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正文 第1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皇上,请抽卡 作者:银色徽章 刘家小公子穿越了,还是最美妙的皇帝穿!虽然身体只有十三岁,但好歹让他摆脱了万年娃娃脸啊!混过了早朝的皇帝陛下没想到,临睡前还有一个巨大的惊喜等着他…… 张公公:皇上,请翻牌! 刘曦:神马?不是说朕还没有皇后吗?这个……一次可以翻几张? 张公公:…… (随手翻开一张) 刘曦:玉牌上写的是赵云是怎么回事? 赵云:末将在! 刘曦:!!! (半个月后……) 刘曦:飞机、大炮、磁悬浮、红薯、冰激凌、汉堡、竟然还有一张大白兔奶糖,这什么坑爹系统啊?朕要抽人物卡,人物卡来一打谢谢!不给朕就投诉你!欧漏!朕好像还没抽到电话…… 高力士:皇上,练字的时间到了,请不要假装自己很悲愤的样子逃功课。 刘曦:t﹏t 这是一个某人穿越成皇帝后自带卡牌金手指的故事。集齐一堆文臣卡还愁治不好天下?集齐一堆武将卡还愁搞不定外邦?集齐一堆美男还愁没人搅基?【哪里不对 作者友情提醒,主角他是个攻,而且是个杰克苏学霸攻,请务必站准位置!!!本文可能毁历史,不喜勿入=w= 1v1!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系统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曦 ┃ 配角:各种神卡坑卡男神卡 ┃ 其它:卡牌系统 ================== 仗剑王天下 第1章 千古皇帝第一穿 刘希觉得穿越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尤其是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上一秒他还对着电脑屏幕,思考着到底是再买进王氏集团五个百分点的股票好还是索性趁着天还没凉让王氏破产比较好,下一秒他就已经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进行所有古装剧里皇帝最烂大街的日常活动“上朝”了。 还真是一点让人转换心情的时间都没有啊…… 皇帝陛下一面神游一面想。 刘希,男,26岁,刘氏集团当代小公子。虽然是含着钻石汤匙出生(这是什么鬼),但刘希从小就是一颗长歪了的小苗。对纨绔子弟感兴趣的东西一样都不喜欢,反倒在家人惊愕的目光中成了三好学生。因为父母早亡加上从小养大他的爷爷过世,目睹了刘家抢家产丑剧的刘希18岁时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拿着一笔钱靠投tou资ji理dao财ba自己过日子。 这个在当时被认为是傻子做出的决定仅仅两年之后就验证了它的正确性。金融危机来了,家族企业的多样性拖垮了刘氏,虽然不至于到破产的地步,到底是风光不再。反倒是刘希,凭着敏锐的目光,在股票市场上卖空赚了一大笔。当然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他现在的真实身价,刘希也很欣赏这种伪装成宅男的高富帅的设定,至少在他穿越之前,他是准备一辈子这么滋润地过下去的。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刘希低头看了一眼手掌,明显比他熟悉的手掌小了一号,看样子还是魂穿的,就是不知道这个身体长得怎样。虽然一眼就看出这是在古代,但是他却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朝代。万一到了一个没有席梦思的朝代可怎么办呀?将睡觉视作是人生最高乐趣的刘希默默思考着人生。 “陛下……陛下……” “嗯?你叫我?” 刘希抬起头。他承认在上朝的时候打盹不好,但谁让这些大臣说话说得那么容易让他想要睡觉呢?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穿越之前刚刚熬夜打了副本的关系。 见皇帝一脸迷茫,一旁的太监首领张公公以极小的幅度抽了抽嘴角。他进一步凑到皇帝身旁,小声提醒道:“陛下,该颁旨封赏了。”说着递上来……一张小抄? 刘希看了看,发觉小抄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加封某某为某官职,大约是篇幅有限,写得十分简洁。 “这是我写的?”刘希小声问。 “此乃陛下昨夜亲笔所书,陛下怕今日记不全,特意用作提醒的。”张公公用更小的声音回答。 喔,了解了,原来自己这个皇帝记性不太好。 从小被誉为天才少年的刘希当然没有记忆方面的问题,不过他现在严重缺乏情报,完全没办法把小抄上的名字和下面站着的官员联系在一起,只好先想个办法搪塞过去。 把小抄捏皱了藏进袖子里,皇帝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膝盖上轻扣,笑容极为温和:“朕昨夜想了想,封赏名单还有些不妥,回头商量一下再公布吧!还有事吗?有事快奏,无事退朝!” 可还没等文武百官反应过来,龙椅上的皇帝陛下就已经闪人了。 “陛……”站在第一位的白胡子大臣才刚举起手想要做出尔康的标准姿势,却发现连皇帝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只好悻悻离去。 皇帝回到寝宫,抬头见刚刚那位公公还跟在身边,便笑吟吟吩咐道:“给朕拿几本史书来看。” 张公公拿不准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恭恭敬敬取来了几本史书典籍。 为了保证睡眠时间,速读一向是刘希的拿手好戏,加上这会儿他对自己穿越过来的身份很好奇,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一本本书,后来索性让张公公又把自有记录以来的所有史书都拿来翻了个遍。 张公公在阶下站着,只觉得这位头脑不甚好的皇帝今天有些奇怪。据他所知皇帝在登基前不喜欢读书,现在怎么会一下朝就迫不及待地看起书来了呢?不过看皇帝的读书速度,不像是要陶冶情操,反而像是忘了什么在翻书验证一般。只是皇帝忘了历史,随便找个大臣来问问也就是了,这么废寝忘食地自己找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方面,刘希终于放下了最后一本书。现在他可以肯定自己没穿到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这是个发展十分诡异的平行世界,朝代的交替倒是和中国历史相差不多,但是朝代的名称和人名都截然不同。这个世界的技术发展出奇的快,不但很早就出现了四大发明,有许多近代的发明也都存在于史书的各个角落,刘希甚至发现了关于玻璃和橡胶的记载,可惜制作这两样东西的方法已经失传,只有少数成品被当成稀世珍宝保留了下来。 现在的朝代叫大焉,皇帝也姓刘,连名字也和刘希音同字不同,叫做刘曦(后文一律改称刘曦)。大焉的高祖皇帝是农民起义得的天下,历代版图曾一度囊括整个南方和中原地带、河套地区、河西走廊以及大半个西域。可是经历了从刘曦曾祖父开始的几个皇帝,焉朝不但失去了对西域的控制权,又接连丢失了河套和河西走廊,使得两个最大的敌人匈奴和西羌连通一气,就连曾经的属国高丽也被鲜卑给侵吞了。 先帝的时候曾御驾亲征挥师北上,动员了六十万人,结果只匆匆和鲜卑打了一仗就逃了回来,劳民伤财不说,就连先帝本人也因为被吓破了胆,从此纵情声色,年纪轻轻便一命呜呼了。 刘曦不是先帝的儿子。先帝无子,在几个侄儿和弟弟中千挑万选选中了刘曦,据说是和刘曦的祖母陈留太后曹氏花了大代价贿赂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分不开干系。之前的刘曦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就是头脑不大好,读书读不进去,武功骑射也比较糟糕,还有个耳根子软的毛病,喜欢听信身边的人。 今天其实是刘曦第一天上朝。大清早开始登基大典,之后又祭拜了太庙,刘曦穿过来那会儿刚赶上“办公时间”开始,不过唯一要紧的政务——大封天下——却没能进行下去,因为皇帝留下一殿惊讶的大臣滚回去看书了。 当然了,后面这些情况不是刘曦从书上看来的,而是他从张公公口中打听出来的。张公公全名叫张德全,是伺候先帝的大太监,对刘曦的情况并不了解。他是按照先帝遗诏继续伺候新皇帝的,在宫中颇有地位。 据张公公说,今天上朝站在右边第一位的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右丞相王庭,站在左边第一位的是皇太后的兄长,左丞相赵文山。这两位都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大臣。因为刘曦还不满十四岁,很多事情需要这两位辅政大臣帮着拿主意。 张公公之后还拿出皇帝内库的钥匙交给刘希,并告诉他目前皇帝的小金库里总共有两百八十万两纹银,地契、房产、药材、毛皮、奇珍异宝等等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这些钱要是投资得当的话绝对能成为这个时代的金融寡头啊! 刘曦有些惊喜,连忙问国库里有多少钱。 “这个……”张公公目光闪烁,“先帝爷凯旋归来时曾想建白玉楼,凑来凑去都凑不齐银子,最后只能作罢。老奴也不知道国库的具体情况,陛下明日问问王大人吧!” 刘曦顿时有些头疼。先帝的北伐完全是被吓破了胆逃回来的,明面上却被称为凯旋而归。一个国家连亭台楼阁都造不起,可见有多穷了。没想到大焉的外患不少,内忧还更严重。国家穷得像乞丐,皇帝却富得流油,这个国家能好吗? 看样子还得慢慢来啊。不是说治大国犹如烹小鲜吗?只能一点点让国家步上正轨了。刘曦这个人向来信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就是他对家里人打破头也要抢的家产毫无兴趣的原因。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他懒得要,更懒得争,但是他自己的资产却绝对要花上十二分的心血去经营。现在他成了大焉王朝的最高统治者,虽说是半道穿来的,但他也会绝对对得起皇帝陛下这个称呼! 反正自己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来治理国家。刘曦看了一眼自己青葱一样的小手,突然想起一桩事来。 “有镜子吗?” “皇上稍候,老奴这就命人抬来。” 镜子是玻璃镜,制造工艺非常先进,明亮清澈,足有一人多高。镜子周围还镶嵌着无数珍珠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刘希看着镜子里的总角少年,觉得自己长得还蛮可爱的。少年的五官十分清秀,看得出来将来会是个美男子。额头饱满,脸型比刘曦从前那张脸看起来方正一些,让刘曦摆脱了万年娃娃脸的心里阴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是皇帝的缘故,尽管年纪小,板着脸的时候还有几分威严。最让刘曦满意的是,少年的一双眼睛和他过去一模一样,醒的时候灵动异常,想睡觉的时候立即困眼朦胧。说起来真的有点困了呢…… “皇上,时辰不早了,可要安歇?”张公公察言观色道。 “嗯,睡吧!”刘曦摸了一把龙床,觉得这床出奇的软,除了旧了点,论弹性就跟现代的席梦思床没什么两样,登时满意极了。 “皇上,老奴还有一事要禀明皇上。” “讲!” 张公公赶紧又从边上的紫檀木箱子里取出一个托盘,恭恭敬敬托到皇帝面前—— “皇上,请翻牌!” “噗!” 第2章 有勇有谋是张牌 突然听到传说中的绿头牌,饶是机智小天使刘曦也不禁大吃一惊。不是说这个皇帝还没满十四岁吗,竟然已经到了需要翻牌子睡美人的年纪了吗?对于这种让全世界宅男嫉妒的行为,他只想问……一天可以翻几张啊?!! 这当然只是开玩笑的。要用这幅小身板去夜御十女,刘曦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凉风有性,秋月无边,今晚他注定只能辜负美人恩了。 皇帝打了个哈欠道:“朕乏了,今日就免了吧!” “皇上,高祖祖训,新帝登基必须要翻此盘中的神牌。若是翻得过来,高祖另有遗命要交代。”张公公一本正经地说。 “你说这是什么牌?”难道是我想错了? “此乃高祖留下的神牌。” 神牌?那是什么?查遍上下五千年都没有听说过什么神牌啊! 虽然不大明白,刘曦认为这大约是一种风俗。本着既然来了就要尊重古代人的风俗习惯的原则,他随手从托盘上拿了一块玉牌。不料张公公见到后竟然神色大变,跪下直磕头,口中连连大呼“洪福齐天”、“祖宗保佑”。 这是什么东西? 掌心里的玉牌约莫三寸宽五寸长,上面一点点浮现出来的小字竟然是简体字?! “首次抽取卡牌成功,获得初始武将赵云,卡牌系统正式启动,请注意本系统的通关条件。” 刘希惊得险些把牌直接丢出去。这时候玉牌上的字又有所变化,小字隐去后出现赵云两个字,下面还有个古怪的符号。 赵云?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赵云吧? “高祖遗命,翻开神牌者会得到神人相助,我大焉历经两百年十一位皇帝竟没有一人得以翻开此牌,皇上真是洪福齐天啊!”张公公激动了,这条遗命传到他这里几乎已经是个传说了,没想到新主子竟然如此得天独厚,怎能让他不兴奋? “高祖还说什么?”刘希面色古怪,怀疑这个高祖皇帝不会也是哪里穿来的。 “高祖遗命中说,神牌他是从前朝秘密宝库中取得的,他只有幸翻开过一张便得了莫大好处,让子孙后代好生保管神牌,切不可有所损伤。” 这东西很难翻吗?刘曦想不通。他试了试,暂时翻不开其他玉牌,就好像只有这张能被翻开一样。更神奇的是,此刻托盘里横七竖八五十六块玉牌竟然一块不少,他手中这块倒似是多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赵云?”皇帝陛下轻轻念出玉牌上的文字。 光华一现。 “末将在!” “!” 卧槽!!!大变活人啊!叫我十四岁的小心肝怎么受得了? 皇帝怒指眼前人声音打颤:“你你你是何人?” “常山赵子龙!” “……” 还真就是那个赵云! 望着距离自己不到三米远的一代名将,刘曦突然有一种比穿越还不真实的感觉。 出于尊敬,赵云的目光没有和他交接,反而是微微低着头,但这并不妨碍他研究这张很正气、棱角很分明的脸。赵云的眉毛很浓,眉尾有些上挑,目光凛然,有勇有谋却并不嚣张霸气,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鼻若悬胆,刘曦依稀记得,长着这样鼻子的人是晚年福寿双全的面相,历史上的赵云也的确比较长寿。唇角微微向下,唇线分明,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虽然半跪在地上,却还是看出身形十分高大。 刘曦心潮澎湃。难道这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天生金手指? 据赵云说,当年他魂魄归西之后就直接被神人接去了一个叫名人堂的地方,在那里享受人间香火。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神人突然让他动身辅佐明主,于是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阿斗好吗?”大脑还在当机的刘曦下意识地问。 “阿斗时常踢被子,吃饭的时候还喜欢往外吐口水。还有就是挑食得厉害,米粥里不加肉食就碰都不碰。他最喜欢偷偷剪马尾巴,才这么高路都不太会走就敢往马肚子低下钻,让人看了好不担心……”赵云一脸温柔地说了起来。 刘曦张了张嘴,却没好意思打断赵云。话说赵云在蜀国到底是干嘛的呢,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刘阿斗的保姆? “阿斗是个极聪明的孩子。”赵云最后总结道。他突然发现他现在的主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顿时懊悔起来。喜欢小孩子这种属性在头一天就暴露在新上司面前真是太糟糕了!难怪军师说他只要一聊起小盆友就会忘乎所以。当下只好轻咳一声,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认真脸。 刘曦倒是没怎么在意赵云身上的保父光环,对他来说能见到全盛时期的偶像简直太幸福了,以至于别的细枝末节都可以暂时放下不管。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赵云梦,刘曦也不能免俗。全知全能的赵云(咦)一直是他中学时期的偶像! 面前这个赵子龙年龄才二十出头,正是颜值和战斗力全都最高的时候,且不说能给大焉带来多大的好处,就光是放这么一个大帅哥在眼前也够养眼的。 “封赵云为未央卫尉,统领禁军,掌宫门卫。”刘曦倒是很想给赵云一个大将军当当,不过考虑到现在北方没有战事,他也想多看几眼偶像,还是把人留在长安吧!未央卫尉这个职位掌管着宫门出入,是保障皇帝个人安全最重要的一环。 “皇上,这事要不要和王大人、赵大人商量一下?” “皇上,此事不妥!” 出言阻止的是张公公和赵云本人。张公公虽然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神人非同小可,但也明白此刻皇帝并不掌权,随便任命官员到这么敏感的位置上恐怕会引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不满。他是宦官,不敢直接驳斥皇帝,只能一味劝阻。赵云的说辞就要强硬得多,他认为自己寸功未建,不应当尸位素餐占据高位。 “那就先委屈子龙暂时充当未央宫侍卫好了。”刘曦想了想说。 “子龙遵旨!” 其实皇帝寝宫里增加一个侍卫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光是身份名牌就需要动一番脑筋。好在赵云说神人让他来时给过一个锦囊,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整套的身份证明和过往经历,写得十分翔实,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痕迹。金手指不愧是金手指,刘曦甚至怀疑,他要是到赵云的“出生地”去查,说不定还能找到“人证”哩! 有了赵云的贴身保护,刘曦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以得到保障,顿时高兴坏了。命令张公公收好神牌,刘曦摸着手上那块写着赵云名字的玉牌安然入梦…… 第二天自然还是要上朝的。天子五日一朝,但现在有很多事等待新皇决断,早朝的间隔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一日一朝。 刘曦望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年轻侍卫,心情飞扬。今天早上,他不小心一脚踩在自己的衣摆上,是赵云及时扶了他一把,顺便还给他正了正衣冠。这种偶像帮我穿衣服的感觉实在是棒棒的呢! 所以说皇帝陛下,你还没意识到你家偶像的保父属性吗? 今天早朝的主要议题还是昨天悬在一半没解决的封赏问题。新皇登基,按照旧例要大封天下,无论有没有对皇位的交替做出过贡献,下面的人都在伸长脖子等着呢!只有少数几个人因为之前站错了队伍暗自惴惴不安。 首先要封的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因为刘曦的前任和前前任都很短命的缘故,这两个目前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一个才不到四十岁,另一个也不过二十出头。先帝驾崩之后,她们虽然被称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实际的封号还要刘曦来加封。还有刘曦的亲祖母陈留太后曹氏,也需要刘曦定下封号。 这三派外戚掌握着朝廷八成以上的力量,让刘曦头疼不已。总不能抬举宦官来和外戚抗衡吧? 刘曦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公公,嘴角抽了抽。他对太监没有恶感,也没有特别的亲近感。归功于几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太监,刘曦实在不放心把国家大事交给他们。 所以说目前最可信的果然还是赵云啊!只是不知道那个什么卡牌系统还能翻出谁来,要是再有一堆牛人就好啦…… 皇帝陛下一面遥想未来一面心安理得地充当壁花。现在的情况是他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说了也没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只要偶尔卖卖萌,顺便记一下大臣的名字就够了。最后的封赏名单和皇帝昨天小抄的内容差不多,毕竟这个小抄本来就是出自两位丞相的授意,平衡了各方面的利益,倒也算是皆大欢喜。 “退朝——” 张公公话音刚落,刘曦立即跑得不见踪影。好在有了昨日的先例,朝臣们对此也不怎么惊讶了。 “皇上,皇上您慢点儿啊!皇上,老奴……老奴有事要禀……” “讲吧!” 刘曦一个急刹车回头,张公公险些直接撞上去,好在赵云出手拉了一把,才没有冲撞圣驾。张公公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凑到刘曦跟前小声道:“皇上,太皇太后有请,陈留太后也在呢!” 刘曦本想回去研究一下神牌,听到这话眼睛登时一亮:“走!摆驾长乐宫!” 第3章 奇珍异宝成双对 因为事先知道陈留太后也在长乐宫,刘曦进门的时候还特别分辨了一下。 唔……那个衣着华贵,气场非一般强大的一定就是太皇太后吧?她边上那个衣着朴素,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应该就是这个身体的亲祖母陈留太后曹氏了。 “祖母!”皇帝陛下飞奔着扑向其中一个妇人。 刘曦毕竟有些心虚,他怕被曹太后发觉有所不同,决定先表现出一点少年人的天真,好借机蒙混过去。怎奈被他扑到的那个满脸惊诧,边上的华服妇人则是一脸好笑。 “曦儿,你仔细些,莫要撞坏了太皇太后。怎么当了皇帝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华服妇人伸手拍了拍皇帝的脑袋。 “哎?” 刘曦傻眼。难道他搞错了?这个打扮得比较高调的才是他祖母?看起来像是邻居大姐姐的那个反倒是太皇太后? “不要紧,不要紧。皇帝与哀家亲近,哀家求之不得!说起来名义上哀家可不就是他的祖母嘛……”太皇太后王氏十分高兴。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在登基之后能继续亲近她,对王家来说是十分有利的。再者她唯一的儿子先帝爷一生没有子嗣,抱不上孙子一直是她的心病,皇帝的称呼倒是圆了她的夙愿。 曹太后见皇帝一进屋就冲向太皇太后,虽然有些吃味,但想起皇帝在继位之前就已经过继给了先帝,现在再称她祖母不合礼法,便只得作罢。又想到王家的绝大权势,此时还没有到可以过河拆桥的时候,孙儿竟一反常态地懂得讨好太皇太后,而不是一味畏畏缩缩,倒是越发长进了。 两位太后叫刘曦来主要是问问他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刘曦当上皇帝之后曹太后受封平原君,但并不居住在皇宫里,而是住在京城的平原君府。她今日带了刘曦以往用惯了的物件来找太皇太后,想要关心一下孙儿的生活起居。太皇太后也觉得皇帝登基之后还没有和皇帝见过面,便欣然派人去叫了皇帝过来。 这会儿刘曦听曹太后一件件说起他从前最喜欢的东西,总有一种窥探到了别人私生活的感觉,虽然这个别人现在就是他自己。 原来皇帝喜欢这个、那个、还有那个那个啊……其实喜好和一般的熊孩子差不多嘛,不过读书上的技能值比我可是差多啦!想当初我两岁进小学,十四岁研究生毕业,在毕业典礼上收到系主任寄予厚望的殷殷嘱托——“以后请不要再在上课的时候睡觉了”。可不像是这个熊孩子刘曦,都快十四岁了连一首像样的诗都做不出来。欧漏,我好像也不会作诗! 长乐宫里气氛融洽,刘曦塞了满肚子的点心,笑眯眯地听自己的亲祖母出卖他小时候的趣闻轶事。 其实太皇太后王氏和陈留太后曹氏是一个皇帝的大小老婆,当年同在后宫的时候也曾暗地里互相攀比过,只能算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气。曹氏貌美,深得帝王宠爱,王氏则仪态端庄,善解人意,皇帝在她身边感觉很轻松,加上又是正宫娘娘,一直压着曹氏一头,让曹氏很是嫉恨。 到先皇登基,王氏成了太后,曹氏跟着儿子就国,心里那点攀比的心思也就淡了。这时候的曹氏反而觉得,做一国的太后,天高皇帝远,日子要多逍遥就有多逍遥,比在深宫里当太后好多了。只不过后来曹氏的儿子陈留王早亡,曹氏悲痛之下只好把心思放在教养孙子身上。王氏的皇帝儿子倒是比曹氏的儿子多活了几年,无奈却一直没有子嗣。 听说皇帝要从旁支血脉里挑选继承人的时候,曹氏很是动了一番心思。她的孙子在诸多候选人中论才干不算突出,唯一的优势就是年纪小,还有继续教养的可能。为了让孙子成功登上太子宝座,她远在陈留给王氏写了一封信,说了过去一起在宫中的情谊,字里行间十分真挚,就差没有声泪俱下发誓赌咒要和对方结盟了。陈留王收集的宝物也一车一车地往京城运,这样一直张罗了好几个月,才终于迎来皇帝要立刘曦为太子的消息。 此刻曹太后心里明白自己的外戚势力才刚刚崭露头角,要想孙儿安坐龙椅就必须把自己和宫里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捆在一起。所以她尽管心高气傲,言语中却对太皇太后倍加讨好。她看了看自己素来孝顺的孙儿,觉得曹氏一门的未来都系在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上。皇帝有亲近太皇太后的心思是好的,只是要小心亲了太皇太后反而疏远了自己,看来是时候找个人看着皇帝了。 “说起来皇帝昨夜可是翻了牌?” 太皇太后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把刘曦吓了一跳。翻牌的事太皇太后怎么会知道?在场的只有他和张公公两人,此外就只有赵云了。赵云自然是不可能把事情透露出去,难道说张公公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太皇太后?还是说有人暗地里在监视自己?刘曦心里不太相信是张公公说出去的,毕竟这样做实在太明显了。 皇帝还没有想好怎样回答,那边曹太后已经笑了起来。“太皇太后说笑了,曦儿尚未大婚,哪里来的牌子可以翻?” 太皇太后摇头道:“我说的牌子是高祖留下的神牌,皇上昨夜可是翻开过了?” 见太皇太后果然知道,刘曦只好点头:“回祖母的话,昨天夜里张公公拿出那副神牌,孙儿也是大吃一惊,便随手翻开一张。” “祖宗保佑!看样子皇帝的确是真命天子,连天上的神仙都要下凡来助他一臂之力呢!”太皇太后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声佛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太后不解。 太皇太后微笑道:“当年高祖从前朝秘密宝库中得了一副神牌,那神牌千变万化,唯有有德之人才能翻开。高祖翻开了一张,因而得到一位治世良臣,这才巩固住我大焉的基业。高祖临终时留下遗训,后世皇帝登基第一夜必定要试着翻一翻神牌,若是有幸得到神人庇佑,就是我大焉之幸了。那套神牌除了五十六块玉牌及托盘之外,另有一块玉版用作说明。玉牌代代交由内侍掌管,玉版则由太后掌管。祖训中言明,玉版一旦发光便是皇帝得到了上天庇佑,可以将玉版交还给皇帝。说起来这玉版到我手中也有近二十年了,要不是昨夜它突然发光,我险些忘了这么个东西。” 太皇太后一面说一面取出一块光滑的玉版递给刘曦。刘曦一看乐了。这东西的外形怎么看都像是个pad,还是i的,就是材质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触摸屏的。他见玉版上白蒙蒙一片没有字迹,便伸出食指点了点下方他估计是启动按钮的地方。 玉版上顿时发出一团柔和的白光:“开机时间未到,请在20:00到20:30之间使用本系统。” 还……还真是个pad啊…… 刘曦额头上冒出三条黑线。这个系统的使用时间也未免太短了吧?他看了看两位太后的神色,都是一脸惊诧外加敬畏,想来是根本没看懂上面的字。 “神物啊,竟然能自行发光!难道是因为遇上了明主?”曹太后感慨。 “这玉版果然是因为遇到皇帝发光。皇帝,你可要好好保管,切勿毁损丢失啊!”太皇太后也是一脸激动。 玉版上的白光很快暗了下去,刘曦知道那是待机时间到了,赶忙又按一下,同样的字再度浮现。“你们看得到上面的字吗?” 两位太后一齐摇头,表示玉版上好像有字又好像没有,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 看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看到了。这一刻刘曦极度怀疑大焉的高祖皇帝是不是也是穿来的,要不他怎么能翻开玉牌,还看得懂玉版上的字呢? 太皇太后对着玉版又是一番赞叹,曹太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知皇帝昨夜翻开神牌可有得到什么名臣良将?” “自然是有的。”刘曦心中哀叹,看两位太后的架势大约是很想亲自看一看卡牌带来的神人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想把偶像跟人分享怎么办? 不过不给看也不行啊,只要稍稍一查就能知道未央宫里多出来一个人。不得已刘曦只好命人去请来赵云。 赵云的相貌可以说是秒杀从六岁到六十岁一切男女老少的。两位太后一见到他,立即就把注意力从身上转移到了对神人的研究上。 刘曦这才知道,凡是在神牌上的人物都不会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只有在抽取卡牌的皇帝在世的时候,周围的人才可以接触、记得他们。就好比高祖身边的那位治世能臣,就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高祖驾崩之后此人也突然失踪了。因此两位太后对可以和神人见面谈话都感到十分高兴。在打听到这位年轻将领武功很好的时候,曹太后恨不得让对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皇帝左右。毕竟皇帝是整个曹氏家族兴旺发达的保障,而历朝历代刺杀行动都是屡见不鲜的。然而太皇太后王氏的关注点却落在了另一个地方—— “不知赵将军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噗!”皇帝一脸惊呆了的表情,没想到太皇太后才见人家第一面就想要给人说亲。 赵云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使命未达,不敢成家。” “也是。”太皇太后点头。她本想拉拢一下赵云,转念一想又觉得神人哪是那么容易可以被拉拢的,这个人只可能成为皇帝的嫡系,过分示好反而落了下乘。 从长乐宫出来的时候,皇帝陛下踮起脚拍了拍他身边那位年轻侍卫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要着急,今晚我帮你抽一张小乔去!” 赵云:“……” 第4章 一帆风顺是空想 刘曦自然是没能如愿抽到小乔,就算抽到了他的偶像会不会要还是个问题。 不过在抽卡之前他倒是趁着八点的开机时间看了一遍玉版上的说明。激活后的玉版上只显示四个图标,卡牌系统说明、卡牌小传、每日祈福和当前活动。其中每日祈福点进去显示祈福系统未开启,当前活动则显示当前没有任何活动。 卡牌系统说明里写了唯有有德之人才能使用本系统,这一点和高祖皇帝的说法一致。另外就是随着任务进度发展,这个页面的内容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不过说到任务,刘曦压根没有找到任何和任务有关的地方,应该是还没开启。 卡牌系统说明上还说,一旦开启了卡牌系统每个使用者都会按照天赋值获得一个固定的卡牌刷新时间,从一天到三十年不等,每隔这段时间才能再抽一次卡牌。刘曦估计太祖皇帝的刷新时间肯定很长,要不怎么一辈子就抽了一张卡呢?至于他的刷新时间,他决定等一会儿就试试。 刘曦又扫了一眼卡牌小传,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条关于赵云的介绍,内容和他知道的差不多。 玉版上没什么内容可以研究,刘曦撇撇嘴,让张公公拿出神牌,又挥手让张公公到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不确定自己的刷新时间是多久,翻牌的时候不免有些惴惴,口中还念念有词—— “要美女,要大美女,要可以配得上赵云的大美女。小乔可以,大乔也行,孙尚香什么的嫁给过刘备不知道子龙会不会喜欢……对了,那不是还有绝世美女貂蝉吗?” 手指触到玉牌背面的一瞬一股融融暖意透过指尖传来,刘曦咬牙用力一翻! 翻开了! 哈哈哈,我的抽取间隔果然是最短的24小时! 刘曦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就像得知当年协商收购的那只股票开盘涨了三倍的时候一样。傻乐了半天,才想起来还没看卡牌的内容。 “空调卡?” 这……这尼玛什么鬼啊?!! 刘曦一时失神,把玉牌直接掉到了玉版上,玉版顿时亮起一片光华,浮现出当前卡牌的小传。 【空调卡】电器系三级卡牌,谜样的神奇电器,据说可以调节室内温度,是怕热和怕冷之人的终身情人。根据目前科技水平,第一件单品制作成本45万两白银,之后批量生产成本每台3500万两白银。 看完说明之后刘曦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空调的确是居家神器,但是这造价也未免太高了吧?他注意到小传里有提到“目前科技水平”,估计这个天文数字一样的造价还有商量的余地,说不定将来科技发达了空调的造价就便宜了。但是皇帝的内库不过280万两白银,做一台空调就要花掉六分之一,这也太离谱了!好在他本来也没指望在古代过上空调、彩电、电冰箱的现代生活,倒是不至于太失望,就是对为了这张没什么用的卡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有点让他心塞。 说好的小乔呢?子龙对不起! 接下来的几天里,皇帝深深体会到没有最心塞只有更心塞的杯具命运。神牌的内容果然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的,他先后抽到了关东煮、空气加湿器、沙发、锂电池等一系列坑爹物,唯二抽到的人物卡牌却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一个叫张三,一个叫燕七。 根据卡牌小传,张三是古龙中的一个厨子,主要技能是做麻婆豆腐,使得一手好刀(ps真的只是菜刀)。小传末尾很体贴地解释了这个人绝对没有任何隐藏身份,让使用者不要想入非非。另外,这是一张零级卡牌,非常直观地表现出了卡牌的能力。像赵云是五级卡,可以发挥扭转时代的巨大作用,空调卡因为科技水平远远超过当前,所以被评定为三级卡,而这个张三则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厨子能干什么呢?皇帝陛下想了想,决定把人塞进御膳房,毕竟偶尔能尝一尝味道正宗的麻婆豆腐也不错。 至于另一张卡牌燕七则是战国时候的一个刺客,虽然一辈子没成功完成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刺杀任务,等级好歹还是三级卡,让刘曦对他的武力值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刺客能安排到哪里去呢?刘曦头疼了。燕七看起来不过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身量比他还要小些,骨骼柔韧得几乎可以去客串杂技演员,据说还练就了一身缩骨功。这样的少年自然是不能当侍卫的,总不能阉了他让他当太监吧? “要不你也去御膳房?”刘曦斟酌了一下说,“你去给张三打下手。我看你身上都没几两肉,顺便让他把你养胖点吧!我有事自然会传你的。” 燕七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窜出窗外,以至于皇帝连问他认不认得去御膳房的路都来不及。 这些卡牌怎么都那么坑爹呢? 刘曦的暴躁心情在抽到另一张卡牌的时候上升到了顶点。他想了想,决定唤赵云到内殿来。 守在门外的张公公看着赵云的背影,不由把对这个人的评价又拔高了一筹。皇帝用神牌的时候除了头一回有自己在侧,都是不许任何人靠近的,这会儿却叫了赵侍卫进去,可见皇帝对他的信任,自己今后应当对这位更加巴结才是。 赵云走进内殿,见皇帝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由好笑。神人让他辅佐的主公虽然年纪不大却异常机敏聪慧,且对人和颜悦色没有什么皇帝的架子,虽然才登基不久,也能看出勤政爱民的影子,作为主公真是再合他心意不过了。最要紧的是,皇帝的年龄刚好在他想要保护的范围内,让他觉得每天的工作都很愉快。 这几日赵云也将大焉的现状了解了六七分,虽然不可能像刘曦一样大喇喇地翻看史书(侍卫的宿舍里也没多少书),却旁敲侧击从其他侍卫口中知道了一些事。他明白皇帝的处境虽然算不上危险,但也是强敌环伺大权旁落,于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辅佐明君。 “皇上可是有疑难未决?子龙愿为皇上分忧。” 刘曦托腮叹了口气:“要是有样东西你很喜欢,但是又很昂贵,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呢?” 赵云一呆,想不到皇帝的难题竟然是这个。帝王富有天下,想要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皇帝却能先想代价再考虑要不要,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体恤百姓之君。心中转了转念头,温言哄道:“那就要看这样东西对陛下有多重要了。俗话说有钱花在刀刃上,若是的确值得,那买了也就买了,若是买了之后可能后悔,那不如暂且搁下。” 刘曦听了之后思索半响方道:“喔……那还是算了吧!” 赵云见皇帝一脸失望有些不忍,心中对皇帝心爱之物又多少有点好奇,便问刘曦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刘曦自然是没法具体解释他刚刚抽到的“笔记本电脑”是何物的,只能对赵云说这东西是他素来用惯了的,一天看不到就心痒得慌的神器。 刘曦仔细一想,笔记本电脑虽然是好物,但是单品造价就高达140万两白银,且有了电脑未必可以上网,还不知道机器里预装了什么软件,甚至有没有电还是个问题,这么想想果然还是算了的好。 刘曦不知道他的解释却让赵云大大为他难过了一番。原来皇帝想要的不过是早先用惯了的东西,听说皇帝过去在陈留王府被如珠如宝地宠着,现在当了皇帝有些东西反倒顾忌着劳民伤财用不上了,叫人怎么能不心疼。一想到这里赵云看刘曦的眼神都变了,暗自琢磨着要开解一下皇帝才好。赵云本身是个很朴素的人,他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给皇帝,便想着要不要亲手做点什么。他要是知道刘曦刚刚还想拿出内库里一半的银子去弄一台笔记本电脑,估计非得气死不可。 这头刘曦又在感慨抽了好几天竟然连一张好卡都没抽到,看样子真的需要反省一下人品了。现在满朝文武不是站在右丞相那边就是站在左丞相那边,他身边就只有赵云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却偏偏还不能给赵云升官。他叹了口气对赵云说:“子龙,委屈你啦。” 赵云想的却是由于刘曦洁身自好(雾)、严以律己(大雾),致使当上皇帝之后的生活质量发生了极大的下滑,顺带觉得自己跟着他没能享受到应有的荣华富贵,所以才会感到内疚。赵云很想说他从来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却也不好意思自夸,只得对皇帝微笑道:“陛下很好,子龙一点都不委屈。” 刘曦点点头,心道不愧是白马银枪赵子龙啊,简直是封建社会将领中的典范,光是这点忠心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用一句现代的话来说,这是一个有思想有觉悟的军人! 正想夸赵云两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声响,若有若无地飘过很是瘆人。刘曦一直觉得皇宫这种地方是很容易闹鬼的,心中登时一颤。 该……该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第5章 绝代佳人可远观 刘曦牙齿打颤:“子……子龙,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凄切风声伴着悲凉怪调,引发出人心中最原始的恐怖。 赵云凝神听了听道:“回皇上,好像是哭声。” “哭声?!”刘曦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如让张公公去看看?”半夜听到哭声,作为一名心理素质过硬的职业军人赵云自然是不怕的,不过他倒是很在意哭声不断会影响到皇帝陛下休息。看到皇帝一脸紧张的样子,他突然很想摸一摸皇帝的头,就像当年他摸着阿斗的头,对阿斗说不要害怕打雷时一样。 也对,就算真的有鬼,也打不过赵云啊! 刘曦心中大定,扬声道:“张德全,去看看外面什么人在哭!”又补充一句:“记得把人给我带进来。”一旦接受了有赵云在压根不用害怕这种设定,他反倒对这个“鬼”有点好奇了。 张德全听到皇帝喊他吓了一跳。竟然有人在未央宫附近哭泣,惊扰了圣驾可都是他的责任啊!张公公是又气又恼,当下带着四个侍卫小跑着去抓人。 不一会儿,就听外面一阵嘈杂,张公公隔着门板说道:“回皇上的话,是个不长眼的小太监在外面哭。” “人呢?带进来。” 殿门一开,张公公还没来得及进门,一道人影却先闪了进来。 “皇上!” “啪!” “哎呦!” “大胆奴才!” “护驾!护驾!” “呜呜……皇上,快让他放开我!皇上,你不要团儿了吗?” 这一系列动静发生在须臾之间,以至于尘埃落定刘曦才反应过来,不禁好笑。正确的顺序其实是这样的。那个在未央宫外哭泣的小太监仗着身量小动作灵活,抢在张公公前面进到殿内,一面喊一面飞奔扑向刘曦。无奈他快赵云比他更快,手长腿长的现任大内侍卫前蜀中五虎将之一轻轻伸了伸脚,把人绊了个跟斗不说,还一脚踩在小太监背上。那厢张公公见四个侍卫都没能看住小太监,登时气急败坏起来。跟他一同进来的四个护卫也暗道一声不好,高喊着护驾,企图为自己的忠诚度加分。侍卫们将小太监团团围住,好像对方有多危险似的,不曾想小太监一抬头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似乎是和皇帝有旧? 团儿?那是什么? 刘曦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哪位啊?朕跟你很熟吗?” 小太监倒抽一口冷气,他原本有一肚子委屈要对皇帝倾吐,但皇帝怎么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了? “皇上,我是团儿啊,你不认识团儿了吗?”小太监想要朝前爬,却忘了自己还被赵云踩着呢,哪里能动得了分毫。 皇帝看他活似一只被按住了甲壳的乌龟,顿时绷不住脸笑了出来。“什么团儿球儿的,你在哪里当差,何故半夜在未央宫哭泣?” 这会儿小太监也看出来了,皇帝陛下是真的不认识他。不应该啊!这才过去两个多月,自己的变化有那么大吗?虽说这位主子天生记性就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从小伺候他的人吧?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自家主子已经是真龙天子了,当奴才的还得加倍讨好他才是。他这会儿想明白了其中厉害,说话都溜起来了—— “启禀皇上,奴才米团,打小伺候皇上,至今已有五年。皇上离开陈留王府后,奴才也随着王府众人到了京城。一开始被带去学了一个月规矩,后来又赶上先帝病重,皇上侍奉榻前,外人不得入宫,直到皇上登基之后才得以进到宫内。奴才原以为可以回到皇上身边侍奉,哪知道竟阴差阳错被人带去了养德宫。养德宫虽也是未央宫的偏殿之一,却是皇上从来不去的地方。奴才想起皇上曾和奴才约定,要奴才一辈子伺候您,真到了宫里却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悲伤难忍因而哭泣。” 刘曦想了想,觉得这小太监说的话只能算是半真半假。他说自己是陈留王府的旧人,这应该是真的,否则的话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就能揭破他的谎言。至于因为悲痛难忍就跑到未央宫后哭泣,这就是扯淡了。未央宫是什么地方,一个没有武功的太监怎么可能摸到未央宫附近?这背后必定有人暗中相助。是谁想让这个小太监出现在自己面前呢?又是谁不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未央宫的太监宫女,在哪里做事,做什么事,都是由张公公安排的。听说养德宫是一座建在皇宫里的道观,专门供奉三清,是皇帝拜神的地方。刘曦没那嗜好,自然也不可能去,张德全把人安排在那里,估计是打着一辈子不让皇帝见到米团的主意。刘曦这样想着,目光不由瞥了一眼张德全。 张公公一惊。看到皇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差点立即跪下求饶。好在他还记得皇帝一开始显然是没认出这小太监,想来关系并不亲厚,稍稍有了点底气,一本正经道:“皇上,未央宫前殿十二座,后殿十二座,偏殿二十八座,每一处的宫人都恪尽职守,不敢有一丝一毫差池。这是因为未央宫是皇上您的寝宫啊!若是人人都因为无法一睹圣颜夜半哭泣,惊扰皇上,这可怎么得了?” “也是。要是人人都放下手中的活来看朕,那朕不是和御花园里的珍禽异兽差不多了?不过朕既然曾答应过他,就让他留在朕身边伺候吧!时候也不早了,张德全伺候朕更衣。子龙,放开米团吧!” “是,皇上。” “老奴遵旨!” “谢皇上隆恩!” 米团自然是喜不自胜,张德全暗自嫉恨警惕不说,赵云在离开之前却有些幽怨。帮皇帝小盆友脱衣服穿衣服这样的活他也喜欢做啊,只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这些事怎么也轮不到他。真想重温一下帮阿斗绑头发的感觉啊…… 另一方面,刘曦终于躺倒了每天都梦寐以求的龙床上。 刚刚张德全在离开的时候暗示他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神牌的事。刘曦本来就不想让米团知道,就告诉张德全以后晚上还是由他伺候。其实他留下米团是因为从前的刘曦是个耳根子软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不会细细分辨其中的猫腻,只会高高兴兴地留下自己用惯了的人。刘曦想要一点点改变皇帝的形象,而不能操之过急。 另外他也需要一个熟悉从前刘曦情况的人是身边,免得有些时候遇到“认识的人”反应不过来。反正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再怎么都威胁不到他。 从此皇帝身边多了一位米公公。这位米公公人虽小,做起事来却利落得很,又是陈留王府的旧人,很得皇帝信任。他和张公公一起轮班伺候皇帝,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夜间还是由张公公当值。 就在宫内众人以为从此皇帝身边就以张、米二人最为得宠之时,又横空出世冒出一位高公公。 “这姓高的太监是谁派去的人?” 曹太后听说此事不由怒火中烧。她废了多少心思才在皇帝身边安插进自己的棋子,目的是让皇帝亲近曹家,而不过分亲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张德全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她无法排挤,只能占据二分之一。岂料没过几天,这二分之一突然变成了三分之一!到底是谁在暗中下手,争夺对皇帝的影响力? “回平原君的话,这姓高的好像一早就在宫中,却跟任何一派都没有瓜葛,日前突然蒙皇上青眼,皇上去哪儿都带着他呢!” “跟任何一派都没有瓜葛?不可能!”曹太后否认这个答案。她在后宫中沉浮多年,深知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要出头有多难。 “千真万确啊!米公公冒险亲自去打听回来的,姓高的原来呆的地方的几位宫人都记得有这么个人,但是十分低调,具体的事情竟是一件都说不上来。” 一个行事如此低调的公公,突然在皇帝面前大放异彩,这件事这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气息。 “查!给哀家仔细地查!哀家要知道这个高力士到底是哪一派的人!” 新抽到的那张四级卡牌让刘曦很是头疼。 “高公公,朕错了。” “皇上还会犯错?” “真的,朕真的错了。” “那皇上倒是说说看,到底错在哪里?” “朕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起李白的。要是早知道提起李白会害朕从基础开始学习作诗,朕一定什么都不说!” 刘曦悔得连肠子都青了。抽到高力士的时候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张卡会是四级卡。他对于这位赫赫有名的宦官的理解仅仅停留在此人曾为李太白脱过靴子。假如上天再给刘曦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先看一看卡牌小传再和高力士对话,因为那样他就会明白历史上被誉为“千古贤宦第一人”的高力士不但心思敏捷、智慧过人,更是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当过唐玄宗的骠骑大将军。 但是很可惜,世界上并没有假如这回事。所以刘曦直接召唤出了高力士,顺便八卦了一下李白是否有脚臭,并因此过上了生不如此的日子(雾)。 同样是太监,高力士自称臣而不是奴。刘曦看着这个身高一米九,相貌堂堂的真汉子,也不好意思纠正他。他一直觉得,要是高力士不是太监,绝对会成为长安万人迷。事实上,即使是太监,因为没有胡须且皮肤特别白净的缘故,高力士的长相也十分吸引人,有一种中性的糅合了阳刚和阴柔的美。当然,这是建立在不被他狠狠操练的基础上的。 很可惜,因为刘曦谈起了诗词,还谈起了高力士最为深恶痛绝的李白,他现在必须从零开始学习作诗,美其名曰是为了陶冶情操。 对于这件事,赵云虽然有些心疼,但是也很支持。原因很简单,他被皇帝写的字吓呆了。皇帝的字竟然比刚刚启蒙的孩童还不如,还错别字连篇(因为忘记繁体字怎么写)。现在有这位同是神人的高公公从旁督促,对皇帝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吧!这样想着的赵云明显没有接收到刘曦此刻生不如此的眼神。 “朕错了,朕好痛苦,朕不想咏鹅啊!” “那好吧!御花园里的菊花开了,臣带皇上去逛逛御花园可好?”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顺便咏咏菊花吧!” “……” 第6章 空谷幽兰莫亵玩 这时正值夏末秋初,御花园里开的品种都是稀罕金贵的早菊,花朵不大香气却很怡人。信步走来,数不尽的错落景致,看不完的芬芳吐艳,倒让皇帝的心情飞扬起来。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2节 这么大的私家花园要是放到现代,那可是连首富都没有的待遇啊! 假如没有带着“作业”,逛起来一定更加悠闲。 “看皇上的表情,莫不是想要偷懒?”背后阴险的声音响起。 因为高力士和皇帝的相处方式太特别,在他伺候的时候刘曦都不敢让张公公和米团跟着,现在他无比怀念张公公的褶子脸,还有米团的乖巧伶俐。 “朕哪有要偷懒?说起来从前玄宗也是这么被你管着的吗?” 高力士的目光暗了暗,轻叹道:“玄宗皇帝文采武功举世无双,尤其精通音律,擅长书法,和皇上实在没有什么可比的。” 喂喂,你这种热切敬仰的口气到底是几个意思啊?我也没有这么不堪吧?唐明皇就算再文采风流也搞出了安史之乱好不好? 刘曦在心中默默吐槽。 去御花园自然是少不了偶遇美人这个桥段的,不过刘曦在看到这位美人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会儿。 他自问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没有像刘家的纨绔子弟那样和女明星出双入对,但帮同学要个签名和明星吃顿饭之类的事也时有发生。再加上每天面对高力士这张漂亮的脸,让他对美人的免疫力有了空前的提高。 但是刘曦敢说,没有任何一个他见过的人有面前这个女子这样美到无可挑剔,从发梢到指尖竟无一处不是动人到了极致! 流风髻,杨柳腰,秋色无边。 肤如雪,发如墨,丽质天成。 尤其是那双眼,三分俏皮,三分英气,还有三分是教人魂不守舍的妩媚。 “皇上……” 美人如兰,吐字若歌。 刘曦深吸一口气,要不是高力士扯了扯他的袖子,他现在还在发呆。他默默闭眼,把美人的模样从脑海里稍稍清出去一些。 “儿臣见过皇太后。” 理智回笼,刘曦意识到宫里有这般样貌气度的女子除了艳绝三宫的赵太后外不作他想。 其实“刘曦”是见过赵太后的。据米团说,当初在选立太子的时候,赵太后起先并没有明确表态。直到和刘曦见了一面,她才突然劝先帝立刘曦为太子。刘曦继位之后,按大焉的规矩皇帝只需要每隔五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而赵太后则没有定例。因为赵太后一直没去找他,所以他们倒是不曾会面。 见皇帝一脸尴尬地用咳嗽掩饰刚刚的失态,太后赵莹蓉不禁掩口轻笑:“皇上也是来赏菊的吗?” 花丛外,小亭中,已备下茶具火炉,想来赵太后在此已经有一会儿了,倒不是有心要和皇帝相遇。 “不不不,儿臣只是随便走走而已。” 刘曦想要找个理由开溜,这个女人漂亮得能要男人的命,他很怕自己一碗迷魂汤下去做出什么傻事来。虽然现在走就赏不成菊花了,但也许可以躲过作诗? 皇帝偷偷瞄了一眼高公公,后者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让他觉得背后一凉。 果然,朕想多了,就算没赏完菊花,诗还是要做的。 赵莹蓉却不肯轻易放过皇帝:“皇上还是如此害羞呢!连哀家的脸都不敢多看。既然来了就陪哀家饮一杯茶吧!” 刘曦不得已只好坐进亭中。这位赵太后不过二十五岁上下,煮茶的手段好像十分高明,刘曦虽然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也觉得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美轮美奂,如此饮茶的确是一种享受。 “好香啊……” 琥珀色的茶汤还没喝就有一股浓郁的茶香飘来。刘曦品了一口,发觉除了茶味还有一股细微的酸味,在舌尖上转了一转,又化作甘甜,留下满口清爽,感觉极为奇特。他穿越之后也喝了不少好茶,却没有品到过这种滋味。 他见那泡茶的茶壶材质奇特,竟是半透明的,能看到茶汤颜色,本身莹莹如白玉一般,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壶?” “此乃凤凰逐日壶,是历代皇后的信物。待陛下成亲,哀家要亲手将此壶交给陛下的知心人。此壶中冲入茶水,在阳光下会投射出凤凰逐日的图影,十分神奇。” 赵莹蓉一面说一面将掌中茶壶稍稍举起。一束阳光自亭檐上斜斜照下,正在照在那茶壶上。只见地上隐约出现了个图形,是一只凤凰的影子追着一个亮点,凤凰翅膀扇动就像活的一样,叫人叹为观止。 刘曦仔细观察了一下,发觉图形中的亮点是壶嘴上一块弧度特别的地方聚光而成的,至于凤凰的影子却是壶身上雕刻的纹路投射到了地上,因为人手执壶不可能纹丝不动,壶中茶水晃动带动投影摇曳翩舞,倒让凤凰活了起来。 “真是巧夺天工!朕只听说过凤印、凤册,却不知还有凤壶,今日可是大开眼界了。” 赵莹蓉笑道:“这是我大焉朝独有的,凤凰逐日壶只传皇后是高祖爷立下的规矩。皇上知道的,高祖爷当年白手起家打下了天下,得了什么宝贝总怕后人磕了摔了,于是便立下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规矩,这和民间的传家宝原是一个意思。” 刘曦见赵太后竟然敢调侃高祖皇帝,觉得这个人倒有几分意思。据说赵太后本是个逃出教坊的歌女,还学过一些武艺,漂泊江湖不知怎么竟被先帝看上了,入宫做了妃子。即便是入了宫她行事还是不拘小节,一开始很让宫中的娘娘们嫉恨。只是这些人的明枪暗箭不但没有一次伤得了她,反倒让她更得先帝宠爱了,就连太皇太后也没能阻止儿子立她为后。只可惜赵太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却没能产下皇子,否则的话如今朝廷中又是另一种形势了。 刘曦深知这个女人不简单,就光是那份沉住气不来主动找他的耐性气度,整个皇宫里都找不到第二个。喝完了茶,又随便聊了几句,刘曦觉得是时候告辞离开了。 临别的时候赵莹蓉笑道:“皇上有空不如来哀家这里喝喝杯茶。至于皇上答应哀家的事,哀家知道皇上一定会记在心头,哀家纵使再多等上一阵也是无妨的。” 什么?原来的刘曦答应了赵太后什么事吗?果然是有了秘密交易赵太后才会推举他做太子的!没想到这个不怎么聪明的刘曦也懂得跟人交换条件,但问题是现在他里面的芯子换掉了,朕压根不知道他到底答应了什么啊!!! 刘曦心烦意乱地回了未央宫。诗自然是做不成了,他悄悄和高力士讨论了一下赵太后的问题,高力士却送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皇上答应了太后什么,皇上自己都记不清了吗?” “朕……朕那时候太忙,见的人太多,压根不记得了啊!高公公,这要怎么办呀?” “太后和皇上密谈,话不传六耳,就算皇上现在去问太后,也会被太后当成是要事后耍赖吧?毕竟太后可不知道,皇上的记性这般糟糕,连许下的诺言都不记得了。”高力士瞥一眼皇帝,对他的所作所为极不认同。他的上一任主子是风流天子唐明皇,虽不至于瞧不起刘曦,却也很喜欢在言语上欺负挤兑一下刘曦。 “就是因为不能问,所以才不知该怎么办呀!” “太后既然旧话重提,估计是看皇上没什么举动,特意提醒皇上。可见这件事还是比较着急的。”高力士见皇帝面露焦急,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太后让皇帝做的事左右不过那么几条,皇帝猜也猜得出来。” “是让朕该赵家的人加官进爵?” 高力士点头:“估计怎么都离不开赵氏家族的前程。” 刘曦蹙眉。赵家的权势已经很大了,再大就要越过皇帝了。 高力士笑道:“皇上可是怕外戚专权?” “没错。” “皇上答应太后的条件,不过是为了登上帝位。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答应了也未必要做,我看还是忘了的好,记起来徒增烦恼。” “唉?你怎么把背弃诺言说得那么轻松?” “臣自幼在宫中长大,本就不在乎什么信义。若是赵侍卫在这里,自然是要劝说皇上的。但臣只知道一件事,皇上的利益就是臣的利益。既然如此臣又怎么会逼迫皇上做一些不利于皇上自己的事呢?” “那写字作诗?”刘曦满脸期盼。 “都是对皇上大大有利的好事。” 希望破灭。 “唉……话虽如此,朕还是想知道到底答应了太后什么。这就好像打游戏遇到了带问号的道具,就算那东西根本不重要,还是会想要知道那是什么呀!” “那皇上不如去问问曹太后。” “咦?” “臣听说皇上从前对曹太后极为孝顺,事无大小都会找曹太后商量。” 这种在揭朕老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就算那个刘曦是喜欢事事都回家告诉祖母的熊孩子也不用都说出来吧?还有那个“从前”,你不会是看出些什么了吧? 皇帝默默看一眼身边的高公公,总觉得那张笑脸背后隐藏着一个头上长角的小恶魔。 第7章 明镜高悬万世芳 虽然说想向曹太后打听到自己到底答应了赵太后什么事,但是机会不是那么好找的,万一引起曹太后的怀疑就大大不妙了。刘曦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安心练字。他现在临摹的字帖全是高力士亲笔誊写的奏折,因此还可以从这些奏折里知道一些人名地名。 刘曦也曾问过高力士,拿他的字来当模板会不会出问题。怎么看都觉得皇帝和太监的字一模一样有点诡异。 高力士对此嗤之以鼻,他认为刘曦这辈子也别想写出他字中风骨,要知道他的字可是从文采风流的唐玄宗那里偷师学来的!至于笔迹的问题,高力士直接提议皇帝,在字没练好之前一切文书工作都由他来捉刀代笔。 这种逾矩的行为,要是一般的皇帝早就反目了,刘曦却没什么异议。一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字难看,谁叫他出生在一个什么都靠电脑打的时代呢?二来他虽然觉得自称为朕萌萌哒(咦),但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并不在意和高力士平等相待。 他不知道高力士骨子里也是有几分傲气的人,只有在认定了之后才肯付出真心,当年不离不弃跟着唐玄宗就是因为真心敬重这位君王。这个小小的试探让高力士认定刘曦是可以让他发挥才能的人,从此虽然越发喜欢欺负他,却也会在外人面前拼死周旋保护他。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单说刘曦好不容易练完了字,又用过晚膳,在未央宫里消了消食(他暂时不敢去御花园了),终于到了可以抽卡牌的时候。他让张公公在门外守着,赵云留在殿内,高力士去取卡牌。 此前,为了更好地保管卡牌,刘曦让高力士做了两个暗格,一个在八宝格后头,一个在龙床下面,专门用来放还没抽的卡牌和他抽取出来的卡牌。此时高力士打开机关,八宝格悄无声息地移向一边,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暗格。 “咦?”高力士一惊,“玉版怎么在发光?” 刘曦也有些疑惑。现在虽说是玉版可以开机的时间,但以往不按玉版它自己是不会点亮屏幕的。他细细一看,发觉玉版上“每日祈福”的地方亮了,点进去一看上面显示出“上上大吉”四个大字,另有几行小字说明。原来是因为刘曦接触到了每日祈运道具“凤凰逐日壶”,祈福系统正式开启了。从此以后,刘曦每天都可以去赵太后那里以喝茶的方式进行祈福。“上上大吉”就是他今天的运气,“上上大吉”状态可以让使用者以较高概率获得理想中的卡牌,是开启祈运系统的特殊奖励。 这时候刘曦已经顾不上以后每天都要去见那个让他头疼的赵太后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终于可以弄到一个谋臣了!让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在朝廷上玩勾心斗角实在是太难了有木有! “来个谋臣……来个谋臣……来个谋臣……”皇帝陛下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个古代牛人的名字在刘曦脑子里草泥马似的飞奔而过,最后竟是一个都没留下来。幸福来的太快,他完全没有准备好到底要抽谁! 刘曦定了定神,一格一格慢动作转过头,对不远处的侍卫说:“子龙,你来对着我的手心吹一口气。” 赵云望着皇帝诡异到了极点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暗想皇帝这不会是中邪了吧?高力士倒是有些明白皇帝想要做什么,当即笑道:“子龙,你就帮皇上一把吧!” 赵云:“???” “来来来,吹一口气!你运气好!” 赵云哑然失笑,皇帝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想要借着吹气借运气实在是太可爱了。赵云难得起了点逗弄皇帝的心思,便微笑道:“皇上说笑了,普天之下还有谁比皇上更加尊贵更加好运?” 刘曦气急:“你倒是吹不吹吧!” “子龙自当遵命。”赵云抬手顺了顺皇帝的毛,低头对着皇帝的掌心吹了口气。皇帝的手掌白皙有肉,透着粉粉的颜色,十分可爱。赵云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还在考虑到底要做什么送给皇帝,现在看来去猎一张狐皮做副手套给皇帝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刘曦当然不知道自己冬天的手套有着落了,他屏住呼吸,用赵云吹过气的手猛地翻开一张牌! 上面的字让他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他? 随着刘曦念出卡牌上的名字,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刘曦绕着黑脸大臣转了好几圈,确定自己真的是召唤出了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这才搓着手小声问道:“你是包拯?包黑炭、包青天、包龙图的那个包拯?” 五级卡啊!终于又给他等到了一张五级卡!虽然不是谋臣,但是这是包拯啊!有了他,七侠五义还会远吗?(咦) “臣正是包拯。” “你额头上的月牙呢?该不会还没晒出来吧?”刘曦看了又看,就差没直接伸手摸上去了。 “臣额头上不曾有什么月牙。” 难道传说有误? “那你手下有个叫公孙策的吗?” “公孙先生是开封府的主簿。”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呢?” “他们都是开封府的衙役。” “御猫展昭呢?” “展护卫亦在开封府当差。” “真的有啊!那锦毛鼠白玉堂呢?” “白义士和他的四位兄长一起在开封府效力,屡立奇功,受到朝廷嘉奖。” 刘曦又追问包拯断过的案件。包拯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考虑到这是神人选中的明君,只得耐着性子一一答了。渐渐的,他发觉皇帝竟然对自己有几分了解,不由暗自惊叹,觉得神人所选果然有些道理。 刘曦有数不清的问题要问包拯,其中多半是为了满足他的八卦之心,却也有一小半是为了征求这位千古明镜对他现状的意见。要知道包拯除了能断案之外也是一位名臣啊!有了包拯,他在朝堂上就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了。 经过一番交谈,刘曦发现包拯并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恰恰相反,包拯很懂得审时度势。对于外戚的问题,包拯建议他绕开权利斗争。首先要做的事是严明国家法度,制订一整套适合大焉的法律。严格的法律条文可以限制贪官污吏的权利,令他们不敢作奸犯科,到时候再打击那些冥顽不化的人也会有法可依。只要人人遵循法的框架,外戚就不能影响朝廷运作。 刘曦一听之后茅塞顿开。他把后世公检法机关之间互相合作监督的关系告诉包拯,又讲了自己今后打算建立一个专门的部门都察院来治理官员的贪污腐败。包拯这才惊讶于这位少年皇帝的聪明才智,竟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一个清平盛世!他从此一心一意辅佐刘曦,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先说这君臣二人越聊越投契,等回过神来都已经大半夜了。张公公在外面等得有些心焦。因为皇帝有过口谕,这个时候绝对不许有人进去打扰,他只好站着干着急。 最近张公公对自己的地位有些担忧。皇帝宠幸新来的那位高公公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但他却知道一件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皇上竟然在使用神牌的时候让高公公服侍在侧!这样的信任意味着什么,他想都不敢去想。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皇帝不让高公公服侍就寝,但这件事也透着一股怪异。张公公怎么看都觉得其实是高公公懒得做这种帮人脱衣的活计,而皇帝也只好顺着他。这可能吗?高力士不过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太监啊!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黑须黑面的大臣。张公公吓了一跳,随即想起这位应当也是神人。他看赵云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到未央宫大门口,急忙凑上去问:“敢问这位老大人是?” “包大人是新任大理寺卿。” “哦……”米公公点点头,这黑脸大臣一脸正气,教人不敢直视,倒像是个审狱断案的人。 “奴才去侍候陛下宽衣。”远远瞥见高公公也从殿内出来了。 “不必了,皇上已经睡了,我也该交班回去了。” 赵云想起皇帝一想起睡觉时间到了就立即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不由好笑。 皇帝耷拉着眼皮像小猫似的非要自己帮他解开衣带脱掉常服,好舒舒服服地钻进被子里,真难为他临睡着前还不忘吩咐自己把包大人好好地送出去。因为皇帝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极了,连那位一整个晚上再怎么激动始终还是板着脸的包大人都笑了,觉得皇帝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就只有高公公在一旁抱怨,有这么个能睡的皇帝,未央宫里还夜夜点安神香,纯属浪费。 赵云对张公公拱拱手,打算去找人交班,然后回侍卫的住所。 已经睡下去了?难道是高公公服侍的? 张公公万分懊悔没能伺候皇帝就寝,只得对赵云道:“那奴才去阁子间里守着,万一皇上夜间有什么吩咐呢!”他心里清楚,皇帝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主,这一夜算是白等了。 “有劳张公公了。”赵云点头离去。 第8章 手中没粮心中慌 第二日一早,众臣听说皇帝突然提拔了一位隐居庐州的世外高人(这个身份是卡牌自带的)当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又是纳闷又是惴惴。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是专门审狱断案的地方,还负责复核全国的死刑、重刑案件,以及对官员的审理,可以说只要跟大理寺沾边绝没有什么好事。虽说刑不上大夫,但听着总有些瘆人。这当然也是个肥差,前提是你愿意和底下的官员一起营私舞弊,判一些冤假错案。 本来推举任命官员的事是由左丞相赵文山来做的。大焉的科举制度还不完备,要当官必须先获得两名官员的推举,然后由朝廷举办一年一度的“策试”,从这些获得推举的人中选取官员。另外各地也会向皇帝上报有名士出现,皇帝感兴趣的话可以直接下旨招入朝为官。这种旨意往往没有强制性,名士要想拒绝也是可以的。 这位“庐州隐士”虽然确实查有此人,但并没有获得什么人的举荐,也没有人上报他的存在,倒好像是被皇帝亲自发现似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皇帝在培养自己的势力。皇帝在朝堂上当了小半个月的壁上客,突然出手要的却是大理寺卿的位置,动机颇有些发人深思。 左丞相赵文山于理不能反驳,心中到底有几分不舒服。他一个眼神,便有几位大臣一齐刁难起第一天上朝的包拯来了。包青天是何许人,论人品论经验天下没人比他更适合大理寺卿的位置,怎么会被区区刁难难倒。没几个回合,朝堂上的人便都知道了,这位隐士是一个真正精通律法的高人。所谓术业有专精,没有几斤几两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 刘曦看着包拯舌战群臣心中不禁有点小嘚瑟。大理寺卿这个任命是他和包拯一起商量出来的,位置不算高,权利不算大,但却能发挥包拯的特长,也不至于引来外戚势力的反弹。这会儿看时机差不多了,他突然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群臣又熙熙融融了一会儿才静下来。皇帝这才提出左丞相写的提拔各地官员的奏折他已经看过了,没有异议,要是右丞相也没意见的话就这么执行吧! 右丞相王庭一派的官员一听见这事,顿时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精神起来。这是两派官员这几天争执的核心,赵文山当然不想让对手的人升迁,但王庭可不是好惹的主,一份份奏折接连地递上,把赵文山一派官员的痛脚攻击了个遍,大有你不让我上你也别想上的意思。这会儿听说赵文山竟然已经偷偷拟定了名单呈给了皇帝,王庭一派的官员怎能不激动,不跳起来挑名单上的毛病? 两派一直争到退朝时候都没个结果,皇帝只好下旨再议,之前对于包拯的任命反倒没什么人注意了。皇帝这招祸水东引玩得极好,之后他和包拯说起,包拯也赞扬了他一番。他倒是很想让包拯多进宫几次,给他出出主意,但是包拯手中还有制定大焉律法的大事要做,勾心斗角的活计目前还得他一个人来扛。哦不,也许还要加上一个喜欢一面打击他一面提点他的高力士。 刘曦到底是没忍住,一下朝会就去了皇太后的长信宫。一杯茶下去他连滋味都没品出来就恨不得立即回去看看今日运程如何。他见赵太后一副我懂你正在找机会帮我办事你要走就走好了的宽宏大量的样子,越发觉得心虚,暗自下决心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听出自己到底答应了赵太后什么。 否则这样下去喝茶都要喝出神经衰弱来了好吗? 匆匆忙忙回到未央宫,皇帝急吼吼点亮玉版,看到今日运程是“五谷丰登”。他暗自猜测五谷丰登一定和农业有关,到了晚上的时候果然如愿抽到了玉米种子。 【玉米种子卡】物品系二级卡牌,据说可以种出非常好吃的玉米,和【爆米花机】一同使用可以制作多种口味的爆米花。直接使用即可获得500g种子,此后每50kg需花费白银50两。 五十两银子一袋种子,虽说这价钱比一般的大米贵得多了,但这是玉米良种,是这个时代都不曾有的稀罕物。 刘曦高兴坏了,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方试着种种看。赵云不明白皇帝为何如此高兴,高力士则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玉米可是好东西呀,对土地不挑,哪儿都能种,既可以填饱肚子,又可以拿来养鸡喂牲口。玉米新鲜晒干都可以吃,有了它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可以躲过灾年。” 高力士一怔,想不到王府中长大的皇帝还精于农事,他对这些也不太懂,迟疑道:“这……真能行吗?别是道听途说……” 赵云来自三国时代,原是历史上战乱最多的年代,莫说是吃树皮泥土,就是吃死人身上的肉也很常见,他听皇帝这么说不禁有几分动容,赞道:“皇上仁慈是万民之福啊!”顿了顿,又说:“万一行不通,皇上也不用太过自责,民生民计慢慢想办法治理就是。” “行得通,行得通,一百个行得通,你们就放心吧!”刘曦信誓旦旦。 可惜还没等刘曦想好要怎么用玉米种子,早朝的时候就遇上了一件糟心事。 秋天本是丰收的季节,无奈今年南方的两个州却碰上了秋汛,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不说,十多万百姓流离失所生活没了着落,紧接着还有可能会爆发治安和卫生上的问题。要说像大焉这样一个国家,局部遭一点小灾小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问题是朝廷却拿不出物资来赈灾。 据右丞相王庭说,太仓的米粮能保证长安一带的供应就已经很勉强了,其他地方压根没有存粮,要拿什么来赈灾。王庭提议朝廷封闭周围几座城的城门,不让流民进城,并派军队警惕流民的动向,随时准备镇压。这样做就跟让受灾的百姓等死没什么两样,却能保护周围地方的生产。至于在水灾过程中消耗掉的人口,算是正常消耗,并不可惜。反倒是救下来了,那从今年秋天到来年春天的口粮都要朝堂负责,会成为巨大的负担。 对于这样的做法刘曦内心当然是不同意的。他才刚刚成为皇帝,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饿死病死,叫他怎么忍心!这是十几万条人命,他们有父母、有妻儿,眼睛里有对朝堂的期盼,可不是奏折上的一个数字而已。 相对的左丞相赵文山倒是提出了一个让刘曦可以接受的法子。赵文山提议收购米粮运往灾区,但是王庭立即反驳说国库里也穷得叮当响,照赵文山的说法少说要花六十万两白银,那是目前绝对拿不出来的数字。赵文山也不示弱,当即讽刺王庭是国之蛀虫,正是因为他管理无能才致使国库无财可用。王庭却说赵文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国库在先帝登基时就已经捉襟见肘,北伐之后更是寅吃卯粮,连官员的俸禄都要靠东搬西凑,如今秋赋未到,就是杀了他也拿不出钱来。 眼见下面两派官员又开始吵了,刘曦觉得有些头疼。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些人争得面红耳赤根本不是因为真正关心灾情,更多的是想攻击对方没有办好差使。刘曦按了按太阳穴,轻叹一声道:“裁剪宫内用度吧!” 这下子官员们都静下来了。 王庭颤着嗓子劝道:“皇上,这怎么使得?天子威仪不可有半分折损啊!” 刘曦却道:“朕年岁还小,宫中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几位太妃,需要人伺候的主子其实并不多,如今正好将宫人打发出去一批。朕的服饰冠冕都是新的,最近也不需要做了,来年身量长了改改也能穿。至于烛火熏香各类器皿全都花费不菲,能裁剪的都裁剪了吧!只是不知道这样下来能省下多少银子。” 王庭又劝几句,见皇帝是铁了心要裁剪用度,这才计算一番,得出了大约二十万两一年的数字。这个数字自然不是立即就多出来的,而是国库来年可以少开支二十万两,现在就可以多拿出二十万两来救灾。 刘曦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内库中取出四十万两,凑足六十万两,让左丞相赵文山牵头去办购粮赈灾的事。见皇帝都动用了自己的小金库,王庭不能让赵文山占了好,立即表示国库里凑一凑还是可以再拿出二十万两的,内库只用出二十万两就够了。 如此一来总算是把赈灾的事解决了。刘曦想着这笔钱里有他的私房钱,赵文山再怎么样都不敢轻易挪用,一定能落到灾民手里,心里还算满意。他想了想又提出各地商贩有愿意贩卖急需物资到灾区的,可以获得朝廷的褒奖,来年可以少交关税,反之有恶意哄抬物价的,一律从严发落绝不轻饶。大臣们觉得皇帝说的在理,纷纷赞扬他的仁慈,刘曦一下子收到二三十顶高帽子,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二十万两白银啊!一下子就给花出去了!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大焉的国库到底空虚到了何等地步! 郁闷的皇帝用过午膳就把张公公喊到跟前,屏退了左右吩咐起来。国家不给力,他要想个办法赚点钱补贴家用了。 第9章 漫漫长路谁为伴 皇帝沈着脸,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 “张德全,朕要你出宫替朕办一件事。朕名下的皇庄不少,却不知道近况如何。你替我去巡一巡,看看可有人仗着朕的名头欺压庄里的农户,若是有就严惩不贷。最要紧的一点,你去告诉为朕耕种的农户,从今往后每逢收获不再是只留自家口粮和种子其余一律上缴。朕决定让他们以户为单位承包田地,只要完成了当年的目标,多得的粮食一律归农户所有。” 刘曦细细把责任田的概念同张公公讲了,又说好各年的目标应当以实际情况来定,丰年高些,歉年少些,决不能让农户没米下锅,过比以前更不如的日子。他想无论是哪朝哪代,农民种地的积极性都和他们的收入有关。从前的策略把农户压榨得一干二净,说是给皇帝种田的自由民实际上比奴仆更加不如,收成好没有奖赏,收成差要被官府抓去问罪。现在虽然表面看来征收的少了,实际上农户们的积极性高了,利益反而更大。皇庄大多位于京城附近,这么做一方面稳定了民心,一方面于收入又有大益,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接下来刘曦又将玉米种子交给张公公,叮嘱他一定要找可靠的农户试种玉米。他可以给予农户补贴并免交粮食,只要在三年间研究出一套种玉米的办法,就可以获得嘉奖,种的最好的一户还可以赐予爵位。 张德全听着简直呆住了,暗道这些农户真是好运气,皇帝为了尝个鲜,竟然给他们那么多好处。他不知道皇帝这是为了大规模推广玉米种植做准备,还以为是皇帝自个儿想尝一尝玉米的味道。 遣走了张公公,刘曦又开始思考还可以做点什么买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手里没人,要是有信得过的人来经营,加上自己超前的生意头脑,要想发点财还不容易? 怎么就抽不到人物卡呢! 高力士他要留在身边帮手,更何况高力士也不是经营方面的人才。张德全是个心眼活络的人,再加上最近正对自己的地位产生危机感,一定会尽量把事情办妥。但刘曦始终不能对他放心,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一个好的政策毁在执行的人手里,他还不得气的吐血? “吩咐御膳房,朕晚膳想用麻婆豆腐。”皇帝突然吩咐身边的米公公。 米公公已经知道了张公公外出公干的消息,他虽然嫉妒,却也觉得这是个机会,因此伺候起来格外卖力。只是皇帝陛下竟是和陈留王府时候截然不同了,尽管会和颜悦色地问他过去发生的事,到底亲密不再。 难道说这是当了皇帝缘故? 米公公只觉得自己的主子比过去难懂多了。他虽然年岁不大,却也知道这样的皇帝是绝不可能一味偏帮亲祖母的,曹太后的吩咐他不敢全做也不敢不做,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伴在皇帝身边。 这会儿高公公正在为皇帝整理书籍(其实是从奏折里誊抄出一些比较有帮助的给皇帝当字帖),好不容易轮到他服侍。米团急急地去传了皇帝旨意,又拿出几样有趣的玩意给皇帝赏玩。可是皇帝好像对此不感兴趣的样子,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要怎么讨好皇帝。可怜米公公不知道,皇帝也正愁没有娱乐,在梦里都怀念他打到一半的网络游戏呢! 晚膳时分御膳房送来的菜里果然有一道麻婆豆腐。刘曦依稀记得辣椒的产地不是中国,这会儿却出现在自己的餐桌上,想来又是卡牌系统在发挥作用了。 麻婆豆腐是一个暗号。用过晚膳,皇帝说要独自看一会儿书,让米公公远远地守在门外,只留下赵侍卫一人在屋内伺候。殿门深锁,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燕七面无表情地跪在皇帝面前。 “燕七,你替我跟着张德全,只需要把他出宫之后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告诉我就行了。” “是!”一听是这么简单的吩咐燕七抬腿准备走人。 “哎,等等!你都在御膳房养了半个月了,怎么一点肉都没长?” “……” 隔了一会儿,燕七看皇帝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只好含含糊糊答道:“胖了会有好些功夫使不出来。” 刘曦却对让燕七长肉这件事十分坚持,在他看来燕七就跟他弟弟一样,又是他最早抽到的人物卡之一,他没法在赵云等人面前发挥照顾人的优势,就想在燕七身上找补。 “这怎么行?”皇帝夸张地叫起来,“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些于身体有碍的功夫用不了就用不了好了。你每天有好好吃肉吗?就算没有肉好歹要吃两个蛋啊!” 燕七的嘴角抽了抽:“……遵旨!属下告退!” 燕七逃也似地走了,刘曦看了看赵云,疑惑道:“子龙,你说他遵的什么旨啊?” 赵云想了想说:“估计是每天吃肉外加两个蛋吧?” 刘曦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好……” 自从皇帝发觉了人手不足的问题,去皇太后的长乐宫就去得越发勤快了。没办法,谁让只有皇太后手里有加成抽卡运气的道具呢?一想到没有激活“每日祈福”系统时候他抽到的坑爹卡牌,皇帝恨不得扒开眼皮就到长乐宫报道。 又过了一个月,像是二三级的文臣武将卡刘曦手里也搜集了一小堆了。他把这些人一部分安排在禁军,一部分送去了各地边关,一部分安排在不怎么显眼的位置,还有一部分任命为地方官吏外派。这些职位暂时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不过将来的作用却不可估量,这些人将成为最铁杆的皇党,和外戚势力一较短长! 用卡牌人物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根据卡牌等级和小传决定这些人的用途,压根不怕用错人。皇帝的生活因此过得十分逍遥。刘曦想着要是哪天能把“当前活动”也给激活了,说不定会有更大的好处。只可惜他找来找去也没能在宫里找到其他与神牌有关的道具,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下来。 皇帝在慢慢安插人手,太皇太后一派在继续把持朝政,皇太后一派因为赵文山亲自去了救灾第一线的缘故暂时偃旗息鼓,这也让刘曦对赵文山此人有些刮目相看。毕竟就目前的卫生条件来看,遭受水灾的地区还是十分危险的。朝堂上有了短暂的风平浪静,却又有一股新兴势力渐渐活跃起来。 皇帝的亲祖母曹太后一直很想拉自己的家族一把,这也是这个时候常有的事。她先后请封封她的两位哥哥为侯爵,皇帝一一准了。奈何她这两位哥哥都是不学无术的老纨绔,做个闲散的侯爷还好,真的让他们上朝议政就只有闹笑话的份了。 曹太后无比嫉妒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有拿得出手的兄弟,但这种事急也急不来,于是她就将眼光投到了下一代身上。她大哥宁安侯的小儿子曹子真是曹家难得的有才之人,其诗才在长安广受赞誉。尤其他是老来得子,年龄只比皇帝大五六岁,曹太后觉得倒是刚好可以给皇帝作伴。皇帝现在每天都和太监侍卫混在一起,长此以往怎么得了!还得安插一个才能远远在那些人之上的人在皇帝身边才好。 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曹太后便四处活动起来,以至于皇帝最近总能和曹建旭这个名字不期而遇。曹太后原以为她的本家侄儿诗才极佳,皇帝见了他的诗自然想要见一见他的人,因此留在皇帝身边作伴也就顺理成章了。要知道皇帝素来是极佩服能作诗且能作出好诗的人的,原因大约是皇帝本人在这方面不怎么在行。 她哪知道她的孙儿早已换了芯子,就算本来真的对古代诗词文化感兴趣,天天被高力士逼着学格律诗句也早就消磨光了。不要说是曹子真,就是曹子建跑到他跟前,他也没什么兴趣要见。 只不过名字出现的次数多了,刘曦也隐约猜到了祖母的用意。恰巧他刚刚抽到了一张和诗词有关人物卡,破天荒的没有在第一时间召唤出来,反而藏着掖着不给高力士和赵云看。 时值中秋,皇帝突然“诗兴大发”提议办一个中秋赏诗大会,由皇帝亲自担当评审,在朝的官员和贵戚都可以参加。 “子龙,你猜我要让他们咏什么?”皇帝贼兮兮地问赵云。 “子龙不敢乱猜陛下心意。” “朕让你猜你就猜嘛!” “是咏菊?” 摇头。 “咏月?” 摇头。 “可是和中秋团圆有关?” “非也非也。” “臣猜不出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皇帝喜滋滋地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牌,不理会满脸不屑的高力士,从自个儿床底下的暗格里又翻出另一张玉牌。 【大闸蟹卡】食品系一级卡牌,正宗阳澄湖大闸蟹,味道鲜美,假一罚十。直接使用可以获得一对,以后每对价格五两白银。 “高公公,麻烦你去御膳房走一趟,就说朕要在中秋赏诗大会上吃螃蟹。银子……银子就从朕的内库里出。” 高力士展颜一笑:“皇上还真是爱民如子,杂家就替皇上跑一趟吧!” 等高力士走了,刘曦示意赵云走近一点,悄悄道:“赏诗大会那天你千万要离朕近些,朕担心有人要揍朕。” 赵云满脸黑线,皇帝这话说的,敢打皇帝那不是造反吗?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到底是何人要对皇上不利?子龙可以先行将人除去。” 刘曦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啊……” 第10章 流水无情草自春 听说皇帝要办中秋赏诗大会,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热闹起来。 皇帝说了,要在民间选出一百首诗装点宫室,为此特别设了四个地方专门收集民间诗词。 能把诗作送入宫中给贵人们观看,那是多大的殊荣啊! 一时间凡是识几个字的都拿出自己的“大作”去参选了,就是不识字的也要凑在收集点跟前听人讲解诗中的内容。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再没有比这个时候更能体现自己是个“文化人”了。不过因为这个时候的书籍学问大多还是掌握在豪门大族手中,送来参选的作品很是参差不齐,让人笑场的占了大多数,只有偶尔中的偶尔才有几首佳作。 刘曦的本意是组织一次长安范围内的大型文化活动,以此来提高百姓对文化知识的热衷,也算是变相的提高了全民素质。他把这个主意跟高力士讲了,可高力士压根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在这个时代的士大夫阶级心中,虽说天子有教化万民的义务,但老百姓个个识字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古往今来的帝王实行的本质上都是愚民政策,对统治阶级来说老百姓只要老实本分就够了。垄断在士大夫手中的学问令他们高人一等,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刘曦却是见识过“大学生多如狗,研究生满街走”的时代的。在他眼里,人未必非要愚昧才容易统治,文化素质的提升会带来更强大的生产力,也会对社会本身的道德行为形成有利的监控。 “等国库里有了钱,朕一定要广办公学,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识字作诗!”皇帝望着收上来的诗词豪气大发。 赵云很喜欢这种时候的刘曦,明明还是个孩子,眼睛里却有叫人不敢直视的锐气。于是他一脸认可地对皇帝笑了笑:“子龙等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高力士却在一旁侧阴阴道:“皇上真的不是因为想要全天下人陪着您一块儿痛苦?” 皇帝顿时语塞。他虽然明白高力士督促他学习是为了他好,毕竟天子是要主持“策试”在内的许多文化考评的,而奏章中也有很多旁征博引,没点文学功底可能连看都看不懂,但是对一个古文水平只到高考通过水平的现代人来说,学习这些未免太痛苦了。 所以可以让全天下人陪着他一起刻苦学习当然是一件很让人心理平衡的好事! 当然了这种心态刘曦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暗暗摸了摸袖子里的玉牌,心情突然变得好了一点。 高公公,你也是有弱点的呢! 热热闹闹地选了三日,民间的一百首中秋诗总算选出来了。皇帝命人取出一百盏新做的六角宫灯,把诗词统一挂在宫灯底下,这样中秋晚宴的时候既看得清楚,又显得十分风雅。 这正是秋风送爽时,蟹子肥美日,墨香习习盈殿,诗韵声声入耳,一场中秋赏诗大会终于拉开帷幕。 曹子真走在入宫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他这一路队伍没有朝臣,只有爵位显赫的贵族。他跟在父亲和叔父身后,左右要么是脑满肠肥的功勋贵戚,要么是斗鸡遛狗的纨绔子弟,唯有他目光清直,相貌端庄,就如同鸡群里走进的仙鹤,既显得傲气又透着疏离,人人见了他都要暗道一声曹家生了个好儿子。 曹子真的姑母是当今天子的亲祖母,父亲和叔父都是侯爵,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就连他自己也隐约意识到,自从那个素未谋面的表侄当上皇帝以后,他的命运就已经改变了。他的将来不再是和三五好友吟诗作对,也许有一天他要像左右丞相那样站在高高朝堂上,替姑母守护龙椅上的那位君王。 曹子真从不怀疑自己会成为一名治世能臣,唯一的问题是他还不能确定,他的表侄是否能容得下他的才华,而今天他正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看一看! 皇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观察对象。他虽然办了赏诗大会,却从没想过要重用曹氏外戚。要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曹子真才能还过得去,他不吝惜给自家亲戚一个清闲的文职。至于迈上政途?被两派外戚夹在中间当了好久壁花的皇帝又怎么会傻到再去招惹第三派?他今天的确是为了一个人才搞出那么大的场面,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曹子真。所以说名满长安的曹公子今晚注定要出师不利。 站在未央宫偏殿里的皇帝用几乎可以说是鬼祟的目光左右看了看。很好,四下无人。赵云被他支开了,守在距离这里一墙之隔的地方,高力士嘴上不说,心里却对赏诗大会万分期待,一早就带人去布置会场了。张公公出宫办事未归,米团则被派去招呼第一拨到达的官员贵戚。综上所述,皇帝极为难得的有了那么一点个人空间。 刘曦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带着体温的玉牌,轻轻叫出一个人名。 “李白。” “草民在。” “噗!!!你……你是李白?” 刘曦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英挺少年,年龄大约只有十七八岁,比他大不了多少。这人的五官深邃不像汉人,而且眸色极浅,蜂腰削背,身后背一口剑匣,要说是剑仙倒有人相信,说是诗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啊! 没错,刘曦费了好大心思举办中秋赏诗大会就是为了要向世人秀一秀他新抽到的一张五级神卡! 诗仙李白啊,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光是耳熟能详的诗作就不下数十首,尤其是他还曾让高力士为他脱靴(喂喂,皇帝你真的不是想要报复谁吗?)这样的人才不拿出来秀一下简直天理难容! 不是说政通人和才会英才辈出嘛,今天朕要让天下人看看有多少伟大的天才被朕抽到了,哦不,被朕的王霸之气吸引了! 至于李白的用途刘曦也早就想好了。桀骜不驯的青莲居士正好可以拿来气一气朝堂上的老顽固们,顺便气一气身边的某位公公什么的他绝对想都没想过!至于卡牌小传上说李白不太擅长政事,刘曦也不在意,人无完人嘛,相信李白一定可以为中华文化教育事业做出杰出贡献的! 不过面前这个帅到令人发指的混血美少年是怎么回事?朕不小心换错了慕容紫英的卡吗? 皇帝对李白的形象一时接受不能。 “你怎么背了口剑匣?” “李白在此自然少不了神剑秋莲相陪。”李白笑道,“陛下看草民哪一点不像李白?” “呃……这个……” “草民改了便是。” “噗!” 李太白你也是穿的吧?! 好吧,敢用这么洒脱的口吻对皇帝说话的估计古往今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确定了面前的人的确是李白,皇帝决定一切计划照旧。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刘曦问道。 李白反问道:“皇上想草民是什么身份?”他见皇帝愣了愣,笑道:“皇上大约想让草民扮一回寒门子弟,草民已经准备好了身份文书。”说罢取出一份卡牌自带的身份证明给皇帝看。 刘曦暗想,卡牌系统果然神奇,连这种事都能猜到。他刚要跟李白说他应该如何出场,李白却摇头道:“皇上想让草民办事,草民绝不推辞,但草民也有一事想恳求皇上。” 刘曦很是惊讶,这还是卡牌人物第一次在出场的时候跟他讨价还价。 “你想要什么?” “草民听说高公公也来到此间了?” 卧槽,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刘曦感觉自己闻到了世仇的味道! “你不会是要他给你研磨脱靴吧?”高公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对他似乎不太好啊? “不,草民想求陛下每隔半月准高公公出宫一趟,陪草民喝酒谈天。” “啊?” 混血美少年李白微微一笑:“草民之前做的有些不妥,惹他生气十分不该,这一回好不容易有机会弥补,草民觉得理应换一个方式。” “你……你们……”刘曦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草民仰慕高公公已久,只是年岁比他小上一些,他总不将草民放在心上。” 这话已经是十分明显的表白了,刘曦要再听不懂就该点一盘麻婆豆腐撞死了。原来李白和高力士是这种关系吗?历史的真相果然是被淹没在人们正直的思想里的吗? “那你打算怎么做?”皇帝陛下不禁有些好奇。高力士哪里是不把李白放在心上,简直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了!高力士好歹是当过骠骑大将军的,再加上个性有很小气(刘曦语),脱靴这种侮辱……啧啧! 李白洒然一笑:“草民打算温水煮青蛙。草民重来一世,耐心自然要比从前好些。” 哈哈哈哈,高公公,朕同情你! 刘曦一面幸灾乐祸,一面答应了李白的要求。等讲到李白的登场方式,要说这人不愧是浪漫主义鼻祖,估计到了现代可以成为表演系的王牌,本来已经够戏剧化的场面,经他添油加醋竟是更加精彩纷呈华丽万分了! 再说一连打了三四个喷嚏的高公公一面吩咐人把宫灯挂好,一面疑惑地皱了皱眉。他没觉得身体有什么问题啊,怎么症状像是染了风寒呢?可别真是病了,他可不想错过今晚的大会。 高公公正在检查菜肴。赏诗大会的最后一道菜是阳澄湖大闸蟹,做法由皇帝亲自传授,由御厨张三负责落实。(还有人记得张三是哪位吗?)高公公试吃了一下,这蟹的确非同一般的肥美。皇帝说他不咏菊花,不咏明月,也不咏中秋团圆,该不会是想要用这蟹当题目吧?高公公恶寒一下,把这个颇煞风景的念头赶了出去。 这时候宫灯已经挂得差不多了,上面的诗词高公公也都鉴赏过一遍。他心情愉快地又检查了一遍座位,这才转向皇帝的未央宫汇报情况。 华灯初上,官员贵戚们被安排到御花园赏诗。这里的人也不全是为了作诗而来,这时候也是他们彼此之间联络感情的好时机。曹子真身边的人如流水一般来来往往,已有许多人在猜,皇帝办这个活动是不是为了给这位才子一个机会展现自己。曹子真口中谦虚,心里也觉得今晚的魁首非他莫属。 为了增添雅趣,皇帝特意在御花园中安排了曲水流觞作为赏诗大会的主要节目。一道木头打造的弯曲“水渠”被架起在酒桌之间,在外面瞧不见的地方有宫人负责推动水轮,使渠中的水朝着一个方向流动。赏诗大会一开始,皇帝就会将盛了酒的“羽觞”放入渠中随水流动,停在谁面前谁就必须就今日题眼作诗一首,做不出来就得罚酒一杯。那些想要表现自己才华的官员纷纷抢坐在“水渠”最曲折处,对自己没什么自信的则坐在“水渠”笔直的地方。 众人等了一会儿皇帝才姗姗来迟,皇帝一到就宣布了今日的题眼。 “咏大焉之现状?”曹子真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题目?” 更让他吃惊的事还在后头…… 第11章 君心难测月如轮 皇帝既然金口玉言出了题,接下来就是准备酝酿阶段了。 为了照顾一些武将和文采不那么出众的贵戚,“水渠”边上的座位被限制在五十多个。左右丞相等人自恃身份并不参加比赛,他们的门生故旧倒有许多。这些人大多有些才学,因此并不显得惊慌,只是各自摇头晃脑轻扣桌面开始构思。 米团趁着这个机会凑到皇帝跟前。 “皇上,那边那位就是奴才跟您提起过的曹公子了。” 曹子真? 刘曦凝神看了一眼。也没什么特别嘛,两只眼睛一张嘴,长得都没包拯好看。包大人虽然黑还黑里俏呢,这人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文艺青年脸! 皇帝对这个表舅有点小嫌弃。其实曹子真外貌看来也算是一个美男子,只不过皇帝身边陪着的卡牌人物一水都是超一流帅哥,再加上心里又存着偏见,自然是不待见他了。 刘曦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场面话,赐下第一杯酒,赏诗大会就算是正式开始了。他取来一只特别雕刻的可以浮在水面上的“羽觞”,斟满酒放进“水渠”里,那杯子便一点点向前漂去…… 第一个轮到的是个矮个子官员,刘曦记得他是左丞相赵文山那边的人。赵文山去了一趟灾区就急急地赶回来了,前后总共花了十几天时间。考虑到目前极不便利的交通条件,刘曦甚至怀疑他有没有踏上那两个受灾的州的土地。 这个左丞相南下不会只是为了要捞政治资本吧? 不过赵文山带回了粮食已经采购好,将会分六批运去灾区的消息,刘曦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当场就给他加了一级爵位,还赐下不少好东西,就连他的儿子都有赏赐。赵文山这两天在朝廷里的地位水涨船高,颇有点以实干派自居瞧不起右丞相王庭的意思,连带着从他手下的官员做出的诗里都能看出一点。 那矮个子官员的诗词里以百姓的视角批判了某些国之蠹虫。其中的义愤填膺且不去说,还隐隐暗示天道轮回蠹虫们活不了多久的意思。现在的国库是由右丞相王庭管着的,这诗的寓意昭然若揭。 感谢高公公这些天来的大力调教,皇帝一听就明白了,随即就皱了皱眉。周围的人都跟成精似的,自然看得出皇帝不喜欢这首诗。 赏诗大会的唯一评委就是皇帝,这场比赛本质上是猜测皇帝心意的比赛。中秋节是什么日子?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皇帝既然兴致盎然地办了这场大会,怎么可能想要听凄惨悲切还大触霉头的诗?官员们一个个在肚子里幸灾乐祸。 不过皇帝倒也宽宏大量,只是说了一句“还算工整”便示意传给下一个。有了这一个出头鸟,大伙儿立即把思路从悲戚转到歌功颂德上面去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3节 第二个轮到的官员头发苍白,年纪已经不小。他本不想混在一帮比他年轻许多的人中间参加比赛,无奈他官当了三十来年却始终不上下不,再不升上去就该告老还乡了,只好趁此机会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谋取前程。为了让人刮目相看,他特意找了许多枪手,事先准备了十首诗押题。虽然没能猜中,但其中一首咏秋的诗却和皇帝的题眼沾一点边,正好可以拿来用。 也是这位老大人倒霉,他带的一堆小抄被汗水黏住,撕了半天没顺利撕开,羽觞却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一时间老大人汗如雨下,磕磕绊绊把小抄上能看清的字句读出来,却是前言不搭后语,让人忍笑不已。刘曦看到他做的诗颇有“天苍苍野茫茫,我家有个小儿郎”的风范,不禁也乐了。 “朕看这诗倒是别具一格。” 皇帝评语一下,老大人擦擦冷汗坐下,心跳如鼓,也不知道皇帝到底记住他没有,明年是不是有指望升官。 “羽觞”又轮过两人,其中一个歌功颂德,大赞太平盛世,皇帝只给了“流于空洞”四个字,另一个则强调大焉以孝治天下。皇帝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真不太好反驳,但不反驳他心里又憋屈。以孝治天下,治得他这个皇帝一点实权都没有,国家贫弱,百姓流离失所,难道能算是好政策? 其实刘曦心里明白,封建帝王之所以推崇孝道,原因在于他们觉得如果一个人在家能够孝顺父母,出外打仗必定会忠于皇帝,因为皇帝是天下人之父。但刘曦却认为,以孝治天下还不如以法治天下,部队的纪律是否严明完全可以靠法律来规范,而人的道德素养说到底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此诗甚是有理,作诗的也是个妙人!”皇帝点点头,下一句话却差点让作诗的官员吓破胆,“朕觉得可以让如此妙人陪在太皇太后左右,没事做两首诗让她老人家开心开心,也算替朕尽了孝道,众爱卿认为如何?” 这提议自然是相当离奇且糟糕的。太皇太后作为大焉朝最尊贵的女人,她跟前除了皇帝和皇族贵戚,活着的男人就只有太监和御医。这作诗的官员自然是当不了御医的,要陪伴太皇太后就只有切了那话儿当太监一条路可以走了。因为作了一首弘扬孝道的诗导致绝后也未免太悲催了! 好在还有几个人帮这人求情,皇帝也不是真的要他做太监,于是便挥手道:“所以说嘛,孝道虽然重要却不能乱了朝廷的纲法,否则人人都去太皇太后面前替朕尽孝了,这朝中大事又由谁来为朕做呢?” 下头的官员心中一凛。皇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外戚可以参政,但绝不能专政,超过了皇帝可以容忍的限度,结果恐怕会十分不妙。此时虽然是王、赵两家当政,朝中也不是没有别派官员的。有些骑墙派的官员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改投皇帝,毕竟太皇太后也好、皇太后也好,都和皇帝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王、赵两家就算再怎么地位显赫,也都像浮萍一样根基浅薄。 这时候“羽觞”翩翩然停在了包拯面前。作为前龙图阁大学士,作一首诗自然是难不倒包大人的。更何况皇帝早就跟他说好了,今晚他们要做的事就是为法制改革造势,讲一讲大焉律法混乱的现状,顺便展望一下未来。 因为包拯的诗言之有物且文采卓然,皇帝大大赞赏了一番。众人还以为皇帝是对讼狱断案有兴趣所以才会格外看重包拯,却没想到不久之后皇帝第一个要颁布的法令就是官员反贪法和官员审核评定法。一大批落马的官员纷纷悔恨,没能在这个晚上察觉到风声早做准备。 这当然是后话了,且说“羽觞”又轮过几人终于停在曹子真面前,一时间周围变得鸦雀无声。有很多人认为曹子真就是今晚的主角,皇帝不喜王、赵两家的外戚情有可原,但他总得依靠自己亲祖母和她背后的曹家吧? 在无数道视线的关注下,曹子真镇定自若地站起身。他早已想好了要表达什么内容,他要先感慨一下朝廷庸人当道,然后再告诉皇帝,唯有用他的才华才能经营天下! 年轻才子的眼睛锐利无比,用一种近乎失礼的目光审视着皇帝,他要是了解刘曦知道的历史,此刻脑子里想的估计就是周文王遇到姜子牙,刘邦遇到张良,刘备遇到诸葛亮了。 “……” “……” “……”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刘曦眨了眨眼睛,想不出来曹子真看他看得那么用力干嘛。 这首诗似褒实贬,虽然说的是朝中无大事,想要表达的却是官员们平庸无能,听上去婉转高明让人无从反驳。至于最后两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吗?气魄非凡,极有志向。 可惜了…… 刘曦现在压根不想和两派外戚翻脸,只是想提醒他们注意收敛,更何况曹子真本身的身份也决定了这首诗虽然切题却不能成为今日魁首。 于是皇帝微笑着说:“才气非凡,只是见识略有不足。有朝一日若是出仕,该好好向朝中前辈学习才是。” 皇帝用一句话安抚了左右丞相,顺便给曹家一个让曹子真出仕的允诺,可惜曹子真本人并不领情。他心中失望极了。素来清高自傲的曹公子认定,皇帝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国君,否则的话不会在听完这首诗后说出这种贬低他的话来。 见识?论见识这里有哪个人比得上他曹子真? 不仅如此,皇帝恐怕还刚愎自用又鼠目寸光,根本不是一个可以托付才学的人。感觉受到羞辱的曹公子决定,宁可隐居山林也不要入朝为官! 皇帝自然是不知道曹子真心理活动的,他对此压根不关心,这时候他已经等不及要看今晚的重头戏了! “时候也不早了,朕一时间倒是选不出谁是第一,不如趁此机会欣赏一下民间献上来的诗?高公公,你去替朕选几首来,朕要和众爱卿一起赏鉴。” “是。”高力士看了看那一百盏宫灯,其实这些诗他都看过一遍,这会儿为了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还是得再看一遍。 这一首不错…… 这一首堪称佳作…… 这一首只是勉强入眼,不过考虑到剩下那些都很普通,就一并挑上去吧! 等等,这个是? 高力士确信在挂宫灯的时候没有见过这首诗。他不能肯定是谁动了手脚,将这首诗混进来,不过诗作本身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虽然说的是饮酒赏月,却暗含了对故人的思念,感情浓烈深沉,简直教人移不开眼。 高力士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抱着爱惜人才的心思从宫灯下摘下那首多出来的诗,和另外两首一起呈交给皇帝。看到皇帝脸上的笑意,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诗句中的气魄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果然不出高力士的意料,第三首诗一念出来就大受好评,连皇帝都说要见一见写诗人。宣人觐见的喊声一声声向外传,高力士突然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一把剑,一壶酒,一位翩翩少年。 时间仿佛一下子倒退千年,那人正款款向他走来。 “鲁酒不可醉, 齐歌空复情。 思君若汶水, 浩荡寄南征。” 入骨的缠绵字句,竟是半分遮掩也无!高力士手中的酒壶砰地摔碎在地上,他愣了一下才跪下请罪,袖子里的拳头却攥得死紧。 怎么会是他?怎么能这般巧?皇帝竟千挑万选抽中了他?! “好诗!”皇帝击掌赞道,“你是叫李白吧?不如你也以大焉现状为题,为朕作一首诗吧!” “草民遵旨!” 淡色的眼眸里透出几分热切与激动,却唯独没有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诗什么的都是借来的,因为作者作不出来。 第12章 暗潮汹涌无人知 刘曦显然是低估了李白的作诗技能。 皇帝说作一首,结果那晚上李白至少作了二十首诗!其中还不包括周围的人因为不服气私下对他进行的挑战。相对的,年轻诗人消耗的美酒也不下十坛,让刘曦都有些怀疑作诗技能其实是需要道具“酒”来激活的。 李白洒脱不羁见识不凡,实在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没有官职,和在场的人也就没了利益冲突,大家以诗会友倒多了几分书生意气,少了几分阴谋诡计。灌李白酒人的几乎就跟钦佩他诗才的人一样多,到后来饶是李白酒量非凡步伐还是都乱了,手也抖得厉害,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草民斗胆,想请……嗝……想请高公公……” 脱靴?皇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他喝的不多,没有忽略高力士想要杀人的目光。 “想……想请高公公送草民下去休息……以免……以免草民御前失仪……”李白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然趴在案上睡着了。 “要不,你扶他下去,你们也好叙叙旧?”刘曦用商量的口吻问身边的高力士。 “遵旨。” 高力士一反常态地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倒让刘曦背脊发凉,不由自主地伸手把赵云拉近了一点。不过看高力士接下来真的小心翼翼地扶着李白走出御花园,刘曦觉得大约也许可能他们俩其实相处得不错? 就这样中秋赏诗大会圆满闭幕,表面上的大赢家是冉冉升起的诗坛新秀李白,这次大会之后不知有多少人要争相传阅他的诗。他现在虽然还没封官,但明眼人都得看出来,这个人入了皇帝的眼,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暗地里,群臣回去之后不由琢磨起皇帝出的题目。贬外戚的皇帝不喜欢,捧外戚的皇帝也不喜欢,这么看来似乎只有一心宣扬法纪的包拯和诗文豪放辞藻华美的李白颇合皇帝的心意?李白暂且不论,包拯是皇帝的心腹,每隔三五日就要被召见一回,包拯的想法很可能就是皇帝的想法,皇帝这是打算……采用法家吗? 因为大焉高祖皇帝是推翻太祖建的国,所以一切法度都是采用数百年前,前前朝那一套,和前朝截然不同。这种法度上的复古虽然算不上坏事,但也让大焉的律法有很多空子可以钻,尤其是对士大夫的宽容和对奴婢的严苛,几乎到了不合理的地步,也让许多作奸犯科之人有机可乘。皇帝要改变现状,打算怎么改,改多少呢? 一时间,目光敏锐的朝臣已经开始给各地的门生和家乡的家人写信了,而左右两位丞相也在紧急联络各自的心腹,试图揣摩皇帝的心意,为未来一切可能发生的变化找到最合适的立场。这些变化都在悄无声息间发生,第二天的朝会依旧像过去一样进行,只是两位丞相似乎比过去更想要架空皇帝的权力,而众臣也对包拯多了许多忌惮。 另一方面,经过这次中秋赏诗大会,皇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祖母那边的重要人物曹子真彻底得罪了,曹子真回去之后立即对外宣称不愿为官,想要寄情山水。曹太后对此一筹莫展,也弄不明白自己的乖孙儿怎么就成了侄儿口中心胸狭隘的君王。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没过几日,曹子真和过去的朋友吟诗作画,恰巧遇上了长安城中风光无二的李白。曹子真讥讽李白竟讨好一个太监请对方在酒楼喝酒,两人公开又赛了一场。虽然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这也要是建立在双方能力差不多的基础上的。这一回李白一点面子都没给曹子真留下,他败得彻底,回去之后竟是一病不起,修养两个月后愤然回老家去了。 就这样曹家因为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人只得暂时蛰伏下来。王、赵两家不断对皇帝施加压力,试图让皇帝老实听话一些,不要老想一些危险的事比如变法。皇帝则一心一意培养心腹,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长安城中暗潮汹涌,年关却悄然而至。 过年了皇帝要做的事情也有许多,但最重要的是,新年之后他将定下自己的第一个国号,并进行生平第一次大朝会。 所谓的大朝会就是各地藩王以及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前往都城长安拜见皇帝的过程,其中还包括各地进献祥瑞,向皇帝提出这一年内应当表彰的人选等等诸多事宜。虽说此后每年的大朝会未必需要所有藩王和外臣出席,但这第一次所有人却是必须都到场的。此外,大焉的属国和关系较好的邻邦也会派使臣前来,在这次比较重要的大朝会上和皇帝确认今后两国之间的关系。正式主持大朝会标志着皇位的平稳过度,皇帝的地位从此受到天下人的承认。 因此,且不论那些繁琐的祭祀、封笔、派赏等等的仪式,摆在刘曦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定下迎接参加大朝会各路人马的人员人选。长安城中还好说,外地的官员和藩王往往一过完年就会动身,有早一些的甚至会在长安过年。更有甚者,外国的使节最远的要提前小半年出发。朝廷方面必须派出得力之人安排这些人的食宿,并提前向他们传递一些信息。 因为来的人主要分三种。刘曦让以右丞相王庭为首、高力士为辅的一路人马去迎接各地藩王。右丞相代表了太皇太后,和藩王打交道的时间比谁都长,自然再合适不过。不过为了防止外戚勾结藩王,刘曦特意派出高力士,以自己亲信的名义和藩王们接触,同时监视王庭。 最近高力士时常流露出恍惚的神情,刘曦虽然很想八卦他和李白之间怎么样了,却不敢直接问出来。他看得出来,两人之间似乎有极复杂的心结,也不知道李白的温水煮青蛙何时才能奏效。高力士心思机敏,应该可以胜任迎接的任务。不出刘曦的意料,消息传出去之后,李白立即表示了他也想跟着去。 早在赏诗大会落下帷幕的时候,刘曦就想给李白一官半职,不过李白却坚决不受,表示自己的性格不适合做官。俊逸非常的少年诗人拍了拍剑匣,朗声道:“相比为官,草民更愿意成为陛下在民间的一双眼睛、一对耳朵。” 刘曦对此大感意外,历史上的李白不是当过官又因为高力士的谗言被疏远吗,怎么到了他这里索性连官都不想做了?不过李白后半生好像成了什么人的幕僚,还因此受到牵连,大约性格真的不怎么适合当官吧! 刘曦问李白当年高力士设计让唐玄宗疏远他的事,李白却解释说,当年他有次酒后狂言让杨贵妃为他斟酒,引来了杨家的不满,欲杀之而后快。高力士想办法把他弄出权利漩涡,反倒是存了保全之意,并不是外面传说的那么不堪。李白又道,史书都是文人写就的,而文人和宦官向来最不对付,高力士虽有贤名,到底还是挡不住历朝历代往宦官身上泼的脏水,让他很是心疼。 刘曦想了想,觉得就这么放着李白不用未免可惜。一旁赵云提议,让皇帝任命李白为剑术师父,这样李白就可以有理由时常进宫。 刘曦心里其实不太想跟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学武,真要练武他更想跟自己的偶像赵云学,为此他特意问赵云李白的剑术行不行。赵云答道:“若生死相搏,他不如我。若以武会友,我不如他。” 造成这个差别的原因是赵云的枪法是百万军中练出来的,讲究的是胆气和速度。明明是两败俱伤的招数,他却偏偏有胆量用,而且有绝对的自信对方会比自己先死。李白的剑术得高人真传,一招一式都颇有古韵,在招式上的成就远高于赵云直来直去的枪法。但相对的,这套剑法徒有仙气,却没有杀气,真要杀个你死我活就不如赵云了。考虑到自己的枪法练起来极为辛苦,赵云极力推荐皇帝学习李白的剑术。 刘曦考虑了一阵,采纳了赵云的建议。就算很想有朝一日上场杀敌,他也知道自己御驾亲征的可能性很小,学一点强身健体的剑术就很不错。此外他对李白的提议也十分心动。 李白提出为皇帝当耳目时,想的只是由赏诗大会的题目延伸出去,将真实的民间百态反映给皇帝。刘曦想的却是直属于皇帝的情报机构! 从古至今一个好的情报机构对统治者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刘曦想要的情报不单单包括政治上的动静,还有军事上的情报,民间的情报,商业情报,其他国家的情报等等。搞情报工作最难的是对情报人员的信任和情报人员本身的素质。刘曦信得过李白,而李白本人文武全才,有很好的身份作为掩饰,又可以方便地接触到各个阶层的人,实在是搞情报工作的好苗子。 就这样,皇帝一面任命李白为剑术师父,一面开始筹备自己的情报组织。他第一个想到的可以帮助李白的人选是燕七。张德全在过年之前就已经回宫,之后燕七一板一眼地向他汇报了张德全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只是寥寥数语,就让刘曦了解到张公公办事虽然用心,中饱私囊的地方却也不少。燕七的武功以隐匿为主,对打探情报极为有利。他的观察力也很强,很能一针见血地发现问题,是辅助李白的好人选。 在李白当上剑术师父的第二个月,刘曦安排他和燕七见了一面,并赐下两块刻有“内卫”字样的铁牌,让他们开始着手筹建大焉朝第一个情报机构。 另一方面,刘曦又派出左丞相赵文山和大理寺卿包拯迎接各地赶来参加大朝会的官员。赵文山本来就负责官员的委任、升迁,做这个再适合不过。之所以派包拯去,是为了让包拯有机会先一步接触这些外地的官员,为皇帝接见他们做好准备。 至于迎接各国使臣的任务,两位丞相的意见是派鸿胪寺卿去驿站分配一下住处就够了。大焉在属国面前向来是相当自傲的,就是对老对手匈奴和西羌也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刘曦觉得这样放弃外交上的斡旋,让敌人抱成一团相当不好,但是对派谁去却拿不定主意。不过这次,老天似乎默默帮了他一回—— “周瑜?”皇帝看着玉牌上的字欣喜若狂。 第13章 国士无双天尤妒 周瑜啊!东吴第一谋臣,既能指挥打仗,本身武力值也不低,有全局观念,在外交和内政上都有建树,人长得又帅,除了死得有点早,简直就是个完人了! 想当初“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何等风采? 更不用说他还是个在音律上极有造诣的人,要不怎么会有“曲有误,周郎顾”呢? 最重要的是…… 周瑜就是朕上辈子的男神啊! 皇帝高兴得手舞足蹈,指指玉牌对赵云说:“是周瑜!” “大都督?”赵云一惊,随后叹了口气,表情颇为感慨。 蜀吴之间既有合作又有竞争,连带着赵云对周瑜的感情也有点复杂。他是佩服这个人的,但是战场上各为其主,他当然也不可能因为这点惺惺相惜手下留情。他听说周瑜是个极有才华,也极傲气的人,不知道他被皇帝呼唤出来还会不会对从前的事心有芥蒂。 因为高力士出宫办事,此时由张德全守在门外,赵云护卫内殿,内殿里只有他和皇帝两个人。皇帝想也没想就叫出了玉牌上的名字,光华一闪,他瞪大眼睛,用几乎快烧起来的视线盯着面前的大帅哥看。 剑眉星目,两颊微红,唇色很淡,嘴唇很薄,脸上带着三分肃然、三分冰冷,给人一种不太好亲近的感觉。 哪怕如此,男神还是男神。不!简直比想象中的男神更加像是男神啊! 皇帝想要张口说话,周瑜的视线却一下锁定在了皇帝身边的人身上。 “赵子龙?许久不见,赵将军别来无恙?” 周瑜的声音透着几分书生气,却又十分威严,大约也只有这个人能将文臣和武将的身份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皇帝觉得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即和男神说上一夜的话。 “有劳大都督挂怀。”见周瑜看都不看刘曦一眼,赵云不禁眉头微蹙,“今后你我共辅明主,还望大都督不要在意从前。” “立场不同而已。难道赵将军真觉得我是个小气人?”周瑜的嘴在笑,眼睛里的温度却很冷。 刘曦暗暗吐槽,男神不是个小气人,可小气起来简直不是人,站在这里简直就像立式空调一样散发着凉气。 赵云只得轻咳一声:“大都督,这位是当今圣上……” “叫我公瑾好了!”周瑜扫了一眼周围,“这地方倒是不错。” 这时候刘曦再傻也看出来周瑜不想理他了。难道说刚刚抽出来的卡牌还会造反?他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刘曦悄悄咽了口口水:“公瑾……” 周瑜打断道:“在下和皇上才刚刚相识,直呼表字似乎不妥。” 刘曦:“……” 好吧,李白更来的时候也提出过要求,再接再厉,再接再厉,男神一定会被朕的王霸气息征服的! 皇帝重新挂上笑容:“大都督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朕讲。大都督一路辛苦,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周瑜挑眉:“这里哪有什么大都督?” 赵云沉声道:“你莫要戏弄皇上!” 周瑜却丝毫不惧赵云的气势,负手道:“我来这里不过是借此机会找一个人,等找到了也许会为皇上效力,不过却不是现在。在找到那人之前,我会先找个地方落脚,还请皇上不要随便打扰。” 男神是借着卡牌系统找人来的? 刘曦惊讶极了:“你要找谁?” “皇上不妨猜一猜。”周瑜狡黠一笑。这个笑容十分迷人,把刘曦看得直接呆掉,等人都走到殿门口了才反应过来。 “等等!朕这张牌算是白抽了?” 周瑜摆手道:“皇上得了我的许诺怎能算是白抽一张牌?不过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向皇上推荐一位贤臣。” 刘曦还想要问,周瑜却已经走得人影都没了。 这个男神有点冷啊! 他和赵云对视一眼,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子龙……” 赵云立即安慰道:“当年刘皇叔三顾茅庐才请到军师出山,大都督文韬武略都不在军师之下,皇上切不可心急。” 刘曦点点头,还是有点不甘心:“你说他为什么都不正眼看朕?” “皇上放宽心,大都督那是……怕生。”老实人如赵子龙也不得不扯了个谎安慰皇帝,“从前大都督见到陌生人也是这样的。” 男神竟然会害羞! 刘曦呆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让人萌到想挠墙的“事实”。他把周瑜的玉牌放好,重新拿起玉版,打算查询一下人物忠诚度的问题。经过一番研究,他已经发现,长按右上角的问号可以询问系统一些简单的问题。 原来卡牌人物还真的有忠诚度啊…… 刘曦看着查询后出现的新提示,摸了摸下巴。 【系统】人物忠诚指数调整为可见,人物小传中添加忠诚指数图标。忠诚指数从低到高依次为“灰心”、“绿心”、“蓝心”、“紫心”、“红心”、“粉心”,其中粉色心形图标需达成特定任务。卡牌初始忠诚指数通常为蓝色心形,下降到灰色心形将有背叛可能。 也就是说卡牌人物并不是百分百忠于自己的? 刘曦随手翻开人物小传。赵云的人物简介边上多了一个红色心形,同样的位置包拯显示的是紫色心形,这应该就是忠诚指数了吧?高力士的忠诚度依旧维持在紫心,没有因为李白的事降下去,让刘曦稍稍松了口气。燕七也是紫心,但余下的包括李白在内的卡牌人物,忠诚指数都只有蓝心。周瑜的忠诚指数只有可怜兮兮的绿心,再下去一档都该反叛了! 刘曦弄不明白为何周瑜的初始忠诚指数会那么低,但是想到李白,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这两个家伙不会压根就是故意被自己抽中,然后利用卡牌系统来找人的吧?不得不说,皇帝陛下的猜测已经无比接近现实了。一想到自己在男神眼里就是个被利用的路人甲,刘曦不禁有些灰心丧气。李白也好,周瑜也好,他明明是想委以重任的呢! 咦?玉版上“当前活动”的按钮怎么亮了? 由于这个按钮在刘曦拿到玉版起就是个摆设,此刻看到按钮亮起来他情绪不由一振。 刘曦兴冲冲点进去,玉版上出现两行小字—— “活动一:周瑜的推荐。周瑜向你推荐他的一位好友,下次抽卡可消耗十万两白银换取活动卡牌,换取成功率10,活动时间七天。” 意思就是说下次抽卡的时候可以花内库里的钱换周瑜推荐的人?刘曦眼睛一亮。周瑜看得上眼还称之为好友的人,本身能力肯定相当不错,估计起码是一张四级卡。十万两白银换一张四级人物卡,这笔买卖划算!唯一麻烦的是换取成功率才10,活动期间一天抽一张,也才五成的可能换到活动卡(这个概率是1减去09的七次方,大家可别算错哦!)。万一花了七十万两白银还没抽到人,那可真是要哭瞎了。 无论如何,千军易买一将难求啊! 于是之后几天,皇帝每天都捧着一颗惴惴不安的玻璃心,在抽卡之前选择消耗白银参加活动。一天十万两,他觉得自己的举动跟成语一掷千金也相差无几了。好在只过了四天,他就如愿以偿地抽到了周瑜推荐的人。 四级卡牌鲁肃,这位还真是周瑜的至交好友啊! 皇帝只差没有大笑三声以示高兴了。赵云看他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好笑。 “鲁肃不会也跟周瑜一样不理朕吧?”刘曦一脸紧张,这可是他花了四十万两买回来的名将啊! “子敬是个厚道人。”赵云好心地提醒道。 “希望如此。”皇帝板着脸呼唤卡牌上的名字。 “臣鲁肃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阶下站着的人大约三十岁光景,身材高大,和赵云不相上下,一张脸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他见到刘曦第一个反应是下跪行礼,刘曦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子龙,我不是在做梦吧?” 和男神的恶劣态度相比,他家好友鲁肃走的完全是另一种路线,鲁肃看皇帝的眼神说是在看玉皇大帝也不为过啊!刘曦偷偷瞄了一眼卡牌小传,在鲁肃的小传里赫然出现的真真切切是一颗紫色心形! 一出现就对朕如此忠心耿耿,真是十万张好人卡都不足以形容的好人啊! 皇帝感动得想哭。 鲁肃有些惶恐:“皇上?” 赵云对刘曦眨眨眼睛。看吧!我就说这是个厚道人! 皇帝用力点头。四十万两,诚不我欺,周瑜总算还推荐了个当下正好能用的人才。 鲁肃对出使外国的事十分熟悉,说他是个外交家也不为过。得到了鲁肃,刘曦一下子就决定了迎接外国使节的人选。鸿胪寺是个不怎么受重视的部门,刘曦相信只要跟赵文山好好谈谈,用一个有实权的位置把鸿胪寺卿的位置空出来还是很有可能的。到时候鲁肃走马上任,他的外交大计可算是有保障了! 皇帝高高兴兴地和鲁肃谈了好一会儿,又告诉他是周瑜推荐他入朝为官的,不过周瑜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忙,暂时不能和他并肩奋斗。鲁肃显然是对周瑜十分信服,顿时看皇帝的眼神更加崇敬了。皇帝心中滴下老大一滴冷汗,要是知道自己是被周瑜顺手给卖了的,这个老实人不知会有何感想。 无论如何,筹备大朝会的人选问题总算是圆满解决了。刘曦很高兴,连带着平时练剑的时候也格外用心。他现在还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刺击动作,李白只管布置功课,倒是赵云有时候会对他讲一些小窍门,帮他擦擦汗送点水什么的,有时候还会表扬他有悟性。 这天,刘曦一边练剑,一边和李白侃大山—— “李白啊……” “草民在。” “最近高公公有公务在身,你可别让他太辛苦了。” 少年诗人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草民不敢。” “是不敢还是压根没机会啊?”皇帝的眼睛亮晶晶的,里头熊熊燃烧的是八卦的火焰。 李白咬牙道:“皇上还不满十四吧?大焉男子二十而冠,皇上现在无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其实大焉朝男子的冠礼从十八到二十都有,不过两位丞相都不希望皇帝太早成年,于是商定了二十岁再给皇帝加冠。对于自己还要过六年才能娶亲这件事皇帝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反正他上辈子也是光棍,压根就没觉得谈恋爱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不过李白拿年纪来压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皇帝心中还是不服的。 “你也没满二十吧?高公公真是辛苦。”被个毛头小子追求。 “草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年龄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好吗? “活两辈子也没能入心上人的眼。”刘曦这次学了乖,不等李白发怒就转换话题,“话说内卫筹建得怎么样了?” 李白咬牙切齿:“这件事草民正在办。” “朕本来想着以后让高公公管与内卫接洽这一块,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急了。高公公手头的事已经很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草民觉得再有个两三天这事就能办成!” “好!” 忠诚指数不高有什么关系,只要高公公对自己足够忠心就够了。 皇帝得意洋洋:“李白,你看朕这一招使得如何?” “妙哉妙哉!皇上竟把这招大鹏展翅用得好似灵蛇出洞一般。” “……”朕不就是手有点抖吗?! 第14章 枝节横生风波起 等刘曦安排好了大朝会,新年也临近了。从除夕到正月初五,皇帝和朝臣们都是不需要工作的。初五之后元宵佳节之前,也只有少量的衙门开门办公。来年的大朝会被定在正月十七。 目前阶段,皇帝的主要作用就是分发年货,至少刘曦自己是这么定义的。给大臣们送一些应景的物事,从登基起就做惯了赏赐工作的皇帝对此驾轻就熟。感谢高力士的一再督促,皇帝终于没有在赐字的环节上太过丢脸。不过看着朝廷和自己的小金库里的那点东西急速缩水,刘曦还是有点心疼的。 这帮官员丝毫不知道体恤朝廷的难处。王、赵两家狮子大开口要了最大的两块肥肉,得到了许多良田作为封地。不过刘曦从李白那里知道,自己赐下的礼物和百官送给两位丞相的相比其实微不足道,那些婀娜多姿的舞姬据说就是在皇宫也找不出来。上朝的时候,刘曦抱着一点酸溜溜的想法朝外表已显老迈的王丞相的下三路望去,心里揣摩着这位老丞相是否还有余力消受那些年轻漂亮的美女。 让刘曦感到意外的是,皇太后在和他喝茶聊天的时候,把原本属于她兄长的那份赏赐推辞掉了一半。要知道皇帝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割肉的准备呢!反正他打定了主意总有一天要让这帮外戚把东西都吐出来,赏赐起来倒是格外大方。但是赵太后为他省钱,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和赵太后相见太频繁的缘故,刘曦对美女的免疫力上了一个台阶,连带着也可以和赵太后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赵莹蓉暗示皇帝,她兄弟的爵位已经够高,赵家不想要更多赏赐,只想一心一意为皇帝办事,然后她又把话题引到了皇帝登基前的承诺上。刘曦被赵莹蓉看得背脊发凉,决定一定要趁新年的功夫弄明白这件事! 当然了,刘曦想在过年前去一趟平原君府,不单单是为了向祖母打听他当初许下的承诺,他还要想办法安抚曹家。曹太后托人传话,希望给她的两个兄弟不低于王庭的爵位,还要让曹家长子出仕为官。爵位还好,毕竟刘曦已经想过今后要如何削减贵族的特权,但是让那个出了名无法无天且好色贪杯的表舅当官?还是饶了他吧!刘曦不禁想,早知如此还不如用了那个曹子真呢!不过曹子真对他的印象似乎不十分美好?皇帝叹一口气,期待在新年里能解决外戚这个大麻烦。 要说在长长的年货名单上有谁是皇帝心甘情愿赏赐的,就要数他放在心尖上的几位心腹爱臣了。无奈素来公正不阿的包拯拒绝了大部分超出应有范围的赏赐,赵云也不想比同僚得到更多。鲁肃更是体贴地表示,他知道国家不富裕,而他本人则十分善于经营,皇帝如果需要,他可以提供一些无偿支援。高力士一脸勉强地收下了两卷前朝的书画,李白只留下美酒,更有甚者燕七丢下一句要钱没用跑得没了踪影。其他的卡牌人物也都很不在意皇帝给多少赏赐,只有被皇帝忘记到犄角旮旯的御厨张三很高兴能得到玉米粒这个新食材。因为季节问题,这些玉米不是新种出来的,是皇帝直接兑换的种子。 该说卡牌人物都视金钱如粪土吗?刘曦想要轰轰烈烈地赏赐一番,却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为此很是闷闷不乐了一阵。就算国库空虚,他还有小金库不是?他不是个小气的人,想给兢兢业业办事的下属发点年终奖竟然都没人领情…… “这是……送给我的?” 这天日理万机的皇帝终于抽出了点时间,准备去平原君府走一趟。这只是比较好听的说法,真实的原因是这一天天气特别好,风和日丽,让十分怕冷的宅男皇帝难得地有了出去走一走的想法。在临出门的时候,他收到偶像赵云送给他的礼物,不由又惊又喜,以至于自称也从“朕”变成了“我”。 这是一副手套。材料是十分柔软的皮革,做工虽称不上精细,但看得出做的人绝对是用了心思的,尺寸也很合适。 赵云笑了笑:“是鹿皮,末将前几日猎到的幼鹿,戴着它皇上出门就不会冷了。” 这几天皇帝眼睛里对天气的怨念几乎凝成实质,皇帝嘴里一直在叨念着一种名为“空调”的东西,并且一再向赵云保证不会脑抽到真的去弄一台空调。赵云很是心疼,想起之前就要给皇帝准备一件礼物,便特意做了这副手套。 “我还以为大焉没有手套的呢!”刘曦喜滋滋地戴上鹿皮手套。其实他是以为古代没有手套。真暖和啊,戴上之后心里也暖洋洋的。 “怎么会?”赵云奇道,“我见外头有人在卖的,不过皮制的少些,大多是布做的。大焉到底是几时有手套子龙不得而知,不过在子龙上一世时手套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虽然赵云说不稀罕,刘曦却是稀罕到了极点。这可是偶像给他的礼物,还是亲手做的,意义非同寻常! “子龙,他们都在等朕给他们送东西,只有你还记得给朕年礼。”皇帝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虽然觉得这样的皇帝看起来特别好玩,赵云还是摇头正色道:“皇上这话说得不应该,天子论功行赏原是应该。再说了,想要给皇上送东西的人多到数不清,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子龙不过是因为在皇上跟前,所以才有这个机会。” 刘曦心想,送我东西的通常都是要拿回十倍才甘心,哪里比你只是真心看我手冷。不过这话却是不能继续往下说了,否则非被赵云说教一通不可。就连刚刚的话……今天伺候在旁的是米团,这小子目光闪烁显然没打什么好主意,刘曦冷冷瞥他一眼,后者立即低下头去。 “走吧!去平原君府!” 平原君府里张灯结彩。皇帝亲自登门那是天大的荣光,一听说这个消息府里就忙开了,不仅仅是曹太后忙着张罗,两位侯爷也都赶过来帮着布置。幸好皇帝之前就打过招呼,布置起来还不算太匆忙,只要做一点最后的准备工作就可以了。这会儿两位侯爷正带着一干子侄跪在门口恭迎圣驾呢! 刘曦穿越至今还是第一次出皇宫,一路上看着什么都新鲜。他不愿意搞夹道欢迎那一套,御辇经过的地方虽然小摊小贩被赶走了,倒也能看到不少人挤在二楼窗台上偷看他。这时候的长安城经过一百多年的休养生息,人口还是比较多的,因为年关将至,四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很有一番热闹风光。 刘曦是经过现代商业中心人潮洗礼的人,自然不觉得有多拥挤,只是一路上看各种店铺的招牌觉得十分有趣。他做梦都想抓住商机赚点闲钱,这时候不由盘算起鲁肃的提议。鲁肃是豪商出身,要是跟他合伙经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现在刘曦手头也有三四个适合做掌柜的卡牌人物,再加上鲁肃运筹帷幄,刘曦几乎能想象来年财源滚滚的情景。 “嘿嘿嘿……” 皇帝在辇轿里轻笑出声。赵云知道皇帝有神游的毛病,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觉得皇帝怎么看怎么可爱,就跟当年的阿斗似的。突然,赵云心中升起一股被人盯住的感觉,他多年军旅生涯,对危险的预感十分敏锐,当下想都没想就喊了一声“停轿”。 前后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街道,危险到底来自于哪里呢? 还没等赵云仔细想,皇帝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 赵云脸色剧变。 也是刘曦命里该有一劫,他穿越之后虽然明白皇帝是个高危职业,但一直以来都没遇到什么危险,警惕心未免弱了一些,所以听到赵云喊停下,自然而然就探出脑袋问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哆哆哆三声轻响,三支小箭直奔皇帝面门而来,而皇帝本人却对此一无所觉! “皇上小心!”赵云心中大骇,连忙抽剑去削那三支小箭,他成功挡下两支,第三支却突然从中间裂开,箭头无比迅速地扎进刘曦的左肩! 赵云当即红了眼,那箭头乌黑一片,经过的时候还有一股隐约的腥味,必是淬了毒药无疑,皇帝身中毒箭,这可如何是好? “保护皇上,退入大理寺!” “速传御医!” “封锁周围,一个都不许走脱!” 因为离平原君府还有一段路,况且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否和平原君有关,赵云当机立断掩护皇帝进入了距离较近的大理寺。他心里急得要命,表面上却不露出一丝一毫,指挥御前侍卫缉拿刺客。他知道皇帝现在最需要的是及时医治,而抓住刺客是了解箭上淬的是何种毒药的最快方法。 听说皇帝遇刺,包拯也是好一阵惶恐。大理寺有自己的衙役捕快,不一会儿功夫就都被包拯召到院中,将皇帝周围严密保护起来,这时候包拯这才匆匆忙忙进到屋内。 御医已经被快马加鞭“请”进了大理寺。赵云的脸色很不好看。皇帝的箭伤很深,御医费了一番功夫才起出箭头。这会儿皇帝身上的伤口发黑,嘴唇灰白,明显是中毒的征兆。可御医从左手诊到右手,热汗滚滚而下,愣是没敢说出结果来。这时候不说就是最坏的消息,赵云几乎立即明白了御医对伤口上的毒没办法。 派出去缉拿刺客的人也没带回任何好消息。御前侍卫们封锁了一座酒楼,在挨个搜里面的人的时候,突然有个不起眼的汉子暴毙在酒楼里。这人右手上绑着一架奇形弩箭,很有可能就是袭击皇上的武器,只是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可以推测出解药的物件,唯有贴身藏着的一枚铜钱上刻了个赵字有些可疑。 “皇上到底怎么样了?”开口问话的人是包拯,这时候曹太后也已经赶到,只不过还被拦在外面,没能进大理寺。包拯急于知道皇帝的情况,也好做出反应。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头道:“包大人,恕下官直言,皇上怕是不好了。” 咔嚓一声,赵云直接捏碎了木床一角。 第15章 事与愿违情难抑 看到赵云杀气腾腾的脸,太医吓了一跳,颤声道:“皇上所受的虽然只是皮肉伤,可是箭上却是淬了毒的,而且毒性十分离奇。下官已经为皇上清理过伤口,只是皇上的脉象时快时慢、时强时弱,身上也是忽冷忽热、忽上忽下,这病情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咔嚓。 “手滑。”赵云面无表情地丢掉一块木板。 御医一面抖一面求救似的望向包大人。 包拯也觉得这个太医说话夹杂不清,与其让他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换一个能行的。“本官问你,太医院内可有哪位太医精于疗毒?” “这个……太医院里连同下官在内一共四位院判,有精通女科的,有精通儿科的,有精通调养进补的,下官比较精通这个……针灸养生……” 言下之意竟是一个精通疗毒的都没有! “包大人明鉴,皇上中的这毒毒性极强,看起来不像是寻常毒药,倒有点像是来自西羌。下官听说西羌有巫蛊之术,和中原医药极不相同,这毒莫说是下官解不了,就是医仙转世恐怕也要束手无策啊!” 太医还在自顾自说他的难处,包拯和赵云目光一碰,同时想到一个办法。 太医院里没有人能解毒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能,若能抽到一张神医卡牌,皇帝不就有救了吗? 此外太医说毒药可能来自西羌,这也是一条线索,可以查下去。为今之计只能把皇帝先送回宫中,赌赌运气抽一张神牌,再派人寻找通晓西羌巫蛊之术的人来救人了。 包拯打定主意,当即对赵云道:“赵侍卫,你速速把皇上送回宫去,西羌毒药之事我会联络鲁肃鲁大人去想办法。”恰好鲁肃负责接洽外国使臣,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 “好!” 赵云也不推辞,抱起皇帝就走。他见米团还缩在角落里哭,不由怒道:“米公公,还不快来帮忙!” “呜呜呜……皇上啊!哎?喔喔喔……奴才这就来……” 正这时大门被人一把推开。 “曦儿!我的乖孙儿,是谁把你伤成这副模样?”却是曹太后终于按捺不住闯进来了。 曹太后原本在平原君府等皇帝大驾光临。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叫人去沿路打探,没想到竟然带回了皇帝疑似遇刺的消息。当下又惊又怒,险些急晕过去。皇帝是她的命根子,是曹家未来的保障,有人竟敢伤害皇帝,那不是要她的命吗?再说这事发生在皇帝探亲的路上,万一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那可是万死莫辞的罪名啊! 好不容易打听到皇帝被送进了大理寺,曹太后不敢耽搁,立即匆匆赶来。刚刚在外头被人拦了一会儿,她已是怒火中烧,这时看皇帝被赵云抱着,肩膀虽然经过包扎还在往外渗血,一副惨兮兮神志不清的样子,心头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把那刺客生撕活剥。 “赵侍卫,你要带皇帝去哪里?” “末将赵云见过平原君,恕末将不能全礼。此地不安全,末将正要将皇上送回宫去。” “你把皇上放下!皇上在你的保护之下遇刺,你也难辞其咎,我的本家有两个侄孙也在大内当差,将皇上交给他们吧!”曹太后一挥手,从后面上来两个人竟是要来抢皇帝。 “大胆!”包拯一声怒喝,那二人虽然也有官职在身,见到三公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到底有些没有底气,当即不敢再上前。 “臣包拯见过平原君。”包拯恭恭敬敬对曹太后行了一礼,“臣以为平原君的做法于理不合。赵侍卫就算有罪也要交有司查问,皇上身边的侍卫安排自有一套规矩,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此时此地,众侍卫中仍以赵侍卫的品级最高,皇上也应由他送回宫中。平原君若是担心,可命人在旁监督,却不能违背朝廷法度!” “你!”曹太后怒极,指着包拯却不好再说什么。她原想把皇帝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有个万一也好早做准备,但包拯身居高位,又是被皇帝当做半个老师来看待的高人,她纵有千百个不情愿,也不能在这时候坚持己见。 曹太后平了平怒气,又道:“我听说刺客身上带了一枚刻着赵字的铜钱?” 赵云抿唇道:“此事疑点颇多,不能轻易下结论。最要紧的还是皇上的龙体,还请平原君速速让开道路,好让末将把皇上送回宫中。” “哪有什么疑点?定是赵莹蓉那小贱人谋害我的乖孙儿!曦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要她赵家血债血偿!”曹太后脸上一片厉色,此时看来倒有些像是索命恶鬼。 “平原君慎言。”包拯一面提醒一面有意无意迈出一步,将曹太后挡到一边,好让赵云带着皇帝出门。他精通刑律诉讼又怎会看不出来,曹太后心疼皇帝是有的,但先拿赵云开刀,又把罪名推到皇太后身上,恐怕都是为了早点坐实此事,好为自己洗脱干系。 曹太后扯了扯手中绢帕,面色忽然缓和下来,假意擦擦眼泪道:“包大人,要是皇上有个万一,你可要为我这个孤老婆子做主啊!切不可让那些权势滔天的恶人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不会有事!”赵云断然道。曹太后一而再再而三提到皇帝要出事,他听得心口都快炸开,就算失礼也不能容忍再多听一次。 “还愣着作甚?还不把锦被铺到辇轿里去,多铺几层!”赵云踢了一脚米团,后者这才如梦初醒地跑去抱被子。 事到如今曹太后也只好让开,嘱咐自己那两个在大内当差的侄孙跟着赵云走,随时报告皇帝的情况。 皇帝的辇轿很宽敞,把座椅拆了倒是可以勉强躺下一人。赵云把轿底铺满锦被,把皇帝抱了上去,又摆了许多软枕在周围防止皇帝翻动,这才命人起轿出发。 好不容易回到宫中,宫里已经乱成一团。太医院剩下的三个院判都在未央宫门口守着,皇帝一到就开始会诊,可惜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此时高力士也赶回来了,和赵云商量了一下,决定怎么都要先让皇帝醒来,只有醒来才能使用神卡,皇帝才有机会自救。 到最后还是决定由最初那个太医给皇帝施针。那太医起先手抖得厉害,后来被高力士冷冷一句“再抖杀你全家”吓住,竟然没出一丝差错就完成了针灸的过程。 刘曦醒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到锅里煮了一回,全身又热又疼,还有一种怎么都使不上劲的感觉。他勉强撑开眼皮,看到高力士的眼睛红红的,倒像是哭过一样。 “这是……怎么了?” “皇上……” 刘曦看到赵云的脸色也很不好,不禁疑惑起来。他想了想,记起自己难得出了一趟门去祖母家,然后好像是……遇刺了?艾玛,谁能告诉他,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为何会出现在真人身上?还是说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吗? 刘曦胡思乱想一通,觉得生活果然就是一大盆狗血,倒不如好好睡个回魂觉。 “皇上,皇上你醒醒,千万不要睡过去了!”高力士瞥了一眼周围,暗示道,“皇上你要是没受伤,这时候该做每日的功课了。” 刘曦看到未央宫里多了许多生面孔,心中了然,挥了挥手道:“朕还没死呢!都出去吧!赵云和高力士留下,朕要歇一会儿。” 皇命大于天。就算再想探听消息,其他人还是恭恭敬敬对皇帝行礼走了。 刘曦小声问了现在的状况。他的嗓子疼得要命,要大声也大声不起来。高力士从暗格里拿出神牌,把神牌放到刘曦床前的时候他的手都有点打颤。赵云也是一脸紧张。 反倒是刘曦还没进入状况,迷迷糊糊道:“这么说来,朕是快死了,只能靠千分之一的概率抽出华佗、扁鹊才能活命?” 赵云却听不得这个:“皇上洪福齐天!” “说什么鬼话?明年的功课字帖我都准备好了,皇上再怎么也逃不了功课的。”高力士一面嘴唇发抖,一面放出狠话,却是半分威慑力都没有。 刘曦不忍心告诉他们,今天他还没去赵太后那里喝茶,没有运气加成,以卡牌系统的坑爹程度根本不可能那么巧抽到神医。 “皇上,请翻牌。”高力士又把托盘往前推了推。 “皇上,快翻!”赵云催促。 “好吧,好吧!”刘曦伸手去摸玉牌,随口问道,“朕要是万一挂了,你们会怎样?” 高力士答道:“我等自然是要陪皇上一起归位的。” 也就是说使用者死了,卡牌人物也会消失? 刘曦突然有些难过。他原本想做出一番事业,没想到却倒万里长征第一步上。最糟糕的是,还连累这些牛人白跑一趟。 “哎……朕也不想死。死了就看不到你和李白把酒言欢那一天了。” 高力士嘴角抽了抽。 “朕偷偷告诉你呀!李白从前不是为了折辱你才让你给他脱靴的,他这纯粹是为了引起你注意!要说李白也够幼稚的,反正他也没脚臭,你就原谅他一回好不好?” 高力士的拳头紧了紧。 “朕看他是真心喜欢你,才愿意帮他一把,朕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你可不要怨朕。” 高力士心里那根弦咯噔一下断了,咬牙切齿道:“皇上你既然有力气说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快点翻牌!” 刘曦讪笑一下,转过头对赵云说:“子龙啊,这回真不是你的错,是朕自个儿没防备,怎么就把头探出去了呢?要说你能从长坂坡上救出阿斗,就说明你的本事绝对是杠杠的,这回没能救得了朕,也不妨碍你是朕的偶像这个事实!” 赵云的眉头皱得死紧:“皇上……” “朕马上翻牌还不行嘛……朕就最后讲一句,能够认识你们朕很高兴,就是挂了也一点都不冤枉。” 刘曦认命般的翻开一张玉牌。 “如何?” 其他人看不到玉牌上的字,刘曦虽然难受得视线都有些模糊,却还是能看清的。 【耳机卡】电器系二级卡牌,可以配合电脑、电视、p3等等物品使用,具备蓝牙功能,多种型号可供选择。根据目前科技水平,第一件单品制作成本三万两白银,之后批量生产成本每副十五万两白银。 朕就说嘛,卡牌系统绝壁是生命不止,坑爹不息! “唉……”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4节 “什么人?” 还没等刘曦说出他抽到了什么牌,就听赵云低喝一声,拔剑在手! 第16章 天意弄人命可续 刘曦的第一反应是又来了刺客。不过就在他暗自嘀咕,这年头刺客还开启追杀模式的时候,赵云却已经认出了来人。 “大都督?” 不得不说赵云对周瑜还是比较信任的,他虽然还挡在皇帝面前,不过剑已还鞘。 “子龙,唤我公瑾就好。”周瑜的声音在空旷的宫室中回荡,显得有些低沉,不过比上一次倒是温和了一些。外面明明有不少人守着,也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 哎?男神这是来见朕最后一面的吗? 刘曦眼睛一亮,决定死前好好看一眼帅哥。他刚刚说的全是心里话,虽然他穿得莫名其妙,死得也莫名其妙,但是这辈子能看到那么多传说中的帅哥,还能收到偶像亲手做的礼物,真的是一点都不冤! “不知大都督此来所为何事?”赵云看看周瑜,吃不准周瑜的意思。 周瑜淡淡一笑道:“子龙莫不是忘了?我来此地是为了找一个人,皇帝若是死了,我们就必须回去,人也就无从找起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皇帝死。” 赵云立即面露喜色:“公瑾有法子救皇上?” 周瑜摇头道:“救活是不能,但是拖延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言罢取出一个瓷瓶递给赵云。那瓷瓶极为精巧,瓷胚很薄如同透明一般,可以看到里面有三颗赤红色的珠子。 “这里面有三颗续命神丹,服下一颗可以续命七天,二十一天之内要是还找不到救皇帝的办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周瑜说完不禁皱了皱眉,他费尽心思从名人堂出来,可不是为了这么一事无成地回去的。 怪只怪这皇帝太不顶事。周瑜冷冷瞥一眼刘曦。 赵云小心翼翼接过瓷瓶,这药虽然不能彻底解毒,好歹解了燃眉之急,当下对周瑜恭恭敬敬一拜,又喂刘曦服下一颗。不一会儿,刘曦的脸色果然红润起来,呼吸也不像刚刚那么急促。 赵云松一口气:“此番多谢公瑾了。” “子龙哪里话?我这不过是在帮自己。当年你我二人虽各为其主,但我对子龙向来是佩服的。”周瑜轻叹一声道,“听说子敬也来了,他性子忠直,想必能和皇帝好好相处。” 刘曦想起鲁肃是周瑜推荐给他的,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感激。其实对国君来说,要用好周瑜这样才华横溢的臣子很不容易。君不见小霸王孙策尚且需要先同周瑜先结义后又结为连襟吗?这还是在他们打小就情谊深厚的基础上的。周瑜才学太高,过分压制容易让他离心,过分褒奖又容易让他功高震主。反倒是鲁肃这样的臣子,脑子虽然没有周瑜好使,但办起事来却很稳妥,只要给他指明方向,就可以毫无顾虑地让他放手去做。周瑜不愿立即为刘曦效力,对双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通这一点,刘曦眼中的男神瞬间更加高大了。他这会儿感觉好了许多,就让赵云扶他坐起来。看了一眼放着丹药的瓷瓶,不禁有些疑惑:“公瑾你既然有这么好的丹药,怎么还会被诸葛亮气死?” 周瑜脸色一变,连赵云都有些尴尬起来。皇上提谁不好,偏要去提军师,要知道这两个人可是势同水火的! 当年赤壁之战对吴军来说属于背水一战,而刘皇叔用皇帝的话来说就是个打酱油的。可到了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刘皇叔反而获利多过东吴。周瑜中了诸葛亮的激将法在南郡身受箭伤,赵云却依照诸葛亮的计策夺了南郡。到后来诸葛亮三气周瑜,赵云也大多在场。他心里明知周瑜其实死于箭伤,无奈死后却落下个气量狭隘的名声。他觉得诸葛亮在这件事上算计盟友的确阴损了点,不过刘皇叔势力小,要是不锱铢必较早就被人吞没了,军师这么做也算是形势所逼。 赵云心中暗叹,皇帝中毒不轻,这揭人伤疤的本事倒是一点也没落下。上一回在高公公面前提起高公公曾为李白脱靴,被高公公收拾得就差没有痛哭流涕,这一回在大都督面前说到军师,肯定会被大都督记恨,就算现在不发作,以后恐怕也会秋后算账。 赵云颇为惋惜地看了一眼皇帝,不知道自己同情皇帝的行为被后世概括为“点蜡”,更不知道刘家小公子在没穿越之前就时常被人说是no zuo ry的典型。这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可穿越作死不息啊! 这边周瑜冷冷一笑道:“皇上觉得我是被孔明小儿给气死的?” 刘曦倒是机警,没有直接点头,他看了看周瑜脸色,狐疑道:“公瑾,你不会是有心脏病吧?回头我给你弄点保心丸带在身上。” 周瑜闻言脸皮一下涨得通红,倒是越发显出模样俊俏异常,看得刘曦都呆住了。 “我只是活得腻味了,不想再替孙权卖命而已!” “咦?”刘曦听出来周瑜似乎和孙权有些嫌隙,不禁讶异。要知道赵云哪怕现在忠于他,提起刘备也会以刘皇叔称之,周瑜却对孙权直呼其名,可见并不尊敬孙权。 “要不是赤壁一战关系到江东生死存亡,你以为我还能在大都督的位置上坐多久?他孙仲谋表面敬重我,实则是找不到人来取代我。他若是真把我当重臣看待,也不会轻易辱我!”周瑜面上闪过不愉,冷哼一声道,“身为人臣却得不到主公信任,虽领重兵又有何用。我本来还可以多活几天,不过越想越觉得腻味,就省下了那三颗丹药。反正就算我死了,孔明小儿也取不到江东。只是可怜伯符打下的基业,最后尽数葬送在小人之手!时也命也,这续命神丹原本该是伯符的。” 原来昔年孙策目睹方士于吉炼丹治病颇得百姓崇敬,就连军中将领也有很多相信于吉,便认为于吉妖言惑众,迟早会扰乱江东,命人将于吉捉来腰斩,悬尸体于城楼之上。于吉本来有机会逃走,却因为在练一炉接天丹,为军士生擒,那炉丹药也落到了孙策手中。孙策用黄狗试过药,发现很有功效,就送给了周瑜。周瑜让他带在身边,孙策却认为世上没有人能伤到他,自然也用不上丹药。孙策最后被于吉的弟子刺死,连周瑜最后一面也没见到,这也是天意弄人了。 刘曦听了这番因果心中暗叹,怪不得男神对小霸王死心塌地,他们二人的感情的确十分深厚。至于孙权,竟然能让周瑜了无生趣,还真是没眼光! 虽然周瑜是你大哥的拜把子兄弟,但是就男神这个性,一不可能造你的反,二不可能改投他人,你犯得着防范男神吗?不过孙权在历史上就是比较优柔寡断的,不要说是军事方针总是改来改去,就是在立谁为继承人的问题上都没办法独断专行。要是有人在他耳朵边上说几句“周瑜威胁论”,或是看到男神没办法像对他兄长那样对他,孙权怀疑周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孙权这个主公当得真是太糟糕啦,我手中要是有公瑾这样的人才,肯定就当甩手掌柜了。”刘曦感叹道。 周瑜的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皇上可别忘了,我是来找人的,可不是来为皇上效力的。找不到我要找的人,我自问隐居起来做个闲人应当没什么问题。” 男神果然不好骗! 刘曦抓了抓头发:“嘿嘿,你要找的是谁?总该给我个范围吧?” “与其想这些,皇上倒不如想想怎么在这二十一天里自救!” 刘曦见周瑜要走,立即扬声道:“等等啊!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胖是瘦总可以讲讲吧?” 赵云觉得光是看背影都能看出周瑜的不爽,皇帝却还在接着作死—— “你找的该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 周瑜身形一顿。 “幼稚!”他脚尖发力,掠出殿外。 赵云不由摇头:“皇上,你呀……” 刘曦傻笑起来:“嘿嘿嘿,我知道公瑾要找的人是谁啦!” 赵云好奇道:“谁?” 刘曦露出烦恼的神色,过了半响才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周瑜想找的肯定是小乔,再续前缘什么的不要太美哦!可朕不是已经把小乔许配给你了吗?一女总不能侍二夫吧?” 赵云觉得,有时候就算是他也会产生一种想把皇帝痛揍一顿的冲动。他张了张嘴,辩白也不是,不辩白也不是,最后索性把皇帝散开的头发揉乱了,这才作罢。 “皇上,等抽到了之后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吧!” “也对。子龙你放心吧,朕会努力抽小乔的!” 赵云的嘴角抽了抽:“不努力也没关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皇上身上的毒。” “喔喔,朕知道啦!” 第17章 错失良机心生怨 刘曦虽然有点进入不了悲情状态,但也不想就这么死了,所以他很快就点了包拯调查刺杀事件的始末。他希望包拯能找到始作俑者,然后顺藤摸瓜找出解药。 刺客身上有一枚刻着赵字的铜钱,不过包拯认为这恰恰证明了此事和皇太后一脉无关。刺客既然小心留意不留下线索,又怎么会落了这么重要的证据在身上,所以这枚铜钱只是为了要把水搅浑。 皇帝在遇刺之时正在前往平原君府的路上,但平原君的嫌疑也可以排除。首先这件事虽然是皇帝临时起意,但在十多天前皇帝就已经知会过平原君,近期会去拜访。所以不但平原君府里准备了多时,就连沿途的护卫工作也是很早以前就开始着手进行的。因此皇帝的行踪并不是秘密,刺客只是在等一个皇帝出宫的机会,和具体去哪里并没有关系。再加上平原君和皇帝是亲祖孙,利益关系十分密切,平原君除非是想不开要一家子一起找死,否则的话绝不会想伤皇帝一丝一毫。 剩下的线索就只剩下那种可能来自西羌的毒药了。已经证明毒药的确和中原的毒药很不一样,找了熟悉西羌巫蛊的人来看,虽然说不上来皇帝中的具体是什么毒,但肯定有巫蛊的成分,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毒药的来源。 大焉和西羌的关系不好,目前和西羌打得火热的是匈奴,这也使得西羌常年出现在偷袭大焉边境的国家名单里。特别是在失去河套地区后,匈奴和西羌的领土直接接壤,大大方便了他们互相勾结袭击大焉。西羌和匈奴压根不参与大朝会的觐见,西羌人长得和中原人又很不一样,他们真的会不远千里派人混入长安,刺杀大焉皇帝吗?就算真的要做,能够做得到吗? 包拯认为西羌人独立行刺的可能性不高。根据赵云的口供,袭击皇帝的弩箭一共有三支,其中一支是子母箭,让人防不胜防,因此才能成功射中皇帝。刺客身上找到的弩箭机关也证明了这个机关可以同时放三支箭,而且机关本身的体积很小,不容易被人发现。那么问题来了,西羌人有这个制作水平吗?无论是机关还是箭支本身,都比较新,保养的很好,这种东西无论怎么看都是出自中原人的手笔,而且是中原的能工巧匠,也就是说刺客来自大焉内部! 就在包拯仔细排查嫌疑人的时候,一个人名突然出现在刘曦的视线中。 “你说中山王刘靖?” 刘曦狐疑地看了一眼高力士,后者刚从宫外赶回来。 这两天因为皇帝遇刺,皇帝手下的几个能人除了赵云留下保护皇帝之外全都在为这件事四处奔波,恨不得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为皇帝寻找解药。此刻高力士形容憔悴,竟比皇帝的脸色还差几分。他本来是个极重视仪表的人,此刻却连帽带都没扣正。 刘曦听说过中山王刘靖。从辈分上讲,刘靖应该算是刘曦的叔叔,是先皇的弟弟。中山王刘靖的母亲中山太后李氏和刘曦的祖母陈留太后曹氏一样都是祖皇帝的宠妃,不过李氏的家族地位要高一些,虽然容貌比不上曹氏妍丽,位份却一直压曹氏一头。直到双方的儿子分别就国,中山王的刘靖的封地也比刘曦父亲的封地更靠近长安,相对的也更加富足。这些当然都是在刘曦继位之前的情况。如今刘曦当上了皇帝,中山王虽然贵为皇叔,也只能做他的臣子,李家的势力也渐渐淡出了权利中心,连一直以来执掌兵权的几个也被排挤出了长安,只能当地方守备。 “臣听闻中山王曾和皇上争夺过储君之位。”高力士解释道,“当年先帝无嗣,想在皇族中选立后嗣。经过一番争论,决定在皇上和中山王之间二选其一。相比之下中山王有仁善之名,皇上则强在年幼。最后还是因为赵太后的一番话,才让先帝下定决心,招皇上入京,封为太子。” 刘曦点头:“没错。皇太后说中山王若是封为储君就是皇太弟,按照大焉宗法,兄终弟及,兄长不能入宗庙。假如立侄子为储君,则可以过继为皇太子,继承香火,先帝故去后也可以入宗庙。先皇因此决定立皇太子,而不立皇太弟。” 这件事刘曦是事后听米团说的。要说这个中山王刘靖还是比较倒霉的,当年祖皇帝后位空悬,他出生的时候因为比先帝晚了两个月,母妃没能当上皇后,自己也没能当上太子。他的兄长也就是先帝继位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也没有儿子,最后只能在朝臣们的要求下先立储君。中山王刘靖是储君之位强有力的竞争者,可因为他比刘曦大了近二十岁,这一回又没能当上皇帝。所以说有的人就是没有皇帝命啊!不过他真的会因为这个原因心怀怨恨刺杀皇帝吗? “你怀疑中山王?为什么?” 行刺皇帝可不是一件小事,事情一旦败露就是灭族的大罪! “中山王心中有鬼!”高力士正色道,“臣奉旨迎接前来参加大朝会的各地封王,中山王封地距离长安不过数百里,他却早早赶到长安,此疑点一。” 刘曦一想,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大朝会定在正月十七,最早一批到达的官员都是从偏远地区来的,中山王不好好在封地过年,眼巴巴跑到长安来做什么?他在长安又没什么亲戚,走亲访友也说不过去,这的确十分可疑。 高力士又道:“臣与右丞相同去迎接中山王,次日中山王请右丞相庶子饮宴,事后右丞相知道了,将那庶子打了一顿,拘在府里。臣起初不觉得可疑,现在想想这件事倒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中山王暗中结交大臣,此疑点二。” 刘曦虽然是穿来的,也知道封王和大臣相交是朝中大忌。王庭的做法表面上看是遵纪守法,但仔细想就有点问题了。论身份中山王比右丞相只高不低,就算权利没那么大,但也犯不着纡尊降贵去请王庭的庶子喝酒。但他偏偏这么做了,王庭事后还很不给面子地打了这个庶子一顿,这于理说不通。除非双方压根就已经暗通款曲,只是怕被人发现,故意用一个庶子当中间人,万一坏了事还可以拿出来当做弃子牺牲。到时候王庭大可以说他一直反对和中山王结交,没见他连自己儿子都打了吗? “还有呢?”古代人说话不都是有一有二就有三的吗,刘曦觉得高力士怀疑中山王必定还有更加直接的理由。 高力士抿了抿嘴唇,脸上透出一股杀气:“臣第一次迎接中山王时,曾见一名侍从,皮肤黝黑,五官轮廓分明,骑在马上的姿势和一般人有所不同,后来几次拜会接洽都再也没有见过此人。臣这几日思来想去都觉得此人可疑,就让李白去驿馆暗中侦察,岂料找来找去都没找到这个人。” 刘曦大奇:“难道他是被派去了别处?” 高力士恨声道:“若是派去别处倒好了。李白昨夜再次潜入驿馆,终于在驿馆里的一眼枯井中找到一具尸体。臣亲自验过那具尸体,就是那个失踪了的侍从,而且那分明是个西羌人!中山王急着把人毁尸灭迹,不是心中有鬼又是什么?” 刘曦倒抽一口冷气。这中山王刘靖做事够狠的,估计是听说自己只是受伤并没有死,于是就先把能解毒的人给杀了。中山王也知道驿馆周围可能会有皇帝的眼线,不得已只好把尸体藏在驿馆里。这件事看似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被李白发现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解药依旧没有着落,也不可能仅凭一面之词就捉中山王问罪,眼前的难题还是无解啊…… “实在不行就动用私刑吧!”高力士脸上闪过冷色,“只要给我一个时辰,就是石头人我也能让他说出解药所在!就算被人知道,臣愿意一力承担!” 高力士真是豁出去了。他对刘曦的感情和臣子对君王的感情不同,他只需要顾及刘曦的利益就够了,国家利益只是一个附属品。所以在必要的时候,他宁可牺牲自己。反正把皇帝的决定推到太监身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皇帝却摇头道:“不妥。先别打草惊蛇,派人去中山王封地查一查,关键是王庭的态度,王庭可比中山王难对付多了。至于解药……” 高力士急切道:“李白说他从前去过西羌那边,对那里的风土人情也算熟悉。他已经快马加鞭赶去,希望可以为皇上找到解药。” 刘曦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李白的确曾游历天下,他身上还带着点胡人血统,很容易和外族人打成一片。但这些都发生在另一个时代!隔着千变万化的时空去找解药,又不是去找一颗白菜,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有这些人辛苦为自己奔走,他活也活得值了,何必在乎结果?刘曦不由低笑起来。 “皇上……”高力士还想说什么,却被刘曦脸上的笑容镇住。刘曦年纪虽小,遇事却比当年的唐玄宗还要镇定,让人又是敬佩又是心疼。 要说唐玄宗诗词乐理样样精通,又常年沉浸在杨贵妃的温柔乡里,论才华的确在古往今来的皇帝中排的上号,论心性却没有刘曦豁达坚韧,更适合当一个皇帝。 “你也累了,早点下去休息吧!让米团来伺候朕。” “是,皇上。” 最终,刘曦决定先试一试大臣们的反应,他遇刺是一个难关,要是能借着这个难关了解一些平时了解不到事就好了。 第18章 士当为知己者死 皇帝已有十天没出席早朝。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皇帝龙体微恙染上了风寒,但基本上有点门路的大臣都知道,皇帝这是遇刺了,而且还身中剧毒。眼看就是除夕,朝会也马上就要终止,继位未满一年的小皇帝到底能不能熬到新年成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此时此刻宫门紧锁,除了皇帝的心腹,已经没有人能随意出入后宫了。而皇帝的心腹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既没有流露出哀伤,也没有透露出欢喜,要从他们身上得知皇帝的境况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十二月廿七,曹家的两位侯爷突然上本参奏左丞相赵文山谋害君父,第一次把皇帝遇刺的事放到明面上来讲。此前就算大理寺活动频频,也是奉皇帝密旨办事,众臣并不知道旨意的内容。曹家的孤注一掷,那种恨不得将赵文山生撕活剥的劲头,似乎透露出一丝令人不安的前奏。要知道皇帝这几日都是由米公公伺候的,而米公公和曹家过从甚密。如果有谁能先一步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恐怕就是曹家了。不过光凭曹家的一面之词肯定是扳不倒赵文山的,不过左丞相还是为了避嫌谢绝上朝,暂时退出了漩涡的中心。 十二月廿九,增加了一次不在计划内的朝会,却没有人敢对这次朝会的举行提出任何异议。原因很简单,皇帝病重,太皇太后宣布临朝!这也标志着整个朝政暂时落入了王氏外戚的手中。也正是在这次朝会中,有人提出要先立皇储。右丞相王庭拒绝了这个提议,理由是新年将至,有什么事情也应当留到新年再议。 “好一个新年将至!” 刘曦笑得咳嗽起来,他是被气乐了。 刘曦本以为王庭的老谋深算,应该不会那么早暴露出野心。太皇太后可能会想要临朝这件事高力士曾提醒过他,不过既然他“翘班”那么久,太皇太后为了稳定局势着想,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不过拒绝立储的理由可以是皇帝年幼,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什么,但是“留到新年再议”?王庭的潜台词不就是到了新年龙椅上可能会换个新人吗?要不要这么捉急啊?明明压下这件事,等皇帝暴毙再立储君才更显得他王庭忠君爱国吧?所以说王庭还是太激动,大概是认为马上就要有一个更加利于王氏的局面出现吧! “皇上……”赵云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背脊,为他顺气。 米团在他们安排好的空档时间里偷偷溜出去给曹家报信了,只有赵云留在皇帝身边。再过半个时辰,张德全会来接米团的班,这只有在这个时候皇帝才能坐起来,松松筋骨,听取一些最新情况。虽然皇帝这几天一直在装病示弱,但他的状况的确不好。续命神丹已经吃下去两颗,赵云都不敢想,要是在第三颗丹药的药效发挥完之前没能找到解药会发生什么。 难道说真的是天妒英才,要让这个既可敬又可爱的少年早早地离开人世? 不可能!绝不可能! 赵云感情上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可能。 皇上是神人选中的明君,怎么可以死在这里?他若是死了,自己连横剑谢罪的机会都没有,就会直接回到名人堂,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发生! 像是发现了赵云眼中浓重的不安,刘曦拍拍赵云的胳膊:“子龙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不必太执着,就是可惜没能抽到小乔啊……” 刘曦原本想逗赵云笑一笑,没想到自家偶像的脸色一下子无限接近于惨白,只好干咳一声正色道:“子龙,朕有话说。” 赵云低头:“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都到了这个份上,不做点准备也不行了。朝臣们说的有道理,朕应该要做最坏的打算。替朕传旨,宣衡阳王刘端来长安见朕。” 赵云闻言脸色骤变:“皇上!” 刘曦死死握住赵云的手掌,不让他反驳:“刘端比朕年长五岁,少有贤名,据说聪慧也不下于朕,最重要的是此人无论是祖母还是母族都毫无根基!子龙,你可懂朕的用意?” 衡阳王刘端和中山王刘靖一样是刘曦的叔辈,是先帝的异母兄弟。因为刘端排行比较靠后,很早就退出了储位争夺,成年之后高高兴兴地去了封地。刘端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可以随便掌控的年龄,本身又没有外戚势力,遍观皇族就只有他才有机会在刘曦之后不受外戚影响,治理好大焉。刘曦不想死,但他更加不想等他挂了之后,他的皇位落到那些不利于大焉的人手里! 虽然皇位是穿越得来的,但自己好歹为它苦心经营了小半年不是? 赵云终究还是拗不过刘曦,只能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皇帝召衡阳王刘端觐见,这个消息就像是一声丧钟敲响在每个朝臣的心头! 这无疑已经是皇帝在安排身后事了。现在群臣们私下议论的焦点是衡阳王刘端到底适不适合当皇帝,是否需要在皇帝过世之后另立新君。 由于刘端的封地距离长安比较远,他这时候已经在赶来参加大朝会的路上了。他本准备沿途慢慢走,顺便带他刚刚出生的第一个孩子见识一下民间过年的气氛。作为一个比较不受重视的王爷,刘端的生活其实并不怎么奢华,相对的限制也少,这让他比较了解民计民生。他深知自己这辈子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估计就可以这么太太平平地过去了,相比年幼时在宫中的日子已经好得太多太多。然而一道圣旨却一下子改变了他的命运。听到圣旨的内容,刘端既惶恐又不安,实在想不出来皇帝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召见他。 送信的公公刘端认识,是先帝时候起就在宫中伺候的张德全张公公,是他兄长最信任的内侍。他想要向张公公套几句话,但对方显然不打算和他有太多接触,匆匆传了圣旨,说了一句会跟他一起返回长安,就离开了。反倒是跟在张公公身后的两个小太监,看他的眼神格外热切,有一个还偷偷对他说,是好事不用担心。 皇帝要见他是件好事? 刘端定了定神,觉得自己一没有谋朝篡位的心思,二没有在封地作威作福,大约不需要那么紧张。他下令即刻启程,把被惊醒的儿子抱在怀中,一面在心里求神拜佛一面上了马车。 此刻在未央宫里,刘曦正享受着他穿越以来的最高待遇。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把他当成瓷娃娃看待,就连高公公都开始不耐烦再让米团留下当曹家的耳目,改由自己亲手照料他的衣食住行。刘曦还是第一次知道,高公公真想要和颜悦色地照料一个人的时候,竟然能让人产生如此受宠若惊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一日正是除夕,按照惯例应该先办国宴再办家宴,不过这次却没有什么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要饮宴喝酒,仿佛大焉的高层管理者们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过年这回事。 刘曦曾命令包拯暗中彻查中山王刘靖,此刻已有不少证据在他手里。中山王和右丞相的关系仍旧扑朔迷离,但顺着中山王这条线又牵扯出了两个藩王,似乎想要刘曦死的人还不只是一个。高力士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私自抓了一个中山王的心腹随从。可惜问出来的结果仍旧叫人失望,中山王手中也没有解药,中山王正一面担忧一面等着皇帝龙驭归天呢!要不是考虑到这个随从可能还有用,高力士恨不得拿他去喂狗。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刘曦还是没有动手,他依然十分冷静。今天一早他已经吃下去了第三颗续命神丹,正在等衡阳王刘端赶来。假如衡阳王可以托付,那在他死前,他必定会铲除中山王和右丞相的势力,为刘端开一个好局。要是衡阳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他就得另想办法,那时杀了中山王就不如让他们相互制衡了。 “哎……” 这可真是一伸脑袋引发的惨案啊!刘曦叹了口气,要是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他第一个要买十斤!为什么他当初就能欢欢喜喜地把脑袋伸出去让人家行刺呢? 刘曦越想越觉得自己穿越得未免太憋屈。同样是自带金手指,自己的金手指好像只是用来看一眼男神的?真不知道到底是洗具还是杯具了。明明权谋能力等于负五,还得根据前世在刘家得来的经验安排后事,简直一言难尽…… 刘曦抬眼看到赵云端着托盘走过来,不由狐疑:“又到了翻牌子的时候了吗?今天怎么是你来拿?高力士跑到哪儿去了?” “高公公去审抓到的那几个西羌人去了。”赵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了查皇帝遇刺的事,长安城里的西羌人全都倒了霉。所有人无一例外地经受了严格的盘问,还不许随意离开,这样的严格审查之下,昨晚竟然还真抓到了几个西羌派来的暗探。这些人估计和皇帝被刺无关,但高力士却想死马当活马医,好好拷问他们一番,谁叫皇帝中的毒来自西羌呢? “皇上,翻牌吧!”赵云伸手摸了摸刘曦的脑袋,刘曦的头发果然像看起来一样顺滑,他暗自下定决心,不能让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帝王英年早逝,哪怕代价是自己的命。 此刻赵云的表情透着一股坚定,让刘曦看不太明白。他把手伸向玉牌,却注意到一旁的玉版在发光。刘曦拿起玉版,赵云的表情僵了僵。 “当前活动”怎么又亮了? 朕都快挂了系统你还好意思搞活动! “活动一:一命换一命。赵云愿意用自身寿命换取你的寿命,下次抽卡可消耗赵云十年阳寿提升名医卡牌及解毒药剂卡牌获得率1000。活动时间五天。本活动中减少的寿命是永久性不可逆转的。” 刘曦怔住。 赵云的寿命是多少来着?好像说他年登七旬还斩杀了五名西凉大军?也就是很长寿喽?不不不,重要的是,就算他那么长寿也只可能支持这个活动五天而已!赌上一条命,只为了提高一点抽卡的概率,究竟值不值? 刘曦的脑子彻底混乱了。他不是不怕死,但是一命换一命这种事,对方又是他上辈子的偶像,这辈子极为亲近的人,怎么想都觉得…… 觉得根本想不明白啊! “子龙,你这是何苦?”皇帝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颤音。 赵云淡笑道:“士为知己者死!” 作者有话要说:向大家解释一下卡牌活动。卡牌的活动只要不是强制性的,都是可以参加可以不参加的,就像上一回鲁肃的活动,皇帝可以选择每天花十万两高概率抽鲁肃,也可以不花钱正常抽卡。卡牌抽取的冷却时间是一天,也就是每天可以抽一张,不抽放弃也是可以的。 估计大家也看出来了,卡牌总量非常大,说包罗万象也不为过。所以在所有卡里神医卡和解毒剂卡的数量是很小的,估计也才1不到。所以在这次的活动里,概率提高了1000,其实也只是提高到差不多10。活动期间每次抽卡都要减少赵云的寿命十年,换取较高概率抽到想要的卡牌。因为赵云的寿命只可以支撑活动五天,所以活动长度为五天。 卡牌的寿命是一项隐藏属性,是卡牌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最长的使用时间。卡牌一旦被召唤就会和召唤者一起经历生老病死,召唤者死亡则全部卡牌返回名人堂。卡牌的寿命一旦用完,卡牌也会死亡,只有特殊方法才可以救活。在这次的活动中赵云扣除的寿命是永久性的,也就是说不能被任何道具补充。假如小曦连抽五天,赵云的寿命扣掉五十年,剩下的假设是五年的话,五年后他就会返回名人堂。并且下一次,其他人使用卡牌的时候,赵云被召唤后最多只能存在五年多(加上小曦抽到赵云至今的时间)。 综上所述,虽然活动的名字叫一命换一命,其实是以永久性的寿命降低来换取抽特定卡牌概率提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并不是特别划算啦_(:3」∠)_ 第19章 八卦楼上获新生 士为知己者死就是个成语好不好?要不要把成语一板一眼地落实到现实生活中来啊? 刘曦有些抓狂。这个活动参加一天就要消耗赵云十年的寿命,而且是永久性的。要是连着参加五天,估计再过没多久赵云就要回去名人堂了!毕竟活动期间只有五天,说明赵云剩下的寿命不会超过六十年! 牺牲了那么多换来的才是一点点几率提升。卡牌系统那么坑,全部卡牌加在一起估计总有个成千上万,这里头名医和解毒剂的卡能占1就不错了。提升概率1000,也就是十倍。10的概率连续五天,还是有六成的可能没抽中,却要白白牺牲赵云一条命,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有木有!!! 刘曦觉得喉咙有点干:“子龙,折寿是永久的,下一回要是有人用神牌……” 赵云面不改色:“寿命依然会减。” 也就是说只要参加满五天活动,以后无论谁用卡牌,抽出的赵云都只有短短几年寿命?坑爹啊!这种活动简直太让人伐开心了!朕要投诉系统!!! 刘曦一甩袖子,别开脑袋,觉得赵云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偶像。偶像就应该高高在上,哪有为粉丝牺牲寿命的?并且,他刚刚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米米想要接受这个活动,真是太糟糕了! “皇上,不要意气用事。为重要的人重要的事献上一条命,这本就是武将的职责。子龙信皇上所说,总有一天要还天下一个清平世界,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死,唯有皇上不能!若在战时,子龙愿为皇上斩下敌人的首级,只可惜现在不在战场。若子龙的命可以换回皇上的命,子龙万死不辞!” “哼!” “皇上,请翻牌!” “不要!” “皇上!” “不要!!!” 赵云深吸一口气,皱眉道:“那就只今夜,只翻这一张?” 刘曦气鼓鼓道:“一张牌十年寿,太贵了,朕花不起!” “皇上!” “今晚要是没翻到,你敢说明日你不会让朕再翻一张?” 赵云语塞。 “不就是死嘛?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就算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是好歹死亦为鬼雄啊!”刘曦一时着急倒把知道的所有关于死的词句全背了一遍,他看赵云还要劝说,不由拔高了声调,“子龙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朕……朕就直接一头撞死!” 赵云虽然不相信皇帝激愤之下能做出这种事,但也明白今日之事多半是不可为了,怪只怪皇上竟看到了自己向神人许的心愿。赵云的神色不由黯淡下来。 另一方面,刘曦为了打消赵云的念头,也为了不让自己有反悔的机会,直接选择不参加活动,从托盘上抽了一张牌。 嗯,很好,一张完全没用的大白兔奶糖卡。坑爹的系统,朕更喜欢话梅糖你造吗? “子龙,别想那么多了,朕这里有好东西给你看。你把朕的斗篷和手套拿来,朕要到外头去。” 赵云叹了口气,终究不愿意违背刘曦的愿望,只好取来厚重的衣服给刘曦穿好,为他披上斗篷,又戴上手套。这手套还是他在刘曦遇刺前一天赶做出来的,却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皇上想去哪里?”赵云柔声问。 “高一点的地方,子龙可知道哪里有?” 赵云想了想说:“养德宫后面有座八卦楼比别处都高一些。” 刘曦点头道:“好,就去那里。” 虽然是除夕,宫里却格外冷清。皇帝病重,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欢庆,未央宫里更是戒备森严,严密防范着各路人马的刺探打听。不过赵云作为最受信任的侍卫,想要带皇帝到未央宫的一处偏殿去,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没理会几个惊讶于“重伤卧床”的皇帝突然站起来走动的侍卫,赵云一面调集了一队信得过的人保护皇帝,一面搀扶着皇帝向未央宫的西北角走去。 刘曦不喜欢寒冷的天气,不过这个晚上因为飘着雪倒是不怎么冷。入眼的尽是萧瑟的草木,颗粒状的雪沙在汉白玉地面上打着旋,发出呜呜的悲鸣。 养德宫是宫里的一处道观,刘曦倒是从来没去过。经过三清殿的时候,赵云暗自向三清许了愿,希望奇迹出现皇帝能好起来。八卦楼就在三清殿的后方,里放的是一个巨大的黄铜炼丹炉。因为要“接天地之气”炼丹,所以这里比别处建得都要高,大约有现代的四五层楼高。这时候楼里的道士已经被远远地“请”了出去,偌大一座塔楼里就只有刘曦和赵云两个人。 刘曦站在八卦楼顶俯瞰银装素裹的皇宫,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写着烟花的玉牌,转身问赵云:“子龙,你带火了吗?” “末将身边有火折子。皇上这是要……?” “把这些点了吧!” 赵云惊讶地看着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刘曦把放烟花的方法告诉赵云,让他把烟花一一点燃。刘曦觉得能在除夕夜里放一次烟花,地点又是禁宫,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要是还能顺便点一支烟和偶像共享就好了。 上辈子就没什么抽烟习惯的刘小公子突然升起这个念头。此刻第一朵绚烂的烟花正照在他的脸上,驱走了深宫中的寂寞森冷,带来了一丝热闹的年的味道。他才十四岁,年华如烟花一般短暂。 此起彼伏的烟花声里,一个声音在刘曦的脑海中响起—— “当前活动失效,隐藏任务开启。” “由于一位卡牌人物的忠诚指数达到最高值,本命卡牌任务开启。你总共可以选取三张忠诚度达到最高的卡牌作为本命卡牌,与卡牌共享部分属性,并赋予卡牌人物一定的系统权限。该任务完成后,你的属性将被重新计算,一切不良属性将会被驱除。本命卡牌的特性有待探索,如有疑问请咨询卡德沃德。” “……” “皇上,怎么了?”赵云看到皇帝又凭空变出了满满半塔楼的烟花,不由问了一句。再这么放下去,他们就得放到明年了。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刘曦忍不住仰头大笑。 “皇上?” 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了。估计现在也只有一张卡牌到达了最高忠诚指数,默默选了赵云作为本命卡牌,刘曦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 “哈哈哈哈哈……这系统还有不坑爹的时候嘛……” “皇上,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赵云一脸焦急。 “没事没事,朕就是想庆祝一下!对!庆祝新年!找人把高力士他们叫来看烟花吧!老呆在牢房里拷打犯人有什么意思?叫宫里的人都来看!” 赵云微微一愣,总觉得皇帝的气色莫名地好了许多。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他心痛不已,却不得不走下八卦楼传旨。 下了楼的赵云没看到,他一走皇帝就趴在炼丹炉上,弯着腰直接笑成了个傻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 除夕夜里皇帝在皇宫放了一夜的“天火”。虽然据说天火很漂亮,但对于大臣们来说,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诡异,无疑预示着他们的君主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 皇上该不会是疯了吧? 新年早晨大臣甲对大臣乙说的一句揣测之言很快被传成了事情的真相——皇帝因为身受重伤心智混乱,竟然打算烧了皇宫。不幸中的万幸,宫中有泰斗星坐镇,大焉从前朝手中夺来的华美宫殿才不至于毁于一旦。至于传言中的泰斗星是谁,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皇帝对这样的传言嗤之以鼻:“既然他们那么爱传八卦,就每人赐一面八卦镜好了。”他现在对八卦这个词有特殊的好感,谁让他是在八卦楼上重获新生的呢? 本命卡牌的属性共享和负面属性清除效果十分卓著。刘曦在选择了赵云作为本命卡牌之一后,身上的难受感顿时消失了,不仅如此,他还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事实也证明他的目力、臂力、反应能力和平衡能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就好像一下子从一个平凡人变成了传说中骨骼清奇的侠客似的。 根据系统提示,他获得了赵云30的属性加成。赵子龙不愧是三国名将,光是三成就足够让刘曦感到惊喜了。相应的,赵云获得了读取人物小传的权限。不过他还是没办法看清玉版上的文字,只是在接触到某块玉牌的时候,会在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玉牌的内容信息。此外,代表赵云人物忠诚指数的红心多了一圈金边,刘曦估计是忠诚指数到达上限的标志。 这会儿刘曦正在献宝似的给赵云看他的收藏,各式各样的卡牌足有一大捧。刘曦高兴极了,他终于可以和另一个人一起吐槽卡牌系统的坑爹了。不过赵云的反应大多是惊讶和欣喜,哪怕是对着那些明显没什么用的卡牌,他也觉得老天如此安排必有深意。这大大地打击了刘曦的吐槽热情。 高力士从门外捧进来一个药碗,没好气地递给刘曦:“皇上,有功夫送人八卦镜,不如先把药吃了吧!”虽然表情僵硬,他眼底的喜色却是怎么掩都掩不住的。 鉴于刘曦目前还在“重伤”阶段,药自然还是流水一样地往未央宫里送,只不过都喂了皇帝的金痰盂。 刘曦知道高力士大约还在生气他对这帮臣子的姑息。 “嘿嘿嘿,高公公你说朕什么时候下手比较好?”皇帝扯了一下高公公的袖子卖了个萌。 高力士眼睛一亮:“皇上要动手了?” 刘曦点头,也是时候跟某些人算算账了。 第20章 大梦惊觉已成舟 中山王刘靖这几天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一忽儿梦见自己成了皇帝,做在龙椅上,文武百官正在对着自己跪拜。一忽儿又梦见自己变成了阶下囚,正在被一个侩子手一刀一刀地活剐。起起落落,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听说皇帝没有被刺客一下刺死的时候,他着实惊慌了一阵。好在皇帝还是受了伤,要是那个西羌人说的是真话,只要中了那毒,皇帝就等于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毒发真的有那么慢吗?不是说见血封喉吗?刘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还没有死。他不敢深思,唯一了解毒性的人也被他秘密杀死沉尸在井底了。 这样等待的日子不好过,尤其让刘靖感到愤怒的是,这几天王庭的态度突然变得不冷不热起来。王庭拒绝透露任何关于皇帝健康状况的消息,那个曾经被派来联络的庶子更是连王府的大门都不出了。刘靖心中又恨又恼,却有不敢得罪王庭,一切都要等他当上皇帝之后才行。 只是没有王庭在内支持,他到底要怎么进入权利中心呢?刘曦年纪还小,没有子嗣,但比刘曦大一辈的皇族却有不少,更不用说和刘曦同辈的那些了。究竟谁能决定刘曦死后那个位置会传给谁?这两天可是传出了只剩一口气的小皇帝传召衡阳王刘端的消息的。 文臣这边碰了钉子,武将这边也遇到了难题。出发之前,刘靖曾想过要收买长安城中的某个守将。但这件事无疑也被他给搞砸了,因为皇帝没有立即死,对方一下子就反悔了,虽然不至于反过来出卖他,但要用武力逼宫显然是不可能了。他的母族李家倒是握有一些兵权,但是不在长安附近。出发的时候,他怕被人瞧出端倪,并没有将军队调来,现在再要调集也已经迟了。 刘靖叹了几天以来的不知第几口气,他深深觉得造反这个活不是人干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争一口气。他的母妃李氏直到死都不肯闭眼。为什么会比太皇太后晚几日生下王子,为什么当不上皇后,为什么儿子明明比先帝出色得多,却只能当个藩王…… 刘靖至今记得,中山王太后去世的时候死死抓住他的手掌,那双手曾经柔若无骨,那时却只剩下干皱的皮肤裹着根根暴起的骨。 刘靖读懂了母亲眼睛里的意思。她陈留王太后算什么东西,入宫的时间比他的母妃晚,在宫中的位份比他的母妃低了整整两级,儿子甚至还是个短命鬼。没有理由那个短命鬼的儿子可以做皇帝,他却不能! 可是事到如今,连刘靖都觉得自己的计划漏洞百出,除了刺杀成功完成了一半,后面竟连一个像样的后招都没有。听不到朝堂上的消息,也不知道皇帝的死活,手头又没有兵力。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身边的一个心腹随从失踪,让刘靖心惊胆战,他还是不得不等下去。 等下去…… 看到皇帝身边那位大红人高公公走进驿馆的时候,刘靖突然有一种预感,他终于等到了,只不过这个结果不是他一直期待的那一个。 皇帝让高力士送来的旨意很简单。皇帝给了刘靖两条路。一是在半个时辰里自裁,方式任选,他死后会留下失德的名声,封地没收,子女贬为庶人。第二条路是等着大理寺轰轰烈烈地抓捕他、审判他,罪名是谋反,结果可能依然是死,不过不会有全尸,子女也要陪他一起上路。 所以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中山王刘靖双目含泪,问了一句皇帝是否安好,回答他的是高力士的冷笑—— “皇上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之后不久就可以下地走动了,中山王可别是被什么传言误导了吧?” 高力士自然知道刘曦之所以可以下地走路全靠续命神丹,这一次刘曦也算是死里逃生,不过在罪魁祸首面前,他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打击。 中山王闻言面色惨白,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皇帝没事!皇帝竟然没事!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皇帝装作中毒,其实不过是在搜集证据,好顺藤摸瓜把自己的势力一网打尽! 刘靖越想越觉得老天对他不公,觉得皇帝心机深沉,觉得自己怎么就总是欠那么一点点运气? “很不甘心?”高力士挑眉问道。 “孤比那黄口小儿英明百倍,他却因为妇人之言得登大宝。孤恨老天不长眼!刘家的列祖列宗啊,你们睁开眼看看!大焉的天下就快要被外姓人糟蹋干净了!”刘靖又是哭又是笑,样子倒比传闻中疯了的皇帝更像疯子。 高力士见他这个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甘心就对了。你要是高高兴兴地死了,那杂家可就要不痛快了。皇上让王爷在半个时辰里选,王爷可要把握好时间慢慢挑选,要知道这死法和死法之间差得可远呢!杂家特意叫人带了沙漏过来。来人啊,给王爷算算上路的时辰!” “龙游浅滩遭虾戏啊!现在连一个阉人都敢来欺侮孤!”刘靖捶胸大哭。他看着一件件自裁的用具被摆到他面前,全身不由颤抖起来。“孤不想死!孤是皇叔,你们不能逼死孤!你们说孤谋反,可有证据?” “证据?”高力士笑了笑,“杂家记得王爷身边有个长脸的侍从,王爷有几天没见他了吧?王爷不妨猜猜,他现在在哪里。” “他……他……”刘靖张大了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高力士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丢在桌子上,却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杂家才叫人拔掉他一根手指,他就全都招了。” 至此刘靖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打得粉碎。他仰天大笑起来,从桌上拿起一杯毒酒。 高力士左等右等也不见刘靖饮下毒酒。待沙漏中的沙子漏完,才不耐烦道:“时辰到了,王爷可是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刘靖猛地一哆嗦,回过神来:“孤王……” 高力士抬手止住他的话:“哎!王爷就是有遗言杂家也不负责交代。杂家的责任就是看着王爷死,还望王爷见谅。” 刘靖被高力士气得险些岔了气,一张脸又红又紫,酒杯举起又放下,始终没有勇气喝掉杯子里的酒。 “杂家不忍心看王爷如此为难,还是让杂家来帮王爷一把吧!”高力士挥了挥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王爷上路!” 四下的侍卫立即按住中山王,把毒酒灌入他的口中。 “算你走运!若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杂家才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比皇上英明百倍?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高力士最后朝刘靖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这才起身回宫。 中山王刘靖死了,衡阳王刘端还惴惴不安地等着皇帝召见,带他入宫的张公公先一步复命去了。张公公再度出现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态度也变得微妙地倨傲一些。刘端倒是不在意张公公的态度,对方是伺候过两位皇帝的太监首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藩王,这种态度才是正常的。他适时的递上一张银票,这一次张公公没有推拒。 “敢问张公公,皇上到底为什么要见孤王?”一路风尘仆仆的刘端自然是不知道长安城中的风起云涌的,他到了之后更加没人敢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呵呵,这个杂家可不好说,估计皇上只是想念王爷,想和王爷一起过个年罢了。” 张公公乐呵呵地走了。他已经知道皇帝没事了,虽然换一个皇帝他也有可能继续留在宫中,到底不比跟着现在这个让他安心。反倒是刘端,听到这个答案更加疑惑不解了,他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皇帝怎么会想要跟他一起过年? 又等了半个时辰,刘端才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帝。皇帝比他年轻,长相倒是和每个刘家的人一样,细致中带着一股英气。皇帝身边带着另一位公公,目光犀利,很是不凡。就连站在一旁的侍卫,也给刘端一种无形的压力。 “臣刘端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叔快快请起!” 刘曦笑眯眯地把刘端扶起来。刘端的五官很柔和,和他现在的脸竟有六七分相似。以至于看着刘端,刘曦有一种在看长大后的自己的感觉。这感觉十分稀奇,让刘曦不自觉地对这位皇叔亲近了许多。 接下来皇帝细细问了衡阳王的封地情况,衡阳王一一答了。皇帝第一次发现,原来管理封地并不比当皇帝简单多少。衡阳王是个比较有才干的藩王,为了封地的繁荣,他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对很多问题的处理方式也给了皇帝不少启发。 之后皇帝又和衡阳王一起用了午膳,两人相谈甚欢,衡阳王也渐渐放开了些,不再斟酌词句,甚至还跟皇帝说起了他刚刚出生的儿子…… “这么说来皇叔的日子可比朕好过多啦。不瞒皇叔说,之前因为一些意外,朕除夕夜里都没顾得上举办家宴。今日皇叔来了,正好补上。”皇帝笑眯眯地转过头对高力士说,“你去替朕走一趟,知会太皇太后和太后,让米团出宫一趟,把朕的祖母平原君也请来。” “遵旨!” 第21章 阖家团圆话风雨 皇帝要补办家宴,曹太后接到旨意的时候又是惊讶又是担心。 皇帝遇刺以来,宫中的守备日益森严,就算她是皇帝的亲祖母,也只能每隔几日从米团那里知道一些消息。先是说皇帝重伤,后来又说皇帝中了毒,现在外面都有人传言皇帝已经疯了,让她怎么能不胆战心惊。 “曦儿他到底怎么样了?有人说他……疯了?”曹太后死死攥住前来传旨的米团的手臂,全然顾不上礼仪,本来雍容华贵的模样显得有些狰狞。 “禀平原君,大喜事!皇上的毒解了,皇上的龙体大安了!”米团也是十分激动,每天看着皇帝“奄奄一息”,他是真害怕哪天醒来就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今日突然看到皇帝能下地走路了,他简直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曹太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晃了晃:“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她想了想,又有些担心:“曦儿才刚刚好一点,就要举办家宴,能行吗?” 米团脸上也露出几分疑惑,语气迟疑:“据说是因为衡阳王到了,皇上一高兴就想让大家聚一聚。” 曹太后不禁皱眉:“关衡阳王什么事?难道衡阳王还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不成?” 之前听到皇帝似乎有意将皇位传给衡阳王,曹太后当场就摔碎了一柄玉如意。他的孙儿遭了罪,衡阳王却来捡现场便宜,叫人怎能不恨?一听皇帝竟然还挺待见这个默默无闻的衡阳王,曹太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米团尴尬地笑了笑,不敢说曹太后想岔了,只得打哈哈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想必衡阳王也没那个胆子。” “哼!谅他也不敢!说起来,到底是谁解了皇帝的毒,真该好好赏赐他才是。” “呃……据说是个叫周瑜的神医,奴才也没瞧见。” “周瑜……”曹太后暗自记住这个名字,让某位大都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傍晚的时候,平原君高调地进了宫,大臣们也得到消息,皇帝今晚要和后宫中人一同庆祝新年。 难道是皇帝竟然康复了?大臣们不敢轻易相信这消息,但多多少少都开始打起了心中的小算盘。有不少人开始说皇帝一看就是洪福齐天的,怎么可能被宵小之辈伤害。而提议立储的那些也都惴惴不安,生怕被皇帝秋后算账。这正是刘曦希望的。他不想以雷霆万钧之势清洗官场,却想要让所有人心中产生惊慌和怀疑,这样才能使某些人露出马脚。 大年初一,皇帝家宴。为了表示阖家团圆,皇帝特意让人摆了一桌圆台面,而不是平日里那种分开的酒桌。太皇太后坐在他左手边,皇太后坐在他右手边,太皇太后另一边坐着曹太后,皇太后另一边则坐着衡阳王刘端。至于那些太妃之类的人物,自然是没有权利跟他们平起平坐的。 “这第一杯酒朕先敬祖母。前几日朕身体抱恙,有劳祖母替朕上朝听政,朕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感激,这杯酒权当是谢祖母的。”皇帝举起酒杯朝太皇太后微微一笑。 太皇太后本来是十分尴尬的。毕竟她出席朝会这件事是为了在万一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先确保王家的地位,于皇帝来说是地地道道地背后插刀。不过现在看皇帝道谢的语气恳切,倒不像是反讽,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觉得自己这么做也的确是为大焉着想。在她的印象中,皇帝素来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虽然和皇太后走得近了些,但对她总是十分尊敬的。 既然这时候皇帝还愿意称自己为祖母,想来也没有自家弟弟说得那么狡诈奸猾吧? 太皇太后想到这里,脸上的神情顿时越发慈祥了。她笑眯眯地看着皇帝道:“哀家也是不得已之举,你父王当政的时候,哀家也曾替他听过政,这都是为了咱们大焉啊!皇上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这个自然,朕感激祖母还来不及呢!只是辛苦了祖母。还有王丞相,朕抱恙期间,王丞相兢兢业业看护朝政,朕想过几日再给王丞相加一级爵位,也算是表表朕的心意。” 刘曦安抚好太皇太后,又举起酒杯向皇太后敬酒。这一回他打的是感情牌,表示自己重病期间很是惦念皇太后的茶,如今身体好了一定每天去皇太后那里报到。 赵莹蓉笑眯眯饮下杯中的酒,一双美目中流露出几分笑意,让皇帝觉得这位皇太后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皇帝心中警惕,暗道一声幸好他先一步要对付的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间不是没有和解的可能,否则的话和这么一个奇女子为敌,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这次的事进一步加强了皇帝要铲除王氏外戚的决心。王庭可能不知道中山王会兵行险着行刺他,但无论如何,王家想要在皇位的不断交替中稳固自己的地位却是毋庸置疑的。刘曦可以容忍有野心的人,但绝不能容忍这种野心是以损害大焉的利益为前提的! 王庭掌管国库近二十年,大焉一天比一天贫穷,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他的责任?包拯查出来的事令人触目惊心。王庭本人不贪财,但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巨贪,恨不得把国家的钱全都换个口袋。王庭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在他的“努力”之下,国家有三分之一的税金收不上来,因为那些税金属于士大夫和士大夫的族人!他在营造一个特权阶级,而这整个阶级的人都以他为风向标,称他为老师,说他是当世大贤。如此光明正大地慷国家之慨,刘曦还没见过比王庭更不要脸的人! “今日这第三杯酒,朕要敬远道而来的皇叔。皇叔为朕守卫国土,让朕的子民有衣穿,有食吃,劳苦功高该受朕一敬!”刘曦说着郑重地对衡阳王拜了一拜,然后脸色突然转冷,“可惜我大焉不仅仅有皇叔这样的贤王,还有鱼肉百姓作威作福的恶王!” 皇帝满脸怒容,小脸憋得通红,有点像是喘不过气来。曹太后见状登时心疼不已,怒道:“什么人惹曦儿生气,杀了也就是了。” 皇帝这才刻意喘匀呼吸,冷哼道:“已经迟了。中山王刘靖倒行逆施,有伤天和,现已自裁。对这样的人朕绝不姑息!朕已经下旨将中山王世子及相关之人尽数贬为庶人,其连襟虎威将军李伯通为其搜罗民女,也已经除去军职,押解进京听审。不知祖母意下如何?” “这……”太皇太后倒是对中山王行刺的事一点也不知情,她察觉到中山王死得蹊跷,但又想不出来中山王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皇帝,以至于皇帝就连他的母家也没放过。不过人都已经死了,一个藩王而已,又翻不出什么花样。说不定真的是中山王激起民愤,以至于都有人上报到皇帝这里来了,这种人还真是死不足惜。太皇太后想到自己过去和李妃的种种嫌隙,登时对中山王没了好感,也对此事表示赞同,并同曹太后一起关心起皇帝的身体来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5节 皇帝连忙保证:“朕没事,有劳祖母担心了。” 这时曹太后突然想起一个人:“听说你的身体,是被一个叫周瑜的民间神医治好的?” 刘曦点点头:“正是因为服了周郎的灵药,朕才能坐在这里。”他这话倒不算谎言,没有周瑜的续命神丹,他也不可能开启本命卡牌。 一旁的太皇太后不由疑惑道:“周郎?这位周大夫十分年轻?” “是呀,那可是朕的男神!” 一桌子人顿时鸦雀无声。 刘曦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一高兴就容易说错话这个习惯相当不好。他决心解释几句:“男神的意思就是,周郎在朕心中就跟男的神仙一样。” 还是皇太后赵莹蓉第一个反应过来,掩口笑道:“神仙就神仙吧!还分男神仙女神仙,哀家倒是第一次听说。要有机会,哀家还真想见见这位男神。” 刘曦心中吐槽,美人太后你可别那么积极,周公瑾喜欢的是小乔啊,可没你什么事。 曹太后附和道:“也是,怎么不请这位男神仙过来,也好重重赏赐于他。” 刘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完了,完了,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怎么倒引起大焉朝地位最高的三个女人的兴趣了?女人果然是以八卦为精神食粮的吗?这件事要是被周瑜知道,不知会不会让他的忠诚指数降低到灰色心形,倒过来给朕一顿“赏赐”? 刘曦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朕的男神已经走了。周郎如闲云野鹤,朕也找不到他。他本来就不在乎赏赐,只是因为和朕有一命之缘,才会入宫救朕。” 好不容易扯了个谎打消掉一桌子人要见周瑜的念头,刘曦擦了擦汗,又和三位地位高绝的女人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各回各宫。 今夜注定是个消息满天飞的夜晚,估计很快就会有人知道皇帝已经痊愈了,还突然处置了中山王。一定会有人暗中侦察此事,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刘曦有点小得意地回到未央宫,赵云却在进殿的一瞬间讶然道:“大都督?” “男神?!”刘曦张大了嘴,指着背对着他站着的周瑜,脑子里突然蹦出三个字。 现世报。 第22章 春风拂动花始开 “公瑾?”刘曦叫得小心翼翼。 “见过皇上。” 周瑜浅浅一笑,把刘曦看得直接呆住。他转头望了一眼赵云,在后者的眼神里确认男神真的是在叫他。 “你……你怎么来了?”总不会是因为能掐会算,知道自己刚刚扯了跟他有关的谎吧?刘曦有些心虚地想。 “还没恭喜皇上龙体康复。”周瑜顿了顿,正色道,“在下此来是有件事想要问赵将军。” 原来不是为了朕啊…… 刘曦虽然有点小失落,还是很大度地让到一边,让周瑜直接问赵云。他还想顺便八卦一下男神到底要问自家偶像什么事。 “赵将军,你是不是能影响神牌出现的内容?”周瑜问得很认真。 赵云不禁讶然:“大都督何出此言?” 周瑜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有什么难决之事,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来的时候曾试着向皇上推荐子敬,后来子敬果然来了。这证明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神牌,但是光是这样对我想找的人毫无帮助。因为这种影响只能是在原本极为亲近的人身上才能使用,比如我能推荐子敬,却不能推荐关云长。神牌巧夺天工,诡异莫测,不愧是天下第一离奇的宝物,除了这种推荐之外,翻出什么全然没有规律。这些天我一直在研读史书,纵观历史典籍,能使用神牌的皇帝屈指可数,像皇上这样能一连翻出那么多张的更是绝无仅有。所以我觉得,大概也只有皇上能让我找到要找的人。但是我猜,皇上也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翻牌。” 刘曦暗暗点头,何止是不能随心所欲,卡牌系统的坑爹简直令人发指! 周瑜接着道:“所以这一次,我给皇上三颗续命神丹,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皇上有没有机会影响神牌出现的内容,利用神牌扭转局势。事实证明皇上果然好了,我猜这是神牌的作用,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影响了神牌。我来送丹药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脸担忧,所以我推断当时无论是皇上还是你们都无法影响神牌。皇上突然好转的时候,就只有赵将军在皇上身边,我猜必定是你影响了神牌。赵将军,可否告知公瑾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这……”赵云有些踌躇,这件事毕竟涉及到刘曦的隐秘,本命卡牌的事只有他和刘曦最为清楚,其他人也只知道个大概。 刘曦却不在意被周瑜知道,大大方方地把卡牌忠诚指数和本命卡牌的事对周瑜说了。他想到自己也算是事死里偷生,不由有些庆幸。 “原来如此。”周瑜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只有忠诚指数达到最高,才有可能在危急关头影响神牌。既然这样,不知皇上这里可还有我周公瑾的位置?” 刘曦闻言不由瞪大眼睛:“你肯帮我?” 周瑜颔首道:“在下不但要为皇上效力,还想对皇上建立起忠诚,希望皇上不要让在下失望。” 刘曦喜道:“真是太好了!” “且慢!”赵云突然出声。 刘曦:“子龙?” 赵云皱着眉,表情有些冷:“大都督愿意为皇上效命是好事,但大都督这么做只是为了要把皇上推入险境,完成自己的心愿,我赵子龙第一个不答应!” 周瑜笑道:“赵将军此言差矣,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对皇上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害他?” 赵云依旧感到不妥,只是苦于想不出话来反驳。 周瑜却道:“赵将军若是不信,我可以立下毒誓。” “等等!”刘曦轻咳一声,打断道,“大年初一不适合立毒誓,还是算了吧!” 周瑜挑眉道:“皇上你愿意就这么相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男神根本就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并且《三国演义》整本书都贯彻着因果循环的思想,凡是立毒誓的都没什么好下场,看看那个立毒誓没有和氏璧的孙坚就知道了。刘曦怎么可能让男神去发什么毒誓? 刘曦当即正色道:“这件事不在于朕信不信公瑾,而在于朕信不信自己。若朕不是个适合公瑾效力的君王,公瑾最后必然会弃朕而去,也就没有机会把朕逼入险境。若朕有幸得公瑾鼎力相助,朕又何必去疑心朕的股肱之臣呢?” 周瑜想了想,点头道:“现在我知道为何赵将军会对皇上如此忠心了。在下先行告退,皇上不妨想想要如何用我。相信皇上能找到我的落脚之处。” 周瑜走后,皇帝左思右想,不由叹起气来。 赵云不解道:“皇上因何发愁?” “哎……希望公瑾看到朕的任命不会想要揍死朕吧!” 赵云一惊:“皇上?” 皇帝却摆了摆手:“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搞定大朝会吧!为什么朕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呢?” 正月十七,大朝会。 从刺杀事件中恢复了元气的皇帝穿戴整齐出现在朝堂上,这也是他在新年里的头一次亮相。朝野中中山王的事已经有了很多传闻,不管传闻的内容是什么,皇帝活着,中山王死了,却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让大臣们第一次体会到皇帝的果决,于是有些人对皇帝的态度正悄然发生着转变。 大朝会上,皇帝的第一道政令是将年号定为“嘉禾”。这个谐音“家和”的年号多少安抚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背后的势力,至于皇帝真正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方面,右丞相王庭的官爵升了两级,已经超出了三公九卿的最高品级。但奇怪的事,王庭一系的官员却没有多大提升,在他们原先牢牢把持着的衙门里,突然出现了许多左丞相赵文山一系的人马。可以想见,嘉禾元年他们的日子不会像往年那么好过。 左丞相赵文山的品级没有任何变化,但皇帝夸奖他是“实心宰相”,实心实意为民办事。这个称呼没多久就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有几天赵丞相走路都是飘的。他前一年亲赴灾区的事也被广为传颂,相比老朽的毫无建树的右丞相,他政绩斐然,老百姓也似乎更喜欢他。有时候民心也是一种力量。 皇帝对王氏的明褒实贬,和他对赵氏的似抑实扬,让王庭很是气愤。联系到中山王的事,他不信皇帝会一点都没有怀疑到他。但这种涉及谋朝篡位的事,他也无法对宫中的太皇太后言明,而对皇帝的指责也被太皇太后严厉地驳斥了。他不知道这个年仅十四岁的皇帝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蒙蔽他自幼就聪慧绝伦的姐姐,却已经有了一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连续好几个晚上都被噩梦惊醒。 年轻的皇帝在长达五天的大朝会过程中会见了几乎所有的重要臣子。他看起来聪慧异常,而且彬彬有礼。他对任何人都很宽厚,几乎没有架子,还带着一点少年人的天真好奇。王庭无法改变皇帝在外臣们心目中的形象。他越发觉得皇帝狡诈刁滑,但他没有立场去指责刚刚给他加官进爵的皇帝,否则的话就会变成恩将仇报、贪心不足,反而诋毁了自己。 此外皇帝还特别挑出两个晚上来接见别国的使臣。他欣赏他们送来的礼物,送出的回礼虽然没有从前厚重,却提出要在长安建造万国馆,方便他国派来人员常驻,并传播大焉的文化。据说,鸿胪寺卿鲁肃已经按照皇帝的旨意,和不少国家派来的商人签订了协议,皇帝要用内库的金银购买那些国家的特产。 能向大焉输送“留学生”和大量的货物,让使臣们大感不虚此行。大焉朝的新皇帝不像过去那些皇帝那样显得高高在上。大约是年纪还小的原因,皇帝对大焉外面的世界很好奇,这对依附于大焉的属国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对有些夹在大焉、匈奴和西羌之间的国家来说,匈奴人和西羌人往往意味着恐怖和危险,他们本来并不倾向于大焉,现在却有些向往和大焉的和平贸易,更何况大焉还答应卖给他们一定数量的优秀农具,那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场及时雨。 而对另一些地处险要的小国来说,鸿胪寺卿鲁肃提出的大焉派驻军保障他们统治的建议,既让他们心动,又让他们疑虑。这件事好需要慎重考虑,但可以肯定有些局势动荡的小国最终会接收这一提议。 皇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的目标是建立起外交优势,改变大焉被孤立的外交局势。鲁肃很明白他的想法,因此提出了三点建议。一是团结属国,二是支援匈奴和西羌周围的小国,三是监视军事要地,先一步发现匈奴人和西羌人的动向。只要做到了这三点,就可以渐渐让实力的天秤倾向于大焉。 在之后的史书中,嘉禾元年的大朝会被称为治世之始。文人们称赞元帝的少年睿智,认为这是他开始摒弃外戚之害的第一步。却很少有人看到,实际上这次大朝会的最大作用在于外交而非内政。正是从这一时刻起,大焉对外面世界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这改变影响着此后数十年的世界局势,甚至对百年、千年后的世界依然作用深远。 当然了,年轻的皇帝并不是算无遗策。在大朝会终于结束之后,他才猛然发现,他好像把某人遗忘在西羌了。 “高力士,李白怎么还没回来?你没派人通知他朕的毒已经解了吗?” 高公公笑而不语,转身拿出一句对联让皇帝对。自顾不暇的皇帝只好默默为诗仙点了一根蜡…… 引弓射虎狼 第23章 有约不知时已晚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 一转眼已是嘉禾元年初夏,皇帝刚过完十四岁寿辰,这一日正忙里偷闲坐在御花园的小池塘边上喂鱼。他一面掰碎饵食一块块投下,一面回顾这小半年来的政令得失。 包拯提出的《官员评定法》和《反贪法》终于推行下去了,这多半要归功于左丞相赵文山的鼎力支持。刘曦已经看出来,赵文山不是个能力卓绝的人,却十分好大喜功,而且看不惯右丞相王庭处处压他一头。正是利用这一点,刘曦才决定处处褒奖赵文山的“实干”,并把将来执行好包拯提议的功绩归到赵文山身上,让他站出来力挺包拯,挫败了法令提出时王庭反对的声音。唯一比较吃亏的是,做事的是包拯,声望却被赵文山拿去了一半。 不过在法令推出后不久,赵文山却突然意识到,真让这两道法案执行下去,就意味着自己收到的“孝敬”会比以往锐减。目前他正在就执法的尺度和包拯扯皮,刘曦估计还要有好一阵,这两道法律才能被真正严格地执行。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他的耐心一向很好。 另一方面,李白在三月头上终于从西羌回来了。他一开始的确不知道刘曦的毒已经解了,不过后来却决定不要浪费此次西羌之行,花费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在西羌埋下了几枚“钉子”。 李白回来后,“嘉禾卫”正式成立,刘曦封李白为指挥使,领三品衔,燕七为第一司司长,同时西羌的嘉禾卫秘密卫所也宣告建立。不过李白的身份是秘密的,他对外仍旧是白身,是皇帝的私人剑术师父。 为了方便行事,刘曦把嘉禾卫放到了天子近卫系统中,但是并没有对外公布嘉禾卫的存在。嘉禾卫下辖六司,从第一到第六司分别为军情、民生、官声、物价、刑案、杂务。其中军情司主要负责搜集大焉之外的情报,民生司负责搜集民间的情报,官声司负责搜集官员的情报,物价司负责整理物价并搜集商业情报,刑案司用于侦察皇帝钦定的案件,杂务司则负责搜集其余情报。 刘曦可以自豪地说,嘉禾卫是一个先进程度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情报机关。和刘曦所知历史上曾有过的锦衣卫不同,嘉禾卫只负责搜集情报,却没有逮捕、刑讯、处决的权利,因此不会和原有的司法机关产生权利重叠。 此外刘曦还让高力士建立了一个秘密组织“听风署”,让八名太监负责对嘉禾卫搜集来的情报进行整理。在刘曦的设想中,嘉禾卫并不完全为皇帝个人服务,情报应当被分门别类,然后提供给各个决策机关。但是目前他还不想暴露自己手中的王牌,所以听风署的作用还是在为他个人整理挑选出最有用的情报。 有了嘉禾卫,刘曦觉得他的皇帝工作做得更加如鱼得水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利用手头的情报,刘曦成功分化了一批官员,让他们成为“皇党”。值得一提的是,物价司也让刘曦的个人财产开始飞速累积。 早在登基之初,刘曦就想要赚钱。他命令张德全去巡视皇庄,在那里推行一套脱胎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制度,想要调动农民的积极性,从而提高粮食产量。但他也知道,要靠这个赚钱实在是最慢的办法,这件事更多的是为他抽到的新作物卡牌准备实验田。现在,他手头已经有了包括玉米、番薯、花生、苹果在内的许多农作物卡和水果卡,相信只要找到合适的种植方法,很快就能大幅度提高大焉的粮食产量。 在正月的那次大朝会中,刘曦又找到了一条新的生财之道。由于这个时代的交通极不便利,商品流通缓慢,地处偏远的大焉属国的特产运到大焉后,基本都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卖不出去的也只是因为人们还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所以刘曦让张德全代表他和属国的使臣签订了大笔的买卖协议,以私人名义买入货物,沿途由他派人运送。随后,他将手底下不多的几个商业人才都交给鲁肃,让鲁肃负责经营各类店铺,专门出售这些“奇货”。 这件事虽然做得隐秘,不过还是引来了少数大臣的不满,认为皇帝这是在盘剥百姓的财产。对此刘曦很愉快地引用了物价司的情报,表示他卖的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完全不是寻常百姓可以负担得起的,或者说百姓压根就不是他面向的消费群体。 根据物价司的分析,有能力买奇货的家庭少说俸禄也得有两千石。两千石是百姓吗?说两千石是百姓,是瞧不起两千石好不好?皇帝把奇货卖给这些两千石以上的官员,是把荣耀和潮流和他们分享,怎么能说是盘剥呢? 官员们被刘曦驳斥得一愣一愣,皇帝在商业上的技能值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他们到最后自然也没能“劝谏”成功。 源源不断的奇货买卖给刘曦带来了巨大的财富。除了来自属国的货物之外,最近他还凭借着新得到的卡牌,成功制作出了一些简单的玻璃制品,添加到了货品清单上。所以嘉禾元年的上半年,国库里的钱没有多多少,皇帝的内库总资产却上升到了四百万两之多,这还是扣掉了他在研究玻璃制作工艺过程中花掉的一百四十万两。 手中有了钱,刘曦觉得距离他扬眉吐气的日子不远了。等解决好外戚的问题,他就能好好治理一下大焉,让这个国家也富裕起来了。 皇帝投下一把饵食,却发现其中的绝大多数都被池塘里那条最大最灵活的鱼抢走了。 “米团啊……”皇帝转头问身边的小公公,“你说咱们把这条白鱼捉上来煮了如何?这一池塘的鱼就数它最肥。” “好呀!奴才这就下水给皇上捉去!” 对于这个诡异的提议,米团不但不反对,还恨不得鼓动皇帝去做。他这阵子正急得火烧火燎。皇帝身边的三位公公,张公公得了一份叫人眼红的肥差,经营着数额巨大的买卖,高公公虽然来的晚却最得皇帝信任,只有他虽然最早跟在皇帝身边,却偏偏没机会做出什么让皇帝刮目相看的事,连带着伺候皇帝的时间也不如另两位。因此听皇帝说要吃鱼,莫说是下水去捉,就是下刀山火海去捉他也是愿意的。话一说完,米团就开始脱衣服撩裤管。 皇帝却摆摆手道:“算了,这鱼又大又蠢,眼睛里只有食物,朕吃了它恐怕会变笨,倒不如让它再逍遥几天。哎……没意思。早知道就不推三阻四,硬是让高力士免了朕一天功课了。” 米团只得讪讪称是。不能下去捉鱼,自然是显不出他的忠勇,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胜过张公公和高公公呢? 米团突然想起自己偷偷带进宫的那件“好东西”,不由心头一热。今日赵云赵侍卫去了御马监。因为皇帝说想要学骑马,他特意去挑选一匹驯良的马驹。这会儿皇帝身边除了他就只有四个小太监跟着,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米团挥挥手让那四个太监离得远些,凑到百无聊赖的皇帝面前,低声道:“皇上可是觉得无聊?” 刘曦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一笑:“你有什么消遣可以给朕?” 米团心中暗喜,故意卖关子道:“奴才上回出宫的时候,听说长安城有三宝。” 刘曦来了兴趣:“喔?哪三宝?” 米团谄媚笑道:“这第一宝嘛,就是李白李先生的诗。李先生年纪不大,但是诗才旷古绝今,长安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皇帝点头道:“这的确是一宝。第二宝呢?” “这第二宝嘛,就是万宝阁的琉璃尊。那琉璃尊足有一丈多高,通体无暇,呈现七彩,是万宝阁的镇店之宝,只看不卖,堪称一宝。” “嗯,不错。”皇帝有些得意,为了给自家店铺弄个招牌,光是做这玩意他就花了近一万两,在这个时代绝没有人能做出第二件来,当然算是稀世珍宝。“那第三宝又是什么?” “这第三宝啊,奴才听人说的时候大家各执一词,有说这个的,有说那个的,谁都说服不了谁。后来还是一位年轻公子取出了一样东西,大家一看这才服了,把那东西称为长安第三宝。” “哦?那到底是样什么东西?”皇帝起了兴致。 “奴才起先没看清,但奴才想既然是宝贝,就该给皇上看看,所以就大着胆子上去问那年轻公子肯不肯割爱。那公子本来说要十万两,把奴才吓了一跳,后来他又说这东西在奴才这里有一段莫大的机缘,愿意分文不取送给奴才。那公子把东西交给奴才人就不见了,奴才又惊又喜,便把那一宝带进了宫中。” 刘曦心中偷笑,也难为米团能想出这么曲折离奇的经过。不过他也有些好奇米团到底要给他看什么东西,便装作焦急的样子摊手道:“快,快给朕瞧瞧!” 米团这才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件物事交给刘曦。那东西是一卷丝帛,刘曦轻轻展开来看,不由“咦”了一声。 早就听说过古代有春宫图,原来春宫图是长这样的呀! 只见那丝帛薄如蝉翼,甚至有些透明,色彩在阳光下却很鲜艳。上面绘制着一幅幅人物图案,连毛发都看得一清二楚,十分逼真。 皇帝不由凑近了一点细看。 唔……有点含蓄,而且透视也不怎么准确,姿势倒是挺离奇的,人真的能摆出这样的姿势并且做剧烈运动吗? 刘曦正看得起劲,就听背后一个声音道:“臣周瑜见过皇上。” “哎呦!” 刘曦一惊之下手指一松,整卷丝帛一下掉进水中,平躺在水面上漂了几下才沉下去。饶是刘曦面皮不薄,被人撞见自己在看春宫图也有点不好意思。米团更是把脑袋一缩,不敢抬起来。 “公……公瑾,你怎么在这里?” 周瑜似笑非笑看一眼皇帝:“昨夜太皇太后偶感风寒,臣给太皇太后请完脉,正准备回太医院去,恰巧路过这里。” “哦……太皇太后还好吧?”刘曦一惊,太皇太后病了么? “太皇太后无恙,倒是皇上的脸怎么那么红?可要微臣为皇上把把脉?” “天……天热而已。” 周瑜却板下脸冷冷道:“臣劝皇上还是应以国事为重,现在可不是耽于享乐的时候呢!至于那些想要诱哄皇上误入歧途的小人,若是被臣瞧见,定叫他不得好死!” 米团一听,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这个周瑜虽然表面上只是御医,但是米团天天在皇帝身边伺候,又怎么会不知道周瑜其实是类似皇帝心腹幕僚的存在。更何况周瑜还救过皇帝的命,皇帝对他的信任很不一般,不但时不时地召见他,而且几乎对他言听计从。 对那些朝中大事米团所知不详,但他却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周瑜只是说了一句未央宫里的龙涎香太浓,皇帝就下令撤了香炉,此后再也没有焚过香。他今天千不该玩不该,在这个时候把私藏的春宫图给皇帝看,这回恐怕是要小命不保! 另一头刘曦心里直呼冤枉。他又不是真心喜欢看这个,他不过是在用比较的眼光分析古代春宫图和现代成人杂志的区别而已,怎么就恰好被自家男神给瞧见了呢!现在除了老实承认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于是刘曦把头一沉:“朕知道了,朕以后再也不看这些。至于朕身边的人,你不能因为朕的过失惩罚他们。” 周瑜似乎不怎么满意这个回答,他又深深看了一眼皇帝,才告辞离开。 等周瑜走远,刘曦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到未央宫后,他查看玉版上的人物小传,周瑜的忠诚指数那一栏果然还是一颗绿色心形。 获得男神信任之路,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24章 不负皇恩不负君 第二日刘曦难得在没有朝会的日子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换上猎装,他高高兴兴地坐上马车,往上林苑而去。 长安城西面的上林三十六苑,是专属于皇家的猎场和园林,纵跨五个县,足足三百余里,占地面积极广。先帝健在的时候,因为喜爱上林苑的景致,曾想在里面修建别宫。可惜宫殿建到一半他就一命呜呼了,倒给刘曦留下了好几幢“烂尾楼”。刘曦今日去上林苑只是为了学习骑马,所以去的是苑内最靠近长安的一处马场。 赵云带着一班御前侍卫前一天早晨就已经入驻上林苑。他给皇帝挑选好了全副马具,还有一匹刚足岁的温驯母马,专等皇帝来学习骑射。为了防止上次的刺杀事件重演,赵云仔细安排了沿途对皇帝的保护措施,整个上林苑都被他带人严密地清扫了一遍,以防万一。 其实刘曦上辈子是骑过马的,他很喜欢这种温驯漂亮的大型食草动物,还一时兴起买过两匹,养在俱乐部里。不过因为他实在是太宅了,很少有机会专程跑去骑马,所以骑术无限接近于零。这辈子他获得了赵云的属性加成,加上每天练一个时辰剑术,身体条件远远胜过从前。因此就有些心痒,想要在马背上一展雄风。他也不跟赵云说自己学过,就等给偶像一个惊喜。 不过真到了马背上,刘曦又有点紧张了。这时候的马鞍就是一块裹在马肚子上的皮革,充其量只能增加一点摩擦力。马镫倒是已经有了,但只有一边,是给人踩着上马用的。只有缰绳和后世的差不多,刘曦用着还算习惯。 刘曦按赵云说的方法,夹紧马腹慢慢走了一圈,然后开始学习小跑。这时候就显出没有好马鞍的不舒服来了,他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滑下马背,两条腿用力大也不是小也不是,怎么也保持不了平衡。等好不容易抓到窍门,跑得稍微了些,刘曦已是满头大汗,只好让赵云扶他下来休息。 “哎……这马可真不好骑。”刘曦喝下一盅乌梅汤,这才觉得稍稍缓过来一点。光是小跑就已经难成这样,真要策马飞奔还不得把他的小命玩掉? 赵云递上一块帕子,微笑道:“皇上已是悟性极高的了,切不可气馁。” 刘曦眼睛一亮:“喔?真的吗?子龙第一回上马是不是也觉得十分困难?” 赵云摇头道:“那倒没有。”他见皇帝一副沮丧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第一次上马之前,末将已经在涂了油的横木上练习了多时,自然比皇上略微娴熟一些。” 刘曦这才知道,原来在古代马是个稀罕物,就算是名将如赵子龙,学习骑马的时候也都要经过半年左右的“模拟练习”。因为马匹少,在挑选骑兵时就会选最优秀的步兵。骑兵本身的身体素质远胜步兵,这也是骑兵战斗力比步兵高很多的一个原因。 刘曦突然想到,赵云绰号“白马银枪”,自己却一直没给他配一匹好马,真是大大的不该。当即对赵云道:“子龙昨日挑选马匹,可有看得上眼的,朕想送你一匹坐骑。” 赵云沉吟片刻,抱拳道:“那末将就却之不恭了!” 原来赵云昨日为刘曦选马,还真看中了一匹好马。那马性子驯良,一看体型就知道耐力极佳,最重要的是它通体雪白,和赵云从前那匹照夜玉狮子很像。赵云见猎心喜,牵出那匹马骑了几圈,心中越发喜欢,不过考虑到刘曦的身量还小,只好选了另一匹马给刘曦。这会儿听刘曦提起,赵云也不客气,就把白马的事告诉了刘曦。 刘曦一听急忙让赵云把那匹马骑出来看看。他见那马和赵云无一处不般配,登时高兴起来,笑道:“子龙,这马朕送给你,不过不是现在。朕要给你做一套独一无二的马具,七日之后连同马具一起给你。” 赵云十分感动,抱拳道:“谢皇上赏赐!” 刘曦高兴极了,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七天里把两头翘起的马鞍做出来,再配上一对马镫。这东西对骑兵的帮助是巨大的,没想到不依靠卡牌系统,他也能搞点创造发明,真是太厉害了! 刘曦又让赵云在马上演示了一回枪法。他现在也算有点武学功底了,看起来不再是只看热闹,已经能看出赵云枪法中的特别之处。虽然说枪走一线,但赵云的枪法变化多端,不仅仅是一杆枪,有时候甚至可以是长鞭、棍棒。赵云用的招式却很简单,每次出手都配合着马匹的冲力,手腕处又带了一点螺旋劲,声势十分惊人,寻常人绝难抵挡。 “好枪法!有子龙为将,强敌焉有不克之理?” 见赵云演示完了,刘曦赶忙奔到赵云身旁,令人递上一盅乌梅汤,又接过长枪舞动了几下。赵云的枪比他想象的沉重多了,而且并不是金属打造的,只是因为枪身上缠着银丝,所以看起来才是银色。估计是战场上不需要舞枪花迷惑敌人的缘故,赵云的枪上没有枪缨。 赵云微笑道:“皇上过誉了。” “这可不是朕信口胡说,世上原本就没有人的枪法能比得上子龙。”刘曦顿了顿,问道,“子龙,你看我大焉的骑兵如何?” “这……”赵云抿起嘴唇,想了想道,“大焉原有骑兵八万,四年前和鲜卑一战,几乎全军覆没。如今经过四年休养生息,除了长安城外有一万骑兵,就只剩下西北还驻扎着三千精骑。” “那匈奴有多少骑兵?” “末将估计,匈奴大约有骑兵十余万。” “子龙,依你看匈奴的骑兵和大焉的骑兵孰强孰弱?” “匈奴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兵不需要训练,天然而成,论骑术强大焉远矣。匈奴战马都是精选的良种,常年放在草原上散养。大焉战马的马种良莠不齐,且大多是饲养在马圈中的,作为民间徭役的一部分,由百姓代为照料,论马匹大焉亦不如匈奴。”赵云见皇帝眉头越来越紧,不由安慰道,“不过大焉有铁制的马镫,骑兵还配备特制的马刀,比匈奴骑兵用的刀锋利得多。大焉骑兵不但配弓箭,还带弩箭,可以比匈奴骑兵多射一轮。此外匈奴也没有好铁,弓箭箭头的重量、形状、平衡远不如大焉那般精良。这些都是大焉骑兵的优势。” 刘曦脸色稍霁,思考片刻道:“但大焉骑兵数量少,正面作战绝不是匈奴骑兵的对手。子龙,依你看光靠步兵能守得住国土吗?” “末将觉得骑兵的优势不在于能够冲阵,而在于能够自行选择到底是打还是不打,要是打的话打哪里,什么时候打。当骑兵遇上步兵,若步兵队列整齐,士气高涨,骑兵可以远遁千里,步兵追击不了骑兵。若是步兵队列松散,有机可乘,骑兵只需要冲杀几个来回,就可以把步兵的阵型冲垮,从而以少胜多,令步兵溃不成军。哪怕步兵破绽较少,骑兵只需要在步兵附近游走,迫使步兵调动起来,一样可以在步兵行走的过程中找到薄弱环节攻克步兵。所以要用步兵对抗骑兵,必定要依托于城池。有了城池,步兵就可以向下射箭,箭比步兵射得远。而且马匹的冲击力对城墙毫无作用,骑兵想要攻城就得先下马。大焉西北、东北有堡垒要塞无数,就是为了藏兵以御敌。只要有良将把守,想要拒敌不难,想要伤敌却也不能。” 赵云这番分析极为贴切,让刘曦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刘曦想了想道:“我听说身披重甲的步兵方阵是骑兵冲不散的,可有此事?又或者让盾牌兵、刀兵和长矛兵混编在一起,是否能有效阻挡骑兵?” 赵云点头道:“重步兵的确可以克制骑兵,但骑兵若是选择避而不战,重步兵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况且打造一支重步兵的花费不在打造一支骑兵的花费之下,论兵士必须要是能负重的勇士,论器械铠甲每人都要有重铠,外加几种特制的兵器。更有一点,还要让每一个兵士都悍不惧死,敢于直面骑兵正面冲阵。这是一个莫大的难题,非深得兵士信任的强将不可为,所以打造重步兵不是上上之策。至于皇上所说的混编步兵,子龙闻所未闻,不敢轻言之。” 刘曦隐约记得历史上有哪个名将发明了一套混合作战的方法,专门用来以步兵克制骑兵。在混编单位里,有负责挡住马匹的,有负责砍马脚的,还有负责杀骑兵的,所用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但是具体是怎么弄的,却记不清了。要凭他这点三脚猫的想法练出一支奇兵显然是痴人说梦,所以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重建一支骑兵部队。 想到这里刘曦就不由有点怨念。 先帝怎么就能把好不容易攒下的这点家底全给折腾没了呢?那可是鲜卑,又不是匈奴,实力连西羌都不如。明明还有可能扭转战局,亲征的皇帝却自个儿先逃回来了,被丢在身后的骑兵能不溃败吗? “子龙,你说大焉的铁好,那建一支重骑兵如何?那样匈奴人砍不动我们,我们却能杀他们的轻骑。”一想到那酸爽的画面,刘曦不禁有些心动。 赵云却笑道:“骑兵失去了速度优势,就是比步兵快一点的活靶子。再说大焉也没有那么能负重的马匹,与其如此倒不如多练一些轻骑。” “原来如此……”刘曦点点头,“子龙,你看上林苑的风景如何?” 皇帝突然问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来,赵云也是一愣。 “尚可。”赵云迟疑着回答。上林苑的风景应该是不错的,但是他光顾着照看皇帝的安全,完全没顾上欣赏风景。 “朕觉得,要是把建到一半的别宫改成兵舍,也可以住得下数万人。这片林苑地方这么大,训练一万骑兵应该不在话下吧?” 赵云一怔:“上林苑是皇上的狩猎之处。”怎么突然变成练兵的地方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训练之余还可以打点野味改善伙食。” 赵云:“???” 赵云还在狐疑,刘曦却已经下定决心。 “赵云听旨!朕打算建上林卫,命你为冠军将军,掌上林卫。原长安城外的一万骑兵,调三千到上林卫帐下听命。朕再命人从西域买五百匹良种战马,也归上林卫所有。另赐你金五万两,用于征募兵勇,购买军械。上林卫为朕直属,不受朝廷节制,只有朕本人和持朕虎符之人可以调动。子龙,朕要你在三年之内为朕练出一万铁骑,你可愿意?” 刘曦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今日和赵云的谈话让他坚定了决心。无论有多困难,他都要先建立起一支可以和匈奴抗衡的骑兵。 “末将,愿意!” 赵云激动万分,身为将领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任命,保家卫国就是他的天职!但他实在有些不放心:“那皇上的安全?”长安城可不像表面看来那么平静,皇帝去年才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 “你还是朕的侍卫,只不过平时可以不来当值。至于朕的安全,朕已有了人选。子龙你要明白,你把上林卫练成天下无敌的铁骑,就是对朕最大的保护,必要的时候你就是朕的最后一步棋!” 赵云心头一震。他望向刘曦,十四岁的帝王已经展露出峥嵘面目,虽然眉眼依旧熟悉,气质却比刚见到时更加不凡。这就是他立誓要效忠的君王,迷糊起来如同天真烂漫的孩童,精明的时候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赵云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很需要有人指明道路的人。就像从前,只是为了“匡扶汉室”这句话,他就奔走转战了一生。 在很多人看来,刘皇叔的这个口号是空洞的,甚至刘皇叔的皇叔称号都不怎么名副其实。但在赵云眼里,“匡扶汉室”展现出的是一幅蓝图,是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的世界。所以无论这句话有多遥远,他都会尽心竭力去做。哪怕他知道也许永远都没机会实现这句话,也还是不能放弃。因为这是他能看到的仅有的希望,刘皇叔的仁德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现在赵云在年轻的帝王身上看到了另一幅更加美丽、更加壮阔的画卷,是以他才可以舍生忘死,只为了面前这个人,和唯有这个人才能实现的清平盛世努力! “末将必不负皇上所托!” 烈日下,他许下一生的诺言。 第25章 出行岂能空手走 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搞出了个上林卫,却意外地没收到什么反对意见。 这主要归功于大焉的军事制度,皇帝对京畿附近的卫戍部队有着绝对的领导权,朝臣们虽然愕然却也没有立场反对。因为上林卫完全由骑兵组成,有不少大臣认为这支部队的主要作用是陪伴皇帝打猎。考虑到皇帝的年纪,以及皇帝这些天来突然对骑马萌生的兴趣,这种说法倒也说得过去。皇帝毕竟还小,有点少年心性再正常不过。上林卫的资金全都从皇帝的内库中出,倒让右丞相王庭觉得皇帝相当“懂事”,虽然发展兴趣爱好却不给国库添负担。 倒是赵云的军阶,让朝臣们极不买账。 冠军将军秩三品,相对于这支只有三千人的部队来说足足高了两级,所以文官们主张封赵云为定远将军。但是定远将军只是个正五品。在刘曦心目中,上林卫迟早会发展成大焉的第一骑兵,规模也远远超过现在,领兵的将领只有五品,这怎么看都不合适。 更何况赵云本来的职位是未央宫侍卫,因为侍奉天子,比一般的侍卫高半品,算是从四品。从从四品到正五品,相当于贬职,刘曦听在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朝臣们这不是故意给他难堪吗? 皇帝和大臣争执不下,到最后还是赵云苦劝皇帝,筹备上林卫要紧,至于其他都可以从长计议,皇帝这才收回成命,折中一下封赵云为从三品白马将军。为了表示对赵云的荣宠,皇帝自己掏腰包给赵云发双薪,并且白马将军这个称号在大焉也是独一份的。 六月初的时候,赵云终于走马上任,刘曦一连几天不见他,难免有些不习惯。有时候子龙两个字都到嘴边了,才想起赵云在上林苑,又生生咽了回去。 好在筹备工作一开始虽然繁杂,却不是完全抽不出身。每隔五日,赵云总会回来当值一日。赵云每次回来都劝刘曦注意安全,身边必须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刘曦也觉得差不多该让他的新任贴身侍卫上岗了,毕竟他抽到这张牌也有一阵了,只不过一开始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用。 赵云去了上林苑后,他身边武艺高强的人就只剩下李白,勉强还算燕七一个。周瑜的武功应该也不错,但是他可没打算把男神又当谋臣又当武将使唤,万一让男神愤而跳槽就糟糕了。李白和燕七要忙嘉禾卫的事,不可能在宫中久留。这半年来他抽到的其他武将卡都已经被安排到了各处边关要塞,唯有前几天抽到的这张卡,从卡牌小传上看此人剑术高绝,当个侍卫应该没有问题,唯一的麻烦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初始忠诚指数就是绿心。 刘曦犹豫再三,只得安慰自己,反正男神现在的忠诚指数也只有绿心,再来一个应该也不至于反叛。 “龙阳君!”刘曦清了清嗓子,叫出这个战国时期的风云人物。 龙阳君是魏安釐王的男宠,容貌极美,远胜后宫佳丽,是“龙阳之好”这个成语的由来。他剑术高超,号称战国第一剑客,并且极有胆色,曾代表魏国出使多国。龙阳君并不是一个单纯以色侍君的人,在魏安釐王死后,他还能在魏国有所作为。乃至秦统一六国之后,他依然可以全身而退,这和他的智慧分不开关系。 刘曦对同性恋没有什么偏见。其实他上辈子还勉强算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腐男,看过不少这方面的,虽然没机会亲身体验,但也可以跟人聊得头头是道。既然龙阳君那么有本事,那就用人不疑吧!至于忠诚指数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刘曦抬起头,用他自认为最霸气四射的眼神看向面前的白衣人,然后他看得呆住了。 “皇上……” “皇上?” “呃?啊!咳咳……久闻龙阳君容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皇帝猛地回过神来,心中无数匹草泥马咬着青草奔过。长成这样还叫是人吗,这根本就是一个人形大杀器,一头秒杀众生的九尾狐狸精啊!虽然他刚刚仔细看了龙阳君的长相,但是时隔三秒,那副绝世容貌竟然犹如万道金光一样完全记不起来是什么样子了,只留下“美到淋漓尽致”这个念头盘踞在脑子里。 “有意思。皇上是想与龙阳共赴云雨,享交颈之欢吗?”龙阳君笑眯眯地凑到刘曦跟前,打量了一下刘曦的模样,点头道,“虽然小了点,不过样子倒还清秀,这时候吃了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啊?你说什么?” 龙阳君挑起刘曦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玩了玩,笑道:“我说我不反对做皇上的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刘曦突然醒悟过来,他这是被卡牌人物调戏了,连忙摇头道,“不不不,龙阳君误会了,朕想让你当朕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 龙阳君缓缓念出这个词,道把刘曦说得脸都红了。 “可不就是一个意思嘛……皇上这么容易害羞,难道还是个雏儿?”龙阳君低低笑了两声,声音里带着一股难言的吸引力,让人听着心痒。 “龙阳君你听我说,这个贴身侍卫真的只是做贴身侍卫的工作!”刘曦手舞足蹈,试图让对方相信他是一个正经皇帝。 哪知龙阳君却板下脸来:“皇上莫不是看不上龙阳?抑或是皇上对喜欢男人的男人有意见?” 刘曦摇头直呼冤枉:“没有啊!” “那皇上为什么一连数日都不召见龙阳?”龙阳君脸上闪过怒容,显然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这个……”刘曦头痛万分,总不能说是忠诚指数太低吧? “既然皇上无法反驳龙阳的话,那就恕龙阳先走一步,不在这里碍皇上的眼了!”龙阳君白衣翩舞,如同一只大鸟,飞向殿外。 “喂,等等啊!” 刘曦欲哭无泪,他的新任贴身侍卫啊!就这么跑了!他真该焚香祷告之后再呼唤卡牌的…… “皇上?” “咦?”刘曦一怔,竟是龙阳君去而复返。 “龙阳刚刚想了想,发觉在这里既无亲人又无朋友,而且身无分文。” “那不如留下……”当朕的侍卫。 刘曦还没说完,就见龙阳君手掌一翻,从桌案上顺走了一样东西。 “所以这块和氏之璧就送给在下当个盘缠吧!” “啊!玉玺!” 等刘曦反应过来,龙阳君早已没了踪迹。张德全听到动静,进来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只好摆摆手示意没事。 皇帝悲愤地拿出玉版看了一眼,龙阳君的忠诚指数果然变成了灰色心形,边上竟然还多了一行小字—— “由于超过七天未召唤卡牌,卡牌忠诚指数下降一级,开启任务‘回心转意’,详情请看当前活动。” 系统,朕太阳你!这是典型的马后炮你知不知道? 没办法,刘曦只好去翻“当前活动”。 “活动一:回心转意。龙阳君向来对容貌和剑术十分自负,由于你七日未召唤卡牌,龙阳君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决心离你而去。临走时,他带走了你的一样东西。请把该物品寻回,并让龙阳君回心转意。一个月内完成此任务,奖励战国名将卡牌一张。一个月内完不成此任务,龙阳君卡牌失效,你不再对龙阳君拥有约束力。” 这是什么鬼活动啊?战国名将卡听上去是不错,但是要怎么才能找到龙阳君呢?就算能够找到他,谁又能说服他回心转意?总不能让朕牺牲色相吧?龙阳君虽然是个美人,但朕还没做好搅基的思想准备啊! “皇上说什么美人?”声音里透着一股警告,却是周瑜恰恰在这个时候赶到,听见了刘曦喃喃自语。 “没什么。公瑾来的正好,朕有事要你帮忙。”刘曦急忙请周瑜坐下。“朕……那个……”一想到玉玺失窃,他不禁有些扭捏,不过看到周瑜面露不耐,只好一咬牙说了,“朕把传国玉玺给弄丢了,该怎么办呀?” “什么?!”周瑜一惊。玉玺是皇帝的标记,万一被有心人得去,很可能会用来伪造诏书,那可就麻烦了。更何况民间一直有得玉玺者得天下的说法,要是知道皇帝失去了玉玺,很可能会有人借此造谣生事。“皇上莫要着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给臣听。玉玺到底是如何失窃?又是被何人盗走的?皇上可曾知道?” 刘曦见周瑜心里着急却还是出言安慰他,不由更是羞愧。只好把如何召唤龙阳君,如何被龙阳君调戏,又是如何跟龙阳君一言不合,龙阳君因误会带着玉玺离开的事情说了。他一面说,一面不忘观察周瑜的表情,生怕被男神狠狠骂上一顿。 哪知道周瑜听完却并没有立即责怪他,而是问了一些关于卡牌系统的问题,思索了片刻才又开口。 “皇上这次是托大了。神牌的事臣虽然不敢说看得透彻,但也已经有了些推论。皇上以后要是再遇上这样的事,可以先和臣商量。听皇上的说辞,臣看龙阳君虽然性子大异常人,但并不是善恶不分之人,应当不会用玉玺去做错事。既然神牌下达了任务,皇上应该尽力完成。如今大焉缺少可以带兵的将领,光有子龙一个远远不够,要是可以再得一员大将,就算拿玉玺去冒一冒险,也未尝不可。” “那朕到底应该怎么办?”听了周瑜的话,刘曦顿时感觉有主心骨了。 “先掩饰玉玺失窃之事,让嘉禾卫去查龙阳君的下落。龙阳君说要拿走玉玺当盘缠,这句话必定不是真心。他气恼皇上不在获得神牌的时候召见他,想必会留在长安,等着看皇上的着急。他要是真的想一走了之,反而不会带走玉玺。” “有道理!公瑾你说的太对了!” “所以皇上只管放宽心,那些牺牲色相的念头想也不必去想。” “嘿嘿……朕知道啦!” 第26章 轻纱帐中藏玄机 皇帝弄丢了玉玺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玉玺作为皇权的象征,真正要用的地方其实并不多,皇帝手头还有零零总总一大堆印章,更不用说那些奇形怪状的调兵虎符,刘曦的柜子里足足躺了二十多个。 大多数日常公文都是由两位丞相处理的,只要盖有相印就可以执行。需要皇帝过目的奏折,一般刘曦在看了之后会写几句评语,并加盖他的私人印玺。毕竟传国玉玺上只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光看印章是无法分辨出是哪位皇帝的手笔的。 然后就是一些重要的旨意,却也不怎么用得到传国玉玺。皇帝颁发给三公的旨意有专门的玺,皇帝给藩王旨意有专门的玺,皇帝祭天有专门的玺,皇帝祭祖有专门的玺,皇帝调兵有专门的玺,皇帝和属国之间的书信有专门的玺,皇帝讨伐反贼有专门的玺……刘曦觉得不了解真相的人,想要伪造圣旨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光是用错一个玺就会被看出破绽。 去掉以上所有的情况,传国玉玺需要被使用的频率一年也不过两三次,所以不用担心因为要用的时候拿不出玉玺让这件事曝光。但是玉玺毕竟是皇帝书房里这么重要的一件摆设,和其他放在柜子里的玺相比,位置极为显眼,突然凭空消失,还是很容易引起怀疑的。为此刘曦不得不和高力士两个,合演了一出不小心摔到玉玺,必须请能工巧匠加以修复的戏。暂时让玉玺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现在不但嘉禾卫在四处寻找龙阳君,大理寺也在暗自追查他的下落。刘曦相信,以李白和包拯的办事能力,应该很快就能发现龙阳君的踪迹。要是这都不行,为了完成卡牌系统的任务,他也只能用一点非常手段了。 这一日刘曦刚从长信宫喝茶回来,恰巧遇上周瑜去给皇太后请平安脉。要说周瑜这个太医扮演得还是相当尽职尽责的,那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医术。 当初刘曦还以为周瑜会因为太医院院使这个任命生气,毕竟怎么看周瑜的志向也是出将入相,而不是当一个甘愿隐藏在幕后的幕僚。但是刘曦实在很需要一个人在他身边提点他,恰巧他又对太皇太后、皇太后和曹太后说了周瑜救了他那句戏言,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请男神暂时担当太医一职,又说明了只要他能真正一言九鼎,就立刻让周瑜担任要职。不过周瑜竟然出奇地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表示很能理解刘曦的想法。 “若想为显官,瑜当投奔袁绍、曹操才是。” 周瑜的话点醒了刘曦,让他发觉他手下的这些能人异士,都是抱着一种高洁的志向来辅佐他的,所以才可以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也不会想要从皇帝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为了回报这种信任,刘曦决定要当一个旷古绝今的好皇帝。 “米团,前日朕去长信宫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出来好像也遇上了公瑾?”皇帝走在回未央宫的路上,突然觉得有些疑惑,男神出现在长信宫的频率也未免太高一些了吧? “回皇上的话,这些天太后每隔一天就要请周大人去诊一次脉,大约是天热中了暑气吧?” 中暑? 刘曦回忆美人儿太后的模样,依旧顾盼如花,妙语连珠,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哪里不舒服。既然没病,那就更叫人想不明白了。美人儿太后一个劲缠着男神干嘛?总不能是为了调戏他吧? 刘曦打了个寒颤,第一反应是立即回去看一眼周瑜的忠诚指数。于是皇帝的脚步瞬间加快了一倍,匆匆回到了未央宫。 还好,依旧是绿心没变。 就算美人儿太后真的要调戏男神,男神应该也可以应付这种职场性骚扰……吧? 皇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怎么放心:“来人!摆驾长信宫!” “皇上,这不是刚刚才从长信宫回来吗?”好不容易小跑着跟皇帝回到未央宫的米团一脸疑惑,额头上的汗还在往下滴。 刘曦瞪他一眼:“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奴才不敢!奴才死罪!” 米团连忙跪下磕头,刘曦却等不了那么久了。 “朕先走,你们跟上。” 米团暗暗叫苦,哪有让皇帝在前面开路的道理,他看出皇帝心急如焚,怕是有什么东西落在长信宫了,只好麻利地爬起来,跟上皇帝的脚步。 昨日曹太后才派人传话给他,说皇帝和皇太后太亲近了,要他想办法加以破坏,让两人产生嫌隙。今日皇帝一连去长信宫两回,要是被曹太后知道,又是一顿数落。米团想到这个就觉得背脊发麻。 这年头当太监难,当皇帝身边的太监就更难了,真不知道高公公到底是怎么把皇帝管得服服帖帖的。 “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信宫外的宫女看到皇帝去而复返,赶忙跪下请安。 “免礼,太后呢?” “在内殿。” “周太医呢?” “也在呢!” 哎呦,这都进内殿了,男神可别是贞操不保啊! 刘曦急得要命,一面往内殿闯,一面还不忘高呼:“母后!母后你的身体还好吗?儿臣听说母后病了?母后你没有大碍吧?” 皇太后身边的宫女都与他十分相熟,一愣神的功夫倒被他轻而易举地闯进去了。 殿内熏香缭绕,纱帐半放。 美人儿太后正无精打采地歪在床上,倒好像刚刚那个和刘曦谈笑生风的人是刘曦的错觉一般。她精致的面容隔着纱帐显得有些模糊,却又有一种犹如烟波般的美丽。殿内寂静无声,她伸出一只如玉的手臂,周瑜的手指正搭在上面诊脉。 呼!还好…… 皇帝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看到什么限制级的画面,否则的话他恐怕得杀几个人来灭口。不过这个姿势,美人儿太后该不会是在色诱吧?他心中一紧,赶紧凑近几步,嘴里关心的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眼睛却在打量周瑜的表情。 周瑜脸上一片淡然,既看不出不情愿,也看不出欣喜,倒像是真的在认真给太后诊断一般。 “我不过是因为天气炎热有些吃不下饭,有周太医在还怕治不好我的病吗?皇上可要担心啦。”赵莹蓉收回手臂,又命人卷起帐子,扶自己坐好。她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倒像是看穿了皇帝的心思。 “母后没事就好。”刘曦讪笑着杵在那里。反正他打定了主意要当电灯泡,怎么也不能让美人儿太后骚扰他的下属。 赵莹蓉轻笑道:“皇上从前可是从来都不叫我母后的,这么叫倒好像把我叫老了呢!” “母后哪里话,母后看上去永远是二八年华。”鉴于皇太后的模样,刘曦这句话倒并不违心。他担心容貌依旧美艳无双的太后会吸引男神的视线,却不知道周瑜的脸色因为他这句话黑了一下。在素来正派的大都督眼里,这句在现代十分常见的讨好母上的话,就跟谄媚太后没有两样。 “二八年华也只是看上去而已……”赵莹蓉叹了口气,挥挥手屏退左右,却没让周瑜离开。她突然换上一副带着几分哀怨的表情,对皇帝说道:“皇上登基至今也有大半年了吧?皇上一年年长大,我却一年年老去,我左等右等,怎么就等不到皇上实现诺言呢?” “呃……这个……”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6节 赵莹蓉突然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抓住刘曦的胳膊,凑到刘曦耳边道:“皇上该不会是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了吧?” 刘曦僵住。 美人儿太后猜得太准了,虽然不是忘了,但他的确是不知道。 几个月前他曾暗中向曹太后打听,自己当初在和皇太后单独见面的时候都承诺了什么,但打听的结果很不理想。当初他们两个人在场,说过什么话压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曹太后也觉得孙儿是走了狗屎运,突然就说动了皇太后站在他们那边。 至此和皇太后的那个约定彻底成了无头公案。虽然高力士认为,皇帝先对付王家,没有拿赵家开刀,已经算是对得起皇太后了,但刘曦每天“喝茶”的时候还是会如坐针毡。这么忍了大半年,没想到今天皇太后会主动提起。饶是机灵如刘曦,也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过去了。 赵莹蓉在刘曦耳边吐气如兰:“难道皇上想要负我?” “不……不会。”刘曦下意识地摇头,然后猛地注意到周瑜的脸色几乎黑成锅底。 这是……? 刘曦突然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和皇太后现在的姿势都太暧昧了! 男神,你误会了! 刘曦一下跳开三尺,差点想要冲上去对周瑜解释。 赵莹蓉却还在一边追问:“既然皇上不想要负我,那就是想要真心待我喽?” “……”刘曦百口莫辩。 “哼!哀家乏了,皇上先回去吧!”赵莹蓉坐回原位,像是突然对皇帝失去了兴趣。 “那周太医……” “周太医既然已经为哀家诊过脉了,留下药方也可以走了。” “那……那太后请保重身体。” 等刘曦好不容易离开长信宫,还没来得及对周瑜解释,就有个长信宫的宫女急急忙忙追了上来。 “太后懿旨,这几日身体不适就不为皇上煮茶了,特将凤凰逐日壶送给皇上,望皇上记得这壶的作用。”那宫女传达完旨意就转身离开了。 这壶不就是给朕加抽牌buff吗?哦不对,这好像还是大焉历代皇后的信物? 刘曦有些疑惑。 美人儿太后送皇后的信物给朕是什么意思?她不是说要亲手交给下一位皇后的吗?难道说她是打算和朕决裂?虽然说有了凤凰逐日壶以后就不用每天花时间去长信宫喝茶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和赵家决裂啊! 皇帝孤零零一人捧着个茶壶站在长信宫外,眉头越皱越紧,倒有些像是受了情伤。 周瑜的脸色顿时又黑了。 第27章 鸳鸳夜会御花园 月黑风高夜,鸳鸯私会时。 刘曦悄悄推开一扇小窗,手掌在窗台上轻轻一按,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好在大焉崇尚黑红二色,他的衣箱里没有电视剧里那种金晃晃的龙袍,否则不要说是偷偷溜出来,走到哪里都像是两百瓦的电灯泡。 刘曦分辨了一下,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皇宫占地极广,夜间人烟稀少,只有值班的侍卫会按照固定路线巡夜。刘曦早就看过巡夜路线表,所以都远远地避开了。这会儿他一个人走在小径上,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他倒不是怕鬼,虽然也有这个因素在,主要是古代的夜晚实在是太黑了,照明基本只能靠一会儿出现一会儿被云层挡住的月亮。他挑的又都是远离灯火的小路,还是弯弯曲曲的,要是不小心在哪里摔一跤还不巧被人撞见,那他这个皇帝的脸算是丢到家了。 刘曦之所以挑这个时候偷偷摸出去,完全是没有办法的事。白天皇太后把凤凰逐日壶送给刘曦,让他好一阵不安。好在后来他终于看到壶里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若想知道当初约定的内容,就在子时到御花园的遮云亭去。 刘曦觉得这大概算是皇太后对他诚意的最后试探了。遮云亭到未央宫和长信宫的距离差不多,虽说夜半出门有些冒险,但风险对双方是均等的,也不存在谁比谁吃亏的情况。平时皇太后和他的身边都有各方势力监视,真要谈点秘密,反倒是在这种别人想不到的时间和地方比较好。 刘曦心里一直对美人儿太后有些佩服,因此本能地屏蔽掉了对方算计他的可能性。毕竟赵太后当年是可以跟着先帝夜奔的歌女,晚上偷偷在御花园跟他见个面,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刘曦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深夜的御花园并不是寂静无声的。这个地方养了不少珍禽异兽,其中温驯的那些多数是散养的,因此晚上也能听到不少动静,夏日的蝉鸣蛙声也不绝于耳。在不小心撞到一只可怜的仙鹤后,他终于来到遮云亭。 “现在我相信皇上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了,皇上并不是有意要欺骗于我。” 赵莹蓉身穿暗色衣裙,腰间别着两把一尺多长的短剑,另外还有一个可能装着暗器的小布袋,一副江湖侠女的打扮,乍一看竟然都认不出她来。 刘曦暗道一声失算,他没带兵器,早知道就把尚方宝剑扛来了。现在看来他活脱脱像个小贼,赵太后却像是抓贼的女侠。 刘曦讪笑:“太后言重了,朕真的只是一时忘记,只要太后稍加提点,朕一定能够立刻想起来!” 赵莹蓉捂嘴笑道:“皇上就不怕我骗你吗?万一我要是说出一些皇上做不到事,对你说那就是我们当初的约定,皇上要怎么办呢?” 刘曦摊了摊手:“朕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太后的为人。” “皇上信的主要还是自己的判断吧?要是皇上看出我有意欺骗,就算现在不说,将来赵家也会永无宁日,我说的对不对?” 刘曦嘿嘿笑了笑,也不否认。反正高力士早就跟他说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当上皇帝之后,皇太后那点恩情,用来要挟他已经大大不够瞧了。之所以和皇太后保持良好关系,一是因为他欣赏美人儿太后的为人,二是因为他没办法一下子对付两个外戚,倒不是他真的怕了美人儿太后。 “唉……”赵莹蓉叹了口气,“皇上从前倒是孝顺可爱,这才当了没多久皇帝,竟变得狡猾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我自问观人有术,也从没见过如皇上这般深藏不露的人。其实当初那个约定不过是句戏言,我可以现在就说给皇上听,皇上可以帮我,也可以当做没听过,只是不能告诉任何人,以后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治我的罪,皇上觉得这样如何?” 赵太后言语间透出一股无奈和落寞,惹人心疼至极,就连刘曦也不禁生出几分不忍,认真道:“朕素来守信,太后尽管说,朕尽力就是。” 赵莹蓉笑了笑,对皇帝这个答案十分满意。 “……” “……” “……” 听完赵太后一席话,刘曦吃惊不小。这件事要是真的,赵太后可以算是世间第一奇女子了。他这时的反应倒是和从前那个没有被穿越时的刘曦一样,只不过那时候的刘曦是因为忠厚老实,现在这个换了芯子的刘曦却是因为能够理解赵太后的想法。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太后的要求并非不可行,便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朕答应了。只是朕需要时间,不知太后愿意等多久?” “那就以十年为期吧!” 赵莹蓉将双掌放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轻轻一按,留下两个清晰的掌印。刘曦看了不由呆住,这这这算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吗?幸好没有得罪美人儿太后,否则就算是要把他大卸八块,对美人儿太后来说也轻而易举! 赵莹蓉看皇帝发白的脸色不由好笑:“呵呵呵呵……皇上不用担心,我的内功虽然不错,招式却差劲得很,真要动起手来,皇上要逃走还是没有问题的。其实我打算把这套功法送给皇上,我想皇上身系万民,虽然有侍卫保护,多学一点防身之术也是好的。” 刘曦大感惊喜:“朕也能练成这一手?” “这就要看皇上的天赋了。”赵莹蓉凑到皇帝耳边,低声道,“这门功夫和寻常功夫不大一样,在皇上能行鱼水之欢前只可以练习基础,之后才能入门,入门后方知道天资好坏。我资质不错,十六岁开始练功,练了十年就有小成。至于皇上嘛,现在还看不出来呢!” 刘曦只觉得脸皮暗暗发烫,不由退开半步:“朕怎么听着有些邪门?这不会是双修之术吧?” 赵莹蓉点头道:“道法自然,正是如此。” “你这功夫男人能练吗?” “能。九天玄女能练,轩辕黄帝能练,皇上自然也是能练的。” 刘曦瞪大眼睛:“这门功法来头这么大?” 赵莹蓉娇笑道:“当然唬人的。上古绝学早已失传,不过是后人假借传说之名写下的功法罢了。” “那不会有什么弊病吧?” “弊病倒是没有。” “那就好。”刘曦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弊病,虽然练功的方法奇葩了点,但他还是很想要练成传说中的绝世武功的。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太后一直练功从未中断?”那先皇驾崩后的这段时间里美人儿太后到底是怎么练功的啊?还是说自己对这门功夫的理解有误? “皇上真想知道?”赵莹蓉笑容诡异。 “不不不,朕一点都不想知道!”不管美人儿太后在宫里有没有姘头,不知道总好过知道。刘曦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忍不住说了一句:“朕听说周太医练的是童子功,内功也颇为了得,不过却不近女色。”男神不适合陪你练功,你可千万不要缠上他啊! 赵莹蓉捂嘴笑了笑:“皇上大可放心,我怎敢动皇上的男神?之后皇上再来长信宫喝茶,可以向我讨教练功上的疑难,我必定知无不言。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赵莹蓉说罢悄悄把一本册子塞进皇帝的袖子里。 刘曦低头偷偷看了一眼。 《紫府渊默玄牝神功》? 听起来还挺牛的,不知道作用如何。此时赵莹蓉已经悄然离去,他又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原路返回。 皇宫里到处都黑灯瞎火的,路很不好认,刘曦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对回未央宫的方向。他暗暗决定下次再也不摸黑出去了,除非在宫里装满路灯。哪知道才一动念头,手掌竟然摸到了个活物! “卧槽!”皇帝咒骂一声,“这又是什么鬼东西?都跑到这儿来了,明明已经不是御花园了呀!” 他给自己壮了壮胆,再摸…… 怎么感觉……怎么感觉像是个站着的人?脸还是热的?! 皇帝吓得一缩手,然后大着胆子问道:“你是哪个宫的?何故半夜在此?你可知在宫中胡乱走动乃是死罪?” 皇帝虽然嘴上恶人先告状,心里其实也没底。这条路他明明才走过一遍,回来却突然摸到个大活人,这情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谁会半夜站在这里呢? 对方却是屹立不动,刘曦能听到那人浅浅的呼吸声,证明这的确是个活人。 “鬼鬼祟祟深夜在此逗留,必定不是好人,还不快老实交代!” 对方“哼”了一声,倒把刘曦吓了一跳。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 只可惜这期间月亮一直没冒头,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刘曦突然想起身边还带着一颗夜明珠,刚刚竟然忘了拿出来照路。他哆哆嗦嗦摸出夜明珠,托在手掌上往前看。那人比他高一个头,等他举起夜明珠才看到一张碧绿的面孔。 “哎呦!”刘曦手一抖,夜明珠掉进草丛里,周围又变成一片漆黑,“公公公公……” “皇上倒是好兴致,夜半私会御花园。只可惜我不是你身边的公公,可不会为你遮丑!” 被狠狠骂了一句,刘曦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尴尬道:“公……公瑾,你怎么在这里?” “臣左思右想,都觉得太后送来茶壶一事有些奇怪,等我想通是太后借着茶壶给皇上传递消息时,却看到皇上偷偷出了未央宫。接下来你们做的丑事还需要臣说出来吗?” 刘曦一惊:“公瑾你都看到了?” 周瑜冷冷道:“我没想到太后身怀武功,只能远远地盯着,却也看得够清楚了。” “哇,公瑾你可真是火眼金睛,天这么黑都能看见!不对!公瑾你误会了,我跟美人儿太后没什么的!” 皇帝着急解释,却被周瑜拿住了话语中的漏洞。 “美人儿太后?”周瑜面露厉色,“皇上年纪小,一时不察受奸人蒙蔽也情有可原。可我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做出这等色胆包天之事!看来以后必须严格教导皇上,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了。如米团这等奸佞小人,再被我看到一个,必定格杀勿论!至于皇上,在十六岁之前都必须保持清心寡欲,我会让高公公注意此事的。” 等等啊男神,你真的误会朕了! 刘曦还想要解释,却被周瑜像捉小鸡一样一把抓住,直接拖回了未央宫。 这个晚上让皇帝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男神的夜视能力绝对也有五颗星,至少在抓着他回去的路上,周瑜连一个弯都没拐错过。第二件事是得罪男神的结果很可怕,特别是当这个男神可以和每一个你器重的下属探讨你的行为问题时。 “公瑾……你听朕解释啊……” 有好几天,皇帝的梦话都是同一句。 第28章 大风起兮水波扬 嘉禾元年六月,朝中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根据新出台的《官员考核法》,朝廷对官员的考评从一年一度改为每隔半年一次,分别在六月和十二月进行。考核的内容包括官员的政绩、风评,以及各方面的综合能力。皇帝本想让包拯负责第一次的考评,不过左丞相赵文山却毛遂自荐,向皇帝请命主持这项工作。赵文山掌管人员任命多年,皇帝也不好拒绝他。 审核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少问题,赵文山提出的解决办法还算公正,皇帝认可了他对某些官员的贬斥,就连右丞相王庭也不想就这件事惹皇帝不快。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一开始的几个徇私舞弊官员只是一颗问路的石子。 六月十九,赵文山上书弹劾王庭之子王鸥、王鹄逼死人命,又弹劾王庭一派四十七位官员的不正当行为。这份奏章拉开了赵、王外戚之争的序幕。 两相不和由来已久,因为太皇太后名分上压皇太后一头,通常都是王庭一派略占优势。但是嘉禾元年以来,赵文山在民间的声望渐高。皇帝夸他实心宰相,他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百姓的赞誉对政途的重要性,因此越发注意经营自己的形象,不但提出了许多改善百姓生活的建议,平日里施粥布药也十分勤快。在长安百姓眼里,赵文山是一位贤良仁善、风度翩翩且能力卓绝的丞相,和高高在上却无所作为的右丞相王庭恰恰成了鲜明对比。 虽然王庭依然受到士大夫的推崇,但就连士大夫们也发现,新帝登基以来王庭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这固然和皇帝刻意捧高王庭,不让他沾手一些日常事物有关,但王庭本人也的确有几分“名士之风”,心理上不希望被认为是一个日夜钻营、讨好皇帝的人,因此他向来只关心权利,而不关心为获得这些权利需要尽的义务。 此消彼长之下,赵文山有这样一次反击也就不难理解了。一开始还有不少人为王庭的两个儿子说好话,皇帝倒没有急着下定论,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对某些人的失望,然后反对的声音就渐渐少了。这件事绝对值得玩味,就连皇帝也奇怪于群臣的态度。 王庭一直以来都是士大夫阶级的利益代表,皇权在这些士大夫的切身利益面前都得靠边站,是什么让那么多铁杆王党放弃为他说话? 皇帝发现赵文山在上书之前曾和朝中的不少人有过接触,看上去很像是在挖王庭的墙角。对于士大夫来说,王庭虽然一贯都在为他们说话,但赵文山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王庭。现在赵文山如日中天,他们又何必去做挡在赵文山面前的拦路石呢?有趣的是,在这次重新站队的过程中,有许多大臣既没有选择王庭,也没有选择赵文山,而是团结到了曹家的两位侯爷身边。他们显然是预感到了时代的交替,认为相比现在的两位丞相,曹家更有可能后来居上,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于是王庭在称病在家几天之后终于败下阵来,他打出了一张感情牌,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回两个儿子的命。赵文山这个时候突然学乖了,他把审理王鸥和王鹄的事移交给了包拯,因为满朝文武只有包拯才会毫无顾忌地杀了这二人。不过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皇宫里却发生了另一件事,让皇帝不得不暂时放王庭和他的两个儿子一马。 太皇太后病了,而且据说还病得不轻。她病得正是时候,这下子无论是处理王庭还是王庭的两个儿子都会被认为是不顾及太皇太后的身体,所有的处罚都必须无条件地搁置下来。 “真可惜……”刘曦遗憾地叹了口气,虽然不是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他还是很高兴能看到王家被打压的,“公瑾,祖母这是真的病了吗?” 周瑜肃然道:“皇上应当去探望她。” 刘曦想了想,点头道:“公瑾说得有理,朕不仅要去探望祖母,还要让她宽心养病。” 以后几天,皇帝果然每天都到长乐宫报道,侍奉太皇太后汤药,陪太皇太后说话解闷。皇帝虽然不通医理,却仍坚持和太医周瑜讨论药方,斟酌每一种药的剂量增减。就连太皇太后都感动地说,再没有人比皇帝更加孝顺。在皇帝的悉心照料下,太皇太后的病很快有了起色。 “其实朕倒是喜欢天天陪着祖母说说话。”在被太皇太后“赶回”未央宫的时候皇帝如是说,他想起了上辈子把他养大的祖父,哄老人家开心本来就是他的拿手项目。 看到皇帝的态度,立即有人提出王庭的两个儿子逼死人命乃是无意中为之,罪不至死。一时间为王鸥和王鹄求情的论调成了主流。 七月初,皇帝终于下旨宽恕了王庭的两个儿子,只处以免职,小惩大诫。皇帝请王庭早日回来主持朝政,一场轰轰烈烈的弹劾案就此告一段落。 对此左丞相赵文山虽然不满意,却也不得不接受。他多次在朝上对王庭发出挑衅,却发现应和他的人并不多,反倒是他的门客暗暗提醒他最近太高调了,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最后,赵文山只好偃旗息鼓,为终于能够压过王庭一次暗自庆贺。 表面看朝廷再次恢复了平静,不过谁都知道现在的局势已经从两虎相争变成了三足鼎立。这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不是赵文山,曹家终于渐渐进入了士大夫们的视线。 七月初六,皇帝驾临平原君府,因为那天是曹太后的五十整寿。 其实皇帝最近的心情很糟糕,一个月之期只剩下短短十天,派出去的人连龙阳君的影子都没摸着,他的玉玺只能始终保持在“修理中”。 嘉禾卫查了一切龙阳君可能出没的地方,要不是周瑜坚持龙阳君没有离开长安城,刘曦都快要张贴告示全国找人了。他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某个很有权势的人庇护了龙阳君。毕竟龙阳君的美貌天下无双,更不用说他还身怀绝世剑术。 龙阳君不会是那么快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吧?刘曦心头一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抽了一颗大白菜结果被猪拱了的怨念。 “皇上,该出发了。”米团提醒。 “哦,摆驾平原君府!” “皇上起驾——” 傍晚时分,平原君府门口已是车水马龙,前来贺寿的客人一直排出了几条街。皇帝当然有独立进出的门户,并不需要和别人挤在一起。他看到这座府邸的华美程度不亚于皇宫,不禁有些惊奇。 曹太后挽着他的手,告诉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照着陈留王府修建的,只是用料更加讲究,摆设饰物也远胜从前,但她依旧有许多遗憾。曹太后说起赵文山相府中由先帝特许的重檐屋顶,还有那高度超出寻常官员府邸的精美吻兽,希望什么时候也能在自己的府邸中见到那些。 刘曦没有接茬,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超出制度许可的赏赐往往意味着危险,但曹太后很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意识到了却还在试探皇帝的底线。 也许因为本身容貌太过出挑的原因,曹太后一向喜爱奢华。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她永远是打扮最华贵的嫔妃之一。到了陈留王的封地,她的奢侈也没有丝毫减少,甚至连米团都说,整个陈留王府里就数曹太后的寝宫最为精美绝伦。 为使刘曦登上太子宝座,曹太后曾大把大把地播撒金银珍宝,现在她还有余力将平原君府修建成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府邸,让刘曦不得不怀疑曹家的经济来源。 曹家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要是自己赚的,是从哪里赚的?要是别人给的,别人总不会平白无故塞钱给你吧? “朕看这里已经不错了,至少比朕住的未央宫要新。祖母为了迎接朕重修了府邸,也不知花费了多少银两,要是手头有困难,随时可以对朕讲。朕的内库中还有不少银子,可以支持一二。” 皇帝的话让曹太后脸上放光,她今晚正要找个机会谈起此事呢! “如今国家疲惫,皇上内库里的银子还要补贴国库,我这里倒还用不上。只不过我听说皇帝把私底下的一些买卖交给了张公公和鸿胪寺卿鲁肃去管?这二人到底不是贴心之人,皇上就不怕他们见财起意吗?要我说还是自家人可靠一些,你大舅爷那儿倒还有几个可堪一用的族人。” 终于来了! 刘曦知道曹太后可能缺钱,却没想到她竟然学聪明了,不想授之以鱼,而要授之以渔。他现在让张德全负责进货,鲁肃负责销售,两者互相监督,倒也相安无事。可以想见他的生意一旦落到那几个“可堪一用”的族人手里,恐怕就再也要不回来了。虽然他没指望把这买卖一直做下去,但也没想平白便宜了别人。看到了番邦货物有巨大的利润之后,民间也有不少商人加入到了长途贸易中来,再过几年,这桩生意的利润一定会越来越薄。可物品流通本来就是刘曦希望看到的,他一点都不心疼。至于现在嘛…… “祖母说的是,不过朕手下这些人经营买卖会用到一套特别的法子,一般人得学一阵才会。不如改日把那几个族人交给朕,朕先让人教会他们,再让他们接管生意吧!”到时候培训期长达三年五载就不是朕的问题了,为了对这些人负责,好歹要让他们学会微积分和概率论吧? 曹太后虽然不甘心不能立即接手皇帝那日进斗金的生意,但考虑到皇帝并没有把话说死,她认为这件事还是大有可为的。学习一下而已,当初鲁肃帮皇帝开铺子,也没见他耽搁多少时日,成与不成主要还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既如此就让他们去好好学一学本事吧!瞧我这记性,曦儿还没用晚膳吧?我还拖着你陪我逛园子,可真是老糊涂了!不如咱们先去用膳?” “但凭祖母做主。” 平原君寿宴,皇帝和群臣同饮,宴会上的气氛异乎寻常地热烈。因为桌上的菜都是按照皇帝的口味做的,皇帝倒是用了不少。酒过三巡之后,他觉得有些头晕,便由米团米公公扶着去厢房休息醒酒。 哪知道这一扶却扶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曹太后想得太美了,小曦可是很宝贝他自己的东西呢!于是龙阳君还是没找到,估计得过一阵才有消息了_(:3∠)_ 虽然现在解释这个好像有点晚,卡牌物品第一件特别便宜,后面批量生产贵很多不是bug啦!第一件属于“一元试吃”性质,是给小曦自己用着玩的啦~~~ 第29章 愿得一人心不离 无论是哪辈子刘曦都没有醉过。不是因为他的酒量好,而是因为他喜欢小口小口地喝酒,每次一有点头晕,就会放下酒杯休息一阵。所以在刘曦因为“酒醉”被扶下去的时候,他还有那么点疑惑,为什么这一次会醉得这样快。不过后来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上,不断随风起伏…… “皇上,皇上?” 这会儿米团有点哭笑不得。曹太后的本意是让他给皇帝下点药,好让皇帝“松快松快”,所以厢房里还特意准备了年轻漂亮且身份清白的舞姬。要知道皇帝已经十四岁了,有些事也差不多到了可以做的年纪,就算还不能做,体会一下也是可以的。曹太后认为,不但是女人对第一次记忆深刻,男人对第一次也是很在意的。皇帝到平原君府的机会不多,要是这两个舞姬可以趁此机会在皇帝这里“拔得头筹”,也不需要能受宠多久,只要在未来三五年里在皇帝心中留下一席之地,那曹家的地位就稳固了。毕竟在曹太后心里,什么风都没有枕头风管用。 但现在的问题是,米团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紧张,更何况他要下药的人是皇帝,结果可能手一抖把药给下多了。曹太后本来是想让皇帝朦朦胧胧正好成其好事,皇帝是她的亲孙儿,她可不愿意用什么虎狼之药,可现在皇帝一下子睡死过去了,任凭两个舞姬怎么摆弄都不醒,这要怎么办呀? 米团越想越急,汗都淌下来了。总不能让两个舞姬“强”了皇帝吧?这样做等皇帝醒来,估计非但不会觉得享受,还会认为受了莫大的侮辱。米团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发凉。可要是什么都不做,曹太后知道了也会要了他的小命! “皇上,皇上您倒是醒醒啊!”米团心里一急,话里都带上了哭腔。 也是刘曦倒霉,赵云去了上林苑,他属意的新任侍卫龙阳君又负气跑了,以至于今天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完全敌不过曹太后的威势,被曹太后给支走了。 “米公公,现在要怎么办?”两个舞姬也是手足无措。她们虽然都受过好些年的调教,可也都是从未做过此事的雏儿,一点实际经验都没有。更何况她们都知道今晚要侍候的是九五至尊,这个时候的人还是很迷信的,都相信皇帝是天子,相信皇帝要是发起怒来打个雷把她们劈死也是有可能的。就算有人跟她们说皇帝有两根,在没见过之前她们也会信的。 “还能怎么办?还不为皇上宽衣!谁让你们这么宽衣了,用力扯,扯得越乱越好!” “这……扯坏了龙袍可是死罪啊!” “扯坏了自有本公公负责!”米团也是豁出去了,“你们两个再互相帮帮忙,在对方身上留下点痕迹。” 别说还真让米团急中生智想出了个主意——伪造现场! 反正皇帝也不知道,只要把现场弄得好像发生过什么,让皇帝糊里糊涂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就好了吗?这么做总比真的强了皇帝好,万一要是皇帝发现了,还可以以什么都没发生为理由,表示自己的忠心,哀求皇帝饶自己一条狗命。 且不说米团是怎样和两个舞姬伪造现场的,刘曦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后来因为身上的衣服被人扒了,凉嗖嗖的很是奇怪,他就醒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阿嚏!”刘曦打喷嚏倒不是因为冻的,而是因为这两个舞姬身上都抹了香粉,他的鼻子又有那么点敏感。 一开始还准备让皇帝多思考一会儿发生了什么的米团,在听到皇帝打喷嚏之后赶忙跑了出来。皇帝要是在他当班的时候染上风寒,那也是要命的罪过! “皇上,这……这……奴才……奴才也不知道!” 刘曦恨不得给米团一掌。他醉得蹊跷,是米团扶他去休息的,醒来之后又看到两个好似被蹂躏了一百遍的美人躺在身边,米团还好意思说不知道? 话说他们这到底是想要把皇帝伪装得多禽兽啊?这两个半闭着眼睛装可怜的舞姬,她们现在的模样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十四岁少年可以弄出来的好不好? 没错,刘曦一下就看出来这个现场是假造的。他不是真的只有十四岁,当了两辈子男人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那真的可以不用活了。而且他完全可以肯定,他现在的身体压根就没有这个能力,因为他这一世发育得有点晚。 刘曦记得他上辈子的小兄弟在十三岁的时候就活力四射了,不过这辈子都十四了,他的声音都没开始变。 对此刘曦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一年多来他的身高一直在增长,估计等发育期到了,身高增长的速度只会更快,他应该比上辈子长得要高。反正男孩的发育有早有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倒不如顺其自然。 不过也正是因为刘曦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对今晚发生的事就更加不能原谅! 给皇帝送女人很正常,给一个还年幼的皇帝送女人,而且送的人还是皇帝的亲祖母,从中帮忙的还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这件事就不怎么寻常了。曹太后是不知道这么做会影响到他的身心健康吗?还是说在权利面前,祖孙亲情都是得靠边站? 皇帝很生气,他上辈子就知道亲情在大富之家很淡薄,但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要再遭遇一次亲人的背叛。 其实曹太后虽然是他的亲祖母,但他没有从前的刘曦从小到大对曹太后的依赖,从穿越后算起,他的感情其实更偏向太皇太后。毕竟太皇太后是一位有让人安心气质的慈祥妇人,和高调跋扈的曹太后很不一样。有时候刘曦会想,祖皇帝对曹太后宠而不爱,估计也有这个因素。 任谁都受不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在意的只有享乐和权势! “米团。” “奴才在。”米团吓得一哆嗦。 “这两个人,给朕拖出去,朕不想再看到她们。” “皇上饶命啊!”一听到皇帝的话,原本还躺在床上装奄奄一息的两名舞姬立即求饶起来。衣衫凌乱跪在地上,看上去倒是我见犹怜,只可惜皇帝没有心情同情她们。 “朕有说要杀你们吗?今日是平原君寿辰,朕就算是看在平原君的面子上,也不会在今日赐死你们。米团,还不快把她们弄出去!等等!穿上衣裳,难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让她们败坏朕的名声?” “奴才不敢!” “奴婢不敢!” 皇帝冷笑:“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等米团处理好那两个舞姬,刘曦也已经差不多调整好了心情。他知道曹太后没有对他下春药就已经是对得起他了,谁都想更多的控制皇帝,曹家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就算是忠臣,也会想要对皇帝施加影响,以实现自己的抱负。这是封建体制高度集权的现实决定的,和个人无关。 米团料理完两个舞姬,提心吊胆地回到房里。 “米团,你知道跟高力士、张德全比,你差在哪里吗?” 米团直到这会儿还没弄明白皇帝怎么就英明伟大地发现了现场是假的,一下听到皇帝的问题,他整个人都有些愣。 “奴……奴才不知。” “不知道不会想吗?朕不信你没有想过,为什么朕不把要紧的差事交给你。” 米团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委屈:“大概是奴才没什么本事,又不讨皇上喜欢吧!” “米团,你跟了朕多少年?” 说到这个米团倒是回答得利落了。 “奴才打七岁起伺候皇上,至今已有八年。” 刘曦奇道:“这么说来你比朕还大一岁?” 米团摇头道:“奴才不敢跟皇上比年岁。” 刘曦想了想,突然明白了。米团是个太监,他从小被阉割,虽然干的活不算重活,但也需要常常熬夜,这还不算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他身量比刘曦小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你伺候了朕八年,张德全才伺候了朕多久,高力士又伺候了朕多久,这笔账你还算不明白吗?” 米团一下哭了出来:“自从皇上当了皇上,就和从前不一样了。奴才不敢有一丝一毫怨言,只是奴才觉得怎么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贴心,奴才……奴才恨自己没用啊!” 刘曦冷哼一声:“你是没用。竟然到现在都分不清谁才是你的主子!” 米团呆住:“奴才的主子自然是皇上。” “那祖母呢?” 是呀,皇上是主子,那曹太后呢?米团也曾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从前是曹太后让他伺候皇帝的,曹太后和皇帝之间并不矛盾,但是现在…… 就算有些事米团不懂,但他也知道,现在曹太后想让皇帝做的事皇帝未必想做,皇帝做的事曹太后却未必喜欢。 难道说皇帝说这番话的意思是让我选择? 米团突然福如心至:“在米团心中只有皇上一个主子!” “你可别回答得太快了。再仔细想想!”刘曦叹了口气道,“朕原本想着你年纪小,正好可以多学习学习,以后可以为朕分担一些。可你呢?你都学了什么?用一些小玩意来讨朕欢喜?朕不是陈留王了,要是再沉迷于享乐,那就是天下人的不幸!知道张德全比你强在哪里吗?他虽服侍过先帝,但现在心里只有朕。他是宫里的老人,却从来不敢和太皇太后、皇太后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啊!知道高力士比你强在哪里吗?高力士分辨得出哪些是有利于朕的,哪些是不利于朕的,对于有利于朕的事,哪怕惹朕厌烦,他也要说服朕去做。你呢?你觉得朕需要的就是一卷春宫图?米团啊米团,你太令朕失望,这一阵你先不要来未央宫听差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米团痛哭流涕:“皇上,米团知错了,不要赶米团走啊!” “朕不要听你说知错。朕要你想,想足三个月,要是还想不对、想不好,朕就把你送回老家去!时候差不多了,还不去准备车马,送朕回宫?” “是……皇上。” 刘曦在心中暗叹一声,他还是有些心软。毕竟米团只有十五岁,又生存在这么险恶的环境中。他让米团闭门思过,多少还是存着保全米团的心思。今夜的事米团算是给搞砸了,曹太后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但要是米团先一步被皇帝处罚,离开皇帝身边,曹太后反而会托关系,让米团早点回未央宫,所以刘曦必须先罚他。 只不过这个小太监真心不怎么好用,到底要不要让他回来,还得看他的表现。虽然留下一个明面上的探子有时候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但刘曦不喜欢平时还要做戏给人看。 其实他的贴身太监里,张德全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张德全经手的生意里多有中饱私囊,刘曦没去敲打他,只是因为懒得去,毕竟张德全还没超过刘曦心里定下的“度”。 唉,果然还是高力士最棒! 刘曦突然觉得,不能就这么把腹黑能干嘴毒的高力士便宜了李白。至于究竟要怎么做,他还得仔细斟酌斟酌…… 作者有话要说:【神队友突然变成了猪队友肿么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神马,总之这个队友从前一直很帮我的忙。他的地位很高,本来都已经说好了要把我家亲亲爱人送上门让我酱酱酿酿的,今天却突然变了卦。现在我连看一眼爱人都难,只能辛苦为队友打工。谁能告诉我队友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因为我今天又说队友握剑的姿势不对吗?ps我总觉得队友有点嫉妒我的作诗才能。——by请叫我诗仙大人 第30章 名动天下谁不识 解决完了舞姬的事,平原君府也不能再待了,刘曦决定不亲自去和祖母告别,否则曹太后估计还会觉得他今晚过得很愉快呢! 随便叫了个太监去向曹太后辞行,刘曦就踏上回宫的路。 要说皇帝这个职业有哪里不好,估计就是恋爱不自由了。刘曦有些怨念地想。 虽然说偶尔中的偶尔,他也会被坐拥三千佳丽这个极度腐化的念头影响,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比较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上辈子宅了一生没能等到这个人,这辈子他决定痛定思痛,再怎么也得主动出击一回! 不过现在的环境似乎不怎么适合他谈恋爱呢!亲祖母尚且会算计他,他看上的人会不会也更加看重他的身份?有时候想想还真是挺让人担心的。不过后宫中不是也有像赵太后那样奇女子吗?想到赵太后要他做的事,刘曦觉得他想要的未必不能实现,毕竟赵太后求的好像更加惊世骇俗。 且不说刘曦坐在轿子里心情多么复杂难辨,轿子到了未央宫后他已经可以笑呵呵地走进自己的寝宫了。 “皇上!” “公瑾,你来了呀!” 作为皇帝的首席幕僚,周瑜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太医院里。也真难为他一面要随时跟皇帝就一些紧要的问题交换意见,一面还要让每个去太医院请他的人都能找到他。 “启禀皇上,王庭……”周瑜突然顿住,凑近皇帝一步,轻轻吸了吸鼻子。 刘曦一下子紧张起来,周瑜是最恨他把心思放到乱七八糟地方的人,难道说刚刚离开平原君府的时候有哪里没有收拾干净,被男神抓了现行? 呸呸呸!朕压根就是冤枉的啊! “公瑾,你在干什么?你刚刚说王庭怎么了?”刘曦故作镇定地走过周瑜,在龙椅上坐下。 周瑜瞥了一眼皇帝心虚的表情,心中了然。 “王庭要反击了,只不过这个反击是否对他有利,还很难说。”周瑜脸上露出几分讥诮,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皇上可知道王巨臣这个人?” 刘曦一脸疑惑:“王巨臣是谁?” 周瑜挑了重要的几条解释道:“太皇太后出身的王家是世代豪门。大约一百多年前,王家分了一次家。王庭是其中一支的家主,王巨臣则是另外一支的家主。后来太皇太后入宫,又被封为皇后、皇太后,王庭这一支日益显赫,就没什么人记得王巨臣这一支了。不过两王之间一直是有来往的,逢年过节也要一起祭祖。王巨臣也做过官,身上还有爵位。只不过八年前王巨臣的父亲过世,他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就没有再出仕,反而留在家中治学。王巨臣的声誉一直很好,在士大夫心中比王庭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为人至孝至纯,当官的时候也十分清廉。据说他辞官在家的时候,听说长子打死了一个奴仆,便命人把儿子押解到官府。官府认为打死家奴不算犯罪,王巨臣却还是把这个儿子活活打死了,说是要给家奴抵命。因此王巨臣素来有大义灭亲之名,受到不少人的推崇。按照惯例,像是王巨臣这样的人,每年朝廷都会征召一次,但他从不应召,好像对当官没有兴趣。不过根据嘉禾卫传来的消息,目前王巨臣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想来是准备扶持他的同宗兄弟一把了。” 其实王巨臣也在嘉禾元年大朝会的纳贤名单里,不过因为他是个出了名的“钉子户”,讲解名单的官员就没有对刘曦细说,所以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刘曦皱了皱:“这个王巨臣……很难对付?” “王巨臣不过是王庭的翻版,皇上能对付得了王庭,自然也能对付得了王巨臣,问题是皇上想不想对付他。”周瑜笑了笑,似有深意,“这件事先不急,到时候皇上可以问一下其他人的意见。倒是皇上,李白外出公干这几天,你有好好练剑吗?” 哎?刘曦吃了一惊。他不过是前几天日头太烈,把休息时间延长了那么一小会儿,练还是练满一个时辰的,这种小事男神都能知道?这是学了诸葛亮的神机妙算了吧? 刘曦这回学乖了,没敢当着周瑜的面再提起诸葛亮。他正犹犹豫豫要不要承认自己偷懒,周瑜却森森一笑:“我看皇上这几日是精神太好了,不如把练功的时间延长到早晚各一个时辰吧!” “啊?” “皇上年纪轻,气血旺盛,若是不能发泄掉一点,难免不会想些写乱七八糟的事,到时候臣恐怕只能为皇上放掉一点血了。” 刘曦这时候再看不出来男神是误会他跑到平原君府做了什么就可以不用当皇帝了。他一脸苦笑:“公瑾,这是误会啊!朕已经让米团闭门思过去了。” 不想周瑜闻言眉毛倒竖:“又是米团那个奸佞小人诱哄皇上做的?” “不不不,他不是诱哄朕,他是给朕下药……哎?公瑾,你要去哪里?公瑾,等等啊!公瑾,那是尚方宝剑不可以随便拿的啊!” 一看周瑜连挂在墙上的剑都拔出来了,刘曦不由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皇帝的形象了,只好冲过去一把抱住周瑜的腰。 “公瑾,你听我说啊!”刘曦连自称都乱了,他死死抓住周瑜的腰带,防止周瑜冲出去,“米团犯了错,朕已经罚过他了。他好歹服侍了朕这么多年……” “亲小人而远君子,国之不幸也。”周瑜手中执剑,面露厉色。 “公瑾,朕知道你想让朕当一个好皇帝。但好皇帝就一定得恪守礼教,压抑七情六欲吗?朕觉得不是这样的。试想一个君王,如果他对身边的人都像机器一样冰冷,又怎么会对他的臣民仁善?朕自认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公瑾,你除了指引朕,也该相信朕,对不对?” “……” “公瑾——” “皇上可以放开臣了。” “那米团……?” 周瑜不耐道:“皇上不是都已经处置过了?” 刘曦登时欢天喜地,还不忘为自己辩白一句:“朕其实不是一个好色的君王。” 虽然男神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这回事,不过他终究有些被刘曦说动了。 “以后一日练剑两个时辰。” “好!” 直到两天后,刘曦才明白周瑜那句“就看皇上想不想对付王巨臣”的意思。王巨臣来了,不仅仅是来应聘的(朝廷每年都会下诏邀请像他这样的名士,并附上越来越高的官职),他还带来了十条奏疏作为“见面礼”。 王巨臣十疏第一疏,恢复王田制,收天下土地为国有,百姓只有耕种之权,任何人无权买卖土地。藩王的土地也属于皇帝,藩王只有向封地上的百姓收税的权利。此疏一出,从根源上限制了土地兼并,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王巨臣十疏第二疏,禁止奴婢买卖。 王巨臣十疏第三疏,禁止身体没有残疾的人无所事事,不从事生产。如有违者,一律罚没财物。 王巨臣十疏第四疏,禁止民间放高利贷,改由官府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向百姓发放低息借贷,所贷米粮到秋收后归还。 王巨臣十疏第五疏,扩建太仓。由官府统一收购粮食,荒年提高收购价格,并低价卖出之前存下的米粮。丰年降低收购价格,大量囤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王巨臣十疏第六疏,强制平抑物价。对于市面上重要的、常见的货物,一律由官府制定标准价,商人买卖价格不得超过官府制定价格的上下两成。 王巨臣十疏第七疏,建立太学作为全国的最高学府。鼓励学识水平达到一定程度的学子进入太学学习,国家从太学中选拔人才。 王巨臣十疏第八疏,在长安等房屋紧缺之地修建平房,低价给百姓租住。 王巨臣十疏第九疏,建立盐、铁、酒专卖制度,不许官府以外的商人经营这三种资源。此外在任何地方发现的矿产都归国家所有,由官府统一开采。 王巨臣十疏第十疏,任何人从事任何生产活动获得的利润,都必须抽取纯利润的十分之一作为赋税,以此充盈国库。 这十疏一出,震惊朝野,就连皇帝也忍不住一连赞了三声好。 这可真是人才啊! 大焉朝最缺的是什么,人才! 尽管有卡牌系统提供的各类人才,刘曦还是惊喜于能够发现这种野生人才! 好一个王巨臣!尽管这十道奏疏还有不足之处,但这个人的有些思想都已经超前到了共产主义社会。还有他对奴仆婢女的看法,也活脱脱是现代人推崇的人人平等!更何况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没什么经济头脑,王巨臣可以想出这么一套经济办法实在是很不容易。 “你叫王巨臣?” “正是。” 台阶下跪着的人应该比王庭年纪要小,但是看起来却比王庭还老一些。王巨臣长相威严,虽然在跟皇帝说话,态度却不卑不亢。 可惜了,这样的人竟然是个外戚!不过他跟王庭那一支早一百年就分了家,应该也不是不可以用吧?他不是有大义灭亲之名吗,就不知道他肯不肯灭掉王庭这个“亲”了。 皇帝的心思百转千回。王巨臣很对他的胃口,但是…… “这十条奏疏很有意思,朕要仔细研读。至于给王爱卿一个什么官职嘛,还是由两位丞相斟酌着办吧!” 皇帝最终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把王巨臣捧上天去。反正这是王庭和赵文山之间的战争,就让赵文山先在前头顶着吧!至于王巨臣这个人,他还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正忙着回去睡午觉的刘曦没有想到,他的下属们对王巨臣的意见很不一致。 第31章 众说纷纭莫一衷 “臣以为王巨臣实乃治世之良臣!”鲁肃脸上是掩不住的激赏之色。 鲁肃为人老实自谦,从不妒贤嫉能,对于能力比他强的人素来十分佩服。他在内政方面是一把能手,王巨臣十疏中的某些意见让他大有耳目一新之感,所以才会第一个站出来夸奖王巨臣。 “包大人以为如何?”刘曦看向包拯。 “臣认为王巨臣有真才实学,人品方面暂时看不出来。人是用还是不用,皇上可以自行斟酌。不过这十条奏疏,每一条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臣请皇上采纳。”包拯一揖到地。 包拯一向谨慎持重,对于王巨臣这个人,他了解的不多,所以不想那么快发表意见,不过对于王巨臣的奏疏他却是很赞同的,也希望皇帝可以暂时摒弃同外戚之间的矛盾,把这十条好好落实下去。 刘曦点点头,他也觉得这十条奏疏中的思想很有意思,不过具体要如何实现还得反复研究。“子龙,你怎么看?”今日赵云难得回来当值一天,刘曦不想错过他的意见。 “末将不懂朝政上的事,不过既然鲁大人和包大人都认可王巨臣的才学,为何不让他为我所用呢?”赵云说得诚恳。他生在战火纷飞的三国时代,尤其注重唯才是举,至于具体的出身背景倒成了最末一位要考虑的事,所以他才会出于对人才的爱惜希望皇帝用王巨臣这个人。 “臣反对!”说话的是高力士。 “喔?说说你的看法。”刘曦一向觉得,高力士的政治嗅觉极为敏锐,总能一眼看穿官场上的厉害关系。高力士既然出言反对,一定有他的理由。 “臣认为王巨臣此人当诛。”高力士此言一出,连皇帝都是一脸吃惊。 “为何?” 高力士道:“王巨臣的身份背景、言谈举止都太干净了。嘉禾卫仔细查过王巨臣的家,他家中连一辆马车都没有,所有的家财不是分给了贫苦百姓,就是送给了来往的学者。王巨臣在家都穿缝补过的破衣服,今日早朝上穿的那身还是王庭替他置办的,为此他还硬塞给王庭十两银子。这样一个人,若不是忠良贤臣,必是大奸大恶之徒。皇上用他很可能为自己招来危险,倒不如现在扼杀在萌芽之中。” “臣认为不妥!”包拯断然道,“高公公没有真凭实据就怀疑王巨臣,是为妄言。皇上若因为高公公的一面之词而惩罚王巨臣,那就是徇私枉法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7节 高力士冷哼道:“证据总会有的,我已让嘉禾卫去查。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王巨臣的真面目挖出来!” 包拯却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当下反驳道:“带着偏见去查,臣怀疑嘉禾卫是否仍能够胜任其职责。” 高力士却坚持道:“皇上若用王巨臣,迟早要后悔。” 鲁肃打圆场道:“两位先莫要争,依我看倒不如先讨论一下十疏的内容。若是王巨臣有二心,在十疏之中总有体现。如若不然,就证明他一心一意只为大焉。此等贤人若是不用,恐怕会让天下人齿冷,也不利于我大焉广纳良才的国策。” 包拯点头道:“臣认为可以。” “我看那十疏多半暗含阴谋。”高力士暗恨自己并不精通政事,否则的话就可以说出更有力的论点来反驳包拯。 “那十疏都是利国利民的善举,高公公怎能胡言污蔑?” “大奸似忠,说的就是王巨臣!” “王巨臣的品格有哪一点值得怀疑?” “他……” “诸位且住。”刘曦打断下属们的争吵,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本来就拿不定主意,这下子听了那么多意见,更加难以决定对王巨臣这个人到底是用还是不用了。 “公瑾,你的意见呢?你怎么都不说话?”刘曦求救似的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周瑜。 “臣……臣在思考皇上前几日对臣说过的话。”周瑜,“皇上说为君者不可以像一个冷冰冰的机器。虽然臣不明白机器是何物,但大约能体会皇上的意思。王巨臣因杀奴一事打死长子,这件事虽然可以被说成是大义灭亲,但臣总觉得虎毒尚且不食子,王巨臣可以选择赔偿弥补那家奴的家人,也可以让儿子亲自取得这家人的原谅,但是他偏偏选了最激烈也最容易博取名声的做法,就让臣不得不考虑他的野心了。古往今来,为人臣者若是能而不贤,必定会带来灾祸。” 刘曦心中突然灵光一现。他一直觉得王巨臣这个人有哪里不对味,被周瑜一说才想起来,在刚听说王巨臣“大义灭亲”之举时他十分震惊。王巨臣杀的是他的亲儿子,还是养了几十年本来应该继承家业的长子,刘曦自问这种事他自己绝对做不出来。假如是他的儿子,他恨不能倾家荡产为其脱罪。更何况虽然这么说不符合人权,但是在这个时代,打死奴仆本来就是无罪的。王巨臣这么做就真的有点残忍偏激了。哪怕他真的有人人平等的思想,也犯不着拿自己儿子的命来证明。就因为这样,刘曦心底始终对王巨臣有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在早朝的时候也没有直接褒奖王巨臣。 “公瑾所言有理。” “并且臣以为,王巨臣提出十条奏疏的初衷也有问题。”周瑜笑了笑,接着道,“但凡臣子都想要在君王面前一鸣惊人,这本来无可厚非。王巨臣本来可以在当官之后慢慢提出这些奏疏,但他偏偏选择在还是自己白身的时候提,把十条奏疏放在一起提,多少是想卖弄一下才学,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那十条奏疏的内容却有些不妥,或者说王巨臣提出的这十条奏疏执行到最后,可能唯一得利的就是他自己,让他获得天下人交口称赞的名声,对皇上却大大有害。” 鲁肃大吃一惊:“公瑾此话怎讲?” “且看他的第一疏,使天下土地重归皇上所有,再由皇上来分配。表面上看这件事既有利于皇上,又有利于没有土地可以耕种的百姓。没有田地的人自然是欢天喜地可以分到田地,但是那些大户人家花了真金白银买下土地,立下字据,皇上说废就废,他们肯交吗?他们不肯交,皇上拿什么地分给无田之人?至于藩王,手中购入的土地更多,他们肯一下子把大半的产业送给皇上吗?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保卫自己的财产?此令一出,天下必定动荡,唯有那些少量分到田地的人念着王巨臣的好处,对皇上来说却是得不偿失。” “第二疏禁止奴婢买卖,表面看倒是让一部分百姓不必低人一等,但那原先的奴婢要怎么办呢?是恢复自由身,还是继续为奴为婢?到了灾年,流离失所的百姓无法自卖,又要如何活下去?如此种种都是问题。他王巨臣起了个头,却要皇上来收尾。臣以为除非皇上能让天下人都有食吃、有衣穿、有地方住,才可以实行废奴令,否则的话这样做是绝贫苦人的生路。臣以为,皇上若是要彰显自己的仁德,不妨提高对奴婢生命、生活的保障,规定卖身之人必须自愿,却不能一下子废除奴婢买卖。” 刘曦想了想,现代人之所以没有这样人口买卖制度的确是因为生产力到达了一定的水平,奴隶制不再适应社会发展。美国的南北战争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周瑜能一针见血看出其中利害,真不愧是男神啊! “至于第三、四、五、六疏,都有个共同的弊病,就是执行起来困难,或者压根不能执行。身体没有残疾的人必须从事生产,这个身体状况到底要由谁来界定?除了断手断脚,还有很多病症不适合做活计。若是大夫来定,朝廷怎么能保障大夫说的是真话?若是官员来定,官员难道都懂医术吗?还有由官府向百姓发放借贷,到底应该借贷给谁,借贷多少,会不会变成强制摊派?扩建太仓收购粮食,朝廷有足够多的钱吗?统一收购的价格又该如何定?要是到了荒年囤积的粮食不够多怎么办?强制平抑物价,物价到底应当定在多少?各地的物价总不能和长安的物价一样吧?古之齐桓公可以定物价,是因为齐国不过天下一隅。以大焉之大,定错一星半点,就会让天下商人苦不堪言,百姓买不起或是买不到所需的货物。所以这四道疏执行起来十分困难,尤其考验官府的能力和廉洁程度。恕臣直言,如今天下的官吏,能执行好这四道疏的只有十之一二而已。” 周瑜说到这里众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事并不好做。刘曦觉得周瑜的说法还是给他面子的,可以鉴定残疾首先要通晓医术,可以衡量借贷还得会点经济学知识,这样的下级官吏一百个里面有一两个就不错了,恐怕得有七八十个是在想如何从中捞好处。更不用说宏观调控物价了,新中国多少经济学家做了几十年,后来还是决定结束计划经济,回归市场经济。 “还有呢?”刘曦问道,他已经决定不用王巨臣了。看样子这家伙只是个空想家,而且还是个很有野心的空想家。 “第七疏建立太学是件好事,可混在这十道震惊天下的奏疏里一起说,估计到时候太学的学生感激的都是王巨臣而不是朝廷。第八疏建立平房给百姓租住也是一样的道理。”周瑜勾了勾唇角,“相信皇上也不想为他人做嫁衣吧?” 刘曦又问:“那最后两道疏呢?” “第九疏盐、铁、酒专卖是个好想法。如今国库空虚,正好可以充盈一下国库。反正大焉本来就限制铁器外流,再加上一点管制应当并不困难。只不过派谁去经营是个问题,这里面的利润太大,很难有人会不动心。若只是中饱私囊,朝廷还可以讨回来,但这三样里数盐最重要,万一经营的人贪心不足,祸害了天下百姓,可就要引起民愤了。”周瑜皱了皱眉,也觉得这件事很棘手。什么人能在经手这么大一笔财富的时候保持气节呢? “不,朕不打算开专卖之先河。”刘曦摇头道,“官府就是官府,官府的职能是为民办事,如果牵扯上经商,就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官府只能监督商人,却不能变成商人,买卖天下人的权利。盐、铁、酒专卖在短时间里是可以充盈国库,但朕也可以从其他地方着手。只要朕的百姓富足了,国库又何愁不丰?反而要是养肥了几个专卖的衙门,朕以后还得动手清理。” 周瑜点点头,认可了皇帝的想法:“那第十疏里就获利所得纳税之事?” 刘曦摇了摇头:“税不在于加了多少,而在于是否公平,是否容易收取。就获利所得征收税金,每一笔买卖具体获利多少本来就很难查知,靠着刑罚和百姓的自觉交税,并不是个好想法。” 废话,这个时代连银行都没有,压根不可能追查资金出入,要想人人自觉缴纳所得税,那不是异想天开嘛。 “对于王巨臣十疏,朕本来就觉得应当斟酌。朕犹豫不决的是到底要不要用这个人,毕竟他能想出这些也算是个人才。不过公瑾提醒的是,无论王巨臣的才学如何,他的野心已经暴露无遗。朕希望众爱卿心中有个底,朕不打算重用他,但也不会杀他。今后我们的目标还是王庭,第一步是利用赵文山扳倒王庭。所以还是先看看赵文山的反应吧!” “是,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男神一开口,鲁肃马上改变论点,云哥也会因为自己不是很了解这方面的事不再坚持说王巨巨好话【等!是王巨臣啦】只有包大人其实有一种理想主义精神,并且有愿意为理想献身的悲壮倾向,依然保持中立。 其实国营企业(注意不是国有)在哪个时代都是弊大于利的。国家作为监督者和执法者,同时又是买卖人,很难保证监督的力度,现在为什么要提出让政企分离就是这个道理。因为受现状影响,国家已经是很多企业的持股人,这些企业里有国家的既得利益,为了保证这些利益不受损害,所以政企分离之路还很艰难。 对封建社会来说,国家垄断的专营带来的利润实在太高了,所以很多朝代一直保持官营或部分官营。中国历史上盐完全官营的朝代有春秋、秦、西汉、三国、五代十国,完全民营的朝代有夏、商、周、隋朝,民营但官府就盐的买卖征税的朝代有东汉、唐朝、宋朝、明朝张居正变法前,官府只对食盐交易加以专门管控的朝代是明朝张居正变法后和清朝,制度混乱的朝代有元朝,目前我国只对盐的加工工艺进行监督管理。王巨臣提出的奏疏实际上是主张回到春秋的“官山海”制,对一切山海中的资源实行完全官营。 官营的另一个坏处是为了增加赋税,盐价都定的很高,相当于成本的几十倍,让穷人根本吃不起盐。在古代可以用青盐刷牙的那绝对是有钱人了。 因为负责专营的官员往往会形成一个围绕着利益的严密关系网,上下一心窃取国家利益,所以小曦不想要官营制度。打击一群不法商人的成本远远低于打击一群贪官污吏的成本,要想让贪官少一点,就要杜绝或减少他们可以伸手拿钱的机会。 第32章 大厦将倾红颜尽 王巨臣十疏震惊天下! 有人夸奖他是稀世罕见的人才,甚至可以和古代的先贤媲美。也有人说他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人,想要出奇制胜博得皇帝的欣赏。对百姓来说,王巨臣十疏,尤其是第一疏,给了他们分到土地的希望。对那些富户、乡绅、世家、爵者来说,这件事又让他们觉得不安。买来的土地可能会被收回,家中的奴婢可能再也不会增添,这些都是剥夺了他们根基的事。 在所有人中,最矛盾的就要数士大夫这个阶级了。一方面他们看到了大量土地兼并带来的问题,非常向往恢复到古时候的王田、井田制,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社会安稳平静。另一方面,他们也是大量土地的拥有者,急需这些土地带来的收益,要知道光靠他们的俸禄是养不起那些门客、谋士的。所以他们对王巨臣既佩服又埋怨,因为十疏里有建立太学一疏,这种本就复杂的感情里恐怕还得加上几分同一阵营人的互相认可。 无论如何,除了包括皇帝在内的少数几人外,没有人真正看清十疏可能带来的后果。王巨臣在提出十疏后只被封了一个四品的小官,让不少人为他鸣不平,甚至认为左丞相赵文山在这件事上没有容人之量。不到三天功夫,长安城里就出现了褒奖王巨臣,编排赵文山的顺口溜。 “你说这些民谣是有人故意散播的?是王庭做的?”刘曦听到这件事后来了兴趣,在这个时代能那么快掌握舆论力量的人可不多见啊!看不出来王庭在舆论上吃了亏之后,竟然还有反戈一击的一天。 “不,不是王庭。”高力士一开始也觉得,要那么快为王巨臣造势,长安城里也只有王庭可以做到,不过随着李白追查下去,事情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根据嘉禾卫的消息,最近有人组织了个诗社,民谣是从诗社里头传出去的,而诗社的主人是曹子真。” “曹子真?朕的舅舅?他不是回家乡了吗?” 也难怪刘曦感到惊讶,这个曹子真一直被他当成一朵奇葩。他原本以为曹子真只是气量小,因为诗才比不过李白羞愤而走。直到后来嘉禾卫带回了曹子真的新作,他才知道相比李白,曹子真更厌恶他。曹家早就和皇帝绑在一起,曹子真却到处写反诗贬低皇帝,这不是奇葩是什么?也就是刘曦不愿跟他计较,挥挥手让嘉禾卫把这个消息放过了,要是别的皇帝,不要说是曹子真,连曹太后都要被此事牵连。 曹子真卷土重来了?还成立了个诗社?刘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会不会再到李白面前自取其辱。要知道曹子真的“大作”里批太监的可不在少数呢! 就听高力士解释道:“当初曹子真离开长安,先是在家待了三个月,然后就出门遍访名师了。今年二月间,他拜会了王巨臣,正式拜王巨臣为老师,此后一直跟王巨臣学习。王巨臣为人节俭,曹子真也开始穿粗布衣服,拒不接受家里的财物。王巨臣来长安,他也跟着来了,不过到长安后倒是恢复了公子做派,一来就开了一间花费不菲的诗社。” 高力士说完后刘曦陷入了沉思。曹子真这个人也许只是朵奇葩,但王巨臣此人当真不简单,这么简单就让曹子真服服帖帖,今后说不定还能搭上曹家,毕竟曹家正缺一个在朝堂上有才能有影响的人! 从一个身份高洁的名士,到一个轰动朝野的能臣,王巨臣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完成了这一转变。他的声望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比以前更隆了。他能讨好大多数人,蒙蔽剩下人。现在他的十疏已经变成烫手山芋,用是显出皇帝无能,成就王巨臣,不用就是皇帝有眼无珠,依旧成就王巨臣。此后大焉只要一有不顺利的事,就可以说当初要是采纳了十疏哪至于如此。甚至于发生天灾人祸,也可以被说成是皇帝不采纳良谏的后果。 还真是叫人头疼啊…… 另一桩让刘曦感到头疼的事是包拯的强硬。虽然刘曦已经表示了他对王巨臣的态度,但是包拯依旧坚持,只要王巨臣不犯法,他就不赞同皇帝刻意打压王巨臣。包拯并不是一个不懂权谋的人,但他依旧坚守自己的底线,在浑浊的官场中像他这样的人十分少见,这也许也正是包大人的可爱之处。所以刘曦虽然不喜欢这个结果,却也不强求包拯和他意见一致。 刘曦曾问包拯,假如知道一个人会作奸犯科,是否也不能在他犯法之前将他抓住。包拯回答得十分斩钉截铁,他说即便知道一个人要杀他,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以前,他就不会拘捕此人。法律就是如此,作为被皇帝选出来执行法的人,他宁可死也不能徇私枉法。 其他人倒是被周瑜说服了,认为王巨臣此人野心颇大,应当谨慎对待。只不过对于到底如何应对十疏,商量了半天也没拿出一个章程。刘曦只好去问一直沉默以对的周瑜,周瑜却笑了笑说,他相信皇帝可以处理好这件事,竟然直接把皮球又踢回给了刘曦。要不是看到周瑜的忠诚指数终于缓缓提升到了蓝心,刘曦都要以为男神的不吭声是他要跳槽的前奏了。 到底要怎么办呢? 刘曦想了整整一天,却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去拜访王巨臣的人排起了长龙,天下人都在等皇帝发表对十疏的看法。王巨臣倒是表现得十分淡然,他对所有人避而不见,只让自己的弟子曹子真接待他们。 与此同时,王庭的府邸也热闹起来。王庭的长子王鸥丧妻三个月,王庭禁不住儿子苦苦哀求,为他求娶了一位长安城中有名的大家闺秀当续弦,这一晚正是新娘子过门的日子。 因为王巨臣一鸣惊天下,加上又有喜事,右丞相王庭今夜的心情极好。他甚至忽略了自己的长媳妇才死了没多久,而且死得有些不明不白,甚至快要嫁进门的新媳妇家里也是被逼无奈才答应这门亲事的。 在王庭看来,他的长子王鸥虽然现在不成材,但只要有媳妇管教,今后一定会奋发向上。毕竟在此之前王鸥把头都磕出了血,向父亲发誓只要娶到那位美人,就会把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全都发卖掉。王庭一向认为正是这些人教唆了他的长子学坏,最让他不能容忍的是,王鸥的院子里还有男人,虽然被他打死了几个,却还是屡见不鲜。 好在王鸥终于肯回头是岸了,今后只要两王联手,朝堂上的事也好,家里的事也好,都会渐渐好起来的。 “禀老爷,鸩少爷说他病了,就不来前头把晦气带给新人了。”管家王喜汇报说。 王庭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王鸩是他的庶子,因为生的阴柔、女气素来不讨他喜欢。他为两个嫡子取名王鸥、王鹄,意在让他们如海鸥般自在,持鸿鹄之志。至于王鸩?鸩,毒鸟也。可见这个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不来也好,免得丢人现眼。王庭暗想。 王鸩自从去年被王庭派去见中山王,回来后又被王庭打断了腿,之后就落下了残疾,走得快时左脚有些跛。王庭见他这幅样子,心中越发不喜,就索性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把他丢在后院任由他自生自灭了。此时听说他不来,倒不怎么在意。 此时相府前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后院一隅却也是满室春色红浪翻滚。 “疯了……真是疯了……啊……快些……”因为下人们都离开了,王鸩这一次没怎么忍着,破天荒地叫了出来。 他觉得全身的感官都汇聚到了一处,连魂都要飞出去了。他已经泄过多次,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潮却还是铺天盖地般地向他袭来,让他无所依靠,只能沉醉其中。 要是在一个月前,王鸩绝想不到自己会和一个男子有这样深的牵扯。那一天他不过是去祭拜一下同父同母的哥哥,却在哥哥房中发现了一个陌生人,一个美得好似不是人间之人的白衣男子…… 再多欢愉也会归于平静。王鸩回过神来的时候,见那人已经束好了发,第一次把他送的那柄古剑佩在腰间。虽然王鸩的身体还沉浸在余韵之中,脑子却转得很快。 “你要走了?” “怎么?你舍不得我?”那人往右手上缠了一圈布,看了看又解开重新开始缠。 “怎么会?”王鸩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纵使舍不得又如何?从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这个神仙般的人物不可能为他驻足,他们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他甚至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不过是一场雨露情缘罢了…… “有缘自会相见。我在相府耽搁的时日够长了,也是时候露个面了。”那人转过来,在王鸩的唇角落下一个吻,“我倒宁可你舍不得我,总比一直惦记着一个死去的人强。” 王鸩别过头去:“我对兄长并没有非分的念头。” 那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过是怀念他,因为他是相府里唯一对你好的人。我不过是怜惜你,谁叫你那天带着那样的表情出现。” 王鸩因为那人的笑容失神了好一阵,然后叹了口气:“真是疯了。从小我就最讨厌别人说我长得女相,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竟还是栽在你的手里。你真的不是天上的神仙?” 那人摇头,笑容依旧刺眼。 王鸩用手臂挡着眼睛,好似这样看不见对方就能让自己平静,他自言自语道:“我叫人查过你,可是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虎口有茧,所以我猜你是个剑客,但你手上却没有剑。查来查去,最后我却忍不住给你买了一把剑。” 那人看了一眼腰间的古剑:“我很喜欢这把剑。” 王鸩一下坐起身,蹙眉道:“你这么走了,就不怕被你的仇家找到吗?”王鸩始终认为,那人一定是为了避祸潜入相府,却误打误撞进了兄长的房间。虽然很难想象有什么人会为难这样一个人,但王鸩实在有些担忧。 那人俯下身,直到把王鸩看得面色发红,才微笑道:“你父亲说你奸诈无情,我却觉得你是没有遇上对你好的人。小鸩,你再这样我可走不了了。” 那人言语间脸上流露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表情,把王鸩吓得向后缩了缩。毕竟这大半个月来,他最清楚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那人却只是用手掌梳了一下王鸩披散的头发:“放心,我没有仇人,不过是得罪了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少年。与其担心我,倒不如多想想你自己。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做那件事了吗?” 王鸩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 被人知道了,是杀还是不杀? 不,他怎么也不可能杀了这个人。 可这件事一旦暴露,等待他的只有死,或许会比死更不如! 那人立即伸出手摸了摸王鸩的脸颊:“莫怕,莫怕!我不会害你。你要做那桩事,我这倒有样东西可以帮你。” 他把一个包袱放在王鸩怀里,又亲了亲王鸩,这才转身向门口走去。 王鸩打开包袱,见里头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印章。他翻过印章,登时被吓到了。 “你怎么会有玉……” “嘘——”那人在门口对他摆了摆手。 一瞬间王鸩脑子里的猜测走马灯一样飞速转过,但无论哪一个都不像是真相。最后他只能低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个假名也行。” “龙阳,你可以叫我龙阳。”那人走得干脆。 王鸩愣了一会儿,窗外突然响起爆竹之声,也不知是新人进门时的喧闹,还是这偌大府邸的丧钟……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龙阳君说可以接受小曦虽然也是自荐枕席,但是方向可不是小曦想的那样!作为一个风流攻,龙阳君表示一定会好好调教好皇帝的23333 第33章 临风起舞夸细腰 六月三十,也就是王巨臣提出十疏后的第三天,皇帝主动在朝堂上提起了这件事。朝臣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这几天他们也都在各自准备对于十疏的看法,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他们大多是反对十疏的,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皇帝,因为这些奏疏怎么看都对皇帝对大焉十分有利。 哪知道皇帝竟然出奇的谨慎,提议仅仅在较为偏远的一个县实行十疏的部分内容。皇帝把这种办法叫做政策试点,认为只有在小地方证明政策可行之后才可以推而广之。皇帝甚至希望王巨臣可以亲自去主持十疏的落实工作,不过这一提议很快被右丞相王庭劝回来了。王巨臣年纪虽然还不到五十岁,但他常年生活清苦,早已显出老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无疑对他的健康是一种考验。 早朝结束的时候,大臣们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十疏最终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地影响了一个县而已,而且还是个偏远的县,皇帝要是不提,有些人甚至不知道那个县在哪里。由于一开始只会推行一小半政策,等全部推行完了,又总结好经验教训,对十疏进行改进,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那时候还有没有人记得这回事都不一定。看样子一切生活还得照旧,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大焉的格局被十疏影响了。大臣们如释重负地回了家,暗自猜测皇帝看不上王巨臣的原因。 对皇帝的做法,王庭虽然不满意,但也无从反驳。他总不能说王巨臣的十疏是完全正确的,压根不需要经过试验吧?那样的话今后要是出了问题,责任可都在他身上!所以,一心一意期望通过王巨臣打开局面的右丞相最后只能投了赞成票,还得磨破嘴皮子打消皇帝把王巨臣外放的念头。 回到未央宫的皇帝很高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王巨臣不是只想赚名声,没考虑过实际实行起来的困难吗?朕非得让他去想!让他去做!政策试点出了问题,就证明十疏本身有问题。用事实来说话,比现在辩驳一百句话更有用。 “公瑾,朕的答卷你可还满意?”刘曦笑眯眯地看向正在为他诊脉的某位太医,他看出来男神是有心拿这件事考验他。 “皇上的脉象有些浮躁,不过不需要吃药,用些绿豆莲子羹就好。” 周瑜放开刘曦的手腕,收起垫在刘曦手腕下的小方枕,放进药箱里。他是来给皇帝请平安脉的,虽然只是做做样子。他的医术虽然算不上高明,但是“望闻问”的本事却是一流,要诊断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帝绰绰有余。他见皇帝还眼巴巴地望着他,等他表扬,不由轻笑:“皇上做得不错,但是现在要自满还早了些。” “喔……”无论如何男神总算是夸他了,刘曦喜上眉梢,“公瑾最近是不是对朕刮目相看?”要不怎么连忠诚指数都升上去了呢?终于不是惨兮兮的绿色心形了,蓝心到了紫心还会远吗? 对于这一点周瑜倒是同意的,他笑了笑道:“皇上最近练剑练得勤快,也没有什么人诱导皇上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的确比从前好上一些。” “朕真的不好色!” “食色性也。皇上应该知道,有些事不在于做不做,而在于做的时机。”周瑜收拾完毕,拿起药箱,“臣告退了。” “不就是要等到朕成年嘛!朕会证明给你看的,什么事都难不倒朕!” “那作诗呢?”周瑜出去的时候,高力士正巧推门进来。 刘曦:“……” 七月芙蓉生翠水,明霞拂脸新妆媚。 且说龙阳君离了蛰居多日的右丞相府,大步流星往长安城南欢场云集之处走去。此时正是皮肉买卖最兴隆的时刻,却因为龙阳君生得太美,门口拉客的姑娘竟没有一个敢上前跟他搭话,反而有不少人因为听说外间来了个罕见的美男子奔出来看他。 “听说这附近有个诗社,不知要怎么走?” 龙阳君随便点了个人问路,那人涨红着脸说了好半天都没说清楚道路,边上却有个头脑灵活的书生抢先跳了出来。 “这位兄台问的可是曹子真曹公子办的诗社?今夜他们去了河边赏舞,在下正要前去,兄台不如与我同去?” “好。” 原来曹子真办的诗社并没有固定的活动地点。诗社每一次聚会都有个风雅的名目,去的往往是花楼教坊,所以才被人说是在城南活动。今夜曹子真包下一座河岸边的高台,请了四名顶尖的舞姬轮流献艺,诗社众人自然是坐在台上取飘飘欲仙之意,想看热闹的人也可以在台下远远地看。这个书生其实只是去看热闹的,不过能和龙阳君同行一段,倒让他觉得三生有幸。 龙阳君到的时候舞姬已经在高台上翩然起舞。他有心夸耀自己的身法,自然不会顺着楼梯爬上去。他脚尖微点,一下拔高两丈有余,在横木上一借力,再一跃便落到了高台之上。 龙阳君天人之姿,哪里是寻常舞姬可比,这一纵一跃之间,台上台下众人尽数看得呆住,过了许久才有人赞出一声好来。只见他临风而立,衣带翩飞,两袖鼓起,发丝如墨,红唇似火,虽是一捏纤腰却挺拔如松,叫人不敢逼视。 “这位兄台是?”曹子真暗暗吃惊,天下竟有这样出色之人! “路过的闲人罢了。曹公子可是不欢迎我?” 龙阳君此言一出,竟有十数双眼睛一齐瞪视曹子真,好像在说如此美人你竟敢不欢迎。 曹子真赶忙摆手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兄台快来坐!”却是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向边上坐了一个位置。 龙阳君也不客气,大喇喇坐在曹子真身旁,拿起一杯酒,眯起眼来欣赏歌舞。曹子真几次想与他搭话,都被他挥挥手挡开了。龙阳君让曹子真忙自己的,他只在一旁看一会儿就走。曹子真心中犹如百爪挠心,但又因为在座都是他的宾客,只好强忍住想要和龙阳君结交的念头,去招呼众人。 龙阳君耳力过人,没等酒过三巡就已经把曹子真其人摸清楚了七八分。他见满座宾朋也就只有曹子真勉强有点才学,其余不是无病呻吟,就是没本事还感慨自己怀才不遇,不由觉得自己之前看高了曹子真。 龙阳君在御前盗走玉玺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他为人傲气且不拘小节,见皇帝身边已经有不少闲人,皇帝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召唤他,可见对他并不重视,所以尤其想要做出一番事迹,让皇帝见识见识他的本领。 他把玉玺交给王鸩,是因为知道王鸩会用玉玺做什么。此时他来找曹子真,是为了会一会在他认知中对皇帝威胁最大的一位外戚的弟子。不过曹子真显然只是一杆被人捏在手里的枪,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让他有些失望。 曹子真如此,不知王巨臣又是何等光景? 龙阳君托腮想了想,王巨臣收下曹子真这个弟子,等于和曹家搭上了线,随时都可以凭借两家外戚之力后来居上。可怜王庭觉得王巨臣是他的救星,却不知道王巨臣要想一飞冲天,选择的第一块踏脚石就必定是他王庭。两王一体,一个倒了,他的势力必定会投向另一个。在这一点上王庭对王巨臣太没有防范之心,又或者他压根就看不起自己的这个穷亲戚。 听周围人的话,曹子真还在为王巨臣造势鸣不平。曹子真身为皇帝的亲表舅,对皇帝丝毫没有敬意,说起王巨臣来却恨不能对方是他的老子。曹子真说皇帝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听信了左丞相赵文山的谗言,没有重用他那个可比圣贤的老师。 龙阳君虽然只和皇帝见了一面,却也知道这个少年并不简单,便越发觉得曹子真没有头脑。他听了一会儿,抬手打了个哈欠。 “这位兄台莫不是觉得无聊?”曹子真立即凑了过来。 龙阳君伸个懒腰,姿态慵懒,让好些人盯着他发呆。 “四下都是蝇营狗苟,烦人得很。”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不由变了脸色。在座都是自诩清高之士,被龙阳君说成只会钻营的小人,焉能不怒?但又因为龙阳君长得实在太美,让人根本无法对他发怒,只好强忍在心里。 “兄台何出此言?可是第一次来诗会觉得不习惯?”曹子真的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惊讶和宽容,好像一点都不为龙阳君的话生气。 王巨臣曾吩咐过他,办诗会一方面是为了和长安的文人搞好关系,在必要的时候让文人影响民意,另一方面也是更加重要的目的是笼络奇人异士,这些人往往一人就能扭转乾坤。曹子真办了好几次诗会,今日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奇人,自然是一心巴结起来。 龙阳君笑道:“你们既然那么看不惯皇帝,倒不如当面去跟他说,上个万民书表达一下民间的呼声,或者潜入宫中给他一点教训,光是在这里发牢骚又有什么用?” 众人的脸色不由尴尬起来。他们虽然都自认有几分才能,但却都是白身,压根没那个胆子去跟朝廷叫板,不过是人云亦云,发表一下看法,好显出自己对朝廷很有了解罢了。换句话说,要是皇帝突然给他们中间的一人赐下官爵,那人恐怕会立即毫无眷恋地投入帝党的怀抱。所以听到龙阳君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们都恨不得自己没有听见。 只有曹子真,在听到龙阳君说这话时心头猛然一跳。今夜竟给他见到一个视皇权为无物的“高人”,他简直是心里乐开了花,越发认定龙阳君就是他和他的老师最需要的人。 “说得好!兄台侠骨丹心,真是教人佩服!不过上万民书一事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等下这里散了场,兄台若是有空,不妨跟我去见见我的老师,共同商量大事。”曹子真眼巴巴地等着龙阳君答复。 龙阳君嘴角一勾:“好。” 第34章 仗势欺人果未知 未央宫—— “你说找到龙阳君了?!” 也难怪刘曦又惊又喜,龙阳君连同他的玉玺已经消失了二十多天,再过几天就是一个月的期限了。完不成任务白白丢了龙阳君,还得不到奖励的卡牌,比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惨。这几天他被王巨臣的事情搅的心烦,却还是惦记着让嘉禾卫加紧寻找龙阳君,本来都快绝望了,却不想高力士突然带回来了好消息! “龙阳君在曹子真的诗会上出现,正好被嘉禾卫的人看见。李白已经赶过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高力士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了发现龙阳君的经过。 在听说龙阳君和曹子真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时候,刘曦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龙阳君该不会是看上了他那个表舅了吧?这审美也太奇葩了吧?但是要么不出现,一出现就跟曹子真一起出现,这说是巧合也没人相信啊! 难道说之前龙阳君一直藏在平原君府?曹子真这次回长安,曹太后因为喜欢他特意让他住进了平原君府。嘉禾卫在平原君府里虽然安插了人,却还进不了府邸深处,因此就成了一个搜查盲点。怎么早没想到龙阳君可能藏在功勋贵戚家中呢? 其实刘曦的这番猜测也不能算是全错,龙阳君的确是这么躲过了嘉禾卫的搜查,只不过他第一时间跑去的地方是右丞相王庭的府邸,还因此过了二十多天温柔乡里的生活,却是刘曦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了。 刘曦眼巴巴等着李白把龙阳君带回来,没想到回来的那个却是燕七。 “启禀皇上,李大人被抓进了长安府大牢。”燕七说话的时候皱了皱眉,和以往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有细微的不同。他在李白手下当了大半年差,对这个年龄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上司很是敬重。 “什么?”刘曦吃了一惊,李白是嘉禾卫指挥使,曹子真不过是个闲赋在家的皇亲,怎么看都是反过来李白抓了曹子真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皇帝当即沉下脸:“怎么回事?” 高力士也是一惊,随即双眉紧锁起来。 “李大人赶到的时候,龙阳君刚好要跟曹子真一起走。李大人就拦了上去,本来是想说服龙阳君送回玉玺,哪知道曹子真却跑出来诬告李大人,后来又找来了京兆尹的人,把李大人抓了回去。属下不敢耽搁公事,一直等龙阳君和曹子真进了平原君府,才赶回宫中报信。皇上,要不要先把李大人救回来?” 刘曦越听越是糊涂。李白究竟为何被抓,难道他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吗? “燕七,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对朕讲来!” 原来李白被抓完全是曹子真惹的事。 因为皇帝的命令下得急,而又李白是少数几个知道这件事和玉玺有关的人之一,所以他在见到龙阳君的时候难免有些急躁。他看龙阳君要走,不由自主地就拦在了从高台下来的楼梯口上。 这会儿诗社众人看过歌舞兴致正高,打算再找个温柔乡接着喝,所以是排着队下来的。龙阳君和曹子真走在一起,不便施展轻功,正走在人群的最前面。 “龙阳君?” 龙阳君抬眸一看,见是个英俊的少年,身后背一口剑匣,样貌气度十分不凡,心中登时升起几分好感,当下轻笑道:“你认得我?” 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只告诉过一个人自己的名字,但面前的少年的模样又不像是王鸩的手下,看来只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了。 “白兄好雅兴,竟在这里饮酒作乐,却不知令兄已经找了你多时了。”李白不好当面揭穿龙阳君的身份,只好找了个借口想把他单独引开。 “兄台认错人了吧?我虽有个兄弟不错,却是弟弟,而不是兄长。我那弟弟调皮得很,我正要把他丢在家里晾上一阵呢!” 李白微一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曹子真却突然开了口—— “李白,你拦在这里是何用意?这儿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李白有些着急,龙阳君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跟他回去,龙阳君不回去不要紧,最起码玉玺总要夺回来。曹子真的问题他又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对曹子真拱了拱手:“不知曹公子有何见教?龙阳君,兄长也好,弟弟也好,家中的财物还望龙阳君能完璧归赵。” 曹子真早就单方面地跟李白结了怨,此时见李白明里是在问自己,其实还在和他新交的朋友说话,不由怒火中烧。他陪龙阳君喝了一晚上酒,尚且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偏偏李白一来就把这件事叫破,叫他怎能不恨? 曹子真转身问龙阳君,“此人是龙兄的朋友?” 龙阳君暗暗吐槽,龙阳是他的封号可不是他的姓氏。摇头道:“不曾识得。” “既然如此,姓李的,好狗不挡道,还不速速闪开!”曹子见了李白恨不能上去砍两刀,自然不能让对方和他新结识的“好友”扯上关系。 “曹公子此言差矣,在下受龙阳君亲人所托,来劝他回去,并没有妨碍到曹公子,曹公子又何必要赶在下走。”李白打定主意不能让龙阳君轻易离开,因此脚下更是不愿让开半步。 “曹公子也是你叫的吗?我曹子真好歹也有爵位在身,像你这等白身,见了我怎么也得磕头请安。你想和龙兄说话也行,先跪下喊一声爵爷来听听!”曹子真言罢哈哈大笑起来,身后还有不少人为他帮腔。 李白脸色微变。世人都敬佩他的才气,如这等侮辱之言,他还从未听过。曹子真从前至少还输得起放得下,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多讨厌。没想到曹子真离开长安一趟,回来后竟学会仗势欺人了,可见教他的那位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曹爵爷了,在下站在这里就好。”李白说完便负手而立。他站的地方是从高台上下来的唯一出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想要不经过他身边就离开显然是不可能的。 龙阳君见李白虽然站着,周身气机却锁在自己身上,不由笑道:“有意思,你以为站在这里能拦得住我?” 李白一摊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拦不住在下也要拦一拦。” 龙阳君见猎心喜,他被皇帝召唤后,发觉已经有不少来自名人堂的“同乡”。他听曹子真叫这少年李白,联想到刚刚有人说起过的李白的事迹,便猜测李白也是他的“同乡”之一。他有心试试李白的武功,便抽出腰间的古剑,轻轻一挥朝李白的衣袖划去。 刹那间也不见李白如何动作,剑匣中已飞出一把宝剑,剑光莹莹如秋水一般。李白握住剑柄,依靠手腕的力量划了一个圈,刚好挡住龙阳君的古剑。 “好剑!”也不知龙阳君赞的是李白的剑还是他的剑术。 龙阳君的剑以快闻名,突破了招式的限制,力求一击破敌。李白的剑术古朴大方,暗合道家的思想,剑尖划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圈,生生不息,让人无法攻破。两人一个站在第一级楼梯上,一个站在平地,在狭小的空间中飞快地拆了十余招,竟是平分秋色! 曹子真和诗社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龙阳君的武功十分高强。毕竟李白可是皇帝的剑术师父,寻常人呢哪有可能和他打成平手。 只有李白心中暗暗叫苦,他当初学艺三个月便出了师,教他剑术的老师对他说,这套剑法并非没有破绽,只要有人在力量和速度上超过防御的极限,就可以轻易破开他的剑式。龙阳君打到现在都只用了一只手,不但左手丝毫未动,就连脚下都没有移动过半步。要是龙阳君全力施展,他必定不是龙阳君的对手! 曹子真却是看得怒火中烧,李白拦在这里明显是不给他面子。 “李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爵爷面前行凶,想要行刺本爵爷。来人啊,还不快报告京兆尹!” 听了这话自有在高楼下等着的家丁七手八脚前去报案。事到如今李白也有点骑虎难下,曹子真的蛮不讲理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虽然可以亮出身份,但这样做就会让曹子真怀疑龙阳君和皇帝的关系,万一牵扯出玉玺的事可就糟糕了。皇帝可是下过命令,要保全龙阳君的。 “龙阳君,你带走家中财物的事,令兄已经为你掩饰过去,难道你就真的不回去看他一眼?” “大胆!京兆尹的人怎么还没来?快捉拿这个恶贼下狱!” 不一会儿京兆尹的人马匆匆赶来,他们见争执的一方是皇帝的表舅,令一方是皇帝亲口点成头名的诗人,还是皇帝的剑术师父,两方谁都不好得罪,顿时为难起来。带头的衙差想了一会儿,毕竟还是曹家势力大,虽然曹子真说出的罪名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但还是命人锁了李白带走。他想着反正只要不把人弄伤,接下来的事自有京兆尹会负责给双方牵线和解。 李白见事不可为,只能暗叹一声可惜。他虽然是被押走的,却好像对这一次的挫败毫不在意,临走时还深深看了曹子真一眼,眼神颇为嘲讽。 李白被抓走后,龙阳君对曹子真说,自己身上有些麻烦,看样子还是告辞的好。 曹子真哪里舍得放龙阳君离开,坚持把他带回平原君府,约定了第二天一早去见王巨臣。 第35章 强中更有强中手 且不说刘曦如何安排营救李白,单说龙阳君跟着曹子真回到平原君府,第二天又跟他一起来到一座小院。 此处是王巨臣来长安后买下的落脚点,他起先借居在王庭府中,后来还是在曹子真的帮助下找到这个相对便宜的地方。院子虽小,在细心布置之下倒显得朴素清净。 王巨臣信奉道教,此时正在屋内打坐,听说曹子真带了客人来,立即奔出来迎接,连鞋子也未及穿上。龙阳君见王巨臣道骨仙风,自有一番威严,心中不禁暗暗赞叹。他看屋内还有香炉、八卦镜、蒲团等道家物件,不由奇道:“王大人还修道吗?” 王巨臣见龙阳君外貌极为不凡,正是他一直想找的人,心中不由暗喜,笑了笑道:“休养生息而已。”言罢面色微黯,“如今百姓贫苦困顿,正是最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可惜本官只能修身,却没有机会助皇上治国平天下。” 龙阳君自然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他猜皇帝没上王巨臣的当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当下假意道:“在下见过王大人的十疏,当真是字字珠玑。像大人这般人物,便是一时不得皇帝重用,也总有百姓记得王大人的好。更何况我听说那小皇帝已经采纳了你的十疏?”说到小皇帝的时候龙阳君的嘴角不由透出几分笑意,昨夜李白劝人不成反被抓,现在皇帝应该已经知道他要找的人出现了吧? “一县之地而已。”说到这里曹子真就忍不住为自己的老师鸣不平,“还不如不采纳呢!” 龙阳君摇头道:“曹兄此言差矣,龙阳身在江湖,也听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若王大人的抱负能在一县之地得以施展,使皇帝看到实施十疏带来的成果,那必定也能在举国上下发扬光大。若在一县之地都无法施行,那到时候王大人可得庆幸没有一下子推行到全国了。如此看来那小皇帝还有三分谨慎。” 曹子真面色尴尬,他自然不认为这是皇帝谨慎,而理所当然把这当成皇帝和左丞相嫉贤妒能的结果。“唉……就怕有些人为一己之私枉顾百姓死活。”他只能小声嘀咕一句。 龙阳君眯起眼睛:“真有这样的人,我龙阳第一个不放过他!” 曹子真被龙阳君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震慑,愣了一下。就连王巨臣也忍不住又打量了几眼龙阳君,揣摩他的身份。如果龙阳君武力的作用还胜过他的美貌,那他就要重新考虑一下要如何用龙阳君了。不过,那可能吗? 过了一会儿曹子真才摆手道:“不谈这些了。倒是龙兄怎么和李白结下的仇怨?你也许还不知道,别看他是个白身,可很受皇帝宠爱呢!真不知他是如何奴颜媚上,才让皇上点他做了剑术师父!” 龙阳君皱了皱眉。如果不出意外,李白将来会是他的同僚。李白诗才斐然,天下人有目共睹。若论剑术,他自忖要使出八成功力才能胜过李白。 龙阳君是剑术天才,少年时在激流中无师自通练成绝世剑术,后来还得过鬼谷子指点,成为当世第一剑客。鬼谷一门,素来一技只传一人,龙阳君就是鬼谷剑术唯一的继承人。他这样的经历百万人中没有一个,李白年纪比他还小些,有这样的成就早就不是区区曹子真可以拿来攀比的了。 王巨臣何等聪明,怎会看不出龙阳君的不愉,当下截断曹子真的话道:“真儿!我对你说了多少遍,李白诗才惊绝天下,皇上喜爱他自有皇上的理由。背后议论他人是非,实非君子所为!” “学生……学生知错了。”曹子真顿时满脸羞愧。 “哼!” “先生……” 龙阳君见气氛陷入僵局,不由笑道:“我和那李白倒是没有什么私怨,我得罪的另有其人。” “此话怎讲?”曹子真不由疑惑,“难道你得罪的是宫里的高公公?”李白其人放浪不羁、无视权贵,他肯为之出头的人还真不多,不过曹子真恰恰知道,李白和高力士的私交极好。 “那倒也不是,一点私事而已。不瞒二位说,我对自己的容貌颇有几分自得,自认为胜过世间大多数女子,因此从不与女子相好。有人因此对我产生几分偏见,我便拿走了他的一样东西作为惩戒。我猜那人大约与李白是旧相识吧!” 要是别人说出这话,曹子真定然不屑,不过话是龙阳君,他反倒没由来地红了脸,觉得龙阳君的样貌原本就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 “那是他有眼无珠,怨不得龙兄!”曹子真辩护的话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就连王巨臣也在暗想,有朝一日壮志得酬,有一个像龙阳君这样的人陪在身边也是不错的,不过现在他自然是要把龙阳君用在最合适的地方。 “依老夫看,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还是解决一下比较好,也免得贤侄处处躲避。只不过李白是天子近侍,虽然无官无职,也要提防他把这件事闹到皇上面前。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他要抬出皇帝来压我,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进宫去打小皇帝一顿吧?我看我还是走了的好,免得在这里连累两位!” “贤侄且慢!老夫不过是在为贤侄想办法,贤侄这么说不但是有辱老夫,也是有辱贤侄自己!”王巨臣义正言辞,说话掷地有声。 龙阳君顿了顿,问道:“那王大人有何高见?” “老夫认为,贤侄的确应该进宫,不过不是因为一时意气,而是进宫去挣个功名。皇上求贤若渴,老夫打算引荐你当皇上的侍卫。这样一来贤侄有官职在身,同在天子左右,就不用担心李白了。之后再要同对方和解,也方便得多。” 龙阳君一惊:“你要把我引荐给小皇帝?” 王巨臣抱拳道:“为皇上推举人才是臣子的本分。” 龙阳君笑道:“王大人就不怕我把皇上带‘坏’了?” “道家讲求顺其自然,若贤侄真的和皇上意气相投,那也是天意使然。” 龙阳君心道,把美男计说得那么道貌岸然的你王巨臣也是第一人了。不过这样做虽然和原先预想的有出入,倒不失为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反正他本来就想取得王巨臣的信任,假意和他沆瀣一气。 龙阳君又说了几个让他犹豫的地方,却被王巨臣和曹子真一起竭力“打消”了他的顾虑。和王巨臣约定好了举荐之事后,曹子真原想让龙阳君留下用饭,龙阳君却说自己要去取一点东西,晚间再到平原君府见面。 告别王巨臣后,龙阳君先在长安城中转了转,确保有人已经跟上自己,随后才一路出了城门,来到上林苑外。他就快要回宫,于情于理都不能再隐藏行踪让皇帝对他有所疑虑。 上林苑现在是上林卫的驻地,防卫森严。龙阳君在外头看了一会儿,觉得潜入有点难度,便跃出来让人去告诉白马将军,名人堂中的故人来访。 赵云前一日刚刚练兵回来,听说名人堂三个字不由惊讶,以为是皇帝派来的秘使,立即让人把龙阳君迎了进来。 赵云看到龙阳君的样子不由暗自赞叹,好一个用剑的高手,全身气势竟是无懈可击!却不知龙阳君也在暗暗观察他。龙阳君知道之前宫中有一位深得皇帝信任的侍卫,现在当了上林卫的统领。他猜此人一定是最早被皇帝召唤的人物之一,因此特意来上林苑看看。赵云治军严谨,上林卫中有许多东西是龙阳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让他不由对统兵的将领产生了几分敬佩和好奇。此时龙阳君见赵云眼神通透,是少有的对他的相貌毫不在意的人,心中不由暗叹,看样子要接替此人的职务,让皇帝对自己像对他一样信任并不容易啊…… “敢问这位……” “在下龙阳,今后会是皇上的侍卫。久闻赵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 赵云想起刘曦说过,心中已经有了属意的侍卫人选,之后却不知为什么就一直没有下文了。(其实是刘曦嫌丢脸,只把龙阳君的事告诉了周瑜、高力士和李白,连包拯都只得到一个含糊的旨意。)他见这人终于来了,不由大感高兴,抱拳道:“今后皇上的安全,就全靠将军你了。” 龙阳君笑了笑,伸手与赵云相握:“这个自然。” 此时此刻,长安城中一间隐蔽的茶室内—— “你说的都是真的?”说话的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男子,一时激动难耐,竟一下抓住了对面那个人的袖子。他虽是白身,平时却能在长安城里横着走路,只因他是左丞相赵文山家的大管家赵油。 对面那人不露痕迹地挣开赵油的手,皱眉道:“这是诛九族的大事,我怎么可能胡说?”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相貌颇为俊秀,只是有些女气,且眉宇间有股说不出的阴沉气息。 “真没想到王庭那个老东西还有这般胆量!”赵油不禁感慨,要是这人说的都是真的,那王庭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 青年低声道:“赵丞相想知道的事我都说了,那他答应我的事……?” “我家大人自然不会亏待公子。王巨臣算什么大义灭亲,依我看公子才是真真正正地一心为公,大义灭亲哩!” 赵油又和青年谈妥了要如何移交证据,这才让青年从后门离开。赵油目送青年迈着极缓的步子消失在巷子尽头,这才高高兴兴又转回去喝了一壶茶。这件事办得神不知鬼不觉,一想到回去之后赵文山必定会重重犒赏自己,他就恨不得嚎上一嗓子。 “嘿嘿嘿,王庭啊王庭,没想到你竟会败在亲生儿子手里,这可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过了好一会儿,赵油才哼着小调离开茶室。 第36章 因果循环归本位 听到张德全禀告说赵云求见的时候,刘曦正在和周瑜一起研究改进大焉的炼钢技术。 刘曦手头已经积攒了不少和炼钢有关的卡牌,虽然其中大部分因为技术的限制还不能使用,但是也有一些看起来十分可行。由于当年孙权曾下令“采武昌山钢铁,作千口剑,万口刃”,周瑜就是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所以刘曦决定向他请教,有哪些技术在现阶段是可行的。 周瑜在听过刘曦的介绍之后,认为神牌上的技术不愧为神乎其技,如果可以使用对于大焉的农业和军事力量会有很大帮助。他精心挑选了几种最有可能实现的技术,希望刘曦可以用皇帝的私人作坊进行试验,哪怕在短时间内可能没有收获,这点投入也是值得的。 另外还有一种生铁淋口的简单技术,周瑜觉得可以现在就推行下去。生铁淋口指的是将生铁汁淋在现有铁制农具的开口上,并加以淬火,将农具的一部分改造成钢铁的技术。这个方法简单易行,并且成本低廉,去可以极大地改善农具的耐磨性和强度,提高耕种的效率。 刘曦一听说赵云来了,顿时大喜,让张德全把人领了进来。赵云今日并不当值,随着上林卫的建设渐渐步入正轨,他手头的事越来越多,已经很难兼顾御前侍卫的差事了。 “子龙,你来的正好!过来看朕铸的新剑!” 刘曦献宝似的从一个剑匣中取出一把鲨鱼皮鞘的宝剑递给赵云。宝剑一入手,赵云就觉得这柄剑比一般的剑略轻一些,剑身银白,光华内敛,没有一般百炼钢的那种花纹。 “来人!给朕取一副上好的铠甲来!” 刘曦命人把铠甲穿在木人上,让赵云试剑。赵云有些犹豫,战场上剑通常刺不穿重甲,只能刺铠甲的缝隙。他不想扫皇帝的兴,便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陛下取一叠纸来即可。” 刘曦立即下令:“来人啊,取两百张纸来!” 赵云听了心中暗笑,能一剑斩断五十张纸就已经是绝世名剑,皇帝却一下要拿两百张,看来是对这把新剑极有信心。 太监们急忙抬来一张桌子,把两百张纸在上面铺好。刘曦又让赵云试剑,赵云有心给皇帝面子,挥动宝剑的时候加了三分内劲,只听咔嚓一声,宝剑过处不但两百张纸都被整齐地一劈为二,连桌子都被砍成了两半! 赵云一脸惊讶,双手托起宝剑还给刘曦:“恭喜皇上得此好剑!” 刘曦却不接:“不用,这把剑就送给子龙了!” 赵云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一旁周瑜笑道:“子龙你就收下吧!同样的剑,我这里也有一把。” 赵云一惊,原来皇帝铸了两把剑吗? 周瑜又道:“不但你我有,连包大人皇上都硬塞了一把给他,子龙要是不收,岂不是显得皇上厚此薄彼?” “皇上……这?”赵云满脸惊讶,他到底是武将,对神兵利器十分喜欢,便抱拳道,“那末将就谢皇上厚爱了!皇上是从哪里得了这许多宝剑?比之干将莫邪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曦这才得意道:“这把剑锰钢所铸,可不是寻常之物。朕花了三千两白银换出一块锰钢,一般的炉火难以熔化锰钢,朕又让工匠们改造了工艺,这才得以铸造成型。这么一口剑光是造价就要一千两,还不包括朕亲自设计的剑柄、剑鞘上的花费。朕一共铸了十一把剑,你一把、公瑾一把、高力士一把、李白一把、包拯一把、鲁肃一把、燕七一把,朕自己还留一把,余下三把暂且封存。” 其实这样一把剑花费千两白银并不算贵,就算是万金一样有人肯买。不过刘曦只能用卡牌第一次兑换优惠的福利换一块锰钢,接下来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锰钢是锰铁碳合金,是一种高强度钢材。锰钢根据锰含量的不同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性质,钢材中加入少量锰,所得的钢材就会跟玻璃一样脆,但要是加入13以上的锰,所得的锰钢就会既坚硬又有韧性,是制作冷兵器的极佳材料。不过因为现代人制造出锰钢的时间早就已经是热兵器时代了,也只有一些刀剑爱好者才会用锰钢打造武器。刘曦上辈子有过一把这样的收藏品,所以在看到锰钢卡牌的时候就有了用锰钢铸剑的想法。这十一把剑耗时几个月才铸成,好在成果相当喜人。 刘曦解释道:“朕原打算把锰钢用在军械上,不过和公瑾商量了一下,发觉锰钢炼制太难了,不但对炼钢用的炉子有很高要求,就连燃料也要用上好的焦炭,而非寻常木炭、煤炭。不过朕已经想好了,咱们一步一步来,慢慢改良大焉的钢材,能够自己改进的工艺就自己改进,实在困难的,朕用内库中的银子和神牌去换。总有一天,朕要让大焉的钢材举世无双!” 要冶炼金属需要提高炉子的温度,需要有合适氧化剂,有些活泼的金属甚至还需要电解。想要大焉达到现代的冶金技术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刘曦相信,只要肯下工夫钻研,要超过同时代一两百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赵云深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不由大喜道:“末将祝皇上早日达成所愿!” 刘曦这时也有一种卡牌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心中涌起一股豪气,激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了,子龙你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 赵云这才将上林卫的训练情况向刘曦汇报了一遍。此时上林卫的规模已经扩张到了一万人,马匹却相对不足。赵云把人分成三批训练。第一批是经验较少的新兵,这些人没有马,只有通过新兵训练才能学习骑马。第二批是普通的骑兵,训练度还没有达到要求,这些人往往要四五人合用一匹马,只有通过每半个月一次的选拔才能正式成为上林卫中的精英。第三批才是上林卫的真正主力,无论是单兵战斗力还是团队协作能力都十分强大,也只有这些人可以拥有自己的马匹。 下一阶段,赵云打算每次从第二批和第三批中抽调出一部分,对士兵进行实战训练,打击的目标主要是长安附近的盗匪。一方面可以让士兵建立起信心,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们熟悉骑兵作战的方法,加强彼此协作。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上林卫的人员多了军械的数量却没有跟上。上林卫的第一批军械是从内库直拨的,因为上林卫本质上属于皇帝供养的军队,所以朝廷不会调拨新军械。现在赵云手头还有一些余钱,他本打算向朝廷的府库购买军械,但是朝廷积存下来的兵器器械质量都十分糟糕,有些东西甚至都因为保养不当生锈了,而且官员们还要上下盘剥,使军械的价格变得异常高昂。所以赵云想要问一下刘曦,能否购买皇帝私人作坊中生产的武器。不过刘曦的武器作坊只是实验用的,产量并不高,要完成这样大一笔订单,必须要扩大规模后才有可能。 “这有何难?” 听到赵云的难处,刘曦立即决定扩大作坊的规模,反正他刚刚才和男神商量好要扩建作坊,用来研究炼钢工艺,现在不过是多扩建一点而已。在刘曦的计划中,这些作坊中和军事有关的部分将来都会成为大焉国防体系的一部分。到那时需要用到的规模更大,现在先扩大一些也无妨。 至于马匹的问题却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了。第一第二次运马的过程十分顺利,避开了匈奴和西羌的耳目,但是现在这两个国家已经意识到大焉在大批量地购买战马,因此加强了对马匹运输买卖的管制。刘曦现在只能让商人们化整为零地为大焉输送马匹,这样做的速度大不如前,而且大焉也实在没有好的马场来加速马匹繁殖。 “马匹的事朕会再想办法。朕可以把御马监的人调去帮你,不能增加数量,改善一下养马的方法也是好的。唉……要是河套还在大焉手中就好了。”刘曦有些歉然地说。 赵云连忙道:“皇上不必自责。兵还没练成,要那么多马匹也没有用。” 刘曦知道赵云是在安慰他,微笑道:“朕虽然不懂练兵,多多益善的道理还是懂的。其他的事朕做不来,朕可以做的就是给你提供钱粮,子龙下一回要是有困难可以早些告诉朕,不用犹豫。至于那些敢中饱私囊的官员,朕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赵云心中感动异常,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只好暗下决心纵使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君恩。谈完了正事,他又想起另一桩事。 “对了,末将这里还有龙阳君带给陛下的口信。” “龙阳君?!”刘曦吃了一惊。龙阳君什么时候和偶像勾搭上了,哦不,联络上了? 赵云:“龙阳君说……” 七月初三,王巨臣向皇帝推举剑客龙阳君为御前侍卫,皇帝当殿接见了龙阳君,并任命他为未央廷尉。据说那一日的早朝让许多人在多年后仍旧念念不忘,龙阳君出场时的轰动竟然还甚于十年前先帝带那时还是皇后的赵太后接见群臣时的场面。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8节 因为龙阳君是王巨臣举荐的,王庭自然没有意见,龙阳君又是曹子真的朋友,曹家也鼎力支持,加上皇帝明显流露出了对龙阳君的好感,敢驳皇帝面子的人几乎没有。除了有一两个言官发表了一通危言耸听的看法,被皇帝照例当耳旁风外,就连赵文山也只能心中暗恨,却不好出言反对。 早朝之后,龙阳君跟着刘曦回到未央宫,和刘曦的几位心腹见面。鸿胪寺卿鲁肃热忱地欢迎了他的到来,大理寺卿包拯也表示龙阳君能够回头是岸善莫大焉,其余的人也纷纷对他表示欢迎。 龙阳君走到李白面前,抱拳道:“李大人,上次的事龙阳在此向你赔礼了。” 李白却是哈哈一笑:“能和龙阳君过招,在下只觉得三生有幸!” 两人之间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样子,另一边周瑜却摇了摇扇子道:“龙阳君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皇上可日夜惦记着呢!” 刘曦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掌:“对啊,朕的玉玺呢?龙阳君何时可以把玉玺还给朕?” 龙阳君微笑道:“皇上莫急,龙阳要送给皇上一份礼物,玉玺很快就会自己回来了。” 他走到皇帝身边那个现在属于他的位置站好,握紧手中的剑鞘。一个月前,他就知道自己会回到这个位置,但他的骄傲让他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成为一名护卫。他要让皇帝对他刮目相看,他要成为一个对皇帝来说不可或缺的人,面前的这些人既是他可以信赖的同僚,同时也是他的竞争对手! 很久很久以前,鬼谷中的那位老人曾对龙阳君说,没有力量的美貌只能带来灾祸,但是力量太强最后也会走向自我毁灭。龙阳君相信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但他依然没有办法放弃对力量的追求。对他来说自己杀死自己总比被别人捏在手里强,说到底他从来只爱自己…… 第37章 杀伐果断是故人 龙阳君顺利回归,刘曦的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卡牌系统拿到奖励,又是他十分需要的战国名将卡,为了迎接这张卡牌的到来,他决定沐浴更衣,喝上一壶用凤凰逐日壶泡出来的好茶,然后获取任务奖励。 看到这一幕,龙阳君感觉自己的逆鳞被翻来覆去蹂躏了一百遍。他倒是不至于吃味地说出什么酸溜溜的话,不过他却在皇帝洗澡的时候进去上下扫视了几眼,啧了几声,然后镇定自若地离开了浴池。 刘曦现在还不知道龙阳君是上面那个,但也被这一看吓得够呛。他突然发现,有一个长得太漂亮的基佬当下属,实在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特别是在他还“没长大”的时候。 无论如何,刘曦还是怀着虔诚的心情领取了奖励。 “恭喜获得战国名将杀神白起!” “白起?!”看到眼前的人龙阳君也是惊呆了。 白起是秦国的将领,真正意义上的战神,曾大破魏韩联军,贡献出国国都,长平之战重创赵国,生平七十余战未尝一败,为秦统一六国打下了基础。 白起出身贫寒,从最低一级的武官做起,一路升迁最后被封武安君,令六国闻之丧胆。常常有仗还没打起来,听说秦军主帅是白起,士兵就先溃逃的事情发生。 白起一生最辉煌的一战要数长平之战,歼灭了赵国主力,此战中白起坑杀赵国降兵四十万,因此被称为杀神。 杀降一直被认为是不祥之举,白起后来因为受丞相范雎嫉恨,被逼自尽而死。不过就事论事,长平之战秦国动用了六十万军队,补给线的压力已经达到了底线,要再养活赵国四十万降卒是不可能的,但要是把人放回去就等于白打了一仗。假如是四十万民夫,倒是可以送回去当劳动力,但是四十万军队的话要分化看管,花费的人力和时间是秦军负担不起的。所以白起选择了杀,以一场大杀震慑六国,同时也决定了自己的命运。长平之战中他唯一没有料到的大概就是赵军败得太快了。 白起用兵强在打歼灭战,在运动的过程中找到敌军的主力,一举攻破!历史上同样擅长运动战的是孙膑,但是桂陵之战的规模远不是长平之战可比的。此后又有名将卫青、霍去病,但是这两人打的都是突袭战,攻击的都是固定目标,并没有像白起那样精准地预料敌人位置的本领。白起的战法开创了大规模集团作战的先河,他战术多变,不以攻城略地为目标,看重寻找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是一位军事才能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屈指可数的统帅。 有幸看到这样一位名将站在自己面前,刘曦的激动可想而知。他想要走近一步,却被龙阳君挡在身后。此时白起也抬头看见了龙阳君,只是被他眼角的余光扫到,刘曦就觉得心跳顿了一拍。 “龙阳君?今日可否一战?”白起一脸跃跃欲试。 白起久闻龙阳君剑术冠绝天下,他攻打赵国的时候,魏国出兵援助赵国,龙阳君也在军中,他当时就想和龙阳君交手,不过后来才听说只是讹传。之后他倒是见过龙阳君一面,但那时龙阳君是使臣,不愿和他比试。因此此时又见到龙阳君,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和龙阳君比试一场。 龙阳君冷笑道:“白将军要战龙阳随时奉陪,不过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白起这才打量刘曦一眼,咧嘴笑道:“这样可就打不起来了。” 言罢拜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既来了此地,我愿为皇上效命。皇上什么都不必说,只要给我一壶烈酒一匹劣马,三年之后我定为皇上荡平天下!” 刘曦目测白起身高超过两米,就是跪在地上依然像一座铁塔。他样貌凶恶,眉骨高高隆起,双目如电,山根很高,阔口厚唇,唇上和下巴上都蓄着短须。听到白起这样说,刘曦不禁有些好奇:“白将军要用这三年时间做些什么?” “自然是一口气把酒喝光,骑着劣马到边关去。三年时间,足够我在军中了解一切需要了解的事,此后皇上要用我也用得放心不是吗?” 刘曦觉得白起这个人十分有趣,明白白起大约是想跟从前一样从最底层的军官做起,笑了笑走到白起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白将军一去三年,一壶酒怎么够?朕给你三十坛御酒如何?至于马嘛……御马监有一匹谁都驯服不了的丑马,将军可看得上?” 白起不想要好马是为了不要让人发现他的与众不同,听刘曦这么说不由哈哈一笑:“丑马配丑人,岂不是天生一对?” “那朕就在长安等白将军的消息!” “好!龙阳君,咱们下次见面再比高下!” 白起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连头都没回一下。刘曦目送他离开,龙阳君却暗自松了口气。 “皇上下次见白起可要小心些,那人发起疯来没人挡得住。”龙阳君自认剑术无双,但在白起面前却没有多少把握能胜过白起。他曾见过白起动手,白起有着惊人的直觉,在军事上如此,在武功上也是如此。 能够获得杀神白起,刘曦觉得未来变得更加光明了。 七月初十,左丞相赵文山上书弹劾右丞相王庭串通已故的中山王刘靖谋反。这份奏折一出,满朝哗然。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实对这件事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毕竟王庭已经位极人臣,就算换一个皇帝又能怎样,他总不能自己当皇帝吧?但是弹劾王庭的人是赵文山,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扳倒王庭,赵文山会这么蠢跳出来吗?要知道只要被证明是诬告,赵文山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满朝文武都在好奇赵文山的奏折里到底写了什么。皇帝倒是没有让大家等太久。收到奏折后,皇帝立即下旨由大理寺出面调查此事,左右丞相都需要避嫌暂时不用上朝。 赵文山提供的证据很快被公布出来。最主要的证据是王庭和中山王刘靖的盟书,盟书上盖有王庭的印章。这个印章王庭不常用,但是同时提供的一系列家书证明,这还真是王庭的私人印章之一。然后大理寺传召了证人王鸩,并请旨搜查了右丞相府。 王鸩的出现让局势瞬间变得对王庭很不利。他证明王庭的确在去年年底和中山王刘靖有所勾结,中间人就是他本人,他同时也说出了王庭这么做的理由。 原来王庭在皇帝登基的时候认为皇帝年幼可欺,打算趁此机会把持朝政,哪知道皇帝少年睿智,竟一天比一天更难糊弄,于是他就产生了换一个更听话的皇帝的想法。恰好中山王刘靖心怀不轨已久,想要谋朝篡位,双方就达成了协议,由中山王负责解决皇帝,王庭负责推举中山王登基。事成之后中山王会娶王庭的孙女为妻,并立她为皇后,而王庭的次子王鹄也会和中山王的母族李家联姻。 这下子真相大白了。对于王庭来说,还有什么比让自己的亲孙女成为皇后,未来的亲曾外孙成为皇帝好?谁都知道当今圣上和王家已经没有血脉关系,只是出于对太皇太后的敬重才会依旧重用王庭。两相比较之下王庭会有这样的想法简直太容易理解了! 很快有人联系到去年年末的时候,皇帝那场突如其来的“重病”,以及此后中山王意外的畏罪自杀。盟书里王庭表达了帮助中山王谋反的意愿,而中山王刘靖曾经做过什么已是昭然若揭。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当时的刺客是中山王派的。皇帝肯定知道这件事,但是为了顾及皇家体面,并没有声张。那皇帝知不知道中山王和他倚重的右丞相相互勾结呢?大多数人认为皇帝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毕竟这一次要不是王鸩突然“大义灭亲”,连他们也没想到王庭和中山王刘靖之间会有这一层关系。王庭何其老奸巨猾,差一点欺骗了全天下的人! 此时搜查右丞相府的衙役回来了,他们带回了另一个重要证据。王庭伪造了玉玺,还用玉玺伪造了一份传位诏书,以皇帝的名义立中山王刘靖为继承人!假的玉玺几乎和真玉玺一模一样,不过真玉玺被皇帝不小心敲碎了一个角,刚刚用黄金补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可见王庭是在此之间伪造的玉玺。 连玉玺都已经伪造了,谋逆的重罪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剩下的就是一些其他罪名了。王鸩同时还揭发王庭的两个嫡子王鸥和王鹄贪赃枉法。这件事其实之前在官员审核中被查出来过一次,只是因为当时太皇太后突然重病被压了下来。但是这一次显然证据要更充足,王鸥和王鹄做的事情也的确令人震惊,国库里只有数百万两银子,而这两人这些年贪污所得竟有两千万两之多,足足是大焉国库的近四倍!更不用说这两个平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谋财害命,强抢民女,那都是家常便饭,甚至连王庭的庶子们也都饱受他们欺凌。王鸩的一个嫡亲兄长就是因为新婚妻子被王鹄强占,一怒之下自尽而死。 大焉讲究的是齐身治家平天下,王庭家中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王庭以往还对他们百般纵容,这立即激起了士大夫们的反感。王庭连家都治不好,又怎么能治国?怪不得大焉国力日益贫弱,看看王鸥和王鹄搜罗的那些金银珠宝就知道王庭管着的国库里的钱都去了哪里! 更有一些低级官吏,朝廷经常说国库没钱,延发他们的俸禄,令他们的生活过得极为拮据。如今听说了王庭的事,这些人纷纷做起了打油诗嘲讽王庭。猛然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上到皇帝下到百姓,竟没有一个同情他。 第38章 黄粱美梦已成空 玉玺又回来了。虽然不得不把玉玺敲掉一个角再镶上黄金,不过刘曦一点也不心疼。他倒是很好奇龙阳君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龙阳君到底是几时和王鸩扯上关系的呢? 现在玉玺在刘曦手上,他想怎么偷梁换柱都可以。“伪造玉玺”的事一曝光,王庭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可比一份语焉不详的盟书给力多了! 对王鸩这个人刘曦还有些印象。行刺事件发生后,要不是因为他和中山王喝酒作乐,回去后被王庭毒打了一顿,高力士也不会对王庭有所怀疑。 王鸩作证揭发他的父亲,赵文山借此扳倒他的政敌,其中还涉及到龙阳君盗走的玉玺,这件事还真有些扑朔迷离。刘曦决定抽个空好好问问龙阳君,这份“大礼”的始末。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帮赵文山一把,毕竟王庭下台是刘曦喜闻乐见的事。 从赵文山上书弹劾王庭那天起,皇帝就掐断了王庭和宫内的联系,以至于太皇太后至今对这件事还蒙在鼓里。 第二天,皇帝一脸悲愤地宣布中山王谋反确有其事。当时皇帝才登基没多久,对这位素未蒙面的皇叔想要谋害自己感到十分伤心。因为顾念着骨肉亲情,事后并没有怎么处置中山王,不但保全了他的名誉,还赦免了他的家人。不过皇帝也没想到,中山王竟然会和他最信任的右丞相早有勾结,要不是这件事突然大白于天下,恐怕王庭还会找下一次机会来害他。 皇帝很伤心,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群臣自然是更加激愤了,就连铁杆王党都不敢站出来为王庭说话,反而琢磨着如何戴罪立功,揭发王庭,好让自己逃过一劫。 王庭被捕下狱,皇帝龙案上弹劾王庭及其党羽的奏章越来越多,大理寺里和此案相关的证据也越来越多。明眼人都知道,王庭这一次是彻底完了,就算皇帝饶他一命,他能不能熬过两个最爱儿子的死也是个未知数。这一回皇帝说什么也不打算让这两个败类继续活下去了,仅仅是案发后的第三天就宣判了王鸥和王鹄死刑。让刘曦觉得可惜的是,两王虽然同气连枝,王巨臣却和此事扯不上一丁点关系,他想要借机打击王巨臣的主意落了空。 在狱中的王庭直呼冤枉,说他想见太皇太后。要说王庭冤枉的确是有一点的,抛开玉玺的事不谈,王庭让王鸩和中山王结盟的时候,曾叮嘱过王鸩不要留下证据,但是后来王鸩告诉他中山王一定要他立下盟书,于是他就让王鸩用假印章欺骗中山王,哪知道王鸩竟然取了一个不常用的真印章和中山王签订了盟书。 杀王庭的呼声越来越高。皇帝带着王家的累累罪证去见了一次太皇太后,在大量证据面前太皇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皇帝离开。她要闭门念佛,祈祷佛祖可以原谅王家犯下的罪行。太皇太后终于还是没有去见王庭,她让王家的族长将王鸩划出族谱,又命人把她亲手抄写的十疏送到皇帝面前。太皇太后的意思很简单,她不是不想保王庭,而是连她也保不住王庭,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皇帝放过王巨臣。 皇帝也不打算用这样的罪名牵连王巨臣,因为这样做只会让天下人同情王巨臣,成就他的名声。他倒是特意去见了一回王鸩,因为他实在很好奇王鸩是一个怎样的人。据龙阳君说,离宫的那些日子他有大半个月都藏在王庭府中,准确的说是在王鸩那里。 刘曦原以为王鸩是因为有野心、想要出头才会和赵文山走到一起,但王鸩做这件事的理由却是为他的同母兄长报仇,他复仇的对象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另外两个兄长。 王鸩外表阴柔尖刻,王庭很不喜欢他,所以才会选他作为一颗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王庭甚至还为了表达不愿庶子和藩王混在一起的意思,真的把他的腿打断了,让他好几个月都不能出门。现在王鸩虽然被赶出了王家,但刘曦觉得他这个人做事很果断,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忍一般人所不能忍,等这件事过后倒是可以重用一番。 “公瑾,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早在嘉禾元年初,周瑜就给刘曦定下了坐山观虎斗的计策,先对付王庭,等赵文山动手,他需要做的只是在所有人都认准了一个“真相”之后做出决断。现在这个计策已经奏效,刘曦很想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周瑜笑了笑道:“皇上是担心太皇太后,还是王巨臣?” 刘曦微微吃惊:“公瑾怎么知道朕担心的是此二人?” “王庭已经废了,是死是活都没什么要紧,以皇上的个性,必定不会杀他,但他此生都会活在悔恨之中,恐怕比杀了他更加让他难过。太皇太后毕竟是宫中地位最高的人,她历经三朝,对大焉有很强的影响力,要是因为这件事和皇上心生嫌隙,是皇上不愿看到的。并且皇上也的确不希望太皇太后为此事伤心,所以才会觉得难办。至于王巨臣,王庭倒了,他的党羽树倒猢狲散,除了那些有罪的,剩下那些想要保全自己,必定会抱作一团,到时候很可能会被王巨臣收为己用。王巨臣影响力大涨,这是皇上最担心的事。” 周瑜侃侃而谈,把皇帝的心思分析了个透彻,末了又补充道:“其实皇上还应当在意一个人。” 刘曦一惊:“谁?” “赵文山。”周瑜摇了摇扇子,解释道,“王庭一倒,再没有人能制约赵文山。到时候他必定飞扬跋扈、专制独行。皇上却不能立即打压他,还得把右丞相的位置给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赵文山自毁长城。到时候赵文山估计会提议只用一个丞相,这恰恰对皇上很不利。” 刘曦点头道:“也对,赵文山是个麻烦。” “更何况皇上和太后‘感情深厚’,处置了赵文山难免得罪太后,皇上又怎么忍心让太后伤心?臣说的对不对?” 刘曦注意到周瑜眼神里的寒意,连忙摇头:“不不不,这倒是不用担心的。虽然朕和太后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但朕要是处置了赵文山,太后是绝对不会怪罪朕的。说起来为什么最近朕到太后那里请安的时候总能看到公瑾?” 周瑜似笑非笑道:“太后身体弱,需要时常请脉也是有的。” 刘曦心说赵太后武功高超,和身体孱弱差了十万八千里,男神每次去踩的时间点都那么准,该不会压根就是为了要监视他吧? 男神至今还认为他和赵太后有什么,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只不过这么一来他又不能问赵太后练功上的问题了,就算现在只是准备阶段,他的问题还是很多的呀,都快记满一本小本子了呢! 其实很向往练成绝世武功的皇帝内心默默流泪。 “对了公瑾,你那么爱摇扇子是跟诸葛亮学的吗?”刘曦好奇这件事很久了,现在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男神的扇子就是电视上诸葛亮用的那种鸟毛扇子,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没有八卦。因为这种扇子在刘曦脑子里就是诸葛亮的象征,所以看男神每天拿扇子摇啊摇,他的内心就充满好奇,就差没有脑补男神和诸葛孔明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了。 满室寂静。 “……臣怕热。”个了许久,周瑜从齿缝里说出三个字。 明明是大热天,刘曦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八月初,皇帝终于下了旨意。中山王刘靖谋反之事确系事实,但是鉴于皇帝已经宽宏大量地免于追究他本人和家属的罪行,这件事既往不咎。其他在此次事件中暴露出来的中山王从犯,将一律按律惩处,但除首要人物外都免去死罪,以示皇帝仁德。 至于王庭,作为朝廷中参与此次谋反事件地位最高的大臣,本来是必死无疑的,但是考虑到太皇太后的心情,皇帝特赦了他的死罪,只是抄没了他的家产,令他返回祖籍,和王庭有牵连的官员也被惩处了一大批。 几天后,王庭的两个儿子,王鸥和王鹄当市问斩。行刑那天,长安空巷,不知有多少人弹冠相庆。据说当时天上突然刮起一阵怪风,把两人的头颅卷走,正应了死无全尸这四个字。 王庭倒台后王赵文山终于如愿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而王庭一系剩下的官员多数转而支持王巨臣。太皇太后因为两个侄儿的死绝食一日,皇帝则在长乐宫外守了一天。最后,为了弥补太皇太后,皇帝封王巨臣为御史大夫,位置只比丞相低一级,又启用王鸩为长安府尹,替代原先那个墙头草一样的长安府尹。虽然皇帝也知道,后一个决定太皇太后未必喜欢。 轰轰烈烈的王庭案终于落下帷幕,朝廷的格局为之一变。赵文山的锋芒无人能出其右,王巨臣也后来居上成了一颗炙手可热的新星。 第39章 望前路周郎问志 九月初,有官员提议皇帝早日选取贤能填补左丞相的空缺,这一建议被右丞相赵文山驳回。没几日此人就因为渎职下狱,几乎死在狱中,让人看到了赵文山野心。此后不久赵文山提出恢复古制,将左右丞相合并,只设一位丞相。皇帝不置可否。之后有人提名御史大夫王巨臣为左丞相。这个人也很快因为莫须有的原因被罢官,王巨臣则坚决表示他资历尚浅不宜担当如此要职。 选左丞相的事一直拖到嘉禾二年三月,此时赵文山的飞扬跋扈已经天下皆知。他每日在丞相府中理政,早朝时百官递交给皇帝的奏疏都要先让他过目,否则就会遭到诬陷报复。官员的任免升迁几乎都由赵文山一人决定,嘉禾元年颁布的《官员评定法》和《反贪法》名存实亡,满朝文武只有大理寺卿包拯敢当面顶撞赵文山,也因此被赵文山视作眼中钉。 赵文山喜欢华美的衣服,爱好美人美酒,他甚至让人用制作龙袍的工艺为自己织造锦袍。王庭倒台后,他的财富以惊人的速度增长,拥有的田产美婢比王庭两个儿子加起来还要多。当年王鸥和王鹄还知道要掩人耳目,赵文山却醉心享乐,穷奢极侈,每次出门都要带两百多名随从,浩浩荡荡比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赵文山管理的国库,在这半年中非但没有任何增长,反而把从王家抄没出来的那点银子花出去了一小半。赵文山还自诩这些花费都是为民办事,却不知道那些贿赂了他的官员、富商为了收回“成本”,全都比过去更加严苛地盘剥着各地的百姓,而他们建造起来的工程却压根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要不是皇帝动用了暗地里的力量,稳定了各地局势,大焉恐怕早就已经四处都是反贼了。 赵文山原本的声望在短短半年中折损殆尽,文武百官对他敢怒不敢言,举国上下都在期盼除去这颗毒瘤。只有他自己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反而觉得连皇帝都畏惧他,变本加厉地作威作福起来。 三月初三,赵文山在长安城外圈地,竟占了上林苑的一角。这件事在几天后被摆到了皇帝的御案上,刘曦一怒之下差点拍断手掌! 没办法,御案的质量实在是太好了,上等沉香木打造,密度堪比金属,他一掌拍下去,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大胆!反了天了!有这种事子龙怎么不来报朕?”刘曦这时候正在经历两辈子的第二次变声期,声音又哑又难听,所以他基本能不说话就少说话,这会儿怒气上涌,倒是叫得声嘶力竭。 “子龙的性子皇上还不知道吗?”一旁的周瑜笑了笑,他淡然的态度倒是很好地安抚了皇帝的情绪,“子龙肯定是不想让皇上烦恼,每次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他一定不会来麻烦皇上。我们当初既然定下了先让两虎相争,再捧高赵文山,等他触犯众怒后再一举拿下的计策,子龙还跑来向皇上告状,那不是存心让皇上为难嘛?” 刘曦思索了一会儿,叹气道:“朕知道,可朕不想让子龙受委屈。上林苑是朕的地方,赵文山都敢强占,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周瑜笑道:“皇上也太小看子龙了,这件事他是断断不会放在心上。我听说子龙昨日已经带着五千人马离开了京畿,自去年八月起,他剿灭了长安附近的全部匪患,这一回去的地方更远。子龙一心扑在为皇上练兵上,怎么可能在意这种蝇营狗苟的小事?” 刘曦想了想,觉得男神这么说也有道理,但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赵文山惹到子龙头上就是欺人太甚!公瑾,朕还需要忍多久?” 叔可忍嫂不可忍,更何况赵文山做的某些事实在太过分了。 “前几日林岩死在牢里了,他本来就没什么罪,只因为大胆弹劾赵文山就被诬陷下狱,说他通敌卖国,亏赵文山说得出口!朕的言官,还没去职就死在牢里,过了三天朕才知道,这让朕怎么跟他的家人交代?朕记得他有个儿子被称作小神童,在他下狱后不久就失足落水而死,而且死得十分蹊跷。要不是这样,林岩也不至于连半个月都熬不过。这些都是人命啊!朕每天都在想,是不是都是因为朕的姑息,才会害死他们。” “皇上……”周瑜注视刘曦的眼睛,认真地说,“若有错也是臣的错,皇上不必自责!” 刘曦皱眉:“公瑾?” “以臣的智谋,想不出其他计策对付赵文山,只能建议皇上等他罪大恶极之时,再一击以毙之。没有考虑到皇上的心情,是臣的失职。不过皇上也应当以大局为重,暂且放下妇人之仁。” “你说朕是妇人之仁?” “没错。”周瑜肃然道,“仁有大仁小仁。比如国家有虎狼在侧,果断地牺牲一部分兵勇保护百姓,这就是大的仁德。如果牺牲十万人的性命可以保证国家十年的平安,就应当毫不犹豫地去做。假如不关心国家的存亡,只在意街口的乞丐是否会饿死,担忧对门的老人是否有人照顾,那就是妇人之仁。小门小户的妇人可以有妇人之仁,但当权者绝不能将妇人之仁放在第一位。皇上不让天下人明白外戚之祸,那么就算今天赶走了赵文山,明天也会有刘文山、方文山出现,到时候牺牲就不只是一个林岩了。” 刘曦深呼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你说得对。当初公瑾问我要行何种道义的时候,我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而不是到现在这个时候再来后悔。既然选择了一条道路,就该承受走在这条路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 赵文山当上右丞相的时候,周瑜曾问刘曦是想行霸者之道还是王者之道。如果行霸者之道,就应该以上林卫的武力为倚靠,给朝廷来一次大清洗,杀赵文山,驱逐曹家,把重要的位置全都换成自己的人。外戚中势力最大的王庭倒了,皇帝要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朝中没有人能阻止这件事。如果行王者之道,就得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行动,必须平缓地解决外戚之祸,让天下人感受到皇帝的仁德,打心眼里支持皇帝的决定。 刘曦最后选择了王者之道。 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王。 王道和霸道之争几乎贯彻着整个中国历史,两者之间最显着的区别是到底要以德服人还是以力制人。王道思想认为人性本善,注重以道德修养的提升规范人的行为。霸道思想则认为人性本恶,必须用暴力强权限制每个人的行为。不过即便是霸道思想,往往也需要打着正义的旗号,所以才会被说成是以力“假”仁。 当然,绝对的王道和霸道都是不存在的。一个国家处于其他国家的环伺之下,一味想要以德服人无疑只能招来灾祸。但是如果一味以霸权奴役百姓,百姓的呼声也许可以被压制一时,却不可能被永远地压制下去。一个只有弱肉强食没有道德约束的社会是不稳固的,谁都可以以更强的力量推翻统治者。所以古往今来的皇帝,无一不是取王道或霸道之一作为执政纲领,但也不会完全放弃另一面。 周瑜告诉刘曦,王道和霸道最着名的例子,就是管仲和商鞅。管仲用王道成就了齐桓公的霸业,他的做法在刘曦看来有点类似后世的美国。管仲在齐国制定物价,使别国的物价向齐国看齐,以经济影响力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一种典型的大国政治。商鞅则恰恰相反,他主张霸道,最终目的是以武力征服。他立下严酷的法令,使秦国的实力飞速发展,奠定了秦统一六国的基础。但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之后陈胜吴广的起义也是因为害怕被严酷的法令追究责任,秦终究二世而亡。 刘曦觉得,他更倾向于王道思想,虽然王道比较费时费力,但是他必须考虑到他百年之后大焉要如何发展。霸道成就的功业太短暂,他可不想他一驾鹤西游大焉就马上陷入战乱。 不过,无论是哪种执政纲领,刘曦都认为必须注重“法”的作用。他认为封建社会的失败就在于太看重情理道德,把一些道德观点和一个人的行为、能力挂钩。孝顺的人就一定不会贪污腐败吗?品行高洁的人就一定可以当一个好官吗?刘曦以为不尽然。所以在以王道思想提高全民道德素质的同时,必须有完善的法律规范人的行为。这法律未必需要严苛,朱元璋的剥皮法都治不了贪官,只有当法律适当地反映出社会各阶层的需要时,法律才会被接受,被良好地执行。 因为刘曦选择了王道,所以就不能一挥手让人把赵文山砍了。他必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因为他是皇帝,是这个时代所有人的道德模板。虽然心理上很难接受,但是他也明白男神说的对,有一些牺牲是必须的。 周瑜在听到刘曦的话后却有些失神,同样的问题他从前也问过孙策,当时小霸王的回答和刘曦恰恰相反。三国乱世,是一个刀剑底下出真知的年代。孙策是个能征善战的将领,却不是一个很好的统治者,在他的治下只有严酷的镇压,江东子弟以他为豪,同时也敬畏他的凶恶。就连孙策的死,也和他一意孤行要杀于吉有关,而于吉并没有什么恶行,反而很受百姓爱戴。 周瑜不止一次劝过孙策,不可以耗尽民力征兵无度,要给江东父老留下一点香火。但彼时小霸王正意气风发,准备带着这些江东子弟创下万世基业,并不能把他的话听到心里去。 “我要让天下人怕我,臣服于我,至于那些治理地方的事,就留给后人好了。对了,我看仲谋长大以后就可以做这些事嘛。”孙策骑在马上挥动手臂,无数江东子弟如蝼蚁一般向北挺进。 不久之后,江东猛虎死于刺客之手。 对此周瑜很自责,作为谋士他没能预料到可能发生的危险,但这条路又是孙策自己选的,一味反对主公只会让他自己陷入糟糕的境地。现在刘曦选了一条看起来平顺,实际却更加荆棘密布的路,他能成功辅佐刘曦走下去吗? 然而迷茫只有一瞬,但见周郎启唇一笑:“皇上既有此觉悟,瑜当与皇上共勉。” 第40章 驱虎吞狼难为计 嘉禾二年四月,各州各府多有地动,赵文山请太卜令以龟甲占卜吉凶,太卜谓之“相位不稳,故九州震动”。赵文山因此上疏皇帝,要效仿前朝古制,开独立的宰相衙门,下辖百官,由他本人负责处理国家的日常事务,只在有紧急事务的时候知会皇帝。这样君主外,相主内,相辅相成。 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就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因为这无疑是踩到了朝臣们的底线上。此前赵文山虽然一手遮天,到底头顶上还有个皇帝,一旦像前朝那样,由丞相统领百官,那赵文山就成了他们所有人的上司,几乎要和皇帝平起平坐了。 支持王巨臣的官员们自然是旧话重提,想要推举王巨臣为左丞相,和赵文山共同辅佐皇帝。剩下的官员要么也有支持的对象,要么就以前朝制度不完善导致灭朝为理由反对这件事。 赵文山自然是不甘心这个提议这么快被否决的。他迈上阶梯,站在皇帝面前,大声为自己的辩驳,口水都喷到皇帝的衣摆上了。 刘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右丞相,思量着下手的时机。在他看来赵文山可以蹦跶的时间不长了,现在赵文山越是嚣张,要扳倒他就越是简单。 其实赵文山这个人本身不坏,要是放在寻常百姓家里,还称得上是一个要上进有才能的人。虽然他有时候喜欢夸夸其谈,又有点不切实际的空想,还喜欢炫耀自己的财富,但那都是平常人也有的秉性,算不上大奸大恶。 但坏就坏在赵文山有个当了皇太后的妹妹。虽然这个妹妹从小就被卖入歌坊,是入宫之后才重新联系上家人的,但是随着赵太后的地位越来越高,赵文山的身份也水涨船高,终于上升到了一个他无法驾驭的高度。 赵文山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养了不少门客为自己出主意,可他毕竟和其他老谋深算的朝臣相比基础差得太多。更糟糕的是,在一年之前他还知道收敛,扳倒了王庭之后,他已经渐渐听不进那些清醒的门客的劝说,满脑子只有别人为他出的可以炫耀财富的主意。为了让两片土地连成一气,连皇帝的上林苑都敢动,彻彻底底地走上了自取灭亡的道路。 刘曦还在想要不要就这么以御前失仪为理由把赵文山贬下去算了,赵文山却话锋一转,开始攻击王巨臣。 赵文山恨王庭,因为王庭多年来一直压他一头。但他更恨王巨臣,不但因为王巨臣拥有他所没有的声誉和名望,还因为王巨臣提出的奏疏要是被采纳,就等于是斩断了他的财路,更因为王巨臣此人的存在令他迟迟不能将朝廷变成他的一言堂。 就在刚才,王巨臣再一次碍了他的事,让他的提议无法被通过。赵文山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赵文山和赵文山一派的官员你一言我一语地攻击王巨臣,主要的论点是王巨臣的十疏在那个县里试行却没有获得很好的效果。 这明显只是一个借口,现在距离开始试行十疏还不到一年,要真能看出点成效那就有鬼了。更何况王巨臣的这些奏疏里有好些的确不好推行,从制定政策到执行具体条目实在需要反复斟酌很长一段时间。赵文山死死扣住沽名钓誉四个字,动不动就让王巨臣亲自到那个县去看看,想把王巨臣逼出长安。 王巨臣起先只是请罪并不辩驳,倒是有好些个倾向于他的官员站出来回应了赵文山。但是到后来赵文山越说越不像话,把个朝堂闹得像是菜市场,连皇帝都忍不住皱眉了,王巨臣这才站出来,对皇帝躬身拜道:“臣王巨臣有本禀奏。” “喔?”皇帝顿时来了精神,这他印象中王巨臣绝对是会咬人的狗不轻易叫的,“要奏何事?” “此事兹事体大,臣只能将奏疏交给皇上看,再由皇上亲自定夺。”王巨臣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奏折,交到高力士手中。 这个转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要说王巨臣是准备好今天要呈交皇帝这份奏折也不尽然,刘曦觉得王巨臣似乎也在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呈上这份奏折,好给赵文山致命一击,这让他对奏折里的内容更加好奇了。 赵文山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死死盯着高力士手里的那本奏折,几乎要用眼神在那上面烧出个洞来。他怎么想都觉得王巨臣此举是为了对他不利,但他又不能夺下奏折先看一遍。他心中暗恨王巨臣的老奸巨猾,竟然早就有所准备。他却不想想王巨臣今时今日若不反击,怕是马上就要步上王庭的后尘了。 皇帝兴致勃勃地打开奏折,然后他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啪的一巴掌拍向龙椅,倒把自己的两根指头拍得生疼。 “嘶——” “皇上?”高力士看刘曦表情不对,立即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手细看。还好,没有折,就是半个手掌都拍红了。 “大胆!”刘曦刚想把这本奏折丢到地上,又记起里面的内容绝对不能曝光,只好狠狠地攥在手里。 王巨臣像是早就料到了皇帝的反应,一脸高深莫测地站在那里。 “皇上,要退朝吗?”高力士看出皇帝的状态不对。 刘曦点了点头。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且慢!”赵文山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拦住皇帝的去路。他恨不得从皇帝手里抢过王巨臣的奏折,到底还是没有这个胆量。“皇上,王巨臣到底上奏了何事?臣身为丞相,愿为皇上分忧。” 刘曦冷冷一笑道:“此事就不劳烦丞相了。朕乏了,要回宫休息,丞相想要拦着朕吗?” 赵文山这才想起自己的动作好像不太对,只得退后几步道:“臣不敢。” 刘曦看了高力士一眼,后者立即宣布早朝结束。这个早晨,无论是赵文山请开宰相衙门的事,还是赵文山弹劾王巨臣的事,皇帝都没有给出回应。而王巨臣的那份奏折无疑成了压在所有人心里最沉甸甸的那个疑团。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年轻的皇帝震怒到如此地步?这是否意味着赵文山要失去圣心? “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回到未央宫,高力士立即问道。 刘曦把王巨臣的奏折递给高力士,后者扫了一眼,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传太医王有德、长信宫的宫女蕊初来见朕。”皇帝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坐在龙椅上浑身散发着寒气。 “遵旨。”高力士顿了顿,问道,“可要让公瑾过来?” 刘曦摆摆手:“不用。朕要亲自审问他们,这种事竟然能传到外臣耳中,看来今天宫里不死几个人是不行了。” 高力士还是第一次看到刘曦露出杀意的样子,不由心中一沉,劝道:“皇上息怒,公瑾他断然不会……” “公瑾是什么样的人朕还能不知道吗?王巨臣好大的胆子!歪曲事实竟歪曲到朕的人身上去了!对了,告诉龙阳,今日未央宫封门,任何人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进出。在给朕找几个孔武有力的内侍来,带上刑具,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让他们两个颠倒是非黑白!” “是,皇上。” 王有德身为太医倒是很容易传召。他被带到未央宫的时候,看到侍卫们守卫森严很是害怕,但他自认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跟着内侍去见皇帝。至于长信宫的宫女蕊初,因为她是赵太后宠爱的大宫女之一,是由高力士亲自去“请”的。赵莹蓉起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觉得皇帝要召见她身边的一位宫女这件事十分奇怪。她向高力士询问,高力士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却也给了足够的提示,所以赵莹蓉之后几乎是铁青着脸让人把蕊初带来,交给高力士的。 太医王有德先来到未央宫,但是皇帝却没有问他的话,只是让他在一边跪着。等蕊初也来了,皇帝便让蕊初到另一头跪着,自己把王巨臣的奏折铺开摆在案上,细细研究起来。 这一看就看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高力士带了八个高大强壮的太监进来,每一个手里都拿着刑具。皇帝仔细问了各种刑具的使用方法,然后挥了挥手让那八个太监把刑具在地上放成一列,一面四个在旁边站好。 之后皇帝收起王巨臣的奏折,又让高力士把需要批的公文拿来。通常朝廷中的日常事务都是由丞相给出建议,皇帝只要盖章认可就好。但今日皇帝一反常态地读了每一份公文,把赵文山提出的大多数建议都驳回了,另外附上了自己的看法。 等这些事都忙完了,也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间。王有德和蕊初已经有些跪不动了,但是在皇帝面前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们原想着这些刑具怎么也不可能用到他们身上,但皇帝迟迟不问话,却让他们不安起来,觉得事情好像不像想象中那样发展。 皇上用过午膳就去了后殿,那八个太监却没有离开,仍旧站在原地。王有德和蕊初只好强打精神继续跪着,却突然听后面传出几声惨叫。不一会儿,太监宫女急匆匆地奔进后殿,手上还拿着打扫用的抹布铜盆。 等太监宫女们出来经过王有德身边的时候,王有德看一个宫女手上的铜盆里有一堆血淋淋的物事,不由吓了一跳。却听那宫女小声道:“真可怜,就因为欺骗皇上,被皇上发现了,就被拦腰砍成两截,连肠子都漏了一地。” 王有德闻言双腿一软,一下坐了下来。 高力士从后殿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皇上让你跪着,你怎么坐下了?”高力士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麻袋的太监,只听高力士对那两个太监道:“趁着宫门还没关,你们两个把尸首运到城外乱葬岗去吧!” “是!” 这下子连蕊初也觉察出了发生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一片惨白,摇摇晃晃,就像是随时都会晕倒一样。王有德浑身打颤,出汗如浆,却只能重新跪好。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铜盆里的物事,连皇帝来了都没察觉。 刘曦觉得功夫差不多了,便好整以暇地坐在龙椅上,一面摩挲放在桌案上的凤凰逐日壶,一面问道:“王巨臣上奏说,你们撞破了太后和周太医的奸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有德,你先说!” 其实刘曦很能理解王巨臣想要釜底抽薪,先扳倒赵太后再扳倒赵文山的计策。赵太后一旦倒了,赵文山立即就会失去支柱,倒台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了。也难为王巨臣竟然可以找到深宫中的两位证人,不知道到底是动用了哪一派的关系,不是太皇太后就是曹太后,前者的可能要更高一些。不过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事情牵扯到周瑜身上。 谁要动朕男神,朕就要谁的脑袋! 刘曦脸上浮出冷笑。 第41章 作茧自缚罪应得 王有德汗如雨下,只觉得皇帝问这句话的时候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阴森冷漠。 事情怎么跟计划好的不一样?不是说太后秽乱宫廷,皇帝只会生气,却不会真正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吗?正如王巨臣王大人分析的,赵文山强占上林苑一角,给了皇帝的心腹爱将好大一个难堪,皇帝正愁没机会打击他,有了这个把柄一定会把赵家从上到下收拾一遍。王家也好,赵家也罢,说到底都和皇帝没有血缘关系,皇帝就算平日和太后再亲近,也只会抓住这次机会扳倒越来越不像话,甚至想要骑到他头上的赵文山。 分析是分析,怎么事到临头皇帝竟会如此震怒?难道说皇帝和太后之间还有别的非同寻常的关系? 王有德差点被自己的猜测吓死,蠕动着嘴唇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曦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已经等得够久了。 “怎么?不会是见到朕就把事情都忘了吧?来人啊!给王太医清醒清醒!” “是!” 两个人高马大的太监立即把王有德按在地上打起板子来。这些太监们比谁都精,知道皇帝还要问话,再怎么也不能把人打死,就只是一下接着一下打着玩,即便如此也把个五十多岁的太医打得惨叫连连。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刘曦抬起手示意太监们停下:“朕这会儿还不会要你的命。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想通”了太后和皇帝的关系,王有德越想越是害怕,此时只得把心一横,按事先对好的说辞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反正皇帝要是真与太后有什么,也难免心生嫉妒,结果还是赵家吃排落。 刘曦听完之后,微微笑了笑:“你说周太医时常出入长信宫,所以他就日久生情和太后有了奸情?” “是的,皇上。” “朕也时常出入长信宫,莫非在你眼里朕和太后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王有德就算心里有这个猜测,此刻也是断然不敢说出来的,只好跪在地上连连告罪,又把他认为的重大疑点说了一遍:“臣无意间发现,周太医药箱下面有个隔层,隔层里面是做避子汤的药物。皇上,这避子汤……” “你不用解释避子汤是什么。”周瑜的药箱下面有没有隔层刘曦不知道,不过既然王有德敢说出来,想必现在肯定是有的。刘曦暗暗递给高力士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地悄然离开。 皇帝还没有大婚,太医身边却常备避子汤,这避子汤是给谁用的?说他不是和宫中之人私通都没人相信。这可真是一步绝妙好棋啊! “朕只问你,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去年夏天,臣记得是在六月初七那天晚上,臣与周太医一道当值。当夜臣小睡了片刻,醒来的时候周太医不在房中。臣见他的药箱还在,想必不是出诊,便惶恐起来。这个时候在宫中随意行走可是死罪啊!臣左等右等不见周太医回来,后来就……” “后来怎样?” “后来臣不知怎的就睡着了,第二天倒是见到周太医了。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向臣道别,与另两位太医交了班。” “所以你就怀疑他在那天夜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刘曦觉得六月初七好像的确发生了什么。他想了半天,突然顿悟,去年六月初七不就是他和美人儿太后夜会御花园的那天吗? 男神匆匆离开太医院,想必是想到了太后在凤凰逐日壶里藏了消息,所以就跑到未央宫去堵他了。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溜出了未央宫,男神只好悄悄跟着他。后来男神因为看到他和美人儿太后在遮云亭见面,因此产生了误会,他几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所以他对六月初七这个日子印象特别深刻,没想到这事时隔一年竟然还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 王有德见皇帝面色变幻,不禁有些害怕:“臣、臣本来是不敢怀疑周太医的,毕竟他是臣的上司,但后来听蕊初讲……” 皇帝打断道:“喔?原来事关蕊初?那蕊初你来说!” 一旁蕊初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牙齿直打颤:“奴奴奴婢……奴婢……” 皇帝冷哼道:“平时见你倒也伶牙俐齿,怎么这会儿见了朕连话也说不利索了,莫不是心里有鬼?还是你也需要清醒清醒?” “奴婢心里没鬼!奴婢要说的都是实话啊!”蕊初急急地叩起头来,却被刘曦示意一旁的太监将她牢牢制住。 “你也别磕头了,把你的‘实话’好好告诉朕,朕最喜欢听‘实话’了。” “是,皇上!自从入宫以来,周太医就时常出入长信宫。他每次来,太后都让我等远远地避开,只有太后的贴身宫女归露在一旁服侍。归露年纪虽小却对太后忠心耿耿,虽然和我、梅妆、雪无同为大宫女,却和我们几个都没有深交,只听太后的吩咐。四位大宫女中雪无同我最好,有一日她悄悄告诉奴婢,她无意间发现归露已非完璧,只是不知道那个经手的男人是谁。那时奴婢猛然想起周太医来诊脉时,归露时常独自一人伺候在殿内,便有些怀疑……哎!”皇帝猛地一拍御案,把蕊初吓了一跳。她偷偷瞥一眼皇帝,见皇帝的面色比刚刚还要阴沉,不由更加害怕,浑身颤抖起来。 “怀疑得好!你还怀疑什么,一并说来!”刘曦几乎要被气炸了,对方下得好大一盘棋,原来给男神编织的罪名不仅仅是和太后私通,还诬陷他连太后身边的宫女都没放过!为了扳倒太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周瑜品行高洁,要是知道这些事,非得气到吐血不可!他再次庆幸没让人去叫周瑜过来。 蕊初声音发颤,咬咬牙接着道:“去年六月初七那天晚上,是……是奴婢服侍太后就寝。半夜里奴婢突然被风吹窗户的声音惊醒,原来是太后寝宫的一扇窗没关好。奴婢起来关好窗户,顺便看看太后是否也醒了,有没有什么需要。哪知竟发觉太后床上躺着的那个是归露,太后不知所踪!奴婢吓得半死,又不敢声张。归露既然替太后躺在这里,必定是太后要去什么地方又不想被人知道。要不是奴婢走得很近,又对归露十分熟悉,定然不会察觉出不同。奴婢只好把这件事藏在心底,直到和王太医说起,才发觉了这中间的真相……” “真相?好一个真相!这么说来你们还是偶然发现此事了?然后你们便来告诉朕了?” “不不不。奴婢找王太医商量,王太医不敢声张此事,就让奴婢隐瞒下来。但不告诉皇上又是欺君,万般无奈之下王太医就向本家亲戚王巨臣王大人讨主意。是王大人指点我们,告诉我们不可以只顾着自身安危,让一些奸佞小人蒙蔽皇上。太后虽然贵为国母,又是奴婢的主子,也不可以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影响皇上的声誉。”蕊初说完深深地呼了口气,回忆王巨臣的分析多少给了她一点底气。 “这就说完了?”刘曦冷冷道,“王有德呢,你还有什么要补充?” 正这时高力士回来了,他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听了连连点头。 王有德叩头道:“臣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请皇上明断!” “你们都要朕来断?”皇帝微笑起来,笑容却有些渗人。 王有德连忙又叩:“皇上明断!皇上虽然年少却英明果断,相信一定不会被人蒙蔽!” “好!朕就来明断给你听!”皇帝一拍龙案,“来人啊!将这一对奸夫淫妇拿下!给我细细审问,问问他们是如何私相授受,又是如何定下计策陷害忠良!” 王有德蕊初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愣了一下才大喊起来:“皇上,冤枉啊!臣(奴婢)冤枉啊!” “冤枉?王有德,朕来问你,你在太医院已有二十年,本该升为院使,却因为周太医横空出世,至今仍是院判,你心中嫉恨周太医,是不是?” “臣、臣不敢啊!”王有德脸色煞白,不明白为何皇帝会知道他的心思。 “你不但嫉恨周太医,还打算陷害他。你说周太医的药箱下面有隔层,可是那药箱是太医院统一购买分发到他手里的,经手之人正是你!你是不是借此机会给了周太医一个做过手脚的药箱呢?” “皇上,臣……臣……臣冤枉啊!” “朕看你不是冤枉,而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周太医在药箱里私藏的药品是避子汤的材料,可朕让人查了太医院药材出入的账目。周太医从来没有支取过这几味药,倒是你!你曾分好几次混在其他药物中领过这些药,而且剂量还不少!王有德,你要避子汤做什么?这后宫之中可没有谁用得上避子汤啊!” “臣没有!” 王有德急得汗如雨下,当时他只顾着伪造证据,要携带药材进宫太难,就用了太医院的药材,哪知道这件事就成了他最大的破绽。他明明记得已经把签署的单据烧毁了,想不通怎么会被皇帝发现,只好一味否认。 “白纸黑字你还敢狡辩?” 刘曦却已经从高力士那里得知,太医院的医药出入明细已经伪造好了,压根不怕人查。 “王有德,你说周太医时常出入长信宫,可朕却查到,近几年来你出入长信宫的日子也不少啊!倘若蕊初真的发现了疑点,她谁都不告诉,偏偏告诉了你,你们的交情倒是好得很!” 王有德暗暗叫苦,他原本负责给赵太后请脉,自然是每隔几天就要去长信宫一趟,周瑜来了之后他出入长信宫的次数已经大大减少了,可皇帝偏偏查几年的进出次数,那周瑜比他却远远不如了。 “你说去年六月初七,周太医和太后深夜私会,你可有亲眼看到?朕却能告诉你,那一夜是朕觉得不舒服,请人把周太医叫来了未央宫。因为周太医素来是用针灸给朕治疗的,所以他才没有带上药箱。哪知道你心思歹毒,竟然因为这点陈年旧事想出一个弥天大谎,让蕊初和你串供,甚至还牵连上了太后,真是其心可诛!” “皇上……皇上……这……” 王有德瘫倒在地,蕊初却尖叫道:“皇上明鉴,奴婢和王太医绝没有奸情,奴婢还是完璧之身!” “喔?”皇帝森森一笑,“来人啊,查看一下。” 蕊初被两名宫女带走,不一会儿又被带了回来,只是回来的时候神情呆滞,满脸泪痕。 一名宫女躬身道:“回皇上的话,这女子已同男子行过房了。” 皇帝怒道:“王有德、蕊初,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王有德此时已经看出,皇帝是铁了心要为赵太后开脱,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蕊初的样子也知道今夜不能幸免,当下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皇帝摆摆手道:“先把王有德弄醒,然后细细拷问他们两个,朕今晚就要看到口供。” “是,皇上!”那八名太监好不容易得了为皇帝办事的机会,一个个红光满面,信誓旦旦。 刘曦却懒得再看审问的过程。 皇帝去了后殿,这一天未央宫中的惨叫声却没有停止过…… 第42章 谣言不止风难静 与此同时,长信宫—— 太后赵莹蓉正在和大宫女归露下棋。她好像对此时此刻宫中的紧张气氛毫无所觉。她宫中的大宫女被带走了,皇帝正在加以拷问,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对她很不利,她却有心情在这里下棋! 坐在赵莹蓉对面的归露今年只有十七岁,相貌平平,带着些和年龄不太相称的老成。她下得一手好棋,加上生性聪颖忠心耿耿,很得赵莹蓉喜欢。 此刻长信宫中最年长的宫女梅妆正在一旁做针线。她比太后年长十多岁,是先帝特意拨给当时还是皇后的赵莹蓉的。梅妆深谙后宫生存之道,当年给了赵莹蓉许多帮助,因此赵莹蓉十分看重她,并不把她当下人看待。在四个大宫女中,以梅妆为首。 殿内静得很,就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虽然如此却不显出压抑,反倒是有种奇特的安逸平静,其乐融融的感觉。 此时一名身材高挑的宫女从殿外匆匆走来,却是另一名大宫女雪无。 “太后,您快救救蕊初吧!皇上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谗言,说蕊初和王太医私通,正在对她严刑拷打。蕊初服侍您多年,从未踏错半步,更不可能和王太医有什么私情,要是被屈打成招,只会有损您的圣明。如今也只有您能救她了!”雪无原本美丽的面孔上满是惊慌失措。她平日里和蕊初交好,听到蕊初受罪,便匆匆跑来向太后求情。 “喔,你说哀家应当去救她?”赵莹蓉落下一枚棋子。 “是……是的。” 赵莹蓉柳眉倒竖:“哀家宫中出了这样的事,自省还来不及,难道哀家还要把污水往回收吗?” 雪无连忙跪在地上:“可……可是蕊初并未与王太医私通啊!” “是吗?要是没做过,皇上自然会明察秋毫,还需要哀家去为她求情吗?”赵莹蓉轻轻落下一子,表情恢复平静,“归露,该你了。” 雪无见形势不对,连忙朝梅妆看去,但后者只是低头做针线,倒好像没看到她这个人一样。 “启禀太后,未央宫高公公求见!” 随着外头的通禀之声,雪无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兆。她慌忙退到一边,紧张地看着门口。 高力士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来,进门的时候若有深意地看了雪无一眼。 “臣高力士见过太后!” “免礼。可是皇上有话要你告诉哀家?” “正是。”高力士清了清嗓子道,“蕊初与太医王有德私通一事,两人俱已承认。皇上要臣宽慰太后,下人们的过失错不在太后,让太后不要放在心上。这事本应交由太后处置,不过因为还牵扯到前朝,皇上就只能越俎代庖了。皇上还想请雪无姑娘去一趟未央宫,好证明一些事,还请太后行个方便。” “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雪无尖叫一声瘫倒在地。 赵莹蓉冷笑道:“皇上不过是要问个话,就吓成这样,想必也不干净。没想到我这长信宫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高公公,你把人带走吧!请转告皇上,哀家有心自省,自减吃穿用度三个月。” 高力士拱手道了谢,又道:“蕊初和王有德胡乱攀咬之时,还牵扯到了归露姑娘……” 赵莹蓉断然道:“归露是哀家身边的人,绝不会做出什么不讲廉耻事来!” 高力士连忙笑了笑道:“皇上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想请太后好好安慰一下归露姑娘,免得归露姑娘有什么想法。皇上还命臣带来锦缎十匹,表彰归露姑娘的忠心。” 赵莹蓉这才低笑起来:“皇上有心了,那太皇太后那边?” 高力士微笑道:“皇上说祖母年岁大了,最好还是不要让她为这些事操心,太后要是有空,不妨去陪陪她老人家。” 赵莹蓉立即会意:“理应如此,哀家这就去长乐宫走走。” 之前听高力士暗示蕊初诬陷她和周瑜有染的时候,赵莹蓉十分震怒,如今见皇帝已经处理好了此事,她自然是十分乐意替皇帝去挡一挡太皇太后的驾的。王巨臣是太皇太后的本家,这件事要说太皇太后一点都不知道,未免太小看她。赵莹蓉了解自己的兄弟,知道赵文山最近在外面招惹了不少是非,对此她劝了一次,没有结果就不管了。不过假如有人把火烧到她的身上,她是断然不会坐以待毙的。 因为雪无已经晕过去了,高力士便让两个太监把人扛走。梅妆命人收拾好桌子,请太后用膳。归露也收起了棋盘,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赵莹蓉,见后者并不在意,便也不在意此事了。 傍晚时分,审讯有了结果。王有德和蕊初招供,他们是因为害怕自己的罪行被人发现,加上王有德又嫉恨周瑜抢走了太医院院使一职,才想出了这条诬陷他人的毒计。雪无也承认参与了此事,他们都指认王巨臣是背后主谋。 刘曦对这份供词十分满意。他本来不想用屈打成招这一招的,但是对方明显就是在歪曲事实,他再不反击倒要被人当成是没牙的老虎了。这下子这件事里的几个人一个都跑不了,甚至太皇太后都要受到牵连。虽然不能趁机扳倒赵文山,先彻底除去王家在朝野中的势力,这个结果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皇帝还没高兴太久,未央宫里就来了一个人。 “公瑾,你怎么来了?朕可没有头疼脑热呀!”院子里的血迹都已经清理干净,刘曦决定装一回傻,不过男神这一关显然是不好过的。 周瑜蹙眉道:“皇上是打算彻底瞒着臣这件事吗?” 刘曦顿时扭捏起来:“这……这事关公瑾声誉,公瑾应当……避嫌。” “避什么嫌?皇上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以趁机扳倒王巨臣?”周瑜冷哼一声道,“臣若不来,皇上没过几天就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而臣更会毫无声誉可言!” 刘曦大惊:“此话怎讲?” 他怎么说也是把这个弥天大阴谋给揭破了吧?怎么反倒对男神不利了? 周瑜不答反问:“皇上先回答臣,皇上是不是打算借此除去王巨臣?” 刘曦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道:“王巨臣这个老狐狸,要找到他的差错太难了,倒不如随便给他安个罪名,打发他离开长安算了,反正在这件事里他也不是清白的。宫中阴私他怎么会知道?探听宫闱的罪名他是逃不掉的。” 周瑜正色道:“皇上,屈打成招只能用在小人物身上,却不能放在如扳倒王巨臣这般大事上。后宫中出了这样的丑事,皇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王有德和蕊初处置了,所有人只会缄口不言,因为这是皇上的家事。哪怕审问的过程看起来漏洞再多,因为涉及宫闱,就绝没有人敢说三道四。但是王巨臣不同,他是外臣,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想为皇上分忧才会揭发此事。皇上若想把这件事的主谋安在王巨臣身上,包大人第一个不会同意,更何况王巨臣还有那些党羽呢?到时候案件重审,皇上觉得王有德和蕊初的供词就真的完美无缺吗?这两人只要活着就可以随时翻供,要是死了就更说不清。将来王有德和蕊初要是被证明无罪,那臣和太后之间哪怕再清白,也会因此变得不清白,无论皇上做什么事都是欲盖弥彰。皇上觉得是在保护臣,可臣看来皇上恰恰是在把臣往火坑上推啊!” “朕没有!” “既没有,就请皇上听臣一句话,让这件事止于后宫吧!王巨臣和赵文山之间,迟早会再起摩擦,我们的目标依旧似乎赵文山。皇上不妨想一想,怎样做才能扳倒赵文山,又不让王巨臣成为第二个王庭。”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9节 刘曦思索片刻,点头道:“这件事朕心里已经有底了。公瑾,你真的不需要朕为你出气吗?” 周瑜摇头道:“此事说到底是因为皇上言行不够谨慎。如果皇上不半夜和太后私会,又怎么会给人机会制造祸端。臣相信皇上不是好色之徒,但皇上也应当谨言慎行,不要再如此少年心性。所幸这一次没有人怀疑到皇上身上,臣能代君受过是臣的荣幸,皇上不需要想太多。” 刘曦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对周瑜说:“公瑾,你真厉害!就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倒你,朕要不是有你提醒,险些铸成大错。” 周瑜想要板下脸来再教育皇帝几句,却想起皇帝的性格就是如此,只好叹了口气:“皇上不要高兴得那么早。皇上这回屈打成招,虽然只是两个小人物,但也得好好想想如何过得了包大人那关。包大人对大焉的重要性臣无需多说,皇上心里明白,臣不希望皇上与他离心离德。” 刘曦连忙点头称是。 不久之后,太医王有德和宫女蕊初秽乱宫廷一案事发,皇帝下令处死两人,赐下一堆珍宝古玩宽慰赵太后,并褒奖王巨臣揭发此事有功。皇帝告诉群臣,原来那天王巨臣的秘奏就是关于这件事的。 赵文山没能从赵太后那里得到任何内幕消息。他虽然不解王巨臣的奏折为何不是和他有关,但还是立即写了一份奏折弹劾王巨臣,说他干涉后宫。这份奏折自然是石沉大海了,谁都看得出来皇帝自从这件事之后对王巨臣就有些刮目相看了。只有王巨臣自己,十分惴惴不安,弄不明白为何满打满算可以扳倒赵太后并赵文山的奏折最后竟然换回了这样一个结果。 所以说皇帝到底是在乎赵太后,还是……周瑜? 王巨臣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好好花一番功夫去了解这个曾经救过皇帝一命的太医是一个错误。皇帝毕竟是个少年人,又怎么可能放任别人去伤害他的救命恩人,这恰恰是整个计谋中的最大败笔。皇帝想要保下周瑜,那自然也不能牵扯到赵太后,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王巨臣越想越觉得事实就该是如此,为此他特意去询问了一次龙阳君。 自从当上了未央宫廷尉,龙阳君的身份水涨船高,甚至流传出他与皇帝时常共同出入的传闻。王巨臣认为他这步棋走对了,让自己在皇帝身边有了一个最管用的耳目。 对王巨臣的问题,龙阳君只给出了一个故意搅乱视线的答案—— “皇上已经十五岁了,太后却还年轻。皇上对周太医有所不同,不过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论影响力他的影响力难道还能大过你我吗?” 王巨臣若有所思地离开。 这件事还有一件鲜有人知的后续。皇帝在龙阳君的陪同下亲自去了一趟包府,上演了一回“负荆请罪”。他诚恳地向包大人表达了自己认错的态度以及再有一次依然会屡教不改的决心。 包大人倒是很想甩皇帝一门板,但龙阳君恰如其分的“站位”让这件事变得不太可能。再说他也明白,皇帝人也杀了,这两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再要为他们翻案未免太不识时务。最后包大人只好苦口婆心地给了皇帝好一通教导,只可惜他不知道,皇帝屏蔽说教的本领同样是一等一的,这番话除了让皇帝觉得下次再这么做一定要死死瞒住所有人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离开包府的时候,龙阳君笑眯眯地对皇帝说,刚刚那下要不是有他挡着,皇帝只怕要吃闭门羹了。 龙阳君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抵着皇帝的下巴,让皇帝有一种奇妙的错觉。 “龙阳,你这是在调戏朕?” 龙阳君大方点头:“我不是早就说过,皇上长得还算清秀,趁年少时吃了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吗?” 刘曦瞪大眼睛,觉得这件事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你……你……” 龙阳君展颜一笑:“龙阳久居上位,必定会让皇上的第一次舒服尽兴。” 这!不!科!学! 刘曦终于明白有哪里不对了。龙阳君竟然是压人的那个,而不是被压的!魏安釐王,白瞎你叫了一个这么复杂的名字,你竟然被臣子压了啊!!! 在回宫的路上,刘曦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直到走进未央宫,他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龙阳君,你不是向魏安釐王哭诉,让他不要再纳美人吗?” 龙阳君笑得高深莫测。 “闺房之乐,皇上现在还不懂呢!” “……” 第43章 风云突变开新枝 整个嘉禾二年的夏天,大焉的朝野在一片平静中度过。估计是突然有了危机感,赵文山的行为稍有收敛,不过却没能为他赢回多少赞誉。毕竟他之前做得太出格,让所有人觉得他是一个一旦得意就会忘形的小人。与赵文山相反,王巨臣倒是收获了不少盟友,连曹家都对他递出了橄榄枝,想要与他联姻。这样一来,在官员们眼中,王巨臣的位置顿时稳固起来。 皇帝在六月初的时候以思念皇叔为名招衡阳王刘端入朝。因为衡阳王每年春节都会来长安小住,这时候再来倒是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刘端进宫呆了几日,之后并没有返回封地,反而在长安一座皇帝赐下的宅院中住了下来。 另一方面,常驻边关的老将韩仪被调回长安,赐宅院养老。韩仪今年已经六十五岁高龄,是大焉少有的比较能打仗的将领。先帝远征鲜卑的时候,他是唯一不主张逃跑的将领,正是他的坚持为大焉保留下来了一部分骑兵。韩仪早年是文人出身,后来弃文从武,被称为儒将。他妻子早丧,并没有留下儿女,只有几个养子跟在身边。 皇帝对于韩仪的调动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去年冬天,韩仪腿伤发作,几乎站不起来,直到现在还是不能骑马。皇帝没有让他解甲归田,而是赐予爵位,令他在长安养老,考虑到这位老将对大焉做出的贡献,这种殊荣倒不算过分。 八月中,御史大夫王巨臣突然弹劾右丞相赵文山侵扰祖皇帝陵寝,引起朝堂上一阵轩然大波这件事说来也巧。赵文山在年初的时候请了一位高人为他勘寻墓地,历时几个月终于相中了一块地方。那地方山清水秀,什么都好,就是距离祖皇帝陵有点近。赵文山觉得能够沾一点龙气也是好事,赵家不就是因为出了赵太后才能够权倾朝野吗,于是决定在那里修建自己的陵墓。 没想到修着修着问题就来了。祖皇帝在自己的陵墓边上为一个不知名的大臣立了一座衣冠冢,而且还在衣冠冢左右还遍植松柏,致使衣冠冢的占地极广。赵文山几次修改陵墓设计图,致使陵墓的面积越来越大,如今要想根据设计好的图纸建造陵墓,就必定会侵占一部分衣冠冢周围的土地,对那位大臣多少有些不敬。不过考虑到那位大臣不要说是后人,连名字也没留下,赵文山还是决定占了就占了。 这件事本来不算什么大事,但王巨臣却从祖皇帝留下的文稿中翻出了这样一句话,“此衣冠冢与朕之陵寝实为一体,密不可分,后世子孙可一体共祭”,因此赵文山的举动就立即上升到了强占祖皇帝陵寝的高度。 王巨臣一纸奏疏,告到御前! “大胆!” 皇帝的反应让所有人精神一振。皇帝都说赵文山大胆了,显然意味着皇帝对这桩事是不满的,看样子王巨臣这一刀是捅对地方了!满朝文武一个个都是人精,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赵文山的不是来,只有赵文山的党羽们,坚称王巨臣这不过是这抠字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帝却是大概能猜出衣冠冢是为了纪念谁,这十有八九是祖皇帝唯一抽到过的那位卡牌人物。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猜测,他才一下子怒气冲到了嗓子眼。 皇帝冷冷看了一眼朝廷上唯一的丞相,朗声道:“丞相此举实在是胆大包天。丞相是皇太后的兄弟,是朕的长辈,丞相假如有辱于朕,朕可以不放这心上。但是祖皇帝是朕的先祖,祖皇帝愿意与之一体共祭的先人是大焉的功臣,丞相有辱于他,朕决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丞相独自支撑朝政那么长时间也累了,就先回府休息几日。等朕拿出个章程,再行论处。” 赵文山听得几乎呆住,愣了一下才想起为自己喊冤。不过皇帝显然是不打算给他机会辩驳了,直接叫人把他轰出了殿外,又点了包拯留下商讨案情,其余人一律退朝离开。 王巨臣走出大殿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回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仔细分析了皇帝的个性,这才找到了一个最容易扳倒赵文山的把柄,一击奏效。他知道赵文山现在是天怒人怨,只需要再浇上一点油,就可以把赵文山从目前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上烧下来,现在看来效果似乎比之前想象的还要好。 龙阳君说的对,皇帝不太看得上碌碌无为的先帝,不过对祖皇帝倒是格外尊重的。有了龙阳君这个内应,今后想要接近皇帝就越发简单了。王巨臣几乎看到自己坐在右丞相的宝座上,赵文山一倒,这个位置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满怀自信的王巨臣自然不会知道,他这次是和皇帝打了个默契的配合,虽然这搞倒赵文山这一点上双方的的利益是一致的,皇帝最终想达成的结果却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包爱卿,依你看要怎么处置赵文山?”刘曦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愉快极了,他终于不用继续忍耐赵文山的跋扈和浅薄了。前几天男神就对他说过,王巨臣要下手,而且估计就是这几日。周瑜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让他准备好把赵文山一捋到底。 包拯斟酌了片刻,摇头道:“臣以为皇上现在不宜处罚赵文山。” 刘曦一呆:“什么?” 一旁高力士也道:“包大人说得不错,皇上不妨先等一等。” 刘曦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现在赵文山的积威仍在,光凭占据皇陵这个罪名其实并不能让他彻底无法翻身。大臣们还在观望皇帝的态度,观望赵文山在朝堂上到底还有多少力量,只要这种观望得到的结果是倾向于扳倒赵文山的,自然会有人给皇帝送来层出不穷的证据,证明赵文山的斑斑劣迹。真到了那个时候,饶赵文山一命都算是皇帝仁德了。 “有道理,我们先不动他。朕会和太后打好招呼,让她不要见赵文山,朕也不听任何人的求情。先等上几天再说吧!” 高力士疑惑道:“赵文山毕竟是太后的兄弟,太后会听皇上的吗?” “会的,这件事大可放心。”刘曦对此却很有把握,美人儿太后对赵家并没有多少感情,他们既然已经达成协议,成了盟友关系,美人儿太后怎么说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那皇上正好可以趁这几天的功夫,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站在一旁的周瑜抚弄了一下手中的玉箫。 自从被皇帝提起他像诸葛亮一样摇羽扇的问题,周瑜就不带扇子了,但是手上没有什么东西又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只好改弄了一管玉箫带在身边。好在他酷爱音律,闲来无事还可以吹一吹,倒不算太别扭。不过鉴于羽扇之仇,皇帝曾好几次央求他吹箫,都被他拒绝了。 “关于这个朕已经有主意了!”刘曦一脸胸有成竹,“走了赵文山,王巨臣想要上来却没有那么容易,朕要给他个惊喜!”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最近对皇帝的靠谱程度有了新认识的周瑜就满意地点了点头:“臣拭目以待。” “皇上……”门口有人低声唤道。 “什么事?” 却是之前曾经闭门思过了好几个月的米团送来了冰镇莲子汤。皇帝连忙让米团把莲子汤分给在座众人,还特意叮嘱了要给男神双份莲子汤。米团看到周瑜还是有点害怕,不过他已经不再为曹太后传递消息,因为心里没鬼,眼神倒是坦荡了许多。 周瑜不解道:“皇上为何要给微臣两份?” 刘曦一脸我很懂你的表情:“你不是怕热吗?” 周瑜:“……” 果然不出所料,刘曦才晾了赵文山几天,弹劾赵文山的奏折就像雪片一样出现这他的御案上。于是乎皇帝先是去了赵文山的丞相官职,保留其爵位。然而,在更多罪行被证明之后,赵文山的爵位就开始一降再降。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赵文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官职和爵位,并且官司缠身,本人都被押进了大牢。对此赵太后没有任何表示,反倒是开始闭门思过。一时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赵文山已经失势,痛打落水狗的时候终于到了! 此时此刻赵文山的身世、赵文山的能力、赵文山以往的一切观点都成了攻击他的最好理由。皇帝觉得,要不是他认识赵文山,几乎都要以为赵文山就是文武百官形容中的那个十恶不赦的妖魔了。 皇帝适时地阻止了这把火烧到太后身上,于是乎一切罪名都是赵文山自己的。他被没收家产,逐回原籍,大臣们都认为皇帝竟然没有杀他,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是皇恩浩荡的最大体现。 就这样元帝登基之时的两大外戚势力全都土崩瓦解,朝堂上只剩下王巨臣和曹家的两位侯爷还在活跃。有的官员甚至感觉到了皇帝对外戚的芥蒂,尽管王巨臣和王、曹两家都有关系,但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小心翼翼地等着,等皇帝给出新的左右丞相的任命。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帝并没有任命丞相。 嘉禾二年九月,皇帝宣布废除丞相制,改六部制,设立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授六部尚书,尚书直接就六部事务对皇帝负责。同时,皇帝封王巨臣为吏部尚书,鲁肃为户部尚书,衡阳王刘端为礼部尚书,老将韩仪为兵部尚书,包拯为刑部尚书,曹太后的弟弟平安侯曹东骏为工部尚书。 这样一来左右丞相的权利彻底被拆分开来。因为六部尚书平起平坐,彼此并不受制约,反倒使得皇帝的权利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王巨臣没有得到心心念念的丞相一职,但是他的盟友曹家却意外获得了肥的流油的工部尚书一职,顿时也就不再为他争取了。此前鲁肃一直负责外交事务,但是刘曦又实在需要一个人来帮他管理国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库继续空虚下去了,所以就让鲁肃把外交上的事移交给了衡阳王。好在现在大焉的外交相对简单,衡阳王心思缜密,倒不至于应付不来。老将韩仪是个有带兵经验的儒将,来当兵部尚书再合适不过。刘曦之前就找他谈过,老将军表示愿意继续为朝廷效命。由包拯出任刑部尚书,极大的保证了法律的执行和完善,让刘曦高兴不已。大概唯一的遗憾就是,他还是不得不这六部之中给王巨臣留下了个位置。 历时两年多,外戚之祸终于得到了解决。刘曦又仔细看了一遍所有他抽到的玉牌,向往着大焉未来的样子,却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一次登基以来的最大挑战…… 叱咤战风云 第44章 风雪连天路未明 嘉禾二年秋冬,大焉灾祸频发。 先是一场持续的干旱致使整个北方大部分地区的收成受到影响,随后又有十余个州府相继出现蝗灾,蝗虫漫天蔽日,所到之处寸草不留。为了救济灾民,朝廷不得不把太仓里的粮食搬出了一多半,金银花销更是不计其数。再加上此前在赵文山的促成下已经开工的许多水利工程,国库里的钱一下子就又变得像嘉禾元年那样紧巴巴了。连皇帝想要拨出一部分钱来修造道路,都完全拿不出来。 对此,户部尚书鲁肃也十分发愁。皇帝在皇庄中试种了许多新的农作物,这些东西已经被证明可以带来极高的收成。但是要推广新作物就必须花钱保障种植的百姓来年的口粮,现在这些推广新作物的钱已经花下去了,干旱和蝗灾却把新老作物一起毁了个彻底。如今的户部连朝臣们的俸禄银子都快拿不出来了,皇帝的内库已经补贴了国库两次,再这样下去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可以不用当了。 国家一大,灾祸就多,不是这里缺水就是那里水太多。饶是鲁肃这般擅长经营,面对频频出现的灾祸也是一筹莫展,最后只好把西南的军费裁剪了一部分,好应对迫在眉睫的危机。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十一月起长安屡降大雪,今次的雪竟然已经连着下了七天!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恐怕是要遭遇一场雪灾了。这几天鲁肃一直跟在皇帝屁股后面要钱,为了不让太多人在这样的天气中冻死,他也只能厚一下脸皮请求皇帝的支援了。 刘曦最近的心情也十分恶劣。惹他生气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旱灾虽然是天灾,但也不是没有人祸的因素。黄河上游的人把大河两岸的树都砍光了,致使水土流失,光秃秃的土地留不住水分,整个黄河流域的环境遭到破坏,这才促成了这次大旱。他无法跟这个时代的人讲什么可持续发展,也没办法解释什么是环境保护,只能下令百姓植树,朝廷给予补贴,再将一些区域划成林地,不允许耕种。 新作物如玉米、土豆等等,明明都是高产又耐寒耐旱的好东西,偏偏没什么人愿意种。最可气的是,朝廷都已经答应提供给种植新作物的农户口粮,今年遭了灾,那些农户竟谣传是因为新作物有违天和,所以老天才降下灾祸。刘曦从前没觉得迷信有什么不好,他是皇帝嘛,本身就是一个受迷信崇拜的对象。但是现在,他简直气疯了,这些人一遇到什么事就把锅丢给新生事物,只差没有举起火把,把新作物一把火烧光了! 刘曦心气难平,却偏偏发作不得。他总不能砍了全天下的百姓吧?他当初大力推广这些作物的时候心情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郁闷。白白搭进去了大批良种,结果百姓却又缩回去不肯再尝试种植,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让大焉的农业发展起来呢?要知道这个国家每年可是要饿死不少人的啊!看到嘉禾卫送上来的数字,刘曦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下来,他没有亲眼看到过饿死的人是怎样的惨状,但光是看看这样的报告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窗外是纷飞的鹅毛大雪,今夜又不知有多少人要悄无声息地冻死冻伤。自此次大雪以来,长安城里冻死的人已经超过了三百人,有上千座房屋被压塌,每天医馆外面都排着长队,到处都是染了伤寒或是冻伤的人。 因为刘曦怕冷,未央宫里的地龙永远是烧得最热的,雪才落到屋顶上就已经化成了水,顺着屋檐直流而下。刘曦站在窗前,却看不到不远处的御花园,飞絮般的雪遮挡住了一切,无止境的飞旋磨光了耐心。 刘曦觉得心口憋得慌,他让高力士打开窗户,高力士却先给他披了一件斗篷,又把他的衣领、袖子全都遮得严严实实,再命人在窗口加了一个炭盆,然后才跑去开窗。 窗户一开,寒气立即涌了进来。烛火像是受惊了似的扭动了一下腰肢,趁势飞进来的雪很快变成了窗口的一滩积水。 “你说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才会停?” 十五岁的皇帝身材拔高了一大截,只比高力士略矮一些。因为近来没什么胃口的关系,他的脸颊消瘦了不少,一双眉毛微微皱着,显得有些忧伤。他身上已经脱去了不少少年人的跳脱,受到终身职业的影响,说话的语气神态渐渐变得沉稳起来,真要板下面孔估计还能唬住不少人。 “皇上不必担忧,太卜令已经占卜过了,最多再有三日天就要放晴了。”高力士安慰刘曦道,“这次的雪灾因为准备得当,损失并没有预料中那么严重,长安府尹王鸩不是也说,现在房屋基本都加固过一遍,无家可归的人都住到祠堂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吗?”高力士见刘曦依然愁眉不展,只得提议道:“皇上若还是心烦,不妨去范府走走,让范公子为皇上开解一二。” 刘曦想了想,觉得今日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便点头道:“那就准备车马吧!替朕转告公瑾,朕晚些时候再跟他商量雪灾的事。唉……大雪堵住道路,货物无法运输,朕私底下的收入也少了许多。国库还等着朕的接济,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面对陷入祥林嫂模式的皇帝,高力士只得踢皮球道:“范公子见多识广,定能为皇上分忧。”他把开解皇帝的重任推到皇帝的那位知己身上,谁让那实在是个奇人呢! 就这样刘曦坐上马车,在风雪的掩护下去了范府。 几个月前,抽到范蠡这张卡的时候,刘曦着实兴奋了很久。范蠡啊!千古商圣,是帮助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踏平吴国的人啊!范蠡是个真正的经商奇才,他三次白手起家成为巨富,又三次散尽家财重新开始,用现代的话来说,他就是投资哪一行火哪一行,眼光独到到没朋友。范蠡功成身退的时候留下了“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的名句,不知是后世多少人的偶像。 刘曦觉得,只要有了范蠡,大焉的gdp上升几十个百分点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等他真的召唤出了范蠡,年近而立的范蠡却表示不想当官,只想在民间经营,成为皇帝的知己,为皇帝分忧解难。刘曦觉得这大概是因为范蠡这张卡是一张罕见的套卡,这他抽出范蠡的时候,系统给了他一个选项,只要再花三十万两银子,就可以同时获得范蠡同套的另一张卡。刘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选择,他没怎么犹豫就选了抽取。这下子皇帝惊呆了,和范蠡配套的卡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四大美女之一——西施! 虽然有传说范蠡是带着西施一起归隐的,但是那毕竟只是传闻,刘曦将信将疑。没想到范蠡的卡竟然是和西施的卡一起出来的,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有很深的渊源呢! 刘曦没有拒绝范蠡的请求,于是范蠡高高兴兴地带着西施经商去了。范蠡观察了一阵长安的市场,一出手就成了巨富。他觉得皇帝的商业模式不怎么好,常常教育皇帝赚钱不是这么赚的。不过刘曦办下的作坊商铺都是为了进行尝试,倒不光是为了赚钱,因此对这种生意经上的教导只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刘曦觉得范蠡真心是个很会享受很会生活的人。范蠡在长安安家后不久,就邀请皇帝前去做客。此时刘曦对微服私访这件事已经熟门熟路,便欣然答应下来。他本以为范蠡的府邸再怎么华美也不可能超过平原君府,哪知道一进门就被这趣味十足的庭院吸引住了。这个地方也许造价不如平原君府高昂,但是论舒适程度绝对更胜一筹! 皇帝在范府品尝到了好吃到眉毛都要掉下来的山珍野味,喝到了从未喝过的美酒,还看了绝代佳人的舞姿,有一种不枉此生的感觉。 要说西施的美不单单在于五官身段,还在于一种气质,而她在跳响屐舞的时候,这种气质得到了完美的展现。这是个如水一般的美人,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无不在诉说着柔情。刘曦完全沉浸在舞蹈的优美境界中难以自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怪吴王夫差要为西施大兴土木、不理朝政,西施实在是有这样的魅力。她的双眼饱含着少女的倾慕,即便知道这份炽热的感情不是对自己的,也还是会让人想入非非。 在西施跳舞的时候,范蠡通常会在一旁击鼓为西施伴奏。他没有娶西施为妻,却很敬重西施,称她为红颜知己。刘曦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这种默契并不是区区贫富生死可以隔绝的。怪不得卡牌系统要将这两个人组成套牌,范蠡的智慧和洒脱,西施的美丽和宁静,放在一起看实在是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事。 看过一次之后,刘曦就很想带他的下属们来范府热闹热闹,顺便欣赏一下绝世美人的舞蹈。不过朝堂上那几位对此都没有什么兴趣,高力士倒是喜欢风雅之事,可惜李白始终对西施有一种没由来的警惕,使高力士在来过一次之后也不再来了。刘曦把李白的想法总结为李白和四大美女天生八字不合,要不怎么上辈子偏偏得罪了杨贵妃,这辈子还很讨厌西施呢? 另一方面,周瑜本来不喜欢刘曦沉迷美色,不过西施是范蠡的红颜知己,对于刘曦这方面的人品周瑜还是信得过的,周瑜断定他也不会去戏朋友妻。所以周瑜一开始的时候经常陪皇帝出入范府,还曾在那里抚琴吹箫,与范蠡合奏,反倒是皇帝在次数多了之后总觉得有哪里别扭,不再让周瑜同去了。 唯有龙阳君非常不喜欢和西施在同一个地方出现,所以皇帝现在每次去范府都只能带米团或是张德全中的一个,让龙阳君在远处守着。 刘曦仔细想了想,发觉范蠡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所有他抽到的其他卡牌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和范蠡保持着距离,这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巧合。纵观范蠡一生,他虽然是越王勾践最信任的谋臣,但他同时也最为清醒,知道什么时候应当急流勇退明哲保身。范蠡习惯于为自己准备好一条后路,这一点是他和其他卡牌不同的地方。 刘曦最倚重的几个卡牌人物跟在他身边都是为了实现某种理想,正是因为他们的理想和皇帝的理想一致,所以才能令他们保持忠心耿耿。范蠡却没有这样的理想,他太聪明,以至于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所谓散尽千金还复来,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拥有的一切并不看重。他帮助皇帝,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朋友之间的义气,是为了解决天下最难的问题,借此证明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很容易就赢得了皇帝的友谊。刘曦觉得这范蠡这里很愉快,可以同范蠡讨论一些和其他人不能讨论的话题。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刘曦很难把需要殊死一搏的事情交给范蠡。这个人不是他的下属,还有家业有红颜,实在不可能为一些事牺牲自己。 今夜范蠡为皇帝准备了热碳烤肉,皇帝对鹅掌和吱吱作响的羊肉赞不绝口。 “范蠡,你说这雪还要下到什么时候?”酒过三巡之后皇帝问道。 范蠡微笑道:“雪要是再下,就让西施姑娘在雪上跳红绸舞,岂不妙哉?” 刘曦摇头道:“话虽如此,你在这里欣赏歌舞,外头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冻死了。朕做梦都想让大焉富强起来,怎么就能遇上这么多天灾呢?” “皇上此言差矣。风雪雷电,是世间最常见的事,算不得什么灾祸。皇上何不顺其自然?皇上只要认定了要走的路,那早晚都会到达目的的。” “顺其自然?” “道法自然,治理百姓最重要的就是让其休养生息,治理的最高境界是无为而治、不治而治。皇上太过急迫,反而会欲速则不达。” 刘曦倒是不指望无为而治,不过在范蠡的提点之下,他已结明白自己没有做错,既然没有错,那总有一天天下人就会理解他,此时的挫折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就再饮一杯,看看明日会不会放晴吧!” 刘曦与范蠡一碰酒杯。 第45章 风雪阻北路难开 天下的各州各府之中,要说有哪一府的府尹最不好当,就要数天子脚下这块宝地了。长安府尹的官职不高,要管的功勋贵戚却数不胜数,稍有不慎就会得罪朝中大员。因为很难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所以每一位长安府尹的任期都不长,运气好的可以早早调任到其他地方,运气差的则会被弹劾下去,从此远离官场,被皇帝一怒之下斩首的长安府尹也不是没有先例。 王鸩是皇帝钦点的长安府尹。他是前丞相王庭的庶子,同时也是导致王庭身败名裂的证人。光是这些吓死人的头衔,就足够让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因为所作所为让许多士大夫不齿,刚刚上任的时候,王鸩几乎是被孤立的。整个长安府衙门,从上到下,没一个人愿意听他的命令,只是碍于皇命不得不称他一声大人。 但王鸩的确有几分手段,他的手段在他隐忍多时一朝扳倒王庭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一批人后,他终于有了听话的下属。他很好地利用了皇帝给他的权利,把长安府衙门整顿了一番。 长安的治安一向算不上好,就连地痞无赖都可能跟朝中的某某高官扯上关系,使得衙役们压根不敢管也不想管。不过王鸩却有一个很大优势,他压根不畏惧权贵。 任凭你再贵,能贵得过王庭吗?而王庭的下场是人人皆知的。 王鸩知道自己只能做一个孤臣,他有的只是天子的信任,或者说连信任都算不上,皇帝只是对他有一点点好奇。他的身世决定了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可能和任何大臣拉帮结派。所以,王鸩毫无顾忌地收拾了一通长安城里的恶霸地痞,一点都不担心得罪权贵。反正该得罪的他都已经得罪光了,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正是如此。 尽管如此,倒还真没有什么人敢去弹劾王鸩。这是个心狠手辣到亲生父亲都可以出卖的主,在弹劾他之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比王庭更清白。 朝廷里没人敢动王鸩,只有那些被他弄得失去了金钱来源的流氓恶霸们把他恨得牙痒痒,时常想要暴打他一顿,哪怕只是在他府门前泼点狗血也好。因此王鸩那座小小的府邸竟是灾祸频发,连王鸩本人都受过几次伤,最后不得已只好调了四个衙役来保家护院,才让事情没有继续升级。 抛开之前那点事不谈,王鸩其实是个不错的官员。他心思缜密,早在大旱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预防蝗灾,保住了长安周边地区一小半的收成。他还下了狠命令平抑物价,让无良奸商不能发灾祸财。眼见要发生雪灾,他早早命人准备好了取暖用的木炭、冬衣和一些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他还和许多名门望族的族长谈话,希望他们可以把家族祠堂暂时开放出来,给族中被大雪压塌房屋的子弟暂住。正是因为他的努力,才使得长安民心稳定,没有因为天灾产生什么动荡。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对王鸩十分不屑的百姓也开始明白这位小王大人是个真真正正为他们着想的好官。虽然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儿子揭发老子,但他们对王鸩的态度已经没有从前恶劣了,反而对他有些惋惜。 不过想想从前王丞相那两个作威作福的儿子,小王大人做的事也不能说是完全错的吧?老实巴交的百姓这心中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 此时长安大雪已经下到了第十天,还是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王鸩很担心。他不喜欢坐轿子,平时总是一路走着去衙门办公,顺便观察沿途百姓的生计。今天他一路走来,脚被冻得没了知觉。天实在是太冷了,街上少有行人,许多店铺也被迫关门歇业了,被积雪压塌的房子更是比比皆是。 王鸩正走着,突然感到脚下一滑,却是刚好踩在了一大块冰上。他不由自主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保持平衡,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个人牢牢握住,那只手的主人还是个熟人。 王鸩急忙缩回手掌,整理了一下衣裳:“王鸩见过大人。” 未央宫廷尉比长安府尹高一品,这一年多来王鸩对见了高官行礼这回事已经形成习惯,虽说看到龙阳君之后心脏跳得飞快,礼数却没有半点不周全的地方。 龙阳君皱着眉头打量王鸩,王鸩的腿有旧伤,却不至于这么滑一下就要摔倒:“小鸩何必叫得那么生分,叫我龙阳就好。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王鸩前几日被人套麻袋打了闷棍,要不是衙役们发现得及时,只怕连小命都要没了。长安事务纷乱,他没时间去查到底是谁打了他,一醒过来就急着去看木炭的准备情况了。 “大人是天子近臣,下官不能失礼。”王鸩说得不咸不淡。 朝臣们都以为龙阳君是王巨臣送给皇帝的一份大礼。这样一个美人,哪怕是个男人,留在身边也足够赏心悦目。王巨臣能在这短短两年间蹿升上来,说不得还有龙阳君的一份功劳。 对此王鸩却有不一样的看法。他认识龙阳君的时候,龙阳君号称是在避祸,却能拿出天子玉玺,帮助他扳倒王庭。考虑到龙阳君如今在皇帝面前顺风顺水,王鸩猜测龙阳君一定本来就是皇帝的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假意被王巨臣举荐进宫。或者说龙阳君这么做本来就是为了要算计王巨臣,任凭王巨臣再老谋深算,也不可能知道龙阳君和皇帝之间的关系。 既然一切都是一盘计划好的棋,自己不过是一枚小小棋子,又有什么立场去跟人家攀交情呢? 想到这里王鸩不由又退开半步。 龙阳君却是轻轻一笑。他见衙役们离得还远,不由上前一步握住王鸩的手掌道:“你就是思虑太多。那时我躲到王庭府中的确是因为和皇上闹了些矛盾,可是我从没骗过你。我就当我是关心一下老朋友,又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会儿我会留下两个人保护你,你要多加保重才是。” 王鸩急忙摇头道:“怎么可以让大内侍卫保护区区一个长安府尹?” “他们是我的侍从,并不是什么大内侍卫。”龙阳君从前有养门客的习惯,如今依然喜欢亲自调教几个人,为他做杂事。这时见王鸩的处境不好,便决定送他两个。 王鸩还想拒绝,龙阳君却坏笑道:“难道你想我在这里亲你,让天下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然后再接受我的侍从?” 王鸩吓了一跳,要是被人知道他和龙阳君……万一龙阳君真的是皇帝的情人呢?他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只好勉强答应了。龙阳君今日并不当值,免不得又把王鸩送进了长安府衙,还喝了一杯热茶才走。可怜小王大人心情起伏,一个早上弄错了几次公文,各中原因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傍晚时分,未央宫—— “龙阳君,道路的情况怎么样了?”刘曦好不容易才等到龙阳君回来,语调有些焦急。 自从大雪封锁了长安往北的许多道路以来,刘曦脑子里就一直有个捕捉不住的忧虑,直到最近他才突然想明白,自己在担心的到底是什么。 路被堵住了,消息传不进来。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一点什么,那朝廷就无法及时作出反应了。听说北边的匈奴也遭了雪灾,虽然匈奴人很少在冬天进犯,可要是他们突然铤而走险呢?刘曦可不想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才发觉。 “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派人清扫重要道路,在道路上撒下石子和盐,估计再要几日功夫就能让消息畅通于边关和长安之间了。” 皇帝松了口气,转头问高力士:“嘉禾卫那边可有消息?” 自从皇帝开始担忧边境的局势,李白就亲自带人去了边关,现在算算时日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高力士摇头道:“没有任何消息,想必是被大雪阻挡住了吧!” “不应该啊……就算李白要留下观察敌情,他总能派燕七回来先报个信吧?怎么这一去就跟石沉大海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曦心中不祥的预感越积越多,几乎到了让他寝食难安的地步。这两年匈奴和大焉之间摩擦不断,尤其是每年的春天和秋天,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次小规模战争爆发。匈奴人一贯把大焉视作可以随时来取的钱袋子,不过归功于许多成为大焉耳目的小国和已经初步建立起来的防御体系,匈奴人没能在冲突中讨到多少便宜。尽管如此,一些小地方被劫掠的公文还是时常出现这皇帝的御案上。 但是从嘉禾二年秋天起,两国之间的摩擦好像突然偃旗息鼓一样,这十分反常。不过当时刘曦正为干旱焦头烂额,只是感觉庆幸却没有深思这背后的理由。这会儿他反而越来越不安起来。匈奴人没能在秋天抢到多少粮食,这个冬天又是这样冷,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呢?真是太大意了,没有派人去挖掘匈奴内部的情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到内殿,在高力士耳边耳语了几句。高力士面色微变,焦急道:“皇上,李白回来了。” “喔?太好了!快让他来见朕!” 让刘曦大吃一惊的是,李白身上是带着伤的,他的一只手上缠着纱布,左颊还有一块明显的淤青,精神倒还不错。 “是谁伤了你?”皇帝急切地问。 高力士的眼睛自从李白进殿起就没有离开过他的手,此刻也在着急地等待答案。以李白的武功也会负伤,难道是被匈奴人围攻了? 李白摇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从匈奴离开的时候,碰巧遇上了一场雪崩,我为了救一个匈奴人,不小心擦伤了一点。” 刘曦不禁骇然。雪崩之力何等威势,李白能够自保已是不易,竟然还想要救人,和找死无异。青莲居士居然连脸都没能护住,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机。这个匈奴人到底有多重要,能让李白舍身相救?高力士也是一脸气恼,要不是还有皇帝在场,他都快要提起李白的领子来问话了。 “皇上,匈奴有变。”李白突然正色道:“最晚明年春天,大焉要做好大打一仗的准备!” “什么?”刘曦大惊。 “匈奴人的单于死了。” 第46章 诉新愁庸人自扰 匈奴的单于今年不过五十余岁,正值壮年,本来没有那么容易会死。哪知道今年秋天的时候,单于突然染上了急病,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不得不把几个儿子召回身边。 单于一共有十一个儿子,除去那些年龄太小的和不受宠爱的,剩下有四个最有可能继承单于之位。大王子是一个已经去世的女奴所生,军功显赫很受匈奴人爱戴。此前单于曾分了三分之一的牛羊给他,将他内定为继承人。 单于有过两位阏氏,前一个早就过世了,现在这个是出了名的美人,是被他不远千里从西域抢回来的。也是天有不测风云,本来一直被看好的大王子竟然有一次在酒后调戏继母。阏氏不堪其辱,奔到单于帐中向单于告状,说大王子亲口讲了,只要父亲一死,按照匈奴习俗,父亲的女人和财产就都是他的,所以提前拿一点彩头没什么要紧。单于闻言大怒,剥夺了大王子的财产,把他远远地驱逐出去。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大王子只带了少量的牛羊和马匹离开,后来竟然在东面屡屡打败鲜卑,夺取了一大片肥沃的草场。这一次单于病重,估计是想起了大王子的才能,便把他也召了回来。 不过要说单于目前最宠爱的还是现在这个阏氏给他生的四王子。四王子生得英俊漂亮,是无数草原女子梦中的情郎。他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功绩,但是智慧非凡,就连匈奴王庭中的大臣也会向他讨教行事的道理和办法。因为按照匈奴的惯例,儿子继承财产的时候会连父亲的女人一并继承,单于身边的女人们竟也都悄悄支持着四王子。 前一位阏氏所出的二王子是个易怒的草包,不过手下的兵马却不少,因此自视甚高,认为只有自己才能继承先祖的志向。他一直主张向南侵吞大焉,把南方的花花世界收入匈奴囊中,因此很得主战派的心。单于召他回王庭,他竟然带着三万兵马同行,大有要是事情不如意就大干一场的架势。 最后一位三王子,他的母亲是现任阏氏的侍女,从小就和四王子一起长大。三王子生性木讷,却天生神力,因此时常被单于带在身边充当护卫,很受父亲信赖。 一开始单于的病情是保密的,李白在边关探听不出什么来,就决定冒险深入匈奴内部。嘉禾卫在匈奴有几个据点,不过因为路途遥远消息不便,并不能完全保障安全。李白艺高人胆大,竟然带着燕七和另外三个密探,一路走到了匈奴的王庭。 他到的时候单于已经病重,各方面剑拔弩张,倒是很容易就打听出来发生了什么。李白很快搞明白了为什么今年秋天开始,大焉和匈奴之间的摩擦会那么少。所有人都在等一场迫在眉睫的权利交替,哪里还有人愿意带兵离开王庭去劫掠大焉。 李白到达匈奴王庭后不久,一天夜里,二王子突然发动,带人刺杀大王子。大王子发觉不妙,单枪匹马逃出王庭,他的侍卫、妻子、儿女却被杀得一个不剩。之后,侥幸逃生的大王子让人送回来一根断了的拇指,发誓必定会向二王子复仇,随后便不知所踪。 解决掉了大王子的威胁,二王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第二天夜里带兵杀入王庭。三王子为保护父亲,被乱箭穿心而死。二王子用弓箭勒死了病榻上的单于,四王子被活捉,就此整个王庭落入二王子手中。他自封单于,又下令让阏氏给父亲殉葬,王庭中有不服从他的官员、部族首领,一律处死。 新单于统治匈奴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要在明年冰雪消融的时候挥师南下,攻打大焉。李白得知这个消息,本准备立即启程回来报信,可是他又打听到二王子酒后失言,说大焉有他的内应,到时候自会有人为他打开城门,于是便决定冒险再探一探。 李白的外貌不似焉人,比寻常密探更容易打探消息,反倒是燕七等人必须隐藏在暗处,无法光明正大地出门。因为匈奴人没有文字,消息除了口口相传,就只会用特殊的记号画在石板上,李白一连探听了三日都没能查出半点关于内奸的消息。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人——被新单于囚禁起来的四王子。 当时四王子的情况很糟糕,考虑到四王子在匈奴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且这个人是比二王子更加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说不定可以在来年的大战中发挥出奇效,李白当机立断决定把人救走。 既然带上了四王子,沿途就必须走得十分隐秘。李白不敢再去那些不知道安全与否的暗桩,一路迂回绕道赶回大焉。期间在翻过贺兰山的时候还遇到雪崩,差一点被活埋在山上。不过也好在大雪一直没停,掩盖了他们一路上的行踪,一直到回到大焉境内,新单于的人都没能捉到他们。 刘曦听完李白的经历,不由吁出一口气,拍了拍李白的肩膀:“你做的很对,四王子在我们手里,二王子得位不正,至少我们能分化敌人。只是辛苦你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既然来年就要有大战,朕现在就要着手准备。唉……也不知国库何时才能充盈起来。” 一想到国库的问题,李白和高力士对视一眼,都觉得忧心忡忡,就连龙阳君也不禁蹙眉。 刘曦自言自语道:“都说商贾强国,朕应当好好再去向范蠡请教。” 皇帝的沉重心情直到晚膳时分才得到缓解。周瑜兴致极高地跑到皇帝这里来蹭饭,同行的还有几位太医。晚膳前,周瑜先替刘曦把了把脉。 “公瑾,你这是?”刘靖觉得很惊讶,男神很少有这样神采飞扬的时候。刚刚周瑜突然说他想请太医们用饭,他立即点头说是,却摸不准周瑜想要做什么。这会儿御膳房正在准备多出来的饭食,刘曦则百爪挠心地想要知道男神这么高兴得原因。 周瑜放下刘曦的手腕,微笑道:“皇上肝火太旺,思虑太多。” “呃……公瑾,匈奴的事你知道了吗?” “臣已然得知。” “那现在该怎么办?大焉的骑兵数量只有匈奴的三分之一,对方又是倾巢而来,我们能守得住吗?” “皇上,有什么事不能等用过饭再说?臣可是听说御厨张三发明了好些个新菜色,一直没机会请皇上品尝呢!” “张三啊……”刘曦倒是还记得这个被他抽出来的卡牌人物,不过他有些日子没关心过自己到底在吃什么了,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这个人。“公瑾,你心情很好?” “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臣自然要心情好些。” “啊?”这是把快乐建立在朕的痛苦上面? 周瑜挑眉道:“要是你我君臣全都愁眉苦脸,日子要怎么过呢?” 刘曦想想也是,他之前的郁闷在见到男神的时候消散了许多,可见好心情还是需要边上的人带动的。“外面这些太医是?” “那些不只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有两位是已经离开太医院出宫养老,在民间看诊的老太医。”周瑜笑了笑道,“臣在太医院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想借皇上的恩德请他们用一餐饭,皇上不愿给臣一个面子吗?” “怎么会?御膳房不是在准备了嘛……”男神罕见地提出要求,刘曦虽然狐疑,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因为天气冷,皇帝便命人在殿内摆开酒席,又特意让人准备火锅,和太医们一起用膳。这些太医久在宫中供职,却从没有过和皇帝一起用膳的殊荣,一个个红光满面,也学着文臣们的样子对皇帝歌功颂德起来。 过了一会儿,菜端上来,刘曦大吃一惊。这一整个席面竟然大多都是那些他抽到的新作物,也难为张三竟然在只知道一星半点做法的情况下,做出了那么多花色菜肴。只见一位老太医夹起一筷子削成片状的玉米,点头道:“此物性味甘平,开胃利胆,是好东西啊!”皇帝这才隐约明白了周瑜的用意。 一餐饭吃完,太医们纷纷告辞离开,周瑜对皇帝说,他准备让这些人为新作物衡量药性,并开出合理的药膳方。天下人不敢种、不敢吃新作物,是因为他对新作物不了解。假如让他们知道天子也喜爱食用新作物,皇宫里的太医也觉得这些东西无害,他们自然就会渐渐接受这些或高产、或耐寒的作物。 “皇上上一回不是对臣说了,天子应当亲民,表现出自己和百姓没有什么不同,要在这百姓面前阐述自己的观点,说明自己的想法。臣回去之后考虑再三,始终觉得这么做有损于皇上的威仪。不过为了大焉的国本,倒是可以让皇上站出来先做个表率。”周瑜向皇帝解释道。 “不错不错,这是个好办法!”刘曦兴奋地点头。他那天恰好想起后世外国人选举,候选人都必须四处演讲,宣扬政纲,于是就对周瑜说了一些。 周瑜好笑道:“皇上这会儿不发愁了?” “朕提都已经早了几个月知道匈奴人的阴谋,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强,又何须发愁?” 周瑜暗暗嘉许皇帝的态度,正色道:“皇上也不必太悲观,大焉遭了雪灾,匈奴人也遭了雪灾,他们今年的日子只会比大焉更难,能有多少人熬到明年开春都不一定。就算正面交战大焉还赢不了匈奴,只要坚持下去,臣相信必有一雪前耻的那一日!” “好!” 第47章 雪方霁萌宠驾到 连续不断的大雪终于还是停了,皇帝下了一系列的抚民政令,让大灾之后的百姓得以短暂地松了口气。这个冬天他们虽然不能过得衣食无忧,但至少可以活下来。皇帝答应在来年春天给他们分发免费的种子,虽说要种的是从来没见过的新玩意,但是听说连皇帝都爱吃,那总是可以卖得出去的吧!就算卖不出去还可以自己吃,据说那些东西都有药用价值呢! 在平民百姓不知道的地方,整个大焉朝的官府衙门都在积极地开始备战。低级官员们只是觉得皇帝好像突然对西北边关重视了起来,各种物资像不要钱一样往西北调。不过考虑到春天正是匈奴活动猖獗的时候,这种程度的重视也情有可原。只有六部的高官才知道,大焉即将面对的是一个疯狂主战的单于,是一个不从大焉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绝不会轻易退兵的蛮族首领。 大焉整个西北疆界有守军八十万,分布在一系列的边关重镇上,主要分成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边关重镇,这里有经验最丰富的老将老兵,这些人几乎每个月都要和匈奴交战。第二道防线是以各边关州府主要城市为依托的驻军要地,驻守着大量的军队,保护这些在匈奴入侵时首当其冲的城市,让周围的百姓可以及时躲进去。第三道防线位于长安北面,这里有大焉最精锐的部队,主要作用是保护京畿安全。这些部队就像一面盾牌,牢牢护住大焉的心脏。要是连这道防线都被突破了,那整个北方就无险可守了。 在备战会议上,兵部尚书韩仪认为,假如匈奴真的倾巢而出,那么能够在第一道防线上拦住他们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匈奴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展开进攻,而大焉则必须兼顾各地。这样一来匈奴必定会在局部战场上获得人数上的压倒性优势,进而突破边关要塞,长驱直入。 韩仪觉得最好的办法是用第一道防线上的军队拖住匈奴的脚步,为第二道防线上的军队争取调动的时间。至于京畿守军,要是能不调用最好还是不要用。长安要是有个万一,对大焉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比丢掉十座边关城市更加糟糕。 皇帝基本上同意韩仪的看法。赵云也对他分析过,骑兵对步兵作战时的优势。要是没办法降低匈奴骑兵的机动性,整个北方都很危险。只有用人海战术,层层布防,才有机会和匈奴主力进入僵持。一旦战局缓下来,大焉方面才有希望逼退敌军。 国库和皇帝内库里的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刘曦还是第一次产生即将破产的危机感。嘉禾卫们也在抓紧时间寻找匈奴人的内奸,内奸一日不除,皇帝就一日睡不安稳。 除了这些常规的手段,皇帝还动用了一些特别的办法。从穿越至今,刘曦抽到过的武将卡牌已经有超过七十张,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二三级的卡牌。他把这些人陆陆续续派去了各地,现在已经成了军中最重要的一批中级军官。 刘曦封高力士为督军,让他前往边关巡视,暗中和这些军官取得联络。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调查内奸,二来也是为了了解军中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防御上的薄弱环节。皇帝派太监当督军是很常见的事,高力士的身份注定了边关守将不能太敷衍他,因此有很大机会能办好这两桩事。 此外,刘曦早在一年前就下令饲养训练信鸽,这一回这些从卡牌系统中得来的的良种信鸽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一大半的信鸽都被他送去了边关各地,以便未来可以及时向长安报信。 另一方面,道路的修建疏通工作也是重中之重,因为一旦打起仗来都要靠道路把军队的补给运送出去。刘曦把手头仅有的几张工匠卡牌都派去修路,还派人去边关传授新研究出来的工事、掩体的修建方法,希望这些能在来年成为战场上的助力。 内库里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刘曦还是咬咬牙从系统兑换出来了两台电报机和一个电报接收器。兑换第二台电报机的时候,那让人心底凉飕飕的价格简直让他想要投诉系统。系统的第一台兑换通常都是优惠体验价,第二台那可是足足十倍的价格啊! 不过的确是物有所值就是了。 电报这个东西超越了时代少说数百年,被兑换出来的这个又是便携式的,还自带太阳能板,简直就跟开了外挂一样。有了电报,消息就能没有延迟地被传递,可以极大程度地左右战局,这是让刘曦痛下决心的原因。 刘曦让赵云挑了几个绝对忠诚又轻功不错的士兵,专门培养他们收发电报。没办法,这玩意实在是太宝贵了,刘曦让赵云告诉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战场上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电报机弄丢。假如遇到危险,通信兵可以第一个跑,但是东西不能丢,不能丢,不能丢! 电报机是刘曦手中的王牌,他的另一张王牌是上林卫。上林卫凑一凑可以有两万骑兵,赵云曾向他保证,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和匈奴骑兵正面交手也不会落于下风。如果用上这支力量,刘曦觉得大焉这边的胜算会高一点点。 只可惜去了边关的白起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只能让高力士顺便找找他了。 可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爷了。 腊月里,皇帝封存起御笔朱批,准备过年。 虽说嘉禾二年是个不怎么顺遂的年头,不过长安城里过年的气氛却很浓。新近崛起的富豪范蠡命人做了十万斤白面馒头,分发给了长安城中的百姓,让人对这位气质非凡的白衣公子交口称赞。 之后不久,皇帝又溜到范蠡府上,享用了一回美味绝伦的百鸟宴,看了西施的新舞,和范蠡喝了个痛快,这才迷迷糊糊地爬上回宫的马车。 新年将至,刘曦的下属们也各有各的应酬。李白天天喝到烂醉如泥,一首首新作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涌,倒让长安的文人们好一阵激动追捧。只有刘曦知道,让李白诗兴大发的原因其实是被迫在年关上和某些人分隔两地。李白倒是很想再去一趟边关,无奈皇帝说了,他得留下做一点欢欢喜喜的新年诗出来,至于真正作出来的是怎样的大作,连皇帝也管不着了。 趁着过年,龙阳君悄悄去了一趟王鸩府中,跟他小酌了几杯,又留下了两个能干的仆从,倒让这个原本冷冷清清地方一下子热闹起来。 最让刘曦感到惊讶的是,包拯竟然定下了一门亲事,准备等过完年就跟一个年纪已经不小的寡妇成亲。照包大人的说法,他是看这寡妇一个人拉扯一双儿女十分辛苦,且为人既能干又有骨气,夫家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所以才托人说了媒,对方也是肯定包大人的品格才会答应下来。对此刘曦自然是很高兴地随了礼,反倒是包大人,费了许多口舌才让他打消迎亲那天亲自来看的念头。 这天刘曦喜气洋洋地让张德全端来神牌,最近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反正能做的事都做了,他就不信还扛不住区区一个匈奴。随手翻出一张玉牌,刘曦看着上面的图案愣了好半天。今日的运程是“毛绒绒”就已经够让人费解的了,抽出来的这张“鳌拜喵”是个什么鬼啊?难道说是一种特殊品种的猫?卡牌系统什么时候也能抽宠物了?这不科学! 不不不,仔细想想还是挺科学的。卡牌系统包罗万象,连大白兔奶糖都可以抽,抽出一种猫来不也很正常吗? 不过卡牌上面清楚地写着“人物卡”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说这只是个名字比较奇怪的人?叫鳌拜倒是听说过,叫鳌拜喵的实在是闻所未闻啊! 刘曦记得鳌拜是被康熙皇帝除掉的大奸臣,这个鳌拜喵到底要不要召唤呢? “张德全,让龙阳君进来一下。”皇帝决定在龙阳君在场的时候召唤卡牌。龙阳君剑术无双,应该不会怕区区一个满族勇士鳌拜吧? 龙阳君来的很快,他听刘曦说了担忧之事,神色立即变得凝重起来。卡牌一开始就背叛的几率不高,不过要是个只会带来麻烦的奸臣,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好。龙阳君站在皇帝身边,暗自握紧剑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鳌拜……喵?” 白光闪过,皇帝御案上突然出现了一只黑灰相间的大猫。只见那猫一脸霸气外漏,黑脸白眉白须,实在是很像周星驰电影里的鳌拜,让人见了忍俊不止。 皇帝和大猫大眼瞪小眼。 突然!大猫缓缓抬起一只爪子,试探似的把玉玺推到地上。 皇帝立即炸毛:“龙阳君,替朕拿下它!咦?龙阳君呢?” 张德全苦笑道:“启禀皇上,刚刚这只猫出现的时候,老奴看龙阳君脸色惨白,嗖的一声就没了人影,估计是不太能够与猫共处一室吧!” 皇帝:“……”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大猫再次抬起爪子,这一次的目标是皇帝的和田玉笔架。 皇帝见状立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面不忘喊上张德全:“快!跟朕一起抓住它!” “老奴遵旨!” “啊!朕的砚台!” “放下朕的手串!” “花瓶!你先扶住花瓶!” “张德全,到你那边去了,快拦住它!” “哎呀!” “孽障,哪里跑!” “砰!” “啊!” 一阵鸡飞狗跳,御书房里犹如飓风袭过。说来也奇怪,这大猫好似与皇帝龙案上的东西有仇,几次三番都跳到龙案上把东西推下来,气得刘曦急跳脚,使了个两面包抄之计,让张德全拦住一面,自己从另一面突袭。怎奈他跑得太快,殿门又突然被人打开,竟一下撞在了门板上! “皇上?”正巧走进来的赵云一手抓起猫的后颈把猫提了起来,一手把皇帝从门板上揭下来,“你这是……?” 刘曦看到可以诉苦的人,顿时脸都垮了下来:“都怪这只猫不好!朕的银子啊……” “皇上,摔痛了没?”赵云仔仔细细察看了一遍,发觉皇帝只是额头撞得有些红,便稍稍放下心来。 “还……还好。”刘曦被赵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赵云,因为今天要议论匈奴的事,赵云才抽空进了一趟宫。没想到一见面自己就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实在让人气恼。“都怪这只臭猫!它一被召唤出来就摔了朕的玉玺,还摔了朕的笔架,摔了朕的砚台,可见这是一只……奸臣猫!” “这竟然是神牌里来的猫吗?”赵云顿时大感好奇。他实在是对小孩儿和毛绒绒的东西没多少抵抗力,不禁提起大猫看了又看。大猫在他手里乖顺服帖,竟是动也不动一下。“嗯……果然仪表堂堂。既然是神牌中的猫,皇上就该好好养着,也许哪天会有大用呢!” “朕才不要养这只奸臣猫!” “那不如就由末将代为照看吧!” “哎?”刘曦呆住。偶像喜欢养猫吗?这可是任何野史里都没提到过的啊! 赵云露出怀念的神色:“末将年幼时曾养过一只猫,虽然没有这只乖巧听话,也算是有点照顾猫的心得。不过仔细想来这么做也有些不妥,军营里如何可以养猫呢?再说末将是要上战场的,到那时要怎么办呢?皇上不如找一位公公来养?” “不用啊!我们可以一起养!”刘曦脱口而出,“咱们把它养在宫里,子龙有空就来照顾它,不好吗?” “这……也好。” 皇帝内心比了个yes。 太好了!原来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这是一只可以吓跑龙阳君,萌倒偶像的猫! 一想到可以和偶像一起养猫,他顿时又不为地上那堆碎掉的东西心痛了。 赵云又摸了摸大猫脑袋,“对了,它可有名字?” “名字?” “要是没有的话,就请皇上赐一个吧!” 对哦!家猫都是有名字的! “呃……那就……鳌拜?” “独占鳌头,拜将封侯,好名字!” “……” 皇帝额角淌下一滴冷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鳌拜的名字可以这样解释!竟然莫名其妙地被这样的设定说服了呢! 第48章 赴家宴语惊四座 鳌拜喵作为一只卡牌系统出品的合格宠物喵,各方面的素质是过硬的,尤其是破坏力方面更是大大超越了它的所有同类。它推倒东西的动作是如此优雅娴熟,还带着一种试探性的贱贱表情,以至于皇帝对它的抓狂程度在短时间内提高了十倍! 不到两天功夫,皇帝龙案上的摆设换了三遍,皇帝命令能工巧匠把所有能固定下来的东西都固定下来,以防再有不测。现在,偶尔能放上几天年假的皇帝正坐在龙案后,思考着有朝一日,假如他在和大臣议事的时候怒而掀桌的话,在场的人估计会发现一个诡异的情况,这张桌子上的东西怎么都掉不下来! 可恶!这真是一只大逆不道的喵星人啊!在它心中丝毫没有对于君父的敬意! 最可气的是,这还是一只见风使舵的猫。只要赵云在场,鳌拜喵就表现得异常温驯可爱,任凭赵云怎么摸都是一副“好舒服不要停”的样子,好像此前它的所作所为都是刘曦的幻觉一样,弄得刘曦完全无法对赵诉苦。如果可能的话,刘曦恨不得赵云可以睡在宫中,好让这只可恶的猫无时无刻不展现出天使的一面。 幸好这几天赵云倒是很常来。匈奴要大举入侵,在所有的武将中,刘曦最信任赵云。刘曦没有打仗的经验,所以只能以赵云的推论为依据,谋划来年春天的那一战,其他人的说法在他看来都没有赵云那么可靠。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0节 为了更好地分析局势,刘曦把从卡牌中抽到的地图让人重新绘制了一遍,并在上面标出了目前大焉的行政区划。他还把边疆的地图做成沙盘,在上面用棋子表示敌我兵力分布。 赵云在看到无线电的时候就已经深深为之震撼,此刻见皇帝还有这样准确的地图和标注军队的方式,更是对年轻的皇帝佩服到五体投地。在他看来,这一仗的结果无论是谁胜谁负,只要再给他几年时间,未来的胜利一定是属于大焉的! 赵云对刘曦仔细分析了几种匈奴可能的进军方向,无论是哪一种,大焉立即取胜的可能都很小,战平倒是有三四成把握。他见皇帝心急上火的模样不由有些担忧,摸了摸皇帝的头发,安慰道:“皇上之前说的那种叫火器的东西是怎么样的?可否再同末将说说,末将试试能否影响神牌,让皇上抽到它?” 刘曦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这种事朕决不允许你做。” 赵云:“可是皇上不是说有了火器必定能克制匈奴人的骑兵吗?” “话虽如此……朕早晚会抽到的,不需要你再像上次那样,花那么大的代价让朕抽牌。”刘曦叹了口气,他抽了那么多牌,不要说是飞机了,怎么就连一把枪、一门炮都没抽到过呢? “其实也不用太过悲观。”一起参加军事会议的周瑜突然开口道,“我们如今计算的都是此前嘉禾卫带回来的情报,说匈奴诸部有十一万骑兵。但是老单于亡故,大王子出逃,三位王子手足相残,现在的单于手上还有那么多兵马吗?再者说,匈奴也遭了雪灾,等过了这个冬天,匈奴的兵力能保持多少也还尚无定论。臣倒是觉得,双方战平的可能高达八成。” 刘曦眼睛一亮:“有道理!” 赵云也点头道:“公瑾所言极是,之前倒是忘记考虑这一点了。” 周瑜微笑道:“子龙过奖了。”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备战情况,周瑜才表示今天进行的差不多了。 刘曦吁出一口气。可以准备的他都已经准备了,就算有他没想到的,周瑜和赵云也都提醒他了,接下来只能看天意了。 至于现在…… 先玩一会儿猫吧! 刘曦一挥手让人把鳌拜喵抱来,他已经确定偶像对毛绒绒的东西没有抵抗力,他甚至觉得赵云现在看鳌拜喵的表情和从前看他的表情很像。 难道说朕从前像一只猫? 刘曦甩甩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丢了出去。 鳌拜喵一进来看到沙盘就想往上扑,却被赵云一把捉住。下巴被轻轻挠着,它顿时发出一阵欢喜的咕噜声,把头抬得老高。 赵云轻抚大猫,教育道:“这沙盘是皇上的心血,不可以用来玩的。” 刘曦分明觉得,这只该死的喵星人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分外想要破坏沙盘。就像喵星人发觉有些东西刘曦不怎么在意就再也不碰一样,它压根就是以让刘曦跳脚为喵生目标! 只可惜它实在太能伪装了,就算告诉赵云,赵云也不会相信。 赵云见大猫有些垂头丧气,不由好笑:“要是不听话,下次就不带包子给你吃了。” 鳌拜喵立即开始蹭赵云的手:“喵!喵喵!” 刘曦简直都要哭了。为了养这只喵祖宗,宫人们什么鱼都试过了,它都是勉为其难吃上一口就不再碰,可它偏偏对赵云从上林苑伙房里带出来的包子情有独钟,三两下就能饿猫扑食吞掉一个,搞得好像在宫里受到虐待一样。 周瑜对皇帝欲言又止的蠢样子简直不忍直视,只得低咳一声,告诫皇帝不可耽于享乐,便告辞离去了。 “公瑾好像不喜欢猫嘛……”刘曦一面看偶像逗猫一面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能摸两下鳌拜喵的屁股。 “诸葛军师挺喜欢猫的,说猫有灵性,黄月英夫人就养了两只。”赵云回忆道,“那时候公瑾好像养了不少猎犬,都是小霸王孙策送与他的。孙策喜欢狩猎,也喜欢训练猎犬。末将听说,当年军师和公瑾会面的时候,还为了到底是猫好还是狗好闹得不欢而散呢!” 原来如此!男神果然是因为讨厌诸葛亮才顺便讨厌猫的! 刘曦对能够听到这样的八卦感到很愉快。这会儿大殿里只有他和赵云两个人,龙阳君简直怕猫怕到了一定境界,完全不和鳌拜喵在同一个镜头里出现。米团倒是很喜欢,无奈鳌拜喵从不让太监近身,只喜欢被宫女抱着。因此最近已经有点老眼昏花的张德全也不敢靠近这只皇帝的爱宠了。 赵云又逗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强忍着对毛绒绒的爱把鳌拜喵放了下来:“时候不早了,末将也该走了。” “急什么,吃了饭再说!”皇帝豪气大发地留饭。 赵云看一眼地上的猫:“这……那就多谢皇上了。” 鳌拜喵得意蹭:“喵呜~~” 刘曦虽然大方地请赵云吃饭,等张德全过来传话,他才想起今夜是皇家的家宴,并不是他一个人独自用膳。 “既然是皇上家宴,带着末将去不太好,末将还是先告辞了吧!”赵云暗暗自责,刚刚不该贪恋喵星人的毛皮。 刘曦把手一挥:“没事,子龙就一起去嘛!反正他们都认识你,不需要避嫌的。从前你不也陪朕去过家宴吗?” 赵云心说,从前怎么一样?那是以未央宫侍卫的身份去保护皇帝的,是站在一边没饭吃的。现在一桌人都是皇族,吃团圆饭用的又是圆席面,他坐在哪里都不合适。他还想推辞,却被皇帝瞪了一眼,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刘曦每年过年都要办一次家宴,这一回请的还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衡阳王刘端。这次桌上多了赵云,皇帝就让赵云坐在自己一边,赵云另一边挨着衡阳王,算是避开女眷。 席上的气氛不错,既然是皇帝请来的人,大家自然不会给赵云难堪,虽然觉得皇帝邀请一个武将参加家宴很奇怪,却还是把这位他们早就认识的青年英杰大大夸奖了一番。赵云执掌上林卫以来,因为时常外出练兵,倒是把上林卫的威名传了出去。这会儿席上众人虽说是给皇上面子褒奖赵云,倒还真说出了许多事迹,刘曦听了大感面上有光。 等酒过三巡,衡阳王刘端突然道:“等过了年皇上要有十六了吧?” “没错。”太皇太后接口道,“真是光阴荏苒,不服老都不行了,一眨眼的功夫皇上都那么大了。” 王庭倒台后,太皇太后曾和皇帝闹过许久的别扭,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的嫌隙却渐渐少了。皇帝的孝顺让她觉得,处在深宫就算没有外戚的支持,能获得有皇帝的敬重也是一桩好事。再说和她一脉同宗的王巨臣还在朝为官,怎么都要跟皇帝搞好关系才是。 一旁赵莹蓉也道:“皇上刚来长安的时候还没有我高,如今却比我高出一个头了,眼看着都快成年了呢!” 刘曦也觉得挺高兴的,他估计这辈子要比上辈子高,而且还不是娃娃脸,少年时候的漂亮面孔直到现在都没长残,让他欣慰不已。谁叫他周围美男如云,长得差劲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衡阳王点点头,又道:“当初说要让皇上过了二十再行冠礼,是怕皇上的身体像皇兄那样不结实。不过依本王看,皇上常年习武,身体再健壮不过,倒是不必再拘泥于这个年纪了。” 当初王庭和赵文山商量着推迟新皇的冠礼,其实只是为了有更长时间把持朝政,不让新的外戚诞生。衡阳王这样说是顾及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想法,太皇太后闻言立即投桃报李:“哀家也是这个意思。不如等过了年,在皇上的生辰大典上给皇上行冠礼吧!冠礼之后就该选后了,皇上有个人照顾衣食起居,哀家才能放心啊!” 刘曦不由一愣,行不行冠礼他其实无所谓,反正大焉的权利已经渐渐掌握在他的手里了,但是选后是怎么回事?十六岁就要步入政治婚姻的殿堂了吗?朕还没自由够啊! “依我看,十六岁行冠礼正是时候,不过选后一事倒可以拖一拖。”赵莹蓉笑道。 是是是,最好拖个十七八年再选! 皇帝看美人儿太后犹如看救世主。 只听赵莹蓉道:“皇上还年轻,说不定过两年自己带回了个可心人呢!” 鉴于赵太后本人就是跟先帝私奔的歌女,刘家的血液里可能还真有这基因在。不过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却不太喜欢,摇头道:“皇上还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还是我们几个辛苦一下帮他选个合适的吧!” 赵莹蓉却道:“依我看这种事还是得看皇上喜欢。我可是听说城中那位皇上常去拜访的范公子府上有一位绝世佳人啊!” 刘曦急忙摆手道:“西施是范蠡的红颜知己,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朕可不愿背上戏朋友妻的骂名。” 开玩笑,范蠡和西施都是套牌了好不好?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想要进去插一脚。而且现在他做得坦坦荡荡,男神对他偶尔去一趟范蠡府上也没有什么不良联想,要是真和西施闹出点什么绯闻,男神好不容易升上来的忠诚度一定会下降的啊! 衡阳王正色道:“本王觉得,无论如何皇上都应早日诞下龙嗣。” 刘曦讪笑:“这事不急,不急。” 衡阳王皱眉道:“皇上莫不是如外间传闻的那样,只喜男色吧?” > 第49章 阴差阳错假亦真 本衡阳王这几年和刘曦的关系很好,他比刘曦大了十余岁,是刘曦的上一辈中比较受刘曦信任的一个。虽然一开始对着刘曦还有点战战兢兢,时间长了以后,他摸清楚了刘曦的脾气,倒开始真正把刘曦当成晚辈来看待了。 衡阳王持家有道,在长安城里也是闻名的。人人都羡慕衡阳王妃好福气,不但和王爷恩爱有加,还接连为王爷生下两个儿子。而刘端本人,在这种和美的家庭气氛的熏陶下,也渐渐走向了保媒拉纤的红娘队伍。他最关心的当然是皇帝的婚事,今天会有此一问,也是因为外界传龙阳君和皇帝之间风流韵事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有点担心皇帝不小心“步入歧途”。 衡阳王话一出口,满桌子人的表情都定格了一下。 太皇太后是真的吓了一跳。王家失势后,她在宫外的耳目少了一大半,剩下那些害怕背上挑拨太皇太后和皇帝关系的恶名 ,也都不敢在她面前说任何关于皇帝的小道消息。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皇帝还有这方面的绯闻。 相比太皇太后,赵莹蓉最是八面玲珑,自然很清楚这些传闻是从哪儿来的。因为对皇帝十分了解,衡阳王的话只让她觉得有趣,倒没有多少惊讶。她看着刘曦脸上神色变幻,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皇帝这会儿感觉自己很冤枉。他都不需要问,就知道他的基佬绯闻一定是龙阳君带来的。作为一个对下属一视同仁的好上司,他对基佬的不歧视竟然成了他是个基佬的证据,这实在是太打击无辜群众了! “皇叔,朕和龙阳……” “皇上不用急着辩解。其实皇上喜好男色也算情有可原,本王并不反对。想当年祖皇帝就曾写了十二首美男赋,命人刻在他时常沐浴的白云池畔的石碑上。本王斗胆猜测,皇上是因为有心效仿祖皇帝,所以才会连这些也一并学了去。再加上皇上身边又有现成美满的例子,让皇上对男子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向往。本王是过来人,皇上现在正是最爱玩的年纪,周围有那么多可以实践的对象,正所谓干柴烈火……” “等!等一下!” 干柴烈火到底是什么鬼啊? 到底谁是美满的例子啦?实践的对象在哪里,朕怎么就看不见?皇叔你的话吐槽点太多,一下子都不知道吐槽什么好了好吗?!! 刘曦一张脸憋得通红,感觉整个人生都要不好了。 “皇上?”衡阳王刘端万分不解,他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最温和的方式肯定皇帝的所作所为,怎么皇帝好像突然要想不开一样呢? “朕怎么可能是基……哎哟!”刘曦刚想把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辩白的话,小腿就被赵莹蓉飞快地踢了一下。赵云露出讶色,他还是第一次发觉皇太后竟然身怀武功。好在这一脚踢的不重,赵云觉得太后这一脚提醒的意味比较多。 “皇上,你怎么了?”衡阳王一脸关心,生怕真的把薄脸皮(?)的皇帝气出个好歹。 “没事,没事……”皇帝摆摆手。 挨了一脚,刘曦才猛然想起当初答应了赵太后什么。这么看来被误认为是基佬什么的不正是天赐良机吗?只要背下这个锅,就不必娶一个压根不认识的人当皇后,有朝一日更能完成对美人儿太后的承诺! “皇叔!”刘曦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皇上?”衡阳王面露疑惑。 “事到如今朕也不对你隐瞒了。”刘曦笑吟吟拉着赵云站起来,“朕的确是喜欢子龙没错,要不怎么会让他来参加家宴呢?” “咳咳咳……咳咳咳……”衡阳王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脸上也都是十分微妙的表情。 要背锅的话还需要一个配合的,忠诚度最高的子龙自然是最佳人选。 刘曦冲赵云露齿一笑,后者脸上则完全没有表情,十分难得地陷入了大脑当机状态。 “皇……皇上,本王的意思其实是,就算皇上喜好男色,也必须为社稷着想,早日迎娶皇后。”衡阳王努力总结自己的态度。 “皇叔!朕就知道哪怕天下人都不理解朕,皇叔也一定能理解朕!”刘曦激动地说,把衡阳王刘端吓了一跳。 “皇上,这是怎么说的……” “不过现在只是朕仰慕子龙,子龙还未答应朕,娶皇后一事可否先缓一缓?”刘曦一脸诚恳。 “喔……”衡阳王刚想点头,突然发觉不对,“嗯?皇上……” “这一年来皇叔劳苦功高,朕敬你一杯!来人啊,给皇叔斟酒!” 衡阳王还想再跟皇帝理论,无奈他一开始的对话基调就选了支持理解皇帝,这会儿竟然还不能反口了,被皇帝和皇太后两个轻轻松松把话题扯远了。他想向太皇太后求援,哪知太皇太后突然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却半点立即驳斥皇帝的意思都没有。 家宴的后半在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中度过。且不论家宴过后各方的反应如何,皇帝这一次算是把他自认为并不存在的基佬属性在宫里地位最高的两个人面前挂了号了。 “皇上……” 在回未央宫的路上,赵云一脸纠结地开了口。在他两辈子的人生里,基本没有遇到过什么情感问题,更不用说眼前这个对他来说巨大无比的难题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对赵云来说尤其如此。选一个主公,把生命托付给他,竭尽所能为主公效命,这就是赵云生命的全部。假如一定要说有哪里是和其他武将不同的,就是他依旧相信和平,相信人心中的善良和美好,并想用生命去扞卫这些。 赵云习惯听命令。不过在这件事上也要听从命令吗?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赵云望着样子已经和三年前大不相同的皇帝。这已经不是一个需要他照顾保护的孩童了,皇帝脸上渐渐有了青年人的棱角,身上的威严也一天天重了起来。但是凭良心说,除去他刻意划下的那道君臣之别,皇帝在他面前从来不摆架子,甚至总有一点依赖他的意味,让他总是难以区分现在的皇帝和三年前那个小小少年。他一方面敬重皇帝,另一方面又对皇帝有那么一点点对小动物似的喜欢。 说到皇帝的依赖,难道说这种依赖就是皇帝所说的“喜欢”? 赵云不由一惊。 “皇上……”想了半天,他反而觉得比刚刚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实在不行就领命算了!他自暴自弃地想。至少接受命令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刘曦瞥了一眼周围,发现张德全带着其他太监跟的比以往要远一些,估计是因为听到了今天席上的话。 “子龙,朕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皇帝小声说。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赵云刚刚之所以不吭声,完全是为了配合他。他假装自己是基佬,一方面是为了能够躲避选后,另一方面是为了实现他和皇太后之间的约定。感谢现代人的平等思想,他其实不在乎被人看做是弯的,但是对赵云来说应该会有很多压力吧?尤其是他们的身份决定了,首先被诟病的那个一定是赵云。想到这里刘曦突然有些后悔了。 “子龙……” “末将不委屈,为皇上效命是末将的光荣!”赵云抢先说道。他说得斩钉截铁,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话说出口后心中的轻松。 对于刘曦,他向来是既敬佩又心疼的。刘曦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主公都有志向、有才能,他仍记得刘曦是如何克己节俭不愿意买一种用惯了的叫空调的东西(这件事是个美丽的误会),又是如何折服了一位又一位德才兼备之士。当年刘曦遇刺受伤的时候,他难过得无以复加,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刘曦,最终竟连神牌都被他打动了,给了他用生命交换神牌的机会。 长久以来,无论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君王想要什么,他都是第一个愿意为之争取的人。所以现在,虽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皇帝的“喜欢”,他还是决定接受命令。因为他突然觉得,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赵云的表态听在刘曦耳朵里,多少有一种他说“同志们辛苦了”,赵云回答“为人民服务”的囧囧有神感。此时此刻,他非常想要到某个论坛发上一张帖子,“男神答应假扮我男友,有点想假戏真做肿么办”。不过事实上,不要说电脑、手机,大焉连无线网都没,这个愿望大概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了。 “既然这样,我们以后应该定时约会,否则别人会起疑心的。”刘曦提议道。 “约会?” “就是见个面、聊个天、吃个饭、一起打发时间的意思。” “这个容易。末将可以进宫求见皇上,与皇上讨论抗击匈奴之事。皇上……皇上也可以随时来上林苑检阅上林卫。”后一个选项让赵云觉得有些逾距,不过考虑到他和皇帝的新关系,请皇帝阅兵好像也不算什么,他最终还是犹豫着发出了邀请。 “能就这么办吧!朕也有日子没见上林卫操练了,正好可以去看看。不过把这些事当做约会,未免有些缺乏情趣。不如……”刘曦脑子里瞬间冒出了好些没节操的设定,他鄙视了一下自己,换成正常的想法。 “不如?”赵云疑惑。 “不如再加上一起逗猫吧!” “喔,好!”赵云干脆地答应。 刘曦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沉浸在能和偶像一起约会的快乐之中,他完全忘了还有某位对他私生活的检点程度深表怀疑的御医存在。 第50章 贺新年烟花似火 虽说已经想好了要跟偶像假装男男朋友,刘曦之后几天的日子却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整个皇宫都笼罩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皇帝本人则又干起了送春联的老本行。经过三年的努力,刘曦的字已经从完全不能看走上了自成一体的康庄大道,除了远在边塞视察的高公公对此不屑一顾之外,基本上朝臣们还是很给面子的将皇帝的大作挂了起来。 除了例行的赏赐之外,刘曦还让米团拟了一份给重要下属的礼单。他最近发现,米团头脑活络、记性又好,在人情往来方面倒是很好用。最起码,就连包大人在收到了皇帝送给未来包夫人的凤冠霞帔后,也没好意思拒绝皇帝的好意。 满朝上下唯一对皇帝有些不满的就是曹家了。原因是曹太后在过了整整两年穷奢极侈的生活后,终于发现她的钱快不够用了。被皇帝领去学习“新记账法”的几个家族子弟至今都没有毕业,其中一个甚至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决定从此走向算术研究的道路。这些本来说好的掌柜没到位,接管皇帝手中买卖一事自然是更加遥不可及。曹太后算是想明白了,她的孙儿压根就没准备把生意交给她,而她目前经济来源中灰色的部分也不够她的开销,这直接导致了她老人家的生活质量大幅下滑。因此曹太后在新年之前亲自上了一份奏本,向皇帝狮子大开口要了一系列权利和金钱上的赏赐。对此皇帝的回答是,这些东西可以给,不过是分期给,谁叫国库和内库都不宽裕呢! 听到这个答复,曹太后气得摔碎了一只价值连城的碧玉凤凰。她却不知道,刘曦在刚听到这些要求的时候,其实恨不得反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顿。自从曹家得到了工部尚书的肥差,不知贪污挪用了多少银两,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是现在,他为了应对来年春天的大战,连内库里一些没标记的珍宝都拿出去卖了,曹家竟然还好意思问他要钱!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孝道为名一边哭穷一边要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曹太后身为皇帝的祖母过着多么贫寒的日子呢! 嘉禾卫们调查得清楚明白,曹太后寻常一餐饭要吃掉平常人一辈子的开销,身上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得最好的绣娘花十几年功夫才能做好。刘曦真想问一问自己的祖母,她的贪婪到底怎样才是尽头。不过周瑜却劝他三思而行,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应横生枝节。反正分期付款嘛,也不复利计算,说好分十年给,明年曹太后就不能以同样的理由向他要钱了。 皇帝和曹太后闹了老大的不愉快,太皇太后听说后出面给两方说和。太皇太后之所以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主要是因为曹太后也想到皇帝就快要成年了,因为皇帝最近不会去她府上,她就想通过太皇太后给皇帝送几个暖床人。这算是曹太后的迂回策略,因为她觉得皇帝之所以会不给她面子,和之前那次失败的送舞姬的行动有关。只要皇帝喜欢这两个新调教好的书香女子,自然也会重新考虑她的要求,双方各取所需,岂不妙哉? 不过太皇太后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先请了皇太后过来一起劝说曹太后放弃这个念头,随后又命人把从曹太后那里讨来的皇帝小时候的玩具送去未央宫,试图用感情牌挽回皇帝和曹太后之间的亲情。 第二天,皇帝在太皇太后的长乐宫里见了曹太后一面。太皇太后刻意避开,好让两人有独处的机会。曹太后说起从前在陈留王府时候的往事,说到陈留王病故后,她是如何一手把孙儿带大,又是如何想尽办法保障孙儿的地位。对这些刘曦虽然一点都不知道,但是既然曹太后有心和他重归于好,他也不会不给面子。于是回去之后皇帝让米团拟了一张礼单,作为私人礼物,送到了平原君府。 事后,赵莹蓉悄悄告诉皇帝,太皇太后之所以帮皇帝挡了那两个暖床人倒不是因为皇帝之前才刚刚出柜。原来太皇太后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曹太后给皇帝送舞姬之事,因为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便猜测皇帝喜好男色是因为在女色上受了刺激,有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这两年可能还需要平复一下创伤。所以出于对皇帝的同情,她非但没有声张皇帝的性倾向,反而还帮着挡了一挡。 刘曦被这个真相惊得五雷轰顶。他还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就已经被推断成不行了呢?!好吧,两年前的确是不行,但那是因为还没发育啊!现在他可是行到不能再行了呢! 面对赵莹蓉一脸调侃的表情,皇帝只好保持面部肌肉不动,点头谢了赵莹蓉的好意。 赵莹蓉却笑道:“其实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多虑了,皇上只是还没试过而已,否则皇上请教我练功方面的问题就不是现在这些了。我说的对不对?” 刘曦板着脸道:“朕认为应当把第一次给心爱之人。” “哈哈哈哈……那可真巧,皇上的心爱之人来啦!” 赵莹蓉嘻嘻一笑,抓起贴身宫女归露的胳膊,飞身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皇帝越来越熟的缘故,她现在都不怎么避讳在皇帝面前施展武功,连带着还让皇帝发现原来归露也武功不俗,只是没到她那种高深莫测的程度。 刘曦的嘴角抽了抽。因为美人儿太后要私下跟他说话,他特意让米团在远处守着,反倒给了太后一个飘然离去的机会。他觉得现在可能直接过来找他的只有少数几个人,果然不到片刻功夫,就见赵云出现在回廊拐角。 “皇上,匈奴四王子想今日求见皇上。”赵云小声说出来意。 当初李白救回匈奴四王子,刘曦把他安排在上林苑居住,由赵云负责看管。上林苑里本来就有皇家的行宫,给他居住也不算委屈,而且外面有上林卫层层把守,不怕出什么意外,可以说是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刘曦还指望这个人在将来的战争中发挥奇效,因此不准备让这步暗棋过早暴露。现在四王子有求,就只能经由赵云转告刘曦。 “现在?今天是除夕,你让他安心过年,朕过几天再去见他。子龙,你来了也别走了,晚上朕准备了烟花。”皇帝一面说,一面试着抓住偶像的手,很好,没有被甩脱。 “可是……四王子……”赵云面露难色。 “怎么了?”皇帝凑近一步,发觉他现在的身高已经可以平视偶像的眼睛了,心里有点小高兴。 “四王子以死相逼,说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赵云叹了口气。 他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四王子毕竟不是囚犯,他总不能让士兵把人捆起来吧?说起来这个匈奴人也真是奇怪,身上一点都看不出匈奴人的彪悍,换上汉人的衣服,乍一眼竟像是个漂亮的书生。因为是皇帝要他特别保护的人,平日里四王子有什么要求,赵云都一力满足。不过所有四王子要求的东西,他都会亲自检查一遍,以防被四王子知道什么大焉的机密。 赵云发觉四王子最想要的都是李白的诗词。这倒是好找得很,长安城有不少书摊都有崇拜者们私下印的李白诗集。四王子还特意请赵云邀了李白两次,不过李白都没有赴约。赵云估计四王子也是李白的崇拜者,也不知道他今天发的什么疯,在再次邀请李白未果之后,突然要求见皇帝,而且今天见不着就喊着要去死。 赵云被四王子闹得头疼,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只好让四王子等着,他进宫面圣。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给刘曦添麻烦,心中难免愧疚,丝毫没察觉正在被刘曦吃豆腐,反倒对刘曦笑了笑。 刘曦倒不觉得这事有多难办。 “他都要寻死了,那朕见他一见又有何难?这样吧!你先等一会儿,朕让人准备准备,带上烟花,今晚就在上林苑过除夕吧!也算是和将士们同乐!” 赵云一怔,随即觉得这么做也未尝不可。让四王子进宫一定会惹人注意,反倒是皇帝出宫游玩,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皇帝要堂而皇之地出宫,要准备得事自然不少,等刘曦和赵云踏上去上林苑的道路,都已经过了中午了。在皇帝的御驾后面还跟着一长串人,有负责运送饭菜的,有负责运送给上林卫的慰问品的,长安城的百姓见了,都觉得能进上林卫的人有福气,竟能得到这样的殊荣。此后年年都有不少青壮请求加入上林卫,这倒是刘曦此时此刻想不到的了。 等到了上林苑,赵云先安排了演武练兵。皇帝难得来一趟,他准备把琢磨出来的新骑兵战法给皇帝看一看。这些战法里有不少是皇帝出的主意,赵云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想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求皇帝指点。可惜他不知道,刘曦自己也是半瓶子水,那点战术都是从后世的纪录片里偷师来的,见了上林卫的操演,他除了夸赞就只剩下夸赞了。 之后皇帝犒赏三军,因为是过年,慰问品里还有一大堆年货,倒让没回家过年的士兵感动得痛哭流涕。 刘曦晚膳是和将士们一起用的。宫里御厨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寻常营饭不能相提并论的,把几个偏将吃得恨不能把舌头一并吞下去。有和赵云关系好的偏将,悄悄拿手肘碰赵云的胳膊,笑他最近时常去宫里,原来是想蹭皇帝的饭吃。 赵云自然是不想部下开皇帝的玩笑。他在下属面前还是很有气场的,只一句话就让那偏将讪笑着换了话题。一旁刘曦见了大感新奇,觉得这样的赵云是他以往没有见过的。他端起大碗和赵云碰了碰,和偶像拼起酒来。 酒足饭饱之后,刘曦让赵云点燃第一发烟花,然后又陆陆续续放了一大堆。士兵们对“天火”很是好奇,他们中也有些听说过皇帝有一年放“天火”差点烧了皇宫,不禁有些害怕。不过后来发觉这玩意纯属放着好看,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也就放开了。在场的都是铁血汉子,这一晚在烟花下不知喝了多少碗酒,个中豪情有些人一辈子都记得。 另一方面,刘曦看看时候差不多了,示意赵云带他去见匈奴四王子。 “末将还以为皇上不想去见他了呢!”赵云觉得和皇帝手拉手走路有些别扭,不过他也没好意思甩开。 “朕不过是想晾他一会儿。”刘曦微笑道,“子龙原来是这么想的,那也没见你着急啊!” 赵云露出笑容:“反正我走的时候吩咐过,四王子要是寻短见就把他绑起来。刚刚看皇上喝得开怀,末将也十分欢喜,怎么会去担心这种事?” “哈哈哈哈……子龙也学狡猾了!”刘曦笑着捶赵云的肩膀,“走!咱们看看四王子到底有没有被绑起来!” 第51章 千里归途只为君 刘曦兴冲冲地去看匈奴四王子有没有被绑起来,不过等他到的时候却看到了另一番意想不到的光景。一个长相恬静可人的青年正从背后抱着李白痛哭,而诗仙本人明显是喝了酒,挣了挣竟没能挣脱。 “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嘛……”虽然嘴上这么说,刘曦还是立即进了屋。 看到皇帝来了,李白的酒一下醒了三分,连带着武力值也有了相应提升,嗖的一下蹿出去老远,对刘曦行礼道:“草民李白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 “平身吧!” 李白对外的身份仍然只是皇帝的私人老师,刘曦和他配合默契地寒暄了几句,眼睛却一直在往那个可能是匈奴四王子的人身上瞟。 赵云形容的果然没错,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凶残的北方民族,甚至都让人怀疑起他的血统了。不过想来单于也不可能放任阏氏背着他偷人,也只能把四王子的异常长相归结为基因突变了。 不过要是从基佬的角度看,四王子除了过分文弱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可以说是长得相当可口吧!刘曦这样想着,浑然没觉得他看问题的角度有点奇怪。 高公公长得虽美却有点高不可攀,换成是四王子和李白站在一起,有种两个美少年谈恋爱的感觉,看起来还萌萌的呢! 不对,萌个鬼啊! 要是被高公公知道后院着火,第一个因为“监管不力”被干掉人的就是朕啊! “咳咳……四王子不是想见朕吗,怎么朕来了也不见四王子向朕行君臣大礼?”刘曦偷偷把视线从四王子很翘的屁股上移开,摆出一副皇帝的架子。 四王子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梗着脖子道:“草原上的雄鹰岂会向农夫低头?我虽落难到此,却也不能丢弃我的尊严。” 刘曦失笑:“尊严?匈奴单于都已经宣布你是个死人了,你还跟朕谈什么尊严?” 四王子怒道:“伊稚斜那个杀害父亲兄弟的小人,根本不配当单于!” 刘曦摊手道:“他不配当单于,谁配当单于?在朕眼里谁掌握着匈奴的兵马,谁就是单于。” “不是的!单于是天神之子,像伊稚斜这样无道的人,就算窃取了王位也当不了单于。我才是父亲属意的儿子,我才是广袤草原的继承者,我才是那个被天神认可的人!只要你们南人肯出兵助我夺回王庭,我愿许南人十年太平!” ,刘曦觉得这个匈奴四王子不是脑子进了雪水,就是想狮子大开口诈出大焉的底线,像他这么谈条件哪有可能谈成。 “十年太平?听上去倒也不短。四王子,你还有什么别的条件吗?一并说了,让朕考虑考虑。” 四王子见大焉皇帝的反应是这样的,心里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当下面色微红道:“我还想请李公子助我一臂之力。李公子的力气比草原上最强壮的公牛还要大,他写的诗词连月亮见了也要羞涩躲藏,而这样的人在南朝只是一名剑术老师,实在是莫大的屈辱。我想请他当我的左贤王,为我平定四方,还请皇帝准许。” 刘曦摸了摸下巴:“你想请李白跟你一起去复国?” “正是。只有天空才容得下雄鹰的翅膀,李公子并不全是南人,他身上一定有我匈奴的血统,所以才会如此力大无穷。他是天神赐予我的礼物,命中注定会跟我一起杀回王庭!” 刘曦心中吐槽,李白是个混血没错,可你也不用像棒子一样老把名人往自己身上扯吧?李白的心好歹还是大焉的呢!还有力如蛮牛是什么鬼啊?李白学的是剑气同修的上乘武功,土包子没见识也不要说出来嘛…… 刘曦见李白双眉紧锁,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不由暗暗好笑。 “李师父又不曾在朝为官,你想请他助你,直接跟他说就是了,何须让朕定夺?” 四王子也是一脸委屈:“只因李公子说了,皇帝陛下请他传授剑术在前,他不能因为贪图富贵跟我走。李公子品行高洁,还请皇帝放他自由!” 刘曦挑眉道:“左贤王的地位仅次于单于,四王子待李师父还真不薄啊!” 四王子挺胸道:“李公子救了我的命,这是他应得的赏赐!” “住口!”李白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在下生是大焉的人,死是大焉的鬼。这种事不必再提!我救你不过是为了大焉,根本没想要什么赏赐。” 四王子脸色一变,想要去抓李白的袖子,无奈李白轻功绝佳,就算是半醉状态也不是他能逮得到的。 “李公子,你最开始救我也许是为了南朝,但是后来那些悉心照料,还有在雪崩下的舍命相救,你敢说也是为了南朝吗?李公子,你的眼睛骗不了我,那里面满满都是对我的情谊。你的恩情我呼兰若铭记在心,不敢有一时半刻忘记。单于不能没有阏氏,我愿让你和你的后代永远传承左贤王的位置,难道我的心意表达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噗!”刘曦赶忙捂住嘴,“不好意思,笑场了,你们继续继续……” “皇上!”李白一副抓狂到了极点的表情,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这双眼睛里怎么就能被看出情谊呢? “四王子你误会了,在下对你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这并不是非分之想!” “不管是不是非分之想!反正就是没有,日月可鉴,天地为证!” “李公子,你说没有是因为皇帝在这里吗?” “不不不,你们可以当朕不存在。”刘曦插嘴。 “不是的!”李白再次奋力闪开四王子的飞扑攻势,“在下已经有心上人了,皇上知道这件事!你若再要纠缠,休怪在下翻脸无情!” “心上人?什么心上人?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可有为了救心上人奋不顾身?要是没有,可见你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心上人。” “谁说……” “不错,杂家也这么觉得!” 刘曦一惊,猛然发觉高力士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来了。只见他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才从边关赶回来的。一回来就遇到这么狗血的事,估计心情不会太好,刘曦想到这里立即往赵云身后缩了缩。 李白见了高力士酒一下就醒了:“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啊!这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高力士走到李白面前,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甩了甩手。 四王子立即怪叫起来:“你怎么打他?” 高力士冷笑道:“四王子是大焉的贵客,这个姓李的却勾引你,实乃大焉之耻!杂家替皇上打他,四王子可有意见?” 刘曦见火烧到自己身上,只好站出来打圆场:“高公公你怎么来了?这一趟可还顺利?” 高力士其实是准备回来同李白一起过年的,但他也没忘了身负皇命,一到长安就先入宫复命,哪知道刘曦却去了上林苑。他再去找李白,李白也不在,只有一个家仆说李白是被人匆匆喊去上林苑的,说是再不去就要闹出人命了。高力士暗想怎么人人都跑上林苑去了,便一路出了长安,赶到上林苑。他到的时候刘曦和赵云去已经去见匈奴四王子了,米团看到是高力士,也不隐瞒,直接带着他来到四王子的居所,这才赶上一场好戏。 这头高力士刚想开口说话,四王子却从刘曦的称呼中辨别出了他的身份,口中不由嘲讽道:“原来是个没有种的太监!听说南朝之所以不堪一击,就是因为皇帝身边都是这种不男不女怪物……” 四王子还没说完,李白抬手啪的抽了他一个耳光,怒道:“你敢再说一句他的不是,下一回就不是打你这么简单了。” 刘曦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抽耳光大会吗?这次来上林苑,真是不虚此行啊! 四王子被打得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嘴上还要嘟囔“不过是个阉人”,说到一半却看到李白的手伸向剑匣,猛然想起李白可不是什么好惹之人,顿时红了眼睛不敢再说下去。 一时间陷入僵局。 刘曦想了想,觉得是时候让他这个皇帝出来刷一刷存在感了。虽然看热闹很好玩,但是高力士不远千里赶回来肯定是为了好好过年的,眼看再不劝架就要闹出家变了。 刘曦跨前一步道:“四王子不懂我大焉的民俗,今日是大焉的除夕佳节,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四王子却偏偏要插在人家本来和和美美的情人中间,虽说是不知者不怪,到底不太好。不如还是请四王子先休息吧!来人啊,扶四王子去歇息!” 皇帝下了令,一旁自有两个军士跑出来“扶”四王子去休息。刘曦再一手抓着一个,把李白和高力士拉到院中。 “你们可不要为了一个脑残翻脸。高公公,你不在的时候,李白不知喝醉了多少场,他对你的心意随便翻开一本诗集就能知晓。今夜好歹是除夕夜,难道你还打算生气生到明年吗?巡查边塞的事情可以明日再来报朕,你们两个先去吃点东西暖暖胃吧!” 高力士抿了抿嘴唇没有表示。他也知道自己是气得有些不讲道理。可他一连换了七匹马才赶在新年之前回到长安,双腿上磨得鲜血淋漓至今都没有时间包扎,回来看到这一幕实在是怒火中烧。他咬咬牙刚想放下面子,却先被人一把抱住。 “一路辛苦了,我留了最好的酒,你可愿与我同饮?” “……好。” 刘曦见两人高力士和李白走得远了,回过头对赵云说:“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是不是?” 赵云正在反思是不是因为身边有太多例子,皇帝才会突然喜欢男人,冷不丁被皇帝问起,下意识答道:“这二人的确般配。” 刘曦笑道:“我们也很般配啊!走,回去守岁去!” 赵云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雪地上留下两道相携足印。 第52章 狼烟起步步紧逼 嘉禾三年初春,一纸告急文书摆上了皇帝的御案,随之而来的还有七十一名嘉禾卫暗哨遇难的消息。大焉在匈奴境内的情报网几乎被一网打尽,只剩下一个人带着匈奴南征的消息逃了出来。 据说这七十一名烈士是受尽屈辱而死。他们死后头颅被割下来,眼皮被人用草枝撑开,面朝南方摆成一列。伊稚斜单于扬言要让他们亲眼看到匈奴人的铁蹄踏平南朝! 刘曦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气得背过气去。这七十一人里有的是焉人,有的是匈奴人,还有些是往来异域的商人。这里面的绝大多数都是李白认识的人,是被他一手发展起来的暗线,刘曦都不敢想象青莲居士在听到这件事后会有何反应。 在战前,大焉的眼睛就这样生生被人啄瞎,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嘉禾卫里出了叛徒。 匈奴人这次进军十分隐秘,大焉守军在差不多兵临城下的时候才察觉到敌军的到来。匈奴号称三十万铁骑,分兵三路,直扑九原、云中、雁门三郡,立志要打南朝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大焉方面早已有了准备。从去年冬天开始的,刘曦已经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再加上还有一名嘉禾卫侥幸逃生,把一路匈奴人的行军路线带了回来,匈奴倒是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打得轻松愉快。 二月十七,云中在孤军坚守了十一天后失守,雁门、九原同时告急。大焉方面调集了周围的守军,强筑堡垒工事,试图拦截敌军。因为早就已经分析过步兵没办法跟骑兵打野战,大焉在边境囤积了大量的石料木材,要借着新筑起的重重工事抵抗匈奴骑兵的冲击力。 三月初四,九原失守,边境上只剩下雁门一座孤城顽强地抵抗着匈奴人的进攻。此时走得最远的匈奴人已经逼近上郡,再往前走一倍的距离就是长安! 刘曦已经有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电报机被他送去了一台到前线,虽然消息传递的速度变快了,他等待战报的心情却变得更加急迫。让他担心的是越来越吃紧的战局和补给线上越来越大的压力。虽然早有准备,连道路都花大力气修缮了一番,但是大焉在应战之初打得并不顺利。好几万大军因为孤军深入被狡猾的匈奴人包了饺子,云中失守后,沿途还有不少县城开门降敌,让大焉的军队一度差点咬不住匈奴军,气得兵部尚书韩仪三次请求披挂上阵,亲率大军和匈奴人战个你死我活。 匈奴人凶残至极,一座城只要三天攻不下,破城之时就是屠城之日。这把许多地方的守军吓破了胆,直接丢盔弃甲当了逃兵。和以往不同的是,匈奴人这次出征并不是单纯地像蝗虫一样扫荡而过,他们竟然也像模像样地出了安民告示,还每到一城都留下军队驻守,甚至还像官府一样开始向当地的百姓征税征粮。 刘曦觉得匈奴军中一定有个厉害的人物存在,否则以伊稚斜单于的智商,一定想不出这样的策略。伊稚斜是个狠辣而又偏激的人,李白从匈奴离开的时候,他还叫嚣着要杀光南人,会有这样的变化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联系到李白曾说伊稚斜有个内应,这个也许就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北方局势动荡,朝堂上也不太平。 文官们沉浸在一派悲观的气氛中,毕竟匈奴的残暴近百年来有目共睹。匈奴人长驱直入,似乎打到长安也只是一个月的事。已经有人提出迁都,让皇帝带着王公贵戚们躲到南方去。 王巨臣倒是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他建议皇帝割地求和,再送上一大笔金银珠宝给匈奴。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焉缓个几年,再赶上匈奴内乱,一定可以夺回国土。 王巨臣的割地清单上赫然列着雁门。刘曦听到后勃然大怒,骂道:“朕恨不能和雁门的将士共生死,你却要将他们的命拱手送给匈奴人,实在是大焉的国耻!要和谈可以,必定要在把匈奴人赶出大焉之后才行。否则的话,朕宁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王巨臣悻悻退下,之后他的弟子曹子真在长安散布了一通皇帝此举实属误国的谬论,直接被刘曦革去爵位打入天牢。至此,朝臣们终于看到了皇帝要打完这一仗的决心。皇帝对自家表舅尚且如此,再有人提出求和恐怕是要上断头台了。 虽说战局在普通人看来是近乎一面倒,但在皇帝的御前会议上,最主要的几个人其实都还没有乱了步伐。 老将韩仪指出,现在的局势和意料中的并没有太大出入,雁门能够守住还是意外之喜。有雁门在,牵制了一部分敌军,雁门就像是插在于匈奴背后的一把利剑,让匈奴人不敢全力南进。此外,堡垒和工事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虽然大焉对匈奴的伤亡比还是大焉一方高出许多,但是却比以往步兵对骑兵的伤亡比低得多。现在的匈奴人就像是咬到了一只刺猬上,咬得越深被刺伤的地方就越多,前进的速度也越慢。现在上郡到太原之间,已经压上了大焉三分之一的军队,势必能将外敌挡在这条防线以北。 “皇上,匈奴人来得久了必定会散去。虽说他们现在突然开始治理地方,但毕竟是外族人不得民心。老臣以为,只要再拖两个月,便可以逼他们和谈,只是北方的失地却没那么容易收回来。”韩仪叹了口气,那里是他驻守了一辈子的地方,现在眼睁睁看着大片的国土落入匈奴人口中,让他怎能不伤心。 刘曦咬牙不语,这样说来这一战的结果等于又让大焉失去了一个河套。没想到他穿越以来费尽心思,却连大焉的完整性都不能保住,他这个皇帝当得太没用,太对不起已经阵亡在前线的将士。 赵云见刘曦的面色不好,不由捏了捏他的手掌。他打算站出来请战。他有信心,只要再加上上林卫的五万骑兵,一定可以挽回一部分损失。 “臣以为韩将军的战法虽然稳妥,却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说话的人是周瑜。目前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他是皇帝看重的幕僚,虽然官位只是个小小太医,却有权参与绝大多数国事,对皇帝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就连曾一度想要陷害周瑜的王巨臣也不由懊悔,自己竟没看出这个人的厉害之处。 老将韩仪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听周瑜这么说,不由抱拳问道:“周大人可有妙计?” “妙计不敢当,但是我觉得半个月后正是我军反攻的好机会。那时匈奴锐气已尽,他们在此战中获得了大批金银财物,必定会想办法运回匈奴。依照部族的旧例,差不多到了分赃的时候,所以匈奴军中肯定会升起迫切地想要返回草原的意愿。单于不像是我大焉的皇帝,他可以统率各大部族,却不能长期调动各部族的军队,毕竟这些部族都是要放牧为生的。只要匈奴军队士气一低落,我军就可以展开突袭,力挽狂澜于一战!” “好!”赵云心情激昂,抱拳道,“皇上,末将愿率上林卫反击匈奴!” 韩仪也道:“老臣也愿意率军反攻!” 刘曦想了想,问道:“公瑾,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周瑜抚了抚玉箫,笑道:“打仗哪有一定能赢的道理?但我认为,打仗打的是双方的实力,更是人心。如若依照韩将军的战法,固然最后的结果是双方可以谈和,但大焉的军队经过此役,必定畏惧匈奴人如虎狼,匈奴人就算是一时退去了,也不会放弃野心,反而会觉得这一次都能打到上郡,下一回说不定就可以打到长安。所以这样的和平是不可能持久的,大焉与匈奴之间势必还有第二战、第三战,那时的局势只会比现在更不利。相反,假如我军能把匈奴人打出去,或是打得匈奴人真的痛了,这样赢来的和平才能给大焉机会,将来一举解决掉匈奴这个心腹大患。” 韩仪点头道:“周大人言之有理,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周瑜又道:“不过现在还有两个难题。我军能否在十五天里挡住匈奴的步伐,让他们停在原地,方便此后的部署,此其一也。第二点,大焉的骑兵数量比不上匈奴,但要反击匈奴必定要用骑兵。虽说匈奴人沿途留下了一些人,这一路上又损失了一部分人马,大焉的骑兵也不可能正面与之为敌。这一仗最关键的,是雁门还能守多久,只有靠着雁门才能取得关键的地利。要是反攻展开,雁门已经失守,那彻底打散敌军的机会就很小了。只有解决了这两个难题,大焉才有机会胜利。” 刘曦沉吟片刻,斩钉截铁道:“这第一点,朕有办法解决,朕要去上郡劳军,到时候还请包爱卿替朕坐镇长安!” “皇上不可!”韩仪等人顿时变了脸色。 “朕意已决。皇叔,你可愿让你的长子成为朕的皇太弟?” 刘曦这话就等于是在立储了,衡阳王刘端听了立即跪了下来:“皇上三思啊!大焉还没有到需要皇上以身涉险的时候啊!” 刘曦却不为所动,面色坚毅:“至于第二点,朕相信雁门的将士,他们既然能坚守至今,就一定可以等到朕的援军去救他们!” 皇帝一锤定音。 三月初七,长安城中一片轰动,数十万百姓目送皇帝的车驾北上。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们突然对大焉有了信心。有这样不怕死的皇帝,和这样不怕死的将士,何愁匈奴不破?! 第53章 塞外孤军心不孤 三月十一,雁门关—— 此时天才蒙蒙亮,城外的关隘上却早就站了一个人。只见他一身破烂染血的戎装,腰间别一个酒壶,身后背一把长刀,竟有一丈多长,也不知他平时是如何挥舞的。此时虽然已经是春日,雁门一带的早间仍然冰冷如冬,他却袒着胸口,露出两条精壮的胳膊,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一般。 哈出的气息在鼻端结成了雾,一双锐利的鹰目正紧锁着山下的匈奴军营,暗暗数着一面面代表不同部族的旗帜。今日狼旗少了两面,熊旗少了一面,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千匈奴军队被调去了别的地方。 匈奴人终于在别处遇上了顽强的抵抗吗?那人暗想。 雁门关外的匈奴军队曾一度达到七万人,那时雁门关上只有守军八千。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苦战,最近匈奴人被调走的越来越多,余下的估计只有不足四万,但是大焉的守军活着还能作战的也只有区区三千了。现在雁门关中虽然粮草充足,但是箭矢已经所剩无几,石块、桐油、木料也消耗了十之八九。要想坚守下去,除了以命相搏,没有别的办法。 “白将军!白将军!” 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一面喊一面奔上关隘。他原本远未到可以参军的年纪,不过这会儿雁门关内连七十老翁都已经上了城楼,所有的少年人也自愿组成传讯队,专门为守军跑腿传递消息。 “云芽儿你来找我?”这个站在关隘上观察敌情的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辞别刘曦一人单骑前往边关的白起。 当初白起到雁门关从军,从普通的士兵做起,慢慢积功升到百夫长。其实他此时并不是正牌将军,之所以成为如今雁门关上的总指挥,完全是因为上一任统领临终时候的鼎力推荐。 自开战以来,雁门关上激战连连,光是统兵的将领就死了四个,白起立下的军功也让他从百夫长升到了千夫长。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防御战,白起的军事才能渐渐崭露头角,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敌军无论如何都攻不上来。将领们不由自主地围绕在他的身边,听从他的建议。所以在第四位统兵的将领战死以后,他们毫无异议地接受了白起的指挥。这是一个不是生就是死的时刻,唯有令人打心底敬佩的人才能成为率军的将领。此刻雁门关上的所有人都信任白起,因而愿意将性命交到他的手中。 “白将军,几位将军在等你回去议事,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我猜你一定在这里。”那云芽儿望向白起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心中的神明。他自小相依为命的祖父的命就是白起救下的,而他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像白起这样了不起的将军。 白起笑道:“鬼机灵!你怎么猜到我在这里?” “因为白将军喜欢观察敌情嘛……”少年曾一度好奇白起每天清早去了哪里,起早贪黑跟了许多次才知道白起的行踪,此刻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白起又问:“今日怎么这么早议事?” 云芽儿道:“城里的木料不够了,李将军提议要拆了李氏祠堂,众位将军正争论不下呢!” 白起闻言不由抿了抿嘴唇。李家是世袭军户,在雁门关一代驻守了近两百年,就连朝代的更替都没有动摇过这一点。相传李氏的祖先曾被匈奴人杀了妻儿,因此立下誓言,只要有一个李氏子孙在,就不能让匈奴人踏入雁门关一步。李氏祠堂里供奉的都是李家历代战死的英烈,可以说是整个雁门关内最庄严肃穆的地方,同时也是雁门关守军的精神象征。有人要拆李氏祠堂,这在平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偏偏现在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李氏的族长,让白起的内心很是震动。 “走!带我去看看!”白起拍了拍云芽儿的肩膀。 白起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一队李氏族人准备好了要动手拆祠堂。年纪大一点的族人站在一旁落泪却不阻拦,死死拦住这队人的是雁门关上的守军将领。 “白将军!” 见到是白起来了,场面为之一静。 “事情我已知晓。李将军,你的建议我是不会采纳。” 那李姓将领闻言嘶声力竭地大喊起来:“白将军!你听我一言啊!城内的木料已经拙荆见肘,百姓的房屋可以拆,为何我李家的祠堂就不能拆?先祖若是泉下有知,得知祠堂是为了打匈奴蛮子而拆,定然不会怪罪的!”这一刻他虽然心痛如绞,却毅然做出了和族人们相同的决定。祠堂可以没有,雁门关决不能丢! 白起喝道:“你们这么做不觉得愧对祖宗吗?” 一旁的李氏族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要不是真的到了绝境,他们也不会想要做这样令祖先不安的事。一时间竟是一片哀戚悲哭之声。 白起又道:“虽然我不会采纳你的建议,但我却有权征用李氏祠堂内的木料。现在我命令你们把李氏祠堂拆了,我白起在此立誓,等击退匈奴,必定还你们一座崭新的祠堂!如若有违此誓,让我天打雷劈,车裂而死!” “白将军!” 这样一来等于是白起做出决定要拆李氏祠堂,使得李氏后人不必愧对先祖,但相对的白起就要负担起这件事的责任,万一有人不服也只会冲着他去。李氏族人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一齐拜倒在白起面前。 “好了,事已决定。近日匈奴蛮子有撤退的迹象,但大家切不可松懈,不要忘了祁将军的事。”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1节 白起说的是雁门关前一位统兵的将领被人刺杀的事。那一夜白起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却依然晚了一步。匈奴军中不知怎么来了许多高手,竟然悄悄潜入雁门关,一队人刺杀守将,一队人偷开城门。以当时的情况,白起最多只能顾全一边,因此只好先去了城门口,带着数十名兵勇死战到底,格毙了潜入的敌军。但是等他再带人赶去救援的时候,雁门关守将祁飞却已经身中数刀,只来得及交代了几句遗言就以身殉国了。正是祁飞推举白起为雁门关守将。 白起提起这件事是为了加强守军的警惕性。他们坚守了那么多天,虽然体力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精神上却异常亢奋,有些人甚至还出现了轻敌的思想,让白起有些在意。匈奴人就算再少也是十倍于守军的数量,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他觉得有必要给守军们敲一敲警钟。 白起交代完了拆祠堂的事,又去查看了粮仓和水井。他虽然外表粗豪,但对于打仗的细节却很敏感,从不给敌人可趁之机。等他一圈忙完,已经是晌午了。这时候差不多到了匈奴人该叫战的时辰,白起便上了城楼。 匈奴人攻打雁门关一个多月,攻势从密集到了现在一日两次的进攻,仿佛对啃下这块硬骨头失去了信心。双方陷入僵局,一面是不想要为了攻打雁门关牺牲太多的匈奴人,一面是每死一个都想要拉上十个人垫背的大焉军队,武力的比拼已经成了意志力的竞赛,谁都不知道对方究竟能撑多久。 然而这一日匈奴人的叫阵方法却有些不同。十几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被拖到阵前,在城墙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都是被掠走的大焉女子。匈奴人不像以往那样叫骂,却开始狂笑着奸淫这些女子。 看到这一幕,守关的将士眼中几欲喷火,许多人拔刀在手,却生生抑制住了冲出城门的冲动。 这一回匈奴人的计策,低劣而又有效。 白起亦是怒不可遏。 城墙下是匈奴人的嬉笑声和女子的哭喊声,偶尔还有一两下求救和咒骂的声音。许多将士忍不住闭上眼睛,捂起了耳朵。 “拿弓来!” 白起伸手接过身旁将士递过来的长弓。这把弓只是普通得长弓,射程一般是两百步,从城墙上往下射,也不会超过三百步,此时匈奴人战在四百步开外,照理说是绝不可能射到的。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投向白起,期望他能射出一箭震慑这些禽兽不如的匈奴蛮子。 白起弓开满月,心中暗暗祷告了一句,才爆喝一声射出这一箭。 箭似流星,只为敌军饮血! 随着弓弦断开的声音,一支长箭正中一个正在奸淫女子的匈奴人的头颅,生生将他钉在地上,可见白起这一箭用了多大力气。 “好——!!!” 城墙上欢声雷动,匈奴人见状只好悻悻然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又组成队形攻向城楼,一场每天都在发生的血战再度燃起。 白起不知道他还要守多少天才能等到援军,他甚至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援军,他只知道他不能倒下,因为他身后是万里河山,有千万百姓需要他的守护! 战将可以死,战意不可绝! 皇帝,你不可叫我失望,我亦不会令你失望。 第54章 厉兵秣马酬君恩 从长安到上郡要是骑马坐车有七八天的路程,刘曦下令尽量轻车简行,也走了足足四日才到。他把高力士和包拯留在长安,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带着赵云、周瑜、龙阳君、鲁肃和韩仪上路。 长安的事务,如有紧急,会经由电报送到皇帝手中。鲁肃作为此战的后勤总调度,索性带了他的班子跟皇帝一起走,准备在上郡统一调度前线的军需物资。 韩仪的双腿依然不十分灵便,不过这位老将军为了显示自己雄风仍在,特意按照皇帝发明的马镫做了一副绑腿,好让自己能够在马上坐的笔挺。他还时常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和赵云一起交换作战心得。 皇帝到上郡的时候,匈奴人的前锋也已经兵临城下。因为来的匈奴人不多,在冲击了一下城门失败后,匈奴人便开始在白水城外大肆掠夺起来。此时城外的百姓大多都已经迁居到了城内,因此损失倒并不是很大,只有庄稼地里的秧苗被匈奴人来回踏了一遍,眼看这一季的收成没了。 上郡的郡府白水城不过是一座中型城市,不过之前为了准备和匈奴人的战争,白水城的防御被加固了一遍,此时城墙的厚度和高度倒是不输任何一座大城。且城内储备了大量的军用物资,就是坚守三年都不成问题。白水城的守军约有八万,和周围几座城市互相策应,整个上郡防线上总共有守军近四十万。此外还有大约二十万大军,像是扎口袋一样遍布在匈奴人的行经路线上,极力阻止匈奴人向前推进。 匈奴人在白水城的北门扎营,皇帝却是从南面来的,因此双方并不会打照面。城楼上的守军先是听到如雷的马蹄声,然后才看到一老一少两位将军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有眼尖的人认出人那位老将正是百战将军韩仪,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 “韩将军来了!是韩将军在下面!” 等双方对了兵符文书,早有人迫不及待打开了城门。韩仪在大焉军队中威望很高,见到是他一时间欢声雷动,都觉得这位老将军带来了希望,更何况老将军还率领了一支光是看就知道很不简单的骑兵。 白水城的守将司马承也匆匆赶来迎接韩仪,却没想到老将军带来的是一个更大的惊喜。 皇帝亲临前线劳军,御驾就在后面不足三里的地方! 那可是大焉的皇帝啊,许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前线!这位年轻的皇帝究竟有多大的胆量,怎么好像和之前的所有皇帝都不一样?皇帝能来,不正说明了朝廷对这一仗的重视吗? 守军们振奋起来,像模像样地开始准备迎接皇帝的典礼。他们对韩仪口中的上林卫统率赵云十分好奇,只可惜现在不是攀谈的好时机,所有人都在翘首等待皇帝的到来。 终于,代表皇族的黑色马车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士兵们喊声如雷,直到车马走到近前才看到那个身穿龙袍的青年并没有坐车,而是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骏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皇帝身后是十六个身穿白色铠甲的护卫,其中一个的长相美到了极点,让人看了不由愣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墙上下顿时跪倒了一大片。有些士兵眼里甚至涌出了泪水,他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兵勇,能亲眼看到皇帝,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就算马革裹尸,也死而无憾了! “天水守将司马承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马上的青年虽然年轻却威势不凡,司马承不敢多看,只是低着头向皇帝表示敬意。 “你就是司马承?”刘曦停住马,笑道,“司马承,太原郡盂县人,十七岁参军,今年三十七岁,为大焉尽忠了整整足足二十年。你做的很好,朕要奖励你。” 司马承急忙道:“末将做的都是分内事,不敢要奖励!” “朕听说你的三个儿子有两个已经为国捐躯,朕深感惋惜。朕要赏你一块匾额,你觉得‘满门忠烈’这四个字如何?” 皇帝钦赐这样一块匾额,等于是对司马家最大的肯定,使这位中年将军不由热泪盈眶。 “多谢皇上!谢皇上隆恩!” 刘曦又道:“朕此来是劳军的,烦劳司马将军准备一个地方,朕要对将士们讲话。” “是,皇上!末将这就去准备!” 不过还没等刘曦发表讲话,匈奴人便跑来凑热闹了,有将近五千的匈奴兵在攻击城墙。赵云主动请缨出战,却抵不过城内守军的热情,最终还是由司马承率领一支重步兵,出城把匈奴人狠狠打了一通,兴高采烈地回到城中。最近匈奴兵力有所不济,主力迟迟不来,光靠前锋完全没有可能打下白水城,这个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刘曦依然十分欣喜,夸司马承是福将,旗开得胜。刘曦稍事休息,就来到司马承为他准备好的塔楼上,向全体将士讲话—— “那些场面话朕就不说了,朕今日来只说三件事。” “第一件事,朕在来这里之前,有人建议朕迁都,躲到南方去,把你们抛弃在这里自生自灭。还有人建议朕,可以给匈奴赔款赔地,大不了平分天下,朕就可以接着安心做皇帝。就在朕出发之前,还有四位御史跪在朕的面前,说朕此行恐怕是有去无回,让朕三思而行。” 下方将士顿时响起一片议论之声,要不是顾及到皇帝在这里,他们都要开始骂娘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他们听从命令坚守在此,舍生忘死挡敌人前进,凭什么朝中大臣可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决定他们的命运?好在皇帝没有听从这些建议,否则他们同袍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对于这些朕都没有理睬,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皇上英明!” “因为朕不要做亡国之君,朕相信你们亦不想做亡国之奴!他们不让朕来,朕偏偏要来。这里有何危险?再危险能比孤军坚守的雁门关上的士兵危险吗?再危险能比你们这些誓死奋战的将士们危险吗?朕今日就站在这里,朕要亲眼看看大焉朝将士的君威,朕要亲眼看到你们把匈奴人打出去!” “赶走匈奴狗!还我河山!赶走匈奴狗!还我河山!赶走匈奴狗!还我河山!!!” “朕要说的第二件事,是朕准备为此战中阵亡的英灵立下英雄碑以示纪念。自匈奴人南下以来,大焉已有二十七位将军、七万兵勇以身殉国,朕已经命人统计在册,等赶走匈奴人,朕要抚慰这些人的家属,把这些人的名字通通都刻到英雄碑上去。朕要把这碑放在长安城中心,让人万世敬仰!朕答应你们,今日为大焉流的血绝不会白流,朕不会抛弃你们,千万百姓亦会记得你们的名字!”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但是朕要把丑化说在前头,此前也有九位县令、十一位守城的将领罔顾法纪,弃城而走。对于这些人,朕绝不会姑息。就算他们能侥幸逃过一条命,也会被全天下的百姓唾弃,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朕问你们,到底是要做英雄,还是要做没有种的狗熊?” “为国效死,不碎不归!为国效死,不碎不归!” “好!这才是我大焉的好儿郎!朕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是朕打算派军杀回北方。在那里,有百万的百姓活在匈奴人的铁蹄之下,那都是朕的子民,是你们中有些人的父母兄弟。现在这些人像猪狗一样被屠杀,老人被马蹄踏死,孩童被挑在刀尖戏耍,女子被当众奸淫,朕不忍心再这么眼睁睁看着朕的子民受苦,相信你们也挂念陷落的父母妻儿。你们可愿同朕一起把他们救出来?” “愿意!愿意!愿意!!!” “不过朕只要最勇猛的将士,你们谁愿意去?” 下方登时吼声如雷:“我愿去!” “好!你们可瞧见朕身边这位银甲将军?他的名字叫做赵云,他带来了大焉最精锐的上林骑兵。从今日起,谁能在演武场上胜过上林卫,就可以被编入义勇军,去北方打匈奴人!落选的那些也不用难过,朕每人给你们发一壶酒压压惊可好?” 白水城中的将士哄笑起来。士兵本就是最争强好胜的人,此时他们见了上林卫都恨不得立即上去比个高下,之后作战中危险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此前,周瑜分析双方形势,觉得光有上林卫尚不足以取胜,刘曦正是用这个办法选出可以一齐反攻北方的军人。 “至于那些选上的,朕现在不给你们酒,等你们凯旋而归,朕在长安城和你们一醉方休!” “好!!!” 三月十七,刘曦从白水城的兵勇中挑选出五万,和上林卫一起合称义勇军,全都配以战马,准备择日北上。上郡防线上的士兵,都因为得知皇帝来了,士气高涨,竟在一日之间把匈奴人逼退了三十里。至此,大焉和匈奴的军队陷入了僵持。与此同时,有一队不足百人的队伍趁着夜色悄悄先一步去了北方。这支队伍的统领正是龙阳君。 第55章 心有烈兮不回头 龙阳君北上是他毛遂自荐的结果。因为大焉方面已经和雁门关失去联络多时,周瑜认为最好有个人能去探一下情况,但是这要深入敌后数百里,实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龙阳君却站了出来。 “让我去吧!无需一兵一卒,只用大内高手随行,以轻功穿插强敌之间,必能一举成功。” 但这件事即使是对剑术无双的龙阳君来说也显得过于危险。刘曦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几天他突然发现玉版上的许多张卡牌的资料里都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碎”字,竟是这些人在战争中无声无息地以身殉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卡牌人物也是会死的,并不是他活多久卡牌就能存在多久。龙阳君虽然个性有些小恶劣,但做事却很认真仔细,当未央宫廷尉这么久,从未出过一次岔子。刘曦实在不敢想,假如龙阳碎卡他会怎样。 “皇上放心,我答应皇上,无论如何都会回到皇上身边。”龙阳君笑了起来,“难道除了我皇上还有更好的人选?” 刘曦在心里掂量,要是不派出龙阳君会怎样。那他就只能派嘉禾卫的细作去,此前先后已有四批细作去了北方,却没有传回半点消息,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他不得不承认,以龙阳君的智慧和武功,的确是目前最有可能联络到雁门关守将的人了。 “好!朕的侍卫,随你挑选。若是事有艰险,你一定要折返回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遵旨!” 龙阳君挑走了六十四名轻功绝佳的侍卫。他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简单地交接了一下刘曦的护卫工作,和皇帝告了别。 “皇上,如我有不测,可否把这个交给长安府尹王鸩?”龙阳君临走时说。 他交给刘曦的是一把古剑,他说此剑虽好,却是中正平和之剑,他现在要用更加阴狠毒辣的剑去斩杀匈奴人,所以这把剑还是归还给原本送给他的人比较好。 刘曦虽然不明白龙阳君是几时和王鸩搞在一起的,但他瞬间便明白了龙阳君的意思。 剑已还,情已断。 龙阳君竟是宁可先狠狠断绝与情人的关系,也不想让人为他伤心。 “朕替你保管这把剑,你要亲自拿回去。”刘曦说得郑重。 龙阳君轻笑起来:“那就多谢皇上了!” 龙阳君头也不回地走了,刘曦叹了口气,将龙阳君的剑收好,发了一会儿呆才重新振作精神到城楼上去。 与此同时,在被匈奴人占领的北方重镇朔方,匈奴人内部正发生着一场争执。 自从打下了朔方,伊稚斜单于便不再南行。他觉得这个地方高墙广厦,有最美丽的布匹和最娇美的女子,简直就和南朝的长安差不多。因此,他异想天开地准备在朔方定都,建立自己的王朝,甚至还命人开始修建宫殿。 按常理应身先士卒的单于不走了,但仗还是要打下去的。伊稚斜单于认为,既然南朝的皇帝可以在宫殿中摆谱,决胜于千里之外,他也一样可以做到。(此时他还不知道,那个应该留在深宫中的小皇帝正在匈奴军队的鼻子底下呢!)伊稚斜单于更改了匈奴人的指挥策略,由他向各部族颁发一个个锦囊,然后各部族便要依照锦囊上的内容行动,打南朝一个落花流水。 各部族的首领本来就对单于留在朔方享乐,还命令人把所有劫掠到的珍宝送到朔方心有不满,再加上战役不顺,南下的军队死伤众多,这种怨愤就更深了。 要知道匈奴的政体不像是大焉,并没有所谓的忠君体国思想。伊稚斜单于之所以可以成为单于,不过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着匈奴最大的部族,然而这些匈奴主力都留在了朔方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却让其他部族的人去为单于浴血奋战,那些人怎能不恨?只是因为顾及着伊稚斜单于的凶狠,才不敢贸然带兵返回草原。 首领间开始流传单于疯了的留言,因为把所有珍宝汇聚在一座南朝的城市中,而不是运回北方,在老一辈人看来实在是疯狂之举。但也有一些和单于交情不错的部族首领学着单于的样子,在朔方强占房屋楼宇,当起了“开国大臣”。 对于反单于派的部族来说,有一个人无疑是他们最为嫉恨的——身为南人却当上了左日逐王薛怀仁。在他们眼中,单于一定是受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南人的蛊惑,才会发出一个又一个昏聩的命令。 他们却不知道薛怀仁自己也在头疼单于时不时冒出来的新想法。薛怀仁原本是往来于匈奴和大焉之间的商旅,他母亲是娼妓,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他偏偏有着极大的野心,想要有朝一日必定闻名天下。 薛怀仁阴险狡诈,心机深沉,很会做戏。在偶然遇到李白之后,薛怀仁主动请命成为大焉在匈奴的耳目。和其他嘉禾卫不同,他其实只想要荣归南朝,从一个娼妓之子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为了增加手中的筹码,他不惜暗中察访同僚所在,记录在册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嘉禾卫的工作却让薛怀仁感到失望,这是件危险又不讨好的差事,既不能带来多少眼前利益,连长期的前景都看不到。和他信誓旦旦展露在李白面前的那一面不同,薛怀仁其实对大焉没有多少归属感。就在他准备改换门庭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李白潜入匈奴,薛怀仁本来准备抓住这条大鱼,献给单于当做投名状。不过后来匈奴王庭突变,他一时不知道该向谁效忠,等决定了人选之后李白又突然不告而别了,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薛怀仁没有气馁,新任单于的言论让他意识到两国之间的战争很快就会爆发,之后从大焉传递过来的消息也说明了大焉方面也知道了这件事,正在积极备战。薛怀仁一方面继续搜集同僚的情报,一方面暗自跟新任单于见了一面。此前,他就已经派人偷偷和还是二王子的单于有过接触,让二王子深信,有一个手眼通天的人正在王庭,这个人将帮助他夺取天下。 在和单于见面的时候,薛怀仁故意表露出高人的做派,却又不着痕迹得吹捧了伊稚斜单于一番,果然令单于对他另眼相看,立即授以左日逐王的官位。薛怀仁也投桃报李,直接把他手中掌握的嘉禾卫的情报卖给了伊稚斜单于。看着昔日同僚一个个被折磨致死,薛怀仁丝毫没有感到愧疚,反而觉得这些人蠢笨不堪,正好用来给他当向上爬的垫脚石。 匈奴南侵,薛怀仁给伊稚斜单于出了许多主意。他虽是商旅出生,却读过许多书,颇有一些见解。他每每用计,都会先揣摩单于的心思,因此单于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兵分三路,从薄弱之处切入大焉,是薛怀仁的主意。虽说结果只攻下两郡,但到底让匈奴几乎兵不血刃就来到了南朝的腹地。 建立衙门,管理那些被占领的郡县,也是薛怀仁的主意。因为他知道,匈奴人抢了就跑的习性不利于实现他宏大的野心。匈奴人果然从中获得了更大的好处,南人就像是可以产奶的母羊一样,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各种所需。而坐镇一县更是有睡不完的美人,喝不完的美酒,以至于每个匈奴人都梦想可以当个“县令”。 薛怀仁也知道这样做有些弊端,但他认为只要匈奴人保持战斗力,等攻下了南朝,再回头收拾也不迟。可是伊稚斜单于突然停下来,要建都朔方却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无论他多么苦口婆心地告诉单于,南朝的长安比朔方庞大富裕百倍,但单于就是听不进这样的话。在单于眼里,朔方已经是神的居所,世界上再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加适合建立都城。光是想到那几个抓获的官员的妻女,就让他热血上涌,乐不思蜀起来。 薛怀仁不得已,只好提议单于改变一下匈奴人的军队格局,想办法弱化部族首领的影响力。对于这一点单于倒是期待已久,他留下了一部分他的铁杆追随者,让他们成为新王朝的“开国元勋”,至于那些死硬派则被他派去了最前线。他恩威并施,打算收编那些中立的部族,进一步扩大本部族的实力,却从没想过这些改变也许并不合时宜。 因为南线吃紧,雁门关下的军队被调去了南方。到处都是偷偷留下充当“地方守军”的小部族,有的部族甚至会为了抢一座县城大打出手。兵力分散的结果使得单于可以调动的人越发少了,打到现在,单于才终于意识到,匈奴人的步伐已经停滞不前好几天了。 在大骂先锋官作战不利的同时,伊稚斜单于终于想起了自家主力。作为未来的天子,他自然是不能带兵上战场的,所以就将一半的精锐交给了他最信赖的左贤王。 对此薛怀仁劝了又劝,想让单于暂时忘记朔方带兵南下,无奈单于就是听不进去。薛怀仁突然意识到这一仗匈奴可能止步于此了。南朝已经稳住阵脚,再打下去只会越来越艰难。 实在不行就议和吧! 反正以南朝人的胆量,巴不得割地赔款让匈奴人退兵。 “左日逐王,本王听说南朝小皇帝的皇宫里住满了美人,一天睡一个都睡不过来,可是真的?”伊稚斜单于一手抓着烤羊腿,一手搂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问道。 薛怀仁暗道,南朝的皇帝还没成年,哪里来的美人,不过可以让单于坚定南下意志的机会却不可以放过。当下双掌合十道:“禀告圣明天下广大单于,臣听说南朝人每年都要选出最美丽的女子献给皇帝,皇宫里虽然有一千间宫殿,有的里面却还要挤在一起住好几个人。” 伊稚斜单于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个场面有些让人心动。 “不过要说长得最美的,还要数皇太后赵氏和未央宫廷尉龙阳君。赵氏是歌姬出生,虽是太后其实年纪只有二十出头,正是最为迷人的时候。那个被鲜卑人吓死的皇帝一见了她就惊为天人,不顾朝臣反对把她娶回宫中当了皇后,可见她有多美。” “哈哈哈哈,最美的女人本就应该属于大王,这些南朝的臣子未免管得太宽了!那个龙阳君又是什么样的美人?” “龙阳君是天子近侍,虽是男子却艳绝后宫,让三千佳丽失了颜色,他可是小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呢!” 伊稚斜单于不屑地吐了口唾沫道:“原来是个男人,生不出羊羔的公羊有什么好睡的?南朝的皇帝一个个都胆小如鼠,一定是跟男人睡久了的关系。” 薛怀仁连忙道:“先不管龙阳君,难道大王就不想看一看赵太后的美色吗?” 伊稚斜单于犹豫片刻,突然觉得烦躁起来,他拿起一把尖刀在惨叫声中割开怀中女人的喉咙,喝了两口鲜血才觉得好过一些。 “来人啊!再送两只母羊过来!你说的事,本王要再想想。” 薛怀仁面色一黯,恭敬地退了出去。 议和,必须准备议和,趁着匈奴人还是胜利的一方,薛怀仁急迫地想。不过最先要做的还是先给南朝一个下马威! 第56章 诡局初成立新功 薛怀仁找了个机会再次向伊稚斜单于提议了新的作战方案。这个方案只有两点,第一点仍旧是要全军压上,不可以在朔方留下太多兵力,第二点是要拔掉雁门关这个钉子。 薛怀仁估计雁门关上的守将已经是强弩之末,之所以一直攻不下来,完全是因为匈奴一方负责攻打雁门关的部族看到别的部族都在四处劫掠,大发横财,自己却僵持在这里,还有可能面临单于的责问,所以索性破罐子破摔,出工不出力了。只要换上一支单于的嫡系军队,雁门关指日可破。 薛怀仁的这个想法正中伊稚斜单于下怀。他早就想收编那些雁门关下的部族,这样一来正好可以把人调回来,趁机责罚,使这些部族不得不并入他的麾下。 不过对要不要全军压上去打长安,伊稚斜单于却有些犹豫。长安的繁华的确让人心动,但是远处的羊羔怎么比得上嘴边的羊腿,现在打了那么久连到长安的一半路都没打下来,全军压上就真的可以那么顺利抵达长安吗? “圣明天下广大单于,实在不行就把南人编成前锋队,消耗南朝的箭矢吧!否则再这么打下去,伤亡太大,我方的兵力早晚会不足啊!”薛怀仁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单于的军队一日不动,其他部族就一日不会在战场上拼命,就算单于将一小半的军队交给左贤王,看不到单于,结果也是一样。 “前锋队?这个主意好啊!”伊稚斜单于大喜过望,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让南朝人用自己的箭去杀他们自己人,哈哈哈哈……左日逐王,真难为你虽然是南人,心却一直向着我大匈奴!” “单于过奖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薛怀仁微笑道,“最好的当然还是单于亲自领兵作战,这样南朝人看到单于估计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哈哈哈哈……本王不用去,照样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正这时,一封军报被送到薛怀仁手中。他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双手托起军报,对伊稚斜单于拜倒:“圣明天下广大单于,喜报,天大的喜报啊!” 单于很少见到这位谋臣喜形于色的样子,不由来了兴趣:“喔?怎么了?” 薛怀仁连忙把军报递了上去:“单于你看,南朝人的小皇帝,此刻正在上郡呢!” 军报是三天前发出的。匈奴将领发现南朝人的士气突然提升了,本来一冲就散的队伍,竟然也负隅顽抗起来,哪怕是一些散兵游勇也都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跟他们死战到底。更有一支神出鬼没的军队,一下歼灭了三千匈奴勇士,等援军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遍地少一只耳朵的尸体。 匈奴人被这种变化吓得胆寒,前线上不少部族的首领都请来了巫医占卜。占卜的结果无不说明匈奴遇上了麻烦,草原上的神发怒了,因为没有获得应有的祭品,南方有重要的人到来,只有取下这个人的人头才能平息神的怒火。 匈奴军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两天,最后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南朝人奋勇作战的原因是他们的皇帝来了。这件事多少有些颠覆匈奴人的思想。照理说他们的单于应当与他们并肩作战,南朝的小皇帝应该缩在母亲的裙子底下瑟瑟发抖,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巫医们说南朝的皇帝也是有神明护体,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的,战场上的屡次失利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巫医们还说,只有同样受到天神保佑的单于可以击败南朝的皇帝,单于不来他们就是打一百年也跨不过眼前这道坎。 于是一纸战报被飞速呈交后方,然而已经领兵走到半路上的左贤王看了战报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南朝的皇帝在上郡,要是擒获了南朝皇帝,那这份军功就是数百年来的头一份!左贤王可不信巫医那一套,他觉得消息一旦传递到单于手上,单于多半会立即出征南下,到时候这一仗就没他的份了。 于是乎左贤王故意截下这份军报,晚了两天才让人送去朔方,而他自己则日夜兼程赶往上郡,去抢抓南朝小皇帝的功劳去了! 另一方面,伊稚斜单于在看到军报后果然兴起了南下的念头,在薛怀仁的撺掇之下,他分出四万兵力去往雁门关,下令七天之内必须夺下此地,然后重整军队开始准备出征。 这些变化刘曦自然是不知道的。尽管雁门关的情况不明,但他已经实现了第一步的战略计划,匈奴人的脚步停顿住了,大焉的防线有进一步压缩的可能。以周瑜为首的一班谋臣正在计划着如何发起反击。匈奴人的机动性高,打不赢可以轻松逃跑,如果正面迎敌,能够有效杀伤敌人的机会不多。 周瑜认为最好是布下口袋阵,先断匈奴人的后路,然后一点点把匈奴人围在越来越狭小的范围内。但是考虑到大量骑兵恐怖的突围能力,在包围敌军之前必须先一步削弱敌军的实力。至于削弱的方法,要么就是放走一部分匈奴人,让他们跑回草原,要么就是先消灭一部分匈奴主力,再围歼剩下的。 “朕倒是觉得,具体怎么打可以视情况而定。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现在定死了计划只会限制带兵将领的发挥,无论是放走一部分匈奴人,还是先打掉一部分,只要能赢得这一仗,都可以。” 刘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战前会议,说话的时候也日渐老成。 “皇上说的有道理,是臣太过小心了,毕竟皇上手头就只有这一张牌。”周瑜抿了抿嘴唇,旋即微笑起来,“不过想来子龙也不会令皇上失望。” 义勇军的十万人马是刘曦手里唯一可以用来反攻的军队。几天来,为了增加这支军队的默契,让新选出来的义勇军迅速成长为骑兵,而不是骑着马的步兵,赵云一直在带小部分军队进行骑兵战。赵云的战绩好得让人惊讶,在每次只出动五千骑兵的情况下,他竟然十战十胜,杀了近三万匈奴骑兵,而自身的伤亡仅仅是不到一千人! 虽说这里面有匈奴人猝不及防的因素,现在再去未必能有这样的战果,但毕竟是空前的胜利,给了刘曦很大的底气和信心。 匈奴军队有将近三十万人,扣除留在各地的守军,大约还剩下二十五万。这二十五万人中有八万在上郡,两万在雁门关下,左贤王带兵五万,单于自己还带着十万精兵,不过其中四万刚刚被派去了雁门关。 在赵云和上郡守军的积极表现下,匈奴人的八万前锋折损了三万有余,令他们不敢连续攻城,也不敢派小股的军队出去劫掠。 这一日日上三竿,又到了匈奴人该攻城的时候。刘曦慰问了检修城墙上弓弩的工匠,准备亲自在城楼中坐镇,直到这一日的战斗结束。 岂料没过多久,城下就传来了一阵阵悲哭之声,城墙上的兵勇也一个个在大喊咒骂。 “怎么回事?” 米团出去转了一圈,大惊失色地跑回来道:“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匈奴人不知道从哪里赶来了许多百姓,现在他们正混在百姓中间攻城呢!” “什么?” 刘曦急忙跑上城墙。城墙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被人像赶牲口一样赶到城墙下面。因为顾忌着百姓的安危,城上的弓弩发动的寥寥无几,城下敌军却在叫嚣着往上爬! “皇上小心!” 李白抽剑劈飞一块被丢上城墙的圆石,这是匈奴人惯用的投掷武器。因为龙阳君带人北上,皇帝的安危就暂时交给了李白。反正他是皇帝的剑术师父,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帝身边再合情合理不过。 李白因为嘉禾卫的事情消沉了好一阵。他始终觉得嘉禾卫里有内奸,却又不忍心怀疑任何一个应该已经死去的人。于是他就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觉得要不是他做事不够小心,不会有人有能力把整个匈奴境内的嘉禾卫一网打尽。 刘曦开导了李白一番,让他好歹也为嘉禾卫做点事,帮忙结束这场战争。第二日,自李白从酒醉中醒来,就一直跟在刘曦身边,半步不离,因此十分轻松就在战场上保护了刘曦。 刘曦缩了缩脖子,再又伸长脖子查看了一会儿。他心中暗骂一声卑鄙,竟然用百姓当挡箭牌,想出这个计策的人还真是阴损无德。 “全体将士都不许使用箭矢!朕不愿伤害他们,有哪位将军愿意将城外的百姓救进城来?” “末将司马承愿往!” 司马承这几天看赵云的战绩都看红了眼,难得有个机会表现便立即站了出来。他也知道这不是件简单的事,当下命人在内外两层的城墙之间严密把守,自己则带着重步兵从别的城门绕了出去,跑到匈奴人的侧面,对匈奴人的攻城部队发起进攻。于此同时,城门被开启,百姓和匈奴人一齐进入两层城墙之间。 匈奴人见竟然有人出来野战,立即再加了五千人马。司马承一面抵住援军的攻击,一面把原先攻城的人围住往城里赶。在两道城墙之间,兵勇们一面甄别身份,一面杀伤闯进来的匈奴人。等司马承好不容易断后成功,关闭起城门,他身后的战斗也已经差不多结束。 这一次大约救出了三万百姓,杀伤匈奴人一千,司马承的部队却折损了四千余人,等于说是用三千将士的命,换回了三万百姓。 “皇上……”回来禀报的司马承自己也觉得这个战果十分糟糕,一脸沮丧。 “司马将军不要放在心上,能解救这些百姓,相信将士们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 刘曦虽然这么安慰司马承,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匈奴人今天用这招得了甜头,今后恐怕会不断驱赶百姓来攻城。 到那时该怎么办呢? 在刘曦未曾留意到的地方,被解救的百姓之中,有几个人正偷偷聚在一起…… 第57章 忠君体国事未晚 田虎今年十六岁,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田家祖上是被流放到北地的犯官,据说还曾显赫一时。到了田虎父亲这一辈,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农户,只是比寻常人多识几个字。 田虎小的时候,他爹要按照祖训教他认字,他却不感兴趣,反而喜欢斗鸡遛狗和路过的江湖人混在一起。就这样一来二去,他成了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反面教材,田家历代子孙中最没出息的一个。 田虎偶尔也听过匈奴人屠村的传言,但是因为田虎家的村子位置靠里,周围有大焉的军队把守,倒是从没见过匈奴人来抢劫。 田虎记得很清楚,那一夜他正躺在草垛上喝酒,村里突然混乱起来。匈奴人来了,他爹先杀了他娘和他年仅十一岁的妹妹。田虎发觉的时候吓得半死,以为他爹疯了。 “我这是在救她们啊!”父亲老泪纵横,坐在血泊之中。 没过多久田虎就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意思。那天晚上,村里就像是人间炼狱。一个人头滚到田虎脚边,打了个转停下,那是他的二叔。空气里是肉烧糊的味道,田虎知道,匈奴人在烤的不是别的,就是他嫡亲妹妹的尸体。 田虎想吐,但他的背脊被人用力踩着,吐都吐不出来,只能发出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第二天,村里已经没有活着的女人了,男人们则被驱赶着充当苦力。一路上只要走慢一步,鞭子就会无情地落下来。 夜里,田父偷偷对田虎说,照他们前进的方向看,匈奴人还在往南。这次匈奴人来势汹汹,大焉的军队不知何时才能拦住他们。 “听说边关上有个韩将军,用兵如神,他要是在这里就好啦!”田父慨叹。 “爹,你老糊涂啦,不是说韩将军被蛮子暗算伤了腿,皇帝老儿让他回去养老了吗?”田虎望了一眼天空,满天星斗清晰可辨,“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皇帝老儿却在长安城里享福,老天真是不公啊!” 田父大怒:“休得胡言!我是怎么教你的,忠君体国,忠君体国你都体到哪里去了?” 田虎赶紧道:“爹你莫气,我们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我就是想忠君体国也没机会不是?” 田父黯然,没了言语。 不久之后,匈奴人突然开始从苦力里挑人。田虎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被选中的人是要去送死的。于是他腆着脸给匈奴人下跪,愣是把他爹换了出来。田父知道后恨不能打他一顿,无奈已经来不及了,田虎和其他许多苦力一起,被匈奴人拉走了。 田虎是在两天之后才知道匈奴人打的是让他们和大焉守军自相残杀的念头的。 这帮匈奴蛮子真心缺德,自己全副武装躲在人群里不说,还一个劲地让手无寸铁的苦力往城墙上爬。田虎恨得牙痒痒,却又没有办法。 大约是顾忌自己人的命,城墙上射下来的箭很少,到后来更是一支都没了。在田虎周围,有的人高喊着撞向城墙,宁死也不爬上墙头,有的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被匈奴人不耐烦地砍翻在地,更多的人则不知所措地站着,在血雨中等待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田虎还不想死,所以他比别人更清醒些。他小心地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尽量把身体贴近城墙。然后,他瞅准机会从一个匈奴人的尸体上偷了一把匕首。有武器在手,田虎的心稍稍定了定。战场上那么乱,匈奴这边虽然有杀人不眨眼的督战队在后头,但他觉得也许可以找到机会逃跑。 又等了一会儿,后方突然来了大焉的军队,匈奴督战队先被砍翻了,田虎精神一振,谋算着逃跑的路线。这时城门却突然开了,他被人推搡着来到两道城墙中间。看着城墙上黑压压的弓箭手,田虎暗叹一声我命休矣,闭目等死。谁知他等了一会儿,周围的喊杀声却渐渐小下去了,大焉的军队把队伍里的匈奴人都杀了个干净,他竟是奇迹般地得救了! 田虎觉得世界上的事还真是无常。他原本是打算代父赴死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大喊一声,先刺死一个匈奴人再死,没想到最后他脱离了危险,倒是他爹还在苦力营里受苦。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换呢! 像田虎这般被救下的百姓不是立即可以走的。他们被要求站在原地,自有人会来向他们问话。偏巧问田虎的是个和他同村的兵勇,那兵勇见到田虎顿时高兴起来,连连问他田夫子怎样。 田虎的父亲是村里少数几个识字的人,因为会免费教村里的孩童认字,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夫子。实际上田虎也知道自己的爹并没有读过多少书,本事比从前当过官的先祖可差得远了。 “我爹应该还活着。” 田虎的回答让那兵勇对他露出宽慰的笑容。在这乱世里,能活着就已经不错,至于究竟能活多久,就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因为碰上了老乡,田虎的行动多了几分自由。他帮着问了不少人的籍贯来历,这些人大多像他一样是被匈奴人抓去当苦力的,还有几个是没来得及逃跑的商贩,一个个也形容枯槁狼狈不堪。下午的时候,田虎蹲在地上啃一张老乡给他的大饼,一个兵勇引着几个百姓前往安置他们的屋子,恰好从他身边经过。 田虎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几个人有点不太对劲。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这些人走路的姿势也好,衣服上的鼓起也好,都和平常人不同,有点像是江湖上的豪杰。别的人他不好说,其中一个,田虎肯定那人腰间藏着软剑,而且还练过通背拳之类的功夫。 怎么苦力里突然跑出了这么一队江湖人?身怀武功的江湖客也会被匈奴人抓住吗? “这些是什么人?”田虎凑过去问他的老乡。 “还不都是跟你一样被抓来的,正要带他们去休息呢!据说匈奴人屠村屠得厉害,有好些地方就只剩下一两个人,只能互相证明身份。” 田虎闻言不禁皱眉,也就是说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人认识这些江湖客了。 田虎又问:“大哥,你们平时守城,要是万一有人摸上来偷袭怎么办?” “哪儿能啊!城墙最高的地方是抹了油的,一般人爬不上来。就算爬上来了,白天城墙上一步一岗,没有人能同时躲开那么多双眼睛。晚上站岗的人虽然少些,但是会用木桶堵住路,要想越过城墙就一定得经过各种明哨暗哨,要想偷袭哪有那么容易?不是我自吹,今日要不是司马将军主动打开城门,你们就是在外面打上三天三夜也进不来。” 田虎不服气道:“我说万一,要是万一有人偷袭呢?” “那就拿出这个宝贝来吹一吹,死人都能吵醒。”田虎的老乡从领口里翻出一个乌黑的哨子。 田虎眼睛一亮:“能给我看看吗?” “看看可以,你可别瞎吹,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放心,放心,我不吹……” 田虎眼珠一转,突然叫道:“哎呦,肚子好疼!” “你怎么了?” “想是许久不沾油水,吃了油酥大饼闹肚子了。我去去就来!” “等等!你往哪里去?” “那边不是休息的地方吗?必然有茅厕啊!大哥,等我拉完再来见你!” 那兵勇见田虎跑得远了,不由咧嘴笑道:“那边有茅厕,这边也有啊!毛手毛脚的,一点都不像田夫子。” 田虎藏好从老乡那里顺来的哨子,偷偷跟上前面那队人。他始终很在意为什么会有一群江湖人聚在一块儿。 会不会是来帮忙助拳打匈奴人的? 要真是那样我就偷偷看看,长长见识也好。 田虎走了一会儿,发觉自己跟丢了。到处都感觉差不多,他不好意思去问,只好猫着腰走到一扇扇窗户下头偷听。 一连听了好几间屋子都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田虎正感失望,突然发觉有一间屋子里头悄无声息。 难道说是还没住进去人? 田虎凑到窗户缝前往里看。他的眼睛恰恰对上一双血红的死人眼,把他吓得差得惊叫出声。田虎定了定神,认出这就是刚刚给那队江湖人引路的兵勇,没想到才片刻功夫,竟然已经死在了这里。 屋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具尸体。田虎打了个冷战,退后几步,后背却突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哎!”田虎惊呼一声,然后只觉得身上一麻,全身的力气突然没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田虎转动眼珠,看到江湖客里的一个正抓着他的领子。 “大哥,你猜的果然没错,这小子真的对我们起了疑心。要怎么办?”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除了杀,还能怎样?先找个地方藏到天黑,等解决了小皇帝,把人头带回匈奴人那里,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们。” “哈哈哈大哥说的有理!” 田虎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鸡,他狠狠咬向舌头,鲜血立即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咦?这小子咬舌自尽了!” 田虎觉得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他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咬舌自尽并不会那么快死,有很多时候一开始只是疼昏过去,在短时间内没有气息和死了无异,之后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果然,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他艰难地从领口里翻出哨子。因为嘴里都是血,他几乎无法吹气。 田虎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妹妹被烤焦的尸体,回忆了一下一个个认识的不认识的惨死的人,然后他死命咬住哨子吹了起来…… 真是没有想到,原来皇帝老儿来到了这里。不对,听他们的说法,皇帝好像还很小呢! 是皇帝救了我的命,而我最后竟然能忠一回君体一回国。 爹,你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夸我有出息? 一下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 第58章 弥天大罪以血偿 “什么声音?”刘曦皱了皱眉,放下笔。 米团一惊,立即拔出匕首守到门口。 “启禀皇上,有几个匈奴人的奸细混进来了,司马将军正在拿人,说是片刻就能平息。” 说话的是刘曦身边的护卫,不一会儿李白也进到屋内。他面容冷静,站在刘曦身边,显然是不放心皇帝的安危。 刘曦递给李白一个疑惑的眼神。 “据说奸细是混在攻城的百姓里进来的,他们已经杀了人,司马将军下令格杀勿论。”李白压低了声音说。 既然能混在百姓里头,那就一定不是匈奴人了,否则的话光看长相就能一眼认出来。刘曦暗暗叹了口气,自从亲身经历了战争,他才明白原来最可恨的不是匈奴人,而是那些见利忘义的汉奸走狗。 有的人可以为了吃一顿饱饭,出卖数百同胞的性命。有的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带着匈奴人四处追杀自己的同胞。甚至有人为了讨好匈奴人,把嫡亲孙子蒸熟了献给匈奴人吃。有一位曾经在北方赫赫有名的大侠,被抓获之后立即投降了匈奴,一口气在战场上杀了六名大焉将领,从此走上飞黄腾达的道路。却也有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教书先生,因为不肯为匈奴人写安民告示,被五马分尸而死。有个唱戏的戏子,在毒杀了数十个匈奴人后饮鸩自尽,死时还穿着将军的戏服。他虽不是真正的将军,却有一颗为国捐躯的心。 如此种种,仿佛只有在战争中才能看出人的本性。善也好,恶也好,都被无限放大到所有人的面前。事迹传回长安,引起了文人们一阵又一阵的轩然大波,然而相比之下,刘曦倒宁可他的子民不需要面临这样的抉择。 如果他可以让大焉足够强大,让大焉的国土上不再发生战争,又怎么会给汉奸走狗可乘之机?说到底是皇帝的无能,导致国家衰弱,才会有匈奴人的入侵。在有生之年,他必须竭尽所能,让这样的情形不再次出现! “砰!” 窗子上突然出现一个大洞,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刘曦一怔,旋即向后退开半步,李白则抽剑迎了上去。也没见李白如何动作,下一瞬那道黑影就倒飞着落在了墙角。 李白抖了抖剑上血珠,见那黑衣人抬起头来,不由讶然:“怎么是你?你不是薛怀仁的护卫吗?你不是跟他一起被匈奴人抓了?难道说……?!!!” 那黑衣人倒也光棍,当下扯了扯嘴角道:“就是你崔爷爷没错!薛大人不日就到上郡,他让我来取小皇帝的脑袋,献给单于当见面礼。可惜功败垂成,先被一个无名小卒看破行藏,又碰上你这姓李的。崔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白闻言悲愤难平:“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好一个薛怀仁,杀我嘉禾卫七十名兄弟!说!匈奴人到底许下了多大的好处,竟能让薛怀仁背叛我大焉?” “薛大人现在是匈奴的左日逐王,可比当什么嘉禾卫好出太多了!不是崔某的信口开河,匈奴人比南朝人厉害多了,有了薛大人的帮助,单于要打到长安也就是个时间问题。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匈奴人什么好处都不给,难道薛大人还要帮着南朝跟匈奴人死磕不成?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李白怒不可遏:“薛怀仁曾对我说,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认祖归宗,没想到他竟是个没有祖宗的畜生!”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你也相信?薛大人的姓都是自己胡诌的,认祖归宗,要认哪个祖宗?薛大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他母亲是个娼妇。他和咱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兄弟一样,谁给的钱多谁就是父!没权没钱,就算是亲爹,也只能赶他出去自生自灭喽。” “啊!”李白宝剑一挥,在地上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会儿司马承也带人赶到了。他见黑衣人躺在墙边,立即跪在刘曦面前道:“末将疏忽,致使刺客惊扰了圣驾。末将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刘曦摆手道:“不妨事。其他的奸细都抓到了吗?” 司马承道:“留了一个活口审问,余下的都已经就地格杀,加上这一个,应该没有漏网之鱼了。末将听说他们的目标是皇上,所以匆匆赶来。” 刘曦点点头,又问:“他们杀了人?” “两名小校,七名刀斧手,还有个无辜的百姓,被他们杀人灭口。” 刘曦神色一黯:“厚葬。把这个留下,朕要问他话。” “是,皇上。” 那黑衣人一听皇帝要问话,登时燃起了希望,要求刘曦先赦免他的罪,他才愿意开口。刘曦准了。 刘曦从黑衣人口中得知了匈奴人的最新情况。左贤王带着五万大军赶来,距离上郡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匈奴单于也正收拾部队南下,要和大焉皇帝一决雌雄。雁门关还未失守,但是匈奴人又派去了四万援军,雁门关将要面临空前的压力。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是匈奴人想要定都朔方,所有这次战争中抢来的东西都被运去了朔方,而不是匈奴人草原上的老巢。 刘曦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便命人把黑衣人拖出去处死。黑衣人大骂刘曦言而无信,刘曦却说,信义是对有信有义之人讲的,对待不义之徒他根本没有必要守信。黑衣人最终被刘曦处以斩刑,没有人质疑刘曦的做法,他们只是觉得皇帝判得太轻。 针对匈奴的新情报,刘曦立即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在会上周瑜指出现在正是反攻匈奴的最好时机,匈奴人的士气比之前降低了许多,各大部族的首领对单于都产生了不满,目前匈奴主力的位置也比较清楚,趁着左贤王的部队和上郡的部队没有汇合之前,正好可以获得局部的兵力优势。 刘曦决定让义勇军出征。 “子龙,就看你的了,朕在这里等你旗开得胜的消息。”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刘曦心里有些不舍,却又充满期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常山赵子龙何等威风,是时候该让天下人好好见识见识了! “末将必不负皇上所托!”赵云答得一脸郑重。 赵云要率义勇军出征,他的铠甲、披风、马鞍、马镫等等全都是刘曦专门让人打造的。刘曦生怕赵云受伤,还特意兑换了一件防弹衣,准备送给赵云。他也不确定能挡子弹的防弹衣是否能挡住刀剑,但穿上总比不穿强。 出征前夜,刘曦的不安压过了其他所有感情。他把赵云留下好一通叮嘱,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应该保证赵云的睡眠。于是乎刘曦硬是按着赵云在他的床榻上睡了一夜,自己则在外间毫无工作效率地分析了一夜敌情。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刘曦让米团打来冷水洗脸。他仍然觉得心口跳得很快,索性从架子上取下宝剑,在院中练了一会儿剑。 “皇上……” “公瑾?” 刘曦擦了擦汗,有点奇怪为何周瑜会这么早出现。 周瑜的表情空前的认真:“臣心中有个疑惑,越想越觉得不安,特来向皇上求证。” 刘曦奇道:“什么疑惑?” 周瑜看着刘曦的眼睛问道:“皇上和子龙是什么关系?” 刘曦猛地怔住。 “这一战关系到大焉的命运,臣不希望皇上感情用事。如今再要劝诫皇上收回感情已经太晚了,臣只希望皇上能一切以国事为重!”周瑜说完对着刘曦一揖到地。 “……公瑾你误会了。此前衡阳王想让朕今年大婚,朕还不想娶亲,所以就让子龙给朕打个掩护,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瑜蹙眉道:“皇上的想法,子龙知道吗?” 刘曦心头一跳。当时的情形他自认为是和赵云打了个完美配合,但要是赵云压根没往掩护的方向想,又会如何呢? 以赵云的个性,要他接受一个君王的感情不太可能,可是如果这个人恰恰是他付出全部忠诚的对象,他会不会就选择接受? 刘曦想起玉版上唯独赵云的忠诚指数红心外面还有一圈金边。赵云是他穿越后获得的第一张卡牌,是他心中最为憧憬的偶像,也是一直以来对他最忠心耿耿的人。 要是万一,万一子龙误会了该怎么办? “臣看子龙不像是了解皇上的想法,子龙为人刚正不阿,还请皇上莫要欺他对皇上一片赤诚。” “朕……朕……” 真要是这样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2节 那就只能索性……索性…… 哎! 偶像都答应了,还有什么好矫情的,那就索性在一起得了! 刘曦的脸涨得通红。 周瑜叹了口气:“皇上练完剑了吗?要是练完了,不如和臣一同到城墙上走走,说一说昨日守城的得失。” 刘曦知道周瑜已经看出了什么,之所以让他去巡查,不过是在提醒他,现在还是战时,不应该感情用事。当下点头道:“朕练完了,我们走吧!” 等刘曦在城墙上转了一圈,好不容易理清了心中的想法,已经到了赵云要出征的时候了。望着白马银枪的赵云,他比之前更不舍得这个人走了,但表情中却没有透露出这一点。 他是皇帝,皇帝必定要忍旁人所不能忍! “驱逐鞑虏,还我河山!”皇帝对出征的将士举起酒杯。 “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刘曦在城楼上目送义勇军走远。这支部队会先向南绕行,然后直插敌人的腹地,迎击左贤王! “皇上……”米团一脸纠结地来报。 “嗯?”回去之后刘曦的精神有些恹恹的,他觉得有必要把电报机搬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好及时收到赵云传回来的消息。 “启禀皇上,赵将军把皇上给他的护身宝甲落下了,要……要派人给他送去吗?” “咦?” 米团手里拿的正是刘曦兑换出来的防弹背心。昨夜他把背心交给赵云,嘱托赵云一定要贴身穿好。怎么一夜过去,东西竟被落在这里?赵云做事仔细,应当不会丢三落四,难道说他也在为出征之事紧张? 刘曦立即否定这个推断。赵云要是会为了区区出征紧张,那他就不是那个长坂坡上七进七出的赵子龙了。 那这又是为什么? 刘曦拿起背心,一张字条从折好的背心里面掉了出来。 “弥天大罪当以血偿!” 刘曦惊得倒退了一步。 米团看皇帝脸色惨白的样子不由担心起来:“皇上,皇上?” 弥天大罪?什么弥天大罪? 赵云为何会觉得自己有弥天大罪? 难道说…… 难道说他听到了自己清晨和周瑜的对话,觉得之前会错了皇帝的意思,犯下了大不敬的弥天大罪? “血偿……血偿……朕不需要你血偿!就算要偿也只许用匈奴人的血来偿,切不可用你的血来偿啊!!!” 被留在上郡的皇帝发出一阵悲鸣。 第59章 人生自古谁无死 且不说赵云如何迎头痛击左贤王,单说龙阳君带着六十四名护卫一路向北潜行。起初他们还能骑马赶路,到后来匈奴人越来越密集,只好放弃马匹,昼伏夜行,改用轻功翻山越岭前进。 一路上龙阳君专挑没有人的地方走,不生火,不吃热食,尽量避免和其他人的接触。尽管这样做把所有人弄得跟野人一般,却也最大程度地保证了自身的安全。不过也不是所有有人的地方都可以这样避过,像是走一些必经之路,无论如何都会令他们暴露行藏。 龙阳君带人硬闯了几道关卡,生生在匈奴人的眼皮底下杀出一条血路。只是如此一来匈奴人也意识到有一小股大焉的军队到了匈奴人占领区的腹地。他们开始在山野间设下埋伏追捕这支部队,各地对陌生人的检查越发严格了,甚至还出现了缉拿龙阳君一行人的悬赏文书。 龙阳君知道,再这么下去,哪怕他们轻功再好,迟早都会陷入敌人的包围。这一路上的几场遭遇战已经让他折损了一半的人手,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危险。一旦被匈奴人咬住,就再也没有机会逃离。好在目前距离雁门关已经不远,要是冲一冲,也许能够冲破重围到达雁门。他决定铤而走险,夺取马匹。 这一日,龙阳君下令白天就启程,中午的时候刚好到一家客店歇脚。因为看起来很不好惹,店家不敢怠慢,连忙奉上最好的食物,往来的路人也不敢多看一眼他们。 龙阳君在等,等一个人少的时机。 午后,客店里只剩下龙阳君和他的手下。他一挥手,护卫们立即进到厨房把客店老板连同所有的伙计一同绑了,然后扒光了他们的衣服,换在身上。 龙阳君见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到地窖中对被捆住的老板伙计道:“你龙爷爷要在这里做一宗大买卖,暂且借你们的地方一用。只要乖乖在这待着,等买卖做完自然会放你们出去。如若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老板和伙计忙不迭地点头。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青年竟是个匪徒,也不知道一会儿他要做什么大买卖。 龙阳君命令所有人藏好,只留下假扮伙计的人在外头,而他自己则用黄粉涂了脸,扮成客店老板。 过了片刻,又有人来客店歇脚,却都不是龙阳君想要等的。这时候只有从匈奴人手里才能夺得足够的马匹,龙阳君想要杀一队人数适中的匈奴人。他突然有些怀念刘曦送给他的那匹快马,这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把皇帝送的马匹丢了,改用轻功走小路,现在却要处心积虑再弄一批好马,借此冲出重围。 龙阳君又等了一会儿,傍晚时分,终于来了一队匈奴人,人数在百人上下,刚好可以提供足够的马匹。龙阳君拿起一块抹布迎了上去。 “几位军爷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少啰嗦,好酒好肉尽管上!我们是伟大的单于的先锋官的使者,吃完了还要赶到雁门关去!”带队的军官操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汉话。 龙阳君不动声色问道:“听说雁门关还没有打下来,是真的吗?” 带队的军官愤愤道:“都是那些兔子一样胆小的部族没有用心去打!等单于的大军到了,第一个治他们的罪!” “什么叫兔子一样胆小的部族?这到处走来走去的不都是匈奴老爷吗?” 带队的军官不耐烦道:“一个是单于的亲卫,一个不过是这两年靠着投机取巧兴起的小部族,能一样吗?就好比这块令牌,只有单于麾下的精锐才能使用,一般部族见了只有磕头求饶的份。伟大的单于的先锋官只要挥一挥手臂,雁门关上的南人就得投降!” 龙阳君目光扫过军官手上的令牌,赞叹道:“那可真是厉害啊!” 带队的军官得意道:“那当然。我们的吃食呢?拿不出肉来,我切了你当肉吃!” “军爷莫急,我已经让伙计去切上好的牛肉了。如今这地都荒了,牛肉倒是比从前多了,上好的牛肉酱一酱吃,要是搁在从前可是几个月都吃不到一次的美味啊!” 带队的军官听了不由吸了吸口水,催促着龙阳君去拿酒肉。龙阳君却想再打听点消息,只支使一个伙计去后面“查看”。从刚刚的话里他已经听出,匈奴人可能又派了精锐来攻打雁门关。这说明雁门关一直以来都没有失守,他此行的目的是可以实现的。但是雁门关在敌人援军到来之后还能守多久,却是一个难以确定的问题。他必须知道匈奴人的援军有多少人,现在在哪里。 龙阳君小心翼翼地套带队军官的话。当他知道雁门关最危险的时候曾扛住七万匈奴人的进攻时,不由暗暗称赞雁门关守军的厉害。龙阳君离开上郡的时候,周瑜估计雁门关的守军不会超过一万。仅仅凭借这么一点人,却能一直坚守至今,实在堪称奇迹。只是不知道,要是再碰上四万精兵,还能不能守得住。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一趟雁门关,把皇帝的作战意图告诉雁门关守将。现在,他还必须把刚刚打听到的关于匈奴增援的情报带去雁门关。 “军爷,你的牛肉来啦!” 下在酒菜里的药足够药倒几十头牛。龙阳君轻易就取到了令牌和马匹。他下令全速前进,一路飞驰前往雁门关。一路上他也不掩饰行藏,遇到匈奴人只远远地挥一下令牌,果然没人敢上前查问。 等赶到雁门关下正是子夜时分。龙阳君看了一眼地形,命令所有人隐蔽休息,他自己凭借轻功从绝壁一侧潜入雁门关。 这也是龙阳君艺高人胆大,骑了大半天马,还有力气攀上绝壁。他将宝剑背在身后,手掌贴在岩壁上,犹如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如此差不多爬了一个时辰,才到达雁门关的关隘处。他翩然落下,还没等喘上一口气,突然感到腰间一股寒意袭来,猛地拔高四尺,堪堪避过一把长刀。 “咦?” 那用长刀之人也没想到龙阳君竟能避开,他从发现有人顺着岩壁潜入时起,就在等这一刻出手偷袭。原本料定没人能躲得了这雷霆一刀,如今见龙阳君不但躲开了,还抽剑在手准备反击,不由斗志上涌,手中长刀连绵不断向龙阳君袭去。 龙阳君奋力荡开数刀只觉得虎口发麻,此时月亮刚好从云层后面钻出来,他一见那用长刀人的脸,不由讶然:“白起?” “龙阳君?”白起立即收住刀。他虽然一直向往能和龙阳君交手,不过此时龙阳君出现在这个地方必定是身怀使命,他不能耽搁时间。“你怎么来了?难道说……皇上的援军到了?” “原来是你在雁门关,怪不得……”龙阳君顿了顿,正色道,“援军没有,不过我带来了皇上的旨意。皇上现在在上郡和匈奴人僵持,我出来了这许多时候,赵云赵将军应当已经率军出发,至于他何时能到此地就要看天意了。皇上的意思是,希望雁门关守军能配合赵将军的行动,给匈奴人来个关门打狗。” 白起皱眉道:“你是一个人来的?真的没有带人同行?” “我带了六十四名大内侍卫北上,如今还剩下二十九个在山下休息,一会儿还要请你想个办法把他们弄进关来。” “这个容易,放下吊篮,把他们拉上来就是。至于配合行动,你且随我到关上看看。” 龙阳君跟着白起走到雁门关上。城墙上血迹斑斑,到处是折断的兵器一堆堆的石块。原本装在墙上的机关弩,被做成了一个火炬台,燃烧的火焰带着一股怪味,照亮了最高的一小片城墙。士兵们靠着城墙和衣而睡,脚边就是他们的武器。只有十多个负责守夜的官兵还醒着,见了白起纷纷打起招呼。 “就只有这些人了。” “什么?” “雁门关上可以战斗的兄弟就只有这些,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负责把石块木料搬上城墙。” 龙阳君一怔,眯起眼睛眺望雁门关内的小城。借着月色可以看到,那里连一幢完整的房屋都找不到,所有的地方都被拆得七零八落,只有水井上面还有一个尖尖的屋顶。 龙阳君的心情有些沉重:“这里怕是只有不到一千人吧?” “八百二十一个,有些还有伤病。”白起俯下身,摸了摸一个士兵的额头,那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若在平时绝轮不到他从军。然而他此时却抱着武器睡在城墙上,一条胳膊上胡乱绑着绷带,竟是一只手被人齐腕断去了。 龙阳君叹了口气。照他们原本的推测,要是雁门关还没失守,应该是因为关上保留了不少兵力,正好可以异军突起,从匈奴人的背后插上一刀。他却没有想到,原来雁门关的守军守得那么惨烈,是真正战到了最后一兵一卒! “白起……”龙阳君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匈奴单于派了四万精锐前来,再有一日就到关下。”他都有些不忍心将这个消息告诉白起了。 白起一愣,苦笑道:“等不到自己人的援军,倒是等到了匈奴人的援军吗?不如你连夜回去吧!请转告皇上,我军已经无力出击,不过我会为大焉守到最后一刻!” “不。出来的时候皇上就曾说过,等和雁门关守军汇合后,我就听守军将领的调拨。你先把我的人弄上来,我要同你一起守关。” 白起闻言大笑起来:“好一个龙阳君!能与你同生共死,真乃人生大幸!” 龙阳君也笑起来:“正当如此!” 第60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 用不到一千人的部队阻挡敌人的数万大军,这件事听起来就跟痴人说梦没什么两样。之前白起之所以可以做到,完全是因为匈奴人的士气不够高昂,而他又总能以过人的武力压制住敌军。 白起的武力,以一敌千或许做不到,但以一敌百完全没有问题。雁门关上有这样一位杀神在,令守军心中莫名地有了信心,而匈奴人则畏白起如虎狼,完全不敢跟他正面交锋。 尽管如此,白起和龙阳君都知道,假如以现在这点兵力去和匈奴精锐硬碰硬,等待他们的只有玉碎一途。 出城野战基本没有可能。事实上白起早在数日前就下令封死城门,如今城门后面都是沉重的石块,就算守军想要出去,也得从城墙上翻过去。在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火攻、陷阱等等一系列战法也都变得不可能奏效,除了期盼奇迹,大约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我要出去一趟。”龙阳君对白起说。 匈奴人的援军距离雁门关只剩下小半天的路程,龙阳君觉得现在再不做准备就来不及了。 “不成!”白起一下猜到龙阳君要做的事,断然否决道,“就算你的剑术真的天下无双,要在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也绝无可能。” “我不可能,难道你就有可能吗?白起,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你偷偷藏了短刀绳索,准备趁着匈奴人的援军没来,去勘察地形刺杀敌首。” 白起皱眉道:“为今之计只有让敌军内乱才能拖延时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龙阳君冷冷道:“所以你更应该让我出去一趟。” 白起怒道:“你出去哪里还有命回来?” 龙阳君笑了笑,低声道:“白起啊白起,你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你觉得我会怕死吗?” “你!” “再说我此去也未必会死。” 白起嗤笑道:“难道你还有本事杀了人全身而退不成?” “全身而退是不能,想要不死却不难。”龙阳君抽出宝剑遥指关下,“白起,你可愿与本君赌上一回?就赌今日之后我们还能相间!” 白起心道,见到尸首也是见,却终究不忍心说出这句话,点头道:“好!那就赌一赌。若能再见,白某欠你一个心愿!” “好!” 听说龙阳君要只身前去刺杀匈奴将领,他带来的一干护卫全都表示愿意舍命相陪。龙阳君却说这种事人贵精不贵多,让他们在雁门关上等着。 再次顺着绝壁爬下去的时候,龙阳君只带了一把宝剑。白起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愤愤地用长刀在城墙上刻下“盼归”二字,坐在原地闭目养神。 不久之后,地平线上出现了马匹奔跑扬起的灰尘,紧接着是如雷的马蹄声。来的四万精兵是单于帐下的精锐,光是马匹铠甲就不是寻常匈奴军队可比。然而雁门关上的守军却都对此冷冷而视,并不把敌人放在眼里。 匈奴援军的统率名叫呼征儿,是伊稚斜单于的心腹,同时也是单于同母异父的兄弟。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呼征儿在匈奴军中出了名的飞扬跋扈。他一到雁门关下,就下令把原本负责攻城的部族首领全都抓起来问罪。他早就得了伊稚斜单于的授意,准备假借作战不利之名把这些部族吞并掉。 因为抓人的时候有几个部族的首领藏了起来,呼征儿便趁机把剩下那些首领都杀了,说他们不听单于的号令。这下真是炸开了锅。呼征儿看不起这些久攻雁门关不下的部族,所以他虽然是远道而来,却还没休整就急急发动吞并。然而这些部族也早就在担心呼征儿来者不善,虽然一开始被杀了首领,却丝毫不乱,组织起人手抵抗呼征儿的进攻,一点点向北逃离。 呼征儿闻讯勃然大怒,派出三万人马分三路追杀逃跑的部族,只留下一万人马原地待命。这一追问题来了,同样是匈奴骑兵,一方虽然马匹差一些,但是为了逃命竭尽所能飞奔,另一方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休整,速度竟是不相上下,越追越远。 眼看部队连影子都没了,呼征儿不得已,只好又派了三千人去把队伍喊回来。这会儿他已经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这次下黑手下得太早,除了杀了几个部族首领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回去之后恐怕要被单于好一顿数落。这些逃跑的部族比兔子还狡猾,为今之计只能先攻下雁门关再说。反正只要那些叛逃的部族还生活在草原上,单于早晚会把他们屠杀个干净。 呼征儿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却不知道他今日犯的错会害他一条命。 龙阳君此刻正潜伏在距离呼征儿的帐篷不足百步的地方。匈奴人似乎发生了内乱,这让他得以顺利潜入营地。只可惜雁门关上的守军实在太少了,否则的话现在倒是个偷袭匈奴营地的好机会。 龙阳君知道这最后百步路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匈奴将领身边都有重甲卫士,必要的时候可以为将领挡刀。呼征儿的帐篷两边,还藏着两队弓箭手,他一露面就会立即被射成刺猬。 正这时一只金雕从上空飞过,龙阳君心中一动,瞄准金雕的翅膀,奋力投出一枚石子。也是他内功深厚,那石子竟飞了数十丈高,击中金雕翅膀上的软筋。那金雕悲鸣一声,失去平衡向下坠落,单凭一只翅膀怎么都止不住落势。 “怎么回事?” “启禀将军,外面掉下来一只神鸟!” 匈奴人向来以猛禽野兽为图腾,伊稚斜单于的部族恰好崇拜金雕。呼征儿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难免有些惴惴,撩开帐篷,大步走了出来。 “神鸟何在?带我去看!” “神鸟在此!” 说时迟那时快,呼征儿此时距离龙阳君不过二十步,只见龙阳君人剑合一,如一道飞虹直扑呼征儿面门。还没等呼征儿身边的护卫反应过来,就已经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将军死了!” “将军被人杀了!” “捉刺客!” “放箭!放箭!” “他受伤了!快捉住他!”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匈奴人,龙阳君暗暗叹了口气。他刚刚差一点就能冲出重围,却被不知从哪里投来的飞索绊住了脚,等他好不容易用剑斩断绳索,背后却又中了两箭,再也逃不掉了。 他索性施展剑法,多杀一个是一个,不再考虑逃跑的事。 也不知杀了多久,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手上的剑终于被震飞出去,心中却不害怕,只有释然。 失去了剑的手掌左右一分,将一个匈奴士兵生生撕成两半。 “大焉龙阳君在此,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俊美的脸笑得狰狞。 远处是巍峨的雁门关,如同一位伤痕累累的斗士,正俯瞰着这一切。 白起啊白起,如此一来你是否可以多守一日? “啊!”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可是被梦魇了?” 刘曦浑身是汗,双目圆睁,有些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刚刚四溅起的鲜血太过逼真,让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周。 “米团,取朕的神牌来!” “是。” 因为张德全年迈无法随军,高力士又被留在了长安,米团成了唯一陪刘曦北上的贴身内侍。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皇帝有一副神牌,是大焉皇帝代代相传的宝物,有着高深不可测的威能,皇帝每天晚上都要独自对着神牌半个时辰。 “皇上,神牌拿来了。”米团小心翼翼把玉盘摆到皇帝面前。 “你先下去,没朕的旨意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是,皇上。” 刘曦看到玉盘边上压着赵云留给他的字条,那是他睡之前落下的,心中不由一悸。 不,只是个梦而已,梦都是反的。 他点亮玉版,急切地翻出人物小传。 太好了!子龙没事! 皇帝呼出一口气,又接着往下翻。 这场仗打得他提心吊胆,每天都害怕玉版上出现新的碎卡提示。 “皇上……”门外米团低声唤道。 刘曦抬起头:“怎么了?” “启禀皇上,赵将军发来电报。” 刘曦心中一喜,放下玉版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赤着脚走到门口:“快!快拿给朕看!” 米团赶忙把翻译出来的电报交给刘曦。 这还是赵云第一次发回消息,虽然距离赵云出征也就过了没一天,刘曦还是觉得已经等了很久。 赵云的电报很简单。他发现了左贤王的部队,正准备在半道上伏击敌军。 “就这些?”刘曦把几行字看了又看,始终觉得有点少。 “就……就这些了。”米团小心问道,“皇上,要给赵将军回话吗?” “废话!”刘曦恨不能用电报把之前的误会解释清楚,但是电报毕竟要经过多人的手,他总得顾及赵云在军中的形象。“告诉子龙,朕等他的好消息。出征前他把朕的一片心意落下,等他凯旋而归,朕要罚他亲手给朕做一百套皮甲。” “呃……这……” “就这么说!”刘曦意气风发,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左贤王不是子龙的对手,要是可以顺手把单于也宰了就好了。” “皇上!”来人是李白,他见皇帝还没休息,心中暗道一声正好,“鲁肃大人有要事求见皇上!” “咦?他也有事找朕?”刘曦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已是深夜,这可不像是鲁肃会想求见的时间,“快让他进来!” 第61章 晴天霹雳惊天颜 刘曦没有想到,鲁肃带来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被伊稚斜单于逼走的匈奴大王子有意臣服于大焉,他辗转通过一个小国的使者向曾经主持外交事务的鲁肃递出了消息。 要说这个大王子也是比较倒霉的。他曾一度被认为是单于的内定继承人,却偏偏被阏氏告了黑状,不得不背着调戏后母的罪名被赶出王庭。等他好不容易在东匈奴打出了一片天下,老单于再次召他回去,却又中了伊稚斜单于的暗算,妻子儿女被杀,自己也险些就戮。他一心想要找伊稚斜单于复仇,无奈手中的兵马只有五千,虽说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人数上却无法跟匈奴大军相比。 其实在战争之初,大王子并没有想要投向大焉一方。他虽然不像伊稚斜单于那样目空一切,却也不看好南朝。但是这场本该很快就结束的战争渐渐进入了相持阶段,这让大王子动了心思。 在大焉建国之初,匈奴单于曾一度受过大焉的加封。当时,除了名义上听起来是大焉的属国这一点比较让人难以接受之外,匈奴得到的好处远远超出劫掠所得。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深谙这一点的大王子认为,如果可以在这个大焉急需援助的节骨眼上果断出手,和大焉的军队一起痛打伊稚斜,那将来他就很有可能在大焉的帮助下夺回王庭。和辽阔草原的所有权相比,献出一点点名义上的忠诚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目前正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从前他可以一次次战胜鲜卑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毕竟有整个匈奴作为后盾。但是现在,他狭小的领地夹在匈奴和鲜卑之间,不但鲜卑人对他虎视眈眈,等伊稚斜单于南征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也是消灭他这个癣疥之患。帮助大焉等于是给他找到一个坚强的后盾,是在夹缝中生存下去的唯一办法。 抱着这样的想法,大王子一面调动军队靠近大焉和匈奴的边境,一面派人送出了愿意结盟的消息。 “大王子的部队现在在哪里?”刘曦听说这件事后简直兴奋得想要蹦起来。这可真是天降援军啊! “在山阴附近。只要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他随时可以截断匈奴人的后路!”鲁肃在沙盘上指出大王子军的位置。 “山阴……山阴……米团,去请韩大人和公瑾过来!” “是,皇上。” 刘曦死死盯着沙盘。山阴距离雁门关只有不足两百里,骑兵一日可到。假如大王子可以支援雁门关的话…… “子敬,大王子提出了什么条件?”他抬头问鲁肃。 鲁肃恭敬道:“启禀皇上,大王子想要娶大焉的公主为阏氏,并求开放茶市。” “公主?”刘曦皱了皱眉,“我大焉哪里来的公主?” 刘曦的前任没有留下半个儿女,再往前一位皇帝倒是有几个女儿,但年龄最小的公主都已经年近三十了,根本没有未出阁的公主。 总不能现生一个吧? 刘曦被这个想法惊到了。 “册封一位就是了。”对于这一点鲁肃倒是一点不担心,“和亲不过是表达双方的诚意。皇上可以从皇室中挑选一位适龄女子,封为公主,想必大王子不会介意。” 刘曦点头:“嗯,也只能这么办了。” 不一会儿韩仪和周瑜到了。听到大王子想要结盟的消息,周瑜主张立即调整战略,不再以逼和匈奴人为目标。 “这一仗大焉会赢!”周瑜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前提是先不救雁门关。大王子的军队,往南是雁门关,往西是朔方。既然伊稚斜单于把抢来的金银粮草都运到了朔方,就意味着只要大王子进攻朔方,南下的伊稚斜单于一定会回头,不但他会回头,连同进攻雁门关的部队也会回头。现在子龙已经在左贤王的军队附近。只要司马将军牵制住上郡的匈奴部队,就可以为子龙创造歼灭左贤王的机会。只要消灭了左贤王,这一仗的结果就已成定局。” 刘曦狐疑道:“大王子手中只有五千人马,他会肯去攻打朔方吗?” 周瑜断然道:“会!大王子如今最缺的就是本钱。如果知道朔方有无数金银珠宝,他必定会铤而走险。反而是要求他去解雁门关之围,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能和伊稚斜单于的部队硬碰硬。大王子就算愿意去,去之前也会狮子大开口向大焉讨要损失,更不用说匈奴在朔方的守军必定没有在雁门关下多。大王子占领了朔方之后,进可攻退可守。要是他聪明一点,拿走一部分金银及时远遁,到时候既卖了大焉的好,又可以捡现成便宜。要是他笨一点,想把匈奴人放在朔方的东西一口吞下,正好可以把他当成靶子,牵制伊稚斜单于的军队,对我军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嗯……韩将军怎么看?” “回皇上的话,臣认为此计可行。但要让谁去给大王子带话呢?” 刘曦想了想说:“传信给龙阳君吧!他走的时候带着千里寻香,匈奴人截杀信鸽,却不会杀伤鹞鹰,现在也只有他能最快给大王子传话了。” 之前发现匈奴人喜欢射杀信鸽之后,刘曦足足郁闷了好几天。在这场战争中,他花费心思建立起来的飞鸽传书系统压根没派上什么用场,基本上所有的信鸽都成了匈奴士兵的加餐。因为在匈奴人的信仰中鸽子属于不被崇拜的鸟,而且还有不少部族有吃鸽子的习俗,所以匈奴士兵时常拿鸽子来练习射箭。不过少量被驯化了的鹞鹰的待遇却很不同,匈奴人认为杀鹞鹰不祥,使得这些鹞鹰可以循着特殊的气味给人送信。龙阳君北上的时候,为了联络方便,身上就带了这种气味特殊的香料。 刘曦放出鹞鹰联络龙阳君,不料一日之后鹞鹰却带回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雁门关局势危机,关上仅余五百守军!龙阳君为拒强敌,孤身涉险刺杀敌军将领,成功之后陷落敌阵生死不明。目前匈奴人的攻势虽然止住了,但雁门关也岌岌可危,守将白起决定死战到底。在接到鹞鹰的讯息之后,他已经派出四名大内侍卫去给大王子传信。 “龙阳君!” 刘曦手脚冰凉,直接冲回房间,跑到放神牌的柜子取出玉版,翻开龙阳君的小传。 万幸!还没有碎卡! 但是就算龙阳君还活着,落入匈奴人手中受罪是必然的。联系到伊稚斜单于此前的凶残行为,刘曦觉得心里更加难受了。 “朕要救龙阳君……朕要救龙阳君……”皇帝喃喃自语,“雁门关守将是白起?” “皇上,你怎么了?”匆匆跟着刘曦跑回房间的米团一脸疑惑。 “不,就算是白起也不可能带着五百人有多少作为。”刘曦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刚刚萌生出来的想法。 他现在真的后悔没让大王子救援雁门关。他完全没有想到雁门关的局势这么艰难,谋划中围魏救赵的策略反倒成了随时随地可能害死雁门关守军的催命符。如果被匈奴人知道雁门关上只有五百人,他们一定会在回朔方之前先一口气把雁门关打下来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刘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觉得胸口有一团火怎么都平息不下来。 万一龙阳君有个三长两短…… 不不不,龙阳君在最危险的时候没有死,也许意味着他可以逢凶化吉? “米团,去请公瑾过来!” 周瑜看到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的皇帝,伸手拍了拍皇帝的肩膀。 “臣都知道了。皇上,先不要慌。” “公瑾!朕……朕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你说朕御驾亲征如何?” “不可。” “为何不可?你说过朕是将士的胆吗?只要有朕在,不愁打不过匈奴人!” 周瑜冷笑道:“皇上未免太看高自己了。” “你说什么?”刘曦有些生气,“你……你可以只考虑胜负,朕却不能不救龙阳君!朕不信大焉的将士赢不了匈奴!” “皇上若想断送上郡的守军,那就去好了。” “你!” “皇上贸然出征,除了破坏目前的局面,还能做什么?上郡的守军只有步兵没有骑兵,不依托于城墙,只能是匈奴人口中的肥肉。好一点的结果是皇上能够突围回来,糟糕一点估计连皇上也要沦为阶下囚。这样皇上还想御驾亲征吗?” “……”刘曦颓然地叹了口气。 “皇上说的没错。臣心中只有胜负,没有龙阳君的死活。臣不敢求皇上像臣一样,只能恳请皇上为数十万将士的生死计,不要再感情用事。”周瑜一揖到地,表情十分诚恳。 刘曦突然觉得有些羞愧:“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刚刚不是有意……” “皇上仁善,是万民之福。”周瑜打断道,“臣从未对皇上言及,今日倒想要对皇上说一说,臣欣喜于皇上的仁善,所以并不介意成为皇上身边那个迫使皇上狠下心肠的人。” “公瑾……” “子龙应该很快会传回消息。生死有命,若龙阳君真不能幸免,我必让匈奴血债血偿!” 第62章 弯弓举弩辞汉月 上马坪这个地方是赵云精心挑选出来的伏击之所。 上马坪是前往上郡的必经之路,道路平坦很受骑兵欢迎。这个地方两头狭小中间开阔,只要堵住了两端就可以对敌军关门打狗。中央开阔地带的东侧是奔腾不息的黄河,没有船只不可能通过,西侧则是一道高起的山岭,并不利于骑兵翻越。 赵云在上马坪狭小的两端分别布置了一万步兵,这些人都带着专门克制骑兵的长矛和盾牌,可以最大程度上阻挡敌军前进。他在西侧的山岭上埋伏了一万五千弓箭手,借助地形优势阻止匈奴人通过。剩下的六万精骑被他安排在黄河岸边的长草丛中。一人多高的茂密水草隐藏起了这支部队,不靠近看根本看不出来。 一切就绪,只等左贤王踏入包围圈。 探马一次次带回敌人的位置。现在赵云唯一担心的是,左贤王的军队分散得太开。左贤王在得知南朝皇帝在上郡的消息后,几乎是昼夜兼程往南扑来的。因此他的先锋队和主力部队之间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整支部队人马之间的间隙也很大。 赵云已经决定,如果没有办法伏击全部敌军的话,就先把左贤王的先锋放过去。这样做虽然会给截断两支部队的步兵带来很大的压力,但也好过让左贤王看出端倪逃离包围圈。至于假如左贤王的后续部队还没完全进入包围圈,前头的部队已经到达上马坪另一头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处理,必须立即将敌军截断。 赵云骑着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耐心地等待他的猎物。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一刻他只想要胜利。他要用手中的银枪挑下敌酋的头颅! “报白马将军,左贤王的先锋队停住不动了。” 探马传回来的消息让赵云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们原地停下了,也不像是要改变路线。”探马也是一脸疑惑。 事实上左贤王给他的先锋官下达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促使先锋官做出了这个违背常理的举动。 左贤王这一路飞奔是为了“抢功劳”,最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他的下属们也一个个都不愿错过活捉南朝皇帝这个天大的馅饼,所以在任务的分配上就难免有点在意。谁都不愿意率领后军,人人都想要当先锋官,但先锋官只能有一个。最后左贤王选了他最赏识的将领为先锋官,为了平息其他人的怨气,他下令先锋官不得离开中军太远,所有的部队在到达上郡之前必须先集结一次。 不得不说赵云的运气真的很好,在左贤王的军队终于踏上上马坪的时候,这支部队是刚刚集结完毕的。足足五万大军,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肥肉,一点点进入上马坪中央的开阔地带。这个时候大焉的军队已经埋伏了超过六个时辰,期间他们只吃过一餐冷饭。但所有人的眼睛都兴奋得发亮,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们觉得匈奴人非但可以被打败,甚至可以说是不堪一击的。 终于,左贤王部队的最后一个人也进入了包围圈。赵云屏住呼吸,看着敌军队伍中那面最高最大的旗帜,他猜测左贤王就在那面旗帜的下方。 “杀左贤王!” 看到时机已到,矫健的白马先一步冲了出去! “杀左贤王!!!” 如雷的喊杀声随之响起。 这一刻,大焉最精锐的骑兵化作了一把尖刀,直刺敌人的心脏! 等匈奴人反应过来,第一波箭雨已经落在了他们头顶。大焉的弓箭远胜于匈奴,赵云在训练骑兵的时候最看重的就是骑射练习。高射、斜射、平射,三轮弓箭,再加两轮弩箭,每一个骑兵在完成这些动作的时候就像教科书一样完美。为了今天,他们不知练习过多少回。手指上长了一层又一层的茧,草靶射烂了一个又一个,光是在马上弯弓举弩的动作他们每天都要做上几百次。 弯弓辞汉月,插羽破天骄! 几乎在眨眼之间,赵云已经带着人马冲进了匈奴军的核心。他先用刘曦给他的宝剑砍断了左贤王的军旗,随后一个转身冲向不远处的一小股明显打扮不同的匈奴军队。他一连挑飞六个金甲蛮将,最后把一个带着皮帽的匈奴武将在惊愕中扎了个透心凉。 “左贤王死了!左贤王死了!” 匈奴人完全被打得懵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主帅会在一个照面间被敌人杀死。而此时那支神秘莫测的南人骑兵队已经冲破了他们的阵型,从河岸那侧跑到了另一边。这支骑兵在马上装了奇怪的马具,奔跑起来竟比生在马背上的匈奴人更加灵活快速! 几个匈奴将领想要高喊着收拢队形,无奈赵云又发起了第二次冲击。这一回匈奴大军被彻底断成了两截,后面的一半完全溃散,士兵们不顾将领的命令朝着四面八方逃散。前面那半的部队倒是还聚在一起,幸存的匈奴将领组织起了约莫一万五千人,朝着上马坪尽头的狭小地带冲去,想要脱离包围圈。可惜他们遇上的是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长矛手和盾兵。在狭窄的地方,马匹的冲击力十分有限,后面的人被前面的人拦着,又调转不过马头,只能眼睁睁被堵在那里。等匈奴人终于绝望地发现没有可能冲出去的时候,赵云已经率领骑兵,把匈奴人的后军收拾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小股五千人左右的匈奴人试图翻过山岭,却被埋伏在山上的弓箭手拦了下来。他们虽然悍不畏死,却躲不过密集的箭矢,没有一个成功冲上山。 到处都是哀鸣的战马和匈奴士兵的尸体。上马坪上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如雷的欢呼,这是胜利者的声音,是一个民族崛起的声音! 赵云骑着马信步走到河岸边,用黄河水洗了洗他的长枪。突然,他笑了起来,觉得前几日憋在心口的那股闷气随着刚刚的战斗消失了。 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若能为所爱君王守护这天下,吾愿足矣! “禀圣明天下广大单于,急报!左贤王战死,左贤王部全军覆没!”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伊稚斜单于惊得一屁股坐了下来。一天前,他收到快马报信,大王子带人洗劫了朔方。在暴跳如雷地杀了好几个将领之后,他下令大军掉头,并调回雁门关下的军队,和他一起杀回朔方,堵截大王子,势必要把朔方的财富再夺回来。 薛怀仁劝他先不要管大王子,派一支军队把大王子远远地从匈奴大军的退路上驱逐开即可,应该一门心思先消灭南朝,到时候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伊稚斜单于却把薛怀仁骂了个狗血淋头,认为他几乎和阴险偷袭的大王子一样可恶。要不是受了薛怀仁的挑唆,匈奴大军怎么会离开大好的朔方,又怎么会着了大王子的道?薛怀仁差一点被剥夺王爵,伊稚斜单于下令立即后队变前队,赶回朔方。 不料才走了一天,就又收到左贤王带去的五万人全军覆没的消息,伊稚斜单于完全呆住了。 “怎么可能?是何人下的手?”薛怀仁也是吃惊不小。左贤王带走的是单于的嫡系部队,五万人能抵寻常十万骑兵,有什么人可以轻而易举消灭他们? “据逃出来的人说,是南人的骑兵,他们的马穿着铁甲,刀枪不入。” “胡说!”薛怀仁可不认为南朝可以打造出一支比匈奴人还厉害的骑兵。要说南朝的战马打了铁马掌他相信,但穿刀枪不入的铁甲?真要有这东西,南朝何至于被匈奴人一路打到家门口? “是南人的皇帝来了吗?”伊稚斜单于喘着粗气问。 “不……不知道。据说带队的是个白发獠牙的力士,站着足有一丈高。” 伊稚斜单于心中一悸:“难道说是南朝皇帝请来了神兵?” 薛怀仁赶紧道:“单于莫慌,依我看白发力士一说不过是那些逃兵的夸大之词罢了。为今之计应该先派人去查探左贤王部是否真的全军覆没。如果此事属实,就要把上郡的人先撤回来,待重整旗鼓之后再作打算。如果左贤王的部队还有一部分在,正好让他们来告诉单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单于手上不是还有那个人吗?不如先问问他,南朝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支精兵。既然大王子都可以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主意洗劫朔方,说不定是南朝买通了鲜卑人呢?” “鲜卑狗?”伊稚斜单于一怔,点头道,“不错,南人打不过我们,只有忘恩负义的鲜卑狗有这能耐。不过……不是说南朝人和鲜卑人不和吗?” 薛怀仁却道:“南朝人狡猾得很,南朝皇帝为了活命,割地买通鲜卑人也是有可能的。” 伊稚斜单于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大军先原地驻扎,等本王把事情弄清楚再决定朝哪个方向走。龙阳君的马车几时能到?”他转身问身边的侍从。 侍从答道:“禀圣明天下广大单于,那个南人伤得重,单于之前吩咐过要尽量走得平稳,估计还有小半日才能赶上来。” 伊稚斜单于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挥手道:“请巫医去接他,顺便看看他的伤口怎样了。马车到了之后直接把人送到本王这里来。” “是!” 一旁薛怀仁眼底闪过阴霾。 第63章 落花时节又思君 虽然对巫医那一套很不耐烦,龙阳君却大大方方地任由这些全身都是刺青的蛮子摆弄他的身体。他内功全失,五感却依然灵敏,立即听出有人到了帐篷外面,从脚步声中分辨,那人正是匈奴单于。 巫医们又是烧草药又是涂马血,还把虫蜕塞进龙阳君的耳朵。等他们终于取出一把白银打造的小刀,准备在龙阳君的脸上刻下符咒的时候,伊稚斜单于忍不住撩开帐篷走了进来。 “住手!都出去!” “可是……” “滚!” 龙阳君并不去看伊稚斜单于。他等了一会儿,感觉到一只手掌落在他的脸上。 “单于心疼在下的脸?” 伊稚斜单于理所当然道:“你生来就该被人心疼。” 龙阳君笑了笑,不置可否。 伊稚斜单于暗想,要是别人拿这个态度对他,他早就已经发作,也只有碰上龙阳君这般举世无双的美人,才会令他有火都发不出来。 “你的伤可好些了?”伊稚斜单于尽量让自己显得彬彬有礼。 “阶下之囚不敢劳动单于挂怀。” 伊稚斜单于哼了一声:“我今日来是想问你,南朝是不是藏着一支二十万人的骑兵?” 在伊稚斜单于的想法中,他的嫡系部队五万人能当十万人用,因此要消灭左贤王五万大军非二十万南朝骑兵不可。 龙阳君心念一转就知道是赵云终于率义勇军出击,让匈奴人吃了亏。赵云麾下不过五万骑兵,还有五万是骑着马的步兵,也不知他到底打了多大的胜仗,竟让伊稚斜单于不惜夸大几倍人数。 龙阳君当下朗笑道:“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我大焉的马匹加在一起也没有二十万,莫不是请来了天兵天将?” 伊稚斜单于倒还真的想过这种可能。此时匈奴人还没有宗教,只有蒙昧的自然崇拜,因而对这种鬼神之事格外在意。他听龙阳君提起,心中有些动摇,清了清嗓子道:“天兵天将倒是不像,本王怀疑是南朝买通了鲜卑。” “照理不会。大焉与鲜卑有世仇,先帝就是间接因征讨鲜卑驾崩。不过……”龙阳君故意顿住。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3节 “不过什么?” “不过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匈奴、西羌使者皆不在列,唯有鲜卑王派人送来了厚礼,想要同大焉修秦晋之好。” “你是说那时鲜卑人就已经……” “单于是聪明人,应当听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大焉与鲜卑本来就没有多少厉害关系,匈奴却每年都在东扩攻打鲜卑。” 其实龙阳君不过是在信口胡说,当初刘曦继位后的第一次大朝会,鲜卑的确派出了使节,但只是为了刺探新皇帝的想法,是为了确定刘曦不会像他的前任那样一拍脑袋去攻打他们。 龙阳君觉得,能够暂时转移匈奴人的视线对赵云来说是件好事,反正是匈奴单于自己想出来的推论,他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伊稚斜单于听了龙阳君的“证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暗暗得意自己果然是聪明人,连这样的阴谋都能推测出来。 “那你说本王现在到底是南下杀鲜卑狗,还是北上抢回朔方?” “我可不敢指点单于。我只知道回到朔方也不一定能追回损失,至于和二十万骑兵硬碰硬……单于有信心能赢吗?” “哼!本王这就把鲜卑狗打得落花流水!至于大王子,等本王回到草原,就将他五马分尸!” 龙阳君暗道,匈奴军此时南下,兵力分散,只有给赵云送菜的份,反倒是回去朔方,往北可以遁入草原,下次再要捕捉匈奴人的主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见伊稚斜单于中计,立即添油加火道:“我听说单于此来,把能搬走的东西都搬去了朔方。如今朔方被劫,单于无法跟各部族的首领交代,首领们必定不愿死战,这样单于还有自信可以赢得了吗?” 龙阳君的话正戳在伊稚斜单于的痛脚上。这几天已经有流言说他故意勾结大王子,想要私吞各部族的财富,要不怎么能配合得这么好,大军一走大王子就来了呢?伊稚斜单于百口莫辩,恨不能把嚼舌头的人都杀了,此时听龙阳君提起顿时怒不可遏。 “一群鼠目寸光的小人!草原上只要有一个首领就够了,总有一天本王要把他们全都杀光!” 龙阳君微笑不语。 伊稚斜单于发了一会呆,才开口问道:“南朝的皇帝是怎样一个人?有人说他还在喝奶?” 刘曦为了能长得高一点,倒还真的一天一杯牛奶。龙阳君觉得把喝点牛乳当享受的皇帝十分有趣,听伊稚斜单于问起,不由笑出声来。 “皇上是个极仁善的断袖。” 伊稚斜单于不屑道:“你们南人常说,人善被人欺,想来你们的皇帝也够没用的。你说他是个断袖?” 龙阳君轻笑道:“也只有公瑾才会以为皇上贪恋女色。皇上年近十六,却连轻薄姑娘的念头都没有,在西施那般美人面前都不心动,除了是断袖还能是什么?只可惜他大约是不愿从了我了。”言语间有些惆怅。 “公瑾是谁?西施又是谁?” “公瑾是给皇上开药方调理身体的御医,西施之美不亚于在下,她是长安商人家中的女子。” “原来南朝皇帝不但是个病秧子,还喜欢整天跟啰啰嗦嗦的商人混在一起,根本不足为惧。与其跟着这种人,你不如归顺我匈奴!” 龙阳君挑眉道:“在下在南朝是皇帝近卫,掌管大内禁军,不知单于愿意给我个什么官位?” 伊稚斜单于一听顿时来了劲头:“你可以在万军之中取主帅人头,可以说是文武双全,胆色过人,你要是愿意归顺,本王愿意许你左贤王一职!” “那原来那位左贤王呢?” “他作战失利,害死我五万精骑,阵前战死了算他走运!” 龙阳君暗暗咋舌,没想到赵云竟然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死的都是单于的本部人马,难怪单于要心疼。 “左贤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倒是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想要让在下投诚不难,只要单于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龙阳君笑容里带着十二分蛊惑,声音婉转低沉:“在下不喜居于人下,单于若肯雌伏,在下就让单于品尝人间极乐滋味可好?” 伊稚斜单于一怔,脚下倒退半步,不可思议地看着龙阳君道:“这……这怎么可以?” 龙阳君挑眉道:“人生在世不过享乐二字,活过却没有试过百种滋味岂不可惜?我还以为单于是个勇于尝试的英雄,未曾想堂堂单于也不过如此,和每日蝇营狗苟的草民又有何不同?” “这……容本王想想……对……本王需要好好想想……”伊稚斜单于面色变幻,最后竟然透出一丝期待,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龙阳君舔了舔嘴唇道:“单于可别让在下等得太久。” “放心……放心……” “对了……” “什么?” “听说匈奴有一道名菜烤熊掌的味道不错,不知在下可否有幸尝尝?” “这个当然,本王今夜就让人去准备。” “还有这帐篷里难闻的很,可否给在下弄点熏香来?”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在下享乐惯了,倒让单于笑话了。” “不要紧,似你这般美人,自当享有最好的。”事实上,伊稚斜单于还有点向往能向龙阳君学习如何享乐。自从见了龙阳君这个一点也不像俘虏的俘虏,他感觉新世界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那就多谢单于了。在下要休息养伤了,单于请自便吧!” 伊稚斜单于依依不舍看了好几眼龙阳君,这才转身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迷恋这个南朝人,他只知道一定要让这个人归顺他服从他,否则下半辈子都会追悔莫及。 龙阳君闭目养了一会儿神。他内伤深重,短时间内想要离开已是不能。他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既然在那种情况下都侥幸活了下来,这会儿就更应该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留得青山在,才能为击败匈奴尽一份心力。 帐篷微动,薛怀仁走进帐中。 他冷冷看着龙阳君半天,才缓缓道:“不过是个奸佞小人而已,到了哪里都不忘以色侍人。” “这位莫不是单于最信任的左日逐王?”龙阳君微笑道,“大家以后都是同僚,单于许了本君左贤王之位,你的地位还低于本君,怎么敢在本君面前大放厥词?” “哼!你不要以为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迷惑单于。要是被我知道,你故意误导单于,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本君好怕呀!”龙阳君一脸嘲讽,“我说薛大人,你这么盯着本君,难道是嫉妒了?毕竟本君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薛大人可是卖了祖宗才得到呢!” 薛怀仁沉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龙阳君幽幽道:“薛大人,本君要是死了,自有人为本君伤心难过,纵使远隔千里,本君死时也不孤单。倒是薛大人,不知道你死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要弹冠相庆呢?” “……” 薛怀仁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帐篷,龙阳君却突然有些后悔,把某人送他的宝剑留在了上郡。 “这时节长安的桃花该开了吧……” 第64章 杀尽胡虏觅封侯 “捷报!捷报!皇上,捷报!” 刘曦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是哪里的捷报?快讲!” “回皇上的话,白马将军传来的捷报,我军于上马坪伏击左贤王部成功,歼敌五万,缴获战马无数。左贤王为白马将军所杀,余下蛮将也都已授首。” “太好了……太好了……”刘曦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这一战消灭了匈奴近三分之一的精锐,是百年来没有过的胜利,可以说是奠定了这场战争的胜局。 刘曦心潮澎湃了半天,才想起来要问:“我军损失如何?” “启禀皇上,义勇军将士战死七百,伤三千,完胜匈奴。” 刘曦大喜:“不愧是子龙啊!” 其实赵云能获得这样的战果也有一定的运气因素。一来他挑选作为伏击战战场的地方十分巧妙,可以很好地发挥己方多兵种协同作战的优势。二来他打了左贤王一个措手不及,匈奴人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片他们已经占领了的地带会有大焉的主力部队存在。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一点,他一上来就把左贤王斩了首,匈奴军群龙无首,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以至于一下被义勇军击溃。 “子龙有没有说接下来要去哪里?” “白马将军电报上说,接下来会全军北上,寻找机会同匈奴单于决战。” 北上的话匈奴单于手中还握有十万骑兵,和赵云的兵力大致相当。关键要看匈奴人是否已经将雁门关下的部队调回,假如两支部队还没有汇合的话,义勇军反而会占些优势。 现在从南到北的局面是,大焉驻守在上郡的部队,匈奴进攻上郡的部队,赵云率领的义勇军,伊稚斜单于的部队,雁门关下的匈奴军,白起率领的雁门关守军,外加一个位置不明的大王子。在这样层层叠叠的情况下,位于中间的赵云部队其实是十分危险的,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匈奴人前后夹击。 刘曦皱眉问道:“公瑾,我军能否趁胜出击,牵制住上郡的匈奴军?” 此前司马承多次率军出城门,但目的都是为了吸引匈奴人进攻,并没准备真正野战。刘曦很担心伊稚斜单于会下令匈奴军掉头围剿义勇军,想要真正缠住敌人。 周瑜笑道:“皇上,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我军不但要主动出击,还要一点点收回失地。皇上不是想御驾亲征吗?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刘曦奇道:“此言怎讲?” “很简单,打仗打的是军心士气。攻打上郡的匈奴军早就已经没有了锐气,之所以不肯退去,一是因为单于的命令,二是因为他们相信援军马上就要到了。皇上只需要放出左贤王部被歼灭,左贤王身死的消息,匈奴人必定军心大乱,皇上正好可以趁机将战线往北推,救我大焉百姓于水火之中。” “那万一要是把这部分敌军也推到子龙那边该怎么办?” “一支连左贤王都可以一口吞下的部队,现在上郡城下那些小部族的族长见到义勇军躲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傻傻撞上去送死?只要皇上推进的速度足够快,说不定还可以配合子龙行动,毕全功于一役呢!” 这个提议让刘曦怦然心动。 “好!来人啊,去请司马将军!” 司马承听说皇帝要主动出击,顿时兴奋起来。上马坪一战打出了大焉的威风,让每一个大焉士兵扬眉吐气。司马承唯一遗憾的是,这一仗不是他打的,此刻他恨不能立即把城下的匈奴人杀个干净,好扬一扬边军的气势。 刘曦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他练武多年却连一次施展的机会都没有,要是能上阵杀敌,那可真是人生大圆满了。不过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有些不想要抢将领们的功劳了。毕竟皇帝御驾亲征,所有的功劳头一份都是要给皇帝的。历史上不还有皇帝喜欢借此给自己加官进爵,弄得手下很没有上班积极性的吗?边军们流血流汗坚守至今,总不能到了关键时候把他们的功劳分去一多半吧? 最后商量下来的结果是,先让皇帝发表战前演说,由司马承率军出击,皇帝的御驾随军北进。为了提高对匈奴人的威慑力,刘曦还出了个坏点子。他找人伪造了一颗左贤王的人头,挂在高高的杆子上,好让匈奴人胆寒。反正左贤王是真的死得透了,他这么做也没人敢去对质。 第二天,左贤王部全军覆没的消息渐渐在匈奴军营中传开。周瑜料的没错,各部落的首领到现在是真的不想再打下去了。 虽然伊稚斜单于努力封锁了消息,但依然有人把朔方被洗劫一空的情报带了出来。对于前线各部族来说,这件事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们还等着在单于面前瓜分胜利的果实,转瞬之间胜利的果实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对于普通的匈奴人来说,冒着生命危险南下是为了劫掠,是为了保证来年可以在草原上活下去。这一次出征之前匈奴人空前团结,除了因为单于的命令,更大的原因是去年受了严重的雪灾,再不从南朝身上刮下一些油水,很多部族就要活不下去了。所以,除了和伊稚斜单于一样有建立新王朝野心的一小撮人,大多数匈奴人都是为了钱财粮食而来的。现在部族将士的血已经挥洒出去了,理应获得的成果却因为单于异想天开地想要建都朔方化为乌有,部族首领们不得不开始考虑,要怎样才能度过接下来的一整年。草原上牧草丰沛的地方就只有那么多,能够养活的人就只有这么多,那么要怎么办呢? 杀伊稚斜单于,夺取最肥美的牧场! 这个念头就像毒草一样在许多匈奴人胸中疯长。单于的本部人马损失了这么多,他真的还有实力统御整个草原吗?自然的法则就是如此残酷,如果草原上的总人口少了,活下去的概率自然也就高了。无数次草原民族的权利交替,也正是源于此。匈奴单于通常并不最先派出自己的嫡系部队作战,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南方,南朝人挑着左贤王的人头而来。匈奴军营里有一些部族逃走了,他们要趁着还能离开的时候想办法再抢点东西,回去守护部族的牧场。有一些部族则纠结起势力后撤,至于原因是否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为了扞卫单于,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了。最后只剩下那些左想右想都做不了决定的部族首领留下了,但他们又哪里是军心齐整一心一意想要像义勇军一样建功立业的大焉将士的敌手? 杀尽胡虏兮,觅个封侯! 将士们一路高歌北进,战争的局势好似瞬间掉了个头。一开始是大焉军队无法抵御匈奴人一次简单的战马冲击,到了此时却变成匈奴人远远看到大焉军队便落荒而逃。 另一个让大焉军队的士气一日比一日高涨的原因是匈奴人哪怕在逃跑的过程中也表现得异常凶残。仿佛预料到在今后的数百年间,他们再也不可能深入大焉的腹地,匈奴人撤离路线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被洗劫一空,百姓们像猪狗一样被屠戮,他们打不过追兵,就只能把心中的火宣泄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殊不知这满目疮痍的惨状进一步激发了大焉士兵的斗志,成了他们最后的催命符! 从前在大焉将士眼中,匈奴人是残暴的蛮族,如今他们只是一群畜生,完全不用被当做人来看待。 杀!杀杀! 只有用手中的血,才能洗去心中的血!才能洗去散落在尘土中的父母兄弟的血! 四月初十,大焉的部队已经推进到了榆中一带,收回了大部分的失地,全军上下都是一片欢腾。百姓们传唱着“九指将军”司马承的奇闻异事,说他是天下的星斗下凡,因为曾在天庭立下誓言要消灭胡虏,所以生来就比别人少一根指头。 为此刘曦还特意去问了司马承。结果这位有着儒将风范的铁汉很不好意思地说,他的手指的确是为了誓言断的,不过却是因为有次喝酒误事后发誓不再在出征的时候喝酒。刘曦哈哈一笑,赐给司马承一副铠甲,表彰他的功勋,另外题了一首小诗,坐实了司马承“为破匈奴立誓断指”的故事。 最近刘曦的心情很好。一方面是因为打了胜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赵云的电报发得很频繁,赵云那边的战局也相当不错。 匈奴单于没有等到和雁门关的部队汇合就匆匆南下,结果先锋部队被赵云一口吞掉,此时正和赵云隔江对峙。赵云计划让人昼夜赶工打造渡船,然后分兵两路,一部分继续守在河岸边,主力骑兵绕到黄河下游渡河,打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战况甚好,末将亦未曾负伤,皇上当多加保重。” 刘曦来来回回把电报看了几十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知道赵云是在被他问了好多遍后才终于忍不住通报了一下身体状况,但看到偶像一切都好,他就是说不出的高兴。 “朕很好,务必挂念朕。” 这封电报让白马上的将军也不禁笑了起来。 第65章 完璧归赵心似箭 与大焉这边的喜气洋洋不同,匈奴军中一片愁云惨淡。 作战失利的消息频频传来,使得原本就喜怒无常的单于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一日之间已经下令处死了数位将领,就连以往最得他信任的左日逐王也被狠狠训斥了一顿,差一点连封号都被剥夺。一时间人人自危,那些以往看不惯薛怀仁的匈奴官员都顾不上幸灾乐祸,反而大有兔死狐悲之感。 此刻单于王帐内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四个女奴正在鞭打一个精壮的汉子。那汉子是某个逃跑部族的人质,如今他的父亲兄弟都已经逃回草原,只有他一个被迫留下来接受单于的怒火。 只见他被反绑着双手,鞭打他的虽然是女子,力气却并不小。因为怕被伊稚斜单于迁怒,那四个女奴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一鞭下去就卷起一片皮肉。单于却还是不满意,挥挥手道:“浇上滚水再打。” 这是真的要人命了。 女奴们不敢怠慢,立即出王帐提了滚水进来。那汉子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只来得及发出两声惨叫,就没了声息。又是两三百鞭下去,人已骨肉分离,不成形状,伊稚斜单于这才点点头,对王帐内等候多时的匈奴大臣们说:“你们刚刚提议我做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本王没有听清。” 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开口说话。 “右贤王,你说!” 被点到名的右贤王一个哆嗦,差点摔倒在地:“启……启禀圣明天下广……广大单于,南人来势凶猛,我等想请单于先回草原暂避锋芒。” “回草原?” “是……是……” “地上这滩死了的东西,他的父亲兄弟就是背着本王逃回了草原。你现在却让本王跟他们一样,一无所获地回去?回到草原之后,你是不是又要建议本王开祭天大会?” “臣不敢,臣不敢啊!” 匈奴人遇到了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时会召开所有部族的祭天大会。这一次,伊稚斜单于可以说是败得十分彻底,死了那么多青壮,却没能带回相应得收获,很可能导致无数人在这一年里饿死。碰到这种情况,其他部族肯定会在祭天大会上要求更换单于,而伊稚斜单于的部族也会被强制驱逐到贫瘠的草场上以示惩戒。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接着打下去,伊稚斜单于还能拥有对匈奴军队的指挥权,就此撤离,等待他的只能是下台或是被杀。伊稚斜生性狡猾,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宁可用本部人马死战,也不愿后撤。他现在必须想办法获得一定的收获,以保住自己的地位。 “本王不后退,谁敢离开河岸一步,本王就要他的脑袋!各路援军加上我们原有的人马,足足十二万大军,本王不信踏不平南朝!” 右贤王心道,人数多出一倍的时候都没能把南朝怎么样,现在虽说把各地的“守军”都调来了,但那些人里能逃跑的都已经逃跑了,会响应单于号令前来的不过是那些因为受到这样那样的威胁不得不来的部族,又怎么会在战场上为单于拼命? 右贤王拜倒在地道:“单于,就算回了草原,我们依旧是草原上最大的部族啊!要是在这里把血都流完,那就真的没有再崛起的日子了啊!” “哼!你这老东西,竟敢乱我军心!来人啊!拖出去……” “且慢!” 说话的是左日逐王薛怀仁,只见他镇定自若上前一步道:“依我看,单于既不应该后撤,也不应该前进。” 伊稚斜单于奇道:“那本王应该做什么?” “议和。”薛怀仁笑得高深莫测,“我观南朝,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国力。南人表面上看是想跟我们死磕,实际也在渴望和谈。只要我们给出一个讯息,他们必定会愿意停下攻势跟我们坐下来谈。到那时,我还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单于选择。上策是在和谈期间重整旗鼓,趁南朝不备,一举将之攻破。中策是以重金贿赂南朝负责和谈的官员,想办法让南朝同意和我大匈奴隔江而治,再不济也要保住朔方。如此我大匈奴占了南朝三郡之地,这一仗就不算吃亏,只要等个一年半载,这三郡的百姓就能像牛羊一样源源不断给我们提供财富。至于下策,则是老老实实和谈,拿一大笔赔偿的银子返回草原,如此一来单于对其他部族也能有所交代。” 伊稚斜单于听了这三策,突然觉得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糟糕,最起码他还能接着回草原当他的单于,登时大喜道:“此计甚好!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薛怀仁叹了口气。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要算计南朝,南朝人也不是傻瓜,必须让他们觉得我们有和谈的诚意才行,这就要看单于舍不舍得了。” 伊稚斜单于大笑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南朝人不是有句俗话吗,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本王给他们的‘诚意’,随时随地都可以收回来!” “好!那就请单于将俘获的龙阳君送还给南朝!龙阳君是未央宫廷尉,又是南朝小皇帝的情人,把他送回去,足以显示我方的诚意。” “呃……这……”伊稚斜单于顿时犹豫起来,龙阳君这般的美人可不是想抓就能抓到的,这一次送回去,下一次不知何时才能见面。难得美人已经同意归降,在这个时候把人送走,岂不可惜? “单于乃盖世英雄,想要什么没有抢不到的道理。这上中下三策,无论单于选择哪一策,我都有办法把龙阳君夺回来。”薛怀仁虽然夸下海口,心里其实恨不能把龙阳君碎尸万段。他之所以提议送还龙阳君,不过是不想让这个人继续影响单于,顺便再在南朝为自己铺一条路。 “那……那就这么办吧!”伊稚斜单于突然烦躁起来,“你们都滚吧!来人啊,送四个美人进来!” “是!”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龙阳君就被送上了一艘小舢板。伊稚斜单于荒唐了一夜正在呼呼大睡,薛怀仁却赶到河岸边送行。 “恭喜大人脱困而出,从此一飞冲天。能够在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全身而退,大人的这份运气武功可真是天下无双啊!” 龙阳君的伤势稍有好转,已经能坐起身。只见他微笑道:“本君也要恭喜薛大人,重获单于信任。出卖祖宗国家以求飞黄腾达,大人的这份气魄脸皮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薛怀仁淡然道:“薛某此前误信匈奴人谗言,做了许多错事。龙阳君能活着回去,薛某自问功劳不小。还望龙阳君转告皇上,匈奴人不是真心想要和谈,我却愿意献给皇上一件重宝,只求皇上可以宽恕我的罪过,赐我万金养老。” 龙阳君挑眉道:“喔?本君倒不知道什么重宝能赦免天下第一无耻之人?” “薛某愿意献上……伊稚斜单于的项上人头!” 龙阳君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薛怀仁可以卖主求荣到这个地步。“此事非同小可,本君自会转告皇上,还望薛大人不要欺骗皇上。” “这个自然,欺君之罪,薛某绝不敢犯。我送龙阳君离开。” “那就多谢了!” 匈奴人提出和谈,把龙阳君送还大焉。这个消息立即通过电报送到了刘曦手中。刘曦觉得悬着好多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立即让两个太医加紧赶路,去看看龙阳君是否受伤。关于议和之事,则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毕竟赵云的部署已经到位,究竟是打还是和,哪一样对大焉来说更有利,是一件需要仔细斟酌的事。 “龙阳君送来的密报!”两个时辰后,米团把一个信筒交到刘曦手中。 “他怎么样了?” 米团眼圈微红:“据说伤势很重,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刘曦缓缓呼出一口气,人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受伤的话可以慢慢调理,有太医过去护着龙阳君的命,再加上他手头还存着不少医疗卡牌,治好龙阳君的伤应该没有问题。 刘曦打开信筒,抽出一封长信。龙阳君把北上之后的经过全都写在了信上,寥寥数语,已是惊心动魄。龙阳君信里主要写的是匈奴各权利派系之间的关系,他告诉刘曦,如果想要和谈,可以利用这个做文章,争取更多利益。他在信的结尾说了薛怀仁的事。对薛怀仁的描述里没有加入个人意见,龙阳君只是把薛怀仁其人分析了一遍,并说了薛怀仁献上单于人头的提议。 一面是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的奸臣,一面是很有可能因为单于的死结束战争,刘曦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好在这时候周瑜、韩仪、鲁肃、司马承等人已经来了,准备召开军事会议。 “臣以为和谈要谈,仗也要打,正好趁敌军松懈一举破之。”周瑜的意见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的意见,毕竟胜利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了,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匈奴想要和谈大焉却不肯了。 “至于伊稚斜单于的人头,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能便宜了薛怀仁?不如还是送给子龙吧!”周瑜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第66章 厚颜使者糊涂王 一面议和一面逮着机会打匈奴人一蒙棍。 周瑜定下了这个和谈的基调后,所有人都开始有条不紊地围绕着这一中心展开工作。因为战场上武将们占据着压倒性优势,这时候倒是没有什么人来指责皇帝的想法不道德,反而大家心里都怀着一种暗搓搓的幸灾乐祸—— 皇帝陛下就是这么无耻,匈奴蛮子有种你来咬啊! 刘曦斟酌再三,决定派出华丽的使节团,由鲁肃牵头、李白随行、司马承带兵拱卫,坐着从卡牌系统里兑换出来的微型军舰,前往黄河另一边和谈。这艘微型军舰虽然不是最现代的,却也是完全由钢铁打造,甲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和时下所有的船只截然不同。开在河上,犹如一个搭在着士兵的巨大怪物。舰上虽然只有两门尾炮,每门炮才六发炮弹,但是吓唬吓唬匈奴人,把鲁肃一行接回来却是足够了。 清晨,皇帝亲自站在河岸边给使节团送行,眼中饱含着对和平渴望的热泪。 “皇上,你怎么哭了?”米团被皇帝的泪水吓得不轻。不是说没有危险吗,难道说鲁肃大人此去凶多吉少,要被匈奴蛮子抓来吃了? “朕没事,是朕的内库有事。呜呜呜……朕快要穷得连内裤都买不起了……”刘曦吸了吸鼻子,对着甲板上的众人挥了挥手,试图做出一副首长的派头。 “皇上何出此言?皇上的四季衣物都是由国库制备的呀!” “太好了,原来不用朕自己掏钱买衣服啊!唉……朕穷啊!” 米团的话给了刘曦极大的安慰,为了不碎卡,他这次痛下血本。一艘军舰,虽说只是微型的,但也差不多掏空了他的小金库。最后还是系统网开一面,开启了全新的卡牌典当任务,刘曦把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一百多张卡牌全都典当了,这才凑足了钱兑换军舰。 船一兑出来,刘曦立即就让人在船身上漆了“白马”二字,堂而皇之地把大焉第一艘军舰冠上了男朋友的封号。众将士对皇帝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大铁船深感好奇,想不明白为什么铁块也可以浮在水面上,一致认为这是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做出来的宝船。 一时间大焉皇帝受命于天的说法流传开来,老百姓也自发地为这个说法添上了许多佐证。他们的皇上必定是受老天爷眷顾的,要不怎么之前的皇帝都打不赢匈奴人,只有他们的皇上可以?要不怎么就只有到了这一代上,大焉会能臣良将辈出?肯定是老天爷想给皇上帮把手啊! 无论这些市井流言传的有多邪乎,鲁肃从白马号上下来,踏入临时搭建的和谈大帐的时候两条腿都是发软的。他的水性好得很,要是有人跟他说有一天他会晕船,他绝对会嗤之以鼻。但偏偏这一回,因为这船太奇特也太平稳,反倒让熟知水战的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晕起船来了。 只可惜皇上说了,这样的船再也造不出第二艘了。要不然大焉水军都改用铁船,那该有多厉害,说是驰骋天下也不为过啊! “南朝使者这边请!” 迎接鲁肃的是匈奴右贤王。虽说双方对和谈都没有什么诚意,偏偏却都要做出一副很想坐下来谈一谈的架势,以至于谈了一整天,边界线就只谈妥了三十里。那三十里还是在大焉和鲜卑之间,跟匈奴压根挨不上的地方。 一天下来鲁肃足足灌下去六壶茶,右贤王嘴角都起了泡,实在是扛不住了,决定先离开谈判桌,去享用一点双方自备的食物。右贤王原想用牛肚子里装着羊、羊肚子里装着鸡、鸡肚子里装着鸽子、鸽子肚子里装着鸽子蛋的烤肉扳回一城,却没料到就吃而言大焉实在领先匈奴太多。 从白马号上搬下来的食物弥漫着一股匈奴人一辈子都没闻到过的香味,大焉使节们吃得极香,到后来连右贤王都放下了烤肉,腆着脸向鲁肃要了一碗汤喝。在右贤王的带领下,匈奴一方最终消灭了大焉将士带来的食物中的一大半。 用过饭,右贤王尽管觉得吃了人嘴软,还是使了个眼色让两名匈奴勇士出列。既然文斗不行,食斗也不行,他只好亮出绝招武斗,用精妙的摔跤技术压一压南朝的气焰了。 “让我来吧!” 李白放下剑匣,赤手空拳就把两个匈奴勇士摔成了狗吃屎。右贤王连下巴都合不拢了,连忙请来最后的杀手锏——从薛怀仁那里借来的南朝高手。这一回李白下手没有留情,他先用剑刺瞎了跟着薛怀仁一起卖国求荣的江湖人的眼睛,随后又直接一剑封喉,手段之狠厉,连右贤王想要喊停都来不及。 一时间局面有些僵。 鲁肃有恃无恐,嘻嘻哈哈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右贤王心里窝火却拿他没有办法。毕竟刀剑无眼,双方武斗,这个什么薛怀仁推荐的高手偏偏要用兵刃,被人杀了也不能算是对方故意杀人。 正这时,一个匈奴士兵在右贤王耳边耳语了几句,右贤王气得一下摔了杯子。 “言而无信的南朝人,正值和谈之时你们怎能烧我水军?” 原来周瑜料定了匈奴人必定会打着和谈的幌子,想办法渡河偷袭。他特意命人把守最有可能的几个渡河地点,还准备好了装满火油的浮筒,只等匈奴人一来就点火封锁河面。匈奴人大多不识水性,临时造的舢板上还要搭载马匹,为求平稳只能把船只连在一起,这一烧还真的烧出了当年火烧赤壁的感觉。周瑜豪气大发,在河岸边吹了一首新曲,取名叫做《东风破》,后来不知想起什么,硬是不顾当时的风向改成了《西风破》。 匈奴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下子被烧死了三万余人,让右贤王怎能不怒。 鲁肃却耸耸肩道:“右贤王有所不知,鄙国这条黄河,到了这个季节天干物燥,时常河面无故失火,因而我军都在河对岸不动,只有我等做了不怕火的铁船前来。” 右贤王明知鲁肃这是在狡辩,但人死都死了,又是在偷袭南朝的过程中被人识破烧死的,他想要怪罪却也怕南朝深究起缘由,只好按下不谈。 岂料才过不久,又一个匈奴士兵匆匆跑来,见到右贤王差点跌了一跤,哭诉道:“启禀右贤王,南朝人夺回了云中、九原,把我军的退路断了!” “什么?!” 右贤王又惊又怒。匈奴军队想要回草原,只能从云中、九原、雁门三条路走,雁门本来就在大焉手中,匈奴一直没能打下来,现在云中、九原也丢了,让他们如何回去?往西走虽然可以借道西羌人的地盘,但却要翻过贺兰山,马匹过去十分不易,西羌人会不会借机生事也未可知。 “狡猾的南朝人,竟敢欺骗本王!鲁肃,你倒是解释给本王听,南朝的军队如何会夺了我云中、九原二郡?” 鲁肃一脸认真道:“我军孤军深入,联系多有不便,大约是还没有接到和谈的消息吧!右贤王放心,等谈妥了边界,我必定让他们退回大焉的国土,绝不侵扰贵方一寸土地。” 右贤王再傻也明白鲁肃这句话只是说的好听,照这个和谈速度,真的等谈妥了边界,匈奴人的血都要流干了!到时候鲁肃说云中、九原是南朝的国土,难道他还有资本喊屈? “大胆狂徒,还想狡辩!来人啊,把这些南人拿下,交给单于发落!”现在他只能把使臣扣下,好给单于一个交代。 右贤王一声令下,双方刚刚还文绉绉的单挑战瞬间上升到了群殴阶段。虽然和谈前说好了,双方都只能带五百士兵,但匈奴人暗暗隐藏了一千人的轻骑在附近,这时候都冲了出来。好在刘曦也没打算老老实话和谈,白马号上还藏了一千弓箭手和两千步军,两千步军一呼啦涌出来,短兵相接倒也不落下风。 司马承惯于以步克骑,这时候便显出了他的真本领。在他的率领下,大焉的两千人圆阵碰上骑兵冲击丝毫不乱,一点点带着使节团退到河岸边。一千弓箭手见时机成熟,立即用三轮箭雨掩护使节团上船。等人都重新回到船上,白马号缓缓转了个身,船尾对准河岸。只听两下巨大的轰鸣,把和谈的帐篷轰得飞上了天。一时间匈奴人的马匹受惊乱蹿,压根顾不上再追赶大焉使节了。然而负责发炮的两个临时炮兵也被吓得三魂出窍,船都开远了才想起忘了点第二炮,只好悻悻坐在甲板上等回去挨罚。 鲁肃成功返航,大焉连下两城,还没等伊稚斜单于想好要怎么辱骂南人,大焉这边已经成功编出了指责匈奴人言而无信谋害使臣的顺口溜,隔岸吼给对面听了。 伊稚斜单于急火攻心气得晕了过去,醒来后想起黄河上的大火和铁船放出的“惊雷”,怎么都鼓不起再次渡河的勇气。 “走!终有一天本王会回来的!” 匈奴人如潮水般向北撤离。 第67章 胡笳声声忆平生 “怎么停下来了?接着走啊!” 右贤王嘴上的泡从和谈那一日起就没退下去过。后路被截断掐灭了伊稚斜单于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令得匈奴大军不得不想办法逃跑。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各部族倒是空前地团结起来了,一心一意只为逃命,不再推诿伊稚斜单于的作战命令。 只是到底是往西还是往北仍旧是个问题。 往西走,贺兰山山路狭窄并不适合马匹前进,走这条路意味着不得不抛弃一部分战马,对匈奴战士来说是一件十分痛心的事。再加上西羌虽然是匈奴的盟友,但大王子那个被单于杀死的妻子刚好是西羌王族,这件事直接导致了伊稚斜单于上台后匈奴与西羌的关系有些微妙。就在此次南征之前,有大臣建议和西羌共同进军南朝,却被伊稚斜单于一口否决了,可见单于心中对西羌是存有芥蒂的。这会儿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借道,对伊稚斜单于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往北的道路又都被南朝人封死了。他们刚刚才弄明白,原来南朝带兵的就是那个令左贤王全军覆没的白马将军,这人不知比从前的守军高明多少倍,由他把守的地方真的能突围得过去吗? 最终,伊稚斜单于决定向西北跑,取道高阙返回草原。高阙地形很特殊,绵延的阴山山脉在这个地方突然开了一个口子,形如门阙,高阙这个名字就是由此而来。高阙地势平坦,可以让马匹迅速通过,虽然名义上仍是南朝的属地,但实际上已经有几十年属于三不管地区。从这里走可以很快回到草原,不怕引发和西羌人的矛盾,而且南朝建在高阙的要塞已经荒废多年,根本不可能阻挡大军前进。 然而眼看着高阙已经遥遥在望,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让右贤王如何不怒?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右贤王,单于不慎落马晕了过去,巫医正在为他诊治。”说话的士兵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屑,单于竟然会好端端从马背上掉下来,这对匈奴人来说简直就是个耻辱。 右贤王一惊,这时候再出点意外他们可能就真的回不去美丽的大草原了。他急急忙忙朝前赶去,刚好碰上巫医在单于胸口用马血画完符咒。 “单于怎么样了?”右贤王压低了声音问。 巫医摇了摇头:“单于遭了天谴,醒不醒得过来要看天意。” 右贤王顿时变了脸色:“小声些!单于怎么会遭天谴?天神是怎么说的?” 巫医哑声道:“我刚刚用三头鸟的心占卜了一次,天神说伊须古在天上成了掌管牛羊的神明。三王子伊须古是老单于身边的金甲护卫,他是怎么死的?老单于又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明白。他如今成了神,又怎么会放过害死他的人,一定是他下了诅咒,单于才会落马。” 右贤王倒抽一口冷气,早有人传说单于埋葬三王子的地方开出了金吉尔花,那可是只有神才能享用的花啊!三王子果然是成神了!他活着的时候一辈子忠诚勇敢,从不和他的兄弟们争抢什么,因此深受老单于的信赖。他临死的时候还苦苦哀求当时还是二王子的伊稚斜单于,说杀父不祥,求他在杀了自己之后不要害死老单于。可惜伊稚斜单于一点都没听进去,杀了弟弟之后立即就把父亲给勒死了。这下倒好,报应来了,我们这些人怕是一个都逃不了。怪不得这次劫掠南朝一开始会如此顺利,一定是天神早就计划好了,故意抛下个诱饵让单于上钩啊! 右贤王给了巫医一大块金子让他保守秘密,他自己坐在伊稚斜单于身边的凳子上不知思考起了什么。 这会儿伊稚斜单于人虽然昏迷着,意识却一直在梦境中穿梭。他仿佛一下回到了童年,看到了那个处处都比他强的哥哥,把他按在地上,不打到他求饶不罢休。 画面一转到了一处遍地尸体的帐篷。 “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我杀了妻子儿女?你的妻子和女儿死前全都被我蹂躏过一遍,而你却只能夹着尾巴逃跑,留下根手指威胁我!” 伊稚斜单于沾沾自喜地骑在马上,任由马蹄践踏一具幼童的尸体。他以为那是大王子最小的儿子,哪知道尸体被踢得翻了个面,露出的却是他唯一一个儿子的脸! “啊!” 伊稚斜单于吓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睁开眼,却看到右贤王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一只手摸进靴子里,像是在掏匕首。 “你想做什么?” “单于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老臣……啊!单于……你……你为何……” 伊稚斜单于抽出弯刀,右贤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四肢一阵乱颤,有些像是一头刚刚被宰了的羊。 “单于,出什么事了?”金甲们闻声冲了进来。 伊稚斜单于挥挥手道:“右贤王想谋害本王,已经被我杀了,你们把他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右贤王是来探病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谋逆?金甲们虽然疑惑不解,还是立即执行了单于的命令。 伊稚斜单于听说大军因为他落马停了下来,立即命令重新开拔。他本想骑马走的,怎奈上了两次马,都因为想起儿子血肉模糊的脸手脚瘫软上不去,只好坐上了一辆马车。 伊稚斜单于看着自己颤抖的左手,心里多少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还年轻,本该享用权利许多年,但现在却被人困在这个地方进退两难。不久之前匈奴军队经过了朔方,他下令把那座城市付之一炬。因为那压根不是他的福地,而是一座巨大的陷阱! 单于理应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伊稚斜单于这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惯例,他命人把马车赶得飞快,坚持走在逃亡队伍的第一位。 远处突然传出雷鸣般的马蹄声。还没等匈奴军队反应过来,一支黑色的骑兵就从侧面冲到了他们跟前。 “是什么人?”伊稚斜单于揭开车帘问,本来站在马车边上的金甲却突然被一箭射穿眼睛倒了下去。 匈奴军队终于开始防守反击。他们想要像对付草原上的敌人那样向对方发起冲锋,但是那支可怕的骑兵却比匈奴骑兵更加灵活快速,人数上又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几个来回下来匈奴军队就已经完全乱了。他们只好一股脑朝着高阙的方向冲,希望能在被追上之前逃之夭夭。 伊稚斜单于坐在飞驰的马车里,心有余悸。 “刚刚那个是谁?” 两军交锋的时候,一个白马武将带着一队人冲向他的马车,一连射死了七个金甲,眼看就要冲到马车跟前了。他不得不让剩下的绝大多数金甲都留下断后,才终于绊住对方得以脱身。 “那就是白马将军赵子龙啊!” 薛怀仁骑了一匹马走在单于的马车边上。他常年在匈奴经商,骑术倒是不错。看样子大焉一点都没有接受他投诚的意思,这场逃亡让他深深觉得大势已去。 到底是哪一步棋走错了呢? 薛怀仁总觉得自己没有错,以他的聪明才智理应闯出一番事业。他不过是抓住了最好的平步青云的机会,又何错之有?匈奴人要是没有他,怎么可能打下大焉的半壁江山?假如李白当初能带他回长安,说不定此时也已经拜将封侯了。说到底还是时运不济,最后竟只能跟着蛮族亡命天涯! 薛怀仁在慨叹命运不公,伊稚斜单于也难得地跟他的想法同步了。 “白马将军……白马将军原来长成这个样子,也不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当初我以为他是鲜卑人,谁知道竟然真的是南朝人。为何南朝可以有如此厉害的将领,我的手下却一个个如同草包?白马将军料准了我们会从高阙走,难道说这一回我们走不了了?” 薛怀仁连忙劝道:“圣明天下广大单于,切莫灰心丧气啊!前面就是高阙,只要冲过去,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 “是啊!冲过去……冲过去就能回家了。” 伊稚斜单于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儿子惨死的脸,他心里又不祥的预感,生怕回去了却发现王庭出了什么变故。但他最怕的还是回不去,他要是回不去,他部落的青壮跟他一起葬身南朝,那他的子女就真的要沦为奴隶了。 匈奴人已经不成阵型。他们一个个发疯似的抽打马匹,再也不像平时那样珍惜马力。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高阙那道巨大的石门。石门两边是两座石头堡垒,已经有数百年历史。这里曾经是南朝的门户,却早就化作废墟。 “放箭!” 带着冰冷气息的箭雨突然从天而降,跑在最前面的匈奴士兵纷纷从马上跌落下来。马匹的冲力加大了箭矢的威力,使得这些人就像是飞奔着投入了死神的怀抱,要几个甚至被钉在地上。后面的马想要停下来,却和更后面的马撞在一起。等所有剩下的匈奴士兵,连同单于的马车一起,聚集在高阙石门外半里处的时候,这区区几百步的距离里已经留下了数千具匈奴人的尸体。 到处是哀鸣的受了伤的战马。此时匈奴人才看清,原来高阙的石门、石墙和石头堡垒废墟上站满了弓箭手。那些人默不作声,一箭箭收割着匈奴士兵的生命。 “雁门关守将白起在此,敢靠近高阙石门者,杀!” 雁门关三个字像是一下重锤砸在伊稚斜单于的心口。在决定逃跑路线的时候,他第一个就否决了雁门关这条路,因为他没有勇气去挑战这座打不下来的孤城。然而命运却好像跟他开了个玩笑,为什么雁门关的守将会出现在这里?那雁门关岂不是未必坚如磐石? 后方是追兵的马蹄声,前面是无情的弓箭。 伊稚斜单于不记得到底下令士兵来来回回冲了几次,他只知道没有一次成功了,他的部下越来越少,鲜血把大地都染红了。匈奴的勇士再也回不去了,他们注定葬送在这次远征之中。 在结局到来的时候,他望向天空,天空中连一只鸟都没有,更加没有代表天神的金雕。 他的神竟连最后一眼都不施舍给他。 他仿佛听到了胡笳声声,那是伴随他童年的乐曲。 “伊稚斜,你愿不愿意长大后协助你的哥哥,守护你的弟弟?” “父王,我愿意!” 敌人的枪太快,快到令他无法回忆完这一生,好在他已经记起了最快乐的那段时光…… 第68章 万里长城今犹在 高阙一役,大焉军毙敌八万,杀死包括匈奴单于在内的匈奴将领两百余人,缴获战马无数。因为匈奴人最后在绝望中的顽强反扑,义勇军将士也折损了近万人,伤三万余人,轻伤不计。 这一战结束了嘉禾三年初异常凶险的匈奴入侵事件,致使匈奴在今后十年都没有足够的青壮人口可以对大焉构成威胁,同时也大大威慑了大焉周围的其他国家。不少原本保持中立的国家在战后纷纷派出使臣,恭贺大焉皇帝取得了这次伟大的胜利。 刘曦作为大焉百年内唯一在对外战争中获胜的皇帝,带着御驾亲征凯旋的光环回到长安,威望一下升到了他登基以来的最高点。从前以他年轻为理由轻视他的人不得不承认,皇帝起码在知人善用和军事方面有着十分过人的能力。 比如白马将军赵云,从前不过是未央宫的小小侍卫。他初次率领上林卫崭露头角的时候没有人能想到,两年之内他竟能带着这支部队成为颠覆大焉与匈奴战局的关键。手刃匈奴单于,这是连祖皇帝都没能做到过的事,却被这位官衔只有从三品的年轻将军轻易拔得头筹,也使他成了长安城中无数闺阁女子心仪的对象。 又比如户部尚书鲁肃,初入官场的时候只是个小小的鸿胪寺卿,属于一个不受重视的部门。但皇帝却异常信任他,不但把私下的产业交给他打理,后来还任命他为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鲁肃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可以说没有他的积极调配,大焉根本不可能战胜强敌。尤其是在战争最困难的拉锯阶段,他始终没有让战线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物资短缺,给了大焉守军强有力的支持。 还有未央宫廷尉龙阳君,原本是个江湖豪侠,由吏部尚书王巨臣举荐给了皇帝。人人都认为他是个靠脸吃饭的男人,甚至有人觉得举荐他是王巨臣清白历史上的一个污点。然而恰恰是龙阳君,在最危险的时候冒死潜入敌后,与雁门关上的守将取得了联系。他于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以一人之力抗拒强敌,胆量武功全天下无人不敬。 更加传奇的是目前身份仍旧是随军御医的周瑜。谁能想到,这个曾经救过皇帝一命的神医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不但长久以来充当着皇帝的私人顾问,更是位厉害到可以预测战局的天才谋士。他现在虽然官职不显,但谁都知道,很快皇帝就会借着封赏抗击匈奴将士的机会,赐予他一个崭新的身份。 此外还有在雁门关和高阙石门上大放异彩的白起。他孤军奋战,以数百人对数万人,力保雁门关不失,这份气魄本领纵观整个大焉朝都找不出第二人。有趣的是,皇帝在知道是白起镇守雁门关的时候曾亲口说,有白起在就无需担心。这句话表明,皇帝是知道白起这个人的。更有传言说,白起当初投军时带着的那匹劣马上有御马监的标记,说不定白起当初之所以会去边关投军,就是出于皇帝的授意。 除了这几个人,还有留守长安的包拯和高力士,这两个人也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贤能之士,在皇帝北上期间替皇帝坐镇长安。皇帝能在这些人还是无名小卒的时候发现他们,将他们放在对大焉最有利的位置上,慧眼独具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 皇帝既然已经被证明眼光独到,那被皇帝鄙弃的人自然就是本身能力不足了。皇帝凯旋后,原本活跃在长安文坛的曹子真等人瞬时偃旗息鼓,几乎不再有人听他们的鼓吹。人人都以获得皇帝的表彰为荣,期望皇帝下一个发掘的人是自己。 刘曦的威望上去了,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烦恼,他一回到长安就面临着三件麻烦事。 战争过去了,原本不怎么出声的文官集团突然开始跳出来争夺自己的利益了。其实文武之争在每一个朝代都有,究其原因就是在战争和和平状态下占据主要地位的官员不同。就目前看,大焉在将来一段时间内都不太可能再发生大战,因此管理统治天下就成了主流需求。文官们巧舌如簧,举着公理道义的旗帜,试图窃取功劳,武将们则拥有百姓的支持,一个个吹胡子瞪眼,保护自己的胜利果实。双方矛盾的焦点在于到底谁才是战胜匈奴的主要功臣,而文官尤其擅长抹黑对手。 于是乎,曾一度屡战屡败后撤一千余里的司马承被拿出来当了反例。文官们可不管什么战略后撤,将军就应当战死沙场,一面打一面退算什么意思?皇帝被处罚他的过错,还要嘉奖他,这像什么话?司马承此人最多算是功过相抵吧?在双方和谈期间偷袭敌军的义勇军统率赵云也被点了名。皇帝都已经答应了要和谈,他一个将军怎么可以让皇帝背上不遵守信用的骂名?更有甚者,交战中身陷敌营的龙阳君被指责没能以身殉国,靠着谄媚匈奴苟且偷生,是大焉的国耻。 这些奏折让刘曦出离愤怒,将士们尸骨未寒,就有人在质疑他们的忠诚,如果做皇帝的都不站出来说话,这不是让人心寒吗? 在沉寂了七天之后,皇帝颁布了对此次战争中表现卓越的将士的封赏。此次封赏采取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形式,内容十分透明,每一个有功之人首先将获得朝廷的一份证明,证明他在战争中做出的具体贡献。然后根据贡献的等级不同,他和他的家人、后代可以领取到相应的奖赏。因为国库空虚,这些奖赏有很大一部分是长期的是荣誉上的,等于是国家对于这些人的一份承诺。和封赏同时宣布的还有纪念祠堂的修建,以及对某些在战争中出卖国家之人的处罚。刘曦希望通过这次的事为今后的赏罚定下基调,尽量做到公平公正。 至于那些个恶意指责,皇帝直接下了一份罪己诏,把一切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文官们再大胆也不敢追究皇帝的过错。皇帝在朝堂上不痛不痒地自嘲了几句,然后又找了其他理由把带头攻击武将的文官收拾了一番,顿时堵住了那些成天冒坏水的嘴。 刘曦面临的第二件麻烦事是匈奴大王子希望大焉能尽快履行承诺,将公主下嫁给他。大王子可以说是在这场战争中获利最多的一方。他在朔方抢了一票就走,如今单于身亡,草原上以他的实力最强,是新单于强有力的角逐者。这个时候要是再有大焉的支持,获得单于之位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刘曦倒是想扶持四王子上位,但是这个四王子的德性他亲眼见过,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敌得过大王子的,就是推出去迟早也会被大王子干掉。现在曾经雪中送炭的债主找上门了,他总不能说大焉的公主还没出生,把人家打发走吧?他这头还没动静,听到了风声的王公贵戚们已经开始悄悄托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平原君向他求情了,都希望皇帝不要头脑发热把自家的女儿认做干妹妹、干女儿。毕竟嫁到匈奴去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个鬼地方丈夫死了妻子就要被弟弟或儿子继承,哪是皇家千金可以去的地方。 刘曦还在考虑该怎么办,范蠡却突然托人给他带来了一封书信。刘曦打开信,发现信不是范蠡写的,而是出自西施的手笔。这位四大美人之一主动请愿,希望能嫁给大王子,为维持两国之间的和平做贡献。 刘曦一惊非小,当天就出宫去了范蠡府上。他一问之下才知道,西施的确是心甘情愿的,范蠡虽然吃惊且痛苦,却尊重西施的选择。西施可不仅仅是一个舞姬,她更是一个出色的间谍,她的政治眼光比寻常男子都要高出许多。 “我也是皇上抽到的神牌,难道就不可以为皇上效命吗?”月下美人目光决绝地问。 “这……”刘曦有些为难。 “皇上可是在为我惋惜?我却不觉得有哪里值得惋惜。能和陶朱公厮守一年,这在从前我想都不曾想过。要不是因为有皇上,我不可能有这样一段幸福的时光。爱过、活过,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难道皇上认为,我个人的情爱得失要重于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吗?我心意已决,甘愿用余生为皇上守护这片天下,请皇上不要因为我是女子就拒绝我的一片心意。” 刘曦将目光投向范蠡,希望他能劝劝西施,后者却叹了口气道:“既然是我种下的因,就不能后悔。你去吧!范某此生不会娶妻。” 嘉禾三年五月,西施被封长公主,赐国姓,以皇帝长姐的身份下嫁匈奴大王子。十里红妆,震惊天下。后来大王子顺利当上单于,对西施宠爱有加,虽然有野心,却终其一生不曾进犯大焉边境,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战后刘曦面对的最后一件麻烦事——王巨臣上书三千字,建议重建长城,以长城烽火抵御外敌。 在现代刘曦去过长城,领略过万里长城的雄伟壮丽,也曾想象过在千年之前,古代人民是怀着怎样心情一点点修建起这样一道屏障。 然并卵! 皇帝一巴掌把重建长城的呼声拍进尘埃里,冷冷地举出了一系列例子,证明长城根本阻挡不了入侵者的脚步。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4节 “大焉能够战胜匈奴,依靠的是不怕死的将士,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靠着一道城墙把自己围起来,在城墙里做千秋万世的白日梦,只能让大焉亡国!朕不建长城,朕的后世子孙也不建长城,朕要让大焉之外的国家看到大焉的强大,不敢来侵扰我们,主动来依附于我们。朕要让千千万万的子民看到,如果自身不强大,有的是豺狼虎豹要来吞噬我们。长城长城,爱国之心方为大焉之长城!” 就因为元帝的这句话,大焉一朝再也没有人提出过修建长城。数年后元帝封匈奴四王子为顺义王,命他在北方吸引匈奴人归附大焉,成功分化了匈奴,也使得大焉的国土得以北扩。渐渐的,原本古长城的地方成了大焉腹地,人们登长城观赏景致,却不再慨叹长城内外之别…… 素手把芙蓉 第69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 五月初五万寿节—— 和以往两年相比,嘉禾三年的万寿节办得尤为隆重。一来皇帝过了这个生日就年满十六了,虽然还没进行过冠礼,却已经可以被视作是成年。二来大焉才刚刚取得一场大胜,举国上下都想要好好庆祝一番,皇帝的生日自然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刘曦不喜欢“祥瑞”,万寿节各地献上来的祥瑞比以往少了一半,剩下那些大多也被刘曦亲自主持《走进科学》给破除了。万寿节当天,民间纵情欢歌,皇宫里也是笑声不断。皇帝办了整整一百桌宴席,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长寿老者,都在受邀者之列,那场面当真是热闹非凡。 平原君曹氏因为是皇帝的亲祖母,坐了比较高的位置,一整晚耳朵里都是赞美之声,有些得意洋洋。 另一个在酒宴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是新任内阁首辅周瑜。周瑜凭借着战功,一跃成为百官之首,多少有些令人感到意外。不过皇帝目前的威望正隆,皇帝的知人善用也是有目共睹,没有人敢跳出来说皇帝的不是,只好让周瑜坐上了这个令人眼红的位置。 内阁首辅虽然不管任何一部,却可以统领六部尚书,向皇帝提出全局上的建议,其权利之大,堪比从前的丞相。只不过首辅没有独断权,他必须会同六部尚书,和皇帝委任的内相高力士一起,才能代替皇帝在一定范围内处理国事。 对周瑜百官不是不眼红的。武将那边还好,毕竟连同兵部尚书韩仪在内,大焉重要的武将都对周瑜有所了解,对他的才能十分佩服,还不至于做出当面驳他面子的事来。文臣这边就不同了,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周瑜被传得再厉害从前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医,一下升了十七八级,这是蛊惑了皇帝呢,还是蛊惑了皇帝呢,还是蛊惑了皇帝呢? 因此巴结奉承周瑜的人不少,明里暗里讽刺中伤他的人就更多了。 对此周瑜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大都督何许人也?年纪轻轻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经历他上辈子就有过一回,哪里还在乎这些人的嘴脸?他倒是对皇帝偷偷让米团塞给赵云的字条很感兴趣,可惜左右围绕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一时间竟也抽不出身去查看。 包大人的婚期因为战争的缘故延后了,前不久才刚刚成完亲,因此成了一干同僚调侃的对象。饶是他摆出一副黑脸,都没能阻挡群众心中八卦的火焰。最后还是皇帝给他解了围,赐了块“持家有道”的匾额给新娘子才算作罢。 这么一来那些原本有些看不上包拯娶寡妇为妻的人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皇帝欣赏嫁娶自由,他们也早就对隔壁的小寡妇出手了。哦不,家有猛虎,还是算了吧! 刘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推说不胜酒力先回未央宫休息了。反正宴席上向来有“天子不久坐”的传统,虽说今晚是他的寿宴,他出来露个面意思意思也就够了。 “东西交到白马将军手中了吗?”皇帝一面走一面压低了声音问。 落后半步的米团赶紧点头:“皇上放心,是奴才亲手交给赵将军的。” “那他看了吗?”刘曦紧张起来,毕竟人约黄昏后这种事,他两辈子这还是头一次。 米团老实答道:“奴才瞧见赵将军展开字条看了一眼,然后放进袖子里了。” “那子龙看了之后是什么表情?” “这个……奴才说不好。大约是十分高兴的吧!”其实赵云看完字条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但是米团不知道字条上的内容,拿捏不好回答的尺度,说高兴总是没错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快些回去,朕去御花园逛一逛。” “哎?皇上,这个时候御花园里没有灯啊!” “朕早就让人点好了,你快走快走!把朕的仪仗也带走。” “这……皇上身边总得留下几个人伺候啊!要不,让奴才留下吧?” 留下人还叫人怎么谈情说爱?当皇帝就是这点不好,总是没自由! 刘曦早就打定主意,要趁着生日这个十分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向偶像表白,怎么可能让米团三言两语动摇。他把脸一板,米团只得乖乖带着皇帝仪仗回未央宫。可怜那些举着灯笼的太监宫女,不小心瞄到皇帝正站在路旁目送他们离开,一个个吓得同手同脚,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刘曦甩掉了“包袱”,熟门熟路地溜到御花园最隐蔽的角落。他早就让人在这里点好了红色灯笼,只要摸黑走过一段,剩下的路都可以朝着烛光的方向走。等他一脸激动地走到池塘边,却发现要等得人早就来了。 “子……子龙?你怎么那么快?”刘曦突然紧张得不知道怎么站才好。 赵云含笑道:“一接到皇上的旨意,末将马上就赶过来了。” 刘曦连忙摆手:“这哪是什么旨意?朕就是有些话想单独对子龙说。” “皇上的御笔,哪怕是写草纸上也是圣旨哩!” 赵云开了个小玩笑,刘曦却有些郁闷。他抿了抿嘴唇道:“朕有的时候不想是朕。” 这样你就不会只把我的话当成是圣旨了。 赵云摇头道:“在末将眼中,皇上始终是皇上。哪怕末将用不一样的方式喜爱皇上,皇上也依旧是皇上。” 刘曦一惊,随即大喜。赵云的话明显是有所暗示,他再听不出来那就可以直接买块豆腐撞死了。他原打算动之以情,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表白成功,却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当即笑嘻嘻道:“子龙,你怎么抢朕的话来说?那天你误会了,朕虽然一开始是想拿你当个挡箭牌,但后来朕是真心仰慕子龙,朕就怕自己入不了子龙的眼。” 赵云的目光向边上移了移:“皇上过谦了。” 刘曦越发笃定自己很有机会拿下偶像,虽说多半是托了皇帝这个身份的福,但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何必在意这么多? “子龙说过谦是什么意思?是朕想的那样吗?” 赵云扭过头不看刘曦,低声道:“末将认为,不一定什么事都要说得那么清楚。若是有心,自当用行动表达。” “朕恨不得天天用行动表达!”刘曦话说出口才觉得好像不妥,连忙补上一句,“朕从回到长安就想着怎么才能跟你解开误会。你当初留下的那张字条,害朕一连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朕都不知道是该罚你,还是该罚自己。” 刘曦言罢想起那段担惊受怕的日子,不禁有些惆怅,叹道:“子龙,你到底为何愿意接受朕的感情?朕并不打算胁迫与你。” 赵云看出刘曦心情矛盾,决心开解一下他。赵云本身是个极简单的人,有些理想化,却不会钻牛角尖。他指了指面前的池水道:“皇上,你看这里的景致如何?” 刘曦选的这片地方毗邻池塘,背靠假山,四季花木环绕,虽是夜晚,却被烛火照亮了一小片,与远处的萤火遥相呼应,端的是宁静秀丽,生机盎然。 刘曦点头道:“此处自然是美的。” “末将也这么觉得。皇上问我为何仰慕皇上,我其实并不知道原因。那一日我杀了左贤王,在河中洗枪,只觉得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天地良心之事,就算仰慕皇上,也如同此处的美景一般,是顺应自然而生的,没有求过任何回应。我又何必因为自然而然的感情自苦?所以自那时起,我便不再觉得自己的做错了什么。虽然碍于身份,不能对皇上表白,但能为皇上效死也算是达成了心愿。” 刘曦已经知道赵云对他的感情特殊,此时听赵云说不会争取,心中不由一痛,伸手拉住赵云的手掌道:“是朕的错。” 赵云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反驳,却被刘曦抢先一步吻了上来。虽说他久经沙场,到底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呆若木鸡,任由刘曦啃了个遍。 “皇上……” “嘿嘿,朕心里高兴,朕今日十六了呢!” “恭喜皇上。” “子龙,朕让上林卫依旧驻守上林苑,除了上林卫的统领,朕打算让你再兼一份差事,回来当未央宫的廷尉可好?龙阳君要养伤一年。” 刘曦这个安排是有些私心的。凯旋而归后,赵云“最佳女婿”的呼声越来越高。按照惯例,刘曦应当给赵云在长安赐下一座宅院,但是一旦有了府邸,媒婆就会立即踏平门槛,所以刘曦迟迟不颁这道赏。赵云住在军营里,媒婆们再有胆量也不敢闯上林苑。不过这会儿既然他们心意相通了,分隔两地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重新给赵云在宫里安排个地方,避开无所不在的媒婆大军。 赵云沉吟片刻道:“上林卫的训练已经步上正轨,倒是皇上的安全需要多加注意。末将还是住回宫里吧!” “好!” 红色灯笼下,刘曦笑得像一只偷到腥的猫。 第70章 香风微醺留美人 龙阳君因为受伤太重,不能移动,比其他人晚了一个月才回到长安。他回来的时候那些恶意中伤他的人早就已经被皇帝狠狠收拾了一番,因此整个长安城几乎是万人空巷。连同皇帝在内,文武百官和寻常百姓全都跑到城门口等待英雄归来。 刘曦觉得,其实这些人里想看美男的占了绝大多数。君不见人群里女扮男装的特别多吗?只可惜这些姑娘不知道,龙阳君那是弯得不能再弯,本身就是弯得代名词! 龙阳君还不能骑马,他坐在马车上坦然地接受了群众的围观,期间还不忘换几个姿势好让大家欣赏到他360°无死角的美貌。刘曦不确定这天之后长安城里会不会又多了几万基佬,他站在观察角度最好的位置迎接龙阳君,心里暗暗高兴龙阳君的到来能为赵云分担一些媒婆大军的火力。要问他是否也对龙阳君产生过兴趣,刘曦只能说,任谁都不能在贞操危机中培养出恋爱的火花。 此前御医估计,龙阳君的伤至少需要调养两年,两年后是否能恢复武功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大体上应该不至于落下什么残疾。让刘曦感到高兴的是,他终于抽出了一张神医卡牌——“药王”孙思邈! 孙思邈可不是寻常人,光从卡面看,这是一张五星卡,足见他的本领非凡。药王一生醉心医术,是历史上论述“医德”的第一人。他淡泊名利,多次拒绝入朝为官,留下医学巨着《千金方》,创立妇科、儿科两科,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极大地发展了针灸术和养身理论。 刘曦见这位神医鹤发童颜,样子十分慈祥,当即请他为龙阳君疗伤。孙思邈也不推辞,诊过脉后又问清了受伤的经过,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让龙阳君恢复如初。孙思邈思考了半日,才为龙阳君开出第一副药方。他提议让龙阳君找个安全的地方静养,这样的话多则一年半,少则一年,他一定可以把龙阳君的内外伤都治好。 刘曦想在长安城郊赐龙阳君一座宅院,不料龙阳君却婉拒了这份恩赏,说自己在长安城里有适合养伤的地方可以去。刘曦好奇地问龙阳君打算去哪里。龙阳君笑了笑说:“皇上,我暂寄在你那里的剑也是时候该还给我了。” 刘曦一怔,大约猜到了龙阳君想去哪里,不由嘿嘿笑了起来。刚好孙思邈也想在长安城开医馆,刘曦便买了一座靠近长安府衙的院落送给孙思邈,当做是救治龙阳君的诊金,开业后也好就近治疗龙阳君。孙思邈觉得皇上这个送宅院的名目十分有趣,便收下了来到大焉朝后的第一份诊金。 孙思邈告辞离开后,刘曦告诉龙阳君未央宫廷尉一职会暂时交由赵云代替,龙阳君因为战功显赫特赐侯爵的爵位,至于官职要等他伤好了再行决定。 龙阳君对这倒是没什么异议。他现在连走动都难,更别说是当差了,的确需要一段时间好好养伤。没有见孙思邈之前,他虽说神色如常,其实心里也有过隐隐的担忧,担心自己不能恢复武功。现在这个担忧虽然没了,但他觉得也是时候稍稍放松一下,也不能总把自己心里那条弦绷得死紧。 龙阳君天性好强,本来一心想要赢得皇帝的信赖,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经历了这番生死之后,他却有些淡然了,觉得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错。 “皇上,我出宫之后你知道该去哪里找我。要是在子龙那边有什么疑问,不妨来找我聊聊。怎么说我也算是阅人无数,皇上若是感兴趣,教皇上两招也未尝不可。”龙阳君笑得高深莫测。 刘曦没想到龙阳君才刚回来就能看出他和赵云之间的小小猫腻,当即清了清嗓子道:“这种事朕早就无师自通了。” “喔?是吗?皇上那么有自信,难道不怕到时候‘通’的是皇上自己吗?其实早些时候,子龙看皇上的目光里就带着几分怜爱,皇上那时看起来也十分可口呢!” 刘曦一惊,一句“尼玛”梗在喉头,龙阳君却翩然离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加上一句—— “皇上可别等被人从头到脚吃了一遍再来找我哭诉啊!” “龙阳君!” 刘曦气得想掀桌子,无奈他桌子上的东西为了防止鳌拜喵捣乱全都是固定的,连桌子本身也做了加重处理,实在是掀不起来,只得悻悻作罢。 不过龙阳君说子龙从前看朕的眼神就带着怜爱?是真的吗? 可怜刚刚还在生闷气的皇帝,此刻恨不得让米团出去采一朵花回来,好让他数一数花瓣…… 王鸩完全没有想到,他早晨远远看了一眼的人,才过了几个时辰竟出现在了他家的后院里。 按理说迎接龙阳君回长安这件事情,因为有皇帝出席,组织工作是轮不到长安府尹身上的,不过王鸩却想去看一眼。他没往人多的地方凑,毕竟他压根没想过要趁此机会巴结皇帝。他只是站在衙役堆里最不起眼的地方,指挥衙役们维持秩序。 在衙役们一脸“感激小王大人亲临现场指挥工作”的表情中,王鸩远远地看到了那个人。瘦了,脸色也苍白了许多。那人没有佩剑,不知道是因为收起来了,还是因为那把剑已经不在了。王鸩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谁也没规定,他送的剑对方就一定要时刻带在身上。他因为了解那人的武功,看对方行动不便的样子,觉得格外心疼。 会伤成这样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那人的骄傲想必也大受打击吧? 当然这跟王鸩都没有关系。皇上为了表彰龙阳君的功劳特别赐予他侯爵的爵位,如此年轻的侯爷,还是凭借自身功勋所得,整个大焉朝都找不出第二个来。那人将来想必会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交际的圈子里压根就不会有他一个小小的长安府尹。其实也不需要侯爷的光环,光是那张脸摆在那里,就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去结交他,自荐枕席的人估计都可以排满长街了。 这样想着的王鸩处理完一天的公务回到家,却看到有人搬了张躺椅在他后院里乘凉,心中的震惊不是假的。 “你……你怎么进来的?”不是说他武功尽失,连动都不能动吗? “你回来了。”龙阳君抬头笑道,“自然是我送给你的人放我进来的。你看我这个样子还有力气搬张椅子放在这里吗?” 王鸩暗暗悔恨,当初就不该收下龙阳君的人。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时一个个忠心得跟什么似的,遇到旧主人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渴了,能帮我倒杯茶吗?” 王鸩看一眼龙阳君,被他装出来的可怜相弄得没了脾气,只好先给龙阳君倒了一杯清茶,又净了手,点了一支熏香,重新煮了一壶好茶,递了过去。手指不小心碰到龙阳君的手指,差点他吓得把茶杯都打碎了。 龙阳君只觉得心里舒坦极了,抿了口茶道:“还是小鸩煮的茶香。早晨皇上让孙思邈大夫给我诊病,孙大夫建议我找个地方静养,我在长安也没个像样的住处,想来想去也只好来打扰小鸩你了。反正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上一回在你那里借住,我们不也相处得很愉快吗?” 你那哪是愉快,简直就是一天到晚只想着快活好吗? 王鸩心里炸开了锅,嘴上却还彬彬有礼,连对龙阳君的称呼都变了。 “侯爷说笑了,皇上既然赐了侯爷封号,自然是连府邸一块儿准备好了,侯爷放着侯府不住却到我这么个寒酸的小地方来,不是让人笑话吗?” 龙阳君想伸手去捞王鸩,无奈王鸩离得老远站着,看起来警惕性很高,而他现在还真没有力气赢得了王鸩,当即眼珠一转,微笑道:“也是,皇上好像是说过要赐给我一座府邸,地方由我挑。我觉得你这里就不错,一点也不寒酸,反而清静典雅。不如我去求皇上把你这里赐给我,再把你的府邸扩建一下,咱们也好住得舒坦些?” 那还了得?新侯爷公然和长安府尹同居,王鸩光是想象一下那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此事不妥。” “哎呦!”龙阳君突然皱起眉。 “你怎么了?” “孙大夫说我最近三个月都不能费神思考,你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妥,我一心想要找到一个万全之策,不料主意没想出来,倒把自己的脑袋先想得抽疼抽疼的。没事,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龙阳君闭上眼睛,一脸难受。 王鸩不由靠近几步,低声道:“到底是怎么疼,可有什么法子缓解?” “有是有,无奈我手举不起来。你过来帮我按按太阳穴可好?” 龙阳君这般示弱,王鸩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心中想着龙阳君从前的潇洒肆意,只觉得心疼得厉害,动作越发柔和。 “你又何必总来招惹我?”一声轻叹,几不可辨。 “小鸩的好旁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我想见你,怎么能算是招惹你?再说我也需要一个地方躲一躲。” “躲一躲?” “我新获爵位,不知有多少人想上门巴结,车马噪杂让我怎么养伤?特别是王巨臣和曹子真,我烦这两个人,不想与他们见面。” “……” “其实我内功已失,力气全无,小鸩要是真的烦我,大可把我往角落了一丢……” “说的什么话?”王鸩咬牙切齿,“我白天要处理公务,让你手下的人照顾你吧!每日早晚倒是可以照料你,你把那个孙大夫的药方拿来我看。皇上怎么不找御医会诊,这孙大夫是什么来历?” “孙大夫呀,那可非比寻常……” 紫藤花架下,两道身影终究融合在一起。 第71章 疑窦丛生连环案 虽然刘曦一心一意想要谈个恋爱,但是他的特殊身份以及他对象格外认真的性格决定了,他表白成功之后的生活与之前并没有多少不同。 好吧,赵云留下陪他的时间变长了,几乎和他刚穿越那会儿差不多,也不怎么避讳和他讨论国事,两个人常常像话唠的小学生一样说个不停,当然更多时候是刘曦在说。赵云是一个极坦荡的人,有建议就一定会讲,不懂就一定会坦然相告。因为不觉得自己的看法会左右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他在讲出观点的时候没有什么负担。 就好比这一天,刘曦和赵云讨论取士的制度。大焉还没有正式的科举制度,对选拔人才采用的还是最原始的推举制。虽然刘曦对所谓的科举也有点感冒,但科举的确比单纯靠人推荐靠谱得多,也不会带太多主观因素。现在天下太平了,他很想推广一整套合理的取士制度,帮助大焉发掘人才。 刘曦从科举考试一直说到现代的教育制度和公务员制度,说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停下来叹了口气道:“其实朕也不知道哪种法子对大焉来说才是最好的,真是让人发愁啊……” 赵云想了一会儿才道:“皇上的每个法子都让人耳目一新,是前所未有的创举。照皇上的说法,这些法子各有利弊,总体来说是后面的法子好过之前的。我倒是认为无论用哪个,对大焉来说都利大于弊,皇上何不多召集一些人来讨论讨论?我觉得皇上不必每次都担心做不到最好,需知每一项变革都是经过许多波折的。皇上能为大焉起个头,就已经是国之大幸了。” 刘曦点头道:“有道理。集思广益,总能想出比现在更好的办法。朕之前的确是有些钻牛角尖了,只是每次想起天下这副重担机缘巧合落在朕的肩头,就忍不住想要做得更好一些。你看看那些辛辛苦苦从地里刨一口吃食的百姓,朕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啊!从前朕也就是在游戏里决定一下角色的生死,哪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十分小心?” 赵云忍不住安慰道:“皇上过虑了。就是如刘皇叔这般仁德之人,也不能保证每一个百姓都过得安定富足。皇上的职责只是守护社稷,切不可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也是。不想这么多了,这种事就该交给公瑾他们去烦恼。事事都让朕操心,还要大臣做什么?子龙,你午膳想吃什么?” 赵云被刘曦的思想转换速度吓了一跳,当即摇头道:“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那我们来做炸鸡可好?” “炸鸡?” “御厨张三新发明的菜色,把去了骨的鸡腿腌制之后蘸上硬麦粉,再放到油锅里炸一炸,香脆可口,美味之极。”刘曦乐呵呵地解释炸鸡的做法,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这道菜是在他指点下发明的。 赵云对皇帝偶尔会改进厨艺早有耳闻,民间不是传说中水果色拉这道菜就是皇帝的发明的吗?他倒是不怎么吃惊皇帝又有新奇的想法。在他眼里皇帝就跟全知全能差不多,想来那道叫做“大焉第一炸”的炸鸡理当十分可口才是。 “好,就吃这个吧!” “子龙,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辣的好了。” “那朕也要辣的。”刘曦高高兴兴凑到赵云的嘴角偷了个腥,一挥手让米团去转告御膳房午膳的做法。 米团对皇帝和白马将军之间的那点粉红气息已经可以做到表面上视而不见了。事实上他还挺开心的,因为皇帝也只有在他当差的时候才会这么肆无忌惮,遇上高公公皇帝通常是正襟危坐的,而皇帝在张公公面前也总是稍稍收敛。然而皇帝毕竟是皇帝,绝不会做委屈自己的事,最近张公公当差的时间明显减少了,高公公则依旧只出现在商讨重要国事和皇帝需要做功课的时候。反倒是他米团,白马将军每次来都是由他在旁伺候皇帝,让米团怎能不乐?当即脚底生风地跑去了御膳房。 其实刘曦也不是避讳着其他人。张德全在老家偷偷强买大片土地还为自己建立生祠这件事传到他耳朵里,让他对张德全这个老宫人有点腻味。张德全手头那点钱大多是从刘曦的买卖里克扣下来的,他最近胆子越来越大,大约是觉得皇帝未加注意,捞起钱来几乎不加掩饰。刘曦准备再过两年就让张德全回去养老,顺便让张德全老家的官员查一查张德全的田产,给他留下一小半过完余生就好。 至于高力士,刘曦就算公然在高力士面前跟赵云牵个手什么的最多也就是引来几句嘲笑,他顾忌的不是高力士而是周瑜。男神之前对他私生活的抨击力度让他心有余悸,可不敢公开在还是单生狗的男神面前秀恩爱。 对!单身狗!问题就出在周瑜还是单身上面! “子龙,我看我还得快些把小乔给抽出来。” 赵云眉毛一动,皇帝从前就说过要抽小乔许配给他的话,现在旧事重提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看公瑾一个人也怪孤单的,有小乔陪他岂不是正好?” 刘曦双眼放光,明明已是俊美青年,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少年神态,让赵云不由心中微动。“皇上,有句话诚不我欺。” “什么话?” “这世上凡是有了家室之人往往喜欢给旁人做媒。”赵云话一出口,方才觉得这么说好像把自己也给兜进去了,立即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我听外头好像有什么人来了。” 刘曦狐疑道:“这时候来莫不是想蹭朕的炸鸡?” 来人还真的当了一千瓦电灯泡,啃了皇帝的炸鸡。不但啃了炸鸡,还顺便喝了两坛陈年美酒,刘曦却只好对他干瞪眼。 “李白,你这是三天没吃饭吗?你一个人吃的比子龙和朕加起来还要多。你怎么就不胖呢?” “皇上多虑的,臣素来是吃不胖的体质,否则堂堂诗仙胖成一个球出去岂不是丢大焉的脸?”李白一面说一面还不忘指使米团,“小米子,你去一趟御膳房,让他们把埋在西北角的桂花酿起出一坛送来呗!” “呃……哎,好!” 刘曦气结:“诗仙是别人说的,你怎么也叫自己诗仙?” 李白咽下一块炸鸡道:“皇上不知道吗?李某素来大言不惭。” “真是嫁鸡随鸡,你和高公公在一起久了,如今说话都和他一个调子。” “再久也没有皇上和子龙在一起久啊!” “……” 刘曦觉得除非能摆出皇帝的威严,要不然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个蹭吃蹭喝的电灯泡赶出未央宫了。“你今日到底是来……?” “皇上稍等。”李白一仰脖子把剩下的酒喝完,见米团一时半会回不来,便用袖子抹了抹嘴道,“皇上,我一直在查薛怀仁的下落你是知道的。” 刘曦一下来了兴趣:“怎么样?找到了?” 薛怀仁在高阙一役中逃脱,事后大焉的军队搜索了许多天都没发现他的影踪。李白恨薛怀仁入骨,主动提出要带着嘉禾卫找到这个卖国贼。刘曦也觉得留下薛怀仁是个祸害,就准了李白的请求,另外赐下圣旨,让边关上的守军配合李白行动。 李白一找就找了三个多月,害得刘曦天天面对高力士的低气压,直到近日李白才回到长安。刘曦一直好奇他找人找得怎么样了,却不好打扰他为高力士“排解压力”,再加上刘曦满脑子也只剩下谈恋爱三个字,所以就一直没问结果。 李白摇头道:“没能找到那个狗贼!不过倒是被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皇上可知道雁门关附近那桩离奇的盗墓案?” 刘曦摇头:“那是什么案子?并未有人通报上来。” “这案子太小,的确不能上达圣听。其实我也只是凭着感觉追查,对案子里的许多事都百思不得其解。”李白顿了顿道,“雁门关原先有位守将姓秦,匈奴人刚打过来的时候他战死在雁门关上,后来又经历了一位守将,指挥权才交到白起手中。因为这位秦将军没有什么亲人,死后就被安葬在了雁门关下。我追查薛怀仁的下落,偶然听见这桩案子,说是有人挖开了秦将军的墓,把他的尸首盗走了。秦将军一生清贫,墓地里并没有什么陪葬品,只有随身的宝刀弓箭,盗墓者也都没有带走,唯独带走一具尸体,让人想不明白。后来我去匈奴转了一圈,觉得薛怀仁不像是出了关,便又回转大焉,哪知道又听说了一件盗墓案。这次的案件和上一次如出一辙,被盗的尸体是一位郡守的。当初他力抗匈奴不成以身殉国,尸体被江湖游侠冒险抢回,葬在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因为这位郡守也没有后人,之后朝廷就给他原地重修了墓碑,供后人瞻仰。岂料他的尸身也被人盗走了。我四处打听下来,这样的案件竟有七八件,各地都没能破案。有一桩案件发生的时候刚好有人经过,盗墓人打死了路人,从留下的伤痕看武功竟和薛怀仁有些相似。所以我觉得这些案件说不定是薛怀仁做的,但他为何要去盗墓偷尸呢?难道是要行巫蛊之事?” “等等!你再把这几个尸体被盗的人的姓名说一遍!”刘曦心里打了个突,觉得这几个名字有些耳熟。 李白当即把他知道的在案件中被盗尸体的人的名字说了一遍。刘曦闻言双目圆睁,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样?这些人……” 赵云关心道:“皇上,怎么了?” “这些人都和你们一样,是神牌上的人物啊!” “什么?!” 第72章 玉碎成珠陷迷雾 “你们看!” 刘曦急匆匆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打开之后是上下三层二十多个方格。去年年初的时候,他命人打造了这个匣子,用来分门别类存放抽到的卡牌,里面专门就有一格放的是已经碎了的卡牌。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不就是尸体被盗的人的名字吗?”刘曦额头冒汗,只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卡牌人物,或者说知道得不全,怎么会有那么多卡牌人物被人偷走了尸体?总不能是卡牌人物里出了内鬼吧? 李白皱眉道:“皇上,臣看不到。” 刘曦:“哎?” “皇上,神牌上的字原本就只有你能看到。”赵云提醒道,“我因为是皇上本命卡牌的缘故才能看到。皇上记得没错,正是这几个人名。” 刘曦这才想起,其他人看卡牌上的文字都是一片迷雾,唯独赵云可以翻看卡牌,并从玉版上读取人物小传。因为赵云是他的本命卡牌,所以他们两个曾交换过一些能力。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尸体被盗的卡牌人物都只有一到三星,刘曦抽到后就各自安排了工作岗位,并没有特别加以关注。直到有人碎卡,刘曦才醒悟过来卡牌也是会死的,因此特地下了旨意,命人将这些卡牌人物好好安葬。这些人怎么会被挖出了身份,又怎么会跟薛怀仁扯上关系,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有心人要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并不难。”匆匆被召见的周瑜在听完事情的经过后说。 刘曦一惊:“此话怎讲?” 周瑜手指摩挲了一下腰间玉箫:“很简单,虽然神牌为我们准备了一套身份,但并非天衣无缝。神牌准备的身份大多是无亲无故,旁人虽然记得,记忆却很模糊,和横空出世也没有什么两样。皇上安排这些人的时候依据的是每个人的才学本事,这样一来有些人一开始的职位就显得高了,又是直接从长安指派过去的,岂不是很好分辨吗?” 刘曦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他派过去的人都属于空降兵,指派的时候走的是“特殊通道”,和一般的委任不太一样。 大焉官员的选拔首先是通过推举,推举上来的人大多会被授予虚衔,然后在有空缺的时候下放担当副职,之后再按《考评法》考核晋级。在获得虚衔期间,除了品级特别高的人之外,是不需要留在长安的,只需到长安报个到,等有空缺的时候直接赴任就可以了。因为这种方式等一个空缺等三年五载都有可能,所以刘曦委派卡牌人物用的都是“皇帝谕旨”——四品以下的官员,不需要和朝臣讨论,直接在旨意上盖个戳就能带着去赴任了。这样免去了等待的时间,卡牌人物通常就会从长安出发,一开始担任的职位也不再只是副职。 “所以说是有人从中看出了蛛丝马迹,所以才要偷取这些人的尸体?”刘曦双眉紧锁。 周瑜摇头道:“恐怕另有隐情。目前最先应该弄明白的是这些人的尸体有什么特别之处。皇上,薛怀仁身为匈奴左日逐王,神牌中有不少人是死在战场上的,不排除早些时候就有神牌上人物的尸体落在薛怀仁手中的可能。他是不是从这些人身上发现了什么,以至于在匈奴兵败之后,宁愿冒险留在大焉,也要去印证这个发现,盗取其他神牌人物的尸体?” “这倒是有可能。匈奴人生性凶残,有许多烈士是被俘之后牺牲的。”周瑜的分析让刘曦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所以皇上目前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第一,加紧追查薛怀仁的下落。此人野心极大,所图一定不小,必须早日将他拿获。只是他深谙嘉禾卫的调查办法,本身又颇具计谋武功,恐怕查起来不太容易。第二件事就是起出一具神牌人物的尸身,调查尸身上的秘密。” 刘曦一惊:“你说开棺验尸?” 周瑜点头道:“没错,要是不开棺验尸就难以查出薛怀仁的动机。反正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这么做也算不上是对尸体不敬。” 赵云也道:“正是如此,皇上莫要在意。我等与皇上休戚与共,有朝一日皇上若是不在了,世间关于我等的记载也会通通消失。皇上开棺验尸并没有什么不妥。” 刘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那就开棺验尸!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人重要。” 虽然决定了要开棺验尸,但是长安附近是没有卡牌人物墓的。刘曦把这件事交给李白,命令他去查最近一个卡牌人物的墓。另外他还下令各地守军严密控制其他卡牌人物的墓地,不让薛怀仁再次得手。与此同时,悬赏缉拿薛怀仁的海捕文书也贴了出去,由大理寺卿包拯负责捉拿汉奸薛怀仁,有举报者赏银万两。 刘曦心神不宁地等了两日,才终于等到李白回来。李白进宫的时候面色不太好,匆匆向刘曦行了礼,取出一颗珠子递给刘曦。 “这是……?” 那珠子比鸽蛋略小一些,通体透明,里面悬浮着一个“三”字,也不知是怎么刻进去的。 李白退开几步,长吁一口气道:“请荣臣从头说起。臣依照皇上的旨意,挖开坟墓,打开棺材,在棺材中并未发现尸身。” 刘曦吃惊不小:“什么?难道这个墓也已经被盗了?” 李白摇头道:“棺材上的钉子都在,不像被人开启过。棺材内的一应物品俱全,唯独少了尸身。” “怎么可能?难道尸体还能不翼而飞不成?” “并非不翼而飞。臣仔细查看过,棺材之中唯一的疑点就是臣交给皇上的这颗珠子。它既不是陪葬,也没有人能说出它的来历,而且……”李白面露狐疑,犹豫道,“这颗珠子本身似乎有什么力量,臣靠近它的时候隐隐有一股不适感,经脉中内息纷乱,竟然无法集中。” 刘曦一怔:“怎么会这样?” 李白又道:“珠子只在极近距离时有效,只要不随时带着或是拿着珠子,都不会感觉到异常。” “可是朕没有什么感觉啊?”刘曦试着运了运气,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因为这珠子只对神牌上的人物有效!臣把珠子给燕七,他也觉得浑身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内力,但是给其他人却丝毫察觉不到异常,说明此物的确和神牌有关。臣大胆猜测,不见了的尸体是不是化成了这颗珠子?我们一直以为薛怀仁盗走的是尸体,因此总是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会不会他带走的根本不是难以携带的尸体,而是跟这差不多大小的珠子?” 刘曦觉得这个猜测虽然匪夷所思,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好端端的尸身怎么会化成珠子?” “皇上……”赵云开口道,“碎卡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或许我等一旦碎卡就会回归名人堂,因此尸身只会存在一小段时间,之后神人收走尸体,只留下一颗珠子呢?” 刘曦点头:“这倒是有可能,我记得这人是三星卡牌,所以珠子里才有一个三字。” 李白疑惑道:“皇上,这珠子里有字吗?臣只看到一团白雾。” 李白的话再次证明这颗珠子的确和卡牌系统有关。刘曦想了想,取出玉版,把珠子放了上去。玉版微微一亮,显示出两行文字—— 【碎玉珠:卡牌破碎后留下的残余,拥有不知名的力量,或许在集齐二十颗之后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刘曦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所以说卡牌人物死后,过一段时间尸体就会变成碎玉珠?碎玉珠所拥有的“不知名的力量”是压制其他卡牌?这也太坑爹了吧?还有集齐二十颗到底是什么鬼啊?哪有人舍得碎二十张卡来看意想不到的事?不对,与匈奴一役,好像战死的卡牌就超过二十张了啊!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赵云有些担心。“皇上,你怎么了?” “你看!”刘曦把玉版递给赵云。 赵云看完玉版上的说明,神色凝重道:“从这上面看,薛怀仁盗走的极有可能就是碎玉珠。既然碎玉珠能压制我等的力量,皇上应当小心自身安全,在抓到薛怀仁之前都不能太过倚靠神牌人物的保护才是。皇上,我有个不情之请。” “怎么了?” “请皇上把这颗碎玉珠交给我,我随身带着,看看有没有办法习惯。若是不行,还请皇上委派其他人担当未央宫廷尉一职!” 赵云说得异常坚定,刘曦知道轻易说服不了他。刘曦思索片刻道:“碎玉珠可以给你,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朕的安全。薛怀仁手上有那么多碎玉珠,这就意味着几乎所有神牌上的人物都无力抵抗薛怀仁。朕认为最优先要保护的是朝廷栋梁的生命安全,所有人身边都必须配备可靠的护卫。子龙,你也暂时不要离开皇宫,朕不放心!” 赵云:“皇上……” “薛怀仁不可能藏在暗处一辈子,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他必定会露出马脚!子龙,这颗碎玉珠就暂时交给你保管了。” “是,皇上。” 第73章 最难消受是亲情 刘曦有时候觉得,皇帝这个职业注定是多灾多难消防员似的职业,就算想好了要如何警惕薛怀仁,他的麻烦也不会因此就少掉一件。该来的总是会来,就好比这天早朝,他看到曹太后身穿正式觐见的朝服站在百官前头,心里便咯噔一下,知道今天恐怕是会无好会。 曹太后其实没有在早朝上发言,她要说的话都由她那两位侯爷哥哥代为表达了。大体意思就是,皇帝现在年满十六了,也是时候成个亲生个娃了。有鉴于大焉前几位皇帝的短命,他们对于皇帝至今没有王储的担忧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至于皇后的人选,最好是门第好一些的,起码是侯爵之家,要是能由有经验的祖辈来把关就再好不过了。 皇帝没想到曹太后冷不丁会给他来这么一出。曹太后虽然是他的亲祖母,但是他名义上是过继给先帝的,所以他的婚事照理说应该由太皇太后或是皇太后出面张罗。就算是朝臣这边,外朝最位高权重的皇亲是衡阳王,辈分比皇帝还要高出一辈,外臣要干涉皇帝的私事理应由衡阳王起头。年初的时候,刘曦就已经给这三位都打了预防针,所以就算是五月头上的万寿节,也没什么人用婚事来给他添堵。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曹太后会突然跳出来“表达亲情”。 其实曹太后的两位兄长虽然也是皇帝的长辈,其中一个还领了工部尚书的差事,但并不像衡阳王那样掌管着皇族事务,本身也不是刘姓的皇族,并没有什么立场来对皇帝指手画脚。当然了早朝之上,人人都有发言的权利,他们一定要说皇帝也不可能拦着他们,只是在场的官员少有附和的。朝臣们一个个都跟猴精似的,等着看皇帝的反应。 “平原君有心了。”皇帝不提两位侯爷单说平原君,可见皇帝心里也是雪亮的。 刘曦递给高力士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高力士负责整理过滤嘉禾卫的消息,对朝中的各种情报最为了然,往往一句话就能让刘曦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皇帝点点头,心平气和道:“朕没有成婚的打算,这件事朕已经跟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说过了,她们二位都赞同朕的主张,当时衡阳王也在场的。至于皇储一事,朕在北上之前已经立下了皇太弟,两位舅公可能是记性不好把这件事给忘了。朕就再说一遍,朕要将皇太弟当皇储教养,将来由他继承朕的大统。有谁敢藐视皇太弟,就是在藐视朕,朕绝不轻饶!” 皇帝环视一下周围,发现百官里看热闹的占了大多数,两位侯爷大概是没想到皇帝会拒绝得如此直接,脸涨得通红,曹太后则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两位舅公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朕了,朕暂不成婚,也不能因此耽搁了长安城中许多适龄的男女。有许多功勋贵戚都等着朕赐婚,朕前两年年纪小给不了他们恩典,如今正好一并赐下。大舅公,朕记得你家的表妹与朕同岁,至今还未婚配,可有中意的人家,尽管对朕讲来。小舅公家的朕倒是知道,是许配给了王巨臣王大人家的嫡子了吧?朕不日就下旨赐婚,也算是喜上加喜嘛。” “皇上!”曹太后忍不住开口道,“皇上知道喜上加喜,可曾听说过亲上加亲?闵柔从小就与皇上亲梅竹马……” 刘曦截口道:“所以朕才要关心表妹的婚事啊!表妹好歹和朕有一份情分在,朕绝不会委屈她。要是没有中意的人家,不如就让太皇太后给表妹选一户如何?相信太皇太后的眼光是不会有错的。” 刚刚高力士对他说起曹太后最喜欢的侄孙女媒婆踏破门槛都还没定亲,刘曦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此时见她开口,自然是不由分说就堵了回去。太皇太后选人,皇帝赐婚,这样大的荣宠还不满足,那曹家的野心也就暴露无遗了。 想要亲上加亲?下辈子吧! 本来就没有的亲情再这么被消费下去,刘曦真担心自己一时忍不住做出什么凶残的事来。 曹太后浑然没察觉到皇帝的不悦,她只觉得皇帝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十分不讲情面,果然是翅膀硬了连祖母的话也可以不听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答应不成亲就不成亲,她们跟皇帝是什么关系,自己跟皇帝又是什么关系,皇帝怎么就能亲疏不分呢? 不过事情都到了这步田地,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硬邦邦说了句“容后再议”,结束了这个话题。自己的乖侄孙女养到那么大,谁都没舍得许,却要给太皇太后做人情,叫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皇帝和曹太后在朝堂上闹得不欢而散,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曹家已经失去了圣心,而皇帝对婚姻的抗拒态度也隐隐透露出了一丝讯息。毕竟皇帝长到十六岁就只有过一个绯闻情人,那人现在贵为侯爵,正在长安府尹家里养伤。且不论皇帝和那人断没断关系,皇帝的喜好还是一目了然的。 要真的断袖断到了那种程度,连继承人也需要过继,那岂不是意味着…… 第二天,皇帝注意到身边的人的颜值好像突然提高了不少。他起先以为是夏天到了穿衣风格开始走向轻便简洁不再走繁复风的缘故,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又过了几天,上朝的时候连五六十岁的老臣都开始往发鬓上插花了,皇帝顿时觉察出不对味来。 要说朝臣们的嗅觉还真是挺准的,但是他们应对皇帝是断袖的方向却全然错误了啊! 朕好歹也是皇帝,至于这么饥不择食,让所有带把的都产生贞操危机吗? 刘曦一面吐槽这件事,一面决定借此机会说服赵云夜宿未央宫。 “皇上,子龙不解皇上深意。为何我留下就能让这些事情平息?”赵云不解。 “很简单。子龙就是太一脸正气,才使得朝臣们没往歪处想。朕要让他们都睁开眼睛发现真相!” 要是赵云长得跟龙阳君那样,这会儿还不得绯闻满天飞?得知自己莫名地躺了龙阳君不知多少回枪的皇帝心头滴血,对这种子虚乌有的消息表示严正抗议。 怎么到了正主身上反倒没什么人产生联想了呢?是赵云的战功太显赫,还是他的为人太正直? “只要让他们明白朕已经名草有主,自然就没有人天天扑香粉刺激朕的鼻子了。阿嚏!子龙你看,朕也是很惨的,上一次朝不知要打多少喷嚏,真不知道他们扑的是香粉还是毒粉。” 赵云思考片刻后道:“皇上是打算公开吗?只是这样做对皇上的名声不利。” “有哪里不利?基佬骗婚才是真的不利。不是朕自吹,朕英明神武,远胜先帝,他们要是还有不满,可别怪朕撂挑子不干!” 赵云脸色微变:“皇上切不可有出家之意啊!” 刘曦一愣,心想自己一个典型的无神论者怎么会跑去出家,他仔细一琢磨,历史上好些没有死就主动退位的皇帝还真的都是出了家或是带发修行的,顿时了然。 “没有,没有,朕也就是说说,朕还有一大堆事没做,怎么舍得一走了之。” 皇帝的解释落在赵云耳中又是另一番意味。在他眼中,皇帝天纵奇才,文武双全,实在是已经超越了俗世中的绝大多数人。既然如此,自然也很有可能把兴趣转到如何真正“得道升仙”上去,现在之所以兴趣没转完全是因为有一大堆国事牵绊着。他哪里想得到,刘曦的权利欲不重是因为这个皇位本来就是穿越附送的,跟充话费送的差不多,和思想超凡脱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要说情人眼里出大圣,大约就是如此了。 见皇帝有脱离尘世的意思,赵云顿时打消了所有顾虑,低声道:“那就听凭皇上做主吧!” 刘曦见说动了赵云,不由心花怒放,想了想又迟疑着问了一句:“那子龙知道我们晚上要做什么吗?” 赵云有些哭笑不得:“皇上怎么就没个正经?” “正经的,朕最正经不过!”刘曦清了清嗓子,“朕打算今天晚上和子龙一起正正经经地研究碎玉珠。” “咦?” “子龙这几日不也在研究碎玉珠的力量吗?” 一谈到碎玉珠,赵云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是的。我发现佩戴着碎玉珠,不但内息提不起来,力气也只能使出一两分,不过要是把碎玉珠装在五金打造的匣子里就会失效。皇上,我已经委派了两个副手轮流值守,真的不要换一个人来当未央卫尉吗?” “不用。这件事你还是得听我的,朕要面对的又不是只有一个薛怀仁。” 赵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有他在皇上左右,至少可以先一步察觉有碎玉珠接近,也算是有利有弊。 “既然碎玉珠的生效条件你已经研究过了,你可曾研究过碎玉珠的生效距离?” “一步之内方才有效。” “那生效部位呢?” 赵云疑惑道:“什么叫生效部位?” 刘曦暗搓搓欣喜:“那今晚我们就来研究这个!朕和你一起试,看看碎玉珠放在哪些部位有效,放在哪些部位无效。” 虽然刘曦说得义正辞严,赵云何等聪明,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抬手摸了摸刘曦的头发。 “朕不是小孩子了!” 有了碎玉珠的帮助,要推倒偶像也是分分钟的事! “是不是小孩子光说有什么用?” “!!!” 只听赵云悠然道:“江山社稷,喜得明君。文臣武将,喜逢明主。子龙发自内心敬爱皇上,皇上想对我做些什么,我亦甘之如饴。” 却正是,心意敞,月色朗,鸳鸳相抱红绡帐…… 第74章 白首不离心意通 白马将军夜宿未央宫,这个消息传播的速度大概比不胫而走还要快上那么一点点,以至于赵云之后几天遇到的奇事比他两辈子加在一起遇上的还要多。 先是皇太后请他去一趟长信宫。来传旨意的是皇太后面前最得力的宫女归露,说话的语气十分恭敬。赵云不敢怠慢,立即赶到长信宫。皇太后见了他后先赏了他一件大红的斗篷,然后又赐下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行头。到了坐下说话的时候,皇太后也都是在旁敲侧击问皇帝的待他如何。赵云虽然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同时又要避免透露皇帝的秘密。等他听了满耳恭喜的话离开长信宫的时候,才猛然发觉皇太后给的衣物委实太过华贵,简直就跟凤冠霞帔没什么两样! 不会还真就是那个意思吧? 赵云一步顿在原地,感觉有些凌乱。 他才从长信宫出来,那头又有人传话说要他去长乐宫一趟。长乐宫里住的是太皇太后。赵云曾见过太皇太后几面,不过那都是在陪皇帝的时候,真正和太皇太后对话只有两次。一次是在他才到大焉不久的时候,太皇太后惊讶于皇帝竟然能使用祖皇帝留下的神牌,和皇太后、曹太后两个一起,把他喊去询问了老半天。另一次是在嘉禾三年的家宴上,太皇太后夸奖了他几句,之后皇帝就说起了对他的“倾慕之情”。 赵云对太皇太后的印象还停留在慈祥的妇人上面,但是想到对方好歹是大焉最尊贵的女子,又是皇帝的祖母一辈,他认为这时候太皇太后为难他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赵云倒是不在乎太皇太后会怎么打压他,他只是担心皇帝和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此受到损害。毕竟在处理王庭的时候皇帝和太皇太后之间着实冷了一阵,后来经过皇帝多番努力才渐渐又紧密起来。 赵云熟知皇帝的想法。皇帝虽然和皇太后亲密,但只是亲如朋友。皇帝对衡阳王十分亲切,却没有多少对长辈的敬意,更多的是把衡阳王看做一个可以信赖的臣子而非长辈。皇帝和曹太后虽然是亲祖孙,可是因为曹太后多次踩到皇帝的底线,这点亲情已经所剩无几。大焉上下,里里外外,能让皇帝对长辈的孺慕之情有所寄托的就只有太皇太后来了。 太皇太后本来就极为善解人意,年纪大了之后,她的智慧也愈发夺目,能在许多事情上给皇帝帮助和启迪。赵云觉得,要是因为和自己的关系,令皇帝失去这位长者的欢心,是十分可惜的一件事。所以他卯足了劲准备为自己争取一把,好歹也要让太皇太后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会带着皇帝走向歧途的人。 可惜事实往往和说好的不一样。 太皇太后见赵云的时候直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这个位置通常只有皇帝可以坐,是一种极为亲密的表现。皇太后因为和太皇太后之间多少有些面和心不合,所以也从不坐这个位置。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5节 赵云几番推辞不掉,只好受宠若惊地坐下。他悄悄抬眼去看太皇太后的表情。一看不得了,太皇太后那种在看孙媳妇的慈祥目光差点没把他从座位上吓得再跳起来。 “子龙啊,哀家就唤你子龙可好?” “听凭太皇太后吩咐。” “子龙,你可能不知道,前两年皇上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有人硬是想往皇帝身边塞人,害得我可怜的孙儿受到了惊吓,那副样子哟……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不瞒你说,哀家之前一直担心皇上他……哎!当初龙阳君在宫里当差的时候,皇上也没能……哀家就知道事情不妙。如今看来他倒是不药自愈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 赵云闻言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没憋晕过去。 曹太后曾趁着酒宴迷晕皇帝,还送了两个舞姬进屋的事情,他略有耳闻。不过他听到的版本是皇帝英明睿智,曹太后并未得逞,之后米公公还因为这件事闭门思过了三个月。皇帝是什么时候有那方面的隐疾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况且皇帝和龙阳君之间,那是真的一点点旖旎气氛都没有啊! 赵云看着太皇太后满是笑容的脸,怎么都不好意思问对方是不是脑补过度了。照他的亲身体验来看,皇帝不但没病没痛,很有可能比一般人还强上那么一点点,反正他自问在十六岁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耐久力。 太皇太后见赵云脸色微红(被话憋的),只当他是面皮薄的缘故,顿时会意一笑,摆了摆手。一时间各式各样的赏赐排成一溜进到屋内,珠光宝气几乎能闪瞎人眼。 “子龙啊,这些你先拿去随便用用,皇帝的事就拜托给你了。今后哀家这里有好东西,绝少不了你的一份。” 赵云受惊过度,隔了片刻才想起来要推辞。当然他推辞是推辞不过太皇太后的,最后只好带着赏赐离开。那些摆设器具倒也还好,问题是赏赐里还有一大堆补药,这让他用到哪里去啊? 因为宫里这二位的表现实在太过诡异,此后几天,赵云在面对其他人的恶意嘲讽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伤害。这要是在游戏里,他的名字后面现在应该跟着免伤、反伤的buff,暂时处在无敌状态。 其实胆敢跟赵云叫板的真的只有少数。 那些卡牌人物自然是都站在他这边的。刘曦抽了整整三年卡,朝中卡牌人物所占的地位绝对不低。这些人中凡是认识赵云的都跟赵云的关系很不错,其余的也都对赵云有一份惺惺相惜感,并不在意此事。 赵云在匈奴一战中的赫赫威名,令他在武将之中威望极高,不知有多少将领想要让自己的子侄跟白马将军学上两手,此时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到他的对立面上去。 衡阳王见皇帝竟敢公然让赵云留宿,颇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但他是皇太弟的亲生父亲,皇帝又在朝上说了那样的话,皇太弟这个位置非比寻常,一时退不下来就得坐一辈子,他怎么也要为儿子打算一下,皇帝和赵云在一起总好过早早成亲,皇子和皇太弟年龄相差无几。 衡阳王每天都受良心拷打,见到赵云的时候却还能认认真真问赵云是否被皇帝胁迫,足见他是个爱操心的老好人。赵云坦言相告,要说一开始他就有这个意思那是谎话,但是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如今他换了个方式敬爱皇帝,想要再换回原来的模式是不可能的了。皇帝仁善谦恭,他只觉得自己三生有幸能蒙皇帝垂青,的确没有被任何人胁迫。 衡阳王长叹一声“天下大同”,之后便开始乐乐呵呵加入了太皇太后、皇太后的行列,送给赵云的弓箭刀枪上都刻着百年好合的花纹,让赵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所有人里曹太后是真的很想站出来反对的。无奈现在太皇太后三天两头宣她进宫,要跟她讨论曹闵柔的婚事。她自顾不暇,想要保住侄孙女的婚姻做主权,就只能暂时放过赵云。 因此除了几声不痛不痒的嘲讽外赵云还真没遇上什么糟心的事。直到几个月后,他才知道这番平静是皇帝努力的结果。 其实就在他夜宿未央宫的第二天,就有人授意一些文官引经据典来痛斥他。皇帝却先一步让嘉禾卫把早就写好的驳斥信飞刀寄书投到这些人家中。皇帝虽然把这称作是“据理力争”,不过在赵云看来威胁的意味更重。这么一来果然没人敢在朝会上嚼舌根了。 皇帝还偷偷和曹子真的诗社“打了一仗”。曹子真之前因为妄议国事吃了一阵牢饭,不过他的爵位仍在,出去之后潇洒依旧,反倒因为坐了一回牢多了许多谈资。皇帝和赵云的关系曝光后,曹子真是最先想到要操纵民意抹黑赵云的人。其实他更想抹黑皇帝,不过有了上一回的教训,他现在见皇帝有些发憷,不似从前那样胆大妄为。 不过他那头的流言还没散播出去,长安城百姓的目光就先被一样新事物吸引了。长安巨富范蠡办了一份报纸。这报纸上的文字大多通俗易懂,记载的故事既有关于国家大事的,也有关于山精野怪的,甚至还有对于大焉之外小国的描述,涵盖了方方面面的信息,十分有趣。其中也有以文会友的栏目,第一期报纸上就刊登着李白的两首新诗。范公子说了,报纸半个月一期,每份只要一文钱。这件事顿时引起了轰动。天子脚下,识字的本来就比其他地方多些,报纸一出来就被抢购一空。 让曹子真意想不到的是,第一期的报纸上还有对于赵云的长篇报道,让凡是看过报纸、听人读过报纸的人都对赵云竖起大拇指。他要是这个时候再站出来抹黑赵云,那就真的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一场阴谋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这些都是在赵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等他知道了去问皇帝,皇帝只是笑了笑道:“子龙,你从前说不想让朕受委屈,为此豁出性命也是无妨。朕对你的心思也是一样的呀!朕要光明正大与你站在一起,没点打算怎么行?” 赵云突然觉得皇帝和从前不一样了。此前的皇帝在他眼里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少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然而这一刻,他明白了,皇帝于他既是君主,又是情人,他们的心意原本就是一样的。 但求两心知,白首不相离。 第75章 且进且退但看他 嘉禾三年的秋赋比前两年增长了一大截,大焉的国库终于不再是空空如也的了,连带着户部尚书鲁肃的腰杆都挺了起来,渐渐恢复了当年江东富豪的派头。 国家有钱了,刘曦这小半年赚的也不少。除了原先的买卖,他还把一部分钱投资给了范蠡。跟着商圣做买卖,一点事情都不用操心,只管数钱就好,当真是惬意之极。 进入十月的时候,刘曦开始筹划一件大事——丈量全国土地。这其实是一系列土地变法的第一步,内容包括均匀土地所有权、抑制大地主、削减藩王、以统一的封地税取代封地、控制土地买卖、多样化耕种和环境保护等等。因为预料中的阻力较大,周瑜建议刘曦缓步执行,分四年时间完成变法的构想,而丈量土地就是第一步。好在刘曦手里已经掌握了许多先进的测量技术,要丈量整个大焉的各类土地也不会耗费太长时间。 皇帝宣布要对全国的土地进行一次统一测量,果然在朝堂上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大臣们深知,每次土地丈量必然伴随着变法,而变法往往意味着权利和利益的再分配,是对现有的利益攫取者极为不利的事,因此目光敏锐的朝臣开始给皇帝使绊子,纷纷搬出了祖训做武器,阻挠丈量的进行。 面对这些刘曦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有的是耐心跟这帮护食的“朝臣”斗智斗勇,他还年轻,站在统治阶级的顶端,手里握着民意,又有卡牌人物帮忙,只要他坚持,没有做不到的事。 在丈量土地的问题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皇帝又宣布要建立“太学”,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统考”,取统考前一千名进去太学学习,作为预备役人才。太学共分六科,分别对口官员的六种专业技能,统考成绩高的学生可以优先挑选科系和班级学习。皇帝还宣布,一年之后将举行大焉第一次“大考”,必须是太学的学生方能参加,取各科以及综合名次高者拔擢为官。太学最长学制八年,除了参加“大考”外还可以应聘各地的公务员。要是八年还是一事无成,就会以肄业处理。 此令一出,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沸腾了。虽然也有人表示“怎么可以削尖了脑袋去做官我就要当山野名士等着皇帝来求我出仕哼”,但是大多数人都看到了其中的机会,打算在统考中大展身手。读书人个个摩拳擦掌,一时间还真顾不上什么丈量土地了。只剩下一些恶奴拦着官差,被皇帝下旨收拾了几个,顿时没人再敢跳出来了。 刘曦其实早就对现行的推举制度有所不满,看到有那么多人拐弯抹角地向他打听统考的考题,他十分高兴。以往推举上来的最有可能是两种人。一种是花了钱的门路货,才学得不到保证不说,还满脑子都是如何“收回成本”,让人用着怎么能安心?还有一种是所谓的名士,做什么事情都先要考虑自己的名声,请他出山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像不这么做显示不出他的淡泊名利似的。这种人更糟糕,有许多连刑律都没读过就坐在衙门里审案,还把这种事说成是斗升小民的蝇营狗苟,一心只想种种花画画画“无为而治”,多少地方积弊就是被这种人给惯出来的。 刘曦希望能借着新制度发掘出一批有上进心的人才,让他们通过学习掌握一定的专业知识,加强他们对官员徇私舞弊和贪污的认识,培养出相对称职合格的官员。 在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之后,丈量土地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利益牵动最大的藩王那边,由于刘曦不遗余力地安抚,暂时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刘曦春风得意,整天缠着赵云“练功”。他的内功增长迅速,现在都快要赶上赵云了,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不需要借着碎玉珠狐假虎威。 赵云自从知道皇帝在练的是什么功之后,对整个大焉王朝的感官都颠覆了。(刘曦没好意思告诉赵云这套功法是从美人儿太后那儿得来的,只说是历代皇帝才能练的祖传武学,先帝去世得早,所以由太后代为转交。)这么一来,赵云无法拒绝刘曦苦练“家传绝学”,事实上他觉得刘曦的设定还挺有道理的。皇帝没有那么多时间练武,但是天然就有很多嫔妃,练这种武功再合适不过。 尽管赵云苦口婆心地劝皇帝以国事为重,一定要多多关心国事,哪怕是多翻几份奏折也是好的,无奈大焉朝风调雨顺,六部在周瑜的带领下高效运转,还真没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刘曦去决断。害赵云觉得每天早上起来,自己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这一日刘曦打听到御厨张三要做火腿,正好闲来无事,就拖着赵云去御膳房“指导工作”。刘曦上一回看人做火腿还是在《舌尖上的x国》里,对能够再次目睹这番绝技显得格外兴奋。 进了御膳房,只见长长的几案上摆着百十只猪腿,因为知道皇帝要来,不能让血光冲撞了圣驾,所以这些猪腿都事先经过处理,一个个饱满富有光泽,完全没有血淋淋的感觉。御厨张三带着二十来个小徒弟一起做火腿。他们这边正擦盐擦得风生水起,外头米团进来报告说衡阳王到了。 刘曦宣衡阳王入御膳房。后者一看到这场面就连连摇头:“皇上,你怎么跑御膳房来看杀猪了?” “皇叔有所不知,这不是在杀猪,这是在做火腿呢!” “还不是都一样!君子远庖厨,皇上贵为天子怎么可以跑到这种地方来?” 刘曦正色道:“正因为是天子才更需要了解民计民生。皇叔从前不是也会去看封地上的百姓如何插秧耕种?朕在这里观察御厨做火腿,就是为了要了解大焉的饮食文化,为扬我国威做准备。对了,皇叔来找朕,可是有要事相告?” 刘端被皇帝忽悠地愣了愣神,随即想起自己还真有重要的事要说。他一看四下都是人,除了人还有百十只猪腿,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皇上,这里……” “皇叔啊,看不起火腿的人总有一天会因为吃不到火腿而哭泣的。罢了罢了,张三你接着擦盐,朕先走了,朕等着明年吃你的火腿!” 张三:“是,皇上。” 离开了御膳房,刘曦见衡阳王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换一遍才好,不由暗暗好笑。 “皇叔到底有何要事?” 这一回换了干净整洁的环境,周围又只有赵云守着,刘端顿时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当即正色道:“皇上,有几位藩王悄悄派人来了长安,到了平原君府上,好几日都不曾离开。臣怀疑他们对皇上心生不满,正在挑拨平原君和皇上的感情。” 刘曦皱了皱眉,他知道衡阳王的说法其实是比较委婉的。要说最近谁对他最不满,曹太后绝对是可以排的上号的。毕竟变法还未开展,各地的藩王现在顶多是有点惴惴不安,去曹太后那里多半是为了打听一点消息。 但刘曦和曹太后之间的关系就比较微妙了。自从曹闵柔在太皇太后的安排下定下了亲事,曹太后“亲上加亲”的美梦就彻底破灭了。曹家出不了皇后,而刘曦对赵云的宠爱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因此曹太后就嫉恨上了赵云。 要说刘曦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多少皇帝的架子,谁得罪了他他也不会把对方往死里整。但唯独有一条,他决不允许有人碰他在乎的人。当初他因为王巨臣教唆太医宫女陷害周瑜一事露出了血腥一面,此刻有人要动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那就跟找死没什么两样,刘曦六亲不认起来绝对是分分钟的事。 祖孙两个斗了好几回法,曹太后的气焰被狠狠打压下去。丈量土地开始的时候,刘曦还特意挑了曹家作为第一个丈量的对象,曹家表面上表现出荣幸之至,背地里曹太后不知摔碎了多少贵重的摆设。 要是在这个时候本朝唯一的外戚和藩王勾结在一起,倒是有些麻烦。 “消息确实吗?” “千真万确。来的人虽然乍一看都和藩王关系不大,但私下里都是各地藩王实打实的心腹。至于曹太后那边,皇上要查的话应该比臣了解得清楚。” 刘曦点点头:“子龙,帮我把高公公喊来,让他带上曹家最近的情报。” “遵旨!” 高力士手里有嘉禾卫第一手的情报,衡阳王说的那些人果然成了平原君府的座上宾。 “这几日王巨臣以商议亲事为名拜会了一次平原君,曹子真也和这些藩王心腹频频接触。皇上,依臣看,不得不防啊!”高力士可不管曹太后是不是皇帝的亲祖母,一看对方像是有不臣之心,恨不能立即抓了杀掉才好。 刘曦沉吟片刻后道:“加派人手看着平原君府。至于藩王那里,还请皇叔帮忙多加安抚。先把曹子真抓起来,吃两天牢饭再说吧!” 反正可以抓曹子真的证据一打一打的,要想把他关进去容易得很。这是刘曦给曹家最后的机会,要是这样的警告都不能令曹家回头,那他就要动真格的了。 第76章 千丝万缕困因果 曹子真再度入狱。这一回他坐牢坐出了经验,很快就和天牢的狱卒打成了一片。他这次的罪名不重,他估摸着家里人再有几天就可以把自己捞出来。毕竟他皇亲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和皇帝不对付,但好歹也是平原君最宠爱的侄儿。 曹子真觉得自己挺冤的。要知道和皇帝作对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一时间想改都改不掉。其实他最近对皇帝的感官有所改善,却依然被抓住一点小辫子丢进了天牢。曹闵柔是他大哥的女儿,因为性子温婉,曹子真平时也很疼她。最近因为曹闵柔的婚事,太皇太后和平原君多番斗法,但的的确确让曹闵柔得了双份嫁妆风光大嫁。曹子真心思简单,觉得皇帝这么做也算事做了一件好事,能避免嫁入深宫的命运对侄女来说未必不是一种幸运,因而他暗地里有些感激皇帝。可就在这个当口,他被人深夜从床上揪起来,一下丢进了天牢。 真是天大的冤枉! 曹子真吃吃喝喝过了两日,外头突然来了个人找他。来人拿出一块木牌晃了晃,曹子真立即会意,知道对方是老师王巨臣的心腹。他见周围并没有人监视,猜想老师已经买通好了狱卒。 “老师可有什么吩咐?” “王大人让小人来问爵爷,爵爷与龙阳君是旧相识,可曾知道龙阳君的来历。” “龙阳君?”曹子真愣了愣,他和龙阳君久未联系,他倒是很想和龙阳君交好,怎奈好像总也碰不上对方,久而久之就将这份交情淡忘了。 曹子真回忆了片刻道:“我与龙阳君也不曾深交,只知道他从前是江湖上的豪侠,当初因为一些误会躲避灾祸来到长安,那误会好像还牵扯着李白,大约是关系到李白好友家中的一件什么物事。” “竟然还关系到李大人。”来人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匈奴之战后,因为牺牲的嘉禾卫七十烈士的事,嘉禾卫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连带着嘉禾卫统领李白也成了官员们既害怕又想要巴结的对象。嘉禾卫的曝光让李白不能再隐藏身份,他渐渐走到幕前,为皇帝处理一些一般人不太好处理的事。人们都知道嘉禾卫是一支掌握在皇帝手中的神秘力量,专门负责获取各方面的情报。在有些人眼里,嘉禾卫的本领甚至被神化了,一个个都变成了千里眼顺风耳。这也进一步让李白的形象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来人又问:“那龙阳君在家乡可有亲人?” “好像有个哥哥或是弟弟,李白说起过这事,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曹子真想了想道,“老师怎么突然对龙阳君这么感兴趣?可是想要拉拢他?龙阳君现在正在养伤,空有个侯爵的头衔,未央卫尉一职却已经交回去了。他前段时间又拒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如今烧冷灶倒是个好时候,就是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复出。” “王大人并不是想要拉拢龙阳君。王大人早就看出他对龙阳君虽然有举荐之恩,龙阳君对他却没有报恩之心。此番让我来问爵爷,另有深意。爵爷,你可知道龙阳君和王鸩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龙阳君怎么就找上了王鸩,此前从未见过他们两个交往。难道说龙阳君或因负伤,或因白马将军的缘故,在皇上面前失了宠爱,所以回来后才会自暴自弃找上王鸩?”曹子真觉得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因为出了名心思歹毒的王鸩怎么看都配不上美貌无双的龙阳君。 “可龙阳君身负重伤,怎么可能一回长安就找到一个新情人?据说王鸩照顾龙阳君几乎无微不至,和龙阳君之间像是有真感情,不像是一段雨露情缘。” “这……龙阳君美貌如斯,王鸩能得他垂青,表现得好些也是应该?” “不,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老师问龙阳君的事到底有何深意?可否告知一二?” 来人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道:“好在这里没有别人,告诉爵爷也无妨。王大人怀疑龙阳君从头到尾都是皇上的人,咱们是被他骗了!” “什么?!”曹子真震惊。 “龙阳君出现得蹊跷。要真是躲灾,应该去那些犄角旮旯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怎么会跑到天子脚下来?此疑点一。有谁能证明龙阳君确实得罪了人?只有李白!而李白是皇上的心腹,甚至可能在龙阳君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嘉禾卫的统领了。李白的证词是否可靠,假如龙阳君是皇上的人,李白会不会早就和他串通好了?此疑点二。龙阳君被王大人举荐给皇上,皇上立即封他为未央卫尉,假如不是一早知道底细,怎会有如此信任?此疑点三。王鸩扳倒王丞相,这件事表面上看是因为赵文山,但王鸩和王丞相是亲父子,光凭赵文山一个外人能说动他大义灭亲吗?会不会授意他的人其实是皇上?君臣大于父子,所以王鸩才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指证王丞相,所以皇上会在事后封他的官。只是这样一来必须有人事先联络过王鸩。可王鸩当上长安府尹之后不与任何人交好,是个孤臣,又有谁和他关系非同寻常你?唯有一个人,那就是龙阳君。此疑点四。王大人怀疑龙阳君的来历有问题,今日爵爷一番话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啊!” 曹子真大感意外,想了想竟是无法反驳这种猜测。他一向认为老师的智慧天下无双,因此对老师说的话格外信服,此刻不由思索起了龙阳君当初接近他的动机。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阴谋,他是故意找上门来引起我注意的。可现在知道这些都已经晚了,我们只能堤防着他,我总不能去找他对质。” “龙阳君的事王大人自有安排,还请爵爷放心。王大人让小的转告爵爷,他一定会全力营救爵爷,不让爵爷在牢中受苦。” 曹子真摆摆手道:“这倒是没什么,我在这儿好得很,请转告老师,让他无需担心。还有,那些藩王派来的人,长久呆在平原君府也不是办法,还请老师帮姑妈想想主意,把这些人劝回去吧!自古以来外戚和藩王相交都是皇帝的忌讳,不能让姑妈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和那些蛀虫搅在一起。” 曹子真生性清高,且又出生高贵,根本不需要考虑平日的开销问题,所以格外瞧不起因为朝廷丈量土地吓得跑来长安打探消息的各地藩王。偏偏曹太后还和这些人很有共同语言,全都对皇帝可能要拿土地所有权做文章又气又怕。他劝了曹太后几次都毫无作用,便想着恐怕只有自己的老师才能说动曹太后,让她明白其中的利弊得失。他哪里知道王巨臣想要搭上藩王这根线已久,压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个爵爷放心,小人自当转告。” 来人走后,曹子真又喝了一会儿闷酒,总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烦躁,索性大白天和衣而睡了。他临睡时还在想,似龙阳君这般人物竟也甘愿为皇帝效命,他却怎么都得不到皇帝的赏识,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龙阳君放着那么多人不找,偏偏找了王鸩当情人,也许龙阳君的眼光本来就不怎么好呢! 王府—— 秋收过后,从各地运来的米粮要一一登记入仓,今日是最后一批,王鸩一直忙到太阳西斜才回到家中。 一进门就见几个家丁聚在一起讨论什么,王鸩一看都是龙阳君从前送给他的人,便上前问他们在讲什么。其中一个解释道,今日午后他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隔壁新开的药铺找孙思邈孙大夫给龙阳君抓药,却看到孙大夫倒在屋内,旁边还有个神秘人,似乎想要对孙大夫不利。他赶紧扯开嗓子大喊,把那人吓走。后来见孙大夫怎么唤都唤不醒,他就有些着急,又怕那神秘人去而复返,便自作主张把孙大夫带回了府中,这会儿正商量着要去找哪个大夫来救孙大夫呢! 王鸩知道孙思邈是皇帝请出山的神医,医术高超不说,还精于养身之道,连某些羞于启齿的部位的养身方子都知道。孙思邈鹤发童颜,身体健朗,断不会无缘无故昏迷。“会不会是中了毒?”他猜测。 正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老大夫孙思邈健步走了出来,拱手道:“诸位莫要担心,老夫已经好了。” 王鸩奇道:“孙大夫,你这是?” 孙思邈抚须道:“今日有人前来看诊,老夫见他不像是有病的模样便起了疑心。哪知还是着了他的道,突然之间全身真气被制、气力全无。老夫上了年纪,平日全靠一口真气维持,真气不继人便一下晕了过去,幸好有几位好心相助。刚刚老夫体内的真气又渐渐运行如常,于是老夫就醒来了。” 王鸩问道:“孙大夫,这人是什么来历?会不会是有同行出于嫉妒下手?” 孙思邈摇头:“医者父母心,老夫想不出来怎么会有同行对老夫做这种事。不过此人暗算的本事极高,老夫至今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用什么制住了老夫的真气。” 王鸩也觉得奇怪。正思索间,突然听到后院有人高喊:“不好了!杀人了!” 后院中此时应该只有龙阳君和两个家丁,王鸩心中咯噔一下,匆匆忙忙朝后院跑去…… 第77章 颠倒黑白为私利 后院里躺着个人。王鸩心里咯噔一下,拨开家丁才发觉躺着的那个不是龙阳君。 “小鸩,我没事。”龙阳君拄着拐杖,缓缓走来,看了一眼尸体道,“人是冲我来的,他是替我死的。” 龙阳君的眉头深锁。他在身边安排了四个护卫,死的是最机警的那个,还有两个追出去了。不过看来人的身手,追到可能性不大。 王鸩:“是什么人?” 龙阳君摇头:“不知道。” 王鸩又道:“隔壁的孙大夫好像也遇袭了,正巧被府里的人撞上,给救了回来。” “哦?”龙阳君一怔,随即变了脸色,“不好!快去通知李白,怕是要出大事!” 王鸩迟疑:“你这里……” 龙阳君摆手:“对方一击不中,暂时不敢再来。” 王鸩点点头,决定亲自去找李白。他虽然不知道龙阳君说的“大事”是什么,但他对龙阳君有着绝对的信任,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消息传出去。派别人去他不放心,李白也未必会相信,只有他自己去一趟才最保险。 王鸩匆匆赶到太白居,哪知道李白这里也正急得团团转。嘉禾卫的副指挥使燕七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踪迹。李白一面命人去查燕七此前的行踪,一面翻阅燕七留下的文书报告。听说王鸩到访,他先是有些疑惑,继而听到了王鸩所说,顿时脸色大变。 “是他!他竟然到了长安!” “李统领可是知道了犯人的线索?” “此事事关皇上,我也不能轻易告诉王大人。请王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捉住犯人,为贵府上的义仆报仇雪恨。一会儿还请王大人带一队嘉禾卫回去,保护龙阳君和孙大夫安全。我这就进宫面圣,相信皇上还会有所安排。” 既然事关皇帝,王鸩就不好多问了。李白愿意出一队人保护龙阳君,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好事。他不敢耽误李白进宫,立即领了嘉禾卫的高手回家。 另一方面,李白通过特殊途径通知了高力士,很快就在未央宫见到刘曦。 “你说什么?燕七失踪了?”刘曦吃了一惊。燕七的本事就算比不上那些真正的高手,但是他隐藏自身的本领却非同小可,多次深入敌营全身而退,一般人可拿不住他。 “燕七失踪,孙思邈和龙阳君遇袭,我怀疑这是同一帮人做的。孙大夫晕倒时的感觉,皇上不觉得耳熟吗?” “你是说……碎玉珠?!是薛怀仁下的手?薛怀仁竟然到了长安!”刘曦又惊又怒。碎玉珠是所有卡牌人物的克星,对方手里要真的有不少碎玉珠,那把燕七抓走就很有可能了。 刘曦问道:“孙思邈和龙阳君是在今天傍晚被人袭击,燕七是什么失踪?” 李白道:“也是差不多的时候。近日燕七手上的案子好像都和他的失踪没什么关系,我查了半天,只知道他每天傍晚都会去巷尾的小摊上买两个茶叶蛋吃,人就是在那时候失踪的。” “茶叶蛋?” “我问过他一次,燕七说是皇上的旨意,让他每天至少要吃两个鸡蛋。” 刘曦一怔,想起自己好像还真说过这话,当初是想燕七稍稍长点个子,却没想到燕七会一直贯彻到现在。 “那卖茶叶蛋的人可曾看到是谁下的手?” “燕七身法如同鬼魅,都是突然冒出来买了茶叶蛋就走。卖茶叶蛋的老者其实一直在怀疑是不是什么山精野怪每天来买他的茶叶蛋,因此并没敢多看。” 那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刘曦有些哭笑不得。对方挑选的下手地点极为隐蔽,估计茶叶蛋摊子周围也没别人了。 “先安排人手保护所有神牌上的人物,至于燕七,找他还要从找薛怀仁入手。搜查长安城,就是挖地三尺,朕也要把汉奸薛怀仁挖出来!” “是,皇上!”李白想了想道,“不过这么派人保护会不会反而暴露了神牌上的人物?” “那就派人保护所有长安城的官员,就说是匈奴刺客潜入长安,意图报复。顺便查一查是否有人和薛怀仁勾结。薛怀仁常年居住在关外,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对长安城里的事了若指掌,必定有什么人和他沆瀣一气。” “是,皇上!” 这一次李白没有迟疑,立即赶回去调配人手去了。 刘曦又召了周瑜、包拯、鲁肃来议事。要搜查长安城,光有打着皇帝旗号的嘉禾卫是不够的。长安那么大,要找出一个人来可不容易,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不可能仔细搜查的地方呢!商量下来的结果是由大理寺出面,协同搜查人犯,暂时关闭城门,检查所有外来人口多的地方。鲁肃倒是提了个好点子,既然借口是匈奴人前来报复,大可以大肆宣传薛怀仁的斑斑劣迹,再次提高赏格,让全长安城的百姓帮着找。 刘曦准了鲁肃的建议,他见周瑜始终一言不发,不由问道:“公瑾有何看法?” 周瑜沉吟一下道:“皇上有没有想过,薛怀仁在这个时候出手,针对的燕七、龙阳君、孙思邈三人又都不在权利核心,这到底是为什么?” 刘曦皱眉想了想,摇头:“朕也不明白,难道是他想要给朕一个下马威,借此打击朕?” 周瑜又道:“假如我是薛怀仁,我手里掌握着不少碎玉珠,想要对皇上不利,姑且当是为了报复在匈奴的一箭之仇,那我必定会谋定而动,贸然出手只会暴露我的行踪。这三个人里,任何一个出了事都不会对朝廷的格局造成影响,为什么我要冒险袭击他们呢?” “这……” “还有一件事也让臣想不明白。薛怀仁做事极为功利,为了利益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当初他加入嘉禾卫成为暗探的时候是这样,后来投靠匈奴单于谋害同胞的时候也是如此,他这一次冒险潜入长安,必定有他的目的。只要知道了他的目的,抓他就方便多了。” 可惜众人讨论了许久都想不出薛怀仁的动机。刘曦只得下令依计行事,让他们几个也注意安全。 等周瑜等人走后,刘曦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云知道他心烦,便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 “皇上不用担心,燕七为人机警,对方既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他下手,只是掳走了他,他现在一定还活着。” 刘曦想到那个他当做弟弟看待的青年,不由叹了口气。燕七机警是机警,但也是个一根筋,要指望他虚与委蛇和薛怀仁周旋是不可能的。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是燕七抵死不肯就犯,被薛怀仁一怒之下杀死。 赵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温声问道:“皇上要不要抽张神牌?” 刘曦叹了口气道:“也好,看看朕今天的手气。” 此时此刻,城中一处秘密之所。 空旷的大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因此显得格外幽暗。站在大屋中央的那个赫然是皇帝的亲祖母平原君。平原君身边跟着的几位都是各地藩王派来的使者,正在同她讲话的人是礼部尚书王巨臣。这个组合出现在这里怎么看怎么诡异,然而王巨臣在说的话却更加奇诡莫测—— “老臣不敢欺瞒平原君,老臣刚刚所说句句都是事实。” 平原君脸上神色变幻惊疑不定:“亲家,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说我那孙儿被妖人迷惑,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王巨臣倒是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皇帝对这些妖人的听信就是最好的证据。有人秘密挖开了一些在匈奴牺牲的‘烈士’的墓地,发现尸体都化成了一颗玉珠。就光是找到的玉珠就有二十一颗之多,普通人哪有可能化尸为珠?那些妖人已经深入大焉上上下下,想要图谋大事,我们不可不防啊!” 平原君嘴唇打颤:“这人怎么会变成珠子?” 王巨臣又道:“当初在匈奴军营里,亦抓到过一个妖人。那妖人熬不过审讯,咬舌自尽,之后匈奴人想要曝尸七日以儆效尤,哪知道在第七日上尸体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匈奴人以为是有人盗走了尸体,却不知道有个匈奴小兵在挂尸体的地方捡到了一颗玉珠。后来这颗玉珠被有心人得到,这才顺藤摸瓜发现了妖人之事。” 平原君打了个寒颤道:“没想到大焉朝廷里竟有那么多妖人。你说就连我那可怜的孙儿身边都有妖人?” 王巨臣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递了过去:“这是老臣整理的妖人名册,里面的人十有八九有问题。这些人潜伏在皇上周围,终有一日要取而代之啊!” 平原君扫了一眼名单,名单上第一个就是赵云。她心中骇然,失声道:“赵云怎么会是妖人?他是神牌上的人物啊!” 王巨臣疑惑道:“什么神牌?那赵子龙魅惑皇帝,正是妖人之首。他虽然为大焉立下过微末功劳,但那都是为了他们将来的阴谋,平原君切不可亲信于他。” “亲家有所不知,这件事我也是在宫中听太皇太后讲的。话说曦儿继位那日……” 平原君一股脑把当初刘曦是如何在继位第一天翻出赵云,她与太皇太后又是如何围观赵云之事讲了。末了还道:“神牌是祖皇帝留下的异宝,曦儿受上天保佑,这才能使用神牌啊!如此看来,这些人不是妖人而是神人!” 王巨臣沉吟片刻道:“神牌是大焉的国宝没错,但老臣认为此物现在已经被妖人换掉了。平原君你想,祖皇帝何等英明神武,终其一生只翻开过一张神牌。皇上再怎么出色,比祖皇帝如何?断然不可能获得那么多张神牌庇佑。” 平原君一听,觉得十分有理。再说皇帝亲小人选亲人乃是事实。她想到皇帝正是因为身边有这些妖人才会与自己疏远,不由怒气上涌,连带着又记起因为未立皇后一事对赵云的嫉恨,真恨不得立即把这些人格杀才好。 “那赵云日夜缠着曦儿,不知伤了他多少元气。此等妖人,不将之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王巨臣见说动了平原君,又意外得到了神牌的情报,心中不由暗暗得意,当即微笑道:“平原君稍安勿躁。现在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妖人惑国之事,他们便得意不了几天。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个办法让他们不再影响皇上。不过老臣担心皇上受了那么多年蒙蔽会执迷不悟,到时候不得不动一些雷霆手段,实在不行只能逼皇上留下龙裔。平原君与皇上祖孙连心,老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望平原君能以国事为重,协助老臣除去妖人啊!” 平原君想了想,虽然觉得放弃孙儿有些心疼,但也不能因此断送了曹家唾手可得的荣耀,只得点头道:“此事老身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只是妖人都是铜头铁臂水火不侵之辈,我们真的能消灭妖人吗?” 王巨臣笑道:“早知道平原君会有此一问,我特意准备了一个惊喜给各位看。来人啊,带上来!” 话音一落只见两个人押着一个少年上前。那少年眉清目秀,见到王巨臣和平原君不由眉毛倒竖,骂他们好好的人偏要与汉奸狗为伍。 平原君养尊处优,多少年没有被人这么当面辱骂,虽然少年一句话骂完就被押他的人狠狠抽了个耳光,又往嘴里塞了破布,她心中依旧恼怒异常。 “这是什么人?” “此乃嘉禾卫副统领燕七,正是妖人之一。平原君莫急,老臣立即叫他再也骂不出来。” 王巨臣轻咳一声,外面立即走进来一个蒙面道士。那道士手中握一把透明匕首,只轻轻在燕七肩头一划,燕七便全身颤抖起来,不一会儿就整个人化作一到光华消失不见了。 平原君惊疑不定:“这妖人哪里去了?” 蒙面道士道:“任何妖人只要触了我的匕首就必死无疑。” 平原君一惊:“道长好高的道行,不知怎么称呼?” 王巨臣微笑道:“其实这位道长平原君应当有所耳闻,他就是赫赫有名的薛怀仁。” “薛怀仁?!他不是……?” “那是妖人陷害他的一面之词。薛道长因为识破了妖人的奸计,想要点醒皇上,所以才会被陷害成汉奸国贼。这可真是天大的冤屈啊!他忍辱负重来到长安,就是为了拼死铲除妖人,要不是他炼出除魔匕,我们还没有办法对付妖人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道长善行感天动地,这一回可要劳烦道长了。”平原君一听只有薛怀仁能铲奸除魔,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活菩萨。 “亲家,我们究竟要怎样铲除妖人呢?” “这个只需……” 第78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且不说王巨臣和平原君如何密谋“清君侧”,单说刘曦让高力士拿来卡牌,还没来得及翻,就见玉版上爆发出一道强烈的白光,然后又一下子暗了下去。 “怎么回事?” 刘曦拿起玉版,按了按开机键,没反应,玉版没有像往常那样点亮。突然没电了?不应该啊,从前也不需要充电的。难道说这玩意儿突然坏掉了?那要到哪里去保修呢?这个世界也没有卡牌维修处之类的地方…… 刘曦想了想,长按开机键不放,过了七八秒钟,玉版果然莹莹亮了起来。 幸好还可以选择重启。 刘曦一面庆幸一面等系统开机完毕。扫一眼玉版,只见卡牌小传上有个红色的“1”。这是有哪张卡牌的状态发生了变化,还是说刚刚在系统出问题的时候自动get到了一张新卡牌?刘曦疑惑地打开卡牌小传。这一开不得了,他盯着燕七头像那一栏里的“碎卡”两个字,直接呆住了。 “皇上?皇上?”高力士见皇帝一副着了魔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他扯了扯赵云的袖子:“皇上怎么了,玉版上写了什么?” 赵云是唯二可以看到玉版上文字的人。他凑过去看,也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燕七他……” 高力士:“燕七怎么了?” “他死了。”刘曦好容易喘上一口气,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燕七不是他抽到星级最高的一张卡牌,但绝对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卡牌之一。他一直觉得瘦瘦小小的刺客呆萌呆萌的,不但办起事来让人放心,日常生活中也给他带来了许多乐趣。 燕七不喜欢当官,收到嘉禾卫副统领的任命时,还偷偷把副统领的印章放回皇帝的御案上以示抗议。谁知道印章被鳌拜喵一爪子拍到地上(没办法好不容易皇帝桌上有个可以活动的物件),摔成了一大一小两半,皇帝想要另刻一个,燕七却跳出来硬是把两半印章抢了回去,说是黏起来还能用,连辞官的事也不再提了。 其实燕七与其说是节俭,不如说是任何东西只要没坏,他都不舍得浪费它的价值。所以燕七身上的衣服永远是那几套,鞋子补了又补,武器也从来不曾换过。他平时没什么地方需要用钱,得了俸禄就喜欢藏在一些穷苦乞儿找得到的地方。因为他自己就是乞儿出身,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从墙角下面挖出几个铜板来。对燕七来说,钱能救急救命就不算是浪费。 刘曦还记得他问燕七生辰,燕七怎么都答不出来,于是就把燕七的生辰定在问他的那一天,也就是十月初十。今年十月初十还差几天,燕七却已经不在了,这让刘曦怎么都无法接受。 “薛……怀……仁,朕与你势不两立!”皇帝一巴掌把手给拍红了。 赵云与高力士急忙道:“皇上节哀。” 刘曦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耳边突然响起卡牌系统的声音—— 【卡牌因不合理因素碎卡,系统正在紧急修复中,请玩家稍安勿躁!卡牌因不合理因素碎卡,系统正在紧急修复中,请玩家稍安勿躁!卡牌因不合理因素碎卡,系统正在紧急修复中,请玩家稍安勿躁!】哎?等等!这什么情况? 刘曦精神一振,立即打开帮助系统提问。 “请问不合理因素碎卡是说燕七的卡牌吗?系统什么时候可以修复这个bug?修复完了会给我赔偿吗?” “是的。目前系统正在紧急修复中,具体修复时间待定。五分钟后会有g与玩家进行接洽。” 卡牌系统还有g?刘曦第一次听说这回事。早知道有g,他就不必忍气吞声到现在,早这坑爹的系统给投诉了。 当然这会儿还是燕七的事情排在第一位,投诉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只见皇帝捧着玉版正襟危坐,一脸威严:“稍安勿躁,朕正在联络神人复活燕七。” 高力士不由骇然,没想到皇帝现在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让人死而复生,看样子下次布置功课不能太欺负他了。 赵云也是满心崇敬地望着皇帝。 过了五分钟,玉版上果然冒出一条紧急通知。刘曦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g清单,系统让他选择一位g进行通话,通话时间一小时,为他解决意外碎卡的问题。这份清单可谓包罗万象,上到上帝,西到西方佛祖,小到未央宫土地,无所不包,还有诸如女娲、宙斯、通天教主、观音菩萨、吕洞宾之流,可以说是一份中西方神话人物简表。 这么多人到底选谁来沟通呢?刘曦不由犯了难。和g交流的时间只有一小时,万一遇上个死硬派,让玩家一切后果自负,那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不过本事大的人说不定权限也高,分分钟就把燕七给复活了。本事不够说费再多口舌也没用。 刘曦有些拿不定主意。 赵云:“皇上可是有难决之事?” 刘曦点点头,问道:“公瑾出宫了没,要是没有,再把他叫回来,朕想让他参详参详。”男神是目前刘曦手头智慧值最高的人,听他的准没错。 高力士立即跑出去追周瑜,皇帝下了令,就算已经出宫了,他也要把人追回来。刘曦则把玉版交到赵云手中,让他看上面的g清单。 赵云看了不禁咋舌:“这些人皇上都能召唤出来?” “只能选一个。”刘曦按了按太阳穴,“还得费一番功夫唇枪舌战。” 要说和g讨价还价的本领他从前也是有的,只不过从少年大学毕业之后,赚钱成了他的“游戏”,这方面就未免有些生疏了。他这两年身上沾染了不少皇帝的凌云傲气,一会儿跟g说话的时候要小心不能流露出来。 不一会儿高力士匆匆把周瑜喊了回来,刘曦立即把手上的难题交给周瑜,让他想想该怎么办。 周瑜沉吟片刻道:“既然已经说了是不合理因素碎卡,那就说明神人没想到有人会用碎玉珠伤害神牌上的人物。但是对方是神人,就算错的是他,也可以用今后不会如此搪塞皇上。皇上想要赔偿,臣觉得不太可能达成。倒是让燕七还魂之事,可以争取一下。” 刘曦点点头:“那也行。只要让燕七平安回来即可,最好是能把薛怀仁也给抓出来。让他逍遥法外,朕不甘心!” “既如此,皇上不妨问一问,是否可以由臣代替皇上,与神人交涉。” 周瑜此言一出,刘曦顿时觉得妙不可言。论舌战群雄的本事,周瑜比他强得太多,为什么不让男神出马呢?他立即在帮助系统里询问了是否可以让周瑜代替自己和g沟通,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把g召唤出来之后,一小时内,任何人都可以和g对话。 “太好了!”刘曦在心里比一个yes,“公瑾,你说召唤谁好?” 周瑜恭恭敬敬对刘曦一拜,坦言道:“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成全。” “咦?公瑾有话尽管说!” “臣初来此地之时,曾对皇上言及,臣此来是想要找一个人,只不过这人十分难寻,臣也没有把握能够找到。臣大胆猜测,此人也在这份清单上,想恳请皇上就召唤此人出来。燕七及碎玉珠之事,臣必定竭尽所能达成。希望皇上能在最后留给臣一小段时间,让臣问他一个问题。臣也知道这个请求逾距了,所以无论皇上答不答应,臣都毫无怨言!” “你要找的人也在清单里?是谁?”刘曦有些讶然。他曾猜测过周瑜要找的人,本来还以为是小乔呢,却没想到竟然是神仙之流。 “于吉。” “于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刘曦脑中灵光一闪,“是那个被孙策咔嚓掉的于吉吗?” 其实于吉虽然说是被孙策咔嚓掉的,但孙策又何尝不是因为于吉的弟子找他报仇挂掉的,可以说是一段典型的冤冤相报。不过刘曦有些想不通周瑜找于吉做什么,难怪周瑜当初举荐鲁肃的时候没办法举荐于吉,他跟于吉好像不是很熟吧? “正是此人。他还欠我一个解释,我想亲口问他。”周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喔,你等等,让朕找找。”刘曦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g清单,还真被他在角落里看到了于吉的名字。“行,就召唤他。咱们是现在走起,还是再准备准备?” “现在就可以,有劳皇上了。”周瑜握紧玉箫,神色终于有些紧张起来。 赵云抱拳道:“我和高公公先出去守着吧!”周瑜想找于吉,必定是有极为重要的私事要问,赵云觉得皇帝在这里也就算了,他和高力士不应该留下听。 “没事,你们留下吧!”周瑜缓缓吐出一口气,“多一个人也好多一份把握,至于我的事并不需要避嫌。” “好,你们留下。”刘曦调整一下呼吸,在心里默念于吉的名字。 下一瞬,大殿里突然多了一个背负仙书的老道。 “贫道于吉,参见皇上。周郎,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 第79章 前缘未解心方动 “你就是于吉啊……”刘曦把那道士上下打量了一番,仙风道骨他是没发觉,只觉得这人有点像是电视剧里到处坑蒙拐骗的老道。 于吉赔笑道:“正是贫道。神人派贫道来跟皇上解释碎玉珠的问题。皇上,你看这……” “此事朕已经交给公瑾全权负责,道长与他商量就好。”刘曦笑嘻嘻做了甩手掌柜。 周瑜立即接过话头:“难道神人只是派道长来解释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 于吉抚须道:“这个……其实设计碎玉珠的时候只是为了留作纪念,并没有考虑太多。因为材料想同的缘故,碎玉珠和神牌可以相互作用,碎玉珠会压制神牌,但也不至于引发碎卡。毕竟用过神牌的人那么多,却从来没有一个像皇上这样频繁抽卡,也就不可能有人将碎玉珠聚在一起进行重铸了。碎玉珠重铸之后竟然成了克制神牌的武器,大大出乎神人预料,因此这件事可以说是一件疏忽。至于解决的办法嘛,今后碎玉珠的材料会有所不同,不再对神牌产生影响。你看这样如何?” 周瑜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碎玉珠经过了重铸,他把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 “此事断不可就这样解决!”周瑜朗声道,“若非神人疏忽,燕七就不会死,大焉朝也不会朝野震动,长安城更不会闹得像现在这样鸡犬不宁。这次的疏忽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害,就想用今后不会发生搪塞过去,道长不觉得脸红吗?” 于吉辩白道:“毕竟世事难料。这个世界发生的事,都是这个世界的人种下的因,我等也没有办法影响。今日若是没有碎玉珠,难道这些人就不会拿别的东西来做文章,加害皇上身边的人吗?这就好比有人当街行凶杀了人,也不能把打造他杀人刀剑的工匠抓起来问罪啊!” 周瑜冷笑道:“可是目前看来其他方式都可以防,唯有碎玉珠防不胜防。这可不像是道长所说的那种情况,如今分明是一个本来杀不了人的书生,道长硬生生把见血封喉的毒药塞到他手里,因而点燃了他的邪念,这才导致命案吧?” 于吉干笑道:“就算周郎所言不差,人死不能复生,贫道也没有办法呀!” 周瑜摇头道:“道长所言差矣。道长从前不也有一手起死回生的好医术吗?古往今来还阳的例子还少吗?怎么能一口咬定人死不能复生呢?若是人死真的不能复生,那我们这些人都死过一次,如今站在这里又是何解?” “这不一样啊!”于吉急道,“神牌只能降临一次,碎了的卡怎么能再度出现?” 周瑜拱手道:“这就有劳道长费心了。” 于吉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周郎如此坚持,那贫道这里倒是有个折衷的办法。原本集齐二十颗碎玉珠会出现一个以碎玉珠换高星卡牌的任务,换取到的卡牌是随机出现的四五星卡。贫道可以改一改任务,让第一次换取时候出现碎掉的那张卡牌,就可以让他死而复生了。” 周瑜虽然不知道燕七具体是几星,但是想来也不应该算高星,不由皱眉道:“那岂不是皇上吃亏?” 于吉摊手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不是贫道与周郎是旧识,换作是其他人来了,连这点都不肯通融呢!反正那些碎玉珠都聚在一起,皇上要找起来也很方便。只要碎玉珠到手,人就可以还阳。” “那可否劳烦道长顺便帮我们找一张碎玉珠的下落呢?” “这个贫道爱莫能助。” “那能否请道长让现有的碎玉珠对神牌失去影响力呢?” “这个贫道可做不到。” 周瑜冷哼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像道长这般犯错犯得心安理得之人。道长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究竟能做到什么?” 于吉笑道:“要是皇上一会儿肯给贫道一个好评,贫道可以免费给皇上算上一卦。” 不说算卦还好,一说到算卦,周瑜不由怒道:“好你个于吉!你算的卦有哪一此准了?还敢在这里蒙骗皇上!” 于吉吓得退后了一步:“周郎这……这话怎么说的?” 周瑜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递给刘曦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表示周瑜可以问他想问的了。 “于吉,我且问你,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酣睡在路中央,我见你年迈,又是个出家人,便牵马绕了过去,你却立即跳起来说要给我算一卦,可有此事?” 于吉点头道:“周郎好记性,正是如此。” “当日你说我文韬武略堪比管鲍,只要不沉迷于儿女情长,必将创立万世基业。刚好伯符在江东举起义旗,我回去之后就变卖家产,组成义军,响应伯符的号令。我们初创基业的时候,四处虎狼环伺,我想起你的预言,便咬牙兵行险着,果然打下了江东。” 于吉笑道:“周郎国士无双,区区江东,得之不费吹灰之力。” 周瑜又道:“此后伯符想要北征,我想先平定东南,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恰巧遇见你在施医赠药。你说要给伯符也算一卦,可有此事?” 于吉欣然道:“有的,有的。” “当时你夸伯符是江东猛虎,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只要他不沉迷于儿女情长,有朝一日一统天下者必伯符也。伯符因而决定北上,我受命镇守后方。不久之后伯符命人杀你,你死后你的弟子又将伯符咒杀。伯符出师未捷就骤然离世,你还敢说你的预言准确?” 于吉:“这……” “伯符过世后,我一心想要完成他的遗志。我虽有娇妻在侧,却从不对她假以辞色,害她日夜以泪洗面。我多番征战,禅思竭虑,这才有了赤壁之胜。然而孙仲谋终究不是伯符,对我不敬在先,不信任在后。当年之志犹如镜花水月,飘零无影,我亦饮恨离世。于吉,你倒是说说看,你的预言有哪一个准了?” “这个……这个……周郎焉知不是当时贫道一语道破了孙策的心事呢?贫道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被绞杀在城楼之上,这便是因果循环呀!” 周瑜一听眉毛倒竖:“好一个妖言惑众的于吉!伯符有什么心事可以被你道破?他贵为一方诸侯,据算真的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也未尝不可,难道大乔还不让他纳妾不成?我自信伯符不是沉迷于儿女情长之人,你这般诋毁他又是何意?” 于吉干咳道:“此事贫道也不好解释,只能靠周郎意会。贫道为皇上算上一卦,若是不准,皇上把好评收回也就是了。” 一旁刘曦若有所思,看到周瑜仍然义愤难平,便出来打圆场道:“依朕看,这也没什么损失,不如就让于道长说说看?” 周瑜:“哼!” 于吉盯着刘曦摇头晃脑看了半天,悠悠道:“贫道看皇上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只要渡过此劫,皇上今后就如鲤鱼跃龙门,翱翔九天无人阻也!只是……” 周瑜狠狠瞪于吉一眼,把于吉吓得缩了缩脖子。 “只是……只是这一灾应验在皇上身上是血光之灾,若是皇上身边有人想要为皇上挡灾,却会变成死劫,挡灾的人九死而无一生,切记切记啊!” 刘曦不由一怔,挡灾要变成死劫,这可不好办了。他身边忠心耿耿的人太多,万一真的有谁因此出了意外,岂不是要追悔莫及一辈子? “那朕把周围的人都遣开会不会好些?” 赵云急忙道:“皇上万万不可!”他原本对于吉带着三分敬意,此时听到刘曦的想法,恨不得把这老道赶将出去才好。身为皇帝的臣子,为他挡灾天经地义,怎么能让皇帝受一丝一毫的损伤?如今薛怀仁下落不明,正是最危险的时候,断断不能让皇帝落单! 高力士也道:“皇上不可因噎废食。俗话说百密一疏,皇上想要避开因果,焉知不会因为这样的决定反而陷入因果呢?”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6节 于吉也道:“贫道觉得皇上不如且看天意,这种事避是避不开的。贫道言尽于此,好评之事,还望皇上多担待。周郎,贫道望你早日看开因果,不以过去禁锢自身。无量天尊,贫道去也!” 于吉一挥衣袖,殿门顿时分开两侧。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便像升仙一般缓缓飘向门扉,仙风道骨,让人好不吃惊。 刘曦瞪大了眼睛,刚想赞一句真乃神人也,就见旁边窜出一只大猫,一巴掌拍在于吉身上,于吉吓得打了个哆嗦,一跤摔倒在地。 “哎呦!哪里来的老虎,吓死贫道了,吓死贫道了!” 刘曦见是鳌拜喵不知怎么跑来了前殿,顿时捂着嘴笑了起来。周瑜不喜猫,厌恶地把头别开,心中倒是有些高兴于吉吃了这么一回瘪。高力士知道鳌拜喵的脾气,谁抓它它就挠谁,立即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唯有赵云是个厚道人,走过去一把把鳌拜喵抱起。 “道长快些走吧!这不是老虎,是皇上养的猫。” 等于吉惊魂未定走了,刘曦才笑出声来。赵云见到他的笑容,心里的担忧倒是去了几分。 反正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守在皇帝身边。 第80章 留取丹心照汗青 和g打了漂亮的一“仗”,不但燕七的复活有着落了,仔细想想好像还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八卦,刘曦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你说这个……”皇帝贼眉鼠目地扫了一眼周围,确定只有自己和赵云在,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于吉的预言会不会是……” 赵云点头:“我亦有此怀疑。” 刘曦顿时眉开眼笑:“就是,就是。没想到这个猥琐老道还有一双善于发现基情的眼睛,我就知道孙策和男神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哎呀!这个孙策也太傲娇了,就算被于吉看破了心事,也不用杀人灭口嘛!就不能好好谈个恋爱吗?可怜他喜欢的人情商只有智商的十分之一,两辈子都没能领会他的心意。啧啧……” 赵云一脸疑惑道:“皇上在说什么?我怀疑于吉故弄玄虚,所谓预言只是子虚乌有之事。皇上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刘曦一口气险些没憋死过去! 这下子他明白了,他和赵云相视一笑想的压根就是两回事!两回事就两回事吧,谁也没规定情侣之间一定要用看不见的wifi沟通。意见不一致才好展开讨论呀! “我是说孙策暗恋周瑜!”刘曦一语道破天机。 赵云一怔:“这……这……” “什么这这这那那那的,朕说的你还不信?” 赵云想了想道:“这么说来倒也说得通。只是……只是孙策何必要杀于吉?” “我猜他是主公邪魅狂霸叼,不允许有人猜中他的心事,这种中二病在皇帝里头还挺常见的。再者公瑾同他那么要好,必定跟他说过于吉的第一个预言。他怕于吉劝公瑾疏远他,自然是要想办法杀了于吉的。不过他这样的行事为人我可学不来,男子汉大丈夫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还想一统天下呢!哎呦!” 刘曦还在高谈阔论,却忘了殿内活人只有两个,活猫却还有一只。鳌拜喵不耐烦在他怀里久待,一口咬在他手掌边缘,蹭地跳到地上,昂首挺胸走到大殿一角舔蛋去了。 “子龙你看!这只坑爹的猫连皇上都敢咬啊!”刘曦怒发冲冠。 赵云见刘曦手上只有浅浅几个红印,不由笑道:“皇上又何必跟猫一般见识。” “不跟它一般见识也行,那子龙舔舔我的手。” 赵云迟疑一下,终究拗不过刘曦,只得执起皇帝的手掌,轻轻舔了舔。他这番“执子之手,轻轻舔咬”的光景实在太过诱人,刘曦目光一变,立即没羞没臊起来。此后之事碍于作者眼瞎,就不细细描述了。 且说几日后的一天,轮到米团当值。他半夜就爬起来准备一应物事,等时辰差不多了,正打算到皇帝跟前报道,才出房门就见一道人影闪过。照理说现在宫禁时间未过,这个时候除了有差事的宫人,别人是不能随意走动的。米团气愤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蠢货坏了规矩,不由追了上去。哪知才追出去几步,那人影竟凭空消失了。他心中疑惑,再要回头,后颈被重重一击,顿时没了知觉。 等米团悠悠醒来,眼前一团漆黑,吓得他慌忙挥舞手掌。幸好只是暗,移动的手掌还是能看见的。 “米公公醒了。” “什么人?竟敢消遣杂家!”米团又惊又怕,嘴上却不饶人。他在宫里待得久了,深知有时候虚张声势最为重要。 躲在暗处那人幽幽道:“米公公真是贵人事忙!平原君想要和米公公见一面,几次托人带话,米公公都是不理不睬,想必是早就忘了自己是平原君府上出来的人吧?” 米团心里咯噔一下,来人敢公然在宫中绑架皇帝跟前的太监,可见来者不善。平原君是皇帝至亲,为何会和这种事扯上关系?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笑话!入了宫就是皇上的人!后宫不得与外臣结交,所以只能恕杂家不能赴曹太后之约了。”米团拿腔拿调把腰板一挺,想要把对方吓退。可惜他不知道,今日来的人连皇帝都敢算计,根本不会被他区区几句话说动。 暗处那人拍手道:“米公公小小年纪倒是忠君体国,就是不知道公公家里的父母兄弟是不是也像公公这样忠心耿耿。听说公公的大哥刚刚喜得贵子,真是可喜可贺啊!今日米家上下十二条人命,是生是死就全看公公一句话了。” 米团顿时变了口气:“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只要公公肯把我们带到皇上跟前,米家村里必定不会有人出什么意外。否则可就难说了!听说公公当年入陈留王府,就是因为遇上了旱灾,想为给家里挣一口吃食。不知公公现在可还愿意救他们的性命?” 米团有些慌神。他是家中老幺,因为想着只要有两个哥哥在,米家的香火就不会断绝,因而自愿卖身入陈留王府。若是全家人都死了,留他一个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带人去皇上跟前,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万一皇上追究起来,那也是灭九族的大罪,全家人还是得死啊! 听这人说的话,看来还有同伙在这里,因为一直没有出声,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个。这些人武艺高强,想跑也是跑不掉的。 “米公公想得怎么样了?” 米团气愤道:“事关重大!还不许杂家仔细想想吗?” “那就再给米公公半柱香的时间。” 米团心道,这皇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想当初曹太后与皇上祖孙情深,曹太后一力扶皇帝上位,谁能想到今时今日会发生此事? “你们说是曹太后的人,可有凭证?”米团问得有些心虚,他暗自盘算,要是他没有按时出现,皇帝一定会怀疑,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了。 暗处那人冷冷道:“我说的话就是凭证,米公公你敢不信吗?” “曹……曹太后是皇上的亲祖母,怎么会突然想要害皇上?” “不瞒公公说,我等此来是为了杀赵云等一干妖人,原本就没有想过要与皇上为难。” 哎呦妈呀!白马将军是皇帝放在心尖上的人,冒犯皇帝可以,冒犯白马将军绝对不行!这帮人想要杀白马将军,这不是找死吗? 米团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打幼时就服侍皇帝,可以说是看着皇帝一步步长大成人。人生在世,能有此经历也算是没有白活一场。这帮人拿他的家人威胁他,可见还没下手杀人,一会儿皇帝把他们抓住,说不定他的家人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助纣为虐,那是肯定全家不得好死了。 “米公公想好了没?” “杂家……杂家想好了!杂家绝不会帮你们谋害白马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杂家虽然是个没有用的太监,却也懂得忠君爱国。便……便是死了,也不作那白脸的奸臣!”米团说完闭目等死。 只听一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要与他磨蹭。敲晕了,取走腰牌就是。” 后颈又是一下剧痛,米团在失去意识前一瞬才顿悟为何听这声音有些耳熟,这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 刘曦作为一个比较勤劳的皇帝,平时穿衣服脱衣服都是自己来。现在有赵云陪伴在侧,他还喜欢帮赵云穿戴整齐,害得赵云就算全身无力也要努力早起,好避免被皇帝伺候着穿衣。 所以,屋外突然有人问要不要伺候梳洗起床,让刘曦觉得有些奇怪。这米团该不是还没睡醒吧? “照旧即可!” 屋外没了动静,想必是米团突然清醒过来,想起该怎么伺候了。 刘曦见赵云还未醒来,知道是之前折腾得过头了,便蹑手蹑脚穿好衣裳,用水盆里的水洗了把脸,走出内殿。哪知他才一出房门,就被低头站着的“米团”突然用一把匕首抵住了后背! “你?!!!你不是米团!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他自然不是米团,只是换上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罢了。皇上,你可认得我?”一旁另一个太监打扮的人突然摘下帽子,笑眯眯走近。 刘曦对这张脸倒是熟悉得很:“薛怀仁?” 薛怀仁假惺惺行礼:“草民薛怀仁参见皇上。” 刘曦暗自悔恨,怎么刚刚明明起了疑心却未加注意,让自己落在了这个卑鄙小人手里。 “薛怀仁,你这是何意?难道还想刺杀朕不成?” “草民不敢。草民不过是想让皇上召见几个人,同他们亲近亲近而已。”薛怀仁此时自认为大局在握,态度渐渐跋扈起来,“这首当其冲的一个,便是白马将军赵云。” 刘曦暗道,原来对方不知道赵云就宿在内殿,这样也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和他们周旋。他背负双手道:“你要见子龙何事?” “草民得知有妖人混入朝廷,白马将军便是那妖人中的首脑。草民只需用除魔匕轻轻一划,就能证明他的身份。” 刘曦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子龙是上天派来辅佐朕的良将,我看你才是妖言惑众的妖人!” 薛怀仁本想摸一下胡子,却突然意识到为了混进宫他已经把胡子剃掉了,只好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皇上受蒙蔽太深,会如此说也情有可原。反正‘米公公’会代皇上去传旨意,相信白马将军很快就到。” 刘曦心道,人在内殿里睡着,你出去传旨找得到才有鬼。他正要想个办法脱困,就听门口有人轻声道:“周瑜周大人求见。” 咦?男神那么早来干嘛?! 刘曦头皮一阵发麻。 那边“米公公”已经出声道:“皇上传周瑜进殿!” 第81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先说一说刘曦所处的宫殿的格局了。 虽然未央宫是标准二十四殿大小的宫殿群,但刘曦实际会使用到的部分其实只有其中十来座宫殿,而他每天必定会去的只有三个地方。第一个地方是他的寝宫。皇帝的寝宫一面是大门,侧面和背面对着庭院,剩下的一面连着一个套间,也就是平时太监守候的地方。套间另一边通往刘曦日常起居的宫殿,他也会在这里会见关系亲密的大臣。另外还有一座宫殿,也就是未央宫正殿,是他正式处理公务的地方,类似于御书房,以周瑜为首的六部大臣每天都要在那里举行例行会议。 刘曦是在出了寝宫进入小套间的时候被假冒的米公公制住的。对方一路把刘曦押到套间另一头的起居用的宫殿,太监来汇报周瑜求见也是在这座宫殿外面。 按照正常的程序,白天皇帝进了起居用的宫殿之后,随行伺候的太监会打开殿门,因为古代房屋的采光普遍比较差,必须开门才能让大殿更加明亮,同时也有皇帝的行为正大光明的意思。然后会有四个小太监进入殿内,准备为皇帝摆膳。 但是今天门外的太监听到屋内有了人声,可殿门就是不开,不由觉得奇怪,猜想皇帝不吃饭大概有什么私密的事要做。他们没有权利私自入殿,只能在门口等待传唤,周瑜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其实通常大臣求见只能在未央宫正殿外等候。但是周瑜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百官之首,又是经常出入未央宫的人,深得皇帝信赖,宫人们都认识他,谁也不敢阻拦他。 刘曦这会儿被押到了正对大门的位置,他身后拿着匕首的是“米公公”。薛怀仁本来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现在特意走到门背后,准备一举擒住周瑜。薛怀仁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觉得抓周瑜区区一个文官肯定是手到擒来。 哪知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踢开,倒把薛怀仁吓了一跳! “臣周瑜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哪是求见啊,跟踢馆子差不多! 周瑜一面喊一面跨进殿内,眼角余光瞥到门后躲着个人,一按玉箫竟从箫中抽出一把小剑,手臂一舒直刺薛怀仁的咽喉! 薛怀仁仓促应战,手中又没有趁手的兵器,登时手忙脚乱起来,险些被周瑜一下划破脸皮。外头的太监见内阁首辅突然和一个太监打了起来,一个个吓得半死,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慌乱间,只见数十名大内侍卫一股脑从门口冲了进来,口中高呼“保护皇上”,却先把原本守在殿外的侍卫和仓皇失措的太监尽数杀了,又把外面的院门把守住了。 薛怀仁见状,一招逼退周瑜,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首辅大人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 刘曦见转眼间已经血流成河,而那班冲进来的侍卫里带头的那个是王巨臣的小儿子,不由怒道:“大胆王义,你私闯后宫,还在朕的面前滥杀无辜,难道想造反不成?” 薛怀仁笑道:“王公子是来消灭妖人清君侧的,何罪之有?我们今日势必要将这班妖人一网打尽,皇上若再要执迷不悟,可别怪我们为了大焉的江山社稷,请皇上退位了!” 刘曦怒道:“你这匈奴走狗,竟还有脸说什么大焉的江山社稷!” 王义催促道:“休要与皇帝废话,先杀周瑜,再把妖人一一引诱过来除掉才是正经。” 王义是王氏一门中唯一会一点武功的人,他想着今日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替父亲办妥了此事,必定能在父亲面前出头,便格外心急火燎,恨不得能立即把卡牌人物一网打尽才好。 薛怀仁点点头,也知道必须尽快行事。这批侍卫原本是前丞相王庭布置在宫内的“钉子”,后来王庭倒台,王巨臣从王庭那里骗到了这批人的名单,便偷偷收为己用,连太皇太后都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这次王巨臣全都拿出来用,也算是孤注一掷要搏取一场泼天富贵了。 薛怀仁:“周大人还不投降吗?” 此时周瑜已经被侍卫团团围住,他出手刺伤了几人,暂时未露败相。 薛怀仁暗暗着急,对皇帝身后的“米公公”打了个眼色道:“把伏魔匕给我,用寻常刀剑制住皇帝。” 刘曦闻言大急。于吉说过他只能保证新出现的碎玉珠不具备压制卡牌的能力,但是不能影响已经存在的碎玉珠,这把什么“除魔匕”十有八九就是用碎玉珠铸成的,男神只要被划破一点点皮,就必死无疑! 刘曦见薛怀仁拿了伏魔匕,使出的果然是只求伤敌的招数,心中恨得要死。周瑜顾忌薛怀仁手中的匕首,处处躲避,终究还是被薛怀仁一下踢中后腰,跌倒在地。 “妖人拿命来!” 薛怀仁一匕首刺向周瑜背心,却突然感觉到一股锐风。他生来惜命,当机立断猛地向后退开三尺,等他回过神来再看,却见刚刚站在边上的两个侍卫被一齐劈成两段,一人披散着头发,手执利剑,护在周瑜跟前,不是白马将军赵云又是何人? “子龙!” 刘曦大吃一惊。赵云是从连接着小套间的门进来的,他手里拿着的剑其实是刘曦打造宝剑的时候为自己留的那把,一直放在寝宫里头。想来是赵云醒了,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连头发都没有束,便匆匆赶过来救人。 “原来是妖人的首脑到了,正好一网打尽!” 薛怀仁嘴上这么说,人却不敢立即冲上去,赵云手上的宝剑锋利无匹,切人就如切纸,他可不想变成白马将军剑下的冤魂,便站在一旁观望。周围的侍卫哪个不知道赵云的赫赫威名,一个个敢围不敢杀,也全都站在原地不动。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 赵云见皇帝脖子上架着钢刀,顿时双目尽赤,一剑将地上青砖斩出一道深痕:“放开皇上,我留你们一条狗命!” 周瑜也站起来和赵云背靠背应敌,掌中小剑平指,毫无惧色。 薛怀仁怪笑道:“妖人休要得意,看我法宝!来人啊,把他们网起来!”言罢取出一团黑漆漆的物事交给一旁的侍卫。 那东西展开之后是一个巨大的渔网,刘曦眼尖发现渔网上还缀着好几颗珠子,不由急道:“子龙小心!网上有碎玉珠!” 薛怀仁这渔网委实太过歹毒,除了碎玉珠外,上面还连着许多毒刺、倒勾,制作渔网本身的材料又是从匈奴王庭里偷出来的秘宝,刀剑不伤。赵云试了一次,见宝剑劈不开渔网,只好和周瑜一起躲避。只是殿内本来空间就小,还站满了侍卫,他们能躲的地方也很有限,还要避开薛怀仁的匕首暗算,眼看就要落入网中! 刘曦又气又急,这两个一个是他的爱侣,一个是他的首席谋臣,伤了哪个他都要心痛死。他只觉得丹田一股热气随着怒火上涌,口中暴喝一声,双手抬起,竟硬生生把“米公公”手中的钢刀一折为二!他这番动作,谁都没有想到,“米公公”更是预料不及。刘曦掰碎钢刀,手肘一沈,把“米公公”直接击得倒飞出去。此刻王义离他最近,想要抽刀阻拦,却被刘曦转头冷冷一瞥的视线吓住,直到刘曦单手刺穿他的胸膛,也没能拔出刀来。 薛怀仁只来得及“咦”了一声,就见皇帝飞掠到侍卫群中,徒手夺下渔网,网上诸多毒刺倒勾竟一点都没刺进皇帝的手掌。薛怀仁暗道一声不妙,从袖中发出一枚圆石,正撞在周瑜的右臂上。周瑜突然失了力道,小剑坠地,被薛怀仁用匕首一下抵住咽喉。原来那圆石上镶着薛怀仁手中最后一颗碎玉珠,是他专门用来保命的,果然一击奏效。 “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首辅大人。” 那帮侍卫见突然死了王义,皇帝又脱困而出,不由惶恐起来,刚想站到薛怀仁身后,就听门口一声惨叫,高力士带着众多侍卫杀了进来,这才浑浑噩噩开始反抗。不一会儿高力士带来的侍卫把大多数叛逆杀了个干净,剩下几个也都缴械投降。须臾之间形势逆转,只剩下薛怀仁一人负隅顽抗。 高力士抱拳道:“皇上,臣救驾来迟,惊扰了圣驾,求皇上责罚。” 刘曦奇道:“你怎么知道出了事?” 高力士沉声道:“有人发觉米团被打晕在房中,臣就知道事情不妙。臣调查之后发现有人伪造命令调动宫内侍卫,似乎意在控制未央宫,只好去找公瑾商量。公瑾让臣调集援军,他自己先冒险求见皇上探听虚实,以便拖延时间。臣用公瑾的印玺和太皇太后的凤印调集了宫中侍卫,这才赶来救驾。” 皇宫里侍卫的执勤安排都必须严格遵循事先安排好的规矩办。即使知道了命令是伪造的,不当班的侍卫也不可以私闯未央宫。宫内能调动侍卫的就只有皇帝和未央宫卫尉赵云,现在这两个人都无法发出命令,高力士身为宦官无权调集人马,所以他只能用外朝和内宫的最高印玺来召集侍卫救人。 刘曦这才知道,原来周瑜从一开始就已经料到他出了事。周瑜明明知道薛怀仁手上有碎玉珠还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份胆魄当真让人感动。 刘曦见薛怀仁手上的匕首距离周瑜的脖子不过半寸,不由恨声道:“放开公瑾,朕放你走!” 薛怀仁奸笑道:“皇上,光是放我走可不够。还请皇上赐下黄金万两,宝船一艘,待我觉得安全了,自然会放首辅大人回来。另外还要为我恢复名誉,不能派人追捕我。若是被我知道天下还有谁骂我是汉奸走狗,我就在首辅大人身上轻轻划上一道。久闻皇上是个断袖,想必定会心疼首辅大人,哈哈哈哈哈……” 刘曦被气得险些炸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团灰影嗖的扑向薛怀仁,竟是鳌拜喵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过来,猫咪弹跳力惊人,一爪子把薛怀仁的脸皮抓破了四道! “什么鬼东西?”薛怀仁匕首一挥,正划在鳌拜喵身上,整只猫顿时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随即消失无影。任凭薛怀仁如何聪明,也想不到这猫也是卡牌上来的,顿时愣了一愣。周瑜趁此机会脱离了薛怀仁的控制。薛怀仁再要去追周瑜,却听门口有人怒喝道—— “奸贼,还我嘉禾卫英烈的命来!” 竟是李白人未到而剑先至,宝剑光华一闪,把薛怀仁的脑袋斩了下来! 第82章 姻缘本来无定数 薛怀仁伏诛,危机解除。除了鳌拜喵之外,还有三十多个侍卫、太监、宫女被杀。刘曦下令厚葬安抚家人,并让包拯彻查此事。因为此次事件留下的线索不少,包拯只花了一天一夜就把结果呈到了皇帝的御案上,刘曦看了之后差点吐血。 王巨臣、平原君、薛怀仁、各地藩王…… 这张名单简直就是一张忘恩负义的名单! 刘曦自认对王巨臣不算差。王庭出于政治目的举荐王巨臣,当时周瑜看出此人野心极大,刘曦虽然心生警惕,却对他一再容忍,甚至委以重任,命他主管吏部。刘曦实在想不通,王巨臣为什么要对他玩这种阴谋诡计。踏踏实实办事不行吗?难道当不上丞相就要把皇帝给宰了吗?密谋杀光卡牌人物,他这是嫉妒还是嫉妒还是嫉妒啊? 再说平原君,刘曦对她虽然没有祖孙之情,但是各种赏赐恩典从来没有落下过。刘曦登基以来,对曹家人的恩典可以说是大焉朝头一份的。王、赵两家外戚先后倒台,曹家就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外戚。曹家大侯爷不学无术还能领工部的差事,嘉禾卫多次来报平原君府邸的规格超出了品级,刘曦也都没有治罪,只是提醒几句。至于往皇帝身边塞人,觊觎皇帝私底下的买卖,试图通过太监刺探皇宫内情的事,刘曦都懒得一一记了。就这样曹太后竟然还好意思和王巨臣等人一起逼宫谋反!经查她甚至还把神牌的事透露给了王巨臣,这简直是良心被狗吃了啊! 还有薛怀仁这个奸贼,他助纣为虐,杀害自己的同胞,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这样一个人,偷偷潜入长安,竟然还能得到王巨臣此等高官的庇护,刘曦觉得自己的龙眼都要瞎了!果然是在利益面前,什么都要靠边站吗?王巨臣和平原君以为,薛怀仁给他们带来了权倾天下的机会,刘曦偏要让他们明白,机会是机会,不过不是权倾天下,而是走向灭亡!连带着那些担心自己利益受损的藩王,还有那些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叛逆,一个都不能放过! 皇帝立即下令拘捕曹王两家。平原君被软禁,两位曹姓侯爷及曹氏一门上下全部沦为阶下囚。在王巨臣府上,大理寺差役到的时候,王巨臣已经将妻子、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等人尽数毒杀,自己也已服毒自尽。好在后来他被孙思邈一针救了回来,投入天牢。 皇帝又命令各地守军控制起参与此事的二十一位藩王的封地,命令获罪的藩王携家眷赴长安请罪,其封地一律收回,王爵再议。后鄱阳王刘竑举兵谋反,三日后兵败自杀。 十一月,皇帝宣布了对曹家的处罚。平原君出家修行,两位侯爷去爵问斩,所有曹氏族人流放边关。同日,王巨臣被赐死狱中。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主犯、从犯全部处死,相关藩王一律降三级,令永居长安,不得离开。此后皇帝又下令铸造卖国贼薛怀仁的铜像,跪于泾河河畔,受万世唾弃。至此,嘉禾三年末的逼宫谋反案正式画上句号。 赐死王巨臣之前,刘曦还特意去见了他一面。 倒不是刘曦对王巨臣有什么特殊的情结,只是因为包拯告诉他,王巨臣在狱中疯了,每日只喊着要见皇上,无法继续审讯。 见就见,朕还怕他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成? 刘曦让人带着毒药来到王巨臣的牢房门口。他见王巨臣蓬头垢面,满嘴茅草,就差没有抢着吃屎了,不由皱了皱眉。他命人搬了个凳子坐下,看王巨臣仍在疯喊着要见皇上,便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好了好了,一把年纪了,这么装你也不嫌累?越王勾践装疯是为了复国,你装疯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还指望朕放你一条活路吗?” 王巨臣闻言不由扑倒在地,连连磕头道:“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求皇上宽恕!求皇上宽恕!”不一会儿就将头磕出了血。 刘曦笑道:“你的罪大了去了,你放心,朕是不会宽恕你的。反正就是一死嘛,朕既不把你凌迟,也不会灭你九族,你怕什么?说起来你们全家除了王义之外可都是你杀死的,想当年你还打死嫡长子给家仆赔命。朕想不通,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谁当你的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王巨臣一跤坐在地上,抬头惨笑道:“皇上难道没有听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他们既为老夫骨肉,自当为老夫赴死。” 刘曦冷冷道:“人家套狼是为了自保,你‘套狼’又是为了什么?朕好像没有委屈你吧?朕登基以来,举荐上来的官员,就数你受封的官位最高。你提出的十疏,朕也让人找地方试点执行了,就算几年下来用处不大,朕也没治你的罪不是?朕让你当吏部尚书,管理官员升迁调任,这怎么说也不算是对不起你吧?你是怎么报答朕的,要杀朕的心上人,要杀朕的股肱之臣,朕养条狗都比你知恩图报!” 王巨臣摇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皇上迷信妖人,看不到身边的贤臣。皇上自认为没有待薄老夫,老夫却为天下有识之士担忧。再这样下去皇上只会一天比一天依赖不该存在于世的妖人,终有一天大焉的天下将不再是大焉的天下啊!” “呵呵。”刘曦嗤笑,“说的好像你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知道了有神牌一样。王巨臣你扪心自问,就算没有神牌,你就不想要有朝一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野心就有野心,何必正儿八经地为自己找理由?你说朕不重视人才,难道朕建立太学是为了当旅游景点用吗?不过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朕就是迷信神牌怎么了?朕有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人不用,难道还用你这样狼子野心的吗?朕可以发誓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大焉的事,你敢吗?” 王巨臣面色赤红,一时间说不出来。 刘曦又道:“王巨臣你知道吗?朕让百官检举你的罪行,光是揭发书就收到了上千份,就连说你奸杀你们家养的母猪的人都有。只要是查有实据的,朕都会让他们装订成册,供天下人欣赏。王巨臣你放心,你走了之后,你的名声起码还能响亮一百年!” 王巨臣一生为名,听了这话当真是万念俱灰,比让他死都难受,口中发出呵呵怪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如今须发脱落,脸上满是皱纹,竟比从前老了不止十年。 “喔,还有一件事。朕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念在你马上就要死了,朕倒是可以告诉你一声。”刘曦压低了声音道,“王巨臣,你说神牌上的人物都是妖人,不该存在于世。你可知道,朕也不是这世上的人呢!朕来的地方比大焉文明得多也先进得多,那可是个你做梦都梦不到的地方……” 王巨臣瞪大双目,一副看到鬼的样子看着刘曦。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被吓得晕死过去了。刘曦拍拍手站起来,喊来太监给王巨臣喂下毒酒,静静看着这个奸雄毙命。 出了天牢,刘曦见赵云站在外面,便走过去握住赵云的手掌。 “皇上……” “朕没事。王巨臣死有余辜,朕不去气死他对不起自己。倒是子龙,朕听说你不喜欢朕让人找来的小猫?” 鳌拜喵死后,刘曦有些难过,这猫虽然霸道无礼,好歹也是他和赵云共同的宠物,竟然就这么意外而死。他怕赵云伤心,就让人去找差不多的猫,不过一模一样的是找不到了,就只找到一只外形有三四分相似的小猫。最近他听宫人们说,赵云好像不怎么喜欢撸新来的小猫。 赵云有些哭笑不得,他堂堂一个将军,就算有点绒毛控也不至于为了一只猫伤心欲绝吧?更何况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这已经是最小的牺牲了,要是刘曦出了点什么事,他才真的要撞墙啊! 赵云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刘曦容易接受的理由:“皇上,我不是不喜欢小猫,而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忘记有功之臣,鳌拜喵功在社稷。” “啊!有道理!那……我让公瑾去养!” “咦?公瑾不是不喜猫吗?” “大概是觉得鳌拜喵救了他一命,高力士说他都偷偷去看了小猫好几回了!” “如此就送给公瑾吧!” 此时,皇宫一处偏殿内,正等皇帝回来开会的周瑜侧过头打了个喷嚏,然后就接着用玉箫逗弄起一只灰白色小猫…… 这是一条没有来处没有去处的路。 在路上走的只有一只猫。 一只威风凛凛的猫。 鳌拜喵! 鳌拜喵爪下无声静悄悄地朝前走,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多了个道士。 竟是于吉。 于吉对鳌拜喵一拱手道:“神人派我接你回去。此番可有什么心得?” 鳌拜喵止住脚步,口吐人言道:“还能有什么心得?他从小不喜猫,根本不与我亲近。这回被我碰碎的破烂倒是不少,能被赵子龙顺毛也算是一桩奇遇了。” 于吉抚须笑道:“这不奇怪。谁能想到江东猛虎孙策变成了一只大猫呢?当日你将我绞首在城楼之上,如今还我一段因果,日后当有善报。” 鳌拜喵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于吉又道:“你与周郎本来有缘无分,不过你此次为他而死,将来当还你一世情缘。” 鳌拜喵这才抖了抖长毛,冷冷道:“啰嗦什么,还不快上路?” 一人一猫缓缓上路,鳌拜喵心中想的却是,那年两小无猜,他不该抓了只野猫丢进周瑜后衣领中,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第83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嘉禾四年二月,经过冗长的来回扯皮,刘曦终于重新召唤出了燕七。 说起这件事刘曦就一肚子火。于吉明明说过,只要集齐二十颗碎玉珠,就可以跟系统兑换回燕七。然而他把用十几颗碎玉珠铸成的匕首和其他碎玉珠一起交给系统,系统竟然把匕首认作是一颗碎玉珠。这样一来他手头就怎么也凑不足二十颗碎玉珠了,他也不可能眼巴巴等再有卡牌人物碎卡,再来召唤燕七。 为此刘曦曾多次投诉系统,尤其想要把给于吉的那个好评收回来。可是系统竟然告诉他,于吉外出公干去了,因此于吉对他的承诺也只能等人回来之后再行协商,现在要换的话系统就是认定匕首只值一颗碎玉珠。刘曦恨得牙痒痒,想要把匕首砸成一块块的,又生怕到时候系统连一颗碎玉珠都不认了,只好耐心等于吉回来。 直到过完年,于吉才联络上刘曦,说碎玉珠的识别问题已经解决了,匕首会按照15颗碎玉珠计算。另外,为了弥补刘曦的精神损失,可以再让他召唤一张碎掉的低级卡牌。 “那就把鳌拜喵弄回来吧!”刘曦想也没想就说。现在他每天对着满桌子固定的镇纸、笔架、砚台,还真有点想念那只嚣张的大猫。 “不行,那不是低级卡牌。” “你唬谁啊?那是一只猫!总不见得还是张五星卡吧?” 于吉心道,那还真是张五星卡,而且还是出现概率极低的主公卡。“皇上,这件事真的不行,要不我给皇上换一只猫?” “换一只还需要你吗?朕就要鳌拜喵!你耽搁朕复活燕七的时间,现在都过去小半年了,朕又得把之前想好的燕七还阳的借口重新编一次。难道你想就这算了?差评差评,朕要差评!” 于吉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孙策已经脱去了猫身,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再把人塞回去,坏了因果就该天下大乱了。“皇上,鳌拜喵没有,我给你换个鳌拜好不好?鳌拜也是四星卡呢!” “不好,不好!这个建议一点都没有吸引力。鳌拜谁要啊?还得花心思除鳌拜。朕就要鳌拜喵!” “皇上,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差评!差评!” “皇上,要不你看……” “差评!” “我把这张卡的能力降到三星,再让皇上用余下的碎玉珠召唤他出来可好?” “能力本来就没有三星吧?那就是一只好吃懒做的猫!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那朕勉就强保留上次给你的好评好了。” “但是有个条件……” “差评!” “皇上你听贫道说完呀!” “差评!你说!” “必须要等三年之后才能召唤。” “这是什么鬼条件?” “这张卡片的身体需要重塑,所以耗时难免要长一些。” “那燕七呢?也需要三年?差评!一路差评!” “不不不,燕七随叫随到。” 刘曦想了想道:“为何都是被碎玉珠所伤,鳌拜喵要重塑身体,燕七却不用?” “这个……情况不一样啊!要把能力压制到三星,就得重塑身体。其实名人堂中的时间和皇上所处的时间有所不同,三年不过等于名人堂中的三天,这个速度重塑身体速度已经是极快的了。” “好吧,朕答应了!” 反正复活燕七是主要的,鳌拜喵不过是买一送一,差三年也没什么大区别。 就这样皇帝欢欢喜喜复活了燕七,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他仿佛有种时间倒退的感觉。 “燕七叩见皇上。” “那个……”刘曦搓了搓手掌,“你还记得朕吗?” “……” “那你还记得茶叶蛋吗?” “……” “不记得也不要紧,做人最重要是开心。我们大家都很想念你,今后也要好好为大焉贡献光和热哟!” 燕七忍无可忍道:“皇上,我是死了,不是失忆。” “没失忆?那你之前最喜欢的人是?” “……” “哈哈哈……没失忆就好,让李白把你领回去吧!大家都很想你。” 燕七低头道:“多谢皇上……” 刘曦见燕七眼睛红红的,一副极为感动的样子,摆手道:“谢什么?没有你在,朕也觉得不习惯啊!对了,那家茶叶蛋摊子现已加入嘉禾卫情报网,朕还让人在边上开了个葱油饼摊,以便全方位了解民情。现在你可以大胆地去买了,绝对不会再遇上绑架。话说你这几年有长高过吗?我怎么觉得两次召唤出来,你都差不多高?” “……” 皇帝单方面和燕七聊了大半个时辰,燕七终于逃也似的跟着李白走了,说是一起去祭奠嘉禾卫英灵。刘曦想了想,题了一幅字让李白带去烧,也算聊表寸心。近日赵云正在组织全国军队的大规模换防行动,不在长安,加上又格外风调雨顺,刘曦无聊得要命,他想了想决定抓高力士过来闲聊。 刘曦抓着高力士的手,一副知心皇帝的样子:“老高啊……” 高力士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皇上觉得臣老了吗?” 刘曦背后一寒,赶忙松开高力士的手掌,摇头道:“不老,不老。” “皇上最近好像挺闲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刘曦眼珠一转,笑道,“朕就是觉得,最近李白进宫找你的次数好像比从前少了,刚刚他过来,也没特别跟你打招呼,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七年之痒提前到了?” 高力士不悦道:“他进宫为何要来找我?我们各有各的差事,理应各司其职。” “朕是说私底下呀!听说李白经常出没于花街柳巷听曲喝酒,长安城中最有名的花魁娘子柳月儿都是他的红颜知己,你都不嫉妒的吗?”对这件事刘曦简直好奇死了,他觉得除非不知道,只要知道了李白喝花酒,高力士就该化身暴龙才对,可是好像事实不是这样的? “皇上,世间美貌的男女多得是,他若要走我不会留,若是不走我又何必不信他?” “哎?是这样的吗?” “柳月儿是嘉禾卫暗探,也是我的义妹,自会替我看着他。” “噗!” 原来是早有后招,怪不得一脸不在乎!有花魁娘子看着,一般庸脂俗粉还真不敢上前了。刘曦看向高力士的目光多了几分崇拜。 “皇上要是真闲得无聊,不如想想怎么操办太后的婚事。” 刘曦摸了摸下巴,苦笑道:“当初美人儿太后支持我登基,提出的条件是要改嫁,朕当她是有看上眼的侍卫,哪知道她这是要娶不是要嫁啊!本来太后改嫁就是千古奇闻了,娶身边的宫女更是闻所未闻。朕这会儿御案上都快被奏折淹没了,还得顶着压力给美人儿太后准备嫁妆,朕也是很辛苦呢!” 高力士提醒道:“皇上把反对的奏折都拿去当柴烧了,御案上空空如也,也好意思叫屈?不要以为臣不知道,皇上从过年起就在筹划着立什么《婚姻法》,有太后的事在前头顶着,皇上的婚事还远吗?皇上把子龙偷偷调开,难道不是为了方便行事?” 刘曦赞道:“你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 高力士厌恶地皱了皱眉:“皇上过奖了。” “朕答应过太后的事肯定是不能不作数的。君无戏言嘛……等颁布了《婚姻法》,多少也是对天下女子的一种保护,也可以让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你说子龙会不会愿意和朕成亲?” 高力士忍不住泼冷水道:“臣看多半是不愿意的。” “哎?为什么啊?” “子龙不是迂腐之人,但皇上的身份毕竟不同,他一定有许多顾虑,头一条他就不会舍得让皇上无后。” “那要是朕骗他说自己本来就有隐疾不能生育呢?” “皇上也说了,那是骗,谎言终有被揭穿的一日。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个人来劝劝子龙。” “谁能劝得动他?” “公瑾,子龙素来对他最为信服。” 刘曦觉得牙疼。子龙是相信男神的判断没错,可是男神也写了奏章来增添柴火啊!从前男神对皇帝断袖这件事的态度暧昧不清,刘曦还当他是默许了,哪知道男神只是觉得无论是男是女,只要靠谱不拉着皇帝走上邪路就好,反正皇帝将来还是有皇后管着的。因为赵云就是全天下最靠谱的人,所以男神才默不作声。 等刘曦提出同性婚姻,男神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认为这样做会让大焉内部局势不稳。刘曦不敢烧他的奏章,君臣之间陷入冷战,好多天男神开例会的时候都没给他好脸色看。想要一点点打动男神尚且不易,又谈什么让男神去劝子龙呢? “这不行啊……换龙阳君或是白起去劝怎样?大家都是武将,好沟通啊!反正白起再过几日就要来长安,子龙不知跟我说了多少回,佩服白起的治军之法,让他去也许就马到成功了呢!” 高力士微笑:“臣以为皇上想得太美了,此事只能智取。” 刘曦叹了口气,一筹莫展。预料到求婚被拒绝什么的简直太让人伤心了! 高力士却突然道:“皇上忘了于吉说过的话吗?臣倒是觉得,皇上也许可以说动公瑾。” 于吉说过的话? 那个坑爹的g到底说过什么? 啊!是那件事! 刘曦眼睛一亮,从龙椅上跳起来就往外冲:“有道理!朕这就去找他!” 第84章 命不由天由自身 作为大焉朝的内阁首辅,周瑜每天必须朝九晚五地在皇宫里当班,每天还要开两次例会,一次有皇帝出席,一次没皇帝出席,每三天上一次早朝,每十天视察一次六部的工作,每个月做一份朝廷工作报告,每逢有战事或重大灾害工作量加倍,且年中无休。(一般官员的沐休日都与他无缘,他也不能像六部尚书那样轮流在节假日值班。) 所以首辅大人的每一分钟都是很宝贵的,除去吃饭、睡觉、逗猫和吹箫的时间,实在没有多少空闲剩下。因此在看到皇帝探头探脑地跑进东暖阁的时候,男神的表情是异常冷酷的。 “公瑾,早啊!” 就算对皇帝最近的行为颇有微词,周瑜还是以飞快的速度三呼万岁,行礼完毕再继续拿起公文往下看,随后又砰地一声盖上自己的印章。 刘曦眨了眨眼睛,委屈道:“公瑾怎么不理朕?” “在皇上仔细斟酌臣的奏折之前,臣对皇上无话可说。” “原来是为了你的奏折呀!朕正准备沐浴焚香仔细研读呢!你没看朕把别的奏折都当柴烧了,就只留下你那份吗?” 周瑜抬起头,一字一顿道:“留是留下了,可却是用来垫!桌!脚!” “公瑾看错了,垫桌脚那本是鲁肃的,不是你的!” 刘曦决定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老实人鲁肃比男神好搞定多了。之前他把男神的奏折垫桌脚,完全是因为愤怒于男神对他的不理解,怎么就不能像以往一样支持他的决定,分分钟把《婚姻法》加以完善并落实下去。当然了,这种赌气的心思作为高冷的皇帝陛下,刘曦是不可能轻易诉诸于口的,所以抵赖就是最好的方法! “公瑾,朕今日把燕七召唤回来了!” 周瑜放下文书,眼中流露出几分兴趣:“这倒是一桩好事。燕七可有什么变化?他还记得从前的事吗?” “记得,他就跟从前一样,一点没变!”提起燕七,刘曦的语气不由高兴起来。 “也就是说回了名人堂还依然记得此间发生的事?有趣,有趣。”周瑜陷入沉思。 “于吉还答应过几年把鳌拜喵也送过来呢!说到于吉……”刘曦笑容满面,“其实朕心里一直有个疑惑。公瑾为何什么人都不找偏偏要找于吉呢?” 周瑜沉吟片刻道:“我二十岁前只信四个字——‘人定胜天’。二十岁后,我随伯符征战四方,因为听信了于吉的预言,就改信另四个字——‘天命所归’。哪知天下霸图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伯符去后我便只剩下‘身不由己’四个字了,个中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少年雄心,如此收场,我心中岂能不怨?在名人堂中时我时常想,是否不信命比信命更好一些,为何于吉要骗我,为何伯符会早亡,为何我改变不了天下……所以我要亲口问一问于吉,问一问这世间是否真的有命运之说。” “那现在呢?公瑾还信不信命?” 周瑜反问道:“那皇上信不信命?” “这个……”刘曦想了想道,“朕其实不信命。所谓的命,不过是一种普遍存在的规律,花开花落,缘起缘灭,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世间的事都脱不开这种规律。但那又如何呢?规律不过是无情之物,不会因为我们敬畏他,就对我们宽容,更不会因为我们藐视他,就对我们严厉。你要说天命所归,终有一日朕是要死的,这个朕相信,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那是老妖怪,渡劫失败也是要死的。但你要说朕今晚吃一碗饭还是两碗饭也是由命运决定的,朕可不信。那些个玄之又玄的因果循环的故事也是一样。于吉说只要不沉迷于儿女情长,公瑾就可以辅佐明主开创万世基业,这种预言本来就不可信。我相信公瑾的为人,不是会将国事和私事混为一谈的人,就算公瑾有了心爱的人又能如何,难道会因此忘记了本心,沉迷于享乐之中?再说那诸葛孔明,智慧不在公瑾之下,也没有沉迷于儿女情长,最后还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可见人的命运本来就无常。依朕看,命运就是由普遍存在的规律和无常的本质组成的。规律的部分改变不了,无常的部分却可以因为说的话做的事而改变。就好比朕,朕改变不了日月交替春播秋收的规律,但朕可以让大焉的子民一天天富足起来,有食吃,有衣穿。规律之外,可以有所作为的地方太多。朕不信命,公瑾也大可不必相信!” 周瑜听完刘曦一席话,不由低笑起来:“皇上说得有道理,不过我倒是因为皇上的话又信命了呢!” “哎?” 周瑜浅浅一笑:“我想,来到大焉,辅佐皇上,便是我的命运吧!” 刘曦耳边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卡牌忠诚度达到本命卡牌条件,你总共还可以选取两张卡牌作为本命卡牌,与卡牌共享部分属性,并赋予卡牌人物一定的系统特权。选取新的本命卡牌后,你的属性将被重新计算,一切不良属性将会被驱除。” 刘曦目瞪口呆,这……这是男神的忠诚度终于升到顶点了?真是铁棒磨成针啊!他赶紧把周瑜选作本命卡牌,果然感觉到头脑一下子清晰到无以伦比。 这大概就是智商200的加成吧?毕竟今后他就有了男神三分之一的智慧了呢! 刘曦还在脑内欢呼的功夫,周瑜已经接下去道:“皇上今日来,难道是想告诉我,即便你和子龙成婚也不会因私废公?” “嗯?啊!不是,也不完全是。” “其实我反对此事也有我的考量,太后之事可以特殊处理,毕竟太后自愿放弃尊位,成婚之后便不再能影响朝政。但皇上要是贸然推出《婚姻法》,恐怕会引起天下动荡,倒不如过两年再慢慢来。至于《婚姻法》的具体细节,我可以为皇上完善。” 刘曦抓耳挠腮道:“太后的事可以特事特办,那朕的事呢?朕也老大不小啦!” “皇上的事嘛……看皇上的表现吧!今年上半年国库的结余要是翻一倍,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听周瑜松了口,刘曦心中一定,心思登时活跃起来:“其实朕说不该信命,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于吉说你至今没领悟因果,也不全是错的。”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皇上,请抽卡(请翻牌) 作者:银色徽章 第17节 周瑜蹙眉:“皇上何出此言?那于吉不过是个江湖术士,词不达意,不足为信。” 刘曦清了清嗓子道:“公瑾有没有想过,其实那个……那个……孙策他听到于吉预言的时候或许还真暗恋着什么人,因为被说破了心事,所以就杀了于吉灭口?” “怎么可能?且不说大乔是江东第一美女,伯符不会看上外面的庸脂俗粉,就算他真的喜欢哪家的女子,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大乔漂不漂亮不重要啊!那你不还娶了小乔吗?还不是人家丢在一边?” “那不一样!” “要是孙策看上的人不是什么女子,而是与他并肩作战的男子呢?万一那人又与他青梅竹马,情分非比寻常,无论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都割舍不断呢?万一他不敢冒被那人发现心意的风险呢?” 周瑜一怔,随即摇头:“你说伯符他……荒唐!荒唐!这怎么可能?要真是这样,岂不是我害死了他?” 刘曦连忙道:“朕也就是猜猜,也许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周瑜面色变幻,一言不发。 “其实想要知道真相也不是没有办法,要是朕能把他召唤出来……” “不可能。”周瑜长叹一声道,“皇上难道没有发现,皇上抽到的神牌人物之中没有一个是君王主公?我猜这是为了不威胁到皇上的地位,所以即便伯符在名人堂中,皇上也没有可能抽中他的。” 刘曦有些后悔。孙策暗恋周瑜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物是人非,他偏要在当事人面前提起,这不是徒惹周瑜伤心吗?男神的情商是有点低,但不代表他没有感情。相反,作为一个精通乐理的文艺系美男,其实周瑜的感情是相当丰富的。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同时又是寄托了上辈子理想的主公,因为这种原因被命运捉弄含恨而死,对他来说何其残酷? “公瑾……” “我没事。皇上说的对,规律之外,可以有所作为的地方太多。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上?能够看到大焉一日比一日富强,天下百姓一日比一日快活,我愿足矣。皇上,我的那份奏折……” “朕马上从桌子脚下拿出来擦干净!” “烧了吧!” “哎?” “我身为臣子,本来就应该为皇上分忧,又怎么好再为皇上增添烦恼?那份奏折还是烧了的好。等子龙回来,若是皇上说不动他,就让我来劝他吧!” “公瑾你真是朕的救星啊!”刘曦激动得恨不得冲上去抱一抱周瑜,“朕也会努力去抽孙策出来的!朕相信朕身为皇帝的手气!” 刘曦就这么兴冲冲地走了,留下周瑜坐在桌前发呆。直到有猫叫声轻轻响起,周瑜才低头把猫抱到腿上。 “要是自己养的猫,也就没那么可怕了呢!” 一声轻叹,也不知为谁而发…… 第85章 一生一诺诺必践 太后的婚期定在六月十五。 因为原先反对派的领袖内阁首辅周瑜松了口,官员们也渐渐开始不再上书请命,让皇帝收回成命了。毕竟太后出嫁对大焉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损失,公开和皇帝对着干,放在从前的确可以博取名声,无奈如今皇帝在百姓中的铁杆粉丝太多,再跳出来多半只能自己打脸。再说,送走了太后,今后后宫中少了一股势力,对百官来说也有益无害。于是乎,风向一变,瞬间给太后送贺礼的人成了大多数,大家都想借着此次机会在皇帝面前露脸。 民间则是看热闹的心思占了大多数。大焉风气开放,还没有发展出刘曦所知的后世那种强烈的守节观念,嫁娶也比较自由,离合和改嫁的不在少数。比如刑部尚书包拯就娶了寡妇为妻,虽然有人眼红新夫人的好运,却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太后没有生育,再嫁的对象又是名不见经传的平头百姓,因而更容易被人接受。甚至由此衍伸出来种种传奇话本,此后还风靡长安数年之久。 刘曦觉得他这个便宜儿子当得十分尽职尽责。虽然美人儿太后表示,除了身边的老宫女梅妆之外,什么都不会从宫中带走,他还是为美人儿太后认真地拟定了一份嫁妆,交由内务府赶制完成。由于归露父母双亡,家中再无亲人,刘曦找了个老实巴交的小官,收归露为义女,以便完成归露出嫁之前的种种准备工作。 到了正日子上,皇帝司仪,白马将军送亲,也算是一桩千古奇谈。临行前,太皇太后特意与太后在长信宫叙话。 自从王家败落,太皇太后很少穿华贵的衣服,今日倒是破了一回例,盛装打扮坐在上首。她与太后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公开撕破过脸皮,她一看到这个女人就让她想起早早离世的儿子。 先帝善变而多疑,曾头脑一热远征鲜卑,又因为敌军将领的一句话,怀疑自己中了埋伏,不顾一切逃回长安,导致大焉损失惨重。作为皇帝,他不止一次朝令夕改,让大臣们摸不着头脑,却唯独对皇后服服帖帖。 其实太皇太后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成不了大器,但她却没有别的选择。在深宫之中,皇后的儿子唯有争夺到储位,才能活下去。然而,儿子顺利继位,王家权倾朝野之后,又偏偏来了这么一个女人。一个最卑贱的歌女,却又成了最高贵的皇后。从此王赵两家夺权夺势,明争暗斗得不亦乐乎,终究忽视了皇帝的身体,导致皇帝突然驾崩。之后刘曦继位,这原本是王赵两家都同意的事,却又让两家外戚先后倒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哀家想不到,你有一日会主动离开这座宫殿。”太皇太后先开了口。 “我也想不到。”赵莹蓉笑了笑道,“当年他说要带我到这世上最华美的宫殿看一看,想不到这一看就看了许多年。” 太皇太后一怔:“难道说你从未想过要在宫中终老?” “若有眷恋,自不会走,若是没有,何必再留?” 太皇太后沉默许久道:“竭儿待你一片真心。” 赵莹蓉露出怀念神色:“假如他不是君王,必定是世上最好的情郎。我曾对他说,从六岁起,我的一言一行就不由我自己。他说他也是一样,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所以才会想要疯上一回,娶我为后。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为我抚琴的模样,他明明不会作画,却苦练了一年多,想送一副亲手画的画像给我。他不是个好皇帝,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对不起我。所以你让他纳的那些女子,我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太皇太后点头道:“你得到了他的心,自然是不用在意这些。想当初哀家十五岁入宫,一转眼过去二十多年。哀家当过宫女,当过妃子,当过皇后,当过太后,如今又是太皇太后,倒是没有你看得透彻。如今宫墙之内只剩下哀家一人,王姓族人飘零不见,哀家这一生也不知道是胜了还是败了……” 赵莹蓉微笑道:“媳妇要走了,有句话不得不对婆婆说一说。婆婆以为天下是王氏的天下,所以才会引来灭族之祸。媳妇以为天下是终究是刘氏的天下,所以今日才能成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然而我们全都错了,只有皇上看得清晰,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顺民心者长存,逆民心者灭亡。皇上能够一言九鼎,不是因为他是皇上,而是因为他说的话做的事是民心所向。婆婆何不看开一些,好好享受这盛世荣华,享受皇上对你的敬爱?” 太皇太后沉思良久,方抬头道:“你说的没错,能把江山交到皇上手中,我也算是对得起社稷江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唉……他要是我的亲孙儿就好了。可叹曹氏竟像哀家从前一样糊涂,她照看不了皇上,便由哀家来替她照看吧!” 赵莹蓉盈盈一拜道:“那媳妇就代皇上谢谢婆婆了!” 太皇太后因为解开了心结,神采焕发了不少,褪下腕上手镯道:“你此去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你我婆媳一场,也算缘分,这镯子就送给你的心上人吧!” 赵莹蓉微笑接过手镯:“多谢婆婆!凤印宝册我已派人送去了长乐宫,今后皇上要用的时候,还请婆婆转交,就是不知赵将军愿不愿收。” 太皇太后亦是一笑:“哀家给的东西,他敢不要?” 两人相视而笑,竟是把十多年的恩怨一并泯去了。 吉时已到,皇帝送太后出宫,浩浩荡荡前往城外赐予太后成亲用的皇庄。沿途百姓一个个感叹皇家气魄,年纪大一些的还能比较太后的两次大婚以及其间大焉上下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支送亲的队伍从城中首富范蠡府中出发,由白马将军赵云开路,送范蠡的义妹另一位新娘归露出城。这支队伍同样是十里红妆,只是每一件嫁妆都是闻所未闻的新款式,竟比皇家出品还要吸引眼球。仔细一打听,这全都是范家各大商铺马上就要推出的新品,事后立即引发了抢购热潮,刘曦知道了也不由感叹范蠡的广告意识好强! 华灯初上,典礼完毕。刘曦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决定启程回宫。赵云自然是要同他一起走的,他目前还兼任未央宫卫尉,所以一看刘曦站起身就立即安排了大内护卫随行保护,自己则骑着马在皇帝的御辇后方警戒。 走了一会儿,赵云看看方向不对,不由疑惑,打马追上几步。 “皇上,这不是回城的路。” “朕知道。” 一听皇帝是故意的,赵云便点点头不再言语。 “子龙,你过来点,朕要跟你说句悄悄话。” 赵云扫一眼周遭的侍卫,见他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在脚趾头上看到了万两黄金一样,登时有些脸皮发烫,却还是靠了过去。 “皇上有何吩咐?” “御辇坐得不舒服,朕刚刚吃撑啦,咱们去上林苑骑马消食如何?” 赵云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事先没有准备就到处乱跑,大焉的治安再好,也备不住皇帝这样胡来。当下只好劝道:“饭后不宜骑马,不如等回到宫中再去御花园走走?” “既然不宜骑马,你怎么骑了?不如上来陪朕坐坐。” 赵云嘴角抽搐:“皇上,这个恐怕不妥吧?” 刘曦把嘴一撇:“又不能骑马,又不陪朕坐御辇,那朕自己下来走总可以了吧?” 赵云一想让皇帝走回去也太不像话了,只得松口道:“皇上,要不还是去上林苑骑马吧!”上林苑里好歹驻扎着好几万上林卫,不怕有人对皇帝不利。 刘曦这才满意。等到了上林苑,他又催赵云去找一匹最快最烈的马来。赵云只好挑了一匹看上去凶神恶煞,其实异常温驯的红马。刘曦挥退侍从护卫,与赵云在跑马场中跑了几圈,感觉身心舒畅才渐渐放缓马速。 此时已是夏日,又逢十五,月色明亮,倒是不需要点火把就能看得清晰。刘曦与赵云并绺而行,心情也如月色一般明朗。 “我还记得是子龙教会朕骑马。” 赵云想起皇帝那时候还是明媚少年,不比现在威严狡猾,嘴角露出微笑:“皇上当年虽然是第一次骑马,却已经能想出如何改良鞍具,智慧卓绝,叫人佩服。” 刘曦穿越久了,脸皮已经厚到无人能及,开开心心接受了心上人的表扬,嬉笑道:“那是子龙教得好。当日朕要子龙为大焉练出一支无人能及的铁骑,没想到不出三年上林卫就击败了匈奴,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赵云却道:“与匈奴一战是无数将士悍不畏死的结果,末将不敢居功。” “你呀!要不要这么谦虚啊?”刘曦抿了抿唇,侧过头去看赵云面孔,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教会朕骑马,今后我们便一直如此齐头并进可好?” 赵云耳根微热,目不斜视道:“末将愿意站在皇上身后,用一生护皇上周全。” “要是朕不想让你只站在朕背后呢?要是朕想要你与朕一道,赏尽天下美景,一同扛起保护天下百姓的责任呢?”刘曦的双目在月色下熠熠生辉,“这条路太孤单,朕不想一个人走。” “……末将必不负皇上所托!”赵云说出和从前一样的答案。 一生一诺,诺必践。 【全文完】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