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帝妻》 正文 第1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重生之不做帝妻》作者:爱吃包的包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文案 这是一个重生复仇的爽文,宠文! 前世,温子笙输得很惨,恩爱了五年的丈夫对自己原来都是虚情假意, 自己的一意孤行害死了整个家族,最后更是被那人送上一杯毒酒了却一生。 这一次,上天给了他机会,让他重生回十年前,他还没认识那人的时候。他发誓,定要把属于自己的一切,全都拿回来! 更要让前世害过自己的人受到该有的惩罚! ——————————————————————————————— 重生文,1v1,渣攻受不贱,换攻,攻宠受,有生子情节,结局h e。 内容标签:报仇雪恨 宫斗 宫廷侯爵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子笙,南宫夜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章 001毒酒赐死【01】 腊月二十,天色暗淡无光,寒风凛冽,厚达三尺的白雪让暗红色宫墙变成了一条有着白色脊背的巨龙,向远方蜿蜒而去,迎向遥远的天际。 到处张灯结彩的皇宫却丝毫未受到这种天气的影响,放眼便是一派喜庆、热闹非凡的景象。侍女宫人步履匆匆,脸上带着满满笑意,仿佛是有着天大的喜事降临一般。 事实上,对于卿国百姓而言,今日的确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因为今日是他们刚登基不久的帝王迎娶丞相的义子萧陌轩为帝后的日子,如此举国同庆的日子,众人的面上自然都是笑意满满。 丞相的义子萧陌轩出身比不上原先的太子妃,却是卿国公认的第一才子,相貌气质皆是少有人能比得上,如此才子,站在他们丰神俊朗的年轻帝王身边,实属天作之合。 张灯结彩的大厅一派喜庆,卿国的新帝斐君昊一袭滚金边的大红喜袍,衬得他更加地意气风发、气度不凡,在众人的祝福中,一向冷漠的面容柔和了不少,带着少见的笑意,他的身边站着同样一身大红喜袍的萧陌轩。 “恭喜”声一声接着一声,“天作之合、神仙眷侣”之类的赞美更是不绝于耳,整个婚宴现场一派喜气洋洋。 而在这样的热闹喜庆下,绝少数人会想到,皇宫中的另外一处地方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光景。 没有掌灯的宫殿一片漆黑,破败的宫墙以及疯长到半人高的野草昭示着这所宫殿已经许久未曾修葺,四周连虫鸣鸟叫声都听不到,仿佛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可以听到风的哀号。 除却这个,这所宫殿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座死城,只剩下一个躯壳,全然没有了生命气息的黯然,就连月光洒下来也变得暗淡孤冷许多。 沿着破旧的走廊进去,隐约可以看见一抹清瘦的身影倚坐在柱子边,双足打着赤脚垂在廊外,一头乌黑青丝略带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双目低垂,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已经与这孤冷的天地融为一体。 他便是卿国新帝未登基前的太子妃温子笙,不知想到了何处,他的嘴角忽然扯出一抹笑意,充满了嘲讽的冷笑。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落得如此下场,能怪得了谁呢?真正要算起来,也只能是他自己识人不清,错把豺狼当好人! 什么温柔体贴的丈夫,什么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切全都是假象,一个蒙蔽了他近五年的假象。 从斐君昊登基为王之后,这个假象其实就已经开始出现破绽了,只不过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承认罢了,非得等到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 为了得到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好助自己登上皇位,斐君昊不惜对他演了五年的戏,而自己就真的如同一个傻瓜一般,被斐君昊的假象温柔欺瞒了整整五年,要有多隐忍的心,才能五年间毫无破绽?要有多傻,才能五年间毫无怀疑? 温子笙只笑自己太笨! 三个多月前,斐君昊登基为王,他就如同被打入冷宫一般,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里能见到斐君昊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自己赤身跟一个陌生男子躺在床上的时候。 抓奸在床。 多么好的借口,慌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张开口想要解释,却在看见面无表情的斐君昊时,须臾间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一个设好的局,再多的解释也是白费。 那个陌生男子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床上,他根本连想都不用再想,还需要解释什么呢?那个设计他的人究竟是谁?他不敢也不愿继续想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斐君昊佛袖离去,而他马上就接到了圣旨,废除掉他太子妃的称号,就此打入冷宫,罪名是有侼妇德,不配贵为太子妃。 呆在冷宫的日子并不好受,身边除了他的贴身侍仆之外想要找到说话的人都没有,终日凄清孤冷,但他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五年的恩爱夫妻,即便只是演戏,至少也该存有一丝丝的情分吧? 只是他终究还是太过天真,也太过高估自己在斐君昊心里的地位。不过两日的时间,便传来了斐君昊即将迎娶萧陌轩为帝后的消息, 他的丈夫,竟然要迎娶自己最好的朋友…… 隐隐的好像有什么快要浮出水面,他不敢深思下去,他甚至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听到的那些消息都是假的,可是时至今日,喜庆的锣鼓炮仗声响彻天地,大红花轿都已经进了宫门,他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他最好的朋友,跟他的相公,一起背叛了他。 他终于相信,那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局,是他的丈夫,以及他最好的朋友一起设下的。 好像有一把刀子在狠狠地剜着他的心一般,一下一下的,凌迟着他的精神,而极致的疼痛过后,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似乎就只剩下了死寂一般的平静。 天气很冷,他身上衣着单薄,而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只因为心里面早已经是寒凉如冰,连心都冷了的人,又如何会害怕外界的寒冷? 静寂的庭院里,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一动,缓缓地扭头望向声源,只看见一群宫人由远而近。走在前头的宫人他认得,是斐君昊最信任的琼海。 温子笙愣了愣,看着琼海走到他面前,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眼里却满是对他的怜悯,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苍白的面上却是镇定如常,完全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温公子——”琼海开口唤他,不再是从前的“太子妃”,而是一句“温公子”,温子笙愣了愣,听惯了五年的“太子妃”,突然听到一句“温公子”竟是如此的不适应,敛去眼中思绪,他静然无言地看着他。 琼海不为所动,示意身后的侍从端着托盘的侍从上前一步,才轻声道:“温公子,琼海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送温公子上路的。” 温子笙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怔怔地看着琼海,似乎无法理解他说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里的绝望却是如同汹涌袭来的海浪,瞬间将他淹没了。 如果说今天过来说这句话的人是其他人,也许他会不相信,可是现在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琼海,嫁给斐君昊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琼海在斐君昊身边的地位如何? 整个皇宫里,除了斐君昊之后,谁能有这个耐可以指使琼海做事?就连他这个曾经的太子妃,也不敢随意命令琼海做事。 “我要见陛下!”一颗心死寂一般的平静,他的脸色几乎如同死人一般苍白,漆黑的瞳仁静静地望着琼海,琼海随之一愣,又很快回过神来,心中忍不住一叹,道:“温公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事到如今,就算被你见到陛下又如何?既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温子笙恍惚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似乎并不明白,而琼海却没再给他想明白的机会,端过那托盘上的酒杯,蹲下身子递到他面前,轻声道:“温公子,莫要让琼海难做了,喝了它,下辈子再投个好人家吧,也好让琼海可以早点回去交差了。” “我是不会喝的!”他抿紧了嘴巴,平静的眸中却渐渐地浮现出一丝绝望,他竟然真的要自己死…… 琼海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温公子又何必呢?自己顺顺当当地喝下去,姿态也不会太难看,非得逼得琼海用硬手段才行!” 那么平和的声音,可是他下达指令的时候却一点儿也不含糊,“按住他,让他张开嘴。” 温子笙猛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动作却及不上那些人的快,不过是一瞬间,他就被人牢牢地制住了,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是琼海越来越靠近的身影,“抱歉了,温公子。” 这么说着的同时,杯子里的液体却是不偏不倚地被他倒进了温子笙的口中,被人捏的紧紧的嘴巴无法合拢,冰凉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全流进了他的喉咙,一路滑下去皆是火辣辣的感觉,不过是片刻,肚子便如同被刀子翻搅一般,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让他几乎就要忍不住痛呼出声! 琼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根本没有留意,肚子里一阵比一阵强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渐渐地模糊起来,他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紧抠着地面的十指早已鲜血淋漓,可是那样的痛,却丝毫比不过心中的痛。 这五年的幸福,竟当真全都是假象,在斐君昊眼里,只看得到他的价值,而一旦他的价值没有了,竟是毫不犹豫地除掉他…… 眼中的绝望渐渐地清晰起来,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下去时,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原来我们高贵的太子妃,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呢!” ☆、第2章 章 002毒酒赐死【02】 走廊外,一袭大红喜袍的萧陌轩缓步走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温子笙,面容是一贯的温和,嘴角却勾出一抹不屑,眼中更是藏不住的得意。 思绪混沌不清,温子笙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来人,腹中强烈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好一会儿他才认出,此刻正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人,是萧陌轩,自己所以为的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极度的疼痛让他只能发出最简单的质问,他苦苦思索了许久,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如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算计他的人,竟然是他最信任的两个人。 “为什么?”萧陌轩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笑到最后,他的脸色却变得阴霾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老天?凭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易就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凭什么我就要一辈子跟在你后面捡你不要的东西?” “你——”温子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我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他为什么会这么想?那时若不是自己救下他,萧陌轩早就被人卖到小倌馆去了,他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最后竟换来了这样的下场! “最好的朋友?哼!”萧陌轩冷哼一声,“你是救了我,但那又如何?难道我就该一辈子对你摇尾乞怜吗?” “……我从未有如此想过——”说到此,他忽然瞧见萧陌轩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一怔:“你恨我?” 萧陌轩原本笑着的脸孔变得狰狞,“我为何不恨你?你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良好的出身,优秀的相公,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甚至还要眼睁睁看着我爱的人为了你背后的势力跟你在我面前百般恩爱,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了?”他恨,他恨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温子笙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设计害我的人,真的是你?” 萧陌轩微微一笑,俯下身,他凑到温子笙的耳边,轻笑道:“你以为,没有陛下的默许,我能算计得了你吗?” “你——”一口气血猛地涌上来,口中一股腥甜味弥漫开来,所有的真相一一揭开,伪装的表层揭开,真相竟是如此地丑陋不堪,此时此刻,恨意在温子笙心中交织汹涌,上天究竟是跟他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 跟他恩爱五年之久的丈夫是假,最好的朋友也是假,而此刻,他们竟然还勾搭在一起,甚至在最后赐了他一杯毒酒了断了他的一生! 温子笙痛苦的表情取悦了萧陌轩,他轻笑一声,眼中的洋洋得意愈加浓厚,“陛下真正爱的人是我,而你,不过是陛下登基用的一颗棋子!”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可以不用再刻意维持那张温和伪善的面容,此时此刻,那张清秀斯文的面孔满满的都是恶意的笑容。 他道:“陛下待你也不薄,担心你孤身一人走黄泉路太孤单,将温家一大家子都送去给你作陪,明天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省得你一个人在下面孤零零的。”他笑得温柔,神情仿若平时说话般温和,“陛下正愁着如此除去温丞相的势力,倒是一举两得了。” 温子笙瞧得心寒,断言否定掉:“不可能!”就算斐君昊想要惩治他的家族,出于忌惮温家的势力,他也绝对不敢做得如此出格,萧陌轩一定是在骗他! 岂料萧陌轩却是嗤笑一声,不屑道:“你还以为你家族的势力有多大吗?早在三个月前,陛下就开始寻理由削减他们的势力了,因为顾及到你,他们一直忍气吞声,到如今,大概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罢了!” 心中的恨意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他恨!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人,恨不得杀了斐君昊,恨不得杀了所有害得自己落得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但是他更恨自己,当初要不是自己执迷不悟非要嫁给斐君昊,他跟温家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萧陌轩一个耳光,萧陌轩没有料到他都这样子竟然还有力气打他,一时不察就被得手了,气得他猛地站起身狠狠地一脚踹过去,“贱人!” 打完那一巴掌已经是温子笙的极限了,萧陌轩的那一脚更是让他的身体负荷不起,耳边听着萧陌轩的怒骂,心中所有的恨意交织在一起不停地翻滚沸腾,身体的疼痛愈来愈强烈,腥甜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溢出,意识也开始渐渐地模糊,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但是最痛最冷的,却是他的心! 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萧陌轩那张充满了得意忘形的嘴脸,不想再对着这副嘴脸,他努力地将视线移到一旁,看见的却只是一片猩红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地袭来,意识渐渐飘远,那双曾被人形容如同星辰一般的黑瞳,终究是一点一点地灰暗下去…… ☆、第3章 章 003再世为人【01】 意识朦胧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下一瞬间,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不知过了多久,急速的下坠感终于停了下来,隐约可以听到周围渐渐大起来的声响,有男有女,似乎是在争吵着什么。 喧闹声吵得他头痛欲裂,后脑边更是传来一阵又一阵强烈的疼痛,方才还轻飘飘的身体也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子却如同千斤重,半梦半醒之间,周围的喧嚣声渐渐地远去,他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痛苦,不仅是来自身体的,更多的是来自心里的痛苦。温子笙的记忆停留在萧陌轩那张得意到扭曲的脸孔—— 恨!向来性子温和不愿与人争的他从未试过这样痛恨一个人! 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当他看清楚周围的情况,满是疲惫的双眼一下子睁得大大的。 满是难以置信。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么?可为何此刻他竟是在他出嫁之前的房间里醒过来? 他愕然地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挣扎着从柔软的床坐起身,明显的晕眩感让他脸色一白,可他顾不得这些了,他茫然地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心理的疑问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萧陌轩分明说过,温家已经被打入天牢等着秋后问斩了,可为何他竟还可以在自己从前的房间里醒过来?他不认为以斐君昊的残酷绝情会轻易放过他及他的家人。 挣扎着下床,脑袋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晕眩感也越来越明显,他不得不扶着床柱才能让自己站稳。 “少爷——”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充满惊喜的熟悉嗓音,温子笙不由得一怔,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一个箭步奔到他身旁了,“少爷,你终于醒了!” 温子笙错愕地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少年,甚至连脑袋上传来的疼痛都忽略掉了,“云清……”短短的两个字,却仿佛费劲了他所有的力气,尾音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慕容刚出去,我马上去叫他回来!”少年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似的,一转身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温子笙茫然地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心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他一定是在作梦! 不然,此刻他为何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见到了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的人!他的书童云清,在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已经去世了。 他迷惘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房间里的每一角落,一样,全部都一样,跟他记忆中的一切全都重叠在一起!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丝颤动,他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那个镜子上,一步一挪地移过去。 所有的一切在那个镜子里,全都变得无所遁形。 镜子里的人,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大概因为刚清醒过来,脸上尤带着苍白,漆黑的眼眸揉进了一丝震惊。 他低下头,疲惫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的手,骨架纤细肤色白皙,十个手指头都修剪得很圆润,指甲甚至还带着光泽,但是! 这只手并不是他的!不,应该说这只手,并不属于已经二十三岁的温子笙!二十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他的双手受了很严重的伤,最后虽然治好了但是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不仅天气不好时会酸痛,手型骨节更是严重变形,有些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看到自己的手! 他缓缓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上的神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渐渐恢复成了平静,漆黑的眸子一点一点地冰冷下去,淡淡的冷笑从他的嘴角浮现。 ——看来,连老天爷都选择站在他这一边了! 原本以为会就那样死去,却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让他回到了过去,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的过去! ☆、第4章 章 004再世为人【02】 当云清带着人回来的时候,温子笙正一脸平静地坐在床边,微垂着脸,几缕发丝散乱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云清脚步不由得一顿,心里莫名生出一丝违和感。 ——方才那一瞬间,他隐隐闪过一个错觉,少爷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 “少爷——”他的声音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丝迟疑,温子笙正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闻言循声望去,看见云清跟一名少年朝他走过来,视线转了一圈,落在云清身旁的少年身上,他不由得一怔。 他记得他,慕容书。 云清总是语调轻快地喊他慕容,而人前总是一副高傲模样的慕容书,面对云清时总可以变得那么柔和,眼神里的宠溺从未曾遮掩过。 而这所有的一切,却都因云清的逝世而消失了。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慕容书抱着云清冰冷的身体时,那从骨子里所散发出来的绝望。 那个时候以为云清的逝世真的只是因为意外,可是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一切原来都是个局,专门为他设下的局。 三年前,他在回娘家探亲的路上遇到山贼,差点丧命,最后虽得救了,却因为重伤而昏迷了三天四夜,他的手也毁于这场意外,等他终于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时,就听见云清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的噩耗,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活生生的云清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从前是他太笨,那么明显的事情他竟然都没能看清,以云清的性子,在他昏迷的期间必定是半步也不愿离开他的身边,又怎么可能会在去祠庙祈福的途中被山贼抓走? 而那个时候即便他曾有过怀疑,却因为对斐君昊跟萧陌轩的信任,三言两语就轻易被他们哄骗过去,此刻回头想想,那样的说词分明是漏洞百出的!云清的死,跟那两个人肯定脱不了关系! 或许就是在他昏迷的期间,云清撞见了那两人的暧昧,所以才导致了云清的杀身之祸。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云清,他那颗已经充满了仇恨的心终于感到了一丝欣慰,真好,从小到大待他如亲弟弟一样的云清还活着,慕容书的眸中还未被绝望所占满,他还能看见慕容书再继续宠着云清。 老天如此厚爱他,给了他补救这一切悲剧的机会,这一辈子,他定然不要让那些悲剧再次发生! “快回神!”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悦,一下子将温子笙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中,一抬眼,就看见慕容书沉着一张俊脸看着自己,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不难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对自己的不满。 “你怎么这样对少爷说话!”还未等温子笙回答,云清已经扭头不满地瞪他一眼,“少爷刚醒过来,你就不会温柔点么?” “……”慕容书被他一顿抢白,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恶狠狠地瞪了温子笙一眼,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他面前,“把手伸出来!” 有多久没见到这种场景了?久到他几乎都要忘记了,慕容书对着云清的时候可以变成全天下最温柔的男子,但是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却可以变成全天下最毒舌的人,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夺走了云清太多的注意力,导致了他的严重吃味。 可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偏偏看不清一点,云清的确是对他好,可是却从来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脸红,能让他脸红的,从来就只有他慕容书而已。 乖乖地把手伸出来,温子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慕容书,久远的记忆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复苏了,他终于想起来此时此刻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发生在他十三岁那一年的事情,他跟书院里的一个同窗赛马,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撞到脑袋,昏迷了几天几夜才醒过来,当时给他看诊的就是慕容书的师傅,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后来因为有急事先走了,就把慕容书留了下来。 这一年慕容书也才十三岁,但是他神童的名号早已经传开来,就连他师傅也铁齿断言过,不出三年,慕容书的医术绝对超过他! “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其他已经没什么大碍。”慕容书收回手,故作老成道:“这段时间不要到处乱跑,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房间,不要吹风。” 听到这话,温子笙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上一世他也听过这句话,那时他还真的是傻乎乎地一直呆在房间里,一步都没出去过,但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只是他为了不让自己经常霸着云清而耍的小手段。 “看什么?”慕容书皱眉,眉梢间的稚气一览无遗。 温子笙摇摇头,不去揭穿他那小孩子的把戏,倒是云清听到慕容书这样说就紧张地要他躺回床上去,“少爷,你才刚醒来,还是快躺下休息吧。” 他的确是有些累了,脑袋涨得发疼,便顺从地坐回床上,问:“我爹跟我娘呢?” 云清道:“已经让人去通知了,老爷面圣去了,夫人去祠庙为少爷祈福了。”这几天,温府天天都笼罩在乌云下一般,老爷夫人终日郁郁寡欢,除非有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否则终日都守在少爷的床边,好在少爷吉人自有天相,终于醒过来了。老爷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该有多高兴啊! ☆、第5章 章 005再世为人【03】 见温子笙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神情有些郁郁的样子,云清又道:“老爷夫人应该没那么快回来的,少爷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有侍女禀告:“三少爷,堂小姐来了。” 温子笙心中微动,抬头往门口望去,他才刚醒来,田婉心就过来了,果真是对他“关心”得很呀。 云清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面上一喜,扭头对温子笙道:“少爷,你看堂小姐多关心你呀,刚听到你醒过来,立即就过来探望你了,你昏迷的时候堂小姐也过来探望了你好多次呢。” 温子笙点点头,还未及说话,侍女已经自外面掀开帘子,一名美貌少女缓步走了进来,嘴角带着温暖笑意,一袭淡粉色长裙衬托得她更加温婉动人,一双美眸波光流转,也难怪帝京有这么多的公子哥儿为她折服。 田婉心的母亲温佳倩是温子笙的亲姑姑,在田婉心三岁那年,她父亲战死在战场上,出于对妹妹的照顾,怕温佳倩孤儿寡母的在将军府中受欺负,温家便将温佳倩母女接了回来,那时温子笙刚出生,可以说从小就跟田婉心一起长大。 若不是经历了上一世的事情,他也会跟云清一样,一直将这个心如蛇蝎的女子当成最亲的姐姐,哪成想过,最亲的姐姐,却是害得他痛失爱子、身败名裂的帮凶,甚至连整个温氏家族的灭门也有她在当中的推力! 从他重生开始,从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曾经有一段时间云清对田婉心特别抗拒,好几次欲言又止,可是自己却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两人闹了点小矛盾,如今想来,怕是云清一早就知晓了田婉心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直说,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云清就逝世了。 那正是他失去腹中胎儿前发生的事情,云清逝世之后,他情绪特别低落,于是在田婉心邀他一起去寺庙为云清烧香祈福时他并没有拒绝,回去的路上,却遇上了山贼,受了惊吓的马儿变得失控,而他,就被失控的马儿带着一起滚下了山崖,腹中已有三月的孩儿就在那一次意外中没了。 在那场意外中,田婉心并没有跟他同坐一辆马车,以至于除了他跟一名侍儿滚下山崖之外,田婉心却只是受了点惊吓,那时候他还当真以为这只是巧合,在她自责时还要拼命忍住心中的伤痛去安慰她。 自己被斐君昊抓奸在床打入冷宫之前,便是跟田婉心一起用的晚膳,那些她带过来的亲手做的晚膳。怎么会那么天真呢?身为将军府的大小姐,即便从小在娘家长大,也是养尊处优,即使后来嫁了也是嫁给了皇亲贵族,又怎么可能会亲自下厨呢? 云清逝世之后,慕容书明明曾经警告过他田婉心不简单,他却没放在心上。事实上,很多事情如果真的要追究,并非是无迹可寻的,只是那时候他太过信任她了,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心中最亲的姐姐会联合外人来害自己。 他其实不傻,只是总会将人性看得太过美好,不愿意对每个人都抱有戒心,以至于让每个人都觉得他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子笙,你总算是醒来了。”他还陷在自己的沉思中,田婉心已经快步走到他床边来了,满脸的关怀担忧,俨然就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姐姐,温子笙只能说她真的太会演戏了。 田婉心大他三岁,如今也不过刚满十六岁罢了,为人处世就已经可以做到这样滴水不漏了,他甚至临死之前都没有怀疑过她。 “让堂姐担心了,是子笙的错。”他微笑道,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她的手中挣脱开了,田婉心微微一愣,但是看着他充满了亲昵的笑脸,很快又将心中的那一点儿违和感抛开了,笑道:“怎么说话的呢,姐姐担心自己的弟弟天经地义,子笙又怎么会有错?”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姐姐。 温子笙笑着点点头,“子笙错了,不该说这种话来伤堂姐的心。” “这才是姐姐的好弟弟。” 两人又寒暄了好一会儿,温子笙便以累了想歇息为由,让田婉心先回去了,大概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确是个关心弟弟的好姐姐,田婉心临走之前还一再地叮嘱他要好好歇息。 云清去送田婉心出门,温子笙脸上挂着的浅笑马上就消失了,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实际上他的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平静,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刚重生到过去,马上就见到自己上辈子的仇人的冲击力绝对不小,他竟然还能保持着微笑着跟仇人谈笑风生,他自己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己了。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抬首不经意间看见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慕容书,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你还在?”方才他一直没出声,他都几乎忘了他还在这里。 慕容书一瞪眼,“云清在我肯定就在!” 温子笙忍不住微笑,这个时候的慕容书还是一个傲娇的小少年,面对陌生人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并不冷漠,在熟悉的人面前也会表现出内心的情绪,可是自从云清逝世之后,他就完全变了,冷漠冰冷,无论什么都无法引起他的情绪变化。 他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慕容书那张冷漠疏离的面孔抛开,望着面前这张鲜活的面孔,清亮的黑眸带着欣慰,“那你此刻不应该跟云清一起出去么?” “不想见到田婉心那个婆娘。”慕容书皱眉,很不满道:“虚伪得很。” 温子笙心中一动,好像慕容书一直都很不喜欢田婉心,以前他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吃醋,但如今看来,好像并不只是吃醋那么简单。 “你很讨厌我堂姐么?” 慕容书冷哼一声,没接话,但他的表情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温子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时送完田婉心的云清回来了,慕容书的注意力又回到云清身上去,两人的话题就此打住。 ☆、第6章 章 006柳家公子【01】 田婉心离开没多久,温相爷跟温夫人便都回来,第一件事情便是过来看望温子笙,此时温子笙正在云清的循循教诲中再三保证以后觉得不会再做跟人赛马这样危险的事情的了。 温相爷跟温夫人的到来可谓是解救温子笙,天知道云清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唠叨起来比女子还让人受不住。 跟记忆中一样,温相爷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但眼里眉梢沉淀着的威严却让人不容忽视,而温夫人,仍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一双美丽的眼眸似乎看不到一丝情感,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温夫人的心,比任何人的都要软,若不是,前世也不会受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答应让他嫁给斐君昊。 那时候得知他要嫁给斐君昊时,反对得最厉害的人便是温夫人,只是自己铁了心非要嫁给斐君昊,磨到最后温夫人实在没办法,才冷着脸无奈地答应了,在他出嫁那天,情感从不外露的温夫人破天荒地红了眼眶,眼里除了不舍之外,便是浓浓的担忧,想必,在那个时候温夫人便已经看出斐君昊这个人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他眼眶忍不住泛红,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喜悦的激动,而他这些激动的情绪被理解成是因为受了委屈跟父母撒娇,温相爷握住他的手,温和的笑容里也难掩高兴,不住地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相较而言,温夫人的情绪控制得好一点,但也能从隐隐泛着水光的眸中窥出一二,“这次是个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顽劣!”口中说着训斥的话语,眼神却是欣慰的。 “让爹娘担心,孩儿知错了。”温子笙回握住温相爷的手,眨了眨眼,微笑道。 温相爷拍了拍他的手背,转头对温夫人道:“好了夫人,笙儿刚醒过来,就别再训他了。” 温夫人抿唇瞪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太纵容了。”却也放缓了脸色,转而吩咐侍女端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药膳。 温夫人是个不多话的女子,对自己的孩儿尽管疼得入心,却也只是疼在心里,很少表露在外,这一次要不是温子笙伤得太重,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也难得能看到她外露的情绪,外人只道她是个冷情冷心的女子,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知晓一二。 温相爷公务在身,无法停留太久,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多多注意休息的话语后便匆匆离开了,温子笙目送着温相爷离去,心中不住地告诉自己,上一世因为他得一意孤行,害得始终忠心报国的温相爷最后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这一世,他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心中再如何暗波汹涌,温子笙面上始终还是一片平静,又陪着温夫人聊了须臾后便在温夫人的监督下喝下了满满一碗药膳,之后想到他大病初醒需要休息,吩咐了云清几句便也离开了。 “少爷,你看老爷夫人多关心你。”送走了温夫人后,房间里便安静下来了,云清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忍不住笑道。 闻言,温子笙笑笑,也没说什么。他爹娘对他的疼爱,他一直都很清楚,生活在这种侯门贵族的人,很少能有所谓的真情,为了家族的利益,将自己孩子当做棋子筹码的不计其数,他何其有幸,有这样真正为自己的幸福着想的父母。 “对了,少爷,在您昏迷这段时间,柳家公子一直想过来探望您,早上听闻您醒过来便送来谏子,想在明日上午登门探望,若是少爷觉得身子不适不宜见客,那云清便让人推了吧?” 温子笙微微摇头,“无碍,让他过来吧。”柳家公子就是跟他一起赛马的同窗,两人年龄相近,温子笙比他大了一岁,平时两人并没什么接触,但不知为何,柳家公子好像一直不怎么待见他。 这次赛马也是柳家公子提出来的,温子笙本着不伤和气的份上便答应了,却不成想最后竟出了这个意外,导致自己重伤昏迷几日。 ☆、第7章 章 007柳家公子【02】 柳家身为三朝元老,在帝京的地位自然是不低,而柳家公子柳渊作为谪子,其受宠程度可想而知,可贵的是柳渊身上丝毫没有骄纵的劣习,待人处事皆是彬彬有礼,就是不知为何,对待温子笙时总是显得很有敌意,这种敌意在前世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但那时因为并没有过多接触,因此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但这一世不同,在知道柳渊以后将会受封卿国大将军之后,这一世的温子笙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他对方打好关系了,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前世若是有个身份不一样的人拉自己一把,也许斐君昊也不至于做得那么明目张胆。 虽然不明白柳渊为何不待见自己的,温子笙还是有信心可以让对方对他放下成见。 第二日一早,柳渊就带着礼品登门造访了,同行的还有柳婷,柳渊的亲姐姐。跟田婉心一样的年纪,聪慧冷静,此时会跟柳渊一同前来,大概也是怕柳渊说错话,也怕柳渊会受到为难,毕竟这件事情虽错不在柳渊,但柳渊还是需要承担部分责任。 “家弟胡闹连累子笙弟弟受伤,家弟很是过意不去,这几日家父家母已经训斥过家弟了,还希望子笙弟弟莫要太怪责家弟,这一点小礼品不成敬意,希望子笙弟弟会喜爱。”柳婷不愧是大家门户出来的,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一声子笙弟弟无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真诚的目光也让人心生好感。 温子笙微微一笑,“婷姐姐太见外了,此事我也需要负责任,柳渊年纪比我小,是我不该跟着柳渊一起胡闹才对,若论起来,真正要责怪的人应该是我,此次受伤,也算是一次教训。”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抿唇不发一语的柳渊,见对方白净的小脸蛋绷得紧紧的,不由得略感好笑,这个时候的柳渊,哪里还看得出来日后大将军的威武? 见他看向自己,柳渊小脸绷得更紧了,明明想要狠狠瞪他一眼的,但一想到来之前姐姐对他嘱咐的话语,又硬生生地将白眼收了回来,只在鼻腔轻轻地哼了一声便扭开头去不说话了。 温子笙微微讶异,前世跟柳渊的接触不多,对他的印象一直就停留在对方不待见自己,但是如今再次接触下来,突然发现与其说柳渊不待见他,不如说柳渊是在跟他闹别扭? 这倒是奇了。 “子笙弟弟不生家弟的气就好。”柳婷微笑道,心里暗暗赞叹,莫怪外面传言“温润如玉”这四字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只因除了这四个字之外,真的找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了,君子润如玉,温和而不失光彩,她细细的打量着温子笙,不得不感叹一声,待其长大后,该引得帝京多少公子姑娘失了心。 此次会面,结果自然是两大欢喜,柳婷带着对温子笙满心的赞赏回去,无视柳渊绷得紧紧的臭脸硬是将他留了下来,她的用意是打算让两个小孩好好相处一下,最好是能够成为至交,她也是有私心的,自家弟弟若是能够跟宰相公子成为至交,那以后不管是对柳家还是对他自己,都是有帮助的。 ☆、第8章 章 008柳家公子【03】 柳婷的私心温子笙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惜柳渊似乎对自己姐姐的良苦用心一点儿也不知道,柳婷离开后,他就一直板着脸坐在原位,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就如同坐在他对面的温子笙是个空气一般。 温子笙心中好笑,重活一世,他自然不可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不过他也不打算主动理会对方,端着云清递过来的碧螺春细细地品饮,也当对面的人不存在。 柳渊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没多久就忍不住用眼角余元偷偷观察温子笙,而在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打算理会自己时,就又忍不住生气了,呼啦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呼呼地瞪着温子笙,孩童特有的清脆嗓音一字一顿指责道:“漠视客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站在一旁的云清下意识地看向温子笙,却见自家少爷只是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道:“你不是不喜欢我么?会留下来也是因为婷姐姐要你留下来,我自然是要识趣点不去烦你呀。” 闻言柳渊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假思索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的?”话刚说出口,柳渊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一张小脸呼啦一下涨得通红。 温子笙心中好笑,表面上却只是微微睁大了双眼,做出十分惊讶的样子,问道:“这么说,柳渊弟弟不是不喜欢我了?” “谁是你弟弟了?”柳渊马上反驳,但并没有否认他方才说的话,涨得通红的小脸上明显就是恼羞成怒。 温子笙眼神柔和下来,看着面前的小孩那副别扭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温声道:“你比我小,自然是该喊你弟弟的。” 前世他跟柳渊并没有什么交集,他受伤之后柳婷带着柳渊登门道歉时他并没有在场,一直到最后,两人也没有什么深入的接触,而他也一直以为柳渊不喜欢自己,跟柳渊的接触是能免则免,却没想到,这一世再次经历曾经的事情才发现,其实柳渊并没有不喜欢自己。 看见温子笙笑了,柳渊呆了一呆,不知为何刚刚褪了热度的小脸一下子又烧了起来,温子笙就看见对方顶着一张爆红的小脸,却板起脸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若无其事说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也就勉强应你一声。” 温子笙眼中笑意更浓,他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原来威名响彻天下的柳渊大将军也曾有如此别扭的时候? 他端过云清递来的碧螺春,推到柳渊面前,“这是我最喜欢喝的茶,柳渊弟弟试一下?” 柳渊下意识地接过来,一口就给喝光了,茶是什么滋味他一点儿也没有品出来,舔了舔嘴唇,他一直绷得紧紧的小脸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总归还是小孩子,还不懂得记仇,没多久他就子笙哥哥、子笙哥哥地喊得亲热了,在他认为,此刻两人就相当于已经和好了,于是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的时间温子笙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小孩子的粘人。 柳家下人奉命过来接人时,柳渊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再三重复明日还会过来探望之后才终于在自家下人的护送下回去了。 云清将他们送到门口,回来就看见温子笙一手撑在额上,脸色有些疲惫,但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挺愉悦的。 云清走过去给他披上一件衣服,无奈道:“慕容明明叮嘱过少爷要注意休息,少爷还陪着柳家公子说那么久的话。” 随着天色暗下来,气温也变得有些低了,温子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眼神柔和,轻笑道:“你不觉得他很可爱么?” 云清拿他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道:“明日柳家公子再过来,少爷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在得到温子笙肯定的回答之后,云清才放下心来去吩咐侍女准备晚膳。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在云清的紧迫盯人之下,温子笙的伤势已经全部痊愈了,而在这两个月,柳渊也俨然成了温府的常客,几乎天天缠着温子笙,柳家人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能跟丞相府打好关系,对他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日,柳渊一大早就跑来找温子笙,缠着要他带他出去逛庙会,而被柳渊这么一弄,温子笙才想起来,再过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第9章 章 009中秋灯会【01】 八月十五中秋节对于倾国来说是一个仅次于春节的重大节日,中秋节也意味着家人的团圆,只要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各家各户的子孙都会待在家里跟家人一起度过这个重大的节日。 而且每年的中秋佳节帝京都会有一场为时三天的灯会,从八月十三开始,帝京便到处可见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其热闹精彩的程度也只有真正经历过人的才能体会一二。 八月十五中秋节当日的灯会是最为盛大的,那日皇宫也会举办盛大的宴会宴请各大臣,而这场宴会也是被皇帝陛下恩准过可以带上家属,因此一些抱着让自家孩子在皇帝陛下面前多露露脸的官员都会带上自己的孩子前往赴宴。 柳渊会选在八月十三这天找温子笙出去逛灯会,也是因为他父亲跟他提起过会带他一起前往皇宫赴宴,他私心里是不想去,与其跟一堆不认识的人呆在一起,他还不如跟他的子笙哥哥玩呢,可惜他父亲的命令他不敢违抗,所以也只能提前过来找温子笙了。 只是可惜了,灯会虽然是有三天,最精彩的环节却往往都是安排在中秋节当天。 他闷闷不乐地出了柳家的大门,在看到温子笙笑得弯弯的眉眼时又马上把郁闷的心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高高兴兴地拉着温子笙的手就出门去了。 温子笙微笑着任由柳家小少爷拉着自己的手出去,云清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而有云清在的地方,又怎么会少得了慕容书呢?对于柳家小少爷经常缠着温子笙这个事儿,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慕容书了,被柳家小少爷缠着的温子笙就少了来跟他抢云清的机会了。 温子笙看见他那小模样又怎么会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一边在心里感慨着慕容书的占有欲,一边又忍不住偷偷地给慕容书制造跟云清独处的机会,前世他是亲眼目睹过慕容书对云清的痴情,他不想也不愿再一次看到那个从骨子里透出绝望的慕容书了。 除了他们四人之外,爱子心切的温丞相还派了几名侍卫跟在身后暗中保护他们,随着夜幕的降临,大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多了,而在温子笙的刻意而为之,他跟柳渊很快就跟云清和慕容书走散了,有慕容书跟在云清身边,他很放心。 而柳渊其实也是个占有欲挺强的小孩,早就恨不得能够跟自己喜欢的子笙哥哥单独呆一块儿,只可惜每次总会有其他人在场,这下子发现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别提多开心了,连步伐都变得轻快多了。 “子笙哥哥,那边有猜灯谜,我们过去那边看看吧?”小孩子总是喜欢凑热闹,看到哪儿人多就想往那边去,也不等温子笙回答,拉着温子笙的手就往那边去了。 温子笙微笑不语,也没有拒绝他的样子,任由他拉着自己往那边去,柳渊听不到他的回答,于是回头看他,一扭头便看见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浅淡的微笑,周围人声鼎沸,却好像丝毫影响不到他一般。 他一个人,便自成一个世界。 柳渊愣了一愣,心里朦朦胧胧地生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心口涨涨的,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他还小,还什么都不懂,想不通的事情也就不愿再去想了,反正她他只要清楚地知道,他喜欢跟他的子笙哥哥呆在一块儿就可以了。 于是,他只是纠结了一下子就抛开了让他想不明白的问题,高高兴兴地拉着他的子笙哥哥去看热闹了。 随着夜色渐渐深了,四周的人流也越来越多了,原本紧拉着的手不知何时就被人流给冲散了,等到温子笙发现那只原本紧拉着自己的手不见了的时候,四周围已经看不见柳渊的身影了。 他举目四望,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找一个人无疑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心里有些担忧,但随即想到柳家不可能让柳渊一个人出来,肯定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后又放下心来。 周围人来人往,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轻轻吁了口气,便信步朝着人流的反方向而去,他本身就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只是出于不想扫了柳渊的兴头才答应出来逛灯会。 ☆、第10章 章 010中秋灯会【02】 周围人来人往,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轻轻吁了口气,便信步朝着人流的反方向而去,他本身就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只是出于不想扫了柳渊的兴头才答应出来逛灯会。 前世他也曾经逛过灯会,那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斐君昊,他如何也想不到,那时候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不让人流冲撞到自己的温柔男子,从头到尾竟然只是在跟自己演戏。 那些所谓的温柔体贴,竟全都是假的。 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地紧握成拳,许久许久才缓缓地松开,薄唇微微抿着,星子般明亮的黑眸渐渐地沉淀下来,看不出悲喜,一丝带着凉意的夜风轻轻拂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丝,也将他游离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远离喧嚣的地方,此处安安静静的,灯火阑珊下,竟似乎只剩下他一人。 并没有惊慌的感觉,目光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往前几步便是河道,从上游那方晃晃悠悠地飘来数不清的河灯,隐约可以看见河道上游的热闹。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目光却是很平淡地看着那晃晃悠悠飘荡着的河灯,那是承载着一个个少女娇羞心事的物件,爱情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得很,却总是让无数痴男怨女如飞蛾扑火。 四周安安静静,只听得见河道潺潺流水的声响,柔和的光亮从那银盘一般的圆月披洒下来,落在湖面又折射上去,波光粼粼,依稀映照出少年那张温润的面容,真正是面如冠玉。 秋日的夜里气温也是寒凉得很,丝丝寒气四面八方袭来,温子笙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转身准备离去,自重生以来,他一直都很爱惜自己的身体,重活一世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的,他自然是该好好珍惜的。 这样想着,他的脚步却是一顿,视线转向旁边的草丛,清亮的眸子揉进了一丝疑惑。 ——他方才好像听到那边传来声响? 只在原处思索了片刻,他便抬脚往那边去了,如果他方才没有听错的话,他听到的似乎是人的声音,而且是带着痛苦的低吟。 他不担心会遇上什么危险,他父亲派来保护他的人一直很尽责地跟在他身后,虽然并没有现身。 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草丛,下一瞬,温子笙就惊讶地挑高了眉毛。 躺在草丛中的,是一个昏迷的小少年,光线太暗,看不清模样,但看身形,大概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染红了少年身上的衣裳,周围的草地也被红色的血晕染了一片。 温子笙又走近了几步,看清楚了少年的模样,很平凡的一张脸,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很苍白,眉头紧蹙着,显然是连昏迷都觉得不舒服,方才那声带着痛苦的低吟应该就是少年忍受不住之下才发出来的。 温子笙抬手摸了摸小少年的额头,触手所及一片滚烫,而他冰凉的手心显然是让少年舒服了点,昏迷着的少年在温子笙收回手时下意识地伸手抓住,随即像只猫儿一样用脸轻轻地蹭了蹭温子笙的手。 细微的惊讶从眸中褪去,温子笙目光平静地看着昏迷的少年,而后轻轻地将手抽回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带他回去。” 若是放任不管的话,这名少年大约便熬不过今晚了。 ☆、第11章 章 011带回府中【01】 慕容书刚收回手,站在一旁的温子笙便问道:“他怎样了?” “性命无碍,伤势有点严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闻言,温子笙这才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在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小少年身上。大概是身上疼得难受,小少年的眉头一直是紧皱着的,唇也是抿得紧紧的。 慕容书道:“他脸上带着□□,需要揭下来么?”虽然少年脸上的□□几可乱真,还是逃不过慕容书的眼,他自己本身就擅长易容,区区一张□□又怎么可能骗得了他? 温子笙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过少年的脸上竟然带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少年的脸,那是一张十分平凡的面容,普通得没入人群就瞬间被淹没也不过分。 想了想,他摇了摇头,“不用了。”少年既然这样做,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等少年醒了再说吧。 而听到少年带了□□,云清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谨慎问道:“少爷,你是在哪里救下这名少年的?就这样带回来,会不会惹麻烦上身?” 温子笙笑笑,只道:“不用担心。” 但云清的表情还是一点儿也没有放松下来,眼里甚至还有些自责,若不是今晚的灯会他们跟少爷走散了,也不至于让少爷就这样贸贸然地带了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最后还是少爷派人把他们从灯会上叫回来的。 温子笙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自有分寸。”他自问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若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流逝,他又实在做不到,更何况,倒在他面前的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云清眉头还是皱的紧紧的,“少爷,要救他也不一定要带回丞相府呀?我们可以给点银子交代别人照顾他呀。” 慕容书安慰地握住云清的手,声音不自觉轻柔下来,“不用担心太多,就算是麻烦又如何,就如今丞相府的地位,谁还敢来找你们麻烦?” 云清长长叹了一声,终于妥协了。其实心里也知道慕容书说得很有道理,生性谨慎的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如若不是什么大麻烦,又何必戴着□□来掩人耳目呢? 但他心里也明白,他家少爷的决定,很少是有人能够改变得了的。 这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少爷,柳家少爷求见。”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2节 温子笙这才想起,他们在灯会上走散了,以柳渊的性格,在发现两人走散了之后定然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到这里,他转身对慕容书道:“该用什么药你尽管用,列个单子让云清去准备即可。”说完,便离开去找柳渊了。 云清看了看床榻上昏迷的少年,又看了看温子笙离去的背影,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叹了口气,对看着自己的慕容书道:“就按少爷说的做吧。”便拉着他出去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既然少爷执意要救了,那便听他的吧。 慕容书反手握住他的手,有些吃味地说道:“在你心里,就你家少爷最重要……”声音渐渐远去,隐约听得到云清轻声哄了对方几句,直到完全听不见。 偌大的房间安静了下来,月光透过半敞开的窗户投射进来,在地上投下银华一般的光晕,夜风拂过,房间里的烛光轻轻晃动了几下,光影在墙上摇曳不停。 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子夜般漆黑明亮的眸子带着一丝丝的茫然,他忽然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摸索了几下,随即愣了一下,仿佛难以置信般将手放到自己的眼前,但他的目光是完全没有焦距的,良久,他终于缓缓回神,仿佛已经接受了什么一般,神情已经趋于平静。 怔怔地望着上方,眼睛连眨一下都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终于抵不住身体的疲惫,闭上双眼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第12章 章 012哄小孩子【01】 柳渊平时看起来十分好相处了,除了粘人了点之外倒是说不出什么不好的,没想到闹起别扭来是那么难搞的,不管温子笙说什么,他就打定主意抱着温子笙不撒手,温子笙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派人去请柳渊的姐姐柳婷过来。 一听到要叫柳婷过来,方才还死不撒手的柳渊立马就乖乖地松开手了,小脸绷得紧紧的,委委屈屈地控诉道:“子笙哥哥一点都不在乎我!” 温子笙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天色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你家人该多担心你。” “我跟他们说过我跟你呆在一起,所以他们才不会担心呢!”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看得很清楚的,他家人都很赞许他跟他的子笙哥哥交好。 “即便是这样,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早点回去休息才对,哪能如此胡闹呢?” “那我——”那我跟你一起睡!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柳渊抿唇看着温子笙,稚气未脱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子笙哥哥,你是不是烦我了?” “怎么会呢?”温子笙讶然,他没想到柳渊竟然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柳渊抿抿唇,声音小小地说道:“以前子笙哥哥就不爱搭理我,要不是上次我应缠着你要跟你赛马,你压根儿就不会理会我,你肯定是因为被我缠地烦了才不得已搭理我的。”越说越感觉像那么回事,柳渊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 哭笑不得简直都不能够来形容温子笙的心情,他轻轻拍了拍柳渊的脑袋,无奈道:“柳渊弟弟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爱搭理你呢?” “那为何每次我送东西给你你总是不接受?后来索性看到我就跑?”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藏在心里许久的疑问说出来,说到后面,他的表情简直已经委屈到不得了。 闻言,温子笙愣了一下,随即努力回想了一下,奈何记忆太过久远了,只隐约想了个大概了,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他跟柳渊还不熟悉时,对方的确经常拿些小玩意儿来给他,那时候他好像的确都拒绝了。 他父亲是丞相,自然会有很多人给他送礼,但无奈他父亲从不乱收别人的礼物,所以那些人就转移目标到自己的身上,希望可以从自己的身上找到突破口,也因此,他父亲从小就叮嘱过他不能随意接受别人送的礼物,而自己也是严格遵守着父亲的叮嘱,却没想到这样的举动竟然给柳渊造成了自己不爱搭理他的错觉。 想到此,他不禁笑了一下,“柳渊弟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你只要记住,我既然叫你一声弟弟,那自然是会将你当成弟弟般来疼爱的。” 听了他的话,柳渊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随即想了想,又很快高兴起来,虽然他不太理解那句话的全部意思,但是他还是听懂了一句话,他的子笙哥哥说了,会将他当成弟弟般疼爱的。 想到这里,柳渊忍不住傻笑起来,小脸上一张嘴咧得大大的,“我也会将子笙哥哥当成自家哥哥来尊重的。” 温子笙有些欣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那子笙哥哥——”他抓住温子笙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蹭了蹭,得寸进尺道:“——我今晚可不可以在这里睡呀?” 温子笙一愣,就看见跟自己同等身量的少年睁着一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看着自己,那明亮的眸子活像是一直等着主人投喂的小狼犬,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何不可?” 柳渊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马上抱紧了温子笙的手,生怕他反悔了一样,温子笙有些拿他没办法,转身去对柳家下人叮嘱道:“劳烦回去跟柳大人禀告一声,柳渊弟弟今晚留宿丞相府了。” 又吩咐了在一旁候命的侍女给柳渊收拾一件客房出来,方才还很兴奋的柳渊一下子就失望下来了,“子笙哥哥,我要跟你一起睡。”他还特意强调了一起睡三个字。 温子笙微笑,“柳渊弟弟莫不是害怕一个人睡觉?” “谁说我害怕一个人睡觉?”柳渊马上就反驳,“一个人睡就一个人睡!” 温子笙还是微笑,摸了摸柳渊的脑袋,赞许道:“柳渊弟弟真勇敢。” 站在一旁全程看着的柳家下人恨不得挡住视线当没看见,简直是太丢人了,自家少爷跟丞相府的公子明明只差了一岁而已,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呀! 柳家下人忍不住忧伤地叹了口气。 ☆、第13章 章 013眼睛失明【01】 秋日的早晨带着寒意,晨曦透过云层投射下来,柔和而带着淡淡的暖意,清晰地映照出屋子里的格局。 睁着眼睛的少年安安静静地靠坐在床榻上,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仿佛没有焦距一般望着上方,周围的气息陌生得很,从小就习惯的作息让他在天色未亮之前就醒了,但即便是睁着眼睛,眼前所见仍是一片黑暗。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但绝对是他伤得最严重的一次,竟然落了个目不能视的下场。 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少年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声源,只可惜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脚步声猜测来人。 轻缓的脚步声一听就不是习武之人所有,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放下戒心,他盯着声源的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停在自己面前,他可以感觉得到来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随即,他感觉到自己面前有一股轻微的风拂过,出于警觉性,几乎是马上的,他抬手就抓住那只手。 触觉细腻纤细,明显不是一个成年人会有的手腕,随即就听到一声带着讶然的声音,“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温和的嗓音显示来人是昨晚救了他的那名少年,他微微顿了一下,放开对方的手。 “除了眼睛,还有哪里感到不舒服么?”温子笙又问道,看向少年的眼神不由带上了一丝认可,看少年的模样也不过十一二岁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眼睛还看不见了,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惊慌,的确是够淡定的。 少年摇摇头,还是没说话,温子笙也不介意,道:“你的家人想必很担忧你吧?需要通知你的家人么?” 少年顿了一下,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忽然转向温子笙,尽管早已经知道少年的眼睛此刻是看不见的,温子笙还是瞬间有一种被少年凝望着的感觉,微微晃神了一下,就听见少年低声说了一句:“……不用。”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但语气却是压得十分平淡。 温子笙点点头,随即想到少年并不会看到,便轻应了一声,“好。”视线在少年平凡的面容上扫了一圈,想了想,还是将心中那一丝丝细微的好奇压了回去。 “你安心在这里休养,需要什么只需要吩咐一声即可。”说话的同时,温子笙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少年的脸上,就看见那张平凡的面容连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由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心中不由得将少年的冷淡沉默跟柳渊的粘人多话做了下比较,结论是小孩子还是活泼一点讨人喜欢。这样想着,他又说道:“至于你的眼睛也无需太担忧,等会儿让人来给你看看。”对于慕容书的医术他是很肯定,这世上估计还没有什么难得到他的病症。 少年沉默了片刻,才又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说这话时,少年的脸上只有一片平淡,温子笙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问少年的名字,即便问了,得到的大概也不是真正的名字,既然已经打算救人了,就救人救到底吧。 转身便打算出去叫慕容书过来。 慕容书对少年的病状显然是心中有数,听完温子笙的阐述,也没打算过去,只是说了一句:“不过是撞到重物,脑中有淤血造成暂时性失明而已,休养个大半月就能好了。” 闻言,温子笙也放下心了,对于病人,慕容书从来都是很负责。 一醒来就着急找温子笙的柳渊听到他们的谈话,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子笙哥哥,你们在说的是谁?” “一个受了伤的下人而已。”温子笙随口搪塞道,关于少年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所幸柳渊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此刻想到的另外一个问题,“子笙哥哥,明日晚上的宴会,你去么?” 温子笙一怔。 柳渊再接再厉,“听说皇宫里很好玩的,一年也只有几次机会,子笙哥哥,你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第14章 章 014眼睛失明【02】 温子笙不清楚失明的感受是怎么样,只知道总归不会是好的。不过少年的反应很出乎他的意料,少年看样子也不过十一二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看不见竟然连一点惊慌都没有,很平静就接受了看不见这个事情,也不知道是少年太会掩饰了还是他真的不在乎。 自从醒来之后,少年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失明的人,反应平静得很,就连向来高傲的慕容书都对他另眼相看一番。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温子笙答应了今晚陪柳渊一起参加皇宫的宴会,出发之前忍不住过来探望一下少年。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他吩咐留在这里照顾少年的侍女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房门敞开着,少年就静静地靠坐在床上,一脚曲起,一条手臂放在膝盖上面,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这里实在冷清得很,问了侍女才知道,少年已经这样发呆了一整天。 温子笙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但还是惊动了少年,他微微一动,没有焦距的黑眸就望向门口,温子笙在心里一叹,少年的警觉性太强了,丝毫不像是这个年龄阶段的人,想必少年以前的日子绝不会太轻松的。 “今日是中秋节,你在想家么?” 少年微微一顿,没有焦距的瞳仁一瞬间仿佛浮现出一丝茫然,但当温子笙仔细去看时,那一丝茫然又没有了,幽深漆黑的黑眸只剩下淡然。 少年的沉默寡言温子笙已经领教过了,因此他也并不介意,走到少年身前,略带试探地说道:“这两天帝京有些不平静,有人在寻找一名受了伤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少年的表情,“他们在找的人,是你么?” 只是不管温子笙如何观察,少年的表情始终只能用波澜不惊来形容,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温子笙,明知道此刻他是看不见的,温子笙却还是有一种在他眼神底下自己无所遁形的错觉,有这种感觉,还真是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就在温子笙打算放弃时,少年却微微点了下头,“……是我。” 闻言温子笙并不意外,这样的答案他早有预料,因此只是挑了挑眉,视线定定地落在少年脸上,随即便点点头,道:“你只管安心养伤吧。” 马车缓慢地行驶在官道上,车轮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这里不是闹市,除了三三两两往皇宫的方向去的马车之外几乎看不见其他人,柳家的马车就跟在温子笙乘坐的马车后头,柳渊偷偷表示了想要跟温子笙乘坐同一辆马车,但是最后还是被柳大人严肃的眼神给镇压了,一步三扭捏地上了柳家的马车。 “笙儿,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进宫面圣,在圣上面上,要记得慎言慎行。”温相爷的声音很温和,对着自家孩子的时候,丝毫不见在朝堂上的凌厉强势。 温子笙点头,笑眯眯道:“爹爹放心,笙儿明白的。” 闻言,温相爷轻轻拍了拍温子笙的手,轻轻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 不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温子笙转头望去,赶马车的下人已经掀开了帘子,恭敬道:“相爷,皇宫到了。” 宏伟壮观的宫殿屹立眼前,温子笙下了马车,微微仰头望着眼前这座熟悉的宫殿,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真真正正的,恍如隔世。 他轻轻按了下左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难以形容的感觉溢满胸腔。 ☆、第15章 章 015宫廷宴席【01】 每年一度的中秋宴席自然是华贵盛大的,举办这样一场宴会,需要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五品官阶以上的京官都会受邀参加这场宴会,而这也是难得的可以向皇帝陛下引荐自己孩儿的机会,因此,在宴会上可以看到很多年轻的公子,若是在宴会上表现突出,给皇帝陛下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对日后的仕途发展也是大有助益的。 像今日这样的宴会,前世的温子笙也曾经参加过,但那是在他十七岁那年的事情,也是在那场宴会上,他认识了五皇子斐君昊,更是因为那场宴会,他陷入了斐君昊的甜言蜜语中,死心塌地地爱上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嫁给了斐君昊,最后才落得了前世那样惨烈的下场。 淡淡的自嘲闪过眼底,得体的微笑却始终未从他脸上褪去,他坐在温相爷的旁边,笑看着他父亲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众多官员之间,此刻宴会还未正式开始,皇帝陛下也还未出现,偌大的殿堂里随处可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人,淡淡的丝竹之乐沿着殿堂顺延而去,连边角处也没有落下。 柳大人的官职没有温相爷的高,因此他的桌子比温相爷的落后了两个位置,原本以为到了皇宫就可以跟温子笙呆在一块儿的柳渊只能看着离自己好远的温子笙干瞪眼,看着被很多人围着的温子笙,心里懊恼得直咬牙。 ——早知道就不叫子笙哥哥过来了! 随着一声尖细的“陛下驾到”,宫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着宫殿高台的方向跪了下去,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一道威严的嗓音响起,台下众人才从地上站起来,温子笙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皇上,此时的皇上还很年轻,虽然已经四十五了,但因为保养得宜,再加上勤加锻炼,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微微上扬的嘴角昭示着他愉悦的心情,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轻易就可震慑住人。 哪里能看出一丝半点十年之后那种老态龙钟的样子? 忽然感觉到有一道毫不掩饰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温子笙微微一惊,也不敢去看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谁的,马上将自己的视线从皇上身上收回来,垂眼望着地面。 但他仍可以感觉到那道视线并没有从自己身上离开,似乎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好一会儿,直到上面皇上发话了,才感觉到那道视线离开了。 “众位爱卿入座吧,无需拘束。” 皇帝都发话了,底下众人自然是遵从吩咐的,须臾,偌大的殿堂便恢复了之前的一派祥和,丝竹之乐环绕而上,直冲屋顶。 宫人忽然双手高举,轻轻地拍了数下,很快,十几名穿着束腰水袖的舞女从殿堂两侧蜿蜒而入,而此刻,方才还只是隐约可闻的乐声骤然一停,下一刻,却是曲风一转,细细听来,一种深沉却飘然出世的感觉占据心头,仿佛一切尘嚣皆已远去,只剩那仿若般的音符。 ☆、第16章 章 016宫廷宴席【02】 伴随着般的音符而来的,是翩然舞动起来的曼妙身影,领舞的是一名穿着大红色衣裳的蒙面女子,女子仰起头,伸出手臂,大红色的纱衣从手臂滑落至肩膀,露出白瓷般的肌肤,衣袂飘飘,一旋身、一抬首,眼波流转间,怎一个绮□□惑。 一曲终了,女子渐渐停下舞动的步伐,微微喘息着,上前一步,对着皇帝盈盈下拜:“民女见过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轻柔话音缓缓落下,大红色的面纱也飘然落地,露出女子姣好的容颜。 方才看见领舞的女子时,温子笙便觉得有些面熟,没想到面纱摘下之后,才发现原来真的是故人。 霓妃,十二皇子跟七公主的母妃,曾经荣宠集于一身长达五年之久的女子,十七岁以一曲“羽舞”得到先皇的垂青,进而入宫为妃,得到先皇无上的宠爱,甚至还得先皇亲自为其住的宫殿命名“舞霓宫”,一时间可说是风光无限。 可惜自古帝王多无情,曾经再怎么多的宠爱,也抵不过后宫里越来越多的新鲜脸孔,曾经受宠无限的霓妃,也在那一张张更年轻、更漂亮的容颜中被先皇渐渐地遗忘了,而曾经热闹非凡的“舞霓宫”也变得十分冷清,鲜少有人踏足。 温子笙见到霓妃的时候,是先皇驾崩没多久的时候,按照卿国国令,一代帝王驾崩,遗留下的妃嫔除了先皇身前十分受宠的妃子需要殉葬之外,其余的都迁往“净心庵”修行,长伴青灯。 而那时,不同于其他哀声低泣的妃子,一直面无表情的霓妃引起了温子笙的注意,那张姣好的容颜上,只剩下岁月留下的疲惫感与沧桑感,当年名动一时的美艳女子,原来早已经消失在那一日日的失望及等待上了。 哀莫大于心死,那时候的霓妃,给他的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想,或许,霓妃是真正爱着先皇的吧?不为他的身份地位,仅仅只是因为先皇这个人,可惜,这样一个痴心待他的女子,先皇没有珍惜。 视线下意识地停留在霓妃的身上,此时的霓妃身上哪有一丝半点前世他所见的疲惫沧桑?一双灵动的眸子眼光流转,巧笑倩兮之下,分明就是一个充满灵性的少女。 这个时候霓妃大概还未成为霓妃,这一场舞才是真正让皇上注意到她的契机,而正是今日这一场舞,才有了日后名动一时的霓妃。 果然,当霓妃摘下面上轻纱时,端坐在高台龙椅上的皇上明显地眼前一亮,更是带头鼓掌,连声称赞了三个“好”字。 霓妃眼里的笑意更浓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盛满了喜悦,大概也还有爱慕吧。只是,此时这个满眼皆是欢喜的霓妃,能够料想得到,数年之后自己的下场竟会是那样的凄凉么? “笙儿,在发什么呆?”身旁响起父亲低低的询问,温子笙这才冥思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父亲,对上温相爷那略带担忧的眼神,他微微笑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 抬眼再看向大厅,满面红霞的霓妃已经退下了,而高台上的帝王正低声对一旁弯着腰的宫人吩咐着什么。 温子笙默默收回视线。 ——那名受封霓妃的女子,大概便是在今夜真正入了宫的吧?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喊道:“五皇子到!” 一瞬间,温子笙只觉得周遭所有声响一下子都消失了,头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第17章 章 017再见故人【01】 “五皇子到!” 尖细的嗓音在殿堂里并不显突兀,却让温子笙一瞬间脸上褪尽了血色,头脑只剩下一片空白,视线胶在一步一步缓缓走进来的身影上无法收回,周遭所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只是一直怔怔的望着那个曾经与他相互扶持数年的熟悉身影,心口仿佛紧紧压着一块重石般让他几欲喘不过气来。 透过那道身影,他仿若看见了那双始终温柔注视着自己的黑眸,但更多的,却是在那个寒冷的夜晚,琼海硬掰开他的嘴灌入□□的场景…… 直到—— “儿臣见过父皇!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 与印象中有些不同的嗓音,带着一种熟悉的语调,穿透了重重人墙,直直钻入了温子笙的耳中,他猛地屏住了呼吸,下一刻,却是如梦初醒一般,从那个几近让他窒息的梦魇中脱离开来。 他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脸色依旧苍白,神情却已经收拾干净,淡定从容再看不见方才的那丝慌乱。 仿佛察觉到温子笙的视线般,斐君昊微微侧脸,朝温子笙看了过去。明亮的灯光下,只见少年微微垂着脸,又浓又密的睫毛自然向上翘着,细致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愈加柔和,嘴角浅浅上扬。 即便看上去还十分稚气,也已经隐约可见未来的清新俊逸。 耳边忽闻皇上道一声“平身”,斐君昊立即收回视线,收敛心神细听皇上的说话:“此次江南剿匪困难重重,皇儿不仅成功剿灭土匪贼子,还日夜兼程赶回来,又有何错之有?数日前朕已收到当地巡抚的传信,皇儿果然不负朕所望!” 江南一带土匪猖獗的问题已经困扰江南百姓长达数年之久,朝廷一直派人围剿,却次次不无法大获全胜,土匪数量众多是一回事,而土匪占据了有利地势才是无法剿灭他们的最主要原因。 而这一次,斐君昊的剿匪成功无疑是大大地鼓舞了士气,更是解决了困扰朝廷数年之久的难题,皇上怎能不龙心大悦? 赏赐肯定是有的,但此刻明显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于是皇上只是寥寥数语便将这件事情一带而过,大手一挥,道:“赐座!” “谢父皇!”站起身的时候,他朝方才的方向望了一眼,方才那名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倒是温相爷发现了他看过来的视线,便朝他礼貌地颔首打招呼。 ——相府的公子么? 同样微微颔首示意,斐君昊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在宫人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优雅落座。 而此时,跟温相爷借口说要出来透透气的温子笙正站在斑驳树影下,望着夜空上那一轮圆月出神。 在答应柳渊过来参加宴会时,他就已经有心里准备会遇上斐君昊,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冲,他再见斐君昊时定然可以做到冷静自持,只是没想到,真正见到时,自己竟然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漠然。 ——果然,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斐君昊给自己造成的影响么? 略带苦涩的弧度在朦胧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单薄的身影在在广垠的天地间显得那么渺小,微凉的夜风轻轻拂过,墨黑的柔软发丝便轻轻舞动。 “里面正到精彩之处,温公子怎么独自一人躲在此处呢?” ☆、第18章 章 018再见故人【02】 “里面正到精彩之处,温公子怎么独自一人躲在此处呢?” 安静的空间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嗓音,温子笙转身望去,便看见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庭院中间,对他盈盈微笑,雪色衣裳在夜色下仿佛微微透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温子笙不由得在心中低低一叹,又是前世故人。 一边弯腰作辑,“见过三皇子。”只是对于眼前之人,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前世,若不是他执意要嫁给斐君昊,温相爷也不会选择站在斐君昊这一边,他知道,若不是因为他,眼前这名少年,才是他父亲心目中真正的下一任国君。 “此处没有外人,温公子可不必如此客气。”三皇子斐君琛十分自如的走到温子笙的面前,微微低下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上挑的眉梢透露出他的兴味。 “三皇子说笑了。”对于三皇子,他心里也许是觉得有所亏欠的,若不是他,也许前世的三皇子会荣登九五之尊,更不会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听闻子笙前些日子坠马受了伤,可惜本皇子前些日子才回到帝京,没来得及登门探望一番,实属不该。” “三皇子言重了,只是小伤而已,没大碍的。”温子笙道。心里忍不住有些纳闷,听见三皇子如此自然地将对他的称呼从温公子换成子笙,分明是欲与他亲近起来的样子。 可是前世的时候,他跟三皇子并没有什么交集,更不用说三皇子会主动来亲近他。 不过他内心再活跃,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重活一世,别的本事没增加,掩饰情绪的本事倒是提高了不少,至少他已经可以对着让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摆出一脸的从容。 “这样吧,为了聊表本皇子的诚意,本皇子将此玉佩赠予你吧。”斐君琛漫不经心地将腰间的挂玉取下来,送到温子笙面前,含笑的眉梢使他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 但温子笙知道那只是假象,外表看上去再如何无害,对方仍旧是皇家子弟,阶层的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如果他因为此刻对方刻意展示出来的平和就忘乎所以地跟对方称兄道弟起来,也许下一刻怎么死都不知道。 而在看清他手上的那块玉佩时,温子笙更是心中一惊,立即道:“在下惶恐,如此重礼,在下受不起。” 斐君琛笑了笑,也不说话,直接抓过温子笙的手,将玉佩塞到他的手上,“本皇子决定要送出去的礼物,从来都不会收回来。” 微凉的指尖拂过他的手心,如同柳絮一般,还未回神,便被手心里温润的触感所拉走了注意力,温子笙低头,莹白色的玉佩在月华下仿佛会发光一般,单从那温润的触感就可以知道,这玉佩,绝非平凡物什。 他抬起头,撞上一双言笑晏晏的眼眸,眸光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温子笙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无半点喜悦,“在下,谢过三皇子。”手上那玉佩沉甸甸的,几乎给他一种重逾千斤的错觉。 柳渊送的礼物,他可以拒绝,可是三皇子送他的礼物,他无法拒绝。此刻,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也许斐君昊注定就是他的克星,若不是斐君昊,他不会想要出来透气,也就不会遇上正巧出来的三皇子,自然也不会有手上的这块玉佩。 此处虽然看着只有他们两人,但他相信,不用一个晚上,三皇子赠予温府公子玉佩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皇宫,这其实也不算什么,但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皇太后正在为三皇子挑选皇妃的时候。 ☆、第19章 章 019玉佩事件【01】 温子笙想,他这次大概是真的惹上大麻烦了。有一句话是怎么讲的?有些时候,你不去招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也不知道三皇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怀里那块烫手山芋般的玉佩拿出来,细细端详着,圆形的玉佩在晕黄色的烛光下仿佛自带光芒,触感温润,再如何细看也丝毫看不出瑕疵。 的确不是凡品,可惜却是个麻烦所在。 关于这块玉佩的渊源,活过一世的温子笙自然是知道的。 这是三皇子的母妃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对三皇子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而且不同于宫中其他皇子,三皇子的母妃淑妃身子一向虚弱,在生下三皇子之后便撒手人寰了,留下不足满月的三皇子,皇上怜惜三皇子年幼失母,便将三皇子交予宫中另外一名妃子静妃抚养。 静妃比淑妃早入宫三年,也算是比较得宠的,却一直无所出,眼看着其他妃子膝下都有子承欢,心中也是暗暗着急的,为了怀上龙子,私下里也是找了不少偏方,可惜却一直没有成效。 如此平白得了一个孩子,就算以后继续一无所出,也不用担忧无子倚仗,心中哪能不高兴?只是,这孩子,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即便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也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再加上静妃心中其实也还是想生个皇子出来的,对待三皇子时就有所保留,而且宫中对三皇子的身世并没有避讳,三皇子自然也知道静妃并非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种种因素下来,三皇子跟静妃的感情实在是谈不上亲厚, 若是继续这样相安无事下去,两母子倒也可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相敬如宾。 变故发生在三皇子七岁那年。 那年,静妃十岁大的侄女从本家过来探望静妃,正好遇上前去给静妃请安的三皇子,两个孩子在御花园里打了个照面,原本这也没什么,谁料到静妃的侄女竟然一眼就相中了三皇子挂在腰间的玉佩。 这姑娘也是个刁蛮任性的主,遇到喜欢的东西向来是要讨到手才罢休的,在开口向三皇子讨要遭到拒绝之后,她竟然直接动手上前来抢,三皇子自然不可能让她轻易得逞,而且向来好脾气的三皇子难得在那一次中发了好大的脾气,当时的场面用一个混乱来形容也不为过。 静妃的侄女是女孩子,即便比三皇子大了两岁,在力气上也是比不过的,后来在推搡间不小心跌下了御花园里的池塘,虽然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受的惊吓也不小了,躺在床上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件事情的结果以三皇子被皇上罚去抄写“心经”而落下帷幕。自那以后,帝京无人不知三皇子对那玉佩的重视程度,而三皇子跟静妃的关系,也自那一次之后降到了冰点。 温子笙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也是那个时候斐君昊告诉他的,记得那时候正是三皇子跟斐君昊争夺皇位最激烈的时候,几乎达到了白日化的程度,斐君昊不知道怎么地拿到了三皇子视若生命的玉佩,还利用这个狠狠地算计了三皇子一次,也就是那一次,一直处于上风的三皇子自此落了下风。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在那样如履薄冰的皇位争夺中,走错一步,往往就会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 如此重要的一件物什被自己拿在手上,当真不是件好事呀! 温子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犹带稚气的脸上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一边小心谨慎地将玉佩收好,一般寻思着这事儿究竟要怎么解决才好。 而这件事情他还没理出一个答案来,第二日,云清便风风火火地跑来告诉他,他带回来的那名失明的少年,不见了。 ☆、第20章 章 020玉佩事件【02】 而这件事情他还没理出一个答案来,第二日,云清便风风火火地跑来告诉他,他带回来的那名失明的少年,不见了。 那时温子笙正在去少年房间的路上,听到云清带来的消息,微微顿了一下,随即便加快了速度,走到那少年房间的时候,果然就看见房间里空荡荡的,那名总是安安静静坐在靠坐在床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房间很整洁,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很显然房间已经被整理了一番,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桌椅什么的都摆放地规规整整,摸了摸柔软的被褥,入手一片冰凉,看来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要离开怎么也不说一声呢?”云清皱着眉头,在一旁自言自言地纳闷着,温子笙倒是表现得比较平静,似乎少年的离开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影响,云清只听见他用淡淡的语气说道:“离开了便离开了吧!” 原本也就是萍水相逢,不必在意。 然后便在云清微微讶然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房间。而此时,他还不知道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相比于他这里的平静,皇宫里就明显热闹多了,三皇子中秋节赠送他玉佩的事情果然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在有心人士的传播下,不到一日光景,便已传遍了整个帝京。 早朝散了之后,皇上将温相爷单独留了下来,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这件事情的始末,对于三皇子,皇上是一直觉得有所亏欠的,这也间接造成了皇上对三皇子的宠爱,一般三皇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皇上都会应承下来。 虽然相府公子是个男子,年纪也确实小了点,但若是三皇子当真喜欢,那也没关系,反正大卿国也不是没有过立男子为皇妃的先例,而且大卿国的男子一样可以传宗接代,这样他可以先下旨赐婚,等相府公子到了适婚年龄了再为他们举行婚礼也是可以的。 对于自家孩子收了三皇子玉佩的事情,温相爷也在他人的话里有话中知道了个大概,因此面对皇上的旁敲侧击时也不会措手不及,只是面上表现得再从容淡定,也掩盖不了心里的纳闷及疑惑。 身为温子笙的父亲,他从不曾听过温子笙跟三皇子有过什么接触,更不用说熟稔到可以赠送如此重要信物的份上了,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他不惊奇那才怪了。 更何况,他也知道,温子笙并不是那种会随便收下别人礼物的人,因此,这件事情,绝对是另有隐情。 温相爷在官场上待了这么多年,想问题自然是比他人透彻很多,这件事情,他就怕自家孩儿受了什么委屈,到最后沦为皇位争夺下的牺牲品。 皇上从他身上打听不出什么来,却还是不死心地再三观察着他的神情,希望能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蛛丝马迹,只是很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终于不得不放温相爷离开。 保持着表面上的从容淡定,温相爷离开了皇宫,一回到相府,他便直奔温子笙的院落,而此时的温子笙,并不知道外面已经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各种关于他跟三皇子的传言都有,而最多的,不外乎关于三皇子婚事的猜测。 虽然不知道此刻外界发生的事情,但温子笙是个心思何等通透之人? 当他看到下了朝连官服都还没换下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温相爷时,心中已经将温相爷此次的来意猜测了个大概。 “爹爹。”温子笙唤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本迎上前去。 温相爷也不急着开口,随意扫视了一眼被他随手搁在茶几上的书籍,闲聊般开口:“在看书?” “嗯。”温子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同样看着那本被自己随手搁在茶几上的书籍,微笑道:“受伤的这段时间慕容书嘱咐过不能伤神,被云清禁了看书,功课都落下了好多,再过多数日便要回到学院上学,便想着有时间多温习温习,也不至于落后其他同窗太多。” ☆、第21章 章 021玉佩事件【03】 温子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同样看着那本被自己随手搁在茶几上的书籍,微笑道:“受伤的这段时间慕容书嘱咐过不能伤神,被云清禁了看书,功课都落下了好多,再过多数日便要回到学院上学,便想着有时间多温习温习,也不至于落后其他同窗太多。” 温子笙话音刚落,便见温相爷欣慰地点了点头,眼里现出几许笑意,“笙儿向来懂事,为父很放心,温故还能知新,很好。” 听完他说的话,温子笙内心却浮现出一丝苦涩,某种也不由得出现一丝愧色,怕被温相爷看出什么,便赶忙垂下眼脸。 若他当真懂事,前世也不会落得那样下场,他听话乖巧了大半辈,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却导致了整个温家惨遭灭门之祸,若不是老天垂爱让他翻盘重来,九泉之下他也没脸面去见温家列祖列宗了。 思及此,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起气,收敛起内心奔涌的思绪,微笑着上前几步,亲昵地拉住温相爷的手,让他坐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轻声道:“爹爹的教诲,子笙一直谨记于心,丝毫不敢有所松懈。” 闻言,刚觉得温子笙有点不对劲的温相爷压下心里的那丝违和感,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温子笙话里所隐藏的含义,心中欣慰的同时,又不禁担忧起来,叹息着问道:“既然如此,事情又为何发展到此番地步?” 此刻,在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方才的笑意,只余下深深的担忧。 温子笙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略带无奈地看着温相爷,随即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温相爷只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他心中所担忧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笙儿,你应该有所耳闻,再过一段时日便是三皇子的十七岁生辰,皇太后在此前就提及过,准备在三皇子十七岁生辰过后便为他选择一门亲事。” “笙儿知道。” “在这个时候,三皇子却将他视若生命的贴身玉佩送给了你,你知道,这在他人眼中,意味着什么么?” 温子笙点头。 他并不是那种迟钝的人,又如何会不知道此中所代表的意思。 “那你是怎么想的?” 温子笙抬头看他,“爹爹的意思是?” “若是皇上当真赐婚与你跟三皇子,你又将如何?” “笙儿不愿意!”温子笙想都没想地断言道,前世里卷入了皇位争夺中,其中的血腥残忍已经足够他下定决心远离这些纷争,这辈子,他都不愿也不会再跟皇室有任何牵扯。 无论是娶妻还是嫁人,他只希望他这辈子的另一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看着温相爷,说道:“笙儿知道,若是笙儿不愿意,爹爹就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温相爷被他故作奸诈的模样逗乐了,“调皮。” 笑过之后表情却有些凝重起来,突然说起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此前五皇子下江南围剿土匪大获全胜,这段时间在皇上面前定然是会风光一时的。” 但温子笙明白他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所以,三皇子是想利用此次机会拉拢相府,以达到扳回一城的效果么?” 现在皇子之间的党派之争还不至于那么明显,按照这几年的情况看来,将来的太子人选很有可能会是三皇子,但五皇子斐君昊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而且懂得隐忍,在太子人选还未正式确定下来之前,他一直很努力且谨慎地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近一年来,皇上明显对五皇子的态度有所不同,而这次江南剿匪的事情更是让皇上对他赞赏有加。 继续这样下去,太子之位落在五皇子身上也并非没有可能。 面对这种情况,三皇子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与相府结亲,拉拢相府,大概便是他所采取的其中一个手段。 ☆、第22章 章 022玉佩事件【04】 面对这种情况,三皇子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与相府结亲,拉拢相府,大概便是他所采取的其中一个手段。 但他记得,前世的时候,三皇子也采取同样的对策,只是他选择拉拢的对象并不是相府,而是几乎跟相府地位并列的将军府。 前世三皇子有没有将玉佩赠与他的妻子他不清楚,但在三皇子的十七岁生辰之后,将军府确实跟三皇子结为亲家。 而这一世也不知何处出了差错,竟变成如今这样。 对这种奇怪的发展,温子笙表示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不管怎么说,三皇子将玉佩送给他的用意已经是足够清楚了的。 温相爷道:“三皇子的用意很清楚,他就是想让我们相府站在他那一边,以便提高他的胜算。” 温子笙道:“但在这件事情中,三皇子的用意连我们都可以看得清楚,皇上又怎么可能会看不透?” “三皇子受皇上宠爱是卿国上下皆知的事情,如此便可想而知,即便皇上看穿了三皇子的用意,最终的结果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温子笙认同,从前世的结果三皇子最终如愿娶到将军府的二千金就能知道一二,若是现在三皇子真的执意要拉拢相府,皇上大概也会在背后做一把推力吧? “爹爹,这件事情既然始于三皇子,或许也只能从三皇子那边入手了。”他并不认为三皇子是真的对他有意思,“我明日去一趟三皇子府拜见一下三皇子吧。” 温相爷叹了口气,但也没反对,只道:“三皇子为人处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你自己小心点。” “嗯,爹爹放心。” 温相爷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带回来的客人现在如何了?” 相府中的事情要想瞒过温相爷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温子笙对于温相爷知道他带人回来的事情也没感到惊讶,“已经离开了。”又顿了一下,温子笙看向温相爷,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又问道:“爹爹不责怪笙儿擅自带来路不明的人回来?” 温相爷一笑,“笙儿做事向来有自己的理由,爹爹相信笙儿不会乱来。” 温相爷离开之后,温子笙回头看向那本被随手搁在茶几上的书,也没心思继续看下去了,满脑子的都是关于那块玉佩的事情,想了想,他叫来云清,让人去三皇子府递上拜见柬。 玉佩的事情云清多少也听说了,听到温子笙的吩咐,也不敢耽误,马上叫人了去办这件事情。 第二日,温子笙带着云清如约去了三皇子府,在候客厅里等着下人去通报的时候,温子笙便将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番。 卿国国法规定,皇子满十六岁周岁便要从皇宫中搬出来另立府邸,满十八周岁便可获得封号,如今三皇子从皇宫中搬出来已经将近一年了,但还没获得封号,因此府邸此刻还是成为三皇子府。 从府邸中的布置装潢等就可以看出,皇上对这个皇儿的宠爱绝对是目前绝无仅有的,已经拥有自己府邸的大皇子跟二皇子的府邸绝对比不上三皇子的府邸。 三皇子斐君琛并没有让温子笙等很久,没过多久,方才去通报的下人便回来了,“温公子,主子有请!” 穿过一道圆形拱门,面前便出现了一道常常的廊道,那名带路的下人停下脚步,转身恭敬地朝温子笙行了个礼,礼貌道:“主子就在前面的亭子等着温公子。” 顺着那名下人所说的方向望去,温子笙果然看见了一座修建在小湖上面的亭子,距离有点远,他只能依稀看到那里只有一个身影,想了想,他转身跟在他身后的云清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云清点了点头,“云清知道。” 温子笙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才转身往那个亭子走去,走近了才看得清楚,一身雪色衣裳的三皇子侧身对着他,一手执笔,而笔尖下面,是一副几近完工的山水图。 ☆、第23章 章 023玉佩事件【05】 秋日的晨曦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缝隙投射下来,柔和中带着丝丝凉意,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清脆的鸟啼时断时续,偶尔夹杂着秋风拂过树叶的轻微声响,编织出一首秋日的乐曲。 “见过三皇子!” 明显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嗓音轻轻响起,温和的音调融入这大自然的音符中并不让觉得突兀。 “不必多礼。”淡淡回应道,斐君琛手上的动作也不停,笔尖在白色的宣纸上流畅地划出墨色的线条,寥寥数笔,形象而生动地勾勒出在山水间自在游玩的少年身影。 温子笙站直身子,看了一眼面前正专注作画的身影,很快便将视线投注在平铺在石桌上的画作上。 在前世他就曾听闻过三皇子在书画方面很有造诣,但他只见识过三皇子的书法,一直不曾见过他的画作,原因就在于三皇子几乎从不作画,留存于世上的画作绝不超过十份。 没想到隔了一世,倒是让他见识到了。 他仔细打量着那副几乎就要完成的画作,心里赞叹了一声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简简单单的几笔,就连画中少年嬉笑的神韵都跃然纸上,让人看了不由得会心一笑。 没有很高的造诣,根本无法达到这种效果。 这不仅需要努力,更需要的应该是天赋吧。 “子笙觉得如何?” 带笑的温柔嗓音瞬间将他游离在外的深思拉了回来,温子笙抬头看向斐君琛,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对方已经放下毛笔,正微微笑地望着自己。 温子笙一笑,实话实说道:“惊为天人。”活了两世人了,在书画方面能够达到三皇子这种造诣,绝不在多数。 “子笙若喜欢,便送与你吧!”他说得轻巧,温子笙心里却几乎压满了黑线。 先是玉佩,如今又来个亲笔所作的画作,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让他跳入黄河也洗不清的意思么? “三皇子错爱,子笙实在受之有愧。”不管怎么说,这次绝对不能再收下了,更何况,他这次过来拜见三皇子,就是为了解决昨晚上的事情,可不能再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斐君琛勾唇一笑,薄唇轻启,道:“不过就是随手之作,子笙何来受之有愧呢?” 温子笙道:“家父从小教诲,无功不受禄。” 斐君琛微微挑眉,温子笙赶在他开口之前,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不知三皇子可认识司泉此人?” 从一开始斐君琛的态度就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意味,但当他听到楚温子笙口中所说的人名时,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震惊,即便他很快就掩饰了下来,一直关注着他的温子笙还是注意到了,他在心中一笑,其实有些无奈,若不是迫不得已,他真不想这样做。 斐君琛还是笑着,只是这一次他的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子笙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温子笙笑道:“自然是知道的。”顿了一下,他又道:“不过三皇子无须担心,子笙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心中有几句话,想要说与三皇子听罢了。” 斐君琛不语,平静地看着他,显然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子笙知道,人生在世,便会有所追求,至于所求为何物,那自然是大不相同,若作为子笙自己,所求不过平淡二字,若所求之事能不受影响,他人追求如何,于子笙而言,大抵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的声音不缓不急,明明还是孩童一般的嗓音,偏生话语里却带着成年人才有的沉稳,委实有些违和,但此刻在场的两人都无暇去注意这个。 斐君琛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微笑,微微眯了眼的面容看上去只剩下平静,黑眸久久凝视着面前的小少年,明明还不到自己胸口的身量,但此时,竟意外地让他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感觉。 ☆、第24章 章 024玉佩事件【06】 良久良久,斐君琛忽然勾唇一笑,又恢复成方才那个带点漫不经心的贵公子,带着审视的视线在温子笙身上转了个来回,才缓缓开口说道:“倒真是有趣得很,荣华富贵,哪个世人不追求?倒是没想到子笙的追求如此特别。” 温子笙温声道:“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态度恭敬有礼,他微微低下头,感觉到有两道视线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让他有一种锋芒在刺的感觉,但很快的,那两道视线忽然就消失了,他听见那名高贵的皇子说道:“子笙跟本皇子也算投缘,子笙所求,本皇子自然是愿意相助一二。”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3节 闻言,温子笙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总算是蒙混过关了,微笑着抬头,却不料撞上一双兴味盎然的黑眸,他微微一愣,再望去,却仍是漫不经心的眼神,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子笙先在此谢过三皇子,方才多有冒犯,请三皇子恕罪。” 说完,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像此刻这样打哑谜一般的谈话,说实话,前世他经历得已经够多了,多到足够让他心生疲惫了,但他也明白,他们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们说话处事必须要步步为营,不可能做到平民百姓那般随心所欲的。 “哦?”斐君琛故作不懂,道:“子笙特地前来探望本皇子,又何罪之有?” 温子笙道:“方才子笙说话多有冒犯,实属不该。” “既然如此,那——”斐君琛勾了勾唇角,笑得颇有意味,“——子笙留下陪本皇子用午膳,如何?” “三皇子盛情相邀,这是子笙的荣幸,但子笙已经答应了家父,今日会赶回去跟家人团聚,因此——”他没继续说下去,脸上现出些许为难的神色,抬头望向对面高贵的皇子。 斐君琛不说话,黑沉沉的眼珠子紧紧盯着他看,即便此刻唇角轻扬带着浅笑,也无法让温子笙完全放下心来,从他方才提起司泉这个人名之后,他的精神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没那么容易过关的。 他口中所说的司泉,是当今皇上身前的大红人,御前侍卫,在圣上面前那是能够得到绝对信任的角色,而在两年后,也是五皇子斐君昊年满十八岁那年,被圣上赐给五皇子斐君昊。 那年卿国周边小国入侵,五皇子自动请缨上场杀敌,当今圣上龙心大悦,于是将自己最自豪的侍卫司泉赐给斐君昊,让他完全服从五皇子的安排,那年在战场上,名为司泉的青年侍卫帮五皇子解决了多少困难暂且不提,真正让五皇子对司泉信任的,是他在战场上为五皇子挡下的那致命一剑。 但又有谁知道,这名名为司泉的青年,真正听令的主人,不是当今生圣上,更不是五皇子,而是三皇子斐君琛! 那是斐君琛的母妃除了玉佩之外留给他的第二样东西,一个忠心耿耿的只服从他的命令的暗卫,那么多年,因为这名潜藏在暗处的暗卫,斐君琛想要做的事情顺利了不知多少,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司泉被圣上送给了斐君昊,更是帮他在争夺皇位这条道路上扫清了不少障碍。 因此,关于这名司泉的事情绝度是机密的,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除非是身边最为亲近的亲信,这次为了那块玉佩的事情,温子笙贸贸然就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可想而知给斐君琛造成的震惊会有多大。 本以为绝不可能被人知道的事情,此刻竟然被一名少年郎就这样随口说了出来,他第一时间肯定是会怀疑自己的身边除了背叛的人。 而温子笙的猜想也是正确的,当斐君琛听到司泉这个名字时,震惊之下的确是立即就猜想是谁泄露这些事情。他身边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绝不超过三个人,但这三个人都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也算是他母妃给他留下的人,性质跟司泉几乎是一样的,只是所处位置不同罢了,因此,若说背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温子笙,身量尚不及他胸口的少年身姿挺立,虽然身形纤细清瘦,却从容淡定丝毫不见半点弱势。 “既然如此,那本皇子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他缓缓说道,温子笙反应过来他这算是同意了自己不留下来用午膳的事情,但随即又听见他说道:“但在子笙离去之前,本皇子要知道,子笙是如何知道这个事情,或者说,是谁,跟子笙透露的这个事情。” ☆、第25章 章 025玉佩事件【07】 声音轻缓,甚至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可他说出来的话语却直截了当,倒是跟他之前那种迂回的说法方式有多不同。 好在温子笙在决定这样做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因此他在听到这直接的问话时倒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现,想了想,便道:“三皇子大可放心,三皇子身边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至于这件事情,子笙唯一可以跟三皇子担保的,出了这个门之后,今日子笙所说之话,子笙会全都忘记了,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而作为三皇子的不怪之恩,子笙还可告知三皇子一个消息。” “哦?”斐君琛挑挑眉,“既然都是可信任之人,子笙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若是那么容易便被糊弄过去,三皇子也便不会是三皇子了。 温子笙微微一笑,似真似假地说道:“若子笙说是仙人如梦来指点子笙的,三皇子是信或不信?” “这么说,子笙还是有仙缘之人?”他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了一下,“子笙方才所说,作为交换告知本皇子的消息,莫不是也是仙人如梦来指点的?” 温子笙还是笑,含糊道:“谁说不是呢?”半真半假地眨了眨眼,略带幼稚的举动不见之前的半分稳重,倒是挺像一名孩童了。 斐君琛眯了眯眼,看着这样的温子笙,心中也许仍是戒备,但紧绷的精神多少松弛了下来,便笑道:“说来听听又何妨?” “五皇子在江南剿灭的土匪虽然损失惨重,但其实还有漏网之鱼,大约一两个月之后,他们将会卷土重来,如果不加以防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说到这里,他观察了一下斐君琛的神色,见对方听得认真,一副深思的样子,便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继续说道:“至于要怎么做,那就看三皇子的了。” 闻言,斐君琛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向温子笙,“此话当真?” 这一次斐君昊下江南围剿土匪大举成功的事情帝京没人不知道,但斐君昊回京复命的时候,却没有提及有漏网之鱼逃出去,圣上也因为这样龙心大悦,早朝的时候对斐君昊大大地论功行赏了一番。 若是自己贸贸然提出江南土匪仍有漏网之鱼,得不到圣上赞赏的同时可能还会被冠以善妒的名头,因为见不得其他皇子立下功劳,便出言污蔑什么的。 心中一合计,他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这种事情,温子笙没必要拿来骗他。 温子笙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心中已经相信了,“千真万确。”他也不怕斐君琛会不信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也是因为他相信斐君琛是个聪明人,具体应该怎么做,他肯定比自己还清楚。 今日过来要讲的事情都讲完,跟他料想中的一样顺利,于是又闲聊了几句之后,温子笙便提出告辞了,心中有事的斐君琛也不多加挽留,让人将温府主仆两人送出门口,他自个儿望着眼前的池塘若有所思地出神。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年约二十的黑衣青年,静默无言地伫立在一旁,面容俊美却冷峻异常,斐君琛没有回头,却仿佛早知道那边有人一般,淡淡开口道:“墨卿,你有什么看法?” 名墨卿的黑衣青年微微垂首,面无表情道:“留着危险。” “留着危险?”斐君琛轻声重复了一遍,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须臾,忽然微微勾唇,道:“但你不觉得,很有趣么?”究竟什么有趣,他没有说明,但墨卿却听懂了,他微微抬头,略带不赞同的眉梢紧蹙着还没来得及松开,便恰巧撞上了对方回过头来的视线。 他一怔,立即低下头去,抿紧唇一言不发。他知道,一旦他的主子下了什么决定,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更改的,就像昨夜送出的玉佩一样,他人总以为主子将这玉佩送给温子笙就是因为喜欢温子笙,但他知道,那不过是主子的随性所为。 他相信在那一刻主子的想法,绝对是“娶谁不是娶?只要能够达到目的,那不都一样么?”,而且温子笙的年纪相对来说更小,也许更好操控一些,但究竟真正原因是什么,那大概就只有主子自己才知道了。 毕竟,主子做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 斐君琛对他的沉默不多加理会,仔细回想着方才与少年的相处,深邃的黑眸中竟不自觉地揉入了一丝兴味。 ——倒是个挺让人意外的发展呐。 ☆、第26章 章 026皇妃人选【01】 温子笙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三皇子府,无疑是给还未平息下去的玉佩事件煽了把风,而外界关于温子笙收了三皇子的玉佩之后紧接着又前往三皇子府拜访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遍了帝京。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在大家还未来得及对此事作出任何评价之前,另一则消息以更快的速度在帝京传开了。 三皇子与将军府的二千金吴若衿定亲了。据说还是三皇子主动向当今圣上求下来的婚事,日期就定在明年的中秋节。 这样的结果当真是让人大掉眼球,前两日才有三皇子心仪相府公子温子笙还用玉佩定情之说传出,在这个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之际,结果真正与三皇子定亲之人竟然变成了将军府的二千金,这样的结果,用峰回路转来形容都不为过。 三皇子与将军府的二千金吴若衿定亲的消息一传出来,马上就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还有人偷偷将温子笙跟吴若衿做起比较来,有人说,将军府的二千金吴若衿相较于相府公子温子笙来说,的确是更加适合三皇子的人选。 不说身世背景,这个没什么可比性,身份地位都接近。吴若衿更加适合三皇子,主要还是因为她是女子,而且今年刚满十五周岁,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温子笙今年还未满十三周岁,若三皇妃的人选真的是温子笙,那三皇子岂非还要等多好几年? 而且大卿国虽然没有正式律令反对皇子迎娶男子为正妃,但男子真正被立为正妃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说出去难免惹人笑话。 于是说着说着,便有更多的人觉得三皇子的选择是正确的。 外面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温子笙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当他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定亲的圣旨已经送到将军府中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自然是不意外的,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毕竟前世没有他这个小插曲的时候,三皇子成亲的对象便是吴若衿。 倒是云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反而有些失落的样子,一整日下来看向温子笙的眼神都是带着复杂的,终于,在他多次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向自己时,温子笙忍不住合上手中的书本,担忧地问道:“云清,发生什么事了么?你一整天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的云清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一下子便迎上少年那双温润的带着担忧的黑眸,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也不管这话被人听到会不会被治个不敬之罪,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温子笙的手,认真道:“少爷,三皇子不选你,那是他的损失,少爷犯不着为这事伤神!” “呃?”温子笙明显一愣,一时间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没等他开口,便又听到云清继续说道:“之前都说三皇子喜欢少爷,而且三皇子还将自己那么珍贵的玉佩送给了少爷,证明三皇子心里其实还是喜欢少爷,虽然最后三皇子选的皇妃另有他人,但云清觉得,三皇子绝对不会因为不喜欢少爷所以才不选择少爷的,有可能是迫于压力最后才选了将军府的二千金,毕竟对方是名女子!” 一口说了这么多,云清觉得他家少爷应该能够体会到他的苦心,尽快从不开心中走出来。 一开始他听到消息说三皇子送了玉佩给温子笙,而他又在第二日特地去拜访了三皇子,在没有听到他们两人谈话的前提下,他自然以为温子笙跟三皇子是两情相悦的。 他的想法很单纯,虽然在他看来温子笙的年纪是小了点,在这个时候谈婚论嫁也的确是早了点,但他认为只要少爷开心就好,他都会全力支持。 但没想到,就在他等着乐见其成他家少爷跟他喜欢的对象双宿双栖时,竟然传出了三皇妃人选另有他人的消息,这在他看来,对他家少爷所造成的伤害该有多大呀! 于是,今日温子笙安安静静认真温习功课的表现,硬生生被他给理解成了受到伤害于是用看书来逃避现实…… 隔了这么久,温子笙差点都忘了云清的想法一向是异于常人的,在听完了他一大串的安慰话语之后,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云清茫然的眼神中,忍不住笑了出来。 ——果然,云清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得可爱呐! “云清,你误会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好像自重生以来,他还没试过笑得这么开怀的,“我不喜欢三皇子,何来伤心之说呢?” ☆、第27章 章 027皇妃人选【02】 “云清,你误会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好像自重生以来,他还没试过笑得这么开怀的,“我不喜欢三皇子,何来伤心之说呢?” “不喜欢三皇子?”云清微微瞪大了双眼,眼神很是茫然地看着他,“少爷,你——”他停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而看着温子笙带着微笑的面容,后知后觉地想到—— 他家少爷,好像……真的没有伤心呢。 温子笙又道:“虽然云清方才猜错了,不过你倒是提醒了,三皇子的玉佩还在我这儿,还要找个机会将玉佩还给三皇子才行。” 云清终于理清楚他说的话,眼睛瞪得更大了,“少爷真的不喜欢三皇子?可是三皇子是那么优秀的人物,少爷怎么会不喜欢呢?”云清曾经见过三皇子,在他印象里,那样丰神俊朗的一个人,高贵得如同天神一般,多少少年少女羞于提起却又暗暗藏于心中呀,在他看来,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够配得上他家少爷。 但此刻他家少爷告诉他,他并不喜欢三皇子!云清觉得自己有点蒙,他需要好好理清楚一下,敢情让他纠结了一早上的事情,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想多了? 温子笙失笑,“那样优秀的人物我就一定要喜欢么?”更何况,他如今的心思也不在这里,爱情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再说了,云清难道不觉得,以我现在的年纪,说这个有点太早了么?” 云清:“……”所以说,他今日的纠结苦恼,全都是自己想太多造成的。 云清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看得温子笙一阵好笑,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门外的身影,他忽然起了坏心,咳了咳,一本正经地问道:“云清既然觉得三皇子那么优秀,那想必云清对三皇子的印象定然是很好的,那不知在云清心目中,三皇子较之慕容书又如何?” 他话音刚落,门口那抹原本打算进来的身影果然顿住了脚步,悄无声息地站在原地,背对着对方的云清没有看到他的脸上那怎样掩饰也都带了点紧张的表情,温子笙在心里偷笑,果然即便平时装得再怎么稳重老道,说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在面对自己在乎的人时总会多少露出紧张失措的一面。 云清在听完温子笙说的话后,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发现温子笙的笑容里满是促狭,终于反应过来他家少爷是在捉弄他。 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少爷,你太坏了!”羞恼又无奈的语气,逗得温子笙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眼角余光瞥见门口那人略带失落的表情,本着好人做到底,便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云清的脸很红,但他对着温子笙向来是从不隐瞒的,因此虽然他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如实说道:“……他们……没有可比性。”顿了一下,又小小声地加了一句:“慕容是很重要的人。” 温子笙笑了,看着站在门口的慕容书一下子露出一抹傻气得很的笑容,替他们开心之余,心里也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羡慕,像云清这样,能够被人深深地在乎着,其实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 前世因为他的疏忽,导致这对有情人阴阳相隔,这一世,他定然要护他们一世平安。 赠与玉佩的事件因为三皇子与将军府的定情而渐渐地平息下来,数日之后三皇子在过完十七岁生辰之后,便向圣上提出要下江南游玩一番,圣上自然是应允的,也顺便让三皇子视察一番。 而将军府的二千金吴若衿因为跟三皇子订了亲的原因,圣上本着让小两口培养感情,也便让她跟着斐君琛一起下江南。 十月中旬,晨曦柔和的光线之下,三皇子带着十几名人马低调地离开了帝京,而随行的马车里坐着他未过门的皇妃。 那时,温子笙正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听见斐君琛下江南的消息时,唇角微微上扬,闭上眼睛,感受着柔和的光线投射在自己身上,暖暖的,让人心生睡意。 三皇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呀! ☆、第28章 章 028准备大礼【01】 三皇子斐君琛的离京并未在帝京引起多大的注意,温子笙的日子又恢复成眼来的平静,时间晃晃悠悠地向前推进,不知不觉,树上的叶子枯黄了,飘飘荡荡地落到地上,铺成厚厚的一层。 等云清开始往房间里放暖炉时,温子笙才突然回过神来,原来已经是初冬了。不知不觉,三皇子离开帝京已经两个多月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果然,没过几日,在用晚膳的时候,突然听见温相爷随口提起了三皇子在江南的事情。 屋外“呼呼”地吹着寒风,屋内四个角落都放着炭炉,屋子里烤得暖洋洋的,温相爷给温夫人添了碗汤,状似随口地说道:“前些日子,三皇子在江南游玩时,在一个庙会上遇到先前那群土匪的余党下山报复,亏得三皇子身上带了足够多的人手,事情才不至于闹得无法收尾。” 为了报复,那群土匪已经丧失人性了,几乎是见人就杀,不管老弱病残,若不是正巧三皇子在场,也许就会连累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了。 温子笙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转而看向温相爷,正好迎上温相爷投过来的带着若有所思的眼神,他恰到好处地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先前不是说江南的土匪已经尽数被五皇子剿灭了,为何还会有余党呢?” 温相爷淡淡一笑,道:“笙儿觉得呢?” 温子笙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父亲的目光,总觉得他父亲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一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虽然自己重活了一世,但跟他父亲这只老狐狸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呀! “或许当时土匪有人逃出来了,五皇子并不知道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温相爷笑道,斜睨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因为此事,圣上龙颜大怒,在朝廷上当场责罚了五皇子。” 温子笙悻悻地笑了下,不知道怎么接话,此时方才一直没有吭声的温夫人突然放下喝汤的勺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吃饱了。” 温相爷的注意力立即就被转移了,他看了看温夫人碗里还剩一半的汤,担忧道:“今日吃得这么少,是否哪里感到不适?” 温夫人没理会他,拿起手帕拭了拭嘴角,便站起身准备离开了,温相爷马上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边絮絮叨叨地跟着温夫人离开了。 温子笙打从心里松了口气,他那老狐狸一般精明的父亲,也只有在面对他母亲的时候才会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他母亲性子虽然冷淡了些,但从她的言行举止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对温相爷的情意,因为看多了他父母的恩爱,因此他才会对爱情那么憧憬吧。 轻叹了口气,他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菜肴发呆。 ——其实他还是相信爱情的,只是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他的身上罢了。 那时候斐君昊为了一己私欲,让他错以为爱情降临,却在最后将他送到了地狱深处,从他再次醒来的那一天起他就发过誓,这一辈子,他绝对会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的,更要让所有曾经加害过他的人得到相应的报应。 前世时,江南土匪的余党是被斐君昊暗地派过去的人员剿灭的,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些土匪有同党,但是为了在圣上面前邀功,他隐瞒了这个事实,虚报了结果,然后一直派人在那里潜伏着,只等着土匪的同党出现就一举歼灭。 前世他的确是成功了,那些土匪的同党一出现就被他派过去潜伏在那里的人员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圣上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而这一世,多了斐君琛这样一个变数,斐君昊的计划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前世从这江南土匪的事件开始,斐君昊在圣上面前一直不停地立功,也因此圣上对斐君昊的赞赏也是越来越明显,这也是他最终能够登上皇位功不可没的一部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硬生生将温子笙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中,一抬头就看见被下人拥簇着走进来的田婉心,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前段时间将军府的老夫人办七十大寿,田婉心虽然只是将军府一个分支的庶子之女,也还是要过去贺寿的,而这一次将军府的老夫人将寿宴选在了他们老家举办,在一个远离帝京的小镇子里,田婉心一来一回的,差不多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了。 而他太久没看见这个人了,差点就忘了还有这号人物的存在了。 在田婉心走进来之前,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唇角微扬带着一抹喜悦的笑容迎了上去,“堂姐回来怎么也不跟子笙说一声,好让子笙去接你呀!” 田婉心还是那副温婉的模样,笑容甜美温柔,拉住温子笙的手,亲亲热热说道:“子笙真有堂姐的心,不过外面天冷,堂姐又怎么舍得让子笙去外面等呢?” 温子笙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堂姐这个时候回来,该是还没用膳吧?正好,一起吧。” 田婉心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甜美了,“堂姐在路上已经用过膳了,此刻并不饿,就是身子有些乏了,想先回房歇息了。” 若是以前的话,温子笙大概是注意不到这些细节的,就算注意到了,也肯定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田婉心大概是嫌弃桌上的菜肴都已经被动过了,因此才拒绝的吧。 心里明白,面上倒是不动声色,温子笙道:“是子笙想得不周到,堂姐舟车劳顿的,的确是辛苦了,那堂姐就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子笙再过去找堂姐说话。” 田婉心微微笑了一下,随口应付了几句,然后便在下人的拥簇下回房去了,温子笙望着那一群人消失的方向,嘴角渐渐勾出一抹带着冷意的笑容。 也该是差不多时候了,他可是正在精心为她准备着一份大礼呢。 ☆、第29章 章 029准备大礼【01】 第二日,温子笙比平常时候早起了些会儿,云清进房来的时候他已经梳洗完毕坐在窗台下的软榻上了,手上捧着本书籍,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面。 他在想着有关田婉心的事情。 田婉心比他大了三岁,今年已经满十六周岁了,一般家中有女子的,在女子满了十五周岁之后就会开始为其谈门亲事的。 但田婉心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父母双亡,如今是寄居在舅父家里,她的亲事,理所应当是由温相爷来帮她主持,但因为温相爷一心想为她找门好亲事,可是像她这样无父无母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的女子,想要找到一门好亲事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她的亲事便拖到现如今了。 温子笙知道,他父亲是打从心底里疼爱田婉心这个侄女的,也是真正将她的亲事放在了心上的,但田婉心的心里大概不是这样想的,也许在她看来,是他们温家根本没有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才导致了她的亲事一拖再拖。 而这一次她去给将军府的老夫人贺寿,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搭上了昌候府的谪子孙谦,虽然不是谪长子,侯爷的头街轮不到他来继承,但在帝京至少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若是嫁过去当了正妻,也算得上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田婉心也的确算是有手段的人,除去一来一回在路上的时间,她与孙谦相处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半个月,竟然就让孙谦对她死心塌地了,回到家中还死活要娶她为妻。 可是他哪里知道,以田婉心的野心,她怎么可能会真的委屈自己下嫁一名空有虚名却无实权的人?她的目标,是这名谪子的兄长,昌候府的谪长子孙宇。 她的目的是嫁给孙宇成为昌候府的女主人,孙谦不过是她用来实现自己野心的踏脚石。也是,像孙谦这种二世祖,以田婉心的心气,是根本不可能看得上的。 他知道,孙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说服昌候爷,这几日内便会过来温府提亲,而田婉心自然会跟前世一样表现出一幅苦恼的模样,让他父亲出面帮她挡掉这门亲事,他父亲本来就不喜孙谦这样的二世祖,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将这门亲事给拒绝了。 后来孙谦就开始针对温府,但对田婉心却是一如既往地怜惜,就算田婉心另嫁他人,成为他的嫂子,他也还是对她很好,前世他想不明白,如今回过头来一想,其中大概又有田婉心在从中搞鬼了,搞不好,孙谦是一直将温府看成棒打鸳鸯的那根棍棒,而他跟田婉心就是那可怜被拆散的有情人。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视线放在进房里之后开始忙东忙西的云清,前些日子慕容书收到他师傅的信件,信里讲得很明白让他回去,慕容书磨蹭了好几日,最后还是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去了,他回去之后,云清就开始变得有些安静下来了,经常像现在这样做事做到一半就突然发起呆来。 “云清——”他唤他,不出意料地,云清猛地回神,脸上那副若有所失的表情还未收起来,却还是下意识地问道:“少爷,怎么了?” 他道:“柳家是否派人送了请柬过来?” 云清惊讶道:“少爷怎么知道的?柳大人的小公子摆满月宴,邀请了老爷过去。” 温子笙随口道:“柳渊告诉我的。”柳渊这段时间经常过来找他,告诉了他这件事情也很正常,因此云清也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少爷也想过去么?” 温子笙点点头,轻笑道:“去看看柳渊的小弟弟,似乎挺不错的。” 将这件事情跟温相爷说了一下,换来温相爷微微挑高的眉,以及略带惊讶的眼神,“笙儿以前不是最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么?”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出要去参加宴会了。 温子笙早料到他会这么问,也早准备好了一套说词,“拗不过柳渊弟弟的粘人,而且,参与过之后才发现,其实人多热闹也挺好玩的。”反正柳渊黏他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都推到柳渊身上就没错了。 温相爷没再多说什么,算是同意了。而没过一会儿,外面有下人进来禀报:“老爷,昌候府的三公子来了,还带着提亲的队伍,说是来向堂小姐提亲的。” 温子笙看见温相爷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然后对他说道:“笙儿,你先进去,爹爹要处理点事情。” “好的。” 温子笙离开之前听见温相爷压低了的声音在说道:“让他们在偏厅等候片刻,让堂小姐过来一下。” 转进一个拐角之后,再多的就都听不见了,温子笙停下脚步,站在廊道里往外望去,初冬给人感觉略带冷清,光秃秃的树枝被金黄色的阳光所包围,偶尔拂过的冷风也难以造成什么动静。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他不用参与其中都能知道事情的走向,如果没有意外,就会跟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一样,田婉心会得偿所愿,就仿佛上天是眷顾着她一般,只要她想要的都能够得到。 但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要让田婉心知道,为了一己私欲而牺牲他人的幸福,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这也是他提出要参加柳家小公子满月宴的初衷。 在柳家小公子的满月宴上,将会发生一些事情,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也是这些事情,导致柳家小姐柳婷往后不幸的人生,还有,造就了田婉心日后的幸福!那时候他以为那些事情都是意外,田婉心也是受害者,但如今回头想想,也许所有事情都是她设计好的,就等着别人踩进她提前设好的陷阱里了! 可惜这一次多了温子笙这个变数,田婉心是注定无法再事事顺心的! ☆、第30章 章 030柳家宴席【01】 时间继续晃晃悠悠地向前推进着,很快就来到柳府小公子办满月宴的日子。 傍晚,温子笙被云清收拾打理一番,顶着一脸的微笑跟着温相爷去了柳府,还未到柳府,远远便看见柳府门口人来人往地好不热闹,再走近一看,便看见一个小身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着,看到温府的马车时,还不等马车停下就奔了过来。 “子笙哥哥——”声音里的喜悦不用仔细分辨便可以听得清晰,温子笙掀开帘子,一眼便看见站在外面笑得灿烂的柳渊,小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脸上的神情却还是激动得很,不由得也笑弯了眉眼,“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呢?” 这时马车已经停下来了,柳渊伸长了脖子,神情很是雀跃,“我不冷。” 温相爷笑眯眯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柳渊这才想起马车里并不只温子笙一人,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见过温相爷。”脆生生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尊重。 “柳二公子无须多礼。” 简单地客套了一番,温相爷便让两个小的自己玩去了,自己慢悠悠地朝人群走去。 温相爷一走,柳渊立马就原形毕露了,一把拉住温子笙的手兴奋道:“子笙哥哥,我带你去看看小天儿”他口中的小天儿便是柳家小公子的乳名。 温子笙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往小天儿的院所走去,眼角余光看见昌候府的马车出现在相府门口,嘴角微微扬了扬。 今晚,大概会有好戏上演呢。 府宅内院并不是男子可以随便进的,不过虽然温子笙是男子,但一来他如今的年岁还小,二来身边还有柳渊跟着,倒也不用担心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经过内院花园时,他下意识地朝周围看了一下,出门的时候他状似随意地问了他母亲田婉心的行踪,一点儿也不意外地听见他母亲告知田婉心出门找闺中密友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田婉心所找的闺中密友大概便是柳婷吧。他想起,前世时田婉心的确曾经跟柳婷交好,两人跟帝京中其他的小姐经常小聚,赏花赏月什么的,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柳婷就完全跟田婉心断绝来往了,如今想想,好像就是从柳婷被迫嫁人之后开始的。 柳渊一回头就看见温子笙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子笙哥哥,你在看什么?” 温子笙顿了一下,收回视线,从善如流道:“我堂姐今日说要过来找柳姐姐,所以我看看能不能遇到她呀。” 柳渊指了个方向,道:“田姐姐在我姐姐的院子里,你要过去找她么?”说着,他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可是子笙哥哥不能进去我姐姐的闺房呀!”连他在现在都不能随便进去他姐姐的房间里。 “你想多了,我就问问。”温子笙略带哭笑不得地看着柳渊一脸的苦恼,不过倒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果然被他猜中了。 说话间,柳渊已经拉着温子笙到了一所别致的小院子里,“子笙哥哥,小天儿就在里面哦,方才乳娘正在小天儿洗澡,不知道现在洗好了没有。”一边说着,两人已经敲门进去了。 小天儿正在乳娘抱在怀里,一身大红色的衣裳,衬得粉雕玉琢的小娃儿更是精致可爱,看见房间突然多了两个人也没有感到害怕,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来回看着,那小模样,别提多惹人喜爱了。 温子笙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小娃娃,前世他无缘做父亲,这一直是他最大的遗憾,每次看到小娃儿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这种习惯不知不觉竟还带到了这一世。 小娃儿一点儿都不怕生,盯着温子笙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个儿才能听懂的话语,乳娘在一旁笑着说道:“小少爷很喜欢公子呢!” 柳渊在一旁吃味地说道:“小天儿就是偏心,我是他亲兄长,都没他见对我笑得这么开心呢!” “定然是你这个兄长不够称职。”温子笙打趣道,笑眯眯地捏了捏柳渊胖嘟嘟的小脸蛋,而看着自己兄长被人“欺负”着,小娃儿竟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 见状,柳渊气呼呼道:“小天儿就是个小坏蛋!”逗得温子笙跟乳娘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娃儿看见大家都笑了跟着笑得更开心了。 一时间房间里欢声笑语不停,直到有侍女进来提醒乳娘到时辰要带小公子出去了,今日这场满月宴小公子才是主角,自然是要出现的。 于是一行人移步到宴会,温子笙跟柳渊被安排到同一桌,一眼望去都是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最小的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模样,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小天儿被乳娘抱到柳大人手里,只在众人眼中露了一会儿脸就又被抱回去了。 温子笙入座之前不着痕迹地对现场打量了一番,在看见昌候府二公子孙谦的时候视线顿了顿,然后才特地找了个方便观察的位置坐下,柳渊自然是紧挨着他坐下的,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住了,也顾不得缠着温子笙了。 而温子笙虽然看似跟周围的人聊得很融洽,但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孙谦身上,果不其然,宴席开始没多久,他就看见孙谦手抖了一下,故意将一碗汤洒到自己身上,现场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柳大人马上叫来人带孙谦下去换套衣裳。 看着跟在柳家下人出去的孙谦,温子笙心中冷笑一声,又看了一眼还在跟其他客人谈笑风生的柳大人,叹息一声。柳大人大概不知道,他的这个举措,有可能会断送掉他女儿一生的幸福吧? 一边想着,他找了个借口跟着出去,而柳渊见他出去,马上也跟着放下筷子表示要跟他一起去,温子笙沉吟了一下,很快就同意了。 离开宴会大厅,温子笙对柳渊说道:“我方才好像看见婷姐姐在找你,似乎有什么急事的样子,看上去很着急,你要不要先过去看看呢?” “真的么?”柳渊完全没有怀疑的样子,也跟着急了起来,在他印象中从来就没见过他的姐姐着急过的样子,一听这话,自然也跟着急了起来,“那我先过去看看。”也顾不得方才说要带他去茅厕的事情了。 温子笙看着柳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随即往方才孙谦离开的方向跟去,快走几步,没走多久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孙谦,温子笙快步追了上去,“孙公子——” ☆、第31章 章 031柳家宴席【02】 孙谦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叫他,便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然后便看见一名少年快步走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相府公子,瞬间脸色就沉了下去,他可记得前些日子他上门求亲被温府拒绝的事情。 温子笙也不介意他的冷脸,一张笑脸无懈可击,道:“孙公子,你是要去找我堂姐吧?” 孙谦心中一惊,失口道:“你怎么知道?”话刚说出口他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瞬间满脸戒备地看着他,在他眼里温子笙俨然成了一个会拆散他跟心上人的棍棒。 温子笙心中一跳,果然被他猜中,面上却还是一派温和的笑容,“孙公子不必紧张,堂姐已经将你们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这次也是她让我过来找你的。” “你?”孙谦虽然是个二世祖,但也不是个完全没脑子的草包,这会儿正孤疑地上下打量着温子笙,“你不反对我跟婉心的事情么?” ——婉心?叫得倒是挺亲密的。 “你跟堂姐是两情相悦,我为何要反对?只要堂姐心中高兴,她做什么我都支持。”说着上辈子的心里话,可是此刻他内心却是无波无澜,连丝起伏都没有。 一听这话,孙谦果然信了大半,戒备的神情从脸上消去,转而换上一副哥俩好的笑容,“真是婉心的好弟弟。”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从鼻腔里狠狠地哼了一声,气愤道:“还好不像你父亲,我跟婉心明明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有情人,他却硬是要棒打鸳鸯!”话语中多有不满,倒是一点儿也没想到温子笙作为人家儿子可能会有所介怀。 不过他这话一出,温子笙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田婉心在他父亲面前做出一副多不愿意嫁给他的模样,但是孙谦面前肯定不是这样说的,很有可能被她那么一润色,他父亲便俨然成了她们这对有情人的阻碍了。 想着,他便试探着道:“堂姐这几日一直在努力说服我父亲同意你们的婚事,可惜一直都没什么成效。” “这个我知道,婉心已经跟我说过了。”孙谦马上接道,神情更加气愤了,“不仅这样,你父亲还将她软禁了起来,不准她出来见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你父亲不在家这个机会,婉心才有机会溜出来,若不是苦无办法,我们又怎么会约在这里见面?” 果然! 温子笙心中冷哼一声,看着孙谦的目光不仅带了一丝怜悯,这个男子,虽然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二世祖,但这样被一个女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一辈子都逃脱不了,也真是够可悲的。 温子笙看了看周围,不出所料的,方才为孙谦带路的那名下人已经不知所踪了,大概是让孙谦给打发了,看这个孙谦熟门熟路的样子,估计他跟田婉心也不是第一次约在这里见面了,所以孙谦才一点儿怀疑也没有吧? 估计柳婷也一直以为他跟田婉心两人是两情相悦的,却碍于他父亲而无法在一起,因此便同意了给他们打掩护,让他们在自己的家里相会,只是没想到,她的一番好意却被自己的好友给利用了,生生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孙公子,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过去跟我过去找堂姐吧,莫让她久等了。”温子笙道,“等了这么久,堂姐心里定然很着急了,快莫要让她担忧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孙谦瞬间如梦初醒,想着马上就想见心上人的那股子急切,让他急急忙忙地转身就走了,温子笙微笑着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直到看不见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清冷的月华下,那双想来清润温和的黑眸闪烁着一丝冷冷的光芒。 只需要将时间拖住这么一会儿,大概就足以让田婉心的计划整个毁掉了。又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忽然听见柳渊咋咋忽忽的声音传了过来,“子笙哥哥,你怎么站在这里?” 循声望去,又蹦又跳地跑过来的小身影不是柳渊是谁?视线再往后望去,跟着柳渊身后慢慢走着的不就是柳婷么?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双方才明白的眼神,他看见柳婷微微绷紧的脸蛋,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与伤心。 “柳渊,方才你父亲在找你。”温子笙故技重施,将柳渊给打发走了,一下子,洒满月华的庭院就只剩下他跟柳婷两人。 柳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温子笙只是面色淡淡地回望着,被自己的好朋友背叛的这种经历,他不是没有,滋味肯定不好受,可惜那时候他并不像柳婷那么聪明,也不像柳婷那么幸运。 温子笙问:“她喝了?” 柳婷缓缓点头,“她以为是我喝了。” 她想起田婉心自以为没人发现背对着她下药的举措,心中涌现出浓浓的失望,她刚收到那封信时,信上所说的一切她并不完全相信,但她也不会傻到完全不放在心上,事出必有因,不管是有人陷害还是很有其事,只要她今晚多存一个心眼儿,一切便很快会水落石出。 可是当她看见田婉心端着那杯下了药的茶递给她的时候,她的心瞬间凉了,原来她所以为的好友,真的想要害她。 温子笙点点头,并未多问,田婉心虽然心机深沉,但柳婷也不是愚笨之人,相反,她聪明得吓人,心思玲珑一点就透,自然会有她的办法将那杯下了药的茶水调换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田婉心喝下去。 前世柳婷会着了道,也许只是因为对田婉心完全没有戒心吧。 温子笙说:“你有亲眼看着孙谦进去么?” “……嗯。”柳婷微微点头,表情却是略有些迟疑的,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而言,发生这种事情绝对是最致命的,但是一想到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了她,也许此刻遭受此厄运的人便会是她…… 脸色一下子冷凝了下去,她很懂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果断道:“现在只需要等,等会儿我们就引人过去!” ☆、第32章 章 032撞破丑事【01】 柳婷的声音带着一丝狠绝,跟她以往给人的温婉形象很有一段距离,温子笙不禁朝她望了过去,昏暗的光线下,柳婷那张漂亮的脸蛋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视着前方,让人无法看到她眼里的情绪。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缓缓地收回视线,眸子微微垂下望着地面斑驳的暗影,明灭不定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脸上,有些模糊。 柳婷看向他,敏感地捕捉到他那一瞬间闪过的情绪,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恨她?” 恨? 温子笙仔细想了下。 或许不该用恨来形容,他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不想落得跟前世一样的下场,若是这一世的田婉心能够收敛起所有的心思,他大概也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只是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田婉心来说,用尽心机耍尽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便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去也无妨的观念已经深深地植入她的内心,只有她自己的需求才是真正重要的,任何会阻挡到她或者是威胁到她的人事物,她都会想尽方法除去。 “你为何选择帮我?”沉思间,又听见柳婷疑问地问他,“她是你堂姐,你们的感情似乎还不错。”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从她的描述中的确是这样的。” 温子笙收敛起心思,淡淡地笑了下,道:“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你不需要有什么心里负担。” 柳婷道:“即便如此,你帮了我是不争的事实,我欠你一个人情。”她不敢想象,若是她今日真的中了田婉心的计,那等着她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完全不敢想象。 温子笙不可置否,看向柳婷,微微一笑,从心底里感叹,道:“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前世的柳婷下场很可悲,在自己弟弟的满月宴里被人撞见与孙谦私通,一时间,帝京里曾经才艺双绝的才女沦为一个笑柄,而迫于流言等种种因素,柳婷被逼嫁给了孙谦,成亲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丈夫的冷言相待,外界的有色眼光,终于压垮了这名聪慧的女子,下嫁孙谦不到一年,她便跳河自尽了。 而这一世她的人生已经被改写了,她不会流言缠身,也不会被迫下嫁自己不喜欢的男子,更不会红颜薄命,他知道,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发生,柳婷的下场绝对不至于那么悲凉。 柳婷想起了心里的那个人,露出了一抹有些羞涩的笑容,“无论如何,谢谢你。” 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有人奔跑着喊“走水了、走水了”,方才还一片静谧的内院瞬间显得热闹起来,温子笙抬头看向不远处,隐隐可以看见那边正在冒烟,灰色的烟雾袅袅上升,正是柳婷住的院子的方向。 “这是你安排的?” 身边的女子神情太过冷静,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自己房间失火的惊慌,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早知道这一切。 果然,柳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这样既能吸引大家过去,又不会让人怀疑,挺好的方式不是?” 温子笙默然。 “放心,火势不会很大,很快就可以扑灭的,我们现在差不多要过去了。”好戏已经上演了,她又怎么能错过呢? 待她们姗姗来迟时,火已经被扑灭了,看来只是烟雾有些大而已,火并没有蔓延起来,可以说是毫无损失,除了着火的那间房有些焦黑之外。 院子里挤满了人,不少是方才在宴席上的官员,都是听说了柳府内院走水后跟过来查看一番的,但他们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撞见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众人脸上的表情都精彩万分。 方才还很热闹的庭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于是那间门扉紧闭的房间传出来的暧昧声响就变得更加清晰了,站在最前头的柳大人脸色铁青,在场的人都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这种声音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里面的人此刻正在做什么? 可这是他女儿住的院子,即便只是在客房,可是竟然传出了这种声音,此刻众人心中所想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温子笙跟柳婷绕过众人走到最前头时正好是柳大人强压下怒火想要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这绝对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下人在这里偷晴! “爹——”轻柔温婉的一声,在这安静得过了头的院子显得异常清晰,柳大人猛地转身,便看见他向来引以为豪的女儿站在那里,眉头轻蹙,一脸疑惑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么?” 柳大人心中一喜,上上下下地看着柳婷,他的女儿就在这里,而前面门扉紧闭的房间还在持续传来声响。 ——里面的人不是他柳家的千金! 柳大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下来,脸色却猛地一沉,果然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下人做出的不知羞耻的事情,若不是此刻他女儿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场的人都会怎么想?传出去他女儿还需要做人么? 这样一想,心中的怒火就再也掩不住了,猛地伸手推开了面前紧闭的房门,瞬间,方才还隐约可闻的暧昧声响一下子明晰了起来。 敞开的门扉带进了一阵夜风,晕黄色的烛火被吹得一阵摇曳,明明灭灭间,清晰映照出那在地上纠缠成一团的两条人影,凌乱的衣裳遮不住外泄的春光,暧昧的声响让门口的众人一阵脸红心跳。 突来的意外让地上纠缠成一团的两人停下动作,身体却还是遵循原始冲动地紧贴在一起,他们茫然地抬头望向门口,清冷的月光将地上两人的容貌清清楚楚地映照在众人的瞳孔里。 被众人自觉拥簇在前头的温相爷脸色一变,站在他旁边的柳大人也认出了地上两人的身份,脸色瞬间大变,立即转身驱逐众人出去,随即示意站在两侧的人员将房门关上。 ☆、第33章 章 033撞破丑事【02】 房门当着众人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方才还热闹一片的院子安静得诡异,大家面色各异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开口。 最后大家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落在同样被赶出房间的温子笙身上,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基本上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出来,那衣衫不整被昌侯府二公子压在身下的女子,就是从小寄居在相府里的温相爷的侄女田婉心! 顿时,大家都开始心思各异起来,没想到今日参加柳大人小公子的满月宴竟然还会撞破这种事情,鄙视的有之,不屑的有之,但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更有之! 温子笙知道,今日这事情虽然是发生在田婉心身上,直接受害人也是田婉心,但是相府做为田婉心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一时间大概也会沦为帝京的笑柄,但是他不后悔。 这些后果在他决定这样做之后就已经有想过了,与其坐以待毙让田婉心如愿以偿,一步一步达到她的目标,还不如从一开始破坏掉她的计划,将她的企图扼杀于摇篮之中。 这件事情顶多也只会让相府颜面有点受损,但绝对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且他知道,他父亲即便再怎么疼爱田婉心,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也定然会对田婉心大失所望的。 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帝京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绝对不会再愿意娶她的,因此,即便田婉心再如何不愿意,她也只剩下孙谦这个选择了。 柳大人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今日是他小儿子的满月宴,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虽然已经弄明白了那偷情的对象并不是他的女儿柳婷,但是他小儿子的满月宴是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的了。 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客人都打发离开了,最后现场只剩下几个有关联的人了,同样留了下来的昌侯府的谪长子孙宇站在几人中间,脸色却显得很是难看。 温子笙相信,他脸色难看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是他的弟弟孙谦,更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是田婉心。 以田婉心的本事,这个时候她绝对已经搭上了孙宇,前世柳婷嫁给孙谦之后没多久,田婉心紧跟着也跟孙宇完婚了,按照那个速度,这个时候的孙宇定然是已经对田婉心情根深种了。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衣衫不整地躺在自己弟弟的身下,甚至脸上还带着沉迷其中的表情,他能够压抑住情绪没有当场爆发已经算很有风度了。 柳大人看了看孙宇,又看了看温子笙,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而这时,紧闭着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温相爷面无表情地从里面出来,他的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田婉心,只见她低着头,身上的衣裳虽然已经穿戴整齐了,但还是有几处被扯坏了,发型也有些凌乱,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 她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望站在温子笙身边的柳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恨的眼神,柳婷面色平静地望着她,然后,缓缓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顿时,田婉心的眼神更加怨毒了,那抹微笑,看在此刻的田婉心眼里,无疑是在炫耀着她的胜利、嘲笑着自己的失败。 温相爷在柳大人面前停下脚步,道:“给你带来麻烦了,改日再登门拜访,今日先告辞了。” 柳大人惶恐道:“相爷言重了,下官随时恭候相爷的大驾光临。”一路送着他们出了柳家大门,经过那件门扉大开的房门时,温子笙往里面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孙谦脸色忐忑,但却不难看出忐忑下隐藏的那丝喜色,以至于忽略了站在不远处孙宇那难看的脸色。 温子笙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扬,沉默地跟上温相爷的脚步。 一路无话,回到相府,温相爷直接让温子笙回房休息,然后屏退了所有下人,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他跟田婉心。 一直不出声的温相爷让田婉心有些心慌,她从来没有见过温相爷用这种态度对待她,“舅父,我——”她欲言又止,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舅父,你要替婉心做主,婉心……”话还未说完,眼泪已经滴落下来了。 温相爷终究还是心软,长长地叹息一声,他的声音里满含痛心,“你让舅父如何替你做主?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传出这种事情你还怎么做人?为今之计,也只有答应孙谦的提亲了。” “不——”田婉心想也不想地就拒绝,声音凄厉,“舅父,婉心是被人陷害的,婉心不要嫁给孙谦,舅父你要替婉心做主呀!” 温相爷皱起眉头,田婉心不等他回答又接着说下去,“婉心完全是不知情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婉心被人下药了,舅父,婉心不喜欢孙谦,婉心不要嫁给他……” “够了!”温相爷冷下脸,“即便你是被人陷害的,你跟孙谦有了肌肤之亲是众人都看见了的事情,就算证明你是被人陷害的,现如今帝京还有哪个人家愿意娶一个身子不清白的姑娘?” 温相爷讲的,田婉心又如何能不明白?她只觉得双脚一阵无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脸色苍白。 她不甘心!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子?她分明已经都安排好了,为何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子?柳婷怎么可能会知道她的计划,那杯下了药的茶为何到了最后竟然是被她自己喝了? 身上还残留着孙谦的气息,让她脸色一阵难看,她方才甚至都不敢看孙宇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不!她不甘心! 温相爷看着她的眼神无比失望,是不是被人下药,他又如何会看不出来?被人撞破时她脸上哪里有意思神志不清的模样?除了被发现东窗事发的惊慌,哪里有一点像是被人下药了的样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疼爱的侄女竟然会做出这种不知自爱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你好好待在房里,我会跟孙家商定成亲的吉日,在那之前,你就待在房里好好反省!”话落,也不等田婉心回答,转身拂袖离去。 田婉心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温相爷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痛苦不甘渐渐变成愤恨怨毒。 ——柳婷,你等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安安静静站在门口角落里的温子笙默默地将田婉心的反应看在眼里,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离开,说起来,温相爷会不相信她被人下药,还得归功于她自己的心思缜密,她原本给柳婷下的药,除了让人全身无力及催动原始冲动之外,并不会让人失去意识,换言之,由始至终,被下了药的人都是神志清醒的,只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罢了。 自作孽,说的大概就是此刻的田婉心。 ☆、第34章 章 034意外突发【01】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4节 第二日,一脸喜色的孙谦带着上次被拒绝的礼品上门提亲了,在这件事情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孙谦了,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虽然难免会被外人笑话,对田婉心的名誉也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不过无所谓,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满心喜悦的孙谦自然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在他心目中如仙子般美丽的心上人,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满心恶毒地诅咒着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去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 一番商讨之后,孙谦跟田婉心的婚事定在了十日之后,正巧那时有个黄道吉日,确定了日期之后,孙谦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孙谦离开之后,温相爷看着堆放在面前的礼品长长地叹了口气,在他看来,孙谦绝对不是一个夫婿的好人选,现在看来似乎是对田婉心痴心一片,但他一贯以来的品行,却实在无法让一个父亲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付过去,田婉心在他的心目中,是几乎等同于亲生女儿的存在呀。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便他再如何不愿意,也只能妥协了。只希望,孙谦可以一辈子都保持着对田婉心的痴心。 这个婚礼定的非常仓促,时间也很紧,温相爷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温夫人去负责,至于田婉心,已经被温相爷下令禁足房内,直到婚期那一日。 听到这个消息的云清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原本还以为堂小姐应该会嫁给周公子这样的人物呢。”他口中的周公子,叫做周念,在帝京也算是挺有名气的公子哥儿,人品佳,家世也算是挺不错的,父亲是三品京官,最重要的,是温相爷对周念也是挺满意的,原本温相爷还打算将田婉心许配给周念的。 温子笙微微愣了一下,想了片刻终于想起云清口中的周公子是何许人,在前世这个人也曾经追求过田婉心,若不是后面田婉心又搭上了孙宇,估计最终跟田婉心成亲的人就是周念了。跟作为昌候府谪长子的孙宇比起来,周念简直是不值一提。 “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温子笙淡淡道,视线落在窗外,零零散散的几颗星子点缀着漆黑的夜空。 此刻的温子笙心中思绪却是有些复杂的,在前世,孙谦对田婉心也算是痴心一片了,即便后来田婉心嫁给了他的兄长孙宇,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田婉心好,甚至还心甘情愿地被田婉心利用。 无论外人眼中孙谦有多差劲,但在田婉心这里,他却只是一个痴情人。如今这个结果,他相信,只要田婉心安分守己下来不再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她是可以过得很快乐的。 但若是田婉心当真能够安分守己下来,那她也不会是田婉心了。像她这种野心那么大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嫁给一个一事无成的二世祖? 婚期一日一日地往前推进着,在婚礼的日子只剩下三天的时候,田婉心突然病了,身上高烧不退,而且一直昏迷不醒,叫了好几个大夫过来都束手无策,谁也无法诊断出她得的是什么病,最后无可奈何,只能将婚期无限期推后。 温子笙去探望过田婉心,不像是装的。只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病了,也的确是太巧合了点。他原本打算让慕容书过来看看的,以他的医术,一看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惜慕容书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根本找不到人,连云清都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于是只能暂且放下此事。田婉心一直不醒,温夫人便决定去郊外的祠庙为田婉心祈福,温子笙也被叫去了。 一路上都是沉默,马车有些颠婆,温夫人拿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温子笙稍稍撩开了马车的窗帘,望着外面热闹的景象,心里想的却是田婉心的事情。 田婉心的病情很奇怪,他这几日都在思索这件事情,与其说田婉心是病了,倒不如说田婉心像是中毒了,看过那么多大夫了,却没有一个大夫能够诊断出她的病因,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要不就是那些大夫都被收买了,但这个可能性太低了,要不就是,田婉心真的这么恰巧地生了怪病,让帝京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她继续昏迷不醒。 到了祠庙,温子笙并不想进去,温夫人也不勉强他,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进去了。 温子笙站在原地,稚嫩的脸上一抹不符合他年龄的哀伤一闪而过,须臾,他才转身,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云亭寺向来香火鼎盛,即便今日不是佛日,来来往往的信徒还是很多,温子笙逆着人流,径自往后山走去,不多时,人烟便越来越少,最后,一个人也看不见了,而此时他正站在一个断崖上。 初冬的阳光很暖和,温柔地将站在断崖旁的温子笙包裹起来,温子笙静静地看着远方,思绪飘得很远。 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到这里来了。 纤细修长的手带着冰凉,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一片平坦,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却如何也忘不了,前世,他便是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孩儿。 那种刻骨的疼痛,来自心灵的痛苦,他永远也不想再回忆起来,绝望而无能为力。 十三岁的少年露出这种刻骨悲伤的表情其实是给人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无声无息出现的少年默不作声地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脸上是平静到看不出表情的表情,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丝的茫然,瞬也不瞬地望着断崖边的少年。 变故发生的时候很突然,谁也说不清,为何这个时候会有一只癫狂的黑马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直直的往温子笙的方向冲过去,不远处的少年反应很快,捡起一颗小石子掷过去,正中黑马的前肢,黑马整个往前一跌,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站在断崖边的温子笙被这个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看见一只癫狂中的黑马直直往自己冲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后退,却不料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后摔去。 这时右手却猛地被一拽,温子笙抬头望去,一名陌生的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上紧紧地拽住自己的手。 ☆、第35章 章 035意外突发【02】 还来不及惊讶,那名陌生的少年已经一个用力,连眼都没有眨一下,直接往上一拽,竟是硬生生将摇摇欲坠的温子笙从断崖边拽了上来。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温子笙瞪大了双眼,脚下悬空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好不容易踩在地面上的双脚却一软,直直地往前栽去,站在断崖边的少年一时不察,被他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边重叠着倒在地上,不远处前肢受伤的黑马发出一阵阵的呜咽。 身下柔软的触感让温子笙从惊讶中猛地回过神来,撑起身子,这才发现那名救了他的少年正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仍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双清冷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心中微微一怔,下一刻却看见少年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由得一惊,慌乱间挣扎着想要从少年身上起来,不料这时腰上却忽然多出一只手,正正搭在他的后腰上,随即那只手的主人往下一个用力,这下他是跟少年胸口紧贴着胸口地倒在地上了。 “别动!”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际,还未及做出反应,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已经揽着他的腰就地一滚,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嗖嗖嗖”几声,定睛一看,才发现方才他们躺着的地方,俨然多出了数支闪着寒光的匕首。 温子笙脸色一寒,顾不得此刻自己正被少年压在身下的姿势,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果然不出所料,就在那只黑马身后不远处的树木异常地抖动了数下,随即便看见数名蒙着面的灰衣男子从树后面窜了出来,露在面巾外面的眼睛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那名少年来的。 正寻思间,将他压在身下的少年已经拉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只手依旧是搭在他的腰上,下一刻已经微微一用力,将温子笙推到自己的身后,单薄的身形将那群灰衣男子的视线全都挡住了,竟是一副将温子笙护在身后的保护者姿态。 温子笙微微有些吃惊,抬头望向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诧异。 并没有比自己强壮多少的体魄,充其量也就比他稍稍高了那么一点,跟眼前这几个灰衣男子比起来,那简直就不够看,在对比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少年竟然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就将他护在了身后,动作自然得仿佛他就应该这样做一般。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想法,最终却统统转换成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满满的充斥在心口。 “又来多一个,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不过”站在最前头的那名灰衣男子不怀好意地开口,龠难凵窠倌晟仙舷孪碌厣ㄊ恿艘蝗螅龅匦α似鹄矗吧矶蔚故峭Σ淮淼摹!? 他这话刚说完,其他几名灰衣男子也跟着笑起来了,笑声满是不怀好意,任谁都能够听得出那人话里隐含的意思。 “乖乖跟我们走,不然我们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了。”那人估计是想到什么下流的事情,笑容愈加淫秽起来。 思绪转了几通,温子笙已经大概能够猜到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想必这是一个人贩子团伙,专门挑一些模样清秀的少年少女下手,转手就卖给一些青楼或小倌馆,以此来换取酬劳。 温子笙眯了眯眼,始终平淡的面色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就这么几个痞三,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他父亲安排在他身边暗中保护他的暗卫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轻松解决掉这些个角色。 只是他很好奇,这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的? 见温子笙没有回答,说话的那名灰衣男子自觉面上有些挂不住,表情一下子变得恶狠狠起来,“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这些粗人可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说完,竟是直接就扑上来,其余的几名灰衣男子也跟着围上来。 可惜,他们根本无法靠近温子笙,才刚跑了几步,四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蓝衣男子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身手利落,一看就知道是受过训练的,简简单单地几下,方才还嚣张得很的灰衣男子已经倒下几乎一半了。 温子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轻轻拉了拉站在他面前的少年的衣服,示意他往后退一下,少年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听话地退了几步,期间,微凉的手一直紧抓着温子笙的手腕,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松开。 被人这样握住手腕的感觉有些奇怪,但是意外没有排斥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刚才少年救了他的原因,再加上少年那副理所当然的保护者姿态,温子笙意外地不觉得讨厌。 结果根本就是毫无悬念的,不消片刻那群灰衣人便全都倒在地上叫苦不迭了,根本不用温子笙吩咐,早已经有人将他们绑了起来,直接送官府去了,完成了任务的蓝衣人也在请示过温子笙之后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了。 方才还热闹得很的后山瞬间就只剩下温子笙跟少年两人,温子笙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少年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仿佛突然惊醒一般,很快放开了手,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平凡的脸上一双清冷的眸子却是漂亮得让人几乎移不开视线。 对于自己盯着一个少年的眼睛看得出了神的情况,温子笙稍微有些郝然,掩饰性地咳了咳,他轻声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虽然他知道即便少年没有出现,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是不会让他掉下断崖的,少年奋不顾身扑过来救他的举措还是让他很感动。 少年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却忽然伸出手送到温子笙的面前,声音清冷,“给你。” 温子笙低头,只见一枚暗红色的药丸静静地躺在少年的掌心中。 ☆、第36章 章 036红色药丸【01】 温子笙低头,只见一枚暗红色的药丸静静地躺在少年的掌心里。 “这是?”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猛地撞上一双清冷的黑眸,不由得微微一怔,那瞬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以至于让他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少年却仿佛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惊讶,黑眸瞬也不瞬地看着他,伸到他面前手一动不动地摊开着,大有他不接受就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的样子。 明明少年由始至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温子笙却似乎总是可以捕捉到他那微妙的情绪变化,像此刻这样,他竟然可以从他的眼神中莫名地解读出一股执拗的意味。 半响也没见少年有将手收回去的样子,温子笙没辙,最终还是只能伸手接过那枚药丸。他不担心少年会害他,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的直觉,他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方才少年救了他的原因吧。 “我已经接受了,这下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了么?”他随意打量了一下手中的药丸,自然没想过能够看出点什么,“还有,为何要给我这个?” “长留梦的解药。”少年言简意赅地道,黑眸缓缓一瞬,望着温子笙微微睁大了的双眼,继续道:“可以让田婉心醒过来。” 少年话音刚落,温子笙心中一动,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被少年这么一提醒,之前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田婉心为何那么巧在这个时候病了?那么多大夫为何都无法诊断出她的病因?这些困扰了他多日的疑问统统都有答案了。 原来,田婉心是服用了长留梦!她的那些症状,不正是服用了长留梦的症状么? 所谓的长留梦,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人陷入长时间的昏睡当中,昏睡的时间有多长是由服用此药的剂量所决定的,服用得越多昏睡的时间越长,而服用了此药之后,不同人的体质会出现不同的身体反应,有些人可能会浑身发烫就好像发烧了一般,就跟田婉心如今的反应一样;而有些人可能会一点症状也没有,就如同普通的昏迷,更重要的是,服用了此药之后,寻常的大夫根本无法诊断出病因。 也难怪之前请了这么多大夫都无法诊断出田婉心的病因,原来她是服用了长留梦。 温子笙心中冷笑一声,果真是不能小瞧了田婉心,为了逃避跟孙谦的婚事,竟然还想出了这种法子来拖延时间,按照她如今昏睡的时间,怕是服用了不少的剂量吧?短时间内大概是无法醒过来了,她大概是想着这样拖时间来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吧?或者是想这样拖延时间直到她想出其他更好的方法也说不定。 只能说,嫁给孙谦在田婉心看来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如果大剂量地服用长留梦是会对身体造成不可修复的损害的,竟然宁愿这样也要逃避跟孙谦的婚事,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是注定要落空的了。 不管她服用了多大剂量的长留梦,只要喂她吃下解药,不出一日她就可以醒来,而长留梦对身体造成的损害也已经无法修复了,这样简直就等同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少年,意料之中地迎上少年的视线,“你怎么知道她是中了长留梦?”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只要自己一抬头,总能看到少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被他抓到凝视着他的视线,少年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只是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淡淡道:“症状符合。” 温子笙一顿,又问:“那你为何帮我?”他想不通少年突然帮他的原因,经历过前世,他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美好的,想要得到就必定要要付出的,少年这样帮他,应该也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吧? 少年沉默地转开视线,显然不愿多说的样子,温子笙眨了眨眼,这种沉默的情景,这么不爱说话的性子,还有那双熟悉的黑眸——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了为何一直觉得少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虽然容貌完全不相似,但是这种感觉,无疑就跟他前段时间救回去的那名失明少年一模一样。 “是你,对么?”温子笙都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为何会这么大,“你的眼睛治好了么?”对于自己的激动,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是因为少年是不辞而别的原因,所以才让他一直记挂着。 少年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他只是转回视线,静静地看着温子笙,由始至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微的疑惑,仿佛不明白温子笙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温子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真的是你!”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他仔细打量了少年片刻,微微上扬的嘴角昭示了他心情的愉悦,“你是特地过来给我送药的么?”一边这样说着,他一边有些失望地发现,这一次少年的脸上,似乎还是带着□□。 面对着他的问话,少年仍旧是沉默,清冷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事实上,他的确是特地过来给他送药的,而他原先也并没有打算现身,只想趁着温子笙不注意的时候将药送到他手上,不过中间出了癫狂的黑马跟灰衣男子这出意外,情急之下才有了下面的发展。 对于少年的沉默,温子笙已经习惯了,所以他还是笑着,完全不介意的样子,“不说话,是默认的意思么?” 这时,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云清在喊温子笙的声音,少年的眼神微微一动,还不等温子笙做出反应,少年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足尖一点,跃上旁边的树梢,几个跳跃,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温子笙的视线之中。 温子笙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上一次少年是不告而别的,而这一次,他是眼睁睁看着少年消失在自己眼前,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可以见到少年,或者说,下一次见面他还能认出少年么? 两次会面,少年都是带着□□…… ☆、第37章 章 037红色药丸【02】 两次会面,少年都是带着□□…… “少爷——”云清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了,温子笙转过身,便看见气喘吁吁的云清跑到自己的面前停下来,半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脸颊泛红,“——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夫人已经祈完福了,要准备回去了。” “嗯。”温子笙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随即率先走在前头,“走吧。” 云清有些纳闷地审视了他一会儿,相较于来之前的沉默,温子笙此刻微微上扬的唇角明显是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怎么变化就这么大呢? 甩甩头,云清将疑惑甩出脑海中,快步跟上温子笙的脚步,语调微微上扬道:“少爷,上次你受伤昏迷了好几天,夫人过来祈完福之后少爷就醒了,这次堂小姐肯定也会很快醒过来的,少爷不要太担心了哦。”他将温子笙这段日子的沉默当成是对田婉心的担忧。 “嗯,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温子笙附和道。 有了少年给的那枚红色药丸,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田婉心明日就可以醒过来了,如今距离婚期还有两天的时间,只要田婉心赶在明日醒来,勉强还是能够赶上婚期的。 而他此刻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田婉心醒过来之后的表情了,白白损害了身体,却还是无法逃过这场让她厌恶的婚事,想必,她的表情会很精彩吧? 也该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一定的代价了。 “没事吧?” 见到温子笙,温夫人的视线在温子笙的身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后,才淡淡地问出口,温子笙点点头,答道:“没什么大碍。”他知道方才遇到灰衣人的事情暗卫肯定是已经跟他母亲汇报过了,也没想着隐瞒。 “嗯。”温夫人点点头,不再说话,于是温子笙便知道谈话到此结束。对于他母亲冷淡的性子他一早就已经习惯了,能够让她问出刚才那句话,就已经可以证明她心里的关怀了。 同样一路无话,回到府中已经是下午了,温子笙告别了温夫人之后,便叫上他院子里服侍的侍女铃儿一起往田婉心居住的清晖园去。 来到清晖园的时候,正好看见田婉心的贴身侍女彩儿正将陈大夫送出来,看陈大夫的神情,就知道他仍旧是没有找出让田婉心昏迷不醒的病因。 长留梦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也就不会在江湖上这么出名了。 趁着彩儿去送陈大夫这个时间,温子笙将长留梦的解药喂给了田婉心,随即便坐到床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床榻上一脸安静的田婉心,心中始终无法明白,如此美丽的女子,为何会有这样一幅毒蝎一般的心肠? 明明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为何性格会差别这么大呢?他始终想不明白。 片刻之后,彩儿送完陈大夫回来了,一眼就看见走在床边专注看着她家小姐的温子笙,加快脚步上前行了一礼,“彩儿见过少爷。” “起来吧。”他淡淡地道,视线依旧停留在田婉心的脸上,“大夫怎么说?堂姐怎么样了?” 他对长留梦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在前世的时候有听过罢了,此刻看着田婉心的样子,才知道长留梦对人体所造成的损害的确是挺大的,田婉心向来红润的脸颊此刻是苍白一片,连她向来引以为傲的红唇也是惨白惨白的。 彩儿不疑有他,如实回道:“大夫说还是无法找出病因,但好在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无需担忧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温子笙点点头,长长叹了口气,语带担忧地道:“婚期还有两日,也不知道堂姐是否能够赶得上。” 彩儿一直都伺候在田婉心身边,这么多年来温子笙对田婉心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过温子笙竟也会有对田婉心虚情假意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配合着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回道:“少爷无需担心,小姐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但愿吧。”他叹息道,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彩儿,关怀道:“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这几日照顾堂姐是不是很辛苦?” 彩儿毕恭毕敬道:“这是彩儿应该做的事情,无所谓辛苦不辛苦。” “这样吧,我让铃儿留下来帮忙吧。”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铃儿是他的侍女,对他一直忠心耿耿,而这次留下铃儿也是为了防止田婉心醒了之后又重新服用长留梦,来之前他已经吩咐过铃儿了,不管如何,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田婉心,等田婉心醒了第一时间通知他父亲。 彩儿皱了皱眉,正在心里思索着如何回绝,温子笙已经转过头去看着田婉心,道:“这场婚事定的实在匆忙,真是委屈堂姐了。”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田婉心并没有跟彩儿多讲,她只知道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田婉心的掌控,而且变得完全无法控制,原本按照她们之前的计划,此时跟孙谦定下婚约的应该是柳婷的,彩儿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变成田婉心,但也知道绝对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作为下人,她并不敢对田婉心多问,如今听见温子笙这样说,她除了纳闷之外也不敢多嘴,而温子笙似乎也没有想要她的回应,自顾自地又继续说下去:“不过只要堂姐自己喜欢,我都会支持她的。” 闻言彩儿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她家小姐才不会喜欢这样,孙谦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她家小姐?但她面上还是一副恭顺的表情。 而到了最后,直到温子笙离开了,彩儿才反应过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被温子笙绕进去了,竟然真的让他把那名叫铃儿的侍女给留下来了!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她也没多想,反正她相信她家小姐服用的剂量足够让她昏睡到婚期之后,就算多了个外人在这里也是无需担心的,这样一想,她又安心了下来。 只不过,她这样的安心,只持续到了晚上。 ☆、第38章 章 038坏她计划【01】 戌时三刻,在彩儿预计中应该还要昏睡多几日的田婉心忽然清醒过来,她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白天温子笙留下来的玲儿已经激动地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了,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用到,整个温府上下都知道了田婉心清醒过来的消息。 接到消息时温子笙正在看书,等他赶到清晖园时,房间里已经挤满人了,白天刚见过的陈大夫正在给田婉心复诊,而温相爷跟温夫人则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着。 躺在床上的田婉心脸微微向里侧着,脸色是意料之中的难看,甚至比起白天看到的时候还要苍白一些,嘴唇抿得紧紧的,就不知道她脸色这么差,是因为身体损耗导致的,还是因为事情没有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发展给气的就不得而知了。 “爹爹,娘亲。”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堂姐怎么样了?”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明明白白地在他眼中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关怀,他知道,他父亲对田婉心是出自真心的疼爱,若不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严重影响到田婉心的声誉,他是绝不可能违背田婉心的意愿让她嫁给孙谦的。 温相爷低低叹了一声,没说话。 这时陈大夫收回了把脉的手指,神色有些奇怪的模样,自言自语道:“真是怪哉。” 闻言温相爷立即紧张起来,“怎么了?” 陈大夫斟酌了片刻,才说道:“下午过来诊断时,小姐体内还持续着不明因由的高烧,而此刻,高烧却已经降下去了,而且——”他皱眉思索片刻,对这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有些拿不准,“——从方才小姐的脉象来看,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缘无故的昏睡,怎么也找不出的病因,还有现在莫名其妙的清醒,整件事情都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古怪。 陈大夫的话语刚落,温相爷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悬在半空中好几日的心口大石终于放下了,又听见陈大夫说道:“接下来小姐只需静养两日便可痊愈,老夫会给小姐开几剂安神调养的药,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而听到此话的田婉心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从醒来到现在她一口气就一直憋着,心口隐隐作痛,却只能维持沉默,她怕一开口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将自己辛辛苦苦维持了这么多年的温柔假象给破坏了。 可是极度的愤怒又让她平静不下来,她不甘心,为何连这件事情都无法按照她的意愿去发展? 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服用了大剂量的长刘梦,可不是为了在最后关头醒过来的,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了,按照她所服用的计量,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至少也还要等到婚期之后,她会突然醒过来,绝对是因为有人给她服用了解药! 想到这里,她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彩儿,在看见对方有些躲闪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她内心的猜测是正确的,眼神一冷,她狠狠地剜了彩儿一眼,才隐忍地闭了闭眼睛。 ——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这种完全脱离了她掌控的发展差点就让她维持不了一贯的温柔假面了,低垂下的眼睑遮挡住了她眼底的怨毒眼神,从小跟在她身边清楚她为人的彩儿忍不住心中一抖,想起她家小姐的手段,脸瞬间一白,竟然比田婉心的脸色还要更差。 默默站在一旁观察着的温子笙自然是将一切尽收眼底,温相爷可能会将田婉心那难看的脸色归咎于大病初愈,但温子笙可不会,他自个儿门儿清着呢。 就凭方才她剜彩儿的那一眼,就能大致猜测出她此刻的想法,等他们离开之后,她肯定会向彩儿算账,一追问下来,彩儿定然会将他下午来过的事情说出来,以田婉心那多疑的性格,绝对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让她有了戒心,那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不方便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反正总会让她知道,还不如自己主动招供好些。 “爹爹——”他忽然出声,正专心听着陈大夫嘱咐一些细节的温相爷抬起头,就看见向来温和的温子笙严肃着一张脸,蹙眉道:“笙儿认为,有人想要破坏堂姐跟孙公子的婚事。” 此话一出,众人一下子都惊讶地看向他,温相爷诧异道:“此话怎讲?” 就连田婉心也将视线投到温子笙身上,目光沉沉带着隐约的审视,温子笙装作没有看见,表情有些不忿的样子,“爹爹,事实上,堂姐是中了长留梦才会一直昏迷不醒的!” 这话无疑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下投入了一块石头,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温相爷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而旁边的陈大夫则是在微微一愣之后恍然大悟,激动道:“若真是如此,那一切都讲得通了,想不到有生之年老夫竟然可以见识到长留梦这种传言里的东西,真是不枉此生了。” 相较于陈大夫的激动,温相爷就显得平静多了,他深深地看了温子笙一眼,那眼里隐含的情绪让温子笙心中一惊,下一刻便听见温相爷问道:“这种事笙儿又是如何知道的?似乎并没有见过笙儿对医术有所钻研的。” 温子笙镇定自若地迎向温相爷的视线,半真半假道:“笙儿曾经听慕容书提过长留梦,知道长留梦的解药对人体不会有伤害,这次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一试,所以下午过来的时候就将解药给堂姐服下了,没有及时告诉爹爹,是因为怕让爹爹失望,笙儿也是在听到堂姐醒了之后才敢确定是长留梦。” 说着,他看向田婉心,对方也正看着他,那双向来带着伪善的眸子深处隐隐闪烁着忿恨,若不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发觉,温子笙只当没看见,“也算是老天保佑,慕容书在走之前给了我一颗长留梦的解药,否则,这场婚事就当真要被有心人士给破坏掉了。” 他口中的有心人士田婉心气得几乎要内伤,但是看着温子笙那副庆幸的开心表情时,却什么话都不能说,还要勉强自己同样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心口那隐隐的痛感仿佛更强了。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竟然就这样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破坏了! 而她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即将面对的,就是即将如期举行的婚礼!前面做的一切都变成了无用功,越想越气,最后她竟然气到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第39章 章 039坏她计划【02】 田婉心这么一晕,还未离开的陈大夫马上又派上用场了,诊断结果出来,田婉心只是因为身体虚弱,又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晕过去,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边谢过陈大夫后温相爷便吩咐下人送陈大夫出去了,温相爷又转身对彩儿跟铃儿说道:“好好照顾堂小姐。”语毕,便转身离开了。 温相爷一走,其他人也都自觉跟着离开了,温子笙亦步亦趋地跟在温相爷身后,故作不解地问道:“爹爹,你觉得会是何人想要破坏堂姐的婚事?” 面对温子笙的问话,温相爷却只是长长地叹息一声,仿佛很无奈的模样,只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了,你堂姐那边——”说到这里时,他停顿了一下,好半响,才又说了句:“——大概也不会有其他问题了。” 闻言,温子笙停下脚步,望住走在前头的温相爷,单单从他的背影上看,仿佛有着说不出的无奈,这下子温子笙几乎可以肯定了,他父亲心里已经怀疑那长留梦是田婉心自己服用的,不然这会儿他就不会只是吩咐人照顾好田婉心而已,而是让人彻查此事了。 最不想这场婚事继续的人,不就是田婉心么?只可惜,她的计划注定要被他破坏掉的了。 看着他父亲对着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百般疼爱,温子笙几乎有一种冲上前去将田婉心的真面目告知温相爷的冲动,田婉心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温家人当成自家人,在她眼里,从来就只有她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可是他也知道,就算他真的冲上去将田婉心的真面目说给他父亲听,对方也是不会相信的!他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再继续被田婉心蒙蔽下去,他一定会找办法让田婉心的真面目自个儿暴露在他父亲的面前! 接下去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被留在清晖园的铃儿得了温子笙的吩咐完全是寸步不离地伺候在田婉心身边的,而且温相爷也打着防止再被有心人士阻挠的旗号派了几个人守在清晖园,这下子就算田婉心还想故技重施也完全没有机会了。 时间不紧不慢,终于来到婚礼当天。 田婉心再如何不愿,当孙家的花轿停在温府大门时,也只得乖乖地坐上花轿,然后直接抬进了孙府,拜了天地后直接送入洞房,周围道贺的声响络绎不绝,但是无人知道,那张红盖头下面的娇美容颜却是怎样一张怨恨到扭曲的脸孔。 即便是再如何美丽的容颜,当带上那么恶毒的表情时,总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似大堂宴席上的热闹,所有人都被遣开了的新房是绝对的安静,但是这样的安静却一下子被杯碟摔在地上的声响给打破了,摔到脚边的瓷器吓得彩儿惊叫了一声,碎片砸到脚踝,薄薄的衣料无法阻挡地在皮肤上划出一道口子,鲜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可是彩儿却不敢喊痛。 像今日这种情况,这几日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田婉心心中有气,作为她贴身侍女的彩儿便是她怒气最直接的承受人,掩在衣裳下的皮肤早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可她却不敢有所抱怨,否则绝对不仅仅是青一块紫一块这么简单的。 事到如今,连天地都已经拜过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回头的机会了,彩儿其实很想劝告一下田婉心接受现实的。 但她只敢瑟缩在角落,什么话都不敢讲,生怕她又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若是这个时候过去讲这些话,绝对是在触田婉心的霉头。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响,主仆二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对视一眼,又马上将视线转到门口,这个时候不应该会有人过来,但田婉心还是快速地坐回到床边,彩儿也将被田婉心扔到地上的红盖头捡起来重新盖到田婉心头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才略略放下心来,对着门口扬声问道:“谁?” “是我!”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田婉心心中一跳,猛地又掀开红盖头,立即示意彩儿过去开门。 门刚打开条缝,门外那人已经一闪身挤了进来,那阴沉的脸色吓得彩儿差点就惊叫出声,那人根本不理会彩儿,径自就走到房内,阴霾的眼神直直地落在田婉心身上,彩儿回头望去,不出意料地发现此刻的田婉心,已经是一副泣然欲泣的柔弱模样。 “孙宇……”带着哭腔的温柔嗓音,满满都是委屈,看见那含泪的眼眸时,孙宇的心下意识地一软,但是一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所做的事情,胸腔一把火又烧得更旺了。 他冷着脸,眼神愈加阴霾,冷冷道:“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么?” 听到这话,田婉心却是看向彩儿,柔声道:“彩儿,你先出去一下。” 彩儿的眼神来来回回地将他们看了几遍,尽管内心不太赞同,但还是依言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带上门,不出所料的,门外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她不敢走远,便守在门口,以防有什么突发意外的时候可以提醒一下她家小姐。 也不知道房间里田婉心是怎么跟孙宇讲的,半响之后孙宇出来,脸色已经不似之前的冰冷了,反而隐隐带着怒气以及一丝怜惜,彩儿看着慢慢远去的身子,只更加地佩服她家小姐,似乎只要她家小姐愿意,任何男子都可以被她玩弄于掌心之中,像这孙家两兄弟不就是最好的例证? 彩儿想着,已经进房去了,此时田婉心还是坐在床边,眼神盯着面前一点不知在想什么,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彩儿注意到,她家小姐的嘴唇微微有些红肿,方才遭遇了什么似乎根本不用猜就能知道。 但彩儿只是装作不知道地转开了视线,然后重新将那红盖头捡起来。 房内两人却都不知道,方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一双黑眸尽数看在眼里,等到房间里重新归于安静之后,那藏身于院中阴暗处的身影才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原本是应该直接往大门口的方向去的脚步却忽然拐了个弯,直接往婚宴的现场去了。 藏身于树梢中,他平静的视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婚宴上穿梭一遍,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身影,而这时,忽然听见熟悉的温润声线在下面响起:“五皇子误会了。” 低头一看,那熟悉的身影不正是自己在找的那个人,只是,那人的面前怎么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他没有发现,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正不自觉地微蹙起眉。 ☆、第40章 章 040玄衣少年【01】 温子笙觉得,有些时候人就是不能太过得意。一旦太过得意了估计老天就看不下去了。 从决定破坏田婉心的计划到现在,他都觉得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这也是他近来心情大好的主要原因,可是这样难得的好心情,在看见斐君昊的时候完全被破坏掉了。 在婚宴上坐得好好的,为何非要矫情地跑出来透气呢?不然也不会遇上斐君昊,想要转身离开时对方已经发现他了,只能勉强上前去打招呼。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二次跟斐君昊见面,第一次是在皇宫里举办的中秋宴会,那次两人并没有任何交集,所以一开始当他上前去打招呼时,发现斐君昊竟然认得他时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随即想了想,上次他跟三皇子斐君琛的事情也算是闹得帝京里人尽皆知了,斐君昊记得他也就不算奇怪了。 “里面如此喜庆热闹,子笙却独自一人跑到外面来,可是因为堂姐出嫁而感到难过?” 温子笙淡淡道:“五皇子误会了,堂姐出嫁这是高兴的事情,子笙又怎么会感到难过呢?” 微微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眸底那丝淡淡的厌恶,在经历过那些让人绝望痛苦的事情,此时再看到这个前世让自己倾尽所有负处于一切的人,他满心里只有厌恶,厌恶对方更厌恶自己,怎么就跟瞎了眼似的对这么一个虚伪到了极致的人死心塌地呢? 若是按照前世的发展,这个时候斐君昊还没有注意到他,两人真正开始有交集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很俗气的一出英雄救美。 他虽然不是美女,遇上了这样一个开场自然是对斐君昊有了很好的第一印象的,再加上在之后两人不时地偶遇和那人不停的示好,毫无经验的自己对斐君昊心生好感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那时他还鬼迷心窍地以为自己真的遇上了这辈子的挚爱,如今想起来,只觉得讽刺至极。 什么英雄救美?什么偶遇?不过是那人一手安排的戏码,也只有傻得可怜的他信了个十足。 这辈子如果可以他真想跟这个人没有任何交集,可惜,他不仅没能如愿,甚至还跟斐君昊的交集提前了整整两年,这对他来说当真是一件痛苦到了极点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一点儿也不! 可是他无法表现出自己的厌恶,甚至还要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当真是够折磨人的! 斐君昊微微挑高眉,面前的少年微微低着头,白皙的肤色在夜色的衬托下透着细腻柔和的光泽,明明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给人一种非常乖巧的感觉,墨色的发丝有几缕散落在额前,莫名地让人有一种想要伸手替其撩到耳后的冲动。 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少年对他的态度,该有的礼数少年一样没少,但完全不似其他人见到他时的殷勤,少年的态度除了有礼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冷漠得很,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恼怒之外莫名的还有了一种想要逼出少年其他情绪的奇怪想法。 而且,这应该是他真正意义上地跟对方见面,但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弄得他困惑非常。 “听闻子笙跟田姑娘的感情十分之好,倒是让人羡慕得很。”那语气中的淡淡艳羡,若不是温子笙熟知他虚伪的性格,肯定会以为他是在羡慕所谓的姐弟情深,进而联想到皇室无手足之情而对他产生同情,然后因为同情而慢慢产生其他的情感。 不管是何时遇到,他的手段还是一样没变! 想到这里,温子笙心中厌恶更深,但他面上却是微微一笑,疏离道:“五皇子廖赞了,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关爱,这是很应该的。”若要虚伪,谁不会呢?看看最终是谁恶心了谁。 说完这话,也不等斐君昊回答,继续道:“五皇子,子笙该进去了,不然等会儿家父找不到子笙该着急了。”说着不时地看向屋内,的确是一副着急着进去的模样。 斐君昊不想这么快让他离开,但是他一下子找不到其他理由留他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只能点头同意。 “子笙告辞。” 看着温子笙即便努力克制但还是隐约看得出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斐君昊的眸色微微加深,嘴角那丝假笑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很清楚这次是他第一次跟温子笙有所交流,但是对方那隐隐的排斥是怎么回事?他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对方,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想起前段时间斐君琛跟温子笙的传言,他很自然地将这个罪名安在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斐君琛的身上。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更冷,哼了一声转身拂袖离去。 这场婚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温子笙跟温相爷作为娘家人自然是要等到最后才离开的,于是在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之后,温相爷跟温子笙才坐上温府的马车离去。 深夜的街道上十分安静,只听得见车轮咕噜噜转动的声音,月光有些暗淡,跟白天的喜庆热闹形成强烈的反差。 今日奔波了一整日,无论是温相爷还是温子笙都有些累了,而且马车上的两人心思各异,都没有心思聊天,于是便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温府。 回到温府,父子俩互道了晚安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云清伺候完温子笙沐浴洗涮之后便出去了,温子笙泡过热水之后有些精神,于是又看了会儿书才准备上床歇息。 就在他站起身准备吹灭蜡烛时,窗户忽然“咔哒”一声开了,他一惊,转头看向,便看见一名陌生的玄衣少年悄无声息地站在窗边,一双子夜般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地睨着自己。 ☆、第41章 章 041玄衣少年【02】 温子笙只是愣了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经太过熟悉了好么,温子笙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有些忍俊不禁地说道:“为何你每次过来总要换一张脸呢?”话音刚落,温子笙竟然从少年的眼中看见一丝喜悦飞快地闪过,不等他再细看,少年的眼神又变成一开始的波澜不惊了,速度快得他差点以为是错觉。 心中有着淡淡的雀跃,但少年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在温子笙走过来之后,似乎迟疑了一下,但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你知道我是何人?” 这种“猜猜我是谁”的既视感不要太强烈了,温子笙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出来了,他莫名有一种少年每次都用不同的脸孔出现在他面前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够将他认出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瞬间就让他笑弯了双眼,“我自然不知道你是何人,毕竟算上这一次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可你还是一直没将你的名字告诉我。” 少年完全忽略了他那略带揶揄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却是说起另外一个话题,“今天晚上,孙宇进了田婉心的房间。” 温子笙挑眉,看着少年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思,少年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田婉心如今作为孙宇的弟妹,单独在房间里跟孙宇见面那绝对是非常不恰当的事情,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少年是如何知道的? “你今天晚上也在孙府?” 见少年没有否认的意思,温子笙又问:“能冒昧问一句么,你去孙府所为何事?”他现在对少年的身份是越来越好奇了,前世他好像并没有接触过跟少年有任何相似的人,他将前世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个对比了一下,然后又一个个排除掉了,因为没有一个是对得上的。 但是这样并不能消除他对少年的好奇。 面对他的疑问,少年还是沉默以对,温子笙算是发现了,一旦有少年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时,他直接就给忽略掉了,还真是够简单粗暴的,也亏得他够有耐心,在对上这么一个闷葫芦时才不至于抓狂。 见少年不回答,温子笙又换了个问题,“你这一次过来,就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 这次少年倒是没有继续沉默了,就是实在太简短了,“你想知道。” 短短四个字,温子笙琢磨了半响,终于明白少年的意思,因为少年觉得他想要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就特地跑过来告诉他。 当温子笙想通了之后再看向少年,莫名地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为何他此时总有一种少年在求表扬的感觉?但那明明就是一张完全看不见表情的面具以及一双毫无波澜的黑眸 温子笙沉默半响只能说道:“谢谢。” 少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离开前提醒了一句,“小心孙宇。” 温子笙忙叫住他,“你真的不打算将你的名字告诉我?” 回答他的是少年从窗台上跃出去的身影,清冷的月光从空荡荡的窗台照射进来,徒留一地清辉。 温子笙深吸了口气,对少年这种来去无踪的行程完全不知道说啥好了,相府说什么也是戒备森严得很,对于少年来讲竟然好似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他在考虑是不是要提醒一下温相爷,让他加强对相府的戒备。 少年离开前留下的那句“小心孙宇”他倒是没多放在心上,毕竟前世里那些事情他都是经历过的,对于孙宇这个人自然也算是了解。 孙宇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能力也还算不错,在娶了田婉心之后,夫妻俩狼狈为奸,仕途倒是一路高升,在他被迫服毒自尽之前,孙宇已经取代了温相爷在朝堂上拥有稳固的一席之地了,而田婉心也被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而且按照那样的趋势下去,这对夫妻的发展只可能更好。 这辈子由于他的重生,虽然事情在一开始就有了变更,田婉心最终嫁给了孙谦,但是温子笙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而且根据少年今晚跟他讲的事情,田婉心大婚之日孙宇竟然还冒着大不讳的风险跑去田婉心的新房,由此就可以看出孙宇对田婉心还没有完全死心,而以田婉心的为人,她跟孙宇旧情复燃的可能性绝对不小。 孙宇是个狠角色,但对田婉心似乎也是真爱,前世他那样风光,却一直没有纳妾,由始至终都只有田婉心一个夫人,这一世难保孙宇不会为了得到田婉心而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可能性给杜绝了,若是能够让孙宇对田婉心完全死心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那也要让田婉心不敢再缠上孙宇。 思绪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他忽然又转到少年的身上。 ☆、第42章 章 042柳渊离京【01】 思绪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他忽然又转到少年的身上。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迷般神秘的少年更让他好奇不已,从少年的言行举止以及身上的气质之类的来看,少年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他似乎好像已经很久不曾对一件事情或者有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兴趣了,少年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两个不熟悉的人,见过三次却连他真正的样子都还没见过,但心里却是莫名的对少年十分信任,那种笃定少年不会伤害到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也或许是少年的眼神,冷淡却格外地澄澈,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总让他有一种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他望向敞开的窗户,夜风轻轻拂过,地面上是一大片细微摇曳着的暗影,他不自觉地笑了笑,自己对少年的关注似乎有些太过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此刻的心情却是十分的愉悦。连带着睡了一个十分满足的觉,一夜无梦,第二日精神饱满地醒来,较之以往的时辰有些晚了,云清早已经备好洗涮用的脸盆毛巾柳枝青盐在旁边等候。 洗涮好,就有下人进来汇报:“少爷,五皇子府递了请帖过来,邀您今日过府一聚。” 一听这话,温子笙因为睡了一个好觉而难得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他轻蹙眉头,接过云清递到他的手边的帖子,连翻开的想法都没有,如果问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那毫无疑问绝对是斐君昊! “回复五皇子,就说我感染风寒不便出府,改日再登门谢罪。” 下人领命下去了,云清一边侍候着温子笙更衣,一边好奇地问道,“少爷,你为何要拒绝五皇子的邀约?”如今帝京谁人不知五皇子圣宠正浓,谁不忙着讨好五皇子?多少人递了帖子都还被拒之门外,他家少爷竟然还拒绝了五皇子的邀约,要是传出去,难保不会被人闲话。 温子笙道:“如今时局不明,跟各位皇子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较好。” 这一次的拒绝大概会让斐君昊心生不满,但是他更明白,此刻的斐君昊正要拉拢相府,因此即便他心中有再多不满,面上也绝对不会难为他。 云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三皇子呢?跟三皇子少爷也要保持距离么?”他还一直认定他家少爷跟三皇子的关系不错。 “自然是同样对待。”温子笙回道,忽然想起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江南那边的土匪卷土重来的时间了,应该再过不久就会传来三皇子剿灭江南土匪余党的消息了,而五皇子那所谓的圣宠正浓,大概也该时候到头了。 果不其然,七日之后,江南急件,五皇子口中尽数被剿灭的土匪在一个庙会时卷土重来,造成了一定的混乱,幸好当时三皇子在场,带来的人手即使控制住了当时的情况,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饶是这样,还是造成了不少百姓受伤,不幸中的万幸是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 消息一传回帝京,圣上雷霆大怒,下令彻查此事,而前一日还正受着圣上宠爱的五皇子也被下令禁足三个月,没收半年的粮饷! 一个月之后,三皇子回京,当今圣上派温相爷亲自到城门迎接,一时间,朝中风头纷纷转向三皇子,递向三皇子府的帖子不计其数,可惜都被拒之门外,自回京之后,除非上朝,不然三皇子都是闭门谢客。 云清跟温子笙说起这事时还十分不解,“三皇子刚立下大功,皇上对三皇子的宠爱也很明显,怎么三皇子竟然选这个时候来闭门谢客呢?” “谁知道呢?”温子笙回答得很漫不经心,“大概是因为他比较聪明吧。”斐君琛很明白,越是受瞩目的时候就越要低调,只有这样步步为营方能走的长远。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已经准备好了,少爷准备什么时候要呢?” “就今晚吧。” 从他重生以来就一直缠在他身边的柳渊如今要远离帝京前往边疆去保家卫国了,而且归期不定,前几日跑来跟温子笙说这事时还红着一双眼,分明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而这个小孩,再过数日就要启程前往那偏远的地区去了,温子笙心中多有不舍,但也明白这是柳渊人生中必经的经历,只能压下心中的些许惆怅,微笑祝福他。 他让云清准备了一些可随身携带的伤药,在那样的环境下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按照前世的发展,柳渊这一次离家要等到五年后才能回来,而五年之后,柳渊早已经从一个稚嫩的小孩儿长大成一个强大的英俊青年了,大卿国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的大将军,也着实让柳府大大地风光一把,只是前世时柳府再风光,死去的柳婷也都无法看见了。 好在这一世的历史改写了,本来因为嫁给孙谦而不堪受辱跳湖自尽的柳婷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听闻还跟一名正要考取功名的秀才交往甚密,而柳大人似乎也打算着等那秀才考取了一定的功名之后就将柳婷许配给对方,看样子,柳婷这一世也不会再跟上一世一样凄惨悲凉了。 自从知道自己要离开帝京之后,这段时间柳渊恨不得是天天都腻在温子笙身边才好,可惜现实不能让他如愿,柳大人每天逮着他了就给他说教,这次前往边疆本身就是柳大人的意思,不指望柳渊能够建功立业,真希望柳渊可以远离帝京,如今皇子间的斗争虽然还不至于激化,但如今各皇子都在拉拢大臣,柳府也是属于被拉拢的一个,在这个时候,将柳渊送出去是最好的,少了柳渊,柳大人才能后顾无忧地在各皇子间周旋。 收到温子笙的邀约时柳渊正在被柳大人进行日行一例的训话,一听到下人的禀报,几乎是马上跃了起来,一改刚才垂头丧气的模样,整个人瞬间就活过来了,忙不迭地就奔出门去,连随从都没带上。 柳大人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儿子跟相府公子的感情好,知道此次离开柳渊心中定然是诸多不舍的,因此也没阻止,只叹了口气,示意暗卫跟上保护好公子的安全。 柳渊赶到相府时已经是傍晚了,艳红色的晚霞布满了整个天空,远远望去仿佛燃烧得正旺的烈火,渲染出一股带着悲壮的色彩,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在深深庭院下,艳红色的晚霞充当了他的背景。 他微微仰着头,寂静的眼神停留在天际,那是一种言语无法言表的寂寥的。 这么久了,他已经数不清第几次看见他的子笙哥哥露出这种不应该在他脸上出现的表情了,每次他看到他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 “子笙哥哥——”隔了大老远,他大声叫了他,然后在温子笙愕然回头的瞬间,飞快地奔过去,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少年的腰肢。 温子笙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少年的瘦弱的身子,但还是被少年猛扑过来的力道弄得退了一大步,不由得有些好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会撒娇了,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呀!” 柳渊不满地皱皱鼻子,明明就只比他大了一岁而已,总爱用这种大人一般的口吻教导他。 “要是我还没长大,那子笙哥哥肯定也还没长大。” 温子笙好笑,摇摇头不跟他争论,“这么早过来,今日柳大人没找你谈话么?” 柳渊皱了一张小脸,愤愤道:“怎么可能会没有?日日都讲,我都快受不了了!” “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外边不比在家里,一举一动都要谨慎言之,你父亲也只是担心你而已。” “我知道。”柳渊还是皱着一张脸,“所以我才天天乖乖受教,诶,不说这个了,子笙哥哥,你今日叫我过来是因为什么呀?” 温子笙道:“你再过数日便要启程了,你家人定然会给你办个践行宴的,我到时候就不参加了,先在这里提前给你单独饯别一下。”像那种人多的饯别宴定然是说不了多少话的,还不如这样单独给他饯别一番,还可以说上几句话。 柳渊瞬间就给感动到了,“子笙哥哥,你对我真好!”伸手又是一个熊抱,还带点婴儿肥的脸颊在温子笙脸上不停地蹭来蹭去。 温子笙被他蹭的有些好笑,说起来,柳渊比他小了一岁,但身量几乎已经跟他一样了,他依稀记得,长大之后的柳渊,自己似乎还需要仰望才行呢。 “好了,总是像个小孩儿一样。”他的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宠溺,也许在他心里,他是真的将柳渊当成弟弟来疼爱了。 这一次的分别,要等到五年之后才能再相见,也不知道五年之后柳渊还会不会记得他,想到这里,温子笙心里不由得有些惆怅。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5节 ☆、第43章 章 043柳渊离京【02】 柳渊是在一个阴天里离开的,他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温子笙不喜欢离别的场景,因此在那日给他饯别之后就已经跟他说过不会去送他了,只是柳渊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小小的身子端坐在高大的马匹上,更显得瘦弱,他一步三回头,可惜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他希望看到的身影。 渐渐的离得远了,他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那宏伟壮观的城门,少年小小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浓浓的不舍,但他只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跟上他师傅的身影。 这不过是暂时的离开而已,等他再次回来他会变得很强,强大到足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任何人! 瘦弱的身影渐行渐远,带着一个坚定的目标慢慢地消失远处,天色微微有些暗淡,隐隐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片刻之后,天边传来一阵闷雷的响声,走在大街上的百姓纷纷加快脚步,没过多久方才还很热闹的街道上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清。 云清抬起头,望了望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有些担忧地说道:“看样子好像快要下雨了,也不知道柳公子此刻走到哪里了,附近应该有得避雨的地方吧?” 房间里悠扬淡雅的琴音停了下来,温子笙停下抚琴的手,抬起头同样看向窗外,果然看见天空一片阴沉沉,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表情有着怔然。 云清道:“少爷,这一次分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柳公子,你为何不去给柳公子送别呢?柳公子肯定很希望少爷在的。” 温子笙回神,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动了一下琴弦,听着手下发出的音调,语气淡淡地:“喜相逢,伤离别,等他回来的那日,我会亲自到城门口去迎接他。”他从来都不喜欢离别的场景,看着别人远去的背影,他会觉得很难受。 云清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主仆二人都望着窗外的天空,须臾之后,阴沉沉的天空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只能看见雾蒙蒙的一片。 少了柳渊的蹦跶,日子似乎变得一成不变,过得也很快,眨眼间竟然已经过去又过去一个月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很晚,已经都快临近春节了,竟然才下了第一场雪,柳絮般轻柔的小雪,下足了一个夜晚竟然也在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人踩在上面,便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脚印。 一树一木,皆带着冬日里的清寒,冰冷到刺骨的风吹拂在脸上,仿佛刀子刮过一般,马车慢悠悠地行走着,发出一阵阵咕噜噜的声响,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痕迹,透过轻轻摇晃着的帘子能够看见内里的情景。 手端着一本书本看得正入神的少年穿着一袭白衣,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披风,整个人包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了一张玉雕般的脸孔,细腻白皙,微微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在这样寒冷的冬日,少年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将视线在他身上流连。 马车帘子忽然被掀开,从外面探进一张清秀的面容,“少爷,外面雪下得有些大,将去舅爷府邸的道路给封住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开路,所以老爷说今晚先住在驿站,明日再上路。” 云清口中的舅爷是温夫人的哥哥,春节之后便是舅爷爱女出嫁的日子,特地邀请了温相爷跟温夫人参加,因此自然是不能不参加的,温相爷跟温夫人一商量,似乎也很久没有跟温夫人的娘家相聚了,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相聚一番。 于是特地跟圣上请示了,圣上大笔一挥,准了温相爷一个月免上朝的时间,于是临近春节,温相爷便带上温夫人跟温子笙,前往舅爷的家中过这个春节,正好过完春节便可参加舅爷爱女出嫁的喜宴。 马车停在驿站,坐了一天的马车,大家也都累了,简单地用过晚膳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温子笙同样也累了,但躺在驿站的床上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最终还是披衣从床上坐了起来。 离了暖和的被窝,寒气一阵阵地袭来,温子笙披着大氅披风,站在窗台下,四周显得格外安静,飘飘扬扬的雪花仍旧是下个不停,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月光照射下来,折射出白晃晃的光线,一眼看过去,倒有些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一片白晃晃里,忽然有一个小小的灰色影子一晃而过,温子笙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神思不仅有些恍惚,久远的记忆渐渐被唤醒,他的神情却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 向来温和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一片冷光,他缓缓出了房间,径自走到楼下的院子里,关于这一段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是凭借着直觉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穿过驿站的庭院,走过驿站的大厅,出了驿站,又往左走了片刻,在穿过零零散散的几棵树,然后便看见一间有些破旧的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情景,他面无表情地站定了片刻,终于抬脚往那间小屋走去,随着距离的缩小,他渐渐能够听见从那边传来的细微的声响,仔细听去,还可以听得出来夹杂着好几个人的声音,隐约还可听见一个充满了惊吓的声音在呼救,但很快就听不见了,仿佛是被人紧紧捂住嘴巴,只能无助地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终于靠近了那间屋子,房门是紧闭的,但是旁边的窗户却是虚掩着的,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走到那虚掩着的窗户,透过那细小的缝隙便将里面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一名纤细的少年无助地被数名大汉压在床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了纤细的肩膀,但少年还在不停地挣扎着,秀美的脸孔充满了惊恐,嘴巴被紧紧地捂着,睁得大大的双眼含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其落下。 ☆、第44章 章 044三章 为一 那张熟悉的容颜再次以同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温子笙有些恍惚,久远的记忆完全被唤醒,他终于将这一段的记忆完全想起来了。 前世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在跟家人去舅爷家过年的时候因为大雪封住了道路不得不在驿站度过一晚,那晚他也是因为睡不着,便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散步,后来看见一只灰色的小动物从他面前跑过,他好奇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小动物在这里出现,随即便追了过去。 那时大概也是因为无聊,好奇之下便一路追了出去,但没追一会儿那只小动物就失去踪影了,他一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了驿站,稀稀疏疏的几棵树后面独自屹立着一间有些破旧的屋子,他原本没打算过去查看,但却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从那间屋子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那声音充满了惊恐以及绝望,他当下没有任何的迟疑就跑了过去。 跟此刻一模一样的场景,他跑过去之后便看见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被几名大汉紧紧地压在床上,即便不停地挣扎着却还是无法撼动半分,而少年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纤细的肩膀,嘴巴被其中一名大汉紧紧地捂住,眼见着身上最后一件衣裳也要被扯下来了。 前世温子笙便是在这个时候推开门的,门扉“碰”的一声砸在两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很大的声响,突来的声响让屋子里的几人回头看了过来,那几名大汉一开始吓了一跳,但是当他们看清楚来人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时,便纷纷暧昧地笑了。 温子笙生平最恨看到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被他看见了他自然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而且他也不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危险,他身边跟着的暗卫可是随时待命的,即便是在时候,他身后跟着的暗卫也绝对不会少。 于是在那些大汉松开那名少年跑过来围截他的时候,隐在他身后的暗卫突然出现了,经过严格培训的暗卫对付起数名山野村夫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不消一会儿,之前还盛气凌人的大汉便一个一个被打趴在地上,哭丧着脸不停地求饶。 温子笙表情冷漠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只说了一句“送官”便径自朝那名受欺辱的少年走去,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披风披在少年的身上。 当时那名少年睁着一双充满惊吓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温子笙,而温子笙当时还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在少年还没有收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时赶了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此刻—— 温子笙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子里的场景,此时此刻,屋子里的少年身上最后一件衣裳也已经被扯落下来,轻飘飘的衣裳被随后仍在床底下,被捂住嘴的少年眼睛睁得更大了,秀美的脸上只剩下一片绝望。 他后悔了,当初为何要出现得那么及时呢?若是当初没有救下这么一个人,也许往后的很多事情也都不会发生吧? 耳边不时传来男人淫邪的话语,偶尔夹杂着少年带着绝望的呼喊,但是很快又被掐断,温子笙背过身子,选择视而不见,静待片刻,一直到听见一声粗喘之后,一句“美人儿,重头戏要上咯”落下,温子笙终于动了。 用力地推开门,脆弱的门扉重重地砸在两侧的墙壁上发生很大的一声,正在嬉戏淫笑的几名大汉吓了一大跳,全都回头看向门口,当他们看见门口站着的只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时,又全都笑了。 “哈哈,今日艳福不浅呀,又来了一个!”其中一名大汉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温子笙,充满淫秽的眼神让温子笙心中一阵厌恶,他冷着脸,将视线落在被压在床上不得动弹的少年身上。 此时此刻少年全身已经接近赤果了,白皙的身上布满了各种青紫红痕,双腿被大大地扯开压在两侧,全身上下透着非常的感觉,其中一名大汉正扶着他身上那个丑陋的东西,正要往少年身上施虐,因为温子笙突然的闯入,生生停在了半途。 少年原本已经充满绝望的眼神在发现有人来的时候一下子亮了,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是当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少年时,眼神一下子又灰败下去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名小少年冷着一张脸,玉雕般的脸孔带着不亚于屋外的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个朝他走过去的大汉,那冷淡的眼神就好像他看着的不是想要伤害他的人,而是一群死人。 在大汉们距离小少年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屋子里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四名穿着蓝色衣裳的男子,在看到对方那利落狠辣的招数时,大汉们终于慌了,但是依旧晚了,不消片刻,方才还十分飞扬跋扈的大汉依旧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送官!”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小少年的嘴里说出,接着小少年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径自朝自己走过来,少年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他,连自己身体已经恢复自由都犹不自知,直到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被披在自己几近赤果的身上,他才猛地回过神。 他得救了! 他不敢想象,若是眼前这个小少年再晚来片刻,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毁天灭地的灾难,幸好,在最后一刻,他得救了! 温子笙冷着脸,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身后已经回过神来的少年却出声叫住了他,他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 少年捡起床底下的衣裳快速地穿上,有些衣裳因为那些大汉的粗暴已经被扯烂了,但还是勉强可以蔽体,穿戴整齐的少年上前几步,绕到温子笙的面前,跪在温子笙的面前,“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若公子不嫌弃,便让在下跟在公子身边伺候吧。” 温子笙微微抿着唇,面色平淡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少年,少年秀美的脸孔微微仰着,水润的眼眸带着满满的感激,温子笙猛地移开视线。 他原本是想着等少年被侮辱之后再出现的,或者直接就不出现了,这辈子永远都不要跟这个人牵扯上关系了,可是当他站在窗子边听着里面传来少年那绝望的声音时,他终于还是无法完全硬得下心来,在最关键的时刻他还是选择跟前世一样的做法。 曾经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人对自己的关怀,那人对自己的宠溺,以及最后,那人对自己的背叛,从来没有忘记,从来没有消失过,重生以来他刻意让自己不再去想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但是直到今日才忽然发现,原来关于那人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整整十年的相处,真正十年的感情,他如何也想不通那人为何可以狠得下心来背叛自己,其人的背叛他可以很快释然,但是唯独这个人的背叛,他始终无法释然,那个人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他把他当成哥哥、当成知己般看待,明明不是家人却已经是家人般的感情,却在最后狠狠给了他一击! 曾经有多依赖喜欢那个人,如今就有多恨那个人! 可是即便再如何怨恨,当他看见那个人被人压在身下欺负时,他却还是无法做到完全视而不见,他还是忍不住出手救了他。 “公子?”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少年表情带上了些许的疑惑,温子笙回过神,眼神平淡地看向少年,淡淡道:“报答不必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完,抬脚就要离开,但是面前的少年却并不打算让他这样离开。 “公子,家父一直教导在下,做人要知恩图报,公子今日救了在下,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只希望公子给在下一个机会好好报答公子。” 温子笙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起来,但下一刻又听见少年继续说道:“况且在下家道中落,家中只剩下在下一人了,天下之大,却无在下的容身之处,还请公子大发善心,收留在下吧!” 跟前世几乎一模一样的说词,温子笙有些悲哀地发现,他竟然还记得前世初见那人时对方说的话语。 他忽然很想知道,是不是在那十年间,那人对他的好、对他的宠溺全都是在演戏,这个念头大概是一直都存在着的,得知被那人背叛时产生的不甘心此时此刻变得愈加清晰起来,于是,他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说了一句:“你想跟那便跟着吧。”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那少年露出大大的笑容,那仿佛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整张脸都显得生动起来,他忽然重重地叩了一下头,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出现一抹淡淡的红痕了,他却毫不在意,大声道:“墨轩谢过公子的大恩!” 萧墨轩! 温子笙闭了闭眼,强压下内心奔腾不已的情绪,抬脚往门口走去,这次萧墨轩没有再拦住他,而是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出去了。 站起身的萧墨轩高了温子笙大半个脑袋都不止,但是身形却是跟温子笙一样的纤弱,即便披着厚厚的大氅披风还是无法掩盖掉那纤细的身形。 外面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白点仿若天上偷跑出来的精灵一般,迫不及待地奔落向地面,一阵风吹过,刮起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圈圈。 回去的路上身上少了一件大氅披风,温子笙觉得有些冷,之前还暖呼呼的手脚也变得冰凉起来,尽职尽责的暗卫已经再次隐藏起身形,寂静的道路上只剩下温子笙跟萧墨轩两人,萧墨轩大概也还没从放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直沉默着,而温子笙表面平静,内心思绪却有些凌乱,于是一路上两人沉默着回到驿站。 此时夜已深,大家都已经休息了,温子笙不好再麻烦别人,便只让暗卫烧了点热水给萧墨轩擦擦身子,等萧墨轩擦好身子之后,便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物。 萧墨轩愣了愣,眼神有些复杂地抚上那套崭新的衣物,温子笙见他迟迟不换上,以为他是嫌弃衣裳的料子不够好,便解释道:“我的衣裳给你穿有点小,这是我的侍从的衣裳,你先将就穿着吧。“ 萧墨轩摇了摇头,秀美的脸孔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是这样的,墨轩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一点一点地柔和下来,“——有些感动罢了,公子与墨轩素昧平生,不仅救了墨轩,还待墨轩这样好。”说到最后,他甚至忍不住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自从他家道中落以后,短短数月的时间便看尽了人间冷暖,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变成一无所有的平民,从前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竟全都翻脸不认人,对他的困境视而不见,曾经围绕在他身边巴结着他的人不仅没有伸出援手,竟还落井下石。 这一次会遭遇这样不堪的事情,便是因为他被曾经交好的友人设计陷害,竟然将他迷晕了送到这几个一直对他有所企图的人手里,此次若不是刚巧遇见了这名小少年,也许他萧墨轩从此便会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以他的性子,在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不可能还愿意苟且偷生下去,方才他就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如若这一次真的逃不出去了,那便咬舌自尽吧,反正留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好在上天垂怜,在最重要的时刻,他得救了!救他的人是一名比他还小的小少年,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看到了希望,反正他如今也是茕然一人无牵无挂地,还不如跟着小少年的身边,好好地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少年不仅救了他,还待他如此之好,从他家道中落之后已经好久不曾有人对他这样好了,萧墨轩想到这里,眼眶有些湿润,但嘴角却是高兴地上扬着,他将自己身上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裳脱下来,换上温子笙给他重新准备的衣物。 换好衣裳,萧墨轩走到温子笙面前,微笑问道:“公子,墨轩今后一定会尽心伺候公子的。” 在萧墨轩换衣服的期间,温子笙一直如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听到萧墨轩的问话这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转而看向身后的少年,不得不说,就外形来讲的话,萧墨轩的确算得上是上天的宠儿,普普通通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也还是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贵公子般的气质。 温子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片刻,随即收回视线,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今晚先在这里歇息吧,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就在隔壁,明日一早就出发。” 萧墨轩点点头,温子笙有些冷淡的态度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温子笙不过是面上冷漠罢了,就凭他救了自己这件事情,已经足够让他坚信对方的善良。 第二日出发的时候,对于莫名多出了一个人,温子笙只是简单地作了下解释,温相爷等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便默许了萧墨轩的存在,让他跟温子笙同乘一辆马车。 萧墨轩说要留在温子笙身边伺候他,但温子笙并没有打算真的让萧墨轩当他的侍从,他的贴身侍从有云清就够了,不过也不打算像前世一样让他当自己的陪读,至于要如何安置对方,温子笙还没有任何想法,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云清的心思一向很单纯,在听见温子笙提到萧墨轩差点被人欺负了之后就开始对萧墨轩十分同情了,在发现对方一举一动都非常有教养之后对他更是有好感,看着云清对萧墨轩露出毫不设防的笑容,温子笙心中一窒,冷冷地撇开了视线。 若是让云清知道他以后他因为眼前这个曾经被他们全心信任着的人夺去性命,他还会对待他如此友好么? 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思,一行人继续赶路,温子笙捧着一本书,却久久没有翻页,眼睛是看着书本的,但是心思早已经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看着看着,视线便落在坐在对方的萧墨轩身上了。 萧墨轩大概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此刻正靠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秀美的脸蛋带着淡淡的疲惫。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对萧墨轩的感觉非常奇怪,恨的感觉很明显,那是因为被背叛了的原因,可是曾经的感情并不是骗人,也许萧墨轩可以做到对他轻易背叛,但是他却无法做到对他完全只剩下恨。 又叹了口气,他决定抛开这一切杂思,好好地想一下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 他们家跟舅父家的感情算挺不错的,前世温府遭到灭门,估计舅父家也未能完全幸免,这一世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那就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半日的行程之后,他们的马车终于进了城,听见周围逐渐热闹起来的声响,温子笙知道他们此刻已经在城内了,掀开窗帘,远远地便看见在大门口等候着的舅父等人。 马车停在陈府的大门前,温相爷等人还未下马车,陈潭已经迎了上去,喜笑颜开地给了温相爷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妹婿,总算是等到你们了。”说着,松开了温相爷,又看向从马车上下来的温夫人,笑得真切:“三妹还是老样子呀!” 温夫人还是一脸冷淡的样子,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从她的眼中看到闪烁着的喜悦,多年家人般的相处已经让他们不会再见外了,回到陈府,温相爷不再是大卿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他只是一个迎娶了陈府千金的女婿。 “小笙儿也长大了呀,都长这么高了,前段时间听说受伤了,现在都痊愈了吧?舅父前段时间本打算去探望小笙儿的,但正巧碰上你妤表姐要出嫁的事情,府中又一大堆事情,一时间就抽不开身去了,小笙儿不会怪罪舅父吧?” 温子笙笑了,他舅父还是这么的豪迈坦率,“笙儿又怎么会怪罪舅父呢?” “好了,要说话进去里边再说吧,都站在大门口说话,冷不冷呀。”说话是温子笙的舅娘,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温婉,温子笙的这个舅娘是江湖世家出身的,性子十分泼辣,做事风风火火的,是个女中豪杰来的。 这个春节过得十分快乐,跟两个表姐也都相处得十分愉快,大表姐陈妤年后就要举办婚礼了,因此更多的时间是在准备婚礼的东西,而小表姐陈甜就经常跑过来找温子笙了。 陈甜的年纪只比温子笙大了两岁,今年十五,性格跟她的娘亲一样,活泼外向得很,他记得前世陈甜也嫁了一户好人家,对方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对陈甜是宠爱得不得了。 参加完大表姐陈妤的婚礼之后,温相爷一行人便打算打道回府了,圣上的旨意也来了,讲的大抵就是希望温相爷能够尽快回京,于是,在陈府待了大半个月之后,温子笙等人终于在陈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回府的道路。 相较于离别的不舍,此刻温子笙跟温相爷的心思却是有些凝重,圣上这么急着让温相爷回去,定然是因为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而温子笙心情凝重,是因为他清楚知道接下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事情。 这个春节过后,一直游离在大卿国边境的邑人忽然大举进攻,一夜之间攻占了一座城池,入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人苦不堪言,却毫无办法。 邑人是游牧人民,一直都是居无定所的,经常游离在大卿国的边境,对大卿国一直都虎视眈眈的,但由于双方实力的差距便一直只能被迫双相安无事,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忽然大举进攻大卿国边境,而且仿佛一夜之间对边境的几座城池了如指掌,进攻起来守卫的士兵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这是非常不妙的事情,也难怪圣上会如此十万火急地召集温相爷回京。 一路紧赶慢赶,只用了两日的时间便赶回了帝京,回到帝京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刚到温府门口,圣上派来的人员已经等在门口了,于是温相爷又马不停蹄地入了宫,这一进去,便是一整夜,一直到第二日下午,才看见温相爷疲惫的身影。 温子笙一直等着,此时见到温相爷,虽然心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明知故问道:“爹爹,发生什么事情了?” 温相爷摇摇头,疲惫的脸上表情很凝重,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边疆那边出了点事情。”这种事情跟一个小孩子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但转念一想,温相爷还是将事情大致跟温子笙提了一下,“可能接下来为父可能要出远门一趟,笙儿在家里要好好照顾好你娘亲。” 温子笙皱起眉头,但还是点点头,“爹爹放心,笙儿会照顾好温家照顾好娘亲的。” “嗯。”温相爷有些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温子笙的肩膀,“笙儿也是个小男子汉了。” 果然,温相爷话才刚说完,没过数日便传来消息,温相爷启程前往边境一趟,而且是即刻启程。 温子笙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加无法放下心来,此次邑人前来进攻如此顺利,是因为有奸细混入了己方的队伍中,而这一次圣上派温相爷出去,便是前往边疆监军,最要紧的是找出潜伏在己方的奸细,以及查出跟对方勾结的官员。 而他知道,这一次他父亲会顺利完成圣上交给他的任务,但却会在回程的时候遭遇奸细的报复,肩膀中了一箭然后从马上摔了下来,虽然性命无忧,但是受了伤的脚却留下了后遗症,以至于后来每当天气不好就酸痛不已。 但是看着温相爷凝重的表情,再多的话语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他爹爹有多看重这个天下,如今正是大卿国需要他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有所退缩的。 因此,即便温子笙知道温相爷这次出门会有危险,但他还是没有阻止,他知道他父亲的为人,即便告诉他这次出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父亲也还是一样不会退缩的。 而此次跟温相爷一同前往的,还有三皇子斐君琛,这是唯一的一个意外,前世的时候滚温相爷一同前往的是五皇子斐君昊,而这一世大概是因为江南土匪的余党这个事情,导致圣上对斐君昊有些失望,最终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刚立下大功的斐君琛。 温子笙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庆幸,他知道他没有办法阻止温相爷,但是他可以让事情有所改变。 他不清楚斐君琛的为人,但是他还是愿意尝试一下,用自己手中的筹码,换来一个平安无事的父亲,他觉得这个买卖绝对是自己赚了。 收到温子笙递来的帖子时,斐君琛有些惊讶,挑眉思索了片刻,便让下人去将温子笙请了进来。 想一下,他们似乎已经数月未见了,温子笙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有些好奇温子笙突然来找他的原因,但他没有想到,温子笙一来,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让本皇子更快地完成任务?”斐君琛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片刻,“子笙倒是说说,如何让本皇子更快地完成任务?” “我知道跟邑人勾结的官员名单,你只需要彻查名单上的人员,这比起毫无目的地查找,自然是可以有效减免无用功。” 斐君琛眸光一闪,却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本皇子倒是不知道,子笙消息这么灵通?”当然,对于温子笙说的话,他不会小看,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消息来源是什么,但显然,对方知道的事情不少,上次江南土匪的余党事件他不就是最终的得益人么? 温子笙面色不变,淡淡道:“三皇子无须担心,子笙这辈子绝不会成为三皇子的障碍。”他知道斐君琛此刻定然是对他十分防备的,这样一个人,如果可以为他所用肯定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若是被他的敌人所用了,那便是一个巨大的危险。 “子笙最大的愿望,就是家人平安一世无忧即可。” 斐君琛了然道:“你这次过来,是为了温相爷?” 温子笙也不避讳,“是的,我可以将我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三皇子,而我只要我父亲毫发无伤地回来。” 三皇子探究般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了许久,眼眸微微眯着,那是他正在衡量利弊的表现,许久许久,他终于微微一笑,爽快道:“这又有何难?本皇子答应你了!” 闻言温子笙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对于这个结果他早已经有所预料,“明日子笙便将名单双手奉上。” 斐君琛却忽然邪气一笑,猛地上前两步,两人原本也只隔了三步的距离,斐君琛这样一靠近,两人就离得极近了,温子笙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意外地撞上了一只手臂,温子笙转头一看,便发现斐君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手放在自己的后面,自己这样一后退整个人就直接撞上了他的手臂。 而不待温子笙反应过来,那只手臂已经往前一用力,温子笙踉跄着往前扑去,瞬间整个人就扑到斐君琛的怀里,斐君琛唇角笑意更深,微微低下头,暧昧的气息喷洒在温子笙的耳际。 他压低了声音,凑在温子笙的耳边说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本皇子就一直很想看一下除去平静表情的子笙是怎么样的”话音缓缓落下,他忽然伸出舌尖,在温子笙的耳垂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温子笙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任由他将自己揽在怀里也不挣扎,淡淡道:“三皇子还真恶趣味。” 斐君琛仔细观察着温子笙的表情,看得再仔细还是找不出破绽,不由得有些遗憾,刚才那惊慌的表情他还没有看够了,一下子又变回现在这幅雷打不动的样子,又看了一会儿,心中得出结论。 果然还是刚才有情绪起伏的子笙更可爱些呀! 有些无趣地松开温子笙,斐君琛直起身子,低头看着温子笙表情平静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两人拉开安全距离。 “三皇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子笙先告退了。”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温子笙是连停留一下都没有,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斐君琛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还在回味这个方才的触感,纤细的少年被他揽在怀里,那感觉果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好,他向来不怎么喜欢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但是温子笙是个例外,他意外地不排斥,相反,还觉得感觉很好。 而已经离开的温子笙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既然斐君琛已经答应了他的会保他父亲毫发无伤之后,定然是会尽力做好的,多了这一层保障,他父亲的安全也能多一个保障,他想起前世每当天气不好他父亲的双腿就酸痛难忍,他不希望他父亲这一世再继续忍受这种病痛的折磨。 第二日,便是温相爷启程的日子了,温子笙站在大门前,看着温相爷对温夫人温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向来情绪很少外露的温夫人此刻眼眶也有些微微红了,看得出来温夫人心中也是十分担忧的。 温子笙也走上前去,只重之又重地说了一句:“爹爹,你千万保重!” 温相爷微微一笑,欣慰地拍了拍温子笙的肩膀,道:“扶你娘亲进去吧,笙儿,记得你答应为父的事情,照顾好温家,照顾好你娘亲。” “嗯。”温子笙点点头,温相爷深深地看他的妻儿一眼,这才转身坐上马车,在众人的目送之下,渐渐地远去。 “回去吧。”已经看不到影子了,温夫人还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温子笙不得不出声提醒,温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看了温子笙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进去了。 温子笙看了看他娘亲的身影,再看了看温相爷离开的方向,长吁了口气,他娘亲是个情感很少外露的人,外人看来好像他父亲付出的感情更多一点,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怀疑他娘亲对他父亲的感情。 他娘亲有多在乎他父亲,那是母庸置疑的。 “少爷,外面天冷,你也进去吧。”温夫人已经进去好久了,温子笙还站在原地没有进去的意思,云清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了。 温子笙无声地点点头,缓缓走了进去。 ☆、第45章 章 045 不管边疆出的战事有多告急,但是远在帝京的人们却是丝毫没有感受到那种氛围的,甚至帝京的百姓们还沉浸在春节的热闹氛围中,而且春节一过,紧接着就是元宵节了。 按照惯例,卿国人民对元宵节的重视程度不亚于春节的,家家户户都会挂上红灯笼,而且元宵节当天更会有隆重热闹的灯会,对于一些被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这种灯会是非常难得的消遣,可想而知元宵节当天灯会的热闹程度。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温府却是显得有些冷清,温相爷离开帝京已经有十来天了,按照路程,此时应该还未到边疆,数日前收到温相爷的来信,信上没有讲太多事情,只是略略介绍了一下沿途的情况,而在信的末尾温相爷还特地提了一下南方的景色,等到他回来之后就要带着温夫人去看看那边的风景。 看完信之后温夫人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眼神有些柔和下去,而且温子笙注意到温夫人将那薄薄的两张信纸折了又折,然后才收了起来。 怕温夫人一个人呆在府中无聊,温子笙特地提出要陪温夫人出去外面的灯会走走,自从温相爷跟温夫人成亲以来,每年的元宵节灯会都是温相爷陪着温夫人出去逛的,今年温相爷是不能陪温夫人出去的了,就由他这个当儿子的代替他父亲吧,说起来,他还没单独跟他娘亲一起逛过街,这次倒是个机会。 温夫人没拒绝,大概也是觉得一个人呆在府中也是闲着没事做的,还不如出去外面看看热闹,帝京的灯会每次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精彩节目出现,而且花样百出,绝不会无聊。 于是简单地用过晚膳之后,母子两人带着几名仆人便出门去了,两人都穿得比较低调,虽然身上的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但好在帝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达官贵人,随随便便遇到的可能就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家眷,因此母子两人倒也没引起别人多大的注意。 毕竟是常年不出门的人,逛了有好一会儿,温夫人便有些累了,温子笙左右看看,前方正好有一间茶楼,便带着温夫人进去了。 茶楼小二也是个人精,一看进来的两人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立即殷勤地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晚上好。” 温子笙环视一圈,发现大厅里人还是挺多的,便淡淡问道:“二楼的雅间还有么?” “自然是有的。”茶楼小二马上答道,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客官请岁小的来。” 一行人跟着茶楼小二上了楼,期间温子笙随意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茶楼不算大,比起帝京有名的茶楼,这间茶楼的装潢只能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胜在地理位置好,从二楼望出去,便能将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因此倒是挺多贵人喜欢上这里来的。 温子笙他们来得不算晚,但这间茶楼已经差不多客满了,只剩下最后一间雅间了,不过他们运气倒是不错,虽然是最后一间,但地理位置还是算挺不错的,至少从雅间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外面大半的景色。 “上一壶碧螺春,再上几盘这里的茶点。”云清说着,一边塞给茶楼小二一块碎银,茶楼小二立马笑开了话,连声应着就退了下去,没过多久他们要的东西就送上去了,速度之快让云清十分满意,果然那块碎银没白给。 “夫人,少爷,请喝茶。” 听见云清的话,温夫人这才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来,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一整晚下来温夫人都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温子笙叹了口气,知道她心里是在担心温相爷。 大概是因为他跟他娘亲都是那种情感不怎么外露的人,他很少跟他娘亲讲什么贴心的话,虽然知道温夫人心里疼他,但两人倒是不像其他的母子那般显得亲密无间,在外人看来总是有些疏离的样子,平常时候也很少像现在这样两人单独出来,一般情况下温相爷都会在场。 温夫人看着手中的茶杯怔怔出了回神,忽然回过神来,看着温子笙,淡淡道:“笙儿不必特地在这里陪为娘的,为娘再休息一会儿便回去了,你去找你的朋友吧。” 她想到这种时候,想温子笙这种年纪的少年少女都是跟自己同龄的人成群结伴出来玩的,带着自己的父母出来倒是显得无聊了。 听到温夫人的话,温子笙只是笑了笑,道:“爹爹出门之前特地吩咐过笙儿,要笙儿照顾好娘亲的,况且——”他微微一笑,眼神温润柔和,“——爹爹不在,笙儿便是府中唯一的男儿,自然是要照顾好温府照顾好娘亲的。” 温子笙的声音很柔和,话中的意思让温夫人心中一暖,不由得想起温相爷曾经跟她讲过的话,她们的笙儿,真的长大了,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了。 想到这里,温夫人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的欣慰,唇角微微上扬,忽然想到她们曾经探讨过的问题,想了想觉得此时问出来倒是挺恰当,便问道:“笙儿,你如今也快要十四岁了,也该是为你订个婚事的时候了,不知你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 温子笙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云淡风轻道:“娘亲,笙儿觉得此刻谈这个为之尚早,过多两年再谈论也不晚。” 温夫人道:“只是先订下来,你若是心中有喜欢的人选了,娘就让你爹爹去跟人家姑娘提亲,等时间到了再成亲也好。” “娘亲言之有理,但笙儿如今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等笙儿有了喜欢的人选之后再跟娘亲讲,可好?” “也好。”温夫人点点头,温子笙的年岁还小,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急,等再过多两年再来操办也不迟。因此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元宵节的灯会一如既往的有趣,只是身边少了那个人之后总觉得如何也提不起兴趣,于是温夫人便早早地回去了,温子笙对这种热闹本身就不太感兴趣,本也打算陪温夫人回去的,却不料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熟人。 柳婷对于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遇到温子笙感到很惊讶,她跟温子笙的接触不多,对温子笙的了解多是从自己弟弟口中得知的,也知道自家弟弟有多喜欢温子笙,因此连带着也对温子笙挺有好感。 “子笙弟弟,你们也来逛灯会呀?”她亲昵地叫了一声,态度落落大方,很容易让人有好感。温子笙扫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青年,同样回以一笑,“好巧呀,婷姐姐。” 柳婷甜甜一笑,视线落在温子笙旁边的温夫人身上,弯着眼睛乖巧道:“温夫人您好,小女是柳霖之女,温夫人可以喊小女婷儿。” 温夫人微微颔首,对柳婷的印象挺不错,可惜对方年纪比笙儿大了一点,不然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温子笙要是知道自家娘亲此刻的想法保准额上三条黑线。 柳婷邀请道:“温夫人,子笙弟弟,今日既然巧遇到了,不如一起聚一下吧?我们正要过去东湖那边,游船上有猜谜会呢,听闻去的人很多,今日的奖品也是很特别的。” 温子笙刚要出声拒绝,不料温夫人已经帮他应下来了,“笙儿不妨过去参加,娘有些乏了,就先回去歇息吧。” 温子笙知道他娘亲的用意,大抵是觉得他一晚上陪着她担心他感到无趣吧,因此才自作主张帮他应了下来,不忍拂了他娘亲的一番心意,也便同意了下来,只叮嘱几名侍卫保护好他娘亲的安全。 温夫人走后,柳婷笑着说了一句:“子笙弟弟跟温夫人的感情倒真是很好。” 温子笙只是微笑。 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地方,他知道其他家族的人就算是亲手足,为了争夺爵位或者是财产自相残杀那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他却有一个只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父亲,他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曾经他因为自己的愚昧与执迷不悟,使得这个幸福的家庭毁于一旦,而今,他会尽自己所有的努力保护好这个家庭! 温子笙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便看向一直站在柳婷身侧的青年,疑惑问道:“这位是?” 闻言柳婷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但态度却很是落落大方,“这是杨旭杨公子,京中人士,也是今年的考生。” 温子笙点点头,但笑不语,也不去揭穿他们。 两人都已经单独出来逛灯会了,看来已经是互定终身了,看杨旭的样子,长相不错,也挺老实忠厚的一个人,应该是个挺可靠的男子,柳婷这辈子若是嫁给这个人,若是不求大富大贵,应该也能婚姻幸福美满的,比起上一世的结果,简直不能再好了。 来到东湖时,周围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多是慕名前来参加湖上的猜谜会的,因为是跟柳婷一起过来,温子笙跟柳婷上了同一艘船,但是他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最不想遇到的人。 看着站在另外一条船上的斐君昊,温子笙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暗自思索着这个时候提出离开可不可行,可惜还没等他思索完毕,那边斐君昊已经发现他了。 在看到温子笙的身影时,斐君昊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两艘船相隔并不是很远,但也有一定的距离,可是斐君昊足尖一跃,硬是跳到了过来,站定在温子笙面前,他的表情是一贯的彬彬有礼,“子笙,真让人意外,你也过来了。”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喜悦,仿佛在这里看到他是件让人多么愉悦的事情般。 而听见前世的仇人竟然这么自然地就对他喊得那么亲热,温子笙心里是很不悦的,甚至很有一种甩手直接走人的冲动,可惜现实不允许他这样做,于是只能硬逼自己挤出一丝微笑,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这才疏离道:“见过五皇子。” 斐君昊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的疏离,笑容还是十分亲切,道:“如今是在外面,子笙不必多礼。”那语气,倒好像两人有多熟一样。 ☆、第46章 章 047 温子笙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对于斐君昊这种自来熟的态度有些厌恶,前世不清楚他的为人时还好,只是觉得他有些热情得过分,除了有点怪异之外倒没有真正感到厌恶,而且因为自己向来是不怎么擅长拒绝别人,因此即便不是很喜欢跟别人套近乎,在对方不停的热情接近之下,没多久就跟对方熟稔起来了。 但此时此刻,在心里已经清楚斐君昊的为人时,再看见对方用跟前世一模一样的方法接近自己时,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对方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只觉得虚伪至极! 即便心里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是心里满满的厌恶却是让他无法做出热情的反应出来,再努力顶多也只能态度冷淡一些,他觉得自己没有当场拿把刀捅过去已经算是很有忍耐力了。 柳婷跟杨旭在上了船之后就站在船头窃窃私语着,突然一回头发现船上多了个人,便有些惊讶地看着那边,又因为距离有些远,只能看到温子笙在跟对方说话,说的是什么却是听不清了,她没有进过宫,自然是没有见过斐君昊的,只是看着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气势,觉得对方不像是普通人家。 观察了片刻,她还是带着杨旭走了过来,温子笙正烦着要如何摆脱斐君昊,就看见柳婷走了过来,“子笙弟弟,这位是?” 温子笙看了斐君昊一眼,见对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开口介绍道:“婷姐姐,这位是五皇子。” 闻言柳婷一惊,再看向斐君昊时神情已经大不一样了,忙福神行礼道:“民女柳婷见过五皇子!”站在她旁边的杨旭也跟着行礼。 斐君昊微微一笑,端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微笑道:“柳小姐不必多礼,相请不如偶遇,柳小姐不介意与本皇子同游东湖吧?” 柳婷自然是摇头说不介意的,“能跟五皇子一起同游东湖,这是民女的荣幸,如何会介意呢?” 温子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已知事情已成定局,原本挺期待的一件事情,因为斐君昊的缘故,只觉得无比膈应,只期望时间快快过去,好远离对方。 四周渐渐热闹起来,船只已经缓缓划出岸边,抬眼便可见大大小小的船只缓缓往同一个方向行进,纷纷朝着湖中心的那艘大画舫靠近。 所谓的灯谜会,便是由那艘大画舫主办的,远远望去,可见那艘大画舫的四周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形状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十分精美华丽。 而最是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挂在大画舫二楼最高处的那盏琉璃灯,其精美程度几乎让其他灯笼黯然失色,估计这就是今晚的重头戏了。 果然就见旁边的柳婷有些激动起来,拉着杨旭的手兴奋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琉璃灯。” 柳婷展示在众人面前的从来都是温婉大方的一面,很少能够看见她这幅小儿女姿态的样子,抓着杨旭的手兴奋的脸都有些微微泛红了,果然平时再怎么稳重娴熟,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会不自觉展现出小女子的姿态出来的。 温子笙忍不住含笑望了她一眼,柳婷还在兴奋地看着那盏精美至极的琉璃灯,并没有发现到他的视线,倒是站在他身侧的斐君昊发现了,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随即舒展开了,凑到温子笙耳边低声问道:“子笙也喜欢那盏琉璃灯么?” 耳边温热的气息十分清晰,温子笙只觉得好不容易愉悦了一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透顶,皱了眉头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脑袋,以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才淡淡道:“这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子笙并不感兴趣。” “是么?”斐君昊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我倒是觉得子笙似乎挺喜欢的样子。” 淡淡地说着,他的视线一直游离在温子笙的脸上,四周围满是点亮了的灯笼,散发出各种柔和的光晕,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少年的面容如同冠玉一般,白皙细腻的肌肤透着淡淡柔和的光芒,五官清秀恬淡,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一眼望过去,带着一种中性的美。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吸引他目光的主要原因,真正吸引住他的,是少年身上的气质,温润如玉,但若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少年身上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都是假象。 咋看之下似乎很好相处,实际是最难靠近的,隐藏在他那温润的气质之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却带着一种莫名吸引人的特质。 那是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总是让他忍不住去靠近对方,即便对方总是十分疏离的态度。 斐君昊完全不否认,他被对方吸引住了,那是一种来得很奇怪的好奇,他很想看见那张冷漠疏离的脸孔对着自己露出温柔亲近的笑容。 恨不得跟斐君昊远远拉开距离的温子笙根本不知道对方此刻心中所想,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前方大画舫的动静所吸引住了,连斐君昊最后讲的话都给选择性地忽略掉了。 小船已经越游越近,在距离大画舫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放眼望去,其他的船只也都停了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大画舫上,而这时一名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从画舫里面走了出来,美丽的脸上挂着一抹充满亲和力的笑容,扬声道:“今夜的灯谜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道各位可准备好了么?” 女子一出来,气氛瞬间就热了起来,对于接下来的灯谜会,在场的人几乎都是非常期待的,若不是因为遇到了斐君昊,温子笙也会同样期待的,只是现在他一点儿心情都没有,只希望这个灯谜会早点结束,好让自己快快回去。 趁着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大画舫上,温子笙悄悄从船头退了下来,走到船舱里面,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画舫那边,并没有人发现他的中途离场,进了船舱,隔着一层门,外面的声响瞬间就小了许多,听起来仿佛隔了很远一般,带着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公子怎么不跟大家一起参加灯谜会?” 沙哑的声音温子笙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船舱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看穿着打扮,是掌托的船夫,大晚上的还带着草帽,裤脚挽得高高的,露出古铜色的肤色。 温子笙反问道:“那大哥怎么也不参加灯谜会?” 船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道:“年轻人的玩意儿,老夫一个老人家瞎参合什么?。”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女子的尖叫声,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温子笙还没来得及惊讶,船舱紧闭着的门已经被人一把撞破了,一名青年重重地摔在温子笙的面前,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也跟着窜了进来,而外面吵杂的声响也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看见那几名来者不善的黑衣人,温子笙忙站起来,而那名被人摔进来的青年也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用力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躯因为疼痛而有些站立不稳,神情却是毫不惧怕地紧盯着那几名黑衣人。 温子笙跟那名船夫几乎是完全被忽略掉的,门口被那几名黑衣人堵住了,他们想要偷偷离开也不行,只能充满警惕地站在原地戒备着。 所幸那些黑衣人的目标也不是他们,由始至终他们都只盯着那名受了伤的青年,“把东西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冷声喝道,露在外面的眼睛透着彻骨的冰冷,仿佛正吐着信子的毒蛇。 “休想!”话音刚落,青年已经首先发难,手中的剑已经直直地往为首的黑衣人刺了过去,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手臂被重重划了一道口子,但随即已经反映过来,举剑迎了上去,一瞬间,周围满是刀剑相击的声音,数人围攻一人,饶是青年的武功比他们好,却也渐渐落了下风。 温子笙皱了眉头,刀光剑影中他只能隐约看见那名青年的脸色越来越差,若是这样继续下去,青年必输无疑。 而就是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更吵杂的声音,温子笙往外望去,只见外面一片火光冲天,方才还华丽无比的大画舫已经被火红色的火光所包围了,上面的人慌不择路地逃了出来,顾不得此时正在湖面上,纷纷往就近的船只跳了下去,落水的人无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音不绝于耳。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方才还在热热闹闹地猜灯谜,突然间画舫上就多了一群打斗的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群穿着黑衣服的蒙面男子围攻一名青年,而且打斗的范围越来越大,从画舫到小船,几乎每到一处就破坏一处,而且周围的人太多了,稍不注意就被殃及池鱼,一瞬间场面都混乱了起来。 ☆、第47章 章 048 刀剑无眼,黑衣人跟那名青年直接就在船舱里开打,霎时间各种混乱,而且狭小的空间根本无法支撑他们的打斗,不多时,船舱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板猛地就被劈开了,外面的凉风直接灌了进来。 船舱内的几人直接就暴露在夜空之下,也不知是谁无意中将船底打了个洞,冰凉的湖水快速地漫了上来,一不留神间,湖水已经浸到鞋背上了。 而缠斗在一起的数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反而愈打愈烈,船只也因此不停地摇晃起来。 站在角落里的温子笙已经站立不稳,还要避开不时飞过来的物体,整个人简直可以说是狼狈得很,他想要像周围其他人那样跳到其他的船只上去,但是摇晃不停的船只连让他维持站立的姿势都无比困难,更不用说跳到其他的船只上去了。 船上其他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了,温子笙在混乱中抬头看了下,除了他跟那名船夫之外,剩下就是那些打成一团的黑衣人跟青年了。 “子笙小心!” 突然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惊慌的叫声响起,温子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肩上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接着有人重重地撞了上来,眼前只剩下一片晃动,他措手不及间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冰凉的湖水已经缠绕了过来,瞬间将他灭顶。 还来不及呼救,冰冷的湖水几乎一瞬间就将他淹没了,身上厚厚的衣裳此刻竟成了负累,将他沉沉地往下拽,寒冷的湖水四面八方地灌了过来,意识模糊间,耳边听来“噗通”一声,似乎有人紧跟着又落了水。 挣扎着睁开刺痛不已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却只能隐约看见一条人影朝他游了过来,很快,他感觉到一双手揽住他的腰,一个陌生的怀抱将他包围了起来,还没看清楚那人是谁,他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农历一月是帝京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几乎随处都可以看见结了冰的小溪湖泊,只有到了开春才会慢慢地解冻,但帝京的东湖是个例外。 帝京里众所皆知,东湖之所以远近驰名,正是因为其一年四季皆是碧波荡漾,从来不会结冰,这是帝京的一处奇观,也是冬日里众多达官贵族消遣的好去处。 而这也是今年元宵灯谜会选择在东湖上举办的原因。 举办这场灯谜会的明翠居原本是为了趁此机会提高一下知名度的,却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情,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将他们的计划全都打乱,筹备了许久的灯谜会瞬间就给破坏殆尽了,甚至还造成了多人落湖的事故。 不仅如此,更糟糕的是,这场灯谜会中参与的大多是世家子弟,可想而知,掉入湖中的人员也多是世家子弟,若是这些世家公子都能平平安安回来倒还算幸运,但若是出了半点事故,大概明翠居也可以从帝京里消失了。 而此时,跟那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的青年心知自己一人难敌四手,寻了个机会毫不恋战地离开了,为了防止黑衣人追上来,离去之前还扔了一个烟雾弹,等到烟雾散开之后,哪里还看得见那名青年人的踪影? 为首的黑衣人犹带不甘,但却已经无可奈何了,身后闻讯而来的官兵已经赶了过来,最终只能离开了。 从混乱产生到结束,统共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但精心策划已久的灯谜会已经被完全破坏了。 主办方的大画坊被黑衣人撞翻的灯油烧了一大半,虽然抢救及时没有造成沉船,但整个外观已无法入目,挂在外面当成奖品的灯笼也有很多被损坏了。周遭的船只有很多都沉了船,落水的人不计其数,这场混乱所造成的结果大到无法想象。 东湖的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湖水下面却是有好多个泉眼的,内里漩涡更是数不清,此时湖水冰冷慑骨,而且还是在夜晚,在这种情况下落水,几乎可说是生还几率为零。 闻讯而来的官兵兵分两路,一队去追逃跑的黑衣人,剩下的都留下来营救落水的人,有些懂水性的挣扎着浮在水面,这种营救起来比较容易,但是有一些不识水性的营救起来就困难多了。 东湖的范围原本就大,湖中更是四通八达,曾有人掉入东湖中,搜湖多日却一无所获,最终是在郊区的一条河流中发现那人的尸体,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对于落入湖中且不识水性的,很多人已经不抱希望了。 幸运逃过一劫的柳婷被杨旭拥在怀里,眼眶通红地紧盯着下水救人的官兵,生怕错过任何一丁点消息,心中只能用无限懊恼来形容,若是当初她没有邀请温子笙过来,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是眼睁睁看着温子笙落水的,除了站在旁边干着急之外,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看着下落营救的人救回一个又一个落水者,却没有一个是温子笙,柳婷的心愈发受煎熬,她无法不自责,纤细的身子甚至因为自责担忧而微微颤抖着,看的杨旭心疼不已,搂住柳婷,不时地低声安慰着,倒也让柳婷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同于柳婷的担忧自责,此刻的斐君昊更多的是惋惜,一直盯着温子笙落水的位置看了许久,才慢慢收回了视线。他无法不感到惋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这么感兴趣的人,竟然就这样没有了。 他看得很清楚,温子笙落水之前肩上中了一剑,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温子笙没有受伤生还的几率也很低,更不用说他在落水前还受了伤,而且看样子那伤势还不轻,落水的那一刻,他看见那湖水都被染红了一片。 忽略掉心里那一丝隐隐约约的失落感,斐君昊最后惋惜地看了一眼湖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营救的事情一直持续到深夜,落水的人员被救上来一大半,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的人员没有找到,其中就包括温子笙,柳婷坚持留在原地等着,最后受了惊吓的身子终于是抵不过冬日的寒冷以及精神上的疲惫,在后半夜的时候倒在了杨旭的怀里,最后被杨旭抱着回去了。 温子笙落水失踪了的消息很快就被人传回了相府,当时温夫人已经准备就寝了,接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晃了晃,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但反应总算是足够冷静,带着人直接往东湖的方向去。 倒是云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更大,他这几日因为有些发烧便被温子笙勒令呆在府中休息,没想到就听到这样的消息,顾不得还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往出事的地方赶去。 一整夜,相府中无人入睡,除了在东湖营救的人员之外,留在府中的人都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神经紧绷着,可是直到天色亮起来,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大家都说,这个时候还没找到的,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东湖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已经引起了皇上的重视,特别是还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此次意外中,除了相府公子之外,还有好几个官员之子也失踪了,皇上下令彻查此事,定要将那闹事的一群黑衣人跟那名青年捉拿归案。 原本应该还沉浸在佳节中的帝京,因为这个事故,瞬间陷入了愁云惨淡中,气氛一时压抑得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等温子笙清醒过来时,距离那日事故已经过去两日一夜了,一睁开便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动肩膀那处就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勉力撑起身上,他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脑海中已经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想起自己受伤落水的事情了。 但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踪了两日一夜,而且在这两日一夜里,断断续续在帝京各条支流中找到其他失踪人员的尸首,在那天夜里没有被救起来的人员已经确定全都丧命湖中了,只除了他,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他的记忆力,他只是受了伤然后不小心落了水,再醒来就已经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模糊的记忆中他隐约知道有人在他落水的瞬间跳下去救他了,那个在寒冷的湖水中紧紧揽在他腰上的手,以及那个陌生的怀抱。 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竟然都没能死去,多亏了那个跳下来的人救了他吧?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他下意识抬头望去,便看见一名少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他已经醒来时脚步顿了一下,黝黑的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喜悦,速度快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产生错觉了。 是他!那名他见过三次却次次带了不同面具的少年,而这一次少年是带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带的面具。 温子笙还在惊讶中,少年已经收起所有情绪,缓缓朝他走了过来,将要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坐到床边,一只手直接就伸了过来握住温子笙的手,食指跟中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专心致志地给他把脉。 少年一系列的动作十分自然流畅,仿佛他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一样,温子笙很快回过神来,惊讶全都表现在脸上了,“是你救了我么?” 失去意识之前最清楚的记忆就是那名救了自己的人,此时此刻发现那名救了自己的人有可能是眼前的少年,怎么可能不感到惊讶。 但随着惊讶的同时,他心里又产生了一丝疑惑,少年怎么会这么刚巧救了他呢?当时少年也在场么? 理所当然的,他方才的问题并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不过温子笙已经习惯了,少年的沉默寡言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在少年给他把脉的同时,他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发现这房间其实非常简陋,物品摆设都已经十分陈旧了。 须臾,少年收回手,平静的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温子笙仔细观察了片刻,终于还是放弃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端倪,只不过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就算被少年救了,直接将他送回相府不是更方便么? 这一次少年竟然开口了,“刺中你肩膀的剑上涂了毒,急性毒药,半个时辰内必须服下解药,而且你落水受了寒,伤口有点受感染。” 这还是温子笙第一次听少年说那么长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怪不起他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无力,肩膀那处酸麻酸麻的,原来不仅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还因为中了毒。 少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往返时间不够,就直接将你带了过来。” 他的话十分简单,温子笙却听懂了,他中了急性毒药,必须要在半个时辰内服下解药,若是将他送回相府再去那解药的话,一来一回时间便不够用了,因此直接就将他带到这边来了。 他苦中作乐地笑了笑,“谢谢你,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大概就要丧命湖底,变成鱼儿的果腹之物了。”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端过旁边的药直接递到温子笙的面前,示意他喝下去,温子笙算是个十分配合的病人,虽然在看见那晚黑漆漆的药汁时忍不住皱了下眉,但还是听话地接了过来,屏着气一口喝完了它。 刚放下碗,口中就被塞了一颗梅子,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快就将口中苦涩的感觉给化开了,他愕然了好一会儿,为少年那么自然的动作,两世人加起来,除了斐君昊曾对他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之外,便不曾有了。 不自觉地嚼了嚼口中的梅子,酸酸甜甜的滋味越来越明显,他看着少年,意外地发现自己除了有些愕然之外,倒并不排斥少年的举措。 “谢谢。”他嚼着梅子有些口齿不清,手里的空碗已经被少年接了过去,忽然想起一事,“我睡了多久了?” “两日一夜。” 温子笙震惊了一下,“我家人知道我得救的消息么?”若是他睡了这么长时间,府中一直得不到他的消息,岂不是要把他娘亲给吓坏?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6节 越想心中越急切,“不行,我要回去。”想要从床上起来,但仍是酸软的身子却一点儿也不配合,还没站起来身体已经软下去了。 少年伸手扶住他,将他按回床上,道:“你现在还不能下床,我让人去你府中通知一声。” 言罢,站起来就要出去,温子笙忙叫住他,“这里有笔墨么?我想写封信回去报平安。”他不用想都知道这短短的两日一夜定然是将他娘亲给吓坏了。 听了他的话,少年点点头出去让人准备温子笙要的东西,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将笔墨已经备好了,甚至还有一张小小的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案台,直接送到温子笙的面前。 写好了信,温子笙将信封好交给少年,等少年吩咐人送出去之后,温子笙才略略安心了点,看着坐在床边的少年,温子笙才有心思问他一些问题,“那晚你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 不是他疑心重,而是少年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会参加灯谜会的人,他虽然感激少年救了他,但还是无法消去心中的疑点。 ☆、第48章 章 049 问出那个问题之后,温子笙已经做好收不到回答的打算了,却没有料到少年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几乎是有问必答的,毫无保留道:“我一直跟在你后面。” 温子笙一怔,“跟在我后面?为何要跟着我后面?” 少年却是不答了。 但是温子笙的好奇心已经被挑起来了,“你从什么时候一直跟在我后面的?从我出府之后?” 少年微微侧开了脸,似乎十分专注地望着地面,一副出神的样子,温子笙等了大半天也没有等到他的答案,实在是无奈至极,他发现每当问到一些少年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时,少年就是这幅样子,也不看他,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要是稍微没点耐心的人遇上少年,保不准就要被气得半死了。 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温子笙无奈地转了个话题,“算上这一次,我们也见过四次了吧?都能算得上是朋友了,你还是不打算将你的名字告诉我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以说是萍水相逢,没有必要告知姓名,但当接二连三地遇上之后,也算是有缘分了吧? “而且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实在有些不公平呀!” 闻言,少年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迟疑,但是下一刻,他竟然真的开口了,“南宫夜。” 他说的平静,但是温子笙这个听的人却一点儿也不平静,他猜测了很多,却从来没有将少年往这个人身上想过。 南宫夜! 这个大卿国唯一的外姓王爷,也是大卿国隐藏起来的一张王牌,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是什么,只知道在他被册封为王爷之前一直不为人所知。 在今年的五月份,大卿国将会受到来自邻国祁国的入侵,带兵攻打大卿国的祁国将领是祁国二皇子,素有战神之称,从他带兵打仗开始从未打过败仗,当时得知攻打大卿国的祁国将领时,大卿国一度陷入恐慌中。 而就在此时,当今圣上突然不顾众多大臣的反对,执意任命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作为这场战事的将领,就连大将军也必须要听命于该少年,这名少年,就是南宫夜。当时除了温相爷之外,几乎整个朝廷都持反对之声,而事实证明,当今圣上所下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在南宫夜受命之前大卿国已经连输好几场战役被祁国攻占了数座城池了,但是当南宫夜感到边疆之后,只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竟然就将被攻占的数座城池全都收复回来了,而且重伤祁国将领,迫使对方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无法亲自上场,大大地鼓舞了大卿国的士气。 当时举国上下同欢庆的场面他还历历在目,而就这样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在众人认为他有可能会接替大将军成为大卿国的顶梁柱时,圣上却将他从边疆召了回来,兵权回收,册封为豫王爷,这也是大卿国开朝以来第一位外姓王爷。 曾有人猜测南宫夜是当今圣上流落民间的皇子,这次不顾众大臣的反对执意任命南宫夜作为主将也是为了给对方一个立功的机会,好让当今圣上可名正言顺地为其给出封号,毕竟南宫夜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劳,就算有大臣提出异议也有借口驳回去,但是这样的说法一直没有得到验证。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当今圣上在世的时候跟斐君昊说过什么,一直到斐君昊登上皇位,南宫夜还是稳稳地当着他的外姓王爷,也或许是因为南宫夜手中有着让斐君昊忌惮的东西,但这些都没人知道,众人能够看到的,便是南宫夜的地位一直稳如泰山。 想到这里,温子笙不由得看向少年,仔细地将对方打量了一番,前世他是见过南宫夜的,但也只是在宴会上远远的见过数次罢了,而且因为南宫夜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的,他们连招呼都没有打过,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对他的崇拜! 他记得,那时候的南宫夜同样也是顶着一张十分普通平凡的脸孔…… 那是他真正的脸还是……同样是一张面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就算对方长了一张十分普通平凡的面容,一样无损对方在他心里的地位,那是大卿国举国上下都崇拜着的传奇一般的存在呀! 没想到这一世他随随便便救下一个人,竟然就是那个神一般的人物,而这个神一般的人物还多次易容出现在他面容,甚至还特地给他送了药,更甚至还在元宵节当天救了他一命! 他的神情中难掩激动,盯着少年看的眼睛亮得惊人,少年似乎被他突然炽热起来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又抬头看向温子笙。 而这时温子笙已经将激动的情绪深深地压在心里面了,脸上的微笑跟平时一般无二,“我可以跟你提一个不情之请么?” 南宫夜顿了一下,漆黑的眸子无声地望着他,温子笙知道对方是在等他说下去,便也不拐弯抹角,笑眯眯说道:“你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真正的样子么?” 对于他的这个要求,南宫夜明显地有些迟疑,可以想象的出来,大概没有几个人是真正见过他真正的样子,或许他温子笙是第一个对他提出这种要求的人也说不定。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他心里突然就有些偷偷的开心。 不管是多稳重的人,当面对着自己崇拜了许久的人时,总会忍不住有些激动的,温子笙也不例外,关于南宫夜的传闻那是数都数不清的,而他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听信传闻就对一个人盲目崇拜的人,真正让他对南宫夜崇拜起来的,是因为温相爷。 有一段时间,温相爷经常在他面前提起南宫夜这个人,而每次提到南宫夜时,温相爷的语气总是带着十分的赞赏,那种欣赏的神情,简直就恨不得南宫夜是他的儿子一样,而能够得到温相爷这样高的评价的南宫夜,想必也不会跟传言相差太远的。 温子笙知道他提出来的这个不情之请对于南宫夜来说应该是有些为难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很想知道对方真正的样子,那种知道崇拜的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激动,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的。 所以当南宫夜没有第一是拒绝他的时候,他就更加激动了,紧紧地盯着南宫夜,此时南宫夜微微侧着脸,似乎正在考虑他说的话,温子笙也不急着要他的回复,他正在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祁国是在今年的五月份发动战事的,那就说明南宫夜如今已经十五岁了,之前看着对方的身量,他还以为对方才十二三岁的,没想到已经十五岁了,他记得成年之后的南宫夜身形很颀长的,难道是因为还没发育么? ——原来这个神一般的人物发育得这么晚的么? 似乎是知道了对方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一样,温子笙高兴得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南宫夜被他盯着看得久了,心里不禁有些发毛,看着温子笙那有些奇怪的眼神,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面上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不能。” 温子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他之前的要求,他原本以为对方考虑了那么久应该会同意,没想到竟然是拒绝得这么干脆。 这时候温子笙想要继续追问为什么也没机会,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循声望去,就看见方才送笔墨进来的青年正站在门口,看着南宫夜的神情恭恭敬敬的,南宫夜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对温子笙说道:“好好休息。” 言罢,直接就出去了,那名青年眼角都没扫温子笙一眼,低垂着头跟在南宫夜的身后出去了,顺手还给关上了门。 温子笙盯着关紧了的门扉,眼神略有些惋惜的样子,也不知道前世他看到的南宫夜的样子是不是他真正的样子,若不是,那南宫夜究竟有多少个形象呢?或者说,南宫夜有多少个身份呢? 他忽然想到了一点,按照前世的情况,在朝廷中众多大臣都反对的情况,他父亲却是唯一一个同意南宫夜当主将的人,难不成,在一开始他父亲就知道南宫夜的能耐?或许应该说,他父亲很早之前就知道南宫夜的存在了,而且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实力? 若当真是这样,那他忍不住要怀疑,当初他将受伤的南宫夜带回相府的时候,他父亲就已经知道南宫夜的身份了! 可是这样一想,他又忍不住好奇,南宫夜的来历究竟是什么? ☆、第49章 章 050 温子笙的亲笔信很快就被送到了相府,薄薄的一封信拿在手里,却是让温夫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还没看信的内容,只是看见信封的落款,温夫人就知道信是温子笙写的,自己孩儿的笔迹,又如何会认不出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除了寥寥几句报平安之外便没其他了,温夫人快速审阅了一遍后,掩住心中升起的巨大喜悦,立即就动身赶了过去,同样一直等着消息的云清自然是跟着一起去的。心急火燎地往郊外赶去,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硬是被她们缩减成一个时辰不到。 温夫人赶到的时候,温子笙还沉浸在上午刚得知的消息中,对于这个被自己救过、也救过自己的少年竟然就是前世那个闻名大卿国的南宫夜的消息,温子笙表示无法不感到惊讶,当然,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还是对南宫夜的身份来历的好奇。 正在出神间,就听见了温夫人的声音,惊得他愕然抬头,就看见他娘亲跟云清站在门口,下一刻已经快步奔了过来。 见到温子笙的那一刻,温夫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隐忍了一路的眼泪仿佛绝了提般汹涌而出,但她的表情依旧是绷得紧紧的,只有那双正在不停掉泪的眼睛泄露了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在担心受怕了两日两夜,周围还有人不停再给她灌输温子笙不可能生还的想法之后,此时此刻见到活生生的温子笙,叫她如何还能维持平静? 即便在周围各种质疑的声音里她够硬撑下来,一直坚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也深深知道在没有真正确定温子笙的生死之前,她不会放弃,也不可能放弃,但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害怕,她害怕自己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从来都不需要她担心的孩子,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到当时她内心的害怕担忧以及痛苦。 短短的两日两夜,对她来说却是地狱般的煎熬,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拉长了好几倍,连一秒都觉得难熬。有人苦口婆心地劝慰她放弃,也有人一种同情的姿态说出让她节哀顺变的话语。 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动过怒的温夫人,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却几乎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愤怒,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彻底冷下脸来,将那些名曰来探望开导她的人统统请出附中,冷硬的态度让那些人纷纷露出不快的表情,但她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第一次不去考虑那些人会在外面如何编排她的不是。 她的孩儿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她真正所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努力去找到他,而不是听那些人说一些无济于事的所谓安慰的话语,更不是看那些人以一副同情的嘴脸过来对她作所谓的开导。 她只知道,在刀没有真正切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不知道痛的,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世上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说的再多,对他人来说也不过是不痛不痒。 幸好,上天仍是眷顾她们温家的,她的坚持是正确的,已经失踪了两日两夜,在外人眼中已经是绝无生还希望的温子笙,还活着,还好好地活着! 此时此刻,她的落泪是一种终于解放了的崩溃,脑海中的那根绷得紧紧的弦在见到温子笙的那一刻就“啪”的一声断开了,在晕过去之前,温夫人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十分轻松的微笑。 “娘亲——” 隐约听到她孩儿充满担忧的声音,但温夫人此刻心神已经彻底地放松下来了,于是数日以来一直绷得紧紧的精神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她安心地晕了过去,数日以来一直皱得紧紧的柳眉也舒展开了。 站在温夫人身侧的云清反应极快地接住温夫人软下去的身躯,抬头对满脸焦急奔下床来的温子笙说道:“少爷不用担心,夫人只是太累了而已,并没有大碍,这几日,夫人几乎都没合过眼。” 温子笙还是不放心,无奈身子刚大病初愈,一点力气也没有,想要将温夫人抱到床上都做不到,最后还是温夫人的贴身侍女将温夫人扶上床去的,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心疼地看着温夫人疲惫的表情,在内心责怪自己竟然让自己娘亲承受如此大的痛苦。 他可以想象的出来这两日他娘亲所受到的煎熬,只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疼得不得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娘亲露出像方才那种表情,向来都情绪内敛的温夫人,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立即红了眼眶,甚至还控制不住地当场落泪。 前世再加上这一世,他也只见过温夫人落过一次泪,那是他前世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嫁给斐君昊的时候。那时候他娘亲抱住他,无声无息地流着泪,眼里的情绪复杂到无法用言语表达。 在这一世刚醒过来时他就发过誓再不让他娘亲为了他的事情伤心流泪的,却不想因为这一次的事情让他娘亲承受了这样的担忧煎熬,虽然并非他本意,但也是他间接造成的。 轻叹了口气,他替温夫人盖好被子,便带着其他的人出去了。 外面的气温很低,从地面上的积雪可以看出,这两天曾经下过雪,屋内是放着火盆着,气温明显就比室外高。 温子笙之前是躺在床上的,身上便只穿了单衣,这会儿因为温夫人突然晕倒的事情,他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忙忙穿好了外衣便出去了,被外面的风一吹,才觉出室外的寒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云清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想进去给温子笙拿件衣服穿上,还没转身突然就看见他家少爷身上多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惊讶地一抬眼,就看见他家少爷旁边站了一名样貌十分平凡的少年,对方的手还没从他家少爷的身上离开,察觉到自己在看他,那眼神就淡淡地扫了自己一眼,随即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他家少爷身边了。 不只是云清惊讶,肩上突然多了的重量也让温子笙惊了一下,转头看去才发现是南宫夜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大氅,那大氅上还带着人体的温度,瞬间就将方才包围住自己的寒冷驱赶走了,他看着对方那单薄的衣物,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冷,还是你自己穿吧。” 南宫夜神色淡淡,抬手压在温子笙的肩上,虽没表示什么,但从他的反应来看却是不容置疑的,“你是病人。” 温子笙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再婆婆妈妈地推却,轻声道了谢,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心里不可谓不受触动,对于南宫夜的细心,他很意外,也很感动。 云清对南宫夜的印象可谓是好极了,先是从温子笙的信中知道被其所救,如今更是亲眼看见南宫夜对温子笙的细心照顾,于是看向南宫夜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感激的,对着南宫夜真诚道:“这段时间,谢谢您对我家少爷的照顾,对于公子的大恩大德,云清永记心中,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用到云清的,云清定当倾力相助!” 闻言,南宫夜才又抬头再次看向云清,淡淡的眼神仿佛在探究着什么一般,云清是第一次跟性子这么冷淡的人接触,被他冷淡的眼神看得一阵不自在,但好在对方很快移开了视线,紧抿的唇缓缓吐出两字:“不必。” 声音十分悦耳,但也十分清冷,听得云清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却已经收回视线,只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温子笙,那眼神,虽然还是一样淡淡,却透露着方才所没有的柔和。 云清还是有些愣怔,却听见温子笙开口道:“云清,这几日府中如何了?” “前两日派出了大部分的人出去寻找少爷的下落了,今日收到少爷在此消息,便将所有人都调了回去,只带了几个身手较好的人一起过来了。” 温子笙点点头,想起元宵节那日的混乱,“元宵节那日的黑衣人有查出他们的身份了么?” “还没有。”云清道,“不过圣上对元宵节那日的事情十分重视,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柳大人了,如今好像已经有些眉目了。” 闻言,温子笙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他想起了那日在他面前缠斗在一起的人,微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说道:“那日的黑衣人,若是我没有看错,他们所使用的武功路子好像没怎么见过……” 他也算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见过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所有,但也算见得挺多的,那日那群黑衣人所用的武功招数很诡异,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因此他心里其实是在怀疑那群黑衣人不是大卿国的人。 “祁国。”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带着一向的清冷,温子笙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忍不住又说了一遍:“那群黑衣人是祁国人。” 温子笙只疑惑了一下,马上又追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祁国人?你看出了他们的武功路子?” 南宫夜道:“祁国从去年开始一直在向江湖中人招安,那群黑衣人所用的武功,是祁国一个叫少阳派的武功招数。” 闻言,温子笙微微挑眉,试探性地问道:“你对这些似乎都很清楚?” 南宫夜转头看向旁边掉光了树叶的树干,上面已经积满了雪,细长的枝条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猜测下一刻是否就会被积雪给压断了掉落下来。 一看对方这样子温子笙就忍不住黑线,每次遇上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也真是够让人无语外加无奈的。 对于南宫夜这种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一律无视的态度,温子笙也算是习惯了,所以他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方才南宫夜所讲的话中。 如果南宫夜说的是正确的,那群黑衣人当真是祁国的人,又加上这段时间祁国一直在向江湖中人招安,不难想象得出,那群黑衣人是在替祁国朝廷做事,也许跟今年五月份的那场战事有所关联。 若当真是这样,那日的那名青年的身份又是何人?难道是朝廷隐藏在暗处的人手?那会不会跟南宫夜有关系呢? ☆、第50章 章 051 思及此,他忍不住抬眼看向南宫夜,随即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眼神专注,漆黑深邃的眸子映出自己的身影,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南宫夜没有回答他,只是再次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温子笙:“……” 难得看到他家少爷满脸无奈的样子,云清有些不厚道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遭到了他家少爷的白眼一个。平常时候总是见到他少爷一副稳重的大人模样,明明才十四岁,偏要装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此时这个表情才算是符合他年龄的活泼,多生动! 温夫人醒来时已经是傍晚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完全放下心来的原因,这一觉她睡得十分安心,傍晚醒来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一睁眼就看见温子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脸色仍旧是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总算让温夫人放心不少。 看见她醒来,温子笙忙凑到跟前去,轻声道:“娘亲,你醒了,饿了么?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我去让人端进来吧?” 温夫人一把抓住温子笙的手,正待转身出去的温子笙愕然回头,就看见温夫人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娘现在还不饿,笙儿,你过来这边坐下。” 温子笙没有任何迟疑地坐了过去,看着神情难掩喜悦的温夫人,轻声道:“娘亲,笙儿已经没事,这几日让您担心了,是笙儿不孝。” “没事就好。”温夫人不擅长讲那些温情的话语,此时翻来覆去也只会讲这一句话,不复冷淡的眼神上上下下地将温子笙打量了好几遍,知道确认温子笙的确是完完整整的,才真正地松了口气,“笙儿,你跟娘说说,这几日是怎么回事儿。” 温子笙不想让温夫人心里难受,但是看着温夫人那副执拗的样子,最终只得将事情始末全都说了一遍,在讲到自己受伤中了毒的时候只是一语带过,不过饶是这样,还是让温夫人听得一阵又一阵的心疼,不住地在心里庆幸着。 “救了你的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多亏了人家,等回府之后一定要好好答谢人家。” 温子笙道:“他叫南宫夜,娘亲说的是,笙儿知道的。” 温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温子笙的手又说了一些话,直到南宫夜忽然敲门进来,两人才中断了谈话,齐齐看向面无表情走过来的南宫夜。 南宫夜虽然沉默寡言,从那抿得紧紧的薄唇很难挖出一言半语的,但是面对温夫人这样的长辈时,却意外地温和有礼貌,先是对着无温夫人点头示意,然后才转过头去看着温子笙说道:“你该休息了。” 被他这么一说,温夫人终于注意到温子笙有些疲惫的脸色,方才情绪太激动了,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想到竟然还是一个外人过来提醒的,一时间温夫人忍不住有些自责,又加有些欣慰,没想到这个冷冷淡淡的公子对她孩儿会如此上心。 作为母亲,她自然是希望自家的孩儿能够得到大多数人喜爱的。 “南宫公子说得对,你伤势还未痊愈,是该多加休息。” 温子笙的确是感到有些疲惫,听到这话也不多加推脱,便站起来对温夫人说道:“娘亲,那笙儿先回房歇息了,您等会儿记得用晚膳。”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温子笙这才放心地离开,南宫夜对温夫人淡淡地点了头,便跟在温子笙的身后出去了,温夫人看着一前一后出去的两人,轻轻地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她不会去想那个南宫夜是否另有所图,为何如此凑巧救了她家笙儿,她只知道,是南宫夜救了她家笙儿,南宫夜是温子笙的救命恩人,也是相府的恩人! 况且,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南宫夜那人性子的确是十分冷淡,而且也不知道他来历如何,但是从他看着温子笙的眼神,她清晰地知道,这个人,对温子笙没有丝毫的恶意,那种打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关怀,是骗不了人的。 本来打算让温子笙马上跟她回府的,在相府中要什么都方便,对于养身体也比较有益,但当南宫夜提出温子笙身上的毒性还未完全清除干净,还需要继续服药,最好还是留在这里直到体内的毒性完全清除掉时,温夫人还是同意了。 毕竟温子笙肩膀上还受了伤,虽然路途不算遥远,但路上颠簸一点儿都不适合养伤,最好还是留在这里将伤养好了再启程。只要是为温子笙好的,温夫人都不会不同意的。只不过温子笙留下来的同时,她也要跟着留下来。 这座府邸虽然一看就是历史悠久的样子,但胜在够宽大,温子笙之前住的房间因为让给温夫人了,现在住的房间是让人临时收拾出来的,就在南宫夜住的院子里,两人的房间是面对着面的,只要打开门就可以看到彼此的房间,中间是一个不大的庭院,里面栽满了花草。 “这是?” 南宫夜一路跟在温子笙身后跟他回房间,两人在快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温子笙忽然停了下来,望着挂在走廊上那盏有些眼熟的琉璃灯,努力回想了一下,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明显,眼神忍不住在南宫夜跟琉璃灯之间来回转动着。 不怪乎他会惊讶的,灯谜会那天晚上因为柳婷他有注意到那艘大画舫上的琉璃灯,十分的典雅别致,跟眼前这一盏十分相似。 但他清楚地知道那晚的那盏琉璃灯已经被烧毁了,这一盏再如何相似,也不是那天的那一盏。 南宫夜也跟着停了下来,神情虽依旧是淡淡的,但温子笙却莫名地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丝的别扭,“你不是很喜欢么?” 声音淡淡的,眼神却是无比专注地望着他。南宫夜虽然说是已经十五岁了,但身量却不及才刚十四岁的温子笙,才堪堪到他的额头而已,于是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是微微仰着头的。 温子笙怔了好一会儿,恍然间便看见南宫夜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进自己的眼中,仿佛要透过自己的眼睛看进他的内心一般…… 一阵风拂过,传来“啪嗒”一声,一根积满了雪的枝条被压断了,纯白色的雪跟着枝条落了下来,跟地面上的积雪融为了一体,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 温子笙猛然回神,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在对方那样专注的眼神下,他竟然觉得有些心慌,迎着对方那坦荡荡的眼神,心跳忽然变得有些快的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勉强压下内心的慌乱,他的表情倒显得挺平静,只是问出来的问题却根本不是他想要问的,不过就是一句无心的话语,竟然让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怎么说自己也是活过两世的人,竟然这么轻易被一个少年扰乱了心思。 南宫夜却不知他内心那些心思,只坦白道:“那天晚上,我看你看了它好久。”顿了一下,仿佛有些懊恼般得轻蹙起眉头,“那盏已经被烧毁了,这盏是我让人重新做的,大概不是完全一样。”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些轻了下去,仿佛透着淡淡的忐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子笙,等待着他一如往常地露出那抹温和的微笑,他喜欢看他的微笑。 但是这一次,他等了许久,温子笙却还是一脸沉默地看着他,眼神虽然温和但神情却透着一丝深思,他沉默了好久,才又出声,问出的问题却是南宫夜始料未及的。 “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话音缓缓落下,南宫夜微微蹙起了眉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仿佛对他这个问题感到十分疑惑,良久良久,温子笙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眸,仿佛不愿意放过他眸中的任何意思情绪,但良久之后,南宫夜却是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在温子笙微微错愕的眼神下,直接离开了。 留下温子笙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那一瞬间萦绕在他心里的感受,错愕有,但更多的,还是失落以及后悔。 他知道,他刚才那句话可能已经伤到对方了,那种略带戒备的话语,直接就将对方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事情都当成了另有所图,南宫夜是沉默寡言,但是他并不是迟钝的人,定然是听明白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所以才会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人的吧? 或许南宫夜会将他当成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吧?人家好心帮了他,他竟然还怀疑对方另有所图。但是方才那一瞬间,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了斐君昊,那时候的斐君昊,也是突然这样没有任何原因地对他非常好,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示好中,感动到无以复加,直到完完全全陷了进去。 他害怕,害怕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前世轻信他人的教训,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导致了他如今的不安,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知道,原来他如今已经变得无法轻易地相信别人了。 斐君昊,原来他留给他的阴影,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第51章 章 052 那天晚上的谈话算是不欢而散,回到房间之后温子笙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有些低落,脑海中一直不停地回放着南宫夜离去时的背影,于是越是想心情就越是低落,越是低落就越是忍不住去想,如此恶性循环,一整晚下来,温子笙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体明明在抗议着疲惫,但是精神却是始终清醒着,一边留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只可惜无论他听得如何仔细,隔壁的房间始终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动静。 他有些沮丧地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子望着半敞开的窗户怔怔发呆。 方才的确是自己过分了吧?南宫夜明明是好心想让他开心,他却在质疑别人的用心,换做是他遇到这种事情也会生气的,明日早上还是去道歉吧? 下定决心之后,一直沉甸甸的心里仿佛瞬间松了一大口气一样,决心去道歉之后低落的心情总算是好点了,他重新躺到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天,总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却睡得不安稳,许多紊乱纷腾的画面不停地变换着,一会儿是斐君昊温柔的脸,一转脸却是眼神冰冷地盯着他,那种始终带点温柔的脸孔也变得冰冷异常,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将死的人一般,一会儿又是萧墨轩充满感激的笑容,但下一瞬间,那张带着感激笑容的脸却忽然变得扭曲疯狂,仿若恶鬼一般朝他扑过来—— 浑身一激灵,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瞬间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微弱的光亮从半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而方才那些让他痛恨恐惧的画面,全都是梦。 原来都是梦! 急促的呼吸终于缓缓平静下来,他抬头擦了擦脸,满手都是冷汗,长长地吁了口气。而此时,紧闭的房门忽然传来敲门声,随即有人推门而入,是这几日一直在照料他的侍女,正捧着面盆毛巾走进来。 看见温子笙已经醒来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将东西放到床头边的木架,恭恭敬敬问道:“公子是要起来了么?” 温子笙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那侍女动作很快,在温子笙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已经拿过一旁的外衣披在温子笙的身上了,“天气冷,主子吩咐过,公子伤势还未痊愈,要注意保暖。” 温子笙顿了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主子起了么?” “回公子的话,主子已经起了,正在院子里练剑呢。” “嗯。” 温子笙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既然昨晚上已经决定要向对方道歉了,那就早点过去吧,于是在洗涮好之后,连早膳都还没用,直接就往院子里去,果然在院子里看见正在舞剑的南宫夜,白皙修长的手握住剑柄,干净明亮得可以当镜子用的剑身折射出冷冷的光芒,舞动间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不说招式的攻击力,单单是这样看着,都觉得是一种十分养眼的感觉。 温子笙没有马上过去,而是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对方练完,但南宫夜也没让他多等,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收回来了,挽了一个剑花之后手腕微微用力,寒气逼人的剑半点不错地对着挂在树上的剑柄飞去,分毫不差地穿了进去。 温子笙看着南宫夜的眼神充满了惊叹,从之前的几次接触中他就知道南宫夜的武功不错,但没想到对方的剑术好像也是十分了得的样子,不仅如此,连医术都懂,于是忍不住有些疑问,究竟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他还在赞叹的同时,南宫夜已经朝他走了过来,那张十分平凡的脸上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只是一直到他在温子笙面前站定了,还是一直紧抿着唇不说话,莫名让温子笙觉得对方是在闹别扭,用这种方式在抗议着他质疑他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就有些好笑,看着对方也觉得虽然是这样面无表情,却意外地可爱,于是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在看见对方因为他的这个微笑而微蹙眉头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南宫夜原本是微微皱着眉头,这样的表情虽然浅淡,但是出现在他的脸上已经够让人无比惊讶了,从跟在温子笙身后过来的侍女脸上那震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一二,而接下来南宫夜的眉头倒是不皱了,黑眸却是紧紧地盯着温子笙,仿佛是在无声地问他在笑什么。 轻轻地咳了一声,温子笙微笑着轻声道:“昨晚的灯笼呢?我方才经过走廊的时候已经不在那里了,是被你移到别处了么?” 南宫夜微微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但温子笙还读懂了他那一眼的意思,是在无声地控诉他昨晚的质疑,便忍不住好笑,外表再淡定能干,有时候还是会像小孩子一样吧? “我是特地为了昨晚的事情过来跟你道歉的。”他的声音很轻,低低缓缓的,听在耳朵里莫名地舒服,“对不起,我不该辜负你的一片好心,是我错了。” 南宫夜微微一顿,视线看向别处,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道:“我让人收起来了,你若还喜欢,便再拿出来罢。”语气虽淡,温子笙却眼尖地发现对方的耳垂染上了淡淡的可疑的粉色。 浓浓的笑意在他的眼眸中晕开,他没有想到,日后被大卿国传成了神一般的人物,竟然也会有如此可爱羞涩的一面,竟然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不好意思到脸红。 “我很喜欢,谢谢你。” 微风轻轻拂过,吹落了一树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那一瞬间,温子笙清楚地看见,对面站立的少年嘴角那浅淡的微笑,几乎细不可察的弧度,却让少年的表情霎时间柔和了下来。 一直到许久许久以后,他都还清晰地记得那个浅淡的微笑。 ☆、第52章 章 053 在南宫夜的精心照料之下,温子笙的伤势好得很快,不消数日,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对此,温夫人十分欣慰,就是脸色还是一直有些苍白,而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也因为这次受伤而消减了下去。 温子笙伤势一好点,温夫人便提出要回府了,在这里虽然也被照料得很好,但毕竟不是自己府邸,总归还是有些不方便。 对此,南宫倒是没再反对了,在温夫人提出要离开的时候也很干脆地点头表示知道,在温子笙离开的前一日,送了温子笙一瓶药丸。 精致的药瓶触手温凉,温子笙抬头望向面前沉默不发一语的南宫夜,疑惑问道:“这是?” 南宫夜道:“一日一次,一次一颗,连续十日。”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你的身子太虚。” 温子笙顿时哭笑不得,虽然知道对方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是被这样直白地指出自己的身子虚实在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忽然想到一点,他笑得有些坏坏的,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十分明显的揶揄,“说起来,你医术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长高点呢?”这几日他有意无意地试探了一下,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此时南宫夜刚满十五周岁。 温子笙自己的身量比起同龄人来说已经算是有点跟不上的了,柳渊比他小了一岁,但已经超过他了,而南宫夜比他还大了一岁,身量竟然还比不过温子笙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温子笙才会将他错认为十一二岁的少年,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已经十五周岁了。 因为实在是,太颠覆了呀!他到现在还在怀疑,南宫夜是怎么长到前世那样的身量的?他明明记得长大之后的南宫夜身形虽然不算壮硕,但也是颀长挺拔的。 视线将南宫夜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遍,才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你比我还大了一岁呢。” 岂料南宫夜却根本不在意的样子,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眼神略带无奈,像是正在纵容看着一个正在使坏的小孩子一样,最后倒是弄得温子笙有些郁闷了。 “还有好一会儿才到,笙儿要不要睡一会儿?”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温子笙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就看见温夫人正看着自己,毫不掩饰眼中的关切。 温子笙道:“娘,笙儿不累。”这一次受伤好像是将温夫人吓坏了,从前倒是很少看见温夫人这样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关切的眼神,“娘无需太过担心,笙儿已经好多了。” “嗯。”温夫人这才点点头,但还是不怎么放心的样子,虽然看着书,但隔一会儿就要看一看温子笙,温子笙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打醒十二分精神。 马车咕噜噜地向前行驶着,此时还在郊外,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温子笙掀开马车的窗帘,相似的景色被不停地抛到后面,那座他住了数日的府邸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了,远远望去,也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下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那么一个沉默的存在了,此时忽然间要分开,心中似乎涌入了满满的不舍。 雪色占满了整个视线,温子笙本来是看着那一片雪色发着呆的,被温夫人叫回了神,“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呢?这样盯着雪景看,很容易伤到眼睛的,若是得了雪盲症就难办了。” 温子笙这才笑了笑,收回视线,轻笑道:“也没看什么,就是觉得这景色挺美罢了。”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除了被温夫人逼着吃各种补身体的药膳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唯一较为振奋人心的就是温相爷那边的进展十分顺利,斐君琛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因为有了温子笙提供的名单,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完成得更是顺利,比起前世算是少走了许多弯路。 捷报已经送到皇上的手中了,在得知勾结邑人的官员竟然多达接近十人之多时,皇上几乎是雷霆大怒,立即下令按照情节严重处以刑罚,牵头的官员被满门抄斩,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剩下的官员根据具体情况一一处以惩罚。 从数日前收到温相爷寄回来的信中可得知,暗中调查勾结邑人的官员这件事情定然是已经差不多尘埃落定了,这也意味着,温相爷等人已经差不多要启程回来了。 而此时边疆那边的情况已是大好,因为勾结敌人的官员一一落马之后,先前大卿国一直被压制着的局势瞬间就被扭转过来,虽然战事一时半会还是结束不了,但至少已经改变了一直处于劣势的情况了。 从边疆传来的一条又一条的好消息让圣上龙颜大悦,也让大卿国的人民无比振奋,仿若已经提前看见了大卿国的将军凯旋归来的场景了。 温子笙却不似他人那样乐观,因为他是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的。他清楚地记得,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大卿国将会在跟邑人的战事中大获全胜,邑人会被完全赶出大卿国的边境,失去的城池也会一一收复回来,且邑人受到的伤亡会让邑人短时间内无法再对大卿国做出任何的进攻。 但是在邑人退出大卿国边境之后没多久,祁国就趁机来攻打大卿国了。而因为跟邑人这长达四月之久的战事,大卿国已是元气大伤,对上有备而来的祁国自然是处于劣势。 再加上这次攻打大卿国的祁国将领是素有战神之称的祁国二皇子,对方是从来未打过败战的战神,一时之间,本就元气大伤的大卿国再次陷入危机中,这一次的危机比起之前邑人攻打的那次绝对大得多! 即便知道最后大卿国因为有南宫夜最终是转危为安了,但是在这之前对于边境人民所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避免的,而碍于种种原因,他就算提前知道事情发展,也不可能提前告知皇上好让皇上提前做好防范措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朝着他所知道的那样发展下去。 时间就在众人欢喜温子笙担忧中往前推进,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恍然回神才发现时间过得有多快,分明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气息中,一眨眼竟然已经到四月份了,温相爷等人已于数日前回京复命了。 三皇子斐君琛实现了他对温子笙的承诺,温相爷的确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跟温子笙知道的那样,在回来的途中一行人当真遇到了刺客,直接冲着温相爷去的,但因为斐君琛早有准备,刺客一出现就被拿下了,一经审问才知道刺客是那些通番卖国官员之一的后代,也被一同押回京了。 此番前往边境的众人圆满完成了任务,自然是被皇上论功行赏了一番,特别是三皇子,不仅被大大地奖赏了一番,从皇上的言行来看,那是对三皇子斐君琛更加地看重了,一时之间朝中对于三皇子是各种巴结讨好,几乎称得上是风头无二了。 原本站在五皇子斐君昊这边的大臣有一些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虽然明面上并没有表示什么,但是从那已经不那么热络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每日下了朝,斐君琛几乎都是被众官员拥簇着离去的,跟身边空落落的斐君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斐君琛那群人热热闹闹离去的身影,走在后头的斐君昊垂在身侧的手捏出了青筋。 面无表情地回到府中,下人们一看他们主子的脸色纷纷避之唯恐不及,能不出现在他们主子面前他们都尽量不出现了,就怕一不小心当了个出气筒,前日那个因为打翻了茶杯而被杖责五十赶出府中的例子还历历在目,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五皇子府一时之间充满了低气压。 书房里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阵子,站在门口的下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眼角余光从门口飘见房内满地的狼藉,大概就知道他们的主子此刻心情又是非常的不佳。 “你们都下去吧。”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守在门口的下人抬头一看,便看见一名穿着黑衣的青年站在他们的面前,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纷纷逃难般地下去了,有一名下人在离去之前迟疑了一下,提醒般地低声说了一句:“秦管家,三爷心情似乎不太好。” 被称为秦管家的青年脚步顿了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抬脚走了进去,此时斐君昊已经发泄完了,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桌后面,周围一地的狼藉,看见青年进来,斐君昊也只是抬头眼神阴郁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青年看了看斐君昊,又看了看房间内那一地的狼藉,随手捡起了脚边的砚台,缓缓走了过去,将砚台放在书桌上,才开口道:“是谁惹到爷了?” 斐君昊没有反应,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脸色愈加阴沉了。 青年也不介意,视线在斐君昊阴沉的脸上停留了一下,这才淡淡道:“一直跟你强调过,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是在自己府中,殊不知还有隔墙有耳,爷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人抓住把柄了?” 斐君昊冷笑一声,终于抬头看向青年,只是脸色实在是有些吓人,“秦天,本皇子此刻没心情听你教训!” 被唤作的秦天的青年似乎已经十分习惯他的脾性了,脸上表情也没怎么变化,倒是微微笑了一下,道:“不过就是一群墙头草,也值得爷如此动怒?” 斐君昊声音阴沉道:“就算是墙头草,那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墙头草,按照这样的形式下去,只怕当真是让斐君琛给如意了。” 秦天道:“此时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不过就是立了个小功,爷还有大把机会,最要紧的是要沉得住气,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闻言,斐君昊心中一动,“听你的意思,你可是有了应对的法子?” 秦天笑了笑,故弄玄虚道:“总归爷放心下来,沉住气就行,接下来怎么样,秦天自有妙计!” 斐君昊皱了下眉,“讲明白。”秦天什么都好,锦囊妙计那是信手沾来,唯一让他觉得不满意的就是总喜欢故弄玄虚! “自古功过相抵,当功大于过时,错误可以被忽略,但若是过大于功了,那就另当别论了。”秦天深知斐君昊已经有些不耐了,便也不再故作神秘了,“既然对方立了功,那咱们想办法让他犯下错误,不就抵过先前的功劳了?” 抬头看见斐君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秦天便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便再接再厉道:“即便三皇子有所防备不会犯错,那咱们就想个办法,给他制造一个大错又如何?” 斐君昊蹙眉沉吟片刻,“你可有何主意?” 秦天挑眉反问道:“当今圣上最忌讳什么?” 斐君昊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兄弟自相残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起方才秦天提醒的隔墙有耳,特地压低了声音说的。 话音刚落,便看见秦天露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意,缓缓道:“此番大概要委屈一下爷了。” 而与此同时,那被斐君昊恨得牙痒痒的斐君琛却出现在相府中。 对于三皇子登门造访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够让人深思了,但对方登门造访的理由竟然是为了探望前段时间落水差点殒命的相府公子就更让人深思了。 此时此刻,众人不由得又想到了数月前三皇子赠玉于相府公子的这个事情,虽然最后三皇子是跟将军府的二千金订了亲,但从如今这个形式来看,不得不让人觉得三皇子与相府公子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有些微妙。 当然,众人如何猜测,跟温子笙并没有多大关系,他也并不关心,他只苦恼着,眼下这情况要如何应付过去。 从他决定给出那份名单开始,他就知道斐君琛不会再轻易打消疑虑的了,之前的江南土匪事件本来已经开始让斐君琛对他有所怀疑了,而这一次的名单事件,则更是加深了他的怀疑。 “此次查出来通番卖国的官员的名字,跟你给我的那份名单是一个不差。” 斐君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少年,接近半年的时间没见了,少年几乎没怎么变化,如玉石般精致的面容上一如既往地带着他熟悉的温和神情,在听见他的话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却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本皇子一个解释么?”他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温子笙知道,对方既然已经亲自上门来了,定然是不问出个结果是不会罢休的,这点从对方一进来就遣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他们两人独处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不过好在对于这样的情况,温子笙是有预想过的,他知道当他说过的事情一一成真的时候,以斐君琛的性子,一定会过来问个清楚的。 ☆、第53章 章 054 周围的人早就已经让斐君琛遣开了,此刻亭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早晨刚下过雪,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雪,一脚踩下去就是深深的一个脚印,方才两人一路从室内走过来,两排脚印从温子笙的房间一路延伸到亭子外面。 温子笙将视线从那两排脚印上收回来,抬头望向对面站着的斐君琛,毫无意外地撞上对方直视过来的视线,分明是带着温柔的,但却莫名地让人生生感到一股压迫,或许这就是身为皇家子弟与生俱来的气势。 可惜,这对温子笙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前世跟在斐君昊身边的那几年早已经让他对这种气势免疫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装作有些迷惘地说道:“若是子笙跟三皇子说,子笙曾做过一个梦,之前子笙告诉三皇子的那些事情,全都是梦里发生过的事情,三皇子会相信么?”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神恰到好处地落在斐君琛的脸上,那是一种有些茫然又有些疑惑的眼神。 斐君琛轻蹙了下眉,明显带着探究的眼神凝视着温子笙,却不说话,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隐隐闪烁着什么。 而此时温子笙又微微地笑了一下,带着淡淡的自嘲,抬眼直视斐君琛,苦笑道:“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三皇子大概不会相信吧?”若有似无地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低声继续道:“若不是因为亲身经历,听到这种事情,子笙也是无法相信的,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斐君琛还是不说话,似乎正在心里衡量着他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而温子笙也不指望着对方会一下子接受他的说词,反正他只需要有个借口可以逃过这一关就可以了,再不济,稍微迷惑一下对方也是好的。 “但是,不管三皇子信亦或是不信,这就是事实,子笙绝无说谎!”前世种种,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又何曾不是梦一场?他不过是刚巧因为那梦而知道了一些事情罢了。 许久许久,斐君琛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温子笙站在他对面,也仅能面前听清而已。 “子笙又是如何确定,你梦里的那些事情都将会成真?” 温子笙道:“在此之前子笙梦里的事情都一一成真了,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子笙不敢保证一定会实现,但是子笙不敢拿父亲的安危做赌注,在三皇子跟父亲出发之前,子笙也做了一个梦,梦里父亲被刺客所伤,虽然无生命安危,但却落了个终生腿脚伤痛的下场,子笙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才胆敢冒着各种猜疑向三皇子禀明此事!”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斐君琛,意料之中地看见对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后,才继续说道:“事实证明,子笙梦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三皇子在回来的路上也的确遇到了刺客不是?而且那刺客还是冲着我父亲去的,对吧?” 此话一出,斐君琛心中大震,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但几乎没有人知道那刺客是专程冲着温相爷的,鉴于种种原因,也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因此这件事情除了他父皇之外,他并没有向其他人提及过,眼前的少年又是如何得知的? 但即便如此,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单单只是这样还无法完全消除他心中所有的猜疑,他眯了眯眼,缓缓道:“既然如此,子笙又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温相爷,反而告知本皇子呢?” 温子笙从善如流道:“父亲向来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最为不屑,若是告知父亲,只会让父亲感到好笑便再无其他用处了。” “子笙的意思就是,本皇子就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三皇子恕罪,子笙并无这个意思。”温子笙惶恐道:“只不过是因为子笙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若是要子笙眼睁睁看着父亲陷入危难之中,那是绝不可能的,因此才会求助于三皇子。” 斐君琛道:“说到帮助,倒是子笙提供的名单帮助了本皇子甚多。”若不是温子笙提供的那份名单,他的任务绝不可能完成得如此顺利。 温子笙低头道:“这是子笙的荣幸。” 斐君琛沉吟了片刻,“若子笙的梦境当真如此神奇,能否告知本皇子,接下去将会发生的事情呢?” “回三皇子的话,子笙最多也只能梦见数个月之后的事情,至于再往后的,便是无能为力了,事实上,若不是因为此事关乎子笙父亲的安危,子笙也不会将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说出去,到目前为止,三皇子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那句“三皇子是第一个知道的”莫名地取悦了斐君琛,眯眼看向少年,对方那副认真的表情不似作伪,沉吟了须臾,他忽然一笑,别有深意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子笙应当知道今日会发生的事情了?也知道今日本皇子会过来?” “子笙并不知道。”他低着头,避开了对方那带着深意的眼神,中规中矩道:“前面子笙已经说过了,只有一些比较重大或者是比较特别的事情,子笙才会提前知道,至于日常大部分的事情,子笙是一概不知。” “是么?”斐君琛叹息着说道,仿佛感到有些遗憾一样,说道:“若是这样,子笙大概便是不知道本皇子此刻想做什么了!” 闻言,温子笙抬起头,略带疑惑地望住斐君琛,却不料一抬头就近距离地看见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他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斐君琛在方才讲话的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朝他走了过来,此时此刻两人的距离连一步之遥都没有,近到几乎是仿佛会碰到对方似的。 不可否认的温子笙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斐君琛的动作比他更快,就在温子笙往后退开的同时,他的手已经揽住温子笙的腰肢,稍微一用力往前一带,于是下一瞬间温子笙就整个人跌入了他的怀里。 还未待他站稳,斐君琛已经低下头来,凑到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机,声音低沉而暧昧,“从一开始,本皇子就想这样做了!” 半年多的时间未见,他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他对眼前这个少年是想念的,直到方才一见面,才仿若忽然间明白了一般,这半年多以来,他想起少年的次数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一开始只以为是因为少年身上的那种神秘感,也或许一开始的确是因为少年身上的神秘感,可是一直到此时此刻,少年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原先对少年的那股好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变化。 至于变成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也没想过要去弄清楚,他只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就仿佛方才一见面他就想着想要拥少年入怀,他不去想为何想要这样做,他只需要确定自己想要这样做,于是就做了。 少年纤细的身子拥在怀里的感觉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好到让他这个向来排斥跟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一丁点儿的排斥都没有感觉到,反而是想着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只可惜,怀中的少年并不配合。 温子笙只在一开始吃惊不小,很快就回过神来,微皱起眉头不着痕迹地偏过脑袋,避开了斐君琛吹拂在他耳边的热气,声音呆板道:“请三皇子自重!”他也不挣扎,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力气,若是斐君琛不愿放人,就算挣扎了只是徒劳。 斐君琛轻轻笑了起来,紧贴着他的胸膛微微震动了几下,低沉的声音近在耳边,“本皇子喜欢子笙,想要表达一下对子笙的欢喜,不能么?况且——”他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吹拂在温子笙的耳际,陌生的气息让他一阵不适。 “——子笙与本皇子同为男子,拥抱一下又如何呢?” 温子笙:“……” 斐君琛这话分明就是在耍赖,虽然这样说好像也没错,但是谁都知道,大卿国男子也是可成亲,即便是两个男子,也是需要避嫌的,除非双方皆是只喜欢女子的,或者是都已经跟女子成婚了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还是说,子笙排斥本皇子的亲近?” 他这话不是在明知故问么?饶是温子笙也忍不住心中郁闷,这个问题只需要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答案了吧?哪里还需要问出来?更何况,他堂堂一个男子,竟然被另外一个男子抱在怀里,若是被人看见了要让他以何种颜面示人?即便是两个有婚约在身的男子,也断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此种亲密之事。 在大卿国,男子虽可跟男子成婚,但比起女子来说还是有诸多限制的,也没有与女子的那样宽容,若是一男一女大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众人看见了只会笑道一句“真恩爱”。 但若是两个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子,是会被众人嗤笑的,在大卿国人民眼中,男子与男子在外面如此亲密,那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如此双重标准,却从来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因为民风已定,长久以来的这种想法早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改变也是改变不了的。 温子笙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挣扎,一直都乖乖地呆在斐君琛的怀里,但是他由始至终一直都木着一张脸,仿佛已经将自己的灵魂与身体驱离开来,说话的声音也是毫无起伏的:“还请三皇子莫要做出此种会让人误会的举动。” 斐君琛却似乎很喜欢看他这幅想要挣扎又不敢挣扎的样子,眼里笑意更深,“本皇子倒是很好奇,子笙说的误会,又是什么样的误会呢?” 如此逗弄少年,让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感到愉悦,看着少年年明明脸色微红,却硬是要木着一张脸做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来,他就觉得有趣至极。这种奇怪的心情,他才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恶趣味。 温子笙木着脸抬头望天,内心深深感到无奈。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前世的时候斐君琛明明对他丁点儿兴趣都没有的,这一世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三番五次地调戏他,这种样子,应该算是调戏了吧? 他印象中的三皇子,明明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高深莫测的人物,而眼前这个全身上下无一不透着流氓气息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表示有些忧伤。 斐君琛眼中含笑地望着温子笙,在温子笙内心不知道第几次无语的时候,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还不等他完全收回手,温子笙已经从善如流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方才还密不可分的两人瞬间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可想而知,温子笙退开的那一步是有多大了。 他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被人抱在怀里! “三皇子以后还是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一恢复自由,温子笙马上就提出警告,“子笙是男子,虽然年幼,但并不喜欢被人当成女子般对待!”被人这样抱在怀里,不就是女子一般的对待么? ☆、第54章 章 055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7节 对于温子笙一本正经的话,斐君琛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却不回应他那话,慢悠悠地扯开了话题:“下个月初,本皇子将会举办一场茶会,子笙也过来吧。” 温子笙想也不想地回道:“子笙在此谢过三皇子的美意,但——” 他推脱的借口还没说话,斐君琛已经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便好,本皇子很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温子笙:“……” 他忍不住皱眉,这种被人罔顾意愿的感觉真是非常差劲,但是斐君琛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真正的意愿,因为他想要他参加,所以他就必须得参加! 总有一种对方其实是隐藏得很深的无赖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斐君琛离开很久之后还一直非常明显,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跟斐君琛有其他任何的牵扯。 但因为种种原因,他却不得不依靠对方的帮助,在往后的日子里,也许还有需要用到斐君琛的时候。 而且他也知道今天关于斐君琛提出来的疑问他虽然给出了解释,对方似乎也没有多纠结的样子,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清楚,他的那一套说词,并不能完全取信对方。 斐君琛心里还是对他有着怀疑,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他的这种怀疑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而今斐君琛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多加纠缠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控制住自己吧。 想到这一点,他就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他是重生过来的,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多了一世的记忆,甚至未来的走势如何他都一清二楚,但是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对于未来的走势,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出改变。 就连想要让他父亲避开危险,也只能仰仗斐君琛的帮助,这种无能为力的无力感,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能了解。 如今当今圣上还年轻力壮的,皇子间的斗争也只敢在地底下进行,明面上还是一本和气,真正白热化起来是在三年之后。 三年之后当今圣上会突然患上一种急病,虽然最终治好了,但向来强壮的身体却被这一场急病给拖垮了,一年不如一年,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皇子间的斗争开始真正浮出水面,圣上眼睁睁看着,却已经没有能力去阻止了,在他生病的那半年里,身边的人几乎已经被收买了。 他想改变前世的这种局面!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变这种局面,他不想再卷入皇子之间的斗争,如果按照前世那样的发展,两年之后也是他十六岁的时候,斐君昊开始利用各种理由来接近他,在然后取得他的信任之后,进而在他答应了他的提亲之后更是向圣上求下赐婚。 他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一世,他绝对不可能再陷入斐君昊的温情陷阱之中,他一定要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之前,将这种可能性扼杀于摇篮之中! 想得太过入神了,就连云清走过来都没有发现,直到云清出声叫了他一声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怎么了?” 云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帖子递给他,“这是三皇子府的人送过来的,说是下个月初茶会的邀请函。” 红色镶金边的请帖看上去很精致,上面用漂亮的瘦金体字体写着“子笙亲启”四个字,也不知道是谁的字迹,温子笙有些郁闷地接了过来,动作还真是快,才刚离开没多久,连请帖都给送过来了。 “少爷,三皇子过来找你是因为什么事情呀?”这话云清已经在心里憋了好久了,从三皇子出现在相府指名要找温子笙开始,他就开始纳闷了,明明他家少爷说过他跟三皇子并不熟悉的,但为何三皇子却三番两次地表现出对他家少爷的亲昵呢?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前不久关于他家少爷跟三皇子的谣传,转念一想,不由得吃了一惊,难道说并不是他家少爷喜欢三皇子,而是刚好反过来,是三皇子喜欢他家少爷?但若是这样,为何三皇子又要跟将军府的二千金定亲?难道是因为他家少爷是男子? 看着云清那副纠结的表情,温子笙不用问就知道对方脑袋里此刻在想些什么了,忍不住无奈出声解释道:“云清,我跟三皇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句解释的话语实在是有些无力,从云清那看过来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对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温子笙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摇摇头道:“算了。” 就算跟云清解释清楚了,外面的人该误会的还是一样会误会,倒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清者自清。 其实真正要说起来,这种会让人误会的假象还是斐君琛故意做出来的,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避讳。虽然他不太清楚斐君琛真正的用意,但时刻保持警醒,跟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总归是没错的。 云清忽然想到一事,道:“对了,少爷,南宫公子方才过来找你了。” 温子笙讶异道:“南宫夜过来了?他此刻在哪?” 也难怪他感到吃惊,上次他落水受伤是南宫夜救了他,在他府里养了好几天的伤,等他伤势痊愈回府之后两人就比较少见面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半个多月前,而且还是因为南宫夜特地过来给他送药,这段时间南宫夜似乎很忙,那次过来也只是待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云清答道:“方才少爷在跟三皇子见面,云清便自作主张将南宫公子带到少爷的院子里候着了,但是没想到少爷跟三皇子谈了这么久,在来这里之前云清到院子里去时已经不见南宫公子了,估计是有急事走了吧?” 这段时间南宫夜才过来了两三次,而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的,云清已经习惯了,于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猜测道:“是不是南宫公子上次给少爷的药丸快吃完了,南宫公子还是过来给少爷送药的?” 温子笙纳闷地摇头,“他上次送来的药丸还剩下半瓶。”若是按照南宫夜以前的做法,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找他的,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了,天色微微有些暗,要是再过多一会儿,夜幕也就要降临了,想要在这时候出去找南宫夜也不太可能,于是只能迫不得已放弃了这个想法。 “明天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出去一趟吧。”温子笙道。 云清了然问道:“少爷这是要去找南宫少爷么?” “嗯。”温子笙微微颔首,“他这个时候来找我,定然是因为有什么事情。” “那也是。”云清附和着道,“那需要跟老爷说一声么?” 温相爷数日前已经回来了,也大致听温夫人说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了南宫夜在元宵节那日救了落水受伤的温子笙这件事情了。 当时温相爷就表示过要亲自跟南宫夜表示谢意,这会儿若是他家少爷要过去找南宫夜的话,正好可以跟温相爷一起过去。 “再看吧。”温子笙道,“明日爹爹是否有空都还是个未知数。” 温子笙这样一说,云清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了。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温子笙本来已经决定第二日要过去找南宫夜的,却不料想,当天夜里,南宫夜就出现在他面前了,当时温子笙刚好服下南宫夜给的药丸,随即便准备睡觉了,一转身,便看见顶着一张平凡面具的南宫夜站在他的身后,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如炬般的目光直直盯视在他脸上。 温子笙微微一惊,随即便笑了开来,惊喜道:“本来还打算着明日过去找你的,没想到你这会儿就来了。”说完,忽然抬头望了望窗外黑色的天空,打趣道:“好像大多数见面,都是你半夜潜入我的房间呢!” 也亏得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年岁尚且年幼,若不然,不就像是深夜相会的小情侣么? 南宫夜已经习惯温子笙时不时对他的打趣了,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伸手将一个比平时大上两倍的瓶子扔了过去,温子笙一惊之下,已经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不斜不歪,刚刚好被他接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比平时至少重了两倍的分量。 “这是?”他掂了掂手中的瓶子,挑高了眉头,询问般地看着南宫夜。 南宫夜简洁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短期内应该都不在,瓶子的药三天服一颗。” 南宫夜刚讲完,温子笙忽然就明白过来。这个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如果他没有猜错,南宫夜应该是已经提前接到要前往边疆的消息,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祁国已经开始对大卿国发起攻势了。 前期祁国的攻势还不算太猛烈,除了边疆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因此大卿国上下还沉浸在战胜邑人的喜庆气氛中,但朝廷的话肯定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而且算算时间,距离祁国大肆进攻也没多少时间了。 前世时南宫夜是在五月份出发的,那时候大卿国边境已经沦陷了好几座城池了,这样看来,朝廷收到的关于边境的消息定然是不容乐观的,相信再过多不久,皇上就会下令任命南宫夜为此次战事的主将! 而他果然没有猜错,南宫夜这次过来找他的确是有事情,他是过来跟他道别的! 南宫夜只说他要离开,但具体要去哪里并没有明说,温子笙也不问,只是心中忽然有些不舍,明知故问道:“你要离开很久么?” 南宫夜微微摇头,“具体时间不清楚,但估计不会很快。” “所以你才准备了比平时多好几倍的药丸么?”温子笙微笑着说道,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瓶子,“你上次给我的药丸还剩下很多呢!” “有备无患。” 温子笙忍不住笑,大概是因为自娘胎带来的,他的身子向来比别人虚弱,天气稍微一转凉,他都很容易生病。 但自从上次落水被南宫夜救了之后,对方就一直坚持让他服药,一开始是一天一颗,如今已经变成三天一颗,药效有多显著他不知道,但他的身子变化是非常明显的,别的不说,单单是畏寒这一点,已经比从前好了很多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对待他的健康比他自己还要重视。 南宫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温子笙带笑的视线,却忽然想到下午无意中看见的情景,于是直接便将在心里憋了一下午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跟斐君琛的关系很好?” 闻言温子笙一愣,一时之间没怎么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什么?” 南宫夜沉默了好久,微微皱着的眉头显示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好,温子笙倒是觉得有些稀奇了,很难得能见到他这么外露得这么明显得情绪,不由得又重新问了一遍:“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呢?是因为听了外面的传言么?” ☆、第55章 章 056 他想了又想,也觉得对方应该是听了外面的谣言之后才会有这种想法,刚想开口跟他解释,却不料南宫夜忽然转过头来,深邃的黑眸带着十分认真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外面的传言我从不信,但我看见他抱着你!” 温子笙一怔。 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南宫夜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不快,又继续说道:“师傅曾经说过,只有关系特别好的人,才会那么亲密地抱在一起!”一般关系不好的人,是不会那么亲密地靠在一起的! 温子笙终于弄明白他的逻辑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那是怎样?”当看见南宫夜用这样一种平静无波的表情做出这种不依不饶的追问举动时,温子笙当下只感到一阵好笑,很少能够看见南宫夜情绪如此外露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你真的误会了,事情绝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跟三皇子——”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顿了一下,因为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词语来形容他跟三皇子之间的关系。 却不料他这一会儿的迟疑看在南宫夜的眼里就成了默认,瞬间,周围的气氛仿佛凝住了一般,明明南宫夜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就是可以感受到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不满。 南宫夜从来没有想过为何在看见温子笙跟其他那么亲密的时候会感到不高兴,但他就是非常非常不快,再也不希望看见温子笙跟别人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 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或者是对一件东西产生这么强烈的独占欲,这是第一次,温子笙是第一个让他产生这种变化的人,但他没有想过要深究其中的原因,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却意外地让他不觉得排斥。 温子笙就算再粗心大意也能发觉南宫夜心情的不快了,更何况他一点儿都不粗心大意,忙解释道:“南宫夜,我跟三皇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甚至我跟他连朋友都称不上。”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跟对方有所交集罢了。 闻言,温子笙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好像缓和了一点,只是南宫夜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他,冷不丁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们下午要抱在一起?”他还是纠结着在这个,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关系特别的好才会有这样的肢体接触。 温子笙有些哭笑不得,“这么说,你下午有到亭子里找我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那下午你突然离开,就是因为看到我跟三皇子么?” 南宫夜抿唇不言,完全就是一副默认的样子。 温子笙道:“那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我的本意。” 努力地解释着想要让南宫夜不再误会的温子笙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如果是其他人误会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解释,但偏偏他此刻就在努力地解释着,潜意识里他非常不希望南宫夜对他有所误会。 他斟酌着用词,“总之,事情就是我跟三皇子其实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这样的解释其实是有些苍白无力的,但是碍于他跟三皇子之间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跟南宫夜解释,只能暗自祈祷南宫夜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而事实上,南宫夜真的不再追问下去了,见温子笙极力想要撇清他跟斐君琛之间的关系,南宫夜心中的那点不快早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温子笙,黑眸微微闪烁了一下,温子笙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如此踌躇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被他这么一问,南宫夜反倒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上前一步,用向来十分冷淡的声线说道:“我要抱你!” 温子笙:“……” 他还没做出反应,南宫夜已经将他的沉默当成默认了,伸出双手从温子笙的腰间穿过,牢牢地抱住温子笙,因为身量的原因,明明是打算像下午看见的那样将南宫夜揽入怀里,最后却变成了自己靠在他的怀里,这种认知让南宫夜稍微郁闷了一下。 少年柔软的身子靠了上来,比常人略低一点的体温,有些凉凉的感觉,但感觉却是意外地好。 他低下头,便看见南宫夜微微皱起眉的样子,一副郁闷非常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温子笙忍不住笑了,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回抱住对方。 此时此刻在他心里,他只是将南宫夜当成了一个正在撒娇的少年,大概是因为分离在即,饶是南宫夜那样冷淡的性子,也会产生不舍这种思绪,从而变得更加粘人了吧? 虽然日后这个少年会变得十分厉害,厉害到足够让所有人都对他仰望。但在这一时刻,南宫夜给他的感觉,只是一个同样会因为分离而伤感的平常人。 从记事以来,南宫夜从来没有跟人有过这么近的距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产生想要靠近某人的冲动,而出乎意料,这样紧紧相贴的肢体接触意外地并不会让他感到排斥,相反还让他感到十分舒服,他甚至都不想松开手了。 难怪他师傅那么喜欢抱人。 他恍然大悟地想着,当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想了想,他忽然抬头,黑眸直直地盯着温子笙的眼睛,直言道:“你以后只能跟我这么亲密。” 闻言,温子笙顿时哭笑不得,这段时间的接触以来,他已经很了解南宫夜了,也不知道南宫夜的师傅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教导他的,虽然南宫夜比他还大了一岁,但是实际上南宫夜的思想却是十分纯粹的。 很多人情世故他一概不懂,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跟别人相处,很多事情都只是凭着直觉来判断,对于不喜欢的人,他甚至连看一眼都嫌麻烦,直接就忽视过去了。而对于他看得顺眼的人,就会将所有他觉得好的东西全都送给对方。 温子笙不止一次庆幸,还好他是属于让南宫夜看得顺眼的那一类里的。 腰上忽然一紧,温子笙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就看见南宫夜微皱着眉头略带不满地看着他,“为何不回答?” 他刚刚走神了一会儿,没有及时回答南宫夜的话,这才引起了南宫夜的不满。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他也不是一个会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说起来,除了斐君琛这个不按理出牌的人跟他近距离接触过之外,就只有南宫夜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迟疑地看了南宫夜一眼,他也是活过两世的人,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人,对于南宫夜莫名地黏他这件事情,他心里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对方喜欢他,关乎情爱的喜欢。 毕竟南宫夜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自己的好,但是每次当他有这种怀疑的时候,在看见对方眼眸中那纯粹的眼神后总会烟消云散。 大概是他多想了吧。 南宫夜生长的环境应该跟很多人都不一样,即便已经十五岁了,但实际上他比起柳渊还要单纯得多,估计就只是因为第一次的时候自己救了他的原因,才让他这么依赖自己的吧。 手上的触感十分好,南宫夜有一种不想松手的感觉,但最后他还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因为他还有事情没讲,“我没那么快回来,如果有事情找我,直接将信送到我府里,会有人送到我手里的。” 温子笙点头,“好。” 南宫夜看着他,“这段时间让凌青跟着你吧。”凌青就是之前温子笙醒来时见过的那名青年。 温子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为何不带上凌青?”他记得前世凌青是一直跟在南宫夜身边的,是他的得力助手,帮他解决了很多事情的。 南宫夜看了他一眼,“他跟在你身边可以保护你。” 他想起上次元宵节的时候,虽然温子笙的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着,但那些人都比不上他亲自安排过来的凌青,因为在那场意外中温子笙受伤了,若不是当时他一直跟在他后面,温子笙差点就丧命湖中了,这样的事情,不能让它再次发生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排他信得过的人跟在他身边。 听到南宫夜这样说,心中不感动那是骗人的,温子笙重活一世,要说让他最高兴的,除了一切还有机会挽救尽量避免悲剧之外,便是认识了南宫夜这件事情了。 “谢谢。”他不敢说十分了解南宫夜,但也知道南宫夜是一个下了决定之后就几乎不会动摇的人,谁也不可能说服得了他,与其做徒劳的拒绝,还不如直接接受了。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天色也不早了,南宫夜便打算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忽然又伸手抱了抱温子笙,随即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子笙站在原地看着南宫夜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身上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微凉的触感,却意外地柔软。 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如果是按照前世的发展,今年的年底南宫夜就能回来了,但是他不知道南宫夜是否会一回来就来找他,也许到那个时候,南宫夜已经将他忘记了也说不定。 ☆、第56章 章 057 他有些惆怅地想着,低下头望着手中的药瓶,比之前的药瓶重了快两倍的分量,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他不由得会心一笑,不管以后他是否会记得自己,这会儿南宫夜对他的好,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 过了数日,一派祥和的帝京忽然再次传来边境告急的消息,消息来得又急又猛,才刚传来祁国入侵的消息,很快又传来祁国已经攻占了大卿国好几座城池的消息,一时之间,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而不出温子笙所料,果然传来当今圣上册封南宫夜为对战祁国的主将,跟前世的发展一样,朝廷上下除了温相爷以及温相爷一派的官员之外,全都提出反对的意见,但最终当今圣上还是力排众议,执意册封南宫夜为对战祁国的主将。 圣旨在第一时间就送到南宫夜的府中,领旨之后南宫夜被下令即日出发,浩浩荡荡的一条队伍,从帝京的城门蜿蜒而出,当天帝京的百姓分立两旁,目送着史上最年轻的的将军出城,但大多数人的心中却是绝望的。 他们几乎都以为,他们的皇上,大概是太平日子过多了,导致人也糊涂了,竟然派出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迎战素有“战神”之称的祁国二皇子,要不就是他们的皇上已经绝望了索性做出这种自暴自弃的决策出来,因此他们都断定,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大卿国也许就真的会被祁国侵占了。 几乎没有人对此是抱着乐观的想法的,除了温子笙。 “真没想到南宫公子的来头这么大呀!” 温子笙从书本中抬起头,就看见正在收拾东西的云清一脸感慨的样子,呆愣愣的好像还有些回不了神的样子。 “是挺大的。”他随声附和道。 云清一听,更是来劲了,“以前看着南宫公子就觉得他不像是普通人,但真的没想到直接就被封大将军了,少爷,南宫公子之前是不是有跟你透露过呀?” 温子笙笑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没有,我比你还晚知道这个事情。” 云清点点头,又偷偷瞄了温子笙一眼,见他表情没什么不对劲的,才小小声地嘀咕道:“之前看少爷跟南宫公子的关系好像挺好的。”便以为他应该多少有跟他家少爷提起过的。 看他那副小声嘀咕的样子,温子笙都有些被他逗笑了,“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 云清眨了眨眼,索性放下手上的东西,朝温子笙走过去,“少爷,为何你对这个事情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一样呢?” 温子笙道:“为何要惊讶呢?帝京这个地方藏龙卧虎的,最不缺的不就是大人物么?” “话是这么说……”云清沉吟了一下,“但是南宫公子看起来还那么小,真的能带兵打仗么?”不仅外面的人对此很怀疑,其实云清也是抱着很怀疑的心态的。 “不会跑着跑着就从马上摔下来吧?”说着,云清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好像南宫夜的身量都还没马匹高大吧? 温子笙道:“这是陛下的决定,定然有陛下的考量的,我们又何必想那么多呢?”他对云清的怀疑一点儿都不惊讶,这个时候大概整个大卿国上下都对这个决定抱着一种悲观的看法吧? 这不怪他们,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怎样,他也同样会有所怀疑,毕竟将大卿国举国百姓的安危都托付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的确是太过冒险了。 就他知道的,整个朝廷中支持陛下这个决定的人就只有他父亲了。而想到这一点时,他心里也忍不住有些疑惑,如果说他支持陛下是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知道最终的结果,那么他父亲呢? 他父亲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支持陛下的决定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他父亲都是义无反顾地支持陛下做出的这个决定。他曾经有想过是不是因为他父亲对陛下的忠诚原因,但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是那样,他父亲对陛下虽然忠心,但绝对不至于愚忠,不可能会做出这种弃全国百姓安危语不顾的举措出来。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他父亲,同样相信南宫夜,对南宫夜的实力抱着百分之百的信任! 若当真是这样,那他父亲大概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接触过南宫夜了。但在前世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甚至一直到最后他都没看到一点端倪。 他父亲为何要隐瞒跟南宫夜的相识呢?他第一次遇见受伤的南宫夜,还将受伤的南宫夜带回府里休养了好几日,为何他父亲一点儿都没有表露出认识南宫夜的样子呢?他父亲跟南宫夜又是什么关系呢? 越想疑云越多,在前世的时候究竟有多少事情是他毫不知情的? “少爷、少爷……” 温子笙回过神来,云清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少爷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连他在旁边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过来。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细想,一旦真的想得深入了,就会牵扯出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温子笙此刻就有了这种苦恼,他总觉得他父亲在前世的时候就瞒了他一些事情,或许是为了他好,也或许只是牵扯到皇室的一些隐秘,但毫无疑问,他父亲绝对是有事情瞒着他的,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此时,门口有人在敲门,须臾之后,就听见有侍女的声音传了进来,“少爷,老爷让您到大厅一趟,堂小姐回府了。” 田婉心? 温子笙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自从田婉心嫁给孙谦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田婉心的名字,外面也没怎么听见田婉心的消息,不过偶尔听柳婷提起过一两次,似乎田婉心婚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他前世的记忆里孙谦对田婉心一直都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 但这一世却不知为何,竟然一反常态,成亲没多久,孙谦对田婉心的热情就好像一下子降了下来,又开始恢复那种寻花问柳的日子了,经常有人看见他出入青楼小倌馆等场所。 他纳闷过,难道是因为孙谦在前世的时候一直对田婉心处于一种求而不得的状态,所以得不到的总是最好,而一旦真的得到之后就开始弃如敝履了? 但不管如何,这一世田婉心嫁得一点儿都不幸福是真的。 等温子笙来到大厅时,田婉心正垂首抹泪,向来带着温柔笑意的美丽面容此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湿漉漉的眼睛满含忧愁与委屈,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跟以往那副光彩照人的模样真是大相捷径。 温子笙心里大吃了一惊,脚步不由得也顿了一下,从田婉心的样子来看,她这幅神态绝不可能是在演戏,她那样子,是在真的委屈的,看样子,外界的传闻果然不虚。 而此刻温相爷绷紧了一张脸,一直听着田婉心在哭诉她婚后的生活有多不幸、有多痛苦,铁青的脸色昭示着他内心的愤怒。 他心里考量了一下,随即掩去内心的想法,出声提醒在场的人他的到来。 温相爷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温夫人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来,而田婉心同样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还含着泪水,很快又低下头抹眼泪了,小小声地啜泣着,瘦弱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绝对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标准模样。 “爹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故作一脸不解的样子,看看田婉心,又看看他父亲,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脸的迷惘。 温相爷长长地叹息一声,却还是什么都没讲。 而田婉心终于沉不住气了,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噗通”一下就跪到地上去了,“舅父,求你一定要为婉心做主呀,这样的日子,婉心真的过不下去了,舅父,婉心真的好难过呀……” 她这么一跪,在场众人瞬间就变了脸色,温相爷一下子皱紧了眉头,而温夫人已经快速上前要去将她扶起来,但田婉心却一点儿都不配合,执意要跪着,温夫人没辙,只能放开手,皱眉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虽然她也是同情田婉心的遭遇,但事实上,这样的结果,不正是她自找的么? 而温子笙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田婉心,视线从她的手臂移到她的脸上,略有苍白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但是方才他无意中从她手臂上看到的痕迹,绝对不是他眼花了。 田婉心的手臂上,有被人打的淤青的痕迹。 虽然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但他相信,那绝对不是他的错觉。田婉心的肌肤很白,于是那种青紫色的痕迹在她的身上就会变得很明显,那么大的范围,显然也不可能是夫妻房事所造成的。 那么,是谁打了田婉心? 答案呼之欲出,但是温子笙有些难以置信,即便这一世的孙谦不再像前世那样对田婉心言听计从,但也不至于虐待田婉心吧? 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听说过孙谦有虐待家眷的癖好,前世对柳婷也只是冷暴力而已,何至于要对田婉心暴力? ☆、第57章 章 058 难道是田婉心做了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这才招来了孙谦的暴力?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那边忽然就听见田婉心一下子激动起来的声音,只见她一下子甩开温夫人的手,跪着爬到温相爷的面前,声音夹杂着哭腔,“舅父,难道您当真如此狠心,不再理会婉心了么?” 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田婉心也的确有让人将她捧在手心里的资本,一举一动皆可以牵动人心,基本上只要是男子看到她如此楚楚可怜,再硬的心肠都会变成软下来。 以往哪里需要她做出这样的姿态,一旦她脸上稍微露出点委屈的神态,温相爷都会马上依了她,想方设法都会满足她的要求,可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何,不管田婉心说什么做什么,他始终都是紧绷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 “舅父——” “够了!” 温相爷猛地重重拍了一下椅子上的把手,低声喝出的声音无比眼里,他看着瞬间被吓得止住哭声的田婉心,痛声道:“你自己做什么,你心里清楚,婉心,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田婉心从不曾见过温相爷对她这样严厉,一下子几乎有些被吓傻了,连哭都忘记了,只知道傻傻地望着温相爷,呐呐地说道:“舅、舅父,你在说什么?婉心听不太懂……” “是不是真的听不懂,你自己心里明白,婉心,舅父不想说你太多,也不想说得太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现在的局面,你难道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反省过么?” 闻言,田婉心眼泪也不流了,抿了抿唇,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但却垂下了脸一眼不发,嘴微微颤抖了起来,“舅父——”只喊了一声,接下来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站在一旁观看的温子笙忍不住疑惑地微皱起眉头,心里的疑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看温相爷跟温夫人两人的反应,好像田婉心如今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的,而且他们两人对田婉心落得这个下场的原因似乎也是一清二楚的。 但为何他一点儿都不知情呢?究竟田婉心做了什么事情? 看温相爷跟温夫人的反应,田婉心终于知道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告状了,她已经晚了一步了,想到这里,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但却很快被掩藏起来了。 她抬起头,无声地留着眼泪,哀戚凄婉地说道:“舅父,你只听孙谦一面之词就将婉心给完全否定了么?婉心是您一直看到大的,难道婉心的为人舅父还不清楚么?” 闻言,温相爷的脸色稍霁,但还是铁青着脸,冷声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若单单只是孙谦的一面之词,他怎么可能会不加求证就选择相信?他就是因为经过求证发现真的确有其事,才真正对田婉心感到失望! 而此时听见田婉心这样说,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事情真的不像是他所知道的那样,也许真的是他冤枉了田婉心,他多么希望真的是这样! 田婉心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随即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舅父,婉心在这里跟您发誓,事情真的不是你听说的那样,婉心也是受害者。” 温相爷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田婉心低声抽泣了几声,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一般,眼神变得痛苦难堪,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收住啜泣的声音,低声说道:“在那件事情上,婉心也是受害者,婉心是被人陷害的,当时婉心记得明明是孙谦,却不知为何一觉醒来,竟会变成、变成——”说着这里,似乎十分难以启齿一般,她重复了好几遍才终于将剩下的话语说完,“——变成了孙宇!” 温相爷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婉心,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温相爷在此之前已经去查证过,孙谦跟他讲的田婉心跟他兄长孙宇有染的事情是真的! 但是孙谦却没有说明事情的始末,他只知道田婉心跟孙宇被孙谦抓奸在床,孙谦当场气得砸烂了整间屋子,而碍于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因,这件事情被孙府压了下去,但是从此之后孙谦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从一个疼爱娘子的好丈夫,变成了一个流连花丛的风流子弟。 而他尽管痛心,却无法去责备孙谦任何话,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来说,孙谦是绝对的受害者! 可是如果事情是像田婉心说的这样,田婉心也是受害者的话,那他就当真错怪了田婉心,同样身为受害者,他作为她的舅父,必须要替她讨回公道才行! 而这边的温子笙在听完田婉心的话之后,也瞬间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原来是田婉心跟孙宇的奸情被孙谦发现了! 怪不得孙谦竟会对她采用暴力,饶是任何一个男子,发现自己的妻子对自己不忠都是绝对咽不下那口气的,更何况自己的妻子出轨的对象竟然还是处处压在自己上面的谪兄! 而更让温子笙无语的是,被发现了奸情的田婉心竟然还有脸上温府来求助!她难道真的以为所有人都是笨蛋,会傻到完全受她愚弄么? 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看着田婉心的眼神鄙夷一闪而过。 还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田婉心在还没嫁给孙谦的时候就已经跟孙宇勾搭上了,如今为了摆脱这种窘况,她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谎话,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将这谎话圆过去! 丝毫不知道温子笙内心想法的田婉心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忍不住痛哭出声了,几乎哭得喘不过气来,为了不让大家起疑,温子笙只好跟温夫人一起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安慰道:“堂姐,你先别哭了,有话好好讲,若是在孙府受了委屈,爹爹一定会帮你出头的!” 田婉心用力地抓住温子笙的手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温相爷终究还是不忍心,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放缓了脸色,叹息道:“事情如何,你详细说一遍。” 田婉心抽泣了几声,刚想开口,门外却忽然传来侍女的声音,“老爷,堂姑爷来了。” 侍女的声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舅父,小婿不请自来,请见谅!”听到这道声音的同时,田婉心神情一变,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温子笙了然地瞟了她一眼,这才将视线投到缓步走进来的青年身上。 短短数月不见,孙谦的变化真的挺大!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吊儿郎当样,脸上总是带着风流的笑容,典型的就是纨绔子弟的样子,但如今的孙谦,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容,却绝对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如今的孙谦,他的眼神带着阴霾,虽然是笑着的,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看向田婉心的眼神也不再是温子笙记忆中的温柔深情,而是一丝淡淡的厌恶及愤怒。 那是被彻底的背叛过之后幡然醒悟般的眼神! 而说句实话,此时此刻的孙谦,看上去不仅不一样了,仿佛整个人由内到外都有了变化,若是知道了田婉心的变化可以让他产生这样的变化,温子笙倒是觉得挺值得的! 顶着众人各异的视线,孙谦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视线只在一开始在田婉心身上停留了一下之外,就再也没看过她了,径自走到温相爷面前,拱手行礼,礼貌道:“小婿见过舅、舅母,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还请见谅!” 温相爷看着他,心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此人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但面上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淡淡说道:“贤婿无须多礼。” 孙谦直起身,笑了笑,这才将视线落到站在温夫人身旁的田婉心身上,田婉心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想起了眼前这人疯狂起来的样子,脸色变了变,但想到此刻是在温府,她底气也足了些。 “小婿是今日回府之后才听说婉心来探望舅父了,婉心也真是的,想舅父了为何不跟为夫说一声呢?”后面那句话是对着田婉心说的,他看着田婉心,嘴角甚至是带笑的,但田婉心却下意识地感觉到身上各处都开始疼起来了。 无意识地朝温夫人身后缩了缩,田婉心咬紧下唇,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有想到孙谦竟然来得这么快,快到她什么话都还来不及讲。 温相爷看不下去了,平着声音道:“孙谦,事情究竟是如何,此刻你跟婉心两人也在,就一起来说个明白吧!” 岂料,孙谦听到这话后只是笑了笑,却完全拒绝谈话,只避开话题道:“舅父,小婿今日过来是要带婉心回去的。” “孙谦……” “舅父——”孙谦还没等他说完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也冷了下来,“——舅父,小婿不是笨蛋,被蒙骗了那么久已经够了,如今这个女人再说什么,小婿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小婿也奉劝舅父一句话,有些人,长了一副甜美的外表,却是有着一颗比蛇蝎还毒的心肠!” 说到最后,他猛地看向田婉心,眼神中透露出刺骨的寒意。 ☆、第58章 章 059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瞬间都变了脸色,田婉心更是瞬间脸色惨白。 孙谦话中的恨意太过明显,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的样子,而他看着田婉心的眼神也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田婉心甚至一开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都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见状,孙谦也只是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看着田婉心的眼神愈加的鄙夷。 原先还因为田婉心的话而有些动摇的温相爷是何等的精明,一看两人这样的反应,对于事情真相如何心中已经有数了,而想到田婉心竟然还想着用谎话来糊弄自己为她出头,脸色不由得更加铁青了。 田婉心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究竟是为何原因竟然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曾经在得知田婉心在还未嫁人就跟孙谦做出那种苟且之事时,就已经对她感到失望了,却没想到,在嫁了人之后竟然还不安分,竟然跟孙谦的兄长孙宇扯上了关系! 想到田婉心的所作所为,温相爷只感到无比痛心及失望! 但是要他当真完全不理会田婉心的死活,那也不能的,他答应了田婉心的母亲会好好照顾田婉心,不管田婉心做了何等错事,总归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贤婿,婉心做出此等错事,舅父责无旁贷,是舅父没有教导好她,婉心既然已经嫁入孙府,要如何处置,全凭贤婿决定……” “不,舅父——”温相爷话还未说话,田婉心已经失控喊出了声,她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轻微颤抖着,完全无法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舅父,你不能不管婉心,你要帮帮婉心,舅父,求您了,舅父——” 她的声音凄厉无比,从来都是以端庄形象示人的田婉心会如此失态,想必是当真是被逼到绝境了,只要一想到孙谦那副疯狂的样子,她是真的怕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待她那样温柔细致的孙谦,有朝一日翻脸起来竟会是如此的恐怖! 可惜她的叫声如何凄厉,顶多也只能让温相爷心中难受,该说的话他还是会说,该做的事情也一定不会不做,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田婉心,声音无比严厉,喝道:“住嘴!” 田婉心被他一喝,吓得立即闭上了嘴,一时之间大厅里安静得吓人。 田婉心的眼中已经满是绝望了,她从温相爷决绝的眼神中已经看出来了,温相爷是真的不打算帮助她了,没有了温相爷的帮助,她是断无可能离开孙府的,难道她真的要一辈子都在孙谦的阴影下过活么? 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能! 谁都没有看见她的眼中闪过的那抹恶毒怨恨,她低垂着头,极度的怨恨竟然渐渐战胜了之前对孙谦的恐惧,耳边听见温相爷对着孙谦说道:“——舅父只希望贤婿可以看在舅父的脸上,对婉心网开一面。” 温相爷是知道田婉心的所作所为对一个男子来说是有多么无法容忍的,所以当他对着孙谦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心中是无比羞愤的,也是完全没有底气,就算孙谦不答应他绝对不会怪孙谦。 只是心中是清楚这样的,他却还是不能真的完全不管田婉心的死活,按照大卿国的律法,处置不守妇道的妇人向来是残忍至极的,而像这种大户人家发生这种事情时,往往都会被秘密地处置掉,然后对外宣称急病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总之,不守妇道的女子一经发现,基本是没有活命的可能性的。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田婉心真的去死,只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请求。 果然,孙谦听完他说的话,脸上的嘲讽是愈加浓厚了,轻哼了一声,讽刺道:“舅父提出的要求,小婿又岂敢不从?” 他的声音里满是嘲讽,温相爷却是打从心里松了口气,听孙谦话中的意思,虽然痛恨田婉心,但似乎并没有取田婉心性命的样子,不管怎么样,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相比起来,被他讽刺几句就不算什么了。 田婉心却全然不是这样想的,孙谦此时答应放她一马,也不过是为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折磨她,她是见识过孙谦发起疯来的样子的,那样的孙谦,她绝对不愿意再见一次的! 心中闪过冷笑一声,下一刻她却抬起头,看着温相爷,声音凄婉,“舅父,事到如今,婉心也没脸见人了,您的养育之恩,婉心只有来世再报答了!” 说完,竟是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柱子,周围众人一时不察,竟然真的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柱子。 “婉心——”温相爷惊叫一声,待要伸手去拦已是来不及,田婉心整个人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了。 温夫人反应是最快的,在田婉心跌倒地上的时候,她已经上前蹲下去一把将田婉心抱入怀里,“快点叫大夫!”温夫人失控地叫了起来,现场霎时间混乱了起来,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只除了孙谦,他一直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几欲昏迷的田婉心,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 心中却只剩下无限荒凉。 他曾经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竟然会将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蛇蝎女子视若珍宝? 倒在温夫人怀中的田婉心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只是额上满是鲜血,一眼看过去有些吓人,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但是当她看见温相爷脸上露出的心疼时,她知道,她赢了。 苦肉计是老套,但是对付温相爷却是绝对是有用! 田婉心被送回她出嫁前住的房间,温相爷跟温夫人紧跟着过去了,温子笙落后几步,回头看见孙谦也缓缓地跟了上来,毫不意外地看见他那满是讥讽的表情。 温子笙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心中暗道,看来孙谦只是外表轻浮了点,实际上并不是个愚蠢的人,在深爱着田婉心的时候还能看清田婉心的为人。不过也有可能是田婉心太小看了他,以至于有恃无恐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孙谦缓缓看向温子笙,以为他是在替田婉心出头,微微挑了眉,漫不经心道:“怎么?你是打算替你那好姐姐讨回公道么?” 此时温相爷跟温夫人不在,温子笙也用不着继续表演姐弟情深的戏码,淡淡道:“这是那么大人的事情,子笙不过一个小孩子,插不上嘴。”一句话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也让孙谦对他多看了两眼。 对于温子笙,因为没怎么接触,就只有在提亲以及婚礼上见过几次,所以一直以来他对温子笙的印象都只是停留在田婉心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堂弟这一层,只是此刻,他却对温子笙有些刮目相看了。 淡定沉着,冷静到可以说是冷酷。 这是在他对温子笙的第二个印象,跟他的年龄很不相符的气质,从他的眼神里他看得出来,少年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田婉心的死活。 他想起从前田婉心偶尔在他面前提到温子笙时,话语中隐含的不屑一顾及厌恶,那时候被感情冲昏头脑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有有何不对劲,如今再一回想,若田婉心当真如她表现出来的纯洁高贵,又如何会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贬低自己的堂弟? 更何况—— 他不由得又看了温子笙一眼,这样的人物,当真跟田婉心口中那个愚蠢懦弱的人是同一个么?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田婉心的房间,温相爷跟温夫人都围在田婉心的床边,面上的担忧绝对不是装得出来的,对孙谦跟温子笙的到来并没有多大的表示。 孙谦看了一眼进了房间之后完全变了副表情的温子笙,愕然了一下,此时此刻的温子笙,哪还是方才那副漠不关心的神情?微皱的眉头明明白白地表露着担忧与关怀,但他只是愕然了一下,看到温相爷跟温夫人的紧张程度,他自以为明白了。 肯定是因为因为什么原因,温子笙看穿了田婉心的为人,但是又因为他的父母还被田婉心的伪善蒙蔽了,他便只能装作不知情了。 孙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看向温子笙的眼神不由得便带上了些许习惺惺相惜的感觉。不过他虽然是胡乱猜测的,倒是让他猜中了十之。 活多一世的温子笙不就是已经看穿了田婉心的为人么? 孙谦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田婉心,她正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晕过去了还是又在演戏,他撇了撇唇,视线转到田婉心额上的伤口。 额头上的伤口并不是很深,因为撞得不是很用力,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看上去有些吓人罢了。这是孙谦早就知道的,那样的力度,不过就是为了博得温相爷的同情罢了,他早就看穿了。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给田婉心的伤口做了处理,又给她详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得出只是皮外伤的结论,温相爷跟温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而田婉心也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醒了过来,躺在床榻上看着温相爷跟温夫人,眸中带泪,好不楚楚可怜的样子。 “舅父、舅母……” 孙谦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满意地看见田婉心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他也不拐弯抹角了,对着温相爷道:“舅父,既然婉心已经没事了,那小婿也就带她回府了。” 温相爷道:“如今婉心受了伤,不妨让她先在温府中休养几日,等他日伤好了再回孙府吧?” 孙谦拒绝道:“舅父方才也听到了,大夫已经说过了,婉心的伤只是皮外伤而已,不影响行走,若婉心觉得无法自己行走,小婿可用八人大轿将她抬回府!”声音虽温和,话中的意思却是十分坚决的。 温相爷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道:“婉心在温府受了伤,若是就这样回去,定然会被人说闲话。” 躺在床榻上的田婉心低垂着眼睑,遮住了眼中的得意,她就知道这一步棋下对了,温相爷绝对抵抗不了她的苦肉计。 孙谦勾起唇角,却是冷笑,“舅父的意思,是打算介入小婿的家事么?” 温相爷自知己方无理,缓下脸色,解释道:“还请贤婿体谅一下舅父为人长辈的心情。” “那舅父为何又不体谅一下小婿的心情?”孙谦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了下去,正待继续说下去,却不料被温子笙打断了,“爹爹,堂姐夫,子笙有话想讲。” ☆、第59章 章 060 温子笙一出声,成功就夺走了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成为焦点的温子笙却不见一丝紧张,态度从容地上前一步,说道:“爹爹,堂姐夫说得有理,既然堂姐只是皮外伤,再留下来那便是十分不妥的。” 闻言,温相爷微皱起眉头,对温子笙的说的话很是不解,也有些不悦,但温子笙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因为他知道,绝对不能让田婉心留下来,留下来一天就多一天的变数,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将他父母给洗脑了。 以他父母对田婉心的疼爱程度,这种可能性绝对不小,而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他必须要让孙谦将田婉心带回去! “爹爹,就算是为了堂姐的名誉着想,也断不能让堂姐夫独自一人回去的。” 温子笙这话并不是乱说的,大卿国向来有这种传统,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想要回娘家必须要取得夫家的同意,且需要有夫家的人陪同一起回娘家,如今田婉心在没有夫家的人陪同的情况回来已经是十分不合情理了。 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不仅对田婉心的名誉造成影响,也会给人造成一种温府不懂礼仪的负面印象。当然,温子笙知道他父亲是不在乎这些,而且如今的田婉心,又哪里还有何名誉可言? 不过现在他如此直白地将这话讲出来,多少还是能起到一点儿作用的,温相爷不可能完全不顾虑到这些,也算是给温相爷一点惊醒,田婉心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要是再添多一条不懂礼仪不识大体,那当真是再没脸见人了。 果然,温相爷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好看,深深地看了温子笙一眼,终于是什么话都没再说了,算是默许了孙谦的做法了。 从温子笙说他有话要讲时田婉心内心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当她听见温子笙说的话时,她就知道她的预感事正确的,她一直看着温相爷,在看到温相爷的反应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惊慌地叫了起来,“舅父,你不要听子笙的,婉心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 见温相爷还是沉默着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终于冷静不下去了,激动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情绪失控地对温子笙喊道:“子笙,你为何要这样对堂姐?你这是要眼睁睁看着堂姐去死么?子笙,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 她的情绪显然已经失控,如此失态的举动从来就不是田婉心做得出来的,由此可以想象的出来,她此时是有多么地害怕回去孙府。 想到这里,温子笙在心里冷冷一笑。 她越是害怕,那他便越是要让她回去孙府!也该是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温子笙走到床榻边上,看着田婉心伤心道:“堂姐,你我情如亲姐弟,子笙向来都以堂姐为豪,正因为如此,子笙不能再看着堂姐错下去,堂姐跟堂姐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子笙并不清楚,可子笙会观察,从方才的样子看来,想必定是堂姐做了什么错事吧?”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眼里满是难过,“既然是堂姐你做错了,如今堂姐夫亲自过来接堂姐回去,想必是已经既往不咎了,堂姐只要服个软,堂姐夫定然不会再生你气的了,堂姐夫,你说对吧?” 最后那句话他是看着孙谦问的,孙谦一直冷眼看着,忽然听见温子笙对自己说话,稍微愣了一下,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冷冷看了田婉心一眼,随即转过头对着温子笙微微一笑,温和道:“当然。” 温子笙开心道:“你看,堂姐,堂姐夫已经说了不生你气了。” 从他的脸上展现出来的是由衷的喜悦,谁也看不出他的心内此刻正带着幸灾乐祸的冷笑,孙谦方才虽然只是看了田婉心一眼,但不巧已经被他看了个正着,看孙谦的反应,也便知道田婉心回去之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8节 他只装作没看见,上扬的嘴角带着清清楚楚的高兴,不过是演戏罢了,谁不会呢? 而田婉心几乎已经快要被吓傻了,被孙谦刚刚看她的那一眼,她的眼神就如同看见恶鬼一样充满了恐惧,可偏偏温相爷跟温夫人却都因为角度的原因并没有看见,在看见孙谦露出那样温和的表情之后,都以为孙谦真的打算再给田婉心一个机会。 温相爷心里虽然觉得有一丝怪异,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并不愿细想。 田婉心眼睁睁看着温相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终于绝望了,她恨恨地看向温子笙,充满了恨意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将温子笙剖皮拆骨,被恨意扭曲狰狞的面容哪还有以往的半丝甜美? 温子笙,我决不饶你!决不饶你! 温子笙眼神平静地迎视田婉心那怨恨恶毒的眼神,他知道,今日之后,无论如何他跟田婉心的梁子算是真正结下来了,以田婉心的为人,定然不会放过他的,不过那又有何可怕的?如今田婉心哪还有什么能力来报复?她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一点儿都不后悔,像田婉心这种处心积虑为达目的不惜陷害他人的人,他自然是要尽快除掉的,更不用说他是清楚知道田婉心会在未来陷害温府的,只有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提前将田婉心除掉,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最后的结果,田婉心还是被孙谦带回去了。在离开之前,是温子笙送他们出去的,田婉心寒着一张脸被侍女扶上马车,孙谦落后几步跟温子笙走在一起,在上马车之前,孙谦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多谢!” 温子笙面色不变,抬起头时只看见孙谦上马车的背影。帘子缓缓放了下来,车夫轻喝一声,精致华贵的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咕噜噜地在雪地上留下两条清晰的痕迹。 在门口静静地站了片刻,温子笙才回去,在经过大厅的时候,不出意料地看见正坐在里面的温相爷,看样子显然是在等他的,他脚步没有迟疑,直接走了进去。 “爹爹——” 温相爷只看着他,直等到温子笙走到他面前站定时才低声问了出口:“为何要这样做?” 对于温相爷的问题温子笙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甚至是早有预料,因此他的反应很是镇定,“子笙以为,爹爹是明白子笙的用意的。” 闻言,温相爷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呃?” 温子笙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堂姐既然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自然要有会被人知道的心理准备。” 温相爷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的样子,俊美的脸上渐渐露出几丝几缕的伤感,“为父真不明白,婉心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温子笙道:“兴许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我们并没有看清她罢了。” 温子笙的话让温相爷怔了怔,须臾,才无声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实在算不上开心,倒是无奈多一些,“笙儿倒是比为父看得清。” “不过是因为爹爹比子笙投入的感情多。” 就算是精明了一辈子的温相爷,难免也会有时候感情用事。恰巧,自幼失去双亲的田婉心便是温相爷的感情用事,因为同情自己的侄女失去了父母的疼爱,他不自觉地用双倍的疼爱去弥补她,却不曾想过,有些人,是否值得他去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到,即便隐约察觉到田婉心的虚伪及伪善,也不愿深入去想,最后却遭到田婉心这条毒蛇的反噬。 这一世,有他温子笙在,绝不可能再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温相爷沉默半响,“……你说得对。” 温子笙轻吁了口气,微笑道:“子笙以为爹爹会怪子笙呢。” “也许你是对的,一味的宠溺并不好,希望经过这次的教训,婉心能够痛改前非。” ——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心里叫嚣这样的话,但是温子笙的脸上还是露出淡淡的笑意,道:“也许会这样也说不定。” 温相爷欣慰地看着温子笙,几乎用一种全新的眼神在看着他,“笙儿,你真的长大了。”为人处世淡定稳重,较之以前的确是成熟了不少。 温子笙微微一笑,眼神飘得有些远,只淡淡道:“人总是要成长的。”在经过了那样的惨痛教训之后,他又岂能再任性愚蠢下去? 犹带稚气的俊秀面容莫名透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只是稍纵即逝,速度快到让温相爷以为是错觉,他怔了怔,再看去时,哪里还有什么悲哀? “爹爹,怎么了?”温子笙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何突然这样看着子笙?” 温相爷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微微摇头,“没什么。” 田婉心被孙谦带回孙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而且孙谦也不再涉足那些风花雪月的场所了。 听到这些消息之后温相爷总算是真正放下心来,想着孙谦也许是真的爱田婉心入骨,已经原谅田婉心了,只要田婉心以后安分下来,从此便能相安无事了。 他又如何能想到,田婉心如今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没错,孙谦如今的确是不再涉足那些风花雪月的地方了,那是因为他现在的兴趣已经转移到折磨田婉心上去了,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折磨田婉心,看着田婉心痛苦的表情,那能让他感到无比痛快。 现在田婉心几乎是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恐惧的表情,好几次都已经被心中的恐惧折磨到晕过去了,再这样下去,田婉心估计就离疯了不远了。 听着竹青平板的声音汇报着查到的关于田婉心的消息,温子笙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关于这件事情,最让他在意的,是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的孙宇,按照前世孙宇对田婉心的在乎程度,孙宇绝不该是这样的表现,仿佛一点儿都不在乎田婉心的死活一样。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沉默了片刻,他挥了挥手,示意竹青下去继续跟踪这件事情。 竹青行了一礼,安静地转身离开。 温子笙看着竹青离开的背影,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竹青是南宫夜留下来保护他的人,估计是南宫夜特地吩咐过的,竹青对温子笙的命令是一概服从,连疑问都没有,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可否认,竹青是个很厉害的人,似乎只要他愿意,就没有他查不到的事情。 关于田婉心的事情,孙府藏得很紧,除了少数孙府中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田婉心跟孙宇偷情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田婉心快要被孙谦折磨疯的事情,若不是温子笙派竹青去查探,也许他也不知道。 不过田婉心日子不好过是他能够预料的事情,所以也并没有多惊讶,如今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南宫夜的事情。 不知不觉,南宫夜离开也将近两个月了,从这段时间不断从边境传回来的捷报可知道,边境的情况是十分振奋人心的,被祁国攻陷的城市已经全部收复回来了,这本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温子笙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就在前几日他受到来自边境的消息,南宫夜在最后一战失去了踪迹。 ☆、第60章 章 061 不该呀!事情不该是如此发展的呀! 在前世,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南宫夜失去踪迹这样的事情。按照前世的发展,战胜了祁国之后,这个时候的南宫夜应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但事实上却是,如今的南宫夜在最后一战中失去了消息。 同样失去消息的,还有祁国的二皇子,那个被称为不败战神的敌国将军。前世祁国二皇子在战败之后颓然回国请罪,自愿上交兵权,这样的举动也意味着他放弃了祁国皇位的争夺,选择当了一个闲散王爷。 后来两国言和之际,祁国二皇子和南宫夜似乎还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己。 温子笙百思不得其解,那样的发展才是对的。难道是因为他的重生,导致一些事情的发展开始偏离了之前的轨道,才导致了这样的变故? 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反倒是让他心情有些烦躁起来。如果真的像他猜想的那样,那他就无法确定接下来南宫夜是否真的会平安无事了。 之前他那么笃定南宫夜不会在战场上出事,不过也就是仗着自己有前世的记忆,知道事情走向发展,但是他忽略了一点,既然这一世因为他的介入,已经让许多事情发生了变化,柳婷跟田婉心的变化,不正是因为他的介入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么? 还有温相爷的事情,因为他的介入躲过了脚受伤的命运,还有斐君昊、斐君琛等…… 既然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那,是否因为这些变化而导致往后的事情发展产生了变故? 越想心里越是无法平静,温子笙合上手中的书本,起身往院子走去。 南宫夜已经失去联系两天了,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他不愿往不好的方向想,但心里却总是平定不下来,他想知道南宫夜的消息,迫切地想要知道。 微凉的清风缓缓拂过,隐约仿佛闻得到初春的气息,温子笙抬头,看着眼前冒出新芽的树干,心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南宫夜离开的时候还是严冬,而如今,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化开了,光秃秃的树干上也开始冒出嫩绿色的新芽,而那个远征的少年却失去消息了。 那么小的一个少年,身量甚至不及他这般高,却已经过早地担起了保护一个国家的重则,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将入侵自己国家的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百姓们对他的呼声越来越高,街头巷尾都在流传着关于一个叫做南宫夜的十五岁少年的传奇事迹。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凯旋,可是,他却这个时刻,销声匿迹了,大家甚至都无法得知他的安危与否。 “……打破了主子的东西,自然该罚!” 不远处忽然传来的声音将温子笙从自己的沉思中拉了回来,这里是独立的小院子,除了他一个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但传来的声音却不像是在远处传来的,倒像就在附近一般。 循着声音,温子笙缓缓找了过去,穿过小院子的石拱门,便进入了茶室,因为温子笙对茶的偏好,温相爷特地让人收拾了出来给他的,平时无事时他也会到这边来坐一下,静静地泡上一壶茶独自品饮。 平时这边很少有人过来得,今日怎么如此热闹呢? 再走近一点,便发现了有几个人堵在茶室的外厅那里,有一个身形单薄的人跪在那几人的面前,低垂着头,柔顺的发丝垂落下来,侧脸看上去温和雅致,倒让人忽生一股怜惜之情。 “发生了何事?”温子笙出声询问,视线从跪着的那人移到站在旁边的几人身上,眼角余光瞥见地上一地的碎片,七零八落的,隐约看得出来是他常用的那个茶壶。 “少爷——”带头的下人是负责而这间茶室的,这会儿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温子笙,无疑是生生吓了一跳,尤其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竟然摔坏了主子喜爱的物什时,更是心中难安。 “少爷,是小的管教不严,竟然让一个笨手笨脚的人过来收拾茶室,还将少爷喜爱的一个茶壶给摔碎了。”那人一下子跪到温子笙的面前,脸上满是自责不安。 温子笙没有出声,只看了看跪在他面前的下人,随即又将视线落在先前跪着的那个单薄的少年身上,那名少年听到声响,有些惶恐地抬起头来,正巧碰上了温子笙的眼神,在那一刻,温子笙看见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却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无法看清。 萧墨轩。 温子笙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缓缓收回视线。时间隔了这么久,他几乎都快忘了萧墨轩这个人的存在了,当时一时头脑发热将他从那群歹徒的手里救了回来,等回过神来后悔的时候人已经被他带着上路了,最终只能将他带回温府了。 因为不太想在温府见到萧墨轩,一回到温府之后他就将萧墨轩扔给管家了,吩咐管家看着随便给萧墨轩安排个差事,却没想到管家是将他安排到了茶室这边来。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可谓不少,他都很久没到茶室来泡茶了,今日也只是一时随兴所至,散步散到这附近,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声响才走了过来。 思及此,他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低垂着脸跪在地上的萧墨轩,唇角微微上扬,却是有些冷意的一个笑容。 今日这件事情若是其他一个奴仆摔碎了那个茶壶,以他的性子也就是让人说几句就过去了,但偏偏今日摔碎这个茶壶的人是萧墨轩,这个他前世的仇人。 ☆、第61章 章 062 管事的那人看着温子笙微微皱起的眉头,心下更是忐忑不安,他们的少爷向来是温和待人和善,即便是对待下人也从来不曾打骂,下人犯了错顶多就是告诫一二,是出了名的温和,如今竟然皱起眉头,可想而知,这个被摔坏的茶壶对他来说是有多重要。 但是以他的性子,也许还是会就这样放过犯错的那人也不定。 管事的那人刚这样想,当下就忍不住了,跪着往前一步,叩首道:“小的带的人犯了错,还请少爷责罚!” 温子笙淡淡道:“既然是你的人,该如何责罚,便由你来决定吧。”言下之意,竟是不打算插手了。而那管事刚刚自己猜测了一番,以为温子笙被人打破了心爱的茶壶之后又是打算轻易放过犯错的下人,不由得在心里赞叹起温子笙的宽容。 不过好在温子笙没有直接说绕过那犯错的人,而是将将处罚的权利交回给他了,鉴于想要替温子笙出头的原因,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犯错的人,不好好教训一下,下面的人也该蹬鼻子上脸。 他们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善良了,不舍得见到别人受苦! 看见管事的那人脸上的神情,温子笙在心里微微一笑,满意了。接下来萧墨轩所要承受的责罚估计轻松不到哪里去了。 如此假借他人之手教训一下萧墨轩,既能落下个和善宽容之名,又能教训到想教训的人,两全其美。 管事的那人重重叩了一下头,郑重说道:“小的领命,多谢少爷宽宏大量,小的不会让少爷失望。” 温子笙微微颔首,道:“你们下去吧。”转而又对那管事的人说道:“烧点儿热水进来。”言罢,直接进去茶室了。 “是!”管事的人对着他的背影恭敬应了一声,便站起身,领着一群人鱼贯退下。 而萧墨轩大概是因为在地上跪得太久了,在站起来的时候竟然轻微晃了一下,脸色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虚弱还是被刚才的时候吓得,苍白得很,从温子笙出现到现在,只除了一开始抬头偷偷看了温子笙一眼之外,他一直都低垂着脸。 之前温子笙绝对没有错看萧墨轩在看见他时眼里闪过的那一丝喜悦,他想不明白他的喜悦从何而来,温子笙只能归结于对方是因为看到他来了,以为自己会帮他躲过这次的责罚而产生的喜悦。 也许他是以为自己曾救过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吧?如果他打的是这种主意,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谁能奢望被一个仇人来帮助自己呢?这个世上或许有那样的好人,但那并不是他的。 他不是这种以德报怨的人,也不愿做这种人,若当真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已经步入茶室的温子笙,没有看见背后萧墨轩略微有些失落的眼神,他一直安静地注视着茶室里那抹单薄的身影,直到管事的那人冲着他喝了一声“还不快走!”,才缓缓收回视线,转身沉默地跟上大家的脚步。 管事的人吩咐人去烧水,然后又安排了一个比较机灵的侍从去茶室伺候着,这才看向一旁一直被忽略的萧墨轩,沉着脸说道:“少爷宅心仁厚,这一次念在你是初犯,我也就不多为难你了,就罚你工钱扣两月,杖责四十,自个儿下去领罚,你有意见么?” 萧墨轩低下头,“没有。多谢管事高抬贵手,只是墨轩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管事的可以成全。” 听到萧墨轩前一句话的时候管事的还觉得萧墨轩挺会做人的,但接下来萧墨轩说的那句话让管事的彻底地黑下了脸。 他怒道:“才刚犯了错,竟然就敢提要求,谁给你的这个胆子?温府待下人一向宽厚,但是前提也是做下人要懂知恩图报,如若不然,温府也不需要这样的下人!”他职位虽然不算很高,但若只是开除一个下人,他还是有这个权力的,像这种不听话的奴仆,留了也没什么用。 管事的话已经说得十分严厉了,但萧墨轩却一点儿也没有被吓到,他的表情依旧是不卑不亢的,低垂着脸,等那管事讲完,才不缓不慢地说道:“管事说的话,墨轩都明白,墨轩所说的不情之请,只是想让管事的暂缓一下墨轩的责罚,给墨轩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闻言,管事的脸色缓了缓,有些孤疑地看着萧墨轩,“将功赎罪的机会?” 萧墨轩道:“墨轩想去茶室伺候少爷,等少爷离开茶室之后,墨轩会自发去领罚的,还望管事的成全。” 管事的听完他说的话,只是冷笑了两声,道:“你想得倒挺美,打算趁这个机会跟少爷求情么?”说什么将功赎罪,说到底不过还是想要找机会跟少爷套近乎,像这种奴仆,他见得多了,碍于对方是少爷带回来的人,姑且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地做好分内的事情,别的,就不要妄想了!”说完,管事的再也不看他一眼,直接离开了。 周围人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快速地跟着管事的离开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萧墨轩一人,他还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微微低垂着脸,仿佛方才那人说的话都没有听到一般,侧脸完全看不出表情。 他缓缓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一改先前谦恭有礼的表情,白皙秀美的面容微微泛着冷意,清亮的眸子中情绪起起伏伏,良久良久,才缓缓沉淀下来,变得平静无波。 这件小插曲很快就被人遗忘了,打碎了温子笙茶壶的下人被罚了四十大板,扣了两个月的工钱,这样的责罚并不算重,但针对此次所犯下的错误来说,其实是有些过了的。 温子笙在听说了这事之后,心中十分满意那管事的做法,假意地说了那管事的几句之后,便吩咐云清给萧墨轩送去疗伤的药膏,做戏要做全套,这种事情是以往的温子笙会做的,他自然不能落下。 况且,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也是挺好的收买人心的做法。不过估计以萧墨轩那扭曲的思想,很难被这种小恩小德所感动,但没关系,来日方长,他有的是耐心。 也该让萧墨轩尝试一下他前世所受的痛苦。被自己最信任的好朋友背叛这种事情,他又怎能不让他尝试一下呢? “少爷,好了!”云清退后一步,上下端详着温子笙,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豪道:“少爷真是越发出落得好看了!” 温子笙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云清还是笑呵呵的,“放心啦,少爷,时间还很充足的,再说了,就算少爷迟到了,三皇子也是不会怪罪你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云清笑得有些贼兮兮的,让温子笙十分无奈。 “收起你那些胡思乱想,要不然今日就不用你跟了。”扔下这句话,温子笙径自往外走去。 “别啊!少爷。”云清快步跟上去,“云清说的是实话呀,三皇子邀请了少爷那么多次,不管是茶会、酒会还是诗会,少爷都没过去,明玉说了,这件事情三皇子可是念叨了好几次的,这次少爷愿意过去,三皇子都已经够开心了,又怎么会计较少爷迟不迟到这种事情呢。” 温子笙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跟三皇子的人混得挺熟呀。” 云清理直气壮道:“这还不多亏了少爷,若不是少爷,明玉又怎么会多次过来呢!” 明玉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多次奉了三皇子的命令过来,不是邀请他参加茶会就是邀请他参加酒会,温子笙被烦得忍无可忍,这次的茶会终于答应过去了,不过他这次过去最主要的还是让斐君琛不要再让他参加什么茶会了,跟一群不认识人寒暄打交道,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再者,在他看来,斐君琛多次邀请他,不过就是想要制造一种斐君琛跟他交好的假象,让大家都已经相府公子跟三皇子关系好,断不是真心想要跟他结交。 出了门口,竟然看见明玉站在一辆马车旁等着,见到温子笙出来,马上一脸喜色地迎了上来,“温公子,可总算等到您了,这边请。”说着,他已经撩开了马车的帘子,就等着温子笙上车了。 温子笙看向云清,云清冲他挤眉弄眼,一副贼兮兮的样子,仿佛是在说“我没说错吧,三皇子都亲自派人过来逮你了”。 温子笙收回视线,对明玉道了一句:“劳烦了。” 明玉微笑示意,“温公子上车吧,爷正等着温公子呢。” 温子笙点点头,再不言语,谢绝了明玉想要过来搀扶他上车的好意,径自上车了。 马车布置得非常奢华雅致,座位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旁边还井然有序地放着一些书籍,温子笙留心看了一眼,竟然都是他常看的那几本,周围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不得不说,斐君琛的确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温公子,坐稳了,马车要出发了。”外面传来明玉的提醒,温子笙淡淡应了一声之后,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朝着三皇子府的方向而去。 ☆、第62章 章 063 “……子笙,你也来了。” 马车停在三皇子府的门口,温子笙刚从马车下来,耳边就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却是在元宵节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杨旭,柳婷的未来夫婿,前段时间刚订了亲,年底就要举行婚礼了。 温子笙笑了笑,道:“杨大哥,好巧。”显然杨旭也是过来参加三皇子的茶会。往后看了看,问道:“婷姐姐没有跟你一起来么?” 杨旭道:“小婷今日陪柳夫人上寺庙上香祈福去了。” 温子笙点点头,笑道:“听说杨大哥跟婷姐姐定亲了,子笙还没恭喜杨公子跟婷姐姐呢。” “谢谢。”杨旭笑了起来,一提到柳婷,他的眼里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悦,温子笙心里也替他们感到开心。 明玉吩咐门童将马车带走,这才转过身对温子笙等人说道:“温公子,杨公子,请随明玉来吧。” “劳烦了。” 茶会是在花园里举办的,温子笙跟杨旭来得不算晚,但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大部分面孔都是温子笙曾经见过的,有些是在前世就见过,其中不乏一些一直跟在斐君琛身边忠心耿耿的谋士。 斐君琛其实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这一点从前世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就可以看得出来,其中不乏一些根本不贪图荣华富贵,单单只是因为斐君琛这个人才愿意留下在为他出谋划策的人。 而且这些人,在斐君琛争夺皇位失败被派遣到边远地区去时,也始终紧紧跟随,丝毫没有舍弃斐君琛,也许是跟那些人的人格有关,但更多还是斐君琛这个人让他们打从心底里愿意信服。 温子笙刚一出现,斐君琛就看到了,他自己没有察觉到,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正在跟他聊天的那人时刻都在关注着他的反应,斐君琛的这种变化虽然非常地细微,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顺着斐君琛的视线望过去,那人看见了温子笙,随即想起了前段时间流传的关于斐君琛跟温子笙的传言,难不成那些传言并不完全是假的? 他刚这样想着,那边斐君琛已经三言两语地结束了跟他的谈话,径自转身走了,他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果不其然,斐君琛是朝着温子笙的方向走去的。 “子笙——” 温子笙一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站在他前方言笑晏晏的斐君琛,他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行礼道:“子笙见过三皇子。” 杨旭也跟着拱手作辑,“杨旭见过三皇子。” “免礼。”斐君琛摆了摆手,对旁边的明玉说道:“明玉,你先带杨公子跟子笙的人过去。” 很快,跟在温子笙身边的人一下子就只剩下斐君琛一个人了,他微微笑着,从他的眼中不难看出他正在得意着,笑眯眯地看着温子笙,意有所指地道:“子笙可真是让本皇子一阵好等呀。” 这话,既是指代他这次来得晚,也是指代他前几次的失约。 温子笙又如何会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但他只是微微低下头,装做听不懂,道:“是子笙来晚了,请三皇子恕罪。” “既然子笙也认错了,那本皇子自然不能那么小气了,要不,就罚等会儿子笙专门为本皇子泡一壶茶吧?” 这个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温子笙自然是应允了的。 “三皇子若是想喝子笙泡的茶,尽管说一声便是,子笙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斐君琛闻言淡淡笑了一下,“那本皇子就记下了,子笙这么热情,本皇子很高兴。日后但凡本皇子想喝子笙泡的茶,就邀请子笙过来,或者,本皇子亲自登门也行。” 温子笙:“……” 他还真是低估了斐君琛的无赖程度了,他那样一句敷衍的话,竟然还被他歪曲出了那样的意思,弄得好像自己答应了只要他斐君琛想喝茶了,自己就一定会满足他…… 温子笙那带着些许郁闷的表情取悦了斐君琛,心情很好的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往上扬的嘴角,“本皇子听闻子笙擅长茶艺,今日倒是要好好见识一番了。” 温子笙眼都不抬,木着一张脸道:“三皇子廖赞了。” “呵呵。” “……三皇子,子笙此次过来,其实是有话想对三皇子言明的。” “哦?”斐君琛一挑眉,“倒真挺有趣,子笙不妨说来听听。” “三皇子知道,子笙一向喜静,对于这种热闹的场所,子笙一般比较少涉足,因此很少参加聚会,每次对三皇子的邀约失约时,子笙心中都是十分愧疚的。” 斐君琛看着他,“子笙想表达什么呢?” “子笙希望以后这类聚会三皇子都不要再给子笙送请柬了,还请三皇子见谅。” 斐君琛目光沉沉地看了他片刻,温子笙以为他会生气,他也已经做好了他会生气的准备,谁料,斐君琛最后却是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温子笙抬头,“那……” “大家都在等我们,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言罢,率先走了过去。 温子笙愕然看着他的身影,心中一阵懵懂。 所以,最后的结果呢? 果然斐君琛这个人实在太难以捉摸了,长长地吐了口气,温子笙无奈地跟上去。 说是茶会,其实就是大家一起品茗探讨,这种茶会,一般都是用来附庸风雅的,斐君琛自然也不例外,这里所邀请的人,基本都是斐君琛有意愿拉拢的。 因为方才应允了斐君琛要亲手为他泡一壶茶的,温子笙便找了一张空着的茶桌坐了下去,这里每一张茶桌都会坐着一名茶艺师,专门为客人泡茶的,而旁边也会空出两三张桌子,供突然来了兴致想自己泡茶的客人使用的。 温子笙刚一坐下,斐君琛就跟了过去,而斐君琛一过去,大多数的人也都跟了过去,于是,一张不大的茶桌,前面硬是聚集了一大群人,而大家也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坐着泡茶的少年是相府公子。 这时斐君琛突然出声说道:“各位可别跟本皇子抢哦,这壶茶是子笙特地为本皇子泡的。”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心思各异,但反应却都是一致的,一下子就散开了,于是,方才还聚集了一大堆人的茶桌,瞬间就只剩下温子笙跟斐君琛了。 温子笙有些无力,不知内情的人在听到斐君琛方才说的话时,肯定会想到其他地方去了,那么暧昧的话语,斐君琛绝对是故意的! 什么叫做专门为他泡的茶…… “专门为三皇子泡的茶,不知道本皇子是否也有荣幸品上一杯呢?” 温子笙的手瞬间一抖,差点将手上的茶壶给摔了下去,抬头,站在斐君琛身边的人不是斐君昊是谁? 他怎么也会这里?这两兄弟不是明争暗斗得很厉害的么?为何在这种私人的茶会里斐君琛还会邀请他过来? 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疑问,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他放下茶壶站起身,“子笙见过五皇子。” 斐君昊道:“不必多礼。” 他没有错看温子笙瞬间冷淡下来的表情。他跟斐君琛一样,从温子笙出现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但他没有过去,而是在一旁看着他们,而斐君琛对待温子笙的态度,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温子笙对斐君琛来说,绝对不一般,也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 做出结论之后,他就整理好表情上前打招呼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对待斐君琛还能保持温和有礼的温子笙,在听到自己的声音时,瞬间冷淡下来的态度,似乎隐隐还夹杂着一丝厌恶?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温子笙似乎就对他十分冷淡,这种感觉虽然细微,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温子笙十分抗拒跟自己的接近。 可是这是为何?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跟温子笙之前并没有什么接触,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抗拒自己的靠近? 这样的疑问被他深深压在心底,他只装作看不出温子笙瞬间冷淡下来的态度,微笑问道:“子笙不介意本皇子坐下来吧?” “五皇子说笑了,子笙自然是不敢的。” 斐君昊笑了一下,便在斐君琛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斐君琛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五皇弟过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跟皇兄说一声呢?” 斐君昊说:“皇弟今日闲来无事,听说三皇兄正在举办茶会,便不请自来了,三皇兄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斐君琛一笑,“五皇弟不嫌无聊就行。” 接下来的气氛始终有些压抑,斐家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但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温子笙沉默地泡茶,耳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好一会儿下来,斐家两兄弟好像聊了很久了,却什么实质的话都没聊到,基本可以说什么都没聊。 挺悲哀的。 温子笙默默地想着,明明是血肉相连的至亲,却因为对权力的争夺而变成这样,面和心不合,虚情假意,真没意思。 ☆、第63章 章 064 正当温子笙感到百无聊赖之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惊之下,斟茶的手微微一抖,金黄色的茶水溅了出来,滚烫的液体溅到他的手上,手中的茶壶一下子拿不稳,“哐当”一声掉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将坐在对面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茶水是足够滚烫的,有一些溅到了温子笙的手上,很快就红了起来,在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看起来更加的嫣红,斐君琛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将他的手抓了过来,着急问道:“烫到了么?是不是很痛?” 关心的神色不似做戏,温子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回来,“谢三皇子关心,子笙无事。” 对方对他的碰触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抗拒,斐君琛自然高兴不起来,但碍于还有斐君昊在场,也没多说什么,悻悻然收回手。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斐君昊意味深长地看了斐君琛一眼,似乎一切只是斐君琛一个人在一头热呢。 斐君昊道:“子笙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要是烫伤得严重了,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痛呀。” 他这话意有所指,温子笙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丝不悦,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他只是说道:“大概是茶水太烫了,有些抓不稳。”他的手掩在衣袖之下,“一会儿就没事了。”被烫到的面积不大,这种小痛他还是可以忍受的。 但显然有人并不是这样想的,斐君琛不赞成地微蹙眉头,随即叫人去拿烫伤药过来,温子笙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刚想拒绝,就被斐君琛制止了,“你是在三皇子府受伤的,本皇子有必要保证你毫发无伤地回去。” 温子笙:“……” 只是烫伤了一点点…… 但显然斐君琛并不这样认为,在斐君琛的坚持下,最终他还是被擦伤了烫伤药,温子笙不太喜欢这样小题大做,不过对方也是一番好意,他也不好一直拒绝。 擦了药之后泡茶便有些不方便,自然是将泡茶的位置让了出来,斐君琛说道:“这次的不算,子笙还欠本皇子一壶茶。” 温子笙已经习惯了他的无赖,所以也不想去反驳了,倒是对旁边斐君昊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有些恼火,从刚才开始对方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目光意味不明。 斐君琛也察觉到斐君昊对温子笙非比寻常的关注,忍下心中的那丝不悦,他出声道:“此次祁国给我国边境造成了重大的损伤,不知道五皇弟有何补救的方法呢??” 斐君昊果然被他带走了注意力,视线从温子笙身上移开,不可置否道:“在三皇兄面前,皇弟可不敢班门弄斧。” 温子笙总算松了口气,微微转头看向之前的那个方向,不过此时已经不见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得有些失神,是他看错了么?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真的跟南宫夜十分相似,刚刚那样一晃眼,他真的以为是南宫夜站在那里,但或许这只是自己太担心了导致产生的错觉吧。 也是,这个时候南宫夜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他就算没有失去踪迹,也应该是在边境,断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失落感是那样明显,他知道自己对南宫夜的关注已经超出自己预料的太多了,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大概是因为南宫夜总是以一种帮助他的形象出现的原因吧,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外,几乎每一次见面,都是南宫夜给他伸出援手,甚至还三番五次救了他。 至于其他的,也许还夹杂着好奇以及从前世带来的崇拜吧。 想起现在还没有南宫夜消息的事情,让温子笙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他忽然不想继续待下去了,也差不多时候要回去了,于是跟斐家两兄弟简单说了下便站起身离开了。 听到温子笙要回去了,斐君琛第一时间是想挽留他,他的心里并不想让温子笙那么快离开的,可惜想到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斐君昊在,最终也只能克制下自己心中的想法,眼睁睁看着温子笙离开的背影。 “三皇兄很舍不得么?”斐君昊忽然出声,似笑非笑的话里带着一丝试探,斐君琛收回视线,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五皇弟似乎忘记了,皇兄已经定亲了。” 斐君昊笑得更加意有所指了,“收起来,皇弟之前还当真以为皇兄会跟相府结亲呢。” 这话说到了斐君琛的痛点了,他一开始的确是打算跟将军府定亲,后来在中秋节的那场宴会中忽然对温子笙起了兴趣,想到相府跟将军府其实地位相差无几,于是便改变主意想跟相府结亲,谁料到,最后却是温子笙亲自上门,将他的这个念头扼杀了。 可是,却让他对温子笙的兴趣更浓了。 “世事难料,下一瞬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又有谁知道呢?”斐君琛眯了眯眼,笑得一派无害。 斐君昊也笑了,“皇兄说得对,世事难料哪。” 斐家两兄弟说了什么,温子笙是一概不知道了,他也没有兴趣,他只想尽快找到云清然后快点回去,四周人很多,而且很多人在看见他的时候总会走过来跟他套近乎,弄得他心情有些烦躁。 好不容易终于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云清,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着两个人对弈,人虽多,却一直保持着安静,云清半弯着腰看得入迷。 温子笙有些好笑,难怪一直找不到云清,原来是躲在这里看人下棋了,云清是个棋痴他是一直都知道的,因此看见云清如此痴迷的样子也没觉得什么奇怪。 他走过去,轻轻地扯了扯云清的衣袖,“云清,回去了。” 云清脸上还挂着痴迷的表情,察觉到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他家少爷,“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么?”话是这么问着,但他已经从人群里离开了,尽管他脸上犹带着恋恋不舍,但少爷的意愿才是最主要的。 “恩,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依旧还是斐君琛给他备好的马车,出了三皇子府,依旧是明玉站在门口等着他,“温公子,请吧。” 回到相府,明玉在离去之前给了温子笙一瓶烫伤药,温子笙不愿收下,明玉却坚持,说道:“这是爷吩咐的,若是明玉没完成,回去定会受罚的,还请温公子莫要为难明玉。” 不得已温子笙只得收下,心情夹杂着感激与无奈,烫伤药这种东西相府自然不会没有,但怎么说这也是斐君琛的一片心意,他现在倒是有些茫然了,方才见他烫伤时,斐君琛表现出现的着急并不像是在演戏…… “少爷,你受伤了么?”云清惊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子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漫不经心道:“只是被热水烫了一下,不严重。” 闻言,云清顿时自责起来,“云清真是该死!”他怎么可以被其他事情吸引走注意力,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他家少爷,他真是太不尽责了。 “只是小伤,不碍事。”温子笙并没有放在心上,“已经上过药了。” 云清还是不太释然的样子,接过温子笙手中的药瓶,表情闷闷地跟在温子笙身边,温子笙一眼就看穿他在郁闷了,只是此刻他心情也有些低落,没什么心情去开导他。 “……少爷!” 经过院子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温子笙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身后一路小跑过来的人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抬起因为奔跑而有些潮红的脸,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温子笙挑了挑眉,冷淡地问道:“有事?” 他那冷淡的态度让萧陌轩的笑容僵在脸上,嘴唇嗫嚅了几下,“……墨轩只是想过来谢谢少爷送给墨轩的药。”仿佛是没料到温子笙的态度会这么冷淡,他的表情始终有些不太自然。 温子笙看了一眼,问道:“你的伤好了?” 听到他问起自己的伤,萧陌轩心里又高兴了起来,“嗯,擦了少爷送的药,又休养了几天,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嗯。”温子笙淡淡点了下头,便打算离开了。 看着眼前萧陌轩那张带着亲切的面孔,总是会让他忍不住想起前世临死之前见到的萧陌轩,那张秀美的面容不复以往的亲切温柔,而是充满了怨毒,完全扭曲了那张秀美的脸。 “少爷——”见他要离开了,萧陌轩慌忙出声叫住他,但当温子笙回过头看着他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不想那么快结束跟他的谈话,出声叫住他也不过只是一时的冲动罢了。 从他来到相府到现在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像现在这样能够跟温子笙说上话也只有今日这一次,更多的时候他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明明对待别人都是那么温和亲切的少爷,对着自己的时候却为何这样冷淡呢? 温子笙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心里有些不耐烦,萧陌轩注意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想到也许自己可能要被讨厌,藏在心中的话一个忍不住就冲了出来:“少爷,墨轩、墨轩想要去伺候少爷!” ☆、第64章 章 065 萧墨轩的话刚一说完,四周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站在温子笙旁边的云清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秀美的少年,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危机感。 他说想要来伺候他家少爷,一直以来都是他跟在他家少爷身边的……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有些担忧地看向温子笙,生怕他真的会答应。 而温子笙只在一开始惊讶地挑了挑眉,很快就反应过,“哦?为何突然有这个想法呢?”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没有人看得出他此刻内心正在无声地冷笑。 果然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呀,真懂得把握机会呢! 萧墨轩咬了咬牙,想着反正都已经说出来了,索性也不扭捏了,道:“少爷,墨轩是少爷救回来的,救命之恩墨轩心中时刻不敢忘记,一直想着找机会报答少爷,希望成全墨轩的这点念想!” “这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闻言,萧墨轩有些难过,温子笙话中的拒绝已经非常明显了,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这于少爷而言,也许真的只是举手之濑,但于墨轩而言,却是如再生父母般的恩情,断断不可能当真不放在心上。” “请少爷给墨轩一个报答您的机会吧,墨轩的娘亲从小就教导墨轩,做人要知恩图报,断不能做那不知感恩的无耻之徒。” 他说得十分诚恳,温子笙却越听越觉得无比嘲讽,做人要知恩图报这种话,谁说都可以,但偏偏从萧墨轩的口中说出来,便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不必了!”温子笙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我的院子人手已经足够了,你好好地干好你现在的活就行!”说完,再不理会他,直接转身离开,云清不太乐意地看了萧墨轩一眼,也转身快步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独遗留下萧墨轩,一脸失落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因为心中激荡的情绪而紧握成拳,修剪得十分圆润的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地陷入柔软的掌心中,他的表情慢慢地夹杂了失落以及恼怒,眸中神色变幻不定。 片刻之后,激荡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惘,难道这次当真是他看错人了么?明明,那少年看上去就一副性子十分温和的样子,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也是十分和善的,可为何偏偏就对他如此冷漠呢? 萧墨轩心中三分失落七分恼怒,但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疑虑。 他努力地回想着,在少年救下他之前,两人分明是完全没有过交集的,究竟是何种原因,才导致了少年面对他时的区别对待? “少爷,你不喜欢方才那个人么?”这边终于追上温子笙脚步的云清忍不住发问,他跟了温子笙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奴仆用这种冷漠得甚至带点敌意的态度的,因此他的心里在庆幸温子笙没有答应萧墨轩的请求时,同时也感到非常的纳闷。 温子笙放缓了脚步,转头看他:“怎么?很明显么?” 云清看了看他的表情,片刻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很明显。” 温子笙的回答只是默默收回视线,看着前方,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带着冷笑,云清等了许久,却都没听见他的下文,但看他的反应,大概他是说对了,于是复又问道:“既然少爷不喜欢他,为何又要将他带回相府?” 虽然无意中救下了那人,但若当真是不喜欢的,随意打发了他走便是了,何必又带回府中呢?即便不是每日见到,偶尔见到那也是够闹心的了。 从萧墨轩主动提出要过来伺候温子笙之后,云清对萧墨轩的印象就一下子降到最差了。 温子笙笑了笑,却没说话。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为何要救下前世的仇人,甚至还将他带了回来,只是迷惘了一段时间,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救下萧墨轩,大概真的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但是将萧墨轩带回府中,却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 如果救下萧墨轩之后随意将对方打发了,不管怎么说都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了,只有将萧墨轩带回来,由自己亲手将前世对方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还给对方,方能一解心中之恨!不亲眼看见萧墨轩痛苦,他就无法甘心! 他曾经以为自己在这一世只需要保护好家人就可以了,报仇什么的也许可以不需要,但是当他真正看见斐君昊跟萧墨轩时,才知道他高估了自己的善良,若是就这样放过自己的仇人,也许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他自己。 他也是有冲动得恨不得亲手了结那两人的时候! 可是—— 他其实更恨他自己,恨他的识人不清,也恨他的引狼入室,前世温府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最主要还是起源于他…… 云清看着温子笙沉默的侧脸,他家少爷明明是一脸的平静,但在那一瞬间,他竟然从他平静的侧脸察觉到一种无法言表的悲哀。 他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伸手握住温子笙的手,“……少爷?” 手上是温热的触感,衬得温子笙的手更加的冰凉,“怎么了?”温子笙回头看向云清,方才的悲哀已经看不见了,仿佛那只是他的错觉而已,云清仔仔细细地观察了温子笙一遍,许久,才摇了摇头,“少爷,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是么?”温子笙笑了下,“大概是穿得有点少了吧。” “觉得凉也不说一点,快点回去穿多一件衣服吧,要是着凉了就麻烦了。”云清立马着急起来,拉着温子笙的手急匆匆地往房间跑。 看着云清着急的表情,温子笙微微勾起了唇角,感动得几乎要落泪,真好,这一切还有重来的机会! 数日之后,原本平静的帝京发生了一件足以掀起波澜的事情,五皇子斐君昊自动请缨要去支援边境城镇,皇上龙颜大悦,当场就同意了五皇子的请求,但却万万没想到,五皇子在出发前几日,竟在自己的府邸中遇刺了! 五皇子在这场刺杀中受了重伤,被刺客一剑刺在腹部,手臂上也中了一剑,可谓是九死一生,凶险异常,好在那刺在腹部的伤口稍微偏了点,避开了要害的地方,才让斐君昊捡回了一条命,但饶是这样斐君昊近一个月内也是要卧病在床了。 刺客是当场就被抓住的,能够进入戒备森严的五皇子府的人本事自然小不到那里去,只是输在了人少,垂死挣扎了许久见逃不掉了,竟是咬碎了隐藏在口中的□□想要自绝于当场。 一名侍卫眼疾手快,迅速掐住了一名刺客的下巴,才终于留下了唯一的一名活口,而其余的全都自绝当场了。 五皇子遇刺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上报到皇宫里,当今圣上雷霆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将那唯一的活□□给了刑部,勒令刑部三日内要将主使者查出来,而当日在五皇子府的所有人全都被列入调查范围内,一个都不放过。 当今圣上更是在第二日下了早朝之后直奔五皇子府,而当时五皇子还因为重伤而昏迷不醒着,听在场的人描述,当今圣上在看到重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五皇子时,眼眶瞬间就有些红了。 好在斐君昊的伤势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重,第二日晚上就清醒过来了,太医松了口气,诊断道:“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接下来需要静养一两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于是去边境支援的事情就这样无限期地往后推了,而当今圣上在那几日每日都会去探望五皇子,毕竟是自身骨血,即便是高高在上如皇上,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这么严重的伤时也会担心紧张的。 三天之后,从刑部那边传来消息,被抓住的那唯一的活口,因为受不住严刑逼供,趁狱卒不注意的时候一头撞到墙上,气绝身亡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9节 “死了?”皇上的声音很轻,但是低着头汇报的刑部尚书却丝毫不敢松懈,一下子跪了下去,“臣办事不力,请陛下恕罪!” 皇上脸上阴晴不定,盯着匍匐在地上的人,声音冰冷,“三日的时间,你就给了朕这样一个结果?” “臣不敢。”刑部尚书深深地低着头,上方的龙威压得他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事实上,那刺客虽然气绝身亡了,但三日的严刑逼供,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 “说!” 刑部尚书抬起头,表情十分坚定,“那名刺客声称,主使者是三皇子!” 此言一出,御书房瞬间陷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中,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刑部尚书甚至都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屏住呼吸只敢盯着地面。 许久许久,才听见皇上平静得异常的声音响起:“此话当真?” “当真是三皇子指使的,亦或是有人在陷害三皇子,臣不敢确定,但是——!”刑部尚书想了想,仔细措词道,“——据查证,曾有人在三皇子举办的茶会里见过这名刺客,而且,似乎跟三皇子交往甚密。” ☆、第65章 章 066 五皇子斐君昊遇刺之事在帝京闹得一阵沸沸扬扬,很快便水落石出,经刑部查明,乃是去年被五皇子围剿的土匪余党,对五皇子一直怀恨在心,一直找机会报仇,为了此次行刺一直计划着,终于找到了机会。 参与其中的刺客已经全部铲除掉了。但大家其实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之前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总让人感觉有些结束得太仓促了。 与此同时,皇上还下了圣旨,让三皇子代替五皇子前往边境支援,此举让大多数人纳闷不已,果真是圣意难测,根本想不通皇上此举的用意何在。 此刻,五皇子府。 “哐当” 收到消息的斐君昊气得摔烂了侍女送上来的药丸,重伤未愈的身体因为愤怒的情绪而轻微颤抖着,英俊的面容也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着,咬牙切齿地吼道:“滚!” 被一手挥开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一听到斐君昊的话,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去,在门口遇到带着一脸微笑信步而来的青年时,仍掩不住满脸的惊慌,“秦管家——” 秦天点了点头,“爷醒了?” 侍女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惊惶道:“刚醒来不久,问了一下抓拿刺客的事情,奴婢如实告知之后,爷忽然大发雷霆。”说到这里,侍女仍惊惶不定。 秦天沉吟了一会儿,道:“下去吧。” “是。”闻言,侍女飞也似地跑了,秦天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思索了片刻,才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的窗户是封闭着的,太医吩咐过伤口不能吹风,几日下来,房间倒是一屋子的药味,秦天进去时,正好看见斐君昊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床沿,脸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苍白的脸上嘴唇轻轻哆嗦着。 “扯到伤口了?”秦天漫不经心地问道,缓缓走了过去,正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着的斐君昊抬起头,阴沉着脸盯着对方。 秦天却没将他那阴沉的脸色放在心上,笑道:“爷何必如此激动呢?扯到伤口还不是自己受罪?” “如果你是来说风凉话的,马上给本皇子滚出去!”斐君昊终于忍无可忍,厉声道。身上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心情坏到极点,脸色也因此变得愈加阴沉。 “爷息怒。”秦天绕过地上的那一滩药渍,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气坏身子可如何是好?” “本皇子能不气么?”斐君昊恨声打断他的话,“本皇子安排这一戏份,顶着一身的伤,可不是为了看那所谓的‘江南土匪余党‘被处死!” 秦天道:“这件事情,爷跟属下都心知肚明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这本就是为了陷害三皇子而安排出来的,当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江南土匪余党。” “你还敢提?”一说起这一点,斐君昊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你再三跟本皇子保证过此事绝无问题,定能一举将三皇子拉下台,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当今圣上为了给三皇子脱罪,找了个替死鬼顶罪。” 斐君昊沉着脸没说话。 秦天说的,他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一出行刺的戏份,秦天都已经全都安排妥当的,当事情一发生,所有的矛头定然会直指斐君琛,而且为了不让人起疑,他们还牺牲了好些个死士,以防止证据太过明显而引人怀疑。 可是结果呢? 牺牲了好些个隐藏着的死士,他也落了一身伤,辛辛苦苦出演了一出苦肉计,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拉出个‘江南土匪余党’就给了结掉? 这让他如何甘心? 他的反应在秦天的预料之内,只不过秦天却不似他那样激动,“这件事情会有这个结果,也是因为我们低估了三皇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如此大费周章,最后你竟用这么几句话来敷衍本皇子?”斐君昊阴郁地看着他,“一句低估了三皇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就了事了么?你之前不是跟本皇子保证过这件事情绝对万无一失的么?” 就这件事情上,秦天却挺乐观的,他道:“事实上,真正要说起来,这件事情说失败也失败,说成功也成功。” 闻言,斐君昊皱眉看向他,“什么意思?”他了解秦天的为人,他这么说,定然有他的道理。 秦天不答反问:“三皇子被派遣到边境支援的消息,爷听说了么?” 孤疑地看了他一眼,斐君昊点了下头,“这有何关系?” “如今祁国虽然已经退出大卿国边境,但这半年来给边境造成的损伤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修复过来的,况且刚受了战乱折磨的百姓们情绪也是很难安抚的,如此说来,前往边境支援是一件苦差事,爷可有想过,黄生为何要将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三皇子?” 秦天说的话斐君昊的确没有想过,事实上他也没有心情去想那么多,方才听到时极度愤怒的情绪已经占满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了,但此刻被秦天这么一说,他倒是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了。 秦天又道:“爷可想过,当初爷主动请缨要上边境支援时,皇上为何如此高兴呢?” 斐君昊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天,等着他的下文,而秦天这次也没有再继续卖关子,似笑非笑道:“若是这一次爷当真前往边境了,无论爷是否有将此事办好了,皇上都绝对不会怪罪于你。” 秦天说得这么明白了,斐君昊要是再听不懂那就真的太迟钝了,“所以,你当初让本皇子主动请缨,又选在这个时候安排这次的刺杀,其实只是为了让父皇再次对本皇子刮目相看?” 闻言,秦天只是但笑不语。 当今圣上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最欣赏的就是有勇气遇难而上的人,当他看到他的孩子也是这样时,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斐君昊的主动请缨,会让当今圣上用全新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儿子,而在出发前夕却遇到了刺杀,这只会让当今圣上更加地怒不可遏。 “当皇上知道,破坏这一切的人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是,爷你觉得皇上会是怎样的反应呢?”秦天笑着睨了斐君昊一眼,不等他回答便自己接了下去,“失望,夹杂着愤怒的失望!” 斐君昊的脸色终于缓了过来,“父皇将前往边境支援的任务交给三皇子,就是因为对他感到失望了?” “依属下的大胆猜测,的确是这样的。”秦天微勾起唇角,笑容很有深意,“当皇上对三皇子开始失望了,那么,将三皇子彻底拉下台来的日子,不就指日可待了么?” 一个是为了自身利益不惜残害自己手足的孩子,一个是不惧艰难想要为国家分忧却又因此受了重伤的孩子,孰重孰轻,不是清楚得很么? 唯一有点遗憾的,便是他们低估了当今圣上对三皇子的在乎程度,竟然在所有证据都直指三皇子的时候还愿意为他开罪!不过无妨,如今已经开始有缺口了,便只是时日的问题罢了。 昏暗的房间里,主仆两人相视一笑,带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而另外一边,对于这件事情温子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前世并没有斐君昊遇刺这个事情的发生,斐君昊也没有主动请缨前往边境支援,更没有皇上亲自指派斐君琛前往边境,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轨道。 他的疑惑持续了没多久,意料之外地斐君琛登门造访了。 斐君琛告诉他,皇上私下里找过他谈话,听皇上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怀疑主使刺杀斐君昊的人是他,这对斐君琛来说,分明就是显而易见的陷害,可是在皇上看来却并不是这样的,。 “你说过,你可以梦见未来的事情,那么,这次的事情,你也有梦见到么?”斐君琛这样问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指望可以得到什么答案,他大概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番,无疑,温子笙是个挺适合的人选,至少,他们两人之间有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小秘密。 温子笙摇头,这种在前世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斐君琛微微一笑,眼里略有些自嘲,“那么你的看法呢?”他想起他父皇在找他谈话时的痛心疾首,以及在他眼中完全无法忽略的失望,这都是他心情沉甸甸的原因。 温子笙道:“子笙的看法对三皇子来说,重要么?”他直视着斐君琛,眼里有着少见的严肃,“若此事并非三皇子所为,三皇子所需要做的,不正是找出证据以还自己一个清白么?难道三皇子当真愿意让皇上对你误解?” 自然是不愿意的。 斐君琛轻叹了口气,“可惜似乎所有证据都直指本皇子呢。”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认定他是被冤枉的。 温子笙道:“证据也是可以造假的,况且,百密总有一疏,总会找到破绽的。” 斐君琛低头仔细琢磨着他的话,半响忽然笑了,“子笙似乎很相信本皇子?” 温子笙面不改色道:“因为子笙知道三皇子并不是如此愚蠢之人。” ☆、第66章 章 067 斐君琛眯眼仔细打量着他,好一会儿,他忽然语出惊人,“子笙,若是本皇子向你提亲,你会答应么?” 温子笙连眉头都没抬一下,肯定道:“不会。” 这样的答案在斐君琛的意料之内,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失落,“若是本皇子坚持呢?” 温子笙看他一眼,语气平静地反问:“那三皇子是打算让将军府的千金做正妃还是让子笙做正妃呢?” 斐君琛微微一怔,随即哑然一笑,“子笙,你总是冷静得让本皇子觉得你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温子笙不置可否。 温子笙说的这话可说是非常现实的,他如今已经跟将军府的千金订了亲,若再跟温子笙提亲,皇子的正妃只能有一个,两人之间定有一人做不成正妃,而将军府跟相府,哪个都是现在的他得罪不了的,不管是让那边做正妃都是不恰当的。 不得不说,温子笙的那个问题当真尖锐到让他无言以对。 但他心中仍是有些不甘心,帝京多少公子名媛痴迷于他,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却总是将他当成洪水猛兽一样,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 对你来说,本皇子当真如此差劲么?差劲到让你避之唯恐不及? 这样的问话到了嘴边,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让他吞了回去,他的骄傲并不允许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旦问出来,多少有点怨妇的嫌疑。 压下心中的些许落寞,他的表情又恢复一贯的谈笑风生,接下去的聊天就变得随意多了,而后没聊多久,斐君琛就离开了,而在斐君琛离开之后,温子笙陷入了沉思中。 对于斐君昊突然遇刺的这个事情,他一开始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毕竟这在前世时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但在斐君琛来过之后,他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 前世没有斐君遇刺这个事情,那是因为在前世时,这个时候的斐君昊已经深得当今圣上的欢心,根本没有必要再花心思弄出这种事情,他几乎可以肯定,遇刺这个事情,就是斐君昊自己安排的,为了陷害斐君琛。 这一世的形势跟前世已经大不相同了。 前世时歼灭江南土匪立下大功的是斐君昊,而且并没有发生江南土匪余党作乱的事情,因为在发生之前就已经被斐君昊压下去了;跟温相爷一起去边境战胜邑人的也是斐君昊,一次又一次的突出表现,早就让他成为当今圣上的大红人了。 而这一世,因为自己的介入,很多事情都变了,江南土匪作乱的事情是被斐君琛解决的,也暴露了斐君昊并没有全数歼灭土匪的事实,这件事情在圣上面前落下个急于邀功不惜撒谎的印象,再加上战胜邑人的也变成了斐君琛,前世的大红人,在这一世完全变成了斐君琛。 在这种情况下,斐君昊不得不费尽心思挽回自己的形象,于是策划出了这一次的刺客事件,在圣上面前大演苦肉戏,更时借此机会中伤斐君琛,破坏斐君琛在圣上心目中的印象。 温子笙冷笑一声。 为了达到目的,斐君昊也真是够拼的。 数日之后,斐君琛出发前往边境,这一次他只带了极少数的人手,都是身边的一些亲信,跟上次出发前往边境时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甚至都没什么人知道他已经出发了。 出了城门口,斐君琛忽然勒紧缰绳,坐在马儿身上回头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天还未亮,晨雾也还没完全散开,雾蒙蒙的只能隐约看见街道的轮廓。 “爷?”身旁因为他的停下而跟着停下来的亲信疑惑地出声,“爷是在等人么?” 斐君琛静默了片刻,面色淡淡地回过头,“走吧。” 他等的那个人大概是不会来了。出发的时间他早就告知过对方,若他当真要来送他,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即便再如何不愿承认,也改变不了温子笙大概是真的对他无意的事实。 一行人渐行渐缓,慢慢消失在夏日的晨曦之中。 斐君琛的离开在帝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圣上安排他去边境的用意,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去边境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于是便开始有一些风言风语流传出来,什么三皇子已经不得圣上欢心之类的话,一时间,站在三皇子这一边的人都有些人心惶惶的。 而这个时候圣上还多次上五皇子府探望受伤的五皇子,且每次过来都会带上很多名贵的药材,甚至还让太医院的数名老太医暂时住到五皇子府中,随时待命。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只不过是圣上在表现对自己受伤了的孩子的关怀罢了,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正所谓君心难测,究竟是什么情况,在不到最后一天,谁也不敢肯定。 就连温子笙也不敢完全肯定。 事情发展到今日这样,他也已经说不准了,很多事情的发展早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他不敢断言此时此刻在圣上的心目中斐君琛的地位还是依旧,但至少从这一次行刺的时间可以看出,圣上心中多少还是偏向斐君琛的。 毕竟,圣上是在已经认定斐君琛是幕后主使的前提下还给斐君琛脱罪找了替罪羔羊的,从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了。 云清推开门奔进来,嘴角高高上扬,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子兴奋,“少爷,慕容来了!” “嗯?”温子笙回头,看见云清脸颊红扑扑,满脸都是兴奋的样子,“慕容书来了?” “嗯嗯,跟他的师傅一起过来的,正在大厅跟老爷说话呢!” “那倒是难怪你这么兴奋了。”温子笙感染到他的兴奋,嘴角也微微上扬,从上次分别到现在,他们也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没见了,慕容书倒是挺能忍的,他估计这会儿慕容书应该已经找机会从大厅溜出来了。 果不其然,过没多一会儿,温子笙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一脸故作老成的慕容书了,云清的眼里都是惊喜,快速地奔到慕容书的面前,激动得脸都红了,仰着脸兴奋地问道:“你不是在大厅么?怎么这么快过来了?” 当然是赶过来看你的! 慕容书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我看那边没我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们。” 温子笙失笑,似笑非笑地盯着慕容书,接近一年没见,慕容书倒是长高了不少,比云清都还要高出半个脑袋了。 笑了笑,他道:“你们这么久没见,大概有许多话要讲,我想去茶室喝杯茶,你们就自便吧。”阻人姻缘是会遭报应的,他当然要懂得做了。 慕容书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对他的识趣很满意,难得的没有用以前那种倨傲无比的眼神看他。 出了房间,秋日略有些闷热的风轻拂而过,吹乱了他耳边的发丝,蝉叫声一声接一声,倒是让院子变得更加生机勃勃了。 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了,唇角那一丝淡淡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微微睁大了的双眼不再是以往的平静,亮若星子的眸子已经被震惊及惊喜所填满,那一瞬间,他甚至连说话都不会了,只会怔怔地凝视着静静站在他面前的身影。 那抹略有些单薄的身影,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到如今,已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期间,眼前这人还失踪了数个月,一直到此时此刻都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可是,此时此刻,这人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连一丝征兆都没有,就这样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南宫夜! 他还是没有变,气质清冷矜贵,而脸上依旧带着那张他已经见过许多次的标志性的人皮面具,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黝黑深邃,却始终波澜不惊,甚至连身量仿佛都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他心里清楚,单凭对方那双眼眸,就已经足以让他知道他是谁。 “我回来了。” 清冷的干净的声线一如记忆中的悦耳,短短的四个字,其中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情感思绪,大概也只有自己才能够清楚。 奇异般的,在听到南宫夜说的话之后,温子笙的心也慢慢地跟着平静了下来,他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会回来。” 别人说什么,他从来没有理会过,不管别人如何危言耸听,他始终相信,这个在大卿国如同神一般的南宫夜,不可能会轻易被打败的,所以绝对不可能像他人说的那样已经在战事中丧生。 他始终相信他会回来。 而现在,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暖暖的笑意从他的眸中荡漾开去,温子笙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欢迎回来!” 紧紧凝视着温子笙,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南宫夜缓缓地朝他走了过来,在距离两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直到他走近了,温子笙才终于确定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的身量的确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连他自己都长高了一点,对方竟然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以前只需要稍微仰视自己就可以了,如今却要将头抬得更高了。 想起前世对方那颀长挺拔的身形,温子笙不由得有些好笑,但同时也有些疑惑,“怎么快一年的时间了,你似乎一点都没长高呢?” ☆、第67章 章 068 这个年龄的少年,不都是长得很快的么?而南宫夜倒好像是完全停止了一样,第一次见面他是这般身量,如今还是这般身量,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听了温子笙的话后,南宫夜眼眸闪烁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看他的反应,似乎就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最终还是温子笙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对此,南宫夜只是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有点事情耽搁了。” “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么久?而且期间连个消息都没有。”担心了这么久,在见到南宫夜的那一刻除了松了一大口气之外,忍不住就会有些恼怒,这一丝恼怒来得突然且奇怪,但温子笙并没有深究。 南宫夜看着他,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迟疑,“……你担心我?” 就算南宫夜说的是事实,但被他如此直白地问出来,温子笙一瞬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掩饰性地咳了咳,他别开视线,实话实说道:“突然就失踪这么久,自然是会担心的。” 望着别处的他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从南宫夜眸中迸发出来的喜悦,“子笙……”清冷的嗓音低低地唤出他的名字,这是第一次从南宫夜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温子笙一怔,下一刻,怀中忽然多了一个柔软的身子,有力的双手也紧紧地揽上他的腰肢。 他低头,刚好撞上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那双眼眸,不再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而是揉入了一丝喜悦,带着少见的柔和,荡开几缕暖暖的笑意。 如此依赖、如此自然的一个拥抱,仿佛这段时日以来的分离都不曾有过,怀中的触感让温子笙微微有些晃神,但他只愣怔了一下,不过须臾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有些好笑地低头看着赖在他怀里的南宫夜,突然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从前世记忆里那个清冷高贵的王爷联系起来。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淡淡的笑意,“怎么了?” 南宫夜还未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嘲讽的话语,“南宫夜,顶着这样一副小孩儿的样子撒娇,你要再无耻一点么?” 怀中的人被说的人没什么反应,温子笙倒是被吓了一跳,抬头循声望去,就看见相携而来的慕容书及云清,慕容书的脸上带着一丝挑衅般的讥讽,仿佛对南宫夜赖在他怀里的样子非常看不惯。 而云清的表情则是惊讶得很,“……南宫公子?” 失踪了这么久的南宫公子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里,不过,他怎么这样抱着他家少爷?想到这一点,他又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家少爷可是从不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的。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温子笙,本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类似不适的表情,可惜他想错了,温子笙的表情自然得很,自然得仿佛已经跟对方拥抱过无数次一样。 温子笙看了看还抱着他的腰不放手的南宫夜,对方好像根本当慕容书不存在一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惊讶地看向慕容书:“你们认识?” 慕容书一挑眉,“何止认识,渊源深得很!”说这话时慕容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 从没见过慕容书露出这种表情的温子笙倒是好奇了,“此话怎讲?”就连云清也露出一副无比好奇的样子,问道:“慕容,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南宫公子呢?” 慕容书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移动闷葫芦一只,有什么好说的。”从他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他心里的愤懑。 温子笙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南宫夜,伸手将他微微推开了点,“你若不愿说,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他顿了顿,眼睑微微垂下,半遮住了眸中的思绪,“——真的不能跟我讲一下么?”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失落,南宫夜皱了皱眉,不喜欢看到他这个样子,解释的话脱口而出:“……不是你想的那样。”向来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眸中也多了一丝着急,抿着唇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决心般,低声道:“子笙想知道什么?” 他那话中的意思再清晰不过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闻言,温子笙的嘴角微微上扬,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承认他方才是故意的,前世那个清冷矜贵的王爷,对他似乎总是有点不一样,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莫名地愉悦。 而另一边,慕容书惊讶得眼珠子都快地掉出来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南宫夜,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是南宫夜么?”那个不管对着谁都是一脸没表情的表情的南宫夜,会是眼前这个轻易被别人牵动情绪的人么? “你是何人?这个人皮面具是不是你偷了别人的?”慕容书说完这话后,南宫夜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明明那一眼是十分平静的,但偏生慕容书就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丝鄙视,在对方的视线,他瞬间有一种自己变成了一个低能儿的感觉。 这下子他可以十分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南宫夜了…… 他猛地一瞪眼,“你好意思在一个比你还小的人面前撒娇么?”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挑衅,他看了一眼温子笙,幸灾乐祸道:“他应该还没见过你真正的样子吧?” 在这个世上,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几乎就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他就不信以南宫夜的为人会轻易告知别人! 南宫夜没有理会他,他只是用一双墨色深眸看着温子笙,微微抿着唇,“……没有恰当的时机。”清冷平静的声线中隐含着一丝淡淡的不安,仿佛真的害怕温子笙会因为这事而对他生气。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温子笙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说没有一个恰当的时机来坦白。他想了想,似乎也真的是这样,只有在一开始的见面自己有问过他一些问题之外,后面他都没再提起过了,而以南宫夜的为人,更不是那种会主动将事情告知别人的人。 因此,一直拖到现在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你觉得现在算是恰当的时机了么?”他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用等他回答心里就已经预料到答案了,果然,南宫夜无言地点了点头,眸中一片坦然。 慕容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对这种诡异地发展感到十分地无法理解,他来来回回地看南宫夜跟温子笙,许久许久,才憋出了一句,“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就连对他师傅,也不见南宫夜有这么热情过。 虽然南宫夜这样的表现一点儿也算不上热情,但要是对比南宫夜之前的样子,那绝对就是算得上热情的,南宫夜眸中对温子笙的依赖,他看得很清楚,正因为是这样,他才感到不可思议。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可以看见南宫夜露出这种人性化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南宫夜一直都是淡然冷漠的,在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可称之为人的感觉,就连跟他一起回来的路上,也没见他有什么变化,可是他的这个样子,在看到温子笙之后,就完全变了。 还是一样的冷淡,可是在他眼中,却能够看得到属于人的情绪变化,那是从前的南宫夜极少出现的东西。 抬头看了一眼南宫夜,慕容书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似乎夹杂着一丝欣慰,还有一点点的吃味。 明明他们认识得才是最久的,曾经他也是将他当成哥哥般崇拜的,可是为何最后竟然在乎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多过他? 他眼里的哀怨实在太露骨了,温子笙想忽略也不行,每当看见云清因为自己而没空理慕容书的时候他就会露出类似这样的眼神。不管在外名声有多响亮,其实现如今的这几个人,都还是未真正长大的孩子吧? 温子笙失笑地摇了摇头,看着慕容书,“你先告诉我,你跟南宫夜是什么关系。”他跟南宫夜的关系,似乎还真的挺难定夺的。 慕容书没回答,南宫夜就先不满了,他双手捧着温子笙脑袋,将他转向自己,一字一顿道:“你可以问我!” “呃?”温子笙眨眨眼,随即从善如流地问道:“好吧,那你跟慕容书是什么关系?” 南宫夜静默了片刻,才似乎有些不情愿地答道:“……算起来,他算是我的师弟。” 慕容书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在一突一突地跳动着,“什么叫算起来?承认我是你的师弟有这么不情愿么?” 南宫夜只当没听见,眼睛亮亮的看着温子笙。 温子笙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若慕容书是南宫夜的师弟,那么,南宫夜岂不是就是慕容书师傅的徒弟?要真是这样,那南宫夜医术很不错这一点就说得通了。 可是—— “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翟神医有两个徒弟?”翟神医是慕容书的师傅,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众所周知慕容书的师傅都只有一个徒弟,那就是慕容书,何时又多出了一个? ☆、第68章 章 069 “谁规定收了徒弟就一定要让大家都知道的?”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慕容书,他撇了撇嘴巴,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十分白痴,云清站在他旁边不赞同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南宫夜也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饶是他心中再不满,也只得乖乖闭上嘴巴。 谁让他技不如人!谁让他是师弟不是师兄! 见他闭上嘴了,南宫夜才收回视线,原先冷淡的眼神在看向温子笙时,瞬间柔和了下来,他道:“我并不只有一个老师。”温子笙留意到他说的是老师,而不是师傅,两者间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时慕容书冷哼了一声,不想继续待下去了,便对云清道:“没什么好听的,我们走吧。”说完拉起云清的手,也不理会他的抗议,拉着他直接就转身就要走人,忽然想到一点,他顿了一下,对南宫夜道:“若是当真在乎,就坦白一点。” 无论南宫夜对温子笙的是何种感情,但至少他现在表现出来很重视温子笙,如果真的在乎,那就应该要真诚一点。 南宫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响才回过头来看着温子笙,认真地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温子笙回过神来,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视线意有所指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我们认识快一年了,我却连你的样子都没见过。”他道,“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样子。” 不可否认他对南宫夜的样子特别好奇,加上前世他知道南宫夜这个人也有好多年了,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样子长什么样,前世的南宫夜也是顶着一张十分平凡的面容,但他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面容。 之前问过好几次都被忽略掉了,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自然是要把握住的,对于南宫夜的样子,他好奇了不知道有多久了,一想到也许他会是极少数知道南宫夜真实面容的人之一,他的心情就禁不住地激动起来。 已经早有料到他会提到这一点,所以南宫夜也没有觉得多惊讶,看着温子笙眼中满满的期待,他在一瞬间的迟疑之后,便道:“脸上的面具需要特定的药水才能拿下来。” 温子笙挑眉,直截了当,“药水有带在身上么?” “有药粉。” “我让下人备好水,要热水还是冷水?” “……都可以。”南宫夜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淡淡的无奈,温子笙根本没有掩饰过他那高昂的性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等这个机会等了有多久了。 不过看在南宫夜眼中,这样毫不掩饰露出对自己的兴趣的温子笙,无疑是十分可爱的,看着他的眼神也不由得染上一丝笑意,况且他都已经决定了要对他坦白,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别扭的。 温子笙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很快就让下人备了一盆温水进来放在南宫夜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南宫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形状跟他平时拿给他的药瓶有些相似,只见他打开药瓶,倒了一大半的药粉到水盆里,白色的药粉遇水即溶,不消片刻,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透明的温水一点儿都看不出端倪。 收好药品,他俯下脸,双手掬起一捧水,直接将水泼到脸上,墨色的发丝有几缕从肩上滑落,发梢浸入水里,如此来回泼了几遍,南宫夜才抬起头,左手在脸上摸索了几下,忽然一顿,下一刻,用力一撕。 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张薄得近乎透明的皮质薄膜,软软地垂落着。温子笙呆呆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张,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言语在遇上这样一张面容时都变得苍白,他从来没有想过南宫夜会长得这么—— 他想了许久,发现完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他发现,他只能说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但具体好看到哪里,他无法形容,因为实在找不到词语,好像所有赞美的词语用在这张脸上都会显得不够。 而南宫夜根本没等他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东西随手放到一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随即只听见“咔咔咔”几声细微的声响,他的身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拉高,四肢也跟着变成修长起来,到了最后,方才还需要仰头看他的南宫夜,此时变成他需要仰头看他了。 而此时温子笙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他发誓,就算加上前世,他也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缩骨功,这种从来都只有在书本上才看得到的东西,竟然还能被他遇到……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此时高了自己将近半个脑袋的南宫夜,忽然想起就在刚刚,他还问了对方为何一年的时间一点都没有长高…… 也不知道南宫夜在听到他那个问题的时候心中是什么感受,难怪在他问出问题的时候,南宫夜脸上的表情会那么奇怪。 “你——”好不容易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了,但他只说了个‘你’字之后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脑袋里一片杂乱,他只知道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的视线甚至都无法从那张好看的面容上移开。 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还要好看,但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女气的一张脸,脸上的皮肤大概是因为常年带着面具的原因,十分白皙细腻,单单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手感肯定很好的感觉。 呆了好久,他终于找到了一句最贴切的话了,“……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常年带着面具了。”这样一张脸,不管走到哪里,都肯定会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纯属发自内心的赞美。 南宫夜稍稍一顿,对他那么直白的赞美也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他只是上前一步,淡淡道:“并不是因为这个。” “呃?”闻言温子笙一愣,“那是为何?”为何不能以自己的真实样子示人?随即猜测道:“是因为怕招来闲言碎语?”也是,若是顶着这样一张脸上战场,有哪个士兵会愿意服从?更不用说上场杀敌了。 南宫夜一句话打破他的想象,“怕被人认出来。” “怕被人认出来?”他这么一说,温子笙倒是仔细端详起他的脸了,忽然间觉得,似乎越看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南宫夜问道:“你不好奇皇上为何封我为主帅么?” “自然是好奇。”温子笙想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原因,甚至还有人猜测过南宫夜是皇上流落在外的皇子,只是这些都没有得到证实罢了。 温子笙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了双眼看向南宫夜。 他一开始为何没有想起来呢?心中因为忽然想起来的事情而串联出一个想法,随着思绪的深入,封存在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也随之飘散开来。 他想起前世斐君昊登基之前,曾经在先帝的御书房里搜出一副人物画像,画像上面的男子,跟南宫夜长得几乎有七分的相似! 当时斐君昊的态度十分奇怪,阴沉着脸拔出随身的剑,一言不发就将那幅画像给毁掉了,最后还让人将那些碎成无数块的纸片拿去烧掉了,连一丝痕迹都不留。 那是他第一次见斐君昊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对着那样一幅画,从皇上一驾崩,他就迫不及待跑去御书房将那副画像毁掉就可以看得出,斐君昊有多么地痛恨画中的男子。 而据传闻,先帝在还未登基之前,曾经混入了一个神秘组织青云宫,传闻,除了这个组织的人之外,天底下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青云宫的根据地在哪里,也没有知道青云宫的势力究竟去到哪里,只知道,江湖中曾有传言,只要青云宫的主子愿意,大卿国国君易主也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谁也无法证实这些传言的真实程度,但是当时朝廷一直很忌惮青云宫的存在却是真的。当时在皇子中并不算特别出色的先帝正是清楚这一点,才有了后来的隐瞒身份混入青云宫。 想要混入青云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也不知道先帝用了什么方法,最后硬是真的让他混入青云宫中,甚至还跟该青云宫的少宫主相恋了。 于谎言中开始的爱情,本身就已经注定了其岌岌可危的结果,故事最终的结果,先帝终究还是抵不过权势的诱惑,利用了跟他相恋的少主,带兵攻入了该组织的据点,重创该组织,虽然念在跟少宫主的情谊并没有赶尽杀绝,但是曾经风行草靡的青云宫却在这次劫难中不复存在了。 而先帝,也因为立了如此大功,开始获得他父皇的赏识,而当时跟在他身边一同混入青云宫中的,就有他的父亲温相爷! 被斐君昊毁掉的那幅画中的人,就是青云宫的少宫主南宫瑶! 那个传言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青年,在青云宫消失之后也一同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人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是跟着青云宫的消亡而死了,还是躲起来,没有人知道。 南宫夜,南宫瑶,天底下姓南宫的,除了青云宫的创始人之外还能有谁?他为何没有早一点想到呢? 原来曾经那个关于先帝的传言,都是真的么? 最后先帝虽然如愿所偿地登上了帝位,却一直无法忘记南宫瑶,后宫中的每一位妃子,总有一处地方跟南宫瑶相似,而斐君昊的母妃,是眼睛长得像。 若是她愿意安分守己,也许还能够恩宠不断,偏偏她却真的爱上了先帝,不甘心永远只当别人的替身,而采用了一系列偏激的手段之后,最终的结果就是得罪了先帝,被打入冷宫,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了。 也是因为这样,斐君昊将丧母的痛苦都迁怒到南宫瑶身上,在他看来,他母妃就是被南宫瑶间接害死的! 而这些事情,又是怎一个复杂解释得了? “你是南宫瑶的孩子?”不等他想清楚,疑问已经脱口而出。 ☆、第69章 章 070 南宫夜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微微垂下眼,须臾,他缓缓地,点了下头。 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看在温子笙眼中却犹如炸开了窝,他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震惊:“这么说,你也是圣上的孩子?” 南宫夜表情不变,声音更是无一丝起伏,“我只有一个父亲。”言下之意,竟是不认当今圣上的意思,“那人于我,除了血缘之外,什么都不是。” 温子笙已经是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南宫夜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脑海中闪过千万种想法,忽然想到温相爷,脱口而出问道:“我父亲对这件事情,也是知情的?” 若是这样就不难解释,当初圣上要册封南宫夜为主帅的时候他父亲的大力支持了,除了知道南宫夜是圣上的孩子之外,还有另外一点,从青云宫出来的人,本领能小到哪里去?更何况南宫夜还是青云宫前任少宫主的孩子! 果然,南宫夜微微颔首,肯定了温子笙的猜测,又道:“我父亲跟那人之间的事情,温相爷是唯一一个知道得最清楚的人。” 温子笙沉默了,想要问的问题太多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先问哪个好,他静静地看着南宫夜,那张属于他真正的好看面容,除了样子改变了之外,跟之前带着面具时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即便是在说到有关他的身世时,他的表情跟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究竟是什么样的生长环境,才会早就南宫夜这样冷淡的性子出来? 想起他终年都带着面具,他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你方才说的,怕被人认出来,是怕被圣上认出来?圣上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他知道。”南宫夜一句话打消他的猜测,“八岁那年,父亲病逝,托人找到温相爷,将事情告知了温相爷。”对于温子笙,南宫夜可谓是知无不言,丝毫没有想过要隐瞒。 温子笙的心难以自抑地浮现出一丝难过,有些自责,听着南宫夜说起这些往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残忍,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竟硬生生地要对方去回忆这些并不美好的事情。 手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他一怔,抬起头,迎上那双似乎带着安抚的黑眸,耳边听见那道清冷的声线缓缓说道:“我没事。”语气一顿,他又道:“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温子笙的心情一瞬间有些复杂起来,听着南宫夜话里的意思,竟是看穿了那一瞬间他心中所想,连他正在自责也看得出来。 等到他意识过来,他已经反手握住南宫夜的手,那只微凉的手掌,修长白皙,掌心上带着细微的薄茧,却很柔软,仿若无骨一般,大概是因为练了缩骨功的原因罢。 “我从没有觉得你脆弱。”他轻笑道,在他心目中,南宫夜从来都是强大的代表词,只是,即便如此,在听到这些时,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替他感到心疼,再强大的人,也会有失落难过的时候,况且,哪里会有人天生强大的呢? 为了打破有些凝重的气氛,温子笙故作轻松地问道:“既然不是怕被圣上认出来,那你是害怕被谁认出来呢?” “朝廷中见过我父亲的人不少。” 温子笙明白了。南宫夜长得跟南宫瑶至少有八分相似,曾经见过南宫瑶的人如果看到南宫夜,绝对会生疑的,到时候他是南宫瑶孩子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再说,众所周知,圣上跟南宫瑶之间过往事迹,很难不会有人联想到南宫夜就是圣上的孩子。 “不恨么?”温子笙无法理解的一点,就是南宫瑶为何还要将南宫夜送回来,“你父亲不恨圣上么?”作为一个为了自己的权势不惜背叛自己的爱人,甚至还因此毁掉掉了自己的一切,要有多大的心才能够不恨? “不知道。”南宫夜淡淡道,脑海中浮现出南宫瑶那张苍白却无欲无求的平静面容,毫无波澜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平静无波的千年幽湖被飞鸟掠过一般,浅浅的波澜缓缓泛开来。 视线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的温子笙自然察觉到他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饶是南宫夜这样冷淡的性子,在说到这样的事情时,也很难做到完全无波无澜的吧。 “你父亲没想过报复么?”曾经风行草靡的青云宫,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归根究底不正是被当今圣上害的么?南宫瑶大概还是恨的吧? “青云宫引起朝廷忌惮早已不是一朝半夕的事情,就算没有那人的原因,总有一天还是会让朝廷消灭的。”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青云宫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怨不得谁,只能怪自己树大招风,况且,他父亲早就有想过要解散青云宫,只是在还没来得及实行罢了。 “那你呢?”温子笙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不恨么?” “最该恨的人不是我。”南宫夜淡淡道,看他的反应,似乎对这件事情一点儿也不在乎。 温子笙又问:“那你为何愿意替圣上迎战祁国?” “我不是替他,是替大卿国,若祁国胜了,大卿国会增加很多难民。”这是任何人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更是他父亲不愿意看到的,他父亲向来爱好安稳和平。 “况且——”他的声音揉进了一丝淡淡的伤感,“——我父亲希望我能够跟那人好好相处。”这是南宫瑶病逝之前唯一给他留下的愿望,他又如何能违背呢? 温子笙不得不说,南宫瑶真的是个心特别宽的人。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在遇到这种事情之后,大概都会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不停地讲那个所谓负心郎的坏话,让自己的孩子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更有甚者还会让自己的孩子替自己报仇,将自己的孩子当做复仇的工具。 但是南宫瑶却没有这样做,也许他是恨的,但是对南宫夜的爱战胜了他对当今圣上的恨。从方才南宫夜说的话,他隐约可以推断得出,南宫瑶不仅从未在南宫夜面前说过当今圣上的不好,还希望南宫夜可以跟当今圣上好好相处,这要多宽的心呢? 换做是他,他都不敢说能够做到这一步。 也许南宫瑶最终的希望只是不愿让南宫夜难做吧?毕竟,南宫夜不仅是他的孩子,同时也是圣上的孩子,若他当真这样做了,夹在中间难做的,还不是南宫夜? 南宫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沦为复仇的工具,他是真的爱这个孩子,这个他与圣上的孩子。 温子笙也终于明白,以南宫夜的为人为何会愿意留在朝廷里,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南宫瑶的愿望。 思及此,他不由得叹息一声,想着这种事情若是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又会如何?认真想了片刻,却发现完全没有结果,他只是想一下,都觉得无比纠结了,更不用说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肯定会让自己十分抑郁痛苦。 不用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选了一个较为轻松的问题,“你方才说了你不止有一个老师,我看你似乎也懂很多东西,给我说说吧,你为何学这么多东西呢?”忽然发现自己将他的手握得太久了,于是有些郝然地放开了。 “这些都是南宫家的子孙需要学的。”对他松开手的这个举动有些不满,南宫夜一言不发地将他的手抓回来,被他握得有些温暖的手瞬间包裹住温子笙的手。 看见温子笙纤细白皙的手被自己的包裹住,南宫夜的眸中染上了一丝暖意,清冷的声音隐含着一丝心满意足,“老师们以前世代都居住在青云宫里。” 温子笙:“……” 在看到南宫夜真正的样子以及知道他真正的身量之前,他看着南宫夜对他明显的依赖时也只当做小孩子的撒娇,但是此时此刻,当还比他高了半个脑袋不止再次做出这种类似依赖撒娇的动作时,他忽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刚刚被南宫夜握住手的那个瞬间,他的心跳竟然漏跳了一拍,脸颊还隐隐有出现热度,幸好他是背着光站着的,不至于看得太清楚,但他方才的这种种反应,似乎是一种不太妙的现象。 不过想想也是,对着南宫夜这种脸,很难有人能够不想入非非的吧?就算是他,在刚看到的时候也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南宫夜的这张脸,实在是太祸水了,真不愧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南宫瑶的孩子,丝毫没有对不起这个称号。 但是—— 他抬头瞄了南宫夜一眼,对方的黑眸十分清澈,光明正大得不见一丝杂念,反而更衬得他仿若做贼一般了。 南宫夜对他,似乎就是孩子的依赖。不知道为何,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竟隐隐有一丝失落,但随即马上就被他刻意抛开了,有些问题是不能深思的。 他下意识地又想将手抽回来,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传来侍女恭敬的声音道:“少爷,老爷请您到大厅一趟。” ☆、第70章 章 071 侍女来通报时已经是下午,一般温相爷很少在这个时候找温子笙,突然让他到大厅去,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屏退了侍女之后,温子笙看向一旁的南宫夜,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几圈,忽然问道:“我父亲见过你真正的样子么?” 闻言,南宫夜微微颔首。 见状,温子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我父亲这个时候找我大概是有要紧事的,你……” 南宫夜明白他的意思,淡淡说道:“你去吧,我该入宫述职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10节 温子笙微微睁大眼睛,“你还未入宫面圣么?” 南宫夜的回答是肯定,刹那间温子笙的心情有些复杂,看样子南宫夜是一回到京里第一时间就过来找他了,甚至连入宫面圣都还没有。 “那你——”他踌躇了一下,才继续问道:“——要以这个样子入宫么?”说话间,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不知道当圣上见到这样一张跟南宫瑶十分相似的面容时,心里会是何种滋味。 南宫夜自然是摇头,温子笙顿时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他好奇,南宫夜也不需要卸下面具,如今还要重新戴上,不由得问道:“恢复成刚才那样会很麻烦么?” “不会。”南宫夜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随即,伴随着‘咔咔咔’几声闷响,方才因为身量突然拔高而变短变紧的衣裳瞬间又变得合身起来,眼睁睁看着一个身量颀长的少年突然间缩短到比自己还矮了半个脑袋,温子笙无法不感到惊叹。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南宫夜“长大”过程,那绝对是一种震撼到连话都不知道什么说的经历。 南宫夜看见他的表情,浅浅的笑意在黑眸中一闪而过,他淡淡道:“会习惯的。” 温子笙立即答道:“习惯是一回事,但我觉得,这种事情不管我再看多少次,还是会感到惊叹的。”因为实在是太神奇了。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的,但是碍于温相爷还在大厅等他,温子笙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一次的对话。当看见南宫夜重新戴上人皮面具之后,他问了一句:“你明日还来么?” 南宫夜一顿,“只要你想。” 于是温子笙放下心来了,刻意忽略瞬间从心底里浮现出来的喜悦,微微笑了一下,他道:“明日我也没什么事情,我去找你吧。” “嗯。” 得到应承的温子笙高高兴兴地去找温相爷了,他没有察觉到背后始终注视着他的人,眼里那道隐藏在冷淡之下的柔和。 温相爷背对着大厅门口,微微仰头望着墙上的千马奔腾的字画,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温子笙四下打量了一下,大厅只有他父亲一人,而从温相爷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连带着让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压抑。 看见温相爷这个样子,温子笙猜测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压下心中的疑问,他出声问道:“爹爹,你找我?” 沉默了片刻,温相爷却是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子笙,你近来有听见关于婉心的事情么?” 几乎一听完这句话,温子笙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大概又是跟田婉心有关的了,道:“堂姐夫不是说堂姐心情压抑,所以带上堂姐出门游玩一段时间散散心么?”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确没怎么关注田婉心的事情,之前倒是有让竹青时刻关注着及时向他汇报,后来听说孙谦要带着田婉心出门之后便让竹青跟着,这段时间也没见竹青回来汇报什么,他以为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况且,根据孙谦前段时间的表现,他相信即便是带着田婉心出门,孙谦也断不可能让田婉心好过的。 怎么?难道才一段时间没关注,田婉心又惹出什么蛾子了? 不怪乎他会这样想,实在是田婉心这人太不安分了,在孙谦的眼皮底下都敢跟孙宇勾搭成奸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温相爷自然不知道温子笙此刻心中所想,长长叹息一声,他终于转过身来,面容沉痛,声音同样压得低低的,“今日收到消息,在离京途中,孙谦跟婉心的马车在经过一处山崖时,拉着马车的马匹突然发狂,马车冲下山崖,孙谦失踪了,而婉心——” 说到田婉心时,温相爷脸上的沉痛更明显了,眸中浮现出明明白白的悲痛,几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温子笙心中一动,忙上前一步,“堂姐怎么了?” 温相爷深深吸了口气,却仍是忍不住声音里轻微的哽咽,“婉心跟马车一起掉下山崖,当场毙亡。” 听着这话,温子笙却始终有种不真实感,田婉心会这么简单就死去么?他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件事情证实了么?有见到堂姐的尸体么?”若田婉心当真这么容易就死去,那他当初又何必设计让他嫁给孙谦呢? 真正让人痛苦的并不是死亡,而是让对方始终求而不得,田婉心想要什么,他偏让她得不到什么,可是—— 他都还没真正惩罚到田婉心,还没有真正让她痛苦到一蹶不振,她就这样死了么? 温相爷道:“孙府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即就派人下去寻找,很快就找到掉落崖底的马车,已经被摔得七零八落,而你堂姐,浑身是血地倒在马车的旁边,手臂、脸,所有露出来的地方都被乱石划伤了。” 温子笙松开微蹙的眉头,沉默了许久,才对温相爷道:“生死有命,爹爹你不要太难过了。” 嘴上这样说着,温子笙的心里却根本不相信田婉心会这样就死掉了,特别是他听到田婉心脸都被碎石划花了的时候,他忍不住怀疑这是田婉心想要逃出孙谦折磨的手段。 温相爷摇摇头,“我曾经答应过婉心娘亲,会好好照顾她的,却不曾料到……”说到这里,他也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余下的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温子笙看着悲痛的温相爷,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良久才跟着叹了口气,道:“爹爹这么多年对堂姐的疼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次是意外,不能怪爹爹,姑母会体谅爹爹的。” 毕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温子笙知道肯定会对温相爷造成一个很大的打击。 “你准备一下,明日上午便跟爹爹一起到孙府去。” 温子笙点头,“子笙知道了。” 温相爷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温子笙离开大厅,走出很远,在拐弯处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大厅的方向,远远地看见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央的温相爷,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父亲对田婉心的疼爱是发自内心的,甚至不亚于对他自己的。 可是田婉心却根本不懂得珍惜,在她心目中,大概从来就没有将他们当成家人。这一点,他相信他父亲并不是真的看不出的,只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 而他父亲大概也没有想到,田婉心不仅没有将他们当成家人,甚至在他们阻碍到她往上爬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地设计铲除他们。 这样一条毒蛇,留下来大概始终是个隐患。这一次若是田婉心当真死了,也就罢了,若不是,他也要考虑考虑是否要让她永远再也兴不了风、起不了浪! 是夜,温子笙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云清被慕容书霸占了,两人出去了还没回来,这倒也好,不用他想借口将云清打发走。 他估摸着时间,田婉心的消息都已经传回来了,一直跟在她们后面的竹青也该回来了,事实上,按照以往的惯例,竹青是应该更早回来,他也应该更早收到消息的。 而事实证明,竹青也没让他失望,他没等多久,竹青就出现了。 “田婉心真的死了么?”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竹青如实汇报道:“马车坠崖这一出意外是有人设计的。” 竹青的话证实了温子笙心中的猜测,他微微皱起眉头,“是田婉心设计的?”被孙谦紧迫盯人的情况下,还能有功夫去安排这些事情? “不。”竹青却否定掉了,“是孙宇设计的。” “孙宇?”温子笙心中一动,眉头紧蹙起来,“这么说,田婉心并没有死?” “是的,倒在马车旁边的女尸是早安排好的,在掉下山崖之前,田婉心就已经别人掉包了。” “那孙谦是怎么回事?” “孙谦被迷晕了扔在马车里,孙宇是打算借这次事故将孙谦一起除掉的。” 温子笙冷笑一声,“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最近孙谦大概是因为受田婉心的刺激,突然痛改前非,跟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全都断交了,接手了孙府的一些产业,还做出了不错的成绩,他父亲对孙谦的表现可谓是十分满意,似乎还有想要继续培养他的意思。 孙谦虽然是庶子,但孙宇的娘亲已经离世了,孙侯爷又一直没有再立正妃,只要孙侯爷将孙谦的娘亲扶正,那孙谦也一跃成为嫡子,地位就跟孙宇平等了。 ☆、第71章 章 072 若是孙谦就这样死掉了,获利最多的不正是孙宇么?铲除掉了一个大到足以威胁他地位的人,这样的买卖怎么想都不亏。 温子笙又问:“孙谦死了么?” “孙谦受了重伤,已经安置妥当。” 温子笙赞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这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何竹青会晚了几日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耽搁了。 “他现在如何了?” “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不过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温子笙沉吟片刻,“田婉心呢?她此刻在哪里?” “被孙宇安排在城外的一所院子里。” 点点头,温子笙吩咐道:“照顾好孙谦,尽快让他伤势痊愈,至于田婉心,你先跟着,有什么情况再及时跟我汇报。” “是的,竹青明白。” 刚要退下,忽然又被温子笙叫住,竹青表情平淡地回头,问道:“温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温子笙道:“你家主子已经回来了,你看需不需要跟他见一下面。” 竹青一怔,随即淡然的眸子闪过一丝激动,“竹青明白,多谢温公子。” 竹青离开之后,温子笙独自一人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无垠的夜空陷入沉思。 他发现他完全低估了孙宇对田婉心的在乎,即使明知道田婉心已经嫁给孙谦了,竟然还会对田婉心死心塌地,为了她而做出这种事情;更低估了田婉心的手段。 但是没关系,他且看着孙宇跟田婉心两人在玩什么把戏,就算让田婉心从孙谦手中逃出来了又怎么样?他就不信,以田婉心的为人会甘心一直躲躲藏藏地活在暗处里当孙宇的地下情人。 以她的野心绝对不可能忍受得了的,他倒是要看看她要如何翻身! 第二日,温子笙一大早就跟温相爷出发前往孙府,一路上马车里的气氛是可以想象的凝重,温相爷一直沉默不语地坐在温子笙的对面,年近中年还依旧俊美的容颜微微绷紧着,透着一丝肃穆。 温子笙微微抿唇低着头,神情同样严肃,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他此刻的心情肯定非常低落。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马车缓缓停在孙府大门前,有人上前来掀开帘子,温相爷跟温子笙相继下了车,已经挂上白灯笼的高门显得格外地肃穆,充满了凝重又压抑的氛围。 门口早有等候着的下人,远远看见温府的马车,立即就返身回去叫上自家主子了,等温府的马车停在孙府大门前时,孙侯爷跟孙宇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看见温相爷跟温子笙下了马车时,两人立即迎了上来,恭敬道:“温相爷,里边请。” 温子笙仔细观察了一下孙侯爷的神色,那散发出来的悲痛不像是作伪,早有听人说过孙谦年纪还小的时候孙侯爷是最疼爱他的,后来孙谦越长大性子变得越浪荡,这才让孙侯爷对他彻底失望。 前段时间孙谦的浪子回头,最高兴的莫过于孙侯爷,可是没想到,高兴没多久,竟然就传来了这样的噩耗,不过短短数日,孙侯爷整个人似乎衰老了十岁一样,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痛苦沧桑。 反倒是站在孙侯爷身边的孙宇,虽然低着头同样努力想要做出哀痛的样子,但是从他偶尔间抬头看见的眼神,就可以知道,那分明是连一丝哀痛都没有,隐隐闪烁着的精光泄露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是终于除掉劲敌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得意的眼神,孙侯爷是沉浸在爱子失踪的噩耗中没有发现孙宇的异样,但温子笙是知道内情的,此刻看着孙宇自然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的。 一行人很快进了大厅的灵堂,此刻时间还早,过来凭吊的人还不多,偌大的灵堂里只有寥寥无几的人,中间停放着一具上等的红木棺材,显然,那里面躺着的就是“田婉心”。 一看见灵堂中央的那句棺木,温相爷的脚步明显缓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止不住地更加悲痛起来,几乎是一步一挪地走到棺木的旁边,温子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靠近棺木。 因为是从很高的山崖摔下去,据说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了,为了让葬礼雅观一些,棺材的盖子已经盖上了,温相爷跟温子笙来到时才有下人上前,将棺材盖子缓缓推开了,露出棺材里“田婉心”腰部以上的位置。 的确是摔得面目全非了。 温子笙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了,躺在棺材里的女子的脸哪里还能称之为脸?即便已经经过清理了,脸上还是胡乱交错着数目众多的疤痕,将一张美丽的脸毁了个一干二净,交叠放在腹部的双手也是布满了狰狞的疤痕,完全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 下一似乎别开视线之后,温子笙又强迫自己重新将视线放到“田婉心”的身上,仔细辨别着那张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部位,疤痕是挺多的,但若要仔细辨别,还是能够看得出那的确就是“田婉心”的脸。 温子笙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随即就想明白了,怪不得孙宇迟迟没有行动,一直等到过去这么长时间之后才动手,原来是在寻找跟田婉心长得相似的女子,看样子,这名代替田婉心的女子并不是一开始就死掉了,为了怕人起疑,她是真的活生生摔死的。 代替田婉心摔死的! 为了得到自己的目的,人命在他们眼中果然算不得什么! 在心中冷冷一笑,温子笙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面无表情地垂下脸,而旁边温相爷在看到“田婉心”那张脸露出来时,早已经伤心到没有去辨别躺在里面的是否真的田婉心,不过也是,事实上,明明就是一样的脸,谁会想到竟是已经被掉了包的替死鬼? 凭吊的过程是十分沉痛的,灵堂上点着的白蜡烛只让整个灵堂显得更加庄严肃穆,气氛十分地压抑伤感,等温子笙终于决定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温子笙打从心底里松了口气,幸好是待到下午,不是待到晚上,他昨天答应了南宫夜今日要过去找他的,这个时候赶过去大概也已经是晚上了。 不过这个可以不用担心,南宫夜的府邸一直都有他住的房间,今日若是太晚赶不回来的话便在南宫夜那里住一晚吧。 一路沉默着回到相府,温相爷直接就进了书房,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他,温子笙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人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事情的真相揭开了才有用,于是他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跟温夫人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如他所料的,见到南宫夜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还没到南宫府,远远地就看见如一株青竹般伫立在门口的南宫夜,见到温府的马车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开来,在马车停下来之前,他已经站在马车下面迎接温子笙了。 帘子被从外面掀开,温子笙弯腰从里面跳下来,看到这么及时等在门口的南宫夜,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候来的?” 南宫夜没有回答他,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跳下来的时候扶着他以防他摔倒。对于他的寡言少语,温子笙习惯之余也有些无奈,伸手重重地在他脑袋上揉了几下,将他一头整齐柔顺的黑发都给揉乱了。 此时的南宫夜还是伪装之后的样子,比他矮了将近半个闹到的身量揉起头来毫无压力,温子笙甚至坏心地想,就让他一直维持这个样子好了,至少这样他可以找到一点优越感,毕竟,比南宫夜矮了半个脑袋什么的,说出去其实挺没面子的……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南宫夜一眼,小声嘀咕道:“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爱讲话的。” 南宫夜握着他手的手下意识地一个用力,抬头看向温子笙,“你不喜欢?”黑漆漆注视着他的眸子满是认真。 温子笙猛然间看到他这样认真的眼神,瞬间愣了一下,整个人直接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否认:“……怎么、怎么会?” “那是喜欢?”南宫夜飞快地接下去。 温子笙:“……” 南宫夜还眼神灼灼地盯着他,显然还在等他的答案。 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一阵不好意思,温子笙有些尴尬地咳了咳,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你不问我为何来得这么晚?” 南宫夜淡淡答道:“你来了就可以。” 闻言,温子笙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下去,“我答应过你的,今日会过来找你的。” “嗯。”他的反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但这已经足够温子笙感动了,从认识到现在,南宫夜似乎经常会让他有这种感动的情绪产生,他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够让这个传奇一般的人物待自己这样好? ☆、第72章 章 073 答案自然是没有。 除了第一次见面他救下因意外失明的南宫夜之后,他自问并未对他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有时他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上天觉得他前世过得太苦了,所以这一世才让他遇上南宫夜? 手上一紧,抬头就看见南宫夜直直盯着自己看的眸子,带着一丝淡淡的不满,似乎在对自己的走神抗议,对他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好笑,温子笙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抱歉,有些事情走神了一下。” 南宫夜没有回答,但从他轻轻蹙起的眉头可以看见他在等着他的下文。方才心里所想温子笙又哪里好意思告诉他,便随口扯了个借口,“田婉心,你还记得么?几个月前嫁到孙府去的。” 南宫夜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便微微点了点头。 温子笙这才继续说道:“前不久在出京的途中发生了意外,坠下山崖去世了,我早上刚去了孙府,连脸都摔花了。” 南宫夜脚步一顿,看向温子笙,“有隐情?”语气却是肯定的。 温子笙不意外他能猜到,他也没想过要隐瞒他,况且,竹青还是他的下属,便道:“那是替身。”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了他。 听罢南宫夜也没什么反应,别人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在乎的人,“你不喜欢她?” “我恨她。”温子笙的声音淡淡的,下一瞬间,心里闪过一丝懊恼,方才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的,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说出来了。不过转念一想,似乎被南宫夜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当初为何又要给她解药?”南宫夜的语气一样淡淡的,似乎只是在表达自己的疑问。 温子笙微微一笑,道:“只是让她那样安稳地沉睡下去的话,难消我心头之恨呀。”语气淡淡的,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南宫夜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 倒是温子笙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也转头看向他,心里有一丝忐忑一闪而过,“你会觉得我太过绝情了?毕竟她……”始终是我堂姐。 但南宫夜并没有打算让他说完,牵住他的手,淡淡道:“你就是你。” 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温子笙凝视着他的侧脸,嘴角染上浅浅的笑意,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的感动在心田中缓缓流淌而过。 又听见耳边南宫夜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喜欢的,就都不是好的。” 温子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忽然起了坏心眼,道:“那我若是不喜欢你,你也不是好的?” 南宫夜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淡淡道:“你喜欢我。” 温子笙嘴角笑意加深,看着对方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着这样类似自恋的话语,实在是无法控制嘴角的弧度呀。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厅内,不时可以看见上下走动似乎十分忙碌的人员,温子笙四下观察了一下,还未开口发问,这次南宫夜竟然主动给他解疑了,“那人赐了我一座宅子,跟相府就隔了两条街,很快就会搬过去了。” 温子笙听着,不知为何总感觉他在说到‘跟相府就隔了两条街’的时候,声音似乎微微轻快了一点,转头去看对方,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平凡面容。 “你这次立下战功,圣上自然是会大大赏赐你的,除了府邸之外,圣上还赏了什么给你?” 他问得很随意,目光在这座有些陈旧的府邸扫视了一圈,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上次落水受伤,他还在这里休养了挺长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转眼间,这里的主人都已经要搬家了。 温子笙问得随意,南宫夜却认真想了许久,才答道:“那人封我为瑶王爷。”至于其他那些黄金白银之类的,就没什么必要提了。 瑶王爷? 温子笙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南宫夜,对方始终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戴了面具的原因,他一听都能够猜测得出来的事情,他就不信他会想不到。 “你父亲似乎就叫南宫瑶?圣上是在怀念南宫瑶么?”倒真是够长情的,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无法放下。 但显然南宫夜并不是像他这么想的,他微微点了点头,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同样冷淡,“毫无意义。” 的确是毫无意义。 温子笙想,再如何怀念,南宫瑶也不可能死而复生,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之后再用这种形式表达思念,的确是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晚膳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温子笙过来了,两人简单地用过膳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南宫夜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他回去的,夜晚的路况不安全,他无法放下心来。 其实这里距离温府距离挺远的,每次两人来往都有些麻烦,南宫夜有轻功,来回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但温子笙是半点武功都不懂的,每次过来都只能做着马车摇摇晃晃地过来,一来一回浪费在路上的时间比两人见面的时间还多。 所以南宫夜平常时候都是他去找温子笙的,好在再过不久他就要搬到帝京城内了,温府跟瑶王府只隔了两条街,方便得很。 南宫夜知道温子笙爱干净,用完晚膳陪着他散了会儿步之后便让下人去温泉房打点准备好,等温子笙散完步之后,温泉房的一切已经打点好了,两人便一同前往温泉房。 说是温泉房,其实并不是天然的,而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引进了附近的山泉,然后经过特殊的工艺将泉水加热流入池子里,圆形的池子四周铺陈着淡绿色的玉石,手摸上去光滑暖润,十分舒服。 之前在这里休养的时候,温子笙就经常过来这边泡浴,但一般都是独自一人过来的,像今日这样在南宫夜的陪同之下进来的,倒还是第一次。 他有些郝然地看着南宫夜,“你也要洗?” 南宫夜的回答是直接将温泉房的门关上,烟雾缭绕下,似乎连彼此的表情都看不太清楚了,温子笙眼睁睁看着南宫夜朝自己走过来,仍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一派光明磊落,反倒显得自己有些扭捏了。 但是从来不曾试过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的温子笙,要跟别人同处一房沐浴的话还是无法适应,即便对方跟他同样是男子,更何况,对方似乎还有想要将身上的伪装都卸掉的打算。 他看着南宫夜从怀里摸出有些眼熟的小瓶子,走到一边的木架上,将药粉倒进搁在木架上的面盆里,忽然出声说道:“要不,你先洗吧,我过一会儿再来也可以。” 南宫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淡然的眸子带着不解,“你不愿意跟我一起?” 看着对方那副坦坦荡荡的模样,温子笙反倒有一种不知道要如何解释的窘然。从南宫夜的反应就可以知道,在他看来,两人一同沐浴绝对不算什么,顶多就是两人关系比较好。 “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一定是这间房里的温度太高了,不然为何他觉得自己的脸似乎越来越热了,“——我不太习惯跟别人一起沐、沐浴。” 南宫夜看到的温子笙一直都是淡定温和的,何曾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时候?竟然连讲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了,不由得有些好奇,下意识地朝他走了过去,却看见对方在发现自己的靠近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 他一下子停下脚步,面沉似水地看着他,“你说不喜欢我,是真的?”声音里竟隐隐有一丝委屈的样子。 温子笙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因为方才自己说的那句‘那我若不喜欢你,你也是不好的’的戏言,不由得失笑。 “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那你为何不愿跟我一起?”对方的话接得很快,温子笙一时间哭笑不得,“我刚不是说了么?我不习惯跟别人沐浴。” 南宫夜抿紧唇,一言不发地盯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倒显得有些神色莫辨,整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温子笙看他那样子,只得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谁让自己比对方大呢?是该让着他的,虽然从年龄上来说,南宫夜还比自己大了一岁,今年都已经十五岁了,而且还是整个大卿国奉若神明的人物。 但自己好歹是活过两世的人了,真要算起来的话,自然是自己比他大得多了。 于是最终的结果,温子笙还是拗不过南宫夜,答应两人一起泡浴。池子修葺得很大,即便容纳下五六个人也是毫无压力,更不用说只是区区两个半大孩子。 南宫夜已经完全将伪装卸下来,露出他真正的样子,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温子笙一瞬间还是无法移开视线,在这种雾气缭绕的环境下,看上去似乎更有一种仿若出尘般的气质。 南宫夜自若地开始脱衣,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减少,等到只剩下亵裤时才终于停了下来,转头一看去发现温子笙还衣衫完整地站在原地,侧对着自己,视线落在前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第73章 章 074 他微微皱了下眉,随即朝他走了过去,也不讲话,直接动手就要帮他脱衣服,温子笙被他吓了一跳,忙捂住自己的衣领往后退,瞪大了双眼看他。 南宫夜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反应这么大,难得主动解释道:“这里没伺候的人。” 温子笙无奈地扶额,这个被人传得跟神一样的人为何就看不出他是在不好意思呢?竟然还误会他是在等人过来伺候,甚至还打算亲自上阵来伺候他脱衣。 南宫夜的那些老师究竟都教了他什么呀?为何一些很简单的人情世故他却好像一点都不懂呀,都已经十五岁了,普通人家的孩子都开始谈亲事了,南宫夜却还好像跟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懂。 看着那双微微带着不解的黑眸,温子笙无力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南宫夜退开一步,却没有如他所说那般先下去,而是定定看着他,其意思不言而喻,分明就是要等着他。 温子笙无奈,清楚南宫夜这人虽然总是不声不响的,但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却格外地坚持,他绝对相信,若是他自己再不动手,南宫夜绝对会不由分说上来就帮他脱衣服! 于是便背过身,顶着背后那两道专注的视线开始脱衣服,一件两件……终于只剩下里衣跟亵裤,手停在里衣的腰带上,却是怎么也使不出力来解开,身后无声无息的,不用回头都能知道对方定然是注视着自己的。 在这里留宿也不止一两次了,这种情况却还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南宫夜可是从来都不会提出要跟他一起泡浴的,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一次偏偏如此坚持。 他又哪里知道,那是因为曾经有人给他灌输了个奇怪的观念。 雾气蒸腾的温泉房静悄悄的,只有水流静静流淌的汩汩之声,温子笙还在纠结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隐含着失落的声音,“你若是不愿,我就出去。”声线冷淡,似乎还带了点赌气。 温子笙一怔,随即转过身,果不其然撞上一双微微泛着波澜的黑眸,向来总是面无表情的面容也比以往冷了那么几分,温子笙弄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南宫夜为何突然就变得这么在乎这个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才知道他已经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为何一定要一起?”之前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一点上这么坚持的。 南宫夜抿唇,沉默好半响,才面无表情道:“关系好才能这样,你不愿跟我一起,是因为你觉得你跟我关系不好。”这是充满了肯定的话,仿佛事实真相就是如此。 但温子笙听完,却只觉得满头黑线。只有一起泡浴才能证明两人关系好,究竟是那个人给他灌输了这么奇怪的观点? 他看着南宫夜那张分明是面无表情却又像是在控诉着他的脸,只觉得一阵头大,深呼吸一口气,他无奈解释道:“两人关系好不好,并不是靠这样来证明的,难道我不跟你一起泡浴,你就觉得我跟你关系不好么?” 温子笙当然清楚答案是否定,可是南宫夜并不这样认为呀。认真地听完温子笙讲的话,他也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幽幽黑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分明是带着一丝委屈的。 温子笙觉得更加无奈了,但又忍不住感到好笑,“是谁告诉你的?” “副将说的,只有关系很好的才会裸裎相见。” 温子笙:“……”所以说,果然是在军营中学到了奇怪的观点么? “那若是这么说,你在军营中都跟谁一起泡浴过?” 南宫夜想也不想道:“他们都不是你!”所以他也不会想要跟他们一起泡浴。 听到这话,温子笙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了,从他的话中他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觉得只有自己才是跟他关系好到可以一起泡浴的人,其他人都还不到那个程度。 他就说怎么出去了一趟之后回来就突然坚持要跟他一起泡浴了,原来是在军营中被人误导了的奇怪观点,也不知道误导他的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在这一点上南宫夜却是个认死理的。 “南宫,你要知道,军营里的习惯跟我们平时生活生活的习惯肯定是有所出入的,可能在军营中大家一起洗澡泡浴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平常生活中,很少有人会这样做的。” 他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行军打仗时哪有那么多讲究,洗澡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在有条件下才有可能进行的。 而一般的有条件都是指遇到河流或者小溪之类的才有可能洗一次澡,有时候遇不到水源时可能连简单地擦拭身体都不能。在遇到河流或小溪的这种情况下,士兵们肯定不可能说一个一个洗的,都是一拥而去的。 可能南宫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灌输了奇怪的观点吧?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南宫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在我看来,一样。” 温子笙:“……” 南宫夜当然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但是莫名地他就是不愿放弃,他也想跟他能有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候,也许他并不太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但对于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却是向来清楚得很,并且绝对不会违背自己心中所想的。 他就是想跟温子笙一起泡浴,这是他此刻最清晰的想法。 被对方那样坚定的视线盯着看,温子笙终于放弃了,无奈道:“好吧,你高兴就好。”反正也没什么,等会儿到水里之后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眼一闭将里衣给脱了,随即,背过身快步走下水里去。 雾气蒸腾之下,只隐约看见少年白皙纤细的身形渐渐地被热水所吞没,不消片刻,便只能看见一个脑袋了,温子笙是将自己的身子尽可能地往水里面藏,然后才回过身来,眨了眨眼,催促道:“你还不下来么?” 听到他催促的声音之后,南宫夜才缓缓回过神来,有些纳闷地伸手捂住自己突然变得有些快的心跳,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方才看着温子笙脱掉里衣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只能定定地看着,直到那白皙的肌肤完全被热水所吞没,心跳却是越来越快。 除了在训练中做了剧烈运动之外,他从不曾试过心跳如此失常,他疑惑地看向将整个身子都藏到水里面去的少年,脸上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 温子笙自然是无法从他那种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他只是奇怪他怎么突然就定在那里动都不动了,不由得又出声催促了一遍,“你怎么了?不下来么?” 南宫夜点了点头,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他稍稍露出水面的肩膀上转了一圈,然后才缓了缓地下了水。 恢复真正身高的南宫夜坐进池子里,水也只是刚刚到了胸口的位置,从温子笙的角度望过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胸口以上的地方,白瓷般的肌肤在雾气的蒸腾下,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他的视线四下漂移着,就是不敢停留在南宫夜身上,两世为人,他也只见过斐君昊□□的身体,但那时候斐君昊是他的夫君,而且一般都是在光线模糊的情况下看到的。 那种感觉跟此刻是完全不一样的,而脸颊上的热度也不知道是热水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感觉那热度一直在持续上升。 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平时他可以很自若地跟南宫夜谈天说地,但是一旦情况变成如今这样,他就突然觉得自己舌头好像打了结一样,连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在他还低着头想要躲避这种尴尬的情况时,忽然传来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一抬头,就发现南宫夜缓缓地朝他走了过来,被热水泡得火热的手伸了出来,搭在他的肩膀上,火热得仿佛要烫伤他一般。 温子笙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噗通、噗通”的,他都快要怀疑下一刻可能就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怎、怎么了?” “你不喜欢这样?”笃定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南宫夜心里有些懊恼,他从不愿意勉强面前的人做任何事情,唯独这件事情,但他此时此刻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开怀。 果然,只要面前这个人不愿意,就算他得愿以偿了,还是觉得不好。 “抱歉,下次不会了。” 声音依旧清冷,但其中的失落却已经是明显到不容忽视了,温子笙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解释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还不习惯而已。” 此话一出,面前比他还高了大半个脑袋的少年眼前一亮,想了想,道:“那我们明天继续。” 温子笙:“……” 南宫夜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温子笙轻叹一口气,嘴角有些无奈地往上扬了扬,眼里满满的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好。” ☆、第74章 章 075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南宫夜终于心满意足,往旁边一靠,坐到温子笙的旁边,跟他肩膀抵着肩膀靠在池子边,很明显,从他脸上的神态可以看得出来,他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 温子笙扭头看他,不由得微微一笑,随口问道:“昨日面圣如何?见到圣上有什么感觉?” 南宫夜想了想,摇了摇头。 温子笙问他,“摇头是什么意思?” 南宫夜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很平静。” 温子笙也沉默了。 也许圣上是有想过要补偿南宫夜的,不管这补偿是出于对南宫瑶的愧疚还是对南宫夜的,总归是想要跟南宫夜好好相处的,可惜以南宫夜的为人,怕是很难真正将圣上当成亲人来看待吧? 他那句‘很平静’不也是已经说明一切了么?就算哪怕稍微有一点愤怒或者怨恨也好过如今这样完全没感觉到平静吧?那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啊,也或许,在南宫夜心目中,圣上就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问道:“打仗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是真的感到好奇,上场杀敌,保家卫国,这是每一个热血男子所渴望的事情,但是像他这种文弱书生,大概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上战场杀敌的。 他的话让南宫夜陷入了回忆中,他望着眼前的水,眼神却是飘得很远很远,温子笙扭过头来,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听见他淡淡说道:“不好。”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温子笙的意料,他的眼神浮现出讶异,“不好?” “……死了很多人。” 温子笙一怔,又听见他继续说道:“到处都可以看见失去父母的小孩,以及失去孩子的父母。”那些人脸上的痛苦绝望,如今想起来似乎还历历在目。 忽然有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南宫夜敛去眼里的情绪,扭头看向温子笙。他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这是他最喜欢看的,只听见他轻声说道:“战争本身就是很残酷的,一旦两国交战,死亡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战争是一种不美好的东西,但是我们无法避免,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野心,而野心这种东西,只会越来越大的,而人也会变得越来越不满足,为了满足人们无休止的野心欲望,战争就出现了。” 事实上,只要有人的对方,就会有战争,为了争夺皇位,皇子间会有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为了获得圣上的专宠,后宫也会永远不会停止斗争,这是女人间的战争…… 这个世上,其实到处都是战争。 南宫夜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黑眸闪烁不定,温子笙微笑着迎视他的目光,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住,“我们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也无法让别人扔开他们的野心,对于这种情况,我们无能为力,既然如此,又为何要为这些无力改变的事情而烦恼呢?” 他的话南宫夜完全听进去了,他低下头认真想了想,须臾抬起头,唇角竟然带着一丝淡淡的弧度,温子笙瞬间瞪大了双眼。 南宫夜竟然在笑? 下一刻,南宫夜却忽然走到他面前,双手在水下揽上他的腰,肌肤贴着肌肤,滚烫异常的感觉,温子笙眼睛瞪得更大了,但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南宫夜已经整个人靠了过来,就跟昨日一样,将温子笙牢牢地抱住了。 不同的是,那时他的身量还没温子笙高,抱住他的时候就好像是靠在温子笙的怀里被他抱住一样,而此时此刻,高了他大半个脑袋的南宫夜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温子笙揽入怀里。 而且那时候他们两人都穿着整齐,现在两人都脱得只剩下亵裤…… 温子笙太过震惊了,一时间竟然无法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让他将自己捞入怀里,听到他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说得对。”无力改变的事情,也就随它吧。 闻言,温子笙总算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肌肤贴着肌肤的感觉如此清晰,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了,脸颊‘轰’的一声瞬间热得快要冒烟了,他猛地推开南宫夜,对他这种意料之外的亲密举动感到十分不解,瞪着眼睛看他。 南宫夜抱得正舒服着,猛然间就被推开了,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多是疑惑,定定地看着温子笙,等他解释方才的举动。 温子笙被他的视线看得心慌意乱,眼神四下飘动,佯作镇定道:“你方才怎么突然就、就抱住我?”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天知道他心跳得有多不正常,他发现,自从南宫夜从回来之后就开始有些不对劲。 但是不对劲在哪里?他努力想了想,似乎变得非常喜欢跟他有肢体接触? 南宫夜不解地看着他,道:“之前也有抱你。”况且,他方才就是突然想抱了,然后才抱上去的,之前不也经常这样么?那时候他也没有拒绝啊。 看他的样子,温子笙就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不由得头疼,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特别是在看见他那仿佛有些受伤的眸子时。 他要怎么跟他解释?虽然他们两人同为男子,不需要像男女那样避嫌。但在大卿国男子跟男子可成亲这样的定律下,有些规矩还是需要遵守的。 像这样两个男子一同泡浴的并不是没有,可以说是比比皆是,毕竟这个世上喜欢同性的还是比较少的,男子成婚这种事情也不多见,但若是像这样两人在浴池里抱在一起的,那就绝对是只能发生有亲密关系的人之间了。 南宫夜突然这样抱住他,的确是很不恰当的。 可惜南南宫夜却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就在方才,他被温子笙重重地推开了,这让他有些失落,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之前他们两人一直都很好的。 温子笙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给他解释一下:“之前那是因为我们都有穿着衣服,所以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我们衣服都没穿齐整,所以抱在一起的话不太恰当。” 南宫夜倒是没想过这些,方才他只是突然很想抱住他而已,而且——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温子笙果露的上身扫了一圈,莫名地觉得有些口渴,他对这些不清楚,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他只知道,眼前这名少年对他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他希望能够时时刻刻都看到他,有时候更会渴望跟他有身体上的接触。 就像刚才那样。 滑腻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上,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似乎只要他一个用力就可以将它给折断,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心里的满足超出他的意料。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可是少年似乎不喜欢他这样碰触他,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其实很想继续抱下去,再抱紧一点,让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一丝缝隙最好。 温子笙哪里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为了逃离这种尴尬的局面,他只得快速结束泡浴,从池子里上去,绕道屏风后面,开始换衣服。 南宫夜忽然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入水中,好一会儿才从水里冒出头来,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屏风的方向,那边隐隐映照出少年纤细的身形,他忽然觉得更加口渴了。 这一种感觉很陌生,也许他该去问一下他的老师们。 等两人都穿戴整齐地从温泉房里出去时,都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温子笙尽力想要忘掉在温泉里的事情,表情神态已经恢复如常了,“你还没告诉我,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反倒是南宫夜,似乎还没回过神一样,微微垂着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偶尔抬起头,也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温子笙,听到温子笙的问题时也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一看就知道他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看来你是累了。”温子笙无奈,“那我们各自回房歇息吧。”正好两人也已经回到居住的院子了,两人的房间是面对面的,温子笙说完那句话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岂料南宫夜也跟了过来,他停下脚步,南宫夜也跟着停下脚步,他开始走,南宫夜也跟着走,温子笙奇怪问道:“你还不想歇息么?” 南宫夜道:“我想跟你一起。” 温子笙心里浮现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之前两人也不是没试过一起睡,但是不知道为何,经过泡浴这件事之后,他总觉得,这个时候两人再一起睡似乎有些不妥当。 而在他沉默的期间,南宫夜的视线不时地在温子笙的唇上流连,大概是泡了温泉的原因,温子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唇却是红得有些艳丽,衬着白皙的肤色,显得格外地引人注目。 ☆、第75章 章 076 那一瞬间,南宫夜忽然发现,他有一种想要啃一口的冲动。 他还在走神间,那边温子笙想了又想,还是委婉拒绝道:“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南宫夜道:“以前也试过。” 温子笙点头,面无表情道:“没错,但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离开这么久我都是一个人睡的。” 南宫夜还是不放弃,“那就重新适应。” 温子笙:“……” 他怎么不知道南宫夜是个这么难缠的家伙?不过是去了一趟边境,怎么就变得这么难缠了。 他的沉默在南宫夜眼中直接变成了默认,不等温子笙再开口,他已经牵了他的手,带着他往房里去,手中纤细细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松手,他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些。 温子笙抿了抿唇,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他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牵的手,任由自己被动地让他拉着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相握的手清晰地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他明知道任由这样下去是有些不妥的,但是他就是莫名地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南宫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比他自己所以为的还要重要,重要到,他甚至都不想看到他失落的样子。 以前总是忍不住将南宫夜当成小孩子来看待,而南宫夜对他表现出来的一切依赖的举动也让他不自觉就对他变得宠溺起来,他也一直都将自己对南宫夜的喜欢归咎成朋友或兄弟间的喜欢。 可是—— 若当真只是朋友或者兄弟的话,他绝不可能会对着他脸红心跳,也绝对不可能会因为他一个靠近的举动就心慌意乱起来。 就像方才这一次,南宫夜不过只是牵住他的手而已,可他的心跳却再一次失控起来,他忍不住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轻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有些心烦地蹙眉。 他外表虽然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模样,但内里却是一个有过经历的成熟青年,对于此刻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又如何会不明白?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11节 他抬头看向旁边的南宫夜,懊恼的感觉如此清晰,那一点点因为他的靠近而产生的喜悦早已经被他刻意地完全忽略掉了。 为何就偏偏对他有这种感觉呢? 在发现自己重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发过誓,这一世绝对不要再跟皇室扯上任何关系,可是偏偏南宫夜就是当今圣上的孩子,严格说起来,还是属于皇室的人,若南宫夜并不是圣上的孩子,或者一直都远离皇室也可以呀! 可是事实就是南宫夜不仅是当今圣上的孩子,这辈子大概也注定跟皇室脱离不了关系了。以当今圣上的为人,在得知了南宫夜的身份之后,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南宫夜离开? 这该说是天意弄人么? 糊里糊涂间意外得知了自己对南宫夜真正的心意,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感到开心,他从前一直没有想过要去定义他对南宫夜的感觉,只清楚知道南宫夜对他来说,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却从来不曾想过,竟是这种意义。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异常沉默,连南宫夜也察觉到他瞬间低落下来的情绪,却被他误以为是因为不愿跟他同榻而眠,于是连带着南宫夜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因为他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温子笙不高兴了。 他只知道,今日的温子笙一直都在抗拒他的亲近,明明在这之前他们之间都很亲近的,从来没有发生过推开自己拥抱的情况,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很纵容他的。 是因为这几个月的分离,导致了他对自己的生疏么? 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想岔了的温子笙在两人进房之后就将手抽回来了,平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吧。” 他找不到借口拒绝,其实内心也并不是真的很想拒绝,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了。 南宫夜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样专注的视线温子笙根本无可能感觉不到,但他也只当做看不见。 他现在需要好好地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于是沉默着转过身,脱掉外衣,只剩下素色的里衣后边躺到床榻的内侧,闭上眼睛假寐。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除了进门的第一句话之外,他没再多说一句,甚至连眼神都没往南宫夜这边瞟一下。 失落感一直萦绕不去,南宫夜眼睁睁看着温子笙躺到床榻上,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孤零零一人站在原地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自己被抛弃了的错觉。 但他向来习惯隐忍,就算心情早已经低落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他也仅仅只是沉默着,脱掉外衣躺到他的身边。 窗外夜色迷人,月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仿若给整个世间裹上一层朦胧的外衣,缥缈迷人,所有的光影影绰绰,落在地面成斑驳一片,凉爽的夜风轻轻拂过,秋的气息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屋内的气氛却是安静得有些不自然,身侧躺着的人一直都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温子笙闭着眼睛面对着里面,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事实上他却很快就睡过去了。 从身边传来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缓,南宫夜转过头,看向已经陷入睡梦中的少年,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打进来,勾勒出少年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月色下仿若陶瓷一般精致,南宫夜的眼神甚至都无法收回来。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着,南宫夜半撑起身体,用视线细细地描绘着少年的容貌,等他回过神来时,他的手已经轻轻地抚上少年的侧脸,掌心中传来的细腻触感瞬间让他被针刺到一样飞快地收回手。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他知道自己很喜欢跟眼前的少年有肢体上的接触,可是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有些时候他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他静静地看着睡着了的少年,但他那有些茫然的眼神却轻易泄露了他的内心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视线细细地将少年的面容描绘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不管怎样都看不腻一般,只怕看得太少,又或许是要将分离的那段时间少看的给补回来,他定定地看着,慢慢的,视线下移,落在那形状姣好的唇上。 不似刚泡浴完之后的红艳,此刻少年的唇是淡色的,在夜色下,看上去似乎十分柔软,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很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软。 又将手收了回来,碰了碰自己的唇,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边想着,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就在他的唇快要印上少年的唇时,他猛地回过神来,一下子抬起头,微微瞪大的双眼表明他此刻内心的惊愕程度。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出于何意,更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是代表着什么,心跳变得有些快,他看着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的温子笙,内心忽然有一丝莫名的心虚。 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他对温子笙的感觉,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但具体如何不一样,他还不知道。 第二日,温子笙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抬头一看才知道某个家伙像只八爪鱼一样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双手双脚都被他压得紧紧的,难怪他后半夜都在不停地做恶梦。 他一有动静,南宫夜马上就睁开眼睛了,清明的双眼哪里有一丝刚睡醒的样子? 见他丝毫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温子笙不得已开口问道:“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呢?” 南宫夜眨了眨眼,这才松开了双手,温子笙马上从他怀里出来,坐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惊讶说道:“竟然睡到这么晚了。” 想起温相爷还在因为田婉心的“离世”而黯然神伤,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该离开家里太久,在他表示要尽快回去时,南宫夜提出跟他一起回去。 温子笙没有反对,于是两人梳洗之后简单用了点早膳就启程回温府。 温府还是跟昨日一样,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下,据温夫人所说,温相爷自从昨日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书房里没出来,下人送进去的饭全都原封不动地送出来。 “就算再如何伤心,也不能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温子笙不赞同地皱起眉头,接过下人端着的饭菜,亲自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南宫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 温夫人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微微地叹了口气。 ☆、第76章 章 077 书房的房门关得紧紧的,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温子笙敲了敲门,“爹爹,是我,子笙。” 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出温相爷有些疲惫的声音,“……进来。” 温子笙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南宫夜。 门窗紧闭的书房黑漆漆的,温子笙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楚里面的轮廓,四下看了一圈,才发现温相爷就坐在书桌后面,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子笙走过去,将手里端着的饭菜放下来,又转身将书房的门窗上的帘子卷上去,打开窗户,瞬间,书房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长时间呆在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温相爷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睛,温子笙走过去,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说道:“听说爹爹今日没有上早朝?” 温相爷为官数十载,除了人不在帝京时,从不曾缺席过早朝,今日竟然为了田婉心破了例。 温相爷放下手,一夜未睡让他看上去有些疲倦,但好歹也还一国丞相,除了有些疲倦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失态的样子,但温子笙却一点儿也没觉得高兴,他看着温相爷,道:“人死不能复生,爹爹这样也是无济于事的,还让娘跟笙儿担心。” “笙儿,你不懂。”温相爷的神情有些苦涩,声音也带着浓浓的悲伤。 温子笙道:“爹爹心里在想什么,笙儿都知道!”他上前一步,握住温相爷的手,“笙儿知道爹爹是因为答应了姑姑要好好照顾堂姐,但这是意外,根本不是爹爹所能控制的,就算爹爹在这里自责,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呀!” 温子笙知道温相爷在想什么。他姑姑自处娘胎起就缠绵病榻,嫁了人之后身体稍微有点起色了,夫君却战死沙场了,而他姑姑也在伤心过度之下,撒手人寰了,留下年幼的田婉心。 因为担心无父无母的田婉心在他姑姑的夫家受欺负,温相爷在得到他姑姑夫家的同意之下,将田婉心接回了温府生活,而这一生活,就是十几年,对温相爷来说,田婉心其实也相当他的一个孩子。 即便知道这个孩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并不是作假的,田婉心的“离世”,对温相爷绝对是一个大的打击。 但是—— “爹爹,娘很担心你,笙儿也很担心你,为了我们,也请你快点振作起来,好么?” 温相爷看着他,眼眶微微有些湿意,抬手在温子笙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爹爹知道了。”这两日来,他的确是让他的家人担心了。 “笙儿,爹爹想一个人再静一静。” 闻言,温子笙笑着点了点,他知道他父亲已经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便道:“笙儿跟娘亲等你出来一起用膳。” “嗯。”温相爷点点头,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南宫夜,眼里闪过一丝微微的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去南宫夜行了一礼,道:“微臣见过瑶王爷。” 南宫夜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而此时温子笙也走了过来,站到南宫夜的身边,对温相爷道:“爹爹,笙儿跟瑶王到外面等你。” 出了书房,两人并肩而行,南宫夜忽然问他:“为何不将真相告诉你父亲?” 对着他,温子笙倒是丝毫也不避讳,答道:“反正田婉心总归还是要死的,既然我父亲注定要伤心这么一回,还不如就这样将计就计,也好过给了他希望,等他下次再听见田婉心的死讯时再伤心一次。” 南宫夜沉默了。 温子笙转头看他,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何恨她么?” 南宫夜道:“你总有你的道理。” 闻言,温子笙笑了,“你怎么知道?也许我只是单纯看她不顺眼呢?” 南宫夜想也不想地回道:“那便除了吧。”声音清冷平淡,稀松平常得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 温子笙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随即却是忍不住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是我想做的,不管有理没理,你都会站在我这边么?” 南宫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很理所当然地点头。 眸中笑意加深,温子笙喃喃低语道:“怎么办?”你这样,是会宠坏人的呀! 南宫夜看着他,眼神透着一丝疑惑,显然是在问他什么怎么办,但是温子笙却只是笑着,什么都没讲了。 南宫夜心中纳闷,但最后也没再说什么了。 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孙府门口的白灯笼已经被摘了下来,灵堂也撤掉了,‘田婉心’已经入土为安,对于孙府来说,‘田婉心’的意外似乎也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真正让孙府愁云惨淡的,是在那场意外中失去消息的孙谦,将近半个多月的寻找,几乎都要把那个崖底翻了个底朝天了,可是孙谦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他已经从世上消失了一样。 但这也是让孙侯爷能够一直心存希望,毕竟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今没有消息,也还能寄存于孙谦是被人救走了。 但相对于孙侯爷的心存侥幸,孙宇却是暗地里气红了眼,他很清楚,他当时的安排绝对是万无一失的,崖底一早就安排了人守着,一旦孙谦掉下去马上就去探查是否活命,若是从山崖掉下去都摔不死,只需要再做点小手脚就行了,反正是绝对不可能让孙谦有生还的机会。 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竟然会冒出一个青衣人将孙谦给带走了!青衣人的武功显然是深不可测的,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还是无法阻止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轻松松就将孙谦给带走了。 那青衣人究竟是谁?是偶然出现的还是一直潜伏在那里的?为何要带走孙谦?这些孙宇都一无所知,他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排查了一遍,却始终一无所获,心口始终悬了一颗大石,若是孙谦突然回来了,那他的事迹就要败露了。 总之,孙谦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得心安。 可惜不仅是孙侯爷找不到孙谦的下落,就连他暗地里派出去的人也完全找不到孙谦,就好像孙谦当真从这个世上蒸发掉了。 而此时,他们所寻找的正主儿却是被安置在一个偏僻的农庄里。 温子笙将视线从房间里的青年身上收回来,看向站在他身侧的青年,问道:“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昏迷了大半个月,孙谦总算是从鬼门关回来了。 竹青答道:“昨晚清醒的,身上的伤势都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即可,真正棘手的是他腿上的伤势。” “腿上的伤?” 温子笙又看向房间,从虚掩着的窗户望进去只能看见孙谦的侧脸,没有束起来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庞,使得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他周身的气势倒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他来说,也算是成长了。 “大夫说,他腿上的伤势太严重了,即便治好了,下半辈子大概也无法下床行走了。” 闻言,温子笙忍不住皱起眉头,“无法下床行走?”那岂不是成了废人一名?“没有其他方法了?” 竹青意有所指道:“寻常大夫是没有了。” 听到他的话,温子笙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了竹青一眼,随即一笑,“你待他倒是不错。”寻常大夫是没有办法了,但若是翟神医或者是他的徒弟呢? 竹青低头沉默,温子笙不由得失笑,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属,跟南宫夜一个德行的,嘴巴紧的撬都撬不开。 不再逗他,温子笙脚步一转,走到门口直接推门进去,正靠坐在床头的孙谦听到声响也只是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布满了冰冷以及阴霾,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压抑了下来,冷冷出声问道:“是你救了我?” 温子笙不可置否地看着他。 孙谦又问:“为何要救我?” 温子笙道:“这个你无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田婉心做的事情,跟相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闻言,孙谦冷冷一笑,“原来是怕我迁怒到相府?但你有何必多此一举?只要我死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田婉心做的事情。” “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这次的事故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设计的,至于幕后人是谁,想必你也心中有数,你该仇恨的对象不是我,也不是相府。” 听到他这么说,孙谦脸色果然一冷,“田婉心跟孙宇勾搭成奸,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现在竟然还跟奸夫一起谋害亲夫,这样的罪名传出去,相府总不会完全不受影响吧?” 温子笙道:“田婉心已经死了。” “什么?”孙谦一惊,随即沉下脸来,“不可能!” 温子笙点点头,“的确是不可能,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对外,田婉心已经死了,前几天才刚入土为安。不过这些事情我们暂且不谈,我今日来找你,只是想要跟你做一个交易。” ☆、第77章 章 078 “什么交易?” 孙谦神色冰冷,嘴角却是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如今变成一个废人的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么?” 温子笙道:“我并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想帮你得到什么!” 此话一出,孙谦神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温子笙却并不想多解释什么,直接道:“我可以让人尽力将你的腿伤医治好,尽量让你的腿恢复如初,还可以帮助你报仇。” 温子笙的话,让孙谦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眸中神色变幻莫常,许久才恢复一开始的平静,面无表情地看向温子笙,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当然,这话温子笙是不可能说给他听的,所以他只是看着孙谦,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只要在大仇得报,当上孙府当家之后,记住一点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孙谦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然后再继续说道:“田婉心跟温府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且我要你保证,永远不会找温府麻烦!” 他这个条件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孙谦很不能理解地看着他,莫说他能不能当上孙府当家,就算能,以温府的地位,他又能撼动半分?温相爷的身份摆在那里,谁敢找温府麻烦?是嫌活得不耐烦了么? 看见他的神色,温子笙大概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但是作为一个清楚未来走向的人,他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孙宇是斐君昊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前世温府倒得那么快,其中就有孙宇的功劳,而从如今这种种迹象来看,斐君昊定然已经是拉拢了孙宇,让孙宇答应帮他做事了,不然孙宇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想要除掉孙谦的。 若是他在孙宇当上孙府当家之前,提前将孙宇除掉了,那么斐君昊的助力就又少了一个,他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又变少了。 孙宇被除掉了,那么这个时候孙谦出现,由他当上孙府当家的可能性绝对是大大提高,或许斐君昊会重新过来拉拢孙谦,但是,他是绝不可能成功的,因为—— “除了不能找温府麻烦之外,我还要你答应帮助三皇子登上帝位!”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即便只是从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口中说出,也足以将在场的两人惊吓到了,孙谦咬牙低声喊道:“你这是不要命了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当今圣上还健在,他竟然就敢说出这种话语,难道是当真不要命了么? 相较于孙谦的惊慌,温子笙倒显得淡定多了,“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只要你答应这两个条件,若是有其他皇子拉拢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拒绝,你真正能辅助的,只有三皇子!” 孙谦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看着温子笙的眼神充满了探究,温子笙不躲不避,大大方方地任由他去看。 片刻之后,孙谦忽然笑了,“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不过我这条命也算是被你捡回来的,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你。” 这样的结果在温子笙的意料之中,因此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惊讶,轻轻点了点头,他道:“你的腿我会让人替你尽力医治,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其他的就不需要你去想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到他出场的时候。 提到腿伤,孙谦就想起了那场事故,连带着就想起了田婉心那个蛇蝎女子,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田婉心现在在哪里?” “被孙宇藏在帝京附近一个小镇里。”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竹青,他看着孙谦的眼神是带了点怜悯的,自己的妻子跟自己的哥哥联手想要害死自己,这样的经历也难怪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孙谦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怜悯着,听完竹青说的话,他只是冷冷一笑,道:“我倒没想到,孙宇竟然会是个痴情种,竟然连破鞋子都不介意接手!” 这场事故,说到底,就是孙宇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除掉,也让田婉心可以摆脱孙谦妻子的这个身份! 温子笙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将那句“其实你也是个痴情种”的话吞了回去,不过田婉心的确是有手段,竟然可以同时让孙府两兄弟都对她死心塌地。 不过这一次,孙谦也算是真正对田婉心死了心吧?毕竟,谁能够原谅一个想要害死自己的人呢? 从孙谦那里回到温府,并没有看见云清的身影,温子笙见怪不怪了,自从慕容书来了之后,云清就经常被他拐得不见人影了,再找了几人都找不到人影之后,温子笙索性让云清去陪慕容书了。 云清虽然心里觉得不太好,但是抵不住慕容书的缠人功夫,次次都会被慕容书拐跑,温子笙除了感叹一句‘儿大不中留’之外,倒也乐得成全他们。 等到月亮爬上树梢时,总算看见慕容书带着云清回来了,看见温子笙坐在院子里,云清一下子甩开了慕容书的手,抱着今日的战利品兴奋地朝温子笙跑了过去,“少爷,你看看,这是从藩国那里传过来的玩意儿,云清一看就觉得跟少爷很适合呢!” 云清口中的玩意儿是一个淡青色的石头,说是石头也不太恰当,因为这个石头是透明的,在月色下还微微泛着光,仔细看时似乎还可以看见里面有液体在流动,只有拇指那么大,的确是一种很少见的东西。 温子笙笑着接过云清递过来的东西,眼角余光看见慕容书脸色臭臭地跟了过来,想必他对于云清甩开他跑过来的举动耿耿于怀吧,不由得好笑,果真还是小孩一个呀。 “云清,你去帮我拿件衣裳出来吧,我觉得有点冷。” 闻言,云清一下子紧张起来,“少爷怎么不早说?你先等一会儿,云清很快就回来!” 等到云清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慕容书才没好气地开口,“说吧,你特意将云清支开,是想跟我说什么?”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这点好处,从来不用担心会浪费口舌。 温子笙笑了笑,道:“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慕容书抬起下巴,倨傲道:“我为何要帮你?” 温子笙也不生气,道:“你不帮也可以,只要你不介意我让云清回来陪我。” 慕容书脸色黑了黑,“云清知道你这么卑鄙么?” 他再一次确定,温子笙就是他跟云清之间最大的障碍,天知道云清为何那么听温子笙的话,只要温子笙有任何需求,云清绝对会将他摆在第一位,而他,在温子笙有需要的时候,永远都只能排在第二位! 温子笙丝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可以跟云清说让他跟你离开。” 此话一出,慕容书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这是个多么大的诱惑呀!他一直都想要云清跟他一起离开,可是不管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云清从来都是拒绝的,原因就是云清总是说他放不下温子笙,但现在若是由温子笙提出来的话,那…… “成交!”他飞快地说道,生怕温子笙会反悔一般。他相信,如果这事是由温子笙提出来的,云清一定会答应的,他又如何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慕容书的反应完全在温子笙的预料之中,不过看见这样的慕容书,温子笙也是替云清高兴的,至少,慕容书对云清的心意一直都是清清楚楚,从来没有想过在人前掩饰的,说起来,能够认识慕容书,也算是云清的福分。 其实这一次就算慕容书不答应,他也已经打算要让云清跟慕容书离开的了,跟着慕容书到外面去游历一番,可以让云清增长一些见识,开开眼界。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温子笙递给他一张白纸,“你明日到这个地方去,那里有一个摔断了腿的病人,我希望你能够尽一切可能将他的腿伤治好。” 慕容书接过他手中的白纸,看也不看地就塞进了衣袖里,“放心,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让我砸招牌的情况。” 温子笙但笑不语。 云清很快就拿了衣裳回来了,温子笙跟慕容书两人都很有默契地结束了方才那个话题,三人随便闲聊了一会儿,温子笙就以要回房休息为理由结束了聊天回房去了。 房间里点着蜡烛,桌旁意料之中地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温子笙的脚步只顿了一下,随即就走到那人面前坐了下来,“今日圣上不是召你入宫了么?什么时候过来的?” 南宫夜看了一眼,道:“你今日去见了孙谦?” 温子笙一笑,“竹青已经告诉你了?” 南宫夜不语,但答案显而易见。温子笙道:“他的腿伤很严重,不过慕容书已经答应替他医治,也算是他的造化。” 南宫夜站起来,淡声问道:“你想让三皇子登上皇位?” “竹青连这个也告诉你了?”虽然是这样问,不过温子笙一点儿也不意外竹青会将这个告诉他,“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 “在这么多位皇子里,你不觉得三皇子是比较适合的人选么?” ☆、第78章 章 079 南宫夜静静地看着他,只道:“五皇子的才干并不输给三皇子。” “那又如何?”温子笙挑眉,道,“我就是不喜欢看见五皇子登上帝位!” 南宫夜沉默不语地看了他好半响,忽然冒出一句:“你恨五皇子,为什么?” 那句‘你恨五皇子’他用的是肯定句,温子笙不由得吃惊,南宫夜的观察能力实在是不容小觑。他自认情绪已经掩饰得够好了,没想到竟然还会被他看出来。 压下心中的震惊,温子笙佯装镇定地反问道:“我为何要恨五皇子?我跟五皇子都不曾有过交集。” 南宫夜还是不说话,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仿佛是在验证他话中的真假,在这样的视线之下,温子笙总有一种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今日圣上召你入宫面圣,是有什么事么?”不得已,他只得转开话题。 南宫夜看得出他在隐瞒一些事情,但是他没想过要逼他,于是便顺着他的话说道:“他想给我定门亲事。” 温子笙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他,震惊道:“圣上要给你说亲?”随即又发现自己的反应好像太大了,轻声咳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也是,你也十五岁了,这个时候给你说亲事也是应该的。” 南宫夜看着他,淡淡说道:“你是这么想的么?” 温子笙道:“这是自然。”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是如何答复圣上的?” “我拒绝了。” “拒绝了?”温子笙不想承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的,更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喜悦浮现出来,嘴上却仍是问道:“为何?圣上给你找的人选你都不喜欢么?” “不喜欢!”直截了当,说这话时,南宫夜一直盯着温子笙的眼睛看,漆黑深邃的眸子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那专注的眼神竟然让温子笙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那也没关系,反正你年纪还小,那就慢慢选吧。”他佯装镇定地说道,努力想要忽视心口处那颗越跳越快的心脏,南宫夜的眼神糅合了太多东西了,他甚至都不敢往深处去想。 静寂间,似乎听到南宫夜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子笙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他,南宫夜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定定看着他的黑眸波澜不惊,他几乎就要以为方才听到的那声叹息是他的错觉。 “我已经找到了。”跟他老师的一番谈话,已经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清冷的嗓音低低地响起,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就是为了不让他听清一般才说得这么小声。 温子笙愣了一下,刚想让他重新说一遍,南宫夜却已经主动岔开了话题,“我累了。”说完,径自往温子笙的内室走去,温子笙见怪不怪,连阻止的想法都没有了,自从南宫夜说了要重新培养他习惯跟他同榻而眠的习惯之后,南宫夜就时不时地跑来跟他一起睡了,他真的已经快要习惯了。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不满的,就是每次醒来总是会发现自己被某人牢牢地抱在怀里。 慕容书如约搬去孙谦的住处为他医治腿伤,在看过孙谦的腿伤之后,慕容书告诉温子笙,至少需要三年,才能将孙谦的腿伤治好。 因为孙谦的腿伤的确很严重,若是寻常大夫那绝对是束手无措的,就算是慕容书,也只敢保证最多能够恢复正常行走,而一些剧烈运动,怕是再也做不了了。 能够正常行走对于孙谦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所以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有满心的感激,真正尝试过行走不便之后才知道从来不曾受过重视的双腿是这么重要的。 温子笙也按照约定,告诉云清以后都跟在慕容书身边了,云清伤心之余也明白温子笙的用苦良心,含泪告别了温子笙之后,跟着慕容书一起搬到孙谦的住处,在看到孙谦的那一刻,他自然是震惊到说不出来的。 他哪里会想到,失踪了那么久的孙谦竟然是在这里,他少爷救了孙谦之后为何不直接将孙谦送回孙府?心中浮现出一连串的疑问,但他也知道,他家少爷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他只需要乖乖地听他家少爷的吩咐就行了。 温府少爷少了个贴身侍从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唯一的影响就是温夫人提出要重新给温子笙挑选一个新的贴身侍从,这个对于温子笙来说其实可有可无,但既然是温夫人的好意,也便随他去了。 但他若是知道温夫人最终给他挑选的贴身侍从是谁是,说什么他也不会同意的! 看着眼前一副低眉顺眼的萧墨轩,温子笙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真是阴魂不散,连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呀! “回去!”他冷声道,一眼都不愿多看他。 萧墨轩惊愕地抬头,看着眼前面色冷淡的少年,嗫嚅道:“……夫人吩咐墨轩过来伺候少爷的。” “那又如何?”温子笙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我这里并不需要你的伺候,你回去你原来的岗位。” 萧墨轩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轻轻咬住下唇,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温子笙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打算离开。 “少爷——”身后忽然传来萧墨轩突然提高了的声音,温子笙脚步停了下来,而这一会儿的空间,萧墨轩已经追了上来,拦在他的面前,脸色有些苍白,也有些难堪,“……敢问少爷,是墨轩做了什么不讨喜的事情,以至于少爷这么厌恶墨轩么?” 他一直无法想明白,眼前这个救了他的少年,为何总是表现出一幅据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明明,当初他还救了自己的,若是厌恶自己的话,当初为何又要救下自己呢? 温子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中忽然有了另外一个计量,“既然你这么想留下来,那便留下来吧。”说完,再也不理会他抬脚就走。 留下萧墨轩一脸愕然地站在原地。 这么简单就让他留下来了?他还以为想要说服他让自己留下来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 他转过身,望向温子笙离开的方向,秀美的面容略显苍白,却隐隐带着阴霾。 没关系,只要让他留下了,那便行了,至于他的用意是什么,那一点都不重要。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得飞快,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是一弹指间,就过去了。 三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像被圣上派去边境的三皇子斐君琛,三年的时间也足够他取得一定的成绩了。 在他的管理之下,边境受到战乱之苦的百姓也开始安居乐业起来,上上下下提到三皇子时几乎都时赞美之词溢于言表,从边境传回来的密件让当今圣上龙颜大悦,终于颁下一道圣旨,让三皇子即日回京复命。 孙府那边,忽然也传出了孙府大公子孙宇要成亲的消息,对方是附近镇上一户商家小姐的千金,姓程命雅莉,至于曾经失踪了的孙府二公子孙谦,在经过三年毫无消息之后,终于被放弃了。 此时此刻,孙府完全沉浸在即将举办喜事的喜悦氛围之中,那名程家千金也已经在来京的途中。 听着外面传来的大大小小的消息,慵懒地躺在院子里乘凉的温子笙只是但笑不语,他微微闭上眼睛,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时间过得真快呀,三年的时间足够让很多事情发生变化了。 不过是三年的时间,就已经足够让孙宇完全放下戒心了么? 他根本不需要怀疑,那所谓的程家千金,绝对就是田婉心改头换面的,三年间,竹青可是不时给他汇报她的消息。 所以他自然是知道田婉心认了一名商人做养父,对外宣称失散多年的女儿,重新换了一个新的身份,还有一张可以掩住她面容的人皮面具,好让她顺利嫁入孙府。 到了这一步,他倒真的是不怀疑孙宇对田婉心是真爱了,就是不知道,田婉心对待孙宇是否也是同样的感情了。 院门忽然多了一个人,萧墨轩放轻了脚步走到温子笙的躺椅旁边,闭着眼睛的温子笙没有发现,此时此刻的萧墨轩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在他没有发现的空档里,望着他的眼神幽幽的,仿佛深深地压抑着什么,隐隐可以看见一丝疯狂的执着,却在他睁开眼的瞬间马上恢复了正常。 温子笙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人,面色平静问道:“什么事?” 萧墨轩微微一笑,秀美的面容显得十分温柔,他垂下脸,恭敬道:“夫人方才差人过来,说是有事要少爷过去一趟。” ☆、第79章 章 080 “娘亲,你找我?” 少年的声线清越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温夫人抬起头,看着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的少年态度亲昵地走了过来,温夫人合上手上的画卷,冷淡的眉眼也染上些许自豪。 她的孩儿,已经出落得如此优秀了。 温润如玉,谦谦佳公子,如今帝京上下谁人不知相府公子温子笙的名号?近两年来,来相府说亲的冰人几乎踏破了相府的门槛。 温子笙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温夫人手中的画卷,以及堆在桌上的一堆画卷,心里不由得苦笑一声,他大概知道他娘亲喊他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果然,他才刚走近,温夫人已经淡淡开口道:“笙儿,这些都是帝京未出阁的小姐画像,娘做主给你挑了几个,你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这已经不是温夫人第一次跟他提到成亲这件事情了,自从他过了十六岁生辰之后,接下来的一年多他的婚姻大事一下子就变成了温夫人最重视的事情了。 温子笙内心苦笑着,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微笑,顺从地接过他娘亲递过来的几幅画像,打开来一副一副仔细地看了一遍,画上的女子或温婉,或俏丽,或清冷,但无一例外的,全都有着一副姣好的面容。 无声地叹息一声,温子笙又将画像一副一副地卷好,放到桌上。一直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温夫人见状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都不喜欢?是觉得娘挑的不好么?” 温子笙道:“娘亲挑的自然是好的,只是都不是子笙喜欢的。” 温夫人眉头还是皱起,她细细地打量着温子笙,似乎在分辨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半响,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笙儿,你今年已经十七了,大多数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将婚事定下了。” 温子笙轻声道:“若是娘亲希望笙儿成亲,笙儿自然不会不遵从。” 闻言,温夫人却是叹息一声,道:“娘亲是希望笙儿能够尽早成亲,那是因为娘希望笙儿能够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温子笙道:“笙儿知道。” 温夫人无奈道:“帝京里所有未出阁的姑娘画像基本都已经给你看过了,这里是最后的一批了,看来娘是要往帝京以外的地方给你找了。” “娘,其实这种事情笙儿一点儿都,顺其自然不是更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其然地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随即被他刻意地忽视了,“笙儿觉得,能够找到一个跟自己互相喜欢的人,本身就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近乎奇迹的事情,强求不来的。” “那若是你一直都没有找到喜欢的人,你又打算如何?一直不成亲么?”温夫人不由得为此担忧起来。 温子笙道:“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的不是?也许明日笙儿就遇到了呢?” “唉!”温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弃了说服他,“你爹爹跟娘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若是等我们都去了还没看见你身边有个人知冷知热的,让我们如何放心呢?” 听着温夫人诉说的担忧,温子笙忍不住笑了出来,“娘,你跟爹爹都还年轻,笙儿也才十七,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点呢?” 温夫人瞪他一眼,用他的话堵他,“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谁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温子笙无奈失笑,“娘亲别生气,笙儿答应你,会尽快找到的。” “把这些画像都拿回去,看仔细点,不要敷衍。” “好,笙儿知道了。” 看见他这么听话,温夫人却一点儿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因为前面几次他也是这种态度,看似无比地配合,但是最后总是无疾而终,帝京所能找到的未出阁的姑娘她都已经找来了,可偏生他就是一个都不喜欢。 温夫人忽然脸色一正,正色道:“笙儿,你老是告诉娘亲,娘是不是一直都找错方向了?” “呃?”温子笙一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一愣。 温夫人继续道:“娘一直给你看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画像,但也许,娘是应该找些公子的画像回来的,若你当真喜欢男子,娘也不会反对的。” 在大卿国,男子成亲虽然不多见,但也并不奇怪,只是大多数人喜欢男子都不会将其扶为正妻,而是当成偏房迎回家中的。 当然,若是相府公子的话,自然不可能被当成偏房的,也不可能娶对方当偏房,温府的家规之一,就是温府子弟不得一夫多妻。 “笙儿若当真喜欢同性的话,你爹爹跟娘都不会反对,只是有一点比较麻烦,到底是你娶对方呢,还是对方娶你呢?” “娘——”温子笙顿时哭笑不得,听温夫人的语气,就好像他此刻当真有一个同□□人一样,温夫人对他抗议般话充耳不闻,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温子笙,忽然说道:“若是这么说的话,娘忽然发现,瑶王爷倒是一个挺不错的人选。” 温子笙:“……” “但他是王爷,若当真是跟他的话,就只能是笙儿嫁过去了。” “娘——”温子笙非常无奈地打断了温夫人的自说自话,“这些画像笙儿会再仔细看的,若是没有其他事,笙儿就先告退了。” 不理会身后温夫人略带不满的眼神,温子笙转身就走,再待下去,他娘亲估计就要开始考虑如何操办他跟南宫夜的婚事了。身后抱着一大堆画像的萧陌轩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少爷,这些画上的姑娘少爷都不喜欢么?” 听到萧陌轩的话,温子笙脚步不停,眉眼却瞬间冷淡下来,他看也没看他一眼,“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该过问的?” 温子笙的声音淡淡的,但其中的冷漠瞬间让萧陌轩脸色苍白了下去,他用力咬了一下下唇,才勉强让自己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容,低下头嗫嚅道:“是墨轩逾越了。”垂下的眼睑,也在瞬间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三年了,这三年间都是他日日跟在他的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却始终无法改变他对自己的态度,他本以为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温子笙改变对自己的方式,可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在痴心妄想。 温子笙对他,由始至终都是冷淡得很,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在恨着自己。 这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更加让他觉得不甘,从小到大,出身大户人家的他从来都是走到哪就被众星捧月的那个,后来即便是家道中落了,凭借着优秀的外形,也不曾被人忽略至此种地步。 唯独温子笙,从头到尾,对他都是一种漠视的态度,有时甚至是直接的忽视。 咬紧下唇,他低着头紧紧地跟在温子笙的身后,就犹如这三年来的每一日一样,如同一道影子一般,从不被重视。 回到温子笙住的院子,在看到一道站在树下的熟悉身影时萧陌轩脚步不由得一顿,随即脸色更加阴沉了。 当有人可以轻易得到自己一直渴求却始终得不到时,往往都会忍不住怨恨那个可以轻易得到这一切的人,而眼前这个平凡的青年很明显就是萧陌轩怨恨的那个对象。 他渴求了那么久的温子笙的关注,却被这个平凡至极的青年轻易就得到了,这让他的心里不平衡到了极点,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青年除了身份之外,有哪一点比他优秀? 可是偏偏在温子笙眼中,他就是一点儿也比不上那个平凡的青年。 方才还一副冷淡至极的表情,在看到出现在院子里的青年时,温子笙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连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温子笙脚步轻快地走到那人面前,微笑着问道:“不是说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么?”那样轻快愉悦的声音,从来都是面对自己时没有的。 相貌平凡的青年由始至终都望着温子笙,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愿分给别人,听到温子笙的问话,只是淡淡地回道:“事情提前办完了。” 萧陌轩低着头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聊天,这时,温子笙却转过头来,看向萧陌轩,神色冷淡,连声音都是十分地冷淡:“把东西放到房里,你退下吧。” 即便心中有再多不甘,萧陌轩也只能咬牙吞下,低下头听话地离开。 温子笙没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很快就转过身,脸色不复冷淡,而是带着暖暖的微笑,仰头望着南宫夜,问道:“这次的事情可还顺利?” 南宫夜微微颔首,伸手将他头上被微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理顺了,状似不经意地忘了一眼离去的萧陌轩,黑眸闪过一丝若有所思,随即淡淡问道:“方才是去找你娘亲?” 温子笙点头,又听见他问道:“你娘亲又打算给你找门亲事?” 温子笙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每次都一猜就中,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呢。” ☆、第80章 章 081 “你几乎都天天跑过来,还需要眼线?”温子笙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南宫夜就事论事道:“总有我不在的时候。” 听到他这样说的瞬间,温子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出来,在南宫夜略带疑惑的注视下道:“谁能想到,在大家口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瑶王爷,实际上是个跟屁虫呢。” 这是温子笙最爱拿来取笑他的话,南宫夜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话,都完全面一丝了,看着笑得眼睛弯弯的温子笙,他面无表情道:“若我是跟屁虫,那你是什么?” 温子笙一呆,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暗指他是那个被跟的‘屁’么? 抬头瞪了他一眼,“才一个月不见,怎么就变得这么贫嘴了!”以前他哪里会说这种话?都是呆呆地任由他取笑的,时间果然是强大的呀,才三年而已,那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样得南宫夜已经不见了。 浅浅的笑意在黑眸中一闪而过,南宫夜抬手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脸颊,“是你先挑起的头。” 热度从被他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的脸颊扩散开了,温子笙瞪着他,道:“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这个习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只要两人单独待在一起时,南宫夜总是喜欢时不时地碰一下他,这么教都改不过来。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恼并没有逃过南宫夜的眼睛,浓浓的笑意在他眼中飞逝而过,下一瞬间,却又恢复到一成不变的平静。 想要让对方完完全全接受自己,那就先从日常一些小事情入手,让他一点一点地习惯自己,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入侵对方,最终取得的效果绝对会是出人意料的好。 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对方完全习惯自己的存在,更让对方从习惯到期待了,这一点,从方才温子笙见到自己时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喜悦就可以看出来了。 但是,时机还不够成熟。 缓缓压下内心的躁动,他淡淡道:“三皇子三日后抵达帝京。” “嗯。”温子笙点点头,“昨日已经收到三皇子传回来的信了。” 话音刚落,南宫夜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警惕,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他知道这几年间斐君琛一直都有跟温子笙保持书信来往,虽然温子笙从来都不会在他面前避讳,甚至还会将斐君琛写的书信给他看。 但是,这种别人正在觊觎自己的人的感觉,非常地不好!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12节 “三皇妃的病情怎么样了?”状似不经意地提到这一点,南宫夜不着痕迹地注意着温子笙的反应,如同以往一样,在提到三皇妃的时候,温子笙并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南宫夜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温子笙道:“信上没有提到这一点,不过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按照原本的路程,斐君琛原本是应该在两日前就抵达帝京的,但因为三皇妃的身子禁不住路途遥远,便耽搁了数日。 ——信上当然不可能会提到三皇妃。 南宫夜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有些时候迟钝其实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两人边走边聊,南宫夜问:“今日温夫人给你看的是哪几户人家的小姐?” 提到这一点,温子笙就觉得头大,“我娘几乎是将帝京所有未出阁的女子的画像都给我送来了,加上今日这一堆,我房间里的画像都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 南宫夜道:“这么多个,一个都不喜欢么?” 温子笙直白道:“我并不想那么快成家。”说到这里,两人已经停在温子笙房间门口,温子笙推开房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堆在桌上的那一小堆画卷,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南宫夜同样也看到了那一小堆画卷,随手拿起其中一幅画,展开,画上的女子穿着一袭鹅黄色的纱衣,面容十分姣好,嘴角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地温婉,这是一个一看就知道很温柔的女子。 温子笙见他看得入神,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道:“你喜欢?” 画上的女子漂亮是漂亮,但对于经常能够看见南宫夜真正样子的温子笙来说,实在是没什么看头,在看习惯了南宫夜的样子之后,那些众人眼中的美人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庸脂俗粉了,也难怪他对温夫人给他挑选的那些女子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南宫夜微微挑眉,“挺漂亮。” 温子笙想也不想地接口道:“再漂亮有你漂亮么?”说完,他自己反倒先不好意思了,一个男子被夸漂亮,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呢。 岂料南宫夜倒好像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反而问道:“你喜欢?” 温子笙:“……” “你脸皮似乎越来越厚了。”他道,想了想,又问道:“三皇子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成亲了,你怎么好像一地儿都不急?” 南宫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你很好奇?” 温子笙心中大喜,以为终于可以套出他的话了,心中激动,面上却还是佯装镇定,点点头,道:“是挺好奇的。” “哦。”等了半天,应了一声之后的南宫夜却不说话了。 方才还兴致勃勃的温子笙瞬间失望了。 他突然又好怀念那个单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的南宫夜呀!那时候的南宫夜多可爱呀! 而如今,十八岁的南宫夜再也不像十五岁的南宫夜一样,对他无话不谈了。 虽然这三年来,南宫夜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表达着跟他的亲昵,比如忽然碰碰他的脸呀,或者是摸摸他的头发之类呀,可是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失落。 三年前两人泡浴的那次,让他确定了自己对南宫夜的心思,他发过誓,这一世绝对不要再跟皇室有任何牵扯的,所以在他以为南宫夜对他也是跟他一样的心思时,他第一时间想的是要如何拒绝,如何让两人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可是就在他努力地想办法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时,南宫夜却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种拉开距离并不是指减少两人相处的时间,相反,从那时候,因为南宫夜的府邸搬到距离相府两条街的地方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是有增无减的。 相处的时间是多了,可是南宫夜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表现出对他完全的依赖了,亲近的举动是有,除此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有了,而且经常会给自己一种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感觉。 温子笙绝对不承认他是在失望,这样的情况明明是他自己所希望的,可是等到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却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感到开心。 大概是一种自作多情的羞愧吧? 他这样想着,因此对南宫夜有些时候对他做的一些亲密的小举动反而更是介意了,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坦然地接受。 “算了,不讲这个了。”温子笙发现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情总是变得有些低落,而他却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南宫夜已经变得非常能够牵动他的情绪了。 而正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温子笙,自然没有发现南宫夜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那道视线,简直温柔地快要将人溺死其中了。 “下个月我要护送平昌公主的送嫁队伍到祁国,你跟我一起去。” “嗯?我?”温子笙愕然抬头,随即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我去的话合适么?” 南宫夜道:“无须担心,我已经跟皇上提过了,皇上也已经准许了。” 闻言,温子笙奇怪地说道:“圣上怎么会答应呢?”他身上并无半点官职,这种事情,他跟着过去似乎怎么想都不恰当吧? 迎着他孤疑的视线,南宫夜毫无半点压力地撒谎道:“大概是皇上也想你出去历练一下。” 温子笙:“”想也知道,好端端的,当今圣上怎么会要他去历练呢?他瞬间阴谋论地觉得当中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远在皇宫的当今圣上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身旁的侍官忙上前关心道:“陛下,是觉得冷么?” “无碍。”当今圣上摆了摆手,忽然想起今日瑶王跟他说的事情,随即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能够让瑶王如此重视的人,倒真是让朕好奇得很呐。” 侍官上前弯腰道:“陛下言之有理,瑶王对这名相府公子,真的是很重视,听说瑶王无事时都会呆在相府那边的。” 当今圣上忽然笑了下,“倒真是跟他父亲一个样,都这么地直白。”说着,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恍惚了起来,到了最后,变成了浓浓的感伤。 侍官见状,微微摇了下头退回原位。 ☆、第81章 章 082 三日后,三皇子的队伍准时抵达帝京,出乎众人意料的,当今圣上竟然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以至于当天街道两旁盛况空前,帝京百姓几乎倾城而出,夹道欢迎三皇子的归来。 当日夜里,为了表示对三皇子这三年来对边境的治理有功,当今圣上举办了宴席为他接风,谁都想不到,当初被众人如此不看好的三皇子,竟然真的将边境给治理好了,不仅让当地百姓安居乐业,更是将当地的收入比原先提高了三成还多。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当晚当今圣上龙颜大悦,不仅大大地赏赐了三皇子,还让三皇子自己提一个要求,这样的荣宠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都吃惊不已,纷纷看向三皇子,等着他提出他的要求。 而相对于在场众人的紧张,斐君琛就显得淡定多了,他不卑不吭地上前一步,拱手作辑微笑道:“儿臣只求,大卿国持续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好好好!”不管管斐君琛说的话是否真心,但他真的说到了当今圣上的心里去是真的,就见当今圣上高兴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由于高兴,接下来圣上还多喝了几杯,就连坐在他旁边正受宠的霓妃劝诫都没用。 在场的众大臣心中皆有底,今夜一过,朝中的风向大概又要发生变化了。 第二日,温子笙收到了来自三皇子府的请帖,邀请温子笙过府一聚。 收到请帖时,温子笙怔怔地想了半响,就连南宫夜过来了都没发现。 南宫夜的视线在他手中的请帖上停留了一下,很快收了回来,不言不语地坐到他的面前。直到眼前投下阴影时,温子笙才猛地察觉到对面多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随手将请帖放到一旁去。 南宫夜道:“在你发呆的时候。” 温子笙没想过避讳,坦言道:“三皇子派人送来请帖。” “在苦恼?” 温子笙点头道:“这一次三皇子立下大功,定然会有许多人登门拜访,我这个时候过去的难免会落人口实,但若不过去,似乎又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斐君琛在还未回来之前就给他送了书信告知行程,如今回来还特地派人送来请帖,不过去的话似乎会给人一种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感觉。 南宫夜看他一眼,淡淡道:“你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你觉得他会不明白?” 温子笙无奈一笑,“自然是不会。” 斐君琛这个举动的用意是什么,他大概也能猜测得到,只是,这三年来斐君琛一直都跟他保持书信来往,不知不觉间,他其实已经将对方当成一位朋友来看待了。 想了想,他写了一封回信,随即让人将信给三皇子府送了过去。 南宫夜是看到信中的内容的,温子笙婉拒了他的邀请,不过又邀了对方出来一聚,“明日上午我并无其他事情。” 温子笙斜睨他一眼,笑道:“想去就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南宫夜默然不语,温子笙笑出声来。 跟斐君琛约好的地方是帝京一间有名的茶楼,温子笙跟南宫夜到的时候斐君琛已经坐在雅间里。 在看到跟温子笙并肩而来的南宫夜时,斐君琛微微挑了下眉,面上却无其他表情,只似笑非笑道:“一直听闻子笙跟瑶王爷交好,今日一看,果真如此,连跟本皇子的聚会都带上了瑶王。” 南宫夜仍是面无表情,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温子笙微微一笑,却顺着他的话道:“大概是子笙跟瑶王比较聊得来。” 斐君琛眸中精光一闪,探究般的目光在南宫夜身上转了几圈,却是微微笑道:“这倒是好,本皇子还一直担心在本皇子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子笙会觉得寂寞呢。” 模棱两可的话语成功给了别人一个遐想的空间,斐君琛微微眯了眯眼,满意地看见南宫夜瞬间一冷的眼神,心中略有些得意。 岂料,温子笙却道:“怎么会?三皇子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子笙倒是过得挺快活的。”一句话,瞬间将斐君琛特意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粉碎得干净。 斐君琛:“……” 他忍不住又看向坐在温子笙旁边的南宫夜,明明对方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他却莫名地觉得对方此时那张平凡的脸充满了得意。 而就在此时,南宫夜竟然还朝他看了一眼,斐君琛被他抓了个正着,下意识地一惊,却看见对方望着自己,随即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 挑衅!方才南宫夜嘴角的那个弧度绝对是挑衅! 斐君琛瞬间捏紧了手上的扇柄,忍了又忍,才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冷冷地看了南宫夜一眼,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 “子笙这样讲,实在是太伤本皇子的心了。” 温子笙挑了挑眉,对他的话基本已经免疫了,说实在的,认识三皇子也有好几年了,已经足够让他摸清三皇子的脾性了,很多时候他就是以逗弄自己为乐趣,要是自己表现得过于介意,对方反而会越有性质,若是他不咸不淡,对方反而很快就会觉得无聊。 果然,在看到温子笙面不改色的反应之后,斐君琛甚觉无聊地撇了撇唇,道:“三年未见,子笙倒是越来越无趣了,亏得本皇子日日在边境思念子笙。” “承蒙三皇子错爱,子笙受之有愧。”浅笑淡言,温和有礼却又让斐君琛有一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他突然好怀念三年前的子笙呀,被他稍微一逗弄就会红了整张脸,哪里会像现在这般。 斐君琛忽然转了个话题,问道:“听说子笙现在还未定亲?”话音还未落下,方才还一直望着窗外的南宫夜忽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斐君琛,而见到南宫夜这样的反应,斐君琛扬了扬眉,若有所思起来。 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温子笙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此。” 斐君琛似笑非笑地睨了南宫夜一眼,漫不经心道:“至今还为定亲,那子笙可是已有了心上人?” 不只是斐君琛在等他的答案,就连南宫夜在听到这个问题时也暂时放下了对斐君琛的注意,转而望向温子笙,黑漆漆的眸子隐隐带着一丝紧张。 温子笙下意识地看了南宫夜一眼,在撞上对方的视线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便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淡淡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斐君琛笑道:“若是没有的话,那本皇子岂不是就有机会了?” 温子笙根本没将他讲的话当真,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两人在三年前就已经谈论过了,斐君琛既然已经跟将军府的千金成了亲,自然不可能再跟相府结亲的。 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提这个问题出来是有何用意,所以温子笙只看了他一眼,便道:“三皇子可是忘了府中等候的三皇妃?” 斐君琛却但笑不语,眼神暧昧地在温子笙身上流连不去。 温子笙刚想开口,忽然感觉桌下的手被人紧紧一握,转头望去,就看见一脸面无表情的南宫夜盯着斐君琛,黑漆漆的眸子实在算不上友善。 温子笙忽然想起,真正算起来的话,南宫夜跟匪军还算是兄弟来的,这么说,这次也算得上是他们兄弟的第一次见面了? 但是看样子,这两兄弟的第一次见面,似乎并不是愉悦呀!而且还有一种,这两人在暗中较劲的感觉? 疑问浮上心头,但在看见南宫夜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时,温子笙也没问什么,只是在桌下轻轻地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又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南宫夜瞬间安静下来。 一直留心关注他们互动的斐君昊缓下摇着扇子的手,眸光微冷地盯着对面的两人看,先前听到传言的时候,他是完全不相信的,以他对温子笙的了解,虽然看似温和,但总会跟任何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以为温子笙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态度,所以那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满。 可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原来温子笙也是会对着别人露出那样真心的笑容,也是会花心思去安抚别人的,甚至也还可以默认别人对他的亲近。 而所有的这些特例,他却全都只给了一个人!而他自己,却完全不自知。 他忽然觉得方才自己的那个问题真是白问了。温子笙是否有心上人,只要看了他对南宫夜的态度,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这一瞬间,他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失落。 因为能够让温子笙区别对待的人,并不是自己。 ☆、第82章 章 083 在跟斐君琛分开之后,温子笙发现南宫夜一直沉默不语,偶尔还会若有所思地看自己的一眼,这让他觉得很奇怪,终于在南宫夜不知道第几次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你一直这样看我,是怎么了么?” 南宫夜微微摇头,沉吟了片刻,忽然肯定道:“他喜欢你。” 温子笙一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谁了,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不是我认为。”南宫夜抿了下唇,语气有些闷闷的,道:“这是事实。” 难得看见他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温子笙不由得有些惊奇,但心中更多的是好笑,“就算他喜欢我,那又如何?”斐君琛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自然多少能够看明白一些。 斐君琛对他,好感是多少有的,但若是说喜欢吧,那倒也不一定有多喜欢,相对他的野心而言,他显然是更喜欢皇位的。 听到他的反问,南宫夜垂眼思索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抿唇不语,黑眸却闪过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随即伸出手牢牢握住温子笙的手。 感受到手中的触感,温子笙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往上翘。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温子笙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去夜市逛一下,南宫夜自然是无条件顺从的,两人晃晃悠悠地往夜市的方向走去,周围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而南宫夜牵着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走到一处很热闹的地方时,温子笙忽然停下脚步,略有些兴奋地指着前方,道:“你看,那边有人在卖糖人。” 南宫夜顺着他说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隐约可见有人手中拿着金黄色的糖人。 南宫夜收回视线,看向温子笙:“想吃?” 温子笙眯着眼睛笑,眼神有些怀念,轻声道:“似乎已经好多年不曾吃过了。”具体多少年他也不记得了,只知道随着年岁渐长,对这些东西似乎都不再感兴趣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夜忽然又有兴趣了。 南宫夜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怀念,视线一刻都没从他脸上移开过,对于这张已经看了数年的脸,每次看总是觉得看不够一般,恨不得将自己的目光时时刻刻黏在上面。 “你在这里等我。” 颀长挺拔的身影朝着那人潮走过去,温子笙没有发现,自己凝视着那道身影的眼神有多么的依恋,在这一瞬间,他的心中只有满满的感动。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南宫夜总会在第一时间察觉,然后千方百计满足自己,有些时候甚至连自己一些很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都能够清楚地察觉得到,一点一滴的细节,渐渐地堆积出溢满了自己心口的感动。 “子笙——” 吵杂的人潮中,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瞬间让温子笙的好心情全都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压下心中的厌恶,他淡淡道:“子笙见过五皇子。”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遇见这个人? 斐君昊对他冷淡的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在看见温子笙的那一刻,他瞬间就觉得今晚决定出来走走的决定是正确的。 “看来本皇子跟子笙倒是挺有缘分的,帝京这么大竟然也让我们遇到了。” 温子笙道:“是挺巧的。”顿了一下,又道:“子笙还有事,就不打扰五皇子,先行一步了。”拱手作辑,行了一礼就想转身走人。 但刚一转身,手腕却猛地被人抓住,他皱眉回头,斐君昊朝他微笑着,抓住他的手腕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如此难得才遇见,子笙何必急着走呢?” 温子笙挣扎了一会儿,却没挣开,不由得带了些情绪,“子笙是真的还有事情,还望五皇子体谅体谅。” 感觉到掌中的手在不停地挣扎,斐君昊挑了下眉,手指轻巧地抚摸了一下掌中的手,细腻柔滑,在松开手的那一瞬间,他微微有些惋惜,“既然如此,那本皇子也便不勉强子笙吧。” 他一松开手,温子笙马上就将手缩回去,“多谢五皇子体谅。”语气是恭顺的,但是他微微垂下的眼睑下面,那双子夜般墨黑的眸子却是溢满了厌恶的。 如果可以,他连一刻都不想见到这个人! 身旁忽然多了一道身影,方才被斐君琛紧握住的手腕也落入了熟悉的温暖中,温子笙不用抬头看都能知道此刻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是谁。 斐君昊眯了眯眼,视线从温子笙身上转向旁边的南宫夜,对方一身玄衣,身姿颀长挺拔,气质清俊高雅,虽然一张脸平凡了点,但丝毫不减魅力。 “真巧,原来瑶王也在。”斐君昊的视线在两人间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最终停留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别有深意道:“看来子笙是跟瑶王一起出来的。” 南宫夜冲斐君昊微微颔首,随即将手上的糖人递给温子笙,“这是最后一个。” 温子笙举着他拿过来的糖人,却已经完全没有想要吃的冲动了,淡淡道:“我们回去吧。,五皇子,我们先告辞了。”言罢,不等斐君昊做出反应,温子笙已经拉着南宫夜离开了,只留下一脸漠然看着两人离去吃的斐君昊。 “爷?”秦天凑了过来,“人已经走远了,爷还不打算走么?” 斐君昊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表情让他觉得碍眼至极,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秦天追了上去,道:“属下知道爷心里在想什么,也难怪爷将他放在心上那么久,的确是风采迷人呀。” 斐君昊终于转头,却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要妄图揣测我的心思。”喜欢是有,但他接近对方,不过都是因为对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秦天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属下岂敢?不过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斐君昊不耐烦了,“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既然爷这么喜欢温公子,为何又不向温府提亲呢?据闻温公子至今还未定亲呢。”若是能够跟相府结亲,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一大助力,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斐君昊冷笑一声,“方才他对待我的态度如何,你难道没看见么?”那么明显的抗拒,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即便他真的去提亲了,又怎么可能成功? “看是看见了。”秦天点点头,“爷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温公子这么抗拒你么?” 闻言,斐君昊顿时有些懊恼起来。他自问从来没有对温子笙做过什么事情,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温子笙就已经表现出据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出来了。他尝试过很多次,可惜都没有一点效果,温子笙待他的态度还是一样的冷淡疏离。 “不过爷是当真喜欢温公子么?”秦天问,“还是说只是因为得不到而觉得不甘心呢?” 这样的问题,斐君昊从来不屑于去想,是真的喜欢也好,只是因为得不到觉得不甘心也罢,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他想得到对方,有何区别么? 秦天道:“温公子身边可是一直都有瑶王,依属下看,温公子对瑶王的态度绝对非比寻常,若是爷再不抓紧的话,估计就晚了。” 斐君昊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不是我的谋士么?”这种时候不应该帮他想办法达到目的么?相府是唯一可以跟将军府抗衡的,如今斐君琛形势大好,他若还不再抓紧时间,定然是跟皇位无缘的。 “办法肯定是有,只是不知道爷愿不愿意尝试就是了。” 斐君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秦天‘啪’的一下打开扇子,冲他笑得一脸自信。 一路回到相府,温子笙的情绪都还有些不高的样子,手中的糖人都有些化了,他还没吃上一口,等回到房间,南宫夜忽然将糖人从他手中拿走,温子笙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只见南宫夜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们都喜欢你。” “啊?”温子笙愕然。 南宫夜却不再说话了,举着那个有些化了的糖人,微微低头凝视着他,深邃的黑眸幽幽带着一丝无奈,良久良久,他低低叹了口气,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响起,“真想把你藏到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让你的眼睛里永远都只能看得见我。 温子笙因为他的话而当场呆愣住了,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咬了一口手上的糖人,随即,反应慢了一拍的他感觉到前面有阴影朝自己靠近,下一刻,微凉的薄唇轻轻地贴上自己唇。 ☆、第83章 章 084 唇上是轻柔的触感,面前是那张放大了的熟悉面容,平凡到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特色,却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目光深邃幽远,完全不似那样一张平凡的面容所该有的眼睛。 温子笙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脸,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他甚至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腰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揽住他,下一刻,那只手微微一用力,温子笙瞬间一个踉跄,直直地跌入面前人的怀中,手抵着温热的胸口,感受着掌心下一颗‘噗通、噗通’跳动着的心。 他愣了一愣。 开始融化的糖人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腰上的手仿若要将他揉入怀中一般紧紧地圈住他,另一只手贴上他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却完全不容置疑,完完全全阻绝了温子笙想要往后退的动作。 温柔的碾磨轻咬,不属于自己的热度透过相连的部位传达到他的身上,温子笙忽然有一种自己仿佛要被烫伤了的错觉,紧密相贴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微微喘息起来。 下一刻,紧贴着自己的唇温柔轻咬的动作忽然激烈起来,柔软的舌猛地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意识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推进了自己的口中,不过须臾,如蜜糖一般香甜的滋味瞬间盈满了整个口腔,被南宫夜含在口中的糖人到了他嘴里时已经融化成糖水,他下意识地吞咽下去。 直到南宫夜离开了他的唇,他还有些茫然的样子,口中仍旧留着香甜的滋味,他愣愣地看着南宫夜,眸中波光潋滟,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模样可口得让南宫夜恨不得直接就将他吃下去。 隔着两层衣服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略为快速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地跳动着,温子笙终于从方才的气氛中回过神来,猛地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就想要推开南宫夜。 双手抵在南宫夜的胸膛上,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南宫夜虽然离开了他的唇,但他的手依旧牢牢地圈住他的腰。 “你……放开!”温子笙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对方那不复平静的眸子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火热,仿佛看着猎物一般紧紧将他盯住,在这一瞬间,温子笙甚至有一种不敢跟他对视的感觉。 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指尖的微凉跟掌心的火热形成鲜明的对比,温子笙微微一侧脸,想要避开那只手的抚弄。 察觉到他抗拒的动作,南宫夜微微一顿,随即收回了手,也松开了揽在他腰上的手,温子笙忙不迭地拉开两人的距离,见状,南宫夜眸色加深,但随即又恢复成原先的波澜不惊。 他早就有所察觉,温子笙虽然一直都有表现出对他的亲昵,但那只是仅限于平常,每次一旦他表现出一丁点情人间的暧昧时,除了害羞之外,温子笙做得最多的是逃避。 他一直都在抗拒感情。 原因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但是他明白,如果真的捅破了这层纸之后,随之而来的,很有可能是温子笙对他的疏离,因此他一直都没再进一步,只是在等着时机成熟。 可是今日被斐君琛跟斐君昊两兄弟刺激了一下,即便温子笙很明确地表示了对那两兄弟完全没有其他的感觉,但他还是控制不好醋意,一个没忍住直接捅破了这层纸。 但他不后悔。 他的子笙有这么多人在觊觎着,他又如何能不早点选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呢? 况且,既然总归子笙都会是属于他的,那他又为何不早点行使他的权利呢?他早已经将温子笙视为自己所有。 “你觉得厌恶么?”清冷的声线一如往常的平静,南宫夜这样问着,但他心里很清楚,从方才温子笙的反应来看,他对于这个吻,一点儿也没有抗拒,甚至是有些沉醉其中的。 脸颊上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温子笙没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同意就、就……”说到后面,他脸上的热度有往上攀升的趋势,他说不下去了,只能故作恼怒地瞪着他。 淡淡的笑意在眸中一闪而过,南宫夜微微颔首,从善如流道:“以后要吻你一定会提前告知你一声。” 温子笙顿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大了,“是这个的问题么?你都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那么,子笙,我可以吻你么?”清冷的声线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若是仔细听,还可以听出来那淡淡的声音里隐含着的一丝笑意。 完全没有料到南宫夜竟然也会如此厚脸皮的时候,温子笙震惊了! 他傻眼了地看着南宫夜,对于他的厚颜无耻,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真的是南宫夜么?为何跟他印象中的相差那么远?那个总是一脸面无表情给人十分冷漠疏离的南宫夜究竟去了哪里? 眼前的少年睁大了双眼呆愣愣地看着自己,那副受惊的模样让南宫夜忍不住柔和了眉眼,喉底逸出一声低低的轻笑,南宫夜抬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脸,态度祈诚仿若他捧住的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许了……”最后的字眼消散在两人轻轻相触的唇间。 窗外轻轻拂过一阵清风,带着月华争先恐后地奔入半敞开的窗户,偷偷窥见那紧紧相贴的两道身影。 “少爷——”萧陌轩迟疑了半响,终于还是决定出声提醒他,“——您的书拿反了。” 萧陌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几日看他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整日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偶尔那本书看也是一看就是大半天都没翻一页的,今日更是夸张,捧着书捧了一早上了,竟然一早上都没发现那书被拿反了。 经萧陌轩这么一出声提醒,温子笙瞬间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其实说是沉思,倒不如说是发呆。 他看也没看萧陌轩一眼,淡定地将手上的书本正回来,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书里,却发现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了,总是绕啊绕的,又绕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想到那夜里南宫夜说的话,淡淡的粉袭上脸颊,脉脉的热晕上耳垂,他没有发现,他的表情,其实是害羞多过于恼怒的。 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萧陌轩的眼神沉了沉,须臾,他松开紧紧咬住的下唇,试探般地问道:“这几日好像都不见瑶王爷过来呢?” 闻言,温子笙的表情瞬间冷淡下来,他抬头看了萧陌轩一眼,冷声道:“你这么关心瑶王爷作何?” 他可没有忘记,眼前这个人可是一直对自己拥有的一切都虎视眈眈,前世因为自己认识了斐君昊,最终瞒着自己跟斐君昊勾搭在一起,这一世因为自己他的刻意而为之,他并没有机会认识到斐君昊,但这似乎不代表他就会安分下来,或许他这一世的目标是南宫夜?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更冷,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对方来,这一世因为厌恶他一直没有仔细看过萧陌轩,此次仔细一看,不得不承认,萧陌轩的确拥有一副很不错的外形,难怪当初可以那么轻易搭上斐君昊。 但是这一次,他休想再搭上南宫夜!南宫夜可不是那个虚情假意的斐君昊! 这样想的同时,他丝毫没有想过,为何他对南宫夜就有那么大的信心,甚至他已经在不自觉中就将南宫夜当成自己所有了,更直觉地认定南宫夜不可能会背叛自己。 虽然,自从那个晚上之后,南宫夜已经好几日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但他丝毫不怀疑南宫夜对自己的感情,那夜里的那两个吻,其实也只不过是将那一层薄薄的纸捅破了罢了。 南宫夜选择暂时消失几日,大概是想要给他时间给他好好地缓冲一下吧。 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事实上,他对南宫夜的感情,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足够清楚了,只是他一直都不愿去深思罢了,对于感情,这一世的自己其实是有些逃避的,他甚至有想过,若他没有遇上南宫夜,他定然只会找一个性格温和、家境平凡的对象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两人可以安安稳稳走下去就行了。 南宫夜是他这一世的意外,是他既美好又无奈的意外。 原本打定主意再不碰感情的,却因为南宫夜的出现而打乱了他的计划,这是他的无奈,但同样也是因为南宫夜的出现,他尝试到了这个世上最让人感动的事情,这是他的美好。 看着温子笙瞬间冷淡下来的表情,萧陌轩忙低下头,细声解释道:“少爷息怒,是墨轩多嘴了。”心里却有些开心,看样子他真的猜对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看见南宫夜的身影,他私底下一直在猜测是不是他们两人吵架了。 如今一看,似乎被他猜对了。 他将温子笙瞬间冷淡下来的表情归咎为被提到南宫夜的原因,哪里会想到是因为他萧陌轩呢? ☆、第84章 章 085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萧墨轩在温子笙身边服侍了三年,对于他们两人的感情可是比谁都清楚。 整整三年间,从未见过他们两人有过不愉快的时候,对着别人总是温和有礼却显得冷淡的温子笙,在面对南宫夜时,是别人从不曾见过的亲昵,那样的亲昵,他只在他面对他父母的时候见过,而南宫夜,是第三个。 而自己,无论如何努力,温子笙的态度始终都是冷淡到漠然,他自然是不甘心的,想要趁机介入他们两人之间,却始终找不到机会,而这一次,对他来说,也许会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美好想象中的萧墨轩没有发现,方才还看都不看他的温子笙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 今日的早朝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近日来大卿国可算得上国泰民安,因为三皇子斐君琛的治理有功,边境的防守增强了不知一倍两倍,已经受过教训的边境小国再也不敢来骚扰大卿国的边境百姓。 唯一真正算得上大事的,便是平昌公主将要到祁国和亲的事情,平昌公主是圣上的第三个公主,今年过完生辰刚好年满十七周岁,在一次微服出宫游玩时结识了同样微服出来的祁国六皇子。 阴差阳错之下,两人一路同行,最后两人日渐生情,进而私定终身。祁国六皇子一回国立即就向祁国陛下请求向大卿国提亲,结合各方面考虑,这两人的婚事也相当于两国结亲,有利于两国建交,于是两国君王自然都是乐见其成地同意了。 平昌公主的送嫁队伍最终决定为由瑶王带队护送,时间就定在下个月的中旬,而由于南宫夜的私心,温子笙也会一同前往。 在此之前,孙府大公子孙宇的婚事也已经日渐逼近了,新娘子程家千金的送嫁队伍已经在两日前抵达帝京,三日后便是大喜之日了。 听着竹青带回来的消息,温子笙淡淡一笑,眸光微冷,轻声说道:“好戏快要上演了。” 低低的声音轻柔得仿若情人间的低语,竹青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年,如冠玉般的俊美面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眸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盯着窗外微微摇晃的树叶,带着微微的冷意。 明明仍旧是带着那样温和神态的面容,却光彩夺目地让人移不开视线,十七岁的面容,却有着二十七岁的气质,这样的违和感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的瞩目,如月华般温和却不容忽视的存在。 竹青想,他家爷会这么重视面前的少年,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孙侯爷那边怎么样?” 忽然响起的声音将竹青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他低下头,将自己的想法收起来,恭敬道:“在让孙侯爷见过孙谦的背影两次之后,孙侯爷已经开始起疑了,昨日刚派人去暗中调查孙谦的下落。” 失踪了三年的儿子忽然出现了,可想而知对于孙侯爷的冲击会有多大,想必对于当年孙谦发生的意外,孙侯爷心中也是有不少疑问的,只是碍于找不到证据,生怕会冤枉到无辜的人,才不得已压下了这件事情。 而此时,消弭了三年多的事情忽然仿佛有了眉目,失踪的人三番两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已经足够挑起孙侯爷那颗想要查明一切的心了。 温子笙满意地点点头。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埋下,生根发芽只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孙侯爷本身就对三年前的那场意外很是怀疑,而这一次,是时候让某些人的真面目暴露在人前了。 竹青又道:“程家千金脸上的人皮面具是最普通的那种,遇水即溶。” 温子笙勾唇一笑,“原来孙宇也就这本事了?”人皮面具也有分好坏的,像如今田婉心脸上的那种无疑是最差的,只要碰到水就会开始起皱,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若是碰上眼力够厉害的,只需要看几眼就能看出端倪了。 他又想到了某个也喜欢戴面具的人,方才还带着冷意的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脸上的面具无疑就是最优质的,若是没有特制的药粉,就算是泡在水里几天几夜也还是没有任何破绽,自然得就跟长在人脸上的皮一样。 “也幸好田婉心脸上的面具不似南宫夜的那样优质。” 看到温子笙的表情,竹青显然猜到了他此刻在想什么,自豪道:“世间也只有爷能够做出那样完美的作品。” 温子笙挑眉,“那是他自己做的?”这一点温子笙倒是从未想过,他一直以为那都是翟神医给他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他自己做的。 竹青的神情难掩骄傲,“爷不喜欢欠人人情。” 他的言下之意温子笙听懂了,但似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惊讶的样子,南宫夜的厉害,他是一直都知道的,若真要仔细深入去想的话,大概南宫夜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像一个无所无能的神了。 当然,这个无所不能的神其实也有他幼稚不为人知的一面,若不是这些年的接触,他都不会知道,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其实就是一个粘人得紧的跟屁虫,好像恨不得就长在自己身上时时刻刻在自己呆在一起了一样。 思绪转了几转,温子笙忽然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方才还柔和得像水一样的眼神瞬间恢复原状,面无表情的样子。 自那天晚上之后南宫夜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他的面前,往常大部分时间都是南宫夜主动过来找他的,虽然偶尔他也会过去找南宫夜,但在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时候,他自然不可能再主动找南宫夜的。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宫夜竟然这么沉得住气,那天晚上到现在也差不过有半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就真的可以一次都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就算是想要给时间让他好好缓冲一下,也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吧? 当然,温子笙是完全没有发现,当这样的想法出现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是在期待着南宫夜的出现的,甚至在期待着南宫夜对那个吻做出解释的,至于他是想要怎样的解释,从他对那天晚上的事情丝毫不排斥就可以猜得出来了。 他甚至有些孩子气的想,要是南宫夜再不出现,他就再也不理他了! 当然这样幼稚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罢了,而他也忍不住在心里笑话自己,什么时候他竟然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呢? 竹青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他骤然冷淡下来的情绪是为何,更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就有些生闷气的样子了。 但他只是一个下属,对主子的事情自然不会多嘴去问,南宫夜早已经吩咐过,对待温子笙就要像对待他一样,也因此,在南宫夜的那些下属的眼中,温子笙的存在等同于南宫夜,而也是竹青会这么服从温子笙安排的主要原因。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温子笙的下一步指示,还好温子笙并没有让他等太久,须臾之后他就已经收拾好一些杂思,回到方才的话题上面,“明日你安排孙谦跟孙侯爷见上一面,该如何跟孙谦说,你心中有数。” 竹青低声应下,道:“属下明白。” “没其他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 竹青离开之后,房间里瞬间又安静下来了,温子笙抬头望向窗外微微摇晃的树叶,不自觉地轻叹一声,以前南宫夜天天往这边跑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如今南宫夜呆在帝京还大半个月没出现在他面前之后才发现,原来在南宫夜不在的时候,日子过得是这样的慢跟无聊。 时间不紧不慢地往前推进,三日之后,孙府门前的大红灯笼已经挂上了,红艳艳的色彩将整座府邸衬托得喜庆非常,迎亲队伍一早就出发了,接到新娘之后,又在帝京里游了一圈,直到天色完全大亮,才往孙府的方向去。 鞭炮声、唢呐声不绝于耳,孙府大公子的婚事办得十分隆重,孙府所在的街道一眼望去全都是红艳艳的色彩,百姓们都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围观,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三皇子的婚礼。 程家千金坐在八人大轿上,透过略有些透明的帘子可以隐约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窈窕的身形,微风拂过,微微掠起了新娘的红头巾,惊鸿一瞥中,可以看到新娘子小巧秀气的下巴,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喜庆之下,酝酿着怎样的事情。 迎亲队伍顺顺利利地抵达孙府大门,身穿大红色喜袍的孙宇一改以往的冷酷表情,嘴角挂着一抹由衷的笑容,在媒婆的指导之下,站在八人大轿前面,看着媒婆转身轻轻撩开了八人大轿的帘子,伸手牵着新娘子放在腿上的手。 新娘子被媒婆牵着手,在媒婆引导下起身下轿,孙宇转过身蹲下去,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趴到了自己的背上,身后柔软熟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笑,下一刻,他丝毫不感到吃力地站起身,背着新娘子跨过门口的火盆,径自往大堂走去。 ☆、第85章 章 086 直到趴在孙宇的背上时,田婉心才有了一种真实感,隐姓埋名躲躲藏藏了近三年的时间,她终于要回来帝京了,而这一次,她将是以孙府女主人的身份回来的。 孙侯爷已经承诺过,一旦孙宇成了亲,孙府的爵位就直接让孙宇继承了,孙宇成了孙家的新当家,而她作为孙宇的正妻,理所当然也是孙府的女主子了。 不枉她在孙宇身上投注了这么大的心血下去,事实证明,付出总归是会有回报的,她想要的一切,如今还不是已经唾手可得? 三年间的隐忍,终归还是值得的。 而至于三年前所受到的折磨,她发誓,若不是孙谦已经死了,她绝对会十倍、百倍地讨回来!即使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孙谦的尸首,但是田婉心还是认定了,在那样的高度摔下去是绝不可能会有生还的机会的。 就这样简单让他死去,真是便宜他了! 谁能想到,这张红盖头下面遮盖着的,是不是一张新娘子的娇羞面容,而是一张因为沉浸在怨恨中而充满了怨毒的脸呢? 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新娘子被新郎背着走进孙府大门,而孙府里面却是有别于外面的安静,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布置得十分喜庆的的大厅反倒显得有些怪异了。 孙宇脚步缓了下来,略微皱起来的眉头泄露了他心里的一丝不安,方才还带着笑容的面容已经完全凝重起来,这种情况,绝对不是进行婚礼的样子。 方才络绎不绝前来的宾客此刻竟然一个都没看见,不知何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媒婆也不见了踪影,整个孙府静悄悄的,跟他出去接新娘子之前的热闹完全天壤之别。 布置得十分喜庆的大厅里面,孙侯爷正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如炬地望着站在门口的两人,而他的旁边,站着一名面如冠玉的俊秀少年,一袭素色的衣裳,越发衬托出他那高雅的气质,而少年同样望着自己的目光,却是淡淡的透着一层冷漠疏离。 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但这短短数十步的距离,即便孙宇速度放得再慢,也还是走到了孙侯爷的面前。孙侯爷的脸上向来都是严肃的表情居多,但向此时此刻这种严肃到几乎冷酷的表情却几乎不曾见过。 背上的女子柔软的身子以一种全心信任的姿态紧贴着自己,过了今日他便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这个人,可是孙宇只迟疑了一下,便将背上的女子放了下来,相较而言,还是自己比较重要。 眼前的红盖头遮住了自己的视线,田婉心并不能看到大厅里的景象,自然也看不到孙侯爷冷酷的神色,但是周围异常的安静还是让她心中浮现出一丝疑惑,还没等她将疑问问出口,便被突然放到了地上。 有些不安地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而耳边忽然传来孙宇的声音,带着戒备的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愣,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但出于一种静观其变的想法,她还是按耐住心中的躁动,安安静静地站在远处。 过分安静的大厅除了方才孙宇问出的那句话之外再无其他声响,孙侯爷并没有回答孙宇的问题,反而是孙宇按耐不住又问了一句:“父亲,是孩儿做错了什么么?”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为何本该满满当当都是宾客的大厅此刻却安静如斯? 孙侯爷痛心地闭了闭眼,终于开口,声音隐隐带着一丝颤抖,“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孙宇表情不变,只微微皱起眉头,“父亲说的话,孩儿不懂。” “不懂?”孙侯爷蓦地提高了声音,“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三年前你做了什么好事都已经忘记了么?” 一听到孙侯爷提到三年前,孙宇心中猛地一沉,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这时又听见孙侯爷猛地伸手指着站在他旁边的女子,充满了痛心地说道:“你为了这么一个妖女,竟然做出此种残害手足的事情,这三年间你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为父寻找谦儿的?” 此话一出,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孙宇瞬间面如灰色,他抿紧了唇,方才故意做出的一副疑惑无辜的表情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破罐子破摔的冰冷,“父亲都知道了?” 孙侯爷的脸色更难看了,眸底深处满是浓厚到无法掩饰的失望,先前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直到此刻听见孙宇亲口承认,他才终于不得不接受现实,三年前孙谦遇到的那场意外,真的是孙宇一手策划的。 “父亲,现在你相信谦儿没有欺骗你了?” 阔别三年的熟悉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在孙宇震惊的眼神中,一身黑衣的孙谦缓缓地从大厅后堂走了出来,熟悉的脸上带着陌生的表情,浓浓的嘲讽及冷笑。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13节 他看着孙宇,冷笑一声,道:“怎么?看到我很震惊么?” 孙宇还没出声,站在他旁边的田婉心却已经按耐不住了,她猛地掀开红盖头,充满震惊地看着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及惊吓显得有些扭曲,“孙谦?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刺耳的尖锐,对于她的反应,孙谦心中却是十分满意的,微微一笑,眸中却闪烁着让人害怕的光芒,“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呢?” 声音明明是平淡的,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田婉心却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之前被孙谦折磨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只要见到了这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来,那种害怕几乎已经是刻在了骨子里。 田婉心猛地后退了一步,忽然想起自己脸上戴着面具,不用担心他会认出自己来,于是强忍着想要马上转身逃跑的冲动,她牵强一笑,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勉强说道:“是、是小女子失礼了。” 从方才的样子看来,大概孙宇三年前做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孙谦这次回来肯定是回来报仇的,但他报仇应该也是冲着孙宇去的,“田婉心”早已经在三年前的那场意外中死去了,此时站在这里的是程家千金,她不能先自乱阵脚。 孙谦嗤笑一声,冷声道:“三年不见,你演技倒是见长了。” 田婉心脸色一白,“小女子……” “行了!”孙谦却不等她说完便猛地打断了她的话,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在田婉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茶杯上的水泼到她的脸上,完全始料未及的田婉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尖叫一声,几乎蒙了。 因为放置了一段时间而变得温热的茶水泼到她的脸上,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子委屈的田婉心完全蒙了了,但更让她受不了的事情还在后头。 孙谦根本不理会她的反应如何,用一种厌恶至极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厌恶道:“你这张脸真让人感到恶心!”顿了一下,又一字一顿地叫出她的名字,“田婉心!” 刹那间,田婉心的脸色惨白无比,因为碰了水而开始变皱了的面具浮在脸上,再加上她那阴沉狰狞的表情,乍一看过去,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娇美?简直就可以吓哭小孩子了。 东窗事发! 脑海中满满的只有这四个字,穿着大红喜服的两人脸色却都同样地难看,只是差一点,他们都只差一点就可以得到他们所想要的一切了,就差这么一点点,竟然就功亏一篑了。 瞬间盈满心口的,是绝对的不甘心! 而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孙宇开始慢慢地冷静下来,撕掉最后一层伪装之后,他也没必要再演戏了,冷下脸,他面无表情道:“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父亲难道当真以为,我会一点措施都不做么?” 这三年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这种情况的发生,又怎么可能没有留一手呢? “帝京里众所周知,二弟在三年前的意外中失踪了,大家也都猜测二弟已经在意外中身亡了,既然如此,还是让大家一直都这么认为吧,至于父亲——” 孙宇顿了一下,“——父亲因为思念二弟的缘故,忧思成疾,在孩儿的婚礼上又过于激动导致猝死,父亲觉得这样的说法如何呢?” 闻言,孙侯爷脸色一变,一张脸憋得通红,连嘴唇都忍不住哆嗦起来,“你!你!逆子!你这个逆子!” 孙宇面无表情地面对着他的指控,“是父亲逼孩儿这样做的,三年都已经过去了,父亲为何还要紧揪着过去不放呢?孩儿也想好好地颐养父亲到老的,可惜父亲不给孩儿这个机会。” 平静的声音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孙宇做出一副十分不忍的表情,但扬高的手却是毫不拖泥带水,伴随着他微微举高的手,方才还空荡荡没什么人的大厅,瞬间站满了数十个穿着灰色衣裳的青年。 孙宇看向由始至终站在一旁不言语的温子笙,淡淡说道:“温公子,这是孙某的家事,但既然温公子也在场,那孙某也便不能放温公子回去了。” ☆、第86章 章 087 温子笙表情不变,甚至在看到那些突然出现的面色不善的灰衣青年时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慌的样子,这让孙宇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小的年轻就能做到临危不惧,若不是今日的事情不能传出去,他倒是挺愿意留温子笙一个活口的。 可惜,他出现的不是时候。 “逆子,你是打算弑父杀弟么?”孙侯爷气得整个人都直哆嗦,他如何也想不到,曾经让自己那么骄傲自豪过的孩儿竟然会为了权势地位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想要的东西需要自己争取,不正是父亲教给孩儿的么?”孙宇冷冷地看着孙侯爷,“若孩儿不自己争取,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父亲将原本属于孩儿的一切全都送给二弟?” 闻言,孙侯爷整个人都变得颓然下来,仿佛无力一般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神色却渐渐严肃冷漠起来,活了一辈子了,他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对于孙宇,他已经给过机会了,是他自己不懂得把握。 但孙宇却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一般,“父亲,你别怪孩儿!” 今日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虽然比他预料的早了一些,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的计划,孙府的事情他父亲在这三年间早已经渐渐地移到他手上,他是孙府下一任侯爷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 况且他父亲这三年间也的确是做出一副有意培养他的样子,很多事情都没有过问直接交由他来处理了,即便他父亲突然去世,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侯爷的爵位,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看向仍旧不言不语的温子笙,“温公子,今日的事情本该与你无关的,只是可惜——” “你跟他废话那么多作甚?”田婉心忽然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嫌恶地看了温子笙一眼,道:“他既然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对一切都知情的,绝对不能留他活口!”她的话说得又快又急,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意思。 温子笙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一声。 幸好他早就知道田婉心不可能会有什么念及旧情的时候的,所以在听到这话时也没有感到多失望,只是还是忍不住叹息,叹息他父亲的一片真心付诸东流,十多年的疼爱,就算是对着一只畜生,大概也能够养熟了。 可惜田婉心大概连畜生都是不如的,十多年的疼爱对于她来说,丝毫比不上她的野心及欲望,此时此刻,他在她的眼中,并不是弟弟,而是一个阻碍了她往上爬的障碍,既然是障碍,自然是要除掉的。 对于田婉心如此狠心的话语,孙宇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似乎是早就了解她的为人,只默然不语地看向温子笙。 温子笙微微一笑,即便是有几个人灰衣人在孙宇的示意下朝自己包围过来,也没见他露出什么惊慌的表情,他只看向田婉心,轻声道:“堂姐,爹爹一直都很想念你,只有一有空,爹爹都会过去探望你。” 田婉心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猛地沉下脸恨声道:“你给我闭嘴!”他口中得到探望,指的是温相爷到“田婉心”的坟头,但她如今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听到这种话自然高兴不到哪里去。 温子笙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每次看见父亲过去探望堂姐时,子笙都会觉得不舒服,想了想,子笙觉得,大概是因为那里面躺着的人并不是堂姐吧?对着一个陌生人缅怀什么的,的确是不怎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说了让你闭嘴你没听见么?”田婉心听不下去了,瞬间扬高了声音叫道,不能以自己真正的样子活在在这个世上,更不能叫回自己真正的名字,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让她难受了,如今再听见他句句不离这件事情,田婉心简直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他的嘴。 “还愣着干嘛?快点动手!” 在灰衣人听令上前的瞬间,孙谦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果真天真!你以为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下,我会贸贸然地出现么?”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局势忽然来了个大转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瞬间就将整个大厅给包围起来了,人数足足是灰衣人的好几倍,方才还满脸得意洋洋的田婉心瞬间面如死灰,惊慌地瞪大了双眼。 温子笙不错眼地注视着田婉心,看着她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方才的得意,以及到了最后的绝望,他想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 他一直都觉得,死亡并不可怕,也并不痛苦,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单单只是弄死田婉心,未免太过便宜她了。 真正可以让一个人感到痛苦,无疑便是得不到、求而不得,对于田婉心来说,她最想得到的东西不外乎是权力地位,费尽心思用尽手段为的不正是那四个字么?既然如此,那他偏偏不让她如意。 她不就是想要成为侯爷夫人么?他成全她,然后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要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后,再让她彻底地失去。 可是当事情真正如他所愿地发生时,他突然发现,其实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既没有报了仇的痛快,也没有所谓的不忍,更没有可怜同情什么的,看着田婉心一系列的表情转变,他只是觉得平淡至极,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对着这样的一个人,任何的一点情绪都是多余的。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还是没有觉得后悔,田婉心固然不值得他多费心思,但也不可能任由她这个毒瘤一直存留着,将一切可能危害到温府的人事物都扼杀于摇篮中,才是真正保护好温府的做法。 接下来的发展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孙宇自以为自己所做的措施是万无一失的,却没有想到三年间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人监视着的,手上有多少势力自然也是被人掌控得一清二楚的。 事情的解决如料想中的顺利,当孙宇跟田婉心都被押下去时,一直坐在太师椅上不言语的孙侯爷缓缓地站了起来,长长地叹息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向来挺拔的身影如今微微倚楼着,从背后看上去,几乎老了十岁不止。 孙谦面色平淡地注视着孙侯爷离去的背影,眼神却有些微微的担忧,温子笙问他:“不追上去安慰一下么?” 孙谦摇摇头,轻叹一声,“我父亲没那么脆弱。”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样的打击绝对是不小的,但他父亲同时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半辈子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样的变故没经历过?这次的事情虽然会给他造成一定的打击,但他相信肯定会很快复原的。 温子笙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这时孙谦转过头看向温子笙,淡淡道:“我答应了你的一定会做到,孙府大公子跟程家千金的婚事取消了,程家千金一时受不住打击投河自尽了,尸首会在第二日送回程家。”至于孙宇,自然有他的归宿。 温子笙满意地点点头,心照不宣地说道:“田婉心早已经在三年间就已经入土为安,你这个失踪了三年多的夫君既然回来,是否要过去探望一下呢?” 他并不打算让众人知道田婉心还活着的事情,既然在众人的印象中田婉心已经在三年前的那场意外中死去了,那便让大家都一直这么认为吧。 孙谦冷笑一声,“这是自然。” 温子笙微微一笑,忽然转开话题道:“你的腿恢复得如何了?” “可跟正常人一般行动,就是无法进行一些激烈的动作。”孙谦淡淡说道,虽然仍旧不尽人意,但能够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可能会在床上度过的。 “无论怎么说,我都要跟你说一声谢谢,能够有今时今日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你的帮助,我欠你一个人情,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温子笙不甚在意道:“我帮你只是因为各取所需罢了,你无需放在心上。” “不管你是处于什么原因帮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是事实。” 知道跟他说不通,温子笙索性也不再说了,而这时,一声青衣的青年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恭敬道:“温公子的事情若是办完了,便请回府吧,爷在等着。” 温子笙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总算愿意出现了么?时间倒是算得刚刚好。 回到温府,果然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到南宫夜的身影,从去年开始,南宫夜就开始以真正的身高示人了,虽然还是戴着人皮面具,但高了自己半个脑袋的身量有时候还是会给自己一种压迫感。 他才刚出现,原本背对着自己的人就转过身来了,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自己,专注得很,温子笙被那样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假意地咳了咳,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出现在我面前了。” ☆、第87章 章 088 淡淡的笑意在南宫夜眸中一闪而过,“你想我?” 这话若是让斐君琛说出来,那肯定会给人一种是在揶揄调侃的感觉,但是从南宫夜口中说出来时,偏偏就给人一种对方似乎是在很认真地在询问的感觉。 温子笙郁闷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南宫夜自动将他的反应当成默认,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缓缓走到他面前,十分自然地牵住他的手,“你已经清楚了我的心意了,那么——”他顿了一下,表情更加地慎重了,“——你的答案?” 他有把握对方的感觉跟自己是一样的,但是他还是会忐忑,会害怕,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会产生这种不确定感吧。 温子笙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他微微垂下脸,从南宫夜的角度看过去,就只能看到温子笙的发顶,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他没有催他,而是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轻声问道:“你讨厌我这样靠近你么?” “不。”温子笙想也不想地答道,他抬起头,认真地道:“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厌恶你的靠近。”相反,他十分习惯他的碰触,虽然有时候会有不好意思的感觉,但从来都不会有厌恶的感觉产生。 数年间的亲近,已经让他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他的存在,更习惯了跟他的肢体接触。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近两年来,他是有怀疑过南宫夜对他的感情,可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他从来都不曾去深思过,甚至很排斥往这一方面思考,直到那天晚上,他将最后的那一层纸捅破了。 于是,他不得不将这个问题提上来正视之。 他不想欺骗南宫夜,也不想欺骗自己,大概他对南宫夜,其实也并非单纯地将他当成了朋友,或许偶尔对对方也会有心动的感觉,但那种偶尔一闪而过的感觉总是被他刻意地忽略掉。 爱情这种东西,他一直到如今还是相信的,他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令人动容的爱情,但是他不相信这样的爱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毕竟是等同于奇迹一般的东西呀,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只不过是将友情错当成了爱情呢?”有些时候,友情跟爱情的界限并不是很清晰,“这么多年来,你亲近的人几乎只有我一个人,会不会是这种……” 他的话还未说完,手上的力道一紧,被对方牵住的那只手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警告,他下意识地将剩下的话语咽了下去,抬头望向对方,在对方那专注的视线之下,不由得有些心虚。 南宫夜的眉只轻轻皱了一下,下一瞬间就已经恢复原状,就连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他淡淡地看着温子笙,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平淡。 “我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无时无刻都想要看见你,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都需要用很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自己不马上去拥抱你,我想拥抱你,我想亲吻你,更想……” “停!”温子笙听不下去了,他面红耳赤地瞪着南宫夜,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南宫夜么?怎么会这么习以为常地说出这些话出来? 脸上的热度有持续往上的趋势,他瞪着一双眼睛,却掩不住打从心底里涌现出来的羞窘的感觉,“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没有人教他才不相信想来寡言的南宫夜会说出这种话出来。 听到他的话,南宫夜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还是如实答道:“没有人教。”这些都是他心底里的感觉,都是他最真切的想法。 温子笙不知道如何接下话了,他垂下头,不敢再对上南宫夜那写满了的黑眸,再看下去,估计他连思考都不能了。 “你让我再想想。”他不是在拖延,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种局面,若说他不喜欢南宫夜的话,直接拒绝了便是,可是—— 心里却隐隐有个声音在阻止他拒绝。 “你让我再想想。”他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热度还是依旧。 南宫夜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颔首。 这种事情他不急,反正无论最后他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只接受一种结果,自然是他最想要的结果,至于其他的结果,抱歉,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他也不会让其他的结果发生。 打定主意之后,他便不再抓住这个问题了。不忍再看温子笙纠结的样子,他主动问起了孙府的事情来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果然,一听到他提到孙府的事情,温子笙立马就一改方才纠结的样子,瞬间眉飞色舞起来,“自然是十分顺利的,今日早晨,竹青安排了孙谦跟孙侯爷的会面,自然,这次会面也是让孙侯爷知晓一些他该知道的事情。” 在听完孙谦跟他讲的有关三年前的事情之后,孙侯爷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疑,但是当孙谦将孙宇的心腹带到他的面前,对三年前的事情供认不讳的时候,孙侯爷就已经信了九成了。 他是孙宇的父亲,也是孙府的当家,自然是知道那名心腹在孙宇心目中的地位的,像这种谋害手足胞弟的事情,也只会交给这样信得过的心腹去处理。 至于这名心腹为何会出卖孙宇,孙侯爷没问,也没必要问了,孙谦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就代表他已经是很有把握的了。 更何况,除了孙宇的心腹之外,还有孙宇当年的亲笔书信,那是他写给田婉心的,上面有详细的计划,还教了田婉心如何给孙谦下药、如何在孙宇的安排之下掉包,所有的一切,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给孙宇留了一丝情面的。婚礼是无法再进行下去的了,所有已经到场了的宾客全都让他派人遣散出去了,面对着众人或疑惑或不解的表情,他都只是沉默,过了今日,他自然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今日的事情,对孙侯爷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温子笙叹息道,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下进行着,但其实他并没有感到有多开心。 “孙宇一直都有在提防着,东窗事发之后,他想要杀人灭口,可惜——”他扬了扬眉,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他忽然转头看向南宫夜,挑眉问道:“对于这件事情,你没有任何看法么?” 南宫夜连停顿一下都没有,直接道:“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看法?” 温子笙仔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发现他是在很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得,无语了一下,才继续道:“你不觉得我对田婉心太过狠心了么?毕竟,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堂姐不是?” 站在他的立场,田婉心在前世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恨她做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无可厚非;但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前世的田婉心的做了什么,在看到自己如此对待田婉心时,难道不会有任何非议么? 南宫夜的确是不太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厌恶田婉心,但是—— “你自有你的原因。”况且,别人如何,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只要温子笙开心,那对他来说都没差,管他是杀人还是放火。 温子笙又问:“不觉得我很坏?” 南宫夜的回答是握紧他的手,用行动来表明。 坏还是不坏,都不影响他对他的喜欢。他喜欢是他这个人,在他看来,只要是温子笙拥有的,那都是他喜欢的。 要是他心里想的这些让温子笙知道,肯定会让他好一阵哭笑不得。 孙府的事情在众人不知不觉间落下帷幕,曾经失踪了三年多的孙府二公子忽然间又回来了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在帝京掀起多大的波澜,真正让大家议论纷纷的,是孙府大公子婚事突然取消了的事情。 具体事情如何基本上没人知道,只知道在婚礼当天,所有到场的宾客忽然就被遣散走了,而孙府大公子都已经将新娘子背进了孙府了,却十分地突然地取消了婚礼,而程家千金一时受不住打击,当天夜里投河自尽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咽气多时了。 而孙府大公子也在之后消声觅迹,有人说他是受不住流言蜚语而远离帝京,也有人说他是爱上了别人跟别的女子私奔了,一时间众说纷腾,但究竟如何,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当外面还在议论个不停的时候,他早已经将这些事抛之脑后了,作为最清楚□□的当事人之一,自然是觉得没什么新意的。 孙府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也回归了以往平淡的日子,就等着下个月跟南宫夜一起护送平昌公主出嫁祁国了,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斐君昊忽然跟他提亲了。 ☆、第88章 章 089 前世,温子笙十六岁遇到斐君昊,十七岁答应他的提亲,十八岁与他成亲,一直到他二十三岁那年死去之前,他都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可惜事实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时,早已经没了回头的路了。 而这一世,他提前了三年认识斐君昊,因为他的有意躲避,在今年之前他跟斐君昊都没有什么接触,反而是跟前世几乎没接触过的斐君琛有了更多的接触。 可是无论他如何躲避,历史却总是惊人的相似的,即便在过去几年间他跟斐君昊几乎没有接触,却还是同样在十七岁这一年收到了来自斐君昊的提亲。 虽然其实并不算是特别正式的提亲,只是斐君昊单方面地向圣上透露了想要迎娶温子笙得意向,而出于种种考量,圣上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转而向温相爷试探了一下口风。 这些年来南宫夜对温子笙所表现出来的特别,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不用说时刻将南宫夜放在心上的圣上了,出于一种补偿的心态,圣上对南宫夜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的,虽然实际上南宫夜很少有向他请求什么的。 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南宫夜所在乎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许给其他人? “爹爹,子笙不愿意。” 在听到他的回答时,温相爷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即道:“此事笙儿无需担忧,一切交给爹爹。” 圣上的想法,温相爷多少还是能揣摩到一些的,想了想,他又问:“笙儿,你跟瑶王之间……” 他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温子笙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些年来温相爷一直都没有过问他跟南宫夜之间的事情,但并不表示他不关注,他只是不希望太过干涉温子笙的这些事情,他相信温子笙自己就能够处理好。 被他这么一问,温子笙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微露迷茫,只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他沉吟了片刻,并不打算隐瞒温相爷,如实道:“……大概,有那么一点可能吧。”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微微带着一丝不确定,但一向总是平淡的眸底却隐隐浮现出一丝温柔,温相爷惊讶了一下,随即轻轻一笑,“看来我们笙儿也终于长大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但更多的,是欣喜。 这些年来,温子笙一直都很懂事,懂事到一点儿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温相爷在欣慰的同时,也是有些遗憾的,从来没有见过他表示过一点自己的需求,总让他有些莫名的心疼。 如今终于看见他明确地透露出一点内心的想法,温相爷又如何能不欣喜呢?虽然他喜欢的是南宫夜这个事情让他有点吃惊,毕竟跟他之前所设想的给他找个温婉体贴的女子为妻这样的想法有些出入,但只要是温子笙自己喜欢的,他都不会过多的干涉。 更何况,南宫夜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品各方面都是有保证的。 对于温相爷的话,温子笙只是淡淡地笑了下,不置可否。 内心却是微微地叹了口气,他想,如果对象换成南宫夜的话,也许会有所不同吧? 而还没等他想出一个结果,当天夜里他就接到了来自斐君昊的请帖,邀他出府一聚,温子笙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就回绝了。 只是在这一点上面,斐君昊却意外的有耐心,一次被回绝了,便再邀请第二次,又被回绝之后继续邀请了第三次,当第三次被回绝之后,他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风平浪静的数日过去了,这次斐君昊直接找上门来了。 如果只是邀请的话温子笙可以找各种借口回绝掉,但当斐君昊亲自找上门来时,他便不好再避而不见了,再怎么说,斐君昊也是一名皇子,他回绝了这么多次本就是不该的,若是在对方亲自上门来时再避而不见,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因此,这一次,斐君昊终于得偿所愿地见到他了。 他是在大厅里接待的斐君昊,在见到他的时候,斐君昊也没有表现出不愉快的样子,就好像完全没有将他前几次的拒绝放在心上一般,只是在刚见面的时候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要见子笙一面倒比见皇上一面还难呢。” 闻言,温子笙也没什么反应,语气平平地说道:“还请五皇子谅解,前些日子子笙偶感风寒,实在是不便出府,也唯恐会传染给五皇子。” 这样的借口,斐君昊自然是不信的,但他也没说什么,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转开了话题,“子笙可知本皇子此次找你,是所为何事?” “请恕子笙愚钝,还请五皇子明示。” 对于温子笙的回答,斐君昊早有心里准备,因此也没觉得有什么被敷衍的不悦,直接开门见山道:“本皇子想要迎娶子笙,虽然子笙已经拒绝了,但本皇子对于自己想要的向来志在必得,过了今日,本皇子相信子笙的答案会不一样的。” 温子笙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平静道:“子笙不是很明白五皇子的意思。” “对于你,本皇子志在必得。” “子笙何德何能让五皇子如此青睐?” “子笙怎能如此妄自菲薄?”斐君昊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缓缓道:“你可比你自以为的有魅力多了。”说这话时,斐君昊倒是难得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温子笙对他来说,无疑是充满了吸引力的,除去出众的外貌,真正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从他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气质,清冷高雅,即便时时带着那抹温和的笑容,也还是掩盖不了那种从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感觉。 即便是此时此刻,他们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他也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倒影,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哪怕如今他注视着自己,对方也是丝毫没有将自己看进去的,自己对于他来说,也许就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倒影罢了。 因此,他不止一次地想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真正地被他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想要得到这个人,想要让他的眼睛真正注视着自己,想要得到这个人的关注,一切的一切,只要是关于这个人的,他都想要得到! 这样的想法,在他做了那样的梦之后,变得更加的迫切。 在那些梦里面,这个人的眼里从来都只有满满的自己,自己可以在他的眼神中看到属于自己的满满的爱恋,满心满眼都被自己所占满了,梦里有多满足,梦外就有多空虚。 梦里梦外,天差地别。 他曾经疑惑着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但是后来他忽然发现,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那疯狂叫嚣着想要拥有这个人的欲望! 斐君昊心里的想法,温子笙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在听见他说的话之后,隐隐有一种厌烦的感觉,被这样的人纠缠上了,真是一种让人恶心的事情。 更何况,他一点儿也不认为斐君昊会是因为喜欢才跟他提亲的,在经历了上一世的教训之后,他又怎么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斐君昊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得到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罢了! 毕竟,得到他之后,就等于得到了整个相府的支持,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争夺皇位的一个有力的筹码。 “多谢五皇子的错爱,但子笙的想法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斐君昊有些失望,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又想起了曾经无数次做过的梦,在那些梦里,眼前的少年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亲近,他可以随时随地拥抱他,更可以对他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 而在面对自己的亲近时,少年永远都只会羞红了脸,却从来都不会拒绝,满心满眼所表达出来的,都是对自己的爱意。 可是为何在现实中,却是完全相反的呢?他多希望在现实中,他也能够做到随时随地拥抱他呀! 可惜—— 他抬头看了看神态温和却带着疏离的少年,只能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现实跟梦境都是截然相反的么? 但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就算是用尽一切手段,他也要得到。 “你会答应的。”他自信地断言道。 温子笙不可置否,但心里也隐隐有些疑惑,对于斐君昊的为人,他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作为一个凡事追求谨慎的人,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把话说得太满的,他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他心中肯定是有把握的。 那么,是什么让他这么有把握? ☆、第89章 章 090 “你会答应的。” 这样一句充满了自信的话从斐君昊口中说出,莫名地就让温子笙心中浮现出了一丝不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斐君昊,语气已经控制不住地隐含一丝厌恶,“子笙不明白五皇子的意思。” 斐君昊淡淡一笑,神情中略带一丝自负,伸出虚虚握住的右手,松开,一块系着红绳的物什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温子笙的面前,红绳的另外一头就系在他的手指上。 温子笙的表情原本是冷漠的,但当他看清楚那块物什的样子时,即便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脸色一变,神情瞬间变冷,他猛地伸手,想要将那块墨色的木雕抢过来,可惜斐君昊早有准备,飞快地缩回了手。 “子笙为何如此急切呢?”声音不紧不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温子笙终于是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了,寒着一张脸,语气是比寒冬还要冰冷的温度,“你把云清怎么样了?” 那块墨色的木雕是云清的家人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云清从来都是贴身带着的,此时此刻竟然会在斐君昊的手中,云清的情况定然是不妙的。 可是云清不是跟慕容书在一起么?怎么会被斐君昊给盯上了? “他现在很好,一点儿事都没有。”斐君昊道,“但是接下来会如何,这完全取决于子笙的决定。” 温子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五皇子是在威胁子笙么?” 他那冷冷的眼神让斐君昊心中一阵不快,早听说过云清在温子笙心中的地位很高,但听说归听说,那时候并没有任何实质的感觉,如今亲眼看到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件让他这么不悦的事情! 对待一个小小的下人,他尚且如此上心,而在对待自己的时候,竟然由始至终都是冷漠疏离的态度! 但是转念一想,他却又有些矛盾地感到高兴,至少,他手上还有他所在乎的人,也多亏了他对云清的在乎,才让自己有了空子可钻。 这样一想,他不禁又是不悦又是高兴的。 当然,这些情绪变换全都被他深藏在心里,从温子笙的角度看过去,斐君昊是一直都保持着一抹让他无比厌恶的笑容,让他恨不得撕破他那张脸。 斐君昊只当没看见温子笙那冰冷如寒冬的眼神,回答道:“怎么会是威胁呢?本皇子只是提醒子笙,再好好地重新考虑一下本皇子的提亲。” 温子笙在心中冷冷一笑,语气冰冷道:“五皇子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子笙妥协,那未免也太小看子笙了,云清对子笙来说,的确是重要,但再重要,也不至于让子笙违背自己的喜好吧?” “是不是足够重要,自然是子笙最清楚的。”斐君昊微笑着说道:“本皇子向来没什么耐心,也许明日再得不到答案,可能又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大倾国爱好男色的不多,不过本皇子手下倒是有好几个,子笙觉得,将云清赏给他们又何如呢?” “你究竟想怎样?”温子笙终于沉不住气了。前世他就愧对云清,同样是因为他,云清在前世才会失去了自己的性命,而这一世,他已经发过誓,绝对要护他一世安康,不会再让他陷入前世那样的境地。 有一点是斐君昊说中了的,云清在他心目中的重要程度,绝对不亚于他的父母,在这个世上,他最在乎的有四个人,他父母,南宫夜,以及,云清。 所以,他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云清落得那种下场的。 等到云清安全归来时,他绝对要好好教训一下慕容书,他那么放心地将云清交给他,他竟然会让云清落入这样危险的境地,看来他要好好地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可以将云清托付给慕容书了! 斐君昊道:“七日后是平昌公主出嫁的日子,瑶王是负责护送的,本皇子知道子笙会随行同往,本皇子要子笙在这七日里,跟瑶王断绝关系!” 关于温子笙跟南宫夜的事情,帝京里没几个人是不知道的,谁都知道他们两人关系好,而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众人也多有猜测,有人猜测他们是知己,也有人猜测他们是爱人。 但不管是何种关系,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得到温子笙,就不可能再让他跟其他人有任何牵扯不清的关系。 温子笙是属于他的,他也只能是属于他的! 自从他做过那些梦之后,他就一直这样坚信着。 “不可能!” 他的话才刚一讲完,温子笙立马就断言拒绝,他冷冷地看着斐君昊,“这件事情,请恕子笙无能为力!”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可能跟南宫夜断绝关系? 斐君昊早料到他有这样的反应,倒也没觉得生气,只是道:“这不是请求,子笙,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云清的下场如何,全依仗你的决定。” 温子笙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没有接话。 斐君昊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继续道:“若是你继续坚持,那你大可看看接下来云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温子笙抿紧了唇,眼神阴霾地盯着他,良久良久,才微微松口,僵着声音道:“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闻言,斐君昊满意地笑了。 他也不想逼得温子笙太紧,虽然他只是想得到温子笙,并不会太过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但若是让他太厌恶自己,那也是不好的,因此,对于他的这个要求,他只是想了一下,就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两日,你有两日的时间可以考虑。”顿了一下,他又微微笑了一下,道:“当然,两日过后,你就只有五日的时间来跟瑶王断绝关系了。”他是绝对不可能让他跟南宫夜一起护送平昌公主到祁国去的,这种朝夕相处的情况,是最容易出事的。 要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扼杀于摇篮之中。 斐君昊离开了,温子笙彻底静默下来,一直绷得紧紧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可以看到他心里的担忧。 天色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阴沉沉的天空跟他此刻的心情很像,同样都是布满了阴霾,他没有想到,这一世的斐君昊竟然连演戏都不愿意了,竟然直接就拿云清来威胁他。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一世他的柔情攻势完全不起作用的缘故,所以对方才会采用这样激烈的手法。 但是,他竟然还要他跟南宫夜断绝关系! 他的眼神完全冷了下去,心中翻腾着怒火。 斐君昊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于任何可能影响到他的事情都是绝对地赶尽杀绝,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呀! 难道他当真以为他会如此轻易就妥协么? 想到这里,他忽然微微侧过脸,看向身后的那棵树,声音平静地问道:“你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呢?” 很安静,在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周围还是很安静,但温子笙却还是一直看着那个地方,仿佛十分笃定那边有人一般,而在须臾之后,从那棵树后真的走出了一个人,一名穿着一袭玄衣的青年。 看到来人,温子笙仿佛一点儿都没感到意外一般。也是,此时此刻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好意外的?他知道这个人一直都有安排人在他身边,并不是为了监视什么的,只是单纯地保护他的安全,这些他都知道的,也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感觉。 当斐君昊出现在温府的时候,他就知道马上会有人去通知他的,而这个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对于任何一个对他表示过好感的人,这个人总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因此他在沉默了一下之后,只是淡淡地问道:“方才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声音淡淡的,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而听完他说的话,来人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深沉似海,却又仿佛隐隐翻腾着,静静地对视了片刻,温子笙忽然无声地笑了一下,随机收回视线望着旁边的假山,嘴角勾起的弧度略有些嘲讽的意味。 “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这么地平静。”他又笑了一下,“南宫夜,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个世上是不是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你的表情发生变化的。”心里清楚其实他这已经是有点在迁怒了,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情绪急于找到一个缺口来发泄。 闻言,南宫夜的眼神变了一变,但很快又沉寂了下来,“你会怎么做?”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又仿佛多了一些什么。 可惜正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温子笙没有察觉到,他只是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他,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第90章 章 091 “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现在这个安静到听不到任何声响的空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连他声音里的那一丝茫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南宫夜无端地心中一动,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不痛,却绝对地无法忽略,他静静地看着温子笙,眼神一点一点地柔软下去,良久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声,带着深深的无奈。 他其实很想问清楚这个问题的,他很想知道,自己爱温子笙的心中,究竟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地位,有没有像他所期望的那样重要?可是,在看着少年温润如玉的面容露出这样让人心疼的茫然表情时,他又如何再舍得追问呢? 他始终还是无法对他狠得下心来,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为难,他恨不得将这个天底下所有能够让他为难的事情都消除掉,让他一辈子都可以快快乐乐、安安心心地做他喜欢的事情。 他又低声叹息一声,缓缓走近他,无声地注视着他,温子笙微微仰着脸,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两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又看着他很自然地牵起自己的手,淡淡说道:“云清的事情,你无须担心。” 温子笙一怔,却还是无言地抬头注视着他。 “七日之后,你还是一样跟随我一同前往祁国。”南宫夜轻声说道,清冷的嗓音柔和得如同世界上最柔软的空气,温子笙神情一动,下一刻,他已经不自觉地反手回握住南宫夜的手。 “我没想过同意。”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声音低缓却透着坚定。 南宫夜一顿,黑眸闪烁了一下,还未接话,便听见温子笙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云清对我很重要,但是你对我一样很重要,云清那边我会想办法,再怎么样,我也没想过同意他的条件。” 让他跟南宫夜断绝关系这样的要求,他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况且,对于斐君昊,他是一直都有提防的,虽然被他拿云清来威胁这种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这些年间,他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二手准备呢?这些年来,为了争夺皇位,斐君昊背地里可没少做手脚,即便他手尾做得再干净,也难保不会留下一两点把柄的。 而这一两点的把柄,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重活一世,他又怎么可能再让自己落入这种被动的局面呢? 虽然他对于斐君昊要他跟南宫夜断绝关系这件事情的动机不是很了解,他原先是以为斐君昊会提出要他同意他的婚事这样的要求,当然,不管是什么样的要求,他都是不可能会答应的。 况且,以他对斐君昊的了解,就算在这件事情上他妥协了,斐君昊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云清的,肯定还会用云清来继续威胁他其他的事情,或许下一步他就要利用云清来让他答应两人的婚事了。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斐君昊想得很美,他想通过我来获得我父亲的支持,这样至少在跟三皇子的争斗中可以让他取得一点优势,利用云清来威胁我,也证明他是有调查过我的,但是那又怎样呢?再怎么说,他也仅仅只是想得很美罢了,我不会同意,我父亲也不会同意。” 皇子之间的争斗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情,一旦站对了队伍,自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若是站错了队列,那可不仅仅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的事情,满门覆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参与进去这种争斗。 在这一点上面,他父亲是做得很正确的,对于皇子间的争斗,他从来不参与,坚定不移地只站在圣上那边,在他父亲的打算中,他其实是不希望他跟皇室中的人有任何牵扯的。 前世若不是他自己坚持,他父亲甚至都已经在帮他物色成亲的对象了,全都是普通家世的人家,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父亲的想法了。 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温子笙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顺着脸颊上的那只手看过去,温子笙看见了正专注看着自己的南宫夜,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是带着无比柔和的眼神,习惯性紧抿着的薄唇如今也是微微上扬的。 温子笙一怔,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双眼。 南宫夜……笑了? 弧度很小,但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的南宫夜的的确确是笑了,而且还不是那种一闪而过的笑容,此时此刻挂在他唇上,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微笑。 他还沉浸在突然间见到南宫夜笑起来的震惊中时,南宫夜的手已经离开了他的脸颊,转而放到他的肩上,轻轻地搭着,就如同以往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的。 可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温子笙却可以感觉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的气息。 南宫夜道:“刚才我真怕你真的会说出放弃我这样的话出来的。” 谁也不会知道,当他从温子笙口中听到他绝对不会答应斐君昊的要求这样的话时,那猛然间在他胸腔里爆发开来的惊喜。 对于温子笙来说,他也是个非常重要的存在这样的想法,在那一刻变得十分地清晰且强烈,还有其他什么能够让他这样惊喜的么? 听到他的话,温子笙微微顿了一下,眉头也轻轻皱了一下,但随即就松开了,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他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似乎是感到很不可思议一样,他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么?” 南宫夜只是笑,那抹浅淡的微笑从他唇角扩散开之后就一直没有消失,而这会儿似乎还有越来越深的样子,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温子笙的脸颊,表情虽然平淡,动作中却透着十分自然的亲昵。 温子笙郁闷地看着他,脸颊因为被他捏着导致说话有些口齿不清的样子,“……你缩或呀。” 南宫夜果然听话地开口了,说的却是:“云清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有我在。” 温子笙想也不想地回道:“这件事情不需要你,我自己会解决。”他不能一直都依赖南宫夜。 一看他的表情,南宫夜完全不用想就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了,“我很高兴可以帮到你。”能够帮他解决一些问题,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最喜欢温子笙在遇到问题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他也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 但这一次温子笙却格外地坚持,“我不能一直都依赖你,如果某一天你不在了,那我要怎么办?” 闻言,南宫夜却连想都没想,“我一直都在。”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但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并不是那种可以将这些话挂在嘴边的人。 温子笙定定地看着他,好半响,却是低低地叹息一声,“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就算他此时此刻真的愿意做任何事情,那么以后呢?他可以保证一直都喜欢自己么?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他可以将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变得不美好,偏偏对着这种转变,谁都无能为力。 南宫夜微微蹙起眉头,对于温子笙的话,他无法辩驳,于是他不说话了。但是这样并不代表着他就会妥协,对于任何可能让温子笙陷入危险当中的因素,他都会想尽办法杜绝。 那一天晚上关于云清的事情两人最后讨论得不了了之,南宫夜没有再提起,温子笙也相当默契地转开了话题,就在温子笙认为南宫夜答应了他不插手云清的事情时,南宫夜一转身却着手调查了起来。 第二日,温子笙打算动身前往五皇子府,找斐君昊谈判的时候,竹青突然出现了,带着有关云清的消息出现在了温子笙的面前。 “你说什么?”温子笙一下子皱起眉头。 竹青还是那副不卑不吭的态度,微微低着头,又一次重复道:“云清公子并不在五皇子的手中。” “究竟怎么回事?”温子笙自然是听清楚了他那句话的,对于这句话的意思他也能够理解,但是他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云清不在斐君昊手中的话,那云清一直宝贝贴身带着的木雕又怎么会在斐君昊的手上? 竹青道:“云清公子一开始的确是落到五皇子的手中,但是很快就被慕容公子救走了,那块木雕大概是匆忙离开的时候落下的。” 听完竹青说的话,温子笙紧皱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开来,“那云清此刻在哪里?” ☆、第91章 章 092 “那云清此刻在哪里?” 竹青答道:“云清公子受了点伤,如今跟慕容公子一起呆在江南养伤。” 闻言,方才微微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满脸掩不住的担忧,“云清受了伤?严重么?” “温公子无须担心,云清公子只是脚上收了小伤,休养几日便好。”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14节 听到竹青这样说,温子笙才总算放下心来。 “五皇子倒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不放过手中任何一点有用的筹码,还真是他的特点。在云清已经被救走了的前提下他竟然还敢来威胁他,当真以为他很好拿捏么? 温子笙自言自语一般的话语让竹青浮现出一丝奇怪的感觉,听他话中的意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跟斐君昊是有什么旧情的,竟然说出什么“一点儿都没变”这样的话出来。 但他自觉没有任何发出疑问的资格,因此也只是眼神略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默默地转开了话题,“云清公子被慕容公子救走之后,五皇子一直暗中派人搜寻他们的下落,而且还将能够通往帝京的所有路口都严格把控住了,这几日,城门口的审查严格了很多。” “对于这么一个有用的筹码,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温子笙冷笑道,“这个没关系,既然已经知道云清不在他手上了,那也不需要再受他摆布了。” “你派人去江南保护云清他们,断不能再让云清落入五皇子的手中。” “是,竹青明白。” 竹青领命而去了,温子笙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心中还是没有完全松懈下来,以斐君昊的为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招不行,肯定还会有下一招的。 但是温子笙却没有想到,斐君昊的后招竟然会是这样的! 当他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斐君昊,因为药物的关系他的脑袋还十分地昏沉,无法正常地思考问题,他揉着发晕发胀的脑袋从床榻上坐起来,盯着这个陌生的房间看了好半响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一瞬间的惊慌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他放下手,冷静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充满典雅气息的房间,而且是一间男子居住的房间,仔细打量了片刻,他发现这个房间看起来越来越熟悉,绝对是他见过的。 须臾,他收回打量的视线,低头盯着盖在他身上的锦被,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这里是斐君昊的房间。 即便他心中十分不愿接受这样的结论,但是这周围越看越熟悉的摆设布置,在在都告诉他这的确就是斐君昊的房间。 前世在他们两人还未成亲之前,斐君昊就是住在这间房里的,没想到这一世他竟然还会有踏足这间房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距离斐君昊给他七日之约已经过去了六天,之前斐君昊答应给他考虑的两日时间里他一直迟迟没有给出答案,斐君昊等得不耐烦又亲自出现在他面前。 而已经知道云清并不在他手上的温子笙自然不会再受他摆布的,但也没有让斐君昊知道他已经知道云清的事情,只是让他误会云清对他而言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那日斐君昊很快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也并没有说什么,当然温子笙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斐君昊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虽然这几日来斐君昊都没什么动静,但他还是一直在猜测斐君昊接下来会怎么做。 但他没有想到,斐君昊竟然会派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下药将他迷晕了直接带回他的府邸。 他的身边一直都有南宫夜派过来保护的人,也有温相爷安排给他的暗卫,斐君昊竟然能够避开暗处里的这些人员,将他从相府中带了出来,可想而知,斐君昊究竟花费了多大的心力。 温子笙从来不怀疑斐君昊的能力,他也相信若是让斐君昊登上帝位的话,大卿国也绝对会很兴旺的,这也是他从来不敢小看了他的原因。 可是要将他从相府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十分奇怪斐君昊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况且,斐君昊难道当真一点儿也不忌惮相府跟南宫夜么?这样贸贸然将他从相府中带到五皇子府中是有什么目的?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脑海中堆积,外面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温子笙掀开被子走下床去开门,不出意外地房门被从外面锁上了,他贴着房门细心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可是外面很安静,除了偶尔吹过的风声跟鸟鸣之外,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他有些气馁地回到离开门口,环绕一圈,房间还是一样安安静静的,除了他之外,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窗户旁边的小柜子上面摆放着一盆盆栽,旁边的一个香炉正袅袅往上飘着白烟,若有似无的香气从那边一点一点地弥漫开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温子笙已经放弃了逃跑的打算,从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依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基本上是逃不出去的,还不如积攒着力气,等斐君昊过来再看看。 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人过来了,但只是两人过来送饭的下人,开了门其中一个将给他准备的饭菜放到桌子上,而另外一个人则是直接走到窗户,给点燃得差不多的香炉重新添加一些香料进去。 温子笙一直冷眼旁观着那两人的举动,那两人也好像完全看不到温子笙的存在一样,做完自己的任务之后径直就出去锁上门离开了。 桌子上的饭菜不停地散发着热气,食物的香味混合着房间里香料的味道,让温子笙有一种恶心到想要呕吐的感觉,他只是看了桌子上的饭菜一眼就马上收回视线了,转而盯着窗户旁的那个香炉看了好一会儿。 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心里隐隐地生出了一丝不安。 下午时那两名下人又过来了,打开门在看到桌子上完好无损的饭菜时,那两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也终于不再无视温子笙,但也只是看了温子笙一眼而已,将新端过来的饭菜重新摆好,又添加了香料,随即才端着中午拿过来的那些饭菜离开。 温子笙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却越来越烦闷了,算起来,他失踪也将近一天了,他父亲肯定已经知道了的,而他父亲知道了,南宫夜不可能不知道的,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怎样了,斐君昊将他带回府中却又一直都不出现,究竟是为了何事? 这样的疑问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在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之后,斐君昊终于出现了,而他向来自若的神色中多了一丝狼狈,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这一天里,他绝对也不好过的。 斐君昊看了一眼桌上仍旧完好无损的饭菜,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可是饭菜不合子笙的胃口?” 温子笙已经连表面上的平和都不想维持了,他寒着一张脸,对他的问话视而不闻,冷冷问道:“五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他无礼的态度,斐君昊也不觉得生气,他只是朝温子笙走过去,淡淡说道:“不合胃口那便不吃吧。” 而随着他的靠近,温子笙又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味,跟他今日闻了一整天的香味很像,但又有一点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只是随着斐君昊身上的香味愈加清晰时,温子笙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脑袋渐渐地有些发昏,身子也慢慢地有些热了起来。 这种种迹象猛地让他心中大惊,终于明白了今日这里燃了一整天的香料并不是普通的香料,但他明白得太晚了,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今日在他身体里沉淀了一整日的香料已经跟斐君昊身上带着的香味产生了反应。 他只能勉强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但是一双眼睛,却早已经不复先前的清明,他慌乱地站起身,脚下却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床榻上。 看到这样的温子笙,斐君昊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十分满意的笑容。 心情甚至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朝思墓想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人,此时此刻就在他的面前,一副毫无抵抗之力的模样,他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床榻上挣扎着想要往后退的少年,幽深的眸子沉了沉,隐隐有火苗在闪烁着。 房间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摇曳不定的烛光勾勒出少年俊美的温润面容以及单薄的身形,斐君昊深呼吸一口气,只感觉到头脑有些发热,猛地一伸手,就将清瘦的少年揽入怀中,瞬间盈满了胸怀的感觉竟是无比的美好,他甚至产生了这一辈子都不愿意放手的冲动。 ☆、第92章 章 093 想象远没有真正碰触到来得有感觉,抱住少年的那一刻,他竟然满足到有一种想要叹息的感觉,就彷如,他找回了曾经被他遗失掉的珍宝,瞬间填满了他心中的空洞。 被斐君昊抱入怀中的温子笙思绪变得愈加不清明了,但是被抱住的那一瞬间,从心底里浮现出来的满满的厌恶感竟然让他有了一刹那的清醒,在发现自己被斐君昊紧抱着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真真切切的厌恶。 狠狠地咬着下唇,勉强让自己保持住清醒,他厌恶地看着斐君昊,冷冷说道:“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会是怎样么?”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境况,他若是还不明白斐君昊想要做什么事情那就真的太笨了。 “就算你是皇子,但是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父亲也不可能会放过你!” 闻言,斐君昊脸色一变,但随即却是微微笑了一下,道:“你说的对。” 温相爷在朝廷中的地位,如今来说几乎是没有人能够撼动的,他父皇对温相爷的态度也是很不一样,更何况温府在朝中的势力更是错综复杂,若是真的发生了他跟温相爷对立的场面,他丝毫不怀疑他父皇会放弃他而选择温府。 “但如果说这个世上再无温子笙呢?”不急不缓的话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听在温子笙耳里却不亚于惊雷,他猛地僵住了身子,抬起头瞪着斐君昊,“什么意思?” 斐君昊轻笑一声,心情愉悦地眯了眯眼,“这个时候,温相爷大概已经找到了‘子笙’的尸首了吧?” 温子笙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斐君昊话中的意思,他很想装作听不懂,可是这种逃避的做法并不能解决问题,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不明白,这样做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斐君昊的意思他听得很明白,他想将他藏起来,制造一种‘温子笙’已经去世的假象,就跟之前田婉心做的事情一样,但是他不明白,斐君昊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是说之前他想要跟他成亲是因为他想得到相府的支持,这个他可以理解,但是现在他将自己藏起来,而制造出‘温子笙’已经去世的假象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就算他真的成功了,这个世上的人都以为‘温子笙’已经去世了,那么对斐君昊而言,他还是一样得不到相府的支持。 而且他将自己藏起来又是为什么?如果失去了相府这个后盾,对于斐君昊来说,他温子笙还能有其他的什么作用么? 还是说因为遭到了自己的多次拒绝,导致斐君昊气不过想要报复他?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面上却始终丝毫声色都不露,趁着斐君昊一时不察,猛地发力,一把推开了斐君昊。 忽然间被用力推开的斐君昊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他嗤笑一声,倒也没有再进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这一个用力而微微喘息的温子笙,神情闲适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猫咪一样,“能够得到你,不就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好处了么?” 体内持续上升的热度让他有些控制不了地紧绷的神色,他握紧了拳头,几乎耗费了全身的气力才让自己维持平静的神色,“失去了相府的庇佑,我不过一个普通人,就算得到我,对于你来说,又有什么用处?” 斐君昊笑了笑,往前一步,“子笙这样说,可就真的太小看自己了。”对他来说,能够得到相府的支持固然是好,不然他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事情,可惜都没有办法让温子笙点头同意嫁给自己。 既然温子笙无论如何都不愿嫁给自己,那他自然也便得不到相府的支持,对他而言,的确是不怎么理想,但这样并不代表着他就会放弃温子笙。 得到温子笙跟得到相府的支持在他心目中是两码事,两个都能一并得到自然是很完美,可惜他努力过之后发现相府还是不能为他所用,惋惜之后他也就放下了,唯独温子笙,这是他无法放弃的。 自从他开始做那些梦境之后,他便发现,他几乎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得到温子笙,这样的想法一直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叫嚣着,在利用云清来威胁温子笙失败之后,他一度陷入了焦虑之中,尤其是在听说瑶王几乎日日过去找温子笙的时候,更加让他心情烦躁。 想要得到温子笙,想要不顾一切地得到温子笙。 这样的想法愈加强烈,于是到了最后,他竟然产生了让温子笙从此消失在世人眼前的想法,将温子笙藏到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从今以后,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温子笙’,只多了一个只属于他的子笙。 “从今日开始,你便只属于我一人了。”说这话时,他的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就连他的眼神,也隐隐地带着一丝疯狂。 温子笙被这样的斐君昊吓住了。 算上前世的那几年,再加上这一世的四年,算起来他认识斐君昊也有十几年的时间,可是他见过的斐君昊从来都是一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何曾见过他露出这种仿佛有些情绪失控的疯狂模样? 心中隐隐地出现一个猜测,但是他不敢相信,他也不愿相信,若他的这个猜测是真的,那该有多可笑? 曾经他对他痴心相待那么多年,为了他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可是最终他换来的是什么?虚情假意、背叛、满门覆灭,他成了家族的罪人,失去了一切,连自己的性命也一并失去了。 可是如今他对他不屑一顾,连看到他都觉得厌烦,可是他却发现,斐君昊似乎真的喜欢上了他! 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斐君昊这个人,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有他的目的所在,若是没有任何目的可言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花费心血去做的,这一次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稍有不慎,还有可能会得罪温府,还有瑶王府。 他相信,以南宫夜对他的在乎程度,若是让他知道了斐君昊所做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绕过斐君昊的! 冒着这样的风险,而且还得不到任何好处,除了真的喜欢上了自己,温子笙想不出任何斐君昊这样做的理由!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又可笑的事情! 他看向斐君昊的眼神有着掩盖不住的震惊,他喃喃道:“对于你来说,皇位才是最重要的,做出这种事情,就不怕让你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么?” 闻言,斐君昊只是微微笑了下,已经消去了疯狂的眼神带着满满的自负,“你是在替我担心么?” 温子笙回过神来,咬牙瞪着他,“我只是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去冒这么大风险。” 他忽然发现事到如今,他并没有完全了解斐君昊,这种不顾后果的疯狂事情,绝对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冷酷绝情的斐君昊所做得出来的。 “不明白无妨,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让你慢慢明白。”说到这里,斐君昊已经不想再跟他罗嗦了,今日燃了一整天的香料还残留在房间里,跟他身上的香粉一混合,所产生的效果绝对是惊人的。 虽然他已经提前吃过解药,抵抗力也比温子笙强悍,但怎么说也已经过一段时间,两种药物混合起来还是在他身上产生了一定的效果,连他提前用过解药的人都这样了,更不用说完全没有防范的温子笙了。 此时此刻,温子笙早已经满脸通红,单薄的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着,即便极力压制也还是免不了喘息声越来越大,甚至他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浑身上下热得他快要抓狂了,但是仅剩的理智却让他拽进了自己的衣领。 火热的大手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温子笙咬牙想要用力地甩开,可惜绵软的双手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火热的大手没入衣袖里,顺着自己的手腕一路滑上肩膀。 如同被天底下最恶心的东西碰触到一般,温子笙的反应很大,奈何全身上下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反应再大他也只能惊怒不已地瞪大双眼,对于眼前的境况却是完全无力改变。 而斐君昊可明知道他已经浑身没有力气了,为了以防万一,另外一只手抓住他另一边的肩膀,微微用力一推,原本就是半撑着身子坐在床榻上的温子笙瞬间倒了下去。 浑身软绵绵连最基本的抵抗都做不到,温子笙气得眼睛都快要着火了,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你若是再碰我一下,我保证绝对让你后悔终身!” ☆、第93章 章 094 “你若是再碰我一下,我保证绝对让你后悔终身!” 狠绝的话语却只惹来对方不屑一顾的轻笑声,斐君昊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俯下脸凑到他耳边,压低了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暧昧,“我挺想知道,你要如何让我后悔呢?” 他说话的时候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际,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厌恶感,他厌恶地偏过脸,狠狠地吐了口气,在斐君昊再次想要凑过来的时候,猛地用脑袋朝他狠狠地撞了过去。 ‘碰’的一下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积攒了好一会儿的力气全部都用在这一下,温子笙的脑袋更加晕了,但他不敢有所松懈,忍着翻天覆地的晕眩感,他勉力从床榻上坐起来。 他庆幸着他的举动有效地阻止了斐君昊的进一步动作,被他这样突然大力撞到了脑袋,极致的痛感瞬间让斐君昊下意识地放开了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脑门,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也许这无法改变什么,温子笙需要的就是这一点时间,他握紧了手中的小纸包,那是南宫夜给他用来防身用的,就算有着他父亲的暗卫以及南宫夜安排的人长期跟在身边,也还是会有意外发生的。 他很庆幸当时南宫夜有想到这一点。 脑门上传来的痛楚让斐君昊的怒气迅速达到顶点,他松开捂住脑门的手,眼神凶神地盯着温子笙,声音是酝酿着暴风雨的平静,“乖乖听话不好么?非要让我使用暴力么?” 温子笙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极度的紧张下,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眼睁睁看着斐君昊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在他伸手再次想要碰到自己的时候—— 就是现在了! 斐君昊看见温子笙猛地扬手,他心中警铃大响,想要避开,却为时已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色的药粉直扑自己的门面,再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倒,直直地跌倒温子笙的身上。 意识是清明的,但四肢却是酸软无力的,连动一下手指头都无法做到,甚至连声音都发布出来,这让他想要出声叫人进来的想法也完全掐灭了。 身下柔软的身子是属于他渴望已久的人的,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在看到斐君昊朝自己倒下来的那一刻,温子笙的神经还是紧绷着的,直到确认对方真的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的时候,他才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随即嫌恶地推开了对方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挣扎着往旁边挪动。 温子笙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休息了片刻,直到感觉身上积攒了一点力气之后,才扶着床柱站起来,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斐君昊一眼,一步一步往门口挪。 多亏了斐君昊的自视甚高,在他进来之后,这个房间的锁就全都撤走了,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此时此刻让他出了这个房门,他也无法凭自己的能力离开这里。 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在看到外面直挺挺站立着的两名侍卫时更加确定了他的这个想法,他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斐君昊,对方也正看着他,一双眸子黑沉沉的,透着一股子狠绝。 温子笙知道他那个眼神的意思,是在说他不自量力。 他冷冷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两指宽一指长的条形折子,微微喘息了一下,慢慢地挪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双手握住折子伸出去,用力一拧。 漆黑的夜空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带着烟雾的火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发到天空之后那带着烟雾的火光久久不散,却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见状,倒在地上浑身无力的斐君昊脸色猛地一变,看向温子笙的时候几乎是目呲欲裂的,拼尽全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却除了发出低低的‘斯斯’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温子笙才仿佛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身上的热度烧得他几乎要失去意识了,但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是放松的,因为他知道,那个人马上就会过来的。 他这么坚信着。 接下来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变得有些模糊,意识朦胧间,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嚣,随即仿佛是有人闯了进来,房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怀抱中,鼻间传来熟悉的好闻气息的那一刻,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下意识地伸手紧紧回抱住那人,将自己完全地交付给那个紧抱着自己的人。 ——真好,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任由自己的思绪放松下去之前,他在心里轻轻地叹息道。 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印象,他只隐约感觉到那个可以让他全身心依赖的人直接将自己抱了起来,期间一直没有放开,一直到周围再次变得安静,自己被轻轻地放到柔软的床榻上。 他睁开双眼,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即便睁开眼,他的眼前仍旧是一片模糊,双手下意识地扯着自己的衣领,随即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人紧紧地抓住,有微凉的指尖轻触上自己的脸颊,舒服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喟叹。 意识是混乱的,视线也是模糊的,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此刻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他也知道接下去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什么,而他还没来得及去想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后果会是怎样,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若是对象是这个人的话,他并不排斥。 思绪转了那么多,但其实时间也只不过是过去了一瞬间罢了。他睁着视线模糊的眼睛望着上方的人,下一瞬间便发现脸颊上微凉的触感消失了,紧接着,在他刚皱起眉头想要寻找那个微凉的触感时,微微张开的唇被堵住了。 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他睁着眼愣愣地看着上方模糊的面容,封住他的唇的人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了,下一瞬间,有温热的液体滑入了自己的嘴里,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是什么东西,他已经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随着那温热的液体被咽下去,他感觉到体内肆虐的热度开始一点一点地降了下去,没过多久,终于完全消停了,而随即涌上来的,便是极度的疲惫,他只来得及睁眼看了上方的人一眼,随即便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 ☆、第94章 章 095 看到床榻上的人慢慢地安静下来,南宫夜紧蹙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开,伸手用衣袖轻轻地将对方额上的汗擦拭干净,他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这个他如此珍视的人,甚至连一点委屈都舍不得他受到,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除了心疼之外,对自己更是无法原谅的生气,只要一想到对方这一天里是怎么过的,他几乎就要被心中弥漫上来的疼惜给淹没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的就是衣衫凌乱地跌坐在窗户边下的温子笙,对方眼神迷离,甚至连他到了跟前都没有将他认出来,那个瞬间,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将受惊的少年紧紧地拥入怀中。 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几乎就要酿成无法想象的后果,当时若不是还顾虑到温子笙被下了药,也许当时他就要控制不住杀了那个胆敢伤害温子笙的人,斐君昊也许应该庆幸他还没来得及对温子笙做出什么,否则,他绝对会当场就将他送下地狱的! 想到先前一打开门所看到的场景,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他向来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此刻若是有人看到他的样子,绝对会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床榻上的少年忽然含糊地轻唤了一声了,略带不安的声音将陷入沉思中的南宫夜拉回了现下,他连忙伸手握住少年四下摸索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的手,安抚地轻拍着他的手背,低声安慰道:“我在这里。” 低沉的声线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睡得不□□慰的温子笙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竟然奇异般地安静了下来,微微皱着的眉头也在他一下一下轻柔的轻拍下慢慢地舒展开来,连在睡梦中也不忘握紧南宫夜的时候,紧紧地握着,仿若只要抓住了,就可以放心了。 南宫夜害怕他着凉,将他的手跟自己的手一起塞回被子里,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感受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直到确认了温度正常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他不敢丝毫松懈,那个房间里燃的是‘了痕’,是上等的香料,因为香味淡雅清新,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用的。 但若是跟‘撩梦’混合着一起用,那便是很厉害的催情药,只是‘撩梦’很少见,市面上根本是有价无市,没想到竟然会被他用在温子笙的身上。 被下了这两种药的人,即便服下了解药,也无法立即消除干净,虽然不会再被催发情欲,但如果一个不注意,很可能会引发高烧,今天晚上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候。 今晚对于他来说,注定是无眠之夜。 当天夜里,温子笙的体温果然开始反反复复,一会儿高烧,一会儿又是低烧,旁边放着的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除了温子笙之外,整个瑶王府几乎彻夜无眠,一直到天空微微泛白,温子笙的体温才终于稳定下来。 一夜不眠对于南宫夜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连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下人刚换了一盆热水进来,他试了一下温度,随即才将毛巾拧干了,替温子笙简单地擦拭一下身子,又给他重新换了一套衣裳。 温子笙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房间里静悄悄的,他睁开眼睛,盯着床顶愣愣的出了一会儿神,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是在何处,好半天才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这时,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了,出去梳洗了一趟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的南宫夜端着早膳进来了,看见温子笙醒来时眸中闪过一抹喜色,随即快步走了过来,将早膳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他坐到床边,很自然地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温子笙点点头,又摇摇头,双手撑在床榻上想要坐起来,南宫夜见状伸手扶他坐起来,“我睡了多久?”温子笙问道,声音有些沙哑,脸色虽然不再是昨晚的潮红,但却微微有些苍白。 南宫夜扶着他靠做在床头后才答道:“不久,几个时辰。” 温子笙沉默了一下,昨晚被南宫夜找到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但模模糊糊还是有些印象的,南宫夜喂他喝下的那凉凉的液体大概就是解药,后半夜他在浑浑噩噩间惊醒了好几次,而每一次他都能够看见南宫夜坐在他的床边。 虽然清醒的时候总是很短暂,甚至都不够时间让他开口说一句话,但是他记得很清楚,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他睁开眼睛,总是能够看到对方微蹙着眉头的面容,明明是不带任何表情的,他却总能从其中觉察出心疼与担忧。 要说心里完全没有感触,那绝对是骗人的。南宫夜的心思一直都表现得很明显,是他自己一直在逃避,而南宫夜却从来没有责怪过他一句,总是对他那么地纵容。 “我……”他张了张嘴,却只说了一个字之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像昨天那样的事情,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噩梦,若是南宫夜没有为了以防万一而给了他一些自保的药物的话,事情会如何发展,绝对是他不愿深入去想的,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南宫夜有想的那么周到。 南宫夜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安抚性地握住他的手,道:“不要想太多,都已经过去了。”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温子笙却在一瞬间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不是因为后怕,也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感动。 不是不能坚强,只是他知道,在这个人面前,他无需坚强,也无需伪装。一直以来,几乎都是南宫夜在保护他,如果算上两世人的话,他的心理年龄是应该要比南宫夜大的,但是在他们两人之间,往往充当保护者的人是南宫夜。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眸底划过一丝苦涩,“这一次若是没有你,后果大概就真的是不堪设想了。”叫他又如何能不多想呢? 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这么地不自量力,明明是重活一世的人,竟然还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了两次,因为知道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他一直都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所以不自觉就有些轻敌了。 却没想过,连他都重生了,那么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他还一直停留在斐君昊是为了他背后的势力而接近他这样的想法。 世事就是这么地奇妙,这一世因为一些改变,斐君昊竟然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拼着跟相府作对的风险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这样的变故是他始料未及的,也多亏了昨天的事情,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彻底地醒悟过来,从他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事情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了! 南宫夜并不知道他此刻内心如何翻天覆地,他只是在听到他说的那句话之后,自然而然地说道:“我一直都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一直都会在他身边。 温子笙一愣,随即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方才因为想到斐君昊而变得有些阴霾的心情也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放晴了,他笑望着南宫夜,如同叹息一般,微微颔首轻笑道:“嗯,你始终都在。” 重活一世,最大的变故,不正是面前的这个人么?这是上天给他的最好的礼物呀!这么多年了,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正是南宫夜么? 多年来的相处,已经让他习惯性地去依赖南宫夜了,他如今甚至都不管去想象,若是南宫夜突然间离开了,他会变成什么样。 若是从未享受过温暖,那么在寒冷也不是不能忍受,就怕在习惯了那样的温暖之后,连一丁点儿的寒冷都再也无法忍受了,南宫夜于他而言,大概就是那一抹已经被他习惯了的温暖。 他完全无法想象没有了南宫夜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尤其是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之后,这样的想法也变得愈加地强烈。 可是南宫夜跟自己不一样,他如今已经不再满足于两人暧昧不清的关系,他想要确定两人的关系,而他,习惯了依赖南宫夜,也习惯了南宫夜的存在,却从未想过南宫夜的定位,他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很亲近的人,而究竟是怎样的亲近,他不曾想,也不愿想。 而此刻,这个问题他是时候要正视起来了,不能再装作不知情然后再理所当然地享受南宫夜对他的好了,这样对南宫夜来说并不公平。 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温子笙甚至浮现出对南宫夜的一丝愧疚,在这样的情绪之下,他主动地提起了关于他们之间的那个问题,“一直以来,你都是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也因此,我从来没有深入去思考过关于我们两人之间的相处问题。” 也许是他声音里的愧疚感太明显了,在听到他说的话的瞬间,南宫夜抬起头来,深邃如海般的黑眸定定地凝视着他,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并不需要你的愧疚。”在说这句话时,他微微蹙着眉,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 温子笙轻笑,微微摇头,“你先听我说。”在看见南宫夜还是皱着眉头却没再出声时,他才继续说道:“如果只是因为愧疚的话,大概我早就接受你了,就是因为不紧紧只是愧疚,我才一直无法给出答案。” 因为前世那段感情的失败,导致他对爱情一直有一种排斥的心理,他之前的本意就是找一个性格合得来的人过一辈子,无论男女,只要对方可靠,两人相敬如宾地过日子,一辈子很快也就过去了。 若他对南宫夜当真只有愧疚的话,那一切就好办了,反正都是没打算喜欢的人过日子,南宫夜喜欢他,正好他对他觉得愧疚,那么两人凑合着过日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安排。 可惜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南宫夜的感觉变得不一样了,即便自己不曾深入去想过,也能隐约知道自己对南宫夜的感情已经开始产生变化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逃避这个事情。 他的本意是不打算再去碰触爱情的呀!不再碰触爱情就不用担心会再次受到来自感情的伤害了。 “可是你——”他微微叹息了一声,轻笑道:“——却总是让我感到措手不及。” 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南宫夜微微瞪大了双眼,仿佛一下子被狂喜给击中却又不敢置信一般,表现到脸上的时候就显得表情有点呆,跟他以往的形象一点儿也不符合,温子笙被他的反应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他的笑声,南宫夜终于回神,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傻了,眼神游移了一下,却又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喜悦,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话里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样么?” 南宫夜从来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定模样,又何曾见过他会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见到这样的南宫夜,温子笙忍不住便想要逗逗他,便道:“那你理解的又是怎样的?” ☆、第95章 章 096 “那你的理解又是怎样的?” 听到这句充满揶揄的话语,南宫夜若是还没察觉到对方是在逗他的,那他也就不是南宫夜了,可大概是因为内心的喜悦来得太过突然了,就算他明知道温子笙是在逗弄他,他也还是十分老实地回答道:“你答应接受我了。” 这样一本正经的回答,完全就是温子笙可以料想得到的,他忍不住有些无奈地扶额,笑意却止不住漫上眼角眉梢,他的声音还有着刚清醒过来的低哑,但是此时此刻听在南宫夜的耳里,却比天底下任何乐音都要来得悦耳。 “我不敢确定自己有你对我那样深厚的感情,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跟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答应你,会好好理清楚我们之间的问题。” 即便温子笙并没有立即就答应下来,但是当南宫夜听完温子笙说的话之后,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温子笙已经明确表示过对他也是喜欢的,在他看来,温子笙的那句“我对你的感觉,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就是在明确表达他的喜欢…… 况且,他根本就不打算给温子笙拒绝的机会,即便最后温子笙仔细思索之后决定拒绝他了,他会立即就向皇上请旨,让两人立即完婚,当然,他内心在想什么,温子笙是完全不知道的。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无论他的决定如何,最终的结果其实还是不会变的…… 而南宫夜比较希望温子笙是答应接受他的,所以他不想逼他,给他足够充足的时间去考虑,反正在他看来,温子笙就是喜欢他的,答应与否,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南宫夜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明日平昌公主的送嫁队伍就要启程了,你留下来养好身子,一个月之后我就回来。” 闻言,温子笙笑了,他明白他的意思,“等你回来,我会告诉你答案。”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好好考虑了。 南宫夜一直都是一个很内敛的人,即便有什么情绪变化别人也几乎无法察觉得到,但是当温子笙应下了一个月的约定时,从他脸上可以很轻易地看出他的喜悦,便足以证明他当时的情绪是有多开心了。 而看到他这样开心的温子笙,竟也忍不住扬高了嘴角,他自己没有发现,那一瞬间,漫上他眸底的温柔喜悦足够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南宫夜的喜欢,早已经超过了他自己所预计的了。 第二日,平昌公主的送嫁队伍准时从帝京出发,南宫夜作为此次送嫁的最主要负责人,一大早就出发了,温子笙当时已经醒了,也打算去送一下他,却被南宫夜拒绝了,并勒令在他身体痊愈之前不准离开房间。 对于这一点温子笙内心其实是有在偷偷地高兴的,当然他表面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听话地呆在了房间里。 大概是因为答应了南宫夜要仔细考虑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是南宫夜这种在平常看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小举动,此时此刻却让他有一种甜蜜的感觉,这种毫不掩饰在乎的霸道,其实他是挺受用的。 “温公子,你在笑什么?” 突然想起的声音让温子笙一下子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角,看向出声发问的竹青,掩饰性道:“我有笑么?”但手的确是摸到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在得到竹青确定的回答后,他有些窘然地轻咳了一声,扯开话题道:“瑶王已经离开了?” 竹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答道:“一刻钟之前已经启程了。”说完,他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禀告完事情后就退出去,而是安静地站到一旁,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对此,温子笙也只能轻叹口气。 自从发生了斐君昊那件事情之后,南宫夜就坚决一定要安排竹青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暗处也安排了一些人跟着,若是算上他父亲安排给他的几名暗卫,他身边明处暗处加起来大概也有好几个人了吧? 之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已经全被换掉了,如今这些人除了竹青之外,全都是南宫夜亲自重新挑选过的,虽然会有一种太过小题大做的感觉,但这都是出于对他的在乎以及担忧,温子笙除了有点无奈之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排斥。 而对于那件事情的主谋斐君昊,温子笙没有提起,南宫夜也是绝口不提,一直到南宫夜离开之前,两人就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个人。 但是温子笙知道,斐君昊这一次是真的踩到南宫夜的底线了,这一点从最近帝京的风向转变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南宫夜护送平昌公主的送嫁队伍离开没多久,便有人将五皇子一派的势力暗中所做的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录到一个本子上,连同所有支持五皇子势力的官员名单,一起送到了当今圣上的御案上,连时间、地点、何人所为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不用想,这绝对是南宫夜所为,这一个举措,已经足以让斐君昊彻底爬不起来了。 当今圣上其实是个很有父爱的父亲,对于自己的孩儿总是格外的宠溺,但是这样的宠溺是建立在没有危害到自己地位的基础上的,若是发现有人正在肖想着自己坐着的这张龙椅,那即便是他的孩儿,那也是没有情面可讲的。 皇家薄情,这是历朝历代都默认的事实,若是他的孩儿都安安分分的,他会给到他们所能享受到最好的一切,但若有不安分的,那也不能怪他不顾父子情面了。 他如今正值壮年,正是野心最为膨胀的时候,虽然也知道他的几个孩儿有在打着他做的这张龙椅的主意,但一般只要不太过过分,他都会当成不知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其过去。 可是如今五皇子的动作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他竟然将主意打到他身上,勾结宁妃想要谋害他的性命! 作为跟了他最多年的女子,宁妃可以说是后宫中他最信任的妃子。宁妃是他还未登基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默默地支持他。 因此,即便这些年来后宫女子更迭过无数次,宁妃的地位也一直不曾被人撼动过分毫,只是可惜,宁妃一直无所出,年轻时候也曾经孕育过一个龙胎,只是还不到五个月就流掉了,之后一直便怀不上。 容颜老去,膝下又无儿子可倚仗,即便如今当今圣上还依旧对她念着旧情,但看着后宫新人换过一批又一批,在看到那些旧人的下场之后,宁妃最终还是害怕了。 帝王最是无情,那往日的情分又能抵得了多久? 于是在五皇子找上她,提出跟她合作的时候,她犹豫了。 只需要在当今圣上过来找她的时候,燃上一种特别的香料,那种香料无色无味,甚至并没有毒,即便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她身上,然后再在当今身上替五皇子美言几句,不过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她答应了,那么事成之后,太后这个位置就是她的了。 面对着这种巨大的诱惑,她终于还是答应了。 虽然在第一次往香炉上添加那种香料时,她的手有点抖,而等到第二次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很淡定了,甚至她还有工夫去想还要再添加多少次才能结束这样的问题。 身在帝王家,再深的感情,也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权势的渴望。 听到当今圣上今夜将再次过来她寝宫的时候,宁妃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很随意地从自己的梳妆台上的暗格里拿出五皇子给她的药包,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她即便只是加个香料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是一样的姿势优美。 跟她预料中的一样,刚点上香料,宫人尖细的嗓音就传了进来:“陛下驾到!” 她的表情一直都是温婉贤淑的,但是当她猛然间看到当今圣上身后的近侍捧着一盆颜色淡雅的鲜花时,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 虽然那一抹惊慌稍纵即逝,但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圣上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之前还一直抱着的一丝侥幸终于破灭了,那份密告上所说的事情,是真的。 因为近侍手上所抱的那盆鲜花,是前段日子斐君昊献上来的! ☆、第96章 章 097 因为近侍手上所抱的那盆鲜花,是前段日子斐君昊献上来的! 而宁妃在看见那盆鲜花之后的反应也证明了她对这件事情绝对是知情的,再一联想到最近他的身体总感觉到的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太医检查过很多遍了却始终查不出原因,结合种种因素,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即便当今圣上生性再如何多疑,也不得不相信,那份密告上所说的事情是真的! 就算早就知道皇室无情,但当今圣上还是止不住地产生了一种打从心底里产生的疲倦感,一个是他疼爱的孩子,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妃子,而这两人如今竟然勾结在一起,打算谋害他的性命! 当真是好得很哪! 若只单独接触到宁妃寝宫里燃着的香料,并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相反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但如果再接触过那香料之后再将这种‘曼洛花’的花粉吸进体内,那就是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慢性□□! 而且中了这种毒的人并不会特别明显的症状,最多也只是比较容易感到疲惫,不是医术顶尖的人根本无法检查得出来,当中毒的人体内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睡过去,事后再如何检查,也检查不出中毒的迹象,只会给人一种猝死的假象! 这种神奇的药物最初并不是用来害人的,而是拿来当救命的药引子,很多人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过罢了,世上真正能够见到的人绝对是少数的,这也是宫中的太医完全想到这一点上去的主要原因。 若不是那封密告,当今圣上也许就会在哀叹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情况下,无知无觉地驾崩了,只要想到这一点,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当今身上,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火!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适合公开说出来,毕竟也算是皇室的家事,因此当今圣上即便满怀滔天怒火,也没有直截了当便治了他们的罪,而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达到他的目的。 这日之后,曾经被许多后宫妃子视为榜样的宁妃突然被打入了冷宫,以触犯圣威的罪名,众多妃子在庆幸自己又少了个劲敌之余,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唏嘘。 跟在当今圣上身边最久的宁妃,曾经是后宫众多妃子学习效仿的宁妃,也终于还是逃脱不了如此下场,再一联想,就仿佛是自己的将来一般。 但唏嘘归唏嘘,也并没有在后宫中产生多大的影响,后宫众人仿佛是约定成俗一般,再也没人提起宁妃,就彷如后宫内院,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至于在不久之后,有人从冷宫里用草席裹住一具尸首草草掩埋了的事情也丝毫没有得到众人的注意力。 至于斐君昊,则是被当今圣上派去了南方治理水灾,水灾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可返京。这样的旨意,对斐君昊来说,无疑就是变相的放逐了。 大卿国的经济中心一直都是在帝京,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是位于大卿国的北方的,而大卿国的南方,因为天灾频发,一直都是落后贫穷的代名词,而且因为教育落后,百姓不开化,还曾被称为蛮夷之地。 对于南方来说,最为严重的无疑就是每年夏季的水灾,河流年年都会发大水,淹没周围的一些城镇村庄,随处都可见灾民难民的踪影,每年朝中都会派人过去治理水灾,但至今从未有人成功过,每每最后都只能准备一大笔银两去赈灾,安抚灾民。 大卿国开朝也有几百年了,南方水灾那是大卿国一个不曾消灭过的巨大难题,若是有大臣被派遣过去,那几乎就是下调,而如今当今圣上不仅派五皇子过去治理水灾,还明令申明水灾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可返京,那不就是要五皇子终身都被困在南方的意思么? 这一条圣旨一出,朝中便犹如炸开了窝一般,有许多大臣纷纷站起来反对,当今圣上一直端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底下那些大臣的说词,面上始终冷冷地,但心中却早已经怒火中烧! 果真是好得很! 底下那些言辞激烈说着反对意见的大臣,每一个都是在那份名单里面的,有一些是他早已经知道的,可是有一些却是他曾经以为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竟然也在不知何时被拉拢到五皇子门下去。 平时隐藏得足够深,那几个人他竟然一点端倪都没有察觉到。 “够了!”当今圣上沉声喝道,面沉似水地扫视了底下众大臣一圈,最终停留在面如死灰的斐君昊身上,眼神冰冷严厉,缓声道:“朕主意已决,退朝!”言罢,不等众人反应,直接站起身离开。 当今圣上一离开,朝堂上瞬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中,在场众人的神色各异,有同情、有怜悯,更有幸灾乐祸,不管怎么说,对于不是五皇子一派的人来说,今日这个消息无疑就个天大的好消息,这就意味着他们所支持的一方少了一个劲敌,对自己那是大大的有利! 而至于五皇子一派的人脸色就都有些难看了,他们纷纷看向斐君昊,却在看见对方面如死灰的模样后,脸色也刷的一下瞬间白了下去。 朝中果真是要变天了呀! 他们都很清楚,五皇子对于当今圣上来说,不过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顶多就是能力稍微有点出众,但若真的要舍去,那也是可以毫不迟疑的,毕竟,如今单单只是皇子,就已经有十五个了! 所以,即便他们都不知道五皇子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了这一次的祸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当今圣上这一次的举措,是当真打算放弃五皇子了! 这是此时此刻众人心中最清晰的想法。 当然,无论朝廷如何风云变色,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日子跟以前一样并没什么变化,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京中少了个皇子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而斐君昊在抵达目的地之后,因为水土不服导致身体健康状况直剧下降,最后感染上那边爆发出来的瘟疫而缠绵病榻半个月之后就撒手人寰了,至于事情真相是否当真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温子笙是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的,甚至在旨意还没颁发下去之前,就已经经由竹青的口中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听完之后,他的感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他没有想到在这一世斐君昊最终的下场竟然是这样。 大概因为事情来得有点太突然,他反而有一种不真实感,那个曾经害得他那样悲惨的斐君昊,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了,想到上一世斐君昊的风光无限,再联想到如今的客死异乡,真的让他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而除此之外,也忍不住有些感慨,权势对于一个人的诱惑竟然可以这么大,连谋害自己的亲父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不由得怀疑,前世时当今圣上的驾崩是不是也是斐君昊一手造成的? 但事实真相如何,已经无从考究了。 在这一世,斐君昊作为温子笙生命中一个不受欢迎的过客,终于是永远地离开了。 “温公子,你打算如何处理萧墨轩呢?” 在等待了半个月之后还不见温子笙有任何举动,竹青有些沉不住气了,南宫夜在离开之前还特地吩咐过,对于萧墨轩他们不要擅自行动,毕竟萧墨轩是温子笙身边的人,他们也拿不准温子笙的想法。 上次在这么多暗卫的保护下,斐君昊还能将温子笙从温府中带出去,萧墨轩是功不可没的一个,也是因为萧墨轩这个人,导致他的能力受到了很大的怀疑,因此,对于萧墨轩这个人,竹青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迫不及待想要让这个人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却迟迟都不见温子笙有任何行动,竹青不由得感到奇怪,难道他是打算就这样放过对方么? 对于将这样一个危险的人放在自己身边这样的做法,竹青是完全不赞成的,只是作为一个下属,他不能去质疑主子们的任何行为。 温子笙知道他的担忧,但他没有多加解释,“我自有分寸。” 对于如何处置萧墨轩,他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也不过是在等候时机,而如今,时机也快要成熟了。 萧墨轩根本不知道在等着他的是什么样的事情。从温子笙被救回来一直到现在,萧墨轩都处在一种担惊受怕的恐慌中,而随着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萧墨轩也在慢慢地放下了戒心。 他忍不住侥幸地想着,也许温子笙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那些小动作,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暗中勾结斐君昊。 只是他这种庆幸的心理,终于是在数日之后被完全地打碎了。 这日,温子笙在去茶室的途中看见了别院中的一名仆从身后跟着一名中年男子,在看到温子笙的时候,那名仆从有些惶恐地低下了头向他问好,但温子笙没有注意这个,他微微点了下,便不着痕迹地打量起了那名中年男子。 ☆、第97章 章 098 中年男子惶恐地低着头,打着补丁洗得发旧的衣裳穿在身上,衣领袖口处隐约还可看见污渍,黑黄的脸上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终于出现了。 温子笙心中微微一笑,多亏了这个人的长相如此的有特色,温子笙才能在见到对方的时候很快就将对方认出来。 见温子笙一直没有发话,只是如有所思地看着中年男人,那名仆从有些惶恐地解释道:“少爷,这是小的从家里那边过来的亲戚,要在京中待两日,小的已经跟管家说明了,今晚过来跟小的一起住。” 闻言,温子笙微微一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的表情还算温和,表情惶恐的仆从这才有些松了口气,方才他真怕他家少爷一个不高兴直接就不同意他亲戚住下来了,若真是这样,那他肯定又要花费了,一想到身旁站着的中年男子,仆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无奈。 这是他母亲的弟弟,年纪一把了,却终日游手好闲,不思上进,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没娶亲,主要是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人的特性,谁也不愿意将自己家的孩子往火坑了推,只是因为看在他母亲的份上,他才勉为其难照顾一下这名所谓的舅舅,毕竟在帝京里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但他还是无法喜欢上这名所谓的舅舅,终日只会麻烦别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囊肿羞涩,他根本不想将他往相府里带,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时候惹得主子生气了,到时候连累自己丢了工作就糟糕了。 在温府的工作可是许多人眼红得很得,工钱高,主子和善,一般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基本都不会受到什么责罚,若是因为他舅舅而丢了这么一份工作,那真是糟糕透顶。 但是他没办法,他手头上并没有剩余的银两,几乎都已经寄回去给他母亲存起来等着娶媳妇儿,所以即便他再不愿意,他也只能将他舅舅带回府中跟自己住一个晚上,反正只是一个晚上而已,他看紧点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少爷,若是没其他事情,小的就先告退了。”得到温子笙肯定的答复之后,那名仆从终于松了一大口气,行了一礼便退到一旁去,静候温子笙走过去。 温子笙扫了他们一眼,在经过他们的时候,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那名中年男子身上,随即满意地发现对方果然如他所料想地那样,在看到跟在他身后的萧墨轩时突然一下子就看直了眼。 萧墨轩大概也察觉到对方露骨的眼神了,微微皱了下眉,有些厌恶地别过脸,不愿看到对方那种直白露骨的模样,想要加快速度离开这里,却又碍于温子笙走在前头,速度肯定是不能比他快的,于是到了最后,他也只能皱着眉头忍受那抹让人不喜的目光。 直到他们走出大老远了,那名中年男子都还没收回目光,盯着他们看的眼神闪着精光,仿佛正在算计着什么一般。 “你还在看什么?快点走了!”身后传来催促声,中年男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目光,随即心急地问道:“刚刚那人就是相府公子?那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是他的仆从?” 少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干嘛?”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变,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这里的主子是你得罪不起的,要是不想丢了命,就给我安分一点!”他尽可能夸张地说,生怕对方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出来。 中年男子无所谓地扫了他一眼,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少年拿他没办法,又警告了他一番才带着往仆从居住的院所走去。 直到离开大老远了,温子笙还能从萧墨轩的眼中看到一丝厌恶,可想而知萧墨轩有多讨厌对方的那种眼神,就是要这么讨厌才好呀! 想到这里,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笑,眼神却有些冷,但随即很快又心情变得很好地微笑了起来。 这夜,温子笙坐在窗台下,一直坐到深夜,所有烛光都被吹熄了的房间一片黑暗,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投射出他脸上的表情,微微上扬的嘴角是柔和的,但他望着窗外夜空的眼神却是透着冷漠的。 夜已深,几乎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沉睡,因此,一丁点的声响便能够听得清晰,温子笙不动声色地听着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进了院子后便径自往对面的房间去了,安静了须臾,忽然‘咿呀’一声,传来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重生之不做帝妻 作者:爱吃包的包包 第15节 那人也算挺厉害的,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就将地方摸清了,如此准确无误地就找到了想要找的房间,看来果真是下了功夫的。 温子笙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忽然站起身,微微靠在窗台上,静静地望着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进了隔壁的房间。 那是温子笙的近侍所居住的居所,里面的格局是很普通的两室一厅,中间是一个大厅,两侧则被隔出了两个空间小一点的房间,一间是云清的,而剩下的一间,自然是萧墨轩的。 温子笙又站了一会儿,隐约可以听见有模糊的声音传来,有点像是嘴巴被人捂住之后拼尽全力发出来的声音,但大概是真的被捂得太紧了,若不是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温子笙很清楚,这样的事情在前世也有发生过,只是那时候因为云清就住在隔壁,一向浅眠的云清被那些细微的声响所惊醒,也是因为云清,前世的萧墨轩逃过了这一劫。 而如今,云清不在,院子里其他的仆从又是居住在距离这里有一点距离的偏院,作为唯一知情的人,温子笙又实在没兴趣再救他一次,况且,在萧墨轩这一世再次背叛过他的前提下,他也不可能再去救他的。 于是,今夜的萧墨轩,注定是逃不掉的了。 又站了一会儿,困意有点涌上来了,听墙角这样的事情温子笙没有兴趣做,于是他果断地决定回去就寝。 躺在床上,没隔多久他就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他的嘴角一直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98章 章 099完结倒数 第二日,温子笙较之往常早了一点起来,意料之中萧墨轩没有一早过来,温子笙也不在意,一番梳洗之后,温子笙捧着本书坐在窗台下等候。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比平常时候晚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才看见萧墨轩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孔走进来,微微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的眼睛,但眼眶周围却有些红肿。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片刻,发现对方不仅脸色苍白,连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异,尽管身上的衣衫裹得紧紧的,却还是偶尔可以从他的颈项出看到一星半点的红色印记。 看来昨夜里那个人的动作挺激烈的。 想到这里,温子笙心里冷笑一声,明知故问道:“昨夜没有休息好?你的脸色有些苍白。” 从来没有听见过温子笙对自己说过类似这样关怀的话语,萧墨轩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袖,他勉强地扯动了下嘴角,含糊道:“……大概是因为昨晚做了个噩梦。”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何曾不是噩梦?低垂下的眼睑遮住了他眼中的仇恨,可是他的脸上却始终维持着平静。 温子笙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以萧墨轩的性子,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也是不愿让别人知道的,再痛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所以他也没问什么,反正等会儿就会有好戏看了。 萧墨轩自以为瞒天过海,见温子笙不再过问,也打从心底里松了口气,随即眼神变得阴霾起来,开始思索着要如何报仇,即便昨晚的事情他不愿声张,但并不代表他会这样就算了,昨晚的那个人,他绝对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落空了。 中午时,那个让他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人却现身在温子笙的面前,带着满脸讨好的笑容,谄媚地跟温子笙提出要向自己提亲的事情! 萧墨轩刚听到的时候差点没气得晕过去,他瞪起一双眼,在看到那个猥琐的人对自己露出一个色眯眯的表情时,终于是再也维持不住平时的温和模样,瞬间扬高了声音拒绝道:“不可能!你不要痴心妄想!” 温子笙装出一副不解的疑惑模样,看了看中年男子,又看了看情绪激动的萧墨轩,‘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你要为墨轩做主!”生怕中年男子会说出什么话出来,萧墨轩抢在前头哭诉道:“此人是在痴心妄想,墨轩不要离开少爷!”倒是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若不是早知道他的为人,绝对会被蒙骗到,以为对方有将自己看得多重要。 温子笙收起思绪,看向中年男子,淡淡说道:“你为何要跟他提亲?” 听到他这么问的时候,萧墨轩瞬间瞪大了双眼,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那中年男人丝毫不含糊地说道:“在昨晚我跟墨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要对他负责!” 萧墨轩只觉得天瞬间塌下来也不过如此,这件事情竟然就被这样毫无遮掩地说出来,还是在温子笙的面前,他最不愿被他知道的那个人! 他猛地跪到地上,脑袋重重地叩到地上,哭诉道:“少爷,你要给墨轩做主,是这个贼人,他昨夜潜入墨轩的房间,墨轩一时不察才被这贼人得手,少爷,你千万要为墨轩做主!” 温子笙微微挑眉,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名中年男子已经出声了,“墨轩,你这就不对了!”他瞪大了那双老鼠眼般大的小眼睛,不赞成地说道:“昨夜是你邀我到你房里去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本着要对你负责的想法才过来提亲的,你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难道是嫌我的技术不够好?” 对方粗俗的话语让萧墨轩瞬间涨红了脸,他本就没有忘记昨夜的耻辱,被对方这样一提醒,他别提有多恶心了,盯着中年男人的眼神都快冒出火了,因为极度的愤怒,他大口地喘着气,胸膛也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他不明白,上天为何要这样对他,似乎全天底下所有的坏事都让他给遇上了,他不认命,可是倒霉的事情却一件接一件,好不容易逃离了先前那样恶劣的情况,却不料在这样的境况下被一个猥琐的流氓给侮辱了! “少爷,事情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我——” 话还未说完,却被温子笙皱眉打断了,他道:“墨轩,你若是跟他两情相悦,我是绝不会阻挠的,你无需担心,相府守备也算挺森严的,若不是你相邀,这位大哥又如何能避得过守夜侍卫的眼睛去到你的房间?” “我……”萧墨轩急得眼眶都快红了,“……少爷,事情真的不是他说的这样的,墨轩是被强迫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避开守夜侍卫的眼睛的……”他是真的急了,连平时的自称都忘了,直接自称‘我’了。 温子笙不赞成地看着他,故意曲解道:“你不愿承认,可是担心我会反对?”顿了一下,他又道:“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的,既然你跟这位大哥两情相悦,那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替你将这门亲事应下来吧!” 温子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他下半辈子的日子给定下来了。 萧墨轩瞬间瞪大了双眼,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温子笙,先前激动的情绪也已经慢慢地平复下来,他盯着温子笙看,心里隐隐明白了过来,“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第99章 章 100完结倒数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萧墨轩不笨,相反的他很聪明,很多事情他一想就明白了,若是他将这种聪明才智用在正道上,也许也会有一番作为。因此他不可能看不出温子笙对他的不喜,尽管温子笙将他留在了身边,可他从没有觉得温子笙是喜欢他的。 对于这一点,他恨,他怒,可是他无能为力,讨好的举动他做过无数次了,每次换来的却都是温子笙冷淡到近乎绝情的态度,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温子笙是厌恶着他的。 他也不是没有疑惑过,既然如此不喜他,为何又要将他留在身边,他自问不是愚笨之人,可是对着温子笙,他却发现他无论如何也看不透他,明明对方比他还小了几岁,但在对方面前,他总有一种自己完全被看穿了的无所遁形的感觉。 前段时间他与五皇子斐君昊暗中勾结将助对方将温子笙从温府中劫走,事迹败露之后他担惊受怕了好久,以为很快自己就会被发现,直到后面发现一点动静都没有才慢慢放下心来,但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当然,在事情真正摊开来讲之前,他不会先自乱了阵脚。 秀美的脸上再没有平日里装出来的谦逊亲切,他眼神冰冷地看着温子笙,就如同前世温子笙临死之前,他看着他的眼神那样,温子笙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寒冷黑暗的夜晚。 但也只是一瞬间,温子笙就将自己飞散的思绪拉回来,他看向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的萧墨轩,在心里低低的告诉自己,那些黑暗的冰冷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是已经完全反转了的局面。 而这些不正是他所要的么? 痛痛快快地死去,和跟自己所厌恶的人一辈子捆绑在一起,哪一种更痛苦呢?在温子笙看来,无疑是第二种。痛痛快快地死掉,那不过是一瞬间的痛苦,而跟自己所厌恶的人一辈子捆绑在一起,那可是一辈子的折磨呀! 他想着,表情愈加温和的,嘴角甚至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但他知道,此时此刻,在萧墨轩看来,他的闲适、他的温和,绝对是他眼中最痛的那根刺。 看,他仅仅只是坐在这里,就足以让他自行惭愧了,跪在地上的萧墨轩,做尽了一切,也只能像如今这样卑微地跪在他的面前。 温子笙没有在乎他满是痛恨的眼神,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他嘴角的那抹弧度成了打破萧墨轩最后一丝冷静的契机,他几乎是跳起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若是不喜欢我?当初为何又要救我?你是故意来看我的笑话的么?” 他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失控而尖厉到几乎刺痛耳膜,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难受地捂住了耳朵,而温子笙至始至终却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处,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表情温和,看着萧墨轩的眼神却冰冷到刺骨。 他道:“我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救了你这只白眼狼。”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救下萧墨轩绝对都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 上一世是因为无知,错把财狼当白兔,最终落得那样下场,而这一世,却在明知这人的本质后还决定将对方带在身边,差点给自己种下苦果。 那一日的一时糊涂,因为想知道对方千方百计都要陷害自己的原因,他在明知道对方是个不安分的人时还是将对方救了下来并且带在了身边,其实如今想想,又有何必要呢? 萧墨轩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陷害他的,这根本就不重要! 他不过是不甘心罢了,明明他在前世对萧墨轩那么好那么好,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哥哥一样对待,却是到了最后,才发现对方那样恨自己,甚至恨不得杀了自己。 那一丝不甘心,让他再次犯下了错误,幸好,这一次的错误并不算严重。 他抬起头,望着萧墨轩,表情还是温和。室内就只剩下他跟萧墨轩两人了,那名中年男人早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退出去了,萧墨轩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只是充满了仇恨地瞪着温子笙,就好像瞪着自己的仇人一般。 “是你先待我不好的,你还指望着我对你感恩戴德么?”萧墨轩怎么可能会忘记温子笙对待他的冷漠态度,“就算是最普通的下人你也待他们很好,可是你对着我,却总是冷漠到绝情的!” 温子笙丝毫不介意他那仇视的眼神,更不在乎他话中的控诉,他只是微微勾着唇角,道:“即便我待你好,到了最后你还是一样会背叛我。”他不缓不慢地说着,微微叹了口气,“萧墨轩,你其实就是想要毁了我吧?”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心中微微触动了一下,毕竟,是自己曾经真心对待过的…… 但很快,那丝触动便消失不见了,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萧墨轩,意外地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竟连一丝波澜都没起,仿佛他看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其实也对,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的萧墨轩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这人仍想要陷害他,那他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这一次若不是有南宫夜,怕是就要如你所愿了吧?” 温子笙说得如此直白,萧墨轩不可能听不懂,他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连最后一丝伪装都舍弃了,他阴着脸,那张赏心悦目的秀美面容瞬间就变得阴沉沉的,极度的仇恨使那张脸扭曲得近乎病态。 “当初早该将南宫夜解决掉的,总是他在坏事!”萧墨轩冷冷一笑,面容扭曲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他阴测测地看着温子笙,“你说得对,我就是想要毁了你!谁你从来都没有将我放在眼中呢?” 温子笙沉默了一下,忽而淡淡问道:“你恨我?”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温子笙心中早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若不是因为恨他,又何必三番五次想要陷害他?虽然他并不知道萧墨轩为何恨他,但有些时候,对于有些人来讲,恨是不需要理由的。 但岂料萧墨轩却否认了,“不,我不恨你。”他盯着温子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恨你呢?是你将我从那个地狱里拉了回来,面对这样的救命恩人,我又怎么可能会恨你呢?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了!” 他说着,嘴角竟然还微微地上扬,语气是欣喜的,可是他的神态却隐隐带了一丝病态的执着,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直直地盯着温子笙看。 温子笙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墨轩会否定的,但是除了恨他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萧墨轩几次三番陷害他的原因。 萧墨轩勾结斐君昊让他落入斐君昊的手中,为的不就是毁掉他么? 温子笙还未想明白,那边萧墨轩却再次有了动作,只见他缓缓站了起来,微微笑着的秀美面容带着一丝隐隐的羞涩,脸色还是苍白的,双颊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粉色,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他最心爱的人一般,温子笙有些被这样的萧墨轩弄糊涂了。 他望着温子笙,语出惊人,“你怎么会认为我恨你呢?子笙。”说着话时,他微微皱了下眉,仿佛很苦恼一般,但又很快舒展开,他摇摇头,仿佛很无奈一般,“我爱你呀,这个世上,还有谁像我这样爱你呢?” 他的语气十分轻柔,温子笙却完全愣住了,饶是他自认对萧墨轩了解,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但愣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马上就回过神来,皱眉看着眼前仿佛精神有些不正常的萧墨轩,厌恶道:“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上,真是恶心!” 他说的冷静,神情也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但在他那平静的外表下,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惊涛骇浪,萧墨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比如他喜欢斐君昊。或者他嫉妒自己,就是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说出爱他这样的话来! “你看——”萧墨轩缓缓出声,有些病态的疯狂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受伤的落寞,竟给人一种哀伤的感觉。 他低低的声音在继续说道“——从你将我救下来的那一晚开始,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可是我的爱却被你弃如敝履,你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的,你甚至是厌恶着我的,就算我再爱你,你也永远不可能正眼看我一下的,不是么?” “既然如此——”他的语气一转,方才还布满哀伤的脸上瞬间变得阴冷疯狂,“——既然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你,那还不如将你给毁了!那样,谁都别想得到你,除了我,谁也别想得到你!” 话音刚落,他猛地扑上来,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衣男子拦截住,一掌拍开,身子轻飘飘地飞了出去,随即重重地撞到墙上再跌落到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却浑然不顾,抬头望向被青衣男子护在身后的温子笙,眼神疯狂,却隐隐有一丝悲哀。 温子笙的内心绝对是震撼的,他看着倒在狼狈倒在地上的萧墨轩,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了前世,在他遇上斐君昊时,他跟萧墨轩也曾是亲密无间的,那时候很多的晚上,他跟萧墨轩的感情好到连亲兄弟都自叹不如的地步,他们朝夕相处,他们秉烛夜谈,他们抵足而眠,他们无话不谈…… 他将对方当成了最亲的哥哥,他将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告诉对方,他也十分安心地享受着对方对自己得宠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那般亲密的? 是了,好像是从斐君昊出现之后,在他开始对萧墨轩提到斐君昊之后,萧墨轩嘴角的笑容便开始有些僵硬,一直到最后,只要他提起斐君昊,萧墨轩的笑容就消失,他们不再抵足而眠,他们也不再无话不谈。 这一切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如何改变,于是,他开始着急,可是他都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他想也许是自己那段时间光顾着斐君昊而没有顾及到萧墨轩的感受,于是在下一次他跟斐君昊相约出去时,他带上了萧墨轩。 那一次之后,他跟萧墨轩好像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满心喜悦的他忽略了心中那一丝隐隐的怪异,一切都好像恢复原状,他跟萧墨轩还是那样好,一直到,他被打入冷宫。 回忆截然而止,他愣愣地望着倒在地上浑身狼狈的萧墨轩,对方却没有注意到他呆愣的表情,微微垂下的眼睑遮住了他眸底翻涌的思绪,苍白的侧脸隐在一片阴影中,温子笙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墨轩却似乎并不想等他开口,他微微侧过脸,望着温子笙,染血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温柔而疯狂,“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我羡慕你,我嫉妒你,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无法控制地爱上你!” 有什么比这个更可笑的么?他爱上了一个自己百般嫉妒的人,终日活在一种病态的折磨之中,他的心早已经扭曲变态了! 他试过去接近他,可是结果却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对别人百般依赖,没有人知道,当他看见温子笙对着南宫夜温柔浅笑的时候,他那颗躁动不已恨不得毁灭一切的心有多受煎熬!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毁了他! 彻彻底底地毁了他!毁了这一切让自己疯狂的根源! 可是如今他连这个都做不到了。 他抬头望着被青衣男子护在身后的温子笙,明明不远的距离,却给他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永远也无法跨越了。 他笑了,笑声疯狂而悲怆。 温子笙是被他的笑声拉回神的,神态如此疯狂的萧墨轩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并不能理解萧墨轩这种疯狂的感情,他也不愿去理解,就算萧墨轩爱他,那又如何?如果因为得不到他就要毁掉了他,那这样的爱,还算得上是爱么? 那根本就是狭隘而自私的占有欲! ☆、第100章 章 101完结倒数 一开始的震惊过后,他慢慢冷静下来,望着神态疯狂的萧墨轩,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下去,他最厌恶的,便是这种以爱为名的伤害!在前世,就因为对方这种病态的感情,他的人生整个都毁了,再爱又如何?这样的爱除了伤害到别人给别人制作麻烦之外,还能做什么? 萧墨轩抬起头,对他冰冷彻骨的目光视而不见,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他道:“子笙,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是想让我一辈子痛苦,对么?你也猜对了,我若是嫁给别人,的确是会一辈子都痛苦,但那只是因为我再也无法看到你罢了。” 爱上一个让自己百般嫉妒的人,这样的痛苦折磨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明明在看到对方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自己跟对方的差距,对方拥有的一切,自己都恨不得抢过来,可是,在这样的嫉妒之后,却又忍不住因为对方的一颦一笑而心动。 他想,他的心就是在这样的折磨中生生扭曲掉的。 “如果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了,那我还不如死去呢!”他的声音轻柔,看着温子笙的眼神更是温柔。 温子笙冷冷地回望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淡淡道:“那你便去死吧!” 萧墨轩一怔,随即却是笑得更加疯狂,笑着笑着,那双明眸却是一点一点地暗淡了下来,有晶莹剔透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温子笙只是冷冷看着,从他的面上根本无法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可是从他隐在衣袖里握得紧紧的手却依稀可以察觉得出来,他的心里并不似他面上那样平静。 竹青回头看了看他,随即又看了一眼神态已经接近疯狂的萧墨轩,迟疑了一下,便叫来人将萧墨轩带了下去,对方几乎已经疯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这样的惩罚也许算不上重,但胜在够持久。 萧墨轩一离开,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静谧,竹青回来时看见温子笙微垂着脸坐在原处,望着前方似乎正在发呆,他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唤道:“温公子?” 温子笙抬头,有些茫然的视线在看见竹青时逐渐地清明起来,他顿了一下,“是你呀……”语气有些怅然的样子,竹青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微微松了口气,汇报道:“已经吩咐下去,萧墨轩不再是温府的人,下午便会跟那人离开温府。” 闻言,温子笙缓缓点了点头,心中浮现出一丝疲惫,前世所有害过他的人,这一世都已经获得相应的惩罚了。 上天让他重活一世,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但又何曾不是给那些人一个机会呢?若是那些人不曾存了想要害他的心思,这一世他根本不会主动出手,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他计较得很清楚,每一个受到惩罚的,都是在这一世里再次对他存了心思想要害他的人。 他曾给过所有机会的,这一世若是那些人都安分守己地不来招惹他,那他也不会主动出手得,是他们,将这唯一的机会给扔掉饿了。 轻叹了口气,将有些躁动的心思压了下去,他忽然很想看到南宫夜,那个在这一世里给他最大温暖的人,很想在这个时候抱住对方,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 “瑶王什么时候回来?” 竹青莫名看了他一眼,昨天才跟他汇报了南宫夜的行程,大概还有上天左右的路程,今日为何又再次问起呢?不过虽然他心里带着这样的疑惑,但他还是如实再次回答了一遍:“大概还有□□日的时间。” 听到他的回答,温子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想要见到对方的心情很明显,一听到还有□□天的时间,他忽然就有一种按耐不住的感觉,也许,不需要等到他回来,他便已经可以给出答案了。 那个他们约定好的,等南宫夜一回来他就给他的答案。 竹青一直仔细注意着他的动静,温子笙微微垂着脸,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关注,而是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在竹青以为对方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温子笙却忽然抬起头来,向来荡着温柔笑意的黑眸亮得惊人。 “我要出京!” 秋日的晨曦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射下来,温和如水又带着一丝丝沁人的凉意,周围的景色愈加的疏朗而清和,晨间的露珠浮在林间草丛,愈加地显得晶莹剔透,马车咕噜噜地经过,惊扰了一地的静谧。 马车上浅青色的帘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微微摇曳着,隐约可见马车内的一丝光景,马车内的空间不是很大,但里面的东西却是布置得舒适而雅致的,铺着厚厚软垫的卧榻,上面摆放着一张小巧雅致的案台,卧榻上散落着几本书籍,却丝毫不会给人杂乱的感觉。 一名身形纤细的少年靠坐在卧榻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却是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放空,明显是正在发呆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温和高贵的气质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骑着马跟着马车侧边的竹青微微一抬头,正好从微微掀开的窗帘里望见了马车内的人,视线微微一顿,随即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温润如玉。 这四个字,说是为少年而生也完全不会过呢。 马车咕噜噜地朝着既定的方向走,而随着城门的靠近,周围的人流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不多时,已经可以遥遥看见前方的城门了。 一车一马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毕竟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马车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常见了,更何况是如此普通的马车?不过骑着马跟着在车身侧的青年倒是教路上的行人多看了几眼,这种非凡的气度,再加上那张俊逸的面容,生生让几名少女红了双颊。 可惜青年却是丝毫不管兴趣的样子,对那几道徘徊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视而不见,冷冰冰的十分不好接近的样子。 “竹青——”马车内忽然想起一道温和的声线,竹青收回思绪,驽马行到马车前,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浅青色的帘子忽然被一只手半掀开,那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纤长而嫩白,那只手就这样轻轻地半掀开帘子,却让众人的视线无法移开,忍不住在心内猜测,究竟是如何绝妙的人物,才能拥有这样漂亮的一双手和那样悦耳的声线? 竹青有些不悦地扫了一眼周围那些盯着马车看的路人,那些人在接触到竹青的视线全都瑟缩了一下害怕地收回了视线,但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再次偷偷地望过去。 竹青还想再次警告一下,却听见车内的温子笙轻声问道:“已经进城了么?” 这才收回视线,恭敬答道:“是的,这里已经是云宁城。” 那日温子笙忽然说要出京,竹青在惊讶之余,自然是听令安排的,虽然他其实并不想让温子笙离开帝京的,毕竟再过几日南宫夜便回来了,到时候若是南宫夜回来了却见不到想见的人,最终倒霉的人还是他。 不过当温子笙说要按照瑶王回来的路线走时,竹青瞬间就明白过来。温子笙这是想要提前见到南宫夜,打算跟他路上相逢呢!知道这一点之后,竹青便更是卖力安排了,身为南宫夜的得力下属,他又如何会不知道他家主子跟温子笙之间的事情? 温相爷在听见温子笙要出京的消息时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但也没有反对,反而是十分赞成的,用他的原话讲的话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出外去历练一下。”说是这么说,在温子笙启程的时候,温相爷又暗中安排了一波的暗卫跟过去了。 距离温子笙提出要出京到他真正启程,时间只隔了两日,两日时间,所有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快速准备好了。 在温相爷问他是打算骑马还是坐马车时,温子笙十分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坐马车,毕竟以他的身子骨,选择骑马是不太可能的,虽然他其实是比较想骑马的。 马车晃晃悠悠地上路了,赶路的车夫是温相爷亲自挑选的,技术自然是不用提的,一路走来,马车也算是比较平稳的,除了一些比较崎岖不平的道路之外,走了两日,温子笙也并没有觉得多难受。 四天的时间不长,但对于此时此刻的温子笙来说,倒是有些难熬了,不过总算是过去了呀。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轻声问道:“这么说,瑶王的队伍明日便可抵达此处了?” 竹青答道:“如无意外的话,是的。” 闻言,温子笙眼里的笑意微微加深,他仿佛可以看见南宫夜在看见自己时的反应,脑海中勾勒出那张绝美的容颜,以及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黑眸,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了,手里轻轻摩挲把玩着手上的条形褶子,他微笑道:“先找个客栈吧。” “是。”恭敬应下,竹青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垂落下来的浅青色帘子,也不再多说什么,无言地指挥马夫往客栈的方向而去。 ☆、第101章 章 102完结倒数 夜凉如水,夜空似文人墨客常用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遥远的天际点缀着繁星点点,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的,衬托着银盘般的圆月,一片静谧祥和。 敞开的窗户下边坐着一名身形纤瘦的少年,他轻轻靠坐在窗台下,莹白如玉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圆筒,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微笑,目光柔和的黑眸倒映着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 只是仔细望去时才发现,他的眼神却是有些放空的,仿佛周遭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个人,便自成一个世界。 秋夜寒凉,但少年却穿得有些单薄,白日披着的外衣已经脱去,只剩下少年最喜爱的素色衣裳,他歪着脑袋,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下一刻,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渐渐地加深了。 虽然正常来说,对方距离这里应该还有一个晚上的路程,但是怎么办呢?他现在就好想见到对方呀,要不要试一下呢?试一下应该没关系的吧? 这个时间点,说不定对方已经睡着了,根本不会看到呢,那么,就试一下吧? 内心仿佛住了两个自相矛盾的小人,一直在不停地争论着,但是最终,想要尝试一下的那个小人还是赢了,他想要立即就能见到南宫夜,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以南宫夜一贯的作息习惯,应该早就已经歇息了。 他想,不管南宫夜是否能够看到,就姑且试一下吧! 况且,那人不是曾说过,无论身处何处,只要他用上这个传信用的东西,他就总能赶到他面前的么?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再次验证一下这话的真假呢。 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地扩大,温子笙终于说服了自己,让自己下定决心,拿着圆筒的手伸到了窗外去,打开盖子,不急不缓地转动了一圈,又一圈,很快,骤然绽放的火花璀璨了房间上方的夜空,驻留片刻,才如流星般从天空直落而下,只是还未等落到地面便已经消失殆尽了。 温子笙收回手,仰头望着已经恢复如墨烟般浓稠的夜空,嘴角微扬,浅浅的弧度柔和了他的面容,隐约可见黑眸中闪烁着的一丝希翼。 ——他会看到么? 心里浮现出淡淡的疑问,但转瞬即逝,南宫夜从不曾对自己失言过,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时间缓慢流逝着,窗外夜色渐深,温度明显地有所降低,寒凉的夜风轻拂而过,衣着单薄的温子笙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他抬起头,扫视了房间一圈,还是一样的静悄悄的,烛光被夜风吹拂得摇曳不定,倒映在墙上的阴影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变换着形状。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南宫夜还是没有出现,温子笙忍不住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可能看得到的吧? 想来也是,此刻都已经这么晚了,以南宫夜的作息习惯来说,这时候他早已就上床就寝了,哪里还会在外面呢?更何况,两人之间毕竟还隔了大半天的路程呢。 又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但他也仅仅只是有一点点失落罢了,毕竟不管怎么说,明日便可以看到对方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忍不住微微上扬,随即又忍不住在心里笑话自己,什么时候自己的耐心变得这么少了? 正想着,身后忽然就传来那道自己熟悉无比的声音,完全是毫无预兆的,带着轻轻的叹息,“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温子笙的身上多了一件还带着那人体温的外衣,柔软的布料还带着那人身上的气息,淡淡的青草香,格外的好闻,也格外的温暖,一点一滴地暖入了他的心里。 温子笙愣了好一会儿,微凉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身上多出来的衣裳,好半响,终于反应过来,汹涌而来的喜悦让他深深地压在心底,他缓缓转过身来,眉眼弯弯望向身后的男子。 身后的男子并没有带着他一贯带着的人皮面具,精致到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柔和,不似以往那样的表情冷淡,那双清亮如星光的黑眸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温子笙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你来了。” 南宫夜似乎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习惯性地伸出手,给他整理刚披上的大衣,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眼神却格外地专注,望着温子笙的时候,会让他产生一种在他眼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错觉。 温子笙一直眉眼弯弯地凝视着他,水润色的嘴唇微微上扬,乖巧地任由他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视线从他的眉眼一路往下,最后落在那轻轻抿着的薄唇。 曾听人说,薄唇的男子在对待自己不在意的人时,是绝对的无情的,那么,当他对待自己在意的人时,大概便会格外专情吧? 漫无边际地想着,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南宫夜,唇角的笑意也不自觉地加深了,笑得微微眯起的眼眸熠熠生光,仿若那夜空中的星辰。 被他一直用这样转移的视线注视着,南宫夜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黑眸,此刻却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柔和,修长白皙的手指给大衣的带子灵巧地打了个结。 “这么晚了,你为何还没睡?”微微仰头,温子笙眼眸带笑地问道。 刚打好结的手指一顿,南宫夜终于将他的视线落在温子笙的脸上,并未开口,手往下一滑,轻轻握住温子笙的手腕,因为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对方而睡不着这样的话语,从南宫夜的口中是不可能听到的。 温子笙略略一向,也就想明白了,眼中笑意加深,他明知故问道:“该不会是因为想到很快就看见到我了,所以这几天晚上都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了?”说完,他自己反倒忍不住笑出声了。 南宫夜看了他一眼,颇有一种拿他没办法的无奈感,但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的嘴角也是带着一抹很浅很浅的弧度,他握住温子笙的手,“你怎么来了?” 温子笙歪着脑袋笑,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甚至还能感觉得到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微凉气息,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那边距离这里很远么?” 寒凉的气息,分明就是在室外待了有一段时间的样子,距离他打开那个传信的东西也已经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了,以他对南宫夜的了解,对方肯定是在看到了之后立即就赶过来的。 不等南宫夜回答,温子笙又接着道:“因为想见你,所以就来了。”那么地直截了当,他脸上的笑意甚至都没有消失,那么轻而易举就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南宫夜微微一怔,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一般,沉默了须臾,却是问道:“你有答案了么?” 闻言,温子笙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我此刻在这里,不就是已经给出我的答案了么?”他以为,他暗示得已经足够明显了。 南宫夜却还是呆呆的看着他,温子笙笑意更加深了,他忽然伸出手,环抱住南宫夜的脖子,轻轻往下一压,没有预料到的南宫夜顺着他的动作微微低下头,随即,有微凉的柔软触感贴上自己的唇,软软的,带着那人特有的清香气息。 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瞬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喜悦便席卷而来,南宫夜猛地伸手揽上温子笙的腰,一个用力就将他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里,唇与唇紧贴着,对方那双笑得微微眯起的黑眸中满是柔和的笑意,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并没有结束他内心的躁动,反而几乎使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这是认识着多年以来,温子笙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而他这样的举动,不正正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了么? 温子笙不知道他内心的情绪如何变幻,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笑意满满的眼中倒映着他的面容,那张精致却总是显得冷淡的面容,此时此刻却丝毫不显得冷淡,微微睁大的双眼将他震惊的心情的表露无遗,熠熠生辉的黑眸也不再是以往的波澜不惊,看上去更加的有人情味儿了。 看到这样的南宫夜,温子笙满意了,他稍稍放开对方的唇,但两人的距离却还是很近,近到只要轻轻往前一点,就可以再次碰到对方的唇,他轻声道:“这样,你还不够明白么?” 南宫夜的回答,是直接一个用力,将他抱得更加紧了,仿佛想要将他融入自己的怀抱中一样,温子笙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是他的心情却是愉悦的,毫不迟疑地伸出手回抱住对方。 南宫夜这种毫无掩饰的喜悦反应莫名让他觉得心情舒畅,先前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南宫夜,直到这一刻,在看到南宫夜因为自己的举措而表露出这种纯粹的喜悦时,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南宫夜早已经悄无声息地侵入他的内心,将他那颗以为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的心给占得满满的了。 如果对象是这个人的话,他愿意再次去尝试一下,爱人的感觉。 ☆、第102章 章 103完结倒数 南宫夜忽然松开搂在他腰上的手,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两人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黑眸专注地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答应了,便不允许反悔的。” 刚被他推开的时候,温子笙的表情有些错愕,但是在听到他说的那句话之后,他忽然就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不反悔。” 心底最清晰的想法,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月色下,他笑得眉眼弯弯,嘴角的弧度是心底最真实的映照,面容莹白细腻,真正是面如冠玉,清亮的眸子波光粼粼,满满都是对他毫不掩饰的信任与依赖,南宫夜心中一动,再也忍不住心底的骚动,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上那张渴望了许久的唇。 毫无防备的温子笙轻易就让他敲开了牙关,柔软的舌长驱直入,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激烈的动作跟他冷静的面容形容了强烈的对比,可是那双总是波浪不惊的黑眸却闪烁着炙热的火焰,几乎要将人燃烧殆尽一般的炙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温子笙只觉得周身的温度瞬间升了上去,仿佛要生生将自己燃烧起来一般,意识模糊间,有人紧紧地揽住他的腰,以防止他往下滑倒,那个吻持续了多久他一点概念也没有,只知道,等南宫夜放开他的时候,他呆愣愣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渐渐从那个迷离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脸颊的温度高得很,不需要照镜子他都能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有多红,南宫夜还是紧紧抱着他,仿若抱着全天下最重要的珍宝,凝视着他的眼神专注炙热到他完全不敢直视。 他从来不知道,想来反应冷淡的南宫夜竟然也会有这么热情的时候,热情到他似乎都有些招架不来了,但他也知道,方才他的回应,其实就默许了南宫夜的举措的,那个界限,早已经在他主动亲了对方的时候就越过去了。 南宫夜伸手抬起头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神十分专注炙热,“回到帝京,我立即向相爷提亲。” 温子笙也不是扭捏之人,既然都已经答应对方了,自然是不会对他的话有所异议的,只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为何一定是要我嫁你?不能是你嫁给我么?” 说这话只是故意打趣罢了,岂料南宫夜却是十分认真地回答,“你若是想娶,那就我嫁你。” 闻言,温子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就算你愿意嫁,那圣上呢?他会愿意你嫁过来么?”他对谁娶谁嫁这种事情并不在意,只要两人是真心相爱的就可以了,那些都只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 南宫夜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他无关。”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温子笙摇头失笑,没有回应那句话,只是道:“我刚只是开玩笑的,那些形式的东西,我并不在乎,回到帝京后,你就跟我父亲提亲吧。” 南宫夜深深地凝视着他,在确定了他是真的不在乎之后,终于微微颔首,牵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淡淡说道:“我希望你可以一辈子快乐。”更希望,你的快乐可以由我来给。 温子笙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嘴角笑意愈来愈深,“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快乐。”这辈子,能够有这样一个人时时刻刻将自己摆在心上,那是多么难得的事情,他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呢?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在那一夜救了你。”这是他这一世最大的变数,也是他这一世最美好的变数。 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描绘着那十指紧扣的双手,仿若世间上最美好的一幅画,美丽到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大抵也便是这样了。 五年后。 先皇驾崩,三皇子受先皇遗诏登基为皇,封号琛帝。登基之日,大赦天下。 此刻,燃着龙涎香的御书房内,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新帝斐君琛端坐在龙椅上,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南宫夜,静默许久,才沉声问道:“不后悔么?” 闻言,南宫夜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波澜不惊地望着斐君琛,淡淡道:“南宫志不在此。” 斐君琛眼神微微一动,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略有些惆怅道:“我做不到你这样。”他远远无法跟南宫夜这样,对皇位不屑一顾,对他来说,天下永远是最重要的。 他知道,南宫夜是他的皇弟,论才干,南宫夜并不比他差,先皇曾经属意南宫夜为新帝的人选,可惜南宫夜拒绝了,甚至在他登基之后,将手中的兵权尽数上交,只愿做一个闲散王爷。 面对着已经登基为皇的斐君琛,南宫夜难得地开口解释道:“大卿国十年内不会再有他国来犯。”这五年期间,已经基本奠定了大卿国的大国地位,他也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温子笙并不喜欢这种朝中的这种氛围,他希望自己可以陪着他,看尽天下繁华。 斐君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许久终于淡淡道了一声:“准奏。” 望着南宫夜离去的背影,斐君琛的神色冷淡,眸中思绪却有些复杂。 五年前,温子笙嫁给南宫夜的那场婚礼仿佛还历历在目,当年那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大卿国上下议论的话题,若说不失落,那是骗人,作为唯一一个曾让他心动过的人,在听到温子笙将要属于他人时,他也曾经嫉妒到快要发狂。 可是最终,也紧紧只是快要发狂罢了,在他心里,皇位远远比其他一切都要重要,更何况他深深知道南宫夜在他父皇心目中的地位,若是他破坏了那场婚礼,也许即便南宫夜拒绝了皇位,这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坐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忽略掉有些沉闷的心口,他告诉自己,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皇位了,所以,他该满足了。 起身,走到窗边,负手望向天空,神色一点一点地冷淡下来。 ——注定不属于他的,便不要再妄想了。 数月之后。 热闹的大街上,商贩走卒的吆喝声不时地传来,一辆简约雅致的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走着,在众人不甚在意的视线中,慢慢地停在了瑶王府的大门前。 早有接到消息的仆人站在大门两边恭候着了。 不同以往的热闹吸引住了街上的行人,自从瑶王上交兵权之后,便带着瑶王妃四处游山玩水去了,瑶王府就很少能看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了,今日如此热闹,莫非是出门已久的瑶王跟瑶王妃回来了? 在众人的猜测中,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即便是一张平凡的面容,但周身那非凡的气势却还是教人移不开视线。 如此气势,除了瑶王之外还能作他人选? 瑶王对周遭的目光全都视而不见,转过身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着一名神情温和的青年下来,众人一看,便都知道那是大卿国的瑶王妃温子笙了。 只见瑶王妃的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淡笑,在明亮的阳光下,整个人仿佛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温和湿润的眸子看向瑶王,不过片刻,瑶王那双冷淡的眸子瞬间变得仿若那秋天的水一般温柔。 淡淡地回望了瑶王一眼,瑶王妃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白皙的手回握住对方,两人缓缓走了进去。 众人忍不住都看呆了。 那两人之间,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羁绊,无法挣脱的羁绊,两人之间的互动,温馨地让人心生温暖,忍不住想要感叹这个世间的美好。 良久良久,久到瑶王府的大门再也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之后,忽然有人低低地说道:“听说瑶王本意是要带着瑶王妃一路游遍天下的,只是瑶王妃忽然有了身孕,这才临时决定回府安胎的。” 这句话在人群中引起的反响绝对不小,一下子就让众人炸开了窝。 男妻在大卿国原本就不常见,男子怀孕更是困难,瑶王跟瑶王妃成亲将近六年了,终于可以孕育下一代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而此刻,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正在对他们的事情议论纷纷,慢慢走进去的两人依旧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 “今夜早点歇息,明日便带你回相府探望岳父岳母。” 温子笙道:“我母亲他们就是大惊小怪,其实现在也才三个月,都跟你说了不要那么快告诉他们的。”都将他们的计划给打乱了。 南宫夜看了他一眼,眸中有一丝无奈的笑意闪过,“毕竟是第一胎,还是仔细点稳妥。”想了想,又道:“等我们的孩子出来之后,我们再出去游玩吧。” 闻言,温子笙却只是叹了口气,嘟囔道:“……还要好久呀。” 温热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腹部,低声道:“眨眼就过去了。” 闻言,温子笙转头看了他一眼,脸微微有些红了。即便已经成亲几年了,对于这些亲密的举动,他却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 见状,南宫夜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 不急,他们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时间,来慢慢欣赏这个世界的风景。 而有你的地方,便是这个世间最美好的地方。 【全文完】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