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乐业》 正文 第1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安居乐业》作者:夏滟儿(大刀滟) 书名:安居乐业(上下) 作者:夏滟儿 绘者:九月紫 属性:bl 18禁 定价:4/30以后,一律1套nt650 内容简介: 秉持着没有爱才有和平的精神,曾在爱里死过一次的安掬乐学会漠视感情, 与和他同样寂寞的人相濡以沫之后,便潇洒的相忘于江湖, 丝毫不让感情的水花,有机会沾湿自己鞋底。 而这叫杜言陌的少年,是他happy life里一场巧合的艳遇, 他却仿佛被那澄澈双眼下了蛊,一次又一次莫名打破自己的原则── 他热情回应那具高大却也孤独的躯体,疯狂追求秘密又禁忌的肉体愉悦; 他大方奉献自己一向紧锁在心的温柔,喂养这只缺爱却求而不得的渴兽。 除了激情的欲海明灯,还兼任温情的知心姊姊,比照顾自己更无微不至。 察觉自己的意外心动,安掬乐对杜言陌更是百般珍惜、各种讨好, 但他也心知肚明,从一开始,这个人真正动心渴望的对象,就不是自己…… chapter 1 [你害我便秘,我害你脱肛] today is not y day 这不知是古今中外多少爱用的老梗开头,估狗下去,大约能跑出二十多万笔资料。 而通常会用上这一句,代表我们的主人公,现在情况非常不走运。 至少安掬乐自己觉得,他不幸透了。 酒吧内,人声鼎沸。 他现今人在信义区一间gay bar,这儿只提供会员持卡人入场,而会员卡申请,一得介绍人,二得提出职业、财力证明,三得签切结书,意指你所有行为皆属个人,和酒吧毫无关系,必要时,他们还能派出彪形大汉,把你扫地出门。 相对高昂会费,酒吧提供品质极佳的罕见美酒,漂亮炫目的舞台,经过选秀般训练才能上岗的俊美服务生……当然,客人素质亦是一流,猪肥猴瘦金刚芭比,看中了,隔壁有间otel,凭卡打折。 安掬乐是酒吧常客,一旁的乔可南就不是了,后者偏好更简单单纯的地方,尤其他爱喝酒,这间的酒水一杯都是他上馆子吃一盘的价,虽说有会赚钱的情人当财神,生性勤俭的乔可南依旧不爱。 不过,今天是他另一半陆洐之的生日。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尤其今年乔可南生日,陆洐之不知从哪儿搞到一支手机门号,除了前头09外,后头八位数,皆为他西元阳历生日,一字不差。 手机本身很贵重没错,但真正重的……是它背后的意涵。 当时安掬乐评价道:「心机真重,这样往后不管跟谁报号码,都在提醒你哪天生日。」 乔可南嘿嘿笑,把手机收了,但该号码仅用于和陆洐之或安掬乐这类知交联系,毕竟……很难不害羞。 总之轮到珍视他的恋人生日,乔可南自然愿意砸钱,约在对方喜欢的bar里。 安掬乐是附带的……乔可南跟他借卡,安掬乐硬要来,散发光与热,谁叫闺女这阵子鸡婆,老在坏他「好事」? 安掬乐「哼」一声,瞟一脸荡漾的好友一眼,今天是陆渣男生日,他很不爽。 不过不爽的点是…… 乔可南:「你干么一脸便秘?」 安掬乐人称菊花黑,花名在外,十足响亮,他和乔可南网路结识,阴错阳差成为至交,如今也已三五载,真是岁月如梭……屁眼也快缩,再降子蹉跎下去,他这朵菊花,都成老花了。 他哀莫大于心死地睐他。「因为我太久没找人通肠了。」 「噗!」乔可南一口酒水喷出来。 「靠,你脏不脏啊?」安掬乐满脸嫌弃,赶紧移开座位。 「干,谁脏啊?!我那一口要五十……通肠,你讲得出口……」 这句点燃安掬乐火气,他插腰挺肚,一手指人,姿态如同茶壶。「蛤,我怎讲不出口了?有人每天被通很爽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夜夜春宵、夜夜通,我要不是每天还吃饭,那里肯定合起来,跟耳洞一样……」 乔可南安抚:「好好好,冷静、冷静,我们没有夜夜通……不对,我是希望你修身养性,不要挥霍过度,省得老了独自一身,又一身病,我顾得了一个顾不了两个……」 乔可南担忧其来有自,前阵子他们圈里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挂了,才二十几,很年轻,据说就是玩太猛,过度消耗导致器官衰竭,一日睡梦中便骤然走了,算得上幸福死法。 大夥儿不舍,上上周安掬乐参加了对方告别式,然后就……勾搭了一个。 感想:赞赞赞、猛猛猛、唧唧大、火药足,通体舒畅,衷心感谢友人在天之灵,给他牵线,帮助肠道健康。 乔可南知悉后,差点没炸。「你连在人家告别式都可以……有没有良心啊,不怕报应?」 「报啥应?不过男欢男爱,何况朋友过世,我们都太伤心了,需要感受活人的温暖和力量……那卡尼尔不是讲‘我思故我在’?对我菊花爷来讲,则是‘要干有我在’。」 「……」听他掷地有声,乔可南连吐嘈力气都没了,只能纠正道:「‘我思故我在’是笛卡儿讲的……」 「哦,猪脚儿,随便啦。」[猪脚的闽南话音译过来像笛卡] 「……」 至此乔可南已完全放弃口头劝说令安掬乐收敛,只得身体力行,加紧看管。 至少在酒吧内,长相阳光俊气、曾为一号的乔可南,比五官标致,不开口走优美文青气质路线的安掬乐,绝对要多了亲和力,无疑把全gay bar的桃花,通通揽到自个儿身上去了。 安掬乐向来自信,怎能接受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沦为「没鱼虾也好」?哼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做岳母的自然把这事告知了「儿婿」,陆洐之一听,不得了,怎可能放任老婆在外招蜂引蝶? 于是立马追来,把人带走。那一晚,安掬乐难得地闲静了,却没遇见半个看得上眼的,有种「乔可南找的是不断电马达,我这边却只有电池开关」的fu,太惨了。 安掬乐的座右铭:宁缺勿滥。 陆洐之一度渣归渣,最少肉体功夫上,确实是千万年难得一见,圈中人梦寐以求、趋之若鹜的好小一。 把这样的人独占,爱得差点死了,如今被对方爱死,谁才该有报应? 「哼哼。」安掬乐半是嫉妒、半是羡慕,捏揉起乔可南的脸皮,强迫他做了很多丑表情,这才心满意足,哈哈笑。 乔可南依他去。「菊花,我不反对你找人,但我不想你找太多人……」 「行了,闺女。」安掬乐翻白眼,乔可南的潜台词就是:跟我一样,快点找个伴定下来吧! 找伴?怎办?凉拌!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想想自己找的这个,过程多惨烈、多死去活来、多夙夜匪懈。 不是不想要,然个人有个人的生活方式,乔可南也懂,菊花真要单身一辈子,独自灿烂他支持,就怕沾了太多蚊蝇,被孽障腐蚀,不得好死。 害他像个老妈子,能帮忙消一笔就一笔。 陆洐之加班工作,到现在还没来,两只显眼小受坐在主桌,今天酒吧走八○年代主题夜,复古的dis旋律勾人舞动。 安掬乐坐不住了,开玩笑,他的style耶!不管张国荣谭咏麟草蜢……没在怕的。 他冲上舞台,一连跳了好几曲,连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都没放过。他舞姿俗媚,性感洋溢,玩够了,安掬乐满身汗,跳跃着走回来,宣扬自己的战利:「你看。」 一掏口袋——三、四张电话名片跑出来,有的甚至写了三围、唧唧尺寸……安掬乐嘻嘻笑:「好几个都硬了哟。」 乔可南:「……」这人生来就是要妖孽的,他法力不够,收不动,只能任他作乱人间了。 他无奈喝酒,安掬乐瞧了一会,伸手抬起乔可南下巴。「想谁?」 乔可南:「蛤?」 安掬乐:「你姘头?」 不能有内敛点的称呼吗?「没,我看时间差不多,他快来了。」 很好,就怕你不来。安掬乐微笑,乔可南喜欢跟人家爱来爱去,是他自由,但不能干涉他跟人家做来做去,是不? 安掬乐招手。「闺女,来。」 乔可南:「?」 安掬乐把脸凑近,这会一脸严肃。「你平时怎称呼你家那坑的?」 「啊?」乔可南一愣,直觉回答:「叫名字啊。」 「连名带姓?」 「嘿啊。」 安掬乐很嫌弃。「茄,真没情趣,何不取个小夫夫昵称?蜜糖、甜心、哈尼之类?」 这下换乔可南一脸便秘。 安掬乐叹口气,摇手指。「你这样不行。夫妻之间感情维系,往往从一个独一无二、你情我愿的肉麻称呼开始。来,请你跟我这样做:‘老~公~~’」 他双手交握,搁在脸边,眼睛闪闪,口气甜腻……恶心又欠揍,乔可南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白痴哦。」 安掬乐催促。「快点啦,我说真的。‘老~公~~’」 那公字音调高到都破音了,安掬乐一起肖,没人抵挡得住,乔可南好气又好笑,舍命陪小零,学他喊了一声:「老~公~」 「很好,可惜不够甜、不够大声。」安掬乐正经严肃,仿若指导。「再练习一次。」 好吧。乔可南认了,一把捧住安掬乐的脸。「老~~公~~」 这一喊,至少方圆一公尺的人都听得见。菊花咬牙切齿:好啊,放无双,斩我桃花嘛,老子这就摧你菊花!「做得好。现在,转过头,把你刚刚行为好好交代一遍呐!真的做零做腻了,不要紧,我随时等候,给你爱的抱抱喔!」 乔可南闻言,猛回头,就见陆洐之一脸铁青,站在他正后方。 死──定──了── 「安~掬~乐~~」乔可南恨死,他从不喊安掬乐本名,叫他菊花,如今连名带姓一并咆哮,可见情况真的不妙。他的男人在他身后,他非常火。 安掬乐含笑,调整了一个端正优雅如民初贵太太的坐姿,雍容地朝陆洐之一指。「带回去好好管教。真是,怎对着奴家这般喊,羞死人了哟~~」 唯恐二人不乱,安掬乐:「唉,今天喊我老公,难保哪天去喊别人达令,不得不防啊!」 乔可南吼:「才不会!」 「哦,怎不会?」安掬乐瞟了眼陆洐之,即便在昏暗灯光下,他都能猜到乔可南此回铁定很惨。 冤冤相报没得了,你害我便秘,我只好害你脱肛了。「行了,女婿,把人带走,赏他一丈红。」 陆洐之决定采纳。邻近不惑的生日,居然听见老婆在众目睽睽下叫别人老公……这两字,他还没听乔可南喊过,居然先白白便宜了外人。叔可忍婶不可忍,爷爷奶奶不能忍,他更不会忍。 乔可南心知这回凶多吉少,在被陆洐之拖走前,撂下一句:「菊花,你小心菊花!」 安掬乐:「谢谢你了,我今晚就让它灿烂盛放!」 乔可南:「……」 呼,碍事者走了。 安掬乐心头舒畅,调整坐姿,把宽松t恤往右扯了一点,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及纤白脖颈,进入妖孽状态。 他个头不高,约莫一百七,但身型比例极好,宽肩窄腰,身体肌理结实,不若一般猴子体型没几两肉,外加长年修习瑜珈,体态保持良好,尤其一双修长的腿,包覆在紧身牛仔裤里,伴随酒吧音乐节奏晃摇,引人垂涎。 他五官俊逸,气质优雅,不讲话时走文艺路线,一开口却百无禁忌、活泼好玩。二十八岁了,外貌仍像个青春大学生,他身上有一种艺术人特有的傲气,即便出社会多年,历经各方磨难,可某些根深柢固、塑造他现今人格的东西,仍旧无法抹灭。 他能玩、他能闹,但若要一份绝对的安静跟孤独,亦没人敢打扰。 不过,他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是唧唧。 又粗又大又黑又紫……偏偏最近看到一堆歪瓜劣枣,安掬乐深感自己极限到了,人生无望,不如归去。 复古夜过了,酒吧音乐恢复往常,dy gaga的《jt dance》响起,舞池内的人群进入后半夜的癫狂状态,他们不想知道自己是谁,更不想知道别人是谁,只愿在逆光的保护底下狂欢……直到末日。 群魔乱舞,过去安掬乐乐意加入他们,但现在…… 靠靠靠。 他心底连骂,拎着啤酒移步走往吧台──那儿是酒吧公认的「观赏区」,专给不接受搭讪,仅想喝酒闲聊打发时间的人使用。 安掬乐坐下,闷闷喝了口啤酒,眼角余光瞥见服务生在收拾他那一桌「战利」……他一张没拿。 再这样下去,他真要憋到便秘了。 唉。 ◎     ◎     ◎ 安掬乐走出酒吧,靠在水泥墙前,点燃一根烟。 他不常抽烟,本能讨厌被任何东西控制、束缚住的感觉,不过做设计业的,香烟、咖啡,似乎是种深入骨髓,从娘胎带出不可分割的存在。 不过,还是不喜欢。 他抽了两口,正要捻熄,蓦地哗啦一声,一盆水兜头淋下,湿了他半身。 「……」安掬乐无言瞟了眼已遭熄灭的烟头,再往顶上一瞧。 「夭寿喔~~」楼上大婶见泼到了人,惊恐大喊,高分贝响彻防火巷。「少年仔,拍谢啊,有没怎样?我、我在浇花,手滑了一下……」 安掬乐嗅了一下身上味道……是白米,大婶拿洗米水浇花,好环保。 冲着这点,安掬乐就不好讲什么,当然,内心仍有一字:靠。 靠靠靠。 「没事!」他抹抹头,回了一句,心里不爽归不爽,没必要深入计较。 ok, today is not y day 他半身湿漉,把烟扔进垃圾箱里,决定回酒吧要一块毛巾擦擦。 至于拐人……算了,浑身大米味,谁想用舌头替他舔,肯定是晚上没吃饱。 安掬乐拧着发梢上的水珠,不意撞到一个人。 「靠……不是,拍谢。」差点喊出心声,安掬乐收声抬头,端起招牌笑容──眼角微垂,目光略带惶惑,嘴角饱含羞涩……要多清爽多清爽、多可人有多可人。拜托,练习很久,增一分太油,减一分太傻。 一般人见了,估计再多火气都没,非一般人十之八九会搭讪。先前遇到个毛没长齐的大学小子,自称哥哥,安掬乐陪他玩了会,甜甜叫他哥,最后身分证亮出来,对方脸色精彩,足够配他三碗饭。 然而……面前的人,却一点儿反应都没。 只是眼也不眨,迳自望他。 安掬乐眨眨眼,像舞台上的演员吃螺丝,卡住了,演不下去,尴尬到了极点,那男人才缓慢接来一句:「对不起。」 「喔。」导致安掬乐的反应,也变得单纯。 很高。这是安掬乐对此人第一印象。 他一七○、乔可南一七八,陆洐之一八几,但这人……至少一九○,自己额头堪堪抵到他肩膀。 男人头发短短,不求流行,却很精神;身型健壮,四肢俱长,比例很好。 他穿了件单薄白t,牛仔裤很素,连一条代表流行的刷白都没有,鞋子是浅灰色的nike……更正,应该是白色穿到脏,再反覆洗涤,最终沉淀成这般陈旧颜色。 安掬乐身上是米味,这人身上,倒是肥皂味。 在仿佛各家男性香水展示会的同志酒吧门前,真是一股清流了。 「你没事吧?」男人又问了一声。 他声音……很特别,略低而沉,又带点亮度,并非那种浑然天成的哑,好像还在转变一样,安掬乐隐隐觉得熟悉,却想不起。 或许他曾搭过讪?然而一看清他的脸,安掬乐便否定了。 他虽无节操,好歹上过床的人,长相如何、唧唧大小、技巧好坏,多少有记忆。 何况这人生了一张内敛刚硬的脸,十分好看,看过保证难忘。 安掬乐脑里滴滴答答,飞快运转,纵横gay场多年,他看人眼光可毒了,堪比砒霜,光看这人挺直修长的鼻,安掬乐就能猜到,他肯定有根好jj。 上梁不正下梁歪,反之上梁很正,下梁……通常不会歪到哪去。 这不单单是看鼻子高不高,更要看鼻骨直不直,鼻肉不能太厚重,亦不能太薄,里头包含诸多学问,整了也没用,安掬乐眼利,照样看得出。 绝世好j啊!有尝过,安掬乐肯定忘不了。 他觉得自己这阵子的意兴阑珊,全在见到这个好j男的瞬间飘散,顿时干劲十足。 他勾勾唇,这次带足了引诱的意思,上挑眸眼在男人的鼻子、嘴唇、喉结处挪移,虽站直了身,但肩膀仍轻轻偎着男人厚实胸膛,只差没贴上去。「哦,我没事。」 对方:「……」 安掬乐:「……」 两人大眼瞪小眼,「咻」一声,有风刮过。 识趣点的这时都该抱上来了,不要就会默默退开,男人却一动不动……莫非走错了,一般人? 安掬乐只得硬着头皮,主动问这位拥有绝世好j的通乐先生:「要进去?」他指酒吧门。 男人木着脸,怔了怔,最终点头。「嗯。」 很好,想进去就有戏,各方面来说。「第一次来?我没看过你。」这是圈内知名酒吧,好比宅男这辈子总要组团打一次魔兽,但凡同志,不管好奇也好,被人拉来壮胆也好,或多或少,都会想来朝圣一番。「你有卡吗?这里是会员制,自己没卡,朋友得有,才进得去。」 男人依然很木,面无表情,然却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你是同性恋?」 「噗嗤。」问法太直率,安掬乐反倒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何况是事实,他不怕人讲。「是啊,你不是?」 男人没回答……仅一双眼,直直盯着安掬乐不放。 他目光直白,单纯执行「看」这动作,不带任何其余思想。安掬乐突然怪怪的,他承接过各式各样不同看法,不管审视、打量、引诱、欣赏、不屑、排斥……怎样都好,却没遇过一个人,看得这般纯粹,没有杂思。 然后你会忍不住在意,自己在他眼底,究竟是何种面貌。 很可怕、很危险。 纯真与无知,往往是最能伤人于无形的利器。 「好吧,我带你进去,好好玩。」today is not y day安掬乐没兴致了,何况这家伙一看就知道很纯,估计刚进圈没多久,九成九是个处的。 罢了罢了,不要让他第一次体验就遇自己这个高段数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套一句乔可南的话,凡事都要循序渐进,连小美冰淇淋都没尝过,一口气跳到哈根达司,太伤身了。 安掬乐手插进口袋捞了捞,却被握住了手。 他一怔,下意识把手抽出,发现男人的手正牢牢箍着他的……左腕。 皮肤跟皮肤骤然相触,对方手心十分粗糙,充满磨砺,体温很高,安掬乐腕心敏感,那儿有一道疤痕,导致皮肉稚嫩,如今被探触,他不禁麻起了脊髓。 安掬乐咽了咽口水,抬起脸来,那人犹在「看」着自己。 他看似单纯,却绝对不蠢,男人与男人间,相互诱引,多少能有感知。安掬乐心知自己眼下全身覆满发情气息,倘若不是被大米水浇灌,冷静了些,要不一进酒吧,勾搭个人,可能压根儿等不及开房,直接在厕所开干。 他心里诅咒好友不知物极必反的道理,回望男人。 ……不,青年。 尽管长相老成,安掬乐依旧能察知他身上那股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天真。他估计没二十,尤其此刻眼神好若第一次出外打猎的小豹,一边依本能行动,一边瞧望自己父母,探问下一步该怎做,局促不安里,又隐隐透露跃跃欲试的兴奋。 安掬乐不会傻得把老虎误认kitty猫,虽说同科,但本质差异极大。 青年散发一股天生的掠夺气息,或许他本人并无自觉。 安掬乐眯眸,下腹那儿微微热了。 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先干一场,诸多麻烦,之后再说。 思及此,他扬唇,眸眼一眯,用一副十足勾人的姿态道:「呐,你瞧,我湿了……要不要陪我找个地方……弄得更湿?」 chapter 2 [差一块] 妈咧。 安掬乐适才讲了一个荤笑话,无奈眼前人一点儿不懂捧场—— 他潋滟黑眸眨了眨,中肯说了一句:「这样会感冒吧。」 安掬乐:「……」是没错啦。 两人在夜路上相望好一阵,最后是满身米味的安掬乐宣告败退:「我们……走吧。」 「好。」 酒吧附近宾馆林立,素质由高到低任你选,好似某种共生系统,ex:养鸡场附近开着土窑鸡,这样的感觉。 安掬乐对环境没啥坚持,还不都干炮?当然,清洁很重要,谁都不想去那种一闻就知是孤儿院的地方。他在自己常去的otel及休息四百的廉价旅馆之间挣扎了一下,挣扎的原因为……他直觉,这人有根好j,但没钱。 当然,由他来出不是不行,但这样很像嫖,安掬乐几大原则:他不嫖人,也不给人嫖。 最终他挑了四百元那间,瞟向青年:「一人两百,ok吧?」敢说不ok,管你j多赞,老子不奉陪! 「嗯。」青年仍无表情,仅是默默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在深夜透着糜烂气息的街路前行,安掬乐不时转头瞥瞥,发觉那人亦步亦趋,紧随在后。 挺直的背、稳健的步伐,恍若行军,有种微妙气势。安掬乐迷茫了下,奇怪,明明自己才是主导一切,经验丰富得能记录成姿势通鉴的人,却觉得……好像被一只德国狼犬盯上了? 毛毛的。 「这儿。」颇有年代的宾馆门口挂了块红布条,大剌剌印上白字:住宿八百、休息四百。 设备老旧的坏处就是没自动化柜台,进出得打照面。一个上了年纪戴着老花眼镜的阿伯在柜台里看报,客人来了,抬头瞟了一眼,散漫道:「四小时四百。」 「嗯。」安掬乐从桃红色的皮夹里掏出两百,搁在桌上,看往青年。 青年手搁进口袋,捞了一会,终于捞出一张──更正,一坨红色纸钞,他将之摊开,只见本来面带微笑的国父都成一脸苦相,又见他掏出硬币,一个五十、三个十块、两个五块、一块…… 一、二、三、四、五……他数了数,黑亮的眸睐向安掬乐,问:「有一块吗?」 安掬乐:「……」 青年真是很坦然,丝毫没因缺钱而露出窘迫模样,买东西时差一块钱的感觉确实挺呕的,安掬乐决定当一回好人。「有,拿去吧。」 他曾经发誓,不在男人身上花一毛钱。 如今花了一块,也不知算不算破誓。 安掬乐拿了房卡,两人搭乘电梯上楼,过程里,同样没人说话。 青年身上有股叫人想保持沉默的魔力,不过完全不交谈的气氛实在太差,安掬乐只得没话找话,问道:「第一次?」 青年一愣,点点头。「嗯。」 「喀嚓」一声,房门打开,安掬乐摁亮房灯。 青年模样始终淡定,人在紧张时往往多话,他却不会,然而方才柜台点钱,同样的数,他数了好几次,进了电梯后,跟在他后头的步伐也慢了,现在进了房间,更是连一眼都不敢多瞄。 安掬乐忍俊不禁,年轻人,到底有可爱的地方。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间浴室,以及一对茶几跟座椅,没了。 「想被插,还是插人?」安掬乐解开围巾,脱下半湿外套,转而在廉价的床上坐下。 床垫发出「嘎吱」一声,很响。「我今天想被干,所以不管你计划当哪个,都先配合我,往后再介绍凶猛有力的大哥哥给你,好不?」 圈里有人特别尬意处男,热好养成,说实话安掬乐倒是觉得麻烦:要先对号、一一调教、细细指导,还得小心不要给人落下创伤,但……唉,寂寞有毒啊,身体上的寂寞也是毒,真是没鱼虾也好,他瞥了青年的鼻子跟他裤裆一眼,暗暗祈祷自己看j本事健在。 「如何,能操我吗?」他嘴巴说着下流话,表情却很清爽。 到这个地步,要说不行,他准会把人绑起来强奸了。 青年细长的眼张了张,看安掬乐姿态闲适地坐在床沿,他双手直直撑在背后,突出一点肩膀,形状很漂亮,t恤略显宽松,有种若隐若现的……性感。 他改换姿势,翘了个二郎腿,衬得腿部线条更加修长,他瘦,却不是贫弱的瘦,而是恰到好处,线条美丽。他脸很小,下巴尖尖,五官鲜明,刘海覆盖住额,发色为棕,眸色亦偏浅,在旅馆昏黄而廉价灯光下,像颗棕色的云母。 好漂亮的人。 不仅是外观上的漂亮,更包含整体气场。杜言陌不会说,这个人似乎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漂亮而活着的。 「算了,我当你同意了。」安掬乐搔搔头,沉默寡言到这般程度,也算美德,就拜托等下在床上也能维持,埋头苦干就好。「我先洗澡。」 说罢,他全副武装走进浴室──包含他的提包及钱包,总归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浴厕门关上,杜言陌一脸好奇地盯望房间,这是他第一次来宾馆,和估狗看到的描述不太一样,没有投射灯、没有会旋转的床,一切都很普通,跟家里一样,唯独清洁剂味道浓厚,沉浮在空气中,仿佛欲望长年累积下来的具体气息。 他坐到床铺上,听见「嘎吱」一响,杜言陌吓了跳,可又坐住,不敢乱弹。 他紧张吗?好像有一点,虽说是误打误撞发展至此,可接下来要做的事,也非全然没底,他没经验,另一位有,貌似他们会做到很深的那一步…… 他勃起了。 杜言陌脸有一点热,好在肤色较深,看不太出。 裤子里胀胀的,憋得难受,考虑了一会要不要先拿出来透气,偏不知安掬乐何时出来,遂打消了念头。 然后,规规矩矩,坐在那儿等。 安掬乐在浴室里,身体简单抹了肥皂,继而洗去。 他没问青年的号,总归今天心情,他不想做一,何况是一个处男的一,累死了撑着。 他大致做了些清理,最近乐于找人通肠,饮食都很简单,尤其在一夜情之前,更加不会吃东西。 最后,安掬乐套上t恤、牛仔裤,走出浴室。 只见青年坐在床沿,姿势非常严谨,像一个长年练武的人。 他见安掬乐出来,当即扬眸,却没乱动。 德国狼犬……安掬乐噗嗤一声笑了。「该你了。」 青年呆了呆,应了一声。「哦。」 他和安掬乐交棒,入了满是湿气的浴室。 趁他洗澡空档,安掬乐把皮包里的保险套拿出来,其余用品宾馆有提供,这附近是同志酒吧,老板又摆明了要做他们生意,润滑剂都是水性的,很上道。 牌子还行,安掬乐用过,不会太腻,事后清理也容易,据说还掺了保湿成分。 他倒出来,在手心里蹭了一会,脱下牛仔裤及内裤,又挤了一点,抹在胯下,将一小截手指塞入臀穴,自动自发,给自己扩张。 「呜……」 安掬乐微微喘气,他仰头盯睐天花板,好像……真的很久没做了。 一点气氛都没的卤素灯泡,大抵被烟熏坏,略微泛黑,角落的壁纸翘了一块,身下床单则是俗气的碎花……只比野合好一点点,供给两个欲望缠身的人,纾解压力,无须计较太多。 他手在后穴进出,翻搅内部,关节微微弯曲,朝会阴处施压,里头逐渐湿润,贪婪的黏膜吸附着指节,那股子空虚难耐越来越重,安掬乐白皙的脸泛红,溢出的喘息很色情。「哈呀……」 「喀嚓」一声,浴室门打开,安掬乐抽出手指,望向青年……跟他下部,瞬间瞠目。 欧买尬。 青年似乎也被吓到,那人颀长白皙的腿伸展,穴口湿漉,漾着艳丽的红,挺直的阴茎尚未完全勃起,囊袋柔软地垂在会阴上,他大腿内侧的肌肤光洁若瓷,几乎不见体毛,耻毛则比发色略深,但仍不是一般东方人的黑色。 跟他曾经在gv里看到的……很不一样。 他下身一股热度涌上,胯部瞬间胀得发疼。 靠靠靠。 安掬乐嘴张大,差点没拍手,不愧是少年人,反应速度有够快。 青年全身赤裸,身上滴答落着水,他阳具竖直,角度漂亮,暴胀的龟头为赭红色,伞状立体,茎身粗壮,青色的脉络蜿蜒攀附,垂落的双囊饱满,皱褶很少,体毛恰到好处地覆于其上,是一个男人最性感刚好的程度。 安掬乐在内心竖指按赞:天啊,自己这双眼,死了肯定要捐出,造福男女性同胞。 各种科学报导显示,男人的性能力跟jj大小并无直接关系,但……说归说,脱下裤子那瞬间,看到黑桥牌香肠跟士林大香肠,他相信每个人得到的fu,截然不同。 数大就是美,人类对「大」这字,天生无招架之力。 安掬乐不禁上前,不脱不晓得,这个人身材好得惊人,古铜色的男子肌肤,肌理饱满,腹部块块分明,不是健身房锻炼出来那种刻板虚假,而是自然而然包覆生成,蕴藏精悍之力。 有道是天拎ㄟ雄厚。 安掬乐自觉赚到,抬手触摸他结实胸肌,迷惑他怎如此之冰。「你用冷水?」 杜言陌口气平常。「找不到开关。」 「噗。」安掬乐一笑。「怎不问一下?」 青年愣愣眨眼,说了一句不是多大事……脸庞似有热意,安掬乐顿住,猜他大抵紧张得没想到,这令他莞尔,抬首亲了亲他,手在对方湿漉冰凉的薄发游走,轻轻抚弄头皮。 非常温柔的触摸。 杜言陌微微一怔。 安掬乐意识到他反应,收回刚吐出的舌头。「啊,忘了问你,接不接吻。」 有些人对嘴贴嘴的碰触有洁癖,觉得炮友上床可以,亲吻不行,安掬乐自己倒是没那方面计较,哪里的洞不是洞,哪里的体液不是体液? 杜言陌摇摇头,盯着安掬乐湿润的唇,眸光深邃。「可以。」 「太好了。」安掬乐笑,伸手攀住青年脖子,嘴唇微张,贴上那片丰润唇瓣。「人的嘴巴里,据说是性感带最多的地方……」说着,他舌尖上挑,微微勾住对方舌瓣,无语邀请。 杜言陌应了,舌瓣与他相缠,吻得很黏。 「唔……」青年的味道……很青涩。 安掬乐很难描述,总归很干净,而且他刚才刷牙了,清香的薄荷气息染在舌间,一腔芬芳。 他边吸着对方舌根,边嘻嘻笑,捏了把青年脸皮。「还知道要刷牙?」 杜言陌脸热,舌头刚被不停吸吮,使他讲话还有点儿不俐落。「刚巧看到牙刷……」 「嗯,真乖~」安掬乐心满意足再亲上,现在觉得跟处男做爱也挺好的,至少不会仗着有经验,忽略细节。 他对青年的唇片又吸又咬,不亦乐乎,不过这人太高,他得踮脚,索性把两条手臂缠上去,牢牢环住对方脖颈,但仍吃力。安掬乐眼睫一掀,「能不能把我抱上去?」 「喔。」 应罢,他弯腰,安掬乐反应不及,整个人被扛起搁到肩膀上,活像个米袋。他只穿了一件t恤,这下圆润的屁股整个暴露出来,贴在青年脸上,安掬乐万年难得地居然羞了,连忙挣扎要下地。 「不是这样啦!你当你在扛米啊?!」他分明把身上的大米味洗掉了! 「喔。」青年放下他。 安掬乐瞪他一眼。这傻傻的!「来。」他拉住青年健壮手臂,环到腰上,然后贴上去。「一手扶住我的腰,一手托住屁股,稍微往上提……」 他一个口令,青年一个动作,安掬乐用腿勾住他的腰。他视线终于比他高些,由下往上,看见青年睫毛,漆黑浓密,一排整整齐齐,如同墨扇。 他倾首轻吻,唇片扶过他眼睫,青年眼皮颤了颤,似乎不大习惯。 安掬乐问他:「什么感觉?」 「痒。」 安掬乐笑。「痒好啊,就怕你不痒。」说着又咬咬青年鼻头、脸皮……吸住那片唇瓣,他发现自己挺喜欢吻他的,嘴唇很软,厚度适中,含进嘴里似含块软糖,又柔又甜。「有些人不知道,哪儿痒就代表哪儿敏感,越怕痒的地方,一被爱抚,越有快感。不信你试试……」 他吮吮青年眼睑,杜言陌抖颤,下身挺起如同硬棍,就着两人眼下姿势,刚好卡在安掬乐腿间,蹭过他的阴囊。 真可爱。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2节 青年反应老实,安掬乐满意极了。「想不想知道我哪儿最怕痒……嗯?」 他话说得勾引,答案当然也很呛,青年说句「想」即可得知,不料对方很正经,居然跟他玩猜猜乐:「肚子?」 安掬乐:「……」 「腰?脚?」 「……」安掬乐吁口气,他错了。「再猜吧你!」连荤话都不懂,亏他这朵菊花,白长了梗。 青年傻傻,犹猜:「腋下?」 安掬乐受不了,抓着青年的手,往自己臀缝一塞。「这里啦!」 杜言陌指尖一下探触到收合的穴口,皱褶感触太鲜明,他手一颤,粗糙的指腹擦过,安掬乐「咿咿」了一声,脸皮泛现淡淡粉色。他这处敏感是真的,而且不是内部,是外围,这点当然有好有坏,坏处就不讲了。 他反应直接,杜言陌眼睁大,只见一直很游刃有余的年长男人,突然变得……很惹人怜?他不会形容,直觉想再多看,于是手便按住了那儿,在肛周拨弄,揉了又压。 「啊……嗯……」安掬乐腰都软了,括约肌不断收合、张开,他刚给自己润滑过,软化得很快,挤进去的润滑液吐了一点出来,沾湿了大腿内侧。 没吃过猪肉,也总看过猪走路,有洞就钻是男人本性,杜言陌很快便将一根指节伸进去,里头潮润腻人,热度高昂,十分舒服。 他连手指都比安掬乐粗,一根能有两根效果,安掬乐血液循环好,外加皮肤白,全身泛红,嘴里啊啊呻吟。 杜言陌见状,便更卖力挖掘,安掬乐心想:该死了,太久没被插,要被处男这一两下搞到高潮,他菊花爷的名声,这回真得扫地了。 「停……到床上!」他腰软得不行,快攀不住,身下肉根同样挺起,被青年健壮小腹压着,又疼又舒爽,马眼处渗出液体,湿滑了两人。 青年很听话,抱着他往床铺移动。 移动期间,难免颠簸,安掬乐的阳头就在对方肚子上一蹭一蹭的,这玩法他没尝过,毕竟身材好成这般的小攻,挂了满街灯笼都未必找到,同志圈里身材健壮的不少,但壮得刚好,矫健精炼的,少之又少。 安掬乐忽然觉得自己那一块钱,出得很值得。 他依依不舍,被放到床上时候,腿还缠着人家,就连精口泌出的淫液都沾在青年肚子上,黏出一条丝,稠得在灯照底下晶润发光,淫荡极了。 青年抹了抹,俯在他身上,安掬乐细瞅,逆光之下,他样貌很俊,眼眸纤长,鼻梁挺直,眉目间多少带了点未长开的稚气,安掬乐抚着他胸口,这肤色深浅差异,格外突出,青年每一处都像被阳光怜爱亲吻,肌肉凹陷处的深色阴影,使他身型更显健美。 安掬乐仰头,亲吻他脖子,吸他喉结、咬他锁骨、揉捏抚弄他健壮身躯,很不客气掐了把他褐色的乳首,最终整个指掌摊开,贴在他左胸上,轻轻按揉。 青年心跳很快,咚咚咚、咚咚咚的,这辈子没被人这般用过,双手都不知该搁哪儿,安掬乐也不嫌他呆,他被这股青春气息深深吸引。好在夜很长,慢慢来,过夜八百,剩下四百,他甘愿补齐。 安掬乐一路舔吻,吻至青年壮腰,上头黏了他刚刚分泌的液水,男男做爱就这点麻烦,再怎样都不可能不吃到自己的东西。 他吮去那些液体,青年竖起的肉根几乎贴上肚子,那玩意实在很长,安掬乐只手握住,只觉硬得不行,前端液体不时渗出,他俯身舔了舔,嗯,涩涩的,但味道并不叫人难受,甚至……想多尝尝。 嗳,他真被这具年轻鲜活的肉体蛊惑,若不是如此,他一般不会对一夜情对象做到这程度。 美色误人呐……安掬乐一边感叹着,一边亲了上去。 「唔……」青年沉沉低吟,肉根在安掬乐口腔内一蹦,差点脱离。后者只得用手握住,固定好,再吞咽。 真的很大。没一会,安掬乐便下巴酸、嘴巴疼,不得不先吐出。这才含了一半呢! 只见青年那半截肉棒全是他口水,在灯光下水亮水亮的,青色血管显得突出,气势更足。安掬乐没辙,干脆用舔的,手撑在龟头下方,稳住肉茎,从头部亲到根处,用舌尖挑弄囊袋及阴茎接连处的凹槽,再自下方舔回来。 「啾啾……」即便无话,湿漉声响依旧不绝于耳,杜言陌龟眼渗出的液体逐渐增多,益发黏腻。安掬乐食指戳着他精口,把皮稍稍褪开。 青年阳具大,尿道口也比常人大,挂着透明液体,几乎能见里头鲜艳颜色。安掬乐放缓步调,再度含上,不过还是一样,大略含了一半,就觉嘴巴差不多满了。 「呼啊……」安掬乐吐出来,吸了好几口气,才又吞入。 杜言陌:「……」 安掬乐技术很好……应该吧,他没比较对象,毕竟不曾被这般对待,他肉棍胀得不行,被这样那样吸了又舔舔了又吸,尤其精口,刚被拨弄,连同囊袋都产生酥麻感,不停自腰椎阵阵涌上。 吸附他的那人口腔湿热软腻,他希望对方含住整根,但光看就知有困难。 他不得已绷紧下腹,极力调节呼息,才不使自己莽撞地在人家嘴里冲撞。 安掬乐心知他憋得辛苦,男人嘛,到头来有射才是重点,他这样试探性又舔又吸又含,偏不给人一个痛快,某方面来讲也算折磨了。 亏他能忍。 想着想着不免抱歉,安掬乐吐吐舌,豁出去,打定主意帮他全含了,也能当作辉煌战史里崭新一笔。他调整姿势,改成仰躺,后颈卡着床沿,抬脸打直脖子,盯着青年阳具道:「就这样,慢慢插我嘴里。」 杜言陌吓着。 「放心,没事。」这姿势做深喉最容易,安掬乐放松口部肌肉,重新握住对方肉根,示意他缓慢挺进。 他嘴唇潮湿,没人能抗拒这等诱惑,杜言陌听了,可依旧不敢用力,一次挺进一点,挺了半截,被抓住茎身,安掬乐满脸潮红,示意停下,他口部肌肉自然蠕动,收缩挤压嘴里肉棒,发出一点难挨的喘息,很性感。 安掬乐歇了会,鼻翼翕动,吸着氧气,觉得可以了,又吞进一点。 就这样一点一点吞到底,青年敏感的龟头抵到一处柔软炙热的地方,他深深吐气,肌肉鼓起,小腹收缩,马眼发胀,就快吐精。 「唔~」安掬乐喉头溢出低吟,青年的味道占据他一嘴,腥膻的气味直呛鼻头,令他眼角溢泪,脑子因缺氧发晕。分明算得上难受情况,却又有股自虐快意,他揪紧t恤,下腹酸热,双腿忍不住并拢,相互磨蹭以抚慰茎肉。 杜言陌发现了,他见安掬乐肉茎翘起,黏液吐出,很自然而然弯腰,舔了上去。 「呜!」这姿势改换,令他阴茎顿时插得更深,几乎噎进安掬乐食道。 他一阵晕眩,满嘴满肚子,俱是青年。 杜言陌似乎快射,精水味道越来越重。青年舌头很笨拙,但很仔细,他学他刚才那样,整根来回舔舐,吞进嘴里。安掬乐全身酥麻,呼吸越发不畅。他没法子,不得不把青年吐出,呼啊呼啊喘息。 杜言陌没在意,依然专心替安掬乐咬。 安掬乐体肤因缺氧泛现粉色,青年的肉根贴在他嘴边,唾液及自身泌出的稠液,滴脏了地板。他微微张腿,任青年含得更深,同时张嘴吸吮对方龟头,就着上头那些湿滑液体,给青年打枪。 安掬乐时机抓得刚好,一手掐住青年肉根,杜言陌呜咽一声,忍过以后得来的高潮排山倒海,安掬乐一松手,那浊液便一道接一道,把他t恤全射糊了。 量真多……一开始还挺赞叹,继而大叫不妙:靠靠靠,这是设计师十五周年限量版纪念t恤啊! 「完了完了。」玩太猛,忘了这事,安掬乐也不顾青年还在帮他舔,翻身跳起,脱了上衣。 呜啊。这射精量庞大,整件上衣黏糊糊的,早知该把衣服脱光光。但赤身出浴绝对是新手行为,首先全裸等于一下子掀底牌,无新意,再来对方若临阵脱逃,独自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可是超悲惨的。 大抵只有青年这款愣头青,才会像刚刚那样,裸身出来了。 杜言陌呼吸急促,缓过高潮,察觉安掬乐面色不对,下意识便道:「对不起。」 还真一副愧疚模样,安掬乐「呃……」了一声,自知不能怪他,是他想让青年射的。倒是他分明不明状况,却很认真道歉,头顶甚至好若能见一对狗耳垂落……安掬乐胸口一揪,一下子不忍了。 「没事。」 他笑笑,把那设计师十五周年限量t恤扔到一边。罢罢罢,衣服洗洗就好,怎能因身外之物给人烙下创伤?太缺德了。 安掬乐全裸,皙白肌肤更显薄透,他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来自母系,所以肤色跟发色偏淡,连体毛都浅。青年晃了眼,盯住对方胸前两粒晕红,安掬乐本以为他会揉揉捏捏,没料完全不动,不免好奇:「怎么了,对乳头没兴趣?」 全天下对乳头没兴趣的,估计不是哺乳类。青年始终瞅着,呢喃道:「好像……会坏掉。」 小小两粒,缀在偏白的胸膛上,乳晕色泽偏浅,淡淡化开,杜言陌移不开眼,心口碰撞着,口干而舌燥。 安掬乐一怔,见他并非说笑,差点笑出,却不自觉被这股莫名纯情的气氛感染,红了脸。「才不会呢。」 他拉着青年的手,摁在自己胸前。「我喜欢……疼一点的。」 杜言陌一颤。 「你可以用力一点,掐它、揉它……」安掬乐小声道,他音调属中间,不低亦不高,绵延不绝的尾音透着一股腻人的缠绵。「但,不能让我受伤……」 不知怎地,杜言陌忽然有点悲伤。 身下的这个人,明明笑着,淫荡地说出如同a片女优般引诱人的话,却又好像带了某种深意……他不懂,只觉他笑着笑着,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矛盾得叫人不忍。 他弯下身,亲了亲对方的眼皮。 安掬乐莫名。 刚才口交,他生理性泪水溢出,如今被轻柔吮去,他怔忡望着青年嘴唇,贴上又离开,浅色的眼睫不禁颤了颤。 青年吻他眼角、亲他眼皮,然后……吻他的嘴。 现学现卖,完全是安掬乐刚刚亲他的方式、样子。 他还不很擅长,一迳对着安掬乐的嘴又吸又舔,两人当然不在一个级别上,青年会被呆呆亲吻,安掬乐不会。 他张嘴伸舌,引导对方如何交缠。滋滋滋……吮吸声不停响荡,满嘴都是彼此气味,薄荷的芬芳淡了,但仍有股香味残留,香得安掬乐忍不住捧起他的脸,甜甜吸住他舌头,状似迷恋。 他眼尾泛红,肉根硬挺,明显动情──好奇妙,这个笨拙青年,竟能把他全身上下都诱引。他毫无技巧、反应迟钝,可是……很撩动人。安掬乐将之归咎在自己真的太久没找人通了,否则他找不出其他缘由。 当然,青年很纯,约莫这点迷住了他,人类对失去或没有的东西格外向往,安掬乐同样不例外。 杜言陌一边吻他,一边轻轻掐住他乳首。 安掬乐胸口一阵热辣,那儿被揪扯,酥酥麻麻的快意直冲脑门,青年两边动作一致,左右开弓,用食指捻住,再用拇指指尖摩挲,这力度未免太刚好,他喜欢。 很喜欢。 「嗯……」他低吟出声,不觉挺胸,任由青年恣意揉捻,尖端如同下身胀硬,微微翘起,疙瘩一粒一粒浮起,很是清楚。 他正欲示意青年用嘴,对方却早一步俯身,含了一边进去。 「啊!」安掬乐尖叫,随即知道自己反应夸张了。 青年骇了跳,忙松嘴。「对不起。」 「不、不是……」安掬乐很尴尬,要命了,被吸个乳头而已,反应怎像个处的?「你嘴很热,我很舒服……」 杜言陌松了口气。「太好了。」各方面他都是第一次,对方身体太美好,他怕自己过分粗莽,伤了人就不好了。 那语调是真的庆幸,吐出的热气拂在刚含过的位置,安掬乐热中透凉,见青年表情明朗了些,他鼓励一般,抚着青年耳根,再一路探至他嘴角,胸膛前挺,把乳粒贴了上去。 杜言陌懂了,张嘴含吮,湿热的舌尖在凹陷处来回挺戳,他似觉口感新鲜,用嘴抿、用牙咬,依随本能,各种方式都来了一次。 一般男人对这处关注明显没唧唧多,可青年不同,他含完右边,再舔左边,腾出的手随时抚弄另一头,连同乳根一并揪起,安掬乐乳首敏感度一般,但被这样执拗拨弄,腰肢仍忍不住打起了颤。 安掬乐这下性具真要顶天了,青年的手总算滑下,揉过他的肚子、拂过体毛,握住他阴茎,上下套弄。安掬乐的尺寸在男人里也算不错的,相比青年虽小了一截,但也标准。 他色素浅淡,体毛淡薄,显得茎皮颜色稍深,龟头被淫液沾湿,碰着黏手。青年手很笨,摸法却很细,几乎照顾到每一处脉络。 安掬乐喘息,他以前嫌弃处男,觉得他们粗鲁、莽撞、没分寸……可眼前人彻底推翻他此认知,青年虽新手上路,却很计较他每个反应,捏了哪儿,怕不对,总要瞅瞅,黑亮的眼微微上挑,同眉毛一并扬起,无言询问:如何?舒不舒服? 对方反应若轻,他便加重力度;要皱眉了,便改换方法。 安掬乐指尖泛红,揪着床被,心音如鼓,他从没做过这么安静的……性,要换先前,上床跟打仗一样:「你行不行啊?」、「那儿不能咬……轻点,不不,用力点,你妈虐待你,没喂饭啊?!」 如今,嘴巴只需用来喘气和接吻,和青年亲吻亦很舒服,即便没有多余技巧,单纯的嘴碰嘴,他也亲得认真。唯独口活差了些,但这还真需要经验累积,安掬乐心想,他若有心,假以时日肯定不得了,大抵又能成为圈里一个百人斩。 不过现在,自己是他第一人。 想到这儿,安掬乐莫名挺乐的。 chapter 3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等等,你……你躺下来。」 安掬乐阻止爱抚,他后头酥麻得不行,见青年肉具挺在那儿晃啊晃,忍不住了,想赶紧尝味。 他把杜言陌按倒在床铺上,细细欣赏他小麦色的矫健身躯,那种纯男人的阳刚及性感,令他喉部紧缩,小腹发热。青年射了一次,可肉根依旧硕硬,处男就是这点好,货多,随时能战。 他使青年半躺,自己攀附在他身上,上身前倾,去拿床柜上的润滑液。 这姿势促使他胸膛整片贴在青年脸部,乳首擦过对方鼻尖,杜言陌伸舌舔了舔,似乎吮上瘾。 安掬乐「呀」地叫了声,脊髓一麻,一手捞过润滑剂的管子,另一手掐了把青年滑润的龟肉,恶狠狠警告:「别不安分!」 「你不喜欢?」杜言陌很正经反问,安掬乐一时噎住。 哪儿不喜欢?相反地,就是太喜欢了,才会一直沉溺,至今还做不到重头上。 「等会……等你插进来,随你怎么舔。」 「哦。」青年似很期待,眉目闪闪,这模样真是像极自己小时邻居豢养的那头狼犬。初见时觉得凶猛,不敢靠近,后来鼓起勇气,摸了一把,对方居然垂头,乖乖任他顺毛…… 安掬乐那时心荡得厉害,即便后来被反咬一口,亦觉那狗怎样都是好的。当然,被咬是他活该,得寸进尺,对方在警戒吠叫时,自以为和它交情匪浅,出手阻止,下场自是…… 对了,那狗叫啥名来着? 「你……」叫什么名? 杜言陌:「嗯?」 安掬乐想问,但一口气哽住了。 他从不关切一夜情对象资讯,唧唧够大、身材够好、长相够看便行。 青年三者全占了,很好,安掬乐自觉不必太深入,遂把话收了回来。 杜言陌意识到不对,问:「怎么了?」 「没事。」安掬乐笑笑,打发性亲了亲青年的嘴,把润滑液挤入他手心。「给我扩张。」 青年抬眉。 安掬乐:「不会不知在哪儿吧?」 「不是,」杜言陌瞅了眼掌心里的液体,再瞥瞥他股间小穴,有点紧张。「真的……进得去?」 安掬乐一愣,随即噗嗤笑。「你这在变相夸自己唧唧大?」 青年脸红了,他知自己那玩意儿确实不小,尤其跟身边同侪比。「我……怕你受伤。」 真单纯。「我确实很怕受伤,所以……你得小心点,我会告诉你哪里有感觉,零号大抵位置是差不多的,幸亏你指甲短。记得往后跟人上床前,都要剪干净,这点很重要。」 「喔。」青年点头,一脸受教。 安掬乐很满意。他挑男人,除了用上梁判断下梁大小,另一个无人知道的点是──他会看指甲。 会细心保养手部的人,在床上通常不会太粗鲁,甚至乐于展现自己的技巧,况且肠道黏膜脆弱,极易感染,愿不愿替对象顾虑到,很重要。 这个青年是第一次,安掬乐不否认有私心,想教会他各种妥善做法。 或许……在他将来和真正喜欢的人上床时,就可以很好地对待对方。 那世界就更和平了。 「手指……插进来。」他调整一下姿势,跨坐在青年身上,抬高腰部,双臀往后微翘。「先把润滑液在手里抹一抹,不要太冰,有点温度比较好,太凉,肚子会痛。」 「嗯。」青年从了,把水液捂热,涂在食指,缓慢插入。 安掬乐肛口敏感,一被探触,腰际便抖了抖,溢出一声轻喘。 青年指根湿润,温度刚好,安掬乐原先紧闭的肠道翕张,黏膜贪婪含吮,他边喘边示意。「转一转,把周围弄湿。」 「好。」青年转动手部,把安掬乐体内每一寸细细抚过。 他内部发颤,收缩吸附,一根手指基本不会太难受,况且安掬乐经验足,他很快便要求道:「抽出来,然后两根并拢……一起进去。」 这次青年没应声,他很专注,而且不需提醒,复又倒了一些润滑剂在手上,握拳将之温热,才探进安掬乐股缝里。 孺子可教啊。安掬乐内心给他鼓掌了。 对方似乎记得安掬乐穴口敏感这事,他没直接深入,而是先用指腹在他肛周揉按,将之捏软。安掬乐爽极了,他牢牢攀住青年背脊,极力吸气,同时脑门发热,眼角溢泪。 是真的舒服。 「别……别一直揉……」他有点难堪,那儿太敏感,有时跟人上床得忍住。淫荡不坏,但坏就坏在太淫荡,别人就不会细心对你了,把你当成玩物,好像怎样随便都可以。 可青年没那方面计较,或者──他还不懂。「为什么?我弄得不好?我觉得你喜欢。」 「唔……」他确实喜欢,很喜欢,没人不喜欢被抚弄舒服的地方,何况青年动作这般细致,叫人舒软。「喜欢啊,你弄得很好,可我……也想尝尝这家伙的滋味。」 他掐住青年肉根,对方呜一声,倒抽口气,好在刚射过一次,阴茎抖动了两下,并没泄出。 杜言陌依言插进两根手指,这回吃力了一点,但感觉更好,里头软热,黏膜被润滑剂或其他分泌物弄湿,温度略高,表面不规则,又相当柔顺。 安掬乐动腰,令青年的指能往前头戳,人体构造里,前列腺的位置一般在第二根指节处,靠近精囊的地方。 他向青年提示道,杜言陌似乎自有概念,依随安掬乐指示,转动手指,也不知探触到哪儿,身上的人忽地一阵绷紧,喘气直道:「啊,碰到了、碰到了……」 他音调拔高,原先就显粉润的肤,颜色变得益发好看诱人,杜言陌抚了一把,上头泌出汗珠,他探舌舔去,略微咸涩的味道,十分催情。 他手指不停挑弄,记着安掬乐刚有反应的那处,弯曲指节,朝内按弄。他手指很长,故能察知到那一点不同,不是一个肉块或什么,不仔细肯定不会注意。他对着最饱满那处施力,安掬乐尖叫了一声,随后转为抽咽。 「咿嗯……」 杜言陌的手完全戳到他前列腺上,前列腺是一块饱满球体,连着尿道,能刺激勃起,青年隔着直肠,两根手指来回施压,力道刚好。黏膜细致,感触鲜明,安掬乐下肢酸软,前头硬棍长得流水,仿佛失禁。 「别、别……呜!」 还不及歇口气,杜言陌探进第三根指。 这回他没问,但仍心细地在肛口上打转很久,食指和中指并拢抽戳,摩挲男人最敏感处,拇指在括约肌上摩擦。安掬乐腰都麻了,快支撑不住,肉根处热热麻麻,精口发痒,淌出的淫液沾亮了整根茎柱,同样打湿了青年小腹上的耻毛。 安掬乐哈啊哈啊喘,目光涣散,有了充分润滑及前戏,三根手指虽稍嫌勉强,但仍被贪吃的小穴吞了进去。 真……紧。 指根被整个勒住,有点儿疼,杜言陌年轻却不冲动,默默等他适应,过程里他似嫌无聊,转而舔起安掬乐胸膛,吻他锁骨及心口。 简单的亲,软软的唇贴上肌肤很舒服,缓解了安掬乐身上过于刺激的感受。 他略略松了肛口,杜言陌手部趁隙转动,甚至意图分开,安掬乐眸目瞠大,紧揽住他。 「呀啊啊……太胀了……不行……呜……」 真的是扩张,彻底的扩张,他黏膜被迫张开,湿润的液体自内部淌出,青年用三指一并挤压他的前列腺,这和方才用戳压的方式不同,他好像……好像想把那块,隔着肠肉捻起。 「啊──」这太刺激!安掬乐吃疼,但疼痛里又带了酥麻至极的难言快欲,好似被人按摩,按到最要紧那处上,痛完了便是极乐。 安掬乐当真不行了,那股快感绵延至他尿道,整根感觉强烈得好似一碰就能射,阴囊鼓胀,透明的前列腺液里混了精水,他嘴唇微张,眸目迷离,仿佛呼吸道被灼伤,不禁抽开身体去捞保险套,偏偏整个人在高潮边缘,脑子都使不上来。 「在哪里……」 杜言陌:「什么?」 「套子。」安掬乐终于摸到。刚拿润滑剂时,不小心扫到床下。 他迫不及待解开包装,抽着气,亲了亲杜言陌的嘴。「等、等等……给你戴上。」 杜言陌当然有这方面常识,没常识也要估狗看电视。他调整位置,屈起一脚,令双腿分开些,这动作使他身体肌肉线条,显得蜿蜒好看,蜜色的肌肤泛着一层汗光,好若比例完美的神像,又多了石膏所没有的生动活力。 尤其阳根,挺拔竖直,茎皮早已后褪,衬得龟肉益发饱满。他茎头硕大,阴茎颈部的肉瓣尤其厚实,安掬乐晕茫着给他戴套,套子有点紧,青年似乎略显不适,「呼……」地长出口气。 套子是安掬乐带来的,素质不错,他安抚似地亲亲对方阳物,边揉着他饱满囊袋,缓缓把橡胶套往下拉。过了头部,接下来便容易些,保险套是无色的,但那种橡胶感仍挥之不去,把属于青年原本鲜活的颜色给遮挡住了。 安掬乐略觉可惜,他喜欢青年的唧唧色——年轻、漂亮、鲜明。即便他喜欢又黑又紫,不过这样偏向深红,带着清晰的青筋脉络,色泽干净的也不错。 他舔舔唇,将润滑液大量淋上,像在给松饼淋糖浆,直到对方阳具彻底湿漉,这才动腰,以跨坐姿势,张开双腿。 这回不用他下令,青年自动自发,握住自己肉根,将之固定。 安掬乐笑了,亲吻青年眼皮,杜言陌四肢抽颤,小腹略紧。 这儿似乎真是他性感带,很可爱,安掬乐觉得喜欢。 「可以……进来了。」 「嗯。」 两人配合默契,外加安掬乐经验丰富,知道何时得用力、何时得收力,青年的阴茎捣入,头部最辛苦,不仅是大,形状更如凶器,安掬乐穴口比常人细嫩,光这过程就爽得腰麻,既想赶紧吞了,又想维持这情况,他迷乱得快发疯,索性抱住青年呜咽示意:「你插……插进来……」 「嗯。」青年应了,到底是少年人,再悉心,仍冲动。 安掬乐体内很热,一收一放,即便隔着塑胶套膜,仍能感受吸引。他耐不住,一记挺胯,整根肉具顶了大半进去。 「啊啊、太深了、我不行……肚子好涨……」安掬乐抱着他,青年的冠状沟刚顶过他前列腺,他差点没撑住,双腿直打颤。 硬物才进一半,安掬乐便觉到底,直肠被塞满,肛口不停收缩,对方茎身上粗大的血管即使隔着一层套,仍能感知到。 安掬乐头晕,嘴巴有点儿干,不由低头索吻,咽着那人嘴里唾液,糊糊道:「行了,你再顶进一点。」 「好。」部分肉物挺入,过了那个坎,接下来顺当许多,当臀穴摩擦到粗糙毛发时,安掬乐便知整根都进去了。 他胸膛起伏,努力汲取氧气,面色红润地按了按肚子,在大约横隔膜下方一点位置比划,虚弱朝青年一笑。「你都顶到我这儿了。」 这仅是一种夸饰,青年低头,睐了一眼,便赧了脸。 等于这人一半上身,都被他插着。 安掬乐笑着捏他耳朵,青年肤色重,唯独耳根颜色较浅,看得出情绪变化,很讨喜。 「你太大了,我不好动,你……自己来?」他原先想用骑乘位,但青年又粗又长,光插着他的腰就瘫了,压根儿使不出力。任处男自己动,这勇气非同小可,不过……安掬乐对他莫名颇具信心。 「扶着我,慢慢把我放到床上,这姿势你比较好做。」 杜言陌依言,可他动作远比安掬乐设想要细致周到,他一手环着他腰部,一手托住他屁股,就着顶在他体内的态势,轻轻令他仰躺在床被上。 安掬乐眨眼,由下往上瞅他。青年忍得满脸汗水,汇聚到下巴处,积成汗珠。姿势改换,肉具稍稍脱离了一点,安掬乐仰首,吮去那滴汗粒,双腿张开,勾在青年腰背上,全然的邀请。 他想,随他了。 杜言陌懂了。 青年忍到极限,终于大开大干。安掬乐尖叫,前列腺遭受戳弄,直肠被狠狠摩擦,舒悦得近乎发狂,无法抑止。「啊啊啊,好胀、顶到了……唔、好棒……要死了……嗯啊……」 「唔……」青年同样发出低鸣,很性感。 「嗯!啊啊、呀……」过去叫床多少是用来增添气氛,这回却是受不住,自然而然喊出,那音调高昂,饱含媚意,相对青年沉默,只有几声粗喘,安掬乐罕见地感到羞耻,声息渐小。 杜言陌手肘撑在安掬乐脸部两边,手掌陷入床铺,下身迅速抽插,原先还不敢太大动作,后来实在憋不住,仿若悍马,猛抽猛干,每次都抽出大半截,再行挺入,茎柱沾了一堆不知名液体,湿润水亮,使他动作更为流畅顺利。 「呜呜~~」安掬乐浪叫几回,最终憋了嘴,噎得整张脸都热了,包含鼻头,红通通的。 杜言陌看得心痒,下身畅快令他多了些余裕,张嘴含住那人唇瓣,用舌尖挑开他嘴,这嘴一张,安掬乐便压不住:「啊……啊……啊……那里好……好喜欢……嗯……」 杜言陌喜欢听。小孩子总说哭就哭,随时嚷嚷,代表他们没防备,而人大了,越苦越累,总习惯吞着、忍着。能自然呻吟,显示这人足够信赖,他忽然想干得更用力,令他发狂一般哀哀尖叫…… 他拇指插进安掬乐嘴里,听他口齿不清咿咿呀呀,他手臂撑回床铺,筋肉鼓胀,位置刚好卡在安掬乐两边肩膀上,不管下身多用力顶,安掬乐身体总被固着,逃都逃不了。 「慢一点……慢一点……呜……」他告饶,被禁锢在青年身下,不停挨操,对方不知哪来气力,安掬乐全身无力,双腿软软垂在两旁,伴随青年节奏晃动,穴口被撑开、摩擦到极致,过分的快感汇聚,难以纾解,最终令他哭了出来。 杜言陌趴在他身上,舔着他的脸、他的眼角、他的耳垂,像磨蹭主人的忠犬,但性具却很凶悍,丝毫不慢,捣弄他身体最为隐密敏感之处。 安掬乐闭眼,体验那股黏膜被彻底摩擦的快感,舒服得沸腾。啪啪啪的撞击音连同湿漉响声及他停不了的喘息,在廉价破烂的宾馆房里晃荡,这儿隔音要稍差一点,估计全楼都能听见他被年纪小的青年摁在床上狠操的声音。 幻想着遭人围观的淫靡场面,安掬乐龟眼越发酸麻,尤其青年每一次律动,健壮的小腹总能蹭压过他阳柱。不是最直接的快感,很难言其妙,致使他不急于用手刺激,可这回不行了,被插得太有感觉,他不想就这样射精,好可怕…… 「呜~~停……停……」安掬乐手按在青年胸膛上,不断抓挠,想令他动作缓下。「饶了我,我要死了……啊……」 「嗯。」青年一记狠力顶入,之后便停下。 安掬乐双目睁大,体内的肉棒刚狠狠往上擦撞过他精囊,「呀!」他指尖蓦地陷入青年胸膛,印出红痕。 他肉根胀痛,和被刺激到前列腺那种酥麻麻的快感不同,而是有东西在他内部挤压,连带小腹甚感发酸,很像憋尿憋到极致,急于解放,安掬乐想射了,他一手绕到身前,套弄阴茎,另一手则无意识在杜言陌身上抚擦,要求疼爱。 杜言陌晃了晃腰身,安掬乐低咽一下,但没表示抗议。 于是他再行律动,前方的快感带动后方收合,安掬乐体内变得更软更紧更潮湿,杜言陌没忘刚才高潮滋味亦是这人带给他,他手伸到下头想帮忙,不料碰触到对方胀硬龟肉,安掬乐便叫了声:「不要、别碰……呀啊──」 他射了,精液自马眼冲出,力道大得喷湿了两人小腹。 安掬乐揪着身下床单,身上激烈的快意使他即便射了精,腰椎仍处麻痹当中。 他后穴发颤,吞吐那人阴茎,清楚感受到对方此刻究竟有多硬。 「换……换个姿势。」安掬乐没力了,尤其双脚,不停打颤。 杜言陌阴茎抽出,伞状头离开时,还发出「啵」的一声。 习惯被占满,如今阳物抽离,小腹那儿空荡得厉害,安掬乐面红耳赤,喘过气,翻了个身,抽过枕头垫在肚子下抬高臀部,任被插干到发红的后穴露出。「就这样……插进来……直到你射为止。」 「嗯。」青年捉住他的腰,仍旧坚硬的性具抵上,再度没入。 那儿历经抽插,开拓上并无困难,安掬乐脸闷在床被里,呜呜咽咽的。 由杜言陌这角度,看见他泛红耳根、棕色的后脑杓、细长的脖子、漂亮的背脊……他伸手探抚,蝴蝶骨形状十分匀称,腰部线条是葫芦状的,尾骨处一点凹陷,衬得屁股越发挺翘。 杜言陌一边插,一边亲他脖子、背骨,刚被射在肚腹上的精液由原先的浓稠变成液态,滴滴答答往下垂落。 他亦觉快射,用力环住安掬乐腰腹,胯下狠狠顶送,肉体撞击声就此不绝于耳。 「嗯……嗯……」安掬乐怀疑自己正被一头不知餍足的年轻骏马操干,臀肉受拍打至发麻,窄致的洞口撑开到极致,吸附着青年肉根,即便高潮刚过,被摩擦仍很舒服,他前头热意再次蓄积,不免晃起腰来,令性器在棉布上蹭动。 杜言陌很快到达极限,他两下发力,挺动至深处,阳具一胀,在保险套里射了精。 男人出精后会有短暂乏力现象,青年在他背后低喘,有股生嫩的吸引力,安掬乐转头,攀住对方肩膀索吻,厚实的舌瓣缠了上来,吐息很热,手心沾碰到汗水,一阵滑腻。 空气里,交媾带来的气味相当淫靡。 杜言陌边亲他,胯下边轻轻插弄。射了两次,居然还没痿,太厉害,安掬乐不得不求饶:「歇一会,我好累,不行了。」 「那你别动,我来。」 「噗。」安掬乐哭笑不得,抓了把青年头发,真干上瘾了?「你当我屁股什么做的,若不休息接着来,我隔天就得去看肛肠科了。」 「喔。」青年会意,忙抽了出来。 很乖。 他性具虽离,但整个人依依贴在安掬乐身上,挺直的肉柱在他腿间蹭啊蹭的,挺不安分。 安掬乐二度勃起,也还没射,多少意犹未尽,索性把手伸到下头,把青年的安全套解了。 嗯,颇有重量,看来射了不少。 想起自己刚才那件t恤,不由叹服:青年人,到底有潜力。 少了束缚,杜言陌似乎舒服许多,他讨好地亲吻安掬乐耳背,手掌抚弄他胸口,揪住一边乳头慢慢搓捻,安掬乐闭眼轻喘,热度又来,完全勃起。 杜言陌性根探入他腿间,龟头摩蹭他会阴及阴囊,那儿很快被他渗出的液体打湿,又黏又滑,安掬乐摸了把他胀硬龟肉,道:「去……床头还有保险套,戴上。」安全起见,他一共带了三个。 青年一听,乐了,对着安掬乐脸边亲亲咬咬,吮住他柔软耳垂。安掬乐好气好笑,这回杜言陌给自己戴套,安掬乐扶好肉根,待装束好,便坐了下去。 这回没到底,就简单缓慢地晃动腰部,杜言陌很配合,没再横冲直撞,然而憋到后来,再维持不住,开始挺胯,终究全根没入,安掬乐拿他没辙,只得应了。 「嗯……」 两人射过了,都有余裕,步调缓慢许多,没再那般狂风骤雨,青年的手不停在他身上撩动,安掬乐也乐意爱抚他,年轻坚韧的肌理感触实在很好,他疼爱地把人抱进怀里,任其捣干。快意堆起,如同浪潮,抽插好一会,安掬乐给自己撸了几下,再射了精。 他肠肉一颤一缩,有些男人高潮时会带动后庭,他也不知先有鸡还先有蛋,到底哪边先爽到,总归爽就好。他亲亲青年汗湿脸庞,连带声音都温和下来:「想射了吗?」 杜言陌嗓音略哑。「嗯……差不多……」 「好。」安掬乐抬腰,令他能更大幅度侵入,杜言陌肉茎坚硬如铁,比之刚才毫不逊色,安掬乐眼前微晕,做得太过,觉得自己被插透了,好似胃部都顶穿。「慢点……不不,快点……你再干,干脆干死我算了……呜……」 事后回想,安掬乐今晚最后悔就是这一句。 年轻人不懂玩笑,当真猛干起来。 「啊啊、会死、真的会死……不要了……轻一点、别顶了,我要死了啊呜呜呜……」 安掬乐抗议都显无力,后庭被操到流水,每次插入抽出,滋噜滋噜的水声便响荡,带出的液体把两人胯下沾得一塌糊涂。 「啊……」安掬乐又被换了一个姿势,回到正常位,青年把他后穴操得彻底麻木,他就像被钉在板上的青蛙,张着四肢,嘴里吐着泡及各种羞死人的淫话,而青年粗长肉根恍如铁钉,牢牢固着他,插啊插的,也不知插了多久。 终于,杜言陌射了,安掬乐也瘫了。 他疲惫倒在床上,青年覆了上来,肉体沉重,阵阵粗喘贴着他耳朵,送进体内,搔人心肺。 安掬乐全身无力,动不了,心想: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的菊花这下真的灿烂盛放了。 靠靠靠。 chapter 4 [today is not y day] 安掬乐晕晕蒙蒙,离死尸只差一步之遥,眼前一阵晃荡,仿佛看见花田。 青年刚洗澡,连带体贴地拎上他,不过这回很安分,除了亲亲抱抱又摸又揉,没再辣手摧花,阿弥陀佛。 一般到这时,安掬乐就会穿衣走了,大夥儿一拍两散,十全十美,可惜……他腿脚无力,小穴仍在酸麻状态,连同脚趾一并抽颤。 他在对方帮助下穿好衣裤,斜眼一瞄。「你确定你第一次?」 「是?」 杜言陌好似没懂他这般询问的缘由,他赤裸着,全身冒出洗浴过的水气,刚才安掬乐告诉他热水开关在哪,他身体很热,廉价的肥皂香在高温之下,蒸腾出一股干净纯涩的气味来。 「那你怎知道屁股里的东西。」想想这样讲实在不明不白,安掬乐索性直白道:「前列腺。」 「哦,我估狗。」 安掬乐:「……」 「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有。」想起安掬乐方才被戳刺到那儿时,欢悦至极的反应,青年略略臊了脸,下腹清空的舒爽感益发明显。 搞半天,有备而来啊这家伙。 真是深藏不露,精神上的技术帝。不过算他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安掬乐身经百战,对自己何处敏感,极为清楚,要换了跟自己身体不熟的,按青年那种尝试性又很执拗的做法,不把人惹毛,一脚踢他下床才怪。 性事的契合好坏,从来不是单看个人技术,就像团队作战或跳舞,不是把自己的步伐走位记熟了便行,还得跟对方搭上节奏,相互都要足够信任、敞开。 总归他和青年配合度不错,这次组团安掬乐很满意,也就顺着青年撒娇似地缠抱上来,休息四小时,犹剩一小时,随他捣鼓去吧。 杜言陌没穿衣,把同样赤着上身的安掬乐牢固在怀,下巴抵他肩上,嘴唇不时亲亲碰碰,他略湿半干的发不停搔弄安掬乐脸颊,搞得他实在很烦,考虑是否该踹他两脚,下床归宅。 但第一,菊花很疼;第二……青年这副明显缺乏安全感的样子,令他难得母性泛滥,包容心起。到底是初出茅庐,需要爱与肯定,前者安掬乐给不起也不会给,后者……他拍了拍青年的肩,想着这时该不该来一句:「加油,我看好你哟」? 安掬乐抚了抚他头发,青年抬脸,漆黑的眸目正眨也不眨,紧盯住他。 「?」 青年半天没讲话,安掬乐不明所以,但不可否认,这孩子眉目实在好看,珠眼漆黑,眸型纤长内敛,睫扇浓密。印度教有个神只,据说嘴里藏了宇宙,青年亦然,他眼底自有一个世界。 拥有这样的眼,再不擅言词,都觉无所谓了。他黑眸滟滟看着你,好似你是他的唯一……充满依恋。这目光太揪人,叫人心跳,怦怦怦、怦怦怦的…… 蓦然,青年的眸眶里,溢出了一滴泪。 安掬乐顿时华丽丽地雷着了。 这这这……是怎样?有这么感动喔? 安掬乐刚才也是哭过的……当然,原因不同。他没嘲笑,仅抽了床头柜上所剩无几的卫生纸,给他擦眼泪。 青年依了,安掬乐看着心想,开苞总是伴随哀愁,好似灵魂里最纯粹无暇的部分逝去,尤其对于同志来讲,这一步,就真的代表你跟常人所言的「正常」正式偏离了。 即便后来回到正轨,它仍是你身体记忆的一部分。 掰掰,纯真~ 安掬乐正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不料青年开口,吐出一句:「我喜欢一个人。」 「……」安掬乐say byebye的手还没放下呢,就听见这句。妈咧干干干、靠靠靠,安掬乐差点没掐死他:死处男,上床后讲这个,有没情调啊你? 难道他天生一脸知心姊姊的脸吗?蛤?! 杜言陌:「?」 安掬乐呼口气,心底骂归骂,算了。 他应了一声,终于忍不住点烟,吐雾姿态活似古代怡红院里抽大烟的老鸨。 他斜睨青年,问:「男的?」 他喜欢他的j,权当售后服务了。 他问了废话,不过对于倾诉者,他们只需听见无关痛痒的废话,鼓励他们讲下去──安掬乐向来深谙此道。 果不其然,原先寡言的青年这会放松了,他点头,淡淡道:「我以为我只是喜欢男人,但……我应该是喜欢他。」 和别人上过床,更能深知差异,倘若这是他喜欢的人,怎样怎样如何好之类,刚才肯定是感受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所以哭了。青春啊~ 安掬乐内心感叹,自己都快三字头了,这样单纯的烦恼简直像上辈子的事。他捻熄烟,表情忍不住变得慈祥。 「很好啊,去追吧。」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无须负责的话讲起来最爽。少年啊,变成炮灰吧。 总归死不了,他们谁不是从灰烬一粒一粒拼凑出现今样貌?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3节 安掬乐想着,却见青年直直瞅睐他,那样的看法,令他又……毛毛的。 太纯粹了。 润净得像不及被世俗浑浊沾染的眼神,安掬乐一怔,不禁想:这人几岁了? 他直觉他未满二十,但……该不会是……未…… 哈哈,不会吧? 安掬乐心超虚,不由移开视线。「你可以先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同志,或者是双。不是的话,建议你三思,像我就对腰酥奶澎卡称顶扣扣的女生很没办法,那是天性问题,不是有志者事竟成。你不能妄想改变一个人的口味和本质,对方也没义务。总之,要掰得弯的不叫直男,叫无骨男……」 还无骨鸡咧。安掬乐胡言乱语,随掰一通,就怕自己真的一不小心,铸成错事,但现在好像已经铸成了……唧唧都进去,射了三次,满室铁证,赖都赖不掉。 「小心驶得万年船,撞破冰山大家惨……」完了,他真不知自己在讲啥,可话没说完,他下巴便遭人揪住,扳过脸……被亲了。 柔柔软软,热息喷在脸上,不带半丝欲望,反而像是一只小狗在甜蜜地讨好他的主人。 安掬乐睁了睁眼,呆望青年极俊的五官。 他黑黝黝的眼清澈地瞅他,抱住安掬乐道:「我知道。」 安掬乐:「……」 「我都知道。」他又说了一遍,似微微颤抖。 随即,他平复了心绪,看着安掬乐又道:「谢谢你。」 简单三个字,充满力量,万分真挚。 安掬乐一时噎住了,胸口那儿,不知被何物撞击,一阵晃荡。 喀啷喀啷地,那得心够空,才能听见。 说完,杜言陌依赖地把身躯靠他身上,重量……很沉,安掬乐没推开,他呆滞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询问:「对了,你……几岁了?」 青年抬眸,眨了眨眼,没答。 靠靠靠。 安掬乐心想完了,真完了。「二十?」他不带希望,但又略带期望地问。 青年摇摇头。 「十八?」 青年再摇头。 摇你妹啊,别摇了!「再上?」青年摇头。「再……下?」青年点头。 「十……十七?」安掬乐脸青青。接下去,他真不敢再猜了。 杜言陌睇睐他良久,终于说了一个令安掬乐从今尔后听见,绝对会大哭跑走的数字。「十五。」 「……蛤?」 「十五岁。」杜言陌说:「今年八年级。」 八年级……中二。 靠靠靠!! today is not y day——他居然忘了这个老梗的开场!! ◎     ◎     ◎ 早上九点,《fwless》编辑部。 办公室玻璃门上,贴了一张万年不变的标语:ter is g! 《fwless》创办于一八九五年的美国纽约,现今在十三个国家发行,共十一种不同语言,为市面上贩售之高级时尚杂志。简言之,就是封面都穿得很怪,摆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瑜珈pose,里头介绍物件价格不过万不甘心的。 它是台湾第一本时尚杂志,拥有极高公信力及一票追捧者,编辑部的人每每想到此,都有一种任重而道远的使命感…… ──屁。 屎命感还差不多。 「早。」一到钟点,打扮入时的编辑们个个踩着跟鞋或皮鞋,摇摆走进。 他们刚历经完发刊前的寒冬,现在尚能短暂轻松一下,有的一坐下便开始弄指甲,有的站在镜前搔首弄姿,检查全身配色,赫然觉得少了一物,便转进仓库,再出来,手腕上便多了几个色彩亮丽的手环。 凛冬未至,此时不骚,更待何时? 然而一片平静当中,有人叫嚷:「喂,业务部打电话来,forever 15公关在问下期版面!」 呜! 「这次仙贝团购一共十五包?谁要追加!」 啊! 「快快快,谁帮我想一下那啥那啥牌十五周年企划!」 噗! 一早受到各种「十五」攻击,安掬乐掩住心口,满嘴鲜血。 「要咖啡,还是十五茶庄的茶?」……呃,再来一刀,安掬乐彻底挺尸。 文编之一的任婕宜是目前最资浅人员,刚来不久,涉水不深,尚保留正常人的那份清爽甜蜜,待人良善,一早会主动替全部人员泡咖啡或茶,她走到安掬乐面前,正要问同样问题,见他神情模样,登时一傻。 「chris?你、你怎么了?」 时尚杂志,不成文规矩就是编辑都得取一个很假仙的英文名,尤其安掬乐作为执行美编,时常得和纽约那帮美国佬往来。chris,取自theu──菊花之意也。 安掬乐趴在桌上,一脸憔悴,哀莫大于心死。「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蛤?」任婕宜听不懂。「那……中午要不要去行天宫拜拜,收一下惊?」 他们办公室距离行天宫很近,走路可到,有时遇见专栏要开窗、广告商要撤资、把人家大明星照片修坏、业务打来抱怨、压力太大长了成人痘、水晶指甲不小心断了等诸多芝麻不幸事项,都会去拜一拜,求保佑。 大抵恩主公看他们来,只想翻白眼。 她这一说,安掬乐忽然想到,他上上周去参加圈内那位好友的葬礼,没烧符水擦身。 他一向铁齿,不信这种鬼怪之说,现在由不得不信──这一个月,他欲望低落到快出家的境界,想找人时,看到都歪瓜劣枣,上梁不正,下梁……不忍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绝世好j,岂料…… 「我完了!」他马教主上身,抓住任婕宜肩膀,摇晃、咆哮:「我真的被妖魔鬼怪缠上了!」 「哈,早说了吧?」另一个相貌妍丽的女编瞧热闹地凑上来,丝毫不给面子地讥诮:「你以为拿个艾草皂搓一搓就没事喔?那不过是块肥皂而已!」 千金难买早知道,如今只能靠靠靠。安掬乐跌回椅子上,双目遥望远方,幽幽道:「你们记得来看我……」 「?」任婕宜跟冉撷羽面面相觑,任婕宜:「去哪里看?」 安掬乐呵呵笑,os:看守所…… 稿件付梓,落版单刚出去,目前尚无要事,安掬乐闲闲上了私人用的skype。 正想找谁调戏好,看到闺女乔可南的工作帐号在线上,他即刻发讯过去:「闺女~~」 过了一会,那儿回来:「娘~~」 恁娘咧。「我问你,跟未成年人发生关系,怎办?」为这事,安掬乐估狗一早上了。 乔可南是律师,问他比在知识+发问更准。 乔可南回了一串惊叹号。「你……」 菊花黑:「不,不是我,是我朋友。」干,又老梗。 而且这梗老到安掬乐自己都嫌弃。 不过老梗有老梗的好,何况他朋友一向多,有的没的事情不少,乔可南看来是信了。「对方几岁了?」 菊花黑:「十五。」 乔可南:「十五?妈的你朋友畜生啊?猪狗不如!这个年纪下得去手,不怕报应?干干干,我诅咒他唧唧烂、菊花残……」 菊花黑:「……」 他忍不住捂了下自己的唧唧跟菊花,前者还好,后者确实是残了。「我朋友不知道,他看那人外表,以为最少十八了。」 这是真的,昨天听到那数字时,安掬乐第一反应就是垂头,握住青年……不,少年的唧唧,尽管软垂,可分量依旧足够——当场喊了一句:「不可能!这不科学!」 十五岁长这样,二十五岁还得了? 乔可南看了他解释,感觉似乎好一点。「对于十四岁以上未满十六岁之男女为性交者,处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差一岁,罚七年,安掬乐内心戚戚焉。「双方自愿也一样?」 乔可南:「跟未满十六岁就是犯法,管对方自不自愿。」敲完,他又补来一句:「除非……」 菊花黑:「除非?」 乔可南:「除非双方皆未满十六,那就只好各鞭数十,驱之别院。」 「咻~~」安掬乐沧海上的灯塔又灭了。「我精神上未满十六,行不行?」 乔可南:「你?」 菊花黑:「没,我朋友。」 乔可南:「……」 再侃下去不妙,安掬乐很聪明地转移话题。「哎,你今天没请假?」 乔可南:「干么请假?」 安掬乐丢去一张猥琐表情。「一丈红啊,你老公没让你走路开开的?」 视窗彼端安静了会,随即传来一句红色的放大加粗字体:「干,你才开,你全家都开!」 「唉~」安掬乐默默心想:他确实开了啊。 而且这花开太大,开到荼靡了…… ◎     ◎     ◎ 趁中午休息,安掬乐乖乖去了行天宫一趟。 他喜欢行天宫胜于车水马龙的龙山寺,这儿闹中取静,气氛安宁,拜拜流程简单且俐落,前后拜一下,基本就行。 他很少拜佛求神,觉得当一个人真走到绝境,天皇老子亦救不了你,不过当给自己一份心灵上的平静,偶尔上香,倒不为过。 拜完了,他给那儿的青衣婆婆收了惊,对方拿香在他身上上下比划──安掬乐又缩又闪,怕被烫到或香灰弄脏衣服,然而做完了,那婆婆咧嘴,朝他一笑:「平安。」 安掬乐心里一震,婆婆年纪大了,满脸皱花,门牙缺了一块,可笑靥真诚,他觉很美,美得他真心平静,他双手合十,朝婆婆一揖:「谢谢你,平安。」 不论信与不信,被人祝福或者祝福别人的感觉,总是温馨美好的。 走出行天宫,邻近冬季,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街上有一对新人甜蜜依偎,在拍婚纱照。男的把女的拦腰抱起,蓝天之下,好似得了天地。 这姿势不知拍了多久,新郎满头汗水,还得维持住笑容,直到摄影师表示:「可以了!」他才慢慢把新娘子放下。 新娘子站稳了,掏出手帕,给新郎抹汗,鼓励一般,亲了亲他脸。 一旁路人等红灯,望着这一幕。安掬乐无聊,心底给他们配音:「干,吃这么重,害老子手都快断!」、「到底有没吃饭啊?敢摔老娘,跟你没完!」 这刻薄心声,在肚子里绕了几圈,终归消散,如此一幕,给困乏的城市人们美好感受,自己只需相信这点即可。 想着,安掬乐走过马路,太阳刺目,他下意识伸手一挡──用了左手,逆着光,他看见自己左手腕上一道多年疤痕,这是他自己划下去的。妈的他最怕痛,打针都能哀哀叫,可那时却能有这样的勇气……或者傻气。 他从不遮掩,不戴手表、不戴手环,大剌剌敞在那儿,人家问起,他也不避讳直讲:什么当年糊头糊脑,一刀就下去了,血流好多,吓得要命……还好刀子钝,没切到神经啊,否则真成神经了。 自己做的事,倘若连自己都不面对,那他这辈子,还真没啥好提的了。 这一刀,很傻,可他问心无愧。 安掬乐走去办公室附近一间面摊买面。 尽人事听天命,干也干过,拜都拜过了,还能怎?听天由命呗! 安掬乐:「老板,阳春面一碗外带!」 等面好的时候,他想起乔可南曾经跟他说:「我跟你缩跟你缩~我以后都不去吃面了。」 安掬乐:「why?」 「台湾面摊太多,太老梗,不原创,我吃腻了。」乔可南:「而且吃完面,我都会倒楣!」 安掬乐不屑回他一句:「迷信!」 他手机响了。 安掬乐低头瞟了一眼萤幕,是支陌生号码。 室号,并非手机,安掬乐想一想,接起:「喂?」 「先生,您好,我们是xx宾馆。」电话里的女声十分客气有礼地道:「我们捡到一个证件夹,里头有身分证和……学生证,是不是……您或您朋友的?」对方口气里,听不出半点不妥之意,不过讲到「学生证」三字,多少停顿了下。 安掬乐:「……」 老板:「阳春面外带好了!」 靠靠靠。 乔可南说的是对的!! ◎     ◎     ◎ 台北市立信丰国民中学。 门前巍峨石柱上,用金色楷书,刻着这一行令安掬乐心情万分沉重的字。 「国中啊……」安掬乐眼神恍惚,他脱离这儿,究竟多少年了呢? 终归不可考,他把证件押在门卫处,登记好资料,踏入久未涉足的校园里。 原先计划扔给管理员了事,但深思几晚,外加被乔可南诅咒,唧唧发痛、菊花发残,他决定和这位杜同学……好好谈谈。 杜言陌。 身分证及学生证上名字,都是这个。 出生年月日,差一个月满十六,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祖宗的名言是对的。 安掬乐再度将那证件夹掏出来,款式普通,干干净净,保持得很好,如同少年予人感觉,十分不苟。 他按着学生证上登记的教室号,一一寻找。 校园里总有一股特殊气场,沉静宜人,邻近放学时分,气氛在一片宁默中又隐含了鼓噪感。他瞅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下课,教室不难找,在校舍最角落,安掬乐走马看花,低矮的洗手台令他顿时一愣,有种不在一般生活轨道上行走的错觉。 好像,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分明他也曾历经。 他走到教室前,最后一节似乎是数学,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台下睡成一片,杜言陌坐在最后一排,他腰挺很直,表情认真地盯着黑板。 安掬乐不禁想到上床那天,少年坐在床沿,等他出来……也是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像只训练有素的德国狼犬。 校内鲜有陌生人士出没,何况安掬乐这种──他发誓,他已尽量低调,没穿五颜六色,长版外套里加垂坠针织薄外套,上身一件七分衫搭配v领白t,合身的蓝色牛仔裤,一双黑色all star。 他连头发都不敢抓,简单整理几下,可惜一身时尚气场掩不住啊掩不住,台上老师停下讲解,疑惑地睐向这儿,学生同样察觉不对,瞧了过来── 「喀啷」一声,在发现安掬乐瞬间,杜言陌扶桌站了起来。他动作很大,导致木椅倒地,把全班同学目光引去,年轻教师:「杜言陌,你家长?」 他脸上表情没啥变化,可最少行动看来,他很……惊诧。 废话,姘头都找到学校来了。 安掬乐摸摸鼻子,立马走开,躲到角落,靠墙等待。 钟声响起,四周顿时欢腾一片,欢呼声哗啦哗啦地,如同潮水满溢校园。 安掬乐呼了口气,他站的这儿,该班有人出来,都会看到。 他最先看见那位老师抱着书本走出,用疑问的目光睐了他好几眼,安掬乐装作不知,接着是几个拿扫除工具的学生……杜言陌匆匆出现,走上前说了句:「等我。」 「蛤?」 他口吻沉定,理所当然,安掬乐一脸莫名其妙,还不及问等啥?怎样等?杜言陌又回教室去了。 安掬乐咂舌,只得跟上。 他站在教室外头,看见杜言陌在整理垃圾桶──那似乎是他的工作。 教室里有人在打扫,有人在玩闹,死小孩一群,满片中二气氛,唯独杜言陌,安安静静不与人往来,默默把回收桶里的保特瓶铝罐,一个一个踩扁,发现没喝完的,不顾臭味,拿去洗手台倒,丝毫不偷懒。 他动作有条不紊,即便有人在等,也没刻意加快步调,只是手滑了几次,他瞥向安掬乐,又低头捡拾,瓶罐却再落地…… 「噗。」安掬乐莞尔,真没看出,他在紧张。 他紧张的时候,会数不好钱、抓不牢东西,偏偏面色一点不改。 他挥挥手,示意杜言陌慢慢来。 杜言陌似懂了。他缓了口气,做好回收分类,一一打包,双手一下子提了三大袋,踏出教室。 他走到安掬乐面前,身上无可避免传来垃圾的臭味。 然而,安掬乐并不觉讨厌。 或许他面容太宁定,或许他从头到尾,皆无厌色,每个步骤都不马虎:他不嫌弃自己的工作,那旁人更没资格嫌弃。 思及他一脸正色,毫无怨尤静静做事的姿态,安掬乐心底不免有点儿晃荡。 杜言陌:「我去倒垃圾。」 安掬乐:「哦。」 杜言陌:「我们一起去。」 安掬乐一噎。答应很奇怪,不答应更奇怪,他总不能一个人杵在这里吧?被当怪叔叔可麻烦了。 何况,他确实计划要跟少年谈一谈的。 于是他依言跟随,只是习惯了做自己的主人,难得被这般引领、掌控,难免升起反抗心思,但又觉不必。少年身上有一股力量,理所当然拉扯他,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强悍。 两人一前一后,走往垃圾场。 他真的很高,尤其跟同侪相比,当真是白鹤跑进鸡群。安掬乐原本惊异现在小孩会否长太好?目前看来应该是……个案。 袋子里的空铝罐相互撞击,喀啷喀啷的,初冬下午的日光很淡薄,落在身上不算暖也不会太冷。 安掬乐天生一副富贵身体,毫无抵寒能力,又爱水不怕流鼻水,穿得单薄,边走边抖,杜言陌回头,淡淡瞥了一眼道:「你衣服太薄了,是不是品质很不好?」 安掬乐:「……」虽说品牌不等于品质,但被这样一讲,实在哭笑不得。「我帮你拿一袋吧。」 他懒得和少年解释,他们相异的价值观、生活圈。 少年看来对每一件物事都很珍惜,鞋子仍是当晚那双,如今在太阳底下一瞧,更看得出悉心保养痕迹,不若他,腻一件扔一件,满柜的衣服鞋子,偶尔心血来潮整理,都不知自己买过。 杜言陌摇头。「不用了。」说罢,他捉稳袋子,迈步往前走。 安掬乐一向觉得自己舌灿莲花,可一遇到这个……面瘫少年?一肚子的话,不论好的坏的、正的歪的,通通接不下去。他淡定程度无人能比,而且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自我的步调。 就连走往垃圾场的路上,他都像漫步风景区,周围不是破败陈旧的校舍,而是一片湖光山色。 一路无言。 安掬乐居然有些享受起这般难得宁静的氛围来了。 杜言陌丢了垃圾,又走到隔壁回收场,一个女同学提的袋子破了,罐子喀啷啷落一地,溢出酸败气味。她快哭了,要捡又不敢捡,安掬乐在旁漠视,倒是杜言陌主动上前,将之拾起。 烂好人。 他心底给少年定了评价,那女孩松了口气,双目挪移几回,却不捡拾。安掬乐「哼」了声,信步上前。「你不捡?」 「呃……要。」分明说要,却无任何实际举动,安掬乐瞟了眼她漂亮手指及一脸委屈表情,不觉伸手,拉起杜言陌。 「走了。」 「哦。」杜言陌罐子捡了一半,听了这话,竟真不捡了,跟着安掬乐走,瞧都没瞧那女生一眼。 女孩子在后头跺脚,连声谢谢都没讲,安掬乐也知少年应该不缺乏廉价肤浅的感谢,但多少有点儿不快。「别插手不干自己的事,人家未必感激。」 「嗯?」杜言陌迷惑地眨眨眼,随即道:「看到了,顺手而已,至于感不感激,那是她的事,我不关心。」 他口气淡漠,当真觉得做与不做都没差,不想做了、没必要了,就抽手。 安掬乐怔了怔,随即勾唇,原来不是烂好人,而是单纯做自己,直率不虚伪。 他想,少年这一点,倒是颇令人愉快。 chapter 5 [做人的道理] 杜言陌走到洗手台洗手。 安掬乐没法贫嘴,嘴很痒,想抽烟,但在神圣的国中校园里,又未免太罪恶了──尽管不远处的墙角,一群毛肯定没长齐的不良少年蹲在那儿,姿态老练地吞云吐雾,快乐似神仙。 杜言陌甩了甩手,安掬乐趁隙掏出证件包。「喏,你的。」 杜言陌见了,微一睁眼,像松了口气。「谢谢。」他收回来,瞧都没瞧,搁进制服口袋里。 安掬乐傻眼。「你不检查一下?」 杜言陌:「检查什么?」 「呃,有没少了什么?」 杜言陌想了想。「麻烦。」 安掬乐:「……」淡定帝啊淡定帝!富贵如浮云,荣辱皆不惊,实际上是少根筋吧? 他咂舌,完完全全的非我族类、棘手人种,正经八百、调戏不得,憋得人要死不活。若不是他那里堵很久,外加看中他的下梁,才不会跟他发生关系! 万幸此刻抽身,为时未晚。「好了,东西还你了,往后……你迈向你伟大的航道,我手刀冲刺独木桥,青春少年,好好享受你健全的学生生活,那天……你就当作了场梦,醒来后啥都不记得了呴,乖。」 试想十五岁少年,什么不好干,居然干人,养出这么一根「栋梁」,他都要替国家哭泣了。 不过他自己倒是喜极而泣:人生有望啊! 虽然很想补句十八岁之后来找爷,爷奉陪,然谁知三年后沧海桑田,又是何等景况,罢罢,有缘自会再相「欲」。 「掰。」安掬乐挥手,转身待走,然而手肘又被捉了住。 同样左腕,同样位置,同样力道,同样……灼人。 他背脊一阵麻,麻到头皮,连同指尖细细抽颤。他无法判断这感觉由何而起,只能回过头,见少年紧紧盯着自己。 在傍晚逐渐稀薄的日照底下,他黝黑的眸子益加澄莹,叫人心折,那是还没遭遇社会的阴暗及险恶,还没在市侩里污秽一身,还没放弃了某些单纯干净的东西,才能拥有的,纯粹直率的眼。 安掬乐一噎,他力气太大,大得他无法挣开。 少年盯着他,眼光坦承无谓,干净得像面镜子,却陡然冒出一句:「我查过了。」 安掬乐:「蛤?」 杜言陌:「那天你一听到我的年纪,就吓得跑了,我回去估狗,跟未满十六岁的人发生性关系,无论如何,你都犯法。」 「……」安掬乐杵在寒风中,呆了很久才回神。 他被威胁了?他被威胁了?他被威胁了?! 有没有搞错! 杜言陌觉得他应该把话听进去了,遂道:「我不会告你。」 「废话!」安掬乐怒而甩手,挣开箝制。「妈的要告就来啊,反正老子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真进了牢就当开拓新路线,走往人生新方向──」待出狱了不起出国避难,他的一身本事都在身上,流言蜚语夺不走,可少年就不一样了。 到底谁该怕谁? 一边脑补和那些刺龙刺虎凶神恶煞的大哥们嗯嗯啊啊的场景,安掬乐有底气了。 他眼一眯,正想教教少年何谓「做人的道理」,杜言陌又道:「我想继续和你做。」 「做?做什么?」 杜言陌:「做爱。」 安掬乐:「……」 少年表情万分坦荡,好似在说那晚我们在河边散步,哈哈哈哈来追我啊真愉快,再来一次吧。 安掬乐一边回忆自己当晚究竟用了多高超的技巧,令他这般食髓知味,一边忍不住纠正:「我们那晚……不叫做爱,叫性交。」 杜言陌眨眨眼。「有差吗?」 有,差多了。「做爱是给两个……想做出爱的,我们没有。生物学上,那叫交配,或交媾,英文叫sex。你想做爱,那该找你那个……呃,喜欢的人。」 杜言陌想了想。「嗯,可是他不会喜欢我。」 仅此一句,他没再多反应。 他模样淡淡的,唯独眸眼垂落下来的阴翳里的落寞气息掩藏不住。到底是十五岁少年,再怎样淡定都无法掩藏自己真实的感情。安掬乐看着,心里头本来坚硬的一角,稍稍有些被捏软。 「唉,中二……」 「?」杜言陌:「和那个有关系吗?」 「噗。」安掬乐笑出,少年这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好像很呆,又……有一点可爱。 虽说他提的「要求」,淫荡得和可爱无半分关系就是了。 坦白讲和少年那一晚,安掬乐很爽,堪称他人世最美好性事前三名,尤其这阵子干涸过分,都快皲裂,杜言陌的出现无疑地如同甘霖,各处滋润,差没淹水。若非犯法,安掬乐其实很愿意和他多做几次。 毕竟人家十五岁,第一次是无知,再吃第二次,他真怕报应,唧唧烂菊花残。 思及好友「诅咒」,安掬乐一脸正经,摇手指。「no,我是大人,不能答应你这种事。」 杜言陌倒是不以为意。「我下个月就满十六了。」 安掬乐:「?」 杜言陌:「十六岁以后,我有性自主权,你跟我……交配,不犯法。」 安掬乐:「……」 人生在世二十八年,他终于体会何谓嘴巴张大,无言以对的fu。这孩子……哪里呆了,分明奸巧得很! 偏偏他的奸巧,又很坦然,坦然得叫人无法心生厌恶。 安掬乐扶了扶额。「你哪儿听来这个?」 杜言陌:「我估狗。」 安掬乐:「……」 万恶估狗,教坏囝仔大小! 杜言陌从口袋掏出手机。「你号码多少?」 安掬乐瞟他一眼,随口报了一个数字。 杜言陌拨出去,按下扩音键。「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谢谢。」 安掬乐:「……」果然没这么好唬弄。 少年盯着他。 安掬乐盯回去,这一步太关键了,踏错就完了。 他虽讨厌黑道,不过若能在龙虎刺青上留下爪痕,也颇性感的,问题监狱里要剃平头,他头型不好看,万幸当兵时候做的是替代役,他生来就是要漂亮,不漂亮毋宁死! 杜言陌很有耐性,没催促,等他一个人在脑里上演各番剧场。有种你看我我看你谁先笑就输的幼稚游戏,少年肯定杀遍天下无敌手……有些人,他光眼神就能震慑住你,除非他放弃,否则你只能被牢固钉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而拥有这般眼力的人,通常都有异于常人的坚韧意志。 安掬乐甚至怀疑,留下证件夹,是不是少年的一种手段? 大抵今天他没送上门,少年也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再深思下去,他简直要被害妄想了。 安掬乐吐了口气,烦躁地耙了耙头。啊啊,算了。 他一把抢过少年手机,自暴自弃,在里头键入自己的号码,拨打出去。 dy gaga的《love ga》瞬时响起:让我们来玩爱情游戏,来玩爱情游戏。你想要爱,还是要名?想不想玩把游戏?玩一把爱情游戏…… 他菊花爷,字典里没有玩不起。 只有玩到你不起。 他掏出手机,掐断铃声,把杜言陌的旧型手机一把摁在对方胸前,居下望高狠狠道:「你要玩,我奉陪。这段期间你自己想清楚,满十六前,别烦我。」 讲完,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手机响起,他翻手一瞧,陌生的号码,安掬乐不用猜都知是谁。 他心里靠了一声,接起。「冲啥?」 杜言陌口气很平,在电话里更平。「我可以发简讯给你吗?」 简讯……在这个智慧型手机过度普及的时代,他想到少年老旧的智障型手机,能当武器摔不烂的那种。 安掬乐脚步没慢下,自肺腔吁出口气。「可以,但我不一定会回。」 杜言陌:「没关系。」 简简单单平平静静的三个字,安掬乐顿下脚步,隐隐听出不同况味来。 没关系,只要有人愿意听我说,就没关系。 安掬乐嘴里微苦,转头看见少年稍微缩小的身影,始终站在那里。 一阵微风拂过,伴随冬日凉意,树叶骚动的声音响荡耳畔,好似也把他的心绪给骚乱了。 心底滋味难以言喻,刚被握住的左手腕传来细微刺痛,戳着脆弱神经,脸颊被风吹得冷了,安掬乐「啧」一声,挂断电话,点烟抽了好几口,直到嘴里苦味淡去,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     ◎     ◎ 接下来一个月,安掬乐照旧忙碌。 每个月五号是《fwless》的出刊日,截稿日不等人,专等牛鬼蛇神,看在鬼门关前,能否赶上交件。 尤其出刊前两周,大家都在名为「死线」的输送带上,尽头是主编及老板手里的刀,谁没赶上,「喀嚓」一声,花花世界,从此再会。 人人修罗,从文编美编到端茶小妹及扫地欧巴桑,女的不再光鲜亮丽、男的不再人模人样,艺文界风光表面背后,沧桑又阿桑,有人高分贝哀嚎尖叫:「这是哪个王八蛋送来的东西?我要的是艺术风!不是民俗风!」 冉撷羽怒愤挥舞手里的宝石手环,恨不得扔到不在现场的品牌行销脸上,一旁负责美妆的任婕宜踩着蓝白拖,啪答啪答走过,如幽魂般提醒:「撷羽你小心一点,先看一下吊牌。」 「十六万?!靠!去抢劫啦!」 编辑部里,这样那样的崩溃声此起彼落,此时此刻,谁都没耐性装纤细。 安掬乐戴一副黑色粗框眼镜,身上白t是洗到最烂那一件,上头咖啡印渍,深深浅浅自成一家,恍若一帧泼墨山水。 他窝在座位前,和编排软体搏感情,开会通过的企划书删删改改,搁在桌角,冉撷羽把她的手环当烫手山芋,扔给处理金色主题的编辑,该编问安掬乐:「这搁不搁得进去……」 安掬乐扯嘴,打开档案,满满当当一片金,闪得人眼花。「你说呢?」 「c牌行销得罪不起……」人家把东西送来,他们就得想办法上,身为时尚编辑,有时比种猪还没得挑。 「eric是吧?算了,他屁眼松,估计吞这手环也没问题,我就权当致敬。」安掬乐嘴巴贱完,爽了,示意编辑拿去拍。他挪版面,美编就是为了美要不停鞭、不停变,他捞杯子,喝了口冷掉咖啡,滋味酸败,不由吐回杯子里。「呕~~」 「干,安掬乐,你这是供谁?!」冉撷羽要泡咖啡,找不到杯子,果不其然看到在安掬乐桌边,高矮不一、色样不同的堆了一排。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4节 安掬乐不知喝到几天前的,只得一个杯子一个杯子摸过去,总算摸到一杯温的,拿来漱口。「供a神。」 冉撷羽:「adobe?」 他随口。「av。」 「……」冉撷羽:「等干完这票,我送你一套珍藏版。」 「奶小点,我这月每天乔她奶,快吐了。」他指着封面那位当红明星,传说有g奶,然而……传说毕竟是传说。 「不如给你两个男的,省得你还辛苦脑补。」 安掬乐:「冉大神,我改供你了!!」 「去你的!」冉撷羽比了根中指,叫来小妹,一同把他桌上杯子全收走了。 只留一杯他刚喝过的。 不知过多久,安掬乐想喝却发现凉了,只得咂嘴走到茶水间,门被锁住,上头贴了一张a4纸,赫然道:「钥匙找冉撷羽拿,安掬乐记得带杯子!否则诅咒你唧唧烂菊花残!」鲜红色粗麦克笔恰到好处凸显了杀气。 来这招!而且为何最近每个人都在诅咒他唧唧烂菊花残,莫非他先前真的太盛放? 他回到位子上,懒得再起身,索性把冷掉的咖啡一口喝完。又酸又涩,某方面来讲很刺激醒脑,他以前办了一张器官捐赠卡,办后自亏:「我的内脏,肯定黑光了。」 浓腻的,抹不开的黑。 所以,他是菊花黑。 深夜十一点,总算进版,大事底定。 女的妆糊了,活像视觉系;男的胡渍点点,走剽悍路线。安掬乐本身体毛少,外加定时清理,到后来倒是越来越不长,他打算嫩一辈子,嫩到五十岁时还能啃得动青春少男……前提是对方得先满十八。 他拿过手机,走到休息区。 大部分人都回家了,不料冉撷羽还在,他很意外。「怎没回去?」 冉撷羽「呿」了一声。「心烦。」 安掬乐:「哈。」 冉撷羽气管不好,怕烟味,安掬乐躲远点,靠窗点烟。 他边滑手机,边随口问:「烦啥?」 冉撷羽:「被年纪小的缠上了。」 「噗!」安掬乐被烟呛到。「咳咳咳咳咳!」 冉撷羽蹙眉。「你干么那眼神?这次可不是我主动的。」冉撷羽花蝴蝶名声响亮,她跟安掬乐,一母一公手牵手,号称能放无双干掉天下所有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人。 安掬乐:唉!傻啊,我这是心有戚戚焉,懂不懂? 但自己的情况实在不好解释,就算大夥都知他搞基,搞上青春少男的鸡,绝对另当别论,要抓去关的! 安掬乐只得收回歧途遇同伴的眼神,专心滑自己的手机。 滑啊滑,一般他第一个肯定看fb和le,可这一个月却养成另一习惯,就是一解锁,立即点下过去他碰都不碰的简讯──之前他甚至没把这图示搁在第一页上。 一排简讯,除却广告、信用卡公司,几乎都是同一个人。 他闲得慌,索性一封一封从头开始看。 第一封传于他们交易达成后当晚,内容简洁:「谢谢你,东西没少。」 他真检查了?安掬乐很怀疑。「有张发票,中了两百万,我拿走了。」 对方:「哦,那肯定过期了,我一年前搁的。」 一年前的发票,好歹清掉啊…… 这人实在不好玩,安掬乐彻底没了兴致,索性跑去玩自己线上游戏的人妖号。他的简讯声是一次喝醉录好玩的,清亮男声如猫一般淫淫低吟:「嗯啊~进、进来了……」但这一分钟进来五六次,实在太夸张,不怕唧唧痿? 安掬乐忍无可忍,捉起手机,想把简讯删了号码黑了,不料看到最新那封,内容里写着:「你左边脸颊,有枚小小酒窝。」 「……」中二,好~~中二。安掬乐不觉按了按脸,他确实有个酒窝,那是身上少数他不大喜欢的一部分,感觉太稚气,显天真,所以笑时习惯故意浅一点,不知该不该称赞少年观察力惊人…… 过三分钟,又进来。「很漂亮。」 安掬乐哭笑不得,这三字有需要耗到三分钟? 他没回头看,把少年的简讯连同先前积累的广告信一并删除,回信表示:「谢了。另,一天最多只能传三封。」 少年回讯:「五封可以吗?」 安掬乐:「不行。」 「哦。」 「这样也算一封。」 「今天不算,我刚已经传很多了。」 安掬乐翻翻白眼,把手机调到静音,跑去洗澡不管了。 洗好出来,只收到一封最新的:「月亮很美,晚安。」 看来不打算再传了,安掬乐松口气,决定一口气清理,可他手指停在「月亮很美」那封上,心念一动,走至窗口抬眼一瞅,这天邻近月盈,月色晶润饱满,十分亮眼,那光芒在黑暗里仿佛真能带给人温暖。但愿人长久……安掬乐看了一会,想了想,给少年回了一封讯:「晚安。」 之后,杜言陌当真循规守矩,一天三封,不多也不少。 感谢天气,给我们话题──不知何人所讲,简直真理。 「早安,天气很好。」、「午安,下雨了。」、「晚安,天气冷,注意保暖。」 诸如此类,一封三块钱的简讯,他像不要钱似的发。 每天累积,至少也快百封,安掬乐删了一些,揣想现在国中生的零用金到底多少?他有回忍不住问:「你每天发,不花钱吗?」 「我一个月最多能发三百封。」 「……」原来是不发白不发。 好,随你了,老子大不了不看。不过偶尔心血来潮,他会回一两封,通常也是不咸不淡,先前冉撷羽看他频频收简讯,调笑问:「谈恋爱啦?有人追你?哗,简讯?反璞归真啊。」 安掬乐哼哼笑。「有人想玩一把,我陪着撩落去而已。」 他没忘少年有个「喜欢的人」,他不关心后续情节发展,杜言陌也没讲。那是少年自己的人生业务,或许他想尝尝另一个人陪伴滋味,才缠上他,总归彼此都不是认真的,玩玩就罢,人生有暧昧、多一味。 倒是前一阵子,天气冷到极致,安掬乐埋在桌案边赶稿──追求美好生活品质,得先有活就干。他接了书籍封面设计的case,主题是价值,七老八十的业主持枪狂轰猛炸,各种风格试了一轮,通通打回,安掬乐火大翻桌,恨不能送业主一个他这年纪再用不上的字:干!干!干! 房里没暖气,他手搁在滑鼠上,一直是冰的。 他心烦,在ps里画了一个大便,瞟了眼搁置一旁的手机,想了又想,忍不住写了一封:「我手脚冰冷,好难过。」 找人发泄心里不满纯粹人之常情,刚好这人又是随他怎样都行的。杜言陌很快便回讯,安掬乐好奇他回啥,结果一瞅,差点吐血。 「去跑步。」整封简讯,就这三字,安掬乐无言以对。 杜言陌又传来一封:「我喜欢跑步,觉得很冷、很烦、不快乐的时候,我都去跑步。」 原来如此。 安掬乐早猜他肯定有在进行某种运动,否则小小年纪体格不会这么好。 他能想像少年奔驰时,肌理线条相互牵动,流畅优美的画面……嗯,肯定赏心悦目。 他好奇问:「干么不打球?」 杜言陌:「球一个人不能打,跑步可以一个人跑。」 他回来这句,看得安掬乐真是……不会连打羽毛球的对象都没有吧?太惨了。「那你好好跑。」 「嗯,我今天跑了二十公里。」 安掬乐:「……」 二十公里的概念是啥?对他这个离家步行十分钟,就想搭小黄的人来讲,太难想像了。 杜言陌:「天气很好,星星很美,我想让你看看。」 「心领了。」安掬乐:「加油吧,中二。」 杜言陌:「好。」 他估计不知中二真正定义……安掬乐笑了笑,继续赶稿,边赶边想,上回有人叫他看星星,究竟是多久前的事了? 只记得小时候和家人爬阿里山,凌晨三点被叫起,准备看日出,他困得要命,这时有人拍了拍他头:「小乐,瞧。」 那人手指天空,安掬乐抬头一睐,瞬间花了眼,满天的银河,好似打翻一袋碎钻,亮得扎人。 据说乌鸦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人类何尝不是?因为星星太遥远,握不进手,转而追求钻石,久而久之,便以为钻石价值,远胜天上星子。 大错特错。 安掬乐提起精神,重新构思设计。 …… 最终他交了两个版本:紫底银字,靠右下方,「价」字透明上光,中央缀上烫银碎钻,外层包覆一张半透明纸,以白色墨水印制一只半握的手及「价」字。设计概念,他写:是星星、是钻石,能否握进手里,全在一页/夜之间。 另一版……中间一块大便,下头写:this is your world/worth 当然这版他是闹着玩的,美编跟他老交情了,不会不懂幽默,没料之后居然跟他讲:「其实老板最中意你大便那版,够醒目、够噱头,作者偏偏坚持不要,可惜了。」 安掬乐心想:换他也不想在封面中央搁块大便啊。 总之此事多少得感激一下杜言陌,于是那人在自己手机里的代号,默默提升,从「死中二」变成了「小阿甘」。 电影《阿甘正传》里的阿甘,那种直来直往,不懂绕转,不会看气氛的部分,真的很像。 或许……还有一点真诚坦白,外加爱跑步。 回忆完毕,安掬乐边抽烟边看手机,不禁笑了。 冉撷羽瞥见,不屑。「你干么笑得一脸淫荡?」 安掬乐:「靠,你哪只眼看到我淫荡?」 冉撷羽指了指自己双眼。「这两只。」 「我戳瞎你~~」安掬乐搁下烟,冲上去。「老子难得浪漫一把,被讲这样!」 脱稿后的嘻嘻哈哈最是愉快,闹完了,安掬乐心想今晚肯定要美美睡一觉,不料手机再度传来简讯声:「嗯啊~进、进来了……」 冉撷羽:「……」 安掬乐:「……」 冉撷羽扶额。「你能再下流点吗?」 安掬乐:「我试试。」他翻找手机内还有无其他低级铃声。 冉撷羽翻白眼。「别,我不想听见。」说罢,她走出休息室。 安掬乐抽最后一口,看见萤幕上字句,瞬间大呛:「咳咳咳咳咳!」 上头写:「等一下我生日。」 他瞧墙上时钟,还有五分钟,凌晨十二点。 靠靠靠! 他完全忘了这事! chapter 6 [爱狗人士] 凌晨十二点十五分,安掬乐急忙走出捷运站。 他身上衣装换了一套,做时尚杂志的最不缺就衣服配件,男装女装好牌烂牌通通挂了一室,送洗归还前,任你穿。 可惜统一odel尺寸,裤子太大件,安掬乐把皮带勒到最紧,仍显宽松,难免拖宕了一些脚步。 他赶上最后一班捷运,外加转乘,跑得气喘吁吁差点落裤,走在寒冷夜路上,边走边靠:自己做到这地步,究竟为哪桩? 三十分钟前,少年传来简讯:「等一下我生日。」 安掬乐当场呛到,没忘一个月前,他和少年讲:「满十六前,别烦我。」 除了简讯,少年确实听话没烦,如今他真满了……安掬乐倚着墙,又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口再吐出,回讯道:「恭喜。」 少年又传来:「我想见你。」 安掬乐:「……」想见他?想干他才对吧! 「哥哥累了,改天奉陪,给你一顿大的?」 杜言陌:「我想见你。」 安掬乐耙了耙头发,啧了一声,一手夹烟,一手飞快在萤幕上按弄。「今天不行。」他很累,没心情。 然而少年雷打不动,照样那句:「我想见你。」想得打破了平素乖乖遵守的一日三封限制。 这小子敢情只会复制贴上?安掬乐收了手机,捻熄烟,走出休息室。 他满身狼狈,疲惫到不行──精神却是亢奋的,死线分泌的肾上腺素还残留在体内,他瞟了眼编辑部外镶嵌的镜子,舔了舔唇,最终掏出手机回道:「在上次那间宾馆门口等我。」 他确实很累,不料被少年简单两句挑动,觉得这种执着挺性感。 安掬乐换了衣衫,匆匆赴约。少年想庆祝生日,他想庆祝脱稿,痛快滚上一场也好。 说实话,安掬乐压根儿没想和这少年,来什么了不得的发展。 太年轻了。十五……不,十六岁,别说他没谈爱意愿,少年的年纪,不上不下,正是对人生感到迷惘的时候。何况刚意识到自己不同于人的性向,爱不能言,难得遇见浮木就想搭着,是很正常的。 安掬乐不介意,谁没有这样的时期?到最后,不管爱与不爱,自己只会是他历史中的尘埃。 吹一吹,就不见。 如同他的那一片灰。 安掬乐深深觉得自己的人生升华了,就像白先勇写出《孽子》──写给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独自旁徨街头,无所依归的孩子们。 他文艺了一把──虽说这本名书,他永远看不过前三页。 深夜里,仍有几个摊贩在卖些杂七杂八。 其中一个摊子,一位婆婆在卖鲜红色的红龟粿,她看见来人,当即殷勤上前:「要不要买一个,很好吃的喔。」 安掬乐一般对这种黏糊糊的东西没兴趣,但或许今天太冷,婆婆笑靥太真诚,他想了想,掏腰包买了一个。 他走到宾馆,只见夜灯下少年坐在前头花篱,扛着寒风。他穿了一件厚重土气的黑色羽绒外套,姿势端正,动都不动,整个人像要与这片阒黑融为一体。 若不是吐息间逸出的白雾,安掬乐几乎要以为他是一尊雕像了。 他手插口袋走过去,少年抬眸,注意到他。 安掬乐把红龟粿递给他:「生日快乐。」 杜言陌一愣,收下了粿,朝他扬唇,淡淡一笑。「谢谢。」 他喉音微哑,尚处于变声期,安掬乐先前听了感觉熟悉,是因那种独属于青少年人的声嗓,曾在自己开口、后辈讲话时听过。 少年这一笑,笑得真心又开心,笑得安掬乐心都紧了。 「进去了。」外头太冷,别说皮嫩的安掬乐挨不住,也不知少年独自等了多久。 进到宾馆,柜台仍是那位阿伯,这次他在大剌剌看钙片,安掬乐心想真强者。「休息。」 干到精彩处,阿伯头也不回。「四百。」 安掬乐掏出两百,搁在柜台,瞟了少年一眼。 对方有备而来,两张国父崭新平整,笑容和蔼,他又掏出一块钱,朝安掬乐道:「还你的。」 安掬乐咋舌,原想讲不用,但想到自己发过狠誓,便收下。为一块钱破戒,实在太划不来。 阿伯终于抬头,收了钱,把房卡递给他们。 安掬乐接过,与少年搭上电梯。 一回生二回熟,杜言陌显然没上回拘束,安掬乐更不若之前没话找话,或许是这一个月他们简讯频繁往来,虽无深交,但也不算完全无知,曾经叫人感到「究竟是怎样啊?」的沉默,如今竟变得理所当然。 少年照旧面无表情,安掬乐瞥一眼,忽地伸出食指,朝对方脸颊戳了一下。 好冰。 杜言陌:「?」 他一脸不解,瞅望安掬乐,后者又戳了一下。 杜言陌:「怎么了?」 安掬乐没答,他就想戳。对十六岁的少年人,他乐于活回一趟,很有耍幼稚跟无聊的念头。 杜言陌没辙,任他戳,直到电梯门打开,他一把捉住安掬乐的手,走了出去。 他步伐稳健,姿势挺拔,安掬乐怔望他健硕背影,少年的脸很冰,手却很热,平素有在运动果真不同。 他隐约感受到对方手心一股滑腻,像刚流过汗,随口问道:「你不会是跑来的吧?」 讵料少年点了点头。「太晚了,等不到车。」 安掬乐:「……」到底为何坚持在这天上床不可?但人都来了,不识趣的问题他一向懒得关切,只担心少年等会够不够体力,抑或今晚自己能轻松点,也是好事…… 一进房,杜言陌便从身后用力地缠抱上来。 非常用力,安掬乐能感知到他表层那股尚未褪去的凉意,以及潜藏在里头的,如同火柱一般坚硬跳动的东西。 少年勃起了,性物隔着牛仔裤及内裤炙硬抵在他腰后,如同发情公狗,不时磨蹭,他冰冷脸颊贴在安掬乐颈间,后者颤动了一下,随即接收到更为炙热的吐息,拂在耳间,相当舒服。 安掬乐自己也有了反应──整整一个月,他都在忙,没找人疏通,也没去通别人。 他转过身,亲亲少年凉薄的唇,褪下对方身上的羽绒外套,大抵是便宜货,十分厚重,落在地上发出喀嚓一响。这声响好似起跑前奏,少年被触动,蓦地把人抱起,加重亲吻。 安掬乐身体被提起,他开口想阻止,然杜言陌厚实舌瓣见了空隙,填了进来。 少年吻势猛烈,毫无章法,但有股属于年轻人不顾一切的气势,安掬乐呜呜咽咽,发不了声,索性抱住对方的头,变换着角度,被迫或自行吸食对方的舌头和唾液。 他仿佛陷入一种迷幻的情状里,被人用力渴求的感觉再怎样都不会不舒服,顶上的日光灯有些扎眼,他望向少年,对方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难言之欲,盯着他如盯着沙漠里唯一一处水泉。 他用行动告诉:他渴了,渴得不行,眼前是最甘美的泉水,他冀望汲取。 安掬乐也想给他。说实话,来前烦得不得了,现在却非常想做,身体仍记得少年青涩却强悍的力道,如何撼动,创造和谐。他体内一阵抽动,舔着杜言陌身上薄薄汗液,很想立即开干,但…… 「我得洗澡。」他闻见少年身上有股香皂气味,他洗过了,可自己还没。 「嗯。」应归应,可他手臂用力,把安掬乐抱紧紧。 他不想放开他。 至少,这一刻不想。 安掬乐被勒得疼,少年不听他的,他剥开安掬乐上身外套,把脸埋在他胸口──t恤太大了,和上回刻意为之的宽松感不同,完全是尺寸不对,致使整副骨架肩膀,一览无遗。 安掬乐锁骨线条十分好看,杜言陌张口咬住,那种连骨头都被啃咬的感觉令他微微酸痛,受不了地推了推他头。「我讲真的,我忙了一天,都没洗澡。」 他口气一旦认真,就无转寰余地,杜言陌听出来了。 他眸眼上瞟,略含不满,他下头真是硬得不得了,憋在裤子里。这年纪最不易忍,安掬乐瞅着他漂亮眸眼,顿时也不忍,偏偏一定得清理,索性提议:「一起洗?不过,我说可以前,你不能做其他事。」他得让身体足够准备好。 杜言陌眼神一亮,点了点头。 非常乖巧,安掬乐忍俊不禁,但一个月前少年居然威胁他……想到这儿,安掬乐抽抽嘴角,决定晾他一下。「现在开始,不许碰我。」 安掬乐发言完,挣开箝制,脱下衣服──毕竟是借来的,不能像上回那般不管不顾地弄脏,那件t恤是洗好了,安掬乐却不敢再穿,想到上头曾经死伤惨重,就…… 他脱衣姿态俐落干脆,有种潇洒俊逸的美感,说他自恋也罢,安掬乐不介意展露身材,毕竟保养的漂漂亮亮,不给人看,反倒觉得浪费。他脱开上身,扯下松垮垮的裤子,连同内裤一并扔至地上。 他阴茎半勃,龟头露出,色泽艳美,全身唯有阴毛处是深色的,其余很白,包含两瓣挺翘屁股,浑圆饱实,如一对刚蒸熟仍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玉馒头。 他把衣服安置好,朝杜言陌走来,两条纤长好看的腿,引人目光。 杜言陌喉结上下一颤,安掬乐笑笑,满意地任他视奸,抬手摁住对方心口,那儿震动如擂鼓,温度极高,和少年脸上的平静截然不同。 安掬乐边享受手心下那股坚韧触感,边给杜言陌脱去上衣。 少年很配合听话,坦露的肌理健美,略深的肤因汗意而透着一层薄光,安掬乐盯着他眸目,扯开对方裤头,弯下身体,把他裤裆拉链缓缓下拉。 杜言陌呜咽一声。安掬乐刻意按紧,拉下拉链时,阳具隔着一层棉布被骚动,硬到极致。安掬乐脱了他裤子,透过内裤,摁着他性具,揉捏搓弄,杜言陌伸手,却被前者阻止:「没礼貌,不听话的小孩,可要狠狠处罚……」 「唔!」安掬乐用力捏了一把,杜言陌被整得够呛,到底是少年,还不懂克制欲望的方法,勃起了就想找个洞射精。 安掬乐玩够了,这才拉下对方内裤,胀硬到极致的性器脱开束缚,弹跳出来,他差点没握住。 安掬乐低头一睐,上回见识过也彻底品尝过他这根大家伙,不过再次重逢,还是很难不惊讶:十五……不,十六岁长这样,实在太不科学了。 算了,管他哩。 没人会嫌弃伴侣唧唧大──只要别真三十公分就行了,少年阴茎大抵七寸长,形状笔直而饱满,是安掬乐觉得最为刚好的程度,两人都已赤身露体,他决定放人一马:「走,去洗澡。」 ◎     ◎     ◎ 浴室里,氤氲笼罩。 工作了一天,安掬乐全身黏腻汗水,好在太忙,根本没吃东西,清理起来并不费工。 他给杜言陌冲水暖身,令他擦干后坐在马桶盖上,并且警告:「不准自己打手枪,我看就知道你有没偷跑。」讲完拉上浴帘,快乐地洗澡……苦了杜言陌,挺着勃发性器,正襟危坐,不敢动弹。 等安掬乐洗好,他已憋出满脸的汗,阴茎软了一些,但那是因为太久没碰,正常出现的疲乏。 安掬乐满意了,他一身湿漉,擦都没擦,就抱上去,亲杜言陌的嘴。 对方没回应,很僵,安掬乐问号了一把。「怎不动?不想做了?」 杜言陌抬首,不带心机,很纯粹的问:「可以了吗?」 安掬乐:「?」 杜言陌:「我可以动了吗?」 安掬乐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刚讲了什么,杜言陌表情认真,好像安掬乐一旦说不行,就不会多动。 「你喔……」 安掬乐哭笑不得,想到宠物影片里被饲主说了不许动的狗儿,咕噜噜盯着眼前饲料,分明口水滩了一地,却仍遵从等待,可爱得不得了。 他抱住他,含吮少年耳根,轻轻吐息。「把我放到床上……就可以。」 话未落,杜言陌连忙把人抬起,当真健步如飞。安掬乐一身水液通通沾染在床铺上,湿了一块,反正没打算在这儿睡觉,等下也会湿透,就算了──杜言陌亲抱上来,掐住安掬乐乳首,后者腰肢一颤,只见少年性具很快再硬,如同钢铁,戳着他腿根,安掬乐示意:「抽屉里……有润滑液。」 有过一回经验,外加自身孜孜不倦、热爱估狗,杜言陌自然知晓该物用处,宾馆附的润滑液为小小管状,他下根勃发,很难不急躁,一直扭不开。 他一紧张就手笨,安掬乐想帮忙,不料盖子骤然喷开,液体「噗」的喷出,打在安掬乐脸上,杜言陌愣住,想拿纸巾给他擦。「对不起……」 「不用擦。」安掬乐揩下,弄进手心,数量不多,不能浪费。「把你手给我。」 他把液体抹进少年手里,剩下的用双手包覆搓热,往下一探,抹在少年勃发茎根上。 「慢慢来……不要慌。」 他很好地安抚了杜言陌,少年再惶,仍没忘上次安掬乐教给他的步骤──耐心令液体暖了,才涂往安掬乐臀口。 安掬乐咿了一声,杜言陌手指在他穴口转了一圈,见足够潮润,才探一根指节进去。 安掬乐刚在浴室里用过,那儿不算难插,他知道少年很急,愿意令他早点进入,可杜言陌却努力用手指扩张,安掬乐觉得可以了,推推少年的头:「我给你戴套子……啊!」 前列腺被擦过,他腰身一麻,低叫一声。 那儿并不好找,杜言陌找到一次,没找到第二次,他插入两根手指,在安掬乐体内翻搅、搜寻,不顾自己茎身胀硬,血脉鼓起,为转移注意力,他亲吻安掬乐身体,包含胸前两粒乳首,皆用唇舌,彻底舔润。 酥麻感蔓延至深处,安掬乐细细喘气,少年几乎想把他每一寸尝遍了,舔吻的同时,更在观察他反应,只要后者露出一点难耐表情,他便变化力度,时轻时重。 杜言陌执拗到了顽固程度,上回安掬乐就体验过他这份执着,如今再度重来,弄得他白肤泛红,喘息不止,龟眼冒水,一整个难挨。 遇上这般难缠对象,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往常就算技术好的,也是大概摸一摸、弄一弄,最终目的不过插入射精,可少年不一样。 他像把他的身体当作一份需要探究的地图,每一处都要细细质问、细细抚摸。 「呼……」杜言陌溢出一声难耐低喘,身上的汗珠集结,滴落在安掬乐身上。 黏人得要命,安掬乐却极有感觉,他穴口缩紧、肠道软腻,吸附长指,发出阵阵湿黏声响。 「嗯……」尾椎涌现快感,安掬乐噫了一声,随即憋嘴。不知为何,这次跟少年上床,或许是年长者无聊的尊严作祟,他不想叫床。 少年很沉默,但很专注,大抵就是这一点才更叫人害羞。分明能讲出一堆不要脸的胡话,唯独跟他,安掬乐却有一种不知该如何发挥所长的感觉。 要命的那点被戳压,安掬乐没忍住。「嗯啊……」 杜言陌想要更多,遂多加入一根手指,这次彻底记住了安掬乐敏感地方,不停戳弄。 「啊啊、呀!」安掬乐这人嘴巴有多贱,后穴就……多弱,他嗯嗯啊啊,攀住少年健壮身躯,两条长腿缠上,又踢又蹬。「快点……快点进来……嗯啊,那里、不要弄了……呜……」 腿脚被摁住,安掬乐不满地瞪向少年,对方没语,然而目光热切,瞳膜漆黑浓邃,在这样的眼神下,所有言语都是荒废,安掬乐没了挣扎,任他施为,过分激烈的换气弄疼了胸口。 「真的、可以了……」他抬手抚着少年脸庞,杜言陌扬起眼睫停下动作,安掬乐瞅着他,拿过裤子里的保险套,撕开鲜艳包装,一边喘息,一边给他套上。 过程里,两人彼此相望,少年勃发性具在他手心里跳动,还没插入,安掬乐便错觉已遭对方深深侵入,他给对方阴茎装束好,张开双腿,沉下腰部,令扩张足够的穴口坦露。「插进来。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他连耳根都红,试想一个二十八岁成年男子,渴求一个十六岁少年操他,天下没有比这更可耻的事了……可羞耻的反面,却是异样快感,安掬乐别开了眼,催促:「快点!」 「嗯。」杜言陌听了,他按住安掬乐腿根,将性具插入,内部似等待已久,黏膜饥渴地一下子包覆上来,令两人同时噎了口气。 安掬乐抽咽,少年的阳具撑开他穴肉,他下肢沉重,略略发酸。 他咬住下唇,闭上了眼,极力感受。下一秒,眼角被人吮吸,安掬乐缓缓睁眼,斜斜看见少年,那明显渴望表情,一下子打入他心底。 杜言陌一边插入,一边索吻,像个缠着大人要糖吃的孩子。 安掬乐探出舌尖,亲吮他眼睑──他没忘,这是少年敏感地方。 在性感带被亲的同时,少年勃发肉器一阵抽颤,有胀大之势,安掬乐察知到,为他坦白直率反应一笑,最终与少年缠缠相吻。 就在这一刻,安掬乐发现自己一被他那双漆黑忠恳的眼盯住,就……啥也没办法了。 原来,自己还是个爱狗人士? 「呃?!」趁安掬乐走神之际,杜言陌阳具一口气塞到了底。 安掬乐一阵涣散,双腿被撑开到极致,微微发疼,少年过于巨大的肉器使他穴口皱褶完全瘫平,括约肌紧密含食对方根部。 杜言陌粗硬的耻毛蹭着他敏感肛缘,年轻饱满的囊袋沉甸甸的,挂落下方,伴随律动,拍打、撞击安掬乐的臀部。 对方性具如同一根热杵,每一次深深捣进,都令安掬乐错觉内壁会被戳得乱七八糟,不由捂住小腹。肚子很胀,下身又酸又麻,杜言陌牢牢捉着他的腰,开始挺胯。 安掬乐后穴曝张,被肉棍撑开,就像在交配中毫无反抗余地的雌类,遭受年轻强大的雄性不断捣干,直到那物餍足,将精巢射空为止。 「嗯……啊!啊!」内部被撞动的力道加大,安掬乐低叫出声,疲软的双腿在床单上蹭动,不时夹住少年悍而有力的腰部,想令他缓点。 杜言陌直接摁住那两条作乱的小腿,现在他已完全沉溺在最原始的律动里。「啪啪啪」肉体拍击声淫靡回响,两人最先用正常位姿势插了一会,接着杜言陌抱起安掬乐的腰,提起他软绵绵的身体,使他攀在自己身上。 安掬乐迷迷蒙蒙,不知插了多久,不管哪里都很无力,性器痿了下去,但并非是因不舒服,反倒是舒悦得好似不见尽头,他射不出精,如同女人,光被插着,就有热度涌上,那快感细微如电流,不停连接、蓄积,不知何时就会喷发。 「啊呀!」杜言陌骤然抽出性具,把他提起,那儿牵连太久,导致离开时,润滑液或一些不知名液体全黏糊糊地,缠连成丝。 凶器抽离,安掬乐总算能好好呼吸,刚才肚子太过饱满,连吸气都费力,他穴口收缩,却仍颤颤无法合拢,内壁蠕动着送出透明湿滑的水液,沾满腿间。 杜言陌将他身子翻转,使他背对坐在自己身上。同时双手下探,把安掬乐后臀及大腿内侧的淫液抹开,从腿根抚至膝盖。安掬乐一颤,尚未反应过来,少年两手便已固定住他两边膝盖,二话不说,令他双腿彻底打开。 这要在a片里,通常会附上「开张~」之类淫荡又白痴的台词。实际上安掬乐已经营运过了,而且很想打烊,他累到不行,脑袋往后一靠,贴在少年耳边细声央求:「快点……快点做完……」 「嗯。」杜言陌的手从膝盖一路滑至内侧,握住他两边臀瓣,将之扳开。 里头粉穴历经长时间抽插,已完全呈现酸软状态,相当湿润,杜言陌的肉棒轻而易举便从后头插了回去。 「呜啊……」安掬乐下意识挺腰逃躲,反倒令这粗长肉具多了空间,入得更深。 前列腺被擦过同时,安掬乐唧唧硬了,马眼滴出精液及前列腺液的混合物,沾脏了被单。 少年捧住安掬乐屁股,由下往上,拚命操干。 「啊、啊、啊!」他腰部结实,律动强悍,每一下都令囊袋重重拍打在安掬乐臀肉上,导致一片红肿,足见操得多狠。 他双手绕到前方,不停拈弄安掬乐乳首,先是掐住乳根,再用拇指指腹以画圈方式,摩擦按压,不时又揪住他整颗乳粒玩弄。安掬乐咿呜咿呜地,刺激得快挺受不住,不禁一手握住自己胀疼的阴茎根部,开始套弄。 伴随后方抽插,安掬乐「呜」了一声,精水自马眼口溢了出来。 并非射精,而是排精,在清空前,快欲无法中断,甚至略带疼痛。安掬乐脚趾蜷缩,后穴酸麻得好似黏膜都要化了,他缩着肚子,绞紧少年性器,口气不自觉带上哀求:「别插了……别插了……我射不了……呜~~」 杜言陌:「再等等……」 安掬乐尖叫:「等你妹啦!」 杜言陌边插边道:「我妹妹……不会来。」 靠靠靠。 chapter 7 [好啦,随便啦] 最后杜言陌总算射了,谢天谢地。 安掬乐腿脚无力,在少年抽出同时,软瘫在床,不停喘气。 后穴无力收颤,里头液体汩汩溢出,沾了一床,杜言陌扯下阴茎上的保险套,里头沉沉的,上回没细看,他好奇翻过来,里头浓精滑落,沾在安掬乐臀部上。 他瞅了一会,将之抹开,好似野兽在藉由自己的气味,占领、标记地盘,安掬乐没力气骂人,看他用精液涂满自己下身,忍不住调侃:「你干脆让我怀孕算了。」 少年扬眸,表情惊诧,却又将信将疑。「可以吗?」 「……」他真心怀疑了下这年头的健康教育,笑骂:「白痴啊,虽说我被你操得出水,老子还是雄的。」 「喔……」杜言陌:「我记得也不行,但估狗看到好多,什么男男生子……」 「……」安掬乐扶额。「别乱估狗……还有,你看到的是男人和鸡的综合体,科学家最新研究,从肠道生崽……算了,我掰的,求你别信。」 少年信赖表情,令他表示:压力很大。 杜言陌那些黏稠液体,逐渐水化,自安掬乐体肤上滑落。他示意少年打湿毛巾,给他擦拭,这时候杜言陌很听话,不乱来,他给安掬乐擦到腿间,看见他仍在翕张的殷红穴口,忽而问道:「我能舔舔看吗?」 「呃?」安掬乐一愣,伴随他视线意识到菊花被盯,他看不见那儿情状,只觉既酸又热。 「可以吗?」他又问一次,口气正经严肃。 安掬乐心里骂他假客气,刚刚分明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哪个问他意见了? 反正舔的话,怎样都不会受伤。「好啊。」 杜言陌俯下身,将脸埋进安掬乐腿间,那儿还残留着润滑液及情欲的气息。他伸出舌头,在红肿肉瓣周围弄了一下,安掬乐原先都被插到麻了,可杜言陌一弄,他便腰部一酥,一股难言热意再度在小腹处汇聚。 「啊嗯……」肛穴是安掬乐最大弱点,一遭舔舐,呻吟完全噎不住,嗯嗯啊啊喊不停,杜言陌很受用,他越舔越悉心,把本来擦干的穴口重新用得湿漉漉的。 他动作细致,安掬乐感觉好似舔吻到了心脏,他按着胸口,满手汗液,垂眼下瞟,别说阴茎,连同乳头都是翘硬勃起的状态。 他热了脸,心跳怦怦。 仿佛意会到他目光,杜言陌抬眸,恰好对上安掬乐翘起硬根,他从穴肉舔过会阴,吻上囊袋,欲将之含进嘴里。 上回杜言陌也替他咬过,但安掬乐忙着对付少年那根,完全没当回事,现在……呃啊啊,技术好烂,尤其他刚射过一次,这回要射,需得更大刺激,他想说打手枪就好。「那里不用。」 少年却道:「我想舔。」 他直直盯着安掬乐,一副拜托祈求的样子,后者拿他没法,好像一被这样望着,自己就怪怪的。 「好啦。不过,我先教你……」 他用毛巾把杜言陌唧唧擦干净,对方性器半垂,但仍沉重,安掬乐捧着他丸袋,默默掂他重量。 人家北海道马铃薯工厂的阿桑,徒手就能秤重,他安掬乐不遑多让,在内心估出一个数字,不禁啧啧。 杜言陌:「?」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5节 安掬乐:「你同学没问你唧唧怎会这么大?」青春男生,应该对这类问题很敏感。 杜言陌答:「有。」 安掬乐:「你怎回答?」不会来句「我天生」吧?人生淫家什么的,最讨厌了! 杜言陌:「我运动。」 「……而且有喝安佳脱脂奶粉?」安掬乐笑了出来。 杜言陌:「?」 「……」也对,这年代的国中生,怎会听过他们那一辈的经典广告语?估计阿荣是谁都不知道。 安掬乐一边感伤他们世代的隔阂,一边把对方半勃茎具含入嘴里。他缩紧口部,同时动弄舌头,舔舐少年马眼,杜言陌射过一次,但很快就硬了,安掬乐嘴被塞满,无法呼吸,他握住肉茎根部,将之慢慢吐出,再含咽回去。 「呼啊……」如此几回,安掬乐扬眸,正想问他懂了没,不料就在二人视线对上这一刻,少年居然……射了。 全在安掬乐嘴腔里。 「咕嘟」一声,安掬乐下意识咽了下去。 安掬乐:「……」 杜言陌:「……」 「呜~~」精液刚射出时,呈现的是奶白色的果胶状,腥膻黏腻,极不好吞,他被射了一嘴,沾黏喉部,安掬乐立马起身,冲向厕所,扶住马桶──「咳咳咳!咳呸!」 ……完全吐痰声音,安掬乐吐完,开水漱口,走出浴室。「往后……出来前,麻烦告知一声。」 喉咙里还是那味道,直呛鼻头。窗户边有套桌椅,茶几上摆着茶包及热水壶,安掬乐将茶泡开,喝下几口,总算好一点。「真是,我百年没吞男人精液了,居然破在你这二货j里。」 少年走了过来,抱住他。「对不起。」 「呃……」安掬乐也非真心怪罪,见他模样沮丧,倒令他错觉自己在欺负小孩。罢,吞都吞了,何况少年不是故意,又能怎样?「算了……」 「嗯。」杜言陌讨好地亲他的嘴,当然不会讲其实控制得住。他自小接受运动相关训练,或者与他天性亦有关系,总能很好地自制,可刚刚……四目一对,射精的念头直接而强烈,杜言陌放任了。 他明白这个人会原谅他的,从那天在深夜酒吧外头,看见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他被大米水浇灌,却一点儿没气,嘴角扯开的弧度反倒有股自嘲,淡定的表象显示他并不想气急败坏,暴露太多真实心绪。 像一只优雅慵懒的猫,只消好好抚摸他,捏好底线,偶尔一点使坏,他都会笑着容纳。 因为他很漂亮,想要维持那份漂亮,而杜言陌需要的就是对方的漂亮。 漂亮的外表、漂亮的体态、漂亮的表情、漂亮的言语……无须深究,能令自己感受到救赎,觉得轻松就好。 他抚过眼前人白玉一般温润的肌肤,缓缓蹲下身,再行含住对方阴茎,学安掬乐刚才方式,反覆吮吸。 「老天……」天赋异秉啊,学习有够快。安掬乐被咬到彻底勃起,头皮麻了,腰肢泛软,几乎站不稳。 杜言陌吞附他肉茎,一手扶住他腰,令安掬乐能缓缓坐在座椅上,这过程里,少年的嘴没离开,始终吸着。 安掬乐双腿大张,被搁在少年肩膀上,他手指在对方短短头发里抚弄,不时用力,整个人陷入高潮前迷乱酩酊的状态。「不行……我要射了……」 杜言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安掬乐想推开他,偏偏少年分毫不动。「我要射了!」 「嗯。」 你xx咧!安掬乐内心一边靠夭,一边遏止不住,终究射在少年嘴里。 「咕嘟」一声,这回换杜言陌吞了下去。 安掬乐哈啊哈啊喘,勃动的肉茎离了杜言陌的嘴,还在一跳一颤,喷出液体。 杜言陌把那些全舔干净了,服侍得涓滴不剩,安掬乐气笑了。「味道如何?」 少年咂了咂嘴。「苦苦的。」而且很腥。 活该。安掬乐:「良药苦口,一滴精,十滴血,听过没?」 「哦。」杜言陌点点头。 「……」安掬乐无可奈何,他侧了个身,要端茶给少年,一转腰,臀瓣便微微分开,露出刚被舔润的肛穴边缘,他问:「你要喝茶,还是……?」 &ea or? 不过最后一个完售哩~然而话没问完,对方已在这时起身,拨开他双臀,朝着那湿润缝穴,将自己尚未完全消下的阴茎往里一塞—— 「啊!」安掬乐翻了杯,一口气哽住,杜言陌下身同时全根挺进,以为早已麻痹无感的后穴一经插入,再度收颤,安掬乐气得要死,偏偏又拿他的绝世好j没办法。 只好自暴自弃:好啦,随便啦。 「轻点、轻点……嗯……」 杜言陌闻言,真的轻了「一点」——这一晚,他们一共做了三次。 一次在床上、一次在椅子上、一次在窗边。 在窗边的时候用的是背后位,安掬乐被撞击得整张脸贴在冰冷玻璃上,吐出的热气晕蒙了窗外霓虹;安掬乐涣散的眼透过玻璃映照,恍恍惚惚,看见少年在他身后挺胯,奋力进出。 他一直认为男人这时候的表情,总是狰狞,很没美感,可少年却给他一种非常性感的感觉。 未臻成熟的性感。 「嗯啊……嗯啊……」安掬乐已放弃遏止呻吟,他一噤声,对方的手便执拗地掐住他下巴,探进他嘴,摁着舌头,一阵搅弄。 嘴被迫张开几次,安掬乐到后来无力反抗,任他去了。 「呜啊,那里……会坏掉……会坏掉……」真的会坏,被插坏。安掬乐双手在光滑的玻璃面上抓挠,下身偏被牢牢箍住,完完全全逃不了……直到少年阳具膨胀,射精瞬间,安掬乐猛回神:「你没戴套!」 要死了,他使力把人推开──男人在排精时候最易松懈,对方粗长肉具自安掬乐臀隙滑出,第二股、第三股精水喷在他穴口及会阴处,体内亦有一滩溢落下来……安掬乐脸青,这下真是不知该讲什么才好。 「你,给我坐好!」 少年闻言,立即正襟危坐,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 他阳根湿漉漉翘在腿间,硬度尚未完全消弭,深色的肌理满覆滑腻汗水,反照着顶上廉价白灯,光滑漂亮。然而安掬乐欣赏归欣赏,骂还是得骂:「往后,不管跟谁做、怎样做,都不能不戴套,这是基本礼貌!」 教训同时,里头液体仍在渗出,从腿间滴至脚跟,这麻痒感受,令安掬乐浑身战栗,脸红似火,万分不自在。「三个月后,你给我去做健康检查!」 杜言陌终于露出了一点反抗,他俊脸一凛,沉声道:「我没病。」 安掬乐很直接:「但我可能有。」 杜言陌:「……」 「懂吗?不要对你不知底细的人过分坦露,保护自己是在这个圈子里……不,世界上最重要的一环,你千万不能忘记。」安掬乐讲完,看少年一脸深思表情,不禁一笑。「放心,我上个月检查过,目前没问题,总之纵容你的我也有不对,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下次……」杜言陌却听见了另一个重点。「所以,还有下次对吧?」 「……」安掬乐摸摸鼻子。「我……我去洗澡。」可耻,居然使出正妹三宝逃逸。 杜言陌起身,抱了上去。「我想一起洗。」 安掬乐呶呶嘴,忠犬撒娇之类的,最讨厌了!他斜睨一眼,警告道:「今天的营业时间结束,不能再做啰。」 「好。」 安掬乐将信将疑,但反正人家依了,前两次他也算半推半就,真心不要,杜言陌无法强来,两人相互搓背,杜言陌体型较高,为配合他而前倾,安掬乐有种自己在洗大狗的错觉。「要冲水啰~」 他把杜言陌头上及身上泡泡冲掉,湿答答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少年体格好,满身是水的模样,格外诱人──当然,安掬乐很撑了,纯欣赏,不玩弄。他示意杜言陌给他洗头,对方动作流畅,手指力道刚好,十分舒服。 安掬乐赞叹:「你技术比美发院好多了。」 杜言陌:「我常给我妹妹洗。」 「妹妹?」安掬乐想到他那句很冷的「妹妹不会来」,难道是认真的啊?「你们差几岁?」 「十三。」 「噗。」 杜言陌:「?」 安掬乐:「……没事。」少年不提,他当真忘记,他们之间也差十三岁,相当于杜言陌这年纪,把他四岁妹妹嘿嘿嘿嘿再白白白白。 也难怪乔可南要诅咒他唧唧烂菊花残,换他自己也很想骂:就是啊,混蛋! 洗好澡,安掬乐彻底筋疲力尽,摊在床边感叹:他真的老了。 二十八岁,其实还年轻,但和眼前人一比,十三岁……感觉好禽兽。 不,根本禽兽不如,天下有哪只禽兽,会对未长全的同类下手? ……安掬乐脑里浮现一个人,随即扯嘴挥去:不不不,不一样,那是禽兽中的禽兽,渣攻中的战斗机,自己怎能拿他来比?太自甘堕落了! 安掬乐正自我唾弃,杜言陌却自床铺另一端缠了上来──像只八爪章鱼,两手两脚,缠得死紧,软下但仍具分量的唧唧在安掬乐腿间拚命蹭、蹭啊蹭……安掬乐都怀疑自己那儿要破皮了。 少年异常黏人,据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安掬乐不喜欢性交以后跟人黏糊糊的,大半都是一拍两散,要不再来一次,前者……他对少年办不到;后者,他自己办不到。 做了三次!三次啊! 囤了一个月的子孙,这会全流落出去了。 安掬乐忽然想到。「对了,你十六岁,怎会念八年级?」一般应该高一了吧? 杜言陌敛目。「我晚入学。」 见他似乎没想多提,安掬乐也就没多问。「喔。」 杜言陌从背后抱住他,忽然开口:「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不客气。」寿星最大,唧唧更大,算了,不跟你计较。「你喜欢就好。」 杜言陌似乎听出他的不满,他上半身跨过来,覆在安掬乐身上,不解而且略带紧张地问:「你不喜欢?」 安掬乐:「呃……不是。」 杜言陌:「你可以说实话。」 实话?说啥实话? 实话就是太棒了,他很爽,虽说少年持久力骇人,但持久总比不久好,何况他其实很听话,要他捅哪就捅哪,说东不往西,性事上的奉献度及学习力皆高,这等人种,安掬乐从没遇过。 现在他忽然懂了陆洐之遇上乔可南之后,那种难以割舍的心情。放不开一个百般依你的人,不管那个依,是建立在精神抑或肉体上。 更何况,肉体跟精神本就是一体,硬要分割,毫无道理。 他安掬乐,忠于自我,屁股痒了就痒了,从不虚伪清高的活。 所以在少年问他:「我下次可以再找你吗?」的时候,安掬乐连在内心上演天使与魔鬼老梗剧场的档期都没给,直接就回了一字:「好。」 ◎     ◎     ◎ 宾馆里开了暖气,出来时,寒风迎面扑上,杜言陌难得地觉得冷。 收紧外衣,拉上拉链,身体刚发泄完,很轻。 轻得仿佛能飘起。 凌晨四点,天色仍暗,四周霓虹却早早熄灭,周遭一片沉静,连灯火都安睡。 他深呼吸,掏出手机,犹豫好一会才摁开简讯,信件匣里并无新讯……不意外,他仅是随口提一句,希望能在凌晨准点,第一个收到他祝福,对方虽一口答应,然而这等小事,忘记实属正常。 没关系。最少,他刚刚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很多很多……很多。 像是在这一边失去了,就要从另一头补回来,补到撑死──这样的幼稚。 从今尔后,大抵也会是这样子吧。 杜言陌淡淡想着,把手机搁回口袋,这时摸到一块软软的,触感奇异的东西。 他拿出一瞧,是一块红龟粿。 貌似是他的生日礼物。 杜言陌瞅了一会,拆开包装,咬下一口。表皮黏黏软软,里头塞了满满的萝卜丝馅,咸咸甜甜,味道普普,然而对历经一场激烈运动、十分饥饿的他而言,刚好能垫垫胃。 给他这个的人和这个东西,对眼下的自己,俱是这样的存在。 填饱、止饥,不会因太过饥渴,而做出不对的事来。 对这一点,他是真的很感谢那个人。 不过,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下次问他吧。 他吃完了红龟粿,一边想着一边暖身,接而提步,开始往前跑。 在邻近清晨,恍若幽冥的马路上。 ◎     ◎     ◎ 在这之后,他们变成了一至二周会相约的「特殊」关系。 好听点就床伴,难听点就炮友,不过对象年纪小,用这词,安掬乐自己都毛毛的,感觉万分对不起国家社稷,当然实际做的事换汤不换药……那句台词怎讲的?对,贱人就是矫情。 于是在称呼上,安掬乐很贱人的矫情了。 他们相约方式一向简单:用简讯,但不吐露关键字句──开玩笑,多少名人因这个被抓包啊,虽说自己芸芸众生,不会遭人过多惦记,然而小心驶得万年船,撞破冰山大家惨。安掬乐千叮咛、万嘱咐:「若有天你手机掉了,被师长同学看到,就完蛋了。」我比你更完蛋,最后就得进监狱玩蛋了。 杜言陌也非完全没那方面认知,最少估狗过,晓得安掬乐先前跟他做是犯法,他乖乖听话,两人还为此事特意取了代号曰:用功。「今天可以去用功吗?」、「好,图书馆门口见。」 看,多么纯洁美好?安掬乐甚至在床上跟他开玩笑:「你可以叫我老师。」某方面来讲,自己当真是为人师。 讵料少年神情一变,硬声道:「不行。」 杜言陌一般虽不太作表情,但眼神态度其实都很温和,看着人时总是沉稳平静。安掬乐第一次见他流露这般生硬态度,仿若被针扎到,一跳而起。 安掬乐一头雾水:「干么啊,不想就算了。」 这一搅,气氛都没了,他背过身,想下床穿衣,杜言陌却抱紧他。「这个称呼不行,对不起。」 少年的热气拂在他腰上,安掬乐手脚一下子软了。「不行就不行,我又没勉强……」若真要玩,安掬乐自己还比较想扮学生,不过任他脸皮再厚,都不可能叫一个小一轮的人扮老师。 这事就算揭过了,杜言陌把他摁回床上,亲亲咬咬,最终把安掬乐泄出精水全咽了下去。 少年似乎很……喜欢,安掬乐自己是不懂,但看他这般悉心样子,就不可能再计较,他给杜言陌擦了嘴,瞅望他醇醇黑眸,内心不由叹道:干自己何事呢? 他一直没问杜言陌私生活方面的事,表示那不是他想涉入的世界,少年的人生属于他,自己只是这个人生命里一小段……盲肠,可有可无,或许哪天不顺眼,就割掉了。 他们又滚了一次,做完后,杜言陌忽然问他:「你叫什么?」 安掬乐仍处在高潮后的恍惚里,一时莫名。「蛤?」 杜言陌:「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安掬乐:「……」对喔!算一算,这是他们第三还第四次见面上床,居然从未互报家门。 因为都只有两个人,外加认真干活,没有称唤必要,何况杜言陌姓啥名谁几年几月生、念哪所学校,安掬乐皆知,便没想到要提及自己。他想了想,交底是不可能的,但本名好歹能讲。 「安掬乐。」 「嗯?」 「安居乐业的安,掬……掬水轩的掬,快乐的乐。唉,掬水轩就那个……ㄋㄟㄋㄟ补给站,小时候吃过没?别盯着我乳头,我写给你。」 说罢,安掬乐抓来床头柜上的纸笔,把名字写给他。 杜言陌看了一会,取名来讲,掬不是常用字,他手在上头抚着;安掬乐见状,遂起了说文解字的兴致。「掬……就是这样的动作。」 他把双手摊开并拢,四指朝内弯曲。「用两手捧取,掬乐就是……捧起快乐,给我取名的人,是这样解释的。」 这个姿势令安掬乐双手手腕坦开在少年面前,他左手腕上一条疤痕,此际在灯光下,特别明显。 杜言陌多瞧了一眼,可没问,安掬乐笑容可掬,也不怕被问的样子,杜言陌直觉若问了,这个人会回答自己:他没打算隐瞒这件事,甚至有一点儿刻意外露,八成会用一副很欢乐的口气说明。 人一般会逃避自己犯过的蠢事,每回想起便觉赧然:算了算了莫再提,安掬乐偏不。 他在凌迟自己。 以一种异样得近乎病态的面对方式。 杜言陌眨眨眼,不再盯瞧那儿,转而看向安掬乐的眼,开口喊了一声:「掬乐。」 安掬乐一愣。 这一声、这一眼,竟令他心腔大幅震动,好似被这两字狠狠戳着了。 极少人喊他名字,大多是菊花菊花的喊。 传言人若给鬼灵掌握了姓名,就能被控制,安掬乐其实相信,所以叫人用昵称称呼自己,久而久之,他都快遗忘本名,忘记取名的那人,在他诞生之际,给予的深切祝福。 「掬乐。」少年抱住他,又喊了一次。 安掬乐终于回神。「没大没小。」 他指责,想推开他,偏偏杜言陌抱得用力,他腰快断,不能呼吸。「叫我……叫我……总之,别直接喊我名。」他受不住。 杜言陌忖了忖。「安……先生?」 「噗。」又正经过头了。 可叫菊花吧,自己大了少年足足一轮以上。莫非叫哥?安哥?也太矮鹅了……安掬乐:「菊花先生。」 「嗯?」 「叫我菊花先生。」古早有篇文章,叫《五柳先生传》,他菊花爷决定也来效法一回: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身上有好菊花,因以为号焉。 「……」少年似乎也觉这称呼拗口,但见安掬乐表情认真,遂没抗议,乖乖喊:「菊花先生。」 虽说是自己提的,不过当真一唤,安掬乐噗嗤笑场。「噗哈哈哈~就这样叫,不过上床时千万别喊,菊花先生~菊花先生~环堵箫然~哈哈哈~~」 肉环堵肉箫,肛肛好。 「……」安掬乐自己很乐,杜言陌不懂,头上难得黑线。 他蓦然想到一事,问:「菊花先生,你几岁了?」 安掬乐一口气瞬时噎住。 靠,这回真笑不出来了。 杜言陌自己猜:「你感觉像大学生……二十一?」 哈。 整整少了七岁,安掬乐真不知自己该开心,还是该……怎样呢?诚实讲出年纪,无所谓吧?可是少年听到他们相差一轮,会露出何样反应?会不会觉得被骗了? 屁啊,谁骗他?老子是永远的十八岁,不老神话! 安掬乐内心起伏,这样那样的绕了好几圈,绕得心肺疼,最终想罢了罢了,反正不是持续长久的关系,不必太坦承。 他吐了口气。「对,二十一。」 杜言陌听了这数字,扬起眉睫,眼神不明闪动了下。「我们差了四……五岁?」 不,是十三岁。 安掬乐笑笑,没接话,他抱住少年,低头亲吻下去,不再进行这个话题。 你高兴当我几岁就几岁吧,为了你将来回忆时的美好,绝对不会让你发现真相低~ 安掬乐默默发誓。 chapter 8 [骏马马力夯] 「安掬乐,你快递!」冉撷羽捧着刚从收发处拿取的小盒子走来,她边走边抱怨:「你买什么?这么重!」 「谢天谢地!」安掬乐一见盒子上网路购物的标示,就知自己睡前下单的东西来了,他恍如看见民族的救星与希望,接下纸盒打开,冉撷羽好奇,就站一旁,看里头究竟是什么。 安掬乐没清场,他跟冉撷羽够熟,连彼此喜欢的情趣用品牌子都知道,然而纸盒子一打开,冉撷羽便皱了脸。「你买这干么?白马马力夯?」 「我快死了。」安掬乐急忙忙拿出一瓶打开,饮了一大口。「嗯~味道不差,要不要拿一瓶?」 「免了。」冉撷羽对精力饮料没兴趣,一瞧盒子里,各大品牌琳琅满目。「连修罗场都没看过你喝这个……真的不行啦?」 安掬乐重重叹了口气,唉!真正是满腹心酸无处诉。「我遇到了……一匹马。」 「种马?那不是你同类?」冉撷羽拉过一旁空椅坐下。凛冬已过,编辑部内目前尚呈春暖花开的美好景象,这时最适合来杯红茶闲聊……虽说安掬乐手里饮料,有点儿与众不同。 「呸,不是,我遇到一只……骏马,对,一匹年轻骏马,唧唧跟马一样大,精液跟水柱一样,还不带开关的……」 冉撷羽:「……」你看过马的唧唧啊?她也不知从何吐嘈起,只能说:「很好啊,你不正喜欢大唧唧?」 「我是喜欢没错,但照这种吃法,我怀疑我会死……」这是安掬乐第二次面临死亡的恐惧,面对非常人的体力跟精力,仿佛科幻电影中看到外星人展示强大力量,表示相当绝望的渺小人类。 他和那个名为杜言陌的少年,这样那样勾勾缠,缠了约两个月。 当然不可能每天做,安掬乐有工作,少年要上课,外加休息一晚要四百,这年头可不是随便拖人去山洞里就能办事,尤其少年年纪、身分都很敏感,后来安掬乐特意另找一间宾馆──原先那间捡过杜言陌的学生证,安掬乐对此惦挂已久,新的那间设备没比较好,但休息只要三百。 杜言陌听见价码,那黑眸还隐隐约约漾起了光。「我们学校附近的便当店,排骨便当刚好一个五十元。」 安掬乐还能讲啥?只能微笑了。「太好了。」 他们大约一礼拜见面一次,固定周末,算下来,至今大约十来次。 这十次……安掬乐顿顿撑死,保险套跟润滑剂绝对用到完,一滴不剩,毫不浪费。有次少年拿着完全扁掉的管子,发现怎样也榨不出来的时候,那气场……简直不输菜市场欧巴桑,把五十元的菜一路杀到五元的满足愉悦感。 身为九层塔抑或葱角色的安掬乐瘫在一旁,同样只能微笑了。 至于保险套,则是在网路购入的大包装,办公室有人团购,安掬乐很剽悍的一人下订一批,近一百五十枚,舒适加大尺寸,令所有人员「刮目相看」:不知情的赞叹他前头;知情的叹服他后方。 他和杜言陌各担一半,每次限制三个,一片要价二十块钱,少年很珍惜,尤其最后一次,充满龙马精神,努力干、拚命干……干到最后一秒,安掬乐深深觉得自己的小宇宙被开发了,年轻人这份勤劳节省,实为美德,他决定努力奉陪……真是傻了。 安掬乐痛彻心扉、悔不当初,「人类跟马比谁能跑,我脑子被门夹了啊我!」 冉撷羽:「不行就拒绝嘛,干么勉强自己。」 安掬乐呵呵呵呵呵,一脸你太天真。「你有没在路边看过‘请带我回家’的那种箱子?」 冉撷羽表情嫌弃。「这也太老梗了。」 「老梗有老梗的好……我每次发誓绝对不要跟他对上眼,每次都……拒绝不掉啊!太可怕了!一直一直蹭上来喔!你会完全忘记自己身体的极限,我从来没感受衣服跟我距离竟如此遥远……」 重点是,安掬乐根本板不起脸教训少年,因为杜言陌半点没有勉强。有回他终于硬下心肠,果决道:「别腻着我。」对方流露的眼神……养过狗的人,一定知道。 安掬乐绝望。 「或许他只是想跟chris多亲近啊。」不知何时任婕宜抱了一堆零食,坐在一旁加入话题。「可以不要做嘛,就抱抱亲亲啊……撷羽,你要不要?」 「谢了,我要海苔的。」冉撷羽拿了一包仙贝,喀滋喀滋咬。 「给我奶油饼干……人家都抱上来,不就是要做?」安掬乐一边吃小酥饼,一边喝精力饮料。 这搭配……两个女人黑线。任婕宜道:「你这样,好像只是看上人家的……肉体,对方也许很不安喔。」 安掬乐反应很惊。「啊?我确实只看上他青春ㄟ霸体啊,不然咧?」 冉撷羽:「……」 任婕宜:「……」 冉撷羽叹了一声,拿这朵下流花没办法。「既然如此,就没啥好抱怨啦,人生在世,能活一天活一天,能干一天……就一天,你这把年纪,遇上有干劲的不容易,好好把握。」说罢,她又给安掬乐打开一瓶,表情诚恳。「加油。」 安掬乐:「……谢谢你了。」 归根究底是自己贪恋美色的问题,少年每一寸肌理都太诱人,身体线条漂亮流畅,前回他彻底实现了自己的恶趣味和妄想──拿了一套正式军服给少年穿,整体是黑色的,衬得人益加精神笔挺,甚至充满一股强悍美感,安掬乐当场心花就开了,开了满片花圃。 他蹲下给少年口交,握着他那强悍粗壮的茎根,贴往脸边:「用你这个……鞭打我。」 ……于是当晚他被彻底鞭笞,搭计程车回家时,司机北北被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吓到,差点以为自己载到鬼。 「总之,」任婕宜在旁好心建议──她只知安掬乐性向,不知其他。「可以试试看其他有益身心的活动,有时候对方抱上来,只是想碰碰你,不一定非做不可,倘若两个人相处只是做做做,好像太空虚了,不是吗?」 不是。 对安掬乐来讲,孤男寡男俩基男同处一室却啥也没干,才叫真正空虚。 可他无法和任婕宜解释这个,并非有所保留,而是……她那副诚挚表情和口气,令他百年难得地居然有种良心被戳中,好像真的很不应该的感觉。 若是二十六岁的对象,安掬乐管他咧,想干就干,不想就掰掰,问题……十六岁,还是国中生,自己又是人家第一次,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当初心血来潮叫住少年,究竟对还不对? 安掬乐意外发现,原来自己身上居然还有名为「常识」的东西存在。 如果没叫住他,少年肯定进不去酒吧,或许摸摸鼻子转身就走;或许总有一天,依然会跳入这个世界,但最少不会是未成年的现在;更不会一头跳入他这般……浩瀚大海,只问肉体,不关心其他。 ……算了,人生哪来这么多「如果」。 安掬乐把手边那瓶精力饮料喝尽,朝任婕宜扬了扬。「谢了,我会参考看看的。」 ◎     ◎     ◎ 这一周,安掬乐依旧和少年约了。 安掬乐到旅店门口时,少年还没来。 很难得,杜言陌从不迟到,他一般都跑步过来,可时间总能抓得那样准,他到时,浑身刚因跑步冒出腾腾热气,在这凛冬里,鲜活动人,这时候的少年肌肉摸起来格外有弹性,相当黏手,安掬乐当真是喜欢得没法讲了。 安掬乐等了一会,并未不满,毕竟谁没状况?他没刻意发讯询问,别看那小子一脸老实,正直风范,骨子里对这事精着呢,相处久了就知道,杜言陌那厮……色得很,他是下流低级在明面上,少年是全搁在肚子里了。 正所谓惦惦吃三碗公,安掬乐这缸米,算是被他掏得一粒不剩,边缘残渣都没放过。 想着这样那样一堆事,安掬乐怕寒的身体蓄积出热意,他冰凉的手在口袋内拚命磨蹭大腿,想令之暖和一点。 远处大楼上有个电子钟兼温度计,上头显示的数字不论哪个都叫人咋舌:九度啊!要命了,而且这都快三十分钟,人还没到,太不寻常了。 他忖着要不要联系一下,可手才刚搁进包里,就迟疑了。 他跟少年,做得太频繁了。 尽管最多一周一次,但哪次不是做得人家整片床铺湿淋淋的,拧得出水? 一来一往、一进一出,安掬乐都觉自己这菊花要成少年专属。把他形状、角度、脉络全记住了,对方亦不遑多让,现在压根儿不需名师指点,已成名副其实的高徒,青出于蓝指日可待。 安掬乐每次都很爽,可爽度越大责任越大,好好一根幼苗被他当大树,又晃又摇……这算不算另一种揠苗助长? 这段日子他有空就翻来覆去地想,几回想断又断不下手,他以往不能理解人家分手还在捡理由,如今倒懂了。硬不下心、绝不了情,若肉体上合拍得能奏交响乐,便更天人交战了。 总归都是骨子里那点儿依恋作祟。 要不就拿这次当藉口,散了吧。 他这一迟疑,手机就没拿出来,寒风终于冻得他骨头发疼。看看时间,竟过一个小时,他决定走了。 不料刚转头走没几步,后头便传来一声高喊:「菊花先生!」 「噗!」深夜十一点,街上不算没人,尤其这儿还是红灯区,越夜越美丽,也不知那个路人甲喷了一声出来,安掬乐脸皮再厚也顶不住,索性当没听见。 无奈杜言陌从不是懂放弃的,喊一声见没反应,自然要喊第二声:「菊花先生!」 自作孽不可活。安掬乐脚没人家长、跑没人家快,躲都躲不掉,杜言陌冲上来,拉住他的手,街灯下年轻俊逸的轮廓更显立体。「你为什么在这里?!」 「蛤?」安掬乐嘴张大,听着少年近似责难的口气,简直……莫名其妙。 还没回应,杜言陌便扯着他进入那间宾馆──这儿的柜台是个戴眼镜的圆脸小姐,见到常客,毫不意外,自行做了登记。「三百,今天……」 话没讲完,「喀」一声,杜言陌气势汹汹把两张钞票两枚五十搁在柜台上,取了房卡就往电梯里走。 小姐在后头嚷:「今天九折,要找您三十──」 「不用了!」 杜言陌喊,安掬乐在电梯门关上同时,诧异了:「三十元啊!对半至少能买杯红茶啊……」他无所谓,可少年肯定计较的吧? 偏他始终不发一语,绷着脸,明显不怎开心,安掬乐本来还想关切何事,被他这一搞,也跟着不爽了。 什么啊,迟到一小时,还给他摆谱? 安掬乐气怒,心说好啊,要你开染房,等会咱就来算算帐。不料一进房,杜言陌率先走往墙边,打开空调,又进浴室。 水柱打在塑胶浴缸上的声音很显耳,安掬乐到这会儿已经有点好奇了,就看他能捣鼓出什么来。 便宜旅店的空调好处是不跟你来循序渐进那一套,冷气一下子冷到底,暖气一下子便暖起,还有股没怎清洁过的灰尘味。安掬乐脱下外套,发现自己连肩膀都很凉,杜言陌这时走出,脸色似乎缓和了些,他上前给安掬乐脱衣,后者不乐意了。 「别,我告诉你,老子今天就不跟你玩,有种用强,我夹到你唧唧断!」 「菊花先生……」 安掬乐跟他拆招,杜言陌也不耗了,直接把人扛上肩膀。 「呜!」安掬乐当然不依,又踢又打。狮子跟兔子打,也怕兔子跳窜,光那一下一下也够烦的。 杜言陌怕他摔了,只得不避不闪,安掬乐看似斯文,这闹起架来比他妹妹还缠,杜言陌索性一把扯下安掬乐裤子,后者尖叫:「你敢打我屁股,我跟你没完!」 杜言陌没打,他做了另一件令安掬乐不得不安分下来的事──拨开对方臀瓣,手指直接按住他敏感穴口,安掬乐低叫,腰骨一下子变软。「你他妈……」 这骂声跟小猫叫没两样,太丢人,安掬乐不骂了。 杜言陌趁机把他抱进浴室,里头热气蒸腾,浴缸注满热水,安掬乐自知大势已去,索性不挣扎,乖乖坐马桶上。杜言陌把他衣服脱光,蹲下身,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洗澡好吗?」 安掬乐呶呶嘴,眸眼上抬,一脸别扭,随即伸出两手,搭在杜言陌肩膀上。「抱我去。」 杜言陌勾唇一笑。「好。」 他轻而易举抱起安掬乐,把他泡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热水温度很高,一开始有点儿烫,安掬乐耐不住,想出来一点,肩膀却被按住。「不行,至少要泡三分钟。」 安掬乐瞟他一眼,把全身沉进水里,咕噜咕噜咒骂,被迫泡在水里足足三分钟,身体总算热了不少,像尾烫熟的虾。 杜言陌见他泛出血色,松了口气。 安掬乐见他这副紧张自己的样子,心情变好。「一起泡?」 浴缸不算大,但两人叠一叠,还可以。 杜言陌估量了一下,点点头。「嗯。」 他脱开衣服,安掬乐见他脸上、脖子上都有细小伤口,那准是自己方才扑腾出来的…… 自己都近三十的人,怎跟八岁小鬼一样? 杜言陌身长体壮,原先还觉有余裕,人一进来,便显窄小,水溢了大半。安掬乐调整位置,卧在他身上,水不够高,他臀部生生露出水面,像颗漂亮桃子。 过没一会便显冷,安掬乐颤颤,冒出疙瘩,杜言陌见状,便伸出手罩住他两瓣屁股肉,吁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人在里面了。」 「嗯?」安掬乐迷蒙抬睫,热气晕得他脸红扑扑的,杜言陌看着,咬了他脸颊一口。「出门前我妹妹在闹,哭到吐了……我发了简讯说会晚一点,请你先进房间等我。」 之后他赶来,见安掬乐背影,以为他已不耐要回去……可一摸上那人身子,便觉一阵冰凉,凉得沾满了夜晚的冷气,他肯定在寒风里等,足足一小时,杜言陌气他又恼自己,为何他不在室内等?自己怎就不能早点来?就算会被嫌烦,也该打电话确认…… 安掬乐听了,不由咋舌。「那约改天就好啦?」 杜言陌沉默了一会,良久才道:「……你不会生气?」 「啊?」 「我知道,你很忙……」他声音渐小,脑袋垂低,隐隐流露不自信。安掬乐莫名之余,任婕宜那一句:「对方或许很不安……」陡然冒了出来。他确实曾因忙碌叫少年别烦,尤其出刊前,那是比凶神恶煞更凶煞,生人勿近。 文字跟言语不同,无法用口气判别对方情绪,安掬乐对少年又不兴虚以委蛇那套…… 他看着、想着,心里那股滋味……难以言喻,好似被用沾了柠檬的手捏了心瓣,又酸又疼又刺。他以为少年并没很在乎自己,可现在看来,貌似比他想像得要多、要重。 这一路赶来,也不知多慌多累,反倒被他闹了一把。 他捏住少年脸皮,往外扯开,杜言陌:「?」 难得看他滑稽样子,安掬乐一笑,放开手,又亲了上去。 他叹:「你啊,多做点表情嘛,不然我都忘了……」 都忘了,他比他小。 不只是年龄的差距,包含心里的余裕。 对安掬乐来讲,相拥的对象再找就有;可对于少年,自己也许是他目前人生里,唯一一块浮木。 少年对性事异常执着,那种每次像有一顿没下顿的做法、紧紧缠抱自己不肯轻放的身躯;一天三封,再无内容都不肯省略的简讯…… 安掬乐心底生现出一股不忍及怜悯来,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某个时期的自己。 不断不断用探测的方式提醒对方:我存在,这是我的坚持,别忘了我。即便心知缠人腻人下贱得要命,偏仍无法放弃,能为另个人偶尔施舍的眼神,倾尽一切……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6节 有时无关爱与不爱,纯粹是脆弱得不靠他人肯定,便支撑不住那个自己。 尤其,当在另外一边,得不到足够关爱的时候。 他不清楚少年的家庭情况,唯独知晓他有个喜欢却不能说出口的对象,那种昏天没日的暗恋……像初榨的苹果汁,刚品味时又香又酸,搁着搁着就逐渐泛黑、转黯、发苦……安掬乐嗅闻他身上还残留着的那份香甜,很想安慰他:别难过,谁不是这样挨过来的? 事到如今,我虽不爱你,但我最少能肯定你。 就这样吧,他是真心想陪少年,好好走过这一段。 尽管方式不太健全。 「之后……我们约天出去走走。」安掬乐开口道。 杜言陌:「?」 他一副怔忡,安掬乐笑笑。「一直窝在这房间里太不像样了,不过这不是跟你打野战的意思,你也得想想我这边立场。」他咬住少年耳朵,轻轻问:「你想去哪里……」 杜言陌原先按在他屁股上的双手施力下压,安掬乐与他在水里相贴,很快便觉察到对方硬度,直直地戳在他下腹上。 他翻白眼,哭笑不得。真是,老子难得温情一把,你偏要拿根棍子搅了。 算了,到底是少年人。 「我知道你现在想去哪……」安掬乐一手撑住浴缸边缘抬腰,一手下探捉住少年的手,移往自己臀穴。「想进去,对吧?」 「嗯。」仅这一声,但也听得出杜言陌压抑着,饥渴得不得了…… 「那还不来?」安掬乐甜甜一笑,不过想到满满的前车之鉴,赶紧附加一句:「不能干死我,其他……就随你了。」 chapter 9 [吐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吐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安掬乐彻底领悟不能对少年讲任何随意自便之类的话,这厮……没在客气的! 「嗯啊,呜!」安掬乐被插干到深处,牢固地钉在浴室磁砖壁上,脚板踮起,撞击得数度离地。 「太深了!太深了!」他一阵晕眩,少年粗壮的性器直攻深处,在他敏感肠道内抽插来回。 杜言陌紧紧勒住他两边腰部,胯下不停,安掬乐想抽离些都没办法,只得呜咽,任由自己坚硬的阳茎伴随身后晃动,在墙壁上落下一道透明水迹。 「啊呜呜……」他快疯了,淫靡的肉体拍打声在窄小的厕室内响荡,被两人身上的水液助长得更为显耳。 肉具胀到极致,安掬乐不敢碰,怕一碰他就会尖叫着射精,只得把腰伏下,令后庭淫荡张开,能吞咽轻松点,好快些结束这轮抽插。 这插法铺天盖地的,安掬乐呜呜啊啊,双手成拳在光滑的磁壁上滑动。「不行了、一直顶到……好酸……嗯啊……」 他嘴里糊糊吐着下流话,下身也在自我亵弄中喷出了精。 少年扳过他刚高潮而显迷茫的脸,与他亲了一轮。后头插动的力道总算趋于和缓,渐渐停顿。安掬乐晓得他也射了,射在套子里,遂道:「抽出来,帮你擦干净。」 「嗯。」杜言陌将性具抽出,状态要硬不软,这消停一会,肯定又能再接再厉。 不过安掬乐是真累了,他肛穴犹在抽搐,里头被带进去的润滑液沿着腿根滑落,连同膝盖都觉脆得不行。「今天……就这一次。」 「嗯。」杜言陌没反对,任安掬乐替他擦净肉根,两人简单冲了个澡,今天没在床上搞,难得床铺干净整洁,安掬乐心情很好地扑上去,抱着被子滚了两圈。 倒是一旁杜言陌,迟迟没动静,安掬乐不解地瞟了一眼,见他俊脸罕见局促,低头一睐,那根硕大的器具就顶在床上,没消火迹象。 安掬乐噗嗤笑。「别,我今天是真没力了。」 「嗯。」杜言陌也没进一步索求举动,他甚至碰都没碰自己那根,仅是缠抱上来。 少年未长胡子的光滑下巴抵在安掬乐肩上,手臂牢牢环住对方腰肚──杜言陌特别喜欢这姿势,他比安掬乐要高,此时腰部都会往后弓起,像一头护食的幼崽。 他性器高耸,不时戳到安掬乐尾椎,滑啊滑地在他股沟上蹭动,以前他以为这是少年没吃饱,再来一碗的暗示,于是压倒续杯,如今发现他不过就喜欢这样腻着,安掬乐转头,盯见少年漆黑深邃的瞳膜,里头映着自己的样子…… 杜言陌有点儿迷惑,安掬乐用嘴边笑意掩盖自己骤然的怦动。「过来。」 他把不明就里的少年按在床铺上,亲吻他隆起的每一寸俊美肌理,双手滑下,手指亲昵梳理他那丛漆黑耻毛,不时用食指绕起一根扯拉。 他含吮住少年阳茎,那儿巨大又狰狞,很难吞,安掬乐便用舔的,吮着茎皮,捏着龟肉上牵连到茎柱的筋,这儿学名叫阴茎系带,是一般男人最脆弱敏感之处,他轻掐一把,才含进前端。 杜言陌哈啊低喘,很想挺动,又怕伤了人,进退维谷,憋得搁在床上的手臂冒出青筋来。 「唔……」安掬乐松了嘴,渐渐给他吞入,分明仅是口腔被压迫,却好像连食道都打开,咽不下的唾水淹了满嘴,只得同少年泌出的液体,一并吞下肚。 他并无排斥,专心晃动头部,令杜言陌的肉棒在他嘴里小幅度进出,舌尖不时挑弄对方的马眼及阳筋。 杜言陌第一次往往持久到骇人,第二、第三次反倒正常速度,他记得安掬乐给他讲的「规矩」,哑声提醒:「要……要射了……」 「嗯。」安掬乐把他肉茎吐出一些,却加重了吸吮龟头的力道。 杜言陌哪儿挨得住这一下?他「唔」一声,腰腹一收,肉具里满满精水喷薄而出。 满嘴的黏腻,那味道刺激得鼻腔发麻,安掬乐呛出泪来,可这回他没吐,反而吸着少年鼓胀的茎头,把那些液体,通通咽了下去。 杜言陌一愣,想拿卫生纸,却被安掬乐阻止。 杜言陌:「我以为你不喜欢。」先前那一声「咳呸」,实在叫人……很难忘怀。 安掬乐缓过气,握着少年终于软下一些的茎根,给他做清除口交,把上头残余的液体舔净。 他表情没厌烦、没勉强,好像在做一件自然而然的事,脸上一片晕红,大抵是缺氧造成,安掬乐咂嘴。「确实……不喜欢。」 他有点茫然,也不知自己怎会脑子一冲,干出这事,他忽然很想抽烟,但在个未成年孩子面前,不能真的太罪恶了。 嘴巴里那股味道,犹散不去。 但吞就是吞了。 安掬乐吁口气,睐向少年,神情恢复先前无所谓的模样。「算了,礼尚往来,不过这样往来往去没一个尾,中国人就这点麻烦……所以往后别做了,你也别做,知道吗?」 「噢。」杜言陌应了,他直觉安掬乐并非真心的不愿意,可但凡他提了不要的事,他就不会做。 见他听话,安掬乐扬唇一笑,挨着少年的肩,仰靠上去。 这角度他看不见杜言陌的脸,可少年依旧像只缺爱饥渴的动物缠腻上来,安掬乐胸口那儿好若遭堵,也不知是否少年抱得太用力,这股疼痛蔓延至他左腕伤口,仿佛被针扎到,一抽一抽的痛。 他发现,自己居然不排斥为少年做任何事。 像是没了底线。 他吁一口气,阖上眼,不愿面对这问题。「对了,刚刚不是问有没想去的地方?现在想到没?」 杜言陌想都没想,冒出一句:「跑步。」 安掬乐:「……」 杜言陌:「我想你陪我去跑步。」 安掬乐心想,这难度系数也太高了,还不如让他边做边摆瑜珈pose咧。 「没别的?」他这辈子唯一和运动牵连得起来的,就是做瑜珈,偶尔跳跳舞、逛逛街、上上床,其他……没了。 杜言陌捏着安掬乐的手,失去情欲产生的温度以后,十分冷凉。「你很虚。」 安掬乐:「……」 他没想过会从床伴嘴里听见这三字。 你很虚你很虚你很虚……靠靠靠,老子尽心尽力,每回都陪你玩到底,小命都快没,你居然讲我很虚?! 安掬乐气死,抡拳往少年身上招呼。「嘘嘘嘘,嘘你个头,老子超赞的,粉丝都破千好不好?!」 杜言陌不反击,采制止路线。「你体质偏寒,手脚太冰,腰肢无力……」 前两个就算了,最后一个,是男人就不能认!「你才无力!你全家无力!你老师同学路边小狗通通都无力!」安掬乐握住少年脚底板,挠他痒……奇怪,没反应? 他又搔了两下,杜言陌:「?」 「你不怕痒啊!」安掬乐悻悻,少年脚底板很大,至少四二码,他抬眸瞥见对方腿间物事,仿佛无差,不禁感慨:「你真是……什么都很大。」 除了年纪。 安掬乐当真欲哭无泪了。 ◎     ◎     ◎ 这一趟仅做一次,时间剩很多,安掬乐想想自己隔日有case得赶,索性把人踢床下朝。「赶紧回去看你妹妹怎样了。」 「……喔。」杜言陌应声,着装完毕,在旅馆外和安掬乐分别,见那人漂亮身段,逐渐隐没在夜色里。 他做完暖身,慢慢提步,跑回去。 这段路程他跑得无比熟悉,到家不过十二点,以为家人已睡,然一开门,他不过四岁的妹妹嘴里嚷着「葛格」,满脸泪花,扑了上来。 杜言陌下意识弯腰,接住她,杜母王杏纭随后跟上,看见儿子,吁口气:「这么晚回来?」 「嗯。」 「葛格,你好晚喔。」叶邵语伸手讨抱,杜言陌瞅了一会,轻而易举举起妹妹幼小身子。叶邵语满意了,咯咯笑,撑了一晚就是等哥哥回来,如今她心满意足,靠在哥哥身上,打起了盹。 女儿挨到现在不睡,王杏纭心疼,口气不免多了些责怪。「她等你一晚了,哪里你非去不可,搞这么晚回来?」 「去跑步。」杜言陌答,摇了摇妹妹,确定她睡得算熟,才转手给母亲。 王杏纭接过了,叹口气,儿子喜欢跑步,这和她早逝的前夫有关。杜言陌自出生便手脚俱长,身骨很好,小时就爱四处溜达,杜父见儿子爱跑,跑得有模有样,遂请了教练,父子俩一同参与训练,直到杜父患病骤逝前,儿子都还在跟着他爸爸跑。 不过如今人事已非,王杏纭另嫁他人,叶父是做学问的,并不赞同孩子这般热中在没前途的事情上,但到底不是亲生,管不了太多,只偶尔跟老婆提提──包括今天。 王杏纭无可奈何,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喜欢跑,也不是反对你跑,但你得想想,都八年级了,接下来九年级,总得定心,何况你又比别人……唉。难不成你真要跑一辈子?」 老生常谈,杜言陌不答,过很久才憋出一句:「我爸希望我跑一辈子。」 「你爸那是不现实,你懂的。」杜母:「你叶伯伯说了,现在高中不难考,最少上一间,大学再给你想想办法……」 杜言陌一脸麻木,这时王杏纭怀里的女娃醒了,见换了抱的人,睁大圆眼,蹦跳下来嚷:「我要葛格抱啦!」 杜言陌没动,王杏纭催促:「给你抱。这祖宗,简直不让人安生。」 那语调里并无责怪,而饱含对女儿的怜爱之意。 杜言陌依言抱了,却越抱越冷,刚才他曾在另外一处紧紧抱着他人,抱得不舍放开,还被踢了一脚,现在却觉沉重生腻,看着怀里一脸满足的妹妹,冷冷心想:母亲的关爱、父亲的疼惜,你已经把能拿的都拿了,还想怎样呢? 他很空了。 给不起也不想给,她要的,好哥哥的真心关照。 王杏纭:「好了,总之好好想想妈说的话,叶伯伯是为你好……你也该喊他一声爸爸了。」 「妈。」杜言陌打断,黑润的眼直直瞅着母亲问:「你已经忘记爸爸了吗?」 王杏纭一愣。 「我没忘,我一直都记得他。」所以,他喊不了别人「爸爸」。 说完,他搁下沉默的母亲及哭闹的妹妹,迳自回了房间里。 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很苟言笑的人。 自己这点大抵遗传到他,他自小寡言,有轻微自闭倾向,甚至不肯入学。那一整年,父亲从不逼他,而是耐心带他四处游走,陪他玩闹、打球、跑步。 他发现自己喜欢跑,跑步的时候,不用顾忌外人看法,在自己的世界用自己的步调,感受自我的呼吸即可,他爱上这事,父亲看他真心喜欢,便也一副开心满足的样子。就算书念得不好、和同侪处不来,父亲也从不要求他该如何如何,只道:「言陌,爸爸只要你开心,这样就好。」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父亲小时也曾罹患自闭,却不被旁人接纳,煎熬了很长一段日子。 所以他不愿自己的儿子,领受相同的苦。 那样的爱和包容……他难以遗忘。 不过五年而已,他无法理解母亲这样迅速的抹煞,甚至父亲逝世不满一年,她便怀了孕,改嫁的对象是父亲的同学,据说当年同样在追求她。 他不是不懂母亲被父亲照护得太好,顿失所依,不得不另找依靠;何况继父是个好人,他没有怨言,努力扮演一个沉默而听话的继子角色,照护妹妹,但……再多的,他办不到。 他很迷茫,父亲母亲分明曾那般相爱,为何短短时间,就能换了别人? 他吁一口气,躺在床上,又觉自己哪有资格疑问这些? 他喜欢着一个人,却不是和别人上床了?只为图自己轻松、好过一些。 可他还是感到痛苦。 痛苦得不得了……他抓了手机,在选择要发给谁时,停顿一下,最终本能发给了安掬乐。 也不知为何,他就想告诉他,而不是另外一个人。 「菊花先生,我失去了一个人,我一直想他,周围的人却不停叫我忘记。」他讯里写道。 安掬乐先前不爱回讯,最近倒是看到就回,不一会儿,他的信件匣便多了一则讯息:「《东邪西毒》看过没?里头黄药师讲:‘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旁人要怎样,那是旁人的事,没人可以剥夺你这权力,要不要,全凭你自己。」 杜言陌看着,笑了。 他心底一角为此松快不少,安掬乐从不主导他的想法,但一些事上却有他的坚持,奇妙地次次都能打进他心坎里,比虚浮的安慰更加实用。 包含最先,他告诉他:你不能妄想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但他可以改变自己。 他舒口气,回:「好,我不忘记。菊花先生,下回陪我去跑步吧。」 手机这次沉默较久,终于那儿认输一般回来:「行,跑就跑。」 杜言陌知道,他这是心软了。 相处两个月,这人一直都这样,嘴硬心软,同情心泛滥得能淹死人。 他溺在里头,越发舒服,不想脱离、无法脱离。 他写:「我失去的那人,是我爸爸,他死了。他很爱我,教我跑步,教我好多事。」 安掬乐:「那你永远都别忘记,等哪天死了,再见到,跟他说声谢谢。」 杜言陌:「好。」 ◎     ◎     ◎ 时节入春。 正值春暖花开人间美好季节,树上小鸟啼,江畔帆影移~~安掬乐边哼小哥的《天上人间》,边在他任职的《fwless》不停迎接冰寒冬日,再从冰层缝隙发芽复活。 最近犹在提案阶段,安掬乐颇有余暇,在skype上跟好友拌嘴闲聊:「春天到了啊~~」 joke男:「你少发春,你一发春,就没好事。」 安掬乐嘻嘻笑。「你指去年那事?」 一讲起来,乔可南就没好气,这也是他之后甘愿像个老妈子,把某人菊花看紧的转捩点。joke男:「莫再提啊~」 这朵菊花,去年发春在酒吧里勾搭一个,两人相约开房,对方去取车,结果不知取到哪个犄角旮旯去,安掬乐等腻了,索性揪了下一个……二一一零,决战时刻,在门外上演修罗剧场。 眼看两攻都快打起来,惹起战端的小受还在那儿不知死活地嚷:「不如咱们三劈吧,老子早想试试双龙入洞什么滋味。」 ……真他妈不堪回首。 此事最后是乔可南掏出律师名片解决的。「我的当事人有保持沉默的权力……我衷心希望他保持沉默。」 安掬乐至今犹叹:「可惜啊可惜,两个都是好小一,难得机会能三劈,我不信他们真不想玩。」 「……」joke男:「我就真不想。」 菊花黑:「呴,你不一样啦!都能拿贞节牌坊了。你死的时候我会特别注明:此生仅用过陆生洐之一根,堪为贞男表率……」 「拜托不要。」joke男:「不过,你最近倒是修身养性,收敛了不少啊。」 菊花黑:「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相比去年春季,今年乔可南确实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安宁祥和,当然也忍不住被害妄想这是不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毕竟从去年年底,他就没再听眼线──酒吧的酒保,提供过这方面的消息了。 乔可南为此放心……才怪。他太了解菊花为人,他下头的洞就跟上头的一样,毫无遮拦、百无禁忌,外加……馋。 有时分明不是真的肚子饿,偏要含点东西在嘴里,要能改正,只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吃得太饱导致听到食物二字就觉反胃;一个就是口腔破裂等外力因素…… 乔可南想了想。「菊花,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菊花黑:「当然。」 joke男:「你有事可别瞒我。」 安掬乐内心咚一声,要换平时乔可南讲这种话,他只会大笑三声,可现在……他真心虚了。「那得看是什么事,难不成我爸痔疮都跟你讲啊?」 joke男:「我对伯父痔疮没兴趣……」 菊花黑:「所以嘛~」他打哈哈。不过一般他越把事情扯远,内情就越不单纯。 乔可南索性直言:「菊花,我知你一向小心谨慎,就怕你色令智昏,何况再小心总有出岔时候。相信我,只要有一颗真诚的心,世界上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我虽远在网路彼端,但其实一直在你身边。」边讲就边扔了一张梁朝伟深情款款的图片来,安掬乐打开一见有够无言。「真的,所以不管你阳痿了菜花了怎样了,我通通都会陪你面对……」 前头还像人话呢,后头简直不堪入目。菊花黑:「滚蛋!」 joke男:「我讲真的……」 菊花黑:「我煮的炒的炖的通通有!老子难得几回修真,被你讲这样,呜嗷嗷,情何以堪……」 joke男:「你能修真?我靠,你连马桶都不会修吧?」还半夜急call他过去呢。 菊花黑:「干,那次是眼镜冲掉了,卡住,情况特殊……」 …… 两人侃啊侃,总算侃到乔可南信了安掬乐最近为了凝聚大宇宙的力量,召唤神龙吧啦吧啦之类而在修真。 joke男:「太好了,我真的怕你通过头,将来老了,得靠尿布过日子。」 菊花黑:「我先帮你买一打。」到底谁才通过头啊? 果真没一会乔可南便神隐,skype呈无言状态,肯定是被抓去「通」……安掬乐哼哼笑,以前到这时,他总要落井下石,拚命给乔可南洗视窗,各种下流低级万言书,现在…… 他瞟了眼时钟:嗯,时间刚好。 安掬乐拿过手机,按弄一阵,发出简讯:「老地方见,今天我陪你跑。」 冬天过去了,天候不再那般湿冷,安掬乐穿了一件棉t跟七分裤,轻便随意。 晚上九点,河滨公园里吃饱饭出来散步的人也差不多回家了,这时跑起来最舒服自然……这是少年跟他说的。其实若不是配合安掬乐,他更偏好在僻静的地方跑,像是公路。 「会感觉好像只剩自己跟周遭风景。」少年道。 安掬乐听完结语:「中二……」这时期,谁都是满脑子伤春悲秋的骚人。 总之这里最方便,安掬乐步行即可到,杜言陌反正在哪都没差,并无异议。 两个人相约跑步……算一算也有了阵子,要在先前有人跟安掬乐讲:「你以后每个礼拜都会去河滨公园跑步。」安掬乐肯定一脸惊诧地回:「你臆想症了吧?」 可现实往往比幻想猎奇,安掬乐边做暖身边想。自己这个冬天不但没感冒,甚至连手脚冰冷的体虚毛病,都缓和了不少。 而令三分钟热度的安掬乐决心跑下去的点,是有一回少年在床上捧着他的脚,不掩庆幸道:「没那么冰了。」 那欣悦到骨子里的口气……虽然第一次跑时是真的心想天啊饶了我吧,死都不再干,瘫在路边被少年难得讥笑:「菊花先生,你太弱了……」 弱就弱吧,他认了。「你背我。」 安掬乐纯粹耍任性,打算赖一会就起来,少年却真的背起了他……直到半途,他还在讲:「之后跑远一点吧。」 安掬乐:「不行,我跑不动。」 杜言陌:「没关系,我会背你回去。」 少年说到做到……到中途安掬乐也自觉闹过头,乖乖爬下来,自己走。 杜言陌的背很宽、很厚……很暖,视线变高了,看到的风景和往常很不同,剧烈运动造成的心速趋于缓和,但有一股热烫东西,取而代之在血脉经络里游走。这样的相处时光,很宝贵稀少,安掬乐并不讨厌。 于是他想:好,跑就跑。 从最开始到中途就要少年背,如今安掬乐能独自跑完全程,中间变化令他领会人类强大的适应力……重点是,少年跑步的样子太赏心悦目了。 杜言陌都穿刚好合身的服装跑,外加姿势端正,身姿挺拔,健美结实的肌理伴随跑动,撑住他薄薄t衫,安掬乐偶尔手痒,摸下去一块一块,分明饱满,又不显累赘笨重,光触感就治愈。 安掬乐为美色豁出去,每天跟着帅哥跑步,以强身健体之名,行意淫之实,成了支撑他跑下去的最大动力。 乔可南讲得确实没错,色令智昏呐…… 安掬乐做了一会伸展,抬眸看见一道熟悉身影,朝他奔来。 伟岸男子。他的美好令周遭年轻情侣阿公阿嬷回头,健康漂亮是人类一生追求,到死都不停止,这小伙子全占了,安掬乐光想便有几分笑意及得意,你们不知道,他床上样子最好看,干人时全身上下连片指甲都是性感的。 「……菊花先生,你在笑吗?」 「唉?」安掬乐摸了摸脸,嘴角确实是上扬的。「是吧?」 「看起来有点可怕。」杜言陌现在会直白地表达感想了。 安掬乐盻他一眼,不过淫笑确实不能指望好看到哪儿去…… 也没啥约定信号,人来了,就跑了。 安掬乐做过伸展,杜言陌从家里跑到这儿,足以暖身,有时安掬乐没来,他就自己往前跑,绕一圈跑回家。 四周很静,连风都轻,河岸边的灯火在水上荡漾,像晕开的油彩。沿途的街灯闪烁不明,远方的景致模糊而光灿,少年曾经提到先前烟火节,他边跑边看见了烟火,独自一人享尽美好风光。 安掬乐则回忆当时,他在争着看烟火的人群里,摩肩擦踵,被挤得直冒脏话,直到听见「咻砰」一声,才知烟火开始施放,却早已失去了观赏兴致。 杜言陌听着咋舌。「真傻。」 安掬乐笑,没否定。「幸亏大部分人都傻,若不就换你这儿挤得不成样子了。」 杜言陌想想有道理,况且一个人看,无人分享,确实也寂寞。 他道:「下次,我们一起在这儿看吧。」 下次……那至少得一年半载呢。 安掬乐一时不知该怎样回话,他和少年的关系,就像这前方道路,看似笔直,漫长无尽头,但走到一个程度,彼此都该回头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安掬乐不是没设想过自己对少年的感觉:这人每一处都太合自己胃口喜好,要厌恶根本不可能,了不起腻了吧?偏他虽喜新厌旧,可对骨子里认定的倒是万分长情,真正喜欢的衣服鞋子,七八年了从没舍得扔,不定期还会拿出来整洁保养一下。 乔可南说他这人:「看似无情却多情。」 他知道,他是真心把少年看入眼了。 这个偶尔带些心机,却反而惹人心疼的孩子。 不是爱,他不会爱,爱了也没好事,对少年总归不好,自己这教训还血淋淋搁身上呢。他想是一种珍惜和喜欢,平平静静、安宁温和,安掬乐觉得这样挺好的,待少年离了他后,若能找到个长相漂亮个性好、不乱来的,就圆满了。 至于他嘛,不过是少年人生剧场里一枚小小配角,可能五年十年后再度相会,给他跟正牌受闹个危机什么的,再狗血一点,就是他这配角得了绝症或遭了车祸──恁娘咧,那些配角都不保险的?这时分明该找保险业务处理理赔,跑去缠前人是怎一回事? 除非前男友拉保险,配角为了捧场,买了一份…… 杜言陌开口打断安掬乐的胡思乱想。「菊花先生?」 「唉?」 「到点了。」杜言陌指着前方一处标志提醒。 为了防止杜言陌无尽头的跑下去,两人约了一处当回转点,平时都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掬乐先注意到,没料今日妄想着,不知不觉突破了自我…… 安掬乐喘得厉害,杜言陌只有呼吸快了点,但并不乱。他天生会跑,也善跑,两人身上都有些汗湿,夜风一吹便凉凉的,很宜人。 安掬乐歇下脑里作乱的狗血芭乐剧,只见杜言陌眸眼微眯,享受风吹的样子万分自适,那眼角眉梢,刚毅里又带了属于少年人的柔和,安掬乐看着,心念一动,忽然很想亲近……于是踮起脚跟,亲了上去。 周旁并无闲杂人等,然而安掬乐这吻太轻,轻得杜言陌忖想自己若没睁眼,肯定要误会是夜风吹拂…… 他眨了眨眼,看着那人,安掬乐笑笑地,眸底荧亮,如颗漂亮星石,他嘴边一枚浅淡酒窝,不很明显,却令杜言陌心颤,怦怦直跳。他不常这般笑,杜言陌一度很想见,然而此际竟感觉……疼。 莫名的疼。 他抬手抚上安掬乐的脸,细细触摸他的眼角,那儿很干燥,并不若他以为的湿润,安掬乐眯眸,似乎很享受他的触摸──杜言陌思及即便是自己最为生疏粗鲁那时,这人都在鼓励他。 他一度讨厌与人碰触,现在却迷恋至极,肌肤相贴带来的舒适,全是这个人教会他的。 没有旁人。 安掬乐任他摸着,杜言陌体温比他高,他觉得舒服。 他能明白,少年也是喜欢他、珍惜他的。 不是每一件事都要扯到爱与不爱,他不会、亦不能要求少年的人生,因他如何。 那也并非他想要。 安掬乐勾唇,淡淡一笑。「放心吧……」 杜言陌:「?」 安掬乐揉着少年的头,心道:将来不论如何,我绝对、绝对不会去找你。 我要你好好过。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chapter 10 [蔷薇色的人生] 安掬乐一年大概会回老家几次。 那算是数月一度的家族聚会,他作为小辈,不去不行。 他老家在台北,甚至离市区不远,可他宁可多花分钱一人独居……其中缘由很简单,整个安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知道他是gay,不仅如此,还曾为男人搞到自杀过。 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了~~ 为此他跟父亲关系形如水火,互不相让,但最近他的待遇提升了,因为安家最黑的羊终于不只有他,而多了同样搞基的堂哥安禹铭。 搞基就算了,哪个良家妇男不好找,居然掰弯了丧妻有女的酒吧老板,把叔父气得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他堂哥还很无畏地搧风点火:「你就当那女儿是我生的,咱们安家多了个外孙,岂不挺好?」 于是叔父又背过去第二次。 据说还有第三、第四次,安掬乐都不知该赞堂哥强,还是叔父生命力惊人。 堂哥原先抱持不出柜主义,如今一开柜开得剽悍,气势奔腾,据说是看不惯老父指摘堂弟性向的不是,甚至洋洋得意自己基因好,上辈子造桥铺路、行善积德,生出的儿子正常……没料竟被狠狠杀了一刀,措手不及。 安掬乐探问,堂哥倒是一笑置之。「他年纪大了,受点刺激,才能让心血管活络,延年久寿。」 安掬乐也笑。「那我是不是该效法你这招,把我的事也全吐了?」 堂哥蓦然一脸严肃。「别闹,你那事会直接要了两家四老的命。」 两家,一家指的是安家,一家指的则是安母妹妹外嫁的利家。 两家合称就是……「先别管这个了,你听过安利(丽)吗?」 总之有堂哥专美于前,安掬乐估计这趟回家应该不太难挨,未料一入客厅,气氛愁云惨雾,似死了人。安利两家人泰半到齐,而其中与安掬乐母亲为同卵双胞胎妹妹的利太太,模样明显比安母苍老太多。 她靠在姊姊身上,嘤嘤低泣,一旁三个老父们,个个吞云吐雾,面色烦忧。 这是演哪出? 安掬乐愣了一下,一旁帮佣的徐婶走来。「少爷您回来了。」 「嗯。」 安家经商,算有点钱,这也是安掬乐少时没经济压力,能胡天胡地任性乱来的原因之一。 相较之下,利家就穷得多;双生姊妹,同日出嫁,命运却大大不同。 利母一见安掬乐,一脸欣悦地起身张手,恍若看见人生的爱与希望。「小乐,好久没见了,让你阿姨瞧瞧你……」 「……」他与利家人素来不亲,这突来亲情,简直莫名其妙。 有鬼。 不过表面功夫谁不会?安掬乐微笑走到利母那儿,乖乖喊了一声:「阿姨好。」 「这么久没见,越长越出色了,唉,完全不像我们家那个……」 难得好天气,他不想听见有关那人的事。安掬乐打断她,用古装剧口吻道:「怎会?扬哥也是很好的。」 这不提还好,一提,利母又哭起,这回哭得堪比某台八点档,或说白衣孝女。「我命苦啊!嫁了个没钱没能力的穷酸老公就罢,生的儿子去混黑道,如今、如今坐牢出狱,得了肝病……他是我心肝啊,我能把我的肝全割了给他,偏偏……」 「……」谁来给他提要一下? 好在堂哥一向懂他,凑近解释:「扬哥得了肝病,需要移植,但阿姨有乙肝。」 「喔。」肝病?安掬乐还真没法想像那个……不可一世?嚣张做派?总之只能用「不可燃垃圾」五字形容的男人,居然沦落到需要接受活肝移植的地步。 利曜扬啊利曜扬,你也有今天。 他内心哼哼,懒得问病情详况,利家就这二老,而利父一向瞧不起儿子,在旁哼哧道:「死了也好,这些年,他也没少造孽。」 中肯。安掬乐简直想给表父按赞。 利母哭嚎:「那是我怀胎九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啊!倘若不是你这父亲没用,他又怎会跑去沾黑……」 不不不,那是他本性如此,天生我材必须黑。 安掬乐摁住左手腕,全家族只有堂哥知晓他跟利曜扬间的「特殊」关系,安禹铭把他拉一边,提醒道:「等会不论阿姨怎求,你都别同意,知道吗?」 安掬乐大抵懂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捐肝需五等血亲或姻亲,利家那边肯定有问题无法捐,才把脑袋动到勉强有点关系的安家,而安家里,利母与安母为双生姊妹,关系最亲,他安掬乐的肝,能用的机率最高。 前提是没被他没日没夜的操坏。 果不其然,利母边哭边支支吾吾:「小乐,你扬哥打小疼你,你不会放他生病不管吧?能不能、能不能做个检查,考虑一下……」 安掬乐耸肩。「好啊,我找个日子去看看,没问题的话,就我的肝吧。」 众人一惊,不料这么大一件事被他搞得轻轻巧巧,像在小吃店点猪肝,利母一听,激动得差些给他跪,安掬乐忙扶她。「别、别。」心道:你若晓得我跟你儿子的「关系」,你这会就不是给我跪,而是呼我一巴掌了。 安母和妹妹感情好,但安掬乐同样是她心头肉。「小乐,你真想好了?」 「前提也得我肝功能正常,或许验出来,连我都得找肝源。」他说笑。 安母嗔他:「你这孩子!」 总归利母有了希望,直道谢,安父虽想反对,但想儿子体魄健康,捐肝也不是要命事,好歹是心爱老婆孪生姊妹的孩子,即便几无往来,也不能全然不顾,儿子都同意,这忙不帮未免太不近人情。 倒是安禹铭,一脸沉滞,他管不了长辈,只能把安掬乐拉一旁。「就你圣母!你一颗心给他捏碎不够,这会还切肝给他,下次是不是连同胃啊肺啊肾的,通通任他挖?」 安掬乐手一摊。「我这些年没少折腾肝,资格符不符难讲,至于那事……都千百年前发生的了,堂哥你记忆力好,我天天吃银杏都未必想得起来。」 安禹铭瞅着他不时捏捏左腕的小动作,心道:最好是。 事隔n年,利曜扬这名字又再度回到人生里,安掬乐不是不感伤,感伤在于……他连他长啥样都忘光了,只是有些不甚愉快的记忆,仍残存在他血管末稍,神经最细微的地方,一抽就疼。 他妈的疼,他居然还能为那人渣疼,或者他是为自己疼,疼自己白费青春,糟蹋人生最好时光,在一个不值得的对象身上。 从此他的人生,再不提爱。 太沉了,他割断了左手,提不动。 也不想再提了。 ◎     ◎     ◎ 捐肝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检查结果出来,安掬乐肝功能意外正常,他心想自己这些年日也操啊夜也操的,还以为早就拍了了,没料居然这般争气,比bl里受君的菊花还坚韧。他大爷心情一乐,便在同意书上大笔一挥:好啊,捐。 捐归捐,他并不想让那人知道这是他的肝,省得横生枝节,于是逼着全家人隐瞒,众人赞他施恩不望报,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连知儿子性向后便再没正眼瞧安掬乐一眼的安父,这回也对儿子改了观感。 到底是安家男儿,有气概。 全家族唯有安禹铭知道,安掬乐是压根儿不想再跟那人扯上干系。 安禹铭不喜欢利母,慈母多败儿,光能养出利曜扬这败类,他就足够不喜欢她,外加利家穷困,一分钱能逼死个汉子,何况一个妇人?她时不时找姊姊接济,这回连肝都问上来了,问题安禹铭气归气,依旧无可奈何,当事人点头,他又能怎置喙? 安禹铭一肚子气没处撒,成日骂安掬乐圣母、你个白痴圣母、死一百遍!安掬乐无所谓地笑笑,道:「嗳,堂哥你不知,我这是嫌麻烦啊!阿姨缠着咱们家要东要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肝求不成,估计得闹上好长一段日子,谁都不安宁。反正我没差,捐给外人都行,何况是名目上的表哥?」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7节 再怎样,也有一段情。 即便不论之后发生的事,小时三人,确实是玩在一起、闹在一起的。 这么一说,安禹铭一时也找不出话反对,他这堂弟,表面看似无心无肺,实则重情,极袒护自家人。 其实安母事后想想,也再三问过安掬乐:「小乐,你要反悔没关系,妈妈去讲……」 「放心,小事。」他是真觉无所谓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唯独捐的对象有点烂,多少令他半夜恶心罢了。 也不知那利曜扬如今到底何等来头,什么检查、手术、哗啦哗啦的,不到一个月全安排好,安掬乐进去出来,统共七小时,执刀的据说还是业界最权威的医生,周末假日跑来割肝,肯定捶心肝。 他在恢复室醒来,麻醉未退,尚未感受到疼,护士小姐笑笑走来,道:「医生说,您的肝真是很漂亮的蔷薇色。」 他该道谢否?这话安掬乐常听人讲,不过通常是称赞他乳头啊、唧唧啊、菊花之类,被说肝……倒还人生第一遭。 不过蔷薇色的人生,听来真不赖。 至于另一人情况如何,他不关心,只问医生:「我肚子上这疤,之后能找整型医生做掉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这傻子!啊~~后悔死了。」 医生:「……」 住院的七到十日间,安掬乐成天这般碎碎念,都快疯魔了。 不过念也没用,这疤短期内只能等它自行愈合淡掉,再做雷射手术,看能去多少。安掬乐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前后折腾一个多月,唱完会呼吸的痛,总算回家。 他向母亲讨回手机,一开机,荒淫的简讯声此起彼落,安父脸青,换平素可能会气得拿棍子赶他出门,这回破天荒只讲了一句:「检点些,别老是那副不三不四的样子。」 到底在老父面前,安掬乐再横,也不敢造次。 他捉了手机回房,摁开简讯,一排的小阿甘,混杂了广告,很不甘。 这住院近十天,他手机被安母没收,没跟少年联系,前几封都还普通问好,后面一封接一封,益发显露紧张、忧心…… 他嘴角含笑,一篇一篇看过去,不知是否因少了块肝,原先被一层铁壳包覆的心肺,还来不及长回去,被戳得酸软。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组陌生号码,内容写着:「我知道是你 扬」。 靠。 靠靠靠。 安掬乐当即把那封讯息删了、号码黑了,冲厕所洗眼,洗干净了,才出来。 他给杜言陌回电,电话响没两声,那端便急慌慌接起。「菊花先生!」 一声虎吼震得安掬乐娇躯一震,他也不啰唆,直奔主题。「我住院了。」 电话彼端似骇了一跳,问:「病了?」 安掬乐:「没,你哥我捐肝,救救肝苦人。」 杜言陌:「在哪间病院?」 安掬乐笑:「早出院了,现在在老家休养,大概得一个月吧。」说到这儿不得不叹,禁欲一整个月啊,家当全没带,连想自给自足都嫌不尽「性」。 这回杜言陌沉默较久,久得安掬乐以为电话坏了。「喂?喂?」 杜言陌:「为何没跟我讲?」 他闷闷憋出一句,若不是语调很平,安掬乐脑里都浮现一个马景涛摇着他肩膀晃啊晃。奇怪,你谁啊,为何我得跟你讲?可才反骨没一秒,又想到简讯匣内那些累积的忧心讯息,再钢心铁肺,都得软一下。 吁口气,他答:「一时紧急,我有个亲戚肝有问题,我捐了给他。」 他讲得轻巧,好像在说他见路边有人肚子饿,就扔了块面包,丝毫不痛不痒。 可那是肝啊,体内脏器一部分,还是足以牵连性命的五脏之一。杜言陌:「菊花先生。」 「嗯?」 「请你再多看重自己一点。」 咦?啊?安掬乐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杜言陌讲完只问了些他现今身体情况,便挂了电话。 安掬乐盯着微温的手机心想:他哪儿不看重自己了? 他爱自己爱得很,全圈内皆知,他安掬乐最没心没肺、自私自利。 他把这疑问跟爱女讲了,当然隐瞒了杜言陌的姘夫身分,乔可南一听,道:「他说得没错啊。」 安掬乐:「咦!」 乔可南:「一般人连捐血都得犹豫再三,你倒好,说捐就捐,完全没管后头可能产生的并发症,肝要那么好捐,那人人都不怕生肝病了。」 安掬乐搔头。「对我来讲,肝跟血,还真没差,反正都会再长。」 电话另一端的乔可南翻白眼。「对你来讲,大抵捐条命都没差,不过是命,轮回转世,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 安掬乐震惊。「亲爱的,你会读心?!」 乔可南「茄」一声。「我不会读心,只知你这人一向把自己看很轻,甚至很贱,怕痛又自个儿去挨疼。连我都是你入院前才接获的消息……算了,不跟你讲,赶紧滚去休养,把皮养紧了。」 呜喔。「joke,你生气啦?」 乔可南深呼吸。「我生气?我跟贱人生气?那我是啥?」 安掬乐哈哈笑。「你是圣人,连贱人都心疼。」 乔可南气翻。「我他妈蠢人!」 安掬乐笑翻,一晚上连续被两人「教训」,他心情奇异地好得不行。 他发了一封简讯给杜言陌:「伤口还没好,又痛又痒,好惨。」 杜言陌回讯:「忍着。」 安掬乐哼哼,又写:「我屁眼也好痒,怎办?」 隔了好久,杜言陌才传讯来,这次精省到只有一字:「忍。」 安掬乐很呿,不屑,然而紧接着又见一封:「不许打手枪,按摩棒也不能用,你高潮时习惯缩紧小腹,万一伤口裂了,就麻烦了。」 「……」安掬乐心想,乔可南会读心,算啥,这儿有人还懂读体呢。 总归这三星期安掬乐回老家住,受到百年难得的高规格福利及待遇,甚至于安父都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心知儿子爱美,买了一箱胶原蛋白加猪脚,吩咐徐婶给他补。安掬乐忿忿不平:「早知捐块肝就能如此,我当初何苦被打得那么惨?」 「反正都是挨皮肉痛,有差吗?」安禹铭白眼。 唉,这倒是。 他提杯喝茶,安禹铭见他双手涂了鲜红指甲油,不禁白眼。「又来啦?」 安掬乐亮亮十指,做出美少女战士的pose。「嗯哼,美吧?」 安禹铭:「你怎老不跟你妈说清楚,同志不是异装癖?」 安掬乐呵呵笑,讲过一次,没用,老妈泪眼汪汪。「小乐,在妈妈面前,你可以做自己没关系,不可以连自己都否定自己,真的!不管你是我儿子,还是……女儿,妈妈都爱你。」 「……」上帝,他该感动吗?安掬乐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当下只能咽咽地回:「……好啦。」 他永远记得当年被老爸毒打,向来唯丈夫是尊的母亲毅然挡在他身前,凄厉大喊:「你打啊!再打啊!儿子是我生的!他是我儿子!你就把我们一起打死了,去找别的女人再给你生一个……」 ……很八点档,母亲那时正迷啥《爱》之类的乡土剧,举手投足十分戏感,但为母的一片真心,安掬乐感知到了。 母亲是个还满天真单「蠢」的小姐,由安掬乐自己评价,叫脑残,天生缺了块,补不了的。嫁了安父,更不知外头米价──没米不会吃面包啊?她是绝对讲得出这种话的人。 安掬乐自己也差一点被养成这样。 同性恋异性恋,她完全搞不清楚,只知儿子不会娶老婆回来,有次还问:「小乐,你、你会不会嫁人?娘舍不得哇~~」 安掬乐:「……」那时另一部古装剧当红,安母自然是忠实观众。 后来他敷脸被看到,安母惊呆了半天,忽然把儿子拉进房里,颤抖着,翻开自己的化妆盒。「小乐,你需要什么,就拿去……」 安掬乐无言以对。「不用,我这是……」 还不及解释,母亲就哭了。 化妆盒掉下来,里头物件散了一地,没人捡。 安母握着儿子的手,眼泪哗啦哗啦落下来……安掬乐一震,直到此时才明白对于儿子性向,母亲其实很伤心、很难过,或许有点儿无法承受……可她一直很努力,不表现出来。 尽管方向大错特错。 他哭笑不得,捡了瓶桃红色的指甲油。「妈,给我擦这个吧。」 「好。」安母抹了泪,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忍泪,外加平复颤动,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擦完了,她笑,嘴角处酒窝显现:「漂亮吧?」 安掬乐也笑。「嗯,很漂亮。」 母亲用这样的方式展现对儿子的爱,即便有错安掬乐也愿意承接,虽说到后来确实有点儿走火入魔……算了,老妈这把年纪,他也不想逼她接受新知。 很多同志出柜前会准备一堆资料一串说法,在家人面前极力表达自己正常,当然那没错,不过由安掬乐来讲,他正不正常不需旁人肯定,就如事实不必验证,依旧是事实。他也不要父母亲硬去消化理解,他只要他们爱他,不论何种情况下,他们都是亲人,这样就好。 ◎     ◎     ◎ 养伤的日子除了清淡还是清淡,成日窝在家里不得动弹,吃食苍白,尤其酱油,安掬乐怕伤口变深,碰都不敢碰,他一日给自己照镜,嘴巴张大:「啊~~啊~~」 徐婶经过看见,问:「少爷,你怎么了?」 安掬乐晃晃被母亲擦了蔻丹的手。「喔,没事,我看人家讲这日子太淡,能淡出个鸟来,我想张嘴看看里头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鸟。」 徐婶默默走开。年轻人的想法,她老了,还真不懂。 不过最辛苦的不是吃得淡,而是伤口愈合期间,奇痒难耐,却不能抓挠,就怕破了,伤及美观,后悔一辈子。 为了漂亮,安掬乐坚定忍,死命忍,色字头上一把刀,也忍。当真忍到挨不住,就打给杜言陌,哎哎乱叫:「干干干,我好想被干……」 杜言陌不厌其烦,一而再再而三耐心提醒:「你要小心,避免感染,饮食要均衡,作息要正常,多睡多运动……还有,别提重物。」 安掬乐笑喷了,怎听起来像女人怀孕?「你哪来这些知识?」 杜言陌:「我估狗。」 ……是了,估狗,这小子最爱估狗,什么都要估,什么都要狗。 安掬乐:「说到运动……嗳,我们这都快两个月没做了,你忍得住?没外遇吧?」那外遇二字,安掬乐是说笑的,他们本来就仅是床伴关系,少年毕竟年轻,又刚刚开苞,真耐不住去找了别人,他不会怎样。 杜言陌却答:「我自己做。」 安掬乐一听,精神来了。「怎做?做给我听?」 「……」 杜言陌不理,但安掬乐寡淡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来了玩性,岂会轻易放过?「做给我听听嘛,人家好惨,成日喝水喝汤,一滴酱油都不敢碰,怕伤口深了,你嫌弃,要不等我好了,做回去给你看,不要小气嘛~~」 杜言陌真是被他软硬磨泡得不行,这种事还有做回来的吗? 不过想像一下,男人在他面前张开双腿,露出腿间性物套弄摩挲,精口渐渐渗出液体,沿着茎身滑落,没进股缝里…… 安掬乐臀穴敏感,前方快感带动后方抽颤,那些滑液很可能就会被吞进体内,而当他肤色泛红,穴眼收缩益发厉害,就代表即将高潮…… 安掬乐:「……喂?」 杜言陌握着电话的手一震,低头一睐,裤裆里早已撑起一片帐棚,他长年运动,有时为了锻炼爆发力,压抑算是家常便饭,可自从遇到某人,他几乎无时无刻不被撩动。 太可怕。 杜言陌慌慌张张,挂了电话。 安掬乐「茄」一声,手指弹了下电话萤幕,坏坏一笑:「这小子,肯定勃起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儿就很愉快。 好像那人的一举一动,每根神经,都拿捏在他手心里、指缝间。 分毫不漏。 吃了大半个月的胶原蛋白和水煮猪脚,安掬乐伤口总算愈合能拆线,拆线时他禁不住下瞟,大喊一声「欧买尬」,医生吓到:「怎,痛?」 安掬乐:「早知就不捐了、早知就不捐了、早知就不捐了……」 医生劝慰:「您忍忍,要不给您抹个麻醉……」 安掬乐掩面哭:「这疤丑死了!我美丽的胴体啊!喔呜呜呜呜……」 医生:「……」 护士:「……」 医生很快恢复镇定。「那我就继续拆了。」 安掬乐哭哭啼啼,线拆完了,上药贴纱布,眼不见为净,心情总算好了点。他跟杜言陌道:「下回给你看疤的样子,跟蜈蚣一样,丑死了。」 杜言陌只问:「何时能见面?」 安掬乐算了算。「下周吧,拆线以后没问题,确定不会再裂开就行了。」 「嗯。」 不知为何,两方皆在这时陷入静默,好像都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缠绕在里头,杜言陌率先打破,他说:「我很想你。」 这四字,迅疾俐落,出手快狠准,敲落安掬乐心肺最坚硬那部分,竟驱使他回答:「我也是。」 想的是人,还是欲望? 或许两者兼有,但在这一刻,没人能将之分割。 安掬乐:「等我痊愈,就去找你。」 杜言陌:「好。」 过了些天,安掬乐回诊,伤口终于全好,刚拆线时看来恐怖的蜈蚣疤,如今只剩粉粉一条,显见医生技术良好。 那医生自己也很满意,更多的是身家性命皆保的松了口气。「总算没负利先生所托,他说你最爱漂亮,身上一点疤都留不得。」 安掬乐闻言冷笑。是,他最爱漂亮,受不了身上有痕,但每一道,细数皆能与他扯上干系。 小时候盲目追他后头,不被理会,跌倒受伤;左腕那条傻疤;当年被老爸恨恨毒打……现今肚子上还横了一条。 「我想找时间安排雷射手术。」 医生问:「肚子上的吗?」 「对。」安掬乐:「还有我的左腕。」 chapter 11 [大错特错不要来] 安掬乐总算能回家了,他真正的「家」。 他不记恨老爹毒打,或说那是一般老一辈的人得知儿子异于常人,十之八九会有的老梗表现,但不记恨不代表不记疼,那儿是他老家,他一定会回去,但终归不是真正能够令他安心,遮风挡雨的所在。 他回了家,先是确认伤口这样扭那样转都没事,屋里积了尘,虽想打扫,但唧唧积了精,得优先排掉。 他赶紧邀约少年来一发,这三个月被迫清心寡欲、清汤清水,他真怕屁股里长了虫,若不怎成日发痒? 安掬乐走出家门,小区的巷道内莫名多了一台黑色奔驰,很占路,有两个男人站那儿,其中一个倚在车边抽烟──那个人,左手少了一根无名指。 安掬乐眸一下子睁大,没忍住就喊了一声:「扬哥……」 利曜扬听见了,一双寒眸睐望过来,他捻熄烟,走上前,嗓音沉沉地,听不出喜怒。「这么晚了去哪里?天气冷,怎不多穿件外套?」 他招来身后手下,送上外衣,给他披上。「刚动过手术的人,注意一下自己身体。」 有人还抽烟呢,他这算啥? 安掬乐丢开外套,很快恢复平静。有些人、有些事,你曾以为记得深、看得重,可真实一见,不过如此。 他掐指一算,竟然快有十年没见,利曜扬同样历经手术,脸颊瘦削,清减不少,然而身型依旧笔挺,宽肩窄腰,十分好看。 他比安掬乐大了十岁,已近三十九,与年少相比多了一分沧桑及沉稳。他们都遗传了安母那边的俄罗斯血统,这在养尊处优的安掬乐身上,令他像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而利曜扬则活似kgb,总和007决斗那种,尤其那股子血腥气,不管抽多少的烟、抹多浓香水,亦掩盖不去。 安掬乐皱皱鼻子,心想这些年,这人肯定没少造孽。 阿弥陀佛。 利曜扬笑笑,带着浓重烟味及枪茧的手亲昵地捏过他脸皮──如同少时那般。「寄给你的胶原蛋白全吃了?瞧你这皮肤,竟比以前还嫩。」 xx咧,还以为那是老爹爱心,亏他感动一把,成天当圣药吃,搞半天是黄鼠狼送的年礼!「谁跟你讲的这事?」 利曜扬搁下手,嘴角一撇笑意始终维持得极是完美,从以前张狂又目中无人的笑法,变得内敛沉定,充满各种意味,叫人领会不出。「那医院里,八成都跟我们帮派有关,想知道捐肝者是谁,易如反掌。」 安掬乐:「事业做这么大,怎不随便去抢一个患者的肝?」 「我想趁机试试谁对我最有情有义……到底还是家人。」利曜扬轻叹,也不知真感伤还假感伤,又道:「听说你想去疤?左手腕的疤?怎回事,说给扬哥听听?」 「干你屁事。」安掬乐甩开他手,当即把两手都插入口袋,摆出防备。「我约了人上床,老子为你这肝活活憋了两个月,放我去找人通乐,不过分吧?」 利曜扬俯首。「何不找老熟人帮你……嗯?」 他这声「嗯」,贴在安掬乐耳边,引起一阵鸡皮疙瘩──完全是恶心的。若不是看在两人还有亲戚情分在,安掬乐能直接踹他一脚。「我讨厌你身上的烟味和古龙水味,还有你那身西装,暴发户、没品味。」 利曜扬当年还只是看场小混混时,就爱装屌,偏偏搭得很烂,俗到不行。安掬乐数度看不过去,掏钱给他买衣,帮忙配搭。 如今,他身上西装是arani,鞋子是ferragao,手表是劳力士,钱是堆足了,但本质里那股土匪气依旧犹存。 「你令我体会一个道理。」安掬乐一脸同情。「名牌并非万灵丹,烂人穿了lv,还是烂人,只是变成穿着lv的烂人;王八即便穿金带银,也一样是金王八、银王八,不会成为玄武。」 后方手下一听,都有点火起,反倒利曜扬一点不气,旁人谁要敢这般讲,戳他痛处,他直接一枪砰了他,他的小乐永远是例外。「要不你回来帮你哥配搭吧。」 「很忙、没空、借过、不还。」安掬乐走几步,又转身。「对了,你鼻梁被打歪过?那你唧唧肯定歪了不少,我现在姘头比你更大更直……还是我误会,你所谓的老熟人,指的是明仔跟辛哥?」 原先保持淡定笑意的利曜扬,这回终于变了脸色。他阴沉道:「明仔前两年替我挡弹,死了;阿辛现在在南部管场子……你想见他?」 「不了。」安掬乐双手合十。「可怜明仔,愿他安息,别因救了混蛋,下辈子转做畜生。」 利曜扬苦笑。「小乐……」 「总之,你那时放过明仔跟辛哥的事,我谢谢你。」 利曜扬还不及说什么,安掬乐又紧接道:「往后别再来,今天你运气好,我他妈没吃晚饭,下回我吃饱,肯定见你一次吐一次,我这辈子没吐过arani,有机会不介意试试。」 安掬乐走了,走得毫不恋栈,还边走边唱:「大错特错,不要来,侮辱我的美……」 不若幼时,追在他后头,扬哥扬哥的喊。 利曜扬留在原地,瞅着他这小表弟挺直漂亮的背影……还有那屁股,他曾粗暴地将之揉在手里,任由他狰狞性器在未成年的粉穴里,快意驰骋…… 一想到这儿,他便浑身燥热难耐,这些年不论抱多少男女,再没人给过他那般销魂蚀骨的快感。他招来手下,示意道:「跟着他,看他和谁在一起。」 ◎     ◎     ◎ 晦气。 安掬乐边走边拍肩,顺道擦擦刚被碰到的脸颊,对方身上的烟味血味古龙水味……变态味,通通令他胃部发呕。 他是真心庆幸自己没吃晚饭。 来到老地方──那间设备简陋的廉价旅馆,杜言陌早等在外头。 他一向准时,除却那次意外,从无迟到,何况安掬乐刚被找碴,自然晚到。 「歹势,来晚了。」他抬手招呼,然而杜言陌一见安掬乐,虽无表情,可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某些叫人心头发软的东西,安掬乐有点儿挨不住,不禁撇开脸,道:「别,我没事。」 杜言陌把他脸扳过,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瞧了好几遍,见他无恙,才真松气。「胖了。」 靠。「三天两头吃猪脚,不胖都不行。」他强调:「之后一定减回来。」 杜言陌知他一向最在意外貌啦打扮之类,他伸手拎抱起对方,说:「不必了,现在最刚好,我提得动。」 安掬乐没料他骤然来这招,像个孩子般被抱起,他不习惯,忙挣扎下地。「别闹。」 结果自己讲完,睐睐左右,见来往没人,干脆扑抱上去,他整个脸埋在杜言陌坚实胸前蹭啊蹭,杜言陌莫名之余,有点儿受宠若惊。「菊花先生……」 安掬乐满足地吁出一口气。「果然还是青春ㄟ尚好。」说罢,又在他胸肌上头,猥亵地捏了好几把。 杜言陌:「……」 他突然庆幸,这两个月他没中断任何训练,身材得以保持。 两人进了宾馆。 很久没做了,自从双方转变为这般关系以来,最少两周一次,未料一别二月,彼此都有些激动。一进房,安掬乐更是狼凶虎猛,灯都不开,一下把杜言陌摁在门上,蹲下身,粗暴扯开少年牛仔裤及内裤,将他半勃跳动的性器含入嘴里,啧啧吸吮。 杜言陌也想舔他,不肯只被单方面服务,遂提议:「到……床上吧。」 安掬乐嘴里含着肉,无法回答,只能咿咿呜呜地点头。 杜言陌将他抱起,搁置床上,褪去上衣,裸露精悍上身。 安掬乐一见,眼冒绿光,这回儿直接扑上来连啃带咬,大概真是憋狠了。 杜言陌数度把人摁倒,同样拉扯那人身上衣物,两个发情的男人比畜生不如,滚在床上,活像打架,杜言陌掐着安掬乐乳首,一路抚按下来,摸到他肚腹上那条伤疤,赫然顿住。 这人身体一切,他太熟悉,闭着眼都能摸出不同来,他冷静下来,轻了动作,另手扭开床头灯。昏暗灯光下,安掬乐原先平整如缎的小腹,像丝袜被刮破,硬生生多了一道。 安掬乐见他瞧,撇撇嘴。「就说了很丑。」 「不会。」杜言陌道,抚摸不够,他很真心,弯下身,亲吻那道疤。 伤口已完全愈合,然毕竟是新生皮肤,格外敏感,安掬乐痒得缩了下小腹。杜言陌欲望平复了,不知为何,他竟不想做,不是嫌他有疤,而是……不想令他再疼。 可安掬乐明显一脸欲求不满,感觉自己说了不做,肯定会被一拳招呼。 杜言陌想了想。「这次,能不能全由我来做。」 「?」安掬乐心想哪次不是全权交给你啊?即便一开始他骑乘,后来还是变为正常位或背后位,任少年抽啊插的,直到润滑液发干、保险套用尽为止。 不过既然杜言陌特意提了,安掬乐从善如流:「好吧。」看你想玩啥把戏。 于是气氛转变,本来是两头狼再相互撕咬,如今只见一条狗在舔吻讨好,他吻遍安掬乐全身,连脚趾缝隙都没放过,这些以往他都会做,但不像今次,完全只想令安掬乐得到快活。 「嗯嗯……啊……」安掬乐性器被他吸着含着,射了出来,精液连同润滑剂抹进体内,杜言陌戴上套子,给他后穴扩张彻底,才缓缓插入。 他没插到底,只插大约二分之一,刚好压在安掬乐前列腺上,浅浅抽动。 被顶撞到底有被顶撞到底的快乐,然而重点爱抚同样叫人销魂难耐,杜言陌不全进,就在他最敏感处不停蹭着,他太清楚安掬乐身上性感带,后者很快承受不住,掐着他手臂嚷:「别、别一直摩擦那儿……」 杜言陌没理,他固定住安掬乐,不令他轻易逃脱这快欲编织的网。安掬乐下肢越发酸软,刚泄过不久的阴茎再次抬头,透明黏稠的前列腺液汩汩溢出,打湿了杜言陌健壮小腹。 「嗯……嗯……好舒服……」 他头晕目眩,被做得嘤嘤叫,体肤不停有汗泌出,没有激烈的冲撞,可安掬乐却深深沉浸在那能酥人骨髓的快感里。他肉茎挺直,肠道阵阵收缩痉挛,穴口吃紧,杜言陌见差不多了,便将肉具抽出来,继而一记捣入,一口气塞到底。 「啊!」龟头重重擦过那处,安掬乐双目睁大涣散,还不及反应,下头便一阵强烈麻软,自脚跟脊髓攀延至脑干。 杜言陌手抚上男人性器,摩擦了两下,安掬乐就射了。 他哈啊哈啊不停喘,下身完全瘫麻,直肠包覆对方性物。杜言陌将自身抽出,扯下安全套,同时握住自己跟对方的性具,一并套弄。 安掬乐刚射完,茎身尚未完全疲软,这蹭啊蹭的,又出来第三次,不过这回就只喷了几滴,倒是杜言陌持久,可他一射,那便七八道,把他股间弄得白糊糊一片,景象淫靡到了极点。 安掬乐不得不说自己真是长见识了,从前与人性交,谁不是狠狠一插到底,只恨卵蛋塞不进去?这种完全只讨好小受的做法,他生平初次得见,还是从一个十六岁少年身上……「你哪儿学来?」 杜言陌答案千篇一律。「我估狗。」 安掬乐:「……」 他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奇怪自己分明才是大人,为何反倒被年纪小的……疼爱了? 他有点儿不甘心,张开腿。「喂,你可以插进来,做到你爽为止。」又强调:「我伤好了。」 杜言陌摇摇头,拿起床头柜上的卫生纸,给安掬乐擦净下身,顺道掂掂他双丸。「你射了三次,差不多没东西了。」 「但你还有!」不知为何,安掬乐很纠结。「快点做!」 杜言陌没理他,安掬乐一股莫名火上来。「叫你做就做……」 杜言陌:「你不想做。从进门开始,你心不在焉。」 安掬乐抗议:「哪有!我超投入,你没看我刚才这样又那样,唧唧都翘天了?」 「那是生理上,心里上,你一点都不想做。」杜言陌又补了一句:「你只想发泄。」 「……」安掬乐讲不出话来了,一股近似被看透到底的难堪逐步涌上,他别开眼。「做这档事,本意不就是发泄?」 杜言陌摇头。「不太一样。」 他说不出哪儿不同,因为安掬乐是他第一个拥抱的人,所以即便是肉体关系,总多了些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每一次做,他都能感知到眼前人对他的放任及容许,或许以前并没那么强烈的感触,直到今天,安掬乐十分冲动,把彼此都当工具,他才领会。 安掬乐想发泄,他就帮他发泄,但绝对不用那种会糟蹋彼此的做法。 他给安掬乐擦干净,把他双腿合拢,问:「要不要洗澡?」 被人护宠到这般地步,安掬乐心里有股难言舒软。他不愿回忆,然利曜扬的出现,终究勾起他体内不甚愉快的过往,那时候他只学会一种做法:就是缩紧屁股,任人插。后来遇到的床伴也大抵走这路线,不过比较好就是会互相射,唯独杜言陌不同。 很不同。 安掬乐平静下来,对于少年,有感谢亦有抱歉。 「让哥抱一抱。」他抱住杜言陌,嗅闻他身上那股干净清润的少年气息,里头混杂了肥皂香,现在杜言陌越来越懂时间是金,都会洗好澡再来,至于安掬乐,有没洗,对少年来讲都没差。 安掬乐抱着他,良久没动,杜言陌意识到他面色不对。「菊花先生,你不舒服?」 安掬乐看着少年,恍恍惚惚。「你十六岁。」 「嗯。」 安掬乐垂眸。「我破处时,也差不多你这年纪。」 说罢,他吻上杜言陌。对了,就是吻,刚才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接吻。 有了吻,这拼图才好似完整。安掬乐与太多太多人接过吻,他甚至将之拍成照片,一张一张,贴在他名为y happy life的墙壁上,收藏、玩味,像吊了一墙的标本。 人家是收集实物,他收集的,是那些残破零落的感情。 可跟少年的吻,从一开始就是可爱的、温馨的……透着甜甜浅浅薄荷香气,原谅另一个形容词他讲不出来,讲出来就不对了。 他吁一口气,歇了吻。 杜言陌不解他为何忽然流露感伤,倒是安掬乐很快收拾好心情,起身道:「我肚子饿了,走,去吃点东西。」 ◎     ◎     ◎ 深夜近一点,路边附近还有在营业的,除了便利商店,就是黑白切。 黑白切跟面店是通称的,安掬乐自从上回吃面怕到,就没再涉足,但此刻还真别无选择……面摊隔壁还有咸酥鸡,他点了几样,领着少年,进到面店,拿菜单推到杜言陌面前:「吃啥?」 杜言陌沉默地望了一会,推回去。「不必了。」 「不饿?」安掬乐惊诧,难道少年不食人间烟火……呸,从家里跑来,射完精还服侍他,不管哪个都耗体力,外加这年纪正是胃若无底时候,要讲少年不饿,安掬乐打死都不信。 果然,杜言陌看了看菜单,点了一颗卤蛋──十五元,刚好今天宾馆打九折,找了三十,他们对拆之后的金额。 「换我点。」安掬乐拿起笔,刷刷在上头挑了几样菜,大约两三个,一人份刚好。 他走到摊主面前。「老板,我要这些,划起来的通通不要,其余各来一盘。」 「蛤?!」老板吓到,见安掬乐笑笑,貌似清醒,并无酒意,遂道:「行,你先结帐。」 「ok」安掬乐付了钞,坐回位子,杜言陌背对柜台,并不知这出。 安掬乐把玩鲜红色的指甲,状若无意地道:「我这个人,有个很不好很不好的习惯。」 杜言陌:「嗯?」 安掬乐:「就是花心、不满足,每次点菜,我都想像那古代帝王,一桌子七八九十道,占得满满的……不过我怕胖,所以每个用筷子沾一点,吃个味道就好……」 杜言陌:「那太浪费了,粒粒皆辛苦。」 安掬乐笑:「是啊,不过我很乐意被愤怒农民的棍棒鞭打,一边从背后……我一边哭着说:‘对不起,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喔喔喔’。」 他表情下流,还做了个十分低级的手势,杜言陌和他相处到现在,倒是完全听得懂也看得懂了。 「菊花先生,你是呢……」在床上也很喜欢被弄到哭,每次嘴巴咿咿呜呜叫不行了不行了会坏掉,内里却越缠越紧,压根儿不是那回事。 「宾果!」安掬乐不否认,反倒一脸开心。「所以你太沉默了,去多学点下流话。你啊,很喜欢我的屁股对吧?下次多称赞称赞它嘛,它会高兴的流泪、抽颤,把里面都缩紧喔……」 杜言陌:「……」 在深夜的面摊,跟眼前的面瘫讨论这种猥亵话题,安掬乐很乐,老板开始上菜,一盘接一盘,在杜言陌不及诧异前,临摊的咸酥鸡老板跑来问:「先生,屁股辣吗?」 安掬乐眯眸一笑──杜言陌现在几乎能肯定,他这笑法,通常别有深意。「辣,谢谢你。」 不知自己被下流调戏的中年老板回到摊前,杜言陌在旁真是……「菊花先生,你兴趣真差。」 「唉~哪有,他问我屁股辣不辣,我回答辣,难道你想否定?」 杜言陌:「……」他确实否定不了,不管哪方面。 他盯着一桌子的菜,空虚的胃部难受收缩,满嘴涎液。安掬乐没招理他,只迳自这边吃点、那边吃点,大抵每盘都沾了一口,然后搁筷道:「本宫饱了。」 「?」杜言陌:「那……这些菜……」 「谁看到,谁处理。」他瘫在椅子上,一副老子不想动。 杜言陌:「……」 安掬乐笑笑,把一双免洗筷递到他面前。「粒粒皆辛苦,老师教的,嗯?」 这意思很明确了,杜言陌无言以对。他知道,安掬乐这是在顾虑他。 顾虑到连美美台阶都给你层层搭好,做工精实,无懈可击,他虽有年少尊严,却没白目到无视人家一番用心的地步,何况点都点了,退不回去,只能吃。杜言陌摭起筷子,拆开包装,正要动箸,安掬乐:「唉,等等。」 他接过竹筷,将两根并拢,放进手心,相互转搓──像钻木取火那样,过一会,他把筷子递还给杜言陌。「这样比较不扎手。」 杜言陌:「……」 安掬乐倒也不是刻意要做温情举动,纯粹被爱照顾人的堂哥感染。他搔搔头:「习惯了而已,没别的意思……行了,吃吧。」 「……嗯。」杜言陌接过筷子。如何习惯?对谁习惯?他心有好奇、疑虑……在意,最后那一点令他一怔,抬眸瞟向眼前人,他一举一动、举手投足、垂落的睫毛、淡笑的样子,还有床笫间另一副模样……是不是有很多人知道? 安掬乐发现他的目光,疑惑:「怎?」 杜言陌:「……没事。」 他不敢问。问了是越界,他直觉安掬乐不会喜欢。 他低垂着头,开始夹菜,默默吃食,安掬乐盯着,少年用筷子的姿势很漂亮,嘴巴紧闭,不发出多余的咬合声响,在在显示少年拥有良好家教……或许是早逝的父亲教导? 对于杜父,杜言陌仅提过一次,可他把那分感情展现在他生活习惯、待人接物上,承继下去。安掬乐瞥了眼自己的红色指甲,心想,面对亲情,人人都是无可救药的圣母。 「下次别耗这么晚了,早点回家,省得你妈担心。」 杜言陌用筷动作停了一下,继而淡淡道:「她相信我,不会担心我的。」 安掬乐怔忡,转而一想,这个时间,少年还在外头……是真的被信任?可信任的背后,往往是一种漠不关心:你的话,一定没问题吧?你应该不需要我的担心…… 眼前明显是个缺乏关爱的少年,安掬乐心生疼惜,夹了一块肉,送至他嘴边。「喏。」 杜言陌吃了。 安掬乐嘻嘻。「这叫嘴边肉,俗称菊花肉……」 杜言陌:「噗!」 他又挟了另一盘。「大肠,敢不敢吃?应该敢吧,看你舔我的舔得挺欢……」 「咳咳咳咳咳!」杜言陌大呛。 闹了一场,吃饱喝足,两人走出面摊。 隔壁坐了对情侣,看他们的目光越来越欧买尬,安掬乐早不以为意,少年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这坦然反应取悦了安掬乐,他心情很好,抓着杜言陌在街上转圈圈。「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杜言陌完全放弃,随他去了。 安掬乐指着前处便利店。「呐,请我喝瓶饮料?」他知道,少年身上剩十五块。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8节 杜言陌问:「喝什么?」 安掬乐:「都可以。」 杜言陌应一声,就去了。 不久之后他回来,两手空空,安掬乐见了,莫名其妙。「饮料咧?」 杜言陌:「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 安掬乐:「嗯?都可以……」 杜言陌握住他的手,拉往便利店。一整排的饮料,琳琅满目,杜言陌:「你挑吧。」 「……」安掬乐看了很久,他一般只喝现泡咖啡,便利店饮料他只喝一种:橘子芬达,小小罐一瓶,刚好十五。 安掬乐买了,杜言陌似乎对拥有奇异颜色的饮料敬谢不敏,前者倒是很喜欢。「你看颜色这么鲜艳漂亮,肯定用了不少色素,喝下去会不会把我也染得这么好看?」 橘色的……「那应该不叫好看,叫恐怖了。」 「也是。」安掬乐嘻嘻笑,喝了一口,继而拉过少年肩膀,令他靠近,嘴对嘴将饮料哺喂出去。 碳酸的刺激使两人同时一震,浓厚的香精味吓得杜言陌咂舌,眉头一皱。 安掬乐:「不喜欢?」 杜言陌想了想,答:「不会。」只是一开始,还不习惯。 「那给你喝了。」他把罐子递给他。「伤口刚好,得少喝刺激性饮料。」 杜言陌接过问:「还痛吗?」 安掬乐摇头。「不痛了。」 杜言陌亲他耳朵。「你好棒。」 这种仿佛老师在称赞小学生的说法,听得安掬乐哭笑不得。「其实,我把肝捐给了一个垃圾。」 杜言陌扬眸,迷惑了一会道:「对方是垃圾你都肯捐,不是更棒吗?」 安掬乐真无力了,「傻瓜。」好像自己不论怎做,在少年眼底,都是好的。 他无奈一笑。这孩子,有时精明,然而多数时候,越见他越傻,傻傻惹人疼。想着,不由再亲上去,也不知吻了多久,久得嘴都疼了,才稍歇。 他晃晃手里饮料,这种东西其实随便买买就成,少年偏要确认他喜欢什么……这大概是年轻人才能有的认真和执着吧。 就像当年……当年他对扬哥,也是这样。 傻傻的。 安掬乐就着他的手,再喝了口。 到此为止,那橘子的芬芳甜味,到底是青春滋味,他这个味蕾老化的大人,终归只能浅尝,不能多饮了。 chapter 12 [隐之章] 整理房间或衣柜时,每个人应该都有一个经验:可能会有一两件衣服,价格高昂,样式普通,然而不知为何,分明每个月的薪水分一分,压根儿不在预算内,可就是很想得到,最终不顾一切买下。 一开始还很爱惜地穿了几次,之后可能难搭、可能喜好改变、可能各种理由,于是束之高阁,有天再看见,只觉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我当年鬼遮眼,究竟为何买这件? 回顾感情,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安掬乐早已忘记自己迷恋利曜扬的原因,大抵他真的是体质,自小不被对方正眼看待,就越是痴缠,上赶着贱,不管那人生活多糜烂、多不学无术,跑去混帮派,把父母气得扬言断绝关系……在他心底,扬哥仍是最棒的。 利曜扬很早就在混,那时他还只是帮派小弟,谈不上地位,浑身的流氓土匪气,安掬乐却能将之解读为狂放不羁,迷恋入骨。 即便他是他有血缘关系的表哥。 利曜扬是直的,或说上过他以后,才成双,一开始安掬乐还真没奢想,纯粹妄想,只一日刚好,他买了一袋卤味兴冲冲去找扬哥,刚巧看见全裸的利曜扬被另一个半裸女人甩了一巴掌:「没钱就别想上老娘!」 那女人拉下身上紧身洋装,遮住胸脯,出房就走,走前还撞了安掬乐一下。 安掬乐心想你谁啊,怎能打我扬哥? 他一脸不平,往敞开的房门看去,只见利曜扬一脸烦躁不快,边抽烟边给自己打手枪,这赤裸裸一幕,令安掬乐傻在当场,却无法移眼。 被人注视很难无感,利曜扬停下动作,一转头见自己那养尊处优的小表弟,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你又来干么?!」 「我、我……」卤味落地,安掬乐完全忘了自己原始目的,只一迳盯着利曜扬竖直性具。 与他十五岁在抽长的不同,那是完全属于成人的阴茎,色泽偏深,赤红青紫,龟头暴胀,上头有些黏液,反射灯光,荧亮亮的……利曜扬:「干,看啥小,这玩意儿你没有?」 他甩了甩屌,阳水沾落在地,安掬乐竟想去舔。 「我、我有!」他为自己龌龊念头红了脸,嚷:「但……长得不一样。」 也不知这句何故戳中利曜扬笑点,他原先不大愉快的表情转而露出笑意。安掬乐就爱看他这般,分明烦得不行了,又拿他无可奈何,在外对谁都能发狠的扬哥,却从不打女人小孩,尤其对他,只能骂骂两句,心情好的时候,则会揉揉他的头,喊他一声「小乐」。 那是安掬乐最快乐最快乐的时候。 「给扬哥看看哪里不同,嗯?」利曜扬一用这种有些痞又有些坏的语调说话,安掬乐便不行了,当即鬼使神差,走了上前。 男人之间比大小,互相看看对方有何宝具多属常见,遑论他们这款在混的,更是随性。利曜扬单纯被安掬乐那句「不一样」勾起好奇,他拉下少年裤子,连同内裤,那尚在发育的稚嫩性具坦露,粉白红润,连皮都未褪。 利曜扬刹时就愣了一下,问:「出过精没?」 「有、有。」他第一次,便是梦着扬哥射的。 他像只八哥,一句话得重复多遍,利曜扬将他性器搁于手心,大抵不像一般男人狰狞丑陋,看着像个玩具,并不惹人恶心。 利曜扬揉了两下,那玉茎便有抬头迹象,粉色的龟肉探出个头,安掬乐体毛偏少,大腿雪白,不似女人充满脂肪,却另有劲瘦美感。 利曜扬也不知怎了,忽地就道:「小乐,你全脱给扬哥看看?」 安掬乐很听话地脱了。 这一脱,利曜扬眸子更加张大,不禁咽了口口水。他这表弟,相貌秀致,肤白莹润,胸前乳粒小巧两点,粉嫩得像个少女,若非腿间性具,真能叫人误判性别。 连在女人身上都没见过这般粉色奶子,欲望尚未纾解,如今火上加油,利曜扬来了一念头。「小乐,听不听你扬哥的话?」 安掬乐点头。「听。」 「那你转过去,趴地上,屁股翘高……腿并紧。」 最开始大抵只到这般程度,利曜扬对他屁股又揉又捏,性茎在他大腿间磨蹭,直到射精,安掬乐迷迷糊糊,这年纪刚对性知识启蒙,他喜欢男人,也查过这方面知识,一直以为用的该是屁股的洞。他傻傻问:「不插进来吗?」 「噗!」利曜扬被烟呛到,看向安掬乐的眸光复杂,熟悉的好气又好笑里拈进了以往没有过的欲望,可他按捺住,揉揉他头,说:「还太早,而且你扬哥喜欢女人。」 「喔。」安掬乐有点儿失望,像只沮丧小狗。利曜扬确实知晓他这表弟对他有异样情思,仔细一想,他过往竟一点不觉反感,甚至带了放任,给一鞭再补糖,或许骨子里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 不过,到底是自小看到大的孩子,还是该多琢磨琢磨。 利曜扬始终没真对安掬乐「下手」,不过他会用他腿交,后来进一步教他口交,他认为没插进去就不算那回事,直到有天喝醉了,就做了。 安掬乐当然是第一次,受伤流血,疼个半死;利曜扬酒醉把人办了,多少心有愧疚,便查了下那方面做法,第二次时用了润滑剂,做足了扩张。 这回顺当许多,两人都尝到甜头,尤其利曜扬。「妈的,没想到跟男人也行……真紧、又滑……小乐,你真漂亮……」 他俯身亲吻安掬乐背脊,捏他乳头,不停赞他好看,比任何女人都好;安掬乐开心得不行,任他的扬哥爱怎来就怎来,开了苞后,两人更没客气,成日交媾,可谓荒淫度日。 利曜扬抽烟抽得凶,那做爱的房间里满是烟味,他事后铁会来一根,偶尔还边抽边操,安掬乐好奇瞅着,利曜扬见他棕色眼珠滴溜溜地转,不禁一笑:「试试?」 他把抽到一半的烟转递给他,安掬乐抽了一口……「咳!咳咳咳!好苦!」 「哈哈哈!」利曜扬为他孩子气的反应大笑,捏捏安掬乐的屁股,似真似假道:「就是苦才好,人生太苦,你抽了烟,渐渐就不知苦的是人生,还是烟了。」 安掬乐似懂非懂,但后来他会开始抽烟,跟这句话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这是恋爱吗?扬哥说不是,安掬乐也懵懵懂懂,分不清自己对这个人,究竟是爱,还是依赖,或者崇拜成分多一些…… 利曜扬自小不受管束,来去全凭自己开心,安掬乐很羡慕。唯有跟扬哥在一起,他才觉自己不像个不知人间烟火的傻少爷……像他妈妈那样。 扬哥带他去很多地方,他第一次尝酒,醉得晕晕,在肮脏的防火巷道内被上,别有一番情趣。 他们偶尔也会去开房……各种各样地方。安家有钱,安掬乐从不缺钱,有时扬哥会跟他拿,最先还说是借,后来根本直接拿取,有回他在廉价宾馆醒来,钱包不见,没有车资,实在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叫堂哥来救他。 安禹铭尚不知他跟利曜扬关系,只说叫他注意点,别跟不该往来的往来。「你也十六岁了,自己有分寸,你这年纪想尝尝鲜无可厚非,我也没资格讲你,总之好自为之,记得一定要戴保险套……」 堂哥威武,当场在宾馆就开起健康教育课程。「懂吗?保护自己是在这圈子里……不,世界上最重要的一环,你千万不能忘记。」 安掬乐乖乖听着,铭记在心。 之后跟扬哥,他便会把一些钱藏着,好歹能回家。 不过利曜扬对他好时,亦是真好,他场子捞了钱,定带着他吃香喝辣,开百万香槟。利曜扬擅打牌,安掬乐最爱看他在赌桌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而手气不好,他会把安掬乐招来摸他几把──通常都会赢钱,旁人看了,不禁调笑:「曜扬,你这表弟可是福星,不如也给大伙摸一摸?」 利曜扬想也不想便拒绝。「我这表弟可是我心头宝,岂有随意任人摸的道理?雄桑,别说我利曜扬不给面子,男人出来混,有些东西总得好好护在手里,才护得了旁人,您说是吧?」 旁人动了面色,那雄桑闻言却一点不怒,哈哈大笑。「曜扬,我就欣赏你这脾性!」 此事大伙儿笑笑带过,一直到归宅,安掬乐才发现扬哥神色苍白,湿了一头汗,他紧紧抱着安掬乐,用一副劫后余生的口气道:「往后不能把你带去那些地方了。」 安掬乐不解。「不就摸摸?」 利曜扬苦笑。「你知不知道何谓得寸进尺?摸了一把没啥大不了,那上了一顿也没差异,有些底线,你得一开始就亮出来。小乐,你别让别人碰,扬哥不爱。」 扬哥在护他,甚至不惜得罪大佬,安掬乐懂了,他很喜,喜得不得了。「好,我不给别人碰。」 利曜扬笑,捏捏他脸皮,怔忡间,与他亲了一个吻。 他们很少亲吻……或许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包含了感情的身体相触。 安掬乐心怦怦跳,颤个不停,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恋爱,这是爱,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想离开这个人…… 他的扬哥。 他和利曜扬关系就这样维持了两年。这段期间他晓得扬哥仍有与女人往来,利曜扬也坦承:「小乐,我喜欢你,跟我上女人是两回事。」 安掬乐不懂什么一回事两回事的,只觉扬哥明明喜欢女人,却肯抱他,那他便是独一无二的。 况且利曜扬只上妓女,他说:「不过各自买卖,不带感情。有感情的,只一个是自己的,就足够了。」 然而知道跟亲眼见,才是真正的两回事。 利曜扬一次买女人回来做,做得翻天覆地,安掬乐没预备,看见吓死,利曜扬却不以为意,朝他招手:「她很贵的,你也来尝尝?」 起先还媚态十足的女人抗议:「三劈要加钱的!」 利曜扬拍她屁股,如往常拍安掬乐那般。「加钱算什么……小乐,你钱包里有钱吧?」 安掬乐当场就跑了,跑到阳台,廉价公寓的斑驳墙壁,仍旧遮挡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声响。他抓住栏杆,手指发白,无处可退,焦虑地望着地面,思考从这儿跳下去,是否就能逃离女人高分贝的尖叫? 她音调像得了快意,安掬乐茫茫想,自己也是这样子的吗?张开双腿,任男人插,淫荡呻吟…… 扬哥说他不一样,但……不一样在哪里? 安掬乐捂着耳,听不下去、不敢再听,他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瞬间泪流满面。 不,他要的,不是这样。 …… 不知过多久,裸着全身的利曜扬出来了。他满足过的肉茎垂着,毛发湿漉,泰半是女人体内的分泌液,利曜扬身上有股浓烈的脂粉味,他一面点烟,一面揽过安掬乐的肩膀,提了提自己那屌。「小乐,她在里头,你……你得尝尝女人的味道。」 安掬乐猛摇头。不,他不要。 利曜扬皱了眉。「你难道只被男人插就好?没出息!快进去!」 安掬乐抖着,一般同志即便爱的是男人,却未必会怕女人裸体,否则天下多少gay设计师如何设计女装?但从此以后,安掬乐对女性身体就是没办法,严重到名画里的他都怕,像晕车,想吐──而他也真的吐了。 他又哭又吐,样子狼狈凄惨,只能虚弱地嚷:「不要……扬哥,你说了叫我别给人碰。我不要、我不要……」 他不知道不要的是让自己去抱女人,抑或扬哥抱女人,应该两者兼有。他一直哭,哭到利曜扬抽了第二根烟,烟味终于盖过了那股令他欲呕的糜烂香气,利曜扬始终不语,只抽完烟,又入了屋。 然后,安掬乐再度听见了女人发出的淫声浪语。 他泪渐歇,掩着心口,疼得想死。 十八岁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长了个冗废器官,他好想把它摘了,摘了,就不会疼了。 ◎     ◎     ◎ 终于安掬乐明白了他们的「不一样」:他是真心爱扬哥,天下之大,唯他一人足矣;扬哥不同,他把他当个待宠物件,或说他开始对安掬乐这份沉重情感感到棘手了,他一直要安掬乐去抱个女人,似乎想藉此平衡什么。安掬乐冷笑:「那我能不能找男人?」 利曜扬当即变了脸色。「你敢去,我拆了你腿!」 他心底清楚,安掬乐不会因女人变心,却有可能对另外的男人动心。 安掬乐当然没找男人,不是怕,而是爱;爱了,所以不想真的背叛,令利曜扬不快。 他专情扬哥,这令他开始在意对方的夜不归宿,成日像个丈夫外遇的妻子那般查岗。 一两次利曜扬还肯安抚,累积几次,谁都受不了。 可若要把人甩了,不再往来,心头又不舍。 有回争执到了极致,安掬乐面如死灰,残败地道:「扬哥,你放了我吧……」 兴许那时放手对两人都好,然而利曜扬掐折了烟,只斩钉截铁给他一字:「不。」 分明是安掬乐自己来招惹他的,惹得他益发不对劲。既然如此,就该负起责任,奉陪到底。 这游戏要否结束,绝对不是他安掬乐说了算。 于是安掬乐渐渐不吵了,吵了没用,何苦费力? 利曜扬见他乖,心情也好了起,给他买东买西,安掬乐随手堆,堆成了山,活像清明祭祖时的供品,奠祭他死去的感情。 而那个凌迟他的凶手,却总不厌其烦讲:「小乐,扬哥喜欢你,是真的,就只喜欢你。」 以前这话,安掬乐听了,总会开心,如今却只能淡淡回一句:「喔。」 你喜欢我,只喜欢我,又何如? 总归不是他要的爱。 他死心了,躺进坟里,任他插香进贡,偏偏死得不足够彻底,成日在生死之间徘徊,苟延残喘,苦痛至极。 他想:谁来给他一刀? 他绝不挣扎。 ◎     ◎     ◎ 利曜扬一介混混身分,毫无背景要混到高位,除了杀伐果断之外,多少得利用裙带关系。他和雄哥的女儿订婚那天,十九岁的安掬乐被关在小公寓里,利曜扬找了两个人看住他:就是明仔跟辛哥。 那是跟了利曜扬多年心腹,亦是少数知晓两人关系的外人。 听到扬哥要结婚,他其实无感,或说那感觉太过细微,他能将之忽略处理,他唯一念头就是跑,赶紧跑,所以扬哥才会找人监视他。 那天他窝在沙发上,看着两个男人无聊在那儿相互打牌,谋杀时间,不禁思考自己的未来。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不在意到令他当下起了一股恶寒,放进嘴里的零食是何种味道?连甜咸都分不清,他忽然朝二人开口:「给我一根烟吧。」 扬哥交代,只要安掬乐不是想出去,一切随意。两人同时掏烟出来,一个是扬哥抽的牌子,一个不是,安掬乐挑了后者,含进嘴里。 明仔替他点火,他抽了一口,这回没呛到,更不觉苦,甚至有一丝甘甜伴随烟雾,自喉头溢出。 原来,苦到极致,有些东西反倒变得甜了。 在烟雾袅袅里,安掬乐决定坦然面对自己心情:他爱扬哥,还是爱,他不怕这份爱,但他更怕自己妥协,迟早接受扬哥做他情夫的要求,让一个一三五伺候过女人的屌,二四六插进他肛门里。 先前每次做完,他都会吐,因而清瘦不少,利曜扬以为他是不能接受自己结婚的事,才会如此,事实不然。 他纯粹的嫌脏、嫌恶心,有回他跟扬哥这般说了出来,扬哥气得要命,阴沉着脸道:「那就多恶心你几回,恶心惯了,就没事了。」 这谬论奇异有效,最少安掬乐真麻木了,因为知觉都死了。 细细一想,实在不知那位大嫂跟自己,哪位惨点。 安掬乐感叹,正逢张惠妹发新片,电视里她正孤独一人灰白地唱:「在我心上用力的开一枪,让一切归零在这声巨响。如果爱是说什么都不能放,我不挣扎,反正我也……」 「……没差。」安掬乐接着唱,唱着唱着,随即笑了。 他突然而笑,笑得莫名,原先不大搭理他的两人有了好奇,望着过来。 安掬乐捻熄烟,转过身来悠悠道:「你们觉得,我是个什么东西?」 「啊?」 辛哥愣住,倒是较没心机的明仔碎语道:「不就一个小玩意……」 「喂!」 辛哥喝叱他,安掬乐毫不介怀,在沙发上哈哈大笑:「对,宾果,一个小玩意,不值一提,他却叫你们来看住我这小玩意……不觉大材小用?」 辛哥谨慎答:「那是扬哥信任我们,我不会放你出去的。」 安掬乐呵呵:「怕我破坏他婚礼何必那么麻烦,把我打残就算了……呐,你们很崇拜扬哥吧?只要他还要我这小玩意,我保证,他的婚姻生活绝对不会顺遂幸福……」 这下连辛哥都动了脸色,安掬乐继续:「但我是扬哥表弟,你们不能真打残我,我妈自小对扬哥好着呢,不信你们能问问。」 「……」辛哥听出一点儿苗头来。「你想怎样?」 安掬乐眯眸,一边笑,一边扯开身上衬衣,露出白肤。「光只是看人,很无趣吧?扬哥本来就不爱男的,别人碰过的,他就更不爱了……而我也能爽到,各取其利,不觉挺好?」 …… 安掬乐不知扬哥有没和这两人解释过他俩关系,他猜没有,从心腹对他轻视的反应便可窥知。那明仔真说对了,他安掬乐算啥?一个小玩意而已,了不起多了份亲情,但也仅此而已。 他真不想耗了,这样的人生,不比死了痛快。 辛哥跟明仔都直的,但辛哥在牢里待过,多少尝过男人好处,也知做法,明仔起先一副不乐意,说你们玩吧,男的他硬不起来,不奉陪,最后却没hold住。 辛哥还只做个意思意思,那明仔倒投入至极,也不知做了几次。 安掬乐浑身黏黏的,他抽完一根烟,说:「我要洗澡。」 他进浴室,看见镜中自己心想,有何不同?跟扬哥做跟辛哥做跟明仔做跟不知是谁的男人做……全是一样的。 全是一样的。 死了,活着,也都一样。 安掬乐笑了。 我不挣扎,反正我也……没差。 …… 那一刀割下时,安掬乐当下还没感知到多疼,只觉割得不够,血只流一点,这要死到何年何月?他又补了好几刀,直到渗血的手腕泡进流水里,才真正钻心刺骨,倒抽好几口气。 搞半天,是他先前活太好,没受太多皮肉伤,原来身体疼能胜过心里疼,那心疼又算得了啥? 是他自己看重了。 本来还在等死,以为怎样都无所谓,然在这一刻他骤然醒悟这么做太不值得。他抽出手,用尽最后力气拍打门扉呼救:「救我!救我!」 失血过多令他晕在地上,两个男人闻声赶来,踹开门板看见这幕,骇一大跳。安掬乐:「别……别去扬哥认识的……医院,帮……帮我找我堂哥……手机快速键……一号……」 「喔……喔!」明仔赶忙去了,安掬乐咬牙,忍住晕眩,这句不讲,他死不瞑目。「不……不要让扬哥知道……我割腕……不是……为了他……」 说完,他眼前一黑,就此失了意识。 人要寻死终归不易,尤其上天不想让你死。 安掬乐没死,他在医院的床铺上醒来,好久没睡这么沉,脑子意外清醒不少。 左腕那儿被包上厚厚一层绷带,一抽一抽地疼,在旁照看的安禹铭见他醒了,憋了一肚子气上前要骂,却见这平素没心没肺的堂弟一脸呆滞,随后落下泪来。 安禹铭那些想骂的话,顿时不忍了,他无力坐下。「我的祖宗,你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安掬乐把泪抹了,这回态度很诚。「哥,对不起。」 他声音很哑,安禹铭喂他喝了水,安掬乐抬眸见堂哥手肘上贴着纱布,心一酸。他们血型相同,都属少见血种,以前还开玩笑说两人不能同车出游,这样有一方出事,另一方的血能救,没料如今竟因此等蠢事,累了堂哥。 安禹铭原本不想问,但不问清楚也不行。「你到底怎回事?」他被招来医院,堂弟已在手术室里缺血告急,只得先急吼吼撩袖子捐血。两个明显肇事的男人也不愿与他详细解释情况,安禹铭当真比谁都想死。 到这地步,安掬乐啥也无所谓了,或者他一直想找个出口,索性把跟扬哥关系全招了,也因而有幸初次得见这向来八风吹不动的堂哥,一脸扭曲的样子。 安掬乐:「哇,哥,你表情好精彩……」 他找手机想拍,不料「啪」一声,安掬乐脑袋被巴,堂哥一点力没省,他疼个半死。「我、我是伤患……」 「你他妈去死一百遍!!」安禹铭大骂,恨铁不成钢。「记得你哥我跟你说过什么?蛤?!」 安掬乐接:「爱上直男,十死九惨。」 安禹铭:「你出息!不只搞直男,还搞上你表哥!下次是不是要跟我搞?!」 安掬乐大惊,做捧心状。「哥,你真不是我的菜。」说实话,安禹铭遗传他爸,长相超普通的。 「……」安禹铭心想:自己是要掐死他呢,还是要掐死他呢?不过能贫嘴表示情况不是太坏,安禹铭略为宽心。「你扬哥今天订婚。」 「嘿啊。」 「你他妈为了那混蛋,把自己搞脏又割腕,有没想过上有高堂老母,下有……你家那只约克夏叫啥名?」 安掬乐笑。「宝贝。」 「对,下有宝贝。你怎不为其他人想想?!」 安掬乐垂头。「嗯,我错了。」 他这话实心实意,半点没带敷衍,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安禹铭气苦,独自在病房里踱来踱去,像只暴躁的猫,最后总算想开点了。事情已发生,亡羊只能补牢。「你别再跟扬哥纠缠。」 「好。」安掬乐真不想缠,就怕被缠。 安禹铭吁了口气,只要当事人配合,一切好说。「那两个玩你的……有个年纪稍大的,他说他答应你,这样讲你就懂了。」 安掬乐怔忡,随后一笑──这回是真心的。「难为他了。」 chapter 13 [冤孽return] 割腕这事说来可大可小。自杀乍听之下很骇人,但实际也就一道口子,输好血、缝好伤口,人醒了没大事,甚至可以立即出院,后头还有更多严重患者等病床呢。 安禹铭费心尽力替他把这事瞒了,不能让安掬乐带伤回家,只得拉回自家。 安禹铭:「呐,帮你铺好,自个儿找地方躺。」 安掬乐:「……」 安禹铭念设计系,满屋子的作品四处乱堆。他熟门熟路用脚把那些玩意儿踹开,腾出一个人形大的空间,安掬乐坐在上头,闲着没事拾着手边作品,往外扩散,把每一样都看了。 他看完,跟堂哥提出意见感想。 安禹铭与他讨论,越讨论越觉得他这堂弟有天分。「你念的是五专吧,什么科?」 「会计。」那时扬哥玩笑说他念这个往后能给他管帐,他就去了。 安禹铭听了缘由,无言好一阵,骂:「你这白痴。」 安掬乐赞同。「对,我白痴。」 安禹铭叹息。「反正你这段日子闲着也闲着,右手没伤能用滑鼠,堂哥教你软体,学不会就别走了,省得丢人。」 安掬乐开口:「哥。」 安禹铭:「?」 安掬乐口气真诚。「虽然你长相真不是我的菜,但你心好,我可能会爱上你。」 安禹铭再度给他一巴子。「你堂哥口味没你这么剽悍,不搞乱伦!」 安掬乐哈哈笑,他当然是说笑,不过不是他不搞乱伦,而是这辈子,他不爱了。 爱得失却任何期待与希望,终至残害自身才能脱离,要每回都这么玩,迟早得让堂哥收尸,这种整死人不偿命又没价值的玩意儿,给欣赏的人搞去吧,他安掬乐不凑合了。 安禹铭教他电脑,这理由实际,安掬乐就住在堂哥家,直到伤好。 其实养得差不多,可堂哥家住着舒服,各种各样物资,伸手即可达,他不想走便赖着。这天安禹铭出门上课,安掬乐边吃品客边看电视,倏地门被打开,安掬乐一转头看见利曜扬,也不知该惊还该说这时才来,茶都凉了,可见新任大嫂挺会盯人。 安掬乐:「扬哥,堂哥若知你撬了他家锁,他会生气的。」 利曜扬面色阴沉,也不啰嗦,直接把一样东西扔到安掬乐面前,后者一脸莫名。「这啥?」 利曜扬点烟,吐了一口,似平复下心绪,道:「明仔跟阿辛的小指头。」 「……」太剽悍了。安掬乐一脸恶心,见塑胶袋里还有血水溢出,应该是刚割不久。「给他们接回去,是我诱惑他们,求他们操我……就跟当初诱惑你一样。」 利曜扬瞠目,不敢置信,他掐了烟,上前狠狠甩了安掬乐一巴掌。「贱人!」 他没省力,安掬乐脸被打得肿起一块,咬破嘴角,他妈有够疼。「是,我贱,你要不要算算,你干我这贱人多少次、用我多少钱玩女人?我再贱,也是你大爷!」 他不客气,回以一记右勾拳。「你他妈混黑这么娘?甩巴掌?早知以前该我干你!」 利曜扬没料着他会回手,这一记力道虽不强悍,却很驳他面子。他气得不行,却听安掬乐哭着大骂:「你好啊!如今傍上富婆,就甩我巴掌?你他妈良心给狗吃,我咒你五脏六腑烂光光!」 那时他没料,一句随口诅咒,利曜扬后来竟真坏了肝。 利曜扬当下再无从火起,他不能否认自己欠这小表弟良多,尤其上了位,以前做的事便越发显得没品恶俗起来。 他沉默,安掬乐吸鼻子挥手:「行了,拜托把它们拿走,你要真想玩这一套,我最想看到的不在这里。」 利曜扬:「……那在哪里?」 安掬乐恶毒笑。「某人的左手无名指。我要三根指节,切得干干净净,就算是丝线做的戒指都不能戴。」 「……」 利曜扬走了。 安掬乐连句慢走不送都懒得讲,而且揍人超痛,痛得他飙泪,利曜扬皮厚肉粗,耍帅结果便是他左手刚好,右手就扭了。 安禹铭对此表示:……要到哪天才是个头啊? 安掬乐伤过双手,睡了一觉,把脑子清空了,他想休学,这辈子就为自己活,不管旁人了,因此跟安父吵上了天,两父子骨子里其实都是个火爆脾气,这一吵,吵得除了与扬哥关系之外,安掬乐把能抖的全抖了,包含自杀一事,换来一顿血淋淋毒打。 安禹铭边替他擦药边哭:「祖宗,你到底何时才肯饶了你堂哥……」 安掬乐满身是伤的呵呵笑,又开始了在堂哥家混吃混喝的日子。 后来他转考二专,念设计,学校在南部,他离家住校,从此快活得意,逍遥飞上天。 他去gay bar玩,人家问他叫啥名,安掬乐想了想,答:「菊花黑。」 「噗!」对方笑。「你真菊花黑?」 安掬乐:「我黑不黑,不介意的话,你等会能自己瞧瞧。」 各种调情勾搭之后,对方瞧了。「你他妈哪里黑?你连阴毛都浅的!」 安掬乐笑,他称自己叫菊花黑,不是菊花真黑,而是黑道干过的菊花,怎不黑? 从此往后,这花名成了他人生代号。 一直到不知哪一年,应该毕业前夕吧?利曜扬再度出现,他一身落魄,风尘仆仆,告诉他:「我要去坐牢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安掬乐差点没拍手。「一路顺风。」 利曜扬苦笑,他这表弟不管过几年、历经多少事,仍旧这般直率惹人恨。 又恨又爱。 「我来,是想把一样东西给你。」 安掬乐:「?」 后来安掬乐非常后悔自己差劲的记忆力,说出去的话跟屁一样,早散光光。 他傻傻接过,打开厚纱巾,差点儿没晕。您老就不能送些正经东西给我吗!!就是一根按摩棒都好啊! 那是利曜扬的左手无名指──切得干干净净,如他当初要求,连根都没留。 有完没完!安掬乐很崩溃。「接回去、通通接回去!」 他骂骂咧咧,这热腾腾新鲜手指,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早知道当初要中指,还能加工做个造型品,搞猎奇。 见表弟难得一副炸毛样子,利曜扬笑:「这是我为老大扛罪切的,一般只切一小段小指,我却一口气切了整根无名指,这事令我在帮派声望提高,怎能接回去?」 安掬乐翻白眼,搞半天,原来切的是一石二鸟。「那你扔了吧。」 利曜扬:「我想你收着。」 安掬乐:「行。」他一不做二不休,扔进路边垃圾箱。「这可燃的吧?」 利曜扬:「……」 丢完了,安掬乐一脸清爽,利曜扬:「你生气了?」 安掬乐莫名。「没啊。」 利曜扬:「虽是扛罪切的,但我一直都记得,你要。」 安掬乐叹。「我年幼不知事,何况我讲的话你向来当屁,早知你会当真,我就叫你切唧唧了。」 说完,他转身回屋。 经过这几出,当晚安掬乐狠狠发了几个誓:一、再不跟黑道男人搞;二、宁死不花一毛钱在姘头身上;三、不跟直男bi扯上关系──有违此誓,这辈子不得好死。 他迎风叹息:利曜扬啊利曜扬,你可真是我的冤孽。 ◎     ◎     ◎ 利曜扬是他命里冤孽,但再冤再孽,也就这样了,偏偏回来。回来就算,不知自我脑补了啥,硬是不给他一点平静……害安掬乐头疼半死。 这男人缠起来很要命,当年他想走,利曜扬各种威逼利诱上流下流黑黑白白手段通通在他身上使了一遍,不亦乐乎,他也是真不得已了才搞那出,这些年也从未洁身自好(这纯粹是他自个儿爽),没料难得行善,捐了块肝,又把人召回来。 安掬乐真想戳瞎自己双眼,小时候不懂事,怎就摊上了这枚不干不净的货色? 利曜扬三天两头骚扰,安掬乐不堪其扰;对方目前心情算好,没上损招,就怕真把人惹毛了,搞得天下不安宁。他安掬乐虽天不怕地不怕,但到底还有做人该有的基本素养,利曜扬那就是说他畜生都糟蹋了畜生呐。 以前他在老爸面前把能招的全招,也是怕成了男人索要自己的筹码,索性全吐光光,臭到底,断绝后患。 日子难过还是过,他去疤手术的日期定了,医生表示肚子上的疤养得很好,简单处理一下便能不留明显的痕,但左腕的疤太深也太久,磨过以后会较淡,却不会不见。 安掬乐想一想。「那算了。」 并不是非去不可,仅是顺道,除不掉,就别挨疼。 疤虽狰狞,可他始终问心无愧。因为这一刀,终于割断了他所有无可救药的愚蠢。 他这回很乖,把日子跟杜言陌讲了,顺道提:「医生讲手腕上的疤,时间太久大抵去不掉。」 杜言陌问:「有差吗?」 安掬乐:「嗯?」 杜言陌:「去或不去,有差吗?」 安掬乐答:「没差。」 杜言陌点头。「那就无所谓了。」他只在乎安掬乐的「在乎」,安掬乐不在乎的,他也不在乎。 被他这一讲,安掬乐原先就无所谓的心情,更加无所谓起来。 世事本如此,碍不碍眼是心说了算。利曜扬跟这疤都一样,除不掉,那存在着也无妨。 想通了,利曜扬爱来不来,安掬乐随他,生活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有一回见面,杜言陌那傻小子又丢来一堆术后保养事项,安掬乐看得好气又好笑,你会估狗,难道我不会? 可他仍把一字一字,细细读了一遍。 去疤不会一次全好,得分好几个流程慢慢做。 伤在肚子,刚手术完发热发红,一使力便疼,医生建议他先休息,缓和一点再回去,安掬乐自然照办。 他安静躺在诊疗间里,难得冥想,不一会有人开门进来,那股刺鼻烟味令他眉宇皱起,连白眼都懒得翻。「你们黑道这么闲?都不用忙着争权夺利大喊抢钱、抢粮、抢娘们?」 利曜扬坐在另一头道:「我出狱后地位高了一阶,而且帮派里有位新请的律师……呵,委实能干得很。」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9节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爽,但凡能令他不爽,安掬乐都有兴趣。谁讲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跟那律师不合?」 利曜扬一脸不屑。「他靠什么?不就上下两张嘴。」 唷,这话够酸,安掬乐中肯指摘:「你不也靠屌插女人上位?」 话很粗但理不粗,利曜扬气得半死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转移话题。「你左手腕,医生说很像割腕痕迹。」 「嘿啊。」安掬乐不否认。 利曜扬:「为何割腕?」 安掬乐掏鼻孔。「因为我傻我呆我笨我贱我白痴呗。对了扬哥,我的肝还好用不?」 利曜扬笑:「排斥反应很少。」 安掬乐把挖出来的鼻屎在手心里滚啊滚,捏成小球。「你是不是欠我挺多的?」 「……」利曜扬:「是。」 掂了掂,重量不够,再挖再补。「那妾身有一心愿,不知表哥您是否能为我达成?」 安掬乐这般咬文嚼字,正经又不正经,还难得称他一声表哥,利曜扬心情很好,他要星星月亮都能弄来。「什么?」 他把那鼻屎球弹出。「别再让我看到你。」 耶,中了。不过利曜扬没注意到那啥玩意,只因这句话脸色剧变。 安掬乐抽卫生纸擦手,平静道:「我给了你心,你践踏;我给你屁股,你操很爽;我给你钱,你拿去嫖妓跟上位;如今我还给你肝,看我多圣母?其实这就跟喂路边野狗没两样,我多着,给你也无妨,可我少的万万不会给出去。我心胸狭窄,被你踩烂一块,如今没剩多少,很抱歉,剩下的我要用来爱自己。」 利曜扬冷笑。「不是爱那个小鬼?」 安掬乐:「?」 利曜扬:「我查过,你自从跟他搭上,就再没找其他男人。」 安掬乐个性他太清楚,和玩玩的他不介意一三五一批、二四六一批,周日再翻新牌。认真的,一到日都同一位。以前他们在一起,不论他在外如何糜烂、不成样子,安掬乐从未出格,除了那次……跟明仔和阿辛。 所以他才会气得要他们手指。 若非多年心腹,他更想要他们的命。 安掬乐一脸无可奈何。「你不知他本事,唧唧大,马力足,我体力不够,找不了别人。」 利曜扬:「我也不差。」 「长度差了1……喔,这是以前数据,年纪大肌肉多少会萎缩,保不准现在已……啧啧。不过我猜你入珠了?看你鼻骨突出,像长了个瘤,上梁如下梁,老子最恶烂跟入珠的家伙做,你不怕感染,我怕。」 利曜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电话乍响,他气得边接边走了。 安掬乐招来护士道:「麻烦给我拿盐过来。」 ◎     ◎     ◎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 听见利曜扬嘴里吐出小鬼二字,安掬乐内心多少颠簸了下。 尽管当下他把两人关系说得很浅,仅是打炮──事实也如此,但仍怕利曜扬在他这儿求而不得,转而跑去找他人麻烦。 希望不会。 说实话,搞基这事在黑道里格外不受待见,在牢里那是没得选,母猪赛貂婵,偏连母猪都没,只得蒙眼找洞钻,出了狱绝对是另回事,找鸭子玩玩就算,动了真格,被人知悉铁定要命。 试想在一群臭男人齐聚的世界,谁能接受自己喊打喊杀时,背后站的是爱好美与和平的gay啊? 所以利曜扬终归无法太出线,否则事情若被捅出,最倒楣的还是他。 安掬乐分析一番,暂且安下心,于是当他接到利曜扬用杜言陌手机打来的电话,不禁当街骂了好大一声靠。「你他妈脑袋被门夹?!」 利曜扬笑。「猜猜我们在哪?」 安掬乐气炸。「猜我阿姨的头!」 利曜扬只扔下一句「老地方见」,便挂了电话。 安掬乐握着手机,浑身寒凉,心里头百般滋味难以言喻,就怕少年出事。 可他冷静下来,黑道杀人不是想杀就杀,有其规矩,何况利曜扬若真想与他再续前缘,那得罪他的事万万是不能过界的──真过了,他利曜扬是疯子,他安掬乐同样不是正常人,鱼死网破,谁也讨不了好。 安掬乐招来计程车,报出目的地,同时用手机做了几个联络。 这过程里,冷汗竟沁湿了他满片背。 利曜扬所谓「老地方」,是他当年刚混离家所租赁的一间破屋。 破得可以,墙壁单薄皲裂,据说最近在计划都更,能搬的都搬了,真是杀人越货毁尸灭迹藏污纳垢好地方……安掬乐边嘀咕边上楼,来到门前摁下门铃,带点破音的铃声更加凸显屋龄有多老旧。 不一会,利曜扬来开了门。「小乐。」 他一身白t、牛仔裤,打扮轻便,仿若回到往昔,安掬乐每逢放学来找,利曜扬若在屋子里,也是这般迎接。 然后他会扑上去,两人先在玄关这样那样,到客厅这样那样,再至房间这样那样……脱了一路。 利曜扬侧身令他进屋,屋子里倒是挺干净,一些配置换新了,尤其那台超大尺寸的液晶电视,一片肉色,他安掬乐的身子映在里头,被一个男人用他胯下性器冲撞、驰骋…… 利曜扬凑近低笑:「他肯定不知当时的你多有滋味,给他见识见识。」 电视机前,杜言陌嘴巴被捂,遭人反绑椅子上,鼻青脸肿,渗了些血。 他见安掬乐来,睁大了眼,似在问:怎能来? 活着,没大伤。安掬乐松了口气,心头os:臭变态,干你妈的恶趣味──阿姨对不起。「你也肯定不知现在的我,能把你搅得不到一分钟就射出来。」 利曜扬没料此情此景,安掬乐居然还能挑衅,可是他勃起了。 「小乐,过来。」他招手,如同以往。 但安掬乐早已不会受他左右,他吐吐舌,往后跳开。「死相,不要咧~」 利曜扬眸一眯。「你就不信我会动你小情人?」 安掬乐:「我信啊,你这没心没肺还烂肝的,难道他一脸青紫是自己撞的?」 杜言陌双目睁大,明显挣动,不想安掬乐过去,后者倒是给了他一记安抚眼神,掏出手机。 利曜扬则掏出枪,毫不犹疑指向杜言陌。「小乐,别逼我。」 「安心,我要报警早报了,如果警察有用,你今天就不会好端端在这儿。」他拨出号码,直到接通,扬声道:「许律师,你要不要劝劝你伙伴?我看他走火入魔了,这样不行喔。」 利曜扬瞠目,看着安掬乐摁下扩音键,那讨人厌的笑声低低响起:「扬哥。」 到这会利曜扬不得不惊。「……你怎会认识他?」 「我朋友是律师,他老公是大律师,刚好是许律师多年劲敌,他们那行也不大,问一问就能问出梗概……附带一提,我朋友的同事是许律师的弟弟,你说这关系巧不巧?」安掬乐手一摊。「所谓六度分隔理论。」 利曜扬无言。 许律师淡淡道:「扬哥,你这事弄得老大不是很高兴,他女儿怀孕了,你却在外头追着男人屁股跑,传出去怎能听?不过你放心,老大说了,只要你不把事情闹大,一切好谈。」 利曜扬:「……」 安掬乐一叹。「你看看你,如花美眷在旁,还即将有子,不去照护妻子,跑来缠你表弟,脑袋被驴踢?还是监狱伙食太少,让你瘦了脑子?」 这事安掬乐早掂量过,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听对方是律师,安掬乐当即去找好友探问,也好巧,几乎不费功夫得到需要的情报。黑道终得由黑道人搞定,他这扬哥,心系权力,疯归疯,也没能豁出去到当真弃置一切,若有这般觉悟早绑了人远走高飞了,何苦在这儿搞纠缠?费时又费力。 「扬哥,这样吧,别说我都不给你机会。你呢,现在跟许律师讲一声,说你啥都不要了,他那儿立刻就会准备好文件给你签,签完我就跟你走,这辈子随你干到死如何?」 利曜扬:「……」 杜言陌眼底流露惊惶,安掬乐说出的话不论玩笑或真心,从来不作假。他极力摇头,想求安掬乐万万别傻。 安掬乐没望他,这是他跟扬哥间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表哥,我们和平解决这件事吧。」 对峙良久,利曜扬摇摇头,无奈笑了一声。 「小乐,你真的很懂你哥。」他收起枪枝。 许律师出声:「扬哥,到此为止,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 怎可能没发生?但如今唯有各退一步。利曜扬:「好。」 对方有对方的做法,大抵许律师那儿录了音,安掬乐不管,他上前给杜言陌松绑,利曜扬颓然坐在一处,并未阻止。 杜言陌手脚一松,并不顾痛,捉住安掬乐肩膀:「你怎能来?!」 安掬乐不管他身上有伤,当下往他脑袋一巴──完全被堂哥带坏。「你又干么来?!」利曜扬明显单干,按杜言陌的体力值要被强持,肯定有番挣扎,可他身上并无相关伤口。「他掏枪逼你了?」 杜言陌垂眼。「他说他手里有你一些……片子,我不过去,他就公开。」 安掬乐这才又注意到电视里的「精彩」画面,说实话,他都忘记何时拍下的了。 啧啧,那胸、那腰、那屁股,他当年简直风华绝代,掐得出水,年轻就是好~ 利曜扬抬头。「小乐,你回我身边,我就永远不公开这些影档。」 他话说得一点气势都没,倒像是一种垂死挣扎。老招,太老招。安掬乐不屑至极,朝他比了根中指。「你就公开吧,我才不在乎,与其再受你威胁,不如死了算了。」 利曜扬扯唇,不知是笑非笑。 电话里许律师道:「这事我不好插手,不过你可请陆律师提告,敌手不是我,他很难输。」 安掬乐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这话要给陆大律师听见,肯定有一阵黑云压顶。「许律师,我欣赏你,咱们交个朋友吧?」 许律师也笑。「当然。」 利曜扬在旁只能苦笑,他的小乐,从来是这么这么的,不怕天、不怕地。 他想着安掬乐小时样子、想他一心一意纠缠他的样子、想他爱他爱得不行的样子、想他……很多很多,其实早模糊了。 好几次浪里来火里去,他总会揣想不知他这小表弟现今过得如何?总归少了他,肯定很好,自己是他人生里最大一颗毒瘤,长在最脆弱位置,难割难舍,他以为他会为他痛一辈子,未料安掬乐早已不顾一切,将之剔除。 竟连一点儿残渣也没剩。 他疲惫地垂下头,眼里似有水光闪动,问:「小乐,你真不要你扬哥了?」 安掬乐连回答都欠奉,好像他问了一加一等于几这种蠢问题。他打了个呵欠,朝杜言陌道:「带本宫回去休息吧。」顺道向许律师道谢,约定好请酒时间,挂了电话。 忽然。「……那孩子不是我的。」 这话驱使安掬乐停下步,不禁回头。「哦?」 利曜扬惨澹一笑,面色难看。「我肝病住院期间怀的,那前后几个月,我都没碰她,你说那是谁的种?」 啊哉。 「耶和华?」安掬乐乱猜乱唱:「这一片原野风光多旖旎,青草长长有千百里~~瞧那儿绿,这儿绿满头绿──绿草绿帽相映更美丽~~」 他哼得小小声,利曜扬听不见,杜言陌这儿倒是一清二楚。他无言,若前会还有一点疑心安掬乐对这人是否旧情难忘,现在完全不怀疑了。能改编民谣讽刺人家戴绿帽,真够狠的。 唱完,安掬乐吁了口气。「你玩你的,她玩她的,倒也公平。」 利曜扬呵了一声。「是啊……小乐,他才国中生,你打算跟他走多久?」 他这话终于成功煽动安掬乐。他停步,左手腕在疼,疼得他忍不住上前,直直盯着利曜扬,嘴唇一掀。「扬哥,当年我国中,心里想的就是一辈子。」 利曜扬一震。 安掬乐敛眼。「看来你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没珍惜。 安掬乐说得小声,没打算给旁人听见,当是给利曜扬留点面子。「扬哥,我知你那边有不痛快,但你来找我大错特错。我保证……你只会更不痛快。」 讲完,安掬乐转身便走,杜言陌跟上,站到他身后,分明年弱却执拗的保护。 变故突生,「砰」一声,利曜扬从椅子上斜斜倒下。 他面色蜡黄,捂着腹部,冷汗直流,安掬乐和杜言陌同时愣住,利曜扬:「小乐……帮你扬哥拿个药……在抽屉里……」 大抵是排斥反应,安掬乐怔在那儿,看着这个曾经带给他莫大痛苦的男人,匍匐在前,像只弱小蝼蚁。 他动不了,左手腕不停抽疼,越来越疼。 他最少一百一千一万次想像过这般画面,无数次期望他以最惨最落魄的姿态,向他卑微乞怜,如今通通实现,他忽然不忍,不忍见自己的青春,以如此可怜面目,展现眼前。 「小乐……」 安掬乐醒神,才刚恢复反应,杜言陌已早一步上前问:「你把药放哪里?」 「……」只见利曜扬抬眸,他眼底原先微小的光,一点一点变得细碎、残破……消失,那是灰心乃至死心的过程,他太清楚。 利曜扬指了一个柜子。「右边数来……第二个。」 杜言陌找到药,顶着一脸伤,满屋子找水。 安掬乐哭笑不得,圣母受算啥,这儿有圣母攻啊! 他和利曜扬相对无言,或许直到这一刻,两人间那一点点微薄的牵系,才真正断了。安掬乐不打算解释,就让他以为自己讨厌他讨厌得恨不得他死,但求死生不复相见。 杜言陌把水连同药包搁在利曜扬面前,利曜扬拆开药包,把药嚼碎,同水服下,平复后嘶哑说了一字:「滚。」 滚得远远的,滚出他的生命,省得见一次、痛一次。 安掬乐拉着杜言陌走了,走到楼梯间,打给阿姨,请他们来望着。 他好奇问杜言陌:「为什么不放他自生自灭算了?」 杜言陌顶着一张青紫不堪的脸,摁着他心口道:「你给了他肝,已经少了一块,我不想他死,你连心都有缺憾。」 安掬乐一愣,愣了很久,继而呵呵笑,笑得攀住了杜言陌,给他一个吻。「就你懂我。」 是,利曜扬死,他不会痛快,再怎样都是血亲,他能给他捐肝,就代表这人在他心底多少仍具份量,可利曜扬没懂……或从来不懂,终于生生把两人最后的一点情分也弄没了。 可是好在,总有人懂。 杜言陌欲言又止:「呃,菊花先生,那些光碟……要不要拿回来?」 安掬乐一脸无所谓。「不了,给他当自慰配菜,留个念想,我这主菜宁可缝了屁眼都不会让他再上一次。」 杜言陌骤然翻过他左手,安掬乐刚刚还在疼,现在被他一握,竟没了感觉。 像是伤口,被包覆住了。 很安全。 杜言陌:「你为他割腕。」 那道疤,他看过很多次,直到今天才懂其中缘由。这个人看似什么都无所谓,可感情一旦下去,就比任何人要重,连自己都能得到他温柔对待,何况是曾真心喜欢的人? 安掬乐摇头。「不,我为自己割。」 他在掌根和腕心间比划一下。「这是手,割在这儿,叫分手。」 他割的,不只是腕,而是两人间的连系,所以自他割下那刀起,他跟利曜扬,便再没了一丝接合可能。 杜言陌看了很久,蓦地俯首亲吻他腕心。 安掬乐一震,心跳在这一瞬没控制住……快了一拍。 杜言陌微凉嘴唇贴覆上头,亲了很久,他不是完全清楚这人历经过什么,但觉不必问了,光知道的那些梗概就足以令他心疼。 安掬乐手腕发烫,欲抽回,但没成,索性松力任他去。 杜言陌亲得够了,这才抬手,他显然被揍过,分明一副残破模样,却丝毫没灭损眸底那道荡人的光,安掬乐手抚着他伤口,抚着抚着,一个用力,给他按下去。 杜言陌吃疼。「菊花先生!」 安掬乐呵呵笑,在他瘀青处狠捏了一把。「活该,疼死算,你妈没教你别随便跟陌生人走?」 杜言陌反握住他的手,直到此时才发觉眼前人微微发颤,完全不若方才镇定,连他自己都产生一股劫后余生的颓软感,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枪啊。杜言陌:「当下没想太多,可是我总觉得,你喜欢过的人,肯定不会非常糟糕的。」很奇妙,他有这样的信心。 安掬乐沉默了会,原本想骂他两句,转而一忖,利曜扬分明做得到,却始终没下狠手,做出真正叫人后悔莫及的事来…… 扬哥,从不打女人,也不欺辱小孩。 不料杜言陌的国中生身分,居然保护了他。 安掬乐笑了下。「或许吧。」 不过对他来说,怎样都无所谓了。 我们都在时间的恒河上,不停、不停的流淌——不论愿意或不愿意。 他曾经那么的期盼和那人共度一辈子,现在却完全想不起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 他想,过去的终是过去了。 永远的。 chapter 14 [y happy life] 安掬乐现在很苦恼。 距离利曜扬事件已过三周,杜言陌身上伤口也近痊愈,那人终于完全淡出他的生命。 这段期间,安掬乐见过一回阿姨,当场心虚。毕竟那时他每见利曜扬一次,总要骂上好几句你他妈的。 他在公司的电脑萤幕前闷一早了,嘴边的痛苦呢喃没停过:「白色……怕脏;黑色……太老气;其他……不适合……」 只见他额眉间的皱褶就像脱了三天没理会、还被猫踩两脚的衬衫,冉撷羽从旁走来,十分无言,她一小时前参与过讨论,目前看来应是白忙一场。 冉撷羽:「不是讲了白色高雅黑色经典?够了没啊!」 安掬乐转头瞪她。「你才够了没,人家真的很烦恼耶!」 人家体都出来了。冉撷羽受不了。「不过一双球鞋!球鞋而已!又不是在挑内裤颜色!」 安掬乐指正:「不是球鞋,是慢跑鞋!」 冉撷羽翻白眼。「随便!管他球鞋慢跑鞋,就算梁朝伟来穿也不会穿得时尚!你就黑色白色挑一个,真的选不出来,隔壁有行天宫,去掷筊!」 说是要送侄子,这厮挑一早上了,就算他们部门尚未到凛冬时节,也不是这么耗的。「记住,ter is g!」 安掬乐:「……」 他们出版社大头特别迷恋一部外国奇幻,尤其里头每个家族的族语设定,索性将之列出来,给各部门挑一个作为标语,他们编辑部便是这句凛冬将至。附带一提,有个做社论跟时事的部门,则是「hear roar」──听我怒吼。 她这提议既实际又中肯,决定不了的事只好委托神明,安掬乐想想可行,非黑即白,也很单纯。 冉撷羽常拜,遂以过来人身分提点:「你就先问白色好不好?圣筊就表示ok,神明喜欢;笑筊呢,就神明也在犹豫,这时你再问他一次白色如何……」 「又笑筊呢?」 冉撷羽:「二选一啰!黑圣白笑之类,但倘若是怒,那就是叫你不要送、不适合,换别的。」他们决定不了当期封面人物或主题的时候,经常来这招。 「行。」 于是安掬乐趁午休去了,他带零食来供,照样前后拜完一遍,拿筊来掷。 他心头默念自己是谁家住哪儿几年几月几日生,望恩主公别认错。前两天他刚巧看见杜言陌那双旧的慢跑鞋开了一口子,不影响、不严重,但就……岌岌可危,牌倒是好牌,打勾那间,杜言陌穿得很珍惜,可惜成日磨着,估计快不行了。 安掬乐自跟杜言陌跑步就给自己买了一双萤光粉红的,杜言陌虽狠狠吓到,但见鞋款设计,那眸底荡漾的欣羡之色并没掩住。 安掬乐当时就有点儿动了念头,偏送礼也得够理由,鞋要坏了,怕你不能跑,交通(?)不便,外加扬哥的事造成你不少麻烦。瞧,一切都是那么地顺道、刚好…… 安掬乐问好了问题,掷筊。 「喀锵」一声,安掬乐一看结果,直了眼:一开始就怒?不是吧! 他不信邪,再掷第二次……还是怒。 安掬乐:「……」 他拾筊,想起冉撷羽提醒连三怒就不能再问了,安掬乐惴惴没底,只好换个方式问:恩主公、关二爷、二哥哥,虽不知您是他哪位分身,但好歹咱们都在同区工作,行个方便,好不? 若是日本口味您吃不惯,下回我带中式大饼,您看您,长这么帅气威武,分明是攻,任那曹贼也定在您身下嗯嗯啊啊,浪如潮水。不喜欢黑色没关系,白色也不错,就这样吧,您看可好? 一掷,笑筊。 看来心情好了,但这黑白依旧没挑出来,安掬乐坦承自己想送这份礼,掷筊仅是多道保障,就算他不太信邪,可若拿三怒,估计也会怒,索性见好就收。「那就白了啊,反正……反正……您没讲不好。」 安掬乐还筊,收了供品回到办公室,这会倒干脆俐落,雷厉风行订了双白鞋。 款是限量款,差不多绝版,人家厂商一听他公司名头,想办法硬乔出一双,并问他们能否挪几个版位?一般时尚杂志对运动品牌,除非钜资来谈,通常是不屑一顾的,冉撷羽听了倒觉不是不可行,刚好奥运年,搭个顺风车,来个品味运动时尚的主题,最后使安掬乐那双鞋拿的几乎是个相送的优惠价格。 冉撷羽很满意──她苦恼的版面问题解决了;安掬乐也很爽──他觉得鞋子很棒,设计健全,价格超值。目前看来皆大欢喜,他想恩主公也有不灵时候,如同人有起落,很正常。 收到鞋子当天,安掬乐跟杜言陌照旧约在河滨公园,少年脚上鞋子没换,但多了补强痕迹,明显回光反照,安掬乐见了,心想刚好,太刚好。 他笑眯眯,招少年到僻静处坐下。 人送礼多少带了自我炫耀的成分,尤其是送大礼,更想看对方表情、反应──礼轻情意重,也得看是怎般情况,感情不像重量不像任何单位可用仪器测量,多数人只能藉由价格高低、取得难易度来衡量自己在另个人心底的位置。 送大礼相当于表达「我是这样的喜欢你」,所以想看到回应,这是人类本性。 杜言陌刚跑来,身上热度未消,天候转暖,挨着其实有点儿热,安掬乐却挺爱黏他,顺带揉弄他坚实胸肌。杜言陌从一开始在外头被「骚扰」的不自在,如今倒已豁达,任由他上下其手。 反正到了房里,这人全身上下哪一处,没被自己执拗地翻弄? 这人看似放浪,经验丰富,但身体……并没有被好好爱过,杜言陌不会形容,可当他探到连安掬乐自身都不知的妙处时,对方那种不可置信的惊讶、慌张……然后,开始逃。 杜言陌不允,总要把那处再三开发了,开发到这人瘫软成泥,最终沉醉地拚命讨抱,鼓吹他干得更深、更烈。 他有时会想到家里那个妹妹……一脸的讨爱、要抱,他不想碰她,尽管表面上能做个滴水不漏的好哥哥,可他心知自己不爱。几回不得不抱,他全身冷硬,极想抽手令她摔落在地,疼痛哭泣……父母亲会安慰,不差我一个,不是吗? 得了那么多的爱还不够,偏偏来缠,就像一个富人讨要穷人仅剩的一枚银币,他给出去,只能饿死。 所以,他不给。 坚决不给。 曾经这样的空虚空乏被另一个人填补,可惜没补好,生成一个更巨大的空洞──想要的和得到的不同,他很痛苦,直到遇见了这一个——成熟理智、宽和包容,某部分却和自己一般空荡。在彻底拥抱对方的同时,自己好像也被安慰到了。 杜言陌一开始想要的仅是这样,可到如今,竟多了另一种也想回报、疼爱他的想法。 这是怎样的感情?他不会形容,唯独不想变得和利曜扬一样,遭受唾弃、遗弃。 他一定承受不住。 杜言陌胸口热烫,也不知是不是搓出来的……他一把揽过安掬乐的肩膀,低首吻他,那人嘴里有着淡淡苦味,烟草的气息令他几乎上瘾。 「下次,我也去抽烟。」他见过利曜扬抽烟样子,或者那样才像男人。 安掬乐一听,忙道坏了。「不行!」 杜言陌眨眨眼。「为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未成年!」这理由一讲出来,安掬乐自己都觉弱爆,是哪里的哪个不要脸的大人,一直跟这位未成年滚床单啊? 杜言陌似乎也想到了,他唇边牵起一抹笑──略似嘲讽,或单纯觉得好笑,那弧度……脱离了少年范畴,显现出一股属于男人的性感。安掬乐心跳一怦,脸部燥热,但这时并非发春时机。「……我讨厌烟味。」 「嗯?」杜言陌挑眉。 安掬乐:「我抽……只是因为看别人抽,有时嘴巴无聊,才抽一根。总之我不喜欢,我戒了,不抽了,你也不许抽!」 「……」 安掬乐炸毛。「听到没?不许抽!」 少年应了。 安掬乐松口气,他知少年品行,答应了就不会做。 戒烟这种事,他三两下就决定,当初他会抽烟纯粹只因人生太苦,现在已没了理由,况且与其让杜言陌跟着黑下去,不如自己这儿纯一点……兴许是抱着这般念头,这段时日里,安掬乐完全没找别人。 一开始是没兴致没体力,再后来是彻底吃饱,现在……他想给少年好的,就像这一双崭新洁白的鞋,迟早会旧会脏会坏,但能跑多久是多久。 当年他挨的每一分苦,即便只一点点,他也不愿少年领受。 想着,他把纸袋里的鞋盒拿出来。 杜言陌一见,眸目睁大。 鞋盒上印了名牌的运动标志,安掬乐打开,里头一双白鞋,线条流畅,在灯照之下,网状纤维仿若丝绸,熠熠发光。 他在同学带的运动杂志上看过这双,据说是限定款,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安掬乐却像变法术,一下子把实物搁到他面前。「穿穿看?尺寸应该是对的。」这点安掬乐颇自信。 「……」杜言陌看着这双鞋,再看看安掬乐笑意盈盈的脸,迟疑问:「给我的?」 他问了句废话,安掬乐噗嗤一笑。「不然咧?你脚下那双也快磨坏了吧?」 杜言陌不知该说什么了,这鞋他确实穿了很久,是他父亲生前与他同买,款式和他小时所穿那双相同。父亲没穿得上太久,便患病逝世,母亲差点将之扔弃,杜言陌护不住旁的,仅护住了这双鞋,在成长到足以穿上那天,他才觉自己真正长大。 于是即便要破了,也一直补着,像守护一份牢固回忆,没想到给安掬乐看出端倪。 对方捧着鞋,冲自己笑,施予得那般轻松,理所当然…… 杜言陌很难形容此刻自己心情,他心抽紧,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启唇:「谢谢你。」 安掬乐:「那来试……」 杜言陌摇头。「我不能收。」 安掬乐:「?」 杜言陌:「请你拿去退。」 ◎     ◎     ◎ 菊花黑:「我跟你缩跟你缩跟你缩喔~」 joke男:「?」 菊花黑:「我有一个朋友,嗯~就叫他c吧,他跟一个年纪比他小很多的d……煎了,煎了之后d觉得味道不错,流连忘返,要c跟他常常煎,c说好啊,两人就很开心的一起炖啊煮的……」 joke男:「……这是什么料理漫画的剧情吗?」 菊花黑:「嘿啊,两人一起追求技艺的境界……」某方面来讲,也没错。「可是,那d太不会看人脸色了,c送他礼物,居然叫人家拿去退!」 想到前会那一件事,安掬乐仍忿忿不平,偏偏他跟少年勾搭成奸的事保密功夫做太好,想哭诉都没地方,只得上线找好友,一块同仇敌慨。「完全不给人面子……」 他耳朵到现在仍是臊的,以为自己脸皮厚到一定境界了,没想到听见少年拒绝言语的当下,血液从脚跟直冲大脑,连忙站起,厉声质问:「为什么?!」 少年沉默了一会,表情复杂。「我不喜欢。」 若是这理由,那好办。安掬乐松口气:「行,我明天直接带商品目录给你挑?」 「不!」杜言陌难得大起了声,他同样起身,逆光之下,他颀高身型十分压迫。他表情很……不开心,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好似遭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伤害跟污辱,可他努力不表现出来。 「……杜言陌?」安掬乐觉察到不对,伸手想探触,却被狠狠避开。 杜言陌表情狼狈,顺随本能一再重复:「我不想要、我不想收。」 安掬乐瞪大了眼。 杜言陌沉声,甩出一句:「你这样……我很困扰。」 …… 安掬乐怎反应了?他记得自己听了那话,整个脑都白了,当场……当场……见笑转生气,把鞋盒往地上一砸,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道:「不要就不要!老子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不喜欢,自个儿拿去扔!」 说完,安掬乐掉头就走。 杜言陌提着袋子追上来,两人在那儿拆招,你来我挡的,好似古代侠客,一旁路过的阿公阿嬷,看见这幕不禁驻足:「那啥,打太极啊?」 杜言陌不敢动真格,安掬乐倒是来真的,这不上不下,安掬乐更恼了,索性大喊:「你再来!再来我喊非礼!」 ……大人的卑鄙无耻是无下限的,尤其这个人是安掬乐,杜言陌今日彻底体悟到这点。 安掬乐一路气呼呼,耳根子热麻麻的,他在心底编撰了万言书要跟好友弹劾上奏,然而真到了skype跟前,倒一句像样的话都吐不出来了。 他发现自己没法很完美地妆点自己的立场,残破得像是老年人脸上的斑,用再好的遮瑕膏,都能看得出痕迹。 对方没有义务一定得开心收他礼,冲他说谢谢。 送礼的本质该是收礼的人欢喜开心,而非送礼人的自我满足,杜言陌说对了。他就是想送,想令少年穿上自己买的鞋,想疼想宠,像对待一只宠物狗儿,买了漂亮项圈,问都不问便扣上,被反咬一口怪得了谁? 「我很困扰。」少年说。 安掬乐想到编辑部里有个女生,不停被人示好、讨好,周遭人通通羡煞,她却无奈表示:「我很困扰,喜欢的人,就是骂你一句你都能开心他跟你讲话;不喜欢的人,即便奉上百万名车千万钻石,你都嫌碍手刺眼。」 众人笑骂她别假了,安掬乐倒是懂,无法回报的好意,讲白了是种负担。 仔细推敲今晚种种,安掬乐觉得丢脸毙了。 当年利曜扬有钱了,哪样好的不是往他面前一波一波的送?全在哪了?他记都记不起。现在他的作为,岂不跟利曜扬没两样? 乔可南面对他替「我朋友」的抱怨,只回来一句:「外物不可必。」 这是庄子讲的,安掬乐从前估狗过,意为外界反应没有定数,无法如想像般呈现。简单来讲:搞清楚,世界不是绕着你一人转,别人没义务认同你,给你你想要的。 安掬乐一直都懂,偏偏到少年这事上,他竟失了分寸。 他又恼又气,气那小鬼一点儿都不懂讨好人……确认了自己恼羞成怒的同时,安掬乐浑身无力,他离开电脑,瘫在沙发上,扯嘴笑了一声。 外物不可必。 他却把少年当内物了。 「搞什么……」他疲惫呢喃,翻身仰头,看见自己那一面墙──「y happy life」,上头层层叠叠,贴了各式各样亲吻的照片,他亲过那么多人,有玩闹的、开心的、悲伤的、激情的…… 唯独自己的表情、眼神,总是一样,轻轻淡淡。 他把这些人的感情当作一种纪录,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人生还有更多美好选择,不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死了不是被人围观,就是要被人收尸,不管哪个都很不光彩。 他历经过,太清楚,事实证明他的论调从来无错。 可这一刻,他万般无措。 墙上没有少年,安掬乐忘了,往后也不会补拍。安掬乐笑了一声,倘若他现在跟杜言陌拍一张,贴上去自己的表情……肯定和里头那些人没两样。 他不想悬挂自己。 忽然,安掬乐手机响起。 他一震,翻身坐起,杵在那儿没接。 手机响了会儿,停止平复,又接连响荡。dy gaga毫无所谓地唱:让我们来玩爱情游戏,来玩爱情游戏。你想要爱,还是要名?想不想玩把游戏?玩一把爱情游戏…… 爱情游戏…… 安掬乐吁了口气,上前拿起手机,萤幕上来电者显示为「小阿甘」。 他没给少年设定特别铃声,虽说这样方便许多,可任何会令他人变得独一无二的事,他不想干。 安掬乐瞅了很久,瞅到画面静止,小阿甘不打了,倒是发来简讯。他按开,里头只有一句:「请你接我电话。」 真奇妙,他能感知到少年那股慌张……慌什么,你又不爱我,可是你怕失去我,因为我是你人生里第一块浮木,你怕缺了我,这茫茫大海,一不小心就淹死。 他搁下手机,简讯声再度传来,安掬乐分明不想看,还是忍不住看了。 「对不起。」 三个字,挂在那儿,安掬乐看着,气不打一处来。「为何道歉?」他回了讯,犀利问道。 少年很快回覆:「你生气了。」 安掬乐又气又笑,为了讨好而道歉,算什么?「你没错,是我错。」 安掬乐手机响了,让我们来玩爱情游戏,来玩爱……「哔」。他直接掐断,拒接,少年再发简讯来:「请你接电话。」 「不要。」 他这般回,于是手机安静了,足足过了一小时,少年没打电话,也没再发任何讯息来。 安掬乐有点儿不淡定了,吵架最怕一方拿翘,拿着拿着,另个人干脆翘掉了,相应不理。 他心头慌乱,表面上他主导了一切,事实上他太清楚:杜言陌不爱他,所以随时能抽手。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0节 很简单的,浮木多得是,了不起学游泳,少年溺不死。而他这块不被需要的浮木,就成了海上漂流的一块垃圾,伴随岁月腐朽,毫无价值与用途。 不仅是少年仰赖他,他也在仰赖被仰赖的那种感觉。 一切都不对了。 因为对方年纪小,以为不会有多余心思,无须猜忌、防备,于是安掬乐放任了……放得太任,导致喜怒哀乐全被捏进对方手里,就像当初……安掬乐左腕疼,疼得他牙齿打颤,半身都快麻痹。 这是一种幻肢痛,截肢的人偶尔会错觉自己失去的肢体存在:只因肉体记得那份凌迟痛楚,不时回忆,像个警讯,曾经有人建议他看心理医生,他拒绝了。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他下贱得很,需要这份痛,需要被提醒:不要爱、不能爱。 不知隔了多久,和气氛全然不搭的简讯声再度响起:「啊啊~满了~塞得满满的~~」冉撷羽上回问他还能再低级点吗?他想了很久,想出这个。 安掬乐淡淡瞥了眼搁在桌上的手机,他疼得没力,最终拿过来瞧,心想若是广告简讯我就客诉到你死……一摁下,他眼珠子瞪大,连忙冲到窗边,扯开落地帘。 少年站在马路边,看着他。 黑夜里他房里点着光,动静太明显,两人隔着四层楼相望,他看不清少年脸上细节,但见他似乎笑了。 安掬乐心口一紧。 手机简讯里一行:我在你家楼下。 这他妈……这他妈是恐怖啊!! 安掬乐浑身都毛了,回讯:「你怎知我家在哪?」 杜言陌:「先前陪你跑步,刚巧见你进了这栋楼。」 安掬乐扯唇哼笑:「或许是我姘夫家呢。」 杜言陌:「我不会形容,但我知道你没跟别人……一碰就知道了。」 安掬乐脸热,有种被看穿的羞恼。他在楼上盯着少年好一会,写道:「回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把话说狠。送礼的事,说真的他不气了,也没立场气,甚至自我反省了一番,反省出新境界。他左腕疼,可望着少年,那疼又转化成另一股很微妙的荡漾感受,传递至心尖那儿,酥酥麻麻的。 尤其见少年写来:「我想见你。」那更…… 安掬乐闭了闭眼。「你见到了。」 「我想亲你,想抱你。」 安掬乐捏着窗帘,手指都泛白了。「回去。」 杜言陌:「不。」 安掬乐:「我报警。」 杜言陌:「那样麻烦的是你。」 xx蛋咧!「随便你好了!」安掬乐松开手,把窗帘拉上,回身进屋。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当真体会了一把,瘟神,简直是瘟神! 安掬乐烦到不行,实在想抽烟,偏偏答应戒了,又觉得不该。杜言陌就是这样掌控他心神的,下蛊一样,安掬乐心神不宁,不知少年还否在楼下,又不能掀开窗帘去看,太明显了,肯定被发现……这他妈折腾谁啊? 他想到少年要求和他延续关系之时,此时同那时,踏错就完了……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安掬乐走向那一面墙,把自己额头狠狠一撞:妈的,好疼。 「y happy life」。快乐、快乐、我要快乐……他阖紧了眼,谁来告诉他,现在这样,快乐在哪里? 人生无非欢爱一场。 他在那儿思想挣扎,左腕渐渐不疼了,倒是头疼。 安掬乐抚了抚额,觉得自己今年颇多舛,不顺到一种可怕的境界,是他不小心踏了谁的坟?他拧眉想很久,想到逢九……逢九……干,今年初,他过了二十九,习俗里尾数逢九便是灾难年,他不信邪,随人喊「生日快乐」,把他今年喊得很不乐。 十九岁那年,他割了腕;二十九岁这年,他又将没命。 人果真不能太铁齿。 安掬乐像是死心了,好像在面对绝望的同时,又生现出一股希望来。 他坐回电脑前,叫出skype,然后对键盘一阵劈里啪啦不停敲打。敲打完,舒爽了,看着萤幕上的回应,他一笑关机。 他手插口袋走到楼下,与最后一封简讯相隔已两小时,杜言陌仍站在那儿,没走。 他穿着安掬乐送他的鞋,街灯映照出他面部表情,平平淡淡,毫无波澜,然一见安掬乐出现,竟霎时落下了泪。 夜无声,泪却似有声。 安掬乐看得心揪,无可奈何地想:真是,我都没哭呢。 他上前抚着少年湿润的脸,问:「哭什么?」 「……」杜言陌没语,他只把安掬乐牢牢抱紧了,抱得人脚尖都快离地。 安掬乐腰肢酸疼……胸口更疼,包含头疼,可他没吭一声,抬手揉着少年脑袋,感受指掌里属于他头发的生硬触感,轻轻叹出口气。 「……我没有不要你。」他是不要他自己了。 他单方面向好友做了一番告解,中途回应如何,他没细看,只知最后传了一句,像句口诀:「欢喜做,甘愿受。」 菊花黑:「我一直都欢喜地做,甘愿当受啊~」 对方传来一串点点点,joke男:「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菊花黑:「死了呢?」 彼端沉默了一会,joke男:「我给你收尸、送终。」 安掬乐笑了。 是啊,此时终归不同彼时,那他有何好怕? 他积攒那么多年,努力爱自己,天天快乐天天开心天天在h,总到了该回报时候。菊花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joke男:「你知道就好。」 靠靠靠。 菊花黑:「你个死没良心的,就不能安慰安慰几句?」 joke男:「你不过谈个恋爱,就是……对方年纪小了点。真出事了不起陆洐之给你辩护,保证黑的都能漂白,就算进去了,也能成里头一把交椅,我看不出此事亏在哪儿……」 菊花黑:「你说得对。」他乐呵呵,下去找少年了。 …… 少年抱着他,哽咽了一会,像只差点遭受遗弃的狗,百转千回,终于回到主人身边。 安掬乐抚着他的头,歪头一靠,内心柔柔一片,既酸又甜。乔可南讲得没错,但唯独一点不对:他没打算和少年谈爱。 以前不、现在不、未来不。 他不要少年爱,他爱就好。把能给的、想给的,都给他,以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现在是伏在他脚边的送上,愿他青春美好、一路坦荡、一世平安── 快乐圆满。 chapter 15 [欢喜做,甘愿受] 杜言陌从没有过这么绝望的感觉。 那个人生气了。 来往期间,即便是对利曜扬,也没见他这般明白地恼火,再不高兴了就扯嘴哼一声,骂几声靠。杜言陌没追上人,提着鞋站在夜灯下,忽然感觉他的世界,从脚上斑驳陈旧的球鞋一路皲裂,令他落进了深渊。 温和天候,他竟浑身寒凉。 凉得彻骨。 杜言陌知道,那个人没错。他只是……有这个能力、这个余裕,大方施予。他是大人,自己是孩子,一个连吃饭钱二、三十块,都要斤斤计较的孩子。 那天,利曜扬问他:「你能给他什么?」 他嘴被捂住不能答,心里回:至少不会令他割腕。可这问题很现实,至今他仍不停想:他能给他什么? 什么都没有。 连这副身躯,都是受之父母,只一颗心在对方温柔照护之下,逐渐倚了过去,可这人需不需要又是另一回事。 杜言陌极力压抑,他很想把人就地办了,只有褪去文明假象时,他们才能毫无差异,他该把两人关系定位在那儿就好,这样他就可以像先前一样,坦然接受他请吃饭的好意,甚至能愉悦地收下这一份礼──不论喜不喜欢。 可他却那样不留情面地做了拒绝。 「我很困扰。」他说。 是真的,非常非常困扰。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却什么都能给我。 那人一听,露出仿若被打了一巴掌的表情,随后跑了。杜言陌瞬间明白自己犯了错,他没追成,只因脚步沉重,心里一片惶然;他杵了很久,颓然坐回公园椅上,把鞋子拿了出来。 崭新的鞋。设计、功能、材质,俱是一流的。 其实他应该温和一点,笑纳就好,这个人就会开心,皆大欢喜。不是做不到,而是很擅长的,面对继父偶尔的好意,他也能客气礼貌,并且适当展露自己喜悦的心情,妈妈很欣慰,全家和平,只要他配合、只要他配合…… 他做不到。 做不到……在那人面前,虚伪地压抑自己真实的心情。 他握着鞋,深吸口气,终于把脚上旧鞋褪下。 杜言陌把旧鞋好好放进新鞋盒子里。他曾听人讲过,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他失去了父亲,已经无可挽回,万万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人。 他套上新鞋。 尺寸无误,十分契合,他站起来走了走,试图跑了下,居然连咬脚的问题都不存在。鞋头应该撑过了,他脚趾比常人宽,即便尺码正确的鞋,刚穿第一两天仍会疼一下,这次的不适感却微乎其微。 合脚得,像穿了一辈子。 那人连送他礼,都送得这般细致周到。 他那么好,那么那么地对人好,一想到他或许被自己无聊的尊严伤害了,杜言陌便胸口疼,苦闷得难以自已。 他掏出手机,拨了电话。 没接。 可他不放弃,不停、不停的拨。 拨了几回,他越发无力,手指发颤,原来要断,如此简单──另一个人不再接收你传递的讯息便行了。他发讯:「请你接我电话。」 没回。 到这个地步,原则坚持通通是浮云,他讨好地打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方却一下子看穿他的侥幸,回道:「为何道歉?」 杜言陌松了口气。这个人,倘若真要跟你绝了,那连简讯啥的一概不会多看一眼,遑论回覆。 他提起精神,依着微薄记忆,来到安掬乐家宅楼下,果不其然──他在。 安掬乐几乎是用一种急躁而不可信的速度,扯开窗帘。 他不见他,没关系,他等。 第一个小时,他晓得安掬乐还在恼,尤其自己贸然来找。可杜言陌只能用这种方式,赌他心软;第二个小时,他开始心慌。 他甚至巴不得下一场倾盆大雨,那样无论如何,他都会撑把伞来给他。 第三个小时……杜言陌已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 他唯有等。 因为不等,他只能失去。 终于,安掬乐出现了。 在这段时间,杜言陌百般设想自己应该怎样反应才不会惹人心烦,可最终他只能依随本能,紧紧抱住对方,他不想用这般悲怜的姿态讨取同情,可是……没办法。 他太害怕。 怕得像历经百般劫难的人,只能抱住喜欢的人,索取真实存活着的安慰。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请你,不要不要我。 ◎     ◎     ◎ 时间晚了,十一点钟,安掬乐想让杜言陌回去,但后者完全不依。他宽大黝黑的手从头到尾紧捉安掬乐不放,在街灯探照不到的地方,一直不停地亲吻、不停地拥抱。 安掬乐从来拿他的执拗没办法,坦承心思后更加无法。下这步决心比他决定要爱,更加困难,可他忍住额疼,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去我家吧。」 他们先去了便利商店,给少年买牙刷及换洗内裤,安掬乐在饮料柜前挑了橘子芬达,看见杜言陌站在保险套柜前,不禁笑着上前:「喜欢哪个口味的?」 仔细想来他们在这方面还没搞过太多花样,杜言陌看来很感兴趣,乌润的黑眸漾起足以令安掬乐全身发热的光来,他深思了很久……选了萤光颗粒。 安掬乐没好意思讲这他以前玩过,无感,反正套子功用到头来差不到哪儿,颗粒就颗粒。 结完帐,杜言陌牵他手,两个男人这副姿态在便利商店买过夜物品加保险套,店员再淡定都忍不住多瞥他们几眼。 安掬乐半真半假叹:「你害我在这带经营的文青形象没了。」 杜言陌:「?」 安掬乐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身后那店员肯定在想我们有一腿,或许猜我们谁上谁下……哦,他在盯我屁股了……」 安掬乐随口讲讲,不料杜言陌一听,当即站到他身后把人紧紧揽住,还往后瞪了一眼。 那店员吓一跳,一句「谢谢光临」都没讲好。 「喏。」忽然,杜言陌掏出一块钱搁在安掬乐手心里。 安掬乐:「?」 他一脸莫名其妙,显然不太懂这番举措的意义,杜言陌仅答道:「习俗。」 「喔。」台湾习俗、传闻、禁忌一堆,安掬乐有的听过有的不知,反正算了,就收下。 杜言陌见他收了,松了口气。 他不想两人终有一天……得各走各路。 安掬乐家有电梯,但他们却傻傻爬安全梯,安掬乐瞥见他脚上鞋子,那般严丝合缝,不过还是确认:「尺寸ok吧?」 「……嗯。」他们今晚是为鞋子闹不愉快的,杜言陌不是很想提。 安掬乐心叹:恩主公真灵啊,送了没好事,如今都成这样了。 可看着鞋子很衬他、能走稳,他就开心了。他给少年讲个道理:「有没有听过施比受有福?我想讨点福气,所以送你东西,你收了是把福给我,不要觉得欠了,况且我也不是不求回报,我想你穿着它,陪我跑。」 能跑多远,是多远。 杜言陌没应,唯独手心力道紧了些,安掬乐想他听下去了。 良久,杜言陌问:「可以只要这一次就好了吗?」 「好。」安掬乐答。少年有少年的原则跟尊严,他懂,往后这方面的,他一定不多事。 开门的时候,安掬乐憋了口气,屋里灯还亮着,这房子极少人来,连好友乔可南也只来过几次。一房一厅,外加一个小厨房,用吧台和矮柜隔出空间,柱子上贴了磁砖,各色搭配,一砖一瓦,全由安掬乐亲手拼贴而成。 他坚持活得漂亮,自然生活空间也要漂漂亮亮。 杜言陌杵在门前,四处张望,看了很久。 安掬乐顿时有种把自己彻底剖开的感觉,少年盯着墙壁脊梁,像盯着他的心脏。他按捺住那股太无保留的羞耻感,把袋子搁在吧台上,打开冰箱问:「喝什么?」 没人回答。 安掬乐一冰箱的橘子芬达,他偏执地只喝漂亮颜色的饮料。杜言陌只喝白开水,刚在便利商店也没挑,芬达色素太多,不健康,自己喝到腐烂没差,少年可不行。安掬乐想想关了冰箱,转而打开储物柜,正巧看到一盒巧克力粉──办公室团购发的,冉撷羽喝不完,分了他一些。 安掬乐才刚拿下,杜言陌就自他身后抱紧了他。 杜言陌似乎很爱这般抱法,有一种护食感,安掬乐笑着揉揉他的头。「我得冲热水,这样抱着危险……」话没讲完,下巴被捏住,少年俯首亲吻进来。 「唔……」这吻挺冲,安掬乐被吻得有点儿疼,敏感的上腭一被挑弄,唾液便溢出来……外加下颔被掐着,无法顺利吞咽,连呼吸都只能靠鼻子,弄得黏膜疼。 杜言陌吞下他嘴里涎液,吸着他舌头,安掬乐舌根麻了,呼吸不过来导致脑袋逐渐发晕,他快站不住,杜言陌撑着他,包含下头那根……完全硬挺,戳在安掬乐腿间。 少年明显发情,在邀他入屋前也不是没这般准备,甚至于买了保险套,但没想会这般超展,连吻法都是罕见的霸道。安掬乐不太习惯,使力捧住他头,将嘴抽开,牵连的银丝落到地上,印出湿痕。 安掬乐看见他眼底的东西,很慌……很暗,猛然想到:「你看了什么?」 杜言陌:「……有面墙。」 果然。安掬乐扶额,抹了抹嘴角唾液。「呃,一种装饰而已,就……口水论,反正就是我亲你,我们身体里各自有了对方细胞,再亲别人,别人就有你我的细胞,然后……不断不断繁衍,大家最后都是一体的了,好和平,对吧?」 他解释得半真半假,也没要少年听懂,别当回事就行。「那是一种……嗯,行为艺术。」 反正啥稀奇古怪惹人侧目的事,全能拿这句抵了。杜言陌应了一声,随即又把怀里人亲了一番,亲得安掬乐这回真的站不住了,被抱到流理台上。 安掬乐喘着气,迷茫里听见他讲:「我不明白……但我不喜欢。」 「?」安掬乐掀掀眼睫,又听他道:「我不想你去亲别人……」 「好啊。」安掬乐答应得飞快,杜言陌眨眼,不敢置信。 怀里这个人的本质是不安分的,杜言陌也很清楚,这方面的事,自己并无置喙余地。 可他却同意……很爽快干脆的。 安掬乐笑笑,他坐在流理台上,难得比少年要高。他伸手揽过对方脖颈,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说:「往后,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 杜言陌:「……」 他想,为什么男人可以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呢? 他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安掬乐一听,眼珠子转了转。「是啊,为什么呢……」 他没答,却开始亲吻杜言陌脸部的敏感处,包含眼皮、耳朵,净是他弱处。杜言陌原先绷紧的下身益发难耐,膨胀出弧度,安掬乐低首一瞥,都能想像里头性具样子。 虽说这时提来有点儿煞风景,不过当年扬哥就是做尽了他不喜欢的事,把他耗着,最终耗死了。 人生最禁不起耗,耗青春、耗风华、耗感情……所以,他绝不耗别人。 他要少年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全是最美最好最漂亮。 这是他的坚持。 安掬乐舔舔唇,抬起一脚,从那人大腿处一路摩挲至他胯部,脚底板抵住那块坚硬,蹭了又蹭。 真硬。 安掬乐喉咙干渴,嘴里发酸,很想……很想含住、吮吸,任那浓白腥稠的液体喷薄在嘴腔里,咽进肚子,成为他身体里一部分细胞,伴随他生老病死。 少年是他人生里渴望的第二人,即便先前带了好感,仍不想吞食另一人精液……不是讨厌,他怕上瘾,就像这一刻,贪求对方,贪求得不得了。 他按捺住,示意道:「脱下衣服。」 杜言陌听令,很快把身上衣物除去,少年天生体热,穿着一向单薄,一件白t、一件牛仔裤,他身材比半年前更好了,阴茎色泽也比先前重,囊袋更加饱实。安掬乐从流理台上跃下来,蹲下身,一把捉住对方肉具含进嘴里。 「呼呜……」安掬乐吸得很色情,鼻腔里发出一点叹音,他握着杜言陌茎皮,将之后褪,任龟头曝张,舌尖舔着下头系带。 他是打定主意咬出精的,积攒多年功夫全用上了。他不停吸吮,吐出来舔,刺激根部,食指轻轻抠弄他颤动的尿道口。他能感觉整根脉动,肉茎伴随他不停歇的侍奉,鼓胀颤动,射精前分泌的液体混着口水,将杜言陌下身彻底沾湿,体毛发亮。 安掬乐几回觉得差不多了,偏少年总能憋住,他嘴酸,手也疼,忍不住性子就上来了。「你到底射不射啊~~」 杜言陌一怔,只好提醒:「我怕射你嘴里……」 「咿咿唔!」我就想你射我嘴里嘛!但没想自己先前提的,他全记进肚子里了,安掬乐真是…… 他啜了马眼口一下,抬眸问:「那你想射吗?」 「……想。」 「射我嘴里?」 「……不想。」 靠!安掬乐吐出嘴里阳具,瞪向杜言陌:有没搞错啊?他这张嘴从来只有嫌弃别人的分,还没被别人嫌弃的。 他恨恨捏了一把杜言陌精囊与阴茎间的柔软处,听见一声闷哼,皮笑肉不笑:「没关系,不想就别射了。」 杜言陌一头冷汗。「你……你不喜欢。」 真的假的啊?安掬乐瞟他,他都做到这般程度,莫非真要讲白? 不是不敢,但……他发现自己竟然不会讲了,各种下流流氓低级言语在他脑里转了一遍,讵料热了脸。最后索性把腰部打直,仰起脸,缓缓将那人茎柱吞含到底,用深喉取悦。 这下任杜言陌再能忍,也忍不下去。「要……要射了……」 「嗯。」安掬乐没放嘴,他褪出一点,用手辅助,一半舔吸一半打枪。 他眸眼上挑,盯着对方的脸,看进那人漆黑眸目,这四目相接里杜言陌似乎明白了,他没再憋,任精水冲关。强忍太久导致喷发力道比想像中大,安掬乐原先想用舌根承接,这会却被射进喉咙。 他被呛到,再没含住,导致后头射出的白液全喷到脸上,安掬乐咳不停,眼泪都出来。 杜言陌当即蹲下身,拍他的背。 总算咳得差不多,安掬乐将脸上液体揩下,哭笑不得。「我还是……第一次被颜射呢。」 这「第一次」三字,好像触动到杜言陌某些感知,他半痿下去的肉器再度硬起,不自禁蹭着安掬乐被射脏的脸。现在的他很狼狈,俊秀的脸上泪液唾液精液混杂,不漂亮却淫靡至极。 安掬乐笑了笑,仿若安抚一样,亲了一下他颤动的肉柱,脱起衣物来。 杜言陌刹那间,就动心了。 他曾以为自己喜欢这人漂亮样子,然而却一直想看到他更多淫耻、放浪的模样。 安掬乐边脱衣边把脸上白液擦了,杜言陌亲上去,这会换他给安掬乐舒服,他令他趴在吧台上,双臀后翘,剥开肉瓣,将脸埋入,伸舌舔弄他肛周。 「啊……」安掬乐双腿打颤,腿根处全是因情潮涌现的红色,他抑着呻吟,像只被埋在床被里嚷嚷的猫,杜言陌想令他张嘴,无奈眼下姿势困难,只得先把人做到昏头昏脑…… 他双手四肢将他臀瓣外掰,使那红润穴口曝张,那儿已被舔得发软,阵阵翕合——杜言陌填进舌瓣,能多深是多深,黏膜的感触很滑软,和口腔一样既湿又热。 「呀啊……」安掬乐难耐溢出低吟,被亲吻得过分深入,他受不了,想合拢,杜言陌却不允,用手指固定住他双边臀肉,持续舔吸。 后穴里传来几乎能挠心肺的搔痒酥麻感,安掬乐满脸通红,双眸涣散,四指紧紧牢捉吧台边缘,乳尖翘起,连同前头性器都胀硬发痛。他想摸,又怕撑不住身体,只得求助:「摸我……摸我……」 「嗯?」 「乳头……还有……」后面的要求没讲完,挺立的性器就被人自后一掌攫住。安掬乐腰肢一麻,对方退出了舌头,一手按弄他阴茎,一手掐住他乳珠搓揉,嘴巴则改刺激他会阴,在那个光滑的部位又舔又咬。 分明只是一块皮肤,却奇异的敏感,安掬乐尖叫一声,不一会便射了精。 男人射精后都会无力一阵子,安掬乐没稳住,身体往后栽落,落入杜言陌怀里。 他哈啊哈啊喘,汗涔涔的背脊紧贴那人胸膛,里头鸣动剧烈,悍然有力,他犹在享受余韵,双腿便遭人掰开,被彻底舔润的穴口坦露,安掬乐哭笑不得。「能不能让我歇一会……」 「好。」杜言陌亲亲他脸,又捏了捏他耳垂。「你休息,我动。」 「……」那耗的敢情不是我的体力啊? 安掬乐无言以对,见少年起身走到吧台前,弯腰捡拾落在地上的便利商店塑胶袋,从中掏出那盒萤光颗粒保险套。安掬乐双手撑在地上,等他套上,杜言陌却瞧了很久,放在手里又捏又揉,似觉那颜色触感很……新鲜。 这画面……好像拿到一个奇趣玩具的孩子,可手里东西着实有点儿诡异,安掬乐笑着招手,看清保险套颜色,噗嗤一笑:「橘色的!哈哈哈!」 杜言陌担心:「会不会有不好的东西?」 安掬乐:「不会,好歹大厂商,经过各种人体实验证明……应该吧?若有问题,告死他,咱俩拿了钱,度假去!」 他乐滋滋给杜言陌套上,橘色与肉色相结合,呈现一种很微妙的……效果,安掬乐握着那凹凸不平,活似按摩棒的性具晃了晃。「啧,好像冰箱里的橘子芬达拟人化了……」 杜言陌黑线,他有时真想撬开这男人的脑袋,看看里头都在绕些什么。 他俯下身,确认对方湿润度,刚才做了足够的前戏,似乎不需润滑剂了。 安掬乐点点头。「嗯,你进来……」 他调整一个较好受到侵入的姿势,杜言陌一手扶着他的臀,一手撑住性根,将之缓缓塞入。大抵不像之前用了那般多量的润滑液,黏膜被颗粒碾压的感受很分明,安掬乐喘息着,低叫了几声:「嗯……嗯嗯……」 他示意杜言陌先抽一点再插,直到全根没入,那人刺硬的毛发蹭着他穴口,安掬乐探手摸了下,少年的耻毛末梢从前还是细的,如今倒被磨粗了。 安掬乐肚子里很胀,被塞得满满的,甬道自然收缩,想排挤异物,这时开始抽插是最好的,然而安掬乐却阻止了他。「等等,先……吻我。」 「嗯。」杜言陌倾首吻他,双唇黏贴纠缠,安掬乐有预感,等一下……他们会做得很疯狂,在那之前,他想多享受一下温情的余裕。 「可以了……」 唇片分离,同一时刻杜言陌抽动起腰,他粗长的性器一下子抽出大半,安掬乐被捣开的肠道还来不及合上,又遭人重重叩关,他闷哼一声,细致的黏膜感知到那一粒一粒,不同以往的分明触感。 原先还没所觉,然而伴随抽动加快,酸软酥麻感逐步蓄积,竟越来越烈,好似有一道微弱电流在体内窜动,安掬乐用力攀住杜言陌厚实背脊,全身打颤。「不行……啊……那里、好硬……麻麻的,要死了……慢一点……慢一点……啊!」 他是真的靠本能在叫,杜言陌听得出来。他狠狠一记顶入,安掬乐消声了,取而代之双眼涣散,嘴巴微张,仅剩潮湿淫靡的喘息。 安掬乐不清楚自己射了没有,但腰部以下全软了,唯肠穴还在抽动,吸附人家肉根,肚子里麻麻热热,全身上下敏感至极,仿佛一碰就能再度引发高潮。 刚才晃动太剧烈,安掬乐背部和臀部在磁砖地上摩擦,已经发红。杜言陌把人抱起,改换姿势,让他坐到身上。 安掬乐腰肢软软,无力支撑,朝后瘫在杜言陌屈起的双腿上。他腿大张,对方性器彻底没入,插得极深,安掬乐满脸酡红,生理性泪水沾了一脸,好似被蹂躏到极致,喉音沙哑:「我、我不行……我没力了……」 「嗯。」于是杜言陌扶着他的腰,从下往上,拚命打桩。 「啊!啊啊!嗯!呜……」每遭撞击,安掬乐便伴随节奏发出低吟。刚才被插射出来的精液渐渐化为液状,从他肚腹淌落,弄得两人溢发湿黏,结合处似抹了蜜,甜得腻人。 不知顶了多久,杜言陌小腹一紧,射了出来。 安掬乐射过两次,外加第二次太剧烈,他没再硬,但前列腺数度受到压迫,仍泌出不少液体。杜言陌把他放回地上,缓慢抽出性具,相合太久导致抽离时候,安掬乐肚子里空空的,很不习惯。 保险套里积了精,安掬乐替他扯下,对方肉茎热度开始消褪,上头沾了些白浊,安掬乐舔干净,嘻嘻笑:「没有橘子芬达的味道。」 杜言陌哭笑不得,捏了把他脸,把保险套里的精液抹他臀肉上。 安掬乐不讨厌他这种昭告地盘的方式,尤其现在。他笑着揉了揉杜言陌柔软耳垂,亲他眼睑,恶狠狠地半开玩笑:「下次叫你通通吃掉。」 杜言陌想像了一下,有点儿毛。「菊花先生……」 安掬乐一笑。「开玩笑的,虎毒不食子。」 两人在浴室里洗了个澡,杜言陌期间又硬了一回,不过安掬乐是真没力了。他第一次被插射,糊里糊涂的,还没尝够滋味呢。 安掬乐感受奇妙,在亲吻舔咬揉弄的过程里,他分明没硬,却能感受到那份舒服,后穴麻麻的,他令杜言陌插了进来,这次浅浅的,只在邻近穴口处摩挲。 于是杜言陌舔着他身体,射了第三回精。 热精溅在浅处,先前被内射,安掬乐只觉天啊,有没搞错?现在却想:或许下一次,能尝试着射深一点。 欢喜做,甘愿受。 做完不知算不算全套的第三次,安掬乐彻底瘫了,如团烂泥。 杜言陌给他冲洗,用水把自己射在安掬乐体内的东西洗出来,后者几乎没这方面经验,反倒是受估狗大神加持过的少年成了主导:「先忍一忍,肚子施力……」 「嗯……」带出来的水液里头混杂那人精水,沿着腿根濡湿了脚底,近乎失禁的耻辱感令他全身通红,久久难褪。 鬼迷心窍。 除了这四字,安掬乐无法再解释自己现下心情。 吞精也好内射也好,偏好此道的人不是没有,但他绝对不是那一挂。他记疼,从前被扬哥内射,害他肚子疼了整整三天,之后避之唯恐不及,然而眼前的少年竟令他毫不排斥,甚至心甘情愿,安掬乐不禁感叹:「幸亏你没s的癖好……」 杜言陌:「?」 安掬乐抚了抚他湿润的发,笑而不语。他怕疼、很怕疼,但有些事就是怕了,也愿受。 他喜欢现在的自己,成熟了,能够很好的对待一个人,没人天生就喜欢愤世嫉俗的,那多累?这大抵是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杜言陌服务到家,把他指甲缝都洗了,洗得香香白白;安掬乐任其服侍,对方拿毛巾给他擦干身子,又帮忙吹头,安掬乐靠他怀里,闻着与自己相同的青草沐浴露味,搁到少年身上,倒多了一分野性气息。安掬乐仰头瞧他,瞧了一会,伸出食指,朝他胸膛一戳、再一戳。 杜言陌:「……」对于安掬乐时不时的童心未泯,他习惯了,索性面无表情,任他戳。 安掬乐:「硬了。」 杜言陌:「?」他当下低头一瞧。没,刚刚都射三次,如今要硬须得足够刺激。 「噗。」安掬乐为他反应笑出。「不是那儿硬,是这儿~」他又戳一下,杜言陌肌理益发坚韧,他想:少年在成长,成长为男人,而岁月对每个人都公平,他则在老,迟早都要老。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安掬乐佩服自己居然想得起这句古老诗词,当真文艺得恶心,总结来讲不过一句及时行乐,何苦唧唧歪歪? 杜言陌去放吹风机,安掬乐走到厨房,唉,尸横遍野,不堪入目,他懒得收尸,泡了咖啡和榛果巧克力,把后者递给少年。「先喝着,垫垫胃。」 「嗯。」杜言陌接过了,先小心翼翼嗅了一下,喝了第一口,安掬乐见他亮了眸,再喝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喝完。 他反应真是坦然得可爱,安掬乐哈哈笑,收回杯子,问:「你喜欢?」 杜言陌点点头。「很香。」 行,下次再问办公室谁要团购。 想一想他们「认识」超过半年,少年身上何处敏感、喜欢何种做法,他一清二楚,但生活上,除了晓得他喜欢跑步,父亲早逝,有一妹妹,其余一无所知。 最先觉得那不太干自己的事,无须多问,现在…… 「喏,喝喝看?」他把手里咖啡给少年,对方乖乖喝了,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仅喝一口,便没再动。 安掬乐接回来,就着他刚入口位置,嘴贴着喝完,舔了舔唇。「你不喜欢。」 杜言陌没答,盯着他发亮的嘴唇,心底有股强烈震动。他吻了上去,把安掬乐嘴唇堵了,亲了一会才道:「刚才有点苦,这个就很甜。」 靠。 安掬乐脸红了。 好像每回和少年接触,都能把他离家出走分手已久的羞耻跟下限叫回来团圆,安掬乐问他:「有没喜欢吃的东西?」 杜言陌一愣。 安掬乐瞟他一眼。「我给你做。」 相比被人特殊关照的喜悦,杜言陌首先流露的表情是震惊,安掬乐翻白眼,敲他脑袋。「你表情太失礼了。」 安掬乐晓得自己全身上下和下厨二字看不出丁点关连,但实际上,他会做,且做得很好。所谓人有专才,三大欲望:吃、睡、性,除了第二个差些,厨艺跟性爱上皆是一点就通。 杜言陌诧异过后,余下的是受宠若惊。「随便,我不挑食。」 「嘿,我讨厌随便这道菜。」安掬乐不依,打定主意想做他爱吃的。「就算是佛跳墙我也能给你弄出来。」 杜言陌忖了很久,他看着安掬乐,对方挺坚持,他想说讲几个简单菜名,不花力气的就好,可不知怎地,话到嘴边竟成了:「糖醋排骨。」 安掬乐睁眸,杜言陌一见就知不好。「我随口讲讲……」他确实喜欢,尤其母亲早年擅长,可他心知这道菜难做,手续繁杂,而继父不爱甜甜咸咸的口味,父亲去世后他便没再吃过了。 他的口味、喜好,一直是家里最不重要的那个。 他并不觉如何,只是长久以来,习惯了漠视自己的需求、偏好,如今被人这般执拗问起,连他自己都很茫然。 他怕安掬乐麻烦,有点儿没底,不禁加重了抱紧他的力道,于是错过那人眸底一闪而逝的温情。安掬乐揉了揉他头──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么做,手里刺刺软软的感触,像拂过一片青草地,心头一片舒爽。 「我晚上给你做。」安掬乐说。 杜言陌怔忡。 「明天我应该能早点下班,我们再一块买菜,你顺道看看有啥喜欢的,一并做了。」安掬乐想了想:「你口味偏甜,下次做个京酱肉丝,如何?」 杜言陌不晓得京酱肉丝是何菜,但他知道这人在对他好,像蜜一般,渗进百骸,连骨头缝里都是甜的。他瞅望眼前人晶亮眸目,安掬乐问他喜欢什么,他觉得自己喜欢、很喜欢…… 「你喜欢的那人,是什么样子?」安掬乐问。 「……嗯?」 安掬乐挥挥手。「不想提就算了。」 他笑得很包容,这事他从来没问过,杜言陌也未再提及,但此刻安掬乐是真的很好奇。嫉妒?那倒没有,跟一个青春少年的初恋吃醋?他菊花爷还没落魄到那种地步,否则真要瞧不起自己了。 安掬乐苦笑。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1节 杜言陌怔了很久,喜欢的人?是,他有一个喜欢的人,第一次察觉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向;第一次察觉有些事不是说了「不能」说了「忍」、不要打扰,就能够挨过去。他很痛苦,体内像关了一只猛兽,不知何时发作肆虐,毁了一切。 直到遇见安掬乐,他成了自己最好的栓,却在不知不觉间,淹溺在他赋予自己的舒悦底下,终致迷恋,甚至比第一次动心,还要来得更深、更浓、更猛烈。 更加排山倒海。 于是又一次……他刚领悟自己喜欢上另一个人,可对方同样不把他当回事。 他深呼吸,平复心绪,手轻轻抚上安掬乐脸畔,拇指按住他上扬嘴角说:「有个酒窝,淡淡的,笑起来……很漂亮。」 那个人和这个人,共通处都有个酒窝。 所以当初一见这人笑,就觉心头有一块,被很妥贴地安抚了。 杜言陌睫毛略垂,眼神很柔,像颗坚硬糖球,化了之后溢出糖蜜,甜得人喉咙发紧。安掬乐心念一动,此情此景,仿佛被讲的人是自己。 可他知道不是。 安掬乐闭眼,咽下喉头那股过甜而产生的,浓厚的疼。「不告白?」 杜言陌摇摇头。「不。」任何会破坏现况的事,他不敢,也不会做。 绝望一次,已经够伤。 安掬乐好奇。「为什么?」 「你说过,天性问题,只要我没办法改变我天生条件,他就不可能回应我。在我理解到这一点的同时,便觉得没关系了,不需要纠结,现在这样就挺好。」不是他不好,更不是那人不好,只是不适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始终没想通。 直到这人告诉了他。 谁都没权力去扭曲、改变一个人的本质,除非那人自愿。安掬乐对他已经很好,就算是把他当成宠物那般,杜言陌也觉得好。他不想被同情、不想被怜悯,但若是这个人的话……他会努力、非常努力,成为他想看到的任何样子。 不能再像先前那样,自私自利,只懂追求安慰了。 「能偶尔传传简讯、见见面,我就很幸福了。」杜言陌说罢一笑,亲吻安掬乐额头。「谢谢你,菊花先生。」 真心的,谢谢。 杜言陌笑得淡,却很诚,安掬乐没料自己当初不过随口一讲,没带责任的,竟会派上这般用场。 「嗳,别谢……」他心虚啊!果真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杜言陌看得很破,破得他……心疼。这年纪的孩子,合该冲动,就像他当年死不要脸,赖着缠着要人家多看一眼,完全不顾前后。那个人谁啊?安掬乐脑里浮现gv情节,要不干脆下药绑住再任杜言陌嘿嘿嘿嘿…… 安掬乐此人,一旦把你划分为自己人,那简直无原则没下限,万幸生不出孩子,否则能宠得没法没天了。当然仅是想想,有些事能干有些事不能干,他不会不清楚。 安掬乐问:「倘若对方能弯,你想不想和他交往?」 杜言陌:「他不会把我当回事。」 「哦?」 杜言陌垂头。「他……年纪比我大,大很多。」 原来如此。安掬乐心疼,安慰道:「没关系,你还小,等长大了,会遇见更合适的人。」 杜言陌沉默了很久,终于应了一声:「嗯。」 安掬乐虽晓得他有分寸,但仍怕他冲动了,尤其若被自己煽动,那他百年后在阎王跟前,真是百口莫辩,必须虐身虐心。 「真正喜欢对方,就不能做对方不喜欢的事,懂吗?」他难得正色强调。毁掉一切,绝望到底不再受制的感觉或许畅快,然而最终脚底视界,一览过去,苍茫一片,仅剩荒芜。 他死过一回,终获新生,祈求少年千万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杜言陌没答,仅是睐望着他:棕色的发、浅色的眼、皙白的肤、软润的唇,一切的一切,漂亮极了。他多想把他揉进怀里、捏进手里、藏进心里,旁人最好瞧都不能瞧,可光是想像这人露出厌烦自己的表情,他就觉得……眼前俱是无止无尽的黑暗。 而他今晚,才刚历经。 杜言陌颔首。「嗯,我懂。」 一直都懂。 我绝对不会造成你任何困扰,所以……请让我留在你身边。 chapter 16 [娘子,快跟牛魔王出来看上帝] 乔可南和安掬乐认识当时,刚和苏沛交往一年。 喔,苏沛是他前男友,是个小零,反正不重要。 最初他和安掬乐并无深交,纯粹在bbs的gay板用各自的id在几篇文章里相互推文,在其他板看到了,会知道是同一挂的好gay友,这种程度。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安掬乐是属于道不同互不为谋的人种,他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安掬乐则一生一世一堆人。差一个字,差很多,安掬乐乱来,全板皆知,甚至连乔可南都曾收过他半真半假的一夜情邀约。 不过,人生就是这么难讲。 安掬乐成了他最好朋友──起先是在几个严肃的社会议题上理念相同。乔可南念法,难免习惯引经据典,安掬乐就把它白话了……从人类语言变成猴子语言,帮助众生看懂。 两个分明没讲好,却像搭了双簧;这命运的恰恰,似乎隐隐注定要把他们牵扯在一起。 于是因缘际会开启了来往。安掬乐这人看似疯癫,毫无三观,但有他独特的想法论调及一些微妙的坚持。乔可南猜,或许跟他左手腕的伤有关。 安掬乐左腕上有一道疤痕,尽管已经愈合,依然能从伤迹模样看出,当年究竟是怎样一个翻皮入骨的惨状。 他是真心要死,才下的狠手。 乔可南没问过他这方面的事,有回两人出去喝茶,安掬乐见他瞟到自己的伤口,勾唇一笑:「我跟你缩我跟你缩我跟你缩喔~」 乔可南翻白眼,捂耳。「你不要缩你不要缩你不要缩~」 两个近而立的人老在那儿比幼稚、无聊,不过乔可南是认真的。「拜托,我没兴趣听人揭疮疤,工作上接触得够多了。」他是律师、小律师,遇的case泰半是邻里纷争婆婆妈妈恩怨情仇,对八卦二字,早腻透了。「你要真想讲,讲完会舒坦,那就讲,但我估计你不会,所以别讲了。」 安掬乐愣了很久……愣到水杯里冰块融化,喀啷一声,他笑笑。「死相,人家除了身体,其余全被你摸透了~~」 乔可南哼哼,装深沉:「总该有个像我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摸透你。」 「噗哈。」安掬乐拍桌,啊哈哈哈,笑翻了。「哪儿看来的台词?」 乔可南:「你上回塞给我的bl。」 安掬乐回想,大悟:「喔,攻君是偏执狂那部。」 「唉,唧唧歪歪的,看了烦,真想替他们拉直,直接捅了。反正不是一巴掌,就是一辈子。」 …… 两人照旧嘻嘻哈哈,再没提及此事。 不过在圈里混,他不八卦不代表别人不卦。乔可南连自己的故事都听过三种不同版本,从abc到甲乙丙,安掬乐这个嘴巴没上链的,流传出来的情节自然更加繁复离奇。 有人说他以前被黑道头子包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结果头子把他送给猥琐的仇家,仇家哼哼,s大开,把人折腾得剩一口气,索性自杀了。 还有啥?喜欢上自己好友,兴冲冲告白了,对方约他在体育用品室,以为有回应,不料一进去,里面一堆人,轮着把他上了……心如死灰,活着无望,索性一刀,一了百了。 嗯,这挺像他看过的bl漫画剧情,还是安掬乐塞给他看的。 总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无人关心真相──他们只求嘴巴上的调剂,人生太空虚,需要藉由讲述别人的是非,抬高自己的地位,被关注、聆听,而不去深思自己的作为,或许更加千疮百孔。 最少安掬乐活得真,他要什么、不要什么,清清楚楚。 他给安掬乐试过拉对象,乔可南承认自己观念老,总希望对方能遇个人,安分过日子。菊花给他面子配合几次,后来索性坦白讲了:「小乔啊,你能介绍的对象,哪个我自己摸不到?我要真想,就轮不到你在这边扮沈春华,主持《我爱红娘》了。」 他手一摊。「何况甲之砒霜,乙之熊掌,子非鱼安知鱼乐?」 乔可南摸摸鼻子,想想也对,兀自反省了一番。他所认定的幸福方式,对别人来讲或然是一种束缚。 无奈安掬乐这人太缠又太乱,讲白就是缺人陪,年初那三劈未遂事件,着实令乔可南心有余悸,睡前手机还不敢转静音,生怕错过求救电话…… 一路防备到年底,莫名风平浪静、风和日丽,乔可南被害妄想了一阵,当真见无风无浪,又听某花再三强调要修真,便歇了心,孰料…… 修真?修你妈的真,修童贞才对!! 「亲爱的,怎么了?」见乔可南从厨房倒水回来,原先表情松松的,到萤幕前,惊惧如遇鬼,陆洐之把手里六法全书搁一边,不解。 「……」乔可南张着嘴,哑声乱指,指自己又指电脑,再指陆洐之,临末憋出一句:「娘子,快跟牛魔王出来……看上帝!」 陆洐之为他前头的称唤挑了挑眉,但没异议,下床走到桌前,电脑里一个skype视窗,里头洋洋洒洒文情并茂,陆洐之按着恋人搁在滑鼠上的手往上拉,再逐步下看,这一看,连他这曾经玩咖,都有点儿惊。 「未满十六……」 乔可南犹在那儿心惊。「这怎办啊?」 陆洐之耸肩。「现在满了?那好,不犯法,前会那事对方没说‘不要’吧?说了就成立强制性交了,总之没留下把柄便成。另,多注意一下少年家里情形,满二十前尽量别让对方父母发现,否则有诱拐嫌疑,很麻烦。」 他口气浅淡,一副在给人谘询,乔可南嘴巴张大又合起。「可是……未成年……」 陆洐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情我愿,谁管得着?」他骨子里倒是颇支持那朵啥花去跟谁扯扯,总归别来扯他家这位就行。「我第一次干人,也差不多这年纪。」 「……」得了,搞半天陆洐之才是安掬乐真正心灵伴侣,乔可南一时半会看不开的事,他老人家倒是一副有何所谓。 陆洐之拍了拍恋人肩膀。「我看那啥花挺认真的,反观少年那年纪,谁知过久会如何,这事谁亏谁赚倒难讲,令他欢喜做、甘愿受便行,真出了事我捞他,别担心了。」讲完,他退开,回到床铺上悠哉翻书。 陆大律师一段话,轻轻巧巧,倒也保证安掬乐在法律面上,出不了大岔。问题是,撇除法律呢? 乔可南仍呆,安掬乐则在那儿玩真心话大冒险:「我猜他估计还在楼下等,都几点了,到底是多缺爱,非搭着我这块破木不可。偏偏被他搭着,我也觉得自己成希罕物了,我不过求个快乐人生,多的就不必了……」 真不必吗? 乔可南反覆观看好友传来字句,上头写他如何不知情勾搭十五岁少年,又在知情之后,如何演变至此。身为一个还算有常识的成年人,乔可南屁股没毛都知该劝好友当断则断,可告诫言语几回溢出指尖,敲打成句,乔可南却次次删除,茫茫无语。 或许,面对感情,谁都无话好讲。 如人饮水。他想,个中滋味安掬乐比他懂,因为懂了,才和他skype告解,等他一顿痛骂,等别人指责他:不能、不能、不能。 但究竟有何不能? 至多一个年龄差距,可少年终会成年,现在这年纪也不算毫无判断能力。 何况要乔可南来讲,能藉先前的事要胁大人的,绝对不是啥好草。 他心一下子偏到菊花那儿去,琢磨了会恋人方才讲的话,瞥向床边,陆洐之正巧抬眸回望他。这一眼交递诸多讯息,乔可南忽然懂了好友此刻怎般心情;当初安掬乐也劝过他及早离开陆洐之,他没听,最终跌得半死,却从无悔。 不悔自己走过那遭,并非只因成果甜美丰硕,而是过程令他真切感受自己活着。 能爱,谁不想爱? 于是千言万语,最终归为一句:「欢喜做,甘愿受。」 他真是把自己三十年来的价值、伦理观,全为好友抛下了,不料那混蛋还传来一句:「我一直都欢喜地做,甘愿当受啊~」 乔可南哭笑不得。「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菊花黑:「死了呢?」 乔可南见了这句一时怔忡,骤然察觉好友表面看似无谓,但实际上感情早下去了,下得多且重,而水已滚,捞不出来,只能慢慢煮烂。 跟一个十六岁少年,谁敢谈一生一世?少年允,家长不允;即便家长允了,十三岁的差距,中途能遇的坎太多太多,即使通通熬过,岁月残酷,终归不允。 怎样都不得同归。 不死也注定半残。 乔可南叹口气,笃定回了句:「我给你收尸、送终。」没讲的是:你残了,我照顾你一辈子。 …… 安掬乐那端显示离线,乔可南关上电脑,爬上床铺。 恋人的温度随即攀上,体贴地抚了抚他肩膀,乔可南这才知觉自己刚刚吓得泛冷。他抬首,与眼前的人接了一个万分怜蜜的吻。 亲着亲着,乔可南忽然问他:「倘若我们差十三岁,你还会对我下手?」 「咳。」陆洐之呛着,他长了乔可南八岁,不多不少能足够庇荫对方。他忖了忖,实际道:「如果差到十三岁,你进事务所时,我应该就不在了。」他最初的人生规划里,三十五岁左右要彻底投入政治,乔可南却偏偏在那个时间点上出现,继而撼动了他。 乔可南屈指一算,对喔!那样的年龄差,他们应该连遇见都不曾。 他挠挠头,遇见即缘分,好缘孽缘得当事人讲了算,他们两个局外人,确实是不必太烦扰了。 帮着、护着就是。 他又亲了下陆洐之,想那漂泊一生的上海女子张爱玲曾讲: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 是啊,没有别的话可说。 在对的时间,能够相互成为对方对的人……乔可南衷心感谢。 ◎     ◎     ◎ 切洋葱。 剁剁剁的声音在菜板上起起落落,安掬乐戴着纪梵希的雷朋墨镜,把一半洋葱切到细碎,另一半切成丁,再把先前用奶油炒过冷藏保存的熟洋葱,一块搁进调理器。 接着加入超市买来的牛绞肉跟猪绞肉,凭藉记忆撒盐、太白粉、黑胡椒、干罗勒、一颗蛋黄,面包粉跟牛奶相拌成糊状,通通交给贵夫人,嗡啊~地转。 安掬乐摘下墨镜,瞥向客厅,只见杜言陌高大身躯弯在茶几前──做回家功课。 他每回看见这幕都觉不知该按惊悚或温馨。他「交往」的人是国中生,暑假过了,杜言陌升九年级,正面临升学压力。他在做数学,因式分解,先前他看过少年笔记,精细万分,每一道步骤都不马虎。 他说:「漏一个我就不会了。」 少年不是读书料,可胜在认真、心细,从不含糊。 安掬乐不否认自己爱极他这点,连一个十六岁孩子都这样,自己身为大人,似乎更该好好加油。 他莞尔,停止调理机,见里头材料拌得差不多,遂戴上塑胶手套,将肉末捏形,平底锅里融化受热的奶油溢出浓浓香气,放下去,滋滋作响,十分诱人。 他给平底锅盖上盖子,趁煎熟空档切蔬菜。 于是一大一小,各自忙活,不亦乐乎。安掬乐把事做完,净手拭干,走到客厅,发现杜言陌已乖乖把题本做完,鼓励一笑:「今天做汉堡肉跟焗蔬菜喔~」 「……嗯。」 杜言陌没特意表现,可安掬乐知道他喜欢──少年口味很可爱,偏甜。前阵子炖了猪脚,忘记放糖,他虽说好吃但反应平淡,安掬乐死命追问,他才吐露:「我喜欢……再甜一点。」 「行。」安掬乐不嗜甜,从此却习惯将菜做甜,少年喜欢的,他也能喜欢。 他走回厨房,把汉堡肉翻面,继续煎。 煎得差不多,他拿碗把蕃茄酱、糖、酱油通通混在一起。他做菜很随感觉,从不用量杓,酸甜苦辣,全是经验累积,做坏没差,记住就好。他关火,趁锅子余温犹炽,倒入酱料,提锅炒了炒,放进蕃茄丁,淋在汉堡排上。 一下子,香气四溢,酸酸甜甜。 「叮」。烤炉一响,蔬菜焗好,杜言陌把茶几收拾完,过来帮忙,安掬乐示意他端菜出去。 他家里没餐桌,以往一个人,不是在茶几上解决,就是在电脑桌前,如今偶尔多一人,茶几倒嫌小了,安掬乐考虑要不要买个大一点的,或者……干脆添了餐桌吧?他瞥了眼少年高大身躯,每次都令他弯着身体做功课,也不好。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这儿和那儿调整一下,毕竟房子本身不大,若不换间套房…… 「……菊花先生?」 「嗯?」安掬乐眨了眨眼,见杜言陌一脸迷惑看着他,才知自己思考过度,东西吃到一半,搁筷子上便停了。「喏。」 他把花椰菜喂到杜言陌嘴前,对方一愣,张嘴吃了。 杜言陌无奈。「不喜欢就不要放啊……」 安掬乐讨厌花椰菜,或说他讨厌大部分绿色蔬菜,但做菜却坚持要用。「少了绿,菜色不平衡,不好看。」 杜言陌拿他的漂亮论没辄,总归都会帮忙消灭掉。 回到刚才所想,安掬乐有点儿恍惚,从没想过会在这间屋里与人一块用膳,更遑论为了另一个人考虑改变屋子陈设,还有……搬家。 此地点,他当初找很久,独自一人寻寻觅觅,原先不过一间水泥石房,乏善可陈,他添砖添瓦,把自身所有精力全给了它。若去细瞧,那磁砖缝里,兴许还能见他那时拼凑,掰断指甲遗落的血迹。 这儿是他最终堡垒,遮他风雨,不令他伤;他从不带人回来,在之前也仅一个乔可南破过例。 杜言陌却踏进来了,用他这年纪独有的纯真,击溃他能做的所有防备;每当少年走在这间屋里,安掬乐总觉他每一脚踩的都是他的肋骨、他的心肺。 一个用力,便全坏了。 他却甘愿。 甘愿被他踏着躯干,把五脏六腑全移位,改造成合适他的样子。 吃饱了,杜言陌去洗碗,安掬乐洗澡出来,走进厨房,见少年把最后一块盘子,放进洗碗槽上头的烘碗机里。 杜言陌很高,搁碗时不必抬头,左手的肌肉随动作微微拱出,十分流畅的线条,水珠自指尖一路滑落至手肘。杜言陌将之抹去,做好一切走向安掬乐,拿起他披在肩上的毛巾,给他擦发。 「呼……」安掬乐偎他怀里,溢出舒服叹息。 杜言陌知他爱美,特意估狗学习吹发方式,技术不错。安掬乐发色浅,头发比常人脆弱,连光顾多年的造型师,也会不小心扯断好多根,杜言陌却不会。 他不舍得。 擦着擦着,杜言陌忽问:「菊花先生,大学好玩吗?」 安掬乐无语了会,才答:「……还好。」自己给少年的设定是二十一岁的大学生,念设计,偶尔接一些设计的case打零工。除了最后一项,其他全不符合──事实上,安掬乐压根儿没念过大学。 他专科毕业,没再往上念,但自行做了许多进修。他这人爱好极端,不感兴趣的,打死不多看一眼,索性挑着喜欢的学,能进现在这间公司,纯属阴错阳差。 商人总伤人,外商公司尤其伤,没文凭,压根儿不把你当人。 原先安掬乐仅是外包合作,却被《fwless》主编钦点看上,招入部门,最初的薪水问你干不干,当真只有含泪骂干。 他喜欢时尚,于是去了,熬了不少年,终于干得心甘情愿。就安掬乐来讲,念大学不过是一个选项和流程,令你思考领会究竟该按喜好走下去?抑或妥协、放弃,淹没在重重人群,最终被潮流推着肩背,踉跄前行。 杜言陌给他擦一段落,拿来吹风机,道:「我……」 「什么?」后面的语句被吹风机的声响盖过,安掬乐没听清。 杜言陌俯下身,一边给安掬乐吹发,一边贴着他耳朵。「我不想念大学。」 安掬乐一激零,也不知是吹风机抑或少年的吐息热点。可他刚才那句确实把安掬乐骇着,杜言陌眼神很认真。「我不想念。」 安掬乐头疼,就他来讲,不念就不念吧,说了他这人不能养小孩,小孩不想做的事,干么强逼人家做? 儿孙自有儿孙福。 偏偏要换以前,不负责任的话怎样都能讲出口,现今却觉肩膀沉。他晓得杜言陌很听他的,正因如此,心肺才疼,搞到这样已经够对不起小孩家长了,若自己一句话,决定他未来怎么算? 果真是情感越重,责任越大。 他只得很老梗问一句:「不念大学,想做什么?」 杜言陌答得倒是快:「跑步。」 跑一辈子?想也知道不可能啊,现实里哪堪这般? 杜言陌:「有个叫超马的运动,我估狗过……」 又估狗?估狗来的东西,怎能全算数? 安掬乐想讲又不能讲、不忍讲,最终使出敷衍大法,抚了抚少年的头:「算了,先念高中,其他慢慢来。」 「……喔。」 他继续吹发,吹完了,去搁吹风机。 安掬乐吁口气,蜷在沙发上扳了扳手指:离高中毕业还有三年,自己届时会在少年人生里吗?他持疑,懒得想。 杜言陌回来覆在他身上,亲吻他眉角、耳朵……终至嘴唇。安掬乐抬手攀住他厚实背脊,嘴唇与嘴唇辗转相贴,对方口腔里是自己惯用的薄荷牙膏,却别有一番滋味。 安掬乐胸腔发紧,承认自己感情后,每次接吻、拥抱都会疼,疼里又带了一股奇妙的酸软。 他张嘴呼息,迎视少年黝黑漂亮的眼,自己的身影小小地倒映其中。安掬乐偶尔好奇,在对方眼底,自己又是什么样子? 很在意、很在意,在意的不得了,说话前、微笑前,都怕自己不能够再吸引他。 折腾死人。 安掬乐:「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这问题安掬乐动不动问,杜言陌最先不愿说,像藏着一份独属于自己的宝藏,无奈被安掬乐蹭得不行了,才开始讲:「很好的人。」 安掬乐抗议。「太不具体了。」 杜言陌只得绞尽脑汁,用上自己能用的词汇:「眼睛……圆圆的,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很温柔,身高……比你高一点,比我矮。不太会打扮,声音很好听,口头禅是你个芭乐……」 「噗。」安掬乐笑了。「芭乐,你个芭乐,噗哈哈哈~~」 杜言陌也觉挺好笑的,回忆起来,那人身影还算清晰,足够满足安掬乐扭曲的好奇心了。 安掬乐特别爱问这事,杜言陌捡着能讲的回答,有时不知刻意还忍不住,多放了一点感情,安掬乐总是歪头笑着,一脸不在意。「很好啊,听起来真不错。」 他连醋都不吃……应该是自己不到那个会令他强烈介怀的程度吧。 到后来,安掬乐问,他就讲。 安掬乐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态,或许就跟少年先前评价的一样,他是个,听喜欢的人对另一个人旧情难忘,他一边攀比,一边又有种自虐的快感,很温柔的抚着对方,微笑倾听,把自己搁在这么一个位置上,他觉得安全。 是,安全。 我爱你你不爱我,没有期望,就不会带来失望的安全。 这一道藩篱,足以很好的提醒自己:不要失态。 这样,他们就能美好愉快地相处下去,直到不得不分离的那天。 所有的一切,都是无瑕的美丽。 ◎     ◎     ◎ 晚上十一点,安掬乐叫杜言陌回去。 这方面杜言陌很听安掬乐的话,要他走就走,除了那天一时失控,安掬乐没再令少年留宿,杜言陌亦没提出要求。 他只是盯着墙壁上的钟,盼望过得慢点、再慢点……一边抱紧怀中人,可十一点前,安掬乐肯定令他走,抱得多紧都没用。 先前不是没三更半夜滚床经历,如今落差,杜言陌多少不解,安掬乐语重心长:「此一时彼一时啊,我的风险又更大了,你不想我真的进牢里服侍黑道大哥吧?」 杜言陌满了十六,身体上有自主权,可满二十前,还有一条诱拐罪磨刀霍霍。安掬乐把乔可南列给他的「和未成年人交往注意事项」弄成桌面,一一牢记,倒背如流。十一点一到,顺子的「回家」立刻响起:「回~家~~马上~~回家~~啊啊~~」 杜言陌:「……」 他无法反抗,不能否认,这份年龄差距,牢牢实实搁在那儿,若要追上,并非一蹴可几。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他能跑,很能跑,直到前头那人疲累歇下为止。 他有足够耐力。 走到玄关,杜言陌转身,抱紧安掬乐。 安掬乐任他抱,少年的拥抱方式日益成熟,原先像个孩子,喜欢把脸埋在他胸前,轻轻磨蹭;现在却能把安掬乐整个人兜围住。 两人身高差一个头,安掬乐脸刚好置于对方左胸前,能听见心跳。呼吸不说谎,心跳不骗人,安掬乐抬首,盯着他线条笔直的颈脖。少年近期貌似黑了一点,脸庞感觉更锐利,他忍不住舔了下对方的脸腮,杜言陌浑身一颤,由安掬乐角度,刚巧看见他耳根渐渐蓄积出血色。 青春少年,到底嫩了点。 安掬乐这个邪恶的大人勾唇一笑,捏了捏少年发热耳根。「路上小心。」 杜言陌也不敢再多抱,赶紧回去了。 屋宅里一下子空了大半,少年走前,总会把用过东西收拾干净──这是安掬乐的规矩,他不想一个人清理那些被遗留下来的物品,有种曲终人散的荒凉,然而这回茶几上却搁了一样物事,安掬乐上前一瞧,是本笔记。 当然是杜言陌的,下意识一翻,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他无聊看了起来,少年解题方式真的很笨拙,按部就班,他笔迹略重,力透纸背,而里头明显混杂了另一个人的笔迹,十分轻柔,给他补充,几乎每一道题,都有落笔痕迹。 从以前……到现在。 大概是老师吧?他没多想,翻着翻着,一页纸落了出来,他捡拾,看见内容,不由瞪大了眼。 这……这这这…… 他足足看了三遍,走到电脑前,敲开skype视窗,果断骚扰好友:「闺女啊闺女啊~~闺、女、啊!!」 joke男:「娘啊娘啊恁、娘、啊~~」 菊花黑:「我捡到一本笔记本。」 joke男:「封皮是不是黑的?上头写了‘death note’。是的话,恭喜,去囤苹果;不是的话,你最好估狗一下正确的标点符号使用法……」 安掬乐点点点,闺女越大越不可爱,果然近朱者赤,跟着魔头久了,总不会持续纯白干净。「你就这样对你娘讲话?我含辛茹苦岁月如梭珠胎暗结怀胎九月……」 「……」joke男:「重点。」 菊花黑:「里头夹了一张通知单,他学校这周要办运动会。」 skype视窗彼端沉默了会,回来:「运动会啊……」 菊花黑:「嘿啊……」 两个年届而立,早已脱离学生时代超久的老人家,互相长吁短叹,尤其乔可南,身为好友唯一树洞,听对方谈论和未成年人恋爱种种,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 菊花黑:「你说,我该不该参加?」 当然是……不该!这事大家一早讲好,能多隐密就多隐密,如今大摇大摆参加人家学校运动会,遇见了怎解释?表哥? 倘若对方家长也到现场,那真百口莫辩了。 乔可南给他分析厉害,头头是道,安掬乐不停回「嗯嗯」、「嗯嗯」过去,直到对方讲完了,视窗安静片刻,菊花黑:「我想去。」 「x!」joke男:「那你一早降子讲不就好了?」也省得他浪费时间指力在那儿苦手婆心。 菊花黑:「人家想看你为我操心嘛~」 joke男:「我连下辈子的心都被你操得流水了。」 菊花黑:「死相!」 确实,安掬乐在瞥见通知单的零点一秒犹豫了下,不过当真是一下,想说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何况世上能参与交往对象运动会的机会……应该很少,去看看无妨。当然跟乔可南讲的一样,不遇到最好,杜言陌从头到尾没向他提及这事,八成就是不想他去。 安掬乐咬着那张通知书,眉头微蹙,多数时候他会茫然:在两人初遇的时间点,对少年来讲,出现的是菊花梅花或扶桑花,大抵都是一样的。 这世上,终归不是谁缺定了谁。 他吁口气,叫出一个档,在上面敲敲弄弄许久,向乔可南道:「今天的版本我做好了。」 joke男:「……」 他最近迷上问杜言陌初恋对象的事,然后偷偷摸摸做了个胜负表,自嗨。 自嗨不过瘾,干脆有福同享,给闺女看。 安掬乐传过去,视窗彼端的乔可南看完,简直想吐三升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菊花黑:「嗳,很有啊,你看这项这项这项,我都赢……」 乔可南看着那张仿苹果的胜负表,无语问苍天,万幸自家是个年上攻,没令他越活越回去,阿弥陀佛…… chapter 17 [保健室] 之后的简讯里,杜言陌果真没提半句运动会的事。 他不提,安掬乐也不讲。少年问了句:「我的笔记本不见了,是不是落在那儿?」 安掬乐:「没啊,要不我找找。」 「好。」 安掬乐觉得自己无聊,扣着国中生的作业簿,里头抄的要是国文笔记,有唧唧复唧唧或岁岁常相贱之类的就算了,数学笔记……压根儿看不出鸟,只是他怕杜言陌想起里头有夹通知书,那张纸的边角被他咬得稀烂,怎么都弄不回原样。 杜言陌没跟他约这周,周六前一晚,他在衣柜前踌躇:平日里嚣张久了,如今竟要反璞归真,越不招眼越好,真不习惯。 他挖啊挖,挖到深处,挖出一件大尺码的未拆标衬衫,名牌的,搁了太久,竟被虫蛀了好些洞,结果跟路边货差不了多少。他最先迷惑地眨了眨眼,想了一阵,随即「茄」一声,将之塞了回去。 晦气! 星期六这天一早,秋老虎发威,当真是适合挥洒青春与汗水的日子。 信丰国中。 安掬乐来过一次,第二次倒是熟门熟路。校门边挂了布条,写明开放参观,大部分人都集中到操场去了,安掬乐跟随便衣人潮,走了过去。 操场中央,各班排列阵型,听台上老师讲颂体育精神,安掬乐在参观区摸着下巴想,若能在这儿一眼发现杜言陌,那铁定是真爱无误…… 可惜,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婆婆a:「哎呀,那孩子长得真高。」 妈妈b:「哗,父母怎养的?」 安掬乐:「……」 一望过去就见高低起伏,尤其到了杜言陌那儿,跟打地鼠冒出来的地鼠一样,忒高一只,他看不清少年脸貌,但那身型、体态,倒是万分熟悉的。 校长带领大家做完操,比赛开始。 杜言陌几乎每项都参与,他高头大马,特别明显,看他在那儿袋鼠跳、咬面包、两人三脚……尤其咬面包,其他小孩在那边蹦个半死,他倒好,头一抬就咬到,第一名当仁不让。 安掬乐笑到打跌。他好阵子没这么专心看竞赛,看着看着,太阳晒得他晕,嘴干脸热,胸腔怦咚怦咚响。 他手探进口袋,摸了一会,找不到烟,才想起自己为了前头某小鬼戒了,里头只有pky。 他掏出来,倒两颗塞进嘴里,微凉的葡萄味令他感受好些。 满是学子的氛围,太年轻了。 他忽然觉得不来比较好,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比赛气氛越炒越热,尤其大队接力一向是运动赛事里颇受关注的一节,前头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比到哪了,安掬乐休息了会,正想上前探看,却双脚一沉,被东西绊了住。 安掬乐:「?」 他低头一睐,发现一双又黑又大的眼,正巴巴望着他。 一个小女孩──估计是吧,哪个家长剽悍得让儿子绑这种梦幻双马尾,他给对方鼓掌。 小女孩约莫三、四来岁,肤色莹润,双颊红扑扑地,瞳眼漆黑,秀气的睫毛如同羽扇,衬得眼睛益发灵气。 小美人一个,没话讲。 小女孩粉润的唇张了张:「哥哥好漂亮。」 哟。安掬乐抬眉,乐开怀。「小小年纪,有眼光。」 他这辈子被女性觊觎次数太少,永远只有唱姊妹的分,难得被看上,不由弯下身捏了捏小女孩的胖皮。「那漂亮哥哥当你初恋情人好不好?」 小女孩眨眼,似没听懂。 安掬乐换个说法:「嗯~白马王子,如何?」 这词小女孩听懂了,她摇头,表情坚定。「不行,小语有王子了。」 哇,还早恋啊。安掬乐摸摸下巴,从口袋掏出pky,名副其实的诱拐。「哥哥请你吃糖,你就让我当你王子嘛~~」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安掬乐当受当得太成功,实在想尝一下被女性惦记的滋味,索性腆着脸送上去。「好嘛好嘛~~」 小女孩苦恼,露出深思表情,孩子这副模样令安掬乐一怔,莫名感到……熟悉。 好似某人趴在他身上,自己跟他说:「正常位跟背后位,今天只能选一个」时,陷入天人交战的样子。 这念头一闪而逝,还不及确认抓攫,前头便传来一道呼喊:「叶邵语!跑哪去了?」 「哇啊~~」小女孩吓得哇哇叫,连忙朝女声处哒哒跑去。 安掬乐起身一瞧,心头剧震:很好,不必怀疑了。女娃若还小,看不大出来,眼前妇人的眉眼,倒是清清楚楚、铁板铮铮的了。 「妈咪!」叶邵语指着安掬乐喊:「漂亮哥哥!」 「哥哥不能用漂亮,要用帅。」妇人指正,朝安掬乐礼貌笑笑。 这一笑……安掬乐更晕。见家长,他居然……见了家长! 他内心一片广袤草原,上头狮子羚羊斑马野牛草泥马奔腾,声势浩大,《狮子王》主题曲响起:啊~纸片呀~妈妈哩~洗哇哇~~ 妇人样貌温婉,略显丰润,这一家子的眉目皆长得好,眸眼深邃,瞳膜深黑,恬淡而灵韵充沛。安掬乐看着,脚底有点儿轻,晕眩感再度袭来,他都不知自己怎回的话。「哪里……」 「葛格比较帅!」叶邵语小声抗议,妇人揪揪她鼻子。「没礼貌!好了,葛格比赛结束了,我们去找他……」 妇人示意,牵了女孩就要走。 安掬乐扶着头,直觉告诉他千万别久留,肯定要出事,果不其然── 「妈……」杜言陌跑来,先是看见妇人,继而瞧见他,那双与母女俩如出一辙,却多了几分锐利及阳刚味的眸眼瞠大,不可置信:「菊花先生!」 妇人:「?」 安掬乐干笑。拜托让他晕了吧! 可惜现实里人要晕倒有点儿难度,得天时地利人和,他仅是软了一下身体,然后……一道鲜血自他左边鼻孔溢出,俐落地滴染在他被汗浸湿的白t上。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2节 安掬乐还没觉察到不对,杜言陌倒先变了脸色,连忙冲上来。「菊花先生!」 安掬乐一摸,当下忙喊:「带我去保健室!」他当然不会被区区鼻血吓到,妇人的存在最令他惊恐,更惊恐是得解释两人关系。朋友?特地来看运动会?此时不论怎样狼狈,能跑就好。 杜言陌一听,向母亲道:「妈,我带他去保健室。」 「哦……好。」杜母无异议。 叶邵语在后头嚷:「我也要去!」 「别闹!」杜言陌难得大喝,骇着小女孩,她脸一扁,哭出来,杜言陌压根儿理都不理她,揽过安掬乐,便往校舍里走。 一道及时血,安掬乐心底直呼:好血好血。 他双手捂鼻,不给少年碰触的机会──尽管大部分人都集中操场,可校舍并非完全没人,不时有人好奇地往这儿瞧,安掬乐无视,此时淡定是王道,他就一个倒楣中暑流鼻血的,少年刚巧看到,好心帮忙,仅此而已。 想刚刚无预警见了人家家长,安掬乐多少惴惴:「你那样吼你妹……不好吧?」 杜言陌没答。他走在前头,在太阳底下奔波一天,背脊全被汗水沁湿,肩胛骨形状很突出,安掬乐特别喜欢他背部至腰部的线条,劲瘦结实,蕴藏爆发力,他能想像那大片光滑的肌理触感,毕竟每回做得狠了,他总忍不住要抠抓、讨饶…… 蓦地,身前的人停步,转过身来。「到了。」 「啊?喔。」安掬乐刚才做了一番绮想,满脸红通通的,鼻血原先停了,现又冒出一点。 不过,至少不再头重脚轻、头晕目眩。 杜言陌直到这边才动手,拉他进保健室。 「磅」一声,门关上,里头空空无人,安掬乐还在迷惑,杜言陌便上前把窗帘通通拉上,这下阻绝了大部分阳光,室内显得阴暗,少年又在柜子前头捣鼓半天,拿了棉花及绿油精过来。 棉花还好,安掬乐知道用处,然一见绿油精,他脸色大变:「不准用那个!」 杜言陌:「?」 安掬乐:「我讨厌那个味道!」他像只炸毛猫,死也不会讲他对绿油精的恐惧,来自那个白痴,以为够油够滑应该可以代替润滑液,最后……大家一块不忍回忆。 真的很惨,试想这种刺激性的东西探触到黏膜,不管是他的oo或是对方的jj,又痛又凉又……香,导致之后一阵子安掬乐光见瓶身就怕,如今仍怕,但怕的点已不同,纯粹是一种身体记忆。 「喔。」杜言陌觑一眼瓶子,将之搁回。 安掬乐缓了口气。唉,自己这阵子确实有些神经质了,老想起那些芝麻绿豆的过去。 他招招手,叫杜言陌过来。「没事了,借我靠靠。」 杜言陌依言去了。 安掬乐靠他身上,杜言陌身体略潮,满是汗意,大抵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整个人热烘烘的,偎着很舒服。 杜言陌没多话,他向来做得比说得多,把手里棉花揉一揉,朝安掬乐鼻孔里塞。 安掬乐:「……」 这样子肯定很丑,安掬乐哼哼唧唧,把脸歪一边,杜言陌问:「你怎知道……今天运动会。」 安掬乐:「我估狗。」 杜言陌:「……」 他们学校官网确实会有年度活动之类的公告,杜言陌看来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把安掬乐鼻腔里塞着的棉花拿出来,大半浸了血,但没再流了。 他又拿湿纸巾,擦去安掬乐肤上血迹,给他倒水、量体温,安掬乐完全习惯了被服侍,一根指头都不动,情况也不严重,就晒晕了点,外加冲击太大,并无大恙。他好奇问:「怎保健室里没人?」 杜言陌:「在操场设了个医护站,全在那里。」 「啊?」那你干么不带我去那儿?可随后想到按少年对他紧张操心的程度,去了铁定要给人看奸情,这方面不只安掬乐,连杜言陌都很小心。 安掬乐笑笑。「走吧。」他起身,走到门前,然手才刚触及门把,一堵湿热的男性胸膛便贴上他背脊。 「……」杜言陌比他高,高很多,二十公分的差异,使安掬乐此刻完完全全被笼罩。他冒了汗,少年身上的热度太过强悍,逐步侵入,他还没来得及问,耳根就被吸住──杜言陌似乎特别爱舔他棉软的地方,除了耳垂之外另一处,是阴囊。 「嗯……」耳朵被含吮,安掬乐觉得痒,又有点儿麻,少年双手侵入他t恤下摆,摸上他烫热肌肤,一路从肚腹摩挲至他胸膛,两手同时捏住乳头,揪着乳根,色情搓揉。 安掬乐刚刚若真不知他要干么,眼下一根热物隔着布料直接了当抵住他──总能明白了。 少年完全一副发情的公狗姿态,安掬乐os:天啊,不会吧,在……在这里? 「你……你别……嗯……」 来不及反对,脑袋就被扳过去,紧接一记深吻袭来,深得舌瓣几乎都要探进他喉咙里,安掬乐呼吸不畅,嘴巴里每一处黏膜俱遭舔弄,杜言陌堵着他嘴,吸住他舌头,隔绝所有抗议管道。 安掬乐原先还能抵抗,但杜言陌像要制止他的抗拒一般,在他胸前用了力,乳珠一被掐,他便如一只乖顺猫儿,软了下来。 唉,他这人犯贱,天生,一被稍稍的粗鲁对待,就会很听话。 杜言陌早知他弱点,不过不会真的伤害到对方,力道拿捏得恰恰好。他又抚慰似的揉揉那颗被拧过的乳头,另一只手下探,透过牛仔布揉着他下身,安掬乐身体一向不抗拒快感,肉茎很快勃硬,撑出一块小小隆起。 到这程度,不是你射,就是我丢。安掬乐态度一转化,杜言陌便把他翻过来,按在门板上,继续施吻。 他双手流畅地解开安掬乐的牛仔裤,往下拉扯,令他肉根挺出,前头马眼已经被揉到湿润,杜言陌将那透明淫液抹在安掬乐茎身上,掐着他阴囊,给他打手枪。 「嗯、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彻底「掌握」,安掬乐就是想喊停也没法,遑论嘴被堵住,能溢出的只有唾水跟呻吟。 湿软黏稠且甜蜜,酥软的快意如同沸腾开水里的气泡,咕嘟咕嘟涌上,射精的欲望涌现,安掬乐后穴下意识缩紧── 「喀嚓」。忽然,背后的门板传来震动,有人在转门把。「唉~~怎么打不开?」 安掬乐吓得心脏都快蹦出,眼看快射了,精液一下子逆流,全身发凉。 他推开杜言陌,吻得太久,导致唇分时牵了不只一条丝,安掬乐正想把裤子穿上,却一下子被抱起──公主抱。少年抱着他,搁到保健室床铺上,将绿色隔帘拉上。 安掬乐松了口气,听门外女生问:「钥匙在谁那儿?」 安掬乐打算乘机把衣服穿好,刚才一吓,鸟都痿了。幸好如此,否则子孙流落,很难收拾。他小小声:「我就躺在这儿装病人,你当作是送我来的,跟她们走……」指令没下完,杜言陌便扯起他身上衣物,安掬乐:「@$%#%@?!」 他惊不成句,杜言陌力气到底比他大,外加安掬乐今日为求低调,衣着简单:一件白t、一件牛仔裤,刚脱了一半,再脱一半也无困难。杜言陌三两下把他剥光,拿着手里衣服,走到衣柜前,将之扔了进去。 安掬乐咋舌,这下好了,杜言陌衣着完好,自己全被脱光,扔在床上,莫名其妙。安掬乐当然不敢下床,见杜言陌又走回来,安掬乐:「?!」 少年开始吻他。他一手捏弄乳首,一手往下探触,先是摩挲他胯下耻毛,继而握住发软性器,再度施力,令之恢复到刚才的坚硬状态。 「唔嗯……」安掬乐一条笔直长腿因快意屈起,使床单皱了一片,他承认自己又又变态,在这般不正当的情况下,体内的欲火竟燃烧得益加炽烈。他性具胀硬,方才憋了回去,导致茎根处有点酸麻,一抽一颤。 他脑子晕晕的,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绿色的隔帘。而门外的女生还没放弃,不停嘟嚷:「找到人了没?唉,双氧水不够了啊……」 杜言陌忽然就歇手了。 安掬乐:「?」 他双颊酡红,满眸水气,嘴唇被吸得艳红,而性具挺立,茎头颤颤,邻近高潮,却见杜言陌硬生生停下了所有施为,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手,然后……然后…… 开门声隔着帘子响起,安掬乐脑子一片空白,简直吓傻了。 他居然跑去开门!! 女生:「真是……哎?杜言陌?」 杜言陌:「抱歉,我身体不舒服,睡着了。」 他说话就是有一种让人无从反对的气场,女生:「喔……」 杜言陌:「你要双氧水?几瓶?」 安掬乐听见杜言陌跟女生走进来……床铺旁有帘,前头隔了一片药柜,他全身赤裸,性器硕硬,刚两度都快射了,全遭强迫停止,那股难耐感益发剧烈,他不该乱动,可是…… 杜言陌:「你要的双氧水,我再躺一下,晚点会回去。」 女生:「谢谢……」 …… 「喀嚓」,门再度被关上兼锁上。 保健室内一片静寂,杜言陌走回来,看见安掬乐躺在那儿,白肤潮红,单薄的胸膛不停起伏。那人双眼紧闭,黑睫轻颤,一手揉着自己胸前乳粒,一手搁在下身上下捋动。 他嘴唇微张,无声喘息,周围都被蒸腾出一片欲情,安掬乐手部越动越快,邻近解放之际,他掀眸睐向杜言陌,那一眼饱含媚意,杜言陌意识到自己强按住的欲潮,一下子解放,汇聚于肉根,使之胀硬鼓起。 安掬乐很满意他这般反应,吟声连同精液喷薄、溢出:「嗯啊……」 他射了精,原先绷紧的身躯一下子放松,瘫软在床铺上,浓白的液体滩在手心里,安掬乐哈啊哈啊地喘,见杜言陌朝他走来,抬眸一瞪:「满意了没?」 「……」 杜言陌讷讷垂头,一脸反省,安掬乐最拿他这模样没辙。「刚比赛输了?心情不好?」 他能觉察到少年身上那股隐约的焦躁,似在寻求一个出口、管道,杜言陌不答,安掬乐也当那个是答案了。「你喔……」 「菊花先生……」杜言陌发出的声音很干,充斥着欲望,他弯下身来,拉过安掬乐湿黏的手,伸舌舔舐。 手心传来的麻痒感令安掬乐全身酸软,准备好的骂人话倒一句讲不出,和平时不同的场景……不否认他也有些兴奋,才会难耐地自慰,再被打断第三次,估计他得创伤不举一段期间。 他只让杜言陌舔了几下,遂把手抽回,下指示:「拿卫生纸、湿纸巾,还有软膏……不能在床上做,清不掉。」 「嗯。」杜言陌依言把东西取来,不过令安掬乐无言以对的是,他手里竟然多了一件……白袍。 「你……」安掬乐坐在床上,见他把白袍摊开,披到他身上,差点没晕。 「很好看。」 「……」安掬乐腹诽自己究竟教了他什么啊?青出于蓝,当真胜于蓝,当初要少年穿上军服,如今换自己被披上白袍,还是全裸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安掬乐:「对了,门……」 杜言陌:「钥匙在我手上。」 「……」怪不得那女生开不了门呢。安掬乐:「怎会在你手上?」 杜言陌:「我是保健委员,帮忙保管。」 「……」有够公器私用,安掬乐哭笑不得。 他在心底默默向这位袍子的主人道歉,闭闭眼,朝少年缓慢地张开双腿,分明没被刺激,后穴却自发地翕张,他把手心里残余的液体抹进去,用指尖将穴口撑开,眯眸软软道:「呐,帮医生打针,好不好?」 怎可能不好? 杜言陌亲了上来,给他扩张,身上那股焦躁感褪去一些,但仍存在。 安掬乐吁口气,亲密到了极致,其实连对方呼吸的频率都能知道,少年先前按捺住,给自己止血擦脸,估计就是极限,爆发起来便把他全身脱光,扔在床上,走都不许走。 安掬乐没深究原因,刚才比赛,少年其实拿了第一,他明知故问,是想给对方一个进犯藉口。 安掬乐自己也有点儿慌,无预警见了家长,一段不能曝光的关系,见的光越多,死得越快。他牢牢攀住少年,任由对方肉根长驱直入,隐没在他体内。或许这一刻,他也贪恋这份真实。 「嗯……嗯嗯……」他不敢发出太多声音,只得闷住用鼻音哼哼,听起来很可怜,却更撩人。 经软膏润泽过的后穴变得相当滑润,安掬乐也早适应了对方尺寸,黏膜贪缠地紧紧包围住杜言陌粗壮的性器,手边没套,自然没用,少了一层隔阂,肉贴肉的感触更加分明。 安掬乐怕弄脏床,采背后位,他手撑床铺,双脚踩地,膝盖朝内弯曲,伴随对方律动晃摇身体,身上白袍被撩起,臀部挺翘,杜言陌大掌一边揉捏他臀肉,一边挺胯,每一次没入,安掬乐能感知到他粗糙毛发及囊袋拍打在会阴上——莽撞的性爱,却别有快感。 「啊……啊啊……」下腹酸得安掬乐不得不缩紧,这一连带,便箍住了体内物事。 杜言陌低喘一声,他缓下抽动,俯身亲吻安掬乐的耳朵及脸庞,语调带上了遭欲望浸染过的低沉迷离。「里头好热……一直不停吸着……好舒服……」 安掬乐脸本来就红,但这刻有种被华丽丽轰到的fu。「你……」 杜言陌扯嘴,抬手揉捏安掬乐早被玩弄到发麻的乳尖。「菊花先生,不是想听我称赞你……的屁股吗?」 自作孽不可活。 安掬乐彻底体会了一把,这句话究竟蕴藏多少悔恨。 「呃,又……更紧了……」 安掬乐把脸埋进床被里,充溢鼻间的消毒水气味提醒此刻地点,耻得不行。知耻近乎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成了勇者! 杜言陌抽出性器,把身下人翻转,按在床铺上,只见对方肉穴殷红,各种液体混杂,随同收缩,往下溢出,安掬乐连忙拿身下的白袍揩了揩,宁毁白袍,不染床单,到这地步,牺牲者越少越好。 如此淫靡画面很难不叫人血脉鼓张,杜言陌牢牢摁住对方上身,扶好肉具,再行侵进。安掬乐腰肢腾空,双腿踢动,角度太刁钻,撑开感过于明显,他略略吃疼,喊道:「轻、轻一点……嗯……」 杜言陌改抱住他的腰,把自己嵌合进去。 吃到了底,对方的茎头像抵到了胃,下腹酸疼,又满又胀,四肢无力,最终只能任由摆布。 杜言陌倾身吻他,碾压他的双唇,安掬乐唇肉刺痛,被舔舐吸吮,相当舒服。 他抬手环抱住少年背脊──不论什么姿势都做过,但最后好像成了一种模式,定要面对面,抱紧对方,做最后一次。 安掬乐喜欢先射过,尽管射后有段时间被抽插会不适,但能缓下情欲,专心看对方在自己体内高潮,那样的满足感,远比肉体得到的单薄快慰,更叫人欣喜。 杜言陌阴茎抽送频率加大,安掬乐提醒:「快点……快点……」还有人在等少年回去,能多早了事就多早了事,杜言陌也懂,于是顾不了太多,猛力冲撞。 安掬乐被拓展到极致,敏感后穴遭对方茎身不断蹭过,他晃着腰,呀啊呀啊地嚷,开始想射,他手伸到下头,却被杜言陌捉住。 安掬乐原先还不懂,然而手探了几回,皆遭阻止,杜言陌最后将他两手抬高摁住,肉柱变化角度似在尝试,安掬乐邻近爆发边缘,要射又不能射,唉唉直叫:「我想射……嗯哼……想射……」 杜言陌咬他耳朵,这回咬得比较狠,估计出血了。「那就射……」 安掬乐:「你不让我摸屌,射……嗯……射个屁啊!」 杜言陌含住那被自己咬红的耳垂肉,安掬乐爱漂亮却没打耳洞,戴的不是磁的就是夹的,软嫩无瑕疵的口感,使人难以抵抗。「你先前直接射了的……」 杜言陌指厨房那次,之后他们翻滚数回,安掬乐虽有迹象,仍没能做到射精,杜言陌心底确实存了遗憾,他上网查过资料,部分男性可藉由前列腺刺激达到高潮,但非次次都能遇上,安掬乐这人,看似低级没下限,骨子里其实挺维持的,若不把人逼急,压根儿不肯松懈一分。 杜言陌觉得他彻底沉沦时候特别可爱,他们之间,也才没有年龄及身分的界线。 就只是两个人。 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 在校园里发情,不顾一切压倒这个人,他心知不宜,却无法控制……他怕安掬乐想起他们的年龄差距。 然后……然后?他不敢想。 安掬乐哭笑不得,他比杜言陌实战经验多,晓得挤凉粉不是想挤就能挤,他这辈子也就被挤过那一次,完全是糊里糊涂的,也不知怎地就射了。 「不、不行,天时地利,都不合……」 安掬乐挣扎,杜言陌用身躯压制住,外加几记深入挺弄,安掬乐便消声了。 「可以的……专心感受……」 天!何止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根本发紫了! 安掬乐一阵昏眩,精液射不出,如同憋尿憋到极致,下身酸得不行,杜言陌放缓动作,似乎在等他妥协。安掬乐蒙蒙睁眼,顶上陌生的天花板,窗外学子们的喧闹声,天时地利都好极,好得能开发自身潜能,不配合都不行。 他恨恨咬住少年肩膀,屈服了。「你敢先射试试看!」 杜言陌笑了,高兴地亲了亲安掬乐的脸。「不会,我等你射。」 说实话安掬乐也不知要怎做,不过概念是有的。他攀住身上的人,放松下肢,示意:「你先……慢慢插……嗯……」 杜言陌依言,真的很慢很慢地插起来,慢得安掬乐差点睡着:「再快一点……不不,又太快了!啊!」 慢一点再快一点再慢一点点,总算对上节奏,安掬乐闭着眼,在脑里描绘体内那根热物该有的硬度、形状、脉络,尤其饱满龟翼,蹭过软润的甬道,将他身躯彻底拓开。 淫秽的想像加深快感,前头没受抚慰的茎身,胀硬至极,安掬乐睾丸微微上提,分明就快射,偏仍差一步,铃口不停渗出预备液,滴落至腿间,沾湿了一片。 「嗯……」他肛穴缩紧,杜言陌插得慢,但每回都能很好地压迫他的敏感点,他示意对方加快动作,腰身放软,任其插干,倏地全身绷紧,电流一般细微的快意伴随进出步调,擦过他下身。 安掬乐从不曾这般专注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深入过头好似连脑细胞都被侵犯,整个人变得奇怪,好奇怪……「啊──」 顶点到来前一刻,安掬乐小腿打直,他抱紧少年,尖叫声逐渐转化为气音。 精液射了两股,之后便失却力道自精口淌出。他哈啊哈啊喘气,脑子晕晕糊糊地好似被掏空,茎根处热热麻麻,后穴抽搐,胸膛急遽起伏,白袍下的身体满是汗意。 他龟肉酸麻,杜言陌一挺腰便蹭到,安掬乐后仰着避开,眼角湿了一片。 杜言陌抱着他,令他发软的身体躺在床上,加速律动。他原先想在射精前抽出,不料安掬乐刚历经后穴高潮,那儿缠黏腻人得不像话,吸得他自制全无,实在噎不住,牙一咬,在里头射了精。 「唔……」安掬乐肠穴比往常敏感,热精浇灌,自然有所察知。 杜言陌缓缓将肉具抽出,做好准备被骂,安掬乐却很平静:「赶紧收拾……」他声音全哑了。 「菊花先生……」 「我没生气。」事实上是没力气了。这三字可以拆解成:没力、气或没、力气。 杜言陌用脸盆倒水,外加一块湿毛巾,好在场地优势,该有的通通有,安掬乐腰软得不行,索性躺在床上,双腿一张,任人收拾。 于是由杜言陌角度看去,一具修长白皙的肉体,泛着高潮过后的淡粉色,那人身上披着白袍,下肢大张,腿间肉穴被操得发红、出水,不时一缩一张……堪称一片活色生香。 杜言陌喉头发干,努力压抑第二波情潮。这人不论何时都是漂亮的,就算几度被翻弄得很狼狈,也一样漂亮。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他身上每一寸细细擦净。 擦到脚趾头,安掬乐趾形圆润,甲片是健康的粉红色,触感柔滑,眼前人连这般细致处都坚持悉心保养,连带还给杜言陌去角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得了就好好爱惜,何苦糟蹋……」 杜言陌当时脚被他搓着,别扭之余,倒也领会出那种被捧在掌心上的珍惜对待,心里连同这脚,通通发暖。此刻,换他捧着对方的脚,一个俯身亲吻上去。 安掬乐一惊。「你……你干么?」 他想把脚抽回,无奈杜言陌握得很紧。 杜言陌抬脸一笑。「没事。」 少年很少笑,但每回一笑,总令安掬乐化成一滩,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随他去。 于是脚继续搁在人家手里,杜言陌抚着、瞅着,吁了口气。没关系,不要急,还有时间,再加油一点、再成熟一点、再强大一点……直到能用更好的方法,去珍惜疼爱这个人,他就会把自己看进眼里了。 杜言陌如是想着,平复下自己略显急躁的心绪,紧紧抱住对方,像抱住一个万分珍贵的宝物,这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chapter 18 [the end of the world] 钟声响了。 两人这样不分时地黑白来大半个钟头,安掬乐一瞧时间,连忙叫糟:「你赶紧回去,你妈他们肯定在等你……」 杜言陌才想到,自己骤然「失踪」,还真得找个理由摸过去。「菊花先生。」 「嗯?」 「你觉得我妈……怎样?」 安掬乐一愣,觉得这问题有点儿没头没尾,不过还是答了:「挺好的,跟你像。」 杜言陌:「你喜欢她吗?」 「……」安掬乐心道:问题不是我喜不喜欢她,而是她肯定不会喜欢我啊。 开明的父母绝对存在,但开明得能接受儿子跟长一轮的人在一起的父母,那就像在濒临绝种的生物里,再找有没雌雄同体的一样困难。 安掬乐吁了口气。「喜欢,尤其你妹妹,水灵灵一个娃,我看长大了,你这哥哥得操心不完。」 杜言陌似乎僵了一下,安掬乐不解。「怎了?」 杜言陌:「大家都喜欢我妹妹。」 安掬乐点头。「嗯,漂亮、可爱、惹人怜,我要不是gay,估计也想把她,搞个光源氏计划。」 安掬乐说笑,只见杜言陌听了这话,忽然就放开他,沉下了眼。 对方神色不妙,安掬乐起先还没觉察出不对,随后一琢磨,便噗嗤了。「不会吧?搞半天,你妹控啊?」 他才刚想大笑,杜言陌却硬生道:「我不喜欢她。」 「呃……」安掬乐愣着,少年不像在说笑或闹别扭,只是坦然阐述一种心情和感情,反正他这人向来随和又护短,遂道:「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杜言陌瞠眸,难掩诧异,安掬乐笑笑,揉他的脸。「等会你妈问起,就说……就说……学长?不对,差太多了,嗯……老师吧,实习老师,教数学的。」他脑里想起杜言陌那本数学笔记。 杜言陌表情变了变,沉默了很久,才道:「不要老师。」 「……嗄?」 杜言陌:「你不是老师。」 安掬乐莫名其妙。「我确实不是啊,但总得找个身分混过去吧?」 杜言陌想了一会,但最终仅是坚持:「不要老师。」 「……」 安掬乐压根儿随他去了,别乱出柜,说他是工友都行。杜言陌对「老师」这称呼似乎有种打从心底的洁癖跟抗拒,安掬乐没忘先前与他说笑,要他叫老师,少年反对的样子。 那时没怎在意,或说是被舔啊吸的,就过去了,如今细想,倒能编织出几丝脉络来:喜欢的人、不把他当一回事的人、年纪大的人…… 老师。 真是干恁老师。 清好现场,杜言陌先走了,安掬乐在保健室里歇了会,才拎着白袍,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袍子彻底脏了,他想说能不能订制一件新的,再叫杜言陌暗暗搁回来。 他走了几步,略微踉跄,精液虽清了出来,但设备终究有限,不能洗得那般干净,外加被操射,安掬乐腰酸腿软,下腹不适,索性靠在墙头休息,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关切声响:「嗳,你没事吧?」 安掬乐偷了白袍,心虚得很,吓都吓死,差点像只兔子蹦跳起来。 他硬生生转过头,朝来人一笑:「没事、没事。」 那人很年轻,温和老好人的长相,看着挺老实,分明是搁进人群里会被彻底忽略的类型,安掬乐却莫名觉得眼熟。 对方瞅着他,似也迷惑:「你……」 安掬乐拎紧白袍,内心打鼓:唉,小乔啊小乔,娘这回或许得真靠你保我了! 不料对方一开口,也算直指核心:「你是杜言陌家长嘛!」 安掬乐:「嗳?!」 对方展颜,笑得很诚:「啊,我是言陌以前的副班导,教数学的,不过那时是来实习就是了……有看你来找过他,特地来看运动会的?」 「……」哪门子的峰回路转?安掬乐很勉强才从脑子挖起,那时来还学生证,好像就被这人疑惑地多瞄了几眼。 亏对方记忆力好,记到现在。 安掬乐:「是啊。」 「言陌说你是他表哥……这小子,不过一个运动会,到底想招多少人来看?」 他嘴巴在嫌,可语调里的包容及亲昵感掩藏不住,安掬乐愣了一会……真的只是一小会,随即笑了笑:「他也约你来看?」 这句讲得不对──「也」,杜言陌并没约他,他是不请自来的。 他居然希望对方回答不是,说是学校邀请回来的,却见那人一笑,嘴边酒窝淡淡浮现。「是啊,那小子说他这次参加很多项目,包含大队接力、个人赛跑。说实话,他很能跑,以前看他在操场上跑步,能不停跑……我跟他说你干脆换个有意思点的地方跑吧。他有天分,我看过很多长跑比赛,言陌的持久性一点不输,这次看他跑又比之前更加进步,真希望他别放弃……」 很好的人。 有点啰唆,一扯就没完没了。 声音很好听。 安掬乐觉得少年其实挺会形容的,这人眼睛圆圆的,长相柔和,而且看他说话姿态,对杜言陌的才能是真正挂心,不像自己──他知道杜言陌会跑,却从没了解过是怎样的「会」,那人数度向他提到想跑步,他仅是想:少年总有一天得面对现实的。 之后,对方便没再提过这方面的事。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跟另一个人提了。 一个能懂他的人。 「言陌说他不想上大学。」安掬乐提道。言陌,他倒是第一次这般直呼少年名讳,竟有种奇异的陌生感。 那人神色有点儿尴尬,似乎想起自己面对的,是杜言陌的「家长」。 安掬乐好脾气地笑笑。「嗳,不要紧,小孩子有自己的打算很好,不过我对这方面不太熟,给不了太多建议……‘老师’你怎看?」 那人摸摸鼻子。「我也不算老师,只是刚好修了教育学分,来实习而已,也不知毕业后捧不捧得到这碗饭呢!」 毕业后……安掬乐问:「你看起来很年轻……几岁了?」 对方:「二十一……二十二。」 宾果。又中一个。 对方:「我是跟言陌讲,或许他高中能参加相关社团,报名几个比赛,将来目标放体专上,有此长才,埋没了真的很可惜。」 安掬乐在口袋里捞了捞,掏出pky问:「要不要吃?」 「嗳?」 安掬乐:「我最近戒烟,靠这个解瘾。」 「哦。」对方倒也不客气地接了两颗,搁进嘴里。 安掬乐:「言陌老拿这些事烦你,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他都传简讯,很客气礼貌……他就像我弟弟,不烦。」他是真心这样想,并非客套。 「太好了。」安掬乐闻言庆幸。他不希望……少年被这人嫌弃。 一时无话,后头传来年轻学子的叫唤:「哎,小浩浩,你怎来了?」 那人听见这不伦不类的称呼,转头痛骂:「你个芭乐,说过几百次别这么叫我,没礼貌!」 「哈哈,师母最近如何?分手了没啊?」 「我们感情好得很!真是,这么久没见,你们这帮臭小子,就不能讲点好听的……」骂完似才想到眼前还有个人,他不好意思地朝安掬乐抓抓头。「歹势,这帮家伙就是没大没小……」 「不要紧。」安掬乐挥了挥手。「有女友了?真好啊!」 「哪里……」 安掬乐浅色的眼瞅着他,脸上始终保持微笑。 正值午时,太阳十分炽烈,安掬乐走出校园,一时有点儿目眩。 他肚疼……少年的精液还遗留在里头,像一个毒,钻着他残缺的五脏六腑,疼得就快站不稳。 安掬乐走到路边招了计程车,搭进去才觉感受好点。唉,夜行性生物,果真晒不得光。 一见光,就惨澹。 他扯扯嘴,向司机报路,对方自后照镜瞥了他一眼,迟疑片刻后问起:「您没事吧?脸色很苍白啊,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安掬乐一笑。「谢谢你,不用了。」说罢,他闭上眼,透露出不太想被打扰的讯息。 司机默默开车,不多话了。 这位先生貌似是个怀旧的人,车里放着英文老歌。 安掬乐长指抵住薄唇,喃喃道:「the end of the world」 司机很意外。「您知道这首歌啊?很老了,听过的人不多啰!」说罢便把音量扭大,女歌手饱含忧伤的嗓音,随同老旧曲调,在车内哀哀响荡。 安掬乐对这首歌印象来自村上春树,他曾在《世界末日与冷酷异境》一书将此歌引用,简单两句话,却叫人难忘。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世界末日? 没写出的那句是:当你不再爱我。 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人。 少年很珍惜,骨子里真正想要拥抱的人。 it&039;s the end of the world ◎     ◎     ◎ 安掬乐一到家便洗了个澡,洗完也累了,难得假日一大早便爬起,有够伤身。 他先蒙头睡了一觉,本以为会睡得差,没料倒是无梦,醒时室内一片昏黑,他一时没回神,在阴暗里发了一会儿呆,白日种种才慢慢浮现脑海。 他下床梳洗,头昏、喉咙干,可能发烧了。 安掬乐吞了颗退烧药,看见床头柜上五颜六色搁了一排不知供谁的杯子,索性拿到厨房,一口气清洗。 他不是喝咖啡就是橘子芬达,两者色素交融沉淀,积在杯底,刷都刷不掉,他用力刷、猛力刷,刷得手里杯子没抓稳,突然飞了出去,「喀锵」一声,砸在墙上,碎了一地。 安掬乐睁大了眼,喘了会气,看着自己沾满白泡的手及满地碎屑,好似没回过神。 于是他干脆不洗了,拿报纸包好,把所有脏掉的杯子全扔了,才感觉好点。 他想,明天周日,就去买杯子吧。 …… 他今天都没动手机,dy gaga唱了几回,他没理,直到深夜才拿起来瞧——简讯五六封,未接来电三通。安掬乐开了简讯,前几封少年在关切他的身体状况,最后一封,他问道:「你遇到老师了?」 是,遇到了,怎样? 安掬乐在内心很呛地回完,就觉自己很无聊。他看着简讯匣,这半年来来往往、删删留留,逐渐爆满,以前累积到一个程度,他便一次清空,现在则会先备分起来。 究竟是何时养成的习惯?貌似比领会自己的感情要更早一点,不过那时,纯粹仅是抱持作为成长纪录的心情,并无他念。 他想了想,依旧把这些简讯做了备档,然后删除,他没去看过自己备分用的资料夹,也不知积累了多少。 ……好可怕。 安掬乐打了个颤,握着手机抵在额前,姿态恍若祷告,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心里头某些翻江倒海的情绪收拾好了。 其实没什么,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少年喜欢他人,对方想和谁畅谈人生,都是个人自由,他确实也给不了方向,能有那样的人帮着,很好、很好。 倘若一个人的一生,是由一条商店街构成,那不可能光一间店,就能满足提供所有需求。 自己约莫就是服饰店吧?能扮了他、暖了他,但活着毕竟不是穿好就行,安掬乐一早也把自己定位想清楚了,搁到今日才在这儿别扭纠结,好不好笑? 想开了,就好多了。 他回了少年简讯:「刚巧遇到,人挺好的。」 他以为杜言陌睡了,讵料还没。「嗯。」 随同两人交情加深,杜言陌其实很少再回得这般简洁,因为安掬乐抗议过,叫他别浪费,不过一旦提及那人之事,杜言陌向来惜字如金,非得他问好多句才肯勉强答上一句。 安掬乐坐到电脑前,叫出那份胜负表,他自嗨了一排胜胜胜,又如何?人家爱的终归不是他。 光这一点,他就输掉十条街。 他突然很想问杜言陌:你有多喜欢那个人呢? 喜欢得对一个除了酒窝以外,看不出半丝相像的人,也能那般缠腻、执着。 不过想想,问了没意思。 回忆往日细节,安掬乐其实挺不忍,先别提其他,那人摆明就是直的,还有女朋友,掰不弯,只能断。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很多人用尽一生悔恨方才领悟,难为杜言陌小小年纪,倒也看得清楚明白,维持住良好关系,不落遗憾。 跟自己那时的盲目任性追求……遍体鳞伤,完全不同。 少年很好的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对方。 可喜可贺,真该给他一个赞。 事情过了就没事,安掬乐原先抗打能力就强,只是摔了杯子,得买新的。隔日他出门,到台北车站,这儿卖各式各样不同杂货,他随处晃晃,没看到中意的,倒是口渴。 他走进麦当劳,点了咖啡。 台北车站俗称中二聚集地……好啦,这是他自己讲的,麦当劳里尤其一片欣欣向荣、茂密景象,年轻人点了一杯饮料便坐在那儿卿卿我我,安掬乐最爱看这些有的没的自行配剧,索性站在角落,边喝咖啡边「欣赏」。 现在的年轻人啊……据说用这话当开头就表示真的老了,安掬乐表面不动声色,内心os满满:靠靠靠,要不要这样,小子你手都伸进人家裙底了,那女生满十六没啊?哥哥告诉你,没满十六,无论如何,都犯法啊…… 他一桌一桌看……直到看见一个高大身影,骇了一跳,随即又松口气:原来看错。 对方坐在角落位置,屈着腰,桌上摊了书,大抵是参考书之类,而另一个貌似同学或老师的人,就坐旁边,握笔在上头给他注记、圈画。 对方学习表情很认真,安掬乐不敢肯定对方年岁,约莫是大考前的高中生吧。 安掬乐觉得这幕挺温馨的,难得周日,另一人竟特意出来教他功课,无疑是对待未成年人的正确方法……他想到杜言陌遗留在他家的数学笔记,也是载满了「老师」的注解笔迹,那人仅是实习,离开学校已三、四个月,他们是否也常这般约出,教授指导? 他顾盼四周,忽觉自己万分突兀,像一只古老的蟠龙花瓶跟一排青春花样的马克杯凑在一起。这儿才是少年该存活的世界。这样说来,除了夜晚相约跑步或偶尔一块去邻近的超市、便利店,他们从来不曾真正出来走走。 无论学校,还是这儿,都没他安掬乐的立足之地。 唉,这就是和部长搞不伦的ol心声吗?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3节 安掬乐自嘲笑笑,饮了口手里凉掉咖啡,最终头也不回,走出了麦当劳。 这趟他啥也没买,直接回家。 家里没杯子,只得拿碗喝水,过了几天,他给少年发去了简讯:「这周末,陪我出去走走吧。」 ◎     ◎     ◎ 坦白讲,这还是安掬乐第一次找有肉体关系的人出门晃荡。 他一直都把定位做得很清楚:能上床的人、不能上床的人、酒友、肉友、好友……杜言陌到底算哪种?分明该归类在不能上床的对象,偏偏做了好几次乃至百次;朋友绝对不可能,情侣……那就更别闹了。 然而,他却很想跟少年来一次……姑且算「约会」吧。 在约定地点出现的时候,杜言陌照旧上身白t及一件看起来像在地摊捞来的宽版牛仔裤。 他顶着一头没怎整理的发,见着安掬乐的装扮,一时噎了。「菊花先生,你说不用打扮的……」 「是啊,你不用。」安掬乐好心情地笑笑,他今天穿了一件不规则条纹衬衫、蓝色窄身裤及一双明黄色的板鞋,整个人鲜艳无比,却不刺眼。 两个人走在一起,落差相当大。 安掬乐不以为意,领着杜言陌到百货公司,挑杯子。 各色各样花色繁复奇形怪状的列了一排,安掬乐拿着那些马克杯比划很久,一抓就是五、六个,杜言陌有点儿惊奇:「你家里杯子不是很多了?」 安掬乐头也不抬。「哦,全扔了。」 杜言陌一愣。 安掬乐敛目:「洗不干净,就算了。」凡事都有底线,当疙瘩累积到某个程度,洗也洗不掉时,就只能说掰掰了。 否则污垢越累越多,把最初的美丽花纹通通掩掉,产生厌恶,反而可惜。 安掬乐一口气买了七个杯子,委托店家寄回家里,又扯着杜言陌去熟识的男装柜,店员是他圈内朋友,在能以美编作为正职前,安掬乐也站过一阵子的柜,他指了指杜言陌,朝好友道:「我想给他挑几件。」 「我……」 一句「不用」还没讲,店员已经尖叫起来:「哇啊~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帮这么好看的孩子搭衣服吗?」 杜言陌:「……」 安掬乐一笑,大方摊手:「do your best」 店员得令,立即抓起衣服裤子往杜言陌身上比划,嘴巴念念有词:「我跟你说,这季吧啦吧啦正当红,尤其跟啦吧啦吧搭配,就会不啦不啦,吧啦啦吧吧……」简直念咒一样。 杜言陌头昏脑胀,一个字也没听懂,直到被塞了衣服,店员笑眯眯请他换穿之际,才猛然回神。 「我不……」 「去、穿!」店员原先还温柔似水,瞬间变得煞气十足,完全不容反抗。 杜言陌不禁抖了下,向安掬乐投去求救目光,后者硬装没看见,只得乖乖听令,走进更衣室。 他一走,店员一反刚才妖娆模样,大剌剌靠向安掬乐,竖了根小指。「你家小狼狗?」 安掬乐哭笑不得。「我外甥。」不这样讲,估计今晚……不,等一下就会开始在le上流传他养小男友的事了。 可惜店员眼睛是雪亮的。「茄~你少来,没看他刚才不停瞅你那眼神?说没奸情?鬼才信。」 是,刚才店员把衣服一件接一件往杜言陌身上比之际,对方一直朝他瞅来,不知所措之余,倒也像在征询肯定。 安掬乐拈指一笑,不再多语。 「呃,菊花先生……」 杜言陌迷惑似的声音自更衣间传来,店员一听,笑翻:「哇哈哈哈哈,他居然叫你菊花先生?那往后我们都叫你r 菊花好了,哈哈哈哈──」 安掬乐不以为意。「你们这些下等贱民,给我挪抬。」 「噗哈哈哈~」那店员还在笑。 安掬乐也自知这称呼挺蠢,一开始当然是闹着玩的,但随着杜言陌称唤次数越来越多,倒也习惯成自然,最后成一种专门称呼,固定了下来。 即便愚蠢,也是属于他的愚蠢。 安掬乐走进更衣室,发现杜言陌还没换衣服,不禁迷惑。「怎,尺寸不合?」 杜言陌亦不多语,只把标价给他看。 「哦。」安掬乐早设想到这般情况,也不意外。「借穿而已,难得一天陪我逛街,我想你穿好看一点。」 杜言陌沉默一会,看着手里衣服,目光沉沉。「……我是不是,让你没面子?」 这孩子。安掬乐心腔酸疼,无可奈何,宠溺地搔了搔他头。「怎可能,你没看外头那家伙看你眼神都在冒绿光?」 「……」确实刚才在挑衣过程里,他被揩了不少……油。 「穿好了,我看看?」安掬乐眸光柔柔,鼓吹。「我想看。」 他这么一讲,杜言陌便很难反抗,只得换衣。 他在安掬乐面前裸露成习,倒不觉如何,安掬乐也看够多次了,反倒是整套穿完,安掬乐瞳孔收缩一下,彻底呆滞。 「这真是……」本来就是设计师牌子,华丽中带洗练,意大利人对男性曲线尤其了解,即便是看似最简便的上衣,都能凸显漂亮线条。 安掬乐立刻掏出手机,喀嚓喀嚓拍了几张,杜言陌:「……」 拍完了,安掬乐上前,给他v领扣子开了几颗,又呶了呶嘴,扣回去……再解开。 如此反覆几回,杜言陌完全不懂。「菊花先生?」 安掬乐:「算了算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最终他选择开扣。 领口位置大约在胸前,略微宽松的设计使锁骨线条益加深刻,杜言陌偏深色的肌肤突出了胸前事业线,下身的裤子则是休闲型的,不会太合身,却足够强调臀部肌肉,不得不承认外头那家伙挑衣眼光一流。 店员在外哎哎叫:「好~了~没~~本店不提供亲热服务,再不出来,我要打客人了!」 「吵死了!」安掬乐不甘不愿,拉着杜言陌走出更衣室,这下换店员噤声。 「我的妈啊,这真是……」 安掬乐讥笑。「怎,第一天见帅哥?」完全五十步笑百步。 「第一次见能把的帅哥啊!」店员星星眼,圈内谁不知安掬乐一向奉行去者不留,能从他手里抢人,安掬乐不但拍手恭送,还附两个保险套。店员赶紧凑上去:「跟了我吧,我保证技术不比隔壁这位姊姊差,而且我比他年轻,屁股紧……」 「去你……」还没骂完,就被人从后头牢牢抱住,由于身高缘故,安掬乐每回被这么一抱,脚都会腾空。 杜言陌:「他就好。」 在场人皆一愣。 杜言陌很认真,又强调一遍:「他就好。」 「……」安掬乐一掌掩面,一下子红到耳根,那店员呆了很久,随即笑出,样子十分干脆,拍他肩膀。「ok,那我就不自作多情了。」 这次的碰触就是男人跟男人间的,不带任何性暗示,杜言陌好奇问:「你比菊花先生年轻,所以你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口气里有丝叹服。 「嗳?」店员当然是知晓安掬乐真实年龄的,他迷惑望向友人,只见对方拚命朝他挤眉弄眼,两人默契足,很快就通电。「对啊。唉~谁叫我有一个赌鬼老爸,妈妈又得绝症,下面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弟弟,跟一条垂垂老矣的狗……」 安掬乐翻白眼,os:鬼扯吧你。 接着趁杜言陌去厕所,安掬乐道:「就这套了,帮我记着。」 「行。」店员抄货号,记录下来,准备报员购。他勾唇,小小声:「看来你这次栽得不浅,连装嫩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干得出来。」 安掬乐哼哼。「做你的生意!」 「呿,你这笔员购,我就只吃了点眼睛冰淇淋而已。哼,也不给人多吃点。」 安掬乐白他一眼。「该摸不都摸过了?」 「是啦,手感不错,难怪你流连忘返。」店员呵呵笑,随即正色道:「菊花,撑着点,我们这群姊妹,就你活得最没血没泪、没心没肺,我希望你继续维持。」 安掬乐苦笑。「……我努力。」 chapter 19 [结束了] 杜言陌一下午被安掬乐拉着跑,挑完了衣服,又试穿鞋子、摆弄头发,杜言陌生性节俭惯了,对这样高消费的方式,相当别扭,偏偏安掬乐一脸乐在其中,拍他的脸安慰:「只有今天而已,配合一下。」 杜言陌:「今天……是你生日?」 安掬乐一笑。「不是。」 杜言陌:「……你生日几号?」他发现,他不知道。 关于这个人的好多好多……他都不知道。 「早过了。」安掬乐不以为意,他已经过了想特殊对待这天的年纪,最多当个名目给圈内好友们闹一闹,何况今年逢九……唉,莫再提。「一月底,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过了。」 现在是十一月初,扳指一算还有两三个月,杜言陌开始思考送礼这档事。 安掬乐不知他心里所想,兀自和设计师交头接耳。人要衣装,然而顶着一头看不出造型的发,难免得扣分,设计师动作很快,杜言陌还没看清他是怎样下刀的,头发便不断不断的落,他最先习惯剪三分头,后来因安掬乐强烈反对,才留了一些长度,如今被修整,脸容五官更显突出,十分立体。 设计师请小弟把人带去冲水,洗掉碎发,笑着推推安掬乐。「你每次带的都是好男人。」 「嗯哼。」被称赞的分明不是自己,安掬乐却很得意。 设计师:「你之前带的朋友也很好看,不过是想让人亲近的那种。今天这只,总觉走在路边在橱窗里看到,都不稀奇。你有小蔡的电话吧?我认为他会感兴趣。」 小蔡是业界最大模特儿公司旗下的王牌经纪人,安掬乐公司也常发通告给他们手上艺人,彼此往来很熟。小蔡眼光好、手段高、又护人,能被他带上看到,年老色衰自我毁灭前,至少不愁吃喝,不过安掬乐倒一次都没想过,要把少年往这条路上推。 他笑了笑。「再说吧,他年纪还小。」 设计师:「茄~少来,明明就自己舍不得。」 安掬乐奇怪心想,今天这些人都成精了?他自己未必觉察到的心思,他们却似一清二楚。 安掬乐:「我外甥,总得保护点。」 「哗,带外甥去小悦那儿买衣服?这套打员购都够你三个月喝水的,当你外甥这么好,我当你孙子吧,爷~」 果然。大抵他前脚才刚离柜,后头这俩家伙就互通八卦起来了。 「所以?你也想劝我别玩太重?」 设计师怪叫:「嗳,你怎能把我和小悦那没长眼的归为一谈?太污辱我了!我明明准备好要订挽联了!」 安掬乐:「……」 杜言陌洗好头发,设计师接手给他吹干、定型。 他从头到尾状况外,摸着自己被发蜡抹过而稍硬的发,不甚习惯。尽管没有表情,但眉头已有些微妙拧起,他就这时特别像个孩子,安掬乐起先还看呆,随后见他这副样子,就笑了。 「自己觉得怎样?」 杜言陌很坦承:「奇怪,不习惯。」 设计师在那儿抽嘴角,安掬乐噗嗤一声笑。「幸亏你长得好看。」 杜言陌闻言松了口气。「那好。」 「……」技术不被青睐,设计师表示心情复杂。 这又是一笔消费,即便友情价,人家每分钟几十万上下,依然高得惊人。安掬乐刚刚趁杜言陌洗发时付清了,设计师又给他打了一折,安掬乐:「这么佛心?前一天造孽了?」 设计师一脸慈悲。「给你的白包。」 安掬乐:「……」 离开沙龙,安掬乐拚命揉脸,杜言陌见状凑近,问:「怎么了?痒?」 安掬乐瞅着他,他那群姊妹们,行事不靠谱,但情感方面直觉倒是很准,或者是他压根儿没掩藏住。旁观者清,总是有人能看得比他更清楚。 吁了口气,安掬乐扯嘴一笑,两手拉住少年颈脖上的围巾,将他下拉。 杜言陌打扮过后非常好看,他皮肤年轻,没有瑕疵,就像设计师讲的,好似哪个橱窗里的男模,充满引力。刚刚安掬乐跟他一道走,算得出回头率变得有多高,甚至不分男女。他盲目地心想:少年这么好,那个人怎能不喜欢? 不过也亏那人不能喜欢,若不这么完美,要拱手让人,各方面来讲,他都舍不得啊…… 想着,安掬乐一笑,眯眸道:「吻我。」 他的「要求」很快得到应允──杜言陌倾首吻他,毫无犹豫。两个男人在街角吻得昏天暗日,万幸这儿是小巷,并无来往行人。安掬乐很少这么被动地承受亲吻,他这种全盘仰赖的姿态,令杜言陌觉得很新鲜,他忍不住加重力道,舌头越亲越里面,安掬乐难挨地呜呜叫,想挣动,却遭制伏。 他被吻得满脸通红、双目迷离,抗争无效,索性专心投入地享受这个吻。就连收尾时轻轻吸吮他上唇的做法,全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此刻杜言陌瞅望他的表情,该死的充满魅力,安掬乐忽然就想回去了。 不过一早说好要看电影,票也订了,两人在小巷子里紧紧抱着,平复下逐渐汇聚的躁动高温,杜言陌:「……菊花先生。」 「嗯?」 「你说这些都是借的、不用钱的……真的吗?」他有些生疑。 安掬乐:「……」 他心在瞬间抽了一下,少年年纪虽轻,却不笨,他像是早已抓到老婆出轨证据的老公,表面上仍无动静,实际却试探询问,等对方主动吐实。人性在这时是最禁不起考验的,安掬乐也不例外。 「是啊,你看,还有外借单。」他拿出准备好的道具。 「……嗯。」杜言陌应了一声,最后说:「你说的,我都相信。」 安掬乐:「……」 两人到电影院排队取票,取到一半,杜言陌不知看见谁,忽地怔住,安掬乐随之望着,随即靠靠靠:世界真小。 他妈的小。 「老师……」杜言陌喃喃。 对方似也注意到,抬起头来,一会才认出。「呃……言陌?」 他一旁还坐了一个相貌甜美的女孩子,两人举止亲昵,老师与她交代几句,走上前来。「真巧,来看电影?」 杜言陌一时有点儿佁住,他下意识……完全是下意识,就往安掬乐前头一挡,可两人照过面,要不注意到,很难。「哦,跟表哥来看?」 安掬乐见躲不住,遂上前一笑。「嗨。」 他瞟了眼杜言陌,那孩子面无表情,手却握很紧,或许内心正紧张……他蓦然领会,两人的关系到底是难以言说的,讲难听点,还有些龌龊,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难免尴尬,方才杜言陌的小举止,就充分反应出这点。 他能不介怀天下所有旁人眼光,却独独在乎这个人的。 「打扮成这样……刚差点没认出来,头发剪了?很好看啊!平时见你白t牛仔裤的,搞这么潮,谈恋爱啦?」 杜言陌即答:「不是。」 「哦。」老师也没追根究底,只问:「你们看哪部?一样?不过你们位置好多了,我们在前面一点的边角。」 时间差不多了,电影开放入场,老师挥个手,回女友那儿去,杜言陌也道:「走吧。」 他态度很平静,但安掬乐觉察得出,他们之间本来算得上亲密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老远。 就像一般朋友,或者真是表兄弟。 不过安掬乐跟自己「表哥」的互动从不正常,不能做为参考,他一时也不知自己该如何表现,才能提名奥斯卡,安全起见,离远点吧。 两人进了场,这部是个文艺爱情片,剧情老梗,幸好男演员胴体足够迷人。然大众取向的片子,免不了女主也卖弄一下,安掬乐没准备,差点噎到爆米花。他怕女人裸体,但这么多年时尚杂志做下来,倒也渐渐习惯,只要别突然来袭就没事。 他缩向杜言陌那儿,想摸两把讨个平安,一抬眼,却见对方目光完全不在萤光幕上,而在斜前不知何方。 安掬乐笑了一声,把头慢慢自少年肩上移开。 从头到尾,杜言陌皆没注意到他这般亲近。 电影里,女主角遭受百般波折,被男主误解抛弃,最终罹患血癌,孤独死去,男主发现误会,匆匆赶来,佳人已杳,于是男主在一片凄哀暮色里,一边哭,一边实现当初「我背你走很久很久」的誓言,独自背着女主前行……完。 呜哇,有够恶俗。安掬乐满身鸡皮疙瘩,电影播毕,灯一亮,惊见厅内好多情侣,偎在那儿哭成一团……是怎样?那男主活该好吗?该珍惜时不珍惜,等人死了背个尸体,有种绕地球一百圈啦,就算这样女主也不会复活,安掬乐想到这儿,简直爽得能高潮。 「我去买咖啡。」说实话,片子怎演,安掬乐后头压根儿没注意看下去,他注意的,始终是少年注意另一个人的目光。 原打算为电影内容感动,落几滴泪,也许杜言陌就会意识到他了,偏偏片子实在太烂,安掬乐想配合中二一下都没法……不,少年中三了,算一算这不合伦常的关系,竟也持续快一年。 安掬乐一边乱想一边买完咖啡,走回来。 杜言陌和老师三人在出口处,那老师眼眶红通通地,显见刚才感动得不行,女友在旁握住他手,不知讲了什么,那老师竟又落泪,安掬乐看见杜言陌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可女朋友早先一步,掏出手帕,给他擦泪。 杜言陌的手不动了,口袋里放了纸巾,安掬乐知道──因为是他塞的。 看戏前,他开玩笑说:「我怕我哭,届时给我擦眼泪。」结果太芭乐了,安掬乐没哭,另一个人倒是哭了。 可惜依然没有派上用场。 老师和女友大秀恩爱、闪光熠熠,安掬乐在这儿只能得见少年背影,不见表情。他忽然很想上前把人拉走……问题以什么身分、什么理由? 杜言陌会不会当他多事? 他站在那儿,一时迷惑,手里的咖啡逐渐降温。 此时,那女生嚷:「嗳,你衣服标签没拆。」 杜言陌一愣,低首窥见外套下摆露出一个标签,女生:「你等等。」她从化妆包里拿出指甲剪,给他外套去标。 牌子很大很有名,再不接触流行都听过,何况上头价码惊人,老师一见,瞪大了眼:「这……哪儿来的?」他知杜言陌家庭情况,更知他秉性,这般价格高昂之物,很难想像他会穿在身上。 杜言陌无从答起,安掬乐上前。「我买给他的。」 三人一愣,安掬乐笑笑。「我妈很疼他,看他身上衣服老是那几件,叫我买好一点的给他。」 「喔……」老师回神,朝杜言陌一笑。「你表哥跟你舅妈,对你真好,这牌子我再喜欢,也下不了手买。」 「……」杜言陌没语,直到老师跟他女友走了,他才问:「衣服,是买的?」 安掬乐:「……」 「头发、鞋子……都是?」 「是。」安掬乐也不瞒了,到这地步,欺骗下去也没意义。 沉默在两人间流淌,杜言陌没多讲,迳自往前走。他们走了很久,掠过繁华,到了捷运站。杜言陌停步,提着手里原先衣物的袋子,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已换回最先那套。 朴实白t、牛仔裤……好像灰姑娘的魔法,时间一到,一切归于原状。 他把提袋递给安掬乐,后者接下,并没说话。这样就好了,自己先骗了他,何况看足了一天,又拍了照,很够了,可安掬乐终归没忍住,提了一句:「要不……你就拿去吧,反正也不能退了。」 杜言陌一听,神色微变,最终吐出三字:「我不要。」 「喔。」安掬乐只能应了。 不要就不要,又不是第一次不要。 杜言陌沉默了很久,问:「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安掬乐迷茫了会,哪有为什么,想喜欢的人吃好穿暖,漂漂亮亮,人之常情吧? 但少年问的,是为何欺骗。 欺骗代表安掬乐明知他不喜欢,可仍想做。 杜言陌心里头憋得难受,很挣扎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讲。安掬乐倒是干脆:「想讲什么就讲,别一脸便秘。」 杜言陌:「……」 安掬乐也不催他,杜言陌见他反应,于是说了:「你答应过我,不会有第二次。」 安掬乐:「……」确实,他答应过了。 仔细推敲自己心态,和送鞋那般纯然的好意不同,这一次,完全出于他个人的情趣和爱好,把少年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是为他好。 不是。 安掬乐忽然有点不堪面对:只顾留下美好回忆,不慎忘形,直接触动对方雷区,华丽丽引爆的自己。 好丢脸。 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更想消失、更想去死。 他心底一片翻江倒海,脸上却无任何情绪显现,或者过了一个度,仅剩呆滞是唯一反应。他抽离自己,这看在杜言陌眼底,像极了不在乎……是啊,这人一向这样的,他讨厌就不要,喜欢就去做,自己不该这般在意…… 他想,这个人一定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见他之前,都得做足各番准备:不管对方投来什么,他只管好好去接,不去深想,这样就好。 这样,安掬乐就会开心,他们之间,便不会产生不愉快。 可是……到极限了。 他原想忍,没忘先前曾因鞋子的事,而令两人差点破局。 他努力想成为这个人需要的样子,不愿他看到自己稚龄那面。就像面对再讨厌的数学题目,仍必须不跳步骤,依序完成。他们之间也是一样,不能急、慢慢来、按部就班……他一直这般告诉自己,可倘若他的忍耐,换来的是不平等的关系或结局,那究竟有何意义? 一面倒的被疼爱……他曾经认为这样就好、这样很好,可如今却觉得疼。 疼得四肢颤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倘若自己和眼前人一样,是一个足够负担自己、回报对方「好意」的成年人,是不是就能成熟地一笑置之,甚至乐在其中,而不会像现在这般,因年龄差距产生的自卑而痛苦? 他不知道。只有个问题,他一直想问,却不敢,这回终于问了出口:「菊花先生,哪怕一点,只有一点点……你有想过,我跟你是对等的吗?」 安掬乐愣了愣……像是哪儿被猛地拧住,揪转拉扯,使他脱口:「我跟你,怎会对等?」 对等?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便是注定只能伏在地上仰望了,情感的比重压根儿不成正比,哪来对等。 一阵沉默,唯独捷运离站的哔哔声,两度响起。 「嗯,我想也是。」杜言陌深呼吸,面无表情。「我知道了。」 安掬乐晓得他误会了意思,却无力解释。 他敛目。解释什么?这是事实,难不成他要哭着告白我爱你你不爱我所以我们不对等?但在单恋的情况下,这种行径纯粹只会造成别人的困扰吧?尤其他们的关系,又如此地非同寻常。 国中生、大人。 十三岁的差距。 今天他是真的开心,少年穿上他买的衣、购的鞋,按照他理想样子打扮,好似彻底变成了他的专属物。 上回安掬乐能发现自己感情,便是因为触及了少年的底线,当时他再三提醒自己别再多事,可终归没忍住。 因为,他其实不是没有期待:期待少年即使知晓自己的欺骗,仍坦然收受,成全他年长人的一点虚荣及任性。 但说到底,杜言陌并没有承接的义务。 安掬乐杵在那儿,见少年转身进站,高大身影随手扶梯埋没而下,他颤颤饮了口手里咖啡,随即皱眉,走到垃圾桶前,将饮料倒掉、杯子回收。 他想他以后再也不喝冷掉咖啡了。 又涩、又苦、又酸败。 ◎     ◎     ◎ 结束了。 少年没回头——废话,「我跟你,怎会对等。」被人讲了这种话,还能回头,那得多缺爱才行? 安掬乐没打算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他不愿少年伤心……可没办法,事情到这地步,连他都撑到极限了,太过狼狈导致无法面对,终于亲手造出了裂痕。 他苦笑,低头瞥了眼手里袋子,又重又沉,分明说好不在男人身上花一毛钱,如今一再违誓,恩主公终于看不过,代替月亮来惩罚他了。 出了捷运,安掬乐走在回家路上,终究停下脚步,打给乔可南:「亲爱的,我跟你缩喔,我又犯贱惹。」 乔可南倒直接:「你何时何刻不犯贱?」 安掬乐哈哈笑:「是呴。」 笑完了,他哭了。 哭得哼哼唧唧,像个孩子,边哭边骂:「他妈的屄,臭小鬼,真小气,连个作梦机会都不给……他不知老子伤痕累累,最需美梦治愈?」 乔可南:「你找他爸的屌来治愈,比较实际。」 安掬乐叹:「他爸早逝,我想借用都不行。」 乔可南:「……」你还真有这念头啊? 安掬乐哗啦哗啦,倒米一般,把今天发生的事全说了。「你等等。」 他蹲下身,从袋子里捞出杜言陌那件外套,翻找口袋,拿纸巾给自己擦眼泪鼻涕,哼哼,最后还不是我用?「嗤~~」一声,乔可南在电话彼端,听得清清楚楚。「娘,形象、形象!」 安掬乐:「放心,周边没人,我勘查过了。」 「……」连伤心都要先探勘,哪门子的强迫症?乔可南无奈:「你个傻蛋。」 安掬乐没反驳,哭完了又笑,像个小丑。「亲爱的,你说这话的口气真带劲~我要爱上你了。」 「滚。」吐完这字,乔可南转而道:「滚来老地方,我陪你喝酒。」 安掬乐半真半假道:「不如陪我滚床单?」 乔可南沉默了会。「有种把我灌倒,随你爱怎滚就怎滚。」 安掬乐摸摸鼻子,乔可南酒量海,一般能灌醉大象的量,都未必灌得倒他,就算真灌倒了,男人在喝烂的情况下,是很难勃起的,除非自己当一……当个醉鬼的一,简直自讨罪受,何苦来哉。 这是最不伤人的拒绝了。安掬乐叹气,自己居然低落到需要最好的朋友,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来讲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安掬乐:「我开玩笑的。」 乔可南:「我知道。」 安掬乐笑了。「我爱你。」 「……」 安掬乐:「这不是玩笑。」 乔可南哭笑不得。「我知道。」讲完,他又追加一句:「菊花,我也爱你。」 安掬乐听着,嘴角越笑越开。真好,他们相爱,相互友爱。 两情相悦的滋味终究比单恋美好得多,安掬乐决定把那些唧唧歪歪的事全忘了,开心跟他一生挚爱喝酒。 安掬乐一到酒吧,便豪气地道:「宝贝,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乔可南很实际:「我不想让老板跟我的钱包一起困扰……」 安掬乐翻眼。「好吧,我醉就归。」 这条件容易多了,安掬乐酒量不错,但总归是正常人该有的量,乔可南不正常……喝着喝着,酒意上来,安掬乐忍不住问:「你说,人为何非爱不可?像你我都曾深深伤过,偏偏学不了乖,一爱再爱,即便前方充满荆棘与障碍,也要做爱……」 他口气起先还一派吟游诗人,最后变成淫游湿人。算了,乔可南捡着他前头的话回:「因为我们想爱,我们就别无选择。」 这是孙梓评《男身》里的句子,很文艺,然而不可否认,它很有道理。 遇见了,谁都别无选择。 安掬乐笑了两声。「嗯,那就敬爱。」 「好。」乔可南与他碰杯。 安掬乐饮尽。「敬做爱。」 「……」再碰杯。 「敬唧唧……」 乔可南:「你够了!!」 敬来敬去,安掬乐终于醉了。 他很少喝得这般醉,整个人挂在乔可南身上,在酒吧里不停唱八○年代复古歌曲,就连乔可南送他回家路上,都不安分。 而且这回更狠,直接大跳针:「你还会想我吗?你依然不说话。爱情就像是梦中花,醒来后都是假。这样最好吗~~让我把爱全部都让给他,一个心,分一半好吗?剩下的心愿意留给我吗……给我吗~给我吗~给我~~吗~~」 乔可南崩溃:「给你妈啦!!」 安掬乐:「给我~给我~给我~亲爱的,你给我,一个心,分一半,剩下的给我……」 他唱得入魔,五音不全仍能听出一丝哀婉,乔可南不骂了。 他嘀咕:「上辈子欠你的!」 他任劳任怨,把半醉半醒的安掬乐送至门前,掏他裤子口袋拿钥匙。安掬乐嗯哼嗯哼叫:「讨厌啦~干么这么猴急~~」 「……」乔可南心底连连骂娘,但还是尽责回道:「早进去早了事。」 安掬乐笑着亲他。「那你要温柔点喔~~」 乔可南心道:我没掐死你就算温柔的极致了。 千辛万苦,总算把这朵醉花送进屋里,安掬乐醉归醉,依然谨记千万不可以弄脏屋子──当下冲进厕所,大吐特吐。 乔可南喘口气,走到厨房,虽说只来过一次,但安掬乐房屋格局简单,他想倒水,瞧半天却找不到一只杯子。 乔可南:「你家被偷杯子的洗劫了?」 安掬乐吐完了,清醒很多,不过依然摇摇晃晃。「我扔了。」 「?」乔可南莫名,指着半个杯子都不见的碗柜。「全扔了?一个没留?」 安掬乐点头。「嗯,脏,洗不掉,不留了。」 说完,他摇摇摆摆,趴在沙发上,彻底挺尸。 安掬乐做事向来很随心意,没有准则,乔可南只得翻他冰箱,找出矿泉水,走过去。「菊花,喝点水。」 安掬乐整个脸埋进沙发,一动不动,乔可南翻他几回,都翻不动,又怕他闷死了,不敢走,索性坐下。 这时他才注意到茶几上有本绿色簿子,上头印个校徽,一行「台北市立信丰国民中学」令他无语半晌,心知本子的主人,约莫就是他旁边这位今晚发疯的主因了。 他没翻看,仰头喝水,喝到一半,骤然一个念头窜过,乔可南被呛得连忙转头,推了推沙发上的人。「咳咳咳……你让他进屋来了?」菊花没向他提过这事。 安掬乐迷迷糊糊:「……谁?」 乔可南不知该怎称呼,只好学菊花往常叫他家那位的方式道:「你姘头。」 「嗯,早进来了,进来很多次了,每次都塞得满满的……」 「……」 安掬乐低喃:「整个屋子,都是他……」他渐渐消声,这次是真的没了反应。 乔可南吐了口气。「算了,进来就进来了。」 他看着醉死在沙发上的好友,进屋这事,或许对常人来讲没有所谓,但对安掬乐而言,代表怎样的意义,他是懂的。 懂得越多,越无话好讲,就像面对真正巨大的悲怆,旁人再多言语,都是风凉,吹得多了,仅只能让人冷。 所以,就这样吧。 chapter 20 [不是爱] 安掬乐隔天醒来时候,乔可南已经走了。 他扶着头,好久没喝这么多,一旦宿醉就觉很痛苦,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如同死人,安掬乐扯了扯嘴,挥手朝里头的人招呼:「hello,尸体。」 镜中人也对着他笑了。 他洗了个澡,走出浴室,看见被搁在茶几上的提袋,他想扔,又舍不得。 算了,改天再清理便是。 他哼:「夕~阳依旧那~摸~~美丽,明天又是好~天~~气。」 每一天,都是崭新一天。 安掬乐上班去,不再沉浸在无谓的伤春悲秋里。 过了三天,杯子收到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4节 五颜六色的,花样缤纷灿烂,安掬乐将之按照色系排列整齐,看着一排漂亮杯子,心满意足。最近他不用再靠橘子芬达,心灵就充满各种颜色,他想,他爱过了,第一次很不堪,不堪得他唾弃世界唾弃爱,留下难看伤疤,还少了块肝;然第二次,他自认过程美好,尽心尽力,即便结局那般,仍没落下太多遗恨。 心伤了,很疼,但最少没烂。 只是短期内,还有点儿使不上力。 和杜言陌不再联系,导致他夜晚的时间竟空了大半出来──工作修罗那周还好,一旦熬过,便觉空窗难耐,偏偏冉撷羽被外派两年,乔可南又夫管严,召唤一次两次还行,三次、四次,估计有人要抓狂。 安掬乐只好去跑步。 是,跑步。 不是他和少年那条路线,而是他另行开发的。夜路很静,没有多余杂声,可到底有个夜市,热闹喧腾,安掬乐通常会在那儿吃一碗大肠面线,或一盘臭豆腐后再回家,他现在明白了少年那时跟他讲的:「跑步可以一个人跑。」 一个人,享受自我的步调,也挺好的。 他跑了一礼拜,心绪沉定得差不多了,他这人极端,宁静完就想闹,他决定回去泡吧,这回乔可南不管他了,大抵晓得他要发泄,便随之任之,只给了安掬乐一串十位数号码,要他记好。 安掬乐:「这啥?」 乔可南郑重答曰:「这是陆洐之的私人专线,全天下只有三个人知道,我怕你干的‘好事’我收拾不了,只能找他救场。」 「干!」安掬乐骂骂咧咧,不服抗议:「你就不能相信一下你娘亲拥有的智慧?」 乔可南很果断:「不能。」劣迹斑斑,处处可寻,他不愿回想。 「……」安掬乐无语凝噎,谁叫他一身黑历史,就连短暂定下来,找的居然是个未成年,这回他发誓再不相信表象,以身分证上的出生年月日为主。 于是安掬乐拿了号码,孤身一人去喝,他想若是找到合适对象,滚一夜也无妨,结果不知是不是命运始终无情捉弄,再度见到一堆歪瓜劣枣、上梁不正,难得找到一位身材唧唧应当都不赖的,对方居然回:「我是零号。」 你x咧!安掬乐不喜欢压比自己身材好的,觉得画面不美,尤其不能接受对方屁股有毛,悻悻作罢。 就这样折腾了半个月,安掬乐再不想都觉察到──自己挑人标准,无形中又提高了。 长相身材不达标的,就不提了,可即便遇到以前会乐意共度一夜的对象,也总能在一百个优点里挑出一个不对来:眼睛不够好看、头发不够黑、肌理不够结实、家里没妹妹。前头那几个就算了,最后一项是怎样? 总不能真挑一辈子,那他直接出家比较快。 反正第一关先度了,后头就简单了。 安掬乐抱着抓周心情,在看得过眼的对象里挑了一个,两人勾肩搭背,一块出吧,唯恐天下不知这儿有对狗男男。 天候入冬,分明该是最贪恋人体温暖时候,安掬乐却无端生出一股厌腻,觉得自己心心念念非要搭着另个人,究竟为哪桩? 不过满心寂寞,须待填补。 他吁了口气,拍了拍那人肩膀,道:「你我都是可怜人。」 「蛤?」那人无端被同情,莫名其妙。 安掬乐没解释,想着算了,回家洗洗睡吧,正待松手,下一秒便遭人大力扯开,安掬乐吃痛,一时没领会,以为对方家里有人来抓奸。「喂,你不道义……」讲好了,彼此没对象的! 结果还没骂完哩,安掬乐一抬眼,看清那捉住他的人样貌,立即噤声,不敢置信:「你……」 是杜言陌。 他牢牢紧捉安掬乐左腕,夜灯下,姿态如同凶神,万分恐怖。 另个男人被吓得失神,直到安掬乐被人拉走,才上前:「等一下,你干么……」 杜言陌转头,恨恨一瞪,虽说老梗,但男人倒真被镇住,没敢动,原地呆了会,终于回神想到追骂:「你才不道义!你全家都不道义!」 叫嚣完,男人茄了一声,懒得扯进旁人的家务事里,转身回吧里去了。 这厢安掬乐完完全全莫名其妙,他被扯着走了几步,魂神归位,想挣开,偏偏杜言陌抓得很紧,紧得他疼。 好疼。 「你、你轻点……」原先还想开骂,最后却成了猫儿低吟一般无用的讨饶,安掬乐觉得自己孬,两人都分了,先不谈杜言陌如何出现为何拦阻,自己这般心虚,根本无道理。 杜言陌招了计程车,把安掬乐塞入,跟着搭乘。 杜言陌报了一个地址,开往安掬乐家,安掬乐没反对。 一路无语,安掬乐问:「你来找我的?」 杜言陌没答。 安掬乐心肝颤,到最后连身体都颤,彻底被他气势震慑,脑子一片空白,在家门前,手里钥匙数度对不准锁孔,还是杜言陌站他身后,稳住他的手,帮了一把。 喀嚓一声,门锁打开。 玄关设置的感应灯当即亮起,不令满室昏暗。「磅」一声,门关上,安掬乐镇下心神:「你要喝什么……」 话没完,一阵昏花,背脊传来钝疼──他被摁倒在地,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唔!」伴随力道强悍的吻是身上衣物遭人拉扯的痛楚,安掬乐抵抗,双手却被制住,杜言陌力气大,自己压根儿不是对手,少年嘴唇猛力吸咬,吻得十分野蛮,唾液灌进嘴里,他噎了一口,随即像被下药,浑身绵软,完全动不了。 甚至,主动去吮吸那人肆虐的唇瓣。 安掬乐昏昏想自己是不是坏掉了?明明该奋起反抗,可他脑里绕的居然是这一晚,不论少年打算对他做什么,他都愿意接受。 犯贱。 这大抵是他唯一会的,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了。 要反抗不是不成,再怎样单薄也是男人,后头更不是你想插就能插的地方,刚强易折,总是不变道理,安掬乐却不舍。他放松唇齿,任由少年侵入,在此同时手上桎梏也被松开,他转而攀住对方肩膀,指尖底下的肌理紧绷至极,他极力安抚,却无用。 杜言陌的手撩开衣摆,攀附上他胸膛,用力捻住胸尖,安掬乐吃痛低叫。 这声低吟被迫与对方的口涎一块下肚,少年以近乎暴力的方式拉扯他胸前乳首,安掬乐疼得想叫却叫不出,下身的衣物同样遭受剥除,这会换性器被捏,那儿太脆弱,安掬乐推着少年。「别、我真的痛……」 他口气十分可怜,杜言陌没应,却多少减了力道。 可痛还是痛,安掬乐没勃起,并无快感,在少年将未经润滑的手指探进他后洞时,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充满发泄及惩罚意味的性交,少年尽管勃起,可脸上表情并无快乐…… 安掬乐原打算遂了他,可心头总有一处,疼得不像话,不知是否刚才勒到,左手腕也疼,疼得他真心抗拒,说了一声:「不要。」 这两字,万分清晰,不带任何暧昧。 杜言陌一震,动作停了。 安掬乐双眼盯着天花板,还是办不到……杜言陌抱他的方式,从来都是温柔珍惜,第一次这般不顾他感受,他被养坏了,不是那样的拥抱,就不要。 不要。 于是,杜言陌平息了下来。 这是安掬乐教出来的:对方真切表示不要,那再进行下去,就是畜生。 世界上,有一些事能做,有一些事绝对绝对的不能做。 罔顾对方意愿,侵害一个人,便是其一。 安掬乐喘了口气,自他身下爬起,在昏黄不明的玄关灯下,他瞅见杜言陌表情,十分阴暗,仿如黑夜里被云霭遮住的模糊星辰,黯得人伤怀。安掬乐捧住他的脸,少年眸里一点水光,隐隐波动,逼人心软,气都气不起。 安掬乐柔柔吻上对方嘴唇:「不是不能做,但不能这样做,懂吗?」 杜言陌没声,可他确实冷静下来,不再有进犯行为。 安掬乐亲着他,从嘴到下巴、脖颈,一路绵延,甚至亲到少年十指,他一根一根,细细吻过,这副指掌曾经给他多少欢愉,安掬乐没忘,记忆好得他再找不了旁人。 思及此,他眼角轻勾,眸眼上抬,见对方喉结上下滚动,有动情之势,便咬住少年指腹,再用舌尖舔舐。 杜言陌呼吸加重,胸膛明显起伏。 安掬乐将他右手两指舔湿,将之引导至他腿间肉洞,杜言陌会意,缓缓将两指探进。光靠唾液润滑有点儿困难,但安掬乐能做到为他敞开,疼一点也行,对象若是少年,他不讨厌,但不能暴力。 他不想他们之间,有那样差劲的阴影。 「嗯……」手指闯了进来,杜言陌对此事也不算生,他对安掬乐身体的了解,甚至赢过了本人,里头温热软腻,柔软得叫人再升不起一丝残暴念头,他被刚刚的自己骇着,一时僵住,浑身犯寒,安掬乐安抚他:「没事了,不要紧……」 杜言陌眼眶有点儿酸。 这个人总是这样,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伤害看到最淡,甚至能安慰别人。他见识过他对人真正搁下一切的那面,一直害怕他们之间变成那样,他却砸了。 他差点就用最差劲低劣的方式,伤害了这人。 那样,他就会真的讨厌他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伤害了你,我明明想努力,用你需要的方式对待你,变成你要的任何样子,只要你高兴、只要你高兴…… 原则、尊严那种东西,早在第一次时,就该舍弃了。 偏偏固执地守着,死不肯放,可绕来绕去,还不是来到这里? 他没处可去了。 也不想去。 只想拥着这人,当他的狗,或什么,都好。 他定下心,恢复照常──倘若这是他唯一能做好的事,那就做到最好。他耐性得在毫无外力辅助的情况下拓张,令安掬乐那儿馋馋吞进三根手指。进出顺当,安掬乐被磨得前头发硬,泌出淫液,数回讨饶:「快点……插我、插我……」 他黏膜张开,穴口收缩发颤,体内一股热火闷烧,刚被狠狠掐过的乳尖此刻又痒又疼,他伸手碰触,便觉一阵微刺,各种无法发泄的状态令他迷乱,变成了另一种折磨。 「进来……快进来……」安掬乐催促,像是带了一辈子的感情,极力索求。 杜言陌早已发硬的肉具蓄势待发,抵在对方翕合颤动的穴上。 那儿十分柔润,不需他挺腰,已主动将他性具吞附进去,安掬乐抬臀,配合着张大双腿,偏偏对方硬生停下,不动半分,安掬乐急得嚷:「别这样……」 杜言陌:「……我是谁?」 安掬乐怔忡,喂,别在这关头搞失忆吧? 他原想吐嘈,可盯着少年灼灼眸光,安掬乐瞬间明了他所求,他脸热,从未尝试在床笫间喊人名字,太过黏腻,然而身体跟嘴巴都很诚实:他要他。 他要这个少年……这个男人。 「言陌……」 随同这句呼喊,少年坚硬的肉器进犯,可只插了一点点。 安掬乐红了眼,又抓又挠,再唤一声:「言陌……嗯……」 像一种邀请,又似一种全然的面对,每喊一声,少年便进得更深,直到没入了底,安掬乐呜咽,不停喊:「言陌言陌言陌……啊啊……」 杜言陌挺胯,再不硬憋,他扯开安掬乐的腿,用一种更刁钻的角度侵入,摩擦对方柔弱黏膜。 少年大抽大干,双囊击打安掬乐臀肉。那种几乎连脏器都被压迫的鲜明感受,令他下肢瘫麻,勃硬的性器在不受碰触的情况底下,渗出液体,沾湿两人腿间。 这期间,他不知喊了多少次少年的名,仿佛那成了他此生唯一追求。 喜欢他、喜欢得要死,真觉得在这一刻被碾磨成粉也无所谓,肯定能幸福地飘散。怎能够去找别人?就算肉体一时尝到快感,那又何如?灵魂不快乐,没有意义,他想要的……他想要的,终归是一份单一而执着的热度,半点心啊……留给我,好吗? 「嗯啊……嗯啊……」期望太过卑微,讲不出口,只能敞开身体承接对方巨大阳物,在抽插间感受浅薄的亲密,安掬乐胸口又闷又涨,各种淫乱呻吟脱口而出:「啊……再深一点……嗯……」 像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真正想要。 不知插了多久,安掬乐全身绷紧,被插射了精。憋了近一个月连自慰都不曾,精液十分浓腻,马眼在快感底下敏感得一蹭就酸,杜言陌箍紧他的腰,加速挺胯,持续插入直到高潮…… 安掬乐哈啊哈啊喘着气,在被内射同时,下腹一阵酸软,隐隐约约好似又高潮了一次,他在迷蒙中心想:自己真的坏掉了。 客厅里那面相片墙,仿佛成了一帧模糊遥远的风景。「y happy life」,他一直提醒自己,只要快乐不要爱,可是……现在这样,好快乐。 快乐的发疯。 杜言陌发泄后的阴茎停留在他体内,两人维持交合姿势,谁也没动,身体热度降消,肚腹间的精液化作水状,逐渐淌落…… 一片沉默,安掬乐扯嘴,嘴腔里苦得想来根烟。 事后一根烟,不是快乐似神仙,而是人人都怕亲密后的相对无言。 忽然杜言陌抱紧他,捧着他的脸不停亲吻,一直亲一直亲,亲得嘴巴都要肿了,仍没消止。 依旧是一副眷恋依赖的姿态……安掬乐没阻止,只是,有点儿倦累。 他眼皮颤了颤,很困倦,少年终于停了吻,瞅着男人疲惫模样,心头一抽,把脸埋进安掬乐脖肩里,颤抖道:「我哪里……做得不好?」 安掬乐迷迷糊糊。「嗯?」 杜言陌:「你不喜欢的……我全部都会改。」 安掬乐瞪大了眼。 他浑身激灵,一下子清醒,听少年用一种乞求的口气道:「我会努力,你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可是刚刚的……我没办法,我以为可以忍受,但是不行……」他语无伦次,热气激动得喷在安掬乐颈项间。「不要跟别人做。」 他如此低声下气,毫无尊严,失去年少锐气,安掬乐心头动荡,迷乱至极。 杜言陌:「那天我等了你一晚,你跟另一个男人回来,我知道,你没有我也没关系……不,其实没有我比较好。」 那天?哪天?安掬乐一头雾水,可一想,他带人回家,除了一个杜言陌,只有乔可南。 他愕然。那时,他以为少年走了……离开了。 确实,上回被那样否定,杜言陌不可能无动于衷。 然而他除了仰赖这人的好,仰赖他一开始施予的温度、漂亮的包容,自己始终给不了他什么,只有肤浅的拥抱。 连收受他好意,令他开心,都没办到。 于是他折返,前往安掬乐住处,这次是做好了准备真正搁下一切,抛弃坚持与原则也要获得这人原谅,苦苦等至凌晨,却见他带了另一个男人回家,举止亲昵……原来,连他唯一能给的,别人也能够给。 放弃吧……他不把你当回事,这个人不是你可以得到的,同样的事,他历经过,不会受不起。上次怎样熬过来的?他茫茫想,是挨着这人的体温,一步一步,挣出来的。 这次,谁来帮他?帮不帮得了?一想到安掬乐有可能用同样或更甚的姿态,在别人身下……这一个月,他翻来覆去,完全无法承受。 忍到了极限,拚命找他,自他出门一路尾随至酒吧,他进不去,只好在外边等,他知这人心软,跪下舔他的鞋子都好,总归不要被讨厌……可是后来出现的那幕,却彻底击碎了他。 「我年纪小,没有能力,我们不对等,这是事实……」杜言陌逼迫自己,讲得艰辛:「可是,求求你……」 不要,不要我。 少年样子哀怜,安掬乐沉默许久,把他脸抬起,两人四目相对,杜言陌那黑亮眸底,带着水光,莹莹反射室内朦胧的灯光。安掬乐看着、看着,看了很久,里头溢满了卑微的执着──他不懂。 为何你会变成这样?我分明把我认为美好的东西全给你了,盼你完满,骄傲自信,不再因缺爱而乞求别人、患得患失,你却来求我……求我…… 安掬乐:「不要求我。」 少年错愕,眼神渐渐流露出绝望的样子。 不是那个意思……安掬乐闭了闭眼,想给他一记安抚微笑,却累得再扯不动嘴,掀唇的同时,喉咙里一阵酸楚,好似有一把刀抵在那里,凌迟着割开他脆弱喉管,把那些深埋入骨的言语,通通挖剖出来── 「你喜欢的,明明就不是我啊。」 说着,泪水自安掬乐眸眶溢出── 仿如鲜血。 其实这句话有语病。 杜言陌当然喜欢他,喜欢得放下尊严到此地步都来找他了,但……安掬乐就是在意那之间的差异和不同,这份在意终于逼得他无法再维持漂亮形象。事实上,人一旦谈了爱,又有谁真能无瑕地完全不争? 他争过一次,把自己争得下贱无比,这次记取教训,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越界,扮演年长者该有的样子,疼爱他,少年不要的,千万别多事……如此,自己的立场就一直是漂亮的。 却还是重蹈覆辙,贪求不属于自己的情节。 安掬乐打死不想让杜言陌看见他这般狼狈、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是没法,胸口好痛,一想到自己不是他心里的唯一,就觉得不行。半点心,留给我,好吗?可真正只有半颗心,他又不要了。 真难搞。 安掬乐捂着脸,不想失态,仍掩不住。他肩膀抖动,泪水自指缝间溢出,心想自己现下的模样,肯定难看极了。 好不容易平静一点,安掬乐哑声道:「……你回去吧。」 杜言陌沉默很久,说了一声。「不。」 这字戳进他心肺,安掬乐一颤,没把遮挡住眼帘的手搁下,倒是抽咽得越发厉害……好像,整个人都要散了。 杜言陌在旁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懂他为何如此伤心,因为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他?可是,他明明喜欢的,很喜欢很喜欢。 「我喜欢你。」于是,他说了。 安掬乐笑了,可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似乎直到这一刻,那些朦胧的心思才确切连贯起来,杜言陌骤然懂了,懂他的在乎。他上前扯开安掬乐挡住脸部的手,后者不依,不停反抗、踢打……闹了好一会,直到双手双脚皆被制伏,安掬乐喘着气,撇过脸,仍被杜言陌不由分说,硬生扳过。 转了几次,躲不开,安掬乐吼:「丑死了!不要看!」 ……好惨。 哭得好惨。 眼睛都肿了,里头尽是水光及血丝,湿漉漉的不明液体糊了一脸,不知是泪水还鼻涕,分明该让人觉得污脏,可一想到那些全是为自己而流,心里头便浮现爱怜,涨得满满,不停溢出。 好可爱。 真的、真的,好可爱。 杜言陌俯下身,亲吻那人湿润眼角及冰凉脸庞,舌尖尝到咸涩。 涩中带甜。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就算你哭成这样,一点都不漂亮……我也喜欢。」 安掬乐哭笑不得,「我揍你喔。」不漂亮可是他的禁语。 杜言陌却道:「好。」 安掬乐:「……」他皱眉瞅着少年乌润深邃的眸,好似要从里头找出一丝迷惑犹豫来。 杜言陌把他身上衣物除尽,熟门熟路,抱他到浴室清洗。到这地步,安掬乐也不反抗了,他爱怎样就怎样,随他去吧。 少年先给他擦脸,然后开了莲蓬头,给他洗身,令自己刚刚射进他体内的液体排出,浓白的液体化成半透明状,沿着腿根蜿蜒滴落,杜言陌手掏进里头,确认没伤,下一秒掰开安掬乐臀肉,炙烫的肉器贸然闯了进来。 「啊──」那儿刚历经开拓,依旧是潮湿绵软的状态,轻而易举便接纳了少年粗长肉根。 杜言陌维持这情状,也不知是在洗涤抑或爱抚,安掬乐双脚撑得没力,不得不扶住磁砖壁,腰肢微弯,下身被对方胯部轻轻撞击,偶尔深入到底。身高差异令他踮起脚尖,最终腾空,被抱入怀里,自下往上捣入插干。 这是什么情况?安掬乐压根儿不懂,只觉头晕目眩,脑浆似已烧干蒸发,分明是没任何技术水平可言的性爱,他却沉迷得不行,前头的分身硬得像根铁棍,比快感更加强烈鲜明的东西在体内游走,淹没了他…… 太多了、太涨了、太满了——安掬乐叫了出来。 不知是太有感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安掬乐再度射精,杜言陌见状,将仍旧胀硬的肉根抽出,转而舔舐清洗他身上每一寸,细密得连脚趾缝隙都没放过。 先前扯肿的乳头也被温柔吸含,这做法一直持续到安掬乐数度高潮,再射不出半点精水,杜言陌才放过他。 好不容易离开浴室,安掬乐已奄奄一息,走都走不了。 杜言陌自己只射两次,安掬乐却不知去了多少回,当真被榨到一滴不剩,甚至……差点失禁。 安掬乐半死不活,脸色比刚才还惨,杜言陌给他擦干吹发,搁上床铺,盖好被子,自己则从他背后连同棉被一并抱上去,缠得紧紧,安掬乐像成了一个蛹──被他占据的蛹。 安掬乐勉强转头一睐,杜言陌面无表情,但很开心的样子。 少年同样不着片缕,安掬乐直觉隔天早上,自己恢复一点体力,大抵又会被肆无忌惮玩弄一次,害怕之余并非完全没期待,少年展现感情方式,野蛮而强势,像只原始动物,安掬乐实在不知该不该吐嘈。 不过,不讨厌。 他咳了一声,喉咙整个哑掉,一开嗓就难受,杜言陌亲了亲他脑后,起身出房,不一会儿回来,手里多了一只杯子,粉红色的,缀着爱心图案,很鲜艳。安掬乐想起身喝水,然而腰很酸,动不了。 他起不来,杜言陌当然知道,毕竟是他做的「好事」。他在床沿坐下,仰首喝水,把安掬乐身体慢慢扳过,再以嘴对嘴的方式,喂进对方身体里。 「咕……呜……」安掬乐连接吻力气都没有,只能张嘴,任凭杜言陌动作。 他喂了好几口,直到安掬乐摇头。「不喝了?」 「……嗯。」 于是杜言陌把水杯搁在床头,食指揩净对方嘴边湿液,再度回到方才那般护食抱法。安掬乐实在不知他哪来这般好体力,到这地步,还能不停亲亲咬咬、磨磨蹭蹭。自己若非这几个月跑步健身,肯定一命呜呼。 杜言陌一下摸他头发、一下吸他耳垂、一下揉他发疼的喉结、酸疼的卵囊……安掬乐受不了,不得不抗议:「够了……」 杜言陌:「我喜欢你。」 「……」 「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可是,你若还是不相信,我只能这样,一直抱你、亲你,一边说喜欢你……当然,你所有事都由我来包办,包含这儿的发泄。」说着,杜言陌手滑下,探进被里,握住安掬乐垂软的下身,轻轻摇晃。 那儿有点疼,安掬乐颤颤,心道这到底是什么奇妙的证明法?问题是喜欢一个人,倘若靠用说的不够,又能怎般证明? 他自己也迷惑了。 累得半死,就这样睡着,隔天完全是下不了床的悲惨情况,体肤敏感到摩擦床单都会疼,上头更猩红点点,惨不忍睹。过往安掬乐不许他干的事,这会倒是连本带利做回来,在他身上做满标注,莫非这就是所谓被爱的自信? 安掬乐不得已打电话向出版社请假,谎称感冒,被玩哑的嗓音格外具说服力,任婕宜忧心:「还好吧?会不会很严重?有没看医生?」 面对同事真心温柔的关切,安掬乐心虚得要死,从此君王不早朝啊,也难怪bl里皇帝八成都当攻,若不每天下不了床,江山不想易主都不行。 杜言陌没去上课,说今天是运动会补假,有向家里交代外宿。真是……看好时机做好万全准备来的就对了。提到运动会,安掬乐不得不问:「为何不跟我讲?」 杜言陌:「我不想你觉得我很小。」 安掬乐忍不住低头瞥了他下身一眼──他发誓,这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安掬乐:「呃……不谈那儿,其他部分,你确实很小。」 杜言陌:「……」 安掬乐笑了一声。「你很小,我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一直都不敢忘,随时做好哪天曝光,必须承受对方家长指责、社会批判的准备,他是大人,必须扛起一切,大抵老爸知道了,又要把他毒打一顿……他怕,是真的怕。 可是拥抱太甜蜜,他挣不开。 就是害怕,也依恋。 「虽然你很小……但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不是吗?」他说。 杜言陌闻言,原先低落气息一扫而空,转而露出喜悦。「我喜欢你。」他抱住他,不停反覆。 从昨晚持续到今早的表白,把安掬乐从里到外,全融得一塌糊涂。 早已没了抵抗力气,安掬乐无力偎在他怀里,闷了半天,吐出一句:「……比老师还喜欢?」 「……嗯?」 跟少年注定不成的初恋吃醋,安掬乐也明白自己这样子很糟,然而这是他的结,就算会被嘲笑,不问清楚,就不行。 「那天……你把我挡着,而且看电影的时候,你不停在瞧他。」大抵是身体完全敞开,连心底那点儿脆弱,也懒得瞒了。「都不理我。」 讲完,睇见少年难掩错愕的脸,一股热意如同蚂蚁自脚跟攀爬涌上,安掬乐这才感受到自己这副计较的模样……简直像个少女! 妈啊,雷死人。「干,当我没讲。」 杜言陌抱着他,安静了会,亲了亲安掬乐的脸,说:「等我一下。」 安掬乐见他起身,回房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他的手机。 安掬乐怔忡,心道「不会吧?」,便看他在自己跟前蹲下,把简讯匣里属于另一个人的讯息一一清空,清完了,来到通讯录,将那笔叫「老师」的号码,当着他面,直接删除。 安掬乐:「……」 删完了,杜言陌开口:「我喜欢老师,也喜欢你,但两者不一样。那天看他,是觉得他很幸福,以前我会嫉妒,妨碍他跟女友联系,那时却只有祝福……我不会形容,就……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人的感情可以变得如此巨大?我一直想、不停想,大概是……我有你了。」 自从有了这个人,原先空荡的心,意外被补进很多很多美丽的东西,变得可以祝福别人,期待他人幸福,甚至……接纳本来不能接纳的事:「我想,我妈妈也一样,她不是把爸爸忘了,只是放在心里的位置不同了。」 所以,当天他会那般动气,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给他这么这么多,他却完全无以回报。 困扰得要命。 「对不起。」杜言陌再度道歉。「我承认我确实有点怕他知道,我不想被他否定,但……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和老师联络。」 安掬乐一怔。 杜言陌重述:「我可以不和老师联络,却绝对不能被你抛弃。」 「我一定会死。」他小声讲道,牢牢抱住安掬乐的腿,把脸埋进他腰间轻蹭。「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 「我会变得成熟、变得自信,变得可以坦然接受你对我的好,也能对你好,更好更好……」 安掬乐见着这幕,仿若回到几个月前,少年也是这般讨好地抱住自己,在夜灯下哭着诉说:「不要不要我……」他没想过少年竟会做到这般地步,相当于他的人生,能够偎靠取暖的,仅剩下自己一人…… 安掬乐分明不想逼他,可事到如今,也不打算放手,就令少年跟那边断了联系,永远永远,都不要往来。 只有他一个。 ──这一定不是爱,爱才没这么小气自私又难看。 可是萦绕在胸中的满足感,又要如何定义? 杜言陌:「菊花先生,我喜欢你。」 「……」 「你喜欢我吗?」熬了整晚,少年终于有勇气问出这句。 安掬乐笑了笑,把他紧紧抱住。他抱了很久,像抱着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珍藏……低声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言陌,我爱你。」 end [在爱里安居] 酒吧里,两个男人照旧很老梗在谈心。 安掬乐把自己跟少年近阵子的变化进展告诉好友,自顾自结论:「我觉得,这一定不是爱。」 乔可南挑眉,反问:「不然你以为怎样叫爱?」 安掬乐拿鱿鱼丝敲着酒杯,哼哼唱:「不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 乔可南嘴角抽了抽。「你脑子坏了?这种官方说法你也信。」 「不然?」 乔可南:「你知道‘愛’这个字怎写吗?」 安掬乐嘻嘻一笑,抛媚眼。「亲爱的,你要教我吗?」 乔可南翻白眼,懒得理他,只掏出一只笔在餐巾纸上写:「中文字一向神奇,你看,愛这个字,就是把心关在一堆有的没的东西里,用布包着,提着走。所以愛的本质,就是很小气、很隐蔽、很窄小的……至少我推论造字的老祖宗是这么想。」 安掬乐瞪大了眼,看着乔可南写出的「愛」字,最后一撇,被水珠晕蒙。把心包着,提着走,属于自己的……谁都不许抢。 安掬乐扬唇。「闺女。」 「嗯?」 「我终于相信你是律师。」 乔可南哭笑不得。「你当我之前都跟你在玩扮演啊?」 安掬乐笑,到底什么是爱?过去他嘲笑、不屑,认定那是一种迷幻的假象,轻薄如兴奋剂,吸着吸着,便以为自己不能失去。爱的本质空泛而虚无,不沾上、不成瘾,就没事。 他过去爱的那遭,太糟,致使他以为自己再不想碰触这玩意儿,偏偏老天却给了他一份大礼──这一次,他爱上了一个足足小他一轮的少年。 终归人活一世,怎能完全无爱、无碍……他认了。 认得彻底。 再不反抗分毫。 安掬乐走出酒吧,算算时间,少年打工应该也结束了。 他招车前往,正巧看见杜言陌从便利商店走出来。 现在是少年的寒假,再一学期他就毕业了,杜言陌决定先上高中,最近除了打工就是念书,倘若考上,最少还有三年学生生涯。 安掬乐打算届时再告诉他自己真正年龄……之后对方要走要留,他通通无意见。 先前杜言陌满十六就开始打工,寒假前刚好安掬乐家附近的便利商店缺员,便应了,偶尔他会去安掬乐那儿住──他很坦然的告知母亲,他有一个年长的恋人,并未讲性别,王杏纭一开始自然强力反对,然而杜言陌却说服了她。 用的什么方法,他不肯讲,安掬乐也没问。 总之他的小窝,就这样出现了专属于少年的一柜,搁置换洗衣物及简便的生活用品。 算是真真正正的,入驻了。 安掬乐正待上前,忽地看见里头又跟了一个人出来,不知跟杜言陌讲了啥,两人有说有笑,杜言陌脸上罕见地扬起几分笑意,过了一会,那人进去了,杜言陌转头,总算注意到他。「菊花先生。」 「嗯。」安掬乐上前,避开旁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他喝了酒,导致脚步虚浮,仿若踩在云端上,抑或是走向少年的感觉太美好,轻飘飘的……他难得不顾时间地点,骤然抱了上去。 杜言陌:「?」 想着少年方才与人有说有笑的那幕,安掬乐毫不掩藏自己的独占之心:这是他的。 至少,这一秒、这一分、这一时、这一天……是属于他的。 杜言陌闻到他身上酒味。「你喝醉了。」 安掬乐没否认。 那表示醉得还轻。杜言陌问:「能走吗?」 安掬乐点点头,他意识清醒,只是脚步踉跄,走了几步,杜言陌终于看不过眼。「我背你吧。」 说罢,便背对安掬乐蹲下身来,恰好能令他轻松攀上去。前者原先还有点儿犹豫,然一见少年宽阔背脊,也索性不管,贴了上去。 身体很快变得轻盈,杜言陌背起他,每踏一步,在他心里头的份量便又更重一分。安掬乐在迷蒙里觑望街灯稀薄的路途,分明短暂,却仍期望它够漫长,最好不见尽头…… 安掬乐问:「你能背我走多久?」 杜言陌答:「很久很久。」 那是多久?安掬乐没追问,只想起送鞋时候,杜言陌曾经给他一块钱。 他后来上网查过,了解了含意,但即便做了再多保险,谁能抵挡住人心变迁? 阖上眼,把脸贴在对方温热的肩背上,在这一刻,安掬乐是真的放弃了深思未来的五年、十年,两个人又会变得如何。 只要眼下能在一起,就好了。 很好了。 杜言陌:「回家吧。」 「……嗯。」 夜深了,在街路那一点微弱的灯照之下,两个身影,依偎重叠,迈向归途。 在爱里,安居。 《安居》完 ——乐业—— prequel 1 [英语会话] 刚升高一,杜言陌就遇到了人生最残酷的挑战。 国中跟高中之间有个重大分水岭,而这分水岭实际呈现方式也简单:杜言陌的英文快被当了。 是,高中会当人,被当要重修,花钱花时间,总归划不来。 杜言陌千百万个不愿意,只能在考前埋首,拚命苦读。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5节 温书假,他藉口去图书馆,实际到了恋人家里──倒是真的来念书,他并非是个不认真的学生,平日的回家作业也会老老实实按时完成,课前预习课后复习,没一样落下。 可即便如此,一遇英文,绝对死穴,逢考见红。 上回期中考试出来,硬背单字的部分还行,语法部分,无一例外,通通死光。 令得安掬乐拿试卷感叹:「你不如拿骰子骰,可能分数还高点。」 说罢,他表情虔诚,给杜言陌塞了一根木铅笔,上头四面写着1234四个数字,另两面则「再来一次」、「相信你的直觉」。「这枝我用很多年了,给恩主攻加持过,特别灵验,时至今日,总算有了一个能传承它的人……」 杜言陌点点点。「谢谢你,菊花先生。」 铅笔搁一边,杜言陌打定主意把英文学好,他其实能说,毕竟真正和人家会话,不强求语法,能理解意思就行;考试不同,现在式、过去式、现在进行式、过去进行式……一样样得分清楚,光瞧着都眼花。 安掬乐在外商工作,英语底子不算太差──他不好意思讲,有阵子补习,自己专门找abc「下手」,自诩台美友好交流大使,以打炮代替打仗,顺道揪人当免费家教。念二专那会更甚,刚打完一炮,就拿课本出来讨教。 当时有人教了他一招,浅显易懂,受用至今,见少年苦恼,安掬乐坐到他旁边:「我教你。」 杜言陌:「?」 安掬乐一身宽松白衬衫、浅色亚麻裤,一身闲适,颈边却突兀地烙着一道红痕——那是两小时前杜言陌把人摁在玄关,咬出来的。 他们没做。当时领口敞开大半,扣子掉了一颗,颈椎上潮湿灼热的感触徘徊,乳根被粗糙指腹揪扯摩擦时,真的是随便怎样都好了,讵料突兀噪音打断旖情,几乎能列为时代遗产的和弦铃声令安掬乐笑了出来。「嗳,电话……」 「……嗯。」杜言陌没动,他半勃起,热物在运动裤内撑出一个微妙弧度,不幸电话还在响…… 他终于放弃,叹了口气,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拿手机接听。「喂?妈?嗯,我到了……好,我知道……」 安掬乐坐在那儿,兀自怔愣,杜言陌讲完电话,冷静很多,转过身来。「怎么了?你脸好红。」 谁害的啊! 安掬乐一口气憋在那儿,好在裤子足够宽松,少年尚看不出他身体异样……在杜言陌罕见地骂出脏话的同时,安掬乐差些为他那份惊人的性感,直接射精。 太丢脸了。 历经这一出,谁都没敢轻举妄动,杜言陌没忘此行要务,乖乖念书,安掬乐则在一旁做他的事,中间有点儿耐受不住,跑进厕所,先撸一炮出来。 很久没自立自强过,安掬乐觑了眼满手白液,笑了一声,发情发成这样,变态似的。 尤其看少年埋首桌前专注样子,安掬乐心痒痒,确信自己这辈子变态定了。 他坐正,握笔一挥,开始写:「一般现在式……i ake love with you everyday 」 杜言陌:「……」 安掬乐一哂。「这话的意思呢,就是‘我每天都在跟你做爱’。」 杜言陌望了望天……花板,无言一晌,随后实事求是道:「我们并没每天做。」 安掬乐:「这是举例!我们在教学懂不懂?正经一点!」 「……」到底谁不正经?不过……「你高兴就好。」 安掬乐满意了,继续写:「这个是一般过去式:i ade love with you yesterday 意思是……」 「‘我昨天和你做爱。’」 「对~一点就通,基本把动词状态换一下,加上时态,搞清楚规则就可以……」他捏他脸,身体倾斜,懒懒靠对方身上,由杜言陌视角望去,只见男人眼角泛红,松垮衬衫底下,浅粉色乳头隐约可见,半遮半露,就连眨眼时搧动的睫毛,都像在传递甜腻的情欲气味。 男人淡笑掀唇:「呐,换你说说,现在进行式……」 杜言陌:「i a akg love」说到一半,情躁难安,声音卡住说不下去。 安掬乐鼓励一般眨眨眼。「然后?」 「akih you」 对方吐息越挨越近,甜得锁喉,安掬乐爱美却从不喷香水,该说他自然散发的气息就足够诱人,杜言陌几乎放弃,弯身一口咬住对方脖颈,他没用力,安掬乐痒得笑出,边躲边滚哼哼叫:「你干么啊?好好念书……」 他半推半逃,可哪儿比得过少年蛮力?一下子被吻住,何况实际上,也非真心要躲。 杜言陌重重叹气,太明白这人德行,直接加重力道,在先前弄出的痕迹上再添一笔。 安掬乐怕痛,但骨子里却是个,一被稍稍粗暴对待,就会很老实听话。他没了抵抗,潮润的眼动情般望着少年,明显一副等操模样,杜言陌一个十七岁青少年,正值满脑精虫时期,哪耐得住? 或者就是到了二十七、三十七、四十七都一样。 根本拧不过这个人。 他俯身亲吻,吸住那片薄唇,安掬乐很会接吻,可除了最开始「教学」时期,后头完全由他想怎吻就怎吻,连在这种细节上都臣服的姿态,真的会让人不小心把他弄坏。 杜言陌朝他口腔敏感处舔去,安掬乐闭眼自鼻腔里发出一声舒叹,轻轻浅浅的「哼……」一声,把人全身感官都撩起。 他衬衫没换,扣子只扣一颗,随便一蹭肌理曲线就完全敞露,浅色乳晕旁残留着前不久掐出的瘀痕,杜言陌不知男人的乳头也能如此猥亵,有时这人坦着胸膛在屋里走,他会有种奇妙的焦躁感,逼他穿衣,好像那是他的,不想给人看到。 能藏多牢,就藏多牢。 他手沿着安掬乐背脊下滑,直至裤腰,赫然察觉不对劲,手心一片平滑,摸不着布料,杜言陌难掩疑问:「你没穿内裤?」 安掬乐脸肤刷地一红,没应,杜言陌手滑过股沟,用力捏住他一边臀瓣,安掬乐哼了一声,这才老实交代:「刚刚脱下的。」 「何时?」 「你念书时……」他自给自足完,见内裤布料湿了一小块,穿着不舒服,索性脱了没换上。细细推敲,当真是在等少年发现,难挨地将那根性物干进来。 骚成这样,连少年念书都不放过,安掬乐自知不大对,可他努力过了,事已至此,不如从了。 他食指比出个「一」。「嗯,就做一次,不能多。」 杜言陌:「……」讲得好像点火的人不是他,不过原先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谁撩拨谁已经不重要。 他把安掬乐裤子扯下,纤软的体毛下修长性器有发硬迹象,这人全身色素浅薄,就连阴茎颜色都很淡,曝出的龟头是唯一稍重的,可也是漂亮鲜润的深粉色。杜言陌舔进嘴里,倾身含入,安掬乐绵长地低吟一声,挺了挺腰,沉浸在被人侍弄的舒悦感里。 杜言陌体温偏高,嘴腔温度亦比常人热,外加这方面学习天赋好,安掬乐总能很舒服,而且……他喜欢看少年这种近乎要吞噬他整身的模样。 安掬乐拨开他额前刘海,杜言陌将他性器含吞到底,挺直的鼻梁埋进耻毛丛,安掬乐见着,忽然就乐了。「你长胡子原来是这样子。」 杜言陌:「……」 他没答话,取而代之缩紧嘴巴,令安掬乐肉棱摩擦喉咙,对方很快安分下来,呜咽低鸣。 「轻一点……」 杜言陌依言放松,吐出肉茎,吮吸下方囊物,再从根部一路吸咬,舔舐他顶端泌出的清液,又将整根吞入,来回动作,安掬乐肉根发胀,完全勃起,前会才自行射过,他推推少年的头,提醒:「我货不多,让我晚点射……」 杜言陌抬眼,略有不解。 安掬乐招认:「我在厕所……嗯……弄过。」 实在是……杜言陌哭笑不得,可仔细想想,自己进了门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推倒,这样那样之后却撒手不管,过分至极。他抱歉地亲了亲他阳根,问:「怎不跟我说?」 「说什么啊。」安掬乐敲他一下,难不成要他主动跟少年讲:他欠操? 呃,虽说是事实…… 杜言陌想想也对,安掬乐乱来归乱来,有时反而异样的矜持,能不穿内裤等操,却不主动求欢;能喜欢他喜欢得连自己都不要,却能守着自己心情,丝毫不吐露半分。 有点心疼,却又很想听他求一次。 求他爱他、求他给他。 哪怕一次,都好。 不过他没立场,只能默默把这惦望放心底,终有一天等待实现。 他吮吸力道轻了些,悉心舔过男人毛丛里所有器物,扳开臀瓣,探入一指。他不忘窥探安掬乐表情反应,后者细细喘气,朝杜言陌勾勾手指,示意他抬身接吻。 「呼……」两人唇齿相缠,安掬乐手臂攀住少年健壮腰肢,手从他棉t下摆探进,揪住他背脊贲张肌肉,摩挲搓揉,爱不释手。 情人的热情回应是床笫间最好的激励,杜言陌打开茶几抽屉,拿出润滑液,在对方后口外先涂上一圈,再剥开皱褶,抚擦内壁,男人穴口敏感,很快抽颤起来,连同内壁阵阵蠕动,在少年反覆拓张下安掬乐早已憋得不行,贴着杜言陌耳朵,频频催促:「再深一点……算了算了,你进来……」 少年不肯粗暴,非要他黏膜瘫软,才肯进入,安掬乐就像只没吃饱的馋猫,不停用爪子挠他背:「快点……快点……」 他哼哼乱叫,双腿不安分地踢蹬,杜言陌无可奈何,抽出手指,将人翻过,握住阳根,以背后位插入。 私处一阵热意,初始被凿开的饱胀感令安掬乐下意识往前逃,杜言陌把他腰搂紧了,拉回来,没入半截,待他习惯,粗大肉具不由分说,强硬到底── 「呜啊啊!」安掬乐眼前一花,一声大叫,随即转为呜鸣,甚至打了个嗝,像刚吃饱的奶孩。 看他可怜的,偏偏又爱招惹。杜言陌忍住欲望,亲吻安掬乐脖子,一面安抚一面问:「疼吗?」 「一点……」安掬乐点头,大抵射过一次,相比快感,更能鲜明感受到其他,肠子里火烫烫的,对方粗硬毛发在穴肉上来回摩蹭,竟使他莫名脸红。「可是,又还好……」 「嗯。」杜言陌没急于挺胯,他低首吸含对方耳根,双手绕至前方,探入衬衣,揪住两边乳首,不时拧转。 那儿完全坚挺,揉在手里,像两颗小豆子,每搓一下安掬乐便哼一声,他声音细细柔柔的,恍如毛刷,挠得人心痒。 杜言陌性器极硬,低喘着问:「我能动了吗?」 「可以……啊!」刚应完,少年便迫不及待挺动起来。 他力道强悍,安掬乐呼吸乱套,身体很热,被摩擦过度的地方烫得仿佛着火,那股热意熏得他全身泛红,水汗涔涔,凡能触及之处一片滑腻,包含前头阴茎,不停冒水。 滴答滴答地,淫汁伴随撞击坠落在地,杜言陌握住那根,手指剥开龟口,轻拈了几下,发现流出的液体异常滑润,黏度不若往常,少年仔细确认,将湿漉手心摊在安掬乐脸前。「好像水。」 「嗯……」安掬乐迷迷茫茫,眸子里真是一片水。 男人仿佛一掐成滩,杜言陌又搓了一会,发现不够坚硬,这令他律动略有迟疑,正打算抽出,身下人却忙不迭喊了声:「不要!」 杜言陌:「?」 安掬乐脸热,他确实没东西好射,可反之后方黏膜异常敏感,强大的扩张使他下腹发酸,少年每擦过一次前列腺,就像拨着他体内的弦,引发震颤,酥麻至极。 他喘着气道:「没关系,再插我一会。」 「好。」杜言陌再度挺进,见安掬乐反应并非不适,遂宽了心,加快抽送频率。 「嗯!嗯嗯!」安掬乐体内益发甜腻,甬道若有自我意志,吸附性物,咬得很紧。 他越叫越黏,叫到后来,甚至无意识咬住下唇,闭眼蹙眉,似在忍耐。 杜言陌用手将他嘴唇分开,扳过他脸,只见那人面上异样潮红,嘴里涎液沿着杜言陌的手,溢落在地。 他反应奇妙,身体有逃躲迹象,又不像不舒服,杜言陌箍紧他腰,猛力插入几下,安掬乐阴茎半勃,硬度依然不足,可他显然……很有感觉。 杜言陌吻他,安掬乐舌头回应地舔着,没几下便软下来,没了气力。他表情像被干到发懵,双眼涣散,失却焦距,嘴里咿咿呜呜乱哼一气,杜言陌听得理智全无,提起男人下腹,令之双腿腾空,仅靠手臂撑地。 安掬乐身肢摆荡,白衬衫挂在身上,像块破布,他手很疼,肉茎根处及阴囊里酸麻得不行,有东西想出来,又出不来…… 「啊!」他惊喘一声,不知何时被改换姿势,他被杜言陌拉起,接触一下子加深,大腿被扳开,向后坐在少年粗大肉根上。 殷红肉穴吞没器物,直插到底,小腹像被狠狠戳穿。「呜,不要了……疼……啊啊啊……」 上头的嘴是这样讲,下头的嘴却益发缠腻,裹着肉物,吞得更紧。 「唔……」杜言陌眉头一拧,难得溢出低喘,显示被箍狠了,他不得不将安掬乐臀穴掰开点,当肉器抽出,便带出里头滑润液体,水声噗滋噗滋清晰作响。 那不仅仅是润滑液造成的东西,令他知道,这个人其实很爽。 杜言陌:「你比平常有感觉,对吧?」 安掬乐不答,下场是乳根被揪住拨弄,摩擦到发麻。 杜言陌不屈不挠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别捏了、咿啊、不知道……」安掬乐嚷:「射不出来……可是……」舒服。 难以言喻的舒服。 脑浆都要沸腾一样。 「痛还舒服?」杜言陌边问,阴茎边往上顶了顶。 「唔!舒服、舒服,啊啊──」 安掬乐脚心酥软,一阵绵延不绝的快意袭来,好疼、好热……他伸手捏住茎根,脑门一烫,在杜言陌始终有力的撞击之下,不知何物喷了出来,滩了一手。 他头晕脑胀,喊到无声,过分剧烈的快感如同电流瘫痪四肢,安掬乐大口喘息,泪水汩汩溢出,杜言陌瞧清他手里那些液体──大半透明,混着一点白浊,稀薄得看似没制造完全的精液。 「咿啊……好奇怪、停不了……呜……」男人历经高潮,四肢绷紧,却没瘫软下来,吸着粗壮物事,死不肯放。 杜言陌艰困地顶了几下,安掬乐总算松了嘴。取而代之,他双脚紧阖,脚趾曲起,承受到极致,安掬乐扯着衬衫,哼声添了浓烈哭音。 男人这副样子,杜言陌能忍得住就有鬼了。他粗根顶送,拍打力道再无章法,只剩猛烈,安掬乐体内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开,前端哆嗦着流出最后一点汁水,完全死机,再硬不起。 杜言陌亦射了精,他来不及抽出,液体喷在男人体内。 他喘了会,侧首亲吻男人湿漉漉的脸,却见他手臂无力垂落,衣物随之滑下,肩膀坦露,似晕了过去。 杜言陌骇了跳。「菊花先生?!」 他拍着男人的脸,抽出凶器,对方一口气喘不上来,杜言陌将人正面揽进怀里,抬高下颔,给他徐徐渡气。 安掬乐呜一声,回了些神,他脸红扑扑的,不知泪液还唾液,总归沾了一脸。 见人醒了,杜言陌松口气,去厨房给他倒水。 安掬乐一口气把整杯水喝完,喝太快还呛了一下,杜言陌替他拍背顺气,对方反而低叫出声,杜言陌不解:「怎么了?」 安掬乐沉默一会,手伸到下头,肉穴被操得翻红,朝外吐着白液,一时难以阖拢。 他试图动腿,却一点力都使不出,不由盻杜言陌一眼,哼了两句,少年没听清:「什么?」 安掬乐嗫嚅。「……不了。」 杜言陌:「?」 安掬乐撇嘴。「算你狠,把哥操翻……我腰软了,动不了。」 讲出来瞬间,安掬乐真不知该哭还该是骄傲?自己为「教育」豁出去,养出一根了不起的国家栋梁,他一直以为自己挺耐玩的,谁知居然被操晕加瘫痪,简直是小零界的耻辱,传出去不用做人了,生不如死! 安掬乐为此罕见地闹别扭,直到被洗干净放床上都像大体不讲话,杜言陌倒是挺乐意他这般安安静静随人折腾,服侍到家,给他脸拍化妆水。 安掬乐一脸水嫩,倒在床上呻吟。「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杜言陌对他胡话毫不在意,在他额上亲了亲,去做自己的事。 于是安掬乐累得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睁眼,就见他家小朋友窝在桌前,窗外天色已沉,一室寂静,只偶尔传来纸张翻动声,杜言陌背对着他,上身赤裸,台灯的光映着一身劲悍健硕的肌理,赏心又悦目。 安掬乐欣赏一会才出声:「还在念英文?」 「嗯。」杜言陌回过身来,点了点头。 安掬乐躺在床上,手撑下巴,面色慵懒问:「时态会了没?」前会那样是情趣,正经的教学法他这儿还是有的。 未料少年答:「会了。」 安掬乐挑眉。「哦?」 杜言陌正经朗诵:「i ade love with yo 」 原来他睡了四小时啊。安掬乐呵欠,「运用不错。」 杜言陌搁下书本,上前亲吻他脸畔,冒出一句:「i love you 」 安掬乐一愣,陡然一句英文表白,害他瞬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少年口音笨拙,发音不正,可奇妙地叫人心里发软……他以前学过:love是状态动词,除了过去和永远,无法套用在其他时态里。 我曾爱你、我爱你、永远爱你。 爱这个字汇,单纯至极,于是人人都以为懂,可真正用得好的,却不多。 思及此,安掬乐笑了。他抬手搔少年脑袋,「很好,争取期末考试一次过关!」 最后考试成绩出来,杜言陌奇迹保住,没被当。 安掬乐自然没厚颜以为这是他另类教学的「功劳」,不过少年竟从此对英文开了窍,触类旁通,各种时态信手拈来,安掬乐有回好奇问:「你怎忽然懂了?」 杜言陌:「用ake love转换一下,就懂了。」 安掬乐:「……」 果然是言教不如身教,古人诚不欺我。 万幸、万幸。 prequel之〈英语会话〉完 prequel 2 [happy life] 在安掬乐二十一岁生日时,他收到了一台桃红色的拍立得。 他对拍照并无特别兴趣,拿手机当相机加减用,倒是这台拍立得,外型可爱、颜色鲜艳,立即显像的部分很有趣。送他礼的那人教他怎拍,他一手拿相机,一手揽过安掬乐肩膀,绽开一笑:「瞧,就这样。」 他亲上去同时,按下快门,照片出来,两个男人脸贴脸,亲在一块。 里头安掬乐表情还没缓过,有点小呆,另一个人笑着,漆黑的眸目眯起,却没笑进心底。 据说他交往十几年的男友,扛不住家庭压力,要结婚了。 他提出分手,回到圈里辗转流连,先前玩得太过头,还住院动了手术。他跟安掬乐相互很合,却没上过床。该怎讲,他看着安掬乐第一眼便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吃过苦、记得教训,不会再犯。很多人做不到这点……包含我,被你看着,我就像个傻子。」 他觉得安掬乐看透了自己的惨样,于是不想跟他上空虚的床。 那张照片连同相机给了安掬乐。安掬乐回家,随手将之搁在桌上,没特别记忆,也没特别使用。 过一个月,送他相机的人死了。 死因不明,有人传他自杀、有人传他这回连命也玩掉,众说纷纭,却无人知晓真相──充其量,他们仅是夜伴关系,到了现实里,谁都得戴上面具过日子。 告别式的时候,安掬乐去了。 不得不赞叹遗体化妆真神奇,离死过了七天,能像仅是安然睡着,给来吊唁的人记得死者最好模样。 他看完出来,注意到一个男人站在很远很远处,没敢上前。 他走过去问:「不看最后一面?」 对去世那人,安掬乐并无深切感情,可他看得出,这个男人有。 果然,男人苦笑。「不了,他家人见到我,不会高兴的。」 安掬乐听过那人当年是带着伴侣向家人出柜的,轰轰烈烈满城风雨,另一个人最后却自私地走了常人的路。安掬乐掏出烟,问:「介意吗?」 对方摇摇头。 安掬乐点烟抽,抽了一口道:「你还是进去看看比较好。」 那人:「?」 安掬乐笑容灿烂。「因为你往后想见也见不到了。」 说完这话,安掬乐没管对方赫然支离破碎的表情,提步离开。 他没嘲讽或教训的意思,单纯讲了事实。但其实不看最好,不看就能擅自幻想人没死,只是活在一个很远很远你所探触不到的地方,不必承受心理负担及压力,他却刻意煽动…… 安掬乐吐出烟雾,睇了眼自己的左手腕——这些渣人,永远不把别人的痛当痛。 他回到家,洗澡擦身,注意到桌上那台拍立得,以及垫在下头的照片;他拈起,看着另一个人,笑意晏晏,眼神却很厌,厌了人世、厌了生活、厌了爱……最后厌了自己,不客气地通通毁了。 安掬乐望着照片,走到客厅墙前,随手拿个无痕胶黏上去,说:「希望你走后,真的快乐。」 无碍无挂。 自此,他开始搜集照片。 没啥特殊涵意,单纯觉得有趣。照片里的人各种不同感情晒在那里,像提醒自己:万万别傻。 他给墙取了名字,叫「y happy life」,里头的人并非个个都和他上过床,但最少一个共通点──安掬乐能够冷眼悬挂他们。 他曾和乔可南拍过一张,却没贴上去。 办不到、舍不得。那人被伤了心,眼神依旧是明荧的,对于人生、对于爱情,他没放弃;相比自己随之扔弃不再沾染的软弱,乔可南坚强得令他自惭形秽。 再之后,他遇到了少年。 原来他还是能爱、还是想爱,这两人给了他不同角度诠释爱情:付出即得到、爱而不言悔,旁观的快乐终归不是真正快乐,再痛再伤,都该自行走过。他没再搜集照片,少年说不喜欢,而杜言陌不喜欢的,安掬乐不做。 墙壁维持原来样子,没人去动,倒是渐渐地,安掬乐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和少年在这居宅每一处都做过,安掬乐个人喜欢厨房吧台,稳固、好撑、轻松有情趣;杜言陌偏好浴室,因为方便,内射完能马上清洗,还能边洗边插,一兼二顾。 不过基本硬了就干,不会拘泥地点;唯独客厅,杜言陌做着做着,总会默默避开。 想想,客厅有沙发、有电视,杜言陌很缠人,有点皮肤饥渴症,随时随地都得把他捞在怀里,又亲又蹭,看影片时,杜言陌就成了他的人肉椅子,两个健全男男,怎能不出事? 少年很好懂,他讨欢时,会先从他的手脚摸起,然后俯身,依序亲他的脸、耳朵、脖子。 安掬乐若无抗拒,他便吻下,一边嘴唇黏连,一边撩开对方上衣,揪着乳尖细细搓揉,直到安掬乐呼吸紊乱,白肤泛红──几次他被放倒,少年硬挺的性器隔着裤子,抵住他大腿根部,茶几抽屉摆了润滑液及安全套,安掬乐背躺沙发,万事俱足……杜言陌却骤然停下,把人抱起,直到房里才行开动。 一次、两次……安掬乐原猜他嫌沙发小,不好动作,于是挑了块柔软大地毯及一堆抱枕,在地板上也行;杜言陌挺爱那块毯,偶尔打工累了,会在上头蜷着睡着,可一旦擦枪走火,却又把他强行移走。 安掬乐脑里浮现小时邻居家的旺财,得了骨头,坚持要走到某处,才安心啃食。可杜言陌情况不太一样,他并不拘泥在哪处干他,正确来讲,只要不在客厅,随处都好。 是怎样,风水问题? 安掬乐想很久,并非坚持在客厅做爱,纯粹少年行径令他困惑。他skype问乔可南:「你家男人会不会这样?」 joke男:「不会。」 菊花黑:「所以他不挑地点的啰?」 彼端这回沉默了一下,回来:「不挑。」 啧啧,真是发人深省的沉默。菊花黑:「羡慕嫉妒恨啊,我得等我家那只长大了,才能打野战,不然只能把客厅布置成丛林样子了。」 joke男点点点,os你到底对野战有何执着?「你那片墙怎办?」 菊花黑:「那片墙?哪片墙……哦,拆掉好了,反正那小子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这三字敲出去,安掬乐怔忡一会,随即大喊:「我知道了!」 真相只有一个,就是不喜欢啊!少年曾因那片墙而嫉妒,之后大抵习惯了,没表现出来;对安掬乐来讲,那就是一个装饰,自然没刻意放进心里,也就不及联想到——杜言陌不想在墙下抱他。 那孩子真是……那么不喜欢,讲一声就好了。 安掬乐笑了笑,退出skype,叫出设计软体打稿构思,接着上网购物。 现今网购效率高,昨日订购,隔天就到。 杜言陌高一了,他刚加入田径社,这礼拜得集训,忙得分不了身。时机刚好,安掬乐打算趁机把墙处理了。 他提着材料,站到墙前,也没啥留恋,把照片拆下。 将近十年,收藏量比想像中可观,一个鞋盒装不满,他弄了半天,总算拆到最后几张。 过这么久,照片泛黄褪色在所难免,越到下头,越认不出、想不起谁是谁,只见一张张的面孔交错……安掬乐停在最初那张,里头的人几乎看不清样子,他却独独记得那人疲惫的眼神。 他看了一会儿,心道:愿你安息,我很快乐。 我不需要这面墙了。 他把最后一张照片,撕了下来。 ◎     ◎     ◎ 少年集训结束了,打来问:「今晚打完工,能过去吗?」 安掬乐回:「问你妈。」这可不是骂人话。 杜言陌:「我跟她说离集训结束,还有三天。」 安掬乐:「……」 少年本不是爱撒谎性格,然即便告知了母亲有年长的交往对象,也不可能就此夜夜不归,安掬乐更不会令他这么干。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杜言陌偶尔会藉学校活动,获得晚归或不归许可,而且必定先斩后奏,令安掬乐不收留都不行。 他该硬下心,说这回我不理你,自个儿想办法去。结果一开口就是:「那你今晚要吃啥……」 弱到爆。 他揉揉自个儿胸口,把名为心虚的东西揉掉一些,转头估狗菜单。 杜言陌打工结束一般在晚上八点,这段期间安掬乐会先安排工作及准备菜肴,最近有个case要赶,可他今天却完全无法静心,吃了七、八颗的pky,满嘴凉,脑子依旧热热的,心里的温度始终降不下来。 他瞥向客厅,那儿正对大门,杜言陌一进来就能瞧见,他想很久要不要先挂个遮帘,当惊喜,又觉太刻意…… 发觉事情压根儿做不下去,算啦,安掬乐吁一口气,关上电脑,专心地等。 八点十分,门铃响了。 安掬乐给了他备钥,可少年不用,他说:「你不在,我没有来这间屋子的必要。」 安掬乐怨:「可是好麻烦啊~」尤其做菜做到一半,最难歇手。 「我知道。」杜言陌垂眼。「虽然很麻烦,但还是请你帮我开门,我想你在屋里迎接我。」 少年极少罔顾他方便,提出任性要求,安掬乐当然没拒绝。 他给杜言陌打开一楼大门,等他上楼。 糟,又嘴痒,想吃pky,玄关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少年走进,他掩上门,二话不说把安掬乐揽进怀里,把脸埋进他颈间,深吸一口气。「我回来了。」 「啊、喔。」安掬乐呆了呆,很习惯性就接:「要吃饭?先洗澡?或者……」先吃我? 话没讲完,吻就落下,暌违一礼拜的肢体接触,即便尚无那方面意思,也很火热。杜言陌咬啮他唇瓣,舌头填进,摩擦上腭。安掬乐满嘴的葡萄味,杜言陌亲着他嘴角问:「怎么了,稿子赶不出来吗?」 安掬乐戒了烟,心情烦闷时只得拿糖果替代,他嘴里的甜味一浓,就表示遇到的事越不顺心。 年长的恋人不爱跟他讲这些,他只好自己看、自己猜,慢慢摸索,把他每个不同于常的反应,牢牢记下。 「不是。」安掬乐回吻他,被人放进心里了解的滋味,总归比蜜糖还甜,他想罢了,做了就是想他开心,何必硬要装没事? 他往前一指。「你不喜欢,我拆掉了。」 杜言陌一怔,抬头瞧,见原先墙壁上的照片,如今一张不剩,变成一种漆黑粗糙的质感;墙壁的边缘加了木条,乍看之下,像是一大片的……黑板。 安掬乐笑笑,牵着杜言陌的手走到墙前,拿出粉笔。「这是黑板漆,可以在上头画画、留言。」 说着,拿粉红色粉笔,随手画了一个爱心。 杜言陌犹在愣,他看了很久,上头啥也没有,只有一颗心……一颗心。 那些照片他通通看过,有的十分老旧,他晓得那片墙不仅仅是个装饰,或许是一种纪录和回忆,安掬乐却拆了。 只因自己一句不喜欢。 他望向安掬乐,眼里动荡,好想把这人揉进怀里,揉得碎了,吞到肚里,他现在不敢碰他,怕一碰,就无法自制,用力太过令他坏掉。他握着粉笔,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讲起;他想道谢,但安掬乐不爱。他曾说:「你会每天向你妈说谢谢她养了你吗?」他觉得感情里付不付出,全凭个人意愿,我欢喜我甘愿,轮不到你称谢。 这个人,把照护他、疼爱他、珍惜他,当成一件理所当然、必须执行的事,他很少讲爱,只提过那么一次,杜言陌却觉得够了。 杜言陌:「我很爱你。」 「……嗄?」 杜言陌边讲边掩面,蹲下身来。他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要怎样表达……你才懂。」 懂我爱你程度,几乎能令我不要自己。 安掬乐愣了愣,随即失笑,他跟着蹲下来,抚着少年的发。「我懂啊。」 杜言陌抬头,迷惑地看着他。 少年黑眸潋潋,千言万语蕴藏里头,荡漾满满迷恋。安掬乐看着,又说了一次:「我懂,所以你维持这样就好。」 就为着他一点点的不安、不愿,少年把他人生里第一个仰慕的、亦师亦友的对象删了。 只是一个小动作,旁人或许无法体会其中含义,安掬乐却是懂的──杜言陌并非是个不知感念的孩子,他与同侪不特别交好,与家人之间又有隔阂,那人是他生命里第一道光,陪着走过了一段,就算没了爱,亦有恩。 尽管没表现出来,少年肯定是想和那人好好道别的……安掬乐分明知道,却一字不提。 在这方面,他确实没心没肺,自私得彻底。 所以,他拆了墙。 用自己的回忆、感情,回报少年给他的专一。 后来那面墙被他们涂鸦了一晚,杜言陌没啥绘画天分,基本就是看安掬乐画了。 用蓝色画云、绿色画草、红色画花、黄色蝴蝶……全是杜言陌喜欢的自然景象,画完了,安掬乐问他:「如何?」 杜言陌:「很好看。」 安掬乐抱上去亲他。「在这边做,会不会有打野战的fu?」 杜言陌:「……」 安掬乐嘻嘻笑。「你之前都不肯在客厅做,对吧?」唯独一次,是他冲动差点蛮干那时,之后再也没有。 杜言陌坦承:「我不喜欢,觉得好像被很多人看着。」 安掬乐:「害羞?」 杜言陌摇摇头。「不想你被看。」 只是照片啊……杜言陌表情却很认真,安掬乐不知该不该笑,可少年不时施展出的占有欲,他喜欢、很享受,甚至有刻意放任的趋势。 两人跪在客厅地板上,亲密接吻,相互脱衣。 杜言陌向来穿着简便,一件白t翻来覆去地穿,越穿越贴身,有时跑步,跑得乳首突出,连同胸膛绷着棉布,性感得叫人脸红,安掬乐总忍不住捏上几把,之后杜言陌也学着他,摸回来。 下场当然是安掬乐比较惨点,少年有不输给任何人的执拗,尤其在他身体上,充满研究精神。安掬乐乳头本不算敏感,但一而再再而三被揪弄,皮似乎越磨越薄,做完爱隔天穿衣时,都得小心,否则光棉布擦过,就会疼。 既酥且麻的疼。 少年憋了一礼拜,肉茎稍加搓揉便在裤裆里完全硬起,安掬乐舔舔唇,给他扯下裤子,弹跳出来的性具已褪去最早青涩,色泽变深,血管青筋更加密布、突出,阳具竖直,衬得龟肉颈瓣益发坚硬。 那儿总能恰到好处刺激安掬乐体内敏感处,他按压抚弄,见凹口分泌黏液,安掬乐正想打开茶几抽屉,拿润滑剂,没料伸手一捞,没捞到,杜言陌早他一步拿在手里,嘴里咬着整条保险套,挤出液体放手心捂热。 安掬乐脸热,和少年做爱,他大半先发,是因为这孩子渴求他的样子,会令他完全失守。 「等不及了?」甚至若不讲一些调笑的话,他会被自己的心跳声吵死。 杜言陌不答,做爱时他素来寡言,就像食不语,他把所有的专注放在如何好好对待他,包含耐心把液体温热,才送进他体内;指甲从来修整到最短,偶尔有点洗手强迫症。 少年知道自己仅是个孩子,并没急于证明什么,可也不愿占他便宜。打工赚来的钱,他一半支付给安掬乐当生活费,一半存起,曾有一次,杜言陌试图买好一点的东西给他,不过还没下手,就被安掬乐发现阻止。 他问安掬乐怎知?废话,一个对时尚从无兴趣的人,开始研究相关资讯,又邻近他生日,简直司马昭之心。 一日,安掬乐索性讲白了:「我什么都不缺,只缺一样,你给不给?」 杜言陌问都没问,答:「好。」 安掬乐:「给我一个杯子吧。」 「?」杜言陌不懂。「你有很多了。」 安掬乐捏他鼻子。「对啊,但不是你给的,就没意义。挑一个你觉得最好、最值得珍惜的杯子给我吧。」 最好、最值得珍惜的。 恋人喜好杯子,但他不是满柜子的收藏,而是看中了新的就淘汰一个旧的,让数量维持在刚好。他们曾经去挑购的,如今大半都被换了干净,只留了一个粉红色爱心图案。 那是杜言陌挑的,当初安掬乐问他哪个好?他随手指了那个。 自己送他的话,大抵连三十九元商店买来的杯子,都会很爱护地放着吧? 所以意义不在价格,他懂。 于是去年年末,杜言陌上网估狗,报名了陶瓷班。 捏出来的杯子如今搁在碗架上,只喝水时才使用──形状很丑、样子很歪。安掬乐收到时,笑了好久。「你哪儿找来这么艺术的玩意……」可当他翻到杯底时,便噤声了。 少年用他笨拙的技术,刻下一行:快乐一辈子。 我给你一杯子,愿你快乐一辈子。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6节 安掬乐沉默了很久……很久,笑了。「我喜欢,这是我最想要的杯子。」 他叹:自己真正想要的,少年居然懂了。 …… 那杯子现今被搁在桌上,安掬乐躺在客厅地毯上,隐约能看见杯口样子。 可少年更吸引他……他肌理紧绷,古铜色的皮肤上溢满汗液,映着顶上的光,很性感。 杜言陌温热手指侵进,压弄揉开他紧致穴眼,安掬乐溢出呻吟,前头性根未经碰触,已然高耸挺立,少年抚着他白皙柔润的肌理,再握住那肉茎,轻轻捋动。 「嗯……」他小腹一紧,后穴收缩,箍紧体内长指。 杜言陌已万分熟悉他内里,他双指略开,朝内微弯,夹住那块不甚明显的隆起,以节骨压弄。 安掬乐尖叫一声,面颊通红,紧紧揪住杜言陌肩膀,呜咽着连句话都讲不好。 这玩法太刺激,要人命,安掬乐硬根泌水、双目涣散、耳根发烫,他下肢又甜又疼,第三根指不知何时闯进,彻底打开他紧窄甬道。 抹了一堆液体,里头早湿滑得不行,杜言陌自我压抑也到极限,他抽出手指,把安掬乐拉过来翻身,撕开保险套,给自己装束好,朝那殷红穴眼挺入。 「啊……」溢到一半的呻吟,被对方双唇封缄,咽进肚里,安掬乐转过头,一手攀住少年肩背,与他蜜蜜接吻。 舌瓣连同下头硬物,戳进他体内,嘴唇交合良久才分开,相连的唾液沾滴在他嘴边,安掬乐探舌舔去,看着少年充满欲望却乌黑晶亮得不显半分浑浊的眼,亲了一下他眼皮。 杜言陌腰肢一颤,那儿是他敏感处,而这更代表一种讯号:他的恋人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承接他更激烈的操干。 杜言陌一下子动起胯来,深深挺入,安掬乐呻吟,仿佛连内脏都被翻搅一通,肠道完全变成这人的形状,他捂着心口,呼吸艰难地想:到底还剩什么是自己的? 没有了。 这副身体、这颗心,连同精神,通通给了他。 分毫不留。 「哈啊……」肉具胀到极致,安掬乐不敢碰,怕一碰就会尖叫着射精,只得把腰伏下,令后庭淫荡张开,能吞咽轻松点,好快些结束这轮抽插,若不…… 「唔!」杜言陌低吟,握住安掬乐臀瓣深深一顶,身躯前倾,加深施压,包含前列腺及精囊,更甚者连膀胱都遭压迫,胀得不行。 「轻、轻一点……」安掬乐阴茎快爆,真的有东西想出来,却又不是精液。 他下腹器官被从内部频频施压,下身又热又麻,略带酸疼,还不及意识到那股异样的排泄感,安掬乐茎身一颤,马眼这回喷出了些许……尿液。 几滴喷溅,渗入地毯,安掬乐定睛一瞧,差点晕倒,他全力憋住,这令他满身通红,眼角溢泪,羞耻至极。他居然……居然在上床途中……失禁。 一般人在性交状态,尿道口是处于关闭的,但安掬乐被插太久,膀胱又自内部不断被挤压,他作梦也没想过来这出,连忙阻止少年。「不、不行,停下来……我想……我想上厕所。」 刚才紧急煞住,可仍渗出一点,要完全出来,安掬乐真能自我了断在这儿了。 「上厕所?」杜言陌停了抽插,这令安掬乐好受些,可他硬长的性具仍埋在他体内深处,造成不少负担。 安掬乐呜了一声,点点头。 杜言陌:「我带你去。」 安掬乐:「……蛤?」 还不及意会是怎般带法,安掬乐双腿便被人自身后抬高,他低呼一声,少年胯部顶撞上来,肉根再度到底,安掬乐嘴张大,叫都叫不出,无力地变成气音。 后穴这下完全无法施力,只能被迫张开,含入那人巨大器物。 「嗯……嗯!嗯!」安掬乐喘叫,他脚不沾地,完全是被少年的肉根顶着,双腿大张,一路抱至厕所里。 杜言陌终于令他腿脚搁地,安掬乐站不稳,只能挨靠身后少年,对方环住他,下身缓缓律动,握住安掬乐半硬不软可怜抖颤的性器,对准马桶口。「这样……可以吗?」 可以你个头啦! 安掬乐简直快崩溃,若非全身无力,他肯定把这臭小子撂倒。「你唧唧休息一下会死吗?!」 他大喊,情绪发泄同时身躯绷紧,连同后部一阵美妙紧缩,两人同时低咽。 杜言陌把汗湿的脸埋在安掬乐后颈上蹭。「会。」 「……啊?」 「你里面……太舒服了,好像一抽出来,真的会死掉。」杜言陌口气认真,边说边掐弄他两边乳头,安掬乐内壁再度一缩。「就像这样……一直含着我。」 「嗯……」安掬乐也很有感觉,问题少年不抽出,死的就是他了。「先……先让我上厕所。」 杜言陌:「好。」 好归好,他跟安掬乐相连那处仍没抽离打算。安掬乐气得要骂人,却听少年俯在他耳边道:「你刚刚在客厅尿了一些,对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只要……这样尿就行了。」 ……买尬! 安掬乐内心数只草泥马奔腾决斗,少年根本是披着狗皮的狼!安掬乐都哭了。「你妈别闹!」 杜言陌:「我妈没闹。」 安掬乐:「……」 靠靠靠,还没靠完,少年挺动下胯,嘴唇含咬安掬乐耳根,一手握好根部,肉茧包覆的指腹在他茎皮上来回滑弄,安掬乐承受不住,一边喘着,一边把脸贴在少年颈间,最终放弃,对准他线条俐落的脖子,恨恨咬了下去。 在此同时,他扔了挣扎,茎柱一抽一颤,淅沥淅沥,缓缓滴出淡黄色水液来。 原先只一点点,临末终行缴械,投降一般的水柱喷薄声在便室回荡,安掬乐压根儿不敢看,只一迳啃咬少年颈间,泄愤似地落下好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 「呜……」安掬乐耳根全红,他能低级能淫荡能下流,但无法在人前这般毫无防备,少年总会不时逼他,逼他用一种非自己预算内的样子,与之上床…… 好可怕。 杜言陌肩颈被咬出血来,牙痕一道道,微微地疼。可他不为所动,他执拗地想看尽这人每一面,不管漂不漂亮,尤其知晓他会完全容许,便兴奋得不行。 直到安掬乐尿完最后一滴,他扯下卫生纸,将那彻底痿软下来的茎肉擦拭干净。 他胯部前挺,安掬乐尚没回神,上半身前倾,阳柱更加深入,他低低叫,听杜言陌告知:「我要冲水。」 安掬乐:「……」 说罢,杜言陌按下水阀,冲水声回荡,安掬乐收神,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算帐,少年却自身后紧抱住他。「好可爱。」 安掬乐:「……」别以为撒娇有用。 「好可爱。」杜言陌又说一次,他口气眷恋,吸吮安掬乐泛红耳根,抚擦他淡红乳晕。「连这边都红红的。」 安掬乐肤白,一旦动情,全身就会熟虾般转红,尤其又被迫做了这么可耻的事。 「菊花先生……」杜言陌蹭他。 可恶,别以为撒娇…… 杜言陌:「好喜欢你。」 安掬乐:「……」好啦,随便啦。 他默默屈服,杜言陌的流氓度又更上一层楼,貌似在确认彼此情感的同时,各种各样下流无耻的全来了一轮,偏偏又刚好拿捏在安掬乐临界点上,叫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外加心底某一角,又悄悄道:不是不爽。 那种全身上下,被另一人执拗开发到极致,完全敞开的感觉。 就像看恐怖片,害怕之余有股奇异的痛快感,移不开眼。 因为爱着了,所以愿意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倾尽一切,任他摘取。 后来他们还是回到了客厅。 反正地毯已经确定脏了,得送洗,干脆弄得更脏……安掬乐排完尿,总算射了精,杜言陌减了力道,以前都是不管不顾冲动着干,现在却懂各种缓和些的插法,交替运用。 他抽出大半茎体,用近乎磨蹭的方式压迫安掬乐前列腺,等到对方再硬才深深挺入,贯穿后穴,大抽大干,直至高潮。 安掬乐被刚刚那阵颠簸弄得喘不过气,杜言陌呼吸同样粗重,他抽出阴茎,把保险套剥掉,就着半硬状态,毫无遮蔽地再挺进去。 「呜……」安掬乐吟鸣,少了一层薄膜,少年肉具上的脉络感触更加鲜明。 杜言陌一般第一次出精量最大,才会乖乖戴套,第二、三次,能不戴就不戴,他硬度稍减,恰到好处,暌违一周的热情最终令安掬乐完全吃不消,几乎是哭着讨饶,少年才放过了他。 总归做完了,人就废了。 万幸不是常这样……安掬乐被抱到床上,昏呼呼,少年端水喂他,亲他耳朵道:「我很高兴。」 高兴我残废?安掬乐无力地摸摸他头,依旧是那句:「高兴就好。」 简单一句,显现他的接纳包容,杜言陌眼眶发热。其实,他更希望这人高兴。 他该怎做?怎样做,自己才有足够的能力,令恋人信赖并依赖? 迷惑之际,安掬乐睡着了。 呼呼大睡,睡得没心没肺,完全不懂他的烦恼…… 杜言陌叹一口气,把人揽进怀里,看向床头柜那只歪七扭八的杯子。算了,还有一辈子,他会慢慢想、努力地想…… 时间还很长,对吧? ◎     ◎     ◎ 早上醒来之后,安掬乐才知杜言陌参加集训,跑了一个小比赛,拿了第一名佳绩。 规模很小,奖品自然没啥好提,除了第一名还能意思意思拿个牌子,后两名只有奖状。安掬乐叫他把奖牌拿来看看,重量极轻、样式寒酸得不行,他却笑着把玩很久,最后挂到杜言陌脖子上,嘻嘻笑:「昨晚你该戴着这个干我。」 杜言陌:「……」 安掬乐揉他无言以对的脸,不论比赛大小、名次好坏,恋人获得肯定,他就开心。 他学小学老师口气:「你好棒,再加油,出国比赛拿冠军。」 杜言陌一愣,想了想问:「你喜欢我拿冠军?」 废话,谁不想自己喜欢的人金榜题名人生得意啊?「能赢当然要赢啊!」不过怕小孩儿想歪了,太急功近利,安掬乐赶紧附加一句:「没啦,做你开心的,拿不拿奖无所谓。」 杜言陌:「但我拿了,你开心吧?」 安掬乐:「是啊。」 杜言陌摸着下巴,随后道:「嗯,我知道了。」 安掬乐:「?」 杜言陌原先不大喜爱社团活动,那种风景无趣、看得到终点、规定一堆的跑法,很没意思。他一度考虑退社,现在决定……暂且搁搁。 教练认为他姿势不够标准,换气方式更错了多年,需要纠正,那些是当初杜言陌和他父亲一起学的,他执着地不想改,但若能够变得更强,他愿意试试。 然后,总有一天,出国比赛拿冠军,让这个人骄傲开心。 他把脖颈上的奖牌拿下,给他的恋人戴上。 安掬乐莫名。 杜言陌:「下次……我会拿更好的回来。」 他认真承诺,安掬乐见状莞尔。其实,这个就很好,现在的你,就够好,我不想你更好,好得迟早有天,不再满足于我…… 这念头一闪而逝,安掬乐将之抹去,说了声「加油」并抱住少年。 他心想,无论将来如何,他都不会问,只好好享受当下,保留力气,积攒足够能量,总有一天,能够微笑放手,睐望少年离去,祝福他往更美好的路走…… 一生不悔。 y happy life prequel之〈happy life〉完 chapter 1 [y love life] 历经十多小时沉闷飞行,终于得以离开那只铁鸟,安掬乐深深吸了一口美好空气。 走向海关途中,四处是台湾本地的广告,每回出国再回归,看到这些就有种「啊,真的回来了」的安心感,查验护照时走的亦是本国人入口,对方用很淡仍听得出真意的语气道:「欢迎回来。」并把护照发还给他。 「谢谢。」安掬乐笑着收起。 他眼眸纤长、肤色白皙,略微上挑的嘴角处隐隐有个酒窝,模糊了年龄。那海关人员微愣,想起刚才看见的出生年月日,还不及细忖,后面的人便接了上来。 安掬乐提好行李,走出关口,深棕色的发在充斥异国人种的机场里不算突出,然而还是有人很快认出了他——「菊花!这边!」 哇喔~安掬乐吹了声口哨,见俊逸挺拔的好友手里抱了个女娃,娃儿手里举着一个看板,上头写「恭迎菊花陛下再度荼毒台湾!」,周旁贴了很多黑色雏菊……他上前一摸,原来是假花。 「哗,好大阵仗。」安掬乐龙心大悦,摘下看板上两朵花,分别给女娃跟自己戴上,俏皮眨眸。「嗯~人比花娇,是吧?」 乔可南:「……」一归国就疯,而且自己居然感到怀念……「走吧,我开车来,等会你跟可可坐后座。」 安掬乐生平最爱调戏美人,一路上就看他闹约六岁的可可玩,更不忘频频兜售自己:「可可啊,你觉得哥哥我人怎样?想不想给我做老婆啊……」 你个同性恋少祸害我女儿!乔可南正要骂,却听可可用童音娇嗓斩钉截铁道:「不要!人家要嫁给尚源哥哥!」 「哟。」安掬乐挑眉,瞥向前座好友。「搞半天,你这闺女早指出去啦?跟尚源那小子?哇靠,搞养成咧,尚源氏计划……这两人,少说也差了十二岁吧?」 乔可南翻白眼。「你还是前辈咧!」 哪壶不开提哪壶!安掬乐噎了下,看着女孩儿清丽标致的眉眼,完完全全的美人胚子,长大肯定不得了。「你们最好祈祷这娃儿不是认真的……」 乔可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管得着。」 安掬乐笑:「你倒是变得挺豁达。」 乔可南叹气。「还不是托了我身后某位的福。」 安掬乐嘻嘻笑,没否认。 白色的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驰,他跟可可玩了一会,后者累得睡着,安掬乐戳戳女娃粉润的胖皮,感叹道:「你们倒好,婚结了,连子女都有了。」 乔可南:「育幼院里,环肥燕瘦任你挑。」 陆洐之资助一间育幼院多年,可可和刚才话中谈及的尚源皆是里头孩子,安掬乐在台湾时偶尔也会去那儿帮忙,鼓吹着老爸老妈捐点钱。 他不禁想:究竟传宗接代的意义在哪?这些经由常人口中所谓正常生下的小孩,却不受眷顾,遭到弃养。倘若知道台湾一年有多少弃婴,对于无法生儿育女,他们当真一点遗憾都没有——光别人的烂摊子就足够他们收不完了。 乔可南:「等下带你去吃饭,今晚住我们家?」 「我要吃热炒!」在美国吞了一年不怎样的食物,安掬乐最怀念台湾夜市里热腾腾现做的美味。 他问:「行李都寄到了吧?我记得床也有了,回家睡吧,刚好一早开始整理。」 虽说屋里该有都有,可毕竟是新找的房,清理并不够完善。乔可南不赞同:「睡我那儿吧,你刚回来,时差没调整,应该很累,能舒服比较重要,况且咱们两家走路就能到,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安掬乐哼哼。「就是很累了,才不想看某对无耻男男大秀恩爱、大放闪光,未免太折腾我这孤家寡人了!」 可可醒了,惺忪问:「菊花叔叔,什么是无耻男男?」 安掬乐:「喔,我告诉你啊,就是……」 「你够了!」乔可南脸红。放闪光这种事,放的人只认为是日常生活一部分,但对于接收的人来讲,那可是眼睛睁都睁不开的疼——想想自己前五年,也没少被闪。 他有些伤感,却不知如何讲,忖了忖,算了。「我明天请假去给你帮忙。」 「嗯。」收拾屋子需要帮手,安掬乐没客气。 他睐向窗外,离台恰满一年,周遭景致并无太多变化,尤其是某些东西,坚固异常。 对此,他已足够感谢。 吃完热炒,带娃儿在夜市彻底疯了一轮,安掬乐心满意足,来到新居。 行李皆已送到——包含先前暂放回老家的东西,纸箱到处堆积,似一片山峦。房子是乔可南帮他找的,安掬乐透过网路确认格局,觉得ok,现在见了实际样子,更加喜欢。 真的,回来了。 他摸着墙,尽管有些老旧,大体上仍是间很干净的房子,没有多余设置,能随他自己喜好任意打造。 安掬乐来了干劲,在屋里勘查,最终走到一面墙前,大致比划。 这面墙,是他第一眼便选中这屋的主因,面积大小和他当年故居如出一辙。他决定把这儿当成以前那屋,一个人再度开始,他想漆上蓝色,天空那种蓝,再用粉红色粉笔画上爱心。 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心。 确认好构思,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箱标示「love」字样的箱子,在厚厚的气泡纸下,底下又是好几个小盒子,他随手打开其中一个,各式各样的照片和纸张散了出来,他翻看着,嘴角勾起一笑,开始动作。 …… 一路搞到凌晨四点,安掬乐终于有了困意。 二月末,不冷不热,气温刚好,他懒得挖被子,索性一身长袖长裤地上了床。 这一年在纽约被反覆煎熬,每天一沾床就像关机一样,至天亮毫无意识;好不容易能放松了,反倒辗转、半梦半醒。他体温低,睡前尚觉还好,一旦入眠便冷起,安掬乐蜷成一团,不停蹭着手臂和腿脚。模模糊糊想:冷……好冷,为何台湾的春天,竟比纽约更冷? 冷着冷着,眼眶泛酸,泪液渗出,过去有段时间,不管寒流来袭,气温掉至几度,他也从不觉冷——有个人会抱着他,将他全身手脚细细搓热,无时无刻施予温暖…… 如若一个人一生幸福的分量,是固定好的,那么那些年,他也享受得够了。 人生有起有落、有圆有缺,皆是常态,他没有怨怼,完全没有。 只是,偶尔会似这般,因冷而颤抖。 不知冷了多久,一阵暖意渐次涌上,貌似有人给他盖了被,安掬乐当即捉紧了,溢出一声舒坦叹息,模糊里不由喊了一声那人名字,对方并无回应,仅是无奈轻道:「你个傻蛋。」 嗯……这也挺怀念,是谁来着? 被温软包围,还不及想到,安掬乐便睡着了。 「喂,醒了。」中午,他被乔可南叫醒,嗅闻到一股熟悉的油葱香气。 乔可南手里晃着外卖的面,穿了一件polo衫和牛仔裤站在床前,一旁是好几个拆过的纸箱。 安掬乐恍了恍,瞥一眼手里棉被,想大抵就是从里头翻出来的。 乔可南:「嫌冷还不盖被,你想回台湾第一天就感冒?」 「……麻烦。」安掬乐挠挠头,爬起来,打开行李箱翻出牙膏牙刷洗面乳,走进浴室。 乔可南趁时把报纸的广告版铺在地上,摆好阳春面、炒饭、小菜、贡丸汤、卤蛋,安掬乐出来看见,不禁一笑:「你不是说不吃面了?一吃就倒楣。」 乔可南不屑:「迷信!」 安掬乐哈哈笑,风水轮流转,如今换乔可南不去在意那种事——不相信算命、不关切星座占卜,代表对自己的人生,有足够掌控能力。 倒是自己好几年时间,不敢踏足面店。 家里没桌子,两个男人盘腿坐在地上吃面,吃着吃着,乔可南举箸,指向一块贴满照片的墙壁,啧啧有声:「你害我差点吐了。」 安掬乐回应:「恭喜壮士,您有了。」 乔可南指的墙,是他睡前「杰作」:这几年他迷上搜集,搜集某人各式各样的报导、照片,像个迷妹。他把属于那人的部分自杂志、报纸小心裁切,一份一份妥当收好——集了快三年,通通依随他飘洋过海,去了纽约,归来故里。 他昨晚心念一动,将那些收藏贴在墙上,拼成少女的爱心型,乔可南一早进屋,赫见这般阵仗,当真吓得不轻。「菊花,我以为你只是变态了点,没想到恶心起来,根本不是人啊!」 安掬乐「嗯哼~」一声,把面汤喝完,忽问:「你说,我该给这墙取啥名字?」 「y spoony life?」 安掬乐白他一眼,spoony是痴情的笨瓜、傻子,虽说好像挺切合,但他心里浮现另外选项。他看着那墙,以及墙上照片里,那令自己深度迷恋,中毒无解的身影,忖了会儿才缓缓道:「y love life」 乔可南:「嗄?」 「love」安掬乐一笑,重述:「y love life」 安掬乐刚调职回来,约有一个月的休假,前半个月他全用来安置行李,一件汗衫搭破旧工作裤、肩膀披脏毛巾,成天像个工人忙来忙去。他这辈子几次不美,泰半都是为了整理房子的缘故。 心底早有构想,外加生活得靠累积,才算有内涵的丰富,于是最后一个歪七扭八的杯子上架,安掬乐便彻彻底底清闲下来。 他和几个久未见面的朋友相约吃喝,去了很久没去的bar,天天跑夜市,看了一堆bl……甚至于给人救场,接了美编case,熬了一夜。 可即便如此,仍觉时间多得烦人。他想自己真是劳碌命了,差没几天要回去上岗,安掬乐看了看日子:月末,修罗场刚结束,先去探探也好。 春去秋来,《fwless》编辑部仍旧相同景象,门前标语还是那句「ter is g!」。几个同事离职、几个新鲜的肝加入、墙上的女神换人了……任婕宜一见到他,手舞足蹈,开心向冉撷羽道:「还活着!还活着!哈哈,我赢了!喔耶!」 「啧。」冉撷羽一脸不爽,掏出一百块给任婕宜。 安掬乐望着这幕,内心泪流,任婕宜原先多清纯一朵小白花啊,如今真被染坏,居然学冉撷羽,拿他生死来赌。 冉撷羽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还以为你至少会缺胳臂少腿的,没想还挺完整……魔头是不是重男轻女啊?」魔头指的是《fwless》纽约版主编,全世界时尚圈公认的女王、上帝……魔鬼。 安掬乐拨刘海。「我魅力无边,老少咸宜、男女通吃。」 冉撷羽「嗤」一声。「狗屎,听说有人第一个礼拜天天用爬的回家?」 安掬乐喷回去。「总比有人连老公都带去夜夜安慰出息。」 两人互瞪一会,不知是谁噗嗤一声先笑出,冉撷羽哈哈抱上去。「亲爱的,我好想你这活生生的小贱嘴!」 安掬乐点头摸下巴,同感慨。「嗯,skype果然差了一点临场感。」 《fwless》每二到三年会从世界各地征选人员,到纽约总部——说好听是见习,说难听是当奴隶。冉撷羽是他上一批,表现优异,于是总监特地钦点台湾再派一位,尽管是大好机会,可一到两年终归说短不短,何况压力巨大,有家有室的不愿前往,挑来挑去,只剩安掬乐一人合适。 然后,被整得惨兮兮。 安掬乐:「有没搞错,那魔头叫我三更半夜去给她做宵夜!而且卡路里不能超过多少多少……」 冉撷羽:「你这算什么,你试过在黑色的长毛毯里找一分大小的黑曜石吗?」 任婕宜:「哇啊~好惨。」 「……」两人瞅向她,异口同声:「下个牺牲者,八成就你了。」 任婕宜大惊。「什么!」 安掬乐走前也是被表扬过的,最先定两年,但台湾太缺人手,不得不把他提前召回。看这情况,届时肯定又要再捞个人过去虐,一年前任婕宜资历差一点点,现在刚刚好。 安掬乐双手合十:「一路好走。」 任婕宜心惊胆跳,「咿~~」 冉撷羽一看时间,叫了一声「不好」。「哎呀,我得去摄影棚……刚好,你开车,陪我去。」 「行。」安掬乐没反对,一般会去摄影棚,代表有人物特集,为节省各方时间,拍照采访通通一道,冉撷羽懒得叫车,便拖了安掬乐开公司车,拿资料在车上看。安掬乐好奇:「谁的专访?」 冉撷羽嘻嘻笑。「大帅哥。」 红灯停,安掬乐递面纸。「都人妻了,收敛点,擦擦口水。」 冉撷羽心道等会不知谁的口水淌一地咧。「先去趟百货公司。」 安掬乐:「干么?」 「给你买围兜。」 「……」安掬乐:「真这么帅啊?」 冉撷羽笑得神秘:「马上就知道了。」 两人去了趟百货公司——不是买围兜,是买伴手礼。 安掬乐很少关注台湾演艺圈,其他国家的也一样,看得入心的,来来去去仅剩一人,其他的掠过眼帘,不过尘土。 他对冉撷羽嘴里的大帅哥并无兴趣,直至走进摄影棚前,他仍是这般想的。 冉撷羽已经来早了,未料对方比她更早——青年高大身躯坐在摄影棚内的折叠椅上,衣着简单:浅色棉t、牛仔裤,头发已被造型师打理,左边刘海覆额,右边梳理上去,模样极俊。 他面容精悍,眸型深邃纤长,此际正微敛双眸,低头专心看睐手里讲稿。一旁貌似经纪人的圆脸男子迎上前来示意:「今天麻烦你们了。」 「不会,请多指教。」冉撷羽与他握了握手,随即推推呆滞一旁的安掬乐。「帅吧,看呆了?」 安掬乐面容惊诧,好一会讲不出话。 对方亦在这时抬头起身,原先淡漠的脸在瞅见他们时呆住,呆过之后扬起了笑——那笑靥……简直像孩子在拆圣诞节礼物,发现里头是自己期望已久的机器人模型时,那种纯然干净的喜悦。 毫无杂质,粲得人无法直视。 青年迅步上前,「喀锵」一声,椅子翻倒,安掬乐收神,抢先道:「杜先生,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参与本次专访的《fwless》美编。」 少年……不,青年的动作一时停住。 他眸睁大,有些迷惑,又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安掬乐。 冉撷羽在旁莫名其妙,安掬乐满脸堆笑,拉过她:「这位是文编,负责访谈内容。」 「呃……请多指教。」冉撷羽只得顺着话道。 杜言陌没语。他黑目深沉,睇着明显与他装不相识的安掬乐,过了很久才应:「请多指教。」 安掬乐松了口气。「我去找造型师。」 冉撷羽:「哦。」她手臂被揪得疼,好在安掬乐很快放手,她揉揉,转而向杜言陌道:「那我们先开始?」 杜言陌盯着男人走向工作人员的背影,沉沉道:「好。」 安掬乐当然设想过他跟杜言陌再遇的情况。 各种都有,再回首相顾无言啦、感叹青春易逝啦、韶光易老啊,甚或抱在一起痛哭之类,然而真正搁到现实里头来,他内心依旧一字:靠。 靠靠靠。 说来做事的,安掬乐自然不好意思闲着,他跟真正负责的美编商谈好,从造型师手里接过企划。 上头简要提点了杜言陌的经历:他是一个超马选手——意指超级马拉松,极限运动的一种。 台湾对运动赛事一向不甚关注,杜言陌原先仅是默默地跑,直到去年参加撒哈拉巡回赛,获得第四名佳绩,才受国际媒体关注,热回台湾。 青年随后便接了一些广告,偶尔上杂志访谈,国内几个马拉松赛亦有漂亮成绩,由于曝光率一直维持在恰到好处的状态,不但没令大众生腻,甚至积累了一些人气。 据传他将代言刚进台湾设柜的纽约服饰品牌,冉撷羽早一步获知消息,才筹画了本次访谈。 除了最后一项,其他安掬乐熟悉得能背了:在撒哈拉之前,他先跑了大戈壁,之后获取投资,参与了横越中亚长跑……光一年就跑了三大项,不停、不停的跑,青年实现了他年幼时,几乎没人当成一回事的梦想。 安掬乐搁下资料和造型师讨论,过程里他背脊发痒,完全能感知到不远处那道折腾人的视线……如刀如刃。 抱着自己的手臂,安掬乐想:好在没人发现,他其实连双腿都在抖。 …… 冉撷羽那头结束了专访,趁杜言陌去梳妆时凑上来问:「怎?你今天怪怪的,不是没上工,何苦抢着做白工?」 安掬乐:「我勤勉,不行吗?」 冉撷羽哈哈笑。「看到真人,感想如何?」 想杀死你。「为何不早讲?」早知对象,他一把冉撷羽送到,就会开溜了。 冉撷羽拍他的肩。「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嘛,人家没怎红剪报就搜集了一抽屉……还以为哪个迷妹混到我们编辑部来了。今儿个凑巧,给你当归国礼物,不用太感谢我了,嗯?」 「谁感谢你了……」等一下,安掬乐一惊。「你不会把这个告诉他了吧?!」 「啊?」冉撷羽被他难得激烈的反应吓到。「当然没啊!被一个三十几岁的大叔迷恋,很恐怖好不好,换谁都不认为是好事吧?」 这女人……「算你狠。」 三十几岁的大叔……安掬乐完全没法否认,他今年三十过半了,虽说正值壮龄,与「大叔」二字尚扯不太上,可青年不过二十三岁,这年龄岁月的差距,即便过了五年、十年,都不会抹煞掉。 所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距离。 我能一直看着你,而不用害怕遭受离弃。 冉撷羽:「企划看过了?」 「嗯。」 她一笑。「我跟美编讲一声,等会拍照由你发挥,让我见识一下女魔头有没对你手下留情?」 安掬乐:「我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等会有事,得先走。」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冉撷羽哪儿由他。「少来,你不是很勤勉嘛!」 安掬乐:「……」 他心有犹豫,理智告诉他赶紧跑、跑为上策,然而今天拍出来的照片,将来势必会成为他的「珍藏」之一,能够亲手打理,此等诱惑,他抗拒不掉。 杜言陌出来了,他穿着时下流行的服饰,全身上下充满都会气息。 青年已很好的收敛了情绪——更成熟了,安掬乐想。带他的经纪人风评算不错,尤其懂得指导新人的应对进退,杜言陌跟着他,倒也不为坏事。 安掬乐忖了忖:罢,美色压倒一切,其余都浮云。 他走到摄影师那儿,接手主导,杜言陌视线亦步亦趋。青年脸容平静,面目沉定,可那双胶着在他身上的黑眸下却波动起伏,承载了许多……许多。 甚至带了一点儿怨恨,不停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为什么离开我? 为什么…… 安掬乐苦笑,人生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他回避注视,转而透过摄影师的器材,正大光明看着他。 先试拍了几张,成果中规中矩,没啥可挑,企划诉求也简单:拍出都会兼具时尚风格的照片,摄影师是人物照方面的专家,双方合作过很多次,基本没任何问题……太没问题了,反倒是问题。 安掬乐忽喊:「等一下。」 众人停下,他深呼吸,走到杜言陌面前,在对方明显诧异的目光下仰首,抛出两字:「脱掉。」 很……熟悉的指令。 若非场合不对,杜言陌估计听见话的下一秒就脱了。 在场所有人皆愣,尤其经纪人:「今天说好不露点……」 「谁要他露点了?把外套跟内里都脱掉,穿白t就好,鞋子袜子也不要……项链留着。」 这不算太过分的要求,不过经纪人显然是个护崽的。「这跟企划上讲的不一样……」 安掬乐抢白:「人是活的,企划是死的,今天就是梁朝伟在这儿我也照样要求,或者……」他眼一眯,语调微低:「小朋友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么棒的男人……嗯?」 挑衅的语气、上挑的棕眸,外加那一声从鼻腔里哼出的「嗯」,几乎能撩拨得人当即失控,偏偏是在称赞另一个男人。 杜言陌:「我脱。」 经纪人:「喂……」 还不及抗议,杜言陌二话不讲,褪下外套,将繁复衣物去除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双赤脚,踏在背景地上。 脚上尺码并无太大变化,那是一双惯于行走的脚。他站姿稳固,仅剩一件牛仔裤和白衫,白衫很薄,紧贴他结实肌理,凹凸起伏,寸寸惹人遐思。 青年又高了一点,身材坚实,尤其胸腹一带弧线美妙,在一片过分纤弱的美男潮中,他阳刚俊逸不显笨重,堪称另一种光明美景。 安掬乐点头。「行了。」 摄影师再度开拍,青年站在摄影机前,一派自适,毫不拘束,叫人完全无法联想他过去其实连数位相机的镜头,都不习惯。 冉撷羽在旁小声道:「梁朝伟来照样?你敢我可不敢。」 安掬乐勾唇。「虚张声势向来好用。」 「……」冉撷羽:「我现在相信你在女魔头那儿混得如鱼得水。」 「好说。」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7节 第一段拍摄告一段落,安掬乐挑着照片:拍得很好,青年不怯场,一双乌黑眸目,漂亮撼人,这样的照片刊登出来,无疑会令女性读者喜欢,但……不够。 远远不够。 他太清楚眼前这人最吸引的样子,绝不是此刻的呆板,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或许吧,可能很多人也知道,在这一年间…… 安掬乐抿唇,下了决定,向摄影师道:「抱歉,再等我一下。」 摄影师停下动作,安掬乐跟工作人员要来剪刀,继而上前朝杜言陌道:「失礼了。」 说罢,他揪起杜言陌的衣领,剪开一个口子……撕开。 造型师尖叫:「哇啊啊啊啊!那件是借的!借的!借的!」 杜言陌瞅着他,安掬乐掀了掀唇,很小声地讲了一句什么,继续撕。 一路撕到心口,事业线彻底敞露,众人惊诧,独独安掬乐很平静。「就这样,继续拍。」 经纪人很气,但都拍到一半,也没露点,闹了是他们理亏。 杜言陌黑眸底的惊诧比别人更多,那是因为对方在撕扯他衣物之际,说了一句:「你真性感,我都硬了。」 换做别人来讲百分之百性骚扰的台词,可由眼前人吐出,简直是赤裸裸的挑情,情色得要命。 杜言陌很难不忆想当年,只要这人一想要,便同一只发情的猫,不管时间地点又缠又抱,坐在他勃发硬根上,扭动腰肢,淫乱喘息,指掌不停在他胸前挠抓…… 不论何时,自己面对这个人,总是得花上比三辈子更多的自制力,才不致当场出丑。 安掬乐很满意他眼神变化,或说该满意原来自己还能挑动他……他走回摄影师后方,被青年双目灼热紧盯,说实话,连脚都发软。 快门声响起,这一次,安掬乐没打断。 他全身发麻,胸口如同着火,干而疼痛。他忍不住扯开襟口,缓解躁动,却见青年眸光燃起,肌理贲张,蓄势待发形似猛兽,再迟钝的人也感知到气氛变化,不约而同停下手边工作,即便是成为人妻之前身经百战的冉撷羽,都不自主红了脸。 她呢喃:「要命了,这气场……战役无数啊。我得去申请预算做成附录,销量肯定增加……」 安掬乐:「……我的。」 冉撷羽没听清。「什么?」 安掬乐掩唇。「没事。」 ——他是我的。连一片指甲、一根头发都是。 十六岁到十九岁,这三年,他用了多少心力,疼护、宠爱,培育出这么一个男人。 不想给人看、不想给别人…… 但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唯一能决定的,就是爱他的距离。 从近,到远。 一直都爱,一直……很爱。 chapter 2 [在厕所同步] 拍摄结束,经纪人在休息区来回踱步,不爽地碎碎念:「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欺负人嘛这,以为自己算老几……呃,好吧,就算是业界第一,也不能这样……」 他念叨起来完全像个老妈子,停都停不了,杜言陌早已司空见惯。 他仰头喝水,恰巧瞥见安掬乐独自朝外走去……二话不说,扔了瓶子,没喝完的水不幸洒了经纪人一脸。 「%#@#$%!」 「抱歉!」杜言陌看都没看,连忙追人。 经纪人气死。「靠你个杜言陌,信不信老子下次接个三点全露的case,让你当台湾走路工!」 接就接吧,现在的杜言陌肯定不在乎。 他见那人进了厕所,便提步跟了进去。 「磅」一声,门关上,安掬乐拉链解了一半,一见来人,表情登时五味杂陈。 「嗨……真巧,来放尿?」废话。但此时此刻,最需废话圆场。 无奈对青年没用。他站在门前,t衫半露——是安掬乐方才「杰作」。他腰肢微弯,胸膛在一片阴影底下隐隐起伏,锐利眸眼好似在思考该先把话讲清楚,抑或干脆把人按在洗手台前,彻底办了。 操得他走都走不了……届时再好好来「谈」。 意识到危机将临,安掬乐颤了下,连忙摆出安抚姿势。「等、等一下,你冷静……」 能在人前压抑到现在,杜言陌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了。他深呼吸,过好久才问:「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横竖是逃不过的疑问,安掬乐垂手回答:「纽约。」 杜言陌:「为什么……」 安掬乐晓得他真正想问的「为什么」不是这个,偏仍避重就轻道:「外派、出差,我记得信件上提过了……啊,该不会东西没收到吧?」 「收到了。」一个纸箱,全是那些年自己在这人屋里存留之物,曾经以为代表了一生的累积,没想到头来,居然一个箱子就装起来了。 甚至没装满。 青年表情切实传达了他在打开纸箱时所受到的痛苦。亲眼见到,果然还是会不忍。安掬乐叹息:「别露出这副样子,我试过用各种方式联系你,包含ail信箱,你没回;就算提笔写信,别说我连你在哪里都搞不懂,等你收到,估计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了。」 「……」 这件事上,杜言陌深知自己理亏。 亏得毫无抗辩余地。 一开始,纯粹只是盼望这人开心、给他肯定。 可当他跨了出去,才惊觉世界如此浩瀚,有太多地方能去、有太多地方能跑,在体会到自身渺小的同时,身在远方表示会等待的恋人,便渐然无足轻重起来。 他想跑,一心一意地跑。 于是从高三那年开始,每逢有假,他便出行,一站接一站去了很多地方。手机无讯号、动不动得充电、背包掉进河里……后来只能在偶尔途经的村庄借用电话,又因时差,几乎对不上。他发过ail,每到一处,更寄了信,但不是即时的联系就会叫人心生怠惰,想:「下一次吧。」、「到下个城市再……」 说到底,一切都是借口。 队伍里有不论如何都要和妻子取得联系的人在,手机装在防水袋里,用手表设定闹钟,时间到了才开机,固定讲上十分钟——尽管全是些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问候。 众人调侃,他无奈苦笑:「不这样,我怕她跑啊!」 有人心有戚戚焉。「就是说!我上次远征,半年多没回家,我妻子……更正,前妻放了一张离婚协议书,收了行李,搬回娘家去了。」 在这儿的人全是经验丰富的背包客,杜言陌参与他们,当苦力和帮手,赚取微薄旅费,以便到下个地点去跑。这些人热好自由,然而对于归属的渴望,是人类出生以来的本能。大伙儿长吁短叹,一个大叔注意到杜言陌沉默不言,遂问:「你咧?长这么帅,不可能没女友吧?对方怎么说?」 杜言陌想了想,勾唇。「他说他会等我。」 这一弯笑弧里,隐含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美好甜蜜。有人欣叹:「唉,年轻就是好啊……」 但那个跑了妻子的人却道:「算了吧,那种说会等你的话,根本不可信。人生啊,其实很短,短得你无法想像,谁真正有空闲虚耗、等候另一个人?」他抽了口烟,幽幽道:「何况对女人来讲,青春比什么都重要……」 杜言陌想反驳他的恋人才不一样,况且也不是女人……但不能讲,只好缄默。 那位大叔把他的静默当作思考,紧接着道:「小伙子我告诉你,虽说这招损了一点,可若你真的很喜欢人家,不想她跑,就想办法让她怀孕!女人看在孩子的分上,会妥协很多事……」 旁人一听,笑骂:「太卑鄙了!」、「是啊!」 杜言陌没语,先不论两个男人压根儿不可能怀孕,他们之间并没有需要做到这般地步,才能缓解的问题。 他回忆起一年安掬乐生日,向他要杯子,挑购过程里,杜言陌了悟:恋人真正想要的不是杯子,他杯子够多了,不差这个,他要的是「最好、最值得珍惜的」……于是他亲手制作了一个,并且刻下一行字。 他想传达——这辈子,我都想你快乐。 这是他唯一的愿,在送出杯子的同时,亦把自己的一生交付到那人手中。对方很开心,说:「这是我最想要的杯子。」 当下,杜言陌发誓给他最好,其中当然包含自己,可他至今还未跑出一个漂亮名次:第七名、第八名、第十五名……他心底忖度,好歹拿一次前五名,才够资格回去。 没关系、不要紧,两个人的时间还有很多——至少,拥有一生。 他相信那个人会等他。 等他成为那个最好、最值得珍惜的人,回来。 ……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迷失得过头了。 不要说给安掬乐想要的,连自己灵魂的真实需求都没分清,只是一股脑的跑,跑过了界,当他在撒哈拉跑出第四名佳绩,满心骄傲、风光归来,那个人却走了。 走得干干净净,一毫不留。 安掬乐瞅着他。「还有问题吗?」 有,当然有,多得不得了。可看见这个冷静到近乎可恨的人,那些攒了一年的言语,通通不知如何出口。尤其被讲了初次见面这种完全否定两人关系的话,不论原因为何,杜言陌都不可能不受伤: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他以为自己经过历练,早已不在乎这些问题了,其实不然。 相对无言,安掬乐挠挠鼻子。「嗳,我想上厕所。」 「嗯。」 嗯什么啊?!被这样苦大仇深地盯着,尿得出来才有鬼! 山不转路转,见青年没有回避意思,安掬乐吁口气,索性走向小间,不料杜言陌居然跟了进来。 「你……」不及抗议,整个人被自身后蓦然抱住,青年比他高一个头,得微弯身躯才亲得到他。安掬乐下意识避开,于是换耳朵被咬……他「嘶」一声,疼得倒抽一口气。 对方略尖的虎牙陷进肉里,吮去渗出的血水,啮咬过后则是一阵轻柔的舔吸,青年的鼻息喷落在脸边,连同发梢搔弄颊畔,又疼又麻又……甜。 安掬乐脑际浮现一股酩酊感,导致没站稳,尚不及伸手扶墙,已被人扳过脑袋,深深亲吻。 「唔……」 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身体,情交的引信该如何点燃更是一种本能。安掬乐唇瓣稍一松懈,青年的舌头便毫不犹豫地侵入、翻弄他嘴腔每一寸。 黏膜被舔舐,明明该归类在侵犯的行为,却因不同心态而有不同定义,安掬乐没有抗拒,为何抗拒?他喜欢他,不论如何都喜欢,他没有无聊到要去反对真理,无疑是蚍蜉撼树,没有意义。 倘若一个人的肉体如同精神,存在记忆,那么他早已完完全全被清洗,成为青年专属。这辈子不会再找别人了,只有他……只有他而已。 两唇淫靡交合,唾水相递的湿漉声响在空荡的厕所间回荡,回过神来,双方性根肿胀,其实早在摄影棚对峙时,他们都进入了发情状态,只恨不能无视旁人,胶合在一起。 属于青年的物具强悍抵在他腰肢后方,安掬乐被拉过身,两人正面相对,他眼眸湿润,双颊因情欲而泛红,刚被杜言陌噬咬的耳根还渗着血。 杜言陌盯着他,短暂停顿的这三秒,仿若征询,纵然到此般地步,青年依旧以他意愿为主,他不想要,就不做。然一旦首肯……后续情况,安掬乐很少控制得住。 青年的眼神告诉他:或许,他会有一点粗暴。 反正做不死,安掬乐不怕,他睐着杜言陌,过好一会,终于抬手,细细抚过眼前人的眉眼。他五官长开了、更深隽了,一、两年对成年人来讲不过晃眼,可搁在这年纪的青年身上,产生的却是翻天覆地的作用。 安掬乐承认他没勇气参与,远远看着,比身历其中更加幸福。 杜言陌受他温柔抚摸,眸眶不由一烫,当下只想抱紧这人,倾诉各种委屈,可他按捺下来。信上的冷漠言词都没令他这般疼痛……如若只是廉价同情,大可不必。 在七年前,喜欢也好,同情也好,只要人能在他身边,怎样都好。可七年后的现在,杜言陌知道自己追求的,远远不仅如此—— 他捉住对方手腕,表情不愿。 安掬乐一愣,随即扯了扯嘴。「抱歉。我摸错地方了。」 说罢,他另只手腾往青年下身,隔着一层粗厚的牛仔布,揉弄那块坚硬隆起。 那儿硬得不像话,不过安掬乐也没资格讲什么,他的亦是差不多的状态,这阵子忙得很,没空磨枪,他在脑里想像……好吧,白云的股间,心忖等会交货千万不能太快。(白云表示:……) 要办事了,嘴巴不再是用来说话的器官,安掬乐扯下青年裤子,毫不犹豫蹲身,含咽那根粗大的性器。 鼻间是熟悉的腥膻气味,混杂着厕所特有的臭气和芳香剂味道,莫名很催情。 青年依然很大,而且……好像又大了一点? 不,不是好像,安掬乐用嘴叼着,脑里浮现一个数字,猛然一靠:这不科学! 他嘴腔不自觉收紧,杜言陌「唔」了一声,闭眼逸出闷闷低吟,他手抚上安掬乐后脑,指掌在他发间来回梳弄,这代表他很舒服,青年如同往昔的反应煽动安掬乐,他下腹一热,想像自己被这物侵入样子,口舌侍奉得益加卖力。 他握住青年肉具根部,舌头自囊袋一路舔至龟颈,吮吸下方系带,杜言陌那处敏感,凹口随之抽颤,泌出透明涎液,安掬乐张嘴含住对方硕大龟头,将那些液体啜吸下肚。 大抵就像汗水那样,略带咸涩的味道。 属于青年的。 光想到这儿,安掬乐便觉怎样都吃不够。他努力放松口腔,想吞得更多、更深,想给他无与伦比此生绝无的快感:即便哪天我死了,你光在我坟前回忆这些靡乱情节,都足以勃起。 那他真是做鬼也值了。 青年阳物笔直、长度可观,伴随勃硬,筋络肿胀,一不小心就会噎得人无法呼吸,安掬乐好不容易吞入三分之二,正苦恼剩下的该放弃或继续时—— 「啊~这次摄影真够呛的。」小间外,有个男人边抱怨边推开厕所门,走了进来。 另一人接:「可惜是个男的,上回有个女模,说好了要修图,结果一到现场就被脱……唉,业界残酷,据说后来被哪里来的老板带去角落……嘿嘿,潜了。」 两人笑得下流,随即淅沥沥的声音响起。安掬乐嘴里衔着一根,心想现在这样,究竟算谁潜谁? 他仔细倾听动静,不敢乱来……「呜!」 外头的人:「什么声音?」 另一人:「有吗,你听错了吧?」 两人不语,可等候半天没再听见声响,不知是谁笑了笑:「没事,大概真的听错了。」 他们走了出去,厕所内恢复寂静,一片悄悄,过好一会—— 「呜……咳!」 满腔的唾水连同青年分泌的液体自安掬乐嘴里吐出,滩了一地。 他眸光涣散,一脸狼狈,没料青年居然会在那种情况下,抓住他头,挺胯侵入。 安掬乐被强制一吞到底,龟头抵住咽喉,鼻尖埋进对方粗硬毛发里,无法呼吸至双眼几近翻白,却不敢乱动,发出丝毫可疑声音。 这圈子的嘴是很松的,他可不想自己将来成为这些人的谈资,说如何在厕所里潜……或被潜。 重点是,对于青年来讲,那肯定是要命了的丑闻。 「咳……咳!」安掬乐好不容易缓过气,生理性泪水沾了满腮。 杜言陌居高临下,俯望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恨不得在这里把人操坏,令他的嘴不论上下都撑到阖不上,被他的体液灌注满溢,满得最好能怀了孕,走都走不了、离都离不开…… 这样,他就会再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他弯身,捏着对方湿漉的下巴,问:「站得起来吗?可以的话,转过去,手撑住水箱……我会帮你舔得很湿很湿、很软很软,才进去。」 安掬乐抬眸,怔怔望他,这提议太具吸引力了。他不想……亦不可能拒绝。 他膝盖一颤,软软起身,顺从地转过,扶住水箱……翘起臀部。 杜言陌隔着一层布料抚弄他股间,接而把手绕至前头,解开安掬乐裤扣并拉下拉链……每个动作缓慢而确定,用一种恰到好处引发焦急的方式,揉弄他挺立性器,另一只手则撩开衣摆自肚腹抚摸,捏住他尚且软嫩的乳尖,施力搓动。 「嗯——」安掬乐在迷茫里低吟,垂首瞥见青年逗弄他肉根的手指,指甲短而漂亮,修剪得很齐整。 兴许是因他现今工作,不得不养护,可即使只有百分之一,若对方是记着他曾经所言,他就很欣慰了。 安掬乐想着,捉住他在自己乳头上搓弄的手,将之搁到唇间,张嘴含住青年指腹,轻轻啃咬。 犹若乳猫在挑动摩挲它的人,杜言陌受到震动,明显一颤,他握住安掬乐茎部的手施力,后者疼得低叫,富含委屈,虽说是,喜欢略带疼痛的粗暴摸法,然而真正用力了,又会露出一脸害怕被弄坏的表情……叫人无所适从。 从来拿这个人没办法。 扯下安掬乐的裤子,青年蹲下身,剥开对方臀瓣,按照方才所言,舔舐穴眼。安掬乐呜呜叫,青年湿热有力的舌不停舔弄他敏感肛周,足足两年未经开拓,内里却阵阵抽颤,自发地分泌出润滑的肠液来。 此际插入,就算会有一点疼,也不至于受伤,可杜言陌始终只用舌瓣及手侵犯,进出间,湿漉的液体自股缝间溢落,沿着大腿内侧,沾濡安掬乐腿胫。 下一秒,三根手指撑开窄穴,一齐进入—— 「啊!」安掬乐双目睁大,在前列腺猛然遭受压迫的情况下,龟眼一酸,几滴浓白的液体瞬间喷了出来。 「呜……」肉根还很胀,分明高潮了,可依旧有更多精水存储在囊根底,凹口跟后穴同时发麻,酸热刺痒,他不得不开口:「够了……」 青年恍若未闻,抚着安掬乐处在酸麻状态的肉根来回磨蹭,力道恰好,不会刺激得他再度射精,亦不造成疼痛。安掬乐晕晕热热,还不懂他想干么,左乳突遭揪扯,他「咿」一声,此时杜言陌低首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安掬乐瞠大眸眼,拼命摇头:「别闹了……」 青年没语,握着安掬乐阴茎的力度加大,后者抽咽一声。「不行……现在……尿不出来了……」他只想射精。 「放松一点,你太紧绷了……」杜言陌按了按安掬乐比往常更显坚硬的小腹道:「这里,好像积了很多的样子……可以吧?」 可以你个头啦!很想反驳,但最可怕的是安掬乐也知道自己可以……青年持久力强悍得惊人,从前偶尔几次放其妄为的下场,就是连厕所都被带着上。 杜言陌手指在他体内搅动,朝内部施压,压迫膀胱。安掬乐「呀」一声,排泄感瞬间变得强烈,杜言陌帮助他把茎皮往后扯拉,令龟头曝出,并弯曲食指戳刺安掬乐马眼,撑开搔弄,后者挺不住:「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青年明知故问:「精液……还是尿液?」 无法回答,浅黄色的液体自孔洞溢出,杜言陌替他扶好茎根,不令外洒。 这种事不论几次都不会习惯,安掬乐满脸通红,断断续续尿完最后一滴,杜言陌抽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满意地亲他耳朵。 手指从体内撤出,还不及喘一口气,更加炙热且巨大的东西抵住了股间,熟悉的热度凿开穴口,趁未拢上,挺了进来。 许久未经性事,肉体却没遗忘快乐的方法,安掬乐径道贪馋地吸附肉根,死活不肯松嘴。 杜言陌拧眉,汗水自发梢滴落。「你太紧了……」他抽出一点,再行闯入,然而对方内壁依旧很窄,箍得人疼,青年盖上马桶盖,抬起安掬乐左腿搁在上头,令穴洞张开。 「啊!」这一进便进了大半,安掬乐肩膀拱起、脑袋低垂,纤白的脖颈由杜言陌角度望去,绝对的诱人。 大抵是混血儿的缘故,安掬乐各部比例,都比一般人来得修长。脖子也好、手也好、腰肢也好、腿也好……包含阴茎的尺寸,更不要提白瓷一般光洁的肤,如上好绸缎,叫人爱不释手。 他搓揉对方茎身,那儿在尿过以后软了些,抽插之下又恢复了硬度,不停抖颤。还没挺入前杜言陌仅是怀疑,不敢乐观,现在却很肯定——这个人,没有别人。 他一挺胯,安掬乐便动腰,惯性地将他引导至自己发掘出来的敏感处,身体各部反应,全是在这些年两人耳鬓厮磨,一并培养出来的。 不含一丝杂质。 内部的贪婪更似在诉说:他多渴爱。 可自己却放了他一个人,这么长、这么久。 思及此,两年间曾有的一点儿怨怼也不得不消散,他亲吻对方脖颈,随后扳过安掬乐脑杓,再度施吻。 「嗯……唔……」安掬乐迷迷茫茫,自动回应他的舌头,吻得很甜。 一边接吻一边律动,人体所有最细致的地方,通通交合在一起。杜言陌不懂,自己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能离开?他一度错觉自己想望追求的,是这片宽广无际的世界,然而仅是这个人没好好待在原处,他便觉世上再无风景,引他驻足。 他抱紧他,内心祈求:真的,我懂了。求求你回过头,看着我…… 安掬乐却把头扭了回去。 他嘴发出呻吟,扭摆腰肢,在厕间里淫乱地敞开、吞吐男人的热物,偏不肯好好地面对他。 是自己的错……不小心走得太远,以致迷失,忘了归途。我好好的、好好的反省过了,所以……请你让我回去。 回到你身边。 「菊花先生……」 「啊!」受伤的耳根被含住同时,安掬乐泄出了精。 原先就只射了一半,后因尿水憋回去,导致根部发热,茎身微疼,安掬乐全身处于一阵紧绷的高潮当中,过好久才缓解。 这段时间,青年一直不紧不慢地抽送,指尖在他尾骨上按摩一般施压,令他平复。 太久没尝受的剧烈快感引发昏眩,青年趁隙抽出肉根,将他翻转,分开大腿,以面对面的方式再次抵进……脸贴着脸,热气交融,几乎没了距离,安掬乐受不住,不自觉移开双眼。 「看着我。」杜言陌捏住他的下巴,强调一般重述。「看着我。」 「……」过分认真的口气叫人想忽略都没法,安掬乐只得将视线移转回来,在四目相对的同时,青年力道加重,胯下蓦然相贴,安掬乐没预备,呜咽一声。 每移眼一次,就会被撞痛一次,安掬乐只得乖乖迎视。 「啊!啊!啊啊!轻、轻点……那里,不行了……」 对方目光热切,性物凶悍,仿佛要掰开他的皮肉、打断他的骨骼,直接掏取体内最重要的那颗脏器—— 他的心脏。 被身下逐渐强烈的欲流击垮,安掬乐终于放弃了逃避,紧紧攀附青年,心想:最少在这一刻,他们的时间轴是同步的。 chapter 3 [志向远大] 很久以前,杜言陌曾经问他:「菊花先生,你看过沙漠的样子吗?」 这句疑问,约莫是之后一切的开端。 总之绝不是在上过床后该提及的话题……不过对于恋人的不按牌理出牌,安掬乐早已习惯。怎么说,这家伙可是能对着刚发生关系的人表示「我有喜欢的人」——之超级不会看气氛的青少年啊。 唉,高二。 安掬乐睐向电视,最近少年完全成了电视儿童,固定沉迷一个超自然有的没有的综合节目,里头正一百万次讲到潜藏在沙漠底下的古老文明,主持人口气激动:「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某某,你怎么看?」 该名嘴:「我跟你说……」话都没说,就同手同脚,跳起舞来。「据说这是可洛洛族不对外相传的祈福舞蹈,跳满七天七夜,能召来神龙,实现你三个愿望……」 「……」真够嗨的啊,这些人。安掬乐扯了扯嘴:「至少,不是这个样子。」 杜言陌很专注地看着。「好想去那边跑一次看看……」 少年面无表情,眼神却坦露向往,安掬乐是彻头彻尾的都市废人,但凡没有冲水马桶的地方,都不想去。相比年下的情人所拥有的浪漫冒险情怀,自己倒真是个干枯无趣的大人了…… 「很好啊,想去就去。」 杜言陌问:「你不去吗?」 安掬乐斩钉截铁。「不去。」 他见少年的眸眼明显因失落垂下,心头的怜爱很快泌了出来。他一笑,伸手抱住对方,宠爱地亲了亲。「我不去,但会等你回来。」 杜言陌眨了眨眼。 安掬乐:「就在这里。」 少年闻言展露喜悦,紧抱恋人回吻,安掬乐瞅着他漆黑清润的眸,悄悄把电视机关了。「呐……再做一次?」 「……嗯。」 尽管老梗,但古往今来,想把心上人的目光自别处拉回,色诱最好用。尽管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对电视里那个老喊「我们进段广告!」的喇叭嘴吃醋。 安掬乐早有准备,不介意杜言陌将来去哪、看哪,他就等着,等到他不再回来。他只要求两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至毫秒微秒奈秒,恋人的所有关注,必须搁在自己身上。 这超乎常理的占有欲,全因在安掬乐心里,两人的关系好比沙漏。 流逝一点、少一点。 而他蹲在下头,不时盯着细沙自掌心溜过,抓攫不住,索性认命撒手。除非他真心要毁了少年的梦,将他牢牢拘束在他身边——不是做不到,但安掬乐不愿意。 所以,他只能等。 等沙流完,看命运如何光临。 就这样,挨着挨着,到了十八岁那年暑假,少年终于第一次「离开」。 因为晚读,尽管刑法上成年,学籍仍才高二,何况脱离和诱罪还有两年得熬,安掬乐不敢掉以轻心,即便长假期间,也只许少年留宿最多一星期,杜言陌时常为此不开心,可这次他却主动道:「我要去环岛。」 「嗄?」 他好像一直有规划,高中两年亦没中断打工,尽量的节俭。据说和几个志趣相投的网友约好马拉松环岛,顺道参访当地,寻找投宿处。 没有行程的行程,如此环完,大约需要一至两周。 杜言陌喜欢跑步,而且是相当喜欢,每天最少要跑一两个小时。高一时他曾加入田径社团,一开始表示不习惯,后来撑了一年才退社。 他说:「我不喜欢看得到终点的跑法,想边跑边享受更多风景。」 安掬乐好奇,问他为何熬了一年?杜言陌:「教练教了我很多东西。」 确实如此。安掬乐偶尔跟着他跑,能觉察出他身姿更加锐利,少了多余动作,换气流畅;尽管退了社,少年仍自行报名参加各式各样长跑比赛,获得不错成绩,奖金虽不多,加加减减亦存了一笔。然而这些毕竟不能当饭吃,顶多是兴趣,所以安掬乐并不阻止。 在少年成长为大人,不得不面临现实之前,安掬乐甘愿宠他,放他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当然,伤身犯法除外。 于是安掬乐道:「好好玩,带土产给我。」 「嗯。」 说好了,少年出发了。 出发之日安掬乐瞅望他满怀行囊及期待的身影,直觉接下来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得重复这样的画面。 之后一礼拜,杜言陌不时会传简讯来,附带相片,内容多数是风景名胜及当地特产。「我想买这个,但它三天后就过期了。」 安掬乐安慰:「没关系,网购买得到。」 杜言陌:「……我很想买给你。t_t」 哇咧,还学会用表情符号了?!「那就拍一张你要拿给我的自拍来。」安掬乐附注:「裸体的。」 杜言陌:「=_=」 最后杜言陌真的拍了一张……可惜不是裸体,照片里的他,面容僵硬,一手拿土特产,给人一种「千万不要买」的fu。像素很差、技术不好、画面朦胧……可心是诚的。 回来的时候他晒黑不少,表情明朗,安掬乐很少见他这般开怀,于是心里头一点儿寂寞也溢散,两人才进门不久便缠抱在一起,安掬乐被摁在沙发上进入……小别胜新婚,最终做到站都站不直,安掬乐难得抱怨:「你也考量一下我的年纪……」 杜言陌:「不是才二十几岁吗?」 安掬乐噎了。 杜言陌:「怎么了?」 安掬乐「啊哈哈哈哈哈」地干笑半天,心唱:就是开不了口让他知道~ 还有一年……等少年毕业,他一定讲。 偏偏命运始终无情捉弄,上天没给他这机会。因为在少年毕业当日,他告诉安掬乐:「我朋友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块去澳洲,打工游学,大约三个月。」 安掬乐一愣,问那朋友几岁了,杜言陌答:「三十,他今年不去,就没机会了。」 杜言陌的交际圈很窄,他跟同侪处不来,这问题即便上了高中亦没解决,却交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网友,年龄不一,但爱好相似,他解释该网友原先约了另一人,但对方反悔,刚巧杜言陌毕业,还不确定人生方向,遂问要否一道,出外闯闯。 讲完,杜言陌趴在安掬乐身上,歪首问:「可以吗?」 可以吗……还歪头,哪招啊?安掬乐无言了一下,终究老话一句:「好好玩,带土产给我。」 杜言陌闻言,双眸乍亮,明显松口气,开心对他又亲又抱,安掬乐哭笑不得,敢情这小子以为他会生气? 感伤是有点,这个曾经表示只有他,求他别抛弃的孩子,如今也开始寻找自己的天空了。 当年的话,其实就像一个孩子巴着自己的父母,乞讨依赖,可伴随成长,终会脱离……所以,安掬乐始终没当真,尽管他明白少年当下确实是真心的。 真心愿意抛弃原则和尊严,只求他的爱与眷顾,安掬乐差点害残了他,导致事后努力弥补—— 他们是恋人,可在恋之前,先是个人。是人,就是独立个体,必须拥有自我,无法强制、不能束缚。 他不停灌输,总算出了成效,男儿志在四方,能多走多看,自然是好。 总归他有足够能力,更没恋人非要出人头地给他养老送钟捧骨灰的想法,很多人被现实拖着,不得不先妥协,妥协的过程里便逐渐遗忘初衷,泛泛过日……他觉得很可惜。 或许,疼爱一个人最终极的方式,就是适时放手。 杜言陌亲了他一会,道:「最多半年,我就回来。」 安掬乐喷笑,这情况怎像极古代要上京赶考的书生,给青梅妹子的承诺? 「要不来个定情物吧。」安掬乐玩笑。 杜言陌想了想。「我再捏个杯子给你?」 安掬乐摇头。「不用了,一个就好,太多也无用。」 一个多月后,杜言陌收拾行李,去了澳洲。 安掬乐再次目送,心想古代话本里,十个答应将来衣锦还乡娶你当状元夫人的,有十个最后都攀权附贵,娶了皇家子女,并非负心或薄情,纯粹距离一拉远,心就构不到。 杜言陌这一去,将近四个月,大半时间都在工作,传讯次数日日减少,外加人在国外,多少有不愉快之事,像是口音被取笑、肤色问题遭排挤、切洋葱切到眼睛发炎……电话里都能听出沮丧失落的情绪。 安掬乐听着,满不是滋味。开玩笑,自己宠着捧着,疼出的孩子,可不是为了送去给金毛折腾。 他数度道:「太辛苦,就别做了。」 杜言陌表示没关系、撑得住,后来越来越少提这方面的事,安掬乐问他要不要紧?他总说:「我很好。」显然不愿受干扰。 于是安掬乐也不再问了。 他照样用自己的步在这个水泥都市里生活,偶尔想念得不得了的时候,就看对方传回来的相片。青年长得好看,却很不上相,不论自拍或被人拍,都像完全勃起的唧唧——很硬。 不过,安掬乐就是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干脆印出来,放在抽屉,随时能看,有回冉撷羽见了问:「你迷上哪个小明星啦……咦?没见过,刚出道的吧?拍得好烂,绝对不会红。」 安掬乐白她一眼,心想不红才好,不红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近年底时,杜言陌回来了。 这回门一关上直接在玄关……小别胜新婚,他妈的昏,一整个周末,安掬乐连床都没能下半步。 当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做,就算青年行,他也不行,大半时间只搂在一起,听对方讲述在异地遇见的美好风光,他在澳洲同样参加了长跑,和那些高头大马的外国人相比,名次明显没在台湾好看,他提得讷讷,不停强调:「下次,我一定拿冠军。」 「噗。」安掬乐笑,照旧摸摸他的头,说:「好。」 杜言陌快二十了,对安掬乐来讲,相当于媳妇熬成婆,从此再无人能置喙他俩关系,他想给青年办个成年礼,当作庆祝,此举规划大半年,安掬乐很期待:「我说啊……」 「对了。」杜言陌难得打岔,岔完才发现恋人话没讲完,立即收口。 各方面他都习惯了让,安掬乐平常不客气,这时候却直觉让他先讲,遂道:「没关系,你说。」 杜言陌不疑有他。「我在澳洲打工,存够了钱,想去一趟丝绸之路。」 许多年前,台湾一名超马选手曾发起组织,完成这项创举,现今又有另外选手筹画挑战,更扬言打破前人纪录,预言在一百天内横越跑完。 参与资格不难,有过长跑纪录,拿过名次就行。 安掬乐脑内仿佛听见某个眼镜仔激动大喊:「征服帕米尔高原,带您潜入塔克拉玛干沙漠,前往消失的罗布泊,挖掘古国风貌!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忍不住接:「宝杰,我跟你说……」 杜言陌:「啊?」 「没事。」安掬乐笑了笑:「很好啊,遇到可洛洛族,记得跳舞给他们看,也许他们就会款待你了。」 至于可洛洛族是否真实存在、青年遇到没有,安掬乐就不知道了。 因为杜言陌发给他的消息,少之又少。 长跑期间,势必专心,外加当地交通不便,这在资讯便捷的都市里很难想象,但世界上真实存在这样的地方,甚至不少。几回联系,杜言陌刚讲完一个念不出来的地名便断线,安掬乐上网估狗,才勉强知悉他在哪处。 这回比赛,他名次不算尚佳,但以年纪来论,外国媒体纷纷赞他大有可为,杜言陌一回国,先和他这样那样滚了好几场之后道:「有间纽约的公司,老板是华人,说要赞助我,他们正在进行横越中亚的长跑计划……」 「喔。」大抵兴奋得过了,青年语无伦次,安掬乐摊在那儿,晕晕呼呼揉他的脸。「很好啊,加油,拿冠军。」 杜言陌抱住他。「嗯。」 从此,青年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三——而这小三的名字,叫世界。 打一开始,他就注定敌不过。 杜言陌得了资助,跑得更加不羁,可必须用实际成绩回报才能够持续。于是周而复始,出走、归来、拥抱……小别成大别,新婚成发昏,青年留在他身边时间越来越少,前一晚还在,隔天便起行,去了哪儿?安不安全?平不平安?顺不顺利……回不回来? 不知道。 安掬乐没有答案。 ◎     ◎     ◎ 回首想来,这样的交往情形,居然维持了快两年……安掬乐其实挺佩服自己。 他一边开车,一边不自在地揉屁股,冉撷羽看到他的小动作,便道:「你是不是痔疮啊?难怪,去趟厕所这么久……」 安掬乐:「……性质不同。」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8节 冉撷羽:「蛤?」 痔疮是很难出来。他则顺畅塞入……当然性质不同。 不过殊途同归,都得抹药。 安掬乐一路忍,忍到把冉撷羽送回公司,忍到遇见一星期难得进办公室一趟的主编,忍到讲了近三十分钟……那小子并没内射,但压根儿没空清理,些微体液残留,难受得不得了。 主编终于发现他不对劲。「怎,屁股长虫?」 冉撷羽小小声,贴心道:「那个……他有痔向啦。」 「志向?哦~~」主编恍然大悟。「远不远大?看医生没?唉,你这也算公伤,肯定在纽约压力太大,饮食不均……」 安掬乐无言以对。谁来告诉他,现在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说来这事也怪不了别人,小别胜新婚,大别成发昏,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有七成是自己送上门的……导致在厕所完事后,安掬乐立马提上裤子,掏出手机:「瞎米?你妈住院?!我马上过去……」 「……」管不得手机没响,完全地吃了就跑……还是第二次。 但相遇初始,他踏入校园,迫不得已去找人,这一次可不会了。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已决定:一旦离开,便不会再去找他。 远远的、远远的就好,请你好好过。 也请你……好好的让我过。 从你的人生里,过道、离开。 ◎     ◎     ◎ 不过,显然上天和杜言陌本人都没打算听取他的祈祷。 礼拜一,安掬乐才刚上岗,就接到楼下柜台通报有人外找。一边思索「是谁啊」,一边从二楼眺望一楼大厅,一见那醒目身影,当场骇得半死。 靠……靠靠靠! 而对方野性的直觉(?)真不是盖的,几乎在安掬乐下瞟同时,便抬起头来。 安掬乐下意识往下蹲,蹲完大叫不好:被发现了!他不顾旁人疑惑目光,匍匐前进,直到脱离一楼大厅视线范围,才全速奔跑,手刀冲回编辑部。 他哈啊哈啊喘,冉撷羽见他慌张,表情难看,不由调笑:「遇上追债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 感情债也是一种债,他没想青年会找到这儿来……但其实也不难,编辑部的地址就大剌剌印在每期准时出刊的杂志内页,一本两百来块,都不用请征信社。 安掬乐头疼,他太知青年多有毅力,逃避绝非长久之道,因此不是没有再遇准备,但未料居然就在自己刚回台的隔月,两人便撞着了面。 甚至于滚了一场。 杜言陌咬伤他耳,那痕迹乍看之下像戴了一个红色耳环,安掬乐摸着,心里叹道:至少现在,还不行。 在伤口痊愈之前,他都觉得自己像被做了专属青年的标记。 他请柜台转告:「过半个月以后再来。」不料对方竟回复:「往后我会天天来,从下午三点到五点这段期间。」 而且,据说还笑了一下。 安掬乐不明白青年这般做有何意义,若要拦截,无预警的出现不是比较好? 然而不过三天,他便彻底明白了对方莫名举动里饱含的深意。 杜言陌每次来都会至柜台登记,而八卦流传威力一向无远弗届,很快地整栋大楼乃至扫地阿桑,都知这名帅哥来找人、在等人。 他只请柜台通告,接着走到接待区,安安稳稳坐足两小时,不是看书,就是看杂志,相当惬意,柜台小姐给他泡咖啡,他很礼貌地说谢谢…… 完完全全掳获了人心。 三年前明明一副笨拙模样,现在却懂了自己魅力在哪,运用得十分称手;青年原本相貌就俊,稍一打扮,便格外出色,但凡女人……不,只要是人,都得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他在等一个不想见他的人,分明百分之两百能成为跟踪狂的行为,只因人帅真好,惹人共鸣。到第四天,安掬乐已被不知晓情况的人施予百般压力:「你就去见他嘛!」 「……」 完全是无形的威吓……青年是这样的人吗?好像是,当年被威胁的事,安掬乐可没忘,只是在一起期间,对方一直很听话,说东不往西。可现在想来,他配合自己,大半是建立在不违反他本身意愿的情况下。 简单来讲,若是杜言陌真正「想要」的事,他就会达成,甚至反过来利用安掬乐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令他妥协。 要死了。安掬乐越想越胆寒。 还有,他到底是多不红啊?能成天在这儿晃。 安掬乐打给杜言陌经纪人,希望对方施压,把人劝回,讵料经纪人反过来求他:「行行好,不管你们之间有啥问题,赶紧解决了吧!我不想再带他了嗷呜呜呜——」 安掬乐:「……」居然能逼到经纪人崩溃对外人哭泣,那小子到底多恐怖…… 于是才短短五天,周休二日都没过,安掬乐便认了,再拖下去完全是意气之争,大可不必。 决定了要见,偏偏迟疑,跨不出编辑部的门,冉撷羽首度见他这般不干不脆,莫名其妙。「对方是符,你是鬼啊?」 安掬乐跟青年间的恩爱纠葛,早三天前冉撷羽就从他嘴里全撬出了……逾一轮的年龄差,想当然尔被狠狠吐嘈了一顿:「贵公牙口真好。」 安掬乐哼哼。「听说你也不差。」 冉撷羽嗤嗤。「差远了,至少差三倍。」她老公比她小四岁。 安掬乐:「……」 冉撷羽:「不过见一面,不喜欢赶回去就是了,了不起报警啊。」 要做得到就不会烦恼了……若是一般人,安掬乐可能真会考虑报警,问题青年虽不红,好歹也算一丁点的公众人物,难保形象受损。忽然觉得对方大抵连这点都考量进去了,才敢光天化日之下,搞起跟踪行径来。 安掬乐看着冉撷羽,眼神惨淡:「你想象一个情况。」 「啥?」 「你努力减肥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忍住不碰任何高热量食品,成功瘦了五公斤,可惜距离目标尚有一段,你卡在体重开始不上不下的关键点,这时候一个法国超有名的甜点师父,捧着热量爆表的巧克力蛋糕请你吃——你见不见?」 冉撷羽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哇啊~~好过分喔。」 「对吧?」知音啊~安掬乐感动。 冉撷羽忿忿。「居然拒绝巧克力蛋糕,太过分了,不能原谅!」 安掬乐:「……」人生而孤寂,放他一人默默承受吧,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冉撷羽摊手。「拜托,你想想看,减肥可以随时减,法国超有名师父做的巧克力蛋糕,你以为天天能遇见?就算为此破戒上瘾,变回胖子,又怎样?」 「感情事如人饮水,我不知你跟他详细情况,可这几年,你完全没提过左手腕上的伤。」 安掬乐一愣,下意识摸上左腕,却乍然发现,曾经很习惯的行为,现在做来竟感陌生。 冉撷羽:「你不是那种刻意不提的性格,你很,怕痛又爱拿苦痛的事当佐料,你会不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根本忘记了,因为更好的记忆覆盖上去……哼哼,法国超有名甜点师父啊?亏你戒得掉。」 「哪可能。」安掬乐吁口气。」我趁他忙于追求更高境界时,好不容易才跑掉的。」 「确实不容易。」冉撷羽嘻嘻笑,问:「还喜欢吗?」 「喜欢啊,爱死了,吃得上火,都得痔疮了。」 冉撷羽一怔,随后想起安掬乐那天一副痔向远大的样子……「啊——你居然……居然……难怪!搞半天去的不是厕所,是去西方取精啊?!」 「嗯哼。」安掬乐拈指。「我确实先去了厕所。」 先……冉撷羽扶额,警告:「我告诉你,等一下超过十分钟,我报警。」 安掬乐:「喳。」 ◎     ◎     ◎ 回想起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大草,是青年去西藏那次。 已算不出这是他第几次远行,安掬乐也懒得算,倘若现在问杜言陌此生挚爱为何,第一名笃定是跑步,至于第二名则是世界,第三名才算他安掬乐吧。 也许。 青年越发疏于联系,安掬乐从不抱怨,于是干脆没了下文。有回看见他,居然是在东南亚一岛国的镇暴新闻上,警方对示威群众投掷催泪弹,杜言陌身在其中,保护了其中一名妇人,不受侵害。 画面很短,一闪而逝,安掬乐当下心慌得连指尖都在颤,他给杜言陌打电话……该死的不通。一整个晚上,他不眠守在电视机前,未停拨打,感谢台湾新闻台同样东西一再播放,他得以留恋地,多看了青年好几眼。 他不知青年为何会在那儿……不,在哪儿都不奇怪。直到早上,安掬乐总算接获消息,杜言陌使用公共电话,隐约听得出身后群众喧闹的声音,安掬乐惶了一夜,却没气急败坏,询问的口气依然恬淡:「怎会卷入暴动里?」 杜言陌把他们往来行程,简要描述了一遍。「我们队里有这边的人,他想回乡给国家尽分力,其他人就一起来了。」 安掬乐:「手机呢?」 杜言陌:「在示威时掉了……得用一阵子公共电话。」而这已是他遗失的第三台手机。 你联系我,而我联系不到你。不过先前就算手机傍身,也没好过多少。 「啊,时间到了,现在通讯管制,一人只能讲十分钟……」 安掬乐:「等……」 话没讲完,电话彼端已无声息。 曾经,在青年刚离开那会,每逢联络,终末总要附上一句:我爱你、我想你。 如今……安掬乐没再想下去。 从此他养成一则习惯,天天翻阅国际报纸、看。有回冉撷羽经过看见,还问:「你打算调部门啦?」 安掬乐不屑。「我这叫内外兼修,你看我的外表已经完美得不能再完美,只好转而培养内在了,很辛苦的好不好?」 冉撷羽直接给了他一记白眼。 他看这些,理由简单,纯因他想多一点机会,窥得青年消息,同时也怕哪儿发生动乱,对方身处其地、牵连其中,安掬乐有时越想越惶惶难眠,恐惧害怕。 所幸近年底,他看见了青年身影。 当然,人还没回来。 这次在旅游生活频道,描述一群年轻人,简单一只行囊,跑遍世界,征服各个不同的艰困环境。记者问他:为何而跑?他只说,他在追寻。 电影《阿甘正传》里,阿甘的母亲遗言:「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有神的安排与奇妙在其中,我们都不知道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就好像我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就成为了你的妈妈。」 「我只是努力的尽我所能去做好,你也必须努力去寻找你的人生目标与方向,将上帝赋予你的,发挥到上帝知道你能达到的……」 于是阿甘数度横越美国,找寻方向。安掬乐想,或许杜言陌也在寻找,发挥自己的天赋与专长,追求生命真正的意义和归属。 他在找,就表示,他还没有遇到。 可是安掬乐觉得自己已经遇到了。 这次是特别报道,属于青年的画面比先前短暂的新闻更多,同行的人有男有女,他们未施脂粉,脸容却充满喜悦,少年在摄影镜头底下,举手投足十分自然,眼角眉梢,活力飞扬。 他很快乐……非常快乐。 安掬乐从没瞧过他这副表情,原来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他是这个样子。 此节目一播出,杜言陌便受到关注,有人把影片放到youtube上,下头评论零星,一开始赞他们有实现梦想的勇气,之后却越来越歪,有人称赞青年好看、吸引人,不像素人,会不会是电视公司特别找来的? 当然不是!你们这些外貌协会!阴毛论者!还有那啥那啥id,收口水!对别人的男人放尊重点! 安掬乐简直鬼上身,当下注册帐号大骂,约莫是他骂人骂得太剽悍、太有梗,使讨论串变得亦发热烈,难以收拾。 此事足足耗了他一星期,注册了快十来个id,分工合作、自接自话,甚至怕ip露馅,每天上班第一件事,便是向同事招手:「快、快,谁有智慧型手机,通通交出来!」 ……蠢到极点。 总归到头来压根儿不知为何而吵,原po看不过,终于大刀阔斧,撤了影片,安掬乐回神靠夭:他竟忘了存档! 妈妈啊,他赶紧换上中肯id,跟影片主求档,连雪中裸跪啊,膝盖下垫主机板之类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原po大抵懒得再烦,给了他档案,附加一句:「你还真爱他啊。」 安掬乐没回,心道:我有多爱,你不会知道。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chapter 4 [手分手] 之后安掬乐把影片存入手机,三不五时便看一会,看得连青年几分几秒要眨眼,全了然。 他的工作照旧持续,或说就是这样了。有一天,他被主编叫进办公室,对方一劈头便道:「纽约总公司要人,这回换你去。」 安掬乐差些噎着,搞什么?「大人,好歹征询一下我意见……」 主编从善如流,换了征询口气:「噢,纽约总公司要人,我希望安排你过去受难……咳,受训,想当年你是我钦点的,《fwless》一向重视学经历,你是唯一例外。没办法,谁叫我看好你咧?为此和上头不知吵了几回架,吵得都烧声了……喔对,你愿意过去吗?嗯~」 世界上有种人叫贵人,见了就得跪,不喊喳就成渣,《fwless》主编便是其一。 还「嗯~」咧。安掬乐:「我是美编。」 他尽力装出惶恐口气,主编直接从鼻孔喷气:「美编就不是编?还是你觉得维持现状就行了?拿人家选好的东西,拍照、排版、送印、出刊……你以为我们出的是什么,邮购目录?」 其实差不多啊。为名牌作嫁、背书,丑得要死还得自戳双目大赞有够时尚,群众买了书,然后被呼啦啦催眠、蛊惑,前往专柜购买商品……如此循环。 主编见安掬乐表情,便知他内心所思,不论哪一行,做久了,最初的热情和理念终会消弭,为此她会不定期约谈人员,安掬乐素质好,她一向不担心,最近却不是这么回事。 主编问:「你知不知道《fwless》的创办人?」 安掬乐想了想:「你说那个绑辫子的怪老头?」 「你管他什么头。」主编白眼:「他说过一句话:「我们创造的,是追求。」你说读者为何要购买我们的杂志?很简单,因为他们想追求!追求更好人生、追求美丽、追求生活态度……我待在这位置上二十几年,火里来浪里去,从没让人踢成功过,靠的是什么?」 「……」卑鄙无耻? 十分钟过去,她喝了口茶,掷地有声:「追求!我追求使自己越变越好,追求不输给你们这些年轻人,追求懂得更多、估算得更远,不被业界及人生淘汰……」她拍桌,助长气势:「安掬乐,告诉我,你的追求在哪里?」 安掬乐答不出来。 面对上司犀利质问,他自知掰也该掰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说法,却只能无语。他的追求……他的追求…… 已经不在了。 很久以前,他的追求就是活得漂亮,直到遇见少年,爱他及被他所爱,成了唯一念想,如今…… 主编语重心长:「没有追求的人,最后什么都会没了。」 安掬乐没话讲,他已经体会到那种感受了。 他问主编:「老实说,其他人是不是不想去?」 说及此,主编一脸忿忿:「大好机会啊!哪个国家的人不是抢破头?偏给冉撷羽那混帐形容得阎罗地狱似的,该死的她还表现好,好得人家纽约总部直接钦点,叫我们再派人!我看来看去,就你比较长眼色,嘴甜谄媚样样会,不必太操心……」 安掬乐:「……」搞半天,这才真正理由。 最后他说:「让我想想。」 主编到底没逼他太狠,给他一个星期时间去想。 不过,说要给他想,顶替他职位的美编已征来,准备档案交接,一副拍板定谳。安掬乐索性也懒得想,只一有了空,便反复观看那则影片,翻阅国内外各项报导。 青年在追求人生。这一年,他的经历尤其精彩,除了四处奔走,亦连续参加了几项超马赛:中国大戈壁、横越中亚、撒哈拉沙漠……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么快乐,更不缺伴,再对照自己一个人,等得乏了,成天匡啷匡啷地响,像个永远装不满的钱筒,那么空虚。 夜半,安掬乐躺倒在客厅那片地毯上,看着影片,来回抚摸柔软纤维,就像主编讲的:没有追求的人,最后什么都会没了。 迟早,会被抛弃。 或者已经被抛弃了……谁知道。 安掬乐吁出一口气,其实他还能等,等青年回来,下达判决,他微笑着留下或退场,偏偏现实连这机会也不给他。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是的,命运终于光临,他掩着眼。心痛,心痛得快要死了。 隔日,他跟主编说:「我去。」 所有准备早已就绪,仅差他一个形式上的同意,安掬乐签了文件,确定之后就简单了,最少一年到两年,他不会在台湾。安掬乐找房东洽谈解约事宜,房东太太对他屋内布置很满意,频频问:「那个床架啊、衣柜啊、沙发啊、地毯啊……我不跟你收违约金,能不能留着?」 安掬乐哼笑:「行啊,用到一半的酱油也留给你。」 房东太太干笑,抬头一瞧,发现灯具拆了,问:「之前不是有个灯?很漂亮的。」 安掬乐:「哦,我带走了。」全屋里,也就那盏灯没被染指过,安掬乐庆幸灯泡坏时,刚好只他一人在场。 房东太太一脸惋惜,说:「你这屋子,就维持这样吧,把那面墙恢复原状就行了。」 她指那片黑板墙,上头除了涂鸦,还画了一份世界地图,被用各种不同颜色,简单标注了时间、地点,那是安掬乐仅知的,这一、两年青年的几个所在位置。 最近一次,则在两个月前。 他和房东谈好,对方不收违约金,并且愿意补贴少数金额,买断家具。 一切底定,在一天周末,安掬乐把那面黑板清了,涂上水泥,抹回最初的白漆。 过程里,他想起他的happy life。那第一张照片里的人,他已想不起长相,唯独死后宁定安祥的样子深植于心。对方曾赞他聪明,安掬乐笑了一声,心想:我其实不聪明,我比任何人都傻,但我傻得坦荡,傻得不后悔。 他把属于青年的物品整理出来,刚好一箱,还没装满,安掬乐蹲在箱前,把那些物品捡来翻去,看了好久。 这段期间,他仍想:青年来通电话就好了,来通电话,他就会把事情问清楚,如若对方心底还有一点他的位置,就先别分了,自己一年半载总会回来;他等他那么多回,如今换那小子等一次,总不过分。 青年到底没捎来音讯。 不知他在哪个犄角旮旯?保不成给那洛可可族当勇士去了。临行前一天,他拿了张便签,随手描述了一下自己外派事宜,没提地点。缘起缘灭,人生常态,好生珍重,你看着办…… 分手吧。 到头来不过简单三个字能解决,安掬乐提笔数回,却写不下去,最末他抿抿唇,写了笔画较多的一字——掰。 终归,也是分手。 手分手。 乔可南讲得没错,中文字博大精深,一撇一捺里,皆充满无限深意。 他把箱子封好、寄出,独身一人前往纽约。 生活很忙碌,压根儿没空伤春悲秋、风花雪月,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几本bl,借由攻君的神龙、小受的神穴解放一下被虐的身心。他不知杜言陌回国没有,回来了,肯定看见那箱了吧? 每思及此,安掬乐多少有种报复的快感,又觉得自己疼宠了那么多年的人,得这般对待,难免不忍心。 但不忍归不忍,有些事,既然连老天都不看好,何苦再持续? joke男始终稳稳站他那边:「分了就分了,干脆去糟蹋那些美国佬吧。」 菊花黑:「他们唧唧太白,我没兴趣。」 「……」joke男:「要不试试黑人?听说他们那方面挺强,白人还有句俚语「once you go back」,说你一旦跟黑人嘿咻,便回不去了……」 安掬乐一看,乐了。「你试过?」 joke男:「靠,你别想祸害我,陆老爷看到,我十层皮都不够被扒。」 安掬乐os:他不扒你皮,扒你衣服就行了! 果不其然没聊一会乔可南便神隐,被扒皮……安掬乐笑了笑,关上电脑,纽约声色场所很多,想一夜情比找间餐馆还容易,可他是彻底没兴致了。 「唉,莫非我真未老先衰?」 他揽镜自叹,直到有天,他在旧书店发现一本过期杂志,封面是青年……和他愉快的伙伴们,他们横越南美,来到智利的最南点,再下去便是南极。此项举措被做了报导,安掬乐买了杂志,盯着报导那几页,裁了下来,妥妥收好。 在此同时,他领悟到:不是不行,而是不想。 被珍惜爱过的记忆令他不愿意迁就别人,肤浅发泄。他想,自己剩下的、不算顶有价值的人生,就默默地在青年身后,搭着吧。 也挺好。 杜言陌确定回了台湾,详细时间安掬乐不知,只估狗看见青年被各种媒体包围、采访,火了好一阵子,之后更接了广告及代言,大有刻意抛头露面之势。在一则访问里,记者问他:「接下来,计划要去哪里?」 他答:「暂时不走了。我跑了很多很多地方,结果遗忘了初衷,有一个人,我让他一直等,我很愧欠,这一次,我想等他回来。」 铁汉柔情,谁都爱看,记者追问:「是你女朋友吗?」 杜言陌摇摇头。「不,是我该珍惜一生的人。」 安掬乐看着影片笑了出来,他按暂停,用指尖戳萤幕里杜言陌的额头……戳着戳着,又舍不得,改为轻抚。 傻孩子,我在你身上一回两回的破誓,再破下去往后恩主公不理我了,真有万一,我找谁哭去? 他至今没忘那晚河岸边,少年头发的触感,恍若一片青草地。那是他人生里最美好的一道光景,永难或忘。事事皆能悔,唯独这事,他必须贯彻到底:将来不论如何,我绝对、绝对不会去找你。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     ◎     ◎ 是啦,他真没打扰,一切都是命运卑鄙无耻的捉弄,和他无关。 做也做了,安掬乐没打算多谴责自己,前男女友本来就很容易搞在一起,因为有过肉体关系,相当于某方面对彼此是敞开的、相合的,但这不代表什么,感性短暂赢过了理性那一面而已。 冉撷羽给他十分钟,安掬乐缓步下楼,青年背对他,却能精准地觉察他出现,他迅速起身,先是眨了眨眼,确认无误,才庆幸一笑:「菊花先生……」 杜言陌很少笑,可每当他笑,总能捏着人家心尖子,叫人怎样都拿他没法。安掬乐吁了口气,指了内头道:「过来吧。」 杜言陌极诧异也极欣悦,他原本做好至少得守上十天半个月的准备,未料不到一周,便敲落了城池——尽管,只是一小块碎屑。 毕竟得了寸,才能进尺。 他跟随,后方柜台小姐们看见这幕,齐拍手:「恭喜!」 杜言陌手一挥:「谢谢。」 这都什么跟什么,安掬乐哭笑不得。 他领他到会议室,门一关上,青年炙热的体魄便自身后贴抵上来,这是杜言陌最喜爱的方式,安掬乐却把人推开:「放尊重点,本宫这金贵身子,可不是你想碰就能碰。」 杜言陌收手,反正上回确认过了,此人一发一肤,无不在期待他的碰触,没有别人。 他先声夺人:「这几年,我错了。」 一劈头就认错,安掬乐微诧,毕竟前周在摄影棚相会,青年睇睐他的眼神,摆明是怨怼的。 安掬乐吁口气。「你没错。」 杜言陌垂头,认错最怕对方不冷不热,既不收受,也不反驳,好似你怎样想法,皆与他无干。 杜言陌伸手探抚,见安掬乐没拒绝,舒了口气,他指尖眷恋,学他先前方式,细细摩挲对方的眼角眉梢。他有多久没好好看过这人?他瘦了些,眼角处微微有了一丝细纹,很淡、很浅,上回肉体的欲潮淹没了一切,若非人在那般地方,他肯定能把人往死里折腾。 宁可干死了他,也不许他离开。 安掬乐侧首,迎合他抚摸,随即眉眼一弯,浅淡笑起:「想再来一发?我是不介意,但你十分钟内得完事,否则我同事会报警,告我妨碍风化。」 杜言陌没应,他专心致志,紧睐情人如今模样。前会被咬伤的耳垂,犹剩一点浅薄红痕。 他手一碰,安掬乐肩膀便缩了缩。杜言陌:「还痛吗?」 「……」安掬乐摇头。「不痛了。」 「对不起。」他不是真心要伤他,从来不是。 安掬乐勾唇。「无所谓,你晓得我是,稍微粗暴一点的做法……我不讨厌。」 「但我讨厌。」 安掬乐一愣。 杜言陌表情严肃,相当骇人。「我讨厌伤害你,却没控制住……这对我来讲是非常严重的事,请你不要轻视它。」 杜言陌叹口气,在安掬乐「消失」这段期间,他想了很多。 一开始当然完全无法接受,分明说好等他,却食言。 他把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还不及深思,就哭了。 他控制不住,哭得很大声,好像内心一块被狠狠捏碎,成了肉末,血淋一地,这凌迟苦痛,令他惨哭,如野兽悲鸣,惊动母亲上楼,问他:「怎么了?」 杜言陌两眼骇人的红,语不成句:「他不要我了。」 杜母知晓儿子有个交往对象,比他年长,早年她反对,儿子仅用一句话便堵得她无言以对:「这世上能给我爱的,只有他了。妈,我不勉强你补给我,最少别剥夺我。」 王杏纭惭愧,她不是不爱儿子,偏偏能力有限,难免疏于关照,听他这般讲,她如何强硬反对? 只得瞒着丈夫,别太过界就行。 这也很多年了,儿子不停往外跑,都没断,如今看来忍到极限了,杜母叹道:「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她,就去把她追回来。」 没料听了这句,儿子竟哭得更加厉害。 追?从何追?那人要不就忍,要不就走,连个挽回机会都不给,安掬乐教过的:他一旦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没有逗点,只有句点。 他撕心裂肺、泣不成声,这辈子,从没这般伤心哭过。 每个人一生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能够安居的所在,游子们真正享受的,不是出走,而是回归,那种看到熟悉的一切,不论走得多远,仍在身后牢牢等待的安心感。 他那么喜欢他,那么害怕被离弃、讨厌,不料竟彻底迷失方向,连初衷都忘了。 人总要失去才懂珍惜,他几乎上天下海把人找遍,同时惊觉,交往五年多的恋人,自己对于他的了解,居然可以如此地稀少而浅薄。 他知道安掬乐做设计相关,但不具体明白他工作的地方,因为那不是他感兴趣的领域,恋人或许提了,他听着,没记进去。 杜言陌登时冷静下来,暂停追寻。自己究竟为何而跑?他眷恋着恋人怀抱,却兀自认定无法再产生更多共鸣。渐渐地,肉体取代沟通、拥抱多过语言,与志同道合的相处,反而更加愉快…… 可直到这刻,他才真正发现,自己之所以能毫无担负,在世界各地往来行走,全是因为对方稳妥的那一句:「我等你。」 他等他,等他跑遍大好河山、看尽各地风光,从无怨言,甚至于最初,在自己面临升学与就业的两难,犹豫得不得了的时候,是安掬乐告诉他:「假设你还无法决定,干脆先按喜欢的步调跑跑看如何?也许会意外地发现好风景也说不定。」 这话鼓舞了他,他想令百般包容他、支持他的恋人骄傲,于是尽己所能,追求更好,讵料临末,对方仅给了他一字:掰。 手分手。 杜言陌:「你平日里分明对我好得不得了,可我真正走岔时,你却连提点都不肯提点一声。」过去是这样,现在亦是这样。「我只好自己摸索、自己反省,想办法传达,等你来找我……一句话、一封信都好。」 安掬乐听着,心道:我也这样等过你。 他并不怨怼,纯粹os,是他答应青年要等,没等全,是他毅力不坚。 一码归一码,安掬乐向来算得清楚。 所以在摄影棚见到青年,其实,他心虚。 后来唧唧太坚,搞上了,更心虚。 因此躲得厉害。 他看看杜言陌,再看看墙上的钟,还剩五分钟,他得速战速决。「我欠你两句……不,三句。」 杜言陌:「?」 安掬乐:「对不起,我没做到我承诺的。」 他这一讲,杜言陌表情变得复杂。 「这是第一句。」安掬乐手插口袋,心里读秒。没问题,他练习很久,一定能好好讲出口…… 「分手吧。」 杜言陌瞠大了眼。 安掬乐敛眸。「这是第二句,其实早该给你。」到底没舍得。 如今,不得不舍。 安掬乐暗暗握了握左手腕——他多年没这习惯了,刚被冉撷羽提起,才忆起。他想,他不能再承受第二次。 再承受一次,离开这个人的痛。 他好不容易才走,尽管是被迫,到底是一个契机,若再来一次……他不确信自己还做不做得到。 不如趁此,好聚好散吧。 青年站在那儿,面目呆怔,似没消化完全,安掬乐紧接又扔下一枚炸弹:「我今年三十六了。」 杜言陌一震。 安掬乐盯着他的反应,苦笑。「我们差了十三岁,不是六岁。」 他口吻平淡,却隐含颤动,算一算这事竟瞒了他近八年……最先以为不会有过深纠葛,不必特意澄清,到后来竟是不知从何讲起。他表情轻松,眼神却含了动荡。「你可以揍我一拳,我不还手。」 杜言陌:「……又怎样?」 预料之外的反应,安掬乐登时傻了。 「喂,我讲真的,不是玩笑,我可以拿身分证给你看……」 杜言陌很冷静。「我去年就知道了。」 安掬乐:「……」 当初发现安掬乐离开,没有去向,找不见人,他自然找了征信社。对方问他:「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位?长相一样,可是年龄不符……」 杜言陌接了资抖,傻了很久。 他想了那么多,就是没想到他们差的不是六岁,而是……十三岁。 一下子多了七岁差异,若说无感,那是不可能,他难以相信,反刍过往,那人提及自己学业、工作情况的含糊其词,每逢庆祝生日时复杂难辨的笑……串连下来,全有了解释,这么大的事,他竟瞒他、一直瞒他……为何? 思及缘由,心痛促使他全身都痛,痛得不能自已。他不敢想象,那个从来不屑说谎的人,却得不断用谎言来圆谎……他独自守着这秘密,究竟有多难熬? 两人最初关系,远远不到坦承程度,高中那三年,杜言陌回忆起来,确信以自己的心理状态,完全不可能接受真相。六岁的差异便已令他十足煎熬,再一倍数字砸下来,他肯定崩溃,冲动毁了两人关系,最后……他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后悔。 他足足花了一周时间,尽力想开,最后告诉自己:这是筹码。 大得足以他翻盘的筹码。 他痛哭过,差点连心都烧熔,历经了这么一场,倘若还在纠葛年岁差异,安掬乐迟早要走,反正都要散的,不是吗? 杜言陌有力道:「说完了?现在换我说了。」 安掬乐仍在错愕,这和他预料情况差异太大,青年不是应该某女角上身,摇他肩膀并大喊:「皇上,你害得我好苦啊~~」之类吗? 杜言陌:「你知不知道,我为何没主动找你?」 安掬乐没答,他看着青年,巍峨在前,时光如刃,过往的稚气当真削去,完全没白捱。他在大千世界里,经得历练、获得成长、变为男人……他胸口疼,心跳太剧,快要穿破胸膛。 「我给自己两年时间,等你回来。你那么爱我、疼我,信上连句分手都舍不得写,我想你总会心软来找我,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狠。」 狠得令他午夜梦回,梦见安掬乐以冷淡表情讲:「我不要你了。」不论自己如何认错、乞求,都没用。但偶尔也有好梦,他们在那间屋子里,相拥做爱,倦怠至极的恋人像只猫儿,软软靠他身上,他扳起对方下巴,不停吻了又吻,而对方瞅他眼神,始终缱绻…… 是,他爱他,那么爱他,总会有余地的。 若不这般砥砺自己,那段期间,他肯定会废掉。 他超马成绩斐然,媒体上门,杜言陌万般配合,他怕自己曝光不够,又怕太够了,引发关注,将来会给两人关系增添麻烦,一直算着盼着,终于见了面,安掬乐却说是因工作而来,装作与他毫不相识的样子。 杜言陌心惶极了,采访当中频频出神,直到摄影,他发觉原来自己的身体对安掬乐仍有吸引,他想,最差不过如此,当年他们能以炮友的关系开始,现在未必不能…… 可是,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从没好好懂他……没懂他有多爱他。 「我知道,你爱我。」青年忽然就说了这一句。 安掬乐闭了闭眼,承认得很干脆:「是。」 可随后抬眼。「又,干你屁事?」 杜言陌一傻,世上竟有这般理论,你爱我,却与我无关?「那……我爱你呢?」 「同样,干我屁事。」 简直荒谬。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19节 可你又不能说它没道理,爱情原先就是一个人的事,强加的感情,不啻于一种暴力。 杜言陌没在意,他已确认了最想确认的事,他伸手捧起对方的脸,说道:「没关系,就算不干你的事……我还是爱你,很爱你,非常爱你。」他沉默了一会,再度开口,果决道:「所以,你不能这样对我。」 安掬乐怔忡。 杜言陌:「连死刑犯都会在法庭里听受自己犯下何种罪刑,你宠我、疼我、爱我,却从不教我该如何用你喜欢的方式宠你、疼你、爱你,好像打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跟我长久。」 安掬乐:「……」 他知青年一向敏锐,却没料,他竟能看透至此。 杜言陌语调平静,眼神却很动荡。「是不是这样?」 安掬乐静了阵,回:「是。」 这答案,杜言陌毫不意外,这一年他早翻来覆去的,想过很多遍。 「你甚至在等,等我犯下过错,你好顺理成章离开,我一直在想我们有的是一辈子,能吵能闹能爱,你却连吵闹机会,都不给我。」 青年素来寡言,可一旦当他长篇说话,那每字每句,必定能说到骨子里。安掬乐心神晃荡,他的确没想过要与他永远,毕竟他们的时间轴,从一开始就不同步。 杜言陌再无法自制地拥他入怀,深切沉痛地责问:「我想的是一辈子,你想的是多久?」 安掬乐被他抱着,并不挣扎,只木木问了句:「你知道什么是一辈子?」 「我知道。」杜言陌把脸埋进他颈窝里磨蹭,像往年讨宠那样。「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安掬乐笑了,这是电影《霸王别姬》里程蝶衣那段经典台词,他喜欢那部戏,或说更喜欢里头张国荣的扮相,华美而凄绝,他拉着青年看了不少次,未料他居然记着。 安掬乐茫茫想:冉撷羽那妮子怎还不来?他觉得自己快捱不住了。 一辈子…… 一辈子。 蓦地,像有根紧绷的弦,在他体内撑到极致,安掬乐连断裂声音都没听见,就已一个反身揪住杜言陌衣领,由下往上瞟看,声音嘶哑:「我告诉你什么叫一辈子,就是从今尔后,不论贫困、喜乐、潦倒、疾病,你都得在我身边,不再自由;等我老了你得帮我推轮椅、包尿布,而且这机率大得很,我烟酒色样样沾,屁眼又出又进……」 杜言陌睁大眼。「菊花先生,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白痴啊!」安掬乐不客气,狠狠巴他头。「我是问你想清楚没有!或许你一生就这么一次机会能摆晩我,我也……」就这么一次,能离开你。 五年、十年以后,当青年有了其他更好选择,他不知届时自己还能不能漂亮抽身,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变成这人的担负、累赘……唯独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 他不如去死。 青年却道:「太好了。」 安掬乐瞪目,你妈咧。「是啊,恭喜你了。」 杜言陌听出他话里少许不爽,笑了。「不是,我是说……太好了,只要这一次我能把你追回来,你就再也走不了,对吧?」 安掬乐傻眼。 杜言陌贴近他:「是这个意思吧?」 青年无形压迫,把他的话意弄拧了,可安掬乐终归没法否认,索性坦承:「对。」 到时候,可是社会案件了,xx日报头条之类,同志情杀疑云,兴许还会沦为节目题材,令某人激动大喊: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杜言陌神情舒了开来,安掬乐毫不犹豫泼他冷水。「前提是你得先追回来。」 杜言陌:「嗯,我努力。」 我不是鼓励你啊……安掬乐结舌,不懂事情怎变成这样了?他最先设想的明明不是这结果,桥归桥啊路归路,兴许青年还会恨他骗他,与他恩断义绝,然而百转千回,竟然走回原来胡同。 一辈子。程蝶衣说:「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眼前小他十三岁的青年,当真想好,何谓一辈子? 安掬乐眼眶骤然红了,眼泪无预警落下。他居然……居然想相信他。 杜言陌见状心惊。「菊……」 会议室门「砰」一声打开,一个女人冒冒失失闯进来:「抱歉抱歉,主编找我……喂,安掬乐,你哭了?!」 冉撷羽从未见过这没心没肺的落泪,整个人痴呆了一晌,想都没想,抡起椅凳就要砸,结果太重搬不动,气喘吁吁。「你……你欺负我家小菊花!」 杜言陌还真没法否认,不管何种方面,他确实欺负过这人。 倒是安掬乐,他揩了泪,走到冉撷羽面前,戳她额头。「白痴,我那是睫毛太长,掉进眼里。」 冉撷羽半信半疑。「哦?」 他拍拍这位好同事的肩。「走吧。」 「菊花先生。」杜言陌在后头唤,安掬乐顿住脚步,听他强调:「你不能不给我机会。」 安掬乐静了一会,最终拉着冉撷羽走了。 chapter 5 [不就一杯子] 走道里,冉撷羽问他:「……你真没事?」全编辑部,大抵只有任婕宜那傻蛋会信他睫毛掉眼睛里的说词。 安掬乐没答,倒是一个转身,掐住冉撷羽脖子,恶狠狠地:「十分钟!说好的十分钟呢?!」 冉撷羽:「呜……咳!主编拖我,我没办法啊!」 他悻悻撒了手,当然没掐得多用力,冉撷羽很快缓过来。「啊就来晚了十分钟而已……」 安掬乐当真是欲哭无泪,前十分钟,他还能好好说分手,后十分钟,情况、局势,就完全给扳回来了。 混蛋,都他妈混蛋。 偏他爱死了那混蛋。 所以最混蛋的,莫过于他自己。 安掬乐给杜言陌经纪人捎去电话。「叫他别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他要的,我自然会给他。」 经纪人一听,当下乐坏。「安爷爷,往后我把你当祖宗拜了。」 安掬乐不客气:「那好,记得写进祖谱,流传给你子孙,逢年过节我要收到祭品。」 经纪人:「……」你们快去相爱相杀相互折磨别出来害人了吧! 杜言陌果真听话,没再来,这令整栋大楼的人都遗憾了好一阵子。试想每日进出,有个帅哥坐在那儿,免费给你保养眼睛,此等乐事,天下少有,尤其柜台小姐,个个毫无精神,连眼妆都淡了。 安掬乐没食言,一日问明杜言陌行程,就去了摄影棚。 杜言陌一见他来,整个人气场亮度全不同,工作人员忙揉眼:「我好像看见他冒出耳朵尾巴,吐着舌头吭嗤吭嗤……三天没睡,出现幻觉了吧?」 经纪人没讲话,总不能说您老真相了吧? 但他不是狗,是狼,看似温驯,实则狡猾卑鄙,关键时能咬你一脖子,快狠准。 杜言陌在拍代言品牌的定装照,该牌走奢华贵气性感路线,安掬乐没见过他这副打扮,很新鲜。 拍摄完毕,杜言陌换回原来装束:一件白t、牛仔裤,没有多余配件,头发也洗过了,把流行感通通冲掉,牛牵到北京还是牛,这才是真正合适他的样子,在出版社站岗那一礼拜,看得出他为虚张声势做了多少努力。 他其实没变,本质里依旧不迷恋虚华,唯独气势不同了,安掬乐想起前几日他那般长篇大论,看来连言语能力也长进不少。 安掬乐上前。「跟我走。」 杜言陌:「?」 走去哪?gay bar。 今日是特意给安掬乐安排的归国庆祝会,各行各业熟的不熟的,通通来热闹。安掬乐一到场,平素与他交好的几个小零立马凑上去:菊花爷,您还能跳否?怕那些五大三粗的美国佬不识草蜢谭咏麟的好,您不尽兴。」 「就你懂我。」他亲昵捏捏那小零胖皮,忽指身后的杜言陌向众人道:「我朋友,没玩过,送你们折腾。」 说罢,外套一脱,莲步摇摆,款款上台。大伙儿一见,就知主戏来了,赶紧拍掌,灯光很贴心,红蓝绿黄各色投射灯,自他身边穿过,dj放起迷乱的电子音乐,安掬乐攀住身旁壮男,随同音乐款款摆动身躯。 分明跳着俗到极点的舞步,可举手投足之间,风情尽现,张开的五指在身廓不停流连,仿若成了他人指掌,哀怜地揉遍自己全身。 他眉眼勾引,不时外瞟,被人群包围,像个自然发光体。这对杜言陌来讲无疑是陌生的,他的菊花先生……从来只在他怀里,即便走在路上,对帅哥多看了两眼,一定都会回头补一句:「嗯~还是我家杜小爷最好。」 杜小爷……有个冰淇淋牌子,叫杜老爷,安掬乐很爱他们的甜筒,夏天时,总会在他面前故意吃得很色情,教人血脉贲张。「等我舔完杜老爷,再舔杜小爷,乖喔~」 尽管言语轻佻、态度疯癫,可他从来把杜言陌感受搁在第一位,不若这般,被众男人包围,鲜活妖娆,却不肯多瞧自己一眼。 安掬乐跳累了下台,他汗意津津,上衫薄透,勾勒出漂亮曲线,一旁有个男人摸了他腰一把,他也不生气,笑着回摸对方结实胸膛,揉了两把,当真死不吃亏。 杜言陌见那男人一笑,把一样东西塞进安掬乐屁股口袋里,便上了舞池。 安掬乐:「呼,口好渴。」 一呼百诺,一桌几个好友连忙给他倒酒,顺道交流最新八卦:「刚那男的是最新来的狼,据说平日不怎么搭理人的,给你赚到。」 狼是圈内术语,意指百年难得一见身材脸貌俱佳的好小一,早年还只有猴跟熊之分,现今各路人马英雄汇聚,完全成了rpg奇幻世界。 「原来是狼,难怪手感不错。」安掬乐做了个抓奶手的动作,忽然身旁青年动了动,坐姿挺起,白衫服贴在身,露出坚实的胸肌曲线,体魄宽健,惹人垂涎。 安掬乐:「……」不摸,老子就是不摸。 他掏出口袋里的玩意,是枚特大号保险套,上头用麦克笔写了手机号,安掬乐一见,笑歪。「哈哈哈,耸够有力~」 友:「嘿咩,那长相那身材这size,你不要,给老子!」 安掬乐笑:「做人有点追求,我给你更好的。」 友:「蛤?」 他笑眯眯,指着一旁等袭胸等不到,脸色各种不好看的杜言陌,「老规矩,谁要拿去,我菊花爷慢走不送,附带两盒保险套。」 两盒……安掬乐「教育」过的一向极品,何况这个用了很多年。换做平常,这消息肯定能令在场所有小零乐翻,摩拳擦掌,剪刀石头布。问题……那人一脸铁青,压根儿没这意思,感觉真把上了,只会被虐死。 有人叹道:「您老还是自个儿留着用,别折腾大家了。」 简单来讲,就是夫妻吵架,连狗都不想理。 安掬乐「呿」了一声,一群有色没胆的,没意思。 他扔下人,又上场跳了几曲,一桌接一桌的喝啊闹,杜言陌没阻止,他虽不知安掬乐有何目的,但若在这儿动了气,肯定不行。 他不得已按着捺着忍着,旁人见他神色益发不佳,早已散离,各玩各的,偶尔有些不长眼色的搭上来,皆被冰走,不过依然有贼心不死的:「当真不换别人玩玩?我技术可不比那朵菊花差。」 「可惜紧度就差了。」不知何时绕回来的安掬乐嘲谑道:「三劈吧,咱俩给你双龙,说不准还有剩。」 对方不甘示弱:「那肯定是你size小!」 两小零就这么恍若无人地拌起嘴来,你扔砒霜、我扔鹤顶红,毒得众乡民备好珍奶买好鸡排,以为双方有何深仇大恨,就要动刀见枪之际,不知是谁冒出一句:「痛快。」 「彼此彼此。」 对方:「看来你嘴技没生疏。」 安掬乐:「我成日磨着呢。」 对方:「吵得嘴都渴了。走,请你一杯。」 众:「……」 两人还颇一副英雄惜英雄之势,看得人彻底哭笑不得。 这一闹完,便是凌晨,安掬乐没跟谁走,杜言陌更不可能,夜风吹脸,青年阴鸷了整晚的面色终于好了些许,安掬乐喝到脚步蹒跚,偎靠在他身上,懒洋洋说了句:「背我。」 杜言陌二话不说,立马背起。 这温度、这重量,对两人来讲,都睽违了好些年。安掬乐问他:「我重不重?」 杜言陌:「你轻了。」 安掬乐趴在他肩上呵呵笑。不,他重了,重很多,重得开始思量他们之间的五年、十年……一辈子,杜言陌跟他要机会,他不是不想给,是真不知自己给不给得起。 安掬乐又问:「今晚,有何感想?」 不爽。 超不爽。 然而杜言陌静了会,语带保留地答:「你舞跳得很好。」 「是啊,我还会唱歌呢,人称老歌天王……」说罢唱起一堆复古流行曲来,有的前词跟后词根本不同首,亦唱得开心:「两个人何苦争强斗狠?你看夜已那么深,梦已那么深,我也身不由己,爱你爱你爱你~我爱~~到沸~~腾~~爱到~沸~~腾~~」 那「沸腾」二字,安掬乐唱到破音,始终不放弃,坚持要唱:「我痛到……沸……腾……」 他声音小了下去,没问杜言陌要把他带到哪儿,总之随意了。安掬乐:「我带你来,只是想让你看看,没有你,我一样精彩,过得很好。」 「……」 安掬乐:「你在影片里的样子,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快乐,我没打算跟你争强斗狠,没意义,你没做错,不用想着补偿,各过各的,其实没啥不好……」 杜言陌蓦然接口:「……痛到沸腾。」 「嗯?」安掬乐迷糊了晌,才知杜言陌在重述他刚唱那首歌的歌词,他笑了笑:「这词也写得够夸张了……」 「我回到家里,看见你寄给我的东西……那时的感觉,应该跟这句唱的一样吧。」 痛到沸腾。 除此之外,杜言陌不会形容了。 也无法形容。 杜言陌:「我爸走的时候,我还小,但我至今能想起丧礼那天,灵堂的样子,清清楚楚。可那天收到东西以后,我做了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太痛苦了,痛苦得他不愿回想。 天啊,好芭乐,安掬乐听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活该。活该。活该。他心底既痛快又难受,复杂得紧,因为他也痛过的,只有我一个人痛,太不公平,可他居然难受…… 难受青年的痛,难受那样的痛是自己给他的。矫情,贱人就是矫情,安掬乐想着这句经典名言,唯有苦笑了。 杜言陌:「菊花先生。」 「嗯?」 「我们差了十三岁,辈分上,你应该算我长辈。」 「……」听了这句,安掬乐心想他真活该死好,随你痛到沸腾痛到蒸发,老子不同情! 杜言陌:「我知道你说出的话一向不收回,所以就当我做晚辈的求你,不管一次两次百次千次,你想通了再顺着台阶下来就好,但试探之类就不必了,我没了你并不会过得更好,你也一样……」 杜言陌把事看太透,不留余地,安掬乐不想嘴硬都得硬一下:「谁说的?或许世界上有其他能令我幸福的对象,只是还没遇到……」 杜言陌斩钉截铁:「不会有的,如果他能让你幸福,我就让你更幸福,不管你跟谁在一起,都不是最幸福的。」 安掬乐越听越黑线。「你这是在诅咒我吧……」 「是。」杜言陌也坦承。「如果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一定没办法祝福,每天诅咒你们分手……」 他不是大度的人,从来不是。 自小排斥妹妹、嫉妒老师的女友,更不要提这个人去找别人,他一定会疯。补偿……是啊,这人是他一生安居乐业的所在,又骗过他,怎样都得牢牢抱进怀里,补偿自己。 杜言陌道:「菊花先生,以前我在学校历史课听过一则故事,说有个人对背他的那人讲:「一步一年,你背我走多少步,我就保你江山多少年。」假若我能背着你走上一千、一万步……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了?」 相信什么? 相信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简直笑话。 安掬乐沉默了很久,久得杜言陌以为他喝醉睡着,才听他开口:「放我下来。」 「这才一百步……」 「一年一步,一百步都一百年了,你还嫌不够?」说罢,就从对方身上跃下,安掬乐扶着头,晃了晃。「让我想想,这事,你得让我想想……」 「菊花先……」 「够了!让我想,没听见吗?!」安掬乐吼。 四周一片寂静,仅剩安掬乐嘶吼过后遗留的细微喘息,杜言陌看着对方难得失控的样子,最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     ◎     ◎ 过去,刚回国看到信的期间,杜言陌不断想:他确实做错了一些事,可他做的错事,有必要遭受这般巨大惩处? 一切都是那人说了好,他才信,结果过了寸……越想越绝望,他成天如行尸走肉,那只箱子,碰都不想碰,直到有次他在房里晃荡,不小心绊倒,里头物品通通翻了出来。 他的换洗衣物、他的杯子、他的……每一样每一样,隔了近一年没使用,却通通崭洁如新,半丝灰尘霉气皆无,他用的毯被,甚至像刚晒过太阳,蓬松柔软,溢着他喜欢的柔软精香气。 杜言陌杵着,杵了很久,那个人一直都很珍惜珍爱他,他从不说想念,只把属于他的物品,一个一个,洗过了再擦过,等待主人回归,再度取用。 他觉得……倘若不是外派,那人还是会等他,等他回来,接而离去,不停反复。最后,自己会被宠得盲目,再看不见对方的好,而安掬乐迟早也会疲惫,两人终会相离……那才是真正的追悔莫及。 因为,他不能缺了他。他迟早会反悔,却再也追不上人,所以现在发生,还不算晚。 他其实应该庆幸。 于是杜言陌想:在男人回来前,他必定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好,最主要得完全独立,他已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但必须更稳固、更多保险,使它们成为代表不离不弃的决心。 杜言陌收拾了精神,他受到很多媒体及企业的关切,有几个品牌找他拍广告、做代言,他不太懂这方面的事,上网估狗……找了一间经纪公司。 原先都做好被打枪的准备,讵料对方一见他联系,便万分欢迎,带他的经纪人以为自己捡到宝,一脸乐兮兮,直到…… 「我想曝光,但不能曝太光,刚好的程度就好。」 「……」经纪人十分凌乱,心想:你来乱的吧? 但杜言陌很认真。 他有各项顾虑——第一,他仍把自己定位在超级马拉松选手,不愿再过界;第二,曝得太光,很难长久,这是一场不知终点在何处的长期抗战,他必须不时呼唤那人。第三,若真红了也麻烦,何况他尚有诸多计划得施行,这些通通需要时间。 五光十色的斑斓舞台,终归不是他真正冀求。 他只是需要一点名气,足以令他做更多、更多的事。 他怕那人找不到他,不敢离开台湾,转而参加国内各大小项比赛,争取每一个能被采访机会,为此他只能拿第一,不停的拿第一。 只有拿第一,那个人才有更大机率,注意到他。 他不接过于主流的案子,怕消耗光了自己,这次会被纽约时尚品牌看上,纯属机缘,对方高层之一是个运动迷,长期赞助相关活动,包含先前进行的横越中亚长跑,杜言陌因而接下,被杂志联系访谈,最后…… 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即便不是为了见他而回来。 ◎     ◎     ◎ 安掬乐说要想,可其实他压根儿没想。 他去租了一叠bl漫画,天天看,奇怪最近大叔受特别流行,他真佩服这些主人公的勇气跟唧唧,弥久而坚。 也不知看了多少本,看得他对人生盲目,充满爱与希望。 他记得很多年前的晚上,也遇上相似情况,乔可南给了他一句金玉良言:「欢喜做,甘愿受。」他就受了,能受多久是多久,攒足能量、保留力气,不至于受到死,可这一次…… 他找乔可南倾诉:「小乔,我怕,我居然怕。」 joke男:「不怕才奇怪,你之前胆子长得比脑大,现在总算均衡了。」 安掬乐笑。 笑完继续自我剖析:「你说我为何怕了?当年我都不怕了,或说怕了也认了,这次却不能了,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了?」 joke男也给他一句「了」:「因为你老了。」 菊花黑:「……」 一个说他长辈,一个说他老了,是怎样,拉仇恨就对了。「你才老!你比我老!你全家都老!你娘我可是永远的十八岁,不老神话!」 joke男:「对啊,我老了,我家那只也老了,要像以前那样折腾一次,我才不干,我们都很认老,你既然不认,那何怕之有?」 菊花黑:「……」要否不怕、要否认老,这啥终极选择? joke男:「以前有个媒体工作者说,遇到任何事犹豫不决时,会想到自己二十岁时会怎么样?如果犹豫不决的原因,是自己变老、变世故了,那就逼自己回到二十岁的状态做决定——既然你是永远的十八岁,不老神话,那也不用逼了,现在想怎样就怎样……你是谁?」 安掬乐接:「菊花爷。我最大,我说了算,没有玩不起,只有玩到你不起。」 joke男:「那你还怕啥?」 菊花黑:「怕他不能爱我一辈子,我没力气了,走不了。」 joke男:「干,这么恶心的话,亏你讲得出来。」 菊花黑:「嗯哼~」 是事实,就讲了,他明白这顾虑傻得就像一出生就担心死亡,一搭飞机就怕空难,可他的情况是死过一次,第二次也差点半死不活。如果有天你吃过一个非常难吃的东西,即便对方允诺改善,再三强调绝无问题,在尝味前,任谁都得怯一下。 joke男:「其实你换个角度想想,一辈子能多长?再怎样折腾、怎样不舍,也就这么一段,吵着闹着就过完了。」 是啊,能有多长? 安掬乐忖着,起身走到厨房,看见自己一排的杯子。 他搜集杯子的习惯,行之有年,他固定摆七个杯子,喜怒哀乐、爱恨痴,各自代表一个意义,统合起来,就是他的一生。 确实没多长。 他把杜言陌挑选的,属于「爱」的杯子寄还给他,没再补,也不打算补。他曾经通通打碎,让那些杯子代替他承受绝望,如今…… 不就一辈子? 逼自己回到二十……不,他回到自己的十五、十六岁,他曾爱过一个男人,那样天真那样傻,可他真实坚信,自己与那人,能有一辈子。 后来没走成,那人亲手毁了他的崇拜。可惜了,真的可惜了,幸福好不容易,怎就不敢了呢? 其实,少了爱的一辈子,也就是匆匆的凑合着过了,他却牢固地守着,怕碎怕疼,有何意义? 他安掬乐什么没有,杯子最多。 想罢,他拿起一个黄色杯子,手蓦然一松,「锵」一声,四分五裂。 他再摔。扔喜、碎怒、灭哀、无乐、除恨、不痴……仅余爱,以及青年送给他的,那只歪七扭八的杯子。 这是属于他的仪式,做完了,安掬乐拿扫帚,将碎片通通扫起。心想他的一辈子,碎过了,就无须害怕,再一次吧,给青年、给自己一个机会,说到底,他们之间并没到回不去了的程度,一切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心魔。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他回到电脑前,跟乔可南道:「没事了。」 joke男:「?」 菊花黑:「我砸了杯子。」 joke男:「……所以?」 菊花黑:「你说的没错,能有多长,我不想折腾了,想买新的杯子。」 找青年一起吧。 上一次,他只令青年挑了一个爱;这一次,他想与青年手牵手,一并补完他的喜怒哀乐……没有保留,只有分享。 然后,把那只代表爱的杯子,收回身边来。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决定吧,看他们是否真能走上一辈子。 chapter 6 [玩到你不起] 杜言陌接到安掬乐电话,对方一劈头就问:「你还跟家人住?」 杜言陌:「不,我搬出来了。」 安掬乐:「那宾馆跟你家,挑一个?」 他说得很白,杜言陌没底他这是打算跟自己和好,抑或只延续肉体关系,但不论哪者,他都不会不配合。「我家。」 安掬乐:「在哪里?」 杜言陌现今的「家」,正是安掬乐先前租住的那一间。 有些事,杜言陌年纪还太轻,或说压根儿没想过,之后才有所领悟:安掬乐是个地盘意识很强烈的人,他看似跟谁都好,却不轻易让人跨进他的私领域,有轻微洁癖,时常拿着滚轮刷滚啊滚的。 心理学上讲,一直固执重复某一件事,就是一种病征,他一直以为安掬乐不过是带他回家,可实际上,他领他进入的,是他的心。 这一点,直到他看见被安掬乐清过的屋子后,才惘惘明白。 他把杂物清空,却把大部分东西留下——床架、茶几、沙发……还有杜言陌最爱躺的地毯,这块毯,安掬乐精挑细选,跑了好几间家货行,对质材计较至极,搬家时居然没带走。 不是完全属于自己旳,就不要了。 可是,我分明还是你的,为什么你就不要了? 那片白墙过于刺目,他问房东:「原先的墙壁呢?」 房东一愣,也不懂他怎会晓得,答道:「请前位房客弄回来了。」 杜言陌沉默,他上前抚墙,安掬乐做事向来细致,白墙上一点儿过往痕迹不存,他曾抹掉前半生的回忆和纪录,如今又抹去第二次……全是为了他。 大约那日哭得太惨,杜言陌没了眼泪,只觉得痛。 他不敢去想,安掬乐在重新刷漆这面墙壁时,究竟怎样的心情。 这屋各方条件都好,尤其历经前房客的设计、爱护,租价自然比一般要高,才一时没租出去,杜言陌二话不说便定下了,他刚接了个代言,酬劳不高,但租间房不至于是问题。 面对着这般空虚又空荡的屋子,杜言陌启唇,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而这次,再无人迎接。 搬进来第一天,他躺在那张更换过的崭新床铺上,一滴眼泪滑过眼角。这是最后一次,他最后一次哭、最后一次后悔,接下来,他必须预备好一切,等待这屋子的前主人,再度回归。 而这一回,由他来说:「你回来了。」 …… 安掬乐来,见了屋内摆设几乎没改,只问:「房租多少?」 杜言陌报了一个数字,安掬乐一听炸毛:「靠,那混帐吸血鬼,这还不都老子搞出,怎样都该分我一成!」 他气呼呼,也不知气自己亏,还是气杜言陌被削。 杜言陌一笑,抱住他,说了一句睽违许久的话:「我回来了。」 「……」安掬乐没应。 不是不失望,但杜言陌自知目前他尚无权利要求答复,安掬乐更已不是这间屋的主人,反倒是自己该说句「欢迎」,可他讲不出,他并不想听安掬乐回答「打扰了」之类,生疏客气的台词。 好在安掬乐也没讲,他褪鞋进屋,指着高大的餐桌木椅,微笑:「你,坐在那里,自慰。」 杜言陌:「……」 他能不听吗?开玩笑,安掬乐现在是王,叫他往东,别说不往西,连西在哪儿都不敢想。他乖乖坐在椅子上,扯下裤链,双手伸入,掏出茎器套弄。 安掬乐就站在那儿看,完全没帮忙意思。 一般男人自慰时,除非在看片,多少会习惯闭眼,想象场景。杜言陌忖想两人最令他兴奋的一次做爱是何时?太多了,光这个人的呼吸就足以令他勃起。 他很快射了出来——毕竟没刻意控制,安掬乐走上前,瞟了眼他满手浓腻的白液,抽出纸巾替他温柔擦手,冷冷说了句:「再射一次。」 「……」 杜言陌怎样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般整,但仍旧只能听令。这回他撸到一半,忽听安掬乐问:「你用什么当配菜?」 杜言陌喘着气。「我想的……是你。」 「……」 「我记得有一次……做过了头,你那儿被我操得连阖都阖不上,穴口肿了,肠壁是粉色的,我射进去的精液……就这样流出来,好像失禁。你后来不得不用肛塞拴上,我记得那肛塞,是紫色的……唔!」 他又射了,这次的量大了些,好像刚刚只是小菜,现在才进入正餐。 安掬乐几乎不为床第之事羞耻,可被人这样钜细靡遗形容情状,倒是第一次。 他热了脸。「你居然连操字都会讲了……」 杜言陌心忖,他曾跟着一群大叔游历,什么更加淫秽低俗的没听过? 他知道安掬乐喜欢听这些,被男人当作性对象看待,会令他很有快感——废话,他是gay,安掬乐曾说异性恋和同性恋最大差异就是,前者会对对方身上各处不同部位产生兴致,但对男同志来讲,唧唧才是王道,其余全是点缀。 安掬乐命他射了两次,然后开始灌酒。 可乐娜没一般啤酒苦,加了莱姆,更加顺口,不知不觉一打下去,待杜言陌上好厕所出来,就看到安掬乐用手指晃手铐:「坐。」 杜言陌:「……」 他已经完全放弃揣想自己接下来命运如何了。 唯能料,今晚没把他玩死,安掬乐不会满意。 于是他被反手铐在椅子上,足足四小时,像个处刑犯,安掬乐借他电脑去玩,不时还能听见宝石方块被消灭的声响……中间安掬乐跑来一趟,很乐的说:「我破了你电脑里的最高纪录!」 然后给他阴茎舔了几口,就走了。 就走了…… 杜言陌挺着半勃肉具,无言以对,这回听见的是skype的来讯声响。 菊花黑:「闺女,跟你说件事。」 joke男:「?」 菊花黑:「我打算成为流言终结者,进行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实验,你纪录一下这伟大的一刻,之后也可效法~有没听过可乐娜啤酒加莱姆的效果?」 joke男:「那个啊?其实还好,心理因素占居多吧,你想想看,就算前一天吃的都是玫瑰,放出来的屁也不会真有玫瑰香……」 「……」安掬乐摔滑鼠骂干。「你们这对无耻夫夫的下限到底在哪里!」 乔可南干回来。「唯独不想被你这样说!」 「哼!」安掬乐悻悻,关了skype,亏他还以为身边没人试过,兴致冲冲,没料闺女已经……呜呜呜,他这做娘的,岂止输掉十条街啊! 虽说已知结果,多少有点儿意兴阑珊,不过人生嘛,自己玩过才算。安掬乐走至厨房,倒了杯水喝了口,继而走到某人面前,弯身微笑:「借用了你的电脑,不介意吧?」 杜言陌:「……」 他能介意吗?毋宁说眼下情况,他压根儿自顾不暇。 安掬乐:「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杜言陌摇头,喝了太多酒,此刻脑子晕眩,反应迟钝。在被灌酒之前,安掬乐命他自慰射精……射了两次。如今,他被反手铐在椅子上,子孙根自裤裆敞露,已有些疲软迹象。 安掬乐抿唇。「我一直想帮你办个成年礼……」 成年了,可以做什么? 喝酒。 杜言陌不怕喝,在国外历练,酒总是人类最好朋友。心情好了喝、心情不好喝、天寒地冻喝、怎样都要喝……有段期间,他在中国北方,喝的是类似烧刀子之类的烈酒,安掬乐灌他的可乐娜啤酒加莱姆,压根儿算不了啥。 不过被迫喝了近一打的量,大抵连酒仙都会受不了。 安掬乐蹲下身,手指咕叽咕叽逗了逗他半垂状态的阴茎。「还硬得起来吗?」 「……」离上回射精隔了约四小时,现在要再硬,并不难。 杜言陌还不及回答,安掬乐便握住他的肉具,笑盈盈道:「好像快软了……别说我都不帮你。」 说罢,他张嘴伸出舌头,开始舔舐。 杜言陌喘了口气,小腹一紧。 安掬乐嘴上功夫一向不赖,何况彼此都很熟悉双方的性感带,杜言陌尺寸大,通常安掬乐不会急于含吞,而先将外头柱身全舔湿了,才慢慢咽进。 青年肉器很快挺立,安掬乐一手撸着他精管,一手揉捏他下方囊袋,含住硕大龟头,他舌尖灵巧地在精口舐弄,再吮吸青年阳筋处——杜言陌那儿最敏感。 他呼吸粗重,一些液体自龟口泌出,有透明及黏稠,透明的是预备液,浓稠的则是部分精液。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20节 安掬乐全数舔净,咽进喉里,他咂了咂舌,似在品味。「唔,确实好像有点甜。」 杜言陌:「?」 安掬乐吮着他茎皮上隆起的血管,笑道:「听说酸性食物和酒精,都会增加精液的甜味,尤其可乐娜啤酒加莱姆……效果加倍。」 他一直想试,想很久了,可惜苦无机会。 今儿个终于能试,他特意和闺女分享,结果……唉!晚了一大步,月球都被践踏光了。还不都这小子,一成年就跑没影,该虐! 杜言陌无言以对,早习惯这人脑子里尽是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可是这种事,只要和他讲一声,他乐于配合,何以要将他铐在椅子上? 不,相较于此,他更好奇安掬乐那袋子里……还有什么。 啤酒和莱姆就算了,豹纹毛手铐是哪招? 而且,他明显有后招…… 安掬乐吸着肉器,吮弄铃口,确认硬度之后起身,又走回他那个袋子……杜言陌心头惴惴,只见安掬乐拿出一只话筒。 是,话筒,有卷曲的电话线,却没机身。他问杜言陌:「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杜言陌看了半天,只能答:「电话……筒?」 安掬乐笑:「宾果~但这和一般话筒不太一样,是专门给手机用的,现在大家都怕电磁波嘛,也不知谁想出这玩意……你瞧,很可爱吧?」 杜言陌:「……」萤光粉红,是很可爱,但前提是它必须用途正常。 安掬乐:「它是拿来接电话用的,不过……有人不喜欢接电话,我只好这样用了。」 说罢,他用弯曲的电话线捆住杜言陌茎根,不很紧,但足够阻挡射精,外加话筒本身有些重量,垂在那儿,越勒越紧。 杜言陌热汗直流,见安掬乐褪下衣裳,露出白皙胸膛及淡色乳点……他性具勃硬,有苦难言,知道这下是真的要被算总帐了。 安掬乐赤身露体,两条修长白腿尤其诱人,岁月变迁,他却始终漂亮得不成样子……三十六岁,这真不是玩笑? 杜言陌盯着他,眸光炽热,全身绷紧,安掬乐勾唇,很满意对方为自己展露的反应。 青年的阳具被电话线缠绕、箍住,贲起的血管经络似快炸开。他悠悠上前,跨坐在杜言陌身上,亲吻他敏感眼皮。他伸手撩起他上衣,用自己翘起的乳尖磨蹭他坚硬胸膛,小猫一般嗯嗯叫,妖媚撩动双方情欲。 杜言陌终于耐不住地吻他,安掬乐很依他,双唇交叠,舌瓣吮吸,唾沫相递,两人口腔里都有一点儿酒味及莱姆香气。唇分之际,杜言陌舔去他嘴角涎液,看着他被吻得酡红的脸,忍不住问:「我的精液真的变甜了?」 安掬乐笑:「要不你尝尝看?」 「……」杜言陌对自家孩子没兴趣。「我尝你的。」 「咦~可是我里头储的还是旧货,应该不准。」 他用脸磨蹭安掬乐的脸,讨宠。「我想尝。」 这招百试百灵,其实对杜言陌来讲,精液味道如何倒没所谓,重点是出产它的人。 「……好吧。」安掬乐笑了一下,贴近杜言陌耳边,悄声道:「那你得先把钥匙掏出来才行。」 他提了钥匙的「位置」,杜言陌双眸睁大,低首瞥向恋人腿间……确实摆荡着一根细线。 杜言陌一阵眩晕,他忽然觉得被榨干玩死还算好下场。 只怕有人纵火逃逸。 安掬乐眯眸歪首,一脸无辜。「怎么办?」 很简单,把线拉出来就行了,问题杜言陌动不了……而安掬乐显然一点儿没打算帮这举手之劳。 杜言陌:「……爬到桌子上,屁股翘高。」 「好啊。」安掬乐很配合,他爬上桌,转而挺出白润丰翘的臀部,那根电线晃呀晃……杜言陌将脸埋进,可他没猴急地先扯出物件,而是将他肛周舔润、舔软。 安掬乐那儿向来敏感,不禁腰部一缩,难耐地哼了几声。 杜言陌舔得益发卖力,直到穴口松软了些,他才咬住电线,看准空隙,一气呵成抽出——那是一个蓝色的,近似跳蛋的情趣玩具,总归杜言陌看不懂。 安掬乐呜咽一声,喘着气。可恶,本来没想让他这么好拿,偏偏对他身体了解度,杜言陌估计比他这当事人还深。 安掬乐转身拿过,扭开来,似乎是搁按摩器的地方,放了手铐钥匙。 他是何时塞进去的? 杜言陌光想象便燥热不已,只见安掬乐嘟嘟嘴,还没说啥,一阵电子乐声响起。 安掬乐:「喔,我手机响了。」 杜言陌这时只想说别管它!安掬乐却纵身一跃,跑去接:「嗯?小悦呀,怎么了~~」 电话里:「干你他妈有够恶,喝了符水喔?!」 安掬乐:「干你他妈老子难得给你点面子,有事快奏,无事退朝!」 然后吧啦吧啦吧啦吧吧啦,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安掬乐:「你等等。」 他走回来,杜言陌还困在椅子上,肉根垂了一点,下头被萤光粉红色的电话线捆着,安掬乐捉起摆荡的耳机插头,插进手机,脸贴着青年茎根,改用话筒:「好了,你继续讲。」 杜言陌瞠眸。 于是两人继续讲继续讲继续讲……安掬乐的吐息喷在青年肉根上,在对方发言时候,他就趁隙舔杜言陌龟头,吮吸精口渗出的体液。电话里那人听见声响,问:「你在吃什么?」 「唔……牛奶棒。」边说边在杜言陌龟颈处狠狠一吸。 青年阳根再度传来被勒紧的痛苦,再忍不住喊了一声:「菊花先生!」 电话里:「咦,你旁边有人?」 安掬乐抬眸,本想说没有,玩死你!但见青年那副隐忍到极致的表情,到底心软,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拔下,搁置一边,用手指绕了绕那电话线,扯紧对方阴茎,抬眸问:「现在,知不知道电话用处了?」 至少不是这般用处。「菊花先生……」 安掬乐没心软,又拉了拉电话线。「知不知道了,嗯?」 「知道了……」 「真的?」 「嗯。」杜言陌讨好地含住安掬乐上唇,带着水光的眸子黑黝黝的,分明人长大了、也历练了,睐望他的方式却一如往昔,缱绻而迷恋。「让你担心了,对吧?」 「……」 安掬乐不吭一声别开脸,杜言陌又固执地亲上去,咬他耳朵、舔他脸颊……安掬乐避了几回,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骂:「够了没啊!」 说着又扯电话线,杜言陌低咽,一脸很痛苦的样子,不管真假,安掬乐也不想真搞废他——开玩笑,废了他下半辈子找谁性福去?这一年他可受够按摩棒了。 他终于给杜言陌弄开电话线,茎根仍硬,有些液体吐出,上头的血管一跳一跳,阵阵勃动,青年舒了口气,安掬乐探抚,确认功能无碍,杜言陌提醒:「手铐……」 对喔!安掬乐给他解了,被反铐四个多小时,杜言陌肩膀肌肉疼痛,可他第一步却是把人揽紧,再疼也不放。 安掬乐戳了戳他肩,杜言陌疼得倒抽气,他夸张表现令安掬乐白眼,心想少来,一个平素在做极限运动的人,身子骨最好这般僵硬。不过不可否认,这招对他向来有用。 该死的有用。 他弹了弹青年下头更加坚硬的肉具,故意道:「真不舒服,就别做了?」 「菊花先生……」 糖难讨,装弱不行,硬来更不可能,无可奈何到了极致,仍想百般迎合,他欠这人太多……杜言陌蹲下身,换他将安掬乐半勃性器含入,一手绕至后头,按揉那刚被他舔开的穴眼,伸进指节掏弄。 他的做法带了服侍性质,不时抬眸,觑他反应。安掬乐整够他了,再耗下去自己也不好受。「带我……到床上做。」 「……嗯。」 床垫换过了,可依旧是爱情睡过的床,安掬乐孤身一人,并不需要,如今却回到这里,被同一个人拥抱,他仰躺,双腿大张,暴露的穴口沾满唾液,在日光灯下透着淫靡的光。 房里没润滑剂,安掬乐的百宝袋里居然也没有。他哼哼:「本来不想让你进来的……」 杜言陌一滴冷汗,心说好险,赶紧趁人未改变主意前,卖力讨好。即便欲望膨胀到极致,他仍按捺住,用唇舌及手指耐心扩张。 安掬乐很快便浅浅呻吟起来。他先前塞了玩具,异物促使肠液分泌,内里还算湿软,厕所那次,杜言陌粗暴过,一直耿耿于怀,这回铁足了心不令身下人有一丝不快,反倒是安掬乐先耐不住:「别弄了,快插进来!」 「可是……」 安掬乐恶狠狠,眼眶通红。「再不插,我就让你一辈子休想插!」 一闻言,杜言陌便扶起性具,缓缓捣入。拓开时多少受到些阻力,但很快吞没了大半,安掬乐仰头低吟,杜言陌扳过他的脸,亲了上去,一边亲一边插,总算到了底。 刚被电话线勒过的下端一被括约肌箍住,比起疼,更多是满足,就连细微的痛也化为喜悦,他按着身下人,开始抽插,安掬乐才正要放嘴吟叫,体内却骤然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热意浇灌——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杜言陌浑身僵硬,动作停了。 安掬乐:「……」 杜言陌:「……」 安掬乐:「你……你射了?」 杜言陌:「……」 搞毛啊!才蹭了几下咧,这孩子一向持久,持久到骇人的程度,如今居然搞早泄?! 「刚……憋太久了……」杜言陌偏深的肤上泛现一点血色,臊到极点,他抽出性器,黏稠的白液随之泌出。 安掬乐脑子里浮现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这念头当然是开玩笑的,青年被低气压笼罩,一脸沮丧,好似犯了天大错事。 安掬乐原先还想安慰两句,说人有旦夕祸福,唧唧起起伏伏,皆属正常,最后却很没良心地哈哈大笑:「天啊,你那什么世界末日一样的表情——」 他拍床,笑炸了。「手机,我要拿手机拍下来……」 「菊花先生!」杜言陌很苦,的确是世界末日啊,他好不容易有把人追回的希望,倘若那话儿不行,他信安掬乐能铁了心跟他分手。 安掬乐笑完了,揩去泪,疼惜地揉揉青年垂软下来的分身。「没事,你被我玩过头了,刚还射了两次……嗯,倒是你这儿,又变大了?长了09,重了四十一克……」 杜言陌:「……」 他晓得安掬乐对唧唧辨识能力强,但到这程度已非凡人等级。他老实招认:「我做了锻炼……」 安掬乐:「蛤?」 杜言陌起身,走至书柜,抽出一本书。「按上头方法做的……还有估狗。」 这本书安掬乐也有,或说大半男人看见它搁在书架上,很难不拿下翻阅并结帐回家——废话,天下哪个男人不向往大唧唧? 不过安掬乐倒是纯粹好玩,按上头方式搞了一两天,就懒得再弄,倒是青年这本,明显被翻阅多次,不但有标签,还有各种注记痕迹。 简直比他少年时代的上课笔记还认真。 安掬乐:「你练了多久?」 「半年。」 那算成效欠佳的了,以书里那些成功者的「经验谈」来讲。安掬乐:「你练这干么,还嫌自己不够长不够粗?」 这会杜言陌沉默较久,之后才淡淡开口:「我是想,如果无论如何都不行了,你就是不消气,最少看在……杜小爷的分上,你或许会愿意给我机会。」 安掬乐瞠目,都不知该哭该笑了。「你把我想得这么肤浅?」 杜言陌:「不是,但你确实喜欢大唧唧,没错吧。」 「……」 太中肯了,安掬乐完全否认不能。 他把那本书翻了几遍,看到加热部分,上头写了各种方法,杜言陌有打圈有打叉,甚至横批写道「会烫伤」,安掬乐哈哈笑,问他:「被烫过?」 「……嗯。」 同为男人可以想象那是怎般滋味,安掬乐搁下书,最后吐一口气,亲了亲杜言陌,分明是个聪明孩子,有些事上却傻气得一根筋,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心被包覆,掐软到不行,青年总能用些奇怪的法子留住他,更奇异的是,居然很有用。 舍不得、放不下,好不容易抽离了,终究回来……唉,他真没脸见关二哥了。 算了,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死在青年怀里,他心甘情愿。 「改天……陪我去买杯子吧。」 安掬乐说出这一句,杜言陌一愣,随后回神,将人牢牢揽进怀里,像抱住了这一生最值得珍爱怜惜的宝物,不舍放开……也绝对不会再放开。 chapter 7 [走一辈子] 大抵是心结解了,隔早青年再度勃起,安掬乐还恍惚着,那肉棍便自身后捣开他仍松软的后穴挺进。 他「嗯!」地低叫一声,热意冲上面庞,身体在晃动中逐渐转醒。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人荒唐时候连续三天床都没下,硬了就操,操完了睡,睡完了吃,吃完了硬……无限循环,安掬乐主动拱起臀部,脸贴在被单上,半梦半醒地任由青年操干,惺忪喃喃:「嗯……再睡……十分钟……」 「你睡。」杜言陌温柔抚着他微微睡乱的发,胯下动作并不粗暴,但每一下都恰到好处,磨过安掬乐体内最为敏感之处。 「嗯……啊嗯……」前列腺被摩擦的感觉逐渐蓄积,安掬乐前头硬棍开始流水,在床单上印下大片深色湿痕。 插着插着身下的人总算全醒,杜言陌弯身,亲吻他的背,随后抽出肉具,将他翻过身来。 安掬乐抹着眼,柔柔地笑:「早。」 晨光自窗户映进,洒落在他大片白皙肤肉上,恍若陶瓷,莹润纯净,即便肚腹上有道浅浅弯痕,仍不改其无瑕。杜言陌爱惜地伸手探抚,捏弄他胸前两粒小巧乳珠,俯身边舔边道:「早。」 安掬乐调笑:「一早就这么有精神,总不会再早……唔!」后头那字没说完,青年粗大的阳具便再度插入,这会不若方才缓慢抽动,而是大开大干,没一下直没到底,把造口业的安掬乐撞击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哎呀哎呀叫。 两人做起来姿势不会只一种,很快就由正常位变为坐姿,安掬乐刚睡醒,还没力气,就攀着青年坚壮后背,翘着屁股,承接他由下往上的冲击。 很快地,臀肉便被拍打至红肿,穴肉受到体毛摩擦,既疼且痒,安掬乐靠着他,哈啊哈啊的喘息声贴在杜言陌耳边,催情至极。 安掬乐真正舒服的时候很少呻吟,反而喘气喘得凶,偶尔哼几声,真不行了就细细叫,像猫儿,杜言陌喜欢听这些,喜欢看他为自己产生感觉,连肩头都泛红。 惹人怜爱。 安掬乐并不安分,青年擦不到他敏感处,他便自行动腰,这方面两人配合向来默契,一拍都不走调,随着抽动程度加大,青年饱满的肉茎一次次抵过他前列腺,安掬乐爽得终于耐不住声:「啊!啊啊!嗯啊……那里……再用力……」 杜言陌从善如流,他把安掬乐轻轻平放床上,抬高他双腿搁在肩膀上,这令安掬乐肉穴大张,无法自行收缩,杜言陌很轻易便能把肉棍塞入,一插到底。 「嗯!啊!不、不行……啊!」这姿势毫无防备,括约肌难以使力,安掬乐穴眼翕张着被一再干进,进出滑顺,黏膜遭受摩擦的快感渐次明显,热度冲脑,他满脸晕红,下肢过分酸麻令他脚趾难挨蜷起,杜言陌侧首亲吻他脚背,略咬带吻。 直肠内越发湿润,液体在穴口打出了泡,安掬乐揪紧床被,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格局、熟悉的人……一切都像回到原点,可又多了不同。 他抬手,捧住青年的脸,看了这么多年,竟怎瞧都不会腻。 杜言陌缓下来,享受这不带情欲,却充满感情的抚摸。 他刚毅的轮廓,不折不扣已是一个男人该有样子。安掬乐怜爱地亲他眼皮,体内的肉棍随之抽颤了下,他失笑,模样改变了,有些事却没变,安掬乐揉弄青年胸膛,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暗号,意为继续、不要停…… 杜言陌先弯身与他接吻,才行插干。 「哈……哈……」安掬乐快射了,他双眼迷蒙,这些年已经很习惯插射,他示意青年加大动作,杜言陌依从,将安掬乐转过,按住他腰肢,自后背由上而下侵入—— 「呜!」安掬乐精囊被压迫,呜咽一声,精液喷射出来。 大抵储了阵子,浓度很高,杜言陌捞起他上半身时,茎根尚未全软,马眼仍在吐液,与床被牵连出一条稠丝。 青年边插他边替他打枪,令残余浊液排出,安掬乐一脸迷离,许久没受到的快感使他合不拢嘴,涎液淌落,杜言陌侧首舔去,刻意问他:「我操你操得爽吗?」 废话。安掬乐答都答不出话了,「嗯……」没剩多少的精水总算排完,他全身瘫软,偎靠在青年身上,一边任他操,一边哭笑不得:「你到底学了些什么玩意儿回来……」 杜言陌亲他脸,故意粗声粗气:「学你喜欢的,老子这根粗屌操得你这浪货爽不爽?」 「噗!」好在刚射过,若不听青年突然这般讲,安掬乐八成会惊到软屌,当场大笑。「爽,您没瞧奴家刚才都抛了?」 「……」杜言陌:「还是别这样吧。」 安掬乐哈哈笑,贴附着青年耳,悄声道:「放心,这辈子,我只被你操得这么爽。」 这是真的。他人生里第一个男人……说好不提,晦气;之后的第二、第三、第四……不管哪一个重复的皆是同样行为,有性无爱,安掬乐曾以为这样最轻松,射精跟排泄差不多,连出口都一样,谁在大号小号的时候还管着爱不爱? 可是,不一样。 当全心全意迷恋爱恋一个人,心灵牵动体魄,产生共振,便连同那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灵魂,一并震颤。 快感凌驾肉体,穿刺脑髓,他是他的男人,一手调教,茁壮成此。 安掬乐心里不无自豪地亲吻他,历经高潮后的肠道万分敏感,他能感知到青年的血管脉络,纠结攀附,伴随律动,延伸进他体内深处。 与他心脉,紧紧相连。 杜言陌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大,他气息粗乱,俊眉揪拧,安掬乐猜他快射了。 然而最后一刻,杜言陌却选择抽出肉根,将安掬乐摁倒在床上问:「能不能……射你脸上?」 安掬乐睁大眼,随即笑了一下。「好啊。」 青年闻言,便跪在床铺上,一手扶住暴胀性具,一手扳过恋人的脸,近距离下,安掬乐只瞧见一根布满青筋的硕大肉棒,下一秒茎身跳动两下,精口翕合,浓白的液体喷出,一道接一道,糊了他的脸,有些还喷到头发上。 安掬乐张嘴,那最后几下射进嘴里,他咂了两下:「甜的。」 「……真的?」杜言陌怀疑。 安掬乐:「不信你尝尝?」 「不必了。」杜言陌喘着,刚泄精还显酸疼的龟肉在男人脸上蹭着,将自身吐出的液体抹开,润着他嘴。 安掬乐任他蹭着,偶尔舔舔,气氛淫靡而甜蜜,不料杜言陌一抬眸见钟,骇然喊:「糟了!」 他跳下床,安掬乐拿被单抹掉脸上白液,问:「怎么了,有case?」 「我上课要迟到了。」他边说边进浴室。 风风火火的,安掬乐看着,一脸茫:上课?哪门子的课? 杜言陌只简单冲浴,很快又出来,他赤着精壮身躯,急急换上t衫及牛仔裤。「我下午就回来,你……」 安掬乐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撑下巴,一手挥挥。「我等你。」 他早请好特休,不必上班。 杜言陌一怔。 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在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人……杜言陌神色沉寂,安掬乐还不及问怎了,他便狠抱上来,力道大得差点把他被折腾一早的老腰扭断。 杜言陌:「我下午就回来……真的,一定。」 安掬乐莫名其妙,回来就回来,搞得一副生离死别样子,哪出啊?却听杜言陌沉沉再道:「说好了等我,不要食言。」 安掬乐这一听就懂了,估计是一年前的阴影。他好气又好笑,摸了摸杜言陌的头:「好,我一步都不出去,行了吧?」 杜言陌抬脸,表情仍有些迷乱无措,安掬乐心底叹息,你以为离开很容易吗?它用光了我此生积攒的所有力气,往后不走了,也走不动了。「乖,别想多,嗯?」 杜言陌这下才好似有了安心。 安掬乐捧着他的脸吻他,舌头探进去,杜言陌自然回应…… 吻着吻着,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两人唇分牵丝,那丝里隐隐带了些白浊,安掬乐抹抹嘴,得逞似地笑道:「是甜的,对吧?」 「……」 ◎     ◎     ◎ 杜言陌出门了。 安掬乐独自一人在床上发了会呆,蓦然失笑,这情景跟前两年简直相差无几,同样也是激烈地干完一场,然后青年才忆及后头行程,抽屌快闪。 他本想躺回去再睡回笼觉,不过见床铺一片狼藉,立即打消念头。 算了,洗澡吧。 他走至浴室,边冲浴边揉腰,哎哎,到底是老了,禁不起这般翻来覆去的折腾。安掬乐在洗发前将上头黏液拈下,搁进嘴里。 屁啊,哪是甜的?只是腥臭味淡了点,但当下他也不是真不觉得甜,原来心是甜的,连这玩意儿都能变甜。 他把床铺收拾了,扯下被单,通通拿去洗,又在网路购物买了套床组,兼订肯德基早餐。 客厅有电视,是老旧机种,安掬乐原想配肥皂剧,没料早晨时段唯有经典永存的天线宝宝,安掬乐只得有气无力跟丁丁打招呼:「人才你好~」 无聊。 早餐送到,安掬乐吃饱了,打了个呵欠,赖在沙发上盹了一会。醒时已经中午,日正当中,被单洗好了,他起身去晒,看见阳台堆了一座奇形怪状之物,大概是少数民族的装饰用品,不可思议的壶之类,安掬乐没事可干,兴起翻弄这屋的念头,谁说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他翻啊翻,挖啊挖,最后在电视柜下头,发现一整箱的光碟及照片。 照片很正常,各色风光,里头各种不同肤色、打扮的人们,光碟片上大多简单注记地名,独独一片倒是啥也没写。 发现不明光碟就要赶紧来看看,这是男人间的常识,安掬乐将之搁进光碟机,一开始,尽是一片沙漠风光。 「……」太没爆点了。他白眼快转,直到听见一道女声:「杜言陌,你光拍景,不拍人,好没意思!」 然后画面动荡,显是摄影机被抢去,杜言陌的身影这才映出——他肤色比现在更黑,头发理得很平,下巴上满片胡渍,落拓却很男人。「我没啥好拍的……」 女声:「把握机会啊,下次不知何时才会再来大戈壁……这样吧,说个期望?」 杜言陌沉默了会,这才道:「我以前觉得,跑步只要能够享受周围风景,自己开心就够,但我越来越想赢……想跑得更远、看得更多。这不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儿,总有一天,我要取得资格,参加四大极地巡回赛,让一个一直珍惜我、等待我的人,感到骄傲。」 他眸目放光,神情坚毅,可说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都柔软下来。那女声静了会儿,问:「是你父母吗?」 杜言陌:「不是。」 女声:「女朋友?」 杜言陌:「……不是。」 女声声音似乎精神了点,追问:「那是谁啊?」 杜言陌这才垂头,搔了搔鼻子道:「我老婆。」 「……」女声极讶:「你结婚了?」 杜言陌:「没有,但我要跟他过一生。」 女声:「你老在外头跑,这次大戈壁跑完了,之后要去法国参赛吧?你女……老婆没意见?」 讲到这儿,杜言陌才淡淡笑了。「他说他会等我。」 「他从来不骗我。」 「他一直都很珍惜我。」 「我想成为值得他珍惜的男人。」 「……」 画面中止,看来那女生没再拍下去。大戈壁沙漠,安掬乐查过资料,那是四大极地马拉松的赛场之一,全程两百五十公里,短短七日内得跑过六站。 这约莫就是那时候拍的纪录了。 多年前有个台湾之光跑出了第三名佳绩,成为亚洲最高纪录选手,后来被香港人打破。他记得杜言陌跑完了全程:第十七名,而三个场地都在前十五名的选手,才有机会参与最后的极地超马——南极。 之后横越中亚计划施行,杜言陌又去跑,跑完去了撒哈拉。这次他成绩极佳:第四名,尽管没破前辈纪录,也令他在台湾红了好一阵子。 安掬乐撤出光碟,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摆弄,碎碎念:「谁是你老婆……」不过想到那妖女为此流露的失落,倒还挺爽。 呿,还想离间咧。 杜言陌跑过两站,去了南美,然后回来……发现原先说好等他的爱人,已然远去。 他分明有理想、有目标,又那么喜欢跑,却为了他而止步,留在台湾,连句抱怨也没有。 安掬乐真想骂他傻,却又欣慰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终没白费。 「我要跟他过一生。」 「我想的是一辈子,你想的是多久?」 他没再看碟片,倒把盒子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翻过,那些陌生的风景、陌生的人,他以为青年乐不思蜀,但他不是没想,而是忖得更多、惦得更远。 远到一生。 只是没料,中途被放了鸽子。 到了下午,杜言陌依言回来,他微喘,安掬乐猜他是跑回来的,他给青年倒水,问:「去上什么课?」 杜言陌双手环着他,用脸蹭了蹭,缠得要命,连喝水都要安掬乐喂。「运动心理学、肌力训练、国际体育组织与现势……」 「等等。」安掬乐打断他。「在哪儿上?」 杜言陌:「台北体院。」说罢,才想起尚未跟安掬乐提过,「我去年考上,现在念大……」 「……」安掬乐嘴张大,惊得手没稳,整杯水直接灌下去。「你念那做啥?」 「咳!咳!」杜言陌呛半天才顺气:「我需要学历。」 「啊。」安掬乐应了一声,傻半天,似懂非懂。 杜言陌:「有学历才好计划,将来……我想待在你身边。」 安掬乐顿时明白了。「我其实不反对……」 「我知道。」杜言陌抱紧他,亲他耳朵。「我承认我还是想跑,也会去跑,但更多的时间,我想留在这里……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走得够了。」够了,也怕了。 怕了哪天,他又要那样撕心裂肺的,痛哭一次。 安掬乐真是……青年分明不喜欢念书啊。「我看了照片,你去过很多地方。」 「嗯。」对这话题,杜言陌明显不想多谈,毕竟那是他差点失去眼前人的导因。 「很多很多地方……都很漂亮。想一想我就是个嘴巴贱、个性差、屁股痒、菊花……好吧,不黑的老男人。我不懂……嗳,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怀疑我自己,究竟有何价值令你这般坚持?」 他纯粹阐述疑问,杜言陌握住他的手,摩挲好一会才道:「你一直都很珍惜我。」 安掬乐一怔,这话他刚才在影片里听过,却第一次听青年亲口讲。 「从一开始,你就嘴硬心软,即便我只是……利用你,你依然对我很好。」 安掬乐:「我那是……」闲着没事啊! 杜言陌难得打断他,道:「我喜欢喝巧克力,柜子里从来是满的;我说了不喜欢的事,你绝对不会再做;就算赶稿到再紧,看着我的表情还是很温柔。你喜欢我喜欢得自己怎样都无所谓,我以前没领会,是直到后来才了解。」 他把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宠坏,叫嚣着没他不行。他一生命运全牢牢牵系在这人身上,像根无形的绳,他被绑缚得心甘情愿,只怕这人哪日松绑,他无处可去。 「我才想问,你为何能对我这么好?」这问题,他很多年前问过,安掬乐顾左右而言他,没答,可这回,杜言陌想知道答案。 安掬乐静了会。「你唧唧大。」 「……」 青年稍嫌扭曲的表情令安掬乐笑了。「因为……你很好。」 他很好,对他好,怕他冷、怕他热,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在一起的期间安掬乐几乎能忘了季节变迁,只因有人夏天给他搧凉、冬天给他偎暖,他的身体被他养护着,缺失的心肝全补了回来,青年说他珍惜他,杜言陌又何尝不是? 是他自己把这段关系想得太飘渺,好像随时会宣告不治,不过青年也确实疏忽大意了一段时间。 感情需要齐心协力,共同经营,光心底爱着、想着,绝对是不够的。 安掬乐垂眸,睇睐两人交握的手,呢喃:「一辈子。」 杜言陌:「?」 他不再预想分开,而是真心思考:一辈子。 如何和这个人,走一辈子。 从此安居,从此乐业。 ◎     ◎     ◎ 午餐兼晚餐叫的是pizza,杜言陌不擅煮食,这些年他被安掬乐惯得很好,十指不沾阳春水,毋宁说他连水都能煮得很难喝。 杜言陌也不是没心学,但就……人有擅长跟不擅长之分,到最后安掬乐直接了当地宣判:「你没天分,放弃吧。」 杜言陌:「那我能做什么?」 这问题安掬乐想很久……真的很久,最后道:「等虾煮好,给我剥壳吧……」 从此安掬乐吃虾,有人总会早一步替他把壳全剥净了,满满的一盘,杜言陌自己却不舍得吃。 两人吃饱,杜言陌收拾,安掬乐想到前些日子他们在公司会议室里的交谈,他的确下意识规避青年对他太好,怕届时走不了、离不开,这几年他们会走到这般程度,或许有些部分,是他默认促成。 夫妻、情人间最怕的不是吵架,而是吵都不吵。 想通了,安掬乐兴冲冲道:「咱来吵个架?」 「……」杜言陌不知他又有何鬼主意,总归配合着就是了。「要怎吵?」 该讲的讲了、该骂的骂了、该整的整了……这一时半刻,安掬乐当真舒心得找不到吵架梗。「好吧,下回再吵。」 「……」这还能先预定的? 整个下午,两人窝在那儿看碟看照片,除了安掬乐抽的那张外,其余皆是风景和超马一些实况,只有一群身材矫健的男人可看。安掬乐心里很乐,随手拿就是签王,简直爆人品。他说:「我看见你给我表白那片了,一抽就中,准吧?」 杜言陌没回语,弯唇亲他。以安掬乐的个性,他不在屋里,怎可能不称大王,翻箱倒柜?光碟片大半写了那是啥,独独那片没写,按男人的恶趣味,绝对不会不拿来看。 这小小计谋,说多就露陷,沉默才是王道。杜言陌亲他,亲得他晕头晕脑,安掬乐吃吃笑:「干么啊,害羞了?」 杜言陌不答,继续亲,用吻把这事蒙了过去。 近傍晚时,安掬乐订的床包来了,质材还行,他叫青年给床垫套上新衣,铺好了,安掬乐在上头打滚,勾着棉被淫淫笑:「现在有两套了,想怎弄脏就弄脏。」 杜言陌俯下身,双手撑在安掬乐脸颊两侧,沉沉道:「回来吧。」 「……」 安掬乐瞪大眼,迎着青年不偏不倚的深沉注视,嘴唇张了几回,却没发言。 这无法敷衍,他抚着杜言陌的脸,不愿他再失望,但……「我想先维持现在这样。」 安掬乐平日虽嘻嘻哈哈,然而面对真正的问题,向来直面答覆,说了不,就没回转余地,杜言陌目光黯下,显见失落,可他没多讲,仅应了一声。 虽知矫情,安掬乐仍安慰道:「那房我才刚辛苦用完没多久,别说租约都签了,太便宜下位房客了。」 杜言陌这才状似好过地笑了一下。「那一定很漂亮。」 「是啊。」 杜言陌:「那我能过去吗?我是说……偶尔。」 安掬乐这回更直接:「不行。」 「……嗯,我知道了。」杜言陌表情平定,不是没有失望,但世界上本来就没这么美的事,拿根魔杖一挥,一切回到从前。安掬乐心里那道藩,以前为他撤离过,不代表现在也一样。 杜言陌抱住他。「没关系,我等你。」 等什么啊?老子不过是不想拆掉那面墙也不想给你看。明明该是如此,安掬乐被他抱着,情绪一时翻腾,胸口居然微微地酸麻了一下。 有时候,他的恋人总是能用他年轻的感知,察觉到某些他无法轻易诉诸的东西,并将之化解。安掬乐心知这次一样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论毅力、论决心、论力气,他没一样赢得过青年。 也不想赢。 所以,现在就让他傲娇一下吧。「再给我一点时间。」 杜言陌没再进逼,只说了一字:「好。」 他能等。 过了一座丘、还有下座山,坎坎坷坷、波澜起伏。但不论环境如何严酷、情况多么险峻,都必须坚持到底,直到终点——这即是超马的原始精神。 某方面说来,爱情和超马,确实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 终归,都会是他毕生挑战。 他不放弃。 永远。 d [为爱乐业]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21节 「左边一点、左边一点……不不,右边一点,歪了、歪了!」 《fwless》编辑部刚历经完一月一度的寒冬,正值春暖花开时期,一女声不停喳呼,指挥调度,有人终于忍无可忍:「歪!歪你妈!你唧唧歪!全家歪!」 边骂边甩手不干,随意一黏,便忿忿从梯子上走下来。 冉撷羽:「哎呀,这一看倒是正了……去你的,我没妈,也没唧唧,我全家正直!」 安掬乐悻悻,贴个海报而已,搞得他满头汗。不过贴上去以后,他心花怒放,满脸得意。「帅吧帅吧帅吧?嗯哼,他是我男人,你们想都不许想!」 众人沉默,冉撷羽唾弃:「你以为只有你家那位高帅富?谁希罕!」 《fwless》最新一期热腾腾出刊,附送杜言陌访谈拍摄的小海报,如今贴在编辑部的海报墙上,冉撷羽原先想做全开尺寸,安掬乐极力反对——开玩笑,小小一张给你们已经很厚道,搞全开,我让你脑门开! 吵了一番,定案成了a4尺寸,都要做了,安掬乐使出浑身解数,从挑纸到效果,斤斤计较,私心弄成了相当豪华的一张。 安掬乐身为美编,理所当然开后门,把那日照片通通存回家,甚至买了个相片器,成日在那儿循环播放,乔可南几回作客,始终受不了:「你本尊玩不够,还搜集这些,有病啊?」 安掬乐:「这叫情趣,你不懂。」 乔可南:「……」 他确实不懂,也不太想懂,就他来看,这行径压根儿就是那啥偷那啥窥那啥狂啊。 唉,其实安掬乐自己也很苦恼,搜集这条路,不走还好,一走就是不归路。外加这两年他断断续续把所有关于青年的报导照片全收齐了,弄了个美美展示区…… 乔可南不讲,他也很有自觉:这叫变态。 甚至有回青年剪指甲,他差点把那碎屑拿回来供了,乔可南一脸你好脏:「我绝对死都不帮你辩护……」 这决计是不能给青年瞧见的,太丢人,然要他放弃,将之拆卸又不舍,眼看同居议程不停提出,他数度想戒,偏没忍住,前两天还跟厂商蹭了套型录回来,又爱又悔:「啊~~我这贱人!贱人!我这贱手!贱手!」 再拖磨下去,同居之日遥遥无期,安掬乐很烦恼,非常烦恼。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屁眼也快缩,足足过了半年,恋人那儿却没一点同居的意思,杜言陌从暗示到明示,安掬乐总是再看看、再看看吧,顾左右而言他,打太极功夫益发出神入化。 到底二十几岁青年,性子还不足稳,杜言陌几度在床笫间把人折腾来折腾去,逼出「好」字,安掬乐后头一定能接棒啊爽啊…… 恋人对他素来心软,唯独这事,坚定得很,杜言陌不是不愿等,但到后来已变成一种奇妙的较量——偶尔他会很微小的怀疑,那个人对他的感情,是否不若以往。 还是爱,但不再深。 杜言陌很烦恼。 非常烦恼。 不过比他们都更烦恼的,是乔可南。 因为安掬乐一旦烦恼,就会牵连到他,不是抓他出去喝酒啦哭诉啦放电啦有的没的,然后他就会被家里那位施以哀怨目光……两面不是人,一整个难为。 倘若半年前,还能说是菊花心结未解,想使傲娇,半年后的现在,已成无解循环,总之不把人销出去,他这辈子大抵不用安稳生活了。 于是乔可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挑了个吉日,把人拉出来灌醉,再用菊花手机打电话请人来接。 大事底定,乔可南看着一旁醉醺醺的菊花,吐了口气:「别说我不道义,死道友不死贫道,再给你们折腾下去,我都要得胃病了。」 安掬乐晕呼呼,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曲,乔可南:「等会多唱点,尤其那啥‘半点心’……」 「噢。」安掬乐一听站起,捧住乔可南的脸,开始呼噜呼噜唱:「你还会想我吗?你依然不说话……爱情就像是梦中花,醒来后都是假~~」 乔可南崩溃:「不是现在!!」 「这样最好吗?让我把爱全部都让给他~~一个心,分一半好吗?剩下的心愿意留给我吗……给我吗?」妈妈妈~~正待跳针,偏偏醉得站不稳,往后栽入另一个人怀里,安掬乐眨着醉眼,隐隐约约见了人,扬起笑,继续唱:「剩下的心愿意留给我吗……给我吗?」 那人抱着他,在他耳边叹息般说了一句:「没有剩下的,全部是你的。」 「嗯哼~」安掬乐满意了,终止跳针行为,靠在青年身上,乖得像只猫。 「……」乔可南下巴掉了,吓得不轻,这啥啊,居然有人制服得了这朵疯花?下蛊了吧! 他看向对方的眸里不自觉添了点崇敬,青年看回来,上次见面已是五、六年前,何况仅是匆匆一见,并未交谈,乔可南心想往后就一家人(?)了,总得正式介绍一下。「呃,我是……」 安掬乐:「我闺女!怀胎九月含辛茹苦岁月如梭珠胎暗结……」 乔可南:「……」 杜言陌:「……」 两个清醒的男人交换一眼,这一眼代替千言万语,其他通通不必说了。 乔可南:「交给你了。」 「嗯。」杜言陌颔首,继而向安掬乐道:「菊花先生,回家了。」 「好。」 一个蹲下,一个扑上去,配合默契,杜言陌把人背起,向乔可南示意:「谢谢你。」 这声谢,各种含义都有,谢他这些年对这个人的扶持和照顾,也谢他这一次的「帮忙」,乔可南收下了。 他看着青年转身,菊花趴在他背上,一脸安稳、幸福……乔可南心念一动,终归没忍住,脱口讲了一句:「好好对他,他值得你用心珍惜。」 杜言陌没回头,只笃定答了一声:「我知道。」 青年背着人走了,剩乔可南独自一人,坐在喧闹酒吧里,他搔了搔头,这种松了口气又有点寂寞的感觉是什么呢?酸酸软软的,严格探来挺像失恋,这想法若给家里那位知晓,肯定有他挨…… 他笑了一声,喝口酒掏出手机,拨打给那个将会陪他走完一生的人:「喂?我在酒吧,对,老地方。来接我吧,我想你了……」 ◎     ◎     ◎ 安掬乐喝到烂醉次数很少,他一般浅尝即止,微醺即可,但这回被酒仙刻意灌得不成人样,喝醉后的他除了乱唱歌外,其他都很配合——包含让青年送回家,并交出家里钥匙。 「喀嚓」一声,杜言陌开了门,他找寻玄关灯,终于摸到一个像开关的东西,他摁下,室内当即有了光。「菊花先生,进去吧……」 「嗯……」 看着一脸好睡不知情的恋人,杜言陌其实有点心虚,说好要等,却没耐住,用这种不甚光明的方式进他屋里,但做都做了……他扶着人,不料一抬眼,便傻了。 ——他看见自己。 一整片,满墙的自己。 杜言陌怔忡半晌,把安掬乐搁在沙发,上前细瞧:有报导、有照片,以天空蓝色为底的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属于他的画面,有台相片播放器搁在小桌上,在昏暗室内格外显眼。 里头是他先前拍摄的杂志照片……没用上的。 他看了很久,精美的杂志照片放完了,画面一跳,变得粗糙,年轻而一脸僵硬的自己,正拿着一个类似土产之物——他用手机拍的,后来在他闯荡过程里,手机遗失,没了资料,如今一张一张,全在这里。 更不要提那些报导,当时他尚未受到关注,简单几十个字,登载在千万字的报刊里,沧海一粟,可这个人……却没错过。 钜细靡遗、全无遗漏。 上头甚至写了批注:加油,好好干;太好了,很平安;几时回来?算了,不回来也没关系;下次会更好…… 他不在他身边这段期间,他不忿不恨,一直在……爱。 不停、不停的爱。 杜言陌站在墙前,心里震动难以止息。 这些年,他以为自己成长了、懂了、强大了、能更好的珍惜这人了……其实不然。 相比对方不论他是好是坏是贫困喜乐潦倒或疾病,自始至终不问一切的关爱,更在乎能不能取得成就,与他并肩的自己;再微小仍有怀疑对方是否不再深爱的自己;不问意愿,闯入这片空间的自己……只能够自惭形秽。 他一败涂地,却无法有任何一丝不甘心。 杜言陌百般吐息,平复下翻腾情绪,决定把这片空间保留给他——他已令他毁了两面墙、两端回忆,就等吧,等一辈子。 他探手抚过那人脸庞,转身离去,忽听一阵落地声响,连忙停步上前。安掬乐醉昏了,从沙发滚下来,继续在地上呼呼大睡。 青年把人抱起,确认哪儿撞了伤了,这时怀里的人突然掀眼,两人四目对上,杜言陌心道不好,骤然冒出一句:「这时幻觉。」 安掬乐:「?」 杜言陌:「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你的。」 安掬乐一脸迷蒙,随后竟被说服了。「幻觉哦……」他喃了喃,扑上去把人抱住,用脸磨蹭,心满意足。「早想订作一个等身抱枕了,喔~耶~~」 杜言陌:「……」 他静止了会,估算安掬乐差不多睡稳了,然才挣动一下下,怀里的人便哼哼叫:「别乱动啦,咬你唧唧喔!」 说着还准确无误朝他胯下一拍……在疼痛之前,更加佩服某人这身本事,讲到唧唧,杜言陌完全不敢赌,只得僵在那儿,不敢再动。 到最后,是他放弃,不舍拉开怀里的美好存在。他仰头看了一眼后方墙壁……满满一片,他无可奈何地想:这样吧,等明天一早菊花先生醒来,就跟他说「也把我当成你的收藏吧。」 就像这面墙壁的「我」一样,请你让我留在这里,成为你珍藏的一部分。 我知道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你都会为我骄傲,因此我更不能放弃追求。 你是这么好,好得我不能不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是我小小的一点私心,请你成全。 但我不会再迷失了。 我已笃定方向——这一生,拥有你,为爱乐业。 love life之〈乐业〉完 chapter 1 [后来] 安掬乐住过很多房子。 有大的小的、旧的新的、豪华的破烂的……屋这个字,就是在一片房顶里搁入自己至关重大的东西,单单人住进去,是不够的。 每一间屋,他都用了很多心思整理和布置,就连利曜扬那间破屋,也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行李多,光衣服鞋子保养品,足足有十几箱,可每离开一处,他却能清得干干净净,任何不属于自己一人的,他不带走。 所以对令杜言陌再度入屋一事,他很难不抱疑。 因为这一行为或多或少,都会给他眼下平静的生活,带来改变。 他暂时还想……逃避。 不料现实残酷,命运无情的浪花将他推打了又翻弄,安掬乐在屋宅里醒来看见杜言陌的瞬间,简直想哭都没眼泪。 他扶额。「手机拿来。」 昨晚最后记忆停留在闺女笑靥如花、频频斟酒给他朗诵《将进酒》的画面,特别特别虚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想都知谁搞的鬼! 杜言陌乖乖奉上,安掬乐深吸口气,拨出号码——x!关机,来这招! 更狠的是室内电话也拔了,「您拨的电话,暂时不通。」除非上门兴师问罪,否则要骂到人得等周一上班日,啥火蕴了两天,都得消了,最少气势肯定不足。 杜言陌趁此空档,端水拿药,又弄来一条热毛巾,完全摸清安掬乐家宅配置,安掬乐吞了胃药和头疼药,索性四肢一瘫,任杜忠犬给他擦脸。 过程里他神情放空,眼神死,迟迟没等到预料内的咆哮跟炸毛,杜言陌很紧张。「菊花先生,头还疼吗?」 岂止头疼!「你~~看~~到~~了~~」 他声音飘摇,充满怨气,杜言陌很聪明地没正面答复,无论怎样都是交往七、八年的恋人了,很知对方脾性,安掬乐有气时,放他自己打滚完,就没事。 果然安掬乐问完没等答案,像只鸵鸟栽进床被里,不停嘀咕、碎念,杜言陌吁口气,放他自闭,把在楼下便利商店买好的早餐拿进来。「饿的话,先吃一点。」 安掬乐没应。 他这会憋得比较久,十几分钟都没把头探出来,杜言陌怕他闷坏了,只得坐上床沿,微凉的指拂了拂他泛红耳根,低声道:「对下起,你不喜欢,我就回去了。」 安掬乐呢喃了一声,侧了侧身,又把脸闷进去一点。 杜言陌看不太懂,这算好还是不好?可惜由他角度,只能看见男人脖颈,上头一层浅浅的粉,景象诱人,杜言陌心念一动,按捺住亲吻念头,正待起身,衣角却被人揪住,那人声音闷闷的:「……等我一下。」 「好。」杜言陌勾唇,坐回去。 对方没赶他,表示还没气到那分上,杜言陌底气足了些,便随之躺下,自背后揽着男人道:「别把头闷着,转出来一点……放心,我看不见。」 过了一会,安掬乐终于把脑袋抽出来。 杜言陌见他想得差不多了,才解释:「你别怪乔先生,是我拜托他……」 安掬乐:「我跟他认识十五年。」 杜言陌:「?」 安掬乐吐一口气。「我真的无法接受的事,他不会做。」 讲完这句,他恢复沉默,但意思很明确:这事没真正到达他会动怒的层级,事实上乔可南甚至是推了两人一把,可安掬乐尚没准备,变故突然来袭,他不知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和反应,面对年下的恋人。 那些东西,是他心底最私密的一块,他不是没打算分享,但…… 杜言陌领会他言下之意,手臂忽然收紧。「我好羡慕。」 安掬乐:「?」 「也很嫉妒。」杜言陌把脸埋进他肩窝里,声音闷闷的。 那样的信赖和依赖……他明白感情再好的恋人都有无法坦然相告的事,或者正因是恋人,才更有保留,想在对方面前维持漂亮形象、高大美好,他自己也一样,没资格说人。 可立场转换,却无法大度面对。 小气得要命。 他那股沮丧之意没藏住,或说刻意不藏,安掬乐听着,很难不心软……「嗳。」他掰着杜言陌搁在他腰间的手指,手心及手背色差极大,完全是太阳晒出来的。你羡慕嫉妒我和朋友间的深厚感情,我何尝不羡慕嫉妒这浩瀚世界带给你的巨大诱惑? 偏又移不去目光,把对外发光的你一张张一个个一片片的搜集了,搁在身边,直至老死。 安掬乐哼哼,掐他手背。「哪天你不要我了,我就跟他私奔。」 本以为杜言陌听了这话,该有点儿反弹,不料对方仅只「哦」了一声,安掬乐转过头来,一脸便秘。「你这啥反应?」 总算看得见脸了,杜言陌高兴地亲了亲他。「不会有这天。」 安掬乐一噎。 杜言陌望着他,漆黑的眸荡漾一片柔光。男人的前提搁在「哪天你不要」之上,而非更狠的「我不要你」,他连撂话都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以前杜言陌或许会纠结在后面那句,现在却不会了。 杜言陌吻了上去,安掬乐呆半晌,随即习惯成自然地松开嘴唇,任由对方舌瓣缠黏进来,不过一想到墙上东西被看见,很难不别扭,越吻越僵硬,杜言陌觉察到不对,含了含安掬乐上唇,结束这吻疑惑道:「怎么了?」 安掬乐:「……墙……」 他语声含糊,杜言陌没听清。 安掬乐又脸红了。这辈子只在面对眼前人时,他才有一点羞耻跟下限。「你看到那面墙……咳,什么感想?」 杜言陌一愣。 安掬乐:「等等。」他掩住胸口,深呼吸,刚才做了十几二十分的准备,就是害怕会听见某两字——乔可南常骂他的。「你可以老实说,没关系。」 他极力微笑,可惜笑容仍硬,杜言陌看着他这副样子,实在是…… 「噗。」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安掬乐内心一片ooxx。「靠,变态就变态,我认了,你笑毛!」 「不,我没觉得你变态……」见安掬乐一副你少来的表情,杜言陌忖忖,坦承:「好吧,多少有一点。」 不过安掬乐搞变态也不是一天两天,这词搁别人身上是贬抑,轮到安掬乐倒成一种赞美,他会理直气壮回你:「怎样?我就是变态,你有得变态吗,蛤?!」 就像现在——「对啦,变态又怎了?人生谁不变态,变态是自然定律,不变态怎能羽化成蝶?」 杜言陌抱着人笑。「所以我没说不好……我喜欢你变态。」 安掬乐马上做贼喊捉贼。「我看你才变态,居然喜欢变态?」 杜言陌扬唇,含住他耳根,沉声道:「因为我能比你……更变态。」 「因为我能比你更变态。」 这话的能信度有几分?五分?十分?……满分? …… 「嗯,这是我十七岁的时候。」杜言陌在墙前抚着一张照片淡淡道。他早熟,身形模样与今并无多少差异,可不论眼神或内在,都多了历练后的内容,不再单薄稚嫩。 当时的他,看着安掬乐,满脑子想的净是怎么样才能与他贴得更近。 或许现在也一样。 「菊花先生,你还记得十七岁的我……是怎样?」中间的语句压得很低很低,旁人听不见,这片空间里也无杂人,但满片的照片,即便内容是自己,仍有一种被窥伺般的禁忌感受。 一滴热汗自安掬乐脸庞滴下,他在迷惶里摇头,答不出话。 这样的情态维持了多久?三十分钟前,杜言陌把他从房里拉到墙前,像要证明他那句话的可信度似的,逼他一并「回忆」从前。 杜言陌自身后扶着他湿润下巴,掰过他脸,将男人嘴角溢出的涎液吮净,另一只手则大力在对方白皙柔韧的胸膛上来回抚弄,不时揪扯那早被玩弄至充血的殷红乳首。 「嗯……」安掬乐手扶着墙细细地喘,被欲望蒸润的眼盯着照片里青年的各种样子,再对照此刻遭到本尊侵略的姿态,相较于羞耻,更多的是快感。 杜言陌还未进来,却先把他的身体摸了个透。青年模拟十五岁的时候、十六岁的时候、十七岁的时候……十五岁,他们第一次做,那时的少年凭靠估狗补来知识,在他身上做尽各种执拗尝试。 那些地方现已成安掬乐最为敏感的所在,它们被少年及青年反复疼爱,成了一处标的,甚至认定主人,有时安掬乐自己来,还未必有感觉。 「呜……」腰肢敏感处被人轻轻拨弄,过电一般的快感令安掬乐全身发酸、阳物滴水。 杜言陌弯身,剥开那人臀瓣,刚被手指拓张过的孔穴湿漉漉的,饥渴地翕缩着。这是排泄之处,很多人嫌这儿脏,可人体每个细胞,哪个不是天天代谢、排造废物? 人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可没有一处,是真正肮脏的。 杜言陌用两手拇指,令那肉穴翻开一点。 色泽鲜艳,稍一碰触,便如花朵般收缩颤动。 「好可爱。」杜言陌手指又插进去一点,慢慢将他后穴扳开,细细窥看里头模样。 「哈啊……」安掬乐腿软得不行,要松弛括约肌,相当于下半身不能施力,他因而站得艰辛,数度没力。 他知道,这是十七岁杜言陌的习惯。 有时是插入前,有时是射精后,他会翻开安掬乐后穴,用指腹在肛口边缘搔弄,察看变化,尤其喜欢那儿吐露白液,湿润到不行的样子。 那种近乎失禁的感受会令安掬乐低叫,连鼻头都泛红。 安掬乐没法瞧见自己那儿,只能听他形容:「操进去之前,是粉色的,操过之后会充血变成深红色,温度也会升高,那时待着……最舒服。」 所以杜言陌很少会盲目闯进,他会先揉开男人穴肉,直至那儿足以承接三根手指以上的拓展,才将韧物挺入。 在这之前,安掬乐早已被折磨得前端出水,内部又臊又热。 他不只掌握了令安掬乐迷乱的方法,同时也没亏待自己。 杜言陌看够了,终于把食指整根插入,里头是刚抹进去的润滑液,已被熨热至舒适的温度,黏膜炙软、厚实绵密,却又脆弱、必须小心。杜言陌宁可少点快感也坚持那处足够湿滑,他又抹进一点液体,安掬乐受不了,抗议:「你想胀死我……」 杜言陌亲他,用自己胀硬的下身顶了顶,口气冷静。「还早。」 安掬乐消声,一下子脸热,确实那玩意儿进来以后,他才会真正撑死…… 杜言陌吸着他泛红耳根,数量增加到三指,最先还小心翼翼抽转,确认没问题了便一手扶住安掬乐腰臀,一手进出起来。手指的指节、不规则度,及不时针对敏感点的攻击,跟被肉具直接插入相比尽管不够,却有另一种更为细致的快意。 「嗯嗯……」安掬乐闷闷叫,阳物顶端溢出的水沿着茎根下滴,沾濡了两边囊袋。 他双眸涣散,喘息益发湿润,细微的电流一道接一道窜过,自脊椎处堆积至脑干,他全身又热又软,忍不住握紧前端发硬的肉器,茎物受到压迫,龟眼随之酸麻,湿润液体不停吐出,滩了整手。 杜言陌持续指奸,安掬乐还未高潮,可整个人像被抛上钢索顶端,稍一不慎就会坠落。 他简直不知自己那几年怎过的了,人再怎样只有两只手,专心对付后穴时,前头便少了抚慰,单靠撸管他能射,但射得极为无感及空虚,安掬乐用过大大小小不同样式的按摩棒,只差没买一台自慰机,可他心底明白不论用什么,全是白费力气。 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二十四岁,将近十载的时光,在他培育出这个男人的同时,对方也毫不客气地改造了他。 用情欲、用情爱,用能想的、不能想的一切一切把他捆缚。离了他,自己只能空虚干涸而死。 「呜……」杜言陌还在用手指抽插,安掬乐肛穴早已烫软得不行,一般到这时无须多说,青年就会挺胯插入了,这回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安掬乐略显不满地转头瞪他,杜言陌淡淡一笑,亲他的嘴,低声道:「菊花先生,我说了不让你求我,但这次……我想听你求。」 求?安掬乐懵了,不太懂。 「嗯。」杜言陌三指一口气没入,没到骨节处,轻轻转动,蹭着边缘穴肉,逼得安掬乐直叫「不要了不要了」才道:「菊花先生,求我一次,之后想要什么……都给你。」 说罢,他抽手,改以炙烫肉具抵在对方翕合的肛门上。 安掬乐低咽,脑子里几乎能立即描绘出青年那硕大龟具拥有的形状、色泽、脉络……样子。 「菊花先生……」青年喉音沙哑,显见也忍得辛苦。 安掬乐数度掀嘴,始终无声,床第间的色情话他从不吝讲:进来、操我、干我、更深一点……但细想,每句皆是命令语态,不曾真正求他。被小自己十三岁的人操弄后穴,干得不成人样,居然……还要他求。 这般一想,心里头就多了一点儿别扭。 杜言陌另一只手抚过来,揉着他脸畔,在安掬乐湿润眼角处摩挲,像在逗他慢慢来。安掬乐一口咬住他拇指,用尖牙细细地磨,磨到后来,倒像一种爱抚。 他吮吸着对方指节,体内欲火闷烧,阳恨益发酸胀,索性打心底的认了:求就求吧。 「求你……」前两字一出口,后面句子似乎也不困难,安掬乐捂着胸口,那儿烫得不行,仿佛在鼓吹他将所有期望的在青年面前一次倾吐。「我要死了……我想要……求求你,你别离开……呜!」 剩余的语句被霍然闯入的肉杵彻底捣乱,历经开凿的后穴毫无阻碍,侵吞对方悍然武具。 安掬乐浑身泌汗,肤色异常潮红,尤其双颊,通红滚烫,突来的侵入令他差点儿没稳住,杜言陌伸手一捞,自身后牢牢撑住了他,肉棍同时直没到底,将人牢牢钉住。 「咿啊……」安掬乐一阵昏眩,青年一边插入,一边扶着他的腰调整姿势,令安掬乐缓缓坐倒在他身上。 肉根未离,安掬乐背贴他坚实胸膛,里头隐含生命律动,一阵一阵,伴随身下挺动震荡着他,身体的重量使结合处更为黏密,青年阳具坚硬得像根木棍,几乎穿透了他。 他太硬,安掬乐腹疼,不禁用膝盖撑地,想脱离一点,偏偏又被扯回来。 安掬乐呜呜叫,青年那粗糙的耻毛在他臀穴上蹭啊蹭的,又麻又痒。 好在杜言陌插入得不算用力,他先和缓地挺了一会,继而撑开男人的腿,揪住他面对那墙壁问:「你最喜欢哪时候的我?」 「……嗯?」 杜言陌:「还记得一开始,我是这样干你的。」未竟,他捉住安掬乐双边臀瓣,猛力挺胯,每一下都撞进最深处、每一下都将身下人开拓得无法再接纳更多,连皱折都被干平。安掬乐头昏眼花,只能伴随频率呜呜啊啊叫,舒服得发疯。 「不……不啊……」这插法冲动至极,把他干得理智全无,眼泪都逼出来,安掬乐满嘴胡话,茫茫乱喊:「不行了、太深,我受不了……啊……呜……」 他失神,在迷蒙里看见照片中青年……不,少年青涩样子,恍惚间真的好像回到当时,被这匹不知餍足的年轻骏马摁在身下,不停操干。 杜言陌咬他耳朵,边干边问:「你喜欢年轻一点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他又换了插法,肉具退出大半,剩余一半在安掬乐前列腺上又挤又蹭,不给空隙,敏感点遭人针对性攻击,汇聚的快感几乎能将人淹溺,忘了原形。 安掬乐爽得不行,喘气声逐渐带上哭音,到后来甚至发不出声音。 杜言陌后来学会很多做法,尤其这半年,大概晓得他真实年岁,床第间的顾虑益发到位,安掬乐受用同时又有一点不安及不满,相比不肯服老的幼稚情绪,更多的是…… 「那我呢……」 杜言陌:「嗯?」 安掬乐转头,深棕色的眸底漾着一片薄薄水光,漂亮动人。「你喜欢现在的……还是以前的?」 他问完这话就转开头去,一副我知道答案你怎说都无用。 杜言陌见状一愣,随后哭笑不得,把人困进怀中,贴着那人耳朵低低道:「我不是说了,我能比你更变态?」 安掬乐一头雾水。 杜言陌挺了下胯。「你说一辈子,将来我要替你推轮椅、换尿布……对吧?我很期待。」 期待啥啊?这么期待我半身不遂? 安掬乐用潮润的眼瞪他,杜言陌宠爱地吻了吻他嘴角。「这样不论你想去哪儿,都得靠我推着,而且换尿布的时候,我刚好可以做一次。」他眼神很热,表情认真,表示并非玩笑。 安掬乐嘴张大,噎了好半晌。妈妈啊,这里有变态!这变态还是他惯出来的……而更变态的,是他下腹抽了一下,居然差点射精。 他想起自己老给乔可南讲的那句:「你们两个,就是破锅配烂盖。」 搞半天,他也一样。 或者人人都一样,这世上,谁都是一块拼图,多了哪点、缺了哪点,等待着补完。 不一定每一片都恰恰好,然而他们可以补全缺漏,令之圆满,不使松散。 思及此,安掬乐转身抱住青年,抱得很牢,杜言陌任他攀着,打开他的腿再挺进:「菊花先生,不论何时……你都是最好的。」 很好很好,比任何人、任何事都好。 「呜!」伴随这句话,安掬乐小腹倏然一紧,快感如电,射出的汁水通通溅在杜言陌垒垒分明的小腹上。 他眼蒙蒙,张着嘴哈哈喘气,毫无预料的射精令他有点儿迷茫,杜言陌抹下肚腹间的浓液,把人摁在地上抽出大半性器,挺腰朝前戳弄。 安掬乐没射完,肠道痉挛,仍处在敏感情态,这时前列腺遭受刺激,一波一波细微又鲜明的酥麻感在他下肢里汇聚徘徊,全身连同骨头都发软,整个人发抖不已。 他呜咽着捉紧杜言陌手臂,语带浓浓哭腔:「不行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杜言陌太熟知他,包含对方身体的极限,他放缓腰速,却没停止。 不一会儿安掬乐便一个字都喊不出来,他双眼翻白,过分剧烈的情潮烧融全身,前头性器没硬,只可怜兮兮地颤着吐露淫汁,液体呈现半透明状。这无声的高潮持续很久,久得等安掬乐回过神来,满脸都是泪水。 身为估狗帝,杜言陌当然知晓这是怎回事,他亲吻怀里人湿漉的面庞,肉茎在他体内同步接收到他的快乐——紧窄的甬道阵阵收缩,吸着肉柱不放。 满足了人,杜言陌总算能够放任自己,快意驰骋。 「呼……呼……嗯……」安掬乐细细喘着,棕眼溢着水气,他眼角泛红,浑身泛颤,那一脸迷茫的样子,像个初尝雨露不知情况的少女…… 杜言陌为心底浮现的肉麻形容笑了一声,充满爱意地亲吻他,心想这人不管过了几岁,肯定都能令他如此迷恋,不能自已。 我恨君生早,君恨我生迟。 可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变老。 变得很老很老……他八十,自己六十七,届时即便相差十三岁,在外人看来还不是两个老头子? ……不,按身下人逆生长的程度,或许看起来,自己才是八十岁的那个。 杜言陌脑门滴汗,越想越觉有可能,这实在太不妙……过去完全没想象过的烦恼产生,他瞥了眼墙壁,里头是更加年轻的自己,想到安掬乐动不动讲的呷幼齿、顾xx、青春尚好……十八岁可说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及憧憬,他会不会觉得……那时的自己更好? 他抱紧安掬乐,满脸沉思,后者拾神意识到不对,抚了抚他脸问:「怎么了?」 「……没事。」杜言陌又动起来,可明显没方才那般投入专心,他一边冲撞,一边舔着安掬乐的脖颈、锁骨、胸膛……细嫩无瑕;这人有多用心爱护体肤,杜言陌一清二楚,先前男人甚至半真半假道:「我怕我不多保养,就显老了。」 他说得对,杜言陌开始认真思考:或许安掬乐擦保养时,他也该跟着用一用。 ◎     ◎     ◎ 酣战完就饿了,安掬乐没力气,杜言陌做的饭能直接捅他一刀,天人永隔。两人叫外卖,安掬乐咬着肯爷爷家的烤鸡,终于认命一般道:「改天……去找个大一点的房子吧。」 杜言陌伸手抹去他嘴角油渍。「不。」 不?不?! 啪答一声,安掬乐嘴里烤鸡掉了。 杜言陌见他一脸肝肠寸断,就晓得他想岔了,赶紧补道:「这间就好。」 安掬乐瞪他一眼,你个毛孩子怎老不把话一口气讲明白呢?他哼哼拾起鸡腿在四周比画了一下。 「这里太小了。」以前住的房子也不算大,但那时杜言陌没完全跟他同居,大半物事都搁在老家,所以还过得去,若长期住一起,肯定摆不下。「你那么大一只,这大小哪够塞?」 杜言陌想了想,忽然抱起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这样有没小一点?」 「……」孩子,你二十三岁了,好端端的卖萌是哪招啊?安掬乐哭笑不得。「你喜欢我这儿?」 「嗯。」杜言陌点头。「你住过的,我都喜欢。」 安掬乐笑。「我住过的可多了,南部还有一间呢……现在不知在不在。」物换星移,环境变迁,人生真没什么是留得住的,利曜扬那间破屋好几年前总算拆除,盖了幢崭新大楼。 安掬乐不太关心,毕竟他所重视的、用心珍惜的,历经百般流转,终归都在。 「……菊花先生。」杜言陌等他吃完,以湿手巾擦拭他的手道:「你喜欢的话,继续搜集吧。」 安掬乐一怔,随后热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没话。被当事人揭露那啥偷那啥窥那啥狂的行径,他没哭着跑过十条街,心理素质已经够强大了。 杜言陌吻他泛红的颊,把惦了一晚的话说出:「就把我也当成你的收藏好了。」这样,不论我走到哪儿,都是属于你的。 永永远远,属于你。 安掬乐还没回答,就听青年讲:「别拒绝……好吗?」 他眨眼看青年,眼前的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哭着抱住他,乞求着「不要不要我」的孩子,然而表达出来意思其实都一样,只是多了点强势和无赖成分,变成了:「不许不要我」。 怎可能不要? 安掬乐笑出来,柔柔抚着他脸,骂了一声:「傻瓜。」 本来就拿他没办法,何况他又变得如此优秀,叫人从何推拒? 他当年爱上的,未必是最好的对象,可对方一直努力不懈,如今真真实实成为了最好的,无与伦比。 他愿用自己的一生,珍藏他。 于是在交往的第八年,他们终于真真正正住在了一起。 安掬乐还是搬了家,他找了间更大的房子,里面同样有一面大墙壁,属于青年的身影贴在上头,而在前头的地板上,铺了那块精心挑购的地毯——安掬乐跟前前房东把它吵回来了。 假日天气若好,杜言陌会在上头午寐,阳光自窗户拂进,映在青年身上,恍若一件发光之物,与他墙上收藏合而为一……这是安掬乐一生里,最能感受到被爱环绕的时候。 他想自己这一辈子,颠颠簸簸,住过那么多地方、搜集过那么多东西,却没有一样比得上眼前青年,令他快乐。 这是最好的结局。 一切美满。 chapter 2 [dy crh] 这是个智慧横行的时代。 所谓智慧横行,就是曾列为世界十大坚固武器之首、号称能防弹(并没有)的手机大厂诺基亚,都不敌智慧热,面临危机,现今人手一台智慧型手机已不稀奇,还得多台平板才够看。 不过杜言陌一直是其中例外。 他觉得智慧型手机脆弱、难照顾,很麻烦,还不如以前那些老机子,地震兴许能靠它活命,于是始终采用智障机种。电信行甚至直白写:「老人机」,安掬乐为此取笑很久:「你就是个小老头。」 这位小老头果真老头,提前痴呆,一连掉了三台。安掬乐忍无可忍,狠掏腰包给他买了台最新、最贵、最傲娇的智慧机,并且附上一句:「有种再扔试试看。」 开玩笑,一台空机台币两万,杜言陌是真不敢了,就像捧着鸡蛋,小心翼翼、步步维艰。 安掬乐哼哼心想:早两年就该上这招。可那时顾虑青年……不,少年尊严没敢提,从前他连双鞋子都收得百般不愿,搞到差些分手,这回倒是风平浪静,没啥异议。 岁月如梭,众人望钟兴叹时光残酷,可那些流逝的分分秒秒,搁在青年身上,却没浪费一毫。 已经能称为男人了——他的男人。 每思及此,安掬乐心情就像中乐透,好得能哼歌。 安掬乐长智慧多年,不过远远不算低头族,了不起等车时滑滑,看见杜言陌笨手笨脚不会用,遂很来劲地教导他:「呐,这个是fb、这个是le,应用程式都给你下载好了……」 吧啦吧啦吧啦吧吧啦,杜言陌一脸若听天书,不过倒也乖顺地研究起来。 尤其对老婆跑掉时揪得到人的通讯软体,格外上心。 安掬乐跟着他新鲜了几天,症头过去便恢复往常使用频率,倒是杜言陌低头低得越发厉害,他想很正常,拿到新玩意儿,总想捣鼓,过阵子腻了就好。 讵料三天过去、一星期过去……「杜言陌!吃饭!」 青年头也没抬。「等我破了这关。」 安掬乐:「……」 一个屋檐下,当真能低头不见。杜言陌迷上一个叫dy crh的小游戏,玩法是凑齐三颗糖果再消掉,关卡艰难,导致几日不理人。 安掬乐忿忿向乔可南抱怨:「有没搞错,他现在宁可剥那些糖果也不剥我。老子天人美貌,输给一堆破糖果,传出去能听嘛?!」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22节 乔可南:「哦,那游戏还挺好玩的。」 安掬乐滑了一下自个儿手机,点开软体,吃惊不小。「靠,你们这些人成日没事吧?这都看不见影了,逆天啊,手指没断?」他也不过玩到三十几关而已。 乔可南笑。「解压嘛,其实还挺快的,而且画面可爱,很治愈啊,又不花脑,边玩边想案子,有时忽然就通了……跟你说,有回我看见陆洐之在玩了,他死不承认!」 想象自诩总攻气场强大的陆大律师,偷偷摸摸低头灭糖果的样子……安掬乐乐了。「你就不怕你家那位玩物丧志,成天啃那些糖果,不来啃你了?」 乔可南:「还好吧,那游戏一命得累积三十分钟,除非朋友送命……他又没朋友,玩死几次,肯定就没耐性了。」 这倒是,安掬乐回想自己最开始还挺迷的,后来嫌要命麻烦,就搁着,青年兴许还在兴头上,不如随他去。 于是人生匆匆,泪眼朦胧,半个月再度过去…… 电视里的主持人依旧活跳跳,对着一幅一百年前陨石坠落画面,激动大喊:「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口沫横飞,恍若陨石就掉他家门口,可身边这位前粉丝,却没多瞧一眼。 安掬乐瞥向埋首手机游戏的青年,心情复杂。风水轮流转,先前他偷偷跟这位喇叭嘴吃醋,不料他们双双失宠,安掬乐百无聊赖换了台,等青年玩死,结果一直等不到,干脆凑过去一看……靠!近百封讯息,条条都是命,交友满天下啊? 他一口气噎在那儿,眼神死。 关掉电视,安掬乐问青年:「破到哪了?」 「九十。」青年剑眉微蹙,盯着手机萤幕,苦恼沉思下一步。 这游戏的规则是连接三个相同图案进行消除,特别在于它有各式各样的任务和阻碍,而且多数关卡并没时间限制,一命终了前可先在脑内推敲计划,当然运气最重要,不过某方面来讲,的确比一般方块游戏更有挑战性。 即使如此,骨子里还是方块游戏嘛!奇怪人类怎对消灭掉同样图案的东西特别有感?大抵十个小游戏,九个半都这般玩法。 安掬乐:「你玩大半天了,休息会?」 「好,破了这关。」 孩子,这句我听半个月了……「你确定?」 呃,这话调听起来略不对劲?可杜言陌正推算方块的变化,无法分神,十分敷衍地低应一声。 安掬乐气笑了:很好啊你? 这是赤裸裸的轻视、藐视、无视! 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他站起来,一口气把人推沙发上,杜言陌:「?」 安掬乐眼神冷。「听好了,破关前不许碰我。」 他讲完滑下身躯,在青年未及反应前将他睡裤同内裤一并扯褪,只见粗黑毛丛底下,阳具蛰伏,像条沉眠冬蛇,安掬乐舔唇,熟练地用手套弄几下,唤醒那物,吞入嘴里。 「唔……」突如其来的快意令杜言陌倒抽口气,这会儿低头,看的总算是身边人。 安掬乐嘴巴小,青年全勃会令他嘴撑得受不住,于是趁他未起,整根吞咽至喉头,再吐出一半,吮着那深色肉冠,啧啧有声。 杜言陌明确感知到自己下身由软至硬的过程,出入之间,男人脸颊鼓起一块,依稀能够辨认出龟物形状。 这画面太刺激,尤其安掬乐熟谙如何撩人,口交时必定注视对方眼睛,由下往上,神情迷恋,那臣服又淫媚的样子,足以驱使天下男人发疯。 「嗯……」安掬乐轻哼,调整姿势,懒懒伏在杜言陌腿间,嘴巴含不住了,便用手握着肉根,舌头舔冰似的在茎柱上滑来滑去,弄开顶端小口,戳刺吮吸样样来,吃得一脸陶醉满足。 杜言陌再玩不了游戏,他搁下手机,刚想触摸那人潮湿眼角,却听到:「破关前,不许碰我。」 杜言陌全身一僵。 安掬乐牙齿轻轻在他龟肉上磨,随后用脸颊蹭杜言陌勃起阴茎,掀了掀湿润的嘴:「当然,射精也不行。」 听闻此话,杜言陌头皮全麻,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家恋人,是真气得不轻。 安掬乐的人生观一向单纯:男人不能射最痛苦了,命根命根,跟命同等重要的根,要折磨自然挑这处来。 他平时不折腾人,可一折腾绝对叫人求死不能,杜言陌先前被玩到差点不起,至今有心理阴影,如今一时大意沉迷手机游戏,招来惩罚,后悔莫及。「菊花先生,我真的不玩了。」 安掬乐哪儿理他?「你玩,大大的玩,千万别客气!」 杜言陌无言,不玩不行了,只得想方设法尽快破关。 男人自然没令他「好过」,看家功夫全出炉,游戏音乐很治愈,偏偏搭上淫靡的吮吸声,安掬乐刻意咬得很色情,从鼻腔里溢出的哼声没停过,到后来杜言陌根本不敢多瞄他,一看就想不顾一切把人搂进怀里,自下往上狠狠插他。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确保自己,没被玩到不起…… 杜言陌几度想泄都没敢,导致茎口发麻、根部作疼,人在危难情况下总会发挥异于常时的威能,这关杜言陌卡很久,糖果凑不齐,怎样都过不去,现在锵锵锵的一下子过了,他大松口气,将画面给安掬乐看:「过了。」 安掬乐哼哼,用力吸他冠状底下的凹槽。「不继续?」 「不了。」杜言陌连忙把手机搁远远,恍若烫手山芋,碰都不敢碰。 好吧,安掬乐整够人了,专心给他咬。 当作欺负人之后的甜头,安掬乐放松口部,将青年勃起吋吋吞入,吞到底了,噎得不行,喉头自然紧缩,给了杜言陌绝妙快感,可他仍以安掬乐状态为优先:「菊花先生,别勉强……」 「……嗯。」他确实吞不住了,眼角泛泪吐出大半,边喘气边握着根部,给青年手淫。 撸了一会又含回去,在龟头处吸吸咬咬,爱不释口。 杜言陌胸腔紧绷,调整呼吸,手掌抚着安掬乐湿润脸畔,艰难道:「要射了。」 「唔。」安掬乐从鼻腔哼出模糊一声,却没放嘴,反而一口气压下头颅,他不好吞精,每逢青年快受不住,便会用其他方式令他射,此回反其道而行,杜言陌再难忍住,挺了下胯,浓稠的精液喷了安掬乐一嘴。 安掬乐虽有准备,但杜言陌射精力道大,有部分喷进他喉咙里,把他呛得直咳嗽。 杜言陌拿他又爱又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抽纸巾给他擦脸。「菊花先生……」 「没事。」安掬乐接过面纸,却只擦了擦嘴角,精水完全含吞入腹,他擦嘴动作像吃完一套优雅的法式套餐,唯独脸边沾了根鬈曲毛发,惹人遐想。 杜言陌笑了一声,帮忙拈下,拇指流连,爱抚对方嘴唇。 安掬乐启唇探舌,舔舐青年指腹,他做这些举动时,一双水润棕眼似要挖掘人心肺,迷离性感,又艳又美,顾盼之间带了些哀怨、不满足…… 杜言陌叹气,赶紧把人捞进怀里,诚心诚意果断认错。「对不起。」 安掬乐从鼻子里喷气,把脸别开。「对不起没用,我空虚寂寞从此不会再爱了。」 「……」不知他最近又看了啥,杜言陌讨好地把脸埋进对方肩窝里蹭。「没关系,我爱就好。」 安掬乐一时没语,不得不说这小子越大越难治,居然还懂靠甜言蜜语忽悠人了。 他哼两声,一口咬住青年手指,像只发泄不满的猫。 杜言陌俊脸一拧,装出很痛样子,总算逗笑了安掬乐。 见他笑,杜言陌松口气。「我等会就把游戏删掉。」 「没关系。」他当然没小气到连个游戏都不让玩,不过事有轻重,不理老婆万万不行。安掬乐憋了半个月,终于整够人了,男人嘛,不管直弯皆很单纯,某方面满足,其他部分就会变得大方。「不用了。」 杜言陌怕他说反话,面色犹疑,正要出言保证,安掬乐白他一眼。「大不了老子也陪你玩,行了吧?」 安掬乐不鸣则矣,一鸣惊人,说了玩就绝对不是敷衍的玩,fb好友通通被他搜刮,成日讨命,甚至干戈化玉帛,加了陆洐之作好友。 反正被识破,陆洐之索性光明正大玩起,安掬乐觉察到不对劲,给闺女报信:「你家那位有毛病吧?我看排行前三名,他关关第一名!」 乔可南叹气:「不仅如此,他玩到现在,两百七十关,关关三颗星。」 安掬乐:「……」这得多偏执? 乔可南:「而且他没朋友,没人给命,找到更改手机系统等自给自足的法子,那啥给票,除了咱俩以外,全是马甲!」 安掬乐彻底无言了。 一回半夜,杜言陌睡到一半,听得身旁传来锵锵锵的动静,他掀眸一抬,差点吓坏——黑暗里一束白光自下而上照拂恋人苍白脸庞,就是百年之恋亦备受考验。 安掬乐废寝忘食,杜言陌不得不讨饶:「菊花先生,求你先吃饭,别玩了。」 「等等,差一点……这关一直破不了,混帐,小小糖果如此嚣张,老子他妈都要累不爱了!」 到底谁才累不爱了?杜言陌吁口气,深深领悟再这样下去非长久之道,果断掐灭双方手机里所有叫人着魔的小游戏,只许安掬乐种蘑菇。 事实证明,面对糖果的唯一解,就是剥掉再吃掉,凑齐三个再消灭什么的,太不科学了! chapter 3 [纽约纽约] 上// 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出口,搭了十几小时飞机的安掬乐疲惫望天……更正,天花板,扪心自问:我为何会在这里? 纽约的天气正好,大窗外头,蓝天白云,远处摩天大厦高耸入天,安掬乐对这幅景象不陌生,在各式各样电视影剧里,看过她正常样子,也看过她被炸得不成样子,更何况,他在这儿生活过一年。 生不如死的一年,从此令他听到纽约二字,都想远远绕道。 前头冉撷羽走了几步,发觉人没跟上,赶紧回头喊:「发什么呆呢你?快没时间了!」 安掬乐叹一口气,提脚跟上。 他双手空空,只一个提包,里头放了护照,美金还是在机场紧急兑换,可见这趟来得有多匆忙。 匆忙得他只能用手机讯息通知自己远在亚马逊,正参加超马赛的小情人…… 七月到,正值学生放假期间,杜言陌亦没闲着,他接了一个夜跑代言,之后更预计飞往亚马逊,进行七天六夜的极地超马。 这些皆与都市废人体质的安掬乐无关,不过他有跟着报名夜跑的最短距离,以支持老公事业之名大行欣赏帅哥之实,没料全是妹子!一堆大奶妹!然后就是一群滴口水看妹子的直男…… 他只得把这些人通通当草泥马,幻想自己在原野奔驰,事后他向闺女哭诉,乔可南没同情:「废话,你个娘炮跑五公里,当然只能看妹子!铁铮铮的汉子都在菁英挑战组跑十公里呢!你有没去健身房看过?我操,这些人学了草上飞吧?!」他最近被陆洐之逼迫去健身,对那些人多逆天,很有心得。 现实残酷,无奈之下,安掬乐内心气哭了。 至于亚马逊,那更是搁心底默默祝福。杜言陌向他提这事的时候,还有点儿踌躇,安掬乐这儿无所谓,依旧那句老话:「很好啊,想去就去。」很干很脆,反倒把杜言陌噎得不行。 去前一周,更是没完没了的床上折腾。 安掬乐一张嘴很会讲,却不爱讲自身心情,对于从前之事,杜言陌着实心有余悸,怕这人不是真正觉得好,做到一半居然问:「你不喜欢,告诉我……」 搞得安掬乐很崩溃。「我很喜欢,小弟弟、大xx,哥求你了……快操吧!」 做个没完,安掬乐知他心有不安,配合度高得不能再高,管你背后骑乘站着来,通通随你干,与人体极限相作对。结果临出门,杜言陌始终惴惴,毕竟这是两人「复合」以来,他第一次远行。 安掬乐嘴里叼糖,一手揉腰,一手撑着门柱道:「行了,快走,你再看我也塞不进你口袋的。」 杜言陌垂眸深思,倘若能行,确实很想把人缩小了,塞进口袋,不管到哪儿都拎着,不怕跑了。 安掬乐简直要哭了,瞧这孩子现实幻想分不清了啊。 一出十八相送,足足演了十来分钟,安掬乐前晚睡眠不足,频频呵欠,杜言陌一步三回头,总算下楼。 「呼……」安掬乐松口气……真的是松口气,这小子根本想把他干到残废吧?直接半身不遂,没法跑,杜言陌预计去半个月,安掬乐只想:太好了,总算能歇火一段日子。 才刚庆幸完,听磅磅磅好几声,安掬乐疑惑回头,下一秒就被人摁在墙上,嘴唇遭封。 他瞪大眼,青年居然又跑回来。「唔……」 杜言陌居高临下,双手托住安掬乐屁股,令他身躯抬高,好接吻。 双唇四瓣以各种角度缠绵厮磨,舌头与舌头黏连,潮湿的唾液声响回荡在楼梯间,安掬乐手臂环上青年脖子,与他吻得缱绻,此吻无关淫秽,感情成分浓厚,一吻近毕,青年舌尖扫过安掬乐上颚,最终吮住他上唇,才抽离。 安掬乐哆嗦了下,他一脸迷离,双目水润,青年俯下身,又亲吻他眼角眉梢……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要生离死别了,搞成这样。 安掬乐内心好笑,可胸膛里溢入的东西,浓郁得不行,像遇热融化的巧克力,既甜蜜又酸苦。 放手了这么多次,以为早已习惯,其实不然。看孩子跌倒,不论几次,做家长的总会心疼。 有些事,不是次数多了就无谓。 他抱紧青年,亲了亲他额角。「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嗯。」 杜言陌又依恋地亲他一次,好不容易走了。 安掬乐再度目送,要说对这暌违两年的「离别」完全看淡、无感,那是不可能,但这回他是真没力气跑了,既然这样就没啥好挣扎的,人在不在,日子照样过。 周一,《fwless》修罗场刚结束,办公室众人很悠闲,昨天杜言陌利用机场网路,给他发了个讯。「在等转机。」 到早上,安掬乐看到另一则:「还要转一次。q_q」时间是半夜,大抵怕吵到人,青年只发了这条。 隔日安掬乐上班,邻近中午,又见青年传来:「我到了。=o=」 这表情符号……安掬乐过去内心吐嘈好几遍,偏不舍人家改掉,一直不讲。 他看钟。台湾、南美相差约十一小时,杜言陌那都晚上近凌晨了,历经长途飞行加转机,肯定疲惫,却没忘要联系他。 青年知错定改,改得这般彻底,安掬乐挺不忍的,偏没立场再说啥,实际离开过一次,搞得杜言陌至今没安全感,不管人在哪儿,三不五时都要发讯确认他在哪。 此举十分黏缠,换做以往,安掬乐肯定抗议个两句,现在不会了。自己造的孽,自己不收拾,谁收拾? 于是再没话都会回:「情况怎样?」 杜言陌:「还好。」 安掬乐:「保重。」 多媒体发达,如今总算不用一封简迅三块钱,随手传着,身边人好似没走远。 习惯以后,其实感觉挺不赖。 乔可南对此评断:「你们总算开始谈恋爱了。」 安掬乐莫名其妙。「你以为我们前几年在干么?」 「扮家家酒。你当爸当妈当哥又当姐,附带当床伴,能当的都当了,就是没当人家老婆。恋爱这种事得立场平等、身分相当才能谈,我说的是心理上,你们先前状态就像两头赛马,互相狂喊「太太我喜欢你啊啊啊~~」往前奔,偏偏各跑各的,毫无共识,我在旁看着都急。」 好生动的比喻。安掬乐点点点:「那现在呢?」 乔可南:「终于发现方向一致,相互适应呗!」 看来如此,安掬乐受教。 杜言陌:「睡了,明天进丛林,我跑完第一站再回复你。」 安掬乐:「好,加油。」 杜言陌传来一张笑脸图,随后没了声息,安掬乐搁下手机准备下期工作,冉撷羽风风火火冲进来喊:「安掬乐,走!」 「蛤?」 走去哪……不及问,就被连根拔起。我操,冉撷羽何时练就这般巨大气力? 安掬乐咋舌,听她道:「下午一点的飞机,快赶不及了!」 安掬乐:「搞啥飞机?」 冉撷羽:「后天女魔头生日,她要办趴。」 「哦,我知道啊。」主编受邀参与,向他们征求祝福语,什么您是我们伟大的、水恒的妈的殴富肥逊(other of fashion),如同流星,光藏璀璨,照耀大家……趁机偷偷发泄不满。 冉撷羽深呼吸。「我告诉你,你冷静听,千万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不冷静……」 「……」安掬乐端杯子给她。「你先冷静你自己吧。」 冉撷羽没接。「她助理刚来信,说希望我们去参加她的生日party。」 「什么!」安掬乐尖叫,握紧杯子。「就后天耶?」 「对。」冉撷羽发挥火灾现场力量,把人拉到楼下,招了计程车,上车前朝天空悲愤大喊:「去你妈的殴富肥逊不能这样整人的啊啊啊啊啊——」 安掬乐:「……」 冉撷羽吼完,畅快了,跟安掬乐一块上车。安掬乐抬抬手里杯子:「这就要去纽约?」 冉撷羽:「对。」 女魔头的懿旨,时尚圈谁敢不从?就是要他们十分钟后到,都得搭火箭炮赶去。两人互看一晌,各叹口气,安掬乐喝着手里咖啡,很后悔刚上车前为何没跟着冉撷羽喊,蠢归蠢,总比一肚子气没处发的好。 两人回家拿护照,行李之类压根儿没空收拾,万幸那处该有都有,先挡几天。 赶啊赶,等他们能歇口气时,人已在飞机上,长途旅程,冉撷羽戴上眼罩耳机先倒,筹备战力。 安掬乐没睡意,上飞机前,他匆忙给小情人发了一句:「我有事去纽约了。」 彼端很静,升空前尚无回音,安掬乐关掉手机,想他还在跑,就不啰唆了。 大抵等青年跑完,他也回台了吧。 想着,安掬乐戴上眼罩,窝在座椅里,开始数jj培养睡意。 女魔头这回开的是个化妆舞会,换做平时安掬乐跟冉撷羽还乐意玩玩,但舟车劳顿跑了千里远,说实话完全提不起劲。 不过工作就是没劲也得扛着,冉撷羽有气无力问:「你想扮啥?」 安掬乐:「随便……」 冉撷羽:「好吧我扮嫔妃你扮太监。」 靠!再没干劲也不能切唧唧啊。「为何我得扮太监?!」 冉撷羽斜眼睨他。「这边就三套宫廷装,自古皇帝都渣攻,你个小受担当得起吗?」 安掬乐点点点。「你还挺了解。」 冉撷羽:「嗯哼~」 安掬乐讨厌皇帝,但更不想当太监,于是绕过东方区,很老梗地挑了西方军服,雪白立领,金色双排扣,黑色西装裤,他穿完套上白手套,那姿态…… 打扮成清朝嫔妃的冉撷羽在旁艰难跷脚,啧啧有声:「我看你还是扮太监吧,不然太危险了。」诱人犯罪指数简直破表。 安掬乐哼哼,戴上军帽调整了两下,很得意。 他照镜,掏出手机在那儿自恋自拍,顺手传了一张给小情人:「哥美吧?」 冉撷羽看着,直觉道:「我赌你今晚菊花一定开……」 安掬乐翻白眼。「本人名花有主了,好咩?」 「那又不妨碍你被开。」而且……「你家小狼狗在巴西?」 「应该吧。」反正是南美某处,他没概念。 冉撷羽手指扳了扳。「嗯,那确实赶不及。」 安掬乐:「?」 「我更正,明晚你菊花一定开。」冉撷羽道:「我是你家小情人,见你这副……造孽样,肯定不远千里来……呃,推倒你。」 好修饰的用词。安掬乐望天扯嘴,「你就老实讲个操字吧。」 讵料冉撷羽摇头。「既然你都知道,本宫何苦造口业?」 真入戏……安掬乐无言以对。 ◎     ◎     ◎ 两人千里迢迢从台湾飞来纽约,耗了足足十七小时,就为了女魔头远远见他们一眼,嘴角微勾,表情不知满意还不满意。 安掬乐心里养殖的草泥马都快破栏而出,可没法,只得喝酒吃食以泄愤。 周旁三教九流,发挥外国人特有幽默,打扮夸张。说实话这场子十男九gay,剩的那个是bi,眉来眼去、端详窥探。安掬乐一路走来,想若眼神能实体化,他肯定被剥得肉色尽显,一缕不存。 安掬乐不讨厌被意淫,甚至能从容享受别人对他的「肯定」,有人朝他举杯,他也举回去,落落大方,毫无不快。 没料对方双眸一灿,居然拨开人群,走上前来。 近距离一见,安掬乐就识得了,这是个摇滚乐团主唱,今年十八岁。十八……泥马,老子今年都三十八了。 那人金发蓝眸、样貌深邃,即便打扮成丧尸,依旧养眼。他刻意装老练,低声问安掬乐:「东方人?让我猜猜,你哪里人……」 这话题很无趣,安掬乐:「我喜欢你们的歌。」 对方:「?」 安掬乐笑。「前阵子发的专辑很精彩,等会能给我签名吗?」这倒不是假话,年轻人的专辑,充满了阳光及斑烂色彩,对世界抱持纯粹光明的希望,尽管生嫩,可听着心情很好。「有机会请务必来台湾开演唱会,我肯定去听。」顺道把自己哪里来讲明了。 那人惊讶,他们不是大乐团,今日受邀纯属机缘,没想这长相漂亮的东方人居然认得。「你不是说客套话吧?」 「当然不是,我都听到会唱了。」安掬乐哼了一段,不是主打曲,得真听过专辑,才知有这首。 大男孩害羞了。「你声音很好听。」 白人皮肤白,一脸红完全遮不住。哇靠~好嫩……安掬乐忽然很罪恶,他不是刻意放电,就……是个孩子嘛。「谢谢。」 不,现在的孩子不能「小」看,他上回对孩子放电,下场大家都知,安掬乐心道不妙,再度使老招:「噢,我有电话。」他掏出手机,凑到耳边,用中文叽哩呱啦:「红烧牛腩、蟹粉狮子头、开阳白菜……」 装着装着,电话还真来了。 好险转震动啊……安掬乐边擦汗边偷偷按接听键:「喂?」 「你在哪里?」 小情人低沉声音自电话彼端传来,安掬乐一怔,下意识接回:「在你心里。」 「……」杜言陌:「你在纽约哪里?」 「嗄?」安掬乐讲了饭店名称,电话彼端「嗯」了一声,接着安掬乐隐约听见青年用破烂英语,向人转述。 貌似是计程车司机。 这……不会吧?「你在哪里?」 杜言陌:「在你心里。」 「……」安掬乐反思自己教育方式是不是错很大?「你……比赛呢?」他记忆没错,青年这回得跑七天六夜。 如今数数,不过三天。 杜言陌没答。「你等着。」 青年挂了电话,安掬乐背脊窜过一道电流,他咽了咽口水,盯着手机萤幕显示时间,要过三小时才是「明天」。好险,差点给冉撷羽讲对了…… 他抹汗,一颗心七上八下,他有很多问题要问,像是比赛怎了?为何突然跑来?越等越不平静,索性走到楼下大厅等候。 大厅里人来人往,不外乎都是扮装的人,安掬乐打扮不算稀奇,走没两步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他一愣转头——是刚那位找他搭话的小青年。 对方问:「下来透气?」 安掬乐:「呃,是啊。」 那人摸摸鼻子,腆着脸道:「能否……能否给我你的电话?」 「啊?」太久没被这般明确觊觎,安掬乐反应有点儿傻,傻得他忘了掩藏,直觉回:「你要一个三十八岁大叔的电话干么?」 「……」那数字挺惊人,对方蓝眸瞠大。「对不起?」他做出没听清的手势。 安掬乐一阵好笑。「我三十八了,就算交朋友,对你们讲也太老了。」唉,没想到这字眼居然有从他嘴里吐出的一天,是事实,不认都不行。 话刚讲完,就见饭店大门进来一个落拓高大的身影,他被门侍挡住,安掬乐棕眸一亮,嘴角自然绽出笑意。「噢,我朋友来了。」 杜言陌早看见一身白色军服身段漂亮的恋人,以及旁边一个打扮成恶灵古堡腐尸的年轻人——他眸一眯,还没发话安掬乐就扑了上来:「亲~爱~的~~」 说完当众在他脸上「啵」一下,向门卫笑嘻嘻道:「我朋友,他今天打扮成……呃,民工。」 不过没邀请函,人不能进来,安掬乐无所谓,拉着杜言陌往外走。 杜言陌朝后瞥了瞥,见那扮丧尸的,表情更丧尸了。 安掬乐把人带出去,挑了条巷子便往里头钻,卤素灯下,蝙蝠侠正在跟超人激吻…… 所有人呆住,蝙蝠侠大喊:「我们先来的,滚出去!」 安掬乐摸摸鼻子,正待退出,不料杜言陌居然上前,用那口破烂英语道:「我等你们。」 蝙蝠侠:「哈?」 杜言陌把手上行李朝地一扔。「要否一起,巷子是共用的,你们不能占据。」 简而言之,此路非你开,要爽一起来。 众人沉默。 杜言陌也不管他们,径自把身旁人摁在墙上,他弯下身,炙热嘴唇贴附,安掬乐不及抗议便先软了一半,年轻的恋人太懂如何挑起他的兴致,很快安掬乐就被吻得不知东南西北,潮润的声响在窄小巷子里不时传荡。 身穿白色军服的军官被一身粗布打扮的青年疯吻……吻到腰软,站都站不住,亲了足足五分钟,杜言陌将安掬乐的脸藏进肩里,朝看傻眼的正义联盟双人组道:「韦恩先生,克拉克先生,你们不做了?」 谁做得下去啊!超人喊了一声:「欧买尬。」蝙蝠侠气呼呼,把人拉走了。 直到脚步声渐远,杜言陌才缓了力道,安掬乐咽下满嘴唾沫,红着脸,好气又好笑。「你小子超没良心的,蝙蝠侠跟超人都赶……」 杜言陌亲他嘴角。「小丑我也赶。」生存竞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安掬乐:「怎忽然来了?比赛呢?」 杜言陌揽他腰的力道强劲了些,久久才答:「我弃赛,不跑了。」 「什么?!」安掬乐大惊,连忙爬下来,在他身上一通乱摸。「你受伤?身体不适?」 「不是。」杜言陌扯出一枚苦笑,从何讲?如何讲? 那时他才刚跑完一站,在休息区喝水顺道看手机,惊见上头一条讯息:「我有事去纽约了。」 「!」手里水瓶赫然落地,一旁防护员见他难看表情,尽责地上前探问:「怎么了?」 杜言陌睐望手机讯息,沉默许久,回:「我要退赛。」 防护员:「啊?」 杜言陌喉咙干涩重复:「抱歉,我要退赛。」 …… 对超马来讲退赛不是要紧事,毕竟他们环境严苛,随时都在挑战选手的耐力极限,甚至怕他们过分坚持,落下一辈子的遗憾……可杜言陌一直小心仔细,表现也佳,无缘无故骤然退赛,众人难以理解。 或许也无人能理解,从他在手机里看见「纽约」两字,浑身就像泡进凉水里,打骨子发颤,那是渗进骨髓里的不安、慌张……不成熟。 即使不退赛,在这般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下,他没自信安然跑完全程。 杜言陌从赛场离开,奔至机场,他想传讯给恋人,却满脑子混乱,难以梳理。安掬乐再三保证过不会再走,何况能主动告知他去向,绝对不是哪儿不满了才抽腿,可阴影太深,不把人紧紧揽在怀里……他安不下这颗心。 在高空上,他极力放空,中途在墨西哥转机,看见新讯:恋人一袭白色贴身军服,容姿秀逸……诱人侵犯。杜言陌无言以对,倘若前会儿他是慌得想把人抱紧,这会绝对是恼得想把人摁在身下,恨恨操上个三天三夜。 长途旅程,他在飞机上把照片翻来覆去地看,阴沉得身旁外国佬拼命把肥重身子缩成一团,一点儿没敢越界。 巷子里,他问恋人:「这打扮……怎回事?」他手抚上安掬乐颈脖处,在高领布料上头摩蹭。 方才的接吻令安掬乐身躯敏感,他颤了颤,答:「扮装party……」 「哦?」 杜言陌大掌下滑,军衣左胸上缀了些看不出意义的胸章,他随手按住一个,好险是缝的,但缝线擦过胸膛,安掬乐痒得轻噫了声。「女魔头生日,把我和同事叫过来见一面……」 「见过了?」杜言陌摩挲他左胸,手指在他乳尖位置逗了逗,衣物底下的肉粒微微硬起,布料挺硬,并不轻易看得出来。 青年做爱方式一向直来直往,难得这般温火炖青蛙,充满调情意味。安掬乐一面觉得新鲜,一面又觉不大妙,他想起自己身上装扮,两个人在小巷里,有种军官跟民工偷情的fu,那隐约窜上的兴奋感,令他短暂忘了危险。「见过……啊,痛!」 乳头隔着衣料被揪住,安掬乐难耐低吟,嘴上喊疼,可一双棕眸润润,在朦胧夜灯下衬着笔挺军服,端正禁欲,格外惹人遐想。 杜言陌口舌发干,被这幕景象蛊惑,他很没出息地想:自己这辈子当真被吃死死,就连原先视为人生方向的东西,都能那么轻易割弃,第一时间追到这人身边…… 他是他的士兵,只为效忠他一人而活,他甚至能在这破旧暗巷里,给他跪下。 只要他别离开。 杜言陌很紧很紧地抱住他,安掬乐一反常态地没讲什么坏气氛的调笑话,单纯回拥。两人身高差异令他每回被青年拥揽都会脚尖离地,有些喘不过气,缺氧造成一种酩酊错感,如飘云端。 青年为何贸然弃赛,出现在此的原因,在这般力道下,安掬乐懂了。 他略有无奈,可到底不忍责怪,世上有些事终归只能依靠时间证明,不仅是青年缺乏安全感,他亦然。 可他依然期待,直到二十、三十年或更久以后,当自己白发苍苍,闭眼离世前,他能够握着这个人的手,真心告诉他:谢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生。 中// 入夜的暗巷里仅一盏白灯闪闪烁烁,忽明忽灭映出两个情欲缠身的男人苟合身影。 安掬乐早年荒唐时候怎般地方都能办事,跟了青年以后倒是老老实实,只敢在有顶有房处乱来,许久没胡来,说没感到紧张绝对是假的。 这就是野合的乐趣——他告诉自己,可心头仍有一处感觉奇异,对方阴暗里不甚清晰的面容,街道上隐约传荡的人声、一闪而逝的车灯……正在打乱情绪节奏,安掬乐攀住青年的力道莫名发紧,杜言陌亲吻他眼角鬓发,语气沉定地道出安掬乐不敢置信的「事实」—— 「你不想在这里,对吧?」 安掬乐瞬间瞠大眼,心想怎可能? 学校的保健室、摄影棚的厕所,哪个不该干的地方没干过?杜言陌没等他反应,牵起他的手,说了一声:「走吧。」 安掬乐没反对。 紧绷的身躯甚至缓解下来,他有些迷乱,就这样被杜言陌携出小巷。青年问:「订了房间吗?」 安掬乐点点头。 房间是公司安排,就在临街不远处,是间宽敞双人房。 杜言陌提好行囊,几乎是不由分说将人往那处带,安掬乐给门卫看了房卡,两人进去,在电梯上楼途中,杜言陌双手抱臂靠墙,不多言语,可偶尔瞥望过来的眼神却很炙热。 像要把他当场剥光似的,安掬乐莫名有点儿腿软。 电梯门打开,杜言陌率先走出去,转头问他:「哪间?」 这是公司宿舍,招待出差人员用,一层楼仅三间,安掬乐指了一处方向。 他手颤颤,喉咙甜腻疼痛,吐不出话。 房门打开的时候,他仍晕懵。 仿如喝醉,分不清自己所处方向及所为,安掬乐听见「砰」地一声,杜言陌扔下行李,大剌剌坐在床铺上,公司毕竟有来头,房间配置高级,床垫质感亦佳,没有半丝噪音,青年俊脸一抬,朝门边的安掬乐说了一句:「过来。」 完完全全的命令句。 自己才是穿着军服,拥有绝大多数操控权的人,立场却调换得毫不违和,安掬乐内心甚至不觉有任何不对。 他迈开脚步,依言前行。 小腿发酸,仿佛踩在棉花上头。他走到青年面前,离得很近,近得他能嗅闻到对方身上气味:汗水、泥土、草叶……通通混在一起,成了属于青年的主调,性感得诱人发情。 野兽一般强大的费洛蒙一下子透过翕张鼻翼及毛孔,渗入体肤,安掬乐呼吸急促,满面通红,下腹勃起。 刚才在暗巷里压抑住的情欲感受,这会倾巢而出,淹没他大脑理智,安掬乐身躯晃了一下,当场软倒,湿润的棕眸上抬眺望青年黑目,抚着对方腿间那块坚硬隆起。「干我……」 他边说边揉,秀润的脸埋了进去,隔着那块棉布布料轻轻咬啮,像是知道里头有糖。 他无法控制自己。 杜言陌想干他,而他……亦想被干。 被狠狠地干、使劲地操,操到身为人类的尊严全消失,在这个年幼的青年身下不成样子——因为杜言陌就是这般希望的。 这念头像病毒,透过视线抚摸吐息唾液传染给他,诱他发情、发热,大脑发出会坏掉的警讯,所以他才无法在巷子里敞开,坦然说出自己内心真正渴望—— 「干坏我……」他说。 杜言陌扬眉。 安掬乐勾唇一笑,色情搓揉青年胯部,那儿早在撩拨底下产生热度,触感坚硬,男人棕色眸子水光粼粼,方才一番咬弄致使裤裆布料染上水痕,安掬乐淡色薄唇轻启,直言道:「你很想这么做……对不对?」 杜言陌沉默。他想,当然想。 从巴西飞来路上不只一次恨恨想:干脆把人操坏了,连床都下不了半步,他就省心了,总比看着他妖娆在外、招蜂引蝶的强。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23节 不过妄想一下还行,现实里是违法乱纪的事,安掬乐也清楚他干不出来,才敢不知死活地挑衅,治不了又不能不治,比癌症头疼,杜言陌叹口气,忽然一把将人拉起,摁倒在床上。 安掬乐双眸挑起,见青年站在床沿二话不讲开始脱衣,房里照明比暗巷好了不知多少,灯光汇聚在他美妙肌理上,激荡出一层美妙的光。风光正好,安掬乐咽了咽口水,才想伸手去碰,就听对方冒出一句:「别动。」 安掬乐:「?」 杜言陌扔开上衣,蓦然离床走到行李处翻了翻再走回来,拿保险套?直到定睛一瞧,安掬乐简直不敢置信:「你你你你你……」 「新的,还没用过,不必担心。」杜言陌把手里东西绕了几回,口气很淡定。 问题不是那个好吗!「你怎会……有这个?」 「救难用,可以承接一百公斤以上重量,材质是棉,你常讲的「天拎ㄟ尚好」。」 「……」安掬乐快哭了,事到如今才终于有了玩火自焚的不妙感。「你哪儿学来……不要又是估狗。」 「对。」杜言陌扯紧手里的童军绳,不紧不慢回出一句老话:「我估狗。」 「屁啦!」安掬乐崩溃。「估狗才没教这个……呜哇!」 他翻身想跑,下一秒被绳子捆住,青年安抚一般的亲吻落在后颈,引发情人一片战栗。「真是估狗学的,不过龟甲缚之类我还不会,暂时只会这种……」 你会我就完了!「呜……不要……」 安掬乐反抗,可想而知绝对无效——杜言陌脑里分寸分为两种:一个会伤害安掬乐,一个不会;前者他死了腐烂了都不会干,后者他一旦决定要做,那就是千万匹草泥马也拉不动。 「乖。」 他边道边绑,杜言陌没给他脱衣,绳子全绑在军服外头,先是绕过安掬乐纤细颈子,接着再至背部缠绕,将他双手双臂反剪缠缚。 不算疼,可终归不是自然姿态,安掬乐难堪得眼角通红,杜言陌将人绑好,确认紧度无碍,一指前方,「看。」 「?」安掬乐莫名,直到顺着青年所指方向一瞧,不禁梗了呼吸。 这……这太…… 「很漂亮。」杜言陌俯身在他耳畔赞叹道,他一面亲吻安掬乐耳垂,一面略带强硬地揪住对方下颔,逼得他不得不前望。「你穿了这样,不多看看不觉可惜?」 安掬乐无法反抗,眼睑一抬,约有半身高的玻璃在夜色笼罩下成了一面清晰光亮的镜子,它毫不掩藏,诚实映出一个容姿俊秀的男人身着军服,端正严肃,却猎奇地遭人以绳子反绑的羞辱姿态。 墨发高壮的青年在那人身后,似嫌不够,一手扯绳,一手绕至前头,极为细致缓慢地解开军扣。一颗、两颗、三颗……里头衬衣暴露出来,这回杜言陌直接扯开,粗糙黝黑的手探了进去,准确无误地揪住他胸前乳点,用力拉扯—— 「啊!」安掬乐腰腹一紧,玻璃中只见青年大掌探入衣口,上下动作。军衣在身,并未暴露乳头模样,可光想象他手如何玩弄,加上实际感受,安掬乐双脚发软,绵绵快意自乳根蔓延至下腹,令那儿益发鼓胀、坚硬。 杜言陌左右拧转好一会,看男人表情慢慢变了,从原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羞耻转为淫媚,由他角度清楚瞥见安掬乐双颊通红,呼息急促,明显得了趣味。 嘴巴说不要,身体倒是分外诚实。 杜言陌一边爱抚,一边把旁边用来歇息的椅子拉了过来。 他抱着安掬乐坐下,抬高对方双脚,给他褪下裤子。 军服设计是贴身的,为防内裤线条浮现破坏美感,安掬乐穿的是一件……丁字裤,紫罗兰色的。 杜言陌:「……」他心底那簇火苗旺了些,也不知是恼火妒火还欲火,总归很火,火得他用力扯住那件轻薄的小裤子,连同里头物事一并搓揉,万幸刚没一时冲动真在暗巷开干,否则哪怕一点被人瞅去,都够他喝醋喝三个月的。 「呜啊啊……」弹性布料箍住勃起下身,很胀很疼,他挨不住讨饶:「轻、轻一点……」 「不行。」杜言陌掐着囊丸,用一副赌气口吻回答,他啃咬安掬乐泛红耳根。「菊花先生,你有心理准备。」 「……嗯?」 「今晚,我不放过你。」说完便以跟语气截然不同的轻柔缱绻姿态,抬起安掬乐下颔,在他脸畔亲了一下。 这反差叫人一时错愕,以为听错,可还不及反应,安掬乐双腿即遭人大力扯开,挂在把手之上。 这画面十分淫荡:丁字裤稀少的布料压根儿掩不住,下头软囊暴露出来,色泽红艳的茎柱则脱离束缚,直直前挺,顶端铃口渗出清液,汇聚成整滴,最终不敌地心引力,坠落在地。 安掬乐腿部在椅把上难以施力,不得不收臀,软肉在囊袋后方贴成一条缝,杜言陌自他腰部将手下探,揪住两瓣臀肉,朝外一扳—— 「啊!」安掬乐重心不稳,朝身后倒,此举令他屁股往前,腿脚更开,一条紫色布料同时卡进臀缝里,挡在穴前,欲遮还露。 杜言陌粗长手指撩开压根儿谈不上布的细绳,在皱折外围按了按,继而探了一段指节进去。 那儿毕竟不是接纳用的器官,未经湿润蓦然闯入,安掬乐刹那吃疼,可疼归疼,早已习惯吞入男人器物的小穴没一会便自发地一吸一吮,显现饥渴。 杜言陌一向不缺耐性,他专心拨弄男人秘穴,在浅处抽插,直到那儿变得柔软湿润,才将长指整根探入。 「哈啊……」少了润滑液辅助,指腹刮搔摩擦黏膜的感触益发明显,恍若能烙上指纹。安掬乐腰腹抽颤,前头阳物挺立,就连军服底下的乳头都是坚硬的。 他唧唧胀得不行,很想自行抚慰,偏偏手被绑着……吃不到甜头的焦躁感在体内肆虐,令他难受哀吟,不得不求青年:「放开我、放开我……」 杜言陌不急不徐给他拓张,问:「放了你,你会做什么?」 安掬乐一时没懂他疑问,直到肉根受人一把掐住,才倒抽口气,可怜兮兮答:「想打……」 「打我?」 可以的话还真想!安掬乐转头,忿忿朝后一瞪。「打手枪……」 「这样不够?」杜言陌边问边撬开他已被折腾到无力的后穴,他手指一搅,那儿便欢悦地发出潮润声响,他没抹润滑液,全是安掬乐自行分泌的体液。「还是……再深一点?」 青年粗指进入,灵活地变换角度戳刺,快意随之袭来,安掬乐几乎回不出话。「咿……啊……」 「好紧。」他都弄十来分钟了,「放松……」 杜言陌缓慢却确实地把两根手指分开,「啊啊——」安掬乐叫出来,可一反抗就疼,只得依从青年言语,如此一来穴部便毫无遮拦,平日这么做的时候好歹还有根东西堵着,如今却是空空地被迫敞开……「呜……」 感觉太像失禁,安掬乐最先不肯配合,偏偏杜言陌力道巧妙,随他呼吸步调扯开穴肉。 安掬乐脑子晕晕的,原先紧绷的身躯在放弃抵抗以后,蓦然涌上一股解放感。他手臂不再感到疼楚,腹部变得柔软。 「看。」杜言陌在他耳边道。 现在安掬乐很清楚要看哪——夜光前一个男人,他两脚张开毫无遮蔽,更加淫秽的是双腿间的秘穴遭人用手指扯开,形成圆圆的一个孔,洞口及粉艳的肠肉接触到空气,自然翕缩,仿佛受到看不见的阳物侵入贯穿…… 此般想象令他内部发热抽颤,好像真的吮住了什么,前头一阵难以言喻的舒悦感过电一般涌上,那是平日里被操干到深处才能有的反应,可终究不是真的插入,随之产生的空虚感益发浓烈,致使安掬乐意志全失,哭了出来。 「插我……插我……」他嗓音溢满浓浓哭腔,听来可怜极了。「你别生气……呜……」 安掬乐讨好一般转头过去吻青年,杜言陌一开始还不想他亲,把头移开,安掬乐亲不到他嘴,只得亲他脸颊嘴角各种亲得到的地方,一边亲一边求:「对不起……对不起……」 杜言陌吁口气。「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高兴……呜嗯嗯。」总算亲到,安掬乐心满意足,才刚伸出舌头要舔,就被对方吸住。 濡湿的接吻声响在空气里徘徊,舌头跟舌头黏连相缠,承载不住的唾液连同泪水一并滴落,沾湿了军衣领口。 安掬乐近乎贪婪地吸食青年舌根,诱他探进自个儿嘴里,他不停自喉头发出撩人闷哼,像借此平复所求不得的焦躁。「以后不穿给别人看了……你干我吧,哥想给你干……只给你干……嗯……」 他话说得下贱至极,当真里子面子都不要,杜言陌叹息,亲吻他湿漉面颊。「我不是……」 我不是真的要束缚你。 我想做一个更成熟更大度更稳重的情人。 可是我很不安。 我不想……别人看到你的好。 哪怕一点,都不行。 杜言陌抽出手指,体内骤然一空,安掬乐呜咽着叫嚣不满。 青年一手扯住绳子,一手伸至下头,解开自身裤扣,蛰伏已久的凶器扯下内裤的同时弹跳出来,准确无误卡进安掬乐臀隙间。 安掬乐遭受绑缚的手略略一挣,刚巧擦过青年腹下茂密毛丛,他想碰触对方茎根,却构不着,表情委屈不满。 杜言陌调整了一下姿势,令他手能碰到。 那物在他手心里,因为看不见,安掬乐更加仔细抚摸,抠弄上头贲起血脉,只听杜言陌粗喘了几声,性物益加笔直硬挺。 「看前头。」杜言陌提醒,握住男人纤细腰肢,将他身躯提高,凶器对准后穴逐步挺了进去。 「啊……」即便后头足够炙软,可没使用润滑液的情况下承接起来依旧吃力,尤其肠道遭到热物推挤、压迫、寸寸侵入的感觉,活似有根木桩钉着,安掬乐略显难耐地想避开,青年依旧牢固箝制,坚定插入。 安掬乐一口气噎着,吐不出咽不下,玻璃窗里的男人一副乱七八糟的模样,不堪入目:上身军衣未脱,算是整齐完整;下身的丁字裤撩到一边,将勃起性器箍成奇怪形状,他两条赤裸的腿大张,挂在把手上,肛口一根粗黑物事插在那儿,贯穿到底。 多么淫荡。 安掬乐感觉自己像在战场上受到俘虏的军官,遭遇酷刑,被迫钉在粗壮的刑具上头,成了炫耀他人胜利的淫具。 他要被插死了。 这用情欲编织而就的刑罚,真能把人活活折腾死。 脑子里咕嘟咕嘟的,安掬乐迷茫睐望「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我说……」 杜言陌:「?」 安掬乐舔了舔唇,眉头紧蹙压抑快感。「我什么都说……你、你别折磨我……」 这又是唱哪出?杜言陌沉默了会,不过很快回神找到状态,下身挺了挺。「真的什么都说?」 安掬乐可怜兮兮抽噎了下。「嗯。」 他现在很庆幸他们没真在暗巷里开干,否则他无法这么自然而然,露出最无耻淫乱的样子。 他脑里想象青年可能会问他一些羞耻问题,像要他形容后穴情状,喜欢如何插干之类,想得喉咙发干,不料青年一开口便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那具丧尸……是谁?」 「哎?」安掬乐怔了怔,没反应过来,青年似不满意,下身发力一撞,这一撞刚好擦过安掬乐径道敏感处,他当即抽颤,发出尖叫。「啊——」 后口相连处酸麻得过分,安掬乐爱极这般淫靡滋味,他动了动腰,试图再度摩擦,杜言陌却箍住他,不令他品味。 安掬乐压根儿没想和他斗,青年的持久力跟耐力皆非常人该有,他不服软,杜言陌绝对能像根真正的刑柱,插着他一整晚。 安掬乐坦承:「我……我不认识……咿!」 前端被掐住,青年粗糙指腹抓蹭他细嫩龟肉,揪着他阳筋搓揉,一副没关系你慢慢想。 安掬乐舒爽到双眼失神。「真的……不认识……」 相比男人毫无保留展露的淫态,杜言陌这儿倒是相当沉着——「他为何跟你要电话?」其实他不清楚,只隐约听见nuber之类单字,跟所见画面前后连结,大抵也不难猜。 「我、我不知道……呜!真的!我不认识他!啊啊啊!不要……不要这样……咿……」安掬乐在越发激烈的颠簸里失声大叫,他穴口被彻底干软,毫无阻碍地任由对方侵入挞伐,杜言陌迅速地抽出挺入,不给他括约肌收张机会。 他内壁柔弱无力,完全咬不住,前头却硬翘至极,肉根伴随抽动一晃一摇,淫水横流。 「我……我笑了一下,他就……他就过来了……啊呀……」 杜言陌:「你给他了吗?」 安掬乐:「?」 「电话。」杜言陌角度刁钻,重重上挺,坚壮龟头一下子撞在安掬乐前列腺上,弄得前者叫都叫不出,只能无意识回答:「没有……我没有……」 「嗯。」杜言陌亲他,也知道没有,他的菊花先生不是那样乱来的人,可他还是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安掬乐有点儿委屈。「你不信我。」 杜言陌叹了口气。「我信。」 他只是……不相信自己。 他不想继续这话题,于是箍了恋人的腰无语顶入,方才那般也不是只折磨安掬乐一人,他同样憋得难受,如今大开大干,椅子太小不好施力,他索性提着安掬乐,就着肉棍插在他体内的态势站起,把人推往窗边站好。 「呜!啊!」安掬乐腰被捉住,脚尖着地,臀部高高抬起,脸在失重下不得不贴在玻璃上,冰凉感带来些许缓解。 可还不及喘口气,杜言陌便顶撞了起来。 「啊啊啊!」安掬乐不停浪叫,眼里一片迷蒙,不敢看自己现在究竟露出何等淫样,翘起的阴茎伴随后方撞击在玻璃上一蹭一蹭,淫汁沿着光滑表面滑落至地。 双手已经麻痹得感觉不到疼,安掬乐整个人沉浸在激越的操干里,恍如为青年而生的淫物,每个细胞都因对方赋予的快乐而颤抖,幸福极了。 热度蓄积、白肤臊红,安掬乐邻近高潮边缘,肠道收缩益发厉害,杜言陌在这时解开了他身上束缚,抽出阳具,一把将人翻转过来;安掬乐挨着夜景,被情欲折腾的表情既可爱又狼狈,杜言陌抬起他左脚,挂在手臂上示意:「环着我。」 「嗯……」安掬乐手臂无力,软软搭在青年肩上,杜言陌倾首吻他,填入舌瓣同时,巨大坚硬的热物再度凿开后门,堂皇挺进。 安掬乐上衣末褪,成了最好辅助,他跟玻璃毫无摩擦力可言,令他身躯伴随撞击上下起伏,在快意里辗转流连,无从挪移。 「嗯啊、嗯啊、啊啊呜……」前列腺一再遭顶,安掬乐承接不住,一道电花打进他身体里,他抽了一下,腿脚瞬间绷直,白液喷射而出,沾濡对方结实腹肌。 他射了好几道,把两人肚腹弄得一片污浊,猛烈来袭的情潮令他脚趾蜷起,眉宇纠结了很久才哈啊哈啊喘着气,放松了下来。 马眼里淫水连同泪液渗出,他使不出力,杜言陌撑着他,放缓力道持续抽插,才总算抽出,一时少了支撑,安掬乐两膝点地,射毕的分身软软地垂落腿间,在此同时青年的阳物对着他脸,就这么射了出来。 精液热烫,黏稠地自脸肤淌下,沾脏军服,安掬乐下意识张嘴舔了舔,好不容易拾力一瞧,青年狰狞龟物正对着他脸,距离近得看不清,又仿佛能透过那翕张小口,看见尿道颜色来。 杜言陌高潮刚褪,喘过了气,抬手抚上安掬乐清逸俊脸,他脸颊被属于自己的浊液用脏,一片含糊,他将之揩下,安掬乐勾了勾唇,眨着湿润双眼,竟将他指尖沾附液体悉数舔去。 他抹一点,安掬乐便舔一点,直到大半体液都喂进他身体里,才心满意足地咂了咂舌。 真是…… 他晓得安掬乐并不喜爱精液味道,纯粹因为那是他的,才甘心愿意。 以前杜言陌讲过别勉强,不料安掬乐抡拳搁肚子上道:「我肚里全是你们杜家的子子孙孙,下回惹毛我,我就把他们通通打掉!」 杜言陌:「……」好吧,你开心就好。 所以现在,他任他去。 安掬乐意犹未尽给他洗枪,方才都被操得虚脱了,现下恢复一点体力,又不知死活起来。「大人还要审我吗?」 杜言陌下腹一烫,当下把人自地上提了起来,翻过来摁在窗户上。「菊花先生,我说过的。」 「?」 他贴压上来,安掬乐胸腔遭受压迫,一时喘不过气,朦胧里透过纽约夜景,看见映在上头的青年嘴角扯开一抹弧度。「今晚,我不放过你。」 下// 安掬乐对纽约并没存留多少美妙记忆,不过他挺喜欢这儿的秋天,天候宜人,不会太冷,适合睡觉——尽管在那一年里,他其实没怎享受到这项福利。 醒来的时候,天气很好。 床铺干软,厚度适中,细致布料擦过裸肤的触感尤其舒适,安掬乐舒服吟叹,可伴随清醒而来,身体的酸软疼痛实在不忍忽视,尤其内部隐约残留着被人开凿穿刺的火烫感,令他略感难挨。 有人牢牢箍紧他腰肢,他动了动,瞥头一看,青年抱着他睡得正深,还难得发出细微鼾声,显示疲惫程度。 安掬乐爬起来睐望,倒是稀奇了,说青年像狗,平时真像。他睡得一向很浅,警觉性高,但凡安掬乐醒来动身,都会跟着睁眼,这会却相当的沉,除呼吸外毫无其他动静,安掬乐好玩地戳他脸,也没反应。 「噗。」他笑了一声,挪开青年沉重手臂,爬下床铺。 「呜哇……」一室狼藉,除却床铺以外的地方,衣物四散,昨晚那件军服更是称职地履行了它的存在意义(?),直到安掬乐三度射精高潮前,都没能脱下它。 「咚」一声,安掬乐刚下床就腿软,做了个标准的失意体前屈。 简称orz…… 声音很大,杜言陌就是遭睡神绑票也得有点意识了。「呃……菊花先生?」他朦胧睁眼,看见安掬乐摆了一个很销魂的pose,连忙掀被上前,很习惯地将人捞起,搁回床上。 「要上厕所?」他揉揉眼,问。 安掬乐点头。「嗯,还有刷牙跟洗脸。」 他睡前有被「清理」过,这最后一次在浴室里,能出来的都出来了,不过人类身体一向尽职,失去的都会再回来,杜言陌搀着他进厕所,服务到家地给安掬乐扶唧唧,对准马桶。 安掬乐点点点。「不必了,我自己来。」 「乖。」杜言陌亲他耳朵,貌似没完全清醒,安掬乐都不知他到底真的装的:青年刚醒都会特别执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讲不听。 看人排泄究竟有何乐趣……安掬乐不懂,也不太想懂,习惯是魔鬼,这么多年下来居然麻木了,虽然若能给他选,他依然偏好自己来。 解决完生理需求,杜言陌把牙刷毛递到他嘴边。「来。」 「……」安掬乐抬眸瞥他,应该还没醒……罢罢罢。「啊~」 杜言陌给他刷牙又洗脸,过程里心情愉快地哼起了歌。安掬乐心说好啦随你了,就连最后回床上都是被抱着过去。 青年贲起肌理手感相当好,安掬乐手虽然疼,仍愉悦地摸了好几把。 他乳头肿痛,前一晚捏玩得狠了,骤然他似想到什么问:「想不想给我穿个乳环?」 「噗!」杜言陌自认在性爱方面除了喜欢把人折腾得动不了,全靠自己帮忙搭手之外,应无其他特殊嗜好……昨晚是突发奇想,刚好背包里有救难绳,并非真心迷上s。 不知恋人哪来的疯狂念想,他雷完镇定安抚。「你怕疼。」 安掬乐呶呶嘴,无法否定,是人都怕疼,何况他挨过,比常人更怕,即便爱美也没穿耳洞,戴的全是夹式或磁式。 「别乱来。」杜言陌怕他冲动去弄,出言提醒,他握住他左腕,亲吻上头疤痕——历经岁月,那痕迹越发浅淡,不细瞧有时还瞧不出,安掬乐自己都常忘记它存在,杜言陌却会翻来覆去地看,一副比他还痛的样子。 他不是计较安掬乐曾为其他男人割腕,而是在意他受过的疼。 安掬乐明白,所以他珍惜自己,平日用个美工刀都小心翼翼,怕割到,不知情的以为他胆小怕疼——呃,确实没错,可真正的原因是他怕青年看了心疼。 爱情使人犯傻犯贱,以前安掬乐挺同意这句话,现在倒有了些不同看法。 一份真正美好的感情,不该让人下堕,而是更加地珍重自己。 它令你感觉美丽,像个宝物,闪闪发亮……再舍不得伤自己一星半点。 因为有个人,会比你更痛。 出版社放了三天假,两个人都饿狠了,叫来客房服务。安掬乐盘腿坐在床上,边给松饼抹奶油边问青年:「来过纽约没?」 青年答:「来过一次。」 安掬乐挑眉,咬了口松饼。「哦,何时?」 杜言陌揩下他嘴角奶油,舔进嘴里。「大约一年多前,来参加城市马拉松赛。」 「……」安掬乐持抹刀的手有点儿颤,他搁下刀,想喝咖啡,杜言陌早他一步将杯子送上,他饮了一口,平复下略微翻动的情绪,问出一个大约日期。「是不是这时?」 详细日子杜言陌记不得了,但前后差不多。「对。」 安掬乐哭笑不得。「你们在跑时,我人在对街的咖啡厅。」比赛很小,媒体并无刻意报导,那天他在公司里迎接完晨阳,打算吃个早午餐再回家洗澡睡觉,就见窗外矫健身影,道道掠过。 除了运动和恐怖攻击之外,你不会看见美国人大规模的跑——废话,安掬乐拿手机查了一下城市新闻,确实有马拉松比赛,他近期忙禄疏忽了。 报导并没载明参加选手,他心念一动,默默拿起托盘移往窗边,悄悄看完全程,中途上下眼皮不停打架,他叫了杯特浓美式,搞得之后想睡又睡不着,痛苦得要命。 人太多了,他没看见青年,没想他真的有参赛。 杜言陌听着,心情复杂,滋味百般。那是他回台前最后一次在国外跑马拉松,他一直坚信恋人仍在台湾,不料他已抛下一切来了纽约,甚至与他相隔不到一街……他却只顾前跑,压根儿没留意周旁风景。 他以为自己在前进,可事实上错过的远比得到的多。 青年敛眼,并无多语,他坐在安掬乐背后,手臂自他腋下穿过,双手掌叠在恋人胸前,下巴靠在他肩上。「还好……」 还好,他仍爱他。 他们没有错过。 不敢责怪,但也不是全无怨怼……理性理解,感情却矛盾地频频想问为什么?这么爱我,为何能不要我?可他其实懂,或许就是太爱了才离开,不忍见情感变质,他就连走后都不忘偷偷注视,做自己最忠实强大的粉丝。 杜言陌一边叹息,一边抱紧他,至少眼下他在他怀里,他便再无所求。 他这声叹气擦过安掬乐耳边,他侧首抬眼,看见青年表情,只能苦笑。 据说狗跟孩子格外记疼,青年真把两者占全了。 总归人都来了,安掬乐拉人随处逛逛,他没怎玩过纽约,一路上竟比杜言陌还显兴奋。 杜言陌对城市街景毫无兴致,他更喜欢大漠风光、飞瀑丛林,安掬乐晃了几处,见青年兴致不高昂,遂镇定下来问:「接下来想去哪?」 杜言陌想不出来,只好说:「你高兴就好。」 安掬乐「茄」一声,出来玩最怕这种不冷不热的。反正瞎晃一天,肚子也饿了,索性带着青年去吃饭。 他特意搭地铁过去,安掬乐一般最讨厌人挤人,如此也要坚持去吃的餐厅,杜言陌多少好奇。 那是一间中菜馆,招牌破旧,里头人声吵杂,一推门便闻到浓浓油香味,掌勺的老板将菜搁到前台,刚巧看见安掬乐,粗犷的脸展露惊喜:「哟,这是谁呀?哪阵风把您这爷给请回来了唷!」 安掬乐笑笑。「菜单换过没?」 「没,就那样!」老板一指墙壁,斑驳水泥墙上挂满牌子,中英交杂,杜言陌跟随一瞧,当场无言。 「呃……red burned lion head?」红、烧、狮子……头? 老板点头。「我们招牌菜唷!」 「……」不仅如此,麻婆豆腐叫bean curd ade by a pockarked woan;鱼香肉丝叫shredded parlic sauce……忒直白了。 老板:「点什么?」 安掬乐:「老样子。」 「好咧~」老板应声去准备,安掬乐领杜言陌随处觅了个位子坐下,餐馆小却生意兴隆,多数是黑发墨眼的东方人在异乡打拼同时来寻一点家乡,每个人来往间尽是放松神态,因为这儿只需动嘴,无须耗脑。 再大的苦闷,面对热腾腾的吃食,都能暂时打消。 服务生把几样菜端上来,杜言陌看见安掬乐所谓的「老样子」,有些怔忡。 红艳艳的糖醋排骨,香气扑鼻。 安掬乐给他递筷子,这年头兴环保,餐馆里多数采用自己的碗筷,杜言陌偶尔觉得可惜:他喜欢看安掬乐给他搓竹筷。 「老板配方是按我建议调的,不知有没改变……吃吃看?」 「嗯。」杜言陌夹起一块吃了,随后惊诧。「……和你做的味道一样。」 「废话,就说是我给的配方了。」安掬乐敲他额头,随即做了个闪避姿势。「怕你嘴里喷龙,我躲一躲。」 杜言陌哭笑不得,专心用膳,这是他最爱的菜,行走世界各地,遇见中菜馆他总会忍不住进去尝尝,可糖醋排骨但凡一点用料差异,味道就不同,他看过安掬乐做菜,十分随性,唯独糖醋排骨他会用量勺,放料前仔细斟酌,认真得像在进行一场化学试验,一点儿比例都不能出错。 安掬乐:「好吃吗?」 相近味道,怎会不好吃?杜言陌点头又答:「我更喜欢你做的。」 居然还懂恭维。安掬乐笑得眉毛都弯了,「哦,差在哪?」 「这个。」说罢,青年侧过身来,不顾嘴边沾濡红艳酱汁,大剌剌贴上对方唇瓣,安掬乐惊讶了一下,周遭人依旧自顾自地吃饭闲聊,没特别干涉他们这儿——这就是纽约客的优点,他们冷漠,却足够尊重。 安掬乐舔去嘴角酱汁,捏了把青年的脸。「满嘴糖醋味。」 又甜又酸、又酸……又甜。 吃完安掬乐又捎了一份饺子,那是二厨请他的。东西很好吃、店员很热情……热情过头了,明知没必要,杜言陌仍略在意,身边这人似乎不论去哪儿都能招人喜欢,甚至不分男女老少。 就连路边金发正妹,擦肩而过之际亦不忘抛媚眼。「oh,prettyboy」 又瞟了一眼杜言陌。「hot an」 杜言陌:「……」 「thanks」安掬乐大方回以飞吻,一个boy一个an,讲是讲对了,可对象不对……杜言陌眺望远方,预感默默成真,恋人越活越逆天,时间法则在他身上简直谬论,行都行不通。 安掬乐窥见他复杂表情。「等一下,不会吧……你在意?」 杜言陌叹气。「菊花先生,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瞧青年窘得耳根泛红,他这副动摇模样千年罕见,安掬乐噗哈哈哈,笑得没心没肺。好怀念喔~ 养成真是双面刀啊,一方面看着年纪小的对象在自身灌溉下益发茁壮,很有成就感;可另一方面又日日担心被追赶、甚至超越,为此心慌难耐、夜夜难眠。安掬乐:「嗳,想不想知道人家维持青春的秘诀?」 「……你讲吧。」 安掬乐学电视上那些广告女明星,歪一边肩膀,支手撑下巴:「死都不能老。」 杜言陌:「啊?」 安掬乐蓦然正色。「每天照镜子,对自己说上一百次:老了胖了丑了不漂亮了就去死,运用强大的意志力活化体内细胞,让它们积极新陈代谢,万不能偷一次懒。」 虽说早知他嘴里不会出现正经答案,但这实在是……「你完全可以松懈一点。」 尽管这种想法很幼稚,但他真心希望这个人不要太勤奋,变老变胖变丑不漂亮都无所谓,别再具备任何吸引力,他最美最好的部分,他一个人知悉就够。 安掬乐笑笑没答,他向来顺着青年,不过一生唯有这事,绝对不会按他意思:爱情最禁不起安逸懈怠、得过且过,得到了就放任自己享受成果,就让你为我紧张牵挂操碎了心,再没别的精力可去关注别人。 杜言陌忽然觉得毛毛的。「菊花先生……你好像有点恐怖。」 「嗯哼~」这就是传说中「哼哼计画通り」的表情,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算了,不逛了。」 杜言陌:「?」 「回去了。」安掬乐道,既然杜言陌对都市街景毫无兴致,不如小俩口窝在舒适饭店里,你侬我侬、厮磨一番。 这是杜言陌最希望的行程,他握住安掬乐的手,浅浅一笑。「好。」 安掬乐:「……」 「?」杜言陌不解他反应怎忽然像一只被掐住的青蛙。「怎么了?」 「……没事。」安掬乐偷偷抽出手,怕青年触及脉搏,发现自己异于平时的迅快频率。还能再没出息点吗?好像可以,他近乎魔怔地望向杜言陌眉眼,加加减减下来也看十年了,没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二十、三十年,他依旧能够为他一枚笑意,心跳若此。 究竟是谁有计画地套牢了谁?还真说不准。 大抵就是到死前,也分不清。 ◎     ◎     ◎ 第三天。 杜言陌醒时发现身旁床铺很凉,显示枕边人已起来了一段时间。 短期内来回奔波,他难得睡得这么深,深得连枕边人离床,都没感觉。 他眨眨眼,翻身下床,房里无声,他以为人在厕室里……一推门,没人。 他略微纳闷,不过生理需求胜于一切,杜言陌掀开马桶盖——「嗨~亲爱的早安,我有事出去一趟,过十二点再来找我喔!」外加一幅唧唧喷水图……杜言陌沉默半晌,吁口气,将贴在马桶盖内面的纸条撕下,搁一旁先。 冲完马桶,他边刷牙边想:不知恋人又在玩啥把戏,可最恐怖的,还是对这一切默默习惯,十足淡定的自己。 现在是早上十点,离中午还有两小时,杜言陌用了餐,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换衣,一打开行李包见外出服上又黏了一张纸条,上头载明时间和地图,有种冒险游戏的味道。 秋高气爽,饭店外空气略显干冷,衬托阳光格外宜人,天空比想象中来得高,饭店一旁便是赫赫有名的中央公园,深秋时节,金黄色的银杏树成了绝佳美景,惹得步调忙碌的城市人也不禁驻足。 公园很大,杜言陌按照恋人指示前往,他走了一会,不知名的铜像之前,男人手插外衣口袋,戴着耳机,一脸闲适地睐望天空。 他侧脸美丽,平素很闹,唯恐天下不乱,可独自一人时的那分安和恬静,又能丝毫不冲突。 杜言陌脚步有刹那的凝顿。他像回到很多年前那个夜里,汲着一身夜露及找不到方向的徬徨,来到一个与他相隔两个世界的地方。他踌躇犹疑,迟迟不敢踏入,然在看见这人扯嘴淡笑瞬间,心念一动,就过去了。 从此人生风貌,再不相同。 如今那人依旧任他走来,杜言陌俯在他耳边,摘下一边耳机问:「听什么?」 「要听?」安掬乐愣了一下,将耳机塞进杜言陌右耳里。他听歌范围极广,有时前一秒才在放近似歌剧的东西,后一秒阿吉仔沧桑歌声响起:「哇比别郎卡认真……」这回杜言陌听见一道复古老旧的旋律,一个嗓音低厚的老外在唱:「new yorknew york」 「纽约纽约?」 「嗯,一部电影主题曲。一男一女来纽约发展圆梦,相遇相知相惜相恋,最终却抗不过各种现实压力,分手了。」说起这种悲剧,安掬乐始终面带笑容。「跟你说,城市会吃人。」 他张牙舞爪,学恐怖片里鬼怪吓人,城市让人武装,一点一点吃掉温情,失去热度。不过此刻风景金黄暖人,寂静清和,和吃人之类一概扯不上关系。 只是剧情听来很不吉利,因对梦想的共鸣而相爱,最后又因梦想而分开。 安掬乐察觉他表情不对,不由苦笑。这傻小子,啥都能往歪处想。「一个故事而已,我们可以听别的……」 他垂头摁随身听,稍长发丝被风拂开,杜言陌看见他左耳垂上多了一个红宝石耳环。 光泽艳美,恍如传说里的荧惑,杜言陌被那道光芒吸引,伸手碰触……不是磁的。 「痛。」安掬乐肩膀一缩,抱怨道:「咿咿咿,轻点,早上刚穿的。」 「穿?」 「嗯,你看。」安掬乐把耳垂翻给他看,后方有一根针穿过。 杜言陌惊诧,男人平素最怕疼,爱美至极,却死不肯伤及体肤、穿耳刺洞,怎来了异国突然改了念头?「你早上就是去用这个?」 「嘿啊。」安掬乐:「呐,宝石好看吗?」 杜言陌:「好看。」 安掬乐语不惊人死不休。「用你头发做的。」 「……」 「哗,你表情好扭曲,超正点。」看恐怖片都没这般动摇,安掬乐拿手机想拍,却被制止。 青年目光荧荧。「为什么做这个?」 「很浪漫啊!」安掬乐笑眯眯,棕眸映着周遭金黄暖景,瞳孔似淡了一层颜色般的透明。「本想给你当生日惊喜,现在提早了……不喜欢?」 「我不会讲。」头发做宝石,乍听之下有点儿恐怖,可若深思里头含义,他心底一阵晃摇,安掬乐肤白,和红色极为合适,清润的漂亮里又添进一抹艳色。「……你不会真有打算穿在乳头上?」 安掬乐:「对啊!不过你一脸反对,就算了。」 「……」杜言陌不知自己该松口气抑或……失望?跟这个人在一起,每天都像圣诞节,一地拆不完的「惊喜」,心理素质不够强烈,肯定挨受不起。 他伸手轻触男人脸畔,将指尖溢出的依恋细细涂抹在他肌肤上。安掬乐如一只被抚摸的小猫,表情享受地把脸埋进他粗砺指掌,他发梢晃动,荧光若隐若现,螫进杜言陌眼睛深处,那宝石里有自己的细胞,他的一部分就这么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占了这人身体一处,说不尽的亲昵。 这才是安掬乐真正要送他的「礼物」。 杜言陌望着他,过很久,吁了口气。 他把人扯进怀里,力道大得扫动地上落叶,连同尘土扬起一点,复又落下。他抱很紧,抱得安掬乐双脚腾空,有点儿难受,却没吭半声。 杜言陌:「菊花先生,原来……你都懂。」 是啊,他懂,当然懂。 每分每秒无时无刻都在注视这人,生怕错过一点,怎能不懂? 懂青年的不安及惶然,那些无法以单薄的言语安抚的害怕,终归只能仰赖时间证明,问题耗时太长,他舍不得。 他乐意青年为他操心惦挂,却万万不能伤心被挂。后者他那样做过一次,不会再做了,也没力气做,他任由对方抱着,忽然就说了一句:「我爱你。」 杜言陌愣住了。 「噗。」安掬乐好笑,捏他脸。「你干么那么惊讶?」 「因为……」他不记得安掬乐上回讲是何时了,何况他一直表现得很明白,所以他也没追问,未料如今回归言语,竟能产生另一种不一样的感动。「我好久……没听你讲。」 「也对,我好久没讲了。」他荤腥不忌,什么都敢讲,唯独心里话害怕说多了,就少一点分量,最后就越来越薄了。 然而一些必要言语,终究不能省。他摊手,「你看,我都变态得能拿你头发做宝石戴身上了,你还怕什么?」 杜言陌被他说住,刹时怔忡。是啊,他还怕什么? 他答不出来,可安掬乐依旧能懂,因为自己也一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漏了那么一点,减低了在对方心中分量,怕爱不能维持,成日忧虑得没完没了。 说到底三个字:想太多。 青年是他的镜子,安慰他就像在安慰自己。「相信我,你够好了,别再不安,担心我不爱你……想去哪就去哪,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杜言陌眼眶热了,他揽紧安掬乐,声音明显哑了不少。「我只想做你的人。」 安掬乐笑了笑。「你早就是了。」 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他一手培育出来的,最好的男人。「你想想,一生能有几个十年?我好不容易养出一个称手的,凭什么白白便宜别人?那我死了都无法瞑目。」 「嗯。」杜言陌把脸埋进安掬乐颈间,讨宠一般地蹭。「嗯,我是你的,你别给别人。」 我也不会把你给别人。 他不会再因一点不安轻言退赛,可同时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在任何一刻,果断抛下一切,倾尽所有力量回到这个人身边。 这不是牺牲,有时候认清轻重,放弃某样东西比取得更需要力量。 他轻轻吻了吻安掬乐左耳垂,回了他不一样的三个字:「谢谢你。」 谢谢你包容我的软弱。 谢谢你给我信心。 谢谢你爱我。 从春至秋,四季更迭,不论身处何方,他终于不再害怕,听见纽约。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24节 chapter 4 [哪个夫夫不吵架] 最近,安掬乐成了婚姻板的常客。 日子越过越平淡,某方面来讲完全是一件好事,安掬乐偏偏有股难言的焦躁……像被阴冬里长日不见停的细雨笼罩,或是有人在你背后不断自言自语。虽无大事,情绪上却谈不上愉快。 罪魁祸首是谁呢?做不出来的案子?仿佛各居地球与火星两端的他与业主?还是播了两百集同样的梗始终演不完的乡土剧?好像都有一点。(乡土剧:躺着也中枪。) 他埋首案前,分明应该老实工作,可手指依然控制不住,第一千八百万次点开浏览器,进入了婚姻板。 里头讨论火热,长年维持白热状态,反应人生阶段各自不同的问题。安掬乐百无聊赖,撑着下巴一篇一篇看,敲问闺女:「你和你家那只常吵架不?」 joke男:「吵啊,怎不吵?」 安掬乐惊了:「他能跟你吵?」 joke男:「为何不能?上回我不小心讲了他一句臭老头,他足足一星期背对我睡觉。」 难得逮着机会,乔可南数落起他家那尾老男人,篇幅落落长,安掬乐看得很有滋味,回:「他这么多缺点,你还跟他在一起?」 「嗳。」joke男:「我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过日子嘛,若不是因为喜欢,干么斤斤计较,浪费体力跟人吵?」 菊花黑:「不是有人讲,爱他就不要改变他?」 「呸!」乔可南挑了张不屑表情图。「都嘛是一群没真正谈过恋爱的人在讲的,你当人真是拼图啊?扣上去就相安无事,还不是你退一点我退一点,相互磨合到适合?」 嗯,挺有道理,想想自己从前也觉该跟杜言陌吵一下,可惜找不到梗,他承认自己闲得发荒,索性跑回婆婆妈妈板,从中汲取一些「灵感」。 蓦然,一个新发布主题捉住他眼球——[闲聊]做哪些事,会令老公彻底抓狂? 文里一串讨论,有人说不小心打坏老公珍藏的汽车模型啦、刮了他的3c产品啦、把d槽通通清空啦、在车子里吃东西……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然后他看见一条推文写道:上回我拿老公的刮胡刀剃毛,他整整三天不跟我说话。 下方一片哈哈哈哈,无人同情,一面倒说先生好可怜……安掬乐也噗嗤一声笑了。 刮胡刀,一听就很有男人味的东西,却被拿来剃……腿毛,先生应该很无言。 随后想到,他似乎没特别注意过青年剃须。 他进厕所,见洗手台上搁置的刮胡刀,拿起来瞧了瞧:最一般的那种,还没啥三刀片四刀片的。安掬乐体毛少,偶尔长几根,通常直接拔掉,于是没在关注这方面产品。 上网一查,才发现刮胡刀对男人重要性相当于女性卫生棉,必须不伤肤。安掬乐研究了一下,决定给恋人买只好的。 下单完,旧的那支可说无用,安掬乐升起恶搞念头:倘若拿青年的刀剃毛,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最少会有点「矮鹅」吧?他脑补的情况是等杜言陌闹完脾气,再把新刀拿出来,说我这是用心良苦啊,还不是看你用的刀旧了,退役前实现它最后一回刀生价值。 他一边想一边哼,拿刀笔画一下,才发现……干,没毛剃。 腿毛不长,腋毛已够少,再剃就没了,数来算去,竟只剩头毛跟阴毛可剃……好啦,随便啦,他脱衣服,意思意思刮了腿根处的毛,还怕杜言陌发现不了,拈起一根鬈曲毛发,插香般立于刀片正中央。 一切俱备,他等恋人回家。 难得假日,杜言陌去跟以前的驴友聚会,安掬乐本以为他会晚归,没料八点多就回来。他一身酒味,见着安掬乐就讨抱,后者捏捏鼻,明显嫌弃,杜言陌抬手嗅了嗅:「抱歉,味道很重吗?」 安掬乐:「臭死了。」——也不想想平日真正爱喝的人是谁。 杜言陌:「那我先去洗澡。」 他体质好,不易醉,但今天算是喝多了,脚步略跄。安掬乐看得惊心,上前帮忙,杜言陌浅浅弯唇,俯首亲了一下他嘴,趁着有酒壮胆喊了一声:「老婆。」 安掬乐一愣,差点松手把人扔在地上。 他这人百无禁忌,却对称呼一事异常敏感,要看他炸毛,喊声名字就行了。 有次杜言陌问他为何那般不喜欢?安掬乐踌躇半晌,咕哝:「毛毛的。」 杜言陌:「啊?」 安掬乐:「就毛毛的啦!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好~恶~心~~」 杜言陌:「……」 能接受菊花先生这种非常人的称唤方式,却不能被叫名字,这中间学问,杜言陌实在不懂。 安掬乐磨牙。「反正你别乱喊!」 「……哦。」 安掬乐的名字是爷爷起的,这位老人家仙逝多年,安掬乐几乎没啥印象,唯独小时调皮,常和堂哥两人猜拳谁去拉爷爷胡子。爷爷年纪大,成日打盹,每次堂哥去拉都没事,一换成他,爷爷总会发现,瞪大那双老眼,用不符合他年纪的力气大喊:「掬乐!」 久而久之,当谁直接喊他名字,就代表有难临头。 那不喊名字,喊别的总行了吧?「老婆。」杜言陌又叫了一声。 借酒装疯。安掬乐懒得计较,只嘀咕:「谁是你老婆?」 杜言陌笑:「你。」 安掬乐哼哼两声,倒也没反驳。废话,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扶青年进浴室,正想出去,就被人自身后拦腰抱住,差点栽倒。 杜言陌撑住他,在他耳边低低道:「一起洗。」 安掬乐尾椎一麻,这孩子,越大越挠人。「我洗过了……呜哇!」青年打开水龙头,尚未转热的凉水喷到身上,他低叫一声,上半身全湿,不禁转头瞪他一眼。 杜言陌一脸无辜,脱去自个儿衣衫,再脱安掬乐的。「陪我。」 「……」青年一醉就笑,好若被酒精软化了面部神经,安掬乐拿他这模样没辙,只得陪他洗第二次。 水温转热,莲蓬头底下两具成熟肉体相贴,杜言陌倒还记得自己一身酒味,得先洗去;安掬乐洗过了,在旁淋水很无聊,索性闹他,把两坨白色泡泡朝青年胸膛一贴,「你看,海咪咪。」 也亏杜言陌能不受影响,乖乖洗自己的。 他摸了摸下巴,胡须又长了,遂挤刮胡膏抹脸。安掬乐见着这幕,觉得新奇——刀片式得有刮胡膏辅助,否则易伤脸,早上剃须会弄得一身湿,很麻烦,所以杜言陌一般都在晚上洗澡时剃。 大约三天一次,安掬乐没见过,也很正常。 杜言陌注意到安掬乐目光,主动问:「要不要剃?」 安掬乐:「不用,我不长。」 杜言陌闻言抚了抚恋人颊畔,指尖沾染的触感万分细致,一点毛渍都无。「真的,好光滑。」 「嗯哼~」安掬乐一脸得意。 杜言陌好气又好笑,正待刮胡,却眼尖发现刀片缝隙里卡了东西,他拈出一瞧,微鬈的毛发,色泽偏浅,他瞥向安掬乐,后者内心「喔喔」了一下,要变脸了?呜哇,好想拍下来,偏偏浴室有水,手机不能带……可恶! 杜言陌再三细睐那根毛物。「这……什么?」 安掬乐:「我的毛。」 杜言陌扬眉。「哪里的毛?」 「阴毛。」 杜言陌朝下一瞥,表示:「没剃干净。」 废话,谁没事把阴毛剃光啊? 还不及吐槽,就被一把拉过,青年一手扬着刀,一手箍住他道:「我帮你。」 「嗳?」 杜言陌神色不变,磨刀霍霍,黑眸底漾起跟刀一样犀利的光。「帮你剃干净。」 …… 安掬乐想跑,没跑成,恋人一只手就能把他捞起。他哇哇叫,平素杜言陌或许会放过他,但今日真的是醉了,他以前所未有的霸道跟强悍把安掬乐按住,扳开他的腿,将白色的剃须膏抹在对方耻毛上。 这太丢脸,一想到等会做无毛鸡的命运,安掬乐脸皮再厚、再敢玩,也挨不住,他犹自挣扎,青年却一把掐住他双囊。「别乱动,割到别处就完了。」 说罢,就开始刮。 天~~啊~~安掬乐掩面,不敢看,只觉胯部痒痒的,青年动作很轻,一手持刀一手摩挲,来回剃除,男人最敏感的地方遭这般对待,很难无感,安掬乐略微勃起,刚好将肉茎底部暴露出来,杜言陌示意:「张腿。」 安掬乐踌躇不依。 杜言陌:「不张开我剃不到,这样很丑。」 最后那字绝对是安掬乐痛点,罢罢,都到这地步,不如剃个干净。 安掬乐缓慢张腿,其实他平日都会悉心料理,会阴处光滑干净,杜言陌替他把上面剩余一些杂毛剃除,拿莲蓬头冲净泡沫。 「呜……」体毛下的肌肤通常格外细致,水流直接打在上头的滋味难以言喻,既痒且麻,安掬乐满眼水气,低头一瞥,只见下面光溜溜的,赤色的阴茎微挺,显得特别突出。 好吧,最少唧唧看来变大了…… 杜言陌亲他抽动的肉器,张嘴含入,吞没到底,安掬乐浑身一颤,青年柔软嘴唇贴住他阴部,没了毛发遮挡,这奇异感受令他倒抽口气,血液在瞬间集中下腹,他完全坚硬,抵着青年炙热嘴腔,主动挺腰磨蹭。 杜言陌缩紧嘴巴,用力吸吮。 「哈啊……哈啊……」喘息声不觉加大,茎身发胀,铃口处益发酸软,安掬乐全身烫得不行,他抚上胸口,拧捏自个儿乳首,藉由疼痛平复下这股过于迅猛的快意。 然下一秒,青年不知沾了什么的手指侵入他后穴里,在前列腺遭受挤压的同时,安掬乐尖叫着射入了青年嘴里。 杜言陌令他茎具撤出,咽下那些黏稠液体。 他嘴角沾了些许白浊,样子万分性感,安掬乐下肢一麻,忽然捉起自己热意未褪的阴茎,自己打枪,这回他射得很快,残余液体喷在青年脸上,那画面驱使他血脉贲张,有种异样的倒错的快感。 似乎等他看够了,杜言陌才揩下那些精液,手在安掬乐胯间温柔游走。「你好可爱。」 「……」 「这里光溜溜的,好像小孩子。」 安掬乐瞪他,恨不得上去咬,杜言陌不以为意,他起身漱口,真到漱干净了才吻住恋人。「菊花先生,你其实很喜欢吧?」 安掬乐嗯嗯哼哼,不肯承认,偏又无法否认,他虽没青年持久,好歹一般速度,今儿个明显射早了。 结果没把杜言陌惹毛,反倒自己失去毛……裸身还好,一穿裤子那股不自在感便不停涌现,安掬乐局促得不得了,在沙发上扭来扭去,不时拉开裤子盯视光溜溜的下半身……他抱怨道:「好冷。」 「喔。」杜言陌把一条毯被递给他。「捂着。」 安掬乐没接。「我心冷。」说罢大叹一口气,幽幽怨怨道:「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绝情了!」 杜言陌:「……」 安掬乐继续演:「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杜言陌随他。「嗯。我无情我残酷我无理取闹。」 安掬乐:「你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咦,台词不对了?你看你,都不好好跟我对戏,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靠靠靠,好痛!」 安掬乐不慎咬到舌头,疼得唉唉叫。 杜言陌拿他没辙,从常备医药箱里掏出口腔软膏。安掬乐哼哼唉唉地擦。「拗口死了,亏那些演员能不吃螺丝、不咬舌头,真他妈专业。」 被剃了毛,又咬了舌,安掬乐蔫蔫的,像一只刚被主人剪毛而感沮丧的名贵波斯,只差没拿颗球在那儿拨啊拨…… 那话怎说的……萌?杜言陌看得怦然,把人捞进怀里,摩摩蹭蹭,亲他嘴唇。 安掬乐舌根疼,不能深吻,不禁更加郁闷,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我们连架都不吵,会不会很快分了?」大抵是牵挂这事,他最近有点莫名焦躁,始终惶然。 这什么猎奇思路……不,对方是安掬乐,什么都不奇怪。 杜言陌很快镇定,反问:「不吵架不好吗?」 安掬乐:「吵架是沟通的一种方式咩!夫妻之间因故吵架,彼此冷战,表面冷漠,背后却痴痴望着对方,无奈做不到主动求和……月光光心慌慌,月黑风高杀人夜,终于忍耐不住,歇斯底里大吼大叫,隔天变成社会头条……不是,相亲相爱促膝长谈,相互落泪激h一场,创造生命的大和谐……」 和谐什么的才是重点吧?杜言陌默默真相,想到:「所以你才拿我刮胡刀剃毛?」 「人家看到说老公会为这事抓狂嘛!」安掬乐道:「我想看你生气。」 「……」杜言陌不知该讲什么,只能说:「我不会为这种事生气。」 「哦?」 杜言陌:「你想用就用,我会非常注意小心身体,不得b肝爱滋病,倘若真有万一,请你跟我一并承接。」索性要死一起死,独独留着这人,他反而受不了。 安掬乐哭笑不得。「以这方面机率来说,我应该比你高。」他年纪长,早年过过一段荒唐时日,又捐过肝,怎样都是该出事的那个。 不过世间事的确不好讲,有人一辈子抽烟却能长命活至九十,有人不过青春年岁便罹癌逝世,生命无常,终归只能用尽全力去珍惜。安掬乐想明白了,「也对,当年我跟那谁三日一小吵,十日一大吵,还不是分了。」 「……」 忽觉环抱他的手臂失了力度,安掬乐抬眸一瞧青年面色,连忙叫糟。「我也就随口提提……」 「嗯。」杜言陌神色阴阴,松开了他。 呜哇,踩中地雷。安掬乐暗骂自己怎白目得没下限呢?一般不管男人女人最听不得伴侣提起前任种种,青年沉默起身起放药管,明显心情不佳。小吵可以,大吵就千万不必,安掬乐心头惴惴,正琢磨该如何安抚,三分钟过去…… 「大概是这样。」 安掬乐:「……嗳?」 杜言陌:「我生气的样子。」 「……」安掬乐呆了会,一时没消化。「你故意的?」 杜言陌表情既坦荡又无辜。「你不是想看?」 安掬乐:「……」 杜言陌摆起一边唇角。「现在,你看到了。」 最后安掬乐足足三天没跟杜言陌说话。 以为自己养的是忠心耿耿的狼犬,结果是只腹黑杜宾,尽管早有察觉品种有异,没想越来越黑,安掬乐深受打击,内心创伤,杜言陌只得垂耳卖萌讨好半天,才把人哄好。 这一闹,安掬乐便忘自己要送他刮胡刀,一日进厕,见杜言陌拿旧刀剃胡,不由一怔。「你……那把刮过我……」 「哦。」杜言陌不以为意,只淡淡道:「菊花先生,我连你肛门都舔过……不会在意这个的。」 安掬乐瞠目,原来比下限比输是这般滋味…… 他总算明白了。 &ra 1 [杜言陌] 「喂,你跑步姿势很漂亮,是不是受过训练?」 放学时候的操场,热闹万分。 尤其篮球场,几个三五好友聚集一块玩斗牛,一旁还有观赏及加油团,倒是跑道这儿,三三两两的,离真正的喧嚣有段距离。 杜言陌跑了六圈,抵达起点,正想喝口水缓和一下再跑,就见一个样貌柔和的圆脸男人站在司令台前,朝他发话。 秋日里,他穿了件衬衫及深色西装裤,戴着眼镜像个教书匠——废话,这儿是学校,非学生打扮的,十之有九是老师。 杜言陌瞅了他一眼。「……请问,你是谁?」 对方听他这般问,反应很夸张:「不是吧,你连你副班导都不认得?」 副班导?这么一提班上确实来了一个实习教师,教数学的,刚好是自己最不感兴趣的科目,所以也就没怎留心。 「有事吗?」他问。 「是没事……」对方叹气。「好吧,杜言陌同学,我再跟你做一次自我介绍,我叫……喂,你个芭乐,往哪跑啊?!」 杜言陌没理他,径自跑自己的操场。 若那人是正式老师,杜言陌还会顾虑一下,实习……就算了。 那老师啧了一声,站在操场边看他跑,杜言陌接连跑了几圈,缓步走回。他见男人还在,不禁挑了挑眉:不是没事? 男人脾气很好,被几乎无视依然没恼。「我叫王成浩,你是不是受过训练?跑得很标准,呼吸也没乱……看你没加入社团却每天来跑操场,应该是很喜欢跑步吧?」 「……嗯。」即便来实习,好歹是老师,杜言陌不好完全不理,也就意思意思应了一声。 他猜测接下来台词大抵是老生常谈的喜欢跑步很好,但同样要注意成绩之类的老生常谈,未料那人一笑:「不错啊,你有天分,好好跑,人生苦短,喜欢的事就是要贯彻到底。」 和预估内容不同,杜言陌讶异扬眉,这才仔细辨认起对方样子。 突然面对少年直白视线,王成浩揉揉鼻子。这孩子眼神真净,相貌也好,身型挺拔不似中二,教人欣羡。「我真想像你这样跑,可惜我有气喘,不能做剧烈运动……唉,我多么~羡~慕你~~」 居然还唱了起来……怪人。杜言陌无言以对,点头示意一下就走了。 不过后来上数学,杜言陌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课堂上。那人讲话声音很温和,所以也特别催眠……班上睡倒的越来越多,那老师终于不得不停下,摸鼻子。「我讲课真这么无趣?」 一旁同学玩笑:「前晚a片看多了啦!」 王成浩脸红了红。「aaa……a片?!」 同学:「嘿啊,那谁谁超正的,要不要给老师推荐几片?」 他忙吼:「我我我……我有女朋友了!」 同学们哈哈大笑,老师自己也不大好意思。看a片跟有女友,本质不冲突,他不是不看,但见一群国中小鬼头看得这般老练,实在是……很无言。 午后余晖照进室内,衬得他脸益发红润。 课堂余兴,杜言陌并无参与,他对a片无感,看过一两次,产生不了兴头,不如跑步。 放学后,他依然去跑,奇异的是,他又见到这位老师。 这次王成浩没来搭话,杜言陌也懒得理他,自己跑自己的,可一直被人窥看,感受实在诡异,甚至接下来好几天,这人都来看自己……跑。 他莫名其妙,终于按捺不住,上前问:「你在看什么?」 王成浩一脸坦荡。「看你跑步啊,你跑得很好看。」 「……」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讲,不过第一次杜言陌没搁心上,或说听听便过了。 称赞他跑步好看的,除了父亲,就是这位实习老师,于情于理,他说了一声谢谢。 王成浩扬唇,忽然提到:「你有没有在看体育比赛?星期三晚上七点有个马拉松特集,在xx台,有空可以看一下。」 杜言陌闻言的确有些心动。 于是星期三,他特意提早回家,两岁妹妹扑上来,「葛格,看巧虎!」 杜言陌不得不陪……那些儿歌,他首首背起,有时作梦都能梦见那单调旋律,魔音穿脑。快七点了,他略显焦虑,想看那人推荐的节目,好不容易巧虎结束了,叶邵语又道:「我想再看一片!」 一片大约三十分钟,杜言陌犹豫了下,问妹妹:「……能不能先给哥哥看电视?」 叶邵语坚持:「我想再看一片!」 稚岁小孩,会的言语不多,一句话能重复三百多遍和大人比耐力。眼看她快哭起来,王杏纭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就再看一遍,看完了,换哥哥看电视好不好?」 叶邵语破涕为笑。「好!」 杜言陌犹豫。「可是……」 王杏纭哄着女儿,给他一记眼神,叫他别和妹妹计较,继父走来:「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王杏纭:「没什么事,小孩子看电视而已。」 叶邵语奔过去。「把拔,看巧虎!」 「好啊。」叶父一笑,抱起女儿。王杏纭去换片,电视里相同旋律的儿歌再度响起,气氛一片温馨和乐…… 杜言陌起身。「我回房了。」 母亲似乎应了一声,他没注意,其实不过一件小事,没得看就算了,杜言陌胸口却不明所以地闷……他呼吸不畅,低低喘气,在这个家,他永远无法说出自己真正的需求和想望。 他恨不得沉默得像个隐形人。 或者,直接消失也罢。 王杏纭是在两年多前改嫁的。 他没有反弹余地,即便心里抗拒,但父亲离世,他们母子俩日子难过,到底是事实。 继父他认得,在父亲丧礼时有来上香,顺道安慰母亲,没料安慰着安慰着,干脆把人娶过去了。 作为一个继任父亲,对方态度并不差,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但就那样了。这个家没有他融入的空间,尤其妹妹出生以后更是如此。 可他不能摆出抗拒样子,那会令母亲难做。 就算对怀里的女娃,他无法产生半丝温度感情。 隔天王成浩问他节目看了没,他说没。 老师表情有点儿失望。「真可惜,我以为你有兴趣。」 杜言陌:「有,可是刚好别人要看电视。」 王成浩:「喔……那你有电脑吧?我有录档,要不传给你?」 本来都放弃了,没想还有机会能看到,杜言陌欣喜,急急说了一声:「好。」 王成浩一愣,圆圆的眼直直瞅他,良久没言,杜言陌不解:「怎么了?」 「没,我就是觉得你现在比较像个十四岁……中二,之前太早熟了,熟到让我担心你会不会烂掉……呃,这是一个形容,总之这时期你们会有很多烦恼,我也算是过来人,虽然帮不了什么,但欢迎你们随时找我聊……热情邀约喔!」 「……」还热情邀约咧。实在很想吐槽「漫画看多了吧?」,杜言陌却无法否认,有句话他讲得没错。 他太早熟,熟得内里已经有些发烂迹象,若不趁早将之刨除,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其实,他很害怕。 生理上的饥饿可藉由进食缓解,获得满足,那么心灵的饥渴呢?又该何解? 他没有答案,只能放烂。 王成浩或许敏感地觉察到这一点,才会不时来找他搭话。 这一来二去,他们之间的交往便比一般学生来得熟稔。一开始他嫌他啰唆、话多、扰人,但久了习惯了,就觉这种偶尔被关心的感觉,并不差。 他们交换了手机号,那人不时会传些冷笑话。多数人已用智慧型手机,利用网路发讯,相比之下简讯费就显得高昂,可对方依然会发给他……像一种特殊对待,叫人心里发暖。 对方偶尔会来看他跑步,甚至数度提议:「你不如换个有意思点的地方跑吧?」 换地方跑……杜言陌下意识就问:「那你会来看吗?」 王成浩一愣,随即笑了笑。「好啊,有空的话。」 秋末的淡淡日光照拂在他身上,杜言陌睇着那笑容,对方嘴角处浅浅一枚酒窝,竟令他心里震动了下,久久难以平复。 ◎     ◎     ◎ 王成浩晓得杜言陌有个妹妹,电视权不在身上,不时会把相关比赛的影片存成档案给他。 有一回杜言陌把随身碟插进电脑,惯性打开任一档案,赫然愣住。 居然是部a片。 他瞄了一眼随身碟内容,里头存了好些有的没的……全是a的。题材琳琅满目,里头女优个个长相可人、身姿袅娜,被几个男人轮流操干,啊啊呻吟。那在课堂上讲到a片会脸红的老师,私底下却在看……废话。 他好奇的是:用什么表情?什么样子?他会不会边看边自慰? 杜言陌素日对这东西毫无兴致,然而想像着那般画面,他竟勃起。 萤幕的女优和老师的身影逐渐重叠——他因快感蹙眉、浅浅呻吟的样子;求男人干得再深一点、款摆腰肢的样子。脑里想像遏止不住,杜言陌下身胀起,发硬疼痛,他憋不住掏了出来,动手打枪,精液喷出。 他低低喘息,看着满手白液,呆了很久。 后来他上网估狗,大致明白了自己的性向。 这事万万是不能给母亲知晓的。万幸信息发达,他知自己异于常人,但并非疾病,只是……在他搜寻相关文章及档案的过程里,凡有「老师」两字,他都会忍不住多瞄几眼。 甚至略感兴奋。 这对象有一点太明确,他心里没底。 一旦产生了想法,异样感就越来越明确。他在课堂里看见那人,满脑子净是过往不曾有过的淫秽念头,无法自已。他发简讯次数益发频繁,只要没见他来看自己跑步,心情就会郁闷。 甚至一次,他经过校内,那人貌似在跟自己女友说电话:「晚上我去找你,需要需要带什么?」……当下,杜言陌只想冲上去夺过手机,并且把人摁在墙上,吻他……干他。 他没这么做。 他不敢,也不能。 对方随即发现杜言陌,讲了两句挂上电话。「嗳。你听到啦。」 「……嗯。」 王成浩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底的幸福快乐没藏住,这牵动着自己的笑容,却不是为他,亦不会为他。 他估狗过,明白性向八成为天生,他喜欢男人,但老师不然。他有女友……从一开始,他就是赢家,连起跑争取胜利的资格都没有。 十一月初,天候近寒,有个女孩子向他告白。 那是他在班里帮过的一个女生,她性格强势不饶人,班里几个同学看她不惯,上学期联合陷害,举荐她清垃圾的职位,这学期打算依样画葫芦……杜言陌看见苗头,主动举手表示:「我来做。」 原因没他,纯粹看不惯旁人幼稚无聊的陷害举动。 其实她个性不坏,只是同样早熟,对班上同侪的幼稚行径,时常不能忍受,遭致排挤。 杜言陌拒绝了,女生勉强挤出一笑,抹泪说:「没关系,谢谢你,能告白我就很满足了。」 杜言陌口气淡淡:「……真好。」 女生:「?」 真好,你可以告白。 可是我不行。 他甚至得不到对方一句谢谢。 他不甘心,偏偏无法,只能忍。 欲望就像一只野兽,尽管用层层栅栏围住,可依旧不放弃地在他体内肆虐作乱,他好几次差些控制不住自己,尤其看那人甜蜜提及女友,格外不是滋味。 王成浩和女友是高中同学,他追了很久,对方个性温善,却不爱表达心事,总要男友猜。他偶尔疲惫,深感沮丧,杜言陌见状安慰,好几次忍下讲「分手吧」的冲动。 他想独占这人,刻意挑拨他跟女友间的关系。「她不懂你吧?」、「太累就放弃吧!」……那些试探的言语,他事后想来,都为自己的卑鄙感到心惊。 ……他快受不住了。 杜言陌太懂自己,要不到,所以更想,嘴里不讲,心底却挠得不行。他一直觉得自己迟早有天会犯事,这念头令他恐惧,痛苦至极。 他上网看了很多文很多影片转移注意力,却不成功,倒是对男人间的做法益发熟悉,偏偏无处发泄……最后去外头跑步,跑得没命没力,隔日才敢状若无事,面对老师。 伴随欲望,他越跑越远……跑着跑着,从寂静跑到繁华,再从繁华跑回寂静。他每日都在开发不同路线,然后一次上网发现,原来自己跑过的区域里,有一处很接近传闻中的gay bar。 他知以自己的年龄身分,绝对进不去,但就……在外头看看也好,能真实面见同类的诱惑,令他有些期待。 于是他去了。 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漂亮男人,正在抽烟。 他站在防火巷口,倚着墙,吐烟姿态那般沉静优雅……他是同志吗? 忽然,一盆水浇灌下来,淋了那人一身。 「……」太倒楣了,杜言陌心生同情。上头传来大妈叫唤:「夭寿喔~~少年仔,拍谢啊,有没怎样?我、我在浇花,手滑了一下……」 「没事!」对方回以一声,嗓音清亮。他拧发梢,自嘲般地笑了笑……连这副样子都十分好看,丝毫没损形象。 男人从防火巷走出,撞到了在旁看得略呆的他。 然后勾起嘴角。「拍谢。」 嘴角一枚酒窝,浅浅的,相似得惊人。 对方问他要不要进吧,杜言陌这才想及:「你是同性恋?」 「噗嗤。」那人失笑,眼眸眨眨,口吻坦荡又隐含一股嘲意。「是啊,你不是?」 ……他是。 平日不得不掩藏起来的性向,在男人面前却能自然袒露,仿佛真理。这份感知令杜言陌心里霍然一松,不自觉便盯着他瞧。 对方似乎被睐得有点儿尴尬,主动开口:「我带你进去,好好玩。」 他进不去,这种吧肯定会看身份证件的,可要他就这么回去……又很惋惜。好不容易遇见同类,不愿就此分别,尤其男人身上漂亮的气场、毫不保留的诱惑姿态……倘若他没误会,对方显然有意勾搭,就算不是跟他,也会跟别人。 这念头令他有些在意,好像在橱窗里看了一样东西,看了很久,却被别人买走了。 何况他也好奇,若跟这个人,自己又会变得如何。 他试了。 试得酣畅淋漓,把前半生积攒的欲望全数发泄出去,那人被干得奄奄一息,几乎无力,却没半句抱怨。 杜言陌明白自己就是这样了,他喜欢男人,可真正喜欢的,还是他的「老师」。身体很轻,某些东西远去了,却新增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令他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对方一脸惊吓,可依旧很温柔地给他擦泪。 于是他难得产生倾诉念头,「我喜欢一个人。」 对方沉默了很久,杜言陌以为讨烦了,正想住口,不料却听见他问了下去。 他就讲了。 「很好啊,去追吧。」 可以吗?杜言陌直直望着他,想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 那人被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道:「你可以先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同志,或者是双。不是的话建议你三思,像我就对腰酥奶澎卡称顶扣扣的女生很没办法,那是天性问题,不是有志者事竟成。你不能妄想改变一个人的口味和本质,对方也没义务。总之,要掰得弯的不叫直男,叫无骨男……」 乱七八糟的一句话,可杜言陌忽然懂了。 一些长时间横亘在他心底的疑问、不甘,竟霎然化开,得到解决。 原来,答案如此简单。 ◎     ◎     ◎ 人生的道理其实是摆在那边的,每天经过却不入眼,不懂嘴里何以这般干燥灼热,直到有人告诉他:「嘿,这叫口渴,桌上有杯子跟水壶,去倒来喝。」才幡然了悟。 那人的话就像砸了牛顿脑袋的苹果,杜言陌想着想着便释怀点了。那日以后他睡了几天好觉,不再受恶梦侵蚀,或说男人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种生物,把淤积的精虫排空,就不会太难受。 虽仅相处四个小时,杜言陌仍清晰记得对方样子。他听见自己年龄,脸色一白,说家里瓦斯没关之类,总之摸了很烂的藉口跑了。杜言陌后来上网估狗,发现跟未满十五岁的人上床,不论如何都犯法。 可再一个月,他就满十六了。 届时可以……可以怎样呢?他没那人联系方式,网路上管这个叫一夜情,一夜过后,各拍两散,再无相干。 ……没料他竟主动上他学校来了。 在教室里看见那人身影时,杜言陌很难不惊讶。 对方嘴角一捺淡薄笑意,被人发现,摸摸鼻子,有点儿尴尬;他那副招眼模样在学校这强调一致的环境里格外不入。台上老师见杜言陌反应剧烈,不由稀奇,「杜言陌,你家长?」 老师那眸黑澄澄的,没含半丝杂念,杜言陌当下闪过一刹那的狼狈。 可狼狈完,又有一种豁出去的感受。 他无法对眼前人做的事,全对着那人做了。 杜言陌在一片荒茫里恍如遇见生线,觉得不论怎样,都得牢牢捉住。 他并不想欺瞒对方,当男人说:「你想做爱,那该找你那个……呃,喜欢的人。」时,也很坦然就讲:「可是他不会喜欢我。」 这过去令他感到万分疼苦的事实,此际说来,竟这般顺理成章。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25节 那人似被他给说怔了,一时顿住,漂亮棕眸略略睁大。杜言陌瞅着他,斜阳照拂下,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对方身型虽比一般男子纤薄,腰却挺得笔直,简单来讲,这人骨子里就是个硬的。 男人看男人,相比五官外貌,更重视整体气场,这人即便曾经在他身下放浪呻吟,仍不予人荏弱之感。 相比疼爱这人……他觉得,自己会被这人疼爱。 这是种野性直觉,杜言陌始终不明白从何而来,后来事实证明,他料得没错。 这个人就是到自己要溺死了,也不肯向人开口求救。 杜言陌其实一直都想不透,自己为何能得他所爱? 他觉得自己表现差劲……从一开始就存了不正当心思,并非把他当作爱人才与他上床,他向他讨要得那般贪婪,从他身上搜刮那些缺失的关爱感情——天知道,那压根儿不是安掬乐该负的责任。 安掬乐。 他给自己介绍名字,做了个双手捧取的动作。「掬乐就是……捧起快乐,给我取名的人,是这样解释的。」 他左腕上一道疤痕,狰狞显目,他坦然不遮,杜言陌没问其中缘由——他不想听他讲述关于自身的悲惨的事。掬乐掬乐,这个人生来就该捧着快乐。 于是那声称呼,很自然而然便吐了出来:「掬乐。」 安掬乐表情别扭,被人亲昵喊名,他受不住。 直到很久以后,杜言陌才领会:这个人其实很不擅长被爱。 不仅是爱人需要学习,被爱更需要。比起送礼给别人,承受他人礼物在心里上的担负更大些:因为总得时时刻刻想着还,怎样能不欠。 安掬乐习惯了「给」,而不是「要」,相较之下只懂掏取的自己,真是低下极了。 可他无法,安掬乐给他提供的空间太过舒服,温煦宜人……一切恰到好处,杜言陌抽离不开,感情的分量日日变迁,他变得无法再单纯索要,而想回报,希望他如其名,掬乐无忧。 听闻安掬乐不吭一声跑去捐肝,杜言陌心里疼得要死。这人偏偏一副无所谓:「我有个亲戚肝有问题,我捐了给他。」 为何不能多爱惜自己一点?近似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涌现,他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倘若我很努力去珍惜珍爱你,你会不会愿意对自己更好一点? 他不知道,只能试试看。 可是他没做好。 他太急功,利曜扬的出现令他明白这人过去,心里堵得发慌,急于证明自己比那男人更好、更可靠,以致拒绝了对方施来好意,伤了人——到头来,他依然习惯了索要。 从肉体安慰变成讨取感情:我会对你好,请你也像曾那么喜欢那男人一样地喜欢我。 ……请你,不要不要我。 ◎     ◎     ◎ 杜言陌维持和老师简讯往来,可已变成一种「顺道」。 他不再对那人抱持欲望,单纯地视作人生的向导,一个曾鼓励他的存在。他们亦师亦友,所以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吐露自己在爱情里的生涩迷惘,求开解。 他发讯:「我喜欢的人,不把我当回事。」 王成浩一开始对他有恋爱对象深感诧异。该怎说,杜言陌那性子简直像个苦行僧,一副看尽人生百态,对一切毫无波澜,不如归去。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小子不过会装。 表面成熟镇定,骨子里仍旧是个小鬼头。 王成浩:「那你就靠你的诚心诚意真情真爱打动她!想当年啊,我也是……」吧啦吧啦吧啦,万幸简讯有字数限制,否则不知又要看几万字的青春文学。 老师已在实习结束后离开校园,他们很久没见面,杜言陌却不像从前那般饥渴不安,或说对象换了。 那头野兽仍在,却被安掬乐驯化成家犬,不再冲撞;然一天不见安掬乐,就拿爪子挠啊挠,叫人心里痒得不行。 他固定周末去安掬乐家,可这次运动会,他却没告诉他。 自己年幼的样子,一点都不想被他看见。 不料安掬乐还是来了……此举令他震惊,对方估狗得知,估狗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杜言陌几乎是不分时间地点压倒他,不愿他忆及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而对方不知是否觉察到,总之任他妄为,并没抗拒太多。 事后他打给安掬乐关切情形,对方没接,他有点担心,刚巧收到老师发讯:「我遇见你表哥了,长得像明星一样……对了,伯母也是美人,你们家基因真好。」 他心底莫名不安,老师是自己从前喜欢的人,菊花先生会不会知道了,所以不高兴了? 可杜言陌随即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那个人不会在意的。 因为自己,从来就不在他的心上。 果不其然,那人平淡回来一句:「刚巧遇到,人挺好的。」 杜言陌看得真不知该哭该笑了。 之后,安掬乐周末找他出去,给他试衣剪发。 他其实有点儿抗拒,偏偏男人一脸开心,便不想打坏气氛,通通配合。 安掬乐给他打扮,说这些行头全身借的。他心底隐隐怀疑,又没证据,何况私心里也想:如果扮成他喜欢的模样,他会不会多在乎自己一点? 可他错了。 错得离谱。 这人心底终究无他,明知他不爱仍做,甚至用那般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我跟你,怎会对等?」 是啊,怎会对等?何来对等? 他无话可回,像只斗败的犬,狼狈逃离,可绕了几圈,还是想回主人身边。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能怎样做。 尊严是爱情里无解难题。有人说爱一个人谈何尊严?又有人讲:先爱自己,别人才会来爱你。 两种说法各有道理,杜言陌估狗看了很多文章,实际遇到才发现:他根本别无选择。罗曼史里如若一方保全尊严傲然走掉,或许会引发另一方及读者的欣赏——当然,前提必须是主角——现实里往往走了就走了,直接断点,再无后续。 他绕至安掬乐公寓前,管理员认得他,放他进去。安掬乐不在,他便在楼梯间坐着等。 结果安掬乐带了另一个男人回来,两人甚至在门前打情骂俏:「讨厌啦~干么这么猴急~~」 陌生男人:「早进去早了事。」 安掬乐一边笑一边亲那人。「那你要温柔点喔~~」 两人入屋,门关上。 杜言陌怔在一角,心想:心碎感觉如何形容?其实无可形容,因为碎了,连感觉都没了。 他真心想过算了,却做不到,像个不入流的跟踪狂,甚至差些犯下滔天憾事——当你侵犯过一个人,你能用何面目继续和那人在一起?杜言陌想不到。 因为他最少还是个人,不是畜生。 万幸,他控制了自己。 「我年纪小,没有能力,我们不对等,这是事实……」但正因年纪小,他才敢这般死皮赖脸一再乞求,这是他仅剩的唯一筹码了。「可是,求求你……」 安掬乐却说:「不要求我。」 就在杜言陌身陷绝望同时,听见他讲:「你喜欢的,明明就不是我啊。」 然后,落下了泪来。 安掬乐哭了。 杜言陌傻了很久,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他不敢把事情往太乐观的地方想,可菊花先生的样子像是喜欢他喜欢得哭了,真的吗? 这太美好,他无法置信。 害怕仅是一场梦,更害怕这人反悔。杜言陌再度抱他,做得人走都走不了,才安心一点。「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可是,你若还是不相信,我只能这样,一直抱你、亲你,一边说喜欢你……当然,你所有事都由我来包办,包含这儿的发泄。」 让你没了我,什么都不行。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 没有你,我一定会死。 在电影院看到老师和女友相偕出现,他不再感到痛楚;没了丑陋的嫉妒,他真心祝福,希望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快乐。 安安掬乐把他心里那些脓疮清除干净,变得无垢。有他在自己身边,杜言陌觉得自己可以变成一个很好的,甚至更好的……最好的人。 而他只需安掬乐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就好,他绝不再犯。 可安掬乐却给了他更多。 他说:「言陌,我爱你。」 一行泪当下淌过脸颊,滴至心口,仿佛圣徒的施洗。在这个人的爱情抚育之下,他心里那只渴爱的兽,终于餍足,彻底平静了。 ◎     ◎     ◎ 杜言陌把老师号码删除,包含过往和他往来简讯。他曾那般珍惜,却一口气通通泯灭,他知道这样的自己无情自私,可没办法。 并非没遗憾,可他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东西必须守护。 他给不起安掬乐什么,只能给他一份安心。他那个人,表现在意只会表现出一次,仅仅一次,对方没悟,他就一辈子不会再提了,任其烂在肚子里,自己承接腐烂痛楚。 他把号码加入黑名单,不知对方有无再传讯来。 毕业之时,老师来了。 听说他结婚了,日子或许过得不错,红光满面的,他人缘好,班上同学团团围绕,杜言陌没去,对方朝他方向瞟来一眼,似想讲些什么。 杜言陌远远走离,他承诺过就不会违背。 一直走到那人看不太见的地方,他才顿住脚步,朝那身影深深一鞠躬。 老师,谢谢你。 &ra之〈杜言陌〉完 &ra 2 [利曜扬] 浮生若梦。 不记得从哪处看来这句话,有时候利曜扬给自己点起一根烟,烟雾袅袅里,他常觉自己的人生就如这般,缥缈而不真实。 人在生病的时候,会格外追求那些平时不屑一顾的东西:像是健康、像是亲人一句体贴关怀,甚至愿以身边所有物资金钱去换取。尤其病痛到极致时,利曜扬常想这一生就这么罢了,也无不可。 可那仅是夜深人静时,一闪而过的短暂念头。 人活着无非是争,争权争利,争一口气,他争了半辈子,争到割了指埋了心坏了肝,他不甘心最后落得一个人走茶凉的凄冷结局。 妻子带了一束百合,来医院探望。 花蕊已折,可香气依旧浓郁,十分刺鼻,利曜扬闻之皱眉。「你来拜死人的吗?挑这什么花,弄得整个病房都是味道!」 他厌恶药水味,可更讨厌花香、脂粉气,他示意小弟开窗,深吸两口新鲜空气,才好些许。 妻子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我今天不是来看你的。」 利曜扬挑眉。 妻子对一旁小弟示意:「出去。」 小弟瞟了眼利曜扬,见他没阻止,便乖乖离开。 「我怀孕了。」她不啰嗦,面带微笑,隐含得意,像得了一件极大的战利,充满胜利欣悦。「第八周,孩子我会生下来。」 利曜扬听了这周数,立刻觉察到不对,他几乎三个月没碰她,那不是他的种。「你……」 妻子不为所动。「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她说完起身,利曜扬气得想追过去,偏偏身上插着管子,而妻子回头又附加一句:「我跟我爸说过了,他支持我把孩子生下来。」 利曜扬闻言沉默,稍一思索,便冷静下来扯了扯嘴角。「我不打女人,但我能保证,会让你肚子里的野种出生前就没爸爸。」 女子毫不介怀地一笑。「别这么咒诅自己,我没打算跟你离婚,不管你愿不愿意,法律上你都得当他爸爸。」 这是强押他戴绿帽?「凭什么?」 她冷冷道:「凭你娶我得来的好处。利曜扬,别怪我没提醒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要以为天下人都该无止境地惯着你。」 利曜扬一愣。 妻子走了,徒留一房恶心的香水及百合味。 要换做先前,利曜扬肯定不与她善了,两人多年在外各玩各的,他不干涉,可搞出人命就是另回事,他以为这是两人默契,没料她居然趁他生病违反……确实,他如今一副病痛身躯,泥菩萨过江,又能奈何? 何况他与妻子是利益结合,于内于外,他不能不认这个种。 他气得把花扫到地上,花瓣四散。当年婚时,会场以各色不同百合布置,没有的颜色她还特意要求花店去染,有粉有蓝,与雪白婚服相辉映,清纯动人——曾经,她也是个单纯沉浸在婚姻喜悦里的女子。 他们似乎有过一段蜜月期,但时间太短,利曜扬已记不起。 他躺在病床上,平日无事,无非就是拿些过往翻来覆去地捡拾,像一颗含到没肉的梅子核,咂来咂去,益发没有滋味。 而拾掇最多的,还是年轻时,他孑然一身,反而活得放肆、有念想,身边还有个人。那个人……利曜扬闭眼,强迫自己不再想。 那是他人生里仅剩的一处净地,当年他下定决心不再污脏,才终于放了手。 此后发誓,只在死前,慢慢回味。 他得了肝病,需要移植,给亲人那里放了消息,没过多久便找到了肝源。他被推进手术房那天,很多人来,他看着那些人想:不知里头有哪些真心希望他呼吸着出来? 他吸入麻醉,无了意识,事后听说手术中途他曾大量出血,差些不治,然而鬼门关绕了一圈,阎王爷嫌他碍眼,仍没收人。 果真祸害遗千年,他骨子里其实挺信这句话的。 大抵是动过手术关系,他身体益发虚弱,腹部时常一抽一抽地疼。 他没特意照养,仇家亲家不论哪家,不管真心嘘寒问暖抑或趁机拉扯感情,补品没缺过,除了胶原蛋白悉数送去给爱美怕疼却愿意捐肝给自己的小表弟,其余他一个没留。 他那表弟总能出人意表,以为他恨死自己,没料危急时刻,居然肯为他捐肝。 因此,他舍不得死。 每逢伤口作痛,都像在提醒他:这世上仍有人爱他,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忽然,他很想见他。 利曜扬习惯做一件事前先思考三分,把前路后步通通想全,唯独此事,他想到便做了,仿佛深植脑袋已久,只差执行。 他想起妻子那句:「别以为天下人都该无止境地惯着你。」只想呵笑:你错了,有个人就惯了他半辈子,就连他病重时都不忘惯他……有时候,利曜扬会对安掬乐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恨意——那孩子把他爱坏了,爱得他认定天下人都该这般爱他,把他捧得高高的,恍若天神。 可世上终究只有一个安掬乐,他就像《白雪公主》里皇后的魔镜,不断告诉他:你是最美的、你是最好的…… 他想起很久以前,安掬乐躺在床上问:「魔镜啊魔镜,我跟外面那些女人,谁漂亮?」 顽皮。女人到底跟男人不同,各有春色,难以比较,可少年模样纯净,肤白秀润、毫无瑕疵……利曜扬怔了一会,心里的答案令他隐隐惧怕,说不出口,好像说了,就承认了自己的异常。 他掐了掐少年鼻子,假意不屑。「幼稚问题。」 安掬乐撇撇嘴,抗议:「哪里幼稚了?白雪公主里的皇后,分明年纪一大把,也还在问啊!」他想了想又道:「不过,她只是一个缺乏自信的可怜女人,得了全世界的臣服还不够,非要从魔镜嘴里得到肯定。魔镜啊魔镜,谁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因为魔镜是皇后的最爱,就算全世界都爱她,可只要魔镜不爱,那便是她的末日……」 所以皇后杀了白雪公主,她嫉妒可以得到魔镜青睐的年轻女子。 安掬乐眨动浅色的眼,淡淡看着男人。「是我的话,不会杀死公主,我会杀死我自己……这样,就不必卑微祈求魔镜的爱了。」 当年,安掬乐十七岁。 利曜扬将那番话当作孩子的玩笑,一笑置之,却没想他竟然说到做到。 他杀死了自己。 而那时他在做什么?在马尔地夫,与新婚妻子共度蜜月。 …… 十年后,他生病,妻子出轨;他此生拼搏基业,就快崩毁;就连过去属于他,只赞扬他的魔镜,如今看的、赞的、爱的、崇拜的……已是另一个人。 一个未成年的小鬼头。 他去找了安掬乐,看见得来资讯,脸上恍若重重挨了一巴掌。这口气,怎样都咽不下去。 现在想来,他图什么呢?不过是想发泄而已,到底没打算真正弃下一切。小乐不愧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扬哥,我知你那边有不痛快,但你来找我,大错特错。我保证……你会更不痛快。」 安掬乐说得没错。 他算是彻彻底底,痛上了一回。 连死前能拿来反刍的干净回忆,通通没有了。 利曜扬服了药,努力压制痛楚,坐在椅子上,强迫自己挺直。 没什么的,手术台上他死过一轮,差些回不来,现今再死一次,感觉就没那么可怕。 小表弟刚拖着他年轻的姘头离开,另一头就来了电话。 「扬哥。」 讨人厌的许商央,这年头黑道也搞智慧化,蛮力不值钱,动脑才是王道。自己领着弟兄在外出生入死要回几亩三分地,那边有人只消动动舌头,找人吵架,几十亿的土地便干干净净入了帮派口袋。 要人心里怎服? 利曜扬最先不搭话,他身体里那股疼意尚未过去,哪怕一丁点都不想给这仇家听见。 许商央也不在意,他只负责传达:「老大说您都动过手术的人了,该找个僻静地方养养,最近东南亚那儿还算平静,您就过去一段时日,顺便看看场子,挫挫那帮泰国佬的锐气,如何?」 「呵。」利曜扬笑了声,这是打定主意把他流放了。 安分些,或许真能在南方岛屿,不算太差地度过晚年。 这事他不意外,近几年政府表面上的扫黑行动雷厉风行,黑帮就像一个生意集团,面临危机总要转型。转型时那些不甚合作,毫无助力的元老,自然是第一个被清算的,自古皆然。 他试图领兄弟抗衡,然许商央总能凡事给他围堵,连小表弟的事他都能管过来,生了三头六臂不成? 利曜扬不由恶毒道:「许商央,我承认你聪明,但像你这样混得开的我真是第一次见……谁都像被你玩在手心,你屁股滋味就这么好,让那些老大们个个念念不忘?」 许商央:「怎,你有兴趣?」 未料及这般回答,利曜扬一愣,下一秒听他接道:「可惜我不想给你干。你那鸡巴脏得不行,肯定臭死了。」 利曜扬:「……」 许商央哈哈笑,又恢复先前温文如水的语调。「开玩笑的,扬哥,您大人有大量,别在意。」 利曜扬咬牙切齿。「许商央,你他妈最好现在就弄死我,否则我保证将来你一定后悔。」 许商央叹气。「扬哥,您别老死死死的,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多晦气?泰国人人想去,老大特意给了您这肥缺,想想您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他讲话像唱戏,没半分真,利曜扬气得掐了电话。 ◎     ◎     ◎ 他去泰国的日子定下了,特意选在妻子临盆之前。 利曜扬想自己留着也是恶心,不如先过去了,把身子养好,再长久打算。 他没打算令许商央坐享其成,或者说他们之间的争斗,现在才正要开始。 他手里的俱乐部一直经营得不错,那是他私人产业,近年末,他给工作人员发了份大红包,小姐们拱他夜唱,他搂着最近的相好去了。 跑pub、唱k、彻夜麻将……年轻时他挺热衷的,年纪大了,渐渐疲懒,从骨缝里渗出浓黑的厌腻散懒。满腔乏味,他点烟平复,环视满场喧闹,心里却很空静。 不知谁点了首歌,v一阵回音,有个小姐拿起麦,轻轻唱:「你的姿态,你的青睐,我存在在你的存在……你以为爱,就是被爱,你挥霍了我的崇拜……」 你以为爱,就是被爱,你挥霍了我的崇拜…… 她声音很亮,唱得不差,有人意识到利曜扬反应不对,问:「扬哥?」 他手里烟快掉了,利曜扬稳住,深深吸了口,再吐出来。「我去透透气。」 他走出包厢,掩上门,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所以明白,所以离开,所以不再为爱而爱,自己存在,在你之外……」 他走出ktv,深夜里霓虹灯闪烁,微微刺痛双眼。利曜扬独自一人前行,看着车子一辆一辆驶过,不曾停留,没有遗恋。 利曜扬熄灭了烟,身上再无一点光热,四周的街光仿佛与他没有一点干系……事实如此。 他把人生最美好的事物挥霍光了,最终失去了崇拜。 他疲惫已极,这条路,却不知还要走多久。 夜风袭来,他落下了一滴泪。 &ra之〈利曜扬〉完 [夫夫一百问] love terview 1// 请问两位的名字? 安掬乐(以下简称安):安掬乐,一般大家习惯叫我菊花或菊花黑。 杜言陌(以下简称杜):杜言陌。 主持(以下简称主):话说有件事大家好奇很久……您(不自觉用上敬称)菊花真的黑吗? 安(眯眸灿笑):嗳,嘴巴讲不准啊,得眼见为凭…… 杜(立刻接):不黑。 安:茄~ 2// 年龄是? 安(拨刘海):永远十八岁,不老神话! 杜:现在二十三。 3// 性别是? 两人:男。 主(问菊花):那你女儿怎来的? 安(从鼻孔喷气):当然是我含辛茹苦岁月如梭珠胎暗结怀胎九月……认养来的。 众:…… 4// 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安:小~ 杜:沉默寡言,不好相处。 主(小声):分明就腹黑s…… 杜:您说什么? 主:没事! 5// 对方的性格? 杜:很温柔。 安:好孩子。 主:……(os: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高兴就好) 6// 两人是何时相遇的?在哪里? 安:七年前在gay bar门口。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安:很高,最重要的~有根好jj。 杜:漂亮的人。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安:jj大。 主:…… 杜:对我好。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杜:对我太好。 安(怪叫):咦~~ 杜:你对我好,却从不说怎样才是对你好,不管我做什么都接受,把我放优先顺位,委屈自己。你想走得毫无挂碍、不欠分毫,对不对? 安:我没觉委屈…… 杜(叹):我知道。 主:……(os:现在是什么情形?) 10// 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安:很好啊~超好的。 杜:好。 11// 怎么称呼对方? 杜:菊花先生。 安:哎。 主:……这是? 安:称呼啊,平时就两个人,我一喊,他就来了。 主(一脸同情看向杜):简直比狗不如啊。 杜:无所谓,他开心就好。 12// 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杜:他开心就好。 安:都可以,我很随性的~ 杜:……掬乐? 安(炸毛):没大没小! 主(擦汗):我一点没看出您哪儿随性了。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觉得对方是? 安:狗,以前是德国狼犬,现在是黑杜宾。 杜:猫,波斯猫。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会送什么呢? 安:球鞋,旅行用具。 杜:杯子。 15// 那么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杜:留在我身边。 安:回来吃饭。 主:这算礼物吗? 两人(相看一眼):算吧?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杜:对我太好,却不懂照顾自己。 安:没耶。 杜:你看,连哪儿不满都不肯讲。 安(黑线):我现在开始不满你这点了。 杜(笑):太好了。 主:……你们高兴就好。 17// 你有什么样的嗜好? 杜:跑步。 安:欣赏大jj。 18// 对方的嗜好为何? 安:跑步。 杜:意淫大jj。 安(瞠目):哪有! 主 ≈ 杜:……(怀疑的眼神)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26节 安:老子从来不意淫,都嘛直接淫! 主:……也是啦。 19// 请问你的毛病是什么? 杜:太专注一件事就会忘记其他事。 安:很多耶。 主:放心,大家都知道您毛病很多。 20// 您做的什么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杜:……我也很想知道。 安:自我脑补完开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模式。 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安(翻白眼):可以接受这种无聊又没爆点的访问的程度。 主:没爆点这就要问您了,您不是自称梗梗王吗? 安(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22//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安:百货公司。 23// 那时候两人的气氛怎样? 安:还算不错吧。 24//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安:我爱他、他爱我,他却以为我不爱他,我却以为他爱别人……好狗血,不洒吗?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安:家里。 主(嫌弃):那算哪门子约会。 安(拍桌):你以为我愿意吗!满二十前连野战都不敢打啊!这什么人生!! 主:……正常人生…… 杜(安抚):下次野外摄影带你去。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杜:报名过社区的陶瓷班。 安:买好各式情趣游戏服。 主(偷偷问):他最喜欢哪一套? 安:医生或护士,而且医生袍一定要长的,不然他会不开心。大概小时候被整很惨,长大想干回来。 27//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杜:我。 安:嗯哼~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杜:无法形容。 安(哼哼):才不告诉你们~ 29// 那么,您爱对方么? 安:不然咧? 杜:当然。 30//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安:我不喜欢。 杜:不要。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安:收拾包袱准备下戏啰! 杜: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32//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安:哎呀,人心本多变,不变才奇怪,无所谓原谅,相忘于江湖,各过各的也没啥不好嘛~~ 杜:我不会原谅让他变心的自己。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么办? 安:自己打发时间啰! 杜:打电话询问情况。 主:你们真的很没爆点…… 安(黑线):我们只想正常的度过人生…… 主: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本身就很不正常! 34// 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杜:没有不喜欢的部分。特别的话,应该是头发,和他这个人一样,漂亮又脆弱。 安:我…… 主:好,下一题! 安(瞠眼):我还没答耶? 主(瞟):除了jj外有别的吗? 安:有! 主 ≈ 杜:? 安:胸肌!腹肌!二头肌!肌肌复唧唧~ 主:我们还是下一题…… 35// 对方性感的表情? 安:嗯~很想要我的时候,光眼神就能让我勃起。 杜:刚做完失神那时,若不控制我怕我会把他干坏。 36//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安:很多。人家是他的跟踪狂、脑残粉嘛! 杜:不想做,单纯接吻的时候,他会很专心亲吻,一次又一次。 主:……坦白讲,我比较震惊居然有他不想做的时候。 安:哎呀,人家一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不方便嘛~(羞) 主:…… 37// 最不能抵抗对方说什么? 杜:乖~ 安:用「请带我回家」的眼神说拜托你。 38//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杜:一起跑步。 安:跑不动他背我走回来。 39// 曾经吵架么? 杜:……(努力想) 安(眼神死):别提了! 40// 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杜:我们不吵架,菊花先生讨厌动脾气,而且大部分事情他会偷偷配合我。 安:发脾气什么的,又累又不漂亮,人家才不干~ 41// 之后如何和好? 安:亲亲抱抱捅捅插插~ 42//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杜:当然。 安(笑):随缘啰~ 主(抱怨):你也太没爱了吧! 安:废话,他下辈子变成渣攻怎办?渣攻就算了,好歹有jj,转成蚯蚓我可就亏大了……好吧,条状物勉强可以接受。 主:……你们还是随缘吧。 43//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杜:随时随地,除了他离开我那时。 安:对我身上一切变化比我本人还清楚,他到底怎知道的啊? 杜(正色):因为爱。 44//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杜:一直黏着对方。 安:一直让他黏。 45// 什么时候会觉得「对方已经不爱我了」? 杜:他离开我那时。 安:(但笑不语) 主:您的答案? 安:很简单啊,一旦有这种时候,我就不会在这儿了。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杜:菊花。 安:狗尾草~(感谢画者提供) 47// 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安:以前是年龄,现在没了。何况谁都有些不想说的事情,怎能叫隐瞒? 杜:家里的事。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安:好吧,年纪。 杜:他对我太好,我怕一辈子没办法补完。 49// 两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安:算公开的。你认为台湾的媒体会放过我们吗…… 主:辛苦了……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杜:我会努力。 安(笑):我随缘~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安:受。 杜:攻。 52// 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安:我喜欢当受啊,当攻很麻烦的~ 杜:他喜欢,我配合。 主(震惊):所以你能接受被反攻? 杜(干脆):可以。 安:我可不接受,画面不美,而且我喜欢被他上。 主:是你不要还是作者不要? 安(白眼):有差吗? 主:也是。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安:满意~ 杜:他满意我满意。 54// 初次h的地点? 安:宾馆。 55// 当时的感觉? 安:这孩子有前途。 杜:很痛快,又有一点感伤。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 安:唧唧很大、很长、很有力……喔对,形状跟颜色都漂亮,特s级。 主(确认问题):对方的样子? 安:我只注意唧唧,没注意其他耶~ 主:……=_= 杜:淫荡又脆弱,惹人疼。 主(松口气)总算有正常一点的回答了…… 57// 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杜:他一听到我年龄就跑了。 安(掩面):卖搁共啊~(闽南语翻译→不要再讲啦) 58// 每星期h的次数? 安:想要就h了……不过以前只能在周末,所以大约一周一次吧。 59// 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约几次? 安:天天快乐~天天在~h~ 杜:三次。 主:?!太少了吧?! 杜:他要上班,我要上课、工作、跑步,而且他一做就很胡来,完全不管自己,我必须替他顾及身体……呃,请别告诉他,届时他不高兴,又逞强。 60// 那么,是怎样的h呢? 安:都看二十八万字了,再问这种问题,作者会哭的。 作:qvq 61// 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安:屁眼。 主:……大家并不想从小受嘴里听到这字眼好吗? 安:哦~那幽穴?冥谷?深壑?幸福宝地? 主:算了,屁眼就屁眼吧,你高兴就好…… 杜:眼皮。 62// 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安:眼皮。 杜(沉思):…… 主 ≈ 安:? 杜:我在想和屁……(主持人一瞪,赶紧收回)穴口相比,似乎会阴离阴囊根05处更敏感一点,下回比较看看。 63// 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杜:很怕会干坏。 主:……但不都干下去了。 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64// 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杜:喜欢。 安:废话!!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杜:以前是宾馆,现在是家里。 主:他不是一直吵着野战野战的?不带他去吗? 杜:讲讲而已,其实菊花先生很害羞的。 66// 您想尝试的h地点? 安(抢答):百货公司广场警察局门口中影文化城基隆海岸垦丁国家公园…… 主:……他害羞在哪了? 杜:……在我心里。 67// 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安:不一定~ 68// h时有什么约定么? 安:这需要啥约定?yes or no吗?(兴奋)下回来玩玩! 69// 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安:当然。 杜:没有。 70// 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两人:赞同。 主:嗳? 安:不干白不干。 杜:别人我不知道,但他这个人身体很诚实……干得好,或许就是你的。 主:真上进…… 71// 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您会怎么做? 安:找许律师帮忙。 杜:……我不敢想像,我一定会犯罪。 72// 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杜: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安:对啊~这小子一紧张就会同件事不停做喔。唉,好怀念呐~~ 主:好,下一题。 安:等一下,我还没回答耶? 主 & 杜:您有不好意思过吗…… 安:=_= 73// 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安:看好到多好~小乔我可能会答应。 陆(乱入):你想都别想!! 杜:我会请他估狗「寂寞」,他就会发现自己不孤单不寂寞了…… 74// 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安:顶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 杜:不差……吧。(看向安) 安(亲他):你最好了[心] 75// 那么对方呢? 杜:无可比较,但一定是最棒的。 76//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安:操死你个x货。 主:……(看向杜)你来答吧。 杜:……我爱你。 安:咦,我常讲啊! 杜(叹):请去掉后面的「大唧唧」、「大xx」……单纯的就好。 安(扭捏):人家不好意思嘛! 主 ≈ 杜:…… 77// 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一种表情? 安:很想插坏我,又不敢的犹疑表情。 杜:我不给他他会死的表情。 78// 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杜(果断):不可以。 安:有阵子觉得可以、无所谓,现在不行。 79// 您对s有兴趣吗? 安:嗳~人家怕痛。 杜(沉思):…… 主 & 安:…… 安(崩溃):让我们跳过这题吧,拜托!!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安居乐业 作者:大刀滟 第27节 80// 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杜:想办法改进。 安:去死。 主:不用这样吧?! 安(微笑):讨厌,人家讲讲而已~ 主 ≈ 杜:……(你确定不是认真的?=_=) 81// 您对强奸怎么看? 安:畜生、渣、垃圾。干,老子废他唧唧再废他老子的唧唧!反正里头都没好种。 杜:…… 主:好险你未遂…… 82// 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安:我想他快点进来他还在那里摸!! 杜:我是为你好…… 安:为我好就操我! 主(同情看向杜):这年头攻君真难当……孩子,你咧? 杜:我想替他好好准备,他不领情……q_q 主:qvq 83// 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安:厕所。 84// 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两人:…… 主:好啦,大家都知道,下一题下一题! 85// 那时攻方的表情? 安:羞。 86// 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安:有过一次未遂。 杜(垂头):对不起。 ———————————————— ——安掬乐:利用暴力去侵犯一个人,是最可耻的事。人比想像中记疼,何况你要用一个强奸犯的身分让对方跟你在一起吗?凭什么? ——杜言陌:如果我强暴了我爱的人,我永远不再见他,我没这个脸。 ———————————————— 87// 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杜:我想杀死我自己。 88// 对您来说「做为h对象」的理想是? 安:唧唧大、持久、腰力强,该捅哪捅哪,不会只懂闷头干……爱抚技术好。 杜:温柔包容,不多问。 89// 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安:废话,老子花多大心力调教出来的,我容易吗我!! 杜:他永远是我的理想。 90// 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安:大珠小珠落玉盘,大大小小通通有。 91//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两人:……十五岁。 主:……不正当行为,请勿模仿学习。 作:(掩面) 92// 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安:不是。 杜:是。 93// 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杜:眼皮……可以感受到他很宠爱我。 安:屁……(主持人一瞪,翻白眼)幽穴小口,行了吧?! 94// 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安:眼皮,反应很可爱。 杜:耳垂、阴囊……柔软的地方。 主:这两题好像未必是问h时……算了。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杜:插他喜欢的地方。 安:尽量做出没他会死的样子。 主:你都是演的?! 安:当然不是啦~本色出演。 96// 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安(眼神死):他究竟何时才要射…… 杜:什么都想不了。 97// 一晚h的次数是? 安:射精来论?我两次,他三次左右。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安:不一定~ 99// 对您而言h是? 安:上天赋予人类唯一一件值得称道的事。 杜:很好的事。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安(亲):我爱你。 杜:?! 安(笑):你不是想听吗?喔,主持人,我也爱你,小乔,我更爱你,大家,我好爱好爱你们~~ 杜:…… 主(同情):…… 主(擦汗):总算结束了…… 安:对了,你开始不用敬语了嘛。 主:对呴!(惊醒)你这个人实在太不正经了,完全叫人尊敬不起来嘛! 安(瞥向杜):快,去咬他! 主:请好好把人家当作人类看待啊。=_= 杜:没关系,我习惯了。 主:qvq end afterword 跋 [夏滟儿] 要从哪儿说起咧……每次后记一开头,我就会苦恼,不过一旦写下来,就会逐渐找到想说的话,而且不少,我想这次也是一样,就~慢慢讲好了。(笑) 本次制书主要分两环节,一是印制相关事宜,二是关于内文及整体的想法概念,前者提在后记会离题很大,之后会在blog另辟专文(不要问我是何时……),在这儿就只谈谈第二部分。 关于书籍的封面设计、内文排版,我希望有时尚杂志的fu。《fwless》是从《vouge》衍生出来的(看到女魔头应该就晓得了。xd),fwless意为完美无瑕,是gee ichael唱给同志们的歌:「因为你很美丽,不同于别人。」鼓励他们走出来,这也是我在设定这本杂志时所抱持的概念。(注:《fwless》初写于《单身时尚守则》中) 谢谢大家对安菊花和杜小弟的支持(笑),说实话,在我创作《走错路》时,压根儿没打算扶正这朵花!所以做了一大堆不见天日的黑暗设定,没想一念之差,搞死我自己(血淋淋的自作孽不可活囧)。我以前写作是发泄大于分享,急于把一些不满情绪表达出来,于是写过一些沉重的故事,后来大了,想法越来越单纯,苏打绿唱:「知道吗?干净的就不是人世间。」这道理其实大家都懂,早不需由我赘述,何不简单就好、快乐就好、有爱就好? 我努力不投射太多悲惨的东西,刚好安掬乐也不是一个喜欢放大这块的角色,写他我很轻松,主编:「本色出演!」(笑)可写到杜小弟就累了……给他找台词好难啊,卡稿十之八九都为伊,这时不免怀念起陆gg的能说会道来。(尤其是床上淫话。xd) 〈安居〉书写过程里,常常有种现在的自己在安慰十五岁的自己(好恶),一边写一边想起了很多事,三校看完〈杜言陌〉那篇,我问了下感想,对方:「杜小弟好中二……」我哈哈笑,不知这样算不算成功哦?不然大家都忘记他中二了吧。xd 生命来来往往,我想到我的「老师」(当然不是真正的老师),我离开了,没再和对方联络了,我很谢谢她,也很对不起她,倘若有缘她会看到这篇,我只想说:「谢谢你,老师。」 ◎     ◎     ◎ 《安居乐业》的意思白话来讲,就是在一个地方安定之后再好好发展事业(?),〈安居〉描写的是定居的过程,定居在哪里?在你心里(恶),所以我把故事分两部,〈乐业〉则是着重于追求更深的~嗯,人生方向之类的。(笑) 看过的朋友们说,〈乐业〉有种幸福感,我很欣慰,我就想两人幸福,甜甜蜜蜜,偶尔龃龉,相伴一生足矣。 〈安居〉的概念来自席慕容《无悔的青春》。这本书是我在中二看的(笑),里头有段话格外深刻,记忆至今:「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这段不是诗,是她诗集的前言,我却记得比诗本身要深。「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仿佛一种呼吁和提醒,在我书写的过程里,一直在脑海缭绕。 从一开始便笃定分离,所以才想令眼下一切维持美好,可我又想,倘若人真的谈了爱,怎可能永远维持漂亮样子,不争不讨?我不信。所以菊花没做到,也做不到,可以说〈安居〉所有的内容,全是为了破坏他坚持的那份「漂亮」而存在。(对啦,我最喜欢娇傲的孩子哭得凄惨狼狈连他妈妈都不认得啦啦啦~) 〈安居〉最后一回,更是我书写本作最大原因。 可我其实没按计划好的写……因为〈安居〉最初大纲里,两人是要分、手、的。 有看《走错路》书衣番外(一刷限定附录,已绝版)的同学,应该都知他们那时的状态,总归不是在一起。我计划〈安居〉分手〈乐业〉复合,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啦,分不掉啊(哀嚎),最后几回我是真的边写边叫:「你们为何分不掉!!」 连主编收到稿子,都很诧异:「我以为他们会分手……」 我快哭了。「想分啊,分不掉,找不到点分。」 主编哈哈笑。 一开始我还打算让杜小弟整篇都喜欢老师呢,对菊花的真心意视而不见~渣攻又怎样,老娘最爱整治渣攻,可是写着写着又……算了。(粗估本书一共「算了」一千八百万次) 这心情想来诡异,仿佛被菊花附身,角色有了自我意志,反抗作者,吵着要和爱人在一起,我无他法,准备好的狗血派不上用场(狗儿:我死的好冤呐~~),后半段我更是大修特修,修到崩溃,内心戏通通打掉重写,像下面这段—— 杜言陌:「菊花先生,你对我的事,有兴趣吗?」 当然有,可是我又担心知道太多,割舍时便更难过,需得花上更多力气,才能填补抹平,甚至不敢太过干预你的人生,令你走向意外路途,无法承担。我分明只想成为你人生里一帧风景,能微笑着想起,如同席慕容诗歌里山冈上那轮静静满月,或者张爱玲经典语句里的白月光,盈润饱满,毫无瑕疵,如今却要彻底分享自己的阴晴圆缺…… 类似这样文艺兮兮的段落我全砍了~可恶下次我要写伤春悲秋一百万次的主角,拿《百年孤寂》当饭吃,不放屁不拉屎,看着落叶就会悲从中来,想到自身命运,心有戚戚、唇亡齿寒、兔死狐悲,潸然泪下……(谁要看啊xdxdxdxdxd) 至于〈乐业〉没啥好讲的,就……分手再复合嘛(喂),主题是「追求」,我认为人不论在何种情态下,都不能遗忘追求,包含爱情,两个人在一起,只有一方越走越远是不行的。 相爱容易相处难,两人都需要一点距离和时间处理自身问题,处理得好,就能快快乐乐在一起,关于他们的感情状态,书里角色个个化身爱情专家,提了很多,我就不多讲。我比较意外大家那么好奇杜小弟发现菊花真实年龄后的反应,偏偏菊花(跟作者)很卑鄙,手拉手直接跑了…… 想来杜小弟这闷亏真是闷大了,不过我笔下攻君注定就是要吃苦当吃补的(惨),菊花也没好到哪去,他要花一辈子补回他欠杜小弟的安全感(哦哦~看着天~~),加油吧,中年。xd 〈安居〉跟〈乐业〉我是一口气写好的,纠结较久的反而是番外,在编排上亦伤很多脑筋,就像唱片cd的歌唱顺序,我希望时间顺序是顺的,但又不会太跳跃、没重心,百般思考下决定用连贯的方式呈现,加入感情变化,不想只有单纯的甜腻而显空虚,也算是把他们的人生做一个完整了结啰! 〈纽约纽约〉我卡得最久,最先只是想写杜小弟听见菊花又跑去纽约时当啷~的反应,不料越写越长,又os穿了军服不h实在对不起大家(咦),就变成了上中下(笑),不瞒你们,整本h里我个人最中意那一段…… 至于〈叶邵语〉那篇,我拿掉了,谈到家庭,不免写实沉重,外加青春少女的恋爱记事(咦)占多,太喧宾夺主,之后会po网路上,也方便不看bl的朋友们阅读。 好啦,就这样(突然结尾)。我一向是个兼具话痨及词穷二属性的作者,和故事无关的我能讲很多,但一相关,我就卡壳了。因为我想表达的都在文里了,我不喜欢旁外解释,那令我觉得没写好,大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开心就好。谢谢你们的包容,令我得以彻底地写我想写跟能写,真的很感激。 所以照例(笑),谢谢心胸宽阔如宇宙浩瀚无边无际的读者朋友、谢谢工作人员、谢谢一直包容我麻烦她的主编,谢谢所有爱我和不爱我的人。xd尤其谢谢我妈,制书这段期间她完全把我当佛爷供着,好吃好喝,三餐水果外加宵夜,等我忙完就是还她的时候了…… 不怎重要的小事:会决定扶正安掬乐这角色,主要原因是他与我气场相近,我能最大限度地表达自己(主编:唧唧复唧唧,我手写我口!),写得很累,但很痛快。 珍惜所爱,安居而乐业,是我在二〇一三年的最大展望,祝福你我,皆能如此。 感恩。 不ps不痛快:关于角色,由我来点评,菊花根本是个神经病抖(称赞意味),美编很感叹杜小弟一枚大好青年被玩残(?),害我不好意思虐,说白了一锅一盖、愿打愿挨,没有谁欠谁,刚好遇上了而已。 另外〈安掬乐的一天〉,这是《走错路》第一版预购附赠的书衣番外,我确信不会再印,也不会收录在任何一本实体书当中,不过我知道很多人想看(那一段发生在〈乐业〉第一章中间),特意去网拍(汗),不公开是我给初版读者的承诺,我不会违背,所以出书前谈了一个企划,将来会用不太一样的方式呈现(不是我写的原文xd),相信不会令大家失望,包含初版读者。 敬请期待啰!(笑) 于二〇一三年五月,死线中的死线中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