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罪Ⅱ》 正文 第1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缘罪2》作者:藏妖 文案 大年夜突然冒出来狙击卓逸的杀手,因此,俊阳不辞而别回去解决自己之前那点烂事儿。 卓逸气的跑去维也纳抓人,刚下飞机就被黑手党带走软禁在古堡里。 为了了断跟狂徒之间的旧账,谭小青也赶赴奥地利。 前仇也好,旧恨也罢,这都应该是齐俊阳跟庄卓逸的事儿,为什么会怕跑出来这么多神秘人物? 前任情人,现任追求者,一对刚刚过上幸福生活的情侣面对的不止是恩怨情仇。 国际刑警方面也揪着“狂徒”不放,放出话来:齐俊阳,这一生你都没有真正的自由。 内容标签:惊悚悬疑 情有独钟 强强 黑帮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卓逸,齐俊阳 ┃ 配角:雷比特,雷战,庄羽,庄卓然,谭小青 ┃ 其它:推理 ☆、01 农历二十九晚上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沉淀下来。到了中午,太阳高悬,气温回暖,人们纷纷外出继续采购年货。商家抓住年头最后一天的机会,挂出红艳艳的货物。中国结、红灯笼、烟花爆竹和写着吉庆词儿的对联,满满的,将整条步行街浸染出一派喜庆。红与白争辉相映,像是较劲儿似地拉扯着路人们的视线。 庄卓逸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略有些不耐烦地停下脚步。他讨厌刺眼的东西,不管是红还是白,都让他的眼睛感到不舒服,他完全无法理解周遭的人们干嘛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不就是过个年,至于么?察觉到身边人的不悦,齐俊阳轻轻捏了捏卓逸的脖子,安抚自家没啥耐性的狐狸。亲密而又恰到好处的力道成功的顺平了狐狸的毛。他想起这次出门购物是自己的提议,为的是让俊阳感受一下新年的气氛。可现在看来,这决定并不怎么样,完全比不上两个人窝在家里卿卿我我。 “要回去么?”俊阳轻声问道。 卓逸觉得男人做事该有始有终,虽然他很想回去,但是为了俊阳还是再忍耐一下好了。卓逸不介意周遭人诧异的目光亲昵地拉住俊阳的手,“再逛逛,我想买点画具。” 最近,卓逸迷上了素描,他以前也学过只是放了太久手生了,现在想要重新捡起来可得好好练习一番。当然了,作为逸公子的情人,齐俊阳几乎每天都被画上很多次,起初俊阳还有些不大习惯,时间久了,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再者说,他有意见也没用,那只狐狸彻底无视了他的反抗。想到这里,俊阳不禁在心里叫苦:这一次不会再让自己脱光了吧? 逛了一下午,该买的年货一样没买,不该买的倒是买了一大堆。卓逸让俊阳去把前几天卓然送来的爆竹都放在院子里规整好,他换了衣服去厨房做饭。 卓逸不喜欢做中餐,他觉得那玩意儿油烟太大,还是西餐做起来比较方便。好在他家木讷狼不挑食,随便投喂。 俊阳把爆竹都安排好回到屋子里,见到卓逸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里倍感温暖。自从俩人确认关系到现在也有半年了,这人从来不让自己下厨,也很少让自己干活儿,收拾家务买菜购物这些事不是他自己做就是让佣人做,卓然总说他会把自己宠坏。卓逸却理直气壮地反驳卓然:我的人我就是要宠着,我就愿意把他宠坏了,看不过去你闭眼啊。 齐俊阳活到二十八岁的今天就没人宠过他,庄卓逸给予他的一切就像是致命的毒品,一旦沾染上再也摆脱不了。他懒得去想对与不对,好与不好,他只知道自己对卓逸的爱越来越深。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卓逸打开电视,告诉俊阳:“虽然在我看来这节目没什么可看性,但是作为大年夜的必备品你还是看看吧。”虽然卓逸满口吐槽着新年晚会,在播放小品的时候还是笑的前仰后合,俊阳拿着刀叉不解地看着他,似在问:哪里好笑? “这叫应景儿。”卓逸随口道,“想笑的时候就是要笑。” “我不觉得好笑。”俊阳有些无奈地说完,继续保持他沉默的状态。卓逸总觉得今天的俊阳似乎又心事,轻轻叫了一声,“俊阳,你在想什么?” 齐俊阳对着庄卓逸勾勾手指,卓逸放下杯子走过去,被俊阳搂抱在腿上,得到一个温柔的吻。俊阳搂着怀里的狐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解地神情,“跟你在一起我很好,不笑的时候也很好。” 他告诉情人,笑不笑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的自己非常幸福。卓逸不免有些尴尬,他也清楚自己总是担心俊阳会不开心,总是被过去的事扰了心神,他尽可能做些事让俊阳摆脱过去那些事,但事实证明,效果并不理想。看着俊阳花白的头发,卓逸深深担心,自己怕是没办法让他开怀大笑。 “别想了。”俊阳的手掀开卓逸的衣摆滑了进去,触摸着细腻的皮肤。卓逸微红着脸,软软地靠在俊阳的怀里。电视里传出节奏明快的舞曲,桌上的红烛摇曳着温暖的光映衬着光洁的背脊。俊阳的心神恍惚了一下,当怀里的人勾着他的衣领轻声细语地说:“你吃饱了么?” 狐狸的邀请方式永远都这么含蓄。 俊阳耐不住心里的火,猛地抱着卓逸起了身大步走向卧室。窗外火红的灯笼将卧室渲染出温馨的气氛,被轻轻放在床上的人忽然笑了,摸着俊阳的脸,笑道:“洞房花烛夜。” 俊阳流露出为难的神色,一本正经地问:“要注册结婚么?” 卓逸捏住俊阳的鼻子,说他是呆子。 呆子的战斗力很强,俩人第一次发生关系呆子足足吃了狐狸十几个小时,导致狐狸在床上修养了三天才恢复元气。事后,狐狸就知道尽量不要勾引呆子。可今晚,他特别想勾引他。 灼热的硬物冲了进来,卓逸高高地昂起头大口喘息,尽量放松身体适应俊阳的尺寸。上面的人忍耐着,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卓逸的腰部,并去吻他的胸膛,吻他的锁骨,如痴如醉的情,让彼此深陷其中。每一次耸动,每一次拥抱,都带来无法言明的悸动。卓逸隐忍着的呻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放肆起来,抓着俊阳的肩膀,放纵着自己的快乐。他胡乱摸着俊阳的身体,一块块紧绷起来的肌肉在他手掌下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俊阳很少在这种时候开口说话,即便说了,也是紧贴在卓逸耳边的情话。几个字,短短的不成句,却每每都让卓逸为之疯狂。此时,不晓得俊阳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卓逸的双腿紧紧缠上了俊阳的腰,一个劲儿往上挺身子。俊阳眼睛忽然暗了下来,低头咬住卓逸的喉结…… “啊!”该死的,居然就这么被他咬射了。 骤雨初歇,卓逸软软地趴在俊阳的怀里享受着情人温柔的按摩。或许是做的多了,身体方面也适应了俊阳的节奏,在一番折腾后卓逸居然不困倦。他还惦记着院子里的烟花,说是一定要都放完了才睡觉。俊阳拗不过他,只好起身帮他穿了衣服,俩人手拉手去了院子里。 “去屋里点根烟出来。”卓逸的腰有些酸软懒得走动,指挥自家狼去干活。俊阳反身回到屋子里找烟。他跟卓逸都很少抽烟,一时间想不起香烟放在哪里了。 院子里,卓逸仰头看着远处空中绽放的烟花,那烟花炫美的让他迷上眼睛。 真的很美,所以必须让俊阳也看看,也亲手放一次才行。不,以后每年都要他放,放给自己看。 临近一家院子也在放烟花,距离近了,看起来就更加美丽。卓逸转了个角度,目光越过围墙,听着外面若隐若现的孩子的玩闹声,忽然很想出去看看,出去玩玩。 一束烟花嗖地一声窜上了天,卓逸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灿烂的烟花在头顶上炸开。一抹不和谐的声音夹杂在里面,没等卓逸意识到什么,忽来一阵强大的力量将他扑倒在地。 卓逸惊愣地看着身上的俊阳,只见他满眼杀机,一脸凶悍。 “回去。”俊阳意简言骇。与此同时猫着腰窜上墙,身法之快让卓逸眼花缭乱。他知道俊阳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这种时候自己照顾自己就是对俊阳最大的帮助。他猫着腰起来往屋子里跑,一转身的功夫才看到地面上居然有个枪眼儿。 妈的,新年夜谁要狙杀自己?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俊阳从围墙上跳进后院。左肩上扛着一个昏迷的人,右手拎着一只狙击枪。卓逸赶紧打开门,俊阳一进屋就把狙击手扔在地上。卓逸检查了一番,发现俊阳没有受伤这才安心。 “这人是谁?”卓逸丝毫不为自己感到忧心,现在的他更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要杀自己。 狙击手蒙着脸,严严实实的。俊阳揭开他脸上的围巾,一张正宗的西方血统的脸暴露在俩人面前。卓逸眉头一挑,“雷比特的人?” “不是。”俊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他认识这人,“他叫‘斯尔’是个杀手,绰号‘死神代言人’。” 卓逸继续翻白眼,“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每个杀手都要有绰号?” “别人给起的,我也不清楚。” “那么,我的助手先生,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把他弄醒,让他告诉我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俊阳抬头看了看卓逸。或许,没有事能瞒过卓逸的眼睛,而自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是,这样一来,很多很多事就要交代,不知道卓逸会不会气的不理自己。 “他是霍华德家族里的杀手。”俊阳老实交代问题,“霍华德家族是黑手党,总部在奥地利。几年前,我是说,我还在黑网的时候有过接触。” “就是说,这个人认识几年前的狂徒?” 俊阳默默地把脸扭到一边看着窗外,烟花还没放呢,怎么出去呢? “看着我,齐俊阳!”卓逸发现俊阳每次不想正面回答问题都会避开自己的注视。你不打直球,这人能永远跟你装傻。他索性走过去捧着俊阳的脸,“别想蒙混过关。说,你跟这人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杀我?” “我说了,他叫斯尔绰号死神代言人,认识我。” 混蛋,这说了等于没说!卓逸开始揉搓这张帅气的脸,“不说是不是?那我可对死神的代言人用刑了。” “雷彬会很苦恼。” “我管他死活。” “会弄脏家里的地毯。” “我会换个地方。” “那你加油吧。” 几句话下来齐俊阳把庄卓逸气的半死,可他也明白,俊阳不想说的就算是自己也问不出来。气恼之余,使劲给了俊阳一拳。他这一拳跟挠痒痒似的,可某人必须配合做出痛苦状。长时间在卓逸身边待着,俊阳也学的油滑了,一边假装喊疼一边搂住卓逸,插科打岔往别的事上扯。这时候,门铃忽然响起,卓逸纳闷,这都快十二点了谁会来? 身边人影一闪,俊阳居然从他手里溜走了!卓逸气的磨牙,今晚不问出个子午卯酉来齐俊阳你就死定了! ☆、02 大年夜来凑热闹的泉飞拉着老大不情愿的郭笙走进庄卓逸的家门,瞧见逸公子一脸不悦地瞪眼睛顿时觉得事情不妙。郭笙偷偷地拉扯泉飞的衣襟,“他瞪的好像不是咱俩。” “嗯,逸公子瞪的是齐俊阳。” 卓逸压根无视了两个客人,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家那位。齐俊阳低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四个人看来看去的,竟在这喜庆的大年夜里上演了一幕哑剧形式的眼神大战。最后,还是郭笙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你们俩吵架了?” “没。”卓逸懒洋洋地说,“我倒是想跟他吵,可惜,他没那个心情。这会儿指不定想着谁呢。” 俊阳欲要解释,却被郭笙一把揽住了肩膀。郭笙笑的奸诈,跟俊阳说:“不是吧?你劈腿了?” 不着边儿的猜测让俊阳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可没等他开口,对面站着的卓逸眯眼一笑,“俊阳,你要真的不愿意参与进来就跟郭笙出去喝酒,我自己办自己的事。以后你也别搀和,怎么样?” “我没打算瞒着你。”俊阳呐呐地说,“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听到这里,郭笙和泉飞才意识到俩人之间的问题似乎不小,泉飞本想就此告辞,卓逸却没放他们离开。他的意图明确,希望郭笙留下来帮忙。泉飞衡量再三,就跟卓逸商量,“就当我们没来过行么?” 卓逸笑了笑,其答案不言而喻。 卓逸没让俊阳跟着回到关着狙击手的房间,俊阳也老实,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传唤。另外三人返回后屋看到了狙击手,郭笙的脑门上顿时多了几道皱纹。果然啊,没好事。话说这人是谁? 听过了卓逸讲述的经过,泉飞沉思片刻,最后用一杯清水泼醒了狙击手。这人的双手被绑,吃力地晃晃脑袋,待看清周围的人脸色也惨白了下来。 “为什么杀我?”卓逸用英文询问,“谁派你来的?” 斯尔对卓逸虎视眈眈,不肯开口。站在一边的郭笙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斯尔,也用英语说:“你想去警察局说么?” “没这必要。”泉飞笑着对郭笙摆摆手,随即走到斯尔面前。泉飞这人看表面就是个毫无威胁性的斯文人,特别是在他笑的时候,还能给人难以言明的亲切感。可黑道的千面君子怎会是人畜无害?泉飞蹲在斯尔面前,忽然抬起手朝着斯尔的脸摸去,看似毫无力道,却让斯尔下意识地使劲向后仰头。脑袋磕在墙面上不能动弹,斯尔只有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泉飞的手。 卓逸好奇地偏过头看了看泉飞那只手,选择了正确的角度才发现,泉飞的手指尖夹着一条细细的链子,链子尾端系着一枚比绣花针稍微粗大一点的针。那枚细小的针在泉飞的手心里缓缓摇摆着…… 好吧,斯文的泉飞也不是善茬儿,卓逸失笑间阻止了泉飞的动作。他说:“普通的刑罚对这个人没用。但是你这种极端手段我这里不行。” 泉飞不以为然,耸耸肩笑道:“我不会让他流血的。” “不,我的意思是这人不适合用刑。”卓逸坐在担任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打量斯尔,“他属于黏液质。” “什么玩意儿?”郭笙听着好奇,笑问道。 卓逸坐在桌旁,单手撑着下颚,似笑非笑地看着斯尔,顺便给郭笙解释,说:“在审问心理学上给罪犯归了几大类,有精力旺盛、热情直率的胆汁质、有孤僻、善于观察他人的抑郁质、还有活泼好动、反应迅速的多血质,等等吧。我们的杀手先生属于黏液质,安静、稳重、沉默寡言、情绪不外露、注意力稳定却不易转移,忍耐性很强。对于这样的人用刑起不了什么作用。” 泉飞也觉得有趣,摸摸下巴分析,“那怎么办?普通审讯方式不管用,你怎么撬开他的嘴?“ “自然有办法。”卓逸放下腿,身子前倾,似笑非笑地看着斯尔,“杀手先生,事实上我不想审问你,也不想把你交给当地警察局。我觉得国际刑警应该对你很感兴趣。” 果然,斯尔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卓逸将这一闪而过的反应看在眼里。 守在门口的俊阳也不心急,听见卓逸放在旁边花架上的手机响了还去拿来接听。来电话的人是卓然,商量初一什么时间去老宅跟爷爷一起过新年的事儿。俊阳想了想,估计就算天塌下来卓逸还是要去陪爷爷的,就说:“明天上午九点,我们俩准时到。” 俊阳的声音穿透了房门,多少传进屋子里一些。斯尔听见了,前一秒还对卓逸释放杀意的眼睛猛地转到门的方向,卓逸立刻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不妙的预感让卓逸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机会抓住斯尔的弱点继续逼供,只见斯尔狠狠咬了牙…… “他要自杀!”泉飞一把捏住斯尔的下巴,却是为时已晚。斯尔俩眼一翻,嘴角露出血来。一旁的卓逸和郭笙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查看情况。听见泉飞的喊声俊阳也跑了进来,四个人围着斯尔忙活一大气,结果还是没能救活。 卓逸恼火了。倒不是气泉飞反应不快,也不是生气俊阳在门口那几句话,他气的是线索断了! 死了人不是小事,卓逸不得不通知雷彬。郭笙也答应卓逸尽快查清斯尔是从哪里偷渡过来,泉飞也说好会帮忙。俩人跟警察不对付,趁着雷彬赶过来之前就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俊阳和卓逸,还有一具尸体。这一次,俊阳不想说也不得不说。 他拉着卓逸的手走到前厅去,稳稳当当坐下。没说正事前俊阳先吻了吻卓逸的唇角,“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现在我是你的助手。” “只是助手?” 闻言,俊阳不禁莞尔。收敛了一些温存的心情,俊阳说:“之前告诉你的霍华德家族,他们家的boss叫巴尔亚。几年前,我跟巴尔亚是,是情人。” “哦,巴尔亚就是雷比特说的那位特别漂亮迷人的男子。然后呢?” 看卓逸没有生气,俊阳才放心继续说:“巴尔亚死了,家族认为是我杀了他。我想,雷比特发现我在国内的行踪并透露给家族,家族安排斯尔来杀我。” “不对。”卓逸抓住了重点,反驳,“今天这一趟,斯尔要杀的人明显是我。你在试图转移我的视线。” “既然雷比特想要搞死我,那你也在他的报复名单里。斯尔想要杀你也很正常。” “我可不这么认为。”卓逸冷下脸来,严肃地看着俊阳,“首先,你说斯尔是来杀你这个假设根本无法成立。因为他跟你的力量悬殊太大,完全不是你的对手。黑手党会白痴到派个软柿子来杀你?不要跟我狡辩!别管他的绰号叫什么死神代言人,真正实力的确远逊于你,这是事实。另一方面,刚才泉飞对他用刑他连声都没吭,可见也是个硬骨头,可为什么只是听见了你的声音就自杀了?说句不好听的,斯尔怕你怕的宁肯自杀也不能落在你手里。你觉得,他狙杀的目标会是你么?你是骗自己呢,还是骗我呢?” 被卓逸说的哑口无言,俊阳少见皱纹的眉间也蹙了起来。见他这幅模样卓逸更是气恼,索性把话说开,“俊阳,我知道你不愿意说是因为你跟巴尔亚那点烂事儿。我庄卓逸不是矫情的人,过去的就过去了,我没想把你之前那些事放在心里。但是,如果你到现在还对巴尔亚念念不忘那就另当别论。你不说,我就以为你还爱着他,既然你心里还有他,我也犯不上跟一个死人挣什么。咱俩该分手分手,该……” 话没说完,卓逸就被俊阳紧紧地抱进了怀里。紧的让卓逸喘不过气来,身子的骨头都在发疼。他感觉到,自己的话伤到了俊阳。那些都是气话,他从来没想过跟俊阳分手。开玩笑,好不容才抓住的人傻瓜才会轻易放手。既然俊阳心里还有那个谁的影子,也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 把怀里的人勒的生疼,根本不在乎他用力的挣扎。俊阳闷呼呼地说:“我不爱巴尔亚,我爱的是你。” “至少你以前爱过他。”心里泛酸,狐狸肚子里装了满满一缸醋。 俊阳无声叹息,说:“我以为那是爱。直到爱上你我才明白,当初对巴尔亚的感情算不上是爱。我,我在回国前恨他,恨的想要杀了他。” 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卓逸乖了。乖乖地靠在俊阳怀里,听他说起当年的事。 “他出卖了我的兄弟,全都死了。我去给兄弟报仇,却被他抓了把柄。”俊阳低落地说,“我没能救得我的兄弟,也没办法给他们报仇。所以,那时候我觉得死了比较好。” “你说巴尔亚死了,不是你杀的?” 俊阳摇摇头,“我去杀他,但是晚了一步。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家族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既然他们知道我没死,肯定要为巴尔亚报仇。” 卓逸猛地推开了俊阳,盯着他不会说谎的眼睛,严肃地问:“你不会撇下我自己解决问题,对不对?” “不会。” “你保证。” 俊阳苦笑着拉住卓逸的手吻了一下,“好吧,我保证。” 说到这里的时候,雷彬等人也赶到了。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狙击手尸体,雷彬麻木了。跟逸公子打交道就是这样,他总会在意外的时间给你意外的打击。现在,雷彬能做的只有尽快了解情况,好准备下一步对策。但是当事人之一的庄卓逸似乎一直心不在焉。 “我说,你能专心点么?”雷彬不得不提醒卓逸认真回答问题。卓逸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用最短的时间最精炼的语言把当晚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补充:“勘查完现场马上走!” 虽然卓逸满心想的都是尽快赶走雷彬等人好继续审问俊阳,但勘察现场等工作直到天亮才结束,卓逸又累又困已然没了审问俊阳的精力,俊阳又坚持让他马上睡觉。无奈,卓逸只好躺在床上,被俊阳抱着哄着,很快便打起了小呼噜。当他再度张开眼睛的时候恨不能掐死自己。因为,俊阳走了。 俊阳留下一张纸条:别担心我,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我保证。 去你妈的保证! ☆、03 黎明前的海岸渗透着潮湿的寒冷,齐俊阳带了一个单肩包站在海边,遥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面。他知道等卓逸醒来发现自己不辞而别一定会生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诓骗卓逸。但是,斯尔出现了,这不单单是他跟黑手党的恩怨,其中还有黑网甚至是谭小青的一份仇恨。齐俊阳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万一自己真的回不来,至少不会死在卓逸面前。 郭笙穿着一件不符合他身份的老旧棉袄一脸不满地走到俊阳身边,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俊阳的注意,或者说俊阳早知道这人会来。毕竟,没有郭笙的帮助他没办法偷渡出去。 “我绝对会被逸公子掐死。”郭笙苦哈哈地抱怨着。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船只马达的声音。郭笙嘻哈着搭上俊阳的肩膀,“我这船上管事的是个美女,你可别花心哦。” 这话明摆着是玩笑,郭笙也知道俊阳的心都扑在逸公子的身上,怎么会看上别人?开玩笑,只是因为郭笙见不得俊阳脸上那种“去了就未必能回来”的表情。拜托,这种时候不要想着回不来好么?你回不来我也活不了,逸公子绝对会把我凌迟了! 船终于停了下来,俊阳紧了紧肩膀的背包,对着郭笙张张嘴,郭笙却摆了手,“有话,等你回来再说。” 婉转的要一个承诺,俊阳却再不肯说任何一句话。一个纵身跳了上去,郭笙想要抓一把却落个手空,只好站在岸边上认真又严肃地叮嘱,“俊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别管发生什么事,家里这边都能帮上你的忙。不要冲动,多想想逸公子,别拿自己的命去赌。现在的你可赌不起。” 或许是难得见到郭笙这么正经的一面,俊阳终于肯抬眼看他,“我知道。卓逸,麻烦你们照顾好他。” 那厮需要人照顾么?郭笙腹诽了一句。 太阳升过海平线的时候,那艘船已经没了踪影。郭笙不担心偷渡的事,他担心的是逸公子。估计用不了多久逸公子就会知道是自己帮着俊阳离开的。要不要出去躲几天呢?思及至此,忽见前方走来了泉飞,泉飞手里拎着两个旅行包,笑眯眯地对他招手,“新年旅行,我正好缺个伴儿,要不要一起去?” “要!”郭笙疾步走到泉飞面前,接过一个包拎在手里。跟随泉飞踏上了“逃亡”之路。 上午十点整,在老宅等不到弟弟的卓然带着谭小青来抓人。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俊阳不在,自家弟弟只穿着睡衣坐在窗前发呆,手里捏着一直呆呼呼的布偶狼,捏的脸里面的棉花都爆出来了!谭小青握了握卓然的手,小声说:“他俩不是吵架了吧?” 卓然哭笑不得,走过去从卓逸手里救下那只可怜的布偶,蹲下来看着卓逸,“怎么了?” “没什么。”卓逸三分笑意七分杀气,“不过就是宠物不听话,到处乱跑而已。” “俊阳走了?”谭小青感到吃惊。这两个人恨不能分分秒秒黏糊在一块儿,齐俊阳居然会撇下庄卓逸自己离开,绝对不科学!关键是:为什么? “为了他的前任情人。”庄卓逸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将昨晚的事讲述一遍。结果,谭小青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卓然,我也要去。” “你老实点!”卓然就知道谭小青在家待不住。这回好,弟婿跑了,自己老婆也要跑。这怎么可以?卓然也有些恼火,就问弟弟,“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定了下午一点的班机。宠物不听话,主人是有直接责任的。” 卓然总觉得卓逸这么杀过去不大稳妥,关键是,卓逸这一走谭小青必然要跟着!不让他去吧,不大可能;让他去吧,自己有事一百个不舍。思来想去,卓然只好劝卓逸,“你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再说。俊阳自己走肯定有他的原因,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说不定会给他添麻烦。” 结果,卓然的劝说起到了反效果,卓逸怒的一脚踢翻茶几,怒气冲冲杀进卧室拿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包冲向门口。谭小青赶紧拦住他,“你冷静点,现在还不到十点半,你去那么早飞机也不会起飞的。” “别拉着我!”卓逸使劲甩开了谭小青的手,挣命似地往门口冲,“齐俊阳那个王八蛋答应我不会自己走,骗我!居然敢骗我。妈的,分手,老子不伺候了。” 无可奈何的卓然一个劲儿叹息,他知道自家弟弟嘴硬心软,他才舍不得跟俊阳分手,不过,齐俊阳肯定要吃点苦头就是了。干脆,随他们去吧。卓然也上前去拉住卓逸,“你想去就去吧,但是等我给你安排一下。到了那边也好有个人接应。还有两三个小时,你给我消停点。还有你!”卓然怨气十足地看着谭小青,“你要去我不拦着,回家收拾东西去。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只可惜,卓逸已经等不了这几个小时,推开哥哥和谭小青直接打开家门。这一刻他愣了,门口站着两个老外,这俩人他认识,正是上次跟俊阳接触过的国际刑警! 此时的卓逸虽然冲动,但他并没有失去往日的警惕性。看着两个国际刑警马上明白了里面的缘由。庄卓逸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冷声问道:“警察是不是都喜欢事发之后才来?” 道格拉斯也是一脸的官司,不知道什么原因作祟,这人居然给庄卓逸深深鞠了一躬。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礼数周到,卓逸满肚子火气也发不出来,只好怏怏地把道格拉斯和他的搭档雅各请进屋内。 谭小青跟道格拉斯算是老相识,只是关系一般而已。俩人相互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为了案件,道格拉斯也没废话,直接说到昨晚的事。 “我们跟齐俊阳的约定只限于黑网。如果单纯是霍华德家族内的仇杀我们不会参与。关键是:最近我们接到不少线报,霍华德家族很可能参与了一起跨国拐卖儿童的犯罪组织案,所以,我们另一条线调查的是这个家族的犯罪记录。昨晚来的那个斯尔,是家族里很重要的人物,巴尔亚死后直接听从新的boss,霍华德家族的大儿子,本杰明霍华德。本杰明是巴尔亚的哥哥,对齐俊阳的击杀令就是本杰明发出的。狂徒失踪这两年霍华德家族也没有再调查他的下落,以为狂徒已经死亡。但是雷比特得了消息,斯尔就来杀你,我们怀疑,黑网已经跟霍华德家族联手。这样一来,不管是跨国拐卖儿童案还是巴尔亚的命案都都跟齐俊阳有了关系。我们的意思是,请庄先生和齐俊阳协助我们破获案件。” 卓逸知道他们次来就是这个目的,但是跨国贩卖儿童的犯罪组织这事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想了想,便问:“你们能确定是雷比特向黑手党泄露了俊阳的下落?” “基本上确定。”道格拉斯说。 卓逸却又疑问,“当年除了俊阳还有谁是杀害巴尔亚的嫌疑人?” 闻言,道格拉斯如雕刻出来的五官上凝结了一片冰霜,看似已经为这个问题纠结了数年而困扰不已。他坦言,“巴尔亚的仇人太多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先把齐俊阳那混蛋找到再说。” 可见,庄卓逸还在为俊阳不辞而别的事耿耿于怀。道格拉斯也不知道该不该劝说几句,他的同事雅各是个直爽的人,他说:“逸公子,齐俊阳的下落我们会尽快调查。可能的话会安排合适的人跟他接头,你放心,一旦有了他的消息我们马上给通知你。当然了,如果你有额外的要求我们也照办。” “不,找到他就好。”卓逸还分得出轻重缓急,至少不能利用国际刑警来收拾俊阳。自家的狼当然是自己收拾! 他提出要看资料的要求,贩卖儿童案、黑手党家族、黑网,这些资料有多少他要看多少。道格拉斯是有备而来,立刻奉上一个平板电脑并说资料已经都拷贝进去,可以在飞机上看个痛快。 看着弟弟已经下了决定要走,卓然料定谭小青不可能听自己的劝解。趁着道格拉斯跟卓逸谈话那点空挡,他拉着谭小青去了别的屋子,跟他商量,“你晚一天再走吧。” “为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 谭小青愣了,随即有些不大高兴,“你跟着干什么?那边的事你又帮不上忙,再者说,公司你不管了?孩子你不管了?” “公司那边离开一个月倒是没问题,孩子有爷爷照顾着。我不放心你们俩,况且维也纳那边也有我的分公司,我去看看也好。” 这么大个人算不算拖油瓶?谭小青发现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在心里狠狠地痛骂了自己!随即,收拾了心情抱住卓然,“你不怕公司亏损就跟我走。” 这一对情侣没有发生任何矛盾,卓然不放心弟弟和老婆自然要跟着,谭小青同意他的同行也是有份私心。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狂徒跟自己有了点关系,当年的事实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自己跟齐俊阳之间必定要有场恶战。如果卓然在身边,自己或许就会多几分冷静。 几个人商量后决定,卓逸一个人先去维也纳找俊阳;卓然和谭小搭乘明天的班机赶过去。 ☆、04 勿论是哪个鲜活的大都市都有黑暗的一角,即便是素有音乐之都的维也纳也逃不开这一定律。维也纳的黑手党并不多,且与人们想像中的有些差距。他们都自己的地盘,相互制约的同时也在相互角逐。三大家黑手党与当地政府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只要不闹出太大的问题,当地官方对三大家就是睁一眼闭一眼。霍华德家族是三大家里最有实力的一家,这个家族传承百年,是另外两家绝对撼动不了的存在。霍华德家族讲究的是血统传承,绝对不允许家族落足外姓人手里。霍华德家族的生意很广泛,餐饮、房地产、石油等等,上得了台面的以及上不了台面的他们家都有涉足。 霍华德家族的眼线布满整个维也纳,想要避开他们做点什么事并不容易。齐俊阳从没想过巴尔亚死后霍华德家族还会跟黑网有联系,在他看来,霍华德家族是恨不能把黑网连根拔起,把所有的人都弄死才对。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巴尔亚。想起自己前任情人,齐俊阳只觉得一股杀意在心中翻涌。他压低了帽檐儿,把整个身子都缩在废旧的管道里,闭目养神。他需要收集一些情报,联系一些人,然后再考虑究竟对谁下手比较好。 俊阳没想过跟霍华德家族硬碰硬,事实上这没有必要。因为罪魁祸首是黑网的雷比特,没有他,霍华德家族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下落,更不会威胁到卓逸的生命。所以,最直接的办法是杀了雷比特。可俊阳又担心,杀了一个雷比特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想要一劳永逸,只有彻底解散黑网。黑网是他和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手成立的,现如今要黑网毁在自己手里,俊阳真有些犹豫。但犹豫又能怎样?现在的黑网早就不是当初的黑网了,当年的兄弟也已不在,自己又何必在意更多?现在,他需要在意的只有一个人。 当一个乞丐模样的人离开老旧的管道区,在灰白色的墙壁上多了一个新的刻痕。那刻痕很古怪,四条相互交叉的线,像是中文的“井”被斜斜地刻在上面一样。如果有细心人仔细一点观察,就会发现这样的符号并不是只有一个。 这个符号是俊阳创建的么? 卓逸在飞机上看到黑网干部之间使用的联络“井”字符号直觉上就认定是俊阳搞出来的。至于原因,他也手不清楚。他揉了揉眉心,继续往下看。 国际刑警给他的资料太庞大了,他不免猜想着那些人收集这些东西究竟用了多少年?关于霍华德家族就整整看了两个多小时!至于黑网的资料倒是很少,即便如此,卓逸还是从少的可怜的资料中看出了端倪。狂徒在黑网的时候,黑网接受的委托很有局限性。就是说,他们不接自杀性恐怖活动的委托、不接狙杀妇孺的委托、不接反政府武装组织的委托、看上去狂徒非常有原则性。几件黑网自己承认的暗杀事件里,他们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没有杀害无辜,也不会波及群众,消无声息猎杀目标,消无声息撤离现场,整个过程就像幽灵一样。难怪国际刑警方面对黑网一直束手无措。但是,狂徒诈死后,黑网变了。 滥杀无辜、制造自杀性恐怖事件、支持反政府武装、甚至炸了整整一栋楼,害死不少人。看来,雷比特把黑网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杀人工具。 现在的黑网是雷比特一人独大,而狂徒在的时候却是有个核心部分。他有三个副手,名字不详,据资料显示:这三个人都是跟狂徒突然出现的。在那之前,没有任何组织、国家有过他们的资料。这四个人像是凭空出现,神出鬼没。 黑网的资料只有这些,卓逸最感兴趣的那部分一点没有提到。卓逸不免疑惑:那三个副手到底是怎么死的? 随后,他点开了巴尔亚的个人资料。这人基本上跟他想的差不多,心狠手辣,脾气古怪,还有一点变态。他什么时候认识并跟狂徒成了情人,这一部分也没有说明。但关于巴尔亚的死倒是有一份案件资料。 巴尔亚死在自家的古堡里,奇怪的是:案发当晚古堡里只有他一个人。根据巴尔亚贴身保镖说,那一晚是巴尔亚自己支开了所有人,说是有个重要的约会,不想被打扰。当晚十一点,巴尔亚的哥哥本杰明忽然返回古堡,带着人冲进巴尔亚的卧室。他们看到的是狂徒单手握着枪站在床边,巴尔亚浑身赤裸趴在床上,脑袋上都是血。然后,狂徒跟本杰明的人展开了激烈的枪战,本杰明带去的四十多个人都没能留住狂徒。当夜,本杰明在黑道上下令——击杀黑网首领狂徒。 卓逸回忆起谭小青跟他讲过的事情。谭小青在维也纳邻郊的一个小镇围捕狂徒,狂徒诈死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十二分。转回头来看,巴尔亚的死亡时间是当地凌晨一点三十分,中间相隔了快四个小时。为什么这四个小时里黑网一点动静没有? 按理说,黑网三个当家死于非命,首领狂徒去报仇遇到伏击。黑网的人绝对应该倾巢而出协助狂徒报仇。可他们不但没有出手反而对狂徒被追杀一事毫无反应,甚至连警方去围捕狂徒都没有动静,这不正常! 俊阳的领导能力绝对不俗,而三个副手的帮衬在黑网中让他利于不败境地。那么,想要针对俊阳本人展开一些列的谋杀,那必须先要除掉他的三个帮手。就是说,不管是巴尔亚出卖了谁,还是报信给谭小青,都有个幕后黑手在操纵着。 掌握的线索虽然不少,但是没有多少可用的。卓逸关掉了平板,只希望飞机快点落地。 经过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卓逸终于在维也纳当地时间五点到达维也纳。刚刚走出机场,卓逸就不想跟哥哥安排来的人碰面,他特意走了旁边的通道,希望能够错开。但事实上,他还是被人截住了对方并不是卓然安排来的人,也不是国籍刑警方面的人。看着这几个人黑脸黑衣黑墨镜的打扮,卓逸忍不住吐槽:“就算是黑手党也不用真的一身黑,跟煤块儿似的真难看。” 为首的男子居然能可以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他很礼貌的对庄卓逸鞠躬,并说:“我们boss在外面等您。” boss?庄卓逸眼睛一亮,脸上也露出些意义不明的笑意,“本杰明霍华德?” “是的。boss想跟庄先生单独聊聊,还请您跟我来。” “如果我不愿意呢?”庄卓逸放下手里的提包,似乎准备大打出手。 几个黑衣男都带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庄卓逸。他们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都没说什么威胁的话。卓逸不免无趣地叹息一声,“你们的幽默细胞真令人担忧。走吧,我也想见见你们家boss。” 跟着黑超男走出机场,在停车场内可见那辆超级扎眼的银色劳斯莱斯,卓逸觉得自己上了那车真的会很丢脸,脚步不由得慢了一些。黑手党boss莫非只是个暴发户? “我可不是什么暴发户哦。”忽然有人紧贴在说话,口气戏谑。卓逸猛地回头,一个不慎撞到了男人的怀里。男人挑挑眉搂住卓逸,“没想到你这么主动。” 卓逸自然地推开这个有些轻浮的男人,定睛瞧了一眼。这人很高,至少有一百九十多公分,金发碧眼,帅的绝对让人为之一愣。只是,男人的眼神实在很露骨,那是来自雄性骨子里的欲望,霸道、冷酷。卓逸稍稍后退一步,冷声问道:“本杰明霍华德?” “我更喜欢你叫我吉森。” “好吧吉森,那辆车是你的?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骨头都快散了。” 本杰明招招手,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驶来一辆很普通的车子,他亲自为卓逸打开车门,笑眯眯地说:“这才是我的车,请进。” 坐在车里卓逸偷偷打量着前面的本杰明,他的神态自若,仿佛只是接了一个来游玩的朋友而已。卓逸在这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值得研究的信息。卓逸也不去在乎这些了,说实在的,他真的很累。 不知不觉在车里睡着,当车子稳稳停下之后本杰明朝后看了看…… 自己是在一阵阵轻微的颠簸醒过来的,还没有调整好的时差让他以为还在家中酣睡,俊阳像往常那样抱着他回卧室。卓逸蹭了蹭紧贴在脸上的胸膛,发出软糯的梦呓声。抱着他的人双手一紧,轻轻地噗笑出来。这才唤醒卓逸所有的意识!他猛地睁开眼,看到抱着自己的人居然是本杰明,当场就冷了脸,但是,他并没有挣开本杰明的怀抱。 “你睡觉的时候真可爱。”本杰明笑道。 看上去,卓逸懒得跟他斗嘴,把脸扭到另外一侧,懒洋洋地说:“快点走,你抱的并不舒服。” 周围的黑手党成员个个都是面瘫,对卓逸奚落boss的态度毫无所动。反倒是被奚落的本人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就不怕惹恼了我一枪杀了你?” “要杀我你就不会来见我。”卓逸也知道本杰明实在开玩笑,索性就跟他多说了几句,“不过,你们家族里的杀手倒是很会审时度势,光是听见狂徒的声音就自杀了。话说,你们的杀手都这样么?” 卓逸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本杰明的眼睛里就露出了凶光。但这恶意并不是对卓逸去的,卓逸觉得有趣,笑了笑不再吭声。本杰明一直把卓逸抱到了三楼客房才放手,并礼貌的邀请卓逸共进早餐。 “我困,要睡觉。”卓逸毫不客气地把本杰明赶出了房间。房门一关,卓逸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本杰明对他虽然礼貌,现实的情况却是他下了飞机就被人软禁。这古堡进来容易,想要出去真是难上加难。 躺在床上望着刻画好多可爱小天使的天花板,卓逸的心还是被那个人牵挂着。俊阳,现在,你干什么呢?知不知道我已经来了? ☆、05 从廉价的理发店出来,瘦高男子甩了甩修剪过的黑发,又把帽子扣在头上。理发师扭着胯捏着莲花指追出来,望着男子帅气的背影继续发花痴。他说了很多话,很多不着边际搭讪的话。男子置若罔闻,背着单肩包不疾不徐地走出这条小街。已经高高悬挂在天上的太阳晃着了男子的眼,他扯了扯帽檐儿,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街边贩卖咖啡的小店窗口生意冷清,男子买了一杯不含咖啡因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咂咂舌…… 没有狐狸煮的好喝。 “先生是来旅游的?”旁边做热狗生意的大叔热情地跟俊阳搭话。 俊阳接过热狗付了钱默默转身离开,老板看着手里的钱币,眉头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再去找男子,放眼看去哪还有半点影子。一大早的,老板生意正好却匆匆地收了摊子。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老板越走越快,脸上浮现出激动甚至是狂热的神情。 在维也纳西面的山岭连接着南面的冰河走廊,这个地区是维也纳的葡萄种植区,站在山坡上望去,景色宜人,那是在大都市里看不到的宽旷。俊阳独自一人坐在山丘的草地上望着远处天空上的云卷云舒,细数山脚下道路上驶过的车辆。他好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小时,忽然有了动作,身边的鸟儿居然没有被惊飞,蹦蹦跳跳继续在地上觅食。 在山林间穿梭,很快就摸进一家葡萄园。葡萄种植园包围着一栋四层高的天蓝色小楼,像是绿色宝石里镶嵌了一块儿蓝色美钻,恬静而又纯美。因为时节关系,种植园内的人并不多,只有七八个妇女在劳作。她们唱着当地古老的歌谣,将乡间的气息渲染的更加浓郁。 俊阳巧妙地避开了众人的视线,靠近小楼的后院。后院非常宽敞,排放着晾晒葡萄的架子和一些工具,靠近围墙的南面搭建了不小的作坊,作坊门紧闭着,一把明晃晃的大锁挂在两个把手上,看上去被雨水冲刷的早已掉了本色。俊阳的速度太快,几乎在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作坊门口,解决了门锁,闪身进如作坊。 他好像很熟悉这里的一切,驾轻就熟地摸到最里面的一扇简易小门。门里的空间非常窄小,只在靠墙的地方对方了几把铁锨。俊阳蹲下来拂开地面上厚厚的灰尘,摸索到圆形的铁环,用力拉动铁环,地下室的入口便显露出来。 地下室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那些黑色的冰冷的武器也一并没尘封了数年。俊阳并没有取走太多的武器,他只拿走了一把格斗军刀、一把手枪和两盒子弹。将东西放在背包里,按原路返回。庄园里没有人发现一位访客来去匆匆,不知道过了多久主人家才会察觉恩人托管的东西竟然少了一些。 俊阳不想打扰任何人,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去。回到那个山坡上,他回望了一眼美丽的葡萄园。仅仅是回望一眼的功夫,充满了强大力量的攻击直奔他的脑袋。高手之间光凭气势就能知道对方的斤两,熟悉的令他不敢轻敌的攻击气势让俊阳全力反击。 黑色的风衣下包裹了男人深不可测的实力。俊阳认得他,在国内的神秘黑衣男,他还有个搭档,一个非常棒的狙击手。这人怎么会出现在维也纳?跟踪自己来的,还是一早就来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黑衣男没有使用武器,徒手跟俊阳过了二十多招。俊阳察觉到这人的拳风里没有杀意,不免更加奇怪。一拳挡开对方的攻击,他终于说话了,“你是谁?” 黑衣男猛地收住攻势,站在距离俊阳约有五十米的地方。黑色的墨镜和衣领将他的脸全部挡住,俊阳却明显感觉到他如刀锋一般犀利的目光。黑衣男开口说道,“庄卓逸来了。” 对于黑衣男带来的消息俊阳并不惊讶,那人要是不来反而奇怪。只是,俊阳没想到卓逸来的这么快。 “带他回去。”黑衣男又说,“这里的事你们解决不了。不管是你是齐俊阳,还是狂徒。” 俊阳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男人,只是看着而已。对方似乎有了齐俊阳已经石化的错觉。 短暂的静默过去,俊阳默不作声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转了身不紧不慢地朝着远处走去。黑衣男也不拦他,就这么看着他走远。须臾,从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另一个男子。这男子五官长的极好,眼角有几条淡淡的鱼尾纹,一双审视的眼瞧着俊阳远去的方向,不满地说:“这性格也太闷了。” “闷一点不好么?”黑衣男的口气里略有几分笑意。 男子白了他一眼,“比你还闷。” 时间:上午十一点三十二分。 卓逸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一个管家摸样的人恭恭敬敬地站在走廊里。见卓逸出来,管家也迎了上来,“上午好庄先生,boss在餐厅等您,请跟我来。” 卓逸也不反抗,老老实实跟在管家身后走。顺便搭话了解情况,“你是管家?怎么称呼?” “庄先生叫我米勒就可以,我是古堡的总管,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这么大的一个古堡只有你一个总管?会不会太辛苦?” 年近六十的米勒回头对着卓逸礼貌地笑了笑,“我在家族已经有四十多年了,从未觉得辛苦。” 四十多年,那米勒应该知道不少事。比方说巴尔亚…… 卓逸并没有趁热打铁探寻关于巴尔亚的任何事,事实上,俩人的谈话到此为止,再也没有下文。等卓逸走到餐厅,深深怀疑这人是不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把他软禁。 餐桌上摆放精美的花篮,花篮里放着还带着水珠的玫瑰花。不仅如此,整个餐厅都摆满了刚刚剪下来的玫瑰。卓逸紧了紧鼻子,有些厌恶来自玫瑰花的香味儿。他面色如常地走到餐桌前,坐在本杰明的对面,头不抬、眼不睁拿起餐具开始吃饭,本杰明单手撑着下颚温柔地看着卓逸优雅的吃相。卓逸就当他和他的温柔不存在,该吃吃该喝喝,席间,还跟米勒要了一杯葡萄酒。 “想不想参观一下我的古堡?”本杰明笑道。 “没兴趣。”卓逸吃着盘子里的美味,不冷不热地回应本杰明。 本杰明挑起眉一笑,“为什么?像你这样受过高等艺术教育的人不是应该对我的古堡很感兴趣么?或者说,你可以借着参观的理由观察一下环境,要不然怎么逃出去?” 闻言,卓逸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着对面的本杰明,“我可以把你这些话当做是宣战么?”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想出去随时都可以,我还可以为你提供交通工具。” “那真是不错。”卓逸笑起来特别的好看,只是看着本杰明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份促狭。事实上,他对这个古堡真的一点兴趣没有。 随后,本杰明又提出带他四处走走,欣赏一下古堡里的花花草草,卓逸忍不住笑了出来,随手捻起一朵玫瑰花,“霍华德先生,你所掌握的我的资料里哪一条说我喜欢鲜花?难道你的人就没打听到我对这玩意更没兴趣么?” “真是太失败了!”本杰明煞有介事地说,“要不,我带你去骑马?” “我只钟爱散步一项体育运动。” “是么?我怎么听说你一直都有跟俊阳锻炼身手?” 哈!连这种事都知道了,霍华德家族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视啊。卓逸的脸色一沉,“霍华德先生,你是不是该叫他狂徒?” “那你是不是该叫我吉森呢?” 本杰明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满是算计,他忽然张大了眼睛,“对了!有一样东西你一定有兴趣,跟我来吧。” 卓逸本想拒绝,可本杰明强势地拉住他的手,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卓逸知道跟本杰明硬碰硬没什么好处,干脆就跟着去看看,这家伙到底玩什么花招。 本杰明带着卓逸上了二楼东面的一条走廊里,他的手始终拉着卓逸,看上去就像宠爱情人的好男人。卓逸也不挣开,留心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时候本杰明忽然回头,笑道:“这条走廊都是办公的地方。尽头那间是我的办公室,里面有很多书。你喜欢的话可以挑几本打发时间。” 卓逸没吭声,把脸扭到一边。事实上,方才的一瞬,他发现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很敏感,对方似乎更加敏感,在他察觉到的瞬间,对方便隐藏的无影无踪,这让卓逸难以捕捉到任何一点线索。虽说,古堡里的情况肯定是复杂的,然而,敢在霍华德身后算计什么,那人也不是简单角色。或许,霍华德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精明,霍华德家族里有一群等着吞了他的豺狼。 “在想什么?”本杰明霍华德紧了紧拉着卓逸的手。 这种时候,庄卓逸想起了总是拉着他的手却不说话的家伙。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一点委屈和伤感,这让本杰明看的有些愣住了。 手上的温度终究不是俊阳的,这一刻卓逸把手抽了出来,调侃道:“霍华德先生平日很闲么?怎么不去工作?” “现在,你就是我的工作。”本杰明也开了玩笑,并顺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06 书房很大,三面墙都是书架,摆满了书。卓逸仅仅是打量一眼便坐在了待客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说吧,想给我看什么?” “保证你感兴趣。”说着,本杰明掏出钥匙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来。 盒子里装着很多东西。本杰明先拿出一打儿不算厚的文件资料。卓逸接受翻看了几页,才发现是巴尔亚凶杀案的资料。很全,甚至比国际刑警给他的都全。 卓逸抬眼审视着本杰明此时此刻的神色。他没想到本杰明这么快就把底牌翻出来,或者说,在卓逸的猜测中,本杰明对巴尔亚的死是该捂着藏着。 为什么? 因为卓逸敢用自己的一切打赌,本杰明知道真凶不是狂徒!既然知道,那么,本杰明这种聪明人就不会跑到自己面前讨打讨骂。 那么,来看看本杰明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吧。 能坐上霍华德家族boss的宝座本杰明自然有他的本事,面对卓逸意义不明的审视目光时,他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摊摊手,真的像是毫不在意一般。他的言谈举止很优雅,像极了一位绅士。这是个很矛盾的人,让人摸不透他的思维、行为规律。 “你想告诉我什么?”卓逸不想如了本杰明的愿,放下手里的资料好整以暇地问道。 本杰明坐在卓逸的对面,倒是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很正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说:“现在开始,我正式委托庄先生调查巴尔亚被杀一案。这些是预付款,等你找到凶手。当然,不论死活。只要你查出真相,我会再付一笔酬金。” 卓逸哼笑一声,“我缺钱么?” “ok,不要钱可以。我的东西,你随便挑。” 看上去,卓逸对本杰明的建议兴趣缺缺,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态度,便说:“卓逸,你以为斯尔是去杀你?”本杰明笑的狞坏,放了足够的诱饵钓鱼,他肯定卓逸会上钩。 果然,卓逸的眼睛一亮,“这么说,你还有另外的任务给他?” “不,确切的说是别人给了他一个任务。好吧,我的公子,别急,这话要从几年前说起。” 对于本杰明那个该死的称呼卓逸就当没听见,寄人篱下,妈的,还是稍微低着头吧。尽管如此,卓逸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好看。本杰明似乎很满意自己挑起卓逸情绪上的波动,他将笔记本电脑拿过来,开机,进入邮箱。点开一封信。 “你看日期。”本杰明把笔记本转到卓逸那一边,指着说,“这封信是三年前,也就是狂徒诈死那一年发过来的信件。时间比巴尔亚被杀、狂徒诈死早了三个月。上面的内容很……怎么说呢,用你们国家的话来说就是晦涩吧。” 信件的内容完全吸引了卓逸的注意力。这是一封用中文写的信,只有寥寥数语。上面说:如果有一天霍华德家族内部再度出现参与绑架的古怪事件,请及时联系雷先生。地址是…… 该死,上面的地址为什么是自己在国内的新家?换句话说,那是他父亲的房产。还有一点,雷先生是谁? “最开始,我猜测这个雷先生是黑网的雷比特。”本杰明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这种猜测是我知道雷比特接管了黑网之后,在那之前我也是一头雾水。” “等一下。”卓逸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信上说‘再度出现参与绑架”的事件,怎么回事?以前谁被绑架了,或者说你们参与了绑架?” “不。”本杰明严肃地否认,“我们家族还没堕落到这种地步。” 事实上,霍华德家族的情况要比卓逸了解的牛逼很多。这个家族的祖上来自俄罗斯,有名的战斗民族国家。经过岁月的洗礼,霍华德家族几度沉浮坚持到了今天。可见,霍华德家族的势力是其他家族不可比拟的。本杰明甚至暗示卓逸,只要他们家族不对国家、政府造成伤害和威胁,没人会敢招惹他们。有的时候有些事,他们还会出面帮官方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问题。所以,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完全不用走旁门左道。 不知道本杰明说的这些是不是真话,卓逸很难在这人的口气中,表情上分辨出他是否说了谎。而关于所谓的“绑架事件”本杰明坦言,当初看到这封信之后也头疼了很久。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2节 “如果说巴尔亚的死只是他跟狂徒之间的私怨,那么我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在巴尔亚被杀之前的一年里,家族里出现很多不寻常的问题。跟我们家一向不错的几个官员莫名其妙的被杀,其中一个是主抓国防武器的决策人。虽然也有人怀疑过是我们家族下手,但事实上,我们家族从来不碰武器这块的生意。那个官员仅仅是私交而已,而且也没证据表明是我们做的,这件事不了了之了。接下来,我发现家族财务出现资金流向不明的情况,很大一笔钱莫名其妙的没了。我跟巴尔亚说过这件事,当时他表示会暗中调查此事。但还没等调查明白,狂徒就杀了他。” “不是俊阳。”卓逸断言,“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口咬定凶手是俊阳,但我敢说,凶手绝对不是他。” “哦?”本杰明一改方才的严肃摸样,挑眉坏笑地看着卓逸,“你了解他?你知道他曾经杀过多少人?他杀个人就像我们呼吸这么简单。” 卓逸摆摆手,“现在,我们谈的是霍华德家族是否参与过绑架案,是谁杀了巴尔亚,稍后再谈。” “好。”本杰明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继续说,“那时候发现两件怪事,一是那几位官员被杀;二是家族资金去向不明。我对庄先生没有因何隐瞒的必要,所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当时我并没有把这两件事放在心上。” “那,是不是又出现了第三件事?” “是的,你说的没错。“本杰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从盒子最底层拿出一份印满了数字、字母以及古怪符号的a4纸张,交给了卓逸。 “你看得懂么?”本杰明问道,“我以为是密码信,找过的几位专家都无法破译。“ 与其说这东西是密码信,还不如说这是一份记录资料。字母、数字、符号,各代表一种情况,从数量和印刷格式来看,一共分成了七组,每组都有一套数字、符号、字母。但是,光是从这些东西上来分析,不会有任何结果。 卓逸把纸放在一边,问本杰明:“你从哪弄到的?” 本杰明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巴尔亚卧室的保险箱。我成为boss之后,全面接手他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他的私人物品。” 这是在暗示。卓逸想。 前两件奇怪的事件都是公事,而本杰明特别强调了他出示的这张纸是巴尔亚的私人物品。为什么?本杰明图的是什么? 卓逸虽然一时间想不出本杰明的用意,可也没怎么着急。既然本杰明已经撒了网,必定还会有后文。 果然!本杰明带着卓逸去了巴尔亚的卧室。临走前,他拿起了那个盒子。 “自从巴尔亚死后,他的房间我一直没动过,只拿走了一些东西。”本杰明推开房门,侧身让卓逸先进。 卓逸随便打量了几眼这个奢华的房间,便觉得巴尔亚那人品位是很好,只是心理极度扭曲!试想一下,能把金色、红色、白色搭配在一起,是多么的刺眼。三种颜色放在一间屋子里,看的时间长了,心理会产生极度压抑和暴躁。但是,这三种颜色在房间里却搭配的非常完美。然而,再完美,它仍旧潜伏着刺激主人的危机。 本杰明让卓逸走到床边,随后,他脱了鞋上床,把挂在床头的油画摘下来,露出后面的保险箱。本杰明敲了敲,说:“现在里面没东西了。” “然后呢?你想告诉我什么?” “想告诉你我的猜测。”本杰明大大方方地坐在床上,“这一点还要从狂徒杀了巴尔亚说起。” “霍华德先生,我提醒你,俊阳不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确定?因为他是你的情人?” 卓逸强压着火气,尽量平和地说:“既然你也坚持说齐俊阳是凶手,那我们来仔细聊聊当时的问题。有人亲眼看到俊阳杀人了?” “不是亲眼也所差无几。” “什么意思?” 本杰明微微一笑,从不离手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照片来。那是案发现场的照片。 曾几何时,卓逸想像过巴尔亚的样子,按照俊阳少的可怜的描述在脑海中模拟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但真的看到生活照片中的本人,直接推翻了从前所有的想像。巴尔亚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有着天使一般纯洁美丽的外貌。再看死亡照片,因为趴在床上的关系,屁股显得格外挺翘。 这就是俊阳第一个情人,拥有天使一般的容貌,黑手党boss巴尔亚。 “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本杰明冷冷地说,“他有一颗让恶魔都惧怕的心。” “不管是天师还是恶魔,巴尔亚已经死了。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你继续说。” 本杰明没有漏看卓逸脸上一闪即逝的愠怒,他知道这个俊秀的男子生气了,不止生气还吃了一大缸的老醋!不过,卓逸不发泄出来,本杰明总觉得没什么意思。没关系,有些事、有些人慢慢来才好玩。 “你仔细看这张现场照片。”本杰明趁着说话的时候坐在卓逸的身边,挨得很近,“看到床边的脚印了么?” 的确,地板上靠近床头的位置有一双带血的鞋印,本杰明说那是狂徒的。 “你怎么知道?”全神贯注看照片的卓逸忽略了本杰明的靠近,他更在乎是不是真的有人目击了俊阳杀人。本杰明无可奈何地笑道,“我,和我的人都看见了。当时我们返回来找巴尔亚,进门之后就看到狂徒手里拿着枪,手和脸上都是血。巴尔亚趴在床上,脑袋被轰开一个大洞。狂徒的手段我很清楚,杀了人之后绝对不会在现场停留。但是那一晚他没走,当时他面对着正是床头上挂的油画。事后,我想,狂徒知道油画后面有保险箱,他杀了巴尔亚却没有马上离开,会不会是想要拿走保险箱里面的什么东西。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或许那时候,俊阳只是在发呆而已。你知道的,巴尔亚跟俊阳是情人,他们显然刚刚做完爱。” 听罢本杰明的挑衅,卓逸在心里冷笑。这人很有趣,说杀人案的时候,他称呼他为“狂徒”;说到跟巴尔亚的关系,他称呼他为“俊阳”。狂徒与俊阳,两个称呼,对自己来说却是有天差地别的距离。狂徒对他,陌生而又遥远;俊阳对他,亲密而又熟悉。本杰明很会抓住一个人的心理弱点加以攻击。 对方如此卖力,他是不是该假装中计呢? 答案是肯定的。 “你错了。”卓逸并没有因为本杰明的暗示而失去理智,他拿出第三张尸体照片。这张的主要内容是致命伤口,在后脑的枕骨上。 “死者被杀时双手被捆绑在床头,身子成俯趴状态。脸部完全朝下,没有侧歪,就是说凶手必须在死者正上方才能打中这个部位。换句话说,当时凶手也在床上,或站或跪,悬在死者的上面。但是俊阳是在床下,距离床边还有一段距离。” “也许他杀了巴尔亚之后下了床。” “然后呆呆的看了至少二十分钟么?” 闻言,本杰明一愣,不明白卓逸口中的“二十分钟”是什么意思。 这二十分钟哪来的?本杰明愣愣地看着庄卓逸。 ☆、07 卓逸的二十分钟,来的很简单。至少对一名侦探来说,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首先,他让本杰明自己估算一下,从古堡大门口进入案发现场需要多少时间。 本杰明说:“那天晚上我跑的很快,最多十五分钟。” 随后,卓逸又问了几个问题。首先,案发当时,本杰明带着人回来,途中的时候有没有听见枪声;第二,狂徒跟他们展开枪战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俊阳的枪声。 本杰明一一回答了卓逸的问题。当晚,他从古堡大门到进入卧室看见狂徒和巴尔亚的尸体,期间,始终没有听见枪声;第二,当时双方都开了枪,狂徒手里一把抢,他又掏出一把,两把枪的枪声都很清晰。本杰明说的非常清楚,并格外多透露了一些情况。他回到古堡找巴尔亚是临时起意,他无法确定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听过本杰明的回答,卓逸更加确定凶手不是俊阳。他跟本杰明分析:你们在上楼去往巴尔亚卧室的路上没听见枪声,可以假设俊阳手里的抢带有消音器,但是事后你们相互开枪的时候,你们听见了他两把枪都有明显的声音,这便推翻了消音器的可能。换句话说,凶手是在你们进入古堡之前杀了巴尔亚。 “你先别急着跟我辩论。”卓逸冷静地说,“俊阳没有必要使用消音器杀了巴尔亚,却又在你们上来之后去掉了消音器,这完全不符合行为逻辑。其二,当晚的事,处处都很古怪,难道你没有想过?” “什么古怪?”本杰明似乎被卓逸的分析勾起了兴趣,“庄先生,别忘了我们是在讨论你的二十分钟,但是你似乎迫不及待的洗脱俊阳的嫌疑。” 卓逸没有理会本杰明含蓄的挑衅,他又说:“你的概念里,是不是只有巴尔亚、狂徒这两个人?你没想过第三个人么?” “拜托,把话说清楚些。” “还要多清楚?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如果杀了巴尔亚的凶手真的是狂徒。那么,我推算出来的时间就是十五分钟,而不是二十分钟。正因为有了第三个人,所以,多了五分钟。” 而此时此刻,被卓逸谈论的当事人正因为被国际刑警的人找到而心烦不已。更不用说,他们一再追问关于巴尔亚一案的经过。 “人不是我杀的。”俊阳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这让一向好脾气并有好耐心的道格拉斯直翻白眼,他觉得只有冲进霍华德家族的古堡把庄卓逸抢回来,才能撬开齐俊阳的嘴巴 谭小青推开会谈室的门,在与齐俊阳眼神相撞的一瞬间,他有些克制不住的流露出一点冷冽。好在他知道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不能对齐俊阳表现出敌对的态度,所以收敛的比较及时。齐俊阳就像没看到他,又将视线转到了窗外。紧跟着谭小青进来的是庄卓然,他的脸色不比道格拉斯好多少,或者说他现在很恼火。 “俊阳,卓逸下飞机就被霍华德家族的人劫持,你不着急?” “他们不敢动他。”提到了卓逸,俊阳的话总算回应的很及时。或许是没想到卓然也会来,俊阳对卓逸的这个哥哥还是很尊重的。有卓然在,他的话也多了些。 “我能说的也不多。当时,我返回古堡找巴尔亚,我找到他的卧室他已经死了。我没看见可疑人,现在想想,凶手至少在我潜入古堡之前就离开,否则我一定会找到一些痕迹。事后,我仔细算过,本杰明要消耗十五分钟的时间才能从古堡大门到巴尔亚的卧室,再加上我分析凶手逃跑路径耽搁的五分钟,当时我在古堡里应该逗留了二十分钟。” 这就是二十分钟的由来? 本杰明诧异地看着庄卓逸,半响没有说话。卓逸知道他需要几分钟来消化自己给出的结论,也明白,本杰明必定会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狂徒,怎么可能杀了人之后在案发现场逗留二十分钟!? 看着本杰明渐渐了然的神色,卓逸在心中暗自琢磨:俊阳,你早就发现第三个人了吧,加加油,给我挣点气,自己破了这案子! “我会找出真凶。”俊阳依旧冷言冷语地说。 国际刑警雅各直翻白眼,问:“你怎么找?” “找线索,分析。”俊阳这话是说给卓然听的。他必须让卓然明白,现在的自己弃卓逸而不顾是有原因的。 卓然很精明,他看出俊阳对自己有了份承诺,心情也好许多。他口气缓解了一些,道:“卓逸说过,细节决定成败。” 是的,卓逸说过很多话,他都记得。卓逸就像他的灯塔,即便身处混沌之中,他仍旧可以寻着心里那盏灯找到回家的路。这一次,分别,切断联系,俊阳虽思念成灾,却从不觉得孤单。他想要,不,应该说:他准备以自己的力量,用卓逸教给他的所有的本事,破解当年巴尔亚一案。 “我本来想看看巴尔亚的尸体,但是本杰明带着人来了,他们看到我站在床边手里还有枪,就以为是我杀了巴尔亚。” “这些鞋印你又怎么解释?”道格拉斯把一张现场照片放在俊阳的面前,“事后,我们采集了你在旅馆炸死后残留的鞋子,经过核对,巴尔亚床边的血脚印就是你的。” 俊阳面不改色地拿起来看着,看着…… 他看的时间太久了,卓然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这个,有问题。”俊阳忽然说。 “什么问题?”卓然更担心俊阳摊上麻烦,那自己的弟弟还不疯了? “血迹不对。”俊阳指着照片说,“在鞋底花纹前面有个半圆形的血迹。你们都是有经验的,应该知道这种形状的血迹是因为当时有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血从床上流下来,流在鞋尖部位,沿着鞋尖的形状向两侧流淌。在这个半圆形的血迹后面,有大约三厘米拖拉式血迹,就像站在那里的人忽然动了脚,紧贴在地面向后挪了三厘米的距离。拖拉式血迹的后面是一个完整的血脚印。这个脚印是我的,你们可以通过技术部门仔细检查一下就能发现,我的鞋……“ “同一款哦。”雅各不屑地插嘴道。 俊阳无视了雅各,只对道格拉斯说:“的确是同一款,但是大小不一样。我的鞋尖要比第一个鞋印的鞋尖宽三毫米左右。” “你以为自己长了一双什么眼睛?光是看,就能看出相差三毫米?” “雅各,你闭嘴!”道格拉斯不耐烦地斥责一句,转回头说,“齐俊阳,你继续说。” “就是说,当时凶手的身体几乎是紧贴在床边,才能造成这个形状的血迹。然后,他后撤一点距离,发现自己的脚已经沾上了血迹。那么,如果凶手走正门离开,势必会被人发现血脚印,所以,凶手走了一条很少人知道的路径逃跑。” “有这种地方么?”道格拉斯不解地问。 “有。”俊阳肯定地说,“古堡里有两条密道,其中一条是在地下室,另一条是在二楼的墙壁夹层里。第二条密道的开关就在油画后面的保险箱里。巴尔亚把它隐藏的很好。当时,我也想进入密道追击,但那时候本杰明带着人来了。” 对于俊阳这套说辞,道格拉斯只信了七分。为什么呢?因为他从没有去过古堡,更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有密道。霍华德家族不是普通生意人家,死的又是当家boss,即便是国际刑警事后再三要求勘察现场,都被官方以各种理由拒绝。连国际刑警都铩羽而归,更不用说当地警方了。所以,俊阳的话没有对证,也无法完全让他采信。 雅各更是半点不信,话里话外的说齐俊阳是在为自己脱罪。齐俊阳没正面针对雅各做任何解释,但是雅各的怀疑,也代表了很多人。庆幸的是,在场的人都还相信他。哦不,或许,谭小青不会。 俊阳忽然转过身,面对谭小青。说:“从我成立黑网以来,你是唯一一个能追上我的警察。你对我的行动方式、手法、习惯都很了解。你觉得我杀了人会在现场逗留二十分钟么?” 不等谭小青开口,雅各抢先说:“巴尔亚是你的情人,或许你杀了他之后心情很复杂,站在一边看了很久也说得过去。” “不。”谭小青打断了雅各的分析,“俊阳,不,我是说狂徒不会。既然他决定要杀一个人,说明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地位。他的风格一向是办完事就走,速度快的让人吃惊。我所熟悉的狂徒绝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或许你并不了解他。”雅各讽刺道。 谭小青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倒是了解,五年间你们谁追上他了?” 被谭小青说的哑口无言,雅各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一肚子的怨气让他把枪口对准了齐俊阳,“嘿!你明白现在的立场么?你杀过多少人?如果我们要追究下去你会被推上绞刑架。现在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如果你能铲除黑网、破获跨国贩卖儿童案,击垮霍华德家族,我们可以网开一面。” “雅各,你可以闭嘴了!”沉稳的道格拉斯有些气恼地训斥了雅各。显然,他的这位搭档不了解很多隐情。关于对狂徒的处理,各方头疼了很久。上层有两派相对意见,有的人认为狂徒必须杀,留下则是后患无穷!有的认为,既然现在狂徒已经被驯服并一改之前的嗜血本性,那么就吸收进来,以暴制暴。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新上任的大boss,涂满豆蔻的小手一挥,“道格拉斯,你把狂徒给我搞定,他将成为我们对外的一件超级武器。如果他不愿意,就地击杀。”当时,道格拉斯直翻白眼,心说:我有那个能耐杀了狂徒早就成你上司了! 不管怎么说,上层终究没对狂徒穷追烂打,不过,想要自由身是要付出全部代价的。道格拉斯也明白,狂徒这辈子不会有真正的自由。 被周围的人议论着,俊阳忽然没了耐心。他最后告诉众人:“凶手很年轻,接触过巴尔亚。很可能是家族内部人。” “等等,别走!”道格拉斯及时拉住了俊阳,“为什么说凶手很年轻?” “他们做爱了。”俊阳面不改色地说,“你们的尸检结果不是也查出这一点。巴尔亚只喜欢跟年轻的男人做爱,超过三十五的他都没兴趣。而且……” ☆、08 本杰明坏笑着暗示卓逸,在床上,巴尔亚有特殊爱好。为什么巴尔亚那么看中狂徒?因为狂徒能满足他并在床上驾驭他的人。 卓逸觉得自己快要气爆了,但在本杰明面前,他还需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好吧,了解死者的习惯也是破案的线索之一。 “说说看,巴尔亚有什么习惯?” “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吧。” 本杰明带着庄卓逸回到卧室,从盒子里拿出那张光盘,放进了笔记本的光驱里。播放软件很快就弹了出来,而卓逸一直压抑着的暴躁终于到了顶点!直接将手里的水杯摔在了地上。 播放器里正在上演一幕活春宫,主角就是巴尔亚跟他心心念念的齐俊阳。赤裸的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还有那声声不断的喘息声,无一不刺激着卓逸的心愈发绞痛。本杰明立刻按下暂停键,并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既然这样,你还是别看了。天呐,你一定是爱死了齐俊阳,是我不好,不该没这样对你。” 该死!居然在本杰明面前暴露了弱点。卓逸狠狠搓了一把苍白的脸,强迫自己稳定下来。在感觉到本杰明的手已经搂到自己的腰时,卓逸深吸一口气扯开他的手,“不,你播放吧,我需要了解死者。” “不行,你不能再看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没关系。巴尔亚已经死了,不是么?” 本杰明已经达到了目的,装模作样的劝了两句之后卓逸仍旧坚持要看,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点开播放键。画面里的两个人好像野兽一样做着让卓逸恨不能杀人的事。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巴尔亚忽然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根绳子,在狂徒埋头苦干的时候绑了他的双手,翻身骑在了狂徒的身上。显然,狂徒并不愿意被这样对待,但是巴尔亚压下去不知道在狂徒耳边说了什么,狂徒这才安静下来。随后,巴尔亚成了主动的一方。这原本不算什么,卓逸也没看出巴尔亚这点烂事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巴尔亚在狂徒身上狂舞了几分钟后又拿出一根绳子,这一回把他绳子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要干什么?”卓逸不解地问。 “看着就知道了,说实在的,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显然,他们俩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本杰明紧贴在卓逸的背后,双臂撑开把卓逸圈在怀里。 卓逸的心思都在录影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本杰明。他看见巴尔亚双手抓着绳子的两端,绳子在他的脖子上越来越紧。随着他自己拉紧绳子,他在狂徒身上的耸动更加疯狂。 性窒息! 巴尔亚是自虐狂么?不,显然不是这样。随着巴尔亚特殊癖好的暴露,卓逸发现狂徒开始奋力挣脱双手的捆绑。这时候,巴尔亚说话了。 “快,我,我要死了。” 然后,狂徒的整个上身都弹了起来,使劲挣了两下,右手居然把绳子挣断!他的右手刚刚可以活动自如就一把扯住巴尔亚的手腕,让那根紧紧勒着巴尔亚的绳子松了下来。巴尔亚高高地昂起头,尖叫声格外刺耳。在狂徒解救他的瞬间,他释放了。但巴尔亚并没有停下来,坐在狂徒的肚子上像个疯子一样地起起落落。狂徒抱着巴尔亚的身体,亲吻他的脖子,他的肩头,他的胸膛…… 卓逸狠狠地把笔记本合上!气喘吁吁,心痛如绞。本杰明看了看卓逸惨白的脸色,很识趣地放开了他,并说:“明白了吧?能跟巴尔亚上床的人没有力量是不行的。他喜欢绑住对方,然后看对方拼命挽救自己的模样。” 这段视频的角度很古怪,明白人一眼能看出是偷拍的。这多多少少让卓逸的心里舒坦一点,至少自家的木讷狼没有这种怪癖。所以,他清楚地记下了,本杰明想要告诉自己,一般人上不了巴尔亚的床,至少要有徒手挣断绳子的力气才可以。 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卓逸知道肯定有些环节是错误的、是虚假的,但是他现在没办法冷静的去思索。他现在真的很想杀人。 “抱歉,我需要安静一会。”卓逸再也无法伪装下去,开门的时候手颤抖个不停。 本杰明并没有起身护送卓逸回去,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卓逸离开。房门关上了,他脸上虚伪的同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满意足的畅快。他又打开了那段视频,看着巴尔亚几乎勒死自己。看着看着,本杰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面又一道疤,很深很深…… 房门被敲响,本杰明让外面的人进来,他拉了衣袖遮挡了手腕上的疤痕,却没有停止播放视频。进来的管家米勒愣了一下,看到视频里的两人,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从没有任何一件事、一个人能左右他的心到这般地步。卓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卧室的。他的手脚都在发抖,不,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双手冰冷,头晕眼花。很久很久没有伤害他的头疼症发作,他抱着脑袋重重地跌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俊阳,那是你的曾经。被人捆绑着,被人玩弄着,你甚至不去反抗,甚至不去思考那是不是正常的!你还在吻他,抚摸他,跟他做爱。 我该怎么接受你的曾经?我该用什么立场接受你的曾经? 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的剧痛,卓逸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满嘴的腥咸。他需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否则这么疼下去他会昏厥。可他没有办法,巴尔亚和狂徒的画面始终在他脑子里出现,他完全被击垮了! 管家米勒没有敲门,轻轻地进了卓逸的客房。他看到的是卓逸浑身颤抖着卷曲成一团,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米勒吓的低呼一声跑上前去,把卓逸反过来,把手帕塞进他的嘴里。 幸好米勒发现的及时没有让他咬断自己的舌头。昏厥的时候,卓逸念叨了几次俊阳的名字,等到医生来了给他注射了药液,他才缓缓地安静下来。 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床边有个影子瘦瘦高高。卓逸含糊不清地叫着:“俊阳,水。” 很快,一杯水到了他的嘴边。一只手也托起了他的背脊。喝下几口水神智也清醒了很多,这时才看清身边的人是本杰明。他对这个人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欢,单纯的只是把它当成了涉案人。但是,深夜里照顾自己喝水吃药,这样的举动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尽管从他见到本杰明开始对方就表现的非常暧昧。卓逸始终无视他的态度。但是,在卓逸的概念里,本杰明可以出言调侃自己,可以拿些东西来刺激自己,唯独不可以这样体贴的照顾自己。他不想跟这种人说不清道不明。 卓逸没有道谢,喝完水吃了药又躺回去扯着被子把脑袋一并蒙住,在里面闷声闷气地说:“你走吧,我要睡觉。”听声音,本杰明站了起来,随即,露在被子外面的头顶上多了一只大手,轻柔的摸了摸。 “好好睡吧,晚安。”本杰明说完,转身离开了卓逸的卧室。那之后,卓逸睡意全无。 在卓然的别墅里,俊阳坐了一个晚上。这一夜究竟想了什么,因为过于复杂繁乱而模糊不清。大半都是卓逸的事,想着他现在睡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心情好不好。俊阳也知道卓逸肯定是好不了的,自己这一走,卓逸会气的发狂吧?或许等着回到卓逸身边,那只狐狸会果断提出分手也说不定。分与不分,俊阳心里有数,哪怕重新追求卓逸,他也不会放弃得之不易的幸福。 对卓逸,不仅仅是一份爱情。 是卓逸把自己拉出封闭而又黑暗的世界,他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看到将来的希望,尽管狐狸的方法很笨拙甚至有些霸道,但不可否认,狐狸让自己从灵魂深处摆脱了“狂徒”这个身份。他现在就是齐俊阳,庄卓逸的齐俊阳。 如果!齐俊阳想,如果这一次自己能全身而退,这辈子就守着卓逸,天塌下来也不会再离开他。万一回不去…… “俊阳,国籍刑警又回来了,你最好出来看看。”卓然的闯入打断了俊阳不祥的念头。他默默地起身,将一夜的思念和忐忑关在这间陌生的房间里。 国际刑警去而复返这并没有让俊阳感到奇怪,谭小青更是早就知道他们要回来一样,打着哈欠喝着咖啡,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即便是庄卓然,也有了心理准备。事实上,三个人心里都有数,昨天,俊阳的一番分析打破了国际刑警的原计划。 相比雅各的冲动,道格拉斯一直都很冷静。昨天他选择告辞,也是为了彼此间的合作。这就是他比雅各高明的地方。不管齐俊阳是谁,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他们跟他是一条船上的。只要有庄卓逸在,就不害怕齐俊阳会反戈相向。 两名警官似乎也是一夜没睡。道格拉斯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对帮佣说:“给我也来杯咖啡,谢谢。”随后,道格拉斯建议大家去书房说话。 这一次,道格拉斯带来的是有关于跨国拐卖儿童犯罪案的资料,他把资料影印了两份,一份给齐俊阳,一份给了谭小青。谭小青不会回避卓然,拉着他一起看资料。没看多一会儿,庄卓然的脸色阴沉下来。 卓然一直以为这个案子,只是他概念里的“拐卖儿童”但他所看到的的资料说明,案件已经跟屠杀毫无区别。偏远落后的小村庄,罪犯闯入农户家,抢走了孩子,并将孩子的家人全部杀光。这样的案子,在国内就有三起,国外一共十六起,大多很分散,几乎是抢一个孩子换一个地方。 根据国际刑警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个跨国犯罪组织最少有二十人。他们武器配备精良,行动迅速。等警方接到消息,他们早已逃之夭夭。谭小青也算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匪徒了,但是面对这样一手资料,他还是泻出了杀气。那些冷血的没人性的杂种,居然这样对待一个孩子的家庭! 谭小青和庄卓然的脸色都不好看,但是跟齐俊阳的相比他们算是好了些的。看过资料的齐俊阳直接杀出门。坐在门口的道格拉斯只觉得一阵劲风略过,一个人影闪过…… ☆、09 “齐俊阳!”谭小青扔下手里的资料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吓的庄卓然冒出一身的冷汗。 “小青!”见鬼,这可是三楼。庄卓然紧张地趴在窗口往下看。只见谭小青稳稳落地之后就势一蹬脚,整个人像只灵活的猫儿,窜出去三四米远。而齐俊阳已经跑到了大门口,速度、力量让庄卓然目瞪口呆。自家老婆的体能已经很厉害了,但是跟齐俊阳相比明显被拉开了差距。齐俊阳简直、简直就是个体能变态! 谭小青知道直线追击是不可能抓住齐俊阳的,电光火石之间,他飞身跃上围墙,在仅有五十厘米宽的围墙上健步如飞。抄捷径落在墙外。他的双脚刚落地,齐俊阳已经跑了过来。 俩人一照面仅仅是一呼一吸之间的变化。谭小青却在齐俊阳的眼睛里看到了冷到骨子里的恨,阴冷噬人的杀意。他恍惚了,自从见过“齐俊阳”这人到现在,他没看到如此决绝的眼神。不,这已经不是齐俊阳了,是狂徒!这才是当年的狂徒。 “让开。”俊阳冷声冷语地说。 “回去!” “让开!” “回去!” 俊阳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直视着谭小青,“我不想跟你动手,让开。” 谭小青三番两次强压怒火,不断提醒自己,此刻面对的是齐俊阳,而不是当年的狂徒。即便心中的恨挤压许久,他仍然谨记:生命里不是只有仇恨。他深深吸了口气,说:“你现在是齐俊阳不是狂徒,你已经答应了跟国际刑警合作就要懂得资源共享。你拿着别人辛苦的来的成果去干自己的事,你觉得合适么?” 俊阳对谭小青的劝说无动于衷,“我来这里只是想了结当年的事,给他一个交代。与你们无关。” “齐俊阳,我不能就这么放你走。” “你没那本事。” 齐俊阳并不是故意激怒谭小青,他只是实话实说。这种令人恨的咬牙切齿的行径并非他的恶意。 卓逸曾经说过,俊阳的童年和成长经历让他缺失了很多感情。用现代医学术语来说,这家伙从小到大都患有“情感性人格障碍”说白了,不要把齐俊阳的心理状态用普通的标准来衡量。 有的时候,齐俊阳并没有恶意。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年,谭小青为了抓捕狂徒不知耗尽多少心力,不但毫无收获,还失去了自己的战友。他如今能够冷静地面对齐俊阳已经是极限,哪里还受得了对方的刺激。谭小青也不是老实孩子,当时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等缓过神来,已经跟齐俊阳动了手。 齐俊阳不在乎谭小青的攻击,或者说,对方攻击与否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下,便跟谭小青大打出手。 担心自家老婆的庄卓然和两名国际刑警匆忙赶到,三个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谭小青对战齐俊阳。道格拉斯跟雅各怀着一半看戏一半分析的态度,没有阻止。而卓然却是吃惊不已! 谭小青的身手很好,卓然很早以前就知道。但他不清楚谭小青的身手究竟好了什么程度。现在一看,卓然才深深知晓:今后,绝对不能让他发脾气! 谭小青就像一只灵活的猫,拳脚身法巧妙诡异。跟他相比,齐俊阳就像一只猛虎,没有花招,没有套路,全凭着稳准狠和对人体各个死穴的熟悉程度,拳拳致命,招招狠辣。 俩个都伤不起啊。自己老婆伤了他会心疼,齐俊阳伤了弟弟会心疼。卓然急的使劲推了一把身边的雅各:“快去阻止他们。” “你开玩笑么?虽然我是警察,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殉职。” “该死!”卓然痛骂了一声,不顾自己半点功夫不会的事实,直接冲了上去。 道格拉斯觉得脸上发烧,三人中最弱的一个都冲出去了,他们这两个带枪的却唯唯诺诺,简直不能看!当下,也跟着卓然冲了过去。 突然闯入战局的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着:我冲进你们俩中间,你们总该停手了吧?可他还没摸到谭小青的衣边儿,忽觉两股力量推着他猛地退到了一旁。那俩人什么时候对他出手的,怎么出的手他都没看清。 幸好道格拉斯比较靠谱,硬生生挨了齐俊阳一拳,谭小青一脚,才把俩人分开。他一手推着谭小青,一手拦着齐俊阳,扬声喝道:“都冷静点!” 卓然赶紧把谭小青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住。并对齐俊阳说:“如果卓逸在这,你还会走?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他会恨你一辈子。” 庄卓逸,永远都是齐俊阳的死穴! 看着齐俊阳闷头往回走,道格拉斯摸摸下巴嘀咕:“原来只要提卓逸就可以了么?” 卓然冷眼看着道格拉斯,“怎么你来的时候上司没安排个身手好的人呢?还是一个被你们开除的人追上他。” 我操!这一刀刺中了道格拉斯的心,他哑口无言地看着卓然。心想:这人生气了吧?肯定生气了吧? 卓然搂着怒气冲冲的谭小青说悄悄话:“我都不知道你认真起来这么帅。” 好吧,卓然成功的熄灭了谭小青的怒火。谭小青哭笑不得地给了卓然的肚子一拳,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太冲动了些。这时候,卓然继续低声劝解,“你啊,跟一个问题儿童较什么真儿。” 问题儿童为什么看了资料后暴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在座的几位都是人精里的人精,回到书房后都不开口,只等着俊阳自己酝酿好了道出实情。俊阳也是看在卓然的面子上才回来,光是道格拉斯和谭小青还不足以让他坐在这里细细地说明情况。但归根结底,他究竟是为了谁,大家心知肚明。 一份关于跨国贩卖儿童的案子刺激了齐俊阳险些变身狂徒,为什么?用齐俊阳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经历过。” 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里的震撼还夹杂着一些酸痛。 对于谭小青来说,俊阳的话让他感触更深一些。在追捕狂徒的那几年他就琢磨过,究竟是什么环境才能搞出狂徒这种人来?答案,当然是“未知”,尽管谭小青假设过很多种可能性,到头来,都与事实相距甚远。想来想去,谭小青觉得自家男人说的很对,齐俊阳就是个问题儿童! 虽然说了一点自己的身世,齐俊阳也不会竹筒倒豆子全都交代了出去。他只说,他小时候也是被人抓走的,那时候是五岁还是四岁,他不记得了。他记得的有两件事。一,家里的人都死了;二,自己的名字。其后,死活不肯再开口,即便道格拉斯再一次以卓逸为名劝导他多说一些,俊阳还是沉默不语。庄卓然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特倒不是觉得齐俊阳这人矫情,而是发现,这件事,或者说这个话题,深深刺痛了齐俊阳的心。没有卓逸在,谁都不敢保证齐俊阳一旦暴走还能不能冷静下来。他示意道格拉斯不要再逼问。 俊阳没有想到为自己说情的居然是庄卓然,毕竟十几分钟前他还想着把谭小青打的手脚骨折。他诧异地瞥了一眼,遂又低下头没了反应。卓然也不想强求齐俊阳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但,两起案子搅合在一起,还是尽快解决的好。他说:“俊阳,刚才你出去准备干什么?” “找线索。”俊阳闷闷地说,“国际刑警的线索太少,我需要掌握更多的。你们别管我,该回来的时候我会回来。” “卓逸呢?”卓然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他还在霍华德家族的古堡里,你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 俊阳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抓着门把手不动也不说话。众人不解。他这是又想起了什么不晓得怎么说么?此景此景,真是麻烦到家,能控制齐俊阳的人不在,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成了问题!众人,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思念庄卓逸。 “谈谈。”齐俊阳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两个字。 站在窗边的谭小青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转过身,也说了句:“没大碍。” 见鬼!这种交流方式太科幻了!雅各无语地捂着脸,感到心力交瘁。 这俩人的脑子构造到底是什么样的,雅各已经不想去思索了。道格拉斯也没问:你们俩不打,只是谈谈对吧?而庄卓然,很欣慰地拍拍谭小青肩膀,顾励他跟齐俊阳单独谈谈。 他们谈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但半小时后,谭小青面色阴沉地走出来,取了自己珍藏的狙击枪,换了身衣服…… 如果说卓然是一个喜欢在享受工作的同时也给自己找点乐子的人,那么,谭小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在他的世界里,娱乐、爱情甚至是亲情都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这跟他早年做过狙击手有很大的关系。坚忍、执着、强悍的忍耐力,早就融进了骨血里。没有人会怀疑谭小青是个优秀的警员,但正因为这样,他被三振出局。 不论是公司集团,还是国际刑警总部,套一句老话,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谭小青是一根钢打的标枪,不弯不曲,最后只落得个被卸职的结果算是比较走运的了。庄卓然曾经说过:小青的脾气秉性,能活到现在也是不易。 齐俊阳也偷偷跟卓逸说过: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谭小青。 这么多年了,狂徒因为逸公子变成了齐俊阳,逸公子为了齐俊阳学会了隐忍妥协,卓然为了身边人一再改变原则。大家都在改变…… 可谭小青还是谭小青,不管是追着狂徒跑的,还是现在跟卓然生活在一起的,都是一个谭小青。只有他从未变过,从未放弃过。 面对固执到让人心疼的谭小青,庄卓然无法以爱的名义留下他。卓然长吁一声,“我不希望你在拼命的时候还想着我,那样会让你分神。我也不奢望你不受伤,但是你必须保证完好无损的回来。记住,小青,你的命,你的身体都是我的。” 谭小青抿着嘴低下头,沉沉地嗯了一声。不在乎旁边人的围观,勾着庄卓然的脖子深吻了一回。 ☆、10 冬日的维也纳对已经习惯了寒冷的庄卓逸来说是暖了些,他不由得怀念起家里庭院的积雪,还有衣橱里的鹅绒服。事实上,在冬天,庄卓逸也只是穿件稍厚一点的外套,配上里面的毛衫就足够了。跟俊阳在一起后,他比以往更懂得照顾自己,顺便也照顾了俊阳。一次性买了两件,同一款同一颜色。卓逸觉得情侣装这种东西穿不穿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外一回事。两件衣服买回来只穿过一次就被收进衣橱,就那么放着,他觉得开心。 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那些都是他的过去,现在的齐俊阳是自己的私有品,今后的生活不是比以前的回忆更重要么?想的再现实一点,手里的这份资料才是紧要的。 庄卓逸把关于跨国贩卖儿童案的资料合上,转头看着本杰明。 “这东西,你哪找到的?” “你提到过,我就请朋友从警察局搞来一份。”本杰明坐在太阳伞下,微笑着说,“重要的事我不会忘记。” 本杰明带来的这份资料跟齐俊阳看到的是同一份,但是庄卓逸不确定本杰明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拿到。他看过资料后的神情却是很古怪。他觉得这份资料很眼熟,好像在不久前看过似的。但是他可以肯定,看过的那一份绝对不是通过警方或是与警方有关的人再转到自己手里。究竟是在哪里,什么情况下看到的,庄卓逸一时间毫无头绪。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本杰明,或者说,现在的卓逸似乎放弃了对所有案件的兴趣。 这不难理解,任谁看到现任男友和其以前的情人的性爱录影也不会还有个好心情。 庄卓逸一遍一遍地劝说自己不要为那段录像搅扰了心神,但再一次观看录像,还是让他怒火中烧!最后一次,庄卓逸告诉自己:现在他是侦探,要做的是破解巴尔亚被杀一案。观看这种录像是要找出被害人习性、掌握被害人的喜好,以便从中抓住线索。 将爱情与齐俊阳摒除脑海,却无法忽略复发的头疼症。手边放着止痛药,看过一遍又一遍的录影,药片已经吃了三个。他有拿起第四个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探了过来,将药片取走。 本杰明没想到庄卓逸居然反复的观看这段录影,说不佩服这人是违心的,看他不停地吃药,心里竟然也有了几分真切的怜惜。庄卓逸,真是个矛盾的存在体。他厌恶这段录像,却又一遍一遍重复观看,有的时候,按下暂停键,看着静止的画面长达十几分钟。有的时候,头疼导致他脸色苍白,他使劲按着脑袋,仍旧坚持继续看。他非常专注,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把他圈在了双臂之间。 本杰明细细打量卓逸的五官。不可否认,庄卓逸是个标准的“美人”。本杰明作为新时代黑手党家族的首领,在各方面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可以流利地说三种语言,可以跟各行艺术家讨论他们的专长。他很好学,第一次听说庄卓逸的雅称时,还特意请教过别人。“公子”这个称呼究竟有何意义? 本杰明不会像别人那样对一个人感兴趣且还没见面就臆想这个人的一切,他喜欢放空对对方的猜测,等待着对方走到他面前,在白白的一张纸上,涂满带给他的惊喜。庄卓逸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惊喜,不止是优雅又蕴含的东方气质,还有一份狡诈和狠戾,一份精明和隐忍。本杰明乐于逗弄庄卓逸失控暴躁,乐于看他卸掉表面的伪装,暴露出真实的自我。但不能说本杰明对庄卓逸有了什么非分之想,用本杰明自己的话来说:逸公子很好,但还差了一点。 这个差一点究竟差了什么,只有本杰明自己知道。 对于庄卓逸来说,本杰明的行为无非是想打乱自己的步骤,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或许他只是想看看好戏。无论什么出发点和目的,庄卓逸都被他成功的激怒了。那段录像,是本杰明拿来击垮他的武器之一。庄卓逸明明知道对方在利用自己,却深深的被阴谋缠住。因为爱,所以乱。 这种时候,庄卓逸不能让本杰明的计划得逞,不管是反击,还是为了齐俊阳,他都必须坚持下去。 庄卓逸已经不是那个肆意妄为逸公子了,他懂得在什么局势下该有什么姿态。他没有对本杰明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恶意,或者说,他必须跟本杰明玩这种相互刺激的游戏。他默许了本杰明对自己的亲近,拉手、搭肩、将他圈在双臂的控制范围…… 庄卓逸的“依赖”让本杰明很愉快,他似乎喜欢上照顾庄卓逸这种事。此时,他又拉起庄卓逸的手。他很自然地关心他,就像是相濡以沫的老朋友。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不要总是闷在家里。”本杰明轻声说道。 “出去?去哪里?维也纳我也经常来,不觉得哪里好玩。” “去我的葡萄园看看?” 这个提议,卓逸表现的很有兴趣。本杰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活力,忽然间,也开心起来。他拉着庄卓逸起身,有些兴奋地朝着主屋走,“去换衣服,我们马上出发。”言罢,吩咐跟在身边的管家米勒,马上通知葡萄园,准备最丰盛的午餐。 临走前,卓逸把资料传到了卓然的邮箱里。并附带一句话:1,去问爷爷;2,别让他接触黑网。 卓逸刚刚发完邮件,管家米勒推门而入。他礼貌地告诉卓逸,葡萄园之行恐怕要耽搁一些时间。因为,国际刑警的人来了,本杰明请他到前厅说话。 这个时候国际刑警来干什么?卓逸不免多想了一些原因。国际刑警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是不会轻易跟本杰明接触,那会打草惊蛇,国际刑警不会傻到跑来找麻烦。 怀着一些猜测,庄卓逸去了大厅。他并不意外,国际刑警派来的并不是跟他合作的道格拉斯和雅各。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 国际刑警似乎也不惊讶庄卓逸的出现,显然,对于本杰明软禁了这位华人侦探他们早就知情。庄卓逸没说什么客套话,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记住。他点点头,选择坐在一个单独的沙发上,端着米勒送来的红茶,细细品咂。 在卓逸来之前,本杰明已经跟国际刑警交谈了几句。看神色,双方似乎都不满意。本杰明的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继续说道:“真遗憾,我没有能力帮助两位。” 男警官说:“霍华德先生,我们通过数起儿童绑架案的线索查到您的手下斯尔。紧跟着,斯尔偷渡到z国,并试图杀害庄先生。作为斯尔的boss,您难道毫不知情?” “从表面上看,我是应该知情的,至少该知道一些。但现实情况却很糟糕,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本杰明开始跟国际刑警的人打太极,“两位警官知道我有多少保镖么?贴身的二十四个,外围防护的三十七个。我还没有算在家里和公司那边执勤的人数。这么多保镖,我怎么可能去关心每一个人呢?” “总有几个人是特殊的。”女警官说。 这话说的绵里藏针,本杰明却是微微一笑,说:“当然,有些人是特殊的。比如说庄先生,他对我来说就是特殊的。我不知道斯尔为什么要杀他,我也很愧疚斯尔居然做出这种事。所以,为了弥补部下的过失,我要照顾好庄先生。” 这一招转的倒是很漂亮。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国际刑警的矛头,又将自己跟他的关系拉进一步,无形中让国际刑警的人疏远自己。本杰明霍华德,真不愧是统领黑手党家族的大boss。 对于本杰明的小花招,庄卓逸并没有拆穿他。他继续品他的红茶,继续做个听客。但是,女警官的话头却抛了过来,她问:“庄先生,您是来这里做客,还是找人呢?” 你他妈的还能再白痴一点么?庄卓逸面露微笑的时候,在心里痛骂这位国际刑警。从他抵达维也纳直至现在,跟本杰明之间的较量都在桌子底下,她这一问,显然是将那层窗户纸戳破。 庄卓逸没给国际刑警什么好脸儿,冷冰冰地回答:“我来查案。” “哦?查什么案子?” “当年巴尔亚被杀案。” “杀了巴尔亚的不是狂徒么?”女警官心中暗喜,很快就能让庄卓逸跟本杰明翻脸,“那时候,还是本杰明霍华德先生发出了击杀令。” 闻言,庄卓逸抬眼瞥了一下本杰明。随后,继续垂眼喝他的红茶,并回答女警官:“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不管是当地警察还是国际刑警,在巴尔亚一案上都没有官方结案说明。这都过了几年了?” “三年。”本杰明说道。 庄卓逸挑挑眉,略傲慢地看着女警官,“三年,这么久的时间你们都不结案。作为被害人的亲属,本杰明有权利也有资格另找门路。当然了,如果你们现在能出示确凿的证据,我马上回国。” 蛇打七寸!在巴尔亚一案上,没有证据表明凶手就是狂徒,国籍刑警站着说话都直不起腰来。一番交锋,败下阵来。 卓逸趁热打铁,“我说二位,你们今天来究竟是来调查斯尔,还是调查巴尔亚一案?” “当然是调查斯尔。”男警官抢先一步开口,显然是意识到同事斗不过庄卓逸,“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斯尔等人很有可能参与了跨国贩卖儿童的犯罪活动。” “你说清楚些。”庄卓逸提醒道,“什么叫‘斯尔等人’这个‘等人’指的是谁?” “这是一个犯罪组织,当然不可能只有斯尔一个人。” “那么犯罪组织的其他成员呢?你们掌握了么?” “这……”男警官也被问的有些词穷,“目前为止,资料不能泄露。” “那就等你们能泄露的时候再来吧。”卓逸优雅地笑着起身,“我相信,霍华德家族的大门永远会为你们敞开。” 第一次交锋,国际刑警没捞到好处,只能暂时作罢。庄卓逸也没把这俩人放在心上,他看的出来,道格拉斯跟雅各才是正规军,这二位,充其量也就是野路子。但是,本杰明的反应却让他深深疑惑。本杰明把他送上车,站在外面说:“你先去葡萄园,我还去公司处理点公务。很快就去陪你。” 是被那俩野路子刺激到某根神经了吧?卓逸也没挑破这层窗户纸,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11 深夜,维也纳郊外仍旧是一片繁华景象。位于警方都懒得插手的红灯小街最深处,是一家已经开了十六年的酒吧。酒吧后面有一块空地,常来的客人们都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来这里的都没有好人。他们喝多了需要一个地方来发泄用不完的精力,或相互殴打,或沉溺毒品,总之,他们需要一个这样的场所。 齐俊阳仍旧戴着他已经洗的发白的帽子,进门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帽檐,低着头,径直走到吧台前面。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翩翩大腹,满头银发。他斜眼看了看忽然出现在的亚洲男人,深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和惊恐。 “一杯白水。”俊阳把酒钱放在吧台上,点了一杯水。 老板愣了愣,随即,去倒水的手难以控制地哆嗦起来。他的眼睛急速瞥过角落处的一张桌子,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飞快收回了目光。白水放在吧台上,那钱,老板推回俊阳的手边。 “一杯水不要钱。”老板说完,紧张地俯身紧靠在吧台上,“您,您别怪他。他知道您还活着几乎要疯了,他坚持见您一面。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 听着老板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俊阳只看着手里的水杯,他闻了闻便放下了。 与此同时。 谭小青隐身在树上,茂密的枝桠叶子遮掩了他的身形以及手中的狙击枪。通过精准度极高的瞄准镜,谭小青看到齐俊阳走进酒吧,他开始负责周围的警戒工作和青岛工作,体会着睽违已久的感觉。 他已经习惯观察瞄准镜里的世界。酒吧,空地以及周围的建筑,在这个狭小的镜头中透露给谭小青太多的信息,让他可以确定哪里安全,哪里危险,哪里潜伏着未知的对手。聚精会神之中,本能的警惕性让他察觉到身边隐藏了一个微弱的气息,似乎来自他的身后。 如果这时候谭小青回了头,估计就是九死一生。一阵夜风吹过,吹的深冬里还枝繁叶茂的大树沙沙直响,谭小青忽然掉了下去!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似乎被谭小青的突变打的措手不及,低低惊呼了一声!枝桠茂叶间,谭小青纤瘦的身子只留下一道影,眨眼间的变化,让人想抓他都来不及。一只手,徒劳地伸出来,堪堪擦过谭小青的衣领。 安静而又诡异的树叶间,轻不可闻的咔哒声传来。那是狙击枪扣动扳机的声音。子弹嗖地一声飞向天空,擦着那人的耳朵…… “不许动。”谭小青低声威胁着。 男人蒙着脸,仅仅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他诧异地看着谭小青,看着这个灵活似猫的男子居然倒挂在树上,脑袋朝下,端着枪,枪口直顶着自己的下巴。 “你是谁?”谭小青冷静稳重,手稳,声沉,“给你三十秒,不说我就开枪。” 男人在谭小青的威胁下,竟然笑了。好看的眼满是笑意地看着他,“你真要杀了我一定会后悔。”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眼睛。但是……好熟悉的感觉。 端着枪的谭小青就在这晃神的一点功夫里被对方反手制住,枪口避开了男人的下巴,被他紧紧握着。谭小青猛地醒悟过来,刚要出手,男人忽然俯下身,也挂在了树上。两根腊肠面对面,挨的极近极近。那双眼睛,也彻底笑了起来,好似赏玩新到手的宝贝,满意且喜欢。 “如果你再重05公斤,这根树枝就载不动你了。最近胖了么?”说着,竟然伸手在谭小青的脸上摸了一把,“嗯,是胖了。” 被调戏了!谭小青脸不红气不喘,冷眼看着这个蒙着脸的男人。不知何时,谭小青只用一只手握着枪,另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拿着匕首顶在男人的肚子上,“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 “这话该我先说啊。”男人似乎很苦恼地嘀咕着,“如果你想活命,就马上把齐俊阳叫出来。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这里有埋伏?不可能啊,前前后后他都看过了,没发现任何危险。 与大树上的剑拔弩张不同,酒吧里充斥着糜烂的气息。齐俊阳不习惯被老板盯着索要答案,只好闷声说:“我没回来。狂徒这个称号已经不是我的。你们尽早抽身。”说着,俊阳又把水钱拿起,塞进老板的手里。最后一句,“找钱。” 老板知道,这是唯一可以传递消息的机会。他险些因为激动而毁了朋友的苦心。忙不迭地转回身在收音机里取了零钱,卷着细如香烟的纸条,一并给了俊阳。 俊阳在酒吧里只逗留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便匆匆离去。隐身在昏暗角落处的男人,紧紧盯着他的身影。眼睛里竟然溢出了泪水。他拔腿追上去,却被从吧台里出来的老板拦住。 “你别坏了规矩。”老板警告朋友,“想死么?被雷比特知道你就完了!他特意不跟你见面,你该明白是为什么。” “但是……” “回去坐着!找两个妞儿爽爽,立刻忘记刚才见过的一切。” 没人希望自己的朋友死于非命。不管是老板,还是齐俊阳。为了打探黑网的内部消息,齐俊阳不得不留下联络记号和暗语联系曾经的部下。如果可以,齐俊阳绝对不想让他们跟自己有任何牵扯。所以,他来去匆匆。 然而,有的时候,上天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好意而网开一面。当整个酒吧被炸上天,灼热的气流险些把齐俊阳冲了一个跟头的瞬间。残酷的事实再一次告诉他:是你害死了那些人。 齐俊阳怒目圆睁,站稳脚步转身朝着爆炸现场跑去。忽然,从耳机里传来谭小青急吼吼的叫声:“快跑,有埋伏!东南方,八点方向,快!” 齐俊阳不是冲动的类型,观察手已经给出逃跑路线,他必须按照他说的做。当下,不再顾虑其他,找到最隐秘的路线直奔东南方。还差五十多米跑到目的地,忽听谭小青继续喊:“向北,两点。” 不消半刻,谭小青的指令一个跟着一个传达过来。 “停,前面有巡警正在赶往案发地。回身站住,你左边十五米有个垃圾箱,藏起来。” “回去。主干道a85清障完毕,从西至北,给你两分钟。” “快快快,马上要封路了!你还有八秒钟。” “停下!转南,右侧十一点方向。前两公路处有片树林,半小时后汇合。”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3节 从头到尾,俊阳始终没有说话。这时候,才低低沉沉地回应:“收到。” 在安排齐俊阳走最佳安全路线撤离的时候,谭小青也没闲着。他从大树移动到建筑屋顶,又从那上面跳下来,快速转移到其他高处。他看着警方以不寻常的速度赶来,看着交通警察快速封锁了几条交通要道。他们行动的太迅速,仿佛早有准备似的。谭小青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如果不是警方临时演习碰巧遇上爆炸,那就是有人事先给他们消息,说酒吧有炸弹。结合神秘男子给出的警告,谭小青觉得,后面的猜测比较靠谱。所以,他不能走,至少要等到齐俊阳安全了才能撤离。 也就是等待的短短几分钟内,谭小青透过瞄准镜发现在酒吧爆炸现场附近围观的人群里,有个人行为很怪异。那人身着非常高级的西装,身材高大,站在人群中纹丝不动。这与周遭交头接耳,踮足翘望的人不同,因而显得格外唐突。 那是谁?谭小青抬起头,向远处的空地看去。离开了瞄准镜看的更加模糊,他又低下头,透过瞄准镜去看。仅仅是换个观察方式的时间,那人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谭小青深深蹙眉,那个人他见过,就算只看身材和着装,他也能确定自己见过那人。 为什么霍华德家族的boss会在爆炸的案发现场? 跟爆炸现场相隔十公里的地方就是本杰明的葡萄园,卓逸隐隐约约听见了爆炸声,却无法肯定。他推开窗子望着声音的来源处,却因为黑夜而不得所以。他不能擅自离开房间,现在是多事之秋,一个不谨慎,就会中了本杰明新的全套。况且,那是不是爆炸声也不知晓,即便是爆炸,与他又有何干? 然而,这心慌的感觉实在令人不安。 “庄先生,您休息了么?” 门外传来管家米勒的声音,庄卓逸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想起了这一天的经历。 他在葡萄庄园用了午饭,享受到美味的葡萄酒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整个下午他都在庄园的院子里欣赏风景,听女工们叽叽喳喳的玩闹。实在无聊,便让米勒找来素描的画具,算是打法时间。本杰明一直没有来,只在晚饭时间给他打了电话,主要内容是道歉,并说晚上一定会过去陪伴。 庄卓逸很少有独处的时候,本杰明打的什么主意姑且不论,现在,他很喜欢一个人待在庄园里。唯一让卓逸在意的是:米勒一直陪着他,总是站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起初,庄卓逸觉得米勒是在为本杰明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但时间久了,他发现米勒偶尔看他的眼神中夹杂着很多他难以理解的东西。 米勒想要表达什么?同情自己?有话要说?还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卓逸决定以守为攻,如果米勒还有他图,一定会找机会接触自己!看,这不是就来了么。 ☆、12 亲自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带来咖啡和宵夜的米勒,卓逸不冷不热地问:“有事?” “是的。”米勒礼貌地点点头,“十一点了,我为您送来些咖啡、点心。” “谢谢。我刚好觉得肚子有点饿。进来吧。” 米勒进了房间后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看到卓逸下午画的素描,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您的取景角度很好,只是笔触有些生硬。” “米勒先生,请不要戳我的痛处。”卓逸开着玩笑。 米勒开始为庄卓逸调制咖啡,先加了奶精进去,“您喜欢稍微甜一些的对么?” “对,脑力劳动者嗜甜如命。没有甜食我会死掉。” 闻言,米勒在咖啡里多加了一些糖。精致的小勺子在咖啡里搅拌起来,浓浓的香气萦绕在卓逸的鼻端,他不得不承认,米勒的咖啡真的很好喝。米勒在刚烤好的饼干上涂抹特制的甜酱,随口跟卓逸聊天,“我希望您能喜欢这个庄园。或许您不知道,boss已经有三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尽管这里是他一手营造起来的。” “为什么?”庄卓逸故作疑惑态度,“这里风景很美,酒也美。” “自从巴尔亚先生故去,boss再也没来过。” 米勒在暗示什么?庄卓逸心里一阵阵的狐疑,随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可以理解为,本杰明对巴尔亚有很深的兄弟情么?” “庄先生,您看,就算是陌生人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更何况,他们是兄弟。” “对了,我一直想知道。他们是同父同母?我看他们俩长的并不像。” 米勒苦笑一声,略有些神秘地说:“跟老套的贵族情史。boss是老霍华德先生与情妇生的,巴尔亚先生才是正妻生的。” “是很老套。” 说完,俩人相视一笑,颇有相互保守秘密的意思。 那么。“这里是本杰明为巴尔亚营造的吧。” “您真聪明。”米勒不疼不痒地回答。 卓逸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看似很喜欢跟米勒交谈。他翘起腿,似笑非笑地看着米勒,“被霍华德家族的老管家夸奖,是我的荣幸。但是,我也有糊涂的时候,比方说‘地点’。对,是地点。不管是古堡还是这里,我都没有发现那个让我头疼的地方。我想,米勒先生在霍华德家族工作了四十年,足够为我解惑。” 这一番话说的很是露骨,又很是晦涩。而米勒,不但没有惊讶,更加没有疑惑。他的神情始终未变,保持着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管家应有的表情。微笑,疏离,谦恭。 但是卓逸可以预见,米勒一定可以为他解惑! 突然间,卧室的房门打开了。本杰明冷着脸站在门口,眼神冷冷地看着米勒。米勒不慌不忙,对着本杰明微微鞠躬,“boss,您回来了。” “嗯,还没吃饭,弄点吃的吧。”本杰明看上去有些疲惫,走进来的时候,很自然地脱掉外衣,米勒顺手接过。本杰明走到卓逸身边,脸上溢上了笑容,附身轻吻在卓逸的发顶,“我回来了。” 卓逸压制着心里的怒气,表现的非常得体。他马上起身,跟本杰明拉开距离,说:“其实,很忙的话就不用过来。我在这里感觉很好。” “那怎么行。”本杰明顺手拿过卓逸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庄园。” 米勒离开了房间,在关门的一瞬,卓逸看到他对自己又流露出那种意义不明的眼神。 “你今天过的好么?”本杰明一扫方才的疲惫感,坐在卓逸的沙发上,“现在做什么呢?看电视,还是看书?“ “工作。”卓逸指着还在运作的笔记本电脑。因为跟米勒聊天耽搁了时间,笔记本已经进入待机状态。 本杰明很自然地点了一下电脑,屏幕亮起,暂停下来的画面明晃晃地显示出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胴体。本杰明沉沉地叹息一声。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卓逸,难道只有这一种办法?” 卓逸但笑不语,轻轻推开本杰明,然后,他的手被紧紧地抓住。卓逸抬头看着本杰明,看着他脸上疼惜的神情。本杰明没打算放手,他将卓逸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在折磨自己。”本杰明说,“我不了解侦探的工作,但是现在,卓逸,你应该尝试其他办法。” 或许是这样吧。庄卓逸说,“我手里掌握的线索不多,我不能浪费。况且,你煞费苦心把这段录影交给我,我岂能让你失望。” “好吧,我错了。”本杰明苦笑着耸耸肩,“最开始,我的确是想刺激你,但是我现在后悔了。” 面对突然说了实话的本杰明,庄卓逸做了一个比较夸张的惊讶表情,开玩笑道:“我真的没发现霍华德先生这么幽默。” 苍白的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本杰明看来,庄卓逸已经到了极限!他忽然收敛了笑意,紧紧地把庄卓逸抱在怀中,感觉到庄卓逸挣扎,他贴在他的耳边,语气沉重地说:“别动,让我抱抱。” “我有情人。”庄卓逸提醒他。 “你这么聪明,一定清楚,其实,我们都需要一个拥抱。” 本杰明抱的很用力,像是准备勒断了卓逸的腰。陌生的痛觉掩埋了拥抱本身的温情。近乎于暴力的力道让卓逸无力反抗,他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却感受不到男人的情欲。但恰恰是这种粗暴的方式,让庄卓逸觉得轻松。本杰明说的没错,他需要一个拥抱,尽管对方不是所爱的人,现在的庄卓逸的的确确须有有人来抱一抱,需要有人给他支持下去的力量,需要有人证明,他是侦探逸公子,而不是齐俊阳的私有品庄卓逸。他不断折磨自己的行为是为了还当年谋杀案一个真相,而不是想要在那不堪入目的画面中找到俊阳不爱巴尔亚的证据。 在庄卓逸勉强并折磨自己的时候,本杰明给了他一个不含任何情色的拥抱。 庄卓逸暗自叹息,本杰明很会耍手段,想来,这种安抚式的拥抱很快就会变了味道。 搂在腰上的手顺着单薄的背脊,慢慢摸到了卓逸的头发。稍加力道的按压,缓解了卓逸作痛的隐症。让卓逸舒服的半眯起眼睛。本杰明抬了头,垂眼看着坏中人仍旧苍白的脸色,他靠近他,轻轻吻在额头…… 轻轻吻了卓逸的鼻尖…… 被一条毒蛇亲吻,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最后,本杰明将卓逸拦腰抱起,走向卧床。 “本杰明!你最好把我放下来。”卓逸的耐心用完,冷着脸警告对方。 本杰明却是优雅地笑了笑,说:“你在紧张么?害怕我强迫你?” “放我下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亲爱的,你现在更可爱了。”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卓逸直接挥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本杰明居然没有躲开,硬是挨了卓逸的拳头。不过,这一拳倒是起了作用,本杰明放下了卓逸,捂着脸,哭笑不得地说:“你误会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谁会白痴到这时候对你使用强迫手段。“ “我面前就有一个!”卓逸气呼呼地指着他,“你最好搞清楚,我现在是你雇佣的侦探,不是你下手的猎物。不管我跟俊阳之间会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 闻言,本杰明捂鼻子,眼睛半眯着,对卓逸说:“那你也要记住。我跟狂徒之间发生什么,也与你无关。” “他是我的人!” “你真不讲道理。”本杰明忽然笑了,“你看,你不让我插手你跟齐俊阳的事,又不让我处理家族事务。你不觉得这样做很霸道么?” “霸道又怎样?”卓逸冷笑道,“我霸道,我有资本。你有本事再去找一个侦探来破解巴尔亚一案。” “逸公子,不要以为你是唯一的。” “霍华德先生,你也不要以为自己是庄家。” 本杰明的布局是需要自己的,而事实上,他需要的不是侦探,而是庄卓逸本人。但是,想要把他搞到手,就必须利用侦探这个身份。故此,对本杰明来说,私家侦探庄卓逸,是唯一的。也因此,他有资本对本杰明嚣张! 聪明人对弈从不需要多说废话,一番交锋下来,本杰明已然知道庄卓逸心里想着什么。他甚至没有觉得气恼,他发现,一直隐忍的庄卓逸突然变的多姿多彩,那一直以来的“缺点什么”的遗憾感,也在庄卓逸嚣张的态度下飞灰湮灭。 “怎么办,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本杰明居然懊恼地说出惊人之语。 他简直…… 好吧,庄卓逸无语了。但是他也承认,本杰明这个对手很够劲儿! “晚安,霍华德先生。”卓逸口气嘲讽地说,“我们都要养精蓄锐好准备下一轮的博弈。” “我期待着。”说着,本杰明快速搂住庄卓逸的腰,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嗨,这只是个晚安吻。你再这样瞪着我,我会变身色狼哦。” 卓逸二话不说,使劲推搡着本杰明,把人赶出房间! 本杰明到底想要什么呢?卓逸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从一开始本杰明就对他表现出非一般的亲密,只是本杰明懂得拿捏分寸,适可而止,绝对不会越界。可今晚,那混蛋目的明确。如果方才自己没有拒绝他,他会不会一直做到最后? 或许,本杰明就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拒绝他,才会一改之前的战略,试探自己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说来,这也是了解对手的一种方法。本杰明究竟在策划什么?或者说,他“又”在策划什么? 想的正是入神,忽听院子里传来一声枪响!听方向,应该是小楼后面的草地上,卓逸起身跑出客房。 走廊里已经站了几个本杰明的保镖,有的站在窗口向外看,有的急急忙忙跑楼梯出去。卓逸就近打开一扇窗,看到本杰明站在草地上,手里拎着一把手枪。仿佛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本杰明猛地回身抬头,俩人视线相交。那一刻,卓逸在本杰明的眼睛里看到了噬人般的冷酷与杀气。 本杰明开了枪,究竟打中了谁不得而知。卓逸无法置身事外,随着几个保镖一同下楼去。 ☆、13 空气中的寒冷还是让卓逸打了喷嚏,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这东西可抵抗不住夜晚的寒气。他顾不得许多,径直跑到本杰明身边。这时候,保镖们也已经把本杰明围在中间,其中一个保镖郑重地问:“boss出了什么事?” “有人偷袭而已。”本杰明说的满不在乎,“你们去花窖看看。” “我也去。”卓逸不热不冷地提出要求,甚至没有得到本杰明的允许,已经跟上几名保镖的脚步。 走出去十来米,忽觉身上多了一件西装。卓逸扭头一瞧,本杰明正把西装披在他的肩上。本杰明略有苦恼地说:“你啊,真固执。走吧,我们一起看看。” 你能别说的好像特别宠溺我一样么?大哥,我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卓逸在心里发着牢骚,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冷静疏离,继续前行。只是,他没有拒绝本杰明的好意。 花窖占地面积不算小,大概有两亩左右。偌大的花窖外层都用透明的玻璃搭建起来,即便是夜晚,隐约还能看到里面一排排花圃的影子。花窖门虚掩,有人推开门,先行进去。本杰明和庄卓逸走在中间,等一行十来个人都进来了。便听到第一个进入花窖的保镖,在最深处叫喊:“boss,您来这边看看。” 保镖的口气平和,似乎,他所发现的情况并不重要。卓逸跟在本杰明身边优哉游哉地走到花窖最里面。 这里一直都是米勒打理的,他喜欢中国的昙花,就在下午,他还带着卓逸来看过一次。这个时候,昙花还没开,一排花架上摆着的七盆昙花只有绿意。 第一次来的时候,卓逸觉得只有绿叶的谈话很漂亮。而现在,在米勒喜欢的昙花花架下,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卓逸被米勒的突然死亡搞的有些难过,他不讨厌米勒,有的时候还挺喜欢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现如今,在古堡里唯一不让他讨厌的人死了,死因不明。 “别靠近他。”卓逸冷静地警告身边的人,“帮我找相机、一副手套、一把卷尺,快点。” 本杰明朝着保镖点点头,示意他们尽快拿来卓逸需要的东西。 随后,卓逸又让人把花窖的灯全部打开! 米勒的尸体是趴伏在地面上的,他的左手压在身下,肚子的位置;脑袋偏向左侧;右手握着手枪,食指搭在扳机上面;致命伤在脑右侧的太阳穴上。 现场周围没有打斗痕迹,这一瞧,倒是很像自杀。 卓逸围绕着尸体开始转圈。他看到的地面很干净,周围的东西也没散落的迹象,单看尸体背部,也无打斗过的痕迹。这时候,卓逸要的东西送到,他先拍了几张照片,再戴上手套仔细观察尸体。 大约看了十来分钟,卓逸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其他人都很纳闷,诧异地看着他。他却是越笑越控制不住,最后干脆起身离开尸体范围,走到一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本杰明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问他:“你到底在笑什么?” “笑凶手。”卓逸道。 本杰明和一众保镖面面相觑,前者纳闷地问:“米勒不是自杀么?” “看上去是自杀。”卓逸深吸口气,忍住了笑意。他走到本杰明身边,带着他靠近尸体。指着米勒脑袋上的致命伤,说,“你看,这一枪很明显,再加上米勒自己的手里握着枪,很容易被看做是自杀。但是,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个很可笑的细节。” “拜托了卓逸,我不是侦探。我看不出什么可笑的细节来。” 好吧,这人不是自家的木讷狼,一点虚心学习的积极性都没有。差评! 说到底究竟是什么可笑的线索?卓逸给了本杰明一个提示,他的手指了指米勒右手里的抢。 以本杰明为首的霍华德家族众人:“……” 卓逸无可奈地叹息一声,只好说:“你们都看到米勒的伤口了,也看到伤口里还有一些血缓缓流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们都杀过人,根据你们的经验看来,他死了多久?“ 一个保镖抢先回答:“应该是十分钟左右。哎呦!”说完,被踹。他身边的保镖狠狠瞪他一眼,心说:boss都没吭声你装什么明白! 本杰明冷冷地白了多嘴的保镖一眼,转回头对卓逸笑道:“十分钟。” “对。那么,从头到尾,你们听见几次枪声?” “一次。”本杰明说,“那一枪是我开的。” “好吧,我们姑且不说你为什么开枪。单说枪声,的的确确只有一次。那么,首先,我们做另外一种假设,假设那一枪不是本杰明开的,而是米勒对着自己脑袋开了一枪。但是这个假设的时间不对。我们听见的枪声是在五分钟之前,而米勒死亡至少有十分钟。所以,时间对不上。所以,我们确定,五分钟前那一枪的确是本杰明开的;同时,也可以排除‘本杰明五分钟前那一枪’没有杀害米勒。” 那么,枪声只有一次,子弹却有两颗。 当下便有脑袋不灵光的人问:怎么有两颗子弹呢?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推理题。因为本杰明开枪打出去一颗子弹,这里穿透米勒脑袋的就是第二颗子弹。两颗子弹,却只有一次枪声,大家作何感想? 有人立刻回答,打死米勒的枪一定有消音器!言罢,众人齐齐看向米勒手里的枪…… “为什么枪上没有消音器?”有人纳闷地问。 “对,的确没有。”卓逸又忍不住笑出来,“我就是为了这一点想笑。好吧,我慢慢告诉你们。” 首先,卓逸说明了尸体的几个特点。一,致命伤周围的皮肤有烧灼痕迹,这说明枪口顶着在他的脑袋上,开枪后造成周围皮肤烧灼;二,凶手又把手枪塞进了米勒的手里,这就完成了他的“自杀”。但是,凶手多做了一件事,就是把消音器取了下来。 卓逸笑的是凶手画蛇添足,笨的让人着急。 言罢,他把米勒手里的抢取下,又把弹夹退出来,里面真的少了一颗子弹。 “凶手还在庄园里。你们慢慢查,我回去继续睡觉。”卓逸当真要撒手不管,本杰明下意识伸手抓住他。不知道是怎么了,本杰明脸色变的苍白,捂着肋下直捯气儿。卓逸看的好奇,便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 “你这样可不像没事,受伤了?” 本杰明哭笑不得地点头承认,“我被打了,就在刚才。” 一众保镖寒蝉若噤的时候,卓逸瞪着眼睛,惊讶地问:“是谁干的?简直太棒了!” 本杰明一口气憋在心口,又闷又疼!逸公子闹起来既可爱有可气,这么下去,可不妙。本杰明的脸皮也挺厚,走到卓逸面前,犯懒似地靠着他,“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你被打,还是米勒被杀?” “都要谈。当然,我们是去楼里的客厅谈。我不希望警方接手米勒的案子。” 原来如此。卓逸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郑重地告诉本杰明:“如果你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米勒就必须报警。我不是万能的,我不能做尸检,无法详细勘察看现场,更不能做对比化验。当然,如果是你指使他人杀了米勒,就另当别论。”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卓逸只留下一个“你自己心里明白”的眼神,便不再说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花窖。本杰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突然狠狠踹了一脚身边的保镖!待转回身面对这些下属,本杰明的脸上已经暴露出本性,冷酷的,嗜血的本性。 “去报警。”本杰明下了命令,“明天早上六点,让吉奥森到庄园来见我。” 回到客厅时,看到卓逸坐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喝着咖啡。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敛去了他一身锋利的刺,使他变得柔和了许多。本杰明下意识地想: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呢?如果跟他在普通情况下相遇相识,他们会不会是另一种关系? 多么可笑的臆想。本杰明在心中自嘲。对于黑手党boss来说,朋友这种生物是不存在的。 这人总是在说话前习惯微笑,这似乎已经成了本杰明下意识的习惯。融在骨子里的伪装手段,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些什么,为什么在笑,或是说,有没有笑过。卓逸已经厌倦了他的面具,张口便说:“你怎么知道花窖有问题?” 突然而来的提问,让本杰明意识到自己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他沉沉地叹口气,想了想。说:“走吧,去监控室看看。” 庄园24小时监控系统是当今世界上最好的。它清晰的记录了本杰明遇袭的经过。再结合本杰明自己的讲述,卓逸了解到:他把本杰明赶出房间后,本杰明就离开了小楼,他是打算去后面的露天浴池泡泡,纾解一天的劳累。走到草地上的时候,被夜晚的美色吸引,便停下来看了几秒钟。也就是几秒钟他就厌倦了这种景色。可还没等他继续朝着露天浴池走去,忽然从黑暗中窜出一个人来。那人从后面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照着他的肋下狠狠打了一拳!本杰明绝对不是良善之辈,被人偷袭后马上反击。但,本杰明的身手显然跟偷袭者相差很多,不过是三个来回,他的肋骨连续被打了四次!本杰明火了,打算真刀真枪的跟对方较量个输赢。哪知,那人偷袭得手后毫不恋战,几个蹿步,竟朝着花窖的方逃之夭夭。本杰明这才开枪。 突袭来的很迅速,俩人对打也不过就是两分钟的事。起初,本杰明就知道偷袭者没有杀意,只是想揍他而已。所以,他的骄傲和好胜,促使他没有及时拔枪。 有监控录影作证,卓逸无法怀疑本杰明说的情况是虚假的。他倒是对偷袭了本杰明的人很感兴趣。他让人暂停了画面,仔细观察这个偷袭者的模样。 男人,身高约在一百九十公分之上,身材不胖不瘦。此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在最外面还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高大的领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见过这个男人!在国内,男人和他的搭档让自己吃过亏! ☆、14 堂堂霍华德家族boss在自家后院被人偷袭,好说不好听!也难怪本杰明一提到这事脸色就难看的要死,那群保镖更是吓的面色惨白,生怕下一秒就因为“玩忽职守”被boss埋进土里做葡萄的肥料。可在卓逸来看,本杰明还没到那么独霸的程度,至少他明白,对手极不简单。即便他身边有人保护,估计照样挨打。 这人究竟是谁?卓逸没说,他反问本杰明:“你仇家太多,我就不用排除法了。只说你自己的直觉吧,你觉得是谁?” 本杰明挑挑眉,不疼不痒地说:“狂徒。” “不可能。”卓逸笑道,“如果是他,他当场就是会扭断你的脖子。” “开个玩笑而已。”本杰明笑道,“我知道那个人不是狂徒。不过呢,我倒是觉得那人是为了你而来。你看,前几分钟我刚刚调戏过你,刚出去就被打。” “恭喜你霍华德先生,你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最恰当的字眼儿。”卓逸心情大好地数落着本杰明。但对方提出的怀疑假设,却让卓逸心中一紧! 神秘的黑衣男在国内跟他与俊阳打过照面,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自己的维也纳之行,牵扯了很多方面,黑衣男与他的狙击手搭档会出现在维也纳,并不奇怪。但是,那人什么目的? 而另一方面,卓逸也是从自身角度出发考量。不管是独立案件,还是系列案件,都要有个核心。这个核心,就是自己跟俊阳。这一点卓逸非常清楚。既然他已经被本杰明软禁,其他一些“方面”不可能无动于衷。首先沉不住气的是国际刑警,他们试探无果。接下来就是黑衣男,但是,黑衣男的目的是俊阳还是自己? 卓逸决定暂时放下这个猜测,仔细面对米勒被杀一案。 差不多过了二十几分钟,当地警方浩浩荡荡进入了庄园。勘查现场、询问情况等等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最后,却在监控录影上吃了本杰明的亏。 “很抱歉,庄园的监控录影涉及到整个保安系统的隐秘性。所以,我不能让你们带走录影。你们可以在我这里看,但是,看的时候不允许有技术人员在场。” 这是本杰明的原话。警长也没有过多要求,事实上大家心知肚明,霍华德家族boss的话比他们局长的还有威力。 下半夜两点,警长才从监控室出来。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感谢本杰明一直陪着他。本杰明随口说这是尽地主之谊。 “还有件事。”本杰明亲自送警长走到大门口,很严肃地说,“这个案子,你们可以通知媒体。” 警长一愣,心说:不好! 以往这种家族出了事,那都是藏着掖着不肯露给世人看。若是哪家不知轻重的媒体报道了,那就等着家破人亡吧。今晚的案子,的确很古怪,按理说,霍华德家族的boss该是叮嘱他绝对不可以让媒体嗅到什么气味儿。可现在,这位boss的意思显然是:你必须通知媒体。 哎,跟黑手党扯上关系的案子,真是难办啊。 在本杰明跟警方交涉的几个小时里,卓逸一直在房间休息。他看过警方勘查现场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地避开了。卓逸要分析的事情很多,里面免不了有本杰明自导自演的嫌疑性。他首先觉得,本杰明是有作案动机的,说的再清楚些,本杰明有理由杀害米勒。 米勒一直想跟自己说某些情况,或许,本杰明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今晚,他显然早就回来,听到了米勒在房间里跟自己的谈话过程。米勒想要告诉自己关于“地点”的答案时,本杰明把门推开。打断了米勒的话。 作案动机ok,再来分析一下他的作案手法。 米勒的死亡时间大概是:11:40——11:45 本杰明离开房间的时间是:11:43 他们听见本杰明在草坪开枪的时间是:11:45 发现米勒尸体的时间是:11:55 但是,有监控录像为他作证。米勒死亡的时候他还在草坪上被人突袭。所以,本杰明没有作案时间!除非,那段录影是假的。 想到这里,卓逸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在房间里踱步,一边思索:本杰明执意不肯让警方带走录影,会不会是因为一旦录影落入警方技术人员手里,马上会被检查出是假的?但是,他敢把录影给自己看,就未必是假。 “俊阳,你怎么看?” 房间里只有滴答滴答走着的时钟声回答了卓逸的提问。 习惯了问他“你怎么看”习惯了在纠结的时候问他“说说你的直觉”…… 忽然间,孤单与思念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地网在里面。 第二天当地各家纸媒的晨报头条都是霍华德家族深夜命案的报道,米勒的死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一个谈资。人们开动精力过剩的想象力,已经让枯燥无味的谋杀案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有的人甚至揣测,米勒,在霍华德家族工作了四十年的管家被杀,这必定是有人准备清洗黑手党家族。说不定,在不久之后,几大家族就会发生些腥风血雨的变化。 很多人的眼睛在盯着霍华德家族,而这个时候,一个生命的陨失,反倒没人们忽略。 谭小青把买来的水扔给齐俊阳。看到他还在拿着报纸不断阅读头条报道,不免叹息一声。他说:“既然担心,就去看看吧。” 齐俊阳没吭声,倒是放下了报纸,把脸转到窗边。窗户被厚实的窗帘挡着,他看的只有满眼的深紫色。谭小青把桌子上的狙击枪拿起来,仔细地擦。偶尔看看齐俊阳,讶异这个总是木讷着一张脸的人居然也会流露出忧虑的神情。 “齐俊阳,我说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谭小青都跟着着急了,“担心他你就去看看。再者说,卓逸过来多久了,你一次不去看他,说得过去么?别说我没提醒你,就算你赢了,到时候,卓逸也未必会原谅你。况且,本杰明那是什么人?如果我昨晚看到的那个人是他,很可能酒吧的炸弹就是他安排的。万一真是那样,岂不是说明本杰明和雷比特已经勾搭在一起了。你放心?你就不怕……” “我去。”不等谭小青说完,俊阳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帮我准备点东西。” 谭小青松了一口气。事实上,离开了卓逸的齐俊阳,变得越来越古怪。在现在的齐俊阳身上,他看到了狂徒。如果再继续下去,齐俊阳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胆寒的——狂徒! 以破案为由,卓逸拒绝跟本杰明回古堡。本杰明也只好陪着一同留下。 本杰明下令,庄园周围的保安人员足足增加了五十个人。官方的说法是:我们要保证庄先生的安全。在庄卓逸看来,本杰明只是不想再稀里糊涂挨一顿打。可别管本杰明用了什么理由,庄园的保安情况的的确确是好了很多。光是大门口就多了十个人! 下午三点,这十个人正尽忠职守地保护着大门,忽见前方三百米开外出现一个人!十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因为谁都没有看清这人是怎么出现的! 看身形,来人很年轻。穿着黑色的半高皮鞋、迷彩裤、黑色上衣。一顶干干净净的鸭舌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在肩上,背着瘪瘪的双肩包,不疾不徐地朝着大门走来。 有的保镖顿时觉得紧张,脑子里冒出来的名字让他说话都有些结巴,“那那那那,不会是,是狂,狂狂……” “不可能!”有人立刻喝止了同伴的猜测,“我听说狂徒现在是一头白发,那人是黑色的头发。” 头发的颜色让保镖们安下心来,胆子也膨胀了几分。有那沉不住气的,扬声大喊:“这里是私人地界,马上滚出去!” 来人对保镖的话置若罔闻,继续不紧不慢地前行。保镖们显然很不满。有谁敢冒犯霍华德家族的威严?他一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个保镖继续大喊:“停下!警告你不要继续向前。这里是霍华德家族的私人土地,你再敢往前一步,我们开枪了!” 这时候,来人已经走过两百米,与大门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百米。他缓慢地抬手,摘下头上的帽子,抬起头来。站在大门口的十个人看清了那张脸,齐齐吸了口凉气。 妈的,还真是狂徒! 这一下,大门口乱成了一锅粥。十个人同时把枪,还有人掏出电话,喊声此起彼伏。 “狂徒来了,狂徒来了!你他妈的听见我说什么么?该死的,我说狂徒来了!” “狂徒来了!你马上往庄园这边调两百个兄弟!” “快通知boss,狂徒来了!蠢货,你耳朵聋了?是狂徒,上帝,狂徒啊狂徒!” 不出五秒钟,大门口及围墙上的所有监视摄像头齐刷刷地对准了齐俊阳!他却只是冷眼看着那十个人惊慌失措乱成一团。等到保镖们吼完了话,列好队形,十把枪整齐地对着他。 齐俊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前一刻还叫声四起的大门口瞬间变的安静,安静的令人窒息…… 站在花窖里的本杰明正陪着庄卓逸重新勘查现场。接到通知说狂徒已经到了门口当时也有点愣住了。卓逸也愣了,只是,愣了三秒钟后忽然放声大笑! “他来,你就这么高兴?”本杰明有些吃味儿地问道。 卓逸摆摆手,抹掉眼角笑出来的一滴滴泪。坦言:“我只是觉得很有趣。你想过很多种他出现的方式吧?是不是唯独没想过他会大大方方登门拜访?” 妈的,谁会想到仇家有胆子登他霍华德家族的大门?活腻了还是疯魔了?不用问,如果天下有这么一个人,那就是狂徒! 狂徒杀了他的弟弟,家族里的保镖也有不少死于他手。论公论私,他跟狂徒都是仇人。可那个仇人就大摇大摆地来了,不偷袭、不鬼祟、正面打过来一拳,试看他这个古老黑手党家族的boss怎么接招。 输人不输阵!本杰明瞥了眼还在大笑的庄卓逸,开口道:“卓逸,我们一起去吧。”言罢,又告诉手下人,“都别慌。礼貌些,请狂,不,请齐俊阳先生进来。” 齐俊阳见从大门后的远处急速驶来三辆车,车子停在门口,从里面下来十来个人。这十来个人显然比大门口的十个哥们有素养的多,他们打开大门,其中一个走向齐俊阳,深深鞠躬:“不知道齐先生要来拜访,守卫很失礼,还请齐先生多多包涵。boss请您去主楼谈话,庄先生也在。齐先生,请跟我来。” 至始至终,俊阳一句话没说,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他戴好帽子跟着他们上了车,车子很快驶离庄园大门,朝着小楼而去。 路上,齐俊阳想过很多,基本上都是这一次见面卓逸对他会是什么态度。他早早做好了被冷落,被指责的准备,甚至想到了卓逸会利用本杰明来刺激自己。然而,再多的想像,也抵不过对上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时所带来的冲击。 卓逸…… “俊阳,过来!先让我抱抱。” 他心心念念的人这样说…… ☆、15 俊阳,过来,让我抱抱…… 简单的一句话,消弭了齐俊阳身上深深隐藏着的暴戾和焦躁。温暖的几乎灼热的温度,甜蜜的几乎溺毙的幸福。上天给了他一个人,让他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牵挂,什么是真真切切的欢乐与痛苦。仿佛,二十几年来所承受的厄运,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声呼唤。为此,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俊阳扔掉肩上的背包,无视所有人的存在,大步走向卓逸。卓逸站起身,张开双臂,看着自家木讷狼虽仍旧板着一张脸,眼睛里却早已流露出对幸福的渴望。他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他上前一步,把这个到处乱跑的情人紧紧纳进怀里。胸膛贴着胸膛,膝盖擦着膝盖,肩头挨着肩膀,毫无缝隙的拥抱在一起。 俊阳抱着卓逸,脑袋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嗅着卓逸的气味;卓逸的脸紧贴在俊阳的肩膀上,双手搂着他的背脊,全心去感受俊阳的体温,俊阳每一块肌肉的隆起。 终于抱在怀里了…… 多日来的委屈、思念和忐忑不安,交织在一起席上心头。一向坚强的逸公子在情人怀里酸了鼻子。这才是他的人,不是巴尔亚的狂徒,也不是黑网的首领。这是他的,只属于他的齐俊阳! 冷眼看着一对情人相拥,本杰明的脸色已经阴的几乎可以流出水儿来。阴霾的杀意在眼底一闪而过,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扬声道:“要不要给两位安排个房间?” 听见了本杰明戏谑的口气,俊阳温柔地摸了摸卓逸的脖子,这才放开他。但是,俊阳仍旧不在乎周围二十几个保镖,还有存在感极强的本杰明。他扶着卓逸的双肩,让他重新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沙发扶手上,将卓逸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齐俊阳?”本杰明再度开口,“还是狂徒?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随你。”俊阳不冷不热地说。 本杰明挑挑眉,笑道:“好吧,我更喜欢叫你狂徒。或者说,我已经习惯叫你狂徒了。” “名字不过就是代号,你就是叫我0321也可以。” 闻言,卓逸一愣。他不认为0321是俊阳随口说出来的,而对面的本杰明神色一僵,显然是了解0321的意义!该死的,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狂徒突然以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拜访,着实让本杰明大吃一惊。更让他吃惊的是:狂徒自曝其短!这是准备鱼死网破了?本杰明不信,他不信狂徒会把跟卓逸的关系推进死谷。 “狂徒,看来你诚意拳拳,那我也不跟你客套了。关于我弟弟的案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巴尔亚不是我杀的。”俊阳坦然回答,“这件事我已经跟国际刑警交代过,也给出了嫌疑人的范围。你现在又把卓逸扣下,真相很快就能出来。” 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却透露了太多的问题。本杰明双眉微蹙,并未及时追问其他。他打开桌上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雪茄。他不喜欢用雪茄剪,每次都是用嘴咬掉。用力的撕咬让他本来很斯文优雅的气质多了一份狂野的霸气。 本杰明吸了口雪茄,慢悠悠地说:“没有哪个杀人犯会承认自己的罪行。” “你的家族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所以,我没有必要说谎。如果凶手不是在我之前下手,巴尔亚的确会死在我手里。” 狂徒什么时候变的牙尖嘴利了?本杰明有些诧异。狂徒在他的印象中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整天闷呼呼不吭声,即便被惹急了,他也不会跟你多说两句,直接上手打你个半死或是全死了事。可眼前这人,显然颠覆了他的印象。 是逸公子的原因么?本杰明定睛看着面带微笑的庄卓逸。这时,忽然从楼梯方向传来一个人充满了恶意的取笑,“我还以为狂徒真的对巴尔亚先生情断义绝,看到你们的态度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狂徒,逸公子跟把巴尔亚先生像,都是把你当狗来调教。你在床上到底有多猛?能让他们对你这么疼爱?天呐,我真想跟你干一次试试。” 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卓逸冷眼看着从未见过的男人从楼上走下来。男人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意。这种逾矩的行为没有引起本杰明的怒意,他转了转手里的雪茄,默许了男人挑衅的行为。 卓逸眨眨眼,很好奇地问:“这人是谁?” 卓逸问的不是本杰明,而是身边的俊阳。无形中,将本杰明那个大boss彻底冷落。俊阳也没有被激怒,很正经地告诉卓逸:“他是吉奥森,在家族里的集团担任保全公司经理。” “哦,家丁啊。”卓逸笑道。 “他以前是巴尔亚的贴身保镖。很早以前我打得他在医院躺了半年。“ 卓逸非常纳闷地问:“咦?为什么没打死?” “我只是随便给了两脚,没想到他这么不禁打。” 吉奥森铁青了一张脸,咬牙切齿地瞪着秀恩爱的两个人。最后,他被卓逸看过来的同情目光完全激怒了,掏出手枪冲到齐俊阳跟前,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本杰明照旧摆弄着手里的雪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在他眼前发生。卓逸依靠在俊阳的手臂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吉奥森。周围二十几个保镖开始蠢蠢欲动,就等着开火之后,迅速找掩体。 开玩笑么?在有限的空间里跟狂徒对战,没有九条命谁敢上前? 然而,齐俊阳只是瞥了眼对着自己的枪口,说:“我答应过,不再随便杀人。” “哦?”吉奥森冷笑道,“你还真成了庄卓逸的狗。” “要求我不能随便杀人的不止他一个。” 闻言,卓逸忽然抬起头看着俊阳,“还有谁?我怎么不知道。” 俊阳低下头,说:“还有卓然和谭小青。我答应他们,嗯,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杀人。” “那现在就是不得已了!”吉奥森的枪又往前凑了凑,很恼火地大喊着,“我要杀了你为巴尔亚先生报仇!” 俊阳面露难色,不过也仅此而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压根没把吉奥森放在眼里。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事很麻烦罢了。 “好了吉奥森,你冷静一点。”本杰明终于开口,“我答应过卓逸,在真相未明前不难为狂徒。” 吉奥森怒吼一声,“boss!你信他的话么?巴尔亚先生一定是他杀的!” 这个叫吉奥森的家丁却是很让人讨厌,卓逸无奈地叹息一声,用脚尖踢了踢吉奥森的腿,“吉,什么森来着?算了,叫什么无所谓啦。我说你这样好么?为了前任boss在现任boss面前闹着要杀人什么的,还不给现任boss的面子。在你眼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boss呢?巴尔亚还是本杰明?” 本杰明苦笑着扶住额头,他就知道卓逸会不高兴。算了,就这样吧,继续玩下去吉奥森也得不了什么便宜。本杰明让人把吉奥森弄了出去,这人一直瞪着齐俊阳。可惜,齐俊阳的注意力都在卓逸身上,真抽不出空看他一眼。 大厅内安静了下来,本杰明的秘书在提醒他快到开会的时间了。本杰明起身,很礼貌地邀请齐俊阳和庄卓逸在庄园里共进晚餐。俊阳没吭声,卓逸待他答应下来。本杰明带着保镖和秘书一同离开,临走前,对卓逸说:“卓逸,能单独聊几句么?” 卓逸点点头,拍了拍俊阳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本杰明也对齐俊阳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对他们怀有恶意。在齐俊阳的默许下,本杰明打开了旁边房间的门。 卓逸觉得好奇,他等着看本杰明又要耍什么花招。结果,本杰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非常漂亮的手枪,说是给他护身用的。 卓逸取笑说:“你确定是让我防身,而不是对某个人开枪?” 本杰明回应给他的只是一个无奈的笑,说:“都说逸公子精明的像是狐狸,但是我却觉得你太傻。我早承认那段录影是用来刺激你,我也承认后悔。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工作不停的看那段录影。你可能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 卓逸不以为意地笑问:“什么表情?” “都快哭出来了。” 瞬间,一切轰然倒塌…… “你让我感到心痛。”本杰明低沉的嗓音中充满了真诚和哀伤,“不管是谁,看到那样的逸公子都会觉得心疼。你明明很爱他,却要不停地看他跟别人的性爱录影。如果我是你,我早毁了那东西。卓逸,你坚强的让人心疼。也傻的让我心里憋闷。” 本杰明把手枪塞进卓逸的手,扣住他的五指,“卓逸,你怎么就不来找我发火呢?你怎么就不知道打我几巴掌解解恨呢?枪给你,我不想你受到伤害,至少你离开我之前,我可以给你足以自保的能力和机会。至于你我之间的战争,完全可以明刀明抢的来。我尊重你,尊重我的对手。” 如果说本杰明是他的对手,那么,这一次,对手赢的漂亮!卓逸的心被本杰明的话深深震撼。他阴沉着脸,离开。他必须马上离开,不然的话,他会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本杰明的身上。 心情复杂的卓逸带着俊阳去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俊阳使劲把人搂进怀里,脑门脸蛋鼻子嘴巴一阵乱亲。亲着亲着的就觉得怀里的人不对劲。没有像以往那样回应自己,冷静的让他觉得害怕。 终究还是来了…… 俊阳放开卓逸,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道歉,“对不起,卓逸。” 卓逸笑弯了一双漂亮的眼,很大度地拍拍俊阳的手臂,说:“咱不提你留书离家出走的事,现在比较近要的是赶紧破案。” “米勒的案子……” “不,俊阳,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要破解的是巴尔亚一案。”卓逸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俊阳也只好不再提及其他,生怕触到了卓逸的逆鳞。 “卓逸,你需要我提供线索,对么?” “当然。你是涉案人之一,我必须跟你仔细谈谈。”说着,卓逸拉住俊阳的手。这一举动让俊阳心里直突突,他可不认为自家狐狸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如此温柔。也许,等着他的是更加可怕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哭泣啊嘤嘤…… 我的“爱配角”症又发作了。 写《一切》的时候偏爱叶慈和少安;写《攻刃》的时候偏爱楚文和祁宏;写《祭灵师》的时候偏爱楚风和晨松;写《鬼事》的时候偏爱杜boss和黄天翔;写《缘罪》2的时候我偏爱了本杰明…… 蹲墙角画圈圈…… 我可以不可以爆料说其实写《一切》的时候我也挺偏爱反派“医生”卫君?只可惜啊,他跟司徒斗到最后真是不死不休。必须有一个要死掉!! ☆、16 “紧张什么?”卓逸笑道,“你专注一点,我需要你冷静之后的分析。好了,坐在我身边。” 齐俊阳乖乖坐在卓逸身边,不敢近了,也不敢远了。小心翼翼观察卓逸的脸色,随时准备抱上去用温情化解他心中的积怨!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卓逸看上去稳重了很多。他说:“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但是,有些细节我想不通。比方说,那天晚上巴尔亚把所有人赶出古堡的原因是什么?” “我。”齐俊阳说,“那天晚上是他跟我摊牌。我以前跟你说过,他出卖了我的弟兄,他们都死了。我不可能坐视不理,我查到巴尔亚身上,他本人也知道。他约我到古堡说清楚。” “等一下。”卓逸细问,“你们约的是几点?” “晚上十点。” 十点?但是巴尔亚的死亡时间是:凌晨01:30…… “俊阳,那天晚上你去过几次古堡?” “两次。” 那一晚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当时,他真的准备杀了巴尔亚。不管巴尔亚有什么理由,他出卖了自己的兄弟。他必须杀了他!那个时候,在狂徒的心里,爱远远比不上兄弟来的重要。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熬过非人的训练和折磨,一起叛逃,一起活下来创建黑网。他们花费了几年的时间终于学会了真心的笑。美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4节 “你回忆之前是不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卓逸冷着脸说道。 俊阳心里难受,无法表达,唯有紧紧抱住卓逸。卓逸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他推开了俊阳,却始终狠不下心继续揭开他伤疤。他改变了话题,“暂时不说那晚的事。你得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俊阳不解地问。 “地点问题。”卓逸似乎很开心地笑着,“很有可能米勒就是因为这个被杀。就像本杰明说的,既然本人来了,我就没必要继续折磨自己。来看看吧,威猛先生,这是什么地方。” 卓逸点开笔记本里的播放软件…… 俊阳惊愣地看着他自己的a片!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看卓逸的脸色,他浑身冷汗,心跳过速! “你很习惯这个姿势么?”卓逸冷笑着,用手点点电脑屏幕。那上面,是狂徒紧压着巴尔亚,使劲抓起他的腿扛在肩上,“我记得,咱俩每次做的时候你都喜欢抓着我的腿。这一招,你自创的还是巴尔亚教的?”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死!谁他妈的把这玩意给卓逸看的?这玩意什么时候偷拍的?杀了他,杀了他全家! “俊阳,怎么不说话?来,跟我说说,你跟巴尔亚到底在什么地方玩的这么开心?” 齐俊阳雕塑一般稳坐着,无言回答。 “俊阳,别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们俩在床上怎么那么和谐呢?我到现在还受不住你那一身的蛮劲儿。” 齐俊阳:“……” “当然了,或许我从来没有满足过你。真遗憾是么?我不喜欢s。” 齐俊阳:“……” “也许我应该为了你改变一下,从常识轻微的s开始锻炼自己。哦,抱歉,我忘了,我本打算跟你分手的,以后没机会了。” “卓逸!” 听见分手俩个字,俊阳终于有了反应。他伸手要抱住卓逸,对方却狠狠拍开手。卓逸低吼着:“少他妈碰我!” “我,我不知道。卓逸,我不知道谁偷拍的。我说过,那不是爱,我……” “你只爱我对么?”卓逸打断了俊阳的语无伦次,冷冷地说,“那么,会不会几年之后,你也对别人说‘我跟庄卓逸之间不是爱,我爱的只有你’。” “不!卓逸,这种话我只对你。我不会爱上别人,我没有,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你,你是我真正爱上的人。” “很奇怪啊。你确定是爱上我了?你自己也说不懂什么是爱?你怎么确定对我的就是爱了?” 齐俊阳急的眼睛都红了。想抱住他,他却坚决拒绝。这要怎么解决?那都是他的曾经,他自己亲自干过的事! 看着不知所措的齐俊阳,卓逸也心疼。这是他深爱的人,能不心疼么?可尽管他知道,录像里的都是齐俊阳的过往,他不应该死揪着不放还去刺伤俊阳,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之间不能有任何间隙。但是…… 该死的!他就是难受,就是委屈,就是觉得痛苦!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从出生就属于自己呢?为什么这个人的所有的所有不是跟自己有关呢?这种霸道而又不讲理的奢望,让卓逸更加痛苦。 有的时候,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则是另外一回事。卓逸的理智在感情中挣扎,他自己疼,也要拉着俊阳陪着他一起疼! “俊阳,暂时分手吧。”卓逸漠然地说,“直到这里所有的案子了结。回国后,我们再谈以后的事。不过你要清楚,在别人面前我们还需要装作是一对情侣,至少不能让敌人趁虚而入。” “不分。” “你没权利选择。” “不分!” “我说过,你没……” 齐俊阳忽然一拳打在笔记本电脑上,小东西顿时被打的四分五裂。突然而来的暴力也吓了卓逸一跳。这种时候,齐俊阳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紧紧皱着眉头,一抖手,抢从袖子里掉在手里,俊阳把枪放在桌子上,“要么杀了我,要么跟我回国。” 卓逸万万没有想到,齐俊阳走了一条他没想到的路上。 “你能冷静点么?”卓逸试着说。 俊阳深深吸了口气,“我很冷静。不然的话,我会先把你打昏藏起来,然后去杀了本杰明,再带你回国。把你关起来,关一辈子。只有我能看,我能摸,我能接近。” 这混蛋居然敢威胁他!庄卓逸不怒反笑,抬手啪啪地拍着齐俊阳的脸颊,“行,你把这点狠劲儿都用在我身上了。齐俊阳,你觉得我怕你?” 齐俊阳只是看着他,不再说话。面对开始钻牛角尖儿的齐俊阳,卓逸想起了本杰明,想起了本杰明给自己的那把枪。 他在拒绝齐俊阳之前接受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温柔,哦不,那并不是温柔,是对手跟对手之间正式的宣战。但,这种谎话骗得了谁呢?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本杰明的温柔一点杂质没有。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在跟齐俊阳发生矛盾的时候,不厌恶另一个男人的温柔。 这就是本杰明高明的地方,不着痕迹地靠近你,当你发现时,他已经站在你的面前…… 卓逸觉得,自己可以对齐俊阳耍脾气、闹别扭、甚至是无理取闹! 因为他爱他,这种不讲理,只能讲情的胡作非为只有对着齐俊阳的时候才干的出来。 但是,卓逸觉得,他不能对齐俊阳不公平。现在的他们还是情侣关系,自己对本杰明的态度显然是对齐俊阳的不公平。 他跟俊阳之间的问题就算闹到天崩地裂,那也是他们俩之间的事。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更不会让旁人趁虚而入。对,那样做,对俊阳不公平! 本杰明,虽然你如意算盘打得好,这一手赢的也漂亮。但你始终忽略了一点…… 见卓逸松的神色有缓,俊阳趁势就要抱上去,卓逸冷飕飕的眼刀子把人逼退一步。卓逸眯眼一笑,“能跟我说说地点问题么?我发现,录影里的房间既不是在古堡,也不是在庄园。我在没有你的情况下发现米勒似乎很愿意向我透露有关‘地点’的信息,很遗憾,米勒被杀。我想,仅仅是你和巴尔亚缠绵的地方还不足以让对手要了米勒的命。但是米勒死了,我想,米勒还有其他事想要告诉我。不管怎样,我都要先解开巴尔亚的案子。啊,对了,你能跟我说说0321的事么?” 俊阳只好暂时打消了亲亲抱抱哄他笑的念头,规规矩矩坐在桌前。卓逸看了眼平时用来做记录整理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成了废品,狠狠白了一眼齐俊阳,“笔记本让你砸烂了,你找个本子手记吧。” 他口述,他手记,这貌似哪里不对了…… 按照齐俊阳的说法,这两个问题可以统一回答。但是,其中牵扯的问题不少。首先,他没有回答,而是提问。他问卓逸有没有看过关于跨国贩卖儿童案的资料。 卓逸当然是看过的,还看过两份。一份是国际刑警给他的;另一份是本杰明给他的。虽然两份资料之间还有些出入,但问题不大。主要的还是犯罪组织的作案手法,以及带走孩子之后的去向问题。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卓逸说,“罪犯为什么要杀了孩子的家人?” 俊阳的笔一个字没写。听过卓逸的疑问,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你们知道‘兵蚁’么?很有名的童子军敢死队。兵蚁的士兵都是十来岁的孩子,有的更小。他们大部分都是被当地的反政府武装掳过去的。” 这说法,卓逸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群人,摸黑进入村庄,闯入农户家。挟持了所有人,他们塞给孩子一把枪,让孩子杀了他的家人。不杀,全家都死。 “你的意思是,那些被杀的大人都是他们的孩子……” “这是手段。”俊阳头也不抬地说,“锻炼孩子的血性和弑杀性。然后,他们把孩子带回训练基地,分成几组。资质好的,漂亮的,会单独分出去当成杀手培养;没有被选中的孩子有人会教他们格斗、射击,一段时间后这些孩子就会被送上战场。那些大人会在孩子的额头上割一刀,抹上大麻或是海洛因,毒品顺着伤口渗透至血液。” 说到这里,俊阳仰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遇到过两次这样的童子军。漫山遍野都是孩子,他们大多数还没有枪高,双眼赤红,疯了一样往前冲。同伴被打死了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哭,踩着尸体继续冲。” 面对沉重的话题,庄卓逸心疼地避开了俊阳的目光。俊阳并不在乎他对自己的冷漠疏离,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很幸运,被抓走后直接进入杀手培训集中营。在那里要先接受洗脑。我那一期的孩子一共有十八个,洗脑后,我是唯一记住自己姓名的人。训练过程中,我多多少少想起一点被抓那时候的事,但是很模糊,也不连贯。直到,有一次我们被安排去抓其他孩子,我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我从来没反抗过教官,那一次,我杀了同行的几个人。我控制不住。回到基地后,我被迫出去执行任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是想我死在外面,但是我回去了。或者说,我活下来不得不回去。他们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埋了炸弹,我不回去,就被炸死。最后,他们给我一个名字,0321。”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兵蚁”的资料是真的哦。这是听一个退役特种兵锅锅讲的真事,当时心里难受极了。 ps:再说一件难受的事。妖妖穿平跟鞋崴脚,脚肿的像个大大大大包子!户主勒令我明天去医院。在我刚刚准备码字的时候,被户主取笑:你都成单腿蹦了还惦记玩电脑呢? 我反抗:不是玩,是更新!我要保证日更。 户主:你真行。女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是吧?赶紧更,更完了躺床上去!脚能沾地儿之前电脑没收! 我反抗:我还崴脚,又不是崴手。 户主:没商量! 于是乎,我后几天估计要吊脚养伤%>_<%,估计三天就可以了吧……呜呜呜 再ps:我木有说谎啊,在微博有图有真相。 ☆、17 大道两旁的美丽风景疾驰略过,坐在车里的本杰明面带微笑,看着车外漂亮的日落。放在耳朵里的耳机清晰地传来另一方的对话。听到卓逸提出分手,本杰明挑挑眉,似乎不以为意。坐在前面副驾驶席上的秘书通过车镜看到boss意义不明的表情,不免多了一问:“boss,您真的打算让狂徒留下来?” “谁知道呢。”本杰明的回答晦涩难懂,秘书很知趣地闭上嘴,不再提此事。倒是坐在本杰明身边的吉奥森冷笑了几声。本杰明斜眼瞧他,“吉奥森,以后尽量不要跟卓逸接触。你是斗不过他的。” “那狂徒呢?”吉奥森不依不饶地问,“什么时候杀他?” “不能着急。”本杰明摘下了耳朵里的耳机,放在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盒子里。他说:“虽然为巴尔亚报仇是我的责任,但我不介意有人帮我做了这件事。卓逸和狂徒会帮我,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都老实点。“ “boss!”吉奥森愤愤不平地说,“您怎么肯定巴尔亚先生不是狂徒杀的?除了他还有谁敢跟我们霍华德家族作对?” 霍华德没有回答吉奥森的问题,他依旧看着窗外疾驰略过的风景,眼睛里涌上浓浓的笑意。 传承了百年的古老黑手党家族,就像是根深蒂固的大树,他们有自己的法律戒条,有自己的信条。卓逸从来没有把霍华德家族跟那些混混帮派相互比较。 混黑道的人他认识很多,比方说郭笙。 郭笙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但是,他心里也有一块儿绵软的地方。泉飞的存在让郭笙这个人变得可爱了一些,尽管泉飞始终没有接受郭笙的感情,郭笙仍旧坚持到今天。记得有一次,他们在一起喝酒聊天,郭笙喝多了,卓逸就趁机问他,你为什么不试试换一个人?守着一个不会接受你的人有意思么? 郭笙说没意思,不仅没意思还他妈的酸溜溜的。但是,换了人,就是又酸又苦。泉飞可以不接受我,但是他绝对不可以离开我。霸道么?或许吧,但是有谁可以爱的无私?我做不到。我不是聪明人。我没有浪漫情怀哄他开心、没有闪光发热的情操感动他、更没有多余的时间等他慢慢爱上我。我能做到的只有把他绑在身边,就算卑鄙也没所谓。所以,说别的都是白扯,把人牢牢看住才是我这种人该做的。 郭笙的解释,话糙理不糙。 同样的道理套用在本杰明身上就显得格格不入。卓逸并不了解本杰明,至少不够了解。或许是直觉吧,卓逸觉得,感情、恋人对本杰明来说都是附属品,只是他用来完善自己的诸多事宜中的一项。本杰明既不爱自己,也不爱他人,所以说,那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那么自己呢? 卓逸也曾经想过,如果俊阳不爱自己,自己会怎么办?答案太模糊。自尊是不允许他强迫俊阳留在身边。 与俊阳相识相恋,让卓逸懂得一个道理——彼此追求的过程就是相互宠溺,相互宽容;相爱之后,就是相互苛刻,相互霸占。 他想霸占俊阳所有的一切,以前、如今、未来。很可笑是不是?有的时候卓逸也觉得自己可笑,俊阳的过去他要怎么霸占?面对赤裸裸血粼粼的回忆,卓逸忽然发觉,齐俊阳,这个他深深爱着的男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完整的属于自己。 听过俊阳讲述从前的事,卓逸难受的牙根都疼,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在疼。他特别想使劲抱住俊阳,安慰他,宠着他,甚至想用自己的身子温暖他。可一想到他违背诺言离家出走的事,一想到那段录影,就硬生生忍下了这种念头。 卓逸问道:“你跟巴尔亚怎么认识的?” “通过一次委托。”俊阳在本子上记下自己的话,“大约是五年前,霍华德家族委托黑网办事,护送一批很重要的货物。黑网有规矩,不会过问雇主委托的是什么东西。那批货对他们很重要,巴尔亚亲自跟我谈的。” “好吧,我们省去你们如何相爱的那一段。” “对不起,卓逸。”俊阳忽然又开始道歉,“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卓逸皱皱眉,该死的,他一点不想知道! 俊阳不会故意刺激卓逸,他固执地要把自己跟巴尔亚之间的相爱过程告诉卓逸,是因为其中有很多重要的线索。当初,俊阳对巴尔亚完全无感,只是觉得巴尔亚很漂亮,很危险。但是巴尔亚对狂徒非常感兴趣,三番五次借机接近他。狂徒不想跟霍华德家族扯上雇佣以外的关系,始终回避这份诱惑。直到有一次,国际刑警反恐部门抓住黑网的一些把柄,又展开新一轮的追击抓捕行动。 那时候,狂徒下令暂时停止一切活动,等这股风头过去再说。但是,国际刑警那边连续端了黑网在其他城市的几个落脚点,搞的狂徒有些心烦气躁。他觉得黑网里有国际刑警的卧底,不然的话,怎么会被国际刑警一抓一个准儿? 正在挠头的时候,巴尔亚忽然为他解决了难题。不知道巴尔亚通过什么手段,打压了国际刑警组织里负责这件事的两个警官。那两个人被赶出国际刑警组织,最后死于街头。狂徒对巴尔亚狠辣的手段并不吃惊,他吃惊的是:霍华德家族居然会帮助黑网。巴尔亚面对狂徒的时候,非常爽快地说:你应该说,是巴尔亚帮助了狂徒。为什么?因为我想跟你上床。 狂徒,这个从没有接触过性爱的杀人机器被溺毙他的快感征服,被巴尔亚漂亮的身子迷惑,成了巴尔亚固定的情人。 “慢慢的,巴尔亚从我身边开始渗透到黑网里。我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会帮我打理黑网的事。那时候,我的兄弟们都很喜欢他。怎么说呢……” 俊阳琢磨着合适的字眼儿,“他们对他着迷。” “等一下!”卓逸在气愤之余,打断了俊阳的自说自话,“你把话说明白,什么叫‘他们对他着迷’?” “就是,嗯,他们都想跟他上床。”俊阳直言不讳,“巴尔亚不止是漂亮,还非常,嗯,非常……” “迷人,性感对吧?” 面对卓逸冷飕飕的语调,俊阳明智的没有回答。 该死的!为什么我要跟现任情人讨论他前任情人是多么多么的性感,多么多么的漂亮?卓逸揉了揉眉心,打压着心里不该有的负面情绪。 “我能理解为,巴尔亚趁你不在的时候勾引你的兄弟么?” 这个问题,让俊阳想了很久才回答卓逸。那时候,狂徒对自己的兄弟一百个放心,尽管他清楚地了解到巴尔亚勾引别人已经成了某种习惯,但他从没背着自己出轨。该怎么理解呢?俊阳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知道是什么。”卓逸略有些疲惫地说,“巴尔亚骨子里就很放荡,但是他有自己的底线。勾引别人暧昧一把是可以玩的,但是跟别人上床就不行。他的心里还是以你为重,所以,他勾引你的兄弟从不避讳你。那么,你的那些兄弟呢?被他勾引的裤裆直冒火吧?” 卓逸很少说粗鄙的话,俊阳担心地看着,衡量着,卓逸究竟被刺激到了什么程度。为了不让俩人之间的感情继续恶化,俊阳说:“我的兄弟不会背叛我,他们出去找别人,从来没有碰过巴尔亚。我知道,他们都对巴尔亚有幻想,哦不,除了我最好的兄弟乔鲁尼。他是异性恋,对男人没兴趣。” 他还记得,乔鲁尼不止找自己谈过一次。乔鲁尼认为巴尔亚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会毁了狂徒,毁了他们兄弟,甚至毁了黑网。如果,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狂徒会不屑一顾。但,乔鲁尼不同,在杀手训练基地,他们同住一个房间,通吃一桌子的饭,一起执行任务,一起相互救赎。在叛逃日,乔鲁尼救了狂徒的命,为了这个,乔鲁尼失去一只右手。 乔鲁尼劝说狂徒离开巴尔亚,狂徒真的认真地考虑了一段时间。就在狂徒准备跟巴尔亚分手的时候,出了一件事。 “谭小青,他那一队人死在黑网手里。” 闻言,卓逸一愣! “真的是你们杀的?”卓逸急着问道。 “不,那件事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很奇怪。那一次委托的内容是保护某个小国来访的大臣。我一共安排了七个人,合作时间是一周。安排完这些,黑网又接到一个委托,本来不用我去,乔鲁尼为了让我尽早跟巴尔亚分开,就劝我出去走走,避开巴尔亚。我走后,黑网还是有其他几个兄弟负责,保护任务的第五天,我接到电话,说我安排的七个人被国际刑警发现,发生枪战,双方死亡惨重。” 这个说法让卓逸感到奇怪。按照俊阳说的,黑网的七个人都死了,谭小青那边也死了一队的人,活下来的只有他。关键是,谭小青说那次任务不是抓捕黑网,而是接到线报说有人走私大量危险物品。双方激战的地点也是码头下面的地下停车场,所以,奇怪接踵而来。黑网的保护对象去码头干嘛? 接到消息后,狂徒和乔鲁尼匆忙赶回黑网调查。但是七个人都死了,线索中断。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七个人在执行保镖任务的同时私自接了一个护送走私品的委托。在黑网里,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不管狂徒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太奇怪。然而,现实不允许他深入调查。 杀了国际刑警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那么少,国际刑警方面当然不会善罢甘休。那一次,仍旧是巴尔亚出面解决了国际刑警问题。狂徒跟他分手的事也只能暂时作罢。 说完了这些,俊阳沉沉地叹了口气,“你看到的那段录像,就是他解决了国际刑警的问题之后,来找我……” 卓逸冷冷问:“地点。” “黑网,我的房间。”言罢,俊阳的神情多了一份急切,“卓逸,我知道我跟巴尔亚的事让你很不愉快,我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但是你想想,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二十九岁男人,也不可能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我知道。”卓逸呐呐地说,“我在你之前也有过一次经验。我们也做爱,可我没有跟他的性爱录像可以给你看。” 狐狸的嘴损起来,即便是俊阳也招架不住。 俊阳只好言归正传,“刚才我说,我跟巴尔亚的事情你必须了解清楚,是因为那段录像的问题。我在黑网的房间只有我的兄弟可以进去,除了他们就是巴尔亚。” “你怀疑差点让我发飙的录影是巴尔亚只偷拍的?” “只能是这样。”俊阳避开了卓逸的怒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们在外面见面,下午回到黑网直接进了我的房间。在那之前,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去过黑网。那天下午又是跟我一起回去的,他是怎么在我眼睛底下藏了摄像机?” “或许是趁你洗澡的时候。”卓逸冷飕飕地说。 俊阳摇摇头,“进了房间后,我跟他一直没分开。” 他的话音未落,卓逸忽然将手里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卓逸的脸已经在发白,从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们俩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一直到睡觉!这种事我他妈的已经了解的,你没必要说的这么隐晦!” 怎么又生气了?他已经说的很含蓄了。俊阳苦恼地皱皱眉,憋了半天,才问:“卓逸,你,想打我么?” 卓逸指着这混酱酱的木讷狼,“打死你都不解恨!” “那就打吧。”俊阳站起身走到卓逸面前,任君宰割。他要是不这样还好点,卓逸看着可怜巴巴的俊阳也不会继续发脾气。可这头倔狼的白痴劲儿上来,活活把卓逸气个半死! 这是打两下就能解决的矛盾么?我他妈的打你,我手不疼么?你就不会老老实实任我捏圆搓扁一阵子?你他妈的往我跟前凑乎什么? ☆、18 负责管理庄园的人取代了米勒的工作。她敲响了卓逸的房门,说本杰明临时有个会议晚上赶不回来了。晚饭已经做好,问卓逸要不要现在下去吃。卓逸听说本杰明不回来,心里有点高兴。现在已经很乱了,没人来搅混水更好些。他让临时管家把晚饭拿到他的房间。 俊阳没有胃口,这顿饭吃的很少。卓逸好像变得没心没肺似的,抛开所有烦心事,大快朵颐。俊阳放下餐具,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卓逸,发现他杯子里的水没了,就把自己的这一杯给了他。 “慢点吃。”俊阳低声说。 卓逸碰都没碰俊阳推过来的杯子,起了身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拿了纸巾擦了嘴,顺手又取了外衣,朝着房门口走,头也不回地说:“吃完了到后面的花窖找我,别说你不知道怎么走。” 他走之后,房间里更加沉闷。俊阳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两眼发直。 走出小楼,卓逸想了想,还是在草地上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被灯光笼罩着的小楼,忽然好想回家。在家里,没有这些让他难受的事,更没有让他烦心的人。他跟俊阳可以窝在家里腻歪一整天,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觉得开开心心。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从他离家出走那一刻,还是自己看到他跟巴尔亚录影的时候? 想来想起,思绪还是一团乱麻。到了此刻,他居然分辨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委屈。一个大男人觉得委屈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埋怨自己矫情。 说到底,他究竟希望俊阳怎么做呢? 俊阳急匆匆地赶到楼外,一眼瞧见卓逸站在草地上。柔和的灯光倾洒在卓逸的身上,显得他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单薄。这人多久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了?光是用看的,就知道他瘦了很多。他看到卓逸回了头,瞥了自己一眼又转了回去,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俊阳的心又暖又酸。卓逸,你,你还是很温柔。 听着俊阳的脚步上来,卓逸才继续往前走。他忽然开口说:“米勒的死亡时间大概是:11:40——11:45。目前为止,有动机杀米勒的只有本杰明,但是,案发的时候本杰明就在草地上,被神秘人偷袭。我看过监控录像,他没有作案时间。今晚我会把监控给你看,你要分辨一下,那段监控是不是真的。” 俊阳有自信能分辨真假,但是他却分外疑惑,“有人能避开监控系统进来偷袭本杰明?” “是啊。很有趣是吧?”卓逸显得很开心,“那个人我们见过,还记得在国内遇到的混血黑衣男么?” 啊?俊阳有点不会反应了。那男人他是见过,就在不久前。但是…… 察觉到俊阳反常的沉默,卓逸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转头看着俊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俊阳觉得,不说也就是个半死,说出来绝对会死的很惨!所以,他决定三敛其口。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卓逸只是意义不明的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这时候,俩人已经走到了花窖门口,卓逸掀开警戒线带着俊阳进去。开了灯,指着深处:“米勒的尸体就是在里面发现的。” 俊阳走近摆着昙花的花架前,左右看了看,不禁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开花了。”俊阳说。 卓逸纳闷,什么开花了?俊阳就拉了卓逸一把,让他看花架旁边的吊着的一个花盆。花盆并不是吊在花窖屋顶,而是由一个造型精美的雕塑勾着花盆的四边铁链。雕塑上面还挂着其他花种,有开花的,也有没开花的。俊阳指的那一盆真的开过花,只是花朵已经谢了,枯黄的花垂下来,摇摇欲坠。 “这个也是昙花,叫龙骨昙。它产于墨西哥的热带雨林,不像其他昙花开的那么频繁。养的不好,一年也就开一两次,有的一年也开不了一次。它的花期是四到八小时,基本都是傍晚开花,半夜花谢。我记得,第一次见到龙骨昙的时候还是四年前,米勒说过这花自从他找回来有很久了,它开出来的花很美。” “行了,别在我面前回忆那点你跟巴尔亚之间的浪漫。” 俊阳有苦说不出,四年前,他看到龙骨昙开花的时候巴尔亚没在身边。但是卓逸不知道,或者说,只要俊阳回忆起在这里的往事,都会让他抓狂!在花窖里相互依偎,相互传递爱慕之情并看着美丽的昙花花开什么的真让人火大!瞬间,他妈的特别想毁了这盆花! 卓逸走进龙骨昙,粗暴地把花盆拿了下来,让俊阳用手捧着,方便他仔细观察龙骨昙。卓逸用手摸了摸叶茎,发现它很有弹性。或许是米勒照顾的好,这盆龙骨昙很是“丰满”长长的叶茎交叠盘扎,如游龙飞舞,煞是好看。但,已经枯萎的花朵打破了这盆花的美妙。卓逸轻轻地把枯萎的花朵摘下来,不经意间看到花盆的土壤里,还有枯萎花朵的内部有不少小虫子。 “这么多虫子?”卓逸随口说道。 “嗯,这花招虫子。”俊阳继续为他解答,“龙骨昙在开花的时候很香,会引来不少昆虫。” 闻言,卓逸冷哼一声,“倒是很像巴尔亚。” 俊阳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好了,跟我说说。你对米勒的案子怎么看?”卓逸半倚在墙上,问俊阳的看法。 俊阳说:“庄园的人作案可能性很小。我怀疑是霍华德家族里的人下的手,但是,你看过花窖附近的监控录像么?” “看了。” 那天晚上,卓逸就要求看花窖周围的监控录影。但奇怪的是:他们只看到晚上11:30米勒一个人很自然地走进花窖,除此之外毫无异常。当时,卓逸就想,难道凶手一直隐藏在花窖里等着米勒?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米勒十一点半进入花窖,凶手隐藏了十五到二十分钟才杀他?这点时间里米勒在干什么?跟凶手交谈? “凶手一定在监控系统上动了手脚。”俊阳说,“就算他提前进入花窖,也会被监控像头拍摄到,一进一出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你都没看到的话,只有一个解释,凶手了解庄园的监控系统,并有很便利的方法接触到主机修改监控系统。” “能查出来么?修改记录。” 俊阳不乐观地说:“估计对方也是个高手。既然敢在你眼睛底下杀人,我想,查出来的可能性很小。” “试试看吧,实在不行也无所谓。”卓逸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监控录像上。他围绕着现场周围开始转圈圈,边琢磨着。就像俊阳所说,凶手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内部人,就算不是,庄园里也有一个同谋负责接应。关键的问题是:米勒为什么被杀? 假设,米勒一直想跟自己透露某些讯息,才招来杀人之祸,那么,他威胁到的会是谁?本杰明? 想到这里,卓逸忽然发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脑子一乱,脚步也跟着乱了。 “小心!”俊阳眼看着卓逸要踩到地上一把小镰刀,马上伸手搂住卓逸的腰,把人控制在怀里。 忽然而来的亲密靠近,让卓逸的身体骤然发热,呼吸乱了,眼神乱了,心也跟着乱了。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还有他所喜欢的力量。身后的人是俊阳,不是本杰明或其他什么人。这个时候,卓逸想起他的确需要一个拥抱,一个齐俊阳的拥抱。 心神恍惚之余,卓逸愣愣地靠在俊阳的怀里。俊阳情不自禁地抱的更紧,把人牢牢地圈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卓逸,原谅我。” “放手。”卓逸冷静而又疏离地推开了俊阳,转回身正面对着他,“记住,现在是工作时间,你是我的助手。” “卓逸,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气?” “我没生气!”卓逸嘴硬,还不肯承认。拙劣的伪装只会让他看上去更恼火罢了。他不想现在跟俊阳谈论彼此之间的问题,随便摆摆手,“给你的课题,今晚给我做个案件重现的报告。明早给我。” 说完,卓逸转身朝着花窖门口走去。俊阳伸手拉住他,卓逸回了头,不冷不热地问,“还有事?” 在卓逸冷冰冰的注视下,俊阳还是放了手。卓逸气哼哼地白了一眼,扭头便走。 白痴啊你!就不会多抓一会儿?我推开你,你就不会再抱上来?榆木脑袋,迟钝儿!等着被甩吧混蛋! 卓逸一路在心里埋怨着俊阳的木讷,回到房间后,狠狠甩上门落锁。一股子火气在肚子里越烧越旺,一杯水接着一杯水的喝,喝掉三杯才意识到自己快被撑死。他想,何必为难自己呢?那家伙的木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明里暗里的勾搭他多少回那白痴都没反应,现在还为这个生气,不值得! 思及至此,卓逸长吁一声,瞥了几眼房门…… 洗澡睡觉!卓逸拿了睡衣钻进浴室,须臾,浴室门打开,卓逸探出头来,看了看房门。缩回去,继续洗。 爬上床,关灯前又看了看房门。最后冷傲地哼了一声,关灯进被窝! 十分钟过去了,床上的被子掀开,某人磨磨蹭蹭地下了床,蹭到房门边上,把锁打开。 俊阳一直耗到下半夜两点多才回来,一推门,没锁。俊阳轻轻地走进房间,走近床,看着床上已经睡熟的人。 能睡着么?肯定不能!自从到了维也纳卓逸每一天晚上睡的都不好,刚才俊阳才把门推开他就睁了眼,还没出息地乱了呼吸。 安静的夜晚可以让一对闹了别扭的有情人发生很多事情,但是其中一位是齐俊阳,就不能用常理来推论了。这位站在床边看着,足足看了快二十分钟。等着被偷袭的人简直快失去耐心,翻过去偷袭床边木讷的呆狼!哪知,就在卓逸要揭竿而起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抚在了他的头顶,卓逸的心,漏跳一拍。 俊阳附身下去,轻轻吻了卓逸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好好睡吧,我就在地上。” 没卓逸的允许,他不敢上床。卓逸的坏心情,他有没有具体的办法解决。他嘴笨,不浪漫,不会讨爱人的欢心。他能做的只有尽心尽力地保护他,让他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 听着俊阳在床边的地上躺好,卓逸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幸福。 ☆、19 乌云遮住了圆圆的月亮,将皎洁的光一并掩盖起来。夜晚变得更加黑暗寒冷。寂静的农场里,宽敞的草地上随处可见没有收起的农具,还有几个马鞍子散落在水槽边。农场主似乎是个很懒惰的家伙,就连马房的门都没上锁。在虚掩的马房门外的地上,一些东西散发出幽冷的微光,那是弹壳,堆积成小小一堆的弹壳。 从马房的门缝里透出一缕昏暗的灯光,几次人影晃过,灯光倏然暗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很困。”雷比特坐在马房最深处的一堆木头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匕首,似乎对这东西非常有兴趣。在他周围有很多人,或坐或站,分散整个马房。有的人,偷偷地观察着雷比特脸上的表情;有的人低着头,尽量找些事做,不去看令他们胆寒的首领。 黑网现在的首领是雷比特,一个比变态更加疯狂,比杀人魔更加残忍的首领。没人愿意去揣摩战雷比特喜怒无常的情绪,因为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他们甚至不清楚,雷比特把他们这些人叫到马房里来干坐了一天一夜是因为什么。 在木头堆的后面,放着平时装武器用的长长的木头箱子。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畜生棚里待的久了,他们总觉得这里的气味越来越臭。就在一小时前,有一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捂住了口鼻很厌恶地白了一眼那个木头箱子。 然后,枪声响了。那个人的脑袋被打开了花,就像血色的烟雾。雷比特擦了擦手里的抢,随后扔在地上。惬意的神情好像那具尸体不是他的杰作。再然后,没人再敢打哈欠,没人再敢看一眼那个箱子。 在他们眼里,雷比特不算是个人。他们惧怕他的同时,追溯着那些效命狂徒的日子。 “我知道,你们很想他。”雷比特懒洋洋地开口,“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我有证据。” 这就是雷比特,说话、办事永远不按常理出牌,有的时候你甚至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像现在。 “来,我们送他一程。”说着,雷比特起身,站在木头堆上,居高临下。 两个雷比近身的男人将那个木头箱子拖到中间,很显眼的位置上。他们把箱子盖打开,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干呕的声音。 雷比特哭笑不得地看着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兄弟们,“你们真让我感动。看着自己兄弟的尸体还可以吐出来,这一定是上帝怜悯格森,才让你们对他的死有了点反应。” 在场的这些人大为吃惊,因为这具已经破碎并腐烂的尸体居然是他们的同伴,格森!他们居然跟这具尸体相处了一天一夜。难怪这里的气味越来越早,妈的,原来是尸臭味儿。 大家心里都有气有恨,但没一个敢出声的。有几个早就嗅出马房里的是尸臭味的家伙更是寒蝉若噤,生怕触了霉头。雷比特貌似无奈地叹息着,说:“我太伤心了。格森,我的好兄弟,他回到了上帝的身边,我即为他感到高兴,又为我们的分离感到难过。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为格森做点什么?” 没人有勇气回答雷比特的问题…… 雷比特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甚至还揉了揉眼睛,咂了咂嘴。 “我必须要为我的兄弟做点什么,我是那么的爱他,那么的崇拜他。他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是我在这世界上最牵挂的人。你们说呢?” 听见雷比特比较正常的口气了,当下便有人壮着胆子开口,“是的,老大。你说的对。”他的话音刚落,身边的兄弟便用看着尸体眼神瞥了他一眼。 雷比特显得很高兴,他一扫刚才昏昏欲睡的状态,变得精神百倍。他看着说话的兄弟,“你是个好人……你叫什么来着?” “老大,我是d区的小队长,我叫……” 噗地一声!带有消音器的手枪冒出一股烟,那是子弹发射之后留下的一股烟,很淡。d区的小队长最后还是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名字,其他人看着他新鲜的尸体,人人自危。 雷比特又把这只抢扔在了地上。地上已经有两只了,每一只,杀了一个人。雷比特看着带有消音器的枪,懊恼地咂舌,“下次我要告诉芬尼,这批抢简直就是废品。”继而,他又开始打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他慢慢地走下木堆,就像一只嗜血的恶蜥,慢慢地寻觅食物。 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常年跟在雷比特身边的两个男人都紧张起来。随着雷比特一步一步靠近,他们的了冷汗也逐渐打湿了背脊。 雷比特就像在夜店喝多了的酒鬼,摇摇晃晃地路过装着腐烂残破尸体的木箱,懒懒洋洋地走过战战兢兢的下属,当他走到马房门前的时候,忽然停了脚步。 他要干什么?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雷比特回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后的人,“我让d区的小队长去给格森做伴……都去休息吧,我也困了。” 没人愿意给死人做伴,即便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直到雷比特和他贴身的两个男人走了十来分钟,屋子里这些男人才敢大口喘气。他们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个脸上都是伤疤的男人走在最后,他偷偷拉着了一下前面的男人,他们俩保持一致的步调离开草地,回到农场后面破旧的小楼。疤痕脸在走进自己房间之前,偷偷地在同伴手里画了几下。被画的男人顿时瞪起了眼睛。疤痕脸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这就是格森死的原因。他,回来了。” 雷比特根本不在乎黑网里这帮直系下属已经知道狂徒回归,他现在所在乎的是:狂徒,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兴奋地打开电脑,开始编写邮件。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你知道么?你知道的。 一想到可以亲手杀了他,我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要把他的尸体放在我的房间里,让他永远陪着我。」 邮件发出,雷比特却没有关上电脑。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挂着的不是一件件衣裳,而是三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好像挑选衣服似的看着他们,并因为三个男人眼中的恐惧而感到愉快。最后,他选中了中间的那个,他把他手上的绳子解开,拉扯到床上。 很快,屋子里充满了痛苦的呻吟,和野兽的低吼。 天还没亮,卓逸就睁开了眼睛。他扭头看了看地上的俊阳,看到这人还在睡着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的脚刚刚站稳,俊阳立刻坐了起来。 “要去卫生间么?”俊阳问道。 “不,我要出去。你不要跟着,我一个人行动方便些。” 俊阳已经站了起来,不说话也不行动,只是看着卓逸换衣服。他无言的注视让卓逸很不爽,换完了睡衣扭头看着俊阳,“你干什么?” “我不跟着你,我在暗中保护。” “不用。”卓逸一口回绝,“在这里,我和安全。” 俊阳又不吭声了,但他的态度显然没有接受卓逸的说辞。卓逸无奈而又恼火,最后告诉他,“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敢跨出这个房间一步,咱俩就分手!” 看着卓逸好不犹豫地离开,关上房门,俊阳纠结的要死。跟上,还是不跟? 凌晨四点的走廊非常安静,卓逸走到楼梯口回头看着自己的房间门。暗中咬牙切齿!你还真实惠,不让你跟来你就不跟!白痴,我怎么就爱上这么个白痴! 卓逸在气恼之下加快了脚步,他没有穿鞋,干净白皙的脚走在酒红色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很快,他摸到了本杰明的房间,偷偷打开门溜进去。如他所想,房间里并没有人。他首先打开衣柜,在里面不停地翻找,但是,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随后,他在屋子的各处翻找,最后,在浴室的衣架上找到了一条裤子。 裤子是三件式西装的款式,就在衣架的后面,挂着三件式其中的马甲。料子非常好,做工也考究,一看就知道是纯手工制作。只是,卓逸没有找到三件式其中的西装。 卓逸放弃了本杰明的卧室,溜出去之后,回忆着通往米勒卧室的最佳捷径。 捷径并不好走。因为米勒住在小楼东侧的平房里,距离小楼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米勒被杀后,本杰明把晚上每两小时巡逻一次改为半小时巡逻一次。虽然卓逸抓住了交接班的时间,但是想要往返两次都避开巡逻的人并不现实。 他幸运的避开了一次,就是进入平房偷溜进米勒房间的过程中。他不敢开灯,只能凭借有些暗淡的月光,在里面仔仔细细地搜查。他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灰色的袋子里找到了三件式的西装。灰色袋子是用来装准备送洗的衣物,看上面的logo应该是当地一家最好的洗衣连锁店。卓逸偷偷地把西装揣进怀里,看了看时间。他必须在这里等七八分钟才可以出去,趁着交班的空挡溜回小楼。 等待的过程很枯燥,七八分钟简直像七八个小时。卓逸把烦闷的心情归功于乏味的等待,拒绝承认他很不满意俊阳没有跟上来。 最后,窗外闪过几束手电光,他知道,交班开始了!他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推开平房的门,他光着脚深吸一口气准备狂奔回小楼。就在这时候,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臂将他狠狠地抱住,并扯回了屋子里。 “唔!”卓逸的嘴被捂住的时候,气的闷哼一声。熟悉的怀抱让他一点不觉得害怕,反而特别的高兴。木讷狼也不是丝毫不懂得情趣的。 “别说话。”俊阳在他耳边低语,“外面还有人。” 有人?怎么可能!?他明明看到巡逻的那一组人已经走了。俊阳顺着他的肚子摸到他手,带着他朝着窗外的大树指了指,“看到没有,那个人在撒尿。” 没看到!不要把我跟你那种变态视力相提并论! 俊阳不在乎卓逸对他毫无反应,他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怀里的温暖。卓逸一直在生气,不肯让他靠近,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堂堂正正地抱着他,接近他。俊阳甚至在想:你多做点危险的事吧。 “你在找什么?”俊阳偷偷地问。 “证据,证明录影是假的证据。” “不,那段录影是真的。我看了。” 卓逸扭头冷冷地看着他…… 恋人的眼神瞬间让俊阳心跳过速,在他看来,冷冰冰的眼神跟以往勾引他的眼神没什么差别。脑子一热,心口一紧,低下头就吻了上去…… ☆、20 想不想?真想,想的他骨头都在发疼。 俊阳的吻就像隐忍了许久,狂乱无章。强势,不允许卓逸有丝毫的反抗。在两个人相处间,俊阳从来没有这么强迫过卓逸。这不得不让卓逸感到一丝心疼。自从在这里见面,他知道俊阳始终小心翼翼…… 或许是再也无法控制,才会有这样霸道的索求。 俊阳贪婪的掠夺着属于卓逸的味道、气味和触觉。柔软的唇在齿间被啃咬的出了血,舌尖也已咬住,狠狠地吮吸。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搂在手臂之间的腰,不知道又瘦了几寸,似乎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折断似的。俊阳紧紧地抱着,过于执着于亲吻,导致他竟忘了抚摸怀里的身体。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卓逸的唇舌上,恨不能就这样吞下肚子。消化掉卓逸心里的怒气。 卓逸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反抗都摆脱不掉俊阳的怀抱。索性不再动了,放软了身体,由着他啃咬。窗外的夜色又暗了几分,天上缓缓飘过的云遮掩了月亮,将庭院里的小屋笼罩在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模样,卓逸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描绘着此刻俊阳隐忍的表情。 不是我不想,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的心还没回到原处,我需要时间解开你我俩人的心结。我不想今后的日子里还对那些事耿耿于怀。你说我矫情也好,说我任性也好,我想找出证据,证明你是全心全意跟我相爱。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会像你那样。其实,杀人并不难,不是么? 几乎吻到窒息,俊阳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卓逸的唇。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抹掉唇上的血丝。再度把人抱紧,低低沉沉地说:“卓逸,原谅我。” 卓逸只是默默地推开了俊阳,推开了房门…… 俊阳在百般无奈之余只能先护着卓逸回到房间。或许,他应该多给卓逸一些时间,但是俊阳担心,卓逸那个异于常人的思维,会彻底拒绝自己。 怎么说好呢?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 “卓逸,我想,雷比特已经知道我回来了。”俊阳尽量找些卓逸感兴趣的话题。 卓逸刚刚回到被窝里,拉着被子的手一顿。正眼看着站在床边的俊阳,“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关键是,你跟黑网的人碰过面?” “嗯。虽然碰过面,但是没说话。他被炸死了。” 忽然,卓逸的眼睛瞪了起来,“郊区的爆炸是你?” “不,不是我。”俊阳把前因后果跟卓逸说了一遍,随即,将得到的纸条交给他看。 纸条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法文,卓逸看着眼花,就让俊阳直接读给他听。 「儿童案不知道是否跟黑网有关。现在,雷比特接活儿不会跟我们说,只是让我们去干活。总部基地来了很多新人,不像雇佣兵。财务吃紧,兄弟们已经两个月没分过钱了。最近半年,雷比特过失踪过三次,去向不明。他跟南非的武器商达成协议,准备向某地区宗教武装势力出售生化武器。他绑架了三名科学家,关押地点不明。杀了雷比特,我们跟着你。」 你真是呆到家了!最后一句完全可以不说,你说了,是想刺激我吧? “怎么了?”发觉卓逸的神情不对劲,毫无所知的俊阳还多嘴问了一句,“哪里有问题?” “不,没有。”他放弃了跟他沟通。揉揉眉心,忽略了最后那句话。卓逸说,“从这个人给你传递的消息来看,黑网应该是出事了。首先,他们的财务问题就很古怪,雇佣兵拿不到钱,还是两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这很容易造成人才流失。你说,一个雇佣兵军团绑架科学家干什么?俊阳,想办法问问,他们绑架的科学家都是搞什么项目的。” 俊阳听完之后转身就要走,卓逸当即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找你要的结果。” “谁让你现在去了!”笨死,笨的让人咬牙切齿!卓逸长吁一声,“这个急不来。雷比特已经知道你回来,并炸死了跟你接头的人。你以前那些下属,未必敢出来跟你见面。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先睡觉,睡醒了你带我去爆炸现场看看。” 俊阳乖乖地走回来继续躺在地上,卓逸回到被窝里,睁着眼睛毫无睡意。须臾,俊阳问道:“卓逸,你找到什么了?” “线索。不过,现在还不能肯定,我需要进一步调查。”说到这里,卓逸忽然想起了儿童案的事,“那份资料,我怎么觉得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老宅。”俊阳肯定地说,“还记得咱俩刚搬进小院那几天么?收拾房间。你在北屋的桌子里找到的小本子,那上面记录的情况跟那份资料很相似。” 闻言,卓逸腾起坐起身来!使劲拍打一下额头,“我怎么没想起来呢。赶紧的,给爷爷打电话,让他把本子邮过来。” 趁着俊阳打电话的功夫,卓逸小心翼翼地将找来的东西收好。俊阳的电话很快就交代清楚了事情,回来刚好看到卓逸在床下用好几个塑料袋包裹着什么东西。 发觉俊阳纳闷的神情,卓逸只好跟他说明:“米勒被杀之前,一直在我房间里。那时候,我们谈到比较关键的问题。但是因为本杰明的出现打断了。本杰明顺手将西装交给米勒,米勒离开我的房间。当时的时间是:11:25。监控上显示米勒进入花窖的时间是11:30从我这里出去,走到花窖五分钟的确有可能。但是,途中不能停,脚步不能慢。换句话说,米勒离开我的房间后必须直接快步走到花窖,才能在11:30这个时间出现在监控里。” “既然你已经合理了这个线索,还纠结什么?”俊阳问道。 “就是这件衣服。”卓逸拍了拍已经打好绳子的包裹,“当时,米勒的手里还拿着本杰明的衣服,但是,我们在监控里看到的米勒却什么都没拿。你明白么?米勒没时间把本杰明这件衣服放下再去花窖。所以,我要找到这件衣服。如果这件衣服不见了,那么我会以为是凶手拿走,这就是合理的;但是,我是在米勒房间里找到,这件衣服外面还有一个准备送洗的袋子,这就是不合理的。” 试想一下,米勒离开了卓逸的房间。在11:30出现在监控里,说明他根本没时间处理掉本杰明的衣服。但是这件衣服却在米勒的房间被发现。假设一下,米勒离开房间后先回到自己的卧室,将本杰明的衣服放入送洗的袋子里。这就需要十分钟。过程也就是11:2511:35,那么,11:30监控里的又是谁? “所以,我才说那是假的。” 俊阳的眼神越发沉暗,他看着卓逸手下的那件包裹,跟着分析道:“按照正确的时间推算。米勒回到自己的房间到把衣服安置好,应该是11:35,然后,他很可能直接去了花窖。但是这个时间段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不,或许是案发之后凶手才把监控画面换掉。但是,米勒回房间,赶到花窖,被杀,这个时间完全对上了。他在11:35走出自己的住所,五分钟到八分钟内进入花窖。凶手或许一直等着他。米勒确切的死亡时间应该是11:40。”说完,俊阳锐利的眼神猛地瞧着卓逸,“如果我怀疑本杰明看到了凶手,你会觉得荒唐么?” 见他如此认真,又小心翼翼。卓逸笑了,“不,但是你要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 “那一枪。”俊阳说,“我以‘有人偷袭本杰明是事实’为前提假设。作为霍华德家族boss在自家后院被人偷袭,一,不是光彩的事;二,对方足够要了他的命。他第一个反应应该叫人,而不是单打独斗。本杰明所谓的,察觉不到对方有杀意并不成立。换句话说,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半夜潜入家族领地,袭击他,都是死罪一条。本杰明最合理的反应是叫人来乱枪打死那个偷袭者。但是本杰明没有那么做,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开枪。” 说着,他起了身,不由分说地拉着卓逸下床。他带着卓逸走出房间,站在正对着草地的窗户前,让卓逸看着草地,“你看,草坪占地面积很大,从本杰明被偷袭的位置计算,最近的掩体也在三十米开外。就以我的体能速度为标准分析,我需要至少四十秒的时间才能躲在掩体后面。四十秒,足够本杰明开十枪了。” 卓逸再度回忆本杰明的证词。 “我能感觉到那个人不想杀我,他只是想狠揍我一顿。作为一个男人,我很愿意接受他的挑战。但是你看到了,我跟对手的水平差距很大。在我恼火想要杀他的时候,他已经跑了。我只开了一枪,却没打中他。” 这不合理!卓逸深深蹙眉。 俊阳不着痕迹地靠近卓逸,将他圈在双臂之间。低下头,靠近他的耳朵,低声说:“我不信袭击本杰明的人能快过我。更不信,那个人可以后退着疾奔。四十秒,本杰明有足够的时间用手枪杀了他。但是他没有,只开了一枪。卓逸,我怀疑,当时本杰明开的那一枪,根本不是对着袭击他的那个人。他看了凶手,却看不清对方。他开了枪,杀与不杀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个时候他必须开枪。但是,他为什么只开了一枪?” “因为那个人他认识。”卓逸肯定地说。 如果本杰明真的看到了凶手,凶手极有可能是在掩体后面。假设是这样,本杰明就不会只开一枪,而是会连续开枪。但是本杰明只开了一枪,这说明,他在开枪后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5节 不管是他被袭击的监控录影,还是米勒出现在监控里的古怪时间。本杰明都知道其中什么是假,什么是真。他不愿意报警,却不得不报警,因为自己就在案发现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本杰明做所的一切安排都会付之东流。他大大方方地让俊阳走进庄园,恐怕已经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甚至包括他给自己一把枪,说了那些感人的话,这所有,极有可能是在扰乱自己的心态,思维、以及冷静。 在某些方面。比方说:急速的体能、躲闪的范围、掩体的利用性,这些卓逸都不甚了解。所以,他对本杰明那番针对被袭击的解释只是感到哪里别扭,却找不到关键处。如果不是俊阳发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自己会确定本杰明的嫌疑么?尽管他一直不信任本杰明,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个家伙在背后搞鬼。 他在庆幸俊阳终于回到身边的同时,终于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俊阳楼进了怀里。 温暖的,坚实的臂膀。卓逸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心里啊,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了。 ☆、21 卓逸坚持马上赶到酒吧勘查现场,不管俊阳如何劝说都没用。瞧着他几乎拼命的举动,俊阳只有抓住他,不肯放手。卓逸的理由倒是很简单,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 是不想在庄园里待着,还是不想在奥地利逗留?不管是什么,俊阳还是被卓逸的理由说服了。早上不到八点,俩人驱车赶往爆炸的酒吧现场。 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卓逸上了车闭目养神。俊阳总是按捺不住瞧他几眼,见他实在没有聊天说话的意思,干脆打消了哄劝的念头,索性让他睡个好觉。 有的时候,俊阳捉摸不透卓逸的心思。尤其是私人感情和案情搅合在一起的时候。记得他庄家大爷爷那案子的过程中,卓逸就表现的极不寻常,好多地方出了错儿,还险些打扫惊蛇,身临险境。可,谁能没错呢?是个人都会犯错。他齐俊阳会犯错,老成持重的庄家爷爷会犯错、抛弃妻儿的庄父会犯错、成熟稳重的卓然也会犯错。卓逸不是神,自然也会犯错。可是在俊阳的眼里,这人做什么都是对的。那些不对的,俊阳深知,卓逸也不会去做。 跟庄家的案子不同,这一次搅合在案情中的私情更浓了一些。自己与巴尔亚之前的过往、自己与谭小青之间的恩怨,都让卓逸再度失去了分寸。细想想,困扰着卓逸的难题几乎都跟自己有关。 卓逸的爱至深,责至切,所以才像一头困兽似的在其间挣扎。被剥开皮肉的伤口,血粼粼地刺痛了他的感情,却又无法回避。他选择了面对,却无法摆脱来自情感的打压。他生了气,闹了别扭,种种反抗的意识都在情理之中。说到分手,却是绝对不能。俊阳不大懂得更多的情感,他只知道,不管卓逸是不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这个人,这辈子,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他知道有一句老话叫“强扭的瓜不甜”不甜就不甜吧,不扭了这个倔瓜,两个人都要苦到芯儿里。 酒吧虽然已经被炸的成了一堆废墟,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老板仍旧舍不得离开。车门大敞,他坐在车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血所化为的那堆垃圾。他曾想过无数次关闭酒吧的场面,却唯独没有料到最终结果竟是这样。他承受着突然而来的悲痛,承受着失去好友的苦楚,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老板的烟盒里已经空空如也,他把烟盒捏的扁扁地扔在脚下。浓眉重眼之间勾勒出男人粗野的怒气,愤恨,无处宣泄。 “你习惯抽外国烟么?” 老板愣神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年轻男人。黑发黑眼,来自东方的陌生男人。他看到男人的手里递过来一盒烟,烟盒上印着四四方方的字。那字他不认识,但知道来自于那个国家。老板梗着脖子,斜眼睨着。 卓逸没在意老板的警惕,他自顾自地点燃了香烟,略深地吸了一口。他闭了嘴,用鼻子吸气,将尼古丁吸进肺子的瞬间半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舒爽。对面的老板盯着卓逸脸上的每一次表情变化,看到他吐出少许的烟,老板的喉结下意识地耸动了两下,一把夺过卓逸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卓逸心中暗笑。这人很谨慎,确定香烟里没有问题才接受它,但是,欲望太强烈,是个很容易被算计的家伙。 在心里给老板做完了评估,卓逸再给自己点一根烟,懒懒地靠在老板的车上,同他一起注视着废墟。 “你觉得是谁干的?” “不知道。”老板呐呐地说。 “你那位朋友,我是说他绰号好像叫‘猫头’对吧?他跟谁说过那件事呢?” 卓逸以寻常的语调说出了不寻常的事,老板讶异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带着浓浓的敌意。卓逸又吸了口烟,轻轻地吐出,“我们国家的香烟没你常抽的那种有劲儿。其实,我不怎么吸烟的,但是你看,我想跟你说话,就要找点共同的话题。” “你是谁?”老板终于开口质问。 卓逸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随便吧,反正我肯定不是神,没办法把你的酒吧再变回来。”不等老板动怒,卓逸转过头看着他,眯眼一笑,“但是我能找到那个人,让你明白。” “明白什么?” “这还要问么?”卓逸夸张地张大了眼睛,“你看,你的酒吧就像你的情人,你爱她,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但是她死了,你想知道是谁杀了她。” 老板初时的惊讶已经缓过神来,他的视线在卓逸的脸上一扫而过,这一眼,似乎说明他并不在乎是谁干的。卓逸沉重地叹息一声,说道:“黑网是个让很多人都不舒服的存在。但我知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走了,黑网变了;现在他回来了,你恨他么?如果他没回来,你有可能守着你的情人一直到老。” “我不恨他。”说到这里,再不明白对方的来意就笨到家了。可想而知,狂徒卷土重来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帮手肯定是有的,想必这个年轻又好看的东方男人,就是狂徒的帮手。 老板继续说:“你可能觉得我应该恨他。没错,他娘的,他不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不但失去了我的酒吧,还是去了一个朋友。他娘的!他回来了,我失去一个朋友;如果他没回来,我会失去更多朋友。” 听老板有些词不达意的话,卓逸愈发觉得神奇。当年的俊阳也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怎么会交下一些忠肝义胆的朋友呢?思及至此,卓逸的心又是甜又是酸。他偷偷地往老板的车里扔了一张卡,在老板惊讶之余,说:“我个人给你的。为他,有你这么够义气的朋友。” “等等!”老板叫住了卓逸离去的脚步,“猫头,有个观察手。或许,他跟他提起过。”、 卓逸转回身去。在他的袖子里藏着一张小小的照片,他给老板看了,问他照片上的这个人有没有来过。老板更加惊讶他的问题,或者说,惊讶本身来自于他这个人。 “不,我没看到过。”老板说。 “他的人来过没有?”卓逸笑着问道,“我想,你有眼力看出他的人。” 问到这里,老板不敢肯定了。卓逸也没追问下去,他偷偷塞给老板一张卡片,“我的号码,想起什么联系我。哦,对了,那个谁谁,让我转告你,等警方那边允许了就出去避避风头。” 老板有些糊涂了,他问了一个本不该问的事情,“你是他的什么人?” 卓逸望望湛蓝的天,摸摸光滑的下颚,“我们国家不承认同性婚姻,所以,就这么着吧。”说完,他准备走了。说到他跟俊阳的关系,他有些不开心。或许,他淡淡的忧伤没有隐藏好,老板看出了一些端倪。就在卓逸走出去七八步的时候,老板忽然说:“那个人根本不爱他,那是一场阴谋!” 脚步戛然而止。这一次,惊讶的表情在卓逸的脸上表露无遗。他紧紧地盯着老板,离开的念头打消了,他需要知道老板口中的实情。 “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阴谋?”见老板正欲上前说个仔细,忽听噗噗两声。老板应声倒地。卓逸反应极快地趴在了地上,看着老板的脖子和腿各中了一枪。 酒吧周围还有三名警员负责勘查现场,察觉到不远处有人中枪,纷纷跑了过来。卓逸在惊愕中看到远处有一个光点闪过,紧跟着,就见俊阳在车里朝他招手。卓逸紧贴在地面上爬到老板身边,摸了颈动脉,最后朝着赶来的警察大喊:“他还活着,快叫救护车!” 言罢,卓逸爬起来猫着腰,飞快地跑向俊阳的车。后面的警察警告他不许再跑,卓逸丢下了霍华德家族的名号,果然,警察不敢再追了。 俊阳打开车门一把将卓逸扯了进来,还没等卓逸坐稳,车子已经开动起来。卓逸发现,后车座上放着一把狙击枪,他纳闷地看着俊阳:“你开的是哪一枪?” “腿。”俊阳的脸色阴沉,“我发现远处有狙击手的时候太迟了,我只能打他的腿。” 该死的!俊阳就是害怕这种结果,才让自己出面单独接触老板,为什么对方还是要杀人?难道,他们听得见自己跟老板的谈话?“或许你真的救了他,他还有生命迹象。”看到俊阳充满杀意的眼神,卓逸不由自主地摸上了他换挡的手,“他一定会活下 来。” 俊阳紧咬着牙,没了往日里对着卓逸的温柔,他冷声说:“还能追上,抓稳。” 好吧,在俊阳飙车的时候,是完全没心思去琢磨任何事的。卓逸简直怀疑,以前开车载着自己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齐俊阳!在急速的行驶中,危险和紧张冲淡了老板在卓逸心里留下的余恨。他更想知道,俊阳究竟能不能追上那个狙击手。 俊阳从没让卓逸失望过。十几分钟后,他们的车已经看到目标。俊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并告诉卓逸:“就是那辆黑车。” 他的话音未落,那辆黑车忽然急转弯停在了大道边上。俊阳也赶紧减慢车速,停下来,距离对方两百米。 两辆车遥遥相对,车里的人谁都没有下来。卓逸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看他们不想跟你打。” “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会在这里跟他们打。” “心里有数了?”卓逸有些担心地问。 俊阳点点头,随即打开了车门。 随着俊阳一步一步靠近,对方的车门虽然没有打开,但是车子的天窗徐徐摇开…… 雷比特!看清从天窗冒出半个身子的男人,卓逸咬牙切齿。他不能让俊阳一个人面对雷比特,尽管他们还在冷战,但是枪口要一致对外! 卓逸也下了车,紧跟着了俊阳的脚步。然而,雷比特的眼睛始终只有俊阳,简直是他如无物。 “嗨,狂徒。”雷比特兴奋地打着招呼,“我就说,一定会再见面。” 俊阳不言语,只是看着雷比特。卓逸就站在俊阳的身边,观察他,观察他对雷比特的态度。让卓逸感到意外,俊阳眼中的杀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淡漠的目光跟雷比特那灼热的视线,成了鲜明的比较。 ☆、22 雷比特每次见到齐俊阳总是兴奋的,他的手扒着车顶,朝着俊阳大喊大叫,“来吧,过来杀我。你知道怎么做!就像刚才,你一枪狙了那老混蛋的腿,嗨!以你那个角度居然能打中他,真是太棒了!我对你的爱又多了一些。” 不管雷比特怎么叫喊,俊阳始终不说话。他漠然地扫了那辆车一眼,忽然握住了卓逸的手,转了身…… “狂徒!”见对方要走,雷比特急躁了起来,“你不想为猫头和老混蛋报仇么?来杀我啊!” 俊阳握紧了卓逸的手,继续朝着车子走去。 “狂徒,你胆子真大,居然敢背对着我。”他感到自己被羞辱,被那个“死后”仍然雄踞杀手排行榜首位的男人羞辱。雷比特脸上的肌肉开始神经性地抽搐,扒着车顶的手指开始泛白。 俊阳能够察觉到来自身后的杀意,但是他的脚步很坚定,不迟疑,一直走到车旁,打开车门。 “庄卓逸!”雷比特见狂徒去意已决,又把注意打在了卓逸的身上,“逸公子,你想我么?哦,你没时间想我,你全部的时间都用在巴尔亚身上了。那个漂亮的男人,看一眼就想狠狠操他的男人。你知道么?狂徒操他的时候有多爽?” “别回头!”卓逸低声告诫俊阳。因为他知道,俊阳这一次真的动了杀意,“别上当,就当他放屁。” 俊阳咬着牙钻进车里,狠狠地关上车门。卓逸赶紧跟上,系好了安全带,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雷比特还在那里大喊大叫。忽然,他们的车子发动了,发出低吼般的声音,如离弦之箭。 “俊阳,你冷静点!”眼看着他们的车就要撞到雷比特的车,卓逸不是怕,而是不想中了雷比特的挑衅! 显然,他的话没有劝得了俊阳。而雷比特看着车子撞过来的时候,不是想着闪躲,而是癫狂地大笑着,叫嚷着:“来吧,狂徒,快来!” 两车相撞。俊阳的车狠狠地撞在对方车子的屁股上…… 雷比特因为猛烈的撞击,身子卡在了天窗上。驾驶位上的气囊弹出,破碎的车发出刺耳的警告音。雷比特居然毫发无损,卡在天窗里疯狂大笑。 俊阳这一撞,也把车头撞的面目全非,坐在车里的卓逸吓的不轻,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俊阳的右手一直护着他的身体。 在雷比特狂妄的大笑声中,俊阳将车缓缓驶开,匀速,不急不躁,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卓逸担心地回头看着,俊阳却说:“放心,他现在还不能杀我们。” “为什么?” “你。”俊阳简单地说,“雷比特想要的是一对一,在没有任何人干扰的场地跟我决斗。今天,天时地利人和他都不满意,所以,别担心。” 听过了俊阳的分析,卓逸长长地出了口气,哼笑道:“知道他不会动手,刚才你就该多撞两下。” “卓逸,我撞他的车,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咦?卓逸纳闷地看着身边人,又搞不懂那颗木讷的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再看他的神情,似乎也不是方才的那股冲动了,或者,以俊阳的分析角度来看,雷比特还有其他问题吧。 问题的确是有,而且很严重。俊阳想了很久,才正色道:“狙杀老板的那一枪,不是雷比特开的。” 按照俊阳的分析:他发现远处有狙击手瞄准老板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对方要开枪。他只能先打了老板的腿,让他在瞬间失去平衡。他、老板、狙击手、成直线。狙击手在前,老板在中间,他在最后。换句话说,在狙击手那个角度是看不到他的。这一点,俊阳敢用生命做赌注。但是方才雷比特说了‘以你哪个角度居然能打中他,真是太棒了’,当时俊阳就怀疑,那一枪不是雷比特开的,雷比特只是站在另一个方向观察他而已。 他故意去撞了雷比特的车,撞车的瞬间,他仔细看了车里的司机和另外两个人。那三个人他都有过详细的调查,他们都不是狙击手,而是跟在雷比特身边供他差遣的小角色,俊阳也没有在车里发现狙击枪。简单的一撞,他已经确认,雷比特以及他的跟班不是狙杀老板的真凶。 忽然,他们的分析被电话铃声打断。卓逸看了看号码,苦笑一声。方才为了摆脱警察报了霍华德家族的名号,这还不到半小时,本杰明的电话已经追了上来。他只好接听电话,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并婉转地道谢。 本杰明根本不在乎卓逸借用了家族的势力,也不在乎有人中枪的事。他只问:“你怎么样了?受伤没有?” “我很好。”卓逸笑道。 “那就行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尽管提我,只要我能给予的帮助,我都会为你服务。” “好,我会物尽其用。” “你现在干什么呢?”本杰明语调轻快地问着私事。关心、体贴,不失礼貌的温柔。 卓逸瞥了眼俊阳,转眼笑了起来,故作文章地说:“俊阳,本杰明只是朋友,你别冷着脸好么?抱歉,俊阳有点不高兴了,回头聊。” 见卓逸挂了电话,俊阳忽然踩了刹车。扭头紧紧地盯着卓逸。卓逸心说:真生气了?混蛋,你还有立场生我的气? 虽然那一眼的气势十足,却转瞬黯然。眼帘微垂,湮没了眉宇间的一抹英气。他说:“你没必要在本杰明面前,表现出我们毫无问题。” 他当然知道没必要,甚至明白自己很幼稚,那几句话绝对是自己脑抽了!该死的,他不想承认这个。 “卓逸。”俊阳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卓逸,为什么还要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很快乐?我只想你过的轻松一点。” “你觉得我他妈的快乐么?” 卓逸难以自持,忽然大嚷了一声。俊阳的神色更加沉暗,说:“既然不快乐,为什么还要骗自己?” 他索性把脸就到一边,不去看俊阳。俊阳的脸也转到了另一边。两侧的风景本是相同,在各自的眼里却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宽阔的视野反而让卓逸觉得心里空荡,没了根,漂浮不定。俊阳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头,山恋叠嶂,郁郁葱葱,却无法填满他沉寂的心灵。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你不要,至少该照顾好自己。” 听到俊阳含糊不清的话语,卓逸更加气闷。这人的嘴真是笨到家了,这人的情商简直惨不忍睹!卓逸既恼火又无奈,气哼哼地不说话。如果,这时候俊阳死皮赖脸一点,过去使劲抱抱他,亲亲他,亲到没了脾气这事也就缓解了一半。可俊阳偏偏不会这套把戏,只会安静地守着,全心全意地保护着。卓逸不禁去想,如果要等他主动粘上来不放手,怕是到海枯石烂了吧? 从俩人相识的那一天到现在,一直都是卓逸在主动,引导他走进自己的生活,教会他如何去爱。卓逸对俊阳撒过娇,耍过赖,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更是频繁上演。卓逸知道俊阳爱他,故此,毫无顾忌地放纵自己。但在关键时刻,卓逸始终都是俊阳的灯塔。有的时候,卓逸会想:你就不会跟我撒撒娇,耍耍无赖?你就不能把跟巴尔亚那点烂事都说出来?你就不能全部告诉我,曾经发生过什么? 你越是不说,我越是担心。你会独自一人去解决一切,你当我是什么?你想独自面对黑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或许有来无回’的主意,可有考虑过我的立场,我的心情? “俊阳……”卓逸忽然落寞地开口,“我教会了你如何勘察现场、如何尸检、如何分析线索、我还教会了你享受生活,习惯别人的善意。我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让你过正常人的日子。但是,有些事我没办法教给你,需要你自己去学习,自己去体会领悟。” “卓逸,我……” “我给你时间。”卓逸说。 俊阳急了,一向木讷的脸上流露出迫切的渴求。卓逸的心微微抽痛,却狠狠心不去安慰。他改变了话题,“我们必须分析一下,到底是谁要杀老板。我怀疑,我们在庄园一直被监视着。或许,监视者不在庄园内部,或许,那个人在外面守株待兔,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 不管俊阳想不想分析线索,卓逸都自顾自地说下去。 在老板的酒吧被炸之后,有人在他身上或许是他的车里安装了窃听器,这个人基本可以肯定就是监视他们的家伙。这个人跟踪他们,从窃听器里听见了老板跟自己的谈话。 卓逸完全肯定窃听器不在自己身上。一来,对方了解狂徒的手段,把窃听器放在自己身上很快就会被发现;二来,他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庄园里头,对方也没那个机会;三来,第一个跟狂徒接触的黑网成员被杀,狂徒很有可能通过老板接触其他黑网成员,所以对方在老板身上动了手脚。 关键是: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那一句话之后狙杀老板? “俊阳,你那位朋友中枪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巴尔亚不爱你,你们之间的爱情是一场阴谋。” 车子里压抑的沉默。安静的,能听见自己与他的心跳。卓逸清楚,俊阳为何沉默…… “很难过么?”卓逸冷言冷语地问着。 “不。”俊阳说,“或许,我后知后觉。” 原来他已经发现,为什么不说? “卓逸,我知道你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诈死的那天晚上。” 既然知道就痛快点,别婆婆妈妈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曾几何时,这是俊阳每天自问的疑惑。 “我小的时候记忆不健全,被带到基地后洗脑,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俊阳忽然说起了儿时的往事。卓逸下意识地转了头,看着他。俊阳靠在椅背上,眼神更加木讷,“我接受了很多的非人训练,杀手,都必须那样。我没有反抗过,因为我看到反抗者的下场,很惨。我们被编成小组,每个组七个人。如果一个人反抗,剩下的六个人都要接受惩罚。七个人相互监视,相互制约。” 俊阳不想连累同组的伙伴,从不反抗。他在教官和实验人员的眼里很乖,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是杀人,还是杀伙伴。 七人一组,一共有六组。每年有一次淘汰赛,六组人相互厮杀,最后只有十个人能活下来。经过几年的厮杀,俊阳终于活下下来,不用再参加每年一次的淘汰赛。跟他一起活下来的还有九个人。他的顺从和出色的能力,让基地的长官任命他为队长。他们会出去执行一些任务,杀人,杀很多人。他从来没有多说一句话,接到任务就出去,完成任务再回来。直到,他们十个人被“学长”带出去绑架其他儿童,那一次,他爆发了。他杀了学长组的八个人。 “我跟你说过,基地的教官让我出去执行一次不可能的任务,但是我回去了。”俊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时候,我就想,迟早有一天我不是死在外面,就是死在基地。死了或许是种解脱,但是,那时候我不想死。我,我想知道我来自哪里,我想知道,当年不是自己杀了家人。所以,我策划了一次叛逃。” 想要叛逃必须先解决一个问题,就是基地埋在他们体内的炸弹。 ☆、23 为了解决体内的炸弹问题,俊阳不得不花费长达一年的时间。那天晚上,基地的血几乎把整个天空染红。俊阳不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开多少枪。十个人,解决了炸弹问题后,开始杀戮那些曾经虐待过他们,给他们留下彻骨之痛的教官们,那些没人性的实验员们。那些对教官们死心塌地甘愿做杀手的伙伴,与他们针锋相对。杀戮,惨叫,将偌大的基地拉进了地狱。待十个人冲到一半的时候,只剩下六个。 俊阳也受了伤,他们隐藏在一个山洞里,重新拟定下一半路程的战斗计划。其中有一个代号为0328。他说:“我们一定能出去,我们六个,一定能活下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周游世界,看所有漂亮的东西。” 在0328的顾励下,俊阳等人以最快的速度拟定好了计划,突围后半部路程。 那一晚,他们究竟是怎么冲出来的,回想起来都觉得是一场噩梦。六个人里最小的那个,还是被杀了。眼看着就可以突围大门的时候,被一枪爆头。敌人紧密的火力网密不透风地笼罩着他们。0328为了救俊阳,也中了几枪。他们跳进大海,俊阳按下炸弹的遥控器,将整个基地炸上天,无一生还。 游上岸的五个人筋疲力尽,0328因为伤势过重,昏死过去。有人提议放弃0328,但是俊阳极力反对。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没用的东西一定要丢掉。俊阳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肯丢下0328,他一门心思想带他走,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俊阳割断了0328已经被打烂的右手。背着他,徒步走到一个衰败的小镇。 五个人终于都活了下来,成了生死之交。 半年后,他们成立了黑网,俊阳毫无疑问地成了黑网的首领。 俊阳说:“离开基地后,我们过的并不容易。我们无法融入社会,我们甚至不能走到大街上去买一份热狗。我们不会笑,不懂得什么叫开心,悲伤和疼痛。我们花费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怎么跟别人交流。我们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执行完任务后来一杯冰镇啤酒。我们围坐在一起,点着篝火,吃着烤肉。我们好奇地研究女人,却发现除了0328都喜欢男的。0315从来没有做过爱,我们第一次开玩笑找了个b给他。那一晚,他把那个男的做到昏过去,出来后,他哭了。他说,自己还是不会笑。” 他们都羡慕我,因为我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给他们起了名字。异性恋的乔鲁尼、喜欢烤鱼的图达、爱听摇滚乐的安文、嗜酒如命的库萨尔、总是罗嗦的伊撒尔。 他们是我坚持下去的能量。 “如果说,巴尔亚教过我什么,我想,只有性吧。”俊阳平调的口气听起来仍旧留着些许落寞。他始终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双手从未干净过。 “临死,他们也没能开心的大笑一回。其实,我也不会。我遇到你,你教会我很多。我会笑了,我甚至敢用这双手拥抱雪恒和雪睿。我可以跟郭笙一起喝酒,跟谭小青一起共事。但是,这些,我的五个兄弟都没有过。我们出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是巴尔亚出卖了五个人。在一次重要的行动中,五个人在堆满了炸弹的房间里,被炸的支离破碎。他晚到一步,看到伊撒尔拖着没了双腿的身子朝自己求救,看到最后一个炸弹,把伊撒尔炸的血肉横飞。 他在爆炸现场呆站了四个小时。最终,不得不承认,巴尔亚出卖了他的兄弟,出卖了那些比他的命还重要的兄弟。他很冷静,打电话给巴尔亚,“今晚,我会杀了你。” “好,我等你来。如果你杀不了我,黑网就是我的。” “为什么?”听到这里,卓逸不禁问他,“巴尔亚为什么要那么做?” “黑网。”俊阳呐呐地说,“从一开始到最后的出卖,都是一场阴谋。巴尔亚想要的只有黑网。只要我们五个人死了,他就可以全权接手黑网。或许你觉得这很荒谬,没了我们五个,要黑网有什么用?其实,那个时候在雇佣军的圈子里,黑网是绝对不可撼动的地位。而霍华德家族所欠缺的就是一只武力值绝对强悍的,属于他们的队伍。” 卓逸还是想不通。就算巴尔亚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雇佣军队伍,大可以自己去笼络,何必打黑网的注意? “他只要最好的。”俊阳说,“不管是什么,巴尔亚只要最好的。” 俊阳回到黑网总部,却没有发现一个人。他不知道巴尔亚到底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在这一晚彻底架空了他的黑网。他在空无一人的总部里安静地等到晚上,去为兄弟们报仇。 “但是,我没想到乔鲁尼没死。”俊阳长长地缓了一口气,“巴尔亚很聪明,他知道我会去报仇,所以,他留下乔鲁尼做人质。他把乔鲁尼关在距离城堡很远的地方,还有定时炸弹。如果我杀了他,乔鲁尼就会被炸死。如果我没有在一小时内赶到那个地方,乔鲁尼还是会被炸死。我选择了兄弟,我去找他。” 老旧的仓房,被捆绑在椅子上浑身是血的兄弟,还有兄弟身上数不清的炸弹。乔鲁尼在他推开大门的时候清醒了,他大喊着:快跑,快跑啊,阳! 乔鲁尼还是死了,死无全尸。 “我也受了伤,等我赶回城堡找巴尔亚,他已经被杀。剩下的你都知道,我诈死,回国。” 时间久远,伤口平复,却留下永生难忘的悲痛与遗憾。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地压在俊阳的心上。即便老天给了他一缕阳光,他仍旧摆脱不掉旧时的噩梦。乔鲁尼声嘶力竭的呼喊,总会在梦里出现;伊撒尔求救的手仿佛时时刻刻都扼在他的喉间。 他低头,看着手…… 他的手没有指纹,去掉时候的疼痛已经不记得了。他的手杀过很多人,却抓不住兄弟,报不了仇恨。空无的,抓不住任何东西。 他把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紧紧握住冰冷的没有指纹的手。他没办法不这样做,如果这一刻没有握紧俊阳的手,他会后悔一辈子。 “我帮你报仇。”卓逸轻声说,“只凭巴尔亚一个人做不到架空你的黑网,黑网里一定有人跟他勾结。巴尔亚的目的也不止是图谋你的黑网,那不值得他与你们为敌。你那五个兄弟,杀伤力极强,他不动用更多更强大的力量做不到那一点。不管是雷比特还是出卖你们的人,我帮你找出来。就算你那五个兄弟下了地狱,我们也要让他们开心的笑一次。” 俊阳的喉结耸动了两下,“我,也会下地狱。” “怕什么?”卓逸终于放下了心结,“有我陪着你。” 冬日午后的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飘出来,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温暖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第一次,他碰了卓逸的时候不记得控制力气。狠狠地把人进了怀里,暗哑的声音,无助的祈求:“卓逸,别推开我。我……” 卓逸闷在俊阳的怀里,咬着嘴唇。 还是不会哄人么?甚至不会为自己辩白。齐俊阳啊齐俊阳,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这样一个不解风情,木讷而又迟钝的家伙! 分手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没了自己,谁来疼他?谁来宠他?谁来照顾他?没错,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最疼他、最宠他、最爱他、最能安抚他的伤痛。他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或许,自己宠的还不够,爱的还不够。 抓住他的衣襟,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死都不放手! 察觉到怀里的人放然软了身体,俊阳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生怕做错了什么惹卓逸不高兴,而到底该怎么做,俊阳不清楚。他想要的,就是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紧拥着对方。不知道拥抱了多久,俊阳终于懂得捧起卓逸的脸,试探性地靠近。他只是本能的想要吻他,想要再一次亲吻让他魂牵梦绕的恋人。 灼热的呼吸倾洒在彼此的唇上,滚烫的令人心跳过速。他们似乎都等了很久。为了这个吻,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像是两只受了伤的野兽,谨慎的,带着温暖,靠近对方的伤口…… 那该死的!响个不停的警笛声打断了眼看着就要贴在一起的嘴唇。俊阳猛地一惊,顺势将卓逸搂在怀里,转头看着从后面赶上来的几辆警车,他马上探过身子到后座上,用力拍打了一下车座。车座瞬间翻了个儿,那把狙击枪掉进了里面的夹层,车座像个翻斗似地又弹了回来。这时候,警车已经靠近了他们,俊阳不慌不忙地从小储物箱里掏出一瓶透明的膏,涂抹在手以及手腕上。 “这样,就检查不出硝烟反应。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俊阳的反应之快,让卓逸觉得非常满意。但是,他回了头,瞧着已经停下来的警车,愤愤地骂了一句:“碍事的条子,来的真他妈不是时候。” 闻言,俊阳一愣,随即红了两边的耳朵。 还是那个农场,还是那个马房。七八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男人趴在地上,紧咬牙关忍着身上的疼痛。雷比特缓缓走在他们之间,手里拎着皮鞭子,看到哪个不顺眼抽上几下。男人们硬挺着不吭声,这越发让雷比特感到烦躁。 “我亲爱的兄弟们,你们的感情真丰富。”雷比特晃动着手里的鞭子,傲慢地说:“几年了?两年还是三年?你们想他,知道他回来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天呐,这是多么感人啊。” 话音未落,鞭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抽在一个男人的脸上。男人闷哼一声,握紧了拳,却不敢反抗。雷比特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继续慢悠悠地边走边说,“我待你们不错,为什么总想着离开我呢?” 这时候,一个伤势较轻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布满了伤疤,赤红的眼紧盯着雷比特的背影,开口说:“头儿,您误会了。我,我们只是在一起聊聊天,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哦?”雷比特扭着腰,回头看伤疤脸,“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们了?是我的智商有问题喽?” “不,不是这个意思。”伤疤脸赶紧解释。 雷比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戛然而止。他冷眼扫过这几个人。一共八个,当年狂徒亲自吸收进黑网的主力干将。出了那六个人外,这八个人也是身手相当强悍的雇佣兵。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趴在脚下,像一条狗盼着自己扔点骨头。这种将狂徒所拥有的东西踩在脚下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雷比特觉得舒爽了很多,他的眼神扫过八个男人的脸,微微一声叹息。扔掉手里的鞭子朝着马房的门走去。趴在地上的一个男人长吁一声,又熬过了一次。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时候是个头儿?为什么要惧怕雷比特?他不过是黑网的首领而已,比当年的狂徒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凭什么对他们这样?妈的,不干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黑网一个雇佣军团。 再忍忍,找机会带着弟弟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男人看着雷比特走出了马房,门紧紧闭合,铛啷一声!八个男人的心顿时紧绷了起来。与此同时,马房屋顶的四个天窗同时打开,四挺重机枪的枪口,穿着天窗口探进,对着他们…… 午后的农场里,马匹和牛羊还在草地上悠闲地漫步,枪声如暴雨般响起,惊的马儿扬起前蹄,嘶叫长鸣;牛羊受了惊吓,在草地上乱跑乱撞。可怖的枪声持续了五分钟之后,才算停下。从马房屋顶下来的杀手们走到雷比特身边复命,都死了,无一疏漏。 雷比特靠在车上,摆弄着手里的抢,头不抬眼不睁地说:“进去补枪。” 杀手们一愣,随即不敢耽搁,转了身跑进马房。不多时,枪声再度响起,八枪,爆头,再无生还机会。 雷比特这才觉得满意。他晃悠悠地站直了,告诉手下人,收拾东西,换个地方。随即,招呼了下属,“来,伊布,帮我收拾东西。” 年轻的伊布默默地跟在雷比特身后。 “伊布,你跟着我多久了?”坐在床上的雷比特望着伊布忙碌的身影,问道。 伊布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只有二十三岁。他平时很不爱说话,脸上鲜少有表情。雷比特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当个干点杂事的小弟使唤。伊布没什么特殊的能力,身手枪法也不好,他只是很安静。有的时候,雷比特需要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一年多了,大哥。”伊布恭敬地回答。 “一年多了啊……”雷比特忽然笑了。他的视线落在伊布挺翘的屁股和略细的腰上,“伊布,过来。” 伊布的手顿了顿,帅气的脸变得苍白。他转了身,慢吞吞地走到雷比特面前。毫无悬念地被拉倒在床上,被撕坏了裤子…… “大哥,我不是基佬。”伊布紧皱着眉,试图反抗。 雷比特笑很开心,他扬扬眉,撕坏了伊布的外衣,“你是什么东西跟我无关,我高兴,这才是主要的。小子,你该觉得快乐。” 不,如果可以我更想杀了你! 当伊布被雷比特压在身下,忍受剧痛和屈辱的时候,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拼命忍耐。 没人知道,马房里有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感情不好,从对跟别人提到这种关系。但,已经没有其他亲人的伊布,还是偷偷关心着自己的哥哥。现在,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24 在半路上被警察打断了和好的机会,卓逸早早憋了一肚子的气。幸好他还有些理智,以三寸不烂之舌让警察放过了俊阳,他一个人跟着警察去了。 一路上,卓逸都在纳闷,已经报出了霍华德家族的名号,警察怎么还是穷追不舍?而且,警察轻易的接受了他对俊阳这个人存在的解释,就像,从一开始就没想带走俊阳。 卓逸带着很多疑惑走进警察局,走进一间小办公室。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警察行动不合理的原因。看到国际刑警挂着凝重表情的脸,卓逸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你还有心情笑?”雅各布总是容易冲动,他似乎也总是忽略,道格拉斯是他的搭档也是他的长官。 为什么不能笑?卓逸不但要笑,还要笑的大大方方,淋漓尽致,舒畅豪爽!不管是霍华德家族还是国际刑警,连黑网都包括在内,他们都眼定定地看着自己和俊阳的一举一动。他们三方相互制约,相互挤兑,每一方都想着坐收渔翁之利,而每一方都想抓着他跟俊阳不放。这不得不让他觉得好笑。 卓逸言明:你们国际刑警的正牌军等到炸死了两个人、霍华德家族被杀了一个人才姗姗前来,你怎么不等我彻底破了案再来呢?那样不是更省事嘛。被他调侃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道格拉斯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想坐享其成,等齐俊阳跟霍华德家族掐个你死我活再出来收尾。可如意算盘打的再好,也抵不过齐俊阳对卓逸的感情。这一点,道格拉斯漏算了。他没想到,齐俊阳为了卓逸只身闯入霍华德家族,更没想到家族的boss本杰明居然没有一枪崩了齐俊阳。其中原因,敌对双方的理由,只为一个逸公子。 道格拉斯是个典型的异性恋,他看不出逸公子究竟哪里好,值得两个男人为他放弃了原则,放低了底线。在他看来,逸公子无非就是长的帅了点,鬼心眼儿多了点,为什么本杰明就因为他没杀了齐俊阳呢? 对于国际刑警那点小心思,卓逸明明白白的。他清楚,道格拉斯并不是指望着本杰明能杀了齐俊阳,而是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一番生死相搏,那样的话,紧追俊阳不放的雷比特必然会参与进来。以雷比特对俊阳那种变态的执着来看,这人必定会先帮着俊阳杀了本杰明,那时候霍华德家族就等于群龙无首,谁都能吞了他。随后,俊阳若能杀了雷比特,国际刑警就可以抓住机会彻底铲除黑网。 卓逸把道格拉斯整的尴尬异常,最后,他笑道:“所以说,你来早了。” 一旁的雅各布恼羞成怒,瞪着眼睛要跟卓逸理论一番。道格拉斯赶紧制止他,也是知道雅各布根本斗不过卓逸。既然话已经说开,道格拉斯倒是大方地承认了,“在其位,谋其职。这还是你们国家的古训。既然我为国际刑警组织服务,首要考虑的就是整个组织的利益。我不否认的确想借用齐俊阳的手,将两家连根拔起。但是遇到危险,我,以及我的组织会全力以赴支援你们。这就是现实。” “我想你误会了。”卓逸说,“我只是剖析一下你们的目的,而非讨厌你。我并不讨厌你,你这个人虽然缺德了点,但缺德的很坦然。这一点我不讨厌。我只是要警告你们,别再打俊阳的注意。” 说着,卓逸缓缓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道格拉斯,“他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我不高兴,谁都别想高兴。”言罢,手指点了点雅各布,“先生,你的脸再扭曲下去就可以进古生物化石馆了。” “你太嚣张了!”雅各布扯着嗓子叫嚷。 “去查霍华德家族干部一年内的经济情况。”卓逸无视了雅各布的反击,严肃地说,“别管多少人,一定要查个仔细。我怀疑,霍华德家族里的人跟黑网勾结。还有,你们组织里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当年是谁跟巴尔亚有密切关系,这个问题不查清,别说本杰明和雷比特,就连你们也得一起死无全尸。” 一次见面,卓逸成功地给国际刑警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故此,他的心情很好。走出警察局,一眼瞧见了俊阳那辆被撞到走形的车,卓逸洋溢着笑脸跑过去,一路上明媚的阳光仿佛为他的脸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 坐在车里的俊阳看傻了,多日来的苦闷,焦躁与急切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卓逸发自心底的欢笑驱散的一干二净。神奇的笑容,永远不会离开他,这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他打开门,让他的阳光靠近,紧紧地抱个满怀,温暖的,悸动的,幸福的无言以表。想要说些甜蜜的情话,却发现说什么都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忽然意识到,内心被塞满了幸福快乐的心情卓逸早已有过。所以,才会说:横刀立马,谁抢砍谁。 “卓逸,我想跟你做爱。” 没办法,这种时候他只能说心里话,也只会说心里话。 但卓逸却是实打实被吓到了。他不记得有教过俊阳这么直率地表达心情,谁教他的?混蛋,自家的木讷狼被带坏了。但不可否认,他高兴的一塌糊涂,期盼的亟不可待。 故作愠怒的模样,却忽略了自己通红的脸。卓逸故意咳了两声,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俊阳的额头,“胡说什么呢!先查案,那个,晚上,晚上再说。” 木讷的男人直来直去,不懂得控制自己。紧紧楼住卓逸,大手顺着腿根摸到了里面,“我不想等。” “那也等!”混蛋!大白天的,还是在警察局门口,你想干什么?车震?妈的,还要不要脸了? 俩人腻歪的难解难分,幸好谭小青的电话打过来,这才让卓逸找到机会推开俊阳。谭小青并没有询问这几天俊阳在本杰明庄园过的怎么样,他开口便说:“爷爷把那本日记寄过来了,你们过来看看。” 这是正事。卓逸偷偷地按了按裤裆,让已经冲了血的家伙安静下去。再瞥一眼俊阳那儿,好家伙,都支帐篷了!今晚,他不会让自己睡觉了吧?要不要下午补个眠什么的,没有充沛的体力根本招架不住他啊。 开着破车赶到卓然的别墅,卓逸做好了被哥哥痛骂的准备。哪知见了面,卓然压根就没搭理他,直接把爷爷邮寄过来的日记放在桌上,说:“看吧。” 谭小青偷偷给卓逸递眼神,告诉他:你哥快气死了。 没关系,哥哥什么的慢慢哄就可以,不哄也可以。卓逸没把这个当回事,招呼谭小青和俊阳一起看日记。 日记里记得东西很杂,有生活日常、有果汁菜谱、还有一些对政治局势的分析。反正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卓逸翻翻找找,总算找到了他曾经看过的那两页。 奇怪的是:上面没有年月日,看上去不像一天的日记。开篇就是一句——太可怕了。 接下来,日记里记载的事情基本跟国际刑警关于倒卖儿童的资料差不多,甚至还有些内容是俊阳曾经回忆过的。所以,卓逸对这篇日记显然有些失望。但,这篇日记背面的字引起了他的关注。 「我一直无法理解雷的做法。世界上有着太多太多的黑暗,你根本看不到它们。即便看到又怎么样呢?仅凭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但是,今天我看见了,亲眼目睹。那时候,我理解了雷,理解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理解了当初他什么要放弃我们的感情。没有亲临其境,谁都不会有那种愤怒和不甘。我太自私了,我不该恨他这么多年。如果可以,我希望跟他站在一起。」 “这应该是我父亲写的。”卓然最先看完,靠在大班椅上,思索着说,“第一篇日记和最后一篇相差了十八个月。就是说,这个日记应该是父亲临走前留下的。距离现在至少有二十年。” 这说明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日记里提到的“雷”在二十年前便追查这种残忍的强抢儿童的案子。而那时候,又恰好是俊阳被抓进基地,受训的时间。是巧合么?卓逸不信! 日记给他们带来的新的线索,不仅限于卓逸的父亲在二十年前已经介入此事。卓逸看着日记中提到的“雷”忽然想到,本杰明曾经受到过一封神秘邮件,邮件里提到如果霍华德家族再次遇到跟绑架贩卖有关的事件,就去找雷先生。这个雷是不是父亲日记里的雷?卓逸希望是。 众人盯着日记本都各有所思。就是在这个沉默的时候,俊阳好像一头突起的豹子,一下子窜到了窗台上。不等其他三人的眼睛落定,他已经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俊阳!”卓逸被他搞的紧张起来,跑到窗口往下看。只这一眼的功夫,俊阳已经跑出去一百多米,他的眼睛简直快跟不上了。 “别着急,我估计俊阳发现了什么人才出去的。”谭小青按住卓逸,说话的时候,看着不远处的大树…… 对手很高明,如果不是云层忽然飘走,让阳光反射了瞄准镜,他根本发现不了大树上还蹲着一个人。他料定那人跑不远,因为这附近最难的就是停车。要是把车停在附近,没有十五分钟根本出不来。徒步跑,俊阳有自信追上那个狙击手。 杀了老混蛋的是他么?炸了酒吧的是谁他么? 俊阳越想,跑的越快。全然不顾路人对他投来惊诧的目光。 那人影一闪进了一家商场,俊阳放慢脚步紧随其后。 商场里的人不算多,唯独没有那个狙击人的影子。俊阳站在还算宽敞的一块地面上前后左右巡视一番。像他们这种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主儿,逃跑的路线、隐匿的地点都是有讲究的。套用一句从卓逸那听来的老话,就是天下武术出少林。别管是谁训练了你,套路都是一个基本的雏形。 俊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偷偷接近了逃生楼梯。掰开锁,推了门,嘈杂声瞬间被掩在了身后。他安安静静地听着楼下楼上的动静。 嘎达,微弱却又清晰。似乎在为他引路。 顺着声音的来源,俊阳走到楼上。还没收住脚步,就见故人。 黑衣黑镜,神秘的男子。 男子还是不愿意多言,直接扔给俊阳一个东西。这东西不算大,圆的,用黑色塑胶袋裹的严严实实。 这一回,俊阳说话了,“你就是雷!”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男人静默了片刻,随即拉开了竖起来的风衣领子,露出鼻子、嘴巴、下颚、一张刚毅的脸。他也开口,说:“你们找到了他的日记。当年的邮件是我发的,霍华德家族里有犹大,一直都有。别再让卓逸回去。” “他不听我的。” “那就让他听!”男人面无表情,木讷的程度绝对跟俊阳有一拼,“他是你的人,你该有能力搞定他。” “怎么做?”俊阳真心不懂搞定卓逸的办法。而且,向这个人请教,也是理所当然,不丢脸。 男人酷酷地说出两个字,“操他。” 俊阳:…… 这算经验之谈么? ☆、25 俊阳回到别墅的时候,卓逸就觉得这人状态不对。问他追上对手没有,俊阳不但不说话,还红了一张帅气的脸。卓逸越看越觉得古怪,一番威逼利诱下来,俊阳如入定老僧岿然不动! 嗨!邪门了,谁家的王八蛋给他的木讷狼洗了脑? 趁着卓逸没真的发火,俊阳赶紧把得到的光盘拿了出来,直吧楞登地往卓逸手里一塞,憋得满脸通红,只憋出一个字来——看! 卓逸一双眼狠狠瞪着他,心里想的是:你等着,你等忙完正事看我怎么审你!可他气呼呼的眼神却被俊阳看成了赤果果的勾引,鼻子一热…… “哎!?怎么出血了?”卓然诧异地看着捂着鼻子的俊阳,“是不是寒大了?赶紧去洗洗。” 俊阳落荒而逃,满脑子都是黑衣人给他的建议“操他”。 在一边忍着笑意的谭小青拍拍卓逸的肩膀,劝他不要过于较真儿,先看看光盘究竟是什么。无奈的卓逸只好暂时搁下追问俊阳的打算,拉了几把椅子围在桌旁,将光盘放进了笔记本的光驱里。 在卫生间洗干净了鼻血。俊阳看着镜子里自己毫无表情的脸,实在觉得很丢人。欲求不满到流鼻血,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即便当年刚刚尝到欢爱滋味那时候,也没这么丢人过。卓逸啊卓逸,你可让我怎么办错才好? 纠结的男人转头看着卫生间窗外的蓝天艳阳,心里嘀咕着,这天怎么还不黑? 与卫生间一个人制造着旖旎气氛的俊阳不同,在卓然的书房里已经是黑云压顶。三个正在观察光盘的人个个神色阴郁,大有随时出手砸了笔记本的架势。原因无他,只因光盘里的内容太过令人心寒,令人愤怒。 拍摄的机器似乎已经很老旧了,出来的画面是黑白色的。看环境,应该是靠近海岸的热带丛林,密密匝匝的大树矮草拥挤在一起,几乎辨认不出地面的颜色。 拍摄时间是黄昏或者是清晨,光线不大好,画面也不大真切。这样静止的画面持续了四分十六秒,忽然,镜头抖动了一下。向下拉,隐藏在丛丛植被之间,画面里绿色的叶子唐突而又霸道地遮挡了大部分远处的实景。不等三人在心里抱怨拍摄角度实在很糟,画面一角忽然动了起来!原本是矮矮的,叫不出名字的一种簇生植物快速猛长,几乎是肉眼可见,怎不叫人惊愕? “这是个人!”谭小青干过同样的事,所以反应最快。他握住卓然的手,示意他不要惊讶,“狙击手基本的潜伏工作,没什么奇怪的。” 没错。那一簇突然“长大”的植物的确是个人,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人脸的人。只有仔细辨认,才会发现涂满油彩的立体五官轮廓。 “还是个孩子吧?”卓然不敢确定地说,“这张脸怎么看都没超过十五岁。” 卓逸一直没说话,只是脸色愈发的苍白,眉间愈发的紧蹙。他紧盯着屏幕,看到冒出来的狙击手端起枪…… “白痴啊!”谭小青一看到自己的同行就犯了职业病,“这么起来不是等着被狙嘛。”他的话音还没落,画面里一片血雾炸开,狙击手无声到地。 “打中脑袋了。”谭小青做场外解说。然而,他的口气却是无比的沉重。 就像卓然说的,这还是个孩子。谭小青以自己专业的眼光分析,这不是演习也不是训练,是真刀真枪的一场实战。那个孩子被一枪爆头,瞬间死亡。难道说这是一次行动?可为什么安排一个孩子做狙击手? 谭小青的诸多疑惑尚未想出答案,画面里已经冲出来六个同样身材不高,身穿迷彩战斗服,脸上涂满了油彩的孩子。他们手里端着枪,形成一个基本战术小组的队形。警戒着周围的情况,慢慢移动到刚刚被狙杀的狙击手旁边。其中一个孩子确认这人已经死亡,向同伴打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六个孩子保持队形,继续向前摸索。 镜头里只剩下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忽然调转身体,开枪射击的时候扑倒在地寻找掩体。画面里一阵灰土飞扬,甚至还有小型爆炸在镜头远处发生。这是一场伏击战,六个孩子刚刚伏击了一名狙击手,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另一伙人伏击。镜头继续被压低,两队人究竟哪一方获胜已经看不到了。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过了五分十一秒,伏击战终于结束。 六个孩子剩下了五个,卓逸猜想,有一个已经死亡。五个孩子检查了战场,并俘获了一些战利品。随后,他们都一起看手腕,孩子们的手腕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卓逸看不清孩子们的表情,只能辨认出他们看的极为认真。时间又过了三十五秒。其中一个孩子忽然出手搂住身边的同伴。 他们赢了么?卓逸猜想。 下一秒,搂住同伴的孩子双臂发生了古怪的变化,尤其是右手,狠狠一扭,他怀里的同伴颓软地倒在了地上。坐在卓逸身边的谭小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把他的脖子扭断了。” 一场杀戮开始。 四个孩子好像疯了一般地相互厮杀。不,他们并没有疯,他们的单兵战斗力、战术、动作冷静而又致命。一个被打烂的手臂却不躲不闪,硬生生将枪口塞进了同伴的嘴里,一枪爆头;被打中肚子的孩子就地打滚,手里的匕首齐刷刷地隔断了最后一个孩子的双脚。爬上去,一刀接着一刀刺在同伴的心脏上。 剩下的两个孩子都受了重伤,他们相互看着。忽然,俩人一起动手,开始切割同伴的尸体。他们割了一些肉,用撕开的衣服包起来,谨慎地收在腰包里。随后,摇摇晃晃地起身,麻木地朝着丛林深处走去。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串殷虹的血迹,以及,同伴的尸体。 “为什么要破坏尸体?”卓然看的有点反胃,他不解。 谭小青已经呼吸不稳,表情扭曲。他想说话,激怒的情绪使得他喉咙发紧。这时候,俊阳冷漠而又毫无情感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 “两个试验品的任务还没有结束。这种无人的热带丛林最大的危机就是食物,他们割下同伴的肉是储备粮。” 卓然大骇,惊愕不已地转回头看着俊阳。他真的不想知道,俊阳有没有经历过这些。谭小青忽然起身,用力过猛,把椅子碰到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谭小青铁青着一张脸大步走出书房,卓然忙不迭地追上去。房间里,只剩下神色凝重的卓逸,还有面无表情的俊阳。 笔记本里已经恢复了待播放影音文件的界面,卓逸紧紧地抿了一下嘴,抬起手摘掉眼镜,狠狠搓了一把脸,方才朝着俊阳伸手,“过来。” 还不善于表达情绪的男人慢吞吞走到情人身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卓逸握住了俊阳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抚摸,贴在脸颊上,感受他掌心粗糙的老茧。 “卓逸……”俊阳没办法保持冷静,每每看到卓逸心疼自己而变得粘人的时候,“我没想过骗你,我不想说,是因为担心你怕我。” 别说了!卓逸把脸埋进俊阳的手心,不想听他说出已经埋葬的阴霾。那些不重要,你已经离开了地狱,今后有我疼你。 “卓逸,这些训练我都经历过。一模一样。” 闻言,卓逸猛地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讶异。 “你在十几岁的时候?”卓逸问道。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6节 俊阳点着头,不晓得是不是该说的更具体些。末了儿,还是不想吓到卓逸,才婉转地说:“基地有自己一套训练士兵的方法和装备。我认得出。” 卓逸又点了播放键。最初的画面出来之后,他暂停下来,指着右下角显示出来的时间,说:“你看看,这就是去年偷录的。你不是说,基地被你们毁了么?那些人都被你们杀了么?这个是怎么回事?” 俊阳看不得卓逸忧心的模样,俯下身把人抱进怀里,顺抚着他的背脊。他早就料到的,看到画面的第一眼就明白的…… “卓逸,别怕。有我在,别怕。“ 情人的安慰,婉转的表明他的猜测就是现实。有人重新启动了基地,抢了平凡人家的孩子用来做毫无人性的训练。 该死!那些丧尽天良的人渣! 卓逸心疼的是情人。只要一想到俊阳也像录影里的孩子们那样杀戮,卓逸的心几乎疼的滴血。他紧紧地抱住俊阳的腰,把自己贴在他的肚子上。 “对不起。”他说。 卓逸忽然的道歉反倒让俊阳不明就里。他问,为什么这么说?你没有错,是我不好。 神秘男子送来的光盘传递着令人惊讶的线索。谭小青联系了道格拉斯,让他们尽快过来也看看光盘里的内容。道格拉斯在短短十几分钟的内容面前变的好像一坨冰,浑身冒出冷冽的怒气。雅各布还是那么冲动,拍着桌子大骂,骂那些没人性的,诅咒他们都该被枪毙枪毙再枪毙! 道格拉斯让雅各布闭嘴,他吵得他头疼欲裂。书房里再度弥漫着几乎窒息的压抑气氛,没人说话,只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场的人中,除了卓然,其他人都经历过、遇见过诸多可怖残忍的案件。然而,这短短的视频还是给他们带来强烈的冲击。道德与人性,在黑白色的世界里被践踏。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起案件,道格拉斯说。 如果说冷静,没人能比俊阳更冷静。他始终没有过激的情绪表现,只是安静地守在卓逸身边。 视频带来的震撼已经稍稍平息了下来。他没有追问光盘的来历,也刻意引开了道格拉斯的注意力。他只说复又萌芽的变态基地,究竟在一系列事件中起到什么作用。亦或,这根本就是万恶的根源。 有人重新展开杀手训练基地的计划,这就像是一种产业链。需要有人在世界各地偏僻的地方掳来孩子,以供他们挑选训练。所以,最近才发生多起孩子失踪的案例。另一则,启动这个杀手计划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技术,资金,很可能跟霍华德家族有关。他记得本杰明说过,在巴尔亚被杀的一年前,霍华德家族有几笔资金流失,去向不明。 说到霍华德家族,卓逸想起一件事。他问俊阳,“几年前跟霍华德家族关系比较不错的一些政府要员莫名其妙地被杀,这事你知道么?” 俊阳摇摇头,说:“我只是知道有这件事,内情不了解。” 卓逸无奈地叹息一声,看来,想要更加清楚地了解这些事势必要去问本杰明了。但是,这人肯老实地道出实情么? 就像卓逸担心的那样,用电话联系了本杰明说明情况后,本杰明煞有介事地客套了几句。最后才说:“卓逸,虽然我很喜欢你,愿意为你尽一份力,但我毕竟是家族的boss。我要为整个家族着想。” “这一点我能理解。”卓逸抬眼瞥了俊阳一下,继续说,“你想要什么筹码?” “我想要你。” 冷静啊俊阳!卓逸赶紧抓住俊阳已经握成拳头的手,并凑上去轻轻吻了他的脸颊,这才消弭了俊阳身上浓烈的杀气。继而,电话里又传来本杰明的声音,他笑道,“跟你开玩笑的。我想要的并不难,你把杀了米勒的凶手找出来,我就会说出一些你很感兴趣的事。” “这个不难。” “不,宝贝儿,你把问题想的简单了。” 本杰明的口气总是带着一股亲密,这让某人非常不爽。俊阳阴沉着脸把正在讲电话的卓逸抱进怀里。旁边正等着结果的众人纷纷表示这种类似撒娇的行为出现在“狂徒”身上简直太违和! 卓逸却是纵容地蹭了蹭俊阳的脸颊,示意他不要多想。电话那端的本杰明笑说:“我给你十二个小时找出杀了米勒的凶手。” “听上去,你似乎很着急。”卓逸游刃有余地跟本杰明周旋。 “亲爱的,对你,我总是很着急。” 俊阳再也不想听本杰明恶劣的调笑,抢过卓逸手里的电话干脆挂掉!众人纷纷扭头,不去看“狂徒”那一脸吃醋的模样,卓逸笑的格外满足,扭头吻了吻俊阳的嘴角。 这天,怎么还不黑呢? 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限制,不说卓逸本人,道格拉斯首先觉得太苛刻。根据他们的跟踪调查,目前为止,逸公子似乎还没有掌握有力的线索,甚至连嫌疑人都无法确定。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卓逸的身上,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貌似委屈地说:“都看着我干什么?” “你有眉目了么?”道格拉斯忧心地问。 “眉目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有。”卓逸笑道。听他这么说,道格拉斯长长地出了口气。显然是放下心来。卓逸说:“首先,我们不能忘了黑网。“ 雅各布歪歪脑袋,似乎被卓逸的提醒搞的一头雾水,他问:“你的意思是杀了米勒的人是黑网的?” “我是说,黑网也参与了重新启动杀手基地的计划。” “等一下!”雅各布抓住了要点,“我们在说米勒的案子!怎么又回到杀手基地的事上了?” 卓逸煞有介事地看着雅各布,遂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智商真让我着急。我从头到尾说的都是杀手基地的问题,没有一句话说过米勒的案子。” “你说有眉目了!”雅各布被戏弄,表示非常不甘心。 卓逸耸耸肩,一副无辜到家的模样,笑道:“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么?跟杀手基地相比,米勒的案子只是开胃菜。我怎么会放着主菜不吃,吃一肚子开胃菜呢?雅各布先生,你就是把眼球瞪出来,在我这还是以杀手基地为先的。” 有的时候,道格拉斯也搞不懂逸公子这个人…… 但是,道格拉斯还是拦住了要发火的搭档,他的看出,逸公子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而事实上,逸公子说的很对,相比较之下,杀手基地的问题更加严重。 卓逸说,黑网前段时间也有资金流向不明的问题,而且,从接触过俊阳的两个人前后被杀的情况来分析,黑网内部似乎存在着更严重的问题。雷比特那个变态杀了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这势必会引来其他兄弟的不满,况且,黑网不少元老都还惦记着狂徒。既然狂徒回来,雷比特又滥杀兄弟,这些元老应该弃暗投明更合理些。但是,至今,没有人再敢接触俊阳,甚至偷偷传递消息的人都没有出现。为什么? 俊阳皱皱眉,满腹心事。虽然他不想把以前的兄弟牵扯进来,但卓逸说的情况的确值得怀疑。其实,雇佣兵军团就是这么回事。大家集结在一起,接受委托,执行任务,分钱,各自享受。干的不舒心,拍拍屁股就走,谁也不欠谁的。所以,黑网现在的情况分析起来的确古怪。 身为黑网前任boss,俊阳想到了不愿意接受的可能性。他心里清楚,即便他很厌恶那种可能性,但也是唯一的合理的解释。 雷比特使用某种特殊的手段,控制住了黑网的兄弟! “俊阳说的没错。”卓逸的观点跟俊阳相同。他甚至进一步分析,“那么,雷比特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防范那些兄弟投奔俊阳?你们觉得这个理由不牵强么?” 只为不让手下的兄弟投奔俊阳或是离开黑网而是用特殊手段,这的确很牵强。那么,卓逸将重新启动杀手基地计划这个环节放进去,就变的合情合理了。 “黑网参与了这个计划,或者说雷比特就是这些孩子的教官之一。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都穿成了一条线。有人重新展开杀手基地计划,霍华德家族出的是钱、雷比特出的是技术、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掳走孩子的那些人也是黑网的。除了黑网以前的一些元老,雷比特重新招募了一批属于他,对他忠心耿耿的雇佣兵。这些人不在黑网总部,游离在黑网管辖范围之外,只听从雷比特一个人的吩咐。” “另一方面。霍华德家族里有内鬼,巧妙的把资金运出去以供杀手基地使用。或许,米勒发现了蛛丝马迹,所以他才会被杀。” 雅各布愤愤地白了卓逸一眼,冷嘲热讽地说:“你方才不是说米勒的案子跟杀手基地没关系么?“ 这一回连局外人卓然都觉得着急了,他偷偷问道格拉斯:“雅各布先生是怎么进了国际刑警组织的?” 老子回去就炒了他!道格拉斯暗暗发誓。 卓逸终于舍得从俊阳怀里出来,他走到众人面前时,看上去是那么轻松自在。跟俊阳和好如初让他心情愉快,连带着对案件的进展也乐观起来。线索源源不断地浮出水面,尽管他还不知道俊阳带回来的光盘究竟来自谁的手,但对方显然是他们的同盟。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等解决了米勒的案子慢慢审问自家木讷狼。 卓逸的心情好,俊阳的心情也跟着云开见月明。他甚至好心地给雅各布解释:“最初只是怀疑米勒想要透露给卓逸一些关于巴尔亚的情况。但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不用他说,我一样会告诉卓逸。所以,因为透露巴尔亚的情况被杀,这个假设不成立。如果米勒知道的情况跟杀手基地有关,他必死无疑。” 卓逸挑挑眉,看着俊阳。眼睛里尽是藏也藏不住的爱慕。 ☆、26 八个小时的限制,对卓逸来说就像是一把枷锁。至少,道格拉斯是这样看的。他不知道卓逸还能老神在在地跟他们分析案情,整理线索究竟是什么心态,但他,的的确确为卓逸捏了一把汗。 从巴尔亚的死到米勒被杀,其中的环节基本都串联了起来。但,还缺少一些至关重要的环节点。卓逸看似并不着急,他又给本杰明打了一个电话,说:“你要做几件事。首先,按照我给的条件把人召集在庄园;找一个植物学专家给我;把案发当晚所有的监控录像单调出来准备好。” 卓逸的要求看似非常古怪,本杰明却没问其中缘由。当卓逸挂断了电话,转回头来才发现,一直站在旁边的谭小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自家哥哥正站在窗口眼巴巴地看着院子。 谭小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察觉到的人只有卓然。他很想追上去抓住小青,追问他这么重要的时候,要去哪?而现实中,他不能这么做。卓然知道谭小青此次回来的目的,甚至明白无论他与他的爱如何深刻,也阻止不了谭小青追查真相的脚步。卓然打从心里渴望着当年是一场误会,但,事实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希望而改变。 当那时,自己将如何面对谭小青,如何面对卓逸? 少有的沉重心情让卓然的眼睛变得黯然无神。卓逸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看着谭小青打开了车库的门。卓逸拍拍哥哥的肩膀,“去吧,你该用温情打动他。“ “别开玩笑。”卓然不悦地说“你跟俊阳和好了,就来看别人的笑话?” “怎么是看笑话呢?”卓逸不轻不重地踢了哥哥一脚,“我是说正经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时候就算我安慰你,你也不会信我。既然担心他就跟着去,站在这干着急有什么用?安心吧哥,不管什么结果,小青和俊阳之间不会闹个你死我活的。但是你俩之间肯定是要闹一阵子别扭,所以,我劝你最近还是多关心他一点。” 卓然追出去的脚步让身为弟弟的卓逸感到惊讶。在他近三十年的记忆里,哥哥从没有这样急切过。仿佛那路的尽头有这数不尽的宝藏,等着他去开拓,去守护。 书房的气氛,因没了卓逸含笑的声音而变得有些尴尬。道格拉斯还有他冲动的搭档雅各布被俊阳冷飕飕的眼神瞪着,识时务地起身告辞。并约好等待几小时后的米勒案结果。卓逸只是笑着让佣人送他们出门。 天色还大亮着,俊阳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开始蠢蠢欲动。他的脚步像呼吸一样急促,来至卓逸面前,搂住他的腰。贪婪地嗅着他发上的清香。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倏然变的灼热起来,烫着两颗不平静的心,怦怦不息。 看着卓逸摘掉眼镜的脸,看着这双时刻关注自己的眼睛,俊阳更是感到神奇。自从来到了这里,他时常回忆很多事。从他拼了一条命离开基地、从他跟兄弟们成立黑网、从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中存活、从旅馆瞒天过海的炸死。作为狂徒,他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清晰地在记忆里巡演了一遍。而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狂徒。遇到了卓逸,作为一名新手学习没有接触过的知识。勘察现场、分析线索,多了许久才知道,原来,在平静的生活里也存在着没有硝烟的战场。逸公子,这个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也有着不逊于他的强悍。或者,他比自己还要坚韧。 逸公子是张扬的,是桀骜的,尽管他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润儒雅。可这人骨子里就透着让你戒备的危险气势。他从不自诩是正义使者,从不认为聪慧敏锐。他只是喜欢打击那些藏着拙劣秘密的人,喜欢看他们出丑、看他们慌张、甚至看他们死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逸公子要比狂徒更危险。 所以,想要拥有他,就要懂得观察他。 透过这双充满了爱慕的眼睛,俊阳看到的是他心里满满的算计。 俊阳轻声问:“在想什么?” “想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你回来就显得很急躁,似乎准备把我打包带走。” “那你愿意不愿意?” “当然愿意。”卓逸笑道,“但不是现在。俊阳,不要以为我原谅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还在生气,非常生气。所以,不准碰我。” 卓逸势要调教一下木讷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离家出走,敢不敢阴奉阳违!他高昂着头,走的霸气十足。他知道,俊阳一定会追上来,焦急的闷呼呼地走在自己身边,明明不安到了极点,却不懂得如何讨自己的欢心。 没错,卓逸就是这么恶趣味。他就是喜欢看俊阳不知所措的模样。 当身后传来俊阳急促的脚步声,卓逸笑的像一只骄傲的狐狸。从后面猛地伸过来的手,死死搂住了他的腰。他没有及时反映过来的身子,被搂进了宽阔的胸膛里。胸膛结结实实,撞的有点狠,卓逸紧闭着眼,皱皱鼻子。该死的,眼镜撞到鼻梁了! 终于把翘起尾巴的狐狸圈在了怀里,俊阳没有给他更多的机会。抓着他的下颚,准确地咬住他的嘴。撬开他的牙齿,舌头溜了进去,在里面搜刮每一块儿湿润柔滑。 俊阳来势凶猛如狂暴的雄狮。大手箍着卓逸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在指间被揪成一绺儿一绺儿,揪的头皮发麻。卓逸羞愤地挣扎着,推拒到俊阳的胸口,竟是烙铁一般的坚硬滚热。卓逸吓到了,一双手不敢摸不敢推,搭在俊阳的身上,成了没啥用处的摆设。其实,他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吻的没了力气。俊阳来势汹汹,他根本招架不住啊! 纤薄的身子几乎被折出九十度,卓逸喘不上气来,只能一个劲儿的哼哼。俊阳被他刺激的更加没了章法,单手抓着他的衣服…… 衣服被整整撕掉了背脊一大块儿的布,卓逸既惊讶又羞恼,在情人的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身体。蹭到了下面鼓鼓囊囊的地方,惊愣愣地呆住了。仅仅是这一失神的功夫,俊阳放了他的嘴,低下头一口咬住他的喉结。 “俊阳!”卓逸吃力地说“我管不住你了?不准碰。” 少的可怜的事实证明,齐俊阳上来这股子倔劲儿,谁都拉不回来。他不习惯这种时候跟狐狸呈口舌之快,利索地把上衣都撕坏扔到地上,才是制服狐狸最好的办法。 “你你你你,你就不能慢点!?”儒雅的逸公子到底还是失了风度,抓着俊阳的手腕,痛斥他,“你大白天的发什么情?还有正事呢,你别闹!” 义正言辞的警告丝毫没有起到作用。俊阳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双手拉到后面,紧紧抓牢。单手扯开他的裤子,好大一声布料被撕毁的动静。价格不菲的西装裤就在发了情的男人手里成了废品。 这回可以了。得意洋洋的狐狸被扒了皮,看他还怎么有恃无恐。 自己的身体已经不着寸缕,但情人还穿戴的整整齐齐。卓逸毕竟知道羞臊,把赤裸的身子紧贴在俊阳的怀里,使劲掐他腰上的肉,“你疯了!混蛋,我没衣服穿了。” 俊阳把人抱起来,在狐狸羞恼的抱怨中大步走到了沙发前。几步的路,世纪般的漫长。俊阳的脑子里始终回响着雷战的话——操他! 他解了裤子,架起这人的双腿。这人红着脸推着他,“我不干!还是在书房,你,你给我滚下去。” 俊阳抓了一把他竖起的标杆,似为难地说:“忍忍,下次抱你到床上做。” 你他妈的,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齐俊阳,本公子要跟你分手!妈的,没商量,这回肯定要分手! “没有润滑的东西,你别乱动。”俊阳已经将自己的武器掏了出来,顶上去,一触即发。身下的人瞪着眼,红着脸,喘息连连。本是又羞又气的神情在俊阳眼里变成了无尽的诱惑。 这人就是故意的!故意诱惑他。 “卓逸,你到底想什么?”想看我为你神魂颠倒,还是想看我为你疯癫抓狂?如果是这些,你早就成功了。 卓逸咬住了下唇,充血的唇说出的话来似乎都带着血腥味儿,“齐俊阳你敢翻天!还问我想什么,我想赶紧把事情办完回家。你这时候发什么飙?你到底想什么?” “想操你。” 玛丽隔壁的,果真被人洗脑了。哪个臭不要脸的混帐王八蛋把他的木讷狼变成这样的?诅咒他一辈子不举! “是那个你追出去的狙击手对吧?是他跟你说了对吧?”逸公子张牙舞爪地质问,“他是谁?” 聪明的狐狸已经嗅出了味道,俊阳却觉得这个时候想其他人实在很煞风景。俯下身,死死压住炸了毛的狐狸,咬住他的耳朵,老老实实地说:“卓逸,我爱你。” 眨眼间的怔愣之后,卓逸浑身的火气都被浇灭,冒着热腾腾烟儿,规矩了下来。他挺讨厌听到什么爱与不爱的山盟海誓,多矫情啊,多庸俗啊。可这话从俊阳嘴里说出来,就是天底下最好听的情话。 下面的人别别扭扭地搂住了上面那位,心软了,嘴还硬着,“只能做一次。” “嗯。” “混蛋,你这么用力干嘛?” “嗯……” “慢,慢点……” “嗯” “不,不准射在里面。” “别说话,好好叫。” 混蛋玩意,你等着! 俄顷。洒满了阳光的书房被急促的呼吸、销魂的呻吟以及那身体的碰撞声充斥的满满登登。 一场酣战因为时间关系草草收场。俊阳放了火也冷静了下来,他跑出去取了一套谭小青的衣服给卓逸穿上。狐狸得了道,颐指气使,把满心欢喜的狼侍卫使唤的滴溜转。知道的他这是撒娇呢,不知道的绝对会以为这男人逆了天怀了娃娃。 好不容易把狐狸伺候满意了,俊阳难得的出了一头汗。俩人穿戴整齐,离开卓然的别墅。 下楼的时候,卓逸的脸色有些发白,眉头紧蹙。懂得体恤情人的俊阳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卓逸倒也愿意享受他的宠溺,被抱到庭院,被抱进车里。懒的都没骨头了。 在驾驶席上坐好,俊阳侧身吻了卓逸的嘴唇,脸上也见了温柔的笑意。他说:“要不要把椅子放低点?” “不用,我没那么娇弱。开你的车吧,猛男。” 一句调侃说的俊阳红了脸。卓逸的心情在看到他脸上的红晕后顿时更加舒爽,他不拿乔,坦言,“很舒服。每次跟你做爱,我都特别舒服。嗯,那个,下次,咱俩做一夜试试。” 从打到了这里,今天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前辈的话果然是有道理的。呆男人因为卓逸的话,眼睛亮了起来,激动的看着卓逸只喘粗气。卓逸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甜甜的一个吻给了他。两个人的感情终于又像从前那样严丝合缝。 “走吧,俊阳。”卓逸伸了个懒腰,指着前方的路,“去庄园。我负责揪出那个凶手,你负责狠踢凶手的屁股。” 这个差事好,他喜欢。 事实上,赶到庄园的时候距离本杰明给的时间限制已经消耗了四个小时。换句话说,他们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卓逸在庄园大门就下了车,看意思是准备走进去的。他让俊阳拿好袋子和电脑,把车停在门外,车钥匙别拿下来,就那么放着。随后,他给本杰明打了电话,问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他要的条件。本杰明说:“保证让你满意。” “好,那就先把人带去米勒的房间吧。啊,那位植物学家不用去。” 俊阳跟在卓逸身边,也不问他打算怎么办。卓逸心情好,连带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有了正确的态度。至少,他不想恶整本杰明,让他们闹几天的内讧。 俩人推开米勒房间的门,看到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清一色的都是爷们,个个面色不善。卓逸笑道:“开始吧,我们来破解米勒被杀一案。” 有本杰明镇着,这二十来个男人没人敢给卓逸脸色看,就算是他们忌惮的狂徒,也不能多看几眼。卓逸很满意大家的安静,率先走到本杰明面前,说:“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我说出来的结果是什么,你都不能在我面前杀人。” “当然。”本杰明笑眯眯地说,“这种事怎么好在你面前做呢,放心。” 既然这样,卓逸也不再唠叨其他。短暂的沉默代表着战役即将离开序幕。俊阳很自然地拿过一把椅子给他送去,卓逸看也不看,稳稳地坐下。俩人之间的配合默契,如行云流水,如心有灵犀。 自动无视了众人惊讶于狂徒的温顺,卓逸笑道:“俊阳,开始了。” 俊阳立刻递上平板电脑,卓逸的手指开始戳戳点点,并说:“我们先从案发当晚米勒离开我的房间说起。当时,米勒在我房间,本杰明回来,米勒离开。临走前,米勒拿走了本杰明的西装外衣。是吧,本杰明?” 本杰明点着头,“完全正确。” “但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并没有找到你的那件外衣。”说完,卓逸才抬起头来,笑对众人,“米勒离开我房间的时间是晚上的11:25,我们发现他尸体时间是:11:55期间相差了三十分钟。警方给出的确切死亡时间是:11:40就是说,米勒从离开我的房间到被杀,期间有15分钟。” 卓逸让俊阳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大家面前。让本杰明辨认一下,是否是当晚交给米勒那件外衣。本杰明看的很认真,并肯定就是这一件。所以,卓逸继续笑了下去,告诉在场的人,这件衣服是在米勒的房间找到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卓逸说,“我亲自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了本杰明的外衣。当时,这件衣服是被装在准备送洗的袋子里。大家不妨想像一下。米勒是离开我的房间后先回到这里,他自己的房间。将本杰明的外衣收进袋子,准备第二天送去清洗。从他离开我的房间到收好衣服,需要多久呢?” 在场的人纷纷计算起来,不少人都说:“应该是十分钟。” “对,的确是十分钟。”卓逸打断了其他人的猜测,继续说,“那么,你们再计算一次。他从我房间出来是11:25,消耗十分钟才能离开这里。当时的时间是几点?” “11:35啊,很简单的计算题。”有人说。 随着这人的话音落地,本杰明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不止他,还有些聪明的家伙,脸上也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27 本杰明等人的反应在卓逸的意料之中。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他没再急着往下说,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的神情,每一个人的变化。只是,本杰明忽然开口,打断了这个绝佳的时机。本杰明说:“难怪你让我把案发当晚的监控都拿过来,原来还有这么严重的问题。” 这些话,本杰明并非惺惺作态,从他的脸上能看出,他的确不解。继而,再问:“那11:30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人是谁?。” 屋子里几个身份地位在家族中比较重要的人也跟着说:“画面那么清晰,米勒的脸看的一清二楚。怎么会是假的呢?” “没人说那是假的。”卓逸笑道,“单就11:30的监控里那位米勒来说,的的确确地他本人。这种事很多人都会做的,篡改画面,剪辑,修复。” 卓逸的言下之意这帮混了半辈子黑道的人都明白。是有人提早修改过监控记录,将以前带着米勒的画面放在了11:30这个时间段里。卓逸跟众人说,其实这很简单。米勒身为霍华德家族的大管家,服装是有讲究的。平时,基本都是黑色三件式西装、白色衬衫、黑色领花。拍摄到他穿着同一款衣服出入花窖,是非常简单的事。 卓逸说:“米勒曾经跟我说过。这个庄园他是常来的,帮着本杰明打理些事物。所以,被掉过包的监控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这人说:“庄先生,恐怕您小瞧了庄园的监控系统。如果这段监控录影被人动了手脚,11:30那时候主机就会发出警告了。我没有夸大其词,这套监控是世界一流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花大价钱购买。” “别着急,总会给你们一个确切的答案。”卓逸安抚了心存疑惑的人,继而说,“现在,我们知道了11:30监控的录影是假的,米勒安放好本杰明的外衣后离开这里,时间是:11:35他需要多久走到花窖呢?来,我们一起试试。” 言罢,卓逸拿出一个计时器。他走到房门口,在迈出去的同时按下计时器。紧跟着他的人纷纷快速离开了米勒的房间,其中,本杰明走的最快,几乎超越了卓逸。 一行人一路疾行终于进入了花窖。卓逸站在花窖门口的时候,停止计时。他回身举高计时器,说:“七分四十八秒。” 就当八分钟来算。案发当晚,米勒走了八分钟进入花窖,时间是:11:45 “这不可能!”有人惊呼,“米勒死亡的时间是11:40,可咱们的实验结果为什么是11:45?” “这还不明白?”卓逸笑道,“花窖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就是说,米勒不是在花窖被杀。” 开始有人在窃窃私语,嗡嗡声顿时将温暖的花窖变得闷热起来。本杰明几次被卓逸的结论震惊,这会儿已经毫无耐心可言。他大喝了一声,命令所有人都闭上嘴!转而,他深吸了一口气来稳定情绪,说:“你继续说吧。” 卓逸说:“事实经过是这样的。当晚,米勒离开我的房间之后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收拾好本杰明的衣服准备第二天送洗。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是,凶手提前埋伏在他的房间里,等到他回来后使用配有消音器的枪杀了他,处理过现场的血迹后再背着尸体转移到花窖。” 讲述中,卓逸始终站在警方圈出的范围之外。脚尖碰到了黄色警戒线,轻轻踢了一下。他笑道:“俊阳,如果让你用最快的时间处理干净米勒的房间,你需要多久呢?” “可以用枕头蒙着枪口和米勒的头,既不会在周围留下血迹,米勒头部枪口也有烧灼痕迹。”俊阳毫不犹豫地说。 卓逸满意地点点头,“凶手也算是个行家,估计采用的方法跟你一样。所以,他几乎不用任何时间来清理现场,直接带着枕头和尸体离开米勒的房间。” 说到这里,俊阳留意了一眼本杰明,发现对方似乎比方才还要气闷。但,这人很少说话,甚至不愿别人多话。俊阳不禁怀疑,本杰明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时候,卓逸将话头引到了本杰明身上,他说:“当晚在主楼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本杰明那一声枪响。时间是:11:45。按照监控记录下来的情况来看,他是受到了不明人士的偷袭,开枪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逃跑。俊阳,播放一下那段录影。” 当人们概念中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狂徒在卓逸手下老老实实工作,没有任何人会觉得这是正常的。大家的眼睛都瞪的溜圆,看着狂徒面无表情却甘之若饴地为逸公子打下手。 卓逸倒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俊阳,他只是拉住了俊阳的手,让他留在身边。 电脑里开始播放本杰明被偷袭的过程。卓逸让俊阳分析,从他的角度来看,看出了什么。俊阳说:“偷袭者的身手很强,本杰明打不过他。一分零八秒,他们过了四招,输赢已经很明显。” 站在一旁的本杰明并没有因为俊阳的实话而气恼,他冷着脸继续旁观。听过俊阳的分析后,卓逸笑道:“诸位,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么?” 二十多个汉子一起鄙视他,似乎都在说:你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谁他妈的能明白? 不明白没关系,卓逸耐心地解释:“我说的仔细些吧。我把这段录影翻来覆去地看过不下一百次。越看我越觉得奇怪。作为我的助手,俊阳也觉得奇怪。” 他的目光看过来,俊阳的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意。周围一声连着一声的倒吸凉气的惊讶,俊阳毫无所知,他说:“作为霍华德家族boss在自家后院被人偷袭,一,不是光彩的事;二,对方足够要了他的命。他第一个反应应该叫人,而不是单打独斗。所以,本杰明所谓的‘察觉不到对方有杀意’并不成立。第二点:草坪占地面积很大,从本杰明被偷袭的位置计算,最近的掩体也在三十米开外。以偷袭者体能速度为标准分析,他需要至少四十秒的时间才能躲在掩体后面。四十秒,足够本杰明开十枪了。” 这人分明是说:本杰明的证词是假的,是含了水分的。可谁敢质问本杰明?活腻了?找死? 卓逸拍拍俊阳的手,示意他到此为止。转而,卓逸笑对本杰明:“我直说了吧,当时你的确开了枪。但不是对着偷袭者,又是对着另外一个你看到,却不能确认的身影。如果你坚持让我找出凶手,就请说出当时的实情。” 冷面的家族boss终于长吁一声,卸了一身的杀气。他苦笑着对卓逸摇摇头,不知道究竟在表达什么意思。见自家boss也没发火,二十几个男人都默不作声,倒是有几个偷偷地摸着了枪…… “还是没有瞒过你的眼睛。”本杰明开着玩笑,“你真让我吃不消啊,卓逸。” “好说好说。”卓逸也跟着开玩笑,“你我之间本来就不是坦诚相待的关系,你对我有所隐瞒,我也没对你开诚布公。咱们打平。” “我就是欣赏你这份洒脱。”本杰明缓缓走了过来,无视了俊阳的存在,眼中只看卓逸。他的神情温柔了些,轻声道:“真不考虑给我个机会么?” 俊阳不吭声,也不去看本杰明。他知道卓逸对付这人还是游刃有余的。自家的狐狸哪是那么好调戏的? 卓逸挑挑眉,撇撇嘴,“我国早已废除了一夫多妻制。” 周围的汉子们想笑又不敢笑。唯有本杰明笑的肆意,笑的豪爽。他看着俊阳,“狂徒,你居然是妻子!” 俊阳也有点哭笑不得,只得木讷地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自家木讷狼的回答甚合逸公子的意,忍不住去揉他的头发,跟揉一条大狗似的。本杰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花窖内因为三人的胡搅蛮缠而变得轻松了起来,没了剑拔弩张的紧迫感。本杰明的口气自然也就缓和了许多。他说:“偷袭我的那人我曾经见过,虽然没看过他的脸,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的确跟他打过交道。所以,我知道他不会杀我。其实,在他准备逃跑的时候,我就在草坪前面林子里看到一个影子。那才是让我担心的问题。我开了枪,对着那个影子,你们听见后马上跑出来。我之所以没说这个情况,有两个原因。” 一,的确是想瞒着逸公子,不能让他知道太多家族内的问题。 二,得知米勒被杀后,也是想给逸公子找点麻烦。看逸公子没有苍蝇似的乱转,是他的乐趣。 基于这两点,本杰明没有说出实情。但,米勒的死愈发让他感到危机的紧迫性,就着卓逸有求于他的机会,给了时间限制,让卓逸尽快破案。 本杰明补充:“那个影子很奇怪。我一眼看到还以为是个怪物。它的上身特别胖,下身特别瘦,肚子就像快要生产的女人。我当时想都没想,直接开了一枪。那个奇怪的影子马上不见了,同时,你们在窗口叫我。我不能说我看到了一个怪物的影子吧?” 卓逸接受了本杰明的解释,并说:“看来,你我都清楚,凶手就是家族内部的人。你的家族有了蛀虫。” 本杰明偷偷地跟逸公子说:“不止一只,否则我怎么会急着找你回来。” 但是,即便问清了本杰明没有道出实情的原因,这与凶手的行为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间。”卓逸说,“我废了这么多口舌,就是要让你们注意时间。这个案子的关键点就是时间,所以我们必须了解每一个时间点。凶手在监控录像上动了手脚,时间是:11:30。篡改过过的时间不能久,否则很容易被发现。凶手11:40杀了米勒,带着他的尸体跑到花窖。但是很不幸,那个时候发生了意外。临时有了赏月心情的本杰明遇到了偷袭者。巧的是被本杰明看到了凶手扛着尸体的影子。” “如果说,当时我带着你们追上去,或许能抓到凶手?“本杰明问道。 “不,没那希望。“卓逸笑道,”凶手又不傻,咱们那么多的人的脚步声当然能听见。如果你企图抓人,凶手就会扔下尸体逃之夭夭。” 虽说卓逸的回答言之凿凿,但本杰明还是有些怀疑。他说起当时的经历,距离那个古怪的影子大约有三百米。那时,他的注意力本来都是偷袭者的身上,余光瞥见了古怪影子抬手就是一枪,那影子瞬间消失了。本杰明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眼花,事后仔细想起,仍不能确定看到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他,直到刚才,卓逸说出凶手带着尸体奔至花窖,他才明白那是一个人扛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但是,按照卓逸这么推论,凶手只能在11:45从草坪方向跑到花窖。这至少需要消耗三到五分钟的时间。当时的他们在干什么来着? “我们在草坪上闲聊。”卓逸笑着提醒他,“我跟着你的保镖们跑下来。我记得,还有两个身手不错的保镖直接从窗户跳下去的,那两个人在这里么?” 本杰明抬了手,立刻有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到卓逸面前。卓逸打量了他们一眼,说:“你们跳下去的时候本杰明在干什么?” “站在草地上,手里拿着枪。”其中一个男人回答。 卓逸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听到枪声他也跑出房间推开窗户向外看。那时候,在草坪上的本杰明回了头,俩人正好对上视线,与此同时,两名保镖跳下去跑向本杰明了,接着,卓逸跟其他人一起跑出楼。 “本杰明,我知道那时候你怀疑看到的影子是俊阳。你不想让我们见面,所以故意拖延了一些时间。我们在草坪上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大约消耗的时间是三分钟。”卓逸随手拿起笔在墙上写着时间,“随后,你说要去花窖看看。大家这才开始离开草坪。那么,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我还是要问你,你为什么想要去花窖?二,我们从在草坪说话到走到花窖,一共花费多少时间。” 至于第一个问题,本杰明坦言,他看到影子的时候,那影子是奔跑的姿态,影子所朝的方向只有花窖;第二个问题更加简单,他们一群人走到花窖消耗了五分钟。所以,从他开枪到走进花窖,一共是八分钟。 “但是,凶手不会为自己充分的准备八分钟。”卓逸说,“凶手带着一具尸体,险些中枪后蹲在草丛下面。他听见了主楼里保镖们叫喊boss的声音。那时候的凶手已经做好准备丢下尸体逃跑,但是本杰明没有立刻下令追击,凶手壮着胆子继续带着尸体朝着花窖潜行。只要他跑过草丛带,就可以利用高大的树木隐藏身形。大大方方朝着花窖来。仔细想想,他一直走在我们的前头。他所用的时间大概在四分钟左右,我们赶到花窖的时候凶手已经跑了。” “各位,最后一道计算题。”卓逸笑的像只狐狸,“通过监控上显出出来的准确时间,本杰明开枪是11:45,我们跑到他身边是11:47,消耗八分钟到花窖,时间是11:55” “这有什么不对么?”有人问到,“你记录发现尸体的时间不正好是11:55,。” 这时候,俊阳走上去把卓逸拉到身后,淡漠的眼神扫过眼前众人,说:“卓逸的计算推论只是从草坪到花窖门口。这个过程消耗了八分钟。但是,他记录的11:55是真正发现尸体,看到、摸到尸体的时间。从花窖门口走到尸体需要多久?那天晚上,你们没人知道花窖里发生命案,不可能进来之后直接就去找尸体。其中,必定有个谨慎寻找的过程。不能快,不能急。” 通过俊阳的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一点时间差。 当时,本杰明就推开众人,以花窖门口为出发点,按照谨慎的仔细的方式开始迈进花窖内部。他将自己当成那一晚单独搜索这条路的保镖,走到尸体前,消耗了一分四十八秒。 他搜索的过程在众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漫长,但事实上一分四十八秒是极短的。或许是你喝了几口茶,或许是你去了一次卫生间…… 从花窖门口通向尸体所在的位置仅有一条路,本杰明站在警戒线前,回了头,定睛看着卓逸:“你想告诉我,我们丢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么?” 卓逸拍拍手,告诉大家哪怕是一两分钟,甚至是三十秒都有可能改变整个案子的结果。所以,他才会事无巨细地跟大家反复验证。 换句话说:当时第一个发现米勒尸体的人,是不合理的。 当时,是谁第一个发现了米勒的尸体? ☆、28 卓逸的结论像一枚重磅炸弹投掷在众人心中。他们相互观察、戒备、怀疑,却没有人站出来说那一晚是谁发现了尸体。男人们狠戾的眼神在彼此间巡弋,缉捕猎物,一扑必杀。这种小儿科对俊阳来说不疼不痒的,但他担心卓逸会不习惯,会不喜欢。回了头,想将身后的人藏在怀里,却发现他一脸的兴奋。 卓逸靠近了俊阳的耳边,低声说:“很有趣是吧?这就是家族式团伙的利弊之处。欺骗比背叛更让他们恼火。其实他们远比看上去的更加恼火,但是,就算我现在就指认出那个人,他也不会立刻被杀。这就是普通混混与职业混混的区别。 闻言,俊阳哑然失笑。他还担心狐狸不适应,这人明明享受的很。许是察觉到俊阳的失笑,卓逸正经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他当然开心。卓逸推开了俊阳,走到众人面前,说:“别找了,那个人不在你们之间。今天上午,我给本杰明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在家族里待过三年以上的、担任过保镖工作的、近期没有耽误过一天工的。” 二十几个男人暗自琢磨了一下,他们自身的情况的确符合逸公子的要求。可为什么没有那个第一发现尸体的人?有人想问,碍着本杰明在场不敢多言,本杰明也有些着急,或者说他被卓逸的一番举动搞的又堕入了迷雾中。他以为,卓逸给出的条件足以找出凶手。 “远不是那么回事。”卓逸笑道,“其实大家都明白。发现尸体的人不可能是凶手,因为在时间和方位上都不符合现实,简单些说,凶手和那位保镖是协同作案。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事实上,不是迫不得已凶手不会杀米勒。米勒在霍华德家族干了一辈子,几乎是本杰明的另一个父亲。他就像是皇宫里的内务总管,虽不干政,却也被人唤作“九千岁”的重要人物。杀了他,就等于捅了马蜂窝,闯了大祸。凶手必会极力掩饰自己的罪行,他会留着一个活口让自己整日里提心吊胆么? 那么,大家再来推想一下。能够篡改庄园监控系统,熟悉庄园内部情况以及掌握本杰明时间动向的人,会是个普普通通的保镖?肯定不是。凶手在家族里也有一定的地位,接触了监控系统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并能随意差遣家族内的保镖。 这样的人在家族里并不多,但也不算少。能够在黑手党家族爬上一把交椅的都是狠角色,心狠手辣是已经融在骨子里的习性。可那位保镖不能杀,杀了就是告诉本杰明至少一部分的事实。 “所以,我们的凶手时时刻刻会在暗中监视他的同伙。而那位被他收买的同伙因为惧怕,会在工作上频繁出错。我们可怜的同伙先生很快就察觉到自己很危险,却没有逃跑的机会。毕竟,跟在本杰明身边要比他独自出逃更安全些。但是同伙先生不敢太靠近本杰明,为什么?” 做贼心虚! 所以,我们的同伙先生会经常请假,病假、事假能找的借口都会找上一遍。但是他不会待在自己的家里。 “我想想看。”卓逸习惯性地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家里不安全,但是跟着本杰明让他更加觉得惊恐。所以,待在公司里装出不舒服,却不肯回家,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的人,才是我们的同伙先生。”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本杰明贴身的保镖齐呼:“是森尼!” 卓逸竖起一根手指搁在嘴上,“嘘,我们都不要说。兔子先生的耳朵很灵,我们不要让他听到。” 他的神情认真可爱,像极了一只正在算计的狐狸。当下,就有人眼巴巴地看着逸公子,大流口水。俊阳迟钝的神经居然察觉到了危机,那手,自然而然地将狐狸的腰揽住,不容他人窥伺。本杰明站在一边偷着乐,似乎很喜欢看狂徒紧张兮兮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给本杰明能够找出凶手截然相反的条件,卓逸言明,是要稳住凶手和同伙先生,绝对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卓逸摆明了是要放线钓鱼,这鱼钩上拴着两个诱饵,要钓的鱼自然也是两条。 说来说去的,大家都没听到指证凶手的确凿证据。其实,这帮黑手党的家伙也不需要那玩意儿。但,作为家族的boss,他必须要求卓逸拿出证据。 “只要让同伙先生供出他的主使者,完全可以定罪。” “我不能因为一个保镖单面指证就杀了家族成员。”本杰明说。 “我有办法找到那人。”卓逸信息十足,“让你找的植物学专家来了么?” 找这种人干嘛? 众人怀着旺盛的好奇心跟着卓逸,一路走到了副楼内的客厅。那位植物学专家正无聊的打着盹儿,闻听一大帮人的脚步声立刻清醒过来。卓逸对老专家表示了礼貌的敬意,并问:“老先生,我就不耽误您更多的时间了。我想跟您请教的是:龙骨昙花的问题。我知道这种昙花花期很短,在开花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特有的香味,吸引很多昆虫扑到花朵上。我想知道的是:在这个庄园里有多少昆虫会被龙骨昙吸引,龙骨昙的花香能持续多久的时间?” 这看似完全没有希望的两个问题,让周遭的人傻了眼。甚至有人根本没听懂卓逸的意图。老专家可是门清儿的很,他言道:“龙骨昙只是昙花中的一个品种。昙花,同时也是虫媒花,要靠昆虫为媒介来传播花粉。蜂、蝶、蛾、蝇都会喜欢它的香气。有些虫喜欢在花朵间产卵。如果说龙骨昙的花香会持续多久,那就要看对什么而言了。对人来说,花谢了,气味自然消失;但是对昆虫来说,这种味道还是会持续个三五天的。” “如果花谢了呢?”卓逸问道。 “谢了也会记得。”老专家说,“如果你在谢了的龙骨昙花里发现虫卵,那母虫一定会记得。” 卓逸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谢过老专家后让本杰明给予些回报。 始终旁观一切进展的本杰明拦住了众人好奇的探寻,他问卓逸,难道你异想天开的想用一只蜜蜂来寻找凶手么? 当然不可能。卓逸嫌弃地白本杰明一眼,随后转头看着俊阳,“都录下来了?” 俊阳从衣服里面抽出袖珍摄像机,说:“都录下来了。” 本杰明竟然不知道俊阳身上还藏着摄像头。他录了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录的? “本杰明,别误会。”卓逸笑道,“就像你说的。仅是凭着对龙骨昙和昆虫的了解并不能抓住凶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尽管我不愿意这么做。但现在,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你得利了,我也就有了几分胜算。” 卓逸的这番话确实不假。他抛开了个人恩怨和成见,放眼整个大局,决定力挺本杰明。虽然本杰明也有问题,单就卓逸着手的案子来看,本杰明是同盟。多一个令人讨厌的同盟好过多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所以,卓逸决定帮他。 将俊阳偷录好的录影放在本杰明面前,卓逸并未说的仔仔细细。他只是对着本杰明礼貌地笑了笑,“剩下的戏码你来唱,毕竟,你是这个家族的boss。” 古老家族的年轻boss懂得收敛内心的情绪。他拿起录影机,放进口袋,起了身神态自若地离开了客厅。几名贴身保镖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只留下五六个文职人员,各怀感触地看着逸公子。 有的人想问:你耗神耗时,只为了给我家boss一个机会?你对他就真的没好感? 也有人的想问:你是想收买我霍华德家族的boss,还是另有所图? 从始至终没开口的一个人,谨慎地走到逸公子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为了家族,为了boss。卓逸但笑不语,轻轻靠在俊阳的肩上,准备养足精神,好去看戏。 离开了客厅后,本杰明独自在小书房里静思。从这个不足二十平的小房间里陆续发出了数道指令。值得他信任的,值得他提拔的一些人,悄无声息地酝酿着一场阴谋。一小时后,在主楼的大书房里坐了四个人。 这四人别是:负责部分财政工作的吝啬鬼,吉奥森、有调遣所有保镖权利的老狐狸,克里希、有手握各路人脉的人精,卡罗尔、有专对媒体发言的说谎家,南斯。 在案发第二天早上,吉奥森被本杰明传唤到庄园;克里希很快得到消息,与吉奥森同时赶到庄园;卡罗尔第三个知道米勒被杀,过来看多年好友最后一眼;南斯作为专门对付媒体的家族发言人必须了解情况,他是最后一个赶到庄园的。这四个人前前后后,都是在早上七点之前见到了米勒的尸体。换句话说,这四个人都进入过花窖。 大班桌上那个小小的摄影器材显得格外唐突,众人的目光仅在上面瞥过一下,都在心里猜测这个小东西将引起怎样的话题。本杰明没有急着开口,他坐在大班椅上,吸着最爱的雪茄。书房里充满了茶香、烟草香和淡淡的花香。香气四溢,却没有给这些人带来一丝一毫的惬意。 须臾,本杰明将雪茄放下,抬眼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四位老臣,他说:“你们在家族里少说也有十多年了吧。” 老狐狸克里希点点头,说他已经待了十六年,时间过的真快。本杰明笑了,说:“是啊,你来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现在居然成了你们的boss。克里希,你觉不觉得,我太年轻了?” “boss,您又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么?”老奸巨猾的克里希早料到这次召见不会有好事,他试探着,观察着,寻思着应对策略。 有那么几次,本杰明觉得家族里的这些老臣很有意思。他们在暗中臆想着推翻自己,却又在表面上做的尽忠职守,好像他是霍华德家族唯一的王子。他的确是家族的王子,但不是唯一,而是仅存。他在这些老家伙眼里,也不是血统高贵的嫡系,而是上不了台面的杂种。 他早在策划除掉这些老家伙,怎奈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好的借口…… “各位,我不是父亲原配亲生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我还知道,有些人甚至怀疑我不是父亲亲生的。如果巴尔亚没有被杀,我也不会成为家族的boss。我从小就没有被父亲疼爱过,就像一只被捡回来的小狗,不饿不冷不哭不闹就能继续活下去。好了,不要一个个都像死了老婆似地哭丧着脸,我只是一时感慨。” 本杰明喜欢看他们惺惺作态,非常喜欢。 他继续说:“从小到大,唯一关真心对我好的只有米勒。所以,我始终不同意他回到老家休养,强迫他留在这里陪着我。如果我同意了他的辞呈,他现在就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boss的言下之意很明白:米勒就像我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四个人自然要说一番表忠心的话,流于形式的,走走过场。本杰明没再继续这个酸溜溜的话题,毕竟编排一个死人的感情不是绅士所为。 本杰明示意身边的保镖播放俊阳偷录的画面。那是他们一行人刚刚从花窖走出来的时候,画面显然是偷拍,摇摇晃晃的,一路摇晃到主楼的客厅。 老专家的脸好像一块儿大饼塞满了整个屏幕,这时候,卓逸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知道这种昙花花期很短,在开花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特有的香味,吸引很多昆虫扑到花朵上。我想知道的是:在这个庄园里有多少昆虫会被龙骨昙吸引,龙骨昙的花香能持续多久的时间?” 老专家的解答很详细,最后一句是:“谢了也会记得。如果你在谢了的龙骨昙花里发现虫卵,那母虫一定会记得。” 偷录到此为止。本杰明说:“我试过所有人了,就剩你们四位。” 他抬手打断了几个人要询问的势头,补充道:“逸公子给我分析过,凶手在杀害米勒的时候碰倒了龙骨昙的花架。刚好,那晚是龙骨昙开花的时候,用逸公子的话来说‘凶手身上沾染了龙骨昙花的花蜜’。”言罢,他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玻璃箱,里面装着几只小小的蛾子。 “这几只小蛾子是在花窖抓的。按照专家给出的意见,这种蛾最喜欢在龙骨昙的花上产卵。米勒是在四天前被杀,龙骨昙的花香可以保持三到五天。我就是要试试,这几只母蛾还记不记得那香味,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卵。” 四个人对本杰明即将做的实验都嗤之以鼻,只是碍于地位关系,没人敢表现的过于直白。本杰明打开了玻璃箱,小小的飞蛾在里面转了转,纷纷飞出。可巧的是,这几只蛾子不扑本杰明,也不扑他的两个保镖,在屋子里盘旋了几个圈圈,都飞向了沙发的方向。 在大班桌的一角,隐藏着小小的监视镜头。镜头的另一端是卓逸和俊阳,还有三名身材魁梧的保镖,以及,那位已经抓来的同伙先生,森尼。 森尼面如纸灰,浑身瑟瑟发抖。他的嘴被胶带缠着,只露出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某个人。 卓逸看到沙发上的四个人都紧张起来,便对俊阳笑道:“你到底把假的花香下在哪里了?这几只蛾子飞的也太明显了。” 俊阳趁机与他亲近,轻口咬了他的耳朵,低语:“在他们面前的茶杯上。抹了不少,但是人的嗅觉是闻不到的。” “真乖。”卓逸满意地摸着俊阳的脸,找机会继续调教,“那你知道谁是凶手了么?” “差不多,在理论上我应该见过凶手。” “哦?”卓逸好奇地扭过身子,瞧着他,”为什么说是‘理论上’呢?” 俊阳很自信地说:“凶手杀米勒的起因是巴尔亚,也就是牵扯到当年凶手究竟是不是我的真相。凶手会以为,他杀了米勒,唯一可以证明我清白的人死了,巴尔亚事件已成定局。那么,他一定会持续关注我,也就是关注你和本杰明的反应。碰巧,米勒被杀的第二天我来找你,凶手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来收获结果。凶手甚至暗示本杰明,当年我杀了巴尔亚,也有可能是我杀了米勒。这些是理论分析,所以,我应该见过凶手。” 说完了让卓逸赞同的观点,俊阳的眼睛终于舍得离开情人的脸。他转头看着无声的监视器屏幕,单手指着画面里的某人:“那天,我只见过他。” 卓逸挑挑眉,笑道:“我记得他,那天他还用枪指着你的头。在我说完‘俊阳过来抱抱’之后。” “现在要抱么?” “要。” 撒娇的狐狸懒洋洋地靠在俊阳怀里,看着一场即将落幕的好戏。 那小小的飞蛾,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落在了男人的膝盖上,忽扇着翅膀…… “不是我!”吉奥森激动起站起身,脸红脖子粗地大叫着,“boss,你不能因为一只可笑的虫子就说是我杀了米勒!” 本杰明还是没有动气,冷静而又镇定地看着已经被吉奥森赶走的蛾子正奋不顾身地继续往他身上扑。本杰明抬起一只手,保镖立刻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把户外的光遮挡的严严实实。书房里,只剩下一盏橘黄色的台灯还亮着。 八面玲珑的发言人南斯顿时觉得恐怖,下意识地抬了屁股…… “吉奥森,你坐下。”本杰明说,“不用这么激动。” 老持成重的卡罗尔拉着吉奥森坐回沙发,这时候,一名保镖打开了挂在墙壁上的电视,画面显出来的是被捆绑的同伙先生,森尼。吉奥森在看到森尼的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咔…… 卓逸关掉了监控器。他知道,接下来的事对他而言,不看最好。那是本杰明的家事,何必为自己找麻烦。他还不想睡在俊阳怀里的时候做恶梦。 本杰明以谋杀米勒的罪名为由,处死了四位家族元老。而事实上,除了吉奥森之外,那三位都是被冤枉的倒霉蛋儿。可他们比吉奥森还该死。这是本杰明的执念。 想要推翻自己的人都该死,不管你在家族里待了十六年,还是十六天。 他是感谢卓逸的。感谢卓逸为他扫清障碍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可否认,他欠了卓逸天大的人情。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7节 这事还有些后话。家族里其他有地位的人听闻本杰明偷偷杀了四个元老,的确很不满。但米勒的死放在这,米勒和boss的关系放在这。聪明人都清楚,谁再敢唧唧歪歪,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而事实上,那天,在书房里被枪杀的人只有三个。 ☆、29 在卓逸破解了米勒的同时,卓然已经停下了追赶谭小青的脚步。因为他不得不停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谭小青敲开那扇白色的房门。这应该是一户经济条件很好的人家。有自己的游泳池和绿地、有自己的车库和花园,生活在里面的人一定是很幸福的一家。小青来干什么呢?一路跟来,见他熟门熟路地到了这里,想必不是第一次拜访,那为何按响门铃前他那么犹豫? 那扇挂着槲寄生花环的门打开了,一位棕色头发的年轻女士站在门口。卓逸看不到谭小青的表情,却能看到那位女士明显的怒意。她不是小青的朋友?不欢迎他? 小青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就连曾经的敌人“狂徒”都表示过,谭小青是个很不错的人。 卓然在恋爱中变得有些痴傻,他痴痴地看着小青的背影,出了神…… “艾希,我没有恶意。”谭小青尽量放低姿态跟对方沟通。 然而,对方并不买账,并提醒他,“请叫我丹尼斯夫人。” 面对曾经的挚友爱妻怒气冲冲的态度,谭小青只有继续放低姿态,他说:“好吧,丹尼斯夫人。我能跟你谈谈吗?” “谈什么?” “萨尼。” “你没有资格叫他萨尼!”艾希红了眼睛,怒目而视,“你这个贪生怕死的男人,你怎么有脸叫他萨尼?” 眼见着艾希激动起来,谭小青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悲愤。后退一步,“丹尼斯夫人,那件事上级已经做过很详细的调查。什么结果你也知道,我并没有……” “只有你活下来了!”艾希大吼着,“你们组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为什么你没有死?你该死,你该跟他们一起死!” “艾希!”谭小青在恼怒至于吼出了她的名,“这是你期望的么?我们都死了,没人调查事情真相,没人给兄弟们一个交代,这就是你希望的?是的,我活下来了,但是我没有忘记他们。我在坚持调查真相,我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我不能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艾希的眼泪无声地洗刷着她扭曲的脸庞,那是憋在心里数年的思念和痛苦所流泻出来的悲伤。她愤愤地看着谭小青,最终咬着牙说:“滚出我的家!” “艾希,你不要这样。难道你不想给萨尼一个交代?” “滚!离开我的家。” “艾希!就算不为了萨尼,你也要为了你们的儿子想想。等他长大了,你该告诉他,他的父亲因为什么殉职!” 情绪激动的艾希狠狠打了谭小青一个耳光。站在远处的卓然几乎要冲出去,但,硬生生忍住了。不管他跟谭小青的关系再怎么亲密,这件事,这种时候,他不能干预谭小青。他只能看着他努力,看着他压抑,看着他被人打了耳光。 卓然真的很想跑过去,把那个女人推进屋子里,再让小青毫无顾忌地询问他想知道的一切。卓然苦思着,究竟怎么做才能帮到小青? 这时候,也就是在谭小青和艾希已经开始相互推搡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行动很快,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寻常人。他三步两步跑到了院子里,跑到谭小青身边,用力拉住他。 “青,你不能这样。”男人叫嚷着。 因为男人忽然出现,艾希终于抓住机会把谭小青推出房门。她回到屋子里,房门紧锁,被拉扯住的谭小青听见了她的哭声…… “青,你太冲动了。跟我来,我们必须谈谈。” “处长……”谭小青不愿走,回扯着已经退休的上司的手,希望他能帮忙劝劝艾希。 前处长带着谭小青离开了艾希的院子,那一刻,远处的卓然是感激的。 谭小青没想到卓然会跟来,当两个人相隔一条马路遥遥对望的时候。他被打的脸颊火辣辣的发烫。他不想被人看到那一幕,特别是他心里最在乎的卓然。他希望,自己在卓然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优雅的,偶尔笨拙,却深得卓然的喜爱。 他会怎么想?会觉得自己很差劲吗?竟然逼迫一个丧偶的女人。 他会怎么看?会觉得自己很狼狈吗?被人打了也不能还手。 卓然看得出来,那是一位得到小青尊重的长辈,是能够帮助小青的长辈。这个人远比自己有用的多。 所以,不用顾忌什么了。去吧…… 卓然忽然对谭小青笑了笑,温柔、爱护、理解、所有情人之间该有的感情都在笑容里表达的淋漓尽致。随即,他默默地转身朝着与谭小青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走的坦然,留下全部的信任在曾经驻足的地方,留给小青,也是留给他们之间的爱情。 看着卓然远去,谭小青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觉得值了,有卓然默默地站在身后,即便被打也值了。 老上司并没有注意到卓然,他拉着谭小青一路疾行,到了停车场上了他的车。 “你回来怎么不找我?”老上司并非在埋怨,“你该先来找我。” “对不起。”谭小青呐呐地道歉,为很多事。 老上司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不要认为艾希只针对你,她对我也这样。萨尼死后,她不愿意见任何跟萨尼有关的人。” 闻言,谭小青惊讶地抬起头,“这不合理。” “是啊,我也觉得不合理。”说完,老上司从车座下面掏出一个用塑料包好的文件袋交给谭小青,“这是我在近一年时间里查到的。你知道,萨尼和艾希的家庭情况并不好。艾希的父母常年因病住院,需要大量的医药费。艾希没有读过什么书,总是找不到好的工作。他们家所有的经济来源几乎都指望着萨尼。那一年,萨尼的孩子出生,他还抱怨过日子更不好过了。” “但是他还是希望有个孩子的,我知道。” 是的,有哪个父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萨尼也不例外。 问题就出在这里。自从萨尼在那一次任务中殉职之后,艾希处理了他的身后事,带着父母孩子消失了大半年。也有人为了萨尼想要照顾艾希,却找不到他们一家人。后来,听说艾希因为伤心,带着家人回了乡下。他们回来的具体时间没人知道。而艾希引起老上司注意,是因为艾希家忽然变的富有了。 艾希买了很不错的房子,买了车。孩子也上了最好的幼稚园,这些都需要很多钱。但是,老上司并不认为艾希能找到一份非常赚钱的工作。即便是她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也不可能赚这么多。况且,艾希不再漂亮年轻了。 去年,谭小青回来过一次。说找到了狂徒。老上司很奇怪,一直把“逮捕狂徒”视为活下去唯一理由的谭小青怎么变得犹犹豫豫了? 那时候,谭小青没有明说。他心里的想法,没有跟人任何说。谭小青眼睛里的狂徒的确狠辣,标准的杀人机器。但,狂徒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是他干的他不会否认。亦或,这人连说谎都觉得是件很麻烦的事。有那么几次,谭小青几乎跟齐俊阳把话挑明,齐俊阳的反应很奇怪,不承认也不否认,当时的他,看上去更像是陷入了一个谜团,百思不得其解。这种反应不止一次,所以,谭小青犹豫了。偶尔,在分析的时候会禁不住自问:事件幕后主使者难道不是狂徒? 上一次陪着卓然回来调查庄家大爷的问题,跟老上司见了一面,从他嘴里得知萨尼死后,他们家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情况,这更让谭小青觉得狐疑。 打断了谭小青的思路,老上司继续说:“艾希和他的父母是没问题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查过他们家每个人的户头。” “其他的呢?”谭小青问道。 “艾希在乡下有个亲戚,是她的姑妈。在这个女人的户头上我发现有一大笔转账资金。时间更好是萨尼他们殉职的十天后。” 最不想要的结果,到底还是来了。 谭小青的心又紧又疼,耳朵开始嗡嗡作响,脑袋胀痛。他把脸埋在手心里,用力地搓。 老上司能够理解谭小青现在的心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能放弃,不管真相是什么。” “我不会放弃。”谭小青从来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从他宁肯丢了工作也要追捕狂徒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这人,倔强的令人发指。 “还有很多疑点需要调查。”谭小青尽快恢复过来,“如果说有人贿赂了我的组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相信我的兄弟,他们不可能轻易背叛。还有一点,对方是怎么跟萨尼接上头的?我记得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基地做突击训练,整整两个月没有离开过基地。” “青,你在怀疑什么?” 怎么说?黑网的事、狂徒的事?国际刑警内部的事?他怎么开口告诉这位给国际刑警组织兢兢业业买了一辈子命的老人,告诉他,内部有鬼。 绝对不能说。到此为止,后面的事不能让老上司继续参与调查。 参与调查的人很多,最后有资格进入霍华德家族持续了百年的审讯室的人却只有三个,其中一个自然是boss本杰明,另外的人自然是卓逸和俊阳。俊阳是本杰明亲自开口邀请的,他相信,以狂徒的手段很快就能让吉奥森开口。 而事实上,本杰明的一句话就让吉奥森举起来白旗。 “boss,您说话算话?我说出实情您真的会不杀我?” “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过么?”本杰明冷着脸,“当然了,如果你愿意尝尝狂徒的审讯手段,我也想观摩一下。” “不,求您。”吉奥森被绑在木桩上,急切地恳求,“我都说,求您别让狂徒那样对待我。” 还以为还会有一场好戏看的卓逸开始挑拨,“本杰明,他背叛了你,你真的不杀?” 本杰明挑眉笑笑,“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是背叛了我,而是背叛了巴尔亚。” 卓逸不以为然地懒散下来。转头看看身边人,悄声问他:“你觉得呢?” 俊阳走到吉奥森跟前,吉奥森仰头看着他,那双毫无感情内容的眼睛让吉奥森感到惧怕。他的视线随着俊阳慢慢蹲下来而变化着,即便俊阳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光是淡然地看着吉奥森,已经让他一身冷汗。汗水顺着吉奥森的额头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他胆怯的无法将眼神从俊阳的脸上移开,尽管他很想这么做。直到俊阳的视线跟他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吉奥森才缓过神来。他不知道俊阳会干出什么事,但他可以确定,狂徒能做的事,他绝对料想不到。 事实上,俊阳说:“我需要你从头说起,从巴尔亚还没死的那时候。” 看上去这会是一次漫长的审问。卓逸舒展了一下还有些酸软的身体,懒懒地靠在高背沙发里,准备听一个并不有趣的故事。 吉奥森在霍华德家族工作了十一年,也得算上是资历深厚。在巴尔亚活着的时候,他就负责家族一部分的财政工作,工作上倒也尽心尽力。他直接归属巴尔亚调遣,从这一方面来看,他几乎是巴尔亚的贴身近臣。其原因众人心知肚明,掌权者首先要笼络的就是几位财政大权的亲信。巴尔亚也不例外。 在巴尔亚控制的家族里,米勒就像是填补了老霍华德先生缺失的一份亲情,不止本杰明亲近他,巴尔亚也很亲近他。米勒有自知之明。黑手党家族的人并没有深刻的亲情概念,巴尔亚对他表现出的一份亲近,仅仅是某种闲来无事的调解而已。算不得真的有了父子之情。即便如此,米勒还是很关心巴尔亚。 狂徒的出现让米勒觉得危险。这个年轻的、缺乏感情并充满了魅力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中让巴尔亚变得更加古怪。没人料到巴尔亚真的爱上了狂徒,并计划着将他留在身边,据为己有。 “据为己有?”卓逸对这个词很敏感,忽然动打断了吉奥森的讲述,“这个词很不好了解。那个时候,巴尔亚跟狂徒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何谈据为己有?” 吉奥森说:“巴尔亚先生的用意跟我们理解中的不同。他是想……”说着,吉奥森胆怯地看了眼俊阳,“他是想,把狂徒关在某个地方,不让任何人看到,不让任何人知道。只属于他。” “哦,囚禁啊。”卓逸冷笑道,“然后呢?” “巴尔亚先生开始策划一系列的步骤。我是他的助手。”吉奥森复又低下头,紧张地说,“我们的一举一动引起了米勒的注意,然后,米勒私底下问过我,巴尔亚先生在计划什么事,会不会对家族带来麻烦。然后,嗯,我是说,巴尔亚先生出卖了黑网,就是狂徒的那个几个兄弟,他知道狂徒一定会找他来复仇,就让我留下一个人做拖住狂徒的筹码。我在行动的时候没被米勒看到了,他似乎已经知道我和巴尔亚先生的计划,他试着阻止过,但我的行动力很快,他没有追上我。我向巴尔亚先生汇报了米勒的情况,他让我把米勒关起来,等计划结束后,再放出来。” 但是,吉奥森没想到,那天晚上巴尔亚被杀。 “你说谎。”俊阳忽然说,“首先说,巴尔亚并不爱我。这一点,你知道、米勒知道、包括本杰明也知道。” 本杰明挑挑眉,对俊阳的话不予肯定。倒是卓逸,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本杰明笑的一派坦然,丝毫没有任何心虚之意。 如果说,几天前还看不透当年的感情,在经过卓逸几番分析后,俊阳已经可以确定,巴尔亚并不爱他。既然不爱他,那么,吉奥森所说的一切至少有大半都是假的。俊阳质问,“吉奥森,巴尔亚爱我这一点不成立,所以,你所谓的策划步骤和关于米勒跟你们的关系也无法成立。你的回答是避重就轻。” “不,我没有。”吉奥森焦急地解释着。 相比吉奥森的激动,俊阳始终很冷静。他说:“这样,我问,你来回答。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相信你之前说的话。巴尔亚出卖了我的兄弟,如果巴尔亚在黑网里没有内应,他绝对不可能成功。他在黑网的内应是谁?” “我,我不知道。” 俊阳的眼神沉暗了下来,重新蹲在吉奥森面前,他说:“你自己刚刚说过,你是巴尔亚计划的助手,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吉奥森下意识地向后缩,却因被捆的结实,没有避开俊阳的余地,“我都是听巴尔亚先生的吩咐做事,其他的真的不知道。” 俊阳微微垂下头,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很遗憾,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坐在一边的本杰明也是无奈叹息,“我真的很不喜欢动刑。狂徒,是你来,还是我让我的人来?” 俊阳不想出手,他不愿意在卓逸面前暴露自己残忍的一面。 ☆、30 昏暗的房间里,满地狼藉。一件件衣裤被撕成零碎的破布,好像垃圾一样在地面上散落。被打碎的花瓶、摔坏的酒具、还有斑斑血迹、将这个以白色为主的房间,染上了暴力的黑暗之色。 在床边,歪歪斜斜的摆着一个小柜子。上面的台灯发出昏暗的光,将一板还没吃完的药笼罩出一层油油腻腻的光。 雷比特赤裸着身体,正在看手机里的简讯。他的手指染了很多血,把手机屏幕一并染红了大半。他看不清上面的字了,随手扯起皱皱的床单擦一把,屏幕终于清晰起来。 简讯很短,雷比特看过后,神情一暗,显然不大高兴。不在乎自己有没有穿衣服,光着脚起身,在杂乱的屋子里找到他的电脑。开机,输入密码,登录邮箱。 邮件写的也很简单。 【j被发现,必须除掉他。】 邮件发出去之后,雷比特的心情才稍微好转一些。他从地上捡起酒瓶,喝上一口。雷比特从不贪杯,贪杯只会误事。在某些情况下,比方说:很不高兴;很高兴的时候,他才会浅浅抿上一口。或者,在他心情很好愿意跟床伴调情的时候。 床上的男子仍旧被捆绑着,下体的血迹已经干凝,好像一块块儿红斑,死死地贴在雪白的皮肤上。男子趴在床上,奄奄一息。雷比特不耐地放下酒瓶。他觉得,对伊布很好了,至少比那些专门用来发泄的男人要好得多。他给伊布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和漂亮的房间,还特别准备了让人舒爽的药物。 他喜欢看伊布在隐忍的时候默默流泪流血,更喜欢看伊布求而不得时那双总是麻木的眼睛变的水汪汪亮晶晶,让人更想逼着他痛哭失声。伊布的哭声非常好听,会激起他无尽的欲望。 雷比特的手顺着伊布伤痕累累的胸膛一路摸下去,抓住毫无生机的海绵体揉搓。昏迷的伊布毫无反应,雷比特气恼地用了力,伊布浅浅地痛哼出来。 “大哥……”伊布有气无力地叫着。 “我晚上六点要出去。”雷比特很高兴伊布马上就能醒来,“现在是三点,我们还有三个小时。” 伊布的心一沉,随即,已是没了焦点的眼神更加沉暗,“能不能解开绳子?手快断了。” “你不喜欢被我绑着吗?亲爱的伊布。”雷比特兴致昂昂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你不喜欢我的乐趣?” 伊布艰难地咽了咽所剩无几的口水,重又闭上眼睛。 没有人可以反抗雷比特,即便是沉默也不可以。伊布多么希望下一刻雷比特能开枪打死自己,那样就不必忍受煎熬了。他期待已久的子弹并没有到来,得到的居然是雷比特帮他解开捆在手上的绳子。 偶尔的,雷比特也喜欢他的宠物做些小小的可爱的反抗。 “起来吧,陪我洗澡。我们可以在浴室做。”雷比特的心情很好,转身走进浴室的时候,还给伊布留了门。伊布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踉踉跄跄地下了床,扶着墙一步一步蹭向浴室。他刚走到浴室门,雷比特就说:“去把药拿进来,你需要补充体力。” 伊布非常吃力地走回床头,看着让他痛苦数小时的药粒。他的神色依旧木然,拿起药吞下一粒,继而继续朝着浴室走。 放在餐桌上的电脑忽然亮了一下,邮件提示音微弱地响起。内容只显示了一分部【安排你的人去……】 伊布的视线在电脑上一扫而过,随即慢吞吞地进了浴室。 距离俊阳催眠吉奥森已经过了三十分钟。本杰明需要留在审讯室里监控整个催眠后的审问过程,故此,只有卓逸一人被赶了出来。他无聊地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画素描,每一张都是俊阳,可见真是爱到了骨子里。负责陪着他的四个保镖心里纳闷,怎么想都想不通,那个狂徒哪里值得别人爱?明明就可怕的要死。 “庄先生,要不要给您准备下午茶?”一个对庄卓逸非常有好感的保镖问道。 “好吧。”卓逸的手不停,口气中带了点笑意,“我去做一些中式的下午茶,你们喜欢什么口味?” 你亲手做?保镖们惊讶了! 逸公子的手艺是没话说的。在这边吃了许久的西餐,他特别想吃中餐。 南瓜饼、炸蔬菜、还做了特别高端的千层糕,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本来还想做皮蛋瘦肉粥的,显然,这里根本没有皮蛋。他只好叹息着,选择了海鲜疙瘩汤。 看着儒雅的逸公子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被他使唤着的两个保镖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逸公子?居然还能下厨房的逸公子?好神奇的感觉,不大真实。 最后的点心萝卜饼也出锅了。一个保镖感慨着:“这还是下午茶么?” “他们中午就没吃饭。这都三个小时了,出来的时候可定会饿。多做一点没问题。”说着,卓逸把俊阳和本杰明的那一份留出来,剩下的让保镖端去餐厅。 事实证明,几个保镖觉得他们家boss要是有点战斗力,是可以考虑跟狂徒抢人的。就为了逸公子这手艺,绝对值得考虑一下。 卓逸似乎没什么胃口,继续坐在一旁画素描。俊阳的脸和头发是他最喜欢画的,他总是在素描本上画出各种表情的俊阳,大笑的、委屈的、憨厚的、乖巧的、奇怪的是:画完之后,卓逸都会亲手烧掉这些素描,就连俊阳自己都不会看到。 本杰明和俊阳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发现门口一个人没有。本杰明特别不爽,混小子们都哪去了?找死么?俊阳则是比较担心卓逸,怕他因为被自己赶出来这件事而闹脾气。俩人急忙忙下了楼,忽听餐厅那边传来各种与黑手党家族不符的愉快笑声。 餐厅的场面让本杰明很无语。他的保镖们正围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地吃喝着;卓逸单独坐在窗前,认认真真地画画。本杰明咳嗽一声,保镖居然没人发现他!俊阳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情况,直接走到卓逸身边,想要偷看他的素描。 “不准看!”卓逸把素描本紧紧搂进怀里,戒备着,“我没说给你看。” 俊阳不禁莞尔,坐在他身边,“在画什么?” 卓逸一本正经地说:“随便画的。”说着,招呼保镖给俊阳拿来下午茶。 餐桌那边的本杰明已经抢了保镖的粥和点心,吃的非常没有绅士风度。他边吃边吆喝着:“卓逸,你真的不考虑留在我身边么?我雇你当厨子。” 俊阳照旧不搭理本杰明的玩笑,看着眼前香喷喷的食物,心里暖暖的,幸福的没边儿。卓逸坐在他身边,单手托着下颚看着他吃饭,神情专注而又温柔。他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捏了捏俊阳的耳朵,再帮他擦掉嘴角的粥渍。俊阳抬头看看他,凑过去亲亲他的嘴。 餐厅一隅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让本杰明等人深感自己特别多余。 本杰明比较坏心眼儿地端着粥碗、拿着点心去打扰热恋中的人。他坐在他们的对面,很正经地说:“吉奥森知道的很多,还需要继续审。目前为止,我们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他在黑网的确有个接头的,但不是雷比特。” 卓逸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这话要从最近的儿童案说起。一部分情况,卓逸已经分析出来,有人重新启动了杀手基地计划。由雷比特自己培养起来的一个小队负责到处寻找“货源”送到某个地方。吉奥森在霍华德家族里动过手脚,使得一笔笔资金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黑网的账号。家族的资金前前后后被吉奥森盗走了几千万,虽然数目不小,但要支撑杀手基地计划还是不够用的。 所以,吉奥森被催眠后,俊阳问他除了盗取资金,他在家族里还有那些任务?吉奥森说:对方给他的任务是监视本杰明,自从卓逸来了之后,监视对象就多了一个。俊阳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杀米勒…… “他说了?”卓逸问道。 “说了。”本杰明瞥了眼低头大快朵颐的俊阳,“很奇怪的一句话。‘米勒看见我下药’。” 下药?下什么药?给谁下药? “再继续问,他的回答就乱了。”本杰明说,“可能是因为催眠,他组织语言的能力很差。” “要等他醒过来继续?”卓逸一把抢过本杰明手里的粥碗,“那你还等什么?快去!” 被喝令的boss哭笑不得地看着那碗粥,“卓逸,你的差别待遇不要这么明显。为什么不让狂徒去?” “他还在吃饭!” “我也在吃!” “少吃一顿又饿不死你。” 本杰明投降了,“是你的狂徒催眠段位太高,吉奥森醒来后现处于精神混乱状态,需要两个小时恢复。” 卓逸眨眨眼,问身边的人,“你没有温和点吗?” “不会。” 众人皆囧。 本杰明很没气质地把粥碗抢了回去,顺便白了一眼卓逸。随后,才说:“吉奥森不能关这边儿。我估计着,家族里还有内鬼,我跟狂徒商量过了,找个不属于家族的地方把吉奥森藏起来,这样比较稳妥。” 可藏哪呢?卓逸想了想,“不能交给国际刑警,太被动。” “狂徒,你有什么好地方么?” “不能让俊阳找。”卓逸立刻否决了本杰明的意图。让俊阳找地方,就必须接触以前的部下。目前为止,跟俊阳联系的两个人一死一伤,俊阳是不会再找任何人的。况且,交给那些人卓逸也不放心。 想来想去,他问本杰明,“除了屋子里的人还有多少人知道吉奥森没死?” “没有了。”本杰明疯狂地吃着炸蔬菜,“我封锁了整个庄园。” “这样吧。”卓逸说,“今晚,我跟俊阳把吉奥森带到我哥的别墅那边。” 俊阳终于舍得多说句话,“会连累卓然。” “我们可以保护他。我哥不是怕事的人,别小看他。” 本杰明也同意卓逸的计划,众人商量好凌晨一点转移吉奥森。确定之后,本杰明擦擦嘴,对着卓逸微微一笑,“卓逸,我言而有信,既然你帮我找出杀了米勒的凶手,我可以回答你任何问题。” 卓逸很满意本杰明的坦率,他看了眼几个胡吃海喝的保镖,保镖们特别聪明地拿着自己的食物纷纷撤退。敏捷的,让本杰明想问他们,谁才是你们的boss? 清了场,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卓逸放松下来,靠在俊阳的肩膀上。余光瞧见他眼里布满了血丝,这才想起自己的木讷狼好久没有休息了。他很强势地让俊阳躺在沙发上,枕着自己的腿。 “卓逸,我不累。”超人先生表示更愿意抱着他,但卓逸坚持,俊阳只好乖乖躺下枕在卓逸的腿上。俩人完全把本杰明当场了透明的。 “你们俩真是没节操。”本杰明打趣着,“我都有点嫉妒了。” “真的?”卓逸笑道,“凡是能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我都喜欢。” 俊阳更是喜欢看卓逸狡诈的样子,抬手摸摸他光滑的下颚,把宠溺表现的明目张胆。本杰明哑然失笑,“好吧,我已经被你们刺激惯了。为了我的心情着想,还是说正事的好。” 所谓的正事。便是之前卓逸问本杰明,几年前有一些与家族有交情的要员连续被杀的内幕。一直以来,本杰明都说不清楚,不知道,但卓逸肯定他在隐瞒。现在,本杰明兑现承诺,卓逸一扫之前的好奇,冷静地等待真相。 本杰明说:“严格说起来,那些人死亡是在巴尔亚跟狂徒好上之后的事。我想,狂徒已经跟你说过,最开始,也就是家族刚刚跟黑网有了雇佣关系那时候,黑网忽然遭到国际刑警组织的大力打击。” 国际刑警反恐部门抓住黑网的一些把柄,展开一系列的追击抓捕行动。那时候,狂徒下令暂时停止一切活动,等这股风头过去再说。但是,国际刑警那边连续端了黑网在其他城市的几个落脚点,搞的狂徒有些心烦气躁。他觉得黑网里有国际刑警的卧底,不然的话,怎么会被国际刑警一抓一个准儿? 那时候,是巴尔亚给黑网解决了这个难题,也成功的把狂徒拉上了他的床。国际刑警追捕黑网的负责人是两个,这两个人都被除名,下落不明。后来,有人在街头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两名警官身手都很好,不会轻易被杀。但是他们都是被一枪爆头,从子弹、射击角度以及狙击地点来分析,本杰明就怀疑是家族里的杀手,死神干的。他曾经私下里问过巴尔亚,没想到巴尔亚居然大方地承认了一切。可本杰明纳闷。如果巴尔亚在国籍刑警组织里没有关系,他不可能将那两个倒霉的警官整的那么惨;如果巴尔亚只是为了一个狂徒,也不可能事后杀了那两个人。那太古怪了,再怎么说,即便被除名,他们也是国际刑警。难道不会被人发现?两名警官被除名,被杀,期间不过是半月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巴尔亚下令狙杀他们,是不是太蠢了点? 还没等本杰明想个明白,开始有要员被杀。本杰明察觉到,这些人都跟家族多多少少有些交往,虽不深,但的确是有帮助过家族的人。这些人相继被杀,自然引起了本杰明的注意。 “然后呢?你去调查了么?”卓逸问道。 本杰明咂咂舌,说道:“很不容易。那时候,所有大权都在巴尔亚手里,即便是我,有些事也没办法接触到。我的调查不能让巴尔亚知道,所以断断续续的。我从那些被杀要员的账户入手,查看他们是否有大笔资金汇入的情况,但是并没有我怀疑的情况,至少死前的一年,还算干净。最后,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这些人都是身居要职,他们死后必须有人接替他们的工作。引起本杰明怀疑的就是上位的那几个。他们都不认识巴尔亚,跟家族没有任何关系,干净的就像一张纸。然而,从那之后,巴尔亚开始做军火生意。 不管你是百年的家族,还是实力雄厚的黑手党财团。你干了几票令人咋舌的军火走私,官方肯定会有所察觉。但,没人调查,没人出面,甚至没人注意。表面上,巴尔亚和霍华德家族还是老样子,干着擦边球儿的营生,赚着昧心钱。 “我一直都只是猜测。”本杰明说,“那些人都是巴尔亚指使杀手杀的,为的是扶植他的新血。那些上位的高管,表面上与家族毫无关系,但事实上,他们都是巴尔亚的傀儡。” “你有证据么?”卓逸追问。 “不能说是证据。”说着,本杰明看了眼躺在卓逸腿上已经闭目养神的俊阳。随后,重又看着卓逸,“我安排人跟踪巴尔亚。有一次,我发现他跟一位要员在房间里做爱。那时候,他和狂徒正是热恋期。好吧,我从没想过巴尔亚会为谁守身如玉,但对方是表面上跟我们毫无关系的人,这就值得我关注了。” 看似小憩的俊阳缓缓张开眼睛,看着卓逸。卓逸笑着抓住他的手,却未与他对视。卓逸只是笑道:“这么说,巴尔亚的确不爱俊阳。” “这也未必。”本杰明习惯性地使坏,“或许,巴尔亚的心是属于狂徒的。男人嘛,根本没什么节操。” “不。”卓逸非常肯定地说,“当一个人全心全意爱上另外一个人,不止是他的心,还是他的身体都会只属于对方。跟别人做爱,对心有所属的人来说,是非常恶心的一件事。” 木讷的男人呆呆地转了身,把脸埋在卓逸的肚子上,伸出手紧紧地抱着卓逸的腰。卓逸顺着他的头发,脸上流露出发自心底的爱护。 这就是狂徒和逸公子之间的爱么?该死的,真有的有些嫉妒了。 ☆、31 本杰明所说的一切大多没有证据,只是他的猜测而已。然而,种种猜测却给卓逸打开一扇新的大门。他几乎可以确定,本杰明的猜测是事实。 当年黑网遭到国际刑警一番大力打击,巴尔亚出面解决了这个难题并在事后暗杀了两个警官。这一点可以分析出:在国际刑警组织里有巴尔亚的傀儡。对,是傀儡而不是合作人。合作的关系还不足以让巴尔亚如此的肆无忌惮。 几位跟霍华德家族有关系的要员相继被杀,紧跟着,一些看似与家族无关的人上位,其中一位还跟巴尔亚发生关系。就是说,巴尔亚为自己重新铺路。这样的举动,不得不让卓逸怀疑,巴尔亚新铺的一条路充满了腥风血雨。 继而,一向不屑于做走私生意的霍华德家族开始涉足这一领域,几次大手笔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背后必有一些掌握大权的人为他撑腰。而卓逸不信,巴尔亚的走私生意仅仅是一点军火。 至于巴尔亚对俊阳的感情,卓逸发现并非不是真爱那么简单。 “俊阳,你还记得第一次跟巴尔亚合作的时候事情么?当时是怎么接上头的?经别人介绍,还是他自己找上你们?” “老客户介绍的。”俊阳说,“我们接手的委托不多,老客户也就五六个,其中一个跟我们合作了很长时间,彼此都很信任。” “那个人还活着么?”卓逸试着问。 俊阳摇摇头,“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听说也是被暗杀。” 这就对了。利用完了杀人灭口,倒是很符合巴尔亚的做事风格。 那么,巴尔亚在政界给自己铺了一条新路,并利用俊阳企图掌握整个黑网。假设,他成功了,既有了“军队”也有了“政权”。想到这里,卓逸不免失笑。 难不成,他一个小小的黑帮匪首还想垂帘听政? 巴尔亚当年真正的目的并不难分析,却需要几样关键的证据。他让本杰明统计一下数字,就是当年在霍华德家族里流逝的资金是多少,巴尔亚走私军火又有多少盈利,两者之间的对比差是多少。 卓逸要的数据,本杰明不能交给别人去做。但这会儿他更想继续审问吉奥森。卓逸笑着踢上一脚,“吉奥森的秘密不能急于一时,让他多点时间紧张吧,我喜欢看我的猎物做垂死挣扎。” “你真恶劣。”本杰明笑道,“我喜欢。” 木讷的男人默默无语地搂住卓逸的腰,霸道的占有欲警示本杰明——卓逸是我的! 本杰明离开别墅之后,俊阳和卓逸也回到客房休息。狐狸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已经困的打蔫儿。俊阳放好了洗澡水把狐狸的衣服脱掉…… “我不行了。”卓逸一副要安慰的可爱模样,“腰疼屁股疼,你老实点。” 俊阳笑而不语,抱着人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又拿起毛巾给他擦背,“我没想别的。给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躺在浴缸的水里,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很多。他看到俊阳穿戴整齐坐在浴缸边儿上,忽然想起俩人好久没一起泡澡了。嗯,还是算了,泡在一起,估计自己把持不住。 卓逸舒服地闭上眼睛,由着俊阳给他擦洗手臂,间歇,卓逸说道:“俊阳,我怀疑巴尔亚对你的黑网早有预谋。” “嗯。” “他的计划一直很顺利,但是出了一个致命的意外。有人杀了他。杀了他的人非常了解他的计划,也了解你的行踪。所以,才能抓住一个时间空挡,先你一步杀了巴尔亚。” “嗯……”俊阳的眼睛沉暗了几分,“你想说,杀了巴尔亚的人就在我身边?” “或许,就在巴尔亚身边。”卓逸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只有你们身边比较亲密的人才会了解你们的情况。你想想,你身边有没有这种人。” 握着卓逸白皙的手臂,俊阳的手缓缓地停了下来。手指下意识地摸索着滑腻的肌肤,恍惚之间,一阵心痛袭来。 “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死了。”俊阳的口气毫无变化,漠然的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悲伤,“一天之内,都死了。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会同时被杀。他们很强,非常强。” 俊阳的话音未落,躺在水里的卓逸猛地坐了起来。水溢了出来,打湿俊阳的衣裤。俊阳搂着他的肩膀,“又想到什么了?” 卓逸说不好自己想的到底有没有根据。他抬头看着俊阳,张着嘴,犹豫不定。俊阳却觉得这人又可爱了些,俯下身吻住他的嘴,一番火热纠缠。 卓逸哭笑不得,等到俊阳亲够了,他才说:“没心没肺。” “我已经很规矩了。说说看,你到底想到什么,一惊一乍的。” 本意还想再琢磨一阵子的,看俊阳对自己无限度宠溺的态度,卓逸立时没了继续隐瞒的心思。便说:“你看,我曾经想过,雷比特有一只只属于他的人马,这批人马被他用来掳走孩子,给杀手训练的计划提供原材料。这批人到底存不存在,又是哪来的,我们都不清楚。还有一点,现在的黑网人心不拢,却很少有人离开黑网,我们也猜测过雷比特使用某种手段控制黑网成员。就是说,雷比特并不怕有人背叛他,因为他手里有一只更牛逼的人马。这批人马不可能是短时间内成立的,一来是行踪会暴露、二来是那批人也会不服雷比特。” 听到这里,俊阳的眉心难得地蹙了起来,“卓逸,你怀疑什么?” 怀疑的问题很多。卓逸从本杰明的口中得知不少当年的线索。巴尔亚扶持自己的势力暗中滋生,那么,他会不会同样培养了一只武装力量作为王牌呢?特别是俊阳那几个朋友被杀的事件,卓逸更加怀疑,那时候,巴尔亚的手里已经有了这样一只武装力量,且实力强悍。否则的话,怎么会杀了俊阳那几个朋友? 那些人跟俊阳一样都是从杀手基地逃命出来的,换句话说,那些人的身手绝对不逊色于俊阳。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同时杀了那些杀人机器? 反观雷比特的情况。黑网现任成员虽说实力都不俗,但也只是些普通的雇佣兵,雷比特没有使用这些人去寻觅孩子,掳走猎物,就是说,雷比特手里还有更强大更厉害的手下。这些人会不会就是当年巴尔亚留下的武装力量?会不会就是杀了俊阳朋友的那批杀手? 显然,卓逸的推论让俊阳感到意外。索性手脚利索地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净裹上浴巾抱到床上。安顿好了狐狸,俊阳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我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你的分析不能说不可能,如果是真的,那批人至少需要三年的成长期。” “什么意思?”卓逸乖乖地躺在被窝里,等着俊阳的回答。 俊阳只穿了一条短裤,坐在床边,说:“从挑选人手,到确认他们的心理状态、体能等级、精神抗压力等等吧,至少需要半年时间。再让这些人的合作程度达到尽善尽美,就要不断执行任务,至少需要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想要把这样一批人隐藏在暗处,还需要各种手段来打压他们的反抗精神、生理需求等问题。完全掌握并且操控这批人,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 如果,卓逸的猜测接近真相,这批影子杀手绝对不可能是巴尔亚培养起来的。 卓逸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不是巴尔亚一手培养。俊阳耐心地解释。 距离巴尔亚被杀,已经过了三年。而俊阳跟巴尔亚纠缠的时间不过是一年而已。换句话说,巴尔亚要在认识俊阳的两年前就开始培养这样一批影子杀手。假设这个时间推论是正确的,巴尔亚就等于有了自己的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他何必再打黑网的主意? 另一方面。就算那批影子杀手是巴尔亚的,巴尔亚死后怎么会落在雷比特手里?想当初,俊阳压根都不知道黑网里有雷比特这个人。这人就是个小组组长,根本入不了狂徒的眼。俊阳诈死后,雷比特又是通过什么手段掌控了黑网?这里面没有人暗中支持他,俊阳肯定不相信。 好,继续分析。雷比特接手了巴尔亚的影子杀手,那些人甘心情愿跟着雷比特吗?一帮亡命之徒在主子死亡后,就重新认主?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最后,俊阳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分析:“影子杀手的主子不是巴尔亚,也不是雷比特,而是另外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也很有可能是杀了巴尔亚的凶手。” 俊阳说:“当年,是他跟巴尔亚合作,杀了我的兄弟,杀巴尔亚很可能是灭口。然后,这个人暗中支持雷比特掌握黑网,用影子杀手在背后监控黑网的雇佣兵们,并且参与到杀手基地计划中,在世界各地寻找符合条件的孩子。” 言罢,俊阳又沉默了半响,最后呐呐地说:“或许,当年出来的时候我们没有杀干净。” 卓逸明白他的意思。俊阳在怀疑,当初逃出基地的时候,还有人活着。这人打入黑网,伺机报复。 “睡吧,这事急不来。”俊阳钻进被窝,搂着卓逸,不让他再想案子的事。 靠在俊阳的怀里,卓逸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从看到他跟巴尔亚那段录影开始,心里那点又苦又酸又疼的负面情绪居然已经荡然无存。俊阳所给予的温柔,让他轻易地摆脱了那些恼人的东西。可一想到巴尔亚对俊阳只有一心的欺骗,坑害,卓逸恨不能把人从地下挖出来,扒皮鞭尸! 他心疼他,却又无法改变已经成为历史的残酷事实。 想着想着,卓逸熬不住困倦,在俊阳怀里沉沉睡去。 厚实的窗帘遮掩了外面午后的阳光。俊阳听着怀里人清浅的呼吸声,心里才算踏实一些。他睁开眼,浅浅地吻在卓逸的脸上。 在感情上,俊阳是缺失的。他甚至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甚至在巴尔亚死后,他还以为巴尔亚是爱他的,只是巴尔亚的爱太过霸道,自私甚至变态。直到他爱上了卓逸,才明白,他根本不爱巴尔亚,巴尔亚也没有爱过他。 他努力回忆跟巴尔亚相处时的一些画面,结果除了做爱还是做爱。他们都不跟对方谈心,更不用提说些生活琐事。记得有那么一次,巴尔亚大半夜给他电话要求见面,他以为巴尔亚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或者是有心事想要跟他倾吐。但见了面之后,还是做爱,疯狂的情事后,巴尔亚昏昏欲睡…… “你怎么了?”俊阳问他。 趴在床上的金发男子,精致的不像个人。懒懒地蹭着枕头,哼哼笑着,“狂徒,你真棒。”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俊阳不喜欢这人的口气,好像把自己跟很人多做了比较。 巴尔亚懒洋洋地翻过身来,一条修长的腿搭在他的肚子上。碧蓝的眼斜睨着他,“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叫床给你听不就是最好的?” “不是这些。”抓住肚子上的腿,蹙眉深看,“这么晚了,你很奇怪。” “哪里奇怪?”巴尔亚笑的诱惑,凑上去舔吻狂徒的耳朵,“就是想你,想跟你做爱。” 手顺着腰际摸到狂徒已经老实下来的部位,揉揉搓搓,狂徒的呼吸很快就急促起来。巴尔亚像一条蛇,缠在他的身上,舔吻他的脖颈,舔吻他的喉结。致命的快感让他抛却心里的疑问,翻身把巴尔亚压在下面,又是一番火热纠缠。 灼热的家伙塞进了巴尔亚的体内,狂徒习惯性地憋住一口气,不出声。巴尔亚舒爽地高昂着头,抓挠着狂徒紧绷的背脊。 “狂徒……” 他沉溺在官能漩涡中,脑中不作他想。 “狂徒,帮我,帮我杀了他。” 闻言,他一愣,“谁?” “蝮蛇家的boss。” 另一个黑手党家族的boss?他们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么? 激情中,狂徒冷静了下来,“为什么?” 忽然,巴尔亚大力推开了狂徒。把他推倒在床上。巴尔亚俯下身,一口含住了前一秒还插在体内的火热,快速地套弄吞吐起来。他光裸的身体摇晃着,高高翘起的屁股不停地在狂徒眼前左右摇摆。一阵窒息般地快感打的狂徒思维混乱。 巴尔亚故意发出黏腻而又淫靡的声音,刺激着身下的狂徒狠狠抓住他的头发。 眼看着就要达到高潮,巴尔亚却放开了狂徒。蛇一般地爬上去,缠过去,用身下发热湿腻的穴口摩擦着他几乎爆裂的硬挺。狂徒被磨的几乎发疯,抓着他的腰使劲往下按。 巴尔亚忽然拿出了狂徒的手机,贴在狂徒的脸上,“帮我杀了他。快点,我要忍不住了。啊,好硬,狂徒,快点进来。” 他想把巴尔亚按下去,却被对方逃了。巴尔亚声声催促,快点,我要,我要。狂徒急的满头大汗,却不舍对他用强。耳边的电话传来已经拨通的嘟嘟声,身上的妖精癫狂地用穴口磨蹭着他要命的器官。 “狂徒,操我,来啊。” 电话已经被接听,传来手下诧异的询问:“老大?什么吩咐?” “狂徒,快点!” “杀了蝮蛇家的boss。”他终于在神智不清的时候,下了命令。 电话那边的手下似乎还说了什么,狂徒听不见了。巴尔亚扶着他的硬、挺狠狠坐下来,尖叫着:“操、我,操、我,啊!太深了,狂徒快,快点,再快点。“ 最后,那通电话怎么挂断的,什么时候挂断的他不知道。他只记得,最后把巴尔亚做到昏厥。 第二天下午,蝮蛇家的boss死于煤气爆炸。 一拳,狠狠地砸在床上。惊醒了怀里酣睡的卓逸…… “俊阳,你干嘛?做恶梦了?”卓逸睁开眼,担心地爬起来紧紧搂住了一脸杀气的情人,”冷静点,没事的。我陪着你呢,别这样。” 恍惚间回到了现实。俊阳紧紧搂着卓逸,紧的几乎让怀里的人无法呼吸。察觉到俊阳的反常,卓逸咬牙忍着不适,抚摸着他的头发,“乖,冷静下来。没事的,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来,让我看看你。” 别看,我这么白痴,这么丑陋。你别看。 “俊阳?听话,让我看看你。” 你不知道我都有多愚蠢,被人利用却不自知。 没办法了,卓逸只好使出杀手锏,“宝贝儿,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 这招在俊阳身上百试百灵。一听弄疼了他,俊阳立刻放了手。卓逸也方便地捧住他的脸,带到眼前,仔细地瞧。 “做恶梦了?”见俊阳摇摇头,卓逸估计到他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往事。卓逸笑笑说:“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俊阳纳闷,卓逸怎么忽然变了话题。这是要给自己看什么? 卓逸光着脚下床,跑到沙发边上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回到床上后,坐在俊阳对面,煞有介事地说:“先说好,你敢笑我,我可抽你。” “不笑,我保证。”看着狐狸认真的表情,俊阳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然后,那几张纸就到了自己的手。 几张纸上都是卓逸画的素描,都是俊阳。笑的开心的俊阳、笑的憨傻的俊阳、笑的天真的俊阳。每一张的表情都是俊阳从未有过的。这样纯粹的笑容从来不属于齐俊阳。一张张熟悉的脸,却又是陌生的脸,让俊阳当场怔愣。 “卓逸……”片刻后,俊阳艰难地开口,“为什么要把我画成这样?”你会嫌弃无法露出这些笑容的我吗? 卓逸的手指张开,轻轻地附在俊阳的脸上。俊阳眼中的不安透过指间的缝隙流泻出来,一点的忐忑,一点的悲伤。卓逸温柔地笑看指缝间的眼神,“这张脸,我画过无数次。在我们分开的时候,在你离开我的时候。只给我自己画,别人不能看。谁都不能看,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我看到了。”喉间有些哽咽,搂着他的手却不敢再使半分力气。他极力控制着声音,尽量不发抖。 手顺着额头向下滑动,逗留在俊阳的唇上,轻轻抚摸,“所以,你是我最特别的人。除了你,没人能让我幸福。” 俊阳,我一个大男人绞尽心思只为哄你开心,我从一个不在乎感情的人变成了一个细腻的矫情男,我很鄙视自己,却又甘之若饴。谁让我的爱男人是一个感情小白痴?谁让我的男人是一个被命运欺辱的孤儿?我没有细腻的心思,没有至真的爱情,怎么抚平你心里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隐藏在心里的话不想说出来,卓逸希望俊阳能够自己体会到这份真心、真情。 在离开卓逸的那段时间里,齐俊阳又成了狂徒。阴冷、萧杀、恶毒一般的存在;他回到卓逸身边,属于齐俊阳的冷静、沉稳、温柔一并回来。他喜欢做齐俊阳,喜欢的皮肉发热,骨血滚烫。只有在卓逸身边,他才有活下去的价值,坚持下去的理由。 再也控制不住的男人抱着卓逸,把人压在身下。他并不是想要他,只是想这样紧紧地抱着他。感受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每一次的心跳和呼吸。 卓逸,你是我的救赎。 ☆、32 夜幕降临。谭小青走在维也纳热闹的街头,看着身边的过往行人。这会儿,卓然应该在餐桌上了吧?今晚别墅里做什么吃的?中餐还是西餐?其实,卓然不喜欢西餐,他更喜欢地地道道的中餐。有时候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能满足他。现在,自己做面条的手艺可比以前强多了,至少能让卓然吃完后出一身大汗,拍着肚子连说几声好吃。 也不知道,卓然有没有乖乖吃饭。临出国前,雪恒雪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好他们的爸爸。当然了,也偷偷叮嘱了卓然,不可以让青叔叔瘦了。想起那两个小家伙,谭小青的脸上无意识地露出笑容,温暖的、幸福的。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8节 卓然给了他一个家,两个孩子。这是从前的谭小青从未想过,奢望过的幸福家庭。拥有了,便是再难放手。所以,为了卓然,为了孩子,为了他们共同拥有的家,也绝对不可以放弃! 家人的支持让谭小青加快了脚步,没多一会儿,他走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巷子很深,一眼看不到头,隐约能听见一些酒鬼的谩骂声,几个站街女浪荡的哼吟声,来自不同人的声音将这条无尽头的小巷变的更加腐烂。他揉了揉鼻子,适应这里令他恶心的气味,底着头朝最深处走。 不知多少双手扒上来,他看都不看,甩开,冷眼瞪着。冷冽的眼神仿佛冰冷的利刃,吓的那些男男女女缩回了爪子,不敢再染指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 谭小青知道怎么在阴暗污秽的地方办事,他拿着一打钞票,在巷子最深处揪住那个正在享受毒品的邋遢乞丐,一把塞进了他的怀里。乞丐完全不在乎是谁给了他一把钱,也没有表现出怎么兴奋。他只是低下头瞧了眼怀里被塞的乱七八糟的钞票,继而满意地露出一口黄牙,舔舔嘴角。昂起头来的时候,浑浊的眼顿时一亮。 “你!”乞丐惊讶的瞠目结舌。 谭小青冷着脸,转身走到一旁。一脚一个把正在这边相互乱摸的男女踹到一边。俯视着被打扰了好事的男人,低低沉沉地说:“滚。” 男人吓到了,顾不得刚刚勾搭上的女人,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谭小青。那女人倒也识相,拎着掉在地上的外衣,冷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去追男人要钱。巷子深处被谭小青清理干净,这才转回来看着一动不动的乞丐。 “有事找你。”谭小青说。 乞丐刚刚还飘浮在云端,这一刻即便是毒品的效果也无法压制他内心的惊慌。他无措地避开了谭小青的眼睛,说:“我不行了。你没看到我受了伤吗?我早就不干这个了。” 谭小青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话,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来扔过去。乞丐一瞧,是个手掌大的纸包。捏捏闻闻,眼神更加疑惑。他说:“你,变了。” “我现在不是警察。”谭小青无所谓地说,“你知道的,我被除名了。因为狂徒。” “狂徒死了。” “别在我面前装傻。以你的消息来源,会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乞丐苦笑一声,“嗨,哥们,你能看出来,我现在过的并不好。” “我可以让你过的比以前还好。” 乞丐怀疑,眼神从方才的惊讶变成了审视。他想要看出,现在的给他整整一包毒品的谭小青跟以前那个谭警官有什么不同。谭小青没时间让他看个仔细,继续说:“你还欠我一条命。这回的事结清,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 “我不同意呢?”乞丐笑道。 谭小青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乞丐,“我可以送你去见丹尼斯。” 听到丹尼斯三个字,乞丐顿时打了个哆嗦。眼神也变的阴仄。 “你跟本届明有联系,我知道。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我还跟狂徒有联系,你也知道。” “该死!一切都是真的?”乞丐愤愤地痛骂,“你真是疯了,居然跟他们搭上线。” 谭小青没有说,跟那两个人搭上线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亲戚。因为他清楚,本杰明和狂徒在乞丐眼里跟死神没什么区别。但,这终究只是一把助力,若要说服眼前这个人,他必须有属于自己的筹码。 谭小青蹲下去,把最后一样东西掏出来,“这张卡里有一千八百万欧元,是我所有的积蓄。你能给我满意的结果,这些钱就是你的;如果你现在说不,或者跑路……”谭小青忽然不屑地浅笑了一声,“你觉得跑的了吗?” 乞丐的喉结下意识地耸动了几下,“你想让我干什么?” “查一个人。”谭小青的决心终于不带动摇,“基尔丹尼斯。” “你还不放手当年的事……”乞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赶紧住了嘴。他纠结地想了很久,真的很久。久到不远处的狗男女都办完了事,他才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谭小青,“我知道你要查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这是谭小青始料未及的。看来,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他一把揪住乞丐脏兮兮的衣领,离开了小巷。 临时的谈话地点是红灯区的一家旅馆。房间里,乞丐烦躁地脱下破烂的外衣和裤子,露出里面捆绑在身体上的两把枪和一把刀,他把武器卸下,丢在桌子上,心情也似乎好了一些。他抱怨着,“谭,你简直是个魔鬼。” “别说废话,你知道什么。” 乞丐咂咂舌,索性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谭小青,“我必须确定你不会出卖我。” “以我所有的一切发誓。” “不,你发誓没有用。天呐,你居然跟本杰明勾搭上了,你知道不知道霍华德家族、黑网、国际刑警组织是什么关系?你以为……” “现在,我们跟本杰明是同盟。”谭小青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肯定地说,“你所知道的霍华德家族,已经不是巴尔亚的天下。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即便以后你被家族的追杀,我也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上帝,今晚我一定是快死了。“ “你的上帝暂时救不了你。” 最终,乞丐还是放弃了犹豫。他扒拉着满是馊味的破衣服,从底边儿的夹缝里抠出一卷用塑料包着的白纸。他说:“你最好戴着手套,上面有丹尼斯的指纹。我可不想毁了它。” 谭小青只能用餐巾纸垫着手,接过那个跟烟卷差不多粗细长短的纸,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发现上面密密匝匝地写满了字。他仔细看着每一个字,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脸色越是苍白。看到一半的时候,谭小青终于忍不住问,“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巧合?”乞丐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算吧。当初我跟丹尼斯的关系没人知道,当然,除了你。大概不会有人能想到一个国际刑警会有一个黑道上的兄弟。尽管我们不是同一位母亲。” “你们一直联系?” “当然。从来没有间断。”乞丐说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时,眼神中闪过一点怀念和伤痛,“他的妻子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有个兄弟。所以,我们一直偷偷的联系,不敢用电话和网络,我们只用最古老的方式,写信。” “这是他给你的信?” “不,是放在给我邮购的物品里。”乞丐说,“他很小心,把这张纸塞在了保险套里。” 谭小青的脑子有些发胀,耳朵微微作响。尽管已经有些预感,真正看到现实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接受。丹尼斯对他唯一的兄弟坦白了所有的秘密。受贿大量金额,出卖警方行动资料,甚至预料到自己的死亡。丹尼斯将对方的讯息保留的很完整,谁跟他接头、谈条件、汇款的账号以及时间地点,记录的格外仔细清晰。 最后,他向弟弟忏悔。寥寥数语,让谭小青的心又疼又酸。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如果,那时候自己像现在这么有钱,或许丹尼斯就不会接受贿赂。现在,他有钱了,丹尼斯却不在了。真像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但,谭小青笑不出来。 乞丐理解谭小青的心情。当他看到纸条的时候,丹尼斯已经死了。如果,他早早拆开邮包,或许就可以阻止丹尼斯。那是肯定的!他不会允许弟弟去跟霍华德家族的人交易。 “虽然丹尼斯没有写出巴尔亚的名字,但是你看他的描述‘漂亮的boss’指的不就是巴尔亚霍华德么!” 丹尼斯出卖了那次秘密行动的所有情况。地点、时间、目标以及人数。收情报的一方是巴尔亚,但是害死他们一组的人却是黑网的杀手。这说明什么?谭小青就是再傻,也明白是黑网与霍华德家族相互勾结。问题是,巴尔亚的目的何在? 跟乞丐的谈话时间并不长。谭小青把钱都给了他,让他连夜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乞丐在临走前问他,你要为那些兄弟报仇吗?你能不能不要公开这件事? 谭小青想都没想,就说:“我已经不是警察了,我调查这些事只是为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他亲自送乞丐上了去远方的车,他希望乞丐好好地活下去。 凌晨两点。谭小青在一家酒吧里要了一杯酒精含量很低的饮品。他一边喝着,一边给齐俊阳打了电话。他问他什么时候方便出来见面。 这个时候,齐俊阳带着已经被打过针的吉奥森离开庄园,在去往卓然别墅的路上。随行押送的人还有本杰明以及他的两个贴身保镖,当然,坐在副驾驶席的是庄卓逸。 俊阳说一个小时后别墅见,那边的谭小青没再多言,挂了电话。 去往别墅的路上,本杰明一直冷着脸。他担心消息会走漏风声,对手过来抢人。不,或许是杀人更准确。如果一路上风平浪静,也说明吉奥森对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随便弃掉都可以。进一步说,吉奥森知道的那点事也构不成威胁。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必须了解之前的种种,不管是巴尔亚对狂徒,还是黑网对霍华德家族。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本杰明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来,对方根本不在乎吉奥森。嚣张的,肆意的,嘲笑着他,以及卓逸和狂徒。仿佛在说:不要的废物送你们,我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本杰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水。湿湿腻腻,有些不适。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轻声笑道,“霍华德家族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前面的卓逸在倒车镜里看了看本杰明,忽然笑了,“事实上,米勒一死,吉奥森却还活着就说明对方已经不在乎他了。我们现在的目的也不是要对付他们。你家族内部还有蛀虫,我和俊阳需要了解以前的真相。所以,不要去考虑对方的立场,那根本微不足道。” “你倒是看得开。”本杰明冷笑着。 卓逸耸耸肩,说:“我不喜欢给自己找烦恼。其实,你也算是在吉奥森身上得到了好处。趁机铲除家族里的反对势力,你赚大了。” 说到这个,本杰明的心情才稍微好转些。 今晚的天气很糟。从太阳落下后,一直无法看到月亮和星星。城市被霓虹披上一层绚烂的彩妆,而郊外这种地方,却是死寂沉沉。 偌大的院子里,停靠着几辆越野车。五层高的楼内没有一点灯光。一扇扇禁闭的窗户,偶尔泛出微弱的反光,当影子在里面划过,那点可怜兮兮的反光也被黑暗淹没。 影子很快闪到最后一扇窗户下,窗无声无息地打开来。里面的人身手敏捷地跳出,落在地上的时候摇摇晃晃,看上去像是受了伤。他是个男人,年轻而又消瘦。他的身体在黑暗里仿佛一片落叶,孤孤零零,战战兢兢。他猫着腰贴着墙,用最快的速度翻到墙的另一面。这才敢放开脚步,拼命地跑。 他跑出至少一千米,在一个个草堆旁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把隐藏在草堆里面的车扒出来,他兴奋、紧张、甚至是惊恐。钻进车里,看到钥匙还在…… 一辆老车的发动机声在深夜里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会注意到的。一扇窗打开,黑洞洞的枪口,十字瞄准星。端着枪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请示,“老大,要杀了他吗?” “当然。”雷比特怜悯地说,“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偷走东西,如果有,也是死人。” 得到指令,男人扣动了班机。远处的老车忽然发出侧刺耳的声音。在弯曲的路上颠簸,翻滚,炸出一团刺眼的火焰。 雷比特满意地笑着…… “老大,吉奥森那边不需要处理一下吗?”杀手问道。 雷比特撇着嘴,说:“不用我们操心。” ☆、33 一路平安到了卓然的别墅,卓然还没睡,因为谭小青回来他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弟弟一行人。谭小青从进了屋子神色就不大好,卓然担心他,却什么都没问。卓然的体贴让谭小青感觉轻松很多,在听见院子里有了车声时,他握了握卓然的手,主动去吻他的唇,说:“再给我点时间。” 卓然笑而不语,拉着他,下楼去。 带着吉奥森进了大厅。双方的人打了照面,谁都没心思说客套话。俊阳把卓逸朝着卧室推,意识是让他休息,审问工作有自己和谭小青就足够了。卓逸哪肯乖乖睡觉,拧巴着,嘀咕着,“没你我睡不着。” 狐狸的手段高明,俊阳红了脸,顿时忽略了睡与不睡的问题。旁边的本杰明已经被刺激习惯了,脱去外衣,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随意。卓然打发了起来的佣人,单独为他们准备了一间房,用来审问吉奥森。 谭小青和俊阳是负责审的,俩人一左一右站在昏迷着的吉奥森身边,俊阳照着他的脖子打了一掌,吉奥森在痛苦中醒来,张开眼,惊慌不已。 谭小青递给吉奥森一杯水,让他清醒一下。吉奥森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不敢,也不愿去接谭小青的水。本杰明在一边开口,说:“我说话算话,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如果你再想隐瞒什么,吉奥森,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在吉奥森眼里,本杰明比狂徒还要可怕。他不确定本杰明是不是真的能够饶了自己,但,即便他想隐瞒些什么,恐怕也做不到。现实摆在眼前。死扛着不说,受尽酷刑还是得交代;说了,少受点罪,或许真的能留下一条命。 他点点头,“boss想知道什么?” 本杰明没开口,看着俊阳。俊阳拉过一把椅子来,坐在吉奥森身边,问他,“巴尔亚跟国际刑警什么关系?” “合作。”吉奥森痛快地说,“前几年,不少雇佣兵军团和恐怖组织连续被国际刑警以及相关部门连根拔起,他们的资料都是巴尔亚给的。巴尔亚得到的好处就是:不管他做什么,国际刑警都不能过问。一开始,巴尔亚做的很好,真的像为了世界和平努力付出所有力量。国际刑警上层对他也开始刮目相看,私下里也有不少往来。巴尔亚以个人名义给了那些人很多好处,等巴尔亚开始涉及军火买卖还有一些不法勾当的时候,那些人再想管,已经没有机会。” 所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巴尔亚的好处可不是一般般的东西,你拿了,想退回来肯定不可能的。那么,你就要为他做事。否则,他会把留下来的证据全部捅出去。那些人阴暗、淫靡、见不光的证据全部捅出去!巴尔亚是个绝对有心计的人,他做的那些不法勾当并不严重,小打小闹,所以,被威胁的人自然会帮他擦屁股。然而,巴尔亚开始变本加厉,从走私改装的轻武器到贩卖导弹,他简直就像巨大的饕餮,永不知足。那些人怕了,但为时已晚。 巴尔亚谋杀一些将来会阻挡他道路的人,然后扶植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 “他的目的呢?”本杰明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问道,“家族已经很庞大了,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还想要什么?” “您想不到吗?”吉奥森说,“他的目的是在这些年里疯狂的赚钱,在政治上扶植一批属于他自己的势力。等待时机,参加政选。” 几个人都是一愣。本杰明率先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笑出了眼泪,笑的弯腰捂肚子。这人笑够了,才说:“就算镶嵌上最昂贵的宝石,马桶永远都是马桶。不过,我这个弟弟比我有出息,我连家族都不愿意管,更不用提什么参政了。” 卓逸耸耸肩,不予置评。众人中,只有俊阳始终冷着脸,他问吉奥森,“巴尔亚跟黑网是怎么回事?” “他……”吉奥森犹豫了一下。眼神飘到了卓逸身上,卓逸对他笑了笑。吉奥森下意识地挪了挪身体,距离俊阳远了一些。说:“他的本意是要控制你。控制了狂徒就等于控制了整个黑网。但是,他发现根本没办法做到这个,你……我是说:狂徒不是巴尔亚能控制的,不仅如此,你的兄弟也在排斥他,他觉得这个计划行不通,就,就决定拉拢黑网内部人,把你们除掉。把黑网占为己有。” 本杰明在一旁搭腔,“看吧,巴尔亚果然不爱狂徒。”说完,他戏谑地看着俊阳,“难过吗?” 卓逸一脚踹过去,“找打是吧?” 本杰明咧嘴,揉着腿,大有“我再也不说话行了吧”的意思。那边的俊阳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但是,他问吉奥森,“巴尔亚拉拢了黑网的哪些人?” 吉奥森说了几个人名,俊阳皱皱眉,翘起椅子,向后仰了过去,靠近卓逸的耳朵,低语,“他说的这些人都死了。” 卓逸觉得不对劲,正色看着吉奥森,“你应该了解俊阳那几个兄弟的实力。他们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被杀。动手地点、人数的多少以及武器方面的选择。如果没有一个非常了解俊阳以及他兄弟的人给巴尔亚出谋划策,他不可能成功。包括谭小青那一组人出事也是一样的情况。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没有人把黑网的杀手送到那个地点去,谭小青那一组人又怎么会遭遇黑网?告诉我,是谁在给巴尔亚出主意。” 卓逸的问题让谭小青和本杰明都有些意外。或许是他们没有想的更多,或许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神秘人物的存在。清醒之余,都看着吉奥森,等着他的回答。 吉奥森感觉到了严重性。惊慌失措地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不不不,别掏枪,我说的是真的!就算我是巴尔亚的助理,从头跟到尾,有些事他不可能告诉我,我不可能全部了解。我知道是有这么一个人,但这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他深怕这人不相信,转过脸眼巴巴地看着谭小青,“我知道你们那次行动。你们的人出卖了详细计划,巴尔亚暗中指挥黑网的一部分人去杀了你们。他是想制造狂徒向国际刑警挑战的假象,借国际刑警的手来杀了狂徒。” 说完这些,又去抓俊阳的裤脚,“但是那时候巴尔亚的一批货出了问题,他必须先解决这件事。所以,这个计划半途而废。再后来,巴尔亚觉得事情拖得太久,着急了,干脆就计划杀了你的兄弟。他留下一个对吧?你知道的,你去救那个人,巴尔亚在那个人身上绑了炸弹,准备一起把你们炸死。但是你逃出来了,你没死。” “好了,吉奥森,你冷静点。”卓逸起了身,走到吉奥森面前踢掉他抓着俊阳裤子的手,俯视着这个快要哭出来的男人,“对于给巴尔亚策划一切的那个神秘人物,我不信你毫不知情。” “知道的,一点点而已。”吉奥森忙不迭地回答,像是惧怕着晚说一秒就会被杀,“巴尔亚跟那人一直用邮件联系。电脑设置了多重密码,只有巴尔亚知道。那部电脑我还留着,如果你们要……” “在哪里!?”本杰明猛地坐起来,追问。 吉奥森说在他一个情妇的家里,锁在保险柜里面。交代了密码之后,本杰明直接带着保镖去拿那部电脑。 最后,卓逸问吉奥森,“是谁杀了巴尔亚?” 吉奥森摇摇头,“那天晚上,我一直在仓库。就是巴尔亚准备炸死狂徒的地方。我亲眼看着狂徒进去了,我引爆炸弹。爆炸后仓库倒塌,我带着人在里面找狂徒的尸体。我整整找了四个小时,发现根本没有他的尸体,我联系巴尔亚,但是电话打不通。我急着回别墅,回到那里的时候巴尔亚已经死了。” 基本上的脉络都已经清楚了。俊阳用一根绳子捆好了吉奥森,随后,三个人离开房间。 卓逸本来想趁热打铁说点什么。谭小青抢先一步,站在俊阳的面前,“齐俊阳,单独谈谈吧。” 俊阳漠然地看看他,又看看卓逸。这时候,卓然从书房走出来,对卓逸招招手。好吧,有时候他需要给木讷狼一点私人空间。但是,如果谭小青占据太多时间,他是要去抢人的。 露天阳台上,谭小青靠着冰冷的墙面,低着头,摆弄手里的一个弹夹。这个弹夹他一直随身携带,带了很多年。俊阳站在不远处,呆呆的样子好似没睡醒。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这么站着。谭小青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他的心在酸过痛过之后,已经开始麻木。几年了?一直追查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却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他怎么面对那些兄弟?怎么面对自己几年来的执着?谭小青不知道,想不通,他对狂徒这个人的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到最后了,到了现在了,他谭小青究竟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茫然之余,谭小青觉得很庆幸。他没有陷入仇恨,在不知情的时候就对狂徒动手。他更加庆幸遇到了卓然,这,或许就是他最大的收获吧。 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齐俊阳…… 这个人,在地狱里生活过,在生死边缘挣扎过。重生了一次,遇到庄卓逸,脱胎换骨。他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狂徒了,他只是齐俊阳,一个私家侦探的助手;一个只知道疼情人,爱情人,为了情人不顾一切的普通男人。真神奇,爱情,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哦不,或许是因为庄卓逸。如果狂徒遇上的不是庄卓逸而是别人,今日站在眼前的,还是狂徒,不会是齐俊阳。 不幸过去后,总会有美妙的事等着你。狂徒等到了庄卓逸,不会再是那个杀人机器,不会再是那个爱情白痴,今后的生后,他们会幸福。单看卓逸对齐俊阳的在乎劲儿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幸福。所以,自己干嘛揪着过去不放? 嗖地一声,手里的弹夹被抛弃,高高地在空中画出一道黑色的弧线,落到远处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了。他扔掉了过去,扔掉了负担,他终于可以笑的毫无顾忌。 “齐俊阳,你还记得吗?在庄家案子那时候,你求我帮我。代价是跟我打一架。”谭小青说“那时候,我是想通过你的身手来判断你到底是不是狂徒。” “记得,算数。” “好!打过一场,你我之间就算了解所有恩怨。以后,在我这,没有狂徒,只有齐俊阳。” 他的话音还没消失,俊阳已经攻了上来。谭小青灵活地避开他的一拳,转身平底起跳,一条腿横扫俊阳的肩膀! “他动手了!”偷偷看着的卓逸气不忿地掐着哥哥的胳膊,“他神经病啊?俊阳好几天没休息了,打坏了谁赔给我?” 卓然也很担心,压根没搭理弟弟的抱怨,自语着:“俊阳那拳头能不能轻点。” “胡说什么呢?明明是你老婆下手重,我们俊阳都没使劲。” “没使劲?”卓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睁大眼睛看看,那一拳把墙都打掉一块儿,这还叫没使劲?这一拳要是打在小青身上,得是什么样?” “你们家小青也没留情!”卓逸指着天台上灵活如猫儿的人,“你看看他腿,都缠在俊阳脖子上了!” 卓然发自内心地感慨着,“嗯,小青的身子是很软,怎么折都没问题。” 那边的俩人打的难解难分,这边的俩人看的眼热心热。可是谁都没喊停,谁都没打断这场私斗。论功夫,谭小青绝对不是齐俊阳的对手,却不知道是齐俊阳故意放水,还是谭小青超水准发挥,俩人愣是打了将近半个多小时。高手之间过招其实没这么耗费时间,下的都是死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受伤也好,残废了也罢,只要能活下来就是赢家。 谭小青的拳头里带着挥别仇恨的快意,齐俊阳的拳头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一个为了卓逸,一个为了卓然。没了负担和杀意的私斗,就是一场男人之间最纯粹的较量! 最后一拳,谭小青打中了齐俊阳的肩头,齐俊阳的手横在他的脖子上。谭小青知道,如果齐俊阳手里有刀,自己早被抹了脖子。但是他觉得很爽!从来没这么爽过!他笑了,抓住齐俊阳的肩膀,狠狠地来了一个过肩摔! 俊阳轻巧地站在地上,难得地露出一点笑意。 谭小青什么都没说,擦了把脸上的汗,走向门口。卓逸耐不住了,推开门跑出去,路过谭小青身边的时候,瞧了他一眼。谭小青压根没看他,眼里只有对他伸出手的卓然。 卓然把人搂进怀,揉搓着汗湿的身子,谭小青放松了下来,软软地靠着他,“抱我回屋吧,一点劲都没了。” 跟那对黏黏糊糊的情侣不同。卓逸虎着脸瞪着俊阳,“舒服了?” 俊阳点点头,没说话。卓逸揪住他的衣襟,转身走着,“回去洗澡。” 高高大大的木讷狼被狐狸牵着回到卧室,还没关门,就把狐狸打横抱起来摔到了床上。卓逸的眼睛还没适应变化,俊阳已经扑上去,压着他,啃着他,撕扯着他的衣服。 “你给我老实点!”卓逸哭笑不得地推了推,“一身的臭汗,洗澡去。” 俊阳在大喜大悲的时候,就是个闷葫芦,死活不肯说话,执拗地将炸毛狐狸扒的干干净净。卓逸也被他挑起了热情,捧着他的脸,拉到眼前,狠狠亲一口他的嘴唇,“只能做一次。” 这两天来,卓逸给了他太多感动和震撼。现在,他不能保证真的只做一次。 ☆、34 当本杰明带着电脑回来的时候,破译密码这种事自然落在了俊阳的身上。卓逸打着哈欠想要起身陪他,却被塞进了被窝里,得到一个吻和一句温柔的命令,“你睡觉。” 好吧,睡觉睡觉,别再揉腰了,已经很酸了。 卓然刚刚把浑身无力的谭小青哄睡下,来到书房,看到本杰明和俊阳正对着电脑工作,便上前去看了几眼。本杰明趁机再次打量这个人,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霍华德先生有话要说?”卓然笑道。 本杰明耸耸肩,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兄弟俩真是好手段。” 卓然也跟着慢条斯理地说:“是眼光好。”言罢,看了看专心工作的俊阳,才对本杰明低声说,“要不要来点咖啡?” “当然。” 卓然把本杰明带出了书房。这俩人说了什么,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巴尔亚的电脑密码并不好破解,俊阳琢磨了一个多小时,才搞出一点眉目。他把破译密码的软件运行起来,估算着至少要等四五个小时才会有结果。这点时间必须回去陪卓逸睡觉。 回到房间,看到卓逸抱着被子睡的香甜。脱了衣服上了床,连同被子和人一起抱进怀里。只有抱着卓逸,他睡的才会安稳,才会香甜。几乎是闭上眼,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天色已经大亮,别墅里的人却刚刚休息下来。忙碌了几天几夜,案子终于有了些眉目。可在卓逸的心里,还没解开的谜题尚有两个。 下午三点整,卓逸第一个睁开了眼睛。发觉身后的人搂着自己的腰,像个孩子似地霸占着。卓逸笑了笑,回头轻吻俊阳的嘴角,许是他睡的太好,并没有因为这个吻而醒来。脑袋在卓逸的颈上蹭了蹭,继续睡的酣甜。卓逸轻轻地拉开圈在腰上的手,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别墅里的佣人们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已经准备的食物一直摆在餐桌上。卓逸也觉得有些饿了,顺着香味儿走向餐厅,瞧见了谭小青坐在宽长的餐桌前。这人居然比自己醒的还早。卓逸笑着过去打了招呼,“我还以为你到晚上才能起来,是卓然手下留情了,还是你最近体能更好了?” 谭小青爽朗地笑笑,说:“是他心疼我。” “我说你啊……”卓逸坐在了谭小青的身边,“知道你们很幸福,就不好在我面前嘚瑟了。” “你少嘚瑟了?”说着,指了指他的脖子。卓逸这才想起昨晚上的事,俊阳没头没脑地在他脖子上啃了好久…… 有点尴尬地咳嗽两声,“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俩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舒心了,笑的也格外坦然。就算提到一些烦心的事,心情也不像之前那般的郁闷。话题,事谭小青先说起的,主要就是当年杀了巴尔亚的人究竟是谁。 “毕竟,本杰明为了找出杀害巴尔亚真凶才雇用你。说到底,你还是得把凶手找出来。” 卓逸放下牛奶杯子,咂咂舌,说:“虽然还没有证据,我也知道个七八成真相了。” 谭小青一愣,“你够可以的啊。来到这里之后,光顾着其他事了吧?什么时候调查了巴尔亚的案子?” “没调查。”卓逸坦言,“我是根据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分析出来的。” “说来听听,我也长点见识。” 卓逸挑眉看了看身边这个人,总觉得今天早上的谭小青有了些变化。究竟哪里变了,又看不出来,真是非常的微妙。卓逸很喜欢谭小青的变化,所以,究竟哪里变了,已经不重要。卓逸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稳定下来。 虽说他接触了几次巴尔亚被杀案的线索,但实在少的可怜。分析几遍之后,只有本杰明给他的那段录像还算重要。 “什么录像?”谭小青好奇地问。 “巴尔亚跟狂徒做爱的录像。” 吧嗒一声。谭小青手里的餐刀掉在了桌子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卓逸,“你没疯?” “疯过了。”卓逸优雅地端起杯子,继续喝牛奶,“差点跟他分手。” 吧嗒一声。谭小青手里的叉子掉在了桌子上。 “然后?” “没什么然后。”卓逸笑道,“我把这件事从心里扔出去。不值得,为了以前的事难为彼此,很傻。在我冷静下来之后,琢磨出点其他的意思来。” 那段录像是在黑网基地,狂徒的房间投拍的。谁能接近黑网boss的房间并暗中设置了摄像头?那人肯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换句话说,这个人跟狂徒的地位所差无几。 “我问过俊阳,在黑网的时候有没有手下人专门帮他打扫房间。他可以确定没有。” “你怀疑他那些兄弟?” “怀不怀疑的,那些人都死了,我没办法证明。”卓逸叹息着,“这个事我也不能跟俊阳说,他会不高兴。喂,你也别说。” 谭小青白了他一眼。卓逸就当没看见,继续说:“我不觉得那个人闲着没事投拍狂徒跟巴尔亚那点事来打发时间。或许那就是巴尔亚示意的,否则,光盘怎么落在巴尔亚手里?换句话说,那个投拍录像的人很可能就是跟巴尔亚合作的神秘人。” “但是你没办法确定。”谭小青警察出身,凡事都要讲个证据。 卓逸耸耸肩,“不用证据,有些事即便没有证据我也会相信。那么,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分析。那位神秘人帮着巴尔亚策划了杀害狂徒兄弟的计划。但是计划出了意外,最后,狂徒没死。” 按照巴尔亚的计划,狂徒去救最后一个兄弟,在仓库里一起被炸死。但,巴尔亚和神秘人终究低估了狂徒,这人不但没死,甚至还有行动能力。这样一来,狂徒很快就能查出是谁出卖了他的兄弟。因为巴尔亚还活着,还在别墅里。以狂徒的手段,肯定能让巴尔亚供出那个内鬼。 “你的意思是:是那个神秘人杀了巴尔亚?” 说到这里,卓逸点点头,“除了这个可能性,再无其他。” 那个人应该有两个目的。第一,跟巴尔亚的合作只是利用对方,用完了自然要除掉;第二,那个人对黑网还另有目的,不能跟活下来的狂徒翻脸,所以杀了巴尔亚事灭口。 但是,那人更想不到的是:狂徒心灰意冷,在小旅馆诈死。 “小青,就像你一直不相信狂徒会自杀一样,那个人也不相信。”卓逸肯定地说,“但是,无法确定狂徒究竟在什么地方,准备干什么。所以不安、惧怕、担心狂徒卷土重来。为了以防万一,这个人隐藏在了黑网的幕后。” “等一下!”谭小青厉声喝断了他的分析,“听你这个意思,雷比特背后那人也是那个神秘的家伙?喂,卓逸,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有证据吗?” 谭小青的反应大大出乎卓逸的预料。这家伙怎么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卓逸眯着眼问。 “我?”谭小青乐了,“不知道的话,能跟你聊这么长时间吗?卓逸,赶紧想怎么谢我,先说明啊,我现在缺钱。” “啊?”卓逸绝对诧异了,“你还缺钱?别逗我,我哥养着你,你自己拿健身会所开着,你还缺钱?” “我刚败完家,现在口袋比脸还干净。”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卓然笑眯眯地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亲爱的,我就是你的提款机。” “我不要你的。”谭小青自然地给了卓然一个吻,转回头笑看卓逸,“我就要你的。” “行。”卓逸拍板了,“回头看你线索的价值,我肯定亏不了你。” 这笔钱,绝对可观!谭小青舒舒坦坦地靠在高背椅子上,告诉卓逸,“在我还没又被除名那时候,曾经跟进过巴尔亚的案子。所以,我可以断言,巴尔亚不是狂徒杀的。一,狂徒不会在作案现场逗留很久的时间;二,巴尔亚的手有问题。” “什么问题?”卓逸认真了起来,追问。 谭小青让佣人拿来一根绳子,将卓然的手绑了起来。随后,让卓逸仔细地看,“这就是巴尔亚尸体的情况。当时,绑着他双手的绳子就是这样的结扣。你肯定会问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别买关子了,快说。” 谭小青摸了摸卓然的手,说:“这种结扣叫‘捕俘结’是特种兵惯用的一种绳结。这只是关键之一,第二个让我觉得可疑的是:当时我看到的巴尔亚双手上的结扣,是相反的。跟我绑住卓然的这个结扣相反。” “巴尔亚把自己绑上了?” “不是这么简单。”卓逸否定了哥哥的猜想,看着他被捆住的手。 如果说,那时候是巴尔亚将自己绑上的,他是怎么将绳子穿过床头,又打了个兵种并专用的结扣?他看向谭小青,“你知道的,巴尔亚手上的绳子穿过了床头。如果是这种专用性的结扣,你能做到吗?” “不能。”谭小青摇摇头,“这种结扣很复杂,用嘴和一只手做不到。而经过验证,绳子上只有巴尔亚的指纹,我那些同事便怀疑,凶手戴着手套。” “那你呢?你怎么看?” 被卓逸一句一句追着问,谭小青不但没觉得麻烦,反而来了兴致。他笑道,“巴尔亚临死前有过性行为,而通过尸检证明,绳子是在他死前捆住了他的手。就是说,他是在被捆绑的状态下跟凶手做爱。那么,巴尔亚可能跟一个戴着手套的男人做爱吗?” 这一回,卓逸愣住了…… 卓然也愣住了。卓然是想不明白谭小青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但是看弟弟的神情,他可以确定,小青隐藏在语言之下的是令人可怕的事实。 卓逸怔愣了半响,才缓过神来。只是,脸色仍旧不好。他拍拍谭小青的肩膀,说:“你这个线索,无价。” 看着卓逸起身走去客厅,谭小青慢吞吞地解开了卓然手上的绳子,低声说:“这事不要跟俊阳说。” 卓逸急着回卧室看俊阳,发现这人已经起了床,朝着二楼卓然的书房走去。卓逸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就被发现。俊阳笑着回手拉住他,一同上楼。 电脑的密码已经破解,电脑打开后,有些令人失望。痕迹被清理的很干净。俊阳想恢复被删除的文件,卓逸却说:“等会儿再弄吧,先吃饭。” “你不着急?” “也不急这一会儿。”说着,卓逸亲了亲他的脸,“先去吃饭。” 好吧,依着狐狸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餐桌上,多了本杰明,这人似乎没睡够,哈欠连天。听说电脑被清理过丝毫不惊讶,换做是他,他也会删除的干干净净。卓然已经吃完,正陪着谭小青喝咖啡聊天,随口问俊阳能不能恢复被删掉的邮件,俊阳说恐怕会很麻烦。现在,他没时间耗在上面,最好找个行家来做。 行家啊…… 众人的眼神集中在光棍汉本杰明身上。这家伙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是我?就因为你们要恋爱没有时间?” 卓逸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笑道:“我要去见国际刑警的人,争取让他们把吉奥森留给你处理。这事你要是办得了,你去,我跟俊阳留下恢复文件。” 黑手党的boss张张嘴,怂了!但是,他砖头盯着谭小青,“谭警官,你也认识这方面的人才吧?” “抱歉,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官了。”谭小青笑眯眯地说,“以前的所有资源冻结,我现在还指着卓然养活呢。” “啊!!”本杰明无精打采地哀叫起来,“你们这些该死的情侣,早晚有一天我要突突了你们。” 卓逸实在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俊阳好担心啊,喝东西的时候大笑,不会呛到吗?卓逸笑出了眼泪,特别好奇地问本杰明“突突”这词跟谁学的? 本杰明淡淡一笑,“这是个秘密。就像我们俩暧昧来暧昧去,做足了戏,却没人看出来一样。” 闻言,俊阳愣了愣。本杰明举起咖啡杯子朝着他笑着,“现在内奸已经抓到,我们的戏到此为止。所以,亲爱的俊阳,不要每次看我都想杀了我。” 俊阳照旧不吭声,低头吃他的食物。卓逸却狐疑地看了看本杰明,他心里明白,曾经跟本杰明的种种并不是演戏。他也不承认那是暧昧,至多只算得上是单方面的暧昧。本杰明这人,真是很难懂。 众人离开餐厅后,本杰明带着电脑离开,去找人恢复被删除的邮件。谭小青本想再睡一会儿,却被卓逸拉出了卧室,卓然很不满意地横在门口瞪着自家弟弟,等着他尽快把人还回来。 “少睡一次憋不死你啊。”卓逸数落着哥哥,顺便把谭小青拐跑。 “你跟我一起去见道格拉斯。”卓逸说,“我不能让俊阳去,你跟我去。” “为什么不让道格拉斯来这里?反正他们也来过。” 卓逸竖起食指在嘴上,嘘了一声。谭小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点头答应。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俩偷偷溜出门,还没上车,就被俊阳抓个正着。 俊阳说:“你们俩身上都没枪,万一遇上雷比特的人怎么办?我一起去,保护你。” 事实上,谭小青不需要别人保护。而卓逸,不管交给谁,俊阳都不放心。卓逸本想推辞一番,谭小青拍拍他的肩膀,叫他死了这个心。 卓逸约道格拉斯在市中心一家私人会所见面,卓逸的会员卡,用起来还是非常方便的。至于道格拉斯怎么进去,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道格拉斯单独来赴约,就知道卓逸有重要的问题要商量。但是他没想到,卓逸说的情况让他冒出一身的冷汗。关于巴尔亚和国际刑警高层,该死的,这种事他根本做不了主。 “我必须上报。”道格拉斯说,“我没有权力给你任何条件,我希望你能理解,卓逸。” 卓逸也不难为他,只说:“我当然明白。所以也没打算强迫你。我单独找你来,是希望你能在职责范围内,帮我隐瞒一件事。” “说来听听吧,如果我能办到的话。” 说到这里,卓逸侧身靠近俊阳,低声说:“你出去一会儿,我跟他谈谈谭小青那一组的事,你在不方便。” 俊阳点点头,起身去了外面。 卓逸假借谭小青的问题支开了俊阳,转回头刻意压低声音,对道格拉斯说:“为什么你给我的巴尔亚被杀一案的资料不全?” “什么?”道格拉斯很惊讶。 卓逸看了眼谭小青,对方接过这个话题,说明在道格拉斯给的那份资料中,少了几张现场照片。比方说,巴尔亚双手被捆绑的各方位照片。当初,他是看过那些照片的。 “你给卓逸的资料我看过一次。当时忙着查别的事,没放在心上。现在仔细想想,的确是少了三到四张。” 道格拉斯沉默了半响,他似乎非常犹豫。须臾,才说:“资料是我直接从档案里抽调的,没有删减过,也没添加过。这一点我可以用家人作保证跟你们发誓。如果谭说的是事实,照片只能是在我调取之前被删掉。” “ok。”卓逸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你回去查一下,在你之前浏览过那份档案资料时间是什么时候,我想,国际刑警的保密程序应该会有记录。” 随后,卓逸掏出一份名单,在道格拉斯面前晃了晃,“这是当年跟巴尔亚勾结的国际刑警要员名单。你想要吗?” “你哪来的?” “这个你别问,反正肯定属实。”卓逸答应过本杰明,不把吉奥森交给国际刑警,所以他不能透露关于吉奥森的情况。 两个人争来争去谁都不肯会让一步。道格拉斯也有他的难处。你忽然拿出这么一份名单,你想过会给国际刑警组织带来多大的风浪吗?我看了,就是惹祸上身,指不定多少人想弄死我;我接受这份名单,必须找个稳靠的上级汇报这件事,人家问我,你这名单哪来的?可靠吗?我怎么解释?解释不出来,上级根本不会相信。到时候,我腹背受敌。我就是再白痴吧,也不能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谭小青是从国际刑警组织出来的,他理解道格拉斯的处境。但是看卓逸的态度,是真的不打算说出吉奥森的问题。卓逸也有他的理由。你们国际刑警一窝狼狈为奸,我现在只信任你,就连你那搭档雅各我都信不过,不然的话,我干嘛单独约你出来?名单我给你,我也冒了很大风险。但是你要搞清楚,我是在帮你们清理门户,你们不要,我自己动手,到时候是你们丢人现眼! “谭,你劝劝他。”道格拉斯实在没办法,打上了谭小青的主意。 谭小青诧异地瞪了眼睛,“你让我劝?我们俩一家子,我胳膊肘能往外拐吗?” 卓逸笑着把折好的名单纸推到道格拉斯面前,“你只要告诉你的上级,说这是我找到的。信与不信取决对他。而你,职责所在罢了。” 他早知道跟逸公子合作会倒霉,但是,这也太恐怖了。他还不想早死。 最后卓逸警告道格拉斯,所有的事都快结束了,他不希望到关键时刻国际刑警的那些蛀虫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跟道格拉斯谈完,三个人准备打道回府。很多事,卓逸需要重新考量计划,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黑网的武装问题。怎么做,才能避开黑网大量的杀手和雇佣兵,在最后对决的时候,对方的人数绝对是个致命的问题。但,卓逸从没想过让俊阳出面召集以前的部下,也没想过让国际刑警出动特种部队。他必须为今后的事着想,不能让俊阳欠了国际刑警的情。他将那份名单无偿地交给了道格拉斯,就是让国际刑警欠他一份情,为俊阳,他必须拿住国际刑警组织。 卓逸赌了一把,赌道格拉斯那位上级,有胆量和魄力敢启用狂徒的人。赌他会明白自己的意思,明白其中的利弊。 想着太多复杂的问题,这一路上卓逸基本没怎么说话。车子驶出市区,快到别墅的路上,开车的俊阳忽然加快了速度。他的低声说:“坐稳。” “怎么了?”卓逸恍惚了一下,忙问,“有人跟踪?” “不是那么简单。”谭小青察觉到后面的危机,也紧张起来。他拍拍俊阳的肩膀,“你车里还有枪吗?” “在你坐垫下面,自己选。” 俊阳换了车,但他还是有先见之明地放了一些武器。谭小青选了一把手枪,检查弹夹,随时准备开火。俊阳对他摇摇头,“尽量不要开枪,我可以甩掉他们。” 话音未落,后面那辆黑色的越野车猛地冲上来,狠狠撞在他们的车尾。谭小青气的痛骂!俊阳却是格外冷静地一手搂住卓逸,一手换挡加速,眨眼间的功夫就把那辆车甩的远远的。他并不认为仅用一次就甩开了那辆车。急速绕到另一条岔路上,停了车,取出后备箱里的一个黑袋子。袋子里装的都是钉子,他洒在了路口,并让谭小青开车带走卓逸。这种时候,卓逸很少会反驳俊阳的决定,乖乖把脑袋缩回去。 谭小青也担心卓逸出事,开车带着他离开。这时候的俊阳已经躲在护栏后面,打开了手枪保险。很快,车辆疾驰的声音传来,黑色越野车好像一道闪电乍现在路口,车轮碾在钉子上,失去了抓地力。画了几个s不得不停靠在路边。俊阳很佩服开车的人,换做别人这车早就翻了。 他继续隐藏着,等待车里的人下来。片刻后,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黑色风衣的男人。 幸亏让卓逸先走了,俊阳想。 他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只见谭小青开的那车去而复返,俊阳心说——完了! ☆、35 黑衣男也看到了回来的车,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个。站在原地,冷眼盯着俊阳。今天,男人没有戴眼镜,一双深邃的眼露在外面,更让人感到他超强的气场。一老一少就这么对持着,仿佛这是他们唯一的交流方式。 卓逸去而复返的原因很简单,他感觉到对方没有杀意。所以,他要回来看看,看个究竟。一眼瞧见了见过几次的黑衣男,顿时来了精神。曾几何时,他猜测多很多次男人的身份,始终不得其果,现在,这人就在眼前,不过问几句怎么会甘心?下了车,朝着俊阳跑过去,跟在他身后的谭小青也做好了应敌的准备,谨慎地保护着卓逸。而就在这时,车里又下来一个人。 清清瘦瘦,身材高挑。浅米色的风衣里面穿着一件纯白的毛衫。略尖的下巴上面连着法令纹,延伸到笔挺的鼻侧。这是一个帅气而又温润的大叔,即便站在寒气森森的黑衣男身边,仍旧无法忽略他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 俊阳也看到了这个男人,当场愣住。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只有卓逸,后知后觉地站住了脚步。他发现了俊阳惊诧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身后。他们家木讷狼从来不会有这般露骨的表情,看到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不知怎的,一种寒意从他的脊梁骨爬上了头顶。头皮一阵阵地发麻,所有的骨头都生了锈似地不会转动。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脖子,慢慢地转回头。 眼神在空中碰撞…… 男人的手偷偷抓住了身边的同伴。黑衣男搂住他的腰,把人拉到身前,跟卓逸面对面地站着。 没有人能够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两个人的脸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俊阳仿佛看到了二十几年后的卓逸,黑衣男仿佛看到了二十几年前的爱人。四个人默默地看着,气氛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得古怪起来。 俊阳担心卓逸,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清雅的男子忽然笑了,笑的有些狡猾,“真是个闷死人的性格。” 黑衣男听到怀里人的轻语,忍不住提醒他,“我觉得很好。“ “哪里好?”男子愠怒地回头看他,“连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晃神的卓逸终于清醒过来,看着男子冷笑着,说:“安慰什么?安慰我有一个抛家弃子的父亲?还是安慰我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啊,或者说,安慰我快到了三十岁才知道生我的男人什么样子?” 卓逸几句话将对面的男子说的面色沉暗。仅仅是一瞬间的变化,男子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着卓逸笑眯眯地说:“这个男人跟你同宗同姓,叫庄柏心。” “那么庄柏心,你失踪了二十年,现在冒出来打算干什么?” 卓逸的情绪开始失控。紧挨着他的俊阳能够察觉到这人浑身都在颤抖。 终究还是在意的,尽管狐狸嘴上说不在乎,见到了本人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俊阳承认自己嘴笨,不会安慰人,不会讨人欢心,看到狐狸这样,他只能紧紧死握住他的手。 卓逸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或惊喜、或愤恼、或痛恨!庄柏心,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谁想到会是这么个时候,这么个契机。他神智混乱的无法想出庄柏心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能做到的只有怒视着。 渐渐的……自顾自涌出来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抹了一把脸,让还没有掉下来的眼泪消失在眼里。他转回身,反握住俊阳的手,“回去吧,我很累。” 俊阳下意识地看了看庄柏心。在庄柏心的眼里,他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慌急和渴望。 “卓逸,你不想……” “不想!”卓逸忽然大声叫嚷起来,“回去,我什么都不想!” 拉住了执意要走的卓逸,俊阳半强迫地让他靠在怀里,低声说:“也许,他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卓逸用力挣开俊阳的手,瞪着他,“要说,你们说吧,可以说个够!” 他愤愤然地离开了他的怀抱,他却只能看着他走向远处。俊阳不知所措地看着庄柏心,看着他身边的男人。庄柏心苦笑一声,似接受了卓逸的态度。但,他身边的男人却不愿意这样。疾走几步,直接拦住了卓逸的去路。 “你干嘛?”卓逸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狐狸,对所有人亮出锋利的爪子,“闪一边去!” 男人深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卓逸,忽然开口,“我是雷战。” 该死的!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9节 卓逸惊诧后痛骂了一声,“你就是雷战?给本杰明发邮件的那个人?” “嗯。”雷战不介意卓逸的暴躁,“俊阳带回去的那段录影是我拍的。” “是你给他的?” 雷战点点头。卓逸的脑子快炸开了!转眼看着俊阳,似在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我不让他说。”雷战察觉到卓逸的对俊阳的责问,解释了一句。 看到他们诡异的交流方式,谭小青不得不进来插一脚。他走到卓逸身边,劝着,“案子重要,其他的问题先放放。”言罢,又朝着庄柏心走了几步,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伯父。” 庄柏心继续苦笑,迎上前去,仔细打量谭小青,“上次没看仔细,你倒是比我想的更好。卓然的眼光果然不错。” 谭小青想:这是当了爷爷的人吗?也太年轻了! 雷战没再理会怒气冲冲的卓逸,他对谭小青说:“给卓然打电话,让他清空别墅里的佣人。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谈很多事。” 好吧,老家伙们出来了,他一个做晚辈的,也只能言听计从。没办法啊,谁让那人是卓然的爸爸呢。 卓然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爸爸?那个他以为绝对不会再见面的男人居然出现了!一向沉稳冷静的卓然慌了神,惊愣了片刻,才忽然想起,“小青,卓逸有没有发疯?” “半疯,还算有点理智。” “好。我马上给佣人放假。你们快回来。” 卓然挂了电话,跑出书房。一路磕磕绊绊,惊慌失措。 “好了,上车吧。”谭小青推着不肯跟着回去的卓逸上了车。把炸毛的狐狸按住,死活不给他机会跳下去。俊阳负责开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卓逸的反应,结果还是被瞪的没了底气。 这一路上,卓逸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俊阳担心他头疼病发作,时不时地瞧一眼,发现这人还算冷静稍微放了些心。 卓逸很混乱,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庄柏心。他恨过他,甚至想要亲手杀了他。当久远的秘密被摊开真相后,卓逸也理不清对庄柏心到底是怎么个看法。说到底,他没有过父爱,也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庄柏心。这一切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砸的他无知无措。 现在,已经清楚了黑衣男的身份,庄柏心的情人,当年亲眼看着母亲自杀的男人。他的记忆中,那个男人高高大大,穿着长长的衣服,宽阔的肩膀就像一面墙,严严实实地堵住了他的视线,也堵住了他对父亲的臆想。如果没有雷战,庄柏心还会抛家弃子吗? 卓逸甩甩头,把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从脑子里赶出去。他强迫着自己,去思考案件,去思考雷战跟庄柏心与案件的关系。从雷战第一次出现在国内,到他看到父亲的日记,现在,知道在巴尔亚死后,雷战曾经给本杰明发过一份和邮件。所有的种种都说明雷战与庄柏心介入这一系列的调查至少有十来年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加入让自己的队伍如虎添翼。 然而,卓逸打从心里排斥着庄柏心。而奇怪的是:他不排斥雷战。 或许,是因为雷战跟俊阳有几分相像? 相比弟弟的焦躁和排斥,卓然这个当哥哥的却是忐忑与不安。他担心卓逸见到父亲后会旧病发作,更担心父亲的忽然出现会打乱卓逸的正常状态。现在,他们处于非常不利的地步,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打个满盘皆输。这也是他为什么放着国内一大摊子生意不管,都要跟过来的原因。 弟弟和情人,还有什么比他们更重要的吗? 早早出门口来迎接的卓然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看着用两个儿子照片做的屏保。孩子们笑的天真烂漫,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们,深感绝对不能像父亲那样,伤了爱人,伤了孩子。但是,对庄柏心这个人,卓然没有恨,也没有怨。 庄柏心离开的时候,卓然已经记事了。在他的记忆中,父亲既温柔又和蔼;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始终都是父亲,对他的关怀和爱护,从没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质。 卓然甚至还记得,在父亲失踪前的一段时间,曾经跟自己说过: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卓逸。爸爸知道你能做到的,你是爸爸的骄傲。永远都是。 怎么还没到?卓然焦急地翘首眺望,握紧手里电话,祈祷着:宝贝儿们保佑你们的叔叔,不要再痛苦了。 就在他喃喃自语的时候…… 轰的一声巨响!身后不远的别墅,一整栋别墅发生了强烈的爆炸。爆炸所产生的气流直接把卓然冲出去十来米远。手机摔了出去,脑袋磕在了地上。卓然惊愕地回过头,呼吸之前,肩膀一阵剧痛。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再度跌倒在地上。肩膀上的伤口流出血,一股一股地染湿了蓝色的毛衫。 毕竟是和谭小青在一起久了,这种事遇到过两三次。卓然的反应还算迅速,手脚着地爬起来,躲藏在一棵大树后面。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狙击手,给他造成了无形的压力。紧迫的,令他难以呼吸。 数颗子弹打在树干上,卓然绷紧了身体尽量躲藏,尽管如此他的腿还是被子弹擦伤。在这危急关头,卓逸等人终于赶到。 为首的是雷战的车,他直接把车横在了大树前,庄柏心打开车门,大叫着,“卓然,快上车!” 卓然愣了愣,下一秒猫着腰钻进了车里。还没等他坐稳,雷战已经把车开了起来。紧跟着,后面由俊阳开的车也赶到了,谭小青见卓然安全,一股火冲到脑袋上,抓出藏在座位下的枪,直接捅破了玻璃,照着远处连开数枪。 卓逸早被谭小青按住脑袋压在安全位置上,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琢磨庄柏心的事了,只想着卓然是否安全。 俊阳是反狙击的高手,他知道将身体伏底多少度不会被打中,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计算出对手的方位和距离。他告诉谭小青,“西南方向十一点。” 谭小青的枪口调整位置,戴着消音器的枪又放出去几颗子弹。这时候,俊阳的电话响了,他一手开车一手接了电话。电话里传来雷战的声音:“不要追,先找个安全地方。卓然需要取弹。” 即便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俊阳还是面瘫着一张脸。他冷静地看向后面的卓逸,“是追,还是走?” “走走走,卓然要紧。”卓逸叫嚷着。 别墅的爆炸现场还在燃烧,卓逸回了头,眼睛里映出无情的火焰。 跟着雷战的车一路驶向最近的医院,半路上雷战又联系了一次俊阳。让谭小青和庄柏心带着卓然去医院。俊阳还有卓逸继续跟着他的车,到另外一个地方。等卓然在医院安顿好,庄柏心会跟谭小青赶过去跟他们汇合。卓逸担心卓然的情况,雷战只好把电话给卓然。 听声音卓然虚弱了很多,但并无大碍。卓然也表示只是肩膀上中了一枪,其他紧要部位并无大碍,这样,才算让卓逸放了心。几个人在半路上换了车,谭小青紧张地搂住卓然,脸上尽是冰冷的杀意。卓逸叮嘱谭小青一定要照顾好卓然,期间,看都没看坐在驾驶席上的庄柏心。 分头行动后,跟随雷战驶上另一条岔路,卓逸郁闷地摘掉眼镜,扔在一旁。俊阳知道他心情糟糕,安慰道:“别担心,卓然不会有事。雷战让我们跟他走,或许有很重要的问题。你冷静些。” “抱歉,我做不到。”卓逸坦言,“他……庄柏心真是个灾星!” 俊阳没有亲情的概念,只是在认识卓逸后,懵懵懂懂地感觉到了家人的重要性。他把卓然看成了家人,连带着也觉得谭小青是自己人,可说到所谓的父子情,俊阳比卓逸还陌生。所以,他不知道卓逸说庄柏心是灾星到底对不对,他只知道,卓逸只是在发怒,而恰好,这个节骨眼儿上庄柏心撞上了卓逸的枪口。 跟着雷战的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早就出了市区。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道路也从宽敞的马路变成了弯弯曲曲的小道。雷战在小道前下了车,等着俊阳和卓逸。 卓逸很郁闷,因为他真心不想介入庄柏心的世界,那会让他非常难受。他希望雷战不要把他带到他们的家,他绝对会发火! 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的卓逸被俊阳牵着手,一脸的怒气,闷不吭声地跟在雷战身后。在小路上走了十来分钟,视野变的宽阔起来,林间绿色的小屋搭建在一片空地上,看上去就像童话里的驿站。 雷战说,这只是他们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很隐秘,不会被人发现。说着话的功夫,雷战已经打开了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使人感到格外舒服。一个年纪约在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围裙,端着个托盘,正对他们笑着。 “先生,您来了。”妇人打着招呼。 雷战脱了外面的黑色大衣,随手放在沙发上,让开一点空间给卓逸足够打量一切的余地。卓逸不得不承认,这个该死的小屋他喜欢的要命,特别是那个壁炉…… “他怎么样了?”雷战坐在沙发上,看上去轻松了一点,“醒过来没有?” 妇人点点头,“今天早上醒的,吃了些流食,下午睡了一觉,我看那位先生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一直在问是谁救了他。” “现在呢?” 妇人说:“醒着,我刚给那位先生换了药。” 雷战站了起来,招呼着,“你们俩跟我来。” 这是要去见谁?卓逸狐疑地看着雷战,对方始终冷着脸,真真是跟俊阳像极了。好吧,卓逸想:既来之则安之。 推开客厅旁边的一扇门,里面是个约有三十平的小屋子。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个男人。一个面色苍白,胸口缠满了纱布的年轻男人。 男人的五官很秀气,只是在眉宇之间透出些痛苦。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警惕之色,惶急地望着站在门口的卓逸等人。 “你的运气很好。”雷战走过去,拉着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几乎快死了。” “是你救了我?”男人虚弱地说,“那,谢谢你。” 雷战不是个愿意多言的人,一句话说过之后,再也没提救人的经过。他看了眼俊阳,说:“他是雷比特的人。” 闻言,卓逸倏然间眯起了眼睛!俊阳毫无反应,漠然地看着捡回一条命的男人。雷战将目光转回男人的脸上,“我帮你处理过伤口,短时间内你不能活动,需要静养。你的括约肌严重撕裂,我只能给你做简单的缝合手术,你不能去医院,等可以下床后慢慢调理吧。” 雷战的话让男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紧咬着嘴,几乎咬出了血。雷战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没用的。”男人抢断了雷战的话,“你们都干不过他,他是魔鬼!” “如果狂徒在呢?” 男人在惊愕中下意识地挺起身,扯到了伤口,疼的又跌了回去。雷战瞥了眼俊阳,对方毫无表示,但是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而站在他身边的卓逸,似乎准备长谈一番,也拿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他问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忍耐着伤口的疼痛,几乎是颤抖地问:“狂徒,真的,真的回来了?” “先回答我,你是谁?在黑网干什么?” “我?”男人咽了咽唾沫“我叫伊布,我不是杀手。我只是,只是一个打杂的。” “雷比特跟你是什么关系?”言罢,卓逸便觉得这问题有些多余,“好吧,我换个问题。是谁要杀你?” “雷比特。所有想离开黑网的人,都会被杀。” 伊布说的问题卓逸等人早就有所预料,但其中有不少环节没有查明。比方说:“伊布,我不信雷比特能看住所有人。总有人可以找到机会偷偷溜走。” “那没用的。”伊布说:“没人知道雷比特从哪来弄来的毒素,长时间潜伏在体内,没有按时吃解药,谁都走不了。” “发现中毒的时候什么感觉?”俊阳忽然开口问道。 伊布纳闷地看看俊阳,只好说:“没有力气、心跳过速、还有一点头晕。最开始谁都没有注意这个,但是,人多了,我是说:很多人都是这个感觉,就会引起注意。那时候,雷比特就告诉我们,这是一点小礼物,为了让大家更团结。解药只有他才有,按期发放。” 当然,黑网那一群亡命之徒不可能乖乖就范,不少人想要杀了雷比特,却被他隐藏在暗处的杀手所杀。那时候,他们才知道,雷比特还有一批人,这批人不见光,你甚至不知道他们隐藏在哪里。神出鬼没,随时都能摘下你的脑袋。一些想要偷解药,或是杀了雷比特的人都死在他的手里,渐渐的,没人敢去尝试。黑网就变成了雷比特一个人的天下。还有一些人不信所谓的毒药,离开了黑网,那些人毒发后的尸体,被带回来,以儆效尤。 伊布说他的哥哥也在黑网,不知道雷比特为什么要杀他,他死的很惨。被人反锁在仓库里,乱枪打死。侥幸的是:没人知道他们是兄弟,雷比特也不知道。雷比特只是觉得他很听话,一直留在床上把他当个玩物。他实在受不了雷比特的虐待,伺机逃出黑网。 “你没有中毒吗?”卓逸问道。 伊布摇摇头,说:“我不是杀手,没什么能力。雷比特只是留我在内部干点杂活儿,我这种人没有被下毒的价值。” 俊阳的手轻轻搭在卓逸的肩头,弯腰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tys2基地研究出来的药物。”卓逸回了头,瞧着他,似在问:你确定?俊阳点点头,表示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父子俩开掐。谁会站上风咧? 小幻想: 雷战和俊阳聊天。 雷战:…… 俊阳:…… 雷战:…… 俊阳:…… ☆、36 伊布能活下来并不是侥幸。至少卓逸是这么看的。他估计,雷战早盯上了雷比特和黑网,只是做暗中观察,并没有深入。所以说,是他们捡到伊布这个大便宜。但是,伊布的话还是让卓逸多想了些。如果只是受不住雷比特的虐待,伊布真有胆子跑出来?ok,据说他的哥哥死在雷比特手里,兄弟仇加上耻辱和身体上的痛苦,造成他铤而走险逃离黑网,他就没想过会被雷比特追杀? 看到伊布痛苦的样子,卓逸拿起桌子上的温水递过去,把吸管放在伊布的嘴边。伊布诧异地看了看卓逸,慌乱中说了谢谢。卓逸看得出,伊布的内心还是很纯良的。他问:“伊布,如果你侥幸从黑网逃出来了,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喝了几口水,感觉好多了。伊布沮丧地说,“我只想离开那里,只要离开雷比特去哪里都可以。” “你在雷比特身边待多久了?” “一开始只是帮他做杂物,收拾收拾房间。后来,就是我哥死了之后,我就一直待在他的房间里,几乎没有出去过。前前后后差不多快两年。” 卓逸摇摇头,慢条斯理地问:“我是问,他强迫你发生关系有多久的时间了?” 闻言,伊布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一些。他垂下眼睛,呐呐地说:“快一个月了。” “没发现他的什么秘密吗?” 这一回,伊布下意识地抬眼盯着卓逸。这种直白的反应,让卓逸确定自己所想非虚。他不着急,等着伊布做一番心理斗争后再道出实情。伊布真的想了很久,久到卓逸都有些烦躁了。 伊布的眼神看看卓逸,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高大男人,最后才落在雷战的脸上,“狂徒,真的回来了,是吧?” “是。” “那,我是说:你们是一伙的?” “是。” “我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什么?见狂徒?卓逸发现,伊布并不认识俊阳,亦或,听都没听过俊阳的长相是怎样的。但,这种时候,并不适合继续打迷魂阵。他很可怜伊布,也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所以,他拍拍伊布的床边,笑道:“我身后的人就是狂徒。” 咦?? 伊布的眼睛瞪的就像两只大灯泡,一眨不眨地盯着俊阳。下一刻,脱口说道:“怎么可能?狂徒不是白头发吗?他的头发是黑的。” 这孩子还能再呆一点吗?卓逸在哑然失笑间,告诉他俊阳染了发,早就没了那白花花的招人注意的发色了。其结果,伊布激动地起了身,不顾伤口的疼痛,看似要扑上去,抓住俊阳。 “你最好老实点。”卓逸将伊布按回去,“你的伤口还没痊愈,小心裂开。” “不不不,一点关系都没有。”伊布真的急了,“我要他说,狂徒,我,我有事要告诉你。” 俊阳并不像伊布那么激动,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漠然。走上前,俯视着激动的伊布,“什么事?” 不知道是伊布太紧张还是太兴奋,一时间变的语无伦次不说,连语言都变成了大杂烩。英语、法语、甚至连西班牙语都蹦出来了。卓逸赶紧抓住他的手腕,“伊布,冷静点。” 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扣在脉搏上,抓的紧,有些痛,唤回了伊布的理智。卓逸又给他喝了几口水,这人才算是真正的稳定下来。 据伊布说。雷比特现在虽然在黑网说一不二,成了所有人的噩梦,但他身后似乎还有一个非常神秘的人。一些重要的任务或者是决定,他都会请示那个人。最开始伊布也没有发现。自从他被雷比特收进了房,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偶尔也会清醒一点。他发现,雷比特在偷偷地发邮件,每次发完之后就会彻底删除,一点痕迹都找不到。那时候,伊布还没有动过一窥究竟的心思。后来,他实在受不了雷比特的虐待,一时冲动想要趁着雷比特洗澡的时候偷了他的枪,杀了他。就是那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一封邮件。 “我没敢点开那封邮件,只是看到了它的发件人地址。”伊布说,“我觉得,那就是那个人的,雷比特背后的那个人。” 雷战马上找来纸笔,记录下伊布口述的邮件地址。随后,他让伊布好好休息,他的伤并不合适长时间说话。伊布的眼神还追逐着狂徒,那个在黑网里不允许被提起,却是一个真正神话般的人物。 临走前,卓逸告诉伊布,现在没有狂徒,你所敬仰的这个人是我的助手,名字叫齐俊阳。 离开了伊布的房间,回到客厅。刚好看到妇人打开门,庄柏心待着谭小青赶了回来。庄柏心一边脱掉外衣,一边说:“卓然的伤没大碍,子弹取出来了,我拜托朋友去照顾他。后天就可以出院。” 卓逸脸色一冷,“我问你了吗?” 儿子马力全开对他毫不待见。庄柏心也不觉得尴尬,或者说,庄柏心压根就没搭理卓逸亮出来的爪子,径直走到雷战身边,跟他低声说了几句话。雷战握了握他的手,没有说什么。卓逸这个恼火!坐在壁炉旁边的椅子上,对庄柏心虎视眈眈。 庄柏心跟妇人说弄些吃的过来,大家有很多事要谈,别饿了肚子。妇人转身去了厨房,庄柏心这才正式开口,“好吧,问题基本上都清楚了。现在需要解决的是国际刑警那边。我和战估计,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俊阳。俊阳,你最好提早做准备。” “俊阳是你叫的吗?”卓逸冷不丁地开口,恶意十足。 谭小青抬眼望天,真的不大想参与父子战,可自己这个身份,八成躲不开吧。不过,他还算好的,齐俊阳就是受着夹板气,够他喝一壶儿的。 庄柏心继续无视卓逸,转眼看着俊阳,“你要为以后做打算,至少不能让国际刑警那帮人干出卸磨杀驴的事。” “伯父有什么建议?”俊阳这时候可乖巧了。 可惜,还没等俊阳跟岳父大人聊上,卓逸气呼呼地叫他,“齐俊阳!你叫他什么?” 俊阳噤声,无奈地转过头看着谭小青。 卧槽,别看我啊。我也没办法啊。拜托,真的别看我,我也是池鱼,很快就会遭殃的,你看我也没用。果然,被呛了几句的庄柏心无奈地说:“还是小青好。” “跟你有关系吗?”卓逸斜睨着庄柏心,“我哥的人,我们家的人,跟你都没关系。” 这一回,庄柏心不能继续无视卓逸了。他扭过头去,笑看卓逸,“你说什么来着?抱歉,我一直没留意你。” 卓逸拍案而起! 俊阳和谭小青齐刷刷地后退一步…… 庄柏心低声笑了起来。偷偷看到这一幕的俊阳不禁再次感慨——真像! 跟卓逸几乎气炸的情况不同,庄柏心始终跟玩儿似的。他说:“开句玩笑而已。我当然听到你一直在说话,尽管没有任何建树。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怎么不懂轻重缓急?” “我真他妈的庆幸自己不懂那狗屁玩意儿!”言罢,卓逸冷艳地微微昂起下巴,“你倒是有建树,离家出走、抛弃妻儿,却连句真话都不敢说。” “人嘛,总会有不得已的时候。”庄柏心笑道,“就像你是不得已到这里来,为了俊阳,为了你们今后的生活。如果说到愿意不愿意,没有俊阳的话,你是不会愿意来的。这就是你的不得已。” “我跟你不同!” “可你是我儿子。” 卓逸气的想动手揍人!奔着桌子上的东西去了,可却下意识地避开了杯子,拿起湿帕子,直接糊在了庄柏心的脸上。庄柏心也火了,“小兔崽子,我忍你很久了!” “我忍了你二十几年,你知道吗?” 庄柏心咬着牙,把扔过来的湿帕子打在卓逸的脸上。这一下,父子俩真的是火力全开! “庄柏心!今天我不揍你,就不是庄卓逸!” “就凭你那个弱鸡的身子?来,老子好好调教调教你!” 雷战急忙拉住要杀过去揍儿子屁股的庄柏心;俊阳也把要狠踢一顿庄柏心的卓逸抱进怀里。这俩人,隔着自己的爱人对着叫嚷。只有谭小青,扶着额头,站在旁边,满心的烦躁啊。 “都闭嘴!”最后。雷战一声吼,终于震慑住针锋相对的父子俩。俊阳也趁机把卓逸搂到一旁去,固定在怀里。 雷战拉着庄柏心离开了客厅,去到后面的小书房说话了。庄柏心气呼呼地甩开雷战的手,看架势还准备出去跟儿子一较高下。雷战把人圈在怀里,顺毛,“你不想让卓逸情绪低落我明白。可你不能换个方法吗?” 庄柏心别扭地说:“我这不是一时没控制住嘛。死小子,臭脾气随了谁呢?” “你!”那个操蛋的脾气跟你一样一样的! 哼!庄柏心白了雷战一眼,数落他,“当初我就说带卓逸走,你死活不肯。要是我带他出来,他现在还会恨我吗?” “那时候他才几岁?咱俩枪林弹雨的,能带着他吗?”雷战的心软了,轻轻吻在庄柏心的额头,“是我不好,别把我的错算在孩子身上。” 男人很少低头,就算是庄柏心也不得不感到惊讶。惊讶之余又是满满的心痛。对卓逸、对卓然、也对雷战。 小书房里已经和谐,可客厅这边还是战火熊熊。卓逸质问俊阳是不是早就见过雷战和庄柏心?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俊阳闷不吭声,任打任骂,反正只要他不说话,卓逸就拿他没办法。等这股火气过去,再好好解释。狐狸会理解的。 在狐狸挤兑俊阳的时候,谭小青也没闲着。他劝卓逸冷静些,毕竟案子的事重要,等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再掰扯家事。既然庄柏心和雷战已经出来,想必就不会再走。当务之急,还是一直对外比较好。 只可惜,任凭谭小青怎么说,卓逸的火气就是不见好一点。他控制不住自己,发火、骂俊阳、无视谭小青、他都控制不住。最后,还是卓然的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暴走。 在医院的卓然并不是很虚弱,他借了电话打给卓逸,是因为实在担心弟弟跟父亲之间会发生不愉快。听到弟弟气吼吼的口气,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对的。他语重心长地说:“卓逸,听哥的,不要这时候为难大家。我们内部出现问题,黑网就会有机可乘,恐怕国际刑警也会渔翁得利。那你想想,最后倒霉的是谁?还不是你们家俊阳。就算为了他,你暂时收敛一下,行吗?” 听着卓然不紧不慢的声音,卓逸的心紧了又紧。哥哥说的没错,他们闹出问题来,最后肯定会连累了俊阳。他为什么追着和俊阳到这里来?又为什么坚持到现在?不就是为了以后能跟俊阳好好过日子嘛。至于庄柏心…… “妈的,我就当看不到他。”卓逸气呼呼地把电话塞给了谭小青,揪着俊阳的衣襟走到壁炉前,冷眼看着他,“现在我不问你,等回国之后,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明白吗?” 俊阳点点头,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分别多年的父子俩终于在彼此身边人的劝慰下,暂停了战火。重新坐到一起后,卓逸真的彻底无视了庄柏心。而庄柏心也不去招惹卓逸。偷偷给了雷战一拳,示意他:你说话,我懒得开口。 雷战也是个闷葫芦。谭小青再度叹息,他招谁惹谁了?被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受啊。 “我说各位……”谭小青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现在,我们掌握了跟雷比特联系那个人的邮件地址,但是别冒然调查,会打草惊蛇。眼下,咱们要对付的不止黑网,还有雷比特手里那一批杀手。关于这批人,我们必须一击即中,绝对不能给他们反击的机会。那么,怎么打?是我们打,还是借国际刑警的手去打?” 谭小青想的明白。如果是他们打,那么,人手方面就是个大问题。现在,有战斗力的算上雷战才三个人,好吧,其实庄柏心也很牛逼,只是不知道他牛逼到什么程度了。况且,卓然受伤,必须顾及到敌人会不会趁机对他下手的危险。卓逸不是战斗人员,只能在后方待着。满打满算,他们至少要找十几个帮手。 换个角度想。借国际刑警的人打击雷比特那批杀手,就等于欠了国际刑警一个人情。事后,国际刑警的人会不会讨要代价?他们对俊阳的立场一直晦涩不明,真要抓住这个把柄,把俊阳怎么着,卓逸肯定会恼火。到时候,会不会跟国际刑警撕破脸皮? “未必。”卓逸冷静下来之后,思维也清晰了,“虽然现在我们是临时同盟。说到底,还是各有目的。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不动那批人都没问题,只要杀了雷比特找出他身后的家伙,咱们就能回国了。但是国际刑警不行,他们的目的是要彻底摧毁黑网,解救被掳走的孩子们。所以,相比之下,他们比我们更紧张。我们可以一直拖,直到国际刑警来求我们。” “不要把国际刑警的人想的那么纯良。”庄柏心心平气和地开口,“你以为他们会任由我们牵着鼻子走?那帮人滑着呢。他们也会想。我们就是不动,你们想要解决雷比特就必须先解决了他那批杀手,我们拖的起,但是你们呢?你们是外来户,拖一天对你们来说就是一天的损耗。到时候,看谁耗的过谁。” 俊阳一把抓住卓逸的肩头!冷静啊卓逸! 卓逸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什么的真的挺难。他尽量去多想些俊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说:“或许国际刑警故意拿捏着我们,但我相信,他们现在比我们想的更急。” 卓逸说了把那份名单交给道格拉斯的事,仅凭这件事就足够让国际刑警的人焦头烂额。不仅如此,事实上,在他拿出那份名单的时候,国际刑警已经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但,这个人情需要一个前提。就是:道格拉斯的上级是个善恶分明的“好上级”。如果那位上级也是黑的,这一笔就是落了败。卓逸下了赌注,也是为今后的事做铺垫。 估计不错的话,这一两天内,道格拉斯就会把反馈消息递过来。如果这两天道格拉斯没有任何消息,那就什么都别想了。暗杀雷比特,把杀了巴尔亚的人交给本杰明,他们一行人赶紧打道回府。 “你走得了吗?”庄柏心不无担心地问,“你觉得,国际刑警会放过每一个看过名单的人?” “话不是这么说的。”卓逸也开始据理力争,“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不留后手?那份名单不全,我只给了三分之二,还有一部分名单在我手里。这就是我跟国际刑警最后谈判的筹码。” 雷战终于说话了。他低头看着庄柏心,“按照卓逸说的办。” 庄柏心的神情仍旧不好。一脸的忧虑。他犹豫地看了看雷战,欲言又止。很多时候,他不想干预孩子们的决定,但作为父辈,担心是必然的,况且,他亏欠孩子们太多。到了如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他能做的,只有保全齐俊阳。 对,必须保住齐俊阳! “不行。”庄柏心狠狠心,凌厉的眼神直逼卓逸,“你已经赌了一把,不能再赌了。光是剩下的名单还不足以保护你们。” 卓逸愣了愣…… “伯父,你觉得该怎么办?”谭小青截胡,生怕卓逸又来了倔脾气。 庄柏心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先休息吧。这事要从长计议。对了,俊阳,如果本杰明那边的电脑恢复了删除文件,你马上通知战。”言罢,庄柏心说自己很累,需要好好睡一觉。并且,他叫来了那位妇人,让她为卓逸等人安排房间休息。 卓逸看不透庄柏心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忽然就不谈了,还说要去休息,这种反应怎么看都觉得格外蹊跷。卓逸没有追问,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庄柏心相处,甚至连愿意不愿意跟他说话都搞不清楚。 所有的问题都到了白热化阶段。小屋的人踌躇不安,在医院的人也是心乱如麻。 来医院的路上,卓然几乎没怎么跟庄柏心说过话,寥寥数语却能感受到庄柏心对他的关切和心疼。说到底,毕竟是父子,不可能真的反目成仇。如果庄柏心真的不在乎他们兄弟,也不会在这时候出面。可想而知,都走了快二十年,被卓逸记恨着,父亲心里也早就清楚。如果不是担心,不可能冒冒失失地跑出来,对他们一群人指手画脚。关键是:卓逸怎么办?会不会因为以前的恨,拒绝父亲的帮助? 不会,卓逸不会!当哥哥的坚信这一点。随即,卓然下了一个决定,他看了看被包扎好的肩膀,咬咬牙坐了起来。对父亲的那位朋友说:“先生,能否请您帮个忙?” “什么事?”那人问道。 “帮我订一张回国的船票。现在,我不能坐飞机,只能坐船。” 那人定睛瞧了瞧下定决心的卓然,“不准备告诉柏心吗?” “谁都不要说。”卓然摇摇头,“最好,只有我们俩知道。” 只可惜,他的话音未落,病房门被大力地推开。为首走进来的是雅各,道格拉斯的搭档。但是,道格拉斯没来,雅各带来几个面色冷峻的男人,看架势,来者不善。 “雅各先生?”卓然紧张起来的一刻,故作惊讶的表现,“你怎么来了?” 雅各笑了,但他的眼镜却很冷。他走到病床前,说:“听说你们受到攻击,我的上司决定对你采取保护计划。我们会带你去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是监禁吧?卓然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国际刑警玩这一手是想牵制住卓逸等人。所以,他才急着走。没想到,国际刑警的动作这么快! 这时候,雅各身后的那些男人已经走了上来,其中一个拔掉卓然手上的滴液针头,半强迫地让他下床。卓然很镇定,笑看雅各,“道格拉斯怎么没来?” “他有很多事,抽不开身。” 卓然扶着肩膀,皱皱眉,“不好意思,弯不下腰了,能不能帮我把鞋穿上?” 雅各并没有因为卓然的要求变了脸色,依旧笑的和善,“当然。”他蹲下去,拿起卓然的鞋帮他穿好。 卓然的双脚刚一沾地,瞥了眼窗口的位置。父亲的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难道雅各的人没发现?卓然很庆幸,雅各他们没有发现那个人。 不管他怎么反抗,都不可能摆脱雅各等人,与其被揍后带走,还不如老老实实跟他们走。至少不会受皮肉之苦。卓然只希望,这突转极下的被动,不会给卓逸他们的带来很大的麻烦。 被一群人簇拥着,卓然坦荡荡地走出病房。他能看到雅各得逞后偷偷地笑,能看到走在身边的男人还揣着一把枪。这真是…… 他不过就是个商人,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雅各似乎很着急,在按电梯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停地戳啊戳。卓然很想提醒他,你就是戳烂了手指头,电梯也不会因为你的意志直接窜上来。 足足等了三五分钟的时间,电梯才慢悠悠地从一楼升到了七楼。电梯门一打开,雅各亟不可待地推着卓然进去。只是…… 看着电梯里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卓然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回原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表情却柔和下来,说:“你们来了。” 谭小青的脸色特别难看,冷冰冰的眼神跟两把刀子似地盯在雅各的脸上。而站在他身边的人,笑眯眯地看着卓然,全然不理会惊讶的雅各。最后,也就是站在最后面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的脸色更有看头。她冷笑着,瞄着雅各。 雅各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赶紧打招呼,“部长,您,您……” “我什么?”女人笑意不减,甚至懒洋洋地靠在了同伴的肩上,“我是不是该忽略你擅自行动?” “哦不。”雅各急忙解释,“我,我是,是道格拉斯让我来的。庄卓然被狙,我们来保护他。” 不等女人开口,上一秒还微笑着的人眼神一寒,“是保护还是囚禁,我们需要一个定义。” 雅各拿不准这个男人的身份,看样子,他跟部长的关系匪浅。雅各还没晕头到跟部长作对,便对男人礼貌地说:“请问,您是哪位?” 搂住了卓然的胳膊,庄柏心眯眼一笑,“我是他爸爸!” 该死的!雅各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当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他翻身要跑! “抓住他!”女部长一声令下,那些跟着雅各来的男人立刻变了立场,眨眼间的功夫就把雅各按在地上。 庄柏心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卓然的状态,关切地问:“他们打你了吗?” “没有。” 庄柏心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卓然披上,回头对女部长说:“琳娜,这里不安全了,我要带儿子走。” 琳娜居然没在乎庄柏心的紧张。大大咧咧地走到卓然眼前,仔细看了看,“嗯,的确是心的儿子。长的很像。小子,听说你收了谭?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太硬邦邦了?” 卓然从善如流,“我就喜欢他的硬邦邦。” 谭小青无奈扶额,提醒他们是不是可以换个话题? ☆、37 雅各的行为愚蠢的让人哭笑不得。然而,究竟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劫持卓然? 谭小青急于知道雅各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却又碍于身份不好多言。一路上,他紧紧地握着卓然的手,满腹的心思,忧心不已。 卓然劝他不用再担心。雅各想要劫持他无非就是想要威胁卓逸和俊阳,现在他已经安全,今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谭小青没吭声,继续握紧他的手。坐在前面的庄柏心回了头,说:“卓然,你的伤势不能坐飞机,坐船的危险性会很大。暂时别走了,我会找个地方让你安身,等这些麻烦事过去,你跟大家一起回国。”言罢,又看了看谭小青,“你呢?是准备一直陪着卓然,还是帮俊阳他们?” 谭小青想都不想地问:“你能安排人保护他吗?” “当然。” “那我去帮俊阳。” 庄家的俩父子都只是笑而不语,负责开车的那位女部长倒是爽朗地笑了起来,“谭,你不是个好情人。这种时候你应该留在他的身边,做很多有趣的事。” 谭小青的脸色沉了沉,嘲讽道:“琳娜部长的情史还不足以给我建议吧。您到现在还是单身。” “混小子,居然敢讽刺上司!” “不好意思,我早就被除名了,您也不是我的上司。” 琳娜邪恶地笑了出来,“要不要回来?可以做我的贴身秘书哦。” 这一次,卓然开口,说:“不用了。” 谭小青也没想过要过去。他现在的生活很好,或者说,现在的生活最好,他不想改变。两个人相视一笑,握在一起的手十指缠绕,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了闭门羹,琳娜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跟庄柏心打趣,“我早就说过,你们庄家人才最可怕。都会收买人心。” 庄柏心懒洋洋地摸摸下巴,嘀咕着:“后备军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视。”说着,他拿出雪恒雪睿的照片给琳娜看…… 车子里顿时扬起女人的尖叫声——太可爱了! “上帝,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琳娜单手扶着方向盘,不看前路,只看手机屏幕,“心,你简直不是人!孙子这么可爱,你却还是个很有魅力的大叔。” 坐在后面的谭小青瞪起眼睛大叫,“看路,看路啊!” 琳娜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不过,我还是最喜欢雷。他是我的男神。” 谭小青:“拜托!看着前面,你还在开车!” 琳娜的眼睛好像会拐弯似的,忽然避开了前方的树,车体轻巧在马路上划了个s,恢复了正常。谭小青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不满地白了琳娜一眼。琳娜却没有在乎他的态度,只对庄柏心说:“所以,为了孩子,你终于出来了?” 一缕阳光在庄柏心的脸上划过,瞬间的淡淡笑容仿佛深林中的幽兰…… 在谭小青的概念里,庄柏心的出现一定是因为卓逸和卓然。通过仅仅几个小时的相处,谭小青就发现庄柏心的身上带着庄家兄弟、庄老太爷、雪恒雪睿的照片。他甚至p了一张全家福作为手机屏保。可见,在庄柏心的世界里,家人才最重要。那么雷战呢? 当他们在一家小手工作坊下了车的时候,谭小青故意走在最后面。趁着琳娜找卓然聊天的机会,偷偷问庄柏心,“伯父,您别怪我多嘴。雷叔叔以前是做什么的?他的身份会不会……” “你这孩子想的还挺多。”庄柏心笑道,“放心吧,他的立场跟你们一样。” “你们查这案子多久了?” “这可说不好。”庄柏心摸摸下巴,“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喽。其实这事啊,打断骨头连着筋,拆不开的。” 不管谭小青怎么迂回,庄柏心那张嘴紧的跟蚌壳一样,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带过。谭小青只能铩羽而归。 进了小作坊的内院,几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脸笑容地迎上来,跟庄柏心握手,跟他开着玩笑。卓然偷偷地问谭小青,“套出什么情况了?” 谭小青望望天,“你和卓逸尽得你爸真传。” 闻言,卓然挑挑眉,“你吃瘪了?” 谭小青面红耳赤地瞪了卓然一眼,磨牙! 与此同时。 在林间小屋的雷战敲开了卓逸和俊阳的房门,告诉他们卓然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等在那里。卓逸觉得事情蹊跷,便问雷战,哥哥在医院住的好好的,干嘛换地方?雷战闷闷地不解释,只是招招手,让他们快点。 俊阳小睡了一会儿,精神头儿十足。直接拿了衣服给卓逸套上,拉着他的手跟着雷战出去。 一路上,卓逸越想越担心卓然。他觉得肯定是出事了,否则为什么要给哥哥换地方住?他的伤需要住院吧?不要紧吗?那地方有医生吗?有药品吗?有护士吗?想的越多问的也就越多,怎奈雷战就是一声不吭,任你狂风呼啸,他自岿然不动!卓逸恼的直捯气儿!他算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们家木讷狼还闷的!也不知道庄柏心怎么受得了雷战,不会被憋死吗? 俊阳也很少说话,只是偷偷地搂着卓逸的腰,给狐狸顺毛。 结果,这一路上,只有卓逸一个人在说话。下车的时候,他拉住俊阳,指了指自己的嘴,“赶紧给我看看,嘴唇磨薄了几寸?” 俊阳板着一张脸,低头亲了一下卓逸的嘴唇,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进了小作坊的内院,两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迎上来,对雷战毕恭毕敬的。三个人在她们的引领下进了小楼,在二楼的小客厅里,卓逸终于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哥哥。他急忙走上去,上下打量一番,“没事吧?” “没事。子弹也不深,打几天消炎药就行。”卓然拍拍弟弟的脑袋,以示安慰,“别光顾着我,那边还有贵客。” 贵客?顺着卓然的目光看去,卓逸的眼神刚好跟琳娜的对上。这女人给卓逸的第一感觉就是——厉害! “庄卓逸?”琳娜念着他的名字,看的却是庄柏心,“你的小儿子?” 庄柏心点点头,对卓逸说:“琳娜就是道格拉斯的上级,你那份名单最后到了她的手。今天,是她主动提出要见你。” 卓逸并没有给琳娜一点好脸色,他愠怒地看着庄柏心,“为什么突然给卓然换了个地方?” 庄柏心也不隐瞒,将在医院的事仔细地说了一遍。卓逸有点惊讶,“雅各是白痴?还是他背后有大靠山?” “都不是。”琳娜接过了话题,“我已经安排下属把雅各带到不属于组织的地方,雅各的审问我会亲自来做。我的初步分析是:雅各只是小喽啰而已,他跟他的主人恐怕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他了解的情况不多,所以,以为抓住卓然可以给他的主人一份大礼。却没想到,我们赶去探望卓然。” 卓逸冷笑一声,“就是说:雅各的身份、行动、你们都没有提前掌握,能救了我哥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了。好吧,结果是好的,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混账小子,你还想说什么!?琳娜抽着嘴角,斜睨着卓逸。 卓逸就是故意挤兑琳娜。他找了个特别舒服的地方坐下,继续说:“既然你们抓了雅各,就能顺藤摸瓜找出他的主人。或许,他主人的名字就在我给你的那份名单里,这也省得你们去一一核实了是吧?那么,琳娜部长,你找我什么事?” 琳娜咬咬牙,扭了头跟庄柏心诉苦,“他真是你儿子?你的温文儒雅和对女性的绅士风度怎么没有遗传给他?” “很抱歉,琳娜部长,庄柏心在我很小的时候抛弃家庭。你所说的那些,根本没人教我。” 庄柏心对琳娜无奈地耸耸肩——孩子还没认我呢,你忍忍。 琳娜瞪着眼,挑起眉——你真没出息,自己儿子都调教不好。 敲打桌面的声音打断了两只老狐狸的眉来眼去。卓逸提醒琳娜,“您可以爽快点吗?” “ok。”琳娜正了正歪歪斜斜的身子,表情也严肃了些,“我们内部有问题这一点我早知道。但是具体人数和名字我始终没有完全掌握。首先说,我之所以能被提到这个位子上来,就是要找出这些害马之人。” 谭小青扶额轻叹,“是害群之马。” “是吗?”琳娜诧异地看着他,“你们国家的语言真神奇。” 不得不说。琳娜的中文已经很好了,一两句成语说错也不算什么,这种事,谭小青没少干。想起早些时候,谭小青因为一句成语或者是俗语憋的脑门发青那样,卓逸就忍不住露出点笑意。琳娜看到了那一闪即逝的笑容,打从心里感叹:这个小的比大的更像。 “卓逸,你认为我找你是名单的事?”琳娜的话语温柔了些,“如果你这样认为,那我们就需要明确一下今天的讨论意义。” “你说。” “我要见你,主要是因为狂徒。也就是你身边的奇俊阳。” 为了俊阳?卓逸刚刚缓和一些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想跟我谈俊阳的什么?” 琳娜明言!狂徒童年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他毕竟杀了很多人,双手也染了血。别说是从前,就是现在,提到狂徒这两个字,还是足够让人闻风丧胆。 “或许你不会相信。”琳娜说,“在国际几大反恐机构里都有一份杀手名单。以其人的能力、危险以及各方面情况来进行评估,排名。到现在,狂徒仍稳居榜首。”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直说想干什么吧。” 被卓逸打断了前言,琳娜终于确定这孩子的心焦躁的很。她无奈地叹息着,看看俊阳,又看看雷战。忽然,琳娜跳起来,巴掌直奔卓逸的脸打去。站在卓逸身边,俊阳能让别人打了卓逸?手掌距离卓逸脸颊还有几公分的时候,俊阳一手握住。俊阳的眼神沉暗,盯着面无惧色的琳娜…… “俊阳,放手。”卓逸也冷了脸,他没想到琳娜忽然打过来,更诧异于这女人干嘛要打自己。 俊阳放了手,琳娜却没收。她站的笔直,俯视着卓逸,“庄卓逸,你以为我以什么立场再跟你谈话?心的朋友?道格拉斯的上司?还是国际组织里一个快腐烂的老女人?那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谈话?齐俊阳的情人?庄柏心的儿子?私家侦探?庄卓逸,你连对方以及自己的立场都不搞清楚,你值得我下注吗?” 她的一番质问让卓逸更加焦躁!他猛地站起身来,跟琳娜几乎鼻尖顶着鼻尖,他愠怒地看着她,“你想见我,是因为我手里有名单;你必须见我,是因为只有我才能影响俊阳;你急着见我,是因为你们的组织内部已经风雨飘摇。不管怎么算,你见我势在必行,你见我,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么,我为什么要用我手里的筹码,我的爱人为你提供方便?你值得吗?你能给我相等的回报吗?” 卓逸的反骨让琳娜火冒三丈!她的手指着齐俊阳,“这个人,是国际通缉犯。” “狂徒死了!” “只有孩子才会这么认为。” “那又怎样?只要能保护他,我会不择手段!我不管你是谁,你为什么而来,你要是打他的主意,我绝对不答应。” 琳娜气的大吼,“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本事保护他?” “我是庄卓逸!齐俊阳飞爱人。我手里捏着你们国际刑警的把柄。你敢对他不利,咱们就鱼死网破。”说着,卓逸从怀里套出一打纸来,狠狠地摔在琳娜的脚边,“看看吧。这就是你们自诩正义、光明、强大的国际刑警高层做下的事!恶盈满贯、罪行累累!这还只是一部分,仅仅是一部分就这么厚,如果是全部呢?你们打算怎么遮掩?” 琳娜惊讶地看着纸上的内容,她彻底没心思理会卓逸了。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恼火。她气恼地要撕碎了这些罪恶,却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她的手拢了拢长长的波浪卷发,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 房间里,没人说话,没人打破紧张而又尴尬的气氛。琳娜的愤怒就像一把大锤,砸在众人的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琳娜才停了下来。急转身走到卓逸面前,“你怎么得到的?” “这是巴尔亚留下的证据,我不过是把它挖出来而已。”卓逸冷静了很多,“琳娜部长。我明说了吧,我用所有的资料证据换俊阳的自由。”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10节 “不可能!”琳娜立刻拒绝,“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狂徒我要,这些人渣我也要。” “大妈,你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你说我是大妈?” “那我该叫你祖母吗?” “你他妈的混小子,老娘抽死你!” 谁都没想到,谈着谈着这俩人居然动手了。俊阳赶紧把卓逸搂进怀里,顺毛;庄柏心也拉着琳娜往后撤,使劲地把她按坐在沙发上。庄柏心赶紧劝着,“琳娜,你的脾气就不能收敛些?” 那边的卓然也劝着弟弟,“有话好好说!” 谭小青也帮着劝说俩人,“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都少说几句气话不行吗?” 琳娜根本听不进庄柏心的劝说,指着庄卓逸,“混小子,你跟我横!老娘能弄死你,你信不信!?” “外婆你可别把自己气死了,我没钱给你买棺材!” “心你放手。我替你教儿子!” “哥你放手,我也尝尝打女人是什么滋味!” “都闭嘴!” 最后,还是雷阵一声怒吼,镇住了两个脱衣服撸胳膊的人。这一嗓子,足够让在场的诸位都愣神。大家一齐看着雷战,只见他面色如常,缓步走到屋子中间。先对俊阳下达命令,“看好他,一分钟内不能说话。” 没等俊阳动手,谭小青一把捂住了卓逸的嘴!他觉得必须这么做,雷战好可怕! 搞定了卓逸,雷战转脸看着琳娜,“你不想谈就走。” 琳娜也没了气焰,蔫儿蔫儿地说:“是你们家孩子气人嘛。” “走,还是谈?” “谈!” 雷战满意了。尽管别人觉得那张脸上半点变化没有,庄柏心却看得出,雷战满意了。所以,庄柏心放开了琳娜。雷战拉了把椅子坐在两伙人中间,意思是:谈吧,我看谁还敢吵! 琳娜尴尬地咳嗽两声,才说:“庄卓逸,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条件,我看能不能答应你。” 卓逸拉下谭小青的手,冷静地说:“狂徒死了,齐俊阳只是我的助手。你们不能为难一个助手。” “这很难”琳娜沉重地摇摇头,“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们帮我解决了黑网和新起的杀手基地,我就可以不抓狂徒归案。但是齐俊阳这个人要作为国际刑警编外人员为我办事。他可以跟你们回国,过普通人的日子,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要无条件执行任务。当然,任务的酬劳我会支付。如果他,不,如果你们有任何需要,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也会无条件帮助你们。” 琳娜的手段一向如此——以暴制暴,以情养情。 卓逸忽然勾唇一笑,“可以。但是,我也有条件。你让俊阳帮忙的任务必须有个局限性。谋杀、盗窃、绑架,这三类案件可以。其他涉及到任何恐怖活动的案子,绝对不行!” 琳娜刚要反对。雷战一个眼神瞪过去,她当场噤声! 所以,本来该是纠缠不清的一个问题,就在雷战强势的干预下,达成了一致。 ☆、38 有雷战坐镇,哪个还敢炸毛?别说是卓逸,就连俊阳也觉得少惹这人为妙。他安安静静地站在卓逸身后,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肩膀,无形间给一肚子怒气的情人理顺火爆脾气。而事实上,卓逸并没有众人以为的那样恼火。因为在见到琳娜之前,他已经思索了很久。 究竟怎么做,才能让国际刑警放过俊阳?亦或,让国际刑警成为俊阳的保护伞呢?俊阳曾经做过的事,是不可能一笔抹去的,于公于私国际刑警方面都不可能放过他。好在,他们有了一次机会。在这个让他头疼的节骨眼儿上,黑网闹腾的不是一般的欢!国际刑警想要借俊阳的手彻底铲除黑网,这便是他们的机会! 卓逸考虑了很久,以为最好的结果是:放俊阳回国,由特定人员监控。不得离开z国,也不能接触任何与暴力沾边的实事,等同于被囚禁在一个巨大的监狱里。看上去虽好,但是他们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卓逸甚至做好了独守几年空床的心里准备。 他不能否认,庄柏心的出现,给俊阳带来了一线生机。如果没有庄柏心和雷战,他们跟国际刑警方面的交涉也不会这么容易。即便卓逸不愿意承认,也是有些感激庄柏心和雷战的。 那么。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赶紧搞定黑网和重启的基地组织,然后,带着俊阳回家。 思及至此,卓逸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我们达成了一致,是不是先来谈谈别墅那边的爆炸?” 说到这件事,谭小青赶忙对卓然说:“别墅里的佣人提早离开,都没有受伤。别墅里只剩下一个吉奥森。很不幸,他被炸死了。” 不等卓然开口,卓逸抢先道:“吉奥森早晚都是个死,本杰明不会放过他。一场爆炸只死了他一个,我还觉得很幸运。但是,从爆炸事件来分析,吉奥森对那边已经没用了。” “你的意思是:那场爆炸要杀的人不是吉奥森?”卓然问道。 “不,是他。”卓逸说,“或者说:也算上了他。对方的目的并不明确。你想想看。如果他们想找炸死我们所有人,为什么会在白天下手?为什么没有事先侦查好情况,确定我们都在别墅里再动手?还有一点。他们的行动很仓促,只留下一个狙击手在远处监控。狙击手看到佣人从别墅里出来没开枪,看到你出来的时候却开了枪。为什么?” 这很简单。卓然表示:不对佣人们开枪是不想打草惊蛇;而看到他却开了枪,显然是为了给卓逸的等人一个致命的打击。 卓然的分析,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但,对方的行动目的不仅仅如此。卓逸说:“人家端着枪杀到咱们家门口了,这跟把挑战书扔到我们脸上有什么区别?不管是雷比特也好,还是那个幕后人也好,包括我们,大家都知道,吉奥森被抓,就等于撕破了最后一层脸皮。没必要继续玩心理战,这种时候,就是要真刀真枪地打开。” “不对。” 提反对意见的人是庄柏心。他并不是刻意的针对卓逸,只是分析局面而已,他说:“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到最后。首先说,卓逸,巴尔亚的案子你还没有结案;杀手基地的隐藏点你也没有找到。你手里掌握的只有雷比特、知道他背后有一个神秘人。” 大家都紧张起来,担心卓逸又会犯了老毛病,再去跟庄柏心吵得不可开交。然而,卓逸只是微微地笑了笑,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 哎呦,居然没发火!卓然挑挑眉,偷偷地乐着。 就像庄柏心说的那样,从表面来看,卓逸手里的筹码的确不多。卓逸不会妄自尊大,把自己看的高人一等。事实就是事实,看不清自己的斤两,结果只有一败涂地。所以,他一直在想,一直在分析…… 大家都在等待卓逸的下文,他神色中的凝重,一闪而过。随即,从椅子上起身,平淡地说:“从现在开始,我只负责巴尔亚的案子。我会在两天之内破案。” 众人都有些诧异。倒是俊阳,似乎早料到卓逸会这样决定,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恢复了木讷的常态。而发觉其他人都有些异样表情的卓逸,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你们觉得很奇怪?” 谭小青耸耸肩,表示根本无所谓。卓逸也不跟其他人多解释,直言,“两个小时后,我会分别给每个人一份计划表,后面的事大家按照计划书去做就可以。“ “等等。”琳娜部长不满地说,“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商量一下你的计划,一人独大并不是好事,我亲爱的。” 卓逸的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只说:“如果你有不同意见,可以看过我的计划书之后再来找我理论。我累了,需要休息。” 当俊阳的手去搀扶卓逸的时候,却被温柔地挡开。卓逸对他摇摇头,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帮助。俊阳的眉头微蹙,似有担心。卓逸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径直走到庄柏心的面前,心平气和地说:“单独谈谈。” 琳娜挑挑眉,对雷战使眼色。雷战干脆闭了眼养神,就当看不到琳娜八卦的表情,也看不到庄柏心快乐的神采。 不管怎么说,卓逸能主动地跟庄柏心交流,总是件好事。 父子俩走到院子里。这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天边的云被染得红彤彤的,煞是好看。卓逸站在草坪上,任由风吹起他的衣摆,凉意打透他单薄的衣衫。庄柏心站在两米之外,扭着脸,看的津津有味。 “我知道雷比特背后那个人是谁。”卓逸轻声说。 闻言,庄柏心一愣,“你确定?” “你怀疑我的能力?” “当然不是。”庄柏心笑看炸了毛的儿子,“其实我们对那个人的身份都大概了解一些,但是具体到某个人的身上,还是没有线索。我只是好奇,你在哪个环节上分析出那个人的身份?” 卓逸有点揶揄似地说:“总要有人发现点什么。” 庄柏心睁大了眼睛,“卓逸,你在糊弄我?还是说,你并不确定?” “你就是在怀疑我的能力!”被质问,卓逸觉得非常不爽,“我不说,自然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卓逸气鼓鼓地瞪了庄柏心一眼,“都说是不能说的理由了,你还问什么?” “你这是恼羞成怒?”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跟我说话?” 庄柏心苦笑一声,“一直都是你在大吵大叫,我哪有反抗?” 妈的,果然还是想揍他啊!卓逸气的脸色煞白,咬着牙,说:“如果你试图激怒我,大可直接说我跟我哥是你的累赘。” “是为了俊阳吧……”庄柏心淡淡地笑着,“只有涉及到他的问题,你才会谨慎谨慎再谨慎的。” 当老子的一句话就把炸毛的儿子镇压,这不得不说老子就是老子,儿子再精明也是差了点火候。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卓逸煞白的脸色变得通红。庄柏心忍着笑意,转过头看着天边卷卷的火烧云,一声长长的叹息,“你还小的时候我曾经想过你的伴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我只希望你们真心相爱;不管那个人是丑是美,我只希望他把你放心心上。年轻那会儿,我不懂珍惜感情。耽误了你们的妈妈,也让战痛苦了很久。那时候,我总以为,爱一个人就要看他是否愿意为你着想,但是现在我的观念变了。不管你爱的人拥有多少,关键的要看他愿意给你多少。” 无疑,卓逸和俊阳为了对方都给出了自己的所有。 在院子里的父子俩难得的安静了下来。留在房间里的众人也都没怎么言语,其实大家偷偷地想着外面那对父子到底能不能好好谈谈。是的,他们关心的不是谈话内容,而是能不能谈的问题。卓然表示可能性不大,就他弟弟那个脾气,估计三句话没说完就会炸毛。至于父亲,卓然认为,那是他见过最腹黑的家伙!貌似,专门以逗弄卓逸为乐。看他,就从来不对父亲疾言厉色,所以逗弄他没意思。 琳娜是非常想去听墙角的,碍于雷战堵在门口,她也不好意思干出这事来。但是,她不好意思,不代表别人不好意思。琳娜故作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踱步,走到俊阳面前,笑眯眯地伸出手,“以后就是合作关系了,俊阳。” 俊阳:“……” “我真的觉得你跟卓逸很般配。” 俊阳:“……” “我听说,卓逸以前有个头疼的毛病,现在好了吗?” 在俊阳继续保持沉默的时候,堵在门口的雷战白了琳娜一眼。琳娜没有看到,继续说:“真是难为你们了啊。希望卓逸和心能相认,希望他那个头疼的毛病可以根除哦。” 俊阳:“……” “你说,他们俩说的事是不是关于你?除了你,我可想不出其他事能让卓逸这么看重。” 俊阳:“……” “你,很不喜欢说话。” 自打卓逸离开房间后,俊阳木讷的程度更加严重。琳娜在他面前唠叨了数句,他看上去像是一块木头,一动不动。琳娜气馁地白了他一眼,准备自己溜出去听墙根。还没等她走上几步,俊阳拎起一把椅子默默地走到雷战身边,坐下。这俩人,门神似地堵在门口,琳娜气眼皮直跳! 雷战和俊阳同时把眼睛闭上,养神。那架势,真真是人来杀人,佛来杀佛! 不久之后,庄柏心一个人回来了。说卓逸真的很累,谁都别去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两个小时后,他自己会出来交计划书。 俊阳照旧坐在雷战身边,不言不语,也不去照顾卓逸。谭小青偷偷跟卓然说:“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说完,请庄柏心帮忙安排房间。琳娜始终是很担心的,“两个小时?好吧,我也等等。战,这里的卫生间怎么走?” 琳娜问清了去卫生间的路,离开了小会客室。房门关好,会客室里便只剩下雷战和俊阳。俩人还闭着眼睛,一个比一个木讷。 很快,雷战浑厚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不去看看?” “不。” “琳娜去了。” “嗯。” 然后,又是一片沉默,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又是过了片刻。俊阳开口说:“有把握?” “你呢?” “嗯。” “好。” 琳娜偷偷推开了卓逸休息房间的门,瞧见卓逸正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哪里有休息的样子。卓逸见她进来丝毫不惊讶,反而笑着招招手,“请坐。” 琳娜从善如流,也没问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事实上,也不用她多问,在她坐下的这一刻,计划书已经摆在了面前。卓逸说:“这就是计划书,你可以仔细看。”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她再也不是那个有点二的琳娜了。目光如炬,心思缜密。将计划书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开口说话:“很完美。我同意了。” “有个条件。”卓逸笑道,“我不能把计划书给你,所以,你要记住每一个步骤。” 琳娜笑着把计划书推了回去,“我已经记住了,包括你的感叹号。” “好。那么,请你回去吧,我真的需要休息。” 她看的出来,卓逸是真的很累。 半个小时内,大家陆续回到小会客室继续等待。一个半小时后,卓逸并没有出来,俊阳这才起身离开。不多会儿,便听见他急匆匆的脚步声返来,房门被推开,俊阳面色不善地问:“你们谁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 众人一愣…… 卓逸根本不在房间里。俊阳等人反反复复在庄园里找过,都没有找到卓逸,不仅如此,连监控系统里也没有卓逸离开时的影像。庄柏心把庄园里其他人召集在一起询问,结果却是没人看到过卓逸。无奈之下,大家只好回到卓逸休息的房间。 房间的门紧闭着没上锁,床上的被子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可见卓逸起身的时候很匆忙。窗户没打开,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桌子上有一个咖啡壶,两个咖啡杯子,里面都有少量还没有喝完的咖啡。 俊阳的脸色已经阴沉到让人不安,他冷冷地瞪着眼前的几个人,“两个杯子里都有咖啡,他在这里接待过客人。他到房间后,只有我和雷战没有出去过。你们谁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 “不应该是我。”琳娜首先站了出来,“我的确是来过,那时候他还没休息。我们谈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就出去了。期间,他没有给我倒过咖啡。那么,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在我之后,还有人进来过?” 琳娜在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她。除了卓然之外,剩下的三个人都看得出,琳娜没有说谎。但是…… 庄柏心说:“我带着卓然和小青去二楼的房间,在那里我们闲聊了几句,大约是十五分钟吧。然后我直接回到小会客室了,我没有来探望卓逸。” 言罢,庄柏心的视线落在了卓然的脸上。卓然稳重地摇摇头,“不是我们。我一直有点低烧,不愿意走动。父亲离开之后,我就在房间里躺下了,小青一直陪着我。” 听过大家的讲述,俊阳一反常态地笑了一声,“按照你们的说法,卓逸就是自己走的。” “不应该。”庄柏心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咽了咽唾沫,急切地看着雷战,“他不可能避开监视网。那是你亲手做的,别说是他,就是俊阳也没几分把握。但是,监控里根本没有他的影子。这一点怎么解释?”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再度落在了琳娜的身上,她被瞧的有些气恼,“好吧好吧,我会告诉你们我跟卓逸都谈了什么。事实上,那时候他给我看了计划书,并且让我记在脑子里。” “计划书什么内容?”庄柏心追问。 “一共有五件事。”琳娜说,“一,让我泄露那份名单的一部分;二,让谭小青去调查本市三年里有多少家私营孤儿收容院、儿童疗养院濒临倒闭;三,让齐俊阳在三天之内活捉雷比特;四,让战和心隐藏在黑网窝点周围,随时观察动静;五,让我准备一支武装部队,准备最后清剿。” 听过之后,房间里很久都没人开口,最后,是卓然提出疑问,“为什么要去查三年里有多少家私营收容院、儿童疗养院濒临倒闭呢?” “因为案件数量吧。”谭小青试着说,“从国际刑警那边给出的资料来看,一共有十九起。按照俊阳提供基地培训杀手的流程分析,首先,这些孩子要经过筛选。我们给一个比较高的估测,2:1吧,十九个孩子留下来的就是8个。然后是洗脑,洗脑不是所有孩子都能熬下来的,这个过程也需要一段时间。” 俊阳忙不迭地跟着说:“半年。” 谭小青打个响指,“最后一起案子是四个月前,也就是说,现在的孩子们还在洗脑阶段。8个孩子并不多,我想,那些人也不可能把8个不确定试验品送到训练基地去。那么,最有可能安置这些肤色不同、语言不同、年龄不同的孩子们的地方,只有孤儿院、收容所了。但是,大型的或者是公立的不可能,因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所以,那些濒临倒闭的极度缺乏资金的小地方才有可能。如果我是那些人,我会干脆买下一家快私营收容所,维持表面的衰败,暗中安置那些孩子。” 大家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并没为这个计划继续谈论下去。但是,卓然还是有些担心,他说:“让俊阳活捉雷比特干嘛?直接杀了不是更省事。” 庄柏心温柔地拍拍卓然的背,说:“至少现在不能杀,我们需要通过雷比特摸到另外一条线。” 话音还没落,俊阳直接走出了房间。琳娜有些急,追到门口嚷着问:“你这就去抓人了?需要几天?” 卓然无奈地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俊阳是去找人?” 留下来的各位面面相觑。正主儿没了,这计划怎么办?到底还是雷战最沉稳,抓了庄柏心也走出房间,他头也不回地说:“计划照旧,我去找。” 庄柏心也忙不迭地回头,给大儿子一个安抚的笑容。 ☆、39 清晨的小楼里还有些昏暗,走廊尽头的房间门紧闭着,尽管如此,还是从里面传出一阵摔打声。此刻的雷比特光着上身,右臂上勒着一根止血带。怒气让他扭曲五官,狰狞的令人胆寒。雷比特的手握着注射器,眼神阴仄地盯着面前四十多岁的魁梧男人。 男人的脸色苍白,谨小慎微地观察着雷比特的状态。两方坚持了许久,男人才战战兢兢地说:“先生,您真的不能再用这种药了。它已经严重损坏了您的内脏。” “你的意思是:我要死了吗?”雷比特阴笑着问。 男人忙不迭地摇头,“不!我是说,这种药剂会给您的身体带来副作用。会缩短您的生命。哦不,在那之前,您会患上心脏方面的疾病,无药可医。” 或许是涉及到自身的情况,雷比特没有发火,冷静了下来。他粗暴地扯了一把椅子,坐下去。看着从窗帘缝隙中透出来的曙光…… “你在黑网待了多少年?” 男人谦卑地低下头,“已经六年了,先生。” “你为他医疗过吗?” 他?医生胆战心惊地咽了口唾沫,飞快地看了一眼似乎在犯困的雷比特。男人知道,雷比特在神志不清醒的时候才最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搭上自己的小命。所以,他必须谨慎地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先生指的是……” “狂徒,你知道的。” “是,是他啊。”男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我给他做过治疗,一些皮外伤。” 雷比特耸了耸肩,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问:“他用过药吗?” 男人下意识地抹掉脸上的汗,“是的,他也用过。但并不是您用过的这种,那时候,这种药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在你看来,我现在跟狂徒单挑,谁会赢?” 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可能是雷比特满意的答案,男人心里明白的很。如果他说雷比特会赢,雷比特会因为他拍马屁而赏他一颗子弹;如果他实话实话,雷比特会因为不爽赏他一梭子子弹。男人自认快活到头儿了,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 “先生。如果您让我来说,可能会消耗很长时间。” “没关系,我现在很有耐心。” 男人紧张的浑身发冷,紧紧握着的拳头里,指尖刺痛了皮肤,提醒着自己斟酌每一个字,每一次停顿,甚至是每句话的口气。片刻后,他说:“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是您赢。首先说,他已经离开三年,三年里没有经过正确的系统训练,体能、反应等各方面会急剧下降。而且,您比他年轻,在力量的持久方面,您要比他占优势。但是从经验上来看,您跟他各持一半的胜算。” “一半?”雷比特显然是满意了男人的回答,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意思?” “就像您了解的那样,他不到十岁就干这行。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非常可观。我给您打个比方可以吗?” 雷比特点点头,允许了男人的请求。 比方很简单。 雷比特出身海军陆战队的特种小队。他精通的是沙地战、突击战、丛林战、这些年在黑网经历过城市战、巷战。反观狂徒。不论是雷比特熟悉的这五种战斗类型,还是、雪地战、高原战、战略战等等,他都经历过并很擅长。混过黑网的大多知道,狂徒最拿手的是诡雷战。那么,如果他们在高原、雪地、遭遇上,雷比特还有多少胜算? 显然,男人的一番分析取得了雷比特的欢心。他的脸上甚至还带了些笑意,回头看着男人,“你很诚实。” “我的本分。” “好。”雷比特的心情好了起来,“你看。我的棋子已经被他们抓了,最后一个棋子的陨落就等于是宣战。那么,我亲爱的比尔,你的话提醒了我,我需要为我们的英雄准备一个战场。一周后,猎豹计划就要开始了,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我,我吗?”男人简直要疯了!这不是他的工作,他还不想死。 坐在椅子上的雷比特忽然站起身来,朝着比尔走去。路过桌子的时候,还顺便拿起了那根针管。他走到比尔面前停下来,手搭在比尔的肩上,因此,比尔的身体僵硬的就像一块石头。 “比尔,我信任你。” “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很好。去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我会奖赏你的。现在,先帮我把药打了。” 天呐!这人疯了!真的疯了! 与此同时。出来寻找卓逸的人已经在这座城市里跑了近十几个小时,他们之间没有联系过,各自在觉得有可能的地方寻找着卓逸的蛛丝马迹。维也纳热闹的街头已经被难得的暖阳照射的更加暖和,庄柏心坐在一家咖啡馆靠窗的座位上,呆呆地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随着铃铛发出的清脆声,店门被推开,雷战一反常态穿着深蓝色的外衣、米色的裤子,信步而来。他坐在庄柏心的对面,拿起不属于他的咖啡,一饮而尽。 庄柏心笑着,说:“渴了就再叫一杯。” 雷战摇摇头,表示已经不需要了。随即,他那双始终淡漠的眼睛里浮现出浓浓的温柔,望着庄柏心,“你见过卓逸。” 庄柏心单手撑着下巴,笑的眯起了眼睛,“我不告诉你。” 好吧,虽然所答非所问,但也是间接承认了他见过卓逸。雷战不但没有气恼庄柏心不适时宜的玩闹,反而露出更加温柔的笑容。宠惯了,即便年纪大了,还是习惯宠着他。也喜欢他点到即止的恶作剧。 庄柏心到底还是给雷战叫了一杯咖啡,并对努力推销新品的侍者微微一笑。小孩子对英俊大叔的抵抗力很弱,羞红了脸,赶紧躲到一边去。雷战的脸色阴沉,很不满! “你瞪什么眼睛?”庄柏心诧异地说:“那孩子比卓逸还小。” “原来你还知道。” 庄柏心大方地在桌面上摸了摸雷战的手,这才正色道:“我并没有在卓逸回到房间后去见他,因为我已经知道他会自己离开。” “没你的指引,他走不出去。” “当然。” 回想起昨天下午的事,庄柏心的心情还是愉快着。一直抵触他的孩子愿意低下头,请他帮忙,虽说他有些心酸,但也是实打实的高兴。故此,不管卓逸提出多么困难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哪怕,那个要求听上去极度危险。 他答应了卓逸会保守秘密。所以,在俊阳发现卓逸不见后,他并没有告诉俊阳真相。庄柏心也没有追问卓逸为什么要隐瞒俊阳,事实上,卓逸这般决定的原因,他也猜到几分。 庄柏心说:“在琳娜离开卓逸房间后,的确有人去过。你猜猜,是谁?” 雷战真是雷打不动的面瘫脸,木讷地说:“谭小青。” “对,我也觉得是他。我想,小青的目的跟琳娜是不一样的。他只是想在这一切结束后,请卓逸隐瞒那位出卖了内部组织信息的同事的实情。人都没了,何必再让他蒙羞。但是,卓逸有自己的打算,他让谭小青看了计划书,也让他保守自己即将离开的秘密。” 同样答应了卓逸的谭小青也没说,这样一来,他们这个团队中就有两个人知道真相。期初,庄柏心以为卓逸这么做是为了俊阳,但是卓逸却没有跟琳娜说自己马上会偷偷离开。这说明什么? 雷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庄柏心,“卓逸去哪了?” 庄柏心笑着挑挑眉,站起身来,将外衣搭在手臂上。走到雷战身边,弯腰低头,轻轻地吻住他的脸颊,“我也不知道。” 又酷又帅的大叔脸心满意足地笑着,把咖啡钱放在桌子上,追着庄柏心的脚步而去。 下午五点整。刚刚给庄柏心打过电话的谭小青回到车里,谨慎地将两把手枪收进怀。他静默了几分钟,再睁开眼,眼中尽是萧杀之气。他打开了手机,狠狠地亲了一口照片上的卓然和两个孩子,随即打开车门,朝着马路对面的小巷走去。 小巷非常干净,将几扇老旧的房门深深地隐藏在灰白色的墙壁中间。一扇暗红的木门是紧闭着的,谭小青在它的面前驻足,敲了敲。很快,里面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浓妆艳抹的女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谭小青,似乎并不意外一个陌生人的来访。谭小青掏出几张钞票塞给女人,女人这才乐着让他进去。 这是一家地下赌场,里面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女人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找乐子的,不管输了还是赢了,里面的世界就像是毒品,吸引着那些明知道不会有好下场的赌徒们对此趋之若鹜。她敢招摇地站在门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因为没人敢在这个地方闹事,除非那人是活腻歪了。 但是,今天,她见到一个没有活腻歪却成功大闹一场的人。东方男人,两把枪,快如灵猫的身手。在众多亡命徒的眼皮子地下抓走了一个人。 “你真勇敢。”绰号“鼹鼠”的家伙是个女人。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她没有受伤,即便抓她的人很可怕,还是完好地保护了她。 鼹鼠嗜赌如命,也因此被那个地方扣下了三个多月。原因无他,因为她输了很多钱。 “我可以帮你偿还赌债。”谭小青擦掉手上的血迹,“还能另外给你一笔钱。” “条件。” “给我做一点东西。” 谭小青把图纸给了鼹鼠,鼹鼠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她狐疑地看着谭小青,“你确定?” 废话!谭小青赏了她一记白眼。 第二天下午四点。 俊阳在一片简陋的住宅区里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地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然后加快了缓慢的步伐。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一栋最深处的楼门,一直走到第四层才在一扇几乎快倒下来的房门前停下。卓越的听力让他确认上下无人,从口袋里取出工具,无声无息地搞定了两把防盗锁。这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俊阳的动作一直很小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种状态到他推开门还保持着。但,当他的一只脚踏进房间,忽然有一阵疾风从脑侧袭来!他轻而易举地握住了那根球棒,顺便把袭击者也抓住。 那人闷哼一声被俊阳反制住右臂,被推搡着挤在了墙面上。 “你放手!”卓逸烦恼地说,“混蛋,你怎么找到我的?” 终于抓住了偷跑的恋人,俊阳阴冷的脸上才见了一点暖色。他贴近卓逸的背脊,手臂绕过去紧紧地抱着,在卓逸耳边低语,“你身上我放了追踪器。”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该死的,你放在哪里了?” 俊阳轻轻踢了踢卓逸的脚,“你的鞋里。” 没错!卓逸经常换衣服,唯有那双鞋不换。的确是成全了俊阳的“歹意”。 木讷狼很不满狐狸的偷跑,他抓住他,要给他一点惩戒。但是把狐狸抱在了怀里,已经想好的惩戒内容却变了味道。 ☆、40 卓逸再张开眼睛的时候天色还亮着,他的嗓子干咳,身体酸痛。难受极了。看了看身边,发现俊阳并不在床上,他试着起身却无力地瘫软在被窝里。闻声从厨房回来的俊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把准备好的水喝进嘴里,去喂脸色不善的情人。 “你真是不要命了。”卓逸数落着,“是不是准备做死我?” “抱歉,我没控制住。” 好吧,其实自己也爽的一塌糊涂。鉴于自己错在先,这回就不跟他计较。可这人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后面的计划就要重新琢磨了。还没等卓逸往下想,俊阳已经把他搂进怀里,说:“黑网那边的人联系我了。” 卓逸闻言瞬间眯起了眼睛,“什么事?” “一周后,雷比特要暗杀本市一个参加竞选的要员。” 顾不得身体的酸痛,卓逸在俊阳的帮助下勉强坐了起来,问道“你想那时候下手?” “嗯。”俊阳点点头,“这种委托,雷比特会亲自出马。这要比杀进黑网基地抓人更方便。” 这一点卓逸也明白。关键是:怎么抓,在哪里抓。看俊阳的样子,他似乎已经筹划好了步骤,那么,需要重新拟定的计划是不是也该为了这件事改动些细节呢? “你准备怎么办?”卓逸问道。 俊阳犹豫了片刻,才说:“黑吃黑。” 太危险了!可“不行”两个字在嘴里打了转,还是没能说出来。他凝重地看着俊阳,“有多少把握?” “我打算找几个帮手。” 俊阳的打算倒是让卓逸觉得意外。从到了这里,因为俊阳而遭到黑网毒手的人不在少数,卓逸也明白俊阳再也不想牵连到谁。这一次他反其道而行,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还是另有打算?想了片刻,卓逸始终没有问这般打算的原因。既然是俊阳做的决定,他会全力以赴支持。 “你打算找几个人?”卓逸问。 “三个。算上谭小青和我,临时编成一个行动小组,五个人足够了,再多反而引起注意。” “关键是:你知道雷比特打算在哪里、什么时候下手吗?” 俊阳点点头,“黑网那边有人会给我消息。” 这就是卓逸最担心的,“会不会是陷阱?雷比特对黑网的管理那么严格,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会转到你手里的?” 这一点俊阳无法确定。也没办法给卓逸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便让卓逸更加紧张。他推开了俊阳的搂抱,勉强坐了起来,扭着头脸上略带严肃地看着自己木讷的情人,“万一是陷阱怎么办?你没想过吗?” 俊阳坦言,的确是没想过。卓逸不禁苦笑连连。你没想过?你闯过了多少个生死关卡,活到今天你却不想对手是不是给你设下了陷阱? 俊阳不解地蹙了蹙眉头,“我为什么要想?” “为了你的安全啊。” “如果我的能力不够,是不是陷阱都要死;如果我的能力够强,是不是陷阱我都可以活下来。所以,我为什么要费脑筋去分析是不是陷阱?” 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卓逸失笑,“你的意思是:雷比特还构不成威胁?” “我从来不会觉得他是个威胁。” 乍一听俊阳的坦白,卓逸顿时入堕深雾,不由得脱口问道:“难道说,你来这边不是因为雷比特对你构成了威胁?” 俊阳木讷地摇摇头,“我来这边是想解决跟霍华德家族的恩怨。” 哈?等等!卓逸逼近了毫无情绪起伏的俊阳,质问:“你不是为了雷比特来的?” “为他?”俊阳不解,“一个雇佣兵军团的首领而已,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特意离开你?” “你等等,你等等。”貌似有点乱,卓逸整理了一下思路,“你看啊俊阳。他霸占了你的黑网,杀了你的下属,你难道不在意?” “在意和是否值得杀了他是两码事。没了那几个兄弟,黑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下属死在他手里我很生气,但是他们也没让我为了这事报仇,我没有这个义务。” 问了好多,听了不少,最后,卓逸不得不再次确认一下,“就是说:你压根没把雷比特放在眼里?” 看俊阳的表情,好像是卓逸问了一句地球人都知道答案的问题,俊阳纳闷地回答,“你不是早就知道嘛。” 我不知道!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雷比特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吐血身亡。卓逸捧着自己的脑袋,消化这个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实事。俊阳呆,但不表示他看不出卓逸的反常,把人搂进怀里,轻声问道:“哪里不舒服了?” 好累而已啊,混蛋! “我不打算再问关于雷比特这个人的任何问题。”卓逸明智地不去纠结,“既然你有把握,你就放手去做。但是我们的计划要稍微调整一下。对了,下午我发的那些邮件有回信了吗?” “上午回来几件。” “什么?”卓逸立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上午?” “嗯,回来了三个邮件。” “不不不,重点不在这里。我是下午发的,你怎么说上午接到邮件。” 重点在这里吗?俊阳担心地看着卓逸,“昨日下午发的,今天上午收到回信,有什么问题?卓逸,你怎么了?” 就就就是说:他睡了整整一天!?妈的,他还以为只睡了个把小时,没想到居然睡了一天!霍地,怒火冲上了头顶,抡起手边的枕头狠狠抽打不知节制的情人,“你他妈的禽兽啊?我是憋着你了,还是给你下药了?有你这么干的吗?居然让我睡了一天!你,你那根破玩意儿不想要了是吧!?” 俊阳不躲不闪任凭卓逸随便的打,打到他消气为止。也是自己理亏,昨天下午疯了一把,直接把狐狸做到昏睡过去,人家打几下、骂几句也是应该的。可能不能穿上衣服再来打骂,春光外泄什么的也很容易让他再度兽化。 打到手软,骂得嘴干,好歹算是出了口气。卓逸气哼哼地看着给自己穿衣服的俊阳,时不时踹一脚,却得到对方温柔的微笑。败给他了,卓逸只能以叹息偃旗息鼓。 说到卓逸发送的那些邮件,俊阳是看不懂。他甚至想不通卓逸干嘛发了两百来封促销产品的广告邮件。对此,卓逸说:“我想要得到雷比特背后那个人的具体地址。” 发一封邮件就能确定对方的地址?俊阳不大相信,但是卓逸说的,是卓逸做的,俊阳便信了七八分。卓逸并没有详加解释,只是说借用了本杰明的势力和家族里一些特殊人才的力量,可以根据邮件确定对方大概的范围。 本来,卓逸是把摸清对方地址这件事按照十天来计划并进行的,但,因为俊阳新决定的缘故,十天显然拖延了时间。一旦雷比特被抓或者是被杀,那个人必定会有所警觉,搞不好他们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必须在俊阳解决了雷比特之前确定对方的大概位置。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卓逸说:“我负责找出那个人,你负责雷比特。”言罢,他又想了想,“如果我能确定对方的位置,你就直接杀了雷比特,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如果我只是确定了大概范围,就需要你活捉雷比特。” 如此一来,他们俩还是要分开行动。俊阳是一百个不愿意离开卓逸,卓逸也担心俊阳的安危。事到如今,眼看着可以结束所有问题,他们不能因为顾及彼此而功亏一篑。 卓逸搂住俊阳的腰,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就这一次。回国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无言中,俊阳默默地抱紧怀里人。 当晚十一点。谭小青如约来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没等多一会儿,鼹鼠也来了。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烦躁地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抱怨道:“你该多付一些钱,这东西差点毁了我的指甲。” 谭小青正吃着一块儿牛排,瞥了一眼桌上的黑包,继续品尝他的食物。谭小青冷淡的反应让鼹鼠更加焦躁,“你在听吗?我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费事,我的手工费和成本费都要加百分之二十。反正你也不缺钱。” “我不缺钱,不代表我是冤大头。”谭小青头也不抬地说,“你太贪心了。” 鼹鼠笑的迷人,单手撑着下颚,眼中充满了风情,瞧着谭小青。但是,她的另一只手却在桌子下面拿着枪,枪口已经顶上了谭小青腿间,“如果你愿意当我的情人,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打折。嗨,别乱动小子,我这把枪可是带了消音器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谭小青两腿的膝盖忽然向中间收拢!直接夹住了鼹鼠的肘关节,这是一次力量悬殊的较量。就是打死鼹鼠,这个女人也想不到一个人的膝盖会有如此大的破坏力。如果不是她死咬着牙,一定会惨叫出来。该死的,她的肘关节一定骨裂了!而那只带着消音器的枪,竟不知何时到了谭小青的手里。此刻,正对着她的肚子。 反差性的变化没超过三秒钟。谭小青面色如常地喝掉杯子里的可乐,从容地放下杯子,对鼹鼠微微一笑,“我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你拿着假东西交货,我觉得自己有资格发脾气。来选择一下吧鼹鼠,你是想废掉一只手,还是两只手?” 鼹鼠已经脸色如纸,恨恨地说:“我不信你敢在这里闹事。” 谭小青悠然自得地拿起餐巾纸,给鼹鼠擦掉脸上的冷汗,顺便告诉她:“你知道这里有一个穴位吗?” 忽然被枪口擦过的地方变得灼热起来,鼹鼠的呼吸开始急促,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尝到了死亡的味道。而谭小青始终都是那么优雅,“打中这个穴位你不会死,但是你的整个右臂今后无法使用。甚至连餐刀都拿不动。你调查过我了,是吧?那么,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的能力。要赌一把吗?” 该死的!这个男人比资料中还要恐怖。自己真是昏了头,居然想要威胁他。鼹鼠深深地吸了口气,认输。 真货到了手里,谭小青并没有为难鼹鼠。他甚至没有防备她会偷袭,大大方方地离开她的巢穴,开着车扬长而去。鼹鼠发誓,总有一天要杀了谭小青! 当晚零点,谭小青带着东西回到很早以前租用的一个小公寓里,进了门看到俊阳坐在黑暗的客厅里。谭小青立刻把东西藏在了怀里,很自然地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找到卓逸了吗?” “找到了。”俊阳说,“他让我过来跟你说说新的计划。” 新的计划?谭小青愣了楞,“你等等,我换身衣服。刚跟人打了一架,一身臭汗。” 余光看着谭小青走进了卧室,俊阳心想:刚才他藏了什么? 第二天,是2月5日。也是从这一天开始,齐俊阳、谭小青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国际刑警的琳娜按照卓逸的计划将那份名单透露了一部分,并有被抓的雅各添油加醋,在内部造成了一场小型的风暴。琳娜知道,真正的暴风雨马上就要到了,可这时候为什么联系不上谭小青了?最让琳娜疑惑的是:狂徒哪去了? 2月6日。本杰明只带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赶到卓逸的临时住所。那个年轻人看似很怕本杰明,却对卓逸有不少好感。卓逸还亲自为他们做了饭菜,年轻人在吃饱喝足后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 不就是黑别人的电脑么,简直太轻松了。 “你不要把这件事看的这么简单。”卓逸将煮好的咖啡放在年轻人手边,“我要你做的是:不能惊动对方,不能让对方察觉到你的痕迹。另外,你要确定他的地址,具体到我可以直接按响他的门铃。” 年轻人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怯怯地看了一眼本杰明。本杰明阴冷的目光让年轻人打了冷颤,紧忙保证:“放心吧庄先生,我可以做到。” 老神在在的本杰明见卓逸清闲了下来,又过去撩拨人家。那副“我就是来调戏你”的模样,让卓逸非常不耐烦,“你总是这么玩都不觉得腻吗?” “不觉得。”本杰明侧身坐在卓逸身边,歪着头笑,“对象是你的话,我就不觉得。” “拜托,我看着你就觉得烦。别在这待着,赶紧滚吧。” “让我滚好吗?你不怕我去找狂徒,告诉他你背着他干的一些事?” “哈!”卓逸豪爽地大笑,“你去找啊,你能找到他算你能耐。” 本杰明闻言夸张地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你们还真开始了?” “是我们。”卓逸提醒他,“一旦失败,你也跑不了。” 所以,我也需要全力以赴了啊。看似懒洋洋的本杰明无奈地长吁一声,照旧是懒洋洋地掏出了电话。很快,他说:“让赫斯那些人出来吧,睡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今天晚上到别墅那边吃个饭,好久不见,我还挺想的。顺便给大凯恩送一束最好的玫瑰,就说……嗯,就说我请他共度周末。” 将本杰明的话听进了心里,末了儿,卓逸打趣地说:“出卖色相了?” “各取所需。” 他嘴里的各取所需究竟是什么意思,卓逸没兴趣追问,也不想涉入的过深。但,本杰明这个人是值得交往的。这也关系到今后的问题。故此,卓逸决定买下这个潜力股。他坦言,“我们之间是利弊关系,所以我希望到了最后,你也能喝上庆功酒。其他的问题我不会干涉,我希望你每走一步都要考虑清楚。你能从巴尔亚长期压迫中解脱出来,不要因为一时疏忽,步上巴尔亚的后尘。” 该怎么接受这番意外中的好意呢? 这就是本杰明在听完卓逸一番后的心思。他没想到卓逸会关心自己,更没想到他对自己跟巴尔亚之间的关系看的这么清楚。是的,巴尔亚,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噩梦! “本杰明,别说巴尔亚死的时候你不高兴。” “我当然高兴。”本杰明坦白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想让巴尔亚去死。” 咦?话里有话啊…… 恶魔的小翅膀兴奋地扇动着,“天呐,本杰明,你居然跟巴尔亚上床!” 倏然间!本杰明面色如死灰。他恨不能一把掐死卓逸,却又理智地让手握成了拳头。看到他这幅模样,卓逸趴在沙发上哈哈大笑起来,“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你年轻、帅气、还有能力、完全符合巴尔亚的口味。你是他亲哥哥,对变态的巴尔亚来说简直就是甜点。” “你才是甜点!你全家都是甜点。” 卓逸笑出了眼泪。而在他的心里却冷到了极点。把事实看的最清楚的恐怕就是本杰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巴尔亚不是俊阳杀的,就知道巴尔亚都干过什么。他甚至还感谢那个凶手杀了巴尔亚。几年过去了,本杰明放任死神去国内刺杀自己,将俊阳引这里来,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自己替他解决了家族内部的难题,和自己成为了盟友。还是即便知道他使诈也不得不交下的一个盟友。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11节 霍华德家族的boss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就是战友;用的不好,肯定被他害死。 ☆、41 2月7日下午一点整。琳娜带着一身怒气推开办公室的门。作为她的得力助手,道格拉斯不得不放下刚刚吃到嘴里的面包圈,急忙跟上去。 这几天,道格拉斯几乎忙到疯狂。琳娜是个十足的剥削主义者,她最恐怖的就是把下属的能力挖掘的淋漓尽致并有效的利用它们。道格拉斯其貌不扬,在组织里也没什么特殊的能力,可偏偏琳娜一眼就看出他的本事,直接打发了他去跟狂徒接触。而道格拉斯也没有让琳娜失望,不管怎么说,他成功地把卓逸带了回来。尽管过程中他始终处于被动局面,但结果是好的。琳娜要的就是结果。 但是!卓逸的计划,琳娜看不到结果。狂徒和谭小青已经失踪三天,这对计划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误差。谭小青失踪,谁去调查失踪儿童的事?琳娜不认为谭小青是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事实正好相反,在卓逸那一群人里谭小青才是最有责任感的。那么,他的失踪是怎么回事? 最让琳娜恼火的是:卓逸也没了消息! “你在想什么?”琳娜坐在车里,心情烦躁地问道格拉斯,“你好像不着急。” 道格拉斯苦笑道:“如果您跟我一样跟他们到过交道,也会像我一样不着急。” 琳娜斜睨着道格拉斯,“你有什么把握?” “说不好。”道格拉斯耸耸肩,“他们不是正规组织,办事的方式也跟我们不一样。庄卓逸那个人很随性,即便是重要的工作,他也会给自己找点乐子。或许,在他看来,那根本不是工作。” 道格拉斯的本意是想安慰一下自己的顶头上司,可他几句无心的话却让琳娜发现了一些端倪。如果卓逸真的没把这些事当成工作,如果他在这种时候还能让自己享受其中,那么…… 似乎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是哪里?自己忽略了什么线索?琳娜忽然安静了下来,修剪的漂亮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随即慢慢地舒展开,闭上了眼睛靠在座背上,貌似已经进入休息状态。 琳娜不可能还有时间休息。该死的黑网和那个什么狗屁杀手基地简直让她寝食难安!为了彻底铲除这两颗毒瘤,她不惜借助狂徒的力量,并跟上级打了包票,一定能将黑网以及他的附带组织一网打尽。如果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她绝对会被流放到哪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去。 丢了工作并不紧要,但要她输,却是万万不能! 所以,她必须找到自己忽略的环节。从见到卓逸那一刻开始,琳娜便在认真观察分析那个年轻人。他不像她想像中的冷静,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稳重。看似是一个很好懂的人。可离开了卓逸之后,再去回忆他的一点一滴,琳娜却又觉得根本没看透过这个人,不管是他的言谈行动,还是他的一瞥一笑,都像是一场梦,虚幻的不真实。 这就是逸公子吗? “您笑什么?”道格拉斯忐忑不安地问。 琳娜忽然发生大笑起来,把道格拉斯笑的直发毛,却又不敢深问。直等着琳娜笑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听,什么事能让你笑出眼泪? “当然是逸公子。”琳娜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算计我,很厉害。” “他算计您?”道格拉斯心说:庄卓逸真是不要命了! 是的,琳娜终于想通了自己忽略了什么。想想看,卓逸忽然在小庄园内失踪,庄柏心却没有表现出焦躁不安的情绪,反观其他人才有正常的反应。就是说:卓逸的失踪,庄柏心是知情的。这一点倒也不必在意,他逸公子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狂徒的安全。但是,庄卓逸却玩了一个小把戏。 “什么小把戏?”道格拉斯问道。 “他给我看的计划书并不是完整的。在我离开他的房间之后,谭小青一定也找过他。他同样给谭小青看过计划书,但是我跟谭小青看的却不是同一个内容。换句话说:目前为止,只有逸公子一个人知道整个计划。” 对琳娜的一番分析,道格拉斯不大相信。毕竟,这不是小事,庄卓逸也不该托大。可想想庄卓逸的性格和往日的作风,又觉得他很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琳娜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她说:“你想想看。卓逸给我看的计划书里,有一条是让谭调查孩子们的下落。但是谭这几天却不见人影,我不认为谭是个没责任感的人。所以,我想,卓逸一定是让谭去做其他事了。而跟谭一起失踪的还有狂徒,这么一想你就会发现,我所看到的那份计划书并不完整。” “怎么办?”道格拉斯担心地问,“我们不能这么被动,让庄卓逸牵着鼻子走。”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介意被谁牵着鼻子走,我要的只是结果。只要庄卓逸那些人能搞定黑网还有杀手计划,对我们来说就是圆满的。所以,不要再去找他们了,没必要。” “那现在去哪?” 琳娜想了想,嘴角勾起一丝狡猾的笑意,“去见心,我很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脸色。” 这个时候的庄柏心比琳娜想的要好很多。尽管他也非常担心儿子还有儿子的男朋友。或许是因为年纪大,经历过很多这种事情,在最后关头,庄柏心安稳地忙活着属于他分内的工作。相比之下,雷战似乎懒惰很多,从早上就在书房里摆弄电脑。庄柏心偶尔给他送一杯咖啡或者是一些食物,雷战习惯性地把人拉住,放在身边坐好,顺便摸着庄柏心的腰。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老实。” 雷战面无表情地扭头看着他,“八十岁摸你也是应该的。” “什么话!”庄柏心笑道,“我都当爷爷了。” “谁让你结婚那么早。有卓然的时候你才二十吧?” “谁说的!?差四个月二十一。” “有区别吗?” 庄柏心嗔怪地白了雷战一眼。被雷战搂了过去,不得不靠在怀里。庄柏心看到了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内容,不由得一愣,“这一天,你就干这个了?” “嗯,马上结束了。” “能确定吗?” 雷战点击最小化的页面让庄柏心看,“这家很有可能。五年前成立,两年前濒临倒闭。一年前,他们的账号忽然出现持平状态。我查了一下,现在登记在册的一共有十六个孩子。问题是这里的设施。你也看到了,三栋小楼,一栋二层小楼是办公楼,里面大约有二十几个房间。另外的两栋,一栋是三层高、一栋是四层高。十六个孩子算上工作人员,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个人。水电天然气这些用度应该不大。” 随即,雷战又点开一个页面,“仔细看,这是他们的一年半之内的电费。是不是有点高?” 的确。庄柏心的眼睛扫过每个月的电费金额,是觉得三十个人左右完全用不了这么多的电。换言之:这家孤儿收容所有问题! 两个人相互瞧了一眼,庄柏心的眉心蹙了起来,“你准备怎么办?” “今晚我去看看。” “一起去。” 雷战面无表情地把人搂紧,理所当然地说:“你在外面接应我。” 这是他们一贯的行动方式,庄柏心早已习惯,也不担心雷战会遇到什么麻烦,他深知,不论白道黑道,敢动雷战的傻瓜寥寥可数。可即便是雷战,也不能轻易对黑网下手。 庄柏心有点担心地说:“在你看来,俊阳可以吗?” “可以。”雷战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他能熬得过那一关,一切都可以。” 但是,想要熬过那一关谈何容易?想到卓逸跟自己说过的话,庄柏心倍感压力。俊阳能挺过来吗?庄柏心真的害怕当俊阳得知真相后,会大开杀戒。到时候,即便是琳娜也护不了他。 察觉到怀里人的忧虑,雷战把他抱的更紧,“不用担心,有卓逸在,俊阳就不会失去理智。我担心的,反而是卓逸。” “你担心他?” 雷战点点头,“对方炸了卓然的别墅,我们这边却没有动作,他们一定会起疑。那个狙杀卓然的狙击手想必也看到了我们,也就知道我们跟卓逸接上头了。或许,他们会想到琳娜那边也跟卓逸达成某种协议。我想,对方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暴露过。黑网和雷比特都不知道你我。” “你能保证雷比特背后那个人也不知道?” 这…… 庄柏心无法保证。细想,他跟雷战调查黑网也有几年的时间了,或许,那个人真的知道他们的存在。基于,他们只是调查而从未对黑网做过什么,那个人也就没有任何针对性的行动。但是,一旦被那个人发现他们跟卓逸接了头…… “战,你觉得那个人知道我跟卓逸的关系吗?” “应该不知道。”雷战关了电脑,专心抱着人分析,“知道你们父子关系的只有琳娜。即便知道也没关系,有我在,谁敢动你?” 庄柏心闻言不禁失笑,戳了戳雷战的额头,数落他,“你还这把自己当成厉害角色了?都退下来了,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 “你觉得我很老?”雷战木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不满。 庄柏心笑的温柔,提醒雷战,你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了。雷战的更加不满,皱皱眉,忽然把庄柏心抱了起来,有些粗暴地扔到了沙发上。 “战,别胡闹。”庄柏心似笑非笑地警告他。 雷战扯开了衬衣扣子,露出精悍的胸膛,一步步逼近惹火的情人,“你需要看清事实。” 当雷战压下来的时候,庄柏心还是主动搂上了他的脖子……忽听琳娜站在屋外吵嚷着:心,你居然跟儿子一起骗我! 雷战刚把庄柏心碍事的衣扣解开,这会儿彻底黑了脸!庄柏心笑着推开他,安抚性地吻了吻雷战的嘴,“亲爱的,晚上再让我认清现实吧。” 见雷战的脸色还是不好,庄柏心只好劝道:“现在还不能甩开琳娜,毕竟俊阳的问题还没着落呢。” 无奈之下,雷战只好拉着庄柏心起身,给他系好扣子。 不论他们各自都怀着心事,也不论都有自己的打算,彼此之间是朋友,殊途同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琳娜是个火爆的性子,可骨子里也是个非常精明的主儿。琳娜不可谓不狡猾,却对朋友有着执着的义气。在她的眼中,雷战和庄柏心是朋友,也是战友。或许是爱屋及乌,就连庄卓逸她也是看成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只是,她对那小子的脾气秉性有些微词。臭小子居然敢算计她,事后一定要找回这笔账! “我不是来聊天的。”琳娜说,“卓逸的全部计划恐怕只有心一个人知道,这对我来说很不利。我现在不好做其他事,因为我不了解整个计划。所以,心,你必须告诉我。” 庄柏心只知道她会来询问,也觉得自家儿子的头脑实在了不得。他对琳娜耸耸肩,摊摊手,“卓逸也没有告诉我全部的计划。” “不可能!”琳娜不相信。 “真的。”庄柏心坦言,“我们俩单独谈话的时候他只说自己要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也问过他的计划,他只说都在掌握中。我想,你现在的不满,他也能料到。如果需要你们做什么,他会想办法告诉你,既然他没联系你,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顾虑他。” 真的是这样吗?以琳娜对庄柏心的了解,这人没有对她说谎。让琳娜担心的是:庄柏心在庄卓逸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这么多年没见,庄柏心真的了解庄卓逸吗? “ok,我对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不予评论。只要你们能保证解决了黑网那些混蛋,我一定履行诺言。” “琳娜,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庄柏心笑着说,“我们可以解决黑网,你也可以得到俊阳。相比之下,你的收获最多。要知道,能名正言顺指使俊阳干活的人只有你一个。” 琳娜的脸上露出一点掩藏不住的笑意,可见,她有多满意自己的交易。然而,庄柏心却为孩子们跟琳娜提出一条合理的要求,这个要求,让琳娜气的牙根直痒。 “这不公平。”琳娜不满地说。 “为什么?”庄柏心看了眼雷战。雷战始终处于无视琳娜的状态,对自己提出的条件也没有表示可与不可。察觉到庄柏心的目光,雷战才舍得开口,说:“琳娜,这是我们的条件。你只要回答可以,或者是不可以。” 琳娜犹豫不决,片刻后,她问:“如果我以后有事想要找你们,或者是狂徒帮忙怎么办?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种问题?” 雷战表示,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只要你的要求在我们的接受范围内,帮忙是可以的。但是俊阳那边,你首先要取得卓逸的同意。琳娜想了想,觉得雷战这话倒也中听。为了不失去雷战和庄柏心,她只要再退一步。 “好吧,我同意,一旦我离开现在这职位,齐俊阳就不归我以及其他任何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差遣。”言罢,她气恼地瞪着庄柏心,“如果你没有其他要求,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关于黑网那些被下毒的人?” 庄柏心一愣,“谈他们干什么?” “该死的!心,难道你不准备解决这个问题?那些雇佣兵被雷比特下了毒,一定会听从他的命令拼死反抗我们。” “反抗就杀啊。”庄柏心说的理所当然,“他们哪一个不是通缉榜单上的悍匪?哪一个手里没人命?即便我们给他们解了毒,最后还是死,只是死在雷比特手里还是死在你们手里的区别而已。况且,现在我们没时间去研制解药。你要等解药出来再行动吗?” “当然不能。” “那就不要为这件事伤神。他们不值得。” 果断的让人不爽!琳娜本想借着这个话题将从雷比特手里跑出来的小子要到手里,现在一看,庄柏心显然不愿意交人。一旁的雷战也没吭声,八成这也是他的意思。琳娜想了想,姑且以大局为重,那个人要与不要,事后再说吧。 可话又说回来…… “你们俩能确定伊布不是雷比特安排过来的内奸?”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在刚刚救了伊布的时候,雷战和庄柏心都怀疑过,毕竟他们是经历太多的人,很多时候需要更深一层的考虑。待伊布醒来,庄柏心马上打消了这个怀疑。就像他对琳娜说的那样,“如果你见过那个孩子,就会知道他不是内奸。” 不等琳娜追问,雷战忽然说:“我们要担心的是:雷比特知道不知道伊布还活着。” 事实上,雷比特知道。 2月7日晚上的八点。有人向雷比特做了最后一次汇报。没有找到伊布的尸体,在爆炸现场周围发现一辆车子的车轮印,一直通往外面的大道。雷比特当即就踹了报信儿的人一脚,迁怒、发泄!那个人被打的半死,雷比特才稍微觉得好了一点。他告诉身边的几个人,“我要出去一趟,你们留在这里。” ☆、42 郊外的树林在夜晚格外静怡。树影随着风吹而婆娑摇曳,沙沙的晃动声从近至远,像是一股股的浪潮,渲染出树林独有的声音。那是美妙的,可以使烦躁的心安静下来。踏进树林的脚步很匆忙,泄露了内心的焦急,浪费了树林大好的夜色。 雷比特在林子里走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剥开浓密的植丛,看到空地上不大不小的房子。 房子有一圈篱笆围着,简单的木质门上没有锁。小院里零散地放着一些手工品,椅子、桌子、还有几个不知道用途的小玩意儿。雷比特加快了脚步,跳过篱笆,径直走到已经剥落了天蓝色油漆的房门前,他敲了敲门。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脸上蓄满了络腮胡子的男人,冷眼看着他。 看上去,雷比特很尊重这个男人,为此,还控制了自己的脾气。男人却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对他的来访感到抵触。 “你不该来。”男人说。 雷比特一把扣住房门把手,硬生生给掰了下来。他恼怒地说:“我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 男人仍旧不在乎他的情绪,却没继续堵在门口。他让雷比特进了屋子。 屋子很小,摆设也显杂乱。雷比特转了一圈才找到一个木制的小椅子坐下。他埋怨男人为什么不去花花世界中生活,空有一身本事却要留在这种地方。男人对雷比特的牢骚充耳不闻,继续做他的木工活儿。雷比特嘴上不停,连番抱怨着很多事,很多人。男人始终没有搭腔,仿佛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雷比特说的口干舌燥,终于没了耐心,“嘿,我这边出了点意外。” “什么事?” “跑了一只狗。” 男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放下了工具。抬起头看着雷比特,这是雷比特进屋之后,男人第一次正眼看他。男人问:“落在谁手里了?” “我可以肯定不是狂徒。” 闻言,男人哼笑一声,“落在他手里反而是好事。” 雷比特焦躁地咂舌,“会不会落到那两个人手里?” 男人既不摇头也没点头,继续做他的东西。雷比特拖着屁股下面的小凳子往前蹭了蹭,低声说:“你有把握吗?” “你回去吧。”男人说:“以后尽量不要来,那边的事我会帮你解决。” 这一回雷比特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是真心不愿意在这个破地方待着,简直不是人住的!临走前,男人叫住了他,“我最后警告你,不要去招惹狂徒。” 雷比特的脚步戛然而止,头也没回地冷笑一声,“你真是天真。” 就此,他们的谈话结束了。雷比特带着一身的杀气离开林间小屋,走进茂密的林间,他驻足回看。双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肉筋凸显,像是酝酿着不为人知的恶意。 雷比特走后,男人一直专注地做着手里的小柜子。做工精巧,进度却很慢。他神情专注,一刀一刀给柜子刻下漂亮的花纹。挂在墙上的老旧时钟打过了深夜凌晨的报时,他放下刻刀,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卧床就在旁边,距离他不过七八步的位置上。他走过去,掀开被子,将里面的一把狙击步枪和一把手枪依次拿起来。手枪习惯放在枕头下面,狙击步枪像往常那样放在窗台上。但是男人没有躺在床上,他的动作利落,滚到了床下,不知道摸了什么东西,灯光熄灭,小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男人很享受似地闭上了眼睛。 须臾,男人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喃喃自语地嘀咕着:狂徒,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旭日东升,又来新一天的序幕。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门前,停靠着霍华德家族boss的专用车。有秘书高高的楼梯跑下来,殷勤地打开车门,本杰明照旧打着哈欠,懒散地走出来。秘书也同以往一样,开始讲解这一天需要做的工作以及行程。秘书的工作很繁重,从本杰明下车开始到深夜,他都不会有超过一小时的休息时间。本杰明对待下属算得上公平,你干多少活,就拿多少钱。对这个秘书,本杰明是满意的。 霍华德家族的生意涉猎很广,大事小事都要经过本杰明的耳朵才算得上是家族的生意。秘书从来不会提及任何与家族生意无关的话题,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一向恪尽职守的秘书在电梯里忽然说起了关于即将开始大选的事儿。 大选一般都是在春天举行。而各位参选的议员已经从冬季就开始为自己宣传,拉选票。这其中,像霍华德家族这样的存在,都是那些议员趋之若鹜的。每年这个时候,本杰明都会出去度假。 秘书提到一位要员已经打过很多次电话来,无非是想跟家族boss亲自见个面,谈上几句话。本杰明早已习惯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他甚至喜欢上这种在一堆破烂里淘宝的感觉。今年谁会入了本杰明的眼?各方都在期待。 秘书婉转地提到那位要员诚意拳拳,甚至还派了贴身的秘书到总部探听本杰明的心意。听到这里,本杰明笑了一声,瞥一眼站在身后的秘书。 这一眼足够让秘书知趣,该闭嘴的时候不要多说半句话。 秘书以为自家boss对那位要员的邀请也是嗤之以鼻,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番。这不是他能左右的事,他所能做的只是将这个消息告知boss。见与不见,只看那位有没有真本事了。 本杰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跟以往一样先喝上一杯咖啡。这时候,没人会来打扰他,谁都知道这位boss的习惯,进了办公室,十五分钟内任何人不得打扰。秘书跟到门口,并没有进去,躬身而退。 “明天晚上七点。”本杰明忽然说。 秘书仅仅是楞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不改色地问:“您希望定在哪里?” “随便。但,不要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 秘书接受了唯一的指令,规规矩矩关了门。 本杰明放下咖啡杯,垂眼看着电子日历。今天已经是2月8号。距离黑网行动的时间还有两天。逸公子、齐俊阳、你们会让我看到怎样一场好戏呢? 2月8号了。 卓逸坐在桌前,长长地叹着气。他摘掉眼镜,让发热发酸的眼睛休息片刻。即便闭上眼睛,视网膜上还有些光斑闪动,好像是显微镜下的微生物,随着他的情绪不安地活跃着。卓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安过,即便俊阳再三保证对付雷比特绝对没有问题,他仍是担心整个计划会出意外。 他从不承认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尽所能布置下的陷阱也有可能将深爱的人网在其中。胜利从来不是免费品,需要你付出同等或者是更高昂的代价。卓逸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思索计划中是否有漏洞,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在今天凌晨五点,庄柏心和雷战传来了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孩子的下落,处于谨慎,那两个人没有过于深入调查。即便如此,卓逸还是担心会打草惊蛇。 他始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猛地睁开眼睛! 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到底哪里有问题?为什么始终忐忑不安?卓逸干脆拿出纸笔,一条一条地记录下从始至终的线索、结论、以及自己的分析。 写满字的纸越来越多,他的眉头也蹙的越来越深。 巴尔亚与黑网勾结→黑网内奸→俊阳兄弟被杀→巴尔亚被杀→俊阳诈死…… 等等! 现在可以肯定是雷比特背后那个人杀了巴尔亚,也可以肯定那个人跟俊阳一样来自杀手基地。那么,当初俊阳没有被诈死在仓库,那个人应该知道。算算时间,俊阳在逃离仓库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去见巴尔亚。他跟他发生了关系,最后杀了巴尔亚。对,关键处就在这里!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了巴尔亚?他跟巴尔亚的合作仅仅是为了杀了俊阳和那几个兄弟吗?不,不应该是这么廉价的目的。那个人一定索要的更多。所以,从逻辑上来说,他是不应该杀了巴尔亚的。他杀巴尔亚的时间刚好是俊阳才仓库发生爆炸的时间,换句话说: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俊阳没有死,杀巴尔亚的目的也就不是害怕巴尔亚把他出卖给俊阳。 ok,这一点疑问暂时放下。再来看看俊阳诈死之后的发展。 黑网被雷比特接收,这一点很奇怪。那个人与巴尔亚合作,独霸黑网也是他目的的其中之一。既然俊阳诈死,他为什么没有接手黑网?而是扶持雷比特上位? 假设一下:那个人杀了巴尔亚之后才知道俊阳没死,也不相信俊阳自杀。他会不会担心自己的存在被俊阳知道,并遭到俊阳的报复? 应该不会。如果那个人控制了雷比特,就不该允许雷比特找俊阳的麻烦。俊阳有多少能耐那个人是一清二楚的。如果他害怕俊阳报复,就不会纵容雷比特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俊阳。可这么长的时间了,雷比特对俊阳的偏执有增无减,是不是说明,那个人默许了雷比特的作为?也就是说:那个人不怕俊阳发现他。 结合那人不明不白杀了巴尔亚的行为分析…… 该死的!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急忙拿起电话拨给了谭小青。 谭小青正在那个租住的公寓里准备武器。这些武器都是俊阳带回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谭小青整个人都不好了。拜托,你不能收敛点吗?他这样想。 接到卓逸的电话,谭小青有些意外。他叮嘱卓逸,“这个时候你不该联系我们,太危险了。” “我不放心。”卓逸说:“俊阳在吗?” “他出去了。这事你应该知道,他需要找几个帮手。” 这也是卓逸担心的问题。他希望俊阳找到的不是一个恶鬼。 不论是杀人,还是救人。对俊阳来说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他深知在什么环境下保护什么人需要多少个帮手。即便对任务情况不甚明了,也能分析出个大概。这一次,他找了四个人。其余三个已经定了下来,只等他的通知。而最后一个,俊阳犹豫了很久才确定下来。 回到雷战的小屋,俊阳跟帮佣打了招呼才推开伊布的房门。 伊布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但面对俊阳的时候,竟忘了自己的腿已经康复,无力地跌坐在床边,惊呆地看着忽然而来的俊阳。 没有在意伊布的紧张,俊阳自顾自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没有摘掉帽子,帽檐遮住双眼,只露出直挺的鼻子和微抿着的嘴。因为看不到可以透露情绪的眼睛,伊布更加局促。 “想让雷比特死吗?”俊阳疏离的口气,忽然这样问道。 伊布听到那个名字就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打了冷颤,继而低下头使劲咬着嘴唇。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去,确定了伊布此刻的状态。俊阳似乎并不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伊布,他简单地问:“为你兄弟报仇。” “我,我不行。”伊布有点痛恨自己的无能,“我什么都不会,枪法也不好。” 没错,跟俊阳等人相比伊布真的太弱了。或许谁都想不明白,俊阳为什么要找他。 第一次见到伊布那时候俊阳就在想,雷比特为什么要把伊布留在身边?在伊布没有被迫跟雷比特发生关系之前,这孩子就在他身边。这不正常。第一次短暂的会面,他偷偷地观察分析伊布。这孩子到底哪里值得雷比特另眼相看?直到,他离开这个小屋,又过了两三天,才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俊阳低沉地说:“你的记忆力是不是很好?” “啊?嗯,是的,我从小时候起就这样。看过的听过的,从来不会忘。”言罢,伊布小心翼翼地问,“您怎么知道的?” “那天你跟我们讲了你在雷比特身边的事。事情不多,但是你讲的时候有很多细节,这些细节在你脑子里非常清晰。正常人处于一种极度压抑、思维混乱、精神状态不稳定时期,记忆也会发生混乱。” 但是伊布讲述的细节却条理分明,听着他的话如若身临其境。俊阳分析过:如果伊布不是雷比特派来的卧底,那么,他的记忆力一定与众不同。分析多条线索,俊阳排除了伊布是卧底的可能性。 也正是因为伊布超越常人的记忆力,才会被雷比特留在身边。而事实上,即便雷比特没有看上伊布的身体,伊布也活不了多久的时间。 “我需要你的能力。”俊阳肯定地说。 前一秒还呆傻的伊布恍然大悟!想都不想地问:“您能杀了他吗?” “能。” “我参加!我要给我哥报仇!” “不用你去现场。明天我会安排一个人过来,他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伊布不知所措地看着俊阳,“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你能。”俊阳重重地拍打着伊布的肩膀,“我们想找到雷比特手里一伙儿隐藏起来的杀手,没人能提供线索。只有你了。伊布,不管多细小的问题,你都要仔细回忆,认真跟我的朋友说明白。能保证吗?” “我,我保证!” 得到最后一名成员,俊阳起身告辞。他不想安抚伊布异常的情绪,关了门,听到伊布压抑的嘶吼声,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微笑。 回到住处,一进门就见谭小青躺在沙发上气吼吼地讲电话。俊阳没有打扰他,走进卧室把脱下来的衣服挂好。他顺手关门的时候,门留下一条缝隙,客厅那边的谭小青还在没好气地用英语痛骂连连。俊阳没去分析谭小青痛骂的对象是谁,也没把门关的严实。在卧室里安静地打量一番,走到床前,把床垫子掀了起来,单手伸进去摸了摸,顺出来一个用黑色塑胶袋包着的东西。 用手捏住东西的形状,应该不是抢,也不是炸弹。份量嘛,不重,到底是什么?俊阳狐疑不解。 “俊阳,你干什么呢?”谭小青还没讲完电话就推开了卧室门,神态自若地看着里面的俊阳。 “我想睡一会儿。”俊阳已经坐在床上,照旧木讷着一张帅气的脸。谭小青的目光极快地扫过床垫。 “刚才卓逸来电话了。”谭小青边说边走了进去,“他想知道你都找谁帮忙。” “他不认识。” “我认识吗?” 俊阳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谭小青的问题。谭小青讪讪地退了出去,关了门。 想要糊弄齐俊阳并不容易。谭小青苦恼地摇摇头,卓逸啊卓逸你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 当天晚上七点整,本杰明按时赴约。这一次出行,他只带了一个司机,这让邀请他共进晚餐的要员很是满意。他们之间的交往必然是见不得光,随行人员越少越是方便。这位要员也只是带了一个秘书而已。 真正可以坐在餐桌上的只有本杰明和那位要员。本杰明在喝过味道不错的汤之后,开门见山地说:“你想我怎么做?” 要员沉默了半响,随即将一个薄薄的信封放在面前的空盘子里,推到本杰明的面前。打开信封本杰明瞧了瞧里面的内容,不由得暗自发笑。只是,他的神情与心情相反,表现的犹豫不决。 “这并不容易。”本杰明说:“我虽然是boss,家族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您应该明白,有时候我们身不由己。” “但我相信您的能力,霍华德先生。” “让我考虑考虑。” 显然,要员并不满意本杰明的回答。在本杰明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如此微妙细小的变化,本杰明不可能没有看到。如果他粗心大意,早就死在巴尔亚之前。然而,有的时候要装傻,太聪明的人往往都短命。 本杰明说二十四小时候会给个明确的答复,对方也只能答应下来。接下去谁都无心享用美食,本杰明连一口酒都没喝,起身告辞的时候留下一个小礼物,权当是安抚要员急躁的心情。 在本杰明离开之后,秘书走进来在要员的耳边说了些话。要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说:“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拉拢到霍华德家族!” 秘书恭敬地点点头,继而说:“我得到的消息,今晚本杰明要跟一位很特别的人物约会。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的机会。” 要员的眼睛了闪过一丝得意,立刻让秘书安排人跟踪本杰明。 离开了饭店,本杰明哀叹自己是个奔波劳碌的命。这边给卓逸的计划搭上线,那边就要去出卖色相。本杰明并不想为卓逸付出很多,权衡过利弊之后他发现,如果想要得到他所想的,就必须全力以赴。 想起那个总是喜欢对自己表达爱慕之情的男子,本杰明只觉得牙酸!那个人完全不合他的口味,妈的,简直糟透了!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司机给本杰明打开车门,他看着别墅窗户里透出来的柔和灯光,再次叹息不已。司机很敏锐,发觉自家boss全然没有即将去风流快活的喜悦,便多了几句嘴,“boss,如果您不想去,可以找借口推掉那位先生的约会。“ “是我约他的!” 司机愣了愣……“您的勇气真令我敬佩。”其实,那位先生只是有点像女人,其他的还好吧? 本杰明壮士断腕般地从车里拿出准备好的玫瑰花,对司机说:“要让那个白痴不怀疑我帮助他的理由,我必须给他一次机会。希望那个白痴已经上钩了。” 司机看了眼后面的情况,非常确定他们被跟踪了。只是……一定要让那位要员抓住把柄吗?司机特别不理解。 本杰明气恼地把嘴里的雪茄吐在地上,说:“等一会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管。保住自己的命。” 不是吧boss!难道说您已经做好药大开杀戒的准备了? 并不是本杰明为了要跟一个娘娘腔的男人上床就大开杀戒,而是今晚注定不会有一个浪漫的约会过程。他被人跟踪监视,还要做好被人捉奸在床的准备,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糟的了! ☆、43 悠长的走廊里被蜡烛的火光渲染出旖旎的气氛,盛开的玫瑰几乎铺满了昂贵的手工地毯。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水味,让本杰明厌恶地蹙起了眉头。从走进这栋别墅就没看到佣人,只有数不清的玫瑰花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楼上的路。本杰明怀着难以言明的心情一路走到二楼,在走廊的尽头是艳红色的大门,上面还有一对儿金灿灿的狮头。 上帝,放过他吧。这都是什么品味? 站在大门前本杰明省去了礼节,直接略显粗鲁地推门进去。妈的,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越磨蹭越受罪!然而,当他看到偌大的床上仰靠着一位…… 操,他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裙子?还是遮不住屁股的裙子! “嗨,亲爱的。”床上风情万种的男子扭着腰,举着兰花指跟门口的男人打招呼。本杰明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也只能抬起手,“嗨……亲爱的。” “天呐,你还给我带了花。太美了!”妖娆的男子穿着本杰明完全看不懂的裙子下了床,扭着腰,晃着屁股跑到他的面前。接过本杰明手里的花,顺手搂住他的脖子,还没亲上已经开始呻吟起来 这是骚成什么样了?本杰明犯了恶心,又不能推开这个浪男,直在心里痛骂:庄卓逸,咱俩这个仇算结下了! 为了让痛苦的时间缩短一点,本杰明做的很粗暴。这恰恰迎合了浪男的心意,叫声几乎掀开了屋顶。本杰明闭着眼睛只当自己正在做噩梦。只是,他必须给跟踪而来的人抓住他把柄的机会。他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开,美丽的夜景在洁净的窗户上显露清晰,两个人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实在熬不住浪男那让他糟心的脸,本杰明把他转过去,挤压在玻璃床上。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这个角度应该可以挡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张脸来。 男人被本杰明搞的要死要活,下面那点东西都喷在玻璃上。大战告歇,本杰明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出来。男人回过头紧紧搂着他,甜腻腻的,意犹未尽。 “居然对我这么好。说吧,你要什么?”身体是身体,生意是生意。道上混的,大家都懂。 本杰明秉着自己风流的性子,在男人屁股上抓了一把,笑道:“拍卖会,帮我安排几个人进去。” 男人勾起一边的嘴角坏笑,“你真是狮子大开口。” “吃你,胃口怎么能小呢?” “讨厌~那你给我什么回报?” “宝贝儿,难道我没让你爽到吗?” “你可以娶我,我喜欢做你的妻子。” 卧槽,大哥你可别再扭了! 天色微亮的时候,本杰明离开了别墅。回到车里,司机特别担心地看着他。本杰明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说:“事实证明。婊子和妻子是有很大区别的。” “boss,真是难为您了。” “还好。至少我还活着。”本杰明苦笑,“看到那些人了吗?” “看到了。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我都看到了手机的闪光灯。” 闻言,本杰明满意地笑了笑。可一想到被偷拍的画面,整个人都萎靡了。不行,太恶心了!他踹了一脚司机的座椅,“去伊甸园会所。” 这个时候?司机诧异地在倒车镜里观察boss的神态,并婉转地提醒,“这个时间恐怕没有让您满意的人了。” “那就通知他们给我准备!”他必须找个合口味的小子来压!压!惊! 翌日上午九点。卓逸在公寓里收到本杰明一条讯息:对方已经咬钩,一切就绪。 这个消息让一直忐忑不安的卓逸稍微好过一点,随即,他看到仍在努力搜索幕后黑手地址的那位年轻小哥,刚刚的喜悦感荡然无存。已经两天多的时间了,具体地址还没有查到。眼看着就要到行动时间,再查不到,只能让俊阳活捉雷比特。但是……那样的话会打草惊蛇,搞不好,所有的计划都要重新拟定。关键是:他们没时间了。 卓逸走到那位小哥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一串串怪异的字码,不由得再问:“还需要多久?” “说不好。”小哥说,“对方的电脑系统设置了屏蔽信号,想要得到具体位置,我必须先破解这种信号。如果您不在意我们被发现,这种信号倒是难不倒我。“ “不,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小哥困扰地挠挠头,只好坦言,“对方是个行家……我是说:我可以,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等待,是最让人无奈又烦躁的事。原计划,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一天半的时间。就是说:他们要在36个小时内搞定一切。庄柏心放下咖啡杯子,重新拿起卫星电话联系琳娜。他将囚禁孩子们的地点位置传给琳娜,并叮嘱她,行动时间一定要跟俊阳和卓逸那边配合好。琳娜已经忙的昏天黑地,在电话里对柏心抱怨着、谩骂着。庄柏心并不担心琳娜的情绪失控,这个女人是很精明的,她懂得如何让自己立于最有利的地位。 “心,我真的很担心你。”琳娜发完了脾气,跟庄柏心聊起知心话,“卓逸那孩子我看不懂,我担心你们……” “琳娜,我会很好。”庄柏心微笑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保证一向不会食言。我保证我们都会很好。” 琳娜沉默片刻,冷静地问:“狂徒呢?” “你该叫他俊阳。” “我不是针对他,你知道的。” 琳娜说不清到底在担心什么。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跟卓逸合作过,始终怀疑卓逸的计划是否奏效。而他们,绝对不可能还有第二次机会。事到如今,不知道神秘人物是谁的,只有齐俊阳了。如果最后他发现了真相,会不会…… “琳娜,俊阳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脆弱?不,心,我不是认为他脆弱。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俊阳,我会疯的。” “他不会,因为他有卓逸。” 琳娜闻言大笑起来,“真糟糕,我没有卓逸。” 在庄柏心跟琳娜交谈的时候,雷战也没闲着。手里的资源衡量一遍之后,他还是找了几个很信任的伙伴。这些人都是曾经跟雷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之交,别说是对付黑网,就是去打外星人他们也毫不犹豫。雷战这么做是以防万一,但是他并不觉得需要这些朋友出马。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在人们的忙碌中。只剩下而二十八个小时,不论是谁,都在紧张备战。 位于那片三不管地段的小楼内,雷比特已经将需要使用到的武器做完最后一遍检查。偌大的客厅里,二十几个精壮的男人顺顺服服地站在一旁,偷偷揣摩雷比特的心意。他们并不怕出去卖命,反而希望自己能够被选上。出去干活就等于有钱可拿,有了钱才能有机会找人搞出解药。他们已经暗中结成小组,并找到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医生。 没有人愿意去死,包括这些被下了药的亡命之徒。 二十几个小时候的行动迫在眉睫,雷比特却始终没有宣布行动人员的名单。他一直让所有兄弟原地待命,甚至收缴了他们所有可以联系外界的工具。等同于被监禁两天两夜的男人们早已按捺不住心里的煎熬。 雷比特知道这些兄弟中有一大半想要自己去死,但是他不在乎。是的,对于那些垃圾的想法他根本没必要在乎。 二十几个小时之后,就是他跟狂徒最后的对决,怎不让人兴奋?为此,他这几天一直很老实,对战狂徒对雷比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他要道上的兄弟们知道,哦不,他要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雷比特要比狂徒强悍!再过二十几个小时,狂徒便会成为历史,而他将是世界上最好的杀手! 静怡的夜晚,如绿海般的林间。那栋孤零零的小屋仍旧灯火不灭。屋子里的男人执着地刻画着木桌上的图案。还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一套一桌四椅的漂亮家具。男人的手拿着刻刀,很吃力地在木头上刻下每一笔。简约大方的花纹,深浅不一的脉络,渐渐的,他的双脚被木屑掩埋了大半。被昏黄的台灯映照着,好像一朵一朵棉絮花。墙上古老的挂钟敲响凌晨报时,男人毫不犹豫,放下刻刀,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把下面的手枪和狙击手分别放在窗台和枕头下面。然后,他钻到床底下,关了灯,舒舒服服地睡去。 数年如一日,在这孤寂的林间小屋,男人依循着刻板的规律,用数字来掌控自己的一切行为。简单而有效。 这是临战前的最后一个日出。俊阳在床上睁开眼睛,思念的是:在那一方的恋人。 他起床了吗?他吃了什么早餐?今天的心情好吗?会不会像我这样睁开眼就想念? 卧室的门被敲响,谭小青推开门,只进来半个身子叫俊阳起床吃饭。这几天,谭小青很照顾俊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跟俊阳生活了一天之后,谭小青发现,离开卓逸的俊阳简直就是个生活残废!他只吃压缩饼干喝自来水,睡觉不脱衣服、刷牙不用牙刷用手指头、洗澡像打仗且从不打扫浴室、用过的便签纸都是吃到肚子里!等等吧,简直不像个人。 有时候,谭小青会想。没有卓逸的时候,俊阳就是这个过日子的?他想了,没把俊阳当外人,随口便问了。俊阳很认真地说,没遇到卓逸之前,他更不像人。现在,他觉得自己至少还是个人。 好吧,这个问题,问的真多余。但不可否认,谭小青看到了杀手的世界。面前这个还有点慵懒的人似乎已经不是齐俊阳了。 在谭小青的强迫下,俊阳吃了两个热狗,喝了一杯牛奶。谭小青递给他一张纸巾擦嘴,他擦完后习惯性地要吃掉纸巾。 “俊阳!”谭小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个可以丢在垃圾桶里。” 俊阳想了想,说:“上面有我的唾液。” 该死的!谭小青在心里痛骂。你是狂徒好吗?你是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好吗?难道你不该酷帅狂霸拽的看不起一切吗?这么战战兢兢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面对谭小青古怪的表情,俊阳垂下了有些暗淡的眼。他说:“我没安全感。” “什么?” “他不在,我没安全感。这样做,我会舒服一点。” “我操!”谭小青直接爆了句粗口,“你别跟我这样,我……我不适应。” 忽然,俊阳对谭小青笑了…… 谭小青整个人都不好了,呆呆的傻傻的。直到俊阳回到卧室又出来,他还是呆呆的傻傻的。俊阳目视前方,拎着大包走向门口,路过谭小青身边的时候,顺手揉揉他的头发。然后很自然地走掉了。 数秒后。谭小青猛地起身跑进卧室,暴力地掀开床垫,下一刻他不知道该骂人还是该给谁一枪。好吧,东西被偷什么的虽然很丢脸,但是对方是狂徒,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 俊阳并不怕谭小青追上来,他有把握将东西偷出来就能保证它属于自己。坐在车里,俊阳撕开东西的外包装层,终于看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东西大约比成年人的手掌大一点,四边是用牛皮做的框,里面镶着厚厚的牛皮纸。牛皮纸下面凹凸不平,好像另外包裹了什么软质的东西。整个玩意儿只有五厘米左右的厚度,摸上去并不坚韧。俊阳的手指缓慢地擦过牛皮纸,确认这并不是普通的牛皮纸,好像经过加工,掺杂了一些东西进去。具体是什么,俊阳分辨不出,但他怀疑,这种古怪的东西基本上是针对自己的。 能够仅用手便可摸出古怪的人,除了他恐怕只有雷战能办到。谭小青把这个东西藏的隐秘,或许就是为了防备自己。关键是:是谁让谭小青这么做的?俊阳毫不怀疑谭小青对大家的忠诚,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让谭小青这么做。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或许是卓逸和卓然。 是卓逸吧…… 他为什么瞒着自己?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的? 谨慎起见,俊阳没有打开手里的东西,而是谨慎地收进怀里。思来想去,他仍旧不能安心,直接给卓逸拨了电话。 “怎么了?”卓逸再电话那边问道。 俊阳没有询问关于东西的任何问题,只说:“我要走了。” “万事小心。” “嗯。”俊阳呐呐地说,“卓逸,咱俩几天没见了?”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半响,“六天零十八个小时。” 之后,在没有谁说出话来。他们在电波的另一端尝到并不陌生的思念感,忐忑的、令人不安。不是没有跟卓逸分开过,这一次不知怎的,俊阳想他想的几乎疯癫。而深刻的思念只能压抑在心底。 男人之间,爱与不爱,念与不念本就是不屑于说出口的。他不说,那一个自然明白,那一个不说,他同样能感受到如同自己一般深刻的思念。这样就足够了。 当晚八点整。乐瑞曼酒店的十七层大型展会厅内陆陆续续迎来今晚的嘉宾。这只是个小型的义卖会。高雅的慈善活动会引来很多上流人士,今天的义卖会只邀请了一小部分嘉宾。这些人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单独拎出一个来跺跺脚,都会让地面颤抖几下。 有资格来参加义卖会的人并不多。而作为今晚义卖会的主持人,那位妖娆又浪荡的男子,一直在场内招呼客人。他认识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准确无误的叫出每一个走进来的人的名字。他就像上流社会的最娇嫩的交际花,虽然是个娘娘腔,仍旧惹来很多男女的好感。他男女不忌,在花丛里如鱼得水。唯一让他吃了闭门羹的人也在前天晚上了他的床,为此,他也付出了一点代价。 即将参加大选的要员今晚来了两名。想到其中一个人居然偷拍了他跟本杰明的照片,不由得暗自窃喜。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12节 本杰明进来的时候,妖娆男子很热情地迎上去。他对谁都这样,故而,没人看出他跟本杰明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本杰明带了自己的秘书。他跟其他嘉宾一样,遵守大会的规定:不可以带保镖,也不可以带任何武器。 妖娆男子在拥抱的时候偷偷塞给本杰明一把枪,作为回报,本杰明捏了他的屁股…… 义卖会在九点整开始。首先进行拍卖的是一套中世纪皇家礼服,某位资深收藏家的得意收藏品。最后,这套礼服以惊人的价格被一位商界大咖的妻子拍得,所拍善款都捐赠给了慈善机构。接下来是一位已故很久歌星的绝版唱片,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把价格炒的火热。 本杰明一直没有看到让他感兴趣的宝物,这会儿已经开始打着哈欠,有些无聊了。秘书坐在他身后,时不时地为他讲解拍卖品的来历。本杰明听的无趣,顺手打开介绍册翻看起来。看了几页,他微微侧身问秘书,“这把木吉他你知道吗?” “这个啊。”秘书笑了,“我当然知道。据说这是一把被诅咒的吉他。不少著名作曲家和歌手都用过它,但是,他们都死于非命。boss,我个人建议您不要拍它,太不吉利了。” 对秘书的建议不置可否。很随意地跟周围的人聊着这把吉他到底有没有诅咒。 从九点一直到十点四十分,拍卖品陆续找到了新主人。举办方也为慈善业做了创举。而就在第十八件拍卖品上了台的时候,秘书偷偷地告诉本杰明:“boss,我听说后面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拍卖那把木吉他需要一个演奏员,那个人突发心脏病被送去医院了。现在,吉他的主人要拿走这把吉他。他的意思是:没有人演奏,就不卖了。” 周遭一些嘉宾遗憾地唏嘘着,本杰明嘲讽地冷笑一声,“真他妈的多事。”言罢,他起身的时候自然地摸摸肚子,让人一看就猜到他是准备去卫生间。秘书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直跟到卫生间门口。 秘书确定里外没人,才帮本杰明推开门。秘书在卫生间门口为boss望风,他并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出于好奇,他略微移动了自己的位置。既能看到卫生间的门口,也能看到会场内的情况。 会场里的人大多他都认识,并没有发现一个陌生或者是怪异的人。杀手在哪里?外面?不会吧?那位要员坐的位置很隐蔽,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好的狙击角度。除非,杀手的子弹会拐弯。 本杰明的秘书从来不会是一个普通人。他的眼神犀利,扫过每一个来宾、侍者、表演者、从中筛选令他感兴趣的人。而这时候,这个让秘书集中精神的时候,互听主持台上传来妖娆男子的声音。 “今晚第十九号拍卖品终于亮相了!这是一个让我兴奋的宝贝,你们绝对不会了解,我对它怀着怎样的热情。天呐,它简直太迷人了。特别是它的声音,就像情人在我耳边的呢喃。” 咦?秘书一愣。会是那把吉他吗?不是说不拍了吗? 与此同时。 在会场天棚上,介于两根灯架之间的位置蹲着蛰伏已久的俊阳。他按了按左耳里的耳塞,细听从里面传来的声音:“俊阳,准备好了吗?” “ok。” “一切照旧。” “杀不杀?” 耳机里尽是沉默…… “卓逸……杀不杀?” 他要问清,雷比特是杀,还是活捉。 此时的卓逸焦急万分。都这个时候了,幕后黑手的具体地址还没有分析出来。他的手在出汗,几乎拿不住东西。眼神也因为不安和焦躁显得有点涣散。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只好对俊阳说:“抓。” 俊阳立刻掏出口袋里的通讯器,在上面发出一串指令。五秒的时间,一共有四条回复显示在通讯器上。 一:就位。 二:就位。 三:就位。 四:五点前三、后七北二、南五。三人。 俊阳晃动一下面罩。这个面罩很特殊,可以彻底隔绝他的声音和呼吸不传到外面去。这让他可以顺畅地跟卓逸通话,“卓逸,乖乖待在公寓里绝对不要出来。我会抓住雷比特,你只要等我就可以。”叮嘱完却没听见卓逸的回答,“卓逸,在吗?……卓逸?卓逸?” 庄卓逸忽然失去了跟他的联系,俊阳——害怕了。他急忙把频道调到雷战的线上,“我跟卓逸忽然失去联系。” “计划照旧,我负责找他。” 展台上的大幕已经徐徐拉开,妖娆男子一反常态地啰嗦个没完。需要几秒钟就可以拉开的大幕始终是犹抱琵笆半遮面。这可急坏了下面的一干嘉宾。 更着急的是上面的俊阳,在他找不到卓逸的下落时,琳娜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计划有变。十九号不是吉他!快找卓逸想办法。” “我联系不上他。” “该死的!他在干什么?” 台上的妖娆男子激动的有些异常,他兴奋地说着:“好,我们的宝贝马上就要出来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做好准备跟我一起回到那段激情又辉煌的岁月了吗?” 台下有嘉宾小声地议论着,“他是怎么了?这么多废话。” “谁知道呢?希望他能在我睡着之前把拿东西拿出来。” 在安静的房间里,守在电脑前的小哥几乎昏厥。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再没有个结果,他会疲劳致死。所以,当屏幕上终于显出他需要的东西,他兴奋地大喊着:“找到了,找到了!庄先生,我找到了!” 屋子里的安静让小哥诧异地回了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你是谁?” 会场这边,遍寻不到卓逸的琳娜比谁都输不起。一旦计划失败她是第一个倒霉的人,她在通讯频道里低声吼着:“马上停止计划,取消!” 再也无法拖延时间,妖娆男子硬着头皮将控制大幕的按钮按到最底下。在琳娜急躁的低吼声中,在俊阳犹豫不决的忐忑中,全场的灯光倏然熄灭!黑暗无边无际地笼罩而来,场内陷入反应不及的沉默之中。 ☆、44 琳娜在突然而来的黑暗中惊呆了两秒,立刻低吼着:“取消计划,全员撤退。” 不等她的话音落地,俊阳坚定地说:“计划照旧。” 琳娜没再啰嗦什么,这种时候宝贵的是时间是机会,而不是她的忧心忡忡。尽管她在心里痛骂着卓逸,仍担心他的安危。卓逸忽然与所有人失去联系,对整个计划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那么,齐俊阳,狂徒!你会怎么做? 突然,展台上亮起一束灯光,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随着那束灯光而来的还有木吉他独有的美妙琴音。和弦完美,流泻出乡间音乐轻快的曲调。演奏的那人坐在椅子上,翘起一条腿,拿着年代久远却保存完好的吉他,轻声哼唱着质朴的歌词。 那略有些沙哑的低沉的男声仿佛是黑暗世界的一缕阳光,丝丝袅袅地透过乌黑的云层迸射出来,又像是一颗颗子弹的轨道从天而降。撕开黑暗,还天地一个光明。 所有人都被演奏者的歌声吸引了过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的黑发、黑眼、嘴角淡淡的一丝笑意。俊阳端着手中的狙击枪,惊讶的瞠目结舌!他从不知道卓逸会演奏吉他,从不知道他的歌唱的这么好。 本杰明的手已经探进怀里摸到了手枪,而这一刻他的双眼发直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庄卓逸…… 俊阳的手不自控地抖了抖,下一秒便听见琳娜的低吼声,“混蛋,你的位置暴露了。拿稳你的枪!” 话音未落,俊阳忽然没了踪影,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蹲着的地方被一颗子弹打出个洞。俊阳的双脚勾着不足二十厘米宽的钢板,脑袋朝下,稳稳地端着枪,分析狙击手的位置。 同样察觉到异样的还有琳娜,“一组搜索三号范围;二组负责掩护。” 场内的嘉宾们在卓逸的歌声中如痴如醉,丝毫没有察觉到一颗子弹刚刚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卓逸的歌声进入一段哼唱部分,音响师将音量加大,更加隐藏了不知躲在哪里的琳娜的声音。 会场外面的周围,本杰明和秘书已经安排人把守各个出入口,就连小小的气窗都没放过。里面的气氛和谐美妙;外面的气氛剑拔弩张。 最后一句歌词,最后一个音符。当卓逸的表演结束,场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紧守在控制台的妖娆男子已经冒了一身的大汗,他掐着时间,按照那个漂亮男人要求的那样,在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打开所有的灯光,包括天棚上的。 忽然亮起的灯格外刺眼。也是这个紧要的关口,妖娆男子上了台,手执话筒,亲热而又激动地拥抱着卓逸。不知道哪个角落发出一声愤怒的痛骂,“死角,居然是死角!” 妖娆男子一直没有放开卓逸,就在拥抱他的状态下宣布,一位客人刚刚已经以天价拍下了这把吉他。价格让几个准备对吉他下手的人望而怯步,三锥定音,吉他属于那位客人。 要员终于从无狙击角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今晚,这还是他第一次活动。他在掌声中缓步走向展台,走向妖娆的男子和卓逸。 没人注意到,正在跟要员握手的卓逸在这一个瞬间,眼神飘向某个角落。嚣张的挑衅,蔑视的嘲讽,表达的淋漓尽致。上面吊着的俊阳烦恼地瞪着卓逸,直接打碎了他头顶上的一盏大灯。会产内的嘉宾尖叫起来,从四面八方扑来七八个人纷纷将要员扑倒。妖娆男子那单薄的小身板倒霉地垫在了最下面,窄小的可怜的视线中,漂亮男人快速地走下展台。 顿时间,场内不少人都听见了噗噗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开始掉落灯具、玻璃碎片、光明随着噗噗声一点一点地隐去,几乎在一分钟的时间内,场内变成了地狱。 琳娜隐藏在狭小的储物间里,一把推开七八个监控器杀了出去。她的身上穿着防弹衣,手里拿着枪,刚到走廊便有全副武装的人从不同的方向跟上她的脚步。 “拉尔去支援齐俊阳!道格拉斯,你去把卓逸给我抓回来,保证他不会死在雷比特手里。妈的,老娘要杀了他,亲手了杀了他!” 道格拉斯火速走上岔路,招呼另一个同伴,“卓逸受伤了,你跟我一起去。” 带着一位可以疗伤的同事,俩人从逃生楼梯开始爬楼。没跑几步,忽听身边一声闷哼,他的同事应声到底,脖子上多了一个血洞,呼呼地冒着鲜血。道格拉斯情急之下拖着同事的尸体狼狈地往后撤,即便他的反应敏捷,肩膀和大腿上还是中了枪。他使劲地大喊着:“我遇到伏击,十六楼逃生梯。我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命悬一线之际,忽然从上面摔下来两个死人。道格拉斯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尸体,都他妈的懵了!这时候,一个身穿侍者工作服的年轻男人吊儿郎当地从楼上走下来,斜睨了狼狈的道格拉斯一眼,冷笑道:“狂徒真是变成了善人,居然让我来保护警察。操,我还不能拒绝。” 齐俊阳的人?道格拉斯在惊愕中,半句感谢的话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嘴里叼着烟,大模大样地走出楼梯间。 事实上,不止道格拉斯在叫嚷着需要支援,埋伏在其他地方的人也需要支援。奇怪的是:呼救的警员都没有被杀,他们受到不知名势力的保护,安安全全返回集合地点。琳娜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气的直跺脚。她的人被齐俊阳的人救了,这不是又欠了齐俊阳一个人情?以后还怎么使唤他? 这种种的变故中,没人听见俊阳和卓逸的声音,也没人听见雷战或是庄柏心的声音。属于琳娜的人在遇到不同程度的反抗、伏击后损失惨重,只能尽快撤退。但是,他们也没让对方捞到好处,至少活下来的人给兄弟们报了仇! 琳娜轻点自己这边的损失,顺便对着通讯器怒吼:“如果你们失败了,我会拗断你们的脖子!” 一名浑身带血的警员跑回集合房间,他是最后一名撤回来的警员。他摘掉头盔,露出苍白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眼睛里尽是惊恐。磕磕巴巴地说:“他,跑、跑了。从十七层,跳、跳下去的。” “真该摔死那个人渣!”但是琳娜明白,雷比特不会被摔死。 雷比特兴奋的在尖叫。开着车,在车里连续发出瘆人的尖叫声。他的眼睛瞄着后方追上来的车辆,看的越多越是抑制不住心里的亢奋。 那是狂徒。现在,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不再有任何人!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自己,他的心里只有自己。那一枪没有打中庄卓逸真是太好了。如果庄卓逸死了,狂徒会发疯,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手不是最好的杀手。他需要的是巅峰状态的狂徒,而不是一个因为失去挚爱而发疯的狂徒。 两辆追逐的车在城市里毫无顾忌地撒起疯来,犹如两道黑色的闪电朝着郊外疾驰而去。 虽然雷比特兴奋的忘乎所以,事实上,他始终与会场内的人保持联系。耳朵里的通讯器传来手下的详情报告,“我们死了七个兄弟,伤了四个。目标已经死亡,任务完成。老大,我们怎么办?” “庄卓逸呢?”雷比特几乎是颤抖着问。 那人说:“没找到他。” “你们走吧,在外面快活几天再回来。” “是的,老大。” 跟雷比特汇报完情况,这人冰冷的眼神看向正用枪顶着他脑袋的谭小青,“你不用威胁我,我一样会照做。我们都恨不得让雷比特去死。” 谭小青挑挑眉,对男人的态度不予置否。男人冷笑一声,说:“我可以无条件给你提供点线索。” “无条件?” “好吧,我想走。没人愿意死,是不是?” “我可以放你。”谭小青说道,“但是要看你的线索够不够份量。” 男人自得地说:“雷比特早就料到你们会来,他是故意把狂徒引走。我知道在某个地方雷比特做了一个跟狂徒对战的战场。狂徒最擅长诡雷战,雷比特想要打垮他。” 闻言,谭小青的面色一沉,“那个地方在哪里?” “我不知道。”男人耸耸肩,“没人知道。哦,或许医生知道,他是负责把狂徒引来的人,我想他会知道一点。” 谭小青的脸色非常差,招呼身边的同伴看好这个男人。随即,他急忙离开,不知道是去联系俊阳,还是卓逸。 当晚零点十分,在位于南面无人光顾的林间,一辆车狠狠地撞在一颗大树上。因为撞击力过大,里面的气囊弹了出来,雷比特用匕首刺破了气囊,极快地下了车,朝着林子里跑去。 这个林子与手工男人的林子不同。这里更显的阴森荒凉。这是雷比特煞费苦心找到的战场,经过他精心的设计,足够诈死一百来人。那么,狂徒,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你能杀了我吗?我真期待。 雷比特能够听见后面不远不近的脚步声追来,他特有的行动路线、经过精密计算的奔跑速度,足够让后面的人无法开枪射击。这还不是地方,不是能够让狂徒发挥所有本事的地方。 最后,雷比特跑到一片较比茂密的树木之中。飞快的隐藏好身形,听着、等着、让他亢奋不已的那一刻。 快了!再有一分钟,狂徒就会踩中自己的地雷,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在这里设下埋伏。来吧,我不信一个地雷就能杀了你,你一定会让我看到最好的杀手是什么样的,如果没有,那我真的会一刀一刀割下你身上所有的肉! 忽然! 追上来的脚步戛然而止,距离第一个地雷还有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雷比特一愣,随后露出更加疯狂的表情。 “嗨!狂徒,你怕了吗?”雷比特竟然出声挑衅,“你怎么不追了?是怕我吗?”他狂妄而又兴奋地大叫着,“狂徒,我太爱你了。爱的想要把你做成我的收藏品。你会喜欢我的衣柜的,我愿意为你准备一个纯金的衣柜,把你挂在里面。” 不管雷比特如何叫阵,隐藏在完全黑暗中的人始终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雷比特停不下来,好像每一个侮辱狂徒的字都让他品尝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或许是因为叫嚷的过于用力,他的喉咙觉得干燥痛痒,咳嗽了几声,更加觉得不舒服。雷比特下意识地揉了揉脖子,继续挑衅那边没点反应的狂徒。他开始用卓逸来刺激对方,说着让人恶心的话,幻想着狂徒死后如何虐待庄卓逸。这个办法起效了,几颗子弹从黑暗中而来,打到他藏身的树干上。 对决,拉开序幕。 隐蔽、躲藏、扣动扳机、诱惑对手进入自己的展区。在密如雨滴的枪声中夹杂着咳嗽声。雷比特滚落在一个事先挖好的深坑里,快速地换了弹夹。期间,他咳嗽的更加剧烈。 这是怎么了?该死的!他从来不会生病,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咳嗽了?猛然间,雷比特的眼睛瞪的溜圆。这不是错觉,从喉咙到胃部,火辣辣地烧灼感…… 噗的一声!温热的血从嘴里吐了出来,把雷比特的下巴染的通红。雷比特惊恐地卡住自己的脖子,身体痉挛,死死地靠在土坑边缘。他知道一些中毒后急救的方法,割开自己的腕脉,放血。但是,刀拿不稳,手抖的厉害,视线愈发模糊…… “不用费事了,这种毒可以在两分钟内要了你的命。” 听到狂徒走来坑边,雷比特极尽艰难地抬起头。这一眼,让他怒火迸裂。 为什么不是狂徒? 雷战站在坑边,俯视着即将死亡的雷比特,“一直都是我在追你。俊阳,他打碎第一盏灯后就离开了会场。” “不……不、可能。”雷比特每说一个字就要吐一口血。 雷战的眼中毫无怜悯之意,出于人道,他给了雷比特最后一点解释,“你派出来引俊阳的那位医生有自己的主意。俊阳答应他杀了你,他把你所有的计划都告诉我们。最后那一针里面加了毒,他自己研究的,很有效。” 这一刻,雷比特已经不在乎是谁背叛了自己。他想着的只有狂徒。雷战无奈地摇摇头,“他去追卓逸了。卓逸不让人省心,他很生气。明白了雷比特?俊阳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他甚至不屑于杀你。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有卓逸。” 那么,雷比特,去死吧! 一颗子弹打中雷比特的眉心。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直到死,雷比特想的还是狂徒,只可惜,狂徒已经不存在了,存在的人是那个深爱着卓逸,不惜为他放弃所有计划的齐俊阳。 俊阳不明白卓逸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躲避自己朝着计划外的地点跑?为什么跟本杰明一起跑?俊阳非常恼火,恨不能打破卓逸那辆车的车胎,恨不能活活掐死本杰明!但是,理智还是告诉他,卓逸的安全最重要。 而此时的卓逸,捂着中了枪的右臂,正在跟本杰明吵架。 “你就不能再开快点?” “卓逸,你真是不把我当回事。后面那人是狂徒,你以为我是谁?比狂徒还牛逼的人?” “废物!当时为什么没拦住他?” “哎呦。卓逸,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我要是拦住他你才会生气。” 本杰明的话让卓逸老实下来,他回头看着紧追不舍的俊阳,直在心里嘀咕:还不到时候,你等一会再追上来。 就这样,一追一逃。从市区到郊外;从郊外到林区。整整两个小时,卓逸的心终于可以正式提到嗓子眼儿了。 庄柏心坐在路灯后面最黑暗的地方,还没看到车的影子,便先听见疾驰的声音。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告诉正在跟他通电话的卓然,“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卓逸。” “还有你。”卓然沉重地说,“我不想再一次失去父亲。” 庄柏心有些哽咽,只能嗯了一声,迅速地挂断电话。 这边的本杰明几乎快哭了,他只能对卓逸发火。打过去两拳,还是没敢使劲的。卓逸懒得跟他计较,只吵嚷着,“快快快快,他要撞到车屁股了!” “你他妈的老实点,别抓我头发。” “啊!妈的,俊阳我在车上呢,你还真敢撞。快点啊笨蛋,必须拉开距离,马上要到了,不能让他拦住。” 然而,不停车是不可能了。本杰明狠狠一脚踩了刹车,惯性让他们撞到玻璃上,各自领了一个大包。卓逸愤然地看着忽然出现在马路中间的庄柏心…… “庄柏心,你干什么!?”卓逸顾不得后面的俊阳也下了车。他怒瞪着庄柏心,直接走上去,“你该去救那些孩子,不是在这里拦着我!” 庄柏心冷静地看到俊阳一拳把本杰明打倒,气呼呼走到卓逸身后,抓住卓逸的胳膊。 “俊阳,你先等等。”庄柏心几步走过去,单手按在俊阳的脖子上。 从俊阳的嘴里传来磨牙的声音,卓逸跟他对视着,毫无惧意。庄柏心的手拦在俩人中间,急切地说:“孩子们有战的朋友帮忙营救,琳娜的部分人手也过去帮忙了。黑网那边有伊布带着,已经找到最后一伙杀手。这些问题都已经解决,只剩下最后一步,你们想因为感情问题功亏一篑?” 闻言,卓逸把矛头指向庄柏心,“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把他带过去了。” “我必须拦着你!”庄柏心叫道,“不要以为幸运总会光顾你,就算你的计划很完美,却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活下来。我要的是:你们所有人的平安。包括你,包括俊阳。” 听到这里,俊阳也察觉到计划有变。他深深地看着卓逸,“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 老混蛋,你等着!早晚跟你算总账。 聪明人永远都知道孰轻孰重。卓逸撇下所有个人问题不谈,马上跟俊阳说:“幕后黑手就在里面。根据我的调差,他十有八九知道你今晚会找到他。前面那个林区不知道有多少陷阱。你敢去吗?” 俊阳没有回答,眼睛里是绝不动摇的坚定。 卓逸的手在发抖,他伸出手把俊阳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认他带了多少武器,穿没穿防弹衣。最后,他抓住俊阳的手,“你欠我一个承诺。” 俊阳不解地看着他……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你说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你失约了。” 面对拼命控制自己的卓逸,俊阳冷静的不像个人。他没有拥抱他,没有亲吻他,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俊阳只是……只是把卓逸推给了庄柏心,迈出脚步,从容地朝着林区走去。 眼看着俊阳越走越远,卓逸承认自己在最后一刻变得懦弱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朝着俊阳大喊,“他只有一只手!” 那个坚忍不拔的身影猛地打了晃……站住,一动不动。 卓逸想要跑上去,却被庄柏心拦住。 “你去也没用。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了他。” 卓逸明知道是这样,但是…… “卓逸,你想解开他的心结,就要让他自己去面对。”庄柏心难过地说,“否则的话,他这一生都会痛苦。你愿意吗?” “那个人……”卓逸的声音发抖,第一次胆怯了,“是他兄弟。他一直以为死了的兄弟。”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让他自己去。”庄柏心搂住儿子的肩膀,“我相信你的眼光,俊阳一定没问题。你该对自己有点信心。” 就在卓逸犹豫不决的时候,前方的人再次脉动脚步。不迟疑、不动摇! ☆、45 看着俊阳走进林区,卓逸迫不及待地给谭小青打电话,“他拿走了吗?” “当然。”电话里,传来谭小青疲惫的声音,“跟你计划的一样,他临走前拿的。如果你所料不错,他还没有打开。” 没打开就好。卓逸想着:俊阳,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林区仍旧是美好的。仿若仙境般的安逸将所有的危机统统掩藏起来。他走过的路,拆掉的陷阱,解决的诡雷数不过来。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走到孤零零的小屋前。 谭小青搞定了会场那边的问题,急匆匆地赶到林区外跟大家集合。还没到地点,便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把油门踩到底,疾驰而去。 远远的,可看到路边停靠着几辆车。庄柏心和本杰明把卓逸夹在中间,似乎防备着他冲进去。谭小青下了车,跑过去诧异地看着卓逸…… 这种时候,没人还会有心情闲聊,打招呼。谭小青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坐在卓逸的面前。又是一声爆炸,卓逸的身体随着爆炸声狠狠地抖了一下,庄柏心抓住他的手,给予支撑。 “进去多久了?”谭小青问道。 “快一个小时了。”本杰明看了一眼手表,疲惫地说。 或许,战斗要持续很久。希望卓逸能坚持住。为此,谭小青只好找些话题来分开卓逸的注意力,“卓逸,为什么要跑到会场去?虽然我知道你给我们看的计划书都不一样,但你留在安全地带这一点是一致的。” “肯定会出意外。”卓逸清楚谭小青这时候询问细节的原因,也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他说:“黑网的医生从接触俊阳那一次开始,就表明会背叛雷比特。雷比特不是白痴,他为什么能放医生出来跟俊阳联系?我担心,雷比特预料到医生可能背叛他。” “但是雷比特死了。”谭小青说,“中毒,医生的计划成功。可见,雷比特并不知道医生会背叛他。” 是啊,雷比特没想到医生会背叛他,就像俊阳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会背叛他一样。这个念头被卓逸甩出了脑海,他必须让自己去思考些其他问题,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在下一次爆炸声中冲进林区。 “我担心雷比特使诈。”卓逸说,“不可能那么顺利,是不是?我们掌握了他们的行动计划,他们一点不知道?我觉得不可能。我过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那个吉他的演奏员并不是突发心脏病,而是中了毒。幸亏我会弹吉他,要不然,计划就必须取消。” “是谁下的毒?”谭小青狐疑地问,“雷比特?我觉得不是他。设计好在要员上台亲手接下吉他这个细节就是他们安排的,他们亲自破坏计划,不就是等于掐死了这个机会吗?” “那个男人。”卓逸失落地说,“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应该是林区里那个男人干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任务行动里下手搞鬼,但显然,他想要弄死的是雷比特。换句话说,他是想借用我们的手弄死雷比特。” 幸好,他去了;幸好,他会弹吉他。 历经了数年的事件终于走到最后。谭小青却想不通,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卓逸说,我也想不到。每个人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都会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们姑且把这种原因称之为“动机”。那个男人的动机,我想不到。翻来覆去的想,使劲地去想还是想不到。好像他根本没有动机。 然后,我发现,我把自己推进了死胡同。 那个男人跟俊阳一样,来自杀手基地。他们自幼过着非人的生活,杀戮和背叛都如家常便饭。这样的人你怎么以正常的思维去分析他的动机? “就像你刚刚跟狂徒认识那会儿?”本杰明好奇地问。 卓逸摇摇头,说:“俊阳的情况要比他那些兄弟好很多。尽管我不愿意承认,还是要说:巴尔亚让他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让他,嗯……怎么说呢,巴尔亚虽然也不正常,但是他让俊阳明白了一些感情。比方说:喜欢、需要、牵挂、思念。”该死的,这些本来都应该属于我! “而且,俊阳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想当初:俊阳提出交易。我可以做你的助手,但是你要给我搞一个合法的身份。这就是俊阳的目的,简单明了,还有点粗暴。 那么,幕后者呢?卓逸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他需要什么?他为什么需要? “后来,我发现了他所谓的动机。”卓逸长吁一声,竟靠在了庄柏心的身上。 庄柏心轻轻地搂住卓逸的肩膀,低声问:“你觉得是什么?” “他的动机……就是没有动机。” 众人都愣住了…… 没有动机,没有需要。那样的一个人,一个跟俊阳有同样成长经历的人,做任何事都没有动机。仿佛无求无欲。他最后想怎样?想给自己准备怎样的一个结局?想到这里,卓逸克制住了。 推开的门发出吱嘎声,宣告着重要的客人终于来了。 男人一如往常,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刻刀吃力地刻下花纹。俊阳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坐吧。”男人的脚踢过去一个小板凳。俊阳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抹掉脸上的血,让受了伤的腿平伸出去,暂缓不适。 男人自顾自地刻着自己的东西,不跟俊阳说话,也不抬头看他。须臾,男人的刀终于放下。 “你想知道什么?”男人问。 从俊阳的脸上看不出他任何的心情,他端详了男人一眼,“这几年一直在这里?” “嗯。你知道的,我习惯安静。” 俊阳冷静地问:“乔鲁尼,你恨我?” “或许吧。”同样冷静的乔鲁尼说,“那天,你切掉了我的手。” 他们从基地一路路拼杀。乔鲁尼救了俊阳一名,同样,俊阳为了救乔鲁尼切了他的右手。 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衡量俊阳和乔鲁尼这种人,他们的爱恨往往是不合理的,不公平的,是扭曲的。 “我不该那么做。”俊阳终于承认,“残疾对我们来说远不如死了好。” “但是你还是救了我。”乔鲁尼忽然笑了,“我不知道该不该感激你。” “那时候,我们没有感激这种感情。” 是的。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杀图达他们?” 闻言乔鲁尼忽然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在乎巴尔亚,你在乎的是兄弟。” “所以……为什么?” “你搞错了。他们是你的兄弟,不是我的兄弟。从来不是。”没了一只手的乔鲁尼,已经被排挤在兄弟之外。 在一群以武力为主的群体中,乔鲁尼被好好的保护起来。狂徒视他如兄长,尽可能不给他安排任何任务。一开始,只是一小部分人在议论,乔鲁尼不像其他人那么强,所以他不该坐着黑网的第二把交易。渐渐的,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乔鲁尼真是拖了boss他们的后腿。一同从基地里跑出来的兄弟,根本没有多少感情,他们只知道,应该保护乔鲁尼。 乔鲁尼习惯隐藏自己的所有,包括性向。他甚至像个疯子一样偷录巴尔亚和狂徒欢爱的画面…… 在基地的时候,他的整合能力数据比狂徒还要高。到了黑网,他也只能做个管家的工作。这一切从最初就是错误的。 “我们六个人,你是最早有了固定情人的。“乔鲁尼说:“我知道巴尔亚想垄断黑网,知道他在利用你。他诱惑我,让我在他跟你们之间做个选择。” “你选择了他。” “我一直都觉得选择他没有错。”乔鲁尼陷入了回忆中。脏污的脸上竟然也有一些向往,“你不会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快乐。我看着他在我身下窒息,我觉得,那种时候我活的很真实。” “仅仅是为了巴尔亚?”俊阳不信,“既然爱他,为什么还要杀他?” 乔鲁尼缓缓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把狙击枪,一把手枪。乔鲁尼木然地说:“你看,我到现在还没适应离开基地的生活。我经常回忆那时候的事。你住在我隔壁,你每次经过我的房间门口,我都能听见你的脚步声。我习惯每天守在门后,听你的脚步声。” 他真不的不愿意承认自己想到的结果。 卓逸扶着有些发热的额头,不情愿地说:“乔鲁尼很可能一直爱着俊阳,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一种变态的扭曲的爱。”否则的话,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杀巴尔亚、为什么没有在埋伏地点狙杀俊阳、俊阳逃脱后为什么没有继续追杀、为什么俊阳诈死后那人始终不露面、甚至把黑网交给了雷比特…… “那个人,想要独占狂徒?”本杰明说这话的时候,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卧槽,这是有多变态? “不,我想那个人目的不是独占。”卓逸琢磨着说:“那只是一种爱的变异情感。这种爱可能都不需要‘性’的满足。他只想左右俊阳,以自己的手段让俊阳按照他所喜欢的方式生活。一旦俊阳脱离了这个轨道,他会发疯。俊阳就像是他的信仰,试想一下,一个虔诚又变态的宗教徒发现他的信仰背叛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俊阳跟卓逸说过。那些兄弟的名字都是他起的。喜欢烤鱼的图达、爱听摇滚乐的安文、嗜酒如命的库萨尔、总是罗嗦的伊撒尔、异性恋的乔鲁尼。言罢,卓逸完全睁开了眼睛,看着远处的林区,“我担心,俊阳会杀了他。” “你说错了吧?”本杰明笑道,“你该担心俊阳不会杀他。” “那个人不能杀。”卓逸肯定地说,“杀了他,俊阳会一辈子都想起他。” 这是卓逸最不想看到的。 想念一直都是俊阳极力克制着的事情。每每想起那些已经死去的兄弟,他的心都会滴血。他遇到卓逸,懂得了很多感情,真正的爱、家人和朋友,这些对他来说曾经是遥不可及,甚至从没想过的。而现实已经摆在眼前,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鲁尼。 “多久了?”俊阳问道。 乔鲁尼那张脏污又显沧桑的脸上尽是讶异,他脱口问道,“你,你明白?” 俊阳木讷地点点头,“很清楚。” “是庄卓逸吗?是他教会了你?他是你的……” “救赎。”俊阳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乔鲁尼的评断,“不止是我的爱情,也是我的救赎。” “我不想谈他。” 俊阳闷闷不吭声,低下头捏了捏受伤的腿…… “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乔鲁尼问。 “不用麻烦。” 乔鲁尼坐回板凳上,看着俊阳受伤的腿发呆。渐渐的,他的手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搭在俊阳的腿上,缓缓摩擦,“很早。在基地那时候……你从没察觉我偷偷看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一直很满足。直到,巴尔亚的出现。我很想知道,你在巴尔亚身上是什么感觉。” 闻言,俊阳本就缺少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乔鲁尼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来,“狂徒,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说。” 乔鲁尼用仅有的一只手扶着俊阳起身,他们面对面站着,看着。乔鲁尼平静地打量着俊阳的脸,下意识地伸出手擦掉他脸上的血迹。继而,他去拥抱了他。 俊阳的身体僵硬。除了卓逸,他从没跟其他男人这么亲密过。他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乔鲁尼的个头跟俊阳差不多,他的胡子擦在俊阳的脸颊,隐藏在胡子里的嘴张张合合,半响才说出话来。 “我很想跟你回到基地。那些训练,让我想起跟你在一起的日子。” 这就是重启基地计划的原因?俊阳发觉,仅存的一点怜悯之心荡然无存。他的脸绷紧,心里堵的发疼。而乔鲁尼还在抱着他,继续说着:“我始终没找到跟你相似的孩子,那些试验品都不像你。我又觉得没意思,干脆让雷比特去搞吧,反正他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那个人实在很蠢。” “孩子已经救出来了。” “无所谓。既然你已经回来,对我来说,其他任何事都无所谓。” “图达他们呢?也无所谓?” “我从来没把他们看在眼里,我眼里只有你。” 只有你……三个字让俊阳感到无比沉重。到死,那些兄弟都没开怀大笑过一次,他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去笑。乔鲁尼,该死的不是他们,不是我,是你! 他能感觉到,乔鲁尼的手在背上轻缓地抚摸着,这让他觉得有点恶心。微微挣扎了一下,乔鲁尼抱的更紧。俊阳不耐烦了,巧妙地离开他的怀抱,却不料,乔鲁尼一路追来,俊阳只好弯腰避开他的追逐。闪躲间,已经被爆炸毁坏的衣服敞开了怀,从里面掉出一样东西。俩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地面上的东西上,俊阳急忙过去捡。 “那是什么?”乔鲁尼不解地问,“你出来执行任务,怎么带着不相干的东西?” “卓逸的。”俊阳实话实说,“我要带回去。” 也不知道这句话刺痛了乔鲁尼什么地方,他忽然变的阴沉。一双眼阴仄地盯着俊阳,“你来见我,还带着他的东西。你来见我,还带着他的东西!?” 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乔鲁尼魔怔了一般要去抢夺那个东西。 俊阳在小小的屋子里避开乔鲁尼的攻击,最后,他站在桌子上俯视已经癫狂的乔鲁尼。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就是生死相搏。 距离俊阳走进林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卓逸终于耐着性子等完了这两个小时,他几乎是跳起来朝着林区跑,庄柏心紧忙追上去,生怕卓逸有什么闪失。本杰明也想去,却被谭小青拦下。他说:“你在这里等着琳娜和雷战,我跟伯父过去就可以了。” 本杰明耸耸肩,规规矩矩地回到车里,继续等。他想着:如果俊阳死了,卓逸会怎么办? 林区的路坑洼不平,被炸出来的深坑、染红了树干的鲜血。所有这一切,卓逸都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注意,他拿着手里的定位仪拼命地朝着林区中间跑,脚下打了踉跄,再次摔倒。庄柏心和谭小青去搀扶他的时候,才察觉到这人从头到脚都在发抖。谭小青想安慰卓逸说俊阳一定不会有事,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谁能保证俊阳一定没事? 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小屋门口。小屋黑漆漆的,一点声音没有,死一般寂静。卓逸手里的定位仪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呼吸不畅。庄柏心和谭小青已经拿出了枪,护着卓逸。 “你们俩等着,我进去看看。”谭小青让庄柏心看好卓逸,他一个人悄悄地摸过去,潜入小屋。 卓逸只觉得心在狂跳,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谭小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快来,俊阳……” 还没等听完谭小青的话,卓逸已经跑了起来。 屋内一片狼藉,处处可见血迹。在昏暗摇晃的灯光下,俊阳躺在一堆废墟中紧闭双眼。他的脸已经因为血染看不出原本的五官,衣服上尽是数不清的弹孔,整个右腿都是血红色,左手以一种古怪的角度歪曲着。卓逸心疼的要死要活,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俊阳还有呼吸。 而在床边的角落里,乔鲁尼靠墙而坐。一只手还握着枪,垂着脑袋同样不省人事。庄柏心看到,乔鲁尼的双腿已经废了,即便活下来也要在轮椅上度过一生。庄柏心确定乔鲁尼还活着,只是,一声枪响,改变了这个事实。 庄柏心惊讶地看着拿着枪的卓逸…… 杀了人,他第一次杀了人。早已准备好放乔鲁尼一命的打算,在看到俊阳奄奄一息之际荡然无存。他要杀了他,不杀他,自己会疯! “卓逸……”庄柏心心疼地抓住儿子的手,把枪夺了过来,“你说过这人不能杀。” “我杀就可以。”卓逸毫不犹豫地说,“我太天真了,居然想留他一命。” 天真?谭小青不这么看。如果卓逸天真,就不会留给俊阳最后一件礼物。看来,俊阳已经发现了那个礼物,或许,真的是因为那件礼物,俊阳没有杀乔鲁尼。 七手八脚地抬着俊阳走出小屋。谭小青在给俊阳做急救,庄柏心联系外面的人赶紧进来帮忙。卓逸跪在俊阳身边,呆呆愣愣。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很多人的脚步声、叫嚷声、有人拉住他的手臂想让他起身,后来怎么了卓逸没什么印象。好像被谁打了一拳,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耳朵能听见很弱的滴答声,浓重的药水味充斥在鼻端,让卓逸觉得有点恶心。他睁开眼睛,恢复意识,猛地坐起身来,不管身边是否有人,大喊着:“俊阳!俊阳呢?” “他很好。”庄柏心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转移到床边,“你可真能睡。” “我睡着了?”该死的!“我睡了多久?” “两天。”庄柏心比划着手指头,随即眼波流转,瞧着旁边。 俊阳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另一张病床上,口鼻上戴着氧气罩。身上缠满了绷带和药布,就连脑袋也被层层包了起来。卓逸看到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流下了眼泪。他简直爱死了那个规律的微弱的滴答声,那滴答声代表着俊阳仍鲜活的心脏。 庄柏心低声笑道:“你的眼光很好。” 卓逸不明白庄柏心的意思,庄柏心又看了一眼俊阳的手。那只手现在正打着药水,微曲着,指节修长。而在他们发现俊阳的时候,他的手里攥着一张素描。那是在牛皮纸里取出来的,最后的礼物。 素描上有喜欢烤鱼的图达、爱听摇滚乐的安文、嗜酒如命的库萨尔、总是罗嗦的伊撒尔、异性恋的乔鲁尼、不喜欢说话的狂徒。他们围在篝火旁,拿着酒。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畅快又真切的笑脸,有的笑弯了眼睛,露出了牙齿。那一张张的笑脸就像是初升的太阳,撇去了阴霾和晦涩,散发出暖心的快乐。 这就是卓逸的一份心。他煞费苦心让谭小青和本杰明的人回忆那些人的容貌,笨拙的刻画每一个人的表情,让他们“活”过来,圆俊阳一个梦想。 在急救的时候,不止谭小青试图从俊阳手里拿走这张素描,却没人成功。昏迷中的俊阳死死地攥着,除非把素描撕得粉碎,才会让他放手。然而,没有人动过这个念头,没有人舍得去撕坏素描。 卓逸并不后悔杀了乔鲁尼,而庄柏心也不介意为儿子顶罪。况且,琳娜得知乔鲁尼已死,高兴的大喊大叫。谁又会去在乎乔鲁尼死在谁的手里呢? “我特别跟院长要了一张大床。”庄柏心淡笑着,“要不要跟俊阳躺在一起?” “要!”卓逸像个孩子似地兴奋,迫不及待地下了床。庄柏心扶着他走到俊阳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下。随后,庄柏心安静地离开了病房。 俊阳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有个像狐狸一样的男子。他们面对面站着。 漂亮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这感觉很不好,让他浑身都不不自在。漂亮男人走到面前,抬头一笑,对自己说:做我的私人保镖,负责24小时保护我并协助我的工作。没有休息日、没有法定假期、没有自动请辞的权利、没有反驳我的权利、月薪嘛……一万吧。你值这个价儿。 梦境忽然变了样子,漂亮的男子坐在病床上,笑容苦涩。他对自己说:你走吧…… “你希望我走?” 床上的人笑了,笑得有点没心没肺:“你舍不得我?” “等这案子结了我再走。” “随便你。” 梦里也会感到心疼吗? 画面又变了,在走廊里,漂亮的男子紧紧搂着他,在他的怀里发抖。在他的怀里许诺:再也不分开了。横刀立马,谁抢砍谁! 是在做梦吧?看到俊阳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他靠过去,依偎在俊阳的肩头,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啊!!!! 正文终于完结。擦把汗。谢谢亲爱的们一直追到这里,都亲个~ 终于讲完了俊阳的故事,写到最后我自己的心里都堵得难受。 接下来的就是番外。甜蜜幸福的番外!顺便解释一些正文里还没说清的细节。我会全部写完一口气贴上来,所以至少要等个十来天吧。亲们别急哦,等我一下下啦。 下面是预定信息: 网上会更新一篇番外《幸福的回家》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13节 在书宝宝里会有两篇加番《心战》《我喜欢孩子》番外内填补河蟹壳里的肉,保证让大家吃饱。_ 番外 幸福回家 第46章 1 推开房门,谭小青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卓逸还躺在床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懒洋洋的。谭小青推了好几下,才把人叫醒。 睁开眼,卓逸不满的数落着,干嘛这么早来吵醒他?俊阳刚出院,他还想睡上一整天呢。谭小青哭笑不得,提醒他,俊阳一大早就跟雷战出去了,八成是去见琳娜,要谈不少事。临走前,俊阳拜托他来叫卓逸按时吃早餐,要睡也吃饱了肚子再睡。 好吧,既然醒了,再睡也没什么意思。卓逸起身下床,却不什么胃口吃饭。他想喝咖啡,或者是奶茶,反正只要是甜的、热乎乎的东西就行。 席间,卓然提到关于什么时候回国的事。卓逸当然觉得越快越好,他根本喜欢这里!卓然对一旁陪着吃早餐的秘书说:“就后天吧,你去定四张机票。” 言罢。庄卓逸一愣,随即一脸不悦的白了庄柏心一眼。庄柏心愣了愣,继而笑道;“我回去的。” 被看穿了心事,庄卓逸有点脸红,死撑着不放架子,冷冷地说道:“你回不回去关我什么事?” 卓然不轻不重地拍拍卓逸的脑袋,“爸和战叔跟你们一去回去,我要陪青回家。” 回家?谁的家? 谭小青神态自若地说:“我在纽约的家。我都跟你哥过上日子了,我家里人还不知道呢。我带他回去看看,算是认个门。” 庄卓逸瞠目结舌地看着谭小青,“我记得,你爸爸是华人街最好的武师吧?你爸爸脾气好吗?” “简直糟透了!” “他,我是说,你们家人知道你的性取向吗?” “不知道。”谭小青笑道,“这几年也一直惦记着让我结婚生孩子呢。” 闻言,卓逸看了看卓然,“我哥好像不会生。” “所以,这回要打亲情牌。”卓然给庄柏心倒咖啡,顺便说:“我会带雪恒雪睿过去。” 这样啊…… 自家那两个小鬼的战斗力绝对超级强悍,谁见了都喜欢。但,俩孩子不是小青的种啊。卓逸抓了抓卓然的手,“哥,祝你旗开得胜。” 转回头来,冷眼看着庄柏心,“你不准备跟去吗?虽然你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是家长对家长也是应该的吧。” “你哥这么大了还用得着我?他要是连自家岳父都搞不定,也不会把小青搞到手。我相信你哥。” 卓然无奈地笑了笑,找话题打岔,生怕卓逸又难为父亲。 早饭吃过后,卓逸在别墅里呆不住索性开了车出去找俊阳。他才打开车门,庄柏心走了过来,敲敲车窗,“你知道他们俩去哪了?” “我会打电话!” “那多麻烦。走吧,我带你去。” “不用。”卓逸仍旧拒绝庄柏心的靠近,像炸了毛的狐狸,寸步不让。庄柏心自顾自地坐进车里,丝毫不介意儿子冷眼待他。 “我说你这个人……你怎么这么自来熟呢?咱俩二十年没见了吧,你觉得你跟我熟吗?”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开车。” 自从解决了所有事件,卓逸对庄柏心的态度又故态复萌。庄柏心还是那样儿,沉浸在逗弄小儿子的欢乐中。就像现在,卓逸问他俊阳到底在哪里跟琳娜见面,他也不说,只是指挥着卓逸,左拐、右拐、再右拐、再左拐…… 拐了几次,把卓逸的耐心拐没了,气恼地叫嚷了两声,庄柏心略显不耐地说:“我就是告诉你地点,你认识路吗?” 妈的,无法反驳啊。 车子兜兜转转终于停下。看着眼前的酒店,卓逸愤愤地问庄柏心,“他们在这见面?别告诉我开房间了。” 庄柏心不悦地说:“你这醋劲怎么越来越大?琳娜都四十好几了。再说,还有战跟着呢。” 房间肯定是要开的,毕竟他们的谈话不能让旁人听见。卓逸进了房间的时候,俊阳是坐在床边的,雷战站在窗前,这俩人一个模式的木讷,就像两尊雕塑。琳娜一见庄家父子,如释重负般地说:“总算来了两个带人气儿的了。” 可见,雷战和俊阳把琳娜憋坏了。 卓逸走到俊阳身边坐下。这一刻,俊阳的脸上才露出一点笑意;窗口那边的雷战也在被庄柏心拉着手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这一幕被琳娜看到,她烦躁地抓着漂亮的头发,抱怨着:“我真受不了庄家的男人,更受不了庄家男人的男人。” 庄柏心靠在雷战身上,玩味地看着琳娜,“亲爱的,你该嫁人了。” “闭嘴!” 卓逸对谈话内容并没兴趣,他关心的只有俊阳什么时候可以走。琳娜摆摆手,说走吧走吧,看你们在这我浑身不自在。 庄柏心留住了琳娜,说他们要回国了,今天下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聚一聚。地点已经选好,就在雷战的葡萄园里。 “你还有葡萄园?”卓逸差异地问。 雷战点点头,还是不说话。庄柏心只好代他解释一下。 “酿酒的小葡萄园,你可以去看看,很不错。”言罢,又对琳娜说,“把道格拉斯也叫来,他也很辛苦。” 琳娜遗憾的表示现在工作很多,根本没时间去玩。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琳娜一走,房间里只剩下自家人。雷战这才舍得说话,“俊阳,既然琳娜不去,你那几位帮忙的朋友方便的话也叫过去吧。” 俊阳没吭声,似在犹豫。这时候,庄柏心说:“俊阳,你是不是还没跟卓逸说?” “跟我说什么?” 俊阳想了片刻,才说:“我答应琳娜帮她做事,雷战建议我成立一个自己的队伍。不是大事就让他们去办。” 不可否认,卓逸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随即,俊阳说,小组成员不多,算上他才五个人。其余四个人他已经定了下来,都是那天晚上帮忙的朋友。这些人的身份并不光彩,而今天跟琳娜见面也是为了通个气,打个招呼。至于薪金,办一次事拿一次钱,钱由琳娜出,他可不负责。琳娜也是个精明人,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卓逸问道。 “这几个人想跟我们回国。” 卓逸:…… 俊阳就知道卓逸知道这事肯定不愿意!可这是那四个人提出的条件,不答应,他的小组就无法成立。所以,俊阳要把利弊给卓逸分析清楚。 不是说非要这个小组不可,本来俊阳就习惯了单独行动。这样的话,俊阳就会比较忙。反言之,如果有了这个小组,俊阳就不必亲力亲为,一般的问题他只需要指挥小组成员去办理。就是说:有了这个小组,俊阳陪在卓逸身边的时间就会很多很多。 “他们回国干嘛啊?”卓逸担心地问,“都不是省油的灯,闹事怎么办?” “不会。”俊阳握着卓逸的手,耐心解释,“我认识他们四个很久了。他们早有安定下来的心思。但是,说完全退出来不大可能,这条路不是说你想不走就不走的。他们都有仇家,一旦安稳下来没个保障,谁心里都没底。他们的意思是:跟着我帮国际刑警做事,一但有仇家找上门,还有个后盾可以依赖。” “他们的问题大不大?”卓逸还是很担心,“都是什么人?杀手?” “其中一个是。还有黑客和收集情报的,最后一个是伊布,你认识。” 为什么是伊布?卓逸想起那个被雷比特糟蹋的大男孩,心里也是一紧。但是他看不出伊布有什么价值,值得俊阳把他吸纳进小组。对此,雷战做了解释,“我们是根据伊布的回忆才能找到雷比特那批隐藏起来的杀手。事后,我找专家给伊布做了一些检查,我们发现,伊布的记忆力惊人的好。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是我把伊布推荐给俊阳的。” 伊布还有这能耐、不对,等一下!卓逸半眯着眼睛看俊阳,质问:“你问过伊布的意思吗?他好不容易才脱身,愿意跟你走?” “他愿意。”说完,俊阳有些忐忑地问,“卓逸,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回绝他们。” 你这是征求我意见吗?你都决定了,都跟琳娜说了,还来问我的意见。虽然心里有点小疙瘩,但卓逸绝对不是小气的人。他所想的,只是这几个人回到国内后的安置。庄家收纳几个人还不成问题,关键是这四个人在国内能干什么。 安排进公司吧,不大合适。可是让他们无事可做,整日游手好闲的更危险。故此,卓逸问俊阳是怎么打算的。 说到这里,庄柏心打断了俊阳的话头,引来卓逸不满的瞪视。庄柏心压根看都不看他,笑道,“俊阳,帮我们去葡萄园忙活忙活。我准备下午烤肉。” 旁边的卓逸刚要炸毛,庄柏心笑眯眯地说:“我记得卓逸喜欢吃烤螺肉,我们可以多买一点。你呢俊阳?喜欢什么?” 俊阳对吃并没什么特殊的喜好。只是,在卓逸眼里,只要是有营养的,味道好的,必须都进了俊阳的肚子。他马上列出各种食物,说到一半的时候,庄柏心不得不拿出纸笔仔细记下来。俊阳只能偷偷擦汗,每样吃一点,他也会被撑死。 雷战是行动派,拉着俊阳出去采购,让卓逸去庄园那边帮庄柏心的忙。虽然卓逸有那么一点不乐意,一想到俊阳能跟大家一同吃顿饭,心情也好了起来。 下午聚餐的事传到卓然耳朵里,哥哥多了个心眼儿,问现在大家都在干什么。卓逸说他跟着庄柏心去庄园,俊阳跟雷战去采购了。受邀请的本杰明先回公司处理些工作,下午四点会到。至于琳娜和抓道格拉斯,还不确定会到场。 卓然想了想,说:“小青还在睡,等他醒了我们过去。” 其实,人家谭小青就坐在一边。看到卓然挂了电话,问他为什么没有马上去帮忙,趁这个机会跟庄柏心多相处,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但不是我,而是卓逸。”卓然笑道,“他需要时间了解父亲。” 谭小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很不容易啊。” “心疼了是吧?来安慰安慰我吧。” 被扑倒在沙发上,谭小青笑着搂住卓然的脖子,逗他:“你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到了我家,我爸会揍你。” “岳父都喜欢什么?说来听听。” “喜欢……嗯,你慢点。” “‘你慢点’?岳父喜欢的东西真奇怪。” 亲热的时候笑出眼泪很没情趣啊,卓然严肃的提醒他,注意点!办正事呢。 第47章 2 精明的卓逸完全没有想到哥哥摆了他一道。这会儿,怏怏地看着庄柏心,硬着头皮去帮忙。话说,这样很尴尬啊! “卓逸,走,先去换衣服。别把现在这身弄脏了。”庄柏心拉住卓逸的动作显得很自然。卓逸没有甩开他的手,别别扭扭地跟着去了。 衣服是庄柏心以前留在这里的,好在父子俩身材差不多。卓逸很少穿这种运动类的衣服,在衣柜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休闲类的。只好挑了一套深灰色的运动装出来。 脱掉了上身的外衣,继续脱裤子。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他的背脊。卓逸浑身僵硬,呆立不动。 那只手,缓缓擦过背脊上一道已经痊愈的疤痕…… “什么时候受的伤?” “好几年前了。” “俊阳不在你身边?” “那时候还不认识他。”说完,卓逸赶忙把衣服穿好,转过身去。不解地看着庄柏心,“别告诉我,你现在打算关心我。” “没有。”庄柏心浅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太多了。” 庄柏心挑挑眉,开始如数家珍,“你在美国疗养院的时候,算是情窦初开吧?只是挑选的对象很糟糕。那人不是好的选择,看他的眼睛就能知道。” “你看过……” “他看你的眼神很自私。”庄柏心自顾自地说,“黑色的头发,介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身材。他看着你,就像看着一件稀有的宝物。有新奇、有向往,也有爱慕,唯独没有……” “没有什么?”卓逸听的入了神。禁不住追问下去。 庄柏心看着如今长大成人的小儿子,心中万千感慨无从说起。他长吁了一声,说:“没有眷恋。” 当一个人眷恋了另外一个人,他才会把你当成不可失去的宝物。不是一时的迷恋,也不是一时的好奇。眷恋,是爱慕者对另一方的肯定。你的一切都会让我幸福,即便我们的价值观不同,即便我们的世界不同,你仍然让我想要放下这一切只守护在你的身边。 我愿意守护你,因为我眷恋着你。 庄柏心走到卓逸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擦过卓逸的眼角,“你的眼睛里有眷恋,俊阳的眼睛里也有。你们才是真正的相爱。很纯粹。” 莫名的,卓逸的脸红了。他尴尬的很,急忙避开了庄柏心的手,走出房间。 对父亲的言行还不适应,这样没头没脑地走到院子里,整理已经摆放出来的东西,结果却是越来越乱。一些一次性的餐盘被他撒在地上,卓逸气恼地咂舌,简直事事不顺心。 庄柏心捡起地上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朝远处的人喊着,再拿些餐盘来。转回头,看到卓逸摆弄着烤炉,急忙喝止,“别动,炭很脏,要戴手套的。” 卓逸的手已经脏了。有着轻度洁癖的逸公子只好回屋里洗手,出来的时候拿了副手套。回到庭院,准备搞定黑漆漆脏乎乎的炭块儿,庄柏心站在一边忍不住提醒他,“已经弄完了。” 好吧,他还可以做别的。 刚洗完的青菜被弄的乱七八糟,夹子、盘子、也没了方才的规整,在箱子里冻着的肉也被拿出来……庄柏心无奈地笑道:“卓逸,你想毁了下午的烧烤?” “我在找事做!”他不忿地反驳。 庄柏心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再看看卓逸忙着破坏的行为,不禁失笑,“跟我单独相处很紧张吗?” 拿着啤酒的手猛地顿了一下,卓逸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不甘心、不理解、更难以接受。他放下东西转回身疾步走到庄柏心面前,“你还知道什么?” 没头没脑的提问,庄柏心竟然能懂。他挑挑眉,笑了笑,“知道很多。” “我没跟那个人好。”他倔强的解释,“我们只是稍微亲热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那个人被卓然打的很惨。” “等等!”卓逸忽然醒悟,对庄柏心瞪着眼睛,质问他:“当年卓然忽然到疗养院看我,连个通知都没有。到了那里也不见我,先把那家伙打了一顿。你,是不是你通知了卓然?那时候你跟卓然就有联系?” “怎么可能?我只是给卓然邮寄了几张照片而已。” 果然是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 “怎么?时隔这么久,你还想报仇?” 报仇?当然不会。那人欠打,即便卓然不打,他自己也是准备出手的。只是,这件事被庄柏心操控了,他特别不爽!索性也没其他心思了,坐下来审问庄柏心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很多。”庄柏心招呼远处的帮佣送来一些咖啡。回头来,慢条斯理地说:“就说这次行动吧。你给我们大家看的计划书都不一样。我知道,你为了保证俊阳的安全,也是为了提防本杰明和琳娜,不得不把事情搞的复杂化一些。” 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卓逸不屑地哼笑一声,“那你是否知道,我为什么让小青把素描封存起来?” “因为不确定。”庄柏心说的胸有成竹。 素描是卓逸早就画好的,只是一直没有拿给俊阳看而已。在卓逸心中,素描是一切结束后给俊阳的一份慰藉,与事件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 然而,意识到真凶是当年从基地里跑出来的人,卓逸的心乱了。 俊阳把那些兄弟看成是自己的命,特别是救过他的乔鲁尼。为了那些惨死的兄弟,俊阳一度动过自杀的念头。如果俊阳知道那一切都是乔鲁尼所为,会是什么心情? 俊阳支迟早会知道,也必须知道。 卓逸不敢冒险让俊阳再回到当年生不如死的境地,他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他不断地想着能够让俊阳冷静下来的办法,不管怎么计算、怎么策划、真相在俊阳面前出现,对他来说都是一场灾难。除非,有比乔鲁尼更重要的事发生在前,吸引俊阳的注意力。 “所以,你瞒着我们所有人,从小公寓到了拍卖会大厅。”庄柏心缓缓地说:“能让俊阳分心的,只有你。” “我提醒你,我问的是素描,而不是我的失踪。” “一环扣一环,要说都说的明白,免得你一件事一件事的问我。” 庄柏心的口气轻缓,仿佛在跟叛逆期的儿子谈论今晚到底要不要在家吃饭一样。这反倒让卓逸的满腹别扭无处发泄。他倒要看看,庄柏心这碗水到底有多深。 事实上,庄柏心所料很对。这个世界上能让俊阳不顾其他执意到底的人只有卓逸。卓逸不否认自己利用了这一点引开了俊阳的注意力。他偷偷潜入会场,拿着妖娆男人和本杰明限制级照片作威胁:嗨,帅哥,帮个忙怎么样? 妖娆男很喜欢卓逸,这跟他特别希望绯闻变成现实有很大关系。卓逸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帮手,才能导演出一幕吉他手突然发病的好戏码。剩下的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舞台上。 他成功了。俊阳险些为了他暴露在雷比特枪口下而暴走。说不开心很虚伪,那一刻他看出俊阳的失常,不知道有多幸福,就连歌声也变得充满了甜蜜,倾倒了一众人等。 他的眼睛里没有狂徒,只有齐俊阳。他深知,只要拍卖会结束,就是自己被俊阳“追捕”的开始。很好,他喜欢被俊阳追逐的感觉。他甚至预料到,俊阳已经气的火冒三丈。 “我说的这些分析你可以不能承认。”庄柏心体贴地说,“我们回过头再谈谈那张素描。” “那我也提醒你,素描我很早之前就交给了小青。” “我知道。”庄柏心笑着。一边拿起冷冻箱里的鲜肉,一边说,“其实,我们俩很像,特别是在对待涉及到身边人安危的问题上,总是习惯一个人解决。啊,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像我,别不承认,我们生气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偷偷咬牙,导致腮边的面部轮廓微微变形。” 太讨厌了!这种事他居然一清二楚。 卓逸不耐烦地催促,“你还说不说?” “当然。” 庄柏心把肉穿在钎子上,慢慢道来早已心知肚明的那点问题。说白了,其实只是卓逸的小花招而已。 素描为什么不直接给俊阳?其实他可以那样做,并可以叮嘱俊阳到了最后再打开。庄柏心分析过,如果卓逸这样做了,俊阳就会对牛皮纸包很在意,总会想着里面到底是什么。这样一来,效果就没有预期的好。 况且,卓逸已经计划偷偷潜入会场。在那之前,俊阳势必会发现他已失踪,谁都不敢保证那时候的俊阳会不会打开牛皮纸包。 当初在卓然的别墅里卓逸给大家看的计划书是不一样的,但惟独被他叮嘱过的人只有谭小青。 “拿着这个,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俊阳见到乔鲁尼之前不能让他打开。但是你要让他发现你藏了这个,引起他的兴趣。哪怕误会你是内奸都无所谓。我的要求很简单:他只能在见到乔鲁尼的时候才会打开。” 为此,谭小青煞费苦心。 一切都在卓逸的计划中有惊无险的发展下来,比方说:俊阳虽然偷了牛皮纸包去没打开。 “你知道他什么没打开?”卓逸冷声问道。 庄柏心抬起头来看着儿子,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小青是他的亲人。” 不得不承认,俊阳怀疑了谭小青。但却不相信谭小青会出卖任何人,所以,俊阳没有打开牛皮纸包。按照卓逸的计划,俊阳跟乔鲁尼有一场最后的对战,他相信俊阳一定会赢,最后的最后,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唯独剩下牛皮纸包。 俊阳会给小青一个交代、给卓然一个交代、甚至是给自己一个交代,那时候他才会打开牛皮纸包。 言罢,庄柏心笑眯眯地看着卓逸,“你脸红的样子也很像我。” “胡说!”卓逸死扛着不承认。甚至不愿意面对庄柏心看透他全部计划的现实。 即便分开二十年,爸爸永远都了解儿子。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脉,他是他生命的延续,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珍宝。 看到庄柏心温和的笑脸,卓逸更是气不过。他的全盘计划都被庄柏心看穿了,输的没有余地。不甘心!他应该比他强,比他想像的更加坚韧,更加…… 更加什么呢?自己这二十来年想的是什么?如果有天见到父亲,他要他后悔,后悔离开家,后悔抛弃他和卓然。他要让父亲看到他的幸福和强大,要让父亲认清楚,他,从前不需要父亲,现在也不需要,今后更不需要。 现实往往差强人意,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人。对面这个看似只有四十岁出头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一个轻而易举就看透他的父亲。 卓逸的心情很乱。如打碎的百味瓶,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好像紧紧绷了二十来年的神经忽然松懈了下来。 庄柏心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卓逸面前。微微弯着腰,笑的温柔慈爱,他说:“我为你感到骄傲。” 强敌在前,兵临城下。你的眼睛、你的心、你的城府智慧,只为最爱的人无私付出。你的素描虽然很拙劣,但每一笔都画出了对他的感情。画出了驱散仇恨与痛苦的光芒万丈。 “你是最好的,卓逸。”庄柏心抚摸着儿子的发顶,“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谁的弟弟。你,庄卓逸本身就是最好的,最宝贵的。我以你为荣。” 第48章 3 在十五岁那一年他发过誓,这一生都不再为父亲掉一滴眼泪。 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哽咽不止。鼻子酸酸的,眼睛热热的。低垂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温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能哭,死都不能在他面前哭! 但是……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落在了地上。无声的哭泣,已经越过了他的心理底线,他狠狠低着头,不肯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泪水。 庄柏心的手一直放在儿子的头上,轻缓的抚摸着。匮乏了二十年的父子情在无声中渐渐浓郁。同脉相连,血浓于水。 这太尴尬了。卓逸偷偷擦了脸,看着庄柏心的左手还垂在眼前,他想握住那只手,却不知道怎么迈出第一步。恍惚间,不禁埋怨起来:好端端的吃什么烤肉啊。 不对,等一下! “你,你刚才擦手了吗?”卓逸猛地抬头,盯着庄柏心。 庄柏心看了看右手,微微一笑,“忘了。” “天呐!你手上都是油,你摸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轻度洁癖的逸公子一声惊呼如舌绽春雷…… 跑回屋子里的浴室,他要把脑袋上的油腻洗掉。拿了花洒低了头,身后的庄柏心走过来,拿过他手中的花洒。 “你干什么?”庄卓逸不满地问。 “我帮你洗吧,你这样会把衣服弄湿。低头,别乱动。” 别扭的逸公子出奇的乖顺下来,由着庄柏心调好水温,淋湿自己的发。 修长的五指在发间穿梭,温水顺着乌黑的发流淌下来,沿着卓逸的脸颊流进盥洗盆里。看着水流在盆子里打旋,消失,卓逸的心再度软了下来。 清香的洗发水充斥在鼻端,不知怎的,卓逸忽然想问问庄柏心:小时候,你帮我洗过头发吗? 父子俩之间的感情难得进了一步,这时候,俊阳和雷战也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一位客人,一位让卓逸意想不到的客人,伊布。 伊布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看到卓逸和庄柏心的时候还笑着打了招呼。卓逸很喜欢伊布,热情的招呼到一旁聊天。 庄柏心单独把俊阳叫去帮忙,实则是有些话要对他说。 俊阳能察觉到卓逸和庄柏心的关系好了一些,便主动对岳父大人表示祝贺,“他很在乎你,只是不懂怎么做。” 庄柏心笑着拍拍俊阳的胸口,“我亏欠了他们二十年的感情,能再相遇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说我了。俊阳,来说说你们今后的事吧。” 俊阳不明白岳父的意思,也没急着追问。庄柏心很随便地坐在大石头上,轻声道:“回去之后,你要有自己的队伍,人员分工要明确。不能像你在黑网那样疏于管理,不能再出现一个乔鲁尼。” 如今,再听见那个名字,他已坦然。 “俊阳,我跟战会陪你们在国内待一段时间。战会教给你如何管理一个正规的团队。” 这倒是让俊阳很吃惊,想了片刻,才说:“我可能不是个好学生。” “没关系,你身边有我们。”说着,庄柏心站了起来,“俊阳,我把卓逸交给你。他是我儿子,我把你也当儿子。你愿意叫我什么都可以,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点。如果你对不起卓逸,我跟战会让你万劫不复。” 惊讶于庄柏心的忧虑,俊阳却没有发誓保证。本来,齐俊阳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庄卓逸。 庄柏心看似还有疑问,微蹙着眉,担心且正经地问,“你明白‘万劫不复’是什么意思?” 俊阳:……(⊙_⊙) 半小时内,来烤肉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卓然和谭小青一眼瞧见卓逸正在因为一块儿肉跟庄柏心争论不休,走近了些才听明白,俩人因为到底是用辣酱还是用香料,争的不亦乐乎。 卓然偷偷跟谭小青说:“看吧,还是很有效果的。” 谭小青摸摸下巴,笑道:“你不吃醋?” “我多大人了,还为这事吃醋?” “哦。”谭小青简单应了一声,随口道:“那等会儿我去找本杰明谈谈心。” “不准去!” “为什么?” 卓然愤愤地说:“我吃醋!” “你多大人了还吃醋?” 卓逸这边跟庄柏心吵的正欢,就听不远处传来谭小青爽朗的大笑声。转头去看,自家哥哥追着谭小青到处跑,这俩人加一块儿也六十多了,真是没个大人的样子。 “你干嘛?”发觉庄柏心偷偷拿了香料,卓逸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以为我看不见,不准用香料。” “你懂什么?用香料腌上烤起来才好吃。” “不准就是不准,好吃也不准!” 一旁的俊阳无奈地摇头,雷战面无表情继续点火炭。 本杰明是最后到的,朗声笑道:“我带好酒了,俊阳,过来帮忙搬下来。” 伊布一直跟着俊阳,听闻有体力活干,忙不迭说:“先生,您不用去,我去搬好了。” 俊阳不在乎他对自己的称呼,继续摆弄手里的食物。伊布跑到本杰明面前,笑呵呵地问:“酒在哪?” 本杰明愣了愣,下意识地指着身后的车…… 俊阳坐在凳子上跟雷战拼酒。这一瓶喝完,再打开一瓶,谁都不吭声,瓶身撞一下,一起仰头,一起喝干。两箱都快见了底,俩人愣是一句话没说过! 其实,两个闷葫芦凑一块儿喝酒也很有趣。 至于那边的父子。卓逸还在跟庄柏心吵,到底吵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谭小青追着卓然要他吃掉最讨厌的蘑菇,卓然表示宁死不从。蘑菇什么的简直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 本杰明在一旁开盘涉赌,教伊布玩骰子,谁输了谁喝酒。 家人、爱人、朋友、在这个不算大的院子里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负担,举杯畅饮,说着漫无边际的话题,聊着家长里短。准备好的食物快被吃的见了底,本杰明带来的好酒也都变成了空瓶子。 喝到最后,天色已晚。琳娜和道格拉斯始终没有来。庄柏心笑着对卓逸说:“琳娜不会来的。” “因为本杰明?” “不,因为战。”庄柏心看着还在跟俊阳拼酒的雷战,“她看不得雷战太幸福,她会想起已经死去的人。” 卓逸愣了,也好奇了。可庄柏心却闭口不提琳娜的伤心事,只嘀咕着:“每个人都有一件永远不想提起的事。” “你呢?”卓逸忽然正经了起来,“你也有吗?” 庄柏心不禁莞尔,“当然。” 话到了嘴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等了半响,也没听见庄柏心回答。他扭头看着,发现庄柏心已经垂下头,睡着了。卓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呢?卓逸想。这里有什么值得他生气的?明明这么美好,一起都这么美好。 脱下了外衣,披在庄柏心的肩上。卓逸轻轻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过来,靠在自己的身上。这倚靠,足足迟了二十年。 雷战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起身的时候打了晃。他走过去,抱起庄柏心,对卓逸说:“休息。”卓逸这才发现,院子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伊布和我哥呢?” “本杰明喝多了,伊布送他去休息;卓然和小青早就回去了。”俊阳边说边走过来,也把微醺的卓逸抱起来。 充满田园风格的小卧室里亮着一盏橘红色的台灯,落在床上的人也因此显得更加美好。 俊阳坐在边儿上,低头细看卓逸红润的脸色。忽然间,想起彼此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卓逸问道。 “笑你。那时候,你不会想到今天,我也没有。那天,我想杀了你。” 原来如此。 卓逸闭上眼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笑道:“我确定你不会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肯定,反正就是知道你不会杀我”说着,他猛地坐起来,俩眼亮晶晶地看着俊阳,“我只问一次,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俊阳红了脸,眼神到处乱瞥。卓逸捧着他脸,笑问:“就这一次,告诉我吧,什么时候?” 木讷的男人沉默了许久,这才说:“不知道。” 显然,卓逸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俊阳忙着解释:“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大爷爷家的案子,你让我走。我也想走。走了之后才发现,我爱上你了。” 这还差不多,放过他。 卓逸笑眯眯地靠在俊阳的肩上,轻声道:“以后,不管你手里有多少人,有多大的能耐。你都是我的助手。” “嗯。”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帮任何人。” “嗯。” “离开我超过三天的时间,必须得到我的同意。” “嗯。” “好了,暂时就这么多。想起来其他的我再告诉你。你呢?对我有要求吗?尽管提,我会答应的。” 要求啊…… 想要爱你一整夜算不算? “哎?你干什么?” 俊阳向来只做不说。在这么美好的夜晚,岂能浪费时间?唯一不足的是这里不是家。 对,他们该回家的。家,才是他们真正幸福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缘罪2到此正式完结。本来番外该有一万六千字,但是亲们知道的,最近好凶猛是吧。呜呜呜,所以剩下的那六千字不敢发。好可怕啊!! 缘2主要讲的是俊阳的过去。今天终于给俊阳一个结果了。这个故事里除了两位主角,我最喜欢的其实是小青和庄柏心。 书宝宝里会有一篇庄柏心和雷战的番外,叫《心战》。之所以没有在网上发布,是因为需要些新的血液给书宝宝撑开骨架嘛。时间不多,真的没办法写更多新番。在这里给大家鞠躬道歉。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