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穴龙谭》 正文 第1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虎穴龙谭》作者:木瑭 属性分类:现代/警探黑道/未定/正剧 关键字:谭敬桐  龙哥  忠犬受 文案 : 为了不成为男人的负担,他努力改变自己的实力。 为了配合上男人的喜好,他殷勤改变自己的作风。 改变到最后,他已经没有了自己。 放弃了所有的执著与倔强,却终究换不来男人的一丝肯定。 那种叫做无奈和认命的东西,只能被掩藏在所有的漫不经心里。 ☆、虎穴龙谭1 a市。十三区。冬。 深黑的天,深重的夜,深长的巷。 不久前刚刚下了一场滂沱大雨,坑坑洼洼的地面满是泥泞,即使很小心的走,都会溅起满身泥水。 “快!别让他跑了!”模糊不清的喊叫声传来,越来越近。 透过夜晚的迷蒙雾气,依旧可以看出,两个面目凶狠的中年男人,正呼喝著,一齐追赶最前头的那个,神色苍白、正死死咬紧牙关拼命跑著的、衣著单薄破旧的少年。 快点跑……用尽全力也得跑…… 这种时候,求救也毫无用处。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自己努力向前。 走运……或许也就逃了。不走运……大不了再被打一顿。 “操你妈的!”一个男人终於追上,一脚狠狠踹上挨饿受冻了好几天实在体力不支的少年的脊背,“你他妈现在有种了,啊?欠了钱还敢跑?” 少年一个踉跄,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又被补了几脚,狼狈的滚了几圈,还撞倒了路旁的垃圾桶。 垃圾稀里哗啦散下来,带著腐烂难闻的气息,洒了他一身。 “哈哈哈……瞧这小子这怂样儿……我呸!”嬉笑嘲讽声响起,还有侮辱的向身上啐唾沫的声音,伴随不时重重的几脚踢打。 少年抿住唇,努力让自己忽略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不时配合的发出几声因为疼痛产生的闷哼,以满足对方那点倚强凌弱的得意心态。 反抗已是徒劳,只会惹怒对方,沈默倔强却反而会激起对方更大的兴致。 所谓生存法则,无非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想法把伤害减到最低。 无论怎麽苦怎麽难,好死总不如赖活著。 “我来。”其中一人一脚又踹向少年的头部:“你老子欠了债,你准备什麽时候还?还有脸跑?就想赖了?啊?小杂种!” 耳朵因了这重重的一脚,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黑暗,就连喉间都涌上一丝甜腥。少年死死咬紧嘴唇,承受著随後铺天盖地来的拳打脚踢,努力与疼痛抗衡。 …… 巷子的另一头,走来三个男人。 “龙先生,看来是在追债。”走在左後方的年约二十的青年,漠然开口。 声音平淡,语气冷静,不含感情,只是陈述情况。 “不管他。”最前方的男人目不斜视,漠不关心。 “可是……”右方的男人忍不住:“被打的好像还是个小孩……” “阿昊,你……”前方的男人回过头正欲说话,无意中扫向正在挨揍的少年,似乎发现了什麽一般,微微眯起眼打量过去── 那个被打的窝囊小子,虽然脸上满是污泥看不清样貌,整个人狼狈不堪,可露在外头的那双眼神清亮,有著决不妥协的倔强。 心里不由微动,男人脱口而出:“阿昊。” “哎!”阿昊似乎很高兴的应了一声,立即摩拳擦掌,冲向两个正嚣张的殴打著少年的男子,与他们扭打在一起。 阴影消除,疼痛骤停,血腥味犹弥漫在唇间。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突兀出现一道高大身影,静静而立。 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少年张著嘴,愣愣借著微弱的路灯光看著来者,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几乎要以为出现了幻觉。 身材修长挺拔,西装外套干净整洁,头发一丝不苟的向上梳起,露出光洁额头,还有著他这麽些年见过的,最好看最英俊的一张脸孔。 简直耀眼的……就像神一样。 尊贵无比,光芒万丈。 一切恢复平静,开始还嚣张至极的两个中年人这会儿跟哈巴狗似的趴在一脸得意的阿昊腿下哭爹喊娘,男人居高临下打量著少年,嗓音温润,却含著不容亲近的威严:“叫什麽?” “谭……”少年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谭敬桐。” “多大?” “十五。” 男人眯起眼:“有这麽大了?” 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少年,灰头土脸,除了那双眼,如同从未沾染世俗的孩童一般,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澈。只是怎麽看,也不像有十五岁的样子。 “真的!”看到对方明显的怀疑,谭敬桐急了,撑著疼痛的身体爬起来为自己辩解:“过了今天我就十五了!” “嗯。”旁边传来隐隐笑声,男人却只是平淡的应了一声,把外套脱下来,弯腰裹住他。 “不用……”谭敬桐看了眼对方笔挺整洁的大衣,又看了眼自己满身的污泥,对比下自卑感升起,不由瑟缩的往後退了一步,本能的拒绝:“脏……” “自己都嫌自己脏,难怪别人嫌弃你。”男人淡淡的说著,手上的力度却显然容不得他反抗,向前一步强硬的把外套按在他身上。 “龙先生。”一直事不关己站在一旁的青年伸手指了指手表:“时间快到了。” 龙先生点点头,直起身示意:“阿昊,一泓,我们走。” “等……等一下!” 这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怎麽样也得尝试一次。 慌张的抓紧了尚有温度、质地良好的外套,谭敬桐忍著全身的痛跌跌撞撞追上去,胡乱的抹了把脏兮兮的脸,想著听人家说过的黑道上常见的称呼鼓起勇气喊: “龙……龙哥!我想跟著你!” “嘿!”叫阿昊的男人回头笑出声,不含恶意的轻轻踢了谭敬桐一脚:“这小孩还真不知死活。龙哥也是你叫的?” 道上都知道,龙翼会的二把手,龙翼会老大龙源的兄弟── 姓龙,单名一个哥字。 龙哥倒是未动怒,只是来回打量著满身污泥神色苍白的谭敬桐。 眼神锐利,直刺心底,看的谭敬桐心脏都跟著揪了起来,屏著呼吸望著龙哥期待答复。 虽然看上去是个不起眼的小子,可是清澈眼神里,有种绝不屈服的坚定和全盘信任。 心里某个地方被莫名的戳到,龙哥沈吟了下,轻描淡写的道:“那就跟著吧。” 看对方形状优美的嘴唇吐出收留的字眼,谭敬桐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这麽些年黑暗而看不到尽头的前路,好像第一次有了一线光芒。 无暇顾及旁边两人意味不明的古怪神色,他匆忙重重跪下恨不得磕头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谢……谢谢龙哥!” “做什麽?起来。” 谭敬桐仰起头,愣愣看著男人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骨节分明,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滑,一看就极为讲究。 谭敬桐迟疑著,把自己脏兮兮的手在外套上使劲擦了几下,才小心的欲握住男人的手,而後赫然想起身上的大衣也属於对面这个男人,顿时又不安起来:“我……” “起来。”男人手没动,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谭敬桐这回吸了口气,抓紧了男人的手摇摇晃晃的起身。 很冰,很滑,掌心中传来的一丝微弱热度,让人很不舍得松开。 “男儿膝下有黄金。”龙哥抽回手,插进自己的衣袋:“记住了。” 後来的很多时候,谭敬桐都会回想起,那个幽深的冬夜。 嗜赌好打骂的酒鬼父亲,生了他就不知所踪的妓女母亲,还有不断找他讨要父亲债务的凶神恶煞。 他的前十五年,就一直这样度过。 他一直想的是,该怎麽填饱肚子,怎麽躲开债主,怎麽避免挨打,怎麽……活下去。 承蒙老天垂青。 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决心。 从此以後,他的未来,就是这个,收容了他的、优雅尊贵的男人。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虎穴龙谭2(微h) 当夜拉开帷幕,往往意味著另一种与白昼下的规律截然不同的纷呈生活开始上演。 匆匆穿过熙攘嘈杂的夜总会,员工通道走至尽头,右转下楼,谭敬桐轻车熟路径直走到走廊倒数第二个房间,向守在那里的小弟打了个手势。 两人旋即会意退下,谭敬桐看了眼雕花厚重的木门,转动门把手,径直而入。 隔音的屏障一旦被破坏,传来的就是房里遮也遮不住的属於男人的粗重喘息与迷乱呻吟。 眼里一抹黯然很快划过,转为故作平静的若无其事。走过客厅直达卧房,谭敬桐在门口停住,敲了一声以示警,随即不等回应就推开门,不去看床上的美好春色:“龙哥。” 似乎被他突然的出现惊扰,房里的两人立刻没了声音。 龙哥看看已经被撩拨到情不自禁张开腿的身下人和自己下体蓄势待发的欲望,却依旧不在意的站起身来,随手披上丢在一旁的浴袍,走向门口头垂的恨不得与脖子重合的谭敬桐,声音平淡,没有一丝好事被打断的恼怒:“什麽事?” 谭敬桐依旧低著头答:“货到了,交易顺利。” 面前的高大男人胸膛赤裸肌理分明,敞著的浴袍隐约看出结实腰身和坚挺欲望,身上透著一股沐浴後自然清新的气息,态度虽温和却有著让他几乎窒息的压迫感。 这个人、这具身体的强势凌厉他再熟悉不过,每次接近都有克制不住想永久专属的欲念,只是当年有这种想法可以解释为年少轻狂的奢望,现在再有这种念头就纯属不识趣的荒唐。 “知道了。”龙哥脸上平静无波,只淡淡应了声,“没事你就回去吧。” 拳头无意识的握紧,指甲掐入手心,谭敬桐从牙缝里憋出字来:“有。” 正往床边走的龙哥顿了顿,目光扫向床上通体泛红诱人的年轻男子:“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年轻男人不敢多言,披了浴袍抱了衣物就依言匆忙离开。 直到外头的大门发出关上的声响,龙哥解下浴袍丢在一旁,淡淡道:“继续。” “十三区有几个小子来闹场,被我……唔……”谭敬桐的声音戛然而止,转为一声粗重喘息。 “跟你说过这些小事不用特意告诉我,你自己看著处理。”龙哥说著,大力扣住谭敬桐的腰让他贴近自己,伸手探进衣内准确无误握住对方欲望。 嘴唇沿脖颈流连向下,转而袭击到胸口,对著两点反复吮咬,上下齐齐而来的快感让谭敬桐控制不住仰起头喘息,咬紧牙关努力克制喉咙里几乎要发出的呻吟。 龙哥低下头看他,眼神逐渐转为深邃,粗暴扯下他的外衣扔在一边,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润滑剂:“到床上去。” 腿被拉开,带著凉意的手指不客气的侵入身体内部,小幅度的转动弯曲,温醇嗓音响在耳畔,带著一丝热气:“放松。” 难得的温柔里有让人迷恋的温度,谭敬桐喘了口气,闭上眼配合的放松身体,任对方抽出手指,将坚硬下体抵在後穴入口,微微磨蹭几下之後便长驱直入。 内部被坚挺一寸寸开拓,接著就是有节奏的缓缓律动,身体有自我意识般很快找到了享受的方式,谭敬桐睁开眼,忽的伸手搂住身上人的结实身体,恶劣的吹气:“这麽慢……不像你风格。” 龙哥动作微微滞了下,随即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语调:“你还有闲心想这个,的确是我的失误。” 与缓慢话语不同的是身下立刻加快了的有力抽送,与柔软内壁的摩擦带来的快意直冲大脑,不似先前的浅尝辄止循序渐进,如激烈浪花拍打而来恨不得将人淹没。 房里属於情欲的气息迅速升温,两人的喘息也都变的粗重,以及断续的、人力无法克制的低声呻吟。 经过了几年来的熟悉了解,彼此的身体走上正轨後配合的默契无间。谭敬桐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哼声,身体本能的颤抖抽搐,大脑因为快感有些意识不清,却不忘紧紧抓著身後人环住他腰的手,仿佛那是混沌里唯一的救赎。 “小谭……”龙哥持续著顶撞的动作,声音难得的夹了丝不稳,显然已濒临快意顶端:“你很不错。” 声音仿佛很远却又听的分明,谭敬桐断断续续的应:“承蒙……夸奖……” 几下深重撞击之後龙哥随即停止不动,前方勃起的欲望被冰凉的手握住,在技巧的套弄下发泄出来,谭敬桐放软了身体趴在床上,感受著压在自己身上的真实重量,想了想还是勾起嘴角。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听到难得的赞美肯定,只是依然愿意把那句高潮冲击下的无心之言当真。 ☆、虎穴龙谭3 从浴室里拿著浴巾出来,龙哥坐到床边,俯视著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呈挺尸状的谭敬桐:“擦干头发再睡。” 谭敬桐睁开眼,看看龙哥又懒洋洋闭上:“腰疼。不想动。” 龙哥顿了顿,伸手动作轻柔的欲扶起谭敬桐,不料他刚俯下身,谭敬桐赫然仰脸,搂过他的脖颈扣住他的头,自然而然堵住他的嘴唇。 两人的亲吻更如同武者之间的对峙,开始只是轻浅的吮咬试探,很快变成互不相让的唇齿交缠,最後是温情脉脉的惺惺相惜。 一吻结束,龙哥松开谭敬桐的唇,任他靠在自己身上低低喘息,淡淡发话:“下次别这麽干。” 明明亲吻带来的温情还在延续,谭敬桐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一僵:“什麽?” “办完事回去休息就行了,”龙哥说著,拿过一旁的浴巾包裹住他头发力度适中的擦拭:“不用特意赶过来跟我汇报。” “怎麽是特意呢?龙哥你说这话我可听不懂。”谭敬桐松了口气,笑嘻嘻的抱住对方的腰任对方搓揉著他的头发,眯起眼享受恰到好处的摩擦力道:“这不是事情搞定之後顺路经过这儿麽,就顺便进来说下,也不费事。” 擦拭头发的力度突然加重,带了点惩罚的味道。谭敬桐哎呦一声惨叫,龙哥已然恢复先前的温柔继续:“既然是顺路,进来之前你是在哪儿洗的澡?” “那还不是因为你有洁癖……”谭敬桐被直接拆穿目的有些尴尬,撇过脸咕哝了句。 “以後别这样,我喜欢有分寸的人。”把谭敬桐的头发擦了个大半干,龙哥扶著他躺下,站起身换衣服:“你在这休息一会,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待会让阿昊送你。” 谭敬桐正待说什麽,却盯著龙哥看愣了神。 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身体,明明这两年来再熟悉不过,却每次都容易走神。无论是赤裸时的宽肩窄腰力道十足,还是西装衬衫的挺拔潇洒。 直到看著龙哥顺了顺头发转身准备离开,谭敬桐才反应过来似的吼:“每次都这麽说,最後你还不是都爽到了?!” 背对著他的身影很明显的一停,却没回头,只丢下两个字:“睡觉。” 话虽平淡,只是那似乎略微加快了些的脚步还是泄露了主人的一丝不自然。 门传来细微的关上声响,谭敬桐把手臂枕在脑後,一个人望著天花板发了会呆,又动了动性爱之後有些酸痛的身体,倒抽了口气,脸上不正经的神色褪去,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天知道他有多不想来这里,哪怕是眼不见为净也好,却终究鬼使神差的自动送上了门。 始终还是不甘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谭敬桐想著,嫌弃的对著自己呸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听到外头有推门的声音,谭敬桐掀开被子,忍著不适坐起,警觉的望过去,却在瞥见来人的身影时放松下来,重重躺回床上,因为身後的刺激又哎呦了声,然後拉高被子迅速蒙住脸。 ☆、虎穴龙谭4 来者身材高大壮实笑容爽朗,大大咧咧冲著床上用被子蜷成的团直接一脚踹过去:“小坛子!快起来!别装了!” 谭敬桐闷哼一声,从被子里探出头:“耗子哥,你就不能照顾一下办完事後腰酸背痛的人麽?” 阿昊嘴角抽搐:“你一定要在昊哥中间加个子麽?” 谭敬桐笑眯眯的回:“明明是耗子後头加了哥。” 於是阿昊又毫不客气的踹了一脚,换来谭敬桐一声惨叫:“我操谋杀啊你这是!” “活该。”阿昊冷哼,语气却慢慢凝重起来:“这个月你第几次来龙先生这了?” 谭敬桐耸耸肩:“太多了,不记得了。” “以後……”阿昊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变成不著痕迹的叹息:“以後还是少这麽干,有些兄弟们在背後指指点点的,如果被龙先生听到,对你不利。” “随他们说去,有什麽关系?”谭敬桐无所谓的笑笑,带了些自嘲的味道:“反正龙哥不就是要泄个欲而已,跟谁不是做?” 阿昊皱皱眉:“你还喊他龙哥?” 谭敬桐摊摊手,不置可否。 “小坛子,听哥的。”阿昊坐到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龙先生对人……不上心的。别总去挑战他的底线,他宠你的时候是一回事,翻脸的时候也……” “那我还能怎麽办?”谭敬桐坐起,扬气的声音难得带了点激动:“我现在还有的选吗?” 阿昊神情也慢慢凝重起来,最後摇了摇头侧过脸叹气:“早知道这样,当初你就不该……” “算了,走吧。”谭敬桐打断他,伸了个懒腰:“哪来那麽多早知道。” 正因为没有那麽多早知道,才会有那麽多错误的选择出现,而且一步错,步步错,直到万劫不复。 可是即使再错也得继续前进,溯本求源没有意义,也不会重来一次。 人生的趣味就在於,不管你选择了什麽道路,你都没有回头的权力,你也不会知道,前方还有什麽更糟糕的事情在等著你。 一路上新来的小弟见到二人恭敬问好,腰弯的恨不能与腿部九十度垂直:“昊哥,谭哥。” 谭敬桐看了眼一旁仿佛选择性失聪不为所动的阿昊,尴尬的向那些小弟们点点头以作招呼。 从最初的手足无措到现在相对的漠然,他其实依然不适应别人对他这种仿佛下级对上司晚辈对长辈的敬畏之意。 “对了,”阿昊想了想突然道:“龙先生今天跟我说,给你配个帮手。我看新来的那一批小弟有几个挺不错的,你跟我去挑一个带著?” 来到房间时,已经有龙翼会其他的几个主要人物在那里。见到两人其中一个男人走过来打招呼,倨傲口气里没多少服帖的尊重,但也还算客气:“昊哥。” 看到一旁的谭敬桐时男人的眼里瞬间充满讥讽:“怎麽谭哥这会儿也来了?没跟龙先生在一起呢?” 谭敬桐握了握拳,对於对方的讽刺也早已见怪不怪:“强哥。” ☆、虎穴龙谭5 强哥名叫郑强,算是龙翼会里的老人物,从龙源主管龙翼会时就身居高位,资历高手段狠,许多别人摆平不了的事情都由他出马,龙哥也对他极为重视,是个无法与之抗衡的角色。 郑强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侧过身冲著阿昊冷冷道:“龙先生让他来做什麽?” “小谭手头的事越来越多,龙先生说给他配个小弟。”阿昊说著,招呼谭敬桐:“小谭,过来,看哪个顺眼?” 有这麽多老资历的在这里,哪有他挑选的份? 谭敬桐暗暗摇头,正欲退让,却看到一旁郑强的眼神眨也不眨的锁定站在角落里的某个男人,眼里有种兴奋贪婪的光。 谭敬桐顺著郑强的眼神看过去,那个男人很年轻,身材修长,紧贴身体的背心勾勒出良好结实的身段肌肉,面目端正,看上去相当温雅,有种与混黑道的人的粗鲁完全不同的吸引力。 只是这会儿男人估计是被郑强看的不自在的缘故,微微往後退了一步。 “那就他吧。”到口的随便二字咽下去,谭敬桐鬼使神差的伸手,直直指向角落里的那个男人:“那个谁你过来!你叫啥?能打不?” 郑强这种人,不但男女通吃,而且据传言似乎还有些凌虐的嗜好。这个有点与众不同的男人,如果到了郑强手里,恐怕被折腾的不死也能残了半条命。 “眼光不错!”阿昊鼓掌,一把搂过闻言向两人走来的年轻男人:“这小子叫周羽,别看他看上去这麽好说话好欺负的样儿,打起架跟不要命似的!小谭,你可算捡到宝了。” 谭敬桐无视一旁郑强射来的要杀人的眼光,点点头勾过男人的肩膀:“那就他了。周羽,你和我去场子看看。昊哥,麻烦你。” “sure!乐意效劳!”阿昊拽了句英文,吹著口哨率先走向停车场。 谭敬桐顿了顿,又看了眼脸阴沈的比夜色还黑的郑强,转身也跟著走出去。 无所谓,反正强哥这个梁子,他早就结下了。得罪一次还是两次,分别早已不大。 车窗吹来的晚风带来微凉的气息,阿昊开著车,见副驾驶的谭敬桐与车後的男人都沈默不语,不满的嚷嚷:“你两个干啥呢?也不是低调的人啊,怎都搞这麽内敛啊?” 车後座的男人终於第一次开口,嗓音温醇低沈,带点磁性:“昊哥,谭哥,请多关照。” 谭敬桐点点头,阿昊又笑了:“这才像话,小周啊,你要知道,跟著我们谭哥,你以後可有福了!” 男人顺著他的话从善如流的应:“谢谢谭哥。” 谭敬桐没答话,只是看著车窗外快速驶过的夜景,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几年前的夏天,看到那时的自己。 那个时候,还没人叫他谭哥。 那个时候,他也不会那麽野蛮凶狠的应付各种挑衅的人马。 那个时候,他更不需要用现在这样的方式,获得龙哥的亲近。 生活总是推著人前进,然後一步步把人改变成连自己都陌生的模样。 ☆、虎穴龙谭6 那时谭敬桐刚过17岁,正是个不善辨别世故不分天高地厚的年纪。 从15岁来到龙翼会,到跟著龙哥的这两年多,他也逐渐弄清了些龙哥周围的情况。 那个初见时动手的是阿昊,似乎已经跟在龙哥身边许久,性格看著大大咧咧却心细如尘,所以渐渐的每当有什麽重要交易和事务龙哥都会交给他完成。 另一个冷漠的青年叫杜一泓,早年一度与阿昊一起跟著龙哥在道上混,只是後来重操旧业开起了私人诊所,高超的医术救过帮里不少兄弟的命。 谭敬桐倒是从未见过他动手,但据传言他的身手不在阿昊之下,所以也没人敢真的那麽不知死活。何况黑道上的人,谁三天两头没个跌打损伤头痛脑热,哪里会去招惹高高在上救死扶伤的医者。 而龙哥虽然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但龙翼会名义上的主管者却是那个胖胖的、总是待人一脸和善的龙源──龙哥同父异母的兄长。 谭敬桐曾仗著龙哥对他的纵容毫不顾忌的调侃:“你这名字太讨巧,那老大喊你该喊什麽?龙哥?哥?还是……” 不怀好意的语调慢慢扬起,伴随不安分伸向对方下体的爪子:“老二?” 龙哥那会儿只是拉开他的手,惩罚般的戳戳他的额角又揉揉他的发沈默不语,英挺面孔上保持著公式化微笑宛如戴了精巧面具。 後来他才发现,事实上两兄弟除了例行会议与公事,鲜有交谈。 两年里龙哥对他的宠爱程度有目共睹,百般呵护有求必应,就连他一直肆无忌惮的对龙哥直呼其名,龙哥也由得他。 只是尽管帮里上上下下都把他当成了龙哥的人看待,他也早就隐隐有了主动献身的自觉,甚至於几次亲身付诸行动,却还是低估了龙哥面对他时的禁欲程度,最後反而弄巧成拙的把龙哥推上了别人的床铺。 而龙哥那时看著他的眼睛给出的解释轻巧简洁:“我不对未成年人下手,有犯罪感。” 16岁那年,阿昊一度来找过他,问他未来的打算。 谭敬桐昂著头答的坚定利落毫不犹豫:“龙哥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阿昊眼里一瞬闪过复杂神色,随即嘿嘿的笑出了声:“你小子,看不出来,倒挺忠诚的啊。” 第二天也不知是不是阿昊跟龙哥说了什麽,龙哥难得的带了他出门。 龙哥带著他出去吃饭喝酒不止一两次,可是走在黑暗街头显然是有公事要办,倒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被信任的兴奋感很快被害怕冲散,刚刚还鲜活的生命伴随闷闷的枪声和刀锋划过的银光颓然倒地,浓重血腥味充满鼻腔冲击著大脑,他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跑到路灯边扶著杆子连连干呕。 “感觉如何?”平淡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冷酷的陌生,“还要做这一行吗?” 谭敬桐僵硬的弓著腰,胃里还有什麽在翻涌,只觉得全身被恐惧浸透,生硬的摇摇头。 “以後做什麽决定之前,记得要先想清楚能否承受後果。”伴随淡淡的语声,坚实的力度将他拉到怀里,抱紧。 刺鼻的血腥和残酷黑暗里,温暖体温和结实胸膛,成为他慌乱时唯一可以依靠的存在。 这之後,没人再提起让他加入帮会的事情,龙哥对待他也一如既往,以至於阿昊曾经多次打著趣哀叹,放眼整个龙翼会,日子过的最清闲的,大概非他谭敬桐莫属了。 可惜不是长久之计的清闲,自然预示了危机的来临。 ☆、虎穴龙谭7 “到了!”阿昊一脚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停在迷雾门口。 回忆被切断,谭敬桐回过神,自嘲的摇摇头。 现在去想那些,还有什麽意义?不管龙哥对他是好是坏,从握紧那只手的那一刻开始,他早已栽的彻底。 “我说,你俩好好相处啊!我还要回龙先生那,就不送你们进去了!”阿昊从车窗探出头,冲著车外的两人大喊:“祝你们幸福!” 谭敬桐见怪不怪的冲著口无遮拦的阿昊比了个中指,直到看著车扬长而去才回过头转向身边的周羽,看到周羽脸上还隐隐泛著红,显然是拜阿昊调侃所赐,不由摇摇头笑出声:“进去吧。” 真嫩,哪里像他,脸皮早就锻炼的比城墙拐都厚。 虽然他跟著龙哥的时候,也曾是个听到别人说个黄段子都会面红耳赤的少年。 “坐啊,”靠到包厢的沙发上,谭敬桐抖了抖衬衫,抬眼看著规规矩矩站在旁边背挺的笔直把他整个笼罩在阴影里的周羽:“你这是在站岗呢?还是被僵尸给啃了呢?” 周羽应了声,笔挺的在他身边坐下。 “放松点,又没人要吃了你。”谭敬桐伸了个懒腰:“怎麽想到到这儿来的?” “父亲迷上赌博,家里欠了不少钱。”周羽抓抓头:“我从小不爱念书,也没个一技之长,就只爱在外头打架,混不下去了,正好认识了个兄弟是龙翼会的,就把我介绍进来。” “赌博。”谭敬桐皱皱眉,无意识的重复了句,又问:“打算在这里长期呆下去?” 周羽很老实的摇摇头:“我想还上家里的钱,再自己攒点,就不干了,回去学个技术开个店。” 哪个刚进来的小弟不是忙不迭的表达要长期跟随的忠心以防不被重视,像周羽这样诚实以对到可爱的,倒还真少,没有贪婪之心,也算难得。 好感一点点升起,谭敬桐笑嘻嘻的拍拍他:“然後娶个老婆?还是已经有相好的妞了?” 周羽脸上闪过可疑的红,别开脸不答。 谭敬桐了然笑笑,“以後你跟著我,危险的地方有我在,出了问题追究起来有我顶著,风光什麽的要看造化,但该你得到的,一分不会少,绝不会亏待你。” 周羽点点头:“谢谢谭哥。” “你打架怎麽样?之前的训练,你在他们几个里头排第几?” 周羽顿了顿:“第一。” 谭敬桐重重吐口气,一巴掌用力拍在周羽背上:“你小子,可以的很啊!那正好,我这边有几家场子,以後就交给你去看了!” “谭哥,”周羽眼里闪过明显犹豫:“我以前没有一个人……” “怕什麽?”谭敬桐不正经的笑,比划个手势:“简单的很,有谁来搅局就跟兄弟们弄死他。” 周羽没说话,身体很明显僵在了那里。 停了会儿,谭敬桐又跟著补充了句:“记著,千万别弄出人命。” 见周羽由刚刚的浑身紧绷,到这会儿松懈下来,显然没有那股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狠劲,谭敬桐也暗暗庆幸的松了口气。 看来他真是选对了人,周羽这样本性老实善良的,若是跟了强哥,还不知道会被怎麽糟蹋。而他若是选来个作风狠的,他也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应付。 ☆、虎穴龙谭8 和周羽又随意扯了些有的没的,谭敬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今晚看来是没什麽事儿了,你先回去歇著吧,明天再……” 话音未落,紧闭的门被从外头敲了两下,伴随有些急切的声音:“谭哥!有麻烦!” 谭敬桐先是愕然,随即散漫笑笑,拍拍一脸紧张直挺挺站起来的周羽的肩膀:“放松点,实战演习了。” “你小子,真不知道该算你走运还是不走运,一来就遇上这种场面。”谭敬桐皱著眉打量著大厅的情况,不著痕迹的把身旁的周羽拉到自己身後,“待会自己小心点,怕就别上。刚来都这样。” 场面一片混乱,十几个手持铁棒的年轻人正在乱砸场里的设备桌椅,旁边悠闲靠著的男人显然是他们的头儿,正漫不经心的玩弄著手里的一把枪。 一部分顾客已经逃离,未及逃出的惊叫著纷纷躲至一边,玻璃破碎声不绝於耳,所幸不知是不是之前被授意,这夥人似乎倒并没有伤及客人的打算。 谭敬桐盯著对方手里的枪皱了皱眉头,把周羽往後推了推示意他不用跟来,一步步走近那个男人:“这位先生和这里,有什麽过节?” 男人比了个手势制止周围砸的正兴奋的社会青年,眯著眼打量谭敬桐,:“你是谁?你们老板呢?这会儿倒不敢出来当起缩头乌龟了?” “老板不在。”谭敬桐摊摊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男人不屑的切了一声,冷笑举起手里的枪,乌黑枪口对准谭敬桐的额头比划了下:“那就回去告诉你们老板,只要有我在一天,他就别想开成这店。” 谭敬桐盯著他,慢慢又靠近了他一点:“你想怎麽样?要钱还是……” “谁稀罕他那点破钱!”男人声音扬起来,眼里划过鲜明恨意,大概是因为激动往前进了一步:“老子要让他……” 就是这个距离! 谭敬桐眼神一凛,趁男人分神之际一步跃上,用力扭过他的手臂向反方向猛力一掰,男人冷不防吃痛,手里的枪落地,随即和谭敬桐凶狠扭打在一起。其余几个在场兄弟见势不妙,也纷纷一拥而上,对付那些个手持铁棒的青年。 男人力气很大,但是打架技巧显然并不高明,没了枪战斗力就更明显弱了不少,谭敬桐一边制住他的身体,一边试图把枪踢到安全位置。 男人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意图,横下心头一低任凭谭敬桐用力一肘击在背部,闷哼一声,却还是成功的把枪踢到了另一边。 谭敬桐暗叫不妙,跟男人一同来的一个青年已然捡起枪,哆嗦的指著他:“你……你别动……不然……不然我真……真开枪了……” “shit。”谭敬桐恶狠狠诅咒了声,抓住男人往旁边一避,泄愤一般一脚踹向男人右腿,男人闷哼一声直接跪地,似乎毫无反抗能力,谭敬桐这才发现,他的右腿似乎是瘸的。 谭敬桐犹豫了下,第二脚就没忍心踹的上去,只这一瞬间男人已经侧身,一拳打上他的脸。 ☆、虎穴龙谭9 两人重新扭打在一起,左手握著铁棒右手拿著枪发抖的青年手足无措,对著地上滚在一起的两人不知该如何瞄准。 因为青年手里有枪的缘故,没人敢轻易上前,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枪支走火或是扣下扳机,地上的两人就很难免遭其害。 僵持之际男人翻过身,任地上的玻璃渣刺进身体,四肢并用制住身上的谭敬桐,嘶声对著青年吼:“开枪!” 背部完全暴露在身後枪口下的谭敬桐心一沈,千钧一发时刻一道身影从青年背後扑上,争抢青年手里的枪。 是周羽。 谭敬桐这会儿也只能暗暗祈祷周羽的打架能力不是徒有其名,毕竟一个从未经过这种场面的新人,到这种情况下也难免慌张。 好在有了周羽的解围,总算有口喘息的机会,谭敬桐狠下心不再手软,顺手抓过手边倒了的椅子对著男人的头部重重砸过去。 随著男人一声闷哼紧闭上眼,另一声闷闷的枪声已然在身後响起。谭敬桐一惊,动作一滞,已经做好了中枪的准备,身体却被身後一个人重重压住。 相当不妙的预感升起,谭敬桐翻身而起,反手接住身後倒下的周羽。浓重血腥味从对方肩头的伤口涌上,却刺痛他的鼻息。 开枪後慌不择路想逃的青年已经被趁乱一拥而上的弟兄制住,地上男人犹在昏迷不醒。僵局已然解除,视线却开始模糊。谭敬桐慌乱的抱紧周羽,嗓音嘶哑:“快给我车钥匙!送医院!”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2节 “没事……”怀里的周羽这会儿还有精力安慰他:“又不是……要害……” 说著周羽又扯起一个勉强的笑来,无力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似在调侃:“想不到……第一次就……留下……光荣记号了……” “你给我闭嘴!”谭敬桐气急败坏的吼了句,在周围弟兄的帮助下把他抬上车,直驱杜一泓的私人医院的方向。 已经接到通知的杜一泓闻讯赶来,简单查看了推车上神色苍白紧闭著眼的周羽的伤势之後,他边套上手术服边跟著车往里走,步伐虽快却沈稳,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不惊: “谭敬桐,病人只是肩膀中弹而已,别摆出一副要给他送殡的神情,你这简直是对我医术的侮辱。” 失血过多的周羽立刻被推进手术室,被拦在门口的谭敬桐愣愣站在原地,死死盯著手术室三个字旁边的红色标志灯。 “呃……这位……先生……”大概是看这会儿谭敬桐的神情阴的可怕,一旁的小护士怯怯拉了下他沾血的衣袖,指了指他被打的青一块红一块的脸和裸露手臂上碎玻璃的刮伤:“您的伤……要不要也处理下……” 谭敬桐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也不去管小姑娘诧异的打量眼神,只是往後僵硬的退了几步,坐到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如同被定了格一动不动看著前方,目光空茫。 也不知坐了多久,轻浅缓慢脚步声走来,停住,龙哥熟悉的声音在身边淡淡响起:“还没出来?” ☆、虎穴龙谭10 谭敬桐没说话,只是僵硬的摇了摇头。 “一泓的医术你应该放心,”龙哥顿了顿,语调平平继续:“他只要愿意动手术,就不会有事。” 因为但凡判定救不活的,杜一泓连去抢救的精力都不屑浪费。 没什麽感情色彩的笃定口气却带著让人安心的力量,谭敬桐突兀抬臂,抓紧在身边坐下的龙哥的手。 一如从前的冰凉温度,可总能让人找到依靠的来源。 龙哥任他握著,也没挣脱,好半天才扫了他一眼:“你身上的伤口也不少。” “我没……”谭敬桐正待拒绝,龙哥已然不由分说抬手,示意走廊的值班医师:“帮他处理下。” 双氧水清理,碘酒消毒,上药包扎。在医师快手快脚的动作下,谭敬桐的零散伤口处很快被各式各样的纱布创可贴覆盖。 “今晚来闹事的那个人很奇怪,似乎不是道上的。”龙哥侧过脸,在谭敬桐脸上的青淤处轻轻揉了揉:“我已经让人去查,会给你们个交代,不会让你们白受伤。” 有些暧昧温情的动作让谭敬桐不自在的偏过头,恩了一声,随後终於後知後觉的反应过来不对:“欸龙哥你这个点怎麽会过来?场子出事儿一般不都是让昊哥……唔!” 伤处被龙哥突然按到,疼的他嘴角一抽,剩下的“来处理”三个字顿时全部乖乖咽进了喉咙。 龙哥倒也没有再开口解释的意思,只是静静在他旁边坐著,没有离开的意向。 深夜医院充斥消毒水味道的长廊压抑的令人发疯,幸好还有身边陪著的人,只要感受到他的存在,就觉得安稳。 谭敬桐盯著手术室始终没有暗下来的红字发了会儿楞,蓦的出声:“龙哥。” 旁边素来对闲聊兴致缺缺的龙哥照例惜字如金,只是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很怕。”习惯了龙哥的沈默寡言谭敬桐也不以为意,只是低著头闷声继续:“周羽他是因为我……” 侧脸看著谭敬桐低落的模样,龙哥不著痕迹皱了皱眉,反手紧了紧手上的力度,想了想还是说出他一贯认为是徒劳的安慰言语:“不会出事。也不是你的问题。” 他实在是不喜欢,看到谭敬桐平日那笑意盎然的晶亮眼神,变成现在这副黯然无光的模样。 手术中三个字终於暗下去,谭敬桐一怔,随即立刻挣脱龙哥的手倏的起身上前,拦在打开的两扇门前:“怎麽样?他没事吧?” “跟你说过,有我在死不了人,别在这大呼小叫。”率先出来的杜一泓摘下口罩,没好气的扫了眼一脸紧张的谭敬桐:“子弹取了,伤者还没醒。” 侧身看到不远处坐著的龙哥,杜一泓脸上诧异划过,很快变为了然,客气招呼:“龙先生。” 龙哥起身,微微点头,简单吩咐:“给他最好的病房。” 杜一泓应下,示意一旁的护士推著周羽离开。 “小谭,你……”龙哥转过身正待说话,谭敬桐已经迫不及待跟上推车,回头匆忙交代:“龙哥,我今晚陪著他。” 龙哥动作轻微一滞,随即对著背影点点头:“好。” 目送谭敬桐跟著推车远走,回头对上杜一泓似笑非笑的表情,龙哥冷冷瞪过去:“干什麽?” 杜一泓耸耸肩:“真是重要病患,居然劳驾龙先生晚上亲自走一趟。” 嘴角扬起虚伪弧度,龙哥答的简洁利落:“阿昊白天来。” “……”笑意敛起,杜一泓脱下白大褂,丢下龙哥头也不回走向自己办公室:“龙先生请自便。” …… 床头的心电图测试仪发出嘀嘀的、有规律的声响,床上躺著的周羽端正的面孔上双目紧闭神色苍白,谭敬桐坐在床边盯著他发了会儿呆,最後颓然的抱住头。 他真的……很不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危险的地方有我在,出了问题追究起来有我顶著。” 承诺犹响在耳畔却未能兑现,反而是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他,还用身体帮他挡住子弹。 义薄云天的豪言壮语他听过很多,可真正有人在关键时刻为了他受伤,这麽些年来的印象里,这仅是第二次。 而第一次── 虽然仅仅两年之差,却好像已经很远,但那时的记忆却比什麽都清晰分明。 ☆、虎穴龙谭11 两年前。 “我看算了吧,低调点好,我总觉得老天一定是跟我生日那天有仇。”谭敬桐懒懒说著,颇有些无奈的向前来问他十八岁成人礼有什麽打算的阿昊摊摊手。 出生那年被生母抛弃,十岁开始承担父亲的债务,十五岁被打的丢了半条命,十六岁亲眼见到人生的第一场杀戮…… 於他而言,生日不是美酒佳肴蛋糕烛光,而总是一个又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阿昊看著他的表情变的复杂,很快又嘿嘿笑出了声:“没事儿小坛子,这回有哥呢。” 生日会如常进行,热闹嘈杂。帮里的兄弟们对整天伴随在龙哥身边形影不离的谭敬桐也不好失了客气,无论出於面子里子,总象征的送来礼物祝福。 谭敬桐沈浸於自己终於成年的喜悦里,所以未注意到一旁龙哥始终凝重的神色,和龙哥那些心腹兄弟们的严阵以待。 生日会结束後留下满室狼藉,酒店门口龙哥拍拍谭敬桐:“我还有事,我会找人送你回去。” 谭敬桐期待的笑僵在脸上,又抬头巴巴看了看酒店灯火通明的各个房间,重重强调:“今儿我十八了!” 其意不言自明。 “嗯。生日快乐。”一向敏锐的龙哥这会儿的理解力在谭敬桐看来简直差的离谱,“先回去吧。” 气闷的坐上副驾驶,开车的是平日里龙哥身边的小弟里素来不起眼的一个老实男人,口气里满是鲜明羡慕:“龙先生对你真不错。” 谭敬桐自嘲的扯了下嘴唇,看著前方发呆。 人人只看到表面的风光,谁能注意到风光背後的疑惑与无奈? “龙先生以前从不对人上心的,你要是没有利用价值,他根本都不正眼瞧你。” 男人握著方向盘,继续念叨:“没想到他会对你这麽照顾。我那会儿跟著龙先生,还没成年就被派去执行任务,被打的皮开肉绽抬回来,龙先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谭敬桐不知该怎麽接话,却突兀想起那个他亲眼见证杀戮的深夜里,龙哥的怀抱。 稳重的心跳,有力的手臂,还有让人想起就放不开的温暖气息。 “送去一泓那里,这点皮肉伤,死不了。”男人还在继续:“我至今都记得他这几句话。後来我在医院躺著,连个来看我管我的都没有,只有龙先生他把我当人看……哦不对。” 尾音扬起,突然带了丝古怪:“不是龙先生,是龙源先生。” 油门声响加大,车速突然开始变快,谭敬桐侧头看著男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有极其不妙的预感涌起:“喂!你、你开慢点啊……” “那可不成。”深夜的城郊道路杳无人迹,男人不在意的反而把油门踩到了底:“龙源先生的耐心……可不是太好。” 车窗外是完全陌生的景,谭敬桐这才後悔起自己刚刚的大意出神,咬咬牙扑过去争抢男人手里的方向盘,无奈论起力气,从不受训的他比起男人,还是颇有不足。 车子因了两人的争斗在路上东摇西摆,开出s型轨迹,男人也终於不耐起来,一拳砸向谭敬桐的太阳穴,随即从座位底部抽出棍棒,趁谭敬桐因疼痛而分神之际重重击向他的头部。 谭敬桐眼前一黑,随即身体不由自主歪斜倒下失去意识。 ☆、虎穴龙谭12 一盆凉水对著头泼下来,外加一记重重的耳光,很轻易把谭敬桐从昏迷里唤醒。 视线由模糊慢慢转为清晰,视野里是破败陈旧的仓库房间,还有龙源那张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仿佛从不会被激怒的脸。 只是这会儿那张肥胖的圆脸上,似乎已经褪去了虚伪的和善面具一般,笑的狰狞且扭曲:“谭──敬桐是吧?好久不见。” 双手被牢牢绑在身後,谭敬桐试了几下依然无法挣脱,看著龙源不善的表情他也明白了大概,索性放弃抵抗顺其自然,懒懒放松身体靠在硬邦邦的椅上:“龙源先生的待客之道可真特别。” “客还没来呢。”龙源也不恼,晃了晃手里的枪,顶了顶谭敬桐的额角:“为了迎接我那争气的弟弟,我可好好准备了一顿大餐。” “你……”谭敬桐这才紧张起来,用力挣扎著咬牙切齿:“你拿我威胁龙哥?” “你?!”龙源来回打量了他几遍,随即放肆的大笑出声:“你以为你算个什麽东西?小子,就凭你,充其量也就算个头盘!” “龙先生!”之前打昏谭敬桐的男人匆匆跑进:“龙哥来了!” 龙源直起身,神情已经严肃起来:“他一个人?” “嗯。”男人点头肯定:“兄弟们一直监视著,只有他一个,没看到昊哥。” “搜了他的身,再请他进来。”龙源冷笑出声:“难得的稀客,不好好招待招待怎麽成?” “以多欺少,败类。”看著男人领命出门,谭敬桐不屑的冷哼了声。 乌黑枪口威胁的点点他的额头,又迅速撤回。龙源不在意的拍拍衣服:“小子,看你今晚迟早也是个死的份上,就让你嚣张会儿。” 木门发出吱呀声响,龙源回头,谭敬桐的心也跟著拎了起来,屏著呼吸看著他这三年来时时刻刻仰望著渴慕著的男人推门而入,神态自若。 “啪啪。”龙源拍了两下手,皮笑肉不笑口气虚伪:“真是稀客啊。” 龙哥扫了眼屋内,视线在谭敬桐身上微微定格又很快收回:“我们兄弟,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见面吗?” “你也知道我们是兄弟!”龙源先前的伪装褪去,眼神狠厉:“收买我的人,放空我的权力,占据我的位置,你就是这麽对待你亲哥哥的?” 龙哥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个时候讲亲情,就没什麽必要了。” “我可没你那麽无情。”龙源狞笑:“等你死了,我一定会吩咐兄弟们多上几柱香,好好祭拜一下我的好弟弟。” “父亲生前吩咐过,尽管我们是道上的,但绝不许做贩毒的买卖。所以毒品的几条线一直都由天裘帮垄断。” 龙哥依旧平稳不受影响,淡淡继续:“你违背他的意愿,为了私利与天裘帮争抢资源,置道义於不顾,还害了一批兄弟。你失了人心,老一批的前辈们没一个肯支持你,怪得了谁?” “老头子鼠目寸光,他说的话算个屁!”龙源嘲讽的笑出声,抬枪对准龙哥的心脏:“等你也死在这,帮里的事还不就是我说了算!” “即使我死了,”龙哥语气平平波澜不惊:“你那群乌合之众,也成不了什麽气候。” “你什麽意思?”龙源往後退了步,握枪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 外头不正常的喧闹声响涌进,让他有极为不妙的预感。 ☆、虎穴龙谭13 “你用钱买来的人心,我自然也可以用钱买走。”龙哥表情平静:“你在私下里做了什麽勾当,还真以为我不知道?” 门被!当踢开,先前的男人这会儿鼻青脸肿处处挂彩,被阿昊一把拎进来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龙先生,”关键时刻阿昊不复平日的大大咧咧,只有恭谨严肃:“外头那帮人兄弟们处理的差不多了,一网打尽。” 龙源本来得意泛红的脸因为震惊变的苍白,最後化成难看的铁青,握枪的手颓然垂下:“你早有准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昊在一旁不屑的呸了声:“你一直不甘心丧失权力,想利用小谭生日的机会趁乱调开人手用武力威胁龙先生,还真以为我们会一无所知?得亏龙先生早有预见,顺水推舟揪出你的狐狸尾巴……” “阿昊!”龙哥突的出声,打断他的话。 一直在一旁安静的听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谭敬桐,只觉得心里咯!了下。 难怪阿昊坚持要给他办个风光的生日会,难怪龙哥对他的暗示熟视无睹,难怪他们会让一个素无交情的人开车送他── 原来他本以为充满宠爱之意的生日会,不过是龙哥刻意安排给龙源动手机会的导火索罢了。 “龙源,”龙哥侧过脸叹息,“我们好歹兄弟一场,只要你安心不再插手帮中事务,我保你下半生衣食无虞。” “呵呵……成王败寇……这种高高在上的同情,老子才他妈不稀罕!”龙源摇著头喃喃自语,踉跄著往後退,却不慎踢到谭敬桐坐著的椅上。 他这才像猛然回过神似的,一把拉起谭敬桐,手臂勒紧他的脖子,拿枪对准他的太阳穴,冲著龙哥冷笑:“我真是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个心爱的小情人跟我一起死,也不算太亏!只不过……你舍得吗?” “小谭!”阿昊一惊,立刻抬枪对准龙源。 “放下枪。”龙哥侧身,扬手压下阿昊的手臂,继而转向龙源:“别做困兽之斗了,就算你想东山再起,也该养精蓄锐,而不是拿个无关痛痒的孩子威胁我。” “无关痛痒?”龙源脸上是明显的嘲讽与不信:“谁不知道,这几年你拿这小子当珍宝似的?” “人总需要一个弱点,”龙哥停了停,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有著让谭敬桐从未感受到的如堕冰窖的寒冷:“如果没有,就只能自己创造一个。” “你……!哈哈哈哈哈……”龙源大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绝望:“三年前你带回这个小子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打算要占据龙翼会老大的位子?” 谭敬桐很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颤抖的绝望,也不知是来自掐著他的龙源,还是来自他自己。 龙哥眼神扫过两人,又很快移开:“那也得感谢你的急功近利,没有你的配合,怎麽能走到今天?” “好……好!算你狠。今天输在你手里,也不枉了。”龙源手指按在扳机上,在谭敬桐耳边压低凶狠的嗓音:“小子,你就老老实实给我陪葬吧。” 谭敬桐没再挣扎,也没敢抬头看龙哥的眼神,只是认命的闭上眼,等著感受疼痛之後那熟悉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味觉。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掉下来馅饼。 他一直不过是个诱饵而已,可他到现在才终於清楚自己的身份。 三年来的安稳与清闲,没来由的宠爱与重视……他以为这是老天对他过去十几年痛苦的弥补,却不料没有付出就凭空而降的幸福日子,注定无法享受的太长。 虽然懂的有些迟,可好歹也算能死个明白。 ☆、虎穴龙谭14 “小谭,”一如既往的唤声响起,让谭敬桐赫然抬起头,有些模糊的视线死死锁住龙哥的脸。 尽管死神已近在眼前,他也希望最後的记忆里,还能是他这几年始终仰望著的人的模样。 “怕死吗?” 谭敬桐摇摇头,眼眶已然红了一圈,却抿住唇没掉一滴泪,也没有一声求饶。 “好。”龙哥点点头,漠然道,“阿昊,我们走吧。” “可是……”阿昊频频回头看著被龙源牢牢挟制的谭敬桐,神情里明显的不忍犹豫。 “这种场面别看了,我不喜欢血腥味。”龙哥转身,状似无意的拉过阿昊的手臂往外拖,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来:“既然都不想活,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大概是没料到龙哥如此干脆毫无留恋,龙源愣了一愣,泄愤的狠狠踹了谭敬桐一脚,看他痛的弯下腰,狰狞的骂:“还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只是有了这松懈的一瞬间,却已经足够── 龙哥突然一顿,夺枪,回身,瞄准,扣动扳机。一系列动作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等阿昊反应过来时,只是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发愣。 而对面龙源右手的枪已然落地,往後踉跄退了好几步,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鲜血滴滴答答顺著他的右手流下,宣告他右手作废的事实。 满脸不甘的瞪著自己的弟弟,龙源一步步坐到谭敬桐身後的椅上,右手无力的垂在膝盖旁,却放声冷笑:“不错!果然是老头子教的枪法。” 龙哥不答,只是转向谭敬桐:“小谭,过来。” 谭敬桐没动,身体很明显的僵硬在了原地。 龙哥皱了皱眉,龙源已经站起身来,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却尽是得意,左手握著的银色精巧手枪泛著冷冷的金属光泽,牢牢抵住谭敬桐的後腰:“老二,这下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龙哥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於浮现今晚首度的复杂之色,谭敬桐却突兀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笑的几乎乐弯了腰:“你、哈哈哈哈,你还真叫他老二啊!哈哈哈……” 龙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狠狠拿枪顶了顶他的腰。 “小谭!”看出谭敬桐想激怒龙源的意图,龙哥脸色变了变,低声喝止,手上的枪递回身後阿昊的手里,头也不回的命令:“你先出去,在门口守著。” “龙先生……” “出去!” 门被打开又再度关紧,龙源嘴角扬起虚伪的弧度:“我还以为我的弟弟有多无情,原来也还是会对忠实的宠物心软。” 龙哥不为所动:“如果我是你,我会想想该开出什麽条件,而不是有心情在这里废话。” “很简单,把权力交出来。”龙源想了想,“以後我怎麽处理龙翼会的事务,你不准插手。” “办不到。”回答简洁有力,毫不犹豫。 “你不怕我杀了他?”明显的威胁之意。 “他现在是你唯一的谈判筹码,”龙哥靠近一步:“你会舍得轻易让他死?” 龙源一个犹豫,龙哥已然迅速冲上前来,与他扭打在一起。 龙源身形庞大,要制住本就困难,加上手里有枪,失了准头四处扫射,情急之下龙哥低喝:“小谭!” 谭敬桐会意,瞅准空子一脚踢开龙源手里的枪,自己却也因力度过大摔倒在地。 屋内的响动惊动外面的阿昊,门被踹开,阿昊冲进来,举枪直直指向龙源。 大势已去,希望彻底破灭,也不知是急是气还是失血的缘故,龙源绝望的闭上眼,只是那脸上依旧是满满的不甘。 龙哥拍了拍衣服正要起身,眼角的余光却蓦然锁定之前被阿昊扔在地上的男人。 本以为昏迷的男人居然尚存意识,此刻他手里举起之前被谭敬桐踢开的银色手枪,正无声对准双手被缚於身後毫无逃离能力的谭敬桐。 眼神一凛,千钧一发之际也来不及多说,龙哥一个箭步扑过去,把谭敬桐压在身下。 枪声在那一刻同时响起,谭敬桐震惊的张著嘴,眼睁睁的看著子弹准确没入身上男人的背部,带出的液体染红衬衫,色泽鲜豔却刺目。 地上的男人却也没了第二次再开枪的机会,阿昊的枪法从不会失准头。 ☆、虎穴龙谭15 谭敬桐一直很不屑的,是狗血电视剧里至亲挚爱之人受伤时旁人那哭天喊地的架势。 他当然也从未想过,这一天会轮到他来面对。 在他的观念里,龙哥一直如同神一样,高高在上,无所不能,也无惧所有危险。 神,自然是不会受伤的。 只是真到了那一刻,他只知道慌乱的抱紧龙哥,大脑一片空白,嗓音嘶哑发不出声音来,甚至於後来不知道怎麽上的车,到了杜一泓的医院。 “谭敬桐,往边上站。”杜一泓冷静的指挥手下的护士给龙哥挂上吊瓶,顺手拿过氧气罩,“别在这添乱。” 谭敬桐僵硬的站在旁边,机械的摇头,紧紧攥著龙哥的手不放。 巨大的恐惧侵袭内心,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握不住。 握在掌心里的手微微动了动,龙哥睁开眼,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却面带笑意,带著安抚人心的力量:“你出去吧。” 谭敬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音节。 “没事。”龙哥声音不大,虽然显得虚弱但镇定异常:“听话。” 直到目送著龙哥进了手术室,谭敬桐才像回过神似的,一把抓住正欲跟进去的杜一泓,沙哑著嗓子恳求:“你一定要救活他……” 医术受到质疑的杜一泓,回应谭敬桐的是一个不屑的白眼,和毫无留恋关上的两扇门。 仿佛无声的控诉──还用得著你说? 手术成功之後,麻醉药效还在作用,龙哥一直未醒,谭敬桐就一直守在旁边,看著他似乎在熟睡的脸抓著他的手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疏忽就出了什麽意外。 尽管床头心电图测试仪稳定有力的响著,显示著躺在床上的人的生命迹象。 而身为主治医生的杜一泓远比谭敬桐镇静的多,只象征的来看了两三次情况,就一言不发的潇洒离开。 时间过的如此漫长,谭敬桐也从未如此痛恨过等待,直到几个小时後,龙哥慢慢睁开眼,对上他的脸也只是微微扬起嘴角。 简单的动作就已足够,谭敬桐愣了半晌,一直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地,猛的起身抱住龙哥,把脸埋进龙哥肩膀,感受到龙哥也慢慢抬起手臂,背上传来虽然无力却清晰的触感,带著丝安抚的意味。 即使曾经被百般侮辱,他也不曾哭过,可是这会儿,他却真的有了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小谭……”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谭敬桐被触电似的跳起来,慌忙揉了下红通通的眼睛:“龙哥你觉得怎麽样?要不要喝水?” 龙哥嘴唇微动,声音虽微弱却丝毫不减气势:“去把脸擦擦。” “哦……好……”谭敬桐愣愣的应著,一步三回头的往病房里的洗手间走。 镜子映出他的脸,把他自己也差点吓了一跳。 大概是之前手沾到了龙哥身上的血又碰到脸上的缘故,脸上左一块右一块干涸的暗红,倒很有恐怖电影里被鬼追过之後的效果。 匆忙拿清水抹了把脸,谭敬桐回到龙哥的床边时,对方似乎已然重新睡熟,英挺面孔上难得的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疲倦。 这个一向潇洒强势从容自若的男人。 谭敬桐立在床边看著龙哥良久,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弯下腰,试图覆上他的唇。 不料眼看距离越贴越近时龙哥忽的睁开眼:“小谭。” 谭敬桐甚至来不及尴尬,突如其来被这麽一吓差点又跳起来:“龙哥……” 龙哥手指微微动了动,“过来。” “哎,”谭敬桐应了声,低头凑过去:“有什麽……” 病床上的男人在这时一仰脸,准确无误封住他的嘴唇。 从未有过的亲近让谭敬桐立刻就懵了,大脑嗡的一声丧失清醒,感官能力通通失效,只知道僵硬的感受著龙哥的气息,任对方在自己嘴上浅浅吮咬,然後淡淡丢下俩字:“睡觉。” 床上说到做到的人很快进入睡眠状态呼吸沈稳,只留下谭敬桐一个人站在原地发了许久的愣,如果不是唇上传来的真实触觉,他差点以为刚刚那只是场幻觉。 龙哥的身体底子不差,又有杜一泓的高超医术加谭敬桐形影不离的照顾,伤口愈合的很快,眼见著一天天就好了起来。 一切都顺利的令人满意,唯一让谭敬桐略有些烦恼的是,那天留在唇上的温度,仿佛只是一场白日梦。 龙源那边人员的後续处理都是阿昊在进行,阿昊自然也忙的昏天暗地,只是不时来医院跟龙哥单独汇报些情况,见到谭敬桐也只来得及点头示意,就匆匆离去。 直到半月後的一个午後,谭敬桐回到病房却没见龙哥,出门时见龙哥正在楼外的草坪上与杜一泓说著什麽,也就没去打扰,见走廊的长椅上坐著远远看著两人的阿昊,便过去招呼:“昊哥。” “小坛子?”阿昊回头看见他,嘿嘿的笑起来,往边上让了一让,示意他坐下:“这几天我处理老大的事儿没什麽空过来,龙先生这边,辛苦你了。” 谭敬桐摇摇头:“他是因为我。” 阿昊脸上划过复杂神色,突然问了句两年前就问过的问题:“小坛子,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谭敬桐理所当然的答,一如当年:“跟著龙哥。” 阿昊张张嘴,欲言又止,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也好,这次老大全军覆没,你也算立了大功,龙先生以後不会亏待你。” 谭敬桐一怔,突然想起龙哥中弹前,同龙源说的话。 这几日忙於龙哥的伤,他都快忘了那时受到的冲击,只是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也不免心凉。 如果龙哥跟龙源说的话只是为了救他就好了。 谭敬桐默默的抱了点微弱希望祈祷,犹豫片刻,还是自讨苦吃的问出口,想求得个真相:“龙哥说的,是真的?” “什麽?” “那时龙哥带我回来,还有这几年……只是为了……” “小坛子,”阿昊脸上不忍很快闪过,出声打断,拍拍裤子站起身,很有结束话题的意味:“听哥的,与其把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为自己考虑考虑。” 不是期待中的否认。 谭敬桐呆呆坐在椅上,只觉得心底发沈,眼神转向草坪,试图寻求慰藉。 阳光正好,草坪上有不少人零散的站著,只是在他眼里,却只能锁定那一个挺拔出众的背影。 ☆、虎穴龙谭16(微h) 陪著龙哥回病房的一路上谭敬桐都心不在焉的神游物外,直到关门的一瞬间才回过神,小心的打量了眼龙哥,见对方神色平静,显然并未注意他的走神,才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龙哥素来话少,否则交谈起来牛头不对马嘴,非现出端倪不可。 当然也可能是这麽几年,龙哥压根不在意他的缘故。 也对,不过是对待个利用品,何必花那麽多心思? 这个念头一出,谭敬桐又有些微妙的不是滋味起来。 这样带来的直接後果是,他连凉水都忘了倒,就直接端著杯沸腾的开水送到了龙哥嘴边。 一直默不作声的龙哥镇静的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突的出声:“阿昊跟你说什麽了?” “啊?”谭敬桐手一抖,幸好他手里此刻没杯子,否则毫无疑问又是洒一地的结果。 看了眼一旁幸免遇难的水杯,暗暗佩服了下龙哥的英明,看对方显然还在等待答案,谭敬桐定了定神,选择性的回答:“他说你以後不会亏待我。” 龙哥神情不变:“为什麽?” “你都帮我挡子弹了,”谭敬桐笑嘻嘻的抓抓头发,颇为厚脸皮的往自己脸上贴金:“当然因为我很重要。” “我的人就算要死,也得死在我手上,轮不到别人动手。”没出现谭敬桐预料中的冷嘲热讽,龙哥反而以少见的耐心解释:“让我的人为我受伤,是我没用。” “你的人,”谭敬桐重复了一遍,冲动之下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龙哥的肩膀:“是什麽意思?” 尚未等龙哥答话,他已然将嘴唇凑上去,仿照那晚龙哥的动作,胡乱在表面处处啃咬,发出满足的叹息。 眼角余光瞥见龙哥抬起手臂,谭敬桐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的突兀,心里一个咯!,不自觉的松开了些,认命的等待被素来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对方推开。 也许还会伴随冷淡的拒绝和嘲讽。 天知道刚刚这个主动的强吻,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勇气。 手臂落在背上,接下来的力度大的不可思议,谭敬桐尚未来及反应,已经不由自主随著力道一个踉跄,跪坐到龙哥腿上。 惊疑不定的抬眼,他对上龙哥似笑非笑的表情,和依然淡淡的语气,也不知是调侃,是嫌弃,还是陈述事实:“连接吻都不会。” “谁有你经验丰……唔……”不甘示弱的反抗,在突如其来的侵略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口腔里传来对方的舔舐侵略,交换彼此的津液,这样的亲昵让谭敬桐大脑发懵,僵硬的坐在龙哥身上,不由自主的抓著他的肩膀,简直有种在被对方寸寸吞噬的错觉。 这个样子持续好一会,谭敬桐才终於找回点意识,伸手扣紧龙哥的身体,笨拙的开始回应。 龙哥明显一顿,接下来的动作就更不客气起来。 激烈的唇舌纠缠让两人显然都有些忘乎所以,不知不觉里两人已经相拥著倒在床上,谭敬桐压在龙哥身上重重喘息,著迷的舔咬对方的唇,盼望已久终於得来的亲密让他有种超乎寻常的激动。 男人本身具有的侵略天性。情欲的意识第一次冲上大脑,谭敬桐迷迷糊糊里跟随内心深处的叫嚣声伸手向下,利落解开龙哥的裤子随便往下一扯,隔著已经略有些湿润的内裤按揉对方腿间已然勃起的硬物。 玩的不亦乐乎的手,在此时被另一只温度偏低的手狠狠攥住,龙哥不复往日淡然、难得失了稳定的声音响起:“谭敬桐,你还爬到我头上来了?” ☆、虎穴龙谭17(微h) 谭敬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径,手触电式的一缩,抬头却正对上龙哥的表情。 面色倒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被情欲掌控的痕迹。只是唇部因为刚刚的接吻泛著湿润的水色,素来深不见底的黑眸,比起平日里的波澜不惊,似乎还多了些什麽不一样的东西。 与平时冷漠优雅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同,情事里的男人,显然多了丝性感的意味。 谭敬桐牢牢的盯著龙哥舍不得眨眼,下意识的抹了把嘴唇,察觉到口腔里还存在对方的气息,顿时又不由的兴奋起来。 欲望在体内蠢蠢欲动,谭敬桐再也顾不上许多,低下头胡乱亲吻龙哥的脸和脖颈,一边粗暴的扯开两人的衣服,弯下腰与对方肌肤相贴。 与他自己身体的滚烫不同,即使被他脱的一丝不挂,挺立在空气的欲望还在分泌著液体显示著急迫需求,龙哥的身体也依旧恒温,贴著的感觉超乎寻常的美好舒适。 “玩够了没?”亲吻到达胸口处时,一直安静的任由谭敬桐摆布的龙哥突然发话。 “还没。”谭敬桐不满的咕哝,手相当不老实的从前方滑向对方的臀部。 尚未碰到对方身後的入口,自己的身体已被巨大力道扣住。谭敬桐尚未来及反应,已然被翻身而起的龙哥牢牢压在身下,伴随似笑非笑丢出来的话:“不知天高地厚。” 顿时失了主导权的谭敬桐也不反抗,看了眼自己被龙哥拉开双腿呈现的桎梏姿态,摊开手耍无赖的提出控诉:“龙哥,你这是以大欺小。” “嗯。”龙哥也不恼,眼神锁定两人紧贴著的下体,点点头带著丝揶揄:“还真是。” 一语双关的话让谭敬桐顿时脸憋得通红,只是还来不及多想,性器已经被对方温热的手握住,顿时身体就是一颤。 相比於他的生涩,龙哥显然要有技巧的多,恰到好处的撸动,手指不时划过顶端,激起一阵阵欲火,谭敬桐不由自主的随著对方的动作挺动腰身,手下意识的抓著龙哥的手臂,仰著头控制不住的喘息。 龙哥的动作越来越快,谭敬桐终於在这样的抚弄里丢盔弃甲,控制不住在对方手上发泄出浊白液体。 空气里弥漫开浓重情欲的味道,这样毫无隐私的亲密虽然令人兴奋,却让欲望第一次被别人掌控的谭敬桐有些招架不住,鸵鸟一般拿起枕头蒙在头上,恨不得能直接隐身最好。 “下次别憋太久,总不发泄对身体不好。”龙哥说著,顺手拉开他的枕头,口气平淡常见的就像长辈教导晚辈人生哲理,完全不在意这话的冲击度。 谭敬桐涨红了脸咬牙切齿,伸手就去抓龙哥依然挺立的下体:“那你还忍的了?” 话音刚落,他顿时在龙哥的动作下僵硬了身体。 後庭处感受到一丝湿润的凉意,毫无疑问是他自己刚刚发泄的液体。 “没有润滑剂,”龙哥耐心在入口处按揉,淡淡解释:“只能用这个。” 对接下来的事已经了然,谭敬桐咬著牙尽量放松身体,任对方的手指一点点尝试侵入那个从未被侵占的隐秘部位。 男人之间的性爱,谁占有谁都是一样,无非都是彼此从属。而最关键的是,这个他少年起就渴望了太久的男人,即将真真切切的属於他。 ☆、虎穴龙谭18(h) 虽然心理上并无障碍,但是身体依然本能的紧缩著排斥异物的入侵。谭敬桐不安的抬眼,却见龙哥微微皱眉,然後俯下身,吻住他的嘴唇。 仿照性交动作的亲吻令人头晕目眩,效用却是出奇的好。上下同时被侵占的谭敬桐终於慢慢适应,身体的抵抗也不由自主的松懈下来。 待到已经扩张的充分,龙哥抽出手指,慢慢松开谭敬桐的唇,然後试图翻过他的身体:“背过去会轻松点。” 迷蒙里感受到龙哥的动作,谭敬桐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一把抓住龙哥的手臂坚定拒绝:“我想看著你做。” 龙哥顿了顿,没再答话,只是拉开他的腿,早已血脉贲张的坚硬欲望抵住柔软入口,一寸寸的试探著缓慢进入。 比起先前的手指现在受到的冲击显然更大,後庭收缩著用力排挤体内硬物,谭敬桐闷哼出声,龙哥呼吸也有些不稳,压在他身上低低耳语:“别紧张。” 安抚的亲吻从脖颈锁骨一路到胸口小腹,带来一丝情欲的挑逗,让谭敬桐终於找回了些许意识。後方虽然疼痛但也可接受,倒也没有预想中疼的那麽猛烈,只是不上不下的卡著反而更是折磨,谭敬桐颤抖著嗓音发话:“你、你倒是动一下啊……!”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个贯穿顶的眼前发黑,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开大合的顶弄随之而来,有力的节奏反而催化了适应的过程。谭敬桐腿抽搐抬起又放下,大声喘著气,身体几乎要陷进床铺。 被紧密柔软的地方箍住下身,快意几乎直冲脑门,龙哥低下头,持续著冲撞动作,在对方敏感的耳根胸口处舔舐。 敏感点被袭击,伴随後庭传来的虽然疼痛却慢慢升起的酥麻感,多处的快感让第一次经历性事的谭敬桐几乎发疯,承受不住的轻哼出声,又急忙死死咬住嘴唇,手无意识的揪著床单,不愿发出那种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变调声音。 “小谭,”磁性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唤,少有的温柔宠溺,谭敬桐一震,本能的就要应答,结果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就是一声脱口而出的呻吟:“嗯……” 身上有重量压下来,伴随动作轻柔的拥抱。谭敬桐来不及羞耻,只感到龙哥的体温终於也不复之前的微凉,两人的汗水都混合在一起。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3节 一种无比亲昵的状态。 左胸口处的物事比平时跳动的速度加倍,不单单是因为身体的情欲,更多的是精神的满足。 身下还在被动的承受激烈冲撞,谭敬桐茫然的睁眼,恍惚的打量从未与他距离如此近在咫尺的男人。 虽然瘦削却足够精壮的身体,肌理分明线条完美,身材挺拔眼神深邃,还有一如初见时令人迷恋的英俊脸庞,尽管被欲望主导,依旧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光。 快意积累的越来越多,到几乎承受不住的程度。谭敬桐用力喘息著,抬手拉下龙哥的脖颈,手掐进对方的结实肌肉,不顾一切的堵住他的唇,力道凶猛的几乎把对方咬出血。 只是这时已经没人在意疼痛,龙哥一边回应著他更像啃噬的亲吻,侵占也愈发凶猛,几乎整根挺进,再缓慢抽出,确保充分开发紧窒甬道。 大力的顶撞,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与冲击;後庭本能的不断收缩,吮吸排挤体内带来快感的源头。濒临高潮的性事,更像两人之间一场彼此较量的战争。 谭敬桐目光涣散,被动著承受袭击,直到体内被液体冲击,前方发泄过一次又再行勃起的欲望被龙哥再度握住上下动作,快感如电流般通过全身,再也控制不住爆发出来,瞬间感觉丧失所有力气,唯一的意识是死死拥紧身上微微喘息的男人不放手。 尽管刚达到情欲巅峰,男人的表情除了微微泛红之外还是端正英挺,唯一不同的是向来一丝不苟梳上去的刘海,落了几缕因为汗水的关系贴在额头,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肃和遥不可及。 身体还沈浸在刚刚的愉悦里,谭敬桐懒洋洋的抬起手,试探的拨弄身上人的额发,见对方只是纵容的享用这份亲密并不推开,满满的幸福感几乎溢出,似乎觉得哪怕现在立刻死去,也再毫无遗憾。 ☆、(5鲜币)虎穴龙谭19 “疼吗?”相互依靠著沈浸在馀韵里等待高潮过去,谭敬桐突然听到龙哥这麽问。 谭敬桐摇摇头,紧了紧抱著身上人的手臂。 “休息好了就起来,”龙哥俐落的起身:“去清理一下。” 谭敬桐依言动了动,然後咧了下嘴,倒抽了口凉气。 刚刚情欲占据大脑没感觉出来,这会儿他才发现某个难以启齿的隐秘部位酸的一塌糊涂,一动就是一阵抽搐的痛。 龙哥站在床边低下头看他:“起不来?” 谭敬桐嘴角抽搐了下,见龙哥已经俯下身,一股大力将他拦腰抱起,径直走进浴室。 扶著墙半弯著腰的姿势,温暖水流浇过皮肤,身体被有力手臂拦腰抱住,後方感受到被手指再度侵入温柔细致的清理,似乎还有液体顺著股间流下…… 饶是谭敬桐脸皮也不算太薄,也在这样一丝不苟的温存里觉得不自在起来,试图回头阻止:“我自己来就……唔……” 後方猝然的一阵酸痛让他迫不得已闭了嘴。 “别乱动。”身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似乎压抑了什麽。 把身体打理了清爽被龙哥扶回房,床上一团狼藉的床单证明著刚刚两人的激烈,谭敬桐脸不由自主一红,一旁的龙哥已然如没事人一般一把扯下床单揉成一团扔到角落,扶他在乾净的床垫上坐下。 想像著素来有点洁癖的杜一泓查房见到此情此景,精神受到冲击心里气急败坏却还维持表面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谭敬桐恶劣的扬了扬嘴角。 “笑什麽?”龙哥靠著他坐下。 “笑……”谭敬桐眼尖的扫过龙哥下身尽管穿了浴袍也依然没挡住的挺立部位,爪子不老实的伸过去:“都要爆炸了还能憋得住?” “……你先休息。”龙哥突兀拂开他的手,起身重新走回浴室。 随著浴室门关上的声响,不动声色的体贴让谭敬桐心情很好的拿被子蒙住头。 好一会儿被子被拉开,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想闷死自己?” 谭敬桐抬眼,猛的拉下龙哥的脖颈,狠狠堵住他的唇。 气息与津液的亲密交换差点又引火上身,谭敬桐喘著气松开龙哥,不知天高地厚的宣示主权:“你是我的人了。” “油腔滑调,”龙哥不置可否,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个正形。” 谭敬桐抓了抓头,想了想又凑上前舔了舔他的嘴角,“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定定与谭敬桐对视一会,龙哥突然偏过脸:“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顿时觉得一股酸味儿从胸口处直冲脑门,谭敬桐颇不是滋味的侧过头:“龙哥你眼神真好,眼睛还能看出像的?长的?扁的?还是圆的?” 龙哥顿了顿:“眼神。” 狠狠的揉了揉无辜的眼睛,谭敬桐带著浓浓的醋意调侃:“刚刚跟你上床的是谁,龙哥你没认错人吧?” 龙哥侧过身,曲起手指狠狠敲了敲他的额头,话里却难得带了丝宠溺的味道:“瞎想。” ☆、(6鲜币)虎穴龙谭20 谭敬桐口气酸酸的:“他现在人呢?” 龙哥停了下,没说话,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从没见过龙哥这样仿佛充满怀念的表情,长久的沈默过後,谭敬桐终於忍不住打断,逼著自己装大度:“喜欢干嘛不去把人追到手?” “胡闹,”龙哥脸上浮起怪异神色,“我没有乱伦的嗜好。” 谭敬桐嘴张成了o型:“龙哥你的口味真……” “她死了。” 简单平淡的三个字,让谭敬桐一下闭了嘴。 龙洁,龙哥的双胞胎姐姐。 虽说是姐姐,也无非就是个出来的顺序先後而已。 “为什麽要喊你龙哥?你明明是弟弟啊。”记忆里手指夹著烟倚著吧台的女子笑的风情万种,懒懒重复从小念到大的话语: “老弟,跟你说了多少回,我先你一步从娘胎出来的,就一辈子都是你姐!天大的事有姐罩著!” 环境的逼迫带来外表的浓妆豔抹,却依然遮盖不住本身清亮的眼神;不羁张狂的口气下是不著痕迹的温柔关心。尽管久在黑道,她却仿佛从未沾染到那股令人厌恶的污浊狠毒的气息。 不像有些人,从出生那一刻起,骨子就已经开始腐烂。 “然後呢?”谭敬桐声音有些发颤。 “我们和龙源是同父异母,”龙哥转头,从床头柜摸出支烟点上:“龙源自然视我们为眼中钉,除之而後快。” 龙翼会老大的位置,以及其代表的权力与金钱,是龙源一直以来虎视眈眈的目标。 龙家父亲有两儿一女,要想稳定自己的地位,只有拔除所有的竞争对手。 那场蓄谋已久的交易陷害,毫无防备的姐弟俩被埋伏杀了个措手不及。同去的兄弟有的已被收买,可靠的死伤大半,反而那时刚入帮不久的阿昊,拼死拼活的护著龙哥姐弟突出重围。 腿部中弹的阿昊跌跌撞撞的打头领著他们跑了一路,而一直坚持断後牢牢把龙哥护在身前的龙洁,却在终於到达安全地带时猝然倒下,背部一片惊心动魄的粘腻液体。 满身是血的几人连计程车都拦不到,只有个开著私家车路过的年轻人停下,从车里取出医药箱,为他们作了简单处理,然後火速开到医院。 面对龙哥的谢意年轻人面无表情:“作为救了你们的交换,我想加入你们。没有理由。” 那个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年轻人,就是後来整个黑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才医生杜一泓。 阿昊腿部的伤被很快处理,龙洁却还是没能抢救的回来。 “你、你可是我的弟弟啊。”龙洁的最後一句话龙哥始终记得,那时她专注清澈的眼神,还有她终於褪去浓妆後带著笑意的苍白的脸。 “那……後来……”谭敬桐迟疑的问,看著龙哥阴晴不定的脸色又识趣的闭嘴。 “弱肉强食,黑道中人就是在刀尖上讨生活,随时就该做好准备面对死亡。” 对於龙家父亲来说,亲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利用价值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她是命该如此,”龙家父亲声音事不关己的冷漠,仿佛死的这个人不是他的女儿而跟大部分人一样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下属: “龙源,去查清楚这次事故的原因,给兄弟们个交代。” 最终的一切,以龙源找来了个替罪羊,草草处理了告终。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场陷害究竟出自於谁的指使。 “龙源那时手里的权力远胜於我,想与他抗衡,需要等待时机。”龙哥一手枕在脑後,淡淡道:“在那之前,不让他起疑心,就得先保护好自己,还有……” 另一手碾灭明灭不定的烟头:“制造弱点。” ☆、(5鲜币)虎穴龙谭21 “龙哥。”谭敬桐叫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是伸手紧紧抱住他。 龙哥低下头看看他,似乎笑了下:“你在安慰我?” 谭敬桐没说话,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摇了摇头。 有些伤痛哪怕淡化了,也注定会是一辈子的,不是一个事不关己者的拥抱就能抚平。 他现在,只是很单纯的想抱著他而已。 龙哥没动,没挣脱,也没再出声,只是任他这麽嚣张的如八爪鱼一般靠在身上。 靠在床上相互依偎著,与身边人一起隔著窗子看太阳从午时的刺眼,到下午的温柔,再到褪去时的热烈,是件很奇妙的美好事情。 仿佛这辈子要能这样下去,就值了。 谭敬桐抬眼,打量龙哥抿著唇的线条刚硬的英挺侧脸。 这几年来,龙哥鲜少同他说起过去的事,现在愿意与他提起这些,是完全信任他的表现吗? 不甘寂寞的手在龙哥背部缓缓摩挲,隔著衣服还是能摸到已然结痂的伤口,触目惊心。 谭敬桐恐怕永远也忘不了那时龙哥中弹的感觉,重量缓缓向他压下来,颈部掠过男人的气息,还有毫无血色紧闭著双眼的脸。 那一刻,好像连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龙哥,”谭敬桐想了想,试著开口。 “嗯?” “我想……”谭敬桐努力组织著话语:“等你出院了,去找昊哥。” “怎麽?” “我都成年了,总这麽混下去也……不是办法。”谭敬桐抓抓头,“我想跟昊哥学一学,然後也……也加入龙翼会好了。” 长久以来依仗宠爱,加上对黑道杀戮本能的反感,他一直未加入帮会。 可有了这次的经历,他实在……不想再成为龙哥的负担。 那种龙哥因为他而受伤的行为,他这辈子也接受不了第二次。 想要从源头避免伤害,只有自己也变得足够强大,才不会任人欺负,成为拿去威胁的筹码。 何况龙源已被处理,他的利用价值已然宣布终结。想长久的在龙翼会生存,在龙哥身边呆下去不受诟病,只有让自己有用起来。 龙哥侧过头望著他,神色里少有的严肃:“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做什麽之前……” “我想清楚了,”谭敬桐坚定打断:“我能承担後果。” 相比於本身的反感,他更希望有一天,可以为龙哥分担一切,而不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现成的宠爱。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那份宠爱的有效期,可是加入帮会,是可以让他一直停留在龙哥身边的。 一向对他的决定几乎不作干涉的龙哥这次少有的多嘴:“你可以不用勉强。” “怎麽是勉强呢?”谭敬桐笑著环住龙哥的腰,蹭了蹭他的脸:“有龙哥你罩著呢。” 良久的安静後龙哥开口,“我去跟阿昊说。” 谭敬桐自顾自沈浸在满满的幸福与兴奋里,没留意到龙哥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直到後来谭敬桐无数次的想,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时就好了。 毕竟那时的自己还年轻,一切都太过想当然。 人总是不够知足,越得到就越贪心,越贪心就越想抓紧,最後反而失去的越快。 自以为是可以换来的天长地久,终究不过是弄巧成拙的竹篮打水── 一场空。 ☆、(5鲜币)虎穴龙谭22 床头的心电测试仪还在有规律的嘀嘀作响,天边已经渐渐有了泛起鱼肚白的征兆,床上一直安静睡著的人似乎微微动了下,喉咙里发出不适声响。 尽管声音很低,也足已拉回床边以肘支头坐著打瞌睡的谭敬桐的神智。从回忆里回神,谭敬桐匆忙起身,看到对方缓缓睁眼才松了口气:“感觉怎麽样?” 周羽动了动嘴,嗓音沙哑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摇头,努力扬了扬嘴角示意自己无妨。 悬著的心落下,谭敬桐取来水杯倒了水喂他喝了些:“先休息会,天还没亮。” 清晨时分有护士来查房,见情况已然无碍,谭敬桐才放心的离开,去医院附近最出名的粥屋买了粥带回来。 进房的时候周羽已然醒来,正靠在已经被摇起的床头,望著门口发呆。 见谭敬桐进来周羽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谭哥。” 把粥搁在一旁,谭敬桐打量著周羽虽然还略显苍白但明显好了些的气色:“吃点东西?” 周羽点点头:“谢谢。” “该我谢你才是,”谭敬桐把盛了粥的盒子和勺子从塑料袋里取出:“否则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说著谭敬桐一顿,突然笑起来:“当然也可能不是躺在这,直接躺到太平间了。” 入帮以来,这次大概也算是他经历过的与死亡最近的距离,几乎是擦肩而过。 也不知道,如果这次有了三长两短的是他,会不会让那个如今已经不怎麽把他放在眼里的男人,有所动容。 “不会的。”周羽抓了抓头发,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昨晚那个人……” “我也不知道。”谭敬桐颇为无奈的摊摊手,“在迷雾这麽久,没理由上来就挑事的,我也第一次遇上。” “没有报警吗?” “你思想啊,还太嫩。”谭敬桐看著周羽认真的脸孔噗的笑了:“普通的闹事可以丢给警察,这种黑吃黑的,警察都巴不得了,怎麽会去管?” 周羽愣了愣,“不会这样的。” “你小子,”谭敬桐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那麽喜欢警察,你咋不去考警校?” 周羽这下住了嘴,颇有些吃瘪的神色,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也有好的警察。” “是了是了,”谭敬桐耸耸肩,“天裘帮前些时候碰上个卧底的条子,帮著警方倒是立了大功,捣毁了一次大型的毒品买卖,可你知道就因为他,那次他们帮死了多少人?” 周羽摇摇头。 谭敬桐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也只有好人的命才是命,咱们这条道上的人啊,命早就不值钱了。” 说著看周羽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出神,谭敬桐失笑,坐到床边:“你啊,好好想想,想回头现在还来得及。来,张嘴。” 周羽恍神里本能的听从指令,一勺子粥已经准确无误塞进他嘴里:“咋样?” 见周羽点头,谭敬桐颇有成就感的又挖了一勺送到他嘴边:“那可不,也不看看我一大早跑哪儿买的……” 话音顿住,眼角的馀光扫到门外两个并肩而立不知道来了多久的身影,让谭敬桐一下住了嘴。 ☆、(5鲜币)虎穴龙谭23 床上的周羽也看见了,急忙半撑起身体打招呼:“龙先生。” “怎麽不进来?”谭敬桐起身拍了拍裤子,干笑两声:“杜一泓你在这站岗呢?” “看你们情深意重,不忍打扰。”杜一泓冷冷答,绕过他走到周羽跟前查看情况:“死不了,监控可以撤了。多给他点吃的补补就成,我先回去了。” “慢走。”熟悉杜一泓一贯作风的谭敬桐也不恼,心情很好的挥手送客。 “谭敬桐,跟我去办公室填病人资料。”杜一泓头也不回的离开病房,丢下一句话来。 不安的抬眼看看从进房後一直站在一边一言未发的男人,谭敬桐心虚的道:“龙哥,怎麽这麽早?” 该死,也不知道刚刚龙哥听没听到他与周羽的对话。 龙哥淡淡看他一眼,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一泓耐心很有限。” 谭敬桐探头往外一看,果然门外已经不见了杜一泓的身影。 “可是周羽这,”谭敬桐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粥:“粥要凉了。” “你去,”龙哥端起粥,“我来。” 床上的周羽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 谭敬桐应了声,老老实实的出门,又颇不是滋味的回头望了望。 那个会愿意陪著他耗时间,那个会无条件纵容他的亲近,那个会耐心与他说起曾经的龙哥早就成为过去,只馀这个连闲话也不欲与他多说半句的身影,对他不复从前的特别,如同对待其他帮里兄弟一般的客气疏离。 穿过走廊上了楼,还未到杜一泓的办公室,前头似乎已经有个人影闪了进去。谭敬桐愣了愣,不由自主放慢了步子。 “小肚子!”熟悉的嗓门响起:“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送来了。” 立即确认了阿昊的身份,谭敬桐在门口停住脚,思考自己还有没有进去的必要。 如同整个龙翼会上下只有他敢对龙哥直呼其名一样,大概也只有阿昊,敢这麽明目张胆的称呼杜一泓。 “拿走,”杜一泓一贯的冷漠作风,“不需要。” “别不领情啊,我大老远跟龙先生来一趟可不容易。”阿昊明显的不气不馁:“小肚子……” 声音变的逐渐含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衣物皮肤摩擦和挣扎声响。 “你别、别在这发疯,”杜一泓声音维持冰冷,却明显压抑的困难:“小谭待会……唔……” 话只说到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 “这时候你还有空想别人?”阿昊喘息不定的抱怨:“小谭可比你通人情的多了……” 虚掩的门从缝隙里透出杜一泓被牢牢压在办公桌上的模样,笔直双腿被分开,裤子褪到膝盖,半闭著眼咬著嘴唇侧脸泛红,素来一脸禁欲的人被欲望侵袭还混合了羞耻愤恨的表情,还真有那麽点吸引力。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多馀,谭敬桐尽量轻的把门帮二人带上,无声离开。 要是再这麽看下去,他大概也需要找个人泻泻火了。 重新推开病房的门,看著里头两人的情状,谭敬桐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如他所料,就知道不能指望龙哥这种人去照顾别人。 ☆、(6鲜币)虎穴龙谭24 病床上架了张轻便桌子,粥碗安安稳稳的放在上头。因为右肩中弹不方便的缘故,周羽只能僵硬的弓著身子,用左手握著勺子费力的舀粥吃。 而那个男人,就那麽堂而皇之的抱著胳膊,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著,没有一点要上前帮忙的迹象。 估计是在这样的低气压下吃东西实在受罪,周羽吃的稀里哗啦,几乎是囫囵吞枣的就咽下去,哪里还来得及有闲情品尝粥的味道。 只不过……在龙哥这样的压迫下他还能吃的下去,也算他不容易了。 谭敬桐默默的同情了一把周羽,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勺子,舀了送进他嘴里:“悠著点吃啊,别糟蹋了这粥。” 见周羽小心看了眼龙哥,脸上有些不自在,谭敬桐了然,不在意的笑笑,“龙哥,我难得有个小弟,你可别把他给吓著了。” “资料填好了?”龙哥直接忽略了他的话,没有丝毫要接他茬的意思。 虽然不知是不是谭敬桐的错觉,那张脸似乎阴的有些可怕。 谭敬桐略有些失望,只得规规矩矩答“一泓在忙。” 虽然说忙的是那档子事。 “嗯。”龙哥点点头,又道:“昨晚的事,我待会让颜哲自己过来,给你们个交代。” 颜哲是迷雾的老板,手段丰富人脉广博,擅长结交各类三教九流,看上去倒是一派散漫随和,却也从来没人敢轻易得罪他。 这也是一直以来,龙翼会下属的各个地盘里,迷雾一直最为太平的缘故。 “没关系啊,不用了。”谭敬桐又给周羽喂了勺粥:“也不关颜老板什麽事,大家都是彼此合作,别闹出不愉快才好。是吧周羽?” 说著他又给一脸茫然的周羽使了个眼色。 颜哲那麽个极难琢磨,脸上写了清晰四个字:甭想惹我的男人,哪里敢轻易劳动他的大驾。 如果龙哥为了他们,和颜哲的合作有了间隙,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啊……对……”正事不关己享受食物的周羽赶紧把嘴里的粥咽下去,识趣抬头:“谭哥说的是。” “我的人不能白吃亏。”龙哥淡淡答,“你在这里,我先走了。” 谭敬桐看了眼周羽,身体不自在的僵在了原地。 “让我的人为我受伤,是我没用。”── 那句话在耳边响起,仿佛在嘲笑著当年不知分寸的他就这麽会错了意。 “哎,”看著龙哥已经出了门,谭敬桐慌忙放下碗出去拦住:“昊哥他……” “我知道,”龙哥脚步没停:“我去车里等他。” 察觉到龙哥的疏离,谭敬桐没来由的心一慌,一股冲动涌上,他一把抓住对方,毫不避忌的仰脸,狠狠覆上他的唇。 “……好了。”没有了前一晚的温情回应,甚至没给他继续吻下去的机会,龙哥只是径自拉开他,冷静神情看不出丝毫不自然:“下次别这样。” 眼角馀光瞟过来往不时回头的寥寥几人,谭敬桐自嘲笑出声:“给兄弟们看到不好?我就这麽见不得光?” “……”龙哥没答话,只是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头也不回离开。 没精打采的目送著龙哥走远,谭敬桐烦躁的抓抓头发,一拳闷闷砸在走廊柱上。 尽管如今与龙哥身体还在不时保持著火热纠缠,也只不过是他一头热而已。 不是他贪心,只是他感到惧怕,哪一天龙哥连这样的亲近都会吝於给予。 曾经怎麽也放不开的、龙哥对待他的温柔与特别好像还发生在昨天,他甚至都想不通,从第一次做爱之後到他加入帮会,两人是怎麽变成了如今冷漠的模样。 ☆、(5鲜币)虎穴龙谭25 过去仿佛还历历在目,改变却是丝毫也抓不住。 “你小子啊,我该说你是适合这行呢,还是不适合呢?”阿昊站在旁边,看著正在努力挥拳跟沙包过不去的谭敬桐,苦恼的抓抓头发:“说你不行吧,你小子悟性也不比人差。说你行吧,哎哎!” 一记拳头狠狠挥过来,阿昊灵活避开谭敬桐的攻击,顺便把话说完:“你小子心实在太软,真碰上下手狠的,估计没来及动手就被干掉了!” “怎麽样?”淡淡的问话声传来。 谭敬桐立刻停了手,站在原地微微喘著气,眼里透出不加掩饰的欣喜:“龙哥!” 龙哥微微点头,却并没有看他,只是径自问阿昊:“他行吗?” “没有行不行,只有适不适合。”阿昊对待龙哥没有先前的戏谑只有严肃,神情复杂摇头,“龙先生,论能力小谭不比任何人差,但是真让他上阵,不行。” 龙哥看了眼谭敬桐随即了然,眼神重新回到阿昊身上:“他下不了手?” “对,”阿昊微微皱眉:“主动攻击性太差,总被别人占先机。” 龙哥视线重新锁定在一边一脸失落挫败的谭敬桐,声音柔和不含责备:“小谭。” 谭敬桐沮丧的低著头,嗯了一声。 “不想做就别做了,”龙哥温和口气里带著纵容,“不用勉强自己。” “没关系!”谭敬桐顿时慌了,急忙抬头以表决心:“我可以继续练!” 龙哥沈默了下,才道:“别太辛苦。” 谭敬桐为著龙哥少有的关心内心欢呼雀跃,却忽略了龙哥那沈沈的表情里,并不是满意与赞赏。 “不用勉强自己。”印象里这话龙哥同他说过四遍,两次在体贴备至的情事之後,两次在汗流浃背的训练场。 回头想想,那话明明白白的代表著不遗馀力的劝阻,可当时血气方刚的他,却理解成了不著痕迹的鼓励,同时涌起的,还有一定要争口气不能让龙哥失望的跃跃欲试。 还是那时他思想太嫩,领悟不了龙哥的意思。谭敬桐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想著,又烦躁的砸了一拳在柱上。 他似乎……从来都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在想什麽。 只是就算让他重来一次,他还有的选麽? 如果他当时听了龙哥的话,放弃了所有努力,就那麽顺从的留在龙哥的身边,过了这麽几年,他们还会是现在的模样麽? 重来一次的他,会不会同样如现在一般,後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真是鬼知道,又是一堆永远不得而知的破问题。 谭敬桐呆呆想了半天,嘴角勾起抹无奈的苦笑。 “敬桐,”远处有个男人向他走来,熟络的招呼:“站在这吹风还笑的这麽开心,想到什麽好事了?” 来者风度翩翩,容貌斯文俊秀,身材笔挺修长,笑容和煦亲切,双手就那麽随意的插在外套口袋里,自有一股潇洒的味道,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回头率,他却仿佛懵然不知。 作为鱼龙混杂的地盘,迷雾却少有人敢来打扰,这个披著一层无害外皮下的家伙有多不好惹,谭敬桐自然清楚不过,也笑著拿话敷衍过去,“看到颜老板来,怎能不开心?” ☆、(7鲜币)虎穴龙谭26 颜哲闻言似乎怔了下,随即亲昵搂过谭敬桐的肩膀:“我们小敬桐,真变了呢。” 谭敬桐任他搂著往病房走,漫不经心问:“怎麽?” “你在龙先生身边那会儿,见到我们连头都不敢抬,随便说两句就脸红,还得龙先生来帮你解围,那时我们还讨论过,也不知道这畏畏缩缩的小子,龙先生到底是看上了哪点。” 颜哲不含恶意,只是轻笑:“现在可好多了。” 谭敬桐没答话,也配合著颜哲的调侃笑了笑,虽然笑容怎麽都有些发苦。 他的改变是为了那个人,但那个人却似乎,并不喜欢他的改变。 进了病房,谭敬桐尚未来及介绍,颜哲已经松开他,几步跨进去,颇为自来熟的坐到床边,“这位就是周先生吧?伤怎麽样了?要不要紧?会不会有後遗症?” 尚在一头雾水就被迫接受一堆亲切问候的周羽愣了半天,最後只是摇摇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颜哲啧啧有声的感叹:“之前听说你中了枪,可把我给担心坏了。” 担心坏了就不会这时候才来了。谭敬桐暗暗摇头,敷衍应付:“颜老板客气了。” 颜哲站起身,正儿八经的向两人鞠了一躬:“昨晚那个人……我很抱歉,他是我的旧识,我向二位保证,以後这种事绝不会再次发生。” 谭敬桐突然想起龙哥的话:“龙先生说,他不是道上的?” “以前是。”颜哲顿了顿,一直维持微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已经很久没混了。” “看来颜老板和他的梁子结的很深啊。”谭敬桐颇有兴趣的看著颜哲少见的不自在,一股追根究底的恶趣味升起:“招招都是同归於尽的打法,我还以为他和龙翼会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颜哲手僵硬的抬起,又尴尬的放下:“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给二位带来困扰实在不好意思。敬桐,你能否看在我的面上,跟龙先生求求情?把他交给我处理?” 谭敬桐愣了一愣:“我……” “敬桐,”颜哲上前一步抓住谭敬桐的手臂,口气难得的急迫:“龙先生这麽重视你,为了你们的事大半夜的还跑到我那去。只要你们不追究……” “龙哥去了你那?”谭敬桐突然截住他的话。 “对啊,大半夜的直接上门。”颜哲说著,颇为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一听说事情跟我有关,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哪。” 场子出事一向由阿昊负责处理善後,龙哥素来不太关心,这次因为他们的事来了两次医院,陪著自己等待周羽手术,连夜去找颜哲,居然还失控的动了手,这说明,龙哥的心里,还是有他一席之地的吗? 谭敬桐出神的想著,有微微的暖意打心底升起,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谭敬桐,”颜哲揉了揉脸:“我被打了,值得你高兴成这样麽?” “受伤的不是我,”谭敬桐回过神,摊摊手:“周羽,你怎麽说?” “啊?”终於有了话语权的周羽急忙答:“昊哥训练的时候就说过,在道上混,受伤也是难免。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用闹大了。” 谭敬桐对周羽的好感又升起了些,向著颜哲点点头:“我会和龙先生说。” “谢谢,”颜哲明显舒了口气,脸上是鲜明喜色,抬腿要走,又掏出支票本写了一张交给谭敬桐:“一点心意,还请两位不要介意。” 谭敬桐看了眼数字,又看了眼周羽,想了想顺手接过:“我送送颜老板。” “不用送了,”颜哲拦住他:“照顾伤员是要事,我还得去找龙先生要人。迷雾现在多亏是有你在看著,要是强哥在……”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耸耸肩。 如果是强哥看场子吃了这样的亏,大概不用等龙哥来处理,那个人就已经死无全尸了。 “你啊,”颜哲临走丢下的最後一句话意味深长:“大概是龙先生最重视的人了。” 目送颜哲走远,谭敬桐无奈的叹口气。 这话颜哲不是第一个说,阿昊,还有许多人,都曾经这麽说过。 只是事实究竟如何,就连他也说不分明。 这两年来龙哥不著痕迹的疏离,作为当事人,他还是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6鲜币)虎穴龙谭27 如果为记忆里龙哥的疏远寻找一个源头,大约是在他训练了半年之後。 “不行,还是欠缺攻击性。”那时谭敬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阿昊叹著气这麽说。 帮会里的训练,一般三个月已经封顶,可是接近半年,阿昊却依然不曾安排他参与实质性的行动。 “小谭,”印象里那是龙哥最後一次同他说这样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脸上混合著汗水和青紫淤痕的谭敬桐咬了咬牙,眼里是不愿服输的坚定:“再来。” 阿昊无声叹气,招了招手,示意一旁陪练的小弟过来。 “算了,”整整半年只是旁观不发表任何意见的龙哥突然开口制止,“这样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龙哥……”已经摆好了架势的谭敬桐一下紧张起来,生怕对方不再给自己机会,急急毛遂自荐:“我可以……” “阿昊,”龙哥没再看他,漠然吐出几个字来:“带他去晴天,让他打一场。” 阿昊脸色猛然变了,慌忙试图制止:“龙先生,小谭现在这样子,到了那里……” “经历了就敢了。” 淡淡的口气,却是绝不容反对的命令。 阿昊沈默下来,神色复杂看了眼谭敬桐,点了点头。 晴天度假村,位於a市城郊,是不少富人的享乐休闲之所,以拥有a市最大的地下赌场,以及其欣欣向荣的附属业务──黑市拳赛而闻名。 光明温暖的名字下,却包含著残忍冰冷的黑暗。 黑市拳素来以残酷刺激著称,由於其暴力血腥的场面极大程度满足某些人的凌虐心理,所以尽管拥有高额票价和赌注,也依然可以吸引不少选手和观众。 “小谭,”观众席上阿昊拍了拍一脸苍白双拳条件反射紧紧握著的谭敬桐,脸上有不忍却还是必须说起早已存在的事实:“你也看到了,如果你到时对战时心软,非死即伤。”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4节 虽然只是场格斗的比赛,却是一场生死较量。没有任何规则的限制,也没有任何心软与忍让,只有求生的本能和对高额财富的追逐。 在这样的环境下,心理的阴暗面宛如藤蔓,慢慢扩大生长。 观战一周後,谭敬桐首次出赛。三分锺後,即以躺著的姿势被抬下台。 龙哥来看头部被包成木乃伊的他,面无表情:“这次好歹没用武器,以後要面对的,还有直接致命的枪。现在後悔还来得及。” 谭敬桐伸手捂住有些湿润的眼睛,咽下因为受伤产生的所有委屈一言未发。 一个半月後,养好伤的谭敬桐再度出赛。 开始还略显犹豫,随後在对手的逼迫下逐渐果决,招招狠厉,双眼因为嗜血而泛红,浑不似平日的模样看的台下的阿昊都不由心惊,“龙先生,他……” 龙哥没作声,只是聚精会神的盯著场上的两人。 最终在被对手又一个腾空腿法扫中肩膀之後,谭敬桐踉跄倒退几步,随後一个再不留情的扫踢,狠狠击过对方小腿。 对手因为小腿骨折而跪地,场上形势已然分明。一直捏著把汗的阿昊终於舒了口气,旁边的龙哥已然站起身来:“你在这里,我先走了。” 阿昊不及阻拦,看著龙哥起身离去,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一直紧绷的身体,仿佛也在这会儿松懈了下来。 场下欢呼雀跃,场上谭敬桐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心跳快的仿佛连心脏都要爆裂,只知道眼前发黑的捂著肩膀,茫然的视线满怀希望的看著观众席上的人群,想找到那个生死差距一线时脑里唯一想到的人影。 可迎上来的,却只有面带赞许之色的阿昊。 ☆、(8鲜币)虎穴龙谭28 该来的那一天,终归还是躲不掉。 谭敬桐从晴天回去之後的休养,龙哥不知为何忙的出奇,甚至不曾来看过他一眼,直到再度出现,神色凝重的交给他一张包含目标人物姓名外貌生活规律相关信息的纸条。 谭敬桐抓著纸条来回反覆看了几遍,忍著手部不自觉的颤抖把纸条撕了个粉碎。 加入龙翼会最底层的打手,无一不要经历这样的命运。 执行任务的那天,同记忆里龙哥带他第一次观看别人动手一样,是个黑暗的夜。天空阴沈沈的,甚至看不到一颗星星。 不动声色的跟著醉醺醺的目标人物走了很久,到了最适合出手的没有探头的幽深小巷,看见对方站在小巷里大咧咧的解开裤子对著墙放水,谭敬桐咬了咬牙,捏紧了手中的棍棒,一步步走上前去。 重重一棍避开要害砸在男人腿部,男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谭敬桐手心都在出汗,眼睁睁看著男人边呼救边狼狈的爬离逃窜,想补上的一棍却怎麽都打不下去。 眼角馀光扫到不远处旁观的三个人影,谭敬桐心里一震,狠下心闭上眼再度扬起了手里的武器。 一股大力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制住他的动作,熟悉的、低低的喝止声在耳边响起:“够了!” 谭敬桐慌忙睁开眼,对上龙哥平静无波的表情,然後被对方拉到了一边的墙角,剩馀两人则一拥而上,取代了他的位置。 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离,心脏因为紧张和惊魂未定跳的超乎寻常的快,谭敬桐抓著龙哥的手,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喃喃唤:“龙哥……” 龙哥没说话,只是抽回手,比了个嘘的手势,黑暗里脸上复杂神色一闪而过。 不知为何,他只是不想看到眼前这个人的双手,染上杀戮。 “龙先生,”另外两人很快俐落的过来,其中的郑强恭敬报备:“可以了。” 龙哥点点头,也没去拉双腿发软靠在墙边的谭敬桐,“走吧。” 经过巷口时有血腥味划过鼻息,之前的人正趴伏於那里一动不动,谭敬桐咽了口口水,惊惶的眼神对上龙哥平淡的眼,却没再像当初一般获得一个拥抱。 回去的车上几人均是一言不发,车後座上谭敬桐忐忑不安的打量著坐在左边的龙哥,生怕对方会冷漠提出他有多不合格的批判话语。 “小谭,”龙哥突然开口,打破车里的沈寂:“你真的很想加入帮会?” 谭敬桐丝毫不敢犹豫,急忙点头以表决心。 只要能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做什麽都好。 龙哥没接话,似乎在思索些什麽,好半天才略略直起身,声音冷漠:“以後把场子交给你看,强子,你先带一带他。” 副驾驶上的郑强应了声,又道:“可是哪里会适合他?”说著口气带著丝不屑与鄙夷,“他胆子太小脸皮又薄,当个跑腿小弟还差不多,看场子恐怕也未必能行。” “让他多锻炼就好了。”龙哥没再看旁边低著头的谭敬桐一眼,只是续:“差不多了就把迷雾交给他。” “迷雾?”郑强嗓音一下提高了八度,转过身满脸的不可置信与激动:“龙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龙哥神色不变,淡淡反问:“我的话什麽时候不作数过?” “龙先生!”郑强明显急了,嗓音都有些变调:“您未免也太偏袒这小子了!” 谁都知道,龙翼会下属的一众地盘里,盈利最高的是龙翼会自己的晴天赌场,可场子最大却最轻松,同时油水也不少的,则是与颜哲合作的迷雾夜总会。 有了颜哲打通的人脉,迷雾甚少有人敢闹场,而颜哲又素来出手阔绰,所以迷雾这块多少人都觊觎的地盘之前一直由资历丰富的郑强负责,倒也没什麽人敢有太大意见。 可这会儿迷雾就这麽轻易的被龙哥交给了经验尚浅表现也欠佳的谭敬桐,让无故丢了一大块肥肉的郑强如何不恼火。 “刑堂的事情已经全部交给了你管,”龙哥对他的愤怒熟视无睹,只是温和继续:“你手头的事也该分一些出来,给新人一点机会。” “可这小子不成!”郑强的面部表情几乎扭曲:“要胆识没胆识,要能力没能力。之前在晴天要不是有您护著这小子早就……” “强子!”龙哥猛然扬起声:“别说了!就这麽定了!” 鲜少见到龙哥动怒,郑强也不禁噤了声,带著比夜色还黑的脸色转过了头。一旁听出话里端倪的谭敬桐震惊的看著身旁目光看著前方没有丝毫同他说话意愿的龙哥,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敢多问一句。 好像从那以後,龙哥就再没主动找过他,仿佛两人之前的亲密专注从未发生。 虽然也不曾拒绝过硬著头皮厚著脸皮投怀送抱的他。 ☆、(8鲜币)虎穴龙谭29 站在走廊目送颜哲远走,谭敬桐点了根烟,有一下没一下的吸几口,再吐出烟圈,看著空气里冉冉升起的烟雾,又揉了揉乾燥的喉咙。 他一向不喜抽烟,也著实无法理解这呛人的味道究竟好在哪里,只因为那个人有些烟瘾,屡劝不止,也就不自觉跟著染上了这个习惯。 现在回头想一想那时的他,也不知是哪里产生的思想,一心想著能永远跟随龙哥,简直到了有点偏执的程度。可惜放弃了自己之後的结局,却并不尽如人意。 龙哥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他。 可现在的他,却也已经没得回头路。 直到风把烟草味吹散,带来熟悉的消毒水味儿,谭敬桐捻灭烟头,拍了拍裤子走进病房,见周羽正半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著门口不知在想什麽。 “喏,”谭敬桐从怀里掏出支票扬了扬,听著空气里纸片的哗哗声:“你拿著吧。” “呃,不用了。”周羽慌忙拒绝:“这是颜老板给你……” “跟我还客气个什麽劲儿啊?”谭敬桐不容分说把支票塞进周羽手里:“要不是你我估计都没命站在这了,这救命之恩哪是这点数字就能弥补的?” 周羽看著谭敬桐的坚持也没再推托,好半天忽道:“谭哥?” “嗯?”谭敬桐漫不经心抬眼。 “昨天那个男人,你跟他动手的时候,”周羽说著有些迟疑:“好像有好几次的机会都没下狠手。” 谭敬桐散漫应:“昊哥训练的时候没教你嘛?得饶人处且饶人。” 周羽咕哝:“可他也说了刀剑不长眼,人善被人欺。” “……”谭敬桐一时语塞,恶狠狠敲了敲床头:“耗子说话向来自相矛盾!” “嗯……谭哥,”周羽似乎又犹豫了下,才道:“你的身手……比我想的,好很多。” “怎麽?”谭敬桐作横眉怒目状:“耗子那家伙在你面前诋毁我了?” “不是……”周羽慌忙否认:“是之前……听弟兄们说起……” 说著他看了眼谭敬桐,没再往下继续。 谭敬桐愣了下,随即了然,扑哧笑出声:“怎麽?你也这麽认为?我是靠床上的功夫走到这个地位?” 周羽张了张嘴,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来,似乎很後悔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 “没什麽,”谭敬桐漫不经心在他身边坐下,自嘲的笑了笑:“其实这麽理解也没错。” 黑市拳赛托了龙哥安排的福,第一次执行任务也是龙哥帮他解围。他几乎以空手套白狼的代价,换来龙翼会上下最垂涎的地盘迷雾,如今还在一步步接近高层。 他的这些个过去拜了郑强所赐大家无不知晓,许多兄弟也压根瞧不起他的狗屎运与捷径,甚至於帮派例会也不愿给他个客气脸色。 想著想著谭敬桐苦笑著摇摇头。 恐怕龙哥也这麽认为,这些年他只是在用两人身体的亲近,来换得在帮会里稳固的位置。 “谭敬桐!”周羽显然激动起来,连名带姓的喊他,半支起身按住他的肩膀:“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很不容易……” 谭敬桐怔了会,拍拍他的手臂,心情因为这话略略动容,恢复成之前的嬉皮笑脸:“得了得了,兄弟之间甭酸成这样,这种话啊,回去讨好你媳妇儿去。” 提到媳妇周羽脸上就不自然的一红,谭敬桐正待再调侃他几句,手机响起,打破两人气氛。 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谭敬桐本能呼吸一滞,几乎迫不及待接起:“龙哥?” 稳定的声音传来:“颜哲刚刚来找我要人,说你不追究了?” “呃,是啊。”谭敬桐站起身,谨慎选择词句:“我们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颜老板道歉也,很有诚意。” 说著声音一顿,带了丝求情的意味:“龙哥,这次就……算了吧?” 颜哲虽然一贯表面亲和,但性子也素来高傲。这次他会亲自来道歉,低声下气的请求他帮忙,那个闹事者对颜哲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彼此若是闹僵,对今後的合作实在不利。 “小谭,”那头沈沈的声音传来,显然因了他的决定并不愉快:“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用不著这麽心软。龙翼会的人,不能白白被人欺负。” “也没这麽严重……”谭敬桐正待解释,龙哥淡淡的语声已经传来: “这次就算了,以後,你还是得跟著强子,多学一学。” 听筒里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忙音,谭敬桐握著手机的手紧了紧,又颓然松开。 一直以来郑强的作风都是决绝狠厉,只要是敌非友,一定要赶尽杀绝,没有丝毫转圜馀地。 这一点他始终学不来,可显然龙哥也并不满意他的心软。 现在的龙哥,让他有种怎麽努力,也再无法获得肯定的慌张。 ☆、(8鲜币)虎穴龙谭30 周羽痊愈出院之後,谭敬桐开始专心培养他协助处理自己的事务,甚至把几个比较轻松的场子都交给了他去负责。 周羽老实,又勤奋肯学,很快就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到逐渐能帮助谭敬桐挑起不少事务的担子。 因了事无巨细的指导谭敬桐与周羽几乎形影不离,有时开车经过龙哥在的地方谭敬桐也会略一犹豫,抓著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紧上一紧,只是眼角馀光看看副驾驶上规规矩矩端坐的周羽,又打消了前去找龙哥的念头。 让自己最亲密的朋友看穿自己的狼狈,总不是什麽愉快的事。 况且那个人,虽然从不拒绝,但每次总是千篇一律的接受,亲吻,抽插,清理,然後丢下他一个人离开,冷淡的态度似乎并不喜他的主动。 这样也罢,如果那个人真惦记著他,也会来找他的不是吗? 忙碌起来日子总过的格外快,转眼天已入冬,两个季度下来谭敬桐负责的区域一切平安无事,手头的事务也开始蒸蒸日上,场子更是越来越多。 所幸周羽在谭敬桐的培养下终於驾轻就熟几乎可以独当一面,因为有了得力助手自己也闲了不少的谭敬桐,便不时在迷雾的包间里,在兄弟们的喧嚷声中盯著安静的手机发愣。 这几个月下来,他除了例行报告时可以见到龙哥一面,还是那样的平淡神情冷静语声,还是那样夺人心跳呼吸,对待他还是那样的漠然。其余时候,龙哥从不曾单独找过他,仿佛从未想到过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他有过很多次的冲动再如当初一般送上门去,只是当初维持很久的习惯被这几个月里的距离打破,就不知不觉形成怯意。 有次他走到门口,挥退了看守的小弟,几乎差点推门而入,却还是颓唐的松了手转身离开,努力让自己忽略里头可能正在进行的事,以及那个人可能现在对别人的、如曾经对他一般的温柔体贴。 还是什麽都别去想的好,这样好歹能自欺欺人的支撑下去。 谭敬桐苦笑了下,把手机塞进口袋。 “谭哥!”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新来的小弟挤过来,在嘈杂的音响声凑到他耳边大声嚷:“昊哥来了!在外面!” 惊喜在脸上划过,谭敬桐一跃而起,匆匆出了包厢,招呼走廊上的高大人影:“耗子哥!” “好久不见,我们谭哥架子也大起来了嘛!连电话也不接了!”阿昊回头,按住他的肩膀笑容爽朗:“没良心啊!亏哥还白白惦记你这麽久!巴巴的来找你!” “没听到铃声。”谭敬桐摸了摸裤袋里的手机解释,又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我可不敢当,还是惦记你的一泓去吧。” 阿昊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一闪,随即松了手嘿嘿笑出声:“小肚子哪里用我惦记?他成日里都想著我呢。” 谭敬桐冲他翻了个白眼,明白彰示著不屑与不信。 “真的。”阿昊颇为自傲的补充:“你别看小肚子嘴上不说,其实特希望我去他那儿呢。” “那是,”谭敬桐毫不客气的拆穿他:“一泓当然希望你去,最好是有什麽三长两短能被抬过去让他收拾。” “咳,”阿昊尴尬的抓抓头发,“管他什麽原因,那也是想著哥不是?对了,小坛子,听说你最近和那个什麽……周羽?走的很近啊?” 谭敬桐楞了下,肯定的点点头。 “真是,有新欢就忘了旧爱啊。”阿昊感叹的啧啧有声,看了看周围,又转回头:“你这麽重视他,那小子咋样?可靠不?” “他很好啊,能力很强,做事踏实又肯干,手边的事情给他我放心得很。”谭敬桐摊摊手:“而且他要是不可靠,也不会救我的命,是不是?” “总之你的人,你要调查清楚,你觉得可信就成。”阿昊说著压低声音:“最近听我们安在警局的人说,好像条子已经派了卧底到我们这里。是谁我们还在查,你总要多加小心。” “放心,”谭敬桐笑笑:“周羽的为人,我信得过。” “那就好,”阿昊点点头,又道:“对了,明儿的帮派例会,是关於最近一些交易的人手安排,还有公司里的一些事儿,帮里一些老人都会到,龙先生也会来。你有时间来看看不?” 谭敬桐怔了怔,犹豫了下:“这种场合我应该没资格……” “没事,你有空就行。”阿昊打断他:“龙先生提过,既然你想混帮派,让你也接触接触这类事务,不能总窝在这些没用的场子里耗日子是不是?” 唇角的弧度带了丝苦涩的味道,谭敬桐在阿昊的善意里点了点头,笑的有些勉强。 也许他真的不够聪明不懂享受,他从没有那麽大的野心,无非只想一直陪在龙哥身边,却能不成为龙哥的负担而已。 只是显然,他的初心,早已被时间掩盖,大家都不再看清,有时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分明。 ☆、(5鲜币)虎穴龙谭31 因了帮派的发展壮大,闲暇时间也少得可怜的阿昊,与谭敬桐聊了几句随即匆匆离去。谭敬桐一个人看了下手表,想著横竖没什麽事,决定去周羽的地盘聊聊天,顺便看看情况。 尽管近来在谭敬桐的刻意安排下,周羽手中的权力明显上升,但他还是那副斯文模样,待人客气和善,一派温和从容,没有丝毫贪婪之意,似乎始终清醒於自己最初的追求。 这让谭敬桐对他的亲近之意不禁又多了几分,同时心里还有些隐约不易察觉的羡慕升起。 跟周羽大概提了次日去例会的事儿,周羽脸上先是闪过明显惊喜,随即是犹疑:“我跟著去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麽关系?”谭敬桐笑著拍他:“我就你这麽一个亲点的兄弟,你不跟著我去谁跟我去?” 想来也许真的善恶有报,他当初只是纯属一时好意在强哥眼皮下抢了周羽,却不想选到的人不但救了自己的命,还与自己如此投缘,亦兄亦友。 周羽怔了怔,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看谭敬桐,也不知是太过激动欣喜还是不好意思的缘故,只用力点点头。 “周哥,谭哥。”门外小弟匆匆跑进:“外头来了几个条子,说来临检的!” “唉,”谭敬桐无奈摊手,朝周羽耸耸肩:“你说这些条子也真是,大半夜的没事干在家睡觉多好,跑来跑去的也不嫌累。” 周羽低声咕哝:“他们大概也身不由己。” 声音很小,谭敬桐倒也没听清,回头疑惑的“嗯?”了一声:“他们什麽?” “没。”周羽摇摇头:“我们出去看看吧。” 谭敬桐也没在意他的话,率先走出门。 来者共三人,均穿著便服,手持警官证。前两人年纪稍大些,最後的那个警察似乎很年轻,站在两人身後拘束的低著头,看不清容貌,应该还是实习生的模样。 周羽手头的地盘相比迷雾要乾净的多,所以这种娱乐场所的例行检查自然也是以一切正常没有危害行为收场。 和三个警察笑哈哈的打了几个马虎眼,又客气的把对方送出门,谭敬桐回过头,却发现整个过程中,一直很反常躲在他身後都不曾开口的周羽,正出神的盯著几人离开的背影,表情明显的怔仲。 “怎麽了你?胆小成这样?”谭敬桐伸手在周羽脸前晃晃:“没碰上过条子检查,吓傻了?” 周羽这才回神,老实的答:“只是看其中一个有点熟悉。” 谭敬桐啧了一声:“那家伙你认识?” “我怎麽可能认识警察?”周羽摇摇头:“只是轮廓和以前一个朋友有点像。” “是嘛?看来你那朋友重要的很啊。你是没看你刚那怅然若失的表情,就跟看到自己媳妇儿跟别人跑了似的。” 谭敬桐嗤笑,闲闲的调侃他一句,很满意的看周羽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好了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明儿记得早点来。龙哥可是最讨厌别人迟到。” ☆、(9鲜币)虎穴龙谭32 帮会首脑人物例会的地址,选在了晴天度假村内,最豪华的酒店十七层会议室。 谭敬桐同周羽在一楼大厅见了面,然後一同坐电梯上去时,周羽还在呈现惊叹状态,为著酒店门口停著的那些任何一部的价值,就足够普通人家优越过一辈子的名车。 谭敬桐笑著打趣:“好好干,小夥子,没准儿哪天开著那车来度假的就是你了。到时候还请多多照顾啊。” 周羽失笑摇头:“我啊,看来也只能等下辈子了。” “做人要有追求,”谭敬桐捣了捣他的额头:“不然将来你拿什麽让你媳妇儿跟你……” 正说著电梯已经到了指定楼层缓缓打开门,谭敬桐语声戛然而止,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电梯口站了几个正在交谈的帮里元老和心腹小弟,其中异常显眼的郑强让谭敬桐不禁立刻觉得头痛起来。 果不其然,郑强一见到他,立刻不忘出声嘲讽:“还真是不可思议,连这种例会都能有幸见到谭哥了,可见谭哥近来的功夫见长啊。” 咬字清晰还特意加了重音的功夫二字,清楚昭示了不善之意。 旁边几人估计颇有顾忌也没多说什麽,只是看著谭敬桐的脸上也都浮现起鄙夷之色。 虽说不是第一次接受这种待遇,但之前一直是一个人应付也倒还好,这次身後毕竟还跟著最好的兄弟,让谭敬桐脸色也不由有些发白,一言未发,双拳却不由自主的握紧。 听出端倪的周羽终於忍不住上前一步:“强哥,说话要有真凭实据。谭哥近来一直与我和兄弟们一起,辛苦大家可是都看在眼里。” 郑强眯起眼打量了下周羽,估计是忆起了他正是先前自己看上却被谭敬桐要走的人,眼里不甘的厉色更甚: “呦,谭敬桐倒真不简单,这麽快就搭上了这麽个新欢。不过小子,你的谭哥没告诉过你,这里压根没你说话的份吗?” 看周羽脸涨得通红,谭敬桐暗暗咬牙,搂过周羽的肩膀把他挡在自己身後:“强哥什麽时候也有兴致为难我的兄弟了?” “不过开个玩笑而已,谭哥怎麽这麽紧张?”郑强的不屑更加鲜明:“也难怪,毕竟人家来的时间不长,还不知道你谭哥当年那点儿勾当……” “强子。”淡漠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破几人的僵局:“都到了怎麽不进去?” “龙先生,”郑强微微点头示意,又向其余几人努了努嘴:“瞧,大家在这忙著叙旧都忘了进去了,一起走吧。” 几人鱼贯离开,谭敬桐犹豫了下,看了眼站在原地的龙哥,拉了周羽上前,忍著内心的波动尽量让声音维持平静:“龙哥。” “你先进去,”龙哥没有看他,只是面无表情转向周羽:“你留在这里。” “龙哥……”谭敬桐急忙求情:“他是我最……” “不管他是谁,都不够资格进去。”龙哥打断他,平平音调里是谭敬桐之前从未领略过的冷漠不快和不容商量:“小谭,你也要懂得分寸。” 谭敬桐震惊的看著龙哥,嘴动了动,好半天才勉强发出声音:“对不起……”同时心里之前有的一点期待,也在这一刻一点点的消失了。 尽管才被强哥话里有话的嘲讽,他也不曾像现在这般难堪。 如果刚刚强哥继续下去,他甚至想过拉过周羽头也不回离开以彰显尊严与骨气,可因为这个人是龙哥,让他只觉得全身冰凉动弹不得。 见谭敬桐僵硬的站在原地,周羽赶紧识趣的解围:“没事敬桐,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著就行了。” 龙哥看著迟疑的谭敬桐,面色又沈了几分:“谭敬桐,别让大家等你一个。” 连名带姓的称呼很明显的彰显龙哥此刻隐忍不发的怒气,谭敬桐也不敢再多拖延,低下头跟著龙哥往会议室走,回头看周羽脸上安慰的笑,又逃避似的别过脸。 “那小子对你那麽重要?”淡淡的语声响起。 微弱的希望再度升起,同时伴有一丝欣喜,谭敬桐忙应:“他是我最重要的……” “再重要也要分场合。”龙哥再度打断他,然後没再说话,反而加快了脚步。 龙翼会是由黑道起家,龙哥接手之後,也逐渐分了一部分生意转向白道,两头发展之下,都愈发兴旺起来。 同元老们商量了未来两边生意的规划,又听郑强报告了帮里即将处理的几笔交易,龙哥指了指一直只是低头听著毫无发言权的谭敬桐:“强子,这次和泰伦的交易,也让小谭带人跟你们去看看,长长见识。” 被点到名的谭敬桐愣愣抬头,正对上斜对面阿昊向他竖起的大麽指,可同时响起的,还有郑强一拳!当砸在桌面的声音。 “龙先生!”郑强扬起了嗓门:“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和泰伦合作,这麽一大票军火运过来,用的都是最可靠的兄弟。让他这麽贸然过来,要是出了什麽事,该谁负责?” “小谭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了。”龙哥并不受郑强情绪影响,强硬语气是绝对的不容辩驳: “交易越来越多,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帮里现在很缺可靠的人手,让他跟去学学我认为没有问题。就这麽定了,有什麽事我来负责。” 又被分了一杯羹的郑强胸口用力起伏著,仇恨的目光盯著谭敬桐看了半晌,却终究不敢违背龙哥的意思,最後只是重重坐下以表达不满。 ☆、(7鲜币)虎穴龙谭33 散会之後郑强估计是被龙哥的决定气得够呛,连招呼都没打,就率先甩手出门。 看到郑强走远谭敬桐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等大家基本离开才起身,跟在龙哥身後往外走。 距离咫尺之距,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可挺拔一如往昔的背影却透著一丝疏离。谭敬桐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拉了拉龙哥的手臂。 和这个男人已经久未有过亲近,失落时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过,时间的力量、忙碌的消磨和不去想的刻意,或许可以带来感情的淡忘。 可所有的自我安慰却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全盘崩溃,渴望与想念以无法抑制的速度滋长蔓延。 前面人没有回头,速度却缓了下来:“怎麽?” 谭敬桐怔了一怔,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了几遍气,才试探著问:“龙哥,你今天晚上……” 一句话尚未问全,一直守在门口的周羽已经落入视线。谭敬桐顿时住了声,已经伸出去的手,又不自在的缩回原处。 龙哥步子很明显的一顿,走在侧前方听到两人对话的阿昊已然回头笑道:“今晚上啊,龙先生要……” “今晚我们要留在晴天,”龙哥突兀出声淡淡打断他,“帮里的老人们难得能聚一次,你安排一下,好好招待。” 阿昊眼里闪过诧异,看了眼谭敬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恭敬应了一声。 本来还存有的一点侥幸心理被打碎,谭敬桐不由有些失望,连周羽已经迎上前来都没注意,直到看著龙哥与阿昊单独走进一边的电梯,才回过神似的喊:“龙哥!” 阿昊急忙识趣的向前一步,按住了电梯的开门键,龙哥没说话,也没催促,只是站在原地,似在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那个……”谭敬桐鼓足了勇气,还是想为了周羽努力尝试一把:“和泰伦交易那天,能不能……” “你确定他可信,就让他也跟去。”龙哥难得出乎谭敬桐意料的好说话,接著向按著按钮不放的阿昊示意:“下去吧。” 电梯门在二人眼前慢慢合上,把外头谭敬桐先是震惊继而一把搂住周羽的兴奋表情和爽朗笑容渐渐隔绝。 龙哥只是安静看著,一贯的从容自若没什麽表情,反而阿昊很敏锐的被电梯窄小空间里逐渐弥漫起的低气压弄的浑身发毛,硬著头皮多嘴发问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沈默:“龙先生,您本来不是今晚打算去迷雾看看小谭……” “没必要,”龙哥依旧盯著电梯的门,不知还在看些什麽:“他已经长大了。” “呃……”阿昊尴尬的抓抓头,嘴张了张又闭上,却只能以无言无声的叹息告终。 ……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同於谭敬桐的兴高采烈,周羽只是僵硬的任对方搂著自己,结结巴巴的试图推拒:“如果我也跟去,强哥会不会为难你……” “有什麽关系?”沈浸在兴奋里的谭敬桐没注意到周羽的不自然:“他看我不顺眼也不是第一回了,不在乎多一两次。这次能跟去是个好机会,你也得好好把握。不然成天靠跟著我看看那些小场子消磨时间,你得多久才能攒够了本离开这去娶媳妇儿?” “那你呢?”一向顺从的周羽突然反问:“你怎麽就从没想过离开这里?” “我?”谭敬桐怔了下,眼神扫向早已停在一楼的电梯,不由自主的苦笑,似真似假的调侃,带著满满自嘲:“我要是能离开啊,大概就是我去了太平间了。” 路是自己选的,既然认定了,也只有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不撞南墙不回头。 “敬桐……”周羽眼里掠过明显不忍,却显然不知如何安慰:“你……” “我好得很,这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地儿。你嘛,将来离开了可要好好干,我还等著看你带著媳妇儿开著跑车来度假呢。” 很快平复情绪,谭敬桐咧嘴不以为意笑笑,“就这麽说定了啊,具体时间和地点到时候你等我通知。” 周羽迟疑的点了点头,任谭敬桐一把拉过自己走向电梯,看著对方显然打内心为他高兴的表情,脸上浮起复杂的为难神色。 ☆、(7鲜币)虎穴龙谭34 凌晨三点半,正是大部分人已进入深眠的光景。 通往城郊浦菲码头的小道静无声息,只有平稳行驶的越野车,打出两道平行暗淡的光线。 车上几人很有默契的面色凝重沈默不语,黑暗的车厢内只有油门低微的轰鸣声响回荡,蔓延出更加凝滞的气氛。 谭敬桐侧过脸,看身旁的周羽直挺挺的坐著,胸口微微起伏,连呼吸声都比往日清晰,双拳无意识的放在膝上攥的死紧,伸出手去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松。 周羽看看他,冲他感激的笑了一笑,只是不知是不是谭敬桐的错觉,那笑容里似乎还是带了一丝不自然,大概也是从未参与过这种大型交易的关系。 这样的氛围让谭敬桐也跟著莫名紧张起来,抓著周羽的力度也不由大了些。 虽说加入龙翼会也有了不少时日,但这种重量级的交易,他其实也是第一次参与。 而不知为何,对於龙哥的这种重视他不但没感到多少期待与喜悦,却觉得心头好像被压制了什麽东西一般,难以喘息。 又过了几分钟,坐在副驾驶的郑强突然沈沈开口:“停车。” 车子轻微颠簸一下随即刹住,不远处已经隐约可见浦菲码头的朦胧夜景。 郑强利落拉开车门跳下车,“阿军,小刘,你们跟我一起过去。小邱,你留在车里,以防万一。” 视线落到谭敬桐与周羽身上,郑强脸上浮起讽刺神情:“谭哥有什麽打算?” 谭敬桐不著痕迹捏了捏拳,若无其事拉开车门:“我们也过去。” 大约是有了之前龙哥的招呼郑强倒并未阻拦,只是冷哼一声:“你俩跟好了,也不指望你们能做啥,但别给兄弟们添乱就成。” 选择性的忽略郑强的不屑,谭敬桐跳下车,刚往前走了两步却看周羽依然没有下车的架势,坐在座位上表情满是纠结与迟疑,回身推了他一把:“怎麽了?” “切,”郑强嗤笑:“大概是没见过大场面,还没过去腿都吓软了。” “抱歉,可能我腿坐麻了……”周羽低声道著歉起身,看谭敬桐带了关心神色来扶自己,急忙把他推开:“不要紧,我这就……唔!” 正说著他似乎一个没站稳,又似乎抬腿出车厢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砸向车外摔在地上,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适才被周羽推开的力度大的让谭敬桐还在发愣,哪里料到只这一瞬已经出了这样的状况。谭敬桐慌忙上前一步,揽住他的身体,用力将他从地上搀起:“你怎麽样?” 周羽摇摇头,只是咬紧的牙关拧紧的眉,泄露出一丝他此刻的疼痛。 “你们两到底有完没完?还要不要过去?”郑强抱著手臂不耐烦的开口:“时间都快到了,泰伦先生可没那个好耐心等著你们磨蹭!” “我没事……走吧……”周羽似乎很困难的应,试图往前迈一步,却重重一个踉跄差点再度摔倒,额头上已然疼的渗出冷汗。 “大概是刚刚摔的不巧崴到了,”谭敬桐皱眉,牢牢扶住他,任他把重量都支撑在自己身上:“我扶你到车里休息。” “谭敬桐!”郑强扬起了声:“有小邱在这里他死不了。你快点!不然就别去了!” 谭敬桐略一迟疑,对上周羽痛苦的表情,还是向著郑强摇了摇头:“强哥,我留在这里照顾他,你们先走吧。” “小邱,他们在这里,那你也一起来。”郑强闻言立即现出一副求之不得的神情,连一句客套话都不屑多说,就果断转身带人走向码头的方向。 目送几人走远,谭敬桐苦笑了下,小心扶著周羽慢慢回到车後座上,靠著他身边坐下:“怎麽样?能撑得住吗?待会回去让一泓给你看看。” “不要紧……”周羽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後略带歉意的转过头,语气少有的郑重:“敬桐,对不起。” 谭敬桐一怔,随即笑出声:“有什麽可道歉的?兄弟之间这样就假了啊。况且说起来,该我谢谢你才是。” 周羽不解的望著他,谭敬桐却没再说话,只是失笑著看车窗外的夜色。 不知为何,没能跟著过去参与交易的过程,他不但没觉得遗憾,反而一直好像压抑了什麽的心情,却在此刻奇异的轻松了不少。 ☆、(7鲜币)虎穴龙谭35 见谭敬桐没有说话的意向,周羽也跟著安静下来,半晌又喃喃道:“真是有点可惜啊,你难得有机会……对不起……” “咦?你咋还惦记著这个啊?”谭敬桐讶异的看看周羽,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耸耸肩轻松笑道:“我这种人吧,其实本来也就没什麽追求,也没怎麽想往上爬,无非就是想安安分分在这待著,一辈子……” 最後“跟著他”三个字到了嘴边,还是被谭敬桐硬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顾忌,因为不想尴尬,也因为对看不到头的遥远期限的恐慌与不确定。 一生太长了,也不知道以後那个人的身边,会不会还一直有他的一席之地。 周羽没说话,只是摊开手臂放在座位靠背上,仰脸看了窗外好一会儿,才又突兀拍了拍受伤的腿:“其实我也不想……” “不想什麽?”谭敬桐歪过头打圆场,作愁眉苦脸状:“你也不想往上爬了?糟了糟了,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跟著我混把你的雄心壮志都给混没了。这可怎麽办才好?” 周羽很配合的笑了笑,笑里却还是带了些不自然的味道。 “啧,笑的比哭还怪。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平日里也好好的,今天怎麽为了一点儿小事抓著不放呢?” 把周羽的不自然理解成为耽误自己参与交易的愧疚,谭敬桐不在意的续:“都是兄弟,没啥可计较的!” 周羽侧过头与他对视,神色里少见的严肃认真:“即使我对不起你?” “嘶……这还用问?”谭敬桐倒吸口气,手颤抖的指向他:“你你你……平时不是这样啊!今儿是中邪了?老子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了!” 因了谭敬桐的夸张动作周羽似乎这下也终於放松下来,与谭敬桐相视而笑。 略显温馨的气氛还没持续多久,不远处的码头突然响起不寻常的枪声和嘈杂声响。 “糟糕!”安逸被打破,谭敬桐一个激灵,猛然坐直身体:“怎麽回事?周羽你在车上别动,我过去看看!” “敬桐!”周羽一把拉住他,少有的急切坚定:“强哥让人在这里留著,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你现在过去了,我腿又不方便,这里要怎麽办?” “我……”手臂上传来的被周羽抓著的力度大的出奇,几乎要捏出淤痕,谭敬桐愕然看著对方惊慌的表情:“你怎麽了?” “没……”周羽似乎这才回过点神来,抓著谭敬桐的手却依旧没放,这麽久以来眼里第一次露出些恳求的味道:“你能不能别去?我一个人……” “我知道,我在这里。你先松开。” 有些惊讶於周羽不同往常的胆小反应,可想想这种交易出了问题带来的後果也的确容易令人发慌,谭敬桐也没再多想,只是拍拍被抓皱了的衣袖,开门出去坐到驾驶位上:“我坐在这,防止有什麽事。你坐在後面自己扶好。” 周围一片死寂,对比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声响,未知的状况让车里的两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绷紧神经等待结果。 没过多久,不远处果然出现两个相处搀扶著跌跌撞撞跑来的人影。谭敬桐戒备的握紧了方向盘,眯起眼透过有些朦胧的夜色仔细看过去。 认清其中一人的轮廓正是郑强,谭敬桐急忙跳下车迎上前:“强哥!出了什麽……” “快回车上去!”郑强这会儿显然没了心思再难为他,只是连拖带拉的把另一个人推进车後座,自己也跟著上车,哑著嗓子吼:“快走!立刻走!” 鼻息里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显然郑强也受了伤。谭敬桐不敢怠慢,立刻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掉头,後视镜看到不远处似乎还有几个追来的人影,顿了一顿:“强哥,我们走了那其他兄弟怎麽……” “还管那些干嘛?!谭敬桐你他妈怎麽这麽罗嗦?”郑强凶狠的咆哮出声:“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保护好泰伦先生才是要事!” 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甚至好像还有并不分明的警笛声传来。谭敬桐一凛,咬了咬牙,油门一脚狠狠踩下去直接到底,车子很快提速,风驰电掣般沿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6鲜币)虎穴龙谭36 直到车子平安上了大马路,视线里没了跟踪的车辆,显然已经摆脱危机,谭敬桐这才松了口气,驱车开向杜一泓医院的方向。 手心里渗的都是汗,回想起来甚至有些隐隐後怕── 倘若不是周羽摔著腿他留下来照顾,这会儿他是不是也被丢在了那里等著当替罪羊承担责任?甚至於命丧黄泉? 车後的郑强费力的掏出手机,简洁明了汇报情况:“龙先生,交易出了状况。我在回来的路上。”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5节 那头不知回了些什麽,郑强顿了一顿,似乎有点不情愿的继续:“他?他正在开车。嗯,泰伦也在。行。待会见。” 握著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紧,意识到自己成了那个男人第一个关心的对象,谭敬桐的心脏,突然跳的不受控制起来。 “真他妈不知中了什麽邪!”郑强沈重呼吸著低咒:“居然会出这种事!” 车内的後视镜映出坐在郑强与周羽之间的泰伦,看上去个子不高,肤色黝黑。也不知之前是不是被吓到的关系,他一直缩在座位上发抖,这会儿才似乎终於回过神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几人都听不懂的话,一边说一边指著自己手臂上的伤神情激动满脸控诉,连身上的肥肉仿佛都在跟著气愤的颤抖。 谭敬桐皱了皱眉,即使坐在驾驶位上,也觉得烦躁不堪,真有种让这个人立即消音的冲动。 比他更不耐烦的自然是被迫直接入耳所有噪音的郑强,半撑起身对著泰伦竖起中指,伴随一声响亮的“shut up!” 论起耍横鲜少有人是郑强的对手,泰伦果然也被吓到,意会到这国际通用的闭嘴含义,呐呐张著嘴半天愣是没再敢出声,刚起来的气焰被瞬间扑灭一般蔫了回去。 而一贯嚣张的郑强也脱力靠回座位上半闭上眼,身上的枪伤、护著泰伦逃回车里,加上适才的紧张,也耗去了他不少精力。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早有准备的杜一泓已经让人抬了担架候在那里。受伤最重的郑强立刻被推进去接受手术,只是擦伤的泰伦被带去检查情况,谭敬桐跳下车来到後座,扶过行动不便的周羽,打算往医院里走。 “敬桐……”周羽试图拒绝:“我没什麽事,扭到而已,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不用……” “来都来了,好歹拍个片子看一看也放心些是不是?”谭敬桐抓著他没松手:“这种时候就别推托了。” “我……”周羽欲言又止,看到不远处走来的龙哥与阿昊,低下头打招呼:“龙先生,昊哥。” 龙哥淡淡点头,平静脸上看不出一点因为交易出了状况而产生的不佳情绪:“阿昊,你去让他们准备最好的病房。” 阿昊应了一声旋即离去,谭敬桐牢牢搀住周羽往病房走,看龙哥没有跟上来的意向,急忙回过头:“龙哥……” “你带他先进去。” “可是在码头的那些弟兄……” “我知道,”龙哥停了下,又道:“一件一件处理。” 有了龙哥的保证谭敬桐也放下了些心,没走两步又听到龙哥在後面突然出声:“小谭。” 谭敬桐心脏漏了一拍,欣喜转过身:“什麽?” “你们也跟著去检查一下。” “我……我一点也没事!”巨大的喜悦侵袭内心,明知这会儿不该太过兴奋,谭敬桐却依然因了龙哥不著痕迹的关心不由自主嘴角上扬,忙不迭的应:“我没跟强哥过去,周羽崴到了脚,我留在车里照顾他的。” “嗯。”龙哥点点头,脸色并没因此有多好看,反而似乎还阴了几分:“进去吧。” ☆、(7鲜币)虎穴龙谭37 周羽的脚伤只是略扭到筋而已,并无大碍,在经过检查之後,白白占据一间上等病房的周羽立刻被杜一泓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出院吧,回去养著。我的病房不是客房,不留健康人。” 周羽闻言很配合的收拾起东西,谭敬桐也松了口气,门却在此时被敲了两下,走进见到杜一泓总是笑的阳光灿烂的阿昊:“小肚子,我说你也太冷漠了,虽说扭伤不是大病,好歹也算半个病人不是?在你这多养两天有什麽不对了?” 杜一泓埋头合上手里的病历,直接忽略阿昊转向谭敬桐:“去给他办出院手续。” “小肚子!”阿昊扬起了声音,神情语气明显含了丝不可商量的坚决:“小周和这也算缘分匪浅,何不让他多住几天,顺便来个全面体检?” 一向不把阿昊的言行放在眼里的杜一泓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想必也心知不对,难得的没再坚持拒绝,只是冷冷应:“浪费资源。” “我不用……”周羽急忙半撑起身子拒绝:“我过两天就好了,没关系的……” “哎你坐下!”阿昊眼明手快把他按回病床:“在这里好的快,现在大夥都忙,也没人能送你回去,你就甭添乱了,啊?” 说著阿昊一把搂过谭敬桐的肩膀:“小坛子,走,陪哥出去抽根烟。小肚子,病号就交给你了啊!” …… 出了病房阿昊随即松开谭敬桐,笑意也收敛了大半,只是闷著头往前走。谭敬桐隐隐察觉事情严重性,急忙快走两步跟上去:“昊哥,你让我出来有什麽……” “到强哥病房再说,”阿昊顿了顿,又道:“龙先生也在。” 进了郑强的病房,郑强正打著严实的绷带斜靠在床上,窗口站著那个矮胖的泰伦,而龙哥坐在椅上,似乎正波澜不惊的喝著茶。 见谭敬桐进来郑强反应超乎寻常的大,激动的撑起身,伸手直直指著他:“龙先生!您还要维护这小子到什麽时候?!” “强子,你还有伤,冷静点。”龙哥放下茶杯,镇定的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小谭,过来坐。” 有如鸿门宴的格局让谭敬桐顿生不良预感,掩住有些慌乱的心跳依言在龙哥旁边坐下,见阿昊神色凝重站到一旁,紧张的气氛让他不自觉连手都微微颤抖。 “码头那边的情况我去看了,也去了公安局。”龙哥平淡出声,不带感情色彩的陈述:“有意思的一点,那边的数据显示我们被警方当场查封的货,只占了本该收到总数的三分之一。” 说罢他抬眼看了眼窗口的矮胖男人,淡淡一笑,带了微微嘲讽的口气:“想必是因为第一次合作的缘故,泰伦先生对我们也并不放心,连做生意最基本的诚信二字都给忘了。不过倒多亏了这一点,让大夥的罪行好歹也轻了些。” 泰伦听不懂龙哥的话,见对方神色温和还以为对方是在表达善意,也跟著嘿嘿笑了两声。 病床上的郑强倒是因此不自在起来,急忙为自己辩解:“龙先生!虽然泰伦先生是我联系的,但是过程您也一直清楚,这次真没想到他……” “货倒是小事,以後吸取教训就行了。现在最关键的是人。” 龙哥不在意的打断,似乎有意无意的打量了眼谭敬桐,又扫了眼郑强而後继续:“参与行动的弟兄们大半数被抓,据说还有几个反抗的被当场击毙。显然警方对我们这次的交易时间地点状况了若指掌,早就全面设好了埋伏,就在等我们往里跳。” “怎麽保释出来被关的那些弟兄,我还要继续跟警方沟通。但是这次被他们当场截住,证据在手,要想保全所有人,应该没这个可能。” “问题是,”微微发出一声叹息,龙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慢慢放回桌上,侧过身专注的看著谭敬桐的双眼:“我只是很好奇,消息是怎麽被泄露出去的?” 茶杯茶盖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视线里男人的容貌一如往日的英俊平和,仿佛只是普通的闲话家常,没有一点不善与威慑。 可平日里求之不得的、能令人耳热心跳的对视,这次却让谭敬桐的心脏不知怎麽的也跟著抖了一下,伴随而起的,还有心底慢慢渗起的丝丝凉意。 ☆、(8鲜币)虎穴龙谭38 “小谭,”龙哥专心的打量著他:“你知道吗?” 谭敬桐一个激灵,手抓紧椅子扶手,僵硬摇摇头。 “不用问,肯定有人事先通知了警方。”床上的郑强不屑冷笑,“我用的都是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可靠弟兄,之前交易从未出过事,只有这次新来个谭敬桐。不是他还能有谁?!” 怀疑已经不言而喻,病房内数双眼睛纷纷向谭敬桐看来。谭敬桐却通通无暇顾及,只在慌乱之下一把抓住龙哥的手,急急解释:“我不知道。真的与我无关!” 被低气压与他人的质疑环绕,他行事光明倒也并不在乎,却只怕眼前这个男人,会对他产生怀疑的心思。 龙哥轻咳一声,把被谭敬桐握的牢牢的手抽回,见谭敬桐随即垂下头眼神黯然,又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我相信小谭。” 谭敬桐霍然抬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激动,郑强却显然被龙哥这句话激怒,连平日基本的尊敬都几乎忘却: “龙先生!当初交易是你坚持让这小子跟来,也是你说出了事你负责!现在事实明明摆在眼前,你还这麽偏袒他,这样以後有这小子的地方还有谁敢去?” “泄露消息有很多种途径,谁也不能证明是出自小谭。也可能只是他来的时机不巧。” 龙哥脸上看不出恼怒,只是起身平淡应:“事情还会继续查,我也不会让你白白损失,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你现在先好好养伤,其余的,等你伤好了再说。” “龙先生!”郑强不甘的扬起嗓音,用力捶了下床板。 “强子,”龙哥打开门,冷冷丢下一句话来:“有那个闲心胡乱猜疑自家兄弟,不如先想想,定金都付了,泰伦欠下的货,接下来你该怎麽要回来。” 这话戳中了郑强的死穴,让他颓唐的捏了捏拳,恶狠狠的向著泰伦的方向呸了一声:“操xx!” 泰伦虽然听不懂国语,但郑强这表现他也猜出绝非善意,顿时也不甘示弱的向著郑强冲过来,对著他叽里咕噜的指手画脚。 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就差没打起来,阿昊慌忙上前制止。谭敬桐见龙哥已然离开病房,也赶紧跟著追出去:“龙哥!” 龙哥一顿,步子还尚未停稳,已然被跟著直冲过来的谭敬桐从背後拦腰紧紧抱住。 “……”龙哥很难得的没有推拒,只是回过身,顺理成章的把人揽进怀里,任对方得寸进尺低下头把脸埋进自己肩膀:“怎麽?” “刚刚……”谭敬桐嗓子有点哑:“谢谢你……” 谢谢你──选择相信我。 後面的话他并未说出口,龙哥却似乎笑了下,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的眼睛,不会说谎。” 已经不知该用什麽语言表达此刻的情绪,只知道急切想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谭敬桐抬起头,闭上眼毫无顾忌的堵上眼前人的唇。 哪怕被立刻推开又怎样,反正也算赚到了。 没有出现预想被龙哥一把拉开的情况,反而整个人被重重推到墙上按住。谭敬桐愕然睁眼,却只见到半闭著眼的英俊面容,口腔里还不断传来男人熟悉的清新气息。 重新合上眼,谭敬桐用力抱紧对方的身体,豁出去一般回应对方的亲吻。 之前彼此的熟稔很快按部就班找到了节奏,久违的亲近让两人都有些忘乎所以,就连一贯冷静的龙哥,这次似乎也少见的有些失了克制。 “咳咳。”不远处传来刻意的两声咳嗽,谭敬桐尚有点迷迷糊糊,龙哥却很快清醒过来,松开对方的唇,已经探进对方衬衫里的手,也颇为镇定的抽出,与谭敬桐额头相抵,柔和声音里带了点喘息:“……可以了。” 谭敬桐一手还抱著龙哥的腰,另一手茫然的抹了抹湿润的嘴唇,侧头正对上一旁也不知津津有味看了多久现场的阿昊似笑非笑的表情,饶是他脸皮现在也厚了不少,还是难以抑制的涨得通红。 “什麽事?”龙哥淡声问阿昊,状态已经瞬间被调整,恢复到平日的悠然从容。 “小肚子发了信息来,说周羽坚持出院。” “哎这家伙!”龙哥尚未开口,谭敬桐已经一拍脑门,“叫他在这好好养著怎麽就不肯听呢?尽添乱!真是……搞的我还得给他当司机……” “小谭,”龙哥扬声打断:“你回去。不能让他离开医院。” 严肃的语气让谭敬桐不由吃惊:“为什麽?” 龙哥没答话,阿昊压低了声音:“小坛子,别忘了,这次参与交易的新人,只有你和他……” “只有我和他?”刚才的温情气氛荡然无存,谭敬桐呆呆看了看阿昊和龙哥凝重的表情,又机械的重复了遍阿昊的话,只觉得心脏骤然一沈。 ☆、(5鲜币)虎穴龙谭39 “不……不会的,”谭敬桐喃喃念叨,急忙为周羽辩解“龙哥,我相信周羽!他绝不可能是警方的人!我可以为他保证!” “小坛子,你……”阿昊眼里掠过不忍,张口欲言,被龙哥制止,平静目光注视著谭敬桐,语声冷淡,仿佛眼前这个人完全不是刚刚才与他亲密接吻过的对象:“为他保证,你凭什麽?” “我……”谭敬桐动了动嘴,却没能理直气壮的说出一句话来。 “交易出了问题,参与者都有可疑,”龙哥略略侧头:“连你都脱不了干系,你拿什麽替他保证?” “龙哥……”谭敬桐叫了一声,想为周羽说几句话,却突然有些心虚的说不下去。 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油然而起的紧张是因为什麽,只是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周羽那天的举动,隐隐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龙哥不答,看著谭敬桐阴晴不定的脸色,突然又道:“周羽一直跟著你,他有没有过什麽不对劲的地方?” “啊?”谭敬桐慌乱抬头,又赶紧摇头:“没有!从来没有!他、他很可靠,也很老实,他不可能……” “好了,”龙哥打断他:“你回去吧。” “如果他要出院……” “既然你坚持相信他,”龙哥淡淡应:“那你就陪著他好了。” 看著谭敬桐犹豫半晌才神情纠结慢慢转身离开,阿昊眼里闪过复杂神色:“龙先生,你看小坛子这样……那个周羽,真没有可疑?” 谭敬桐一贯都是光明磊落藏不住话,这次反应如此不自然,显然是帮周羽隐瞒了些什麽,虽然表现的实在有些拙劣。 龙哥没动,只是盯著谭敬桐的背影:“小谭不会对我撒谎。” 阿昊无声叹了口气,也不知龙哥是当局者迷还是反应迟钝,决定还是再多一句嘴:“可小坛子很护著周羽。” 龙哥停了停,才道:“警方在我们这里安插的人,查到是谁了吗?” “没有。我们的人还没给我回覆,回头我再问问他。” “嗯,那就一起查。这次的事情也让他注意一下,也许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准。” “我这就跟他联系。” …… 走在回病房的路上,谭敬桐不断按著额角,只觉得思路有点乱。 与周羽从初识到相处至今,许多当初没在意一笑而过的细节,在这时回想起来,却觉得格外的可疑。 性格如此温和内敛素来以和为贵的周羽,怎麽会如他自己所言,不爱念书却爱在外面打架? 明明是帮会的人,为什麽周羽却在他不屑提起警方时,一次又一次帮著警察说话? 那次警察来场子临检,周羽为什麽全程都躲在他身後,甚至不敢与警察正面接触? 还有交易那天……周羽的失常举动── 一向体格很好的他居然会犯下下车时重重摔倒的低级失误,平日不算胆小的他却在那天出乎意料的胆怯,甚至阻拦自己前去交易,还有那几声郑重的对不起,和一整晚的不自在…… 谭敬桐倒吸了口凉气,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简直不敢再深想下去。 ☆、(8鲜币)虎穴龙谭40 心事重重走进病房,周羽正在同杜一泓说些什麽。见谭敬桐走进周羽脸上露出喜色:“敬桐,你帮我跟杜医生说说。我的腿其实也没什麽问题,在这里待著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不如出院算了?” 谭敬桐茫然的看著周羽,直到周羽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才回过神,直直看著周羽:“你怎麽那麽急著出院?” “啊?”如审犯人的口气让周羽愣了一愣,“什麽?” “我在问你话。”谭敬桐一步步走向他,哑著嗓子一字一顿出口:“你,为什麽,那麽急著出院?” 周羽被他逼的退了一步,坐到床上,满脸不解:“也不是什麽大病,总在医院待著也没什麽必要啊。敬桐?你怎麽了?” 仔细看著周羽颇为迷茫还带了点关心的神情,谭敬桐心里一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我就是问……” “咳,”一旁的杜一泓低头看了眼手机,随即及时插话进来,打断二人的交谈:“不想待在这也没人想留你,谭敬桐,去给他办手续。” 谭敬桐又愣了下,随即应声离去,床上周羽出神的望著门外,明显舒了口气,神情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防范。 而在一旁把一切收进眼底的杜一泓,只是不动声色的又翻过了一页病历。 …… 开车把周羽送到小区楼下,天色已经基本被黑暗覆盖。谭敬桐顺手拉起手刹:“你腿不方便,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周羽仰头看了看,随即笑著拒绝:“你也早点回去吧,出了这个事情,龙先生那也许还需要你帮忙。” 谭敬桐也跟著抬头往上看,突然想起了什麽:“你不是一直一个人住?” “是啊,”周羽显然很迷惑:“就我一个。” “那你家怎麽亮著灯?”谭敬桐戒备的盯著周羽的反应:“有客人?” “咦?”周羽抓了抓头发:“大概是昨晚出门的时候紧张,忘了关灯了。” 谭敬桐没再多问,只是不由分说扶住周羽手臂,忽略周羽有些无奈的表情:“我陪你上去。” 门从外头锁了两道,不大的房里空空如也,窗户也是紧闭,显然如周羽所言,只是他临走忘了关灯而已。 谭敬桐推开窗,看著不远处开始热闹起来的集市,默默松了口气。 如果周羽家里真有负责接应的警方,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敬桐,”听到周羽在喊自己,谭敬桐回过身,却见周羽神情复杂的看著自己欲言又止:“你……” 谭敬桐忽然觉得心底发沈:“什麽?” “没什麽,”周羽很快缓和了语气,拿过手边的杯子:“问你要不要喝水,以及,要不要顺便在这吃个便饭。我下厨。” 西红柿炒鸡蛋,卤水花生米,还有周羽自创的青椒炒火腿,配上两罐冰啤酒。普通的家常菜却意外的美味,也吃的颇为自在。 啤酒罐清脆的碰撞声里,周羽笑著道:“我是独生子,小时候没什麽朋友。虽然长大在外面……”顿了顿周羽又继续:“在外面混也认识了不少弟兄,但很亲近的,倒也不多。” “我……”也不知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一贯内敛的周羽难得的感情外露,专注的盯著谭敬桐:“来这里认识你这个兄弟……我觉得值了。” 谭敬桐只觉得眼眶有点发热,没说话只是扬了扬手里的易拉罐,一气饮尽。 告别周羽之後谭敬桐下楼,在楼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下,从口袋里摸出支烟颤抖点著放进嘴里,心口的地方仿佛有什麽东西,憋的不好受。 在龙翼会这麽几年,龙哥高高在上如同信仰,杜一泓性格冷漠私交甚少,颜哲亲切随和却颇有距离,阿昊同他合拍可聚少离多,其馀的大多是点头之交,甚至很多人还对他颇有微词。 同周羽认识时间虽短却意外投缘,可以算是他这麽些年最为亲密的弟兄。 可他现在,却不得不去猜疑这个他最掏心掏肺的朋友,在他身边一场,竟始终另有目的。 …… 暗暗跟了周羽好几天,谭敬桐始终没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周羽每天都是独来独往,生活也颇有规律,没有一丝同他人接头的迹象。 按道理说倘若这次交易真的是周羽通知了警方,警方有如此大的收获,周羽这边总不会这般静无声息。 看著周羽一个人上楼,这麽自我安慰著谭敬桐也舒了口气,觉得心里稳定了不少。 他真的不知道,如果被他发现周羽是警方的人,他该如何是好。 他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帮著周羽,在龙哥面前隐瞒全部实情。 本来黑暗的三楼亮起了灯,显然周羽已经到家。谭敬桐灭了烟拍拍衣服起身,决定放弃自己这段时间愚蠢至极的跟踪行为。 也许他本就不该怀疑,一直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周羽。 临走时谭敬桐又无意的抬眼扫了眼窗口,却赫然觉得不对。 ☆、(8鲜币)虎穴龙谭41 亮起灯光的窗口,出现了个站起身的男人背影,身形微胖,显然并不是周羽。 谭敬桐步子猛的一停,心脏如同从高空直坠,重重沈下。 倘若来者不善,以周羽并不弱的身手,楼上现在绝不会如此平静。 倘若对方是客人,这个男人该与周羽有多亲近,才能持有进周羽房间的钥匙? 可如果真的是客人,又怎会事前不联系,只是安静坐在一片黑暗里,等待主人归来? 并不算冷的天气,可夜晚的风,却突然变的刺骨起来。 谭敬桐在上楼询问情况还是在楼下静观其变两个选择里天人交战了良久,终究还是耐住性子,退回凉亭里坐下,点了根烟平复心里的不安,专注的看著周羽住所的方向。 如果周羽真的无辜,他无法想像,自己最亲的兄弟,会用怎麽样失望的眼神,看待一直心有疑虑甚至暗中跟随的他。 所幸他倒没等多久,窗口的背影已经消失。谭敬桐牢牢盯著楼梯口,果不其然,没多久有个矮胖的还有些谢顶的男人走出来。看身影正是刚刚在周羽家里做客的那位。 男人出来走了几步,招手拦了辆刚送客人开进小区的计程车,弯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谭敬桐一凛,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路边自己的车旁,拉开车门发动了车子。 正待跟在计程车後离去,眼角的余光里,谭敬桐却看到周羽也从楼梯道出来,走向另一边的集市。 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谭敬桐略一犹豫,还是放弃了扬长而去的计程车,认命的熄了火,不著痕迹跟上不远处的周羽。 变故就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他眼睁睁的看著却来不及阻挡── 本来好好走著的周羽,被路边停著的一辆黑色轿车里钻出的两人突然袭击,身体猝不及防倒下,然後被直接塞进车後座。 两人动作有素配合默契无间,车很快扬长而去,只留给跑上前几步试图阻拦的谭敬桐一缕难闻的尾气。 “操!”谭敬桐恶狠狠咒了一声,转头就往自己车边跑。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也不清楚这个突然发生的插曲从何而来,但看这个架势,对方对周羽绝非善意。 发动,起步,一气呵成。谭敬桐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般直冲出去。 速度还尚未完全提起来,距离车前不远的路中央,却突兀出现一个从路边走来的熟悉人影。 眼看车子向著对方直冲过去,谭敬桐心一颤,猛的踩下刹车。 刺耳的声音划过晚上安静压抑的空气,车身因为急刹的惯性跟著往前重重一冲,在极其接近对方的位置停下。 差一点就撞上了他的身体……以现在的车速…… 意识被突然涌上的不堪设想的後怕占据,谭敬桐脸色煞白,握著方向盘的手在一瞬间因为惊吓变的冰凉,全身的力气像在一瞬间耗尽,连动都不能动,只是眼睁睁的看著那人镇定自若的拉开副驾驶的门自顾自坐进来,神色平静,仿佛一点没有意识到刚刚死神与自己的擦身而过。 “小谭,”来者口气温和,这时居然还有心情表扬他:“反应能力不错。” 难得受到肯定的谭敬桐这会儿没感到一点喜悦,颤抖的手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就差没吼出声:“你是不是疯了?我刚刚差点撞到你!” 如果龙哥因为他的行动有了什麽三长两短,那样的场景他简直……无法想像。 “我知道。”龙哥没挣扎,只是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肯定。 “你……”情绪依然尚未平复,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又被对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的够呛。谭敬桐喘了口气,凑上前恶意的重重咬住龙哥的唇。 口里传来清晰的血腥味,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和微微皱起的眉,证明对方安然无恙的存在,才让他慌乱的心一点点安定下来。 一个晚上连著受突发事件的刺激,他心脏病没发作可真是万幸。 “缓事急干,急事缓办。”龙哥推开他,只随意抹了抹破皮出血的嘴唇:“以前就跟你说过,做事别太冲动,要先想想清楚。” 思路逐渐恢复清晰,谭敬桐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初衷,慌忙向著龙哥解释,顺便求救: “是周羽!周羽有危险!他被不知道哪儿的人给带走了!所以我刚刚想跟去看看情况,没想到龙哥你会出现。” “嗯,”龙哥淡淡应:“别追了。” “不过这样也正好,龙哥你能不能帮我顺便查一下。可你怎麽会在这……什麽?” 谭敬桐自顾自急切的说了一堆,这才後知後觉的反应过来,愕然看著一脸漠然的龙哥,满眼的不可置信:“怎麽能不去追?他可是我最好的兄……” “带走他的是强子。”不含感情陈述事实的话,让谭敬桐一下收了声。 ☆、(8鲜币)虎穴龙谭42 “那、那个……”谭敬桐有些口吃,看龙哥没有说下去的影响,已经有了不好预感,只能僵硬的接著往下问:“为什麽?出、出了什麽事?” “你问我?”龙哥侧过头,似乎微微笑了下,只是笑容没有柔和只有冰冷,还带著丝显而易见的嘲讽:“如果你不知道,你为什麽会每天在这里盯梢?” 谭敬桐猛的一震,彻底领悟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的道理。 毫无疑问,他这段日子的行踪,也全部被收进了龙哥眼底。 “小谭,”龙哥淡然望著前方:“开车吧,送我到晴天,你回迷雾。” 谭敬桐正要依言松开刹车,听闻此言又是一愣:“呃,不是,龙哥,我能不能……” “嗯?” 明知龙哥答应的可能性不大,谭敬桐还是硬著头皮请求:“我能不能留在晴天……” “为什麽?” “我……”谭敬桐侧身抓住龙哥的衣袖,犹疑的语气满是恳求:“我想……我能不能看看周羽……” “周羽不在晴天,”龙哥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卧底被抓住,是刑堂的事情,由强子管。” “可是……可是周羽落在强哥手里,强哥他……” “谭敬桐,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但是自己的手下出了问题,带来这样的後果,你难辞其咎,没资格在这跟我谈条件。” 龙哥微微侧过脸看著他,眼神冰冷,先前的温和全盘褪去,似乎终於失却了所有耐心,冷淡口气是不容商量的决绝:“强子怎麽处理周羽,是他的自由,我不想插手。你好自为之。” 开车把龙哥送到晴天,看著龙哥离开的背影,谭敬桐跟下车,在身後又求救般的喊了一声:“龙哥……” 前面人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还是头也不回的走进大楼。 知道这是绝无馀地的意思,在楼下呆呆站了一刻钟,还是按耐不住满心的焦躁与担忧,谭敬桐掏出手机,试探的拨了阿昊的号码。 没有龙哥的首肯,即使他贸然找去刑堂,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能力,大概也只有被直接赶出来的份。 万一因此激怒了郑强,只怕会对周羽更加不利。 其实倘若周羽落在龙哥手里,反而一切好办,他还可以争取时间,或许还有生机。 可现在处理周羽的……是郑强。 那个从一开始就对周羽垂涎,并且耿耿於怀许久,这次还因为周羽的通风报信丢了许多心腹的,从来都心狠手辣的郑强。 他真的害怕,如果不及时赶去,周羽甚至……很有可能挺不过今晚。 他完全无法想像,郑强会用怎麽样残酷的手段,去折磨已无还手能力的周羽。 “小坛子,”没出现担心里的回避,楼前很快出现阿昊的身影:“你怎麽还站在这里?” “我……”谭敬桐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一亮:“昊哥,周羽的事,你帮帮我……” “唉,小坛子,”阿昊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实在不是做兄弟的没义气,这次的损伤实在太大……” “我拜托你,你帮我求求龙哥……”谭敬桐急切的抓住阿昊:“起码让我去看看周羽……强哥那人你知道的,周羽落到他手里……” 阿昊摇了摇头:“你也要替龙先生想想。这次坚持让你跟去参加交易的是他,为了维护你跟强哥据理力争的也是他,结果卧底出在你这边,你还让他出面去干涉强哥。你想过他的立场没有?” “我……我都知道……”谭敬桐抓著阿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大,急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可现在……只要能平复强哥的不满,龙哥怎麽处理我都没关系,我都心甘情愿……但周羽、周羽他真的不能留在强哥那里!昊哥,我求求你……他……周羽就跟我的亲兄弟一样……我不能眼看著他……” 阿昊闻言,眼里闪过复杂神色,仿佛情绪中有了哪一点被触动,拉开谭敬桐的手臂:“你在这里等著,我再去跟龙先生说说。” 又过了漫长的十分钟,分分秒秒里都是度日如年的难熬,就在谭敬桐几乎按耐不住有冲上去的念头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龙哥和阿昊一起出现在那里。 “龙哥……”谭敬桐赶忙冲上前去,眼里满是恳求和希望。 龙哥没有看他,甚至连头也没有低一下,仿佛眼前只是空气,根本没他这个人的存在。 自相识以来这麽些年,有过甜蜜有过耍赖有过争执甚至有过冷战,但龙哥这种眼里完全忽略了他的冷漠,倒也是破天荒地头一回。 谭敬桐心里一凉,用力咬了咬嘴唇,还是追上去:“龙……” 一旁阿昊向他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开车?” 车在楼前停稳,一直未开口的男人坐上副驾驶位,薄唇微动,吐出尽管简洁,却足够让谭敬桐感激涕零的言语:“去刑堂。” ☆、(10鲜币)虎穴龙谭43 车子转头上了大路,从这里到刑堂的车程需要一个半小时,之前已经耽搁许久,不知道周羽会不会出什麽事的焦虑,让谭敬桐心急如焚,不由加快了车速。 也不算寒冬腊月的天,可呼啸而过的风因为过快的车速穿过车窗打在车里的几人脸上身上,倒也带著一丝寒意。 “喂……喂喂喂!小坛子!”当过一个急转弯车身再度重重一晃之後,坐在车後座的阿昊终於忍不住探过了头:“就算你救人心切,你也不能拿咱三人的命来开玩笑啊!我们要都出事了你就等著你家小周彻底玩完吧!” 焦躁的思绪被这话一凛,视线扫到指针显示早已超速的码表,谭敬桐急忙降下车速,眼角馀光又心虚的看向坐在副驾驶的龙哥。 男人嘴唇微抿,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如同并未听到阿昊所言,显然也没有受到车速的影响,只是脸色却并不好看。 是了,这个男人,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他的镇静,总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模样。 谭敬桐微微吐了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担忧,尽量保持住平稳车速。 一到地点谭敬桐迫不及待下车,直冲进刑堂的方向。 所谓刑堂,其实不过是一层暗无天日冰冷潮湿的地下室,有几间房用来隔离犯了错误的帮派兄弟,抑或敌方安插进来的卧底。 守在门口的几人见谭敬桐闯过来正待阻拦,却在见到身後跟著的龙哥与阿昊後,顿时不敢随意造次:“龙先生,昊哥。” “说!”谭敬桐随便抓过一人的衣领,嘶哑著嗓音吼出声:“周羽在哪里?今晚带回来的那个!” 从未见过谭敬桐这般模样,那人也有些慌乱,与旁边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颤抖的手指了指走廊:“那、那边……里头……” 谭敬桐二话不说直冲进去,还未走到房间门口,一声清晰的鞭子声响起,划过走廊的安静,刺耳的吓人。 谭敬桐心脏猛的一坠,脸色瞬间苍白,快步跑上前猛力一脚,重重踢上声响来源房间的房门。 结实房门震了一震并未打开,里头的人似乎也并没有出来的意思,不远处停住的龙哥没作声,只是向阿昊使了个眼色。 阿昊会意,上前与谭敬桐一起,用力踹向房门。 这下的动静似乎终於引起里头人的注意,门很快打开,是一脸狰狞之色衣衫不整手里还拿著鞭子的郑强,见到谭敬桐的不屑在看到龙哥和阿昊时转为了诧异:“这麽晚了,还来刑堂做什麽?” 伴随而来的还有浓重的血腥味,谭敬桐来不及多言,一把推开他,整个人冲进房中,而房里的残忍场景── 一瞬间谭敬桐只觉得血液全部涌上大脑,呼吸几乎停滞,连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发抖,甚至连走上前的力气都被抽离。 那个趴在地上身体赤裸毫无生气、後庭处惨不忍睹、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皮肤的人,是周羽? 是那个几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能走路能说话的周羽? 是那个会认真的告诉他“敬桐,我只是觉得你很不容易”,会做饭给他吃,会专注的看著他说“认识你这个兄弟,值了”,会跟他开玩笑,会尽力维护他的周羽? “强子,”龙哥也跟著走进来,看到这场景,又看看站在房间角落同样衣衫不整满脸不自然的泰伦,微微叹息:“你未免有些过了。” “过?!他就该是这样的下场!咱们那些弟兄惨死的时候,这家伙在干嘛?” 郑强冷笑出声,最後的话里甚至带了些讽刺之意:“刑堂平日里怎麽处理叛徒,龙先生似乎向来不过问,这次对这家伙,倒是关心的很。” “你……”仿佛血液里所有的暴力因子都被激活,谭敬桐胸口用力起伏,发疯似的向郑强一拳打过去:“你个畜生!” 郑强不屑冷笑一声,扬起手里带著倒刺的鞭子。一旁的龙哥皱眉,上前一步试图制住谭敬桐的动作,“小谭!” 不料谭敬桐愤怒之下力道大的惊人,纵然龙哥力量不弱也猝不及防,只来得及转移他的方向,却不及闪避,脸上反倒被谭敬桐结结实实一拳打中,立刻就有血丝渗出嘴角。 谭敬桐这下也愣了,怔怔看著自己的手,龙哥已然松开他的手臂,神色平静的用手背擦了擦:“别闹了。” “你……”谭敬桐双眼通红,不可置信的瞪著龙哥:“他、他这麽对周羽!龙哥你……你怎麽能……” “周羽是卧底。”龙哥淡淡应:“强子负责刑堂,按规矩由他全权处置叛徒。” “你们……你们这些……”谭敬桐咬牙,对著龙哥所有的狠话还是说不出口,最终颓丧的呢喃:“我当初一定是疯了,居然会想进来这样的地方……” 虽然不是没见过血腥场景,可他从未想过,这般冷酷无情与残忍,会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 当初为了永远留在那个人的身边,为了不成为那个人的负担,他努力忽略自己的排斥,拼命练习打架,逼著自己接受杀戮…… 可现在,他得到了什麽? 反而把他和龙哥的距离越推越远,现在甚至,还保护不了他身边的人。 一直以来的无能为力感和对自己的失望在这一刻通通涌上大脑,让他这麽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後悔加入帮会。 活该,都是自己的选择,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龙哥没答话,只是安静站在原地打量著他,神色里带著种复杂情绪。 “好了好了小坛子,你先去看看周羽怎样了。”阿昊过来打圆场:“我给小肚子打了电话,反正很近,救护车这就到。强哥,都已经这样了,你和泰伦先生不如先……” “成啊。既然龙先生和昊哥都来了,我这次乾脆也就卖个面子。”郑强答的颇为大方,仿佛送给对方一个天大人情。随後他吹了声口哨示意泰伦:“我们走。” ☆、(8鲜币)虎穴龙谭44 小心翼翼跪坐在周羽身边,面对周羽满身血肉模糊的伤痕却无从下手,谭敬桐手指微微发抖,扶起对方头部靠在自己腿上,轻轻拍打对方完好却没什麽温度的脸:“周……周羽……” 见周羽紧闭著眼似乎毫无知觉,心里的慌张更甚,谭敬桐颤抖著手指探了探对方微弱到几乎无法感觉的呼吸:“周羽……你、你醒醒……一泓马上就……”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周羽微微动了下头,眼睛慢慢睁开,目光空茫的看著谭敬桐,艰难动了动唇,语速缓慢,嗓音就像被堵在喉咙里一样喑哑:“敬……桐……” “是……是我!”见周羽还有反应,谭敬桐激动的差点掉泪:“你坚持住,一泓这就到了,你要相信他……” 看周羽嘴又动了动,却听不清太多更多,谭敬桐见状,急忙低下头凑过去搂住他:“什麽?” “对……”虚弱声音在耳畔响起:“对……不……” 声音被掐断一般戛然而止,怀里的身体似乎重重一沈。谭敬桐瞬间手脚冰凉,僵硬的直起身体,呆呆看著周羽如同睡著一般神色宁静的脸,疯了一样吼出声:“一泓呢?一泓怎麽还没来?!”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6节 走廊上响起纷乱脚步声,几个护士模样的人推著担架匆匆走来,最前面背著医药箱的杜一泓快步走进,面色凝重的蹲在周羽身边。 检查了情况之後杜一泓没再说话,只是站起身,默默站到一旁。 “……一泓,一泓!”谭敬桐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起身过去抓住他:“你快点救救周羽!他、他刚刚还醒了!他明明、他明明刚才还在跟我说话!他没事的!他还说……” 看著杜一泓眼里的同情,谭敬桐突然觉得再也说不下去,已经隐隐知晓了什麽却不敢多想,双腿发软的跪下去,抱著丝微弱希望拉住对方的外套,声音已经带了哽咽,不死心的试图作最後的尝试:“一泓,我求求你……” 杜一泓神色里浮起不忍,却只能摇摇头,低声回答:“救不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判了死刑,谭敬桐眼里的光一下黯了下去,怔怔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谭,你冷静点。”仿佛有人蹲下身在他耳边这麽说,谭敬桐却辨不清究竟是谁。 直到看著杜一泓从他身边起身,示意护士将周羽抬走,谭敬桐才猛的惊醒过来一般:“不许动他!” 突如其来的吼声让过来的医护人员也吓了一跳,怔在那里不敢动。 “小谭,”杜一泓伸臂拦住他,“逝者为安。” 谭敬桐粗重呼吸著,所有力量好像都被这话完全抽离,眼睁睁的看著周羽被几人抬上担架蒙上白布推走。 无法喘息的痛苦,覆盖所有知觉。有液体毫无预兆涌上双眼,瞬间让视线模糊。 已经来不及再挽回,他这麽些年的生命里,最重要的兄弟。 杜一泓跟随担架离开,房里阿昊望望地上的谭敬桐,又望望一直面无表情看著一切的龙哥,试探的道:“龙先生,不然我先出……” “去扶他起来。”龙哥打断他。 “哎,”阿昊应了声,过去拉谭敬桐的胳膊:“小坛子……” 拉了一下却没拉动,阿昊抓抓头,又加大了些力气。 “走开,都走,”谭敬桐挥开他,哑著嗓子出声:“让我静一静。” “呃……”阿昊神色为难,不远处有淡淡声音传来:“我们出去吧。” 与龙哥一同出门,把房门关上,听著里面传来的终於爆发出来的、再也无法抑制的声响,阿昊犹豫著问:“龙先生,小坛子他这样……您不留……” “不用了,”龙哥不为所动:“我们走。” 阿昊纠结了下,还是硬著头皮想为谭敬桐争取点什麽:“周羽刚死,您在这对他来说可能……” “没有用。” “可是他一个人在这里,万一……” “还会哭就不会有事。” “……”看著龙哥虽然没什麽表情,却显然阴的吓人的脸色,阿昊只觉得浑身发毛,不敢再多说什麽,率先一步走向走廊外的大门。 龙哥在原地顿了顿,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眼神里最後一丝关切终於褪去,头也不回离开。 哭泣是一场肆无忌惮的宣泄,眼泪终究得有个止境。发泄完的结果,就只剩下乾涩的双眼,和脸上用力一抹就隐隐作痛的泪痕。 情绪终於慢慢平复,谭敬桐茫然起身,双腿因为跪的久了而发麻,一瘸一拐艰难移到门口,打开门眼巴巴的四处看看空旷不见人影的走廊,在确认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後,自嘲的苦笑一声,无力靠上墙壁。 真是可笑,居然还会那麽愚蠢的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真是自作自受,这麽几年来每当痛苦或是惊慌失措时的唯一慰藉,也终於不愿再在最关键的时候,留在他的身边。 ☆、(9鲜币)虎穴龙谭45 两腿有些发软的离开刑堂,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谭敬桐的脑海里一幅幅画面不断浮起,如电影般放映他与周羽相识以来的点滴── 第一次见面,他心念一时微动,鬼使神差的争取来周羽在他的身边。 当晚与他尚不熟悉的周羽,便在他危机时,不顾一切以身帮他挡了子弹,救下他的命。 他将自己所会的事无巨细教给周羽,尽量给周羽安排最优质的福利。 周羽也从未理所当然的接受予人救命之恩换来的回报,总是一次又一次在他尴尬时为他挺身而出。 即使到了最後周羽将交易资料通知警方,本可以在交易时独善其身,却还是在明知会露马脚的情况下,义无反顾的保护了他。 这麽久以来,周羽是唯一懂得他的人,是唯一会用平等眼光看待他的人,是唯一哪怕力不从心,也要不顾一切维护他的人。 周羽是他最亲的兄弟,他们还有那麽多话没来及说清,周羽说过那麽多次对不起,他甚至来不及回答一句没关系,电影却已经戛然而止。 也许因为缘分来的急促突然,所以去时也格外爽快,竟丝毫不顾旅途中在人心里掀起的风浪,该如何摆平。 屏幕上突兀浮起一个全剧终,没有一个完美交代,就已然走到了结局。 风吹过,带来脸上湿润的凉意。谭敬桐胡乱揉了揉眼睛,视线里看到不远处霓虹闪耀的bar招牌,心念微微一动。 这家酒吧全名叫oublier de bar,在这里也有些年头,据说是个老外开的,谭敬桐虽从未来过,倒是曾听杜一泓说过,这里的酒味道颇好,喝了之後效用颇佳,与招牌之意相得益彰。 鬼使神差的走进去,谭敬桐随便要了杯酒在吧台边坐下,也不管成分是什麽就一气饮尽,用高脚杯底敲了敲台面:“再来一杯。” “先生,您喝这个可要悠著点。”服务生好心的劝:“我们这里的酒看上去成分温和,其实後劲很大。” “哈哈,”谭敬桐配合的笑出声:“那正好,再给我来两杯!” 开门迎客,就没有拒绝的道理。服务生摇了摇头,又很快调了两杯送过来。 第二杯又是直接下肚,谭敬桐端起第三杯,刚喝了一口,身後突然传来熟悉的冷漠声音,只是带了丝不确定:“小谭?” “咳……”没料到会遇上熟人,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谭敬桐抬眼:“杜……一泓?你居然也……来喝酒?” “嗯。”杜一泓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向服务生打了个响指示意,对方连问都没问就轻车熟路给他送来杯酒,态度显然是对待常客的熟稔。 “我不常来,”杜一泓抿了口,“只是……每当遇上救不活的病人……就会来喝一杯。” “看不出来冷淡的杜医生还有这样的时候,”谭敬桐头已经有些微微发沈,歪过脑袋望望他,手中的酒杯与他手里的相碰,又一口乾掉一半:“怎麽?作为天才医生无计可施,心里也不好受?” “我是医生,不是神仙。”杜一泓不置可否,又道:“这里的酒度数很重,喝的时候悠著点,容易醉。” “醉?醉了不是更好?”谭敬桐笑出声,过快的摄入让酒精直冲大脑,整个人已经开始有些晕乎:“喝酒不喝醉,有……呃……有什麽意思?” “小谭,”杜一泓微微皱眉,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玻璃杯:“别再喝了,我送你回去。” “呃……要的就是……就是这个……效果!”谭敬桐打开杜一泓的手,发出啪的声响:“醉了就、就什麽都、都不记得了,呵呵……” “醒来以後,该怎麽样,还是怎样。”杜一泓冷冷道:“还得额外加个头痛。” 一针见血的戳穿现实让谭敬桐露出些茫然的神色来,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好半天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发白,又啪一巴掌,重重打在杜一泓肩膀:“你、你这混帐!” 从未受过这等待遇的杜医生脸色铁青的瞪著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眼睁睁看著对方竟然还得寸进尺的靠到他身上,“你就……就不能让我、让我安静会……” 本就不喜与人亲近,更何况对方此刻还是个满身酒气的酒鬼。杜一泓僵硬著身体,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开口:“谭,敬,桐。” “嗯……”谭敬桐伸手拿过吧台的酒杯又喝了口,口齿不清的嘟囔:“一泓……你说……你说我过的,这叫什麽日子……” 一直以来他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丝毫不敢太过逾矩,尽量让自己忽视他人不善与不屑的看法眼光。可结果── 最想保护的人没能保护的了,最想亲近的人也没能亲近的到。 为了保住周羽他明知龙哥立场为难却仍一再厚著脸皮恳求对方出面,最後依然眼睁睁看著周羽死在强哥的手段下却无能为力,而龙哥对他本就不多的理会与关心,也因此被他亲手掐灭。 “真是……以前、以前还不知道自作孽的意思,现在、现在终於……呵呵……我爸当年说的……”谭敬桐失控的笑出声,蹭了蹭杜一泓的脖颈,模糊的咕哝:“说的也许才是对的……我就是个不祥的……”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无声。杜一泓低头看看怀里不知是醉倒还是睡熟的人,又慢悠悠看了看屏幕上显示对方已挂断的手机。 ☆、(9鲜币)虎穴龙谭46(h) 谭敬桐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 梦里他正靠在不知道谁的身上睡的香甜,却蓦地被人重重扯起用力一推,踉跄著倒退几步,被另一个温暖怀抱接住。 谭敬桐迷迷糊糊揉了揉眼,本能抬起头道歉:“啊对不起……我不是……” 话就这麽堵在了喉咙里,他震惊的对上近在咫尺波澜不惊的深邃黑眸,不可置信的又揉了下眼睛,确定对方的真实存在之後,更是深信自己身处梦境。 如果不是在梦里,那个人哪里有可能……还愿意留下,陪伴在他身边? 男人一声不吭,只是攥了他的手,拖著他往外走。 握住他的手冰凉,只有掌心里传来些微的热度,让人不舍得松开。谭敬桐昏昏沈沈的,想也没想就反手抓紧对方,顺从跟上对方的脚步。 马路对面就是一家酒店,办了手续上了楼,谭敬桐一路压在男人身上,清新气息和几乎毫无距离的温暖让他再度昏昏欲睡,随後就被人扶起,动作轻柔的按在床铺上。 身体被被褥覆盖,察觉到男人好像直起了身,一下失却熟悉温度,谭敬桐一凛,眼睛都没来及睁开先准确无误抱住对方身体:“龙哥。” 龙哥顿了顿,不但没挣脱,反而顺著他的力度在床边坐下。 如果现实也能跟梦里一样就好了…… 因为做梦,所以可以肆无忌惮。谭敬桐抱著对方腰部的手,不安分的慢慢向上,抚过对方有力跳动的心脏、脖颈,再到英挺分明却少有笑意的冷冽面庞。 手指来到男人略略发青的嘴角,小心翼翼在周围揉了揉:“谁干的?疼吗?” 龙哥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著他,面色虽平静,眼底却是波涛暗涌。 大脑模糊不清,想不起具体细节,却隐约感觉这伤处和自己好像脱不了干系,就像被什麽驱使一样,谭敬桐喃喃脱口而出:“对不起……” 随後龙哥终於有了动作,一把掀了被子翻身而起,把他压在床上,低头堵住他的唇。 口腔被不客气的侵略占据,衣服也被粗暴扯开,赤裸身体暴露在空气里,津液顺著嘴角流下,说不出的淫靡。 本就意识不清,久违的亲近更是让人意乱情迷。谭敬桐抬手,搂紧龙哥的肩膀,抬脸更加激烈的回应。 情欲在血液里开始沸腾,身下欲望突然被微凉的手握住。嘴唇还被牢牢堵著,连叫声也模糊不清,谭敬桐试图扭动身体摆脱桎梏,却反而在对方更灵巧的动作里丢盔弃甲,腰部不受控制的挺起,又重新软下,失神的喘著气。 还未回神他的双腿已经被分开,久未被侵入的後穴被带著液体的手指抽插旋转,不自然的紧缩试图推挤出身体的异物。 谭敬桐难受的轻哼出声,随即侧头狠狠咬住龙哥的肩膀,力道大的几乎破皮出血。 “小谭,”即使在梦里那个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带了丝不稳:“别紧张……” 谭敬桐松了口,对上对方深不见底倒映出自己的眸子,浑身骤然一震。 他的眼里,此刻有他。 而且只有他。 说不出的澎湃情绪窜遍全身,谭敬桐不顾一切抓住对方手臂,少有的急切:“快进来……” 只有这种方式,只有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才能证明一切真的不是他想当然。 腿突然被拉的更开,显然龙哥也有些控制不住,低下头吻了吻他湿润的眼睛,同时分身慢慢抵住後穴入口缓缓进入,一送到底。 谭敬桐闷哼一声,只觉得身体内部被全部填满,干涩甬道勉强接纳对方的坚硬,却紧紧绞著不放。 龙哥这会显然也不好受,轻柔的吻断断续续落在他的脸上,双手在他的胸口腰际的敏感处游走,身下微微动作,试图让他放松身体。 酒後的身体本就比平时敏感,再加上毕竟对身上人如此熟稔。谭敬桐自我意识般很快找到了感觉,仰起头闭上眼低低发出呻吟。 察觉到他的适应,龙哥也不再克制,扣紧他的腰,动作幅度也开始加大,每次都用力顶入身体最深处,再缓慢抽出,一寸寸开发紧窒内部。 谭敬桐开始还尽量忍著声音,手指发白的揪著床单,房间里只回荡著两人的粗喘声和交合的噗哧水声。 可随著龙哥动作的逐渐失控,大开大合的顶撞带来身体深处蔓延开来的快意,他很快被操干的失去自制,神情恍惚的摇著头,在酒意与情欲的双重作用下终於无所顾忌的叫出声:“啊!啊……恩……龙哥……龙哥……” 开始还没什麽内容的哼叫,最後只化为一个人的姓名,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呢喃。 然後换来身上人更凶猛的顶弄。 身体里大力快速的撞击,打碎脑里所有思绪的碎片。 没有嫌隙,没有周羽,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努力之後的一场空,也没有所有痛苦。 一切亲密如旧,恍若初见── 生命里一片黑暗的少年,只一眼,便认定此生唯一的光亮救赎。 脑里迷蒙一片,谭敬桐生怕龙哥就此走了一般,死死抱住眼前人不放。手指在对方背上重重掐出痕迹,也丝毫不敢松懈。 直到对方在自己体内爆发出来,敏感内壁被液体冲刷,谭敬桐身体本能的抽搐了两下,前方早已挺立的部位也跟著再度发泄出来,然後手无力垂下,在对方怀里彻底失去知觉。 ☆、(15鲜币)虎穴龙谭47 谭敬桐醒来时,房里还是一片昏暗。双人大床的另一半空空如也,只有他自己裹著被子睡在一边。 谭敬桐坐起身,拍了拍一瞬间疼的几乎要裂开的头,怔怔发愣。 昨儿连著发生了许多事,这会儿想想都有些不太真实。 可偏偏又清晰的知道,那些不是梦境。 周羽是真的死了,死於郑强的鞭下。龙哥也是真的,眼里没了他的存在。 一个他用尽了力还是没有救回来,另一个在他用力时被他亲手推开。 换来了一场空,还失去了更多。 谭敬桐无奈的叹口气,又揉了揉额角,拳慢慢握紧,再颓丧的松开。 记忆一点点回笼,昨儿他离开刑堂之後,去了一家酒吧喝酒,然後……好像被一个人带来了酒店,翻来覆去的做了好几次,还在那人身下全盘失控,叫的不能自制。 断续的淫靡场面在脑里出现,谭敬桐嘴角一抽,觉得头更疼了。 昨晚那一切,到底是真实的存在,还是一场了无痕的春梦? 费力的下床拉开落地窗帘,正午的耀眼光线从窗户穿进,谭敬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惨状,倒吸了口凉气。 赤裸胸膛上清晰的斑点痕迹,後方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一动就是一阵酸痛,证明绝对不只是一场幻觉。 是那个人吗?模糊的印象里,仿佛一直都是那个人深邃的、波澜不兴的眼眸。 可那人昨天明明丢下他走了……他明明还在酒吧见到了杜一泓…… 糟了! 谭敬桐不禁暗暗叫苦。 难道昨晚一团混乱又喝多了酒,把杜一泓当成了那个人? 下楼到了前台却被告知已结算了房费,还顺便拿回了自己不知何时不见的身份证。谭敬桐咬咬牙,把证件习惯性的揣回兜里,一步一步走出酒店大门。 轻车熟路的走进杜一泓的办公室,里头还有另一位来客,正不知道在说些什麽,杜一泓却是一贯的冷淡作风,头也不抬的翻看手里的资料。 谭敬桐平日里对缠著杜一泓的阿昊见怪不怪,这会儿却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听到脚步声杜一泓却已然抬头,还未等谭敬桐说话就看了他一眼主动发问:“头疼吗?” 谭敬桐苦笑著点点头。 “早跟你说了,宿醉的感觉不好受。”杜一泓顺手拿过桌上放置的小药瓶,直接向谭敬桐丢过去:“吃了它,会好点。” “那个……”谭敬桐接过药,竟然有些口吃:“昨晚那个……酒吧那个……跟我喝酒的那个人……” “是我。”不等他问完,杜一泓已经爽快俐落的表示肯定。 谭敬桐一颤,觉得好像有道雷劈了下来。 “那……那个……”谭敬桐结结巴巴,尽管阿昊在场他也顾不得了:“我昨晚……没……没做什麽出格的事吧?” 杜一泓头也没抬,只翻过一页手里的资料:“你说呢?” 谭敬桐脸色几乎要发白了。 “怎麽?”杜一泓依然低著头看资料:“想对我负责?” 还未等谭敬桐回答,暧昧不明的对话已经让旁边的阿昊有了反应,一把揪住谭敬桐的衣领:“小坛子,你动我的人就是在找死,知道吗?” 谭敬桐心虚的别开脸,却正对上杜一泓难得有些发红的面庞,不由呆了一呆。 “你昨晚喝醉了赖在我怀里不肯走,还差点吐在我身上。”杜一泓慢悠悠开口:“就连龙先生来了,都差点没拉走你。” 果然是龙哥…… 谭敬桐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杜一泓摆了一道,本能的摸了摸自己差点被阿昊勒断的脖子。 不就是不小心喝醉,稀里糊涂招惹了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不料还真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 谭敬桐磨了磨牙,一旁松开他的阿昊已经自我感觉良好的冲著杜一泓眉开眼笑:“小肚子,你这是在跟我解释对不对?” 杜一泓冷冷看他一眼:“你下手没轻重,我怕小谭经不起你折腾。” 大概也习惯了杜一泓的冷淡作风,阿昊也不在意,只是笑嘻嘻的抓抓头发。 “对了,”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打算,谭敬桐犹豫了下:“周羽他……” 话一出口阿昊脸色严肃起来,杜一泓虽然没什麽表情,却也不自然的合上了手里的资料。 以为是对方怕自己做出什麽过激行为,尽管觉得不对,谭敬桐还是硬著头皮僵硬的解释:“我……我只是想再看看他。我不会再……” “他不在这里。”杜一泓出声打断。 谭敬桐神情一下变得苍白。 “龙先生找人把他抬走了,”阿昊在旁解释:“你可以去问问龙先生。他在公司。” 经过了通报进了龙哥的办公室,静静坐在转椅上看著窗外的男人听他进来连头也没回“酒醒了?” 没料到对方上来就是这麽一句,谭敬桐一怔,急忙点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低声应:“是。” “昨晚那麽喝,也不怕出事?”龙哥依然没回头,只是淡淡问。 “我……”不知为何谭敬桐突然感觉没了以前的自在,对方虽然是关心的话语,可样子却好像透著疏离,让他尽管前一夜才与对方身体纠缠现在也不敢有丝毫造次,老老实实答:“我没想那麽多……” “以後别再喝酒了,”龙哥敲了敲椅子扶手:“喝醉了那样……”说著他顿了顿,“像什麽样子。” 声音倒是温和,可语气已经颇为严厉。 谭敬桐脸不由红了,有些尴尬的低低恩了一声。 “说吧,”龙哥回过头看著他,“来找我有什麽事?” “我……”谭敬桐小心翼翼的提出请求:“我听说……周羽他……” 龙哥似乎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丝毫没达眼底:“为了他过来的?” “我……”谭敬桐谨慎的斟酌词句,生怕言语不妥得罪了对方:“我只是想……” 喉咙有些哽,他调整了一下才说完:“想见他最後一面。” “周羽已经被送回警方了。”龙哥嘴角略略扬起弧度,却让谭敬桐第一次觉得寒意直冒:“落叶归根。” 花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来这话的意思,心里像被什麽戳到了一样的疼,谭敬桐呆了片刻,脑子里嗡的一声,再也控制不住的冷笑:“好一个下马威。” 龙哥望住他,以少有的耐心继续解释:“好歹留了全尸,警方会厚葬他。” “全尸?厚葬?”谭敬桐讽刺的笑出声,笑的有什麽温热液体划过脸颊都浑然不觉:“那我是不是还要替周羽谢谢你们的恩德?” “小谭,”龙哥微微皱眉:“你……” “周羽是被强哥活活打死的!”谭敬桐咬著牙,拳无意识握的死紧:“你该知道,强哥他根本是在公报私仇!” “强子没有问题,”龙哥盯著他的眼睛冷冷应:“对待叛徒,这麽做并不过分。” “是啊,都是你们说了算。”意料之内的冷漠回答,却让愤怒冲上大脑。谭敬桐冲动之下不甘的与龙哥对视:“叛徒的命反正不是命,怎麽折腾都行。” “因为周羽我们也死了弟兄,”龙哥倒没有动气:“他的命是命,其他兄弟们的命就不是?” 谭敬桐一震,一瞬间无言以对。 刚刚愤怒之下他丧失了理智,只是这会儿他才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并不是杀害周羽的罪魁祸首,甚至还很无辜。 这个人,带著他脱离困境。这个人,一直维护著他。这个人,为了他与强哥对峙。这个人,尽管立场为难却还是跟他连夜赶回刑堂救人。这个人,昨晚他们才那麽亲密的拥抱亲吻过。 可大概愈是亲近,愈是依赖,就愈容易肆无忌惮。 他竟把对郑强的全部怒火,撒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谭敬桐,”龙哥以肘支在桌上,十指相扣,聚精会神打量著他,少有的讥诮口气:“我倒是想听听,周羽该怎麽死,你才能觉得满意?还是,你想陪著他一起承担一起死?” “我……”谭敬桐语塞,竟一个字说不出来。 他想让他活,却知道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帮里不是他说了算,他自身都岌岌可危,更何况是保护另一个犯了错的人。 “对不起……”谭敬桐低著头,手指用力掐紧手心,最後只咬了咬嘴唇,喃喃的说了这麽一句。 “出去。别再来了。”好一会儿,他听到这麽淡淡的一句话。 谭敬桐惊愕的抬起头:“龙哥,我……” 龙哥看著他,又简单重复了一遍,冰冷眼神再无一丝温度:“出去。” 跌跌撞撞出了门,在墙边撑住身体。谭敬桐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如果刚刚,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当时,他没把周羽留在身边……如果早年,他没有坚持加入帮会…… 是不是现在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他是不是还能安分的守在龙哥的身边,理所当然的享受宠溺。 嘴角扬起苦涩弧度,谭敬桐抬手,不著痕迹抹了把湿漉漉的眼睛。 果然是自作自受。 ☆、(7鲜币)虎穴龙谭48 周羽下葬的那天,天有些阴,压的人心里沈闷。 谭敬桐也跟著去了。 消息是他厚著脸皮反覆拜托了阿昊,百般恳求之下,才从自己人的手里打听到了时间地点,自然也不敢上前添乱,只能远远站在另一个墓碑旁,偷偷的看著。 虽说是生前如亲兄弟一般,可自己这会儿却连光明正大去看看周羽的资格都没有。想到这个谭敬桐苦笑了下,习惯性的掏向口袋,取了一支烟来点著。 他以前倒没有抽烟的习惯,可自从周羽死後,不知怎麽就对这种能散发出飘渺烟雾让人云里雾里的东西上了瘾,不时总想摸一支出来。 远处已经走来了几个身著深色服装的人,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抱著个盒子。谭敬桐一凛,慌忙碾灭烟头低下头,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不太对。 周羽作为卧底牺牲,好歹也算因公殉职,怎麽说应该也不至於是这样的排场。 几人倒是没注意他,从另一条小路过去,直接走向周羽的墓碑位置。 直到看著墓地有工作人员过来把盒子放进墓地封好,谭敬桐才基本确认,这些人的的确确就是周羽的亲属朋友。 有两个身著西装的中年人颇有派头,看来应该是周羽的上司,其中一个身材矮胖有些谢顶,看那身形倒很像周羽出事那日,他看到的来找周羽的那人。 另外一对佝偻著背的中年夫妇,看样子应该就是周羽的父母。 最後站在一边的两个则是穿著警服的青年,虽然距离远看不清长相,但极有可能是周羽的同事朋友。 脑海里突然浮起周羽之前的话:“在外面混也认识了不少弟兄,但很亲近的,倒也不多”,谭敬桐眼眶不由有些发红。 虽说周羽所谓的弟兄有待商榷,但亲近的不多,竟当真如此。 只是在场却并没有年轻的女孩,想到周羽总心心念念惦记的媳妇儿,谭敬桐暗暗叹息,为周羽感到些微的不值起来。 细微的哭声传进耳里,来自於痛失爱子的周羽父母。声音虽微弱,却像细密小针一般扎进心底。 谭敬桐握紧了拳,僵硬的站著,可却不敢移动一步。 明明是好兄弟的父母,面对这样的悲伤,他却连上前安慰的资格都没有。 他再度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来。 两个中年人在一旁似乎劝说了些什麽,好一会儿周羽的父母才平静下来,缓慢转过身离开。 谭敬桐以为他们要一起走,正准备过去看看,却见两个青年中略瘦的那个,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另一个青年在旁边试图劝阻,却怎麽都拉不起,硬是由著他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才半强迫的扶著他离开。 周羽虽然朋友不多,可毕竟有这样的,也不算白白交往一场。 谭敬桐微微感慨,想想帮里头那些嘴上称兄道弟其实冷漠的早已看惯生死的人们,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要是出了什麽事,别说平日里交往甚好的阿昊颜哲很快可以找到取代他的兄弟,恐怕就按照龙哥一贯的性子,都不会有什麽动容。 这年头,又有谁离不开谁呢? 一直到几人的身影全部消失,谭敬桐才吸了口气,慢慢一步步走到周羽的墓旁。 墓碑边上还留著新凿的痕迹,可是上头贴著的周羽照片,却已经旧的泛黄。 这也是谭敬桐第一次看到,穿著警服的周羽。 容貌稚嫩,眼神坚毅,意气风发,正义凛然。 难怪他一直觉得周羽和帮里的弟兄们总有些什麽不一样的地方,明明性格那麽温润的人,却仿佛脸上就是写了不合群三个字。 原来这才应该是周羽本来的模样。 谭敬桐闭了闭眼,简直不忍也不敢把眼前照片上的人,和周羽最後的样子联系起来,恨不能把那个场面从脑海里彻底删除。 可记忆却偏偏跟他作对一样的往外跳。 那一切就像一场梦魇,压的人无法喘息,让他这段日子以来,几乎夜夜从噩梦里惊醒。 伸手小心翼翼的抚过照片,谭敬桐咬了咬牙,目光从一开始的痛苦混沌,到下了什麽决心一般,逐渐转向坚定清明,一字字的低声呢喃,口气坚决宛若誓言── 周羽,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6鲜币)虎穴龙谭49 之後的第一次帮派例会,素来对那些小型的行动交易置身事外作壁上观的谭敬桐,主动向阿昊请缨参与,让阿昊大惊失色。 面对阿昊会後的疑问,谭敬桐只低著头轻声说了这麽一句:“将功补过。” 阿昊在帮里纵然手握大权,可牵涉到谭敬桐的事却也不敢轻易擅作主张,又不愿拂他心意,只得硬著头皮去向龙哥报备。 龙哥听闻之後脸色骤沈,幽深眼底暗涌的火焰吓的阿昊不敢抬头,好半天才听到对方慢慢发话:“随他去。” 从这样的低气压里解脱的阿昊终於舒了口气,打了招呼就头也不回离开,满心想著迅速脱身,身後却有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你看著点。” 本来事就多如今又被迫新接了保镖任务的阿昊,顿时垮下了脸欲哭无泪。 所幸几次暗暗跟下来,谭敬桐倒是出人意料的表现出色。虽然他之前经验颇少,唯一一次参与交易还被手下捅了个大漏子,可是现在他也不知是开了什麽窍,刚开始还颇有些生疏,却总是不泄气的处处请教,熟悉之後进步一下就突飞猛进起来。 交易时稳妥冷静,点货时细心可靠,遇上矛盾时不甘示弱针锋相对,打起架来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有时情况凶险到让阿昊都吓出一身冷汗,却总能在关键时候化险为夷,还多次成功的护住身边的同伴。 没有了从前的软弱可欺,更不见之前对打打杀杀的排斥。遇事总冲在最前,事後则从不争功,负责时毫不含糊。 几个月下来,帮里那些小头目们对谭敬桐的态度,就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嫌弃他是负担,到一有行动恨不得争先恐後跟他约定时间的地步。 毕竟能脚踏实地做出事情,而且有福不同享有难自己当的人,一定是受人欢迎的。 这让阿昊也放下了不少心思,虽然他总觉得,谭敬桐好像变了不少。 因为他不止一次见过,在行动结束後弟兄们欢天喜地的找了地方庆功喝酒叫女人作陪时,谭敬桐总是避开了喧嚷热闹,一个人站在外面抽烟。 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完全无关。 有时他上前招呼,谭敬桐也会冲他笑一笑,如以往那般跟他熟稔的打几个哈哈。 可不知为什麽,虽然还是那个会笑会闹的人,他就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好像寂寞的出奇。 有时阿昊甚至觉得自己都被带入了那样的寂寥里,可他向来神经大条,又一贯顺风顺水难以真正感同身受,所以总能及时的回过神来,却也找不到什麽言语安慰。 最亲密的兄弟离自己而去,最在乎的人对自己视而不见。 要是换成他来经历这些,大概也不会好受的吧。 於是阿昊对谭敬桐的同情心也蹭蹭的上涨,本著结果才是硬道理的原则,他跟龙哥实实在在的报告了所有状况,对如今的谭敬桐赞不绝口,试图让龙哥对谭敬桐的印象有所改观,信任度有所提高。 结果龙哥的脸色一次更比一次阴,看不出丝毫欣慰之色,更别提亲自去看看谭敬桐的情况。就算例会偶尔遇上,不但连句赞美之词都吝於出口,反而是更加冷淡。 面对这个看上去慵懒温和实则完全相反心思异常深沈的人,阿昊也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更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每次见到谭敬桐望著龙哥的充满期待的眼神最後都会一点点黯下来,他也觉得有些不好受,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给谭敬桐安排出更多的功绩,好让对方有更多接触龙哥报告情况商议行动的机会。 而很快,一个大任务就出现在眼前。 ☆、(10鲜币)虎穴龙谭50 “泰伦先生那边补发的货这几天就能到了。” 会议室里郑强郑重的向龙哥汇报,脸上带著丝得意之色,“而且为了表示对我们的重视,以便更好的商量今後的合作,他决定这次还是亲自带著货过来。” 熟悉的名字传入耳里,谭敬桐浑身一震,拳不由自主的捏紧,咬著牙维持面上的平静。 “不错,到时候点清了货就直接招待他去晴天。阿昊,你那边准备下。” 龙哥淡淡肯定,见阿昊应下,又道:“强子,这次你准备带哪些人去?” 阿昊掰了掰手指,冷笑著看看谭敬桐:“这次没了内鬼,应该不会再有什麽问题。只是之前那次损伤了不少弟兄,人手不够,大概还得从别处调几个可靠的人来。” “嗯。”龙哥赞同的点点头,锐利眼神沿桌面扫了一圈,一个头目都没放过:“你们商量商量,推荐几个可靠的兄弟,让阿昊和强子筛选。” 几人面面相觑,复而窃窃私语了好一阵,最终还是依言写好了名单,交给坐在龙哥身边的阿昊。 打开一叠纸按序翻了遍,阿昊的神色变得极为古怪,看了眼龙哥欲言又止,似乎很是为难。 龙哥本没打算多加干涉,见阿昊这样反倒察觉不妥,修长手指直接拿过阿昊手里的名单,一张张看过去,一贯不动声色的表情越来越阴,最後啪的扔在桌上,突兀声响让在场人都吓了一跳。 郑强看著疑惑,拿起一看,眼里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完之後哈的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讽刺,眼神直直射向角落里低著头的谭敬桐。 每个头目写下的手下名单自是有所不同,可唯一相同的是,每张纸上都工工整整有著一个名字──谭敬桐。 “好、好!”郑强笑的几乎要止不住,“龙先生,既然这是大夥儿的意思,可千万不能拂了大家的好意,就让谭哥一起来好了。” 被点到名的谭敬桐这才意识到发生何事,急忙抬起头来,眼底划过一丝光亮,神色里蕴著满满的急切恳求。 “小谭上次跟去才出过事,”龙哥看了眼谭敬桐,没错过对方眼里奇异的期盼之色,微微皱眉,敲了敲桌子慢条斯理的发话:“这次也去,并不妥当。” “我可以去!”谭敬桐赶紧毛遂自荐:“上次只是因为周……” 喉咙一哽,他顿了顿才把话一字字说完:“这次我没人可带了。” “哈哈哈龙先生,就让他也去吧。”郑强嘲讽的笑意依旧挂在脸上:“谭哥也算有种,我倒是要看看,这次会不会又那麽不凑巧的出现个摔伤了脚的伤员,需要谭哥照顾。” 话里的意有所指让谭敬桐苍白了脸色,紧紧咬住了下唇。 “是啊龙先生,”看著谭敬桐的模样阿昊心有不忍,在一旁开口:“这次情况毕竟与上次不同。何况小谭最近的表现著实可圈可点,既然他一心想去,总该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是不是?” “对啊龙先生……”在场的头目们见阿昊开了口,也跟著鼓起勇气纷纷发话为谭敬桐求情,句句几乎都洋溢著对他的赞美之意,就差没把他给捧到天上去。 纷扰声里龙哥一言未发,只是直直的盯向谭敬桐的眼睛。 谭敬桐一阵心虚,不敢与他对视,慌忙避开他的眼神。 一贯淡漠无波的神情仿佛裂开一道缝隙,龙哥手里的圆珠笔因了他手上的力道“啪”的断成两截,让在场的人顿时都噤了声。 压抑的气氛里,终於听到龙哥冷淡的声音响起:“按你们的意思办。今天就到这里。” 言毕他站起身,没再看谭敬桐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会议室。 “龙先生!”阿昊心知不对,慌忙追过去跟上,一直跟到楼梯道才好不容易等到对方停下:“小坛子他现在其实……”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7节 “别说了,”龙哥冷冷打断他,声音里蕴著一丝怒气:“强子是什麽心思你不是不明白,连你也跟著胡闹!” “我知道啊,”阿昊叹了口气:“强哥是不放心,生怕这次再出问题,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小坛子一起拉著。至於那些人,还不都是想护著自己人,怕自家弟兄出了事,所以碰到这种危险事情都巴不得往小坛子那儿推。” “其实……”见龙哥没有接话的意向,阿昊自顾自说下去:“我知道您是担心小坛子的安危,但您也总该给他个机会……您也看到,自从周羽死了之後,小坛子他的确一直很努力想……” “我现在不担心他,”龙哥沈沈打断,“我只是觉得,这次交易他跟去,会出事。” 阿昊悚然一惊,立刻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话都有些说不下去,他立刻又反驳掉自己的想法:“这绝不可能!小坛子明知道自己也会去,他总不会……” “我也只是猜测,”龙哥摇摇头:“这次你也过去,别跟他们一道,在後面盯著点。” 阿昊脸色凝重起来:“明白。” 会议室的人已经陆续出来登上电梯,谭敬桐低著头走在最後,无论怎麽看,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没有一丝威慑力与威胁。 “实在不像啊……”阿昊远远看著,抓了抓头发:“龙先生,我们会不会想多了……也许小坛子只是有愧於之前周羽的事儿,所以想努力多补偿一些……您也知道他对您……” “你注意到他的眼神没有?”龙哥微微眯了眯眼:“跟从前不一样。” 阿昊一震,回想之前几次谭敬桐执行任务回来之後一个人站在外面抽烟的空荡荡的眼神,顿时再想不出为他辩护的言语。 “总之这次不能疏忽大意,”龙哥拍了拍阿昊的肩膀:“我也跟你一起。” “您犯不著亲自过来,万一……” “就这麽定了。”龙哥声音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总不能由那小子乱来。” 阿昊又抓抓头发,疑惑的瞅了瞅龙哥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虽然跟在龙哥身边这麽些年,可现在就连他也分不清,龙哥到底是真的担心那批货,还是只担心那一个人的安危。 ☆、(11鲜币)虎穴龙谭51 交易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阿昊开著车,不远不近的跟在郑强和谭敬桐的车後,稳当当的保持著一定距离。 直到前头的车拐进码头附近的小路,阿昊踩下刹车,回头看了眼龙哥,随即会意,从大路绕向码头,在周围开了一圈,才找了个隐蔽处把车停下。 夜晚的海风拂过车上的人,带著些许凉意。龙哥紧了紧外套下车,点了支烟,借著迷蒙的夜色远远的看著码头。 “龙先生,”阿昊也跟著出来:“这里离交易地点还有些距离,我们要不要过去?” 龙哥摇摇头:“刚刚我们几乎绕了大半个码头,你可有察觉不妥?” “没有,”阿昊据实以对:“不像是警方有埋伏的样子。” “嗯,看来是我多虑了。”龙哥碾灭烟头,似乎不著痕迹的舒了口气:“待会我们就回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码头依然风平浪静,显然在无声无息的夜色里,一笔交易已然不知不觉完成。 龙哥看看手表,估摸著时间差不多,向阿昊点了点头示意。 两人坐上车,阿昊猛吸了口烟,正要把烟头扔了发动车子,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向自己这边驶来。 “是自己人。”阿昊眯著眼睛看了看车型和车牌,向对方挥了挥手,扬起手里明灭的烟头。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他们,在他们身边一踩刹车停下,兴高采烈的招呼:“龙先生!昊哥!” 龙哥只是点了点头,阿昊笑著问情况:“怎麽样?一切顺利?” “是啊。”开车的小夥子喜悦之情溢於言表:“强哥和谭哥亲自去点了货,数量无误!” 阿昊努了努嘴:“货都在你车上?” “没有呢,”小夥子老老实实的汇报情况:“强哥让我们都搬到他的车上,说这样放心……” “他们人呢?”龙哥突然出声打断。 “啊……”小夥子远远指了指:“强哥和谭哥陪泰伦先生开车从小路走了!” 阿昊握著方向盘的手突然一抖。 “追过去看看。”龙哥在车後座简单吩咐,声音冷漠,可手指却深深陷入座垫。 阿昊不敢耽搁,来不及多解释,立刻调头踩下油门,直直开向大路与小路的交口处。 到了交口处却看不到车,显然抄了近道的郑强与谭敬桐已经早早把他们甩在了後面。阿昊一边暗暗祈祷著千万别出差错,一边还是尽量加快了车速。 不料还没开出几公里,就听到嘈杂声传来,一眼望去前头停了好几辆车挡住道路,而更鲜明的则是警车呜呜的警笛声和警灯的光亮,似乎还有隐隐的警犬叫声。 心里顿觉不妙,阿昊放缓了车速开过去,果然有个警察模样的人拦住他们:“封路临检。” 压根不敢回头去看龙哥的神色,阿昊从车窗探出头,与对方套著近乎:“警官,这大半夜的,怎麽好好儿的封路检查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负责的警察直接忽略了他的问话,面无表情向他伸出手:“驾照。” 阿昊无奈,掏出驾照交给对方,正待再说上几句,远方却隐隐传来枪声和混乱声响。 阿昊脸色猛然变了,旁边的警察严肃的脸上却浮起一抹笑容,向另一个牵著警犬走来的警察打招呼:“看来今晚这趟还真没白跑。” “嗯。”来者俯下身,给安安静静的警犬顺了顺毛:“这里的人和车应该没什麽问题。” “但路障现在不能撤,”警察随意看了眼驾照,又交还给阿昊,向远处扬了扬下巴,“等那边的情况。” 把两人对话收在耳里的阿昊苦笑,看了看其他一脸茫然但都安分等著的车主,认命的熄了火。 当真是天罗地网,守株待兔。 “嘭──” 车後传来重重声响,从来冷静自持的男人,一拳失控的砸在玻璃窗上。 阿昊心都跟著一颤,小心翼翼的回头:“龙先生……您也别……先别急,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也只能静观其变。况且咱们的人……应该多少也会照应著些……” 说著看龙哥铁青的脸色,阿昊也识趣的噤了声。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缓慢,这一折腾就过了半个多时辰,警方才解除封锁。车辆开始移动,阿昊吁了口气,感觉自己仿佛都已然等了整整一夜。 “给我们的人发个信息问声情况,”车後的人沈声开口,声音已经调整回平淡,虽然似乎压抑了什麽情绪,只是被主人按耐住不曾爆发:“明天白天我们再去公安局走一趟。” 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夜,但等到天亮的时间依旧难熬。阿昊陪著龙哥坐了整整一夜,但悄无声息的手机,却还是没等来谭敬桐和郑强的一点消息。 直到过了上班时间,阿昊的手机才收到回覆的讯息,看完之後阿昊无声舒了口气,默默把手机递给龙哥。 警方这一晚果然收益良多,居然在封路的过程里查获了两起交易── 龙翼会的军火,和天裘帮的毒品。 a市分庭抗礼的两大黑帮同时在这个夜里栽了跟斗,著实不知该说是太过凑巧,还是太过不巧。 只是天裘帮并无人员伤亡,全部被带回警局。而龙翼会这边,因为有人仗著车里有军火,试图反抗,警方不得已开了枪。 一死两伤,死的是个外国人,另外两个伤势一重一轻。 “看来天裘帮那边也会有动静,警方这麽两头应付,反倒方便我们救人。” 阿昊分析著情况:“强哥和小坛子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主要得想法子为他们脱罪。不如我们先等天裘帮……” 龙哥没作声,只是一动不动的盯著手机屏幕一死两伤那行字,好半天才起身,把手机丢给阿昊:“走。” “去哪儿?” “警察局。” “现在去会不会……” “现在不去看看情况,”龙哥的声音难得夹著一丝焦躁,“难道等人都死了再去收尸吗?” 郑强背部中了枪,被送到了警方定点的医院治疗,伤势稳定没有大碍。谭敬桐由於全程并未反抗的缘故,只是手臂被子弹擦伤,已经包扎了伤口关在看守所里。 打探出具体的情况之後龙哥没再说话,只任阿昊向负责的警员道了谢,就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龙先生!”阿昊急忙追上去:“您现在不去……看看小坛子?” “看他做什麽?”龙哥冷冷回:“没事不就行了?” “但……” “你再去问问,”龙哥定住,缓缓吐了口气:“举报刑事犯罪能不能从轻处理。” “龙先生,”阿昊本能的替谭敬桐说话:“两边这次同时出了事,未必是因为小坛子他……” “我了解他。”淡淡的四个字,让阿昊咽下了所有欲说的话。 ☆、(7鲜币)虎穴龙谭52 谭敬桐在看守所,整整呆了半个月。 除了最开始有警察例行公事的找他问过话,他也例行公事的表达无辜为自己撇清关系以外,之後倒只是被关著,却从未被为难过。 每天他呆在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食不下咽睡不安稳,就只能一个人胡思乱想。 有时他会抱著侥幸心理,是不是那个人为他做了什麽,才让他有现在的安宁。 可是倘若当真如此,这十几日他却没有龙哥的半点消息,甚至於连一向负责处理这事的阿昊,都不曾来与他见上一面。 有时他也会怀疑,尽管他是匿名举报,被问话时也绝口未提此事,可那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这次的行为。 但若是这次他的背叛被知晓,大概他也会和周羽的下场一样吧。 明知故犯,大概还会更惨。 虽说两命只能换来一命一伤,怎麽想都有些不太值。 可他别无选择。 能为过世的弟兄做的唯一的事,就是用周羽最想看到的法子,惩罚该受到报应的人。 不惜一切代价。 甚至於哪怕……死在那个人的默许之下。 “谭敬桐,”门被人打开,一个警察模样的人走进来:“跟我去办手续。” 这个警察谭敬桐并不陌生,对方正是一开始审问他的人之一。 谭敬桐怔怔起身:“警官,有什麽……” “放你出去还不好?在这还呆上瘾了?”对方不屑冷哼一声,“外面有人来保你。告诉你啊,虽然是取保候审,你出去也得老实点,否则我们随时把你抓回来!” 谭敬桐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外面有人几个字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的开始不受控制。 从看守所一步步离开,门外停了辆车,半开的车窗透出驾驶座上男人熟悉英挺轮廓分明的侧脸。见有人出来,男人便隔著墨镜远远望过来。 尽管看不见对方的眼睛,谭敬桐的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 拉开车门屏息坐上车,许久不见的男人见他坐稳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自顾自发动了车子。 “龙……”不同以往的气氛让谭敬桐些微的不安起来,忍了半天还是没憋住话,小心发问:“我们去哪儿?” “公司。”龙哥冷冰冰丢出两个字来。 ……还好不是刑堂。 谭敬桐暗暗松了口气,想试著找些别的话题,可看看身边人的冷漠,又识趣的闭上了嘴。 直到两人一同进了顶楼的办公室,龙哥吩咐秘书不准有人来打扰,随後取下墨镜关紧门,也不说话,就这麽静静看著局促站在一边的谭敬桐。 谭敬桐本就心虚,这下更是被看的浑身发毛,眼神四处游移,不愿与龙哥的目光相对。 好半天冷淡的声音响起:“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走漏了风声吗?” 谭敬桐一惊,动了动嘴,还是犹豫著为自己开脱:“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其实早在他报警时他就做好了最坏设想,他倒不怕承认事实,只是他实在害怕,面对男人会对他失望的样子。 “嗯,不错,果然是长大了。”龙哥倒没动怒,反而镇静异常:“骗我骗的真是越来越顺当了。” 谭敬桐心一沈,知道还是没能瞒的过去,颓然垂下头抿紧了唇。 “这次出事,你功不可没。” 不是疑问的上扬语调,只是平平淡淡陈述事实。 清楚否认也是白费功夫,谭敬桐索性自暴自弃的点点头。 “为了给周羽报仇。” 谭敬桐不做声,继续点点头。 男人似乎安静了一会儿,又道:“那麽在意他?宁愿冒著生命危险,也要把泰伦和强子送进监狱?” 谭敬桐直挺挺站著,不敢再抬头看龙哥的神情,只是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说了个嗯字。 虽然轻的几不可闻,落入龙哥的耳里,却莫名觉得响的有些刺耳。 龙哥皱眉,声音反常的扬起了几度,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咄咄逼人: “泰伦死了,这批货全落入了警方手里,强子受了重伤还被关著等待调查。龙翼会半年内连著出事两次,都快成了道上的笑柄,就因为一个周羽!这样的损失,你满意了?” 谭敬桐惨白了脸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确是想为周羽做些什麽,却从不希望这种行为损害到他最在意的人一丝一毫。 他已经尽量想把伤害最小化,交易後支开同行的弟兄们,拿自己的命搭上陪著郑强与泰伦一起,只是却还是始料未及。 ☆、(7鲜币)虎穴龙谭53 “对不起。”好一会儿谭敬桐定了定神,费力的一字字艰难说出口。 “道歉没有用处,”龙哥打量著他毫无血色的脸和遍布血丝的双眼,声音恢复之前的稳定:“你做之前想过没有,带来这样的後果该怎麽办?” 谭敬桐这回倒是答的很快,乾脆坚定毫不犹豫:“拿命还。” 龙哥也没料到这样的答案,讽刺的冷笑一声,如同听到什麽天大笑话一般,只是脸色冷的吓人:“你的命值几个钱?” 谭敬桐低著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好歹也是一命抵一命。” “听起来倒是很公平。”龙哥点点头,小型手枪已然掏出,把玩一圈後俐落上膛,牢牢抵住谭敬桐的太阳穴,居高临下看著他: “早就跟你说过,我的人轮不到别人动手。还有什麽要交代?” 心知龙翼会从没有放过叛徒的传统,能不受折磨直接死去已是莫大恩惠,谭敬桐也没想著求饶,反而隐隐松了口气,仿佛能死在最爱的人手里,就是完美解脱。 别过头,谭敬桐咬著牙一字一顿的出口:“我只是遗憾,强哥居然还没死。” “……”龙哥滞了一滞,看著他倔强的神色,突的笑出声:“好、好的很!谭敬桐,我一直以来,还真是小看了你!” 尽管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少年不似表面的窝囊顺从,他却也没想到,经过了这麽几年,谭敬桐依然固执硬气一如当初,认定了什麽便不再回头,绝无悔意。 所有的话在最後关节都说不出口,所有的感情在真实背叛下都无从表达。谭敬桐慢慢闭上眼,不再做声,认命的等待子弹穿过头部的清晰痛觉。 枪一直稳稳抵著太阳穴没有丝毫动静,谭敬桐呼吸逐渐开始略微急促,枪主人却是呼吸平稳镇定万分,毫无疑问可以轻易准确的一枪爆头。 谭敬桐屏息又等了半晌,却只等来手枪从额头撤离,他疑惑的睁开眼,迎来龙哥收枪转身的背影,和毫无感情色彩的三个字:“出去吧。” 谭敬桐怔了怔:“去哪?” “龙翼会办事是非分明,你这次与之前功过相抵。”龙哥背对著他挥了挥手,不知是不是谭敬桐的错觉,那动作里仿佛有一丝疲倦: “但是龙翼会留不得你,你离开这里,以後爱上哪去上哪儿去。” 尽管刚刚时间短暂,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让他瞬间想了许多,也足够他做下决定。 当年为了与龙源对抗,也为了保护住身边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让龙洁的悲剧再度发生,他心念一动,鬼使神差收留下萍水相逢的谭敬桐,百般心疼宠爱做足了表面文章,刻意暴露弱点让龙源转移下手目标。 如有天助,谭敬桐清亮眼神里的倔强坚韧,与龙洁颇为相似,他几乎不费功夫,就令老奸巨猾的龙源相信了他产生感情的缘由。 他在他打造的世界里成为一个冷漠的旁观者,隐隐里甚至觉得,这个与他并无情感基础更无共同经历的少年,既然自己选择要跟随著他,是死是活自然但看造化。 果然这个一根筋的少年,成功帮他分散开龙源的注意力,可不料在清楚真相後却拒绝他的回报,依然坚持停留在他的身边。 在那样坚定热切的眼神里,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放弃了一贯不吃窝边草的规矩,把对方给带到了床上。 却不料少年随意说出口的、连他都未当真的一生承诺反而变成执念,他眼睁睁看著曾经单纯的少年一步步改变,一步步走进帮派深处与周围兄弟渐无分别却无能为力,骄傲如他更不愿出言阻止,只有无限纵容,以及,刻意疏离。 如今他早已取代了龙源成为一帮之主,大权在握高高在上无所不能。 可曾经口口声声说要永远跟著他的少年,成为义无反顾为了别人背叛他的青年,现在明明这麽摆在眼前任他宰割,他竟完全下不了手,甚至还在考虑该怎麽维护,才不至於让自己颜面尽失。 所谓的原则,屡次因为这个叫做谭敬桐的家伙,全盘崩溃,不值一提。 对一个人太过上心是个非必需品的负担,远不如性爱来的坦荡自在,他很清楚这一点。 他可以制造弱点,但绝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真的存在弱点。 更遑论是一个随时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的定时炸弹。 ☆、(12鲜币)虎穴龙谭54(h)(慎) 谭敬桐错愕,半天才咀嚼过来龙哥这话的意思,顿时大惊,想都没想就直直跪下:“龙哥!” 准备这次背叛之前他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 可能当场死去。可能漏了马脚计划失败死在强哥的手里。运气好点龙哥会给他个了断。也侥幸的想过可以不为人知的隐瞒下去。 但是所有的可能性,都不包含被赶走这一项。 他宁愿死,也怕极了尽管活著,却得永远离开这个人的身边。 “出去。”龙哥头也没回:“龙哥不是你配叫的。” “龙哥、不……龙、龙先生……”谭敬桐咬著牙,断断续续的恳求:“只要……只要您让我留下……我可以、可以任凭您处罚,绝无二话!” “让你留下?做什麽?”龙哥回过身向他走了一步,一贯温醇的嗓音此刻冰冷的吓人:“下次再为警方立功通风报信?还是继续跟帮里的弟兄自相残杀?” “我……”谭敬桐嘴唇被咬的几乎破皮出血,眼神里的黯淡慢慢转为绝望,哑声开口:“我保证,以後不会再这样……求你……” 其实他早已清楚这次的事一旦被揭穿,龙哥会对他有多失望,可他却无路可走,除了硬著头皮做下去。 性格里执著的因子始终不变,就像他第一眼看到龙哥就认定此生跟随,当做亲兄弟一般的周羽,他也不能任对方被活活折磨死而置之不理。 “没有以後了。”龙哥淡淡续,“事情已经发生了,失去了兄弟们的信任,留在龙翼会你还能做什麽?” 谭敬桐没做声,颤抖的手缓缓抬起,扯住了龙哥的西裤,慢慢向上。 “呵,”龙哥低下头看著对方的手,眼里复杂神色一闪而过,眸色转沈,嘴角扬起弧度,却更像是冷笑:“我倒真是差点忘了,你还有这个用处。” 说罢他俯下身,用力拉起谭敬桐的身体,谭敬桐还未来及跟上他的动作,已然被大力压在办公桌上制住。 龙哥伸臂,环住谭敬桐的腰扣住他的身体,一手俐落扯下他的裤子,连彼此的衣服都没脱,就直接伸指探进後方的穴口,略显粗暴的按揉。 “唔……”谭敬桐倒吸了口凉气,尽管理智告诉自己不能紧张,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绷紧。数月未被进入的乾涩甬道死死绞著对方手指,没有一丝软化的迹象。 趴在桌上疼的脸色发白,眼角馀光看见边上摆著的洗手液,谭敬桐费力的伸手过去,喘著气一寸寸抓过来,摸索著塞进龙哥的手里。 “你倒是真主动。”身後传来那人不屑的冷哼声,却还是抽回手,倒了些在入口处和手指上,再度送了进去。 身体被冰凉液体刺激的一缩,又逐渐放松下来。谭敬桐闭上眼,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臂抑制声响,尽量让自己忽略体内的异物感和室内响起的噗嗤水声。 总算把後穴连插带弄的松动了些,龙哥拉下裤上的拉链,已经挺立的欲望抵住柔软入口,毫不留情的就直顶进去。 “嗯……”谭敬桐身体本能的一颤,闷哼出声,又急忙咬紧手臂,力度大的嘴里立刻就尝到了血腥味。 身後的人没等他适应就律动起来,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柔情分,只有一次次深重的顶撞,如利刃一般直直插入体内。 眼里涌上不知名的液体,谭敬桐有种五脏六腑要被绞碎的错觉,也不知疼痛是来自生理,还是心理。 所幸龙哥并未折磨他太久,也并未刻意克制欲望,只快速抽插了好一会儿到了临界点,便从他体内退出来,自顾自的射在手上,又镇静的从纸巾盒里抽了纸拭去。 骤然空虚的後穴收缩了下,谭敬桐身体控制不住沿著桌子滑落,眼看要跌倒在地时却被龙哥及时扶住。 两人面对面谭敬桐这才来得及看到龙哥的模样,神色平静如常,态度优雅自若,西服齐整妥帖,甚至连裤子都没脱,压根没有一丝往日沈浸情欲的气息。 哪里像是刚刚跟人性爱一场,简直就是在路边随便找了个人发泄了次欲望。 而且找的还是很不值钱的那种。 谭敬桐突然就剧烈挣扎起来,龙哥也没料到他的动作,愕然松了手,看他凑过来试图亲吻自己,微微皱眉偏过头避开。 果然是一场纯粹的发泄。 嘴唇只落到肩膀的衣服上,谭敬桐心一凉,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颓然松了手,退後一步靠著桌子努力站稳身体,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的衣著。 前方的分身像是为了迎合主人的心境,也垂头丧气的蜷缩在那里,视线有些模糊,双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他拉了好几下,竟连裤子都拉不起来。 手背被另一只稳定的手按住,谭敬桐一抬头,已经被龙哥按回桌上,就著刚刚入口的润滑,再度顶入他的体内。 这次龙哥倒是没了之前的野蛮,虽然也并不温柔。整根重重没入,又略略放缓了速度抽出,不时抵住敏感点摩擦。 被这麽操干著,谭敬桐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跟著龙哥剧烈的动作摇晃,双腿被大力分开,恍惚中前方的欲望居然逐渐有了抬头意识,又被微凉的手包裹住,缓缓的抚弄。 这样的刺激让谭敬桐一惊,慌忙晃动身体想逃脱,却在对方前後都加快了的动作里失去了力气,身体发软躺回桌上,伸手捂住眼睛,只恨不得能再有一双手来堵住自己的耳朵,就不用听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呻吟声。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不在乎疼痛,却只害怕沈溺。 桌子因为两人的激烈动作都被推的移动了下,发出闷闷声响。前後一齐产生的快感在体内流动,蔓延到全身,腐蚀清醒的大脑神经。 手无意识的想抓住些什麽,可什麽也抓不到,反而打掉了桌上的办公用品。谭敬桐索性手脚并用抱紧身上人的身体,却在清晰感受到对方气息的那刻没了神智。 “嗯……啊……”明知不该这麽轻易臣服於情欲,谭敬桐叫的声音还是变了调,连嗓子都有些哑:“龙、龙哥……嗯……龙哥……” 一声声都是这个名字。 也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双腿被拉的更开,抽插也更是凶猛快速,仿佛要活活将人捅穿。之前才发泄过一次的男人这次的体力好到让谭敬桐到了支持不住的地步,只能无意识的呜咽求饶。 可回应他的,只有更深重的顶弄。 过度的快意已经转为痛苦,身上人依旧没有停下的意向。谭敬桐疼的抽气,目光一片空茫,难受的发出哼声,可迷蒙中唯一的念头,却依然是紧紧抱著龙哥的身体,死活不肯松手。 身体本能的收缩排挤让龙哥也濒临极点,喘息也逐渐粗重,这次他没再抽出,只是再度狠狠顶进去,身下的坚硬牢牢抵著对方体内的最深处爆发出来。 “嗯啊!”谭敬桐叫了一声,失神的睁大眼,挺直了腰部,也跟著在龙哥手上射出欲望。 他已经许久未曾睡的安宁,这几日在看守所又几乎不曾合眼,早就疲惫不堪到了极限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冲击,双手从对方背部滑下,彻底失去知觉。 只是柔软内部却还像有自我意识一般咬著对方的分身不放,似乎怕极了对方的离开。 ☆、(10鲜币)虎穴龙谭55 在外头等了好半天终於得到进入许可的阿昊,一进来便一眼看到谭敬桐窝在沙发上躺著,身上盖著件龙哥的西装外套,头枕在龙哥腿上,脸色苍白似在熟睡。 阿昊这下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只好直勾勾的盯著窗外。 “什麽事?”坐在沙发上的人淡淡发问。 阿昊抓了抓头发,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回答:“呃,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次出事的确是小坛子提前通知了警方咱们的车牌号,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才在路上……” 一边说著他一边不安的用眼角馀光瞄著龙哥,生怕对方一个愤怒控制不住下了狠手,怀里的人就会立刻性命不保。 “这我知道。”没出现预计的担忧,龙哥只是一动不动的坐著打断他:“还有什麽?” “天裘帮这次的确是被我们拖累,而且损失也不算小。”阿昊皱皱眉:“他们恐怕未必肯善罢甘休。” “怕什麽?随他们去。”冷淡声音里是一贯的傲气:“他们又能奈我们何?何况他们自己运气不佳,有什麽脸来责怪我们?” “早年龙源先生和天裘帮抢生意就已经结过梁子,所以後来您上任後,我们和他们就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阿昊说出自己的担心:“问题现在天裘帮的帮主是那个新上任的许天维,年轻气盛的很。道上传言,那家伙是老帮主的长孙,压根扶不上墙,不过是家族斗争选出的傀儡。我就怕他无知者无畏争强好斗,把责任往我们这儿推,使什麽报复的歪点子。您也知道,这小人难防……” 龙哥揉了揉眉心,眼神移到躺在腿上的罪魁祸首身上,又很快移开,声音森冷:“先等等看情况。他们要是太过嚣张,我们也不必跟他们客气。龙翼会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阿昊点点头,又道:“对了,您接走小坛子之後我去看了强哥,他恐怕还得在里头蹲一阵子。” 说著阿昊苦笑:“他现在可是愤怒的很,我费了好大的劲都安抚不了他。” “嗯。”龙哥没什麽表情,镇定的应:“他你就别再管了,我去摆平。” “可是这次的事情……”阿昊脸上写著真实的忧虑之色:“您要是再出面,强哥肯定心生不满,对您在其他兄弟中的影响也不太好……” 龙哥沈默了会,才缓缓道:“等强子出来,再放一部分权力给他。” “龙先生,”阿昊一惊:“强哥虽然对帮里素来忠心,但他毕竟野心勃勃……” “不这样还能怎麽办?”龙哥指了指怀里动了动又下意识抱紧他腰的人:“不这麽堵他的嘴,难道把小谭交给他去糟蹋?” 尽管不是自己面对,阿昊光是想想依然觉得为难:“可是就算有您护著小坛子,强哥毕竟吃了两次亏,这次出来如果又增加权力,势必会与他势不两立。” “只要有我在一天,”龙哥平静的答:“强子就不能拿小谭怎麽样。” 见龙哥依然有对谭敬桐维护的意向,免於求情的阿昊也暗暗松了口气,“那这次的事……” “就这麽过去。倘若不是泰伦贪心又不讲信用,还跟著强子胡闹不知天高地厚,上次的货就会全部给警方收去,他这次也不会死,还真是报应。” 龙哥说著笑了笑,虽然那笑容著实敷衍的不达眼底。他伸手揉了揉怀里人的头发,神色里慢慢凝聚起冷意,淡漠如初,再无一丝感情: “只不过我之前还真是看走了眼,想不到以为养熟了的小狼,倒也还是会咬人的。” 阿昊侧过头打量著龙哥和依然沈睡著的谭敬桐,一时无言以对。 这个与他认识起就素来冷漠的男人,一直以来少见的失控与情绪波动,几乎次次都与谭敬桐有关。 他之前甚至想过,虽然龙哥一开始收留谭敬桐是别有用心,後来也从未明说,但应该会和这个唯一有特殊待遇的人一直走下去。 只是经过了这次的事情,看龙哥现在的冷意,虽然护了谭敬桐的命,却恐怕也不会再给他什麽机会。 想到这里阿昊微微叹了口气,作为两人感情的局外人他也不好评断谭敬桐的对错和是否真的情有可原,只有向龙哥告辞。 “嗯。”龙哥拉开谭敬桐的手站起身,动作虽然不算轻柔也勉强算的上小心,任对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里:“你回去准备一下,在强子回来之前,小谭手里的一些事务,你暂时先管一管。” “……是。” 谭敬桐醒来的时候,暮色已至,整个办公室陷在一片阴沈里,却并未开灯。 他许久不曾睡的如此安稳,以至於差点忘了今夕何夕,直到看见办公桌前坐在昏暗里敲著键盘,只留给他英挺分明侧脸的男人,才不由脱口而出:“龙哥……” 对上男人扫过来的冰冷眼神,谭敬桐一怔,记忆瞬间回笼,生怕得罪了对方,又赶紧小心的改口:“龙先生……” 龙哥嗯了声,没再看他:“醒了就出去吧。” 谭敬桐心里一沈,呆呆盯著龙哥,生怕对方是要赶他离开帮会,手本能的抓紧了沙发扶手,大有死活不走的架势:“去哪?” 龙哥声音恢复谭敬桐熟悉的温和,只是那平淡声线里却没有熟悉的温度:“明天你把手上的其他事务都交给阿昊,你继续留在迷雾,配合颜哲的工作。龙翼会以後所有的行动交易,不得参与。” 谭敬桐咬了咬嘴唇,低声应了声是。 能够活著留在龙翼会,好歹还有能看到这个人的机会,这个结果就已经比他之前想象的,好了很多。 “出去吧。”龙哥盯著电脑屏幕,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一点要留客的意愿。 身後的隐秘部位还在隐隐作痛,谭敬桐费力的起身,把身上龙哥的外套递过去低低道了声谢,见对方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识趣的把外套在椅上挂好,一瘸一拐困难的走出门。 隐隐之间他好像有了预感,经过了这次,龙哥的眼里,真的不会再有自己。 信任就像多米诺骨牌,建立时需要很长时间,一块块的慢慢堆积,可一旦毁灭,就是全然轰塌。 ☆、(12鲜币)虎穴龙谭56 迷雾还是夜夜笙歌的样子,愈是万籁俱寂的晚上,就愈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尽管被砸过一次场子还差点出了事,却也丝毫不影响追求放纵的人们的热情。 “嘶──” 第二盒烟的最後一支被主人碾灭,挣扎著溅出些明灭火星,最终还是归於黑暗。 谭敬桐坐在角落里,摸了摸空空的口袋,看看四周零零散散的也沈溺於声色犬马不知归路的弟兄,习惯性的要了杯调酒,端起来正要送到嘴边,想了想又换成了度数极低的鸡尾酒,浅浅抿一口── 那个人让他以後别再喝酒,他还记得。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喝酒与否,还会不会再触动那个人的情绪。 回到迷雾的日子没有太多不适应,毕竟这是他在遇上周羽之前经历过好一段日子的稳妥生活,没有打打杀杀,没有危机四伏,就算偶尔有些小打小闹,解决起来也是无伤大雅。 唯一的不同是,尽管除了迷雾依旧无处可去,他却已经不能再似从前那般,厚著脸皮神态自若的敲开那个人的门,胡乱找几个蹩脚的藉口就和那人拥抱亲吻著一齐倒在床上。 他现在甚至……连那个人的面都没法见到。 迷雾是从前的迷雾,他也依旧是从前的他,只是心口处却好像曾被什麽利器生生挖开,然後隐约留下些伤疤,一旦有风刮过,便吹的生疼。 最亲密的兄弟出现在生命里又很快离去,和最重视的人不但未能接近几分距离反而愈发遥远,因为他和他中间横亘的东西,不再那麽轻松就可消弭。 他常常会想,如果命运安排发生的万事皆有意义,那麽他这段日子经历的一切,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彻底不再会成为那个人的负担。 想著想著他总不由笑出声── 瞧,老天对人果然公平,总会变著法子实现你当初最想要的东西,虽然往往用的是你最不想要的方式。 不远处盯著谭敬桐一举一动的阿昊皱皱眉,捣了捣旁边的男人:“看他也没喝醉啊,怎麽会这样?” 颜哲摊摊手,俊秀的脸上满是无辜:“我怎麽知道?他现在每天都如此,一个人坐那里抽烟喝酒,不是发呆就是发笑,一直到迷雾歇业。我是真怕他出事。” 说著他无奈苦笑,“本来我还指望小谭回来,把精力放在这边我能轻松一些,有时间去办点别的事儿。现在可好,我恨不得天天来盯梢,啥都做不成。” “我说,”见阿昊不说话,颜哲推他一把:“真不是龙先生叫你来看看小谭的?” 阿昊摇摇头。 颜哲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龙先生现在,当真一点不管小谭怎样了?” 阿昊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颜哲这时的感觉只有四个字──五雷轰顶。 想当初得知谭敬桐从此只负责迷雾地盘的消息,虽然明知自己该表现出适当的同情,可他依旧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就差没扑过去抱著谭敬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示自己的想念之意。 谭敬桐素来负责,没有郑强的凶狠贪婪,也没有其馀人等的冷漠,尽管只是个看地盘的活儿,却总是老老实实的打理,还兼带好脾气的帮他认真解决很多杂事,简直抵得上大半个老板,不对,比老板还尽职。 可自从谭敬桐参与行动增多之後就鲜少在迷雾出现,他性格向来慵懒,却也不能对著自己的店漠不关心,只好满腹不情愿的放下手里的事儿来履行老板职责。 如今谭敬桐重回迷雾,让他怎能不欢喜?却不料在看到谭敬桐的第一眼时就察觉对方的不对劲。 虽然还是那个人,面对别人的问话交谈同样会有来有往的应答,可曾经晶亮充满希望的眼神暗淡无光,浑身上下散发著一股蔫蔫的颓废气息,用行尸走肉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开始还打算跟以前一样坐享清福,但却在一次晚上来迷雾随意转转时,被谭敬桐的样子吓出一身冷汗── 本来很少沾染烟酒的人现在几乎烟不离手,就在那里安安静静坐著,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麽,有时居然还笑的出来。 怎麽看都是精神要分裂的征兆。 谭敬桐对龙哥的重要程度有目共睹,从尽管上下都传言他泄露了交易消息给警方,可他不但没死,反而还稳稳坐阵迷雾就可见一斑。 这若是谭敬桐在他颜哲的地盘出了什麽三长两短,他相当怀疑自己有极大的可能会被龙哥扒了皮陪葬,只好不时放下手中的事,愁眉苦脸的来看看情况。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8节 今日看到龙哥身边最亲近的阿昊过来他本是大为惊喜,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而龙哥毫无疑问就是最好的药剂,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浇灭了他的全部希望。 “再这麽下去,”阿昊声音很低,几乎自言自语:“小谭不会真的疯了吧?” “什麽?”颜哲大惊失色,夸张的後退两步,直接撞翻了後面走来的酒保端著的酒瓶酒杯。 玻璃碎了一地发出清脆声响,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谭敬桐自然也循声望过来,见是他们便走过来:“颜老板,昊哥。” 乾巴巴的招呼让阿昊这会儿突然异常怀念起闹著叫他耗子哥的谭敬桐来:“小坛子,最近怎麽样?还好不?” 谭敬桐笑笑:“有颜老板罩著,哪里能不好?” 是啊,你倒是好了,我可很不好。一旁的颜哲暗暗腹诽,脸上却挂起人畜无害的笑:“这话说的,迷雾要不是有我们小谭在,哪能这麽安稳?” “颜老板言重了。” 两人面子上的你来我往让阿昊实在听不下去,“喂我说小坛子,这假客气是谁教你的?” 谭敬桐揉了揉头发:“昊哥。” “嗯?” 见谭敬桐不回答盯著自己看,阿昊才後知後觉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差点没跳起来以证清白:“瞎说什麽?老子光明磊落,可不像你们喜欢玩这些虚的!” “喂喂,”颜哲大叫冤枉:“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好不?” 两人因了这样的插曲笑出声,谭敬桐也跟著笑了,好一会儿又主动道:“昊哥,龙哥……” 阿昊心里一紧,生怕谭敬桐这会儿想去找龙哥,笑容立敛,进入戒备状态。 就听谭敬桐又续:“那个……龙先生他……我上次那样,他和强哥,还好吧?” 阿昊松了口气,大大咧咧挥了挥手:“没事儿!强哥那边龙先生已经摆平了!” “那就好,”谭敬桐点点头,表情也舒展了些,似乎放心不少:“颜老板,昊哥,你们先聊,我去包厢看看。” 面面相觑目送谭敬桐走远,颜哲喃喃道:“你觉得他正常吗?” 阿昊神色凝重:“太正常了。” 只是正常的过了头,反而显得不太正常。 “可不能再让他一个人这麽下去。”阿昊摸了摸下巴:“否则万一哪天他情绪上来压不住了……” “还能怎麽办?”颜哲凉凉泼他冷水:“有本事你去把龙先生绑来。” “龙先生我哪里做的了主?可惜小坛子这几年身边就没几个人,小周又死了,连个能陪著他的都没……” 阿昊说著眼神一亮:“对了!我想到了个人,没准能起点作用!” “谁?” “一个新来的家伙。” ☆、(8鲜币)虎穴龙谭57 “昊哥,”被阿昊以透气为名半强制的带出迷雾塞进副驾驶的谭敬桐,越是接近龙翼会总部就愈是不安起来:“去那里做什麽?” 阿昊聚精会神开著车,头也没转一下:“龙先生不在。” 谭敬桐闷闷哦了声,松懈了绷紧的神经,却也有隐隐的失望浮起。 害怕见到那个人,却偏偏还是想见到。 “小坛子,天天憋在迷雾没人作伴不闷麽?”阿昊俐落跳下车,笑眯眯的:“给你找个伴儿?” 谭敬桐心里一紧,本能的拒绝:“什麽伴?我不需要。” “迷雾总不添人手可不成,”阿昊不由分说拉了他的胳膊往房间走,笑容不变:“你昊哥别的能耐没有,帮你配个合意小弟的能力还是有的。” 脑海里突然浮起周羽的影子,谭敬桐一顿,猛然停下脚步。 “哎呀,都快到门口了,好歹见了人再说吧。”阿昊回头拖住他,自顾自的念叨:“这家伙可不差,是c学院计算机系的。” 听到c学院谭敬桐张大了嘴,“昊哥,我记得龙翼会没有逼良为娼的先例。” c学院是a市有名的专科院校,外号本科聚集地,每年的录取分数都高的惊人。 “啧,”阿昊狠狠敲了敲他的额头:“尽睁著眼说瞎话,那小子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派人调查过,他在学校这两年多成绩优异的很,还拿著奖学金。要不是特意给你留著,我都想把他送进龙先生的公司领个差事。” “那他怎麽会到这来?” 阿昊耸耸肩,“他家穷,有个嚣张小子总带人打他侮辱他,那次他没忍下来,把人家给打瞎了。他被学校开了,警方还在追究他的责任,没脸回去,只好投奔这儿了。” 说著阿昊显然耐心有限:“哎呀,你要是和他投缘,将来自己问他就是了!先见见人再说!” 被阿昊用力推进房间,沙发上坐著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五官温和但并不出彩,见两人进来便起身,声音低沈却拿捏有度:“昊哥,谭哥。” 阿昊得意的冲谭敬桐眨眨眼,谭敬桐盯著对方,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再度看到了当初的周羽。 倒不是长相相似,两者其实在相貌上没什麽太大的共同点,眼前这个年轻人比起当初的周羽,似乎还多了一分野性和桀骜。 极度惊人相像的是两人一模一样的儒雅气质,文质彬彬,放在大街上倒是很容易湮没於人群,可放在龙翼会的兄弟里就格外的显眼出彩。 “怎麽样?”阿昊笑著低低耳语:“要不要救苦救难一下?我可花了好大功夫才寻著这麽个家伙,他也能打的很。” 谭敬桐手微微发颤,半晌才出声“你叫什麽?” “吴翌。” “吴翌。”谭敬桐重复了遍,算是默许了这个小弟:“走吧,跟我去迷雾认认路。” 吴翌点点头,跟在已然等不及率先往外走的阿昊身後出门。 瘦削背部挺的笔直,这点倒是也与周羽一模一样,只是不知是不是谭敬桐的错觉,这背影他总觉得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谭敬桐按了按额角,隐隐感觉有什麽不对劲,却说不上具体的缘由,只得摇了摇头让自己别多想。 不得不承认,本来想拒绝的心思,在看到这人与周羽的相似之後,还是存了亲近之心的。 “小坛子,你带他熟悉环境去吧。”阿昊眉开眼笑的挥手:“哥先走啦。” 心里当然明白阿昊的一片好意,谭敬桐抿了抿唇,低低开口,郑重其事:“昊哥,谢谢你。” 除了道谢,他也不知还能用什麽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 阿昊毫不领情的摆出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瞪著他,最後向他用力比了个中指,一脚踩上油门绝尘而去,留给他一团尾气。 “我们进去吧。”目送阿昊的车出了视线,谭敬桐拉了拉旁边青年的胳膊。 “嗯。”吴翌不著痕迹缩回手,似乎并不喜他人触碰,退了两步保持距离谨慎跟在谭敬桐身後。 谭敬桐也不强求,带头往里走,心里却反而慢慢安定下来。 这个青年,不会是另一个周羽。 相比於周羽的温润亲和,吴翌明显要冷淡强硬许多,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势,也不知是不是总被人欺辱给他带来的防备阴影。 进了迷雾没走两步,吧台不远处两个熟悉的人让谭敬桐顿时定住了脚步,连脸色都变了数变,又侧头看看吴翌。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每次他领来个小弟,都能碰上这麽个家伙。 一个自然是无时无刻总挂著无害微笑的颜哲,可另一个人── 长相倒是英挺,男子气概十足,可配上那阴翳神色就总让人觉得不适。这会儿他正屡次拂开颜哲的手,一瘸一拐往外走试图脱离钳制,却显然是徒劳无功。 那模样尽管谭敬桐只见过一次也无法认错,正是之前带人来砸迷雾的场子,还因此伤了周羽的男人。 ☆、(13鲜币)虎穴龙谭58 虽然谭敬桐之前为这个男人还在龙哥面前求过情,但那也无非是顾虑颜哲的颜面,如今周羽已死,他一想到这人挑起的事端曾经伤害过周羽,尽管故人相见却是分外眼红。 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谭敬桐一步步走过去,不知是不是他此刻的脸色太过可怕,颜哲看到他顿时大惊,几乎想也没想就向前迈一步,把男人用力拉到自己身後。 明显的维护之意让谭敬桐顿住:“颜老板。” “你……”颜哲不自在的乾笑两声:“你不是和昊哥出去了嘛?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 “嗯。”谭敬桐敷衍应了声,眼睛直勾勾盯著身後的男人。 “呦,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上次那小子。”男人显然也认出他来,望了眼他身後的吴翌开口,声音沙哑:“身边怎麽换人了?替你挡枪那家伙呢?今天没来?” 谭敬桐浑身一震,咬著牙一字一句开口:“他死了。” “死了?”虽然是疑问句男人脸上却不见讶异,又满不在乎的冷笑出声:“呵呵,还真是,该死的人躲都躲不掉。” 见男人不敬话语里没有一丝对逝者的尊重,又牵涉到周羽,一股血液顿时冲上大脑。谭敬桐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乾脆俐落的对著男人的脸,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拳。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男人未曾防备,硬生生挨了一拳偏过头去,随即也不客气推开拦在他身前的颜哲,和谭敬桐扭打在一起。 与上次动手相比,这段时间里行动的经验让谭敬桐实战的能力上升了不止一两分,他弯起膝盖狠狠撞向男人的小腹,男人闷哼一声,居然很快便落了下风,被一脚踹翻在地。 一拳再度打在男人脸上,谭敬桐却不由有些奇怪。他和男人是动过手的,男人上次的凶狠与不顾一切他还记得,虽说他近来的确进步不少,但男人怎麽也不像是如此弱不禁风的样子。 见男人放在身旁的手臂一动,手里已然多了一把小型手枪,谭敬桐眼光一闪,狠狠抓住男人手臂用力一扭,听到骨骼错位的清脆声响,顺手接过他拿不稳掉下的枪,对准他苍白的脸。 动作顺利流畅的简直像如有神助,看著闭上双眼不再反抗的男人谭敬桐手停住,脑海灵光赫然一闪,便立刻意识到缘由── 他根本是在求死! 周围顾客有的围观有的惊叫有的逃离,身手平平根本无法插进两人之间拉架的颜哲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冲上前去拉住谭敬桐的手臂,一向从容自若挂著微笑的脸也紧张的变了神色:“敬桐!” “还不开枪?”男人睁眼看到此情状,不耐烦的嘶声催促:“报个仇都婆婆妈妈的,活该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 “你!”被戳到痛处的谭敬桐脸色一沈,明知男人是在故意激他,依然抑制不住满腔愤怒,抬枪牢牢抵住男人的额角。 “敬桐!”颜哲不知哪来的力气,硬生生用力掰过他的手臂对准自己,丝毫不在意动作幅度过大谭敬桐一旦失手枪支便可能走火:“你别乱来!” 地上躺著的男人似有趁著僵局蓄力而起的架势,一直沈默在一旁站著的吴翌见状,蓦然上前几步把他牢牢压回地上制住他的动作,跪坐在谭敬桐身侧。 四人这麽面面相觑的对峙著,最後还是谭敬桐无声叹了口气,收枪起身,把枪丢给颜哲。 颜哲才是这儿的主人,就算替天行道,也轮不到他来逾距。 更何况倘若周羽还在,以其正义仁厚,大概也只会忽略不快随和笑笑温声劝解,不会愿意看到他亲手造成杀戮。 吴翌也跟著放开男人,男人费力的起身,受伤的胳膊不自然的垂在身侧,另一只手用力挥开试图扶他的颜哲,也不在意身上的灰,连唇角的血迹也不曾抹去,只冷冷扫了眼几人,便大踏步离开。 虽然身形一跛一跛不免有些失了气势,但腰却始终挺直。 目送男人走远,目光对上鲜少出现颓唐状态的颜哲,谭敬桐直截了当陈述实情:“他一心求死。” “嗯,”颜哲眼底黯然,努力想在脸上挤出一丝如平时的笑容来,却苦涩的很:“我看的出来。” “我今天才知道,”说著颜哲声音低下去,几不可闻:“他还是不肯原谅,宁愿死都想摆脱我。” 看著颜哲这样谭敬桐也略有些不忍:“颜老板……” “小敬桐,”颜哲沙哑著嗓子开口,语气里满满恳求:“接下来这阵子我可能不会过来,迷雾你多操点心成吗?” 谭敬桐张了张嘴,却不知怎麽拒绝,只得点点头,又忍不住问:“你要去哪儿?” “去……”颜哲顿了顿:“还我欠他的债。” 谭敬桐愣了愣,本能接著往下问:“什麽债?” 颜哲已经绕过他走向大门,只有轻微的声音传来,又很快消散:“一条腿。” 看著颜哲就这麽放心的把地盘交给自己,然後毫不留恋的离开头也不回,谭敬桐不由苦笑,看了眼旁边的吴翌:“你身手很熟练。” 吴翌并无得意之色,只垂著头答话:“是昊哥教的好。” “不错,倒给我省事了。”谭敬桐笑笑:“颜老板不在,接下来这里可能要多操点心。” 吴翌没说话只微微颔首,算是听进去了。 之後的一段日子颜哲果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打他电话不是忙碌就是关机,谭敬桐不得不硬著头皮扛起迷雾老板的重任,连带著还得处处指点身边的吴翌。 事情一多,他更多时候便不再能一个人待著,多半带著吴翌与兄弟们一起唱歌喝酒闹腾。 没什麽精力思索人生,更没什麽心思伤春悲秋,脑子里也会常常蹦出那个念念不忘的人影,心脏也会不受控制的触动,却由於忙碌与疲惫,又很快被埋在悄无声息的时间流逝里。 只有很偶尔闲暇时他才会想,是不是他以後,就要一直这麽下去了,再也不能跟随在那人的身边,再也没有与那人接触的机会,再也见不到那个人,连远远的仰望,都变成奢求。 每当一有了这个念头他就慌忙压下去,迫使自己分散心思不再多想,免得一旦想的深了,自心底铺天盖地弥漫开来的疼痛就会让他支撑不住。 吴翌比当年的周羽更不合群,周羽虽鲜少与人深交,至少面上的待人接物还是温文尔雅。可吴翌看上去虽不具威胁力,性格却冷硬的很,始终很难融入人群。 比起粗鲁放肆的弟兄们,吴翌总多了一丝读书人的清高斯文。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曾经被欺侮过头阴影太重的缘故,连谭敬桐与他相处,都明显感到有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可愈是这样的孤高自傲反而愈是容易引起他人的征服兴趣,於是谭敬桐不止一次看到迷雾的其他兄弟对著吴翌刻意挑衅,眼里还闪烁著一种莫名的兴奋。 把一切都收在眼里,谭敬桐自忖若是再这麽下去连他也很难护得住吴翌不被他人盯上,私心里有了周羽背叛的阴影在前,他也并不敢再轻易对身边的兄弟全无保留全心维护,考虑了好几天,谭敬桐终於做下把吴翌送离身边的决定。 吴翌悟性颇高,能力也好,很多事情一点就通,可见阿昊当初所说的成绩优异并不是徒有虚言。虽然他身手也不弱,可他显然更适合如大多数人一样,正常的接受教育,毕业工作,娶妻生子,归於平静生活,而不是在这里浪费前途。 既然要把人送走,总要为对方寻得一个更好更合适的去处,而不是反而把对方更加推进黑暗。谭敬桐把能想到的这些年与他有点交情的人都过了一遍,最终定格到一个满意的人选身上。 ☆、(11鲜币)虎穴龙谭59 谭敬桐想到的最好人选,名叫萧兴华。 萧兴华比他小两岁,算起来,可谓是他最早认识的一批兄弟之一。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萧兴华时,他还尚未年满十八,被龙哥带去陪对方吃饭。 对方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颇有派头的中年男子,而另一个,就是他的儿子萧兴华。 见到两人时他吃了一惊,男子高大结实眉眼粗犷,可身边瘦高的少年,却是唇红齿白俊美的不像话,让他简直犯了嘀咕莫不是这小子生错了性别。 开始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寒暄,一顿饭吃到最後龙哥便支开两个少年,显然是要单独与中年男子商谈。再然後,中年男子独自离开,龙哥带著他与萧兴华回了龙翼会。 刚开始他还颇有些吃味,结果当他带著一丝微妙的挑衅心理,试图去找这个据说刚从国外回来不熟悉环境的男孩麻烦时,却在男孩始终保持的温柔微笑和礼貌谈吐里一败涂地自惭形秽。 所幸他担心的倒从未发生,龙哥对萧兴华的态度显然与对他完全不同,尊重与客气有目共睹,所以尽管刚来不久,萧兴华在帮里的地位依然扶摇直上。 不料萧兴华在龙翼会待了一个月後随即离开,这麽几年里始终只是不时回来看看情况,偶尔还会去迷雾找他聊聊天叙叙旧,但并不参与任何决策会议。 龙哥鲜少与他提起帮里的事,传言沸沸扬扬就更是无从考究,所以直到现在,谭敬桐都弄不清萧兴华这个家伙,对於龙翼会的作用究竟为何。 只是通过曾经的谈话他清楚的知道,萧兴华有家小型的电脑公司,虽说肯定是个幌子,但资金安全背景清白,完全与黑道隔离,倒的确不失为一个中转的好地方。 萧兴华这麽些年性格始终没变,无论对谁都是那副优雅翩翩好脾气的温柔样子,与其谈话总有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感,只是太过得体斯文张弛有度的对话,反而让人很难太过接近。 就连他与萧兴华相识这麽些年,也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状。 但毫无疑问,这麽个人和这样的公司,的确是吴翌目前最合适的去处。 谭敬桐打了电话约萧兴华一叙,萧兴华倒是有求必应的爽快,当晚便出现在迷雾。 清楚有求於人必须以诚相待的重要性,谭敬桐把吴翌的状况简单介绍了下,又毫无保留的向萧兴华解释了缘由。 可一贯温柔好说话的萧兴华这会儿却是神色犹豫,显然对於吴翌这段好歹在龙翼会待过的历史颇有顾忌,不愿让自己的公司与黑道中人搭上关系。 谭敬桐心知不能强求,只有尽力做最後的尝试:“我是想,他还年轻,还有别的可能性,不像咱们,已经没得回头路。” 闻言萧兴华手略略一抖,神情说不上的复杂,显然是被这句话给触动,沈默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算是答应下来:“让那小子来我这吧。” 顺利送走了吴翌之後,又过了些时日的一个晚上,谭敬桐没什麽事,正在包厢里的沙发上懒懒靠著听兴奋的弟兄们鬼哭狼嚎,迷雾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自从把吴翌丢给他就没再出现的阿昊,这会儿倒是令谭敬桐颇为想念,笑眯眯的迎出去:“耗子哥。” 阿昊瞪大了眼,随即一脸喜出望外的神情,大大咧咧抱住他前後晃了晃,就差没兴奋的把他举起来转个圈:“小坛子!你终於正常了!看来姓吴那小子作用挺大啊!” 被摇的晕头转向的谭敬桐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苦笑:“哪里,都是颜老板的功劳。” 若不是颜哲自己玩失踪,不负责任的把迷雾整个儿丢给他,他也不至於忙到成天被各种杂事扰乱心神,哪有多馀心思再去思索人生? 只是这样也未必是坏事,忙到倒头就睡无暇他顾,总比所有的时间都心心念念的想著一个人,想到整个人被绝望笼罩要好的多。 “这样我就不担心了,本来我还怕龙……”阿昊抓抓头,似乎有什麽话想说,又欲言又止。 听到熟悉的字眼谭敬桐心一颤,直勾勾的盯著阿昊。 “呃……我是说本来我还怕你和姓吴的小子处不来。”对著谭敬桐眼里的期待阿昊不自然的别开脸,迅速绕开了话题:“对了,姓吴那小子呢?” 见阿昊没有说的意向谭敬桐也不好追问,吴翌的事他心知瞒不过,只有老老实实跟阿昊说了全部情况,见阿昊没什麽反应,又硬著头皮加了句:“对不起。” 毕竟是他拂了阿昊的一片好意。 “你小子跟谁学的这股酸劲儿?”阿昊满不在乎的敲了敲他的额头:“兄弟之间谁计较这个?走走走,哥带你去兜风!” 出来看到阿昊新换的跑车谭敬桐嘴角抽搐了下:“耗子哥,你今天来就是得瑟新车的麽?” 阿昊嘿嘿的笑,洋洋得意靠在车上摆了个pose:“那是,看哥和这车配不?” 谭敬桐想了想,认真的给出回答:“都很拉风。” 阿昊闻言更是眉开眼笑,俐落的拉开车门跳上驾驶座,示意谭敬桐也上来,一踩油门,车速很快提起,直直窜出去。 行在宽敞的马路上,冬日刚过,夜晚的风尽是属於春的温暖和清新,让心情无端变的很好。 前方不远便是龙翼会总部,谭敬桐心一紧,见阿昊若无其事的开著车显然只是路过,又带著一丝微妙的失望侧头望望不远处的建筑。 心里有些茫然,还有说不上的情绪涌起,不料就在这时,却变故突生── 车胎传来砰的巨响,还有刺耳的刹车声划过夜空。整个车子因了不慢的车速狠狠往前一倾,几乎要整个翻过去,又因为车身的重量重重落地,幸好系了安全带两人才没整个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 “操!”阿昊恶狠狠咒了声,跳下车来查看情况。 谭敬桐也跟著下车,却看到路上一地尖锐钉子,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帮畜生!”阿昊一拳重重捶在车身上,尽管他一向不易动气这次显然也愤怒到难以抑制:“就会玩小人行径!这都他妈的第几次了?!” 听他的说法,仿佛已经不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行为。 震惊於阿昊司空见惯的口气,谭敬桐正待询问,却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树後有个鬼鬼祟祟躲著往这边看的身影。 龙翼会总部的门口只有这一条路,放钉子在这里必定是目标明确。如今大晚上又出现了这麽个极是可疑的人,必然与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那人似乎也发觉自己被盯上了,急忙掉头就跑。谭敬桐立刻追上前,而在车前的阿昊已然比他更快的冲了出去。 ☆、(13鲜币)虎穴龙谭60 那人虽然没那个胆子与阿昊和谭敬桐正面对峙,可逃跑速度倒是不慢,转眼间两人已经跟著那人跑过了三条马路。 数日来缺乏锻炼的谭敬桐体力逐渐不支,速度略略慢下来,前头的阿昊顾不得他,大叫了声让他自己小心,随後反而加快了速度,想来是被三番五次的暗算行径气的不轻,大有穷追猛打不抓住人誓死不罢休的架势。 谭敬桐停下,弯下腰在原地重重喘了两口气,见前方的两人拐进一条巷子便没了影子,急忙又追上去。 追到巷口只看到那人从另一头逃跑的身影,阿昊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谭敬桐正待跟上,却被阿昊一把拦住,口气迟疑:“那个……小坛子……别追了。” 听对方声音不太对,谭敬桐急忙把阿昊拉离漆黑小巷,微弱的路灯下见阿昊神色不定,竟是满眼的错愕与不可置信。 谭敬桐动了动嘴,正待细问,注意力却被鼻里涌起的血腥味和阿昊手臂上的裂口生生拉过去:“昊哥!你的胳膊……那家伙干的?!” “没想到那小子带著刀,是我疏忽了。”阿昊不在意的摆摆手,还试图自己按住伤口止血:“不碍事。” 忽略他的若无其事,谭敬桐二话不说,在路边随便拦了辆计程车,火速把他送进不远处杜一泓的医院。 杜一泓去了邻省参加医学会议,据说次日下午才能回来。值班医生帮著阿昊紧急止血处理伤口,掀开衣袖看到完全暴露在外的伤口时,一旁的谭敬桐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对方的刀刃看来颇为锋利,下手也并未留情,不止划开了阿昊的衣服,还深深划进皮肉。如此深的口子,让谭敬桐几乎相信对方只要再稍微多用点力气,就可以见到骨头。 “昊哥你告诉我,”看到兄弟受伤谭敬桐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愤怒,“到底是谁干的?” “我哪里晓得?”阿昊耸耸肩面不改色,推的一乾二净:“这些年我招惹的仇家多了,谁知道是哪个不入流的?” 谭敬桐闻言皱了皱眉,怀疑的盯著阿昊。 看对方之前的口气和反应,明明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类似事件,可这会儿却分明佯作不知。 他可不会相信,以阿昊的能耐,会在同一个人手上一次又一次吃亏,竟然还连对方的身份都查探不到。 “咳……”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谎话太过拙劣,阿昊不自在的侧过脸,索性拿起自己刚刚脱下的外套丢到谭敬桐身上直接赶人:“那什麽,小坛子,别在这添乱了。先到外头等哥吧。” 对著阿昊明显的隐瞒之意谭敬桐也没辙,只得抱著阿昊的外套出了门在长椅上坐下。手捏到衣服里的手机,他犹豫了会,还是掏出来拨了那个始终记在心里念兹不忘,却就是没勇气去打通的号码。 话筒里嘟嘟声响起,谭敬桐不由屏住了呼吸,响了几声之後有人接起,是陌生的男音,听声音应该很是年轻:“喂?昊哥?” 如果不是一开头那驾轻就熟的称呼,谭敬桐差点以为自己按错了数字。 心里不知怎麽有些微的不安涌起,谭敬桐迟疑了下才道:“请问,龙先生……” “咦?”那头似乎也很疑惑:“你稍等一下。” 听筒里传来一些纷乱喧闹的杂音,好一会儿一道低沈熟悉的声音响起:“哪位?” “龙……”正要习惯性的叫出龙哥的名又及时察觉不对,话到嘴边谭敬桐硬生生咽了回去改了称呼:“龙先生,是我……” 那头沈默了半晌没吭声,谭敬桐生怕对方听不出来自己是谁,想了想又识趣的补充:“谭敬桐。” “嗯,”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传来:“什麽事?” 淡漠的口气让谭敬桐心一凉,失却了多说些什麽的勇气,只把今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龙哥。 “阿昊的伤怎麽样?” “伤口很深,不知道明儿会不会感染。”谭敬桐回忆著值班医生的话:“不过现在处理的及时,应该没有危险。”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在叫龙先生,是之前帮龙哥接电话的男孩。谭敬桐拿著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听到龙哥远远应了声,然後声音又清晰起来: “我这边现在有事走不开,今晚你先照顾一下阿昊,让他就住在医院。我马上通知一泓,让他早点回来看看。” 谭敬桐赶紧说了声好,那头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呆呆盯著手机看了好一会,见阿昊被值班医生扶著出来,谭敬桐急忙迎上去,把龙哥刚才的交代转述了遍。 “这点小伤还留院观察,真把哥当成那麽弱不禁风的人了。”阿昊撇撇嘴抱怨,却不知是不是心动於次日杜一泓的返回,还是留了下来。 “对了,”阿昊躺在病床上,看谭敬桐忙前忙後帮他张罗住院物品,突然问:“刚刚你打电话,是龙先生接的?” 谭敬桐的手一顿,却没立刻回答。 沈默已经让阿昊了然:“是那小子接的?” 谭敬桐天人交战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他是龙先生的助理?” 龙哥的手机牵涉到与许多人的联系和帮中事务,颇为私密,当初纵然与龙哥亲密如他,也从不被允许代替龙哥接起他人的电话。 “呃,”阿昊神情为难,想了半天才一字字出口,似在斟酌怎麽说更为恰当: “那小子是龙先生前些日子带来的,现在就天天跟在龙先生身边,到哪里都在一起。至於他是哪来的,来干嘛的,龙先生没提过,我也不方便多问。” 说完没听见回应,见谭敬桐低著头继续收拾起东西,阿昊也不由担忧起来:“喂小坛子,你没事儿吧?其实那小子来历不明,也许只是……” 太过虚伪的安慰他说著也觉得别扭,只得尴尬的抓抓头发,又道:“所以我今晚来迷雾,也是想看看你这边……” 话未说完,谭敬桐却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毫无疑问那个男孩和龙哥的关系实在太不一般,阿昊才会专门跑来找他,生怕他听到了什麽风声想不开出个三长两短。 喉咙有些发堵,眼睛突然乾涩的难受。谭敬桐只来及丢下句“没事,我去厕所”便匆匆起身跑进洗手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自来水哗啦啦的涌出来,谭敬桐用凉水反覆洗了好几遍脸调整呼吸,直到确定镜子里的自己神色平静容光焕发没有丝毫不妥才出门,对上阿昊担忧的表情便自然笑笑扯开话题: “真是可恨,刚刚追那小子差点追的尿都出来了。话说昊哥,你认识今天那小子?” “怎、怎麽可能?”阿昊的表情顿时怪异起来,心虚口气让谭敬桐想配合相信他的话都觉得困难: “我……我要是认识……他还能拿刀捅我?那小混蛋,最好别落在我手上。要是给我逮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见了最开始愤怒的恨意,反倒更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之意。 谭敬桐也不拆穿,顺著他的话往下接:“之前几次也是他?” “肯定不是,他哪能有那麽大能耐……”阿昊顺理成章的答,刚出口便知不对,狠狠瞪了谭敬桐一眼:“小坛子,套话水平有长进啊?” 谭敬桐摊摊手,“多谢耗子哥肯定。” 阿昊用力吸了口气,“老子困了!睡觉去!”说罢他躺平拉高被子蒙住头,一副拒绝再与谭敬桐有任何沟通的架势。 谭敬桐帮著阿昊摇下床头,对方大概是因为受了伤身体疲惫,很快便传来稳定轻微的鼾声。 在病房的沙发上坐下,谭敬桐一动不动看著窗外的夜空,想著今晚的事,阿昊的话,还有电话里那道陌生的声音。 已是深夜,万籁俱寂。整个城市已经陷入黑暗,大多数人已然进入梦乡,他却一夜无眠。 ☆、(10鲜币)虎穴龙谭61 夜空从幽深慢慢变亮,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昭示著清晨的来临。 在沙发椅上坐了一夜方便定时喊护士来换吊瓶的谭敬桐,站起身想去倒水喝,听到病床上阿昊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哼声,可能是碰上了伤口。 谭敬桐急忙去看,却触到阿昊比平时温度略高的皮肤。 他伸手放到对方额头感受了下温度,比正常情况略高,已经在发低烧,很有可能是伤口太深导致的感染。 谭敬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连床头铃都顾不得按,就匆忙出去喊医生。 还没走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他便遇上一身便装匆匆走来的杜一泓,本该下午才回来的人这会儿身上带著初春里乍暖还寒的凉意,神色疲倦眼里还有血丝,大概是未休息好,坐了最早一班车赶回来的缘故。 见到杜一泓谭敬桐松了口气,把情况同他说了,杜一泓的回答依然是冷冷的口气,看不出丝毫在意:“没事,没死就成。” 结果他一向冷漠的脸,在见到往日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阿昊,这会儿无精打采蜷缩在床上时阴沈下来,又在看到伤口之後彻底裂开一道缝隙,一字字发话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把敌方活活剐了的架势: “又是那帮混蛋干的?还有完没完?他们想死……” 低烧中的阿昊迷迷糊糊睁眼,完好的手臂伸出去,紧紧抓住杜一泓的手,又看了眼一旁的谭敬桐低声阻拦:“小肚子!” 也许是出於医者对病人的理解与同情,杜一泓这次没挣脱,只是也跟著看了看谭敬桐,阴著脸住了声。 谭敬桐这下再笨,也看得出来两人刻意的隐瞒,很可能是因为事情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虽然他怎麽想也想不通是因为何故。 於是杜一泓刚离开病房没多久,谭敬桐把阿昊托付给值班医生,以出去买早点为名,在医院找了一圈,终於在药房找到了正在帮阿昊拿药的杜一泓。 杜一泓拿著药一回头,差点撞到一脸紧张的谭敬桐身上,顿时本能的联想到这会儿还窝在床上的病患,脸色变了变:“找我做什麽?他出了什麽事?” “没事没事,”谭敬桐慌忙澄清,又赶紧问起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昨儿听昊哥说那些人已经找他好几次麻烦了?他们是什麽人?” “找他?”杜一泓拿著药往走廊上走:“不止是他,还有龙翼会的不少头目也都著了他们的道儿。” 说著他颇有些疑惑的看看谭敬桐:“你最近在迷雾,没出什麽事儿?” 谭敬桐茫然的摇摇头。 “嗯,那就是晴天和迷雾场子太大,他们不敢妄动的缘故。”杜一泓自言自语的分析著:“近来不少场子他们都跑去闹腾了一番,有的小地方都被他们砸的一塌糊涂。” “他们到底是谁?”谭敬桐急切的问。 杜一泓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往前走:“与你无关。迷雾没事就成了,其他事情龙先生他们会处理,你就不用管了。” “一泓!”眼看杜一泓就要出了门,谭敬桐一急,整个人挡在他身前,大有如果他不说就别想走的架势。 “……”杜一泓默不作声看了他好一会儿,大概是急著去病房的缘故,也懒得跟他多耗:“都是天裘帮的人。” “天裘帮?”闻言谭敬桐更是觉得奇怪:“天裘帮和龙翼会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嗯……大概是……他们新换了帮主的缘故吧。”杜一泓似是而非的给了个理由。 看杜一泓越走越远,谭敬桐怎麽想都不对,冲上去再度拦住他,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一泓!说实话!是不是跟我有关?” 虽然他完全弄不清事出何因,但倘若真只是天裘帮新任帮主刻意挑衅,阿昊与杜一泓绝不会这样瞒著他。 杜一泓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来,定定看了他一会,才像下了什麽决心似的开口: “你那次报警,那晚上警方抓到的不止是你和强哥,天裘帮交易的毒品,也成了警方的意外收获。” 谭敬桐站在原地僵住,震惊的睁大眼,脑里突然嗡的一声。 不用杜一泓继续解释他也明白,想必天裘帮因了损失大为恼火,把责任都推向了龙翼会。 不管新任帮主是单纯因为此事心存报复,还是早就有了挑衅之心只是以此为导火索,他都难辞其咎。 甚至於连阿昊昨儿的受伤,和不愿多提的之前几次遇袭,都是他当初一时意气埋下的祸根。 “小谭,”杜一泓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别把这个放在心上,主要还是天裘帮小人之心。” “为什麽……”谭敬桐嗓子有点哑:“不早跟我说?” 想想都讽刺,明明是被他害的,他这个罪魁祸首却反而还是被保护的最好的那个。 “为了个周羽你能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们还不是怕你想不开,这次再跑去跟天裘帮拼命。” 杜一泓摊摊手,“况且就连龙先生也特意说过,让我们别跟你提这事。” “龙、龙先生早就知道?” 话一出口谭敬桐便知自己多此一问,龙翼会连连出事,龙哥哪有不清楚的道理? 也难怪龙哥那天会大动肝火,他现在甚至无法想像龙哥当日是如何抑制住怒气,是以什麽样的心情答应他留在龙翼会的苦苦恳求。 换成是他,没把人当场杀了弃尸荒野简直是莫大仁慈。 “一泓,”身上的力气好像一点点被抽乾,谭敬桐努力挤出个笑来:“你先去昊哥那儿,我待会就来。” “小谭……” “我没事。”脸上的笑维持的都有些困难,谭敬桐只得赶人:“昊哥还在等你呢。” 杜一泓似乎轻叹了口气,对病号的挂心终究还是胜过此刻的担忧,只嘱咐了句让他自己小心早点回病房就匆匆离去。 一个人浑浑噩噩往阿昊病房的方向走,谭敬桐在不远处找了个石柱,在阴影靠著慢慢蹲下来,双手颓然捂住头,半天又控制不住笑出声,可依然压不住涌上的负疚感。 始料未及,当初本以为不会祸及无辜的举动,带来这样糟糕的後果。 闹了半天,他原来还是个负担。 ☆、(13鲜币)虎穴龙谭62 “哎呦!”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从远处跑来,大约是没料到这柱子边上还蹲著个人,又刹不住速度,被谭敬桐一绊,跌跌撞撞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著,站直身体回过头恨恨开口:“好好的你蹲在这干嘛?” 蹲了许久早已双腿发麻,谭敬桐被他这麽一撞腿一软就摔倒在地,费力的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土,才来得及抬眼打量来人。 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的标致俊挺五官分明,尤其是那对眼睛颇有神采。这会儿他大概是生气的缘故,晶亮眼神里满是控诉。 看著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估计是被宠坏的结果,可不像他那会儿,尽管被宠著护著也处处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生怕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妥会被那人轻易赶走。 谭敬桐怀念的笑了下,模糊想著那个年岁的自己。 当时觉得糟糕,回头看却是美好。 没有求而不得的痛苦,没有失去挚友的绝望,没有一手造成的愧疚,满心满眼的希望,只对著那一个人。 见谭敬桐不但没道歉反而面露笑意,少年更是火大:“你还笑?你笑什麽?!” 看少年满脸的恼怒,谭敬桐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可爱,忽略他的怒气:“抱歉。”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9节 “你……”对方好声好气的道歉反而让少年不知怎麽应对,抓抓头发哼了一声算是接受,又风风火火的跑远。 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谭敬桐一个人又茫然的站了会儿,才无精打采的往阿昊的病房走。 心事重重里他的头越垂越低,脚步也是越走越慢。 虽然阿昊和杜一泓不曾怪过他,可他之前懵然不知,如今得知实情,让他当做若无其事把愧疚表现的滴水不漏也颇有难度。 分神的结果就是他连前面站了个人也没看见,一头撞到那人身上,被那人用力拉住了胳膊才免於就地跪下的危机。 心里还在嘀咕今儿怎麽连著跟人撞上,谭敬桐一抬头,却在熟悉的面孔与清新气息里大脑紊乱,心虚的绷紧了神经:“龙……龙先生。” 虽然不准他直呼其名是自己之前的气话,可这会龙哥还是说不上的别扭,不著痕迹皱了皱眉,“想什麽?不看路?” “想……”没什麽隐瞒的必要,谭敬桐老老实实承认:“天裘帮那些人。” 龙哥顿了顿,看著他:“你都知道了?” 谭敬桐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天裘帮新上任的许天维年轻气盛,又高傲自大急於争功,再加上旁边还有个煽风点火的得力助手,所以近来频频跟龙翼会过不去。” 龙哥难得的向他解释状况,以少有的耐心:“即使没有你那次通知警方,他们也总能找到别的藉口。” “龙先生……”清楚恳求被允许的难度,谭敬桐还是自暴自弃的自告奋勇:“能不能……以後的行动,也算我一份?” “什麽行动?” “牵涉到天裘帮的行动。” 龙哥脸色骤然一沈,声音也冷了几分:“你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帮里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虽然是预料中的拒绝,谭敬桐依然感到说不出的难受,只是咬著嘴唇不说话。 龙哥正待开口,远处已经有道声音传来:“龙先生!” 熟悉的喊声,让谭敬桐身体一震。虽然他对昨晚电话那头的具体音色记的并不分明,但那远远喊著龙先生的声音,却一直在脑里挥之不去。 随著声音主人已经跑来,手里拿著两盒药,微微喘气:“龙先生,我……咦?这个?是你?”显然是已经注意到了低著头的谭敬桐。 来者正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谭敬桐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别开了脸。 “这是小谭,负责迷雾。你们认识?”龙哥注意力被少年拉走,温声为他介绍。 “不认识,只是刚刚才见过。”少年抓抓头,乖巧讨喜向谭敬桐伸出手,笑盈盈的:“没想到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啊,你好你好,我叫秦跃。” 名字倒很符合这少年飞扬跳脱的性格。 谭敬桐垂下眼,敛去所有情绪礼貌回握:“谭敬桐。” 松了手秦跃向龙哥颇为骄傲的晃了晃手上的药盒:“药拿到了,快吧?” “嗯。”龙哥浅浅应了声,只是神色柔和,眼里有不加掩饰的肯定赞赏之意。 秦跃歪歪头,笑嘻嘻的:“那你回去要怎麽奖励我?” “你小子,”龙哥捣了捣他额头,似乎早知他的意愿,话里尽是纵容:“别太贪心。下次依你。” “说好的,不许耍赖!” “嗯。” 普通亲昵毫不保留的对话,却明白昭示出两人的熟稔。 也许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龙哥的身边,早已有了新的陪伴。 虽然之前阿昊也提起过,但听说是一回事,现在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番滋味。 大脑有些麻木,谭敬桐一动不动看著两人,只觉得通体冰凉。 果然不止好事成双,坏事也颇爱齐齐降临。人若是倒楣起来,最糟糕的感觉,总会恰到好处的接连到来。 “走吧,”秦跃带头在前开路:“赶紧去病房把药给昊哥,龙先生你待会不是还要赶去见estro的总裁?” 龙哥走了两步,见谭敬桐还在原地,疑惑的伸手拉住他:“小谭?” “啊……”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触觉,谭敬桐手一抖,慌忙挣脱,低下头跟在他身後。 龙哥抬著的手臂微僵,仅一瞬又恢复惯有的从容镇定。 进病房把药盒交给杜一泓之後,又叮嘱了几句,龙哥便带著秦跃先行离开,临走前又看了眼谭敬桐,神色复杂。 杜一泓取了药,颇为粗鲁的喂阿昊喝下,然後又开始为他处理伤口。昨儿受了那麽重的伤也没吭一声笑容自若的阿昊今儿出奇的脆弱,一个劲的叫疼。 杜一泓连连放轻动作也收效甚微,连一贯稳定的手都微微发抖。 “嘿嘿,”看出杜一泓的紧张阿昊这会儿眼睛都笑的快眯成了一条缝:“小肚子看你现在这样,你还不承认你有多在乎我!” 杜一泓脸色变了变,冷哼:“我只是在想,真是祸害遗千年,怎麽还没疼死你?” “快疼死了。”阿昊苦著脸应。 哀兵政策倒是起了那麽点作用,杜一泓不再说话,低头为他包扎,听他又开始哼哼著喊疼终於忍无可忍:“你到底想怎麽样?” 阿昊面露得色,笑眯眯指指自己的脸:“你亲亲就不疼了。” “……”杜一泓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後索性抓住绷带狠狠一勒。 结果换来阿昊一声惨叫,苦著脸瞅著杜一泓不敢再吱声。 之前倒是还好,这下可是真疼了。 杜一泓侧过脸,一向没什麽表情的脸也带了丝笑意,又很快转过头恢复冷漠:“再叫疼死你。” 话虽然这麽说著,他包扎的动作却愈加小心轻柔起来。 有些羡慕的望著这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斗气的冤家,又看看门外早已不见的两道身影,站在一旁的谭敬桐默默叹了口气。 脑海里不由又回想起阿昊昨日受伤的场景,想到自己的行为引来天裘帮的报复行径,谭敬桐不由捏紧了拳。 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莫名的想法,跟随著回忆窜进思维── 倘若昨晚的那小子只是单纯被天裘帮派来使些小动作的小喽罗,阿昊怎麽会放弃甚至还阻拦他的追赶? 阿昊昨天怎麽会用那样复杂惊愕的眼神盯著对方的背影? 那个家伙见到他们就躲显然是身手不佳恐惧与他们正面交锋,以阿昊这些年出生入死的能耐,怎麽会让这样的家伙近的了身,还毫无防备受到如此重的伤? 除非── 阿昊和那个人之前就认识! 可如果是熟人,怎麽会忍心下得了这麽重的手? 谭敬桐重新打量著阿昊,隐隐有种极度不妙的预感涌上。 ☆、(17鲜币)虎穴龙谭63 事实证明,谭敬桐的不良预感,的确不是毫无来由。 与往日恨不得时时刻刻赖在杜一泓的医院寸步不离不同,这次阿昊尚未痊愈便坚持出院,谭敬桐还未来及把心里的疑惑一一相问,便又传来阿昊受伤入院的消息。 作为龙翼会的核心人物之一,血雨腥风里来去这麽些年都安然无恙,却在短短半个多月内连连被送进医院,这让谭敬桐不禁怀疑起阿昊最近是不是著实时运太差。 接到消息谭敬桐便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到达时手术中三个字红的刺眼,不止龙哥和秦跃,连龙翼会许多关键人物都纷纷到了场。 奔跑的步子停下来,谭敬桐喘著气望著远处一群表情沈重的人,手微微颤抖起来。 显然阿昊的伤势,远比他想像的听说的,要严重不少。 这一等从晚上一直等到天明,手术室的门才被打开,杜一泓缓缓从里面走出来,每步都迈的沈重,眼角通红眼里尽是血丝。 谭敬桐的心一下拎起来,杜一泓只是停住,面无表情的取下口罩,对著一票等待的人冷冷通知结果:“各位放心,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一直绷紧神经的谭敬桐吁了口气,站了一夜的腿一软,差点靠著墙直接坐下去。 帮里对他重要的人已经不多,他无法想像如果一向护著他的阿昊再出点什麽事,他还能否承担的了。 脸色苍白的阿昊被护士推出来送进头等病房,其他首脑们齐聚於此本是出於维护面上和平,对於杜一泓的医术又深信不疑,此刻见阿昊平安无恙,於是纷纷留下慰问金与礼物,向龙哥打了招呼就各行散去。 谭敬桐一个人也没人同他一起,又放心不下阿昊的伤势,再加上心里疑虑始终未解,便站在原地没动,打算待会再跟著杜一泓去问问详细情况。 等来人纷纷离去,手术室门口只剩四人,还未等他追问,龙哥已经出声,问出他想问的问题:“阿昊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杜一泓没说话,只看了眼跟在龙哥身边的秦跃,又看了眼不远处靠墙站著的谭敬桐。 龙哥也跟著看看两人,谭敬桐心一紧,生怕对方轻易就把自己赶出局,却听到龙哥淡淡的声音:“都是自己人,实话说吧。” 谭敬桐因为龙哥的第一句话松懈下来甚至有些雀跃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本来笔挺站在原地的杜一泓,退了两步坐到一边的椅上,伸手慢慢捂住脸,从谭敬桐的角度看过去,他背微微有些弓,半闭著眼显得疲惫至极,宛如之前在人前一直是在强撑,到了这会儿终於支撑不住。 “他……”半晌杜一泓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带著一丝沙哑:“虽然是保住了命,但很有可能……终身瘫痪。” 最後四个字对谭敬桐来说有如晴天霹雳,愕然张著嘴,连叫也叫不出来,只是睁大了眼,本能的慌张的求助的锁定龙哥的身影,仿佛只要他在就能改变已定事实。 慌乱时刻唯一的慰藉只有那个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男人,哪怕明知杜一泓宣布的结果,必然不可更改。 龙哥没出声,只是他一贯淡定的神色也变了数变,反而一旁的秦跃倒吸了口凉气,抽气声清晰可闻。 “阿昊的伤情,你们几个,暂时不得外泄。” 好一会儿龙哥沈声开口,不是安慰,却是不容辩驳的命令。 一贯强势的男人习惯了主导位置,任何情况下总得最快调整好情绪,冷静给出接下来的处理办法,只是尽管如此他声音也有丝不稳: “等阿昊醒来我同他商量出结果,再告诉你们该怎麽做。” 清楚龙翼会里虽然表面平静,各头目元老之间暗中的权力之争却是波涛汹涌,更何况阿昊位高权重,手中还握著多少人虎视眈眈的晴天,谭敬桐无声点点头。 “一泓,你去照顾阿昊。小跃,你跟我回去,小谭……” “我……”被提名的谭敬桐急忙自告奋勇:“我也留下来陪著昊哥。” “嗯,那我们先走了,等阿昊情况稳定了你通知我们。” 被阿昊的事情占去了全部心神,谭敬桐也无暇再顾及同进同出颇为亲密的两人,连忙紧紧跟著杜一泓去了阿昊的病房。 虽说杜一泓一贯冷言冷语从不给阿昊个好脸色,可阿昊这次的伤势对他打击有多大,谭敬桐却也看的分明。 阿昊因为麻药药效还没过,依旧没有清醒,杜一泓守在他床边坐著握著他的手一动不动,谭敬桐自然也不会不知死活的多嘴去问阿昊究竟为何出事,只识趣的坐在沙发里注意著两人的情况。 这次又等了大半天,杜一泓滴水未进滴米未沾,拒绝了谭敬桐给他拿来的所有吃食,只是给阿昊喂了点水。 直到天色接近黄昏,一直闭目沈睡的人终於有了动静,眼睛缓缓睁开,嘴唇翕动著,只发出一个沙哑的音来:“……饿……” 在沙发上打盹的谭敬桐蹭的跃起身,两天一夜未合眼的杜一泓也从凳子上站起,却因为大脑一阵晕眩差点站立不稳,幸好有谭敬桐一把扶住才稳住身形,俯身凑过去:“想吃什麽?” 阿昊眨了眨眼,忍了忍身上各处被拆了一遍似的疼痛,又发出一个音:“……杜……” “嗯?”杜一泓凑的更近了些,肩膀却被搂住,几乎贴著对方嘴唇的耳根被床上人恶劣的轻舔了下:“你。” 杜一泓触电一般腾的直起身,对上阿昊得意兮兮的笑脸,一如既往的调侃语气,只是因为伤重略显断续虚弱:“看……看吧……你……咳,你果然……很关心我……” 杜一泓没作声,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一巴掌重重打在阿昊没打点滴的手臂上,一言不发掉头出门。 虽然他一贯冷漠,但如此鲜明的排斥倒是头一次,让只不过是想借著受伤小小吃点豆腐的阿昊也露出惊愕的表情来。 谭敬桐自然清楚另有隐情,只含糊打了声招呼,让阿昊有事按铃,便跟著杜一泓追出门去。 不远处杜一泓正站在那里抽烟,一向不怎麽沾烟酒的他动作并不熟练,在烟雾里很快被呛的连连咳嗽眼角发红。 谭敬桐自然心知肚明他的失控是在同他自己斗气,从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时候也不知该说什麽,只有拙劣安慰:“至少……至少昊哥还活著,那个……不管怎麽样……你还能留在他身边……” 杜一泓闭了闭眼,冷静的一字字出声,却像尽力压抑了什麽:“我是医生……我能救活他的命,可……” 声音逐渐转为哽咽:“我却没办法保全他……” 这种无力感谭敬桐曾经感同身受,正因为有过周羽的经历,他更清楚言语的微不足道,只有也点了一根烟,默默陪杜一泓站著,看著远方红霞褪去逐渐昏暗的天空。 安静的站了一会杜一泓转过身示意:“小谭,你先回去陪陪阿昊。我去食堂看看有什麽吃的。” 回到病房阿昊依然睁著眼看著天花板,见谭敬桐进来也没说话,打量了他一眼才慢悠悠开口:“我以後站不起来了,是不是?” 没料到阿昊竟然有了察觉,谭敬桐一惊,慌忙使自己表现的轻描淡写:“哪有的事?耗子哥你在瞎想什麽?” “别骗我了。”阿昊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腰部以下,没知觉了。”说著他虚弱的盯著谭敬桐笑了笑:“小坛子,论起自欺欺人,你比起小肚子,可差太远了。” 谭敬桐喉结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著自己的兄弟这样只觉说不上来的难受,好半天才尽量保持语气轻松:“一泓也说了,不是绝对的。这年头医学多发达?” 阿昊领情的笑笑:“借你吉言。” 对於一向活蹦乱跳又靠行动吃饭的人,瘫痪无异於失去一切。所以此刻阿昊越是表现的若无其事谭敬桐反而心里就越慌:“耗子哥……” “没事儿,没有受不了的苦。”阿昊看出他的担忧,反过来笑嘻嘻的安慰他:“你昊哥这些年什麽风浪没经历过?哪能那麽脆弱。人呐,只要能活,总归是有办法过下去。只不过……” 说著他歪了歪头,神情凝重起来,似在自言自语:“可不能把小肚子也拖上……” 话音未落见门口多了一道身影,手里拿著个盛了粥的铝制饭盒。阿昊之前的表情瞬间收敛,换成苦兮兮的模样:“饿……” 杜一泓走到床边坐下,舀了一勺粥送到阿昊嘴边,声音是与温柔动作完全不符的冷淡:“快吃,不然饿死你都没人管。” 阿昊顺从咽下,见杜一泓又低头去舀,突然问:“你吃了没?” 杜一泓一怔,习惯性的顶回去:“关你什麽事?” “就知道……”阿昊看著杜一泓发白的脸色已经了然,手有气无力的抬起,轻柔摸过对方的脸,到达已经乾的起了皮的嘴唇上,恨铁不成钢的念叨: “我说小肚子你也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将来没我在你身边了……” 杜一泓眼皮一跳,砰的把手里的饭盒扔在床头柜上,声音里隐隐的怒气:“潘子昊!” “啊?”久未被人这麽连名带姓气势汹汹的喊过,连阿昊自己差点都要忘了自己的全名,半天才反应过来,愣愣答:“什麽?” “闭嘴!”简洁有力的扔出俩字,杜一泓俯身抱住他,突兀堵上他的唇。 “完了完了小肚子……”直到被杜一泓松开,阿昊还处於回不过神的神游状态,直勾勾盯著天花板喃喃念:“再这麽下去……我真要越来越舍不得你了,可怎麽办才好?” 杜一泓没回答,只是低下头,再度咬上他的唇。 无声退出关上门,把房间留给这一对患难见真情的家夥,谭敬桐掏出手机,默默拨通了龙哥的号码。 依然是秦跃接听,谭敬桐简单说了下阿昊现在的情况,拜托秦跃转告给龙哥,就挂了电话,靠著栏杆点了支烟,慢慢吸了两口。 这麽几年经历了一连串事情,他的执著好像也减少了些,甚至不时自我安慰的觉得,在不在身边得不得的到强求不来,也不再重要,只要他有生之年,那个人能平安健康的活著,就已经很好。 虽然心里始终有些不好受,但总能习惯下来的,他想。 ☆、(10鲜币)虎穴龙谭64 龙哥和秦跃,是第二天早上一齐来的医院。 两日几乎没怎麽睡的杜一泓被谭敬桐和阿昊联合起来硬是劝进了值班室的床上补觉,谭敬桐刚去食堂端了粥来准备喂给阿昊,见到病房门口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呼吸便是一窒。 他也曾这麽形影不离的伴随龙哥左右,而且还天真的妄想过一生一世。 手抓紧饭盒又缓缓松开,谭敬桐迫使自己若无其事走上前招呼:“龙先生,秦……” “谭哥直接叫我小秦就好。”少年笑容灿烂的插话,颇识大体。 瞥见龙哥看向少年的带了赞许的眼神,谭敬桐嘴角扬起个僵硬的弧度:“昊哥在里面。” 龙哥点点头:“你先进去,我们在这里等。” “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没事没事!”还未等龙哥答话,秦跃已经迫不及待的答:“我们起得早,已经吃过了!” 谭敬桐手微微一抖,客气话再也说不下去,逃难似的转身进了病房。 喂阿昊匆忙吃完了饭,龙哥让秦跃在门口等著,便自己进去关紧了门,与阿昊谈话。 百无聊赖的少年见谭敬桐在一旁安静站著,耐不住寂寞索性主动搭话:“哎,谭哥。我听说你以前在龙先生身边待过好一段时间?後来立了功地位高升去了迷雾,才离开的?” 刚听到“我听说”三个字谭敬桐本是没来由的一紧张,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过去被曝晒在阳光下,连最後的尊严都被抹去。 结果听完这个不知道哪个版本的谣传内容谭敬桐简直哭笑不得,嘴角抽搐了下,本不想搭理,又著实不好意思不给这跳脱少年面子,只好敷衍的点了下头。 “那……”少年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凑近他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觉得……他有时候很讨厌?” 谭敬桐摇摇头。 “怎麽会呢?”秦跃疑惑的抓抓头:“他成天不让我做这个也不让我做那个,玩个游戏时间久了还要挨训。噢对了,还有他那个洁癖……昨晚我不过是太累了懒得刷牙换衣服就睡了而已嘛,居然被他直接丢进了厕所……” 虽然是抱怨的口气,不过少年说出来,倒更像是撒娇。 谭敬桐不由苦笑。 自从龙源事件结束,龙哥伤愈出院主掌大权事务开始繁忙,他便再也不曾有过与龙哥一起过夜的机会,哪怕前一刻还在身体纠缠。 他奉为至宝珍惜如命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在别人眼里,竟是不值一提。 闭了闭眼,谭敬桐顺著他的话往下问:“你和龙先生一起住?” 少年爽快的承认,并不隐瞒自己与龙哥的亲密:“是啊,我住在龙先生家。” 说著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笑著朝谭敬桐眨眨眼:“不过可不是一间房噢。” 当然不可能是一间房,龙哥从不对未成年人下手,他毫不怀疑这一点。 早时龙哥处处带著他,是想暴露个弱点以对付龙源,现在带著秦跃呢? 大概才是真心实意吧。 “你……”谭敬桐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你和龙先生,怎麽认识的?” “这个……”秦跃睁大了眼睛望著他,似乎有些为难。 谭敬桐见状也不好强求:“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其实也没什麽啦,就是,我从小没父亲,家里穷,老被人瞧不起。”秦跃歪了歪头,“那天晚上我出门,被几个小混混欺负,抢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钱。” 说著少年眼里闪过鲜明恨意:“那是我妈攒了好久的,为了奖励我考上高中,让我去买点好吃的,结果被那帮混蛋抢了,我只有上前跟他们拼啊,结果被他们几个打的差点没命,幸好龙先生路过救了我,还让我去他的公司学东西。” “所以我就跟著他咯。”少年轻描淡写的丢下最终总结,之前脸上的阴翳一扫而空,又笑嘻嘻的道:“就算让我以身相许也ok啦。” 谭敬桐没说话,只是看著少年的眼睛── 灵动不失澄净,倔强却又单纯。 果然是龙哥喜欢的类型。 嗓子有些发堵,谭敬桐还想再试著说些什麽缓解沈默,却听到病房里的对话声响越来越大,似乎龙哥和阿昊意见不合,甚至有了争执。 龙哥一向沈稳淡定,作为得力助手的阿昊又颇识眼色,这两人能出现矛盾简直不可理解,事情的严重性也可想而知。 谭敬桐愕然盯著病房紧闭的门,向又欲开口的秦跃比了个嘘的手势,试图听出点蛛丝马迹,却分辨不清里面人的声音。 片刻之後门被拉开,龙哥走出,脸色沈的吓人,冷冷丢下一句“我明天再来,你考虑清楚”,便砰的重重带上门,看都没看墙边的两人,头也不回离开。 秦跃自是赶紧跟上,谭敬桐百思不得其解,生怕阿昊出了啥事,急忙冲进去:“耗子哥!” 阿昊完好无损的半躺著,不若他想像的脸色沈重,反而冲他笑的深不可测,让谭敬桐都不由打了个寒颤:“刚刚你和龙、龙先生,你们……” “没事儿,”阿昊笑嘻嘻的又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为了点事情的处理,有了分歧而已。” 见阿昊显然不愿细说,帮里的事谭敬桐也不便多问,只在床边坐下,又道:“昊哥,你还没跟我说,你这次是怎麽受的伤?是不是……又是天裘帮那群家夥?还是……” “小坛子你又在瞎想什麽?”看出他眼里的自责阿昊打断他,伸手费力拍拍他肩膀,愁眉苦脸的哀叹: “小肚子没告诉你麽?这次还真不关天裘帮什麽事,纯属是我倒楣!横穿马路还不注意,结果被车给撞了!唉,命啊,命啊。流年不利啊!” 阿昊叫的越是夸张和愁眉苦脸,谭敬桐越是清楚另有隐情,正待细问,眼角馀光却瞟到病房外头,有半个鬼鬼祟祟往里头打量的身影。 这身影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那天他同阿昊追赶,结果拿刀把阿昊捅伤的小子! 谭敬桐二话不说跳起身,按下床头铃来不及同阿昊解释一句便直接追出门。 ☆、(13鲜币)虎穴龙谭65 上次追丢了人稀里糊涂眼睁睁看著阿昊受伤一直是谭敬桐的心病,这次送上门的机会自然说什麽也不会放过,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怎麽会好好出现在这里。 医院的路他远比那小子熟悉,又是光线良好的白天,比起那天晚上的追赶自是顺利许多。 那个人越跑越心虚,最後竟然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杜一泓休息的办公室。 正沈睡著的杜一泓不明就里被吵醒,莫名其妙的看著一个不速之客冲过来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外头追过来的谭敬桐底气不足的吼:“出、出去!不然、不然我杀了他!” 虽然有把握拿下那人,可毕竟顾忌杜一泓的安全,谭敬桐立即停了步子。杜一泓抬眼循声望过去,却在看到那人的相貌时脸色一变── 下一秒连谭敬桐也尚未反应过来,杜一泓已然抓住对方手臂用力一扭,清脆的脱臼声响里他把对方整个人掀倒在地上,俐落跳起身拾起刀对著对方的脸就划下去:“真是找死!” 门外把全程收进眼底的谭敬桐顿时张大了嘴合都合不拢。 他也是头一回见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杜一泓动手,没想到是如此乾脆狠厉让他自叹弗如,看来外界一直以来对於这位杜医生的神秘身手,绝非讹传。 刀子贴著那个人的脸狠狠戳到地上,却没伤到那人一丝一毫。尽管如此那人还是被吓的一声惨叫,随後杜一泓就像与他结了八辈子的仇恨一般,扔了刀对著那人一顿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见那人的脸很快被打的奼紫嫣红,裤裆处都湿了一块,哭爹喊娘的求饶声越来越是微弱,谭敬桐急忙上前阻拦:“一泓!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说著看著那人的样子他心里都是一哆嗦。 真是太惨了,不过是误打误撞得罪了杜一泓,付出的这个代价也未免忒大。 “你懂什麽?”杜一泓微微喘气,拎起那人的衣领:“走,我们去阿昊那儿。” “不……不行……”那人一听到阿昊的名字也惊慌挣扎起来:“我、我不去!” “啪──” 脸上挨了杜一泓一记响亮的耳刮子,差点把他打晕过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走在杜一泓身边看著被杜一泓拖著的人谭敬桐百思不得其解,“你知道昊哥那次的刀伤是他干的了?” 不然他想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一向不怎麽出手的杜一泓,今天如此失控的行为。 如果杜一泓纯粹是因为睡眠被打扰生命安全遭到威胁才动怒,这样的下手未免有些过头。 “那次是他干的?”杜一泓重复了句,声音更冷了几分,随手一拳又重重砸在那人的鼻子上。 那人又哀叫一声,顿时就有鼻血涌出来。 “呃……”谭敬桐望著对方惨兮兮的模样,幸灾乐祸的耸了耸肩。 也算这人倒楣了,今儿栽到了杜一泓手里。 只不过对於这个伤了阿昊的罪魁祸首,他本就没丝毫好感,自然对著杜一泓的折腾乐见其成。 病房里平安无事,守在那里的弟兄见两人回来便识趣离开。看到杜一泓手里拖著的人本来笑意盈盈的阿昊顿时变了脸色,脱口而出:“小齐?” 说著看到对方的鼻青脸肿,他急忙努力坐起身想查看情况,焦急明白的写在脸上:“你怎麽回事?” 上半身用力抬起,他却因为腰部无力支撑,再度重重倒回床上,眼里升起一抹黯淡,又很快掩去。 杜一泓看在眼里,把手里的人如同扔麻袋一样丢在地上,坐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腰支撑他坐直:“这小子把你害成这样,我没弄死他已经够客气了。” “小肚子你……”阿昊表情复杂起来,最後索性仰头靠在他肩膀上失笑:“他总算是我亲弟弟。” “出个这种败类,”杜一泓冷哼:“当真家门不幸。” 乍逢此言的谭敬桐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阿昊,实在没法把那个畏畏缩缩只会使阴招的窝囊废和阿昊联系到一起。 “我……咳……我……”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一开口嘴角就有血沿著脸往下流,这种时候倒是难得的骨气异常:“我没有你这种……这种哥哥……啊!” 背上挨了愤怒的谭敬桐一脚,他哀嚎一声,刚刚升起点的气势又瞬间蔫了回去。 阿昊的表情跟著他这一声叫唤扭曲了下,侧过头望望杜一泓,满眼的不忍,声音都柔了几分:“小肚子……” 杜一泓明白他的恳求,用力吸了几口气,脸色慢慢平缓下来,哼了一声起身,扶阿昊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揪起地上的人。 “你……你要干什麽?”那人身上被拽的生疼,防备的问。 “打断你的腿。” 杜一泓冷冷应,不理会他的鬼哭狼嚎,直接拖出门。 直到目送杜一泓走远,谭敬桐回过头指著外头:“他、他到底……” “……是我亲弟弟。”阿昊长长吐了口气,也没了隐瞒的必要:“这麽多年我没找到他,还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他居然进了天裘帮。我也是上次才认出他。” “那你……你这次……”谭敬桐瞪大眼:“也是被那个畜生撞的?!” 要什麽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对自己的血缘之亲下这样的狠手。 “他不是有意的,这次也把他吓坏了。”阿昊耸耸肩,看谭敬桐眼里满满的不信又笑了笑: “他从小就这样,性子倔的很,虽然嘴上不肯说。要不是心里有愧,他何须冒著危险出现在这里?” 谭敬桐想了想,没再做声。 刚刚他追那人的时候,那人明明可以向医院大门口跑,却偏偏选择了往内的、并不熟的道路,显然是不愿轻易离开好不容易混进来的医院。 “你就不怕他是想继续对你不利?”倒不是他谭敬桐小人之心,而是那人的人品著实令人怀疑。 “怎麽会?他要是真的存心想报复……”阿昊拍了拍自己的身体,仰脸不在意的笑笑:“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比看到我死更痛快。” “昊哥……”虽然阿昊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谭敬桐却反而更是不忍,在他床边坐下:“别这麽说。” 心里的想法诚实浮现在脸上,阿昊盯著他似乎呆了下,忽的笑出声突兀转了话题,“小坛子,龙先生身边有了那姓秦的小子,你以後打算怎麽办?” “我……”心口突然一抽,谭敬桐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混沌,半天才缓缓说出自欺欺人无数遍的话:“只要我不是他的负担,就……” 阿昊没回答,就那麽直勾勾看著他,眼里洞悉一切的怜悯,让谭敬桐突然觉得难堪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怎麽样?”好半天阿昊朗朗笑出声,打破僵滞沈闷的气氛:“对著别人的同情你也会不好受是不是?” 谭敬桐一愣,看著阿昊脸上的戏谑,立刻意会过来,跳起身咬牙切齿:“耗子哥!等你好了我一定要跟你打一场!” “孺子可教。”阿昊笑眯眯的答,又状似不经意的问:“小坛子,说真的,你还想不想跟著龙先生?” 听到这个人谭敬桐苦笑了下,摇摇头不说话。 “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回到龙先生身边。”阿昊冲他眨眨眼:“不过感情的事我也没办法,这个真强求不来……” “没关系!”谭敬桐眼里骤然闪过希望的光,急切的打断:“只要能看到他就行!” 阿昊点点头,向谭敬桐勾了勾手指,在谭敬桐耳边附耳说了些话。 谭敬桐神色越来越震惊,僵硬的拒绝:“我……我恐怕没这个能……” “小坛子,明早龙先生还会来,你今晚自己好好想想。”阿昊正色开口,少有的一本正经: “他人的同情没有用处,别人也不会总来可怜你。你停在原地,久了大家都习惯了,就成了定局,没人会再在意你的痛苦。你要是不甘心,只有自己往前迈一步。” ☆、(19鲜币)虎穴龙谭66 两年後。晴天度假村。 精美的装潢,宽敞的房间,舒适的大床,落地窗外的夜景,一片灯火辉煌。 谭敬桐裹著被子靠在床头,眯著眼吸了口烟,又很享受的吐了个烟圈。 环境著实惬意,倘若忽略一团狼藉的被单和地毯的话。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停止,谭敬桐循声望去。门被打开,走出的男人只随意披了件浴袍,五官英挺神色从容,身材比例一如既往的完美,挺拔的背,笔直的腿,结实有力的腰,还有下面那个尽管刚刚发泄过也依旧能看出雄姿的物事…… 见谭敬桐直勾勾的瞅著自己的裸体,男人紧了紧敞开的浴袍,淡淡开口,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几缕头发,依然盖不住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洗澡去。” 谭敬桐应了声,光著身子跳下床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把自己冲洗了乾净,顺便冷却刚刚情事里的所有激动与沈迷。 瞥见被水雾朦胧了的镜子,谭敬桐抬起湿漉漉的手,胡乱抹上去,然後盯著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 容颜上的变化倒不是太大,最明显的还是眼神。褪去了少时的青涩明亮无所顾忌,取代的是深沈无光意味不明。 曾经的所有情绪都写在眸子里,现在全部都锁在瞳孔里。 果然还是不一样了,尽管只有两年的时光。 两年前阿昊重伤,手里的大权让出已成必然。元老们虎视眈眈,郑强野心勃勃,由谁来接替阿昊的位子,成了龙哥和阿昊共同的难题。 阿昊确定的最终人选,是早已毫无实权的谭敬桐。 谭敬桐自告奋勇,龙哥极力反对,阿昊却一反常态的极力坚持,两人关於这个问题陷入僵局。 时间推移,阿昊的伤情难以继续隐瞒,权衡再三的龙哥,最终把阿昊掌握的帮派事务分划开来,而谭敬桐和郑强,共同负责晴天。 而先前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郑强这下差点没闹翻了天,而这一次的谭敬桐,尽管不再有龙哥出面,面对他却也终於抛弃了曾有的畏惧与懦弱。 两人结结实实的打斗了几回,又合作了几次,郑强大概也终於有所顾忌,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了这个对手,虽然见到面不时还是要讽刺两句。 可当自身强大起来,便足以忽略所有杂碎的言语。 良性循环就是,当两年里谭敬桐的功绩有目共睹,地位扶摇直上,对於手头的事务他便更是珍惜和加倍努力。 握住晴天就等同於拥有和龙哥接触的机会,有相处的机会就能留在那人的身边,留在身边滚上床单就变的理所当然。 虽然他也清楚,现在的身体虽亲密却处处透著疏离,和当初已是截然不同。 摇摇头让自己别再多想,谭敬桐草草擦乾了身子,换了衣服走出浴室。 “怎麽样?”看到龙哥端著酒杯站在落地窗前,谭敬桐凑过去,含了一大口对方杯中的名贵红酒,咕噜咽下,“这儿的夜色真是越来越美了。” “嗯。”珍藏的好酒就这麽被当白开水糟蹋龙哥也不在意:“你功不可没。” “过奖,还是龙先生领导有方。”谭敬桐说的倒是实话,虽说小事上有龙哥的纵容,但真论起大事,他哪里敢太擅作主张自以为是。 如今什麽地方该争功,什麽地方该谦让,他已学会熟练分辨。 龙哥没说话,只是不著痕迹皱了皱眉。 “对了,”谭敬桐抓抓头发,想起一件事儿来:“我们最近的交易,已经有两次被天裘帮给捣了。那些家伙就是冲著咱们来的,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 “查过身边人没有?” “带出去的小弟都可靠的很,我也暗中观察了很久,没发现过他们有和天裘帮往来的迹象。” “不行就扩大范围,还有,特别注意一下,天裘帮主身边的那个韩升。” 谭敬桐正要回答,门却在这时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响。 “迷雾还有事,龙先生我就先回去了。”谭敬桐识趣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边穿边向龙哥告别。 门外是刚成年的秦跃,两年来他倒是没什麽变化,依然眼神清亮笑容灿烂:“咦?谭哥也在啊。” 谭敬桐点了下头,侧身看著秦跃冲进去,自己走出去反手带上门,把两人关於秦跃今晚能不能花点时间组队打游戏的讨论关在房间内。 有时候他真有些羡慕被保护著的秦跃,始终都是那副高高兴兴的单纯样子,仿佛生命里总是温暖美好。 曾几何时他与龙哥的情事前後,也鲜少提及帮中事务只谈私事。 可现如今两人的对话,却是三句不离公事,默契的避开所有私人话题。 唯一庆幸的是,总算与那个人之间,还存在身体纠缠,尽管秦跃已经成年,这一点却从不曾改变。 晚风拂过脸颊,带来微凉气息。谭敬桐抬起手,揉揉乾涩的眼睛。 上天待他也许不算薄了,起码两年前他下定决心想要的,还是实现了。 能这样也该……知足了吧。谭敬桐没把握的想著,又摸出支烟放进嘴里。 回到迷雾时热闹正拉开帷幕,一眼看到那俩出双入对的迷雾常客,谭敬桐熟练凑上前打招呼:“萧老大,翌哥。” 来人正是萧兴华和吴翌,当年他送走吴翌後本以为就是终结,却不料後来不记得从哪天开始,萧兴华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三天两头把吴翌往他这儿带,见到个兄弟就上前打个招呼,弄的他这里的手下对著吴翌也是毕恭毕敬。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10节 看萧兴华看著吴翌那眼神温柔的恨不得滴出水来,他哪里还能不清楚萧兴华的念头?尽管有其他兄弟在场,对著吴翌也是给足了面子。 萧兴华笑盈盈的照单全收,反倒是吴翌颇不自在:“谭哥。” “客气啥?”谭敬桐拍拍他,“有我们萧美人罩著,可比跟著我强多了吧?” 吴翌一声不吭,脸上却浮起可疑的红色。 “嘿嘿,”谭敬桐本想再调侃几句,有小弟匆忙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谭敬桐脸色微沈,还未说话,来人显然已经等不及通报,就那麽大摇大摆的直冲进来:“做生意就是开门迎客,拦著不让进是什麽道理?看谭哥这意思,难道是不欢迎我们吗?” 来者大约十人,走在最前头说话的那个,看那俊秀可爱的长相简直是个毛头小子,却带著一股高高的傲气,一副嚣张架势。 第一次见到真人谭敬桐差点没笑出声,努力把笑憋回去一本正经的回答:“做生意自然没有不欢迎客人的道理,只是许帮主有所不知,刚刚我的小弟有眼无珠,没认出许帮主大驾光临,还以为是哪家孩子不想上学,大半夜离家出走跑了来。我们这里怎麽说也是正儿八经的娱乐场所,哪里敢放未成年进来,不想得罪了许帮主,还请许帮主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许天维因为资历尚浅便登上高位,闲言碎语一直颇多,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拿自己这张显得年龄稚嫩的娃娃脸说事,脸上气的青一阵白一阵,偏偏对方那副客气谦卑的模样让他又不好发作,只得咬牙切齿:“有你谭哥在的地方,也好意思叫正经的场所?” “许帮主若是认为只有游乐园才叫正经,”谭敬桐好脾气的应:“那我这里自然是不能比的。” “你!”许天维气的够呛,伸手颤抖的指著他:“你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身後的几个五大三粗的手下见状,也都摆出架势瞪著谭敬桐,唯独旁边一人一动不动站在一边,并不开口也并无动作,只是温雅微笑。 不著痕迹看了眼那个人,谭敬桐退了一步,答的毕恭毕敬:“许帮主带著这麽一大批人过来,若只是为了要我的命,未免太费周章。殴打未成年人是违法,许帮主就算亲自动手,我也断断不敢还手啊。” “谭敬桐!”许天维如同被揪了尾巴的猫一样暴跳如雷:“不过是龙哥身边的一条狗,真以为我拿你没辙是不是?” 谭敬桐也不怒,很诚恳的看看他:“狗也只能认人当主人,不认畜生。论起这一点龙先生可不如许帮主,居然有如此多的得力属下。” 许天维开始没意会过来,还洋洋得意的露出笑意,直到看到周围人的表情才顿时反应过来不对,差点没再度跳起来:“你他妈的还敢来跟我耍嘴皮?” 谭敬桐颇为无辜的望望许天维身後一堆人的横眉怒目:“许帮主是不是走错了路,没分清这儿是谁的地盘?” 许天维滞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来的初衷不是要动手,而是想让对方这个龙翼会头目狼狈到当众下不来台,於是假惺惺的挤出个笑脸来:“其实我今儿也是路过,顺便进来问候一声,不知谭哥最近的业务可还顺利?” “多谢许帮主关心。”谭敬桐温声回应,“都挺好的,就是还莫名多了几路朋友。” “呵呵,”许天维冷笑:“多些朋友,想必让谭哥很有安全感。” “这倒是。”谭敬桐点头应下:“就不知是谁对龙翼会那般关怀,用这麽下三滥的手段。天裘帮素来光明正大,想必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许帮主认为呢?” 又被含沙射影给骂了一顿的许天维双手攥成拳,一副要上前拼命的架势,却被一旁那人突兀不著痕迹拉住了手臂,深深吸了口气才冷笑道:“那谭哥接下来,大可以再好好享受享受。我们走!” 本想刺激别人,最後却给自己找了难堪。临走时许天维脸上的脸色,差的可想而知,连带著他带来的小弟们都颜面尽失垂头丧气。 谭敬桐看著几人,目光最终锁定在那个阻拦了许天维的人身上。 那人笔挺高挑,戴著眼镜,显得斯文至极。从头至尾他的微笑都不曾改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一切对於他,压根没有丝毫影响。 这麽个喜怒不形於色的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毫无疑问,那家夥就是龙哥提醒他注意的韩升。 虽说经过今天的试探,许天维的确如道上所传,是个外强中乾的草包。可有了这个韩升在,倒真应该引起点重视。 谭敬桐想著许天维最後的话,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看来是该好好去调查调查了。 “还看什麽?!”察觉周围的弟兄都在低眉顺眼的等著自己接下来的吩咐,谭敬桐扬了扬手:“兄弟们!快喝酒去!今晚的单我请客!” 欢呼声里一直作壁上观的萧兴华和他碰了碰杯,神色有丝奇异:“我那时可真没想到,你会有现在的地位。” 谭敬桐歪歪头,笑著喝口酒:“这下可真不再是他的负担了。” 刚开始他也是处处不惯,幸好还有阿昊处处相助。等碰够了壁,他便终於开始懂得闪躲和应对。 从一开始手忙脚乱的笨拙,转化成如今不动声色的老练,只为了一个适者生存。 命中注定带来的,未必是心甘情愿,往往也是身不由己。 萧兴华犹豫了下,想提醒他些什麽,却还是不知怎麽开口。 龙哥和谭敬桐之间这两年的互动他也通通看在眼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随著谭敬桐权力愈加提升独当一面,甚至超越了当年的阿昊,又挤掉了两个有异心的元老之後,他总觉得龙哥对谭敬桐的态度,已经开始带了那麽点防备和试探。 ☆、(22鲜币)虎穴龙谭67 龙翼会人手众多,要想调查出来谁是内线,人多眼杂更是诸多不易,接下来的日子里,谭敬桐於是派了几个可靠的兄弟,暗暗盯准许天维和韩升两人。 那次许天维来挑衅时,韩升的一个小动作便成功拦下他的冲动,显然韩升对於许天维的重要性和影响力,可想而知。 不料盯了好些日子,负责许天维的兄弟们个个儿眉开眼笑,那位年轻的许帮主把事务通通丢给了韩升,平日里除了例行公事进出天裘帮总部就是夜夜笙歌,连带著他们负责盯梢的几人都享起了清福。 可跟著韩升的几人却是叫苦不迭,韩升的反跟踪能力实在太强,常常把几个人耍的团团转,让他们吹了半天冷风绕了一堆圈子都总是无果,有时闲了甚至还面对面的与他们悠闲打个招呼,坦荡荡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处,那情真意切的关怀架势配上显而易见的不屑,让几个兄弟对著他简直抬不起头来。 於是最後当谭敬桐再度分配任务时,手下们坚决拒绝再与韩升有任何瓜葛,纷纷争夺起盯梢许天维的任务所有权。 看著几个就差没大打出手的属下,谭敬桐皱了皱眉,无声叹了口气。 看来如龙哥所言,韩升果然是个极难对付的家夥。 只是难以理解韩升这样的人才,怎麽会安於臣服在许天维那样的白痴手下。许天维得到他,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可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在谭敬桐几乎已经放弃跟踪韩升,考虑著要不要同龙哥商量策略时,却突然收到了重要消息。 原来看迷雾场子的,有那麽两个游手好闲的弟兄,这两人某晚在迷雾闲极无聊,听闻a市的某个夜市有家烤串摊子颇为出名,便馋虫上脑,放著场子不管浑水摸鱼跑去了那家夜市。 那家夜市地处郊区,并非龙翼会的地盘,自然很少驻有龙翼会的弟兄。他二人买了烤串正吃的津津有味,却不料在摊子附近,竟看到两个熟悉人影── 一个是常常跟在萧老大身边来迷雾的翌哥,另一个则是天裘帮许帮主身边的韩升。 他们都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那两人虽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哪里会不识得那两人,见这两人竟然在一起说话显然早已相识,又联想到最近帮里关於叛徒的种种传言,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情况非同小可,连吃烤串也顾不上了,就抱著邀功的心态慌慌张张打电话汇报给了自己的头目,还像模像样的偷拍了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以作证据。 一听到这个那小头目哪里还有闲心管他们擅离职守的事情,第一时间便告诉了谭敬桐。 把两人叫来仔细问了一遍情况,给两人升了权力并承诺另有奖赏,看著两人千恩万谢心满意足走远,谭敬桐沈吟著皱起眉,手无意识的敲了敲桌子。 单单处理吴翌一个人倒是好办,只是事情牵涉到了萧兴华,萧兴华现在有多护著那个吴翌,瞎子都看的出来。 更何况吴翌和韩升会面,虽然很有可疑,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之前是吴翌泄露了消息。倘若两人只是早年认识後来各易其主,现在老友重逢叙旧,这解释虽有点牵强,但也算合情合理。 犹豫了半晌,谭敬桐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萧兴华,同他商量个结果。 不料萧兴华的电话却是不通,谭敬桐派了人打电话到萧兴华的公司,得到的却是萧经理出差在外,不在公司的消息。 虽然谭敬桐不知道萧兴华这个所谓的出差到底是去了何处,但可以确定的是,萧兴华这几天,定然不便现身,才会让吴翌有了机会去见韩升。 幸好龙翼会这几日也没什麽重要交易,谭敬桐也就耐下性子,等著萧兴华回来。 终於在几日後的一个下午,许久未打通的萧兴华的手机,终於听到了主人熟悉的声音:“喂?哪位?” 谭敬桐把情况同萧兴华说了清楚,又提议了自己这几日思来想去的最佳方法,那头半晌没做声,好半天才迟疑的应:“让我想想。” 清楚这个消息对萧兴华的震撼,也清楚让萧兴华去配合他试探自己毫无保留真心付出的对象有多残忍,谭敬桐没再咄咄相逼,只是挂了电话。 怎样的做法最有利,他相信萧兴华总能权衡出一个结果。 当次日的迷雾,再度出现萧兴华和吴翌两人时,谭敬桐便知道,萧兴华已经默许了他的方案。 示意手下按照计划中的进行,借著吴翌的询问装作不经意间顺理成章透露龙翼会接下来行动的虚假消息,果然不出所料,没几天,萧兴华便打了电话来,声音低沈,满是疲倦:“敬桐,他说他出去买夜宵了。” “嗯。”几日来晚上天天守在夜市的谭敬桐早有预料的应了声,望著远处已经碰头的两人,没再打草惊蛇,只是带人来到了萧兴华的家。 无论如何,吴翌他今晚是非带走不可,可是不跟萧兴华打声招呼就抓人,总有些说不过去。 来开门的俊美男人,这会儿脸色出奇的黯淡,眼睛里却还带著一丝紧张和希望,似乎是想抓住绝境里最後的救命稻草:“敬桐,你怎麽……他没去见韩升,是不是?他只是去买个夜宵,因为我爱吃卤……” 对方的一言不发已经说明了一切,萧兴华的话终於顿住,再也说不下去:“他真的……” 谭敬桐点点头。 萧兴华的手发抖的厉害,好半天才一字字缓缓出声,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敬桐,我求你,别忙著带他走……等他回来,先让我问问他,行吗?” 一直全心以对的人竟然别有用心,连在身边的停留都显得居心叵测,毫无保留的付出信任只换来一场背叛,萧兴华此刻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谭敬桐沈默了下,明知不该答应,却终究不忍拒绝,还是点了点头。 看萧兴华抱著头坐到沙发上表情绝望,谭敬桐低声吩咐自己的手下,让他们注意著情况,若是发现萧兴华有袒护的迹象,必要时候就做好动手准备。 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个一向总挂著温和慵懒微笑的好脾气的男人,会忍心对著自己的爱人发怒的模样。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竟远远超乎他的意料。 大概是越真心,受的伤害便愈大。越温柔,无情起来便愈决绝。 盛怒之下的萧兴华,在吴翌的倔强与坚韧里彻底失控,完全无视他的阻拦与存在,当著他们的面,粗暴占据了吴翌的身体。 谭敬桐在帮里待了数年也算见多识广,纵然如此也被这样疯狂之下的凌虐场景震的说不出话来,待一切平息,见萧兴华呆呆跪在原地眼神空茫,谭敬桐生怕他再生起事端,不敢另行耽搁,示意属下帮已经重伤昏迷的吴翌整理好衣服,便直接回了龙翼会。 不是不同情萧兴华的遭遇,也不是不想为吴翌找些借口,只不过身在其位照章办事,他也无路可选。 幸好龙哥近来忙於公司的事,对於帮派事务过问不多,才让他有机会把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这边。 吴翌落在他手上,由他全权处理,一定比落在龙哥和郑强的手上,更有生机。 尽管负责处理叛徒是刑堂的事,他这麽做其实已然逾距。 龙翼会的刑堂,那个黑暗阴森的地下室,有著谭敬桐生平最大的阴影,直到现在,他连踏足进去,都觉得呼吸困难。 把吴翌安置在其中的房间,谭敬桐急忙逃难似的冲出去,出了门已经走了几步,想了想又折回来,问门口站著的弟兄:“强哥在哪里?” “强哥今晚不在这边,”负责看守的小弟老老实实的回答:“他之前出去了,说好像有个应酬。” “嗯,”谭敬桐点点头,又道:“那就不用跟他说了,这事回头我来处理。有什麽问题让他直接来找我。吴翌是我的人,不准他轻易动。” 对方一听到谭敬桐这严肃口气便知事态严重,赶紧恭恭敬敬的答应,头低的几乎贴上胸膛。 确信对方已然听进他的话,谭敬桐这才转身离开。 郑强如今与他势均力敌,对他也忌讳颇多,虽不说多把他的话当回事,总归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与他对著干。 只是让他为难的是,尽管萧兴华今晚冲动之下伤害了吴翌,可他几乎可以预料到萧兴华即将而来的悔不当初。 有个萧兴华横亘其中,既要平了兄弟们对叛徒的愤怒,又要瞒下龙哥,还要让主管刑堂的郑强心服口服,到底该怎麽处置吴翌才能保得住他呢? 与兄弟们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时,谭敬桐还心不在焉的想著这些问题。 思维还在神游,门却传来匡当巨响,是终於回过神来的萧兴华。 知道萧兴华之後会後悔,却也没想到对方会来的这麽快。对著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却还是选择心甘情愿接受背叛的萧兴华,谭敬桐无声叹了口气,带他回到关押吴翌的地下室。 本以为应该安静的地下室,刚进去没走几步便传来清晰叫骂:“操!我还当是什麽贞洁烈妇,原来也就是个才被男人操过的贱货!” 是他本以为今晚不会回来的郑强! 萧兴华脸色猛然变了,谭敬桐脸色却变的更厉害。 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就这麽冲进去,却还是没来得及挽回,眼睁睁的看著自己最好的兄弟死於郑强的手下。 从那以後他的人生仿佛就失了控制,再也看不到一线希望,直到这两年身居高位,成了龙哥的左膀右臂,也算是受到重用,有了龙哥的陪伴与信任,他才慢慢觉得好过些。 当年的血腥场景也渐渐只有午夜梦回时才会偶尔出现,不再如噩梦般时时压的他无法喘息,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时隔这麽几年,类似的情境竟然还会上演。 暗暗痛骂自己的疏忽,谭敬桐和萧兴华极有默契的共同踹开门。随著屋内相似场景的出现,谭敬桐全身一颤,几乎快要站不稳身体。 依然是浓重的血腥味,依然是地上趴著身体赤裸双眼紧闭的男人,皮肤都是鞭打撕裂後的伤痕,处处渗血。 唯一与当年不同的是,只有郑强一人,下半身一丝不挂,正跪在男人身上,欲望已经血脉贲张,要是两人来迟一步,恐怕那玩意就已经要进入对方的身体。 好像当年周羽就是这样被郑强…… 谭敬桐闭了闭眼,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吴翌!”萧兴华变了调的喊声传来,才把谭敬桐从恍惚里拉回神。 意识到地上的人不是当年的周羽,谭敬桐咬了咬牙,大步上前,狠狠一拳砸向被萧兴华推开、正在提裤子的郑强的脸。 这一拳,当初被龙哥挡下,现在终於结结实实打到了该承受的人身上。 郑强闷哼一声,他本也不是好惹的料,立刻目露凶光扬起鞭子,直直向谭敬桐扫过来。 迟来了这麽些年的对打,谭敬桐已然不是当初那副任凭欺负的模样,他弯腰敏捷的避开,抓住郑强的手腕,抬腿直直踹向对方的小腹,又向著对方胸口补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论身手两人现在其实不相上下,若非要真刀实枪对战恐怕也只能打个平手。只不过一直以来两人不曾真正动手,郑强也没料到如今的谭敬桐出手如此狠厉,回不过神就只有连连被动挨打的份。 连著接下好几记狠拳,身上处处吃痛,让跟人打架几乎没吃过亏的郑强也发了狠,抵抗的招式凌厉起来,嘴里还不忘咬牙切齿的吼: “谭敬桐你以为你算个什麽东西?!你他妈以为你现在不过是张开了腿让龙先生干,还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龙先生早就看你不爽对你设防了!” 本来正在状态的谭敬桐听到这话猛然一震,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身体整个僵住,未及防备嘴角已经挨了郑强重重一拳,顿时就有血顺著流下来。 “他妈的,龙翼会简直都快成你的天下了,龙先生没把你废掉真对得起你了!”大概始终对谭敬桐还是有所忌惮,郑强也没再乘胜追击,反而停了手,喘著气骂骂咧咧的离开,留下谭敬桐呆呆站在原地,耳里尽是嗡鸣声,脑海一片空白,心脏已经感知不到疼痛,除了麻木。 眼前有些发黑,谭敬桐动了动唇角,想对自己嘲讽的笑出声,却还是无力动作。 连郑强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能打击到他的不是那一拳,而是那几句怒火中烧的叫骂。 最後一点希望,就被那几句话,摧毁的一点不剩。 空穴不来风,郑强的话虽未必可以全信,但也绝不会完全毫无来由。 他绝不会背叛龙哥,哪怕他掌握了全部的权力。可是显然,龙哥现在已经并不信任他。 多可笑,当他终於不再是负担,当他自以为现在已经开始重视他离不开他的那个人,却开始不著痕迹的对他有了防备。 只因为他当初有著执念,只因为他当初想一辈子停留在这人身边,不愿理所当然的享受短暂的宠爱不去分担,就落入这般境地。 也许一开始他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结果终於到了如今万劫不复的地步。 ☆、(8鲜币)虎穴龙谭68 吴翌受伤虽重,但并没有生命危险。郑强的大多是皮外伤,严重的反而是之前被萧兴华一手造成的大小损伤。 听闻杜一泓的诊断结果,谭敬桐舒了口气,把吴翌放心的交给杜一泓照看,见萧兴华大有寸步不离以医院为家的架势,大半夜的他也没什麽事,索性一个人回了自己的住处。 临走时这些年从未向他提过什麽要求的萧兴华一再拜托他向龙哥说情,素来从容温柔的男人这麽一副低声下气的哀求姿态,让他实在不忍拒绝,只有硬著头皮答应下来。 只是路上怎麽想却怎麽为难,今晚被强哥这麽一闹,毫无疑问是瞒不过龙哥了,该怎麽劝说龙哥放过一个叛徒呢? 萧兴华说的没错,一直以来龙哥的确很少拂他的意愿,早年对他有求必应,後来尽管为难也尽量满足他的恳求,这两年就更是几乎不曾否定过他的任何观点。 如果没有郑强刚刚那番话的话。 他本以为这麽些年幸好还有这一点不曾变质,却不料龙哥现在对他的迁就早已不是出於纵容,而是忌惮。 谭敬桐咬了咬嘴唇,有些黯然。 他哪里想到,一直以来只为留在那人身边的自己,在那人眼中竟已然成了威胁。 心不在焉的推开房门,一向冷清黑暗的房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回来了?” 谭敬桐一凛,急忙扭开吊灯。大亮的灯光下,斜靠在沙发上的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神态优雅声音平和,却掩不住那种由内发出来的冰冷:“怎麽这麽晚?” “我……”谭敬桐知道隐瞒已经无用,解释也是浪费时间,只有诚实的应:“我送吴翌去一泓那了。” “挺好,”龙哥敲了敲躺椅的扶手,情绪似乎没有丝毫波澜,温和的陈述他眼里的事实:“果然是翅膀硬了,什麽都瞒著我了。” 谭敬桐听到这话心里一个咯噔,明白郑强之前所言非虚,犹犹豫豫的试图开口辩解:“龙先生……” 龙哥本来平静的神色因为这个称呼略略一沈,连说下去的机会都没再给他:“强子你也不放在眼里了,刑堂的事情你都要管。我这龙翼会,乾脆送给你得了?” 被龙哥惊出一身冷汗,谭敬桐绷紧了身体想都没想就直直跪下,就差没发个毒誓以鉴忠诚:“龙先生,我真的绝无此意。只是强哥他……” “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前我教过你的。你都忘了?”龙哥的脸色因他的举动反而更难看了些,冷冷吩咐:“以後强子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他怎麽处理是他的事。” 谭敬桐应了一声,别过头不再说话。 每个人,总会遇到一些,让自己一想到就如同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厌恶的人。 对他谭敬桐而言,这个人就是强哥。 而这个强哥,却偏偏被他最重视的人所重视。那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两人陷入尴尬的僵持,片刻後见龙哥没有离开的意向只是一径沈默,谭敬桐想起萧兴华的恳求,恭恭敬敬的再度开口:“龙先生,我求您。这次的事您能不能……放过吴翌和萧老大?” 龙哥一把扣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打量著他,声音难得的有了些愤怒:“凭什麽?” 谭敬桐垂著头苦笑:“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龙哥黑眸一沈,起身毫不留情的把谭敬桐直接按倒在地上,分开他的腿,声音冷漠:“你操心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这次就算了,明天你把手里的事务,交一部分给强子。” 谭敬桐眼神微黯,被迫承受著身後的粗暴扩张,却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麽样,萧兴华和吴翌,总算是保住了。 手指带著润滑剂在体内的草草按揉只是按部就班为接下来做好准备工作,只图场泄欲的情事自然也用不著太多调情的手段,这一点谭敬桐心知肚明。 早年一直对两人的交欢抱著点微弱希冀,现在谭敬桐哪里还敢心存希望,跪在冰冷的木地板上,他的膝盖都杠的发麻,却依然尽量抬高臀部配合男人的动作。 反正怎麽样都是要做一场,何苦让自己受罪,能享受到亲密无间的一刻,也算很难得了。 若是龙哥一直怀疑他,恐怕迟早连这点机会都要失去了,现在怎能不好好珍惜。 龙哥看著他刻意讨好配合的模样动作停了停,抽出手指淡淡发话:“你不用这样,我不习惯。” 谭敬桐身体一僵,不知所措的转过来看著他。 龙哥顿了顿,接著补充:“我也不喜欢。” “哦……”谭敬桐顿时觉得难堪起来,慌忙挤出个笑又赶紧把头低回去,张了张嘴最後只尴尬的憋出几个字来,嗓子有点哑:“对、对不起……” 好像仅一瞬之间,对著这个男人,他就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得到肯定。 ☆、(14鲜币)虎穴龙谭69 身後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一股大力环过他的腰,把他从地上拉起。谭敬桐倒在沙发里错愕的抬头,还没来及说话就被迎面的男人堵上了唇。 谭敬桐一怔,僵硬的接受著对方的唇舌攻击,下意识抓紧对方手臂,定定看著对方的脸,直到对方不满他的走神,在他嘴唇上惩罚似的咬了一口,他才有些不舍的闭上眼。 他很喜欢和龙哥的亲吻,除了对方吻技高超的常让他忘乎所以,最主要的是他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这样还像一对相爱的恋人,而非只是一场冲动之下冷漠的生理发泄。 唇舌交缠气息相融里谭敬桐慢慢投入进去,结果被对方吻的晕头转向呼吸困难,满脸通红的想推拒,肢体却违背大脑意识,反而更用力抱紧了对方的身体。 一直以来就是如此,哪怕对方给他带来的已经成了痛苦,他却依然无法舍弃,反而不顾一切的迎上去。 一丝欲望从他的体内慢慢升起蔓延,身体放松下来,身下的某个部位逐渐情动的厉害,顶端小孔开始渗透出液体,硬邦邦起立抵著龙哥的身体。 龙哥也察觉到对方的变化,低下头看了看,随即抬手握住对方的性器,时轻时重的技巧抚弄。 谭敬桐身体一颤,不由自主的挺动腰身,很快便在对方手里泻出浊液来。 身体还懒洋洋的沈浸在刚刚发泄过的馀韵里无力防备,龙哥已经抬高他的腿,沈下身体一气进入。 後穴被异物填满,谭敬桐闷哼了声,难耐的动了下,引来对方一声压抑的喘息,顶撞的动作不再克制,很快就剧烈起来。 谭敬桐仰头本能的叫了两声,听到自己变调的声音,慌忙随手抓过一边沙发上的抱枕狠狠咬住。 厚实的抱枕模糊了所有呻吟,他在身上这人的大力撞击里几乎失神,却矛盾的不敢让自己太过沈浸其中。 直到龙哥在他体内猛然停住不动,弯腰紧紧揽住他的身体,他才松开被他蹂躏的颇惨的抱枕,趁机在龙哥的侧脸上恶意的咬上一口,然後无力的半合著眼,看著龙哥的反应。 龙哥现在同他做爱颇为节制,所以他已经很少能见到龙哥在情事里失控,想当然尔他的压力也随之小了不少,基本不会再如以前一样被做的腰酸背痛两腿发软下不了床,甚至还有直接晕过去的记录。 可龙哥总保持的那副万年不变的冷静从容的姿态,即使攀上高峰的射精也依旧表情端正眼神清明,只有微微的喘息声证明身体达到的高潮,让他怎麽看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男人抽出欲望取下套子扔进一边的垃圾桶,指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牙印子和口水也没动怒,只是沈声说了句胡闹,就半扶半抱起谭敬桐的身体把他带进浴室打开热水。 谭敬桐任身後人帮他细致清洗著身体,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倒是宁愿龙哥冲他发火,也比总对著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要好的多。 尤其是从郑强的话里意识到龙哥那种对他无限制的几乎类似宠爱的包容只不过是出於忌惮之後。 洗完澡龙哥把他抱回卧室的床上,去客厅捡了衣物来丢给他,然後自顾自的一件件穿好衣服。 看龙哥衣著齐整的起身,谭敬桐心一凉,赶紧抓住对方的手握紧。 龙哥的目光顺著他的手看过来,借著他的力度在床头坐下:“什麽事?” 谭敬桐坐起来,颇为自觉的靠在龙哥身上,见龙哥没有拒绝的意向,又得寸进尺的环住对方的腰,变本加厉的把头靠上对方肩膀,还打蛇随棍上的调整了个最舒服的角度。 龙哥低头看了看两人如此亲密的姿势,倒也没推开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什麽事?” “今天……”闷闷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今天吴翌的事情,是强哥跟你说的?” 龙哥神色复杂的看著怀里人沈默了会,最後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他没提及之前晚上郑强带著一身的伤和一帮心腹弟兄跑到他那里闹的天翻地覆,凶神恶煞的把谭敬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最後越说越气彻底发飙对著他把什麽难听话都说出了口。 他不惧郑强的威胁,也清楚郑强虽然野心勃勃但难成大气,可这次的事情毕竟又是谭敬桐对吴翌的袒护理亏在先,如果不拿点小恩小惠的权力去堵郑强的嘴,他也没什麽其他更好的处理办法。 毕竟郑强这种人虽然对人冷酷凶狠,对龙翼会却也著实忠诚,刑堂主人的位置他是最佳人选,久在帮会又经验丰富,从帮会的角度考虑,绝不宜轻易撕破脸失去这名干将。 反倒是谭敬桐这种重情重义的性格,才著实不适合在帮会这种地方生存。 所以当年阿昊坚持让谭敬桐上位时他就极力反对,却没料到就这个他实在不看好的对象,这两年没怎麽太靠他,竟然也平安的混到了现在的地位。 虽然还是会跟以前一样隔三差五就给他捅点篓子让他善後而不自知。 可不管是运气成分居多还是他的保护功不可没,谭敬桐的坚韧还是令他刮目相看。 只不过现在的谭敬桐,已经让他没法看到当年那个,用全盘信任的倔强晶亮眼神望著他的单纯少年的影子。 谭敬桐仰起头,见对方神色柔和,想了想又试探著恳求:“龙先生……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嗯?” “我……我手头的事务……其他交给强哥都无所谓,”谭敬桐谨慎的想著词句,说的却还是有些结结巴巴,生怕龙哥认为他贪图功利:“晴天那一块的……能不能让我留下?” 只有他保住晴天的权力,才能还有机会继续停留在龙哥身边。 一旦回到迷雾,他实在恐惧极了又会回到那种连想见到对方一面都成了奢侈的日子。 “你这算盘打的挺好,”龙哥笑了笑:“迷雾和晴天,龙翼会两块最肥的油水你倒都给占全了。” 也难怪郑强心存不满成日拿来说事,要是换成他碰上这种不公待遇,大概早就默不作声培养势力逼宫造反了。 看著龙哥脸上意味不明的笑谭敬桐只觉得心惊肉跳:“我、我可以把迷雾交出去……只要能留在晴天……” “算了,”龙哥拍了拍他的背:“就按照你说的来。颜哲成日在我这夸你,你要是离开迷雾他哪里舍得。” 听龙哥的温和口气不像不满也不像嘲讽,谭敬桐松了口气,想了想又还是解释:“今天我在刑堂,不是故意对强哥出手。您不知道他那时对吴翌……简直和……” 脑海里浮起的场景让谭敬桐抓著龙哥的手都不由一紧:“龙先生您还记得,他那时候对周羽……还好这次拦下了,那次虽然没来得及,但毕竟您还是……” “嗯。”一直安静听著的龙哥在听到周羽的名字时脸色沈了一沈,突然反应平淡的打断他:“我不记得了。” 谭敬桐想感激他几句的言语都被堵在了嗓子里,张了张嘴不知道怎麽继续。 “过去的事情,”龙哥眼睛里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就不用再提了。” “哦……”谭敬桐只觉得喉咙一下被哽住,半天说不出话,只有喃喃应:“对不起……” 好像他现在能说的,也只有对不起。 龙哥没回答,只是拉开他的手臂扶他躺下,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还有事吗?” 谭敬桐想了半天,僵硬的摇摇头。 “那你早点休息。”龙哥扣上外套被谭敬桐先前拉开的纽扣:“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听到大门传来关上的声响谭敬桐掀了被子跳起身,冲到阳台趴在窗上看著。 冷风刮过穿著单薄睡衣的身体他也不管不顾,只是一直盯著楼下,直到看著龙哥出现发动车子远去,才回到房里,摸了支烟出来点著发愣。 其实他们之间那麽多不妥早该看出来的,他却自以为是当局者迷,在那人少有的温情和惯有的纵容里无限沈溺,非要被别人当面揭穿了才如同醍醐灌顶。 除了公事,他们明明已经无话可说;除了性爱,他们明明已经别无交集。 他们的牵绊一直薄弱的可怜,连同床共枕都没有,哪还能看到什麽希望。偏偏他还在盲目的坚持著,把痛苦和绝望当成磨练,做著一生厮守两情相悦的美梦。 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是不是还不若停滞不前? ☆、(16鲜币)虎穴龙谭70 接下来的几天,谭敬桐把手里他负责分管的场子,除了迷雾和晴天的部分,其馀几乎通通交接给了郑强。 虽然没能独占整个晴天,但这些小地方加起来也不是少数,更何况其中还有之前被谭敬桐收了的元老们的地盘,让瞬间就占据了大半个龙翼会的郑强心花怒放,连惯有的讽刺都懒得出口,就忙著大宴宾客找兄弟庆功去了。 郑强满心欢喜的一一接收,谭敬桐也是求之不得。他对权力没什麽太大野心,无非只是想伴在龙哥身边而已。那些繁杂事情他本就懒得操心,手中地盘多或者少对他几乎没有影响。 更何况现在的他也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之後也不知是不是郑强的到处宣扬,没过多久好像整个龙翼会上下都知道了谭哥丧失权力的事。原本见到谭敬桐恨不得弯腰一百八十度鞠躬的小弟们,也大多自发自觉见风使舵的改成了九十度。 谭敬桐也不在意,毕竟当年他最战战兢兢时,帮里那些人的不屑嘲讽都被他照单全收,如今隔了这麽些年脸皮锻炼的愈加厚,哪里还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的态度。 可帮里的人事变幻毕竟也不算小事,於是就连常年被杜一泓强制留在医院复健,基本过著深入浅出的隐居生活,只偶尔当当幕後之宾的阿昊,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一个电话打过来,一如既往气急败坏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小坛子,你他妈现在真是有出息了!啥事都掖著藏著了是不?看你昊哥不行了,都不当一回事了是不?!” 谭敬桐赶紧连连赔笑,二话不说就赶来了杜一泓的医院亲自谢罪。 之前他之所以没告诉阿昊,就是清楚阿昊对自己的关心,生怕对方为了维护他出面向龙哥求情,弄到大家都为难的地步。 轻车熟路找到杜一泓的办公室,看著里头站著的男人他大步迈进去,上前给对方一个热情拥抱:“耗子哥!” 阿昊身体摇晃了下,但还是站稳了身形,瞪著他的脸色稍霁:“你还好意思过来?” 当年阿昊车祸重创,被杜一泓宣布有很大可能终身瘫痪卧床不起。可这两年来杜一泓始终不肯放弃为他寻找最新的治疗方法,简直把他当做实验的小白鼠,各种手段都给他尝试了个彻底,连国外的医院都去了好几次。 阿昊本身就是坚韧的性子,度过一开始的颓废期之後他便也安分的接受复健治疗。日复一日的坚持不懈竟然产生了奇迹,他从一开始的只能卧床不起,到逐渐可以撑起身体坐在轮椅上,到勉强可以站立,到现在只要有人扶著还可以缓慢走上几步。 如今的良好成果离不开先进的医疗手段,本身的意志坚决,和杜一泓的精心照料陪伴。但其间两人的艰辛也是苦乐自知。 谭敬桐抓抓头,不以为意的笑笑:“其实吧,这也不是什麽大事……” 见阿昊的眼神越变越凶狠,他於是越说越心虚,索性老老实实把谭哥那天的话全部交代,又简单提了下龙哥的意思,当然忽略了两人那晚的情事纠葛。 “无形之罪。我就猜到是这样……”阿昊叹了口气,“还真是末大必折。” 谭敬桐无奈的耸耸肩。 阿昊的身体这时已然支撑不住,又重新费力坐回轮椅上:“你跟刑堂抢权力,强哥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所以龙先生才让你交出一部分权力,但也不是让你交的一乾二净吧?你把事情都给了郑强,就不怕他威胁到龙先生?” 谭敬桐神色一紧,又恢复不以为意:“所以迷雾和晴天还在我手里。” 两块最大的地盘由他控著,也是对郑强最好的制衡。 阿昊摇摇头:“那时我劝你取代我的位置,倒是没料到你能青出於蓝到这个程度。” 谭敬桐嘴角上扬起一道敷衍弧度:“是有点过头了,所以现在总要收敛些,免得以後我送上门龙先生都不肯要,直接退货了。” 阿昊没做声,仰脸定定看著对方神色复杂。 不动声色的微笑,满不在乎的口气,却掩不住那份打内发出的无可奈何与绝望认命。 当年他给了谭敬桐一个与龙哥接触的机会,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又把他俩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只是以他对龙哥的了解,龙哥那般精明睿智的人物,怎麽可能看不出谭敬桐的心思和忠诚。 如果真的心生厌倦与忌惮,他相信以龙哥的能耐,一定早就使了无数手段让谭敬桐彻底死心权力尽失,哪里还需要浪费时间和对方纠缠这麽多时日。 唯一能解释的只有,龙哥还是舍不下当年的谭敬桐,却偏偏没法完全接纳他现在的模样。 心理的关卡最难跨过,尤其是对於龙哥这种强大到完全不需要陪伴的人来说,倘若不是百分之百的接纳,对於生命里多加入另一个人的存在,只会更加排斥。 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时候经历些什麽刺激,这两个人的心思才能彼此对上。 阿昊想的有些出神,耳边突然传来一直坐在办公桌边被当做空气无视了的杜一泓冷冷的声音:“谭敬桐,不准在我的办公室抽烟!” “呃,”谭敬桐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的行为,急忙掐灭了烟乾笑:“呵呵,那什麽,习惯,纯属习惯。” 阿昊暗暗摇了摇头,还是决定提醒他一下:“小坛子,你早年跟著龙先生那会儿,可不是现在这样烟酒不拒啊,龙先生可不喜欢烟酒味。” 谭敬桐僵了僵,低头看看手上的烟,喃喃自语意有所指:“习惯了,就戒不掉了。” “连阿昊那种人都能戒掉,你怎麽可能戒不掉?”杜一泓冷冰冰插了一句。 阿昊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来,被杜一泓一个眼色使过来,又乾巴巴的改了口:“没错,小坛子,你要弄清楚龙先生喜欢的是什麽,别为了迎合他把自己也给丢了。” 一想到他为杜一泓所迫戒烟戒酒的过程,简直就是一场正义与恶势力斗争的血泪史,结果他还不幸的败在了恶势力的威胁下。 只因为相比他最爱的烟酒,那个总是板著脸的恶势力还是更重要些。 谭敬桐苦笑了下:“我早就不认得我自己了。” 杜一泓面无表情翻过一页桌上的病历:“别听他瞎说,你还是当初那个谭敬桐。” 谭敬桐喉咙一哽:“一泓……” “喂喂!小肚子!”坐在轮椅上的阿昊不满起来,挣扎著要起身:“你别总拆我的台啊!” 杜一泓头也没抬:“坐好。” “……”阿昊乖乖坐回去,想了想又愤愤道:“我说的是实话。” “小谭本来就没变。” “那是你不了解龙先生!在他那种保护欲强的人看来……” “你还有心思了解别人?” “……” “……好了好了,”看两人就差没为了他吵起来,谭敬桐急忙打圆场:“一泓,昊哥也是为我好。” 杜一泓冷哼:“你到底站哪边?” 谭敬桐头大如斗:“中间!” 结果里外不是人的换来两人共同射来的眼刀。 “小谭,”杜一泓看了看手表,放下手中的病历,推著阿昊的轮椅往外走,例行公事的扶他去医院的草坪锻炼身体以免肌肉萎缩:“很多时候,尽人事,听天命。” 谭敬桐淡淡笑了下,平静的陈述事实:“我命不好。” “那就去改啊!人不会总倒楣是不?”前头的阿昊扯著嗓子嚷:“你看哥当年还是个半身不遂的呢!现在都能走两步了!你就想想!已经这样了,不会再更糟了!” 宽敞的草坪很宁静,在上头散步的三两人们,虽然都是病患,却反而摒弃了平日的浮躁,没有焦虑,没有绝望,尽是享受与祥和。 谭敬桐呆呆看著不远处相互搂著肩膀,支撑著缓缓共同行走的两人,脑里突然有什麽闪过,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 “小谭?”那头的声音温和的一如既往:“出什麽事了?” “龙先生多虑了,”谭敬桐嘿嘿的笑:“手头的事情基本都交出去了,哪里还有事。” 那头的声音突然隐隐带了丝怒气:“这个我听强子说了。你真是胡闹!” 谭敬桐笑眯眯的就当没听到,声音反而愈加欢快:“龙先生,你晚上有空不?” “……我晚上有会。” “公司的?” “……嗯。” “那我晚上等你结束了再来?”谭敬桐明显的不气不馁,百折不挠,“你在哪里?公司还是晴天?” 那边的男人滞了滞,语声难得的迟疑:“……你怎麽了?” “没啊,”谭敬桐仰起头,眯著眼享受阳光与微风:“就是想过来。” 今天没时间还有明天,明天没时间还有後天,反正他们的时间还长,只要他们都还活著,就可以慢慢来。 当然这打算他没说出来。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11节 那头又沈默了半天,最後低声答了个好字。 生命很美好,有青草的香,阳光的暖,微风的柔。 阿昊说的对,既然已经如此糟糕,何必再自寻烦恼?不如享受当下,能得到一点收获,也算是赚到了。 山不来就他,他可以去靠山。龙哥与他的牵连太少,他可以努力在两人之间创造更多羁绊。 大概他以後也只能这样了,当一个得力听话的助手,守在最在意的那个人身边,不成为负担,不急於求成,不奢望更多,也许反而能够长久。 谭敬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觉得本来已经快彻底自暴自弃的心底,又有一丝希望慢慢浮起。 只是命运,往往并不一定完全按照人想的来。不走下去,就永远不会知道,前方等著的,到底是什麽。 ☆、(8鲜币)虎穴龙谭71 一切如预想中发展顺利,当你顺其自然不再要求,生活反而会回馈你更多。 谭敬桐和龙哥就这麽跌跌撞撞的倒也维持了三年,三年里谭敬桐看著帮里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一波接一波,也看到了他们发生的许多事,唯独他和龙哥的关系,反而始终稳定,除了他对龙哥的依赖也在逐渐加深。 对他来说只要能留在龙哥身边就心满意足,唯一不妥的是他总常常担惊受怕这份安稳维持不久,幸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每每想到此处,就是一阵心悸。 龙哥的公司规模越做越大,帮会除了主体力量,有许多产业也渐渐在洗白。秦跃依旧陪在龙哥身边备受关照,後来甚至已经开始接替龙哥决断不少公司事务,地位扶摇直上不可小觑。 只是谭敬桐始终想不通,龙哥整天形影不离的带著秦跃,到底是出於什麽样的感情。 龙哥虽是与秦跃同住,但是看两人的相处,却不像发生过什麽的模样。真要是论起情人,明显他谭敬桐才更加称职。 可是若单纯只是助手,龙哥对待秦跃未免也好了过头,那种处处的珍惜保护照料,与早年对待当初的他没什麽两样。 这让谭敬桐怎麽说总有些吃味,看到秦跃总有些不自在,却又不敢向龙哥问出口,生怕一句不对便彻底失却了在对方身边停留的资格。 秦跃倒是坦荡的很,见到他还是会笑嘻嘻的打招呼,那副青春洋溢毫无心机的模样,是谭敬桐羡慕却无法再学来的曾经。 吴翌伤愈出院之後,萧兴华便不再带著吴翌来龙翼会,只很偶尔的才一个人过来找他喝酒,也不多说什麽,只是那种明明力不从心却强颜欢笑的模样昭显两人的问题严重,让谭敬桐看著也有点心酸,却无从劝解。 阿昊的健康状况在提高,现在在没有人搀扶的状态下也能独自走上两步,每次他去医院看望杜一泓时,常能见到对方总是冷淡的表情,在望著阿昊费力复健的身影时会不自觉带上一抹笑来。 有次他还在医院碰上了阿昊的弟弟,那个叫做潘子齐的家伙。 那次阿昊的事故酿成之後潘子齐就脱离了天裘帮,阿昊虽然没说什麽,但杜一泓却清楚他对亲弟弟的亏欠心思,即使这场车祸也不能掩盖,於是出面帮潘子齐在龙哥公司谋了个底层的闲职,听说最近还自己报了夜校,开始向有志青年的道路不断行进。 只不过谭敬桐看到他时他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在远处偷偷摸摸的看著阿昊和杜一泓在草丛上散步,却不上前,被谭敬桐狠狠嘲笑一番也不敢多嘴,就灰溜溜的离开。 当然不出现的原因除了那小子本性别扭,最主要的是杜一泓那次对他的一顿痛打给他带来了深刻阴影与教训,现在见到杜一泓就不自觉的双腿发软身体打颤,还哪里敢光明正大的在两人面前现身。 至於他们兄弟私下的关系现在究竟如何,阿昊没有提过,谭敬桐也就没再多问。 迷雾却出了件大事,有个年轻的李姓学生莫名死在那里,因为嗑药过度。这事件引起了警方的重视,也严重影响了迷雾的生意。 身为迷雾老板的颜哲忙著移民到国外结婚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懒得多操心,最後索性把迷雾转了出去。而新接手迷雾的神秘老板,等谭敬桐见到也不由大吃一惊,居然是尚未年满二十的萧兴华的弟弟──萧哲阳。 这让谭敬桐不由感叹起长江後浪推前浪来。 迷雾场子虽然混乱,也有不少人为了助兴服些药丸,但大多是小磕怡情,未成年人嗑药过度这种事也是从未有过的荒唐。 颜哲不管不问,负责这个场子的谭敬桐却不敢忽视。和萧哲阳一起动用了关系一查,才发现那个姓李的学生是天裘帮的某个不入流头目的小弟。 迷雾是龙翼会的场子,天裘帮的人在此出现,还出了事故引起如此恶劣的影响,怎麽看都不像一场巧合,反而更像预谋。 龙翼会与天裘帮现如今的关系已经从原来的井水不犯河水逐渐恶化,天裘帮的许天维与上一任帮主──他的爷爷许老爷子完全不同,脾性外露好大喜功,成天想著灭掉龙翼会一统黑道,再加上有韩升这个得力助手,三天两头就派人来龙翼会的各个场子挑事端。 而郑强也是个火爆性子,哪里容得人欺负到头上来,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导致双方常常出现不同损伤。 对方存心挑衅,让一贯主张以和为贵不愿浪费精力跟对方计较的龙哥也忍无可忍,在几次交涉无果之後,也就默许了郑强的以暴制暴政策。 於是两方的矛盾就更是不断加深,几乎到了一见面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的程度。而在迷雾受到重创之後,天裘帮自然把目光对准了龙翼会最大的地盘──晴天。 ☆、(7鲜币)虎穴龙谭72 那天是周末前的傍晚,因为接下来就是两天的假期,所以晴天的地下赌场就格外热闹。 郑强去了别的场子巡查,龙哥在公司总部开会,负责管理晴天的,就只剩下谭敬桐,和前来查看学习的秦跃。 人声鼎沸热血沸腾,如以往的任何一个晚上一样一派繁华之境。天裘帮的人却在这时来临,二话不说就砸,气势汹汹的猝不及防。 第一时间召集兄弟们保护在场惊叫的人们从後门躲向楼上,谭敬桐一眼瞥见在那站著不动的秦跃,慌忙趁著混乱冲过去:“你还在这里干什麽?还不进去?” 秦跃摇摇头,眼里是执拗和倔强:“我要跟著兄弟们一起。” “祖宗哎,”谭敬桐听著都头大,伸手抓过他拖著往後门走:“你留在这是添乱你知道不?” 秦跃猛然摔开他:“我不想当负担!” 谭敬桐手一颤,突然说不下去。 昏暗的光线,嘈杂的声响,灰蒙蒙的气息,秦跃的眼睛却格外清亮坚决,连谭敬桐都一时失神,差点移不开眼。 他突然能理解遇人总爱直视对方双眼的龙哥,为何会重视当年的他,又为何会这般重视现在的秦跃。 经过了这麽些年这麽些事,他的眼睛早已被世俗沾染的浑浊不清,早已失却了当年龙哥所谓的与龙洁相似的味道,秦跃却依旧不染尘埃。 尽管环境凶险恶劣,谭敬桐却突然很想自嘲的笑出声。 仅这麽一分神,就已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拿著刀子就向两人扑过来。 经过这麽多场历练,身体本身锻炼出的对危险的自我意识反应让谭敬桐弯腰避过,瞥见那把闪著银光的刀眼看就要伤到秦跃,想都没想就冲上前,猛然推开不擅临阵应敌只能呆呆站在那里的青年。 刀顺著手臂划下去,带过鲜红的色泽和浓重的血腥。谭敬桐咬了咬牙,不理会旁边秦跃的惊叫,反而抬手一迎,然後一脚准确凶狠踢在持刀那人的子孙根上。 那人惨叫一声捂著下身倒地,谭敬桐狠狠推了把秦跃,把他塞出去重重关上後门,自己也不管手臂的伤口,就冲出去与天裘帮那夥人不要命似的对打。 胸臆中有一股气无法发泄,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好过些。 见到自己的头儿受伤还身先士卒如此勇猛,其他人也受了鼓舞纷纷来了精神,一拥上前,与天裘帮那些人交手。 那边人本来是仗著人多势众,此刻见谭敬桐这边都是拼了命的模样,自己手下又纷纷受伤,估计再这麽下去也占不到便宜,於是集合了就慌慌张张逃离。 谭敬桐喘了口气,失血过多又剧烈运动让他眼前有些发黑,退後几步找了张凳子坐下,看著自己的伤处和手臂上纵横蜿蜒的血痕发愣。 幸好只是皮肉损伤,就是之後用力过度血流的有点多。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他为什麽会不顾一切推开秦跃。 只不过一瞬间他想到了龙哥对著秦跃时候的模样。 那种仿佛把对方当成至宝一样的珍惜宠溺,他很久以前也得到过。 赌场被砸的一片狼藉也没法再营业,所幸客人们没有损伤,纷纷平安离去。其馀小弟们也或多或少受了些伤,只是反而倒都没有谭敬桐来的严重。 秦跃站在角落里低著头脸色苍白,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谭敬桐也不理他,自顾自闭著眼平复呼吸,任手下的小弟帮他简单的清洗包扎伤口。 等眼前的黑暗过去,精神略有恢复脸色也好了些,谭敬桐动了动头放松筋骨,刚要起身,从外头已经冲进闻讯赶来的几个人。 最後头的是气急败坏的郑强,中间是拎著医药箱的杜一泓,最前头的却是龙哥。 一贯从容的他也难得的失了镇定,眼神在屋里扫视一圈,最後定格在角落里的秦跃身上,满脸真实的忧虑:“你怎麽样?受伤没?” 秦跃摇摇头,又嗫嚅著说了些什麽。 谭敬桐冷眼看著,不著痕迹按了按自己的伤处,拉下袖子草草盖住,一言未发转身往外走。 他早就不再是软弱到需要人保护关心的对象,他早已经强大到可以独立支撑起各种场面。 虽然左胸口的位置,还是会隐隐作痛。 ☆、(11鲜币)虎穴龙谭73 “小谭!”龙哥听完秦跃的话突然回过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料却正好按在了伤口处凸起的纱布上。 谭敬桐倒吸一口凉气,触电一般缩回手。 龙哥眼神锁定他的手臂,不容他抗拒的大力抓过他的手腕,捋上他的袖子,看著还在往外渗出血迹的纱布,眼底波动,几乎覆上一层杀气:“你的伤……” “没事儿,”谭敬桐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只是若无其事的笑笑:“就是点小伤,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习惯了。” 龙哥没搭理他,只是侧过头:“一泓。” 声音低沈,似乎竭力在压制著什麽情绪。 杜一泓会意的走上前来,打开医药箱,重新把谭敬桐按回凳子上,掀开他草草包扎的纱布查看情况。 这麽一来又重新撕裂了伤口,谭敬桐嘴角疼的抽了抽,手臂不由自主的一抖,连带著身後的龙哥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都微微颤了下。 “伤口不轻,妄图直接拿纱布止血,简直找死。”杜一泓聚精会神的给他消毒上药:“不过也不严重,每天换一次,为防感染再吃点消炎药,这两天注意别碰水就行了。” 杜一泓的手法熟练轻巧,很快便帮他包扎好了伤处,把多馀的绷带和药交给他。谭敬桐道了声谢,抬眼看看龙哥,又不知道他接下来有什麽打算,只能试探的问:“龙先生,今晚的事,有没有需要我……” “这里交给我和强子。”龙哥沈沈应:“一泓,你去帮其他兄弟看看伤,没什麽事你待会送小谭回去。” “啊,我没问题,我自己能……”谭敬桐正要拒绝,看到龙哥难看的脸色和冰冷的眼神又识趣的噤了声。 相当负责的杜一泓完美执行了龙哥的任务,开车把谭敬桐送到楼下,送谭敬桐上楼,看著他喝下消炎药,然後帮他关紧了门才离去。 谭敬桐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躺到床上,明明经过今晚的打斗身体已经很是疲惫,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意不浓,胡思乱想著晚上的事。 半睡半醒的情况下,脑海里各种情节在迷蒙里混乱的闪过,最後定格成一幕影像── 秦跃睁著那双清亮倔强的眼望著龙哥,龙哥也专注的与其对视,宠溺纵容溢於言表,温和的声音一如既往:“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而在旁边看著的他却仿佛与那两人之间有道透明的屏障,怎麽都跨不过去,拼了命的敲打叫喊,却只有徒劳。 因为龙哥眼里,根本早就不再有他的位置。 耳边传来一声脆响,心脏仿佛从高空瞬间直直坠落,谭敬桐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坐起身深呼吸平复情绪,一再提醒自己刚刚只是幻觉。 虽然那是一直以来,潜意识里最恐惧的局面。 这时耳边又传来一声脆响,他这才意识到这声音不止是幻觉,而且真实存在著,来自於客厅的大门门锁。 龙哥在晴天处理事务,杜一泓想必早就回去陪了阿昊,这大晚上的还有谁会来,难道是遭贼了? 谭敬桐警备起来,借著黑暗无声走到门後,手里抓过角落的扫把,等著那人开门好攻击个出其不意。 门被推开,那人迈进来,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玄关的灯光。 谭敬桐猛的扑出去,然後动作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发愣:“龙先生?” 龙哥镇静的看了眼他手里举著的扫把又看了看他,少有的带一丝揶揄:“刚刚才受过伤,现在倒是勇敢的很。” “我……”谭敬桐悻悻放下扫把,赶紧跟上已经换了鞋走进他卧室的龙哥,结结巴巴:“你、你今晚怎麽、怎麽会过来?” 龙哥一向只有有事的时候才想的到找他,大多时候都是他主动送上门去,像今晚出了这样的事,龙哥不忙於公事却主动来他这里,这麽古怪的行径简直前所未有。 龙哥坐到他床上,拍了拍旁边示意他坐下,也不隐瞒:“来看看你的伤。” 谭敬桐的嘴张成o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在黑道中人看来几乎不算伤的伤,又歪头看著龙哥,怔怔发问:“龙先生,我、我没做错什麽事吧?” 实在不能怪他瞎想,连上次阿昊受伤,刀口几乎深可见骨,正在忙的龙哥也在确认了性命无虞之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亲自带著秦跃过来。 更何况他今天的这点皮肉伤,哪里至於劳动龙哥连夜的大驾?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晚在他身边的龙哥,和平时的龙哥,好像著实不太一样。 头发没有一丝不苟的梳上去露出前额显出气势,柔软的额发垂下,覆盖在额头上,只露出英挺俊朗的眉眼,显得整个人的凌厉都弱了几分。 龙哥没回答,盯了他半晌,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还疼吗?” 谭敬桐更是觉得脊背发凉,弄不清面前这不露声色的男人葫芦里到底卖了什麽药,慌忙避开与男人的对视,把手臂抬了抬示意自己的强壮:“我能有什麽事?!那小杂碎跟个弱鸡似的哪有什麽力气……” “很好。”龙哥只淡淡回他这麽两个字,随後他就被侧过身的男人压在了床上乾脆的覆住了唇。 谭敬桐大脑嗡的一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 莫非他真的是受伤过重进入梦境?可倘若有这麽好的美梦,那这个伤受的也太值了。 龙哥的动作迅速却不粗鲁,解开彼此的衣服,小心的避开他受伤的手臂,抬高他的腿为他简单做了扩张,然後挺身而入。 这次的性事一如既往的激烈,却带著少有的温柔。坚挺的硬物在体内出入,有力的抽送,把柔软内壁的每个地方都细细顶弄到,还不时抵住敏感点反复摩擦。 谭敬桐一开始还能控制神智,接著很快被弄的意识不清,抱著龙哥不住抽气,到最後声音都渐渐控制不住变了调:“龙、龙先生……啊……” “什麽?”龙哥一手扣住他不由自主抬起的受伤的手臂,一手抓住他前方挺立的物事缓缓抚弄。 “嗯……”後方不断受到的攻击,和前方浅尝辄止的快意,让谭敬桐上身受不了的挺起,只想逃离:“快放……放手……啊……唔!” 声音颤微微的,尾音卷起,最後都带了丝呜咽的求饶。 腰部被搂住,整个人被用力拉起。两具被汗水覆盖的赤裸身体紧密相贴,皮肤上真实传来温度触觉,好像连对方的心跳都感觉得到── 快的完全不似平时。 就宛如两个相爱的情侣,正在激动的结合为一体。 想到此处谭敬桐身体猛然不受控制颤抖起来,理智失去变的意乱情迷,後穴收缩著把对方的硬物绞的更紧,手指深深掐进对方的後背,张口狠狠咬住对方的嘴唇。 ☆、(11鲜币)虎穴龙谭74 鲜明的血腥味涌进口中,反倒增进了兴奋。体内的撞击猛烈起来,前方的部位也在被一下下的套弄,谭敬桐身体抽搐著,很快就在这样的刺激里与对方一起达到高潮,再也无力支撑住身体,相互拥抱著倒在床上大口喘气。 被谭敬桐压在身下的龙哥表情也鲜有的失了端正,深邃眼底似乎比平日的多了丝什麽,见谭敬桐愣愣盯著自己的脸看,那副渴望的模样活似对著一盘佳肴就恨不得立马享用,皱了皱眉一仰头,又堵上了他的唇。 和龙哥做过很多次,但沈浸情欲的男人如此迷人的样子倒也罕见,简直是秀色可餐。虽然不知道今儿男人到底中了什麽邪,但难得见此的谭敬桐也舍不得移开眼,哪里知道男人明显会错了意,借著刚刚的润滑再度轻松进入。 谭敬桐身体一颤,清楚反抗也是徒劳,最後只得欲哭无泪的把头埋进男人的肩膀。 又是一番云雨之後,龙哥半拖半抱著腰酸的死活不肯起身的谭敬桐走进浴室,小心避开伤处,帮他清理了汗湿的身体。 回房之後谭敬桐躺在床上看著坐在床头面无表情的男人还是始终想不通缘故,正待问点什麽男人已然出声:“小谭。” 谭敬桐一凛:“什麽?” “今天晚上的事……”男人顿了顿:“还有小跃,多亏了你。” 谭敬桐吸了两口气,一声不吭把头蒙进被子,狠狠唾了自己一口。 真贱,早该想到的,他今晚明明是为了感激自己救了秦跃才会过来,亏得自己刚刚还那麽沈迷。 只是也实在抗拒不了,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证明龙哥还真切的属於他。 “怎麽了?”男人拉下他的被子。 “没啥。”谭敬桐闷闷应:“对龙先生重要的人,当属下的当然要不惜一切保护。” 龙哥明显一怔,“什麽?” 也许是今晚的龙哥与平时实在不同,谭敬桐胆子也大起来,话里满满的酸意:“秦跃晚上可吓坏了,你不回去陪著他,还过来做什麽?” “他就是太欠缺历练,多经历经历也好。”龙哥轻描淡写的应,似乎压根没把秦跃受到的惊吓放在心上:“他又不是小孩子,我陪他做什麽?” 谭敬桐不是滋味的咕哝:“还能做什麽?” 终於听出话里的端倪,饶是龙哥一贯淡定,也不由愕然:“我……和他?” 谭敬桐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胡闹。”龙哥的神色变的古怪起来,伸手去揉对方的头发:“谭敬桐,你的脑子到底是怎麽长的?” 谭敬桐怔怔的望著他,感觉有什麽不对,不确定的口吃起来:“他、他不是你……不是对你重要的很吗?” 龙哥没否认,神情却是无语问苍天的模样:“龙洁死得早,我又……”说著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虽然龙源作恶多端,可龙家毕竟只有这麽一个後人。” 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很可能误会了什麽,谭敬桐的心跳突然失序起来,连脸都涨得通红:“你没说过……而且他也不姓龙。” “他是龙源的私生子,跟他母亲姓。”龙哥淡淡应:“我找到他的那会他还没成年,若是道上知道他的身份,对他很不利。” “可他……他自己也知道?” 龙哥失笑,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他怎麽会不知道?” “可我问过他……”谭敬桐怔怔的回不过神:“他说他爸已经死了,龙源先生不是没有……” “他的话你也能信?小跃可是个狠角色。”龙哥揉了揉额角,“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被几个高年级的小混混抢了钱,以一敌四去跟人家打,差点活活要了那几个小子的命。” 谭敬桐想起那个眼神单纯毫无心机的人,又想起当年秦跃的话,一阵寒意掠过全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怎麽可能?” “你想想他爹,虎父无犬子。”龙哥敲了敲他的额头:“扮猪吃老虎是那小子的长项。”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也温和起来,似乎还颇以这个侄儿为荣:“不过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接管的了公司。” 後面的话谭敬桐已经无暇顾及,只是一径望著龙哥发愣,努力消化刚刚龙哥所有话的含义。 所以这几年,龙哥的确只有他一个人。 哪怕不爱他,哪怕不需要他,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身边,一直有他的位置。 心脏跳的凶猛的几乎要窜出喉咙,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浮上来,几乎化成水汽涌出双眼。谭敬桐闭上眼,抓住龙哥的肩膀撑起身,不顾一切啃噬对方的嘴唇,直到被吻的上气不接下气才不甘不愿的松口,气喘吁吁靠在床头,脸上的笑却怎麽都止不住。 龙哥微微喘息著,拍拍他的背给他拉上被子,自己下床站起身穿上外套:“我还得回晴天,天裘帮的事我得想想怎麽处理,先走了。” 谭敬桐也不阻拦,只是心情很好的向他背影吹了声口哨:“欢迎下次光临。” 龙哥脚步明显顿了下,懒得跟他磨嘴皮,丢下句早点休息就直接出门。 接管龙翼会以来他见惯各种风浪,无论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中规中矩的还是残忍无情的,心里早已波澜不兴,难以产生太大波动,只需要在第一时间思考接下来的应对措施,而不是沈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 可就在刚刚的晚上,在他看到谭敬桐手臂伤口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却猛然悸动,陌生的感觉连他自己都难以抑制的震惊。 他居然会为了这个人差点无法控制情绪,甚至有那麽一瞬间,他宁可受伤的是自己的侄儿,也不希望是谭敬桐为了保护秦跃而受到伤害。 这麽些年他们在一起经历了太多,那个最初坚定的要跟随他的少年,那个他早年漫不经心的利用对象,早在他不知不觉时已经渗透到他的生命里,影响著他的一举一动。 不管是出於什麽感情,不管变成了什麽模样,他也再难以放下── 哪怕明知是个有可能带来麻烦的弱点。 在微凉的夜色里龙哥靠著车抽了支烟,拍了拍外套上属於夜的水汽,眼神里最後的一丝不确定逐渐转为坚定,然後恢复到惯有的平淡。 这麽多年谭敬桐对他的心思他哪里会不懂,只是佯作不知,不理不睬,不管不问,不接受,也不拒绝。 哪想到还真有这麽执著的傻小子,认准了什麽就义无反顾,死活不肯放弃。 龙哥想著摇摇头,直视前方踩下油门,嘴角却不由扬起一个弧度。 现在看来,也是时候解决完手里的事,再给对方一个交代了。 ☆、(8鲜币)虎穴龙谭75 天裘帮光明正大的挑衅找茬,注定a市黑道这两个最大帮派的对决,已然避无可避。 之後的一个月内,郑强带领手下挑了天裘帮下属的十几个场子。 龙哥虽并不赞成他的做法,但毕竟帮派大事近两年主要由郑强与谭敬桐共同负责决定,他插手的并不多,加上天裘帮实在越来越过头不见收敛,他最终选择了默许。 又过了一个月,a市的春天刚刚降临。天裘帮的一纸战书,被送到了郑强手上。 言辞满是狂妄,充满对龙翼会的不屑与蔑视。 郑强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就应了对方的挑衅。 知晓这决定的谭敬桐总隐隐感觉有所不妥,例会上一再劝诫郑强别轻易中了对方的激将之计。 然而龙翼会近来也实在被欺负的很了,帮里一帮兄弟被郑强一呼百应,跃跃欲试热血沸腾,誓要与天裘帮拼个你死我活,绝对不当孬种。 黑道中人大多血性外露,冲动起来还哪里有那个脑子去思考别的方法。谭敬桐求助的眼神看向一言不发的龙哥,龙哥停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是这样,总归要和他们有个了结。” 这话无疑是选择了站在郑强那边,谭敬桐叹了口气,心知也无法再强求,只有应下来:“到了那天我陪兄弟们过去。” “龙翼会总要保存点实力,全部出动这个赌注,押的太大。”听完他的自告奋勇龙哥没什麽表情,只是一下下敲著桌子,似乎漫不经心的给了个回答。 得到交战许可的郑强畅快的大笑出声,“龙先生,到时候让谭哥留点弟兄守在帮里不就成了。他那样子……啧……还是甭去了。到时候见到对手不忍下手,万一一个不小心还倒戈了,我可懒得收拾烂摊子!” 讽刺不言而喻。 谭敬桐抿了抿唇,正要争辩,龙哥却平淡出声,“就按照你说的来。” 谭敬桐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对方,又看看周围扫视过来的不屑眼光,最後还是沈默低下了头。 一散会他立刻跟进龙哥的办公室:“龙先生!” “怎麽?”龙哥抬眼冷冷看著他:“你也想跟去送死?” “我……”谭敬桐涨红了脸据理力争:“让兄弟们去打去拼,自己躲在帮里当缩头乌龟,是个什麽道理?” 龙哥闻言又看了他一眼,神色有点古怪。 “呃我不是说您是……”谭敬桐反应过来不对,赶紧又回到自己的话题:“龙先生,光让强哥一个人去,我怕到时候事有不妥。强哥性子火爆,我带著兄弟们一起会好些,万一……”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龙哥没再看他,眼神移到窗外:“这次的火拼对方是什麽情况,没有人知道,都是拿命在赌。” “我知道!”谭敬桐神色坚决,并无惧色:“弟兄们可以,我当然也可以!” 身在其位,遇到危险时,就注定带头承担相应的责任。 就算不能避免,起码可以陪同。 龙哥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上的茶杯,定定看著窗外。 屋里慢慢被低气压给笼罩,谭敬桐不自在的动了下身体,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你是在担心我?” 自从那晚之後,他面对龙哥就自在了不少,不似以往总是战战兢兢,收敛所有风风火火没轻没重,生怕哪里不小心就得罪了男人。 当然自我感觉也良好了不少,笑意更是在不断增加。 龙哥依旧沈默著没回答。 笑容一下在脸上扩大,谭敬桐大著胆子跨上前两步,也不管这里是办公室,就隔著椅子从身後抱住男人,笑嘻嘻的在他耳边吹气,得意的看著他嘴角一个抽搐,厚著脸皮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龙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身经百战了,哪里会那麽轻易有事?况且碰到事情我总要保护我自己啊,不然我出什麽事你可怎麽办哪?” 反正他也没指望男人能有什麽回应,更认准了男人没那个兴致和他扯嘴皮功夫,能占点口头便宜,自然也是赚到了的。 龙哥的身体僵硬了下,过了半晌才一字字出声:“谭敬桐,我当初真不该让你进了龙翼会。” “那可不成,”谭敬桐没理解话里深意,只当他还在担心自己这次的行动,笑眯眯在他脸上又蹭了蹭:“我不加入龙翼会,哪儿能一直跟著你啊。我这一辈子,就要在龙翼会待著不走了!” 龙哥又静默了一会儿,最後缓缓说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这无疑就是同意了。谭敬桐一本正经的敬了个礼:“遵命!”然後绕到龙哥身前,拿过他手上的杯子放到一旁,弯腰啃咬他的嘴唇。 从男人沈默那一刻起他就想这麽做了,天知道忍到现在对他来说有多难熬。 龙哥平静的接受著他的亲吻,手慢慢抬起,大力扣住了他的腰。 一场旖旎。 ☆、(7鲜币)虎穴龙谭76 帮派火并的那天傍晚,谭敬桐找到了龙哥那儿。 结果一直等他把两人的衣服几乎扒光了龙哥依然没什麽反应,只是把他拉到了身边躺著,掀起毯子盖住两人的身体。 谭敬桐从没有哪次像这样如此痛恨龙哥的自制力,只好不甘不愿的靠在龙哥身上打发时光。 在两个人的安静里时间一分一秒逝去,却意外的快。仿佛才来了没多久,就到了要起身的时候。 注意到差不多到点出发,谭敬桐急忙起身,捡起一旁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小谭,”一直看著他动作的龙哥拍了拍床边,突的出声:“要不要留下来睡?” 谭敬桐穿衣服的手顿住,双眼放光的盯著龙哥,就像饥饿久了的狼突然看到肥美猎物一样,喉结滚动,不自觉的用力咽了口口水。 这诱惑对他来说,也未免太大了些。 龙哥神色镇定的看著他,似在等待答复。 虽然心里远没有面上表现的那般无动於衷。 “龙先生,你在开玩笑呢?”好半天谭敬桐抓了抓头发,俯下身笑嘻嘻的在对方嘴边亲上一口顺便吃点豆腐:“不过开玩笑也不许赖!” 龙哥嗯了声,也跟著他站起来,拿了一旁的衣服穿上:“我跟你一道。” 谭敬桐一下怔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愣愣张大了嘴:“可待会晴天不是还有个什麽会……我听秦跃说你作为主办方得出席……” “没关系,”龙哥不以为意的扣上西服扣子:“让他们等。” 谭敬桐呆呆看了对方好一会儿,突然扑过去,不顾一切的抱紧对方的身体,强大的冲击力把人都撞的往後退了两步。 龙哥皱皱眉,揉揉怀里人的头发:“做什麽?” 谭敬桐不答,一直到把眼里的水汽在对方价值不菲的西装衬衫上全部蹭掉,才抬起头笑嘻嘻的开口,一如既往的占对方的口头便宜,虽然声音还带著点哑: “龙先生你这是信不过我的能耐麽?我可是久经考验了!你在晴天等著我,我一定平平安安的把好消息给你带回来!不会让你守寡的!” 口气倒是轻松的很,眼神里却是不由分说的坚定和自信。 龙哥盯著他的眼睛,没什麽太大动作,只是很轻微的点了点头。 直到看著谭敬桐离开,龙哥神色慢慢凝重起来,抬手拨了个号码。 司机很快出现在门口,恭恭敬敬:“龙先生。” “按我说的走。”简单的吩咐,龙哥带头出门。 虽然谭敬桐说的笃定,但他终究还是难以放心。 楼下的秦跃见到他慌忙叫:“龙先生,您要去哪里?时间快到了。” 示意自己身後的保镖全部守到秦跃身後,龙哥丢下简洁的两个字:“你去。” “啊?!”秦跃睁圆了眼睛,表情里满是心虚:“可我没……” 接下来的话他已经没有说的必要,因为男人已经干脆离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秦跃撇撇嘴,看了眼旁边的几个保镖,“走吧。” “各位晚上好,我是秦跃。非常抱歉龙先生有急事不便出席,今晚的会议,将由我代替。” 在主位就座,忽略众人或疑惑或不满或不屑的眼光,秦跃轻咳了声,拿起话筒,朗朗发表开场致辞。 言辞幽默,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就在这个晚上,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容貌俊朗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平日一向跟在龙哥身後不被注意的小跑腿,成为熠熠生辉的主角。 车子还没开出地下车库,却猛然急刹。坐在车後座的龙哥一抬头,四周已然多了几个持枪对著他的人。 神色镇定的拉开车门站出去,龙哥看看周围面无表情拿枪指著自己的几人,声音平淡,不见惧色:“有事?” “我们老大,想请龙先生去喝个茶。”离他最近的一个冷冷发话。 “好。”龙哥爽快的点点头,“可我没空。” 趁著旁边人一瞬间的放松,後面一句话还未落,他已然向最近的人出手,反掰对方的手臂。 对方还未来及怎麽反抗就被他一把夺了枪,一脚把对方踹倒在地,身体敏捷蹲下避过侧面来人的子弹,又直接射中对方的腿,再借助车身的阻挡冲著另外两人分别各开一枪。 动作快的一气呵成,只一瞬间四人便有三人中枪一人躺著哼哼,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失去了攻击能力。 ☆、(13鲜币)虎穴龙谭77 龙哥看看手里的枪,顺手揣进衣袋里。 这装了消音器的枪倒是好用,省得他还要浪费时间找武器。 他这些年主要负责公司事务,出席重大场合保镖不离身,鲜少参与行动,自然也不会如以前混黑道一般随身带枪。 啪啪── 响亮的拍掌声响起,伴随冷冰冰的话语:“龙先生的身手,还是不减当年。” 随著语声出现的男人高大英俊,面目冷冽,虽然是赞赏的口气,可看他那表情,却丝毫没有赞赏之意。 龙哥平视对方的双眼,又扫了眼四周已经举枪把自己远远包围的几人,淡淡出声:“我以为就算见不到许老爷子,也至少能见到许帮主。没想到我现在沦落到只配和一个不入流的许家人谈条件。” 许衡嘴角微微抽搐,眼里闪过杀意。 他是许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比许老爷子的孙子许天维年纪都大不到哪里去。 作为一场混乱之下见不得光的产物,他这个私生子一直不受重视,在帮里总被欺负的窝囊至极,平生最恨的便是别人的不屑一顾。 定了定神许衡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若是对龙先生不敬,我也犯不著找这麽多弟兄来接龙先生喝茶。本是准备在会後请走龙先生的,哪里想到龙先生另有去处,只好提前了,龙先生可别介怀。” 龙哥不动声色的看著他:“许家人最近做事,可是越来越长进了,也不怕贻笑大方。” “我那个侄子年轻不懂事,让龙先生见笑了。”许衡微微一笑:“等过了今晚我取而代之,自然不会如此为难龙先生。” 龙哥神色一凛:“有什麽话,就在这里说。” “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想跟龙先生谈谈合作。”站在地下车库里许衡态度悠闲的就像在茶座: “说来也不怕龙先生笑话,许天维嚣张跋扈,执意与龙翼会交手,置大夥儿死活於不顾,已经引起众多兄弟的不满。帮里那几个老东西斗的你死我活,也成不了什麽大气候。天裘帮现在这一盘散沙,能者上位也是天经地义,我只是怕自己不才,会辜负大夥儿的希望……” 未等他说完龙哥已经了然:“你看中了龙翼会的哪一块?” “龙先生果然爽快!”许衡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指指上头草草画的地图:“我们运货走的水路,本可以在这里直接交易,可因为都是贵帮的兄弟们守著,我们一直都从未打扰。我也不贪,每月两天,由我们的人负责。” 龙哥冷冷应:“我答应有什麽好处?” 扫了眼周围还拿枪对著他的几人他嘴角扬起个弧度,虽然笑意一点不见眼底:“还是说,如果我不答应,许先生就打算把我就地解决?” “我夺取天裘帮现在已经是如囊探物,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龙先生也是聪明人,知道怎样才对双方最为有利。”许衡挥了挥手,示意不远处的几人放下枪: “如果我真想对龙先生不利,刚刚龙先生对付我的手下时,我们已经可以动手了。” 龙哥又打量了他一眼,慢慢说出两个字来:“成交。” 毫无疑问这家夥虽然看上去得体客气,却远远比之前的许天维更难对付。 只是这麽个一直不被看好的人居然能到了如今的程度,除了本身的能力与野心,必然还是得到了一些背後势力的支持。 答应对方的条件,虽然对龙翼会来说略有损失,可是能与天裘帮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也算卖了一个大人情给对方,对龙翼会今後来说有益无害。 而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心有挂千,实在耐不下性子,与对方周旋。 “龙先生果然是爽快人!”许衡朗朗一笑,弯腰优雅的做了个请的姿势:“那龙先生请自便,咱们後会有期。”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之後脸色顿时大变,立刻往出口走: “什麽?居然让许天维给跑了?你们都干什麽吃的?真是一帮废物!赶紧给我找!要是我回来那小畜生还不在帮里,我惟你们是问!” 声音越拉越远,伴随著他的离开,周围几人也纷纷撤退。龙哥一把拉下缩在驾驶位上一直没敢出来的司机,自己坐进去踩下油门到底,车子以最快的速度直冲出去。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了现场火并已经结束,空无一人的海边只馀一片狼藉,地下处处是浸染了血迹的沙子。 身上的手机震动著发出嗡嗡声响,一向平稳的心跳因此一紧。龙哥的手少有的微微发抖,呼吸不自觉的屏住接起来,然後手就那麽僵硬的抬在半空,迟迟未有动作。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12节 去海边的路上谭敬桐一直掩不住脸上的笑,临走时龙哥不著痕迹的担心,还有微微点头的小动作他都注意到了,心里的悸动一路都没停下,想著想著还不由自主的笑出声,引的那出租车司机都奇怪的频频回头看他。 结果他那颗上下窜动不安分的心脏,在等他到了海边看到对方的来人时整个儿定格,暗自庆幸自己也跟了来。 天裘帮那夥人,显然是出动了全部力量的架势。连那位天裘帮主最重视的韩升,都赫然在列。 两帮的人这会儿也都没什麽客气话好说,一见彼此都到了,提著手里的家伙,就冲上前向著对方招呼。 械斗带来的枪声不绝於耳,a市两个最大黑帮火并,彼此的实力自然都是不容小觑,正因为此,影响也就更是巨大。 谭敬桐握紧手枪,连连打中对方几个人的腿部,自己也跟著後退,敏捷的藏身於一块礁石後头。 这是龙翼会的人之前来查看场地以防对方做什麽小人行径时,他就注意到的几个方便藏身的地方之一。 又开枪废了几个人的行动能力,视线里突然出现郑强的身影。 相比他总是向著敌方的腿部开枪而言,郑强就比他凶悍的多,枪法准确目标明确,几乎每次都是一枪爆头。 谭敬桐暗暗摇头,握著枪探出半身,打算抢在郑强的动作之前打伤几个,免得对方死在郑强手里不肯瞑目。 他从龙翼会底层一步步上来,自然清楚每次参与行动的弟兄,有不少其实都还是对帮派存在著盲目幻想与期待的新人。 不料刚探出去,一个闪光弹向他这边投过来。借著突然炫目的光,他看到不远的黑暗处,有个笔挺的身影,默不作声的抬起枪,对准正一枪一个打的兴致勃勃的郑强。 是韩升! 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谭敬桐一凛,第一反应就是本能的踏出一步,想推开郑强。 昏暗光线里他看到郑强的模样,今晚的战斗已然完全引发出他体内的嗜血因子,双眼发红,带著一种异样的兴奋,那种模样他无比熟悉── 曾经周羽被凌虐致死时,郑强也是这样的得意表情。 脑海里出现周羽微笑的脸,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谭敬桐突然就失去了全部力气。 仅这麽犹豫的一瞬间,韩升的子弹已然准确无误穿过郑强的太阳穴。 他眼睁睁的看著郑强轰然向後倒,重重倒在他脚前,面目被血模糊,神色狰狞,眼睛圆睁著,满满的不甘心。 几乎是同时,谭敬桐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头部传来剧烈疼痛,额头上已然有温热的液体顺著脸流下来。 眼前骤然一黑,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最後一个模糊的画面,是那人一贯冷冷淡淡的平静表情。 他突然觉得对那人十分抱歉。 努力了这麽多年,他终於看著那人松动,终於有了永远陪在那人身边的可能。 他刚刚还让那个人等他。 那人一言九鼎,既然点头了,就绝不会爽约。 可他现在,却是回不去了。 ☆、(14鲜币)尾声(无责任版)(慎点) 五年後,除夕,晚,九点。 农历新年是个大节日,每值新旧交换之际,鞭炮声响总是不绝於耳,人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喜庆欢乐的气息。 一辆宾利无声开进a市一所住宅区,低调里隐隐透出的华贵,让小区门口值班室的大爷虽然不认识牌子,都不由探出头疑惑的看了好几眼。 这座小区距离a市中心大约只有四五公里,大约有二十来年的历史,不算太新也不算太旧。只是与新小区的规划建设自然难以比拟,经过了这麽些年风吹雨打的住宅楼也多少显得破落了些。 早年这里还居住了一些本市居民,随著日子变好,渐渐的人们有了私家车,有条件的又在a市的新区买了新房,所以这里大多租给了只图个交通方便的打工一族。 现在大约是到了年关打工族都回家过年的缘故,整座小区黑漆漆的,没几户亮著灯的人家,就更显得寂寥。 所以这种时候出现这样的车,和整体著实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车在一座楼门前停下,驾驶位上俊朗的年轻人跳下车来,走到楼旁边,借著昏暗的光线眯著眼看了看楼牌号,确认没错之後,走到副驾驶位边上拉开车门。 副驾驶上坐著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子,容貌虽不算太美,脸上的淡妆却是细腻精致显得气质不凡,也不知是他的妻子还是女友。 女子打开车後盖,拿出大大小小的礼物,两人一起提著,拉开年久失修已经不起作用的防盗门,直接上了楼,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门被打开,屋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时光给他英挺的脸也染上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为他愈加增添了一份沈稳成熟的魅力。 男人看著门口的两人,目光在女子身上微微定格,又看了眼年轻人,侧过身让两人进来。 房子不大,但很是整齐乾净。只不过在这样的节日里,虽然贴了福字和对联,空荡的房间也未免显得有些冷清。 “龙先生,”年轻人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都通通堆在沙发上,笑嘻嘻的:“这是我女朋友王倩,我们来看你啦。” 龙哥没什麽太大反应:“小跃,你们随便坐。” “小倩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水!”秦跃按住女朋友的肩膀让她坐下,轻车熟路的跑进了厨房。 客厅只留下王倩与没什麽表情的龙哥。王倩想了想,还是向著这个虽然长的十分好看但总散发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气息的男人打招呼:“龙先生,新年好。” 声音很温柔,语气既不刻意也不僵硬,调子适中,拿捏有度。 龙哥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几年每逢除夕秦跃都会带著女朋友来看他,只是每年的女朋友都不相同。 他这个花心的侄儿,总在肆无忌惮的挥霍著青春感情,完全不知道珍惜为何物。 只不过今年的女友和往年似乎略有不同,不似以往的浓妆豔抹美丽动人,反而一副清新淡雅的模样。 也不知到底是秦跃换了口味还是遇上了个能制住自己的人。 从厨房端了三杯茶出来,秦跃坐下,与龙哥闲闲聊些公司的事公司的人帮里的发展,也夹带著一些请教。 而王倩也不似秦跃以往的女友在这种时候只会闲极无聊的嗑瓜子,反而聚精会神的听著两人的对话,偶尔温柔的插上一两句看法,都是颇有见地。 这让见惯各色人物的龙哥,都不由对她的欣赏暗暗多了几分。 过了十一点半秦跃看看手表站起身来,拉住王倩的手:“龙先生,那我们今晚先回去了。我答应了小倩,陪她一起去市中心大楼跨年。” 清楚这里对於一对耐不住热情的年轻情侣来说还是冷清了点,龙哥也不挽留,站起身送他们出门。 迈出门时秦跃又突然回过头,神秘兮兮的冲著龙哥笑了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耳语:“龙先生,我打算和小倩今年结婚,到时候给你送喜帖。你可一定要来啊。” 龙哥嗯了声,目送著两人手牵手的远去。 看来这个一向心不定的侄子这次也是打算定下来了,倒也真算是件喜事。 把门关上,他走到阳台,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出来放进嘴里,借著夜色看著楼下两人相携走出,发动了车离去。 一切又回复到不久前的安静寂寥。 龙哥又吸了口烟,烟雾里仿佛出现一张熟悉的脸,眼神明亮坚决冲著他笑:“龙哥,我一辈子可都要跟著你!” 家里没放那人的一张相片,但是那人的样子,早已深刻在大脑里挥之不去。 五年前的那场帮派火拼,夺去了那人的生命。 临走前那人还兴奋的让他等著,结果他等来的,却只有一条噩耗。 挂了电话他匆忙赶到医院,对上杜一泓的沈默和阿昊悲痛的表情。 可是对著白布下的安静睡著的人,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那麽直直的看著。 心在那一瞬间就空了,还哪里能有什麽反应。 他在那人身边站了一天一夜,一直站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太平间里冰冷的寒气,直接失去知觉为止。 後来他无数次的後悔,那天他为什麽会放了对方先走,却没有坚持陪著对方一起。 纵容成了习惯,哪里想到命运会给他们开个永别的玩笑。 两帮经过那场火并都损失不小,可天裘帮却尤为严重。一直最受帮主重视的韩升竟是警方的人,而本不该来到火并现场的许天维居然无故出现,结果中了一枪掉进海里不知所踪。 内忧外患之下整个帮就这麽散去,新接手把人聚拢的许衡虽能力出众,似乎还有一些暗中的强大力量做後盾支撑,可也只能对龙翼会略有牵制,却很难与龙翼会完全的两相抗衡。 龙翼会成为名正言顺的a市黑道第一大帮派,在这风光无限的当口,他却不理会那些元老的抗议,依然选择了把大部分生意洗白。 然後他开始把帮派的事务和公司的管理权逐渐移交给能力卓绝的秦跃。 再然後他离开了自己的房子,搬到了那人生前的住宅。 再再然後尽管年纪刚过四十正是盛时,他已经提前过上了养老的生活。养花弄草,看看书看看新闻,每年清明冬至还有那人的祭日,都会准时去那人的墓边,站上一整天。 虽然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那人活著的时候,他没对那人好些。那人眼里的期待,他没来及有一丝回应。 现在这样的惺惺作态,又能算的上什麽呢? 只是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还能为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做点什麽。 他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可他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在乎的人死而复生。 远方传来炮竹的炸响,只是那样的热闹,却与他无关。 天空上燃起璀璨的烟火,把夜色照的通明。龙哥慢慢抬起手想触碰,可远在天边的烟花遥不可及,短短辉煌一瞬,来不及握住就已然湮灭。 无名指上的指环泛著淡淡的光泽,是他五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一对,就等著那人回来好给个交代。 可现在仅剩一只戴在他手上,另一只陪著那人在地下长存。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很久,然後一切终究回归寂静。 龙哥一个人静静站著,看著外面的天空,眼底也与夜色一般,渐渐暗去,深沈无光。 这一辈子,他也许也只能一个人这麽一直下去。 也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对他这麽些年漠视一颗真心的惩罚。 想到此龙哥淡淡笑了笑,看著自己的手,对著冰冷的空气低声念出那个名字:“小谭。” 他并不觉得寂寞,只是真的,很想那个人。 市中心的商场都关门了,只是来看热闹的人们却是热情不减。年轻的情侣们,共同携手跨过旧的一年,迎接新的幸福。 王倩挽著秦跃的手臂,不解的问:“听你说龙先生那麽有本事,他明明才四十岁,为什麽就会离开公司过这种日子?” 秦跃想了想,“大概是年轻时候太辉煌,现在事业对他来说,已经没什麽意义。” 王倩又确认的问了遍:“那龙先生真没结过婚?现在也没有对象?” 秦跃点点头。 王倩露出些懊恼的表情来:“早知道我们刚刚应该多陪陪他的。今天是除夕,他一个人过年,多孤单多难受啊。” 秦跃笑笑,把爱人搂进怀里:“他不孤单。他心里有一个人。” “噢……”王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他一定很爱她。” 他一定,很爱他。(完) ☆、(11鲜币)虎穴龙谭78 一丝晨光透进昏暗的病房,预示黑夜过去,又一个充满希望的白天来临。 床上安静闭目躺著的人,从早期头部被厚实绷带裹的像个木乃伊,到如今伤处已经基本拆线露出平静脸庞,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唯有平稳的呼吸,床头心跳测试仪有规律的滴滴响声,是他还活著的证明。 “龙先生,”病房门被打开,杜一泓看了眼床上依然没醒的人无声叹了口气,端著饭盒走向在床边坐的笔直的男人:“司机已经在外头了,您先吃点东西再去晴天。” 龙哥嗯了声接过饭盒,脸上没什麽表情,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站起身来。 “龙先生,龙翼会还得靠您主持大局。”看著虽然依旧身形笔挺神色平淡却掩不住眼里血丝和脸上疲惫的男人,杜一泓径直给出观察之下的结果: “您现在这样每天两头跑休息不足,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很快会垮。” 作为医生,碰上一个明明手术成功偏偏死活醒不来的,他已经很有挫败感了,可不想再给自己的地盘凭添一名自找的病人。 “我有数。”龙哥无动於衷的拍了拍外套,低头整理了下上头的皱褶,又看了眼床上人:“小谭……” “小谭要是醒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杜一泓机械的重复已经连续说了一个月的话。 虽然每天都是徒劳无功。 龙哥点点头。 车子平稳向晴天驶去,开到一半时坐在後座的龙哥突然出声,“停车。” 司机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麽事,缓缓踩下刹车,车稳稳在路边的空旷处停下,慌忙问:“龙先生,您怎麽了?” 龙哥没作声,只是摆了摆手,靠在座位上闭上眼,在车窗透进来的属於清晨的凉风里,平复刚刚眼前发黑和胃里不适的翻涌感。 竟然会晕车,可见最近的精力与健康已经严重透支,看来的确如杜一泓所说,再这麽下去他很可能会支撑不住。 “龙先生,您脸色很差,要不要我送您先回去……”前头的司机回头打量他,小心翼翼的提议。 龙哥调整了下呼吸,睁开眼冷冷打断他的话:“开车。” 他不能示弱,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倒下。 那场帮派火拼得到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龙翼会的两名首领,一个不治身亡,一个昏迷不醒。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出面控制大局,考虑新的有能力的替代者,防止帮里那些元老们培养傀儡的争权,还有应付警方针对那天状况不时而来的盘查。 幸好秦跃在关键时候崭露头角,帮他分担了不少公司决策,才让他有大部分精力放在帮派事务上。 警方这次对龙翼会倒没有刻意为难,当然也因为确实没什麽具体证据的缘故。每次问话都是例行公事走走流程,被他敷衍过去就不了了之,只抓了几个无足轻重的以聚众斗殴的罪名关上一阵,并未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龙翼会身上,都忙於去对付成了一盘散沙的天裘帮。 天裘帮这次是的确损失惨重,本来不该在现场出现的帮主许天维,竟然无故现身,而且还中了一枪摔进大海不知所踪,凶多吉少。 帮里失了主心一下就乱成了一锅粥,许老爷子的儿子们纷纷觊觎起帮主这个位置争的不可开交。结果就在这时,一向被帮主许天维最为重用手握大权的韩升终於现了身份,竟是警方派来的卧底。 这位据道上传言一度做过特警外号血狼的韩升,机智精明心思细密,耐著性子在天裘帮沈潜这麽些年,然後看准时机突然发难,终於一举攻破。 韩升掌握的证据几乎足够把天裘帮的大多数首领送进监狱,内忧外患之下天裘帮便这麽散去。而那日他见到的许衡因为素来不受重用,反而平安无事的在关键时刻扛起了帮主的重担,接下整个天裘帮的烂摊子,开始重新聚拢人心。 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大多数连许衡是谁都不曾知晓的道上兄弟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而龙哥想起那日在地下车库,许衡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与凶狠,却隐隐察觉许衡与韩升之间,必然也完成了什麽对双方共同有利的交易。 而这个所谓的利益,很可能与牵制如今一枝独秀成为黑道第一大帮派的龙翼会,脱不了干系。 心知肚明龙翼会已经成了警方目前唯一的最大障碍,他也逐渐在将部分生意洗白,以防万一。 所以这一个月来他忙的几乎停不下来,只不过忙碌无非只带来身体的疲惫,可再加上医院那个始终不曾清醒的人,就足够他心力交瘁。 他不是个容易沉湎於过去的人,可每晚看著床上脱离生命危险却醒不来的人他依然会後悔,他那天为什麽会放了对方先走随後才跟上,却没有坚持陪著对方一起。 因为那时那人眼里的坚定让他不忍当面否决,因为他对他的纵容早已成了习惯,因为潜意识里他真的侥幸相信,不复从前软弱身经百战的那人,在自我保护的方面已经游刃有馀,不会在乎他迟来的一时半刻。 却不料命运给他们开了个大玩笑,他居然会被那个野心勃勃的许衡给牵制住脱不了身,而这麽些年参与行动从未出过危险的谭敬桐,竟会受到致命的伤害。 他高高在上,可他却还是没能保护的了他在乎的人。 他无所不能,可他想让那人醒来,如以往一般健康的、精力十足的陪在他身边,却无能为力。 会议上照例一帮元老为了争夺大权吵的面红耳赤,以及声讨他洗白生意的行径,龙哥心不在焉的听著默不作声,眼角的馀光不时瞟向桌上的手机。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了光,上头杜一泓三字赫然在目。 看到一直阴著脸不作任何反应的龙哥猛的踢开椅子起身,一声交代也没有就拿起手机出门,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明所以。 “龙先生,”电话那头是阿昊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兴奋起伏:“小坛子刚刚醒来了!小肚子正在给他检查!意识清明,心跳稳定,没有大碍!” 悬了很久的心在这一刻终於落下,就连视线都开始恍惚。龙哥定了定神,尽量使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我现在就过来。” “您最好还是先去趟小坛子家,帮他拿几件换洗衣服和日用品。”电话那头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的迟疑: “他还得在医院住上一阵。虽然他是醒了,但……” 听到但字心里已经一沈有了不祥预感,听完之後龙哥直直站著一言未发,拿著手机的手僵在耳边,瞳孔却不由缩紧,瞬间有种破坏一切的冲动。 ☆、(13鲜币)虎穴龙谭79 会议室的大门被重重踢开,走进来的男人神色阴沈面无表情:“散会。” 众人彼此愕然对视,其中一个大著胆子开了口:“可是龙先生,我们刚刚说的……” 砰── 一拳重重砸在桌上,连整个长桌都在嗡嗡作响。 “听不懂吗?”龙哥身体逼近他,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今天,到此为止。” 这麽些年几乎从未情绪外露过的温和男人,动怒的模样简直称得上恐怖,眼底尽是凛冽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多嘴的那人这会儿还哪里敢看龙哥,只觉得双腿发软,一句不敢多言,慌忙拿起桌上的纸笔逃难似的离开。 剩馀的人见状,也没人再敢不知死活的多嘴,都识趣的陆续离开。空荡的会议室很快只剩下龙哥一个人站著,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转身出门下楼,对著司机报出了谭敬桐住所的地址。 心里闷著一股怒火,不为别人,只因为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让司机在楼下等著,龙哥一个人走上去,在客厅里一时怔住,一向清明的大脑都有些混乱。 这麽些年对这个屋子,他除了了解床的位置和浴室的方位,连对方的衣橱在哪里都不知道。 谭敬桐对他的习惯喜好了解的一清二楚,可他直到这会儿才突然意识到,他对谭敬桐的生活细节,竟是一无所知。 明明是个那麽倔强的少年,却为了他放弃所有固执,一直迁就著他的一举一动── 结果换来他少的可怜的上心程度。 连他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值。 在主卧扑了个空,在次卧才找到了衣柜。幸好谭敬桐的衣服并不多,他也就胡乱捡了几件对方平时常穿的衣物。 目光扫到抽屉底层折叠好了的旅行包,龙哥顺手拿起抖开,打算把手里的衣服塞进去。却不料啪的一声,有什麽东西从包里掉出来,砸到地上。 低头看到封皮上银行的名称,显然是两本存折。龙哥不在意的弯下身捡起,正待合起放回原处,目光却在存款人一栏定格,又不确定的来回看了几眼── 那两本存折,无一例外都是他的名字。 谭敬桐有时替他办事会用到他的身份证,想必是哪次以他的名义在银行开了户。 存折下头的数字是他平日不会放在眼里的数额,可握著存折的手这会儿却在微微发抖,仿佛凭空而降一笔巨额财富。 安静的盯著存折看了半晌,一直到上头的字在眼前都模糊起来,龙哥起身,把存折放回抽屉,又收拾了几样东西就匆匆下楼。 拎著包走向谭敬桐的病房,饶是龙哥一贯淡然,也不由捏紧了手上的包带。 他想像不出,那个素来在他跟前精力充沛的青年,会如何面对清醒後的残酷事实。 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里头传来中气十足的惨叫声,来自已经静默了一个月的人:“轻点轻点!我才刚醒你就不能对我好点麽?!” “别在这大呼小叫。”杜一泓冷冷回答:“再叫现在就离开我的医院。” “杜一泓你就是这麽对待残疾人的麽?我要向耗子哥告状……别!疼!疼疼疼!哎呦……” 龙哥站在门口顿住,定定看著半躺在床上捂著头部伤口哀叫的人。 还是那麽熟悉的斗嘴置气,还是那麽活力充沛的声音,还是那麽阳光轻松的语调。 明明不带一点颓废,他却觉得喉咙堵的难受,连呼吸好像都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给谭敬桐的伤处拆了线,杜一泓回头看见龙哥,正待招呼,见对方摆了摆手,便识趣的闭口不言,只向著谭敬桐说了声吃药,而後无声出门。 龙哥放下手里的包,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和水杯,递到谭敬桐的手里,自己径直到窗前打开窗户,回头看著吃完药摸索著把杯子和药瓶放回的谭敬桐。 阳光暖暖的洒进来,一室明亮,可谭敬桐的眼底却仿佛被笼上一层雾气,眼睛灰蒙蒙的,暗淡无光,失却焦距。 早晨这个人还安静的睡著,他还像过去一个月的每一天一样,隐隐期待著奇迹的发生,这个人能够平安无事的苏醒,用他熟悉的眼神笑眯眯的瞅著他看。 今天这人终於醒来,却偏偏无法再看见他。 谭敬桐循声望向窗边,与龙哥对上,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挂著笑,可之前总是笑意盎然的眼睛此刻却毫无神采:“一泓,我困了,想再睡会。你有啥就先去忙吧,耗子哥还在等你呢。” 一声再平常不过的一泓,却莫名的带了惊人的攻击力,戳的人心里发疼。 龙哥没说话,几步来到门边,没走出去,只是关紧了病房的门。 咯噔一声,门锁传来清脆的关闭声响。 龙哥走到床脚,默默看著床上的人。 谭敬桐倒是说到做到,乾脆的躺下,拉高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 好一会儿被窝里头隆起的一团微微颤抖起来,传出一丝被竭力压抑著的声响。 病房的安静因此被打破,在那样的声音里龙哥松了松领带,按了按闷的透不过气来的心脏。 自从这个人加入帮会实力开始改变,自己对他,早就一点点抛却了从前的挂牵与关怀,甚至很多时候都忽略了他。 以至於当他说他一定不会有事时,自己都相信了。 可从没想到,一向足够坚强的他,也会软弱到,像现在这样。 在原地站了会儿,又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的情绪已然调整到看不出不妥,龙哥走上前,掀开被子,把显然打算继续憋在里面的人给拉起来。 被莫名其妙拽起来的谭敬桐眼睛通红,脸上还挂著清晰泪痕,慌忙胡乱抹了把脸,声音带著一丝沙哑:“一泓?你、你没走?” 龙哥不做声,只是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抱紧。 真实的触觉和温度让他吁了口气,一直绷紧的神经反倒松懈下来。 所有绝望都能看到希望,所有问题都能得到解决,所有事情都可以慢慢来,只要怀里这个人还活著。 还有什麽能比活著更重要呢? “呃……”谭敬桐不确定的动了动身体,虽然总觉得一向公事繁忙的龙哥这会儿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但还是试探著询问:“龙…龙先生?” 且不说此刻驾轻就熟的温暖感觉和一如既往的清新气息,要真是那个平时对他避而远之、一被他碰触恨不得赶紧用消毒水清洗全身的、有深度洁癖的杜一泓,愿意主动来抱住他,那他真要怀疑杜一泓是不是被雷给劈坏了大脑。 龙哥低低嗯了一声。 “咳……”心里不由自主涌起一阵激动,紧接著想到自己刚刚的狼狈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谭敬桐脸瞬间涨红,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又用力抹了抹脸上的痕迹,轻咳了声清清嗓子: “龙先生你啥时候也玩起阴的了?不就欺负我看不见……唔……” 嘴唇蓦然被狠狠堵上,对方已经伸舌长驱直入,翻搅他的口腔。 手不自觉的抬起,抓紧对方的身体,习惯性的张嘴回应。谭敬桐很快被吻的晕晕乎乎意乱情迷,不知不觉被压倒在床上,还下意识的牢牢抱著对方的背不放。 直到龙哥松开他的唇轻吻上他的眼睛他才回过神来,慌忙偏过头避开,努力忍住眼里差点又弥漫而起的雾气化成水汽。 他没有忘记,龙哥有多在乎一个人的眼神,曾经有多欣赏他的眼睛。 可现在他的视线里一片黑暗,连看著对方的脸都做不到,不用想也知道他此刻的眼睛该有多无神。 龙哥也没强求,只是低声唤了句“小谭”,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麽好。 他从来就不会照顾别人,更别提如何去安慰人。 何况还是这种言语的安慰压根弱到微不足道的情形。 ☆、(13鲜币)虎穴龙谭80 “哎……”谭敬桐挣扎著坐起身,靠在他肩膀上了然笑笑,反过来安慰他也像催眠自己:“没事,一泓跟我说过了,视觉神经受损嘛。这次能保住命都很庆幸了。” 对於命运加诸於他的一切,包括美好,包括残忍,他只有选择全盘接受。 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幸运,就还能有继续体会生命的资格。 当然能一直陪在这个人的身边更好,只是可惜,看眼下的情况,是不太适合继续了。 “龙先生,”本来就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又一直听不到答覆难免有些慌,幸好有靠著的身体清晰证明对方的存在,谭敬桐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手头的事……得找谁跟我交接一下……” 龙哥这回终於出了声,声音沈沈听不出情绪:“那麽急做什麽?” “我这样……您看……”谭敬桐不自在的别过脸:“继续留在龙翼会也没什麽意思……” 龙哥停了会,缓缓开口:“你想离开龙翼会?” “嗯……”谭敬桐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还是逼著自己把话说出来:“其实我一直也不太喜欢帮会这种日子,这次正好顺水推舟,挺好的。” 说著连他自己都觉得难受。 龙哥从不会拒绝他的请求,更别说是现在理所当然的情况下。 只是一想到从此再也无法看见这个男人,也无法再陪在这人身边,就觉得整个心都空落落的。 “当初让你走你不肯,现在说走就要走。”半晌龙哥淡淡的声音响起:“谭敬桐,你把龙翼会当成旅馆,任你随意来去?” 谭敬桐闭了闭眼,眼睛有些发热:“龙先生,您大概不知道。强哥的死……我也脱不了干系。” 龙哥搂著他肩膀的手一紧,低下头看看他,不舒服的微微皱眉:“这麽久了,还没放下?” 不用问他都知道,谭敬桐与郑强之间的最大仇恨,无非就是当年那个卧底的周羽。 虽然他始终想不通,那家夥到底有什麽好,明明是个背叛者,却还是对谭敬桐重要到这种程度,让谭敬桐念念不忘,不惜为了那家夥一再违背本性。 “我明明看到韩升拿枪对准他,”谭敬桐吸了口气:“可我想到了周羽,还是没推开他……” 说著他不由苦笑:“如果我上前,大概就不是这样了。” 如果当时他冲上前一步推开郑强,两人或许都能避开一劫。 也许现在这就是报应,惩罚他当时的见死不救。 龙哥安静了会,又问:“离开龙翼会,你要去哪里?” “我……”谭敬桐顿时语塞。 他之前从没想过离开龙翼会,离开这人的身边,怎麽可能会知道何去何从。 想了想他只有硬著头皮胡编乱造:“以前我的愿望就是能到处旅旅游,看看世界各地风土人情什麽的,现在……” 意识到这说法更是天方夜谭,谭敬桐语声戛然而止,又抓抓头发补充:“现在自由自在的,也不错。” 龙哥笑了笑:“你觉得你现在适合一个人出去自由自在?” 谭敬桐用力点点头:“最早的时候有时间没钱,後来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可惜没时间,现在正好就……” “攒够了环游世界的钱存到我的名下?”龙哥很有耐心的听著,突然出声打断他。 “呃……”谭敬桐这下彻底尴尬起来:“您……您看到了?”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谭敬桐一阵心虚,侧过身不自然的主动交代情况:“这混黑道的,谁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当然得提前托管财产,以防万一……但不代表……” “谭敬桐,不管你有什麽打算,都收起你那些歪念头。”龙哥淡淡陈述现实:“你跑到哪,我都能把你找回来。别浪费精力了。” 谭敬桐一下住了嘴,理智告诉自己不该留下来拖累男人,可想推开的手却怎麽都伸不出去,索性挫败的抱紧龙哥的身体:“可是……” “出院以後先跟著我回去,”龙哥平静的说著,温和口气却是不容人反驳的命令:“就算想离开龙翼会,养好身体再说。” 谭敬桐把脸埋在他胸口,好半天才闷闷应了一声。 揽著对方的手臂又紧了紧,龙哥看著怀里人的深邃眼里闪过一点不分明的感情,只是对方却看不到。 龙哥在病房陪著谭敬桐坐了一天没离开,连午餐晚餐都是杜一泓亲自送来再找人过来收拾。直到天色渐晚,龙哥站起身,扶谭敬桐进了浴室,帮他利落的清洗了身体,又把他扶回床上躺好帮他盖上被子。 一整天都靠在男人身上,这会儿突然觉得空荡起来。谭敬桐缩了缩莫名发冷的身体,很有自知之明的冲著床边笑了笑:“龙先生,天晚了,回去注意安全。” 龙哥之前几乎从不在他身边过夜,更别说现在这还是医院病房的单人床。能放下公事陪著他一整天,他已经知足。 没听到龙哥的答话,被子却在这时被掀开。温暖的身体在他身边躺下,搂住他的腰,只丢下一句睡觉,便再没出任何声音。 谭敬桐等了好半天,结果只等来身边人平稳的呼吸。 这麽快就睡著了? 虽然龙哥已经很贴近床边抵著床上扶手,但单人床睡两个男人还是有点拥挤。谭敬桐疑惑的向另一侧靠了靠,让压著他的男人能睡的安稳些,又顺著对方身体,摸上对方的脸。 真实的存在感,还有放不开的温度。 在对方脸上很放肆的摸了半天,谭敬桐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记忆里很是浅眠敏锐的男人居然没被他这些小动静吵醒,手臂依旧牢牢环著他的腰,虽然呼吸沈稳,可却连动也没动一下。 这让谭敬桐突然觉得不安起来,又看不见龙哥的情况,生怕龙哥出了什麽问题,匆匆抬手摸到床头铃连连按了好几下。 片刻後匆匆脚步声响起,杜一泓衣衫不整的冲进来,看见床上的安稳情形松了口气,没好气的压低了声音,又整了整自己刚刚被阿昊拉开的衣服:“谭敬桐,好好的你按什麽铃?” 谭敬桐今天刚醒,加上龙哥也守在这里,为防两人有什麽事,他索性亲自坐镇值班室,不料不甘寂寞的阿昊也摇著轮椅找了来,颇为体贴的说要给他提神,陪他度过漫漫长夜。 然後如他所料,那个吃准他不忍拒绝的家夥很快就开始不怀好意的死缠烂打。看著对方明明行动不便还不气不馁的往他身上凑,坚持不懈的想吃豆腐,他无声叹了口气,还是放软了身体任凭对方折腾。 结果就在渐渐欲火焚身之际,铃声突然大作,把沈浸在情欲的两人瞬间都吓的够呛。 谭敬桐看不见杜一泓的狼狈,只慌乱的指了指一动不动搂著他的男人:“龙先生他……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杜一泓疑惑的嗯了声,走过来伸指探了下呼吸“大惊小怪,睡著了而已。” “可他、他怎麽会睡的这麽沈,他平时听到说话声都……” “精力透支累坏了呗。”杜一泓打断他,不以为意的摊摊手,“这阵子龙先生天天晚上在你这守著,几乎没怎麽休息。你要是再不醒,大概昏迷的就成他了。” 谭敬桐愣了半天才消化掉杜一泓的话,动了动嘴一个字说不出来,眼睛却渐渐湿润起来。 “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休息。”杜一泓转过身,想了想又冷冷补充:“没事别乱按铃。” 刚刚就被这该死的铃声一惊一乍的,他本来已经挺起的欲望差点当场软下去。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谭敬桐侧过身,摸索著抱紧男人的身体,又小心翼翼吻上对方的嘴唇。 他真的很想看见男人现在的样子。 真是造化弄人,他努力了这麽多年,终於有了可以一直在这人身边的机会,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失去视觉,注定还是要成为负累。 可哪怕明明是负担,他也还是想自私一回。 这样的男人,他哪里舍得离开。 ☆、(19鲜币)虎穴龙谭 结局(微h)(完) 接下来的几天,谭敬桐身体各处都接受了全方位的具体检查。 可即使医术高明如杜一泓,对他的眼睛最终还是束手无策,只有把检查结果和情况记下,写邮件给国外的医生提议会诊,看能不能有转机。 又这麽折腾了好一阵子,最终连专程从国外赶来的专家,都给出了终生失明的诊断结果。 听到这个结果谭敬桐倒也谈不上受到多大打击,这阵子他本来也就做好了最坏打算和准备,也没觉得多难受。 只是对著身後搂著他肩膀的那人,他依然觉得十分抱歉。 接受各种稀奇古怪的检查和治疗方法,无非也是想让那人心安,可最终他还是让那人失望了。 回到病房两人彼此沈默了许久,只听打火机清脆响了一声,随後便传来一股烟味。 谭敬桐抓住对方的手臂摸索著向前,拉住对方的手指,凑过去吸了口烟,慢慢吐出缭绕烟雾,不知怎的就想起当年龙哥为了保护他受伤在这里住院的场景,不由出声打破寂静: “那时候你中了枪在这里躺著,我就想,这种事不能发生第二次,我不能再成为一个负担。” 龙哥手指夹著的烟微微颤了下,声音却平静:“所以你要加入帮会?” 谭敬桐看不见他的动作,只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著自嘲:“结果绕了一个圈子,我现在还是个负担,而且比以前更……”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虎穴龙谭 作者:木瑭 第13节 接下来的话他没来及说,就已经被龙哥大力拉进怀里,比往日低沈了几度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你从来就不是。” “……”谭敬桐怔了怔,嘴唇动了几下,还是咬紧了没再说话,只是抱住男人的腰,把脸埋进对方衣服里,用力抑制眼底鼻息突然泛起的酸意。 失明以来他第一次这麽难过,因为没能够亲眼看著一贯冷冷淡淡男人,对他说出这句他渴望已久的话的模样。 “下午就出院吧,”龙哥灭了烟,无心再抽:“跟我回去。” 怀里的人身体僵著一动没动,时间久到连耐心颇好的龙哥都觉得心焦起来,才察觉到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绷紧的神经默默松懈下来,龙哥没再说话,不著痕迹的把那一瞬的紧张和庆幸收敛,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他说的轻松,可这个这麽多年都始终倔强执拗的小子,万一真铁了心不肯跟他走,著实让他想想也觉得头痛。 既然认定了一个人,他自然也不会放手,哪怕是天长地久的捉迷藏,他也得奉陪到底。 幸好这小子还是选择陪在他身边。 唯一遗憾的是,那个总是用全盘信任和期待的眼神笑咪咪的瞅著自己的谭敬桐,他当时没觉得有多珍贵,现在却再也没法见到。 出院时杜一泓也跟来送行,只冷冷说了一句:“我会再想办法。” 谭敬桐抓抓头发,突然循著声音笑嘻嘻的扑过去给了杜一泓一个狠狠的拥抱。 然後吃力不讨好的换来一旁轮椅上阿昊愤怒的吼声和杜一泓铁青的脸色。 迈出快两个月没走出的医院大门,已是恍若隔世。外头传来车水马龙的声响,让谭敬桐不由有些慌乱。 他的世界已经被黑暗吞噬,所有平日里的热闹,在这会儿都显得格外陌生危险。 就在这时,手被另一只手牢牢牵住。 分明的骨节,微凉的温度,手心里传来的一丝热意,让人舍不得松开。 谭敬桐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坚定的跟著那人的力度,毫不迟疑的迈开步子。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面对的也是一片黑暗的前路,可有了那只握住的手,就不再觉得恐惧。 到了自己的住所龙哥按住谭敬桐的肩膀让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打开电视,吩咐管家去准备晚餐,自己提了对方的行李径自上楼放置到房间。 谭敬桐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听著电视里的内容,摸索著胡乱换著台,却在听到一道不算熟络但也不算陌生的发言时僵住── “现阶段黑恶势力已经开始披上公司化外衣,产生了跨省经济链条,并觊觎权力,侵蚀基层政权。我国未来打黑形势依然严重……” 啪的一声,电视被下了楼的龙哥直接关上。 “他……”谭敬桐不确定想了半天,“刚刚那个人……是韩升?!” 龙哥嗯了声。 韩升这次卧底可算立了大功,整垮了整个天裘帮,让他龙翼会也损失惨重,还真是一箭双雕。 许天维那个废物,居然能把敌人当亲人,光明正大的引狼入室,最後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成了整个黑道的笑柄。 这些他没同谭敬桐提起,一方面对方身体尚未痊愈他懒得提公事,另一方面是,提到韩升就难免说起卧底,说到卧底……就必然少不了当年那个周羽。 这些年龙翼会查出的卧底警察也不在少数,有的被他调走,有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直接丢给郑强处理,基本都不曾在意。可唯独对那个周羽,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太缺乏好感。 “真的是韩升?所以韩升其实是个警察……”谭敬桐还在自言自语:“那他当时……” 龙哥皱了皱眉,正思索著说些什麽引开话题,却听到谭敬桐继续:“那他当时见面的吴翌不也很可能是……糟了!” 龙哥被他这一声喊一惊,几乎同时与他想起了同一个人── 萧兴华! 之前他们都以为吴翌是天裘帮派来的奸细,现在想来,万一吴翌也是警察,那他与萧兴华形影不离,受了伤害虽不原谅这麽些年也不曾离开,极有可能是想对萧兴华不利。 “龙先生!”听到旁边电话被拿起的声音,谭敬桐一把拽住龙哥的衣服:“您做什麽?” “告诉兴华,让他有个防备。” 之前谭敬桐受伤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他都不曾想到过这一点。 现在既然谭敬桐提起,虽然萧兴华不是龙翼会的人,但奔著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不行!”谭敬桐慌忙拦他:“你不知道……萧美人他、他对吴翌……万一吴翌真的是条子,他怎麽受得了?既然他俩一直没出什麽事,也许萧美人他没什麽值得让吴翌重视的证据……” “嗯,”不动声色的放下电话,龙哥安抚拍拍他的肩膀,“那就静观其变。” 话虽这麽说著,他却已经在考虑尽快找个机会通知萧兴华。 萧兴华身份实在不一般,谭敬桐虽不清楚,他却了解的很。 哪怕吴翌真的无辜,防人之心也绝不可无。 是夜谭敬桐正睡到一半,某种生理的急迫感让他不得不硬著头皮坐起来,又不忍心吵醒身旁熟睡的男人,只小心的拉开放在他腰上的手,轻手轻脚的下床,摸索著沿著墙往记忆里洗手间的位置慢慢走。 晚饭之後龙哥已经耐心陪他认了一遍房里的路线,自从失去了视觉,他其他方面的能力反而变的灵敏起来。 睡梦里龙哥翻了个身,习惯性的揽紧身边的人,却一下搂了个空。 心里猛的一紧,接著就瞬间清醒睡意全无。龙哥翻身坐起,摸了摸还有馀热的另一半床铺,连床头灯也没来及开,就匆匆下床。 厚实的窗帘覆盖了属於夜晚的一切光线,一片黑暗里饶是龙哥都看不清路,匆忙走向房外的过程里还被床脚和门各绊了一次,然後猛然定住,只觉得胸口某个位置,隐隐的泛起了疼。 没有了视觉,在这样的不见天日里,连他都难免心生怯意,那个只能处在黑暗里的人,心里该惊慌到什麽程度,可这麽久以来,却从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分毫。 听到浴室里传出的声响,龙哥转过身,循著声音走过去,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 骤来的光明让他不适应的皱了皱眉,推开浴室门。里头果然站著那人,正在提上裤子。 龙哥站在门口没动,只默默松了口气。 他从没怕过什麽,可刚刚他以为那人趁他睡著时离开,竟一瞬间会觉得那麽慌张。 按下抽水键,谭敬桐低著头摸著墙往外走,结果迎面撞上一个身体不由愣了下,随即抬起头一笑:“龙先生?” 没有应声,只有似乎比平时粗重急促了点的呼吸。 谭敬桐不由紧张起来,又看不到对方脸上此刻少有的焦躁神情,疑惑的又叫了声:“龙先生?” 下一秒他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被男人的坚实怀抱抱住,直接丢到床上。 然後他刚刚拉起的裤子被俐落扯下,後穴清晰的感到了被手指侵入的触觉。 谭敬桐趴在床上有些莫名其妙,实在不理解这深更半夜本该睡意正浓的时候,身後男人是怎麽突然起的兴致。 却还是不舍得推开。 腰被紧紧扣住,坚挺的物事从身後缓缓进入,一下一下有力的律动,带来逐渐蔓延到全身的欢愉。 许久没有的结合,让人激动到不能自已。眼前一片黑暗,反而加大了敏感的程度。谭敬桐咬著枕头闷哼出声,手指深深陷入床铺,感受著紧贴他身体的男人在他背上处处吮吻,挣扎著想回过头亲吻男人的脸。 刚动了一下就被按回去,後颈处被男人轻咬一口。谭敬桐控制不住的叫了一声,无力的趴回床上,有些隐隐的失望,却很快在身後猛烈起来的抽送里失了神智。 一向节制自控的男人这次也有些克制不了,伴随低低的喘息声,每一次都尽量顶入深处。这份忘我和失控,这几年来在他身上也算著实罕见。 被这样的激烈弄的渐渐开始承受不住,谭敬桐叫的声音也逐渐变调,最後终於变成断续的求饶:“龙、龙先生……你慢……慢点……啊……” 又是一个深重的撞击,让他顿时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龙先生?”男人声音有丝不稳,又重复了一遍,埋在他体内的坚硬物事惩罚似的向里顶了顶。 “嗯……”被折腾的头昏眼花,谭敬桐恍惚的意识到似乎龙哥不太满意他说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麽,只得抿紧了嘴唇不言,除了不时从喉咙里发出的压抑声响。 身後传来一声清晰的叹息,谭敬桐心一慌,无意识的抓紧龙哥的手,身体不由自主的随著男人的动作抽搐,随著男人用力顶到最深停住不动,前方的物事也跟著发泄出来。 高潮之後的疲倦让人丧失了所有力气,谭敬桐懒洋洋的趴著,感受背上男人压著的重量,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嘴角。 相互抱著缓了片刻,身体突然被整个翻过来。谭敬桐还没回神,嘴唇已经被狠狠堵住,从外到内侵略了个彻底。 几乎有整个人都在被一寸寸吞噬的错觉,连呼吸都开始变的艰难,模糊的意识里谭敬桐抬手,还是用力抱紧男人结实的身体。 从过去到现在,只要是男人给的,他就不会拒绝。不管是快感,还是灾难。 “小谭,”缓缓松开对方的唇,任对方贪婪的呼吸空气,龙哥侧过身从背後抱住他,似乎漫不经心的开口:“跟我在一起吧。” 谭敬桐愣了半天,心跳突然加速起来,想说几句话调侃下气氛却说不出口,只有呐呐应:“现在不就是……在一起?” 龙哥挫败的按按额角,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补充:“不管今後怎麽样。” “……” “都在一起。” 嗓子在一瞬间几乎失了声音,谭敬桐不敢回头,眼里有什麽东西争先恐後的想涌出来。 一直以来,他是他的信仰,他的世界。 如今,他奢望已久的爱恋,终於实现。 (全文完) 作家的话: 於是,到此就彻底完结啦。 作为一个有始有终有的而立少年,俺有一些交代如下: 首先感谢阿萧、水镜镜与牟瓢瓢,木有这仨坚持不懈威逼利诱上了齐全的催文,就不会有这篇文的存在。也感谢陪著这篇文一路看过来的各位。 其次,关於这个小坛子失明的结尾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滚,早在2012年写下开头的时候,现在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有几位大人半年前就知道~~ 再其次,咳,毕竟是,还是要遵纪守法做个好人啊(严肃脸 最後,嗯……虎穴龙谭(不是虎穴龙潭,是谭敬桐的谭)是木瑭的最後一篇文,原定要写的骗局(韩升x许天维)只有很抱歉的搁浅了。鲜网专栏与晋江专栏均不会再有更新,以後也不会再有任何一篇木瑭的文。 专栏毕竟留有很多回忆,我就不删了。感谢各位三年来的陪伴。 以及,在鲜网专栏看文的各位,烦请注意212的封笔公告。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