瓷器虽然并不名贵,但造型别致,张南晨一直没舍得用,想不到季英直接拿来招待外人用了,他那点雀跃自豪立马被打击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和点击的同学,么么么╭(╯3╰)╮ ☆、27new 等饮过茶,口中浊气散的差不多,季英这才领着张南晨上了二楼,进了书房。 张南晨对着房子里的一桌一椅都再熟悉不过,本来打算装傻充愣发表几个表达赞美之情的句子,却在看到季英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进了书房,两人脱了脱了鞋只穿着袜子走进去,季英把香炉点起,这才恭恭敬敬的开了书柜,搬了把短梯找起书来。 这个书房里的藏书极为丰富,所藏书籍也很珍贵,都是季家先祖留下来的精华,平日里不常打开以免损伤这些古籍。 这次a大的时间竟然让季英回来查阅典籍以寻求解决之道,看来的确十分棘手。 季英在翻书,张南晨也不好擅自捧这书房里的东西,一转眼看见书房一角新添了一台电脑,便问道:“季师兄,我能用这里的电脑吗?” “随便。”季英头也不回只扔下这两个字。 张南晨早知道他不会拒绝,立即坐到电脑前摁下开机键。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系统桌面就出现在了眼前,张南晨移动鼠标点了几下,沮丧地发现没有网,但是有个古香古色的软件图标,名字叫“季氏古籍”。他心中一动,忙点进去。软件界面出来后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是这间书房内珍贵古籍的电子版。随便打开一本翻看,电子书界面十分精美,文字图片皆十分清晰,看来制作时很费了一番功夫。 他当初开发的那个文字识别软件,初衷就是为了把季家这一大堆不易保存的古籍做成电子书以方便季英。但是道家古籍艰涩难懂,常用的软件无法大批量识别保存,仅用人力转换的话,能看得懂这些书的人整个a市都找不出几个,就算能够找到充足的人手,他也不放心把这些珍贵的古书暴露给陌生人,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心术不正别有所图呢。 看到这个“季氏古籍”的电子书,张南晨用膝盖想也能猜到一定是文字识别软件开发成功之后,季英亲力亲为将这些古书一本一本做成电子版保存在电脑里的。 正在电子书上点着,季英已经找到了他要的那本,走到张南晨身边说:“帮我一下。” 张南晨连忙站起来,按照他说的从电脑桌底下的柜子里搬出一台扫描仪,型号是他没见过的,想必是这几年的新产品。 季英让张南晨帮忙翻书,自己在电脑上一同捣鼓,两人一起配合也用了好几个小时才把那本薄薄的《大圆满功》成功做成电子书。这还是因为有了前面的基础,软件自带的生僻字库已经比较全,然仍有些生僻字要季英用手写板输入电脑在转化成电子版。就这样一边翻书一边校对,知道日头过午才算大功告成。 这本书字数着实不多,一共才三万字不到,讲述的内容也很单一,就是阴阳调和,双修之道,因此不知道是哪一朝的道家前辈明明自己所创的这套功法为《大圆满功》。 最开始张南晨还只是秉持着上进好学踏实肯干的态度,每句话每个字都要认真领悟一番,可是越到后面,描述双修时运气吐纳方法乃至两人练功时各种姿势的字句就越多,最后十几页上头更全都是不输给春宫图的工笔画,还是彩色的。正值青春年少热血沸腾年纪的南晨同学就难免有些把持不住,连默背冰心咒都不管用。 因此完工之后张南晨早就出了一身汗,气息也紊乱起来,一边胡乱想着季英没事把这本书翻出来干嘛一边又念了几遍冰心咒这才把不该有的遐思给强压下去。 季英把《大圆满功》的电子书做好,打开季氏古籍导入,又选了其他几本,一起选择打印,电脑主机旁边的打印机就开始嗡嗡的工作起来。 等待打印版的间隙,季英这才慢悠悠的说:“黎辛原来教过你打坐入定,吐纳导气的法门,但你一直没认真学过,这两天怎么突然有兴趣了?” 他虽然是一副闲话家常的口吻,但是配上那张面瘫脸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张南晨反而觉得季英是在试探什么,加上没在南晨的日记本里看过这一段,便语焉不详的糊弄说:“看师兄打坐好像挺有意思的,我只是随便模仿一下。” 季英静静地听他说完才慢条斯理的接话:“你若真想修炼,就不能抱着随随便便的心态,不然就不是灵力淤塞,而是走火入魔。” 什么?走火入魔?! 张南晨大吃一惊正想追问,打印机却在此时“滴滴”的叫了起来,表示打印任务已完成,季英也就不再理他,转过身把厚厚一摞a4纸整理好装订成册扔给他。 “这些书你都用得着,特别是这本。”季英面色淡漠的把那本《大圆满功》拎出来摆在张南晨面前,“你经脉尚未打通,短时间内吸收大量灵力身体无法承受,先按照这上面的图谱修炼,疏通经脉调理体质。” “可是这不是……” 张南晨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突然想起季英昨天说那句没说完的“等我在时……”,声音就立即小了下去,结巴了一会儿才道,“这不是讲双修的吗…… ” “所谓双修也只不过是运功导气的法门,一个人也能修炼。”季英板着面瘫脸,看不出一丝异常,拎过那本书,翻到最后的工笔画页面,白皙却有力的指尖在纸面的小人上滑动,“这些姿势都是最大限度的开发人体潜能,常常练习能够贯通天地,吸收灵力,打通经脉。”他说着,粉色的嘴唇似乎勾了勾,“要不要我给你示范一下?” “示——范——”张南晨脸烫都要熟了,低头看看那副工笔画上不论男女都极尽妖娆的姿势,立即大力摇头,“还是我自己摸索,反正都有图示,不麻烦师兄了!” 这间书房他来的不多,从来没发现还有这种奇怪的书。张南晨虽然法力低微,但理论基础还是很扎实的,他知道季英并没有骗他,说的句句都是真理。 但是……要让他在寝室摆出书上这种姿势,还是杀了他吧! 回到寝室已经是下午时分,胖子不见踪影,想必还在梅园陪伴三个小师妹。大概是预料到要在a大常住,季英收拾了一行李箱的日用品带了回来,草草整理了一番便爬到上铺补觉,手机也扔在桌上不管。 张南晨了无睡意,先打开电脑,没有等疯狂的爪子催他,自己主动更新了一章,然后就开始打季英手机的主意。但是季英跟胖子可不一样,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是超乎常人的敏锐,张南晨没那个胆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代发短信。 正烦恼着怎么让赵蕊和季英的关系更进一步,刚才还平静的小企鹅忽然疯狂地闪动起来,还好他开了静音,这才没发出恐怖的噪音。 疯狂的爪子:南南,你看今天的新闻没有,你们a大出大事了! 在水之南:??? 能出什么大事,这几天最大的是不就是教十一闹鬼吗,张南晨随手回了几个问号过去。 疯狂的爪子:你还不知道啊!!!你们a大有好几个男生失踪了你不知道吗?就这两天的事情!!!!! 在水之南:不知道,到底什么事? 一连串的感叹号和男生失踪几个字让张南晨稍微好奇了一点,敲了几个字问疯狂地编辑。 疯狂的爪子:你自己看吧! 点开对方发过来的链接,张南晨一眼就看到x网的头条新闻:a大多名大一男生神秘失踪,疑遭杀人分尸?! 这么惊悚的头条理所当然的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看那个新闻页面的点击量已经破百万,张南晨幸灾乐祸的想a大这次又要花一大笔钱才能平息影响了。 让你这无良校方坑人,坑死你坑死你! 他在心里乐完才看新闻内容,这一看就再也乐不起来了。 新闻写的很简单,大意是a大工学部多名大一男生失踪,时间长达半个月都没引起校方重视,最后是学生家长找到学校,工学部一统计,累计已经有六名男生失踪,现在生死不明。 如果只是a大这一个多人失踪案到不至于引起恐慌,但是新闻后半段重点写了一个刑事案,是一年前在s市发生的二十八名青少年遭拾荒闲汉拘禁虐杀的案子。那个案子的受害者绝大部分都在s市的一个区,也是刚开始公安机关没有重视,只当做普通的人口失踪案处理,导致凶手连续作案长达三年,受害人数多大二十八人,最后是凶手的邻居发现了人体骨架惊惶报案这才让案子大白于天下。 x网写这条新闻的编辑八成是个推理迷,直接把两个案子联系到了一起,怀疑a市有人模仿作案,提醒广大市民严加防范。 工学部,大一,还都是男生。 张南晨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工学部在a大的东部,位于正门附近,应该不会跟南灵山上那个东西有关吧? 他有种把季英摇醒的冲动,但是一想到这小子嗜睡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发了一会儿呆,只安静了一小会儿的小企鹅有跳动起来,笔记本屏幕也抖了几下。 疯狂的爪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有没有灵感? 在水之南:…… 在水之南:不刺激,没灵感 疯狂的爪子: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哈,但是南南你这几天要注意人身安全哦,你长得这么美,不要被歹徒看中了啊o(≈gt﹏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和点击的同学,么么么╭(╯3╰)╮ ☆、28new 过了大概大半个小时,张南晨自然醒来,此次却没有昨天入定之后的疲倦感,倒是身上关窍大穴的胀痛感愈加明显,果真如季英所说,因为人体自身经脉不畅,从外界吸收的灵力无法在体内贯通吸纳转化,而是淤积于关窍处,久而久之必定会无法承受过多的灵力走火入魔,最后的结果八成是爆体身亡。 想起之前与红花石蒜决斗的爆体之苦,张南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目光也移到书册之上。昨天还有季英耗费法力为他疏通经络,若是他再这样修炼下去,没有季英的帮助岂不是自取灭亡?反正也没人看到,倒不如…… 入了道门的人,谁也不想一辈子平庸下去。之前是受资质所限,但是南晨的根骨清奇,只这几天修炼就有很大的进步,若能长久修炼下去,未必比季英差多少。 就算只剩下几天好活,张南晨也想体验一把当高手的感觉。 咬了咬牙,张南晨翻开《大圆满功》的最后十几页,仔细观察第一页上的动作,想要模仿出来。 但是看了一会儿,张南晨就产生了疑问:即使工笔画上男女画的都差不多,但是他到底该学哪一个的动作?随便挑一个? 他正琢磨着,忽然感到铁架子床轻轻一颤,猛然抬头,季英已经盘腿坐起,正盯着他看。 被那双乌沉沉的眸子看得心里发毛,张南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我想试试看……” 季英没说话,还是静静的看着他。 被他看得好生不自在,张南晨把书放下:“不然还是改天再试……” 季英这回有了反应:“你关节不疼吗?” 张南晨一僵。 “下来。”季英扶着床栏杆轻盈的一跃下床,“我帮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张南晨要是再不下床那就是欠揍。 拖着剧痛的四肢百骸爬下床,季英这回分外体贴,竟然站在铁梯旁边等着他,等张南晨双脚一落地,右手一抖,一张凉席就平平整整的铺在了国道上。 张南晨硬着头皮站在凉席上,手里捧着《大圆满功》翻到工笔画第一页,无言的望着季英。 “照做。”季英像是挑了一下眉。 “……” 张南晨无语,然后不耻下问:“做哪个?” 季英低头扫了那张工笔画一眼,修长的手指随意一点,戳在那个梳着高髻胸前有两团可疑凸起的小人儿身上:“就它吧。” 张南晨只得掰着僵硬的肢体模仿那位女模特的姿势,整个身体趴在地上,双肘撑地,头尽量后仰,两条腿则蛇一样的往腰背处盘起。好在腿能叉开,不然就是杀了他也做不到如此高难度的姿势。 刚开始季英只是看着,后来大概嫌他动作太不标准,握着张南晨脚腕开始纠正。 张南晨只觉被他握着地方有股热流顺着小腿经脉向下腹流动,本来酸痛难耐的腿部腰部肌肉也舒服了很多,不由大大的叹了口气。紧接着他便觉得有人从背上压了下来,那触感应该是人的膝盖,正顶在他腰上。 “双腿尽量向我靠近,上半身上拉。”季英清洌的嗓音从上方传来,“第一次做会有点疼,闭上眼睛,忍耐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张南晨觉得他的声音变了,有点低哑,还有点暗沉,沙沙的不像平时那么清亮,竟有几分惑人。回想起工笔画上小人儿的动作,张南晨觉得面部发烧,腹部也渐渐热了起来,跟入定之后的状态有些相似。 压在身上的膝盖,按照图示应该是个男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两人的下半身是紧紧连在一起的…… 呸! 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了的张南晨蓦然回神,这才发现浑身热得不行,额上的汗更是狂流,胸口的衣襟全部湿透,腰背部已经接近麻木了,而季英竟然还在拉着他的脚腕向前弯折,都能听见自己脆弱的骨头在嘎吱作响。 “疼疼疼——”张南晨咬牙切齿的喊痛,撑在地上的双臂已经摇摇晃晃的撑不住了。 “注意力放在体内,感受热力的流动。”季英不为所动的继续施压,“闭眼,调整呼吸,你应该知道如何吐纳。” 张南晨觉得这小子已经化身为瑜伽教练了,只得紧紧地闭上眼,感受着源源不断从脚踝处流进体内的暖流。这股暖流正缓慢的冲刷着他的经脉,从脚部直到头顶,然后反向流动,不停重复。渐渐的,肌体的酸痛消失了,淤积在关窍处的灵力也被暖流带动着流向身体各处,最终汇聚于下腹。他身上的汗出得越来越多,空气中也浮现出淡淡的酸臭味。 张南晨知道这是季英又催动了自身法力助他修炼,为了尽量减少他法力的消耗,张南晨努力忽视身体的不适默念这套功法的导气口诀,渐渐达到物我两忘的状态。 季英见他双目似睁非睁,面色也平缓沉静下来,收了手之后,不用外力固定已能自然而然的摆出灵蛇式,这才缓缓收功气回丹田。 调整好了气息,他还是不放心,微一沉吟便开了天目。 此时阳光正好,阳气大盛,透过天目看去,整个寝室内被金色的微粒充满,这些微粒此时正被摆出灵蛇式的张南晨所吸引,形成无数条金线,通过周身穴位没入张南晨的体内。 《大圆满功》是道门一位无名前辈创下的双修功法,旨在指导研习之人阴阳调和共修仙道。其原理也很简单,十八种修炼姿势乃是模仿自然界中最具灵性的十八种动物,把人体做成吸纳天地灵力的熔炉,因此一个人修习也能起到效果,只不过没有两人同修的事半功倍之效。 胖子进门之后,就看到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张南晨把自己弄成了僵硬的人体模型趴在地上,季英就在他旁边盘腿打坐,两人都不说话,也不动,搞得胖子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寝室,忙不迭的后退一步核对无误才重新进了门,小小声的问:“您二位,干嘛呢?” 季英闻言睁眼:“练功。” 胖子蹑手蹑脚的走到还没转醒张南晨身边:“蛤蟆功?” 季英把膝上的《大圆满功》一团,重新闭上眼睛,没再理他。 胖子也不介意,蹲在张南晨身边上上下下的好一番打量,半晌得出了结论:这就是蛤蟆功啊。 他研究完,这才跟闭目不语的季英道:“季师兄,曹主任找你有事儿,打你电话没接。” “哦。”季英站起来,“谢谢。” 曹主任找他,必然是是有大事的,季英吩咐胖子看顾用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张南晨,自己单刀赴会。 等他回来,张南晨正在寝室里上蹿下跳展示良好的身体延展性,胖子则在旁边忽悠他劈个一字叉,左右两只脚各踩一边的铁梯,上半身来个艺术体操彩带操的经典后仰动作。 两人正玩得高兴,冷不丁季英推门而入,张南晨还架在半空中一惊之下差点歪倒,胖子忙一手藏数码相机一手扶住他,对着季英憨笑:“季师兄,曹主任找你什么事啊?” “招魂。”季英看一眼他扶在张南晨身上的肥手,默默运气。 曹主任找季英这事,正跟张南晨下午看到的那条新闻有关。六名大一男生失踪,生死未卜,家长们群情激奋,连带着工学部人心惶惶,学校这会才发现事情闹大了,因此第一时间想要确定失踪学生是死是活。这个活儿,当然是交给季英来办最经济实惠,招魂铃一出,便知死没死。 胖子听得全神贯注不断点头,最后摸着下巴问:“要是招不到,是不是就说明没死?” “基本上是。”季英回答,看一眼还在不断扭动身体的张南晨。 “基本是?”胖子又开始发挥他的推理能力,“那招不到魂,也说明不了死没死,这不是白搭吗?” “即便招不到魂,我也能大致确定其生死。人已死而招魂失败的情况,我遇到的极少。”季英隔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一双眼睛穿过钱斯尔直看着张南晨,“迄今为止只有两例,一个是黎辛,人已死。还有一个——” 张南晨被季英摆弄成灵蛇式在地上趴了两个小时,浑身无一处一僵,醒了之后就一刻也静不下来,只想动,跟得了多动症似的。 此时突然听到黎辛的名字不由一愣,抬头就看见季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两片颜色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还有一个,生死未卜,我用了三年时间找他——” 张南晨胸如擂鼓,心跳快得离谱,只觉得那双眼睛简直能透过皮囊直看到灵魂,虽然他明知道即便开了天目,季英也看不到自己灵魂的样子。 “那你找到了吗?”胖子听得入迷,忙追问。 季英不语,又定定的看了张南晨一眼,若无其事的偏过头:“我去洗澡。” 胖子:“……” 还没吃晚饭洗个屁得澡啊! 因为季英决定先等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游荡的高人自动现身,张南晨自然也不能轻举妄动,好在工学部多名男生失踪的案子让他们没法闲下来,只是苦了胖子,每天陪着外院三个小师妹关禁闭,只有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间才得以踏出宿舍楼“放风”。 王楠从张萌萌那里得到的小玉棍被季英拿走,张南晨本以为他是要自己研究一番,谁知道季英只是找人将小玉棍上雕刻的图案拓了下来,却没做更多的事。之前要求曹主任联系教十一的分包商,联系倒是联系上了,但是人家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找了个工作太忙人在外地理由不肯亲自来,只是把当时负责施工的包工头派来了。张南晨和季英跟那个操着一口家乡普通话的大叔夹缠了两个多小时,简直把心理医生的活儿都干了,包工头大叔总算在二人的“提点”下想起教十一改建平整地面时确实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头儿在施工现场出现过,但是那老头儿是只在旁边看了会儿,找包工头递了根烟聊了两句就走了。至于具体说了些什么,大叔记不太清,只隐约记得是问教十一改建工程什么时候开工、奠基,什么时间封顶、投入使用,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问题。 包工头大叔提供这点线索也只是对季英的猜想提供的佐证,于是他们现阶段还是只能静待高人自己现身。 因为工学部失踪男生中有一对家长非常迷信,闹得相当凶,非说儿子在阎王老爷那里,给他们托梦要找到杀人凶手给自己报仇,因此天天蹲守在行政楼门口,抓着一个看起来像校领导的就是一番哭诉痛骂,比张萌萌和殉情案女主角的父母难搞多了。全权负责处理此事的曹主任感到压力山大,又找到季英商量,能不能公开招一次魂,主要是打发那对每天骚扰校领导的夫妇二人。 若是以前,季英一定是直接转身走人,这次他不但听曹主任说了一大通冠冕堂皇的废话,而且点头答应了,把全程旁观的张南晨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打发曹主任准备“开坛做法”一切事宜后,张南晨追在季英屁股后面问:“你为什么答应这种事啊,就算招魂只是小法事,有闲杂人等在旁扰乱心神也是会有危险的呀!” 季英本来是想快点回寝室补觉,听到张南晨问便停下脚步,回身道:“你还记得仁寿巷吗?” “记得呀。”张南晨点头。 “仁寿巷位于何方,上次我们看到了一个什么畜生,工学部失踪的都是什么人?” 季英语调依旧平缓,张南晨却听出了点调侃的味道。他想了一会儿才不很确定的答道:“仁寿巷在a大正门附近啊,上次我们看到的,是个小狐狸精……工学部失踪的,六个男生……你难道是说……” 他把这些事情连在一起想了一遍,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头:“你不会是说六个正值壮年的男生是被那小畜生抓去吸取阳精了吧?从工学部那个侧门出去走几步倒就是仁寿巷,也不无可能……” 他摸着下巴喃喃自语着,季英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只默默的看了几眼便径自往宿舍楼走。 可是,上次他开天目看过,那小狐狸精身上并无杀孽,而且,这类修仙的畜生也是极忌讳害凡人性命,一旦开了杀戒,就算道行再高深,日后也难以渡过天劫。 难道季英这么爽快的答应蔡主任做场法事给失踪男生的家长看,就是已经笃定那六人性命无虞,顺水推舟? 他一边想东想西一边走路,很快就落后了季英一大截,等他追上去拉着季英把刚才想到的都说出来,季英却蓦然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的说:“我有按行规收费。” 张南晨:“……” 两人一时无语,默默地又走了几步,季英忽然又道:“我们上次去仁寿巷走得太过匆忙,下午你跟我再去一次。” “哦。”张南晨答应了,隔了一会儿才问,“那现在干嘛?” 季英:“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和点击的同学,么么么╭(╯3╰)╮ ☆、29new a大正门仁寿巷口 五月份是a市天气最好的月份,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偶有微风。张南晨借尸还魂之后就一直处在这样的好天气中,今天也是一样——至少在a大校园里面是这样。但是他到了仁寿巷口,就敏锐的发现这里的气温竟比a大里面低了好几度,站在巷口就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风从皮肤上滑过,然后灌进仁寿巷里。 搓了搓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张南晨不由自主的往季英那边靠过去,两人的手臂贴到一处后才低声问:“这里跟a大只有一墙之隔,温差怎么这么大,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啊?” 前两次他到仁寿巷,这个古老的小巷子都很热闹,住在巷中的市民来来往往,巷口还有中年妇女搓麻将,几个小屁孩跑跑跳跳,吵吵闹闹,怎么看都是一副极具生活气息的画面。哪里像现在,巷口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阴风卷着白色垃圾飘来晃去,站在巷口往巷子里面张望,也只能看出数十步远的距离,整个巷子像是被一层灰雾给蒙起来了一样,连里面的建筑物都看不真切。 见到此情此景,又联想起a大工学部失踪的六个男生,不光是张南晨心里打鼓,连季英脸上都显出一种堪称为懊恼的神情:“因为上次我们太大意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8节 “能有多大意,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张南晨立即本能的安慰他,“而且也没隔多少天,就算真有什么事,现在也来得及……吧?”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没了底气,因为被季英收在套头衫身前大口袋里的招魂铃非常及时发出的“叮”一声脆响,与此同时仁寿巷口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好几度,原本那股微微拂动的阴风也骤然猛烈起来,吹得张南晨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禁又朝季英贴近了几分,几乎要抓着他半边身体取暖。季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他无意识的揪住自己半截袖口,双眼微眯,伸手探入怀中取出刚才发出“警报声”的招魂铃。 招魂铃刚一取出便又“叮叮”连响两声,随后便没有了声息。 “怎么回事啊,到底有没有事?”张南晨心里毛毛的。 说来也奇怪,原来他法力低微的时候,对阴气过盛或阳气过盛的地方或者事物都很不敏锐,简单点说就是“不知不觉”,感觉不到自然就不怕,连最后那次跟红花石蒜生死决战之时也有点浑浑噩噩,心里只有个大约要死的概念,怕却是不怎么怕的。自从借了南晨的尸体还阳,发现南晨同学骨骼清奇修炼道法时一日千里,对阴阳二气的感知度瞬间提高了数个层次,内心却突然多出了点敬畏惧怕之心。 比如说现在,站在阴森森的仁寿巷口,招魂铃又一会儿响一会儿不响,倒弄得他忐忑不安起来。 “招魂铃是不是不灵了,我把这玩意儿带出来了。”他来之前翻箱倒柜,把季英扔给他“好好管教”的,在无名棺材铺得到的铜镜给找了出来,本来是打算若能见到守铺老头儿或者小狐狸精就问问这面镜子的来历,这时候见事情不大妙便给掏了出来。 张南晨把铜镜从裤兜里拿出来,曲起两个手指头在镜面上敲了两下:“小妖怪,出来。” 他敲了数下,那镜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张南晨又加大力度弹了几下,还是不见那应该十分活泼的镜妖现身,凑近了一看,只见镜面上也呈现出灰蒙蒙的暗沉颜色,连人脸都照不出来了。 “别敲了,它们都是些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之辈,巷中的狐妖修为比它高得多,此时怎敢现身。”季英见张南晨敲个不停,皱着眉把他敲得发红的两指抓住,捏了一会儿才放开。 张南晨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只得住了手问道:“那我们还进去吗?要不然回去准备一下,或者等‘高人’现身再来?” 此话一出,季英本来柔缓了些的脸色又是一绷,囫囵把招魂铃往怀里一塞,取出炎华剑握在手里,一言不发的走进了仁寿巷里。 张南晨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莫名其妙的发什么脾气,可是季英都进去了,他也只能三步并作两步,麻溜儿的跟上。 出乎张南晨意料的是,进了巷内之后,他的视野反而开阔起来,在巷口看不清的的哪些景物都慢慢清晰起来,只是整个巷子像被一层薄雾所笼罩着,虽没有遮蔽视线,但也让人无法忽视。 巷子里非常安静,张南晨紧紧跟着季英,只能听到他们自己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没有声音也就罢了,关键是巷子里竟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不仅没有人,连老巷子里随处可见猫猫狗狗都没有。 不需要交谈,他们都知道这里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两人静静的走出了几十步,季英忽然停住,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张南晨忙也停下,不敢打扰他。 不知过了多久,季英才睁开眼睛,一向淡然无波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迷茫的神态:“什么都没有。”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张南晨怒了。 他探查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这巷子摆明了有古怪,再怎么样小鬼也有三两只吧?还有那个小狐狸精,那个身上有尸气的老头儿,都哪儿去了? “除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季英很快恢复了冷静,看一眼有点抓狂的张南晨,“只有我们两个。” 张南晨有些懵了,一咬牙,也开启天目,放眼一看,顿时发现季英没有说谎。 整个仁寿巷呈现出一种单一至极的灰色,除了灰,没有其他任何颜色。这种死气沉沉的灰色,将这条巷子覆盖住,似乎也掩盖住了什么别的东西。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往前走了两步,甚至蹲在地上扒开草堆想要找点蟋蟀蚂蚁之类的爬虫出来,搬开几块土砖后却连一只蚯蚓都没发现。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除了他和季英两个大活人,仁寿巷里竟然没有一丝生气…… 他们就像,就像被浓重的死气所吞没了! “不用找,没有。”季英清洌的声音打断了张南晨的动作,“继续走。” 不等他回应,季英已经大步向前走去。 再也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都被这骇人的情形所震惊,就连季英都没碰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这么大的一条巷子,竟没有一个生人,没有一丝生气,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就更别提张南晨这个刚出道的菜鸟了。 无名棺材铺就在仁寿巷的最底端,季英循着记忆走到棺材铺门口,不出所料,铺子开着门,铺面上却没有人。他在棺材铺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张南晨走至身边才拉着他的手一同走进铺内。掀开隔断铺面跟内室的布帘往里看了看,内室里也没有人,之前见过的病重老人和小狐狸精都不见踪影。 张南晨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被季英抓着手之后才觉得强一些。他见棺材铺里只有一堆死物,便难掩失望的说:“这倒奇了怪了,一条街的人都不见了,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就算出了什么大事,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得一干二净,更不可能不传出一点风声。 “我也不知道。”季英依旧摇头,把他的手捏得更紧,“你很冷?” “也还——还好——”张南晨不想让他分心,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说话,“不如我们还是走吧,回去再想办法,总不能困死在这里。” 他其实想说的是冻死,因为进了棺材铺之后温度骤降,两人说话间都能看到白色的水汽从对方嘴巴里冒出来,倒是带来了一点虚假的生气。 季英几乎是搂着张南晨出了棺材铺,一站到街面上,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立即站定,抬头看天。 张南晨本来是看着脚下的路,被一个人抱着走路到底不方便,可是不抱着又太冷,出奇的冷。被季英带着一同站定后,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地面上突然多出一道影子,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形成的影子。可是,他们刚进仁寿巷时——确切地说,就在他们进棺材铺之前——分明是阴天的午后,根本不可能会有影子印在脚下。 他不由感觉更冷了些,便也顾不上面子又往季英怀里钻了钻。 季英把他紧紧抱住,轻声说:“看天上。” 张南晨抬头,只见一得离谱的银色满月悬挂在半空之中,幽幽的冷光铺天盖地的洒落下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今天是2008年5月20日,阴历四月十六,难怪月亮这么圆。 可是,仅仅几分钟前还是初夏的午后,怎么从棺材铺出来就变成了晚上? “我们着了道……”张南晨忘记了寒冷,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然后愤愤的骂了一句娘,“他妈的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仁寿巷!” “开天目看。”季英安抚似的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这只是幻象。” 张南晨便又看看那个月亮,果然,挂在天上的那个东西没有一丝灵气,冷冷硬硬的像块过了保质期的元祖雪月饼。 他盯着天上那个假月亮看了半天,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季英,很不自信的开口问道:“难道是鬼打墙?” 不等季英摇头,他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猜测,鬼再怎么打墙也只能借助真实存在的特殊地理条件混淆人的观感,说到底是能被科学解释的。而眼下这个情况,这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的同学,么么么╭(╯3╰)╮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0new 季英一动不动的看着月亮,简直像在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张南晨继续向前走。 从无名棺材铺继续往仁寿巷的深处走,大约走出十几步就已经到了顶,一堵不算高的红砖墙立在二人眼前,墙上开着一扇门,门边有一块水泥砌成的长方形石板,石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四个年代久远的大字:此路不通。 这是一户居民的院子,为了防止陌生人走错路而特地做出的标识,a市许多老巷子都有这么一堵墙。 季英无视了那几个字,径直走过去推开老旧的木门,深褐色的斑驳木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张南晨跟在他身后,通过越来越大的缝隙往里看。 木门的里面,赫然是他们刚才走过一次的地方,仁寿巷的巷口! 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南晨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拉住还想往里走的季英:“稍安勿躁,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岂料季英反手扯住他一拉,张南晨猝不及防也一脚踩到门里面,站稳之后前面是巷口,后面是巷尾,有种玩真人版贪吃蛇蛇头咬了蛇尾巴的诡异感觉。 “往前看。”季英拖着他的手,把门完全推开。 可能是有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假月亮的缘故,仁寿巷内的视野清晰了很多。这条巷子不长,视野情况好的话直直的可以一眼从头看到尾,可是此情此景之下,张南晨看的浑身发毛。原因很简单,此时他半个身体在门内,半个身体在门外,他自己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见半截身子站在巷尾,手臂上还搭着季英的一只手,怎一个诡异了得。 打了个大大的寒噤,张南晨忍不住回头,却看见巷口的自己也在回头张望,季英则手持炎华剑站在前面。 “走一遍看看。”季英没有给他更多时间卡在门中间踌躇不前,直接大力把张南晨拉了就走。 穿过木门,两人踏进这条跟之前那条一模一样的巷子里,走过无名棺材铺时还特地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一下,发现之前被掀起来的布帘尾部打着卷,分明是他们离开棺材铺时的样子。 张南晨心里一动,挣开季英的手,快步走进棺材铺把布帘卷起来打了个结,一边做一边说:“等会儿再走一遍。” 季英看着他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走了一遍又一遍,张南晨把棺材铺里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搬了个遍,最后发现这条巷子以巷尾的木门为分界线,俨然成了一个能够无限循环的封闭空间,而且,仁寿巷里面的人——也就是季英和张南晨两个——可以移动巷内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个幻象里面的事物可以被外力所改变。 到了这个程度,张南晨都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幻象。而季英搜肠刮肚回想了所有他曾看过的古籍,也没想起类似的先例。 他们把这条不算长的巷子来来回回走了二十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一点破绽,整个幻象浑然天成,除了头顶那个大月亮,真实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要不然——”最后一次走到巷尾的木门前,张南晨微微喘着气说,“我们分头行动?” 以木门为起点背向而行,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这条建议却只换来季英一个冷淡的瞥视:“想都别想。” 张南晨只得摸摸鼻子作罢。 稍作休息之后,未见丝毫疲态的季英拉着张南晨再一次穿过木门,看来是打算再走一遍。张南晨已经有点累了,一边打点精神跟上一边说:“再继续这样走只会把我们累死,还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是你对棺材铺太执着,明明还有那么多空房子。”季英头也不回的说。 他倒是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于是张南晨自动忽视了话中小小的“不敬”,追着季英问:“你难道要一家一家的搜?” 这回季英停了下来,回头与他对视:“既然是一条空巷,可以给你找几件衣服御寒。” 张南晨立即领悟了他的意思,既然在幻象中他们可以为所欲为,那就不必委屈自己,登堂入室不问自取什么的,都是浮云。 二人把这条巷子走了几十遍,巷里除了普通居民还有不少铺面,其中一家最大的超市在巷子中部,规模虽然不大,却是什么都有的卖。找到超市张南晨毫不客气的直奔服装区,也不挑剔明显落后与时代的款式颜色,找了件最厚的夹克衫穿上,还给季英也拿了一件。 温饱问题向来是连在一起的,折腾了这么久,张南晨也有些饥肠辘辘,便想顺便摸几包干粮充饥。他走到零食区,薯片饼干泡椒凤爪拿了一大堆,只恨两只手不够用,正想招呼季英拿个购物袋过来,鼻端忽然闻到一丝熟食的香味。 抽动了几下鼻子,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发现这个香味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从零食区后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这种开在居民区的小超市,格局大同小异,铺面里头摆放货物,店主的生活区就跟铺子一墙之隔。 循着香味走到房间门口,张南晨举高了手对着季英摇了几下示意他过来。 本来站在超市门口看月亮的季英很快走到他身边,不用张南晨说话,也已经闻到了那股饭菜香味。 “不是没有生人吗?”张南晨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会有饭菜的香味?” 他说着往季英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又使劲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那种热乎乎的香辣劲儿让被冻了许久的张南晨直接亢奋了起来。这绝对是刚出锅的菜才有的香味,非常新鲜。可是奇怪的是,在这条空荡荡的仁寿巷里,为什么会有刚出锅的热菜? 难道,还有其他人? 两人无声的对视一眼,季英把放回大口袋里的炎华剑重新握到手里,给张南晨打了个“站住别动”的手势,独自一人站到了虚掩着的门前。 他这副慎重的样子让张南晨也紧张了起来。既然不许自己动,那就只能看了。 张南晨果断开了天目,虽然那扇虚掩着的门起到了一定阻拦作用,但他仍看到了房内的景象。房内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任何一点暖色,很显然,房间里是空的,至少没有能够聚集阳气的东西在里头。 他正想出声提醒季英,忽然,几声似曾相识的抓挠声刺破虚空,无比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里。浑身一僵,张南晨立即想到了在校医院负一楼发生过的事情,因为,那正是人指甲抓挠硬物的声音! 手都已经贴到门上的季英也是微微一愣,就在他动作为之一滞的瞬间,本来虚掩着的房门猛然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然后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尸臭味的红衣女人蓦然出现在他眼前! 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死人头几乎是紧贴着季英的脸,从尸体大大张开的嘴巴里发出来的臭味立即弥漫了整个超市。 张南晨几乎被惊呆了,等他本能的扑到季英身边想要将他护在身后时,反应能力远远超过普通人的季英已经拔剑出鞘,切菜一样的将炎华剑刺入那具僵尸正在上下起伏着的胸口里! 红衣的女性僵尸稍微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被季英一脚踢倒,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声,看来是砸到了什么东西上。 “我操——操他妈的——”被吓出一头冷汗的张南晨觉得自己的胃都快要痉挛了,一下一下的被拧起来一样绞痛,“你有没有事?” “没事。”季英拿过被他抱在怀里的夹克衫,面无表情的把炎华剑擦干净,“跟在我后面,我们进去看看。” 张南晨一个“不”字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只能被季英挡在身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进了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黑乎乎的,不像外面还能借着月光照明,张南晨刚把手机摸出来,季英已经找到了电灯开关,轻轻按下之后,灯亮了起来。 之前那二十几遍的探索之旅中,张南晨试着打过电话,发过短信,结果却是没有信号,连紧急呼叫都拨不出去。除了没有手机信号,街上的路灯也都没有亮,他自然也就认为在这个幻象里不可能有电,现在却发现铺面里的灯能打开,很明显供电系统是完整可用的。 有了灯光,房间里的情景就一目了然了。被季英一剑刺死的僵尸摔在了饭桌上,泼洒一地的饭菜热气腾腾,还在散发着扑鼻的香味。除了中间那一片狼藉,房间一角还有一张床,一个电视柜,一个不大的彩电摆在上面。电视机开着,没有声音,屏幕上闪动着品牌logo,很明显是没有信号的待机画面。电视旁边还有一个热水瓶,瓶塞就放在电视柜的边角上,几丝肉眼可见的水雾正从瓶口冒出来。 不去管地上躺着的僵尸的话,这一幕实在太常见了,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准备午餐或者晚餐之前的画面。只是,这幅画面被定格了,饭菜永远热乎乎、香喷喷,热水瓶里的开水也永远是热的,电视机永远收不到信号,这房间里的一切都被定格在某一个时间点上。 张南晨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接近了真相,于是开口道:“我觉得这不像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也许,仁寿巷是被什么东西封锁了,与世隔绝,所以手机和电视收不到信号,但是巷内的东西,都是真实的,所以我们可以加以改变。” 季英没有说话,但是看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虽然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有电这实在很奇怪,箱子里的人都跑哪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张南晨又接着说,“但是这里还有这玩意儿,肯定不止一个,我们,并不安全。” 季英看着他,忽然开口问:“你害怕吗?” 张南晨有些脸红,他的确很害怕,特别是刚才红衣僵尸刚出现的时候,因此只能随便嗯了几下想要敷衍过去。 “我会保护你的。”季英把他的手紧紧握住,认真地说。 即使觉得那里不太对,张南晨还是默认了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毕竟季英比他强太多,被他保护,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的同学,么么么╭(╯3╰)╮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1new 他们又在超市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其他的僵尸,张南晨得以放心大胆的把用得上东西装满了两个大购物袋,大多是食物。他还把小房间的门给反锁了,免得里面的尸臭影响食欲。 吃了两袋饼干把肚子填饱后,张南晨提议再把仁寿巷走一遍,这次可以一家一户的找一找,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出口。季英只是喝了两口纯净水,就连这两口水都是皱着眉头勉强咽下去的。张南晨知道他嫌瓶装水口感不好,但是现在这处境下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暂且忍耐。 “你这是自杀。”季英立即否定了他的提议。 只有一个僵尸倒能轻松对付,要是僵尸数量多起来,恐怕又要像在校医院一样一人放血一人追杀才能成功脱身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躲在这里不出去吧?”张南晨沮丧的垮下肩膀。 “我出去,你待在这儿。”季英说这,重新把剑握在手里,站了起来。 张南晨用超市里的床上用品做了个地铺,两人就在厚厚的棉絮上盘腿而坐稍作休息。 “不行!”张南晨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只是一个人的话,没有那么危险。”季英停顿了几秒才淡淡的说。 这句话让张南晨懊恼不已,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竟然只能躲在季英背后,让他冲锋陷阵,而自己坐享其成。 “可是……”他接下来的那几个字没有说出口,即使他非常担心季英的安全,却也不能就此让两个人都坐以待毙。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季英说完,先走到已经反锁了的小房间处,催动炎华剑在门上画了个大大的符,又搬了两个货架顶住门,以免里面的僵尸死灰复燃破门而出攻击张南晨。然后两人合力把超市的双开钢化玻璃大门封好,季英看着张南晨推了收银柜把门顶住,又在玻璃门上也画了符,这才转身离开。 张南晨看着季英渐行渐远,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寒意。他不禁把身上厚厚的夹克衫拉得更紧一点,站在超市的钢化玻璃门口看着季英的背影消失在深沉的暮色之中,然后才悻悻的走回地铺坐下。 他们刚才把超市内部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除了小房间里的僵尸,并没有其他值得引起注意的、不干净的东西。 一个人盘腿打坐,大概是四周实在过于寂静,也过于冷清,张南晨简直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 没过几分钟他就受不了这种绝对安静下的压力,果断爬起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张南晨先把整个超市又搜刮了一遍,想着如果季英这一趟出去也找不到出口,他们少不得还要在这条隔绝于外界的仁寿巷再待一段时间。人食五谷杂粮,该有的生理需求并不会因为时间空间的变化又消失,他们很有必要做点准备工作。 他在电器区找到了电饭煲和热得快、电热水壶,但是超市规模太小,也只有这些小家电。 想着季英讨厌和瓶装水,张南晨干脆先把电热水壶和矿泉水搬了两箱放到地铺旁边,又拿了一个插线板,煮了一壶开水备用。 饮用水和食物暂时还很充足,御寒的衣物也多的是,虽然款式老旧,但是保暖的基本作用还是能起到的。 张南晨在超市晃了两圈,把解决温饱问题的东西收拾了一大堆出来,又一心扑到了收银区。这个小超市只有两个收银柜,被他推到门口顶门,收银柜旁边各有两个玻璃柜台,一边放着体积小巧而价格较贵的电子设备,如刮胡刀、复读机、乃至山寨手机和dvd机,甚至还有一大摞的盗版dvd碟片待售,另一边柜台里则是烟酒、化妆品乃至安全套等较为“奢侈”的易消耗品。 烟酒和化妆品什么的虽然用不上,张南晨还是把这两个柜台翻了一遍,结果意外的发现了一堆桃木梳、梳妆镜个梳妆盒,各种大小和形状的都有,还有许多桃木的小饰品。桃木可是驱鬼辟邪的好物,张南晨立即把这堆东西搬到了地铺上,还拿了两把小巧锋利的军刀,想着等会闲下来把桃木梳什么的改成桃木片,季英回来后可以让他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些东西搬过去后,地铺已经被占了一大半,张南晨又转移阵地到了电子产品的玻璃柜。这些东西里最让他感兴趣的是dvd机和碟片,于是当仁不让的全部搬到地铺上,先放进一张歌碟让机器响起来,然后才慢慢地挑选想看的电影。 “搞什么,都是恐怖片……”翻着手边一大堆的碟片,张南晨喃喃自语着,“不是鬼片就是三级片,老板你胆子真够大的……” 说到超市老板,他想起小房间里的红衣女僵尸,立即抖了几下然后住口。 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到底有三年的空白期在,没费多大力气张南晨还是选出了一部看封面就很甜蜜腻歪的好莱坞青春爱情片,年轻的主角男俊女美,非常符合品味不怎么样的张南晨的口味。 按下dvd机上的停止键,一直回响在耳边的欢快的拜年歌曲停了下来,张南晨慢慢吞吞的换着碟片,枯燥细碎的金属碰撞声里忽然插入一道极为悠远的嚎叫声。 浑身一僵,张南晨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耳倾听。 没错,那就是嚎叫声。但是这声音非常小,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也分辨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类发出来的。 这声音只响了几下就消失了,饶是张南晨跑到超市门口贴着玻璃门竖起耳朵使劲听也没有后续,伸长脖子向外张望,却还是只能看到灰蒙蒙的暮色,还有照射在街面上的,冰冷的月光。 压下心中的不安感,张南晨对自己说:“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强。” 可是季英再强,恐怕也无法抵御多具僵尸的围攻,更何况那些僵尸喜欢人血的味道,要是季英不慎受了伤流了血,恐怕被遭到它们不死不休的攻击。 只是张南晨就算再担心,他也只能白白担心,因为他深深的明白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拖累,只配待在超市里,能够保证不出事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了。 稍微上扬了一点的心情再度跌回谷底,张南晨努力忽视刚才听到的那几声鬼哭狼嚎,回到地铺上盘腿而坐,启动dvd机,看着屏幕上年轻漂亮的外国演员,却怎么也看不进电影的内容。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乱了阵脚,张南晨把刚才发现的几个桃木梳妆盒都拆掉,然后只拿一把军刀开始艰苦细致的改造工作。 古语有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一部电影播完,张南晨已经把三个梳妆盒变成了一大摞整齐划一的木片。形状不规则又带着锯齿的梳子实在不好处理,干脆全部切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削成球状。至于那堆饰品,也就只能放着好看,他想不出能改成什么样子。 做完这些活,张南晨的手上都打出了几个泡,电影也开始播片尾曲。站起要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僵硬发麻的双腿,把满地的碎木屑给扫到垃圾桶里,张南晨喝了几口热水开始挑选下一部电影,把“季英怎么还不回来”这个想了也白想的问题压在心底。 这次他挑了一部喜剧片,趁着dvd机读碟的功夫还是跑到超市门口张望了一番,发现并没有期待中的人影时失望的回到地铺,看着电影开头一群叽叽喳喳的八婆发呆。 或许是这群女演员演得太过入戏,张南晨只觉得被她们尖锐的声音吵得头疼,才伸手打算把音量调小一点,却忽然发现聒噪的台词里插入了一种极不协调的背景音。 这声音刚开始并不明显,后来却越来越大,以至于嘈杂的电影配乐都掩盖不住。 等张南晨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电影里的背景音而是从远处发出来的,一声巨大的撞门声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 “嘭!” 这撞门声犹如平地惊雷,几乎让张南晨从地铺上一跃而起。 难道是季英回来了? 他慌忙抬头往超市的钢化玻璃大门看去,印入他眼帘的却不是高挑俊美的师侄,而是一张高度腐烂的死人脸! 那张脸已经看不出五官长什么样子,无数蛆虫在头脸的孔洞里爬来爬去,密密麻麻扭动纠缠,几乎让张南晨当场吐出来。 这具僵尸的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烂得只剩下了半身腐肉和一身骨架,胸腔和手臂上的肉已经被蛆虫蛀光,□着白森森的骨头,而那两只只剩骨头的手,竟正在拼命的往狭窄的门缝里钻,那张没有嘴唇和舌头的嘴,也冲着张南晨不住张合,就像是看见了食物的饿兽! 僵尸身上的恶臭穿过门缝传进了超市里,张南晨捂着口鼻,犹豫着要不要稍微反抗一下。虽然这具僵尸暂时进不来,但一直跟这种东西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他盯着僵尸想对策,很快,僵尸的胸口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处现在没有血肉内脏只有白骨,却仍在一起一伏,跟心脏跳动的频率颇为相似。因为离得远,张南晨只隐隐约约看到僵尸胸腔里似乎有一团东西在游动,像是凝结成黑雾的气体,被肋骨挡住了,看得很不真切。 难道就是这团黑雾在操纵尸体? 张南晨走进了几步,却还是看不清,倒是引得僵尸越加亢奋,只剩白骨的双手死死抓着门缝,想要挤进来生饮人血。 张南晨退回原地,想了一会儿之后迅速回到购物区找到一根最长的晾衣杆,又翻出一个手电筒,拿透明胶带绑在晾衣杆顶端,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超市大门,伸长了手臂,把手电筒的灯光对准僵尸的胸腔处。 有了强力手电筒的灯光,张南晨这回看清僵尸的胸腔里的确有团黑雾,雾气附着在骨头上无法脱离人体,而黑雾的内部,隐约闪动着一个忽明忽灭的红点,就像是充电器的指示灯,红点闪个不停就代表这具尸体仍被操控着。 难道,真的是有人对死人尸体施展了邪术 看着那团黑雾和闪动的红点,张南晨好奇心大作,想着反正僵尸进不来,再走近一点也无妨。 他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也不觉得僵尸恶心了,只想试试若真把那个红点给戳灭,僵尸是不是就会变回普通的尸体。 他正看得入神,一直抓挠着门缝的僵尸猛然往前一窜,巨大的力量将钢化玻璃门撞得一颤,门缝随即扩大了几厘米,那对白骨森森的手臂立即见缝插针的伸进了门内,抓上一直举在面前的手电筒上! “我靠!” 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手电筒也被这强力的一击抓烂,张南晨反应堪称敏捷的往后一跳,离开僵尸足有三米之远。 “爷爷不发威,你当爷爷是病猫!” 张南晨惊魂一定,立即怒上心头,冲着兀自抓着手电筒不放的僵尸比出两根中指,抓着在空中上下摇动的晾衣杆尾端,猛一用力,给它抢了回来。 左看看,又看看,身边除了一堆桃木制品能起到点辅助作用再也没其他东西可用。张南晨眉头一皱,抱起装着木屑的垃圾桶,抓了一把木屑撒到了僵尸手上。 木屑一接触到僵尸,立即自燃,在白骨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但是僵尸很明显不怕疼,这点程度根本对其起不到伤害效果,反而刺激得僵尸更加凶猛的往前扑,接连撞了几下玻璃门,口中还发出“呜呜隆隆”的怒吼。 看来桃木的确有效,但是没有那么有效。虽然伤害效果不大,但是总比没有好。张南晨又抓了几把桃木屑撒到僵尸卡进门缝里的双臂上,很快,许多股木屑燃烧之后的青烟从白骨表面升起,那具僵尸也越来越狂躁,疯狂地怒吼,一次又一次大力撞击还算结实的钢化玻璃门。 张南晨被它发出的声音震得耳膜疼,一转眼却看见僵尸胸腔之下的那团黑雾仿佛活了起来,本来附着在肋骨上的雾气竟扭动着往后缩,像是躲避着什么东西。与此同时,黑雾中心的那个红点闪动的频率突然加快了不少,就像在发出危险的警报一样。 难道,这团黑雾在躲桃木屑燃烧时的烟气? 张南晨想起之前在校医院负一楼的停尸房,季英也是将炎华剑对准僵尸的胸口处插入才消灭了那些不阴不阳不惧符咒的怪物,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这个红点才是用来操控死人尸体的,那团黑雾则是起到保护作用,就像是隔离罩,隐藏了红点散发出来的阴气。炎华剑刺破黑雾的保护直接打散红点,这些僵尸自然也就变回了普通尸体。 而现在,桃木屑克制阴气邪祟,是红点的克星,它自然要尸体远离危险源。但是僵尸被黑雾和红点控制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对活人的鲜血产生了巨大的渴望,此时也并不完全受控。 原来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诱饵,总是黑雾和红点想要离开,已经被原始进食主宰的僵尸也会凭着本能继续往他这里靠近。 这样一想通,张南晨立即想出了克敌之道,他跑回地铺旁边,挑了一块之前削好的带点棱角的木块,急急忙忙用军刀加工了几下,把桃木快一头削尖,然后绑在之前抢回来的晾衣杆上。做完这一切,他才返回到超市门口。 因为动作太急,本就被打出了不少水泡的手掌越加刺痛起来。他也无暇去看。 最大限度的靠近了僵尸,张南晨先撒了一把桃木屑,刺激得僵狂暴的挥舞起手臂之后,才眯着眼睛透过门缝对准它的胸口,狠狠的朝那团黑雾刺过去! 桃木做成的刺刀非常准确的插进了两根肋骨之间,刺穿了那团黑雾。只见那个红点被桃木触碰到的一刹那猛然一亮,然后就此熄灭,原本凝成一团的黑雾也慢慢散尽。红点一灭,本来活蹦乱跳的僵尸立即没有了力气,最后挥动了两下胳膊就直挺挺的向后倒下,两条仅剩白骨的手臂却被门缝卡住,硬生生的从身体上拉扯了下来,挂在门上摇摆不定。那根赶工出来的简易桃木刺刀被卡在肋骨之间,也随着尸体脱离了晾衣杆。 见自己一击即中,张南晨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用手中仅剩的晾衣杆把那对白骨手臂从门缝里推出去之后,决定趁季英回来之前多赶制几把这样的武器。 做回到地铺埋头赶工,张南晨连影碟也不看了。刚把军刀拿进手里,他忽然觉得双手手掌都疼得厉害,松开手一看,才发现自己军刀的把手上有几点血迹。再把手掌翻过来,原来是之前的水泡被打破,薄薄的皮肤被磨掉之后流了点血,伤口虽然疼,却并不严重。 张南晨正回想着超市里哪里有药品绷带,耳边忽然听见一声急似一声的嘶吼声。 这声音,跟刚被他杀死的僵尸一模一样! 原本的喜悦一扫而空,张南晨的脸色得的跟纸没什么两样,现在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超市门外。 因为,刚才那把桃木刺刀上,一定也沾上了他的血! 僵硬的转动脖子,张南晨战战兢兢的转身面对超市大门处。借着门外明亮的月光,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又一具僵尸正拖着扭曲的身体朝着超市蹒跚走来。而它的身后,被暮色掩盖了的街道上,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怪物,正循着鲜血的味道,朝着它们极度渴望的食物,张南晨,汹涌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的同学,么么么╭(╯3╰)╮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2new 季英从来没有遭遇如此诡异的情形。他被困在一条老巷子里找不到出路,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连头顶的月色也始终如一的皎洁,没有丝毫变化。 但是季英的心情不错,准确来说是相当不错,甚至有些愉悦。因为,消失了三年的小师叔回来了。现在纵然身处险境,他却有种重回年幼时两人相依为命那段时光的错觉。 一个人走在寂静无边的街道上,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然后慢慢缩短,如此不停反复。 季英的心神却没放在脚下,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被单独留在超市里面的张南晨。 让小师叔一个人留在超市虽然有点冒险,但是若让他跟着自己出来寻找出口,无疑是更加危险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位名叫南晨的师弟身上竟然有小师叔的气呢? 季英边想边走,迈动双腿的频率却一日往昔,既没有加快,也没有因为分神而停滞。这是多年苦练才会有的成果,即使心不在焉,身体也能自发调整到最完美的防御状态。 应该是那天,南晨考完试后,跟钱斯尔一起跟着他到八宝山给黎辛扫墓,钱斯尔被湘妃竹上饱含阴气的露水打湿了衣服,南晨要求他给予破解开始。 黎辛跟他说过南晨极有修道天赋,但是却不信鬼神之说,对这些事情的反应也很不敏锐。他找自己为钱斯尔驱散阴气已经十分反常,更反常的事是,季英竟在他身感知到了熟悉至极的气,独属于张南晨所有的气息。 虽然承继道家一派,季家人却甚少为人摆卦占卜推演命格,更何况张南晨是被季英的爷爷,也就是张南晨的师父季平梅所收养的流浪儿,无人知道他确切的生辰八字,想为他卜上一卦都无从卜起。或许是祖师爷对季家格外偏爱,季家后人都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开了天目后依靠辨认人的气来预测此人吉凶福祸。 还在极为年幼时,季英曾无意间听爷爷对他的父亲季含说过,张南晨的气甚为古怪,似乎天生就缺少一脉,却又并未对他的日常生活产生很大影响。若要说真有什么缺失,也只是在修道这一项上相当愚钝,无论后天怎样努力,都无法达到一般人的水平。 这段话的最后,爷爷还补充了一句,三十岁以后张南晨会有一个大劫,有飘离幽独之兆,因此叮嘱季含格外加以留心,在适当的实际予以化解。 结果,季含年纪轻轻就以身殉道,倒是季英将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之后他遇上黎辛,他的养父母是精通梅花易数的高人,加上黎辛本人极有天赋,年纪虽轻能力却强,两人倒是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岂料,就因为某些外力因素与这个至交好友来往丛密,那些不知被谁散播开来的风言风语竟然传到了张南晨耳朵里。 就因为这么一个无稽之谈,张南晨竟与自己吵得惊天动地,这是他自记事以来的头一次。平白无故吵了一架也就算了,醉酒后春风一度,张南晨竟在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死不知,让他整整找了三年,连给黎辛招魂让他算上一卦的烂方法都想了出来。 每每想到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季英都感到无限委屈。分明是有正事在身不方便告诉小师叔,那个一向不怎么细心的大男人独独这一次敏感得不得了,不听他的解释,只会唐僧一样反反复复的念叨要找女人结婚传宗接代,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断断不可等等等等。 天知道,他喜欢的,明明是他! 蓦然停下脚步,感官敏锐超乎常人的季英听到前方有些微的异动,只得收敛心神,把心思从张南晨身上收回来。 现在不承认还由得你,等我抓到把柄,再跟你慢慢算账! 伸手入怀拿出炎华剑,季英抖了个剑花然后垂手而立,等着那具不住怒吼的僵尸自己前来送死。 果然,右前方的平房门口先是发出一阵嗤嗤啦啦的抓门声,然后一个又高又壮的男性僵尸蹒跚而出,歪着脑袋辨认了一下空气中的气味,就朝着季英的方向走过来。 生性好洁的季英看见那僵尸挂着黄色粘液的嘴角直皱眉,心想杀了这一个炎华剑又要擦好久,等那僵尸呜呜哇哇的扑到眼前时却手起剑落,干净利落的一剑穿心。 刚解决完这一个,前方又走出了好几个,都拖着一样慢吞吞歪扭扭的步子,朝着季英而来。 这几具僵尸倒是没有校医院那四具动作灵敏,力气也没有那么大,就连前胸处起伏的幅度都要小上很多。 一边连连出剑刺中众僵尸的心脏,季英一边观察着这些僵尸的形态。 跟校医院停尸房的那四具差不多,都是死得彻底之后才被人施以秘术加以操纵,只是腐烂的程度更深,很多尸体都已经肿胀变形,发出的气味也臭得离谱,攻击力却及不上停尸房那几句还算“新鲜”的尸体。 难道僵尸的攻击力跟尸体的保存状况有关?或者是被植入心脏处的东西所决定的? 带着这个疑问,季英手下留情没有让仅剩的老头儿僵尸一箭穿心透心凉,相当仁慈的只是砍下了它的头,然后把那个犹在一张一合作咀嚼状的干瘪脑袋踢出十几米远。 没有了头的僵尸躯干还能活动自如,胸口处也起伏依旧,就像被斩下脑袋的蛇还是能用身体缠死猎物一样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季英不敢大意,在四周寻找了一番总算找到几根树枝,于是折作四段,夹在指间激射而出,将僵尸的四肢牢牢钉在地上,徒留躯干还在上下扑腾,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得罪了。”季英蹲在僵尸身边低低地说,“此事一了,我会为你超度,让你入土为安。” 他虔诚的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才以炎华剑为刀,剖开僵尸的胸膛,直至那颗萎缩变形的心脏袒露在空气中。 大概是死亡时年岁已高,加之尸体保存得不错,这具老头儿僵尸并未怎么腐烂,而是高度脱水十分干瘪,身上的肌肉都缩成一团牢牢附在骨头上。它的心脏自然也是如此,已经缩到五六岁小孩儿的拳头大小,呈现出代表着死亡的黑色,还在一下一下的伸缩跳动。 人死了,心脏自然不可能再跳。季英用剑尖去挑那颗诡异的心脏,却发现这颗黑色的心脏竟然惧怕似的往后缩了缩,被树枝钉住的僵尸四肢也剧烈的挣扎起来。 诧异的挑眉,季英放缓了剑的去势,只用剑尖慢慢刺入心脏里面,然后就看见原本黑色的心脏从被刺入的地方开始变色。黑色慢慢褪去,露出了原本的深褐色,跳动的频率也慢了下来。 果然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上了,季英把剑给收回来,露出深褐色的地方很快又被黑色给覆盖住,恢复了原有的跳动频率。 原来是你。 季英稍作迟疑,收回炎华剑,伸出空着的左手向那团黑雾探去。 与面对炎华剑时的退让瑟缩不同,那团黑雾遇到活人血肉立即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而上,化作无数条黑烟,牢牢的缠上季英的手指。 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形,季英不避不让,还移动手指让黑烟缠绕得更为彻底。 “叮——” “叮叮——” 黑雾全数缠到季英手上之后,沉寂已久的招魂铃突然发出了清脆的铃音,听在季英耳中无比悦耳。 低头看向僵尸胸腔,没有了黑雾保护的一点猩红正在其中疯狂闪动,循着黑烟的尾端也想爬上季英的手指。 “果然如此。”季英冷冷的吐出四个字,毫不在意一手的黑烟和那个红点,依旧用左手取出招魂铃来。手指触上招魂铃的瞬间,那些黑烟便被全数吸进铃铛里,连最尾端的红点也没有丝毫抵抗的被吸纳进去。 “难怪发现不了。”季英站起身,看着手中的招魂铃静思片刻,又脱下套头衫将炎华剑擦拭干净,收剑入鞘提在手中,“可惜没有朱砂黄符。” 他抿了抿嘴唇,摇动了一下招魂铃,银质的铃铛却不动如山,一点响声都没发出来。 季英只穿着短袖t恤也不觉得寒冷,一手提剑一手握铃,又抬头看看那轮没有丝毫改变的月亮,心中只想赶快回到张南晨的身边。 去到仁寿巷口的一路上仍有零星几具僵尸出没,找到了法门的季英不再需要动用炎华剑,只需默念破散咒驱散黑雾,然后以招魂铃吸收其阴气即可将僵尸变回为普通尸体。 到了巷口,季英开了天目仔细查看,却仍一丝破绽也看不出,整条仁寿巷仍旧像被一层灰蒙蒙的薄雾给笼罩住了一般,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气息。 到底怎么回事,简直就像被封闭在了另外一个独立空间,根本找不到出口,连天上月亮的位置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发生变化。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完全静止的地方。 再度抬头看看那轮亮得过分的月亮,饶是季英也有些浮躁起来。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被封闭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星期都能熬过去,若是时间再久一点,就算食物和水源不成问题,这种永远走不出去的绝望感带来的心理折磨也能将人逼疯。 最后一次双手结印按在巷口处,季英干脆催动所有法力一试。源源不断的热流以他的身体为源头向外扩散,不多时连周围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分。季英双眼眨都不眨的紧盯着巷口,意图看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空间扭曲痕迹。然而,除了法力不断流失带来的空虚感,他还是一无所获。 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季英深吸一口气正欲收回双手,耳畔忽然听见几声从极远处传来的吼叫声,紧着着又是近处发出的几声附和一般的僵尸嘶吼。这撕裂平静假象的叫声此起披伏,渐渐的竟汇集到了一起,朝着同一个地方而去! 小师叔! 季英心神一荡,本来平平导入经脉的灵力也骤然失控,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胸口闷痛,却无暇去管,转身便拔腿狂奔。 最先出现的僵尸很快到达了超市门口,围着倒地的那具僵尸转了两圈,又低头在它胸口上插着的桃木刀上嗅了两下,然后便直奔血液的源头,守在超市里的张南晨扑去。 “嘣”一声巨响,看着这具无头苍蝇一样的僵尸直接狠狠地撞在了钢化玻璃大门上,张南晨却笑不出来,以为在他身后分明还有更多的僵尸向着自己而来。 真是该死,怎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张南晨很快恢复了冷静,即便还有些心惊肉跳,却是先撕了一条床单把手上的伤口裹住,免得流更多的血,把这些只剩下进食本能的僵尸刺激得更加疯狂。 唯今之计,也只有按照刚才的方法,把这些僵尸一个一个的解决掉,不然等到它们聚集起来,只会更加棘手。超市的钢化玻璃大门,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看着新出现的秃头僵尸一下又一下往玻璃门上撞,张南晨不由有点担心起来。他站起身,又推了两个货架顶在收银柜后面,然后才稍微放心的坐回地铺赶制桃木刀,还要把落在地上的木屑给收集起来,一点都不敢浪费。 他很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活上,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手受了伤行动不方便,还是因为一声大过一声撞门声还有夹杂在里面的僵尸吼叫声过于刺耳,他的手抖个不停,弄了好久才勉强做成两个桃木刀,却差点把自己的手又割出一条口子来。 急急忙忙的把桃木刀紧紧地绑在晾衣杆上,张南晨这次格外注意,用透明胶带粘了无数层,才举着这把简易刺刀靠近超市大门。 货架太高挡住了视线,他只能先空出手来把货架推到一边。等他再次站在玻璃门后定睛一看,门外的僵尸已经从一个增加到了三个,秃头僵尸占据了最佳地理位置,正努力把双手挤进门缝里来。另外两只僵尸则挤在它的后面,张牙舞爪的企图越过秃头僵尸抢占有利地形。三只僵尸腐肉齐飞吼声震天,以身体为工具不约而同的装玻璃门,“嘭嘭嘭”的巨响响彻云霄,看得张南晨头皮一阵发麻。 没事的,没事的,季英很快就回来了,我自己也能搞定了他们。张南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根据上次的经验眯起眼睛,想要通过逐渐扩大门缝戳死领头的秃头僵尸。 但是这一个可比上一个困难多了,它的身体还没烂光,张南晨也没有季英的眼力和手紧,戳了几次都没对准,倒是被秃头僵尸抓了好几把,它的巨力直接让晾衣杆断成两截,张南晨不得不重新换一根新的把掉在门边的桃木刀给勾回来。 就在忙着对付秃头僵尸的时候,张南晨却没发现原本紧贴在后面的两只僵尸一起后退了几步,然后有自主意识一样的助跑了几步,借着惯性狠狠撞在玻璃门上。 还是这声“咣当”巨响惊醒了他,张南晨一看那两具僵尸的架势,心中大叫不妙。 很快,光头僵尸也受到影响,竟然把已经伸进门缝里的手给缩了回去,也有样学样的歪歪扭扭助跑几步,然后撞到玻璃门上。 “有没有搞错,这些玩意儿还会动脑子想的?”张南晨被气得要吐血,试探着靠近门边想把光头僵尸给引回来,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跟着后面一男一女两具情侣僵尸玩助跑跳远。 巨大的撞击声连接不断的响起,张南晨被吵得越来越闹心,恨不得再撒点血出来做诱饵。可是他毕竟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一点沾在桃木刺刀的血迹已经引来了三具僵尸,要是跟在校医院停尸房一样喷泉式喷血,估计这整条仁寿巷里的僵尸都要被他吸引过来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操起晾衣杆,趁着僵尸们助跑之后撞到玻璃门上的瞬间试图将它们干掉。可惜,张南晨只是张南晨,而不是季英,无数次的尝试全部以失败告终。 张南晨跟三具僵尸的僵持最终在“咔嚓”一声脆响后宣告结束。 眼睁睁的看着钢化玻璃门上先是出现一道裂纹,然后受到鼓舞的僵尸撞得更起劲,长长的裂纹接二连三的出现,直至最后像蜘蛛网一样的密集。 进入仁寿巷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这样深刻的恐惧,张南晨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几乎想放声大叫。 他极力维持着自身的平静,想要找出一个办法逃出升天,可是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的季英。 三只僵尸撞得更起劲,张南晨一边暗骂一去不复返的季英一边困兽犹斗,举着晾衣杆往不是紧贴在门上的将是身上猛戳。可是他戳来戳去都没戳到点子上,倒是激得几具僵尸越来越狂躁,撞击的力也越来越大。 眼看着钢化玻璃门就要被撞垮了,张南晨干脆放弃负隅顽抗的计划,站起身来把刚才被推到一边的两个货架重新推到门后顶住,然后扭身向后跑了几步,把最近的几个货架通通往门口拖。 他正喘着粗气狂拖不止,就听见“哗啦”“嘭嘭”几声巨响,刚刚摆好用来顶门的货架跟着玻璃门一起被三只僵尸齐心协力的最后一计猛撞给撞得轰然倒地! “救——救命——”张南晨一声惨叫,手脚并用的把身边的货架往后一推,拔腿就跑。 秃头僵尸一马当先,爬过层层阻碍物率先向张南晨追来。 这几具僵尸的行动速度比起活人来竟然没有慢多少,特别是这具高大威猛的秃头僵尸,跑得比他还快。张南晨在超市里绕了两个圈子,还是被秃头僵尸渐渐赶上,好在其他两具僵尸暂时没有追上来。 一直瞎跑毕竟不是办法,张南晨咬咬牙,猛然停步,抓紧手里的桃木刀,突然转身,对准秃头僵尸的胸口处就捅了下去。 木刀刺穿尸体的感觉……很微妙。 看着秃头僵尸在自己面前直挺挺的倒下,张南晨不禁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却发现被袖口蹭过的额头湿得更厉害,用手指一摸,还粘粘的。 把手举到眼前一看,红彤彤的一片,眼光顺着下移,原来是虎口处被秃头僵尸临死一击抓破,流了不少血。 糟糕! 张南晨心里一声大叫,跳起来就跑,一边在货架中间穿梭一边解开受伤的布条想要重新包扎伤口。 但是他越慌就越是手忙脚乱,没绕出两个圈,一男一女两具僵尸也追了上来,还极具智慧的来了个左右夹击,把他逼到两条货架之间,对着张南晨不断流血的右手一边流脓水一边大声狂吼,像是在招呼外面的同类也快来享用美食。 张南晨急得直骂脏话,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干脆一脚踢到前面的货架,原地一个空中鱼跃窜出去两米多远,落地之后马不停蹄拐了个弯继续逃窜。 这次女僵尸反应比较快,“嗷”一声怪叫马上跟上,男僵尸却歪着脑袋反映了几秒才追上去。 张南晨被追得抱头鼠窜,正想着谁说女人运动能力比男人差,脚下突然一绊往前猛扑,好在他反应够快半空中打了个滚才没有脸部着地。尽管如此,张南晨还是被底下的杂物硌得背部生疼,正呲牙咧嘴中,就看见眼前一个黑影如饿虎扑食一样正面压下,正是那只披头散发的女僵尸,留着满下巴黄色粘液,对着自己嗬嗬怪叫。 这一熏非同小可,张南晨险些被女僵尸满身的尸臭熏得当场吐出来,更别提那滴滴答答的液体落到身上有多恶心。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9节 伸出一手撑住女僵尸的额头免得被她咬到,那黏糊糊的触感令人反胃。眼看着男僵尸也离自己越来越近,张南晨急急忙忙去摸刚才一摔之下脱了手的桃木刀。 压在正上方的女僵尸力大无比,她头上的粘液又滑不溜丢不好着力,张南晨一只手根本抓不稳。 双方角力数次后,女僵尸终于宣告脱手,张着臭烘烘的嘴巴就往张南晨脸上咬下去! 张南晨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把在最后时刻抓进手里的桃木刀朝上猛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的同学,么么么╭(╯3╰)╮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3new “小师叔!” 季英一路狂奔回到超市,远远看见洞开的大门心就猛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超市,入眼只有一片狼藉,却根本没有看见张南晨的人影。循着声音找到人时,他只看见一只凶猛异常的女僵尸身下压着一个人,而离他们不远处还有一具僵尸也正欲扑下去。 难以自抑的低喝出声,季英甚至来不及拔出炎华剑,脚下几个交错就闪身而至,五指暴张从那女僵尸背后猛抓下去,被捏爆的心脏挤压出粘稠的液体糊了满手。刚把手从女僵尸身体里拔出来,另一具僵尸也挟带这一股劲风扑至,季英头也不抬又是一抓,同样捏爆了它的心脏。 张南晨只听见耳边有人叫了自己一声,然后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预计中的剧痛也没发生,手中的桃木刀似乎戳中了什么东西。 难道这么好命,闭着眼睛也把女僵尸搞定了? 张南晨心中一喜忙张开眼睛,眼前却是一个黑乎乎的大洞,黄黑色色粘液正从洞中不停滴在自己身上,那股臭味几乎能熏死一街的人。自己手中的桃木刀插在女尸的咽喉处,很明显他是被人给救了,救他的人,当然只会是季英。 忍住呕吐的冲动把女尸推开滚到一边,张南晨又看见一具男尸横在眼前,胸前也是一个破洞,分明是被人活生生抓穿的。 “没事吧?”季英把手伸到张南晨面前,说话时声音仍在止不住颤抖。 张南晨正想回他一句“没事”,一抬眼却看见他满手淋漓的血肉粘液,在联想到两具被人抓烂了心脏的尸体,再也忍不住张口就吐。 季英僵立了片刻,把手收回来,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南晨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抬头看见季英僵硬的站在一边手足无措,手上的秽物淅淅沥沥的往下滴,忙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他擦拭,一边擦一边说:“我没事啊,你看看,好得不得了。” 季英还是不说话,脸色越加难看,任由张南晨给他擦去秽物,然后又拉到已经乱成一团的地铺倒了热水把手冲干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其实都怪我。”张南晨一边给他洗手一边絮絮叨叨,“我不小心受伤了,这些东西都是闻到血腥味才过来找我的,幸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就被它们给吃了。所以,你没有问题,都是我的问题,笑一个,好不好?” 张南晨说着举起手证据自己说的是实话,不知不觉中他又使用了对待儿时季英的口吻。季英是个对自己要求无比苛刻的孩子,只要哪一点没做到令自己满意,就会板着面瘫脸不说不笑生闷气。每到此时,张南晨就要使出浑身解数找出无数种客观原因证明季英已经做到最好,没有人比他更好,才能哄得小祖宗开金口跟他说几句话。 张南晨哄了又哄,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终于让季小少爷看了他一眼。 季英动了动嘴皮子,开口却是一句:“是我的错。” 都怪他一时冲动只因为张南晨口头上说了一句别人的好话就进了仁寿巷,都怪他把小师叔一个人扔在超市,都怪他动作太慢没能及时回来! 张南晨脸色都绿了,要知道,季小少爷从小就有个臭毛病,哪里不对他自己知道改,但不许别人说他错,更别提自己主动认错了。 恨不得把脑袋伸出去看看是不是月亮从西边升起了,张南晨神色诡异的盯着季英,正欲开口说话,已经停止了流血的右手却被这小祖宗一把抄起来:“先把伤口包扎好,这里不能久留。” “哦。” 张南晨此时也知道活人鲜血的味道对于那些僵尸具有莫大的吸引力,更加怀疑僵尸们是不是进化出了狗鼻子,隔着那么远还能闻到超市里的一点血腥气。 他负责处理自己的伤口,撕了条干净床单把手裹好,季英则按照指示把超市门外染上鲜血的桃木刀给拔出来,跟超市里面沾上血迹的所有东西和尸体一起,堆在门外一把火烧得干净。 这火一旦烧起来没有大几个小时不会熄灭,季英站在火边给那四位死者念了往生咒稍作超度,张南晨就站在一边看着。火光印染之下季英的脸色好看了些,起码不像刚才苍白的可怕。 念完往生咒的季英一回头就看见张南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于是带着近似于微笑的表情开口道:“我不会再离开你。” 被这句没头没脑分外肉麻的话弄了个大红脸,张南晨干咳一声扭身往超市里面走。既然要换地方,生活必需品什么的一定要带够,谁知道短时间内能不能离开这条该死的仁寿巷。 季英也没介意张南晨不理他,跟着进了超市与他一块清点东西。 张南晨之前已经把超市逛得熟透了,这时候免费的东西拿起来顺手挤了,一人推了一个购物车,御寒衣物、床单被褥、各色零食主食饮用水,之前已经使用过的电热水壶和dvd机以及碟片,一大堆桃木制品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拿了好几包一次性碗筷水杯以备不时之需。药品实在没找到也只能算了,就拿了许多件纯棉的衣服打算自己煮一煮当纱布用,最贵的云南白药牙膏拿了十几条,洗面奶沐浴露什么的也不能落下。 最后两个购物车放不下,张南晨坚持再推一辆装满食物和饮料,理由是谁知道这见过血的超市会不会变成僵尸聚集地,还是先把东西拿够比较安全。 于是等两人准备妥当从超市里出来,季英一人推了两辆购物车在前面带路,张南晨则全身披挂,背上背着两大巨大无比的书包,购物车堆得跟小山一样高。 走在路上,张南晨还喜滋滋的问季英:“今天爽不爽?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打劫超市实乃人生一大乐事。” 季英便想起小时候张南晨最爱看的电视节目是某台的超市大赢家,看着那群跑不动的参赛选手一个劲的加油叫好,恨不得钻进电视里帮他们比赛,于是默然。 要搬去的地方是季英早就相中的,仁寿巷里比较少见的三层小楼,位于巷子中段,装修豪华。这种老巷子里面的房子大多是私房,经过相关部门批准后可以自行改建加高。这栋小楼一楼是个封闭性良好的小院子和车库,二、三楼才是用于居住的地方,整栋楼易守难攻,是个躲避僵尸的好选择。 这一路上倒是非常平静,没有新的僵尸出来捣乱,两人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 小楼一楼的院子上了锁,季英不费吹灰之力的就一剑把那根儿臂粗的铁链斩断,把所有东西推进去后换上刚才从超市里顺出来的新锁。 张南晨看着他把院子的红色铁皮大门锁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就差整个儿用铁链子缠上一遍,便疑惑的问道:“我们怎么出去?” 食物总有吃完的那一天,必要时还是要去超市补充点存货,再说也很有必要去巷尾的小诊所顺点外伤药啊,最起码双氧水酒精和红药水是要的,僵尸这么臭,要好好的消消毒。 “我出去。”季英掀起眼皮子看了看那个两米多高的铁门,说。 “那我呢?”张南晨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季英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好吧我知道了,我不用出去。”张南晨欲哭无泪,感到自己跟古代的深闺女子似的要被圈养了。 没给他太多时间自怨自艾,季英很快拉着他到了二楼,连着三个购物车都吭哧吭哧的搬到了楼上。 小楼里的装修跟外面一样豪华,把灯全部打开后很有点金碧辉煌的感觉。张南晨不由吹了声口哨,嚷嚷着“就当免费住旅馆了”就要往房间里面冲,却被季英一把拦住挡在身后。 “小少爷,您先请。”张南晨很有自知之名的点头哈腰,把季英让进房中,自己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 这栋小楼的格局十分简单,二楼是自带浴室和卫生间的主卧,三楼是客卧和娱乐室,却没有客厅之类的空间,卧室和娱乐室里也空荡荡的没有主人衣物和日常用品,不像是普通人居家的格局,倒真的像是家庭旅馆了。 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确认安全后,张南晨提议道:“你住二楼我住三楼?” 季英:“……” 张南晨:“那你住三楼我住二楼?” 季英:“……” 张南晨:“……我们一起住二楼?” 季英:“可以。” 住宿安排就这样一锤定音,由于两人身上都臭得可以,张南晨让季英先去洗澡,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收拾床铺。 床单被铺都是暂新的,很快就铺得整整齐齐,连枕头都有新的可用。铺完床张南晨把暂时用不上的衣物和床上用品都塞进衣柜里,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时却发现满满一抽屉的女人内衣。 难道是有钱人包养情妇的金屋? 张南晨抓起一件豹纹连体睡衣研究了一番,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儿童不宜的画面。 流水的美女不变的金屋,想一想还真的是…… 揉揉发热的鼻子,张南晨惋惜再三还是把那些情趣内衣给封存起来。 等他把种种琐事干完,季英也洗好了澡出来,拿着一条干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换你。”季英对张南晨点点下巴。 于是张南晨老老实实的进浴室对自己一通揉搓,等他洗得干干净净出来,被封存的女式内衣却铺了一床,季英用两指夹着一条薄纱内裤若有所思。 “内裤是穿过的?” 大概是这一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一瞬间张南晨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穿过的女式内裤——季英嫌弃污染空气——要把它们丢掉 “?” 季英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张南晨脸上一红,好在刚洗完澡他浑身都很红,于是还能强作镇定的反问:“你拿着那个做什么?” “女人内衣,能辟邪。”季英扬了扬手里的内裤,“可惜是新的。” 张南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的同学,么么么╭(╯3╰)╮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4new 就算内裤是暂新的并无辟邪功能,季英还是在张南晨满脸诡异的注视下拿了几条女式内衣下楼。因为并无朱砂黄纸无法画符,他只好把内衣当作画布,催动炎华剑以煞气布下散灵咒。散灵咒比他之前用来消灭僵尸的破散咒威力更大,被他布置在一楼院子的大门上。 根据之前的发现,普通的尸体之所以变成僵尸,是因为被附着在死人心脏处的红点所操控,那个红点为阴性,可以被招魂铃探查到。大概是属下法术的人为了避免僵尸轻易就被修道之人消灭,这才又用属性不明的黑雾将红点保护在中间,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的延长一具僵尸的使用时间。 在这个“太平盛世”,想要寻找合适的尸体也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虽然起到保护隔离作用的黑雾属性不明,但是依然是具有一定灵性的物质,季英以炎华剑的煞气布下散灵咒,就可以在僵尸靠近大门时散掉黑雾,再配合招魂铃,不必费很大功夫就能消灭僵尸。 季英布玩散灵咒回到二楼,张南晨已经开始用他从超市搜刮来的的东西做迟来的晚餐了。 他们在超市拿了电磁炉,电饭煲,电热水壶,还有一大堆生食熟食锅碗瓢盆,张南晨作为一个单身汉,又把季英从小学带到大学,基本的持家之道还是懂的,当下分门别类,先取了一包挂面,就着一点真空包装的豆腐干、泡凤爪、酸笋等配菜,下了满满一大锅面条。 他知道季英这个活祖宗有些挑食,一见季英上了楼,就有些抱歉的笑着说:“你将就着吃点面条,明天出去看能不能找到新鲜的菜,我再做给你吃。” 季英看了看笑得歉疚的张南晨,又看看那锅热气腾腾散发着食物香气的挂面,一言不发的自己取了两个大海碗,捞了两碗面,又把配菜装了两碟子,这才端到张南晨面前。 张南晨见小祖宗没有绝食抗议,一声不吭的把面条给吃了,心里一边感叹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一边也开始吃面。 两人相对无言,西里呼噜的狼吞虎咽。张南晨是因为受了一场大惊吓,的确是很饿,季英则是想着还要保护小师叔,哪怕这面条再难吃也得吃下去以维持体力,于是把一大锅挂面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面张南晨洗了碗,又用电热水壶泡了户荞麦茶,捧着有些烫手的茶杯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这里没有明天。” 季英也吃得过饱,一边偷偷打着饱嗝,一边没头买脑的来了一句。 张南晨倒不觉得诧异,坐直了身体感叹道:“是啊,我们进来了这么久,那个月亮就没变过,八成一觉醒来也看不到日出,真伤脑筋。” 他说完,忽然想起自己独自在超市时的经历,忙对季英说:“季师兄,我好像知道那些僵尸是怎么回事了!” 他现在管季英叫师兄已经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反而有点重回季英父亲在世时的感觉,而且他们父子俩长得极为相像,只是嘴巴上叫一叫,其实也没什么。 “说说看。”季英直直的贴墙站着以助消化,闻言看了张南晨一眼。 张南晨见他如此精心保养身体,也不好意思再坐着,干脆站到季英身边去,一边罚站一边说:“我杀了一个烂的只剩下骨头的僵尸,发现他的胸腔里面有东西,把那东西打散了,尸体就不动了。” 他把那团黑雾和其中红点的样子仔仔细细描述了一遍,那场一人一僵尸的对决战更是添油加醋说得惊心动魄,完全忽视了季英越来越黑的脸。 等他说完,季英这才慢吞吞的问:“所以是你为了杀一具僵尸不慎受伤流血,才引来后面三具?” 张南晨正说得兴奋,哪知道季英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忙紧急刹车紧紧闭嘴,干笑着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季英也没有继续逼问,活动一下站得僵硬了的筋骨,自顾自到了卫生间洗漱。 张南晨擦了把冷汗,这才敢喘口气,心想这小子怎么气势越来越惊人,比他爸爸还要吓人。 他见季英漱口洗手,以为是要睡觉了,累了一天的张南晨抵抗不住身体的疲倦感,盯着季英身上的寒意跟进卫生间。 等他洗完进了卧室,就看见季英已经在打得过分的双人床上盘腿而坐,眼睛却是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过来,练功。”季英见他出现,当即开口道。 “练什么功?”张南晨不解的问。 季英:“大圆满功。” 张南晨:“……” 总是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张南晨还是乖乖的上前,在季英的帮助下摆出那个极为别扭的灵蛇式。 这双修的功法虽然别扭,效果却是一等一的好,比起他之前打坐入定所吸收的灵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心里想着这次在不知名的封闭空间里练习,也不知道能不能产生一样的效果,张南晨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伤。 这伤口并不大,找到这个临时住处之后也重新处理过,已经结了痂,但是上次入定之后全身伤口不药而愈的事情还是让张南晨心里直打鼓。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能够快速自我修复的能力是好还是坏?会不会以后都不老不死了?说到底人会老也是体内细胞衰老,如果能够自愈的话,也应该能够修复衰老的细胞才对。可是,他见师父师兄还有季英灵修了这么久,并没有这种太过逆天的能力啊?他张南晨的修炼方法,乃是季家人一脉相承的,并没有任何不同。 乱七八糟的想着心事,张南晨忽然听见两条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然后痛感才传到中枢神经。 “疼疼疼!”张南晨疼得出了一头汗,抓着被褥大叫。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被季英想盘麻花一样的几乎扭到了一起,骨头和经络都要变形了。 但是即使再疼,他也只是嘴上喊喊,还是放松了身体配合着季英的手势。 好不容易固定了造型,张南晨已经热出了一身汗,快速的吸着气缓解身上的剧痛。 “沉心静气。”季英在张南晨手边盘腿坐下,双手搁在膝上低声说,“我为你护法。” 张南晨好不容易缓过来,却看见季英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入定了。于是他只能一个人嘟囔道:“你怎么不练?” 没想到季英立刻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向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信息。 “这是双修法门。”季英依旧面无表情的说,“你可以当我的鼎器。” 这倒是,双修的道侣修为差距过大,就成了单方面的采补,对修为较低者大为不利。让他自己修炼达到一定程度再双修,对双方都有好处。 但是……等一下! 张南晨呆了片刻,然后抓狂:“我又不是女人,你采我干嘛?!” 季英:“我只需要阳气。” 张南晨:“……” 季家人体质特殊几为纯阳之体,这他是知道的,但是采阳补阳,这实在太超过了! 在这出离的愤怒中,张南晨无视了最大的问题,季英为什么要采他? 说了几句闲话,下腹处的灼热感很快升上来,张南晨集中了全部精力去与这种感觉相抗衡,再也没有力气说话,闭了眼睛默念心法,循着一定的频率吐息。 一只手无声无息的覆上他的头,已经变得熟悉起来的暖流以百会穴为起点,慢慢流入他的经脉之中。 这次季英的手法却与前几次不同,张南晨只感觉到郁结在关窍处的灵力被那股暖流轻轻带动着在经脉中流动,两股灵力汇聚到一处,在自己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最后导归丹田。 这样一个回合下来,张南晨下腹处的灼烧感已然减轻了不少,只觉神清气爽,体内法力充盈,连五感也敏锐了许多。 稍作休息后,季英再次催动法力,这次流入张南晨体内的暖流温度似乎更高了一点,流动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停的冲刷着他体内经脉,竟有种扩张的酸胀感。 张南晨知道这是季英在帮助自己疏通经脉以容纳更多的灵力,这种以外力强行疏导的行为极为耗费法力,却是提高修为的捷径。 体内暖流又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季英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继续催动自身法力,贴在张南晨百会穴上的手也越来越热,几乎在发烫。 此时张南晨再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从季英那里接受灵力,勉强张嘴低声喊道:“季师兄,停下来!” 季英恍若未闻,手中动作也未停止,张南晨忙睁开眼睛,却看见季英脸色苍白,出了一身的冷汗,怀中炎华剑红光大盛。 炎华剑任季家人为主,一旦主人陷入险境,便会自动报警,这种红光分明说明季英自身也快到了极限,再勉强动用法力,可能伤害到修道的根基。 “停一停,我受不了了……”见季英不肯停下来,张南晨只能一派虚弱的张嘴求饶。 听到这句话,季英才慢慢收了手势。 张南晨大大出了一口气,重新闭眼调息了一番,等他恢复成正常的姿势瘫软到床上,季英仍旧维持着打坐的姿势,却已经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一点反应。 见他已经入定,张南晨不敢打扰,先去浴室拧了个热毛巾擦去一身汗水,这才小心翼翼的躺回到床上。 他知道季英这是法力耗费过大,进入了自我修复的状态,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也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季英不是个急性子,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井井有条,很少出现今天这样心浮气躁的情况。就算急于助自己增强法力,也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张南晨越想越是心疼,打定主意等他醒过来要好好的说服教育一番。 想着想着张南晨又爬了起来,看见季英额上的汗珠不停滑落,新换的薄t恤也都被打湿,又担心他着凉,便干脆去浴室接了一盆热水,端到床边后一遍遍的给季英擦拭头颈。 入定之后他就跟一尊塑像差不多,只要不是危及肉身的行为,季英应当不会轻易醒来。于是张南晨放心大胆的给季英擦了又擦,连t恤下面都伸进去擦了半天,甚至还想着要不要给他换件衣服,但是考虑到难度实在太大,最终放弃了。 刚才进浴室擦身时张南晨就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跟上次一样,伤口上覆盖着一层粘稠厚重的黄色液体,闻一闻还有微臭的味道。 已经见识过一次的张南晨远不像上次那样大惊小怪,万分淡定的拆了裹住伤口的棉布,安安心心的当季英护工。 又一次换了热水之后,张南晨从浴室里出来,拧着毛巾注意着季英的情况。 突然,平静了许久的仁寿巷里再次传来了令人胆寒的吼叫声,又有僵尸出现了! 那些刺耳的野兽一般的嘶叫原先还离得很远,渐渐的离他们所在的三层小楼越来越近,张南晨几乎闻到了他们身上的尸臭味。 这间主卧的窗户是临街的,张南晨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边,掀开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帘一角,果然看见一个行动迟缓的僵尸正朝着这栋小楼慢慢走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躲得好好的,也会被僵尸给发现? 其实张南晨想过为什么他独自在超市时会被僵尸找上门来,分析来分析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发出了巨大的噪音,不但看dvd,还兵兵乓乓的用军刀切割木头,第一个出现的那具僵尸八成是听到了这些声音才发现超市里面有活人。后面三个嘛,那就很好解释了,他不小心把沾了血的桃木刺刀留在了第一具僵尸身上,它们都是闻着味道来的。 因此张南晨得出了一个并不成熟的判断,这些被人操纵了的僵尸,跟活人一样具有听觉和嗅觉,能够本能的猎取食物。 可是现在,他们好好的躲在小楼里,僵尸怎么也追踪而来了?难道是来的路上留了下什么痕迹? 张南晨不敢在窗边久留,看了几眼就愁眉苦眼的重新坐到季英身边。 虽说他们在小楼里暂时安全,可是谁知道追踪而来的僵尸们会不会聚集起来然后重演在超市的那一幕,集体撞门,直到把大门给撞开。铁门再坚固毕竟是死物,一旦损坏就无法自我修复,他们如果被大量的僵尸所包围,也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张南晨想得头都大了,听见外面僵尸的吼叫声越来越大,心里也越来越着急。 “你就是想得太多。” 忽然,一直在打坐入定的季英说话了,虽然不是什么好话。 “哎哎哎,你什么态度。”张南晨这回不干了,“我还不是为我们的将来考虑,总不能被它们活活围死吧。” 季英没再接他的话,一把撕掉身上已经湿透t恤,也不拿件新的穿上,就这么光着上身,左手提着炎华剑右手拿着招魂铃就要下楼。 “你做什么?”张南晨忙问。 “它们好吵。”季英指了指窗外,“我困了,要睡觉。” “所以?” “……” 好吧,不用季英回答,张南晨也知道他是要出去宰了那些吵死人的东西,然后回来睡觉。 他不放心,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跟着季英追到院子里。 追踪而至的僵尸们已经开始挠门了,指甲抓在金属上的声音让张南晨直皱眉,但是等他看见挂在红色大门上面的女人内衣,更是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季英却是眉头都不皱,神色如常的靠近大门,拿在手里的招魂铃立即叮叮叮叮的响个不停。 他的方法果然有用,僵尸体内的黑雾被散灵咒驱散后,性数至阴的红点就能被招魂铃给识别出来了。 张南晨现在也知道季英一定在大门上了布了什么咒,不然之前一直没反应的招魂铃不可能突然反应这么灵敏。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季英拿着招魂铃轻摇几下,几缕黑烟带着尾端的红点就越过两米多高的铁门,被吸入了招魂铃之中。 果然……很高级。 张南晨看着季英手中的法器,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眼睛里发出了饿狼一般的绿光。 对修道之人来说,有一件趁手的法器,可谓是极大的助力,若能在得到一件上好兵器,那就是如虎添翼,而季家人,则是两样都有,一把炎华剑,一只招魂铃,几百年来收服了妖邪恶鬼,也让季家一脉扬名江南。 季英轻松解决了门外的几只僵尸,回身就往二楼走。 张南晨怕他冷,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还啰啰嗦嗦念叨:“就算你身体好阳气足,也要注意保养,感冒了怎么办……” 季英顺从的让他把衣服为自己穿上,然后反手把张南晨揽到身侧塞进外套底下,说了两个字:“睡觉。” 当晚,张南晨再次重回季英小时候的噩梦,被这混小子当作人肉抱枕纠缠了一夜,在梦里被一群僵尸追得上窜小跳,狼狈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继续支持的同学,么么么╭(╯3╰)╮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5new 张南晨睡得不好,季英却睡得极熟,他起床时季英还跟树袋熊一样扒在身上,鼻息也有些沉,看来是消耗了太多法力累得很了。 不想将他吵醒,张南晨仗着现在身材消瘦动作轻盈,抽了自己的枕头塞进季英怀里当替身,然后蹑手蹑脚的进浴室洗漱。 浴室里的灯睡前没关,现在也亮着,张南晨把门带严,免得灯光透过门缝透出去影响季英睡觉。这位小少爷臭毛病挺多,睡觉又轻,难得像现在睡得这么沉。 他弄好了出来想去窗边看看外面的情况,却一眼看见季英只穿着一条松垮垮的薄睡裤在卧室里胡乱走动,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样子,看见自己出来才如释重负一样喊了声:“小师叔,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张南晨顿时说不出否认的话来,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你再睡一会儿,反正现在也没地方让你练功。” 季英显然还未清醒,走上前就把张南晨一把推到床上:“你陪我睡。” 他话音刚落,就抱着张南晨的一条胳膊又打起了小呼噜。 看看被这活祖宗扔下床的枕头,张南晨只得被逼无奈的又睡了一个回笼觉。他再度醒过来时,只觉得睡得太多眼睛都浮肿了,而身边的季英竟然还在睡。 因为现在处于一个没有日夜交替的环境里,张南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睡了多久,他的手机还放在裤袋里,裤子则被脱在浴室里等待清洗。 犹豫再三,张南晨还是不忍打扰季英的好梦,只是托着他的头,想把自己被压得发麻的手臂也抽出来。他这一托之下才发现不对劲,季英脸上的温度竟然比自己掌心的温度高出不少。 虽说季家人天生体温较高,但也没到触之烫手的地步,难道季英感冒发烧,生病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季英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生过病,体质好得惊人,平时又注意保养,怎么一到了这个鬼地方就生病 “季英,醒醒。”张南晨将手覆上他的额头,发现额上的温度更高,他被烫的心都一颤,“快醒一醒……” 情急之下张南晨也忘了伪装成师弟,直接叫了季英的名字。 季英烧得昏沉,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张南晨跟自己紧紧贴在一起,担心的神色一览无余。 “你发烧了,感觉怎么样?”见他醒了,张南晨稍微放了心,“不要再睡,我先做早饭,你吃一点。” 季英不能随便服用药物,只好先物理降温。张南晨急急忙忙的洗米下锅,把电饭煲的插头插上,然后腾出手打了盆凉水端到床边,把毛巾拧好贴上季英的脸。 季英接过毛巾随意的擦拭了两下就扔回给张南晨:“我没事,不用担心。” 他说完就下了床,去了浴室梳洗。 张南晨也不好强制性的让他卧床静养,毕竟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把凌乱的床铺整理好,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老妈子。 电饭煲里的米粥已经煮开了,蒸汽顶得薄薄的铝盖不停发出当当的声响。张南晨只得跑去盯着煮粥的电饭煲,拆了几袋榨菜,加点干辣椒,用热油爆香,再加上昨晚上抢劫回来的真空包装的咸蛋,一顿香喷喷的早餐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季英把自己清理干净,回到卧室直接上了床打坐。他身体发热不是生病,而是法力耗费太多的后遗症,只需勤加修行,调理几天就没什么大碍。 他坐了大约一个小时,催动体内灵力游走了一个周天,然后气归丹田,从入定状态醒来之后就闻到扑鼻的米粥香味。睁眼一看,张南晨坐在放着电饭煲的茶几上面,眼巴巴的看着那锅已经煮得粘稠喷香的白粥,就差流口水了。 张南晨也立即察觉到季英醒了过来,立即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几步走到他身边,将手伸到季英额头上面,自言自语道:“已经退烧了,快来吃饭。” 睡了一大觉的两人都是饥肠辘辘,张南晨把炒好的榨菜和咸蛋分给季英,这才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热热的米粥让人身心皆暖,吃饱了饭,张南晨伸了个懒腰,这才想起去看时间。 他把手机找出来,定睛一看,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四十多个小时。刚才季英打坐的时候,张南晨去窗边看过,虽然没有新的僵尸找到他们藏身的小楼,但是外面仍旧是晚上,那轮巨大的月亮没有丝毫变化,连在天上的位置也跟刚出现时一模一样。 把手机收好,张南晨无意识的叹了口气,洗好碗回到卧室的季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径自换了衣服。 张南晨便盯着他看,满脸羡慕嫉妒和渴望:“你要出去吗?” 季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记得去私人诊所找点药,再去蔬菜铺子拿点菜,冰柜里应该有冻肉,也拿点回来。”张南晨喋喋不休的吩咐。 季英又点点头,把茶几上的dvd机搬到他面前:“你看电视。” 张南晨:“……” 亦步亦趋的把季英送到楼下,张南晨欲言又止。 他也好想出去逛逛! 季英走到铁皮大门面前,背后是迎风招展的女人内衣。他想了想,把怀里的招魂铃拿出来递给张南晨:“破散咒,记得?” 张南晨没好意思伸手接,直勾勾的盯着那只小小的招魂铃。 “先以破散咒驱散黑雾,招魂铃自会吸收僵尸体内的阴气。”季英把招魂铃塞进张南晨手里,“不要逞强。” 张南晨忙不迭的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把铃收好,看着季英后退稍微助跑了两步,凌空跃起之后双足在院子围墙上点了两下,一手撑在围墙上,身轻如燕的翻身而出。 张南晨默默地走到季英刚才起跑的地方,犹豫了一下又后退了好几步,几乎站到了一楼门厅里。 深吸一口气,他用尽全力向前猛冲,距离围墙一米多事向前一跳,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到了墙上,留下个乌漆麻黑的脚印。第二脚,没踩上,跌到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有什么了不起的,张南晨拒绝再试第二次,气呼呼的回了卧室,拿了个背包塞进dvd机,插线板和海量碟片,又跑去三楼娱乐室搬了布艺板凳,一起带到院子里摆好,正襟危坐等待僵尸主动上门。 按照张南晨的想法,仁寿巷只有这么大,要维持这样一个的封闭空间,耗费的法力必然不小。现在幕后黑手最有可能就是季英放了一马的小狐狸精,根据上次观察到的情况,它的道行并不高,必然无法支撑太久,也不可能源源不断的放进僵尸,因此唯今之计最好是守株待兔,先把僵尸一个一个消灭干净,消耗对方的实力,也方便自己和季英寻找出口。 还有一种极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小狐狸精还有帮手,恐怕那个帮手才是使尸体产生变异的元凶。 校医院停尸房的僵尸跟这条仁寿巷里的僵尸别无二致,难道那小狐狸精与南灵山上的怨孽也有瓜葛? 想到这里,张南晨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自他借尸还魂以来,遇到的怪事层出不穷,千头万绪,到现在都没梳理出一个脉络来。季英虽然法力高强,经验却不丰富,遇到这类闻所未闻的案子,也只能慢慢摸索着来破解。 怪只怪师兄死得太早,他原来的资质又太差,不仅不能言传身教,更没有留下什么可供参考的书面资料。 张南晨叹了口气,挑了一张最吵的香港贺岁片,看着dvd机里众演员浮夸的表演昏昏欲睡。 甩甩脑袋,百无聊赖的张南晨在小院子开始驴拉磨似的绕圈走,开始几圈时还是慢慢地,后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最后把自己给绕晕了,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喘气。 他把气喘平了,感觉胃里面的米粥消化了一点,水分直往下面走,某个地方涨得不行。正想着要不要回二楼方便一下,耳中突然听见几声远远地吼叫声。 他的计划见效了! 先在院子里大吵大闹,然后把中计主动送上门来的僵尸们一网打尽。反正那些僵尸又蠢又笨,行动迟缓,他又有招魂铃在手,向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一点尿急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南晨把dvd机暂停,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外面那些叫声的确越来越近,于是意志满满的又把声音开到最大,跑上二楼通过窗户打探敌情。 高大的铁门大门结实是结实,但是没有可以向外窥探的间隙,他只能一溜小跑回到二楼。 照例掀开窗帘一角往大街上看了看,果然远处三三两两的僵尸正成群结队手足僵硬的往小楼的方向走来。 张南晨大致数了数,这次被噪音吸引过来的僵尸数量有十个左右,远远看来,这些僵尸没有先前在超市碰见的有点智商会撞门的那三只聪明灵活。 难道僵尸还分等级?比较聪明的和比较笨的? 说起来,鬼也分灵气足的和不灵光的,南晨同学的鬼魂,就是典型的不怎么灵光的…… 世间的灵气性质分阴阳,其中蕴涵的能量却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只不过人有人路鬼有鬼道,阴阳有别,生死有界,若是随意混杂,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 张南晨为这些死了还不得安生,不能入土为安的僵尸们叹了口气,看着它们摸到了大门口,这才提着招魂铃下了楼。 季英布下的散灵咒威力巨大,他脚一踏进院子,手中的招魂铃就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甚至不需要主人的催动,竟自行轻轻晃动了起来。 张南晨只觉得手里一重,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拉着往前走,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铃音,几股黑烟从门外飘飘渺渺的朝着他的右手飘过去。 原来他见季英使用招魂铃,那样子并不困难,岂料这铃到了他的手里,虽然咒法是背熟了的,握着铃的右手却重逾千斤,勉强抬到空中,也是被动的被招魂铃带动着动作。 姿势难看也就不提了,那些黑烟也不如季英摇铃时那么听话,不肯老老实实的被吸进招魂铃里,而是蛇一样往张南晨手上缠去。 张南晨只觉手上一凉,然后一痛,那几股黑烟竟然作势就要往皮肤里面钻! 他大吃一惊,正欲念咒,手上的招魂铃猛然铃音大作,嘈嘈切切的脆音响个不停,带着张南晨的手也不听使唤的抖动了起来,那几缕黑烟被快速的吸进铃铛里,无法继续作怪。 “哇塞!”张南晨心有余悸的倒退两步,抓紧招魂铃免得把这宝贝给摔了。 张南晨刚站稳,又有几股黑烟朝他的方向飘来。 这次他有了经验,一边默念咒法催动招魂铃,一边运转体内法力。一股暖流从他的下腹部慢慢流动全身,然后受张南晨意念控制往握着铃铛的右手处汇集。一时间,他的手心像是带了粘性一样,招魂铃竟被张南晨自身流出的法力所粘住,就算五指张开也无法掉落,铃柄处更是开始发热。 这次招魂铃果然没有不听使唤,那几缕黑烟非常顺利被收进铃内,门外的僵尸吼叫声也告一段落。 作为一个从没使用过这么高级法器的菜鸟,这次张南晨可算大开眼界,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点自豪感来。 上辈子,他只能拿着桃木剑,仗着几张符咒,吓唬吓唬小鬼,还常常被小鬼反过来捉弄。这次借尸还魂,竟然找到一个根骨如此清奇的肉身,实在过足了瘾。 可惜,招魂铃是属于季英的,肉身是属于南晨的,最后终究要物归原主,他张南晨也注定要前往阴曹地府投胎转世。 得意洋洋的喝了几口放在一边保温杯里的荞麦茶,张南晨稍作休息,打算进行下一波猎杀。 dvd机用最大的音量播放着盗版影碟,这次张南晨挑选了一张武打片,看电影名字有点老。即便如此,张南晨还是带着好心情准备先欣赏欣赏开头,等到僵尸们自投罗网再大杀一番。 结果,预期中的武打片片头没出现,dvd机倒是发出了几声暧昧的呻吟声,白花花的男人裸体充斥着屏幕,不断娇吟着的某国男优让张南晨一口茶直接喷到了空中。 “搞什么东西!”张南晨气急败坏的拿起盗版碟封套,然后发现了其中玄机。 原来,那个封皮根本就是后来重新贴上去的,轻轻一撕就被揭开了,里面是被挡住的重口味□封面,上书鲜红的两个大字:监禁,旁边还有看不懂的日文符号。 黏腻的摩擦声在耳畔响起,浑身都僵硬了的张南晨抬头往dvd机的屏幕上一看,两个赤裸精光的男优已经抱到了一起,亲得啧啧有声。 真是瞎了我的眼! 张南晨无语的重新坐下,弯腰想把碟片取出来,视线却还是被吸引了过去。 这都是自然生理反应,涨红了脸的张南晨一边给自己开脱一边看着两个男优亲亲摸摸,然后真枪实弹的干起来。 他到底是个生理成熟的大男人,有点那种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我擦,连套子都不带,真是要命。 忍无可忍的张南晨还是把那张gv光盘给退了出来,眼睛一转,看着满满一包的盗版碟,想起里面还有不少香港的三级片,虽然没有Аv这么露骨,但也聊胜于无。 反正季英不在……不如…… 心动不如行动,张南晨立即挑了一张封面最劲爆的碟片塞进dvd机,然后迫不及待的端坐在机器前面,期待着想象中的激情一幕。 “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 “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张南晨抽搐着嘴角,按捺着骂娘的冲动,默默地看了一眼屏幕上《小龙人》三个大字,按下停止键,取出碟片一把折成两半。 我了个去!封面上说好的人兽呢!说好的np呢!说好的母子呢! 张南晨被气得要吐血,彻底失去了观赏男女武打片的兴致,随便拿了张歌碟塞进dvd机,站起来走回二楼观察敌情。 经过上一轮的辛苦工作,院墙大门外已经被十几具尸体给堆满了,这时候张南晨才想起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些尸体就这样堆在院墙外面,就算不会继续腐烂变质,已有的尸臭味也让人作呕。更何况僵尸源源不断,难道要在他们的临时住所外堆一座尸山吗?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张南晨就觉得头皮发麻,就决定还是暂缓行动,等季英回来再商量一个对策。 飞奔下楼想要关上dvd机,刚刚才想到的人已经神不住鬼不觉的出现在了院子里。 季英身边堆了好几大包的东西,用床单扎成的大包袱非常吸引眼球,以至于张南晨没注意把这些包袱带回来的季英在干嘛。 他正想前去查看季英都拿了些什么好东西回来,不料被那人一把拦住,两张精彩纷呈的封套出现在眼前。 “都是误会!”张南晨立即矢口否认他刚才干的事,斩钉截铁。 季英默默地看着他,幽黑的瞳孔就像深井一样看不出情绪。 于是张南晨指天画地表示他是冤枉的,完全是误入三级片,就差长《窦娥冤》了,然后擦着冷汗转移话题:“外面那些尸体你看见了?” “嗯。”季英点点头,弯腰拿起两个大包袱,抬抬下巴示意他跟上。 “怎么处理比较好?”张南晨忙提了剩下的那个一起上楼。 “已经烧了。”到了二楼,季英把东西搁到地上,先打开一个看起来装满了新鲜食材的包袱,“等下吃火锅?” “呃?”张南晨正在窗边看大门处的情形,果然,那个尸堆上已经燃起了明火,浓黑的烟雾四散,一边的空地上却插着一束棒香,显然是季英已经做了法事超度那些亡灵。 “好啊,我来做,你先休息。”听到季英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忙答应了,走到季英身边的挑选食材。 季英也没再多说话,照例进了浴室净身,然后回到床上盘腿打坐。 入定之前,他忽然开口说:“那种东西少看,火燥伤身,亦不利于修行。” 张南晨:“……” 冤枉啊! 作者有话要说:21号回了一趟老家,今天才回来,都是通过存稿箱发文,评论就不一一回复了,感谢所有支持的童鞋~~~么么么~~~~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0节 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6new 季英打坐,张南晨就拿着食材与浴室洗洗切切。 为了安全,他们把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搬到二楼,除了炒菜是在卧室外面进行的,其他诸如煮粥,洗菜,吃饭,洗碗什么的,都是在主卧搞定,因此房间里面很有点邋遢。 张南晨没季英那么讲究,但也有点看不过去,只能安慰自己这都是暂时的,度过困难时期就好了。倒是季英,原来就属他最挑剔,这个时候却一声不吭,有什么吃什么,吃完就出去打妖怪,自觉得不得了。 季英这一趟出去顺了不少东西回来,一包药品一包食材,剩下一包是从无名棺材铺里拿的毛笔朱砂黄纸还有各种香,连铺子墙上挂着的桃木剑都给拿回来了,一股脑的塞进包袱里。 食材很丰富,各种新鲜蔬菜,冻豆腐,腐竹,金针菇香菇平菇,冻猪肉和肥牛肥羊,还有火锅底料,当然,是清汤的。 有了底料做火锅就不难。张南晨切了两个番茄一个玉米加上一把菇类做汤底,冻猪肉解了冻切成片状加入调料腌制,肥牛肥羊直接就能吃。 电饭煲里汤底咕嘟咕嘟煮着,发出一阵又一阵浓郁的香味,张南晨在浴室洗着菜,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季英闭目打坐,体内灵力流转了两个周天之后,也被这扑鼻的香味勾起了食欲,于是从床上下来,蹲到电饭煲旁边看锅里不停扑腾的汤。 红的番茄黄的玉米,白的平菇黑的香菇,几种食材抵死缠绵,全都熟透了等着被人吞进肚子里。 张南晨从浴室出来,看见季英蹲在地上,白皙的脸被热热的白雾熏得泛红,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调好的味碟端上桌,又回身去拿洗好的蔬菜和肉类。 他们忌口的东西不多,也不像修佛之人连生姜大蒜什么的也要忌,所以味碟里的作料很是丰富。香菜拌了蒜蓉、花生碎,加上醋和耗油,酸酸甜甜咸咸很够味。 季英看来是真的饿了,吃的有点不顾形象,张南晨倒是还好,腾出手帮他烫猪肉片和肥牛肥羊,蔬菜煮熟了就捞出来扔进季英碗里。 季英把张南晨扔给他的食物都吃了,等着下一批食材煮好前的间隙,先捞了很多肉类放进张南晨碗里。 “谢谢。”张南晨受宠若惊,笑得牙不见眼。 季英没理他,继续埋头苦吃。 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大餐吃毕,季英拍开张南晨想要拿碗的手,抢先去收拾残局。 张南晨无事可做,先在窗台边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发现尸堆那把火还在烧,而且有几只僵尸呆呆愣愣的在一边旁观,破破烂烂的身体一会儿像是要往火堆里边走,一会儿又往小楼大门那里靠。 越看越跃跃欲试,但是招魂铃已经还给季英,张南晨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面没进仁寿巷里就萎了的铜镜。 他从一大堆杂物里把铜镜翻出来,镜面还是灰沉沉的,那镜妖一点都没有出来活动一下的迹象。 张南晨带着铜镜到了院子里,先对着镜子威胁了几句:“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出来,二,我帮你出来。” 铜镜还是没反应,正面朝上对着银色的月光,不但没有恢复光亮,反而越来越暗沉了。 有了上午催动招魂铃的经验,这次张南晨信心满满。他双手捧着铜镜,闭目凝神,只觉下腹处先是出现一点微弱的暖意,然后温度越来越高,达到一定程度后就开始自行在体内游走。张南晨操控着那股暖流向双手处汇集,然后传导至铜镜之上。 只听见“叮”一声脆响,一直没有变化的铜镜猛然间大亮起来,在夜空中照亮了张南晨的脸,之间见过一次的镜妖却没化作人形,而是呈现出一种淡金色的雾状物,正在镜内翻滚挣扎不休。 “师父,饶了我吧……”那雾状物一边挣扎一边开口求饶,童音一般音色正是属于镜妖所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师父”,之前张南晨都没有特别留意,此时在这种环境下却不由关注起来:“你为什么叫我师父,我认识你吗?” 那团淡金色的雾状物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尚未回答他的问题,张南晨就听见季英在一旁说道:“你再用法力迫它现身,它就该灰飞烟灭了。” 张南晨突然被人打断很是意外,手中灵力一停,那面铜镜立即恢复原状,灰扑扑的看起来更陈旧了一点。 转过头一看,季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占到了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铜镜,就把脸转开。 “为什么?”张南晨不解的问。 “这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灌注婴灵后能通阴阳,但没经过真火淬炼,只能吸收阴气。”季英淡淡地说,“你修炼的是季家心法,用纯阳之力催动它,它必然无法承受。” 张南晨从没听师父讲过这些事,因此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还魂之前法力低微,根本没达到能够使用法器的程度,因此倒是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 “那怎么办,我刚才不是已经伤了它吧?”张南晨一听就着急起来。 性属纯阴的婴灵被灌入阳气,就跟放入真火里炙烤一样,如果因此伤了婴灵的灵根,那这面镜子岂不是废了?如果因此害了这个镜妖,也是很损阴德的。 “时间尚短,没有大碍。”季英随意的将那面铜镜接过去,一指轻叩,铜镜便叮的响了一声。 张南晨看着铜镜又光亮起来,然后吸收了从院门外飘进来的几缕黑烟,最后又再度沉寂下去。 季英做完这些便把铜镜还给张南晨,还补充了一句好好保管,日后有机会可以加以淬炼,也许能够炼化成一件过得去的法器。 张南晨看着在季英手里就听话顺从一点都不反抗的镜妖,气得牙痒痒。 两人吃过饭,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消食,张南晨便问季英:“你等会儿还出去吗?” 季英轻轻摇了摇头,双颊竟然慢慢红了起来。张南晨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肤色,一时竟然呆住了,过了几秒便反应过来,大跨步上前去摸季英的额头。 果然,他又开始发烧了。 季英挥开他的手,转身上了楼,张南晨心里担心他,也一步不离的跟着。 上了楼张南晨照例想找湿毛巾给季英物理降温,可是这位小祖宗冷冷的拒绝了,自己爬上床,抱着招魂铃开始打坐,张南晨只能在旁边守着。 原先季英打坐练功都是抱着炎华剑的,原因很简单,炎华剑能够为季家人护法,算是一件防身利器。此时,炎华剑被冷落在一旁,招魂铃却被季英紧紧地握在手中。 招魂铃因为是银质的,年代又有些久远,铃身早就被氧化,不但黯淡无光还有黑色的杂质附着其上,以至于连它本身所具有的精致繁复的刻纹都被掩盖住。 此时此刻的情况却大不相同。因为动作太快,张南晨也不知季英结了一个什么手印,只见本来朴实无华的小铃铛先是响了几声,然后浓重的黑雾自铃铛内部涌出来,很快就把整个招魂铃给覆盖住。 那股雾气的黑,似乎比寻常的黑色还要浓重纯粹许多。 张南晨也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黑色,只是看见黑雾先把宿体招魂铃给全部包裹起来,形成一种黑色结晶一般,还带着金属质感的外壳。然后那股黑雾所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竟向着季英握着招魂铃的手上爬过去! 张南晨心里大惊,这可是多少年来被招魂铃给吸收的纯阴之气,季英又是纯阳之体,两者要是碰到一处,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变化! 但是,即使再担心,他也没有贸然上前打断季英,只能紧紧皱着眉毛,索性开了天目,小心留意那股黑雾的走势。 开了天目之后张南晨看得更加分明,季英身上的气已经色带微紫,证明他这三年来的进步着实不小。 那股浓重的黑雾从招魂铃里溢出,然后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从季英的指尖开始一点一点汇入紫气,也就是进入了季英体内。 季英不动如山,竟像吸食一样把那些不断流入的黑雾化为已用,令它们成为自身修为的一部分。 这种转化极为耗费时间,张南晨开了天目之后没坚持多久就觉得气力不足,被迫也原地坐下暂作休憩。 他这一坐就不知道又坐了多久,整个人感觉回到了第一次打坐入定时的状态,浑身大汗淋漓,下腹部也火烧一样烫得不行。 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张南晨却不想睁眼,源源不断吸收外界灵力的感觉实在是非常好。 等他再度张开眼睛,眼前竟是一片黑暗,只有拉得严实的窗帘后透出几分微光。 奇怪,他明明记得灯一直是开着的啊。 张南晨活动一下因为长时间打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想起手机还在裤袋里放着,于是掏出来看时间。 岂料,南晨同学这部能够待机一个星期的老人机竟然显示只剩下一格电,而张南晨记得之前明明是四格电满的! 他大惊失色,仔细一看时间,才发现距离进仁寿巷那天已经过了一百二十多个小时!也就是说他竟然一坐就是八十多个小时,三天多的时间! 季英呢,为什么不叫醒他? 张南晨慌忙用手机照亮,满屋子寻找季英的身影。好在季英并不难找,因为他正在床上盘腿而坐,手里握着招魂铃,铃中的黑雾自指尖处流入体内。 季英这个姿势,跟张南晨入定前所看到的一模一样。换言之,连季英也一动不动的坐了三天多?! 即是又是惊异又是疑惑,张南晨还是不敢打扰到他,因为一个不慎受外界扰乱走火入魔可不是好玩的。 张南晨摸索着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先到卧室吊灯的开关处按了好几下,灯却还是没有亮。又看看一直插着电的插线板,指示灯也是熄灭的,看来这个封闭空间里的电力供应出了什么问题,他可不信是这栋小楼的保险丝自己无缘无故的就烧断了或者电线短路才导致停电。 在黑暗中呆坐了一会儿,张南晨满心无奈的起身翻看之前存下的食物。 果不其然,三天前季英带回来的新鲜食材绝大部分已经腐烂变质,只有土豆大白菜包菜之类能够相对长久保存的蔬菜还能食用。 肚子饿得咕咕响,张南晨把烂掉的菜扔进垃圾桶,想着要赶紧弄点吃的填饱肚子,手里的动作却忽然一顿。 这个封闭空间里的所有事物,不都应该是静止的吗? 就像在超市里看到的那桌不知道出锅多久却依旧热气腾腾的饭菜,这些食物也应该是不会腐烂的才对。 但是食物已经坏掉,电也停了,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无限循环的封闭空间已经出现了破绽?! 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张南晨恨不得立即跳起来拉着季英说他的新发现。 然而,季英还在打坐,所以再高兴也只能一个人偷着乐。 张南晨把存粮翻了翻,找出几包饼干和真空食品,又拿了两瓶饮料,一通狂吃,摸着凸出的胃打了个饱嗝,最后才闻到自己身上自己有点奇怪的味道。 狐疑的抬起手臂闻了闻,果然,他很臭,非一般的臭。 “恶……”捂着自己的嘴免得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又给吐出来,张南晨飞快的翻了几件衣服往浴室奔。 经过双人床是,张南晨停了下来,抱着一种科学探索的精神把头凑到季英颈间,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臭,一点都不臭,其实还有点香味。 张南晨黑着脸走进浴室。都是修道之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因为没有电,热水器也不能用,张南晨只能用湿毛巾沾着沐浴露干洗。 这个澡洗得非常不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法力精进的缘故,他没觉得多冷,洗完后就坐在沙发上擦头发。 头发才擦得半干,一声爆炸般的巨响猛然划破虚空,震得张南晨耳膜都开始发麻。与此同时,季英身上突然发出微弱的红光,然后那红光越来越亮,最后简直把整间卧室都照亮了。 不敢轻举妄动的张南晨只能僵硬着身体,看着季英整个人都变得红通通的,内心煎熬着上不上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又害怕自己一动就破坏了某种平衡反而害了他。 “嗷呜——” 就在张南晨万分痛苦无比纠结的时候,一声类似于狼嚎的兽类叫声突然传进他的耳朵里。因为他身处二楼,门窗都关得很紧,那声音听起来并不大。 “啊——呜——” 又是一声悠远绵长的兽类叫声,这次声音大了不少,听得也比较清楚,因此张南晨很快发现这并不是狼嚎,而应该是……狐狸的叫声?! 心中一动,他马上想到仁寿巷无名棺材铺里叫看铺老头儿“恩公”的那只小狐狸。 会不会是它? 张南晨轻轻地从地上爬起来,蹑手蹑脚以免惊扰到季英,走到窗户旁边掀开窗帘一看,街面上的情形立即让他浑身都凉了。 只见无数尸身,行动迟缓的僵尸正从看不清的远处往他们所在的三层下楼处走来,放眼一看,三三两两根本数不清有多少只! 那诡异的狐狸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频繁,那数量巨多的僵尸们好像就是被这叫声给催发过来的,叫声一起,那群僵尸就停住脚步,僵硬的转动头部望着天集体大吼,等叫声停下才继续慢悠悠的前行。 僵尸们最然走得慢,但毕竟一直在走,很快就将小楼紧闭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挠门声又起,这次还是不知道多少具僵尸一起挠门,张南晨快愁死了,垮着肩膀看着那群僵尸不知疲倦的呆滞动作。 直到窗户玻璃上反射的红光黯淡下去,他才猛然惊醒,转身跑到季英身边,低声喊了声:“季师兄?” 季英仍旧没有回应,眼睛闭着,手中的招魂铃却“叮”的响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张南晨只能愁眉苦脸的坐到沙发上,怕季英醒过来肚子饿,先准备了一点干粮放到他身边,然后才下定决心掏出铜镜,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 他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别出去。” “你醒了?”张南晨惊喜交加,回身几乎是扑到了床上,“肚子饿不饿,这里有吃的。这里停电了,而且外面聚集了很多僵尸,我正打算出去能消灭一点是一点。” “就凭你那面铜镜吗?”季英冷冷的说,站起身来,抓起炎华剑跳下床。 张南晨忙追上去,还不忘抱着那堆吃的:“我们昏迷——也不是昏迷,反正已经过了三天多了,你真的不吃吗?” “我不饿。”季英终于还是抵不过他死缠烂打,结果一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我出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不行!”这回张南晨坚定的拒绝了,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我们一起出去。” 季英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然后沉默着转身。 张南晨只当他是默认,把怀里的食物一扔,抓着铜镜跟着一起下楼。 一出卧室,大量僵尸发出的吼叫声震耳欲聋,连季英都不禁皱了眉,加快脚步走到院子里。 他立即就发现了异样,原地转了一圈后,仰头望天。 头顶的风景已经发生了变化,那轮巨大的月亮竟然染上了血一般的颜色,那是一轮,血红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支持的童鞋~~~么么么~~~~ 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7new 张南晨倒抽一口凉气,也跟季英一样抬着头转了一圈,然后捧着开始发热的脑袋说:“怎么会这样?” 招魂铃也像感应到了什么,开始一刻不停地叮叮乱响,吵得人头疼。 “这里的法阵被外力破坏,那个孽畜熬不住了。”季英冷淡的说。 “你是说那个小狐狸精?”张南晨苦着脸把铜镜抓的更紧,“可是我们上次看到它时,它的道行还不足三百年啊,单凭它一人之力,怎么可能维持这么大的法阵?而且阵内天衣无缝,把我们困在里面这么久?看来它是真的找了个帮手……” “也许是被找上门也说不定。”季英上前两步,将张南晨挡在身后,拔出了炎华剑。 张南晨接过被季英扔过来的剑鞘,看着他把挂在院门上的女式内衣用剑尖挑在半空中,手腕抖了一抖,那些怪模怪样的衣服就化作无数碎布,飘荡了一阵便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按理说,散灵咒已破,招魂铃就不该再乱响,可是季英手里的铃铛依旧响个不停,混合着着门外众僵尸越来越凄厉的吼叫声,似乎在暗示着接下来他们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菜鸟张南晨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大场面,吞了口口水,静待季英的指示。 他歪着头看了半天,季英还是没有动,暗红色的月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雕塑一般冰冷却凌厉的线条。 “接下来怎么办?”张南晨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杀。” 轻启薄唇吐出一个音节,季英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往右手手腕处轻轻一划,法力凝结成的气剑立即割破了薄薄的皮肤,鲜红的血顺着手腕蜿蜒着流至炎华剑剑身上的血槽内。 “你做什么!”张南晨扑到他身边紧紧掐住季英右手手腕,“你还嫌外面那些东西不够亢奋吗?” 即便他的动作够快,腥甜的铁锈味已经弥漫到了周围的空气中,包围着小楼的无数僵尸闻到鲜血的味道竟然齐声大吼,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狐狸叫声也再度响起。 僵尸群很快便躁动起来,开始杂乱无章的集体撞门。 撞门声越来越大,张南晨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炎华剑吸饱了鲜血,“嗡”一声剑鸣之后,在季英手中发出耀眼的红光。 季英甩开张南晨的手,一手握剑,一手虚握成拳,嘴唇快速翕动默念咒语。 张南晨听到他念的是散灵咒,正想开口询问,忽然眼前猛然一亮,原来是炎华剑所发出的红光已经蔓延到了季英身上,在他周身形成直径一米左右的法阵。 不等季英招呼,张南晨已经“噌”一声窜进了法阵中。 这个炎华阵他以前也见师兄用过,此阵可以抵御阴气冲体,却没有什么攻击力,只能作为防身之用。 季英以自身鲜血为引,引发出炎华剑最大的力量结成法阵将自己和张南晨护在其中。本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必要耗费灵力结阵,但是张南晨现在修为尚浅,外面僵尸数量又太多,他担心小师叔发生危险。 剑阵已经结成,季英又快速默念了两遍散灵咒。就着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门外的僵尸群在狐狸叫声的引领下开始有规律的全力撞门。铁皮大门再坚固也禁不住这么多僵尸不知痛苦不知疲倦的撞击,很快便咣当咣当的摇摇欲坠。 “待在我身边,不要出阵。”季英快速念完散灵咒,还是分神叮嘱张南晨,然后一手将炎华剑平举在身前,另一手轻轻摇动招魂铃。 招魂铃叮叮当当的脆响和咣当咣当的撞门声相互交杂着充斥着张南晨的耳膜,月亮上的血红色阴影越来越浓重,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啊——呜——” 像是在催促久攻不下的僵尸们,凄厉的狐狸叫声再起,这一声兽鸣格外刺耳,像是直接穿透了人的耳膜钻进脑子里,张南晨不禁紧紧皱眉以抵抗头部的锐痛。 “闭眼!”季英突然暴喝一声,手中招魂铃急响! “咣!”一声巨响之后,铁皮大门终于被撞开,僵尸们立即蜂拥而入! 张南晨死死睁着眼睛,看着无数皮肉,浑身滴滴答答流着恶臭尸水的僵尸像无头苍蝇一样全速朝着自己所在的法阵冲过来。 一时间,他的视野完全被无穷无尽的僵尸群所覆盖,目力所及处只看见无数溃烂肿胀变形的人脸,还有在法阵边缘疯狂抓挠的人手,鼻端充盈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恶……”张南晨用力压着胃部,把刚才吃下肚的,现在正往喉咙口涌动的饼干和饮料压下去。 大概是季英的血刺激了僵尸群,又或者是因为越来越急促尖锐的狐狸叫声催动着那些只剩下本能的怪物,僵尸们前仆后继的往炎华阵上扑,丝毫不顾被煞气灼伤后,肢体大片大片的扭曲、烧焦、断裂。 被无孔不入的尸臭,还有腐肉烧焦后发出的恶心味道包围着,张南晨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听季英的话把眼睛闭上。 尽管炎华剑煞气逼人,沾染了季家人鲜血之后结成的炎华阵的大小却还是在渐渐缩小。 僵尸实在太多了,源源不断的扑过来,企图用它们的肉身摧毁法阵。 招魂铃越摇越急,无数尾端连着闪动红点的黑烟被吸进铃铛里面,随之倒下的尸体也就留在了法阵之外, 很快,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把季英和张南晨二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一堵尸体垒成的围墙。 但是,原来紧贴在法阵外的僵尸倒下,马上又会有一批新的僵尸补上。炎华阵防御效果虽然好,耗费的法力也相当巨大,季英虽然天资奇高,年龄却不大,修为有限,经不起这么无止尽消耗,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活活围困而死! 季英闷哼一声,再次催动体内灵力以维持法阵,手中炎华剑上的红光却还是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就在他勉力支撑之时,尖锐的狐狸叫声再度爆发,这一次的叫声绵长悠远而尖利刺耳,让人头痛欲裂。 僵尸群立即沸腾了起来,它们同一时间仰头,,对着血红的月亮高声嚎叫,像一群饥饿到了极点的野兽! 然后,僵尸们开始全力冲击炎华阵,每一具僵尸的胸口都开始上下跳动,像是有个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蹦出来。 张南晨不能眼看着季英用尽全身灵力,情急之下竟然伸出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然后他自己体内的灵力就像被吸过去了一样流进了季英体内。 “这样也行?!”张南晨心中大喜,立即开始卯足劲将灵力导入季英体内。 “住手!”季英又是一声低喝,声音却已经有些不稳。 尽管他嘴上说不准,张南晨体内的灵力还是像打开水龙头的自来水一样顺着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传入季英体内。 “住手个屁,你话都说不清了还逞强!”张南晨毫不客气的骂道。 于是季英不再说话,暗红色月光勾勒出的脸部线条更加紧绷,紧紧抿着的嘴唇向下微弯。 张南晨知道他在赌气,也不理会,只觉得自己腹部的那把火又烧了起来,热度也越来越高。 不一会儿,他全身都被汗湿,热得呼呼喘气,体内灵力却还没有枯竭的趋势,张南晨不由感到十分意外。 很快季英也发现他的异常,忽然开口说:“还记得《大圆满功》第一式的心法吗?” 他话音刚落,炎华剑红光大盛,本来缩减到半米直径的法阵又恢复到刚开始时的大小。 僵尸们还在噼里啪啦的往法阵上面撞,烧焦断裂的尸骨磊了一层又一层,张南晨早就看不清前方的景物了。 “灵蛇式?”听季英这么一问,张南晨早就背熟了的《大圆满功》第一式灵蛇式心法便自然而然的运转起来。 这次心法自然运转与以前练功却不一样,身体没有摆出固定的姿势,也没有吸纳进外界的灵力,张南晨体内的经脉却像是跟季英的身体合二为一自行连通了一样,以腹部为源头生出的暖流顺着经脉流入季英体内,在对方体内流转一遍之后,又回到他的身体里。 张南晨法力不高,那股暖流出体之时只是小小的一股,回来时却明显变大,甚至涨得经脉隐隐发痛,有些难以承受。 难道这就是,《大圆满功》所讲的双修? 张南晨知道一定是季英也运转了相同的心法,两人才能经脉相通,灵力合一互为补充,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摒弃杂念,跟我走出去。”季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平稳许多,分明是体内灵力充沛的表现。 张南晨只好不再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心一意的运转灵蛇式心法。 他的精神一旦集中,整个人的意识就完全沉浸在了这套功法的奇妙世界里,只觉灵力一旦在二人体内运转一周就更加精纯充沛一层,下腹部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连外界纷飞的碎骨烂肉和刺鼻恶臭也察觉不到了。一直没有停歇,让人头痛欲裂的狐狸叫声的威力甚至也减轻了不少。 脚下磕磕绊绊的跟着季英一路往外走,两人很快出了院子,身后满是破碎的肢体。 还好这些只是尸体,而没有灵魂附着其上,不然都将被炎华剑的煞气烧得飞回湮灭,残缺不全,无法转世投胎。 艰难跋涉了十几米之后,密密麻麻的僵尸数量总算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减少了,原来围得水泄不通的尸墙也出现了缺口,两人眼前不再只有腐烂的人脸和四肢,已经可以看得清脚下的路和前方不断有僵尸继续走过来的街道。 眼前的一切都因为头顶上那个血红的月亮而蒙上了暗红的颜色,张南晨睁大眼睛努力辨认前方的景物,却还是觉得看不清晰。 “啊——呜——” “啊——呜——” 突然,几声尖锐至极的兽鸣从二人近在咫尺的头顶正上方传来,张南晨反射性的抬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红色的狐狸的影子正映在那个大得离谱的的月亮里! 狐狸身长起码有两米,正仰着头对月嘶鸣,全身的毛发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在空中飘扬,尖尖的狐狸嘴一张,令人头部刺痛的叫声就如离了弓的利箭一样向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直射而出。 尚未来得及反应,季英已经带着张南晨矮身闪过,口中大喝一声“破”,炎华剑锐芒一闪,一束红光如闪电般直冲天际,街上所有还在往他们这里缓慢走来的僵尸瞬间全部倒下。 “天狐……”张南晨还在看着那只威风凛凛的狐狸,心里惊疑不定。 这明明应该是一只已经修炼得道,位列仙班的灵兽,怎么会对人间的凡人下杀手? “我们被这孽畜给骗了。”季英在旁冷冷的说,“它耗费一身修为为凡人逆天改命,上次是以凡狐形态示人。” “难怪!”张南晨这才领悟过来。 这只全身火红的天狐,就是上次看到的,有着雪白皮毛的小狐狸。即使是下凡灵兽也不能触犯天条擅改他人命格,难怪上次看到的只是一只幼狐,那恐怕是这天狐的幼年形态。 “你们两个,闻起来很美味。” 被二人品头论足了好一会儿的天狐终于开口说话,尖尖的狐狸嘴一张一合,模样十分可掬,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 “如果吃了你们,便能救本座的恩公。”天狐继续说,“季家的血,味道果然不凡。” 柔美狐媚的女人声音尾音犹存,那只天狐已经弯曲四足大力一跃,直冲着季英而来! “小心!”张南晨一直盯着那只天狐因此看得分明,看见那畜生两只前爪一亮,忙一把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季英推开。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天狐已经扑到了两人面前,尖尖的狐狸一张,一股极细的火柱从它嘴里喷射而出。 即使被张南晨给推了一把,季英还是不动如山,眼睛都不眨的把张南晨严严实实的全部挡住。 火柱还未烧到面前,远高于凡火的温度已经让张南晨有种皮肤被烧焦掉的错觉,为他充当了人体肉盾的季英却不闪不避,拿着炎华剑的手轻轻一扬,就把那股火柱全部吸进了剑中! “接着!”仿佛一点都没察觉到右手上灼烧的剧痛,季英把招魂铃往后一扔,正好砸进张南晨怀里,“你先走。” 张南晨尚未回答,天狐已经嘿嘿的笑了起来,这次却是换成了年轻男人的声音,温厚而具有磁性:“本座说了你能走吗?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走!” 招魂铃刚脱手,季英又是一个原地后空翻,身体翻到空中的瞬间狠狠在张南晨肩上踢了一下,一脚就把他往后送出了两米多远。 张南晨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忍着肩部的钝痛,还妄想跟天狐讲道理:“你修行千年才得以升仙,如果害了凡人性命触犯天条,千年苦修将毁于一旦……” 他话还没说完,天狐已经听烦了,一张嘴就又是一股火柱,却被凌空跃起的季英及时拦下。饶是如此,张南晨还是觉得热风扑面,连空气里都充满了灼热的焦枯异味。 他们身边的尸体本来就多,火属天狐连喷两股天火,早将天火所经之处的尸体烧成了灰烬。 此时此刻,整个仁寿巷简直就跟一个巨型的焚尸炉差不多,张南晨之前运转灵蛇式心法已经热得满身大汗,这时被热气一薰,又担心自己跟季英的安危,心急如焚,焦躁不安,渐渐的大脑内一片空白,双眼也失去了焦距,原本棕色的瞳仁竟然被一片漆黑所取代,脸上的表情也像木雕一样凝固了下来。 季英连接两股天火,纵然有炎华剑煞气护体,却还是觉得右手剧痛,手上的皮肤紧绷,像是已经寸寸龟裂。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大拇指扣住炎华剑,其余四指用力绷直,然后重新捏紧剑柄,左手结印,静待天狐的下一波攻击。 天狐像是也察觉到季英身上的气息有变,竟然站在了原地不再贸然上前。它一双灵动的狐狸眼一时看看全心应战的季英,一时又看看被他挡在身后,已经成了人肉雕像的张南晨,忽然轻声一笑,出口的是妩媚动听的女人声音:“上天有好生之德,有人跟本座说,季家后人的血能祛病强身延年益寿,恩公大限将至,小哥不如赏了奴家罢。” 话音刚落,本来还是兽型的天狐瞬变便产生了变化,一个衣不蔽体的妙龄女子出现在季英面前,大红色的肚兜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下半身穿着同色的绸裤,雪白柔嫩的肩膀和晶莹剔透的双足都露在外面,墨发披肩,楚楚可怜,像是从上个世界二三十年代穿越回来的小家碧玉。 这女人一步一步慢慢向季英靠近,眼波流转,嘴角含笑,只有那双红色的眼睛表明它是妖,而不是人。 季英任凭它靠近,直到天狐离自己只有两三步距离时才语带疑惑的问:“你是白痴吗?” 此话一出,本就准备动手的天狐双手暴长,十只手指像十柄利剑一样穿刺而出:“你说本座是白痴?!” 季英举剑拦下它的手,还有闲情逸致用空着的那手对准天狐的眼睛:“不是白痴的话,你变成人形做什么?” 已经现了原形还变成美女来骗人,难道不是白痴吗? 季英继续疑惑的看着天狐,举在半空中的左手忽然往前平平一推:“人诛。” 只见季英掌中红光一闪,一束锐芒冲着天狐的双眼急速刺去。 天狐早被季英气得差点露出狐狸尾巴,身形暴退五六米这才堪堪闪过季英的突袭。 一击成功逼退天狐,季英并不恋战,迅速转身跑到张南晨面前,把这呆了老半天的人扛在肩上就往仁寿巷的巷口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还有一更……等我写出来先 小狐狸是个二货,跟小师叔一样二╭(╯╰)╮ 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8new 天狐气急败坏的穷追不舍,早忘了顾忌美女的形象,干脆以人身双手双脚同时着地,身上那几片薄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在外的皮肉。 它一边追一边继续喷出火柱,季英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左右腾挪,每次都刚好避开。 张南晨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非常短的梦,也许只有几秒种。 在梦中他看见了一个人,面糊模糊,不辨男女,一身白衣飘逸出尘,就像是听说过没见过的仙人。 那人对他说了句话,张南晨还没听清楚,已经被胃部剧烈的疼痛给痛醒。一张眼,就看见一束火花在眼前炸开,分裂四散的火星把他的刘海都烧焦了几根。 季英逃命功夫练得纯熟,却苦了被他扛在肩上的张南晨,胃部刚好被季英的肩膀给顶着,还一颠一颠的,眼前不远处是一个像猛兽一样急速奔袭的裸女,红眼长牙,说不出的变态。 “放——放我下来——”张南晨痛苦的拍打着季英的后背,“我能自己跑——恶——” 季英没理他,继续朝着巷口狂奔,张南晨被颠地头昏脑胀,只听见天空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轰鸣,就像打雷一样,还有几道闪电划破天际。他顾不得身体不适慌忙抬头,就看见那轮血红的大月亮像是被人一刀劈成两半一样,从中间裂了一条大缝,裂缝后面有几丝耀眼的白光透进来。 “季英!看天上!”张南晨心中大喜过望,更加大力一拍身下的人,手掌落到一处极有弹性的地方。 季英:“……不要打我屁股。” 张南晨终于被他放下地,两人还没站稳,又是一股火柱喷过来,还好季英反应快,拉着张南晨就地一个驴打滚,成功闪开。 天空中电闪雷鸣,那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大月亮上面的裂缝也越来越多,追杀二人的天狐这才发现事情不对,突然仰头对月长嘶一声,声音凄厉至极。 伴随着凄厉的兽鸣,那轮血月终于四分五裂,最终在乌沉沉的夜空中完全消失,就像从没有存在过的幻影。 轰隆隆的雷声从天空滚过,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划破天际。 这是久违了的阳光! 张南晨一手遮眼,转头却看见季英愣愣的看着天空,一点都没有避光护眼的意思。 “小祖宗,你的眼睛!”张南晨一把将他的头拉下来,五指并拢帮季英挡住刺目的白光。 他们在黑暗里待的时间太久,贸然见光搞不好会暂时性失明。 季英没有说话,却反手握住他的手,紧紧地,不肯松开。 之前还嚣张无比的裸女已经现出了天狐原形,两米多长的红狐狸此时此刻一改凶恶暴戾的模样,趴伏在地上,紧紧缩成一团,只有尖尖的狐狸嘴还对着天,尾巴瑟瑟发抖。 白光越来越亮,到最后张南晨受不了,泪水横流,却还是勉强睁着眼睛,怕那只已经领罪伏诛的天狐暴起伤人。 逆光中,一个谈不上多么高大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张南晨的视线里。 黑帽黄袍,脚踏千层底老布鞋,手握七星桃木宝剑,端的威风凛凛。 这干瘪的瘦老头儿蹭蹭几下就走到天狐身边,一道黄符拍到狐狸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那天狐也不挣扎,浑身火红的皮毛跟缎子一样柔软光滑,在阳光下反射出柔和的油光。 天狐慢慢地缩小,皮毛的颜色也慢慢变淡,不到一分钟,原本庞大的身躯就缩成了一尺来长的幼狐,雪白的毛色看来煞是喜人。 这正是季英与张南晨在仁寿巷第一次看见这狐狸的样子。 老道一把抓起狐狸尾巴将它抱进怀里,又走了几步来到季英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撇着嘴道:“季家的后人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话里傲然不屑的意思太明显,张南晨明显感到季英握着自己的手一紧,边忙拍拍他的手,然后抢着说:“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两人此时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日光,季英倒还好,张南晨却是流了满脸的眼泪,狼狈不堪。 出言不逊的老道又昂着头看了张南晨几眼,忽然面色一变,谄笑的走近一步:“这位小哥根骨清奇,有师父没有?我还没收徒弟,不如拜我为师吧,怎么样?” 张南晨被他唬了一大跳,几乎是小跳着往后蹦了一下,这才看清老道脸上一个偌大的青色胎记,占据了大半张脸,连五官的样子都看不清楚。 这道人鸡皮鹤发,瘦骨嶙峋,留着两撇山羊胡,一说话眉毛胡子都跟着一翘,倒是十分搞笑。 “有了,有了,多谢前辈。”张南晨忙拱手执礼。 “有了?”道人脸色又是一变,横眉怒目,两撇小胡子抖了两下,“你师父是谁?报上名号,我去跟他比划比划!” “就是……”张南晨抓耳挠腮,猛然瞥见一言不发面沉如水的季英,计上心来,欢快的指一指他,“就是他!季英,我师父。” “他?!”老道气得揪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老道手舞足蹈煞是滑稽,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白狐虽然不敢反抗,却转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打量这三个人,最后定定的盯住季英不放。 小白狐的动作不大,却还是引起了道人的注意,老道把它的头托在掌中,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也只是报恩心切,还好没有害人性命,只可惜千年的道行一夕尽毁,可惜,可惜。” 小狐狸灵动的眼睛又转了转,像是有水光在里面流动,不一会儿,竟然真有两行眼泪从它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打湿了雪白的绒毛,好不可怜。 张南晨听到老道说天狐并未伤人,立即想起a大工学部失踪的六个男生,忙一把揪住小狐狸的尾巴大声问:“你把骗来的学生藏在哪里了?” 小狐狸哀鸣一声,两只前爪挣动几下,忽然口吐人言:“你们若答应放过我的恩公,本座便把那些人交还于你。” 它的恩公就是看守无名棺材铺的老头儿,上次见到时已经是性命垂危。 “你吸男人精气为他续命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将我们困在这里?”张南晨想起天狐曾说有人告诉他季家人的血可以增寿,便又问。 小狐狸的眼珠子又转了转,这次却闭紧了嘴,缩起身体不再说话了。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南灵山上那个东西要它帮忙。”老道咧嘴一笑,伸手抚摸了下小白狐头顶柔软的绒毛,“你修行千年却涉世不深,纵然天生狐性聪狡,却还是被那东西骗了,可怜,可怜。” 张南晨见这位老前辈语带怜惜,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心里对他的好感立即飙升,正想插话,却听见老道又说道:“走罢,带我们去超度了你的恩公,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小白狐便又哀鸣一声,四足一蹬,从道人怀里一跃而出,顺着道路飞奔而去。 不需要多说,三人立即跟上,看来这是要去往那失踪的六名男生,以及棺材铺看店老头儿的藏身之所了。 张南晨这才发现天光大亮之后的仁寿巷的街道上飘飘扬扬全是纸钱完全燃烧后的黑灰,微风一起便吹得人一头一脸,那些被他跟季英消灭掉的僵尸残骸却不见踪影。 他正疑惑着,季英突然开口说:“a大教师宿舍楼天台的四象阵,可是您布下的?” 老道嘿嘿一笑,还没回答,倒是张南晨立刻轻轻拍了一下季英的后脑勺,横了他一眼,抢着把话接过来:“还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我叫南晨,他是季英。” 季英便微微鼓起双颊,把头侧到一边去,一双耳朵却竖起来听他们两人说话。 “江南季家的名号我早就听过,老朽不才,跟你的爷爷有过数面之缘。” 老道捻着山羊胡慢悠悠地说,季英闻言便把头转过来,双眸微微闪动,明显是在回忆自己可曾见过这个长相非常抢眼的道士。 “那时候你还小着呢,我只记得你有个小名,是不是叫——”老道促狭的一笑,眯起眼睛看着季英。 季英先是一愣,然后飞快的瞄了一眼张南晨,脸上慢慢红起来,过了好几秒才不情不愿的说:“还请前辈指教。” 张南晨也是听得一愣。 季英的小名?有倒是有,但是从季英懂事起就绝不准人喊了。 说起季英的父亲,张南晨的师兄季含,那是一个相当恃才傲物的人物。生了宝贝儿子之后,非说祖师爷托梦,他的儿子乃是上古神木若木转世投胎,因此起名叫若英,意味若木之英,也就是若木之花的意思。 张南晨的师父季平梅老先生嫌这名字不够男儿气,将“若”字去掉,单名一个英,倒也没有碍于季含取名的深意,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季英的小名,跟英一个意思。所谓大俗大雅,季老先生钦定的,小花。 这道士竟然知道季英的小名,看来与季家颇有一点渊源。 一想到这个小名,张南晨立即“噗”一声笑出声来,然后被季英一瞪,赶紧忍住,摸了摸鼻子说:“灰尘太大,咳咳。” 老道绝对是个久混江湖的老油条,当然没把季英引以为耻的小名给说出来,捻着胡须气定神闲的摆着八字步:“老朽嘛,乃是长春观第五十一代掌教大弟子,道号平松。” “平松?”张南晨想到什么,即刻问道,“平遥真人与前辈你是?” “平遥是我的师弟。”平松老道揪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瞟了一眼张南晨,“若不是老朽堪不破红尘情障,半路还俗,掌教之位也轮不到他那老小子。” 张南晨:“……” 长春观第五十一代掌教平遥真人在a市乃至全国可都是名噪一时道门名宿,却被这位自称是他师兄的平松老道称为老小子,张南晨不由流了一脑门的冷汗。 半天没说话的季英此时也开口问:“敢问前辈俗名是?”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1节 他问的一本正经,脸上表情也毫无异样,张南晨却不得不使劲埋着头忍笑。 俗都已经还了,还扯什么道号,季英,你果然还是这么记仇。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平松果然气得嘴都歪了,一不小心手一抖就下两根山羊胡来:“王松!” 平松气呼呼的扭身就走,还不忘记抱怨:“要不是平遥那老小子临死之前求我帮忙,你当我爱来这大凶之地吗?a大a大,阴宅处处,冤魂累累,就说那个南灵山,当年沦陷之后,死了多少人在上头;就说那个教十一,现在还是黑云蔽日,全靠年轻学生阳气充足才没出大事;就说那个……” 听着平松不断念叨着a大的旧闻,张南晨不禁和季英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是一阵紧缩。 他们都太年轻,而a大已经有一百二十多年的历史,在全国都是排的上名号的百年老校。走在a大校园里,随便踢到一块石头都比他们的年龄大,平松所说的什么沦陷,什么南灵山上死了许多人,连张南晨都只是有所耳闻,在校史上看到过零星几点记述,却也是语焉不详一笔带过,季英更是没有概念。 难道这次教十一频频死人,竟跟若干年前的旧案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登上来啦~~~ 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39new 张南晨心里一凛,猛然想起自己刚入校时教十一发生了三名女生遭□致死的案子,这起惨案骇人听闻却被校方强压下去,最终不了了之。但是这三个女生惨死之后,1994年的a大突然出现一系列诡异的失踪事件和暴力事件,正是那一年,刚刚入校的张南晨发现了仁寿巷里的无名棺材铺,最后,这一场血雨腥风亦是依仗平遥真人出手才得以解决。 1994年,三名女生惨死于南灵山。 随后a大出现一系列灵异事件,a大学生人人自危,仁寿巷无名棺材铺在学生中口口相传。 长春观平遥真人出手相助,灵异事件偃旗息鼓。 2008年,年初教十一翻修一新投入使用,以南晨为起点连死五名学生。 张南晨莫名借尸还魂,重返仁寿巷,遇见守店老头儿。 季英参与此事,发现狐精为人续命,教师宿舍楼顶出现高级法阵,季英而后与张南晨一起被狐精困于仁寿巷。 教十一其他四名受害者在校医院尸变,成为僵尸。仁寿巷中出现大量僵尸。 平遥真人的师兄平松及时出现。 把现在所知道的大概线索在心里列了一个时间表,张南晨发现1994年情况和现在,也就是2008年的状况非常相似,而且他都是当事者,从头到尾亲历了这两场事件。 同样都是一开始数名学生惨死于教十一,然后是大量学生失踪,最后是人心惶惶之下的大规模校园暴力。 两者的区别就在于,现在这场正在发生的灵异事件还没发展到最后一个阶段。 难道2008年的这场事件,其实是1994年的延续?有人蓄意在a大兴风作浪,十四年前没有成功,就在今年卷土重来? 张南晨越想越是心惊,有没有可能,这就是老天爷让他借尸还魂在三年之后的原因?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难道十四年前的事情与他有什么关系,所以必须要由他来亲手终结? 可是,十四年前他什么也没有做啊,最多就是到仁寿巷的无名棺材铺买了几张黄符一把香。 越想越是迷惑不解,张南晨只能把视线投向季英,后者却也是眉头紧锁,更是不了解其中内情。 看来还是要先从眼前这个平松老前辈身上打探出一点消息,只是现在还有要务在身,倒也不急于一时。 张南晨心中稍微安定了一点,也就与季英并肩追随在平松身后。 这一路上所看到的景象,却跟之前被困在仁寿巷里时大不相同。 街上人虽然不多,却还是能看见两三个行人行动如常,所有的门店也都开着门,途径那家被他们“打劫”过的超市时,张南晨特意看了看,果然有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年轻女人坐在收银台处,竟跟被季英一箭穿心的僵尸长相差不多。 整条街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铺天盖地的飞灰显得有些异样。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可以逃出来?”季英像是知道张南晨在疑惑什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只天狐已是强弩之末,它所召唤出来的僵尸,恐怕没有几只是真的尸体。” 张南晨点点头,想起天狐所喷射出来的火柱只有极细的一股,平松又说它为了替恩公续命耗尽一身修为,季英的猜测倒是极有可能的。 可是不是真的尸体,那些僵尸又是什么东西呢? “是符纸。”季英停住脚步,捡起一片没有烧尽的残灰,放在手心里递到张南晨面前。 张南晨低头细看,果然看见那片指甲盖大小的残灰边缘还没烧完,露出一点黄色的纸边。 极少数精通道法的高人能够画符造人,这个“人”只是替身,虽然会动会说话,也只能按照画符之人事前设定好的指示行动,绝做不到像真人一般的自然反应。 仁寿巷里那么多的僵尸,绝大多数都被被这个神秘高手造出来的,可想而知那人的修为有多么高深。也许僵尸胸口处的黑雾和红点,就是那神秘高手画符造人的关窍所在,难怪一旦心脏处被外力破坏,替身就轰然倒地无法继续使用。 “这是极高明的障眼法,若不是被平松前辈破了法阵,我们可能仍没察觉。”张南晨唏嘘着,“这只天狐不大可能会用这么高级的道法,平松前辈说天狐被南灵山上的东西骗了,这些替身是旁人造出来的。” 季英先是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却又摇摇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他为什么要将我们困住?又为什么要骗天狐?” 张南晨也默然无语,因为他也实在想不通,这整件事情扑朔迷离,一点头绪也整理不出来。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跟着平松,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正是那间无名棺材铺。 平松老道一马当先,季英和张南晨紧跟其后,进了后室,小白狐已经团成一团趴在了床头,床上躺着的正是张南晨见过两次的守店老头儿。 这次老头儿却是醒着的,看见三人进来,竟撑起身体颤颤巍巍坐了起来。 平松走在最前面,立即伸手将老人扶稳,小白狐则一跃窜进老人怀里,仰着头目露哀切的看着三人。 “好浓的尸气。”平松是个直性子,离老人最近,从老人身上传来的味道也闻得最清楚,当即皱了皱花白的眉毛。 张南晨和季英一进房间就闻到了那股再熟悉不过的臭味,但是老人面色过于平静,竟让他们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活人身上,怎么会有尸气。”平松重重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欲往老人眉心点去,小白狐却在此时站了起来,呲了呲牙,将老人护住。 “白团儿,不要这样。”老人把怀里的白狐安抚住,抬头对着三人一笑,眼睛虽然因为年岁已高而显得浑浊,目光却是平静如水的,直直的看着张南晨,“师父,这么多年未见,你可还好。” “你为什么叫我叫我师父?”张南晨终是忍不住问他,“凭我的年纪,怎么也不可能是你师父。” 那有那个胆小怕事的镜妖,也是一张嘴就叫他师父,委实奇怪。 老人却没回答他,反而转头对平松说:“这位道长,可否让我跟师父单独说话?” 平松倒是一愣,老人却坦然一笑:“我行将就木,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话说完,小白狐竟双足立起,冲着平松连连作揖,训练有素的宠物狗一样。 到底是灵兽,早就看出在场三人平松法力最高,因此直接先求他。 这下子平松只好揪着胡子退到门帘之外,老人便又看着季英,季英却一把抓住张南晨的手:“我在这里。” 张南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搞不清楚这里唱的到底是哪出,只能无辜的按照老人指示走上前忍住那股扑鼻的恶臭,专心听他说话。 “师父,你可还记得十四年前的事情?”老人问张南晨,“你是否来过这里?” 他说的这里,应当是指无名棺材铺,张南晨的确来过,但那时候还不是以现在这个南晨的身份。 因此张南晨实在不方便在季英面前承认,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敷衍过去。 老人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多年前你遗失了样东西在这里,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也好物归原主。” 老人说着,示意张南晨伸手。 张南晨还在想着要还怎么不第一次见面就还,偏偏挑季英在的时候,又分明记得当年只是买了几张符和一把香,根本不可能遗失了重要东西没有发现,于是并没理会老人的示意。 老人却等不及了,竟然一把抓住张南晨右手拉到小白狐面前,小白狐嘴巴一张,一个水滴形状、晶莹剔透的小石头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一下子动作太快,连季英也没防备,只能看着张南晨迅速缩手,那块冰凉的小石头却在接触到掌心的一瞬间融化一般化作一滴露水,然后融入张南晨的皮肤血肉之中。 “什么玩意儿!”张南晨跳起脚来拼命甩手,却哪里甩得掉,那滴露水早就无声无息的化进了他的体内,一丝异样也察觉不出。 季英的反应比他更快,直接抓住他脉门,凝神把脉,足足三分钟才沉着脸放下,低声说了句“暂时无事”。 老人微笑着看着他们,面对二人的怒目而视,既无恐惧也无慌乱,只是用那种历经沧桑的苍老声线缓缓说道:“师父,弟子等候多年,只为了一个结果。” 张南晨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几乎要抓狂:“您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啊!还有,不要叫我师父,我受不起,拜托!” 季英按住张南晨的肩膀,免得这厮太过激动,平松从布帘后头探出头来,看着张南晨一个人在内室跳大神似的上下窜动。 老人却是不为所动,还张着嘴呵呵笑了几声,一边笑一边摇头:“弟子受师父一滴心血才得以苟活至今,今日师父便将它收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小白狐立即凄厉的哀叫起来,四足并用拼命往老人怀里钻。 狐狸的爪子十分尖利,如此这般用力抓挠,几下就将老人胸口的衣料给抓得稀巴烂。 顿时那股恶臭更加浓烈,张南晨几乎立即就要呕吐出来。 只见老人被衣服裹住的身体早就溃烂,皮肉都成了深紫近黑的颜色,那股浓烈的尸臭味就是从他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九十年前弟子为护白团儿渡过天劫,遭天雷劈击几乎魂飞魄散。好在侥幸肉身未毁,您用一滴心血助我固魂。民国二十七年本市沦陷之时,您又将此物交予我暂作保管,却从此一去不回。弟子阳寿只得八十八岁,尔后二十三年全靠白团儿为我续命固阳以保肉身不坏,时至今日,已是油尽灯枯。今日时机已到,此物物归原主,弟子也好安心上路。”老人一字一句娓娓述说,声音虽然不大,吐词却极为清晰,“请师父将心血收回,送弟子最后一程。” 张南晨听得呆了,被那一连串的什么心血,沦陷,此物那物弄得脑袋里面一团浆糊,后来听见老人说什么送他上路才惊醒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老人胸口处。 老人胸口的血肉几乎溃烂殆尽,可见白骨,一点猩红正附在微弱起伏的心脏上,周边有无数丝线一般细的黑雾盘旋缠绕,竟跟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0new “你……你是什么怪物……”张南晨顿觉身体冰凉,不知不觉便将心里所想的话问出了口。 死人被这红点和黑雾俯身会变成只剩吞食本能的僵尸,那活人被附体,又会变成什么? “是僵尸!”一直在外间注意里面动静的平松突然窜到内室,手腕一动,七星剑直直指向老人额间。 “你说是我的血让你变成这样?”张南晨往前踏出一大步,一把揪住老人的手臂大声叱问。 老人当然没有力气反抗,小白狐却挥起两只前爪就往张南晨手上抓去,被一直关注着张南晨的季英一剑拦下。 小狐狸尖利的爪子被炎华剑剑鞘一挡,当初“噔”一声脆响,也让张南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这个老头子的师父,根本无须在意那种一滴心血让活人变成僵尸的鬼话。 可是,那种模糊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觉得这老头儿所说的,应该是真话? “够了!我带这狐妖前来见你,只是让你主仆二人话别,既然没有其他事情可说,你这妖物便引颈就戮。”平松板着脸,死死盯着老人,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至于这小狐狸,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老天爷自会惩罚于你。” 他说完,毫不客气一把拎起小白狐,一手结印便朝老人眉心按去。 平松掌心隐有白光,这一按之下老人理应魂魄出窍收归地府,只留一具尸身自然。 可是,平松这一掌按得结实,老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笑道:“平松道长,我早已活够了,这滴心血,还须要师父亲自收回。”他说着,将头转向张南晨,“师父,您已忘却前尘往事,他日若有机缘自会记起我是谁,你只需将手给我,便可验证弟子所言是真是假。” 张南晨惊讶的看着他,又扭头去看季英,后者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以平松的修为,全力一掌还不能使这老人伏诛,其中的确很有问题。 迟疑许久,张南晨终究是慢慢伸出手去,被老人一把拉住,贴在他自己腐黑的胸口处。 他的手一靠近老人,小白狐便开始尖声嚎叫,垂死小兽般在空中挣扎扭动,宛如婴孩悲泣。 张南晨虽然心有不忍,但这种妖物,绝对不能留在世上。季英若明知他是僵尸而不将其收服,亦是对阴德有损,就算是为了季英,他也必须冒险一试。 张南晨被老人牵着手,先是五指接触到他胸口的腐肉,最后整个手掌都紧紧贴住,只觉右手上传来一阵彻骨的寒气,冷得张南晨打了个哆嗦。 他的手全部贴上去后,就看见原先附着在心脏上的黑雾以极慢的速度往张南晨指尖缠绕上来,连带着尾部的一点猩红也渐渐脱离了老人的身体。 黑雾越缠越紧,老人的身体也越来越冷,张南晨可以感觉到手下的人体正在慢慢僵硬,原本还有微弱起伏的心脏也渐渐停止了跳动。 老人面上笑容不改,原本泛黄的浑浊眼睛竟像被一层白雾给蒙住一般,瞳孔从棕黄色变成了青白色,那层雾气似的青白色越来越厚重,等那红点完全脱离身体时,老人一双眼睛竟像石膏像一样完全凝固住了,而后那种青白色蔓延全身,覆盖了老人整具尸身。 小白狐的嚎叫声也随着老人死去渐渐停歇,只有那团黑雾和猩红一点在张南晨手上缠绕,时明时灭的荧光就像是生命的延续。 “叮——” “叮——” “叮——” 几声脆响突然响起,却是季英摇动了招魂铃,盘在张南晨手上的黑雾立即闻声像铃铛中央飘去,最终拖着尾部的红点全部被招魂铃吸了进去。 张南晨把举得僵硬了的手放下,看着面前已经完死去了的,毫无威胁的老人,脑中一片空白。 他就这样,只用一只手,就把所谓的“一滴心血”给吸了出来?而这老人,也就如此安然的彻底死去,毫无留恋。 张南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自从借尸还魂之后,他的脑袋就被一个又一个疑团给填满,怎么都理不出头绪。 季英见状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平松却沉着脸上前检查老人的尸体,确认无害之后竟然从黄袍覆盖着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直接拨通了电话:“喂,是a市殡仪馆吗,这里有人归位了,你们过来拉一下啊?” 平松把一身唬人的行头收好,一屁股坐到床上,小白狐像是伤心过度,蔫蔫的爬行到老人尸体旁边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马上就来,诶,天气热了经不住放啊,赶紧的啊。” 平松打完电话。又从背着的黄色背囊里掏出一个信封,点了一沓粉红色大钞出来,拎起小白狐的爪子压好:“小狐狸你守着他,等殡仪馆的人来。” 做完这些事,他一把摘了自己头上的黑帽,脱了身上的黄袍,露出一身白色轻绸唐装。 把换下的衣服叠好放进背囊,平松这才发现季英跟张南晨还盯着他打量,于是呵呵一笑:“还看什么看,活儿干完了,下班回家。” “可是——”张南晨望着平松,总觉得哪里不对。 “别可是了,该回哪儿回哪儿去,明儿还要收拾南灵山上那个东西呢。”平松迈着八字步往棺材铺外面走,张南晨拉着季英在后面追,“季英你天赋虽高,可惜无人善加教导,到现在也只是个半吊子,区区一只天狐都对付不了,可惜,可惜。” 季英脸色愈沉,撇过脸垂目不语。 倒是张南晨觉得有戏,追上去对平松说:“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平松住了脚,回头嘿嘿一笑:“他是你师父,师父都没着急,你急什么?” 张南晨只得讪讪的笑。 平松也没有为难他:“季家修行之法与我长春观区别甚大,老朽也是有心无力,还要靠他自己慢慢领悟。”他说着,又开始对张南晨进行招安,“倒是你,虽然现在法力是低微了点,但是从头开始还来得及,要不要考虑一下?” 张南晨见他一脸奸笑,忙往后退了一步。 季英却上前道:“不劳前辈费心,晚辈自会严加教导。” 平松也没继续游说,摸了摸山羊胡笑道:“我也不是碰巧救了你们。是有个体质极阴的胖子找到老朽,老朽掐指一算,算出你们被天狐困在仁寿巷,也算来得及时。” 张南晨还想追问其他的,平松却已经施施然走远,便只能作罢。 目送平松渐行渐远直至离开视野,张南晨心情骤然一松,这才觉得自己全身筋骨关节处都在隐隐作痛,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胀痛。 “南晨,我们回去。”季英走到他身边,低声说。 “哦。”张南晨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无名棺材铺,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两人并肩往巷口走,渐渐偏西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在满是纸灰的街道上拖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天,车还在不在?” 出了巷子,张南晨左顾右盼寻找被他们几天前停在巷口不远处的红色猎豹。 “一定在的。” 季英走在他身后一步远,看着张南晨不停张望的样子,根本与自己从小就深深记在心中的小师叔的样子如出一辙。 终于回来了,他的小师叔。 季英忍不住微笑起来,眯着眼看他的背影,剑眉舒展,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安心静好。 张南晨已经找到当天停车的地方,却只看见一块空地,哪里还有那辆拉风的红色猎豹的影子。 “车呢?!”张南晨哀号一声,那可是他的心头肉啊混蛋,怎么不见了! “被拖走了。”当天收了他们小费帮忙临时看车的小卖部中年妇女嗑着瓜子踱过来,“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啊,说好了就看俩小时,结果到晚上还不来拿车,第二天早上大清早被交警拉走了,这是单子,拿着。”中年妇女递给张南晨一张皱巴巴的处罚单,“还差我一百二十块停车费呢啊,赶紧给钱。” 张南晨看着那张拖车单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居民区里的小路哪来的交警?凭什么拖我的车啊?” “这几天我们这儿戒严你不知道啊,拖走好几辆呢,人警察说了,来路不明无人认领的车辆,全部拖走,一个不留。”中年妇女吐出两片瓜子皮,“少废话,给钱。” 张南晨只能自认倒霉,把拖车单收好后开始掏口袋:“为什么戒严啊?” 他一边摸钱一边套话。 “你不知道啊,a大失踪了十几个男生,报纸上都写了,现在还没找到呢。”中年妇女说,“正好啊,不用找了。” 她把钱收好就进了小卖部,显然没有跟张南晨深聊的想法。 “哎呀,把这茬给忘了!”张南晨一拍脑袋,抓着季英说,“忘了找那个狐狸精要人了!” 季英看着他因为焦急而瞪大的双眼,很想伸手摸一摸,却还是忍下来,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报警。” “对,让那些警察找去。”张南晨扭身进了小卖部,“大姐,打个电话啊。” 他还没忘记被警察出卖给学校保卫部的仇呢。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1new 回到桂园男生宿舍楼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张南晨上了车就突觉饥肠辘辘,两人干脆在校外找了家餐馆定了中餐,付过钱让店家做好后立即送到宿舍,他们则先行一步。 寝室门是紧闭的,两人随身带的钥匙早就不知道遗失在哪个角落,季英连车钥匙都找不着了,只能选择敲门碰运气,胖子要是不在的话还得去找宿管阿姨拿钥匙。 只敲了两下,张南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怒吼:“谁特么的没事儿敲门啊?” 下一秒,寝室门被大力拉开,胖子气势汹汹却难言疲倦的脸露出来。 张南晨还被那声门撞墙的巨响震得耳朵发麻,然后胸口一闷,就被钱斯尔整个儿勒进了怀里。 “南晨,你个臭小子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了!”胖子连吼带骂,一双肥手在张南晨身上又是拍又是打,“你失踪了五天,我都急得报警了,妈的那群人渣说a大失踪的男的多了,哥们儿我……” 他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张南晨骨头都快被他勒短了,好不容易挣开,才一边咳嗽一边老老实实认错:“我没事,就是跟季师兄出去查案子去了,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夸张的张开双臂,在胖子跟前转了一圈,笑得跟朵杭菊花似的谄媚。 “没事就好!”胖子也从最初的惊喜中回过神又给了他一个熊抱,这才转头对季英说,“季师兄,你这事情办得可不地道,把我们家南晨拐跑了也不打声招呼,工学部那儿都失踪十几口人了,,把四爷我给吓的,喏,看看,这黑眼圈,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啊我,都瘦了好几斤了……” 胖子兀自喋喋不休的数落,季英也没解释,还态度特好的说了句“以后一定注意”,惊得张南晨差点被口水呛住。 三人“久别重逢”,胖子非要汇报这几天的情况,张南晨却是累得不行,让他打住,要先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季英一身衣服也脏得不行,于是他们两个去水房洗澡,安排胖子在寝室等着餐馆把晚饭给送来。 这一顿大餐总算安抚住了胖子五天积累下的怨气,一通胡吃海喝之后把这几天新发生的事情拣重要的说了。 原来这位平松道长不是凭空出现的,季英猜测的不错,他正是感应到自己布下的四象阵被外人闯入才急急忙忙赶回a大,又正好校方派人到处找包工头交待的,曾在教十一翻修期间出现的老头儿,因此平松一在a大出现,就被保安给盯上了,胖子也是因此才跟他牵上线的。 季英跟张南晨被天狐困在仁寿巷里将近五天时间,在这期间a大工学部失踪的男生数量不断增加,搅得人心惶惶,最后被暗访记者给曝光了,公安局这才引起重视,展开大规模搜查,却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有线索才怪了,天狐能把他跟季英困五天,那十几个一点道法都不通的男生估计是被藏在哪个小角落里头了。现在它的恩公已经魂归地府,它留着那些人也没用,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把人放回来。 教十一这几天倒是风平浪静,没有再出人命案子。托了工学部失踪案的福,学校对外院三个女生的监控也松了很多,她们已经可以自由外出自习、用餐,但是还是需要胖子在一旁陪同。 听说教十一一切都好,张南晨稍微放了心,只是南灵山上的怨孽还没解决,始终是个隐患。要解决这个东西,还是要去找平松。 “那你有平松前辈的电话吗?”张南晨满寝室转悠着消食,想起自己忘了留他联系方式,所以有此一问。 “他没手机,只能靠座机联系。”胖子揉着肚子说,“那老头儿好找,只要不下雨,他就蹲在长春观门口给人算命,听说生意还不错呢。” “那我们明天就去找他,这事情不能拖延。”张南晨揉着脑袋,想起棺材铺看店老人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心中一阵烦闷。 三人讨论了一番案情,胖子又想去网吧打游戏,被张南晨拦了下来,瘫在椅子上缠着小雪短信聊天。 季英稍作休憩便去桂园操场做晚课,张南晨没有一起,倒是盯着被他扔在寝室的手机蠢蠢欲动。 被困在仁寿巷的五天两人的手机都没响过,回到宿舍楼之后也都安安静静,好像胖子跟其他人给他们打的电话,发的短信被天狐制造出来的封闭空间给吞噬了一样。 胖子给小雪发短信发的不亦乐乎,压根没注意张南晨的动向,于是他放心大胆的偷拿了季英手机翻看最近来电和短信。 果然,王楠跟赵蕊都给季英发了问安短信,应该是通过胖子知道他们已经平安回来了的消息。 照例回复赵蕊的短信,然后毁灭证据,张南晨正抓紧时间按键盘,忽然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吓了他一大跳。 看一眼屏幕,来电显示为某部经理,看来是软件公司的人找大老板季英。 张南晨怕是急事,没过多犹豫就接了起来,跟对方说好让他过个几分钟再打过来,自己则拿着手机去桂园操场找季英。 他到操场时季英正在慢跑,张南晨便追上他,也不好意思偷听,说了两句闲话就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张南晨打开电脑上网,qq是自动登录的,一上线就看见南晨同学的责编爪子疯狂敲他,这才想起答应好要按时更新的已经有五天没有更新了。 在水之南:我马上就去更新,出了点意外现在才能上网! 疯狂的爪子:快去快去,在不更新主编大人要把你拉黑名单了!!! 张南晨乖乖的更新了五天的分量,然后截图给爪子看,对方心满意足的发过来一个“乖”字,悄无声息的匿了。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每天都要定时上网更新也太麻烦了。 张南晨点进南晨的后台,找到发表新章节的页面,寻找之前扫到过的存稿箱功能,干脆把南晨的存稿全部都给上传,然后设定好时间,就能高枕无忧了。 把一百多章的好几十万字的存稿上传好,时间都过了大半个小时,张南晨做好这些才去敲爪子。 在水之南:现在连载的这本书我已经写完了,后面的稿子都在存稿箱,以后可以按时更新。 疯狂的爪子:南南你真乖,来抱抱~~~ 在水之南:我还有一个月就毕业,马上要工作了,以后不会再写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o(n_n)o 这一句简单的话张南晨修修改改了五分钟才打完整,最后还添加了一个肉麻的微笑表情才发过去,然后等待着爪子抓狂,发疯,语言轰炸。 谁知道,几分钟过去,聊天框却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张南晨抓抓脑袋,硬着头皮又发了一遍,结果疯狂的爪子没回复,倒是前不久加的主编敲了他一下。 优昙钵若:听说你要封笔? 在水之南:额,谈不上吧,只是写写网文,没那么严重…… 优昙钵若:不管怎样,请你再考虑一下吧。 在水之南:…… 优昙钵若:不打扰你了,再见。 在水之南:……再见。 这种好像欠了别人一大笔钱没还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张南晨看着不再跳动的聊天框,想起给南晨招魂时那孩子特意恳求自己帮他更新,难免有点心虚。 胖子发完短信,笑得一脸□,站起身来撞了一下张南晨的肩膀说:“南晨,哥们儿卖号的钱到账了,什么时候咱俩去电脑城看看?” “去那干嘛,你要买电脑啊?”张南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南晨你失踪了几天,没失忆吧?”胖子这厮垮着脸不高兴了,“不是说好了哥们儿支援你买新电脑吗,你这台机子用了四年了都,开个网页都要两分钟,跟墓里出土文物似的。” “我有钱,干嘛要你支援啊。”张南晨闷闷不乐的说,移动鼠标把电脑给关了。 “你有个屁的钱,每天累死累活码点字才刚够填饱肚子的,以后自己出去住了,第一项就是租房子,这可是个大头。”胖子把椅子拖到他身边,坐下来絮絮叨叨地说,“虽然要看老头子和老女人的眼色,但我还能回家,工作也不愁,花不了什么钱。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四爷不支援你,谁支援你啊?好不容易季师兄对你好像有了那么点意思,你跟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还得是我操心。” 胖子重重一拍张南晨的肩膀,语重心长:“电脑可是你的谋生工具,哥们儿帮你换个好一点儿的,你也能多挣点钱。以后离得远了,就照顾不上了。” 钱斯尔这一番话说的有情有义有理有据,张南晨倒是听得挺感动的,转身也给了胖子一拳,笑道:“你才娘们儿呢。” “那说好了啊,明天就去电脑城看电脑,反正你们也要去长春观,顺路呗。”胖子咧嘴一笑,一脸奸诈,“顺便把小雪叫出来一起参考参考,你跟季师兄就去找那个平松,我们嘛,逛逛电脑城也算是约会了。” “真够猥琐的。”张南晨白了他一眼。 “人不猥琐枉少年,谁猥琐啊我猥琐……”胖子扭着大胖屁股继续发短信去了,留下张南晨一个人对桌发呆。 磨蹭到熄灯时间,胖子迅速洗漱完毕,抱着手机上床短信传情。张南晨见季英还不回来正打算出去叫人,刚把门拉开就看见宿管大妈追着季英数落:“下次早点回来,不然关了门就不能进了啊!” “对不起。”季英一路跑回来有点喘,对着宿管大妈颔首道歉,刚回过头就看见张南晨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在等我?”他唇线微弯,看来心情不错。 “是啊,怎么这么晚?”张南晨把季英拉进寝室,看着宿管大妈进了值班室才小声说,“别听她的,回来晚了就使劲摇门,总不能让你睡外头吧。” “公司有点事。”季英把套头衫脱了,放在大口袋里的炎华剑和招魂铃也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那解决了没?”张南晨假装不经意的试图套取公司最近情报。 毕竟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说不在乎那是假的。 “没。”季英准备好把要换的衣服和沐浴用品装进塑料桶里拎在手上,“打算开家分公司,策划案还在修改。” “分公司?”张南晨眼睛一亮,“那就是要搞招聘了,真好。” 他之前还在为自己的就业问题发愁,结果自己的公司却提供了那么多职位,可惜他这个老板是指望不上了。 “嗯。对了,你把拖车单给我。”季英拉开寝室门往外走,“你先漱口净手,在床上等我。” “床上?”闻言把那张薄薄的单据拿出来放到季英手里,张南晨不明就里,马上就想到了不纯洁的地方,做贼心虚的瞄了一眼突然停止按手机键盘的胖子,“干……干嘛?” “双修。”季英平板板的扔出这两个字,寝室门被无声的合上。 他一出去胖子就迫不及待的一骨碌爬起来,望着张南晨□:“南晨,什么双修,哥们儿怎么听出了一点别的味道啊,嗯?” “睡你的觉!”张南晨红了脸,佯作镇定的低吼,“不对,发你的短信!” 结果说明胖子的听觉绝对是出了问题的。季英所指的双修,也就算是两人坐在床上面对面打坐,除了要跟对方掌心相贴,与以前的修炼方法也都差不多,只不过体内灵力不是只在自己体内流转,而是两人连为一体,灵力交融,互有增益。 张南晨刚开始时还不习惯,后来就被季英送入自己体内精纯充盈的灵力逼得不得不静气凝神,一心一意的敛息吐纳,运转《大圆满功》灵蛇式的心法,将体内突然暴涨的灵力消化掉。 灵力如此运转了一个周天,张南晨的下腹部已经烫如火烧,出了一身大汗,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汗臭味,那正是从他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待那股暖流收归丹田,张南晨缓缓张眼,正想将手收回来,岂料被像是被季英的掌心给吸住了一样,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想起季英第一次给他传功,支撑到第二个周天就明显灵力不足无以为继,心中不由着急起来:“季师兄,你停手!” “无妨。”季英也正眼看着他,体内运转的灵力暖流却未停歇,再次舒缓的流进张南晨体内,“我有分寸。” 对付南灵山上的怨孽实在凶险,张南晨法力太低,为他传功是短时间内增强法力的最佳选择。 季英体内灵力运转不停,张南晨也只得再次闭眼,吸纳对方催送过来的灵力。 随着时间推移,他身上的汗越流越多,头发都湿透了,那股异味也愈加浓重。 与他相反,季英不但没有出汗,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冷香来。 胖子先还偷看他们俩跟武侠里写的疗伤一样相对打坐,后来发现看了十几分钟这两人都一动不动,慢慢地也就困意上涌,打着呵欠跟小雪说了晚安便沉沉睡去。 这次灵力运行第二周天却比第一次时艰涩许多,季英似乎还抱有别的目的,引导着那股暖流不时停在张南晨从外界吸收灵力后,容易郁结胀痛的关窍处。 张南晨能够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流不停冲刷着经脉,在易于郁结之处数次盘旋直到那处扩张开来。 扩张经脉时会有隐约的痛感,却并不严重,因此张南晨并没叫停,仍凭季英为所欲为。 第二周天运转完毕,灵力收归丹田之时,张南晨下腹部那股灼烧一般的烫意明显变弱,出汗不止的状况也减轻了很多,全身变得暖洋洋的,比起之前如遭炙烤倒是好受多了。 这一次传功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到张南晨睁开眼睛,却看见窗外那一片天空从深蓝转为了微蓝,还有一两颗黯淡的星子隐约可见,显然是即将日出东方天光大亮了。 虽然一夜没睡,张南晨却并不觉得疲倦,反而精力充沛,浑身发热,下床就能跑个五千米。 “小雪……嗯……呼噜……”胖子不知在做什么好梦,说着梦话翻了个身。 张南晨朝他那里看了一眼,确定胖子没醒,这才对季英低声问:“你要不要睡一下?我们八点再走也来得及,你能休息两个多小时。” 季英脸色不像第一次那么苍白,却还是显出了几分疲态,用鼻音轻哼了一声倒头就睡。 张南晨也不再吵他,轻轻爬下床,帮季英把薄毯子盖好,打算先去早锻炼,顺便给寝室这两个带早餐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2new 久负盛名的道家胜地长春观是a市的重要旅游景点之一,每到旺季游人如织,平时前来朝拜的信众人数极为不少,因此长春观门口有一桩生意最红火。 只见一黄袍老道高梳道髻,须发皆已花白,正握着一妙龄女子的素手,闭目沉思。 老道左右两边各有一布幡,左书“贯通阴阳,铁口直断”,右书“不准不要钱”,看得季英、张南晨等一行人冷汗直冒。 钱斯尔带着小雪正翻看从电脑顺到手的一摞宣传单,两人说话的语气已经非常熟稔,不时拉着张南晨一起讨论。 胖子看中一款新出的中配学生本,小雪也说不错,非要让张南晨就买这个。张南晨则坚持自己付钱,指着被胖子捏得皱巴巴根本不打算考虑的某低端品牌宣传单说:“要我就买这一款,才两千多,配置也还行,不就开个办公软件吗,够用了。” 他考虑自己用的话主要是写程序,配置不需要太高,cpu和内存够用,加上tel平台稳定性跟兼容性强就可以了,没必要买太贵的,更没必要让胖子送他。 “那怎么成啊,说好了哥们儿送你一台笔记本的,装备都卖了,不许不要。”胖子大大咧咧的说,“当是你的毕业礼物,以后说出去也是一堂堂作家,用那牌子,丢人。”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拉着小雪继续研究宣传单。 张南晨只好看着他们俩干瞪眼,倒是季英伸手抽了一张宣传单轻声问:“你要换电脑?” “呃,算是吧。”张南晨总不好说是胖子这厮一厢情愿,为难地点点头。 “哦。”季英把那张德产高端电脑品牌的宣传单塞进胸前的大口袋里,指了指平松,“好像算完了。” “那还不赶紧过去!”张南晨忙一个箭步窜过去,挤开还围着平松千恩万谢的母女二人,“平松前辈,我们昨天见过的。” 平松捻着山羊胡没理张南晨,慢悠悠的对那眉飞色舞的中年大妈说:“此次西行大利桃花,记得帮你的女儿多准备红色的衣服,粉红色最好……” 他说着,眼睛一瞟,把另一只搁在膝上的手微微抬起几厘米又放下。 中年大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非常有眼色的掏出一个黄色牛皮纸信封塞进平松手里:“多谢大师吉言。” “好说好说。”平松面色不改,把信封塞进背囊的动作相当熟练老道。 “平松前辈,我们来是为了……”张南晨也不气馁,继续追着平松说话,却被他一掌打断。 “这位小哥,老朽也要养家糊口挣点辛苦钱,你看这天气正好香客众多,不能负了好韶光啊。”平松举起一手把张南晨接下来要说的话都给堵回到肚子里,“再说,昨天花出去的还没回本,老朽总不能老做亏本买卖,麻烦让让。” 他话音刚落,张南晨就被后面一个迫不及待的壮硕大汉挤到了一边:“大师……” 季英上前一把扶住被挤得趔趄的张南晨:“怎么?” 张南晨只得苦着脸小声说:“这位大爷要赚钱,没工夫理我们。” 的确,在长春观两边的街边上放眼一望,就数平松的生意最好,而且个个出手大方,难怪这老道要抓紧时间多挣几笔了。 但是张南晨心里着急啊,南灵山上的怨孽一天不除,他就一天不踏实。 以季英现在的实力,极有可能无法独自应付那东西,所以还是要像之前两人所推测的那样,先从平松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最好就是双方联手,这样的胜算才是最大。 其实张南晨还有一点私心,就是希望季英能够在实战中跟着平松这样的老江湖多学点经验,以后才能更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怎么着,没谈成?”胖子也闻讯而来,手里还捏着几张长春观的门票。 他来这里找过平松一次,因此有经验。平松进观里畅通无阻,他们进去可就得买门票了。 “我有办法。”季英瞥一眼坐在小板凳上巧舌如簧唾沫横飞的平松,开口说。 张南晨:“?” “啊,摸骨算命,还免费?真的假的?不会是骗子吧!!” 胖子夸张的叫声回荡在耳畔,张南晨无语的低下头,免得被四周围闻讯而来的目光给射成筛子。 “呐呐呐,我同学从生下来开始小病小灾就没断过,所以今天特来长春观上香祈福,另外找大师解一解,既然你免费,那就不如算一算。” 见已经有无知群众上前围观,胖子表演得更加起劲,站在一边伪装成路人的小雪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目送张南晨被胖子一爪子拍到季英面前。 因为缺少道具,季英只能蹲在地上,炎华剑插在身前,入地三寸。剑旁有一张白纸,上面打印着“摸骨算命”四个黑体大字,如果上前仔细嗅一嗅,估计还能闻到墨香。 没错儿,这就是胖子刚才狂奔去街对面的打印出来的。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2节 季英虽然蹲着,那姿势也比一般人蹲着好看,脊背笔挺,面容沉静,乍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出世高人的味道。 只是,这位高人的年纪未免太小了些。 长春观之所以香火鼎盛,与它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也有关系,只与a市规模最大的大学a大相隔一条街,向西行一站路是两个直线距离仅差一百米的大型电脑城,向东行两百米是a市极为繁华的商业街及美食广场,它的对面,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人流量巨大的亚贸广场,百货商场云集。 这么好的位置,又毗邻大学,闲着没事出来逛街的学生自然是很多了。 季英虽然年轻,但是身材好气质佳,长相精致活像偶像剧男主角,胖子这么一嚷,哗啦一下就涌过来一大批学生妹,把季英跟张南晨二人围得水泄不通。 张南晨本来还想劝季英算了,就等平松一天也无妨,但是被这么一围,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季英站起来,面对着张南晨只说了两个字:“闭眼。” 张南晨只觉眼前一黑,一双手已经绕过他的肩膀,摸到了他的脑后。耳边只听得人群哗然,季英已经开始从头顶开始,一寸一寸极为仔细地摸下去,直到第七节脊椎为止。 骨头是人体基本框架,直立坚硬,骨节直则为贵人相貌,从某种程度上说,骨为人体之本,因而将相骨放在第一位。 季家传人虽然集百家之长,自有破立,张南晨却从没听说还会摸骨术这一项,只能无奈的想是季英为了噱头装装样子,引得众人围观,抢了平松的生意,好让他乖乖就范。 季英一言不发的摸完后脑,又把手移到张南晨脸上,从额头开始轻轻触摸。 张南晨只觉面上微痒,只能忍着。 那双手顺着骨架慢慢滑动,在眉骨、颧骨处稍作停留,就顺着腮骨一路摸下来,最后双手抬高张南晨的下巴,甚至用大拇指用力捏开他的嘴巴。 “搞什么,又不是买牛马,还要看牙口的啊?”张南晨忍无可忍,歪着嘴巴反抗。 他说的声音不小心大了点儿,四周围观路人顿时爆发出一声哄笑,倒是成功引来了更多无知群众的关注。 胖子忙出声安慰:“……南晨,稍安勿躁。”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不要钱。” 张南晨:“……” 季英便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说:“明知道我不会,配合点。” 张南晨只得腹诽一句不会还摸这么久,就算摸对了也没用,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对的上号才怪! 闭着眼睛被摸了四五分钟,季英这家伙才慢悠悠的道:“汝为碧玉品字骨,上一下二,顺字得享安逸。主师位之尊,善于育人。长於学问而博古温故,短於理财而社会不深,种灵慧之根,而复发愤。明敏慎细,拘节守礼,刻苦己身,待人亦然,凝滞教人,对友尤甚,利义分两途,有时混合以求之,名权有专责,有时月轨以贪之,多小善而无大恶也。” 胖子听得云里雾里:“这位高人你在说啥,兄弟我一句也没听懂啊?” 围观群众倒是被他这一通文白夹杂的废话唬的一愣一愣的,竟有人叫了一声好,说季英看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 小雪“噗”一声笑了出来,胖子就迷惑的看着她。 张南晨却听得明白,这小子说什么“师尊之位,善于育人”,“刻苦己身,待人亦然”,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这怎么也跟南晨同学的骨相相去甚远吧? 季英摸完头骨,双手顺着肩颈滑下,一手抓住张南晨一条手臂,很快就摸到手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细细摩挲。 他的手劲不大,捏着指骨的动作十分轻柔,指尖挠上张南晨的手掌心时,他还是忍无可忍的笑出声来:“好、好痒!” 季英板着面瘫脸看着他:“忍着。” 张南晨只能把笑意压下来,又被摸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低声说:“喂,摸手骨看不出来的,摸这么久干嘛?” 季英:“他们要看。” 张南晨回头一看,自己跟季英正被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无数好奇的、讶异的、探究的、不屑的,甚至还有暧昧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梭巡。 “差不多就行了。”被季英拉开双臂站直,张南晨无奈的意图做最后的反抗。 可是他反抗的太晚,季英的手已经快速将胸骨腰间都给摸了个遍,最后停在挺翘的臀部上。 张南晨大惊失色,忙用双手护住屁股:“这里也要摸?” 季英面无表情:“臀骨圆起者,宝贵悠久,低陷者终身贫贱。”说着他低下头,手上加了一点力度,像是在感受掌下那处的形状,“你的,很圆。”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你竟敢……调戏小师叔!? 张南晨涨红了脸,摸摸捏紧了拳头:“……” 胖子看得呆了,转头面朝小雪:“你看懂了没有?” 小雪:“噗!” 不等张南晨从他手下逃脱,季英双手已然急速向下,捏过修长笔直的双腿,落到张南晨的脚踝处。 “脱鞋。”季英道,“脚骨也很重要。” 他单膝落地,形成一个半跪的姿态,饶是如此,气韵风姿也没有半点落于下风,认真说话的样子引得周边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张南晨双手抓住他肩膀,弯腰低声说:“快起来,别这样。” 季英却顺势抱住他的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据我所看,你有魂不附体之兆。”他抬头,看着张南晨的眼睛,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小师叔,我说的,对不对?” 张南晨本就被他握着一边脚踝,这一吓非同小可,小心脏砰砰乱跳,简直要从嘴巴里蹦出来,胃部也紧张得一阵紧缩,呼吸都窒住了,只觉得被季英碰触到的地方都开始发烫,特别是那只脚,几乎要站立不稳。 “乱、乱说什么,我听不懂。”他死鸭子嘴硬还是不肯承认,双手用力想把季英提起来。 但是,南晨同学这幅瘦麻杆儿样的身材怎么可能抓得动,季英纹丝不动,抓紧张南晨的腰跟脚,又补充一句:“你将我带大,跪你一次也理所应当。” 他话音一落就要真的跪下去,张南晨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拉住,借尸还魂之后第一次发了脾气:“你又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起来!” 胖子见事态不妙,忙跑过来打圆场,拉着张南晨连声问怎么回事。 张南晨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没事,他算得很准,都说对了。” 他说着,对着季英微微摇头,想要让季英不要让胖子看出破绽来。 季英已经站起身,朗声道:“可还有人愿意一试?” 人群里立即有几个跃跃欲试的举手,却被人从后挤开,一个黄袍老道走上前来,直奔插在地上的炎华剑而去。 平松只用两指就把那柄入地三尺的炎华剑生生拔出,拿在手上挽了一朵剑花,这才反手递给季英笑道:“好剑。只是小哥妄泄天机,就不怕日后天罚加身,多受痛苦?” 他也不等季英回答,走到众人前面,回身做出个“请”的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3new 胖子立即跟上,举着手里的门票,平松一点儿也不客气的一把夺过去,领着众人走到售票点的小窗口处,露了露被大片青痣遮去了面容的脸:“退了。” 售票窗口的老头儿缩着脖子把那几张门票接过去,数出几张票子来,小声声辩道:“师叔祖,并不知道是你的朋友,还请您莫要怪罪。” 平松就把张南晨和季英一手一个按到窗口前面去:“他们俩,记住了吗?” 老头立即转忧为喜,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平松满意的放开手,伸手进了背囊掏了几下,摸出个封好的红包出来递给卖票人:“今天生意不错,你们也着实辛苦,接着。” 卖票人站起来躬身双手接住,平松便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 一行人畅通无阻的进了长春观,走远离游人香客的小道。 长春观是道家正一派的重要传承地之一,沿袭祖庭上清宫的传统布局,安中轴线前后递进,观内建筑左右均衡对称展开。 张南晨多年未到长春观,跟着平松在道观左侧行走,穿过大片道士们居住的房舍,来到犹在膳堂后面的独门小院落前。 一路行来梳着道髻的道士们无论年龄长幼,遇见平松都要恭恭敬敬施礼叫一声“师叔祖”,看来他的地位的确超然。 进得小院子,里面面积虽然不大,不过二十来个平方,却十分清幽雅静,一个白髯老道独坐于石桌旁,一手执白子凝神静思,见了平松才笑道:“快快快,你那一着我已想到了解法,你我再对一局。” 平松却回道:“今天我有客人,你也帮我招待一下。” 白髯老道只能站起来望着石桌连连叹息,却是把胖子和小雪给引了出去。 “你们两个在这等着,文征会招待他们。”平松进了房舍把门掩上,想了想又回头说,“你们有什么事情没解决的,赶紧解决了,正事要紧,老朽没工夫瞎扯淡。” “前辈放心。” 张南晨无语的没答话,季英却立即出声,平松立即十分识趣的缩进了房中。 “有什么好说的,不是都知道了吗……”张南晨自暴自弃的走到石桌边上坐下,一手无意识的拨弄棋子,很快把那盘残局弄得乱七八糟。 长春观虽处于闹市,这个独门小院却非常僻静,两人都默默无语,一时间只能听到前殿传来隐隐经颂声,还有淡淡的烟火香气。 也不知道这绵绵密密的静默持续了多久 ,最终还是张南晨有气无力的率先败下阵来:“季英,有事坐下说。” 你站着压迫感很重的好吗。 “应该是你有事对我说。”季英倒是十分听话的坐到他对面,寒星一般的眸子紧盯着张南晨不放,表情依旧淡漠,也说不出是喜是怒。 “好嘛……”张南晨一被他这么盯着看,自己的气势就先弱了几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坠楼那天。”季英看着他一字一顿的答,“你在八宝山开了天目,你的气息,我还辨认得出。” 他这话似乎微带讽意,弄得张南晨的那一点懊丧和气恼都只能憋在心里,想要质问他故意不戳穿意欲何为的话也张口结舌的说不出来。 张南晨怔怔的看着季英,对方却忽然压下腰俯身过来。 两人的脸挨得那么近,季英那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很大变化的精致面庞近在眼前,张南晨却只看得见他逐渐泛红的眼角,抿得死紧还微微发颤的嘴唇。 “你为什么——”季英死死扣住手下的石桌,掌下坚硬的石料几乎被他捏成齑粉,“你为什么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三年?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肯认我?请你告诉我!” 他直视着张南晨,不用开天目也能看见陌生的之下自己熟悉至极的灵魂。 这是他苦苦寻找了三年的小师叔,明明与他相遇重逢却不肯承认自己的小师叔! 季英的声音一向清洌,此时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击玉敲金,几能裂石穿云,让张南晨根本无从招架。 于是他只能心悸的伸出手,试图像小时候一样抚摸季英的额发,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 他想告诉季英,你误会了,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们都是彼此在这广袤无垠,空空荡荡的人世间的最后一丝羁绊。 可是,他的手还没触摸到季英的额头,后者已经极快的偏过头,低低的喝了一声:“不要碰我!” 张南晨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无法进,不愿退。 “三年前,你走的那天……”季英低着头,孩子似的既委屈又忐忑,“我们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做了?” 张南晨顿时傻眼,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双颊晕红的季英,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却瞬间平稳下来。 “是。”他轻轻开口,“那是个错误,希望你能忘了。” “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不肯认我吗?”季英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突然伸出手,抓起张南晨一直停在空中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小师叔,我听你的。” 他的额头竟在发烫,烫得张南晨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再这样,以后我再做错事,你可以罚我,但不要抛下我。” 季英使劲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头上,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等待许久,却还是没有听见张南晨的回答。 愕然抬头,只看见张南晨慌忙躲闪的表情。 “你长大了,总要娶妻生子延绵季家血脉。”张南晨耸耸肩,状似轻松,心中却一片苦涩,“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或许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有多么重视季英,只是人各有命不容抗拒。也许南灵山上的怨孽伏诛之时,也就是他张南晨魂归阴曹之日。 他稍稍用力,刚挣开季英的手,就听见平松在房内轻哼一声问道:“谈完了没,老朽耳力尚可,闲来无事颇为烦闷啊。” 张南晨立即想到刚才季英问了句“做没做”的问题,登时满脸通红骂了句:“为老不尊,偷听墙角!” “是你们要说,老朽总不能不听吧。”平松提着他的背囊走出来,指了指石桌上的棋子,“收拾一下谈正事。” 平松拿出师叔祖的派头倒是有模有样,张南晨只得认命的把一桌棋子扫进棋盒中。平松等他收拾干净才把背囊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分别是牛皮纸信封一个,牌位一尊,小香炉一台,棒香一束,拂尘一柄。 张南晨看着他把这些东西摆好,抽出三支棒香在掌心一擦,神态颇为严肃的敬了香,这才将那牛皮纸信封递进季英手中:“季家的小子,你且看看。” 那尊牌位上正写着“平遥真人之灵位”七个篆体小子,再细看拂尘的木柄,光滑圆润,木纹毕现,看来也是久经人手抚摩的旧物。 季英视物极快,很快便将那封信读完转给张南晨。 张南晨接到手里,草草扫了几眼,却是心中大骇,望着平松新潮起伏不定,难以言表。 原来,这封信正是十四年前平定a大那场祸乱的平遥真人的手迹,信中用寥寥几笔记述了他在a大降妖收鬼时的一段见闻,最后以极为苍凉无奈的笔调写到: “今弟束手无策,无可奈何,惟能舍身取道将此妖物暂时镇压。日后之事,全托与师兄,望兄静待机缘,寻得有缘人共除此妖。弟拜谢。” “难道,最近教十一那几宗人命案,果然是十四年前的遗祸?!”张南晨读完这封信,双手平举过头顶送还给平松,难以置信的问道。 十四年前的1994年,张南晨刚刚考上a大,就遇上了极为罕见的大灾祸。在他的记忆里,平遥真人出手平定局面之后,的确就此闭关不出,为过两三个月就传出他羽化登仙的消息。 那时候他的师兄季含尚未归位,两人一同前来长春观吊唁。当时长春观教众处事极为低调,仅有接任掌教之位的首席大弟子出往叙话,以季含之尊都未得瞻仰平遥真人遗体。 现在想起来,当初这事的确透着古怪,想得世俗些,宗教人士作为统战对象,平遥真人又是极有地位的名宿,一教掌教羽化竟未引起任何波澜,实在可疑。 “不尽然。”平松面色沉肃,缓缓摇头,“适时我尚在云游未在观中,得到消息赶回a市也只来得及见我师弟最后一面。据他对我说的,此时与1938年a市全部沦陷后的三日屠城有关。” 三日屠城! 张南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a是历史上所遭受过的最深重的创伤。 三日间,a市数十万人惨死,a大作为激进青年学生的聚集地更是众矢之的。 那三天,青年学生们的鲜血染红了星湖,他们的尸身堆满了南灵山。 从开始的哀声阵阵,哭声震天,到最后死亡笼罩下的绝望寂静,三日屠城之后的a大宛若人间地狱! “你可还记得a市是在1938年的几月几日沦陷?”平松问。 “1938年8月7日,阴历七月十三。”季英冷冷的接了话,“三日屠城,从阴历十三开始,阴历十五结束。” 七月半,鬼门开! 道家的中元节,在a市被称为七月半,乃是四大鬼节之一。这一天阴阳二界相接,鬼门大开,无数孤魂野鬼游荡人间享受生人供奉,乃是一年中阴气最盛的一天。 三日屠城正好囊括了一年中阴气最盛的三天,从七月十三持续到七月十五,就算用膝盖去想,也能猜到会有多凶! “难道在那段时间,a大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至遗祸至今?”张南晨喃喃自语。 “没错!”平松突然大声说,“老百姓的血肉之躯挡不住侵略者的炮火,却有一个人在七月十四日自绝心脉于南灵山上,吸尽数千亡灵的怨气,化为至凶恶鬼,杀尽那些血债累累的刽子手!” “自绝心脉,化作恶鬼?”张南晨不由得在脑海中描绘出出了当时的场面,顿觉不寒而栗,“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几十年前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平松反问张南晨,“你可还记得仁寿巷那僵尸老人对你说的话?” 张南晨心里一凉,那老人也曾口口声声喊他师父,并提起1938年a市沦陷之事。 难道,那个人竟与自己有关系?! 脸色一点一点白下去,直到血色尽褪,张南晨突然抓住季英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难道——难道是我?” “不可能。”季英斩钉截铁的否定他的话,“你是我的小师叔,绝不是什么恶鬼。” 他说完,对着平松道:“前辈既然知道隐情,又何必遮遮掩掩,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免得吓坏了他。” 张南晨这才觉得好受了些,看着平松说:“还请前辈指教。” 平松老脸微红,捻着山羊胡笑道:“只是吓唬吓唬你,你竟当真了,难道鬼还能变成人不成?我也只是听师弟提起过,自尽化鬼之人原是道门中人,只不过悲悯苍生才行事激烈,落得个永世不入轮回的结果。这位前辈化为厉鬼屠尽当时在a大□掳掠的官兵便自甘伏诛,至于后事,老朽也不知情了。” “他既已伏诛,怎么南灵山上还有怨孽作祟?”季英问道。 “彼时南灵山已是屠场,逾万人惨死其上,怨气之重难以想象。那位前辈吸取冤魂怨气化鬼,其实也是与那些冤魂有益,迫其轮回转世以免游荡人间。只是怨气太重,这才残留至今。”平松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三日屠城之后,南灵山已经形成万煞局的态势,虽然那位前辈吸收化解了一部分怨气,却是治标不治本,日后一旦再有生人惨死,怨气凝聚,必然会再度掀起一场大难。” 万煞局,乃是万鬼同哀,怨气冲天的至凶之兆,张南晨也只是在古早的书本上看到过。 这三个字一出,他立即冒出一身冷汗,小心脏都被冻成了冰渣。 据那本书上记载,公元1232年初,金国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三月,开封城再度被围,金国明惠皇后陵亦遭掘开,灵柩失窃。 开封围城战十分惨烈,速不台猛攻十六昼夜,旋许和解围,城内外死者百万。 就是这百万冤魂促成了万煞局的形成,开封城解围后,城内竟又瘟疫横行,短短五十天内,开封城送出的死者就超过九十万人,这还只是有棺柩下葬的人数,草席裹尸,曝尸荒野的死者更是数不胜数。 “你是说,1994年,三名女生惨死南灵山的事情?”张南晨勉强稳定心神,把那深入骨髓一般的恐惧感强行驱除,“就是那三名女生死后怨气凝聚,重新激活了万煞局,这才有那年的大灾祸?” “正是如此。”平松向着平遥真人的牌位一拱手道,“我师弟本来只是前去驱鬼,谁知撞上万煞局,这也是他命中注定。” “所以平遥真人舍身暂时镇压下万煞局,却又把此事托付给前辈您?” “托付给我,哈哈!”平松大笑起来,“老朽何德何能,能破那万煞局,不过尽力而为。若是万不得已,学一学平遥小弟也未尝不可!” 张南晨心中一凛,看季英一眼,却见他脸上也露出坚毅的神色来。 难道,这才是他借尸还魂的真正意义? 什么南灵山,什么万煞局,只要有他张南晨一日,就必要护得季英安宁! 打定了主意,张南晨也不再犹豫,说了自己还魂之事,却是略过死因不提,只说是在外游历三年,死于一场车祸意外。 平松像是早有感知,并没有表现出一丝讶异,连季英竟也像接受了他的说辞,并没有追问。 张南晨又说了在桂园男生宿舍为南晨招魂后的异状,还有后来与季英夜探教十一所看的情形。说完之后才问平松道:“前辈,教师宿舍楼顶和教十一的阵法,可是你布下的?” “不错,正是老朽的手笔。南灵山怨气冲天,平遥师弟穷尽一身修为也才勉强镇压下来,不知道a大哪个混账领导竟然重建教十一。像这种怨气过重事故频发的阴宅,最好便是依仗大量年轻男子自身之阳气加以抵御。教十一自建校以来虽经过数次修补,却未曾动摇根基,此次重建连地基都要挖去,百年积攒下来的纯阳之气一夕之间散尽,无疑是雪上加霜。”平松伸手在石桌上画出一个七星图来,“从a大教师宿舍楼向西,至南灵山、南溪山为止,正好形成一个天然的七星阵。因此我在教师楼顶布下四象阵汇聚生气,又在教十一用久经至纯生气浸淫的定魂钉为引,布下引魂阵防止游魂野鬼被吸入万煞局,将其激活,同时输送大量生气加以净化,助其日后早入轮回,这样才能暂时将万煞局压下,以免枉送生人性命。” “可惜,引魂阵意外被破,这才是教十一频频死人的真实原因。”季英忽然开口道,“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动身,这万煞局,需得越早破解越好。”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十二万分的尊敬,表情肃穆无比。 平松捻须一笑,“你们两个现在也无须多问,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去寻你们。万煞局能不能破,冥冥中自有定数,万事莫要强求才好。” 他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季英身上,像是已有所指。 张南晨也听出平松话中隐喻,却只能苦笑。 季家人若能从善如流不那样固执,那也就称不上是季家人了。 () 告别平松之后,张南晨明显的沉默了下来,连胖子这种粗线条的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悄悄把季英拉到一边问:“季师兄,南晨他怎么了?” 季英也知道万煞局的厉害,却比张南晨平静许多,只安抚性的回了一句“没什么。” 胖子见他们都不肯说,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拉着小雪到一旁嘀嘀咕咕。 不多时到了长春观门口,季英却站住了不再向前走,难得的拿出手机主动拨了个电话出去。 没过几分钟,被交警扣住拉走的红色猎豹竟然随着车流缓慢的移动到了四人面前。 季英把昨晚从张南晨那里要来的拖车单交给开车的西装男,又把人拉到一边吩咐了几句,这才走到众人面前道:“上车。” “得令!”胖子首先欢呼一声,拉着小雪率先抢占了后座的有利地形。 张南晨倒是有些为难,正想着要不要跟胖子他们挤一挤,季英却把车钥匙举到他眼前:“你来开。” 心情顿时小雨转晴,张南晨接过车钥匙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算你孝顺了,真乖。” 他习惯性的抚了抚季英的头,后者也板着脸不躲不让受了,一转眼就看见胖子跟小雪两人坐在车里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己。 张南晨:“呃……一时手误。” 季英:“……” 胖子:“……” 小雪:“……”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4new 既然平松说还要等合适的时机,张南晨在这里再着急也是白搭,他还没有独自上南灵山破万煞局的实力。 于是回到宿舍后张南晨难免长吁短叹了一番,还是胖子翻着从电脑城顺来的宣传单大声嚷嚷“5月28号到30号有促销,我们去看看吧”才让他惊觉每年一度最适合画符的端午节就快到了。 “今天几号?”他窜到胖子身边问道。 “28号啊。”胖子把那张宣传单举到他眼前,“你有兴趣吗,那我们明天就去给他整一台!” 钱斯尔同学豪爽的搓着手:“顺便把小雪叫上……嘿嘿……” “不去。”张南晨迅速的拒绝然后转身去找季英。 “你什么态度!气死四爷我了!”胖子气得鼻子都歪了,嘤嘤嘤的抱着手机去找小雪寻求安慰。 看着胖子抱着他的手机爬上了床,张南晨这才磨蹭到了季英身边小声问:“端午节快到了,你是不是也要准备回家一趟?” “为什么?”季英扫了他一眼,换了身干净衣服也爬到了上铺。 “端午节快到了啊!”张南晨也跟着爬上去,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说话,“你不用准备画符吗?” 每年阴历五月初五是一年中阴阳二气最为蓬勃的一天,特别是子时和亥时,乃是一天之中阳消阴长,阴阳交替,令其最为旺盛的时刻。 此时此刻有法力高深者画出来的道符,成功率最高,所蕴藏的法力最为强大,对画符者自身乏力的消耗也最少。 因此,季家传统,每年端午节前后三天都要闭门谢客,专心致志把一年内所需要用到的高级道符画好。 “在这里也是一样,除非……”季英瞥了眼张南晨伸过来的脑袋,“你跟我一起回去。” “当然不行啊!”张南晨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我凭什么住到你家,胖子肯定要怀疑的,不行。” “那我就继续住这里。”季英不以为意的盘腿坐好,双手平平置于膝上,看来是打算打坐了。 张南晨也不好继续吵他,自从季英为他传功以来,每天用来打坐的时间就成倍的增加,他也曾暗自怀疑过是不是因为法力损耗过大,但是看季英一切如常,又不大像。 寝室里面三个人,胖子跟小雪短信传情聊得正欢,季英打坐入定,只剩下张南晨一个人东摸摸西看看,最后干脆也跟季英面对面的盘腿而坐。 慢慢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最舒缓的节奏上,张南晨双目微闭,调动内息,下腹开始慢慢变热。 汗一滴一滴的从额上滑落,然后顺着脖子滚进衣服里面,张南晨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炙烤感,感受着灵气在丹田处凝聚成一团火球,然后试着自己催动它在经脉中游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法力还不够精纯,又或许是没有掌握到其中的诀窍,即使运转《大圆满功》灵蛇式的心法,张南晨体内的灵力还是只能在丹田内凝集,一旦催动只全身经脉之中,就如无数游鱼自行窜动,根本无法聚集起来。 一次不行就试第二次,张南晨试了不知多少遍,经脉内的灵力就是乱成一团不成章法。 他越是越是心急,汗流的越凶,却觉得下腹部的热度渐渐减退,灵力也不像刚开始那般充盈了。 突然,一双比常人温度略高的手掌覆上他放在膝上的手,随后季英的声音也传进耳内,低低的十分熨贴:“我来帮你。” 果然,一股极为精纯的灵力暖流随即从手背处灌注进张南晨体内。 那股暖流在体内兜兜转转,流经四经八脉,将他体内散乱的灵力慢慢凝聚成一股,然后才带动着一起扩张经脉,打通郁结的关窍。 张南晨一开始还能够分神去感受体内灵力流转的状况,到最后经脉中的阵阵胀痛让他无力分神,只能打起全部精神以抵御这种越来越强烈的痛感。 如此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季英没有像晚上打坐时再来第二回合,反而是主动收功,对张南晨说:“你先去沐浴更衣,要吃午饭了。” “哦。” 张南晨热得不行,答应着下了床,抓了要换的衣服就提着塑料桶去水房。 等他匆匆把身体冲洗干净回到寝室,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还有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女性站在寝室的走道里。 “同学你好。”那位穿着黑色小套装的年轻小姑娘一见张南晨便摆出了一副公式化的微笑,客套而得体。 张南晨到底是工作过许多年的人,一眼看出这位美女应该是季英公司的人,于是也低低的问了声好。 胖子早就把两张桌子推到一起,还招呼张南晨道:“南晨,快来,有好吃的!” 张南晨一看桌上,十几个外卖餐盒一字排开好不壮观,闻那个味道,正是张南晨原来在公司加班时常常订餐的那家馆子。 季英对套装小姐点头示意,后者立即心领神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闪人。 “她是分公司负责招聘的hr,来给我送资料,就顺便点了餐一起带来。”季英难得的把套装小姐的身份给介绍了一下,又补充道,“资料等下拿给你看,先吃饭。” 胖子听得云里雾里,一边埋头苦吃一边问:“南晨,你要到季师兄公司应聘吗?” “唔,差不多吧……”张南晨忙端起一盒饭吃了几口,却暗地里给季英使了一个眼色。 开玩笑,胖子还不知道他身边这个“南晨”已经换了人呢,现在还不是坦白真相的好时机。 三个大男生一通风卷残云就把饭菜消灭的干干净净,胖子把两盒餐后水果抱在怀里不准他们动,说是等会儿小雪她们三个要过来探望失踪了五天的季师兄和南晨师兄。 看是过来探望梦中情人才对吧!张南晨暗暗想着,也不跟胖子抢水果,在寝室里来回遛弯儿消食。 没走几圈,季英却叫他:“南晨,给你的。” 他指了指放在自己桌上的粉红色大礼盒,上头还扎了个碍眼的同色蝴蝶结,蝴蝶结上甚至别着一只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花。 “什么东西?”张南晨满头黑线的走过去,实在不想动手拆这个看起来很诡异的盒子。 “你不是要换电脑吗?”季英无辜的看着他,“送给你的。” 他作势要把盒子给抱起来,张南晨忙把人拦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季英便住手,眼巴巴的站在一边,等他拆礼物。 张南晨觉得自己像被陷于狂热初恋中的小男生给盯上的恋爱对象,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胖子早就兴趣盎然的在一边旁观,见张南晨迟迟不愿意动手,索性自己顶上,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朵粉红色的玫瑰花抽了出来,塞进张南晨手里:“喏,你的。” 张南晨:“……可以不要吗?” 胖子大喜过望伸手就抢:“那给我,等下我送给小雪。” “想得美!”张南晨白了他一眼。 与其送给小雪,还不如以季英的名义送给赵蕊呢。 打定了主意,张南晨反而对那朵花宝贝了起来,特地找了个一次性水杯插了起来。 就他插花的这一会儿功夫,胖子已经把包装精美的纸盒给拆了个稀巴烂。 “笔记本电脑?!”胖子一声大叫,,吓得张南晨抖了几下,“xx牌的,就这一个好几万呢!” 他无比羡慕的按下开机键:“哥们儿先试一下……”然后才转头冲着张南晨一脸奸笑,“瞧瞧季师兄对你多好,你就从了吧,南晨。” 实在不想看胖子把满脸肥肉挤成一朵菊花的形状,张南晨把头转开,挪到季英身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买这个干嘛?” 季英从口袋里掏出早上在长春观门口收起来的宣传单:“你喜欢……” 张南晨:“……” xx牌的电脑配置那是顶呱呱的,开机速度快的离谱,开机音乐过后,桌面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粉红色,竟然又是一片粉红色! 张南晨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变成粉红色了。 在笔记本电脑触摸键盘上摸来摸去的胖子也是一呆,看着被大片粉红色桃心填满的屏幕稍微愣了愣,就看到好几个程序突然自己运行了起来,然后一个有点尖锐的男人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 “嗷嗷嗷,有鬼!”胖子一下子从板凳上弹跳了起来,敏捷的简直不像一个胖子。 他上次被南晨同学的鬼魂吓惨了,现在有点草木皆兵。 “没有鬼,是开机自动运行的软件。”张南晨无语的把他推到一边,刚把那首满是情啊爱啊的歌曲播放器关掉,下一秒就弹出一个视频播放起来。 粉红色的底色,纯白的字幕,还有无数朵飘动的玫瑰花…… “亲爱的南晨小姐,你好,这是我公司受季英先生委托……” 柔美的女声如同紧箍咒,张南晨脸色都绿了,看着屏幕上不断飞舞的玫瑰花瓣僵硬的扭头,对着季英呵呵怪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南晨……小姐……哈哈哈!!”胖子首先抱着大肚子蹲地狂笑,浑身的肥肉都开始抽搐,“季师兄,你找的什么公司啊,太神了,南晨小姐,哈哈哈……” “笑够了吗?”张南晨咬着牙把钱斯尔从地上拎起来,“嗯?” “笑够了!”胖子立即停下他恐怖的笑声,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去水房……我走了,再见!” 他一溜烟儿的跑得没影,徒留张南晨望着季英磨刀霍霍。 “我不知道。”季英板着他的面瘫脸,看着张南晨不为所动,“秘书准备的。” 他竖起右手中间三指举到耳边,一副你不信我就发毒誓给你的样子。 张南晨:“……我相信你。” 季英:“电脑记得用。” 张南晨:“……哦。” 什么时候他的师侄变得这么无赖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等我写出来就立即放送~~~ 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5new 下午也是波澜不惊的度过,季英一直在打坐,胖子聊了一会儿短信就被小雪召唤去了女生寝室,直到吃完晚饭才回来。 晚上季英又给张南晨传功,领着他默念口诀,引导体内灵气运转。 等他们同时收功,天色竟然已经微亮,好在打坐入定也能是身体进入休眠状态,因此张南晨仍旧神采奕奕。 时间如流水般划过,期间季英和张南晨又去教十一查看过数次,发现本来被破掉了的引魂阵竟然已经不知何时被修复完好,想必是平松道长的手笔。 a大里的这几人每天等平松的消息,只要他说时机一到,就要动手。 可惜,这个时机怎么都没到,倒是张南晨遇见了个不速之客。 这天张南晨从食堂打饭回寝室,准备喂养寝室里一只不愿意动的懒胖子,一只赖在床上打坐不肯下地的季英,就在寝室门口遭到了宿管阿姨的拦截。 “南晨,有人找你,等很久了。”宿管阿姨嗓门大,这一嗓子喊出来引得无数人扭头看热闹。 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口,听见宿管阿姨的话也朝着张南晨转过头来,然后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你好,我是xx网的编辑,我们在网上聊过的。” “xx网?”张南晨认真回想了一番,这才想起就是南晨同学写网文的那个文学网站,自从把存够都丢进存稿箱之后,他已经很久没登陆了,qq也没上,一心勤于修炼。 “我是优昙钵若。”年轻男人见他还是一脸迷茫,干脆把自己的网名给说了出来。 “啊,是你!”张南晨小小的惊呼一声,“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封笔的事情,我想我们有必要面谈一下,正好我出差来a市,就过来见见你。”年轻男人笑着说。 他说得婉转,张南晨却听得明明白白,肯定是因为他不上qq,所以才过来逮人。 “怎么不打电话?” “你手机,限制呼叫了。”年轻的男编辑露齿一笑。 张南晨:“……” 妈的,肯定是欠费停机了。 跟这位优昙钵若大主编露了露手里的饭盒,张南晨表示要先回宿舍喂饱两个小辈才有时间跟他面谈。 主编很有耐性的放了人,张南晨就一溜小跑回寝室,饭也没工夫吃,急急忙忙的放下饭盒就往外面冲。 “南晨,赶着投胎呐这么着急,打了糖醋排骨没?”胖子坐在板凳上一边运指如飞打游戏一边问。 “外面有人找,今天没糖醋排骨,给你打了红烧肉。”张南晨边走边说,人已经出了门。 “什么人?”一直坐在上铺冬眠一样不挪窝的季英突然追问,一手抓着床栏杆就跳了下去,惊得胖子嗷嗷叫,连连让他小心点身子骨。 “编辑。”张南晨见状停住脚步等他,季英走到身边时才小声说,“南晨原来写网文,他的编辑。” “我们一起去。”季英也不废话,的扔下一句就率先往外走。 “你还没吃饭呢。”张南晨只得在后头追。 男编辑还安安静静的等在寝室楼门外,见到季英板着面瘫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也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照样伸出手自我介绍,这回说了真名,原来叫右宣,乍一听有点像女孩儿名字。 三个人都没吃午饭,张南晨想了想干脆自己做东,拉着他们两个到a大里的小观园吃中饭,价钱不算贵,饭菜质量倒不错。 一路上季英依旧一言不发,只有右宣和张南晨两个人说得热火朝天。 右宣不愧是当主编的人,涉猎范围非常广,话题谈不完,跟张南晨这种纯种技术理工男都有话聊。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3节 这一聊就聊得忘了形,等到进了小观园坐定,季英把菜单抢进手里,张南晨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冷落了这位季家的活祖宗。 “来个片皮鸭,鱼香肉丝,干锅茶树菇,松鼠桂鱼,凉拌鸡,手撕包菜,还有紫菜蛋汤。”张南晨立刻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敢在季英开口之前摆了一大串的菜名,最后追加一壶铁观音赔罪。 季小少爷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点儿,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只是一双耳朵恨不得竖起来听张南晨和右宣的谈话内容。 张南晨还在跟右宣客套:“都是家常菜,就松鼠桂鱼算我们a市特色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其实他的真实想法是管右宣喜不喜欢,反正他都打算封笔闪人了,小祖宗季英喜欢就行。 岂料右宣还是个美食家,张嘴就来了一大段,直接追溯到了清代嘉庆年间,听得张南晨一愣一愣的。 因为有人聊天,时间也过得快,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张南晨象征性的让了让右宣,剩下的时间里注意力就全放在季英身上。 这一条两三斤多的桂鱼被季英一个人吃了一大半,最后张南晨实在忍不可忍,恨不得抢了他的筷子:“少吃点,寒气湿气重,小心回去肚子疼。” 鱼肉季家人都要少吃,更别提什么海鲜湖鲜了,一只螃蟹下肚能过敏一星期。可是季英天生就喜欢吃这些东西,张南晨不得不盯着,他毕竟还很小,没办法做到清心寡欲,完全克制住自己的口腹之欲。 季英眼皮子都不抬,冷冷的回了句“不要你管”,手里夹得更快。 正好此时右宣去洗手间,张南晨就真的抢了他的筷子,低声问道:“怎么又闹脾气了?跟小师叔说。” 季英就抿抿嘴唇,终于赏了他一个正眼:“你跟他说得很开心。” “又瞎吃醋了。”张南晨无奈的揉一计他的头,“这只是交际,场面功夫。少吃点,听话。” 他也不想跟右宣说得很开心,可是桌上一共只有三个人,季英吧不说话,他总不能也装哑巴看着冷场吧。 两人没说几句悄悄话右宣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片薄薄的文件,直接放到了张南晨眼前。 “南晨,你看看这份合同。”右宣依旧面带微笑,说话做事都十分温柔可亲。 “看这个干嘛?”张南晨不解。 “是这样的,之前你跟我们网站签的三年合同已经到期了,这是新合同。”右宣细心地解释着,身体很自然的往张南晨那边靠了靠。 两人凑近之后,迟钝的张南晨才发现原来这个右宣也是个美男子,长得眉清目秀,气质温文尔雅,特别是嘴唇非常有特色,红润的像玫瑰花瓣一样,比女孩子的嘴唇看起来还要柔软。脸上的皮肤堪称洁白无瑕,细腻至极。 “南晨,你在听吗?”右宣发现张南晨看着自己走神,便出声提醒。 “咳咳,听到了听到了。”张南晨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当做掩饰。 真是要命,看男人看呆了,他冒了一头冷汗。 “可是,我之前说过不会再写了,这份合同,就不用签了吧?”张南晨读懂了右宣的来意,却还是没有松口。 “这个不是问题。”右宣笑了起来,“你原来跟我们网站签的是三年约,三年内南晨这个身份证下所有作品的网上版权都属于网站。现在这份合约,是作品约,如果打算写新作,继续在我们网站发表。当然,我们不会硬性规定一定要发表新作品,一切都是你来决定的。只有一个要求你要注意,就是在水之南这个笔名,要授权给我们网站独家使用。” 这次张南晨总算听出了门道,原来网站是怕他带着有一定名气的笔名跳槽,这才急吼吼过来要求续约。 “这样,你考虑几天,我还要在a市待一段时间,有什么问题的话,打电话给我,见面聊也是可以的。”右宣也看出张南晨很不情愿,也不强求,掏出名片递给他一张,脸上笑意不减。 张南晨刚把名片接到手里,就听见季英在耳边硬声道:“签。” “啊?”张南晨傻眼了,愣愣的转头看着他。 这关他什么事? “现在就签。”季英把打印好的合同抓到手里,另一手拉着张南晨的手,扭头对右宣问道,“笔呢?” 右宣笑得好不温柔,立即把笔奉上。 张南晨就这样被季小少爷强拉着签了三年卖身契,然后目送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的右宣离去。 当晚传功之前 “季英,你干嘛逼我签那个啊,我又不是南晨,我不会写啊。” 张南晨闷闷不乐的在季英对面盘腿坐好,自发自动的伸出了双手。 “不签的话,他还会来。”季英简短的回答了他,“闭上眼睛,气沉丹田。” “等一下!”张南晨突然缩回手,想起什么来大叫一声,“那他给我的名片我得留着啊,万一以后有事情要联系呢。” 他爬下床,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那张名片。 季英坐在上铺不动如山。 名片,哼哼,早被扔进垃圾堆毁尸灭迹了。 端午节如期而至,季英果然没有回家,就在寝室摆开了摊子画符。 胖子是个知情知趣儿的妙人儿,很主动地避了出去找小雪“约会”,免得被张南晨嫌弃的目光给杀死。 两人画了一整天,累得精疲力尽,却在当晚接到了平松道长的电话。 破万煞局的时机,已到。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6new 今日天气晴好,连一丝微风也无,空气中隐隐带着些不知名的花香,平松老道甚为惬意的抿干杯底最后一口茶水,这才擦擦嘴巴,站起身了冲着还在伙房忙活的老伙计挥了挥手,表示他要出门。 伙房的老白还以为他又要去长春观门口摆摊给人算命,竖起眉毛喊了句:“可别算准了,等你回来下棋。” 平松停下步子回头冲他又摆了摆手,提着背囊哼着小曲儿向外走。 他到时张南晨、季英和钱斯尔等一队人马正在a大门口恭迎,除了极影和张南晨,其他几个小年轻脸上都紧张得动作僵硬,胖子这厮趁机磨在小雪身边,哼哼唧唧不着调的说着安慰的话。 “都站在这儿干嘛,走吧。”平松一马当先,领着众人往南灵山的方向走。 张南晨有点儿傻眼,小跑几步追上去问:“就这么进?您老不布置一下?” 平松看都不看他的说:“到地方再说,大街上人来人往多不方便。” 他这句话却是说的不对。照往常来讲,a大这么一个出名的旅游景点,连寒暑假那正门都是人车混杂宛如闹市,今天天气又好的出奇,应该是游人不少。但是张南晨他们几个在大门口等了一上午,先还没察觉,平松这么一说才发现今天来a大的人奇少,看见个把人车也是出的多进的少,大异于往常。 几个人一路步行到了星湖,平松这才渐渐放慢了教程,踱到星湖湖畔的压湖石边说:“这里留一个人。” “我们不一起上山?”这次倒是季英首先说了话,看看平松又看看一丝波澜也没有湖面。 张南晨也有相同的疑惑,把自己带出来的双肩包往上掂了掂问:“谁留下比较好?” 他们这几个人,除了平松老道和季英可以独当一面,张南晨是个半吊子,剩下的胖子和三名女生都是普通人。 平松让人留在星海的目的应该是切断南灵山怨孽的退路,一方它溃逃时通过水路窜往南湖。南湖水面及其宽阔,若是被它逃了,再想追捕不啻于大海捞针,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依附万煞局而生的怨孽,想必杀伤力不小,平松的意思是要兵分两路,一路上山正面斩杀,另一路断其后路,相比较而言,还是上山这一路更加危险。最好的安排还是有平松和季英各带一路,其他人么,至多起个壮胆的作用。 平松既然没有指定人选,肯定也是看透了季英不放心让他上山,暗示季英主动请缨留守星湖。可是按照季英的性格,八成是要自己上山,将那怨孽一举收服,免得多费功夫,也让其他人免于涉险。 张南晨心里想了很多,实际上却只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季英却比他更快,不等张南晨开口,已经出声道:“我随前辈上山,南晨你留在这里。” “胡说。”张南晨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我上山,你留在这里,有平松老前辈在,万事无忧。” 其实他还抱了点其他心思,想着要是破掉万煞局消灭了那个怨孽,若是南晨可以回魂,也可以让平松一起帮忙搞定,不在季英眼前,免得心里舍不得。 “你这顶高帽子我可不敢带。”平松哪看不出张南晨的小把戏,捻着山羊胡一笑,“贫道自然是要上山的,另外还需要一人从旁协助,人选嘛,我看还是张老弟比较合适,季小哥你就待在此处罢。” 他说到张老弟三个字时就直直的看着张南晨,张南晨一阵心虚,想起第一次见平松时自己说了谎,便摸了摸鼻子没开腔,倒是一直战战兢兢的胖子问:“张老弟是谁?” 张南晨忙回头推了他一下:“少多话。你看也看过了,赶紧带着小师妹们回寝室等消息吧。” 反正帮不上忙,呆着也是白搭。 胖子摸着下巴又咕哝了几句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准备打道回府,临走时还对张南晨依依不舍的说:“南晨,你早点儿回来,等你吃中饭。” 小雪跟胖子一起,王楠和赵蕊却是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季英。 季英伸手在新购置的帆布口袋里掏了一把,摸出几张叠成六芒星样式的黄符来,一边递到胖子手中一边说:“你们也要小心。” 胖子答应着接了过去,一人发了一个,发到赵蕊那里时,只见小姑娘眼圈儿都红了,望着季英像是有话要说。 胖子是个何等伶俐的人,立马拉着小雪和王楠背过身去,张南晨一看那架势,心说这俩人有戏,往旁边挪了两步,却还是偷眼看着季英和赵蕊说话。 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小,张南晨偷看了半天,只看见季英面色依旧冷淡,赵蕊却是越说越激动,最后连手机都掏了出来,像是在争辩什么。 尼玛,坏事了! 张南晨眼看着季英往手机屏幕上看了眼,然后脸色就变了,抬头恶狠狠的朝自己这里一瞪,竟然拉着赵蕊就走了过来。 他本来就心虚,这一下子更是慌得不得了,季英却没给他跑路的时间,将赵蕊轻轻推到他面前道:“你来解释。” 张南晨被赵蕊难以置信的看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南晨师兄,这是怎么回事?”赵蕊女孩子脸皮薄,刚才向季英表白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勇气,结果对方不但不接受,还断然否认跟她有过私人交流,登时窘迫的下不来台。 “那什么……”张南晨眼看躲不过去,只能一咬牙一闭眼招了,“我用他手机给你发的……” 天地良心,他可没发什么不该发的内容啊,谁知道赵蕊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当着这么多人表白,让他被当场戳穿。 “你!”赵蕊眼睛更红了,不过这次是被气的,小脸蛋儿也红得跟红富士一样,“你太过分了!” 她是个率真的女孩儿,怒气冲冲的对着张南晨一吼,又转身向季英说了声不好意思,竟然噔噔噔的就走了。 “张、南、晨——”季英一手按住还欲垂死挣扎的张南晨,一字一顿的磨着牙。 张南晨缩了缩脖子,看着自己满脸怒气的师侄,还想嘴硬分辨:“我那不是,不是为了你好吗……” “你喜欢她?”季英怒气稍减,手上力气却没收,按着他肩膀低声问。 “不是!不是!”张南晨忙摇头,“我是觉得你们两个可以发展一下试试……”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头低到不能再低,几不可闻。 “我也不喜欢她。”季英把张南晨的头抬起来,“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张南晨惯性的又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季英脸色又黑了。 张南晨忙又点头,点完头发现不对,就僵硬的停在那里:“说好不提的……” “我不提以前的事。”季英面色稍霁,声音也柔和许多,身体越靠越近,“现在,还有将来,我都只喜欢你。” 他俯在张南晨耳边说出这句话,温热的吐息直接钻进耳洞,像一片毛绒绒的羽毛拂不到实处,令张南晨心尖儿都痒起来。 季英说完,捧起张南晨的脸,看着那两片微微发颤的嘴唇,稍作停顿便亲了上去。 张南晨还在怔忪间,等到反应过来只觉唇上一片湿热,紧接着一种腥甜的味道就滑进口腔。 “你做什么!”张南晨这次也有点恼怒,用力把季英推开,正想去擦嘴,却被季英抓住了手。 “我可以不问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次,你别想再自己扛下来。”季英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他也不擦,死死的盯着张南晨说,“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如果不信,你就试试看。” 张南晨当下没好气的把他挥到一边:“能到哪里去,还不是上南灵山。” 他嘴上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是虚的,又觉得嘴唇上沾着季英的血烧得慌。 “平松前辈,我的小师叔,就托付给你。”季英也不拆穿他,却扭身对平松老道拱手。 “好说。”平松又是一笑,招呼张南晨,“张老弟,走吧。” 上南灵山的小路不少,平松却选了最不好走的那条。 绕过教十一门前的山道后有条人迹罕至的小道可以上山,张南晨跟着平松爬山,用袖子使劲擦自己的嘴。 刚才季英咬破舌尖,用人身上最为纯净的舌尖血涂满了他的嘴唇,用以防止人灵魂出窍。这时候血渍已干,他擦得嘴唇都快破了也没擦干净,只能伸舌去舔。 他正舔得起劲,心里也乱哄哄的想不清楚事情,冷不丁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我擦!都跟我作对!”张南晨使劲踢了绊了自己一跤的树根几脚,胸中那种郁闷的感觉却越来越重,一口浊气憋在肚子里无处可发。 “张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本来慢悠悠走在前面的平松闻声回头,笑问。 “心烦。”张南晨没好气的应了一声,然后立即察觉自己有火也不该朝他发,又忙勉强笑道,“刚才我鲁莽了,前辈千万别介意。” 平松大度的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这才接着说:“你可知道师弟为什么将破万煞局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张南晨这回被问住了,只能跟着反问:“为什么?” 平松道:“因为我是局中之人。”他顿了顿,又道,“你也是。” 局中之人,什么意思? 平松转脸看见张南晨满脸疑惑,也无意卖关子,直接说:“你和季英都进过我的四象阵,可有什么发现?” “您是说那些刻满了梵文的小玉棍?”张南晨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算是吧。”平松叹了口气,“你们难道没有怀疑过我布阵的地方?” 张南晨一愣,这才发现平松布下四象阵的地方确有古怪,竟然正好是在眼镜蛇所住的教师宿舍楼天台。而且看那阵内动植物的长势,并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达到的规模,起码也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 他脑内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平松的意思,便忙问:“难道那个眼镜蛇,啊,不是,是辅导员,跟您有什么渊源不成?” “他是我的孙子。”平松微微一笑,“贫道还俗时有过一段姻缘,后来重归大道,确是与凡世间的羁绊都断了。” 他言下之意就是眼镜蛇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当道士的爷爷,张南晨点了点头,避开一块突出的石头,又联想起仁寿巷里变成僵尸的老人所说的话,不由暗想难怪自己也跟南灵山中的怨孽有什么瓜葛不成? “我师弟精通紫微斗数,这才将破万煞局的事情托付给我。”平松语气略有些低沉,“我布下四象阵的本意是保住我孙一命,只是天命不可违,这也他的劫数,到底避不过。” 平松这一通解说之下,张南晨才算对南灵山上的万煞局有了稍微深刻一点的理解。 所谓万煞局,自然是大批怨灵丧失本心聚集作祟,最后形成一股极阴之气,乃至于可以吸取活人魂魄壮大自身力量的局势。 说到底,万煞局只是一种阴气,阴气虽然于生人有损,却不会主动伤人,除非是出现一个怨念极为强大的怨灵,将之激发,主导了万煞局的排布走向。 1938年三日屠城之中,侵略者在南灵山上临时修建了焚尸炉,a大逾万名留守师生被驱赶到山上,活生生投入焚尸炉中,这才形成了万煞局。 为南晨招魂时,南晨说南灵山上有一座白色的别墅,八成就是说的焚尸炉遗迹。他跟张萌萌的鬼魂无法离开白色别墅,也符合万煞局的特性。 之后的1994年三名女生惨死于南灵山上,这才激化了暂时平静的万煞局,以至于遗祸至今。 只是有一点张南晨还想不通,既然平遥真人穷尽毕生修为镇压下万煞局,而据他所知a大这十几年来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惨案,南灵山怎么会突然再起波澜呢? 他把这个疑问问出来,平松老道却也没有答案,他只是受师弟所托,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按照平遥真人留下来的破局之法照做。 按照他所说,万煞局中的怨灵恶鬼已经彻底迷失本心,活着时候的一切事物都统统忘却,一遇活物就本能的吞噬吸纳,在教十一坠楼,还有投南湖而死的受害者都是在未死时就被生生摄走魂魄,等到死去时已经毫无感应了。 万煞局能够激发人最恶和最脆弱的那一面,往往是心中执念过深之人才容易中招。 陷于局中的怨灵恶鬼心中只有杀戮,若要强力镇压,恐怕也只能期望平遥真人再世,凭平松和季英现如今的能力,都不可能做到。 “那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去送死?”张南晨脸色登时白了。 他虽然不愿意季英赴险,却也没想过自己随随便便就死掉,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是一个心中还有牵绊的大活人呢。 “非也,非也。”平松嘿然一笑,“张老弟你忘了老朽刚才说过什么?你我都是局中之人,这万煞局,也只有你我才能破。” “万煞局中的怨灵纵然已经迷失本心,却不是对外界毫无感应,只要你我有一颗渡恶向善之心,总能超度他们。”平松看向前方影影绰绰的密林沉声道,“我有至亲之人在局中,张老弟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张南晨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平遥真人的真意,他早预料到平松的孙子会死在万煞局中,就要靠法力高深且有血缘关系的平松来破局。若是眼镜蛇还残留有一丝对亲人的感应,平松就能趁虚而入,从内部破解万煞局。 那他呢?他又为什么跟万煞局有关系?难道真如仁寿巷老人所说的,他与1938年化为厉鬼尔后又超度万千亡灵的前辈有什么渊源? 难道,他是跟也死在万煞局中的南晨有什么瓜葛?既然自己能借南晨的肉身还魂,两人想必有一段缘分。 “时辰到了,张老弟,我们进去吧。” 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个人竟然已经走到南灵山顶。 只见一条满布半人高杂草的小路出现在张南晨眼前,大约只有半米来宽,路旁都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把阳光遮的一丝也透不进来。 小路不长,尽头处拐了个弯,也不知道后面藏了些什么东西。 张南晨心中一凛,莫名的觉得身上发冷,他忙在裤兜里一通乱摸,触手全是昨天季英亲手折好的六角黄符,还有一面铜镜。 他将铜镜拿在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跟着平松踏入杂草小道。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7new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架子们出现在二人眼前,门的两侧是青苔累累的高大院墙,看样子封闭已久,多年没有人来过了。平松将从背囊中取出的拂尘搁在臂弯,伸手抓住门架,耸动两下试了试,然后一声低哼用力一拉,竟然将那扇铁架门硬生生的卸了下来。 张南晨看得目瞪口呆,进了门之后,却又是一愣。 这个院子极大,树也极多,厚重的树冠已经长到院墙外面,难怪从外头发现不了。 他跟着平松走了几步,脚下就发出“沙沙”的踩踏声,落脚处十分绵软,想必是年深日久地面上不知道积了多少落叶才会产生这种效果。 院内每一棵树上几乎都挂满了青藤,盘根错节,挡得人的视线都模糊起来,穿行在树与藤蔓之间,张南晨觉得自己像是到了热带雨林。 进得越深,光线就越暗,等到两人走到院子中心处时,目力不佳的张南晨只觉得眼前雾蒙蒙的像是有层瘴气,呼吸时味道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重,令人作呕。 捏紧了手中的铜镜,张南晨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忽然看见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平松身体一晃像是要摔倒,然后眼前一花,这老道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平松前辈?”他一惊,忙大喊出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 张南晨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平松的影子,脚下却突然一陷,他身体一歪差点滑倒,好在拉住近在咫尺的青藤才站稳。 “平松前辈!”张南晨有点慌了,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手里拉着的青藤却传来微微的震动。 张南晨慌忙低头去看,之间那根同样长满了青苔的藤蔓像是活过来一样,在他的手间扭动着,活像一条蛇! 张南晨一声大叫慌忙放手,脚下登时又是一软,他忙看脚下,却见自己脚边的腐叶竟然像沸水一样的翻滚起来,无数看不清模样的东西在烂叶层下拱来拱去,弄得最上层的腐叶一下子凸出来一下气凹下去,简直诡异至极。 不敢再做停留,张南晨勉强稳定心神,辨认了一下方向,干脆继续向前走。 岂料他刚走出去没有两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张南晨先还是不管不顾的继续前行,想要先找到南晨曾经说过的白色小别墅,谁知道那东西越拉越紧,力气极大,张南晨越想往前走,脚上的桎梏就越大,简直寸步难行。 忍无可忍之下张南晨用尽全力一抬脚,竟将那东西从地底给拔了出来! 只见一个血红色的,蚯蚓一样的软体动物正死死的缠在自己脚上,一头在运动鞋上乱钻,另一头还挂在空中胡乱扭动,看来极其恶心。 怨气聚集之地阴气冲天,按照常理根本没办法有活物存活,这个院子里却是树影重重青藤密布,泥巴里还有这种怪模怪样的软体生物,若不是怨气所化的幻象,那就一定是受极阴之气影响产生了变异的生物。 想通了这一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张南晨抓住裤袋里的一把符,挑出一张往脚上一拍:“烈阳符,看你吃不吃得住!” 符刚一贴上,那条血红色的大蚯蚓就滋滋的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是怨气所化的幻象,难怪平松突然不见了,这根本是万煞局作祟,他是陷入了幻象之中! 张南晨当下不再犹豫,手结法印,口中默念口诀,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只听“噗”的一声眼前景象巨变,茂密的树林犹在,却没有那些重重叠叠的藤蔓。 虽然怨气所化的青藤幻象已破,林中的光线却依旧暗淡,也没看到平松的人影。 张南晨忍着舌尖上的剧痛,手持铜镜疾行,不知不觉中竟然走了近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在院子里绕了几个圈,却还是没有找到南晨所说的白色别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景物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一点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 张南晨这才彻底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中局! 破了一层幻象,外面还有一层,重重叠叠,无穷无尽,这才是万煞局的可怕之处,它是要将困在局中,等到人意志力最为薄弱的一刻,再活生生受人魂分离之苦。 那些死于万煞局的受害者,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张南晨不禁懊恼万分,他怎么就会忘了在给南晨招魂之时好好问一问。虽然南晨的鬼魂曾说他只是受南灵山怨孽迷惑,听见女声召唤坠楼,然后就一无所知,但是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注意,只是张南晨那个时候根本没察觉到此事的严重性,这才会浪费一个大好机会。 他翻看着手里的黄符,却不能用,若是现在就把这些保命的符给用光,恐怕最终结果就是永远陷于幻象之内。 此时此刻,也只能奋力一搏了。 张南晨一手捧着铜镜,另一手伸出一只指,极其小心的点在镜面上,控制着体内灵力的流动,学着上次季英唤醒镜妖的做法,导入一丝灵力至铜镜之内。 他到底经验不足,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就听见几声奶声奶气的痛呼,然后一团淡金色雾气出现在本来暗沉无光的镜面之中。 “师父,你又叫我做什么。”镜妖才刚现形,镜面猛然反照到周边景物,那团雾气便凝在了镜面上,任凭张南晨怎么敲就是不肯再动了。 “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张南晨快被气爆了,“这周围可都是极纯粹的阴气,你有本事就使劲吸两口,比那些小打小闹的好上百倍!” 被他骂了两句,镜妖终于有了反应,畏畏缩缩的显出个幼童模样的圆脸蛋儿来:“师父,这里的妖怪好厉害,有三个头呢,我害怕。” “你怕个屁!”张南晨怒极反笑,“再说了,怕也没用,我们已经进来了,出不去的话,你就永远跟那三个头的妖怪做伴儿吧。” 镜妖被张南晨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到底抵抗不过吞噬阴气以助修行的诱惑,终于慢慢露出来个全身。 张南晨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铜镜之中的世界,只见镜面不再反射外界的景象,反而显露出一个民居一样的宅子,宅子里还什么都有,桌椅床柜都不缺,孩童模样的镜妖就坐在床上,四肢圆滚滚的,白得跟藕节一样,小小一个人儿却是像模像样的盘腿打坐。 张南晨看得直咂舌,不由想起季英的招魂铃,会不会在那个铃铛里也有这样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也存在一个镜妖似的灵物? 不一会儿铜镜的镜面越来越亮,最后竟发出了淡淡的金光,不用张南晨捧着,自然而然的浮在了半空之中。 张南晨立即开了天目,一看之下,果然,周遭怨气所化的幻象已然变成一丝一缕的黑色烟气,像是被铜镜所吸引一样的排着队往里灌,随着黑色烟气越灌越多,铜镜所发出的的金光也就越来越亮,最后竟刺痛了张南晨的眼睛。 “师父,帮我一帮。” 张南晨正看得出神,忽然听见镜妖唤他,忙收了天目,尚未反应过来,那铜镜就落到了手里。 他只觉手上一重,然后又是一凉,手腕处竟然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动也不能动了。 一股极深的寒意透过皮肤流进张南晨的奇经八脉之中,跟他体内的纯阳之气相遇对撞,痛得他立即出了一身冷汗。 这分明是阴气冲体的症状! “师父,我道行有限吸收不了这么许多阴气,你帮我分担分担。” 镜妖软糯的童音再度响起,张南晨却再也没有精力分神回应,他现在是被大量涌进经脉之中的阴气逼得不得不就地坐下,默运《大圆满功》心法,但求能够将其及时分解吸收,否则难免爆体身亡的后果。 这下子张南晨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来季英要抓紧世界为他打通关窍扩宽经脉,原来竟是为了这一刻! 阴阳二气都是灵力的表现形式,理论上来讲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之前被困在仁寿巷中时,季英法力消耗过大,就曾经吸取招魂铃内的阴气加以补充,后来张南晨曾经问起,他才说出这是只有执掌招魂铃的季家后人才会的,自有一套独门心法。 这套心法张南晨并不会,季英也不好违背家规传授给他,但是也曾说过《大圆满功》十八式心法均有异曲同工的效果。 此时张南晨被镜妖辖制着,只得被迫运转灵蛇式心法,一心一意转化体内的阴气。 阴气入体的感觉却跟平时的修炼大不相同,不消一时三刻,张南晨已经冷的直打哆嗦,嘴唇都青了,身体却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只怕一旦打岔,就会走火入魔。 张南晨的经脉虽然经过季英连日扩展,却还是有限,现在只觉胀痛无比,浑身都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只有丹田处还有点热气。 熬过最初那段时间,后来张南晨渐渐习惯,才算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逼着自己张开眼睛,他却惊骇地发现四周景物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飞快变化,就像是用摄像机播放的快退画面一样。 原本密密的林子慢慢稀疏,厚厚的落叶也越来越薄,还有快速变幻交替的白天黑夜,光线的移动令张南晨有些目眩。 这样的幻象不知持续了多久,最终定格在一副静止的画面之中。 这幅画面里一片荒芜,遍地是草木残骸,还有一幢刷满白灰的二层小楼,小楼屋顶上有一个大得离谱的烟囱,薄薄的黑烟正从烟囱口里冒出来。 这就是南晨所说的白色别墅,实则是一个吞噬了无数条人命的焚尸炉! 仿佛闻到了那股人肉烧焦的异味,张南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却仍觉得一阵轻风吹过,夹杂在风里的烟尘扑头盖脸的扑了一脸。 他猛地闭眼,根本忘记了自己所看到的皆是幻象。 再次睁开眼睛,画面却又起了变化,几队穿着土黄色老实军服的士兵嘴里叽里呱啦的大笑大叫,手中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了被绳索绑缚起来的年轻学生。学生们都垂着头,衣衫褴褛,一个接一个走进大门洞开的白色小楼。 张南晨顿时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那根本就是1938年a市沦陷后,真实发生在a大南灵山上的事情! 他竟然,看到了过去! 难以置信的张大眼睛,张南晨看见被绳子绑成一串的学生中有一个抬起了头。 他留着那个时代最普通的三七开分头,眉毛浓密,眼睛大而明亮,鼻梁又直又挺,只有嘴巴小巧得不像个男孩子,平添几分秀美之气。 张南晨骇然低头,只见自己的脸正好倒映在铜镜之上。 铜镜已经恢复成一面普通的镜子,反射出他的面容,虽然模糊,五官却是清晰可辨,那分明,跟刚才幻象中看到了年轻学生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童鞋以为本文很快就要完结了,汗一个,其实只是第一卷要完结了……然后第二卷是新的开始……噗 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长评优先,零分评送不了哦,所以大力抚摸【袏靥】同学一下~~~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8new 张南晨骇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低头看着镜子里的人脸,还伸手在自己脸上使劲儿掐了一把,疼得“哎哟”一声叫出了口。 不是做梦! 他又抬头,眼前的幻象正在慢慢地变幻,只见一群学生中那个唯一抬着头的年轻男学生已经在刺刀的威逼下走进了白色小楼,他一步一步往前走,高挑清瘦的身影完全被黑洞洞的门楼吞没之时,竟突然回过头,清秀的脸上双眼微弯,嘴角也稍稍勾起,分明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着那张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九的脸,张南晨直觉的就大叫一声:“不要进去!” 他一出声,眼前的幻象就如被投入小石块的的湖面一样,一圈一圈震荡开来,化作层层涟漪,幻象中的所有景物也跟着变成了残破不全的碎片,根本看不分明了。 张南晨急得直骂娘,心情一激动,本来还在自动运转的灵蛇式心法竟然停了,瞬间吸入体内的大量阴气反扑,全身经脉都像要被涨裂一样的剧痛。 慌忙重新闭上眼睛,张南晨此时是自顾不暇,实在没那个精力再管幻象里的人会怎么样,沉心静气收敛心神,调息许久才把经脉中散乱的灵气一一归纳到一处,运行一个周天,才觉得气息顺畅下来,丹田处的热度越来越大,冰冷的身体也开始回暖。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张南晨试着调动体内灵力,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自如的精气比之前多了不是一点两点,而是呈几何倍数的增加,不由暗想这次是因祸得福,这个万煞局存在了近百年,以南灵山为依托吸收周边的游魂野鬼,它所产生的阴气极为纯粹,转化成自身灵力之后竟然受益匪浅。 他正喜不自胜,连自己处在怎么样的环境中也忘了,忽然听见落在掌上的铜镜“叮”一声脆响,然后那镜妖慌慌张张的大叫:“师父,师父,妖怪来了,快走!” “哪来的妖怪,你就是妖怪!”张南晨没好气的把想把铜镜揣进裤兜里,结果铜镜不听使唤的从指边一滑,再度歪歪扭扭的浮在了空中,喝醉了的小蜜蜂一样扭了个八字,闪着微弱的金光往前移动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周围已是一片漆黑,除了铜镜,四周一星半点的光线也没有。铜镜所发出的光晕有限,照射范围只有半米,张南晨伸出手都看不清楚自己的五根手指头,更别提前路和脚下了。 “师父,快走!”镜妖不断重复着快走快走,化身为小灯笼在前面引路。 张南晨只得跟着站起来,走了没两步脚下一绊,脚踝上的拉扯感十分熟悉。 他使劲一抽脚,果然,一段血红色的线状物正结结实实的缠在脚上,还在不停扭动。 “妈的,还来,换个新花样敢不敢!”张南晨眼睛都不眨,随手掏出一张烈阳符就往那个东西上头贴,“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只听见“哧啦”一声,一股青烟从烈阳符贴住的地方冒出来,而且越冒越多。 但是没等张南晨露出个得意的笑脸,本来应该应声消失的幻象却并没有消失,那青烟越冒越凶,脚踝上的束缚也越来越紧,最后整张烈阳符竟然“嗤”一声烧了起来! 张南晨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缠在他脚上的根本就不是原来出现过的红色蚯蚓,而是无数股头发丝儿一样细的线,千丝万缕柔韧无比,而且力量奇大,拉着大叫不好的张南晨就往后面拖。 不过眨眼的功夫,贴在细线上头的烈阳符就烧成了一滩灰烬,扑簌簌的落下去一点残留的痕迹就没剩下。 “叮叮叮!” 本来浮在前面的铜镜忽然光芒大盛,显然是察觉到了张南晨身陷险境,在半空中绕了一圈儿,摇摆不定了几下就俯冲的小飞机一样朝着张南晨的脚踝处砸了下去。 张南晨被拖得正面朝下摔了个五体投地,还没来得及爬起身,脚上的力量又是猛地一拽,啃了一嘴烂泥,又腥又臭的味道直往喉咙里面灌,恶心的直反胃。 “我擦——”他模糊的骂了一声,从脸部到膝盖全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磨得生疼,好在身下的落叶层很厚,伤口倒是不深。 张南晨伸手在地上一通乱抓,终于抓到一段老树根,他忙把全身力气都灌注到手上,咬牙切齿的暂时止住了去势。 刚刚停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张南晨眼前一花,就看见小铜镜以相当完美的自由落体姿态狠狠砸到了自己脚上。 “我——我——” 这一下子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连脏话都骂不出来,张着嘴巴只知道吐气。 剧痛之下手上力气一松,那股丝线再度发力,把张南晨往后又拖了一米多远。 这个节骨眼儿张南晨再疼也只有忍着,泪眼朦胧的又是一通乱抓,揪着几把杂草定了定神儿,双臂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扭成了一股麻花,终于摆脱了正面朝下啃泥巴的痛苦姿势,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镜妖一击之下只打到了自己人,“嗡嗡”的两声,还想再度起飞,岂料缠在张南晨脚踝上的丝线以极快的速度分出一股把整面镜子缠了个水泄不通。 一刹那,硬物刮擦金属的渗人声音充满了整个空间,唯一的一点光亮也被遮得严严实实,张南晨好不容易翻过身,却是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怎么办?! 张南晨一边徒劳无功的蹬着脚一边想折,好在那股丝线大概是忙着跟镜妖斗法,竟然暂时停止向前拉动,倒是给了他稍作喘息的空间。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镜妖这厮给救出来,起码能有个照明的东西。 张南晨想到这茬,心里稍定,狠狠心伸出右手食指放进嘴里使劲一咬,又摸出一张空白的黄符,龙飞凤舞的画出一张散灵符,然后口念散灵咒,“啪”一声贴在了自己脚踝上。 一簇蓝色的火苗瞬时烧起来,照亮了丝线缠绕铜镜的那一块范围,张南晨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缠着铜镜的哪里是什么丝线,那个质地,分明是头发,是血红色的头发! 但是现状没有给他时间多想,黄符自燃代表着符咒失效,也说明这诡异的血红长发无法驱散,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鬼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张南晨手结金刚印,快速念诵净天地神咒,一股暖流从丹田流动至全身,最后汇聚到指尖,与流了满手的鲜血混到一处。 最后一个“存”字出口,张南晨双手一按,结结实实的按到了铜镜之上。 只听得一声女人尖叫,刺得张南晨的耳膜都快破了,那层层缠绕的头发如同触电一样遇血则退,连拉着张南晨脚踝的头发也缩了回去。 又是“嗡”的一声,铜镜终于重归自由,整个镜面却已经被划得惨不忍睹,本就微弱的光晕更暗淡了些,也就跟萤火虫发出的光亮差不多。 “师父,我害怕……”哭哭啼啼的童音响起,那是镜妖在跟张南晨撒娇。 “不怕不怕。”张南晨满头黑线,却不能不放柔语气,随后安慰了镜妖一句,从地上爬了起来。 尼玛,平松这个老道是跑到哪里去了,一进这院子就再没见过,放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其心可诛! 不敢掉以轻心的张南晨站在原地,进不得退不得,借着铜镜发出微弱的光,使劲儿往前看。 一张烈阳符,一张散灵符,拍在那股头发上都无火自燃,这说明那股头发不同于刚进万煞局时看到的幻象,恐怕已经修成了真身。 张南晨不由想起跟自己同归于尽的红花石蒜,也是修成了地仙真身,这次遇到的这玩意儿恐怕不输给它。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天人丹可用,早知道就把季英那一颗偷过来吃了。 一筹莫展的张南晨竖起了耳朵,只听见几声若有若无的“嘶嘶”声,有点儿象蛇在草地上滑行时发出的声音。 肯定是那股头发还在前面伺机而动,这下子张南晨更不敢往前走了,踌躇了几秒钟,忽然那重“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应该是在往后退。 “小妖怪,你有没有办法?”张南晨压低声音问浮在他身侧的镜妖。 “没有。”镜妖脆生生的回答。 尼玛! 张南晨暗骂一声,抱着脑袋冥思苦想,猛然记起平松这老道说过他们都是“局内之人”,难道言下之意是要深入敌后,方能马到功成? 想起那诡异的血红色头发,张南晨不禁打了个哆嗦,把身上的短袖t恤拉紧,,还搓了搓手臂,登时疼的呲牙咧嘴,举手一看,满手都是干掉的血渣渣,被揉进伤口里不疼才怪。至于他本来背在身上的双肩包,在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忍着痛把手上的血渣都给搓掉,张南晨把裤袋里的符纸全部都给掏了出来,然后戳了一下铜镜说:“小妖怪,给我带路,我们就去探它一探。” 镜妖不满的道:“师父,我有名字,我不是妖怪。”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福惠。”镜妖得意洋洋的说,“我娘说了,这个名字吉利。” 张南晨:“……” 所谓婴灵,乃是尚未出生就胎死腹中的胎儿鬼魂,换言之连生身父母的面儿都没见过就该回到阴司另行投胎,像这个镜妖这样遗留在人间的婴灵存活不易,除非能够遇到高人加以炼化,否则难以逃脱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镜妖既然有名字,想必是被灌注进铜镜之后在父母身边呆过一段时间,或者孩子尚未出生就已经取了名字,看来它的亲生父母对这个孩子的出生应该是极为期待。 “福惠,给小爷带路。”张南晨大手一挥,扯动伤口又嘶嘶的抽了几口气。 铜镜应声在空中转悠了几圈,慢慢朝前方飞去。 有了铜镜指路,脚下总算好走了些,张南晨走得小心谨慎,一路上却再也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骚扰,放眼看去,四周的景象跟刚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十分相像,像是幻象已消,他已然回到了现实之中。 这样走了大概一分钟之后,张南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重重暗沉树影掩映之下,一面白墙若隐若现,他忙收住脚,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前方除了那面墙,什么也没有,这才继续向前走。 走到距离白墙前方两米左右时,原本茂密的林子戛然而止,一块方方正正的空地映入眼帘,张南晨伸出一脚踩了踩,实心的泥巴地,却是寸草不生。空地之后就应该是南晨所说的白色别墅,双开的大门紧闭,四周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静得可怕。 要不要,进去?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4节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49new 张南晨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慢吞吞的走到门前,将手按在门上。 进就进,谁怕谁。 “吱呀”一声轻响,张南晨推开了封闭着的大门,浅浅吸进一口气,除了一点尘土味竟然没有其他异味。 往里走了两步,也没有什么怪东西跑出来吓人。 “怪了,难道又是幻象?”他自言自语的又走了两步,东张西望,没有看见可怕的红色头发。 楼内的装饰简单到简陋,墙面都没粉刷,凭肉眼只能看见粗糙的水泥墙面,脚下积了一层厚灰,因此他每走一步都要尽量放轻,免得自己先被呛死。 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即便光线微弱,但是稍微注意的话,张南晨还是看见脚下厚厚的灰尘上似乎有人踩过之后留下的痕迹,两排脚印直通到了楼梯最下一级台阶处。 难道是平松先到了? 张南晨不禁有些暗喜,快走几步来到楼梯下,先蹲下看了看水泥台阶上,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那串脚印竟然就此中断了。 看完台阶,他又仰头往上看了看。 谁知道就在此时变故突发,张南晨刚刚抬头,就觉得腰上一紧,眼前视野瞬间变换,从朝上变成了朝下,整个人竟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血色头发给提到了空中! 我擦,难怪没有脚印,原来是被这怪物给直接提上去了! 张南晨暗骂一声,把手指塞进嘴里忍痛一咬,双手交握借了个金刚印,正欲默念净天地神咒再来一个如法炮制,结果上下两片嘴皮子还没碰上,紧紧缠在腰上的那鬼玩意猛然缩紧,还上下颠了几下,张南晨立即疼得出了一头白毛汗,张着嘴巴连呼吸都暂停了,只觉得自己的肋骨几乎都要给勒断了,分明听见了几声骨头错位的脆响。 “疼疼疼……” 他一叠声的叫疼,下意识就用手去抓缠在腰上的东西,岂料那股头发坚韧锐利异常,掌心一摸到就被划破无数条扣子,鲜血立即涌了出来,空气中都浮现出淡淡的铁锈味。 “咯……咯咯……”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母鸡下蛋一样的声音,刚开始还很小,后来越变越大,越来越急促,听在张南晨耳朵里就成了“咯咯咯咯”响个不停,听得他青筋直冒。 被掉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就害怕一个用力就被拦腰切成两半,张南晨无可奈何的眼睁睁脚下的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后背擦着水泥楼梯一侧的铁栏杆往上升,磨得他生疼。 “天——天地自然——” 张南晨咬着牙想念咒,可是他一张嘴一出声,束缚在腰间的头发就束紧一分,最后达到只能勉强呼吸的程度,还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简直能用气若游丝来形容了。 “小妖怪?福惠?”张南晨一边以气音小声叫唤,一边把手塞进裤兜,摸到一把符,紧紧攥进手心里。 刚才那一下突变之后镜妖就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动静,张南晨极端怀疑这小妖怪是自己逃命去了。 他刚叫了一声,就听见那种“咯咯”声已经近在耳边了,吃力的转动头部一看,张南晨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拖到了二楼的位置,正好卡在楼梯转折的狭小空间里。 二楼的布局却跟一楼完全不同,一楼空空荡荡,二楼却有很多窄小的小门,门都紧闭着,但是张南晨已经猜到门后是什么,那肯定是当年用来焚烧尸体的焚尸炉啊,一个门里一个,多管齐下效率奇高! 也就是到了这时,张南晨才看清缠着自己的那些头发是从哪里来的,它们竟然是从那一扇一扇的小门门缝里钻出来的! 看到此情此景,张南晨才能肯定自己应该又是陷入了幻象之中,当初这些头发被他用净天地神咒逼退,还有一楼的那一串脚印,都是这怨孽引君入瓮的把戏,偏偏把张南晨这个菜鸟给骗了,自己走进了怨孽的大本营。 这下子张南晨拼着一条小命也要从腰上那股头发下面挣脱呀,不然被拖进随便一扇小门里头可就玩儿完了。 妈拉个巴子,张南晨恨恨的磨牙,被倒吊的时间长了,只觉头重脚轻,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面涌,眼珠子都快被挤压得爆掉,眼前阵阵发昏。 没过多久张南晨就被彻底的吊上了二楼,更多的头发从四面八方蛇一般的游过来,无声无息的缠住他的手脚,把他拉成了个大字型。 张南晨当然不肯就范,可是只要一挣扎,捆在腰上的那股头发就警告一样的缠紧,最后把他的腰束得不盈一握,随时都有可能一折两半那么夸张。 只能躺在地上看天花板的张南晨现在连气音都发不出来了,一动不敢动,黑暗中视物困难,却仍感觉到海藻一样浓密茂盛的血色长发从四面八方蛇形而来,把自己围绕在中间,就像一群饿死鬼围观祭品,还不时有几缕头发试探性的在他身上滑动。 这些头发何等锋利,轻轻一划就是一道血口子,没几下张南晨就浑身鲜血淋淋,身上的衣服也被割成了破布条,紧贴在身上,被鲜血给浸透了。 “何——何方怨孽,要杀就杀,给爷个痛快——咳——” 张南晨这时候简直是胆战心惊,暗想这个该死的鬼玩意儿不会是要把自己给凌迟处死吧?就用这些头发丝儿一条一条的割肉放血,那才真是人间惨剧。 挤出最后一口气放了狠话,一说完张南晨就觉得脑子里面“嗡”一声,几乎要晕厥过去,这是缺氧的症状,再被这么捆下去,不等凌迟也该活活闷死了。 “咯咯……咯咯……” 一直在反复回响的咯咯声突然变了,如果一开始是像母鸡下蛋,那么现在就是女人阴笑,还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好几个女人一起阴惨惨的笑。 随着笑声的变化,捆在张南晨腰上的头发竟然放松了一些,终于让他喘上了一口整气。 “臭男人,你是在找这个吗?” 一口长气还没喘完,咯咯的笑声忽然一停,然后一个同样阴森的女人声音随即响起,伴随着在半空中慢慢出现的一点金光。 这是刚才变故突生时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的铜镜! 之见铜镜同样也是被无数根头发密密缠绕拉扯着浮在半空中,那点微弱的金光就是从发丝间的缝隙里发出来的。 正是有了这比星光还要微弱的金光照明,张南晨总算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血色长发是从密闭的门缝中钻出来的不假,那却只是一部分,而且是极小的一部分,除了他躺着的那一块地方,整个二楼的水泥地板、墙壁、乃至天花板都全部都被血红色的、看起来湿漉漉的长头发给爬满了! “什、什么怪物……”张南晨这被恐怖诡异的场景也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若这些头发都是从一个人头上长出来的,那个头要有多大才够地方长?! “咯咯——咯咯——” 阴惨惨的笑声再起,被头发缠着的铜镜忽然开始向下移动,带着后头大把大把的头发,看的张南晨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心慌气短,头皮发麻。 等到铜镜靠得足够近,张南晨这才发现那一团一团的头发下面还有东西,那是无数张隐隐约约、浮肿变形的鬼脸! 鬼脸显露出来的瞬间,无数声鬼叫同时爆发,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张南晨头部锐痛,只觉脑袋被数不清的细针一起扎穿,然后锯木头一样的来来回回穿进穿出,登时疼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连被紧紧拉得舒展开来的四肢都本能的开始蜷缩起来,整个腰背抽搐似的向上弓起,等到万鬼同哭之声稍停,他都还在持续的痉挛。 “臭男人,舒服吗?” 曾经出现过的阴森女声再度出现,连同着只能做照明之用的铜镜一起朝张南晨压近。 张南晨疼得几乎休克,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一张白得渗人的女人面孔悬在自己正上方,整张脸上全是划得乱七八糟的刀口,根本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样子。 这个鬼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头以下的部分不知道是隐藏在头发里还是压根就没有。 “舒服,舒服死了——呃!”张南晨绝不肯在这些怨灵恶鬼面前示弱,死鸭子嘴硬的笑了一声,随即又疼的一抽,本来示威挑衅的话就变了个调儿,成了一句没喊出口的痛呼。 这时候连呼吸都是一种酷刑,他小心翼翼的吸着气,心中大骂平松老道,一进这个院子就自己跑不见了,害他在这里受苦,还要被女鬼压。 “那就让你更舒服……”女鬼又咯咯笑了一声。 它说完这话,张南晨就感觉到几缕头发顺着大腿爬到了自己的腹部,略作盘桓,便直冲男人最要命的那个地方而去。 这些头发只要一划动,就会在张南晨身上留下一道血痕,眼看着它们离自己的命根子越来越近,张南晨心里的不祥预感就越重。 尼玛,不、不会吧? 他瞪大了眼睛,因为恐惧和疼痛而紧缩起来的那处已经能感觉到血发的潮湿阴冷,还好有一层布料隔着,要不然早就被切割成无数块了。 “美、美女……”张南晨咽了口口水,双手紧握,“有话好好说,手下留情……” 女鬼似乎对他反应很满意,一张鬼脸又往下压了几分,几乎就贴在张南晨脸上:“现在舒服吗?”它冷冰冰的问。 “舒、舒服……”张南晨把头往后缩了缩,似乎已经害怕到了极点,“舒服你个头!” 张南晨瞬间暴起,左右手各抓了满满一把符,拼着断手的风险挥动双臂狠狠地朝眼前的鬼脸上用尽全力拍下去! 只听“啊”一声尖叫,鬼脸立即缩紧了后面无边无际的血发中,连带着缠在张南晨手脚和腰上的头发也一起缩了回去,一直停在半空中的铜镜“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张南晨就手一抓,爬起身就拼命的往楼下逃窜而去! 他慌不择路,连楼梯也不爬了,直接抓着铁栏杆来了个空中一百八十度转翻,双脚勾着一楼的栏杆就不管不顾的又是一个后翻,双手落地之后连滚带爬的就往大门处窜。 他的速度已经很快,被突袭逼退的女鬼却更快,张南晨摸到门把手时,紧跟在身后的血发已经追了上来,无数根头发顺着地板向着他的方向疯狂扭动,就像无数条恶心的细长虫子一样简直要活了过来。 一把将门把手拉开,张南晨甚至没时间去想他进来没有反手带上的门怎么就自己关上了,就看见眼前突兀立着一道黑影,他还以为又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直接结了个手印就狠狠按上去,口中还怒骂了一声:“给老子让开!” 谁知他的手却被人拦在了半空中,捏着他手腕的手掌温热干燥,那触感熟悉至极。 “小师叔?” 季英诧异的接住张南晨一击,随即就看到了他身后追踪而至的血发,顿时脸色大变,将人把自己身后一拽,右手大拇指一扣一顶一弹,便将炎华剑拔出剑鞘。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50new 张南晨被他拽的踉踉跄跄险些跌倒,抓着季英的衣摆算才站稳,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问:“你怎么来了?” 他问完,惊觉不对,他现在应该是在幻象里,怎么会看见季英?难道眼前这个师侄,也是幻象不成? 这想法一冒出来,张南晨就缩了手,往后退了两步,抓紧手里的铜镜盯着季英的背影看。 季英哪知道张南晨现在的想法,对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血发一点都不敢迟疑,立即催动炎华剑,在身前划下一个大大的天诛符,想要稍作抵挡。 红色天诛符一经作成,血发的来势顿时戛然而止,无数条头发像一团煮开了的面条似的在门内翻滚沸腾着,却没有一根能够破门而出。 张南晨这才确定自己看见的并不是幻象,眼前这个季英,是真的。 “妈呀,累死我了。”他身上的劲儿一松,当即像团烂泥似的往地上一坐,结果屁股上横七竖八的伤口疼得他嗷一声惨叫又蹦了起来。 “疼疼疼!”张南晨捂着屁股原地乱跳,全身上下的伤口这个时候才复苏了一样火烧火燎的全部爆发,疼他的眼泪珠子都迸出了好几颗。 季英的目力比张南晨不知好了多少倍,黑不隆冬的也能看见自个儿小师叔身上全是一道一道长长的血口子,脸都被划花了,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他收剑入鞘,把自己身上的套头衫脱下来,罩住张南晨,拉着人就走:“快走。” 张南晨上身的伤口被厚重的布料一磨更疼了,右手被季英一拉,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忙小声叫着讨饶:“轻点,轻点……” 季英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捞起张南晨的手一看,全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一双剑眉紧紧皱起,季英停住脚步,转过身,对张南晨轻声问:“小师叔,你还敢待在这里吗?” “怎么不敢?”张南晨甩着手反问,还疼得不住嘶嘶抽气,“那里面有个女鬼——不对,是很多鬼,应该是通过头发化为了一体,这种血发非常锋利,你看——” 他说着向季英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要对付它的话,一定要小心。” 他说完这些,才想起问季英怎么也到南灵山上来了。 季英没说话,摊开手掌,举到他面前。 他掌心里躺着几根平松养在教师宿舍楼天台四象阵里的小玉棍,张南晨一看就笑了起来:“你在星湖布下了困仙阵?” 困仙阵就是平松所说的定引魂阵,可以锁住大量阴气防止外泄,倒是一个极佳的防御阵法。 季英轻轻点头,他当然不放心张南独自跟着平松老道上南灵山,早就把这难得的法器顺了不少,等平松一走就在星湖布下现学现卖的引魂阵,然后追着二人上了山。 谁知道一进这院子就觉得黑云蔽日,还是靠先前抹在张南晨嘴唇上的血才成功找到他的所在,至于平松,季英进来后也没看到过。 两人交换了一下情报,本来布在门口的天诛符也在无数血发孜孜不倦的试探中威力渐小,几根不知死活的发丝刚试着弹出一截儿来就被烧成了青烟。 张南晨看着白色小楼的大门,挎着肩膀忍着疼,幽幽的问季英:“你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玩意儿吗?” 季英赏了门内不断伸出来缩进去的血发一眼:“不难。” 张南晨愣了:“不难?” 这可是依仗万煞局而生的恶鬼,季英竟然说要对付它不难?!他可是被缠得差点就去了一条小命啊。 季英微微勾起唇角:“头发长在哪里?” “当然长在头上啊。”张南晨不明就里的回答。 “头在哪里?”季英又问。 “头在头发里……”这回张南晨有了点灵感。 他刚才也是在那破相女鬼脸上贴了n张符才成功逃出来,这血发不怕的符——或者说伤不了根本,女鬼的头却受不了…… “头为什么要藏在头发里?” 因为女鬼的头就它的弱点啊混蛋! 张南晨受不了季英这猜谜似的说话方式,大力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走到门口却又犯了难:“这些头发堵在门口要怎么进去?” “我有办法。”季英朝张南晨伸出手,“还有剩余的符没有?” 张南晨忙摸自己的裤袋,竟然真的找到硕果仅存的两张,立即放到他的手心之中。 “不要离我太近。”季英拔出炎华剑,将剑鞘连同着招魂铃一起扔给张南晨。 恰在此时封住白色小楼的天诛符已经消耗殆尽,波浪一般翻滚不休的血发眼看着就要破门而出,季英当下毫不迟疑,两只夹住一张符就扔进了发海之中。 黄符落地处立即冒出一缕青烟,季英足尖一点就堪堪踩到还没烧光的符纸之上。 黄符燃烧的速度很快,季英的反应却是快上加快,不等符纸烧完,手腕一抖,将炎华剑插入了血发之中,然后整个人拔地而起,只靠一条手臂的力量倒立在了半空中。然后扔出另一张黄符,又是一个后空翻,精准的踩到刚刚开始燃烧的符纸之上。 他的身形和动作都极为漂亮,黄符一张接着一张的落地,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在张南晨看来就跟耍杂技差不多,但是天知道这一路下去有多么危险。 说来也怪,季英一现身,这些要命的头发就放弃了张南晨这个猎物,反而全力围攻季英,像是嗅出了他的味道更美味,一旦吞噬下肚将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季英每前进一步,发海也跟着后退一步,不需多时季英已经到了楼梯处,一到这里他的动作更快,一张符纸贴到爬满了血发的铁栏杆上,也不避让燃烧起来的蓝色火苗,抓着栏杆便翻身而上,一秒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张南晨眼前。 张南晨吃了血发和女鬼的大亏,虽然心里直发毛,但是更担心季英的安危,咬着牙,软着腿,一步一步往里追。 刚爬上二楼,就看见季英脚下步伐快若闪电,手上运指如飞,一道接一道黄符被掌力死死的贴在了天花板上,符一飞出就有一根定魂钉追至,钉在符纸一角。这些学名应当叫定魂钉的小玉棍在四象阵里炼化已久,阳气充沛,一遇血发就将其自动化去,从而令符纸保持原状不会自燃。 张南晨眼睛都快看花了,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二十个定魂钉,定住了二十张符纸,只差最后一套法器就能结成夺日月之精,藏天地之气的金光阵。 “小师叔,铜镜借我!”季英头也不回的低喝。 张南晨哪里敢迟疑,立即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铜镜高高抛起,季英在空中一个扭身,反手接住,找准了方位后大力一拍,金光阵成! 只见以铜镜为中心,二十一套法器首尾相衔,互相呼应,耀眼的金光骤然亮起,本来还横行无忌的血发像被列火焚烧一般扭曲着往阵内缩。 “咯咯!” 消失已久的女鬼声音终于再度浮现出来,笑声阴森恐怖至极,带着钉在天花板上的定魂钉和铜镜也开始不停震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季英此时已然落地,翻手将炎华剑横在身前,仰着头看在金光阵内翻滚不休的血发。 “臭男人,臭男人!” 终于,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差点废掉张南晨小兄弟的女鬼终于露了脸,惨白的脸上全是血肉外翻的血口,一双眼睛黑洞洞的只有眼瞳不见眼白煞是吓人。 女鬼一露脸,阵内金光边追缉而至,季英也一挑剑尖,双腿猛地发力,足足向上窜出了两米多高,只听“嗤”一声闷响,炎华剑却是刺进了厚重的头发里面,没有命中目标。 “咯咯……咯咯……” 女鬼的笑声急促起来,节奏听起来竟然有点熟悉,张南晨脸色大变,这分明就是女鬼驱使隐藏在血发之下的万鬼一同悲哭的前兆! 要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张南晨揉身一扑,死死的堵住了季英的耳朵,自己却是毫无防备的被那尖锐刺耳的鬼哭声给完全笼罩住了。 季英本来就是刚刚落地身形不稳,被张南晨从正面扑倒当下维持不住平衡,只觉得脸上一凉,还有种湿湿的触感。 他抱着张南晨的腰,两人滚做一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开始剧烈的耳鸣,跟火车过隧道时的感觉相似,程度却强了百倍也不止,脑中刺痛顿时异常。 张南晨却比他的反应还要强烈,整个人弓成了煮熟的虾米,除了双手捂在季英头上一动不动,其余地方的肌肉都在神经性的抽搐。 等到一轮鬼哭过去,季英掰起他的头一看,张南晨的鼻子、嘴角,甚至耳朵眼儿里都被震出了血,加上原本就有的伤口,整个人都成了血人一般。 季英眼色一暗,用手给张南晨擦了擦口鼻处的血迹,又咬破自己无名指,在他额间一点。 “小师叔,别怕,我在呢。”他在张南晨耳边轻声说着,捏紧手里的炎华剑站了起来。 张南晨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歪了歪脑袋表示要堵着耳朵,季英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他这才彻底放松身体软到了地上。 破相女鬼已经不知道躲在了金光阵内哪一处,季英仰着头一瞬不瞬的试图寻找到蛛丝马迹,却见被他钉在天花板上的铜镜忽然闪了闪,然后一束金光暴射而出。 季英的身体比心思动得更快,一脚蹬在墙上借力,斜斜向上轻盈一跃,却是先伸出手往金光射到的地方大力抓下去。 他这一抓灌注了全身法力,纵然是血发也无法抵挡,被季英的指尖一碰就被撕开一条大口子,露出躲藏在里面的破相女鬼。 机不可失! 季英早就反手握好了炎华剑,当下全力向上一刺,登时戳进了女鬼的嘴巴,然后顺势一转手腕。 只听得一声惨叫,然后是“嘣”一声爆胎一样的气爆声,这个鬼头已被季英连根砍下。 “咯咯咯!” 这女鬼的头刚刚脱落,竟然从原处又出现了一个看来及其相似的鬼头,面孔一样的惨白,脸部一样刀痕交错看不清五官,鬼头一出现就开始咯咯怪叫,分明是在酝酿下一波鬼哭。 此时季英一跃之力已经用尽,纵使万分不愿意也抵抗不过万有引力定律,翩然落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张开双臂往张南晨躺着的地方扑过去,死死的将他抱进了怀里。 张南晨意识尚存,被季英用力抱住的同时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捂住了季英的耳朵。 两人互相依靠着撑过这轮鬼哭,季英只觉头痛如针扎,张南晨的情况就更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艰难的喘着气骂了一声“见鬼”。 季英还想跟张南晨说点什么,却感到身后一道劲风袭来,慌忙回头一看,却是新生的鬼头竟然带着一缕血发如离弦之箭朝自己猛扑过来。 行动间血发散落,季英这才看清那个新生的鬼头下面竟然还有一个头!仍旧是一张满是刀痕的脸! 他来不及多想,举剑当胸一挡,催动体内灵力默念散灵,空着的一手结了金刚印对准鬼头用力按下。 同样的招术,季英使出来却跟张南晨是云泥之别,鬼头不敢正面相抗,甩出血发缠上剑身就暴退回了原处。 张南晨被季英挡在身后将这情景看得分明,又想起刚才鬼头骂他“臭男人”,还想切掉他的小兄弟,立即便知道这三个形容相似的女鬼是谁,她们就是1994年惨死在南灵山上的那三名女生! 难道,所有因为万煞局而死的受害者的魂魄,全被这三名恶鬼给吸到了这里,化作无边无际的血发,成为她们力量的来源? 回忆起第一次鬼哭之前看到了那无数张隐藏在血发里的鬼脸,张南晨终于知道了平松的用意,这些鬼脸中,眼镜蛇是平松的孙子,眼镜蛇已经成为了万煞局的一部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能依仗亲人之爱先将眼镜蛇的神智唤回,将其超度,星星之火亦可燎原,破掉万煞局也不是不可能的。 “平松前辈!”张南晨恨恨的大喊,“你还不出来救你的孙子!”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反而是女鬼又开始咯咯咯的阴笑,张南晨呕得要吐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撑过一次那种剧痛。 正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天花板上的铜镜忽然大亮,镜妖奶声奶气的道:“师父,你快点找他呀。” 什么玩意儿?! 张南晨闻言抬头,却见头顶一片大亮,本来躲在头发下面的鬼脸全都无所遁形的露了出来,密密麻麻,比爬满了蜜蜂的蜂巢还吓人,弄得他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找谁!你说清楚点!”张南晨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站起来,忍住胃部的不适在密集的人脸里搜寻,季英也与他并肩而立,横剑在前。 “找你自己呀,师父。” 找我自己?! 张南晨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都要停跳了,就在此时,无数张人脸里一个长得相当眼熟的进入眼帘。 那浓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标志性的小巧秀气的嘴巴,这不就是——这不就是他现在所有的相貌吗?! 张南晨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那双只有眼瞳没有眼白,黑漆漆死气沉沉的眼睛,连动都不会动了。 季英也看到了那张脸,他却相当冷静,捏着张南晨下巴低喝道:“小师叔,那只是一张脸!皮囊而已,有何可怕!” “对,你说得对……”张南晨喃喃道,“皮囊而已,我换了个皮囊,你还不是认出我了……” 说是这样说,但是还真的是很吓人好吗?! 他们二人在这“眉目传情”,天花板上那个跟张南晨长得一模一样的鬼头却缓慢的动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两片嘴唇越分越开,嘴巴张得越来越大,分明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季英背对着一无所觉,张南晨却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就已经大叫一声不妙,就被挡着自己的季英一把推开,然后眼前一闪,那鬼头射到了面前。 张南晨也不是毫无防备,已然双手结印挡在了面前,那张鬼脸只是被稍微一阻,停顿了一秒钟的时间也不到就速度更快、攻势更猛的砸了下来,实打实的一头撞到了张南晨手上! 张南晨只觉手上一痛,还以为这回小命休矣,结果那鬼脸竟然没有咬他,然后他的手开始变冷,经脉血肉都开始抽搐,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季英已经反应过来,抡起炎华剑就要砍,却被张南晨给阻止了。 “等一下!”张南晨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己的手。 从他双手十指的指尖处,一点透明的液体慢慢渗出,然后越来越多,最终汇集成了一滴形状饱满的露水,被那鬼脸“咻”一下就给卷进了嘴巴里。 这不就是,仁寿巷老人临死前说要还给他的那滴露水吗?难道这才是破万煞局的契机? 鬼脸吸进了露水之后,本来死气沉沉的脸有了变化,脸色从惨白变得透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洗涤了一遍一样。以它为源头,顺着千丝万缕的头发,这种变化瞬时间像旁边所有的鬼脸传染开去,最后本来紧密连在一起的鬼脸们竟然分崩离析,全部脱离了女鬼的控制,那血红色的头发也慢慢消失于无形。 张南晨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见耳边突然响起诵经声: “天尊大慈悲,普度诸幽魂。 十方宣微妙,符命赦泉扃。 拯拔三涂苦,出离血湖庭。 沈魂滞魄众,男女总超升。” 这声音不是平松老道却又是谁? 《太乙救苦天尊说拔罪酆都血湖妙经》一经念诵,本来翻饺子一样的鬼脸们竟然安静了下来,连最凶狠的破相女鬼都不再作出威逼的姿态。 季英拉着张南晨就往楼下跑,出了大门,平松果然就在门外,黑帽黄袍盘腿而坐,身前插着三炷香,拂尘搭在臂弯,双手在胸前结了莲花印,见到二人跑出来才笑道:“张老弟,季小哥,多谢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张南晨快被他气死了,他们两个流血流汗的恶战一场,这老道却安安稳稳的坐着,身上的衣服一丝褶子都不见。 他正想开口质问,却被季英一把拉住:“平松前辈要开阴阳路,超度这些怨灵,你莫要打扰。” 开阴阳路?张南晨一愣,再去看平松,果然发现他身后的背景虚化了一样看不清楚,耳边听到的诵经声越来越大,一条窄窄的小路渐渐出现在平松身后不远处。 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鬼魂都能超度,且不说这些怨灵作恶多端,就单说它们错过了一鬼只有一次的轮回机会,想再帮他们投胎转世,也不知道要折多少阳寿,损耗多少修为。 这下子张南晨心里的怨气全都消了,平松这回可是以命相搏,搞不好就会立遭天谴横死当场。 平松道人身后的小路越来越清楚,路上寸草不生,只有一列鬼差手提镣铐缓缓现身。 鬼差现身,就是亡魂上路的时辰,也无须旁人引领,本来困在万煞局中的无数怨灵这时候自己就知道要跟着鬼差走。 张南晨心中一痛,不由看了一眼季英,后者也正在看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张南晨先开了口:“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与你相认?” 怨灵已走得差不多,只剩最后几个还在平松身前徘徊,一个是眼镜蛇,看样子十分恋恋不舍,还有一个就是南晨,满脸迷茫,似乎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季英面沉如水,一点都不肯放松抓着张南晨的手,低着头,眼角余光却瞥向了正朝他们走过来两名鬼差。 南晨还是懵懵懂懂的,也跟着鬼差朝他们飘过来,眼镜蛇则已被平松目送着走进了阴阳路。 板着一张黑脸的鬼差对张南晨的道:“时辰到了。” 季英眉角一跳,手上的炎华剑随之一声低吟,瞬间爆出一圈红光。 “谁也不能带他走。”他侧身将张南晨挡住,屈指朝飘在鬼差后头的南晨鬼魂一弹,这不明就里的迷糊小鬼就被弹出了好几米远,原地绕起了圈子。 “生死有命,人鬼殊途。”张南晨却是看得开,纵然心痛如绞,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有缘的话,下辈子再聚……” 他话音未落,季英已经恶狠狠的回头一瞪,炎华剑又是一声低吟。 “我说到做到。”他不再跟死脑筋的张南晨废话,直接举剑对准了两名鬼差。 张南晨也没再说话,却伸手抓住季英的肩胛,硬将他拉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你还喜欢我吗?”他扶着季英的脸问,看进他的眼睛里。 季英有瞬间的疑惑,然后大力点头,握着剑的手却开始发抖,全身都不受控制的发颤。 他的法力再高强,也不过一介凡人,如何斗得过天命?最终……只怕最终也只能落得的玉石俱焚的下场。 张南晨心疼极了,心脏一阵一阵的缩紧,此时所感受到的分离之苦却比上一次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他抬头吻了吻季英的眉间,后者一动不动的任他作为。 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嘴唇缓缓下滑,最终落到季英滚烫的唇间,稍微迟疑了一下,张南晨还是慢慢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舐了一会儿,然后探了进去。 这一吻很短,季英甚至没有给于任何回应,他像座玉石雕成的塑像,任凭张南晨亲他抚摸他,最后在耳边留下一句话:“我把来世许给你,不论你是男是女,年长还是年幼,生得美还是丑,也不论是否有逆伦常。所以你要保重自己,不要犯傻。” 张南晨这番话,却是只有最后一句最真心。他明知季英起了鱼死网破的念头,要是跟鬼差硬拼,两人都将不得善终。倒不如先说点甜言蜜语把人安抚住,等到季英大限之日,一碗孟婆汤下肚,还会认得他张南晨是谁? “你当我傻么?”季英终于有了反应,反手扣住张南晨后脑勺,压向自己,“我只要今生,不要来世!” 张南晨这才猛然发现季英右手无名指上有一个血痂,大惊失色的一摸自己额头,分明有一点已经凝固的血点。 “缚魂术!”他变了脸色,抓着季英肩膀大声道,“你竟然用这个?!” 缚魂禁术,强留亡人于人间,乃是季家家规里第一条禁令,季英竟然对他用了! 张南晨这时候想把额头上的血点擦掉,却是怎么也擦不掉,只能看着季英举剑面对两名鬼差。 “张南晨——”一名鬼差拖着长长的尾音叫他的名字,“时辰已到——” 季英手中炎华剑红芒大盛,眼看就要暴起伤鬼,那鬼差却又慢吞吞的道:“阳寿未尽——” 张南晨:“……” 旁观了一场好戏的平松这时候才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张老弟,我早说过你是局内之人,死不了。” “那南晨呢?”张南晨傻眼,急急忙忙的指着还在一边绕圈的南晨鬼魂问。 平松捻了捻山羊胡,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沓纸钱来,又点了一把香,对准两名鬼差熏。 鬼差辛辛苦苦来人间走一遭,不就是为了那点香火,当下跟在平松的屁股后面跑,伸长了脖子去闻那味道。 平松把鬼差引到一边,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留着张南晨跟季英大眼瞪小眼,尴尬顿生。 妈呀,刚才那一通肉麻兮兮的话一定不是自己说的! 张南晨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一躲,免得被季英那看似平静实则快要烧起来的眼神给点着。 不多时,平松老道回来了,两名鬼差则心满意足的揣着一点“灰色收入”重回阴阳路。 “鬼差说了,阎王老爷没让他们勾这个人的魂。”平松拿着一张单子指指点点,“看见没,这是这次的名单,没有叫南晨的。” 张南晨更傻了:“那他怎么办?” 平松道:“放心,让季小哥到时候再去阴司问问,找判官查查生死簿,也就是几块钱的事儿。” 张南晨:“……” 最终无法,还是平松想了个招儿,用住着镜妖的铜镜暂且封住南晨魂魄,张南晨看这男学生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只得答应。 三人这次功德圆满,在南灵山脚下分别,张南晨这才觉出疼来,一步都不想再走了。季英非常主动的将他一把抱起,却凑在耳边道:“小师叔,这就是你的来世,你已经许给我了。” 张南晨顿时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跳下地,还没站稳就被身后的季英拉住,捏着下巴堵住了还想抵赖的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超过25字的童鞋会收到小惊喜哦~~~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至少不要同步吧= =+ ☆、51new 遍体鳞伤的张南晨被季英直接送到了校医院,然后裹成了木乃伊搬回寝室,胖子倒是十分镇定,跑去隔壁寝室借了几床被褥,在过道里给他搭了个地铺,然后就蹲在张南晨床头瞪着他,整整三分钟没挪窝。 张南晨被他看得遍体生寒,心说胖子这厮难道被上身了?怎么可以好几分钟一动不动,实在不符合他的本性啊。 钱斯尔又盯了张南晨一分多钟,终于幽幽的开了口:“南晨,今天中午在星湖边儿上,我怎么听见季师兄喊你张南晨,你姓张?” 被一向嘻嘻哈哈的胖子用这种质疑的语气质问,张南晨非常不习惯,低低的哼了一声:“你听错了吧……” “就凭四爷这耳力,还能听错?”胖子也跟着哼了一声,“再说,我们四个都看见了,你们俩在那儿亲嘴亲得可欢呢。” 他说完,又对着张南晨上上下下一通打量,摸着下巴说:“自打你那次坠楼,四爷就发现你这家伙变得不一样了,原来喜欢季师兄要死要活的,现在死活不承认。每天神神叨叨,字也不码了,一天到晚跟着季师兄往外瞎跑……” 他用探照灯一样的眼神盯着张南晨,看得张南晨心里直打鼓,难道,他果真发现了? “赶紧老实交代!”胖子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问,“你们俩是不是已经那什么,私定终生海誓山盟了?有一句说法是那啥,妇冠夫姓,但是季师兄姓季不姓张啊……”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啰嗦个没完,还越说越离谱,张南晨忍无可忍的一声怒喝:“胡说!” “南晨?” 谁知道胖子没被吓着,却把恰好推门而入的季英给一惊,两步就跨到床边,皱了眉道:“这样不行,你跟我回家。” “回家?”胖子这下更兴奋了,“你们都到同居的程度了?好你个南晨,动作够快的,赶紧传授点经验!” 张南晨恨不得伸手堵住他那张嘴,刚一挪动就牵扯了全身的伤口,疼得嘶嘶抽气。 “寝室条件太差,还是家里好。”季英伸出手碰了碰他唯一还算完好的的脸,瞥了一眼钱斯尔。 胖子这次相当识相的闭上了嘴巴,摸了摸鼻子,挪回自己的地盘,掏出手机之后却还是忍不住说:“这里条件是太差,你身上这么多伤,就听季师兄的话。”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再说,班长刚给我打了电话,喊我们俩去拿毕业证,这寝室最多住到七月底,你也是该考虑考虑搬家的事情。” 张南晨听得怔住了,抬起头看着胖子。 “后天就是毕业典礼,我看你也去不了。班里的散伙饭吃了好几轮了,我们俩都没去,后天晚上最后一顿,还是去去。” 胖子的表情一点一点落寂下来,带着张南晨的心情也低落下去,人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动物,四年同窗之谊,一朝曲终人离散,怎么能不伤感呢。 他正呆呆的回想自己毕业那年的情形,却听见季英对胖子道:“你帮忙收拾东西,今天就搬。” 胖子忙不迭的答应了,那一点难得显露出来的忧愁也忘了,翻箱倒柜的找出几个红蓝白条收纳袋就开始往里填东西。 张南晨躺着不能动弹,也只能嘴巴上表示不满,却是不由他做主。 季英见他垮着脸一副不满的样子,忽然蹲到张南晨身边说:“跟我回去好好养伤,你也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破绽吧?” 张南晨诧异的抬头跟季英四目相接,猛然想起自己借尸还魂之后奇怪的体质,上两次在校医院和仁寿巷里受了外伤,都是打坐之后便极快的自然痊愈了。 之前两次受伤不算严重,还能行动自如,因此胖子并没有看出端倪,这次却不一样,他现在还躺在床上,要是过一晚上就活蹦乱跳的下地乱跑,不把胖子吓趴下才怪。 想到这里,,张南晨也就乖乖的仍凭季英连带着行李一起扔上车,一个小时之后就安安稳稳的躺到了从小睡到大的木床上。 他房间的布置跟上次与季英一起回来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层灰,看来季英这小子没请钟点工来按时打扫。 季英相当熟练麻利的先把床单被套换了,这才搀着张南晨过去,抓了好几个靠垫让他舒舒服服的歪着,自己却挽起袖子开始大扫除。 张南晨除了脚底板干干净净没带伤,其他地方均是伤痕累累,怎么躺都不舒服,总觉得隐隐作痛。 “不如我还是站着吧。”他尝试了无数种姿势,终于忍无可忍的爬起来。 季英正拿着抹布擦桌子,见他起来就把手里的毛巾一扔,从书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公文箱,按了密码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对张南晨说:“那你看看这个。” 张南晨不知道他拿了些什么出来,倒是挺好奇的走进去一看,原来是一堆财务报表、策划案之类的文件资料,还有一台掌上电脑,看来这些应该代表着公司最高机密。 “这些你锁在箱子里干嘛。”张南晨一步一步挪到书桌旁边,季英早给他准备好了带厚坐垫的靠背椅,扶着他坐稳。 “我又看不懂。”季英擦好桌子,又拧了半干的毛巾趴在地上擦地板,“那个财务总监总拿来给我。” 公司现任财务总监没换人,这点张南晨知道,财务总监是跟着张南晨一起创业的老会计了,做事认真负责,最难得是还挺忠心,当初有竞争对手高薪挖角都没挖走。 “他那是对公司负责,你也应该学着,以后我不在……”张南晨说顺了嘴,一个没留意话就说了半句出来,等他意识到不对,季英已经猛地抬头,还维持着跪地塌腰的艰难姿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张南晨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忙笑着转移话题:“地板不用擦,也不脏。” “小师叔——”季英终于又把头低下去,“不要再说这种话。” 他说完,又埋头一阵猛擦。 张南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今天在南灵山上南晨的魂魄他们两个人都看见了,如果南晨命不该绝,迟早有一天要还阳,他张南晨就算有缚魂禁术在身,也敌不过地府鬼差的勾魂锁,最差的结局就是三魂七魄都给掰开了揉碎了,一个一个离体,多受无谓的痛楚。 季英当然也明白这一点,缚魂术是前人所创,本来就有很多疏漏,一经出世就遭禁止,他也没听说过有成功的先例。 他一寸一寸把地板擦得锃亮,生怕室内遗留一点点灰尘不利于张南晨的恢复。等到整间卧室被打扫的纤尘不染,换下来的被套床单也扔进洗衣机,张南晨已经迷进了电脑,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时而皱眉时而傻笑,表情生动极了。 季英安静的看了许久,最后悄无声息的带上了房门下去一楼。 张南晨在那一堆策划书里看到了自己三年前提出的设想,那时候他的想法可算是天马行空,现在却已经被付诸于实践,他惊喜的从电脑里调出研发部提交的预案,一看就收不住了,连自己身上的伤都忘得一干二净。看到兴头上,还兴致勃勃的回头招呼季英,想喊他也过来讨论讨论,结果一扭头,这小祖宗早就不见人影儿了。 他这才慌慌张张的去看时间,结果一看才发觉已经九点多了,往常这个店季英早就净身完毕去书房打坐练功了。 挪动着不能正常活动的四肢,张南晨从卧室里慢慢地走到了楼梯口,一出门就闻到了浓郁的米香,刚从二楼栏杆那把身体探出去半个,就听见季英在楼下说:“小师叔,你不要下楼,我端上去。” “我想下楼看看灵虚子。”张南晨话刚说完,季英已经微微喘着气到了眼前。 “那我抱你下去。”季英说着就要动手。 “不要!”张南晨赶忙拒绝,“你抱着我更疼。” 张南晨这可不是故意推脱,他全身上下被划了无数条口子,特别是手腕脚腕和手掌,伤口很有点深,虽然不致命,却被外力一压就剧痛无比,还不如自己慢慢走下去。 “我轻轻的。”季英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上前托着他的后背和腿弯,轻巧的将张南晨抱了起来,脚下踏步如飞轻盈无比,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然到了二楼。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5节 张南晨感到有点尴尬,他觉得季英突然成熟了很多,不发小孩子脾气了,原来的少爷性子也变了,不但抢着干家务,甚至还有点小心讨好的感觉,让他十分不习惯。 要知道这位季小少爷,从小就是“奴役”着他小师叔长大的啊,从来只有张南晨讨好季英的份儿,能让小祖宗露个笑脸儿,多说几句话就千恩万谢了。至于家务,季英打小儿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呢,衣服也会洗了,地板也会擦了,连饭都会做了,这变化,简直太大了。 季英把张南晨放下,与给他把凳子准备好,软垫放平,这转身去厨房端菜。 张南晨没坐,挪到门口去看亲手喂养的老龟。 灵虚子虽然是他师父从小捡回来的,但是在季家也没过什么好日子。按照迷信一点的说话,乌龟这一类的动物不太适合养在家宅之中,他师父季平梅放生过无数次,可是这乌龟一到江边儿上就开始拼命了的爬,不是朝着水的方向,而是反方向,被季老先生戏称为孬龟,竟然怕活水,后来不得不养在家里,起了个名字叫灵虚子,也算是季家的一份子了。 季家人个个忙得很,谁有工夫专门养乌龟啊,想起来扔几口吃的,想不起来十天半个月饿着都正常。后来季英的爸爸季含更绝,为了省事直接弄了一袋狗粮,每天扔几颗,就图个干净。 直到张南晨被师父捡进了门,灵虚子这只孬龟才算过上了三餐正常的好日子,每天都有猪肉条吃,简直幸福死了,体型猛长,从巴掌大长到了小脸盆那么大。 张南晨一蹭到门口,灵虚子立即敏锐的发现有人靠近,于是摇头摆尾的浮了上来,挥着爪子不停抓缸壁,讨要吃食。张南晨就拉开冰箱,却发现里面的猪肉条都变质发臭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烦劳季小少爷弄点新鲜猪肉过来,季英已经端着一个小瓷碗到了他身后,默不做声的把碗递了过来。 张南晨用筷子夹了几根扔进鱼缸里,看着灵虚子贪婪的囫囵吞吃,不由莞尔一笑,又丢了几根才把小瓷碗放在冰箱顶上。 他想对季英说声谢谢,结果刚把头转过来,就觉得眼前一暗,季英已经凑了过来,小狗儿似的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想要拒绝已经来不及了,张南晨作为重度伤残患者,连站都几乎站不稳,更别提把季英推开。 本来以为季英蜻蜓点水的亲一下就会停下,结果却越亲越上劲,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试探性的在张南晨下唇轻轻咬了一下,湿润的舌尖就想顶进去。 这回张南晨却不肯放纵他,死死的抿着嘴唇,摇着头,模糊的吐出一句话:“停下。” 季英不知道用了多大定力才撤开,喘息不定的看着他,眼角都湿润了,微微的泛着红,一副情动难抑的样子。 “你明知道我在南灵山上说的话是哄你的。”张南晨也于心不忍,但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出口,“这样——不行。” 季英的呼吸还是不稳,定定的看着张南晨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然后垂下眼睛轻声说:“小师叔,我听你的。” 张南晨不知怎么心里也胀得难受,故作轻松的走到餐桌旁,看着桌上的白粥和两个素菜夸张的表达了赞美之情。 一顿饭食不知味,张南晨有伤在身连米粥都只吃了半碗就没有了食欲,季英干脆一筷子都没动,全程对张南晨实施紧迫盯人战术。 吃过饭,行动不便的张南晨不得不在季英的帮助下擦洗了身体——虽然能够擦到的地方也不多,然后两人才进了书房,开始今天的晚课。 其实张南晨经过一场恶战已是疲倦已极,但是为了身上的伤早日复原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 净手、焚香、打坐,以至入定。 他现在已经完成的相当熟练,只等丹田处的热度慢慢升起,就极快的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这次入定后的感觉比起以前强烈了很多,张南晨明显发觉体内灵力之充裕精纯更上一层楼,在经脉内流转时也顺畅许多,不必季英从旁协助,就能自行运转自如。 渐渐他全身的伤口都开始发痒,就跟普通皮肉伤愈合时的轻痒一样,只不过程度更加剧烈,也更令人难以忍受。 伴随着这种难耐的麻痒,还有越来越高的体温,虽然不至于到刚开始如遭火烤的程度,但这种高热不退汗流浃背的感觉也着实难受,特别是他身上全是缠得密实的纱布,汗水洇在伤口上更是刺痛难当。 就在这种一直不曾消退半点的难受劲儿中,张南晨却觉得自己眼前突然暗了,好像又回到了南灵山上,日月交替,晨昏变幻,说不清形状的光影摇曳,一个人在山上踽踽而行,看起来孤寂无比。 那一袭灰色长衫分外眼熟,分明是在南灵山幻象中见过的,与自己现在这幅模样长得一样的男学生所穿的! 男学生一路独行,最终停在一处山坳处,然后俯身弯下了腰。 张南晨只觉心急如焚,非常想知道那男学生在做什么,结果视角就在此时越拉越进,男学生放大的侧脸几乎近在眼前。张南晨用尽全力去看,只见他以手指轻触一朵长在草丛中的白花,那花大若银盘,独开一朵,花瓣层层叠叠,清丽无比。男学生的指尖点在花瓣之上,像是在轻柔的抚摸,白花在他的动作下微微颤动,突然一滴露水滚落,正好落在男学生的手心之中。 露水! 张南晨心中大骇,难道是仁寿巷的老人交还给他的那滴露水?! 心中一窒,张南晨只觉经脉中的灵气突然大乱,朝着四肢百骸疯狂窜动,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血就涌到了口腔里。 季英与张南晨对坐,极为敏锐的感知到了张南晨的异样,猛然张眼,就看见张南晨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小师叔?”他不敢妄动,用极轻的声音唤他,生怕惊扰了张南晨反而加重他的伤势。 “没事……”张南晨已然缓了过来,气息一顺,本来想要咽回去的淤血根本控制不住,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季英这才一把捞起张南晨的手,隔着一层已经汗水和黄色粘液全部打湿的纱布,蹙眉细细切脉。 张南晨的脉象倒是十分平稳,没有内脏或者经脉受损的迹象,却不知道这口淤血从何而来。 “真的没事。”张南晨此时也察出了蹊跷,这口血吐出来之后,竟然比之前反而清爽多了,有种醍醐灌顶七窍顿开的感觉。 “以后,你与我双修。”季英却是沉着脸道,那口吻完全不容拒绝。 张南晨还想推,季英又冷冷地说:“只是修行,没有其他。” 张南晨看着他沉静的脸,发现原来那个老是板着脸对人爱答不理的季小少爷又回来了。 这应该是件好事,可是心中隐约的惆怅,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真相不要说出来嘛~~~ ☆、52new 打完坐张南晨自然又去了趟浴室,把身上的纱布拆开一看,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却不像前两次那样好得逆天得快,勉强结了痂,手指按着还是感觉剧痛,再用力一点又会裂开。 季英看了之后说大概因为是被极阴之气所化的血发所伤,因此会好得格外慢些。 张南晨就趁机问季英,他自己有没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没有。”季英埋头给张南晨擦药裹纱布,回答得十分简短。 张南晨知道季英心情欠佳,也不再多说,他自己也是疲惫的不行,打着呵欠爬到床上就想赶快睡觉。他却忘了季英这三年一直都住在他的房间,他把床给占了,季小少爷只能从柜子里搬出备用的被褥打地铺。 张南晨的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他一看见季英去开柜子,还以为太晚了季英不方便收拾房间,就掀开自己身上的毯子,让他上来一起睡。 “不用。”季英把铺盖卷搬出来,草草铺好就去关灯。 “怎么不用,地板多硬。”张南晨刚说完,眼前已经黑了,窗帘拉得死,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卧室里面走动。 地铺就打在床边儿上,张南晨见季英不肯上来一起睡,只得一边暗想这小祖宗又怎么闹别扭了,一边摸着黑下床去拉他,口中还服着软哄他:“地板硬,现在晚上还凉,明天起来要腰疼的……” 他一伸脚就碰到了铺好的被褥,因为目力不佳,只能摸索着弯腰拉人,隐隐约约的看见季英背对着他侧卧,一只胳膊横在毯子上。 季英这次是铁了心不理出尔反尔的张南晨,把他的唠叨都当空气,结果刚躺好感觉到一双手摸上了自己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就有温热的吐息喷到耳边,接着便听到张南晨软软的声音:“听话,上去睡。” 他顿时觉得有股热气涌上了脸,不用摸也知道自己的脸颊一定很烫。那双手还不肯放过他,又摸索了几下,接着一个人跪到了身后,要去摸他的脸。 季英这回是忍无可忍,忿忿的转过身,张开眼就看见张南晨盲人摸象一样在他身上一通拉扯,还自觉委屈的嘟囔:“要不然你睡床我睡地上。” “小师叔,你明明知道的,不要老是这样。”季英在黑夜中也能行动自如,十分精准把张南晨的手腕捏住,不让他再碰自己。 张南晨顿时不说话了,也不动,两人在黑暗中不知道对峙了多久,他才低低的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原来不是很好吗……” 张南晨又摸索着爬上床,裹紧了毯子,之前的困意却全都飞到了天边,又不敢频频翻身,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平躺姿势,脑袋里面乱成一团。 他的确老是控制不住的想亲近季英,但是他们是彼此在这世上最熟悉的人。 几乎季英的一切张南晨都知道,都熟悉,他甚至看着季英出生,听到他第一次说话,扶着他迈出第一步,还有后来十多年的相依为命,,让他根本无法装出两人不熟的样子。这样又有什么不对?难道一定要是那种关系才可以吗? 张南晨简直心乱如麻,连对以前的女朋友们都没这样烦恼过。 臭小子,长大了就忘了小师叔的好处,摸一下怎么了,你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我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呢。 张南晨正满腹“心酸”的无声抱怨着,忽然觉得身旁一重,捏在手里的毯子一角也被抽开,季英热热的身体很快填补了身侧的空缺,却十分小心的没有压倒他的伤口。 “小师叔,是我错了,睡吧。”季英在他耳边轻声道歉,却让张南晨心里更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成了真空罐头,一股邪火憋在肚子里无处发泄。 心情郁闷到了极点的张南晨到底还是抵抗不住周公的召唤,不多时便睡去。 他睡得很不踏实,也许是因为身上伤口尚未痊愈的缘故,一直循环的做梦,梦里的内容却记不清楚,只觉得脑子里面乱哄哄的。 就是这样一场质量差到极点的觉都没睡完整,第二天刚蒙蒙亮,他终于记得充值的手机又开始嘀嘀嘀的叫,头昏脑胀的接起来一听,竟然是平松这个老道打过来的。 “张老弟,快来救命!”平松老道在电话里吼得震天响,还能听见呼呼地背景音,像是开的免提打得座机。 “怎么回事,这才几点哪……”张南晨痛苦的翻了个身,却一眼就看见季英晶亮的眼睛。 “怎么了?”季英早就醒了,看见张南晨眉头紧皱就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揉,还好反应快把这动作给扼杀在了毯子底下。 “平松前辈打来的。”张南晨捂着嘴巴轻声说,然后就听见平松在那边也像是在跟人说话,声音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看起来情况挺严重的。 “张老弟,你可要给我作证,仁寿巷那档子事儿,跟老朽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平松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儿声音响起来:“跟你没关系怎么是你打的电话叫殡仪馆到棺材铺拖人?那么多男学生就关在后头呢,别想狡辩!” 张南晨这才听出了门道,原来是跟天狐骗走的那十几个男学生有关,当时是张南晨他自己打的电话报的警,但是用的是座机,倒是平松在之前给殡仪馆打过手机,可能是警察调查取证的时候宁杀错不放过,只要沾得上关系的,全部都会拎出来询问一番。 想到这里张南晨就觉得自己八成也逃脱不了,他借的仁寿巷口小卖部公用电话打的,警察去一调查就能把他给揪出来,更何况还被拖了车,什么都被记录在案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麻溜儿的起床,先赶到市公安局老老实实交代情况,顺便营救平松同志。 季英见他起来,当然也跟着起床洗漱,倒是张南晨有点犹豫,最后考虑到小卖部的大姐八成是把什么都给交代了,也就默认了两人一同奔赴市局的做法。 大清早的不堵车,一路通行无阻到了市局门口。a市公安局的门面修得极好,张南晨还从没到过这种地方,不仅有点儿心里打鼓,好在门口有人接应,十分顺利地就见到了被请到某科长办公室里喝茶的平松。 平松电话里嚷得吓人,实际上他作为宗教界人士,一般的警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更何况还有长春观的招牌在后头顶着。季英则不同了,季家江湖地位不低,却是正宗的闲云野鹤,换句话说是在没政府那块登记入册的,弄不好安上个宣扬封建迷信的罪名,张南晨和季英下辈子就可能要在劳改场里度过了。 一进办公室,平松就端着一次性茶杯开始吹胡子瞪眼,说张南晨来得太慢。 张南晨第一眼见到平松就大吃一惊。平松原来头发和胡子都只是花白,现在却是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好像也多了几条,看起来如同耄耋老人。 “您老这是怎么了?”张南晨走近几步盯着平松的头发看,“戴了假发啦?” “屁话。”平松倒还淡定,喝了口茶笑道,“一身修为昨天都交代在南灵山上了,倒也干净。” 张南晨顿时说不出话来,每一个道门中人对自己的道行看得是非常重的,就拿张南晨自己来说,原来资质太差怎么勤于修炼都没有长进,当初可是着实懊恼了一段时间,因此还魂到南晨身上之后简直有点儿控制不住,就是想一尝夙愿。 平松这么高深的法力,为度化万煞局中的怨灵一朝散尽,连张南晨听了都觉得心疼,这老道却表现得十分超然,不由得不让人佩服他。 他跟平松聊了几句之后,原来负责“接待”平松的领导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办公室,换了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进来。 那男人身形伟岸,年约四十,一进门,眼睛就紧紧地盯在了张南晨身上。 张南晨现在五官比起以前敏锐了很多,只觉得一股十分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就回过头,一看到站在门口对着自己微笑的男人就愣住了,喃喃的喊出三个字来:“二师兄?” 季严足足盯着站在办公室中间的年轻人十秒钟才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自己的小师弟张南晨,等到张南晨回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喊出“二师兄”时,他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走上前去,把这小子使劲儿抱进了怀里。 “轻点儿——”张南晨被他的胸口一撞,双臂收紧一勒,疼得眼泪珠子差点蹦出来。 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这一下子不被挤裂算是好的了。 “怎么你们都能认出来呀?”好不容易从季严的怀里挣脱,张南晨揉着脖子问,眼角余光却是扫着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季英。 “小花。”季严抱过张南晨,又笑着对季英打了招呼。 季英沉默了几秒,却开口道:“季前辈。” 季严便也沉默下来,张南晨也不好开口说话,倒是平松站起身来踱到季严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季家那个老二?” 季严这才恢复了笑意,对着平松拱手行了一礼方才回话:“现在只是姓季而已。” 张南晨听了就又情不自禁的看向季英,季英早就偏过了头,脸上依旧一派平静,却平静地诡异。 季严是季含的亲弟弟,季英的亲叔叔,也算是看着张南晨长大的,只不过在季英五六岁时就被逐出季家,族谱除名。季英是现任当家,当然不能认他,只能称呼一声前辈。 “你也不要叫我二师兄,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姓猪名八戒呢。”季严见张南晨看向季英,自己先找了个台阶下。 “那叫什么呀。”张南晨问。 “就叫我的名字,季严。”季严一笑,“今天找你们来,是有正事。” 正事? 张南晨不明就里的跟着季严走,竟然来到市局建筑群里极为特别的一幢建筑物前面,这是一座三层小楼,还是红砖墙,看起来年代久远,走进去才发现装修十分现代化,各项设施都是暂新的,看来是个油水比较丰厚的部门。 季严把张南晨等三人领到二楼的办公大厅里,叫了坐在电脑前面专心致志敲打键盘的一女四男五个年轻警察过来介绍道:“这就是我们这个处的全部成员,给你们介绍一下,年纪最小的李然,剩下四片绿叶,这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叫秦前,弟弟叫秦后,戴眼镜的是我们的技术员廖立云,最后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宋钦。” 季严这好一通介绍下来张南晨根本记不住,只能报之以礼貌地微笑。 介绍完之后五个小警察各归各位继续工作,只有唯一的女孩儿李然上到三楼,不一会儿抱了只皮毛雪白的小狗儿似的动物下来,张南晨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只差点谋害了他跟季英性命的天狐么! 这天狐一见张南晨就玩儿命的叫唤,要不是被李然紧紧抱着,估计就要窜过来狠狠咬他几口。 张南晨知道这小畜生八成把自己当做害死他恩公的仇人了,无奈的站远了些,季英就挡在他前面,免得张南晨被小狐狸仇视的目光给千刀万剐。 “a大男生失踪案,现在是我们处在负责,所以把平松前辈,还有你们……”季严把头转向季英,“请过来,一起研究探讨一下。” 平松一听就笑了,捻着山羊胡道:“领导同志你不要在这儿打官腔,研究探讨什么呀?这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 他说完,一指被李然抱着的天狐。 “对,已经破了。”季严不以为忤的也笑了,“但是总不能对外说,罪魁祸首就是这只狐狸吧?” “这是你们领导的事儿啊,我一介平民老百姓,实在有心无力。”平松道。 “所以才特地请您前来一叙。”季严不亢不卑,依旧面带笑意。 张南晨看不下去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打嘴巴官司,拉了一把季严说:“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觉都没睡够呢,困死了。” 季严闻言低声笑道:“这么大人了还是爱睡懒觉。” “我是昨天没睡好成吗。”张南晨忙分辨。 他跟季严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但是到底是多年的是兄弟情谊,现在重逢竟然一丝陌生感也没有,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狡辩。”季严横了他一眼,又转头对平松正色道,“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想请你们加入市局最新成立的特殊案件调查处。” “特殊案件调查处?”张南晨第一个开腔说话,“什么级别,处级?” “区区不才,担任一把手。”季严对他一笑,还行了个弯腰礼。 “就你们这单位,一共才六个人?”张南晨忍不住笑了,“工资发的出来么?” “小张同志,这你就不懂了吧。”季严一把搂住张南晨的脖子,“全部都是正式编制的公务员,财政全额拨付,公积金按最高标准来,福利那是相当不错的,怎么样,考虑考虑?” 张南晨还真的有点动心,起码旱涝保收嘛。 季英面无表情的听完,看了看挨在一起的张南晨和季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张南晨忙挣开几眼的手跟上去:“你去哪儿?” “回家。”季英头都不回,“做早课。” “这里的事情还没完呢。” 他走的极快,张南晨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没兴趣。”季英终于稍作停顿,测过半个身子,看了一眼噙着微笑看着自己和张南晨的季严。 “那也要说清楚再走啊。”张南晨无奈了,“那你等等我,我跟季严说一声。” 季英这才停下,留在原地等他。 张南晨飞快的跑到季严面前:“小祖宗说了,喜欢单干,没别的事,我们俩先回家?” 季严笑意不减,却摇了摇头:“恐怕走不了。” 张南晨从他不变的笑容里读出点不一样的味道,心里一沉。 不会真被他猜中了吧? 季严不是个喜欢兜圈子的人,直接把张南晨想的给说了出来:“这件案子社会影响很大,相信你们都知道,上头的意思是,必须要找到犯罪嫌疑人,而现在我们所知的跟着案子有关联的人,只有你们三个。” 平松老道顿时就急了:“领导,你们可不能这么办事啊?”他说完,又自言自语道,“好你个平遥老小子,这回可把我害惨了!” “所以,请你们认真的考虑、斟酌。”季严敛下脸上的笑容,棱角毕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点,擦汗~~~~有新人物出场,扑倒~~~~ ☆、53new 从市局出来,张南晨的眉毛皱的快要打结了,平松揪着胡子不停抱怨,季英则是一言不发。 他跟季英先把平松送回了长春观,临走时问这位老前辈是怎么打算的,岂料平松气呼呼的道:“所谓民不与官争,别无他法,老朽也只能从了。” 平松说完下了车,摇摇晃晃的进了观内。 季英将猎豹发动,那劲儿大的张南晨差点一头撞到挡风玻璃上,忙伸手扶稳了,知道季英心里烦躁,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只能小声地问他怎么打算。 “不想去。”季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然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后,轻声道,“叔叔怎么会去当警察?” “谁知道呢,他向来是桀骜不驯的。”张南晨却没料到季英会在自己面前称呼季严为叔叔,肚子里头的那一点小疙瘩立即就被治愈了。 南晨同学的毕业典礼张南晨决定要代替他参加,而且随身带着暂时封存着南晨魂魄的铜镜。 具镜妖福惠所说,南晨的魂魄像是不全,因此反应那是相当的迟钝,,弄得它没人说话好不孤单。 季英季英去过城隍庙给城隍老爷供了香火,请城隍大人稍作通融代为向阴司通禀查阅生死簿一事,再过几天应该就有回音。 张南晨身上的伤还是没好利索,因此毕业典礼这天他也不用可以伪装,直接裹了满身的绷带出现在一重穿着租借而来的学士服的同学中间,按照学院的统一安排,先听了院领导的讲话,知名导师的美好祝愿,最后才排着队行授予学位典礼。 被授予学位之后,整个礼堂就成了毕业生的天下。 因为是本科生和研究生一起办的,因此人比较多,有点儿混乱,张南晨被胖子拉着左突右穿,寻找一个背景人头稍微少点儿的地方拍照片儿。 季英也跟着一起来了,寸步不离张南晨左右,还被胖子支使着当摄影师,他虽然还是板着脸,但是罕见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胖子的强烈要求下,小雪也来参加了他们的毕业典礼,赵蕊大概面子还下不来,没有出现,王楠却是来了,还给胖子和张南晨都准备了毕业礼物——一人一只复古瓷杯。 胖子这厮是是早有预谋,一群人挤着拍了没几张照片,就在那主席台的正中间,人最多的地方,钱斯尔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儿,对着小雪就献了,还深情款款的说:“小雪,别人都是毕业即分手,我们偏不走寻常路,我喜欢你,跟我在一块儿吧!” 胖子的肺活量可不是盖的,这一嗓子吼的,全场就能听见那嗡嗡的回声,顿时震惊四座,人群刷一下,齐齐的把目光全部投到了主席台上。 小雪脸皮儿薄,但抵挡不住胖子的驾驶啊,看着眼圈儿就红了,捂着嘴巴流下了几颗金豆豆,接过玫瑰花儿就被胖子趁机包起来转了好几圈。 张南晨在旁边看的是自叹不如,想不到钱斯尔胖归胖,小心脏里的弯弯绕绕也不少啊,悄无声息的就把小雪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师妹弄到手里了。 小雪一点头,顿时全场欢呼,巴掌拍得震天响,季英被人潮一挤,就离张南晨远了点,他正想往那边走几步,忽然袖子被人一拉:“你是季英?!” 回头一看,是个有些面熟的女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女生见季英一脸茫然的样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我本科时跟你一个班的,我们是同学!”她说着指指站在不远处的一堆人,“我还在a大读研,今天参加师兄师姐的毕业典礼来的。” 季英闻言便点点头,用眼神问她还有事吗。 那女生看来一见着季英非常兴奋,也不介意对方的冷淡,掏出手机飞快的开始发短信,还拉着季英不让走,说他们班有好几个同学都在读研,今天难得碰到,不如一起聚一聚。 那边张南晨被人群挤得也跟胖子他们走散了,正左右张望在人头里找季英,等找到时就看见季英竟然在跟陌生女生聊天儿。 这简直太难得了,他艰难的挤过去,结果是那女孩儿先发现了他,看着张南晨一身打扮笑开了:“师弟,恭喜毕业。” 张南晨无话可答,心道小爷才是正宗的大师兄呢,就只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你们说什么呢?”客套完张南晨把季英拉到一边低声问。 “本科时的同学,他们说要聚一聚。”季英道。 “那挺好的啊,你去吧。”张南晨点头。 同窗之谊可算是人踏上社会以前收获的比较纯洁的友情了,功利一点说,季英也应该扩大一点交际圈,免得每天闷在家里,不利于身心发展哪。 “嗯,听你的。”季英竟也点了头。 那女孩儿办事相当有效率,立即敲定中午几个老同学一起吃饭,下去去唱歌,晚上他们还要跟师兄师姐吃散伙饭,季英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她礼貌性的邀请了张南晨,张南晨当然不能去,正好胖子适时打电话过来,说班里要拍毕业照,就等他一个人了,于是匆匆忙忙的就往学院门口冲。 拍完毕业照,又跟着班里人一起在校园游荡了一番,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季英已经跟他的同学聚会去了,张南晨和胖子也要参加自己的散伙饭。 班长同学安排在比较可以的餐厅包间,还送卡拉ok,一群人哗啦啦的涌过去,先唱歌,到了晚饭时间才开始吃。 大学生吃饭,饭是次要的,关键是要喝酒,三箱啤酒先堆在桌子底下,男生一人一瓶直接对吹,女生秀气点,端着一次性杯子也是捉对敬酒。 钱斯尔同学这回是一颗心分成了两半儿,一半儿在小雪那里,心里那个甜哟,整个晚上脸都挤成了一朵硕大的菊花,另一半儿呢,还是牵挂在张南晨这里。 虽然张南晨住到了季英家里,但是看张南晨跟季英的表现不像是那种关系。 他着急啊,上火啊,觉得南晨真是不争气啊,这么一个最佳对象送到眼前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抓紧呢? 自从上次坠楼以后,南晨就性格大变,人变勤快了,注意保养身体了,字儿也不码了,特别是对季英的迷恋竟然消停了,他一直以为是坠楼后遗症,惊吓过度。但是老这么着不行啊,四爷他必须想点对策, 张南晨对胖子的想法一无所知,此时他正被无数不认识的年轻学生包围着,男生拿着瓶子上,女生也不甘示弱,用杯子和瓶子的都有。跟她们喝还特别考验人的承受能力,女生一杯,男生三杯。 一轮下来,张南晨就跑了好几趟厕所,可是过来围追堵截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最后他忍无可忍,豪迈的一挥手招呼班长:“给小爷上白的!” 一瓶五百毫升的绵竹特曲适时的被塞进了手里,面红耳赤的张南晨扭头一看,原来是胖子。 一看这儿上了白的,其他人也纷纷换家伙。 酒过三巡,张南晨开始头晕了,虽然自觉走路没问题,但别人看着他就一直在那走8字路线。 散伙饭的最后,照例又是一通猛拍,猥琐点儿的男生到处搂着女生合照,平时垂涎南晨同学“美貌”的女生也趁机把他当成了人肉背景,轮番着上来咔嚓咔嚓。 张南晨对这些的感知已经很模糊了,只知道自己被无数人拉着,眼前闪光灯不停闪,最后还是被胖子给救了。 怎么回的家他也不知道,只记得是胖子把他搀上了车。 回到家他就瘫在沙发上动弹不了,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滚,浓重的酒味儿直往嘴巴里面倒灌。 季英拧了热毛巾,又鲜榨了一杯果汁,刚走到客厅,就看见张南晨捂着嘴巴往厕所冲。 喝过酒的都知道,喝醉了的人不吐胃不舒服,但是吐了脑子就糊涂了。 张南晨抱着马桶吐了一个天昏地暗,本来还有一丝清明的脑子彻底变成浆糊了,怎么洗的澡,上的床全都不知道了,抱着怀里的热水袋迷迷糊糊的睡去。 喝醉酒的人是睡不踏实的,过了大半个小时张南晨就醒了,还不知道身处何处,只觉得热得不行,身上都是汗。 他掀开被子,觉得自己要去洗个澡,一摸身边,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他后知后觉的摸了很久还是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撒手不管了,赤脚踩在地板上,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张南晨身上就一条大裤衩,一件圆领背心,两下子就把自己扒光,还没走到浴室门口,一条胳膊就被人拧住了。 “小师叔,洗过了。”季英不敢开灯,在黑暗把张南晨往床上拖,怕他受风着凉。 但是醉鬼张南晨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心觉得自己需要洗澡,于是软着手脚挣扎,不停低声叫唤“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洗过了,上床睡觉。”季英把恨不得软在自己怀里的张南晨往外扯。 “我要洗澡!”张南晨急了,挣不开季英的桎梏,开始动手动脚,有点要干上一架的趋势。 季英被他没头没脑的招呼了几下,也有点恼怒,控制着手劲把张南晨双臂剪到身后,推着肩膀往床上按。 张南晨被他正面朝下摁在床上,热热的身体滚进一团柔软的薄被里,口鼻都堵在上头,发出几声模糊的哼哼:“洗澡,洗澡……” 季英怕他窒息,又把人拉起来,捋顺了塞进被子里。 张南晨不停扭动不肯就范,季英又有顾忌,手里一滑竟然让他挣脱了。张南晨立即掌握了主动权,抓着季英肩膀使劲按住,然后把身体压上去。 这一通磨蹭,他也忘了要洗澡了,点着头往季英脸上蹭,接触到温热细腻的皮肤时感叹着贴的更紧,还拉其他一只手覆盖到自己下半身。 “起来了……”张南晨抓着季英的手喃喃道。 季英五感何等敏锐,手心一接触到那一团火热脸上轰的一下就红了个通透,心狂跳,呼吸分外急促。 张南晨还不知死活的在他脸上乱亲,吻到唇角时毫不犹豫的伸出舌尖想要顶进去。 季英根本无法抵抗,极为顺从的分开牙关,张南晨立即闯进去,缠着他静静蛰伏的舌头便吮吸起来。 他啧啧有声的吻了许久,被吻的人却一点回应都没有,不由不解的抬头:“不舒服?” 季英这才试探着动了动,也学着张南晨的样子勾缠住他的舌尖,意图反客为主。 感觉到他生涩的动作,张南晨才知道这人是不会,便忙主动请缨:“我教你!” 季英脸上烧得慌,真的等他来教,结果身上这人又磨蹭了两下,竟然含着他的下唇就没有了下文。 “小师叔?”被堵着嘴巴的季英轻声喊他。 张南晨:“呼呼……” 季英:“……” 作者有话要说:龙妈:………… ☆、54new “欢迎光临福记,请问需要点什么?” 张南晨保持着的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对隔着一条柜台的年轻女孩子超级礼貌的大声问。 “呃,我先看看……”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儿抬头看点餐牌,忽然一眼瞄到张南晨身边正在帮其他客人点餐的季英,立即佯作思索的拿了张宣传单,偷偷摸摸的排到了旁边的队伍里。 张南晨无语的看着又一个自己的客人被季英“抢”走了,默默地继续露齿而笑。 钱斯尔听说张南晨和季英双双改行在快餐店当服务生,特地带着女朋友小雪一同前来探班。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堪称奇特的一景。虽然不是饭点,但是快餐店的客人不算少,奇特的是四个窗口只有一个排了长龙。其他三个只有小猫三两只。 定睛一看,精明的胖子立即就发现了原因:排长龙的窗口果断是季英看守着的啊。 张南晨满腹无奈的看着季英那边的长队,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您好这边也可以点餐”,却还是无人搭理,正忧愁着,忽见一张粉红色大钞拍到眼前,胖子这厮的脸就横空出现:“给哥们儿来个情侣套餐。” “好的请稍等。”张南晨皱了一下鼻子表示看到了,手上麻利的打了小票,然后又转身取餐,趁着找钱的时间才有功夫问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呗。”胖子眼睛一转,又喊了句,“加个烤鸡。” “好的,需要等十二分钟左右。”张南晨又应了,扬声报了单。 “我说你好好的公司不待,在这儿当什么服务员啊?”胖子问,“季师兄老有钱了,你们俩这还干嘛呢?” “佛曰不可说。”张南晨叹了口气,看了看身边一个上午都没时间抬头喘口气的季英,“受人所迫,实非我愿啊……” 他口中说着,瞄了一眼季英那边正好排到的小女生。 一上午都来三趟了,每次只买两杯咖啡,还有不同的人陪着,这是看帅哥还是看帅哥呢? 季英接收到张南晨的目光,不解的抬头以眼神询问,然后又飞速的转回到眼前的顾客身上,接了钱一张一张清点,冷不丁一张便签条掉了出来,上书佳人芳名和手机号。 胖子一看就乐了,对着张南晨挤眉弄眼。 张南晨面无表情:“来这一个星期,这是第三回。”顿了顿,他又补充,“一个都没接,全扔垃圾桶了。” “扔得好!”胖子一点儿也不客气,瞅瞅四周没有别人,竟然越过柜台就伸长手臂捅了捅张南晨,“季师兄对你一心一意,赶紧的上了吧,不然可真被这些小狐媚子给抢跑了。” 张南晨听他的这形容词儿忍不住一乐,刚想也调侃几句,忽然眼角瞥到一人2,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住,已经忙不迭的恭恭敬敬道:“店长。” 胖子闻声也看过去,只见一个年纪轻轻带着银边眼镜儿的男人走到张南晨身后,眼睛弯弯,嘴角弯弯,看见自个儿非常和气亲切地递了个笑脸儿过来,说不出的舒服熨帖。 店长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标准,说话的语气也不紧不慢,柔和舒缓,看了看季英那边排的长龙阵就问:“怎么又这样了?” 张南晨心道也不是我愿意的呀,谁让美男子魅力就这么大呢,只得无奈回答道:“我喊了几遍了,不然……” 店长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微微皱了皱眉,就说了句“这也不能怪你”便又走到后厨房去视察去了。 张南晨见他走了才传出一口大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胖子见状奇怪的问:“我看你们店长人挺不错的啊,你怕个什么?” 张南晨白了他一眼:“那是对你们。” 开玩笑,这位店长大人,可是市局里挂了号的危险分子,这次他跟季英任务的调查对象。 说起这宗案子呢,倒跟a大男生失踪案有点相似,不过失踪的都是这家福记快餐店的服务生,短短一年内这家快餐店招聘了将近二十个服务生,男的女的都有,到这里上班之后大部分无缘无故失踪了。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福记这几年经营下来,只有这位叫做白自在的店长兼老板一直在,让人不起疑心都不可能了。 以季严为首的市局特殊案件调查处刚刚成立不久,这是吸收季英、张南晨和平松之后接受的第一件“特殊案件”,他们三个外援每个人都被安排了任务,季英和张南晨是伪装成无业青年前来应聘,打入敌人内部,平松嘛,还是重操旧业,负责在福记快餐店周边打探消息。 熬过一个繁忙至极的午餐高峰期,张南晨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抽筋了,季英更惨,连一分钟休息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三点下班,换了衣服坐在更衣室里只想先大睡一觉。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几分钟,季英垂着头看地板,张南晨先灌了一大杯水,那股倦意好不容易消散了点,又开始发愁来了一个星期一点线索都没找到,那位白自在仁兄每天的例行训话就是让他们尊重客人,记住客人就是上帝,客人的要求想尽办法也要满足,等等等等,巴拉巴拉,听得张南晨耳朵都快要起茧了,那些失踪的服务生呢,一点头绪都没有。 要是三年五载的找不到,总不会让他们三年五载的在这里当服务员吧? 想到这里张南晨的脸就绿了,咣叽一声摔上储物柜的门,声音大得连季英都从浅眠中惊醒,懵懵懂懂的张眼看向张南晨,低低问了句:“小师叔,怎么了?” 张南晨这才发现这小子又睡着了,便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先把手捞起来看了看,发现果不其然,用来敲打键盘的几根手指都有点儿发肿。 “回家吧,我帮你揉揉,再热敷一下。”张南晨那个心疼啊,季英从小在家里可是锦衣玉食的待遇,什么时候这么操劳过啊,纡尊降贵给那帮胖子口中的“小狐媚子”点餐,还要忍受她们无孔不入的视奸,真是作孽哦。 说起来,自从上次在南灵山上被三头女鬼拿住了命根子盘问,他这一向对女人的兴趣直接降到了冰点,连安排在同一班的女服务生搭讪抛媚眼儿都当作没看见。又见外头那堆小姑娘围观季英如狼似虎的架势,心中又是戚戚然,不知感叹了多少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原来他读书那会儿小姑娘们都羞羞答答的,哪像现在这样,走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盯着帅哥看,比胖子那种猥琐男都可怕。 他第一千零一次的感叹,捧在手心里的季英的手就忘了放开,白自在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见季英跟张南晨两人执手相对,一个俊美冷冽,一个秀美腼腆,堪称良配。 白店长故意咳嗽了两声,张南晨立即反应过来,浑不在意的撇掉了季英的手,对着他的暗访对象笑得灿烂:“店长,有事儿?” “嗯,给你们俩换了岗位。”白自在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季英道,“明天开始去后勤组,时间上宽松些,就是脏点累点。” “太好了!”张南晨觊觎后勤组的位置一个星期了,就是当时过来应聘时这白自在偏说他们两个长得好,要放在收银台装点门面,收银组的活儿是不脏,但是枯燥啊,一个班都得站在柜台后面不停的点餐取餐收钱找零,还不如去后勤组打扫卫生呢。 他当即对白自在笑得更开心:“谢谢店长!” “没事的话,我们下班了。”季英表现得依旧冷淡,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 张南晨见状也跟白自在打了招呼,后者还他们一个招牌微笑,附送一路尾随的审视目光。 因为要伪装成无业游民,跑车当然是是不能开了,上班下班就得赶公交,好在家离这儿不远,张南晨和季英都愿意步行。 六月的a市暑气初现,张南晨没走一会儿就出了一身大汗,季英也不遑多让,汗出得更凶。 两人走到离福记不远的商业街时,远远地就看见一白发老道在人行道上摆了个小摊子,正跟巡接的城管扯皮。 走近了一听,平松这老道正摆着公务员的谱儿呢,神秘兮兮的把季严给发的工作证亮给年轻小城管看,嘴里还教训着:“小同志,这是上级安排的任务,要是完不成,责任谁负啊?” 大热天儿的小城管急出了一身汗,犹豫了半天才勉强应允道:“那您老就摆在这里,可别再挪位置了,让我领导看见,我这月绩效奖金也该没了。” 平松人老眼尖,早看见了张南晨和季英,捻着山羊胡嘿嘿一笑,竟然开始收摊子:“得了,也不为难你这个小同志了,我该下班了,回见!” 他还真跟人家招了招手,弄得小城管满脸无奈。 三人又走出了一条街才汇合,一到安全地带平松就迫不及待的问:“还是去你家?” 他问话的对象当然是张南晨,因为知道季英这小闷葫芦不会答话。 张南晨恭恭敬敬的把平松迎到了书房,又把他回家后才补上的毛峰给沏上,让这老道舒舒服服的歪在软垫上品茶说话。 “我说张老弟,下次弄点儿碧螺春,毛峰味儿太淡。”平松茶喝了,嘴上还不闲着。 张南晨答了声是,又把季英的铁观音给准备好,自己跟平松共饮一壶。 “前辈,白自在的住处,您还没查出来?” 喝够了茶,张南晨才开是说正事。 平松也擦擦嘴巴,把手里的白瓷茶杯放好才说:“差不多了吧。” “什么叫差不多?”张南晨有点儿急。 他可不想在让季英干什么服务员了,没得白受罪。 “那个白自在啊,还真不是一般人。”平松优哉游哉的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之前不是让季小哥画了几张追踪符么?我放了一张在他身上,结果好几天了,一点反应也没有,今天早上我再一看,符已经不见了。” “你放在他身上哪儿了?”张南晨问。 “他随身那包里。”平松知道张南晨想问什么,竖起眉毛道,“你当我是你啊,少不更事,老朽的手段可多着呢,他那包不是黑色的吗?我让季英用你们季家独门丹心墨画符,然后运用掌力,那个隔空一拍,就把符图给拍上去了,无知无觉。” 张南晨听他说得神乎其神的,无语的腹诽一句还无色无味呢。 平松接着道:“因为没有符纸承载灵力,那道符八成是遇阴气而自散了,换句话说,一般人被下了追踪符,符是不会自己消失的。” 张南晨已经听明白了,心中却还是疑惑不解:“可是就我们这几天观察所见,他身上的气很正常哪,没有阴气过重的表现。” “不是阴气,也有可能是祟气。”平松道,“你们季家天赋秉异能辨阴阳二气,祟气乃是阳气的一种,一般是得道修仙的畜生才会有的,并不多见。他身上虽无阴气,却有可能到过阴气聚集的地方,说不定,就是那失踪的十几口人被关押的地方呢?” 张南晨听他这么一说心就凉了半截,人死为阴,难道白自在果然是杀人凶手?他把那些失踪的服务生都给杀了? 平松喝了茶,说完了话,也不要季英送他,自己摇摇摆摆的出了门,拎着他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囊——在商业街摆了大半天的摊子,他今天挣的绝对不比往常少,谁让当今社会的年轻人想求姻缘都想疯了呢。 送走平松,张南晨也该开始每天的例行功课,为了节约时间季英与他一同下厨。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6节 经过三年,张南晨发现季英的独立生活能力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起码能照顾好自己了,不由十分有自豪感。 两个人的晚餐复杂不到哪里去,季英主厨做了个白切鸡,张南晨烧了个冬瓜,打了个番茄鸡蛋汤就算齐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快餐店打工看多了炸鸡汉堡的缘故,张南晨最近对荤食的兴趣也开始直线下降,甚至饭量都变小了很多。 有些食不知味的搞定了晚饭,稍作休憩,然后净身漱口,便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功课:所谓的“双修”。 灵蛇式心法张南晨已经练得极为纯熟了,不用季英晕引导便能自行归纳体内灵力。以前每晚练功之后他必然要出一身臭汗,现在臭味的浓度貌似也降低不少,让他总算减少了几分尴尬。 ☆、55new 张南晨和季英排的是早班,每周一到周六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道福记快餐店上班,拿时薪,一小时十二大元。天知道现在挂在季英名下的公司每年分红都有数百万,季严这家伙还真会指使人。 到了福记,先找到后勤组长报到。 后勤组长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大学生勤工俭学,是附近c大的学生,在福记干了三年了,一头飘逸的齐腰长发最惹眼,即使上班时都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也没有办法逃脱福记那些年轻小伙子们火热的注视。 因为他们两个调过来,后勤组已经将两个老员工调去收银组,实际上算是“升职” 。 组长小苗不知道季英和张南晨这两个身材长相气质俱佳的门脸似人物怎么会被店长派到后勤组来,但是丰富的经验告诉她,不该问的不问,非常简洁干练的把活儿给他们俩交代清楚了就忙活自己的去了。 两人初来乍到,一个负责拖地,一个收拾桌子,张南晨大呼庆幸,幸亏没分派他们俩去扫厕所呢。那种污秽之地,修道之人是能不去就不去最好。 早餐时间福记还不算忙碌,张南晨遮遮掩掩的也把活儿干的不错,没出什么纰漏,逮着空子还要提醒季英及时收拾客人们吃完之后的一盘狼藉,要是被喜欢巡视的店长发现,又免不了一通唠叨。 今儿是周六,位于繁华商业街一端的福记从九十点钟开始人流爆满,播音室开始反复喊话让用完餐的客人不要多做停留,可是店里的人还是只多不少,张南晨拖个地都要见缝插针。 好不容易等到两点多快下班,张南晨正想今天一天又白干了,忙的头都没工夫抬,一点儿线索没找着,快餐店一伙四五个打扮的奇形怪状的男男女女笑闹着走了进来。 一伙人个个穿着现代不像现代,古代不像古代的衣服,看起来倒跟钱斯尔这厮玩的游戏角色长得挺像的。 他们派了一个人点餐,其他几个就占了一张圆桌。那张桌子上一拨客人刚走,季英见装就闷头收拾,收拾到一半,手却被其中一个小姑娘给拉住了,然后就被数码相机对着一通狂闪。 “哥哥,合个影吧?”小姑娘年纪不大,顶多读高中,对着季英猛笑。 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两个眼圈画成黑色,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颜色血红,脸颊上还横七竖八的画着红色刀疤,怎么看怎么像前不久见过的那玩意儿。 张南晨忙提着拖把挤过去,对准小姑娘脚下就拖了两下。 “哎哎哎,你弄脏我裙子啦!”小姑娘忙拉起裙角,对着张南晨嚷。 张南晨便露出灿烂无比的笑脸儿来:“不好意思啊。” 他一边说一边戳了戳季英,后者会意,手里动作加快,擦干净了桌子就想闪人。 “你别走啊!”小姑娘动作可快,蹦起来就有把季英的手一把抓住,“我们还没合影呢,你——”她说着扭头命令张南晨,“也一起来!” 也就是这小姑娘站起来张南晨才发现她带的假发足有拖到地板上那么长,动作一大本来别在耳朵后面头发迎风乱飘,女孩儿的脸又小,整个儿被头发给裹住了,看得他头皮一乍,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袭来。 “不好意思,我们规定工作时间不能开小差的。”张南晨压抑住心底毛毛的感觉,操起拖把挡在面前,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合个影怎么了,耽误不了几秒钟,你们领导要是批评你,我跟他说!”花脸女鬼姑娘豪迈的直接把相机塞进了张南晨手里,还把他当做自卫武器的拖把给抢了过去,“呐,我先跟他照,再跟你照,然后我们三个一起照,最后呢我们大家一起来个大合照。你们长得这么帅,不照不就浪费了吗……” 花脸姑娘说得高兴,跟她一起来的穿着黑斗篷,带着黑面具,只露出一双带着美瞳的血红色眼睛的小姑娘也附和道:“是呀,哥哥~~~~” 被那一叠声的哥哥叫得毛骨悚然,张南晨果断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趁花脸姑娘不注意夺过拖把,扔了句“不好意思那边还有工作”就飞也似的逃进了员工休息室。 季英紧随其后,几乎是贴着张南晨钻进了门里,将门重重一关,相互惊魂未定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长气。 员工休息室分为两个独立的大房间,门对着门,中间是一条长板凳,小苗正坐在上面弯腰穿鞋,见他们两个逃命一样的钻进来,奇怪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南晨只得回答道:“外面有一群……很特别的客人……” 小苗闻言抬了抬眉,忽然拉开门把头伸出去张望了几秒钟,很快便缩了回来:“是她们呀,常来,一个月总有那么两三回吧,打扮呢是有点奇怪,但是也不会故意找茬,算不错的客人了。” 张南晨便问:“难道没有别的什么?” 小苗看了他几秒,忽然了然一笑:“被调戏了吧?我们福记长得过得去的男的都被调戏过,习惯就好。” 她说着,伸手在张南晨肩膀上拍了几下,还重重的点了点头:“你会习惯的。” 张南晨:“……” “我请了假,提前半小时走,再见了。”小苗看来是有急事,也没有多说,打了招呼就下了班。 张南晨和季英在休息室躲了几分钟,但是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没消停一小会儿,那桌奇怪的小妹妹就又开始吵闹起来,这次张南晨学乖了,绝不主动招惹。 眼看还有几分钟就该下班,就在此时店长大人亲自出马,直接把张南晨和季英喊到了那张桌子旁。 “就是他们,就要他们两个!”花脸小姑娘率先发难。 “什么事啊,店长?”张南晨苦着脸小声问,“我们可什么事儿都没干啊。” “没什么,是这样的,我们店的会员享有会员特权,凡是生日当天到店消费的,赠送小蛋糕和饮料。”白自在脸上笑意盎然,对着张南晨和季英扬了扬手中的卡片,“这位小妹妹今天过生日,她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们当然要尽量满足了。” “小小的要求?”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张南晨知道这绝对是要倒霉的预兆。 “过生日是件高兴的事情,她只是希望你们为她送上祝福。” 白自在笑意更深,却着重强调了“你们”这两个字。 “送什么祝福?”张南晨听他说得容易,心里却是直打鼓。 现在的熊孩子们简直跟他有代沟,他完全不知道这几个妆画得跟鬼一样的小姑娘想干嘛。 “很简单,就是给这位小妹妹过个生日。”白自在一转身,手里就多出两样东西来,“献花,点蜡烛,唱生日歌……” 看着他手中的的玫瑰花和迷你奶油蛋糕,张南晨简直想要骂娘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先是被季严那家伙强迫加入什么狗屁特别案件调查处,跑到这里伪装成大学生打工也就算了,还要给不知道哪里来的熊孩子献花?点蜡烛?唱生日歌? 张南晨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过过生日,季英也是严守祖训,连蛋糕都没吃过几次,跑来这里给别人过生日?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什么……店长,我们只是过来做个兼职挣生活费……”张南晨想是想的气愤填膺,但是面上又不好表露,只得面露难色的看着白自在,言下之意这几项内容根本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客人的要求就是我们的职责,来吧。”白自在笑得好不温柔,直接把手里的玫瑰花递给了张南晨,迷你蛋糕则捧给了季英。 季英也是个有点儿小脾气的主儿,哪里接他的茬儿,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张南晨却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呼吸频率都不对了,这是马上就要撂挑子走人的征兆啊。 他发脾气是小,坏了季严的好事是大,到时候当夹心饼干两面受气的还得是他张南晨! “来,全给我!”张南晨一咬牙,主动伸手去抢那破蛋糕,白自在善解人意的往他站的地方挪了一步,把东西递过来。 就在两人交接的一瞬间,张南晨忽然嗅到一点奇怪的香味儿,不是特别弄,但是也没淡到被浓郁的奶油香味儿遮盖住的地步,非常特别。 他抽了下鼻子,正想再闻一下,白自在已经退开了,张南晨便再也抓不到那股香味从何而来。 周末的快餐店本来人就多,这一通协商下来,有不少客人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探头探脑,张南晨身兼重任,感觉压力山大。 身处众人围观的中心地带,张南晨按照步骤先把玫瑰花递给了花脸女鬼,结果小姑娘手一指:“不是我,是他。” 他一看,发现正主儿是个装束颇有盛唐遗风的高挑姑娘,人长得挺漂亮的,眉间贴着桃花钿,云髻高耸,广袖长襦,衣料看起来价值不菲,就是那胸部平了点儿。 一不小心张南晨的眼睛就瞄到不该瞄的地方去了,忙收敛住,在唐装美人跟前站定,才发现那姑娘竟跟自己差不多高。 “生日快乐。”张南晨把玫瑰花递过去,祝福语说得有点儿生硬。 正准备进行下一个步骤,不知什么时候白自在却贴到了他的身后小声道:“献花姿势不对,作废重来。” 张南晨如遭晴天霹雳,难以置信的反问:“献花难道还有标准格式的呀?!” 花脸女鬼适时的插了嘴:“单膝下跪双手献花,上次我就是这么来的呀,重来一次吧,哥哥~~~” 被个女鬼打扮的人嗲声嗲气的叫哥哥实在是个让人心情复杂的经历,不过张南晨此时也无暇顾忌了,满脑子都是那“下跪”两个字。 我跪你妹! 他张南晨这辈子只跪过皇天后土和师父,单膝的也不行! 脾气再好,张南晨此时此刻也只想如季英一般暴走,他忍了又忍,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问白自在:“换个人行吗,我做不出来。” 白自在蓦然朝他靠近了一步:“可以,只要客人同意。” 他一靠近,之前消失掉的那股异香突然又出现了,来源似乎正是白自在的身上,张南晨觉得脑子一迷糊,下意识的就想离他再近点儿,好多闻几口。 身体刚一前倾,他的后脖领子就被人一把揪住了,然后就听见季英冷冷的说:“要么换人,要么我们辞职。” 白自在微笑不变,目光转向客人小头目花脸女鬼。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胡天胡地玩惯了的,比较懂分寸,一看季英真火了,就忙道:“好嘛好嘛,那你们跟我拍照就行了……”她烦恼的拨了拨垂在胸前的及地长发,“不过节目还是要出一个,那就……” 张南晨还觉得有些发晕,似乎是那股香味所造成的。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心道这个白自在果然有古怪,今天总算有了新发现。 他还晕着,忽然听见有人说什么“亲他一下唱首歌”,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回过神就听见花脸女鬼说着:“你们一人亲一边脸,拍个照嘛。” “不行。”季英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只能唱歌。” 张南晨差点儿笑出来,还真是难得听见季英跟人讨价还价。瞅一眼白自在,这厮正笑眯眯的盯着他们这堆人看,那笑容,简直堪称慈祥,就像在看一群小朋友斗嘴。 双方僵持不下,张南晨在旁边出了一头冷汗,觉得自己陷入了港式无厘头电影里。 花脸女鬼嘟着嘴巴想了半天,有一次做出了让步:“要么亲他……”她指了指唐装美人儿,“要么亲他!” 看着他的手指头方向一变,竟然指向了张南晨。 “干吗非要亲来亲去,正常点儿不行吗!”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张南晨也想开始爆发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季英即可作出了选择,他没说话,直接抓着张南晨的肩膀,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 背对着一群熊孩子,张南晨当然看不到这群小姑娘眼睛里冒出了熊熊绿光,他的视界完全被季英给占据了。 季英依旧面瘫,却牢牢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张南晨逃跑。 一滴冷汗滑下额头,张南晨被迫把手也放到季英的肩头:“且慢!没必要牺牲这么大吧……大不了让季严……” 话还没说完,季英已经紧紧地贴了上来,四片嘴唇贴合在一处密不透风,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张南晨发现眼前突然一闪之后已经迟了。 “大不了让季严换人……” 短暂的亲吻之后,张南晨喃喃的把没说完的半句话给补上,等他想到要去找花脸女鬼删照片,人家已经带着一帮同伙溜之大吉了。 “好了,到点该换班了。”白自在笑容满面的望着张南晨,“今天辛苦了,明天也要努力呀。” 白自在说完还想摸象样的鞠了个半躬,看来是谦紧至极。 张南晨饱受一顿“惊吓”,已经是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了,他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员工休息室换衣服。 员工休息室就在卫生间的对门,张南晨输密码开门时正好那个以过生日为名目的唐装美人从厕所出来,双手还放在裤腰带的位置上。 张南晨盯着他诡异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尼玛,这不是男人上完厕所才会干的事情吗! 唐装美人大概也看出张南晨面露凶光,连手都不洗了,抓起裙摆飞也似的往快餐店门口处逃,临走之前喊了一句:“今天这事儿我不是主谋,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来找我!” 那声音十分粗哑,分明是处在变声期的少年才会有的。 张南晨一口凌霄血堵在嗓子眼,无语问苍天。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的厉害…… ☆、56new 自从张南晨和季英到福记打工,钱斯尔这个毕了业却还没落实工作的无业游民就见天儿的带着女朋友过来照顾生意,美名其曰约会。 张南晨先还十分奇怪,明明胖子的亲爹也是a市数得出来的企业家了,怎么给自个儿儿子安排个工作还这么磨磨唧唧的。一问胖子,这厮才老实交代了,原来是只比他小一岁的一对同父异母双胞胎弟妹早就提前毕业到公司学管理了,他那个继母可不是省油的灯,亲爹有心想安排钱斯尔到总公司,继母不答应,又有一对弟妹在里面占着位置,现在只能想办法找个分公司待着。 “哥们儿我呢,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要能弄个把副总当当,朝九晚五,上班没人管我干不干活儿就行了。” 胖子现在减肥,到了快餐店还尽想着点些热量低的食物,结果除了玉米沙拉和果汁也就没什么能吃的了。他拿勺子舀了几颗玉米粒,没滋没味的嚼着。 张南晨拿这个拖把在胖子那张桌子底下使劲儿的擦地,听了他的话也不好再多问。 其实钱斯尔的苦衷他能理解,不就是亲爹拉不下面子非要给他许个职位,继母又不让么,说自己没有抱负,那也只是自嘲而已。就算钱斯尔想出来单干,家里也不让,除非远走高飞到外地去,可是又刚交了女朋友放不下,现在只能干耗着了。 胖子看着张南晨弯着腰拖地拖得可认真,突然想起他跟季英的事情便问:“哎,南晨,我都忘了问你了,季师兄家里是怎么个情况,我看他出身好像不低,你在他那过得还习惯?” 张南晨却没想到胖子还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就那样吧,他家就他一个人……” 剩下的话不用说完,胖子这厮也精于人情世故,当下不再问,只是感叹了句还是独生子女好。 张南晨不能在钱斯尔这里停留太久,打了招呼就转移阵地,按照往常的习惯往门口移动,却正好看到小雪带着王楠一边张望一边往里走。 三人面对面碰到一起,张南晨习惯性的来了句字正腔圆的“欢迎光临福记”,然后就看见王楠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小雪却是露出个十分无奈的微笑来。 八成是王楠从小雪那里得知了季英的动向,直接追到这儿来了。现在张南晨也不好怪小雪立场不坚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胖子先万分兴奋地站起来迎接女友大驾光临,看见王楠的倩影后直接变成了苦瓜脸。 张南晨心道想不到这小姑娘还挺执着,如果性格再好点儿也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他正想着,门口突然又涌进来一伙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张南晨忙挤出公式化的微笑,一句“欢迎光临”还没说出口,眼前就闪起一片白光。 这一下子张南晨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耳边还听见唧唧喳喳的莺歌燕语,像是在喊什么“就是他”。 正莫名其妙间,这伙中学生中间最激动的一个已经给出了答案。 看着那部超大屏手机里明晃晃的图片,张南晨觉得自己的眼睛真的快要瞎了,那竟然是一张□裸连个马赛克都不打的接吻照,主角么,不就是他自己和季英么! “哪来的?”张南晨一心急就想上手枪手机,被那学生极为灵巧的闪过了,“我同学主页上的,说这家店来了两个特别帅的服务生,号召我们来消费呢。” 其余的学生们也开始起哄,看那神态应该是第一次来,有几个明确地表示了对此餐厅环境的不满。 张南晨这下子算是看明白了,再结合那校服上显眼的xx国际学校几个字,顿悟原来是一群有精力没地方撒欢儿的少爷小姐们找乐子来了。 他那一张脸顿时黑如锅底,后来一边拖地一边被人语言骚扰,烦不胜烦。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最后倒是组长小苗熬不住了,她马上大四,面临着找工作的找工作的问题,天天上班面对这么一帮子得罪不起的熊孩子,饶是经验老道也大呼受不了,直接问张南晨要不要跟她一起换到夜班。 福记快餐店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分早中晚三班,每个班八小时,夜班除了时薪外还有额外的补贴。请的员工有兼职有全职,小苗属于兼职,但是因为表现特别良好也颇格当了组长,张南晨和季英则属于全职,每个班天都得干满八小时。 他这建议一经提出,立即受到了张南晨绝对的支持,这几天季英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了,有时候张南晨生怕这小祖宗趁他不注意给人弄点小动作。换到夜班,累是累了点,但是比较清闲,晚上人少,也方便他们对福记快餐店来个彻底的清查。 于是上班不到两周,张南晨和季英第二次调换了岗位,因为晚上的后勤组不需要那么多人,季英被调去收银,张南晨则还是负责打扫清洁。 晚上的商业街跟白天迥然不同,没有了无孔不入的繁华喧嚣,整条街上还亮着灯的店面屈指可数,只有明亮的路灯将整条街面照得亮如白昼。 张南晨和季英在家里做了万科才在十点四十五分准时到达休息室换工作服。 见休息室里没其他人,张南晨就抓紧时间说:“等两三点人最困的时候,你在柜台看着,我去店长办公室看看。” 季英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这才跟中班的员工换了班。 工作日的深夜人少的可怜,到了两点半,上惯了夜班的几个老员工轻车熟路各找地方趴着打盹,季英自告奋勇放风,他们当然欣然应允。 张南晨见小苗也跟他们一样趴着了,这才蹑手蹑脚的往店长办公室摸过去。 福记快餐店的格局非常简单,大堂、后厨、卫生间,员工休息室和店长办公室,播音室跟店长办公室一墙之隔,非常狭小。 因为快餐店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摸查起来反而不方便了,季严这才派出他们两个当卧底。 店长办公室的门是锁上的,不过这可难不倒张南晨,季严早就对他们做了特训——关于如何安全快捷的使用万能钥匙。 耳中听到“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捅开了,张南晨轻轻地将门推开,也不敢开灯,摸出随身携带的迷你手电筒前后左右的照。 店长办公室的布局也很简单,监控设备占大头,其他的就是一套桌椅,还有一个保险柜,立在墙角处。 张南晨极快的把办公桌给翻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然后目光就集中在了保险柜上。 季英可没给他培训过怎么开保险柜啊。 蹲在保险柜前面,张南晨上看看下看看,看着那一排密码按键犯了难。 他又不敢轻易去试,最终无奈的决定还是如实向季严同志汇报最新进展,让他敦促平松同志尽快找到白自在的落脚点。 说来也怪,前头季严手下那几个小警察盯白自在盯了一个多月都没发现他的住处,现在平松盯了快两个星期也没找到,难道白自在还真会飞天遁地不成?不管是高科技的还是奇能异术的手段都无法追踪,简直就跟招不到魂一样离奇了。 摸出单位给配的手机给保险柜来了张全身像,又在品牌logo和密码按键的地方拍了几张特写,张南晨决定今晚暂时收工。 房间里没开灯,必须要开了闪光灯再加上手电照明才能基本拍清楚,绝对封闭的空间里闪光灯运作时发出的那几下“滴滴”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拍好了照片,张南晨正欲站起身1,却忽然听见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嘭——” “嘭——” “嘭——” 像是什么东西在轻轻拍打坚硬的平面,声音很微弱,却离得并不远,仔细一听,就是从保险柜的里面传出来的。 难道保险柜里装了活物? 张南晨简直难以相信,谁会把活物放在密不透风防火防水的保险柜里呢! 他屏住呼吸,又听了一会儿,果然,微弱的拍击声并没有停,还在继续。 张南晨这回不敢贸然靠近,先拉了拉保险柜门,确定是牢牢锁上的才把耳朵贴在了贴在了柜门上。 一般的保险柜门板厚度达到八至十毫米,柜体厚度则在六毫米以上,看眼前这个,品牌logo做得相当豪华,应该不是一般货,那门板中的钢板厚度起码也在十毫米以上了。 就算按照一般标准来看,即便保险柜里有什么东西能动,如果弄出的动静不都大,人在外面也很难发现。 而此时张南晨贴在门板上,竟然十分清楚的感觉到了整个保险柜都在震动,幅度不大,但是很清晰,里面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动! 张南晨听了一会儿,犹豫了几秒,曲起手指在柜门上敲了三下,间隔非常规律的三下。 保险柜里的动静马上就停止了,张南晨耐心的贴在柜门上等待,果然紧接着里面的东西就像回应似的发出“嘭”、“嘭”、“嘭”三声,每一下之间的间隔都跟张南晨自己敲出来的很接近。 不是能够机械运动的物件,是个活的。 张南晨深吸一口气,把工具都给收拾好,又环顾一遍确认没有漏掉东西,立即退出了店长办公室。 他刚将门锁上,就看见小苗从拐角的地方走过来,看见他还奇怪的问了一句:“小张你在这儿干嘛呢?” “到播音室找几张cd,但是没有喜欢的。”他不慌不忙的抛出已经想好了的理由,对着小苗微笑。 小苗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过来低声问:“诶,我问个问题你可别介意啊。” “问吧。”张南晨道。 “你跟小季……”小苗的笑容忽然变了,有点儿邪恶,“真是一对?” “噗!”张南晨差点儿就没忍住,当下断然否认,“绝对不是!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小苗耸了耸肩,“那个经常来的胖子,他当面跟我说的。” 张南晨:“……”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我了 ☆、57new 心里一有事,就觉得时间过的太慢。 虽然知道大晚上扰人清梦不太地道,但是张南晨还是忍不住给季严发了条短信。白自在身怀异香的事情他之前已经汇报过,这次就把店长办公室里的密封保险柜出现异动的情况也原原本本的说了。 本来以为季严要等天亮才回复,结果没过几分钟季严打了个电话过来,弄得张南晨要躲进厕所压低声音说话。 挂上电话出了卫生间,张南晨就看见季英在外面等着,见到他就问:“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睡个什么啊谁,季严要过来。”张南晨把手机塞进裤兜里,到洗手台旁边接了一捧冷水洗脸。 一碰凉水扑到脸上,他那一点倦意也彻底被赶跑。季英递了纸巾给他擦脸,两人便相携回到大堂。 回去一看,好家伙,黑压压趴着一大片,整个福记就他跟季英两个人还醒着了。 也不知道是夜班的常态还是怎么着,今晚福记的生意十分冷清,半个晚上没有一个客人上门,张南晨也正好趁机偷懒,靠着柜台琢磨保险柜里那个东西。 季英简直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张南晨想事儿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张南晨见状就让他也去休息,有事叫他,季英却道:“我怕我一不在你就又不见了。” “所以你这段时间连睡觉都要守着我?”张南晨问。 自从张南晨回到元宝庙的老宅,季英简直是一刻也不肯放松,晚上睡觉都挤一张床,张南晨也不好赶他,就这么默认了,现在才知道是这么个缘故。 “我是已故之人,总要走的。”张南晨不得不再次跟季英强调这个问题,“你也是修道之人,天道不可违,难道还要我教给你吗?” 世界万物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宿命轮回,这就是亘古不变的天道,谁也无法违背,若是逆天而行,必将承担无法预计的后果。 “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季英喃喃地问,“我情愿不知道你……” 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说那个“死”字,但是这个字却不容他们逃避。 “我不知道。”张南晨状似轻松的耸了耸肩,“也许只是上面那些老大做事的时候出了一丁点儿的差错,南晨的魂魄不也还滞留人间么?又或者冥冥之中另有安排,天机不是你我可以参透的。” 季英没有再说话,沉默许久才道:“小师叔,为什么你不怕死?可以如此轻易地留下我一个人?” 张南晨闻言只得苦笑。 他不是不怕,而是已经历过太多。 他虽是孤儿,却也是有过父母双亲的,只是年幼失怙,为人所不容沦为弃儿。后来幸得师父季平梅收养,才能平安长大。 季家人丁不旺,季平梅生有二子,长子季含和儿子季严都是极年轻时就已经娶妻生子。也就是在两个师兄身上,验证了季家人亲缘单薄的命数。 两个嫂子都是张南晨同师兄一起接进季家,却相隔一年便相继去世。季严正是因为不舍亡妻创出缚魂术企图将她强行留在人世,结果险些酿成大祸,被逐出家门。然后是师父季平梅,接着是师兄季含,最后只剩下一个季英与自己相依为命。 他自己也才活了三十岁,却亲眼目睹了这么多亲近之人的亡故。他对死的感觉已经从害怕变成了习惯,说得没骨气一点,就是认命。 阎王老爷让他去死,那他就准点的死,也免得辛苦鬼差多做功夫,到了下面还要受罪。 “你还年轻,再多几年,也许会明白。”张南晨笑着对季英道。 季英虽聪明,却不算早慧,年幼时候的事情想必能记起的不多,也许连他母亲的样子也都忘了。 “再过多少年我也不明白。”季英突然急起来,上前一步捉住张南晨的手臂,“人既然遇上了,这就是有缘分,那为什么还要分开,难道不能永永远远在一块儿?” “说傻话。”张南晨无奈的敲了敲他的眉心,“你这么多年的修行算是白费了,连道法自然都给忘了,这便是道,千万不要强求。按现代的说法,此乃自然规律也,恒星还会变成黑洞呢,人怎么就不会死呢。” 原来张南晨资质虽愚钝,却是付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说点大道理还难不倒他。 只可惜,他这道理对季英是说不通的,季英既然开了金口说了这么多,没有个结果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的?”季英还是说不出那个字,话说一半急刹车一样的把它吞掉,气势汹汹的逼问,“我才不信什么意外身亡!” 这件事情张南晨可是打死也不说的,当下使劲点点头:“就是意外。” “那你发誓。”季英咄咄逼人。 张南晨:“……” 他还真不敢,作为一个相当迷信的人,张南晨坚信因缘果报。 “你敢不敢拿我发誓?”季英步步紧逼,直接把张南晨挤进了前台的死角。 张南晨退无可退,又不敢与季英对峙,最终选择闭着眼睛大义凌然一声低吼:“打死我也不说!” “是不是为了我?”季英把他困在死角里,“你失踪以后,我调看了那一个月公司接到的所有的案子,最后一件只有登记记录没有卷宗,是你拿走的?” 张南晨开的那家公司全名叫做顶峰科技文化有限公司,其中有一个部门,专门对外接受灵异案件。 这个部门的全部员工也只有两个,一个接待小妹,一个档案管理员,都是交好的行内人介绍来做闲差的,案源也大多是别人解决不了才转接过来,因此每一个案子都会有详细的记录和卷宗。 这是张南晨成立自己的公司以后才想到的主意,主要是因为师父师兄早逝,季英无人教导,这样能够得到更多的第一手资料,方便他自学。 当年红花石蒜案也是一个行内老手转手到公司,结果季英不知所踪,张南晨这才被迫顶上。他已经提前一天将卷宗销毁,却忘了接待小妹那里还有一份登记记录。 “不知道!”张南晨直着脖子打算硬挺到底。 季英看着死鸭子嘴硬的小师叔又开始玩老一套抵赖到底,不觉又恼又气:“你再这样——” 这样了半天,却接不下去。 张南晨的个性他算是了解透彻了,难道季英还能指望一个跟几岁毛孩子下围棋都要悔棋无数次的小师叔突然成熟稳重一诺千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后两人心意相通白头到老? 张南晨等了很久也没听见下半句,一睁眼却看见季英气呼呼的瞪着自己,玉白的脸上一片通红。 他知道自己身为长辈的形象再一次跌到了谷底,不过鉴于早就没什么威严可言了,于是以为这次又成功搪塞过去,摸了摸鼻子想要转移话题:“城隍庙那边有回信儿没,南晨的魂魄老呆在镜子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现在每天晚上练功的时福惠那小妖怪都要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说他给自己找了个傻鬼作伴,吵着闹着要换一个机灵点儿的,烦都快把张南晨给烦死了。 “暂时还没有。”季英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烦躁的情绪压下,“只是南晨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他们说要再多查查。” 季英口中的他们,自然是阴司的那些大小官员了。张南晨猜想这些家伙是不是想借机多捞点人间香火,因此故意说要多查查。 “那也只好等着了。”张南晨拍了拍季英还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哎,松开松开,该干活儿了。” 季英不肯送,话锋一转便问:“小师叔,南灵山你对我说的那些话,真是哄我的?” 张南晨没料到这小子来了个开宗明义开门见山直捣黄龙,一时情急立即闹了个大红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时怎么就这么顺溜的来了一大串情话,于是抬起一只手臂挡住脸,恨不得就地蹲下遮羞。 季英知道张南晨又开始玩鸵鸟战术,如果是以前他也就默默忍了,可是得而复失的恐惧已经在他心头盘绕了十几天,让一向冷静持重的季小少爷也乱了方寸,他便强硬的要拉开张南晨遮住面孔的手,急切的低声询问:“你若真的会走,现在也一定要远着我么?” 他凑在张南晨耳边低声说话,热热的气息熏得张南晨整个人都乱了,不知怎么脑袋里就变成了一团浆糊,一时想着不行不行,相聚时长也终须一别,倒不如一直干干净净的,一时又想着人死如灯灭,下辈子谁还记得谁,倒不如只求片刻温存。 一团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先碰到了谁,只是那种耳鬓厮磨的触感令他战栗,昏昏沉沉中挡着脸的手也搭上了季英的肩膀,抚弄着他纤长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这边拉。 两人身高相仿,接起吻来再方便不过,季英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生涩拙劣,好几次不小心咬到了张南晨的嘴唇和舌头。 张南晨先还有些迟疑,后来吃痛索性捏住了季英的下巴免得他乱动,自己含着他的嘴唇细细舔了一遍,这才勾住他的舌,热切的缠到一处。 两人正气喘吁吁难解难分,张南晨忽然听见一人冷冷的道:“麻烦点餐。” 他顿时惊醒,一仰头后脑勺就重重砸在坚硬的墙壁上,忍着剧痛扭头一看,只见季严站在外面,面色铁青。 张南晨这才记起刚才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这个时候别说解释,他根本就觉得无地自容。 季英却一拉他的手,附耳小声道:“你怕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季严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来了客人,其他偷懒打瞌睡的服务生也都赶紧的爬了起来,好几号人围着季严一个打转。 季严脸色平复了一点,表现如常的要了份午夜套餐,季英给他点的餐,还多加了一杯冰水。 张南晨借口拿拖把,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额小隔间,先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不知道刚才那是怎么了,简直就像鬼迷心窍一样,不知不觉的就抱到一起了,还让季严看了个激情现场,真是要了人的老命。 张南晨正悔恨着,就听见门上传来轻轻地敲击声,接着有人道:“别躲着了,出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很困……球激情 ☆、58new 张南晨只得将杂物间的门拉开点,季严快如闪电的从那条缝隙钻进去,入眼就看见张南晨垂着头苦着脸说了句“我错了”。 季严却笑了起来,忽然抓起他的一条手臂,凑近了闻了闻,之后才问道:“你没察觉自己身上多了点味道?” “味道?”张南晨愣住了,收回手自己也使劲嗅了嗅,“没有啊,不臭啊……” “的确不臭,反而很香。”季严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恐怕你们两个着了别人的道都没察觉。” 他看张南晨一脸茫然,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发说:“刚才吓着你了?很抱歉,一下子没控制住。” 张南晨还在想季严刚才说他身上有香味的事情,忽然醒悟过来:“难道是上次在白自在身上闻到的那股香味儿?” 这事情他早就跟季严说过了,只是自从那次之后张南晨再也没有在白自在身上闻到过相同的味道,难道是他闻过一次之后就已经对这种味道不敏感,或者说已经麻木了,因为自己一无所觉,别人却可以发现。 “我不知道。”季严摇头,“等下次我亲眼见到他,再确认。”他顿了顿又说道,“你闻到那股异香的当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张南晨便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发现那时候果然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过时间很短,估计只有短短的一两秒功夫,后来就被季英及时拉住了。 他于是慢吞吞的说:“第一次闻到时一切都还正常,每隔一会儿第二次闻到,觉得那一瞬万物皆忘,一心一意只想着那股异香。” 季严听了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个结论,两人又不方便独处太久,他便让张南晨继续上班,自己却要去店长办公室一探究竟。 临走时季严对张南晨说:“今天这事情恐怕还是跟白自在脱不了干系,你不要在意。” 张南晨却点不了这个头,明白季严这话既是安慰也是警醒,只能心乱如麻的胡乱问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怎么进去?” 季严扬手,掌心里扣着张叠成六芒星形状的符纸:“刚才找小花要的,我走后门。” 那是一张敛气符,虽然没有隐身遁形那种神乎其神的效果,但是玩个把普通的障眼术还绰绰有余。 其实季严虽然被逐出季家,多年修为还是在的,比起原来的平松恐怕也不遑多让,只是他这人虽然桀骜,自尊心也高人一等,出了季家门就不做季家人,一身本事也自此封存不用。 季严先走一步,张南晨拧干净一个湿拖把才慢慢地到了大堂,从卫生间前面的过道开始拖,他全神贯注,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大汗。 柜台处此时又来了几名客人,看来像是夜游之后吃宵夜的男女,只是不知道怎么找到这家快餐店来了。 一伙服务生忙碌起来,倒是方便季严在后头行事。 小苗因为睡了一觉精神很好,不好意思让替他们放风的张南晨继续操劳,主动抢走了他的拖把,季英那边也有人顶替。 季英一闲下来,就直截了当的走上前捉住张南晨的手低声说:“我们到里面去说。” 他话音刚落,一群夜游男女就发出哄笑,有一个染着绿色头发的青年还吹了声口哨。 张南晨有些恍惚,也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南晨身体太差,被拖进员工休息室之后竟然开始头晕。 他揉着脑袋坐下,又想起季严说应该是那香味儿有问题,不觉就又昏沉了些。 季英本来是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把小师叔的心意给问出来,但见他脸上颜色雪白,低头按着太阳穴,坐在长凳上一动都不动的样子,便又踌躇起来。 “小师叔,你怎么样?”看了一会儿,季英到底不放心,轻轻地问。 “不怎么舒服。” 张南晨先是发冷,然后开始发热,额上的汗都渗出来了,觉得从耳垂处的皮肤开始,整个面部都开始发烧,不多时就脸红得跟关公一样,头脸都有些麻木了,有种刺刺的钝痛。 “是不是病了,不然我们去医院?”季英在他身边坐下,先伸手探了探额头,触手滚烫,“难不成发烧了?我去拿个冰袋,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咱们去医院。” 张南晨听得模糊,胡乱点了头,季英就迅速出了休息室。 他刚出去,正好小苗不放心走进来,看见张南晨这幅样子却是吓了一跳:“怎么第一次上夜班就生病了,我看你这么瘦估计身体就不好,我有药,马上拿给你。” 她的储物柜里倒是存着三九感冒灵、白加黑、风油精什么的常备药品,说完就开自己柜子,也不介意张南晨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张南晨坐了一会儿更晕了,小苗跟他说了些什么根本就没听进去,身上的皮肤无一处不烫,感觉血管里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状况不对劲,按着长凳想站起来出去找季英,刚一站起来脑子里面就“嗡”的一声,像被人从后头狠狠砸了一下似的眼冒金星,踉踉跄跄的站不稳,整个人都摔到了一臂之隔的储物柜上。 小苗刚把柜子打开,就听见“咣当”一声巨响,连带着整面墙的柜子都随之一震,一扭头就看见张南晨几乎要摔到地上,忙上前抓着他的手臂将人拉起来。 “病得这么严重,不然你还是请个假去看病吧……”小苗扶得有点吃力,拉了半天张南晨还是纹丝不动,只得张开双臂从他的腋下穿过去,拖大口袋一样的拖着往长凳那里挪动。 张南晨已经昏了,根本不知道扶着自己的是谁,只觉得贴在那个人身上非常舒服,凉丝丝的正好缓解了燥热之感,他便伸手也抱住了那人,还胡乱摸索着想将她拉得更近。 小苗一开始并没发现异样,等她千辛万苦的将张南晨拖到长凳上时,忽然头上一松,本来绾得整整齐齐的发髻竟然被人抓散了,接着上身的短袖t恤一紧,整个左半边肩膀都露了出来。 张南晨抱着小苗恨不得整个人都紧紧贴上去,他呼吸急促,行为举止已经化为登徒浪子,动作十分粗鲁。 小苗的情绪急速从讶异变为愤怒,她可不是没出过校门的单纯小姑娘,立即将张南晨的行为解读为借病装疯。 可是即使她有心理准备,小姑娘的体能天生就不能跟男人比,饶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没能从化身为“禽兽”张南晨手里逃脱,被张南晨牢牢的压制在了长凳上。 “救命啊!”小苗一看情势急转直下,立马放声大叫,双手也没闲着,找准了张南晨的脸就是一通乱抓。 张南晨成功把人压住,嘴巴都没凑上去,就被抓成了大花脸,这股锐痛让他稍微清醒,但更为直接的身体本能立即让这一丝清明化作乌有,那种强烈的需求感已经攫取了全部的神智。 季英本来是要要去后厨的冰库去冰袋可结果一出休息室就看见大堂里面骚动不安,原来是那几个夜游神喝高了兴奋过头,非要点快餐店里没有的东西,替班的服务生跟他们说不清楚,你来我往的就发生了口角,他出来时正好吵到了□,一个醉鬼揪住服务生的领子就想揍人。 “小季,我看你力气挺大,快去帮帮忙!” 收银组的组长也是女的,一见季英如同看见了指路明灯,连忙把他推往灾难中心。 季英心里烦乱得很,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握住醉鬼的胳膊一扭,稍稍用力就把人拉开了。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7节 “帮我拿个冰袋。”他吩咐之前被醉鬼缠上的服务生。 “哦……”那人慌张地答应了,立即溜到后厨。 季英一人对抗一群夜游神倒也没输,几下子就把他们收拾得昏头转向,收银组长还在旁边好言相劝,那个最先动手的醉鬼却嚷嚷着要报警,要投诉。 季英一心只想着张南晨病了,等被他支使去拿冰袋的服务生一出现,接了东西转身就走。 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员工休息室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女人尖叫,还有隐隐约约的厮打声。 心猛地一沉,季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休息室门口,一拉开门,就看见张南晨压着衣衫不整的小苗,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对方的颈间。 季英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抓住张南晨的肩膀,硬生生将他跟小苗分开,死死的抱住,看着后面一堆人,生硬的解释了句:“他生病了……” 小苗惊魂未定,拢好衣服就开始找手机,众人也向张南晨投以鄙视的目光。 收银组组长先交代人看着外面几个夜游神才过来这边,一看现场的状态,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 狭小的员工休息室占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张南晨发出了一点儿声音。 之前小苗抱着他,他就往小苗身上贴,现在换成了季英,张南晨依旧往季英怀里钻,鼻息粗重的在季英身上乱亲。 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小苗已经打了110,一个字都还没说,手就被人按住了。 收银组组长年纪稍长,抢过小苗手里的手机,又指着张南晨问她:“你确定要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明天我没有来更新…………………… ☆、59new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出张南晨的确不对劲,就算是见色起意也没有见人就扑的道理啊。 “是不是被人下药了?”一个经常上夜店的小伙子小声说,“我见过被下药了的女的,就这样子……” “我看有点像。”收银组组长也点头附和,“不如……”她转向小苗说,“你先出去考虑考虑?” 她的想法是率孩子出了这种事说出去到底不好听,张南晨要是被人算计了也算是情有可原,没必要报警闹得那么大。但是最重要的她还是为了自己和福记快餐店考虑,店里招来警察肯定影响不好,要是被店长知道了,她估计有一顿排头要吃。 或许是因为张南晨到这里上班之后的表现一直良好,人勤快,性格也不错,别的服务生也开始劝小苗息事宁人算了。 小苗自己先前还问过张南晨是不是跟季英在一块儿,刚才那是气蒙了,现在回头想想也觉得事有蹊跷,又看见张南晨被季英搂在怀里还在不停亲亲摸摸,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其实没被占什么便宜,张南晨也就是摸了几把,结果脸都被抓得跟个小花猫儿似的,看起来又可怜又可气。 “那就这么着,小季你陪着小张,我们先出去。”收银组组长作为老大姐还是有一定权威的,当即吩咐众人都出去,又捅了捅之前说张南晨可能被下药的男生问,“有没有办法先解一下?” “灌点冰水吧,冰袋也敷着,过了这阵就好了。”那男生说。 季英手里本来就拿着个冰袋,闻言就立即贴在了张南晨额头上。 等到休息室里只剩下他和张南晨两个人,季英这才稍微松开一点,又舍不得将张南晨打晕,只能单手抓着他双手手腕,空出一手把脉,口中哄道:“小师叔,别闹了。” 张南晨怎么可能听得进去,犹自吃着他的嫩豆腐。 季英其实挺受用,但是一想到之前那个甜蜜的吻也有可能是张南晨在药物作用下不受自我控制的产物,便又有些黯然。 摸着张南晨脉门切了半天,却无异常,并不是阴气冲身。 难不成真是有人下药? 季英把张南晨按在长凳上坐好,犹豫了几秒还是趁机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下,张南晨却立即热情的抱着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季英这人现在神志不清,一面心有不甘,一面依依不舍,最后用力在张南晨唇上咬了一下,这才强迫自己暂停。 他想起张南晨的储物柜里有准备好的凉水,就在张南晨身上找钥匙,凑着这么近才发现张南晨通红的耳垂上有一点并不明显的、极为细小的出血点,像是被什么虫子给叮了一下似的。 季英一手固定住张南晨的头,另一手轻轻的摸上去,结果刚一碰到,张南晨就开始大力挣扎,嘶嘶的抽气,明显是受痛后的反应。 “小师叔,让我看看——”季英在他耳边轻声劝慰,伸出一直托住那红得几乎透明了的软肉。 张南晨怎么会听他的,手还没碰到就往后缩,耳垂处的红点竟然又变小了一点,以季英的目力也只是勉强看清。 季英知道这东西恐怕就是导致张南晨失常的罪魁祸首,又想起张南晨说店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有活物,这恐怕就是保险柜的那玩意儿。 他担心异物入体时间长了对张南晨身体有损,刚抓住张南晨的手企图推宫活血借助血液流动将异物逼出,张南晨却疼得脸都白了。 季英一急之下索性张嘴将张南晨的耳垂含进了口中,也不管会不会把那异物过到自己身上,用力一吮,只觉一股带着奇香的腥甜血液涌进了口腔,还有什么东西在口中不停跳动。 他反应奇快,立即将这口污血吐到地上,再低头细细的一看,那一小滩血渍中竟有无数比蚊子脚还要细的白色幼虫游动翻滚,看起来恶心至极。 这回连季英都觉得胃部开始抽搐,强忍住这股不适又在张南晨耳垂上吮了几口,后来吸出来的那几口鲜血中却没有那种白色小虫。 张南晨被他这么一弄倒是安静下来,侧身躺在长凳上微微喘息。 季英先从他身上摸出钥匙开了储物柜,拿了水壶漱了口,然后才蹲在地上看那滩小虫子。 那些虫子刚落地时还活蹦乱跳的很,不过过了几分钟的功夫再去看,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浮在半干的血渍上没有先时看起来瘆人。 季英想了想,翻出个一次性纸杯将那滩血迹盖住,不料张南晨已经坐起来看到了,有气无力的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季英一向不会对张南晨撒谎,见状也就老老实实说了。 张南晨一听说这滩虫子是从自己体内吸出来的,先露出个恶心想吐的狰狞表情,又听说季英竟然是用嘴吮出来的,那狰狞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看起来十分可笑。 季英以为他害怕忙宽慰道:“我吸了好几口,后面的血都是干净的,等会再叫叔叔带你去医院检查,应该……” 张南晨却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膝盖。 季英当他是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所做所为不好意思便又踌躇着说:“不然你去给小苗道歉?我们请她吃饭?给点儿补偿也容易……” 他吞吞吐吐的说了半天,简直比以前一个星期所说的话还要多了,张南晨却依旧埋着头。 季英不知道的是,他小师叔的小心脏里此刻正在天人交战,这是一场情感与理智的对抗,张南晨觉得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若是向前迈出一步,等待他的不知道会是天堂还是地狱。 季小少爷还从来没有这么被张南晨给忽视过,从小到大张南晨什么时候不是把他的话当成圣旨,只要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几乎季英怎么说他就怎么答应,比最溺爱孩子的家长还要溺爱一千倍、一万倍。 于是季英怒了,好不容易学会的一点温存手段全都使了出来,这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有点羞恼的想去摸张南晨的脸,张南晨却突然抬起了头,冲他劈头就说:“过来我检查一下。” 季英受到了一点儿惊吓,行动竟比平时迟缓了一些,张南晨等不及,自己动手捏住他的下巴,掰开嘴巴看。 “你不知道这么做危险吗?万一不小心吞下去了怎么办?那些虫子钻进你身体里了怎么办?你就不知道想点别的招儿?”张南晨一边看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 “本想向帮你推血逼出来的,但是你看起来很疼,我一心急就……”季英被他捏着下巴,嘴巴大张,形成一幅相当滑稽的姿态,说话也含混不清。 “你管我疼不疼呢,又死不了人……”张南晨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耳朵,果然在右边耳垂上摸到已经结了痂的细小伤口。 他一松手,季英就使劲的将他拦腰抱住,低低的说:“不要再说那个字。” 他抱得很用力,还把脸颊贴在张南晨的脸上,如果是以前张南晨一定会奋起反抗,这次却沉默着任他动作,甚至也反手回抱住了他。 “小师叔?”季英难以置信的喊了张南晨一声,他已经敏锐的感觉到怀中这人跟以往有些不同,一些他期待已久的不同。 张南晨摸着手下早已脱离少年身形的身体,从宽宽的肩膀摸到窄瘦的腰,最后回到那一双漂亮突出的蝴蝶骨上。 季英的身体他看过、触摸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以这种微妙的、截然不同的心情碰触。 这是一个已经成年的男人,俊美、健康,有责任心,有担当,还有无数人所渴求的纯真专一的爱情。张南晨一直坚信季英会有一个值得的伴侣,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冰心诀在心中默念了不知多少遍,季英却一动都不敢动,就怕他一动,那双覆在自己身上的手就会离开,张南晨又变回原来的小师叔,表面无状,惯会装傻,心志却比谁都坚定。 张南晨当然感觉到了手下肌肉的僵硬,两个人贴着这么紧,季英身体的反应当然一览无余。 “难受?”他突然就完全放松了下来,之前压在心上的那种沉重压抑的感觉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余裕调侃季英。 季英何时见过张南晨用几近的语调跟自己说话,站在那里别说不会动,现在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回去再说。” 张南晨放开他,刚想退开,却被已然反应过来季英一把抓住,指尖都掐进肉里。季英双目微红,胸口上下起伏不定,薄唇抿得死紧,目光灼灼的只盯着张南晨看。 他心里有话,但是不敢问,于是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表达。 张南晨与他对视,忽而踏前一步,在季英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重复一遍:“回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我一个幸存者吗 昨晚竟然没有更新上……该死的 ☆、60new 这会儿季英走路如同在云端上面飘,还有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控制不住的就想笑,心中的躁动反而平息了,虽然还是心如擂鼓,却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 张南晨背对着他走在前面想去拉开休息室的门,冷不丁被季英从后面一下子扑到,还好及时撑住了门板才没跌倒。 季英也不说话,抱了没一会儿就撒开手,自己反而不好意思的伸手去开门。手伸到空中又停下,转了个方向摸了摸张南晨的脸,然后闭着眼睛去亲他的嘴唇,他这前所未见的黏糊劲儿可算是让张南晨大开眼界,忍俊不禁的任季英绵绵密密的亲吻了许久才安抚着哄道:“好了好了,还在上班呢。” 等他们两个收拾整齐回到大堂,快餐店却没有之前的安静,多个人同时说话的声音让环境显得十分嘈杂,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分散站着,正在盘问那伙夜游神还有几个服务生。 张南晨见状忙躲到一边,季英也十分默契的给他当起人肉盾牌,两人一起在大堂里找了一通,发现小苗正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看不出心情如何。 躲总不是办法,张南晨硬着头皮主动走上前去,小苗乍一见他露出个饱受惊吓的表情来,双手护胸低声喝问:“你想干嘛!” 张南晨简直就要羞愧而死了,双手合十举到头顶先鞠了个躬,然后才恭恭敬敬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真的一点不轨之心也没有,小苗美女你就原谅我吧!” 其实小苗刚才被众人一同开解,也相信张南晨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突然发狂,加上只是受了点惊吓,又没什么实际伤害,早就没放在心上了。现在看张南晨衣服心惊胆战悔恨无比的样子,不由起了点捉弄之心。 她就还是摆出一副高岭之花凌然不可侵犯的样子问:“那先叫声姐姐来听听?” 张南晨现在是愧对于人,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叫了一声“小苗姐姐”,还不忘补上一句“姐姐原谅我吧。” 他在这里低服做小,季英在旁边看着也觉得好笑,不知不觉的就露出个极为明显的微笑来,帮着也道了歉,又说要小苗随便提要求,只要办得到的一定尽量满足。 小苗本来戏弄张南晨已经相当满足了,又看见季英这座万年大冰山都帮忙说话,就装作很勉强的样子说:“既然这样,就暂时不追究了,但是我保留随时追究的权利。” 张南晨当下千恩万谢,然后才战战兢兢的指着那帮警察问:“不是你报的警?” “不是,那伙人报的。”小苗摇头。 这边三个人正说着,快餐店的大门又被人从外头推开,两个警衔明显高得多的中年制服男相偕走进来,其中一个正是说要亲自去店长办公室一探究竟的季严,大概之前来过一次怕被人认出来,不仅原先的便服换了,还戴了大盖帽和黑框眼镜稍作伪装。 “头儿。”正在盘问夜游神们的警察先后对这两人点头打了招呼,又对季严也问了好。 季严一副领导派头环视了一圈,趁人不注意就对张南晨眨了眨眼睛。 张南晨知道这位二师兄应该得手了,心刚放下,猛然又想起那奇怪恶心的白色小虫子,忙啪一声原地立正,大声喊道:“政府,我有事情要报告!” 小苗在旁边听着一口口水呛在嗓子眼当场咳嗽起来,捂着肚子闷笑不已。 季严当下心领神会,状似威严的走向他问:“有什么要报告的?” 快餐店的一群人全傻眼了,以为张南晨想不开是要自首,结果张南晨委委屈屈的说:“政府,我被人投毒!” 他这一下语惊四座,不仅是季严,连跟他一起出现的领导表情也严肃起来。 公共场所投毒,弄不好就是群体性案件,又是商业街这种繁华地带的快餐店,万一出了事,受害者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百上千了,谁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季严恨不得堵上张南晨的嘴巴,心道这小子随便找个由头就行了,一张嘴就投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忙笑着对身边的警察说:“杨所长,我先去看看,应该是小孩子怕事瞎说的,您在这儿盯着。” 那位杨所长是这个片区派出所值班的副所长,级别比季严低了两级,当然是听这位市局领导的,就留在了大堂,只让季严一个人去问这个张嘴就来的小服务员。 张南晨带着季严回到员工休息室,季英当然也跟着一起。 到了地方将门一关,反而是季英把反扣在地上的一次性杯子拿开,指着那滩血迹说:“就是这个。” 季严走上前蹲下,只看了一眼那双浓眉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哪来的?” 张南晨抢着说:“不知道怎么钻到我身体里了,之前你闻到的香味大概就是这些东西发出来的。” “你身体里?”季严扭头问,“你碰了什么会被这种东西寄生上?” 张南晨也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才不敢肯定地说:“难道是那个保险柜?” “你对那保险柜做了什么?”季严一副审问小流氓的语气。 “没什么呀……”张南晨使劲儿的回想,“我就是发现那里面有动静,然后就贴上去听,还在柜门上敲了几下,就干了这些事。” “谁让你碰了!”季严听了站起来走到张南晨边上就敲了一下他的头,“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 张南晨捂着脑袋叫了一声疼,季严又揪住他的耳朵,很快就看到那个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漏了几条长在你里面了以后要受大罪。”季严见多识广,他见过被寄生虫吃的只剩皮和骨头的病人,因此并不是危言耸听。 季严说完就侧过身开始打电话,很快联系好了医院,让救护车立即就来,然后才亲自动手,从怀里掏出橡胶手套和证物袋,把已经彻底干掉的血渍从瓷砖地板上一点一点铲下来,装进了小号透明塑料袋里。 “我现在走了,明天还来上班吗?”张南晨觉得这么着不妥,“白自在那么精明,估计明早一来就能看出破绽了。” “还来个屁啊来,差不多行了。”季严被他说笑了,又在张南晨头上拍了一下,“您是来卧底的,不是来送命的。” 季严一着急本来面目就充分暴露了,一点儿没有拿来唬人的精明强干稳重得体的样子,转脸对季英道,“小花你看着他,外头的事情我来办。” 他说话时眼睛定定的盯住季英:“记住,他是你小师叔,你要护着他。” 张南晨被他说得心里一阵乱跳,忙把人往外推:“行了行了,我已经够没用的了,赶紧走吧。” 不到五分钟军区医院的救护车果然呼啸而来,季严出去板着脸说发现新型毒品,当着众人面就把张南晨和季英带走协助调查,倒把一群服务生吓得够呛,人人自危。 张南晨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好在有关系不用等,两个小时不到就全做完了,除了有点贫血其他一切正常,季严这才放他们俩回季家老宅。 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张南晨已经困倦到了极点,季英也不遑多让,两人都是生活作息特别规律的人,回到家里立马一人占了一间浴室,几分钟时间就洗了澡,然后闷头大睡。 其实季英虽然累,却还是老想着张南晨在员工休息室说了两遍的“回家再说”,一想起这四个字就有点燥热,又回忆起三年前喝醉酒的那个梦境般的晚上,愈发的蠢蠢欲动。 “小师叔?” 躺上了床,季英试探着叫张南晨,后者早就抓着枕头一角睡得香甜了,迷迷糊糊的听见季英叫他还回了个“乖”字。 季英并不心急,也就挨着他躺下,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好,最后非要把张南晨的头搁在自己的肩窝,又伸了一条腿卡在张南晨双腿之间才觉得最舒服。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张南晨是被热醒的,脖子和胸口的汗珠顺着身体往下滑,一滴一滴的,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汗珠滑动在皮肤上的微痒触感。 想要伸手擦擦汗,张南晨才发现自己的手跟脚都被人压着,压根儿动弹不得。双腿之间□了别人的一条腿,侧卧朝上的那条腿上还搭着一只手,滚烫的掌心直接贴着皮肤,湿湿的也尽是汗水。 艰难的抬起头,季英沉睡中放松的脸近在咫尺,双眉舒展,脸颊红润,凌乱的额发落在脸上,胸口正在规律的起伏。 张南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想伸手去捏他的鼻子,结果他才刚一动,眼前的人立即睁开了眼睛,一点都不想才刚睡醒。 “小师叔,你又想玩这个?”季英问。 他小时候张南晨就老这么捏他,就是为了在凌晨四点把一上床就睡不醒的季英叫起来做早课,这情形持续了一年多,直到季英习惯了每日早起的生活张南晨还是不能解脱,季英太小,没人在旁边看着不行,小祖宗一起床张南晨就得在旁边守着,然后伺候穿衣吃饭,送进学堂,在才能忙活自己的事情。 张南晨那时候也才是个中学生,学业繁重,后来上了大学状况才好一点。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张南晨略有些尴尬,把探出了一半的手又给缩回了薄毯里面。 季英默默地将脸往他那里凑了凑,用高挺的鼻子蹭张南晨的手:“捏吧。” 张南晨想把他推开,结果季英不依不饶,竟然在他掌心里用力亲了一下,见张南晨没躲,又吻过湿湿的五根手指,最后咬住小拇指不松口。 “跟谁学的?”张南晨忍住想要缩回手的冲动,没拒绝也没回应,感觉到小腹处顶着一个滚烫的东西时才把手指从季英口中抽出来。 “难受吗?”他压低声音问季英,缩回薄毯里的手顺着季英的手壁一路摸下去,拉开薄薄的睡裤探进去。 季英眯着眼睛看着他,本来平稳的呼吸早就紊乱得不成样子,只是无声的颔首,一点也不敢冒进。 张南晨又把手给抽了出来,抓住季英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转而放在腰胯部,然后放松了身体问道:“知道怎么做吗?”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又感冒了,所以码字比较艰难~~~有多少更多少 评论的时候不要带肉字哦亲们~~会把和谐招来的~~ ☆、61new 季英只觉面如火烧,手被张南晨强行拉到窄细的腰间,手心里的热汗很快就把触到的那一块布料给打湿了。 季家收藏的古籍里专讲房中术的都有许多,他曾一一读过,理论功夫当然懂得,但是说起实践,还只有三年前那唯一一次经验,况且还是醉酒后依本能行事,现在竟然紧张的心尖尖都缩了起来。 见季英老半天都不动,张南晨又疑惑的伸手摸了一把,发现那处紧绷的如同一块热铁。他的手刚一碰到,季英身体又是一缩。情不自禁低低的嗯了一声,反手将他的手给抓住,不许张南晨再乱动。 张南晨无奈了,怎么弄得像是他要对季英怎么样似的。 调整了一下姿势,张南晨索性主动吻上季英的嘴唇,后者乖乖的张嘴让他把舌头伸进去,然后迫不及待的勾缠到一处。 张南晨这方面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当下使出浑身解数,舌头在季英口腔里一通扫荡,手也没闲着,真如现场教学一样慢慢掀起季英上身的睡衣,摸着比缎子还要光滑的皮肤上下其手,下半身夹着季英的一条腿时轻时重的厮磨。 季英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阵仗,刚开始十分被动,经过初时的无措之后就很快投入进去,曾经看过的那些古本一页一页在脑中翻过,又有肖想了多年的小师叔在身边,渐渐的便反客为主,学着张南晨也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摸着瘦不露骨的细腰,一路摸到胸口处,最后竟然无师自通的摸上一点凸起,夹在指间轻捻慢揉。 他自己觉得是轻轻地,张南晨却是胸前锐痛,忙往后一退抱怨着说:“轻点儿!” 季英急忙停了手,忽然将两人合盖的毛毯一掀,将头埋在他胸口仔仔细细的看那一点粉红,口中喃喃道:“都红了……” 他说着,张嘴轻轻含住,用舌尖拨弄着。 张南晨身体一僵,只觉得胸口热热的,又有点儿痒痒的,然后一种彻骨的酥麻就贯穿了全身,舒服的他恨不得叫出来,不知怎么就想到原来□被人吸着是这种感觉,难怪他原来对那些女朋友们一这么干她们就叫得媚声媚气骨头都软了。 季英在张南晨胸口停留了一会儿,又从锁骨一路舔吻上去,看到张南晨通红的耳垂时情不自禁的一口含住,还用牙齿轻轻磨了磨。 这次张南晨没有喊疼,抱着他的脖子换了个姿势,好让已经被压得麻木了的半边身体缓一下,还主动地张开双腿环上季英的腰。 季英把他整个儿的压在身下,亲吻抚摸的动作已然十分熟练了,两人身上的睡衣都在相互抚慰中给扒了下来,各自只剩一条内裤挂在腰上,张南晨的手还伸在季英内裤里面,握着那根尺寸有点惊人的家伙。 几年没见竟然成长的这么迅速,张南晨一想接来下要做的事情就有点头皮发麻,心思放在别处手里的动作就不知轻重起来,季英被他握得出了一头冷汗,松开咬着张南晨下唇的牙齿,委委屈屈低声喊他:“小师叔,疼……” 张南晨忙松手,咬着牙说:“你去浴室……把那瓶橄榄油拿过来。” 季英虽然□憋得难受,但是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这张床,抱着张南晨又连连亲吻了数下也没有动。 “你想弄死我就不拿!”张南晨快被气死了,在他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季英这才从他身上爬起来,还没下地忽然又转身说:“不进去也行……” 张南晨于是仔细想了想用手或者用嘴巴,前者一定满足不了小祖宗,后者——还是拿橄榄油吧。 看着季英进了浴室,张南晨也从床上坐起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对着里面静静躺着的铜镜说:“南晨,你的肉身先借我用用,也就当你夙愿以偿吧。” 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儿无赖,但是现在这情况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找了张锁阴符贴到了铜镜上,免得被这镜子里的两只小鬼听了去。 他把做完这些,季英已经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回到了卧室,红着脸问张南晨:“你看哪种比较好?” 张南晨心道我看哪种都不好,却依旧忍住,挑了一瓶没开过封的橄榄油,把季英的手一拉:“来吧。” 季英被他拉上床,一手搭在内裤边缘,一手握着橄榄油,迟迟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还是张南晨忍不住,自己把仅剩的蔽体之物也给脱了,一腿勾着季英的背,拉着他的手按在股间说:“慢慢地先扩张,不然会受伤的。” 季英就真的倒了半瓶橄榄油在手上,想着看过的那些春宫图,一面与张南晨接吻一面将手指伸进去。 异物入体当然不好受,张南晨不停深呼吸放松,等到对方的男性真的深入自己体内时却还是“呃”的一下叫出了声,反射性的就想推,好在及时忍住,收回双臂挡住脸。 季英怕张南晨疼,动作放得十分轻柔,等到全部进去的时候他自己倒是出了一身汗,还不停在张南晨耳边问他的感觉,后者却是沉默着大口喘气,被逼问得紧了才催促他动一动。 遮去光源的手臂被人拉开,季英柔软而湿润的嘴唇接着压下来,张南晨回应着他的亲吻,看着季英紧闭的眼睛和不停颤动的眼睫,伸手拨弄他的头发,然后手顺着脊椎一路滑下去。 季英撞击的力度越来越大,鼻息也越来越重,弄得木床也跟着摇晃。 张南晨双腿几乎被他折到胸前,胸口处沉重的压迫感令他有点儿反胃,只能拉扯着季英的头发让他慢点儿,轻点儿。 “小师叔,我忍不住……” 季英只是稍作停顿,接下来的动作却如狂风暴雨,带着张南晨一起随之颠簸沉浮,茫然不知身处何地。 一直未曾停止过的吻让张南晨的唇舌都接近麻木了,无法闭合的口唇终于压不住他喉咙深处的呻吟闷哼,跟随着季英律动的频率发出时高时低、曲曲折折的声音。 “小师叔,你抱抱我——”季英吻着张南晨耳垂,然后转移到被他拉下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头顶的张南晨的双手,“喊我的名字……” 张南晨只得抬手将他的头抱紧,又喊了无数声季英不准旁人喊的小名,然后在这不断重复的声音中感觉到季英身体紧紧绷起,最终释放在自己体内。 撤离比进入还要难熬,季英早已没了之前的羞赧,非要检查那处有没有受伤,张南晨浑身酸软的被他压制在床上,有心想要反抗确实无力回天。 好不容易合拢了片刻的双腿又被拉得大张,季英伏在张南晨腿间,这才发现他小师叔的尚未解决,要立不立的半软不硬。 “刚才肯定弄疼你了——”季英想都没想就在它的头部亲吻了一下,还冲下方的密处吹了一口气。 张南晨被他弄得差点叫出来,猛然夹紧大腿根部,再一放松就觉得后方有液体正缓缓流出来,震惊的心情尚未平复,自己的小兄弟又被人轻轻地含住。 “放开!”他慌忙坐起身,一下子就把季英给推开了,瞬间一股剧痛下袭,本来有了一点反应的小兄弟彻底的偃旗息鼓,了无声息。 季英猝然不放差点被推得跌下床,正想问就看见张南晨五官都皱到了一处,双手捂着那里一叠声的喊疼,这才回忆起刚才自己的牙齿似乎刮到了哪里。 “谁让你突然推我。”他想拉开张南晨的手看看伤处,后者捂得紧紧的死活不让。 “过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去洗澡……”张南晨皱眉忍痛。 “我们一起洗。”季英俯身又在他脸上身上四处亲吻,想要以此缓解痛楚。 过了好一会儿张南晨总算是缓了过来,看季英又越亲越下面的趋势,忙拉住他的头心有余悸的说:“以后不准用嘴!” “那用什么?” “用手,用手就好!” 这一场情事堪称张南晨所有经验里最差的没有之一,对季英来说却是无比美妙难忘的体验,在浴室里就蠢蠢欲动的想要再来一次,却被恼羞成怒的张南晨暴力拒绝。 于是入夜十点,一身充沛精力无处发泄的季英选择晚课翻倍,张南晨则是揉着酸痛的腰背冥思苦想如何巧妙地拒绝师侄。 ☆、62new 本来张南晨还对右宣的“客座教授”身份将信将疑,可是课件一放出来,他就发现这个温文尔雅的网站编辑真的不仅是个编辑,更像一个学识渊博的学者。 季严是在内部交流网站上发现与他从血液中提取的,白色虫子的图片相似的资料才联系上右宣,正好右宣本人正在a城,于是非常顺利的就把人请了过来。 “这是y省某少数民族hz部落所豢养一种蛇,存量非常稀少,该部落一直以这种蛇的形象作为祖先图腾加以崇拜,名字翻译成汉语叫做香,所以我叫它香蛇。” 右宣指着课件上的一张彩色照片侃侃而谈。 照片背景有些杂乱,摆着许多农家器具,正中心的拍摄对象是一个深红色的陶罐,罐口封闭,罐身和罐盖上面雕有类似于长虫的粗糙刻纹。 “这也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照的照片保留下来的不多,这是最清晰的一张,正好被季处长看到,也是缘分。” 右宣滑动一下鼠标,这才把他口中那张照片展示给在场众人看。 张南晨一看到那张彩照,浑身的毛发都快立起来,只见之前还干干净净的陶罐上竟然爬满了白色虫子,样子跟季英从他体内吸出来的那些一模一样,只不过在数量上不是一个级别的。 “西南少数民族善用蛊,想必很多人都听说过,所谓的蛊,其实也就是虫。”右宣点着那些白色幼虫说,“这些虫子寄生在香蛇身上,遇到人、畜之类更加合适的寄主时就会主动转移。” “香蛇的名字,我猜想也是因为这些幼虫而来的,因为真正产生异香的是虫,而不是蛇。”右宣说,“其他被寄生上的生物,也会发出这种能够催情的奇香。” “催情?”张南晨一头黑线,难怪那天晚上他跟中邪似的见人就扑,“那这种虫子又叫什么?” 右宣看了看他古怪的脸色,笑道:“也叫香,在hz部落一向是蛇虫一体豢养,除香蛇之外,被香虫寄生的物种我倒是没有见到过。” 他说着点开下一张照片,偌大的屏幕上出现一具蛇的骨架,被陶罐盛放着,干巴巴的蛇皮也脱落在一边。 “hz部落的少数民族将香蛇豢养至性成熟,等雌蛇与雄蛇□之后,取雄蛇精囊入药,母蛇产下蛇卵后,待卵孵出,香虫自然转移到幼蛇身上,雌蛇自然死亡。” 他说到这里,课件也放完了,一直捻着山羊胡没有出声的平松忽然说:“蛇性淫,雄蛇精囊本就有催情的药效,再加上这种古怪的虫子,合在一起怕是柳下惠再世也抵挡不住。” 他这话本来没有指向谁,但是听在张南晨耳朵里就变了味道,总觉得是在说他自己,因此坐在那里脸都红了。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右宣笑着看向季严,季严忙捅捅还在暗自羞恼的张南晨,张南晨便忙不迭的过去帮他收拾电脑等物。 右宣并没有在旁边看着,自己也十分利落的就把带过来的私人物品整理好,一边将电脑装包还一边问:“南晨,你封笔就是因为要来这里上班?” 张南晨没想到右宣会主动跟自己搭话,反应了一会儿才说:“算是吧,这个工作机会挺难得的,我想好好干。” 右宣却笑了起来,忽然压低声音问:“是工作机会难得还是人难得?”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下巴朝季英坐的位置点了点,“刚才我看见你们——牵手。” 张南晨惊讶的看着他,又看看已经想要趴下打瞌睡的季英,干脆埋下头默认了。 右宣见状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你还记不记得爪子为什么要我加你?” 张南晨仔细一回忆,还真的想起来了,那个疯狂地编辑当时说要给南晨介绍新来的主编,的确说了一句“他也是弯的”之类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在穿针引线拉郎配。 “你该不会——真有那个意思吧?”张南晨一脸震惊的看着右宣,后者白净的面孔上笑意盎然。 “你说呢?”右宣反问他,“拜托作者续约这种事,应该还轮不到网站的大老板亲自出马。” 张南晨被他这话弄得有点不自在,忙低头装作认真做事,可是该装的已经都装好了,又不能被他一句话吓得落跑,于是十分难受。 “你真好玩,逗你呢。”右宣见张南晨脸都红透了,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在微服私访,你以后碰上爪子不要说漏嘴了。” 张南晨忙点头,正好平松此时叫他,便趁机溜之大吉,心里却想这右宣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说话时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理所当然,还并不令人讨厌,看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本来嘛,年纪轻轻就当上b大的客座教授,能简单到哪里去。 季严自然不能让右宣白走一趟,正好快到午餐时间,就招呼大家伙一起到市局面对装修一般的小馆子吃工作餐。 平松是茹素的,他自然不去。其实张南晨也不想去,他身上不舒服得很,只想回家躺着,但是季严抓着不让走,只好委派季英送平松回长春观。 市局旁边的饭馆装修自然是一般,但是菜色出奇的好,季严放手让一帮小的点菜,自己跟右宣说话,顺便多问问有关于香蛇的事情。 他的本意是问被这种香虫寄生后会不会有后遗症,结果却问出了个意外的好消息。 “如果血中遗香也算是后遗症的吧,那就是有。”右宣笑笑,“在hz部落我听到老人说过一个故事,说是外族人误食死去的雌蛇的肉,多年后其数名后代竟然寻找到当年发现雌蛇的地方,其中一人体内遍生香虫,是去寻求医治方法的,其他几人体内虽然无虫,血液却亦有异香,。” “结果呢?”在座唯一的女生李然听得最入迷,连忙追问。 “结果当然是无药可医,外族人的后代从此留下并老死在hz。”右宣把故事说完,喝了口茶。 张南晨听得心中恶寒,心想幸亏那晚季英不顾自身危险把他体内寄生的香虫给吸了出来,不然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可真是难以想象。 “那被香虫寄生了的人又会怎么样?”李然还在继续追问,显然对这个话题相当感兴趣。 “据那老人对我说,是□不得纾解爆体而死。”右宣说,“在hz部落没有人敢接近他,自然也不会有人与他交欢,香虫乃是催情之虫,我想大概是长时间保持高度兴奋血管破裂而死的。” 李然听得抓住了自己的双臂,连说了几声好可怕。 张南晨也是一阵后怕,突然非常想季英,想把他也抓进医院再彻底的检查一遍,虽然上次在军区医院两人都做了全身检查,但是季严关注的重点在他身上,难保季英那里没有疏忽的地方。 他越想越是坐立不安,看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便轻轻移开板凳,跑到包间外面给季英打了电话。 季英刚把平松送回长春观,还被这老道趁机讨要了许多符咒,又要季家秘制的丹心墨,提了不少要求。才将这位老前辈恭恭敬敬的送进观内,张南晨的电话就追到了,他忙接起来问:“小师叔,怎么现在打给我,等会儿不就能见面了么?” “我就是有点担心……”张南晨也知道自己做事急躁了,但就是忍不住,“我刚才听右宣讲被香虫寄生的后遗症,你说你给我把虫子给吸出来了,会不会自己中招了?要是没吐干净怎么办啊……” “小师叔——”季英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上扬了,“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马上就到,你等我。” 张南晨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总算是心里稍定。 季严见他出去有一会儿了也不回来,便推说催服务员上菜也出了包厢,一出来就看见张南晨靠在墙上盯着手机发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刚给小花打了电话?”季严走过去问,“他还要多久才到?” “他刚把平松前辈送到,已经在路上了。”张南晨把心情收拾好,打起精神说。 “刚才右宣说的那个故事,你有没有什么感想?” 季严弹出一根烟,示意张南晨,张南晨摇头拒绝了,顺手把手机给扔进裤袋。 “你难道没有问题?”季严笑道,“譬如说那个外族人的后代是怎么找到zh部落的?” “也许是前人留下了线索呢。”张南晨心不在焉的随便给了个答案。 “如果那个外族人知道自己被香虫寄生,怎么不早早的就回hz求医?”季严恍如不觉,继续自问自答,“要么就是他留下子嗣后很快就死了,根本没有发觉体内有异常,要么就是他虽然病发,却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然这个外族人不会自己不回hz。” 张南晨的注意力终于被他给拉了回去,也开始想这个有些蹊跷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外族人并没有给他的后代留下关于hz——应该说香虫之毒是在hz染上的讯息,那他的后代又是怎么知道hz,并且顺利找到hz的呢?” “真聪明。”季严笑咪咪的摸了一下张南晨的头,“三个选项:一,外族人留下去过hz部落的信息,并且被其后代发现,他们非常敏锐的发现自己身上的香虫与hz有关;二,有其他知情人透露了关于hz及香虫的信息;三,外族人的后代凭借自身与香虫某种极为隐秘的联系,自行回到了hz。” 张南晨想了想说:“我选三,刚才右宣说,外族人的后代是直接找到了当年其先祖发现雌蛇尸体的地方。按照右宣跟我们所讲的hz部落豢养香蛇的习惯,雌蛇是在幼蛇孵出后自行死亡,雌蛇的尸体应该就是hz人豢养香蛇的所在,换言之,算是香蛇的蛇穴所在,也就是香虫大量寄生繁衍的地方……” “所以说,很有可能是香虫之间存在某种感应,这才使得外族人的后代顺利回到hz。”季严将张南晨没有说完的补充完整。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身上那些香虫已经全都死了,不然正好可以试验一下。”张南晨不由有些懊恼。 “你身上的虫子是从哪来的?”季严笑问。 “店长办公室的保险柜啊。”张南晨回到,忽然明白了季严的用意,“你不会想直接去抢保险柜吧?” “错,是协助调查。”季严眨眨眼睛,“你忘了上次的投毒案了?” “我早就以片区派出所的名义给福记快餐店打了招呼,你和季英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待着。”季严看起来挺兴奋,“所以下午,你们俩,特别是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演,听见没!” “是,遵命。”张南晨无奈的答应了,看看时间,估摸着季英应该到了,就说要去门口接他。 季严甩手放他走了,张南晨真的跑到饭馆门口等,没过几分钟就看见季英开着跑车一路疾驰而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张南晨竟然噔噔噔的跑过去,站在旁边等季英下车。 季英把车停稳,也不着急下来,一看四周没人,便叫张南晨道:“小师叔,你过来点儿。” 张南晨不明就里的走过去,弯腰伏在车窗上,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讲,结果被季英一手扶住了后脑勺,另一手蹭在脸上,结结实实的吻住。 季英经过这几天的实践,吻技大有进步,先轻轻柔柔的舔了几下,然后咬住张南晨下唇,等他一张嘴就把舌尖给探了进去,慢条斯理的划过齿列,挑逗敏感的上腭,最后才勾住张南晨的舌亲热缠绵。 一时间外界的一切都似乎不复存在,只有与自己热切缠吻的这个人才是世界的中心,张南晨觉得他一定是被香虫寄生后的余毒未清,竟在大街上就有点无法自控,压抑了许久的□化作一团烈火在体内体内熊熊燃烧。 一吻完毕,张南晨喘息不定的低声说:“其实我一点都不饿。” “我也是。”季英又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 “可是不进去的话季严一定会生气。”张南晨直起身体,拉开车门,把季英从车里拽下来,“所以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一章很黄很暴力,哈哈哈 昨天写的一篇短篇~~有兴趣的童鞋可以点去看看 ☆、63new 等张南晨和季英腻腻歪歪的一起进包厢,菜都已经上了一桌子,右宣不知道说了什么,一桌子的年轻人都在笑,乐得前仰后伏的,连季严也是连连点头。 季严一眼看到张南晨就喊他过去:“来,南晨你跟右老师一起坐,小季你就坐门口那儿吧。” 两人跟牛郎织女似的隔桌相望,张南晨倒是听话的坐过去了,见没人注意时就暗地里狠狠给了季严一拐子,低哼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季严忍痛微笑,也低声回道:“刚才看你们俩在外头亲得难解难分的,也注意点儿影响,这大庭广众的多不文雅。” 张南晨这才发现这个一楼包厢的窗户正对着停车场,那辆惹眼的红色猎豹一眼就能瞧见,他这才掩饰着咳嗽了一声,想了想又心有不甘的说:“还不是为了你侄子,就亲了怎么了。” 季严闻言赏了他一记白眼:“你还蹬鼻子上脸,整个儿成了二皮脸了。” 张南晨忙赔笑,又伸手取过茶壶给季严倒了杯满室飘香的茉莉花茶:“季处您说得对,来来来,小的给您满上。” 季严现在特别想狠狠敲张南晨两下,可是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只能忍住。 右宣一边跟小警察们聊天聊得欢快,一边分心听季严和张南晨斗嘴,见告一段落了才附耳对张南晨说:“我看季处长跟你比跟你师兄熟,怎么,你真是他介绍来的?” “因为我人缘好嘛。”张南晨学着胖子那套没脸没皮,笑嘻嘻的说,“他就是一面瘫,跟谁都说不上三句话。” “嗯。”右宣也点头,“我看你们刚才接吻超过了三分钟。” 张南晨正含着一口茶没咽下去,这下子呛得够呛,捂着嘴巴不停咳嗽。 右宣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给他抽了两张面纸,又低头问:“上次给你的名片,还在吗?” 张南晨这回反应倒是快,立即说丢了。 右宣就对他伸出手:“把你手机借我。” 张南晨知道他想干嘛,踌躇着小声说:“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右宣还是笑,“我还知道你换号了。” 张南晨的确一拿到毕业证就把南晨原来的手机号给换了,还有他的qq,再也没登陆过,不过手机卡还保留着,保持不停机,却再也没用过。 右宣到底是南晨原来写网文那网站的“重要人物”,要是南晨还魂,弄不好还要继续写网文,张南晨也不能做得太绝,于是不情不愿的交出手机,看着右宣把自己的号码给存进去,还发了条短信以确保没错。 因为是工作餐,耗时不过一个半钟头,吃晚饭右宣还是骑着他的自行车离开,张南晨和季英则在季严的带领下,率队前往福记快餐店。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8节 去之前季严还找市局的法医给他们俩化了个妆,弄出个面黄肌瘦饱受惊吓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然后才开启影帝模式同赴“案发现场”。 白自在竟然还在福记,而没有跑路,而张南晨很怀疑市局的法医是不是只给死人化过妆,因为福记一种才相隔一天没见的服务生看见他就像见了鬼,恨不得能够当场拔腿狂奔或者就地晕倒。 “杨所长,真不好意思还麻烦您亲自来一趟。”白自在并不认识季严,于是只跟片区派出所的杨副所长打了招呼,握了握手。 季严今天也化了妆,变成一个胡子拉渣的落拓大叔,穿着咖啡色夹克衫,腋下夹着公文包,目中无人的在店内扫视了一圈,并不搭理对他露出招牌微笑的白自在。 张南晨只是露了个脸,但是他这幅形象充分说明了这几位便衣到访的警察同志的来意,因此白自在非常上道的将他们迎入了店长办公室小坐,自己则在外头吩咐其他人不得打扰。 季严的公文包里装的当然不是公文,本来被让道老板椅上不动如山的他,一见真老板出了办公室,忙不迭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带上塑胶手套,还不放心的套上塑料袋,从公文包里抓出一只快被憋没了气的小白鼠就往座位旁边的保险柜门板上面贴。 张南晨的血泪教训被他运用到了极致,一边贴一边无声的拍打门板,然后果然听见保险柜里面有什么东西附和一样的发出“嘭”、“嘭”、“嘭”的敲击声。 这声音极其细微,在场的另一位杨所长根本一无所觉,只有季严听得清楚。 季严心里正着急,也不知道小白鼠成功感染上没有,外面的白自在已经推开了门,满面和煦微笑,手里捏着两个黄色牛皮纸信封。 不用季严招呼,在一线打滚多年的杨所长已经站了起来,沉着脸,等白自在将门关紧,才上前一步问:“白老板,你这是干什么?” 白自在的视线被他挡了大半,只能看见季严一手垂在身侧,另一手放在桌上轻轻敲击,垂下的手被宽大的办公桌挡住了,看不清具体的动作。 季严此事像是感觉到白自在在看他,便抬起头在他脸上瞄了一眼,未作过久停顿,很快就将视线下移,同时进门后一直保持严肃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似笑非笑,了然的神情。 白自在暗想应该有戏,就把进攻主力放在了杨所长身上,侧过身低声说了些什么,杨所长便也放缓了语调,打起了官腔:“白老板,我知道你们这也是无妄之灾,只不过市局的领导现在特别重视这种类型的大案,上头抓得紧,我们也只能……” 话说到一半,杨所长本来的扑克脸已经换成了笑脸,白自在立即状似随意的将手里的信封递到杨所长手中。 眼看着白自在就要往自己这里走过来,就在此时季严觉得手里一动,本来安安静静的小白鼠忽然剧烈的挣动了一下,还在打了麻醉剂的小白鼠只是本能的肌肉抽搐,只这一下之后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季严手腕一转,趁着白自在被杨所长拉住低声交谈的空当,猛一推桌子,发出了巨大的刺耳噪音。 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小白鼠已经被一层塑料袋和一层塑胶手套给裹得密不透风,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了夹克衫的袖口里。 白自在走近时,看见季严的公文包拉链没拉,就相当熟练的把信封塞了进去,口中还在不住寒暄。 季严也就把一直神隐的笑容给提溜了出来,三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出了办公室,白自在将他们送到福记大门口,看着两位领导上了车才转身进了快餐店。 “杨所长,这姓白的看来该跟你是老交情了嘛。”季严笑容满面的抖着袖子,把还处于麻醉状态的诱饵小白鼠给抖了出来。 “都是工作需要。”杨所长在这地面儿混了这么多年,说话做事也是相当老练的,把之前揣进兜里的信封拿出来,递到季严面前,“呐,老季你是人证,我这可是交公了的啊,回去我再给纪检组长当面汇报情况。” 季严笑着挡了:“我们两个各交各的,今天多亏你帮忙,等你空了请你吃饭,杨所长一定要赏脸啊?” “哪里的话,就怕老季你业务太忙没时间啊。” 两人说话的空隙里车已经开到了地方,杨所长打着哈哈把季严送到,又打着哈哈走了。 此时张南晨已经在市局特别案件调查处的独立小楼等着了,他跟季英刚刚洗了澡,把那一身怪瘆人的妆给洗掉,一见季严笑咪咪的走进来就蹦起来喊:“快给我看看!” “急什么!”季严忙把他拉住,“上三楼再说。” 他们的实验室在三楼,基本上属于秦前、秦后两兄弟的地盘。 秦前接过小白鼠,拆掉塑胶手套和塑料袋就扔进了透明的树脂观察箱里。 观察箱里还有好几只成年白鼠,公的母的都有,麻醉鼠一被扔进去,就像感觉到了危险一样挤在一起,缩在里麻醉鼠最远的角落里。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麻醉鼠渐渐苏醒,刚开始像喝醉了酒一样几乎爬不起来,没过一会儿就生龙活虎的朝缩在角落的鼠群冲了过去。 季严看着麻醉鼠在鼠群中大逞雄威,不管公鼠母鼠逮着就往背上爬,还在被压住的老鼠背上乱咬,前爪疯狂抓挠,简直就像打了兴奋剂。 张南晨也在一边旁观,一联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的表现,再看看这只疯狂的白鼠,那脸色别提多精彩了。 季严本来还想取笑他,后来看张南晨脸色着实难看,也就十分体贴的没开腔。 不过几分钟时间,本来十分洁净的观察箱里血迹斑斑,还有许多老鼠的排泄物,群鼠被疯狂的麻醉鼠咬的吱吱乱叫,巨大的惊恐之下失去控制,有的到处乱窜,有的倒地哀叫。很快就有其他老鼠也被香虫寄生,用肉眼就能看出感染鼠的毛发皮肉之下似乎有异物在蠕动。 秦后这时才冷静的开了口:“可以开始试验了。” 张南晨实在看不下去,拉着季英出了实验室低声说:“你还是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害怕……” “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没事。”季英见没有旁人,便把他的手给紧紧握住,“其实那天……” 他本来想说张南晨那晚的表现比老鼠好多了,绝没有这么疯狂,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便只说了一半。 张南晨当然知道季英是想安慰自己,只是季英一向没什么语言天赋,就勉强露出个微笑表示自己已经接收到了他的心意。 这时候季严也出了实验室,看张南晨脸色卡白就让他干脆先回家歇歇,反正他们两个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虽然又被鄙视了,但张南晨此时对季严的决定可算是千恩万谢,当下一秒也不想多待,立即逃之夭夭。 作者有话要说:噗…… 有句成语怎么说来着,蛇鼠一窝 小师叔你别放在心上呀 ☆、64new 车还没开出市局大门,张南晨忽然接到了胖子的电话。 这厮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南晨,你还不知道吧,王楠为了追求季师兄是豁出去了,你知道我今天听小雪说了什么吗?” 听他这么一说,张南晨心里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当下让季英停车,对着胖子大吼一声:“别卖关子,快说!” 胖子声音一滞,然后才急急忙忙的问:“怎么了这是?小雪今儿跟我说王楠王大小姐也要去福记快餐店当服务员,就是为了接近季师兄,有问题?你吃醋了?” 张南晨使劲一拍自己的脑门,他今天看白自在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头,原来是王楠! “王楠什么时候上班?”张南晨对着胖子大吼。 “就今天啊,她上中班……”胖子拖拖拉拉的说,“这个点儿,该上班了。” 张南晨抬手一看手表,已经三点多快到四点了。 胖子还在唠叨什么“好几天没去了,今天去看看你们”之类的话,张南晨匆匆忙忙的吼了一句“千万别去我们都不干了”就跳下车,转身冲回办公楼。 季严在实验室里看老鼠打洞看得心花怒放,忽然听见李然在楼底下打分机叫他下去,刚到一楼,就看见张南晨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嚷嚷着大事不好,赶紧救人。 季严等张南晨把气喘匀了,慢条斯理的一问,也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当下不再迟疑,带着队就回到了福记快餐店。 白自在果然跑了,连带着店里一个男服务生和本该今天上岗的王楠,以及店长办公室的保险柜。白老板是老板,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男服务生说是家里有急事请假,季严拿到他的身份证号一路查到居委会大妈那儿,上门去找,一把铁将军锁门,怎么敲打都没人应门。 张南晨忽然想起上次慌慌张张提前请半小时假就走了的小苗,觉得跟这次这个男服务生有点儿像。 他还留着小苗的联系方式,当即拨过去,结果只听到机械的女音让他留言。 张南晨把这事情跟季严一说,季严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之前那二十几个失踪的都跟这次三个年轻人一样,在福记做着做着就没有了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按照季严的设想,白自在一定是把人都给掳到了他的老巢,可是他的老巢在哪里?他们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头绪都没有。 “看来还是要靠那几只小老鼠,我们先回市局。”季严没有自乱阵脚,招呼一帮手下跟着一起回了单位。 张南晨被他打发回了家,季英陪着一起,用不着大家伙都在市局干熬。 到家时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张南晨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两个水果就算吃过晚饭,季英不依他,出门买了几个嫩玉米,煮好了切成小块端给他。 张南晨这厢便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他对王楠这小姑娘有点愧疚,要是这回出了什么事,那就真是在道义上亏欠了人家。 季英跟他并排坐着,看自家小师叔食不下咽,他心里也很难受,却又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便只能坐在旁边自我厌恶。 张南晨坐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对王楠真没感觉?” 季英脸色一正,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没有。” 张南晨的脸就一垮:“那她这回要是出了事怎么办,要不是她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也不会被白自在给盯上。” 在感情上无感如季英终于知道张南晨在为什么发愁,他本来想说跟自己其实没什么关系,后来觉得太过无情,便没有说话。 张南晨却说:“要是人家父母知道了肯定要找你负责,到时候可怎么办。” 季英低低的道:“小师叔你想太多了。” 张南晨又接着说:“最好人没事,可万一落下点儿什么毛病,非逼着你负责任,我该怎么办啊。” 张南晨的本意是说要是逼着他接受这么一个不合心意的师侄媳妇,他这当小师叔肯定不乐意,这不是太委屈季英了吗。 但是话听到季英耳朵里就变了味道,直接成了等同于表白的甜言蜜语。 他微微红了脸,悄无声息的往张南晨身边靠近了一点,趁他不注意一下子就在张南晨耳廓上亲了一下。 张南晨耳朵一热,才刚把头转过去,季英已经贴了过来,一边蜻蜓点水般在张南晨脸上唇上轻吻,一边伸手拿掉张南晨还捏在手里的玉米。 “吃不下去的话,就别吃了。” 张南晨无语的想分明是季英不想让他吃,却不得不放软身体,随手抓了几张纸巾将手擦干净,这才环住季英的肩膀,回应他绵绵密密的亲吻。 沙发背太过柔软,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叠加在一起,被牢牢压住的张南晨不得不顺势歪倒才能承受上方的重量。 初识情滋味的年轻人总是对这档子事食髓知味的,张南晨回想起自己当年刚进大学时对异性的“饥渴”,以及在某位师姐带领下打开男欢女爱新世界大门之后的躁动,便也放纵季英此时不合时宜的求欢举动。 他蹭了一下杵在自己大腿上的硬物,覆在季英耳边低声道:“回房间再做。” 供着玲珑八宝盒的神龛就在客厅里,张南晨不想在这里做这种事。 季英把已经探入张南晨内的手给抽了出来,深吸一口气,闭目调息许久才道:“你身体不适,还是算了。” 张南晨却不客气的曲起膝盖在他那处一顶:“莫非你要自己解决?” 季英便涨红了脸,默默地没有说话。 他活到这么大,竟连一次自渎都未曾做过。若是不在张南晨身边,季英本就鲜有心笙意动的时候,就算是有,默念几遍冰心诀也就能妥妥的压制下去。 张南晨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调侃面皮甚薄的师侄,拉着他的手将人带回二楼卧室,又柔声哄着推进了浴室,自己却转身下了楼,拿了钱包往街上走。 晚饭时间刚过,老街坊都爱饭后遛弯儿,元宝庙这条老街便显得热闹,相邻多年的老头老太太们见张南晨一个陌生面孔从季家老房子里出来,少不得好奇的上下打量一番,更有好事的交头接耳议论几句。 张南晨统统不予理会,循着记忆找到两条街外的成人用品店,润滑剂安全套什么的一样买了一点,甚至还有夫妻新婚教学光盘。 他正在那里看着光盘上的半裸美女发愁,店主突然主动凑了过来,问他要不要其他的。 “日本、欧美、黑人的都有,你要什么类型的?”店主说话的口吻相当专业,“女人跟女人的也有,最近这种特别受欢迎,拍的好看。” “给家里孩子看的,青春期了,不好教育。”张南晨自然而然的就摆出了家长面孔。 店主望着他一笑,没有说话,那眼神里分明在问你装什么哪。 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才二十一岁,便补充道:“给我弟看。” 店主乐了:“你教教他怎么撸管不就行了么,买这些干嘛。” 张南晨只得低了头说:“我自己也要看的,要男的跟男的那种,有吗?” “你等着!”店主有种看破世人的得意,转身进了后面小黑屋,没多久就拿了一摞盗版碟回来,“呐,这些都是最新的,日本欧美的都有,你要喜欢口味重的,还有其他的。” 张南晨也没仔细翻,心烦意乱的付了钱,拎着黑色塑料袋往家里走,弄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带孩子带到连床上那事儿也得言传身教。 回到家,季英却已经不在卧室,书房的门虚掩着,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张南晨也去漱了口净了身,换了衣服才蹑手蹑脚推开书房的门。 季英正在阖目打坐,胸膛规律的起伏着,看来已从刚才的悸动中恢复过来。见张南晨进来才睁开眼睛缓声道:“小师叔,过来这里。” 张南晨不用他教,自己乖乖的走到季英面前盘腿坐下,运行起大圆满功灵蛇式心法。 大概是懈怠了几天的缘故,今晚练习起来却没有以前顺畅,有些积滞不前的感觉。不过等季英伸过手来,两人掌心相贴,一同运行心法,那股熟悉的灼热感便很快从小腹处升起来。 张南晨收心凝神,不敢再放任思绪飞散,不过一会儿工夫便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从丹田处向四肢百骸扩散的热度很快令他汗流浃背,不同与以往的却是没有了那种汗臭似的异味,反而多出股极为浓郁的甜香。 张南晨先还没有察觉,等到香气侵入五脏六腑才霍然惊醒,这明明就是在白自在身上闻到过的那种异香! 他想起右宣曾说香虫寄生后的后遗症是血带异香,便立即想要收功,可是掌心却被季英死死的黏住,根本不以他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两人同练灵蛇式多日,经脉之中的精气早就相通,这次练功,张南晨体内的灵气已经运行过一个周天,就算现在想要停止,也已经是为时已晚。 季英察觉到张南晨体内心法忽然停下,一从神识天游的状态中苏醒,便闻到了那股奇特而浓郁的香味。 张南晨的脸色极其难看,也不知道这股香味会不会对人体造成损害,季英见状又暗自催动体内灵气游走,细细体察之后才出声道:“小师叔,我并没有怎样。” 张南晨看他脸色的确一派正常,这才稍微放下心,自我安慰般的说:“也许只是带点香味,还是明天再问问右宣。” 季英见他好了,便又示意张南晨伸手,将未曾完成的第二周天运转完成。 说来倒也奇怪,闻着这股甜香,张南晨却觉得入定运功都更加容易了,与季英一同练习灵蛇式也更水乳交融,本来只能由季英主导的灵气运转,他竟也能参与一二,两人合作无间,今天的晚课成效却是比过去增强不少。 虽然不再臭汗淋漓,但是张南晨还是习惯性的洗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的躺上床。 季英见他躺好,才把卧室里的大灯关了,自己开了台灯说不着急睡觉,要再看看书。 张南晨也睡不着,就搬了笔记本电脑在床上玩,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就悄悄拆了一张封套,把光盘塞进光驱里。 他没带耳机,只是把声音调低,却没想到这光盘一开头就是夸张的声,两个男人交织在一起的剧烈喘息声直接响彻室内,季英立即回头,牢牢的锁定住正在手忙脚乱调整音量的张南晨。 张南晨见他已经察觉,就也没有遮掩,直接喊他过来一起看。 季英犹豫片刻,还是把台灯关了,朝着床中间的光源慢慢走过去。 电脑屏幕上两个男人正做到□,季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刺眼,默默地将头转开不再看。 张南晨正研究他们的体位,正想拉着季英一起讨论,却见后者一副忍耐的表情,蹙眉侧身,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这上头。 “你不喜欢?”张南晨愣住了,随手抓起另外一张光盘问他,“不然换一个?” 季英却冷冷的回道:“有什么好看的。” 张南晨尴尬的关了电脑,心道还不是想让你小子多学几手,免得让自己受苦。 “那我还是睡吧。”见季英许久都没再说话,张南晨只得自己没话找话,又问他要不要继续看书。 “我陪你睡。” 季英终于出声,也上了床,侧躺在张南晨身边,静了一会儿才低声解释道:“我不想看到别人光着身子,也不想让你看到。” 张南晨本来还有点郁闷,这时候乐得几乎要笑出来,季英真是纯情到了一定境界,估计根本就没看过男人必修课的小黄片。 一无理论指导,二无亲身实践,技术这么差也就可以理解了。 他便翻过身去,面对面的问季英:“记得早上我说,我有一招最厉害么?” 季英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张南晨的表情,见小师叔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就低低的“嗯”了一声。 张南晨不知怎么竟莫名的兴奋起来,两人贴的这么近,都能闻到彼此身上已由浓转淡的甜蜜香气。 “那你别动。”张南晨钻进毛毯里,要越过季英爬到他的背后。 季英又“嗯”了一声,当真不动,只在张南晨毛手毛脚的按在自己身上时才伸手将人扶稳。 张南晨什么也看不见,摸索着爬到季英背后,找准了位置,先试探着在他颈侧吻了一下,这才伸出舌尖,从季英脊椎的第一个骨节处开始,一路滑下去。 几乎就在两人接触到的一瞬间,季英浑身的肌肉都紧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弦,等湿湿凉凉的感觉从脑下一路蔓延至尾椎,张南晨已经能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变得滚烫,还在微微发颤。 鬼使神差一般又原路返回舔了一遍,张南晨竟还伸手到前面,摸到季英早就蓄势待发的男性时,不容拒绝的将他的身体翻转成平躺的姿势,然后微启双唇,将顶端已然湿润的灼热纳入了口中。 ☆、65 车还没开出市局大门,张南晨忽然接到了胖子的电话。 这厮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南晨,你还不知道吧,王楠为了追求季师兄是豁出去了,你知道我今天听小雪说了什么吗?” 听他这么一说,张南晨心里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当下让季英停车,对着胖子大吼一声:“别卖关子,快说!” 胖子声音一滞,然后才急急忙忙的问:“怎么了这是?小雪今儿跟我说王楠王大小姐也要去福记快餐店当服务员,就是为了接近季师兄,有问题?你吃醋了?” 张南晨使劲一拍自己的脑门,他今天看白自在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头,原来是王楠! “王楠什么时候上班?”张南晨对着胖子大吼。 “就今天啊,她上中班……”胖子拖拖拉拉的说,“这个点儿,该上班了。” 张南晨抬手一看手表,已经三点多快到四点了。 胖子还在唠叨什么“好几天没去了,今天去看看你们”之类的话,张南晨匆匆忙忙的吼了一句“千万别去我们都不干了”就跳下车,转身冲回办公楼。 季严在实验室里看老鼠打洞看得心花怒放,忽然听见李然在楼底下打分机叫他下去,刚到一楼,就看见张南晨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嚷嚷着大事不好,赶紧救人。 季严等张南晨把气喘匀了,慢条斯理的一问,也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当下不再迟疑,带着队就回到了福记快餐店。 白自在果然跑了,连带着店里一个男服务生和本该今天上岗的王楠,以及店长办公室的保险柜。白老板是老板,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男服务生说是家里有急事请假,季严拿到他的身份证号一路查到居委会大妈那儿,上门去找,一把铁将军锁门,怎么敲打都没人应门。 张南晨忽然想起上次慌慌张张提前请半小时假就走了的小苗,觉得跟这次这个男服务生有点儿像。 他还留着小苗的联系方式,当即拨过去,结果只听到机械的女音让他留言。 张南晨把这事情跟季严一说,季严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之前那二十几个失踪的都跟这次三个年轻人一样,在福记做着做着就没有了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按照季严的设想,白自在一定是把人都给掳到了他的老巢,可是他的老巢在哪里?他们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头绪都没有。 “看来还是要靠那几只小老鼠,我们先回市局。”季严没有自乱阵脚,招呼一帮手下跟着一起回了单位。 张南晨被他打发回了家,季英陪着一起,用不着大家伙都在市局干熬。 到家时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张南晨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两个水果就算吃过晚饭,季英不依他,出门买了几个嫩玉米,煮好了切成小块端给他。 张南晨这厢便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他对王楠这小姑娘有点愧疚,要是这回出了什么事,那就真是在道义上亏欠了人家。 季英跟他并排坐着,看自家小师叔食不下咽,他心里也很难受,却又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便只能坐在旁边自我厌恶。 张南晨坐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你对王楠真没感觉?” 季英脸色一正,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没有。”多重入侵 张南晨的脸就一垮:“那她这回要是出了事怎么办,要不是她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也不会被白自在给盯上。” 在感情上无感如季英终于知道张南晨在为什么发愁,他本来想说跟自己其实没什么关系,后来觉得太过无情,便没有说话。 张南晨却说:“要是人家父母知道了肯定要找你负责,到时候可怎么办。” 季英低低的道:“小师叔你想太多了。” 张南晨又接着说:“最好人没事,可万一落下点儿什么毛病,非逼着你负责任,我该怎么办啊。” 张南晨的本意是说要是逼着他接受这么一个不合心意的师侄媳妇,他这当小师叔肯定不乐意,这不是太委屈季英了吗。 但是话听到季英耳朵里就变了味道,直接成了等同于表白的甜言蜜语。 他微微红了脸,悄无声息的往张南晨身边靠近了一点,趁他不注意一下子就在张南晨耳廓上亲了一下。 张南晨耳朵一热,才刚把头转过去,季英已经贴了过来,一边蜻蜓点水般在张南晨脸上唇上轻吻,一边伸手拿掉张南晨还捏在手里的玉米。 “吃不下去的话,就别吃了。”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19节 张南晨无语的想分明是季英不想让他吃,却不得不放软身体,随手抓了几张纸巾将手擦干净,这才环住季英的肩膀,回应他绵绵密密的亲吻。 沙发背太过柔软,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叠加在一起,被牢牢压住的张南晨不得不顺势歪倒才能承受上方的重量。 初识情滋味的年轻人总是对这档子事食髓知味的,张南晨回想起自己当年刚进大学时对异性的“饥渴”,以及在某位师姐带领下打开男欢女爱新世界大门之后的躁动,便也放纵季英此时不合时宜的求欢举动。 他蹭了一下杵在自己大腿上的硬物,覆在季英耳边低声道:“回房间再做。” 供着玲珑八宝盒的神龛就在客厅里,张南晨不想在这里做这种事。 季英把已经探入张南晨内的手给抽了出来,深吸一口气,闭目调息许久才道:“你身体不适,还是算了。” 张南晨却不客气的曲起膝盖在他那处一顶:“莫非你要自己解决?” 季英便涨红了脸,默默地没有说话。 他活到这么大,竟连一次自渎都未曾做过。若是不在张南晨身边,季英本就鲜有心笙意动的时候,就算是有,默念几遍冰心诀也就能妥妥的压制下去。 张南晨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调侃面皮甚薄的师侄,拉着他的手将人带回二楼卧室,又柔声哄着推进了浴室,自己却转身下了楼,拿了钱包往街上走。 晚饭时间刚过,老街坊都爱饭后遛弯儿,元宝庙这条老街便显得热闹,相邻多年的老头老太太们见张南晨一个陌生面孔从季家老房子里出来,少不得好奇的上下打量一番,更有好事的交头接耳议论几句。 张南晨统统不予理会,循着记忆找到两条街外的成人用品店,润滑剂安全套什么的一样买了一点,甚至还有夫妻新婚教学光盘。 他正在那里看着光盘上的半裸美女发愁,店主突然主动凑了过来,问他要不要其他的。 “日本、欧美、黑人的都有,你要什么类型的?”店主说话的口吻相当专业,“女人跟女人的也有,最近这种特别受欢迎,拍的好看。” “给家里孩子看的,青春期了,不好教育。”张南晨自然而然的就摆出了家长面孔。 店主望着他一笑,没有说话,那眼神里分明在问你装什么哪。 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才二十一岁,便补充道:“给我弟看。” 店主乐了:“你教教他怎么撸管不就行了么,买这些干嘛。” 张南晨只得低了头说:“我自己也要看的,要男的跟男的那种,有吗?” “你等着!”店主有种看破世人的得意,转身进了后面小黑屋,没多久就拿了一摞盗版碟回来,“呐,这些都是最新的,日本欧美的都有,你要喜欢口味重的,还有其他的。” 张南晨也没仔细翻,心烦意乱的付了钱,拎着黑色塑料袋往家里走,弄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带孩子带到连床上那事儿也得言传身教。 回到家,季英却已经不在卧室,书房的门虚掩着,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张南晨也去漱了口净了身,换了衣服才蹑手蹑脚推开书房的门。 季英正在阖目打坐,胸膛规律的起伏着,看来已从刚才的悸动中恢复过来。见张南晨进来才睁开眼睛缓声道:“小师叔,过来这里。” 张南晨不用他教,自己乖乖的走到季英面前盘腿坐下,运行起大圆满功灵蛇式心法。 大概是懈怠了几天的缘故,今晚练习起来却没有以前顺畅,有些积滞不前的感觉。不过等季英伸过手来,两人掌心相贴,一同运行心法,那股熟悉的灼热感便很快从小腹处升起来。 张南晨收心凝神,不敢再放任思绪飞散,不过一会儿工夫便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从丹田处向四肢百骸扩散的热度很快令他汗流浃背,不同与以往的却是没有了那种汗臭似的异味,反而多出股极为浓郁的甜香。 张南晨先还没有察觉,等到香气侵入五脏六腑才霍然惊醒,这明明就是在白自在身上闻到过的那种异香! 他想起右宣曾说香虫寄生后的后遗症是血带异香,便立即想要收功,可是掌心却被季英死死的黏住,根本不以他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两人同练灵蛇式多日,经脉之中的精气早就相通,这次练功,张南晨体内的灵气已经运行过一个周天,就算现在想要停止,也已经是为时已晚。 季英察觉到张南晨体内心法忽然停下,一从神识天游的状态中苏醒,便闻到了那股奇特而浓郁的香味。 张南晨的脸色极其难看,也不知道这股香味会不会对人体造成损害,季英见状又暗自催动体内灵气游走,细细体察之后才出声道:“小师叔,我并没有怎样。” 张南晨看他脸色的确一派正常,这才稍微放下心,自我安慰般的说:“也许只是带点香味,还是明天再问问右宣。” 季英见他好了,便又示意张南晨伸手,将未曾完成的第二周天运转完成。 说来倒也奇怪,闻着这股甜香,张南晨却觉得入定运功都更加容易了,与季英一同练习灵蛇式也更水乳交融,本来只能由季英主导的灵气运转,他竟也能参与一二,两人合作无间,今天的晚课成效却是比过去增强不少。 虽然不再臭汗淋漓,但是张南晨还是习惯性的洗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的躺上床。 季英见他躺好,才把卧室里的大灯关了,自己开了台灯说不着急睡觉,要再看看书。 张南晨也睡不着,就搬了笔记本电脑在床上玩,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就悄悄拆了一张封套,把光盘塞进光驱里。 他没带耳机,只是把声音调低,却没想到这光盘一开头就是夸张的声,两个男人交织在一起的剧烈喘息声直接响彻室内,季英立即回头,牢牢的锁定住正在手忙脚乱调整音量的张南晨。 张南晨见他已经察觉,就也没有遮掩,直接喊他过来一起看。 季英犹豫片刻,还是把台灯关了,朝着床中间的光源慢慢走过去。 电脑屏幕上两个男人正做到□,季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刺眼,默默地将头转开不再看。 张南晨正研究他们的体位,正想拉着季英一起讨论,却见后者一副忍耐的表情,蹙眉侧身,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这上头。 “你不喜欢?”张南晨愣住了,随手抓起另外一张光盘问他,“不然换一个?” 季英却冷冷的回道:“有什么好看的。” 张南晨尴尬的关了电脑,心道还不是想让你小子多学几手,免得让自己受苦。 “那我还是睡吧。”见季英许久都没再说话,张南晨只得自己没话找话,又问他要不要继续看书。 “我陪你睡。” 季英终于出声,也上了床,侧躺在张南晨身边,静了一会儿才低声解释道:“我不想看到别人光着身子,也不想让你看到。” 张南晨本来还有点郁闷,这时候乐得几乎要笑出来,季英真是纯情到了一定境界,估计根本就没看过男人必修课的小黄片。 一无理论指导,二无亲身实践,技术这么差也就可以理解了。 他便翻过身去,面对面的问季英:“记得早上我说,我有一招最厉害么?” 季英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张南晨的表情,见小师叔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就低低的“嗯”了一声。 张南晨不知怎么竟莫名的兴奋起来,两人贴的这么近,都能闻到彼此身上已由浓转淡的甜蜜香气。 “那你别动。”张南晨钻进毛毯里,要越过季英爬到他的背后。 季英又“嗯”了一声,当真不动,只在张南晨毛手毛脚的按在自己身上时才伸手将人扶稳。 张南晨什么也看不见,摸索着爬到季英背后,找准了位置,先试探着在他颈侧吻了一下,这才伸出舌尖,从季英脊椎的第一个骨节处开始,一路滑下去。 几乎就在两人接触到的一瞬间,季英浑身的肌肉都紧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弦,等湿湿凉凉的感觉从脑下一路蔓延至尾椎,张南晨已经能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变得滚烫,还在微微发颤。 鬼使神差一般又原路返回舔了一遍,张南晨竟还伸手到前面,摸到季英早就蓄势待发的男性时,不容拒绝的将他的身体翻转成平躺的姿势,然后微启双唇,将顶端已然湿润的灼热纳入了口中。 ☆、67new 张南晨被脸上若有若无的痒意从深眠中弄醒,意识模糊的翻了个身,眼睛半张,只看见一头浓密柔顺的黑发,原来是季英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几缕不服帖的碎发正好擦着他下颚。 他满足的长长出了一口气,想要伸个懒腰却又怕惊醒季英,季英正好翻了身,侧躺到一边,规规矩矩的将手放在胸前,睡得十分安稳。张南晨就无声的在床上扭动了几下,舒适得恨不能叹息几声。 他这几下动静还是把季英吵醒了,伸了一半的懒腰被他截住,湿润温暖的嘴唇接着贴上张南晨的脸颊,相当纯情的轻轻吻了一下。 张南晨偏头,惯性的扣住身边人的后脑勺,毫不犹豫的来了个深吻,亲到一半才猛然记起这人是他的师侄,不是某一任女朋友,可是他醒悟的太晚,大清早的年轻人最容易被挑动,季英很快将他的手拉到自己那处,还无师自通的摆腰用力顶了一下。 “小花,这样会不会太夸张?”张南晨无语的摸摸已然湿润起来的头部。 明明昨晚才做了两次,每次都很持久,最后他是在季英的全身按摩中酣然睡去的。 “那怎么办?” 季英凑到张南晨耳边问,说话的间隙含住他的耳垂重重吮了两下,于是张南晨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孽根也不可控制的挺立了起来。 就这一怔的功夫,季英已经不容抗拒的拉开了张南晨的双腿,稍作试探,就轻而易举的顶了进去。 张南晨被他弄得呼吸一窒,忙抓住季英双臂,咬紧牙关免得丢脸的呻吟出声。 季英压着张南晨,充分进入之后却没有继续动,却无声无息的将张南晨两条腿往违反人体生理构造的方向反折上去,一只手扶着张南晨的头,引导着让他将上半身慢慢抬起。 张南晨无意识的随便他拉扯,等到发觉不对劲时已是肥肉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了,一边保持高难度的灵蛇式体位,一边应付自己体内涌动不安的情潮和灵力。 “谁、谁发明的——”被又一计缓慢却精准的深入弄得差点惊叫起来,张南晨忍无可忍的开始骂娘,“简直是存心折腾人——别弄那里!别——呃——” 难以置信的低呼出声,张南晨竟感觉到季英体内流转的灵力从两人紧密相连接的地方一股一股的传导进了自己体内,而且不偏不倚的通过了这两天才开发出来的敏感点上。 他再也难以保持清醒的神智,这次不仅是下腹如火烧般灼热,而根本是整个人都被裹进了一团烈火之中,烧得他只能跟随季英的引领,整个神识都飘飘荡荡的不只要去向何方。 最后他是在浴室里面清醒过来的,整个人四仰八叉漂浮在浴缸里,季英正吭哧吭哧的在他身上洗刷。 张南晨晕晕乎乎的想要坐起来,浴缸太滑一下子没抓稳往下猛地一沉,还好季英反应快,及时托住了他的头,这才免遭呛水。 “我晕过去了?”张南晨搞清楚了现状,很不好意思的问他,以为是自己在做那事时身体承受不住。 “不算。”季英伸手抹去张南晨脸上的水渍,忽然问道,“白起是谁?” “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的杀神?”张南晨反问,这点历史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不是。”季英停下了手里擦洗的动作,探询似地看着张南晨,“你刚才神识离体,叫了这个名字。” 张南晨愣住,使劲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我不记得了……”不知怎么,他有点不安,忙追着季英问,“我还说什么了吗?除了这个人名。” “没了,就喊了一声白起。”季英站起来摊开一条大浴巾,“洗好了,出来吧。” 张南晨也不好再问,乖乖的把身上擦干,换了衣服,两人一同吃了早饭,就去市局报道。 季严领着秦前和秦后在实验室熬了通宵,其他几个小年轻也陪着一起,张南晨过去一看个个面带菜色,斗大的黑眼圈浮在脸上,不由十分羞愧。 别人都忙得要死,他不仅没帮上忙,还回家躲清闲。 好在季严他们废寝忘食的工作取得了不俗的进展,季严吃着张南晨打包过来的早点,招呼李然把张南晨和季英带去实验室观看实验成果。 二楼除了会议室和处长办公室就只有实验室占地面积最大,张南晨进去一看,偌大的实验室全被透明的观察箱给占满了,观察箱被摆成了迷宫一样的造型,灌进泥土砖石连通起来,曲曲折折的模拟出老鼠的天然生存环境。 秦前一边大口嚼面窝,一边灌豆浆,还要抽空从观察箱里抓小白鼠。张南晨看他忙得抽风,忙自己带了医用手套,按照秦前的指示抓出一只耳朵上打了记号的小白鼠。 “这批白鼠都已经感染香虫,感染源都来自季哥从福记快餐店带回来的样本。”秦前一点儿都不觉得边吃饭边弄老鼠有什么大不了的,指着不断抽搐的小白鼠给张南晨解释,“经过昨晚的实验,我们发现,感染体有自动寻找感染源的本能,基本验证了右宣老师说的那个例子。” 秦前显然对右宣印象不错,直接叫上老师了。 “是吗,那放一个给我看看。”张南晨抓着不停挣扎的小白鼠说。 秦前左手捏着咬了一大半的面窝,右手指着迷宫开头处的观察箱,示意张南晨把盖子掀开。季英抢先一步把透明的树枝箱盖掀开,捉着张南晨的手把躁动不安的小白鼠扔了进去。 小白鼠跌落在土堆上,拖着又长又细的尾巴原地转了两圈,很快找到可以容身的缝隙钻了进去。 “然后呢?”张南晨见好半天那小白鼠都没有出来的意思,转头问秦前。 “等着呗。”秦前舔干净手指上的油渍,“面窝还有吗,挺好吃的挺脆的。” 张南晨:“……” 张南晨本来想在实验室里等着看结果,秦前却说没必要,过个半小时再上来也是一样。张南晨转念一想那小白鼠在泥巴里头打洞,他作为一名没有透视眼技能的人类的确是看了也白搭,于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下楼。 下面以季严为中心,特殊案件调查处的同志们围坐了一桌,面窝油条包子豆浆摆了一桌,见张南晨下来纷纷张着油光水滑的两片儿小嘴唇儿说谢谢他的早饭。 一群人正笑闹着,忽然听见几声不大不小的敲门声,齐刷刷扭头一看,一楼大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敲在门板上的手还没放下来。 “右老师来啦,吃了没?” 秦前秦后两兄弟不愧是双胞胎,极有默契的一起站起来把不请自来的右宣迎了进来,推在桌边坐下。 “不客气,我已经吃过了。”右宣从善如流的坐下,笑岑岑的看着众人,“我昨天回去把当年收集的资料整理了一下,全都在这儿了,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右宣拿出个小小的闪盘,递给季严。 “您想的真周到,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季严连敬语都用上了,接过闪盘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礼数才是最周到,客客气气的把右宣送走,这才摸着下巴对张南晨说:“你觉不觉得右老师对这个案子有点关心过头了?” 张南晨心里还想着二楼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猛然被季严提醒右宣的行为有古怪,突然想起右宣昨天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来,脸色不由就有几分尴尬。 季严是什么人呐,社会上混了十几二十年的人精,一看张南晨那表情就知道有鬼,侧过头一看自家侄儿季英正被打遍a市公安系统无敌手的散打冠军宋钦拉着“交流”,便一把勾住了张南晨的脖子带上二楼,把人摁在椅子上嘿嘿冷笑着逼供:“你小子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了,否则的话……” 张南晨忙把自己的脖子给护住,缩着脑袋说:“不就是你想的那回事么,但是这是我猜的啊,他没直接说……” 见季严面色稍霁,张南晨就把南晨在xx网站写网文,自己借尸还魂之后跟那网站的编辑有些交流,这才认识了右宣这档子事儿给说了。 “他想追你?”季严盯着张南晨说,“不对,是追南晨,但是那天你们大庭广众纠缠不清的,没道理这么强来吧。” 张南晨自己也是心烦意乱的很,自从借尸还魂以来的种种意外事件层出不穷,又跟师侄发展出奇怪的关系,他自己都剪不断理还乱,烦得慌,更没工夫去想右宣的事情了。于是他推开铁塔一样挡在面前的季严:“季处长,这事情呢,还是劳烦您去想了,但是小的不得不提醒您,那个白自在才是当务之急,暗恋你侄儿的王楠小姐还在他手里攥着呢。” “我听你这语气,怎么这么酸哪?”季严被他说得笑了出来,忽然紧接着说,“要是你移情别恋跟那右宣右老师在一块儿了,小花会不会挥慧剑斩情丝,一不小心就给掰正了?” “得了吧您,他会先一剑劈了右宣,再一剑劈了我。”张南晨送了季严一计卫生眼,懒得再搭理这位思想走得太远的二师兄。 “诶,我说真的。”季严一把拉住张南晨,脸上笑意不再,“虽然我没立场管着你们,但是你们在一块儿,真的不合适。起码,要替小花想想,他还这么年轻。” “我知道。”张南晨心猛地一跳,心烦意乱的抽身出了办公室,无意识的咬住了下嘴唇。 正是抱着破罐子破摔,有一天是一天的想法,他才会这么无止境的对季英纵容退让。 烦死了! 张南晨头都大了,使劲晃了晃脑袋,正好楼下的小年轻们挤着一块儿上了二楼,刚混进人群中,就被季英一把攥住了手,安慰似的捏了捏。 众人一块进了实验室,迷宫似的观察箱里看起来没什么动静,秦前径自走到迷宫的某一个端口,掀开了箱盖,拿了根树脂棍将隆起的封土堆给捅开。 本来静止不动的土堆顿时坍塌,掩藏在底下的老鼠洞一览无余的展示在众人眼前,不久之前被张南晨放进观察箱的小白鼠赫然在目。 张南晨在这只小白鼠的脑门上用签字笔画了个红色的圈,因此相当好辨认。 秦前把坍塌的土堆和石块拨开,让鼠洞里的情形暴露的更加明显。 洞内聚集着十来只实验用小白鼠,挤成一团,有外物骚扰既不惊慌也不尖叫,跟打了麻醉剂一样只是趴在原地本能的抽搐。这堆老鼠里只有一只表现得相对正常,体格也比其白鼠大了一圈,腹部一起一伏的鼓胀的厉害。 “这只就是感染源。”秦前拨了拨那只白鼠。 不动还好,他这一动,那只白鼠忽然猛地向上一窜,张嘴就咬,十分凶悍。秦前动作快,立即抽手,啪一声把箱盖给关上。那只感染鼠一击不中扑了个空,竟然癫狂一样冲进鼠堆里疯狂撕咬起来,其余被它传染上的白鼠却一点反抗也没有,依旧趴在原地仍凭它噬咬。 第一次看见这情景的张南晨和季英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张南晨张口问:“怎么这群老鼠一感染还弄出了个阶级社会?” 季严立马点头:“像不像贡品,这群被感染的小白鼠?”他扭头对着张南晨一笑,“吃一只就变大一点,昨儿晚上吃了好几只了,比吹气长得还快。” 张南晨一阵恶寒,再也不敢看那群可怜的实验用小白鼠。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挤出来一章,不要打脸 卡文期间码了个短篇,地址如下,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看看~~~ ☆、第68章 蛇窟老巢(七) 沉默着下到一楼,张南晨才语带犹疑的问秦前:“人类如果感染了香虫,发展到后面是不是也跟那只吞噬同类的老鼠一样?”他说完,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感叹道,“这可不能放任自流啊,简直就是大规模杀伤性生化武器,直接自相残杀导致灭族,不用等世界末日了。” 秦前没说话,他的双胞胎弟弟秦后却笑了一下,咬着吸管啜可一大口热豆浆才慢悠悠的说:“南晨,你没看过丧尸片吗?” 张南晨转头就看见秦后笑咪咪的小模样,然后听见这厮轻飘飘的来了句:“那就是世界末日啊。” 他恶寒,突然戳了一下一直走在身边的季英:“你,马上去医院,彻底检查一遍。” 季英却是在努力回忆曾经看过的那些美国灾难片,什么《活死人黎明》、《丧尸出笼》之类的,又想起在校医院和仁寿巷见过的那些僵尸,最后才得出了一个不怎么严谨的结论:“那只老鼠,更像僵尸,还活着的僵尸。” 没等张南晨作出合理反映,一直跟在这群小年轻身后的季严首先发了飙,啪啪啪啪四声,一人头上敲了一下:“别在这儿以讹传讹,都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传播什么封建迷信思想呢!” “是!”秦前秦后两兄弟训练有素的啪啪来个立正,然后对视一眼麻溜儿的窜回到三楼实验室。 张南晨只能腹诽一句这“特殊案件调查处”是个什么部门季严难道不比别人更清楚?还传播封建迷信思想呢,蒙谁呢这是。 季严没给他更多时间在心里头投反对票,一手拎着他,另一手揪着季英,龙行虎步的就带到了自己办公室,将他们扔进沙发里坐稳了,这才满脸严肃地说:“实验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基本符合我们的推测。这个案子呢,牵涉比较广,主要是受害人数量多,瞒是瞒不了多久的,上级领导呢,催得比较急,我个人呢,军令状反正是立下了——” 他说到这里,狠狠的剜了一眼坐在旁边开始习惯性放空的季英:“小花,知道原因吗?” 季英回神,无辜的眨了下眼睛:“王楠?” 这俩字儿一说出来,季严立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是招惹上了个什么人啊?xx书记的线都搭上了,现在好了,要求我们二十四小时破案,不然我这铁饭碗算是危险了!” “这也不能怪季英,谁知道那丫头这么执着呢。”张南晨无奈了,简单的把王楠和季英的“爱恨情仇”介绍了一遍,季严听到后来只能按着脑门直呼倒霉。 现在的情况可谓是内外交困,虽说尽快破案是所有人的愿望,但是这阶段唯一看起来可行的,寻找白自在老巢的办法却是极具危险性的。感染香虫的形状大家都有目共睹,放这么一只已经癫狂了的实验鼠到a市乱窜,谁知道会不出中途出什么岔子。这简直就像是把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放进火药堆里——a市所有活物都是能够扩散香虫的感染源,如果发生意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所以季严才这么急眼,他还在绞尽脑汁想两全其美的法子呢,脑袋上就被架了个军令状,怎么可能不郁闷。 张南晨也十分同情季严的处境,他左思右想,最后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可行的建议:“动物难以控制,也不好追踪,不如换一个载体,比如——人?” “你以为人就能自控了?”季严白了张南晨一眼,他可还没忘记那天晚上张南晨的表现。 “额……”张南晨尴尬的停顿了一下,“其实我那时候也不是完全没有感知,只不过脑子迷糊了,只凭本能行事。”他懊恼的说,“也许是我修行不够吧,定力太差。” 季英忽然罕见的插嘴道:“我?” 张南晨和季严同时爆出两个字:“不行!” 张南晨还欲补充说明季英这根独苗的重要性,季严却摸着下巴对着季英上下打量起来,那表情和眼神分明在说“也不是不能考虑”。没等张南晨使出雷霆手段打破这叔侄俩的美好幻想,就听见楼下有人一叠声的喊他。 “张老弟?张老弟?”躲在长春观许久没有路面的平松不知怎么竟有闲情逸致自己跑到了市局,进门就叫张南晨。 张南晨一路小跑的下楼,恭恭敬敬的给平松请安倒茶,等他坐定才轻声细语的问有何要事。 平松抿了几口茶,这才从一直不离身的黄布挂包里掏出一叠明黄符纸来。 张南晨见那符纸眼熟,不等平松招呼就自己拈了一张去看,果然这符纸的材质和书写符胆的墨都是季家独有的,特别是那墨,正是混合了季家传人纯阳之血的丹心墨,用这种墨制作而成的符纸威力比一般符纸强大数倍不止,更因为数量有限而十分珍贵。 他不动声色的将符纸放回原处,脸色看起来十分正常,平松却是个油滑到了极点的 人精,立即笑道:“张老弟,把你那怨气收一收,收一收,老朽这番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伤不了季小哥的身。” 混合了季家传人鲜血的丹心墨所画的符纸,如果直接使用也只比普通符纸强大一些,但如果使用之前再以季家传人心血激活,那威力可以说是质的提升,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但是生取心血的痛苦也是巨大的,张南晨一看平松这架势就知道季英这回是货真价实的要出点血了,怎么可能不心疼,再怎么掩饰也瞒不过平松这人精。 “前辈说的哪里话。”张南晨只得干笑着打了个哈哈。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20节 平松没有继续多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你这小子的那点心思老朽怎么看不出来,倒是看了半天的季严无奈道:“南晨,这里还有一个人也姓季。” 张南晨诧异的看着他:“可是师父有命——” 他话没说完,季严已经满脸不耐烦的接着道:“师父有命季严终生不得再入道门……”他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拿起一张搁在桌上的符纸,看了一眼才又说,“我虽然已经被老头子逐出季家,但身体里的血还是一脉相连,你舍不得季英,就让我来。” 张南晨被他一句话说中心事,脸色变了几变,却又听见季严低不可闻的接着道:“就当是为了当年那件事情赎罪吧。” 老人精平松捧着茶杯挡住脸,只当自己不存在。 季英却不明就里的看着张南晨,然后才茫然的问:“要我做什么?” 季严就把那张符纸举到他面前,季英立即看出符纸上所画的正是冰心咒。他双目一触到那张符纸,心中便自发依符胆所画默念起来,却没有了以往那种清心定性,身无尘埃一片清净之感,四肢百骸却有一股极其轻微的麻痹感。 张南晨此时的五感比起原来不知道敏锐了多少倍,立即发现季英神色有异,而鼻端也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 季严也立即屏住呼吸,甚至夸张的往后退了一步以避开季英身上的香虫异香。 平松见冰心符有效,立即眉开眼笑的捻了几把山羊胡:“果然不出我所料,季小哥你的血不能用了,还是得仰仗二公子。” 张南晨听他说得蹊跷,正想发问,季严已经一边点头一边说:“系出名门,果然不同凡响。” 他拉过张南晨,指着被季英拿在手中的冰心符说:“这一张符就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张南晨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把冰心符用在小白鼠身上?” 一张符的威力大小,除了受所用材料影响,更重要的是手画符人修行深潜、笔力纯熟与否所控制,长春观传承数百年是华中地区的大宗正派,其弟子的基本功自然不用质疑。虽然平松本人已经功力尽失,单凭他在观中的地位,召唤个把小辈帮忙画几张符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张符进行过改良,可以暂时压制感染香虫的活物,而且进一步激发其体内毒素。”季严啧啧称奇,“所以刚才季英拿到手上之后,体内余毒发作,才会产生那股香味儿。” “说起这个——”季严忽然把目光投射到听得一愣一愣的张南晨身上:“他之前不是没有传上吗,怎么两个晚上不见,也有了?” 张南晨闻言脸上一红,倒是季英答道:“我给小师叔传过功。” 季严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精气相溶啊。” 他说得十分正直,张南晨却听出点不怀好意的意思,便匆忙打断季严:“时间紧迫,还不赶紧试一试?” 季严也不再废话,招来秦前秦后两兄弟。一伙人上了三楼,季严让他们准备实验,自己却咬破右手中指,静待指尖慢慢滴血。 张南晨看得肉痛,季严还有说有笑的,把手指掩藏在一次性口杯里,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安静下来,微微皱起浓眉,自己鼓捣了一会儿才闪电般在早已准备好的冰心符上一划,薄薄的黄纸立即被鲜血浸透。 季英和平松几乎同时出手,一个接过符纸以掌心火急速引燃,将那张冰心符直接烧成了黄豆粒大小的灰烬,而后交给秦前。平松则使劲捏住季英右手中指第一骨节处,防止季严心血继续外涌,又运指如飞急点他身上几处大穴,季严那一脸痛像总算打住。 秦前直接用试管接住那团灰烬,灰烬一掉进生理盐水就化作无形,他不敢耽搁时间,略微摇了几下就用一次性针管抽出来,抓住张牙舞爪的实验鼠,对准正在不停吱吱乱叫的嘴巴就捅了进去。 一针管符水打完,秦后怕实验鼠不安分,那医用胶带在它嘴巴上狠狠的缠了几道,之后才扔回树脂观察箱里。 被灌下符水的实验鼠几乎立即没有了动静,四肢僵硬直挺挺的侧躺在观察箱里,只有剧烈起伏的小胸脯证明此鼠还活着。过了一两分钟,大概是适应了冰心符的桎梏,实验鼠很快再度活动起来,却没有了之前张南晨所看到的那种疯狂,反而显得焦虑急躁,不停地在观察箱里绕圈狂奔,似乎在找出口。 季严拿棉球摁着出血点,看着那实验鼠满意的点了点头:“成了,放两只干净的进去看看。” 秦后按照他说的扔了两只没有被香虫感染的小白鼠进了观察箱,实验鼠不复之前狂态,对缩在角落的“供品”视而不见,依旧一味绕圈,甚至对着观察箱一角又咬又抓,打洞一样。 “装上定位器,准备行动。” 季严扔掉卫生棉球,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敬业的小编鞭打了我……我……我有罪…… 五一节尽量多写点,然后就又要投入到紧张繁忙的工作中了,过了六月应该能够轻松点,所以一起努力吧 ☆、第69章 蛇窟老巢(八) 对实验鼠的追踪十分顺利,但是坐在伪装成普通面包车里的张南晨却觉得这只该死的老鼠前进路线似乎有点不对。 他看着液晶屏幕上的小红点左突右穿,那方向越来越指向一个万分熟悉的地方,那不就是他开的那间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方向吗?! 季严对此一无所察,拧着一双浓眉,死死的对小红点进行紧迫盯人,就怕那小畜生一不受控制从下水道钻出来乱咬一气,那他这顶大盖帽就算是彻底戴不上了。 季英没有跟他们一起坐车,拎着家传宝剑与平松一道在地面追踪实验鼠,虽然路面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但是警车上的同事总会及时的给予提示,因此他们跟着还算轻松,只不过平松骑着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老式凤凰自行车,季英则是全自动人力追踪器,早出了一身热汗。 未等张南晨对季严说出自己的疑窦,对实验鼠紧追不舍的季英已经发现了不对,脚下稍一迟疑,就听见略微领先的平松老道忽然“咦”了一声,低头对着固定在领口上的收音器道:“二公子,怎么跑到这不吉利的地方来了?” 张南晨一直盯着屏幕,倒没注意周遭的环境,此时一掀伪装帘,往车窗外一看,也忍不住“咦”了一声。 他的公司设在a市市郊的老工业园,因为产业转移,原来的许多企业都搬走了。荒凉是荒凉了点,但是胜在老楼租金便宜,反正地段对他们做软件开发的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加上交通还算方便,因此张南晨自己对这儿还是挺满意的。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工业园虽然冷清,但也没达到现在这种一望无人,连个人声车响都听不到的地步。按理说三年过去,这里应该越来越热闹才对,怎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张南晨正在狐疑中,季严已经指挥司机停了车,。原因无他,屏幕中的小红点也已经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原地不停转动,看来又在锲而不舍的打洞了。 众人都迅速下了车,李然捧着移动电脑走在季严身侧,等待着老大下一步指示。 下了车张南晨发现自己果然已经重回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前,只不过原来还算光鲜的高层大楼此时却是黑洞洞的一幢孤楼,竟连一盏灯都没亮起。 “三年前这里发生了火灾,死了不少人,之后就不太平,因此闲置了下来。”季英走到张南晨身边,低声解释现状。 张南晨“哦”了一声,稍作迟疑才问道:“你没清洁一下?” 季英撇撇嘴道:“没人请我来。”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不是那场火,我也不会发现被你藏起来的卷宗。” “老大,动了!”李然忽然发声,将移动电脑举到季严面前。 大家都循声看去,只见代表着实验鼠的小红点正在缓慢移动,确切地说,是缓慢上升。 “它在往上爬。”平松捻着胡子道,“看来老窝在上头。” 众人鸦雀无声,却不约而同的抬头去看黑夜中根本看不分明的写字楼,它就像一只巨兽,谁也不知道肚子里藏着什么。 季严看着小红点的移动轨迹,心中做了大致预测,这才开口说:“所有人分为两组,宋钦,你跟着季英,从排水管上楼顶,其他人,跟我走楼梯。” 大个头宋钦立即站到了季英身后,还捏了捏拳头,发出几声骨节摩擦的咔嚓声。 张南晨不由又抬头望了望写字楼,一共只有十一层,但危险还是有的。 他正想着,就听见平松老道不满的“咳”了一声问道:“老朽怎么办?” 众人:“……” 最后还是李然软绵绵甜丝丝的劝道:“老前辈你就后方支援吧,好不好?” 平松气得两撇山羊胡一撅,竟不再废话,麻利的把两只裤脚往绑腿里一扎,平地助跑数米,身形一闪就悄无声息的攀上了二楼,紧紧贴在突出不到二十厘米的窗沿上,就像只灰黑色的大鸟,端的轻盈无比。 季英紧随其后,一手握剑,一手抓住排水管,十分稳妥的向上攀爬, 宋钦对比前面两个人就更加谨慎,拿了条武装带绑在腰间,一节一节蹭着排水管向上移动, 季严无声的摆摆头,剩下众人就跟着他的身后,一起扎进乌雀麻黑的写字楼中。 按照常理,像这种因为意外事故而遭废弃的大楼,既然无人看管,肯定会成为流浪汉之类人等的免费安乐窝,可是这座写字楼却并非如此。 写字楼的玻璃大门紧闭,一把铁将军把门,虽然满布灰尘,却并没有破损的痕迹,显然自从关闭废弃后连一个试图破门而入的人都没有。 不用季严吩咐,秦前秦后两人一同上前,拎着一把火焰切割机,三下两下就把门锁弄开,一股浓重的粉尘顿时扑面而来,呛得众人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步。 张南晨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却还是迟了一步,吸了半口浑浊的空气入肺,却从中察觉到一丝有些熟悉的气味。 他顿时愣住,缓慢的抽动鼻翼,慢慢地又吸了一小口空气。 果然,这栋写字楼里竟然有那种味道——上一次临死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着他的,阴气所化青苔混合着红花石蒜清浅花香的死亡之香! “南晨,干嘛呢,快跟上!”季严已经率领众人进入了写字楼,扭头看见张南晨还站在原地傻不愣登的样子,便低声喝了一声,成功拉回张南晨的注意力。 “……哦”张南晨反应迟缓的应了一声,吊在队伍的末尾向前走。 身体机械的爬楼梯,大脑却在飞速的运转。 他三年前在此与红花石蒜同归于尽,而刚才据季英所说,这栋写字楼也是在三年前发生火灾而废弃至今,这两件事肯定有所关联。 不知怎么,张南晨心中升起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三年前并非他上一世的终结,现在才是。像是注定要走完一个轮回,有什么东西隐匿在线索纷纭的种种事件之后,要把他带往一个未知的结局。 越往顶楼走,那种味道就越浓。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季严,一行人气喘吁吁的爬到十楼时他扬手叫停,面色凝重的低头查看脚下。潮湿的水渍一直向上延伸,水渍中有零星的青黑色斑点,越向上,这样的斑点越多。季严弯下腰,伸手抠了一片捏在指尖,那块青斑便化作一缕淡青色的烟雾飘散,弯弯绕绕的朝着顶楼的方向而去。 时值七月盛夏,a市的雨季早已过去,这座自古就号称“火炉”的城市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下过雨。而且,这座写字楼坐北朝南,朝向非常好,楼梯就在大楼两侧,按照常理,在这种天气下,接近顶楼的十楼绝不可能如此潮湿。 季严一双浓眉越拧越紧,忽然朝张南晨抬了下下巴:“你来,走前面。” 张南晨无奈。季严有父命在身不得动用那一身好本事,其他人都是根正苗红的国家公务员人员,季英和平松老道奉命抄近道上顶楼,这一堆人里面就只剩下他这个半吊子“天师”还能略微一用。 抄一叠符纸在手,张南晨抬头挺胸打头阵,脚步及其轻快的接着往顶楼狂奔。 越往上众人脚下的潮渍就越多,等榻上十一楼的台阶时,已经能够听到清晰地的踏水声,再看周围墙壁,无数道水痕蜿蜒留下,在昏暗的手电照射下简直像无数怪模怪样的长虫乱爬,煞是可怖。 季严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埋头研究李然捧着的笔电屏幕的小红点。小红点早已经没有继续,看来是已经到了想去的地方,至于方位嘛,就在众人头顶。 “南晨你过……”季严抬头去喊走在最前面的张南晨,可是一抬头,前面哪里还有张南晨这小兔崽子的影子! “人呢?!”季严怒了,冲着走在第二方阵的秦前秦后大吼。 “……”秦前无语的竖起了一根手指,对着顶楼的方向。 “怎么不拦住他!?”季严继续怒吼。 “……”秦后挣扎数秒,终于缩着肩膀答道,“不是您让他走前面的吗?” 季严:“……” 张南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股劲儿,蹭蹭蹭就上了十一楼,他右手握着一个军用手电,左手捏着一打符纸,自觉胆气比上次这情形下粗了许多。 一进十一楼的界面,眼前的一切似乎比十一楼之下更加模糊了,感觉就像本就浑浊的黄河水里又被人倒了一瓶墨汁儿,本来能见度达到三十米的军用手电的光都陡然一暗。张南晨知道这是浓重的阴气作祟,刚要提醒季严等人,一回头,却没看见一个人影。 “二师兄!?” 张南晨这一吓可不得了,顿时忘了季严的禁令,一边喊着二师兄一边往楼梯口跑。他跑得太急,直接冲过了最上一级台阶,本以为会一脚踏空摔个大马趴,结果却是投入了一张柔软如蛛丝,却又极具柔韧性的大网之中。张南晨被这张无形的大网轻柔的托回了地面,反弹了数步才站稳。他刚开始还有点摸不清现场情况,等到又试过两遍,还是被柔柔的挡在原地时才确认自己已经被孤身困在了十一楼! 张南晨忙去翻裤子口袋找手机,找了一圈没有结果才想起手机刚才给秦后帮忙拿着,根本不在身边。 “我擦!”张南晨气愤懊恼得恨不得砸手电筒,狠狠的对着那张无形之网踹了两下,其结果却是自己站立不稳差点跌倒。 用力吸了两口气,张南晨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在楼梯口来回走了两个来回,右手捏诀,口中默念破散咒,试图冲破阴气所化的封路之网。他试了又试,体内精力通过右掌向外流动,却如同流入了虚空,那张网根本毫无反应,看来是阴气过于强盛,就他那点修为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 “算了,干脆上去。”张南晨摸摸咬牙,想到季英等三人从排水管上顶楼应该已经到了,那干脆尽快与他们到顶楼会合,找到大部队再一起商量一出对策。 注意一定,他不再迟疑,右手捏诀手势不变,一路摸上顶楼。 这短短的两截楼梯没有在出状况,张南晨顺利登顶,通往顶楼的铁门早已生锈,只剩下半边,张南晨一脚踹开,穿门而入。 顶楼竟然比楼梯间里面还要黑,张南晨手中的手电几乎发挥不出作用,整个照射范围下降到不足一米。 张南晨只能看到自己脚下,因此不敢走得太快,先开口喊了两嗓子:“季英?平松前辈?那个,宋小同志?” 他重复喊好几遍,却无人应答。 “难道还没爬上来?”张南晨有点儿不敢相信,以平松和季英的身手,不应该啊。 闭嘴之后,四周立即静得出奇,只有他自己缓慢移动的沙沙声。 等等,沙沙声? 张南晨蓦然一怔,根据他的记忆,这写字楼顶楼应该是水泥地面,再怎么也长不出厚密的植被来吧? 心中疑窦一出,原本没有察觉到一些极其细微的声音立即被他敏感的察觉到了。 悉悉索索,还伴随着咔咔嚓嚓,就像是有什么啮齿类动物在草丛里钻过来钻过去,还不时停下来啃草根一样。 想到这张南晨脸都青了,他难以避免的想到了被当作“领路人”的那只实验鼠,这只该死的小畜生不会躲在脚底下伺机咬人吧? 张南晨忙用手电去照脚下,这一照之下,简直胆子都快吓破了,只见他的脚下弯曲缠绕成团的全部都是鲜红色的、妖冶细长的丝状物,这不就是那来自地狱的死亡之花,红花石蒜所特有的花瓣吗?! 还在惊愕间,忽然一个满身沾染了红色花汁的小东西从密密麻麻的花丝间猛地朝他窜过来。 实验鼠嘴上缠着的医用胶带早就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拖着巨大沉重的肥硕身躯,竟然一窜足有一米多高,在空中张牙舞爪直扑张南晨大腿,张嘴就咬! 张南晨反应算快,赶忙闪身避开,可是这实验鼠速度太快,还是让它抓到外裤,撕开一条长裂口,还顺带划破一点儿油皮。 实验鼠的爪子上沾到了红花石蒜的花汁,因此张南晨大腿上的伤口也不可避免沾到了一点,顿觉一丝辛辣。实验鼠没有给他更多时间,一击不中,落入厚实的花丝之中,消失了踪影。 这只实验鼠被灌了冰心符水,之前在市局的时候明显丧失了“活性”,想不到一回到老窝,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兴奋剂,竟然又开始活蹦乱跳攻击力十足了。 张南晨不再乱动,用脚小心地拨开旁边的花丝,只是这些花丝过于浓密,所以收效甚微。 他正动作间,就看见离自己不到半米处的花丝在耸动,便心知是实验鼠隐藏在哪里伺机进攻。只是怎么把这只该死的老鼠消灭掉令张南晨很是为难,这老鼠是活物,他体内的香虫也是活物,用来驱散阴气的那些符咒就不管用,可是他手里大部分都是这类。 张南晨还在犹豫,实验鼠已经开始第二轮进攻,从花丝间探出头来窥探张南晨的动静。 一人一鼠对峙,张南晨把手电咬进嘴里,左手摸出一张炎阳符,右手捏了个炎阳诀,瞅准实验鼠窜起进攻的那一瞬间,一手将符纸狠狠拍到老鼠脑门上,另一手急急跟上,瞬间运转大量精气,隔着一层符纸全数拍进实验鼠体内。 只听见“哧啦”一声爆响,张南晨急忙收手,那只实验鼠被灌注了大量精力的炎阳符瞬间点燃,化作一团火焰从半空中直直掉落。 几乎是与此同时,整个天台轰然一亮,漫天红光瞬间映满了张南晨的眼睛。他下意识闭眼,再次张开之时,却被天台的景象吓呆了。 只见这天台几乎成为了不可能存在与人间的异度空间,无数硕大的红花石蒜密密麻麻的挤在一处疯狂生长,千丝万缕的花瓣形成了红色的海洋,铺满了整个天台。而就在这花丝的海洋之间,一只巨大的、足有一人合抱之粗的白色巨蛇若隐若现!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好晚,最近天天顶着大太阳出去跑,真是太热了~~~ ☆、第70章 蛇窟老巢(九) 张南晨被吓得肝胆俱裂,一口凉气卡在肺部吐都吐不出来,睁大了眼睛正想看得更仔细些,那漫天的红光却一下子消失了。 大约过了四五秒,红光终于再现,张南晨连忙伸长了脑袋去看,却没有再次发现那粗长得恐怖的白色巨蟒。 “妈的,难道我眼花了?”他不禁喃喃自语,徒劳无功的举起手电往前照,结果当然是啥也没看到,除了那铺天盖地的红色妖花。 张南晨不敢轻举妄动,伸出脚尖在前面的花丛里来回扫了两下才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好在那奇怪的红光没有再度消失,周遭环境明亮了许多,他也就关上手电,仔细查看周围。 天台现在的样子与他记忆里的大相径庭,面积大得离谱,一眼看去望不到边际,只觉得整个视野里都是红彤彤的一片,过于鲜艳的颜色刺激得人脑袋都开始胀痛起来。 张南晨又大声喊季英等人的名字,却还是无人回应,再结合现在所处的环境一下,他便几乎可以确认自己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就跟之前在南灵山上所见所闻一样。 一思及此,他本来稍微有点焦虑的心情竟然莫名的平静了下来,一回生二回熟,只要保持心思纯净坚定,此类幻觉并不能给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仿佛是在验证他此刻所想,瞬间天台的景象再度发生了变化,本来浓密的花海如同应季凋零一般纷纷谢去,只留满地残芳,不过一会儿连一地落英也了无影踪,天台中央出现一块粗糙古朴的青石,只有一人多高,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细,形态却十分端庄。 张南晨不由往那那块石头所在的地方靠近,想要再看得清楚一点,却只见从青石所在之处开始,点点绿茵慢慢蔓延开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便长成一地深绿,再过几秒,青石旁边一株绿草叶片微动,茎叶顶端长出一个极小的花苞,忽而又有一条孩童小指般粗细的白蛇盘绕着草茎游动到花苞之上,鲜红的蛇信一张一吐,似乎在呼吸吐纳。 什么玩意儿,张南晨看得云里雾里,心中暗想难道这条蛇是在“吸收草木之精华”,企图求道修仙? 没等他想得太多,那朵小小的花苞已经生长至碗口大小,等到它悄然绽放之时,小白蛇也已经长大了百倍不止,顶着一朵白色肉冠,盘绕着盛放的白色花朵不停摇头摆尾,看那情态非常谄媚。 张南晨顿时犹如醍醐灌顶,终于想明白眼前这幅景象来自于哪里。根据张南晨从小所接受的“教育”,这块大石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伫立于黄泉尽头,奈何桥旁的灵石,名唤“三生”。每一缕被鬼差拘到阴司的阴魂,踏上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之前,都要在三生石前驻留,回顾生前善恶种种,而有些另有缘法的阴魂,还能阅尽三生之事。 被白蛇盘绕包围的那朵白花,则应当是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菩萨座下佛前祥瑞花,名为优昙钵若。 张南晨一向以为所谓地藏王菩萨超度所有地府阴魂的大愿是佛教为了打入“内地市场”而编造出来的,想不到今天在这迷雾重重的顶楼上竟然看到如此幻象,心中不禁更加疑惑。 地狱之花曼殊沙华与佛前圣花优昙钵若在同一场景先后出现,还有那条谜一样的大白蛇,眼前种种令张南晨如坠云里雾里,压根搞不清楚状况。 “优昙花,优昙钵若……”他有些沮丧的看着眼前似乎凝固住了不再发生变化的幻象,撑着有些发软的双腿弯下腰,喃喃自语的同时,忽然觉得这几个字似乎最近就在哪里见到过。 “优昙钵若……”小声又复述一遍,张南晨猛地一拍自己脑袋,“不就是那个谁么!那谁的网名就叫优昙钵若!” 右宣,这个人出现的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莫名其妙的借尸还魂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接触到了这个人,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交集,收服南灵山三头恶鬼之后,这人竟然找上门来,接着还跟季严扯上了关系,甚至连香蛇与香虫的信息也是他提供的。 难道这个人,跟这条蛇,有什么关系不成? 张南晨径自冥思苦想,当然是找不到什么头绪,正暗自抓耳挠腮,忽然眼前又是一阵红光闪烁,所有幻象全部消失,四周再度沉入死一般地黑暗之中。他心里一惊,正想拧开手电,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响环绕在耳边,听声音大小来判断,离自己已经很近了。 死老鼠,真是会挑时候。张南晨暗骂一句,故技重施一手捏诀,一手握符,只等那只阴魂不散的实验鼠出现,就要来个斩草除根。 不出张南晨所料,那窸窸窣窣的响声隐隐约约响了一阵,便以自己为中心慢慢靠近,张南晨眯起眼睛,左手紧捏炎阳符,右手捏炎阳诀同时举在面前,只听见“吱——”一声凄厉的尖叫,就有一道暗红色的光团直冲面门而来。 张南晨使劲一咬牙,左手先重重拍出,精准将炎阳符贴到了实验鼠身上,耳边又听得一声惊叫,顾不上害怕,右手也跟上,捏了诀直指实验鼠。 实验鼠被张南晨一击拍飞,饱胀如皮球的身体转了两个圈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张南晨不等它落地,抢前一步正欲再补一掌,忽觉前面一道疾风急速袭来,忙不迭向后一跳,足足跌出去一米多远,堪堪稳住身体才没摔个狗吃屎。不等他抬头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道白光快如闪电,挟着浓重腥味从眼前蹿过,直奔着实验鼠落地的方位而去。 那实验鼠一声临死前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条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大白蛇囫囵吞吃入腹,再也没有了声息。 “你、你别过来啊……”张南晨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家伙,紧张的吞了口口水,一边忍着大白蟒浑身散发的腥气,一边试图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后退。 这大白蟒显然就是张南晨刚上天台时见到的那一条,腰身最粗的地方足有一个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猩红的蛇信一吞一吐,看起来十分可怖。 对这种凶猛野兽说话,当然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大白蟒略微歪了歪脑袋,貌似慵懒的吐了吐信子,长长的蛇脖子慢慢直立起来,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 想起刚才实验鼠的下场,张南晨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虽然此时此地他不知道这条白蟒是不是也是幻象,但是被它吞进肚子里的滋味肯定是不大享受的。 眼看那根粗的离谱的舌头越扬越高,张南晨心一横牙一咬,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地一个驴打滚,企图先从白蟒眼前闪开再图后策。 可是他显然低估了野兽的智商,特别是蟒这种捕食动物王者。后者完美的预测了张南晨的逃亡路线,举重若轻蛇尾一扫,就把张南晨就地拦截,尾巴尖儿毫不迟疑的卷上张南晨双脚,显然是要施展蟒的终极杀招:缠死你不偿命。 张南晨被绝境逼出了求生本能,随手抓了一把符就往缠在自己脚上的蛇尾上拍,挥舞的双臂就开始往前玩命儿的爬。 这一击到底发挥了一点功效,蛇尾受创回缩,张南晨得以脱身。 但是幸运之神绝对是没有眷顾张南晨的,他刚从地上爬起来企图继续逃亡,就被白蟒又一尾给扫倒在地。 张南晨被沉甸甸的蛇尾死死的压在地上,竟是连爬都爬不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尾巴从自己小腿处开始慢慢往上卷,一张蛇嘴越靠越近,越咧越开,开到整个下巴都要掉了。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张南晨气急败坏,开始口不择言,到最后索性放弃挣扎扯开喉咙大吼:“救命啊!” 但是这种地方显然是没人理他的,只有大白蟒直着脖子“兴致勃勃”的紧迫盯人。 不忍目睹自己被一条白蛇生吞活剥的悲惨下场,张南晨用还能自由活动的双臂遮住头,幻想着被白蟒吞进肚子后碾碎浑身骨骼,然后被胃液慢慢腐蚀消化的极致痛苦,恨不得立马咬舌自尽。 他已经可以闻到白蟒嘴里的腥味,可是预期中的结局并没有降临,反而听到有人在背后凉凉的道:“张南晨,还能更给我丢人一点吗?” ☆、第71章 蛇窟老巢(十) 可能是因为处境太危急,张南晨竟一时没听出那是季严的声音,只知道顾头不顾脚的狂喊一声救命,却是尾音未落就力竭脱手,被那白色巨蟒整个人吞进了舌嘴之中。 张南晨被巨蟒口中的腥臭味道熏得几乎晕厥,本能的屏住呼吸,眼前却黑暗粘腻,身体还明显感觉到巨蟒肌肉正在不断收缩蠕动,带着他往下缓缓滑去。 “绷直身体!” 季严眼睁睁看着张南晨被吞进蛇嘴,饶是他脚程再快,也只来得及将双手死死插入蛇嘴之中,用尽全身力量抓住上下蛇唇往反方向掰扯。可他毕竟只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敌得过野兽的力量,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勉强扯出一条缝隙而已。 张南晨听见季英在外让他绷直身体,便尽力伸展本来有些蜷缩的手脚,费力仰头,看见上头有一线模模糊糊的红光,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稍微安定了一些。 秦前秦后等人紧跟着季严跑上天台,看见自家领导紧抓住一条巨蟒的嘴巴不松手,便按下心头惧意一同上前援手。 那条巨蟒本来已将猎物吞进口中,却在进食的紧要关口被众人打扰,便一边吞咽一边卷起尾巴,显然是被激怒了。 季严却是无暇他顾,抵扣命令秦前拿出装了平松老道改装子弹的□式警用手枪,塞进巨蟒口中,枪口朝上连发数弹。 张南晨只觉浑身剧震,巨蟒周身骤紧,竟然加快了吞咽速度,饶是他双手一派乱抓也一点儿也不能缓解下滑的趋势。紧接着身体又是一荡,下半身稍稍浮起,显然是巨蟒正在外翻滚活动。 巨蟒口部受创不由巨怒,当即甩尾而出直直挥向季严等人,季严警觉巨蟒动向,喝令秦前等人闪避,他自己却是双手不松,只是身体一落,就地躺倒,企图避过巨蟒的攻击。 蟒尾破空击来,力道奇大无比,如果落到人的身上,恐怕不死也要重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干瘪老头儿竟像凭空出现一般,在平地上闪跃腾挪了几步,瞬间奔到众人眼前,只凭一双手的力量,死死抱住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蟒尾,将之牢牢锁在了怀中。 与此同时,一把利刃横过季严眼前,伴随着一声“撒手”,便竖向插入了因为受痛而大张的蛇嘴中。 季严认出那是季家传世法器炎华剑,便如言松手,季英随即贴身而上,一手催动法力掌剑,一手带着半截身体都没入巨蟒口中,要将张南晨拉出来。 炎华剑所携阳气何等灼热,巨蟒乃是阴属,被这剑插进口中摆脱不得,登时痛极,不住挣扎翻滚,带着口中的张南晨一齐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季小哥快些,这东西沉得很!”平松饶是一身神力,也受不了这大家伙抽风似的折腾,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只抱定了蟒尾不撒手,却已经摇摇晃晃,看来坚持不了多久了。 季英咬牙,并不说话,双腿稍稍用力,竟用脚尖勾住巨蟒下唇,整个身体都滑入巨蟒口中,稍微摸寻便抓到了张南晨还在不停乱抓的手。 季严忙让秦前等人一同帮忙,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两张南晨和季英二人拖了出来,然后捂着鼻子纷纷后退。 张南晨昏头转向的滚到地上,季英却是脚一落地就去抓依旧插在巨蟒口中的炎华剑,双手催动法力使劲向前平平推去,顿时如切豆腐般将那巨大的蟒头一分为二,其景象十分可怖。 平松再也抱不住巨蟒垂死前的疯狂扭动,索性撒手推开,甩着膀子大声喘气。 张南晨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一边把身上已经被巨蟒口腔分泌液浸透的外套脱掉,一边看着巨蟒挣扎扭动一阵便慢慢没了声息。 随着巨蟒生气的消失,原来弥漫整个天台的红光也渐渐散去,露出满是青苔的底色来。 “这么简单就死了?”张南晨难以置信的看着收回炎华剑向自己走过来季英,有望了眼还在微微抽搐的蟒尸。 “没事?”季英没有回答他,虽然说话时语气依旧平淡,一双长眉却罕见的微微蹙起,似乎心有旁骛。 “还好。”张南晨活动了下手脚,又帮季英抹了抹身上沾染到的粘液,这才想起还有其他人在场,忙转头去找季严。 季严已经带队开始搜查天台,果然在天台一侧找到无数零碎的人骨,还有一个昏厥在旁的年轻女生,分明就是王楠无疑。 王楠身上有些擦伤,但并无严重伤口,应该没有生命之虞,因此季严让人将他抬到一边,便专心致志的研究那堆碎骨。 平松老道走上前,看了看骨堆道:“必然是这大家伙吞了人后吐出的残骨,看这堆头,怕是有数十人。” 季严沉默不语,转身走到蟒尸旁边,若有所思。 宋钦最是毛手毛脚,听了季严的命令把王楠抱到安全地带没回过神竟然拿了根大腿骨去拨弄那堆碎骨。他不碰还好,一碰竟有股甜香缓缓挥散开来,张南晨对这种奇香再熟悉不过,忙喊道:“停下!” 但是已经晚了,宋钦这一拨弄众人才发现骨堆之下密密麻麻竟爬满了白色小虫,还有无数褐色虫褪,骨堆被外力破坏,虫群受惊之下竟然组成了一只浩浩荡荡的大军,潮水般铺天盖地倾轧而来。 众人皆是有些武艺在身上,就算是唯一的女队员李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纷纷闪身而退,只有王楠依旧在原地昏睡。 张南晨就怕这千金小姐出事,忙抢前一步要把王楠扛起来带着一起撤退,却被季英抢先,只得紧紧跟上,一齐往出口奔去。 季英将昏迷不醒的王楠扛面口袋似的甩在肩上,一手圈住她双腿防止人掉下去,一手挥动炎华剑,一边狂奔一边在身后水泥地面上画下无数划痕。剑尖与坚硬粗糙的地面迅速摩擦之下火花四溅,之后便燃起一丈多高的红色火光,将紧随众人汹涌而来的虫群瞬间烧焦,倒是稍微缓解了虫群的威胁。 众人鱼贯穿过顶楼通往天台的窄门,张南晨本来落在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季英不轻不重的推了一把,便跌进了人堆里。他还没站稳,季英又把本来扛在肩上的王楠也抛入张南晨的怀中,自己却转身面对窄门,静默了一瞬,似乎在思索什么,下一瞬便深吸一口气,只待落在队伍在后的季严和平松二人跨门而入,便一手仗剑一手平平推出。 平松见他空空的掌心前方红光大盛,又看他执剑手势,便知道季英为了防止香虫外逃,必要在这窄门处设阵禁锢,于是嘿嘿一笑,扭头对着张南晨喊道:“张老弟,符纸还有剩的没有?” 张南晨此时也猜到季英意图,忙说了声还有几张,放下依旧昏迷的王楠,迅速把自己身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又搜刮了季严、秦秦后等人身上的符纸,一股脑堆到季英脚下。 就是这片刻的耽搁,本来被季英划下火线暂作阻挡的香虫大军就已经逼到了门口,那股浓郁至极的异香顿时扑向众人鼻端,张南晨中过香虫之毒,因此尚能够忍受,其余众人除了季严和平松外,却无一不是头晕身晃,摇摇欲坠,更兼脸热心跳,不知身在何处。 季英倒是恍然不觉,空着的左手浮在虚空中捏了几个手诀,右手手腕轻抖,本就散发出淡淡红光的炎华剑光华更盛,堆在脚下的符纸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展开,飘到空中一晃之后随即燃着。那薄薄的一张张黄纸却非常耐烧,随着季英手势移动,最后竟在窄门里拼凑到一处,俨然一扇火门。 季英的动作十分从容,张南晨等人在旁看着倒不觉得形势危急,只是等火门已成,再一看门外,才发觉由香虫组成的大军早已将窄门围得水泄不通,无数香虫争先恐后的往火门之内扑来,未等前一轮香虫尸体烧焦,就有下一轮香虫爬在前者的尸骸之上继续向前冲锋。 张南晨暗叫一声不好,这些虫子是想以同类尸骸扑灭符火! 他脑中念头一转,正想开口问平松老道一个解决的方法,季英却是已经抬起左手放在嘴边,双唇微启,上下牙关用力一咬,一股浓郁的铁锈味便飘散在空中,连门外传来的那股异香都被压了下去。 张南晨身体一颤,竟觉得从季英手腕处喷出的鲜血红艳得几乎要把自己的眼睛刺瞎,然而他再愚笨迟钝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好把那丝心痛硬生生压下。 符火得季家纯阳之血相助,顿时大盛,火舌直往门外扑去,一时间香虫被大火烧焦的“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你的血有限,我看这些虫子倒像是无穷无尽。”季严一直默不做声,此时却突然开口道,“那边天台没有封,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下楼。” 季严转身看着张南晨,眼光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委顿于地的王楠,说:“我觉得它们是在追什么东西。” 平松也捻着他的两撇山羊胡子点头,同样看着王楠。 他们这群人里面,只有王楠跟那条巨蟒和香虫独处过,如果香虫是在追寻什么,那东西最有可能是落在王楠身上。 张南晨也觉得季严和平松的话有道理,就半蹲下去,把王楠的头扶到自己膝上,又用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起来,但是一无所获。 空气中的焦味越来越浓,张南晨心里也越加焦急,季严正想接手王楠,忽然听见王楠喉咙里似乎传来几声“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要转醒过来。 张南晨急忙俯下头去,将耳朵贴在王楠嘴边,以为是她醒了过来要说话。谁知道他聚精会神的听了好几秒,那“呼噜呼噜”的声音却又没有了,王楠的脖颈到胸口却开始起伏不定,张南晨正想再听,却被季严一把拉开。 “她里面有东西。”季严把张南晨护在自己身后,一双浓眉紧紧皱起,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如果按照右宣所说,香虫既然可以通过蛇体寄生产卵,那么当然同样也可以利用更加温暖适宜生存的人体来繁衍后代,王楠体内的,恐怕就是门外那些香虫所追寻的东西。 在场所有人都听右宣讲过香虫的习性,顿时也都明白过来,无一不是脸色骤变。 张南晨虽然心中了然,但是他却不能就此束手,毕竟这么多性命都靠季英一人维系,季英也不是无敌铁金刚,难道还能够支撑到天荒地老不成?香虫移动速度太快,一旦门破,众人免不了都将成为他们的口中食。但是要让他把好不容易救出来的王楠扔回虫堆,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如果能把那东西从王楠体内弄出来,拖延个一时半刻也好。 平松捻着胡子看了半天,心中已有一计,便对张南晨道:“张老弟,你且亲亲这丫头。” 张南晨顿时错愕不已,反问:“什么?” 平松却十分严肃,走到张南晨身边也蹲下:“你只管听我的,亲亲她。” 他说着,一手张开捧起王楠后脑勺,另一手却捏着张南晨下巴,两下里一用力,张南晨就跟王楠嘴对嘴亲了个结实。 平松手上力气何等之大,张南晨扑腾了半天也没能挣开,过不了几秒就因为缺氧而头脑发胀,只得张开嘴巴试图呼吸,张嘴的后果就是跟王楠唇贴肉贴肉,只觉从王楠嘴里传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还没反应过来,一条滑溜溜冰凉凉的东西就擦过牙关直往他喉咙里面钻! 平松反应却是快,眼看昏迷不醒的王楠喉咙上一鼓,牙关随之一松,立即将张南晨向后拉开,另一手做剑指,往张南晨面前一探,已是把那条拇指粗细的香蛇稳稳夹到了指间。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白影一闪穿过火门,平松已把手臂收了回来,回身捏住季英受伤的手腕低喝一声“跑”,边拉着季英率先跑路。 张南晨根本来不及恶心,下意识的抓起毫无意识的王楠,抱起来就跟着众人一同往楼下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待补全 ☆、第72章 优昙钵若 平松老道老当益壮,带领众人一路风卷残云颠儿的比兔子还快,跑路的途中还不忘发从随身携带的黄色布包里抓出一把香炉灰撒在季英手腕的伤口处,又随手撕了外衫草草包裹起来。 张南晨驮着一个大几十斤重的人竟也不觉得累,一口气下了楼,把人甩进还等在原地的面包车里才有空回头关注伫立在夜空中的写字楼。大约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虫群并没有继续追杀众人,整座写字楼静悄悄阴惨惨的立在那里,根本想象不出就在这座建筑的天台上曾经生过一场惨烈的争斗。 “会吧,今儿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法子给解决了。”平松打着呵欠,一手指指写字楼的天台,一手拉开了面包车车门,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最终是季严默默地点了点头,大家这才纷纷钻进了面包车。 张南晨还在回味刚才那条从王楠嘴里钻出来的东西,从口感、气味和湿度来看,应该是刚破壳不久的蛇。 他想着想着一阵恶寒,本来靠着他还在昏厥的王楠却是突然急促的呼吸了几下,随即浑身哆嗦了一下,终于醒了过来。 张南晨被刚刚惊醒的王楠死死抓住了手臂,却也顾不上疼痛,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肩膀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王楠像是没听到,脸色惨白的呆了半天,忽然大叫一声:“蛇!” 坐在前面的平松忍不住开口问道:“是蟒,很大吧?” 王楠脸色更白了,喉咙里卡卡了几下,扭头埋进张南晨怀里就开始哇哇的呕吐,一股的味道瞬间就充满了整个车厢,至于张南晨,早就石化不能言语了。 全体沉默三秒钟之后,终于还是季严开了口:“不如,你自己回去?” 张南晨:“……” 从郊区回到市中心就算不堵车也得一个多小时,张南晨最终没好意思让大家跟他一起遭殃,恹恹的一个人下了车,脱了被吐得一塌糊涂的外套,蜷缩在深夜的冷风中等待一辆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出租车。季英本来要跟他一起,却被平松和季严两人一起拦住了,季严承诺立马找辆车过来接人他才勉强作罢。 张南晨顺着宽阔的主干道踽踽而行,不时前后张望,当然是没看到出租车的影子,只好抱紧双臂继续往回城的地方走。 “张南晨。” 忽然有人叫他,还伴随着汽车引擎的低鸣和平稳的刹车声,张南晨闻声回头,发现竟然是那个十分神秘的右宣。 大概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疑问,右宣一边摇下车窗一边笑着说:“家里住得比较远,我刚从学校回来,在实验室里待晚了。” “哦。”张南晨停下脚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都三点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右宣还是笑眯眯的,“可别跟我说被抢了。” “呃……”张南晨迟疑了下,“本来是要回去的,路上出了点儿意外。” “要不要我送你?”右宣将车彻底停下。 “说好了有车过来接我,这么晚了你先走吧。”张南晨不好意思麻烦他。 “没事,我明天没课。”右宣把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打开,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 最终张南晨也没拗过右宣,只得上了他的车,然后一靠到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就秒睡过去,等他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 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了事儿,张南晨忙抓起手机,按了几下屏幕是黑的,果然是没电了。再一扭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个座机,忙拨了唯一记得的季严办公室座机号码过去,迎接他的是季严恐怖的咆哮:“你个臭小子跑哪里去了昨天去接你的兄弟把半个b市翻遍了都没看见你的影子还以为你被诈尸的大蛇给吃了呢你手机还敢给我关机你到底在哪!?” 这一下子魔音穿脑几乎没把张南晨的脑子给炸开,晕头转向之余还听见李然在那边轻声细语的劝季严:“季队你别生气,喝口水,找到就好。” 张南晨只得把路上遇到右宣然后自己就莫名奇妙的断了片儿,现在刚刚醒过来给说了。 “知道自己在哪儿吗?”大概是李然的劝解起到了作用,季严没好气的放低了音量,“得了也不指望你了,我们这边儿正定位着呢,季英跟你说话。” “……”张南晨万分无语。 “马上过去接你。”季英拿过话筒也没二话,吐出了金贵的六个字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南晨摸着自己的小胸口,无奈的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尽遇见奇葩。 正自怨自艾着,房门被人敲响,过了两秒一个乱糟糟的脑袋伸了进来:“你醒了?昨天你在我车上睡得可死了,怎么都叫不醒,我只好把你带自己家了。醒了的话一起吃早饭吧。” 张南晨还没答应呢,睡眼朦胧的右宣已经又把门给关上了。 ☆、第73章 红棉客栈 本来季英是要当即出发,却被季严劝阻了下来。右宣既然使计带走张南晨,而且留下寻找线索,他短期内肯定不会有性命之虞。平松老道和其他人也是一顿晓之以理,季英这才勉强点头同意。 在平松的强烈要求下,季严按照他的要求准备了一些防身之物,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身外之物基本上是靠不住的。 众人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便一同驱车赶往红棉镇。 红棉镇位于a市东南面两百余公里处,因为是少数民族聚居区,民风民俗特异,吸引了不少文艺界人士前去采风,改革开放后大力进行旅游资源开发,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景区。红棉镇依山伴湖,风景宜人,不过因为暑假已过大半,游客人数倒不算特别多,只是有点多而已。 季严亲自带队出来,还需要人手看守大本营,因此这次只带了心思细密的李然和武力值超群的xxx,加上平松和季英,一共五人。 红棉镇所处地形形似喇叭,背靠青山,面朝碧水,并不通公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沿着山势可以进入。 到了景区入口,宋钦开车上了水泥大筏排,众人也跳上去,这才由船工撑着竹篙一点一点进入红棉镇内部。 李然提前订好了旅店,到了地方过去一问,旅店老板却说因为突然接待了一个小型旅行团,房间全部客满,请另寻住处。 宋钦脾气有点爆,看着店老板面色不善,李然却是个头脑灵活的,笑容不改的看着店老板问:“老板,我们人都来了你才说没房了恐怕不大好吧?” 店老板却满不在乎:“我也没办法啦。” 平松缩着手站在一旁对季严耳语道:“听口音还是个南边儿的,就是不地道。” 季严倒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您老人家在南边儿吃过大亏。” 平松眼睛一鼓,瞪了季严一眼不说话了。 李然见店老板脸皮厚,眼睛一转又笑问:“您这儿住满了,总有没住满的店吧?”说着往右瞟了一眼。 宋钦立即撸起了袖子,踏前一步站到李然身边。 也许是看xxx一身肌肉有点吓人,老油条店老板这才换了副面孔,从柜台下掏出个电话簿,打了几个电话后老不情愿的说:“好啦,我帮你们问了,有个店还有房。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个店有点老,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就找人带你们去。” 这个时节能找到有空房间的旅店就该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挑剔,季严当即点头。店老板于是喊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领路,小男孩打着赤膊及拉着拖鞋,嘴里叼着半根棒棒冰,一边嘟囔“游戏打了一半刚出boss”一边满脸嫌弃的招呼众人原路返回。 李然有点警惕地问:“又要坐船?我们是要住在镇里,那旅馆到底在哪儿?” 小男孩儿咬着棒棒冰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是在镇上,不过你们这面包车开不上去,要坐船。” 说完很不耐烦的反问:“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回去打游戏了。”说着就想溜。 平松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说:“我们去,小哥儿请带路。” 众人只得无奈的回到码头边,这次走水路的时间几乎长了两倍,船工撑着竹篙一直往湖深处划。李然是第一次来红棉镇,站在船头不住惊叹,宋钦这人粗中有细,见李然就差一猛子扎水底下去了忙小幅度拉拉她的袖子,朝面无表情的季英瞟了一眼。 李然这才想起自己来干什么来了,不由尴尬的站到一边季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倒是平松慢悠悠的道:“小丫头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红棉镇么?” 李然默默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平松便捻胡一笑,示意她去看湖面底下。李然闻言微微侧身,探出半个脑袋去看船底,只见碧波荡漾之下,似乎有无数若隐若现的棉絮一样的东西在随着湖水游动,再认真看看,那些棉絮一样的东西面积非常巨大,放眼看去布满了整个湖底,颜色却看不分明。 李然天生好奇心非常旺盛,看着看着就要伸手去捞,被身边的宋钦一把抓住:“多看少动!” 李然只得作罢,安静了每两秒就去问船工,红棉镇之所以叫红棉镇是不是因为镇前的湖底全长满了红色的棉絮样水草。她问了好几遍,那船工却只是埋头撑篙,最后才对李然摆摆头,空出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举起来指了指前方,表示目的地到了。 李然抬头一看,水泥筏排已经接近岸边,一个竹子扎成的古旧码头正等待这上客,码头后面有一个大而陈旧的旅店,巨大的招牌几乎摇摇欲坠:红棉客栈。 ☆、第74章 所谓真相(一)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21节 季严领着季英在红棉镇上满大街晃悠,旅游旺季游客太多,两人很快无法保持并肩行走的队形,于是前后拉开了两三个人的身位。 季英不时被游人撞到,此时的他却并没有表现出焦躁,至少从面部表情来看是很冷静的,他正在第无数次回想在右宣那个农家小院看到了的场景。 满院子的优昙花,带有线索的茶盘,混在茶水中的红棉镇失传特产沙头陀,这些东西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关联? 小师叔,现在的处境如何? 想着想着,难免又走了神,焦虑的情绪再次主导了季英的思维。 “季前辈。” 季英猛然停住脚步,抬头去喊季严,前者也跟着停住,转头之后发现季英脸上竟然出现了极为少见的焦虑不安的表情。 季严知道这种时候一切的劝慰都是徒劳无用的,于是只能走到季英身边悄声说:“张南晨肯定没有生命危险,右宣将他带走就是在打心理战。” 季严毕竟是一个老警察,按照他的思路,右宣如果想对张南晨不利,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出手,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折,因此他的目标应该不是张南晨,或者不仅仅是张南晨。 如果右宣的目标不是张南晨,那又会是谁?还有谁? 一思及此,一向自诩冷静自持的季严也感到一阵头疼。 季英似乎明白季严的顾虑:“我知道他应该暂时安全,我只是担心。” 语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微甩了甩头,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便恢复成一贯的面无表情。 季严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案件特殊,我们不能直接请兄弟单位协助,先从已经知道的线索开始查起,优昙花,沙头陀,肯定可以找出点东西。” 季英点头不语,眼风一扫,却只看见满目的游人。 “我已经找人把这个镇上所有的药店、私人诊所,江湖游医的名单弄来了。”季严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摸出一张a4纸,“还有花店跟花卉种植基地,先让本地派出所的民警去排查了,没发现种优昙花的。镇上私人种花的需要一家一家入户调查,还没弄完,今晚应该能出消息。” 好在红棉镇只是一个旅游小镇,全镇只有药店和私人诊所各五六家,大的社区医院基本可以排除,剩下的那部分当地人口口相传行踪不定的江湖游医最难找,季严不放心季英一个人行动,于是决定放弃效率先注重安全,两人一起行动。 花了整整一天才把药店跟诊所走完,季严带着警官证,亮明身份后才能顺利的得到想要的信息,还要抽空打听周边有没有不在名单上的中医跟苗医。 警察排查摸底是个工作量大而繁琐细致的活儿,好在季严基本功没丢,效率还算高;季英身手灵活,专门趁季严在那儿问话时偷摸进外人没办法直接进入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然而两人一天走下来并没有收获什么可疑的信息。 毫无收获的一天结束,红棉镇兄弟单位给了季严反馈,经摸查全镇没有发现种植优昙花的情况。 平松、李然、宋钦三人在红棉客栈盯了那老板娘一天,李然跑去问东问西套了半天近乎,被老板娘一张名片就给打发了:要找旅游攻略,请联系红棉青旅,把李然郁闷的不轻,晚上吃饭时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趴在饭桌上跟季严诉苦:“第一次碰见这么酷的老板娘,再年轻个三十岁直接可以说她是女王!” 宋钦也附和着点头,顺便汇报了他在客栈明察暗访大半天的结果:除了蜘蛛网,没有什么其他发现。 季严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因此只是表示继续努力,然后把自己和季英的摸排结果也说了一下,同样一无所获。 吃饭期间红棉兄弟单位又来了电话,说是看了昨天到今天的监控,没有发现疑似张南晨的年轻男子进入红棉镇。 这也是季严预料之中的事,侦查陷入僵局,也许只需要一个被大家忽视的细节就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平松一直在认真听特别案件调查处的各位警察同志交流情况,发现小同志们忙活一天什么收获也没有时便捻了捻两撇山羊胡子对季严道:“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季严忙道:“平松前辈请说。” 平松就道:“老朽行走江湖也有几十年了,你们警察这套玩意儿虽然不大懂,但是拿来应对现下的局面,怕是有所不妥吧?” “此话怎讲?” “简单地说,依那右宣的本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红棉镇想必并不难,按照你们的办法想找到他则是难上加难。”平松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依前辈的意思?” “换个办法。”平松捻须一笑,“朔本清源方才是正道” 季严茅塞顿开,快餐店店员失踪案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突破了常规范围,不然市局也不会成立特备案件调查处进行专案调查。 既然是特殊案件,要自然不能走寻常路,季严立即有了主意,当下饭也不吃了,吩咐宋钦去找红棉镇的地方志和其他可能记载有沙头陀的资料,李然则远程查找沙头陀最先是什么人发现并流传出去的,季严、季英和平松三人则通过本地兄弟单位帮助连夜拜访当地民俗史专家。 张南晨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大梦,而且是不怎么吉利的梦,汗水淋漓惊醒之后却又瞬间忘记了梦的内容,只是头痛欲裂。 捶着脑袋瓜子躺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昏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心里猛地一沉,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回算是闯了大祸,必然要被季严和季英骂个半死,半天没认真体会自己的处境。 右宣走进卧室就看见张南晨盘腿坐在床榻上,一手按着额头狂揉,嘴巴里面不停碎碎念,因为速度太快,也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醒了?喝水。”右宣把盛满了温水粗瓷大碗递给他。 “谁?!”张南晨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顿时从榻上往上蹦了三尺高,一头撞到厚实的木板上,瞬间飚出两行热泪,抱着脑袋蹲回原地。 右宣嘴角抽搐,最终忍无可忍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蠢的人?” 张南晨就差抱头痛哭了,眼里含着两泡眼泪哆哆嗦嗦的扭头见是右宣,带着哭腔道:“还不是因为你!” 右宣见他疼得脸白嘴青,心中暗想必是撞得狠了,便把瓷碗放到一边,侧身坐在床沿,伸手想要帮他揉揉伤处。 后知后觉的张南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身边这家伙是把自己弄晕的罪魁祸首,警惕的避过右宣的手,自己抱着脑袋往后缩了一大截,忍住剧痛转动眼珠看了看周遭环境才问道:“这是哪儿?你为什么要迷晕我?” 他身处一个古香古色的卧室,全套的仿古木制家具,镜子都是铜的,像是古装电视剧的拍摄现场。 “看来没那么疼。”右宣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淡定缩回了手,又把瓷碗举到张南晨面前,“喝水。” 这回张南晨也没有再废话,心道谁知道你又在水里加了什么东西,就是打死我也不喝!于是紧紧闭上嘴巴表示绝不屈服。 右宣瞟了他一眼,一手持碗不动,另一手化掌为握直冲着张南晨喉咙就抓了过去。 张南晨再怂也是有点童子功在身的,眼疾脚快一个弹膝踢向右宣肘部,他认为自己的动作比右宣快,出脚的瞬间身体已经做了个侧翻的动作,然而右宣看似缓慢的动作不知怎么就避开了他的弹膝,如入无人之境般把他死死扣在了榻上。张南晨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马上发动双手双脚乃至全身的力量试图挣脱,谁知右宣的力量大得惊人,张南晨挣扎得出了一身汗也没让他钢铁铸成般的手臂移动半分,反而是自己的喉咙被越扣越紧,很快就因为缺氧而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粗瓷大碗离自己的嘴巴越来越紧,最后那碗水几乎是被倒进他被迫大张的嘴巴里,一多半儿根本就来不及吞咽的水从鼻孔和嘴巴里倒灌出来,差点被呛得憋过气去。 “你……”张南晨拍开右宣终于放松了的手,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悲愤的控诉,“你不是人!” “你才知道?”右宣一笑,忽然俯身在他耳边道,“其实你也不是人。” ☆、第75章 所谓真相(二) 一个“滚”字憋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张南晨气得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右宣几口,但是后者没有给他机会,施施然的弹了弹之间的水珠就出去了。 恶狠狠的运了几次气,张南晨好不容易安抚住自己即将暴走的脾气,觉得右宣不仅不是人,而且不要脸。 好不容易恢复了“理智的头脑”,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衣、身下的卧具都被刚才的暴力喂水行为毁的差不多了,喝的时候没察觉到什么异味,这时候再看才发现被右宣强制灌下去的是一种浅红色的液体,凑近闻了闻,的确没什么刺激性味道,只是颜色看起来有点奇怪。 张南晨从床上爬起来,找了个脸盆,弯腰抠了抠自己喉咙,却没吐出来什么东西,便只得作罢。 他抓了一条毛巾一边擦身上的水渍一边在屋子里巡视了一番,就是一个普通的卧室,除了被褥和生活日用品,连换洗衣物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能够当作武器的东西。 卧室的门并没有关上,他也就壮着胆子往外走,发现这是一栋两层的木楼,自己身在二楼,并排的三个房间在走廊一侧,另一侧视野极好,可以看到楼前的假山亭阁,走廊的尽头则各有一段楼梯,仿古的屋檐从走廊上方直接延伸出去,屋檐角上挂着年代过于久远已经看不出具体材质的金属风铃。 顺着楼梯下到一楼,穿过次间就到了正厅,厅内摆设齐整,看来是用于正式会客的场所,主人位上摆着一张罗汉床,床后墙上挂着张斩蛇图。 张南晨觉得那图十分眼熟,不由站住了脚看了半天。图上没有人物,只画这条巨蛇作盘踞状,身体紧紧缠绕着一柄宝剑,蛇吻中叼着朵盛开的曼殊沙华,整体构图非常诡异。 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把眼睛转开,又在正厅里看了一圈,却没有再看见什么不正常的东西,便又往楼外走去。 一脚刚迈出门槛,张南晨就听见有人语带讥诮的道:“胆子怎么变大了,竟然敢一个人到处乱走?” 这个说话的当然就是右宣,张南晨伸着脑袋往外看了半天,却愣是没找到他人在哪里,于是只能不满的回道:“生活就像强奸,既然不能反抗只好躺平。” 大概是这话说得太粗俗,右宣并没有继续讽刺他,没了声息。 张南晨试探性的走了几步,没发现什么陷阱,也就壮着胆子在这片包围着木楼的草地上走动起来。 之所以说这是片草地,是因为这里的草都长得比他膝盖还要高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打理过,刚才从二楼走廊看还近在咫尺的假山亭阁原来隔得还有一大段距离。张南晨走出了十几米又回头去看古楼,发现这座二层小楼的年代也跟屋檐上挂的风铃一样年代久远,楼体上本来刷了红色油漆,却已经掉的七七八八斑驳不堪,搭配着楼前的大片荒草,看起来十分荒凉。 他心里不知怎么有点不是滋味,摇了摇头,继续往草地深处前进。 走了一会儿,耳边忽然响起松沉旷远的琴音,也不知道弹得什么曲子,但是听声音应该离得不远,张南晨便疾走了几步,分开厚密的杂草来到一座两米多高的假山前,假山中间有个可供一人穿过的石洞,张南晨弯腰钻进去才发现脚下潮湿,有水流过的痕迹。顺着琴音在假山堆里穿行,走了不到一分钟眼前就豁然开朗,到了个袖珍的人工池塘边,池塘中间就是之前看到过的木亭,由两段青石板连通着岸边。 那种让人情绪低沉的琴音就来自于木亭里,一个穿着白衣的人长发飘飘背对着张南晨正在弹琴。 单看背影、坐姿和弹琴的手势,张南晨就断定,这是个接受过良好古典教育的佳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莫名其妙的地方会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但是张南晨还是决定过去打探一番,于是蹑手蹑脚走上前,用最温柔的声音道:“这位小姐……” 张南晨喊了一声,古典佳人没反应,于是他锲而不舍的又喊了几声,佳人还是没反应。 难道佳人是个聋子?但是按照常理判断,一个聋子精通音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张南晨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打算戳戳佳人,就在那根颤颤巍巍的手指即将碰到佳人的衣袖时,一直背对着他的白衣佳人猛地回过了头:“你叫谁小姐呢?” “我擦!”张南晨被这张白得跟死人似的脸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等看清眼前这人的长相时顿时恼羞成怒,指着他大吼:“你没事为什么装女人?!” 右宣望着张南晨幽幽的叹了口气,无比幽怨的道:“我的打扮哪里像女人?” 张南晨这才看清楚右宣虽然身穿白衫,但也是男子款式,只不过从背后看区分的没那么清楚。 “你没事戴假发干嘛?”张南晨脸上一红,无比迅猛抓住右宣披散在肩头的乌黑长发用力一揪,企图把他的假发给扯下来。 一扯,不动。 二扯,不动。 三扯,还是不动。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戴假发了?”右宣捏住他的手腕把手拿开,幽幽的转回去,又开始弹琴。 张南晨的脸色可谓十分精彩,又青又绿的,费解的围着右宣看了又看:“你刚才还是短头发,怎么几分钟就长得这么长了?” 右宣不理他,默默地弹琴。 “喂,你是什么妖怪变的?”张南晨继续追问,歪头看了看右宣映在地上的影子,“看起来不是鬼啊……难道是那个,优昙花?” 他摸着下巴,思考了几分钟,又抓了抓头,还是想不出来一朵花为什么要抓自己。 大概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右宣忽然道:“我不是花。” “那是什么?”张南晨的好奇心完全战胜了不安,主动凑近问。 “你猜?”右宣板着脸。 “难道是狐狸精?”张南晨竖起一根手指,“这么阴阳怪气的,很像狐狸啊。” “……” “我是神。”右宣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南晨,说。 “……”张南晨无语,“你电影看多了?” “我是神。”右宣又重复一遍。 “好吧。”张南晨说,“你是神、经病。” 说完张南晨恶趣味的盯着右宣的脸看,想要看到他被气得跳脚的样子,然后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右宣只是按住还在轻颤的琴弦,扭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奇怪了,包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张南晨恶作剧的兴趣忽然没了,不自然转过眼睛不再与他对视。 “坐。”右宣也把头转了回去,双手在琴面上抚弄了一下,却没有继续弹奏的意思。 “哦。”张南晨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有意无意的离右宣很远。 没有人再说话,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很久,张南晨默默地坐在一边,无聊的想要抠脚趾头。 是的,他只是觉得尴尬,无聊,但并没有觉得恐惧,似乎内心深处早已笃定右宣不会伤害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张南晨都快睡着了,右宣才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张南晨连忙站起来跟着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原路返回荒草地,右宣才指了指头顶对张南晨说:“你看。” 张南晨闻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头顶竟然是一副奇异而瑰丽的景象,巨大的蓝色天幕像是被人用法术框定了一般,无数艳红色的柔软事物在空中飘扬,轻渺如烟却逃不出无形边界,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彩,也看不到太阳,但是仍旧有光,没有来源的光线穿过艳红的不知名棉絮一般的事物,给整个世界笼罩上了淡红色。 他看得呆了,使劲仰着头在原地打转。 “双眼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右宣也看着天空,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张南晨还没从震惊中回神,“难道你是说这个是假的?”他指了指头顶。 “你的记忆也不一定是真实的。”右宣又叹了口气,“看起来亲密的人也有可能说谎。” “你什么意思?”张南晨几乎被他激怒了,因为这句话暗示的太明显了。 “你太好骗的意思。”右宣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张南晨出离愤怒,纵身一跃,然而右宣身形一晃就已在数米之外,只留下张南晨跌了个狗吃屎。 “别想挑拨离间,我才不相信你!” 张南晨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冷汗却开始不停的往外冒,一种尖锐的疼痛忽然袭击了大脑,令他难以继续思考。 ☆、第76章 所谓真相(三) 张南晨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疼晕过去,刚开始只是针扎一样有点尖锐的头痛瞬间开始密集起来,他似乎听到了脑袋开始嘎吱嘎吱作响,然后锐痛变成了钝痛,伴随着一声轰鸣,他的整个精神世界都被劈成了两半,仿佛有把生锈了成百上千年的枷锁在他的脑壳里被打开了,释放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意识,一个陌生而强大的意识。 右宣听见身后异动而回头,看见张南晨像刺猬一样抱着自己的头蜷成一团,身体抽搐着蹲在地上。右宣静静地看着张南晨不停抽搐,持续了一两分钟就渐渐安静下来,然后他才走过去把已经昏厥的年轻人扛到了肩膀上。 没有那么快,还需要一点时间。 右宣在心中默念。 换了一个工作思路之后,以季严为首的寻找张南晨小分队瞬时开始顺风顺水起来,因为是小有名气的少数民族旅游风景区,红棉镇在传统民俗的保护和继承这一块做得非常到位,不仅有专门的民俗文化博物馆,红棉镇地方志也几乎是每年必修,内容十分翔实,对于镇上的民间民俗专家镇政府的一干人那是耳熟能详如数家珍,季严一给市局领导打了报告,一个电话镇上文艺宣传口的干部就把季严几人装上了小轿车,挨个上门拜访。 平松拒绝跟着季严串门,他表示这种活儿一个人去就够了,要求把季英带着一起认真钻研地方志。季严拗不过他,把宋钦留下,李然则继续打探红棉客栈的神秘老板娘。 对方煞费苦心把这么些人引到这个荒僻的客栈里来,肯定另有所图。 众人分工协作,不出两天就有了收获,平松找到了沙头陀的出处。 唐末乾符五年初,起义军领袖王仙芝攻破荆南罗城,途经红棉镇,奸淫掳掠不提。红棉镇上有一荒寺,因着战乱庙中和尚早已跑光,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便在寺中暂时安身。后有唐朝所借沙陀兵援军到达,王仙芝率部焚掠江陵而去,沙陀兵里有一个汉人军医留在了荒寺中,这味沙头陀便是军医收治流民时流传出来的,后来被周边苗人叫了沙头陀这名字才长久的传了下来。 根据地方志记载,当时那座荒寺便是遍植优昙钵若,那军医见当地流民可怜,又喜荒寺僻静景美才留了下来。可惜王仙芝部走时在红棉镇放了一场大火,荒寺也付之一炬,后经那军医重建,叫了红棉寺。 军医在寺中行医收徒,又在寺中重新种起优昙钵若,还种了许多用以制取沙头陀的花木,可惜好景不长,唐末战乱不断,没出几年时间军医就离了红棉镇,无人知道去了何方,只留下满寺繁花。 时光荏苒,历史变迁,当时繁盛一时的红棉寺不知何时又荒僻起来,渐渐倒塌成了一片废墟,在地方志里也再没了记载。 没有红棉寺的记载,平松却是找到了关于红棉客栈的一段记述。原来改革开放初期红棉宾馆的公变私改制也是当地的一件大事,被完整详实的记录进了地方志,当时承包红棉宾馆的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从a市来一对夫妻,都是专攻古民俗方向的大学生,两个都姓李。 听平松说到这里,李然和宋钦不由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宋钦白天趁老板娘去镇上买东西偷偷溜进了她的房间,翻出了身份证和户口本等证件,确定老板娘的确姓李,户口本上有个已注销的档案信息也姓李,性别男,是原来的户主,关系一栏上写的配偶。 红棉宾馆被承包后并没有像镇政府和居民所期待的那样生意火爆,只不过改了个名字叫做红棉客栈,生意平平,勉强可以维持而已。 后来红棉镇成了小有名气的旅游区,红棉客栈地处偏僻,虽然周边风景好但是实在偏远,随着镇上建设的越来越方便,就渐渐的被人们所遗忘。 二十几年过去,政府上的对口干部都不知道换了几茬,季英去调查的时候没人说得清楚红棉客栈的情况,要去工商税务翻档案人家才不接招,就被吊在了那里。想不到竟在地方志里面找到了信息,实在是意外之喜。 宋钦见季严脸色不错,就把自己潜入老板娘房间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季严倒没骂他,只是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夫妻俩堂堂大学生,不留在a市跑到这地方干嘛?也没赚到什么钱。” 倒是李然说:“地方志上写着,两个都是学古民俗的,估计家里不差钱,过来追寻学术理想来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点儿道理,季严不由点了点头:“当时红棉镇刚开发,不像现在这么现代化、商业化,又是少数民族聚居区,可供考察研究的东西不少。” 这几天跟着当地公安的同志一个一个走访也是把他给累得够呛,说起那些民间的民俗专家,其实大多数是民间手艺人,学了点家传的手艺,根本不是系统钻研本地民俗的学者。其中有一个苗医传人倒是说自己会制沙头陀,问到最后拿了张方子出来,上面尽是早已失传的药材,毫无实用价值。 季严眼珠子一转,把宋钦盯着看了好几眼,看得他心里发毛。 “老大,有什么吩咐您直说,这么看着我害怕。”宋钦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立正站好了。 “老板娘什么时候走的?”季严问。 “上午七点多就出门了。”宋钦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都下午了可能要晚上才回来吧。” “那你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其他东西。” “我给你放风。”既然刚说完,李然马上接了一句。 一般情况而言,张南晨是个神经非常大条的人,好像脑子里天生就少了一根筋,遇事不会多想,别人说什么都信,因此很容易上当受骗,他故去的师父就说他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修行的天分。 但是自从重生之后,张南晨自我感觉似乎是变得聪明了不少,起码还会破案了不是?修行上效率提高了不是一点点不是? 所以当他因为剧痛而昏厥,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张大木床上时,张南晨愤怒了,摩拳擦掌的要把右宣给找出来狠狠揍一顿,让他别再企图挑拨离间。 可惜张南晨的愤怒被扼杀在了萌芽中,因为他房间的门窗都被人给锁上了,尝试了二十分钟无果后,张南晨也就接受了自己被人给软禁的现实。 他被锁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看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直到一片漆黑。还没全黑的时候他试图找到电灯或者点个蜡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于是只能躺在床上数羊玩。 一个人呆久了难免东想西想,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张南晨决定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都给捋一遍——右宣不是说亲眼所见的事也不能完全相信么,他就要好好的给他全部回想一遍,看看有什么事是不能信的。 张南晨不是什么神童,正相反他的资质比一般人还要差一点,到有深刻记忆的年龄已经六七岁快要读小学那个年龄段了,幼儿园学前班什么的有些零星的记忆,记得一两件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比如在幼儿园午睡时尿床啦,跟别的小朋友抢玩具被揍哭之类的,记得最深的一件事是学前班时在上学路上被一个同班同学骗当天去春游不上课,于是巴巴的跑回家把书包扔回去,结果被老师骂惨哭哭啼啼的找家长的事情。 上了小学之后的记忆就开始越来越明朗起来,还记得住几个小学同学的名字,小学生活也过得波澜不惊,并没有什么大事情。然后上了初中、高中、大学,直至工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关于季英的回忆越来越多,毕竟作为年龄最接近的小师叔,难免要帮着师父和师兄照顾少年老成的季英,后来季英“出道”还当了他一段时间的“经纪人”。 时间线捋完,张南晨觉得还不够,所谓记忆最难的就是细节,他决定把自己记忆里的重要事件再回想一遍,想得越详细越好。 学习生涯没什么好说的,张南晨的成绩不拔尖但也不落后,顺利考上了大学。期间季严离家,师兄和师父相继离世,他跟季英一起操持了丧礼,现在身体都还保留着那时候精疲力竭的无力感——守灵七天,不是每个人都能熬下来的。 还好,他跟季英起码还能相互扶持,彼此依靠。 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季英的缘故,张南晨觉得稍微放松了一点,不免分心去想季英现在必然十分焦急,也不知道季严能不能管得住他。 还记得师父去世之前特地把季英叫到床前,两个人关着门说了很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或许是回忆的太久,张南晨感到有些疲倦,但是他想在睡觉前完成自己设定的目标,于是强打精神回想工作之后的种种。 大学毕业后他跟同学合伙创业开了自己的公司,公司越做越大,合伙人之间出现分歧,其他人先后退伙,他一个人没日没夜苦干把公司撑了下来,后来招募到几个不错的得力干将。 张南晨几乎要睡着了,模模糊糊的想着自己的公司做的第一个大项目,被视为心腹的财务总监是怎么被挖过来的…… 第一个项目做的是什么,甲方是谁?项目金额多大?多长时间完成的? 财务经理长什么样?是胖是瘦?性格如何?哪里人?结婚没? 张南晨猛然清醒过来,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记忆中的漏洞,那些回想起来理所应当发生过的事情,他竟然只记得一个大概轮廓,所有的细节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咬着下嘴唇,出了一身冷汗。 想想别的,上大学的事情,一定会想起来! 张南晨从床上爬起来,莫名焦虑异常。 初恋女友是个学姐,新闻学院的,身高……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好,长得漂亮,性格外向。 外貌特征……外貌特征记不清楚了…… 身材好,第一个发生关系的对象就是她……胸部大不大?腿长不长?第一次在哪做的? 我靠,谁记得啊,那种事情! 张南晨的头又痛起来,他崩溃似的大叫了一声,跳下床使劲拍着牢牢锁起的房门:“右宣,你放我出去!” ☆、第77章 所谓真相(四) 当然没人搭理张南晨,用上那句被说烂了的台词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但是一向没什么恒心的张南晨这一次选择了坚持。 一分钟没人来就敲一分钟,十分钟没人来就敲十分钟,最后他终于成功的叫破了喉咙。 气急败坏的张南晨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在黑暗中瞪着那扇紧紧锁着的木门,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如同一颗破膛而出的小炮弹,恶狠狠的冲着木门就射了出去。 并不怎么结实的半边身体撞到结实的木门上当然很痛,但是这种上的痛苦根本比不过他内心的惶恐。 锲而不舍的撞了十来下之后,张南晨觉得全身骨架都快散架了,同时也听到了这扇老式木门的门栓发出了难听的嘎吱声,像是快要承受不住他的暴力了。 张南晨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力吐出来,最后一次用尽全身气力撞到门上。 这一次木门没有强硬的将他反弹回去,而是轰然洞开,用力过猛的张南晨毫无意外的一头就扎到了地上,重重的摔倒在了一个人脚下。 右宣冷冷的看着张南晨,右手举着一个烛台,一点黄豆大小的黄色火焰在他手上跳跃。 张南晨适应了一下这不算强烈的光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右宣还是白袍长发的打扮,表情冷肃,似乎对自己非常不满。 “你吵到我睡觉了。” “你这个鬼样子哪里像是在睡觉?”张南晨一边反唇相讥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 “已经睡醒了。”右宣说。 “你不如去骗鬼。” 因为心里有事儿张南晨明显情绪恶劣,不想再跟右宣打哑谜:“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你只要告诉我,信不信是我的事。”张南晨白了他一眼。 “我凭什么告诉你。”右宣说完开始往回走。 “你拽个屁啊!”张南晨终于爆发了,跟在右宣屁股后面开始爆语速,“你非法拘禁故意伤害还虐待,除了一口水连食物都不给我让你说点让我高兴的事情有那么难吗?” 一边爆一边试图扯右宣的袖子。 但是右宣的脚步虽然看起来不紧不慢,行走起来的速度却是非常快,张南晨要一路小跑才跟得上,而且没有一次成功拉到他的小手。 两个人不知不觉的就下了楼,出了门,来到小楼门口的荒草地上。 右宣终于停了下来,把手里的烛台放到草地上,自己盘腿坐下,然后老僧入定一样一动不动了。 张南晨简直要气爆了,一个空中飞鱼转身就朝右宣扑了上去,右宣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侧身闪了过去,张南晨再次狼狈的摔了个狗□□。 后来张南晨又扑了几次,没一次得逞,最后又累又气干脆爬在草丛里不起来了,恨恨的揪着两把杂草,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 泪眼朦胧中他发现右宣靠近了自己,然后一点儿都不温柔的一把将自己揪了起来,还用其实很粗糙的袖子重重的擦自己的眼睛。 于是张南晨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又收了回去,反手抓住右宣的手腕:“你说亲眼所看到的东西也不能完全相信是什么意思?” 犹豫了一下,他又问出那个很难启齿的问题:“我觉得我的记忆出了点问题,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 自重生以来他的经历就愈加离奇,甚至上一世临死前的遭遇也很离奇,但是大脑里的记忆太鲜明了,张南晨不会也不可能怀疑自己的记忆,所以根本没有任何怀疑的全盘接受。 但是现在他大学以来的记忆已经经不起推敲,一旦试图回忆不那么重要的细节问题就是一片空白,甚至连个大概的轮廓都没有。 第一个上床的异性外貌和身材身材特征记不清楚,名字和其他身份信息倒是记忆深刻。简直……简直就像被人强行洗脑塞进了脑袋里一样。 会是谁做了手脚?为什么是从大学之后才开始出现这种漏洞? 难道他在大学期间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右宣冷冷的把他推开:“你自己不是已经想到了么,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 张南晨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眼睛也火辣辣的,不知道是不是右宣刚才下手太重,把自己的眼皮给擦破了。 师兄和师父早死,二师兄更是早早被赶出师门,从小到大跟他最亲密的人就是季英,如果说要有人对他的记忆做手脚,也只有季英才有这个机会。 难道右宣让他去怀疑季英? 打死张南晨他也不肯这么想的,就算两人只是普通的师叔和师侄,他也不会去怀疑被自己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珍重的季英! 右宣看见张南晨又在无意识的抿嘴,露出既疑惑而不肯相信的表情,心里一阵的莫名的火大。 就是这样一个蠢人,把“他”禁锢在自己身体里,还用这具身体跟仇人做了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情,简直就是该死! 张南晨觉得空气中忽然有了杀气,他的五感已经十分敏锐,下意识的就要逃跑,却被近在咫尺的右宣一把捏住了脖子。 被这样一双冷冰冰还带着恨意的眼睛看着,神经粗壮如张南晨也开始感觉到害怕,可是他的脖子被人捏在手里,就算想要求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于是只能想被人倒吊着尾巴,只能无力地伸出四肢挣扎。 右宣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杀意给按捺下去,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也就不介意这几天的功夫。 他把身体都软了的张南晨扔到地上,留下一句“没事不要捣乱,乖乖待在房间里”就自顾自走掉。 张南晨再一次觉得这人实在是喜怒无常,可是脖子那里被掐的都肿了起来,喉咙也变得火辣辣的,根本无力吐槽。 老板娘一回到红棉客栈就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人动过了,她放好手里的购物袋,直接敲响了季严的房门。 季严露出一张无辜的脸:“老板娘,找我有事?” 老板娘没时间跟他废话,直接伸出一只手来:“把东西还给我,你们要问什么就直接问。” 这回换季严被惊呆了。 “早就有人跟我打过招呼,只不过他说没必要主动跟你们说起。”老板娘看季严一脸蠢相,路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几个人立即在客栈大堂集合,宋钦把好不容易搞到手的东西一一还给老板娘,看着李然欲哭无泪。 李然只投给他鄙视的一瞥,身为一个警察,刑侦手段非常不过硬,差评。 老板娘检查过自己的东西,确定没有损伤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是我说,我现在对你们这些警察一点好感都没有,手段拙劣也就罢了,做事情还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季严面对老板娘的差评只能赔笑,平松老道没什么耐性,直接把地方志翻出来指给老板娘看。 老板娘看了那本地方志一眼:“这东西都是我们几十年前编的,你们从哪里找出来的?” 季严有些尴尬,因为地方志的署名作者根本不姓李,但是老板娘没有必要撒谎。 “当时我们过来,本地政府立了个项,成立了一个编委会,我跟我家死鬼是撰稿人,署名的是编委会主任。”老板娘稍微做了点解释。 这回大家都懂了,本地政府弄了几个专家编写地方志,最后署名的是领导。 “我们想知道唐末之后的红棉镇为什么兴而复衰?原本聚居在这里的人又都到哪里去了?”平松直接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老板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这个问题我当年也没查到,后来在一个人的指点下才有了点头绪。” 季严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精通古民俗,又跟这个案子扯上关系,还提醒过老板娘他们会找过来,一定是掳走张南晨的右宣无疑。 “那个人是不是叫右宣?”季英突然插话问。 “右宣?不是。”老板娘否认,“他说自己叫白起。” 季英的心立即揪了起来,张南晨在睡梦中好几次叫出过个名字,但是等他清醒过来再问,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是个很奇怪的年轻人,长得还挺英俊的,学识过人,如果不是我们家死鬼,我肯定会爱上他。”老板娘露出少女般梦幻的表情。 “怎么奇怪?”李然起了兴趣。 “我二十几年前见他,跟几天前见他,他的长相一点都没变过,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然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板娘见状很无趣的扭过了头:“如果你干我这行干久了,就会发现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然后就会见怪不怪了。” “当初我们也是研究到唐末时遇到了困境,繁盛一时的红棉寺忽然荒凉下去,地方志上竟然没有任何记载,实在是很奇怪。”老板娘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当时我跟我家死鬼走到了这个没有名字的湖旁边,看着湖水下面大朵大朵红色棉花一样的水草,这个自称是白起的年轻男人就忽然出现了。” 李然跟宋钦听得毛骨悚然,像是听到了鬼故事。 “白起问我们,你们看这些红棉像什么?”老板娘接着说,“我们说像红色的棉花啊,一朵一朵的这么柔软这么蓬松,别的地方都没见到过。白起就笑了一下,又问我们,你们有没有见过曼殊沙华?” “曼殊沙华我们当然见过,传说中的彼岸花,只生长在黄泉路上,实际上在乡村的荒草地上随处可见,还有城市的绿化带里大片大片的种植呢。”老板娘说,“白起问我们,你们看这些水下红棉,像不像彼岸花?” 这句话一问出来,所有人的呼吸都随之一窒。 像,非常像。这大片大片的水下红棉,缠绕着无法分离的花瓣,只有花而无叶的红棉,简直就是彼岸花的翻版。 老板娘发现了大家的异常,笑了一下:“但是他说这些红棉不是彼岸花,他们只是红棉,是一个人的鲜血化作的红棉。那人为了超度数以万计的怨灵,以身作引,以血起誓,魂魄分离,不入轮回,本来自由散落在天地之间的三魂七魄却被最钟爱的小徒弟以邪术封入佩剑之中,成为供人驱使的剑灵——” 哗一声刺耳的声响,季英猛的推开座椅站了起来:“他在哪,那个叫白起的人在哪?” 季英的声音罕见的颤抖,夹杂着恐惧、不甘、愧疚以及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季严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一定是每一代季家继承人才能知晓的,天大的秘密。 不过在今天,却被一个荒僻客栈里面的老板娘一语道破。 老板娘显然没想到季英会这么激动,楞了一下才指了指客栈门口的湖:“白起说,他在那里等你。” ☆、第78章 所谓真相(五) 其实老板娘的故事季英曾经听过,他跟张南晨从被困的仁寿巷里出来后,那个自称是张南晨徒弟的老人说过几乎相同的故事。 唯一的不同点在于,一个发生在九十年前的民国,另一个却发生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末。 当初那位老人的话张南晨跟他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恐怕这两起事件都是人为操纵的,而目的,就是把那一滴心血还给张南晨。 一滴心血,也许根本就来自于一千余年之前。 季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也心慌到了极点,难道这一次,他真的会失去千方百计才留下来的小师叔? 季严看着季英浑身僵硬的走到的无名湖边,目光凝重的看着湖面好半天,然后一声不吭的就想往里面跳。 “卧槽!”宋钦被季严命令随身坚实季英,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拦腰抱住,“知道你跟南晨感情好,但也不用殉情这么夸张吧?” 季英冷冷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用了两根手指把这个大个子推到一边。 季英上来接力,使出了沾衣十八跌的真功夫,缠得季英只能跟他玩柔道。 老板娘看不下去了,走出来施施然道:“这湖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下去的,你们还得等。” 一句话就把季英搞定,平松觉得这个老板娘的功力应该比自己还要强点,随后耐心等待的时间里都用来抓着老板娘论道说法,一边清谈一边赞叹,大呼如此人才怎么就埋没在了荒僻的小镇客栈。 按照老板娘的说法,每到月圆之夜,无名湖中央的入口才会打开。而当地人都知道这个湖不能下,否则会被吸去魂魄,其实是被不知多少年前发生的事故吓破了胆。 季严摸着下巴,难怪他们来了这么多天,就没见过当地人或者游客下水嬉戏。一般来说,这种有天然湖泊的知名景区,都会开发游湖观景的收费项目。 无名湖下的水草从来就是这样繁茂的生长,似乎不受时间变迁的影响。 季英就这样每日坐在湖边,用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看着水中尽情舒展枝叶的水草,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季英只知道个大概,看着季家唯一传人像座望夫石一样每日驻守湖畔,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喂,花花。”这次他换了个更加肉麻的叫法,果然成功吸引季英的注意力,“老头子走之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季英闻言回过头,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说道:“季前辈,我们没办法继续保守秘密了。” 季严不知道他所说的是哪一个秘密,但是他说了“我们”,季严猜想是指第二个, 这是季家继承衣钵之人才能获悉的秘密,现在也只有季英才知道,而这个秘密,事关张南晨的身世。 张南晨被领进季家时,季严已经有十多岁,对当时的情景还记忆犹新。那时的张南晨只有两三岁的样子,穿着暂新的童装被领进门,老头子说是新收的小徒弟,可是张南晨从小就笨笨呆呆,一点没有展现出值得老头子收他当关门弟子的天分。 说是徒弟,老头子也没有认真教他的打算,反而是把年纪相近的季英跟张南晨放在一起养育,两人辈分上是叔侄,实际上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相处起来没大没小,季家其他几个男人也没有管束过他们。 季英从小就冷淡过头,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季严的大哥都不亲近,婴儿时期还会哭,长大一点不仅不哭,还不笑,唯一喜欢亲近的就是张南晨,还有那把家传的炎华剑。 自从季英出生后,老头子就把炎华剑当作玩具给了季英,季英也与这把剑日夜不离,张南晨来到季家后,季英的生活中才多了一个同龄玩伴。 被赶出季家之前,季严就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过分亲密。张南晨重伤昏迷的那三年,季严也答应了季英一起重塑他记忆的请求。季英给出的理由非常有力,这是老头子临终时唯一的要求——绝不能让张南晨离开江南季氏。 季严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因而有此一问。 季英从茫然中清醒过来,看着季严一字一顿道:“祖父说,小师叔体内封印着一缕早该灰飞烟灭的游魂,事关季氏的根本。” 他没有说的是,这缕游魂本来封印在炎华剑中,后来老头子用张南晨的肉身为容器,为它量身打造了一个完美的牢笼。 季严目瞪口呆,好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了根烟在嘴里却不点燃,开始回忆往事。 张南晨刚到季家时,简直笨的出奇,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会说饿、抱这样的单字。听说这就是自己小师弟的季严以为老头子疯掉了,要收一个得了离魂症的白痴当徒弟。 听到这话,老头子只是白了他一眼,说了句张南晨会越来越好,也许将来会超越季英。 季英的天分和资质有目共睹,平松老道就是见证人,这老道士也同时见证了张南晨的笨拙愚钝。 来到季家一段时间后,张南晨果然聪敏了起来,很短时间内就学会了说话和自己吃饭,并且极度黏季英。但他的聪敏并没有表现在道法修习上,老头子见状也并不强求,反正他要着力培养的本来就只有一个季英。 季严“哦”了一声表示收到,闭上了因为讶异而长大的嘴巴。 季英也把头转了回去,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说话的人,也不习惯把内心深处的秘密讲给别人听。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重生之鬼迷心窍 作者:龙宿一 第22节 无名湖中的红棉依旧盛开,季英抬头看了看月亮,月圆之夜的子时应该快要到了。 季严见他一脸“不要理我”的表情,只得摸了摸鼻子回到客栈里找老板娘。 老板娘说今晚湖下的入口会打开,却没说那个入口长啥样,又要怎么进去,同样一无所知的季严只能让人先回市里弄了几套潜水装备。按照他的想法,入口肯定是在水下,那肯定要潜水下去,但是一看水下那密密麻麻的水草,他直觉在这个无名湖中潜水不是个好主意。 今晚天气很好,一轮明月已经升得很高。 由于过了旺季,红棉镇上的游客就跟突然集中出现一样又突然集中消失,无名湖畔除了季英并没有一个人影,可能也是因为红线客栈的位置实在太过偏僻的缘故。 清冷的月光下,季英独站湖畔。 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起了变化,原本在水中尽情舒展着枝叶的水草忽然全部朝着一个方向卷动起来,无数个黑黝黝的空洞同时出现在水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破水而出,或者是吸引着外物进去。 这景象其实只被季英看在眼里,只有月光照明的无名湖还是太过昏暗,普通人根本看不清现在湖面之下发生的事情。 老板娘无声无息的走到他身边:“你能看到?” 季英双眼还是盯着无名湖,点了点表示回应,过了一会儿才问:“现在下去?” 他只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手上拿着招魂铃跟炎华剑,其他什么都没有,似乎只要等老板娘回答一声“是”,就可以义无反顾的跳进这个诡异的无名湖中。 “还没到时候,再等等。”老板娘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的侧脸,发现他长得非常俊美,不由有些可惜。 她在红棉客栈住了这么多年,见过及其月圆之夜意外落水的事故,运气好的还能被人捞起来,只是受点惊吓,运气不好的则整个人消失在这个时空,尸骨无存。 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似乎胸有成竹,或者是不畏生死。无名湖下面的世界,一定有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存在。 季严让宋钦、李然把几套潜水设备都搬到湖边,平松老道也捻着山羊胡子在湖畔走了一圈,最后站定在季英身旁。 “这湖里除了水草是不是什么也不长?”平松大概也看得见湖中的异象,在一边长吁短叹,“水草这么茂盛,就算穿着潜水服下去也可能被活活缠死。季小哥,你说呢?” 平松也算是张南晨身世的知情人,还被季英请求过一起隐瞒真相,但他年纪大了,对于许多事情看的不那么重,此时很想劝季英该放手时就放手,不要太过执着。 季英闻言终于给了他一点注意力:“从我出生起就知道这辈子离不开小师叔,因此平松前辈不必再劝。” 平松看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只得使劲揪了揪自己的山羊胡放弃游说。 长久的静止后,季英的身形终于动了动,他看着湖面下蛇一般疯狂扭动起来水草,还有湖中心逐渐汇聚起来的巨大黑洞,转身对季严到:“我一个人下去就行,你们不必冒险。” 宋钦正在不甚熟练的套潜水服,闻言一愣,不知所措的看了季严一眼。 季英并不给他们更多时间反驳,将招魂铃跟炎华剑别在腰间,扭身一跃,顿时消失在厚重的水草之下。 ☆、第79章 尘埃落定(一) 张南晨孤独的在古楼里待了不知道几天,想去逮右宣,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他。 最初的恐慌过后,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 首先是这么多天下来水米未进,他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 然后是嗜睡,极度的嗜睡,因为被困在莫名奇妙的独立空间里,张南晨没有办法计算时间,但是他仍旧可以通过飘满红棉的天空来判断日夜更替。 白天时天空会是较浅的碧蓝色,映衬着鲜红的红棉,景色壮美无比。夜晚时天空变成深沉的墨蓝,几乎没有亮度,万朵红棉也只能看到模糊的枝叶的阴影,还有不够明亮的月亮挂在天空一角,给人奇异的空灵感。 张南晨就在天空的明暗交替中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时日,他清醒地时间越来越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睡觉。 就算是睡觉,他也睡得不安稳。 自以为重生以来的种种记忆就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梦中反复出现,暮霭中的南灵山,恐怖血腥的鬼楼,无限循环的仁寿巷,古怪的老人和天狐,失踪人口不断的快餐店,还有长满曼殊沙华的天台,以及剪影般在所有画面中闪现的白色巨蛇,优昙钵若,长袍男子。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乱成一团糟的毛线球,他根本找不到线头在哪,他的记忆找不到出口。 又一次从混乱的梦境中醒来,张南晨勉强爬起来走到窗边,把头伸出去看了看天空,发现天上有一轮近乎圆满的银月。 “快到月中了吗。”张南晨一个人自言自语,觉得手脚都酸软的几乎失去了控制,不得不再次回到木床上。 虽然没有感到饥饿和口渴,但是他的身体似乎在渐渐衰弱下去。 说是衰弱也不尽然,这种感觉更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连精神也是恍恍惚惚的,像是有个人不断在他耳边说,放弃吧,放弃吧,没有什么好坚持的。 张南晨不知道那人让他放弃什么,而自己长久以来唯一坚持的东西也就是一个季英吧。 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的虚弱感再次强劲袭来,张南晨低声□□一声,重重摔到了床上。 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出现了,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听不清楚的话语,烦人的像只嗡嗡嗡不停吵的苍蝇。 “你到底在说什么?敢不敢大声点?”张南晨狠狠闭上眼睛,忍耐着尖锐的头痛和软弱无力的肢体,厌恶的问。 “白起。” 恍惚中,那个声音竟然真的变得清晰起来,张南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睁开了眼睛,而眼前是不是又出现了幻觉,但是他真的看到了一个人。 这是个面目俊秀的年轻男人,他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给张南晨的感觉是仿佛没有重量,完全漂浮在空中,而且是跟躺着的自己面对面,身体贴着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男人的眼睛简直会发光,张南晨竟然觉得自己能看到他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里面去。 “白起,救救我——”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用近乎呢喃的语气在张南晨耳边低语。 “白起是谁,我不认识。”张南晨抱住头,他的头痛又加剧了,针扎般的锐痛变成一跳一跳的钝痛,痛得他整个人都要炸裂。 “白起,救救我——” 这男人根本不听张南晨在说什么,一个劲的说自己的,不停地喊着白起,不断的求救。 “都说了我不认识白起,这里除了我只有右宣!”张南晨崩溃的大叫,脑袋的剧痛让他不得不紧紧蜷缩起了身体,两只手抱住头,恨不得狠狠敲自己两下。 “救我,救我!” 长着一副漂亮面孔的男人面部忽然扭曲起来,他更加贴近张南晨,本来接近实体的身影开始越来越飘渺,几乎要融进张南晨的身体里面去。 “还给我,还给我!”男人对着张南晨狞笑,伸出手做了个撕裂的动作。 张南晨被吓呆了,一动不动的眼睁睁看着这个鬼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重叠成一个人。 他的头痛开始蔓延,很快躯干、四肢都体会到了撕裂般的剧痛,然后那个鬼影俯下身,犹如一团烟雾,融入了僵直不动的中。 房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发白袍的右宣再次出现在门口,手里举着黄豆大小火焰的烛台。 仿佛死过一次的“张南晨”僵硬的躺在木床上,眼睛睁的极大,空洞的看着什么都没有的黑夜。 右宣慢慢走近,站定在床边,俯身看着他的眼睛。 “张南晨”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一下,就像回了魂一样,目光顺着室内唯一的一点光亮落在了右宣身上。 他蠕动着双唇,终于叫出了那两个字:“白起——” 白起露出一个淡的看不见的微笑,缓缓道:“南辰,你回来了。” 他仍旧弯着腰,手中的烛台慢慢摇晃了一下,微弱的灯火也随之一颤。 “这盏引魂灯,我为你点了很久了。”白起把烛台放到南辰的头边。 南辰稍微动了一下手臂,但是那条手臂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抬起了一点就无力的掉落回去。 “白起,我只有一命魂还不能完全掌控这具肉身——”南辰连话都说的很吃力,断断续续吐词不清,“帮我,帮我把天魂跟地魂找回来——” 白起为了听清楚他所说的话,整个人都要压在南辰身上。 “天地二魂已经来了,只待月满,便可归位。”白起低头在南辰面颊上吻了一下,“季家的后人相命之术倒是高超,竟然为你找了一具如此合适的肉身。” “那就好——”南辰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好像说了这短短的几句话便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他终于沉沉睡去,白起定定的看了片刻,伸出双手把人牢牢的打横抱进了怀中。 无名湖的湖水很凉,季英一跃之下直接沉到了湖底,踩了几下湖底的淤泥,他干脆放弃游泳,直接用手抓着在水中飘荡的水草前进。 无数红棉枝叶被湖中心的巨大黑洞带着疯狂舞动,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漩涡,连湖底都无法保持平静。 季英勉强走了两步,身体上很快缠满了红色的水草,因为在剧烈运动,肺中的氧气也快不够用,他这不得不用尽全力把身上的水草扯断,脚下用力一点,鲛人一般快速浮上水面。 “哈——” 他大力的呼吸着,被水压迫着的肺部感到隐隐作痛,口鼻中也呛进了不少水,只能强忍住那股酸涩感,奋力划动双臂往漩涡的中心靠拢。 头顶的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洒在湖面之上,就在黑色漩涡的中心,竟然也出现了一个圆圆的月亮。 两个月亮冷冷相对,还在水草中挣扎的季英却一无所觉。 他没想到红棉的枝叶竟然如此锋利,不过短短一瞬的接触,就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道伤口,血丝从细细的伤痕中沁出,很快便消失在湖水之中。 不知道游了多久,他终于成功靠近了黑色漩涡的边缘,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也将要用尽,脑海中仅剩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把小师叔找回来。 月光依旧冷冷的,笼罩在他完全打湿了的脸上,竟然氤氲出薄薄的雾气。 雾气不断扩散,很快覆盖至季英的全身,这薄雾像是能够吸食人的精力,本来还在游动的人影渐渐停止了一切活动,被动的卷入黑色旋涡中,消失不见。 幽远的黑暗中,只有湖水翻滚的声音不断响起,然后是一声清脆的铃响。 “叮铃——” “叮铃——” “叮铃——” 挂在季英腰间的招魂铃疯狂地震动,发出连绵不绝的铃音,与此同时,同样紧贴着季英身体的炎华剑忽然爆出一阵耀眼的红芒,这红芒越来越亮,照射到的范围越来越广,不多时,整个无名湖就像是被加热至沸腾一般涌动起来。 季严、平松等人一直守在无名湖边,但是季英已经游出去太远,就算是以平松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片幽暗,以及幽暗中搅动的黑色漩涡。 “是炎华剑!”红光爆出一刹那,季严就失态的喊了出来,叼在嘴里的烟早就咬得稀烂,他自己却一无所察。 炎华剑和招魂铃是江南季氏的传家之宝,传说中能够辟邪护主的,被早早逐出家门的季严却是第一次看见炎华剑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老板娘也盯着湖面,看着沸腾一般的湖水道:“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这种奇景却是第一次看见。”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缘法,她在红棉镇追寻了这么久,这片无名湖等待的有缘人却仍旧不是自己。 季英被一团红芒托住,随波逐流的身体渐渐沉底,然后被漩涡中心的另一轮明月温柔的接纳。 红芒慢慢淡去,他的身体被清冷的月光完全包裹住。就像融化了进去一样。 招魂铃的铃音猝然停止,无名湖再次恢复了平静。 ☆、第80章 尘埃落定(二) 张南晨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他的身体竟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被另一个陌生的男子给占据了。 他努力挣扎、反抗,却还是被那人逼到了身体的一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右宣抱着出了古楼。 楼外的荒草地不知何时起了变化,杂草长至成年男人腰间那么高,天上的银月竟然变成了血红色,被幽蓝的天幕衬托得更加阴森,无数红棉枝叶在天幕中蠕动游走,像一条条怪物的触手,令人胆颤。 被右宣叫做南辰的这个人男人实在太强大了,为了重新苏醒过来,他仿佛已经酝酿了太久太久的时间,张南晨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听着南辰用他的身体跟右宣交换着甜蜜的亲吻和腻人的情话。 他欲哭无泪,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右宣的嘴唇落到自己嘴巴上时还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一阵一阵的直击灵魂的颤栗。 难道他的身体会被南辰占据,那自己怎么办?季英怎么办? 承受着右宣热吻的南辰似乎听到了张南晨心里所想的话,他突然停止了动作,入定一般躺在白起怀中一动不动了。 “不要痴心妄想了,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南辰对蜷缩在意识深处属于张南晨的潜意识说,“你们已经占据了我的灵魂这么久,难道不应该补偿我一具合适的肉身吗?” 不知道多久以前的记忆一幕一幕就像过电影一样闪现在脑海中,跟南辰共用一具身体的张南晨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这些画面。 起义叛乱的农民军,血涂四溅、哀嚎遍野的红棉镇,凋零破败的乡野荒寺,保守战火侵扰的镇民,还有开遍全寺洁白神圣的优昙钵若。 早应该消散在历史尘埃中的南辰出现在这画卷般的回忆中,他给镇民疗伤治病,他重建了乡间野寺,他在寺中遍植曼殊沙华和优昙钵若,他开馆授徒,最后选择了一名姓季的失怙幼童作为衣钵传人。 画面忽然一转,本来渐渐安顺繁荣起来的红棉镇再次遭到侵袭,不过这一次作乱的不是人,而是鬼,是死在战火中的上万冤魂滞留阳间索命。 白起正是这个时候来到了红棉镇,他受阎罗之托重返人间界收服作恶厉鬼,却与留在寺中的南辰一见如故。 人鬼殊途,他们的感情不为天地所容,最终南辰以自身血肉为祭,度化恶灵的同时与白起定下来世之约。 本应转世轮回的南辰灵魂却被他姓季的关门弟子丰入随身佩剑之中,从此没有了军医南辰,江南季氏依仗一把炎华剑除魔卫道屠近恶鬼,竟然成为传承近千年的世家。 白起无法在阳间久留,等待了近千年,才在三年前抓住炎华剑封印松动的契机,释放出被当做剑灵的南辰天魂。 其实早在张南晨的师父接管炎华剑时,剑身上的封印就因为年深日久而法力消弱,为了继续支配炎华剑,他将南辰三魂分离,命魂封如张南晨体内,地魂封如招魂铃中,炎华剑中只留天魂,从此炎华剑威力大减,但是季英一人就可以支配天、地、命三魂,犹如支配剑灵。 三年前,白起唤醒张南晨体内的南辰命魂,复苏了他前生的记忆,哄骗张南晨将封印着天魂的炎华剑、封印着地魂的招魂铃带到自己面前。但是世间万物皆自有缘法,最终季英及时赶到,重新封印住炎华剑,抢回了刚刚苏醒根本没有掌控住张南晨身体的命魂,并给张南晨重塑了记忆。 白起等待了三年,设下连环局,终于再一次把张南晨、炎华剑和招魂铃三者聚齐。 他的时间不多,这一次,他要把季英一次解决,这样才能免除后患! 白起看向头顶那轮血月,一个人体正在空中沉浮,血红的月亮光芒越来越暗淡,这正是阳气越来越弱,阴气即将达到顶峰的征兆。 终于,巨大的天幕完全黑了下来,血月消失在黑暗中,一具湿漉漉的人形穿越无边的黑暗,摔落在他前天布置好的彼岸花阵中。 季英被摔得闷哼一声,好一会儿才恢复清醒站了起来。 一个身穿白袍的长发男子站在不远处,怀中还抱着另一个现代装束的短发男子,正是他消失多日的小师叔。 张南晨还沉浸在往日旧事中,根本没有发现季英的存在。 “放开他。”季英冷冷的对白袍男子说,手中的炎华剑已然出鞘,腰间的招魂铃也回应般发出一声轻吟。 白起低头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的南辰:“天地二魂已到,你想不想自己拿回来?” 怀中的身体猛地一颤,大张的双眼也随之闭上,然后立即再度睁开。 “好啊。” 短发男人似笑非笑的脱离白起的搀扶,自己站稳了身体,朝着极影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 这不是小师叔! 虽然他的声音跟张南晨一模一样,但是那音调跟语气,绝对不是小师叔发出来的。 还有眼神,张南晨绝不会用这种冰冷透骨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是谁?”季英谨慎的往后迈了半步,将法力灌注进炎华剑内,带动这把佩剑长吟一声,顿时红光大作。 “当着我的面,驱使我的天魂。”南辰一步接一步的走向季英,某种寒芒更甚。 忽然,他手一动,本来挂在季英腰间的招魂铃竟像有了自我意识一样飞到了他的手中,一缕黑气从招魂铃中散出,南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他的地魂也纳入张南晨的身体里。 随着黑气进入张南晨身体,另一个半透明的人影慢慢地被强行驱赶出肉身,那是属于张南晨的地魂! 灵魂被活生生撕裂的痛楚让龟缩在身体一角的张南晨发出痛苦的嘶吼,连带着南辰也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还是我来吧。”白起将他重新抱住,看向季英,“你不是想找回你的小师叔吗?这就是他的地魂,一刻钟之内你不能走出我的法阵,他就要灰飞烟灭了。” 他笑得恣意、痛快、恶毒,满意的看着季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凝结成濒临崩溃的疯狂。 白起捏了一个手诀,竟然把半透明状的张南晨如同玩偶般控制在了手中:“让你的小师叔陪你一起,是死在里面吧。” 不要!停下! 张南晨绝对自己一定是哭了,因为南辰的脸上不受控制的流下了两行眼泪,然后被他厌恶的擦掉。 他看着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被白起操控着进入彼岸花阵,对着丝毫不做出任何反抗的季英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季英当然不可能做出伤害小师叔的事情,他在彼岸花阵中寻找出口,但是没走到关键的点位就会被身旁曼殊沙华纤细而柔韧的花瓣给牢牢困住。 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血流了一地,白起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他通过张南晨的地魂就像玩弄小白鼠一样玩弄着季英,发泄着心中近千年的仇恨和怨怼。 你还手啊,还手! 张南晨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呐喊着,他的眼泪越来越多,多到让南辰厌烦了拭泪的动作,就这么站在原地,流着眼泪看着季英越来越虚弱,表情哀愁,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季英已经被曼殊沙华的花瓣被重重束缚住,他可以挪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手中炎华剑已经发出阵阵悲鸣,像是在哀叹主人的接下来的命运。 被几十根坚韧的花瓣硬扯着的半跪在地上,季英呼吸粗重,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用全身的力量控制着就要从手里主动窜出攻击的炎华剑。 那是、那是小师叔的地魂,如果被炎华剑所伤,可能直接被打成一股青烟,消失在天地之间。 “你真的不还手吗?”白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你的剑都快要忍不住了。” 炎华剑已经如同燃烧一般火红,而且不停的剧烈颤动,季英酸软的手已经快握不住它了。 “来,放开你的手,让你的剑穿过你最爱的小师叔的地魂。”白起引诱般的一字一句的说,操控着手中无力抵抗的地魂,把半透明的身体送到了季英剑下。 自己的地魂开始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张南晨知道那是燃魂之力,如果季英依旧不肯放手,那么他的地魂就会跟季英一起,同归于尽。 他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如果真的要同归于尽,也要带着南辰一起! 静静站定不动的南辰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他不肯动手,就让我来帮帮他。” 他脸上的泪水还没干,表情平静得出奇,一步一步,稳定而缓慢。 张南晨忍受着锥心刺骨般的痛苦,操纵着自己的身体走进彼岸花阵中,为了躲过白起的双眼,他把双手藏在身前,它们已经开始虚化,变成一团没有实体的白光。 “你这么做值得吗?就为了一个哄骗你的季英?”燃魂之力逼得退缩到身体一角的南辰不甘心的质问,“为了救他,你竟然燃烧自己的天魂,你会死,一定会死的!” 张南晨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自燃天魂的痛苦让他几乎控制不了身体的自然反应。 终于,他终于走到了半跪的季英面前。 张南晨伸手,抚摸着他漂亮的面部轮廓。 白起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出异样,但是就在南辰伸出手时,他看到了那两团快要燃尽的白光,白光所指向的地方,不是季英,而是困住季英的彼岸花! 张南晨快速扯断季英身上的花瓣,然后立即回身抱住了自己同样开始燃烧的地魂。 两缕灵魂在昏暗中释放出最后的绚烂,季英难以置信的抬头,右手终于脱力再也拿不住炎华剑,炎华剑立即狠狠插入了近在咫尺的身体中。 南辰的天、地、命三魂终于重聚,却被张南晨用燃魂之力困在了即将死去的肉身之中! “不!” “不!” 季英跟白起同时发出两声惊叫,然后一切都将结束,张南晨的身体以及他体内被困的灵魂,都已经被烧得残缺不全。 阵阵白烟缥缈缠绕,飘飘荡荡的流向空旷的天地。 张南晨的脸在白烟中渐渐模糊,季英徒劳的用双手企图抓住消散的烟雾,却只抓住一手虚无。 “小师叔——”他绝望的发出悲鸣,看向因为肉身湮灭而掉落在地上的炎华剑。 白起看出他的打算,抢先一步拾起炎华剑。 “季英,我输了,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他。”他将炎华剑对准自己的胸口,“我只是一只鬼,也许散尽我毕生法力可以重新凝聚他的灵魂,不过重塑肉身这件事,还是要让你们季家传人来做。” 手起剑落,白起保持着微笑把炎华剑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季英无力的跪在地上,恍惚觉得小师叔似乎真的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天空中忽然飘散无数银光璀璨的沙粒,这是法力强大的灵体灰飞烟灭时才能产生的奇观。 他抬起手,接了满手沙粒,露出一个笑来,小师叔,我一定可以带你回来。 番外 张南晨对着镜子捏着自己的脸,自从在病房里面醒过来,他就老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哪里不一样,肌肉和皮肤都怪怪的,让他老是想要抓。 “小师叔,快换衣服我们出院了。” 季英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厕所门口催他,却没发现自己也是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脚上还踩着一双拖鞋,一副衣冠不整的慵懒样子。 “那你也快点换衣服啊。”张南晨转身揪住他的衣领,在医院住了大半年,他全身骨头都快酥了,特别是前三个月,全身打满了石膏躺在床上不能翻身不能动,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还有身边有个不离不弃的季英。 季英说他出了车锅,锁骨都给撞骨折了,能活下来堪称奇迹,于是张南晨也就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老老实实的躺了三个月,然后一点点做复检,现在终于恢复的差不多可以出院回家了。 相比较于张南晨的不疾不徐,季英心里却罕见的有些焦躁。他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自己,迅速把手里的东西都给扔到地上,抓住张南晨放在自己衣领上的手,把人轻轻地推到了墙上,含住了那两片红润的嘴唇。 味道没变,跟以前一样。 他眯着眼睛想,回味的舔了舔润泽的唇瓣,被张南晨轻轻推开了脸。 “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尺度!”张南晨脸红红的拉开与他的距离。 季英难得失态的靠的更近了一点:“小师叔,我们很久没——” 他说着话,下半身紧紧贴着张南晨磨蹭,很快蹭得人连胸口都泛出粉红色来。 张南晨一躺就是大半年,前三个月被绷带石膏裹得像个粽子,季英是没法下手,后三个月复检每天弄得一身大汗不说,而且连骨头缝里都又痛又痒,季英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下得去手? 于是好不容易平安归来的小师叔他只能看,不能吃。 张南晨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的注意力全用来抵御疼痛了。 季英在医院上上下下的跑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办妥了出院手续,回到家里,季严竟然带着特别案件调查处的一拨年轻人给他们俩举办了一个简单却不失隆重的欢迎会,平松老道,胖子及其女友,全员到齐。 生性好静的季英见张南晨挺高兴的,也就默默当了背景板,看着小师叔与一堆人开怀大笑举杯畅饮,最后自己也不知不觉间露出了清淡的笑意。 欢迎会结束已经是深夜,张南晨被灌了不少酒,整人都晕了,因为出了不少汗非要去浴室洗澡。 季英本来打算先给他擦个身,收拾干净了直接睡觉,最后实在拗不过撒酒疯的张南晨,只能给浴缸放满水,脱光了小师叔的衣服把他放进去。 张南晨本来就头晕,被热水一熏意识更加模糊,看着给自己打肥皂搓泡泡的季英说:“你真好看!” 季英的脸一下子就飞红了,抬头就看见张南晨噙着大大的笑容把脸凑过来,下一秒自己的嘴巴就被重重的咬了一下。 张南晨显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因为一分钟之后他就被光溜溜的抱进了卧室,一具修长健美的人体压在他身上,下腹部还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给顶住了。 “什么东西,顶到我了。”他伸手去摸,摸到一根又热又硬还分泌出液体的大宝贝儿。 季英浑身肌肉都绷的死紧,一动不敢动,粗 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热热的鼻息一下又一下打在张南晨耳廓上。 张南晨凭着本 能上下摸着那个大宝贝儿,看着季英红扑扑的漂亮脸蛋儿,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然后就毫不客气的咬了上去。 他一点儿不含糊的非礼着季英,手上动个不停,还把双腿都给缠到季英腰上,气喘吁吁的说:“我也、我也起来了……” 季英再也忍不住了,照着他的脖子就一口咬住,伸手去拿抽屉里面的k y,还是张南晨上次买回来没开过封的。 张南晨配合的不得了,顺着季英的节奏放松着自己的身体。 终于,两人紧密的结合到了一起,季英脸涨得通红,小心翼翼的怕弄伤了还很脆弱的张南晨。 张南晨搂着他的脖子,自己扭着腰,□□一般小声要求:“你快动动啊——” 季英在他嘴上重重吻了一下,按灭了床头灯。 两个人的喘息声几乎一夜未停,张南晨被翻来覆去的折腾,最后是累的昏睡过去的。 天色微亮时季英抱他去浴室清理,看着晨曦中张南晨红润的脸色,用极小的声音叫了一句“小师叔”,然后俯下身,虔诚的把最纯洁的亲吻印在了他的唇上。 张南晨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动作,睁开沉重的眼皮,回季英一个同样轻柔的吻,顺了顺季英的头发:“以后要听我的话。” “嗯。” “其实二师兄搬回来住也没什么,他到底是你的亲叔叔。” “好。” “再去斩妖除魔要带上我。” “……” “带不带?!” “带。”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