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诡行》 正文 第1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文案 沈颢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从误入迷宫之巷的时候开始偏离原来的轨迹的。 然后“卖身”给了奇怪的客栈老板,遇到了四个奇怪的同事,做着奇怪的业务。 作为一个人类在非人类的环境里努力生存,去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很多时候,比鬼神更恐怖的是人心……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阴差阳错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颢 ┃ 配角:玄暝、罗刹、墨幽、凰焱、空秋、柚子、凤玖…… ┃ 其它:灵异玄幻 ☆、迷魂之影初至客栈 一点点解开缠绕着手掌的绷带,一条横跨过整个手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还没有完全结痂的伤口还不时有红色的血丝渗透出来。沈颢尝试着握了一下手,忍不住眉心抽搐,没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天,伤口还是有些疼。 米白色的棉质纱布一点点地缠绕上手掌,交叠出干净整齐的花纹,最终随着两头的些微用力而被抽紧,绕过手背,最终被一双小手系成了蝴蝶结的样子。 沈颢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看向坐在对面认真缠绷带的小萝莉。好吧,柚子恐怕不能被称为小萝莉,怎么说也是年龄至少三位数的妖——物——啊—— 算起来,自己遇到柚子也已经过去一周了。如果不是这些伤口和疼痛如此真实,沈颢也许会以为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梦境,会有醒来的一天。 一周前。 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周五,至少在那个白天,一切都还是和往常一样的。那个黄昏,夕阳照亮了天边的云彩,暖暖的黄色的光映染出笼罩了半边天的火烧云,明媚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在日与夜交替的时刻,在光与影重叠的时刻,在这个所谓的逢魔时刻,沈颢看到了那条小巷,散发着蛊惑的味道,引诱着迷途的旅人,就在自己常去的便利店旁边,他可以肯定这里原来是没有这么一条小巷的。仿佛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扰乱了原本的命途轨迹,沈颢鬼使神差地踏入了这条小巷。 不知道想要去寻找什么,沈颢就这样莫名地被牵引着往前走去,过分狭窄的街巷早已颓败,那些本来簇拥在街巷两侧的房屋只留下一片断壁残垣,道路上还覆盖着不少石块砖瓦,原本就狭窄的街巷变得更加拥挤,根本不够一辆车的通行。 两侧是高耸着的残壁,将阳光甚至光线都阻隔在外面,随着夕阳的落下,视野因为光线的消失变得更加模糊。光被无限压制的时候,影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喧嚣,这些张牙舞爪的黑影将沈颢包围,靠近,靠近…… “呼——呼——”风吹过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下被无限放大,可是□□在外的手臂却完全没有感觉到风的存在。空气是凝固的,压抑得令人窒息,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流动,也许那些声音也并不属于风。 沈颢不确定自己是应该继续前进还是原路返回,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个选择题已经失去了意义。来时的路早就湮没在了黑暗中,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周围的高墙也早已被黑暗吞没,狭窄的街巷变得空旷,失去了边际,却带来了更多未知的恐惧。 沈颢最后还是决定往前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等着自己,这种感觉很微妙,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种感觉。 沿着脚下的路一直往前走,前方是黑色的未知,仿佛有野兽藏在那无尽的黑暗里,随时准备扑上来将来人的喉咙咬断。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黑色的影子有如实质般一点点聚拢,编织成一张看不见轮廓的网吞噬着为数不多的光亮。最终化作黑色的触手,沿着地面和两侧无形的高墙盘桓,像一株巨大的海葵,收拢,放开,无数的黑色触手在空中张牙舞爪,诡谲而又危险。它在静静等待一个将沈颢拖入万劫不复的机会…… 继续往前走,沈颢看见前方的黑暗里出现了两盏白色的灯笼,青蓝色的光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静静地悬挂在那里,如同一只巨兽的双瞳,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片黑暗,威严不容亵渎。 沈颢背后的那些黑色触手仿佛感觉到了威胁,不安地蠕动,焦躁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更加靠近沈颢,可是最后却还是无奈地退去,再次掩藏进了那无边的黑暗中。 沈颢向着灯笼的方向走去,视野里除了那两簇青蓝色的火焰再看不到其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一座古宅挡住了他的去路。 沈颢没想到这巷子的尽头竟然是这么一栋古老的宅子,抬头看向自己的上方,那里悬挂着一面有些年月的匾额。“暝曜客栈”四个刀劈斧凿的字迹刻在陈旧的匾额上,字里行间凝固着挥散不去的杀伐之气,站在它面前的那一刻,仿佛能够听见刀剑相接的声音。 顺着两侧的柱子往下看,一对红色的灯笼高高地挂着,照亮了大门前的一小圈地方,灯笼随着空气的流动微微摇晃,里面的火光也不断摇晃着,明明灭灭,扭曲了原先的光影,多了几分鬼影幢幢。 沈颢记得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对灯笼是白色的,有着青蓝色的光,就算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也不至于连红色和绿色都分不清楚吧,记得好像有种说法,阴阳两界所用的灯笼颜色是不一样的……沈颢忍不住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压到心底,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看错了。 高大的木门上朱红色的漆已经脱落了不少,露出里面木头原本的颜色,这些木头随着岁月的洗涤而渐渐变得枯黄,融入在了周围灰暗的环境里,但是依旧能够从客栈高大精致的轮廓里猜测原先光鲜的模样。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和不安,但是沈颢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叩响了沉重的门环,古铜所制的门环握在手中就有一种岁月的沉淀感,已经变得光滑的金属通过手掌传来微凉的触感。 门环和木门撞击所带来的沉闷声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回荡,打破了四周的宁静,诡异而沉重,让人忍不住觉得背后发冷。沈颢感觉到自己要找寻的东西就在这扇门的后面,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 “吱——”大门开启的声音有些刺耳,划破了漫长到令人发慌的寂静,如果再晚一些恐怕沈颢会以为这是一座空宅,或者是一座传说中的鬼宅。沈颢紧紧盯着木门,连呼吸都忘记了。 门只是开了一条小缝,沈颢可以从那条缝隙里窥探到门后的景象,枯黄的杂草铺满了门内石板路的缝隙,完全是一副年久失修的颓败景象,不知绕过影壁通往的庭院会不会更加荒凉。挡住视线的影壁上面早已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也许轻轻一碰就会倒塌成一地废墟,岁月的侵蚀让沈颢已经无法猜测出影壁上的花纹表达的是什么,应该也是一些富贵吉祥的美好寓意吧。 突然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那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大,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沈颢,却让沈颢有一种有什么东西透过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的感觉,令他忍不住毛骨悚然。 “那个……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沈颢低声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问,完全像是控制不了自己而问出这样的话的,想要转身逃跑也做不到,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这样的发现让他忍不住从心底多了一份害怕。 “这里是暝曜客栈。”小女孩轻声说道,微微歪了歪头,嘴角轻挑,明明是很可爱的样子,却处处都透露出诡异。小女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门缝边退让开来,伸手做出请进的动作,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琥珀色的眼睛。 沈颢看着近在眼前的门,有些微的犹豫,从刚才开始他就有种被窥探的感觉,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附近看着自己吧。他不知道在门后等着自己的是自己所要找寻的东西,还是不过是一个令人恐慌的陷阱。这间客栈古怪的地方太多,应该说它的存在就很奇怪。 在这么奇怪的一间客栈里的主人会是一个怎样的人?那面快要倾颓的影壁后面又有着怎样的风景?这扇门的后面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沈颢想要转身离开,可是却完全做不到,他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仿佛有意识一般地跨入那扇门。 跨入朱红色的大门,沈颢觉得自己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身上感觉一暖,之后就能够再次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沈颢虽然有些害怕,还是决定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有人希望自己进来看看,那么自己想要逃跑恐怕也是做不到的吧。 环顾四周,夕阳渲染着这片庭院,让人从心里觉得暖暖的,之前在门口时感觉到的凉意也被阳光驱散。而且仿佛穿越了一般,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属于现代社会的东西。 绕过有些倾颓的影壁,客栈的大概模样终于展现在沈颢面前。影壁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庭院,不再是荒草疯长的模样,虽然颓败却也依旧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庭院的尽头应该是一个大厅,远远能够看到张扬的檐角,八角的风铃在空中微微摇晃。 围绕着庭院的是一些各式各样的屋子,分居两侧,虽然没有大厅那么大气,却非常精致,不知里面会是怎样一副光景。亭台轩榭,虽然不再光鲜华丽,但是还是能够看出原来的模样,即使原来的色彩已经褪去了,但是并不会给人一种破败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发布,谢谢支持。 ☆、迷魂之影灵异客栈 站在庭院的入口,客栈里的大致景色都尽收眼底,亭台楼阁,花草石木,可以想象曾经的光鲜华美,只是现在只剩下躯壳来纪念过去的风光。身后是已经变得灰败的影壁,沈颢甚至不敢过分接近,就怕一不小心它就倒塌了。两侧是曲折的长廊,应该是通往各个建筑的。 客栈的占地明显比沈颢想象的大得多,和庭院周围的小巧精致不同,远处一些的地方只有一些破败的院落,它们仿佛已经几百年没有修葺过了,但是依旧能从碧瓦飞甍的残骸里想象这里曾经雕栏玉砌的奢华。 “客人,里面请。”小女孩再次出声,打断了沈颢的观察,依旧保持着伸手引导的动作,一动不动,说话的时候还再次歪头对着沈颢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沈颢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小女孩,不敢直视对方的笑容和眼睛,却又忍不住上下打量她的模样,视线滑过小女孩的衣裙,看清小女孩的样子后,心里更是多了一份不安。 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看起来有些厚重,并没有繁琐的花纹。样式比较奇怪,好像是汉服,但是裙子又没有汉服那么长,只到膝盖而已,露出的双腿白皙得有些过分。大大的袖子因为伸手的动作而垂落下来,乖顺地贴在身侧。可是这样的服饰,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小孩子会穿的。 沈颢见小女孩没有带路的意思,只好压下心里的不安,顺着小女孩的手势往前走去,抬脚踏上庭院里的石子路。 也许是因为“曲径通幽处”的说法,脚下的小路并不是直的,而是顺着周围植物的长势蜿蜒向前,通往的目的地应该是正前方的大厅。小路由圆润的鹅卵石铺就,踩在上面能够感觉到脚底石子的形状,高低错落,踩着有些不舒服。 沈颢沿着小路向前走去,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不记得自己绕过了多少个弯道。沈颢有些迷茫,这条路真的有那么长吗?明明那个大厅看起来并不是很远的样子。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色四合,夜拉上了厚厚的幕布,将阳光最后的色彩挡在了后面,隔离了最后的温暖。夜浓重得仿佛有了实体,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微弱的月光洒在庭院里,轻轻笼罩住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月光将周围的树影倒映在并不宽敞的小路上,绘制成了斑驳的光影花纹。 沈颢渐渐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感觉到小路边略长的草木刮划过脚踝时带来的微微刺痛感。再次顺着微弱的月光绕过一个弯道,沈颢终于能够看见大厅的轮廓,不禁松了口气,应该快到了吧。 夜色渐深,大厅外面的屋檐上挂上了两盏红色的灯笼。沈颢加快了脚步,向着大厅走去,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论他怎么走,似乎都无法拉近彼此的距离。那两盏灯笼还是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悬挂着,彼此的距离毫无改变…… “客人?”在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沈颢惊醒,袖子上传来的拉拽的感觉也让他终于回过神来。 沈颢打了个冷战,视线再次聚焦的时候就看见之前给自己开门的小女孩正站在自己身边,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左手扯着自己的衣袖。再看向周围的时候,沈颢诧异地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明显还是影壁的旁边,自己根本就还没有进入院子,最多也不过是一只脚踩在了院子里的石子路上而已。 沈颢有些迟疑地收回脚,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刚才走了那么久的路,只是自己的幻觉吗?看向依旧洒在庭院里的夕阳,他记得刚才自己走在院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所以果然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吧……沈颢握了握手掌,有点想打退堂鼓了,自从自己进入那个巷子以来,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客人,在这个院子里可不能乱走,请跟我来。”小女孩笑着说道,没有给沈颢更多思考的时间,就领着他走上了右侧的走廊,并没有走穿过庭院的小路。 走在回廊上,沈颢还是忍不住侧头看身边的庭院。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里,将那些随着秋季来临而变得枯黄的木本植物染成了金黄色。明明依旧是很暖和的颜色,却让沈颢忍不住心底发憷。他还记得刚才在庭院里不断往前走的感觉,那些草枝划过的感觉那么真实,但是自己在院子里又怎么都走不出去,用一个词来说的话,就是鬼打墙。 回过头,沈颢再次打量走在前方的小女孩,仔细观察的话,会感觉到对方动作的微小不自然,或者不如说是有些僵硬,似乎四肢并不是那么协调。沈颢的瞳孔忍不住快速收缩了几下,这个小女孩不会是传说中的傀儡或者僵尸吧。 走廊并不是很长,两人很快就到了正厅门口,小女孩伸手敲了三下,得到里面人一个模糊的应声后,轻轻推开了那扇关着的门。“老板,客人来了。” 即使打开了大门,庭院里的光线也并没能进入大厅。大厅里依旧很暗,窗户紧紧地关着,只有微弱的烛光在空阔的房间里摇曳着。沈颢看见临窗的美人靠上隐约有个人躺在那里,但是也许是因为光线不够亮的缘故,他怎么也无法看清那人的模样。只有一个烛光下的剪影表示那里有人…… “我……”沈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既无所求,为何要来?”只见那人伸出手挥了挥,并没有再给沈颢说话的机会,就说道,“回去吧。” 沈颢在那个人挥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那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又出现了。还没来得及思考之前引导自己进入客栈的是不是那个人,沈颢就感到一阵失重,仿佛被放进了洗衣机,而且还是滚筒式的。 等沈颢扶着墙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依旧站在之前的那条街上,依旧是每日来来回回的街巷,每一家店都是那么熟悉。面前的依旧是那面被路过的孩子们留下各种涂鸦的墙,那些稚嫩的笔触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故事。抬头时看见的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无星无月的夜空。 唯一不一样的是,之前沈颢误入的小巷不见了,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沈颢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误入了一个奇怪的小巷,进入了一座诡异的古宅,还是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幻觉,就像庄周梦蝶一般,只是醒来的时候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而已。 传说黄昏是逢魔时刻也许真的不是空穴来风。沈颢看着眼前的墙面,眼神中多了一丝惊惧,快速转身离开,一定是自己最近工作太累了,也许回家睡一觉就没事了,下周请几天假休息一下吧。 周末沈颢把自己丢在家里好好地休息了两天,到了周一上班的时候已经平复了心情,不再去想那个奇怪的客栈,不过上下班的时候还是远远绕开了以前的路,他可不希望再次鬼使神差地走到那个小巷里去。 可是如果能够用行动避免,那么就不是灵异事件了,而我们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周三中午,沈颢成功地从可以媲美周扒皮的上司手中获得了休假批准,拎着少量的东西哼着小曲走出了办公大楼。站在大楼门前,沈颢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休假了。 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毕业三年,现在已经26岁的他无房无车无存款,也算是城市里蚁族的一份子吧。性子不算很强势,也没有什么野心,完全过的就是得过且过的生活,没有太多追求,却也活得潇洒自由。 沈颢绕过一个拐弯,停在了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穿过这个十字路口就是他最近改走的路线,虽然走小路能节省不少时间,但是谁知道白天会不会也看到那条诡异的小巷呢。 沈颢无聊地站在十字路口,数着对面红绿灯上跳动的数字,似乎最近这条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记得以前这里没有那么热闹啊。沈颢偏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就看到身边的女孩对着自己友好地笑了笑,她穿着一条白底红色花纹的棉布裙,梳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 女孩笑着往前走去,随着脚步的起伏,两根辫子左右晃着。似乎在哼着什么曲调,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节拍。棉布裙也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在风里轻轻飘荡。 沈颢看了一眼前方的红绿灯,明明还没有转绿,伸出手想要抓住女孩,想告诉她这样很危险。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跟着女孩的脚步走到了马路上,也没有注意到冲着自己疾驰而来的汽车。 失去意识前,沈颢看见那个女孩转头冲自己笑,笑容诡异。他这时才看清女孩裙子上的红色根本不是什么花纹,而是干涸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每周三四五六四天更新,谢谢支持~ ☆、迷魂之影卖身客栈 意识回归的时候,眼皮很沉,沈颢努力了几次,才勉强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地方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柜子、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自己是被送来医院了吗?可是医院也没那么白得令人发慌吧……自己不会被送到太平间了吧! 沈颢挣扎着用手撑起身体,费了些力气才坐起身。环顾四周,除了满目白色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沈颢忍不住松了口气。不禁又想到了那个女孩,失去意识前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她可能是鬼吧。 沈颢左手一撑床面,准备起身出去看看,他可不太想待在这个全是白色的地方。一用力就感觉到左手的手掌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举起手,将手掌伸到自己的面前。手掌上已经被包上了干净的纱布,不过隐约还能看见血迹渗透出来,看样子伤得不轻,不过在车祸中只是伤了手已经很幸运了。 “吱——”门被轻轻推开,沈颢顺着声音看过去,却发现进来的是之前在那个奇怪客栈里给自己开门的小女孩,不禁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自己不会又跑到那个奇怪的客栈里了吧。 “这里是暝曜客栈。”小女孩浅笑着说道,“既然醒了,就跟我来吧,公子在等你。”说罢,就乖巧地等在了门口。 虽然很不想和这个奇怪的客栈扯上关系,但是基于礼貌,沈颢还是准备去拜访一下这间客栈的主人,怎么说也应该道个谢的。 走出房间,沈颢发现自己待的地方距离大厅挺近的,从外面看,是一个左右三间房间组成的小院子,绕过前面的厢房就能看到大厅了。 “这个就是新人?老板是把这里当成收容所了吗,什么东西都往回捡。”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颢顺着声音看过去,除了一只趴在树上晒太阳的白猫什么都没有看见。 “喂,人类,你那是什么眼神,对本大爷有意见?”白猫开口对着沈颢不屑地说道。 “会会会会说话的猫?!妖怪!”沈颢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猫,真的吓到了。 “哼,一惊一乍的人类。快点带走,再打搅本大爷睡觉就吃掉你!”白猫傲娇地一仰头,嫌弃地看了沈颢一眼,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沈颢快速低头跟着小女孩往大厅走,连妖怪都有,这里果然很可怕。 “公子就在里面,请进。”小女孩替沈颢推开大厅的门,却并没有要进入的意思,只是伸手意示沈颢自己进去。 随着大厅木门的打开,阳光趁机洒入宽敞的屋子,将大厅照得透亮。沈颢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大厅。窗下依旧排放着那张美人靠,这次躺在上面的人不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沈颢能够清晰地看清那人的模样,俊秀得令人过目难忘。 墨色的长发泛着浅浅的光泽,被一根青色的发带松松地束起,还有几缕发丝散落在美人靠上。明明那双墨色的眼眸中充满笑意,给人的感觉却是冰冷的漠然。笑容看起来很远很远,像是白雾笼罩的山,一点都不真实,墨色的繁杂古装穿在他的身上却一点都没有违和感,和他的气质融合得完美无缺,举手投足优雅随意,犹如暗色中绽放的一朵诡异奇丽的曼陀罗。 “玄暝,这里的老板。”玄衣男子举了举手中的茶盏,算是打招呼。 “老板好,我是沈颢。”沈颢抬脚步入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轻易靠近男子,心里已经打定注意绝对不要和客栈扯上关系。 “我知道你,坐吧。” 似乎从沈颢的表情里看出了些什么,玄暝抬手示意沈颢坐下。“不用担心,我虽然不是人类,但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看沈颢有些拘谨地坐下后,玄暝懒懒地向后靠在垫子上,偏头示意身后的人,“柚子,上茶,别怠慢了我们的客人。” 沈颢这时才发现正厅里还有第三个人,等沈颢仔细看清对方的容貌时,不禁愣了一下,除了穿着的衣服颜色不同,和刚才给自己带路的小女孩几乎一模一样,难道是双生子? “这是柚子,是我的侍女,你之前看到的那两个是她的人偶。”玄暝及时地给予了解说,成功地让沈颢再次浑身僵硬了一下。看够了好戏,玄暝笑着抿了一口茶,“别怕别怕,我们这里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谢谢老板的收留,现在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沈颢觉得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还是早点告辞回去的比较好,回去一定要找个寺庙拜拜,去去晦气。 “即有所求而来,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玄暝一手撑着下巴,懒懒地看着沈颢说道。 沈颢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这人就是说着“既无所求,为何要来”把自己弄出去的,可是自己有求什么吗?就算自己有什么想要的,这人还能真的给了自己不成。“这里有我想要的?” “这个你以后自然会知道,年轻人不要心急。”玄暝笑着说道,“不过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先算算医疗费的问题。” 沈颢忍不住正襟危坐,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多少钱?” “你听我慢慢给你算。我的人把你带了回来,通知了我,帮你去买了绷带,帮你做了包扎,这可都是人工费。还有啊,你昏迷了不短的时间呢,自然还要加上住宿费。对了,你刚刚喝的这杯茶可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就算保存到了现在,价格也不便宜啊。当然啦,眼看着天也快黑了,我不介意你留下来吃晚饭的。”玄暝笑着眯了眯墨色的眸子,“这么算起来……零零总总可是不少钱呢。” “多少钱?”沈颢咬牙再次问道。 “其实也不多,最多就是你工作一辈子也还不起而已。”玄暝说道,“不过啊,如果你在我的客栈干活的话,说不定还是可以在有生之年还清债务的。” “你这是一定要我在客栈工作的意思?”沈颢不明白自己一个普通人类能有什么可图的,让这人用这样的方法强迫自己留在客栈工作。 “我可没说,你要走,我也不会拦你。”玄暝继续悠悠地喝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上一次也是你引导我进来的?”沈颢想起那天奇怪的感觉,说得好听,如果不会拦着自己那也不至于把昏迷的自己弄到这里来了。 “上一次?当然不是我,不是你自己走进来的吗?”玄暝用拇指和中指捻起杯盏的盖子抚开茶叶,浅酌了一口,“我还奇怪呢,一般人可进不来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被这样反问,沈颢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良久终于只是说:“机缘巧合吧……” “机缘吗……”玄暝上下打量了沈颢几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今天也不早了,就先告辞了,医疗费我会还的。”沈颢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开,既然不是玄暝做了手脚,那么这个地方一定还有其他奇怪之处,还是早点离开的好。至于医疗费,就算一辈子还不完,他也不想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工作。 “可是我不收你们人类的钱啊。”玄暝悠悠地说道,看着沈颢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戏谑。 “你这是一定要我留下来?”沈颢这时还听不出玄暝的意思就太笨了,看样子从一开始玄暝就没准备放过自己。“我在这里工作,需要做什么?“既然已成定局,那么还是问清楚自己的工作比较好,沈颢可不想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交道。 “其实也不难,就是登记一下客栈的收入,算是账房吧。”玄暝想了想说道。“柚子,记得告诉他们几个我们这里来新人了,可别吓坏了我们的新人。” “我还没答应呢。”沈颢做着最后的挣扎,来这种奇怪的客栈住宿的客人也一定不会是普通人类吧,万一吃人怎么办。 “好心告诉你,我这里不收钱,只收曼珠泪,如果你能弄到一瓶就算你还清债务了。”玄暝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 “曼珠泪?是什么?”沈颢终于死心了,看来自己是注定要给这个奇怪的家伙工作了。 “曼珠沙华知道吧,不过我要的可是冥界的曼珠沙华,你肯定弄不到的。而且你已经和我签订契约了。”玄暝终于好心地展示出最后一张王牌。 “什么契约?什么时候!”沈颢紧张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有签署什么东西,果然这人不怀好意! “你昏迷的时候啊,嗯……印记应该是在你的手臂上吧。”玄暝愉悦地说道,“欢迎你成为我们客栈的一员。” 沈颢仔细翻看自己身上的各处,甚至还撩开衣服看了看肚子,最后在左边的大臂内侧找到了一个火焰状的印记。黑色的火焰印在手臂上,火焰中间有个隐隐约约的黑影,似乎是一个小篆的“修”字。沈颢的手忍不住握紧,松开,握紧,松开,如此重复了几次才没有直接把面前的茶盏扣在玄暝的衣服上。 “柚子,我们的新账房先生好像有点累了,还不带他去休息?”玄暝似乎看够了好戏,偏头提醒道。 一直充当着背景的柚子走到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沈颢也没什么好说的,愤愤地转身跟她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鬼符账本 “这边请。”柚子带着沈颢沿着长廊往外走,最后停在了东边最大的一座院落里,微微躬身,“中间这间厢房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 “呃……其实你不用对我那么客气的,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沈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看着柚子一直毕恭毕敬的样子,让他这个接受人人平等思想的现代人总是很不习惯。 听闻沈颢的话,柚子愣了一下,继而转头对着沈颢友好地笑了笑,“嗯,以后请多指教。我们客栈主要提供住宿服务,住宿服务的范畴包括各个种族。周围这些房间还有后面几个小院落是客房,里面住着非人类的客人,不要打搅的比较好。” “在客栈里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怕不小心惹恼了这里的同事。”沈颢有些不安地问答,听玄暝的意思,这里的工作人员恐怕都不是人类,还是小心点好。 “嗯……”柚子歪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也没什么啦。不过晚上最好不要乱走,不然可能会被吃掉的。” 沈颢瞳孔一阵收缩,这么危险!这还叫没什么,那怎样算是有什么啊…… 似乎很满意沈颢的反应,柚子歪头笑了笑,“别怕别怕,骗你的。进来看看你的房间吧。”说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沈颢无奈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一点都不觉得柚子的话可能是骗人的。不过似乎柚子本尊话比较多,而且也更活泼一点。跟着柚子走入房间,环顾自己之后要住的地方。和外表的古色古香不同,房间里面还是比较现代化的,而且比自己租的房子大多了,看来住宿条件还是不错的。 “怎么样,还满意吧?隔壁是书房,账本都存放在那边,你平时就在书房工作就可以了,现在先跟我去隔壁看看吧。”柚子见沈颢看得差不多了,就开口说道。 沈颢偏过头就看到一个人背光站在房间门口,正伸手准备敲门示意。和柚子、玄暝不同,来人竟然是一身现代装扮,身穿一件青色衬衣,一头短发被梳得整整齐齐,五官因为背光的缘故看不真切,不过应该是很冷漠的一张脸吧。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墨幽大哥,是客栈的管家。墨幽大哥,这位就是这次的新人,沈颢。”柚子笑着给两人做介绍。 “你好。”墨幽垂着手,冷冷地看着两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呃……啊,墨幽大哥好。”沈颢愣了一下,才有些慌乱地打招呼,面对这么严肃的人,他忍不住有点紧张。 “跟我来。”墨幽微微皱了皱眉,转身往隔壁走去。 “沈颢,你别看墨幽大哥冷冰冰的,其实人很好的。”柚子看沈颢那么紧张,好笑地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说道。 “嗯。”沈颢点了点头,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墨幽。 两人进入隔壁的书房。一进门就可以看见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卷,多数都是竹简和线装书,看着就有历史沉重感。门边是一扇不算小的窗户,透过木制的窗格可以看见庭院里的情况。窗户前是一张大书桌,除了传统的笔墨纸砚之外,正常的现□□公用品也是有的。虽然没有电脑,但是不需要用毛笔字记账,沈颢已经很满足了。 墨幽走到书架边,抽出几本线装书,递给沈颢,“……” 沈颢猜这几本应该是账本,于是伸手接过,没想到墨幽是这么惜字如金的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交流了,“我应该做些什么?” “记录客人的名字和住宿天数,月末统计一下交给我。”墨幽终于说了见面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沈颢偷偷松了口气,这份工作听起来还挺简单的,而且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性。不过等他翻开账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直接僵掉了。这是什么东西,鬼画符吗?偷瞄了墨幽一眼,这么严谨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么乱糟糟的账本吧。 “空秋,过来。”墨幽依旧面瘫着一张脸,无视掉沈颢惊讶的表情,伸手推开了书房的窗户,冲着庭院喊了一声。 “墨幽大哥,你叫我?”一个头顶着几根杂草的脑袋从窗户下面冒了出来,看样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过一头杂乱的短发却是全白的。 如果在路上看到这样一个头发全白的少年,沈颢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染发的非主流少年。不过在客栈的话,沈颢觉得可能本来就是那样的颜色。 “你们交接一下工作。”墨幽冷冷看了少年一眼,显然不太满意他不修边幅的模样,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推门出去了。 “呼,以后终于不用记账了。”少年双手一撑窗框,从窗户翻进房间。 沈颢看了眼少年,再看了眼不远处的门,很想提醒他旁边就是门,不需要走窗户,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谁知道这是不是这位少年的特殊爱好呢。 “新来的,我是空秋。”少年微微仰着头,给了沈颢一个睥睨的眼神。 沈颢刚才听见对方说话就觉得少年的声音有点熟悉,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之前看见的那只……猫?”果然不愧是灵异客栈吗,猫不但会说话,还会变成人形。 “哼,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居然叫本大爷妖怪!”少年不满地撇了撇嘴,双手叉腰对着沈颢说道。 “抱歉,之前是我失礼了。我是沈颢,你好。”沈颢有些好笑地说道,不过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笑意。虽然是个妖怪,但是性格真的和小孩子一样,还挺有意思的。 空秋一副我就勉强原谅你的表情,转身跳到窗台上坐着,手插在口袋里,前后晃着一双腿,“哼,有不懂的就快问,我还要去睡觉呢。” “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这些符号的意思?”沈颢看着账本上的三角形、圆、方块就头痛,他猜测这是因为空秋不会写字,或者就是单纯因为懒。 “这个三角形是指鬼族,圆形是指妖族,还有这个方形指的是人类。”空秋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说完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人?”沈颢有些不解地反问,其他的种族还好理解,但是真的会有人来这种客栈住宿?怎么样都是外面的宾馆比较安全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真是少见多怪。那些和鬼怪打交道的人类偶尔也会来我们这里借宿啊,还有一些遇到麻烦的人类也会选择我们这里作为庇护所。”空秋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这样啊。”沈颢将各种图形代表的意思在手边的白纸上记录下来,免得等会儿又弄错了。 “没问题了吧,剩下的你自己折腾,我去睡觉了。”话音还没落,空秋就已经翻窗消失了,动作非常敏捷,不愧是猫咪。 “喂……”沈颢根本来不及叫住他,他还想问问需要怎么登记呢,还有账本上那么多写得一团黑墨的地方也看不清楚写的什么,现在看来只好自己慢慢摸索这糟糕的鬼画符账本了。 “对了,还有五天就月末了。”空秋的脑袋突然又一次从窗户下面冒上来,“记得按照鬼族、妖族和人类分开统计一下各自住宿的天数。”说完又一溜烟不见了。 “……”看着窗外的树,沈颢觉得很无语。 虽然不是自愿留在客栈工作的,但是沈颢还是决定把工作认真做好,不过很快他就有掀桌的冲动了。空秋的账本真的是用手写的吗?除了一团一团的墨几乎都看不出具体内容了,这就是一笔糊涂账。只见第一行写着:“9月7日,●,△,2。”,意思应该是某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鬼族在客栈里住了两天。沈颢忍住无奈往下看,真的是越来越潦草,可见空秋工作的不认真程度。 沈颢盯着眼前的一个黑色墨点左看右看,这个到底是圆的呢,还是方形化开变成了圆的呢?呃,有没有可能这个原来是个三角形?沈颢很怀疑空秋自己能不能看懂这个账本。 后面这个数字写的到底是三还是五,写不清楚就不要用数字啊,画竖线都比这个清楚啊……等会儿去问问空秋吧,自己乱猜总不太好。 这个是饕餮吧,这么复杂的字都写出来了真不容易,不过看字迹应该不是空秋写的。后面这一排加号是什么意思! 时间在工作的时候流逝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刻,暖色的夕阳照在庭院里,印染出一片金黄。透过窗户,庭院里属于秋日的景色一览无余,树上的叶子已经大多数都变成了金黄和红色,不过也总有几抹绿色顽强地装饰着庭院。 沈颢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弯了很久的腰,还有涂涂写写很久的手腕。偏头看了看手边堆成小山的账本,自嘲地笑了笑,只剩下五天的话,看来自己需要好好努力,不然恐怕要完不成任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客栈日常 稍作放松,沈颢再次投身到繁琐的账目统计中,也不知道五天时间够不够完成任务。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随后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走进了书房。 “呃,你好。”沈颢看向来人,不确定对方是自己的同事还是来住宿的客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应该问问空秋怎么接待的。 “呵。”来人轻笑了一声,挑眉问道,“新来的?” 来人的声音就像是许久没喝水后发出来的,说话的时候干涩刺耳。 “嗯,我是沈颢。”沈颢抽抽嘴角,努力忍住才没有去揉耳朵,奇怪地问道“你是?” “给我一个房间。”男子话不多,末了才说道,“我是旱魃。” “你好,请问需要住几天?”沈颢抽出最下面的一本账簿,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天,明天就走。”男子拍了怕身上的尘土,低声说道。 沈颢将男子的信息记录在账本上,“旱魃, ,一天”,作为一个不怎么了解神话故事的现代人,沈颢还真的不知道旱魃是什么,应该被归到哪个种族里,看来回头要好好恶补一下,总不能每次都去问其他人。 “那个……需要给你带路吗?”沈颢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哪个房间是空着的,以及客人住宿的安排有没有什么特殊规矩,瞬间有些尴尬。 “不用麻烦。”男子似乎看出了沈颢的不自在,“柚子会给我带路的。” “啊……”沈颢愣了一下,“好的,需要我叫柚子过来吗?” 男子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就转身就出去了。 沈颢等人走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禁懊恼地拍了拍头,客房那边肯定有柚子的人偶随时待命,自己这是有多糊涂啊,没想到接待第一个客人就出状况。 沈颢将填写好的本子塞回账本小山的最下面,决定自欺欺人地不去想刚才自己的窘迫,再次把心思放回手中的账本上,专心统计。 在沈颢忙着整理账目的时候,时间快速地流逝着,转眼已经夜幕降临,一整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沈颢再次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客栈各个房间里的灯已经相继点亮,大厅门口的灯笼也挂了起来。 “沈颢,工作还习惯吗?”柚子轻敲三下后推门进屋,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沈颢手边,尽量远离那一堆的账本,避免弄湿纸张。 “嗯,就是这账本……”沈颢将刚刚统计完成的一页翻过,拿镇纸压好。然后端起柚子送来的茶灌了一大口,才有些苦恼地对着柚子笑了笑。如果不是字迹那么不清不楚一定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辛苦你了。”柚子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账目,可以理解原先空秋的账目做得有多糊涂,忍不住掩嘴轻笑,看来沈颢真是一来就接到一个大任务呢。 沈颢怎么会没发现柚子的幸灾乐祸,不过也只能自嘲地笑笑了。转而想到刚才的疑惑,再次抽出之前的账本翻到最后一页,“对了,刚才来了一位客人,他说他是旱魃,是妖族还是鬼族的?” “旱魃,专门掌管旱灾的怪物。”不知这次空秋又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出声的时候已经坐在窗台上了,晃悠着腿,一脸鄙视地看着沈颢,“真笨,连旱魃都不认识。” “呵呵。”沈颢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还真的是不认识呢。 “沈颢毕竟是人类,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也是正常的,应该和笨没有什么关系。”柚子表现出一副很理解的样子,还伸手拍了拍沈颢的肩膀以示安慰。 沈颢默默扶额,柚子你可以不加最后一句的,而且人类的课程里真的没有教授传说物种的科目,和智商本来就没有关系。 “《说文》中有说,‘魃,旱鬼也。’你记为鬼族就可以了。”柚子自然听不到沈颢的心底吐槽,好心地给他普及“常识”。“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声音不好听,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你记得在他的后面加上两个加号。”空秋插嘴道,小声嘟囔,“我感觉今天他身上的鬼气怪怪的,湿气不重,倒是阴气特别重。” 可惜沈颢和柚子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空秋的小声嘟囔。 沈颢不太明白地问道,“加号是什么意思?”他刚才统计的时候就发现有好几个名字后面有标记加号,有一两个的也有六七个的。 “加号是额外服务的意思。比如旱魃会引起旱灾是因为他会不自觉地吸收周围环境中的水分,为了避免他把这里的水分吸干,我们自然要多为他准备一些水,这就是额外服务了,要加钱的。”柚子好心地解释道,指望空秋是肯定没用的,他一定会说自己懒得解释。 “嗯,我知道了。”沈颢点了点头在旱魃的名字后面标记上代表鬼族的三角形,并画上了两个加号。“可是我怎么判断要加几个加号?” “加号我会添上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柚子歪头笑着说道,一双大眼睛眯成了一双月牙儿。“时间也不早了,先去花厅吃完饭,回来再继续工作吧。” 沈颢默默收好桌子上的东西,用镇纸把纸张仔细压好,心里吐槽,柚子你不用这么明显地告诉我晚上要加班的。不过这么多的账目要在五天内统计完,不加班也不行啊。 三人沿着长廊走到大厅左侧的花厅,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在里面。 看着淡定入座的柚子和空秋,又看了看桌子中间摆着的四菜一汤,沈颢不禁有些奇怪,“不用等等其他人吗?” “不用,他们都不来,这些菜都是我们的。”空秋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冲着中间的豆腐鱼发起了进攻,不愧是猫,爱吃鱼是天性。 “墨幽大哥是工作狂,他觉得吃饭是浪费时间,加上不吃东西也没有关系,所以他是从来不吃饭的。公子一般都是在大厅里吃饭,今天的晚饭我已经送过去了。凰焱今天不在客栈,回头介绍你们认识。”柚子挑了一筷子茄子放到自己碗里,一边好心地给沈颢解释。“快坐下尝尝我的手艺吧,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颢点了点头,这么算起来客栈里的员工只有管家墨幽大哥、婢女柚子、猫妖空秋还有那个没见过的凰焱了吧。 等沈颢抬头夹菜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对面的空秋正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不免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空秋,怎么了?” “卡……卡住了……”空秋一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配上那双大大的猫儿眼,看起来就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柚子淡定地放下筷子,淡定地拿过一边的小碟子和醋瓶子,淡定地倒了一碟子醋,淡定地说,“呐,喝掉。” “不要,好难喝……”空秋扁扁嘴,语气特别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他喝药呢。 “那就卡着吧。”柚子一点都不为空秋可怜的样子所动,淡定地说道,顺手将醋碟子放在空秋面前,再次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空秋估计是被卡得难受,最后只好乖乖把醋喝掉,眼泪汪汪的样子好不可怜。 一餐饭下来,沈颢亲眼看到空秋被鱼刺卡住不知道多少次,终于知道为什么桌子上会有小碟子和醋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柚子会那么淡定。没想到还有会被鱼刺卡住的猫,真是长见识了。会被鱼刺卡住,还喜欢吃鱼,空秋真可怜。 终于把满满一盘子炸鱼块消灭掉的空秋满意地摸了摸肚子,指着柚子扁扁嘴说道,“哼,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报复我,所以害我被鱼刺卡住的,还逼我喝那么难喝的醋。” “报复?”柚子抬了抬眼皮,继续吃自己的饭,看来这样的段子一定没少发生过。 “嗯,不就是之前把你的发饰丢到了池塘里吗,真小心眼。”空秋小声地说着,一边快速地扒拉了两口饭,从沈颢的筷子底下抢走了一大块的炒蛋。 “原来真的是你扔的啊。”柚子冲着空秋笑着说道,怎么看这个笑容都不是带着善意的,“明天吃鲫鱼吧。”众所周知鲫鱼的刺特别多…… “不要——”空秋低声哀嚎。 柚子完全无视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低头继续吃饭,不过最后还是留下了一句,“这才是报复。” 沈颢无奈地围观了两人的互动,决定安静吃饭,还是不掺合的好。 “玄暝。”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将身影隐藏在一片阴影里。 “你今天怎么来了?”玄暝依旧躺在美人靠上,闲闲地喝着茶水。 “他来了。”男子没有回答玄暝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知道,所以把他留下了。”玄暝似乎知道男子口中的“他”说的谁。 “你会后悔的。”男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认同。 “这是我们的交易,而我早就答应了的。”玄暝将茶盏放下,看着男子所站的位置,笑着说道。 “好自为之。”一眨眼的功夫,男子的身影便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不要犹豫,用收藏和评论砸死我吧。 ☆、迷魂之影凰焱闯祸 加班,加班,还是加班,接下来的两天沈颢除了吃饭和睡觉都是和账本一起过的,就差睡在书房里了,总算是完成了大部分,剩下的有望在五天内完成。 忙了一个上午,沈颢向后靠在椅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走到窗边活动活动自己已经僵掉的手臂和肩膀。 沈颢顺便活动活动脖子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柚子和一个陌生女子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来,看来应该是新客人,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和这两天接待其他的客人一样不出错。这么想着,他理了理衣服,再次坐回书桌旁边,等两人过来。 “这次我从外面带回来点好东西,等会儿给你看。”“好啊,这次是什么东西,上次的面膜用起来很舒服呢。”柚子和女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书房,就听见一声响亮的“欢迎光临”,不禁都愣了片刻。 一瞬间变成了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情况。 “哈哈哈哈。”还是女子的笑声打破了尴尬,只见她一手大力拍着柚子的肩膀,一手捂着肚子,笑弯了腰,“这就是这次的新人吗?实在太可爱了。” “呃……这位是?”沈颢有些摸不着头脑,偏头充满疑惑地看向柚子,等着她给个解释。心里不免想着,这人也笑得太夸张了吧。 “咳咳,”柚子也努力忍住笑意,“这位是凰焱,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她是你的同事,不是客人。” 沈颢瞬间涨红了脸,尴尬得想把自己埋到桌子底下去,还是只能故作镇定地和新同事打招呼,被认为对前辈没礼貌就不好了,“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客人。那个,你好,我是沈颢。” “哈哈哈,小弟弟真可爱,我是凰焱,以后有谁欺负你就来找姐姐,姐姐帮你欺负回来。”凰焱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对着沈颢友好地说道,还伸手拍了拍沈颢的头,一副大姐大的架势。 沈颢这时才有心思观察对方。对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旗袍,贴身的设计将一身好身材完全勾勒出来,酒红色的头发被烫成大波浪,在脑后绑成一束,透出干练成熟的气质。身材95分,容貌95分,放到外面也是大美女一个啊,不过被这样的大美人叫做小弟弟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别不相信啊,姐姐我可是很厉害的。”凰焱没漏下沈颢微微皱眉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在不满意自己对他的称呼,而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打了一个响指,只听“轰!”的一声,窗户外的一棵小树瞬间被青蓝色的火焰包裹,没一分钟就化成了灰烬。 沈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战斗力都可以说是人形兵器了吧,客栈里的人果然很危险! 柚子目睹了全过程,转头看向凰焱,无奈地说道,“凰焱,你死定了,居然烧掉了客栈的树。” “我刚才做了什么……”凰焱突然反应过来,说话都变调了。 “你烧掉了客栈的树。”柚子本来想伸手拍拍凰焱的肩膀以示安慰的,但是发现身高不够就放弃了。 “啊啊啊啊啊!我忘记了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别说看到过我啊!!!”凰焱捂脸一阵惨叫,快速翻窗逃走,完全是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如果不想被公子折腾到死的话,最好不要毁坏客栈的东西,这是忠告。”柚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而看着沈颢严肃地说道。 “嗯,我记住了。”沈颢虽然不知道如果毁坏了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看看凰焱的反应就可以猜到惩罚一定很可怕。 “还有,如果真的不小心毁坏了东西一定不要畏罪潜逃,不然被抓回来以后会很惨很惨的。”柚子再次严肃地说道,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很有压迫感。 “嗯,我知道了。”沈颢不禁身子向后仰,他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好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凰焱的工作,她是引魂人。”柚子双手托腮,趴在书桌上说道,“主要负责将阳界的孤魂野鬼送往阴界往生。这些鬼因为在阳界逗留太久,沾染了阳气,所以需要在我们客栈里暂住,直到阳气消除了才可以前往阴界。不过总是有些鬼魂弄不清状况,不肯轮回,所以,咳咳,凰焱偶尔需要一些手段。” 沈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是用威胁和蛮力替客栈拉客的人吧,怪不得客栈的住客一直都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是鬼族,原来是这么来的。 “凰焱很厉害的,你遇到麻烦都可以找她,她会帮你武力解决。”柚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附赠歪头微笑一个。 沈颢苦笑,武力解决什么的,听着就很可怕好吗。 “你继续努力吧,我去给公子添茶了。”柚子看了看依旧还是那么壮观的账本山,同情地看了沈颢一眼,表示爱莫能助。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正厅里。 墨幽拿着东西推门走进大厅,发现窗边的美人靠上是空的,复又绕过屏风,终于在床上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老板,冥界那边有信息传过来。” “小墨啊,打搅别人睡觉是不对的。”玄暝睁开眼睛,挪动了一下身体,在被子上蹭了蹭,却一点要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墨幽无视掉不肯起床的玄暝,站在床不远的地方,直接摊开手中的《幽冥日报》,读出第一版的内容,“据黑白无常透露,冥界一级重罪犯罗刹于上周越狱,现冥界相关部门已派出人员进行追捕,望阴阳两界各位注意安全,如发现罗刹的踪迹,请及时汇报。” “罗刹终于越狱了啊,我还以为会更早几年呢,没想到还挺能忍耐的。”玄暝爬起身,懒懒地下床,懒懒地披上衣服,懒懒地穿鞋,懒懒地绕过屏风,懒懒地躺到美人靠上,站起来没超过两分钟就又躺下了。 墨幽一路跟着玄暝到了外间,对玄暝的懒已经见怪不怪,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后继续问道,“我们需要动手吗?罗刹的越狱会破坏三界平衡,算不算是我们的职责范围?” “不用,我们看着就好了,如果他做出了什么破坏再动手不迟。”玄暝拿起小茶几上的茶盏,浅酌了一口,环顾左右没看到自己的侍女,有些奇怪,“柚子人呢?” “客房那边。”墨幽回答道,“罗刹的事,这样不管不太好。”似乎对于玄暝说的等对方先动手再处理有些不认同。 “你也该知道那罗刹是什么来头,你们几个根本动不了他,何必拿鸡蛋碰石头。小墨,你就是太认真了,我们现在又不属于地府人员,让他们去折腾就好了啊,我们只要喝茶看戏就可以了。”玄暝笑眯眯地继续喝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可是……”墨幽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本就不是巧舌如簧的人,面对玄暝的歪理更加不知道怎么说了。 “没有可是哦。”玄暝打断了他的话,“等冥王派人过来求助的时候再掺合就好了,乖哦。以现任冥王的能力,最多一周,找到罗刹的踪迹以后应该就会派人来客栈寻求援助。”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2节 “是。”墨幽看玄暝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起身准备回书房去继续工作了。 “小墨,别急着走啊,陪我喝杯茶吧。”玄暝招招手。 “工作没做完。”墨幽面无表情地留下这么一句就出去了。 “小墨真是不可爱,工作那么多,哪可能做完啊。”玄暝有些失望地继续给自己满上茶水,翻出一本书来看。 “公子,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工作,所以墨幽大哥才会总是做不完。”柚子刚好进来,将手中端着的茶糕放在小茶几上。 “柚子不要说出来啦。”玄暝伸手点了点柚子的额头,笑眯眯地说道,然后伸手拿了一块茶糕放进嘴里,开心地眯了眯眼。“柚子的手艺就是好,这茶糕还是你做的最美味了。” “嗯,我不知道公子从来不工作,导致墨幽大哥总是很忙。”柚子乖巧地点点头,笑着歪头说道,一边把有些冷掉的茶水放到小茶炉上加热。 “柚子也学坏了呢。”玄暝好笑地揉了揉眉心,转开话题,“刚才我好像看到火光了,是凰焱回来了吗?” “嗯,她说我们没有看见她。”柚子毫不客气地把同事出卖了,反正早晚都会被知道的,自己可不想获得一个包庇的罪名。在心里默默吐了吐舌头,死道友不死贫道。 “又闯祸了啊,让空秋去把人抓回来吧。”玄暝无奈地摇了摇头,凰焱总是这么不小心,这样不太好啊,回头又要被说自己没有看管好她了。 “是。”柚子点点头,让自己的人偶去通知空秋。 “你觉得新人怎么样?”玄暝再次换了话题。 还好柚子已经习惯他跳跃的思路,想了想说道,“人挺不错的,做事也认真,接受能力还算强,应该已经接受非人类的存在了。” “那你说我接下来让他接触其他业务会不会太早了。”玄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公子决定就好。”柚子为玄暝把热茶满上,乖巧地站到了一边。 “我决定啊……”玄暝想了想,勾唇一笑,已是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新的业务 次日下午,沈颢正在进行最后的校对工作,将之前的账本都挪到了书桌的左侧。这次的任务终于快要完成了,没有意外的话,傍晚之前应该可以送到墨幽那里。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在书房里响起,沈颢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有些手忙脚乱地从账本堆里把自己的手机翻了出来,划了几次才接通电话,“喂,你好,请问……” 沈颢话还没说完,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让他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拿离自己的耳朵,“臭小子!你八月份的房租已经拖欠一个月了!不想住就给我搬出去!!!今天!立刻!马上!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沈颢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电话里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沈颢握着手机,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是被赶出来了吧……自从第一次误入客栈之后就遇事不断,沈颢表示自己真的是忘记了要去交房租,并不是不想交啊。他突然发现也许来了客栈也算幸运,至少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用担心晚上需要露宿街头。 “喂,新人。”空秋突然从窗户探头,依旧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还带着几片树叶子,也不知道刚才在哪里翻滚过,“老板找你。” “啊,好的,我这就去。麻烦你了。”沈颢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这时候玄暝找自己有什么事,感觉他不像是很会关心下属的老板。等会儿顺便和他请个假回去收拾东西吧,希望房东不要直接把自己的东西扔出来。 将桌子上的东西稍作收拾,沈颢起身整了整衣服,就出门去正厅。 “小颢来了啊,进来坐吧。”玄暝没骨头一样地躺在美人靠上,一眼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沈颢,笑着挥手和他打招呼。 沈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玄暝是在叫自己,突然被这样子称呼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老板,就这么称呼也无所谓了。沈颢在玄暝对面的椅子坐下,谢过柚子送上的茶水,才开口说道,“老板,你找我?” “嗯,账房的工作还习惯吗?听小墨说你做得不错啊,要继续努力。”玄暝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水,对着沈颢说道。 “墨幽大哥谬赞了。”沈颢对于玄暝的称呼真的是没辙了,叫墨幽大哥“小墨”什么的听起来就很惊悚啊。“不知道老板找我是有什么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玄暝挑挑眉,有些委屈地说道。 “当然能,不过明天就要把这个月的统计给墨幽大哥,所以……”所以老板你如果无聊的话,也不要找我啊,我工作还没有完成啊。去找空秋吧,我刚才看见那只在偷懒睡觉了。沈颢无视掉玄暝装出来的委屈,默默腹诽。 “工作啊……说起来,你还欠着我的债务呢。”玄暝再次笑眯眯地说道,两边嘴角勾起,连眼睛都化成了弯弯的弧度,完全是一副卖了你还让你心甘情愿帮他数钱的样子。 “嗯,我会努力还清的。”沈颢皱皱眉,玄暝这么拐弯抹角到底想要和自己表达什么,他可不觉得玄暝会是那种没事就把债务挂在嘴边的人。 至于那个什么曼珠泪,沈颢这些日子也抽空查了查客栈里的存书,却没找到相关资料,更不要说知道怎么弄到这个东西了,看来玄暝说自己一辈子也换不清债务并不是夸大其词。 “现在就有一个还债的机会放在你面前哦,你是愿意呢?还是愿意呢?”玄暝坐起身,一手拖着头撑在扶手上,一手伸向小茶几够上面放着的小点心。 “什么机会?”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任务,但是看到玄暝笑得像只老狐狸,沈颢也不会直接傻傻地就答应下来,他觉得还是先问问清楚的好。 “机会嘛……你不会以为在客栈的工作真的只有记账吧。”玄暝挑挑眉,似乎看出了沈颢的心思。 玄暝揉捏着手里软绵绵的茶团子,心里想着,进了客栈就等着被好好压榨吧。 “难道不是?”沈颢忍不住往后靠了靠,果然客栈不是那么简单地为其他种族提供住宿的地方啊,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业务。他真的不想和奇怪的东西打交道啊。 “其实也没什么的,不用紧张的。我们客栈还相当于灵异事务所,接受一些普通人没法解决的灵异事件。只要破坏六界平衡的事,我们基本都会管一管的。”柚子出声介绍客栈的另一项业务,顺便安抚一下沈颢,万一一下子把人吓跑了就不好了。 “所以你说的机会和灵异事件有关?”沈颢看向玄暝,说得咬牙切齿,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是送去给妖怪塞牙缝的吧。 “最近有个案子,希望你参与。不用怕,也不是很危险,就是超度一个缚地灵而已,凰焱也会跟着你一起去,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危险哦。”玄暝仿佛没有看见沈颢的咬牙切齿,笑着解释道,如果用凰焱的话说,这个案子真的是又简单又安全啊。 沈颢知道自己就算拒绝也没有用,玄暝一定会用债务来威胁自己答应的,所以也只好点了点头,接下任务,“老板,你之前只和我说记账就可以了,现在加了其他业务,是不是工资也另外算?” “工资?这也是基本业务啊,怎么能够另外算工资呢。”玄暝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说道。 “可是你开始的时候可没有告诉我还有这份工作,不加工资似乎不太妥当吧。”沈颢看着玄暝说的,只是因为底气不足而语气并不是那么强硬。 “好吧,那就按照案子算提成好了。”玄暝摸了摸下巴,决定道。 “我知道了,老板,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了。”虽然并没有确定具体提成是多少,但是能减轻一些债务都是好的。 “咦,小颢不留下来喝杯茶再走吗?”玄暝看了看沈颢面前的茶盏,有些可惜地说道,这一个个的难道都是工作狂吗? “不了,账本还没有校对完成。”沈颢怕再多呆一会儿自己又会多出奇奇怪怪的工作,“对了,老板,我下午能不能请个假出去一趟,租住的房子被房东收走了,我需要去搬一下东西。” “这么惨啊,那就快去吧。”玄暝的语气里一点都没有同情,反而幸灾乐祸的成分比较多。“这样吧,来来去去也麻烦,我送你一程好了。” 沈颢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玄暝一挥袖子送了出去。 “就这样让他参与案子好吗?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都不会,最多能看见这些非人类而已。”柚子从玄暝身后走出来,给玄暝换了杯热茶,轻声问道。 “既然卖身给客栈了,不压榨才说不过去吧。等他回来,让小墨教他点防身的东西吧。”玄暝眨眨眼,一副自己只是在物尽其用的表情,“让凰焱看着点,别把人给我弄死了,现在很难找到这么认真记账的人了。唉,谁让你们几个都这么懒呢。” “最懒的就是老板了吧。”柚子一边将茶叶捣碎,一边无奈地说道。 “怎么会呢……”玄暝尴尬地笑笑,不要说出来啊,多没面子,而且哪有什么事情都老板来做的,这样还要你们这些员工做什么。 “对了,你告诉沈颢怎么通过外面的迷宫之巷了吗?”玄暝喝了口茶,才想起来刚才忘记了什么,问道。 “还没来得及。”柚子将茶叶放到小杯子里存好,一边耸了耸肩说道,她也没想到老板会这么好心直接把人就送出去了啊。 “呵呵。”玄暝尴尬地笑了笑,他真的不是故意忘记的,他真的不是想要看好戏,“没事,等会儿让凰焱去接一下吧。” “凰焱还没回来,最快要傍晚。”柚子提醒道,早就提醒老板招人了,每次一有任务,客栈里的人似乎就不太够用啊,不过新人培训果然应该重视,希望沈颢不要在迷宫之巷里遇到危险。 “呵呵,要不让你的人偶去接一下他?”“呵呵,老板你是忘记了我的人偶只能在客栈内活动了吗?”玄暝和柚子相视而笑,只希望沈颢的运气足够好,人足够机灵,或者就是动作足够慢可以等到凰焱做完任务回来。 “哈哈哈,好久不见,你们这里似乎来了新人啊。”就在这时,一个张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着声音的落下,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正厅。 “无救,休得无礼。”一个温和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色中山装的男子。 “咳咳,玄老板好。”黑衣青年只好乖乖地和玄暝打招呼,不然回去一定会被各种叨念的。 “无需多礼,两位无常大人今儿可是有什么事,想来两位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玄暝笑着说道,招呼柚子给两人倒上茶水,反正这些茶水的费用最后都会记在酬劳里,所以玄暝还是很大方的。 “玄老板言重了,此次吾二人前来,也不过是为了那罗刹之事,想来玄老板也已有所耳闻,望能多留意一二,吾等冥界之人自是感激不尽。”白衣男子笑着说道。 “老谢,你就不能说人话吗,听着多累啊。”玄暝揉了揉额头,虽然不会听不懂,但是也听起来很累啊。 “玄老板,礼多人不怪啊。”白衣男子笑着说道。他的笑容很温暖,哪里像是冥界的白无常谢必安,传说中勾魂的鬼差。 “哎呀,反正就是如果你们看到了罗刹,就告诉我们一声,如果能帮我们追捕就更好了。”黑衣青年接过话头,心里腹诽,如果让谢必安继续说下去的话,谁知道他要扯多久的书袋子。 不用说,这位就是黑无常范无救,不过只是有点霸道嚣张而已,哪有传说里的凶神恶煞。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鬼巷惊魂 一阵熟悉的晕头转向之后,沈颢终于踩在了地面上,扶着墙才没直接摔倒,过了有一会儿才没那么晕,瞬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喂,小伙子,没事吧。”一个提着购物袋的大妈刚好经过,停下脚步有些担心地问道。 “啊,没事,就是天气太热有点头晕。”沈颢连忙摇了摇头,却感觉到头更晕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平时都不好好锻炼,体质那么差,这都九月底了,居然还会中暑。”大妈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开了。 沈颢无奈苦笑,算了,总不能解释说自己刚刚体验了一把瞬移吧,说出来也没人信啊。沈颢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往以前住的地方走去。 沈颢东西倒是不多,收拾收拾也就两箱子而已,抬到客栈去显然不实际,且不说他没办法靠一己之力一路搬到客栈,搬家车也进不去那个小巷啊。最后他只好把大多数的东西暂时寄存在一个同事家里,准备回头问问柚子有没有什么办法。 再次来到第一次进入的地方,沈颢果然又看到那个小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但他还是提着手中的小行李箱走了进去,谁让他不知道其他去客栈的方法呢。 进入小巷,周围的光线明显地暗了下来,虽然没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夸张程度,但还是看不清远处一些的地方,灰暗的气息弥漫,阳光被阻挡在了外面。沈颢无奈地看了看手机,现在真的才不过四点钟啊。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小巷的特色,终年昏暗。 沈颢拉紧衣襟,不禁加快了脚步,上次就觉得这小巷怪怪的,还是快点回客栈的好。现在见识过了非人类,他也相信各种妖魔鬼怪都是存在的,谁知道在这小巷里会遇到什么。就在这时,他看见前面有一个红色的背影,看着挺眼熟,想了想,可不就是凰焱吗。 “凰焱——”沈颢出声叫道,一边快速往前跑。如果能和这位大姐大同行,那他会很有安全感,他可不会忘记那天凰焱可是一把火就把一整棵树烧没了。可是他发现对方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顾着自己往前走,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沈颢不禁停下了脚步,如果那真的是凰焱,怎么可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看向周围的眼中多了一丝警惕,这时他才发现周围的空气里起了浓重的雾气,空气的质感都变得粘稠了,仿佛填满空间的是其他物质。 “呵呵呵呵——” 就在沈颢警惕地看向周围的时候,一阵笑声突然在他的背后响起,沙哑难听,周围的空气随着声音的响起而带上了阴冷的气息,让沈颢忍不住背后发凉。 沈颢转头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虽然他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那是一团黑色的影子,独立地存在于空间中,但是似乎又有着实体,也许并不是单纯的影子那么简单。有血液般粘稠的液体不断从它的身上滴落,落在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异常清晰,那是腐蚀地面时发出的嘶嘶声。 沈颢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他感觉到阴冷的气息正在将自己慢慢包围,周围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很多黑色的影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能够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腥臭味道。 沈颢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口袋里,那里放着一张“离火符”,是之前翻阅客栈藏书的时候在书里发现的,本来只是拿出来看看,后来刚好柚子找自己就随手放进口袋里了。现在他只希望这真的是一张有用的符纸,这样至少自己不算是坐以待毙。 眼看着黑影越来越近,沈颢一咬牙把手中拽着的符纸往面前丢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运气真的不错,一丛艳红色的火焰在黑影中炸开,沈颢可以听见那些影子被灼烧时的滋滋声,空气里的腥臭味更浓了。前方的影子也因此有了松动,出现了可容他通过的空隙。 不敢浪费这唯一的机会,沈颢一咬牙就往前冲去,拼了命地往前跑。他不是不害怕,谁突然见到这种是不是生物都不知道的东西会不害怕,可是没有时间让他来害怕,如果被那东西缠上,他根本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结果。就算每天和那些非人类打交道,就算伪装的再好,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怎么会不畏惧这些未知的东西呢。 沈颢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咬着牙往前跑,但是他知道那些影子就跟在自己的身后,他能够听见那干涩的笑声一直都在自己的不远处响着,等待着他疲倦放松的时候,等待着将他吞噬。 那影子就像是一直逗弄着老鼠的猫,看着自己的猎物挣扎、逃窜,慌不择路,而它只是不急不缓地跟着,享受着猎物的绝望。 沈颢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是呼吸已经失去了平稳,喉咙也火燎火燎地痛,手中的行李箱早就被丢弃在了路上,这种时候连自己的命都没法保证,哪里还会在意自己的行李。 沈颢不敢停留,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看到客栈的影子,记得上次还看到客栈的灯笼来着,他没发现自己如同迷失在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原地打转,却找不到出路。他只知道,一旦自己停下来,面对的必定是万劫不复。 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沈颢才不得不慢下了脚步,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般,只能机械地重复着抬起放下的动作,最终再也无法挪动一步。脚一软,沈颢跌坐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呼吸沉重得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他放弃了逃跑和挣扎,等待着黑影靠近,希望被吞噬的时候不要太痛苦。 眼看着黑影越来越近,沈颢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突然一道雷电从天而降,劈在黑影上,“啊——”沈颢清晰地听见黑影惨叫的声音,烧焦的腥臭味再次弥漫开来,看样子那东西是被雷电伤到了。沈颢不禁向周围看去,刚才是谁救了自己? 一抹红色出现在不远处的黑暗里,明明是一身暗红色,却在黑暗里清晰而招摇。来人一甩衣袖,再次出现一道雷电,直直劈在黑影上。紫色的雷电划过昏暗的小巷,有些刺目。 似乎感觉到了来人的强大,黑影不甘地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可是却随着来人的靠近而步步后退,最终慢慢变得透明,消散在周围的雾气里,连雾气也慢慢地散去了,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颢看向来人,能够放出雷电,赶走黑影,来人肯定也不简单,踌躇了一会儿,沈颢有些尴尬地开口,“呃,谢谢你。”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因为说话而隐隐作痛。 “举手之劳。”来人缓步走近,一身红衣层层叠叠地铺在地上,却不染纤尘。 “你是谁?”沈颢感到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你还不够资格知道本座是谁。”来人沉声说道,那是长期处于上位而带着的霸气。 沈颢陷入黑暗的时候,最后看见的是一双红色的双瞳…… “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次休想逃开。”沈颢没有看见来人这一刻势在必得的眼神。 此时的客栈,柚子有些不安地站在客栈门口张望,“怎么还不回来,果然还是应该早点告诉他怎么走迷宫之巷的路。这都几点了,怎么凰焱也没回来。” “喂,你在干嘛?”白色的小猫沿着围墙走过来,步履优雅,长长的尾巴在身后左摇右摆,下巴微微抬着,一副傲娇的模样。 “空秋,你怎么在?”柚子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空秋,早知道他在客栈里,自己何必那么纠结。 “什么我怎么在,刚完成任务我还不能回来了?”空秋轻轻一跃,跳到了门口的台阶上,歪着头鄙视地看着柚子,晃晃脑袋,又摇了摇耳朵。 “当然没有说你不能回来,我只是以为你还没有回来而已。沈颢被困在迷宫之巷了,你去接他一下行吗?”柚子无奈地说道,希望沈颢没在迷宫之巷里迷路太久。 “没空。”空秋傲娇地直接拒绝道,难得今天任务结束得早,可以回来补个觉,他才不要出去呢,迷宫之巷又没有危险,多走几次就出来了嘛,实在不行回头让傻鸟去接人好了。 “如果他不小心死在里面,唉,客栈的账本就又没有人整理了,这样的话……”柚子故作不经意地说道,顺便还不经意地看了空秋一眼,没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真是麻烦,没用的家伙。”空秋怎么会不明白柚子的意思,不满地晃了晃尾巴,轻轻跳下门槛,往门外窜去,还不忘回头提要求,“晚餐我要吃炸小鱼!” 柚子看着空秋远去的身影,抽了抽嘴角,想吃小鱼就直说,这个月的醋好像又快用完了,明天好像轮到凰焱去采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初次案件 沈颢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客栈里自己的房间。挣扎着坐起身,浑身各个部位都有些酸痛,尤其是两腿,一动就感到酸,应该是昨天留下的后遗症。 “醒了?”凰焱推门而入,将手里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上,“你好像在迷宫之巷里遇到了麻烦,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沈颢猜测凰焱所说的迷宫之巷应该就是自己之前走过的那个奇怪的巷子,所以也就没有多问,“凰焱,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怎么可能,她才刚回来而已。”空秋从窗户翻了进来,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轻轻一跳,坐在了窗台上。 “空秋,你小心摔下去。”凰焱抱着手臂说道,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哪还有第一次见面时的成熟。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小爷身上。”空秋不满地扁扁嘴,仰着头说道。 “那上次是谁睡着了以后从树上摔下来的?”凰焱故作无辜地说道,不过语气里带着戏谑。 “都说了,那次不算我的问题!!!”空秋终于炸毛了,直接从窗户翻出去,消失在了庭院里。 “呃……”沈颢真没想到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凰焱,我是怎么回来的?” “好像是空秋把你带回来的,对了,你的行李箱也弄回来了,你自己看看少了什么没有。”凰焱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如果要和他道谢的话,准备点小鱼干什么的就可以了。” 沈颢看向凰焱示意的方向,果然看到自己不知道丢在哪里的小行李箱乖乖地躺在地上,心里决定下次出门一定给空秋带小鱼干,不过空秋吃小鱼干不会又被鱼刺卡住吧。不过他记得在昏迷前看到那个救自己的人根本不是空秋。 “如果没事了的话,就起来吧,今天委托人已经来了客栈,正在大厅里等着,既然这次的案子老板让你和我一起处理,那就一起过去吧。”凰焱说道,又小声地加了一句,“老板真过分,刚忙回来都不让我睡会儿。” 跟着凰焱一起走进大厅,沈颢一眼就看到了这次案件的委托人。 坐在玄暝对面的椅子上的那个人,胖得像是一个球,将整张椅子都填满了,想让别人忽视他都不容易。那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不时擦擦额头的汗珠。 “人来了,说说你的委托吧。”玄暝对两人招招手,让他们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便示意来人可以说了。 “啊,是这样的。各位好,鄙人是h中学的校长。”胖校长尴尬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不过没有得到回应,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继续说道,“上周开始,我们学校陆续死了三个学生,死状有点诡异。我们怀疑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希望你们可以帮帮忙。” “这是想要委托我们除灵啊,没有问题,不过费用的话……”玄暝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胖校长。 “费用好商量,好商量。”胖校长忙说道。要是再有孩子在学校里出事的话,自己的学校能不能办下去都是问题,这个时候就算要大出血也只能认了,只希望能尽快解决问题。 “凰焱,这次的案子就由你负责吧,带着小颢去长长见识。”玄暝直接吩咐道,端起手边的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 “沈颢,走吧,去墨幽大哥那里拿相关资料。”凰焱起身,招呼沈颢一起走,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还以为是多复杂的案子呢,早知道就不过来了,还不如回房间去补个觉,至于酬劳问题就让老板这个奸商和胖校长慢慢谈吧。” “那个,我们不用了解一下死亡情况?那个校长不是说事故很诡异吗?”沈颢跟着凰焱走出房门,有些奇怪地问道。心想难道就这么过去就能够发现凶手,然后直接抓捕就可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跟去也帮不上忙吧,自己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怎么抓捕魂魄。 “墨幽大哥那里肯定已经准备好资料了,比他说的一定详细得多,何必浪费时间听他说呢。”凰焱甩甩头发说道,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就往大厅外面走。 凰焱、沈颢两人走出门,就被柚子的人偶告知墨幽已经将相关资料放在了沈颢的书房里,于是两人转而往左侧的走廊走去。 坐在椅子上,沈颢翻开手中的资料,果然上面详细地记录着h中学的情况,以及之前的三次死亡事件,包括死者的情况和人际关系、死亡现场的照片、死者的尸检报告,也不知道墨幽大哥是怎么弄到这么详细的资料的。 第一件事故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意外,是一个高一的新生在化学试验室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酒精灯,从而引起了火灾,最后被烧死在了实验室里。警方给出的结论是这是意外事故,是死者自己不小心造成的。所以已经结案了。 沈颢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拿着笔,仔细看着事故报告,他觉得这个事故不像是意外。按理说,学校实验室里的酒精灯不可能放有很多的酒精,为了安全,实验室的设备也不可能是易燃材料。那么怎么可能会轻易引起这么大的火灾?报告上写的是,包括两侧的实验室,三间教室都有不同程度的烧毁,其中以死者所在的化学试验室最为严重。这可不太像是普通酒精灯能够造成的…… 沈颢将现场的照片单独取出来,放在一边。死亡时间是下午的四点钟左右,其他的学生都已经回家了,死者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去实验楼?为什么报告上没有提到这个问题?就算引起火灾,也不可能一下子整个教室都烧起来,为什么死者未能成功逃脱? 沈颢觉得第一个事故就有很多疑点,可是警方却直接定义为意外事故,这样有点草率了吧,不过也有可能是校方的意思,毕竟出这种事对学校的影响也不太好。沈颢拿起第二份材料看起来。 和第一件事故相比,第二件事故看起来就有些玄乎了,这次的死者也是一个高一的学生。死者晚上到实验楼拿东西,等其他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且是被吓死的,死亡时间被断定为晚上七点。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不过却还没有结果。有人声称曾经看到过这个学生和之前烧死的学生在后山争吵,也有多人证实两人初中是同班同学,彼此有些矛盾。所以现在遍布学校的流言是之前那个学生的死不是意外,现在他回来报复凶手了。 沈颢不得不承认这第二件事故还真有点灵异事件的味道,主要是死者是被吓死的,多恐怖的事情才能真的把一个人吓死。流言或许不是空穴来风,但也不会这么简单。 紧接着第三件事故更是仿佛为了验证之前的流言,这次的死者是一个女生。死者是在实验楼三楼的洗手间里被发现的,死因是割腕,至于是不是自杀的,连警方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但是在人际关系一栏里,沈颢发现她和第二个事故的死者是情侣关系。 总的来说,因为事故一次比一次灵异,所以现在h中学可谓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猜测是那个被烧死的学生回来报仇了,因此和那个被烧死的学生有过接触的学生都有点害怕,甚至有几个学生直接申请休学在家。 沈颢将资料合拢,这样的案子要找到凶手恐怕不容易,不然警方也不会如此束手无策,没想到自己做了账房以后还有兼职侦探的一天,恐怕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会少。 “这种资料不用看也没关系的。” 沈颢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将差点被自己打翻的杯子扶好,才发现之前在椅子上补觉的凰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正俯身看着自己手中的资料。 “三个死亡事件都发生在实验楼,就算不是第一个学生的鬼魂作祟,也应该是地缚灵,这种案子很容易解决的,晚上跟我过去一趟就好了。”凰焱将沈颢手中的资料抽走,随意翻了翻就扔在了桌子上。 “其实也不一定是灵异事件吧。”沈颢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虽然第二个事故看起来有些灵异,但是第一个和第三个都可能是人为的,说不定只是有人在故弄玄虚呢。 “老板会接下这个案子就代表空秋已经去踩过点,确定这是灵异事件了。”凰焱有些奇怪地看向沈颢,没想到他连客栈处理案件的流程都不知道。 “呃……”沈颢有些尴尬地偏开头,也没人和他说过啊,而且做了二十几年的普通人,总是会先考虑是不是人为的啊。 “我们晚上去那个学校看看,最好下午睡会儿,晚上不一定有时间睡觉。”凰焱交代道,还好心地给了一个提醒。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夜访校园 是夜,沈颢跟着凰焱走出客栈。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对大红灯笼高高地悬挂在屋檐上,照亮了那带着刀剑之气的匾额,照亮了脚下的方寸土地。 “记住,一定要跟紧我的脚步。在这里,一步踏错,就会被随机传送,没人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包括我们。”凰焱严肃地说道,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这小巷……”两次的经历加上凰焱的提醒,让沈颢猜测这小巷一定有问题。他有些疑惑地向前方看去,只见小巷因为夜幕的降临而陷入一片黑暗,充满着谜团的气息。 “这是迷宫之巷,客栈建起来的时候它已经存在了。”柚子猜到沈颢有疑惑,笑着解释,“它处于位面的交接点上,可以通往六界的各个地方。但是不懂得步法的人误入小巷只会如同进入迷宫,找不到出路,也有可能不小心去往其他位面。所以,在这里面乱走可是很危险的。” “那那些客人是怎么进来的?”沈颢有些奇怪地问道,他可不觉得里面那个胖校长是什么会步法的人。 “这些为案子而来的客人都会提前寄出拜帖,墨幽大哥确定案子可以接以后会有凰焱或者空秋去把人接过来的。”柚子笑着解释。 沈颢看着小巷的眼神忍不住沉了沉,自己两次误入迷宫之巷,都能有惊无险,最后还找到了这个奇怪的客栈,算是运气不错吧。 “看仔细了。”凰焱脚步一错,便踏着奇怪的步伐开始移动,口中念念有词,“一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阳明,天回地转履六甲,蹑罡履斗齐九灵。”转瞬就将一套步法踏了一遍。 柚子看到沈颢疑惑的表情,便知道他肯定还没记清楚,将人直接推出去,开口说道,“这是七星步,跟着我的指示做就好了。起始之时,两脚站立于中宫。”看到沈颢已经站定,才继续说道,“左脚直线向前走,踏入乾卦。” “哪个是乾卦?”作为一个现代人,沈颢虽然知道有八卦之说,可是对于具体的卦位还是弄不清楚,一下子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落脚。 “就是右下角,回来以后把八卦图多抄几次,下次你出门就不派人去接你了。”柚子笑着说道。 为了下次不会再在迷宫之巷里迷路,沈颢努力把柚子说的位置记在脑子里,同时左脚踏在乾卦上,转头询问下一步怎么走。 “右脚弧线向左踏入兑卦,就是你的右前方,再往右边一点,对,就是那里。”柚子点了点头,还好,还不算太笨,应该不至于手忙脚乱。 “左脚直线向前,踏入离卦。不是右边,是正前方,再往左边一点,过了,过了,右边一点。”柚子扁扁嘴,果然不禁夸,连正前方都踩不对。 “喂,能不能快点?”凰焱转身,单手叉腰,有些无奈地说道,连迷宫之巷怎么走都没教好就让沈颢跟着自己去处理案子,老板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别急嘛,人走丢了还不是要你去捡回来。”柚子看着凰焱说道,她也不想这么慢啊,可是谁让沈颢笨,弄不清楚卦位啊。 凰焱翻了个白眼,直接用火焰拼了把凳子,坐下来等,就知道今晚出门不会顺利。 “右脚弧线向左踏入震卦,最左边的位置。左脚直线向前,踏入中宫。”柚子虽然有些无奈凰焱的行为,可也只能耐心地给沈颢讲解七星步,交给凰焱和空秋这两人讲解的话,恐怕沈颢永远都没办法安全的进出客栈了。 “右脚直线向左踏入巽卦,左上方;左脚弧线向右踏入坎卦,正前方;右脚直线向右踏入艮卦,左下方;左脚弧线向前踏入坤卦,右上方的位置;右脚直线向前趟踏入中宫。”看着沈颢稍微熟练一些了,柚子的解说也加快了点,不然这两人今天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走完了一趟步法,沈颢忍不住松了口气,第一次发现走路也是那么累的一件事。 “接下来不断重复就好了,不过心里要想着你要去哪里,不然也只有原地打转的份。”柚子也松了口气,总算是解说完了。 “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去,我直接带他过去吧。回来以后好好练习。”凰焱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站起身,直接一拎沈颢的领子,就把人拖走了。 “早去早回啊。”柚子在后面乖巧地挥了挥手,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沈颢只觉得眼前视线一阵模糊,等他再次能够看清楚的时候,眼前已经不再是小巷的景色。跟着凰焱绕过一个十字路口,沈颢就看到了h中学的大门,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迷宫之巷的神奇。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和热闹,显得有些清冷。月光冷冷地洒在地上,被风中摇曳的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那些长青的树在夜里只留下黑色的轮廓,在微弱的月光下张牙舞爪,仿佛在等待着猎物进入自己的狩猎范围。 沈颢小心地跟在凰焱身后,踏入实验楼的瞬间,就感觉到一阵冷气扑面而来。沈颢忍不住停了下脚步,紧了紧衣襟,就算终年晒不到太阳,这寒气也有些不正常,看来这实验楼果然有些问题。 “小弟弟不怕哦,姐姐会保护你的。”凰焱笑着安抚道,她以为沈颢的迟疑是因为害怕,“跟好我,看姐姐带你抓鬼。” 凰焱带头往前走去,没有开灯,而是一翻左手燃起了一团青色的火焰作为照明之用。青色的火焰在楼道的微风中明明灭灭地晃动,在墙上映出重重光影,给眼前的景物镀上了一层青色,让周围的环境又多添了几分恐怖。 两人缓步走过一楼的每一间教室,不过却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咦?没有看到那个孩子的魂魄啊。”凰焱有些奇怪地自语,顺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走,我们去楼上看看,小家伙可能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两人在二楼依旧是一无所获,倒是在通往三楼的楼梯拐角处,沈颢看到一个孩子抱着腿蹲在那里,半透明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凰焱将沈颢拦在身后,虽然这种刚死的魂魄一般都没什么能力,以她的道行一下子就可以捏碎,但是现在还不能判断这个魂魄有没有变成恶灵,对于沈颢这样的普通人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是个女孩,是死在三楼的那个吗?”沈颢站在凰焱身后,探头观察那个魂魄。不过心里有些不解,书上说魂魄滞留阳界是因为还有执念未完成,可是为什么留在这里的是这个女孩,而不是另外两个男孩子的魂魄。 女孩的魂魄似乎发现了两人,抬起头看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站起身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跑向两人,“你们是谁?能带我出去吗?实验楼关门了,而且这里的灯也坏了,我怎么也打不开,我很害怕,我想回家。能带我出去吗?” 知道沈颢不懂这些,凰焱小声地解释道:“死亡记忆太过恐怖,所以魂魄选择忘记,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且魂魄是接触不到阳界的事物的,自然没有办法开灯。” 沈颢点了点头,“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超度她?” “超度?那是和尚才会的。”凰焱鄙视地看了沈颢一眼,然后颇有些自豪地说道,“不过姐姐我可是引渡人,把她带回客栈就好了,会有鬼差来领人的。” “要不要问问她这里的情况?”沈颢看着凰焱从口袋里拎出一面小旗子,忙低声问道。 “不用,她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其他。”凰焱耸了耸肩,将手中的招魂幡展开,对着女孩的魂魄笑了笑,“来姐姐这里,我带你出去。” 女孩的魂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向两人走来。半透明的魂魄在青色火焰的光照下若隐若现,看起来有点恐怖。突然女孩好像看到了什么,脸上充满了恐惧,团起身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沈颢只觉得脑仁一痛,连视线都扭曲了一下,忙伸手捂住耳朵,没想到鬼族叫起来那么让人难受。 “躲好。她好像回忆起死亡过程了,现在正在向怨灵转化。”凰焱皱眉,将手中的招魂幡收起,也不知道女孩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真是麻烦,还好小丫头的能力弱。 等女孩再站起身的时候,已经变了一副样子,身上布满了血迹,血还没有凝固,顺着她的手腕留下来,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而她的脸上则多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嘴角弯起的弧度有些不正常,仿佛是两边的嘴角被刀子隔开一样,裂向两边。 “来陪我吧……来陪我吧……这里好黑,我不要一个人……”女孩嘴里念念有词,摇晃着向两人靠近,但是在青色的火光中魂魄更透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任务意外 看着眼前正在变成恶灵的女孩,沈颢忍不住往凰焱身后躲了躲。作为毫无修为的普通人面对如此恶灵还冲在前面不叫英勇,叫做找死。而沈颢是很惜命的,这种时候自然要靠紧凰焱这棵大树。 凰焱没对沈颢的行为多做评价,一翻手掌,身边就多出了四枚火球。她引导火球飘到女孩魂魄的四周,将她围住。在她眼里,这种程度的魂魄一捏就死了,根本不用多费心思。 就在凰焱招呼小火球,准备将女孩魂魄直接焚毁的时候,一弯铁钩不知何时出现在几人身边,快速地一一将火球打散。然后方向一转,铁钩将女孩魂魄的琵琶骨洞穿,有效地控制住她。 随着铁钩一起出现的是一个黑衣男子,面瘫着一张脸,一身黑色,唯有左耳上一枚紫色耳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现下手握铁钩,拖着那女孩的魂魄走到了凰焱的对面。 “竟然敢抢我的猎物,你是在找死吗?”凰焱看向在对面的黑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周围更是瞬间多出了无数火球,仿佛只要男子说一句不合心意的话就会将他烧了。 “别冲动啊,凰焱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就是想问点事,没别的意思的。”男子瞬间褪去了之前道貌岸然的伪装,特没骨气地告饶道。 “那就快点,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凰焱甩甩手,将周围的火球撤掉,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在墙壁上。 “这位是?”沈颢有些好奇地问道。 “在下冥界黑无常范无救。”男子笑着自我介绍道。 “快点问!”凰焱可没时间给他浪费,直接命令道。 沈颢听两人的对话可以猜到两人应该是认识的,而且可以看出平日里凰焱这个引魂人是有多霸道。 范无救无奈地耸了耸肩,将手掌放在女孩魂魄的头顶,输送了一些鬼气后,女孩的魂魄便恢复了之前刚见面时的样子,干干净净的,也乖巧了很多,不再歇斯底里地叫喊。 “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死的?”范无救俯视着女孩的魂魄,沉声问道。 “割腕。”女孩有些畏惧地坐在地上,小声地回答,双手交握。 “你阳寿未尽,本来不应该这个时候死的,死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东西?”范无救冷声说道,他可以看出女孩身上微弱的阳气,想来这人是枉死,如果不是刚好来这里盘查他也不会发现这个残损的魂魄。 “他死了……我就是来看看……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黑色的……我没有!我没有要自杀!”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布满了惊惧,向前爬了几步,抓住范无救的裤腿,仿佛这样就不用害怕了。“我没有自杀!我不想死!” “黑色的什么东西?你是怎么死的?”范无救蹲下身,盯着小女孩的眼睛,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控制不了自己……拿起刀割自己……我没办法停下来……一刀一刀,好痛……好痛……我不想死!我不想的!我看到镜子里她在笑……到处都是血……啊——”女孩的魂魄语无伦次,最后被恐惧战胜,再次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眼看着身上也冒出了戾气。 “镜子里你看到了什么?”范无救将手掌再次放在女孩魂魄的头顶,继续问道,一边给她输送鬼气。 “啊——”可是女孩没有继续回答,只是不断地低头尖叫着,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没事了,我送你回去。”范无救见再问不出什么,口中念出一段拗口的经咒。 魂魄随着经咒渐渐安静下来,最后一点点变成金光,消失在了空气里。最后清醒过来的魂魄只来得及说,“和我一样……” “有点麻烦啊。”范无救拍拍手站起来,抬起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凰焱的猎物送走了。“呵呵,那个,你们今天怎么在这里啊?” “看你大显身手啊。”凰焱笑着说道,手肘一撑墙面,站直身体,装作不禁意地问道,“老谢呢,怎么今天没看到他跟着你?你们不是向来形影不离?” “这不是月末了吗,他被判官大人抓去写报告了。你也知道的,上面的老家伙们喜欢文绉绉的东西,而他比较擅长。”范无救摊摊手,无奈地说道,显然搭档不在他也很不习惯。 “那就算今天我在这里把你拆了,也没人会来救你了吧。”凰焱笑着缓步走向范无救,怎么看那笑容都称不上友善。 “凰焱姐,我错了。我就是刚才一时手快,真的,我不是故意的。”范无救努力扮无辜,祈求得到原谅。如果凰焱动起手,自己不死也要褪层皮。 “算了,刚好问你点事。”凰焱也懒得继续计较,只是一拳头打在范无救的肩膀上。然后她带头走进旁边的教室,在椅子上坐下,并示意另外两人也坐下来说话。 “凰焱姐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范无救拖出一张椅子,坐在了凰焱的对面。鉴于凰焱刚才的拳头根本没用力,他知道自己这是被原谅了。 沈颢乖乖在凰焱身边坐下,这种非人类的案子他什么都不懂,还是乖乖看着不说话比较好。不过想到以后自己可能也要处理这种事情,他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果然需要学点东西防身啊。 “刚才那个女孩只有一魂两魄,你有发现她其余的魂魄吗?”凰焱右手敲着桌子,严肃地问道。 “不知道,我今天过来不是找她的。”范无救无奈说道,“我这次要招的魂魄是上周离体的,可是一直没找到。引魂线断了就表示那个魂魄已经不在了,可是却一直找不到原因,今天刚好路过这里感觉到有魂魄的气息就过来看看。” “这里一共死了三个人,你刚才看到的女孩是第三个,你一个魂魄都没找到?”凰焱皱眉,继续问道。听刚才那个女孩魂魄的意思,他们果然是被什么东西害死的,而且对方还吞噬了他们的魂魄。 “三个?”范无救诧异了一下,忙抽出随身的簿子翻看,“看来这里有吞噬魂魄的东西存在,也就是刚才那个女孩说的黑色的东西,我会尽快上报判官大人。” “不需要,这是我们客栈接手的案子,自然有我们处理。”凰焱向后靠在椅背上,抱臂说道。 “虽然你们接手了,但是我还是需要和大人汇报一下,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小心。”范无救说完,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走吧,跟我去三楼看看。这个案子有点麻烦。”凰焱站起身,招呼沈颢跟上,想了想,又在沈颢周围放上了几个小火球。虽然她不知道幕后黑手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对于沈颢来说这里是有危险的,她可不希望客栈的新人第一次任务就挂了,那自己多没面子啊。 两人接着走完了实验楼的三楼、四楼和五楼,这次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按理说,这实验楼的风水不好,不应该这么干净才对。 “走,我们出去,一把火烧了,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个东西。”凰焱不满地说道,踩着高跟鞋就往楼梯走去,她就不信对方不怕她的幽冥火,到时候一定烧得那东西嗷嗷叫。 “烧掉这里不太好吧,毕竟是学校。”沈颢快步跟上凰焱,有些为难地说道,就算一时找不到,也不能这么鲁莽行事啊。 “没事,我的幽冥火不会烧毁阳界的物品,你不用担心我把这实验楼烧了。”凰焱猜到对方的担心,有些好笑地解释。 两人很快就出了实验楼的大门,凰焱让沈颢后退了一些后,控制着无数的火球去往实验楼的各个教室。只见凰焱一声轻喝,那些火球开始肆意地燃烧,连成一片,连角角落落都不放过。 一眼望去,实验楼一整片的青蓝色明明灭灭,在夜幕下意外的瘆人。即使知道这是幽冥火,不会毁坏实验楼一分一毫,可是沈颢还是有种下一刻这栋楼就会在这大火里化为灰烬的感觉。 凰焱控制着燃烧的火焰,它们就像是她的眼睛,帮她审视着实验楼的各个角落,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凰焱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这次的目标有点狡猾,它现在是不是不在这里…… 沈颢站在凰焱身侧偏后的位置,看不见凰焱的表情却能够看清凰焱的身影。突然他发现凰焱脚下的影子扭曲了一下,忙揉了揉眼睛,怀疑是火光晃动的缘故。果然,等他定睛再看的时候,影子依旧是不动的。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太敏感了。 只是他没有看见在他的身后,黑色的影子慢慢从地上漂浮起来,粘稠的一大团黑影浮在空气里,不断有黑色的粘液滴落在地面上,无数黑色的触手在空气里伸张开来,沿着地面向他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先利其器 虽然沈颢没能够发现他身后出现的黑影,但是他周围还有着凰焱的火球。 就在黑影的触手一点点靠近,准备缠绕上沈颢的时候,这些火球也快速做出了防御,形成了一张火网,将黑影拦在了外面。黑影来不及收住的触手撞击在火网上,发出尖利的“嘶嘶”声,被灼烧的部分快速地融化,滴落在地上。 “原来躲在这里。”火球展开防御的时候,凰焱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身后的状况。一转身,火焰化作的长鞭在她手中成形,被狠狠甩向黑影,将黑影准备再次袭击沈颢的几条触手打散。 沈颢趁机躲到凰焱身后,不过有些踉跄的脚步还是透露出了他的慌乱。等他站定,才有心思定睛打量攻击自己的东西。 沈颢发现这黑影正是自己搬家那天在迷宫之巷里攻击自己的东西,只是这次没有了那股腥臭味,所以自己才会没发现它的靠近。 黑影在凰焱的火焰鞭子下不断扭曲着形态,在火焰的灼烧下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躲过一次次攻击,但是还是付出了不少触手作为代价。想来是发现自己抵不过凰焱的攻击,黑影渐渐有了退意。 凰焱怎么会容许它如此轻易地逃跑,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同时一心二用,控制火焰在黑影的周围形成了火网。 随着火网的缩小,黑影有些畏惧地不断扭曲自己的身影,却不敢贸然去触碰这些火焰。 凰焱和沈颢都没有发现黑影在扭曲的时候偷偷地一点点融化在地面上,然后偷偷地融入周围事物的影子中。等两人发现黑影越来越小的时候,它已经成功地将身体的大部分融入到了环境中,趁机消失不见了。 “居然让它跑了!”凰焱不爽地甩了一鞭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今天先回去,下次我一定弄死它。” 沈颢刚才围观了全程战斗,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不断在观察那个黑影,结合之前女孩魂魄的话,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凰焱,刚才那个东西好像是影子。我在迷宫之巷里遇到过它。” “害人的影子吗……竟然是魑魅。”凰焱皱眉说道。心中不免思索,魑魅生于光亮,死于光亮,没道理会壮大到如此地步,看来这东西有点问题,“走吧,天快亮了,今天是不可能再抓住它了。” 沈颢听闻凰焱的话,抬头看了看才发现天色已经开始发白,启明星在东方亮起,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凰焱有些不爽地将手中的火焰散去,带着沈颢往校外走。再晚些,恐怕就有人要出来了,被人看见两个陌生人在学校里会比较麻烦。 两人走过学校对面的便利店的时候,凰焱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沈颢。“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柚子让我给她带点东西。” 沈颢点了点头,看着凰焱踩着高跟鞋往便利店走去,自己则站在行道树下低头看手机,直到袖子上传来拉拽的感觉。 “大哥哥,你能陪我玩吗?”拽沈颢衣袖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梳着双马尾,手中抱着一个花皮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看到沈颢低头看她便仰着头露出甜甜的笑容。 “你的爸爸妈妈呢?”沈颢有些疑惑,转头看四周,现在才不过五点左右,路上都没有几个人,这个小女孩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啊,大哥哥陪我玩好吗?”小女孩再次拽了拽沈颢的衣袖,一脸无辜地说道。 沈颢以为小女孩是和父母走丢了,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大哥哥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吗?” 似乎对于沈颢的触碰很开心,小女孩笑得更甜了,将手中的皮球递向沈颢,“好呀,不过大哥哥陪我玩会儿吧。” “沈颢,你在和谁说话?”就在这时,凰焱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看到沈颢身边的小女孩的时候明显皱了皱眉。 “这个小女孩和她爸爸妈妈走散了,我准备带她去找一下。你和我一起帮忙,还是先回客栈?”沈颢问道,没有注意到凰焱不太对的神情。 “当然是一起回去,你会走七星步了吗?”凰焱挑挑眉,问道。 “呃……那我们一起走吧。”沈颢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低头问身边的小女孩,“小妹妹,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凰焱偏头对着小女孩笑了笑,突然一翻手腕招出一团青色的火焰将女孩完全包裹住,瞬间焚烧干净,连声响都没发出。 沈颢眼睁睁看着小女孩被火焰烧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情况,愣了一下后对着凰焱低吼,“凰焱!你做什么!” “我说过,我的火焰伤害不了阳界的事物。这东西是地缚灵,你要是接受了她的皮球,现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凰焱没想到沈颢是这样的态度,不满地说道。她讨厌这种被不信任的感觉,这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就在原地消失了。 “凰焱……”沈颢还来不及再说什么,面对着空空的位置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刚才是不小心把凰焱得罪了。 等沈颢用蜗牛爬的速度踩着不熟练的七星步走回客栈的时候,果然发现凰焱并没有回客栈,看来这次自己是把人得罪惨了。沈颢反省自己之前说的话,便有了猜测,同时有些自责,是因为自己不相信她的缘故吗? “沈颢,沈颢。”柚子走到书桌旁边,伸手拉了拉沈颢的袖子,才把人从发呆的状态里拉出来,“墨幽大哥找你呢,快点过去吧。” “嗯。”沈颢点了点头,不过起身的时候带翻了手边的水杯,杯子里的水洒了一桌子。他有些慌乱地扶起杯子的时候,又不小心把桌子上的笔筒碰翻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里笔筒里的笔洒落了一地。 柚子蹲下身将笔一一捡起,“凰焱的话,你不用担心的。今天是月末,她应该是去冥界那边收钱去了,晚上肯定就回来的。” 沈颢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接过笔放入笔筒内,在桌子上放好。谢过柚子的帮忙。将椅子往后挪了挪,就出门往墨幽的书房走去。不过心里已经决定好晚上等凰焱回来就和她道歉,今天不信任她确实是自己的错。 “墨幽大哥,我进来了。”沈颢伸手敲了三下门,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才推门而入。 “这两本书看完,明天抽背。”墨幽连头都没抬一下,直接将手边的两本砖头厚的书递给沈颢。 “啊?”沈颢看着墨幽手中的书,愣了愣,一下子没明白墨幽的意思。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3节 见沈颢迟迟没有接下自己手中的书,墨幽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 沈颢被墨幽看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接过书,翻开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具体的内容,就被书里那密密麻麻的字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明天可能背不完。” “那下周。”墨幽直接说道。 “是。”沈颢虽然觉得自己估计还是背不完,但是看到墨幽的表情,实在不敢讨价还价,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是又能体会一把学生党背书的痛苦了。 “还有,以后叫师父。”墨幽又加了一句。 沈颢眨了眨眼睛,忙翻了翻自己手中的两本书,果然是关于符纸制作的,猜到墨幽的意思,马上乖乖叫道,“师父。” “嗯,让空秋训练你的体能。”墨幽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沈颢自便。 沈颢出了门,果然看到等在那里的空秋。 “跟我过来,先跑个50米,我看看你资质怎么样。” 白色的小猫仰着头站在走廊的长椅上,一副傲娇的样子。 “50米而已,竟然跑了7秒,早上没吃饭吗!去跑圈吧,绕着走廊跑就好,没20圈别停下来。”空秋显然不是很满意沈颢的成绩,一跃跳上身边的大树,缩在树干上。 沈颢为了不被空秋看不起,刚才可是卯足了劲,这会儿只剩下喘气的份。虽然他跑步确实不快,但是看空秋的意思,哪怕真的能够三四秒跑完,他也会嫌弃自己慢,瞬移才能满足他对于速度的要求吧。 “我的要求很高?”似乎看出了沈颢的迟疑,空秋不满地说道,尾巴都竖起来了,要是沈颢真的说他要求高,恐怕他能够挠沈颢一脸爪子印。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跑圈。”沈颢可不敢说什么,他都看到空秋闪亮亮的爪子了。而且好好练体能,至少下次再遇到那个叫做魑魅的黑影,自己能够跑得过它,不至于束手无策。 早晨,秋日的阳光洒在暝曜客栈的庭院里。身穿白衬衣的青年在走廊里奔跑。树上一只小白猫缩成一团在睡觉,偶尔低头看一眼喘着粗气的青年,低头嫌弃几句……西厢的书房里,青衣的男子认真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偶尔抬头看看窗外跑过的青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风云再起 沈颢在空秋的鞭挞下一直从早上跑到了下午三点,最后实在困得不行,扒着长廊的柱子就睡着了。最后他连自己怎么回到房间的都不知道,第二天一早还是被饿醒的。经过柚子的指示,沈颢从厨房找到了一些剩饭剩菜,刚好看到出任务回来的空秋。 “哟,终于肯起来了啊。就跑了这么点路居然就趴下了,真没用。”空秋嘲笑道,顺手抢走了沈颢碗里的一个小鱼丸,一口就吞掉了。 对于空秋的嘲讽,沈颢也只能笑笑,作为一个平时就缺乏运动的普通人类,担惊受怕一晚上,体能训练一个白天,不趴下也难啊。 和沈颢的一觉到天亮不同,凰焱当天晚上从冥界回来之后再次去了学校,仗着普通人看不见幽冥火对学校的建筑都进行了焚烧,连寝室楼都没放过,可是却没找到魑魅的踪迹,倒是清理掉了一个躲在仓库里的地缚灵。 两人都以为魑魅这天晚上不在学校里,没想到七点半的时候接到了胖校长的电话,这才知道又出事了。 两人匆匆忙忙赶到学校的时候,就看到教学楼前围满了人。刺眼的黄线将教学楼一侧的地面圈起,里面警方的人走来走去,空气中还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尸体已经运走,血迹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只能看见地上画出的轮廓。 空气里笼罩着诡异的气氛。那些学生也不敢凑得太近,只是站在周围小声地交谈着,有些胆子小的已经离开了。 “是怎么回事?”晚来的学生不太清楚情况,小声询问周围的人。 “听说……”“真的?”“太惨了吧……”“……高二……”“是不是和前几天……”“别说了,心里发慌呢。”“回家了,回家了,谁知道……”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道,不过估计大多数也只是听说。 “一定是他回来了!他回来报复我们了!”突然一个女生尖利的声音响起。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的高个子女生一脸惊恐。 “别乱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冷声说道,“王婷婷,你别在这里散布谣言。” “我散布谣言?”女生指着周围的几个男生,用尖利的声音说道,“你们几个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就等着鬼敲门吧!” “你……你别乱说,才……才不可能。”旁边的另一个男生有些结巴地说道,显然害怕的不轻。 “我是不是乱说,你们等着就好。”女生说完,转身就走。 女生走后,那几个男生也都走开了。但是周围学生细碎的交谈一直在继续,直到学校的老师前来赶人,众人才渐渐散去。 沈颢和凰焱从拐角处走出来,刚才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是还是能够拼凑出一些基本信息,似乎还有一些复杂的隐情。 “沈颢,你刚才拦着我做什么?”凰焱对于沈颢刚才躲躲藏藏的行为有些不解,自己又不是凶手,躲起来干嘛,还耽误时间。 “我们对于他们而言是陌生人,陌生人出现在学校里本身就有点奇怪。我们总不能解释说这真的是灵异事件,我们是来解决案子的。看那边,警方也在,小心因为‘招摇撞骗’直接被拘留。”沈颢耸耸肩,解释道,他有些好奇平时凰焱和空秋是怎么解决案子的了。 “不过去怎么查看情况。”凰焱停下脚步,看向沈颢,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 “死者是高二的一个女生,死因是从教学楼的天台上跳下来摔死的,今天早上晨跑的学生发现的尸体。具体的人际情况和尸检报告可能要回去看墨幽大哥的资料。如果可以的话和女生的同学朋友进行交谈,先判断是他杀还是自杀,然后猜测犯罪嫌疑人……”沈颢结合刚才听到的信息正准备侃侃而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这种方法比较适合警方,而不是非人类。 “走吧。”凰焱笑了笑,知道沈颢是反应过来了,招手让沈颢跟上,“我们去看看死者的魂魄状态。” “二位稍等。”谢必安带着范无救从两人身后冒了出来,“此人阳寿未满,魂灯已灭。待吾等来时,魂魄已然不在。”说话文绉绉的,让沈颢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说人话。”凰焱扶额,她最受不了谢必安说话了,满口之乎者也听的她云里雾里。最后还不忘和沈颢介绍,并说出忠告,“这是白无常谢必安,你叫他老谢就行,平时没事别和他说话。” “指望他说人话,还不如指望罗刹自己回阎王殿来自首呢。”范无救翻了个白眼,接过话头,“她阳寿未尽,但是魂灯灭了,我们就来看看情况。就比你们先到一会儿,可是这里没有残损的魂魄碎片,应该是被吞噬了。” 沈颢今天早上刚抽空翻了几页墨幽给的书,刚好上面就有“魂灯”的说明。每一个魂魄都有魂灯,即使轮回转世,魂灯依旧是亮着的。只有魂魄破碎了,魂灯才会熄灭。 “应该还是魑魅做的,可是昨晚我没有感受到它的气息。”凰焱把玩着长发,“算了,沈颢,姐姐带你去抓魑魅。” 沈颢有些不明白,“不是感觉不到魑魅的存在吗,那去哪里抓?而且也不一定是魑魅做的吧。” “看地上的血迹,遍布面积比较大,教学楼只有六层,从楼顶跳下来也不可能造成这么大面积的血迹。所以就算不是魑魅,也一定是妖魔作祟,抓住再说。”凰焱耸耸肩,心里想的却是,人类的问题还真是多啊,真找不到再想其他办法呗,想这么多做什么。 “吾等先行告辞,如有情况,定及时告于尔等知晓。”谢必安不便参与客栈的案子,拱手作揖后,带着范无救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既然魂魄不在了,也没必要再去看尸体了,我们走吧。”凰焱招呼了一下沈颢,就往校外走去。 等沈颢被凰焱带着走入迷宫之巷的时候,他更疑惑了,“凰焱,这里可以直接走到魑魅掩藏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太神奇了吧。 “当然不可能。”凰焱鄙视地看了沈颢一眼,“但是我们可以去昨晚的天台,既然那个女生是死在那里的,那作案的东西昨晚一定也出现在那里过。” “昨晚?”沈颢看向两侧的矮墙,黑色的墙体绵延向远处,看不到尽头。 “迷宫之巷连接着的不仅仅是空间,还有时间,它是无数时间和空间的交错点。只要你意志坚定,就可以通过迷宫之巷去往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但是你要记住,在同一个时空里,不同时间的你是不能相遇的,不然会有大麻烦。”凰焱一边说着,一边踏着减慢版的七星步往前走去。 “可以回到过去、通往未来?”沈颢快步跟上,有些疑惑,那不是和传说中的时光机一样了? “别瞎想了,过去属于记忆,很容易出现偏差,而对于未来你根本一无所知。如果在迷宫之巷里乱走,你只会迷失在时间和空间里,最后被撕碎。”凰焱严肃地说道,她可不希望沈颢因为好奇胡乱尝试。 沈颢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他也就是问问,为了自己的小命绝对不会去尝试的。不过听凰焱这么说,这迷宫之巷真的很危险。 “到了,从这里出去就是教学楼的天台,时间是昨天凌晨,不知道现在外面有没有危险,你注意安全。”凰焱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最终停在了一处墙壁面前。 “这里没有路……”沈颢看着面前的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让你走就快走。”凰焱可是脾气火爆的女王大人,耐下性子给他解释迷宫之巷就很不容易了,这下子见沈颢还在犹豫,直接一脚把他踢了出去。然后拍了拍裙子,也施施然地穿过墙壁。 “所以玄暝你就这样让他们两个胡闹?”白色衣衫的男子走到玄暝对面坐下,直接拿过玄暝的杯子喝了口茶。 “不然呢?小墨不肯出门,柚子不能出门,总不至于我自己去吧。”玄暝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示意一边的柚子把杯子换掉。“而且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你明知道罗刹他已经出来了。”白衣男子冷冰冰地说道,端起柚子送上的茶水,却没有喝。 “那又如何,我总不能就关门不做生意了吧。有钱不赚,可能吗?”玄暝将桌子上的茶点拖到自己面前,不让对方拿到。 男子见对方毫无惧意,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柚子,舞台上的人多了,这部戏才够热闹不是吗?”玄暝慢悠悠地捻□□心放进嘴里。 “我不知道。不过,老板,茶叶没有了,而你把人气跑了。”柚子将白衣男子没有用过的茶杯收走。 “……”玄暝拿着茶点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天台夜话 “砰!”被凰焱一脚踢出去的沈颢以跳水的姿势摔在了地上,幸好距离地面不是很高,而且他及时护住了自己的头,不然这个学校又可以多出一件灵异事件了。 沈颢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手臂,幸好因为最近晚上有点降温,他穿得不少,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环顾四周,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他可以肯定自己确实是在教学楼里。但是沈颢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几楼,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下落位置不是很准确,记得凰焱说过出来的地方应该是天台的,现在她应该在那里。 沈颢走出教室,准备走楼梯去往天台。他伸手按了按走廊墙上的电灯开关,不过没有效果,应该是值班人员把电闸关了。 教室外面是一条封闭的走廊,一侧是教室,一侧全是玻璃窗,所以走廊里倒也不算昏暗,至少能隐约看见脚下的路,以及一些堆放在教室门口的物品的轮廓。偏头能看到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的影子,在周围黑色的背景里显得有些诡异。 中间有一扇玻璃窗不知为何已经全部龟裂,细小的纹路爬满了那小小的一块位置,似乎划开了空间。沈颢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可以看到在这被玻璃划开的无数个空间里有无数个自己在与自己对视。 沈颢不禁觉得后背一凉,快速转开视线,后退了一步。对他而言,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找到凰焱。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树影在那些反光出的景象后面张牙舞爪,夜色里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看到无数黑色的枝条交错重叠,伸向各个方向,如同一张编制好的大网,等待着猎物。 沈颢摇摇头,不再去看窗外的影子,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绕过楼梯,看到楼道口的指示牌他才知道自己下落的地方是三楼。走上楼梯,才发现四楼通往五楼的楼梯被铁门拦住了,他只好选择绕过四楼,从另一侧的楼梯上去。明明只是一层楼的区别,他却感觉到四楼比三楼冷得多。 突然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头顶吹过,沈颢感觉脖子一凉,回头转身,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周围的窗户也都关得好好的。沈颢握紧手心,慢慢抬头,天花板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唯一能看见的是摄像头的那个红点,在一片漆黑里有些刺眼地亮着。 一切看起来非常正常,沈颢揉揉额头,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凰焱不是说昨天她来焚烧过学校的建筑吗,怎么可能还会有奇怪的东西呢,自己还是快些上去和她会合的好。同时沈颢也在心里坚定了和墨幽好好学习的想法,他需要一些防身的本事。 沈颢不再东张西望,再次往前走去,同时努力控制自己往两侧看,免得自己吓自己。可是就算如此,月光还是透过窗户将窗外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投影在地上,留下斑驳树影。 就在这时,窗外一个黑色人影快速坠落,沈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短促尖利的尖叫声,然后是重物坠落在地上的声音。沈颢快步冲到窗边,往下看去,隐约可以看见教学楼底下女生的尸体以诡异的扭曲姿势摔在地上。 这是沈颢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人死亡的过程,他握着窗棱的手忍不住握紧,背后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弄湿了,原来死亡真的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能够看到鬼族的他可以隐约地看见女孩乳白色半透明的魂魄从身体里挣扎出来。他记得早上黑白无常说过她的魂魄不见了,那么……是魑魅做的吗? 果然一条黑色的触手乍然从土地里钻出来,缠绕上还没有完全脱离身体的魂魄,粗鲁地将它往外扯。沈颢听见女孩魂魄不断地挣扎着,同时发出凄厉的尖叫,手脚在空中不断舞动、抽搐。因为触手的动作太过用力,魂魄有些地方被扯裂,沈颢看见有魂魄的碎片飘落,可是他却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他知道自己就算下去,也不过是多给魑魅送上一份晚餐而已。而且这个女孩的魂魄在今晚消失是已经注定的结局,已经成为历史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也是不能改变的。 沈颢亲眼看着那个魂魄尖叫着被黑色的触手拖离身体,拖入地下。尖叫声停止,校园又恢复了寂静,沈颢依旧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失神。 他没有发现有黑色的触手从他背后的墙壁里伸出来,从脚下的地砖缝隙里伸出来。等沈颢眼睛的余光瞥见在自己身边舞动的黑色触手的时候,他已经快被魑魅用触手包裹成一个黑色的茧了。 见沈颢发现了自己,魑魅的几根触手如同厉刺刺向沈颢,沈颢侧身躲过,却还是被触手擦伤了手臂,被沈颢躲过的触手收力不住,直接刺入了墙壁,扬起一阵白烟。 沈颢看着擦着自己刺入墙壁的触手,捂住冒血的伤口,不禁额头冒出了冷汗,这要是刺在自己身上,一定已经洞穿了。在又有几根触手袭向自己的时候,沈颢勉强扭身,贴着墙壁躲开直刺向自己心脏的几根触手,同时也被一根触手在肩膀上开了个洞。他忍住痛,快速转身揪住身边的一条触手,翻出了窗台。 跳出去以后,沈颢就后悔了。触手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摸起来黏黏的,滑滑的,沈颢可以感觉到自己在缓慢往下滑,这里可是四楼啊,摔下去不死也会残了的!而且那些粘液似乎有腐蚀性,沈颢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手心上传来的疼痛感,十指连心,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疼得一跳一跳的。 沈颢一手扯着触手,一手扒拉着窗台,趴在墙壁上,血不断从肩膀的伤口里流出来,把衣服弄得黏糊糊的。他可以听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呼吸也有些急促,他甚至不敢往下看,也不知道凰焱什么时候会来。 就在沈颢准备大声求救的时候,一团青蓝色的火焰在黑色的触手上炸开,借着触手因为疼痛抽搐的时机,沈颢勾住窗台又跳回走廊里,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运动神经那么好。 虽然是暂时脱离了掉下去的危险,但是现在沈颢的样子非常狼狈,身上有好几条血痕不说,还满身都是粘稠的诡异液体。 “小弟弟,你还活着吧?”是迟来的凰焱从天台上下来了。 “还活着。”趁着周围困着自己的黑色触手被凰焱的幽冥火烧得不断扭动的时机,沈颢奋力扯开周围的触手,从黑色的大茧子中逃脱出来,他觉得自己的手都没知觉了,不看都可以想象被腐蚀得有多惨。 这时候沈颢才有心思仔细看魑魅的情况。只见那些触手被幽冥火烧得滋滋作响,也许是因为疼痛的缘故,魑魅的触手在不大的空间里不断扭曲、舞动,看起来很柔软的触手力道可不轻,拍在玻璃窗上的时候直接把剩下的玻璃都拍碎了,同时也在墙面上留下了数道痕迹。 沈颢险险躲过散落的碎玻璃,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躲到凰焱的身边,心里想着魑魅不会直接把这栋教学楼拆了吧。 “看来有两下子,再多吞噬几个人就可以修炼出形体了,难怪敢光明正大出来作案。原本还以为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你,倒是小看你了!”凰焱一手拨弄着自己垂下的长发,一边轻松地在触手的空隙间跳跃,一点都没有被触手碰到,同时还不时招出火球丢在魑魅身上。 凰焱双手一翻,招出火焰鞭子,狠狠往对面抽去,还不忘抽空提醒沈颢,“你退后面去,自己注意安全。刚才躲得挺漂亮的哟。” “嗯。”沈颢乖乖后退几步,他可不敢指责凰焱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早点救自己,他可不想凰焱手上的鞭子抽在自己身上。同时小心避开魑魅无处不在的触手,争取不让凰焱分心,不给她制造麻烦。 这边凰焱和魑魅很快就战作了一团。虽然魑魅伤害不到凰焱,但是凰焱也一时没办法给魑魅造成太大的伤害。毕竟在走廊里魑魅很有优势,触手附在周围的墙面上,通过触手的收缩快速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同时用触手将自己的团团围住。 不过凰焱也不甘落后,控制着幽冥火不时地出现在魑魅身边。可惜也只能不时烧去它几根触手,根本触碰不到魑魅的核心。幽蓝色的火焰在黑色的背景下尽情地燃烧,凰焱的身影在魑魅的触手间时隐时现。 可惜到最后凰焱也还是没能烧死魑魅,虽然烧毁了不少触手,可是走廊里的触手也没见少,倒是魑魅再次借着触手的掩护偷偷融入墙体,逃跑了。 “明天,学校里一定还会出现死亡事件的……它需要食物。”凰焱看着再次变得空荡荡的走廊,无奈地说道,挥手散去了身边的火焰。 “我们不能阻止吗?”沈颢走上前,低声说道,他不禁又想到了刚才摔死的那个女孩。 “我做不到。”凰焱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拍拍衣裙,往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奸商玄暝 沈颢和凰焱通过迷宫之巷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柚子早早等在客栈的门口,毕竟是沈颢第一次出任务,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加上一起去的又是凰焱这个有勇无谋的家伙。当她看到沈颢一身血回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咳咳,还活着。”沈颢捂着自己的肩膀,慢慢挪进客栈。 “快,凰焱,你把沈颢送回房间去,我去拿药。” 说着急急忙忙就把人往客栈里带。 “这是什么药膏,效果这么好?”让柚子上好药后,沈颢戳了戳自己的肩膀。刚才还有个血洞子,这会儿药膏一抹就连疤都没留下了,要不是衣服上还有血迹,他都要以为自己没受过伤了。 “这是老板弄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炼制。这瓶就给你吧,随身带着比较好。”柚子将小瓷瓶放在沈颢的身边,笑着说道。 沈颢点点头,将小瓷瓶放到床头柜上。他还没来得及拉上衣服,就听到一声巨响,看见凰焱直接撞开门走了进来,拉着衣服的手瞬间僵硬了,顿了一下才有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我想门应该是用来敲的。” 凰焱完全无视掉了沈颢的话,直接说道,“伤口处理好了?那走吧,老板找我们,那个委托人又来了。” 两人走进正厅,就看见玄暝坐在椅子上一脸笑意,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两人有些不安地走近几步,在玄暝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向对面的胖校长,只见他有些拘束地搓着手。 沈颢转念一想,便想到他和凰焱刚才好像是从学校直接回来的,而打斗的时候魑魅触手乱甩、凰焱火球乱放,好像把教学楼破坏得不轻,所以胖校长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如果这样的话,事关钱途,也难怪玄暝笑得一脸灿烂,特别让人毛骨悚然。沈颢想着往后靠了靠,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咳咳,玄老板,那个……学校的教学楼倒塌了,那个……”看着玄暝灿烂得有点过头的笑容,胖老板不停地用手背擦着从有些秃顶的脑袋上流下来的冷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就是想问问和你的员工有没有关系,呵呵……” “校长,你要知道,我们是和那种东西打交道的,有些时候难免……而且你那里的东西也有些棘手。”玄暝勾唇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可是……”胖校长有些无奈,以那栋教学楼的毁坏程度是肯定要重建了,这人的意思难道是全部都要自己负担吗? “这次确实是我的人鲁莽了,教学楼的修理清单你可以给我,由我们来出这笔钱。”玄暝瞥了凰焱一看,转手一指沈颢,继续笑着说道,“不过我记得你的委托是让我们清理在你那里作祟的魔物。可是这位是我这里的非战斗人员,昨晚在你的学校受了重伤,这个医疗费……” 突然被玄暝点到名,沈颢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玄暝这是要敲诈银子的节奏,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柚子让自己不要换衣服,瞬间看向胖校长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同情。 胖校长刚才就看到了这个满身血迹的人,还以为是个凶神恶煞的杀戮狂魔,没想到只是个受伤的文职人员,看这血流的,医疗费一定不便宜啊。 “不过在战斗中有所伤亡也是在所难免,这医疗费也不需要太多。可是我们这边人员有限,人手不足也影响我们继续清除魔物的嘛。所以这修理费嘛……”玄暝嘴角弯弯,眼睛微眯,活像只老狐狸。 “不用了!这修理费不需要玄老板出了!不过这医疗费……能不能稍微……”胖校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能当上校长的怎么可能没点眼力和耳力,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玄暝的意思,心里暗骂奸商,嘴上却还是笑着和对方商量。 “好说,好说。”玄暝见自己的目标达到了,自然也松了口,怎么说都是有赚的不是,也不能太贪心嘛。 “打搅玄老板了,我这就先回去。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决那个东西。”胖老板说完就起身告辞,他怕再多待一会儿又摊上其他的费用。 吩咐柚子把胖校长送走以后,玄暝就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颢和凰焱,也不说什么,就是偶尔挑挑眉,喝口茶。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玄暝喝茶时茶盏和杯盖碰撞的轻微声音。 沈颢不太明白玄暝这是唱的哪一出,只能默默坐在椅子上,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等着看看玄暝的意思。 “老板,我错了……”凰焱终于顶不住压力,玄暝那些似笑非笑的眼神大多数都是投给她的,本来还想蒙混过去,这会儿也只好开口求饶,“我不该毁坏教学楼,我下次一定会先布置好结界再战斗的。” “还有呢?”玄暝笑着点了点头,十指交握放在腹部,继续挑眉问道。 “还有……还有我一定尽快处理完这次的案子。”凰焱想了想,补充道,“绝对不再鲁莽行事。” “还有呢?”玄暝伸出手,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头也不抬地继续问道。 “啊……”凰焱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想到自己上次畏罪潜逃的事,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再也不毁坏客栈的树木?” “乖。”玄暝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虽然委托人不需要我们赔偿损失,但是毕竟你们有错在先,惩罚还是不能少。至于惩罚嘛,你们两这个月的工资没有了。” “我这个月的工资早就没有了……”凰焱小声地说道。 “那就扣下个月的,下个月也没有的话,就下下个月。”玄暝自然听见了凰焱的小声嘟哝,笑着说出解决办法。 “不要这样啊!我已经好几年没有领到工资过了啊!!!”凰焱哀嚎。 全程听完两人对话的沈颢不禁偷偷咽了口口水,多看了凰焱几眼,这是多不靠谱才能被扣完好几年的工资啊。不过这么看来,自己的工资以后估计也悬乎吧。 “有时间在这里抱怨,还不快去查案?还是你想我把你的假期也扣掉?”玄暝笑着看凰焱在位子上抓狂,好心地提醒道。 “我这就去找魑魅!”为了保住自己的假期,凰焱一溜烟就没影了。 沈颢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和玄暝告辞,也离开了大厅。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沈颢转身往墨幽的书房走去。 “墨……啊,师父。”沈颢敲了敲门,差点又叫成“墨幽大哥”了。 “怎么?书背完了?”墨幽随口问道,头也不抬地在桌案上奋笔疾书。 “呃……还没有。”沈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他差点把这件事忘了,“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能把一定范围封闭起来的符纸。” “做什么用?”墨幽继续奋笔疾书,一心两用地问道,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大人,他可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认真工作的。 “是这样的,这次的任务目标是魑魅,它能够藏在影子里,我们让它逃了两次,凰焱的火焰对它好像也不是很有用。所以我想能不能把它困在一个范围内,让它没有办法逃跑,这样清除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沈颢有些无奈地说道,如果一直这样,恐怕下次还是会被它逃了的吧。 “凰焱直接上去和它硬拼了?”墨幽终于停下笔,不过却还是没有看向沈颢,而是侧身拿过手边的一叠材料,开始快速翻阅。 沈颢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师父看不见,沈颢忙回答道,“嗯。”心想,师父真了解凰焱,一下就猜到凰焱是怎么做的了。不过,按理说,凰焱不可能不了解魑魅的特点啊,怎么会毫无准备地就去了? “凰焱一直如此蛮干,以后你和她搭档少不了要多考虑一二。”墨幽似乎猜到了沈颢的疑惑,开口解释道,之后直接伸手点了点柜子的方向,“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困兽符,拿两张去吧。我给你的书上也有介绍这种符纸,包括它的制作方法,你可以试试看自己做。” 沈颢乖乖应声,走过去打开了抽屉,看着随意丢在里面的各种符纸,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困兽符”,“师父,这里面符纸很多,是哪个?” “符头的位置写着一个‘困’字的,自己找找,找不到的话就翻翻我给你的书。”墨幽直接说道,再次放下材料,捞过桌子上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最后沈颢对着书花了很长时间才从符纸堆里找到几张“困兽符”。 大厅里,凰焱和沈颢走后,白衣男子再次出现,施施然地坐在玄暝的对面。 “你觉得怎么样?”玄暝一边问道,一边快速护住自己的杯子,避免男子再次直接用自己的杯子喝水。 “还是那么鲁莽,一点凤凰一族的样子都没有。”男子冷冷瞥了眼玄暝护着的茶盏。 “喂,火凤一族不是大多数都是火爆性子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冰凤,整天冷冰冰的啊。”玄暝嫌弃地说道。 “哼,连冷静都做不到还能够做什么?若是她会动脑子,何至于现在天天被你压榨?”男子接过柚子递上的茶杯,却没有喝。“而且,她堕落成魔的时候就和我们凤凰一族无关了。“ “都说了多少年了,那是误会!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玄暝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而且既然无关,你怎么还总是来我这小地方坐坐呢,我可不相信你是来看我的。”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男子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真是麻烦啊……”玄暝起身晃回美人靠上,拿过小茶几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再次相遇 从墨幽那里找到“困兽符”后,沈颢便准备再去学校里看看,凰焱之前有说过今天魑魅一定还会出来害人,如果能够阻止,自然是最好的。可是沈颢在客栈里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凰焱的身影,倒是发现了躲在自己书房里睡觉的小白猫。 沈颢刚走进房间,就看到空秋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沈颢想了想,既然凰焱不在,他一个人就算遇到了魑魅也对付不了,于是问道,“空秋,你今天有空吗?” “没空,没空。”空秋看清来人后又趴回桌子上,没好气地说道,“没看到我在替你值班啊。” “呃……”沈颢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出去解决案子的时候是柚子来帮忙值班的,没想到是空秋被拉了壮丁。 “没事了就快出去吧,挡着我晒太阳了。”空秋挥挥爪子赶人,完全不在意自己才是鹊巢鸠占的那个。 无奈地揉了揉头发,沈颢只好离开书房,想到之前玄暝是让凰焱快些去查案子,便有了猜测,说不定凰焱此时就在学校。沈颢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也许运气好就碰到凰焱了。如果运气差,直接遇到的是魑魅,凭借刚才从师父那里弄来的符纸逃跑总是没问题的。 沈颢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借着“隐身符”成功地绕过了门卫,侧身让开迎面而来的学生。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有点怪怪的学生。那人走往的方向好像是学校后山的方向,那里有些偏远,在这种时间去那种地方似乎有点奇怪,最主要的是那个学生的动作很僵硬,有点像柚子的人偶。沈颢没来得及多想就快步跟了上去,他总觉得如果不跟去自己会错过很重要的事情。 赤色的夕阳斜斜地照耀着校园,给道路两旁的树叶描绘上了金色的边线。偶尔有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林荫小道上投下金色的影子。相对而言,眼前这个背阳的小山坡就有些昏暗了,加上山坡上一片随意生长的小树林,影影绰绰的,平添了不少恐怖意味。 沈颢虽然是跟着那个学生来的,可是一路上又不敢跟得太紧,拐过前面的教学楼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见不到那个学生的身影了。沈颢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虽然不是很确定那个学生有没有进入小树林还是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小树林上空树枝交缠,编织成密网,不仅将眼前仅有的光线遮挡的七七八八,而且还将脚下通往树林深处的路掩盖住了。沈颢心中有些不安,不禁握紧了口袋里的“离火符”。刚才跟着那个学生过来的路上,沈颢已经尝试用“传音符”联络凰焱,可是杳无音信。 看着眼前枝节横生的树林,前进的路被拦住了,沈颢不知该不该继续走下去,如果要走下去,是放火烧林,还是另寻蹊径?看着周围除了树木还是树木,沈颢更加不确定那个学生是不是真的走进来了。可是如果不继续走下去,他又担心万一那个学生真的在里面,此刻离去,之后看到的恐怕又是一具尸体。 似乎感觉到了沈颢的犹豫,周围的树枝突然如同潮水一般退开,只留下了一条窄窄的通往前方的通道,却也同时将沈颢团团围住,让他除了前进再无选择。 看着眼前这奇怪的一幕,沈颢放在口袋里的手握得更紧了,手中的符纸也被揉作了一团。之前的犹豫被害怕取代,沈颢不太敢往前走,他不知道在这条通道的尽头等着自己的是敌是友。他一面紧紧盯着前方的小路,一边不断给凰焱发“传音符”,可是迟迟都没有等到回复。 “不进来吗?”在沈颢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通道的另一端响起,听起来有些熟悉。 沈颢虽然一时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但是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自己见过的人。咬了咬嘴唇,见到熟悉的人总比一个人在这种奇怪的树林里好,于是他迈步往前走去,心中祈祷凰焱快点回信息,最好快点过来。 沈颢快步穿过狭窄的通道,前方出现一块空地,就看到了那个一身红衣的男子站在那里。 纵横交错的树影中,男子站在微风里,一身殷红色的锦袍被夕阳的金色衬托的更为艳丽,那红色仿佛是用鲜血铺就。忽而微风转疾,衣袂纷飞,那人就如同一朵盛开的罂粟,蛊惑着看到他的人,引诱对方沉沦。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又有着君临天下的王者霸气,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那人转身的刹那,沈颢在那被风吹乱的墨色长发下看到一双令他记忆深刻的血色双瞳。被这双眼睛盯住的时候,沈颢的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勃颈上的汗毛竖起,他的腿仿佛想自动后退几步,避开对方的锋芒。这个男人表现出来的气势,和平日里见到的玄暝或者墨幽都不同,那是一种专属于血腥的杀戮气息,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由四面八方涌向他,缠住他,捆住他,让他动弹不得。这个人……很危险!沈颢记得这个人,这是在迷宫之巷救过自己的人。 沈颢警惕地看着对方,即使救过自己也不见得就是朋友,该有的警惕绝对不能少,对方捏死自己恐怕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他不敢怠慢,还是礼貌地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上次谢谢你救了我。” “我等你很久了。”男子勾起嘴角,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他轻轻一甩衣袖,缓缓走近几步,红色的衣摆洒落在地上,随着他的走动收拢、散开。 “等我?”沈颢有些不明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让这人等的,这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终于来了。”男子笑声低沉,那双血色的双瞳看向沈颢,有着一闪而过的杀气。而语气里却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是终于遇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让他感觉很开心。 “你为什么要等我?”沈颢握紧手中的符纸,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盯着对方。他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及这人想要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男子又缓缓靠近了几步,“帮我找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沈颢随着对方的靠近有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直到背部感觉到树枝带来的戳刺感。他故作镇定地看向对方,他可不觉得以对方的能耐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需要自己帮忙的。 “现在不急,反正最重要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至于剩下几样以后自然会告诉你。”男子再次上前,凑到沈颢的耳边,低声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罗刹,我比较喜欢你直接叫我刹。” 沈颢偏头躲开,有些不习惯罗刹的靠近,同时微微皱眉,这人真奇怪,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这种自来熟类型的人啊。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别和其他人说你见过我。”罗刹不再靠近,而是转身往回走了几步,“你也不用害怕,我和玄暝算是旧识,只是他对我有些误会。”罗刹背对着沈颢招了招手。周围的树枝再次开始移动,将两人之间的空隙填满,直到彼此再也看不到对方。 沈颢一时站在原地没动,面前只剩下纵横的树枝,再也没有了对方的红色身影。他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背上已经都是冷汗,双腿也有些颤抖。他总觉得这人口中所说的“和玄暝是旧识”这句话有待考据,而对方一定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就在沈颢扶着身侧的树,准备走出去的时候,他听到凰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沈颢,原来你在这里啊,害我好找。” 沈颢抬头就看到对方从树顶上跳了下来,眼角一抽,忙低下头,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他僵硬地转移自己的视线,不去看正站在对面整理裙子的凰焱,“我刚才给你发‘传音符’,你怎么没有回我?” “我没有收到啊。”凰焱困惑了一下,便有些戏谑地说道。“小弟弟,你确定你会用传音符吗?”她猜测沈颢以为自己发了,实际上根本没有成功。 “呃……我是按照书上写的操作的。”沈颢挠了挠头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用传音符,又是自己琢磨的,就算真的失败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凰焱干嘛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 “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这树林怪怪的,我从旁边进不来,所以才走的上面。你在这里没遇到危险吧。”凰焱也不再关心沈颢的传音符到底有没有成功,转而上下打量沈颢,确认对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沈颢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说出罗刹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下意识地隐瞒了罗刹的出现,转而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你下午在这里有查到什么吗?有没有遇到魑魅?” “没有,和那天晚上一样,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凰焱有些气馁地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我去找墨幽大哥要点技术支援,我们晚上再过来蹲守。我就不相信它今天不出现!” 沈颢正准备告诉凰焱自己找来了“困兽符”,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叫了一声“啊!”,把凰焱吓了一跳,“快走,我刚才见到一个学生怪怪的,我怀疑他有危险!” 沈颢也顾不得尴尬,拉起凰焱就往树林外跑去,希望只是自己杞人忧天。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水中纠缠 沈颢拖着凰焱快步跑出小树林,可惜周围并没有那个学生的影子,也猜测不出那人到底去了哪里。 “我们在四周找找?”沈颢有些不安地看着凰焱说道,他担心那个学生是否已经遭遇了不测,“不如我们分开找吧,这样可以快一点。” “不行,如果你一个人遇到魑魅,会有危险的。”凰焱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在她看来,沈颢是个普通人,在魑魅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没事的,我从师父那里弄到了几张符纸,坚持到你过来救我应该没问题。”沈颢拿出口袋里的符纸向凰焱摇了摇,他不会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凰焱见沈颢如此坚持,便也不再反对。在她确认自己可以收到沈颢发出的“传音符”之后,两人便分别向两边跑去,希望能快点找到那个学生。 沈颢绕过大半个树林,转眼已经到了接近操场的地方,没想到前方不远处竟然有个小池塘。沈颢不确定这个小池塘有没有危险,所以靠近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只是他没有发现有一条细细的黑线贴着地面慢慢靠近了他的脚边。 一瞬间,黑线从地上窜起,一弯一绕就缠上了沈颢的脚踝,并快速地将他往水池的方向拖去! 沈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脚上突然出现的拉扯力拖倒在地。一瞬间背部和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尖锐的石子划破了背上的衣物,割裂皮肤,沈颢可以感觉到一些细碎的砂砾已经嵌入了肌肤,火辣辣的疼痛感袭来。沈颢只来得及抽出“传音符”就被拖进了水里。 被这样毫无准备地拖入池塘,沈颢自然是呛了一大口水。有些浑浊的池水趁着呼吸的瞬间相继涌入口鼻之内。即使是在水里,沈颢也被呛得流出了眼泪,却也只能赶紧闭气,免得更多的池水被呛入。他也没忘记捏碎手中的符纸,希望凰焱能及时赶过来。 稍作适应之后,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脚踝上的拉扯力已经不见了。沈颢在水里睁开了眼睛,小心观察自己周围的环境。池水很浑浊,可见度并不高,沈颢视线可及的地方都是黑色的线,如同一张密密编织的网,将他困住。 周围的黑线太多,沈颢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四散的黑线一点点顺着水流缠上自己的身体,有些漂浮在身边,有些则狠狠勒进了他的肉里,那些黑线腐蚀着伤口,和之前魑魅弄出的伤口一模一样。沈颢相信,这些黑线只要轻轻勒紧就可以快速将他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 沈颢小心地向水面移动,尽量去无视那些在自己身上越勒越紧的黑线,他感觉肩膀已经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那些黑线在身上勒出道道血痕,那些血痕被池水浸泡,沈颢可以感觉到血痕处的疼痛。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好,竟然这么快就找到魑魅了。几次遇见魑魅,它放出来的都是有腐蚀性的黑色触手,他还以为那才是魑魅的样子呢,没想到那些黑色触手也是可以变换形体的。不过就算早就知道,他也不会注意到那根埋伏在草丛里的黑线。 随着时间的流逝,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沈颢不动声色地放松自己,让微微漂动的流水将自己送往水面。同时紧紧盯着眼前的黑线,心中祈祷魑魅暂时还不想杀自己,就算死他也不想被这些黑线绞碎。 周围没有建筑物遮挡的水池可以被阳光照射到,靠近水面的地方,可以看见微弱的光线洒在水面上,折射出若干光斑,视线可及的一切都笼罩上蓝绿色的薄纱。沈颢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是隐约好像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是凰焱来了吗? 沈颢没有时间多想,划着水想要浮出水面,明明空气已经近在咫尺,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水池外的空气,可是魑魅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沈颢将要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刹那,有东西突然抱住了他的双腿,将他往水池深处拉去。沈颢眼睁睁看着水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肺部的空气已经消失殆尽,空荡荡的肺部被外界的水压压得有些疼痛,视线也开始模糊了。 腿上的拖拽感已经消失,沈颢低下头,努力睁大眼睛往下方看去。从刚才自己腿上的触感来看,抱住他双腿的好像是触手。可是弥漫视线的依旧是那些黑色的线,再下面的地方就完全看不清楚了。 沈颢抬起头,正准备再次设法浮上水面。可是抬头的一瞬间,眼前出现的东西让他心脏差点停跳,那是一张白的过分的脸,近得几乎要贴上他的脸了。沈颢条件反射地反手将那东西推了出去。 隔开了一些距离,沈颢才看清那张脸,完全可以用面无血色来形容,可是那张脸沈颢并不陌生,就是他在找的那个学生的脸。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这个学生的命还是没能救回来。 沈颢自然知道这就是魑魅,因为除了一张人脸,身体的位置还是那些胡乱挥舞的黑色触手,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水母。只见魑魅用那张诡异的人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两条黑色的触手突然向沈颢抱了过来。 沈颢吓得手脚并用地侧身躲开,要是真的被这触手抱住,他可不觉得自己还能有命等到凰焱来救。他一边躲避一次次伸向自己的黑色触手,一边努力往水池上方浮去,至于周围的黑线,他只能尽量躲开,却还是被割出了一道道伤口。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他没有注意到那些黑色的线突然断开,没有办法再阻拦他的路。 沈颢右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挣扎着向水面游去。终于在被触手抓住前浮上水面换了口气,只是很快又被拖回了水中。沈颢看向飘在自己对面的魑魅,咬了咬唇,偷偷在口袋里捏碎了“困兽符”,这次绝对不能再让它逃跑了。 魑魅似乎不满于沈颢一次次的挣扎和逃窜,直接用触手将沈颢的手脚都缠绕上,悬挂成一个大字型。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状况,魑魅飘近了一些,那张脸靠近沈颢的颈部,微微磨蹭。 沈颢能够感觉到颈部传来冰冷的触感,不禁毛骨悚然,却不明白魑魅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手脚都被触手抓住,若不是刚才提前将“离火符”握在了手心,恐怕这会儿想要去口袋里拿符纸都做不到吧。 沈颢闭上眼睛,不去看靠近自己的魑魅,他怕看清那张脸后更添畏惧。他挣扎着扯动着触手一点点靠近魑魅,这个和鬼似的东西应该就是魑魅的核心了吧,机会只有一次,他决定试试看,希望这个时间凰焱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沈颢感觉到自己的手触碰到了柔软的触手,他不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使用“离火符”会不会伤害到自己,却还是狠狠捏碎了手中的符纸。然后他听见了魑魅发出的“嘶嘶”声,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终于远离了自己,连四肢上的束缚都减弱了不少。 沈颢趁机挥舞双手从触手中挣脱出自己的四肢,向水面划去,根本没有时间去多看魑魅一眼,也不知道自己给魑魅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不敢多做停留,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和魑魅战斗而不落下风。 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逃脱,沈颢再次头也不回地捏碎了一张“乙木符”,希望这个水池里有足够的水草,水草会在“乙木符”的催生能力下疯狂生长,应该可以阻拦一下魑魅的动作。“噗。”沈颢终于钻出了水面,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会淹死在池塘里呢。 “上来!你在那里等死吗?”刚刚赶到的凰焱一把拉住沈颢的手,将他拖上了岸。她自然看到了那些和水草纠缠不清的黑色触手,指挥幽冥火引爆那些因为乙木符而疯长的水草。 “魑魅被困在下面了,要不要把它引出来?”沈颢终于缓过了呼吸,坐在地上看着凰焱问道。 “没事,在水里它可不见得占优势,而我的火焰可不怕这区区池水。”凰焱招出火焰鞭子,“在一边好好待着。” “它现在勉强有人形了,不过只有一张脸,那个部位应该就是它的弱点。”沈颢大声对凰焱喊道,“困兽符”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不能抓住魑魅,再要找到它恐怕又不容易了。 “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四周,不行就用‘隐身符’。”凰焱直接靠近水边,手中的鞭子将周围的触手卷住,用力往外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有点晚了,开学了,事情也比较多。之后还是会用存稿箱,一般没意外都是周三到周六四天中午十二点更新。谢谢支持。 ☆、迷魂之影火映斜阳 凰焱的鞭子卷住魑魅的触手,不断往外扯。鞭子上附着的火焰不断灼烧着魑魅的触手,发出“嘶嘶”的声音。可是魑魅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似乎害怕被凰焱扯出水面,那些触手不断变细,最后又变成了众多的黑线,被鞭子一扯就断裂了。 “乙木符!”凰焱站在水边冷冷地对沈颢说道,手中的幽冥火不断散发着青蓝色的光亮,右手甩动,鞭子一次次击打在水面上。 沈颢听到凰焱的话,自然不敢怠慢,抽出一张“乙木符”捏碎,周围的树木在木行灵气散开的时候便开始疯长,很快就形成一个绿色的茧子将两人包裹。 “你在做什么!”凰焱一把火烧掉了靠近自己的树枝,看着沈颢的眼神有些无奈,“你对着水草放‘乙木符’,不然我的火伤不到它。” 沈颢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再次抽出另一张“乙木符”。可是毕竟他的能力有限,尝试了几次,水池里的水草全无动静,而周围的树木已经在一次次疯长和被烧毁间被各种摧残了。沈颢现在就像是一个有着大笔财富却不知道怎么使用的人,口袋里有好些符纸,可是却不会控制,根本没办法达到他的目的。 沈颢咬了咬牙,小心地靠近水面,他猜想靠近一点可能会有准头些。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再次被魑魅的触手拖下了水。 再次被拖下水,沈颢还是没能避免呛入池水的命运。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黑色的线拂过自己皮肤,留下道道痕迹。来不及适应眼前的情况,沈颢快速捏碎了手中握着的“乙木符”。水草开始快速生长,将池子里本就不宽裕的空间填充满。 沈颢睁开眼睛,避开魑魅胡乱挥舞的触手,往岸上游去。身后的水草被凰焱的火焰点燃,发出轻微的爆炸声,也阻挡住了向沈颢伸来的触手。有着凰焱的火焰帮助,沈颢这次很容易就浮出了水面,带着若干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水草湿哒哒地爬上岸。 沈颢大口喘着气,晃晃悠悠地走到凰焱身后坐下,在这个方位可以清晰地看见凰焱伸手引导火球融入池水中。幽冥火并没有因为接触水流而熄灭,反而因为水草的辅助越烧越旺,将整个水面都映染成了青蓝色。 “噗。”因为满池火焰的缘故,魑魅终于忍受不住,破水而出,悬浮在水面上。魑魅被凰焱的火焰烧得不轻,触手更是被烧得七零八落,甚至散发出一股烧焦的刺鼻气味。 “长得真丑。”凰焱也是第一次看清修成半人型魑魅的样子,那副有着人脸的章鱼模样怎么看都不符合审美。忍不住撇撇嘴,凰焱毫不遮掩地表达了自己对魑魅长相的嫌弃。而同时,她手中的动作也没停,双手翻飞,在空中画出一个个符文,引导着火球环绕在魑魅身边,将它团团围住,这次她就不相信自己搞不定这东西。 沈颢有些不放心,再次放出一张“困兽符”,在魑魅的周围竖起一道空气墙,让它无法逃跑。确认暂时不会有意外发生,沈颢才掏出口袋里的药瓶,给自己的伤口抹药,被水浸泡过以后,那些被魑魅弄出来的伤口有些疼。 见魑魅无法逃跑,凰焱便放开了手脚,长鞭绕住魑魅的触手,一边趁着魑魅阻挡鞭子的时机指挥火球直掏黄龙,冲着魑魅的面部而去,不用怀疑,这一定就是它的核心部位。 火焰无情地炙烤着魑魅,它的脸上开始出现痛苦的神情,那些触手不断扭动、挥舞,拍在周围的空气墙上发出一声声巨响。魑魅想要逃跑,可是因为“困兽符”的缘故,它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周围五米的范围,触手一次次撞击在无形的墙壁上,可是却没有办法逃脱。 沈颢有些不自然地偏开头,他还是不能习惯杀戮,无论对象是不是人类。凰焱则毫不留情地加大了火力。 火焰越烧越旺,一点点缩小包围圈,魑魅不断发出嘶鸣声,触手不断地挥舞着,却渐渐没了力气。那张人脸上的表情也渐渐从最初的狰狞变得麻木。 最终凰焱的火焰将魑魅烧成了一堆灰烬,连那些触手都没有放过。凰焱用火焰再次包裹住这些灰烬,不断焚烧,最后将之融合成一个黑色的小球。她小心地捏起小球,放入一个小瓷瓶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搞定了,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沈颢的伤口早在擦上药膏以后就愈合了。这会儿他见事情结束,一撑地面,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沾了杂草的裤子。起身后,沈颢看到不远处的水池边有个青蓝色的东西,忙叫住凰焱,“咦?等一下,那个是什么?” 凰焱顺着沈颢手指的地方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了一盏小灯笼,里面还闪着火焰,不过是青蓝色的。“这……是青冥灯。” “青冥灯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沈颢有些奇怪地问道。 “小东西而已,给你玩吧。”凰焱顿了顿,眼里划过一丝怀念的神情,却并没有仔细回答沈颢的问题,而是往回走了几步,随手就将青冥灯扔到了沈颢的怀中。 沈颢有些慌乱地接住扔过来的青冥灯,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手中的灯,是一个六角宫灯,只是只有巴掌大而已,青蓝色的光被困在灯中,触手却没有属于火焰的温度。 “我们回去吧,还要跟墨幽大哥和老板报告一下。我去老板那里,你去墨幽大哥那里。”凰焱没再多做停留,转身往校园外走去,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说道,“对了,我听说你拜墨幽大哥为师了?” “嗯,我会认真和师父学习的。”沈颢认真的说道。他查过资料,魑魅只能算是低级的魔物,而自己几次遇到都伤得不轻。按玄暝的说法,这种任务也算是客栈的日常工作,那以后呢?以后遇到更厉害的魔物怎么办?自己不可能永远都作为一个累赘吧。 凰焱转头看着沈颢挑了挑眉,寓意不明地说道,“那我祝你好运。”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客栈,沈颢换了件衣服就往墨幽的书房走去。 “笃笃笃。”“师父。”沈颢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墨幽头也不抬地说道,手中工作不停。“任务怎么样了?” 沈颢看着墨幽手中不断舞动的笔,有些好奇墨幽每天到底是有多少工作,怎么从来都是一副做不完的样子,不过也没忘记回答墨幽的问题,“任务已经完成了,魑魅也已经被凰焱带回来了。” “你这次都用了哪些符纸?”墨幽手中的笔依旧不曾停歇,口中继续问道。 “嗯……‘隐身符’、‘传音符’、‘困兽符’、‘乙木符’、‘离火符’。”沈颢想了想,一一列举了出来。 “用的时候效果怎么样?”墨幽继续问道。 “‘困兽符’的范围大概是五米左右。‘乙木符’的话我控制不好,总是影响周围的其他植物。‘离火符’放出的火焰不算小,不过对魑魅的伤害能力似乎不是很强。至于‘隐身符’和‘传音符’,效果还不错。”沈颢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有受伤吗?”墨幽终于抬头看了沈颢一眼。 “嗯,不过已经不要紧了。”沈颢老老实实地说道。 “你对自己的表现怎么评价?”墨幽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沈颢想了很久,都没能想出一个答案。 “无妨,第一次用也算不错了,你对于符纸的控制还不够。”墨幽倒也没有为难沈颢,转而问起自己布置的作业,“我让你背的书看的怎样了?” “师父,我……才看了几页。”沈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两人日为了魑魅的事跑进跑出,但他可不敢直接说自己没时间看书,万一有着工作狂属性的墨幽觉得自己是个不思进取的人就不好了。 “希望你没有忘记我下周要检查这件事。至于具体符纸的具体情况等你看完了我再和你继续说吧。”墨幽也没为难沈颢,只是提醒了一下,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是,师父,那我回去看书了。”沈颢低声说道。见墨幽没有表示,他轻声退出房间,将书房的门带上,便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心里默想,希望剩下几天可以搞定那两本书。 另一侧的大厅里,凰焱站在玄暝面前,空秋和柚子也都在。 “老板,具体情况就是这样。”凰焱简单地将事情陈述了一下,并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在抓捕魑魅的过程中不小心对h中学的后山造成了一定范围的损害,同时更加委婉地表示这件事沈颢也有责任。 “嗯,我会和委托人协商的,如果需要负担修理费,那就从你们两的工资里扣,扣不出的就自己出赔偿金吧。”玄暝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玄暝哥哥——”凰焱可没有钱来负担什么修理费,这会儿是连撒娇都用上了。 玄暝直接无视了凰焱的撒娇,把话题转到了沈颢的身上,“听你刚才的叙述,沈颢的表现似乎还有点意思。” “真是没用。”空秋懒懒地趴在桌子上,有些不屑地说道,在他听起来,那个沈颢完全就是累赘啊,也就做事鲁莽的凰焱才需要他搭档。 玄暝伸手敲了一下空秋的脑袋,“他可是第一次用符纸,而且还没有正统地学习过,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 “哼。”空秋傲娇地偏开头,表示自己不相信。 “不如下次案子,你跟去看看?”玄暝笑着想了想,便下了这么个决定,心里想着的却是这两人凑一起说不定会很好玩。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4节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萌萌的存稿箱~ ☆、迷魂之影矛盾出现 沈颢走出墨幽的书房刚好看见凰焱也从大厅里走出来,快步走过去叫住她问道:“凰焱,魑魅已经被抓获,那些孩子的魂魄怎么样了?还能救出来吗?” “魑魅吞噬魂魄就和我们吃下食物一样,你觉得还能完整地弄出来吗?”凰焱有些好笑地反问道。 “那他们……”沈颢有些失神,语调也低沉了不少。 “魂灯已灭,那些魂魄已经不在了。”凰焱走近,拍了拍沈颢的肩膀,“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干活吧,这几天应该又堆积了不少需要你整理的账目。” “不需要再去学校吗?这次的委托不是还没有结束吗?”沈颢有些奇怪地问道,偏头看了看天色,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眼看着天都黑了,再去学校也查不到什么了吧。 “去学校做什么?魑魅不是抓住了吗,这次的委托已经完成了啊,墨幽大哥明天会通知委托人来付酬金的。”凰焱以为沈颢没弄明白,好心地解释道,“这次还算不错,下次案子继续努力。” “结束了?!”沈颢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急切地问到,“那最后那个孩子呢?就是我和你说的我最后跟踪的那个孩子,他的尸体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人口失踪什么的当然是人类警方的事,我们管什么?”凰焱有些奇怪地说道,“而且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找不到也没什么吧。” “可是我们不需要调查一下魑魅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吗?如果还有其他的魔物在作祟怎么办?”沈颢问道,“这样的结束根本没法对那些学生的死有一个交代啊。” “我们接委托处理案子,对方不是叫我们找到杀死学生的凶手吗?我们不是已经把魑魅抓住了,剩下的就不管我们的事了。”凰焱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查过资料的,魑魅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而且魑魅一般是很胆小的,不可能主动攻击人类,可是我们抓住的这个明显不是这样的。这样的疑点,我们就这么放过吗?”沈颢有些急了,他不相信凰焱看不出这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凰焱一定比他更了解魑魅的习性。 “这些事情啊,你不需要管的。”凰焱走近几步,伸出手指点了点沈颢的额头,“我们只需要做好委托人要求的事情,不需要多管闲事哦。” “我不觉得这是闲事,既然我们管了,不就应该处理完吗?而且那时你还让黑白无常不要出手,说这是客栈的事。你忘了吗?”沈颢偏头躲开凰焱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再说一遍哦,我们已经处理完了……准备吃饭了,忙了一天,饿死我了。”凰焱有些无奈地再次说道,不准备继续和沈颢纠结这个话题,转身往花厅走去。 “我以为客栈接下这个案子是因为那些枉死的孩子……我没有想到你们那么冷血,竟然只在乎什么任务……”沈颢没有再去拦下凰焱,只是有些低落地说道。 “呵呵,冷血?沈颢,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就不要轻易去判断别人的行为,什么都帮不上的你没资格指责我们。”凰焱说话的时候没有转身,声音里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爽朗温和。她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头也不会地走了。 沈颢看着凰焱的背影,一时有些迷惑,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吗?可是如果让他在明知那个孩子的尸体还没有找到的情况下就什么都不管,他真的做不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什么也帮不上,可是他没有办法无视生命的逝去。 “沈颢,凰焱的性子比较直,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柚子从门后走出来,走到沈颢身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柚子,真的是我错了吗?”沈颢低着头,低声问道。 “你没有错,每个人的理念不同而已,你只是在坚持自己的想法,可你不该否认凰焱的,她也有她的原则。”柚子的小手滑下,改拉住沈颢的衣袖,将人拉到一边的廊凳上坐下。 “客栈里接案子,都不管后续的情况吗?”沈颢顺着柚子的力道坐下,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般不管,人类的问题由警方负责,而魂魄是冥界的事,我们抓住凶手就算完成委托了。”柚子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后补充道,“其实你要跟进后续情况的话也没有关系的,只要记得按时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就可以。” “是这样吗?”沈颢眼神亮了亮,似乎有了什么决定。 “客栈处理的是六界的事件,只要破坏六界平衡的事我们都要管,如果每个委托都处理的太复杂,那我们早就忙死了。而且处理魔物的事情也只有凰焱和空秋两个人负责,所以自然不可能管得太多。”柚子耐心地解释道。 “嗯,我懂了。”沈颢点了点头,没有之前那么失落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顺着自己的心意前进,不要让规则成为你的魔障。我们等你回来吃晚饭。”柚子站起身,拍了拍沈颢的肩膀,端起茶碟往厨房走去。 沈颢也站起身,一手撑着身边的柱子。心思却已经飘远:最后那个孩子的尸体还没有找到,自己之前用“隐身符”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孩子似乎并不招人待见,路过的学生看他的眼神一直都充满了鄙夷。这样的一个孩子就算失踪了恐怕都不会有人在意吧。 沈颢咬了咬牙,顶着柱子的手慢慢滑落,最后握成拳头落在身侧。他深呼了一口气,既然柚子鼓励自己顺着心意去做,那么就再返回学校一次,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的尸体,总不能就这样任由他腐烂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如果可以,他还想调查一下魑魅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对那几个孩子下手。 沈颢握了握拳头,往外跑去,路过端着茶碟慢慢走的柚子的时候,对着她挥了挥手,“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说完,脚步不停地冲出了客栈的大门。 “怎么?还是跑出去了?”本已经进入花厅的凰焱走到柚子身边轻声说道,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迷宫之巷,眯了眯眼睛。 “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该总是用非人类的处事方式去要求他。”柚子让人偶接过自己手中的碟子,偏头看着凰焱说道。 “哼,我只是不希望他给自己找麻烦而已。”凰焱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指圈着自己的长发,移开视线看向院子里的树。 “不要担心,公子说过的,他是与众不同的。而且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不是还有你和空秋嘛。”柚子有些好笑地说道,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位好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口是心非的毛病。 空秋伸了个懒腰,从一侧的树上跳了下来,几个起落跳到了柚子的肩膀上,仰起头傲娇地说道,“别指望小爷我去救他,真是麻烦的人类。” “好吧,怕麻烦的空秋大爷,炸小鱼也很麻烦,今天就不做了吧。”柚子好笑地揉了揉空秋的毛,顺便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不要!炸小鱼一点都不麻烦的!”空秋瞬间炸毛了,没有最喜欢的小鱼是绝对不可以的,“好吧,好吧,那个人类一点都不麻烦可以了吧。” “空秋,他一个人跑去我不太放心,你去看看吧。等他不能解决的时候再出手。”柚子偷笑了一声,转而严肃地吩咐道,如果沈颢因此出了什么事,恐怕玄暝会责罚众人,偏头和凰焱确认道,“凰焱,学校里应该没有危险的魔物了吧?” “我用幽冥火烧过的,不会有事。而且我把青冥灯给他了,一般的魔物不敢对他出手的。”凰焱继续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懒懒地回答。 “青冥灯?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柚子拉住凰焱的衣袖,有些严肃地问道。 “对了,妖界还欠着这个月的银子,我过去一趟。”凰焱自觉自己说漏了嘴,快速转移开话题,头也不会地窜入了迷宫之巷。 “凰焱,你有胆子就别回来。”柚子有些泄气地说道,带着空秋往厨房走去。 大厅里,玄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嘴角挂起一抹笑容。挥手撤去一侧的水镜,摸了摸下巴,“已经见面了吗?主角都到齐了,好戏要开始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趣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案件破获 因为委托的缘故,沈颢晚上进学校倒也不用特意再贴上“隐身符”,出示校长给的工作证以后就轻松地进了校门。他绕过学校的教学楼,穿过林荫小道,往小山坡的方向走去。 夜晚已经渐渐降临,学校的小山坡被暮色笼罩,平添了几分冷意。沈颢平复了一下因为奔跑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走向小树林。 沈颢下午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并没有在周围看到他的尸体,目前还不清楚孩子的身份,既然如此,就准备去那个孩子消失的地方仔细找一找,也就是下午魑魅待着的水池。如果在那里没有收获……恐怕就需要找客栈里的人帮帮忙了。 就在沈颢准备绕过小树林去水池那边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心下有些奇怪,沈颢小心地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绕过地上的枯树枝,他很快就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人,只是他也没想到见到的会是两个熟人。 沈颢屏住呼吸,靠近走了几步,他有些好奇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尤其当他看见女生手中的小刀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现在的孩子都玩得那么危险了吗。 “你……你要做什么?王婷婷,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靠近一步,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戴着眼镜的男生跌坐在地上,早已不复早上看见时那副高傲的模样,白色的衬衣沾满了泥土,变得污浊不堪。他双手撑着地面,有些狼狈地不断往后挪动,直到背靠上一棵小树的树干。 “不放过我?哎呀,我好害怕啊,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是把我的东西烧掉?还是找些人来打我?”梳着马尾的女生手握小刀慢慢走近对方,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害怕了吧,只要……只要你放过我,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男生有些不利索地说道,随着女生的靠近开始颤抖,脸色吓得发白,却还在虚张声势。 “让我放过你?那你想过要放过那些被你欺负的人吗?”女生用手中的小刀在男生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一转手腕,让小刀在手心里转了个方向,最后狠狠将小刀插入男生头顶的树干里。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男生在女生插刀子的时候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身体抖得和筛子似的,不过还在嘴硬。“我……我从来没有欺负过别人。” “放开你?你倒是提醒了我。”女生从口袋里抽出绳子,看到男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直接踹了男生的小腹一脚,“想跑?看来我对你还是太温柔了。”绕到树后将男生的双手绑住,这下子男生完全没办法站起来,更不用说逃跑了。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你到底要做什么?”男生忍着腹部的疼痛不断挣扎,不过却也不敢挣扎地太剧烈,他害怕女生直接给他一刀。 “凌晓和你也无冤无仇,你对他做了什么不需要我再提醒了吧。我只是替他讨回公道而已。”女生用力将小刀拔出,放在手心里把玩。 沈颢微微皱眉,女生口中的那个凌晓就是第一起死亡事件中被烧死的男孩,看来这个案子果然不仅仅和魑魅有关,里面应该还有一些人为的因素。听女生的意思,和这个戴眼镜的男生恐怕脱不开关系。 “他的死和我没关系!”男生有些急切地低声吼道,嗓音沙哑,全身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 “是啊,只是你们玩过火了,不小心把他杀了而已。所以我也只是玩游戏的时候不小心杀了你们。”女生伸手靠近男生,舞动的小刀距离男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舞出的刀风掀起男生的刘海。 “他们……都是你杀的?”男生咽了咽口水,偏开头躲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刀,喉结耸动,手指握紧,深深插入了泥土中,抓出深深的指印。 “不,我只是不小心……让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而已。”女生笑得很好看,手中的小刀舞得更为欢快了。 沈颢及时捂住嘴才没有惊呼出声,明明这几个死的学生都是魑魅杀的,为什么这个女生要说是自己呢?而且这个女生也表明了是要给凌晓报仇,他有些好奇原因是什么? “那种懦弱的东西死了就死了!又不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做什么!”男生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后挪了挪,使自己更贴近树干,尽量远离这个在他眼里和恶魔无差别的女生。 看着眼前笑得越加危险的女生,他不明白王婷婷为什么要替那个人出头,那种懦弱无能的东西死掉了就死掉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而……而且连警方都说了,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故,是凌晓自己要那个时候偷偷去实验楼的,是他自己不小心碰翻了实验楼的酒精灯,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们叫他去偷东西,他怎么可能去实验室?如果不是你们反锁了实验室的门,他怎么会死?”王婷婷靠近男生的耳边,“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死亡的恐惧吧,就像他曾经享受过的那样。”说完,王婷婷绕到树后弯下腰,毫不犹豫地用小刀割开了男生的手腕,任由鲜血从裂口处一点点流出来,滴落在地上,融化在泥土里。 “啊——”随着手腕被割开的痛楚,男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和我没关系的!火是自己烧起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打翻了酒精灯,不要来找我啊!!!” “这些话你留着到下面慢慢和他解释吧。”做完这一切,女生站起身拍了拍手,将小刀收回口袋,对着男生展颜一笑,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你别把自己当英雄!”男生知道自己求饶也没有用,对着王婷婷的背影喊道,“那天你也在学校吧,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那天为什么不去救他呢?你也是希望他死的吧!装什么英雄!装什么正义!” 女生的脚步停了停,却没有再说什么,毫不犹豫地走了。 在女生走了一会儿之后,沈颢侧耳听了听,周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男生的血滴落在泥土里的声音。他又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认女生应该已经走远了,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看刚才那个女生玩刀的手法就知道她恐怕不简单,所以沈颢还是选择不要和她起正面冲突。 沈颢跑到男生身边,这时才发现男生的表情有些呆滞,恐怕有惊吓的原因,也有失血过多的原因。沈颢蹲下身拍了拍男生的脸,低声说道,“醒醒,你还好吗?我马上救你。” “你是谁?”男生回过神来就看到了眼前的沈颢,有些期盼地看着他,急切地说道,“救我!快救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快救我!” 沈颢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这个男生为人处世的方式,却还是绕到树后扯了扯绳子。可惜那个女生用的是细麻绳,不是那么容易扯断的。本来他也可以用“离火符”将绳子烧断,但是沈颢还不会控制自己放出的符纸,到时候要是把男生烧伤了就不好了。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可惜也没有找到小刀一类的东西。 “快救我……我还不想死……”男生带着哭腔地说道,双手不断动着,想要扯开手上的绳子,手腕上的血也因此流得更快了。 “别动,我会救你的。”沈颢握住男生的手,安抚道,想了想便开始转移男生的注意,“我刚才听到了一些,能和我说说那个叫做凌晓的男孩吗?” 也许是找到了救他的人,男生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开口说话的语气多了一丝厌恶,“那是我班上的同学,每天都阴沉沉的,又不和人交流,每天独来独往。成绩又差,每次只考几分,弄得我们班每次都是年级最后。” “所以你们就欺负他?”沈颢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严肃,他不赞同这些孩子的做法。 “反正欺负他,他也不会和别人说,又不会反抗。欺负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也就让他帮忙做做值日什么的。”男生的语气自然多了,不过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欺负别人别人还应该感恩戴德似的。 “那这次实验楼的事起因是什么?”沈颢不动声色地引导男生的话语,他想知道这几个死亡事件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同时他也有些疑惑,现在的孩子性格阴沉的有这么多吗?凌晓是一个,自己下午见到的孩子也是一个。 一提到这件事男生就多了一丝恐惧,“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故意要杀他。我们就是想把他锁在实验楼里面,就是想欺负他一下而已,我真的没有杀人……不是我的错……和我没有关系的……” 一边扯着眼前的绳子一边听男生说话的沈颢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的身后,那个女生去而复返。沈颢只感觉到脖子一痛,眼前一暗,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迷魂之影》进入完结倒计时,这一个校园的案子快要结束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迷魂之影案件分析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颢感觉自己的脖子比较痛,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定了定神,他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做什么。他要帮那个男生解开绳子的时候被人敲晕了,然后…… 沈颢动了动手臂,双手被捆绑在背后,沈颢又动了动身体,腿上也被绑上了绳子。沈颢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周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下一弯残月挂在天空,夜色深沉,看样子时间不早了。周围依旧是满眼的树木,在夜色里只留下黑色的轮廓,看来他还在小树林里。 他抬头看向前方,看到那个叫做王婷婷的女生坐在对面的树下。女生屈着一条腿,右手放在膝盖上,左手捏着一根细烟,不时抽上一口。她微微仰起头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眯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颢曲起手肘,撑住地面,一点点挪动自己的身体,花了点力气后才终于从地上坐起来。有些无力地靠上身后的树,大大地舒了口气。 “哟,醒了?”似乎感觉到了动静,王婷婷转过头看向沈颢,坐在树影里的缘故,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你为什么来这里?” “咳咳,能不能先给我松绑,我这样不是很舒服。”沈颢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想说也无所谓,这种时候来学校,无非是来查最近的几起案子的。”王婷婷懒懒说道,曲起手臂,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放到唇边用力吸了一口,喉头上下滚动,最后微微张嘴,吐出一缕灰白色的烟雾。 沈颢感觉自己的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喉头抖动,咽了咽口水,才说道,“你误会了,我是个设计师,校长说想改建一下这片小山坡,所以我过来看看地型而已。” “大晚上来看地形?别把我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有学校的工作证,却没有警官证,难道是私家侦探?”王婷婷从身边拿起沈颢的工作证,随手扔到他的身上,右手一撑地面站起身来,走近了几步,蹲下身看着沈颢的眼睛。 被对方这样充满侵略性地盯着,沈颢忍不住往后靠了靠,“那个,你猜对了。我刚才听到了一些,那个,我们也许可以聊聊。” “哼,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 王婷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颢,抬起手低头抽了一口烟。 “我刚才也听到了一些你们的对话,听这个男生的意思,凌晓的死似乎另有蹊跷。而且就算你真的杀了他,凌晓也不可能再活过来。所以,你不如就放了他吧,也免得因此沾染了血腥。”沈颢看了眼旁边早已陷入昏迷的男生。 “哼,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不是说杀人偿命吗,他做的事足够他死很多次了。” 王婷婷瞥了一眼男生,一脸不屑地说。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如果真的做了什么,交给司法部门处理可能更合适吧。”沈颢眼角抽了抽,斟酌着说道。 “他叫做齐宜,是齐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典型的富二代,家里有权有势。只要稍微打点一下,你觉得法律还能制裁他?”王婷婷一脸不屑地反问,低头狠狠地抽了口烟,弯下腰把烟吐在沈颢脸上,“如果法律有用,凌晓的死就不会被警方定义成意外事故了。我不相信凌晓的死和他无关,就算是间接关系,他也是凶手。” “如果你真的杀了他,那么和他的行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沈颢耐心地劝说道,“人命哪是一加一减那么简单就能够算清的,死亡很多时候都并不能解决事情。” “当然不一样,我这是在替天行道,替那些被他欺负的人、还有那些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人。”王婷婷恶狠狠地说道。 “替天行道?你是觉得自己是卫道士,还是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代替那些人来讨要公道?”沈颢觉得王婷婷是进入了一个误区,忍不住皱眉说道,“你只是在给你的行为寻找一个出师有名的借口而已。” “你知道他都做过什么吗?你知道那几个死了的是怎样的人吗?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是在给那些受害者报仇!”王婷婷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是不知道,可是你这么做和他有什么区别,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杀人,你并不比他更高尚。”沈颢毫不客气地说道。 “胡说!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指责我!”王婷婷情绪有些激动,将烟蒂丢在脚下,狠狠地碾压,最后似乎觉得还是不够,狠狠踹了齐宜一脚,“这个人除了仗势欺人还会做什么!他毁了多少人你根本不知道!” “你做着一切其实并不是为了什么替天行道吧,你只是想给凌晓报仇而已。可是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做。”沈颢有些急切地说道,看王婷婷的动作,他都替齐宜感到疼。 “我干嘛要替他报仇……胆小、懦弱,只会给家族丢脸,连死都死得这么窝囊,我干嘛要替他报仇!哈哈哈!哈哈哈!”听到沈颢的话,王婷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颓废地低声说着,声音很低很低,几乎让人听不清楚。说着说着她突然大声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颢默默看着对方,也没再说什么,心中隐隐对两人的关系有了猜测。他看着王婷婷又哭又笑的样子,有些同情,也有些扼腕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胆小鬼!你出来啊!你给我出来啊!你不是最讨厌我说你胆小鬼吗,你出来反驳我啊!”王婷婷终于笑够了,冲着周围大声吼道,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最后她仿佛力气用尽了一般跌坐在地上,“胆小鬼……你回来啊……姐不要你顶天立地,姐可以保护你一辈子的啊……你回来啊……” 沈颢一直看着王婷婷自言自语,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他只是咬了咬嘴唇,眼神暗了暗,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也许这个时候让她静一静才是最好的,自己说什么都有可能会刺激到她。 一瞬间树林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王婷婷低声的啜泣声,还有风路过树梢的声音。而另外两个旁观者一个昏迷着,一个沉默着。 沈颢正在纠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腕一松,偏头往后看去,正好看到小白猫一脸嫌弃地伸爪子划开他手腕上的绳子。瞬间眨了眨眼睛,他还真没想过空秋会出现在这里。 王婷婷似乎喊够了也喊累了,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扶了扶身边的树干,也没有再搭理沈颢,头也不会地往树林外走去。 见人走远,沈颢才开口说道,语气里有些微的惊讶,“空秋,你怎么来了?” “小爷不来,你今晚就在这儿冻着吧。你不是说很快就回去的吗?柚子说一定要等你回去才开饭。”空秋变回少年的模样,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嫌弃地说道。“这个月账目堆积了不少了,你也该回来干活了吧。” “可是……”沈颢有些犹豫,看着王婷婷离开的方向,“这件事还没有结束,还有些东西没查清楚。” “傻鸟和你说过的吧,不该管的就别管。魑魅已经抓获,剩下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空秋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空秋,这件事我想管。”沈颢的手不断握紧松开,有些低沉地说道。 “随便你,回去了,小爷快饿死了。”空秋不满地说道。 沈颢本准备据理力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有些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鱼干递给空秋,似乎在某次把他惹炸毛以后自己就有了这个习惯呢。等空秋叼上一条小鱼干后,他指了指一边还在昏迷的齐宜,“空秋,能不能帮忙给他松开绳子,不然他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得到了小鱼干后空秋的脾气好了不少,伸手就弄断了齐宜手腕上的绳子,瞥了眼后不屑地说道,“割得不是动脉,早就止血了,死不了,扔这儿吧。” 沈颢听空秋这话就猜到他恐怕早就来了,也听到了不少,想了想决定还是要给齐宜一个教训,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就和空秋往外走。听空秋的说法,凰焱和柚子一定也还饿着,自己真是罪过。 “动作快点,别磨磨唧唧的。”空秋一下子就往前窜了一大段距离,回过头嫌弃地喊道。 “嗯,来了。”沈颢有些好笑地快步跟上。 “喂,小鱼干还有没有?”见沈颢跟上来了,空秋有些傲娇地把手伸到了沈颢的面前,偏开头不去看他。 “啊?”沈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小爷饿着呢!”空秋再次炸毛了。 “没有了,回去给你吧。”沈颢好笑地揉了揉空秋的脑袋,低声说道。 “慢死了,快走!”空秋直接一扯沈颢的袖子,带人钻入了迷宫之巷。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再起争执 次日一早,沈颢离开书房,准备去找墨幽问一些关于符纸的问题,书上有不少他不太明白的地方。他刚走到大厅附近就听见里面传出很吵的说话声,揉了揉头发,有些不解地拦住刚好经过的柚子,问道:“里面怎么了?是来了难缠的委托人吗?” “算是吧,是魑魅那个案子的委托人。”柚子耸了耸肩,抬头看了沈颢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 “魑魅不是抓住了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沈颢皱了皱眉,心里想着玄暝怎么能够容忍委托人在他面前如此大吼大叫。 柚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厅里就传出一声大吼,“你们就是一群骗子!警方已经定论了,凶手也已经抓住了!你之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为了骗钱吧,我是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沈颢和柚子面面相觑,推门走进大厅。柚子上前将茶杯放在委托人面前,而沈颢则站到了玄暝的身侧。 靠窗的地方,玄暝依旧懒懒地倚靠在美人榻上,看也不看那个正在咆哮的胖校长一眼,优雅地挪过茶几上的茶盏,浅啜一口,微微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既然你不相信鬼神之说,那么当初何必来找我呢?” “是你们来找我说你们可以帮我解决学校的问题的吧,哼,结果什么也没解决。”胖校长不满地吼道,说完后端起茶杯灌了一口,然后重重地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茶杯和桌子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学校的问题现在解决了吗?”玄暝语气慵懒,伸起手放在眼前翻动,似乎在仔细观察自己的手。 “当然,凶手已经抓住了。”胖校长微微仰起头,傲慢地伸出粗短的手指指着众人。“不过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凶手是警方抓住的。” “凶手是谁?”沈颢忍不住出声问道,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猜测。 胖校长接下来的话更是验证了沈颢的猜测,“是高二一个叫王什么的女生,警方已经逮捕她了。哼,没想到我们学校竟然出了这样的败类,毁了自己不够,还要来毁坏学校的名声。 “她不是凶手。”沈颢打断了胖校长的话,义正言辞地说道。 “她不是凶手?”胖校长好笑地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声,“她不是凶手难道你是凶手?是一个她想要谋杀的学生报的警,她怎么可能不是凶手。还是说,你们也和这次的案子有关系!” 玄暝伸手制止了想要继续和胖校长争执的沈颢,低声说道,“我们自然和这件事无关,不过那个女生确实不是凶手,这件事是鬼怪作祟。我没必要骗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怪作祟,有本事你让我看看啊!在哪里?在哪里?什么没必要骗我,你们就是一群骗子!一群彻头彻尾的骗子!想要钱是吧?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还有,你们必须赔偿我教学楼的修理费!一分都不许少!”胖校长大声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无论你信不信,这件事确实和鬼怪有关,你别急着否认。你不会真的一点都不怀疑吧,比如第二个孩子,我记得他是被活生生吓死的,多可怕的东西才能够把人活活吓死呢?”玄暝挑了挑眉,看着胖校长笑着说道。 胖校长有些不自然地咂了咂嘴,“说不定是警方查不出死因编的理由呢?反正我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怪!” “哦?”玄暝挑起嘴角,挂上一抹笑意,“那第三个案子呢?天台是长期上锁的吧,而且当天晚上不少人都证明那个女生熄灯的时候是在寝室里的。” “你……别胡说八道。”胖校长额头上冒出了汗水,语气也多了一丝不自然。 “信还是不信,自然有你自己判断。”玄暝随意地说道,招了招手让柚子给自己添茶。 “这些案子警方自然会解决。总之我只看到你的人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却什么都没有做。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可没有钱给江湖骗子!”胖校长色厉内荏地说道。 “你真的不信?你觉得人力能够无声无息地毁掉一座教学楼吗?”玄暝淡定地喝着茶。 “谁知道你们用的什么手段。这笔修理费必须要你们出!还有你的这个员工!”胖校长指向沈颢,“受了那天那样的伤还能这么活蹦乱跳?你少骗人了,医疗费你想都不要想!一群骗子!” 再好的脾气,被胖校长这样一口一个“骗子”说得也得暴躁,何况玄暝并不能算得上是好脾气。玄暝放下手,浅笑着说道,抬头看向胖校长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校长,我们既然能够抓住魑魅,自然也能够放了它。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们这么做的话……” “老板……”沈颢有些不赞同地看向玄暝。 “放啊!有本事你就放出来啊!我刚好可以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学校里作祟!快点啊,让我好好看看你们说的凶手是什么东西。”胖校长傲慢地说道。 柚子在沈颢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的时候,就抓起他的衣袖,把人拉到门口,用力推出大厅,低声说道,“你去忙其他的吧。这里的事情老板会解决的,你别担心。” “可是……”沈颢还想再说什么,可惜大厅的门已经被柚子关上了。 沈颢咬了咬牙,耳边依旧能够听见屋内传出胖校长说几人是骗子,是在危言耸听的言语。王婷婷明明就不是凶手,可是她为什么要说那些人是她杀的?魑魅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手指握紧,沈颢转身去找凰焱,如果能够向胖校长证明魑魅才是凶手,王婷婷就没事了吧。让玄暝那个奸商解决问题的话,最多也就是保证这次的委托费一分不少,他一定不会去在乎一个普通人类的生死。 沈颢一边想着一边快步往墨幽的书房走去,因为低着头,再加上不注意周围的环境,一不小心就撞上的前面的人。 “你做什么?”墨幽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颢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想的太入迷,竟然直接撞上了墨幽。借力站稳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头看向庭院,偷偷看了眼墨幽身后的廊柱,如果不是墨幽在这里,自己恐怕就直接撞柱子上了。见墨幽没有怪罪的意思,便说道,“我找凰焱有事,师父有看到她吗?” “她出门了。”墨幽收起手中的书本,“魑魅不能示人,你多做无用。” 沈颢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墨幽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的,还是有些不解地说道,“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婷婷因此受到法律的惩罚啊,那么多条人命,她会死的!” “因果而已,她需要替她的行为负责。”墨幽看着沈颢,低声说道。 “可是杀人的明明是魑魅,她并没有危害到那些学生的命,怎么谈得上因果报应?”沈颢有些急切地说道,他害怕再晚一些,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没有因就不会有果,冥冥中自有天定。”墨幽冷冷地解释道。 “可是……他们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联系啊,怎么可能有什么因果?”沈颢被墨幽说得更糊涂了。 “她先起了执念,才会有后面的因果。”墨幽冷冷提示,却并没有明说这里面到底有着怎样的因果。 “可是人毕竟不是她亲手杀的呀。”沈颢有些迷茫地说道。“只要警方知道是魑魅杀人,她的罪就不成立了吧。” “难道你想让世人知道鬼怪是真实存在的?”墨幽看了沈颢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世人不会相信的。”沈颢有些低落地说道,他又想到了那个现在可能还在大厅里咆哮的胖校长,明知道有很多疑点,但人类对于未知总是充满了不信任,他们宁可自欺欺人。 “……”见沈颢已经明白,墨幽便不再多说了,低头继续翻书。 “我……我还有些不明白的,我去见她一面。”沈颢顿了顿,和墨幽告辞离去。 “早些回来,还有两天了。”墨幽也没阻止,只是开口提醒了一句,就继续看起手中的书。 “是,师父。”沈颢低声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真相大白 沈颢和墨幽告辞后,快速离开了客栈,穿过迷宫之巷。他到达学校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婷婷被警方的人压着走出校门,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及时听不清也能猜到那些人都在说些什么。沈颢心中漫过一丝不忍,快步向她走去,他还有很多疑惑想要问清楚。 “这个人?”王婷婷自然也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沈颢,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心中不解这人为何而来。 沈颢快步走上前,拦住几人,“请等一等。” “你有什么事吗?”一名穿戴严谨的警官见有人拦路,有些奇怪地走上前问道。 “我有些话想问她,可否行个方便。”沈颢深深看了王婷婷一眼,抬头看向那名警官,严肃地说道。 “这……”警官询问地看了王婷婷一眼,因为并不知道沈颢和王婷婷的关系,他也不敢轻易答应让两人单独说话。如果沈颢是被害人家属,等会儿对犯人做出过激行为,他也不好和上级交代。 王婷婷没在意警官的询问,而是看着沈颢笑了笑,低声问道,“如果我说我没杀人,你相信吗?” “我信。”沈颢用力点了点头,看着王婷婷毫不犹豫地说道。 王婷婷的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偏头对那名警官说道,“警官大人,我有些话想和他说,可以通融一下吗?” “嗯。”警官严肃地看了沈颢一眼,点了点头,带着警员稍微走远了一些。他身边的一个小警员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拦住了。 王婷婷向前走了几步,动了动被手铐弄得有些不舒服的手腕,抬头看向沈颢,“你真的相信我?不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开脱?” “我说过,我也是接受委托调查这件案子的,我相信我所查到的东西,也相信你。”沈颢低头看着眼前的女生,似乎只是一夜王婷婷就有了不小的改变,没有前一天那么歇斯底里,看起来温顺了不少。他又看了眼王婷婷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垫在她的手腕上,刚好包住手铐和皮肤摩擦的地方。 “谢谢。”王婷婷等着沈颢弄好,眉眼低垂,低声道谢,“你想要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能和我说说凌晓死亡的真相吗?你应该查得很清楚吧。”沈颢看着王婷婷头顶的发旋,严肃地问道。 “你真的想知道的话,那就听我说吧。”王婷婷招呼沈颢在花坛边坐下。“报复也都报复过了,现在想起来,其实警方并没有说错,凌晓的死也算是一起意外事故。可是我没办法原谅他们,毕竟是他们间接造成了凌晓的死。” 沈颢没有出声,耐心地听着王婷婷说,等着她说出真相。 “我和凌晓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我从小就不喜欢他,因为他内向、懦弱,是个胆小鬼。等我尝试着去了解他的时候,他已经变得不愿意和人交流,完全可以用孤僻来形容。他变成这样是父母的错,也是我的错。”王婷婷有些无奈地说道,语气里有着一丝愧疚,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不懂得表达自己情感的孩子。 “从小他就不被其他的同龄孩子接受,他们总是欺负他,扔掉他的东西,让他背黑锅,在他的桌子上乱涂乱画。他其实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因为不希望母亲知道自己被同伴孤立,他从来都只是默默忍受别人的欺负。小孩子嘛,见他不反抗,便欺负得越来越厉害。”王婷婷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介不介意我抽根烟?” 沈颢摇了摇头,顺着她的指示从她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并帮她点好火。 王婷婷用两只手一起扶着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白色的烟雾,才继续说道,“不好意思,说了那么多的废话。这次的事故是源于齐宜的恶作剧,那天放学后他骗凌晓说老师让他去实验楼找一种试剂,而他趁着凌晓进去的时候和同伴反锁了实验室的门。他的本意只是想把凌晓关在实验楼里一晚上。” 沈颢皱了皱眉,如果只是这样,凌晓为什么会死?而另外三人又和凌晓的死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两人是齐宜的同伴?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如果只是这样,那和平时凌晓受到的欺负就没什么不同了。”似乎察觉到沈颢的疑惑,王婷婷继续说道,“凌晓拿试剂的时候打翻了装酒精的罐子,而地上刚好有李沫不小心留下的烟头。” 王婷婷松开手指,任由手中的烟掉落在地上,她看着烟继续缓慢燃烧,“就像这样,烟蒂没有完全被踩灭,点燃了洒落的酒精,引起大火。凌晓打不开门,当时学校又已经放假,根本没有人听见他的求救声,也没人及时注意到这场大火,最后他被活活烧死在了实验室里。” 沈颢皱了皱眉,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你刚才说不是你杀死他们的,但你也还是报复了他们的吧,你都做了什么?” “是的,我报复了他们。我把李沫关在了实验楼,只是把他锁在里面而已,本来是想让他体验一下无助的恐惧。可是我没想到他承受能力那么弱,竟然这样就被吓死了。”王婷婷挪了挪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抬头望向天空。 沈颢没有接话,他猜测李沫之所以会被吓死,应该是看到了魑魅。 王婷婷没有去在意沈颢有没有在听,继续说道,“林静的话,我只是把她骗到实验楼,用绳子绑住她,然后在她手腕上割了一刀,就和那天报复齐宜一样。我割脉的时候避开她的动脉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至于齐姝,她是齐宜的姐姐,本来这事和她也没有直接关系。凌晓死后,齐宜有些方寸大乱,他担心警方会审讯他,定他过失杀人的罪名。齐姝知道了这件事,抵不住担心自己的弟弟,就主动运用齐家的权势和警方打了招呼,帮齐宜免去了此次事故中的嫌疑。结果警方就直接定义凌晓的案子是意外事故了。哼,我怎么会让她如意。那天我本来想把她骗出来关到天台上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上当。”王婷婷偏头看向沈颢,“这些事故肯定还有蹊跷,我可不相信她那样的人会自杀。” 沈颢张了张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王婷婷的话。墨幽说过的,不能让人类知道非人类的存在,他不能说出魑魅的存在,就算真的说了他也不知道王婷婷会不会相信。 “我不知道你查到了一些什么,反正我能够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也说了不少,白警官恐怕等久了,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愿意听我说这么多。”王婷婷抿了抿嘴,站起身,耸了耸肩膀。 沈颢没有想到王婷婷会如此轻松地叙述她所间接造成的死亡,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人命是如此沉重的东西,她怎么可以如此轻贱。沈颢的心里多了一抹难以掩盖的失望,他原本以为王婷婷所做的一切都是想为凌晓出一口气,想惩罚欺负他的人,虽然手段有些偏激,但起码出发点是好的。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将自己定义为惩恶扬善的卫道士,用帮凌晓报仇的名义做着她所不齿的事情。 他这时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后看到的那个孩子,那个被魑魅借用了样貌的孩子,和墨幽所给的凌晓资料上的照片一模一样。那时是凌晓回来了吧,他当时一路直接往后山走去,恐怕是知道了王婷婷的想法,想要阻止她继续杀人。可惜他道行不够,最后成为了魑魅的腹中食物,没能及时阻止王婷婷报复齐宜,没能阻止王婷婷一错再错。 “王婷婷,不管你信不信,凌晓并不希望你替他报仇,还有……他并不讨厌你。”沈颢叫住准备走开的王婷婷,咬了咬牙说道,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还是想要将凌晓的心意传达。 “我相信。”王婷婷没有回头,没有停顿,毫不犹豫地向警员站的地方走去。 看着王婷婷被警员压上警车,沈颢站在原地,有些迷茫,他可以肯定那些人确实是魑魅所杀,但是他依旧不明白魑魅为什么会出现,他还是不明白魑魅和王婷婷之间何来的因果。 沈颢一边疑惑着,一边信步往校园内走去,周围的光线渐渐变暗,他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学校的小山坡。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响起,一抹红色晃了沈颢的眼。 “啊,是你。”沈颢回过神,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红色,有些惊讶,没想到第三次见到这个人了。 “你似乎有烦心事,介意和我说说吗?”罗刹邪魅地勾起嘴角,倚着身后的树干,望向沈颢。 作者有话要说: ☆、迷魂之影尘埃落定 “你到底是谁?”沈颢缓步走近对方,停在距离罗刹五米左右的位置,看着对方的那双血色双瞳说道,心里却暗暗警戒着,从第一次见到开始他就觉得这人不简单,以及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谁?我不是上一次就告诉你了吗?我是罗刹,而我喜欢听你叫我‘刹’。”罗刹勾起嘴角,笑着说道,顺手挽起滑落到脸侧的发丝,将它们别到耳后。 “你不是人类吧。”沈颢的视线顺着罗刹的手转移到他的长发上,惊觉自己看着对方的头发发呆了一会儿后,有些尴尬地偏开视线,看向一旁的树枝。 罗刹自然注意到了沈颢的失神,勾唇一笑,“难道你一直觉得我是人类?” 沈颢盯着对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的确不是人类,但也不是魑魅那样的妖魔。”罗刹站直身体,往前走了几步,宽大的红色衣摆随意地铺散开来,映衬着周围的绿色更显耀眼。他低声问道,声音低沉喑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想不明白的?说出来我听听,说不定我能解答你的疑惑。” 沈颢皱起眉头,再次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从何说起?我最近一直在这里,这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是想问那只小魑魅的事情吧。”罗刹低声笑着问道。 “你知道?”沈颢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罗刹,心下对于罗刹一下就说出了自己疑惑的问题有些惊讶。 “你是想问那只魑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为什么杀人吧?”罗刹低声笑着,挑了挑眉说道。 “是为什么?”沈颢被罗刹吊住了胃口,忍不住追问道。 “魑魅不过是影子里面诞生的小妖怪,借助魔力而生,出现在灵力充沛的地方。这一点可能是和我出现在这里有关,没想到我泄露的魔力会催生出这么个小东西。”罗刹招了招手,让周围的树木盘绕成两把椅子,示意沈颢坐下来谈。“魑魅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毫不夸张地说,它就像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 “那它……并不是自己想去杀人的?那么谁……呃,是幕后之人?”沈颢这些天也有查阅一些相关的资料,对于魑魅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他听到罗刹的话,忍不住追问道。 “没有什么幕后之人。”罗刹摇了摇头,见沈颢露出疑惑的表情,便笑着继续说道,“其实只是因为王婷婷对于那几人产生了杀的念,而这种念被魑魅吸收,魑魅分不清对错善恶,就做出了杀的行为。” “这就是因果?”沈颢有些疑惑,念不就是想法吗,这样也能被传递,从而造成因果吗? “这就是你师父所说的因果,王婷婷的念便是一切的因,这份念被魑魅所吸收,魑魅被念驱使杀死了那几个人,所以这份人命债就是王婷婷自身的因所造就的果,需要她自己承担。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而魑魅自身也有自身的因果,它吸收王婷婷的念,被这份念驱使,最终造就了杀孽,破坏了六界平衡。它现在被凰焱所封印,这便是它所需要承担的果。”罗刹捋着自己的长发,笑着给沈颢解释。 没等沈颢再说什么,罗刹又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每一件事都存在着因果,有什么因,就会造成什么果。六界的万物之间都被因果联系着,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这就是天道。”罗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长长的指甲在脸上留下印痕。 “我……我知道了。”沈颢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总觉得罗刹的身上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罗刹自然注意到了沈颢的动作,收回手抱住手臂,笑着继续说道,“我也不是白白告诉你这些的,你帮我找些东西吧。” “你想要我帮你找什么?”沈颢虽然被罗刹满口的因果弄得有些糊涂,但还不至于随便答应他的要求,不过上次见面的时候,罗刹就说过需要自己帮他找东西,他可不觉得罗刹要找的东西会很简单,现在正好听一听他到底想要什么。 “不用紧张,不是很麻烦的东西。就是青冥灯,你身上带着的那个。”罗刹挑了挑眉,伸手一指沈颢的口袋,笑着说道。 沈颢有些奇怪地握住口袋里的青冥灯,小心地将它取出,“这个?” “正是,它对我很重要。”罗刹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青冥灯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沈颢有些犹豫,他并不知道罗刹的身份,也不知道这青冥灯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万一……那自己可就罪孽深重了。 “不用担心,这只是魔界的普通小玩具而已,我不可能用它为祸六界的。”罗刹似乎再次看穿了沈颢的想法,笑着说道,迈步走近,伸手取走了沈颢手中的青冥灯,放在掌心轻轻抚摸,动作也很轻柔。 “如果你为祸,我一定会亲自回来拿走它。”沈颢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根本没能力从罗刹手中再拿回青冥灯,只好严肃地看着对方说道。 “自然。”罗刹浅笑一声,便不再理会沈颢,转身走入了身后的树林里。树枝在他的操控下不断生长、缠绕,将沈颢的视线隔绝。 沈灏看着眼前繁茂的树木,自问道:“既然因果是造成这一切的真理,每个人之间都有自己的因果,那么我们之间的因果是什么?” 罗刹的声音从树林间传出,带着笑意,直达沈颢的耳侧,“若非要说,该是相遇吧。” “他回来了。”玄暝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对着对面的白衣男子说道。 “他会不会有危险?”白衣男子看着眼前的棋盘,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峰微皱。 “他不可能伤害他的,你多虑了。”玄暝笑着说道,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动。 “可是……这么多年,一切都不好说了吧。”白衣男子踌躇了一会儿,将黑子落在了角落里。 “他伤害谁也不可能伤害他的。”玄暝眼角带笑,落子无声,吃掉了一片黑子。 “他知道了恐怕不会放过你。”白衣男子连点成线,将玄暝棋盘上的龙身拦断。 “无妨,你会保护我的吧。”玄暝将棋子丢回棋盒中,摊手认输。 “祸害遗千年,没有我保护,你也不会有事吧。”白衣男子难得地柔和了声线,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好。 “哈哈。”玄暝低声浅笑,招呼柚子换上新茶。 暝曜客栈左侧的书房里,墨幽依旧在纸上奋笔疾书,突然有所感悟地抬起头望向天际……眉头皱了皱……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沈颢制符 h中学的案子总算是告一段落,沈颢也不清楚玄暝最后到底有没有从胖校长那里收到酬金。不过现在的他可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因为今天是墨幽检查他功课的日子。 一大早起床,沈颢就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脑子一片空白,去花厅吃早点的时候甚至差点直接撞到柱子上。回到书房后,他抱着砖头厚的书本却一点都看不进去,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着墨幽过来。 空秋趴在窗台上,偶尔抬起眼睛不屑地看一眼在房间里乱转的沈颢,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今天这么个特殊的日子,连柚子都忍不住跑了过来,当然还有默不作声前来看好戏的玄暝。 “沈颢,你别转了,来喝杯茶,冷静一下。”柚子好心地泡了茶水放在书桌上,伸手招呼沈颢。 沈颢塌下肩膀,深吸了几口气,几步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就一口气把茶水灌了下去,中间都不带歇一歇的。 “准备的怎么样了。”就在这时,墨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咳咳咳咳。”正在喝水的沈颢被这么一吓,一口水呛进了气管里,扶着桌面咳嗽不停。 “你急什么呀,墨幽大哥又不会把你吃了。”柚子有些无奈地走上前给沈颢拍背顺气,一边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把人吓到的墨幽。 “咳咳,师……师父……”沈颢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有些胆怯地走到墨幽的面前,根本不敢抬头看对方。 “看得怎么样了?”墨幽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抬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大致浏览了一遍。”沈颢偏开头不敢去看墨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符咒包括哪几部分?”墨幽也没有再问什么,直接提出了问题。 “呃……符头、符身和符脚。”沈颢想了想,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有些印象的,便开口回答道。 “嗯,可以用什么制符?”墨幽点了点头,还算满意,继续问道。 “朱砂和黄纸。”沈颢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还好墨幽问的两个问题都是比较基本的知识,希望后面的也不要太难。 “还有呢?”墨幽眯了眯眼睛,手指在掌心中轻轻敲动。 “还有?”沈颢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除了这两样还需要什么?难道是毛笔和碟子? 柚子见沈颢疑惑,墨幽又没有要多做解释的意思,出声提醒,“这两样东西只能够制出普通的符纸,要制出特殊的符咒需要用什么?” 沈颢恍然大悟,用拳头锤了一下掌心,“还可以用念力。” “嗯。”墨幽点了点头,“画张‘隐身符’给我看看。”吩咐柚子准备需要的材料。 沈颢听到墨幽的要求,直接愣在了原地,他可没有仔细去记忆“隐身符”的符文是怎么描绘的,这下子要他直接画出来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柚子及时地准备好了制符所需要的一应材料,冲着沈颢挤了挤眼睛,无声地给他加油。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5节 “师父……我记不清楚‘隐身符’的符文。”沈颢努力回忆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小声地说道。 “看着书画吧。”墨幽也没有为难他,直接吩咐道。 沈颢乖乖点了点头,坐到桌子边上,翻开从早上起就一直抱在怀里的书,找到“隐身符”的那一页。 沈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宁心静神,先用镇纸压住已经被柚子细心地裁成长条状的黄纸。左手掐诀,用三根手指端起装有朱砂的碟子,稳稳拿住。右手握笔,笔尖直竖,在碟子里沾了沾,染上朱砂的红色,又在碟子的边缘处舔了舔。 笔尖悬挂在黄纸的上方,因为紧张手腕微微抖动。看着书上的符文,沈颢眉头紧皱,一时有些不敢落笔。 感觉到沈颢的气息有些混乱,墨幽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宁心静神,气息不断。” 沈颢被墨幽的声音惊醒,稳住心神,集中注意力,下笔开始在黄纸上一笔一笔地画出符文。只可惜架势是有了,手中的笔却不太稳,画出来的符文也有些歪歪扭扭,但总算是完成了一张“隐身符”。 接过沈颢递过来的符纸,墨幽面不改色地检查符文是否有错。玄暝看了一眼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柚子抬起手,用袖子挡住自己笑弯了的嘴角。空秋更夸张,直接翻身跳到了院子里,没一会儿院子深处就传出空秋的爆笑声。 沈颢脸色微红,不敢去看墨幽的表情,只是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面,恨不得盯出一条缝来然后钻下去。 “试试效果。”墨幽依旧没多说什么,将符纸再次递还给沈颢。 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是想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沈颢捏碎符纸。 沈颢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是可以通过众人的反应猜测一二。墨幽依旧面无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都不容易。玄暝这次也没忍住,展开手中的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嘴角。柚子转身笑弯了腰。空秋刚才就笑到腿软,这次好不容易再次跳上窗台,一看沈颢的样子,直接摔了下去。接着众人就听见窗台下面传来夸张的笑声。 “效果是怎样的?”沈颢等柚子笑够了才有些无奈地问道。 “部分隐身成功,我现在看到的是半个你。”柚子没说完,又转过身去笑了。 墨幽冷静地评论道,“符头和符脚还行,符身太粗糙。看样子你还不习惯用毛笔,从今天开始每天增加两张的毛笔字练习。”墨幽顿了顿,“符文的练习先从五行符开始吧,每天各练习十张,三天内的成功率必须达到五成。” “是,师父。”沈颢知道练好符咒的重要性,严肃地点了点头。 墨幽没再说什么,起身往外走去,书房还有不少工作等着他去处理。心中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第一次制符就能有这样的效果,沈颢算是很有天赋的了,玄暝当初执意要他留在客栈恐怕也是有原因的吧。 见好戏结束了,玄暝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起身,带着柚子回正厅去了。今天时辰还早,他正好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了沈颢和好不容易笑够了的空秋。沈颢叹了口气,翻到“乙木符”的那一页,开始练习绘制符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客栈里完全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或者说是凤凰飞猫咪跳。沈颢绘制完符纸后经常会在庭院旁边的长廊里试验。然后客栈里的众人就都不幸中招过…… 比如“乙木符”让庭院里的植物疯长,柚子指挥着人偶整整打扫了一天才清理干净。 比如“离火符”不小心烧着了在树上睡觉的空秋的尾巴,害得他带着一簇小火球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点燃了墨幽晒在院子里的书。 比如“癸水符”直接给刚从外面会来的凰焱来了个透心凉,还弄湿了她最宝贝的头发。 比如“辛金符”直接让庭院小范围地下了一场流星雨,砸毁了不少东西。 比如…… 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不是因为客栈里的众人没有准备或者是道行不够,完全是因为沈颢绘制的符咒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慢热,总是在众人以为是无效符的时候献上一份大礼。毫无准备的众人自然是全部中招,无一幸免。 柚子端着茶盏走过走廊,正好看见沈颢捏着一叠符咒,一脸纠结地站在书房外,忙走上前,“沈颢,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嗯,我正在想先试试哪一个的效果。”沈颢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不确定自己的成功率有没有达到五成,这些天都没看见墨幽。 “呃……你要不考虑换个地方试验吧,这个月客栈的维修费有点高了。”柚子有些纠结地说道,短短几天里面光庭院就重建了好几次。 “啊,好的。这些天不好意思。”沈颢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沈颢。”就在这时,墨幽走了过来,“跟我去个地方。” “是,师父。”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沈颢还是乖乖地答应,反正墨幽也不至于把自己卖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柚子大大松了口气,端着茶碟,哼着小调,走进了正厅。 “怎么?小颢和小墨出去了?”玄暝好笑地看了一眼喜形于色的柚子。 “嗯,终于不用继续盯着人偶维修庭院了。”柚子冲着玄暝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迷魂之影》的故事已经结束,人心里有一种虚伪叫做伪善。 第二卷《轮回之镜》的故事已经开始,谢谢大家的支持,希望你们喜欢。 ☆、轮回之镜新的案子 沈颢随着墨幽离开客栈,穿过迷宫之巷,最后停在了一座大楼面前。看到大厦的名字——b市文芳大厦,沈颢才惊觉两人竟然直接来到了b市。 这时正好是下班时间,不少工作人员从楼里出来。汹涌的人潮走出大门,通过门口的十字路口散向四面八方,融入这个城市的人潮中。路上是各种行色匆匆的人,他们褪去白天光鲜的伪装,戴上属于夜晚的面具,等待着去寻觅刺激和狂欢。 “跟我来。”墨幽招呼了沈颢一声。两人向着大厦的方向走去,与来去匆匆的人群相比,与人流逆行的两人倒显得有些突兀了。不过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们,他们就如同河中的两块石头,河水绕过他们再次汇聚。 沈颢乖乖跟在墨幽身后,避开迎面而来的人群。他看到墨幽在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他并不清楚墨幽要带他去哪里,心里猜测是否又有了新的案子,没想到这次的案子有点远,竟然在b市。 两人也并没有走远,墨幽就在大厦的侧门边拦住了一个有些神情恍惚的年轻男子。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男子低着头往左右走了走,见墨幽都拦在他身前,便停下脚步,抬起头有些奇怪地问道。 沈颢这时才看清对方的模样,眼眶凹陷,黑眼圈很严重,脸色蜡黄,看起来很憔悴,仿佛很久都没有休息过的样子。 “你好,我想你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而我们可以帮你。”墨幽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男子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慌乱地摇了摇头,似乎担心两人不相信还挥了挥手,“我没有什么麻烦,我要回家了,请让一让。”说着就准备绕过两人离开。 “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你真的不觉得那是麻烦吗?”在男子与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墨幽轻声说道。 男子闻言一震,手指颤动,最终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墨幽,说道,“你们真的能够帮我解决这个麻烦吗?” 墨幽眯了眯眼睛,“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不介意的话,先和我们说说你的麻烦吧。” 虽然充满了怀疑,但是男子还是带着两人走入了路边的一家咖啡屋,挑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几人所选位子的侧后方正好摆放着一株盆栽,让这个位置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小空间,不用担心别人听到几人的谈话。 男子点了一杯蓝山,然后将单子递给两人,双手交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开口问道:“我是沈书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墨幽冲着服务员点了点单子上的乌龙茶,然后向后靠坐在椅背上,没有开口回答对方问话的意思。 “他是墨幽,我叫做沈颢,你好。”沈颢接过话茬,笑着对沈书默说道。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刚才路上听到墨幽一下子和对方说了那么长的话,他还以为墨幽转性了呢,没想到只是在工作方面话稍微多一点而已。 “你们说你们可以帮我,你们是什么人?”沈书默看着两人,皱眉问道,他总觉得对方看起来比较像江湖骗子,可是他确实有麻烦…… “我们专门帮助你这样有麻烦的人解决问题,而这些问题一般被称为灵异事件。”墨幽面无表情地说道,却无形中给人一种说服力。 沈颢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如果客栈里接的委托都是由墨幽接回来的话,那对于现在所做的事情他一定已经轻车熟路了,自己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你是说……我遇到的是灵异事件?”沈书默交握的双手握得更紧了,甚至不禁意咬了咬嘴唇。 “主要在于你怎么认为。”墨幽继续说道,伸手接过服务员递上的乌龙茶。 等服务员将三人点的东西送上来后,沈书默才继续说道,“我……我不知道,也可能只是我的幻觉,说不定就是杯弓蛇影呢。” 墨幽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不如现在先和我们说说你的麻烦吧?” “嗯。上个月,我从我曾祖父那里继承了一座古宅,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一座宅子。我也不知道那座宅子是多少年前的,不过保存的很完好。刚好我自己也没房子,所以上周就搬进去住了。”男子拿起搅拌棒,在咖啡杯里轻轻搅动。 “看来你遇到的麻烦是在那座宅子里,很有意思的宅子不是吗?”墨幽低头抿了一口茶,微微皱了下眉,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并往中间推了推。 “呵呵。”沈书默苦笑了一声,“麻烦是从我搬进去以后开始的。自从我搬进去以后,每天晚上都会听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念诗。可是宅子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 “你找过其他人。”墨幽冷冷开口,墨色的狭长眼睛看向沈书默。 “嗯,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所以就请朋友来宅子里面留宿。”沈书默低声说着,握着杯子的手开始颤抖,眼睛里多了一些血丝,“他们都说没有听见,可是那天晚上我明明听见了,那个女声在念《上邪》。我清清楚楚地听见的!” “如果你需要我们帮你解决的话,就带我们去宅子里看看吧。”墨幽抬起手,手指轻点桌面。 沈书默拿着搅拌棒不断搅拌着咖啡,他不认识眼前这两个人,也不完全相信他们说的话,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让他昼夜不安。带着一些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无奈,沈书默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走吧,不过那个宅子有点远。如果不是没钱买房子,我也不愿意住到那里去。” 沈颢没想到那座宅子真的那么远,三人坐车两个多小时后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才看到沈书默所说的古宅。 远远看去,沈颢差点以为自己回到客栈了,不过走近就能发现两者的不同。门口的楼梯两侧是一对大大的石狮子,神态灵动,栩栩如生。走近细看就能发现它们做工精湛,保存完好,连石狮子上的花纹都完整地保留着。 走上楼梯,拦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扇朱漆大门。颜色比客栈的鲜艳许多,看样子维护花了不少功夫。朱漆大门的两侧是一对又大又圆的户,看来这间宅子曾经的主人还是个高官显贵。 沈书默走上前推开大门,侧身请两人进入。他引着两人跨过高高的门槛,绕过依旧光鲜漂亮的影壁,走入青葱郁郁的庭院。急切地问道,“两位有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墨幽摇了摇头,环顾四周,“宅子很大,带我们四处走走吧。” “哥,你回来了啊!”就在三人迈入正厅的时候,一道粉色的影子伴着甜美的声音扑到了沈书默的身上。 “未未,你怎么会在这里?”沈书默抽了抽眼角,无奈地将自己身上的人影撕下来,偏头看向沈颢和墨幽,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沈未末。”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哥你的东西还不就是我的。对了,像这种古宅一定容易闹鬼,所以我带了几个朋友过来玩试胆游戏,哥也一起参加吧。”沈未末扒拉住沈书默的衣袖,激动地说道,像一只开心的小鸟。 “胡闹,这里根本不闹鬼。”沈书默皱起眉,有些生气地说道,看到在正厅里或躺或坐毫无形象的几个人,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你骗人,我问过玲姐了,你这里闹鬼。”沈未末后退了几步,脸上依旧是乖巧的讨好笑容,她仰起头低声说道,“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担心我得到一座闹鬼的宅子才自己住进来的。” “你在胡说什么。”沈书默用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站着的沈颢和墨幽,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宅子怎么可能闹鬼呢,你什么时候想来哥哥都是欢迎你的。” 沈未末看了两人一眼,继续在脸上摆上甜美的笑容,“这两位是哥哥的朋友吗?欢迎来家里做客。” 沈颢偷偷扯了扯嘴角,这对兄妹还真有意思,看来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要好。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什么都不说的墨幽,他没有看漏墨幽微微眯起的眼睛,看来墨幽也觉得有意思。 “嗯,他们是我的同事,过来玩而已。”沈书默一边给两人打眼色,一边介绍道。 “欢迎欢迎,我常常听哥哥提到你们。”沈未末对着两人咪咪笑,“不如……你们也留下来参加今天的试胆游戏好了。”说完看了眼穿着白衬衣米色风衣的沈颢和普通西装的墨幽,笑容不变地凑近沈书默,小声说道,“这件风衣好像是前年的款式,不过还是很好看的。” “你……”沈书默咬了咬牙,却没敢直接反驳沈未末的话,转身对两人说道,“我带你们四处看看。” 沈颢将两人的对话和表现都收入眼底,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墨幽一起跟上沈书默的脚步,往后面的院落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爪印,求收藏。 ☆、轮回之镜试胆游戏 “也不知道这里哪里有异常,不如一间间屋子看看吧,等我去拿钥匙。”沈书默先带着两人走向庭院左侧的院落。 穿过圆形拱门,展现在沈颢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交错地种植着不少梅树,因为还只是十月份的缘故,梅花还没有绽放,院子里看起来有些清冷。正前方有一间屋子,两侧是耳房。房屋的门上了锁,但是看院子里的情况,虽然冷清,却不荒芜,应该是经常进行打扫的。 墨幽走上前,拿起门上挂着的铜锁看了看,“这里?” “这是我曾祖母生前住着的房间,她去世以后,这里就一直都锁着。”沈书默不知道这间房间是不是有什么异常,但是看墨幽的样子,似乎是想要进去看看,就主动拿出钥匙上前开门。 墨幽眯了眯眼睛,对着走近的沈颢低声说道,“今晚会很热闹。” 虽然不是很明白墨幽的话,但是沈颢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看来这个宅子里确实是有什么东西,但是墨幽似乎不准备现在就解决掉对方…… 因为锁有些锈住的缘故,沈书默打开这个铜锁还是花了些功夫。两人随着沈书默走入房间。有些时日没人进来的缘故,房间里的家具上都结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随着室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入房间,沈颢一眼就看见了窗户正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从有些发黄的纸张可以看出这张画应该有些年份了。画中是一个浅蓝色古代衣裙的女子,银色的饰品点缀在衣服上,仿佛能够隐约听见饰品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女子在画中轻跃起舞,衣袂翻飞,几只彩蝶萦绕在侧。虽然画中的女子只留下了一个侧面,却似乎下一刻就会旋转着从画卷中走出来,落在众人面前。 “清!”墨幽的一声低喝让沈颢回过神来。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画卷的面前,正伸手准备去触碰画卷。 “雕虫小技。”墨幽冷冷地评论道,看向快步走回自己身边的沈颢,批评道,“学艺不精。” 沈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里纳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看来这幅画真的有点玄乎。不过他还是乖乖认错,“师父教训的是,我此次回去一定好好学习。” “这幅画有问题?”沈书默也见到了刚才沈颢的异状,忍不住往墨幽身后退了几步,看着画像的眼神多了一些恐惧。 “没有。”没想到墨幽竟然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连沈颢都有些奇怪地偏头看他,可惜墨幽没有再多解释一下的意思。 墨幽没有解答两人的疑惑,带头走出房门,偏头看向沈书默,“带我们去晚上住的房间吧。” 沈书默快步跟着出了房间,转身快速地将房门关上,仿佛晚一点就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似的。将门锁上后,他才问道,“先生可是知道了什么?” 墨幽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嘴唇微微抿着,面无表情地瞥了沈书默一眼,就转身走了。 沈书默看问不出什么,只好将两人带到正厅旁边的厢房,告知六点在正厅用晚餐就离开了。 沈颢将房门关上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次作案的是什么东西?” “不可说。”墨幽将手指竖起,放在嘴前,摇了摇头,“这次的案子需要你自己解决,我只是来现场指导你的实战而已。” “啊……”沈颢愣了一下。 “今天的符纸画完了?”墨幽没有理会愣住的沈颢,而是直接问道。 沈颢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接着就看到墨幽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整套制符的工具,摆放在小桌子上。他知道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乖乖坐到桌子边上开始掐诀制符。 夜幕临降。月色仿佛被树影阻拦在了院子的外面,宅子里光线很暗,只有屋角的宫灯照亮一小片的天地,剩下的风景都隐入了黑暗里。 墨幽和沈颢两人晚饭后就回到了房间里,沈颢继续制符,而墨幽则坐在窗边看书,也不知道他这么多东西都是放在哪里的。 墨幽和沈颢两人所住的是西厢房,可以透过窗户隐约看见正厅外挂着的灯笼。窗外就是整座宅子最大的庭院,不过本来幽静的庭院这时有些闹哄哄的。 不时有手电筒的光在窗外出现,沈未末的那群朋友闹闹哄哄地在院子里翻来找去,还不时大喊大叫,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哪儿自己吓自己。还不时传来沈书默大声喊着不准碰什么东西的声音。 沈未末真的弄了个试胆游戏,就是将十样东西藏在古宅的各个地方,众人要根据提示找到这些东西。游戏开始后沈未末和她的男朋友阿城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其他的人借着宫灯的光线,拿着手电筒在宅子里走来走去,翻箱倒柜。 突然坐在床边的墨幽将手中的书一合,冷冷说道,“有人在找死。” “怎么了,师父?”沈颢转头看向墨幽,有些奇怪地问道,心中诧异,找死?是有人在这座宅子里做了什么吗? “走,我们去后院看看。”墨幽将书往桌子上一放,直接翻窗出去了。 沈颢有些无奈,心里嘀咕,墨幽这是被空秋传染了吗,有门不走要走窗子。不过他还是快速放下手中的朱笔和碟子,推门追了出去。 沈颢一路小跑,终于追上了墨幽,低声问道,“师父,是不是那个东西出现了?”手中握紧符纸,眼睛不时看向四周,随时准备应付突然跑出来的魔物。 墨幽没有回答,带着沈颢一路走到了后院。 后院中间的亭子里站着三个女生,等两人走近,沈颢才看清石桌上摆放的是什么东西,没想到这三个女生胆子这么大,在这种明显闹鬼的地方居然还敢玩碟仙,也不怕招来什么请不走的东西。 三个女生的手指都停留在碟子上,可是她们的脸上都充满了恐惧。因为中间的碟子不停地在纸上打转,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女生们不敢松开手,看到走过来的墨幽和沈颢两人,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们送不走她,求求你!快救救我们!” 虽然沈颢没有看见周围有什么东西,但是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符纸,不过墨幽在边上让他放松了不少。 墨幽冷冷看了几人一眼,从沈颢手中抽出“离火符”,一把捏碎了符纸,“撤!”随着墨幽的轻喝,周围安静了片刻,似乎连女生们手中的碟子都顿了一下。可是……一分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别说火焰了,连火星都没出现一点。 沈颢偏开头,自己制符技术有限,成功率才勉强到了五成,还不包括偷偷扔掉的那些废符。所以……墨幽刚好抽到一张失败的符纸也不是他的错,是墨幽自己运气不好。 墨幽瞥了沈颢一眼,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准备重新拿符纸。就在这时,墨幽面前突然窜起了一大团的火焰,差点点着了墨幽的衣摆,还好他反应够快,一甩手将火球送了出去。 看到突然冲着自己等人飞来的火球,三个女生吓得再也管不着什么碟仙送走之前不能松开碟子的规矩,抱头四窜。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打碎在地上的碟子,吓得都哭了起来。 “吵。”墨幽冷冷开口,“已经走了。” 沈颢也点了点头,他刚才看见碟子碎掉的时候从里面跑出来的东西了,不过是一个不成形的小鬼,就算真的没有送走,也最多只能做做恶作剧。 听到墨幽的话,三个女生渐渐止了哭声,面面相觑,最后由其中看上去稍微年长些的一个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沈颢见墨幽不准备回答,只好开口,“我们是沈书默的朋友,这位是墨幽,我叫做沈颢。” “书默的朋友?你们是做什么的?”女生皱眉问道。 “是道士吗?我刚才看到的火焰是真的吧?”另一个女生稍微胆子大些,见两人不像是坏人或者妖魔,便凑到两人身边开口问道。 “呃……我们不是……”沈颢后退了几步,避开快要扑到自己身上的女生,至于墨幽早就躲到后面去了。 “那是什么……驱魔人?”最后一个女生也走上前加入了讨论。 “呃……”沈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求助地看向墨幽。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小敏,这个是玲姐,这个是楚楚。”开朗些的那个女生指了指另外两人,介绍道,“你们真的是驱魔人吗?原来不是里才有的啊,真神奇。”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在沈颢身边问这问那,沈颢开始还勉强能够回答一些自己知道的东西。但是眼看着女生们越问越离谱,连什么天道六界都冒出来了,他也忍不住有些招架不住,最后在被三个女生的唾沫淹没之前终于找了个借口带着墨幽一起逃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个爪印让我知道有人在看好么? ☆、轮回之镜初现端倪 沈颢最后也不知道那群人最后找东西找得怎么样了。随着夜色的深入,月色融化在了夜空里,只剩下满天繁星。随着人群的散去,手电筒的光也都消失了,庭院里渐渐的恢复安静。 沈颢终于将当天的作业完成,而墨幽一直拿着书坐在窗边,连动作都没有改变一下。沈颢将制符的工具收拾好后,见墨幽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最后也终究抵不过睡意去休息了。 一夜无事,次日早晨,院子里的鸟鸣将沈颢从梦中叫醒。沈颢从隔间内出来才发现墨幽已经坐在窗边看书了,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就根本没有休息过,不得不再次诧异了一下墨幽工作狂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 “起来了?走吧。”墨幽将书收好,起身出门,往正厅走去。 虽然前一天晚上众人都玩闹到了很晚,甚至还有几人因为人为的原因受到了惊吓。但是当沈颢走入正厅的时候,还是发现沈未末的那群朋友几乎都已经出现在了正厅里,正三五成群地围坐在正厅的各处,不知在聊些什么。 “沈颢,墨幽,快来这边。”就在沈颢观察四周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而在正厅里的众人都循声看了过来。 沈颢不好意思地冲看向自己的众人笑了笑,顺着声音望去,正是前一天晚上在后院玩碟仙的三个女生之一,好像是叫做小敏。 小敏见沈颢迟迟没有走过去,似乎等不及了,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一手扯着一个,将两人拖到了自己之前坐着的小圆桌边上。对着身边的人欢快地说道,“小乐,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昨天救了我们的人,我不骗你,他们可厉害了。沈颢,墨幽,这是小乐,我朋友。” 沈颢看向小圆桌边坐着的唯一一个男生,对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也不知道刚才小敏是怎么添油加醋的,沈颢觉得小乐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对了,你们一定还没有吃早餐,我去给你们拿吃的。”小敏说完就欢快地往中间摆放着各式早点的大圆桌跑去。 见小敏跑远,小乐低声对坐到他身边的沈颢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我可不相信什么鬼神,你们别想骗她们几个。” 语气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味道。 “你放心,我们认识她们也只是意外,并没有要欺骗她们的意思。欺骗她们,对我们也没好处。”沈颢低声保证,心里偷笑,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当做坏人的一天。 “最好没有,离她们远点。”小乐看到小敏跑回来,低声再次补充了一句后便站起身,接过小敏手中的大托盘。“小敏,说过多少次了,在房间里不要乱跑,摔倒了怎么办。” “没事的,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小敏远远就看到小乐在和沈颢说话,不禁好奇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对他们的能力有些好奇而已。”小乐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是啊,可神奇了。”小敏转头看向沈颢,“能不能给我们再展示一次啊,昨天晚上天色太暗了,我都没看清楚。” 沈颢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墨幽,可惜墨幽正低头看书,完全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打搅了,我有些事找这两位。”沈书默的声音及时响起,解救了进退两难的沈颢,他询问地看向两人,“我们能不能去书房谈谈?” 墨幽点了点头,他眯起眼仔细看了看沈书默的脸色,似乎比前一天更憔悴了,看来昨晚他一定是又没有休息好。 书房在梅园的旁边,梅园就是挂着画像的那个院子。书房离正厅并不是很远,三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书房。沈书默先侧身让两人进入,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便快速关上了书房的门,这种奇怪的事情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说说吧。”墨幽再次找了窗边的位子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 “昨晚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了,念的还是《上邪》。”沈书默握紧双手,忍不住走到墨幽的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我快要疯了,求你救救我!你可以的对不对?救救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救不了你。”墨幽甩了甩手,从沈书默手中救出自己的衣袖,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你不是说你可以帮我解决麻烦的吗?”沈书默后退了几步,双目通红,眼睛里盈满了血丝,低声吼道,“是不是那幅画?我烧掉它是不是就可以了!” “不是那幅画。”墨幽摇了摇头,“劝你不要乱来,烧掉那幅画的话,呵呵,你的麻烦恐怕就不只是现在这种低等级的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沈书默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充满了无助。“求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对了,是不是我搬出去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不用担心,她只是心愿未了。我的建议是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后果自负。”墨幽冷冷说道。 “可是……我每天……”沈书默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墨幽的话,就算对方真不会害自己的性命,每天都听到女子的声音也不是个事啊。而且墨幽的意思似乎是让自己不要搬家,可是……这个人来历不明,他的话可以相信吗? “无妨,只要不触怒她,她也不会做出伤人性命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受不了,我今晚去找她说说便是。”墨幽眯了眯眼,一眼就看透了沈书默的心思,却也没有解释什么。 “不能白天去找她吗?”沈书默听说要等到晚上,便有些犹豫,万一墨幽和对方一语不合,对方被激怒了怎么办?那样遭殃的不还是自己吗? “你见过白天到处跑的妖族?”墨幽冷冷瞥了沈书默一眼,说道。 沈颢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听到这里心里偷笑,他可是见过白天到处跑的妖族的,客栈里的空秋就是一个,客栈里的客人中也不是没有妖族的。墨幽这是故意吓唬沈书默的吧,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不拆穿就对了。 “呐……今晚拜托了。”沈书默心里暗暗决定,如果今晚墨幽搞不定那个声音,自己明天就搬出去住。 墨幽没再说什么,直接带着沈颢告辞离开,准备回房间继续看书。 两人离开书房后,绕过回廊,往房间走去。走过长廊的时候却听见后院传来争吵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但是两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一个尖锐的女声最先传入两人耳朵,沈颢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这声音真有穿透力。 “我当然是在房间,我能去哪里啊。”一个淡定的男声冷冷地回答,语气里带着一点儿厌恶。 “骗人!我昨晚去找你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房间里!”女声再次炸响,显然对于另一个人的欺骗很恼怒,不过沈颢觉得其中无理取闹的成分更多一些。 “我可能正好出去而已,你不要无理取闹。”男声的语气开始带上了一些不耐烦。 “你是不是偷偷去见楚楚了!我就知道你喜欢上那个只会装可怜的女人了。”女声的音量又往上窜了窜。“我就知道你邀请她来一定没安好心!” 因为对方的话里出现了熟悉的人名,沈颢忍不住往长廊镂空的装饰窗靠了靠,想要透过镂空的部分看看到底是谁在吵架,可惜院子里茂密的树木挡住了视线。 “你闹够了没有?别整天就胡思乱想。而且别忘了你的身份,我怎么做,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男声冷冷地说道,带着一些高高在上的味道。 “你……”女声被噎住了,安静了一会儿,“阿城,我看记不清自己身份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沈颢差异了一下,没想到在后院吵架的竟然是沈书默的妹妹沈未末和她的男朋友阿城,昨天看两人的样子不是很恩爱吗?突然听见沈未末跑开的声音,两人不好再待,便也不再深究,快步往房间走去。 走在沈颢身后的墨幽微微眯起眼睛,这次的事情挺有意思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能不能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剑三only了,昨天赶道具赶了一天,所以没来得及及时更文,今天补上。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请假 因为国庆假期将近,最近加班比较多,工作方面事情有点繁杂。所以这周请假,和一直在等更新的各位说声抱歉。下周会照常更新,谢谢支持。 第二卷的故事终于开始,在这座古宅里沈颢又会遇到怎样的事件,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杀人未遂 午饭过后,沈未末的那群狐朋狗友便三三两两地告辞离开了。 不过令沈颢吃惊的是,玲姐、小敏、楚楚和小乐四人竟然留在了宅子里。而几人给出的理由居然是,有驱魔人出现在这里,那么这座宅子一定有古怪之处,错过这样的热闹是会后悔的。 “所以说,我们当然要留下了看看啦,你会保护我们的吧。”小敏笑眯眯地凑在沈颢身边说道。“对了,不如你给我们几张那种厉害的符纸吧,这样我们也能保护自己啊。” 沈颢听到小敏的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符纸这种东西哪是可以随便给的,若是没有控制好,伤到自己都算是小事了。他可是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符纸在客栈里曾经造成过多么严重的灾害。 看出沈颢的为难,玲姐拉了拉小敏的手,“能用出那么厉害的符纸,肯定需要灵力或者道行什么的,我们这样的,就算拿了也用不了,你就别为难他们了。” “好吧……那如果你发现了什么一定要记得叫我们啊。”小敏有些失望地塌下肩膀,不过还是不死心地补充道。 沈颢勉强点了点头,借口要做些准备就逃回房间了,他是宁可画一屋子的符纸也不想和这群女生待在一起了。 沈颢本来以为只要晚上陪着墨幽去找一下那个每天晚上都在念诗的家伙,然后这个案子就算是搞定了,却没想到下午就出了事。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午后的宁静,惊飞了庭院中的鸟类。 沈颢手中的朱笔一抖,符脚的符文上便多了一条多余的线。“嘭!”的一声,一簇火焰燃起,将整张符纸都烧成了灰烬。要不是沈颢躲得快,恐怕也会被殃及池鱼。 沈颢站在远离桌子的位置上,用左手不停拍打胸口,刚才那一下他真的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墨幽,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下子事情麻烦了。”墨幽冷冷说道,将手中的书本一收,起身往门外走去。“去看看情况。” 沈颢不敢多问,也没收拾东西就快步跟了上去。 没有判断错误的话,刚才的尖叫声是从那个挂着画的房间传来的,两人绕过长廊就到了梅园门口,果然看到沈书默等人站在房间外面。 众人面前明明不过是一扇门而已,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推开它。大家盯着房门的眼神都有些畏惧,彼此之间也没有交流。众人有些拘束地待在原地,等着有人打破这种局面。 小敏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阿城来之前应该是在睡午觉,发型有些乱,应该是来时匆忙,没来得及打理。玲姐站在一株梅树下抽烟,似乎有些烦躁,却又不清楚在烦躁些什么。沈书默看上去很紧张,不停拿手擦拭额头,两腿有些颤抖,硬生生忍住才没有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沈颢环顾四周,在人群里没有看见沈未末和楚楚的身影,开口问道,“沈未末和楚楚呢?怎么没在这里?” “刚才她和我说要回房间睡会儿,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她的房间里。”小敏快速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想来她刚才左顾右盼也是在找楚楚。 沈书默看向阿城,“我妹妹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阿城冷冷看了沈书默一眼,冷声说道,“我刚才在睡午觉,怎么可能知道她去哪里了。” 沈书默和小敏看向房间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担心,却没有勇气上前推开阻拦着众人视线的这扇门。 见墨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沈颢走上前,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光顺着打开的门溜进房间里,将房间里的一切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 沈书默站的位置离门口最近,也是最先看清房间里的情况的,一眼就看到了沈未末手上拿着的水果刀,自然他也看到了捂着腹部倒在地上的楚楚。忍不住惊悚地喊道,“沈未末!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不是我!”沈未末终于回过神来,手中的水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后退几步,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惊恐地叫道。 沈未末的尖叫同样也惊醒了众人,众人快速涌入书房。 阿城直接把还在不断说着“不是我”的沈未末拖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再做出什么,看着她的表情冰冷嫌弃,哪还有前一天的温柔体贴。 小敏快步跑到楚楚身边,小心地伸手感知了一下她的鼻息,然后大大松了口气,大声喊道,“玲姐,快来这边,楚楚的伤口需要包扎,这个你应该比较擅长吧。” 玲姐却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地上的血迹的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厌恶,语气却依旧温和理性,“我现在做不了。” “为什么?玲姐你不是医生吗?”小敏一手按住楚楚的伤口,一边仰头问道。 “你就别为难她了,没有医务用品,她是医生也没办法啊。”小乐插嘴说道,说罢就去问沈书默这里有没有包扎的东西,同时要求小敏打急救电话。 沈颢看了一眼各自忙碌的众人,自然没有错过阿城和玲姐不小心露出的表情,心中默默记下,这里的人看来都不简单。 沈书默偷偷走到两人身边,小声地询问道,“先生,这是那个东西做的吗?接下来……我们会不会也……” 墨幽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看着众人的眼神比原先更冷了。“我说过的,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偏头对沈颢说道,“让他们都出去,别让血气污了这里。” 沈颢点了点头,走到几人身边,小声地请他们到大厅去。然后帮小乐一起把刚包扎过伤口的楚楚往外抬,准备先送她回房间去等救护车前来。 离开房间前,沈颢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画面似乎比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新了一些。而且房间里似乎弥漫着一种味道,仔细闻却又什么都闻不到。 “怎么了?可是这间屋子有什么不对?”小乐见沈颢停下脚步,便低声问道。 沈颢摇了摇头,他还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免得众人人心惶惶。 墨幽走在最后,等众人离开后不知道在屋子里做了些什么才走出门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纸,一张贴在房门上,一张贴在窗口。他转身看了一圈所在的院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眯了眯眼睛,往大厅走去。 几人在大厅里没等多久,救护车和警车就一起来了。 “谁报警了?”沈书默看着紧跟而来的警方,有些诧异地问道。 “是我。”小乐出声说道,“楚楚身上的伤口太明显了,就算不报警,我们也没法和医院方面解释。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不如直接让警方介入。” “这样……未未她……”沈书默看了一眼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的沈未末,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么她必须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小乐冷声说道,“我们总要给楚楚一个交代。” 四个警员鱼贯着走入正厅,分立在两侧,最后走进来的警官直接走到了沈颢的面前,挑了挑眉,“又是你?” “呃,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沈颢也没想到会遇到熟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眼前这位警官正是之前在h中押送王婷婷离开的那个警官。沈颢伸出手,“你好,我叫沈颢,不知道警官怎么称呼?” “白岩潇。”警官握了一下沈颢的手,严肃地回答道,“这次是什么情况?”一边问道,一边让医务人员将楚楚搬运上担架,先送往医院。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情况。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她拿着刀,而那个女生倒在地上。”沈颢耸了耸肩,指了指还在喃喃自语的沈未末和正在被搬运的楚楚。 “你想说她不是凶手?”白岩潇看了一眼沈未末,淡定地反问道。 沈颢并不惊讶白岩潇猜到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到底谁是凶手,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那你便查一查吧,王婷婷跟我说你是个私家侦探。”白岩潇上下打量沈颢。“可你看起来似乎不像,更像是坐办公室的文员。” 沈颢苦笑,心里有些无奈,自己真的不是故意要装作私家侦探的,那时候不是为了先稳住王婷婷的情绪嘛,真的可以不用耿耿于怀的。 “不需要很久吧?两天够了吗?”白岩潇继续说道。 沈颢见墨幽没有表示,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只希望这次的案子真的不要太复杂,不然……不知道自己告诉白岩潇自己只是抓鬼捉妖的,他会不会以搅乱社会治安的罪名把自己拘留了。 沈颢看着白岩潇指挥周围的队员离开,而他一副要旁观自己破案的模样,真的觉得压力有点大……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蓝衣初现 众人眼睁睁看着白岩潇从队员手中接过简单的行李,在古宅里随便找了间客房暂时住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就这样草率地决定让沈颢查案了?难道沈颢真的是大侦探?这样想着,众人看向沈颢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沈颢顶不住众人或好奇或崇拜的眼神,默默逃回了房间,当然后面还跟着一条人形的尾巴。 推门进入房间的沈颢看向窗边的空椅子,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他以为偷偷离开的墨幽早就回来房间了,可是这会儿却没看到对方,不过桌子上本来随意摆放着的符纸和制符工具都不见了,墨幽应该是回来过了吧。 “你在找什么?”白岩潇双手环抱,靠在门框上,看着沈颢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才出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奇怪没有看到我的同伴而已。”沈颢耸了耸肩,就算墨幽这会儿真的在房间里,有白岩潇在场,他也不方便询问怪力乱神的事。 “你可是只有两天的时间,不去查案?”白岩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挑了挑眉。 “楚楚在医院里。至于沈未末,你觉得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我能问出什么?”沈颢无奈地说道。心里更加无奈,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啊。 “不检查犯罪现场,不收集嫌疑人的动机,我比较好奇你到底要怎么破案。”白岩潇扯了扯嘴角,突然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呃……”沈颢忍不住想要告诉他自己真的不是侦探,求放过,不过表面上还是强打起精神与他周旋,“那可否劳烦白警官随我走一趟呢?” “乐意之至。”白岩潇站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让开门边的位置,等着沈颢走出门,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沈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梅园看看,当时因为楚楚的伤势过重,现场情况混乱,也没来得及仔细查看房间的状况,这会正好再过去看看。有身边这个专业刑警在,应该不至于会漏下什么蛛丝马迹。 两人经过回廊的时候,沈颢见到阿城拉着沈未末从远处走来,沈颢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条件反射地闪入了旁边的房间里,顺手还把白岩潇也扯了进来。 白岩潇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对他的行为有些不解。 沈颢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条件反射地躲进来了。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没想到竟然刚好进来了书房里。他将手指竖在嘴前,侧身贴上房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白岩潇毕竟是个内行,安静地站在一边。 “不是我……不是我……”沈未末喃喃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朵,听脚步声,外面的人已经靠近两人所在的房间了。 “你装够了没有!”阿城终于忍耐耗尽,不满地低声吼道,“你以为你这样装疯卖傻就有用了?我可不是你那个笨蛋哥哥,会相信你。” “真的不是我!”沈未末尖叫道,“我进去的时候她就那样了!” “嘭!”一声重响,沈颢被门上突然发出的响声吓得往后一跳,差点摔倒。连白岩潇都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 门外,阿城将沈未末直接推到了门上,冷冷地说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当时除了你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大厅里。” “不是的……”沈未末的声音有些无助,突然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哥的那两个朋友就没有在大厅!” “你难道想说是他们杀害楚楚然后嫁祸给你?”阿城的声音里带着鄙夷,语气也多了些不屑。 “有……有可能的。”沈未末嘴硬地说道,只是没什么底气。 “你觉得我会相信?”阿城冷冷说道,一手拍在房门上。 没想到也许是古宅的缘故,房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结实,“吱嘎”一声,关着的房门被阿城拍开了。房内的沈颢和白岩潇两人也自然出现在了另外两人的眼前。 四人四双眼睛大眼瞪小眼,一时谁都没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 “咳咳。”还是白岩潇最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咳嗽几声,说道,“我和沈颢在讨论案情,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哼。”阿城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没有要理睬一下两人的意思。 白岩潇的嘴角抽了抽,还真是高高在上啊。转头看向沈未末,“不介意我们问几个问题吧。” 沈未末局促地点了点头,不敢去看旁边的沈颢。心中有些不安,恐怕自己刚才说的话都被沈颢听去了,没人会高兴自己被当做杀人凶手怀疑的。 “我们两人当时不在场,你怀疑我们也没什么不对。”沈颢自然猜到了沈未末的心思,叹了口气,出声安慰道。 虽然沈颢这样说了,沈未末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白岩潇岔开话题,问道,“刚才你们两人的话我们也听见了,咳咳。”瞥了沈颢一眼,“你说你进去的时候楚楚已经倒在地上了,那么我想问一问,你当时为什么要去案发地点。” “反正我没有攻击楚楚。”沈未末偏开头,盯着地面,咬了咬嘴唇,却没有回答白岩潇的问题。 “我没有说你攻击了她,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去哪里。”白岩潇双手交握,放在腹部,沉声说道。 “他们几个人都有嫌疑的,你凭什么要我回答。”沈未末有些不耐地低声吼道,偏开头不看两人。 “如果你不愿意把情况告诉我们的话,我们也很难帮你洗脱罪名,毕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的犯罪嫌疑是最大的。”白岩潇坐到桌边,看着沈未末严肃地说道。 “我……”沈未末眉头紧皱,几次张口,最后却还是泄了口气,局促地站在原地,盯着脚下的地面,什么也没有说。 沈颢想了想,便有了计较,“如果你是在忌讳你和阿城的关系,那么我想你可以暂时不用装了,你们并不是情侣吧。” “你怎么知道的?”沈未末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沈颢的眼里多了一丝诧异和惊恐。 “猜的而已,不过你的反应肯定了我的猜测。现在你可以说你为什么会去梅园了吗?”沈颢揉了揉额头,他也是随便说的,只是连续两次听到两人争吵,觉得两人的关系比较紧张而已,而且感觉不太像情侣吵架。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6节 “好吧。”沈未末再次垂下头,语气落寞,“我昨天晚上去找阿城的时候看到他在院子里和一个蓝衣服的女人拉拉扯扯,今天本来只是想去厨房弄点吃的才离开大厅的,可是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所以忍不住跟了过去。进入梅园后,那个女人就不见了,我本来只是四处找找,听到低声的呼救声才进入那个房间的。” “蓝衣服的女人?你不认识?”沈颢皱起眉头,今天还留在古宅里的不是只有楚楚四人,自己和墨幽,沈未末和阿城,还有沈书默吗?这个蓝衣服的女人又是什么人? “我不认识,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她的衣服也很奇怪,她穿着一身古装。也不知道是不是哥哥的朋友。可是哥哥也没说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啊。”沈未末咬了咬唇,有些奇怪地说道。 沈颢忍不住想到梅园那张画上的女子,不过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张画上没有奇怪的气息,应该还不至于成精成妖。而且这两日在这座古宅里自己也没感觉到妖魔的气息,感觉不太像鬼怪作祟。不过还是有必要再去梅园看一看的,不知道墨幽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岩潇瞥了若有所思的沈颢一眼,“如果阿城昨天晚上和那个女人见过面,那么我们有必要去问一问他了。” “嗯,希望他能够配合。”沈颢皱了皱眉,刚才阿城的态度他自然也看在眼里,感觉想要从对方嘴里问答案会不太容易啊。 “怎么,这样就打退堂鼓了?”白岩潇有些好笑地反问道。 沈颢摇了摇头,“走吧。”却顺手在口袋里捏碎了传音符,他现在有太多的疑惑想要问一问墨幽。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疑惑难解 既然决定了要去找阿城问一问那个蓝衣女子的情况,白岩潇和沈颢便问了问沈未末阿城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他不太喜欢我的几个朋友,这会儿应该是回房间去了。”沈未末低声说道,“我带你们过去吧。”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找他,你先去大厅,你哥他们应该都在那里。”沈颢摇了摇头,没有让沈未末跟着。 “你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的吗?”白岩潇看出了沈未末的欲言又止,沉声问道。 “没有了。”沈未末慌乱地摇了摇头,故作镇定地说道,“阿城的房间是西厢第三个厢房。” 沈颢愣了一下,心里暗想,阿城就住在自己和墨幽的隔壁吗?可是昨晚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离开房间的声音。他将疑惑暂时压下,跟着两人往西厢房走去。 在去找阿城的路上,沈颢接到了墨幽的传音符,一看上面的内容,忍不住嘴角抽搐,瞬间就有了捏碎手中符纸的冲动。自己要找他的时候,居然不声不响就回客栈去了。 “有事已回,等我回来。”旁边的白岩潇自然目睹了沈颢接到传音符的全过程,有些好奇地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这是什么东西?” “呃……”沈颢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一只白色蝴蝶飞过来以后突然变成一张纸条什么的,怎么看这都是怪力乱神,白岩潇一定难以接受吧。 “符纸?你也是道家的?”白岩潇见沈颢没说话,凑近看了看沈颢手中的符纸,抬起头看向沈颢的眼睛,淡定地说道。 “也?”沈颢往后仰了仰,避开白岩潇的脑袋。他可没有错过白岩潇话里的深意,不禁眯了眯眼睛。 “嗯,我认识一个道士,虽然我觉得他更像是江湖骗子。难道你也是?”白岩潇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说道。 “我不是江湖骗子……”沈颢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过,咳咳,也是和非人类打交道的。” “看出来了,至少你比那家伙有能耐多了,他除了会卖平安符,我就没见过他做其他的。”白岩潇耸了耸肩,又看了一眼沈颢手中的符纸,“这东西很神奇。” 沈颢掩住嘴,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来,故作认真地说道:“那你的那位朋友就是个江湖骗子。” “这里有非人类?”白岩潇没在意沈颢忍着笑的样子,低声问道。 沈颢正准备回答,就看到阿城从正门的方向走过来,看也没看两人一眼,直接走进了大厅。 沈颢和白岩潇原本站在游廊上,看到阿城的样子,对视一眼,便快步跟了上去。 “我妹妹她还好吗?”沈书默一看阿城进来,便出声问道。 “她?好的很。”阿城冷冷回答,直接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杯子大口灌了几口水,脸色不渝,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阿城,你怎么了?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沈书默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顺势在阿城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这座宅子里面金屋藏娇,但是你能不能别让疯女人出来乱跑!”阿城有些火大地说道,声音暴躁,把待在角落的小乐、小敏两人,还有刚进门的沈颢、白岩潇两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金屋藏娇?什么疯女人?这座宅子里除了你们就只有我一个人住啊。”沈书默奇怪地说道,不明白阿城是什么意思。 “那我见到的那个疯女人还是我的幻觉了?”阿城没好气地反问道,脸上都冷得快掉冰渣了。 “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沈颢插嘴问道。 “穿着一身古装,一上来就扯着我的衣服叫‘傅郎’‘傅郎’的,不是疯子是什么。”阿城冷冷地说道,“书默,你的品位真让我不敢恭维。” “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啊。”沈书默有些疑惑地说道。“这座宅子里面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你是在哪里见到的?”沈颢打断沈书默的话,继续问道,他可以断定,阿城遇到的百分之百又是那个蓝衣服的女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阿城冷冷瞥了沈颢一眼,冷笑着说道。 “呃……”沈颢愣了愣,没想到阿城这么不配合,就算是拒绝回答问题,他这脾气也真让人受不了。 “你不告诉我们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确定你的话是不是真的,也没办法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了。你也不希望自己被一个疯女人缠上吧。”白岩潇笑着说道,帮沈颢解了围。 “哼,是在梅园。”阿城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为何会去那里?”白岩潇笑着追问,态度听起来很温和,但是语气里却带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味道。 “我乐意,你管得着?”阿城没好气地回答,偏开头不去看白岩潇。 “我自然管不着。听说你昨晚也见到那个女人了,又是在哪里?”白岩潇笑容不变,对于阿城所表现出的傲慢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追问道。 “就在外面的院子。”阿城冲着门外抬了抬头。 “嗯,我知道了,这个麻烦我自然会帮你解决。”白岩潇笑着保证。 沈颢不安地在后面扯了扯白岩潇的衣摆,他没想到白岩潇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万一没办法解决呢?而且白岩潇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麻烦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吧!他要怎么解决! 白岩潇似乎感觉到了沈颢的担心,将手背在身后摇了摇,看起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那个女人!我明明看见你昨晚和她拉拉扯扯的!”就在这时,沈未末的声音在门口尖锐地响起,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未未,你冷静点。”小敏担心地走到沈未末身边拍了拍她的肩,不过显然还是对她突然撕去温和乖巧的表皮变得歇斯底里的模样有些诧异。 “我很冷静!”沈未末推开小敏的手,看着阿城怒声说道。 “你疯够了没有!”阿城冷冷说道,“因为怀疑我喜欢楚楚就想杀了她,你是不是要把靠近我的人都杀了才满意?” “我说了!我没有杀她!”沈未末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说道,眼角赤红,仿佛下一刻就会裂开一般。 “是啊,你没杀她,是没来得及吧。幸亏我们到得早,不然你恐怕还会再捅几刀吧。”阿城鄙视地看着近乎疯魔的沈未末,冷声说道。 “你……”沈未末咬牙切齿地看着阿城,恨不得吞其血食其肉。 “我没空在这里陪你们玩什么侦探的游戏了,我要回去了。”阿城冷冷看了众人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你凭什么走,别忘了我们只是交易的关系,根本不是什么情侣。我既然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去嫉妒楚楚,又有什么动机去杀她。这样说起来,你才是有杀人动机的!她拒绝了你很多次对吧,大少爷,你也讨厌不受控制的玩具吧。像你这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怎么可能就没有嫌疑了?”沈未末见阿城这样,也不准备再留什么面子,低声吼道。 白岩潇靠在一侧的桌角,笑着听着两人的对话,伸出右手摸了摸下巴,却什么都没说。 沈颢站在白岩潇身侧,忍不住扶额,这几人的关系还真是混乱,现在眼前的乱麻好像又多了几个结,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开。 此时客栈里。 “小墨,你能赶回来真的是太好了。”玄暝悠闲地靠在美人靠上,右手两指捻起棋子轻轻摆放站在面前的棋盘上。 “我没想到你真的什么都不做。”墨幽冷冷地说道,一边在文件上飞快地签下名字。 “哎呀,不是有你在吗?如果我不小心签错了,你回来要返工不是更辛苦吗?”玄暝继续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边笑着说道。 “懒。”墨幽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继续埋头工作。 “说起来,小墨,你就这么把小颢丢在那里了?怎么可以这么不温柔呢,这样可不是一个好师父啊。”玄暝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指责坐在窗边算账的墨幽。 “他不是小孩子。”墨幽冷冷说道,手中继续奋笔疾书。 “可是他也才刚接触我们的世界没多久啊,这样让他单独处理案子多危险啊。”玄暝摇了摇头,有些不赞同地说道。 “东西不危险。工作很多。”墨幽没头没脑地说了两句,也就熟悉他的玄暝能够听懂他的意思。 “人类啊,有时候比妖魔危险多了。”玄暝好笑地低头喝茶,“你啊,还真是工作狂,一天不工作就难受吗?” “嗯。”墨幽严肃地应道,将手中的账本合拢,又摊开另一本新的。 “你呀,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木头。”玄暝无奈,也不再去管他,随手打开了手边的一卷书,细细品读起来。 “我晚上过去。”墨幽低声补充了一句。 玄暝掩嘴偷笑,小墨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查看古宅 几人好不容易才把情绪激动的沈未末安抚下来,小敏更是直接把她按在了座位上,一手握着沈未末的手,一手拍着她的肩膀给她安慰。当然这时候也没有人敢去问她她和阿城之间所谓的假扮情侣是怎么回事,几人还不至于那么没有眼力,哪壶不开提哪壶。见她情绪稍微平复之后,众人才相继离开。 晚餐的时候大厅里的气氛相当压抑,大家都没有说话,除了碗筷碰撞发出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声响。刚吃完饭,几人就匆匆找借口回房间了,哪里还有前一天热热闹闹的样子。 “沈颢,你不准备研究研究众人和楚楚的关系吗?听那个沈未末的意思,阿城也是有作案动机的,我想其他几人恐怕也没那么简单。”白岩潇看着一瞬间就变得空空荡荡的大厅,左手摸着下巴,好笑地说道。 沈颢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什么私家侦探,这种破案子的事情我真的不擅长,你就放过我吧。” “哈哈,也罢,我也不为难你。”白岩潇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很快收住了笑声,小声而又严肃地问道,“你说过你的工作和非人类有关,我可不相信你和沈书默是朋友,那么对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只想问一个问题,这次的案子和非人类有关系吗?” “我不确定,此次我也是跟着师父一起来的。我只知道这座宅子里有非人类,但是不能确定是不是它伤害了楚楚。”沈颢摇了摇头,他现在也是一团乱麻。 “如果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告诉我,如果真的是非人类做的,到时候也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白岩潇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嗯,我会的。”沈颢也点了点头,如果和非人类有关,那么也算是自己的工作了。沈颢摸了摸下巴,仔细想来,他总觉得阿城口中提到的蓝衣女子并不像是魔物,至少她并没有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阿城的身上也没有被缠上妖气。 “希望这次合作愉快。”白岩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捞起筷子又夹了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 沈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白岩潇继续一下一下地夹着花生米吃,一时大厅里又再次安静下来。 沈颢突然伸出手,抓住从门口偷偷溜进来的纸鹤,展开瞄了一眼,“师父回来了,抱歉,我需要先回去。” “嗯,我等会儿去探探他们几人的口风,收集一下情报,明天见。”白岩潇挥了挥手,头也不抬地继续夹花生米吃。 沈颢离开正厅,绕过游廊,就看到自己所住客房的门开着。快步走入,正好看见墨幽依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姿势和昨晚一模一样,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样。 “师父。”沈颢走过去,低声叫道,然后简单地把下午他离开后自己所收集到的情况向他反馈了一下。 “坐。”墨幽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将手中的书合拢,轻轻放置在身边的小几上,看向已经坐下来的沈颢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沉声说道,“问吧。” “那个蓝衣女子是什么?是梅园里的那幅画卷所化的妖物吗?她是在找什么,还是想要做什么?今天下午我看到那幅画卷好像变得比昨天新了,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们这次的案子和她有关系吗?”沈颢一得到同意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自己判断。已开天眼,可以看见。”墨幽冷冷地说道,似乎并没有想要直接回答沈颢的问题的意思。 沈颢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墨幽不肯告诉自己这次要处理的案子是什么是觉得还没到时候或者是没有必要,没想到竟然是要他自己去判断和查看情况。他能够看到鬼怪应该就是因为开了天眼,可是这两天在古宅里也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就连那个有些奇怪的蓝衣女子,他都还没有遇到过。 似乎看出了沈颢的疑惑,墨幽再次开口指点,“闭上眼睛,凝气于神,用念查看宅子情况。” 虽然对于墨幽的话有些一知半解,沈颢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凝气于神”是什么意思沈颢不太明白,只好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别说看见了,他连“念”都感觉不到。 “回去练习,用‘搜寻符’。”没有在周围感觉到沈颢的念,墨幽看了沈颢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听到墨幽的声音,沈颢忙睁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墨幽说的应该是用神识去探查周围的情况,可惜他连神识是什么都还没弄清楚,看来回去以后要练习的功课又多了一项。 沈颢乖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搜寻符”。这种符纸他还从来没用过,之前从墨幽书房找到的,觉得有用就拿了几张。不过如果墨幽不提起,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种符纸。 沈颢捏碎手中的“搜寻符”,只见符纸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晃晃悠悠地从窗口飞了出去,隐入窗外的夜色里。 不知何时,天色竟然已经暗下来了,虽然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也是有些昏暗不轻的。这样的背景里,白色的蝴蝶如同一抹月色的剪影,在树枝的影子里明明灭灭,忽隐忽现。 蝴蝶飞出去后,沈颢就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些画面,画中的景色正是窗外中庭的模样,隐约的月色下树木只剩下深色的轮廓,在院子里交织成一片。沈颢猜测这应该是“搜寻符”探索到的场景。 眼前的画面和脑海中的画面重叠,让他有点头晕。沈颢忍不住闭上眼睛,缓解晕眩的感觉。定了定神,沈颢保持着闭着眼睛的状态仔细看着“搜寻符”传来的画面。 蝴蝶在中庭绕了一圈,又转身飞回到了游廊上,沈颢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光是一个背影,沈颢还猜不出那人是谁,但是对方的样子看起来鬼鬼祟祟的,走路故意放轻脚步,还不时左右看看。看对方所在的位置,刚才应该也经过了沈颢和墨幽所在客房的门外,墨幽不可能没有发现对方,为何没有表示? 沈颢有些着急,他想知道这人是谁。似乎感觉到了沈颢的想法,蝴蝶加快了飞行的速度,眼看着就快要追上那人了。不知对方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那人突然转过头来。接着院子里的月光,沈颢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没想到那个鬼鬼祟祟的人竟然是小乐。 沈颢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小乐要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一边想着一边引导蝴蝶悄悄跟上小乐,他隐约有种感觉,小乐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小乐绕过了游廊,穿过了拱门,进入了梅园。沈颢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小乐会在这种时候偷偷来梅园,难道是和楚楚的事情有关?他下午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吗? 沈颢正引导蝴蝶跟上去,跟着小乐进入梅园,突然感觉脑袋一痛,眼前一黑。沈颢忙睁开眼睛,一手扶住身侧的桌子才没有直接摔到地上。伸出另一只手扶住额头,太阳穴还在一跳一跳地痛,痛得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看到沈颢突然虚弱的模样,以及他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墨幽冷声问道。 沈颢没有回答,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接过墨幽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次闭上眼睛,果然感觉不到“搜寻符”的画面了,沉声说道,“梅园里的东西毁了‘搜寻符’。” “嗯。”墨幽点了点头,却没有想要再说什么的意思。 “不好!小乐刚才进去了!我们去找他!”沈颢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小乐进入梅园的场景,也不知道梅园里的东西会不会伤人,只希望小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沈颢没等墨幽回答,就起身冲了出去。 沈颢没顾得上墨幽的反应,就急急忙忙往梅园跑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只听见一声巨响,梅园的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沈颢一时愣在了原地,手指微微颤抖,他不敢去想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十一大家过的怎么样,清影是把思路和着好东西一起吃掉了……所以最近可能会比较卡,请见谅。但是还是会努力做到正常更新的。 ☆、轮回之镜火烧梅园 沈颢站在游廊里,双眼紧紧盯着远处,那里是梅园的方向。在夜色的映衬下,可以看见火光在微风中不断地舞动,浓烟顺着风散开来,在夜空里画出浓重的一笔色彩。 他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搜查符”打草惊蛇了,才会让梅园的那东西忍不住放火肆虐。他不敢去想,这样的火势里,小乐是不是还活着。下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双脚却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再前进哪怕一步。 和沈颢的慌慌张张不同,墨幽从房间缓步而出,如同闲庭漫步,优雅而又冷静,他伸手敲了一下沈颢的肩膀,沉声说道,“还没死。” 沈颢脚下一个踉跄,定了定神,勉强站稳。墨幽的这句话如同照入水中的阳光,破开了迷雾,让他终于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也终于有了思考的力气。心中多了一丝庆幸,还好小乐还没死。 听到了那声巨响,周围几间客房里的众人也先后跑了出来,手中甚至还拿着各种奇怪的东西。事发突然,几人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众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白岩潇刚才在书房找小敏聊天,顺便探听众人和楚楚的关系,此时两人也是一起从书房跑出来。白岩潇一眼就找到了愣在游廊里的沈颢,快步走过来,拍了拍沈颢的肩膀,低声说道,“怎么回事?” 沈颢被白岩潇这么一拍,才算是完全回过神来,一边往梅园跑去一边喊道,“快救火!梅园着火了,小乐在里面!” 白岩潇没来得及细问为什么小乐会在梅园里,以及为什么沈颢会知道这件事,但是此刻毕竟人命关天,出于职业习惯他快步跟了上去。 古宅的中庭并不是很大,几人绕过游廊就可以清楚地看见梅园的火势。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呛得几人喘不过气来。冲得急了的沈颢更是忍不住靠在墙边不断咳嗽。因为古宅是木结构的,木材易燃,只不过过了这么一会儿,火势就有些大。 相对于沈颢的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白岩潇显然要镇定地多,他看了一眼火灾的情况,便快速吩咐众人用器皿接水去救火,同时手中动作不停地打了火警电话,冷静地和对方交代了地址和火势情况。 沈颢一路跑来,被夜风一吹,再加上这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脑袋也清醒了不少,没有再继续莽撞地胡来。而是闪身到旁边的阴影里,确定众人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才从口袋里抽出“癸水符”,快速捏碎。可是不知道这张符纸是不是又是失败的,连一滴水珠的影子都看不到。 就在沈颢准备再抽一张出来的时候,突然一大束的水从天而降,让他体验了一把透心凉的感觉。沈颢的衣服全部湿透了,白色的衬衣贴在身上,夜间的寒气透过身上的水迹侵入,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沈颢有些无奈地再次抽出了一张“癸水符”,他是想要用符纸灭火,而不是想要用符纸洗澡。 可是天不遂人愿,再次体验了一把冷水澡的滋味后,沈颢决定放弃这种做法,墨幽说得对,他对符纸的控制能力太差了。沈颢用湿透的衣袖捂住口鼻,冲进了火场。小乐还在里面,早一点找到他,便是给他多制造一条生路,也不知道现在里面的情况如何。 “沈颢!”刚抱来一脸盆水的小敏刚好看到沈颢冲进火海的这一幕,吓得大声叫道,却无法阻止已经冲进去的沈颢,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去打水救火。 “胡闹!”同意也看到这一幕的墨幽盯着眼前不断舞动的火焰眯了眯眼睛,冷冷地说道。 冲进梅园,沈颢弯下腰,努力压低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吸入过多的浓烟。他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火势,一边四处寻找小乐的身影。他不敢开口说话,周围火光熊熊,一开口恐怕喉咙就会被灼伤。双眼被浓烟熏得通红,却不敢轻易闭上眼睛,他不想错过小乐的身影。 小院里的梅树被火焰点燃,不断燃烧,脆弱的枝干抵挡不住火焰的重量,断裂开来,砸落在地面上,又点燃了石缝间的枯草。火势越来越大…… 沈颢一边小心地躲开不断从头顶和周围砸落的枝干,一边小心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外面有墨幽在,恐怕这个院子里的东西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不会伤及自己的性命。 功夫不负有心人,沈颢终于在靠近房间的地方看到了小乐的身影。只见小乐倒在地上,不断低声呻吟着,脚被一株倒下的梅树压住了,一时动弹不得。沈颢快步跑过去,伸手摇了摇对方的肩膀,低声叫道,“小乐!小乐!” 梅园外,众人不断将手中端着的水扑向火焰,可是不过是杯水车薪,火势一点减小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很快就波及了梅园外的院墙,眼看着要往游廊的方向烧来。几人都开始担心起里面两人的情况。 看着不断扩大的火势,墨幽冷哼一声,伸出手指,凌空画符,一张“癸水符”瞬间在墨幽的指尖成型。随着墨幽五指一握,符文在空中被捏碎,不过片刻一场倾盆大雨便在梅园上空宣泄而下,几分钟就将火焰浇灭了。 这样的情况众人自然不会毫无察觉,一时众人看向墨幽的眼神多了一些崇拜和畏惧。墨幽也懒得多管,也没等沈颢出来,双手负于身后,转身就走,自然也不会去管众人如何想的。 眼看着火灭了,白岩潇率先冲进了梅园,也许此刻说它是梅园的废墟比较合适。没一会儿,就看到白岩潇帮着沈颢一起把小乐扶了出来,虽然两人身上都沾满了灰尘,但看起来没什么大的问题。 “玲姐,帮忙检查一下可以吗?”白岩潇客气地说道。 “嗯。”玲姐点了点头,走到小乐身边蹲下,伸手检查起来。“没什么问题,等会儿就活蹦乱跳了。” 听到玲姐的话,白岩潇笑着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小乐,我们到书房去吧,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几人见没有什么严重的情况,便各自回房间了,只有小乐、沈颢和白岩潇三人往书房走去。 “小乐,能和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吗?火是怎么起来的?也许我说爆炸更合适一点。”白岩潇在书桌后坐下,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微微仰起头看向小乐。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起来的。我也是吓了一跳呢。”小乐咳嗽了几声后说道,说话的时候偏开头盯着地面,语气也有些心虚。 白岩潇笑了笑,没说什么,转头看向沈颢。 “我在你身边找到了这个,我想问问你是哪里来的。”沈颢将手中的半张符纸放在了小乐面前。沉声说道,“你可别和我说这是你捡来的。” “我……”小乐低下头,在两人的目光下,咬了咬唇,最终低声说道,“我在你房间拿的,用来防身。” 沈颢愣了一下,虽然是有过这样的猜测,可是没想到真的是这样。仔细一想,恐怕是下午自己因为楚楚的事故跑出去的时候没有及时收拾桌上练习的符纸,让小乐钻了空子。如果是自己做的符纸的话,引起爆炸实在是太正常了。 “那么你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去梅园?或者说,你想要烧掉什么?”白岩潇皱了皱眉,抽出笔筒里的笔在手边的纸上涂画了几笔,再次问道。 “我……我也看到了那个蓝衣服的女人,我是跟着她进到梅园里的,可是我亲眼看见她消失在那个房间的门口。我不会看错的,一时害怕就想着这些精怪肯定怕火……”小乐面带恐惧地说道,手指微微颤抖,一副后怕的样子。 白岩潇和沈颢相视皱了皱眉。白岩潇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乐有些害怕地说道,“那个东西有没有被烧死啊,我怕……她来报仇。” 沈颢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护身符递给小乐,“无妨,你随身带着这张符纸,对方不敢接近你的。” 看着小乐千恩万谢地离开房间,白岩潇冷冷地说道,“真好笑,这么低劣的谎言也敢在我面前说,真的忘记我是警察了吗。” “无论看没看到那个蓝衣女子,他烧梅园都是有目的的,可是动机到底是什么呢?”沈颢皱起眉,陷入思考。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蓝衣出现 “毕竟不是小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某见事情,小乐到底想要烧掉什么?”白岩潇思索着说道,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小撮花生米,一边说着还一边不忘捏着吃。 “我们都住在西边客房,而梅园在东边。中间是中庭,种着的都是长青的树木,站在我们这边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情况。如果不是他使用‘离火符’的方式不当,引起了爆炸,恐怕那火烧得有一会儿我们才会发现吧。”沈颢严肃地说道,眉头紧皱,看向白岩潇,看到他手中的花生米的时候嘴角抽了抽,“距离梅园最近的就是沈书默的房间了,难道……” “也不一定是想攻击沈书默,有可能是他准备做什么,故意借着这种灵异怪谈让大家害怕,分散众人的注意,或者干脆将胆小的吓走。”白岩潇考虑的要全面得多,右手摸着下巴,眯起眼睛说道。 “我们要怎么做?”沈颢询问地看向白岩潇,总不能严刑逼供或者屈打成招吧,只是询问的话,对方肯说实话才有鬼呢。 “现在回去睡一觉,既然不能打草惊蛇,那么就只能够等着看他想要做什么了。”白岩潇耸了耸肩膀,一边继续吃花生米,一边无所谓地说道。 “呃……”沈颢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想到白岩潇这位人民的警官竟然决定什么都不做,不过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和白岩潇一起离开书房,各自回房间。 沈颢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果然看到墨幽依旧端着一本书坐在窗边,不时翻动一下,偶尔用手指在上面勾勾画画。 听到沈颢开门的动静,墨幽难得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师父?”沈颢以为墨幽要说什么,乖乖走到他的面前,带着询问的语气低声叫了一声。 墨幽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去睡吧。”就再次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书卷,自己却并没有要起身去休息的意思。 “师父也早些休息。”沈颢不太清楚墨幽是不是真的不用休息,可以像永动机一样不停工作,却还是礼貌地建议道。心里却偷偷想,是不是玄暝压榨的太厉害了,害得墨幽工作太多,所以才没有时间休息。 墨幽自然不知道沈颢心里在想些什么,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动作却害得沈颢吓了一大跳,他居然真的收起了书本,转身进了房间,似乎感觉到沈颢没有跟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沈颢,“?” “啊……”沈颢有些没回过神来,他也只是随口说一句,真的没想过墨幽居然会听进去,居然会放下书进房间,这是准备休息?!见墨幽询问地看向自己,忙摇了摇头,“没事,师父,晚安。” 于是这一夜,沈颢难得的失眠了。也不知道沈书默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将两人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也没什么,但是这个房间竟然只有一张双人床。 沈颢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墨幽就躺在他的左手边,他听不见对方的呼吸声,或者是因为僵尸根本就没有心跳和呼吸,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些微的凉意从左手边传来,不知道那是不是属于墨幽的体温。和非人类同塌而眠这算是第一次,所以他也无可厚非地失眠了。 “睡吧。”墨幽冷冷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突然出现的声音差点害沈颢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师父,晚安。”沈颢默默翻了个身,面朝着里侧的墙壁,放空自己的脑袋,尽量不去想东想西。 “晚安。”墨幽低声说道,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在安静的夜间恐怕会听不见。声音里带着一些生涩和别扭,沈颢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迷迷糊糊中,沈颢觉得自己似乎睡着了,可是意识却依旧很清晰,能清楚地感觉到墨幽偶尔翻身带来的动静。 一夜无眠,沈颢第二天是顶着一双媲美国宝的熊猫眼起床的。 “没睡好?”听到身后的动静,系上扣子的墨幽转过身,自然看到了沈颢不太好的脸色,有些奇怪地问道。 沈颢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总不能和墨幽说,我压力太大,以后求你还是不要和我一起休息了。 见沈颢不愿说,墨幽倒也没有继续问,只是挪步离开了房间。 沈颢穿戴整齐后,走到外间,果然看到墨幽已经再次坐在那个窗边的位子上了。心中不禁暗想,师父是多喜欢这个位子啊,难道是因为这个位置的布局和客栈里属于他的书房类似? 沈颢努力地晃了晃头,把这些奇怪的想法晃掉,准备去正厅找点东西吃,昨晚一夜没睡好,他可是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刚打开门,沈颢就看到不远处的中庭里,阿城扯着一抹蓝色往沈书默房间的方向走去。 沈颢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毛,阿城是多招待见啊,这是这东西第三次遇上阿城了吧,或者说是找上阿城比较合适。 “她不是恶灵。”墨幽似乎感觉到了沈颢的视线,转头看了一眼,说道。 “那她……”沈颢有些不解,宅子里那么多人,为什么这蓝衣女子就是一次次找阿城呢? “她没有恶意,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墨幽转回头,瞥了沈颢一眼,沉声说道,说完就再次低头看书。 沈颢知道墨幽不准备再说什么,只好离开房间,向沈书默的房间走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对方顺利沟通,他还是比较好奇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没靠近沈书默的房间,沈颢就听到阿城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和厌恶。 “管好这个疯女人,别让她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阿城的声音有些阴沉,显然已经是不耐烦到了极点。 “傅郎……”女子的声音柔柔软软的,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点儿撒娇的味道,可惜被她叫的对象却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傅郎,你别乱叫。”阿城的声音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沈颢甚至还听到了桌子被拍得啪啪响的声音。 “傅郎……”女子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儿哭腔,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那个,阿城你先冷静一下,这位……呃,妹子怎么称呼?”沈书默的声音有些无措,显然也是有些诧异这个蓝衣女子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里。 沈颢这时也已经走到了沈书默房间的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况。 沈书默估计是在工作,正坐在书桌边上,桌子上还摊着不少书本纸张。阿城站在沈书默的对面,两人只是隔着一张桌子而已。那个蓝衣女子则站在阿城的身侧,和人高马大的阿城相比,显得格外较小,这是正惶恐不安地扯着阿城的衣摆,一副潸然若泣的样子。 听到沈书默的问话,女子礼貌地福了福身,柔声说道,“小女子安玉素,这些日子打搅了。奴家这些时日终于找到了傅郎,以后……”女子红了红脸,小声地继续说道,“以后自然是要跟着傅郎的。”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听到对方说要跟着自己,阿城直接炸了,要不是还记得要有风度,恐怕都能把沈书默桌子上的东西直接甩安玉素的身上去。看到沈书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更是火冒三丈,“就算我真的姓傅,我也不是她口中的什么傅郎,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个疯女人!” “笃笃笃”,眼看着里面三人大眼瞪小眼,沈颢伸手敲了敲门,见三人都转头看向自己,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有些问题想要问问她,我想你们不介意我暂时把她带走吧。” 阿城挥了挥手,一副快点把这个疯女人带走的不耐烦表情。沈书默倒是有些左右为难,一会儿看看安玉素,一会儿看看沈颢。 沈颢走上前几步,拦住想要完全躲到阿城身后去的安玉素,“他不是你的傅郎,但是我可以帮你找,只要你能够回答我几个问题。” 沈颢自认自己还是比较温和的,语气依旧放的很柔和了,表情也很到位,长得也不算是凶神恶煞,连体格都不是很壮硕的。可是看着安玉素不断往后退,躲避自己如同洪水猛兽的样子,他真的要怀疑自己的长相和人品了。 “阿城,恐怕我需要你稍微配合一下。”沈颢很受打击,偏头对阿城说的。 “哼,没兴趣,你们自己折腾吧,我要回家了。”说罢完全不理会房里的众人,摔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案件展开 看着被甩上的房门,沈颢和沈书默两人面面相觑。安玉素看了看沈颢,又看了看沈书默,有些害怕地哆嗦了一下,趁着两人不注意,也快速打开门跑出去了。 “就是她吗……”沈书默呆呆地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门,喃喃地说道,“真美……” 沈颢莫名其妙地看了沈书默一眼,没感觉到安玉素身上有蛊惑术啊,沈书默这是怎么了?推了对方几下,沈书默才回过神来。 “她是人类吧。”沈书默偏头看向沈颢,“我刚才看见她有影子的。” “有影子的可不一定是人类,只有鬼族才没有影子,那些妖族和魔族都是有影子的。”沈颢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看向沈书默,这家伙不会是对安玉素一见钟情了吧。 “不可能吧,她看起来胆子那么小,一点都不像是坏人。”沈书默皱眉说道,看向沈颢的眼神有些不赞同。 “我也没说她是坏人啊,不过,人鬼……啊不,人妖殊途,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沈颢摇了摇头,也不准备说什么,有些无奈地转身出门,好不容易见到了,可惜除了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对方就又不见了,之后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对方了。 沈颢皱了皱眉,妖族如果本体被毁,便会受创严重。昨天小乐烧了梅园,如果是那幅画成妖的话,画已经烧毁,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够在人类面前现身。如果不是那幅画的话,会是什么东西呢? 沈颢一边想着,一边往房间走去。他本来以为自己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安玉素,却没想到刚走到中庭就看到正在拉拉扯扯的安玉素和阿城两人。 “傅郎……”安玉素小声地叫道,声音依旧柔柔的,看着阿城的表情有些委屈。 “放手!”阿城冷冷说道,一边甩着自己的手臂想要把安玉素的手甩掉,他已经懒得再和对方强调自己不是那个什么傅郎。 “咳咳,打搅一下。”沈颢走上前,咳嗽了几声,笑着说道,“打搅你们我很抱歉,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 “没兴趣,我要回家了。”阿城冷冷瞥了沈颢一眼,傲慢地回答道。 沈颢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想恐怕暂时还不行,关于楚楚的案子还在调查中,你有犯罪嫌疑,暂时还不能让你离开。” “凭什么。”阿城冷笑着说道,“就凭沈未末那个女人的一句话,我就有犯罪嫌疑。真是好笑。我想走,你还能拦得住我?” “你想走,我自然拦不住,但是特殊时期我不介意用点特殊手段。”沈颢抽出一张“癸水符”,虽然阿城傲慢的样子让人很不爽,他也真的很想扔阿城一脸火球,但是他还是有理智的。 沈颢一边笑着一边偷偷观察阿城身后的安玉素,扫过对方裙摆的时候挑了挑眉,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上面有火烧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安玉素的本体确实在梅园里,不过在“离火符”烧起的火焰下没有被烧毁,恐怕不是简单的东西。 “呵呵,这种骗小女生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东西?”阿城不屑地说道,双手环抱,一副我看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你可以亲自试一试这是不是骗小女孩的东西。”沈颢也不是没脾气的人,被阿城这么一呛火气也起来了,伸手就换了“离火符”。 “不准你伤害傅郎。”令人想不到的是,一直躲在阿城身后的安玉素突然挡在了他的前面,咬着嘴唇盯着沈颢。 “安玉素,你应该知道他不是你的傅郎吧。”沈颢冷冷说道,他也不准备继续绕圈子,先礼后兵,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有礼貌的了。 安玉素似乎有些害怕沈颢,忍着没有再躲到阿城的身后,声音小小地说道,“傅郎就是傅郎。” “走开,我不是什么傅郎。”阿城倒是一点都不领安玉素的好意,直接伸手将她推开,“有本事你就放火给我看看。我看这里所有的人里面你才是最有嫌疑的,昨晚梅园的火不会也是你放的吧?” “随你怎么想,但是今天,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沈颢冷冷说道,要是阿城真的执意要走,他不介意用“乙木符”把他捆在这里。 眼看着两人之间一触即发,就在这时,白岩潇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傅远城,你现在恐怕走不了,在凶器上发现了你的指纹,请配合警方调查。”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碰过那个东西。”阿城不爽地说道,却也不敢真的和警方的人对着干。 “请配合调查,我并没有说你是凶手。”白岩潇严肃地说道,“沈颢,跟我去看看警部送过来的调查报告。” “嗯。”沈颢点了点头,看阿城没有坚持离开的意思,便转身跟着白岩潇往书房走去。 走到游廊上,眼看着阿城已经听不到自己和白岩潇的对话了,沈颢才终于忍不住问道,“刀上真的有阿城的指纹?” 白岩潇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以后,带着沈颢闪进了书房,将调查报告放到沈颢面前,“没有阿城的指纹,但是有半枚小敏的指纹。除此以外,还有楚楚自己和沈未末的指纹。” “小敏的……白岩潇,这把刀是从哪里来的?”沈颢想了想后开口问道。 “呵呵,这把刀是大厅里的,而我问过众人,他们来的那天晚上这里有很多人,而沈书默准备的水果里面有甜橙,当时其中大多数人都用过那把刀。可现在刀上面却只有这三个人的指纹。在凶手擦干净这把刀上的指纹后,小敏碰过它,可是我问她的时候,她表示自己这几天没有碰过刀具。”白岩潇停了停,挑眉看向沈颢。 “她为什么要说谎?”沈颢皱着眉看向手中的报告,有一个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楚楚的运气很好,受创的部位比较特殊,虽然看起来出血很严重,但是实际上绝对不会危及到生命。 “如果我知道她为什么说谎,这案子就可以结案了。”白岩潇双手交握,顶住下巴,突然转移了话题,“刚才那个女的就是你要找的非人类?” “是的,我有感觉到她身上的妖气,虽然不是很明显。沈颢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楚楚的案子里,她肯定没有参与。” “这么肯定?”白岩潇挑了挑眉,有些奇怪沈颢为何如此肯定,看刚才的样子,对方并不卖他的账啊。 “师父说她不是恶灵,我相信师父的话。”沈颢看向白岩潇,毫不犹豫地说道。 “也罢,我相信你。我去小敏那里再探探口风。”白岩潇也没继续追问,只是摸了摸下巴,将调查报告收了起来。 沈颢和白岩潇告别后,回了房间。“师父,那家伙叫做安玉素,她一直认定阿城是什么‘傅郎’,所以才会一次次找上阿城,至于其他的都没有问出来。” “其他的?”墨幽抬头看了沈颢一眼,询问道,他知道沈颢找他一定有什么要问的。 “她的本体在梅园里,衣摆上有烧焦的痕迹,不过需要师父用‘召请符’帮个忙。”沈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召请符”这种可以招来小鬼帮忙搬运东西的符纸也只有墨幽这样有道行的人才能够用出来。 墨幽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收起,正准备起身随沈颢去梅园。 就在这时,沈书默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不……不好了。”他大口地喘着气,等了一会儿才喘过气来,急急忙忙地说道,“小乐不见了!” “别急,你慢慢说,怎么回事,小乐怎么不见了?”沈颢伸手拍了拍沈书默的背,帮助他平复下来,才开口问道。 “我刚才去他房间找他,可是没有看到,我以为他只是出去了,可是刚才找了一圈,大家都说没看到过他。”沈书默急切地说道。 “这座宅子那么大,也许只是他一个人呆着,所以没有看到他而已。”沈颢松了口气,还以为怎么了呢。 “真的吗?他不会有什么事吧?”沈书默抓着沈颢的衣袖,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先不用着急,也许中午的时候他就自己回来了。”沈颢安慰地拍了拍沈书默的肩膀,安抚道。 把沈书默送出门,沈颢便抽出“搜查符”捏碎,白色的蝴蝶飞出窗口,飞向宅院的各个角落,沈颢闭上眼睛查看情况,眉头却越皱越紧。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凶手浮现 沈颢闭着眼睛,用神识指挥着白色的蝴蝶把古宅上下都找了一遍,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甚至还在墨幽的指导下,尝试着同时放出了三只蝴蝶,可惜即使是在这样的搜寻下还是一无所获。 “找不到?”墨幽见沈颢眉峰紧锁,额头上有冷汗不断滑落,冷声问道,“够了,你想被符纸反噬吗?” 被墨幽一喝,沈颢只好放弃了还在控制的蝴蝶,睁开眼睛,“对不起,师父,我逞能了。不过我觉得院子里有点怪怪的。只是我不知道奇怪在哪里。”说到这里,沈颢皱起眉,明明很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有些怪异的感觉,可是却一下子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如果觉得奇怪,那就去看看。”墨幽一边随意说道,一边继续低头翻书。 “师父,小乐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了?”沈颢猜测道。心里想着,既然用“搜寻符”搜寻不到,那么很可能对方并不在这片区域。 “未曾离开。”墨幽摇了摇头,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在门口布下了阵法,今天没有感觉到有人进出。 “那他会在哪里呢……”沈颢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头有点隐隐作痛,“我们先去梅园看看吧,我还是比较在意安玉素的身份。” 现在众多问题都集中在一起,比如伤害楚楚的凶手是谁,比如小乐为什么要放火,比如小乐现在去哪里了。而这些问题现在都毫无线索,白岩潇已经去找小敏谈话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得什么信息。沈颢还是有些在意为什么安玉素会坚持阿城是“傅郎”。 “无需多想,去查看便可。”墨幽站起身,拍了拍沈颢的肩膀,见沈颢皱着眉在揉太阳穴,神色冷了冷,伸手点了一下沈颢的额头。 沈颢被墨幽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地待在原地,感觉到墨幽冰冷的指间在自己的额头停了一下,很快就撤离了。但是沈颢还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好多了。“师父,麻烦你了。”沈颢道谢到。 “无妨。”墨幽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招呼沈颢跟着自己去梅园。 经过昨晚的大火,梅园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这会儿已经变为了一片废墟,木质结构的屋子被焚烧殆尽,只剩下框架还在院子里摇摇欲坠。屋里的东西大多数恐怕已经被烧毁,就算是没烧毁的也已经被埋在了破碎的瓦砾之下,恐怕要找到那个被烧毁一点儿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 墨幽手指在空中续点,浅金色的痕迹在指尖展现,在空中汇聚成符文,很快,一张“召请符”就在墨幽的面前成型了。之间墨幽右手一抓,捏碎了空中浮现的符文。 沈颢睁大眼睛,视线所及的地方布满了白色半透明的线条,这些线条不断牵引着脚下的瓦砾,将它们一块块搬开,瓦砾下掩埋的东西一点点露出了它们的面貌。很快那些还没毁损的东西便被白色半透明的线条牵引着送到了两人面前,一字儿排开。 沈颢蹲下身,一点点翻检被挑出来的东西,其中有被烧得变形的铁架,有被烧得漆黑的花盆,有看不出上面花纹的镇纸,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随着被找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沈颢的脸色也变得有点古怪,没想到有那么多东西,可是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上面有妖气。 花费了不少时间,东西也找到了不少,可是沈颢还是一无所获。不禁有些失望,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安玉素的本体真的不在梅园里?那么会是什么东西成妖呢? 墨幽自然也注意到了沈颢有些失望的表情,瞥了他一眼,手指微微触动周围的丝线,引导它们继续翻找废墟里的幸存物品。 就在沈颢站在原地,在仔细琢磨还有什么自己忘记掉的细节的时候,白岩潇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喘了几口气,扶住沈颢的肩膀让自己站稳,急急忙忙地说道,“还好沈书默告诉我你往这边来了,快跟我走,小敏招了。但是现在案子更复杂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沈颢被白岩潇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不太明白怎样的情况才会让他这么激动。 “先和我去大厅,去听听她的证词。”白岩潇拽着沈颢就往外面跑,那还有之前查案时一边嚼花生米,一边谈论案情那样淡定自若的样子。 “等等,等等……”沈颢就这么被白岩潇一路拽着,踉踉跄跄地到了大厅,果然看到众人都在现场,不过还是没看到小乐的影子,看沈书默的样子,似乎在担心小乐的情况。不过最令他吃惊的是,安玉素居然也在,就躲在阿城的身后,睁着大眼睛不时打量周围的情况,周围众人似乎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他们看不到我,我不会伤害他们的,我只是想要跟着傅郎。”安玉素往前挪了两步,对着墨幽行了个礼,有些害怕地小声解释道。 墨幽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便自顾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并没说什么。 见墨幽没有意见,安玉素又乖乖地躲回了阿城的背后。沈颢目睹了这一期,心里腹诽,周围的众人恐怕都不知道有个非人类就在他们的身边站着吧。 “小敏,说吧,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白岩潇这会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淡定地在为首的位子坐下,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小敏说道,颇有点县令申案的架势。 小敏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唯唯诺诺地说道,“我那天看到了,是玲姐……她拿刀刺了楚楚。” 听到小敏的话,众人的视线一致地转向了坐在一边喝茶的玲姐,表情都有些诧异,沈书默的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不相信。 玲姐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慢慢抬起头,看向小敏,显然不相信她竟然会这么说,嘴张了张,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玲姐手指颤抖着指向小敏,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我和楚楚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伤害她。” “因为……因为你其实喜欢阿城!”小敏顿了顿,咬牙说道,一说完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偏开头不去看周围的人。 这下子众人的表情更精彩了,沈未末看向阿城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花花公子,沈书默睁大了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沈颢也在心里给阿城挂上了“蓝颜祸水”的标签。墨幽倒是非常镇定,坐在位子上喝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阿城根本就不熟,怎么可能喜欢他。”玲姐这会儿倒是镇定下来了,长长的指甲刮着自己的嘴唇,笑着说道。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7节 “我确实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阿城,但是你亲口说过,你嫉妒楚楚,因为她可以得到阿城的喜欢却故作清高不肯接受。而且我亲眼见到你刺伤楚楚的。”小敏双手在身前交握,不断相互绞着。 “亲眼见到?”玲姐嗤笑了一声,挑了挑眉,“那么我就要问一问了,你那个时间为什么会在梅园里?嗯?” “我……”小敏咬着嘴唇,眼神不断左右飘着,“我在院子里看到你和楚楚往梅园走去,觉得有点奇怪,就跟去了。” 白岩潇左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头,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眼睛微眯,笑着听两人的对话。 沈颢视线扫过周围的人,眯了眯眼睛,他在等着这两人露出更多的破绽,看样子这团乱麻快要被解开了。 暝曜客栈里。 凤玖再次无声无息地在玄暝对面坐下,“墨幽不在?” “小墨去处理案子了。”玄暝一边在棋盘上放下一颗黑色的棋子,一边说道。说完,便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他不是从来不参与案子的处理的吗?”凤玖有些奇怪,招呼柚子给自己端杯茶上来。 “小颢第一次单独去解决案子,他这个师父不是不放心吗。”玄暝又在棋盘上添上了一枚白色的棋子,顺手将面前装着茶点的盘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确认凤玖够不着为止。 “他会有不放心的东西?”凤玖更奇怪了,最近客栈里的几人怎么都变得怪怪的。 “当然会有,只是他还没察觉到而已。”玄暝捻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幸福地眯了眯眼睛,心里感叹柚子做的糕点就是好吃。 “时间快到了,玄暝,你真的不去我那里住段时间?”凤玖不再继续追究墨幽的问题,转而看着玄暝问道。 “小九,我来这里五百年了,这期间你问过我这个问题不下五百次,你知道我的答案的。”玄暝笑着说道,将一块桂花糕放入凤玖的手心里。 “随你吧。”凤玖手一握,桂花糕在他的掌心化作白色的粉末,从指缝滑落。他一挥衣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小九,你可知道,我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啊。”玄暝伸出手指,划过桌面上的糕点粉末,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案件破解 “刚好路过?”玲姐伸手将滑落到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挑眉看着小敏,勾起嘴角笑着说道,“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觉得这里在座的各位会相信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当时看到你偷偷摸摸地往那边走才跟过去看看的。”小敏义正言辞地说道。 “当时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拿着刀的人是未未,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我才是凶手。”林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而已,”小敏倒也没有继续和玲姐争论,转而向白岩潇说道,“白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警官,你不会就这么听信她的疯话吧。”林玲看着白岩潇冷哼道,看起来很镇定,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还是太会伪装了。 “我现在确实还不能判断你们两个谁说的是真的。不过既然小敏说林玲你当时在梅园里,那么请你给出不在场证明。”白岩潇动作未变,笑着说道。 “我……我当时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是说这个宅子里有鬼怪吗,他们两个又在房间里,几间客房都在一起,当然是房间里比较安全啊。万一遇到了那种东西也可以跑去找他们求救,所以我自然留在房间里。”林玲耸了耸肩,指着墨幽和沈颢两人说道。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证明你当时确实是在房间里?”白岩潇挑了挑眉,继续问道,“那天案发之后你们到场的顺序是怎么样的?” “我和师父是最晚到的。”沈颢说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我到的时候,她们两个都在场了,小乐是在我之后到的。”沈书默想了想才说道。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我当时刚好在桌边,过去动作比较快而已。”林玲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冷冷看着白岩潇,等着看他怎么破案。 “小敏,既然你当时在场,那么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吧。比如林玲刺伤了楚楚之后是怎么离开现场的。”白岩潇偏头看向小敏,笑着问道。 “她当时扔下刀子匆匆忙忙就跑出来了,然后离开了梅园。在她离开之后我正准备走就看到未未不知道为什么来了梅园,她偷偷摸摸地进了房间,再之后我就听见那声尖叫。没过多久玲姐就故作慌乱地跑了回来,装作刚到现场的样子。”小敏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大堆。 “未未你当时为什么会去梅园?”白岩潇虽然早就问过这个问题,还是当场再问了一次。 “因为我看到房间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阿城叫我去梅园的房间,说有些安排需要跟我说,让我偷偷去,别被人发现了。”沈未末一边说着,一边用冒火的眼睛盯着玲姐,现在她怎么会还不知道这不过是别人的一个圈套,为了让她做替罪羊。 “我没有写过这样的纸条。”阿城直接说道,语气冷冷的。 “林玲,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白岩潇看向林玲,笑着继续问道。 “白警官,你别告诉我,就这样你就断定我有作案嫌疑。”林玲偏开头,不屑地哼了一声,“而且凶器上可是只留下了小敏的指纹,你难道就这么相信小敏的一面之词?这一切说不定都是小敏导演的。” “相不相信,我想白警官一定有他的判断。”小敏看着林玲,突然扯起嘴角笑着说道。 白岩潇神情不变,沉声说道,“林玲,我确实不能断定你是否有作案嫌疑,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凶器上有小敏的指纹的呢。” “我……”林玲慌了一下神,终于不再是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了。 “要不是你先算计我,那把刀上怎么可能会有我的指纹。”小敏小声说道,低下头,不让众人看到她的表情。 “林玲,你不解释一下吗?”白岩潇瞥了低着头的小敏一眼,继续问道。 “呵呵,且不说人是不是我刺伤的,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上面单单只有小敏的指纹?”林玲冷笑着看向小敏。 “那把水果刀本来是大厅里的,那天晚上不少人动过了。可能是你没擦干净。白警官,我真的是无辜的。”小敏小声辩解道,露出一副有些慌乱的样子。 沈颢偏头,正好看见阿城背后的安玉素在不断摇头,有些奇怪,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墨幽自然也看到了安玉素的动作,也没错过沈颢的神情,瞥了沈颢一眼,对着安玉素勾了勾手指。 安玉素浑身一抖,转头就看到墨幽在看着自己,吓得一哆嗦,扁了扁嘴,乖乖地挪了过来。“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怎么回事?”墨幽眼皮都没抬一下,低声说道。 “他们说的都是谎话。”安玉素咬着唇小声说道,看到墨幽面无表情的样子,小声地补充道,“我就是这么觉得。” 沈颢自然听到了安玉素的话,再次审视地看向在场的众人。想了想凑到白岩潇身边小声说道:“沈未末的嫌疑消除了?” “嗯,如果会想到要处理指纹,她怎么可能留下自己的指纹,而且当时她的状态看起来太慌张了,不像会去擦掉指纹,而且还擦得这么干净。”白岩潇挑了挑眉,分析道。 “如果是没擦干净,你以为会只留下你的指纹?”林玲再次恢复了镇定,笑着反问道。 沈颢突然想到当时看到的报告,低声说道,“水果刀上只有半枚小敏的指纹,消失的地方是很整齐的一条线,我想当时她拿着的时候一定是包着东西的。” “其实我看到了……”安玉素小声地说道。 “看到了什么?”虽然安玉素的声音很小,但是沈颢还是听见了,急忙追问道。 “她,那个女人把东西埋在院子里。”安玉素伸出手指指了指林玲,小心地看了几人一眼,又快速缩回阿城的身后去了。 “带我们去!”沈颢伸手想抓住安玉素的手腕,却抓了个空,这次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他。 “去哪里?你在和谁说话?”白岩潇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地问道。 “呃……一位姑娘,就是他们说的蓝衣女子。”沈颢顿了顿,见众人表情有些怪异,忙解释道,“她不是恶灵,你们不用害怕,她有些线索。”转头看向安玉素,尽量温柔地问道,“你可以带我去吗?” 安玉素从阿城背后探出头,看了看墨幽,见他没有表示,才乖乖点了点头,从阿城的身后挪了出来,绕开墨幽所在的位置,往门外挪去。 沈颢快速说道:“我跟她去找点东西,你们继续。”说完就往门外跑去。 十五分钟后,沈颢就拎着一袋子东西回来了,袋子的外面还挂着泥土,显然是刚从地里翻出来的。沈颢走到白岩潇的身边,脸色有些奇怪。 白岩潇研究了一下沈颢的脸色,却想不出是什么情况,严肃地带上自己随身的白手套,拉开了袋子的封口处。 随着袋子的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袋子里散发出来,令人作呕,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大多数都变了脸色。 白岩潇冷着脸伸手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双染着血迹的医用手套。看清是什么东西以后,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林玲的身上。 “不用我解释吧,这是一双医用手套,在这里的恐怕只有你会随身带着吧。”白岩潇看着林玲,冷冷说道。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是谁从我那里偷走的,想要嫁祸给我呢。”林玲故作镇定地瞥了一眼小敏,一口咬定是小敏要嫁祸给她。 “你自己放了什么在这个袋子里你不会忘记吧,这个东西我想没有人会故意偷来嫁祸别人。”白岩潇摊开握着的手掌,在他的手心里躺着一枚沾了血迹的发夹。 “我……好吧,是我做的,但是小敏也不是无辜的。”林玲看着小敏笑着说道。 “我怎么不是无辜的,且不说我和楚楚无冤无仇,我也确实没有刺伤她。”小敏小声辩驳道。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灰色的魂魄不断挣扎,想要逃脱周围的束缚。 “报仇?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罗刹看着眼前的魂魄冷笑着说道,伸手一握,周围银白色的丝线将魂魄缠绕得更紧了。 “我没有!我要杀了他!!!”灰色的魂魄仿佛没有听见罗刹的话,不断嘶吼着。 “麻烦。”罗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地一收丝线,将魂魄绞碎。红色的衣袖一挥,便将这些魂魄碎片尽数收拢,一仰头就吞了下去。 罗刹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这枚魂魄的味道。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勾唇一笑,“感谢我吧,我可是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哦。” 于此同时,正坐在大厅里的墨幽眯了眯眼睛,若有所觉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四天终于卡出来了…… ☆、轮回之镜证据确凿 “无冤无仇?你可别忘了你自己平时私下里是怎么说楚楚的。”林玲冷笑着说道,“需要我复述几句吗?有些句子难听得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呢。” “你别血口喷人,我才没说过呢。”小敏咬了咬嘴唇,小声地辩解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证据?你别忘了世界上有聊天记录这个东西,需要我现在给大家看看吗?”林玲勾唇冷笑,伸出手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机。 “你……就算我嫉妒她,背地里说了些不好听的,你又凭什么说是我和你合作刺伤她的呢?”小敏脸色微变,顿了顿,才小声说道。 “怎么办,好像没有办法证明小敏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沈颢皱起眉峰,有些为难地小声对着白岩潇说道。“和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她为什么要用东西包着再拿水果刀呢?” “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是怕弄脏手或者划伤所以才没有直接拿,这根本算不上是证据。”白岩潇手背抵着下巴,“只能说是我们的猜测。” “我们应该怎么判断她有没有罪?”沈颢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他觉得推理真的不适合他,比和非人类战斗还辛苦。 “很难,除非我们能够证明她真的和林玲有合作,而现在我们听到的也不过是林玲的一面之词,我们也不能确定小敏和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也有可能她真的只是一个目击者。”白岩潇要冷静得多,仔细地分析道。 “有指纹还不够说明?”沈颢有些奇怪地问道。 “当然不够,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只是把刀给了林玲,但是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林玲要做什么。当时刺伤楚楚的人是林玲,杀人未遂的也是林玲。和小敏没有一点关系。”白岩潇用手指轻轻敲击椅子扶手。 沈颢用力挠了挠头皮,感觉非常的棘手,完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话说,沈颢,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小敏参与了这个案子?”白岩潇有些奇怪地问道,虽然他也觉得小敏有嫌疑,但是并没有沈颢那么肯定。 “安玉素说她们说的都是谎话,而小敏一直都在强调自己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自己是完全不知情的。”沈颢顿了顿,瞥了一眼安玉素,“我相信她的判断。” “好,我相信你,但是你要知道人类的罪过必须有法律来判断,而法律讲究证据,而不是感觉。”白岩潇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看向沈颢严肃地说道。 “嗯。”沈颢点了点头,偏头看向林玲,“你一直说小敏也参与了这次的案子,那么你有证据吗?” “我……我有聊天记录。”林玲冷冷看着小敏说道,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给我看看。”白岩潇伸出手接过林玲递过来的手机,仔细翻看起上面的聊天记录,“不行,这些言论最多证明她在挑拨你和楚楚的关系,这句‘你既然那么讨厌她不如就杀了她吧’还不至于成为呈堂证供。你还和谁说过这件事。” “没有了。”林玲略长的指甲扣进了自己的掌心,连指甲折断了都没有发现。她没有想到在自己算计小敏的时候,自己同样也陷入了对方的算计里。 沈颢一边皱眉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不断想着办法。突然灵光一闪,如果通过迷宫之巷回到两人合作的那个时段,是不是就能够得到证据了? “我说过你不可以回到你存在的空间和时间点的吧。”墨幽瞥了沈颢一眼,冷冷说道。因为当时沈颢就在宅子里,如果通过迷宫之巷回去很可能与那个时空的自己相遇,这样很危险。 “啊……”沈颢有点泄气,只好继续想办法。至于推理这种方法,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没看到白岩潇这位警官都在这里蹙眉思考吗?而且看他的样子,也是一时没有办法破解案子。 墨幽一直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大厅里众人的表现。沈书默一直有些坐立不安;沈未末因为解除了嫌疑的缘故现在比较放松,只是坐在靠近门边的位子上围观;阿城早就想要早早离开了,这会儿只是有些烦躁地坐在角落里拨弄茶杯。 墨幽的视线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眼前几人的身上。 林玲因为没有办法证明小敏参与案子的缘故有些不安和烦躁,一直在努力回忆着可以用作证据的东西,手指甲狠狠刺入掌心,中指的指甲已经断裂了,其他几个手指也相差无几。 小敏因为众人没有证据的缘故,表现的很是淡定,表情依旧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白岩潇和沈颢都有些愁眉苦脸,眉头紧皱,思考问题的表情如出一辙,都在盯着眼前的杯子发呆,一只手不断揉着自己的眉头。 墨幽突然有些不悦,眯了眯眼睛,冷冷地轻声哼了一下。手指在空中快速划了几下,一只白色的小鸟在窗口成形,快速窜上天空。在大厅里的众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切。 不过片刻,小鸟便飞了回来。轻轻落在墨幽的手指上,将鸟喙在墨幽的手背上轻轻摩擦了几下,然后仰起头盯着墨幽,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见墨幽没有什么表示,有些不满地在墨幽的手指上轻轻蹦跳了几下,还用鸟喙轻轻啄了几下墨幽的手背。 墨幽眯了眯眼,低下头,伸出另一只手,缓慢地摸了摸小鸟的背部,顺了顺它的翎毛。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动作有些不自然,显然对于自己的符灵也有些无奈。 小鸟得到抚摸后,满意地来回走了几步,拍了拍自己的翅膀,最终轻轻跃起,化作白色的光点四散开去,一张有些褶皱的白纸飘落在墨幽的手心里。 墨幽将纸张摊开,粗略地扫过,伸手递给沈颢。 沈颢有些疑惑地接过,不明白墨幽这个时候递一张纸给自己是做什么。不过等他看清楚纸上写着什么的时候,他差点没拿住手中的纸。慌忙递给身边的白岩潇。 白岩潇随手接过,仔细一看之后脸上再次展露出平日的微笑。他将白纸展开在小敏的面前,“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写这种东西?” 小敏看到这张白纸的时候明显变了一下脸色,不过很快又再次变为镇定,她说道,“我那天听到小乐说的故事以后随手写的。” “可是上面写着楚楚和沈未末,甚至还有林玲的名字。你要说这只是巧合?”白岩潇冷声问道,“林玲,这上面写的和你作案的手法一样吗?” “一样的,她当时就是拿着这张纸跟我谈论作案方式的。”林玲看了一眼白纸,肯定地说道。 小敏故作委屈地说道,“我就是给你讲个故事,谁知道你自己真的去动手了啊。难道这样也是我的错吗?” 沈颢没想到这样都还是没办法让小敏承认自己的罪过,这样的证据都没有用的话,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沈颢有些无奈地问白岩潇,“就算她这样做了,也没有办法定罪吗?” “是的,这样的证据还是不能证明她是从犯。只因为她没有握着刀去刺楚楚,所以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如果找不到更确凿的证据,我们也只能判定她无罪。”白岩潇有些无奈地说道。 “无须担心,这一切都会记录在生死簿上,天道自会判断,她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墨幽看出了沈颢的失落,冷冷瞥了一眼两个说悄悄话的人,冷声说道。 听到墨幽的话,沈颢却并没有松了口气,天道自有判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作为一个人类,他还是更愿意看到法律的制裁。 白岩潇抬头看向林玲,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林玲,你既然已经认罪,那么我会联系警方的人前来处理,请不要让我难做。”他没有说怎么处理小敏的情况,但是沈颢知道他一定会继续找证据的,无论小敏有没有罪,他都会给自己一个答案。 林玲听到白岩潇的话,一瞬间瘫坐在位子上,眼睛狠狠瞪着小敏,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没有证据。 沈颢看着林玲,叹了口气,她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如果不是她算计小敏,让她在凶器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小敏最后可能也不会供出她来。没有意外的话,两人是一开始就准备让沈未末顶罪的。不过现在的结果也算是罪有应得,如果没有害人的心,那么什么结果都不用承担。 一时大厅里安安静静的,众人都没有言语。直到小敏站起身,说自己累了要回房间休息,众人才相继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卡推理,真的不太擅长,所以请轻拍。 ☆、轮回之镜小乐失踪 众人相继离开,安玉素本来是想要跟着阿城离开的,不过被墨幽冷冷地眼神锁住后,她只好乖乖地躲在椅子后面,努力把自己伪装成墙角的花瓶。 沈书默是最后一个,准备离开房间之前,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众人跟前,低声问道:“有小乐的消息吗?” 沈颢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们还没找到他,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自己离开这里了?” 沈书默摇了摇头,“没有,因为白警官在这里,楚楚的案子当时又还没有结束,所以我一早就和他们说过,没有特殊原因,这几天最好都待在这里。小乐应该不至于不告而别吧。” “那就奇怪了,这座宅子也不是特别大,这么大一个人没道理就这么不见了。”白岩潇挑了挑眉,盯着沈书默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啊。不会……是那东西吧……”沈书默缩了缩肩膀,有些畏惧地左右看了看才小声说道,“他会不会已经……” 沈颢瞥了一眼已经完全缩进角落的安玉素,见对方用力摇头,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安抚道,“不是非人类做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沈书默虽然不知道沈颢为什么那么肯定不是非人类做的,但还是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回房间去了。 等沈书默离开,沈颢便转头看向安玉素,严肃地问道,“安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如果是,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们。” 安玉素被突然点到名字,吓得一个哆嗦,听清沈颢的问话后,一边拼命摇头,一边拼命摇着手,“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姑娘,我想你应该知道有个词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刚才沈书默提到小乐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表情有些奇怪,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吧。请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好么?”沈颢看着安玉素,严肃地说道。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连那个什么小乐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里啊。”安玉素都快要哭出来了。她看一眼墨幽,抖一下,又没地方躲,只能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里发抖,看起来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沈颢瞥了一眼常年冷着一张脸的墨幽,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不用担心,师父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只需要把最近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白岩潇看着沈颢和空气聊了很久,猜测对方应该是在和那个蓝衣女子聊天,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她知道什么吗?能不能让她显形出来。” 沈颢顿了一下,指着刚刚显出身形的安玉素给几人介绍道,“这位是安玉素,也就是阿城他们说的蓝衣女子,是妖族的人。” 林玲这时已经有些回过神来,这会儿看着眼前的这出大变活人,吓得差点没尖叫出来,往后挪了挪,一直到背部贴着椅背才不得不停下来,她恨不得自己这会儿会隐身术,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才不是妖族。”安玉素听到沈颢的介绍,忍不住小声辩解,可惜声音太小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听见。 墨幽眯了眯眼睛,转念一想,手指轻动,几缕银白色的丝线从他指尖钻出,顺着墙边儿消失在门口,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安玉素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快速看了眼一脸冷冰冰表情的墨幽,却不确定刚才的感觉是不是真的。看到墨幽冷冷的眼神飘过来,她忍不住在心里尖叫,估计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小心地往白岩潇身后挪了挪。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面对面无表情的墨幽大人啊。 沈颢看着安玉素的神情和动作,忍不住扶额,师父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师父大人,你之前到底是多么凶名在外,还是对其他种族做过奇怪的事情。而且安玉素干嘛吓成这样啊,都说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好,安……姑娘,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们,这对破案很重要。希望你能够配合。”白岩潇纠结了一下对对方的称呼才说道。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安玉素摇着头说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墨幽眯了眯眼睛,冷冷说道。 “我……我……我……”安玉素在墨幽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下嘴唇发白,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安姑娘,我保证师父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只要把你觉得有用的情况告诉我就可以了。”沈颢伸手想要拍拍安玉素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惜对方往后一挪,躲开了。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就是今天早上爷爷说有些不太舒服。”安玉素终于挪到了白岩潇的背后,把自己完全缩在他身后,咬着嘴唇小声说着。 “爷爷?”沈颢有些奇怪,“什么爷爷?这宅子里还有其他妖族?” “能不能说清楚?”白岩潇往旁边挪了挪,再次把安玉素暴露在了墨幽的视线里,因为他发现只有墨幽开口她才会说。 “爷爷就是爷爷……还有我才不是妖族……”安玉素小声辩解,在不小心看到墨幽的时候迅速消音,快速解释道,“爷爷是这座宅子的土地爷爷。他说有不好的东西在宅子里,所以他觉得不太舒服。但是他也说不出是什么东西,因为很快那个东西就不见了。” “你知道那个不好的东西出现在哪里吗?”沈颢皱眉,虽然他不知道这件事和小乐的失踪有没有关系,但是这些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说不定就是很重要的线索。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安玉素语气都带着哭腔了,显然被墨幽吓得不轻。 “能带我们去见见你说的土地爷爷吗?”沈颢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土地爷爷这个时候在哪里……”安玉素已经不敢去看墨幽了,再次往后躲了躲,把自己全身都缩在了白岩潇的身后,一个衣角也不露出来。 墨幽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沈颢,又瞥了安玉素一眼,直接掏出一张“显形符”拍在地上。 一阵白烟从符纸拍落的位置冒出,四散开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哪个混小子,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乱扔东西!现在的混小子,真是越来越不爱护环境了!砸坏了我这里的小花小草怎么办!”一个最多一米二左右的小老头一边揉着脑袋一边从地下冒了出来,嘴里还一直在碎碎念。 小老头揉了揉额头,理了理衣服,仰起头环顾四周,看了看在场的五个人,伸出食指指责地指向众人,“说!刚才是谁乱扔东西!是你?是你?还是你?!” “爷爷……”安玉素探出头,小声地叫道,一边偷偷瞄墨幽的脸色。 “安丫头?你别告诉我是你乱扔的!就算是你扔的,我也不会从轻处理的!”小老头摇头晃脑地说道,一边把自己手中的拐杖跺在地上,那用力的样子真让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不小心就把拐杖弄断了。 “你就是这里的土地?”墨幽冷声打断小老头的话,“我有点事问你。” “老叟当然是这里的土地,不然还能有谁是啊,你吗?”小老头不屑地仰头看着墨幽,不过因为身高的缘故,怎么都看不出他是不是有气势这个东西。 “你说的那个不好的东西在哪里?”墨幽也不和他多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什么不好的东西,这里不好的东西多了去了。臭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啊。”小老头不屑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众人,不满地说道。 “我再问一次,东西在哪里?”墨幽也不罗嗦,直接抽出一张符纸夹在指尖把玩。 沈颢眼尖地发现那是一张“九雷符”,而那个小老头在看到符纸的那一刻明显缩小了几厘米。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怪不得安玉素看到墨幽就那么害怕,估计他以前解决问题的方式都是武力威胁吧。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啊!”小老头的牛脾气也被墨幽激出来了,一下子就和墨幽杠上了。心里想着,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诉你。 显然墨幽也不是那种说说的人,直接食指和中指一夹,捏碎了手中的符纸,九道天雷从天而降,砸在门口的地面上,把客栈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现在的小子们还真是暴躁,一点都不尊重老人家。”小老头拍了拍胸口,不满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要万圣节了,预祝节日快乐~【万圣节的装备准备好了,有点小期待】 ☆、轮回之镜罗刹登场 众人盯着小老头,等着他说话,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你不是要说吗?怎么还不说?”白岩潇虽然很有耐心,但是还是不想这样浪费时间,只好有些无奈地开口问道。 “我也想说啊,可是我要说什么啊?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小老头站在几人面前吹胡子瞪眼,一副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无辜模样。 沈颢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安姑娘说你今天早上觉得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东西是出现在哪里的?” “哦,原来你们要问那个啊。”小老头费了点劲才爬上一旁的椅子,坐在那里一边点着头一边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是的,就是那个。”沈颢也有些无奈了,忍住捂脸的冲动,心里吐槽原来非人类也会有老年痴呆的啊。 “是今天早上出现的那个?”小老头咂咂嘴,左右看了看,伸手捞过一边的茶壶和杯子,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 “是的。”白岩潇抬起左手,撑着头看着小老头,耐心等着他说。 “是那个不太好的东西?”小老头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地把茶杯扔回桌子上,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茶水也没有洒落出来的迹象。 “嗯。”沈颢盯着桌子上的茶杯看了一会儿,瞥了一眼坐没坐相的小老头,心里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没想到这个土地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我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啊。”小老头跳下椅子,见几人一时没反应,得瑟地笑着又准备钻回地下去了,转眼半个身子就陷入了地面。 “我说过你可以回去吗?”墨幽不知何时画好了“召请符”,银白色的丝线缠住小老头的胡子,也没见丝线怎么用力,就硬生生又把他拽了出来。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啊!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小老头跳脚,一边扯着自己胡子上的丝线,可惜这是墨幽的符灵,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扯断或者解开的。 “大概在哪里?”墨幽也不废话,直接放任银色丝线折腾小老头。 银色的丝线见墨幽没有阻止,开心地把小老头的胡子全部都缠起来了,还顺便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胡子末端。之后它似乎还觉得不够,连小老头的那几根头发都没放过,直接动线帮他拔掉了。 “啊啊啊!!臭小子!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小老头不断扯着自己胡子上的丝线,还要不时保护一下自己仅剩的几根头发,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住手!住手!!!” “还不肯说吗?”墨幽眯了眯眼睛,瞥见一边沈颢有些好笑的表情,顿了顿,偏开视线,伸手暂时阻止了准备进攻小老头最后几根头发的丝线。 “好吧,好吧,你让它们先离我远点!”小老头挥动着拳头,拨开在自己头发旁边徘徊的银色丝线,“我也就只能告诉你们个大概的位置,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早上就出现了一下子然后就不见了。” “快说吧,不然我担心你最后那几根头发也保不住了。”白岩潇有些好笑地催促道。 “在后院,你们自己去找吧,老叟不陪你们玩了!”小老头恼怒地弄开丝线,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原地。 墨幽伸手召回自己的符灵,任它们编制出一个个蝴蝶结,然后缠绕在自己的手掌中,偏头看向沈颢,“去看看。” 白岩潇先拿出手机和警局联系,让他们派人来押解凶手,然后让林玲先回自己房间待着,便和墨幽、沈颢、安玉素一起往后院跑去。 后院的位置虽然是位于正厅的正后方,可是进入后院的门却是在梅园里。所以几人必须绕过游廊,从梅园的侧门进入后院。路上白岩潇无奈地吐槽了一句,这个院子的设计一点都不合理。 路过梅园的时候,沈颢忍不住瞥了一眼屋子的方向,虽然有梅林遮挡着视线,并不能够看到梅林深处的屋子。突然他脚步一顿,叫住走在旁边的墨幽,“师父,我想起来一点东西,先离开一下,我等会儿去后院找你们。” 墨幽眯了眯眼睛,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视线最后定在了沈颢身上,顿了顿,点了点头,继续随着前面的两人往前走,没问什么。 沈颢看着几人走远,转身快速窜入梅园的那片梅林,一路往梅林深处跑去。梅树的树枝纵横交错,将林中的小路上空覆盖,偶尔拍打在沈颢的脸上,留下一些红色的痕迹。只是他没有停顿,一路往前跑去,只是尽量低头避开这些枝干。 沈颢一口气跑入梅林,最终停在梅林中,四下环顾,只是眼前除了梅树还是梅树,没有其他的。沈颢紧紧皱起眉头,他刚才看到罗刹了,不会错的,那么熟悉的红色,一定是罗刹。可是现在他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在找我?”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一抹戏谑。 沈颢猛地转身,果然看到罗刹倚着梅树的枝干站在那里,一身红衣纤尘不染,散落在身侧,层层叠叠地铺了一地。只见罗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身侧的梅枝,满树红梅绽放,梅香四溢。 沈颢惊讶于眼前所见,却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刹偏过头看向沈颢,挑了挑眉,勾唇一笑,朱唇轻启,“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呃,我没其他意思。”沈颢惊觉自己有些不礼貌,偏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妨,我就是受人所托,来给你传个话而已。”罗刹有些好笑,伸手摘下一朵梅花,放于掌心把玩。 虽然有些奇怪什么人能够让罗刹来传话,沈颢却还是礼貌地问道,“不知道传的是什么?” “本座这人懒,还是让当事人自己来说吧。”罗刹将手掌凑近鼻尖轻嗅,笑意不减,似乎心情不错,“暗。” 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将一枚灰色的小球双手献上。沈颢有些诧异,他刚才真的没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也许说是非人类更合适一点。来人手上的东西沈颢很熟悉,那是一个魂魄,只是不知道是谁的。 “劝你不要乱动哦,这可是一个恶灵,靠近的话我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了。”罗刹阻止住忍不住想要靠近看看的沈颢,笑着说道。 沈颢听到罗刹的话,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这是谁的魂魄?” “嗯……我想想……”罗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望着头顶的梅花,“好像是一个叫小乐的。他有些话想对你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罗刹一挥衣袖,撤去魂魄上的结界,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暗的手中传出,“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眼看着那个灰色的魂魄一点点染上血液般浓稠的暗红色。 “入魔了啊,不错,这样的话味道就更好了。”罗刹审视地看了一眼,挥挥手让暗将魂魄带下去炼化。 “这是小乐?”沈颢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个魂魄的声音太过声嘶力竭,他根本听不出来是不是小乐的声音,而且他不敢相信不过是一夜加半天的时间,那么一个普通的人类就变成了恶灵。一个人类变成恶灵谈何容易,这需要多大的怨气,沈颢不明白到底在小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本座不知道啊,但是他是这么说的。”罗刹低声回答,松开手,任掌心的梅花坠落在地面上。 “他刚才说要报仇,你知道凶手是谁吗?”沈颢有些着急地追问道,虽然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但是沈颢还是不希望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好像是叫做沈书默吧。”罗刹想了想说道,似乎记得一个名字对他而言很难,或者说是这些名字根本没有资格让他记住。 沈颢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可是他清楚地知道,罗刹是不屑于开这种玩笑的。沈颢想不到沈书默会做出杀人的事情,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谢你告知我这些。”沈颢低下头,脑子里开始想着怎么去找证据,怎么解开自己的疑惑。 “本座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不可能无条件帮你。这里有青冥灯的味道,帮我找到它好吗?”罗刹起身向着沈颢走去,擦肩而过的瞬间在沈颢的耳侧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等沈颢转身的时候,哪里还有罗刹的影子。再看向之前罗刹站着的地方,那株梅树还是光秃秃的样子,似乎那场火树银花只是他的幻觉。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见到罗刹也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好笑地摇了摇头,沈颢转身往侧门的方向走去,他们还在院子里等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案件又起 沈颢一边走着,一边想,如果刚才罗刹的出现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那么小乐就已经死了,而且是沈书默杀了他。这样的话,怎么找到他的尸体,以及怎么找到沈书默杀害他的证据便是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不过沈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沈书默杀害小乐的动机是什么呢?当他走到梅园的侧门口时,就看到几人都等在那里。 “你们没先过去?”沈颢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他还以为几人肯定已经先开始找起来了,不过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院子里那个让土地感觉不太好的东西就是小乐的灵魂,怨气确实会让土地这种小仙感到不舒服。 白岩潇瞥了一眼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墨幽,“等你一下而已,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们走吧。”说罢带头往院子走去。 沈颢自然看到了白岩潇那一刻的眼神,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墨幽的背影,这次出来处理案子,他才发现墨幽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不太说话、没什么表情而已。 后院里种着大片的长青植被,虽然已经进入秋天,但是看上去依旧是一片葱葱郁郁的绿色,没有半点秋日衰败的迹象。少量的黄色叶片堆积在地面上,显然很长时间都没有被清扫过了。一条石子路铺在几人脚下,一直延伸向前方,又在前方分成几条岔路分别湮没入茂密的树丛间,不知通往何处。 “我们怎么找,把这里都挖一次吗?”白岩潇看着几人问道,“有没有什么省事的办法?我记得道家有个法术叫做‘五小鬼搬家’吧。” “确实有,你那个朋友会用?”沈颢有些诧异白岩潇会知道这个道家的术法。 “那个江湖骗子?他怎么可能会用,他也就会用‘平安符’骗骗我局子里的小姑娘。”白岩潇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听起来他和那个朋友的关系不错。 “可惜‘召请符’我还用不了,这次又要麻烦师父了。”沈颢听到白岩潇的话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没有多问,转头询问墨幽。 墨幽没有开口说话,直接伸出手指在空中轻点,纵横勾勒,一张“召请符”再次出现在他的指间,银色丝线从他的指间蔓延开来,编织成一张将视线所及的一切都笼罩住的巨网。 眼看着银色丝线遍布周围后,开始在这里戳戳,那里挖挖,而墨幽则抱着手臂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些丝线四处翻找。 一时间,沈颢和白岩潇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好,只能也学着墨幽的样子站在一边,还要小心避开周围的丝线,避免挡住了它们的路。 而安玉素则早就躲到一棵小树后面去了,她既不敢让墨幽看不见自己以为自己逃跑了,又要努力地尽量离墨幽远点,也挺不容易的。 虽然后院的面积不算小,但是要找一样东西,对这些召请来的小鬼来说并不难。很快,银色的丝线就开始集中挖一处土地,颇有些掘地三尺的气势。 而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的时候,有一根丝线偷偷将一个银色的小东西塞到了沈颢的口袋里,还止住了他准备去拿的手。 沈颢皱了皱眉,有些好奇这些小鬼找到了什么东西,还要这么偷偷摸摸地给自己。不过既然那丝线阻止自己现在看,沈颢便也没再多想,往丝线正在挖的坑靠近了一些。 别看这些丝线看起来柔弱无力的样子,挖起坑来可是一点儿都不慢。没一会儿,土坑就成型了。而沈颢明锐地闻到了些微血腥味,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不知泥土的覆盖下会是怎么一番景象。 没花费多少时间,银丝就挖到了泥土下的东西,它们轻轻将上面的泥土搬运开来,露出下面血染的布料。又过了一会儿,血腥味越来越重,而尸体也渐渐露出了面貌。 沈颢探头看了一眼,虽然还覆盖着不少泥土,但是还是能够从服饰等部分看出来那是小乐的尸体。头部有些凹陷,已经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了,应该遭受过重创,说不定这就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而具体情况还需要警方的验尸。 安玉素见到几人凑上前,也有些好奇坑里的情况,便忍不住地上前看了一眼。但是怎么说也是女孩子,突然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她吓得尖叫一声就窜入了旁边沈颢的怀里,微微发抖,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了。 沈颢遭遇这样的突然袭击,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连手该放哪里都不知道了,只能有些僵硬地举着手站在那里,任由安玉素窝在自己的怀里发抖。沈颢无奈地将求助的眼神递给白岩潇和墨幽两人。 可惜令他失望的是,旁边的墨幽只是盯着两人眯了眯眼睛,却什么都没说就偏开头去了。 而此时的白岩潇可没空管他们几个,他正一边忙着制止附近的银色丝线继续挖掘,一边掏出手机联系警局,让他们派人过来验尸。“尸体现在找到了,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沈颢终于将安玉素从自己的怀里推了出去,悄悄松了口气,才开口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我没有证据。” “是谁?”白岩潇自然没有问沈颢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这些和非人类打交道的家伙总有些自己的门路。 “沈书默。”沈颢顿了顿,才沉声说道。 “我们需要证据。”白岩潇倒是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摸着下巴严肃地说道,“他为什么要杀了小乐呢,我比较好奇他的作案动机。” “我也不知道。”沈颢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先回去吧,我已经让法医过来了,等有了结果我们再想办法。这件事我们知道就可以了,先不要伸张,说不定凶手自己会露出破绽来。”白岩潇看向众人,严肃地说道。 “嗯。”沈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先藏掖着,但是还是点了点头,便和墨幽一起回房间去了。 至于安玉素则是被两人强制地带走了,或者说是被丝线捆走的都不为过,毕竟沈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问她呢。 与此同时,暝曜客栈里。 凤玖将一碗黑漆漆地药递到玄暝面前,冷着一张本来就能够掉冰渣子的脸盯着对方。 玄暝乖乖地在柚子的帮助下靠坐在床头,接过药碗,“阿九,你别这样啊,这又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凤玖面无表情地在床边坐下,继续盯着玄暝。 玄暝无奈,只好乖乖喝药,刚尝了一口,便差点吐出来,“怎么这么苦?!原来不是这个味道的!” “我只是将平时的甘草换成了黄连而已。”凤玖端起柚子倒好的茶水,用盖子抚了抚茶叶,优雅地抿了一口。 “不至于吧,阿九……”玄暝不敢把药碗放下,可是又真的喝不下去,一脸纠结的表情。要是这时候客栈里的人看到了玄暝的样子,一定没办法把他和平日里那个慵懒狡诈的他联系在一起,一定会以为自己没睡醒的。 “叫他回来,你去我那里修养。”凤玖盯着玄暝冷冷说道。 “小墨在外面处理案子呢。我的话,睡几天就好了,每次不是都没事吗?”玄暝皱着眉又喝了一口。 “你真觉得每次都会没事?!”凤玖冷冷说道,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冷冷瞥了玄暝一眼。“谁让你当年不顾自己的安危要帮他的。”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得不到糖果的孩子而已,我难道就真的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玄暝趁着凤玖不注意,慢慢将药碗放下。 “那也是修应该管的事。”凤玖抬眼看了玄暝一眼,“如果你敢把药偷偷倒了,你知道后果的。” “……”听到这句话,玄暝的肩膀都塌下去了,只好一边皱紧眉头,一边将药一点点喝下去。 盯着玄暝将药全部喝完,凤玖站起身来一甩衣袖,“你好自为之吧。”说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公子……”柚子有些为难地看着玄暝,欲言又止。 “无妨,他回来了不是吗?很快就能够结束了。”玄暝缩回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梳妆灵镜 沈颢和墨幽两人带着安玉素回到房间后,墨幽再次坐回了窗边的位置,不再管剩下的两人。 安玉素环顾了一下房间,最后选择了距离墨幽最远的角落,搬了个小椅子坐在那里,不时偷偷瞄两人一眼。 沈颢也在书桌边坐了下来,突然想到之前银丝放进自己口袋的东西,便伸手摸进自己的口袋。手指在衣袋柔软的布料里触碰到了一个有些凉凉的东西,形状似乎是圆形,触感不是很光滑,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 沈颢心中不解,将东西取出,没想到竟然是一面铜镜,不过和平日在博物馆看到的梳妆镜不同,它不过才巴掌大小,一手就能完全握住。 从磨损的程度来看,这面铜镜恐怕有些年岁,纽座边刻有“左龙右虎掌四方,朱雀玄武顺阴阳”的字句 ,可能是汉代的东西。镜面被摩擦得非常光滑,自己之前触摸到的粗糙感应该是来自于背面的雕饰。背面的雕饰是螭吻的图案,从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简单的线条勾勒在铜镜上,每一个细节都被仔细地雕刻出来。看来这面铜镜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器物。 沈颢前后翻看着,铜镜上并没有泥土的痕迹,显然之前并不是埋在地里的,那么它原先是否在后院呢?如果不是那些银色丝线是从哪里找到的?又为什么要给自己? 那些银色丝线毕竟是墨幽的符灵,于是沈颢偏头,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墨幽,却看见安玉素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沈颢不禁有些奇怪,出声问道,“怎么了?” 安玉素被沈颢突然抓住自己在偷看,有些结巴地说道,“没……没什么……这……这面镜子真好看。”安玉素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瞄着墨幽的脸色。 “你是不是认识这面镜子?”沈颢挑了挑眉,出声问道。心里想着,如果只是看到了好看的东西,也不至于表现出安玉素这样一副见鬼的表情吧。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安玉素被沈颢盯着,一时有些紧张,忍不住激动地说道,怎么看都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说。”墨幽终于舍得让自己的视线暂时离开手中的书卷一会儿,开口说道,不过依旧那么简单明了,惜字如金。 “啊!”安玉素被墨幽的突然出声吓得一哆嗦,看到墨幽冷冰冰的脸色,咬了咬嘴唇,最后只好乖乖开口,说道,“这个……这个是我的东西。” “你的?”沈颢皱了皱眉,故意误导道,“你的镜子为什么会掉落在梅园里?” “怎么可能!我明明是随身带着的!昨天我还用过呢,今天更是根本就没去过梅园啊。它离开我一定距离我就会知道的……”安玉素急忙捂住嘴,可是她的话还是被两人都听清楚了。 “离开一定距离就知道?”沈颢询问地看向墨幽,嘴里的话却是说给安玉素听的,“妖族似乎不能够离本体太久吧。”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8节 墨幽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沈颢的话。 “安姑娘,你不给我们解释解释?”沈颢盯着安玉素说道。 “我……我……”安玉素红着脸憋了好一会儿,才鼓着脸说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妖族的了!” “不是妖族?”沈颢有些诧异,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铜镜,开口问道,“那这面镜子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记得了,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在梅园里了。”安玉素低下头,语气有些落寞,“那个时候起我的身边带着这面镜子,一旦离开它一定的距离我就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所以只好贴身带着。我只记得自己叫安玉素,记得自己要去找傅郎,可是我没办法离开这座宅子。” 沈颢皱了皱眉,按照安玉素的说法,似乎更像是缚地灵,而且还是依附在器物上的缚地灵。可是他绝对可以保证,自己看到安玉素有影子的,而鬼族是绝对不可能有影子的。 安玉素没去在意沈颢的表情,而是继续说道,语气有些无措,“我不记得我在这里待了多久,宅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看到宅子从崭新的一点点地荒芜掉,最后甚至变得有些破败。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我只能待在这里。” “后来呢?你一直都没出去吗?”沈颢忍不住追问道,不过问完就有些后悔了,如果能够出去她怎么会还待在这里。他有些别扭地转移话题,“你一直也没有见到其他人?” “嗯,不过后来有一天,来了很多人,可是他们和我穿的不一样,和你们好像也不一样,总之他们穿着很奇怪。我想去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傅郎在哪里,可是他们看不到我……我试了好多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安玉素眨了眨眼睛,神色间带着一抹脆弱。 沈颢有些于心不忍,开口打破尴尬,继续问道,“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安玉素收起脸上有些脆弱的神奇,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后来宅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挺热闹的。可是他们好像都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说话。” 安玉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这次语气里多了一些不忿,“那些人把宅子变得面目全非了,他们住进各个房间,连梅园里都住进了新的主人,我熟悉的家具都被换掉了。我喜欢的杯子、花瓶什么的都被扔掉了,还好我的镜子随身带着。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新的家具。” “那你应该感谢小乐,他帮你把那些你不喜欢的东西都烧掉了。”沈颢有些好笑地说道,这样说着小抱怨的安玉素不免有些可爱,不过转而想到小乐的情况,沈颢便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安玉素没有搭理沈颢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后来又这样子过了很久,宅子里的人都慢慢老了,有些人也不在了。直到有一天,有个小家伙看到了我,他居然能够看到我!他问我是谁,我就问他知不知道傅郎在哪里。” 沈颢伸手托腮,架在书桌上,听着安玉素说话。墨幽似乎对这样的小故事没有兴趣,早就再次低头看起书来。 安玉素倒是没在意两人的表现,嘴角挂起一抹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过他也不知道,问我我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可惜我不记得了。但是他告诉我他姓傅,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沈颢没打断安玉素的话,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那个小男孩一定不是安玉素要找的人。 “那以后,好像别人都能够看到我了,我就去问宅子里的人知不知道傅郎在哪里?可是他们居然叫我妖怪!”安玉素嘟起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才不是什么妖怪呢!” “你这样一身打扮突然出现在别人的宅子里,要是我也会觉得你是妖怪的。”沈颢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哼,大惊小怪。之后这座宅子里的人都搬走了,还说这座宅子闹鬼,真是没礼貌!”安玉素不满地嘟囔道,“之后我就没见过其他人了,直到他们几个过来。” 沈颢见安玉素说完了,便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认为阿城是傅郎,你应该知道他根本不是吧。” “可是他就是我见到的那个小家伙啊,他也姓傅,我叫他傅郎有什么错嘛。” 安玉素理所当然地说道,一双大眼睛看着沈颢,大有你不同意你就是坏人的意思。 沈颢摇了摇头,“沈书默说过这座宅子是从他爷爷那里继承来的,如果这座宅子原本的主人姓傅的话,那么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也说了,你见到的那些人和我们穿的都不一样,那么便不是现代人了。那么你怎么会觉得他是那个小男孩呢?” “因为……味道是一样的。”安玉素看了看沈颢和墨幽,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样啊,那么阿城可能是那个小男孩的子孙,但是却并不是那个人。更加不是你一开始要找的傅郎。”沈颢无奈地说道,没想到安玉素居然是靠味道来辨认一个人的。 “我想我知道你是什么了。”墨幽突然开口,眼睛却还是看着手中的书卷。 安玉素看向墨幽,眨巴着眼睛等着他说话,她也很好奇自己到底是什么,虽然她一直说自己不是妖族,但是显然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人类。 “古人以镜殉葬,取其炤幽冥之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镜灵吧。应执念而生的镜灵,确实不算是妖族,而是灵族。”墨幽难得说一长串的话。 “镜灵?执念?”安玉素看向沈颢手中的镜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灵镜有记录的功能,不妨去看看好了。”墨幽冷冷地提议道。 “这个主意不错,这样我们就能够看到你要找的傅郎了。”沈颢点了点头,同意墨幽的建议,转而看向安玉素。 安玉素只好点了点头,墨幽大人提议的,她哪敢不同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镜中姻缘 “那个……师父,我们该怎么进入镜中呢?”沈颢翻看着手中的镜子,敲打了几下镜面,可是铜镜依旧是铜镜,并没有变成通道,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 墨幽眯了眯眼睛,“跟我来。”他将沈颢手中的铜镜取走,放于掌心,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点镜面,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他的手指触碰到镜面的时候上面晕开一圈圈的涟漪,银蓝色的光晕一圈圈散开。 眼看着蓝色光晕将三人都笼罩在其中,墨幽一扯沈颢的手腕,等沈颢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沈颢诧异地环顾四周,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但是又透露着一丝熟悉的气息。仔细想了想,才惊讶地发现三人现下所在的地方可不正是古宅的梅园。 “这是梅园,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那个房间里。”安玉素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几人所处的地方,伸手一指梅林深处的屋子,开口说道,语气里难掩一份怀念。 “师父,我们这是回到了过去?”沈颢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只有迷宫之巷才有那么逆天的本事,能够回溯到过去呢,没想到这么小小一面灵镜也可以。 “不是过去,只是记忆而已。”墨幽眯了眯眼睛,环顾四周,冷冷说道。 沈颢闻言转头看下墨幽,这时才发现师父他居然不知何时又换回了平日在客栈穿的那一身青衣。这几天看惯了他一身黑色西装的模样,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沈颢定了定神,开口提议道,“师父,我们去找找她口中的傅郎吧。”沈颢说罢提脚就要往外走,却没想到被自己的衣摆绊了一下,若不是墨幽及时扶住,他恐怕少不了和地面亲密接触一次。 “这是……”沈颢差异地看向自己的身上,竟然也已经不是原先的衣服,而是一身浅青色的古装,腰间束一条墨绿色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沈颢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竟然也变长了,一半挽起,下面的部分松散地披在肩上。 “我们现在是在镜中,而镜子能够去除一切伪装,还原事物的本相。”墨幽看着沈颢的模样,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不知何时出现在肩头的小鸟。那银色小鸟享受地在墨幽指背磨蹭了一下鸟喙。 沈颢认得这只小鸟,这可不就是墨幽“搜寻符”的符灵嘛,开口问道,“‘搜寻符’可是察觉了什么?” 墨幽点点头,起步往前面走去,临行前叮嘱了一句,“小心你的衣摆。” 沈颢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发,笨拙地提起自己的衣摆,跟上墨幽的步子,他也不想那么丢人,可惜他是真的不习惯穿成这个样子。 安玉素见两人要走,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虽然她也是提着裙摆小跑,但是动作灵活,而且也非常得体,和沈颢抱着自己衣服的狼狈样子完全不一样。 几人走出梅园的拱形门,绕过游廊,很快就到了中庭。偶尔他们可以看见有女婢小厮等端着器物在周围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人驻足询问他们,看来这里的人是看不见他们几个的。 步入中庭,安玉素突然停在了一株有些瘦弱的梅树面前。和院子里的其他植被相比,这株梅树实在是太瘦弱了,仿佛一场雷雨就会让它失去生命。只是满园的深浅绿色中,它却又那么顽强地挺立着,即使只有遒劲的枝干,依旧展现出自己的风骨。 沈颢有些奇怪安玉素的反应,便也靠了过去,就听见安玉素喃喃自语,“我想起来了,我记得这里。” “你想起什么了?”沈颢低声问道,虽然知道这里的人都看不见自己的身形,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是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话。 “这里是傅府,傅郎是这里的大少爷……是我的远房表哥!这株梅树是我及笄那天他陪我一起种下的!”安玉素想了想,笃定地说道,提起裙子就准备往正厅跑。 “等等,等等。”沈颢一把拉住安玉素的手肘,“既然你说的傅公子是这里的大少爷,那么应该比较好找,你急急忙忙的准备去哪里找啊?而且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我……想不起来。”安玉素被沈颢这么一反问,便停下了脚步,歪着头想了想,却还是没有答案。 沈颢看着安玉素这副迷糊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无奈地问道,“他的房间在哪里?你应该已经记起来了吧?” “嗯,我记得的,我带你们去。”安玉素用力点了点头,语气都带上了一些明快,有些迫不及待。 “安姑娘,你喜欢你的远方表哥的吧?你本来就是要来这里找他吗?”沈颢追上一路小跑的安玉素,低声问道。 安玉素终于慢下了脚步,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突然又变得有些慌张,“我头发有没有乱?衣服呢?”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小铜镜开始整理自己的形象。 沈颢看着安玉素紧张又期待的样子,一时不忍心告诉她,就算真的找到了她的傅郎,那人也是看不见她的…… 就在这时一个女婢匆匆忙忙地朝着几人冲了过来,抓住不远处的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问道,“大少爷人呢?怎么还没有找到?夫人快急死了!” 小厮声音有些唯唯诺诺的,“我……我也不知道啊,出去找的人都还没回来。” “大少爷也真是的!”女婢跺了跺脚,说完又转身往门厅的位置跑去。 两人的对话并不小声,所站的位置距离几人也不是很远,所说的话自然也被几人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办,傅郎他不在……”安玉素失望地说道,拿着小铜镜的手也垂了下来,咬着嘴唇为难地将询问的眼神投给沈颢。 “你先别急……这个场景你有印象吗?”沈颢早已知道了这是镜面记录下来的回忆,现在最先要搞清楚的便是这时的“安玉素”在哪里,他才知道这是何时的记忆。 安玉素摇了摇头,她对这场面一点记忆都没有。 沈颢见安玉素摇头,便只好问道,“你住在这座傅府吗?” “嗯,我那时家道中落,无奈住在这里,却没想到傅郎他对我百般照顾。”安玉素说到这里微微低下了头,可是红透了的耳朵尖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羞涩神情。 “后来呢?”沈颢追问道,他猜测这样说不定能够让安玉素想起来她为什么要找傅郎,而且还化作了那么深的执念。 “我们的关系被婶娘发现了,她就要把我嫁出去。我不愿意……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安玉素有些着急地捂住自己的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先别急,说不定看到些其他的东西就想起来了。”沈颢忙安抚道,他感觉到安玉素的魂魄有一些不稳定,他可不想把这个镜灵逼到入魔,那样只会把事情变得更麻烦。 安玉素点了点头,求助地看向沈颢,现在对她而言,沈颢就是主心骨。她希望沈颢有好办法帮她找到傅郎。 沈颢看向墨幽肩上的银色小鸟,询问道,“能不能用‘搜寻符’找到傅郎的踪迹?” “你可以试试看。”墨幽却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双手拢入袖中,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颢习惯性地将手伸向口袋的位置,却恍然发现自己穿的并不是原先的衣服,慌乱地把自己抱着的衣摆放下,在自己身上四处摸寻之前放在口袋里的符纸,最后还是在安玉素的提醒下才在袖袋里找到了它们。沈颢定了定神,捏碎手中的“搜寻符”。 白色的蝴蝶在他的指间展开白色的双翅,翩翩地往宅院外飞去,动作比较慢,还时而停一停,在原地徘徊一会儿,显然是希望几人跟上它。 几人没多犹豫,跟上了蝴蝶,往宅子外走去。宅院的外面并不是小巷,而是一条比较热闹的街道,贩夫和行人在街上来来往往,两旁的店面也是一副人来人往的热闹样子。 若不是那蝴蝶是“搜寻符”所化,恐怕几人在这样的街道上早就跟丢了那么小的一只白色蝴蝶。 一路上安玉素都在东张西望,若不是沈颢即使抓住她的手臂,恐怕她早就和两人走散了。只见安玉素脸上的神情渐渐从迷茫变成恍然,最后变成激动,“我记得这里,我来过的!那前面的拐角有一家布料铺子,再过去是几户农家,还有一座小桥!”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情断缘灭 看到了熟悉的景色,安玉素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快步往前走去,有时甚至忍不住小跑几步。一边走着,一边她还在东张西望,每看到自己熟悉的景色脸上便多了一份期待和激动。 沈颢和墨幽跟着她一路向前走,绕过拐角的布料铺子,走过那几户农家的门口,最终停在了桥头。 桥下只是一条不是特别宽的小河,不过水流很急,流水潺潺,冲刷着两岸的石块,将它们变得无比光滑。那小桥还真的是小桥,由木头搭建,因为常年水汽的侵染而潮湿,桥面的边缘甚至已经覆盖上了绿色的苔藓。这样摇摇欲坠的一座小桥,仿佛随时会坍塌。 “我记得的……”安玉素止步不前,看着脚下的小桥,瞳孔微微放大,脸上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恐惧,之前的激动之情也都已经褪得一干二净。 “记得什么?”沈颢往前走了两步,偏头就看到了安玉素煞白的脸色,转头审视了一圈眼前的环境,有些奇怪地问道。 “那天……我们约好一起离开这里的,我在这里等他,等了很久很久,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来……”安玉素盯着眼前的桥面,语音有些微的颤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上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沈颢。 “冷静点。”沈颢伸手扶住安玉素的肩膀,没注意到一边微微皱起眉的墨幽,“能具体说说那天的情况吗?” “嗯……”安玉素环臂抱住自己的肩膀,语音没有之前那么颤抖的厉害,却也还是带着恐惧,“那天天下着雨……” 就在这时,本来碧蓝的天空突然开始笼上乌云,凉风四起,将地面上的树叶和青草吹得不断舞动。很快,灰色的云彩将天空填满,天色开始变暗,如同暮色四合的傍晚。雨在几人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从空中坠落,砸碎在青石板的路上,顺着石板缝涌入河流。 沈颢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明明自己是站在倾盆大雨中,衣服却一点淋湿的痕迹也没有。低头看向脚下,雨水在石板路上汇聚,在自己的脚下汇聚,可是却完全没有弄湿自己的鞋子和衣摆。 “我们在镜中。”墨幽看出沈颢的疑惑,开口解释道,虽然只是五个字而已,但是还是告诉了沈颢他淋不到雨的原因。 沈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因为自己等人是这片场景中的旁观者,这里的一切自然也就接触不到自己等人。 安玉素似乎没有感觉到周围天气的变化,抱着肩膀,继续说道,“下雨了,可是我不敢离开,我怕他来了找不到我……我等啊等,雨很大……越来越大……” 随着安玉素的话语,周围的雨水坠落得更急了,真的如同从盆子里倒下来的一般。哗哗的雨声在耳边不断响着,雨水冲刷着周围的一切,雨帘垂落在几人面前,稍微远一些的场景便被雨帘挡住,看不清了。 “雨好大……我好冷……”安玉素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在雨中微微发抖。 沈颢看着她的模样有些不忍,但是考虑到古人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忍住没有上前抱抱她,给她一个安慰。 “后来,我看到他来了……”安玉素似乎有所感应地抬起头,看向几人来时的方向,明明她的脸色带着笑容的,可是那笑容却那么苦涩。 视线被周围的雨帘隔断,什么都看不见。突然她激动地说道,“是傅郎!他来了!” 说罢顾不得其他,提裙往前跑去。 沈颢眯了眯眼睛,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往几人的方向跑过来,应该就是安玉素要找的傅郎。 来人冲到桥头,虽然撑着伞,但是衣服已经被雨水弄得湿透了。白色的衣服贴在身上,雨水顺着鬓角不断滑落,可是那人只是随意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并没有去在意自己现在的模样。 沈颢看见那个人不断左右张望着,嘴里一直叫着“素素!素素!”而此时安玉素就站在他面前,一遍遍地说着“傅郎,我在这里啊……我就在这里啊……”她不断伸出手,去帮男子擦去脸上的雨水,而她的脸上一直都带着有些苦涩的笑容。 墨幽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明明周围是哗哗的雨声,但是他的声音却还是清晰地响在几人耳中,“安玉素,建初三年九月廿七,死于水祸。” 沈颢闻言,心中顿了顿,看向眼前的两人,这两人明明就站在对方的对面,却已经是阴阳两隔……再也不能相见…… 安玉素闻言,突然如同失去声音的默片,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她站在原地,勾起唇角,苦笑着看向面前不断叫着自己名字的人,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擦去那人额角的雨水,语气温柔,“是啊,我记起来了……我已经死了,傅郎怎么可能看得见我呢……”只是那一瞬间,一直忍耐着的泪水突然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雨水里。 “因为你想要见他一面,执念过重,附于随葬的铜镜之上,转化为镜灵。”墨幽语气淡淡地说道。 “是我执念了……”安玉素转过头,抬手擦去脸颊的泪水,微微垂下头,因为刚才的奔跑而略微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神情,“如果我不曾爱上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不对,是不该遇见。只要遇见了,我便逃不掉了……” “有缘无分。”墨幽拢了拢衣袖,淡淡地说道,只是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无奈和叹息。 “我不想和他遇见,这样我们两人便都不会痛苦。他值得更好的生活,你们可能够帮我?”安玉素眷恋地看了那白衣公子一眼,转头看向两人,语气坚定地问道,只是其中苦涩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历史无法改变。你偏执了。”墨幽偏过头,望向远处,语气冷冷地说道,有些无情。 “抱歉……明明已经错过了,却还是执着地想要再见他一面。”安玉素走到跌落在路边的白衣公子的身边,蹲下身,笑着伸手替她的傅郎理了理在风雨中弄乱的发丝,只是对方却毫无所觉,依旧不断用依旧沙哑的声音喊着“素素!素素!”。 安玉素突然紧紧抱住眼前那人,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却还是贪婪地想要从对方的身上汲取一些微弱的温暖。 如同刚才一样,雨突然停了……乌云在风中散去,碧蓝色的苍穹再次展露在众人面前。周围的树木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更为苍翠,绿得喜人。青石板路上有着不少水洼,水中映着蓝天绿树。 沈颢突然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景色在渐渐变得模糊,开始沈颢还以为不过是自己眼花了。 先是远处的屋舍,之后是远处的路,再后来慢慢的周围的植被也开始模糊成一片翠绿色。最后连那位白衣公子和眼前的安玉素都开始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就在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以后,安玉素突然出现在了沈颢的面前,她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沈颢的面前,福了福身,将一个蓝绿色的东西双手奉上,“沈公子,小小敬意,谢谢公子这几日的照顾。” “你……”沈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素执着了这么多年,今日将前尘往事放下,也该去该去的地方了,傅郎说不定还在等着我呢。”安玉素对着沈颢笑着说道,眼角也带着笑意。 沈颢无奈接过安玉素手中的东西,就看见安玉素对着自己和墨幽再次福了福身,最终消散在自己的面前。“这……”他转头看向墨幽。 “我们也该走了。”墨幽冷冷说道。 “安姑娘她……”沈颢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执念而生的灵物而已,执念散了,自然也会消散。”墨幽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迈步走上了那座小桥,顺手扯了一下沈颢的袖子。 不过眨眼功夫,沈颢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房间,他看到墨幽的手中还握着那面小小的铜镜,只是总觉得那东西少了几分灵气。 沈颢发现墨幽身上又变回了原先的黑色西装,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还是原来穿的休闲装。只见墨幽将铜镜收入口袋,再次打开手边的书本,似乎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沈颢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手心中静静地躺着一盏小小的青冥灯。青蓝色的火焰在青冥灯中静静地燃烧着,如果不是这盏灯的存在,沈颢真的要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境。而他知道,那个穿着蓝衣的女子,那个避墨幽如蛇蝎的女子,那个喜欢跟着阿城的女子,再也不会出现了。 沈颢握起手掌,将青冥灯包裹在掌心中,他记得刚才安玉素消散的时候是笑着的,那么这便是她自己选择的归宿吧。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之镜结案报告 沈颢握紧手中的青冥灯,感觉它硌得手掌生疼,幽蓝色的火焰给掌心带来的只有冰凉的感觉。“师父,我去外面走走。”他最终站起身,和墨幽打了个招呼后拉了拉自己的衣襟,走出房间。 等沈颢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梅园的梅林中了,身处一片苍翠之中,眼前是梅树遒劲的枝干,墨绿色的叶片。他突然眼尖地发现枝头那些翠绿色的叶片间,偶有一枚花苞绽出了青色的冬意,预示着一场花的轮回。 他突然笑了起来,这样的结局这对安玉素来说,也许会是一次新的开始,这样可能并没有什么不好。重入轮回,也许她和那人的情缘还并没有被斩断,也许他们会再次在人海里相遇,再续前缘。 “你在笑什么?不如说与本座听听?”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沈颢的耳边炸响。 沈颢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偏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罗刹,不知他是一直都站在那里,还是刚刚出现,沈颢对他的出现竟然毫无察觉。只见罗刹依旧是一身艳色的红衣,衣摆张扬地垂落在四周,明艳的红色在一片苍翠中更显特殊。 “东西带来了吗?”罗刹也没继续追问沈颢笑的原因,而是转开了话题。他抚了抚自己的发丝,向沈颢靠近了几步,邪笑着看向沈颢。 “嗯。”沈颢点了点头,只来得及听到一句“东西我收下了。”,只感到指尖一凉,等他握紧自己的手掌的时候,青冥灯就已经到了罗刹的手中。 罗刹转了转手中的青冥灯,确定没有问题后,翻手放入了自己的袖袋,扯起嘴角,笑得邪魅,“本座也不会让你白白帮忙。一点小报酬,不用谢了。”罗刹说完,一甩衣袖,红色的琉璃纱四散开来,笼罩成一片红色的云雾,而他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这片红色中。 沈颢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报酬,就已经看不到罗刹的身影了。他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掌,无奈地吐了口气,也不再怀春伤秋,而是转身往回走去,今日制符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之前白岩潇说过小乐已死这件事暂时不要伸张。傍晚的时候,警方的人也及时过来带走了林玲这个杀人未遂的犯人。沈颢知道白岩潇肯定对小乐的尸体也做了妥善的安排,所以暂时没有去询问情况,而是乖乖地在墨幽的眼皮底下努力地制符制符制符。 第二日一早,沈颢刚打开房门,就看到白岩潇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了?”沈颢刚问了这么一句,就被白岩潇推进了房间里,眼睁睁看着白岩潇把房门关上,心中更是诧异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昨天晚上,沈书默大半夜冲到我房间里自首了,他承认小乐是他杀的。”白岩潇做了个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 沈颢有些奇怪,“我和师父昨天晚上都在房间里啊,哪里都没有去,能做什么?沈书默怎么了?” “昨晚沈书默跑过来敲门的时候别提有多狼狈了,一边敲门一边大叫,那动静吓了我一跳。咦?你们不会都没有听见吧?他那时的样子看起来是从床上直接爬起来就冲出来的,说话的时候也完全是语无伦次。”白岩潇瞥了坐在窗边的墨幽一眼,无奈地说道,“他还说自己看到了小乐的魂魄来向他索命。” 沈颢正想要否认,突然想到罗刹最后的话,心底诧异,这不会就是罗刹所说的小报酬吧。 看到沈颢突变的脸色,白岩潇怎么会不明白这件事就算不是沈颢和墨幽做的,恐怕也和他们两人脱不了干系,叹了口气,“罢了,怎么说这凶手也抓到了,案子都算是结束了。走吧,我们去听听他的作案动机。” 沈颢询问墨幽后,跟着白岩潇去了他的房间。 沈书默在清晨的时候好不容易暂时睡着,这会儿也已经醒来,一看到沈颢就如同见到了主心骨,抓着他的衣袖,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救救我!救救我!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沈颢虽然知道小乐的魂魄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但是也同样知道此时安慰的言语对沈书默这个吓破胆的人根本没有用。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护身符拍在沈书默的手中。终于让手足无措的沈书默暂时安静下来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静下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白岩潇见沈书默终于不再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了,开口问道。 “嗯……”沈书默手中紧紧拽着沈颢给他的护身符,低着头坐到一侧的椅子上,自然选择了距离沈颢最近的一张椅子。 “你为什么要杀小乐?”白岩潇眯了眯眼睛,直接问道。 “我是失手,我不是故意杀他的!”沈书默一听到小乐的名字,又变得激动起来,伸手扯住沈颢的衣袖,急切地说道,“我真的只是失手!我没有想要杀他!你们要相信我!” “你是不是失手我自然会判断。书房里有整理过的痕迹,你们那天应该是动过手了吧,是因为什么?”白岩潇持保留意见,并没有直接给出判断,而是继续问道。 “我……”沈书默眼珠子不断地乱转,不停地看向周围,就是不敢看眼前两人,也没有给出回答。 “你最好老实回答我,我相信你不希望我让沈颢把小乐请来问一问。”白岩潇看了沈颢一眼,带着一丝威胁意味地说道。 “我说!我说!”沈书默吓得脸色一白,慌乱地左顾右盼,很担心下一瞬间小乐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我们……在讨论……让沈未末动手杀人,我真的没想杀他,是他自己撞到架子的!和我没关系啊!” 沈书默对沈颢点了点头,“书房里有个博物架,上面有一尊青铜器,在上面检验出了鲁米诺反应,应该就是凶器。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应该是争执的时候撞翻了博物架,被这尊青铜器砸死的。” 沈颢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让沈未末动手杀人?”同时忍不住皱起了眉,这是不是意味着楚楚的那个案子也和他们有关系? “没……”沈书默本来还想否认,但是看到沈颢手中把玩的符纸的时候,吓得一哆嗦,快速回答道,“为了继承权,她如果杀了人,锒铛入狱,就算自动放弃继承权。” “哼,怪不得。”白岩潇听到沈书默的回答,倒是没有很惊讶,想来平时接触的这类案子恐怕也不少,冷声问道,“楚楚的那个案子是不是也和你们有关?” “没……没有关系,是林玲和小敏合作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沈书默头摇的如同拨浪鼓,可是否定地太快了,让人忍不住怀疑其中有什么内情。 “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白岩潇一手撑头,冷笑着说道。心里想着,看来这沈书默也不是个老实的,没有证据的话,他恐怕也不会轻易承认吧,虽然不知道沈颢他们用了什么办法,但是把他吓破胆这招确实不错。 “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就是小乐给小敏讲了个故事而已……真的和我们没关系啊!”沈书默看白岩潇的神色不对,担心他又把小乐请来,忙解释道,不过还是在推卸责任,努力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林玲喜欢阿城,对于楚楚这个情敌肯定是讨厌的,一定恨不得她消失。而小敏昨天也承认了自己嫉妒楚楚,如果能让楚楚不好过,她也一定不会放过机会。这样的两个女人要怂恿起来一定很容易,这两人倒是会挑对象。”沈颢冷着脸说道。心里却有些感慨,没想到只是嫉妒,就让她们被怂恿着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你们第一次想嫁祸给沈未末不成功,所以就想再嫁祸一次?”白岩潇挑了挑眉,看着沈书默说道,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我也只是有些不择手段而已,她也不见得有多干净单纯吧。”沈书默有些自暴自弃,略有些不满地说道,“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啊。她和阿城定了合约——假扮情侣。她还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她借助傅家的人脉为自己增加获得继承权的筹码,而傅家则通过她的牵线得到和沈家生意上的合作。我也不过是用了些手段而已!” “就为了这样的原因,你就要背负上两条人命?你自己觉得很值得?还是觉得他们的命都是你的垫脚石,是不值钱的?”沈颢冷冷地打断沈书默的话,举起右手,一次次握拳又松开,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将拳头砸到沈书默的脸上。 沈书默明显被沈颢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喃喃地说道,“成王败寇,我也只是不择手段而已……” “好……好一个不择手段……”沈颢冷笑,摔门而出。 冲出房间的沈颢差点直接摔进墨幽的怀里,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眼前的墨幽,“师父,你怎么来了?” “他的话真假参半而已,有些私心他自然不会放在明面上说,你不用过于在意。”墨幽面无表情地说道,“沈氏的生意并没有外面人看起来的那么好。” 沈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墨幽的意思,但是听他的话,沈书默这么做还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新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墨幽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低声说道,“案件也已经结束,我们该回去了。” 沈颢看着墨幽转身离去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谎言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性,是人类在社会上生存必不可少的面具。沈书默的私心什么的就留给白岩潇去头疼吧,这么多天不在,客栈里恐怕积累了不少工作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结局倒计时(__) 进行最后的收尾了,希望你们依旧喜欢。 ☆、轮回之镜最后解惑 事情终于结束,两人和白岩潇稍作告别,再次回到了来时的那栋大楼面前。傍晚的原因使得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两人顺着人潮慢慢往前走,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转入一侧的小巷,穿过迷宫之巷,再次回到了客栈。 沈颢看着眼前有些陈旧的朱漆大门,心中略微有些感慨,明明不过是离开了一周都不到的时间而已,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你们回来了?”柚子打开门,站在门边对着两人笑着说道,顺势将两人迎入客栈内。 看着眼前柚子熟悉而又亲切的笑脸,沈颢忍不住松了口气,有种出差多日终于回家的感觉,而且家中还有等待自己的人。沈颢也回了柚子一个笑脸,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客栈当做自己的家了。 “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墨幽面无表情地问道,但是语气却也柔和了不少。 “墨幽大哥,这几天各界都没有大事,凰焱和空秋出了几次任务,文件我已经放在你的桌子上了。”柚子笑着回答,退开身,让两人先走,见沈颢面带疑惑便指了指厨房。 “嗯。”墨幽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偏头示意沈颢跟上自己,带头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似乎早已料到两人这时回来,大厅的门敞开着,傍晚的斜阳肆意地涌入大厅,将大厅中的一切都染成了金黄色。窗户却依旧紧闭,玄暝正懒懒地靠在美人靠上,笑着等两人。手边是一盏已经没有了热气的茶水,也难怪柚子需要去厨房一趟了。 “欢迎回来。”玄暝上下打量了一眼两人,笑着说道,“小墨不在家,客栈里可是堆积了不少工作呢。” “工作我会尽快处理。这次的任务很顺利,沈颢的表现也还不错。”墨幽瞥了沈颢一眼,难得地给了一句夸奖,“不过还是需要多练习,之后这段时间我会教你其他的符纸的制作。” “嗯,我会努力的。”沈颢认真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再次遇到魑魅那样的恶灵,他的符纸根本就没有一战的能力。 墨幽点了点头,从袖袋中取出铜镜递给玄暝,“这是这次引起震荡的东西,没想到会因为执念成灵,不过现在已经回归轮回了。” 玄暝接过铜镜,放在手掌中细细摩擦,摇了摇头,口中喃喃,“好一面灵镜,只可惜也是个痴儿。若能够早日放开,怕也会成就仙道,可惜,可惜。” “这次案子的具体情况我会写在文件里,我先去处理堆积的工作了。”墨幽没有给出评价,只是淡淡地说道,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个案子,处理完了就不需要再去关心感慨了。 “去吧。小颢,你也去帮帮忙,以后也可以替他分担。小墨最近也辛苦了。”玄暝笑着说道,本想端起茶盏喝茶,不过触碰到冰凉的茶杯后就缩回了手,转向了旁边青绿色的茶点。 沈颢点了点头,转身跟上已经走了的墨幽,两人一前一后往西厢的书房走去。 沈颢本来以为玄暝所谓的“堆积了不少工作”不过是夸张的说法,当他看到书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文件的时候,不禁抽了抽嘴角。尤其是看到已经顺着纸堆滑落到地上的那些文件的时候,他明显地看见墨幽的眉皱了起来。 沈颢又瞄了一眼桌子上堆积的文件,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明明前几天墨幽还回来处理过一次的,怎么又堆了这么多。怪不得每次来找墨幽的时候,都看到他在工作,原来不仅因为他是工作狂,还因为工作真的太多了。 墨幽随手翻开了顶上的几份文件,皱着眉将它们分开放成几堆。抬头看了一眼沈颢,将其中几本扔给他,“登记一下,账本在左边第三层第十八本。” 沈颢手忙脚乱地接住墨幽扔给他的文件,看了眼桌子上摇摇欲坠的文件上,还是没问出“需要帮忙吗”之类的问题。 看到沈颢欲言又止的模样,墨幽冷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的?我看你从那边回来就一副很困顿的模样。” 沈颢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只是有些不解都被墨幽发现了,看到墨幽皱起的眉头,忙定了定神,“我不明白,既然沈未末和阿城不过是假扮情侣,玲姐和小敏并不知情,她们怎么能够保证当时沈未末一定会去梅园,一定会替她们背这个黑锅?如果她当时没去呢?那她们要怎么办?” “我说过,沈书墨的话不可尽信,他那天那么说的话在你们的法律面前最多也就是判一个过失杀人,他虽然没有完全否定楚楚的案子和他有关系,但是同样也没办法证明完全有关系。”墨幽冷冷说到,一边将手边的账本和文件分类放好。“而且,你怎么就能够肯定这两个人真的不知道沈未末和阿城的关系?” “难道……”沈颢皱眉,伸手将快倒下的一叠文件扶正。“她们两个一开始就说知道的,所以才能够用阿城把沈未末引过去……那么为什么沈未末不说呢?”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墨幽终于将桌子上的文件都整理好了,转身到书架上拿登记用的账本。“沈书默知道沈未末和阿城的真实关系,极有可能也将这个告诉了林玲和小敏。沈未末没有提出来,恐怕也是没发现这其中还有她哥在参与。当时林玲已经认罪,她恐怕也没想到要问问这两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阿城的关系的。” “可是我不觉得一个故事就会让那两个人铤而走险,作出杀人的事?”沈颢还是有些疑惑,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差点因此没接住墨幽突然扔过来的一本文件。 “你太低估女人的嫉妒心了。如果对方高到云端里,她们自然只会崇拜不会做什么。但是麻烦就麻烦在她们几人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容貌等等都相差不远。她们自然会看不得对方比自己好一点点的地方,只是她们同时也会忽视掉自己比对方好一点点的方面。她们会嫉妒楚楚,自然也可能嫉妒沈未末。”墨幽下笔如风,一手翻阅文件,一手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沈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决定等会儿给白岩潇打个电话,让他查一查林玲和小敏给沈未末写的纸条,说不定能够查出点什么,说不定能够知道这两个案子是不是四人合谋的。 “没事了的话,去忙吧。”墨幽头也不抬地说道。 沈颢抱紧怀中的一小叠文件,转身往东厢走去。站在游廊中,看着眼前开始灰败的秋日景致,看着一点点褪去的残阳。 “小颢,你回来了啊,这次案子好不好玩?”凰焱的声音突然在沈颢的背后响起,把本来想要感慨些什么的沈颢吓了一跳。 沈颢转头上下打量凰焱,她依旧还是那身火红色的旗袍,一头红色长发披散在肩上。沈颢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想着,如果是凰焱这么大大咧咧的女人的话,不对,雌凤凰的话,恐怕连嫉妒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吧。 “喂,你笑什么啊?我身上有什么吗?”凰焱有些奇怪地低头打量自己。 “没有没有,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而已。”沈颢忙止住笑,摇了摇头。 “这些是你要忙的工作?需不需要我帮你?没事的,我刚好现在有空,就帮帮你好了。”凰焱说着推着沈颢就往书房走去。 “咦?这些天我不在,客栈里的住宿是谁登记的?”沈颢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本职工作,忙开口问道。 “别担心啦,是柚子弄的,不是空秋那个笨蛋啦。”凰焱大笑着说道。 听着耳边渐渐消失的说笑声,墨幽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继续投入到自己眼前的工作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终于顺利结束,bug也差不多都圆好了。虽然不知道有多少追文的,但是还是谢谢所有来看文的朋友。第三卷是关于鲛人的,有稍微调整文风,如果不喜欢请告诉我,不要默默弃坑,谢谢。 ☆、碧灵之歌南海来客 今日晴好。 沈颢坐在自己的书桌后面,关上账册的最后一页,伸个懒腰,一不小心听见肩颈那一块喀吧作响,双手的动作立刻僵直,好不容易才哆嗦着收回双手,叹口气。 “看完了,就去休息。”墨幽的声音远远传来。 沈颢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墨幽推开窗子看向这边,阳光下,扶着窗沿的手白得突兀。沈颢站起身,将手边的账册收拾好,略微抬高声音:“这些我看完了,送过来给你?” 墨幽点点头,缩回手,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继续工作。 之前出去一趟,留下这许多工作。虽然账册方面,沈颢能帮他整理,但另一本帐,可不是沈颢能触及的。 十六日,城西,狐惑。凰焱。 十八日,古井,鬼乱,凰焱。 十八日,城东二里,妖异,空秋。 十八日,城郊树林,精魅,凰焱,空秋。 墨幽皱了皱眉,这几天不太平静。他有些犹豫,但还是打开了另一本比较杂乱的账册,一看之下,难得地叹气一声。 “师父,有什么问题吗?”沈颢正站在窗子外头,还没进门就听见墨幽的叹息声。这实在很少见,他不由得问了一句。 墨幽抬眼看他。沈颢心下觉得莫名其妙,因为,总觉得那眼神中,饱含着些许不分明的惆怅无奈。 “没什么。账册给我。” 沈颢转身推门进去,将手中整齐的账册叠放在平日放置的地方,“师父,这些我已经整理好了。” 墨幽点点头,又皱起眉打开手上的账册。 沈颢见他准备工作,便打算离开,出门之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问道:“师父,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么?” 墨幽摇摇头,指指门。沈颢点点头,离开了。 书房门外,沈颢甩了甩酸疼的手臂,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转过游廊,来到门口,看到一颗石子咕噜噜地滚过来,上面用白粉笔画了一只猫,看那张牙舞爪的神情,格外像他认识的那只。沈颢蹲下身捡起石子,耳边就听见头顶上某只白猫压低成一线的声音,“沈颢,客栈门外。”一句话说完,没等沈颢抬头,头顶上就“咻”的一声,然后,掉下来一只猫,不偏不倚,正正好地掉在沈颢的脑门上。 一支沾着墨的毛笔端端正正地插在头顶的横槛上。 “呃!”沈颢抬头的时机太好,一仰头就被空秋的后爪子抓在脸上,尖锐的小爪子在他额角那里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还不下来!”墨幽的声音从他房间里传来。 沈颢一回头,将吓傻了的空秋甩了下来,刚好看到墨幽冷淡的眼神。墨幽的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甚至看起来比刚才看账册时更紧了。墨幽的眼神落在沈颢脸上,又往上移动两分,沈颢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摸。 “沈颢,你没事吧!”空秋在地上打了个滚,跳起来变作少年模样,拉下沈颢的头,“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空秋,抱怨别人之前,先来解释一下你和凰焱在我这儿留下的帐单。”墨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沈颢,去找柚子擦药。” “……好的,师父。”沈颢给空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并不理会被墨幽拎着后脖子拉走的白发少年,摸着自己的额头去找柚子了。 至于在柚子那里看到一个红衣女子鬼鬼祟祟地逃走的事,沈颢也非常尊师地用纸鹤报告给了墨幽,纸张由柚子友情提供。 一直到沈颢脸上的伤口在柚子的帮助下迅速愈合,凰焱和空秋都没有再出现。沈颢顶着额角的创可贴从柚子那儿出来,就看见墨幽站在不远的树下,盯着头顶的树叶。 “师父?”沈颢好奇地走过去,抬头看看头顶,没看出什么名堂,便出声示意。 墨幽低下头,眼神从沈颢额头那里一扫而过,“门外有来客,你去一下。” 来客?迎客不是柚子的工作吗? “是你认识的人。”墨幽说着,又看了一眼沈颢的额头,伸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白猫扔在沈颢怀里,“看好他。” 沈颢捧着毛色憔悴的白猫,不明所以,“我?看好他?空秋怎么了吗?” 墨幽冷静地伸手碰了一下白猫的毛,“去门外吧。”说完,也不理会沈颢,转身回去了。 沈颢搂着白猫,莫名其妙地向大门走去,“啊……” 白岩潇站在门外,身边还站着一个染着一头蓝发的年轻人。白警官此刻的脸色有些奇怪,沈颢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大概就跟回家打开门发现蹲着一只会说话的猫一样…… “沈颢……”白警官幽幽地喊他,“这位……应该是来找你们的。” “……”沈颢沉默地死死捏住怀里差点跳起来的白猫,然后看到那个蓝发的青年简直跟见了鬼一样浑身哆嗦着跳到白岩潇身后,尖叫起来。 原地站着没动的两人顿时觉得耳中一片嗡鸣,然后整个脑子都混沌起来,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沈颢捂着耳朵,涨红着脸:“停……停下来!” 蓝发青年明显没听进去,还抓着白岩潇的肩膀,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嗡鸣仍然啊在持续。沈颢不得不弯下腰来,嗡鸣像一把尖刀,隔开耳膜,迷糊间,沈颢好像摸到了温暖的液体,他睁开眼睛一看,手指间有红色血液慢慢渗下来。 “啧!叫了你停下来,你是听不懂吗?” 清朗的少年音从沈颢怀里发出来,然后,沈颢觉得怀中一空,只见白猫在空中一转,发出一声清亮的啸声。似一圈波纹,自空秋身上蔓延开来,沈颢被他和那蓝发青年的两道声波震得头疼欲裂,耳孔里流出来的鲜血沿着脸颊滴落在地面上。 啸声和嗡鸣一触即停,空秋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地上,面前正好是沈颢脸颊上滴落下来的血迹,他似乎很烦恼地摇了摇头,“唉,流年不利。” 沈颢扶着额头坐下来,身旁立刻扑过来脸色苍白的白警官,两个纯人类苦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沈颢先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有人报案,说是在海边看到一条人鱼。”白岩潇的脸色非常难看,“局里没人当真,但我见识过你和那个墨幽先生的厉害,便主动去接手。结果碰到那位。”他抬起下巴,指了指翻着白眼瘫坐在地上的蓝发青年,“他说要来找人,让我帮忙,还说不帮忙就让海水上涨,淹了沿岸。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人鱼,但他说完之后海水真的一直在上涨。” “然后你就带着他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沈颢伸手抹去脸颊上的血迹。 “……有个江湖骗子朋友的好处。”白岩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说,来这里能找到你。那个蓝发的小子好像知道这个地方,本来我们要在一个奇怪的巷子口迷路了,但他带着我不知道怎么地,就转到这里来了。” 沈颢点点头,揉了揉胀痛的额头,站起身,“我大概明白了,空秋,你先过来,别吓那位朋友了。师父说让我来接他们进去,老板大概在等着呢。” 空秋小小的一团站在蓝发青年面前,露出白色的小獠牙,那个蓝发青年坐在那里瑟瑟发抖,好像很怕他。听到沈颢阻止,空秋有些无聊地转头,“这样啊……可是你的耳朵被伤到的帐我总得跟他算一下吧。” “那也是因为他看到你,害怕之下,本能攻击。算了,我们先进去吧,让老板等久了,可不是算算账就能了解的。白警官,你也一起来么?”沈颢放下擦血的手,放弃地搓了搓手指,做出欢迎的手势,顺便提起地上的小白猫,省得那坐在原地的“鱼”先生继续发抖。 “……我方便进去吗?”白岩潇有些艰难地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诡异的建筑,有些好奇,又不知该不该好奇。 “没事。跟在我们后面,就不会出事。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需不需要你帮忙。”沈颢领着白岩潇往客栈里走,“还有那位海里来的客人,不跟上的话,我不能保证客栈门外会出现什么东西哦。” 蓝发青年吓了一跳,从地上蹦起来,“等!等一下!” 他的嗓音很柔和,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吓坏了,这会儿听起来有些沙哑。沈颢站在原地略等了等,蓝发青年却在离他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沈颢低头看看怀里的空秋,笑了笑,“这边请。” 客栈大门后面,站着墨幽。 沈颢见了他,直接走过去,“师父,客人已经带到了,直接请到会客厅去吗?” 墨幽点点头,又跟白岩潇打了个招呼,“白警官。”然后认真看了一眼蓝发青年,然后,做了一个让沈颢颇为吃惊的举动。只见他双手抱拳,一揖到底,口中说道:“有失远迎。” 墨幽是整个客栈的总管家,客栈里的大事小情都要过他的手,玄暝管事的时间还没有他一半多。空秋、凰焱和柚子等人随各司其职,但基本都要听从他的调度。大多数时候,墨幽虽然一副“在下只是个管家”的模样,但总有种超然的地位在。今日见他如此大礼,别说沈颢,就算是空秋都觉得非常奇怪。 蓝发青年偷偷看了一眼空秋,见他只顾注意墨幽的神色,小心地松一口气,清清嗓子,“无碍,是我冒昧前来,打扰你们了。客栈主人在吗?” 墨幽直起身来,“正在客厅等候。”他说完,低头吩咐,“空秋,带这位客人去见老板,不得失礼。” 空秋愣了愣神,原地跺跺脚,变回白发少年的模样,招呼蓝发青年,“请随我来。……不要那么害怕,沈颢和墨幽都嘱咐过我不许吓你啦。” 蓝发青年的脸色还是带着些惊慌,看了一眼沈颢之后,随空秋去了。 “……我就知道今天不该管这事……”留在原地的白岩潇抬头看着与外界无异的天空,拼命安抚着自己被空秋的变身吓坏的小心脏,喃喃自语。 沈颢见状,打算还是等他自我安抚完毕再去打搅。 “过来。” 沈颢回过头,“师父?” “柚子现在在帮老板招待客人,我先帮你看看伤口。”墨幽皱着眉头看向沈颢的脸颊,那里还留着一些血迹。 “啊,这个啊。好像是鼓膜裂开了,估计要上医院看看……我们这里应该没有可以治耳道的药物吧……”沈颢摸着自己的耳朵说。 “……先让我看看。”墨幽不由分说地拉过沈颢,“歪头。”然后拉着沈颢的耳垂,对着光线仔细看里面的情况。 “好像没有流血了。”沈颢歪着头站在那里,有些不太自在。 “嗯。”墨幽很快地松开这只耳朵,“转过来。”然后又如法炮制地看过另外一只,把沈颢的两只耳垂捏得红彤彤。 白岩潇终于自我安抚完毕,低下头想跟沈颢打听打听白猫变人怎么回事,就看到那师徒俩正在太阳底下看耳朵呢……白警官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于是他又抬起头继续看天。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9节 “等下去外面医院。”墨幽看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太大,便嘱咐沈颢。 沈颢忙不迭地点头,揉着自己通红的耳垂。 白警官决定看天的时间可以拖久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异常肥的一章,第三卷的故事开始了,关于碧海之灵——鲛人,希望你们喜欢。 ☆、碧灵之歌接受委托 海上升明月。 白警官站着看了好半天的天空,直到沈颢奇怪地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白警官收回自己的目光,幽幽地说:“觉得你们这儿的天特别蓝!” 沈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白岩潇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奇怪了,清清嗓子,开始转移话题,“那个蓝头发的,真的是从海里来?” 沈颢点点头,“应该是……” “看到他站在沙滩上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只是一个非主流社会青年在胡闹呢。”白岩潇好笑地说,“那头头发呀……” “师父说,海中的族类大多数都是蓝、青、灰等色。为了在海中生活更为便利,躯体的颜色以接近海水为最佳。”沈颢认真地告诉他,“还有,千万别嘲笑他们的头发,不管是什么种类,对于自己的毛发都格外看重,尤其是雄性。他们可是会因为自己的外表而跟别人决斗的存在。” 白岩潇愣住了,“为什么?” “为了取悦雌性。”沈颢思索着墨幽说过的话,“大概是从古时候就已经保留在他们骨血中的本能。” “……原来,就算是已经变成人形了,本性中的东西还是不会改变啊……” “嗯。”沈颢点点头,“不然你以为那个蓝发客人怎么会这么害怕空秋?你见过哪条鱼不怕猫的?” “很厉害的鱼也不行吗?” “可是空秋是更厉害的猫。” 白岩潇无可奈何地按住了额头,“大自然啊……” 沈颢笑了,“可别当着他们这么说,他们管这个叫‘天道’。啊,师父……” 墨幽不知何时站在他们两人身后,“嗯。” “你都听见啦?那个……不要告诉空秋和凰焱,好不好?”沈颢有些不好意思,“背后议论他们,不太好。” 墨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沈颢笑了笑,“谢谢师父。” 白岩潇惊讶地看着沈颢,又看看墨幽,“这又是什么?他心通?” “这年头已经没人管心灵感应叫他心通了,还有,我们并没有心灵感应……”沈颢无奈地说。 “沈颢。”台阶上传来玄暝的声音,“千叶公子要在这里住几天,你带他去登记。” 庭院中的三个人回过头来,只见玄暝陪着那个蓝发青年站在会客厅外的台阶上,身后跟着低眉敛目的柚子。 万年不出门的玄暝大老板……竟然陪着这个名叫千叶的男子站在那里,还亲自吩咐招待,还口称“公子”…… “是。”沈颢赶紧沿着抄手游廊跑过去,“千叶公子,客房在这边。对了,公子是否还有需要问白警官的问题?” 大概是海中贵族的千叶朝白岩潇点头示意,“之前多有打扰,是我的不是,幸苦白警官了。现在,我已经找到客栈所在,就不劳烦白警官了……多谢。” 白岩潇有些僵硬地摇摇头,“不,不用谢。”只要你不准备淹了海岸就行…… 千叶又点点头,朝沈颢所指的方向走去。 “师父……”沈颢看看站在原地的白岩潇,欲言又止。 “空秋。”墨幽很自然的喊道。 “又是我……”空秋嘀咕着走过来,“跟我来吧,白警官。” “……多谢。”白岩潇脸色古怪地跟在空秋身后。 玄暝笑了笑,得意地朝柚子眨眨眼睛,转身又回了他的软榻。 墨幽跟在沈颢身后,一路走到沈颢的房间门前,看着沈颢帮千叶登记。 “师父,还有什么事吗?”沈颢疑惑地问。 墨幽摇摇头,抬头看看顶上的横槛,突然一蹿升,手指一动,将生生□□实木中的毛笔□□,跳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留下一句,“沈颢,记得去医院。” 就为这个?沈颢咽下口中的疑问,目送墨幽离开。 “……真是不知该夸一句淡定,还是该贬一句迟钝。少年,那墨衣男子不过是担忧你脸上的伤……方才,对不住。”千叶略带沙哑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 沈颢一回头,边看到千叶已然在自己桌前坐下,敛目端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这位此刻举止优雅的公子,只好走过去,问一句:“千叶公子,要不要去看看房间?” 千叶点点头,“且等我片刻,之前行路太久,双足剧痛无比,眼下需得休息顷刻。” 沈颢一愣,“需要我去找柚子吗?她好像对治病很有经验的样子。” 千叶笑了笑,双目闪闪动人,“无需如此,这是我体质之故。” 沈颢再次一愣,之前在门外,只顾得上捂耳朵,根本没来得及细看,也无法体会所谓海中族类究竟是何种模样,眼下千叶坐在不远处微笑着的样子,倒是让沈颢有些相信,这个蓝发蓝目的男子,真的是以绮丽著称的雄性妖族。 须知妖类一族,除却少许原本就生得艳丽无双——比如凰焱——基本上都是雌性的容貌略逊于雄性。往常在客栈来往的那些妖族,能让人一看就过目不忘的,都是雄性。 千叶笑了一下之后,便又收敛了容颜,静坐了片刻,就站起身,“有劳了。” 沈颢连称不敢,将千叶送出门之后,看着凭空出现的一个白衣偶人将千叶领走,他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立刻感受到了双耳中的疼痛。 “嘶!”沈颢皱着眉头,揉了揉耳廓,想起墨幽的叮嘱,索性出门去找空秋,他对客栈外那条迷巷还是有些生疏,再加上身上余钱不多,看病总是要花钱的,希望空秋能慷慨解囊一番……要是不肯慷慨,他就去找师父! 晚灯上了的时候,墨幽又来找了一回沈颢,捏着他的耳垂查看了一番,然后朝空秋点点头,看上去还算满意。空秋窝在沈颢的桌子角上,松了一口气。 吃过晚饭,墨幽的纸符飞过来找沈颢,“客厅。” 沈颢收拾好东西,捏着墨幽的符纸,朝客厅走去。手上的符纸扭动了两下,挣脱不开,索性贴在沈颢的手心里,化成一只纹路古朴的鸟。沈颢觉得手心有些痒,摊开手掌一看,一只银色的鸟就印在手心,用手指去碰一碰,还能看到那只鸟腾身躲开沈颢手指。 “沈颢。”墨幽平直的声音响起来。 沈颢一抬头,就看见墨幽冷淡的脸。他穿着平时常穿的衣服,但头发却不知为何有一点乱,端着一盏灯,站在客厅门口,月光照在他脚下,冷清极了。 “师父。”沈颢加快脚步跑过去,“你的符灵跑到我的手心里去了。”说着,他摊开手,让墨幽去看。墨幽的眼神却首先朝他额角扫一眼,再往他的双耳上扫两眼,最后才看向他的手心。 “嗯。”墨幽把手里的灯拿给沈颢,“端着。”然后,伸出手指,点中沈颢手心的鸟。 沈颢觉得手心一热,再看时,手心已然空空如也。 “走吧。”墨幽推开门,“你端着灯,走前面。” 师徒俩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就看见昏暗的客厅里,玄暝躺在他那张榻上,端着茶水,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身后站着柚子,旁边坐着凰焱,凰焱怀里还抱着白猫空秋。 除了他们俩,大家都已经来齐了,而且非常有默契地让他们师徒俩在门外聊了半天,谁都没喊人进来。沈颢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转头,“师父……” 墨幽走进来,扫视一圈,走过去,在玄暝对面找张凳子坐下,“过来。” 沈颢乖乖跑过去,在他身后端着灯老老实实站好。 “噗!”凰焱闷闷地笑了一声,然后又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憋住了。空秋在她怀里抖了抖,跳出来,变成人的样子。 “好了,人齐了。”玄暝似笑非笑地看了凰焱一眼,然后懒懒地坐直,手上的茶盏放回小几上,“沈颢,今天来的那个客人,你怎么看?” “千叶公子?”沈颢奇怪地看了一眼周围,“看不太出来。”他看向空秋,“不过他很怕空秋。” 玄暝点点头,“水里来的客人,除了那几个年事已高的老古董,没几个不怕空秋的。除此之外呢?我听柚子说,他在你的书房里逗留了一会儿。” “他说腿疼。” “是腿疼,还是脚疼。”玄暝半睁着眼睛,嘴角的笑容浅淡得很。 沈颢莫名地觉得玄暝的表情看起来应该是严肃的,“他说,行路太久,双足剧痛无比。” 玄暝点点头,“那就是了。今天下午,南海有消息传来,说是鲛人族中走失了一位小公子,我只当是个年少贪玩的小鲛人,原来是将近成年的鲛人……真是个不懂事的,这么关键的时刻还在岸上到处乱跑,他是想成年后带着一条发育不良的尾巴到处跑吗?” 鲛人……鲛人?!沈颢的眼睛瞪圆了。鲛人!是那个鲛人吗?!他看向墨幽,墨幽没回头,只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空秋揉了揉头发,“难怪看见我会吓成那样……既然是南海走丢的,我们把他送回南海不就行了?” 玄暝却摇摇头,“不行的哟……这孩子的委托,我已经接下了。” 凰焱吹了吹指甲,“海中的妖族成年的时候不在本族内,好像会有不太好的结果……老板,你确定要继续完成那孩子的委托吗?” 玄暝以手支颌,“没办法,这孩子的委托我推脱不了。所以,只能请各位多多加油,赶快完成了。” 墨幽平淡地问:“究竟是什么?” 玄暝露出笑容,却笑得有些骇人,“据我们的千叶小公子说,他的姐姐,在二十年前失踪了。失踪之前,他的姐姐只提起过要上岸。二十年前,南海的妖族曾经上岸搜索过,但根本没找到,留在族中的传讯珠也没有任何动静。二十年后,小公子接近成年,却感觉到传讯珠上微弱的妖力闪现,他跑去找南海龙王,但南海龙王认为这是千叶思念成疾出现幻觉而已,并不予以理会。于是,我们的千叶小公子一气之下,自行上岸了。因为他才接近成年而已,鱼尾化腿之后,才会因为行走而痛苦。”他说到这里,又笑了笑,“真是跌宕起伏的故事,亲姐失踪二十年,弟弟不顾身体,执意上岸寻找……你们说,这样的委托,我怎么能不接呢?” 凰焱往后跳出好远,有些瑟瑟发抖,“接……接就是了,老板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玄暝笑得很开心,“我哪有生气,你看我多开心?我只是觉得忧虑啊,为什么一个出身皇族的贵女会那么容易就在人间失踪,二十年,我可不记得我在这二十年曾接到过关于鲛人现世的任何消息,就算是再小的消息都没有……” 空秋抖了抖,变回白猫,“这有什么可忧虑的?我们不一向是等人上门么?客栈又不跟双判抢活,监察人间的事情让他们去做就好了啊。” 对……啊…… 玄暝的笑容立刻收敛了,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他躺回软榻,“说的也是。不过,这件委托也算是我们的职能范围,而且,那个鲛人小公子的私人收藏绝对少不了,再捎带上他背后的南海龙王,墨幽,这次的收费可以上提三倍。” “好。”墨幽一口答应。 “嗯……就是这人选……” “我不去!”这是凰焱,她这次直接从客厅的窗户里跳出去了,“作为一只有尊严有原则的鸟,我是不该下水的!这次的委托就让空秋去吧,反正他绝对能镇得住那群水生物。” “然后让他们从头到尾哆嗦着?”空秋翻了个白眼,“总要有那么一两个能跟海中妖族交涉的人在。” “那就沈颢。那个千叶小公子不是还跟他聊了很久么?既然跟人家关系那么好,就让他去。”凰焱的目标转移得很快。 站在一旁当了这许久的背景,难道还是逃不开被轮到么?沈颢无奈地申辩:“他只是在书房坐了几分钟歇脚……” “如果怕沈颢的武力值不够,还可以让墨幽大哥去,反正他是沈颢的师父。”凰焱扒拉着窗沿,在空秋怜悯的目光中勇敢地指向管家,“师徒一体啊!” “我要管家。”墨幽抬眼看向她,“你和空秋的帐单还没理清,账本没人看。” 凰焱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坚持,“我可以帮你看……还有账单,我来赔。” “可以。”墨幽立刻答应了。 于是,出行人员确定了:墨幽,空秋,沈颢。 沈颢看着凰焱飞奔离开的背影,“师父,为什么凰焱那么排斥这次任务?海中的妖族这么可怕吗?” 墨幽思索了一下,说:“她……不太喜欢南海的龙。”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前往雾影 第三章 “南海……千叶公子的事情会牵扯到南海的龙族吗?”沈颢皱了皱眉。 “嗯。”墨幽率先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沈颢跟在他身后,似乎有什么想问他,但又担心墨幽不高兴。他看得出来,虽然玄暝已经定下了这次任务的人选,但墨幽并不是那么喜欢出门处理这些事务。墨幽说过,他是这里的管家,他……大概要比空秋或者凰焱处理更多的文案事务,在原本的工作上增加额外的任务,无论是谁都会不高兴的。 “有什么想问?”墨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沈颢吓了一跳,“啊……没,我只是有些好奇。” “凰焱?” “是。”沈颢侧过头,小心地大量墨幽的神色,“她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 墨幽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只是讨厌。” “因为龙族都是水里的么?” “也不全是。”墨幽停下脚步,“你若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想不想说,单看凰焱。” “哦……师父,我只是好奇,问个一两句,不是非要知道不可。”沈颢也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毕竟,我对大家的了解都很有限。” 墨幽顿了顿,微低下头,看着沈颢,“为何想知道?” 沈颢仰头看向他,“我与大家也慢慢熟悉了,自然会想更加了解大家。” 墨幽沉默了,转头看向庭院。沈颢随着他看过去,“怎么了吗?” 墨幽转过头,没说话,只是嘱咐一句,“夜深了,你不比我们,赶紧休息。” 这是不想再说的意思了?沈颢点点头,“好的,师父。” 墨幽点点头,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别想太多,日子久了,你慢慢会明白很多,顺其自然便可。” 沈颢一听,愣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是,我记下了。师父,晚安。” 墨幽已经走得远了,许久,沈颢才听见从他那边传来一声冷淡的“嗯”。 怎么说呢?虽然说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冷淡的人,除了该教给自己的东西之外,很少提起其他事情,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喊了他一声师父之后,他似乎也慢慢表现出隐藏在冰冷之下的那一面了呢……还是,在关心自己的吧。 沈颢想着这些,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出门办差呢。 第二天早上,沈颢眯着一双模糊的眼,推开窗子打了个哈欠,就看见对面,墨幽正推开窗子,看向自己这一边。那双清冷的眼睛,看得沈颢整个人像被冷水从头浇下。沈颢打了个冷战,嘴巴里的哈欠打到一半被咽下去了。 “师父,早。” 墨幽点点头,眨了眨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沈颢,你准备好了没?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空秋的声音爽爽朗朗的,从窗子下传来。沈颢一低头,就看见白色的猫咪蹲在自己的窗台下,仰头看着自己。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在早晨微熹的阳光里,几乎要反射出光来。 “……早。”听起来有些胆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颢趴在窗台上往旁边一看,千叶还穿着件白色t恤衫,一条浅灰色牛仔裤,运动鞋,头发高高扎起来,要不是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样子,他这副模样跟电视上的明星倒是没什么区别了。 “人齐了,就准备出门。沈颢,收拾东西,我们先去门外。”第一个字的时候,墨幽还在对面,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墨幽已经站在沈颢身边了,顺手还将空秋丢到了千叶的怀里,把本来就已经很害怕的千叶吓得脸色苍白,手忙脚乱。 “哦……好。师父,你看着点空秋,我的耳朵昨天刚上完药,医生嘱咐我最近都别听太大声的声音,也别下水。”沈颢往后一缩,“我这就刷牙洗脸,然后马上来……对了,师父,我要带制符的东西吗?还是把最近画的符带上一套?其他的东西呢?” 三个在场的非人类都没见过人类出门时候的忙碌,以前都是让沈颢早早准备,或者直接等他拎着东西出门,这一次,算是头一回见识,都有些好奇。虽然墨幽已经说了在门外等,但空秋扣着千叶不准他走,墨幽想了想也留了下来。于是,三个非人类站在门外,听着沈颢絮叨。 “怎么那么麻烦……”空秋嘀咕着,伸长脖子去看沈颢收拾东西,“原来你出门要带这么多东西吗?好麻烦……” 沈颢抽空回头白他一眼,“以为都是你们这种人物,高来高去出个门连车子都不用坐。算了算了,你们先去客栈门外?还是自己找个地方坐一下?别瞧着我这边,越瞧我越乱。” “只是出去寻找当年的痕迹,你将自己所制符纸带上即可。”墨幽看不过去,说了一句。 “啊,好。师父你先等等哈,我这就来。”沈颢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最近画的纸符全收好,顺手将自己出门要带的东西也扫进背包里,顺便还把空秋从千叶怀里抱出来,塞进自己背包里,这才背上包,“我好了,走吧。” 几个人这才走出客栈,墨幽站在客栈入口的迷雾前,问千叶:“令姐当日是从何处上岸?” 千叶思索了一下,“时隔二十年,我也不太清楚那个地方的具体名称。但我当日上岸,是沿着姐姐在海中的前进路线走的。所以,我想姐姐上岸的地方应该离我昨天出现的海岸不远。” “那先从你上岸的地方找起。可带了媒介物?”墨幽又问。 千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颗暗淡的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珠子,“这是当年姐姐离开前留下的传讯珠。原本,这上面该有姐姐独有的气息和颜色,我们则根据这珠子上的信息来判断姐姐的安危和方位,但是,当年姐姐离开之后,珠子上的信息传递只持续到她上岸那几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过……” 沈颢看了一眼墨幽,墨幽摇摇头。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千叶此刻已经看不出害怕,脸上的神色很平静,“这么多年来,或许我姐姐早就已经不在了,但是,对于我来说,找了这么多年,其结果是好是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只是想知道,姐姐在哪里,如果她还在,那她过得好还是不好,如果她已经不在,那我就要带她回家。” 空秋从沈颢的书包里伸出头来,“小公子看得很明白啊……不过,你嘴巴里说不在意,心里还是希望你姐姐活着吧,不然,不会一察觉到一点点线索,就赶紧跑到岸上来,连自己的成年都顾不上,眼下,双脚是不是跟踩着刀子一样?” 千叶的脸色慌乱了一下,有些气闷地看了空秋一眼,“知道就知道,拆穿做什么?” 空秋朝他呲了一下牙,“硬气了?小爷我就是看不上那些明明在意得很,还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装,让你装,你要是真不在意,眼下的事情就交给你自己做了,反正我们的事情还有一大堆,不缺你这一项。” 千叶抿住嘴巴,不说话了,眼看着眼眶就红了。墨幽伸手拍了一下空秋的头,“注意点。” 沈颢则是安慰千叶,“千叶公子,空秋只是嘴巴上爱乱说,你别听他的。这个任务,我们已经接下了,不会不管的。现在,你先告诉我们,你昨天上岸的地方在哪里,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好么?” 千叶看了眼空秋,抿了抿嘴,“没事……他说的是事实。那个,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位白警官是你认识的人吧?我不知道昨天上岸的地方叫什么,他知道。” “好,我们先去找白警官。”沈颢说完,回头看向墨幽。 墨幽将空秋的头往下一按,然后,一扬衣袖,巷中的迷雾无风自动。墨幽回头说一声:“跟上。”之后便朝迷雾中走去。沈颢跟着墨幽,身后领着千叶,一路走过去。不一会儿,他们便站在迷宫的入口。 “我打个电话给白警官。”沈颢拿出手机,当做没看见空秋和千叶好奇的眼神,拨通白岩潇的电话。 “沈颢?”白岩潇那边不知在做什么,听起来很嘈杂,“怎么有空打我电话?有事?” “嗯。想问问昨天那个蓝发的青年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就是城郊雾影镇外的公共沙滩,那片公共沙滩的南边挨着一个私家的渔场,沙滩和渔场的交界处,是一片礁石,我就是在那片礁石里发现那小子的。怎么,你们要去那里?” “……嗯。”沈颢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需要去那里查看一下。” “那你们要准备点下水的工具,那片礁石很深,没有什么缓冲的浅滩。我是在沙滩上看到那小子的,但是听发现他的渔民讲,他一开始是在那片礁石里出现的。” “好,我明白了,谢谢白警官。” “不用客气。对了,你们从雾影镇回来之后,能通知我一声吗?我有点事,要见一下你的……师父。” 嗯?沈颢听到这里,奇怪地看向墨幽。墨幽问:“怎么?”沈颢摇摇头,“白警官说,我们从海边回来之后,他有事找你,问问能不能见见你。” “让他那个知道怎么去客栈的朋友带他进客栈,在那里等我们。” “是。……白警官,你们到时候直接去客栈就好,让那个教你怎么进去的朋友带你。好的,我到时候会告诉你时间。再见。” 沈颢挂上电话,“师父,千叶公子上岸的地方离我们这里很远,我们打车过去吗?” 墨幽看了一眼千叶,又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街道,“回巷子,直接过去,省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自己达成完成第五十章的成就。 ☆、碧灵之歌雾影寻踪 雾影镇是个不大的镇子,紧靠着一片沙滩,镇子上的人基本上依靠捕鱼和晒盐生活,因为那片沙滩基本被砾石占满,并不适合开发成旅游地,所以,镇外的沙滩和海域还保留着最原始的风貌。 墨幽领着沈颢几人,通过迷宫之巷来到沙滩上的时候,渔民们都已经出海了,盐场的工作也刚刚开始,沙滩上并没有镇民,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一片位于公共沙滩和私人渔场交界处的礁石。千叶指着最大的那块,“我就是从那里上岸的。” 鲛人形态为人身鱼尾,他们在水中游动时速度很快,但通过浅滩再爬上岸就不是他们能适应的行动方式了,所以,需要上岸的鲛人一般都会先停留在合适的礁石上,通过他们族内特有的秘术,将鱼尾暂时变成双腿,然后再一步一步走上岸。双腿刚刚化出的时候,是非常脆弱的,这个时候行走,不亚于在刀尖上走动。成年已久的鲛人因为自身体质变强而慢慢习惯这种感觉,但若是刚成年或接近成年的鲛人,会因为这种持续的疼痛而格外痛苦。 在场的人除了沈颢,都知道这一情况,于是,墨幽略微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也没那么冷淡了,空秋则是从沈颢的背包里跳了出来,非常给面子地在千叶脚下绕了绕。 千叶不知是不是看懂了两人的意思,脸颊上带了点红润。沈颢不太明白,但是他看得出千叶的心情很好。 “千叶公子,能取出令姐的通讯珠么?”沈颢微笑着对他说,“确定了地点,我们就开始找吧。” “嗯。”千叶取出那颗颜色暗淡的珠子,“我在南海的时候,特意去找过龙神大人,请求他施法帮我找一找姐姐。但他说,他的能力在海中很管用,但在对于陆地上的事情,他就没什么办法了。如果我要以此珠为线索来寻找姐姐,就要寻求来自陆地上的帮助。” 沈颢听了,扭头看向墨幽。 很显然,来自陆地上的帮助代表着客栈的帮助。但沈颢奇怪的是,为什么二十年前没有人来客栈寻求帮助呢? 墨幽将双手拢起,问了一句:“为何迟了二十年?” 千叶一愣,“这……我就不知了。二十年前,我还不太懂事。” “南海龙王没有告诉你?” “龙神大人并没有向我提起,只是提及一两句陆地上的事情而已……这次我偷跑出来,不知道龙神大人会不会生气?”千叶说着,担心起来。 “他向外发了你走丢的消息,大概是担心你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方去,所以提前让陆地上管辖此事的人自动去找你……真是个精明的家伙。”空秋揉了揉鼻子,抱怨着。 “不……不可以说龙神大人的坏话!”千叶低下头,认真地盯着空秋的眼睛,虽然有些哆嗦,但还是很坚定地说。 “……”沈颢抬头看了看天色,“关于南海龙王的猜测可以等到我们回客栈之后再进行,而且,我觉得老板也会很乐意加入其中,现在,先找找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他说完,走到墨幽身边,“师父,我该做什么?” 墨幽伸出手,从千叶手中接过珠子,“搜寻。” “是。” 沈颢祭出一张‘搜寻符’,置于墨幽的手心上方,然后,捏碎符纸,白色蝴蝶跹翩舞动,无声无息地在珠子上空盘旋一番,然后,朝着海中飞去。 海风狂劲,蝴蝶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在那块巨大的礁石上空飞舞几圈之后,又朝岸上飞来。 “确是此地,但她并未在此停留许久。”墨幽收拢手指,和握住珠子,蝴蝶也在他的手指上停下来。 “那之后呢?姐姐上岸之后去了哪里?”千叶焦急地问道。 墨幽转过头来,将手中的珠子还给千叶。蝴蝶一起一落,最后落在墨幽的肩上。 “管家先生,你告诉我啊……”千叶得不到墨幽的回答,不由得凑近两步,再问了一遍。 墨幽摇了摇头,“不知。” 这……沈颢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千叶。墨幽作为此行人中术法修为最高深的人,他说不知,自然是真的不知。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还算是孩子的鲛人该怎么接受这个回答。 “难道……难道是我找错了吗?来自陆地的帮助并不是指暝曜客栈主人?”千叶皱起眉头,低头看着手中的通讯珠喃喃自语。 “陆地上,除了客栈主人,无人能帮你。”墨幽瞧了他一眼,转过身,“我不知,不代表别人不知。” “!”千叶立刻抬起头,“管家先生的意思是……” 墨幽想了想,还是选择告诉这个满心期待的鲛人,“等待即可。” 千叶脸上的神色立刻舒展开了,“谢谢管家先生。” “谢谢我家老板才是。”空秋蹲在沙砾上插嘴,“要不是当年的事情连老板都没有察觉,这一次他也不会堵上自己的面子派人四处查找。” 沈颢则是将自己的背包整理好,“所以,千叶公子只需要将报酬准备好就可以了。”他叹口气,“现在,你就先会客栈休息吧……站了这么久,脚不会痛吗?” 千叶微笑着摇了摇头,“还好……” “走吧。”墨幽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扬袖,准备打开迷宫入口。 “请问!” 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请问,蓝发的那位,是冰绡吗?” 千叶脸上原本因为对方喊住而露出的好奇,随着冰绡二字,立刻变成了大惊失色。他立刻转过身,朝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你是谁?!怎么知道冰绡这个名字!” 墨幽立刻挥袖,将入口的痕迹抹消。沈颢则侧身取下背包,伸手朝里扣住了一叠符纸。 说话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他正大步流星地朝三人走来,脸上带着与老朋友许久不见时那种亲切热情的笑容,“你忘记我了么?冰绡……咦……你不是……” 男子走到千叶面前时才停住脚,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你是……头发都一模一样,也那么长,我还以为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呢。” “你怎么知道冰绡这个名字?”千叶再一次追问,“多年不见的意思是,你曾经见过她吗?” “千叶公子,先冷静下来好么?”沈颢一手扣着符纸,走到千叶身边,另一手搭在千叶的肩上,悄声对他说,“慢慢问,不要着急将自己的信息泄露出去。” 千叶摇摇头,“冰绡这个名字,我从未提起过,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 男人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带着礼貌的笑容打量着他们。沈颢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这是一个看上去很有力量的男人,平头,立体的五官,小麦色肌肤,肌体匀称,挽起的袖子下看得到有力的小臂,身材高大,站在别人面前的时候,身体不自觉的前驱,脖子却扬得笔直,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主动,也善于控制现场。评价这样的男人,你甚至不能简单地以外在来做总结,能适合这样的人的,大概只有力量这种词汇了。 “还未请教,贵姓?”沈颢握住千叶的肩头,往后带了带,慢慢地出声问道。 “免贵,姓李。隔壁的渔场是我家的私人场业,今天来此地巡视,没想到遇见这位……与我多年前的一个老朋友实在是很像。”这位李先生倒是没有计较沈颢和千叶的打量和窃窃私语,仍旧带着礼貌的微笑。 “李先生好,我们几个朋友出游,只是在这片礁石这里流连一会儿而已,并没有窥伺李先生家的渔场,如果有误会的地方,还请包涵。至于李先生提到的老朋友……我们也觉得奇怪呢,不知李先生怎么会认识冰绡?”沈颢拉着千叶,不肯他上前,自己则打着他自己都不熟悉的官腔,跟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刻着‘精英’二字的中年男子周旋。 “说到冰绡,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呢。多年以前,我曾经在这片沙滩上遇见过她。那时,她也是一头蓝色头发,不过,没有这位先生这么活泼。我当时见她一个人站在这里,便上前来同她打招呼,她却理都不理。后来,还是我将自己带着的一袋鱼干送给她,她才冲我笑了笑,跟我说了几句话。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其后几天,我都会在这里遇见她。我开始还以为是雾影镇上新来的住户,没想到,到我认识她的第八天,她就突然消失了。”李先生耸耸肩,有些遗憾,“我后来还去雾影镇打听,却发现镇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到现在为止,我知道的只有她的名字而已。” “蓝发……冰绡……”千叶扣住沈颢搭在他肩上的手,“是……是……” 沈颢将千叶往身后轻轻一推,“让我来。”背上背包里的空秋也从包中探出头来,喉咙里轻声呼噜一声,让千叶不由得僵了一下,嘴里的‘是姐姐’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可惜,我当时还对冰绡非常神往呢……毕竟,冰绡非常美丽,也很特别。刚才我远远看着,以为这位就是……”李先生朝千叶点了点头,带着些歉意,“没想到是我认错了。” 沈颢也点点头,“确实,李先生认错人了。我这个朋友年纪不大,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不可能经历过的。既然是认错了,那我们也不打扰李先生,先告辞了。” “可是,听这位先生的意思,好像也认识冰绡。”李先生看向千叶。 千叶在空秋的恐吓声中紧紧地闭上嘴,沈颢则笑着说:“冰绡是我这个朋友的家人,算起来,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前段时间,说了一些让我这个朋友惊喜万分的消息,我们这次出游,也多半是为了见那位垂垂老矣的冰绡而来……可惜,冰绡却迟到了。我朋友等得很着急,听到李先生提起,自然会显得有些激动。算起来,这位喜欢迟到又有些任性的冰绡,应该跟李先生口中那位美丽又特别的人不是同一个。” “原来如此。”李先生笑了起来,“大概是我多心了,这位先生跟冰绡非常相似呢。” “蓝色显眼而已。李先生,我们要回去找冰绡了,就此告辞。”沈颢后退一步,扶着千叶的手肘,“回去吧。” 他们往前走去,李先生却还想说什么,也踏上前一步。 “请留步。”墨幽上前来,轻轻一挥手,便拦住了李先生。 “几位好像有些避讳我,是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么?”李先生停下脚步,微笑着说。 “并非如此。”墨幽说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李先生有心。” 李先生听得这句话,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三人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蜃气迷心 第五章 等到背后那灼人的视线终于远去之后,沈颢才缓缓松了口气,扶着千叶的手也放下了。空秋从沈颢的背包里跳出来,朝一个隐秘的岩石洞跑去。墨幽朝身后轻扬衣袖,袖中的符纸无声无息地落入地面。沈颢的眼睛不错,看到几道银色光线朝着李家渔场而去了。 “师父?” 墨幽看了他一眼,“回去再说。” “这石洞很僻静,我们过去。”空秋又跑回来,在千叶脚下绕了一圈。 “好。”沈颢答应一声,又走过去扶着千叶的手肘。千叶已经走了不少路程,沙滩上砾石很多,他的双脚大概已经很难支撑。 千叶一把抓住沈颢的手腕,“那个人……知道……” “嘘……”沈颢轻声安慰他,“别担心。既然我们能这么快找到线索,说明令姐并不是平白失去行踪,当年的事扑朔迷离,我们暂且将线索收集好,回去好好整理。你身体不舒服,别想太多。” 千叶点点头,抓着沈颢的手仍旧紧紧地,“脚……很疼。” “昨天是怎么到客栈的?怎么看起来疼得比昨天还厉害?”空秋在他脚下转了一圈,问道。 “那位白警官……他开了车。”千叶被沈颢扶着,低声回答。 “啧。”空秋甩了甩头,“沈颢,加把劲。” 墨幽已经走到了石洞口,扬袖打开迷宫入口,沈颢扶着千叶,快步走了进去,空秋加快脚步,跑到他们前面带路,墨幽回头扫视一眼,这才走进入口,随着他进入,迷宫便消失了。 不一会儿,这片沙滩上便再无一人。 沈颢跟着空秋回到客栈,搀扶着千叶走进去。柚子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人偶,见到千叶的情况,白衣人偶快步上前,接过千叶。 “事情不妥吗?” 沈颢摇摇头,“先送千叶公子去休息吧。柚子,我先打个电话。” 墨幽从他身后走出来,伸手一指,混沌迷离的巷子变成一条畅通的道路,道路尽头,就是车水马龙的凡世街道,“打完电话直接回头即可。” 沈颢笑了笑,“谢谢师父。” 墨幽点点头,转身走进客栈里去了。 沈颢站在巷子的入口,拨通白岩潇的电话,“白警官,现在有空过来么?” “你们回来了?我马上来。”电话那头,白岩潇似乎很着急,匆匆挂断了。 沈颢想了想,站在原地等待。虽然墨幽说过白岩潇的朋友有办法进入迷宫之巷,但看白岩潇着急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还是先等在巷子外吧。他站在那里,不大显眼,但路过的人偶然间回头,都能看到。奇怪的是,每一个偶然看到他的人,都会愣怔一下,似乎觉得这个人站在巷子口的样子有些奇特,再扫一眼,又会忽然地觉得这个人根本跟平时的路人并没有不同。匆忙间,那些刚刚将沈颢的身影带进脑海的人又会很快地将他的样子忘记。 沈颢感觉到了那些视线,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巷子在那些视线触及时所散发出来的不知名的波动,并沿着那些视线,触及到那些视线的主人。 这大概是迷宫入口设在闹市却不为路人所察觉的原因。沈颢回头看了一眼,直接看到了客栈门口那两盏灯,又转过身,看向眼前凡尘俗世的热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的共鸣剥离开,他有些混乱,到底他是该向前一步,踏进凡世,还是该后退一步,回到那奇异的客栈里去呢? “沈颢!”墨幽冷淡中带着不满的呵斥突然从身后传来,直直地敲进沈颢的脑中,让他整个人都震动了一下。 “师父……” “收敛心神。”墨幽的话远远传来,这次是指点,“立身之地即是所在,不要被迷惑。” “是,师父。”沈颢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闭上眼睛,清空脑子,站在原地,停了半晌,这才睁开双眼,恰巧看到白岩潇的车子停在眼前。 “沈颢,谢天谢地你在外面。刚才我走得太急,忘了让你等等我……这是我的朋友,青松。”白岩潇的脸色有些慌乱,“他从早上开始,整个人都变得衰弱,先是嗜睡,到后来竟然完全昏迷了。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却说他只是睡着了,没有任何问题。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和墨幽。” 沈颢看了看他,弯下腰,查看了一下后座上那个熟睡的青年男子。 白岩潇的这个朋友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肤色很白净,留着一头长发,仰躺在后座上,看起来很安详。沈颢伸出手,在这人的眉心试探了一番,却感觉不出什么异常。他直起腰来,“我感觉不出什么,还是让师父来帮你看看……先把他带进客栈吧。白警官,你最好先找个地方停车……” “我先把他送进去再说。”白岩潇伏下身,解开那青年的安全带,“青松自称是道家弟子,但我从没见过他那些所谓道家的朋友或亲人,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们帮忙。沈颢,拜托了。” 沈颢后退几步,让白岩潇将人扶出来,“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白岩潇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将他那名叫青松的朋友扶到背上。沈颢帮他锁好车,“跟我来。” 客栈门口,柚子还在那里,笼着袖子等着。白岩潇上次见过柚子,以为这个小姑娘只是一个类似女仆之类的人,他正打算喊住沈颢询问时,就见到柚子一拱手,她身后就跑出两个身穿白衣的小姑娘,看起来跟路上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却轻轻松松就把他背上的青松接过去,一个转身,带进了客栈。 “青松!”白岩潇吓了一跳。 “没事,柚子是知客,她会安排青松的,你先跟着进去。我说了,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但是客栈的主人应该能帮你,你向柚子提出要求的话,她会带你去见客栈主人的。”沈颢嘱咐白岩潇。 “直接找你师父不行吗?” “这间客栈,是有主人的,我们都听从客栈主人的安排。”沈颢看了他一眼,“先进去吧。” 白岩潇看着沈颢头也不回地走进客栈,想起昏迷不醒而且已经被带了进去的青松,只好咬咬牙,跟上了。 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半途,沈颢被墨幽截住了。自知自己刚才犯下大错的沈颢站在墨幽面前,低下头,呐呐地认错:“师父,我错了。” 墨幽站在他跟前,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慢慢地舒了一口气,那声音听起来极像叹息,“心神不定,何以修行?” “对不起……”沈颢低着头,很干脆地认错,“我不该胡思乱想的。” “……思绪不由人,但必须受制于人……待此事过后,每天多加一个时辰的修炼。” “是……”沈颢默默地鼓了下脸颊,答应了。 “走吧。”墨幽率先转过身,“老板该找我们了。” 客厅里,玄暝果然在等他们俩。 “好慢,”玄暝端着茶,还是老样子靠着软榻,但今日的软榻上,少见地放了一张棋桌,其上摆了一张浅褐色云纹的木质棋台,黑白子已犬牙交错,桌上还放了一盏茶,茶色碧澄,与玄暝手中那盏极为相似,但里面的茶水已经只剩一半…… “他回去了?”墨幽问了一句。 玄暝半闭着眼睛,点点头,一手支颌,另一手端着茶盏,难为他怎么维持的姿态。 沈颢按照惯例,走到墨幽身后站着,一抬头,看见白岩潇被安置在平日客人所坐的位置。不知柚子是有意还是无心,那位名叫青松的青年被放置在白岩潇的身边。客栈的桌椅都是旧式,只有扶手,并无靠背。青松被放置好之后,自然而然地往旁边倒去,白岩潇没有办法,只好一手扶着他。但坐下之后,人的臂力有限,扶着扶着,青松就靠到白岩潇肩上去了。 沈颢看过去的时候,白岩潇正一脸焦急地朝他打着眼色。 “他是你朋友?”玄暝懒懒地抬起眼睛,看着沈颢。 沈颢点点头,“之前在梅园认识的。” “半个熟人啊……”玄暝支着下颌的手松开了,坐起来,“那拜托小墨看看吧。” 沈颢转过头,“白警官的费用呢?” “总不会叠在你头上。”玄暝似笑非笑地抬了抬下巴,“不是在忙千叶公子的事?人界的官家我们涉及得比较少,二十年前的事情也不太好查,白警官既然是官面上的人物,这件事涉及官面的那些就拜托他吧。” 沈颢沉默了一下,“这是白警官的委托。” 玄暝笑着说:“可他是你朋友,而且你算内部人员……我懒得再去一一解释,这位白警官。”他转过头,“你的委托小墨来接,你的费用沈颢会收,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白岩潇摇摇头,“我本来就打算找他们俩帮忙,但他们说,这件事需要你同意。” 玄暝顿时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确实如此。那我刚刚提出的条件,白警官觉得如何?” 白岩潇点头同意,“可以。” 玄暝举了举手中的茶盏,“那……祝你们合作愉快。”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0节 沈颢摸了摸额头,墨幽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沈颢莫名觉得,那一眼中似乎包涵着师父大人的某些不满…… 于是,沈颢只好用无辜的眼神看回去。 “先带他们去你那里。”墨幽转过头,低声吩咐。 “嗯,好的。白警官,先跟我来。” 沈颢的书房里,白岩潇扶着青松坐在凳子上。 墨幽转过头叫人,“沈颢,过来。” 沈颢乖乖跟着他走到白岩潇身边。墨幽并拢食、中二指,“你先前是不是试探过此人眉间?” “是。但他泥丸宫搏动正常,不太像被魇魅所迷,身上也并没有带上阴邪之气,印堂并未有遮盖的迹象,也不像被人诅咒。” “试探之前,白警官是不是说过什么?” “白警官向我介绍了一下青松陷入昏迷的过程。” 墨幽点点头,“记得迷宫口,我要你收敛心神么?” “是。师父要我别受迷惑。”沈颢皱起眉头,“难道,我查不出青松身上的问题,是因为受迷惑的是我自己,而不是青松?” 墨幽略带赞赏地看他一眼,“触类旁通,不错。” 沈颢却皱紧眉头,轻轻一掌,拍向青松的心口。但手掌尚未触及青松,便被白岩潇拦住了,“你要做什么?” “你身边这个,根本不是青松。白警官,我们都被自己的眼睛迷惑了。”沈颢的手掌被抓住,挣脱不开。 “胡说!青松就是这个样子,他是我朋友,我会不认识他吗?而且,他从昨天早上就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他就不是他本人了?”白岩潇的脸涨红了,他生气地拍开沈颢的手,“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不是来听你诽谤的!” “你冷静点。白警官,你本来不会这么容易急躁的。” “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说他不是青松?”白岩潇扶着青松的肩膀,非常的生气。 “哼!愚昧。” 墨幽听不下去了,冷笑一声,并拢的手指以迅雷之势点中青松的头顶,“显形!”随着这声冷斥,原本依靠着白岩潇的青年立刻以肉眼可见之势萎顿下去,并随之腾起一层白色水雾。墨幽的指尖轻点,那团白色水雾被收拢来,慢慢地,丝丝缕缕的银线腾空而起,将白色水雾团团包围住,最后,裹成了一个银色的小圆珠。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再探雾影 白岩潇打了个冷战,“……这是怎么回事?” 沈颢也揉了揉额头,“我还想问你呢……你带着青松跑到客栈来,说他陷入不知缘由的昏迷,还大吵大闹地,说我们诽谤。” “……啊?”白岩潇完全听不明白,“青松?我怎么可能带着他来找你们?那家伙是个死要钱的江湖骗子,浑身歪点子,我栽了他也不可能会栽。再说,他其实并不乐意接触你们,不然之前他会自己领千叶公子来找你们了……” “你们被蜃气所迷,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墨幽伸出手,那颗银色圆珠缓缓停在他的手心里,“青松该是真的出事了。” “青松出事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岩潇站起身,问道。 沈颢试着分析,“知道白警官认识青松并且认识我们俩的人并不多,而且,刚才白警官在被迷惑时说了一句话:‘他从昨天早上就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其实,昨天早上白警官找到千叶公子之后,就带着千叶公子来了客栈。师父说,迷住我们的是蜃气,它会让我们对看到的东西深信不疑。那么,也就是说,蜃气会让我们看到一些画面。那个控制蜃气的人只知道青松昨天早上见过白警官,并告诉了白警官来客栈的途径,之后的事情,那个人就不知道了。所以,才会出现那个漏洞。” 白岩潇听得有些费力,“也就是说,那个人只知道青松告诉我来客栈途径之前的事情?” “对。而且,那个人应该是从青松那里知道你们俩很熟,但他不知道你平时和青松相处的模式,所以,他会让你因为青松的安危而大吵大闹……其实他不知道,你喜欢叫青松‘江湖骗子’,也不会那么……情绪化。” 墨幽点点头,“蜃气并不会自己思考,它只会按照操纵着的设定变化,并引导人心。” “师父问我是不是先问过了白警官关于青松的情况,就是因为知道我的判断会受到影响和引导?” “嗯。试探的结果也是因为这个。”墨幽将银珠收起,“蜃气可以带我们找到它的主人。” “等等!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说青松出事了?”白岩潇按着眉心,“我带来的不是青松,也难保那家伙不知跑哪儿去然后被人钻了空子啊。” “因为蜃气的操纵着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设置幻想,而他的所知来自于青松,如果青松没有出事,那他完全没有必要做这出戏。画蛇添足,又暴露了他自己的存在,更给师父提供了追踪的蜃气。”沈颢扳着手指计算,“这样一来,他泄露的马脚就太多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青松危险。”墨幽淡淡地补了一句。 “嗯。蜃气的最大纰漏在于‘青松一直和你在一起’,说明那个人对你的了解就停在这里,也告诉了我们青松失踪的时间,就是你从他那里得到进入客栈的途径之后。你和千叶来了客栈,青松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抓走。” 白岩潇放下手,头疼地看向沈颢两人,“我现在提出委托,能被接受吗?” 千叶坐在桌前,手上捏着墨幽交给他的银珠,墨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珠子,仔细看去,那颗圆润的银珠中,有着丝丝缕缕的白雾,正在缓缓转动。 “确实是蜃妖惯用的手段。”千叶看了许久,将珠子交还给墨幽,“这蜃妖的功力大概不出五百年,墨幽先生用搜寻之法即可找到此妖的所在。” “你能看得出吗?”白岩潇好奇地问。 千叶看了看他,点点头。 墨幽接过银珠,交给沈颢,“你拿着。” “是。” 沈颢摊开的手掌里,银珠静静地停在那里。沈颢将手掌伸直,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搜寻符,按在银珠上,纸符立刻有了变化。 “这……这样就能找到青松?”白岩潇早已看过沈颢施法,但是每一次看,都觉得很神奇。 沈颢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搜寻符化作一道道银色丝线,沿着银珠转了一圈之后,缓缓升到空中,几经变化之后,变作一片简略的地图模样。 “是这里?!”沈颢惊讶地抬头看着。 “你认识?”白岩潇赶紧问道。 沈颢伸出手指,点中空中银色的丝线,“今天早上,我们刚刚去过这个地方。” 白岩潇皱起眉头,“雾影镇?” 千叶插了一句,“这个地方很奇怪。” 墨幽动了动手指,银色丝线慢慢缠绕上他苍白修长的指尖,“不宜打草惊蛇,我们夜间去。” 白岩潇的神色有些焦急,“可是青松……毕竟我们已经拆穿了对方的骗局,如今,怕是对方也已经知道了,青松会不会有危险?” 沈颢收好那颗珠子,“白警官,你别着急。从昨日青松失踪到现在,我们并没有得到关于青松的不利消息,也就是说,对方希望我们以为青松是安全的,这样就不会将注意力转移到他那里。青松大概是因为无意间得知的线索而被困,但对方仅仅是想困住他,不然不会有蜃妖这一出……将你的视线完全困在青松的无端昏迷上,也只是顺带拖住你的手脚而已。” 他抬起头,忽然叹出一口气,“说实话,我突然又有些迷惑,这个将蜃妖送到你身边的人,究竟只是想拖住你帮忙的脚步,还是想试探客栈?他分明是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的。” “会不会跟海边那个男人有关?”千叶插了一句。 “应该不会吧……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修习法术……对吧,师父?”沈颢不太确定地说。 墨幽点点头,“并无法力。” “可是,他知道姐姐。”千叶的眉头紧锁着,“当初姐姐上岸之后,最早遇见的,该是此人。” “单凭他一面之词,难以判断什么。不过,我也觉得他跟令姐的事情有关。他想要探听你的来历,还有令姐的情况。”沈颢揉了揉头发,“但是,他又不是有能力派出蜃妖的那一类人。” “难道这里面有两拨人?”白岩潇提出一个想法,“你看,海边的男人对千叶公子和他姐姐有兴趣,但是并没有提到道士或者法术。青松被不明人士带走,还留下刺探和拖延的蜃妖。这两件事,明显不像同一个人做出来的。” 墨幽弹弹衣袖,“武断。” 白岩潇被噎得一愣,脸都涨红了。 墨幽站起身,“与其在此无端猜测,不如养精蓄锐,夜间再去雾影。” 沈颢抱歉地看了看白岩潇,转身对千叶说:“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对你和令姐的态度肯定不止好奇那么简单,他说的那些话,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我们还是先去确定一番,再做计较。” 千叶听得他这么说,垂下眼眸,神色郁郁不安,“我……我很希望他真的知道什么……” 沈颢摇摇头,“不管他知道什么,我们总是能查出来的。今天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再出去一趟呢。” 说完,招呼白岩潇起身出门。 白岩潇出门之后,回头看了看还坐在桌旁的千叶,“他也挺可怜的。” 墨幽早就走了出去,眼下正在俩人前面,不远不近地走着,听到白岩潇的话,他回头,脸色冷淡,“真是傲慢。” 白岩潇一愣,觉得墨幽看向自己的眼神非常吓人,只好后退一步,拿沈颢挡住那些犀利的视线,“……呃……抱歉。” 沈颢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脚下加快几步跟上墨幽,“师父,晚上出去要准备些什么么?” “纸符。”墨幽移开视线,看向沈颢,“还有空秋。” 沈颢笑了笑,“是。师父现在要回书房吗?” 墨幽点点头,“在客栈里不要乱跑。” “好的。”沈颢答应了一声,便站在原地看着墨幽离开了。后院和前院同样是以抄手游廊相连,因为早就得到过柚子的告诫,所以沈颢很少会走出游廊的范围,空秋有时候都会笑话他太过听话,沈颢则直接回应:总比那些不听话又被小鱼骨头卡住喉咙的猫来得好。就因为这句话,他被空秋追着在游廊里跑了好几圈。 白岩潇心有余悸地看着墨幽离开了之后,才拍着沈颢的肩膀,“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怎么敢跟那么冷冰冰的人说话相处,你还是他徒弟,难道平时不怕他吗?” “你也说了,我是他徒弟,他对我,总是跟对你们不一样的。”沈颢拍拍白岩潇的手臂,“跟我来。还有,别在我面前说师父的坏话,我也是会计较的。” 白岩潇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计较?怎么计较?和和气气地跟我吵架吗?” 沈颢回头,和和气气地说:“不,我会画符,然后……整得你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白岩潇噎住了。沈颢微微笑了笑,率先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天色黑得很快,已近秋末,白天里,阳光还灿烂得很,一到傍晚,夜色就快速地笼罩下来,天边的残阳带着暗沉的红色,生生让一天的结束变得冰冷起来。 沈颢提着自己的纸符,站在门口等人。 不一会儿,空秋带着千叶从后院走来,另一个方向,墨幽一身青衣,正背着双手走过来。白岩潇靠着墙,脸色有些不太好,眯着眼睛看向那个有一面之缘的白发少年。 待众人都走过来之后,白岩潇才收回视线,空秋没怎么理会,站在千叶旁边,有些无奈地嘀咕:“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老那么害怕做什么?” 千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做什么,只是……本能就……” 空秋翻了个白眼,走到墨幽身边,“沈颢,你去那边啦。” 沈颢看了他一眼,走了过去。空秋没好气地又嘀咕了一句:“没大没小。” 墨幽睨了他一眼,“走了。” 空秋立刻住嘴,与众人一起走出大门。门外的巷子依旧是那片混沌未明的模样,打开迷宫之巷的,也照旧是墨幽。等到白岩潇最后走进入口之后,客栈的大门口终于钻出一个红衣红发的女子身影,“唉……账本难理,南海难近……左右为难,要不要摸鱼出去逛逛呢?” “凰焱。” 红衣女子的身影一顿,转了过来,“柚子……” “放心,墨幽已经在出门前看过你整理的账本了,他说没什么问题。”柚子微笑着托起一张薄薄的纸张,“我叫住你,只不过是有其他的任务要接而已。” 凰焱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是墨幽那边的账本……这次是什么任务?” “去一趟城郊东北角,收拾一下那个地方。” “唔,就这个?” “顺便等一等从鬼门出入的鬼差,问一问关于二十年前的鲛人冰绡的事情。” 凰焱露出明了的表情,“是替墨幽和沈颢问的吧,行,我去一趟。” “还有。”柚子轻柔的语调听起来很平和,“墨幽交代过,如果你又留下一堆烂摊子,他会看在你整理账本很有天分的情面上,将所有的帐都交给你。” “……”凰焱整个人都僵住了。 通过迷宫,几人又来到了雾影镇外的沙滩上。 一走出来,墨幽弯下腰来,以手指轻触沙地。沈颢则将自己手上的一些合适的纸符分给白岩潇和千叶,“待会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们直接撕碎这张纸符,这是能暂时隐匿身形的。还有这个,撕碎这张之后,会有短暂的剧烈光线发出来,对方应该是人类,在夜里这种纸符很管用。以及这个、这个和这个,他们分别能告诉我你们的位置,化出狂风,和变出巨大的兵甲,杀伤力不是很强,但是能拖延住对方,而且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墨幽站起身,手中缠绕上了一些银色丝线,还有丝丝缕缕垂下来,连接着沙地上残留的银色丝线,“那个男人果然后来又来过。” 空秋弯下腰,凑近那些银色丝线,闻了闻,又往后跳出几步,“小东西们说什么?” 墨幽动了动手指,任那些银色丝线缓缓爬升到他的手臂上,不一会儿又慢慢消散,“那个男人来查探过我们走之前去往的山洞,没有找到什么,看上去很惊讶,然后又离开了。” “仅此而已?”空秋揉了揉鼻子,“没做别的了吗?” 已经交代完毕的沈颢走了过来,手上拿出一张空白纸符,放置在墨幽的手臂上方,“师父,我们直接去李家渔场吗?” “先找青松。”墨幽往上托了托手掌,“你和千叶、空秋留在李家渔场附近,等我和白警官过来,再一起去。” “嗯。”沈颢将已经收集好银色丝线的纸符收好,“多加小心。” 墨幽收回手臂,看他一眼,“你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疑惑再起 于是,沈颢、空秋和千叶三人留在离李家渔场不远的石洞里,而墨幽则带着白岩潇找了个方向,开始寻找青松。 雾影是个不大的镇子,多数人是渔民,日出时出海,日落时归来,有时因为追捕鱼群走得太远,还会直接留宿在渔船上。所以,不论白天夜晚,雾影镇都非常冷清,夜晚优胜。墨幽和白岩潇二人走进镇子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打眼。 路边灯光昏暗的小店里,有个老妈妈打量了一番路上的二人,然后,招招手叫白岩潇过去。 “后生,你来这儿做啥?”老人家看起来年过花甲,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面上的表情非常和气。 “老人家,我们来这里找人。”白岩潇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回答她。 老人的小店里摆着一些鱼干,柜台上除了鱼干就没别的了。店里还挂着几张渔网,摆着吃饭的桌子,看起来应该是老人家里的客厅改成的店铺。老人此刻正坐在柜台后面织着网,手里的梭子不紧不慢的。 “找人?这雾影很小的,你要找什么人?”老人家的声音带着乡音,还因为缺牙而含糊漏风。 “他不是雾影镇的人,前两天告诉我他会来这里盘桓几日,让我有事来找他。” 老人抬起眼,“后生当我老婆子是个没见识的呢,你们不是有个什么……手机么?一按就能找到人的?” 白岩潇露出一个苦笑,“打了,打不通。我有点事找他,索性就直接来雾影了,老人家你这两天见过什么陌生人出入吗?” “不就是你么?”老人家瘪着嘴笑起来,“雾影很小,街道也就这么一条,我这店门前来来往往的,都是熟人。” 白岩潇皱起眉,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老人,一直没有抬眼看过自己身后的墨幽。他奇怪地回头,想问一问墨幽。没想到,一扭头,就看到墨幽的手指。那几根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极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抓住了白岩潇的衣领子,然后,白岩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轻了,接着,他便飞出了店铺,一下子摔倒在雾影镇的青石板路上。 怎么回事?白岩潇摔得不清,摸着晕乎乎的脑袋爬起来的时候,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转来转去。 “这位客人,好大的气势。”老人家乡音浓重的声音从店里传来。 白岩潇艰难地站起身,走到墨幽身后,探头一看,“嘶!”他吓得倒退了两步。 虽然已经经历过这种灵异之事,身边也有能力强大的人陪同,但看到那白发老妇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惊。 那白发老妇人还是坐在柜台之后,手里拿着一个织网的梭子,而原本白岩潇蹲着的地方,现在插着一根长指甲。那指甲漆黑、细长,深深扎入石板地面,也不知有多深。再看那个白发老妇人,一只手拿着梭子,另一只手的手指却长出了长长的指甲,其中一根手指的指甲已经扎入地面,指尖上却还有指甲正在慢慢长出来。 墨幽伸出手,“后退。” 白岩潇赶紧收回目光,往后退出三米多远,墨幽不知是不是能背对着他就知道距离,手指上的符纸随着距离的拉开,摇晃一圈之后,符纸陡然立起,在他指尖变得笔挺,随着墨幽的手势向前一送,符纸自动裂开,直接扑向那老妇人。 老妇人避也不避,“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说罢,长出指甲的手一抓,直接抓住了那符纸。 墨幽眸光闪动,手势翻飞间,抽出两张符纸,朝老妇人击去。那老妇人的手微微一动,将两张符纸直接抓在手心,符纸在她手心里扭动两下,别再也不动了。 饶是白岩潇对墨幽的能力抱有十分信心,看到此刻情景,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墨幽却是抬起手,指向老妇人,“你若是说出如此作为的缘由,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一马。” 老妇人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这小小道符?学了点制符的皮毛就敢来我这雾影镇撒野,若我今日不教训教训你,还道我雾影镇无人!小子,在姥姥面前,也敢狂妄!” 墨幽轻皱眉头,“我的姥姥早就死了。你一个小小鱼妇,也敢妄称我的姥姥?找死。” 白岩潇原本非常担心,也很紧张,但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有种抚额的冲动。 老妇人的眼睛猛然睁大,“小子狂妄!”说完,将手中渔网丢出,梭子一掷,正中渔网中央,那渔网原本普通之极,但被这梭子击中之后,变得巨大无比,且十分锋利,白岩潇在几米外,眼看着原本半掩着的门被渔网一撞,片片裂开。 墨幽哼了一声,后退出三步,手指一动,却并未抽出任何纸符,而是在空气中快速绘出几个复杂图形,然后,并指往叠在一起的图形中央一指,喝声:“去!” 那图形带着风声,无声无息地穿透那扑过来的渔网,直接撞向老妇人。老妇人手中并无其他东西,眼见这些图形诡异,犹豫之时记起那几张制符还在手中,便随手掷出,然而图形已经近在眼前,她手中的纸符便和图形撞在离她仅仅几寸远的地方。 图形撞上纸符,先是无声无息地消失,接着,那几道纸符突然就爆出剧烈的火光,随着空气的震动,系数撞在老妇人的脸上。 “啊!!!”惨叫声从老妇人嘴里发出来。 原本直奔墨幽而去的渔网从空中掉了下来,梭子也落在地上,发出当啷啷的响声。 老妇人原本捂着眼睛惨叫,听见这响声,凄厉的面孔朝墨幽看过来,“梭子呢?!我的梭子呢!” 墨幽弯下腰,从脚下捡起那梭子,“在我手里。” “还给我!”老妇人挣扎着从柜台后面爬出来。 白岩潇看了一眼,感觉喉头一紧,酸水上涌。墨幽拿着梭子站在原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凭什么?单说你以自身修为,妄图自居为同为妖类的长辈这一条,就足够我击杀你了。” 老妇人已经从柜台后完全爬出来了。她的上半身,是跟普通人一样的身体,但自腰部以下,就是一条泛着黑色光芒的鱼尾,上面生着倒刺。她的脸也变了,原本是眼睛的地方血肉模糊,嘴巴咧开,里面是尖利的牙齿和长长的舌头。她一边爬,一边用锋利的指甲刨着地面,嘴里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把它还给我!还给我!你们不是要找那个年轻的道人么?他就在雾影镇的中央,我给你们指路,把梭子还给我!” “你擅自对普通人动用武力,本身就已经违反了六界平衡的规则,还妄图以天道伦理欺压其他妖类,当判入狱之刑。”墨幽的眼睛如古井无波,冷淡地叙述着,“现将你遣送回妖界,由妖王处置。” 说完,他不理会惨嚎的鱼妇,而是在原地轻摆衣袖,迷宫之巷的入口便立刻出现,墨幽弹指朝里面发出一道纸符,顷刻间,两位身着甲胄的妖族便出现了,押着鱼妇就要离开。 “不!不!我不属于妖界,我是南……”一句话未说完,鱼妇便被墨幽打晕了。 “带走。” 妖族的人朝墨幽躬身道谢之后,拖着鱼妇走进巷子,不一会儿,那混沌不明的入口便消失了。 白岩潇这时才敢将咬紧的牙关松开,一个急步冲上来,“刚才为什么不让那个鱼妇说完?” 墨幽看了他一眼,“你当这凡世有那么多妖怪?一进镇子就开始攻击,显然是在等我们过来。” 白岩潇愣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个妖怪是那抓住青松的人布置的?那也要知道对方是谁啊!” 墨幽抖了抖袖子,朝雾影镇的中心走去,“因为我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啊?那是谁啊?”白岩潇赶紧追上前去。 “你没必要知道。”墨幽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就走到雾影镇中央,那儿是一个小小的广场,有一些公园常见的健身设施,此刻广场上空无一人。 墨幽走到广场中央,“你在那儿站着。” 白岩潇原本还想追过去,却被吩咐站在原地,只好停下脚步。墨幽走到中央之后,直接撕裂一张道符,然后,抬头,用他平日里冷冷清清平平淡淡的声音说:“暝曜客栈总管,墨幽,前来寻道人青松。此事与南海皇族相关,暝曜客栈不得不管。前辈若有心,日后可前往客栈询问,客栈主人玄暝必恭敬以待。” 他说完之后,整个广场陷入寂静,月光下,周围栽种着的树木被海风吹得飒飒作响,却不见任何人出现。 墨幽皱了皱眉,这一次,他取出数张纸符,“既是如此,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空气猛然沉重起来,白岩潇站在广场外,感觉一股压力从广场中央的上空直接压下来,他有些力不从心,赶紧扶住身边的树干。 墨幽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抬着头,手指中夹着他的符纸。风变得打起来,呼呼地吹动着四周的树木。墨幽短短的头发也被吹了起来,露出额头。他眯起眼睛,额头上有一层青光迅速掠过。 沉重的压力突然一顿,空气里传出一声轻轻的“咦?”,然后,又是一声轻浅的笑。 “原来是你,既然是你,那便将人带回去吧……多年不见,你看起来倒是变了许多。” 那声音似含着笑意,说完之后,墨幽的脚旁凭空出现一个昏迷的男人。 “青松!”白岩潇看到朋友出现,连墨幽的吩咐也忘了,直接朝青松跑去。 墨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空中拱了拱手。空气里又是一声笑,“再见啦,替我跟玄暝问声好,就说我得空了,就去看他。” 墨幽点点头。空气慢慢变得轻起来,树木也恢复了飒飒的轻响。 “带上他走吧。” 等广场上的一切平静之后,墨幽丢下一句话,便抬脚要离开。 白岩潇扶着青松,“可是他还在昏迷!” “等回到客栈,柚子会给他看看。”墨幽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抓他的那位身份不普通,能驱使鱼妇和蜃妖为他所用,若他真的要对你朋友做什么,现在着急也没用。” 白岩潇紧了紧牙关,“我明白了……” “走。” 说罢,墨幽打开迷宫之巷的入口,率先离开,白岩潇背着青松,紧跟其后。 墨幽将白岩潇和青松送到客栈门口,便回转雾影镇外,找到空秋几人。 “师父,找到青松了吗?”沈颢一看到墨幽出现,便迎了上去,有些担忧地询问。 墨幽看了他一眼,“你很担心?” 沈颢一呆,“嗯……是的。毕竟对方是谁我们还不清楚,这样直接找上去还不知道对方会安排什么等着我们……” 沈颢说到这里的时候,说不下去了。空秋在一边翻着白眼,“我说沈颢,你也操心太多了。就凭你师父的本事,还怕搞不定?” 沈颢抿了抿嘴,有些气闷地看向空秋,“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墨幽不等空秋答话,直接应了一声,看到沈颢微微低下头,便又补充了一句,“我明白。” 于是,空秋不说话了。 千叶左看看右看看,不太明白,又不敢去问空秋,心里着急地想知道那个可能与自己姐姐有关的青松究竟怎么样了……情急之下,只好拉了拉沈颢的袖子。 沈颢抬起头,看到千叶那双清清凉凉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便压下心里的不自在,转头问墨幽,“师父,困住青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墨幽点点头。 “那……是谁?为什么要困住青松?是不是……青松知道什么,还是那个人知道什么?” 墨幽转了转眸子,看了千叶一眼,“过几天,他应该会亲自来客栈,到时候你可以自己问。眼下,我们要先去探一探李家渔场。” “他?”千叶疑惑地问。 “抓青松的人会来客栈?”沈颢也反问。 墨幽颇有些满意地对沈颢说:“思虑灵活,不错。”夸完,他又对千叶说:“青松还昏迷着,一切等今日的探查完毕再说。公子少安毋躁。” 千叶听到他这么说,只好点点头,“嗯,看来我们还是先查探渔场。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姐姐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天罡伏神 李家渔场就在雾影镇的旁边,与镇上的公用沙滩隔着一块巨大的礁石,那块礁石与浅滩中大大小小的碎礁石群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将李家渔场隔出来一片独立的小天地。 空秋率先走过去,一踏进李家渔场的范围,他就耸了耸鼻子,皱起眉,“海鱼的腥味,螃蟹,海带,还有牡蛎……啊欠!鼻子都要掉了。回家要柚子给我做过油小鱼干!” 沈颢也皱了皱眉。这地方气氛不是很对。渔场作为经济性质的养殖场,一般来说,渔场范围内的海水会更加富含营养,以便于更多浮游生物生存。海水自然会比其他地方味道大,海水也更加浑浊。此刻,李家渔场周围的空气里满是海水和海洋生物的咸腥味,闻起来非常刺鼻。但这种气味不该是生为猫科动物的空秋最喜欢的么?怎么见他一副嫌弃得不得了的模样。 千叶捂住鼻子,有些脚软,失魂之极地扶着空秋的肩膀,“太……太好闻。好吃的紫菜,新鲜的牡蛎,带着咸鲜的海带,还有清甜的螃蟹……啊~~真受不了……” 墨幽垫后,被空气中的海味冲得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沉郁下来。他扫了一眼眼前三人,千叶处于本能控制之下,无药可就;沈颢保持了基本的警惕,还算可以;空秋对于符咒一类不算擅长,但出于自身的敏感,潜意识地觉得这地方不对劲。他哼了一声,甩袖挥去缠绕在鼻端的浓重海腥味。 突然,他眼神一凝,快速伸手一把将千叶拽过来,上前一步,接住踉跄后退的沈颢。 空秋朝后一跃,将千叶接住,千叶比空秋高上许多,一不小心,绊倒在空秋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千叶摔得迷迷糊糊的,挣扎着爬起来,抬头疑惑地问。 沈颢也不太明白发生什么了,刚刚他站得比较靠前,莫名其妙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往后倒去的时候被墨幽接住了。 “小公子,麻烦你问问题的时候,不要坐在我的肚子上!”空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正努力地从千叶身下爬出来。 “嗯?啊……啊!”千叶一低头,发现自己还坐在空秋肚子上,尖叫一声,七手八脚地赶紧离开。 空秋顶着一头沙子,脸上还带着千叶一把按上去的红印子,从地上爬起来,“墨幽大哥,怎么……”话未说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家渔场的天空。 沈颢闷了半天,墨幽在他背后一拍,他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正缓缓催动,实在忍不住,他吐出一口鲜血。 “沈颢!”千叶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 墨幽的眼神完全冷下来,沈颢半靠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说:“师父,我没事……” 墨幽扶着沈颢站好,“取符,警戒,空秋,照顾好小公子。” “明白。”空秋应了一声,非常警惕地看着天空中的道符,“小公子,等一下若是发生危险,你记得千万不要离开我,但事情实在危急,你见我们撑不住,就变回鱼尾跳进海里。” 无论千叶是多么年轻的鲛人,他也是生而为海中妖族,在海里,没有多少种族能拦得住一条尽力逃跑的鲛人。 “好!”千叶非常坚定地答应了,“你也要小心。” 沈颢抚着胸口,非常担忧地看着天空。原本月朗星稀的天空里,无缘无故地出现了一张道符。 与墨幽常用的符纸不同,这张道符上,以篆书描画着天罡真言。沈颢没有见识过这种道符的威力,连上面的真言也是从墨幽给的书上认识的。 “看清楚,这张是道家天罡伏神真言,聚集了此处天地间所有的天罡正气,可引雷。沈颢,站到我身后去。”墨幽低头向沈颢解释了一番之后,吩咐他站好。 “墨幽大哥,这是天罡伏神阵?罡气这么厉害,你的能力会被压制的!”空秋着急地说着。 沈颢听闻,不由得一伸手抓住了墨幽的袖子,“师父……” 墨幽头也没回,“无需担心。” 空秋在后面喊道:“什么无需担心啊!沈颢,你准备一下,待会若你师父被压制,你记得要及时顶上,别让他被那道天雷劈中。” 沈颢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而后,松开了抓着墨幽的手,“师父,你放心吧。” 墨幽无奈地回头看了空秋一眼,然后,转而看向沈颢,神色间柔和许多,“收敛心神,别太紧张,像平时一样即可。” 沈颢抿住嘴,点点头,站在墨幽身后,空秋拉着千叶走远了一些。三个人都注视着墨幽的动作。墨幽则站在最前面,手中夹着一张符纸。 原本浮在几人上空的道符似有所感,黄色符纸上的朱砂鲜艳欲滴,道符周围,隐隐有丝丝电流涌动。墨幽抬头注视着道符,口中轻声念了一句:“辛金,破!” 随着他口中话音落下,原本蛰伏于他手指尖的符纸立刻无风自起,直指上空那张道符。道符似被墨幽手上的辛金符的气机牵引,四周的隐隐雷声也逐渐明显起来。不一会儿,原本清朗的天空密布着乌云,乌云浮动之中,有闷雷声滚滚而来。 墨幽皱起眉,一手夹着符纸,一手在身前画出玄妙符号,叠于符纸之上。他眯起眼,又猛然睁开,手指点中叠加的符纸和符号,“去!” 空中道符同时声势大振,周围滚动着的闷雷一下子从乌云的遮掩后窜出,击中闪耀着银色光芒的辛金符,被辛金符上的符号挡住,一时之间,无法进一步逼近。 悬挂于空中的道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四周的声势慢慢收缩回去。 空秋揉了揉鼻子,“这是要撤退了?” 沈颢摇摇头,“它在蓄势待发。” 墨幽专注地看着空中,“沈颢,我方才以五行相克之法,祭出辛金符对抗空中道雷,同时以纳元法咒叠加其上,形成护盾在外攻击在其后的阵法。” 空秋不由得闷哼一声:“这种时候了,还来教学……这样好吗?” 墨幽扬手再画一道符文,叠加在已飞向空中道符的辛金符上,“阵法叠加之术,你尚未开始学习,他日若有机会尝试,需得注意保护自身。” “明白……”沈颢也有些无奈,但他也知道,墨幽是个并不习惯将担忧或关怀诉诸于口的人,虽然自己喊他师父,但他很多时候,选择让自己独立学习,或像此刻一样,将符纸的用法直接表现。这大概算是墨幽的独特传授之法了。 “墨幽大哥!别只顾着教徒弟,看看那张符!”空秋的叫声传来。 沈颢抬头看去,却无法根据自己浅薄的符文知识判断出什么,只听得墨幽冷声道:“沈颢,准备好道符。辛金离火乙木,三张符纸祭出之后,立刻后退,不得有误。” “师父!”沈颢手下不停地掏出符纸,“那张道符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那是专门克制他这种体制的天雷符。天罡伏神阵以这张天雷符作为阵眼,我们一入阵,天雷符发动,不打掉它我们就不能移动,不然会被天雷击中。但打掉这张符之后,天罡伏神阵正式启动,到时候,墨幽大哥会被完全压制!”空秋急得跳起来,“沈颢,看护好你师父。” “罗嗦。”墨幽回头看了空秋一眼,“你只需要看顾好你自己。” 这句话既是说空秋,也是说沈颢。 沈颢咬紧牙关,手上的符纸抓得紧紧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空中那张被道雷围绕的天雷符。墨幽先前祭出的辛金符已经接近了天雷符,辛金符将天雷逐一引下,并一一送进地底,不一会儿,天雷符周围,已经不见那些噼啪作响的雷光。 “准备!”墨幽低声吩咐道。 沈颢定睛瞧去,那张天雷符被辛金符直接击中,两厢对撞之下,天雷符上爆出一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接着一道强光,之后,两张符纸便直接消失在空中。 原本咸腥的空气里充满了雷电过后的独有气味,沈颢眯着眼,静静感受周围的动静。 四周一片安静,除了身旁的海浪,再无其他声响。 “……这也,太安静了……”千叶一直躲在空秋后面不敢说话,现在猛然插一句嘴,大家不由得都转头看向他。 “为什么这么说?”空秋首先问道。 “因为……海边本来不该这么安静的啊……”千叶戳了戳空秋的白发,“应该有鱼游动的声音,螃蟹爬动的声音……” 话音未落,只听到空秋喊道:“趴下!” 以及墨幽冷冽之极的声音:“沈颢!” 因为天雷符的消失而恢复清朗的天空再次变得面目全非,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纷纷从地面升起篆书写就的符文,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同样升起一些略微细小的符文,四面八方升起的符文慢慢汇聚在头顶,形成一个斗大的罡字,而罡字的正下方,是沈颢双手结印抵在眉心,抬头抵御着来自头顶源源不断的压力。沈颢的身后,是被天罡伏神阵压制了能力的墨幽,此刻他正双手扶着沈颢的肩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怒意,而被他扶着的沈颢,再次吐出一口血。 “我说过了,三张符纸祭出之后,立刻后退,不得有误!”墨幽冷冽的声音在沈颢身后响起。 此刻的沈颢看不到墨幽的表情,但听得出他的怒气,只好苦笑了一下:“抱歉,师父,我没有听你的吩咐……对不起,但是,后退的话,被压在阵中的就是你了。” 身为妖族的空秋和千叶正在他们不远处,空秋依仗着自身修为,站在原地没有动,而离着成年都还有些时日的鲛人族小公子,就不得不蹲在地上苦苦支撑了。 天罡伏神阵是道家正统的阵法,名为伏神,意思就是,阵法之下,连神仙都可压制。这种说法虽然是夸大其词,但也可见当日创出此阵法之人的骄傲来。况且,这个阵法不是什么盲目自大的道人自称,而是源自道门正统。 集天地罡气之下,妖异族类,自然而然地会被克制。 墨幽要沈颢祭出三张道符之后立刻退后,自然是因为沈颢修习尚浅,无法对抗此阵,而当下四人之中,他的体质被压制之后,若再让唯一战力空秋折损,那剩下的事情,便根本无法进行了。今日刚踏入李家渔场,便遭遇此阵,之后种种,更是难以想象,加之白天出现的那个李姓男子深浅不明,还有南海势力夹杂其中。他唯一想得到的办法,是自己硬抗此阵,让空秋直接以力破开阵法,然后单刀直入地去渔场搜寻。 反正打了这么半天,又是雷又是阵,李家的人该是早就知道了才对。 没想到,那个笨蛋徒弟…… 墨幽想到这里,眉峰更加冷凝,“不知死活!回去之后,修行加倍。现在,给我退开。” “师父!”沈颢着急地看向他,“我知道我错了,但……” “哼!你当你师父这一身修为,是能叫这半吊子的阵能困住的?”墨幽扣住沈颢的肩膀,“若无准备,我怎么可能叫你后退?”他一说完,便将沈颢往身后一拉,“去那只猫旁边待着反省。” 推开那个嘴边还带着血迹的笨徒弟之后,墨幽抬起头,看向天空,“很好,你倒是……挑起了我沉寂多年的兴趣,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起这兴趣后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请不要吝啬地留言吧,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不是我一个人(_) ☆、碧灵之歌破阵而出 墨幽抬头看着天空,身后是捂着胸口的沈颢。空秋待在沈颢和千叶之间,以策援前后。天罡伏神阵的阵中央换成了墨幽之后,金色光芒更加盛大,源自头顶的天地正气正以巍峨泰山压顶之势直击而下。沈颢感受着越来越强的压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想帮忙,但是不是真的帮上忙……他也不知道啊。 墨幽的能力究竟到什么程度,沈颢从来没有摸清楚过。他修习制符之术越久,就越是觉得墨幽这个人实在是很神秘。听空秋的口气,这种聚集天地罡气的大阵压制了墨幽的体质,但看空秋,似乎并没有受太多影响…… 墨幽运法与沈颢并无不同,只不过,沈颢多数时候都是用自己早已画好的符纸,而墨幽,在可以用符纸的情况下,自然也是使用符纸;至于另一些情况下,墨幽则是使用快捷得多,也更难以控制的方法。只见他直接以指为笔,在空气中画下沈颢已经熟知的那些复杂符号,再以手掐诀,朝凝聚在空气中久久未曾散去的银色符号呵斥一声:“去!”那些符号便化作一张张无形的符,直接冲天罡伏神阵而去。 空秋一拉沈颢:“后退。墨幽大哥不出手则已,出手都是杀招。这阵法威力不小,到时候符咒冲撞,肯定会波及我们。” 沈颢被他拉着往后倒退,“空秋,师父究竟有多厉害?” 空秋一笑:“这个阵法要是搁我手里,我只能用爪子慢慢挠,挠到天亮就差不多破了。搁你师父手里,要么他慢悠悠地文雅地破,要么他一生气直接一道符砸过去一下子就破,总之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我错了,今天大概一刻钟就会破了吧。” 沈颢听了之后,并不答话,只是眼睛定定地看着墨幽的背影。 墨幽手上那道符直接撞上天罡阵的中心。原本,阵法都是有阵眼的,那是因为自上古时期,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于术数之中,变化之数才是每个阵法的精妙所在。所以,阵法都是不会完美,而只会不断变化,以策阵中变化之数。破阵之人,一般都是对术数有一定研究,自然也会去寻找阵中控制变化的阵眼。这就是所谓文雅地破。只是今日,墨幽似乎放弃这种方法了。银色符咒直接撞上去之后,四人所站的沙滩整个都开始晃动起来,上下左右都似乎被震动了。 天罡伏神阵似乎知道阵中发生的事情,在这抖动中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之后,一阵光芒变化。 墨幽眼神一冷:“哼!” 空秋倒吸一口气,“这阵法真有两下子。沈颢,快看那些阵中符号的变化。” 沈颢的视线漂移了几分,看向那些分四象八卦缓缓升起之后开始急速旋转的符号,“空秋,这……这阵法变化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概是看你师父太嚣张,要加大力气了吧……其实这阵法该由一整个道门门派分派弟子控制才对,不然阵中破阵的人手法一多手速也快,阵法就会跟不上……看吧。” 墨幽的手指急点,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便已经画出更多符咒。沈颢认得这些符咒,说起来,并不是多么厉害复杂的符咒,但是这些符咒在墨幽飞快的描画之下持续停留在空中,之后又开始叠加,至于会产生多么厉害的效用,沈颢还分辨不出。 专心画符的时候,墨幽看起来非常的冷酷严厉,比平日冷淡的模样更加冰冷,沈颢看完空中的符咒,又分心看向墨幽。 “小心!”空秋又拉了他一把,“虽然学习是好事,也不需要赔上自己小命……墨幽大哥!”最后一声喊得很小声,大概是害怕打扰了墨幽施法。 沈颢双手一紧,胸口的衣服上的血迹粘湿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他顾不上那么多,“怎么会……” “这个阵刚好克制你师父的体质……”空秋摸了摸头发,“我说沈颢,你最好还是老实待着,要是你再因为这阵法受伤,估计回去之后会被你师父罚得很惨。” 沈颢一愣,“……抱歉。” “说什么呢……”空秋摆摆手,“知道你们师徒俩都是这种有什么都闷在心里的脾气……我靠!” 墨幽冷淡的声音传来,“别过来。”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1节 沈颢闭紧嘴巴,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他低着头,看着在阵中光辉灿烂的金色光芒中格外刺目的血迹,沙地上,血迹很快就变成黑色。他眨眨眼睛,有些分不清那黑色究竟是血迹原本的颜色,还是因为眼睛被光芒刺激得分辨不清颜色。 墨幽飞快地擦过自己的嘴角,冷冽的眼睛盯着头顶大阵,“天罡伏神?”语毕,手指屈伸,弹指间,身前悬浮着的深深浅浅的符咒立刻飞上天空,先后错落有致,沈颢那已经带着强光茫点的电影死死盯着那些符咒,先是辛金,带着冰冷锋刃气息,正面撞击阵法,接着是落在一旁的乙木,离火两道,直接撞上之前两道,木催火,火生金,符咒的撞击带来猛然炸裂,天罡伏神的道符在空中一阵猛然抖动。 “再来。”墨幽的语气冷淡下来,“区区道符,又早已被妖血浸污,还妄想对抗?” 说完,他扬手画出癸水符,然后再叠加两道辛金,金生水,癸水符直接与爆裂的道符撞上之后,水火不相融,爆裂的道符立刻炸开了。 沈颢随着空秋后退几步,惊叹地看着天空中逐渐脱落的金色道符。 四象八卦形制的阵法在这阵炸裂之后,金色光芒化作细碎的金色碎片,缓缓掉落地面,在一片金色中,墨幽抬手轻划,天罡伏神道符,被一阵气刃直接斩断,落到地面。 空秋的神色立刻一轻,而蹲在地上捂着耳朵的千叶也慢慢抬起头来,“阵……破了?” 空秋拍拍他,“破了,你还能站得起来吗?” 千叶点点头,“又没有蹲下去多久……沈颢,你还好吗?” 沈颢听见千叶担忧的询问,这才感觉到嘴里咸腥的味道,不由得苦笑一声:“嗯,死不了。” 墨幽已然转过身,看向他。沈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在墨幽平静冷淡的眼神里,什么都没说出口。 算啦……现在来说,还没那个胆子问。沈颢心里默默地叹口气。 墨幽的双手又笼进袖子里,“这里的主人应该很快就会来了,你整理一下。” “整理?”沈颢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墨幽说的是自己,他低头一看……难怪千叶那么担忧地问,胸前整片都是血迹斑斑,仔细感觉一下,呼吸稍微快一点,疼痛感都会加剧,他只好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脱下身上的外套,穿着稍微干净一些的衬衫。 在场的,除了他自己,都不属于人类,自然无法知道,在这种天气,穿着一件衬衫站在海边是什么感觉。沈颢觉得有点冷,但想想自己,最近锻炼得也算足够,应该不会感冒……吧?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只是,这三更半夜的,没打一声招呼就直接找上门来,大概也不能怪主人招待不周吧?” 随着有些耳熟的声音,早上见过的那个气势强劲的李姓男子缓缓走过来,随着他的脚步移动,一些细碎的金光慢慢沉入沙子。 “破了你的阵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看你布阵这么熟练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太计较,对吧?”空秋带着微笑走上前,“在下冰绡,听说你认识我?” 李先生原本带着的笑容僵了一下,“你……你是冰绡?” 空秋弹了弹垂落额前的白发,“是啊。” “可……你的朋友说……冰绡已经年过花甲……” “所以我头发都白了啊。听说你认识我,我还想来看看是不是那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呢?想不到是一个小娃娃啊。” 李先生的脸色变得很精彩,沈颢则是有些啼笑皆非。以空秋真实的年纪来说,叫他小娃娃自然是没错的,但是空秋眼下一副少年人的模样,浑身上下除了那头白发,半点没有老人家的样子……叫一个年逾不惑的男人小娃娃,这感觉还真是…… 李先生的脸色沉了下来,“阁下并不是人类吧?” “哦?何以见得?” “能让天罡伏神阵这么大张旗鼓地镇压的,这世间除了妖魔鬼怪不会有别的了。”李先生的眼睛变得很亮,“在下李中锦,添为淮左李氏二十三代家主,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淮左李氏?空秋看了看墨幽。 墨幽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那又怎样? 好吧……空秋耸耸肩,“不是说了?我叫冰绡。闲逛至此,看看有没有熟人。没有熟人,是个小娃娃。就这样。” 李中锦的表情冷沉得快要滴出水来,“阁下不打招呼就冲进李家的地盘,还强自破阵,难道一句就这样就想打发李家了?” “别一口一个李家李家的,”空秋皱起眉,“淮左李氏算起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修道门派,也就是先祖跟道门有些渊源,到现在还保留着传承而已,比起正经的道门,差得远。我们今天是不够礼数,但这地方一不是什么洞山福地,又不是什么门派禁地,门口更没有竖着一块‘妖魔鬼怪不得入内’的牌子,谁知道你里面布下这么厉害的大阵?我们被困住,自然要破阵。” “那也无需将阵法强力撕破,察觉阵中变化,李家自然会有人前来查看。我看各位是心怀不轨,前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李中锦缓缓侧身,手臂后撤,摆出起手势,“李家诚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也比不得源远流长的正统道门,但身为李家人,维护门派还是懂得的,阁下几人不请自来,李某身为李家家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各位来去自如,视李家如无物。” “小娃娃,你确定?没了天罡伏神阵,你拿什么跟我们打?”空秋揉了揉鼻子,笑嘻嘻地问。 “李某确实没了阵,但李某还有一条命。”李中锦沉沉地说。 空秋为难地看看千叶。 千叶想了想,“李先生,”他艰难地走了两步,“能不能告诉我,关于冰绡的事。” “冰绡?”李中锦有些讽刺地看向空秋,“不就在你边上?” “我说的是,你遇见的那个蓝发的女子……我……我是她弟弟,我在找她。”千叶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自己的发尾,“我找了她很多年,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事。我的朋友们也是……为了帮我才……” 李中锦看着紧张的千叶,半晌,他收起姿势,“原来……是她的弟弟……你跟我来。” 千叶高兴地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了,“我的朋友们……” 李中锦摇摇头,“我不想看见他们。” 空秋冷哼一声,千叶无奈地说道:“但我不会把他们扔在这里,我们一起来,一起回去。” 李中锦也冷哼一声,“既然如此,请约束好自己的言行……都跟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最近跟心不是很给力……但是看在每章都很饱满的份上原谅我吧~(_)~ ☆、碧灵之歌互相试探 李中锦对空秋和墨幽的态度不怎么样,但是对于千叶,他就显得格外温和。将一行人让进李家在此地的小别墅之后,李中锦便只与千叶交谈。 “你先前并没有提起你与冰绡的关系,是因为觉得我可疑吗?” 千叶没想到李中锦会这么直接,有些不太好意思,“是……是有一点。毕竟,姐姐已经失去联系很多年了,而我刚要开始寻找,你这边就自动提供了线索……恶意揣测了你,真抱歉。” 李中锦摇摇头,嘴角上挂上一丝微笑,“果然是冰绡的弟弟,这种坦诚的态度,与普通人大是不同。当年我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来自于海中。也是我主动上前搭话的,她大概是不太相信岸上的人,所以非常直接地让我走开。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才慢慢和我熟悉起来。不过,她确实是只和我相处了七天,七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早上在沙滩上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恍惚中以为是她回来了呢……海中族类,应该可以活得很长久,大概等我垂垂老矣,你们姐弟俩还是这风华正茂的样子吧。” 千叶自小没有父母,算是姐姐抚养,又在尚年幼的时候失去姐姐,对脑海中那个蓝发的女子有着无法言说的眷恋和好奇,眼下听到李中锦的讲述,更是无比兴奋,撑在沙发上眼珠子不错地盯着李中锦,希望他能说得更多。 李中锦似乎也看出他的期待,更觉得他那种巴巴地看着你的样子很孩子气,就笑着把自己当年和冰绡的一言一行都讲给千叶听。 一直被冷落的三个人坐在旁边。空秋无聊地四处打量,墨幽则在替沈颢查看伤势。 “没什么大不了,回去之后让柚子上一下药就可以了。”沈颢有些不太自在,之前是他没有听师父的话,自作主张地跑上前去硬抗阵法,还受了伤,现在还要麻烦师父看伤……他很想躲开,但是又被墨幽一个眼神钉在原地,只好苦笑着辩解。 墨幽没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就低头继续处理伤势。空秋看完周围之后,斜靠在沙发背上低声说:“没什么奇怪,有一些道门的东西,应该是李家本来就有的。” 沈颢闻言,有些头疼地看向千叶,“看千叶公子的模样,似乎对于李先生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那又如何?千叶想找的是他姐姐。”墨幽拉好沈颢的衣领,“在找到之前,他只会相信自己得到的一切线索。客栈接的委托是找人,不是调查李家。” “明白……”空秋懒懒地拖长声音,“人找到一切好说,没找到之前,所有可疑人物都逃不掉。” 墨幽点点头,“再过一个时辰,子午交替便开始了,黑白无常应该可以拿到城隍的消息。我们先离开。” 说罢,他走到千叶身边,“千叶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李中锦见他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不满,“千叶想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指示吗?” 千叶连忙跳起来,“不是不是……李先生,你误会了。墨幽先生只是在提醒我而已,毕竟……”他看了看自己的腿,“我不太适合久站。” 李中锦这才表情缓和下来,然后,有些责怪地看着千叶,“你的腿脚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我这边还有一些适合的草药……啊,我忘了,你应该什么都不缺……” 千叶露出笑脸,“谢谢李先生,如果能有一些活血的草药就再好不过了!” 李中锦终于笑起来,“好,你等等,我这就去拿。” 说完,他立刻起身离开。 空秋眼见他走了,这才有些无聊地翻了翻白眼,“真谄媚。” “别这么说。”千叶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姐姐的事情……” 空秋还要说些什么,被沈颢阻止了,墨幽则在一旁,笼着袖子,侧头看向别墅外的一片白色沙滩。 李中锦来得很快,千叶接下了他送出的草药,几个人告别了李家渔场,墨幽打开迷宫之巷,大家走了进去之后,墨幽稍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波涛起伏的大海,离开了。 “现在……说话是安全的吗?”千叶走进迷宫之巷后,问了一句。 沈颢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千叶公子,你之前都是装的吗?” 千叶脸上的期待和开心沉了下来,他揉了揉脸,很疲惫地说:“是啊,你们也没看出来?那我的演技还算过关……我可以肯定,那个叫李中锦的男人跟姐姐的失踪有很大的关系。” 墨幽走在最后,先朝空秋抬抬头,“去扶着小公子。” 空秋这回连抱怨都省了,直接走过去。他也很好奇,原以为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公子只是个为了找姐姐而费尽心思的小孩子,现在看来,也不简单嘛。 千叶顾不上害怕,趴在空秋肩膀上,“脚好痛……那个叫李中锦的男人,每次提到姐姐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摸一下自己的左手腕。我借着刚才靠近的时候看过,那里有一个大概是用来通讯的符禄,不是画的,倒像是……长在皮肤上。他跟我讲姐姐的事情时候,心跳比较平稳,问起我的情况的时候,心跳比较快,而且摸手腕的手势也比较重。” “还有人在关注你?”沈颢问道。 千叶摇摇头,“除了南海,我不知道有谁会去关注我们姐弟俩。南海之中多是妖族,并没有修习道法的习惯。” “既然确定了他的嫌疑,那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的。现在,先回去,你们都需要休息。”墨幽打断了两人的猜测,“走吧。” 千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嗯……刚才还真是吓死我了。” “啊?吓到的人是我们吧?!你一声不吭地就跑去套对方的话,要是对方不是同样想套你的话,直接把你扣住,那可怎么办?”空秋无奈地问他。 千叶歪歪头,“嗯……那就只能靠你们了。”说完,他调皮地戳了戳空秋的头发。 空秋翻了个白眼,一只手突然变成了猫爪子,扣住千叶的手腕,“喵!” 千叶立刻僵住了。空秋满意地眯眯眼睛,拎着这条南海的贵族小鱼回去了。 “真慢啊……”玄暝还在客厅里,“听说还挂彩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去查探,不是去打架。怎么样?付出暴露身份的代价你们查出什么来了?” “……”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墨幽首先打发人离开,“空秋,扶小公子回客房,沈颢,去找柚子疗伤。” 然后,他坐下来,难得没有礼貌地端走了玄暝的茶水,一口气喝干了。 “……那个,我喝过……”玄暝难得地踌躇了一下。 “我不嫌弃。”墨幽搁下杯子,“南海参与其中了。” “嗯?”玄暝指了指千叶离开的方向。墨幽摇摇头,“我今日在雾影镇对战了一条鱼妇,之后,又从一位操纵风云的大妖那里救回一个叫青松的道人。李家渔场里,我还对阵正统的天罡伏神大阵。李家,是昔日显赫过一时的淮左李家。” 玄暝翘了翘嘴角,“那又怎样?南海贵族在人类的地盘上失踪,我们这个被安在这里维持所谓平衡的地方肯定是要做点什么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他指了指头顶,“挂在我头上这顶招牌。” “城隍那里应该有所有出入人族地域的妖怪记录,子午交接时去寻来看看就是了。至于那个南海大妖,他应该会直接过来找你。我累了,去休息。” 墨幽站起身往外走,玄暝斜靠在软榻上笑嘻嘻地问他:“累?几百年了,从没听过你说这个字?不是吧,小墨,你还能觉得累?说起来,今天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啊,你家小徒弟浑身是血的样子很吓人诶,你没出事?那就是他出事了……天罡伏神阵啊,刚好压制你吧,那究竟是谁,替你挨了一下……哎呀!” 玄暝哭笑不得地挥手挡开从墨幽那里飞过来的符灵,“你在生气?在恼怒?哎呀哎呀~”他笑得更开心了,“人生得意需尽欢……” 墨幽没理会玄暝,走出客厅之后,一抬头就看到沈颢捂着胸口朝他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身上的外套全都脏了,血迹和灰尘到处都是,便被他脱下来拎在手里,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深秋时节,天气寒冷,沈颢缩了缩脖子,打开门进房间。转身关门的时候,胸前被月光印出明显的一大块淤青。 大概是承受阵法压制的时候留下的伤,原本以为只有内伤的……算了,内伤不显也不是好事,这样淤血浮于表层反而更容易好。 只是……看着格外碍眼。 墨幽心下一顿,原本走向自己房间的脚步也停了,月亮已经西斜,柚子派出去拜访城隍的人偶从他身边掠过,带起一阵风。他停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许久之后,从沈颢房间传来一声咳嗽,他僵硬的脚步这才再次动了起来,只是方向转向沈颢的所在。 “如何?” 他站在门廊下,轻声问。 没有称呼,没有说自己是谁。 沈颢似乎被吓了一跳,“是……师父?我这就起来开门……” “如何了?伤。” 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 沈颢沉默了一下,答道:“柚子已经替我看过,没事。” “真的?” “好像是药膏……很辛辣,我有些不太舒服,不过胸口已经不闷了。” “嗯。” 简单一句应答说完,他抬脚便离开。沈颢半坐在床上,有些莫名地看着门。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大妖驾到 沈颢推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只白色的猫从眼前跑过,后面跟着一个熟悉的红衣女子。柚子的人偶从他们头顶飘过去,手里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油炸小黄鱼,墨幽的符灵化成蝴蝶的模样,在小黄鱼上起起落落。 这玄异的场景,饶是沈颢早已习惯客栈众人的非同一般,也被惊得后退一步,惊疑地看向对面。 他的房子和墨幽的房子隔着一个庭院,庭院中常年盘踞着深浅不一的雾气,偶尔能看到对面,大多数时候什么都看不清,沈颢从来没有摸清楚过规律。他只是知道,对面住着师父,这么直接抬头看过去,也算是一种下意识。 墨幽的房间清晰可见,沈颢一抬眼,就正好看见墨幽推开窗子的模样。手臂支在窗沿上,墨幽的神色有种沈颢从未见过的沉郁,仿佛早上被不识相的人吵醒时那种带着懒散的生气…… 墨幽也看见沈颢了,大概知道他为什么看过去,直接伸出手指勾了勾,便转身关窗,不一会儿就从房中走出来,还是那身惯常穿的青衣,走路时双手抄在一起,平平稳稳又清清淡淡的,直接穿过庭院,走到沈颢眼前来。 “怎么不出来?”墨幽问道。 沈颢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他总不好意思说,刚才看到墨幽勾手指的时候发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呆啊…… “一大早起来就吵吵嚷嚷,大概是有什么奇怪又尊贵的客人上门了。” “可是他们去的方向不是客厅……”沈颢疑惑地说。 墨幽站在他身旁,“那他们去哪儿了?” “那个方向是千叶公子的住处……我明白了,是师父提起的南海的人。” “不是人。”墨幽轻轻瞥过来一眼,“是大妖。” 沈颢又摸了摸鼻子,虽然知道师父的意思不是那样,但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啊。 “你随我去客厅。”墨幽不知道沈颢在想些什么奇怪的念头,只是转过身,带着弟子去客厅。 客厅里,玄暝难得地坐得端端正正,穿着也非常正式,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子,虽然是坐着,但是气势非同一般。沈颢走进去之后,玄暝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就示意他们坐下。墨幽直接走到陪坐的位置坐下来,沈颢则站在他身后。 匆匆一瞥中,沈颢只扫到那男子发间有金光,眼珠似与常人不同。 “现在小墨也来了,龙王有什么可以直接说了吧。” 玄暝一开口,吓了沈颢一跳。 龙王?!龙王!! 沈颢的头更低了,他想过,阻挠千叶的人可能是来自南海,毕竟偌大一个南海,千叶不可能完全没有树敌,他甚至想过,玄暝口中的千叶公子是不是真的有那种身份,一旦成年,便拥有南海海域的一份继承权……但他怎么都想不到,插一手的竟然是南海一海之主。 “实际也没什么需要说明的。淮左李家多年前曾帮过我,我不过是还他们一个人情。”南海龙王的声音带着嗡鸣,好像夏日云层中隐隐滚动的闷雷。 “这就是你不让我上岸的原因吗?龙神大人。为了偿还人情,连我的姐姐也可以放弃。”千叶推开门走进来。 门撞在墙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咣当!”响声,又反弹回来。 龙王的眉毛皱了起来,“我从未想过放弃你姐姐。” “可是你也不想来找她,对不对?”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龙王的眼睛盯着千叶,“你明明知道我将你们姐弟视若己出,你姐姐出事,我也很担忧。” “可是你没告诉过我,姐姐是在见过李中锦之后失踪的,你也没有告诉过我,李中锦是个会道法的人,你难道没想过,李中锦很可能就是那个伤害了姐姐的人吗?正统道家法术对妖族的克制究竟有多厉害不是你教我的吗?!”千叶愤怒地喊起来,“亏你还说将我们姐弟俩视若己出!” “放肆!”龙王一拍桌子,“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 “……”千叶的眼圈立刻红了,“就是!” “你!”龙王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阴沉,“几天不见就敢爬到我头上来了?!过来。” “不过去!”千叶非常硬气地抬起头,梗着脖子说。 “两位……家事能不能等你们回去之后再处理?”墨幽敲敲桌子,“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找到千叶公子的姐姐,不是为了来看你们吵架的。” 沈颢站在墨幽身后,拉着墨幽的袖子,看起来是想阻止他,但未成功。 龙王的怒火果然立刻转过来,“找什么找!二十年前她私自离开南海,之后与凡人私相授受,大概是受不了陆地上的环境,也可能是被人抛弃,或远离此地,或去往人世之外的世界,总之她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千叶只是思念姐姐过度,产生幻觉了。我当日发出消息也不过是想拜托各位替我留心千叶下落而已。如今千叶已经找回,在下的谢意也将于几日后奉上,就此告辞。千叶,跟我回去!” 几句话说得又快又疾,让人来不及反驳,他便已经站起身,走过去拉千叶。 “等等!”玄暝低喝一声。 一句等等,墨幽已经寄出灵符,千丝万缕的银线在空中轻轻舞动,伺机而动;空秋已经跳到千叶身前,十指弯曲,指尖有锐利金芒若隐若现;再看四周,无数透明丝线已经虚虚地缠绕在龙王四周,只待一声令下,便直接合拢,将丝线中的猎物绞杀殆尽。 龙王站在中央,掀唇,露出尖利牙齿,“玄暝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玄暝这会儿又变得懒懒散散,“这件事既然已经由我们接手,自然不会让龙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今天龙王来我这儿,本来是为解释昨天的事,如今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唉唉,我这里简陋,本来打坏了也没什么,但龙王别忘了,我是为了什么才将客栈开在这儿的。” 龙王回头,阴沉的神色中,有狂风雷电之声势,“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说得这么严重做什么?说到底,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南海没处理好,如今闹了出来,也教我知道了,自然不能就这么轻轻放下。” 龙王转过头去,“千叶的意思也是这样?” 千叶红着眼圈,“是的!” 龙王摇了摇头,“傻小子,你会后悔的。” 千叶的眼圈红得跟兔子一样,“王叔,莫说我后悔,你先说说,你真的不想找到姐姐吗?” “怎么可能!”龙王幽幽地叹口气,“你姐姐她……原本就是我中意的下一任南海之主,更别说,你们俩都叫我一声叔叔……” 玄暝挥挥手,那些原本围在龙王身边蠢蠢欲动的东西立刻消失了。空秋变回小猫,从窗子里窜出去了,柚子端着茶盘秀秀气气地走进来,墨幽坐回凳子上,沈颢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努力克制乱跳的心脏。 龙王有些烦闷地坐下,“李中锦的事情我确实知道得不多,当年他先祖帮过我,我就给了他一枚明珠,让他有难时用。前段时间,他动用了明珠,只让我将雾影镇守住,之后,我就抓住了那个来雾影的道人,但我并不知道李中锦对付的人是你们,抓住那个道人之后,放出蜃妖,希望能暂且拖住那道人的关联人,没想到,与他有关联的是你们。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为什么龙王大人会说千叶要后悔呢?”沈颢插了一句嘴。 龙王抬起头扫过来一眼,神情很冷淡,“你是什么东西?” 沈颢立刻闭上嘴,低下头,退到墨幽身后。墨幽轻轻一抬手,化去龙王的威势,“龙神大人好威风。” 千叶立刻瞪向龙王,龙王梗了一下,不得不转过头,对玄暝说:“千叶执着于寻找冰绡,但当年的冰绡并不是什么易于之辈,若对方不是什么威震四海的妖族,我尚且想不到什么大妖能困住她,若是道门中人,没道理她会连求救都发不出来便被捉住,音信全无,只能是一个原因,她自己心甘情愿。” 沈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玄暝微笑着说:“原来如此。”龙王没好气地看了沈颢一眼,又回头看千叶一眼,见千叶的神色仍旧非常不满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 千叶明显不愿意接受这个理由,“姐姐当年再强,也是孤身一人,你怎么就确定她不是因为被突袭而无法反抗呢?” 龙王摇摇头,“傻孩子,你身上那颗传讯珠难道是摆设吗?再说,若真的是被突袭到无法用传讯珠……你也无须再去找她了……” 若连传讯珠都无法用,自然是连意识都发不出来了……再找,也是无益。 这一次,千叶的眼圈不止是红了。大概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在眼前,虽然刚刚还在争执,此刻却觉得委屈难过了,又扑过去找人家,“王叔……” 龙王大人接住扑过来的千叶,“所以,我一开始就反对你上岸啊。” 但是说不通啊……沈颢看看搂在一起的叔侄俩,有些话不知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墨幽低声问。 “我觉得很奇怪。龙王不知道李中锦的问题,是因为他认得那是淮左李家的人,但当初我们刚见到李中锦的时候,师父不是感觉不到他是修道中人吗?” “大概是什么秘宝,龙王未提,你不可以问。” 沈颢点点头,这是人家的隐私的意思……但是,他又凑到墨幽耳边,“那青松呢?青松为什么会被抓?青松指点千叶公子来找我们,而且,他是在雾影镇里被抓的。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墨幽抬眼看了看他。 沈颢有些惊疑地后扬几分,“师父,怎么了?” “柚子,去请青松道长和白警官来。”玄暝笑眯眯地吩咐。 千叶猛然抬起头,“对啊!昨天我从李中锦那里试探到很多信息,还有青松道长那里的线索!” 龙王的怀里空了,他黑着脸看向沈颢。千叶则是抹了一把脸,“王叔,我想过姐姐有可能已经……但是,是生是死我们还不知道不是吗?无论如何,姐姐是南海妖族,我……我该带她回去。” 龙王摸了摸他的头发,“嗯。”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旧日行踪 青松大张着嘴,看着南海龙王跨入房中,后面跟着一个蓝发的男孩子……他咕嘟一声吞下嘴里的口水,偷偷往后挪了挪,拉过白岩潇,躲在他的身后。 “你怎么了?”白岩潇原本想跟千叶打招呼,被他这么一拉,奇怪起来。 青松没敢说话,手指悄悄指了指南海龙王。白岩潇没看懂,只好跟龙王打招呼,“你好,请问有事吗?” 龙王哼了一声,四周似乎有雷声隐隐。他身为南海之主,向来不怎么看得起岸上的人,再加上侄女的失踪也是发生在岸上,导致他对人族总有一种偏见。千叶却没管那么多。他那日上得岸来,举目不识人间,还多亏白岩潇将他一路带过来,靠着青松指路,才找到客栈。看到青松和白岩潇平安的模样,他便笑起来。 “青松道长,你平安归来了?这段时间白警官一直担心你,眼下看你平安,该是安心许多了。”千叶笑着跟青松打招呼。 青松揉了揉脸,悄悄看一眼神色更加不好的龙王,小心地对千叶笑道:“哪里的话……我听说是千叶公子找到的我,还没说声谢谢呢。” “没有没有。”千叶连忙摆手,“我只找到了你大概所在的位置,是墨幽大哥带回你的。对了,青松道长,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去雾影镇吗?” 青松默默又往后挪了挪,“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我去雾影镇,是因为那里有关于鲛人的传说。” 千叶跳了起来,“什么?!” 沈颢和墨幽原本站在门外,听到这里,也都觉得奇怪,便走进来,刚好看到龙王大人一把捞住千叶的小身板,嘴里还责备他:“跳什么跳!尾巴上的鳞都还没长硬,就敢上岸了?还不给我规规矩矩坐好。”说罢,将人按在屋子里唯一空着的那张凳子上。 沈颢看了这情况一眼,后退两步,让墨幽走前面。墨幽径直走到青松面前,“关于雾影镇的鲛人传说,说详细些。” 墨幽的气势不同于龙王,没有那么霸道,却更令人心寒。青松立刻坐好,开始讲述他无意间得知的消息。 原本,青松是不知道所谓的雾影镇是什么地方的,只是有一次,偶然从同行那里得知,雾影镇早在二十年前,就出现过一个异于常人的女子。蓝发蓝眼,而且在行走间有些吃力的痕迹。二十年前,本城还不算多么开放,发色和瞳色那么惹人注目的女子出现后,引起了雾影镇居民的一阵轰动。而且那女子出现后,行为举止也有些奇怪,她喜欢吃鱼,而且只吃鱼,身上没带半点现金。在雾影镇停留的两天里,还是镇里的人们觉得她可怜,或许落了难,好心给她一口吃的。两天后,这个女子突然又消失了,跟来的时候一样莫名其妙。而那几个好心人的家里,突然多了几个海中较为珍贵的鱼或贝类。 镇里的人们不知其所以然,都把这个当作奇异典故流传。传来传去,被一些道门中人知道了。道门众人见多识广,自然不认为那是什么落难女子之流。于是,有道门中人前去探访,却发现流言一夜之间消失了。镇里的居民根本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女子,有外人问起,也都纷纷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久而久之,这传闻就变成一桩悬案。 那天早上,青松见过了千叶之后,不知怎么就想起关于雾影镇的那桩传闻来,想着之前沈颢他们跟白岩潇合作过,也算是旧识,便动身前去雾影镇,想打听一些情况。没想到,一进去,就被龙王抓走了。 青松说完之后,墨幽转而看向龙王,沈颢低头寻思着什么。龙王轻笑一声:“之前已经说明,我到那里只为了还淮左李氏一个人情。至于抓了什么人为什么而抓,你们该去问李家。” “兜来转去,还是回到李中锦这里。”沈颢沉思片刻,“千叶公子,昨夜,你说从李中锦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能否请你现在将那些信息整理一下?看看能得出什么结论。” 千叶点点头,“李中锦提到过,姐姐第一次见他,收下了他的一袋鱼干。但是姐姐真正喜欢的,是新鲜的海产,什么种类都有,而且只吃最好吃的部分。这确实是姐姐的习惯,但是姐姐并不是任性的人,如果情况不允许,她是从来不会计较吃食的,能吃饱就好。所以,能知道姐姐这个习惯的,要么是跟姐姐关系亲近,要么是观察了姐姐许久。” “还有,他第一次见到你时,直接喊的你姐姐的名字,按说一个二十年没见过的人,就算是在怎么熟悉,也会觉得犹豫,况且,按常理来讲,二十年前的冰绡到了今日根本不该与你形貌相似。而他后来透露出自己的道门身份,很难说不是为了掩盖最开始的脱口而出。”沈颢说道。 “你的意思是,李中锦对冰绡很熟悉,而且确定她的形貌不会变化,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没想到当时会有一个跟她那么像的人出现。所以惊讶之下喊出了冰绡的名字,也等于暴露了自己与冰绡的关系。”白岩潇做了一个总结。 沈颢点点头,“目前来讲,我们暂且不知道冰绡的安危,但李中锦未必不知道。若他真的多年未见冰绡,那他那么迅速的反应就显得可疑了……” “他的惊讶是因为我长得像姐姐,还是……我的突然出现?”千叶突然惨白着脸打断了沈颢的话头。 沈颢抬头看看他,不说话了。 如果是因为长得像,那还没有什么;如果是因为千叶突然出现……说不定在李中锦的意识中,早就认为冰绡不该出现在世间…… 沈颢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青松看看脸色苍白的千叶,又看看沉默着的沈颢和白岩潇,再看看表情冷淡的墨幽和龙王,突然一打响指,“各位!我说你们,有法子不用愁成这样是为啥?这里不是有龙王?还有神秘莫测的客栈,直接打上李家,让他说出实话不就得了?” 墨幽收回望向窗外的眼神,“暝曜客栈,执掌六界均衡,若有超出人界势力在人间作乱,必将其歼灭。客栈中人,更不得监守自盗。” 青松立刻没声了。 他哪里知道,客栈之中,只有在接受任务时,才会出动那些超凡脱俗的力量,只有在这六界的平衡被打破的时候,才是客栈出手之时。 白岩潇叹了口气,“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继续查李家吗?” “查。”沈颢肯定地说,“目前我们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李中锦,为什么不查?白警官,客栈的势力不太好介入人间,调查李中锦的背景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白岩潇笑了笑,“算是还你的人情。” 沈颢也笑了笑,没说什么,转头问墨幽,“师父,老板调阅的城隍那处的妖怪记录结果如何?” 墨幽笼着袖子,“冰绡,南海鲛人,皇族,丙辰年十一月二十日于雾影镇外上岸,盘桓于镇外七日,入镇两日,出镇。之后便没有了。” “没有?”沈颢皱起眉,“没有的意思是什么?去了什么地方,怎么走的,妖怪记录上不是该有吗?” 墨幽低下头,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沈颢,“就是字面意思,出镇之后没有。” 沈颢揉了揉头发,“好奇怪……” 千叶忍不住插嘴,“为什么奇怪?” 沈颢看了看千叶,不知怎么解释,想了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千叶公子认得这是什么?” “凡间的手机。”千叶看他一眼,“我见白警官用过,很远都能找到人。” 沈颢点点头,“是。手机上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功能,即便很多人没有注意,这个功能也时时刻刻在起作用。在人类居住的这颗星球的大气层外,人类送上去了很多卫星,通过特殊的信号,将地面上的每一个接收端定位。妖怪记录是类似的原理,即使没有人去特意记录,妖怪记录上也会出现那个妖怪在人间的一切痕迹,包括去向和行为。” “也就是说,不管姐姐在哪儿,我们应该都能找到她的位置。”千叶的眼睛亮起来。 沈颢叹口气,“但问题是,我们之前已经去过雾影镇,经过了那么多年,雾影镇外也没有什么荒芜的地方,你觉得你姐姐会在那里的任何地方吗?不对……” 原本听沈颢解释的千叶疑惑地问:“什么不对?” “师父!”沈颢一把抓住了墨幽的袖子,“我记得你说过,天罡伏神阵下,妖怪的体质让你们受到很大的限制,而且刚才青松说,雾影镇中的居民全部忘记了当初见过冰绡的事,那有没有可能,有人用阵,困住了冰绡,所以我们才根本找不到她的踪迹。” 墨幽的眉毛刚刚皱起,千叶就反驳了起来,“不可能。阵法虽然能压制妖怪的能力,但姐姐是海中皇族,仅靠先天的血脉就能抵制阵法,而且姐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困住!” “如果是她心甘情愿呢?”沈颢犀利地反问。 千叶语塞了,“不……不可能……姐姐怎么会……” “千叶公子,冰绡离开你的时候你才多大,你如何能确定冰绡的想法呢?”沈颢叹了口气,“我换种说法,当年冰绡一上岸便遇上李中锦,她很可能在识人不清的情况下,被李中锦蒙骗……她以为的心甘情愿,也许不过是李中锦的一场骗局。” 一直没出声的龙王又哼了一声:“人族……” 青松抖了抖,白岩潇无奈地看向头顶。 千叶垂下头来,“那……那姐姐是被那个男人骗了吗?可她如今,到底在哪里呢?” 沈颢也有些颓丧,“我刚才想到,既然李中锦在雾影镇外一看到我们就上前来招呼,说不定他是一直在关注那个地方……也就是说,冰绡可能……一直留在雾影镇外面,被不知名的阵法所压制……” 千叶似乎怕冷一样打了个寒战,“怎么能这样……” 青松突然开口了,“千叶公子,若真是如此,我只能说,这世间的人心,滋生出来的,无所不有,无所不在,无所不包……乃是真正混沌之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沈颢受伤 雾影镇外,还是早前所见的模样。 镇中居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稚子幼童在镇外的沙滩上嬉戏游玩,有主妇扬声呼唤儿女归来,有摊贩散商迎向从海上返航的渔船。沈颢站在隔断了雾影镇和李家渔场的大礁石下,心里有些不明来由的苍凉。 “我不懂。”千叶坐在他身后,低声说,“如果那个男人本身不安好心,姐姐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困住?我虽然很小时候便与她分开,但王叔告诉过我,姐姐曾经是南海最有潜力,也是修炼最刻苦的鲛人。以她之能,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抓住才对……” 沈颢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告诉这个为自己亲姐担忧的鲛人族小公子,人世间,最复杂的是人心。所谓的不安好心,未必是能从一开始就看得出来的,即使冰绡再有力量,一旦从心底沦陷,便是再强大,也抵不过人家一句话。 千叶大概是想到青松说过的话,也沉默下来。 沈颢低头看看他,顺手化出一只银色蝴蝶,轻轻放在千叶面前。蝴蝶脆弱的翅膀在冬日亮而薄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简直要被映得透明。那些翅膀上的银色鳞片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千叶无声地笑了一声,抬起手指,任那蝴蝶落在指尖。 沈颢见他的注意力移到蝴蝶之上,便抬头继续观察雾影镇。 自昨日分析出冰绡可能还留在雾影镇外,甚至可能被阵法困住之后,墨幽就将他和千叶打发到这里来监视雾影镇的动静。龙王被玄暝留在客栈里,他身为龙王,若无阵法遮掩,停留在人间会有些不太好的影响。空秋则被墨幽指挥着,不知从客栈的哪个角落里翻出小山一般高的阵法图鉴,占着手脚利落见识广博,去翻阅可能是雾影镇外阵法的线索。 沈颢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也是需要翻阅资料才能找到破阵之法的。墨幽则是沉默不语地埋头故纸堆,倒是空秋,笑得非常忘我:“墨幽大哥活了那么多年,又是专营阵法,但他却没办法察觉雾影镇外有阵法的痕迹,说明此阵法并不在他所认知的范围内,说不定是因为这阵法在墨幽大哥出生之前就已经散佚,所以他才要去查老板的资料库。说起来,沈颢,你最好还是别去问你师父这个问题,否则……他这样的人,着恼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墨幽会多着恼自己沈颢并不知道,他只是抬头看看对面那个虽然坐得笔直但手中毛笔都已被折断笔杆的男子,再看看眼前这个死到临头犹不知的道友,非常厚道地拍拍空秋的肩膀,“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出来的。我先走了。” 沈颢在这沙滩上等了差不多整整十二个小时,期间墨幽来过一次,问了问雾影镇的情况,沈颢说:“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墨幽点点头,“继续。”说完便要离开,沈颢赶紧叫住他,“师父,要是……我猜错了怎么办?” “所以才派你过来。这里面对雾影背靠李家渔场,不管是哪里有动静,你都能看到。”墨幽说完,又叮嘱了一句,“如果太累,便传信会客栈,我会让那小道士来接替你。” 沈颢点点头,回头问:“千叶公子需要回去休息吗?” 千叶摇摇头,轻轻触碰着蝴蝶的翅膀,“放心,我不站着就不会太累。” 沈颢看看他,对着墨幽摇了摇头。墨幽低声对沈颢说:“由他去吧。” 千叶靠着礁石坐在沙地上,腿自然的弯曲着,头靠在石头上,指尖轻快灵活地动着,眼睛看着远方雾蒙蒙的雾影镇,口中念念有词,似在说着什么。 墨幽随手打开迷宫入口,又像想起什么一样,转身对沈颢说:“若真的发现什么端倪,不要莽撞,若实在敌不过,便和千叶公子一起跳入海中。他是海中皇族,有庇佑你的能力。” 沈颢点点头,“是。” 墨幽冷着脸离开之后,千叶才将视线收回来,“他看起来很冷淡。” 沈颢笑了笑,“但却非常……周到。”他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千叶似乎不太明白,“周到是指什么?”沈颢愣了一下,又笑了,摇摇头,不说话了。千叶见他不答,有些没意思,“其实我看也看明白了,虽然看上去很冷淡,但是会在不经意间帮助你、照料你,周到是这个意思,对么?” 沈颢不说话,只是笑。千叶的脸上也爬上一丝笑意,“我明白。就像我那个王叔,看起来根本不像个什么好人,说话跟打雷一样,瞪别人一眼会把人吓哭。但他却会在我难过的时候给我找新奇玩意,会偷偷将我喜欢吃的东西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会一脸不耐烦地站在姐姐门外替我守着房门,只因我又思念姐姐,不肯出去……” 这是一种,无需言表的照顾。沈颢笑着点头,“龙王大人很关心你。” “我这么任性出走,他也不是跑过来抓我回去,只是托别人来照顾我……”千叶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所以,我每次嚷嚷着一定要找到姐姐,甚至偷跑出来,肯定让王叔很难过吧。” 他幽蓝色的眼睛盯着雾影镇外的沙滩,“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都看得出来,王叔是真的把我们姐弟俩当作孩子疼爱,姐姐消失,其实王叔也很担心。可他身为龙王,本身便不能对离家出走多年的姐姐太宽和,更别说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本就渺茫,他不可能拖着整个南海去找姐姐。”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王叔其实也很挂念姐姐吧。” 沈颢站在原地,他不知该怎么接话,这一家人分开、争吵、和好,在他看来都是那么自然又温馨。千叶的难过是真的,龙王的担忧也是那么真挚,可眼下,千叶的难过该怎么开解,他根本毫无办法。最后,他只好又抽出一张癸水符,略施手段,纸符变作一尾鲜活的银鱼,在千叶的身周绕了一圈,然后停在千叶手心里。 千叶抬头看了他一眼,沈颢转过身,也看向雾影镇的方向。 “沈颢……你习惯哄小孩吗……”千叶有些无奈地笑着说。 沈颢不答话,低头翻了翻自己装纸符的口袋。千叶坐在他身后,手里捏着一只蝴蝶,一条小鱼,“说起来,我上岸之前,是从未亲眼见过岸上一切的,但王叔曾以术法,将岸上的很多东西幻化给我看……蝴蝶什么的,真是熟悉的老办法啊……” 他边说,沈颢翻找的手势也随之加快……到后来,沈颢无奈地回头对他说:“到底还要不要了?蝴蝶。” 千叶摇晃着手指,小蝴蝶和小鱼在他手势之间穿梭,“给了我的东西别想……小心!” 他的神色变得太快,沈颢还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地将停留在口袋的手中捏着的纸符撕碎丢出,银光闪烁之间,冲天飞起一只银色飞鸟,千叶的左手扬起一个手势,挡住一道刺目金光,可那势头太强,他往后一撞,正正好撞上礁石,他脸色一变,鲜血直直从口鼻中呛出来。沈颢正对着他,不知为何将千叶此刻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千叶的金色血液从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耳朵里,直接涌出来,但千叶似乎毫无所觉,只是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 自己? 沈颢恍惚了一下,随即,似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狠狠撞上后背,大概有一秒的时间,他眼看着自己手心里熟悉的光芒冲上天空,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当时捏在手里的,正是向墨幽报信的纸符,如此一来,墨幽不一会儿就能赶到了。然后,他便看到,那片原本清清亮亮的蓝色天空诡异地扭曲了一下,一道熟悉金光闪过,那原本可以冲回客栈的银色飞鸟被狠狠拍下,散落在空中。 短短一秒钟,原本安下的心立刻剧烈跳动起来。 从眼底涌上一层水雾,酸意弥漫开来,沈颢有些迷茫地看着那片天空,耳朵边听到千叶已然变了音调的嘶喊:“沈颢!” 他移动眼珠,看向从礁石上跌落地面的千叶,他脸上斑驳的血迹刺痛了沈颢的眼睛,但随即,沈颢就发现,刺痛他的,不是千叶的血。 从被撞击到的后背开始,一股无法言语的剧烈刺痛蔓延到全身,四肢,头颅,骨髓,连睁着的眼珠都被这痛激得一跳一跳地刺痛起来。沈颢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空中……多半是那股力量将他击上天空。 千叶的眼睛里又开始流出血液,或者是眼泪。沈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想张开嘴,安慰一下这个孩子。但他发觉,自己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砰!” 沈颢掉落在千叶的面前,激起沙子飞扬。千叶挣扎着扑过去,扶着沈颢的肩膀,拖着他往后退。 他们不远处,李中锦缓缓走过来,脸上一片暗沉,原本比旁人明亮许多的眼睛里,有血色闪动。 “滚开!”千叶说话的时候,嘴里流出更多的血液,但他紧紧抓着沈颢的肩膀。 方才李中锦突然出现,用手中的一个类似钺型兵器隔空击中了沈颢,他在沈颢的后面,被那股力量波及,只是撞到了礁石,便吐血不止,由此可见那钺的霸道。但他不相信沈颢就这么完了,沈颢是客栈的人,以玄暝的身份,即使沈颢真的被这一击击杀,玄暝也能从地府把沈颢找回来。 李中锦停下脚步,语气非常平和地对千叶说:“他还有一口气,但我要是补上一击,或是将他扔进海里,客栈的人也是很难将他救回的,更别说,我现在用阵法困着你们。跟我走,我立刻撤走阵法,让客栈的人找到他。或者是,你选择继续顽抗,将他的性命一拖再拖?” 千叶倒吸一口气,抬眼看着李中锦,手背抚过嘴角,“可以……但你要给客栈的人报信。” 李中锦笑了,抬手放出一道符光,千叶亲眼见那道符光冲破之前困住沈颢纸符的阵法,朝客栈方向而去。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中锦轻轻弹指,悬浮在他身后钺直接飞临空中,散发出兵刃的血腥气,“问答互动时间结束,休息一下吧,小鲛人。” 话语落下,千叶眼前一黑,直直倒下。 李中锦微笑了一下,手指一动,原本已经飞出阵法的道符,突然出现在指尖,“从没上过岸的小鲛人……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他俯身将千叶背在背上,离开了。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2节 留下沈颢躺在原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因为被钺重重一击之后,几乎被压制得停滞下来的血液开始缓缓流动,随即,慢慢从沈颢的七窍中喷涌出来。 那一片沙地,如同被红色染就,原本如雪一般的沙子,成了粘稠沉重的红雪。 客栈故纸堆中的墨幽突然心中一动,猛然站起身来。 空秋已经头晕脑胀了,抬起头看向他,“怎么了?” “出事了。”一句话说完,他直接从书房快步走出客栈,瞬息间打开迷宫入口,几乎是跑着出现在雾影镇外的沙滩上。 才被他叮嘱过小心谨慎的笨徒弟沈颢,正躺在血泊中,现场已经没有千叶的痕迹。他快步走到沈颢身边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朱雀钺!好!真是好!淮左李家!” 跟在他后面跑过来的空秋被他这几句话吓得刹住车,哆嗦着口齿,“墨幽……墨幽大哥……你……你没事……沈……” 可怜的空秋,被墨幽的气势一激,不及准备之下,话都说不出来。 “空秋,你走前面,通知老板,沈颢被朱雀钺所伤,然后告诉龙王,”墨幽的神色沉得像暴雪的天空,“千叶,已经被李中锦抓走了。” “……!”空秋愣了一下,转身就跑,“要命了……要不要跟城隍说一声,这几天人间不太平……” 墨幽弯下腰,将沈颢小心地托起来,一手搂着沈颢的肩膀,一手伸指轻触眉心,从中抽出一张小小的纸符,闪烁着柔和的青色光芒的纸符被放在沈颢的眉间,只微微闪了闪,便没入沈颢的眉心了。墨幽松了口气,将沈颢托起来,一手揽着沈颢,一手将他搭在自己身上,快步踏入迷宫之巷,回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伤势治疗 “他怎么样?” “我用命符暂时压制住了朱雀钺的霸道之力,但若在命符被冲垮之前,他的五脏六腑尚未得到救治的话,估计就……老板,拜托了。” 沈颢的思维沉得很深,深到不知到了何处。 恍惚间听见的语句,如同隔着厚厚一重水面,隐隐约约听到了,看见了,仔细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他觉得自己该是看到了,听到了的,但是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痛得犹如被拆散了所有的骨头,这种情形下,他无法判断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 “只找到他一个吗?千叶呢?玄暝!” 带着闷雷声的咆哮,刺痛了他的神经,他费力睁开眼,昏暗光线中,他看到他那个整天冷着脸的师父正将手指按在他眉心,不知在说什么,嘴巴一张一合的。他努力地颤动了一下眼皮,这细微的动作让他恢复了一丝感觉。师父伏下身,语调轻柔地呼唤他:“沈颢,沈颢,你听的见吗?” 听得见。他说。 “沈颢,你听得见吗?听得见的话,就眨眨眼睛。” 原来如此。他眨了眨眼睛。还是很痛,他的眼角渗出生理泪水。 师父似乎有些不好受,语调更轻了,“千叶……” 啊……千叶该是被那个李中锦带走……他着急地眨了眨眼睛。师父按住他着急想动的头,“我们知道是李中锦带走他。但现在我们找不到李中锦,离城隍庙打开还有几个小时,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符!他努力地蠕动嘴唇。 纸符……他记得的,在被袭击之前,千叶手里把玩着自己给他的两张纸符所化符灵,虽然那是沈颢所制,但自己所学承自师父,他肯定能想办法找到。 墨幽按住他的脸,“不可妄动。你受伤太重,柚子已经去寻灵药,目前我只能以命符压制你体内那不停破坏你五脏的霸道力量。凝神,冷静下来。” 沈颢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他还是无法开口说话,方才激动得想要挣扎的几番动作,让他身上伤处带来的痛楚更加剧烈。他疼得脸色发白,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冷静,放心,千叶公子不会有事,你也不会。”说话的是站在墨幽身后的玄暝,他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平日的懒散,也不见多么怒气冲冲的模样,反而是脸色冷淡眼眸阴沉,说着话的时候,感觉字字句句里掺了冰渣子。 沈颢闭上眼睛缓和了许久,这才睁开眼睛。口不能言,他只好努力地调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师父垂放在床上的另一只手。 墨幽低头,皱起眉,“你的意思是,我能找?” 沈颢缓缓眨了眨眼睛。墨幽又看了看沈颢的衣服,“口袋里少了几张搜寻符,在千叶公子那里吗?” 沈颢再次眨了眨眼睛。 “很好!既然知道该怎么找了,墨幽,赶紧想办法,找到千叶。那个人类不是什么好东西,千叶在他手上,不知要受什么苦楚。”龙王带着闷雷的咆哮又响了起来。沈颢痛苦地闭上眼,那咆哮声再次刺痛了他的头。 墨幽看懂了沈颢的神色,一回头,一甩手,房门猛然撞开,“龙王大人请先出去,此地尚不能缺了我,想办法找千叶公子的事情还是稍待吧。” “你!” 玄暝一拉又怒又忧的龙王,“墨幽还需控制命符,我们先让柚子带着药过来,控制住沈颢的伤。小墨,我们先在客厅等你。我还提醒你一句,沈颢身上原本的那张命符已经被朱雀钺击碎,你若不想损伤修为,还是及时疗伤比较好。” 沈颢立刻睁开眼睛看向墨幽,墨幽却回头,眼神冰冷地低喝一声:“出去。” 玄暝原本沉闷的心情难得地变得好了几分,他微微一笑,拉着犹自挣扎的龙王走了。沈颢躺在床上,不能言语,不能行动,只好用眼睛死死盯着他师父,似乎想从他师父脸上看出什么来。 墨幽大概知道他想什么,但他也不想解释什么。沈颢是他徒弟,尚未出师,用自己的命符暗中保他一条性命根本不算什么事,更别说今天还非常及时地救了他一命,若这笨徒弟乖觉,就应该老老实实说声“非常感谢!”才对。 沈颢瞪了墨幽许久,却什么回应也没得到,只好闷闷地又闭上了眼睛,忍耐着身上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痛苦。一时间,房里寂静下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柚子的声音出现在房里,“墨幽大哥,我回来了。你先放开沈颢,将命符加在他身上的护持解除吧。我需要直接治疗沈颢的伤。” 墨幽顿了顿,“他受伤太重。” 沈颢是五脏六腑几乎没有好的,而且那属于朱雀钺本身的霸道灵力还留在沈颢体内,若他此刻将命符撤去,短短数息,那劲力就会将沈颢绞得粉碎。 柚子走过来,抽出傀儡丝,“我不会让沈颢死的,你放心。” 沈颢无奈地睁开眼睛,没有去管柚子那句不知是好是坏的话,只是拿眼睛看着墨幽。他是墨幽直接扛回来的,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这里等待治疗,此刻浑身血迹没有擦干净,这么直勾勾看着别人的时候,只让人觉得恐怖,但墨幽愣是看明白了,这笨徒弟是要他放心。 他稀有地想要叹息了。 柚子笑了,傀儡丝虚虚地浮在沈颢周围,“我让凰焱找来了他们凤凰族的圣药,据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回来。我估计那药有点类似凤凰族的羽化,就是让所有濒死的东西重新生长出来……伤拖得越久,可是会越痛的。” 墨幽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得柚子心里一跳,这才又回过头,这次,他撤回了按在沈颢眉心的手指。 “唔!!!”沈颢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昏死过去。 柚子扬起手,傀儡丝立刻刺入沈颢身上各处大穴,随即,一股股带着红色暗炎的灵力沿着傀儡丝喷发出来,柚子赶紧后退两步,躲开那些横冲直撞的灵力。墨幽则是一步上前,右手按住沈颢的头顶,灵力在沈颢身体里冲撞,将一切阻碍的东西冲毁,墨幽没有办法,只能以自身修为,死死追在那些灵力之后,将沈颢体内即将崩溃的脏器和经脉护住。只是,他如今是妖类,又因为体质的缘故,体内的灵力多是阴寒性质,追在那火性灵力之后,同样给沈颢带来不小痛苦。 “痛!!”沈颢嘶哑地喊着,墨幽低头看了他一眼,便专心控制自己的灵力,护住沈颢的脏器。 阴寒的灵力只需要之后再次排解出来便可,若任由朱雀钺的灵力继续破坏沈颢的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柚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两人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傀儡丝牵带着那些火行灵力一路冲出,房间里已经变得如同火炉一般。柚子一咬牙,又加了许多傀儡丝上去。沈颢现在的身体太破败,已经不能考虑徐徐图之了。傀儡丝在沈颢身上游动着,不一会儿,朱雀钺的灵力被排出大半,但沈颢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原本已经止住的血又从他七窍中流出。柚子来不及计算了,从袖中掏出一支细细长长的草,直接按在傀儡丝上。原本排除灵力所用的傀儡丝已经消融殆尽,柚子抽出新的傀儡丝,带着那圣药,直接送进沈颢的体内。 墨幽突然开口,“留一条空的,我把剩下那些逼过去。” 柚子点点头,留出一条空的傀儡丝给墨幽,墨幽继续用自己的灵力追赶着朱雀钺的灵力,将它们从扎进沈颢穴位的那条空傀儡丝上逼出,柚子则是专心治疗沈颢, 两人分工合作,忙活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堪堪将沈颢的身体护住。 柚子舒出一口气,她难得地有些紧张,用傀儡丝试探了一下沈颢的伤,发下除了里面还留下一点墨幽的阴寒灵力,其他地方已经被药草修补得差不多了,但沈颢因为之前损耗太过,加上痛楚难忍,眼下还在昏迷中。 墨幽弯下腰,伸手试探了一下沈颢的眉心,命符好好地待在里面,平稳之极,一点也没有之前沈颢伤重时躁动不定的样子,看来,沈颢的伤势稳住了。他直起腰,眯了眯眼。 柚子后退一步,“墨幽大哥,你怎么了?” 墨幽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好一会,才低下头看向柚子,“没什么。老板还在等我过去,沈颢这边你照看一下。” 柚子点头,“没问题。” 她说完之后,墨幽便直接走出门,头也不回地去找玄暝了。柚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沈颢,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她伸手招出两个偶人,“打水。” 这边,墨幽的脚步还跟以前一样,稳稳当当不紧不慢地走向客厅,玄暝正和龙王坐在那里喝茶聊天。说是喝茶,但看龙王的样子,是一刻也坐不住,只不知道玄暝又跟他说了什么,让他一脸焦躁却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等人。 “小墨……沈颢的伤情控制住了吧。”玄暝微笑着看向他,“现在,我们来专心对付那淮左家的蠢货吧。” 墨幽走过去,没有像平日一样见礼,而是非常失态地直接在两人对面坐下,端起茶几上的茶,一口气喝干了。 桌上三杯茶,龙王的喝干了,玄暝的见了底,唯独那杯慢慢地且已经温凉下来的茶,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留给墨幽的。 凉茶的苦涩味让墨幽的精神恢复了,他舔了舔嘴唇,放下茶杯,祭出自己的搜寻符。 沈颢制的符,所用黄纸和朱砂都是出自他的手,就连符灵,也是他亲自教导的,用他的符去找沈颢的符,轻而易举。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终见冰绡 千叶醒过来的时候,躺在水里。那水的味道他很熟悉,不是浅滩,不是他处,是南海深处最干净的海水,带着些海底藻类的气味,缓缓流动着。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家了。 “醒了?”李中锦站在旁边,看着他。 千叶一抬头,看到李中锦站在岸上,低着头看他。李中锦现在的表情,跟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平静的,眼底看不清,仿佛暴雨之下的海底。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李中锦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许久,突然就笑了,说:“果然不一样。你是你,她是她。” 千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李中锦直起腰,从千叶所在的池子边走开,“你在这里很安全,我带你来,也不是为了对你做什么,不过,若你不识好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我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千叶游到岸边,“那沈颢呢?” 李中锦猛然回过头,“你说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类?中我朱雀钺一击,该是死了吧。”他说着,又笑起来,那笑容讽刺极了,“也说不定,看那个男人那么紧张他的样子,到时候找来些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来救人也未尝可知。” 他转身继续往外走去,嘴里的笑声不知为何一直未曾停止,而且由开始的低声渐渐变高,千叶坐在岸边,听着他的笑声,莫名觉得阴冷。 “你要对我做什么?姐姐是不是你抓走了?李中锦,你到底要做什么!”千叶见他走得远了,喊起来。 李中锦只是越笑越狂,竟是咳嗽起来,摇摇手,直接推开门走了。千叶萎顿下来,这才觉得身上不太对劲。来此之前,他被朱雀钺的余劲撞上,虽说沈颢挡去了大多数的气劲冲撞,但他还是被那余力一击撞上礁石,内俯受了不轻的伤,可如今,他仔细检查一番,却未曾找到任何的内伤。而且…… 他看向自己的尾巴。 鲛人的成年自有其族内密法,供鲛人在两种形态之间转化,转化之后,没有一定的法咒,是不可以轻易便回来的。千叶自己自然是懂得怎么转化,但李中锦怎么可能懂…… “难道是……姐姐!” 千叶有些慌乱地咬了咬嘴唇。先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李中锦,但线索只是线索,在事实呈现在眼前之前,一切的线索都有可能,也都有被推翻的可能。如今,懂得鲛人族密法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是在岸上,又与李中锦有关。千叶已经能确定,只要能撬开李中锦的嘴,一定能知道姐姐的下落。 想到这里,他不禁紧张起来。沈颢受伤的时候,他着急之下原本想将手中的纸符放出,但看到沈颢自己所放的那张纸符被击落之后,他便偷偷将纸符塞进衣服里。他曾见过沈颢画符,也见过墨幽指点沈颢,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沈颢的纸符,能将暝曜客栈的人引过来。 “你在想什么?” 千叶猛然一抬头,看到李中锦又走了回来。他后退开,离岸边远远的,“没什么,我只是在担心我自己的安危。” “我说过,你在这里很安全。”挂在水池周围的层层叠嶂遮住了李中锦的身影,千叶只能看到他手中不知抱了什么东西过来。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千叶回嘴道,“当初你还装作一副无辜之极的模样,转眼就能把我抓过来。” 李中锦嗤笑了一声,“放心吧,小鲛人。我说过你很安全,你就会毫发无伤。来,看看她。” 千叶警惕地后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真是没礼貌的小孩。我能让你看什么?当然是你心心念念的姐姐啊。” 一语惊人。 李中锦抱着一个人,从层叠的幛子后面走出来。从千叶这里看去,只看得到他臂弯里垂下来的一弯鱼尾,以及搭在他肩头上的一缕海蓝色头发。 “怎么?之前一直嚷嚷着姐姐、姐姐的,现在你姐姐在眼前了,却什么都不敢说了?”李中锦看了看他,笑着将怀里的人搂紧,自己先在岸边坐下,双脚垂到水里,再慢慢扶起肩上那人的头,另一只手将那弯鱼尾轻轻放进水里,“冰绡,醒醒。” 千叶不停地后退着,直到他紧贴着水池的壁。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是应该游过去,应该将那个男人推开,应该将可能是他姐姐的鲛人紧紧抱在怀里,再离开这儿,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吗? 可他只是害怕,一颗心不知为何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顶在喉咙口那里,他咬紧了牙关,双手的指尖上尖锐的指甲死死扣着大理石池壁的缝隙里。 那个靠在那男人怀里的鲛人,真的可能是姐姐,但他真的害怕。这种怕不是担心那不是姐姐的那种害怕,是真的害怕。他不敢过去。 “冰绡,醒来。看看,是谁来了?”李中锦的声音很温柔,很柔和,很暖,很缓,仿佛害怕惊动什么,“你看看他的样子。” 他怀里的人动了动,一只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抓住了李中锦的衣领,然后,那个人慢慢抬起头来,往千叶这边看了一眼。 千叶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那双眼,该是已经死了许多年。 李中锦恍若未知,伸手揽住怀中人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抬起她的头,“看,他长得多像你。” 千叶莫名地打了个哆嗦,他觉得那目光,又如同冰做的刀子。 李中锦亲昵地靠着她的脸颊,“当年见你的时候,你仿佛也是这个模样,不过,你看起来要耀眼一些……冰绡,他是你弟弟。” “这个孩子……我没见过。”冰绡突然开口,打断了李中锦的话,“他不是我弟弟。” 李中锦看了千叶一眼,又低下头去跟冰绡说话:“你看错了,这孩子长得那么像你,又知道你的名字,又一直心心念念找你,怎么可能不是你弟弟?” 冰绡冷笑着说:“海中皇族,你又知道多少?我这一脉,又不是只有我和弟弟两个,其他的鲛人跟我们的长相差不了许多,这小孩,估计是想找到我的遗骨,带回海中,然后用这功劳,去换个高官厚禄吧。” 李中锦脸色大变,“不许你这么说!你好好的,谁敢带你走!” 冰绡的脸色更加冰冷,“算了吧,李中锦。你我都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我不信。”李中锦抬起冰绡的下巴,“你是海中皇族,鲛人一组最高贵的血统,如非意外,你必能不老不死,活得长长久久……” “能别那么自欺欺人么?”冰绡打断他的话,“困于道家正统阵法二十年,我的血统再高贵,也经不起这种折磨。” “……”李中锦看起来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不会的……” “会不会难道你不比我清楚?”冰绡冷笑着,“更可笑的是,我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撒谎骗我,我弟弟?我弟弟现在正在东海好好待着,当年我离开之前,曾托付南海龙王将我弟弟送到东海去,毕竟东海才是我母族的发源之地。” “所以……他不是你弟弟?”李中锦垂下眼睛,“那我还留着他做什么?今晚就抽干了他的妖血,换给你!” “你疯了么?”千叶惊叫起来。 冰绡冷笑道:“这可不就是个疯子么?我身为堂堂鲛人皇族,岂是这种区区小妖可比的?他的妖血与我毫无作用。少在这里做这种让我恶心的事,滚出去!” 说完,她用力一推,自己往前一跳,跃进了水里,“我不想看见你,滚!” 李中锦看着空空的怀抱,又看看水中的两个鲛人,脸上似笑似哭地抽了抽,然后,缓缓起身,离开了。 千叶靠在水池边,远远地看着冰绡,“……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冰绡回过头,眼神冰冷,“你也给我变出双腿,滚回南海。” 千叶眨了眨眼睛,靠在水池边。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李中锦不会相信你的。” 冰绡的嘴唇抿紧了,转过身,从水里一跃而起,跳到岸上。 千叶慢慢游过去,“如果你刚才没有阻止他抽我的血,说不定他会相信你。而且……我和你,真的长得太像了。” “你究竟有多蠢!”冰绡没忍住,冷斥他。 千叶笑了笑,“我知道,他会在这里留下传音的东西,好偷听我们说话……我也知道,你不认我,是为了我的安全。姐姐,李中锦为了阻止我来找你,曾经以他李家旧恩,让王叔来阻拦我们……我一上岸,他就知道了。” 冰绡看了他一眼,无力地转开头,“那你还愚蠢得被他抓住。” 千叶笑了,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流下来,“我很想你。我不是故意被他抓住的,原本,我们在监视他,一直守在雾影镇外。我的一个朋友说,你可能从二十年前起,就被困在雾影镇外不曾离开,我想着,既然你可能会在那里,那我……” “傻瓜!不自量力!尚未成年就如此莽撞行事,将来如何担当整个南海!”冰绡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连串的训斥脱口而出。 千叶的眼泪流得更凶,“姐姐,我想你。” 他慢慢游过去,抱着冰绡的腰,扑在她怀里,痛苦失声。冰绡的脸上露出苦笑,“王叔没有阻拦你么?” “有……有的……可是我跟他吵架,骂他根本不在乎你,也不在乎我……” 冰绡的苦笑着摸了摸千叶的头发,“任性小鬼。” 千叶没抬头,只是扑在他姐姐怀中痛哭。 冰绡坐在那儿,只是摸着千叶的头发。她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个什么模样,面容枯槁脸色惨白骨瘦如柴,千叶哭也是在所难免。方才她从水中一跃而出之后,就再也一动不动,其实她很想离开这儿,但她没有力气,别说幻化出双腿,就连爬,也爬不动。 她被压在这里太久,已经无力对抗李中锦了,也只能用拙劣的法子来帮助千叶……虽然,无济于事。 李中锦坐在他自己的书房里,左腕上刻着一个符咒,他轻轻抚摸着,书房里,能听得到冰绡和千叶的声音。他静静坐在那里,周围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群雄大战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不能善终的。 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冰绡时,就知道了。 书房里,一片黑暗,千叶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李中锦捏碎自己这边的传音符,静静等待那些人的到来。 那个叫墨幽的男人,一个会变成小猫的白发少年,或许还有那个被自己哄骗上岸的龙王,和那个被自己囚禁过的道士……说不定,还能有幸见到传说中掌控了六界通道的暝曜客栈之主呢…… 冰绡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水池周围,然后,推了推怀中的弟弟,“千叶,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那个人的传音符。” 千叶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嗯?” 冰绡揉了揉他的脸颊,“他不会一直听的……”她顿了顿,又说,“你去看看,如果没有传音符……” “可是,我没见过他所用的是哪种符纸……”千叶讷讷地说。 冰绡不由得笑了,“这些年,王叔把你惯坏了。算了,你起来,背着我,四处看看。” 千叶点点头,擦干眼泪,从水里爬出来,化出双腿。他弯下腰,将自己的姐姐搂在怀里,摸到姐姐身上突兀的骨头时,他忍不住心里一酸。 冰绡大概知道他想什么,便伸出手拍拍他,“别想那么多,先离开再说。” 千叶忍住心酸,将冰绡抱起来,“姐,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你算了吧。”冰绡笑了,“连别人的符纸都找不到,莽撞任性,大概是我罩着你,不让人家欺负你才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千叶抽抽鼻子,“这边要看么?” “四处转转。”冰绡靠在弟弟怀里,贴着弟弟尚自单薄的肩膀,忍不住感叹,“我的小千叶也长大了啊。” 千叶咬住牙关,没再说话,抱着冰绡四周转了一遍,直到冰绡让他停下为止。冰绡指着地上一张已经碎了的纸符,“看,记住那张纸符上的图样。那是李……是他独有的。” 符纸已经碎了,图样还有些轮廓在。千叶接着灯光,仔细看着。那图样,似有些像贝壳,上面又绘了一些鱼鳞的纹路。冰绡问他记住了否,千叶点点头。 “好孩子。现在,我们要想办法,把我们的位置告诉外面的人。你不是说有朋友在外面帮你的忙?” 千叶露出一个笑容,“姐姐不用担心。之前,我被李中锦带过来的时候,身上刚好留着朋友给我的符纸,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正在想办法找到这符纸的位置。至于阵法,还有李中锦手中的那把朱雀钺,也不用担心,王叔……他也在外面。他会来救我们的。” 冰绡点了点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嗯。我不担心。” 千叶走到水池边坐下来,放下冰绡,让她靠着自己,“姐姐,我们能出去的,出去之后,我就去求王叔,让他找灵药,治好你,让你恢复以前的模样。” 冰绡缓和了眉眼,“嗯。好。” “还有南海,王叔说过,你是他最中意的南海继承人。等你好了,王叔就会让你跟在他身边,帮他打理南海的事务,到时候,你会是南海除了王叔之外最尊贵的妖族。” 冰绡用额头抵住千叶的肩头,“会吗?” “会的。”千叶肯定地说,“到时候,我也会帮你。我的姐姐是南海最出色的鲛人,是除了南海龙王之外最尊贵的妖族,是最耀眼的皇族继承人。你一定、一定会恢复的。” 冰绡笑了。她的脸色苍白,唇色灰败,但她看着自己的小弟,露出最真心的笑容,“好。小千叶说的,我相信。” 千叶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终于看到冰绡脸上的神色出现了生机,而不是那已经完全灰败下去的绝望。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冰绡好起来,他只能凭着一股类似于天真的勇气,去告诉冰绡,一切都会变好。 冰绡微笑着,心里五味杂陈。 倏忽间,小弟确实是长大不少。 李中锦站在门外,脸色冷淡,“诸位再次不请自来,是为何事?” 墨幽掸了掸袖子,“寻人,寻仇。” 李中锦笑了,“在下自问不曾与阁下结下仇怨,前几天的事情也已经解释清楚了,不是吗?说起来,在下还看在千叶的份上,并未追究各位擅闯民宅的过失呢。” “少说废话!”空秋没耐心跟他打哈哈,“之前打伤我们的人,又把我们的客户掳走,一句不曾结怨就想把我们打发,真当我们是傻子?” 李中锦还是微笑着说:“说我打伤你们的人,掳走你们的客户……证据何在?我记得,不管是人界还是妖界,都是有理事存在的,可我怎么只看到你们气势汹汹找上门来,却没看到任何警察、巡查?” 南海龙王从身后拉出一个人,“警察。”又指了指墨幽和空秋,“管理者。” 李中锦挑挑眉,“哦?” 凰焱一身红衣,脸色不善,耐性不足,更不喜欢身边南海龙王一身风雨之气,一扬手,火光四射,“啰嗦结束,打完找人!” 李中锦的神色平静下来,细细打量了一回众人,缓缓地拉开嘴角,“既是如此,也就不需要多说了……” “后退。”龙王一把将白岩潇往后一扔,一个大跨步,向前,伸手格挡。 “叮!”一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带着嗡鸣,一圈一圈地向周围震荡蔓延开。墨幽顺手将一张符贴在白岩潇额头上,将人一推,任由他跌落青松怀里。自己一步向前,掏出符纸,扬手拍出去,另一手在空中画下复杂咒印,之后,便清喝一声“去!”,那些符纸化作一处,团成一团银光,在那咒印加持之下,直接向李中锦冲去。 李中锦的脸色在朱雀钺的红光里扭曲了一下,龙王格挡住了朱雀钺,墨幽的符纸眼看就要击中他。他扬起左手,手腕上的符咒无端爆出血光,在空中形成一道符咒,扛住了墨幽的符纸。 金铁交鸣之声清脆一响,李中锦闷哼一声,一回头,死死盯住偷袭成功的空秋。随即,凰焱的火光又到了。无暇分身之下,李中锦眼中厉色闪现,张口咬开舌尖,一口血喷上朱雀钺,朱雀钺的光芒在瞬间变得明亮许多,李中锦脸上红色一闪而过,“以我命血,敕令,去!”随着话音落下,朱雀钺光芒大盛,龙王轻易不敢掠其锋芒,偏头躲过朱雀钺一击,随即便被李中锦一掌打得后退一步。 李中锦把握住机会,腕上血液再次爆出,洒在符咒上,回身以朱雀钺的余力回击凰焱的火光,但却躲不开空秋的贴身一击。 “唔!”李中锦闷哼一声,死死站在原地。 墨幽一击未成,便直接在空中画出符咒,轻叱一声,符咒带着青光,直接击向李中锦,李中锦扬手一挡,朱雀钺却被再次欺上前来的龙王隔开,符咒直直拍中李中锦的胸口。李中锦一口鲜血喷出,脚下却并未挪动一步。 墨幽眼中一凝,冷哼一声,双手祭出符纸,同时双手画下符咒,叠加的符咒和符纸在他呵斥下直接撞上李中锦。 这一次,李中锦纵使想死死站在原地,也不能了。 他口中血液喷出,身体被击飞,半空中势尽之后,沉沉坠下,落在沙滩上。 “啧啧,”空秋走到他身边,伸直脖子看了看,“墨幽大哥,你真残忍……” 凰焱弹指,几道火光朝四周掠去,不一会儿,画着符咒的道符被火焰吞噬得一干二净。阵法被破之后,原本困在阵法之下的东西很快显现出来。 一栋小小的房子,门板被人推开,千叶抱着冰绡站在那里。 “王叔!”千叶一眼就看到南海龙王,抱着冰绡小跑着奔过来。 “笨小子,慢点跑!”龙王一眼就看出,冰绡虚弱之极,眼看着他那个笨侄子抱着个人跌跌撞撞跑过来,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边喊他慢点边跑过去接人。 “我找到姐姐了!”千叶高兴地抱着冰绡,给龙王看。 南海龙王脸色的喜色都沉了三分,他伸手摸了摸冰绡的头发,“冰绡。” 冰绡靠在千叶肩上,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王叔,好久不见。” “要不是你现在一副快死的样子,我一定教训你。”龙王板着脸训斥,“看看你,半条命都没了……” “闭嘴!闭嘴!冰绡才不会死!她不会死!” 嘶哑的惨嚎声从不远处传来,墨幽的脸色一冷,走了过去,一张符纸直接拍中他的脸,空秋原本就站在他身边,被他的惨叫吓了一跳,顺便一脚,踢中他肚子。 李中锦蜷缩在地上,墨幽的符纸让他开不了口,空秋的一击让他整个人痛苦难当,他满脸鲜血,口中还在吐着血,但还是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冰绡。 龙王原本又气又怜,气冰绡的轻率,怜她所受苦难,听到李中锦这么说,心中怒气立刻冲到头顶,走到他身边,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巴掌甩在李中锦脸上,“无耻之尤!” 原本已经因为主人的败落而静静悬浮在一旁的朱雀钺突然飞过来,挡在李中锦身前。 龙王须发怒张,瞪着朱雀钺,“小小古兵,竟敢……”他的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就停下,皱起了眉头,回头看向冰绡。 冰绡靠在千叶肩上,闭着眼睛,什么话都没说。 一时间,没人说话的现场变得格外寂静。空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打破这寂静,“我说……龙王大人,现在人也找到了,我们的仇人也抓了,那……该商量一下如何处置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索要赔偿 “所以……就都回来了?” 沈颢坐在床上,看着一大群人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困惑,“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要全部聚集在我面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千叶推出来。千叶回头看看抱着冰绡的龙王,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发尾,“是这样,李中锦被我们抓住了,姐姐也被救出来了,之后,我们要去玄暝那里结帐,然后回南海。但是……在处置李中锦的时候,我们想起来,这件事中,受害者除了姐姐,还有你。所以,我们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沈颢一愣,摸了摸胸口。伤口还在,咂咂嘴,血腥味混合着中药的苦涩味道浓重。 “他在哪儿?” 千叶一指门外,“就捆在外面,身上带着墨幽先生的符。” 沈颢抬头看向墨幽,“师父,你的意见呢?” 墨幽抄着手,站在窗前,“你看着办。” 说完,直接走出门去,沈颢伸长脖子,能看到他直接抄着手慢慢走回了自己的书房。沈颢颇为伤脑筋地转头,看向空秋。 “沈颢别顾虑了,这次的事确实是你吃了很大的亏,既然已经把对方抓回来了,怎么也要讨回点东西。”空秋笑嘻嘻地跳上窗台。 “一时间让我决定……唉,我现在也没事了,让那个李先生陪点东西给我就行。剩下的,交由南海处置吧。” 沈颢揉了揉胸口,刚醒来的时候,确实痛苦难当,但柚子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株神奇的灵药,让他的所有伤口迅速愈合了。虽然中间吃了点苦头,但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好起来,沈颢的心情还是莫名地变得很好了。他不太想再去找那个李中锦算账,大概是跟他莫名被李中锦伤到有关。 空秋翻了个白眼,“别觉得自己好得轻松,据说,当时要不是墨幽大哥拼命护住你,柚子的药也找得及时,你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师父……他…… 沈颢猛然抬头,看向空秋,然后,又低下头来,“嗯……既然是这样……先让我考虑一下吧。千叶公子,令姐的伤……” 千叶苦笑着摇摇头,“姐姐不是受伤……她只是太虚弱了。等回到南海,慢慢调养,看看能不能让她的身体恢复吧。” 沈颢点点头。千叶朝他拱手行礼,“这一次,真的多谢你了。” “别……”沈颢赶紧站起身,想阻止千叶,却被龙王一弹指,不知飞射出一个什么东西给定住,生生受了千叶一礼。 “这次却是受了你不小的恩惠,若没有你留给千叶的两张纸符,我们怕是很难找到他们姐弟被困的地方。再加上,你为此事受了如此重的伤,他这一礼,是合该的。”龙王站在千叶背后,淡然地解释着。 千叶行完礼之后,拉着龙王准备离开,“我们会在客栈暂时休整几天,李中锦也会好好关押着,等你想好怎么跟这家伙算账,我们再来一起处置他。” 沈颢还能说什么呢?只得苦笑着答应,顺便……“龙王大人,帮我解开可好?” 龙王抱着冰绡,挥了挥手,沈颢立刻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拉好了,“大病新愈,沈公子多多休息才是。” 空秋笑哈哈地从窗子里跳出去,“我去送白警官他们离开,沈颢,多休息。” “喂!回来啊!” 沈颢眼睁睁看着龙王一行人快步离开,空秋那个没义气的也迅速消失,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呛到……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过,他也确实还很虚弱,需要多加休息,躺着躺着,他便陷入沉睡之中,中间迷迷糊糊醒过来,抬眼看时,房里已经点上了灯,外面也全黑了。床头边,有一个人的影子正坐在那里。 “谁?”沈颢模糊地问。 那个人影转过身,伸手在沈颢的眉间抚动了一下,似有一道青光闪过,“没事,你继续睡。” “……师父?”沈颢含糊地喊了一声,又被那睡意打败,模模糊糊地,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心里还转了个念头——师父的手指,有点凉,能暖起来就好了。 墨幽看着沈颢又陷入沉睡,这才转过身去,继续将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账本理清楚。凰焱是个办事利索的,就是不怎么喜欢记账…… 沈颢就在这睡睡醒醒喝喝药当中,足足养了三天,直到脸上看起来有点血色了,柚子才恩准他可以起身,但又告诫他:“虽然你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但那灵药医治的原理大概就跟折断了树枝之后让其重新生长差不多,新生的器官没有经历什么波折,自然要脆弱许多,短时间内,不可以劳累,更不可以再次受伤,平时的行动都要多加注意。”背着这样的医嘱,沈颢只能以大姑娘散步的频率挪动着脚步,来到了客厅。 玄暝和龙王都在,沈颢进来的时候,墨幽也正从外面进来,千叶扶着他姐姐也慢慢从远处走了过来,那个李中锦,则是被柚子的傀儡丝捆在了柱子上,正垂着头,也不知是虚弱得如此,还是颓丧得如此。 “沈颢,这几天休息得如何了?”龙王第一个看到他,很是纡尊降贵地问起他的伤势。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关心。”沈颢笑着回答,墨幽在他背后,托了他的手一把,将人带到椅子上坐好,让开了道路让千叶姐弟俩进来。 “今天请各位来,是因为我已经受到了南海龙王的委托费,南海龙王又提出,想让这件事中的两个受害者提出对加害者李中锦的处置方案。”玄暝不懒散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威严,“现在,两位都已经到场,就请各自说说想法吧。” 玄暝说完后,看向沈颢,“沈颢,你先说说。” 沈颢坐在那里,看向李中锦。他看起来很狼狈,当日的衣服也没有换,血迹和污渍也非常明显地大片分布在衣服上,身上的伤似乎被治疗过,但看起来还是虚弱得够可以。 似乎感觉到了沈颢的目光,李中锦抬起头来,看向坐着的几个人,眼中的神色一暗,“啊……果然啊,就是这种眼神,好像我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配站在你面前。卑贱,无力,不值一提……你就是这么高高在上,而我,低落在尘埃里……” 声音很低哑,在场的却都听得到。 除了沈颢,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无喜无怒,似根本不在意。 沈颢突然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地站起身来,走到李中锦旁边,“你那天打伤我的兵器呢?” 李中锦垂下头,没说话。 沈颢继续说道:“那天,你只用一击,便将我重伤,及至濒死,后来,客栈主人找来一株灵药,救了我一条命。我也不想多要求什么,我们花费了一样东西救命,你就也花费一样东西救自己一回……你将那兵器交出来,我就不再计较你偷袭我之事。” 李中锦听了,冷笑起来,“那东西……不值一提,若不嫌弃,我将我淮左李氏珍藏的东西全部奉上……只求你们将罪责归于我一身,别去追究李氏一族。毕竟,这件事都是我……” 沈颢顿了顿,问他:“为什么不用兵器?” 李中锦不耐烦地抬起头,“不是说了么?那不值一提……” “我只想要那个。” 李中锦抿了抿嘴,“那钺,我不会给你……它已经被我以灵识炼化,于我而言,无异于本命武器。你要走了它,用也用不得,还会要了我一条性命,与你所许下‘不计较’一言有悖。修道之人,不可违背自己的诺言。你换一个吧。” 沈颢沉默下来,垂下眼,“那……你将李氏所有的阵法都教我。” “……可以。”李中锦的声音很平静,很轻。但不知为何,沈颢的眼圈有点发酸。他回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冰绡,心里低低地叹息一声。 “沈颢,你决定了?”玄暝坐在主位上,问道。 “嗯。”沈颢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手边的小茶几上,有人推了一盏碧澄澄的茶过来,沈颢端起来,咂了一口,抬起头,看到墨幽不曾回过头来的侧脸。 人世悠悠,悲欢离合,又有多少是由得人的? “冰绡,你呢?”玄暝又开始询问。 李中锦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冰绡。他的目光很直接,里面带着沈颢看不太懂,又好像看懂了一点的东西。他直直地看着,目不转睛。冰绡却一直靠在千叶的身旁,低垂着头。听到玄暝的询问,也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你没有想要李中锦付出的东西么?”玄暝问道。 冰绡顿了顿,摇摇头,“不需要了。” 这是沈颢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千叶和她很像,远远看着,几乎会以为是一个人。但她的声音一点都不好听,不像千叶的清澈,沙沙的,有些干涩,压得很低,说话时语气很硬,好像一句话能把所有的决心都用掉一样,干干脆脆的,直白的。 李中锦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浮出一丝微笑,马上又被苦涩占满,最后,变作一张无法形容的脸,那……大概是无知无绝无望了吧。 千叶拉了拉冰绡的袖子,冰绡摇摇头,“千叶,送我回去。” “……好。”千叶站起身,扶着冰绡离开。 李中锦的视线一直未曾移动,他看着冰绡站起身,看到冰绡消瘦的样子时嘴巴扁了一下,冰绡扶着门框跨出去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冰绡!” 冰绡停了一下,“何事?” 李中锦该是没想到她会回答,脸上一喜,“你会好吗?” 冰绡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回过头来,“这该问……”她又停住了,想了想,说道:“这许多年,纷纷纭纭,你大概不懂我,我也不知道你,今日我出了这个门,大概永世都不会再见面。今日以后,你当你的人,我做我的妖……”说到这儿,她又停住了,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笑似的摇摇头,“说这些做什么,已经……没必要了。” 李中锦张了张嘴,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只一直看着她,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不知怎么,说出一句:“我喜欢你……” 冰绡松下肩膀,靠在千叶身上,脸色淡淡的,“嗯,我知道。” “但是,已经不复存在了,对么?当年的我们。” “嗯。” 冰绡靠着千叶许久,觉得累得慌,“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求而不得 李中锦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完毕,沈颢要求他交出在李家渔场所使用过阵法,冰绡则当作一切并未发生过,不想再与此人有任何纠葛。南海龙王和千叶对此很不满意,可目前来说,冰绡的意愿才是他们最先考虑的,于是,李中锦被柚子暂时关押、治疗,空秋则抽空跑了一趟李家,用李中锦提供的方法找出了他书房中所藏的所有阵法图谱,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十八九岁大的少年人。 玄暝莫名其妙地问:“他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空秋皱了皱鼻子,跳出窗子,“李中锦的儿子。” 儿子? 客厅里坐着的所有人都用很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少年人。 少年站得笔直的,容貌也很好,鼻端目清,气质沉稳,并不太像外面常看到的这个年纪的孩子。他被一群人从上到下的打量,却没有半点局促,而是大大方方地向玄暝行了一个道家礼,风度清正,很有名门弟子的风范。 玄暝看了看他,又想想那个习惯从窗子里跳出去的空秋,常年板着脸的墨幽,经常冲动的凰焱,有些无奈,“李公子不必多礼,此事关于南海与李家家主李中锦,却并未涉及李家其他人士,南海也说好不会再去追究李家其他人的罪责,李公子实在无需跑这一趟。” 少年点点头,“原本确实如此。”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3节 “原本?” 少年回头看向沈颢,“之前听说,我父曾失手伤人,及至濒死,此人可是阁下?” 沈颢点点头,“是我。李公子方才说原本确实如此,难道现在有什么变故不成?” 少年摇摇头,“无需称我李公子……我叫李成碧,现在,腆为淮左李氏一族族长,方才诸位所说李中锦一事不涉及族内其他人一言,其实已有变化了。我身为李氏一族族长,族内若有人惹出事端,自然该我出面平息。” 玄暝默然。沈颢则是有些哭笑不得,“那……能不能请问现任族长,来此地有何贵干?” 李成碧又施一礼,“不敢。在下是将李氏需交出的所有阵法图谱送至此地,另外,想接回族内李中锦一人。”他说着,似有些踌躇,“如果还需要李氏付出其他代价,也请直言即可。”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南海龙王伸手拍了拍千叶的头发,“看看,区区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都比你懂事,多学着点,什么时候能这么省心了,我就放心了。” 千叶摸了摸头发,没说话。 龙王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千叶没有反驳他的话,有些意外,揪了一下千叶的头发,看着千叶转过来的双眸,“小千叶,你怎么了?” 千叶摇摇头,垂下头,“看到他,有些感慨。” “啊?”原来感慨这种词语也会从小千叶嘴里说出来?龙王非常惊讶地看着千叶。 “王叔,他说他是李中锦的儿子呢……看形貌,根本是在李中锦认识了姐姐之后出生的。我原本以为,那个李中锦对姐姐……” “这不也挺好?”龙王非常干脆,“你姐原本就不该留在岸上,她是妖族,与人族毕竟不同的。如今,我们知道了那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些年的执着也不纯粹。刚好,能断了你姐和那男人的缘分。” 千叶沉默下来。 这边,沈颢已经接过了李成碧送上的图谱,并确认无误,玄暝一弹指,柚子的偶人就已经带着李中锦过来了。 这两天,柚子让偶人稍加照顾了李中锦一番,眼下看来,他已经不复之前的狼狈样,但与最初沈颢他们所见时意气风发锐利无边的样子还是差了很多,沈颢仔细看去,他眼中原本明亮之极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些残余的灰烬。 李中锦被带过来之后,先仔细看过了四处,没发现冰绡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李成碧身后,任李成碧与玄暝交涉,奉上了无数珍宝奇药。虽然玄暝并没说再在沈颢的所得上另加筹码,但该做的还是要做,李成碧奉上这许多珍宝,也只是想求淮左李氏一个安宁。 这一次,李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之后多年,还不知能不能恢复。但看那李成碧年纪轻轻,就已经手段不俗的模样,大概淮左李氏在多年积累之后,还能慢慢中兴起来吧。 东西奉上之后,李成碧看向沈颢,“沈先生,可否容在下将所献上的阵法图谱进行讲解?我观沈先生的举止,并不像道门众人。道门阵法向来有一定拘束,若因在下一时省事,害得沈先生受伤就不好了。” 沈颢转头看向墨幽,“师父?” 墨幽未及说话,玄暝便已吩咐:“去吧。小墨先留下,我还有点事要跟他商量。柚子,帮我先招待一下李中锦先生。” 柚子躬身应是。墨幽也回头,朝沈颢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于是,沈颢带着李成碧回了自己的书房,柚子领着李中锦离开,玄暝则将墨幽和南海的两叔侄留下来,“来来来,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我们该来商量一下这次任务的报酬问题……” 沈颢走得慢,听了一耳朵,知道那个老板又开始敲竹杆了,只好摇摇头,加快脚步赶紧离开。李成碧当作什么都没听到,跟着沈颢一路走回书房。 “就在这里吧……沈先生,你是不是也在疑惑,我为何要单独与你谈话?” 沈颢回转过身,“先坐。” 李成碧微笑起来,“之前听说,父亲伤人被抓之后,苦主只向我们要了阵法图谱时,我便在心里猜测,沈先生是何种样人,如今一见,我倒是有几分明白沈先生了。沈先生可是从父亲的行为中揣度出了什么?” 沈颢坐在平时工作的书案后,将桌子上的一壶茶提起来,“也不算揣度出什么。我只是,以己度人而已。” 李成碧的笑容很温和,那笑容简直不像他这个年纪会露出来的,他接过沈颢斟的茶,“其实,我今天来,只为见沈先生一面。” 沈颢抬眼看他,“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在这件事当中,唯一对不起的,只有沈先生你一个人而已。” 李成碧噙了一口茶,沈颢的脸色有些暗沉下来。 “无需如此。”李成碧放下茶盏,“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没有立场和资格去置喙。但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父亲,十分爱她。” “可你父亲囚禁她二十年。”沈颢冷冷地说。 李成碧一顿,又笑了笑,“没错。” “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谈及爱她?” 李成碧抬眼看了看沈颢,神色间很缓和,“沈先生,你是个善良的人。就算是我父亲那样伤你极重的人,你都会因感怀到他一番曲折心思而心软。像你这样的人,大概是无法体会,那种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痛苦至极,又无法放手,最后干脆将所爱之人毁掉的心情。” 沈颢猛然看向他。 李成碧笑起来,“可是,我父亲,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的前半生,并不顺遂,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他拼命修习,为了得到李氏族长的位置,他又费尽心机,最后,他得到了一切他想得到的东西。确定目标,不择手段,最后,攫取成果。他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这样得到。直到他遇见那个鲛人。” “她叫冰绡。”沈颢看着他,冷淡地说。 李成碧还是笑着,“沈先生,你觉得我现在出去问一问那个南海龙王我的名字,他会说什么?在我眼里,他们都只是妖而已,就像在他们眼里,我们都只是人而已。名字,是多余的。可惜,我父亲当时从冰绡眼中看懂了这一点,却看不透。他大概以为,自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确定目标,不择手段,让冰绡成为他想要就能得到的一部分。” “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起源于浅薄之极的自以为是。”李成碧的笑容慢慢变得讽刺起来,“但最讽刺的是,我父亲,后来真的爱上了她。” 沈颢闭上了眼睛,“那也叫爱?” 李成碧大笑出声,“哈哈哈!沈先生,你当真有趣。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求而既得,如真如宝,你说,这不算你们所谓的爱吗?” 他的笑声,大得空洞极了。沈颢看着他,不言不语。最后,李成碧停下来,擦擦眼角的水滴,“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也如你一般疑惑,这种将所爱之人囚禁二十年的做法,也配称为爱?可沈先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可悲的男人明明知道自己爱着那鲛人,却始终不肯将她放出法阵,任其受道家法阵每日侵蚀,直至形销骨立?” 沈颢摇摇头。 李成碧缓了口气,喝下一口茶水,“因为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他甚至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放松对她的禁锢,那鲛人机会借机逃得无影无踪,让他找不到。于是,他便在这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安当中,消磨掉了最后一丝机会,把那鲛人整整囚禁了二十年,也把那鲛人对他的爱意消磨到彻底。”他又吃吃地笑起来,“最让我觉得可笑的是,最先动心的,是那鲛人。最先束手就擒的,也是那鲛人。最先放弃的,同样是她。你说奇不奇怪,原来他们两人之间,真正懂得人心的,是那鲛人啊。” 李成碧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那伤了你的朱雀钺,是南海龙王为那鲛人皇族的贵女冰绡寻来的上古神兵,威力霸道之极。以李中锦区区人类,也可驱使它重伤于你……朱雀钺,是冰绡送给李中锦的定情信物。” 沈颢惊得站起,打翻了那一壶已经温了的茶。 “可笑我那愚蠢的父亲,接到了那鲛人送出的信物,都还以为那是什么微不足道的谢礼,将自己的一腔愚蠢自卑心,全数灌注到鲛人的身上。自以为对方鄙薄,又自以为自身强大足以控制对方,然后又陷入自以为的爱情之中,最后,又自以为是地囚禁了他的爱人,甚至出手擒住那鲛人的小弟,来换取鲛人身上坏死的血液,只为让鲛人活下去……一步错,步步错。我的父亲,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扼杀了。” 他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书房里沉默了许久。 沈颢的喉咙干涩难耐,但那壶茶已经打翻了,喝不到了。 他忽然地意兴阑珊起来,若整件事都只是因为一个男人浅薄的自卑和不安,那冰绡这么多年的苦,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吃的? “你或许在想,整件事里最不值得的,该是那冰绡吧。” 李成碧看着桌上四溢的茶水,喃喃自语:“我也一直这么想。鲛人何辜呢?她凭什么去承受那个蠢物的自卑和不安?她忍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到底值些什么呢?我一直不明白,一直都……后来有一天,我偷偷跑进那个鲛人的房间,看到父亲趴在鲛人的水池边,满脸泪痕地睡着了,那个鲛人,伸着手,隔空摸着我父亲的脸……” “我忽然就……什么也不想了。之后,我便一直努力学术法,跟在他身边学着管理家族事务,只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他大概会不得好死,到那时候,淮左李氏,就只能靠我撑起来。” 李成碧的脸上,露出苍凉的笑,“我的父亲,爱我的母亲,从一开始,到最终。但他的爱,害得我的母亲被囚禁二十年,差一点形魂俱灭,他做了很多错事,但他没有爱错人……我大概出生于十九年前,是父亲从医院领养回来的孩子,他把我抱到一个蓝发女子面前,让我喊她: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碧灵之歌缘起缘灭 “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明道不清,但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嗯?”墨幽拿着一本账册,疑惑地反问了一声。 沈颢叹了一口气,“师父,你觉得这世间,真的有人与妖相恋之后得到幸福吗?” “幸福是何物?”墨幽神色冷清地反问了一句。 沈颢哑然了。 他是傻了,竟然拿这种问题去问墨幽。 那日李成碧将所有阵图解释完毕之后就带着李中锦离开了,沈颢却在他们走之后,时不时地有些恍惚。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这件案子,总让他有种心底空空的感觉。李中锦走之前,并未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她的身体好些了么?” 沈颢点点头,李中锦便挂着一丝微笑,随着李成碧离开了。 那一丝笑意,让沈颢非常难受,以至于时不时的恍惚都变得频繁起来,今天甚至在墨幽面前问出那种问题来。 身为暝曜客栈的总管,墨幽不知看过了多少这种痴男怨女,早就已经不再意外,但在此地工作时日不长的沈颢,又兼具人类的身份,自然会更加难以想通一些事情。 墨幽想了想,觉得长久地让他沉湎于这种情绪也不太好,便说了一句:“虽然这许多年,冰绡和那男人都白白蹉跎了,但及时醒悟,也不算太迟。” 沈颢忍不住笑起来,“嗯,是这个道理。”不过由师父说起来,有种莫名的喜感呢。 墨幽看了他一眼,“既是知道了,便不要胡思乱想,收敛心神,继续修习。客栈的账本你暂时别看了,先将纸符练习到熟练贯通。” 沈颢又忍不住咧了咧嘴,“是,师父。” 师徒两一个认真练习,一个认真整理账册,午后的庭院,雾气已经散尽,冬日暖阳照得人舒服入骨。空秋变成了小猫,从游廊的这头跑到那头,又从庭院的树上跳到屋顶。柚子的偶人在院子里飘来飘去,手上拿着一堆寝具,看样子是想趁着阳光好,晒一晒。 “空秋!不要把吃剩下的鱼骨头丢到我身上!” 千叶恼怒地仰着脖子,跟屋顶上张牙舞爪的小白猫吵架,冰绡坐在游廊上,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沈颢偶然间从符纸里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冰绡。冰绡注意到了,冲他点点头。 沈颢眨眨眼睛,冰绡却招了招手。 沈颢抬头,“师父,冰绡公主叫我过去。” 自李中锦离开之后,南海龙王要求客栈里的人开始称呼在此地暂时养伤的冰绡为“公主”,据说,冰绡原本就是作为南海的公主,以及下一代继承人长大的,眼下她回来了,自然是要恢复自己的身份。 “去吧。”墨幽也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便又低下头忙活去了。 沈颢站起身,朝外面走去。空秋被千叶从屋顶上揪了下来,挠了千叶一爪子之后,被千叶追着往后院去了。冰绡微笑着,看着小弟活泼地跑走。 “冰绡公主。”沈颢走过去,朝她拱手行礼。 冰绡点了点头,“不必如此多礼。王叔的嘱咐大多有些随心所欲,你们大可不必随着他的性子来。称呼上尚无大碍,其他礼节无需如此严苛。” 沈颢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公主叫我来有事?” “我听说,当日那朱雀钺伤了你,你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沈颢愣了一下。冰绡自被千叶救出之后,便未再主动提起过之前的事情,在众人看来,或许这是她为自己被囚多年一事耿耿于怀,后来虽得她亲口放过李中锦,众人也只当作她为自己当年轻易相信李中锦一事后悔,到底有些意难平。如今听她提起当日的事情,沈颢有些惴惴。 “已经……没事了。”沈颢摸了摸胸口,回答道。 冰绡的眼睛看着沈颢,“胡说八道。” 她的语气非常笃定,声调平缓,与平常无异,有些宣布事情的意味在里面。沈颢一听,不知怎么,有些脸红。 那确实是胡说八道。受了那么重的伤,濒死之际,被人用激发潜能的灵药救回,身体内一切坏死的脏器和经络血肉都被拔出,之后又迅速长出来,这种如同蜕变一样的痛苦,长久地留在了沈颢的潜意识里,让他虽然能当作自己是已经完好,却又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惊慌和痛楚。客栈里的人都以为他确实是好了,他也常常用“只需要多休息便好了。”的借口打发空秋和凰焱等人,但墨幽常常会让他待在身边,并时常会抬头看看他的情况……如今又被冰绡戳破谎话,他只好承认了:“还是有些不好……” 冰绡点点头,“朱雀钺阳火炙烈,但我看你,火劲被逼出体外之后,该是有人用阴属性的灵力为你护持过经络,虽然这样能保住你的身体不会被朱雀钺的火劲摧毁,但也让你承受了剧烈的痛楚。这一段时间,你修养之余,多加使用本身所学,尽快将这种灵力流动时的苦楚适应下来……毕竟,那痛楚是你的旧伤在身上留下的印象而已,非是真实,多加练习,能打破这种印象的影响,” 沈颢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书房,墨幽大概是感觉到了,抬起眼,皱了皱眉,又多看了沈颢两眼,再低下头去继续整理账本。 冰绡看在了眼里,由衷地流露出一分笑意,“难得有心人。” 沈颢眨眨眼睛,“嗯,师父很关心我的。” 冰绡看看他,突然笑起来,“这话说的……罢了,我叫你过来,多是为了那朱雀钺的事,如今看你的模样,也是慢慢好转起来了。我如今身无长物,也不知什么东西适合你,且将这小东西,充作赔礼吧。” 说罢,她手中慢慢浮出一盏青灯。 “咦……这个……”沈颢惊讶地看着飞刀自己面前的灯。 “区区一盏青冥灯而已……你是人类,我也不知道它对你有何用处。不过,当日……我就是借着这盏灯,才能用自身妖血污染了他的阵法……然后,送出自己的求救信息……” “!!”沈颢呆了。 冰绡抬眼看了看他,“收起它吧。” “……原来,千叶所说传讯珠上看到的信息,真的是你……” 冰绡垂下眼睛,“收起它吧……我当日只想着,就算是死,也不想死在那个囚禁之地。阵法无法完全被破,只被我的妖血破开一丝缝隙,我来不及说什么具体的话,且自身修为被消磨殆尽……只好用最直接便捷的求救信号。没想到,你会因此受这么重的伤。” 沈颢咽下一口冷气,伸出手,抓住了那盏灯。 他很想说些什么,关于李中锦,关于冰绡,关于他们之间辜负了的二十年,关于痛苦。但他的嘴张张合合,心里翻腾了无数次,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冰绡大概知道沈颢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我……我其实……”她顿了顿,似乎说不出口,又摇摇头。 沈颢呆愣愣地,站在冰绡面前,全身都有些发冷,“冰绡公主,你认识……一个叫李成碧的男孩子吗?大概十九岁……” 冰绡抬头看着沈颢,“认得。成碧的名字,是我起的。” 沈颢长长吐出一口气,脚下力气虚了,便在游廊里盘腿坐下,“他……他说……‘我的父亲,爱我的母亲,从一开始,到最终。但他的爱,害得我的母亲被囚禁二十年,差一点形魂俱灭,他做了很多错事,但他没有爱错人……’” 冰绡的脸色冷清清的,“我知道。” 她低下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沈颢,“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二十年,原本该有的情感,被一开始的错误消磨,到最后,什么都没给我们俩剩下。他失去了我,我失去了他。从他用阵法困住我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没有转寰的余地,自我脱出那阵法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再见的可能。从此,他生而为人,我死亦为妖,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茫茫两不见。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沈颢露出一个很苦的笑容,“……我不明白。” 冰绡此时笑了,很酸涩,“你眼下不明白……若有朝一日,你遇到一个……”她又停了下来,“呵,那自该是你的造化,到时候,也只能靠所谓缘分了。说这些做什么,我也看不到了……明天,我们就回去。” “他临走之前问我,你好些了吗?我点头了。” “乖孩子。”冰绡碰了碰沈颢的发,“若有缘,再见吧。” 第二天,冰绡便随着南海龙王和千叶,离开了。 沈颢去送他们,“千叶公子,冰绡公主……她会好起来吧。” 千叶笑得很开朗,“嗯!我会让王叔取出我身上一半妖血给姐姐用的!” 沈颢无奈地抚着额头,“并不是一定要这样吧……” “要的。”千叶认真地纠正,“沈颢,你又没有专心看墨幽先生给你的书……鲛人族的血液是提供灵力所在,姐姐被阵法压制这么多年,又因为不明原因失掉了许多鲜血,要是没有同源血液补充进去,说不定姐姐在新生血液生出来之前,就已经化作飞沫消失了!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你别给我一副听到笑话的表情好么!” 沈颢抿着嘴,忍笑,“是是是,人鱼王子阁下。” “我是鲛人,不是人鱼,是公子,不是王子。南海有资格被称为王子的,只有王叔的儿子。你想诬陷我篡位吗?!”千叶公子生气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抱歉好不好?快走快走……不然我会忍不住脑补你在海中歌唱的样子……”沈颢终于笑出来了。 “人鱼!只在!月色下!唱歌!海里……海里怎么张嘴唱歌,你当我用鳞片能共振吗?” “你还知道共振……”沈颢笑着推着千叶往迷宫之巷里走去。 千叶白了他一眼,消失在混沌之中。沈颢脸上的笑容慢慢缓和下来,虽然这并不算什么完美结局,但冰绡最终还有家人陪伴,也算是一种安慰。 回过神来,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红衣男子。 “又是来要灯的?”沈颢看了他一眼。 罗刹的神色看起来与往常不同,他的气势甚至有些颓唐。 “……唉,又不是不给你,你沮丧什么?”沈颢取出冰绡给的那盏灯,“这是南海冰绡公主给我的,好歹也算是人家给的东西……唉,要是他们再来问我灯去哪儿了,我可怎么答?” 罗刹回过神,拿过灯,似笑非笑地说:“说实话就是。” 沈颢松了手,摇摇头。客栈的门动了一下,墨幽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沈颢一回头,身旁果然已经没有了那红衣男子的身影。 “在看什么?”墨幽问道。 沈颢摇摇头,“没什么……咦?师父,是不是下雪了?” 墨幽走过来,站在他身旁,看着沈颢抬头,新奇地看着天空,还有些孩子气地想伸手去抓那些如同飞沫一样细小的雪花……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概只是今年的雪来得早了吧……话说回来,师父,再给我一只小鸟吧。”沈颢摊开手掌,看着墨幽,笑盈盈地说。 “……”墨幽看了他一眼,“自己不是有?” “可是……”沈颢挠了挠脸颊,“当初要不是有那只小鸟在我手心里,大概直到我死在那个沙滩上,师父也感觉不到吧。千叶也问过我,为何那传讯纸符被李中锦拍散之后还能起作用?那时我才知道,召唤您过来的,不是我的传讯纸符,我思索良久,大概猜到了是那日的符灵起了作用。所以……为了我的小命着想,师父,在舍给我一只吧。”他摊着手掌,有些讨好地看着墨幽。 他的心情好得很,大概真的想着,冰绡公主能好起来,而千叶,能有王叔长姐陪伴着长大。 “回去……就给你。”墨幽最终只是这样对沈颢说。 “嗯。”沈颢笑着,眼中带着对朋友远去的祝福,答应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的故事终于结束了,我只想说,洛克辛苦了,这一卷的故事是洛克写的,我相信有不少读者应该也发现了文笔的不同吧。 和我的粗糙不同,洛克的文笔一直都很细腻,故事被安排的环环相扣,忍不住想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洛克很擅长细节的描写,在故事中不时穿插着各个人物的小动作,小习惯,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喜欢上这样的他们。 第四卷的故事即将开始,一个关于艳魅和地缚灵的故事,“我等了他五百年,灵魂的些微不同我不在乎,但我发现你终究不是他,而我会继续等。” 当然第四卷的这个故事还是玄清自己写的,希望你们喜欢。o(n_n)o ☆、落英之坡寒冬来临 滴答滴答,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顺着屋檐滑落,在石阶上汇聚出一个个小小的水坑,映照着灰蒙蒙的天空。夜色低沉,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屋角的红灯笼已经被柚子挂起,照亮了正厅前不大的一块地方。而庭院里的树木已经渐渐融入了夜色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转眼已经到了一月,天气依旧寒冷异常。也许是结界的缘故,客栈里倒是没有外面那么冷,沈颢也是那天替柚子出去跑腿才突然发现冬天真的已经来了。客栈里虽然不像外面的世界正好处于数九寒冬之时,却也并不能算是暖和。随着年节的临近,阴雨的日子越来越多,经常是几天都看不见太阳,连空气都带着潮湿的味道。 “公子,茶水凉了,我去厨房重新换一壶。”柚子躬身说道,拎起茶壶绕过屏风,往门口走去。 “嗯。”玄暝往被子里缩了缩,又扯了扯因为自己的动作有些松开的被子,“柚子,给我带一盘茶点,顺便让小墨过来一下。”玄暝将一直拿着书的右手缩进被子里,纠结了一下才将左手小心地伸出来,继续拿起书来看。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将玄暝再次散开的被子重新拢好,又忍不住压了压被角。“这么怕冷的话,就不要看书了。”略显低沉的声音无奈地说道。 “不要,什么事都不做的话也太无聊了吧。”玄暝在被子里动了动,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人把炭火挪近一些,有些无聊地说道,“而且做其他的事情更冷,最近怎么都没有有趣的案子呢。”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无奈地一撩衣摆,站起身来,却没有再继续挪动已经很靠近床的炭火盆,而是将暖好的手炉塞到了玄暝的被子里。“你睡会儿吧,今天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低沉的声音欲言又止。 “没有的事,阿九,你就别瞎担心了。就是最近太冷了,才没睡好的。”玄暝抱紧怀里的小手炉,瞬间觉得暖和了不少,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你要是真的忍受不了就和我去凤境吧,那里四季如春,对你的身体也好些。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自然有我替你扛着。”凤玖不赞同地看了眼快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的玄暝,再次提议道。 玄暝摇了摇头,捋了捋自己垂到眼前的发丝,好笑地说道,“那可不行,要是没我在这儿,那群小子把我的客栈拆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墨幽在,不可能管不住他们几个吧。而且你这里,又哪是寻常非人类敢轻易来找麻烦的?”凤玖坐回椅子上,修长地手指把玩着手边的茶杯,微微低着头,也不知在筹划些什么,“你实在担心的话,我就把小妹也带回去。” “别开玩笑了,你要是敢把小焱带回去,至于现在都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吗?而且你把她带走了,谁来处理客栈里的案子啊。”玄暝好笑地瞥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凤玖,将手中的书放回床头柜上,双手都缩进了被子里。 “墨幽来了,我今日就先回去了。我那有些火龙的鳞片,回头让人做件衣裳给你送来,你总这样缩在床上总不是个事。”凤玖站起身,再次帮玄暝掩了掩被角,转身消失在原地。 比墨幽先进来的却是柚子,将手中装着茶点的盘子放在床头柜上,再给玄暝的杯子换上热茶。“凤皇大人已经走了吗?怎么也不留下来吃个晚饭?” “他这么急着走是因为小焱回来了吧。小墨呢?怎么还没来?把炭火盆挪过来些,我快冻死了。”玄暝往被子外挪动了一下,从被子里伸出手抱住茶杯轻啜了一口,又快速地往嘴里塞了一块青绿色的茶点,这才满意地再次缩回被子里。他还不忘朝着不远处的炭火盆点了点头,示意柚子挪近一些。 柚子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行了,公子,再近的话,会不小心烧着东西的,烧掉了这间屋子也没什么,要是刚好烧掉了公子的被子的话……”柚子说到这里顿了顿,瞥了一眼完全缩在被子里的某人,“那么你就只能忍受原来的那种棉絮被子了。” 玄暝抱紧被子往床的里侧缩了缩,拉开了和炭火盆的距离,也再不提什么要挪近的话了。这床被子可是凤玖好不容易找来的火凤羽毛填充的,可比那什么棉絮暖和多了。 “笃笃笃。”指节敲击屏风框子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外侧响起,仿佛发出声音的人特意算好了一般。 “小墨,进来吧。”玄暝一边说着,一边用被子将自己包裹好,确保一点儿风都跑不进去。 柚子走过去帮墨幽将手中的账本搬运到窗边的书桌上,并为墨幽倒上满满的一杯热茶,才告辞出门,去厨房准备晚餐。 “老板,找我何事?”墨幽在书桌边坐下,一边快速地将面前的账本分类放好,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了?”玄暝有些郁闷地说道,看着书桌上那厚厚的一叠账本就有种头痛的感觉。心中安慰自己,这一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自己最近没睡好才会头痛的,头痛也是一种病,生病的自己是不能工作的。 “抱歉,我的工作很多,没有时间陪你闲聊。”墨幽头都不抬地冷声说道,一边继续快速翻阅手中的账本,还不时提笔写点批注,一点关住都不给玄暝。 “好吧,好吧,真是个工作狂。”玄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气馁地说道,“最近有接什么有趣的案子吗?” “让你失望了,因为天气的缘故,不少族群早已开始冬眠,出来作乱的就更少了。最近客栈都没收到什么案子,更不用说还要是有趣的了。”墨幽冷声说道。 “咦?没有案子?那小焱和空秋都在忙些什么?”玄暝有些惊讶地问道,他还以为那两人天天不见踪影是因为在忙案子呢,没想到根本就没有什么案子。 “空秋的话,因为天冷犯困,天天蹲在厨房的房梁上睡觉,你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凰焱最近好像迷上了人类的什么东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柚子可能知道。”墨幽手中工作不停,也没忘记继续回答玄暝的问题。 玄暝对于客栈里的员工工作之余都在忙些什么倒也不是很在意,“既然没什么案子的话,给他们放个小假也不错。对了,小颢最近修行得怎么样了?” “认真、勤奋,制符之术已有小成。只可惜灵力尚弱,用符之时多毫无威力。”墨幽忍不住皱了皱眉,作为一个标准的严师,他显然对沈颢的能力还不是很满意。 玄暝想了想自己之前看到的符纸效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有些欠缺,看来还需要更多地练习啊。不如下次有简单的案子,让他单独处理处理,旺季的时候也能替凰焱和空秋减轻些负担不是吗?” “嗯,好的,我下次会安排的。”墨幽点了点头,在随身的本子上纪录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我那日细查他的魂魄,似乎有些奇怪,这也许是造成他灵力不足的原因。” “这事有些复杂,你无需多管。我只能说他的能力不仅仅是现在这样,你还可以再压榨压榨。”玄暝眯起眼睛,神秘地说道,嘴角扯起,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墨幽有些奇怪地看了玄暝一眼,也没继续问,只是将手边的账本都分类摆放,挑出其中最厚的一叠,搬到玄暝的床头,换掉了他才吃了一块的茶点盘子。 玄暝缩在被子里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墨幽一眼,再看床头的账本一眼,如此循环了几次,“这些……” 墨幽无动于衷地冷声说道,“这些是我看过的,觉得还算重要,需要你再看一次的。”他顺着玄暝的目光转向书桌上的其他账本,继续说道,“那些是更重要的,是必须再看一次的。” “这么多……小墨看过就可以了啦,我相信小墨的能力的。”玄暝讨好地笑着说道,一看就知道这里的账本没有几十本,也肯定有十几本,这么多看起来多无聊啊。 “既然老板有时间觉得无聊,那么一定也有充足的时间来看这些账本。”墨幽毫不客气地给玄暝浇冷水,“如果老板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的话,请务必认真仔细地看,我先回去继续工作了。” 看着墨幽毫不留情地离去的背影,玄暝暗中咬牙,既然有那么多的工作要忙,那么没时间告诉你关于沈颢的事情也不是我的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的故事开始了,跪求长评攒人气! ☆、落英之坡艳魅出没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庭院里只能看到悬挂在屋角的灯笼散发出的微光。无星无月的夜晚,只有沙沙的雨声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回响。 黑暗中,一道白影突然窜入花厅,带着一阵水汽,落在门边的椅子上。空秋一阵抖动,将身上的雨水甩得到处都是。他不满地晃着脑袋,显然对于被淋湿这件事充满了不乐意。 早已坐在花厅中的凰焱随手捞过一旁的抹布扔在空秋的身上,“喂,呆猫,快点擦干,不然一会儿柚子看见你把地板弄湿了,有你好受的。” 空秋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接着一股奇怪地味道窜入鼻腔。空秋不断地甩着脑袋,不断地挠着披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可惜怎么也没办法把抹布从身上弄下来。他愤怒地声音从抹布低下传出来,有些闷闷的,“傻鸟!!!快把这个东西拿开!!!我和你没完!!!” 柚子这时正好将晚餐端进屋,好心地伸手将罩着空秋脑袋的抹布拎开,抽出袖子里的手绢仔细地帮他擦了擦乱糟糟又湿哒哒的毛,“空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一会儿沈颢回来了我们就开饭。” 空秋愤愤地瞪了凰焱一眼,快速窜了出去,远远还能听见空秋的吼声,“傻鸟你给我等着!!!” 柚子将手中的手绢收好,抬头好笑地看了凰焱一眼,语气颇有些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空秋最爱惜他那身皮毛了,你还捉弄他。” 凰焱轻咳一声,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继续低头在纸上描描画画,一副自己很认真的样子。 柚子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端起旁边的小托盘,将晚餐给不肯起床的玄暝送去,走前望了一眼庭院中的雨,有些担心地问道,“沈颢怎么还没回来?” 凰焱头也不抬地回答,“也许是因为雨大,在哪里躲雨吧,等会儿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这一等又是一个小时…… 墨幽握着手中的书卷推门而入,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环顾了一圈周围,微微皱起了眉,看向绕过屏风走进来的柚子,沉声问道,“柚子,空秋和沈颢呢?” 柚子微眯起眼感知了一下,回答道,“空秋去沐浴更衣了,已经在来的路上,很快就到。沈颢……他还没回来。”说着语气中不免带上了一丝担心。 “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或者干脆今天不回来了。”凰焱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将自己刚写完的信件拿起,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墨幽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冷气噌噌地往外冒,手指将书页弄皱了都没有察觉,“不可能,若真是这样,他定然会传音回来。” “那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柚子双手交握,贝齿微微咬住下唇,不确定地看向墨幽,指望他拿个主意。 墨幽眯了眯眼睛,“他今日是为何而出门?” 柚子想了想,“好像是白警官说警局有案子需要帮忙,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可能案子有点棘手,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担心什么啊。”空秋一边擦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晃进了花厅,在位子上一坐下,就偷了一口菜塞进嘴里。 柚子突然侧耳听了一会儿,感受大门口的人偶传来的信息,听完后大大松了口气,“沈颢回来了,我们准备开饭吧。”突然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开口,“咦?沈颢好像带了个客人回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沈颢的声音就在花厅外响起,“我回来了。”话音未落,沈颢便带着一身的水汽走了进来。看样子外面的雨比之前更大了,肩膀和手臂的衣服都有些淋湿,裤子更是直往下滴水。 “回来就好,坐吧。”墨幽点了点头,将刚才拿着在看的书卷收回袖子中,偏头示意沈颢过去坐下。见沈颢为难地瞥了身后的人一眼,看向那人的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好了,他冷冷地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 沈颢瞥了一眼身后的人,也有些无奈,见这会儿已经回到了客栈中,身边又有墨幽这样道行高深的师父在,顿时也算是有了底气,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说姐姐,你都跟着我一天了,如果是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吧。我们……总能帮你一二。”心里没说出来的是,求求你就别跟着我了,我不自在得紧啊。 凰焱听到沈颢的话,忍不住偏开头掩住嘴偷笑,她刚才可是清楚地看见那个女子在沈颢叫她“姐姐”的时候脸都黑了,看来就算是对女鬼来说,年龄也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啊。 女子脸色确实有些不太好看,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带上一丝笑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们可是有婚约的。” 女子的这枚重磅炸弹把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沈颢更是直接吓得后退了几步,躲到墨幽的身边,一副自己刚才幻听了的表情。睁大眼睛,沈颢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你……你认错人了吧。我真的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女子不甘心地向前走了几步,仰起头凑近沈颢,一双桃花眼里多了一些委屈,泛出些微的水光,贝齿微微咬住唇瓣,在上面印出了一枚弯弯的月牙,朱唇轻启,“明明是你提出的婚约,你怎么可以说不认识我?”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自重。”墨幽抬起手,隔在两人中间,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女子便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没再那么紧贴着沈颢了。墨幽冷着脸,反手又将沈颢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确认那女子不会再随意凑近了才收回手。 女子有些惊惧地看了墨幽一眼,确实没有再上前,只是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沈颢,“你再想一想,你怎么能够不记得我。你……你还送了聘礼给我的,你说过会回来娶我的,你都忘记了吗?” “这……这不可能啊,我今年才二十六岁,我真的不认识你啊!”沈颢觉得要不是这女子是一个女鬼,而不是活生生的人类,自己恐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一想到对方是女鬼,他就只想逃得远远的,他还没准备来一场人鬼情未了呢。 “你胡说!我等了你这么久……五百年,我整整等了你五百年啊……”女子睁着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指责地看向沈颢,一副指责负心汉的样子。 看着两人这样僵持不下,凰焱忍不住再次捂嘴偷笑,歪着头想了想,决定落井下石,“啧啧,没想到了,沈颢你原来还是一个负心汉。唉,真是枉费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好人。” “听说这样是要侵猪笼的吧。”空秋差不多偷吃吃饱了,靠在椅背上一边悠闲地看戏,一边不忘补刀,有热闹不凑才是傻子。 沈颢觉得自己真的好冤枉啊,忍不住有点欲哭无泪,他可以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而且刚才这女子也说了什么“五百年”,可见这段风流债一定不是自己的啊。 听到女子的话后,墨幽便没有再出声,眉头紧皱,应该是想到了什么。站在他旁边的沈颢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不断飘出来的冷气,还有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墨幽看了两人一眼,眼睛微微眯起,最终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只是一个误会,那你们两人就在这里解释清楚吧。” 柚子奇怪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今天怎么墨幽看起来怪怪的,“那我们先出去吧,你们两个慢慢聊,如果是误会的话,解释清楚就可以了。”柚子还是相信沈颢的为人的,而且她也不觉得沈颢会和一个女鬼有婚约。 空秋可不是傻瓜,凭着野兽的直觉也感觉到了墨幽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的气息,摸了摸已经吃饱的肚子,毫不留恋地快速溜了,美其名曰,突然想起之前还有一个案子没解决完,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凰焱还有些好奇后续的情况,自然是想伪装成花瓶留在花厅里听八卦。可是墨幽怎么可能放任她留下,“你还不去休息?这么有精力的话,不如再去解决一个案子?城东那边的宅子里……”墨幽冷冷地说道。 墨幽话还没说完,凰焱和柚子就默契地跑掉了,她们可不想被墨幽抓住工作。凰焱一边出门,一边还在心里感慨,墨幽真是死板,一点都不懂得八卦的乐趣,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讨论会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墨幽最后一个离开花厅,冷冷看了两人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便甩袖而去。 看着眼前合上的门,再看了眼旁边的屏风,沈颢狠狠咽了口唾沫,看向眼前的女子,“你认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前世旧缘 “碰!”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花厅里再次陷入安静,一时间两人相互打量,却都默契地没有说什么。 沈颢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忍不住哀嚎,你们这群没同情心的家伙,你们把我扔在这里就能够解决问题吗!要是能够解释清楚,我至于被她一路跟回来客栈吗!!你们快回来啊!!! “我才没有认错人。”女子一改刚才娇羞委屈的模样,勾起嘴角,浅笑着一步步靠近沈颢的身体,仰起头凑近他的脸颊,在沈颢的耳边低声说道,“看来你真的忘记了,那我再自我介绍一次吧,我是若笙。” 沈颢被若笙突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鼻翼间萦绕的都是对方身上的清香。他脚步不稳地后退了几步,一不留神撞在身后的椅子上,腰间一软,便跌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间声音都有些不平稳,“你……你是艳魅?!” 所谓艳魅者,以自身美色蛊惑路人,引对方沉迷,然吸食精气以助修行。故而,艳魅者多为邪灵,身染戾气,卫道者欲处之而后快。 沈颢皱起眉,仔细辨认对方身上的气息,却并没有感觉到邪魅之气。一时间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如果对方是邪灵,师父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单独和她呆在一起吧。 可是仔细看来,这若笙绝对可以用漂亮来形容。身着一身红黑底金色纹路的衣衫,样式倒是有点像古时候西域的舞姬。一抹黑色带些暗红的轻纱从背部垂下,覆盖在腰部,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白皙的肌肤在轻纱下若隐若现。数条红色绸带从衣衫各处垂下,缠绕着那些垂挂着的金色饰品,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摆,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颢忍不住扶住额头,听着耳边的金鸣之声他感觉有一瞬间的头晕,再加上萦绕鼻间的香气,他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碰!”花厅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只见墨幽一脸冰霜地站在门口,眉峰紧皱,冷气噌噌地往外冒。 沈颢被趁机涌入的寒风一吹,突然一个激灵,一瞬间恢复清醒,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着了对方的道,这么简单地就被若笙这个艳魅蛊惑。心中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墨幽及时开门,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呢。如此想着,看着若笙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害怕。 墨幽面无表情地迈步进入花厅,冷冷盯着若笙,“大胆艳魅,此地岂容尔放肆!如此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转而看向沈颢,“这点幻术都抵挡不住,还不勤加练习?” “是,师父,是我大意了,一定勤加修行。”沈颢面色恭敬地说道,心中却忍不住松了口气,若不是墨幽及时开门,自己恐怕会在若笙面前出丑。 墨幽冷着脸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若笙,沉声问道,“你能确定和你有婚约的人是他?你刚才可是自己说了,和你有婚约的人离开了五百年,我这个笨徒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应该没有可能已经活了五百年吧。” 随着墨幽的进入,若笙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凑近沈颢的脖子深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媚笑着看向墨幽,“虽然气息有一点点不一样,但是我能肯定是他。” “哼,气息有一点点不一样?既然不一样,那么这自然就不是你要找的人了。”墨幽一甩衣袖,冷冷说道,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不过是轮回的时候灵魂里沾染了其他的东西而已,这有什么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若笙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墨幽身上的冷气,不怕死地继续说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我要他履行和我的婚约。” 沈颢在心里嚎叫,姐姐,你是不在意,可是我非常的在意啊!!!管它什么的前世今生,我是一点都不想和你履行婚约啊!师父,快救我!! 沈颢明显感觉到墨幽身上的冷气又有了上涨的趋势,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既然和你有婚约的是我的前世,那么人死身灭,这婚约也作废吧。我想你喜欢的也应该是前世的我,而不是现在的。” “怎么会,我挺喜欢现在的你的啊。”若笙勾唇笑道,眉眼弯弯,瞥了一眼墨幽,凑近到沈颢身边,在沈颢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语气有些委屈地说道,“我都等了你这么久,不如早些娶我过门吧。” 沈颢吓得一下子伸手将若笙从身边推开,有些担心地看向一边的墨幽,一直都是单身的他有些难以应付若笙这样主动的女人,“男女授受不亲!”见若笙准备说些什么,忙开口道,“就算有婚约也不行!而且我们这样的婚约实在是太草率了。” “怎么草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可是都照着流程走过的。你送我的聘礼我都随身带着呢。你这是想要悔婚?”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若笙一直勾笑着的嘴角冷冷放下,眉眼也微微眯了起来。 “哼。”一直没出声的墨幽冷哼一声,伸手拦住准备靠近沈颢的若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婚事我不同意。” “师父……”沈颢张了张嘴,最后在墨幽冷冷的视线下将话都咽了回去,他觉得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是他自己同意了的话,你也不会反对我们的婚事的吧。”若笙抬眼看向墨幽,笑着说道,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将垂落脸颊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放到唇边点了点,“修,我相信你会再次爱上我的。” 听到若笙对沈颢的称呼,墨幽的瞳孔微微收缩,却并没有偏头去看沈颢,只是心中对于他的身份多了一丝猜测。 “对不起,我不是修,我叫做沈颢。我不是他。”沈颢看向对方,冷静地说道,他可不想莫名地摊上一段姻缘。 “我想我的徒弟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若笙姑娘请回吧。柚子,送客。”墨幽冷声说道,招呼柚子的人偶过来送客,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这个艳魅,按理说对方并不是邪灵,和自己又没有关系,没道理能够那么轻易就牵动自己的情绪。 “不用麻烦,我最近要住在这里。这里是客栈,不会把客人往外赶吧。”若笙冲着沈颢邪魅一笑,“没有相处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不会爱上我呢?还是你担心会控制不住自己爱上我?” “我……”沈颢有些无措地看向墨幽,他觉得有些难以和若笙交流,希望对方能够强硬地把这艳魅赶走。 “既然这样,我们设个期限吧。一周时间,我这徒弟没有动心的话,你就再也不许缠着他。”墨幽冷声回答,“柚子,带客人去客房。既然住了店,可别没钱付房费。” “这个你自然不用担心。”若笙勾唇一笑,随手解下身上的一个金铃铛放在沈颢手中,“这个作为房费足够了吧。”说完便随着出现在门口的柚子往东厢的客房走去。 沈颢拿着手中的铃铛,一时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求助地看向墨幽,“师父,这……” “这是慑魂铃,没想到她身上会有这东西。你且收着,账本上照常填写便可。”墨幽冷冷看着对方离去,掩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住,又松开,背对着沈颢冷声说道,“沈颢,这周你不用去东厢,记账的事情交给凰焱,你住到我那边去。给我待在书房好好练习符术。” “是,师父。”沈颢站起身,走到墨幽身后,想了想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为何不让她离开?” “这间客栈不能拒绝客人。”墨幽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这些日子安生待着,避免和她接触。你刚才也感觉到了吧,她的幻术对你的影响挺大,能够让你没有抵抗能力。如果你不想真的娶她,就小心点。” “师父,我知道了。”沈颢忍不住睁大眼睛,有些后怕地说道,“可是我刚才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感觉到恶灵的气息,是有什么东西掩藏了吗?” “笙,正月之音。物生,故谓之笙。若笙,给她起这个名字的人,自然认定她不是坏人。恐怕也因此点化了她,让她能够不吸食精气修行。”墨幽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个名字不是她身前的吗?”沈颢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 “既然化身艳魅,自然要舍弃人界的一切,开始修行。”墨幽冷声说道,“只是可惜,她过于执念了。” 待墨幽和沈颢两人离去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玄暝从屏风后走出,“修,这就是你所选择的人吗?你还真是肆意妄为呢。”说罢,走到桌边坐下。 一直随侍在他身侧的柚子走上前为他倒满茶水,“公子可是认识那女子?” “不,第一次见。”玄暝随手端起茶杯,用茶杯盖子在面上抚了几下,浅酌一口,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可惜了你今天做的这一桌子菜。” “才没有可惜呢,不过菜冷了,味道有点欠缺而已。”空秋快速从门外窜进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捞起筷子就往嘴里送吃的,显然早就饿了。 “那两人这么快就谈好了?墨幽大哥难得这么没有耐心啊。”凰焱也走了进来,“呆猫,你给我把筷子放下!敢和我抢狮子头,小心我放火烧了你的毛!” “怕你啊——”空秋毫不客气地舞动筷子,再次往自己碗里夹了两个狮子头,一脸得瑟地刺激凰焱。 “你给我等着!!!”凰焱咆哮道。 玄暝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这两只精力无限的也是无力了,不过却还是不声不响地加入了抢菜的行列,抢起来比一个人吃好吃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花厅风云 清晨,夜雨微霁,只有那些庭院里不甚明显的水迹能够证明昨夜下过一场大雨。庭院里的树木在一夜雨水的洗涤下更显的青翠,这样的绿色让看到的人从心里感觉到一丝凉意。凑近细看,会发现有些微的绿色嫩芽从树枝的顶端偷偷冒出,带着些微春日的气息。 沈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推门而出,一边用手打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往墨幽的书房走去,期间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缩了缩被寒风抚过的脖子。 “沈颢,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困的样子?”柚子刚好路过游廊,看着沈颢几乎闭着眼睛走路,几次差点撞到柱子上的样子,忙伸手拉住差点再次撞上柱子的沈颢,略有些担心地问道。 沈颢听到有人叫自己,停下脚步愣了一会儿才缓慢转头看向拉住自己的人,有些迷糊地摇了摇头,“柚子啊,早。我没事,就是昨天睡得有点晚。” “昨晚也没看你出去啊,最近又没有案子,你怎么会睡得这么晚?”柚子走近几步,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沈颢的黑眼圈和满眼的血丝,有些诧异地说道。 “昨天师父让我这几天去他那里练习符术,记账的工作暂时交给凰焱。所以昨天我就想和凰焱交接一下工作,不过我一直等到半夜都没找到她。”沈颢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些无奈地说道。 柚子抽了抽嘴角,忍了忍才没有直接问出来,既然要在客栈里找人,沈颢干嘛不来问自己啊……“她昨晚应该是有事出去了,你困成这样,要不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没事,我先去一趟师父那边。这几天要加紧修行,迟到了恐怕师父会生气的。”沈颢摇了摇头,和柚子告别后就敲响了墨幽书房的门。 “进来。”墨幽抬头瞥了推门而入的沈颢一眼,刚才沈颢和柚子在门外的对话他自然也是听见的,再加上看到沈颢确实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便微微皱起了眉,“修行不急于一时,欲速则不达,去里面再睡一会儿。” “呃……”沈颢对于墨幽的反应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心中想着,是不是精神不济的时候比较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师父才要求自己去休息的,可是为什么是进师父的房间休息呢……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4节 等沈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有些诧异地从床上爬起。心中诧异,本来只是想和衣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随我去花厅。”坐在不远处看书的墨幽听到动静,将手中的书收了起来,起身往外走去。 沈颢那还有时间去想东想西,忙收拾好自己快步跟上。 花厅里。 “颢,早上在忙些什么,我都没有看到你。你一定饿了吧,快坐下。”若笙看到走进来的沈颢,笑着打招呼,一身金色的亮片随着她的动作清脆作响。若笙一直等到沈颢在桌边坐下,才在沈颢的右手边落座。 沈颢想到自己足足睡了一个早上,略有些不自然地偏开头。加上若笙的靠近,对方身上的清香在鼻尖环绕,他更是连身体都僵硬了。 沈颢定了定神,看向桌子上明显不同于以往的菜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拿起手边的筷子。他还记得玄暝那手只能看不能吃的厨艺,他永远记得那些可以媲美艺术品的外观和可以毒死人的味道,面对陌生食物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于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今天的菜不是柚子准备的吧?” “嗯,这些菜是我准备的。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若笙笑着说道,伸手取过一边准备的干净筷子给沈颢布菜。因为衣袖的缘故,若笙用左手压住右手的袖子,红黑色的细纱中露出一节皓腕。 坐在沈颢另一侧的墨幽瞥了一眼两人,微微皱起眉,伸出筷子架住了若笙的,冷声说道,“他不喜欢吃青菜。” “啊……”若笙有些尴尬地顿了一下,带着歉意地看向沈颢,“是若笙唐突了,没有仔细问你的喜好。也难怪你吃吃没有动筷,不如我再去烧些其他的,你喜欢吃什么?” “不用麻烦了,这些菜就可以了。”沈颢怎么说都是一个绅士,一个绅士是不可以让女子伤心的。所以沈颢还是拿起筷子尝了尝面前的菜肴。不得不说若笙的厨艺好的超乎想象,哪像有些人只会烧厨房。 “你喜欢就好,快吃吧,等会儿凉了就不好了。”若笙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沈颢随口说的,但还是抓紧机会,再次将菜夹到沈颢的碗里,“尝尝这个。” 若笙身上带着些现代女子的洒脱和直率,同时她的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的女子,自然少不了贤惠知性的特点。 只可惜沈颢对此总有种无福消受的感觉。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一眼优雅地吃着饭却一点要帮自己解围的意思都没有的墨幽,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其余几人赶快过来,他面对若笙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了。 墨幽自然也看到了沈颢求助的眼神,有些不悦地微微皱眉,终于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我上次给你的两本书看得怎么样了?” 沈颢手中的筷子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只是大致地浏览了一遍,里面的符文还没记清楚。我一定会加紧修行,尽快熟悉各式符文。” “无妨,不需急于一时。这些日子我那的‘传音符’用的差不多了,你可以练习一二,符文记得吗?”墨幽摇了摇头,再次问道。 “嗯,已经记住了,只是还没有尝试过,不知道能否成功。”沈颢想了想,有些不肯定地说道,他对于自己制符的成功率真的有些不敢恭维。 “‘传音符’不似五行符那么简单,一次两次失败自然是难免的,饭后便随我回去试试看吧。”墨幽倒是没有因为沈颢的不自信而生气,只是沉声说道。 “是,师父。”沈颢点了点头,不免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一边在脑海里复习“传音符”的符文,倒是一时间没有再去在乎坐在身旁的若笙。 “嗯……真香!”人未到声先闻,很快凰焱红色的身影就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在沈颢对面坐下,捞起筷子就开始扫荡自己面前的食物,完全没有要救助一下同伴的意思。 “这是我做的,快尝尝,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若笙鲁莽了。”见到凰焱进来,若笙站起来对着凰焱福了福身,笑着招呼她尝尝自己的手艺。 “啊,你不用这么多礼……我们这里挺随意的……”凰焱虽然算不上女土匪,但是也绝对和大家闺秀搭不上边,面对若笙的多礼,她也有些不习惯了,只好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一边还在奇怪地偷瞄默不作声的沈颢和墨幽,这是发生了什么,明明前一天晚上见面的时候,若笙还不是这么多礼的啊。 沈颢忍不住偷偷歪了歪嘴角,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凰焱这么拘谨的样子,平时就算是在老板玄暝的面前,凰焱也是一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样子,怎么随意怎么来。他可是从来就没见过她坐得那么端庄。 不过凰焱的拘谨也就持续了一会儿,吃到好吃的以后,凰焱的胃就瞬间被征服了,大声赞扬了一句“真好吃!若笙,你真厉害!”就开始大快朵颐,之前的拘谨也扔到了九霄云外。 眼看着凰焱风卷残云,将一桌子的东西都装入了自己如同无底洞一般的肚子,柚子终于成为了第四个出现在正厅的人,不过她也只是给玄暝送完饭之后路过而已。 “凰焱,你不是要减肥吗?”柚子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羹冷炙,语气平淡地说道,完全不顾凰焱瞬间黑掉的脸色。“算了,我知道你只是说说的。”再次补刀。 “我……我去冥界收账了……”凰焱一改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兴奋的样子,失魂落魄地飘离了花厅,看样子被柚子打击的不轻,谁让她总是不停地说自己要减肥,可是却一点都不付之于行动呢,而且这一桌子吃的,她吃掉的比沈颢这个大男人都多。 沈颢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凰焱的背影,其实他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凰焱胖啊,哪里至于天天喊减肥啊。就算凰焱的食量确实像是无底洞,可是她每天的运动量也挺大的。哪像自己几乎一整天都没什么运动,当然有案子的时候除外。 “真脆弱。”柚子瞥了一眼凰焱离开的方向,淡淡地说道,要不是凰焱跑得快,这会儿听到了估计会被打击至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再遇青松 午饭结束后,沈颢便随墨幽一同回了书房。 在书房门口,墨幽突然停住脚步,“你先进去,制符的材料放在柜子里,你自己先拿出来练习。” 沈颢听墨幽的意思,似乎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也没多问,便先进了房间。 墨幽等沈颢进去后,伸手拦住准备跟上前的若笙。 若笙微微愣了一下,便停下脚步,勾起嘴角,踮起脚尖靠近墨幽,压低声音问道,“你这是担心他定力不够,不小心爱上我?不然为何不让我跟着他?” “我不担心,只是我也没有说过我不会阻止你的行为。”墨幽微微低下头看向凑近自己的若笙,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里却无时不透露出阵阵寒意,“看清你的身份,离他远一点。” “我——偏——不——”若笙往后挪了挪,挑眉看着墨幽那张冷冰冰的脸,挑衅地说道,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墨幽向来不是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也没再和她争论什么,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便进了房间,却用结界将若笙隔绝在了外面。 若笙试了试,可惜她的法术对墨幽的结界毫无办法。她不耐地在原地跺了跺脚,只好转身回房间去了。 之后的两天沈颢基本属于足不出户,连饭菜都是柚子送到书房里来的。不过也正因为处于墨幽的全面紧盯下,迫于这份压力,沈颢难得的花了两天时间就完成了“传音符”的制作,比当初学五行符快了很多。 这日午后,柚子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盘后,叫住准备休息片刻的沈颢,“沈颢,这个月轮到你去采购,最近有些生活用品快用完了,你等会儿去一趟超市吧,我这里有一张购物单。” “嗯,好的。”沈颢点了点头,随柚子往外走。 不过当沈颢看到柚子所谓的购物单的时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个目测有四米多长的纸条真的能够被称为购物单吗?! “沈颢,买东西的时候仔细一些,别落下什么东西。”柚子一边把准备好的袋子递给沈颢,一边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难得见到沈颢从书房里出来,本来在庭院里散步的若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冲过来以后刚好听到柚子的话,“颢,你要出去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就在沈颢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柚子突然说道,“让她和你一起去吧,这么多东西你也拿不回来。既然若笙是艳魅,总有些搬东西的手段的,刚好可以帮你。” “嗯,当然,搬东西什么的我最擅长了,走吧走吧。”若笙用力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推着沈颢往外走。 就在两人离开客栈后,墨幽从书房里走出来,沉声说道,“为何要让他们两人一同出去?” “墨幽大哥,为什么要阻止他们两个见面呢。”柚子偏过头,歪着脑袋看向墨幽,笑着问道。 “若笙是艳魅,而沈颢只是普通人。”墨幽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在想些什么?”柚子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说道,“墨幽大哥才是应该仔细想一想的人呢。” 墨幽微微低头看向柚子,眯了眯眼睛,却什么都没有,而是直接转身往大厅走去,并没有要回答柚子的意思。 看着墨幽离开的背影,柚子又转身担心地看了一眼沈颢出门的方向,最终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 暂且不论墨幽会如何思考柚子提出的问题。沈颢和若笙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超市的路上。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小巷里只有沈颢一人的脚步声在塔塔作响,略有些尴尬的氛围持续了一路。 沈颢一直以为若笙会借着这个难得的两人独处的机会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路上都没有开口。他偶尔偏头便能够看见身后若笙红色的衣摆,几次张口闭口,却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要打破这份寂静。 穿过小巷,两人终于身处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沈颢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再一次觉得把迷宫之巷的其中一条路口定在超市旁边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 之后的两个小时,沈颢都按着柚子给的购物单在货架上仔细找着需要的东西,不得不说购物单上的东西真的很琐碎,不过还好都不是很难找的东西。其中包括大量食材,沈颢一眼就看出了这些都是客栈里众人喜欢吃的东西,不得不说柚子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 “颢,这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买吧!”若笙突然抓住沈颢的衣袖,指着一旁的甜酒酿说道。 “单子上没有。”沈颢反射性地回答,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偏头奇怪地看着若笙,“你不是艳魅吗,可以吃人类的食物?” “呃,不能吃闻闻也好啊。”若笙不放弃地继续扯沈颢的袖子。 “那你站在这里闻一闻就好了。”沈颢挑挑眉,摊手说道,转头继续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若笙双手叉腰,不满地鼓了鼓脸,她好不容易和沈颢出来哎,这人真的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如果你真的想吃,可以回去问问柚子,她有酿酒,说不定也有做甜酒酿。”沈颢头也没抬地说道,却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若笙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才不是单单想吃东西呢。 花费了不少时间,终于顺利的按着购物单买完所有需要的东西,沈颢一边对比账单和购物单,一边往外走,被眼前密密麻麻的条目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被袖子上的拉扯感提醒才从胡思乱想中醒过神来的,看着眼前距离自己的鼻子尖不到十公分的电线杆,沈颢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想购物果然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啊。 “要不你对完,我们再走?”若笙凑近看了看,可惜不是很看得懂这一大堆的数字,只好扁了扁嘴,好心地建议道。 沈颢一抬头就看到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若笙的脸,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地面上凹凸的地砖绊倒。 “我有这么可怕吗?”若笙不满地瞪了沈颢一眼,心中反省自己,认真考虑是不是应该换种方式和沈颢相处。 “没有没有。”沈颢忙摇了摇手,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行为有些奇怪的人,忙转移话题道,“咦?那个人在做什么?” “哪个?”若笙果然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回过头去看,“那个呀,一看就不是好人。” 两人走近蹲在花坛边的男子,那个男子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却蹲在花坛边挖泥土,两只手都黑漆漆的。 感觉到身后有人,男子转过头看了看,然后淡定地起身,淡定地拍了拍手,淡定地和两人打招呼,“沈颢啊,好久不见啊。” “青松,你在做什么?”沈颢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可没有忘记刚才青松毫无形象可言的行为。 “咳咳,也没什么,就是发现这里的土不错,带有少量的灵力,准备弄点回去制符而已啦。”青松好不容易把手上的泥土都拍掉,对着两人笑着说道。 “制符什么时候需要泥土了?”沈颢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青松手中装着泥土的口袋,他也能够感觉到里面附着的少量灵力,不过真的是少量,少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青松一听沈颢的话,垮下了肩膀,有些无力地说道,“朱砂哪是那么容易制作的啊,像我们这些道士基本都是找一些有点灵力的东西混着墨汁画符的。” “呃……”沈颢伸手掩了掩嘴,没忍心告诉青松自己练习的时候用的都是朱砂……“那你继续,我就不打搅你了。” “等等,等等,你先别急着走啊。”青松突然伸手抓住沈颢的手腕,“我看你印堂发黑,今日恐有血光之灾,需不需要各个帮你驱驱邪?” “不需要,我天天都在和那些东西打交道,有血光之灾也不是第一次了。”沈颢有些奇怪地看着青松,心中疑惑,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工作,就算驱邪也轮不到他吧。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青松这是想要向自己传达什么? 青松翻了个白眼,凑近沈颢的耳边,小声说道,“那你身后那个是什么?小子艳福不浅啊,居然会被艳魅跟上。需不需要哥哥帮你?或者我可以卖一张护身符给你,看在我们的交情上,算你便宜点。” 对于青松这种三句不离钱的习惯,沈颢也只是淡定地无视掉,“这位姑娘是若笙,确实是艳魅,现在暂时算是我们客栈的客人。” “啊,原来是这样啊。姑娘,小生鲁莽了。”青松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不伦不类地冲着若笙抱了抱拳。 “无妨,青松道长也是关心颢而已,小女子自然没有怪罪的说法。”若笙也有礼地福了福身。 青松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头,对着沈颢问道,“今天凰焱或者空秋有没有跟着你?” “嗯?”沈颢对于青松突然转变的话题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问道,“我今天只是出来采办一些东西而已,他们跟着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寒假福利,之后一个月将进行日更,希望能够看到更多可爱的爪印_ ☆、落英之坡新的案件 “所以说是没有跟着吗?”青松勾了勾嘴角,一边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沈颢,一副图谋不轨的模样。 沈颢要不是知道这人的性格,恐怕还真要担心他是不是要做什么。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青松,挑了挑眉,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他们两个今天出去处理案子了。” “嘿嘿,其实是这样的,我手头刚好有一个案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青松一改刚才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讪笑着说道。 沈颢学着墨幽平日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挑眉说道,“恐怕不行,最近师父让我进行符术修行,我这会儿马上就要回去了。” “哎哎哎,就一会儿,就在前面的小区,一会儿就搞定了,不会耽误你的修行的。”青松伸手揽住沈颢的肩膀,拉近两人的距离,靠近他的耳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一手的泥顺势全擦在了沈颢的衣服上。 沈颢有些无奈地将青松推了推,眯起眼睛看着他,“你不会无缘无故找我一起,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颢的心里也有些奇怪,虽然认识这人以后也有过几次合作,但是都是他直接找来客栈递交委托的。可是这次他还特意问了空秋和凰焱是不是在场,确定他们不在之后才邀请自己一起参与案子,怎么看都觉得有古怪。不过他也不太担心,怎么说自己这段时间符术水平也是有了不小的提升的,自保总是没问题的吧。 “我现在也不确定,就是觉得这次的案子有点奇怪,想先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必要,恐怕还需要请求你们客栈的帮助。”青松倒是不知道沈颢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只是皱着眉说道。 沈颢沉思了一下,决定还是随青松去看看情况,如果真的有问题,自己也可以招抚一二,于是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陪你去一趟。”偏头看向若笙,“你先回去还是跟我去?” “我当然跟你一起,以我的道行,一般的小家伙可不敢随意放肆。”若笙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凑近沈颢的脖子,小小吹了口气,“那些小东西如果想要伤害你,也要问问我的手同不同意。” 青松自然目睹了两人的“调情”,忍不住捂住眼睛,小声念叨,“你到底带着一只怎样凶残的家伙在路上闲逛啊……” 虽然很小声,但是青松的话还是被两人听见了。沈颢拉远和若笙之间的距离,才回答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的道行至少五百年了。” “……”青松一瞬间也再次往旁边挪了挪,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么高的道行可不是他这个小道士可以应对的,别惹恼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颢被青松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十字路口另一头的小区里。 眼前的小区绿化并不是很完善,楼层间的距离也不能算是很远,恐怕低下几层的住房一天都晒不到多久的太阳。沈颢瞥了一眼墙角处因为潮湿而蔓延开来的青苔,又抬头看向爬满外墙的爬山虎。一片枯黄的爬山虎藤蔓将墙体原本的颜色完全掩盖,只留下窗子的空隙,不知道那些黑漆漆的窗户之后又住着怎样的人群。 “就是这里吗?跟我说说案子的情况吧,你手头都收集了哪些资料?”沈颢一边观察着哪些行色匆匆地从自己等人身边走过的人,一边问道。 “听说闹鬼的是十四楼,来来来,就是这幢。不过这里没有电梯,我们只能爬楼梯上去。”青松领着两人走入阴暗潮湿的楼道,“这片是拆迁房,住的都是一些外来务工人员,房租便宜,当然环境也相对差一些。” “这里没有鬼气。”若笙认真地感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虽然这里看起来有些脏乱,但是气息却非常干净,角落里些微的秽气也不至于会引起闹鬼。 沈颢听到若笙的话,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睛,侧身让过一个下楼的学生,抬头问走在前面的青松,“你说这里闹鬼,是怎么个闹法?” “是住在十三楼的住户找的我,他告诉我他晚上听见楼上有声音,有一天晚归的时候甚至看到楼上有亮光。”青松停了停,“你别这么奇怪地看着我,我也跟他说这楼上有人自然会有声音和亮光啊,可是他跟我说十四楼根本就没有人住,而且楼上的灯也早就坏了。”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说不定就是有人有事情不方便在家里做,偷偷躲在上面呢。就像逃课的时候偷偷躲到洗手间里去,这有什么奇怪的。”沈颢皱了皱眉,他并不觉得这种事情很奇怪。 “这就是我所说的奇怪之处了,我的委托人坚持认为是闹鬼,一定要我来看一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肯定,但是他和我说案子情况的时候眼神闪烁,我敢肯定他一定没有告诉我全部情况。”青松停了停脚步,绕过一大袋子扔在路中间的垃圾。 “师父和我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与其多做猜测,不如亲眼去看看情况,也许那人是真的见到了那个鬼。走吧,还有五层。”沈颢抬头,刚好看见从气窗里透进来的那一抹阳光。 明明不过是下午三点,楼道里却很是昏暗,青松本想打开楼道里的灯,可惜不是灯光很昏黄,就是干脆连灯泡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加上要避开楼道里的各种“陷阱”,几人走的有些慢。 沈颢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墙上的楼层牌,“十三楼了,就是楼上吧。” 三人迈步继续往上,对于青松和沈颢来说,这十几层楼爬下来也是有些累的。青松刚伸手将楼层的门推开,几人便停住了脚步,有些惊吓地面面相觑。明明在楼下的时候一点儿鬼气都感觉不到,甚至连楼梯里也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这层楼却被鬼气完全覆盖,一点儿也不亚于鬼界! “呃……我觉得以我们的道行搞不定这个案子。”沈颢咽了咽唾沫,还是感觉喉咙有点干涩,“青松,你确定要解决这里的鬼?对方的道行不低啊。” “……”青松嘴角抽了抽,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趁着对方还没发现,自己等人还是先撤吧,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若笙忍不住往沈颢身后缩了缩,“对方很厉害,不过我觉得这气息有点熟悉。”若笙突然指向走廊的另一头,“那里的气息最强烈,对方在那个位置,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 听到若笙说那气息有点熟悉,沈颢便定下神仔细感觉了一下,那种熟悉感也在心里渐渐浮现出来。沈颢皱起眉,自己见过这种气息,而且不止一次……是谁? 突然心中一动,沈颢忍不住脱口而出,“鬼差!” “臭小子,你竟然说吾是道行高深的厉鬼。”沈颢的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走廊的另一端响起。 青松自然不认识这声音的主人,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的他也没听清沈颢刚才的话,但是还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凛冽鬼气,快速从口袋里掏出罗盘,盘面朝着前方,低声吼道,“不好,他发现我们了,快走!” 沈颢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就听见那个声音说道,“哟,还敢反抗,吾倒要看看你有些什么本事。”说话间,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慢慢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明明步伐一点都不快,可是转眼就到了几人面前,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脚下并没有影子。 “大胆厉鬼!我可是道行高深的道士,今日我定当收了你!”青松厉声说道,可惜有些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可以看出他的畏惧。 “道行高深?好笑!吾今日可要好好领教领教你的符术,不要太不禁打啊。”来人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一副看不起几人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却并没有要抢先出手的意思。 “青松,没事的,你别紧张了。”沈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拍青松的肩膀,却害得全身紧绷的青松差点跳起来,只好快速撤回自己的手,对着来人行了个礼,说道,“在下见过黑无常大人,我这位朋友鲁莽了。” “黑无常?!”青松差点把手中的罗盘扔出去,忙把罗盘收回自己的袖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第一次见面,在下青松,蜀山派弟子,刚才多有得罪,望无常大人海涵。” “无趣。”范无救有些不满地瞪了沈颢一眼,继续抱着手靠在一侧的墙面上,“你们怎么会过来的?” “无救,外面何事?”沈颢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个声音在旁边的房间里响起,白色西装的男子穿墙而出,看到几人,拱了拱手,“无救可是吓到了几位小友?谢某在此替他赔罪了。沈颢,多日未见,众人可还安好?” 沈颢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对于谢必安的说话方式无论听多少次,他都习惯不了,清了清喉咙才说道,“承蒙无常大人关心,众人一切安好。今日多有冒犯,望大人海涵。”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关于若笙 “你们这样说话累不累啊!”范无救伸手搭上谢必安的肩膀,吊儿郎当地说道,“这都什么时代了,老谢他一个人吊书袋也就算了,你跟着学什么啊!” “呃……”沈颢低了低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苦笑,自己和这两位大人并不算熟,客栈里平日和冥界的接触也都是由凰焱负责的。自己面对这么严肃的白无常,忍不住就跟着变得文绉绉了。 范无救微微弯腰,趴在谢必安的背上,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左右晃了晃才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抬眼看向青松,“原来是那个老东西门下的弟子啊,口气够大的,不过你师门连玉罗盘都传给了你,看来你也有几分本事。” 谢必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弹了一下范无救的脑门,然后对着几人拱了拱手,“抱歉,无救本性如此,并无恶意。”偏头看向若笙,温和地笑着说道,“多年未见,未曾想到今日会在此遇见。” “小女子见过两位无常大人。”若笙从沈颢身后走出,对着两人盈盈一拜,嘴角含笑,顾盼生姿。 “你怎么会在这里?”范无救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地问道,“我还以为你魂魄消散之前都会待在白砚湖呢,没想到你还有离开那里的一天啊。” “你们认识?”沈颢有些奇怪地看了几人一眼。他一直以为鬼差就相当于鬼族的底层管理者,鬼族见到他们都会比较敬畏,没想到若笙和两位鬼差看起来还很熟。 “当然认识。”范无救耸了耸肩,往谢必安的背后又靠近了些,几乎是将对方完全笼在了自己的怀里,“用你们的说法,她就相当于钉子户。我们冥界现在住房也很紧张的好不好,她还一直都不肯进入轮回池。” “给两位大人造成不便并非若笙本意。只是我与他当初约好了,上元节要一起在白砚湖中投放河灯,若笙不敢轻易背诺。只是可惜,他竟然一直未曾到来。”若笙眉目含笑,微微嘟着嘴,有些娇嗔地说道。 “都五百年了,他说不定早就变成枯骨了,说不定也早就进入了轮回池,你这又是何苦呢?”范无救无奈地说道,“我都和你说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尔如今离开白砚湖,可是寻得了那人?”谢必安伸手拦住有些抓狂的范无救,抬头看向若笙,笑着问道。态度温和,就如同古时的翩翩书生。 “承蒙上天垂怜,前些日子得了那人消息一二,没想到竟然真的寻到了。”若笙瞥了沈颢一眼,笑容更明艳了一些,显然很是开心。 “你所寻之人便是沈颢?”谢必安自然没有错过若笙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偏头仔细打量沈颢,“他是你所等之人的转世?” “她认错人了,我不是她要找的人。”沈颢冷声否定道,看到范无救调侃的神情,补充道,“我现在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她暂时住在我们客栈里。” 若笙听到沈颢的否定,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偏开头,没再辩解什么。 “无妨。前世今生,三生石上自有书写。如若不知,何不随吾等前去一查?”相识多年,谢必安不忍见到若笙黯然神伤,便开口提议道,这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用了。”若笙却一改刚才委屈的样子,再次笑起来,抬头凑近对方的脸,仔细盯着沈颢的眼睛,“就算颢不是那个人也没有关系啊,我现在挺喜欢他的,我要和他在一起。” “人鬼殊途,请姑娘自重。”沈颢冷冷说道,连一直维持的礼貌的外表都顾不上了。 “那你待在客栈里,和那人在一起难道就不是人鬼殊途了?”若笙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笑着反问。 沈颢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冷冷说道,“他是我师父。” 此时暝曜客栈中。 墨幽将手中的账本合上,看向窗边的书桌,那是这两天沈颢制符的地方。他微微皱起眉,开口问道,“怎么还没回来?” 柚子将墨幽手边的茶杯续满茶水,头也未抬地回道,“刚才他买的东西已经由小鬼搬回来了,恐怕很快就会回来了吧。不过年轻人嘛,偷空出去玩玩也是难免的。” “成符率如此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还敢出去乱跑?”墨幽的眉毛皱得更紧了,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灌了一口茶水,才摊开另一本文件开始阅读。 “人活百年及时行乐,他只是普通人类,你不能用我们的标准来要求他啊。”柚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将热水放到小炉子上烧着,并将整理出来的几份文件收拾好,准备给玄暝送去。 “……”墨幽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翻阅文件,直到柚子抱着文件出门都没有再开口。 “墨幽大哥!快给我一杯热水!这天气真的要冻死了,冥界就不适合冬天去,怎么这么冷啊!”凰焱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提起小炉子上的水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这水怎么也这么冷啊!” “柚子刚放上去的。”墨幽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查到些什么了?” 凰焱清了清喉咙,便开始说道,“我刚才去问了冥界那边的人,若笙是五百年前出现在白砚湖的。她一直都不愿离开那里,因为那里是她和人约定的地方。之后的五百年她也确实没有离开过,那边也没想到她这次会突然离开。不过据小道消息,有人看到那段时间有妖魔去了白砚湖。” “帮我查一下是谁去了那里。”墨幽沉声说道,眼睛微眯,心中沉思,对方怎么会知道沈颢是修的转世呢?而且……是不是那个修…… 墨幽揉了揉眉心,抬头正看见凰焱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你还查到了什么?” “墨幽大哥,我去查了三生石,若笙的姻缘线另一端没有名字,而且我在上面没有找到沈颢的名字。”凰焱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查我刚才说的。” 十四楼。 若笙似笑非笑地看了沈颢一眼,没再说什么。 倒是青松突然叫了一声吓了几人一跳,“啊!我都忘记了,我们还要去找那个闹鬼的家伙呢!”青松围观了很久八卦,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来这里的,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案子。 “青松你说的就是这里吧。”沈颢看了看周围,“你有办法找到吗?” 青松用力点了点头,左手托住罗盘,将罗盘放在胸前,仔细盯着罗盘,只见指针乱转,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不禁皱起了眉,有些无措。 谢必安突然伸手按住罗盘,摇了摇头,“吾等已在此处布满鬼气,且这玉罗盘并非如此使用。” 范无救插嘴道,还不忘嫌弃青松,“你师父把东西传给你的时候不会没有告诉你怎么用吧!没想到那个老东西的徒子徒孙竟然差到这种地步,回头我一定要好好嘲笑嘲笑他。” “我……”青松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觉得脸上发烫。谢必安这么一说,他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罗盘确实可以直接感应到鬼气,可是现在这整层楼中都被两位无常大人布满了鬼气,怎么可能还能够找到其中闹鬼的家伙啊。 “你到底要找什么?看在我偷了那个老东西不少酒的份上,能帮衬的我就帮帮你好了。”范无救伸手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是一个小鬼,我接到一个案子,说这里闹鬼。”青松乖乖地回答道,不过他也不太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闹鬼。 “也不一定是小鬼作祟吧。”沈颢摸了摸手中的“搜寻符”,却并没有要用的意思。他心中清楚,一点线索都没有,就算是“搜寻符”也什么都做不了,不过如果是师父的话…… 青松点了点头,“我觉得小鬼作祟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我说过的,找我的人是楼下的一个住户,是个搞it的,典型的夜猫子。他一般都是晚上工作白天睡觉。可是从上周开始的,他夜晚总听见楼上有跳来跳去的声音,他开始以为是楼上的住户也半夜不睡觉,而且声音有点吵。开始两天忍了一下,后来就去找了物业,说楼上住户扰民,可是物业告诉他,十四层根本就没有人住。他吓坏了,于是就找了我。”青松说到这里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跳来跳去的声音的话,更加不可能是鬼族了,人类是没办法听到鬼族发出的声音的。”沈颢白了青松一眼,认真说道。 “但是在鬼族有意的情况下,也是可以被人类看见听见的。”范无救再次插嘴,“而且我觉得你们要找的很可能和我们一样。” “你们在找什么?”沈颢皱眉问道,他也觉得两位无常出现在这里也很不正常,心中不免警惕,自己不会是陷入什么陷阱,看到什么幻觉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接受委托 “你们在这里找什么?”沈颢疑惑地开口问道。 “找一个小鬼。”范无救在谢必安准备说话前扯了一下对方的手,抢先回答道。 沈颢有些奇怪地看向两位无常,心中有些不解,按理说,鬼差应该很容易就能够找到鬼族的吧,除非那个鬼族已经魂飞魄散了。“你们找不到他?” 范无救自然也看出了沈颢为什么感到奇怪,懊恼地耸了耸肩,“我们可以肯定那个小鬼还在这层楼里,只是我们找不到他。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式,竟然能够躲过我们的感知。” “青松,他们在找的的会不会也是你要找的?你的客户说的闹鬼说不定就是指他。”沈颢偏头看向身侧的青松,皱眉说道,“你们在找的小鬼是不是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 “嗯,不过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可惜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范无命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无常都没办法,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他啊?”青松有些纠结地说道。刚才他也尝试过了,玉罗盘根本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以前处理案子的时候,玉罗盘都能够帮他准确地找到需要找的非人类,为此他倒是几乎没有担心过。 沈颢摸了摸口袋里的“搜寻符”,如果两位无常有线索的话,说不定可以试一试。 “有玉罗盘在这里要找到他就很容易了。”没想到范无救却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刚才让这层楼布满鬼气是为了把他逼出来,而这些鬼气干扰了玉罗盘的搜寻能力。现在只要把鬼气撤掉便可以了。” 谢必安让青松准备好玉罗盘,一挥衣袖,瞬间将布满一层楼的鬼气全部撤去。 青松手握玉罗盘,将盘面对着周围照了一圈,眼睛紧紧盯着盘面上的磁石。 范无救看了一会儿青松的动作,终于没忍住上前敲了一下青松的头,“用这样的办法,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啊!来来来,让我教你正确的用法。”说完还没等青松同意就直接伸手抢过了他手中的玉罗盘。 “哎!!”青松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东西就到了范无救的手里,而他还偏偏不敢去抢回来。 “臭小子,我对你这东西可没兴趣。”范无救瞥了伸着手的青松一眼,不屑地说道,“过来给我好好看着,认真学学这个东西怎么用的,真是暴殄天物。” 范无救并没有竖起罗盘,而是平放在身前,然后伸手在罗盘的磁石上方快速绘制了一个搜寻的符文,将罗盘周围标注着的方位连在其中。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直接伸手从谢必安手中抽出一缕游离的鬼气,注入磁石中。 范无救一边动手,一边嘴也没闲着,“别这么一副惊讶的表情,这是罗盘的专用符文,我记得的不多,你会去好好去藏书阁转转,肯定能够找到的。这些方位不要忘记了,你需要搜寻哪几个方位就画上哪几个。用攻击性符文的时候更加不要忘记了圈方位,不然就热闹了。因为这次我要找的是鬼族,所以鬼气可以帮助罗盘寻找目标,找其他东西也可以用相关的气息。如果你做不到那也就是麻烦一点的问题,没什么的。” 只见磁石开始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缓慢旋转,越转越快,很快便只剩下一个圆形的虚影。几人并没有等很久,很快磁石晃了晃,停在西南方位靠西一些的位置。 范无救将玉罗盘拍在青松伸着的手中,“好好收着,好好学学怎么用的,别埋没了这件东西。” 青松小心地将罗盘收好,一边忙不迭地点头。 “在那个位置吗?”范无救没再去管青松的反应,而是皱了皱眉,看向西南方向,那里只有一个房间,可是刚才两人也是查找过的,里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去看看。此时非彼时,未必依旧空无一物。”谢必安自然看出了范无救的不确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往那个房间走去。 黄昏时分,暝曜客栈的大厅。 “所以你们两个就这么带着一个小东西来我这里蹭茶?”玄暝裹着火凤的羽毛织成的衣裳,怀中抱着暖手炉,懒懒地缩在美人靠上,有些不满地看着眼前的两位无常。 “此次又给你添了麻烦,甚是恐慌。然此事却还需你出力一二,不胜感激。”谢必安冲着玄暝拱了拱手,有些歉意地说道。 “这小家伙阳寿未尽的时候离开身体的,加上又是夭折,这样连枉死都算不上,也难怪我们会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气息,在那里怎么也找不到他。不过这样子的他根本没办法进入轮回,我们又不能直接把他随便扔在人界。你不管谁管啊。”范无救才懒得和玄暝东拉西扯,直接地说道。 “如此说来,这也确实是客栈工作范围内的事情了。”玄暝点了点头,刚想伸手摸摸下巴,但很快又把手缩回衣服里了。 “所以这个小家伙就交给你了,我们还有工作,先走了,不用送。”范无救直接宣布道,拉起谢必安就往门外走,显然一副一刻都不想留的样子。 谢必安只来得及对着大厅中的众人点了点头,就被范无救拉走了。 玄暝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对着身侧伺候的柚子笑着说道,“把茶钱算在那些鬼族的住宿费一起,结算的时候别忘记了。”玄暝打量了一下被两人留下的小家伙,“这小东西这几天就住在东厢的客房里吧,沈颢,记得登记。我的客栈可不是白住的。” 在玄暝的注视下,小男孩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他身穿白衬衣、吊带裤,从料子来看可以判断他应该出生在一个条件不错的家庭,甚至可以说是富裕的家庭。 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和同龄的孩子相比,有些瘦小,个子倒是不矮,不过这样看起来就更瘦了,和细竹子似的立在那里。 若笙看到小男孩缩着肩膀的害怕模样,忍不住同情心泛滥,上前几步,将小男孩拉到自己的身边,帮他挡住玄暝审视的目光。 “这么个小东西而已,我还不至于对他做什么。”玄暝有些好笑地勾起嘴角,笑着看向若笙。 “小女子只是觉得这孩子和我投缘罢了,甚是喜欢,忍不住想与他亲近。斗胆问一句,不知道玄暝公子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若笙弯了弯身,看向玄暝的眼睛,笑着问道。 “小颢,听小墨说,你这两个月进步很大。”玄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若笙的问题,而是偏头看向沈颢,“之前的几次案子你也跟着他们去过了,这次的就有你自己一个人解决吧。如果遇到了麻烦,你可以问问小墨,我相信他很愿意教导你怎么处理的。” “啊?”沈颢没想到玄暝就这么把一个案子扔给自己了,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却还是皱着眉点了点头。 沈颢见玄暝没有再说些什么的意思,便伸手牵起小男孩的手,后面跟着若笙这个大尾巴往东厢走去。 “颢,你准备怎么处理?”没走几步,若笙就拉住了沈颢的衣袖,抬头看着他,笑着问道。 沈颢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头看了一眼同样抬着头看向自己的小男孩,“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客栈里,总归是要进入轮回的。” “然后呢?我问的是你准备怎么做。”若笙笑了笑,不在意地收回自己的手,不过却在问话的时候又凑近了沈颢几分。 “他是夭折的这个事实不能改变,但是可以帮他找到身体,肉体完全自然就能够进入枉死城了,他可以在那里生活到能够进入轮回池为止。”沈颢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无奈地挪到小男孩的另一侧,让小男孩挡在他和若笙之间,避免若笙再次凑到自己面前。 若笙有些泄气地后退了一步,也同样拉起小男孩的手,“小家伙,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叶小鱼。”小男孩小声地说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小鱼啊,很可爱的名字呢。”若笙伸手拍了拍小家伙的头顶,“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能够跃过龙门,化生成龙。” “鱼跃龙门?”叶小鱼的声音依旧低低的,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若笙,“他们真的是这么希望的吗?他们不讨厌小鱼吗?” “当然,他们一点都不讨厌小鱼的。”若笙笑着保证道。 那一瞬间,沈颢和若笙都看到了叶小鱼在见面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一个大大的笑容,让人觉得温暖的笑容,让人想要留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毫无线索 沈颢看着若笙将叶小鱼带到房间里安顿,转告凰焱需要将账本记录好后就转身往墨幽的书房走去,想着自己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又没有和师父打招呼,恐怕不是很妥当。 “笃笃笃。”沈颢伸手敲了敲门,可是却迟迟没有人答应,他不禁微微皱眉。 “沈颢,你找墨幽大哥吗?”凰焱正好路过,拍了拍沈颢的肩膀,“我刚才看到他出去了,你晚点再来吧。最近墨幽大哥那个工作狂好像经常出去,真奇怪。” 沈颢点了点头,他也有些奇怪,但是却不便直接去问。现在既然师父不在客栈,那只能晚些再来和他报备了。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沈颢出门的时候,他都没能够等到墨幽回来,问了柚子更是肯定了对方彻夜未归。 “你师父那么厉害,难道你还担心他遇到危险?”若笙牵着叶小鱼的手,凑近沈颢身边笑着说道。 “没有,只是本来想找师父问点事情。”沈颢摇了摇头,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走吧,我们再去那间公寓看看,小鱼,如果你记起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 “嗯。”叶小鱼乖乖地点了点头,扯紧若笙的手,缩在她的身边,跟着两人离开了客栈。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柚子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墨幽歪了歪头,“看他们是不是特别像一家三口?” 墨幽眯了眯眼睛,低下头看着柚子,“我不介意毁了你的这座人偶。” “呵呵,墨幽大哥,和你合作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啊。”柚子的人偶仰起头,僵硬地弯了弯嘴角。 “沈颢是个人类,怎么可能和一个鬼族在一起。”墨幽微微皱眉,右手缓缓握拢。 “墨幽大哥,你也不要忘了,沈颢是个人类。”柚子的人偶继续说道,说罢便转身而去。 暂且不管墨幽如何甩袖而去,这边沈颢三人穿过迷宫之巷,再次到了那幢公寓楼,走入阴暗的楼道,爬上十四楼。 昨日叶小鱼被沈颢带走之后,这层楼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阴森森了。阳光透过有些肮脏的玻璃撒在昏暗的走廊上,顶部唯一一盏还没有坏掉的声控灯随着沈颢的脚步声突然亮起,只是昏黄的灯光带来的并不是属于阳光的暖意。 “小鱼,你对这里有印象吗?”沈颢伸手摸了摸叶小鱼的头,用温和的声音轻声问道。 叶小鱼摇了摇头,睁着茫然的眼睛四顾,“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其他的我不记得。” 沈颢并没有气馁,而是带着两人走进了昨天找到叶小鱼的房间。 这个房间和这整幢公寓楼一样,带着历史的沉重感,或者可以直接说它非常的破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地板和那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家具上更是堆着厚厚的尘土。 “这里应该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沈颢看着地面上自己留下的唯一的脚印,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口鼻,避免自己被不小心扬起的灰尘呛到。 “颢。”若笙伸手冲着沈颢招了招,等对方无奈地挪到她面前的时候,一下子扑到沈颢的肩膀上,凑近沈颢的耳朵吹了口气,在对方准备将她推开前,在沈颢耳边说道,“我仔细闻过了,这里没有血腥味,小鱼不是死在这里的。” 沈颢不好直接把若笙推开,只能无奈地退后几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拿出电话打给了白岩潇,“白警官,对,是我。昨天问你的事情……没有吗?这附近都没有孩子失踪或者意外死亡的案子?不仅仅是最近,这几年里都可以。……好的,有消息的话给我电话。……我想问问,金阁公寓……呃,3幢十四楼1404房间原来住着谁?好的,等你的消息。” “颢,没有消息吗?”若笙低头看了一眼一直茫然地看着两人的叶小鱼。 “嗯,暂时还没有消息。”沈颢同样低头看了一眼,“我们先找找这里有什么线索吧。” 沈颢抽出一张“癸水符”,在指尖捏碎,一道水柱从他的掌心冒出,水量倒是比之前大多了,至少不至于连个小火星都灭不了。水柱顺着沈颢的指引在房间里的各处游荡了一圈,将灰尘都吸附掉。不稍片刻,房间里竟然焕然一新。 沈颢指了指房间一角的柜子,“若笙,你找那里,我找找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如果有什么印记也记得告诉我。” 若笙点了点头,一提裙摆,带着叶小鱼就向柜子进发。 房间很小,所谓的家具也不过是一张双人床,一个大柜子,一张方桌。几人没花多长时间就将这房间翻箱倒柜了一番。 若笙拿着几人唯一的战利品坐到了床沿上,顺手把叶小鱼也抱起来放到了身边。沈颢没办法,也只好在叶小鱼的另一边坐下来,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晰地闻到若笙身上的香味。 若笙伸出葱白的手指,拍了拍手中有些灰扑扑的相册。相册的封面印着一只躲在篮子里睡觉的小猫。翻开相册的硬壳封面,一张婴儿刚出生的照片展现在几人眼前。 “04年12月10日,小鱼儿出生了,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若笙轻声念出照片旁边有些模糊的字迹。 “05年1月10日,小鱼儿满月了,看起来好像没有原来那么难看了。我就说嘛,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丑啊。”若笙接着翻了一页,可以看到小婴儿穿着红色肚兜躺在床上睡觉,看样子就是几人正坐着的这张双人床。 “05年12月10日,今天是小鱼儿的生日。抓周的时候居然抱住了一只突然窜过来的猫,真是奇怪,这代表什么?算了,不管了,我的儿子一定是最棒的!”下一页的照片中,小家伙正抱着一只白色的大猫不松手,看着镜头的样子也有点呆呆的。 之后有很多空白的页面,放照片的透明袋子有使用过得痕迹,似乎那些照片被谁取走了。“06年12月10日,今天是小鱼儿两岁的生日。小鱼儿一定是福星转世,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照片里,依旧是几人待着的这个房间,但是可以看见其中多了很多电器。 “07年6月5日,家里现在已经有钱买大房子了,可是小鱼儿似乎不愿意离开这里,哭得好伤心,那就暂时不搬家吧。其实我也有点舍不得呢。”照片中,穿着帅气海军服的小家伙哭得丑丑的。 “07年10月18日,小家伙似乎喜欢上了看书,以后一定会变成翩翩贵公子的!” 沈颢伸手拦住了准备继续往下看的若笙,将相册拿过来,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照片上,身穿校服的小少年抱着一只白色的大猫,而周围只剩下眼前的这三件家具,上面写着,“搬家了。” 照片中的小少年有着一张三人都熟悉的脸,他就是叶小鱼。 “这里是小鱼以前的家。”若笙抬头看向沈颢,“他对这里有着很深的执念,怪不得会留在这里。”说着,若笙忍不住抱了抱叶小鱼的肩膀。 “小鱼,你对这里有印象吗?”沈颢低头问缩在若笙怀里的叶小鱼。 叶小鱼摇了摇头,突然一把抢过沈颢手中的相册,往前翻了几页,那张相片上赫然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 “小鱼,你对他们有记忆吗?”若笙凑近叶小鱼的小脸,柔声问道。 叶小鱼茫然地摇了摇头,“我记不起来了。我不记得这里……” “没关系,想不起来也不要紧的,我一定会帮你的。这里也没有其他线索了,我们先回去吧,希望白警官那边能够有些进展。”沈颢摸了摸叶小鱼的头,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若笙拉起叶小鱼,紧紧跟上沈颢。只是若笙和沈颢都没注意到叶小鱼最后投向窗外的一瞥。 窗外的树丛中,空秋懒懒地趴在树枝上,长长的尾巴一晃一晃的,琥珀色的猫瞳微微眯起,却时刻都注意这屋内三人的举动,“墨幽大哥也真是的,不放心就自己来看着呗,还要小爷我来做保镖,害得我觉都睡不成。” “他们这是要回去了?”空秋看到走出门的三人,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活动自己的骨头,轻轻一跃从树上落到了旁边的屋顶上,一边掩藏着自己的身影,一边等待几人从楼里出来,“今天收工挺早的啊,可惜什么线索也没找到。说不定最后还是需要小爷出马,都说了沈颢搞不定这次案子的,老板还不相信,哎。” 作者有话要说:  寒假福利希望你们喜欢,如果可以,能让我收到你们的新年祝福吗? ☆、落英之坡新的线索 几人最后除了这本相册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只好带着相册离开了这间公寓。三人沿着楼梯下楼,若笙依旧牵着叶小鱼的手。 沈颢侧身让开迎面而来的年轻人,没想到只是看相册就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是傍晚,是上班族下班的时间。 天色开始泛黄,天边的云彩变了颜色,寒风抚过已经只剩下光秃秃枝干的树木,带着萧瑟的凉意。 小区里没有了闲逛的老人和玩耍的孩子,只有归人匆匆与三人擦肩而过,在那些渐渐亮起的灯光里也许有人在等着他们回家。 沈颢与人流逆向而行,眼神划过路人被寒风冻得通红的脸,灯泡碎裂的路灯,叶子枯黄的爬山虎,掩藏在墙角的黑暗。 “小鱼,你对这里真的没有印象?”沈颢低头轻声问道,按理说叶小鱼对这里应该有着很深的记忆和执念,不然也不至于在死后徘徊不去,成为地缚灵。 叶小鱼只是无言地摇了摇头,小小的牙齿紧紧咬住自己本就苍白的嘴唇。他抓着若笙的小手紧了紧,同时往若笙身边靠了靠。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5节 “颢,他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吓到他了。”若笙有些不赞同地抓紧叶小鱼的手,第一次对着沈颢多出了一丝责备,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一抹不赞同。 “他不可能一直这样停留在世间,早些找到尸体进入枉死城也好些。”沈颢沉声说道。不过看到叶小鱼又往后缩了缩,躲在若笙身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暂时断了线索,叶小鱼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沈颢便和若笙商量先回客栈,等等看白岩潇那边有没有新的线索,如果能找到叶小鱼的父母就更好了。 就在几人往迷宫之巷走去的路上,若笙突然感觉到叶小鱼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脚步也慢了下来,便低下头询问地看向叶小鱼。 沈颢也跟着停下脚步,顺着叶小鱼的目光往前方看,却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只是看到一个孕妇拎着一袋东西从旁边走过,另一只手不时摸一摸自己挺起的肚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小鱼,怎么了吗?”若笙蹲下身,微微仰头看向叶小鱼的眼睛,奇怪地问道。 叶小鱼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着那个孕妇,一直看着,直到她在下一个转弯口消失,这才转回头看向蹲在面前的若笙,咬着唇摇了摇头。 “若笙,那个孕妇有什么问题吗?”沈颢微微弯腰,低头看向若笙,微微皱着眉问道。心中奇怪,他一点都没感觉出那个孕妇有问题,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人类,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若笙站起身,揉了揉自己因为蹲着而有些麻的膝盖,上前一步,凑近沈颢的耳侧,“嘘,小鱼刚才的情绪有波动,不是怨恨,而是羡慕。” 沈颢往后扬了扬身体,却并没有直接将若笙推开,因为他感觉到若笙靠近自己说话并不是想要做什么,而是不希望叶小鱼听见。“有可能小鱼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他的父母关心弟弟妹妹忽视了他。” “有很多弟弟妹妹不是很正常的吗?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兄姐本来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的啊。”若笙食指点着下巴,奇怪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说道。 “……”沈颢突然想起若笙至少活了五百年,那个时候哪家不是有很多子女,哪像现在最多一两个,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若笙解释这种感情。 “姐姐,我冷……”就在沈颢正准备和若笙解释的时候,突然听到叶小鱼颤抖着声音说道。 两人忙看向叶小鱼,只见他的身上开始滴水,衣服已经全部都浸湿了,那些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弄湿了他脚下的地面。 叶小鱼的嘴唇变得青紫,他缩着肩膀,双手抱紧自己,看样子似乎觉得很冷。 “这是……”沈颢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叶小鱼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子了,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死亡印记,快带他回客栈!”若笙急急忙忙地说道,拉起叶小鱼就往迷宫之巷的方向跑。 “我来吧。”沈颢也顾不得叶小鱼身上又冷又湿,一把抱起他就带着若笙往小巷里窜。 抱起叶小鱼的那个瞬间,沈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没想到叶小鱼竟然这么冷,感觉像是抱着一大块冰块一样。 进入迷宫之巷后,沈颢就明显感到叶小鱼没有继续发抖了,虽然从接触的地方传来的寒冷感并没有改变。沈颢心中镇定了不少,不过避免再有变故,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你们这是怎么了?”站在门口的柚子有些奇怪地看着一身狼狈奔跑而来的几人,忙把几人让进了客栈里。 跨入客栈的结界,叶小鱼身上就没有再继续滴水了,身体也在渐渐回温,很快就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见叶小鱼的情况稳定下来,沈颢才有心思思考刚才的情况,“若笙,你说这是死亡印记?那是什么?” 若笙让柚子先将叶小鱼带回房间休息,才开口解释道,“小鱼他虽然没有死亡记忆,但是他的身体记住了死亡时的样子,这就是死亡印记。” “只是小鱼死的时候的样子?可是之前不是还很正常吗?”沈颢奇怪地问答。 “停留在世间的魂魄一旦离开特定的地点,就会呈现出死亡印记。”若笙耸了耸肩。 “特定的地点?”沈颢皱眉,有些疑惑地追问道。 “叶小鱼是地缚灵,他在那间公寓里的时候就相当于是停留在过去的时间里,所以是生前的模样,无论多久都不会改变。但是一旦离开那间公寓之后,他就会渐渐显示出死亡印记。今天是我疏忽了。”若笙有些叹息地说道,看向叶小鱼离开的方向有些无奈。如果她能够记得这个的话,就会一直用鬼气滋养叶小鱼的魂魄,那么也不至于让他受这份苦了。 “如果呈现出死亡印记,就相当于魂魄在不断重复死亡的瞬间,这样对于魂魄的伤害是很大的。很容易受不了折磨变成厉鬼或者魂飞魄散。”若笙严肃地解释道。 “我是艳魅,不算是普通的鬼族,所以是没有什么死亡印记的,所以你不用害怕哦。”若笙笑着调戏沈颢,表示自己不会突然变成很可怕的样子的,“其实鬼族一般都、就不会显示出死亡印记了,大多数都会保持生前的样子。只有这些停留在世间的魂魄才需要担心死亡印记。” “小鱼他在客栈里没事,是因为客栈的结界,这里的气息能够让他暂时成为鬼族,保持生前的模样。”若笙得意地结束自己的解说。 沈颢点了点头,摸着下巴说道,“这样我们又多了一条新的线索。” “嗯,小鱼他可能是淹死的。就算不是,也一定和水有关。”若笙也点了点头。“剩下的你慢慢想吧,我去看看小鱼的情况。” “嗯,你去吧。”沈颢抿了抿嘴,看着若笙离去后,转身往墨幽的书房走去,口中念念有词,“搜索的范围又小了一些,也不知道白警官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 “回来了?进来吧。”沈颢还没走到门口,墨幽就从敞开的窗户中看到沈颢,直接开口说道。 “师父。”沈颢推门而入,恭敬地站到书桌边,顺手拿起桌上的墨块开始帮墨幽研墨。 “案子如何?”墨幽伸手蘸了蘸墨汁,看了沈颢一眼,开口问道。 “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今天小鱼他显示出了死亡印记,也算是有了新的线索了。”沈颢乖乖地回答道,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嗯。”墨幽只是点了点头,“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暂时还没有,相信很快会有新的进展的。”沈颢垂眸说道,浓稠的墨汁在墨块和砚台的不断摩擦中一点点渗出,铺满了砚台。 墨幽伸手止住了沈颢的动作,沉声问道,“这两日的修行可有做?” “昨天的做了,今天的还没来得及。”沈颢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妨,记得便好。”墨幽并没责备的意思,指了指沈颢寻常的位置,“坐吧,我们今天来学习一下五行符的叠加。” “是,师父。”沈颢从柜子中将需要用的制符工具取出,准备好。 “五行者,相生亦相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端着托盘的柚子经过院中的时候就听见墨幽低沉的声音在响着,中间夹杂着沈颢偶尔的提问。柚子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笑,推门进入玄暝待着的正厅,听说很快有客人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旧时证词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沈颢好不容易完成了修行,手里捏着一叠的符纸,一边继续思考着五行相生相克的问题,一边往东厢的书房走去。 沈颢推门而入就被正坐在房间里喝茶的两人吓了一跳,“白警官,青松,你们怎么来了?” “我联系不上你,所以只好让青松带我过来。”白岩潇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向沈颢说道。 沈颢想起在客栈里手机是没有信号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白岩潇对面的椅子上,“白警官可是查到了什么消息?” “你让我查的那个房间业主的消息倒是查到了。不过只有他们户口迁出的记录,之后落户的地址并不是他们的住处,我和那边的警局联系过了,可是暂时也没有他们的消息。”白岩潇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有些无能为力。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够帮我联系到小鱼的父母,拜托了。”沈颢想到叶小鱼看着那个孕妇时羡慕的表情,忍不住正色说道。 “没问题,我也会尽力的。”白岩潇点了点头,“对了,你说的那个叫叶小鱼的孩子的资料,全部都在这里了,这份是当时的备案记录。”说着,白岩潇将一小叠资料放在沈颢面前的桌子上。 “只有这些?”沈颢伸手拿起那叠资料,翻看着说道。 “一个七岁的孩子而已,你还指望能够有多厚的资料?”白岩潇有些好笑地说道,“这个,英才小学是叶小鱼原来就读的学校。” “他是放学后失踪的?”沈颢很快就翻到了叶小鱼失踪的报案报告,“当时警方有查到些什么吗?” “当时刚好省里出了个大案子,几乎各地的警局都在追捕逃犯,所以这个案子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白岩潇凑过来看了看那份报告,“那年我刚转到本地的警局,这个案子是我接手的。” “你放弃了这个案子?”沈颢抬头奇怪地看向白岩潇,就他这些日子的了解,白岩潇那么严肃认真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弃一个失踪案,可是如果没有放弃的话最后为何没有找到叶小鱼的尸体。 “是孩子的家长放弃的。当时孩子的母亲刚好快要临盆,因为这件事还差点小产,后来那家人也很快就搬走了。因此这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白岩潇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份是小鱼老师的口供,我们方便去拜访一下她吗?”沈颢从中抽出一张纸,点了点上面的名字说道,“既然小鱼是在放学路上失踪的,我们姑且不判断他是什么时候遇害的,我想带他去走一走原来的路,也许会记起一些东西。” “没问题,我来之前查过了,那个陈老师还在英才小学教书,现在是九点,应该在上课。”白岩潇看了看手表,点头说道。 “我就不跟你们过去了,我手头还有个案子,约了十一点见委托人的。”青松拿起自己的东西,冲着几人点了点头,先离开了。 “柚子,帮我带小鱼过来好吗?”沈颢冲窗外打扫游廊的人偶说道。 人偶点了点头,便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这是?”白岩潇见到这样的传讯方式,也是有些忍不住好奇心地问道。 “这是柚子的人偶,能够帮忙传话给柚子,等会儿小鱼会过来的,今天恐怕要麻烦白警官陪我走一趟了。”沈颢笑着解释道。 “无妨,这本来就是我未完成的案子,如果真的能够找到那个孩子的尸体,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白岩潇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说道。 果然没过一会儿,若笙就牵着叶小鱼的手走了进来,“颢,你这是要带小鱼出去?” “嗯,查到了一点他生前的消息,我想带他去看看,说不定能够想□□什么。”沈颢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叶小鱼,轻声说道。 “如果能够想起来自然是好的。”若笙感觉到叶小鱼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安抚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叶小鱼的手背,“我也跟你一起去,你也不希望看到小鱼被死亡印记折磨吧。” “嗯,白警官,我们走吧。”沈颢没有拒绝,收拾起手边叶小鱼的资料,招呼白岩潇道。 沈颢发现白岩潇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身侧的若笙,忍不住挑了挑眉道,“怎么,白警官这是看到美女移不开眼睛了?” “啊?”白岩潇愣了一下,忙摇着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这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什么?”沈颢没听清白岩潇最后说的是什么,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她这样出去,看到的人不会觉得奇怪吗?”白岩潇说着又打量了一下若笙的这身红衣。 “不会的,他们两个都不是人类,人类是看不见他们的。”沈颢不在意地说道,说着还伸手揉了揉叶小鱼有些翘起来的发梢。 “我……咦?人呢?”踏出客栈大门的白岩潇刚想问自己为什么看得见,就发现自己身边出了沈颢早已没有了另外两人的身影。 “我说了,人类是看不到他们的,他们就站在我旁边。”沈颢瞥了一眼掩着嘴偷笑的若笙,无奈地说道。 白岩潇看着空空如也的地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们快走吧。” 沈颢带着几人穿过迷宫之巷,很快就站在了英才小学的校门口,“就是这里吧。” “嗯。”白岩潇点了点头,尽量不去看沈颢的身边,走上前对着门卫室里的保安出示了自己的□□,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沈颢,走吧。”白岩潇转身招呼沈颢,向保安道谢后,向教学楼走去。 “陈老师这节刚好没课,我们去办公室找她。”白岩潇开口解释道。 沈颢点了点头,跟上白岩潇的脚步,当然也没忘记仔细看叶小鱼的反应。只见他一直在左顾右盼,但是对这里更多地是好奇,似乎并不是很有印象。 “笃笃笃。”白岩潇伸手敲了敲门,“陈老师你好,我是警局的白岩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沈颢忍不住打量眼前的陈老师,看起来大概有五十岁左右,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女子,微微有些发福,但是可以想象年轻时一定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原来是小白啊,我记得你,听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陈老师站起身引着两人坐到一侧的椅子上,并给两人倒了茶水。 “呃……”沈颢顿了顿,一时有些不确定自己来找这个老师是不是真的正确,却还是不得不开口,“我想向你问问当年叶小鱼的一些情况。” 陈老师在两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小鱼啊,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又有人问起了他。他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就在这时,沈颢突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一直粘在若笙身边的叶小鱼突然放开了抓着若笙的手,走过去扑到了陈老师的怀里,紧紧地靠着她。 “怎么了?”陈老师只感觉到一阵风吹动了自己的额发,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正好看到沈颢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不免有些诧异。 “没什么,能和我说说吗?”沈颢正了正自己的神色,信口给自己编了个理由,“我是他的哥哥,前几年在国外读书,没想到一回来……所以忍不住想要知道他以前的情况,给陈老师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小伙子,你也节哀。”陈老师反过来安慰道,“小鱼很听话,在学校里从来没让人头痛过。只是他有些腼腆,什么都藏在心里,都不肯和别人说,所以也没什么朋友。” 沈颢看了一眼静静地埋在陈老师怀里的叶小鱼,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孩子就是太腼腆了。” “是啊,无论怎么说都没有用,搞得很多老师都容易忘记班里还有这么个孩子。他就是太寂寞了。”陈老师轻轻摇了摇头,眼眶却微微泛红。 “陈老师,你知道小鱼平时喜欢去哪些地方吗?”沈颢咬了咬嘴唇,柔声问道。 “似乎并没有常去的地方,他一整天都呆在教室里,哪里都不会去。”陈老师想了想,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师能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况吗?如果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是我为难了。”沈颢看着在对方眼中开始慢慢凝聚的泪水,有些于心不忍,却不得不继续问道。 “我记得,当然记得,事后我回忆了很多很多次,可是那天小鱼真的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和往常一样一个人来上学,躲在教室的角落里,又一个人离开。”陈老师有些失态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没想到第二天会接到电话说他彻夜未归,之后又找不到人。” “谢谢你,陈老师,抱歉让你想到这些事情。”沈颢歉意地说道,“我想,小鱼一定非常地喜欢你。”沈颢看着叶小鱼,笑着说道。 “陈老师,今天打搅了,你也马上要上课了吧,我们先告辞了。”白警官看到沈颢的示意,起身说道。 “无妨,两位慢走。”陈老师也没有挽留两人,只是笑着将两人送到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存稿箱,因为在放假回家的路上。 ☆、落英之坡河滩浅寻 “陈老师不用送,今天是我们打搅了,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陈老师你请回吧。”白岩潇眼神划过陈老师还有些红的眼睛,歉意而又礼貌地说道。 “是我失态了,几位路上小心。”陈老师笑着说道。 说罢几人就准备下楼,沈颢注意到叶小鱼多次回头去看陈老师,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沈颢忍不住微微皱眉,心里也不知道叶小鱼这样的反应是不是表示他对这个老师有印象,他在客栈里可是除了若笙,对其他人都是躲着的。而他似乎很愿意和这位老师接触。 “小鱼,再见。”陈老师对着几人的方向笑着摇了摇手。 沈颢自然听到了陈老师的话,转头看向对方,故作疑惑地问道,“陈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别害怕,我也看不见什么鬼魂。我只是觉得有种感觉告诉我,小鱼他就在这里,他就要离开了,我觉得我应该和他告别。”陈老师看向叶小鱼站着的方向,但是眼神并没有焦点,却依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沈颢看了一眼贴在若笙身侧的叶小鱼,转身面对陈老师,严肃地鞠了一躬,“陈老师,我代小鱼和你道别。再见。”说罢才带着几人沿楼梯下楼。 离开教学楼之后,白岩潇偏头问走在身侧的沈颢,“怎么样?沈颢,你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没有,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放学后除了回家还会去哪里。”沈颢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他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白岩潇想了想,说道,“说到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我倒是知道一个,也是……” 就在这时有几个男孩子从几人身边跑过,孩子们说话的声音顺着风吹入了几人的耳中。 “放学后我们去小河滩玩吧。”“好啊,今天作业很少哎。”“可是,老师说那里不安全啊。”“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的。”“胆小鬼要是害怕就别跟来啊。”“哈哈哈。” “小河滩?”沈颢看向几个男孩子消失的方向,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 “我刚才想和你说的就是那个地方,我当时也是从叶小鱼的同学那里听说的,他放学后喜欢去小河滩坐一坐。同时,那里是他最后出现的地方。”白岩潇示意几人跟上,一边往校外走着一边说道。 “那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沈颢低头看了叶小鱼一眼,发现离开教学楼后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紧紧拉着若笙的手,低着头走路,一副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模样。他只能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终决定道。 江南水乡,随处可见溪水潺潺,清莹秀澈,如纤纤玉指划过大地的面庞。在绵延万里的丘陵上,她们顺势而走,绕过巨石,渗过密林,渐渐汇成小河。河流穿过黑瓦白墙,大街小巷。待到河床渐流渐宽,河水愈涨愈深,阳光闪烁中缓缓起伏的微波将告诉你什么是江南。 河道在h市这座城市里并不少见,以凌水为源头,那些支流弯弯曲曲地绕过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保留着城市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岩潇带着几人沿着英才小学外的大马路一路往城西走,绕过几条小巷。 “经过调查,这条路是小鱼平时上学放学都会走的,不知道他有没有记忆。”白岩潇一边走着,一边对几人介绍道,“这边有几家店铺改过了,不过这里的改动算是不大的。” 沈颢看了一眼一只在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叶小鱼,摇了摇头,“看来他想不起来。” 白岩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还是不太习惯自己身边有两个看不见的非人类存在,这让他这个警察都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距离并不是很远,几人很快就看到了那座中兴桥。桥面并不是很宽,也就两条车道的样子,看桥边栏杆的锈痕就可以猜到它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礼。 “就是这里。”白岩潇带着几人翻过引桥部分并不是很高的栏杆站在了河滩上,指着眼前的河水,“不过我那个时候带人沿河打捞过,毫无收获。” 沈颢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河边,蹲下身,伸手放入水中感受水的流动,“这河水并不是很急,如果真的是落水,恐怕也不会很快被冲走吧。”说罢,沈颢抬头看了一眼行人来来往往的中兴桥,“这里并不是没有人路过,不可能没人看见的。” “确实如此,我当时收到的证词有人表示在这里看到过叶小鱼坐在河滩上,之后就没有人看见过他了。”白岩潇摇了摇头,“我们也怀疑过会不会是人为,可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连他身上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沈颢凭着已有的信息也推断不出更多地东西,蹲下身,看着叶小鱼的眼睛,柔声问道,“小鱼,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叶小鱼只是摇了摇头,又往若笙的身后缩了缩,抓着若笙衣摆的小手捏得泛白,“我不记得了。” “那刚才那里呢?那是你以前读书的学校,你有记忆吗?”沈颢微微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才继续问道。 可惜叶小鱼还是摇了摇头。 “那对那个老师呢?我看到你扑到她怀里,是记得她吗?”沈颢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起来特别的凶神恶煞,一边还是努力用温和的声音继续问道。 叶小鱼抬起头看了一眼牵着他的手的若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我不记得,但是她身上有很舒服的味道,我喜欢。” 沈颢无奈地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这样不行啊,小鱼什么都不记得,而我们除了当年的证词几乎没有其他线索,所谓的现场这三年早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呃,确实如此,当时我们仔细搜查了这附近,却一无所获。”白岩潇抬头四顾,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地说道,停顿了一下,看向沈颢,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些特殊手段,也找不到吗?” “没有线索,我的‘搜寻符’在这里起不到作用,若笙,你有办法吗?”沈颢耸了耸肩,看向若笙,心里却是真的希望她有什么办法。 “如果你让我找魂魄我还可以,这样我也没办法,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若笙伸手帮小鱼理了理衣服,“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师父,我想他一定是有办法的。” “我……”沈颢偏开头,玄暝说过这是自己的第一个案子,也可以说是自尊心作祟吧,他不想那么早就去找墨幽帮忙。 沈颢低头看向正乖乖站在原地任由若笙整理衣服的叶小鱼,心里不禁有些挣扎,叶小鱼恐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自己浪费。 与此同时,暝曜客栈里。 空秋在院子里的树上几个跳跃,轻松地从打开的窗口窜入了墨幽的房间,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了白衣少年的模样。 “怎么没跟着他?”墨幽头也未抬,手中的工作更是毫无停歇,但是语气里却多了一抹冷意。 “我今天有案子要处理啊,怎么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他们啊。而且不是有若笙跟着吗?”空秋毫不客气地喝了杯茶。 “不过五百年道行的艳魅而已。”墨幽冷声说道,显然很看不上若笙的道行,不过和客栈中的几人比,这点道行确实不怎么样。 空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满不在意地说道,“墨幽大哥,就算他是你徒弟,你也别总这么担心啊。老板会让他单独处理案子,那肯定是觉得他的能力足够了。你就别在这杞人忧天,我们几个还不是这么从新人过来的,受伤了也没见你关心啊。” “他是人类。”墨幽手中的笔顿了顿,才继续在空白的地方书写起来。 “人类?墨幽大哥,不是我说,他要真的是普通人类,老板能让他留在这里?”空秋靠近墨幽的书桌,趴在桌面上,凑近墨幽笔下的文件,抬起头看向对方,“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快吗?”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墨幽转过手中的笔,顶着空秋的额头,把他推离自己的面前,“无论如何,这不过是我们的猜测,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敢打赌,老板一定知道。”空秋顺势往后扬了扬头,“好了好了,我知道墨幽大哥你担心他,我去看看还不成吗?” “去吧。”墨幽冷声说道,收回笔,继续批改手中的文件。 “真是瞎担心。”空秋“嘭”的一下变回了小白猫的模样,在椅子上用力一蹬,在窗框上借了个力,转眼消失在了院子里的树上。 墨幽握紧手中的笔,眉头微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何人来袭 “之前我查案的时候,也只找到了这些线索,之后就毫无进展了。我不希望这次还是断在这里,你有什么想法吗?”白岩潇看向沈颢,皱着眉问道。 沈颢只是摇了摇头,向前几步靠近河水看了看,可是他也知道这样是找不到线索的。“时隔三年,就算当时真的有什么痕迹,这会儿也早就消失了,要找到谈何容易。” 沈颢抿了抿嘴,抽出“搜寻符”,“小鱼,过来一下,我试试看这个办法可不可行。” 只见折叠成蝴蝶形状的符纸化作白色的蝴蝶,绕着叶小鱼飞了一圈,然后开始在河滩上飞来飞去。 “希望能够有些线索吧。”沈颢看着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的蝴蝶,有些泄气地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一直平静的河水突然开始剧烈翻滚,仿佛有人在河底点了一把火将这河水煮沸了一般。 正站在河边思考的沈颢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几步,护在白岩潇身前,手中握紧“乙木符”,眉峰紧皱,双眸盯着眼前的河水。 只见河水翻滚得越来越厉害,渐渐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漩涡。沈颢招呼众人往后退,心中却有些疑惑,刚才他抽空瞥了一眼桥上的行人,他们似乎看不到眼前这河水的翻腾。 小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渐渐形成了一条水龙。沈颢对此早有准备,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乙木符”。木克水,就算不能够化解了这条水龙,也一定能够抵挡片刻。 随着符纸的碎裂,破碎的纸片漂浮在空中,借着空气中的水汽,拼凑出一株树的模样。符纸中所蕴含的木行灵气在纸片中游走了一圈,一抹绿光从纸片中散发出来。,一瞬强光的映衬下,一株槐树从符纸中破空而出,繁茂的枝叶形成一把巨大的伞,帮助众人挡住了水龙迎面而来的第一次攻击。 沈颢只感觉周围的灵力在水龙这用力的一次撞击下发生了些微抖动,槐树更是直接洒落了一地的枯枝败叶。他忙抽调周围空气中的木行灵力填补手中的符纸,一时倒也没有心思去思考眼前这一切到底是现实,是结界还是幻觉了。 手中的槐树还没来得及长出更多地枝叶,水龙的第二次撞击就到了,沈颢快速抽调周围的灵力对符纸进行修复和填补,可是效果并不是很明显,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槐树在水龙的一次次快速抽打中渐渐枯萎。 “颢,你们快走,我来抵挡一二。”若笙将自身的鬼气覆盖在槐树周围,槐树本来就是鬼木,在鬼气的滋养下竟然硬生生停止了衰败,枝头的位置甚至冒出了一丛丛的新绿。 沈颢虽然并不想做一个逃兵,可是考虑到自己几人的战斗力真的不怎么样,就算有若笙在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避其锋芒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而且现在也并不知道是谁在操作这河水,想要做什么,总感觉对方是敌非友。 似乎发现了几人撤退的意图,水龙突然在空中翻腾绕行,将河水不断吸收,身躯再次壮大了一圈,化作柱子粗细,一双巨目更是如同一对铜铃。它用力一甩身体,直接将勉强支撑的槐树抽打成碎片,又用力一卷,将来不及再做什么的几人全都拖下了水。 沈颢及时屏住呼吸,顺着水龙的动作被用力甩进河中。这么大的动作,让沈颢在落水的那一刻忍不住身躯一震,他有种自己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位了的错觉。喉头上下浮动,沈颢将口中的血腥味咽下,双手不断划动,花了点力气才从浮出水面,大口地喘了喘气。 他本以为这河水经过搅动水中一定都是漩涡和暗流,却没想到水龙将几人拖下水后竟然很快就消失了,河水再次恢复了安静,不然凭着沈颢自己还不见得能这么容易就浮上来。 沈颢伸手揉了揉眼睛,将挡住自己视线的水珠抹去。看向周围,正好看见若笙抱着叶小鱼浮在不远的地方,看样子这两只鬼族是一点事都没有。沈颢松了口气,再次四顾,却没找到白岩潇的踪影。 沈颢有些担心,冲着若笙做了个手势,吸了一大口气就再次潜入水中,顺着水流往下游游了一段距离,果然看见白岩潇正随着水流不断上下浮动,却也在不断往下沉。心中肯定了白岩潇一定在落入水中的时候就晕过去了,忙加快速度,往对方那里游去。 沈颢如何将已经晕过去的白岩潇弄上水面暂且不说,这边若笙正抱着叶小鱼往河岸边移动。 作为不用呼吸的鬼族,落水对两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可怕。 刚才被水龙袭击的时候,她就快速抱住了身边的叶小鱼,一直到落水都没松手过。因此叶小鱼不但没有收到伤害,更是没有被水流冲走。若笙自然也发现了水面的平静,心中多了些不安,一边快速往岸边移动,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着下游的方向,希望沈颢和白岩潇两人都能没事。 湿了一身红衣的若笙将叶小鱼抱上岸,正准备用些术法将两人的衣服弄干,却突然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开口。 “竟然已经能够抵挡一二,是本座低估他了。不过,如果是他的话,这点水龙又何至于弄得如此狼狈。”那是一个低沉的男声,语气中透露出淡淡的不悦。 “什么人?”若笙一把将叶小鱼拉回自己的怀里,盯着眼前一身红衣的男子冷声说道。她刚才可是一点都没感觉到附近有什么,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什么人,冲着谁来的,想要做什么? 本来还在不远处的男人下一秒突然出现在若笙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上下打量,冷笑一声,“就你,也配自称是他的未婚妻?” “你是谁?”若笙因为对方冰冷的目光微微抖了抖,潜意识觉得这人口中的“他”应该指的是修,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找上自己。 “本座是何人,你还没资格知道。将东西交出来,本座便不杀你。”男子放开手,引身侧的河水净了手,才将手背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若笙,表情是冷的,眼神也是冷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若笙下意识地护住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青冥灯,倔强地盯住对方,将怀中的叶小鱼也抱得更紧了。 “你这种东西凭什么用你的脏手碰他的灵魂。”男子微微眯起眼睛,冷冷说道,说着就伸手向若笙的脖子处袭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笙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躲过男子的袭击。突然出手,将手心中准备好的鬼气往对方疾射而去,一将人逼退就拉着叶小鱼往引桥的方向跑。 若笙有些无奈自己不过是一个艳魅,除了蛊惑之术,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攻击和防御能力,而一看对方的出手就能判断出对方比自己道行高出不是一点点。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男子不过瞬间就再次出现在若笙面前,而此时叶小鱼已经转移到了对方的手中,那人的手正掐在叶小鱼的心口处,稍微再往前一些就会让叶小鱼魂飞魄散。 “住手!”若笙慌忙喊道,一手捂住自己的领口,一边焦急的盯着男子的手。“东西我给你!你放过他!” “识相点,别想玩花样,杀了你对本座而言轻而易举。”男子勾唇一笑,冷声说道,“将东西递过来。” 若笙从脖子上取下挂着青冥灯的绳子,小心地向对方挪近了几步,却并没有直接伸手将东西递给那人。 男子伸出手,微微扬起下巴,冷冷看着若笙,“给本座。” 若笙又往前走了两步,抬起手臂,眼看着就要将青冥灯放入男子摊开的手中,却突然收回手臂,一直垂着的另一只手臂抬起,手心中突然冒出一株槐树,正是刚才“乙木符”留下的碎片。 被突然出现的树枝迎面袭来,男子习惯性地往后一仰,不过瞬间失神,手中抓着的叶小鱼便被若笙重新夺了回去,藏在怀里。 男子一挥衣袖将这株槐树直接击成了碎片,“居然敢对本座动手,本来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想留你一命,既然你自己找死就休怪本座无情了。” “若笙,若笙?”就在男子准备给若笙致命一击的时候,沈颢的声音从下游处传来。 若笙心中一紧,正准备开口叫两人不要过来,却突然发现眼前的男子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疑惑再起 “若笙?若笙?”沈颢扶着还有些脱力的白岩潇沿着河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两人,确认两人身上都没有伤口后,才开口问道,“你们两没事吧?” 若笙看向扶着白岩潇的沈颢,又看了一眼躲在自己怀里的叶小鱼,发现自己不能够直接扑进沈颢的怀里,有些失望,但是还是露出了委屈害怕的表情,喏喏地喊道,“颢。” “发生了什么?”沈颢一看若笙的表情不对,忙着急地问道,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沈颢让白岩潇自己靠着河岸边坐下,然后快步走到两只鬼族身边查看情况,连带有治疗效果的“癸水符”都准备好了。 “刚才……刚才有人袭击我们。”若笙贝齿咬着朱唇,声音柔柔地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我们都没有受伤。” “和刚才引出水龙袭击我们的是同一个人吗?”沈颢看了一眼躲在若笙怀里瑟瑟发抖的叶小鱼。 “我不知道。他很厉害,刚才袭击我的时候没有用水行术法,我不能判断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若笙伸手不断拍打着叶小鱼的背,一边对着沈颢装柔弱,“你们有受到袭击吗?” 沈颢摇了摇头。心中却很是疑惑,若笙刚才说对方很厉害,自己的能力有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而白警官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根本不存在对方一次对付不了自己四人的情况。这样想,不管是不是只有一个人,对方将几人分散开来的原因恐怕是这人是自己或者白警官认识的人。 沈颢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几人后,开口问道,“那人有没有说自己袭击你们的目的?”沈颢再次看了一眼躲在若笙怀里一直都不曾抬头的叶小鱼,“小鱼怎么了?是不是受到了惊吓?” “嗯,他刚才抓住小鱼威胁我。他想要拿走这盏青冥灯。”若笙没有松开抱着叶小鱼的手臂,移动右手,从领口中取出绳子,将一端悬挂着的青冥灯展现给沈颢看。 “这东西很特别?”沈颢盯着青冥灯看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虽然这么问着,沈颢心中却不免疑惑,这已经是他见到的第四盏青冥灯了,之前玄暝作为案子的报酬收回来之后只是说让他留着玩,而罗刹却每次都偷偷前来拿走,甚至希望自己帮他找寻青冥灯,这东西是否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当然特别了,这是他给我的聘礼,怎么可以被别人抢了去。”若笙双手合掌,护住胸前的青冥灯,不满地瞪了沈颢一眼。 沈颢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心里坚定地认为就算前世那个什么修真的下了聘礼和自己也早就没关系了,只是再次问道,“那确实挺特别的,这东西常见吗?” “青冥灯在冥界很常见的,冥界照明就用这个,这种巴掌大小的倒是不太常见,一般都是上元节的时候孩子玩儿的。所以我也不懂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抢这个。”若笙温柔地摸了摸手中的青冥灯,小心地将它再次塞进衣服里。 “既然是冥界随处可见的,为什么修会用这个作为聘礼?”沈颢有些奇怪了,就算五百年前,婚姻大事也不是儿戏,这样的聘礼怎么说都有些寒酸了吧。 “那个时候,这种蓝绿色的火焰被我们称作鬼火,能够把鬼火藏在这么小小的一盏灯笼里,而且还不会熄灭,不会烫手,我们都把他当做神仙的。这样的聘礼,怎么不珍贵了?”若笙瞪了沈颢一眼,反驳道。 “难道就没想过这可能是一个江湖骗子?”沈颢皱眉,毫无心理压力地吐槽道,真没想到古人迷心到这种程度。 “不准你乱说。”若笙咬了咬嘴唇,“不过我确实是后来才发现这盏灯的诡异之处,如果不是它,我根本不可能成为艳魅,说不定也是一个和小鱼一样被困在一处的孤魂野鬼。” “你是怎么成为艳魅的?如果是走了歪门邪道,很容易度不过天劫的。”沈颢想到对方身上那种干净得鬼气,不然自己当初也不会发现不了他是艳魅了。 “我一直在白砚湖等他,等他的时候就在修炼,还是一个路过的鬼族告诉我我是艳魅的。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怎么变成的,但是我知道一定是这个东西帮我的。”若笙一本正经地说道。 “话说,你口中那个修不会给了你这个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吧?”沈颢突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如果若笙没有说错,修并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么这段姻缘就有很多疑点了。 “他让我带着这盏灯在上元节的时候去白砚湖啊。他当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只是没想到那天白砚湖边画舫发生了撞击,我溺水而亡,最终没能等到他。他一定很难过,都不愿意再靠近那里。”若笙说道伤心处,还忍不住红了红眼眶,举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沈颢忍了忍,才没有直接吐槽,对方可能并不觉得这盏青冥灯是什么聘礼吧。不过看着若笙温柔地抚摸青冥灯的样子,沈颢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心中却留了意,这青冥灯恐怕真的不简单。 沈颢转开话题,微微皱起眉头,“刚才你看到对方的样子了吗?有没有什么特征?万一我以后遇到,也可以多加防备。” “他身穿一身红衣,比我的颜色暗一点。长相的话,挺好看的,具体的没看清。”若笙想了想,“对了,他应该是魔族,一身魔气很浓郁。” 本来在若笙说出那人想要抢夺青冥灯的时候沈颢心里就有了猜测,若笙现在的描述更是肯定了沈颢的想法。沈颢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罗刹。可是问题又出现了,罗刹一直都拜托自己帮他找青冥灯,这次为什么自己动手?而且罗刹并不是不能够自己夺青冥灯,为什么还要通过自己的手?他一次次偷偷接近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颢,如果你看到他了一定要小心,还有,你千万不要在身上带青冥灯。”若笙不放心地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沈颢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瘫坐在旁边的白岩潇,“你们在这里休息,我沿着河滩再看一看,说不定‘搜寻符’能够发现点什么。” “不行,我陪你一起去,万一那个人又出现了怎么办。”若笙本来想说沈颢一个人不安全,但是转念一想对方的目标是青冥灯,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我对付不了他,我害怕。” 沈颢虽然知道若笙应该不是真的害怕,就是想和自己待在一起,但是也考虑到几人分散开来确实可能有危险,便开口询问白岩潇,“白警官,你还能走得动吗?” 白岩潇休息了一会儿,这下子已经好多了,一撑地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冲着沈颢点了点头,“没问题了,我陪你一起找一找。” 沈颢和白岩潇一前一后走在前面,当然最前面带路的是沈颢的“搜寻符”化作的银白色蝴蝶,若笙紧紧拉着叶小鱼的手跟在两人身后。 经过三年的时光,河水和雨水无数次冲刷河滩,几人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什么痕迹都没找到。 就在几人沿着河滩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流浪汉蹲在桥洞下面,面前插着几柱香,口中念念有词。 “那是什么人?”若笙奇怪地问道,她之前一直都待在白砚湖边,出来以后就跟着沈颢了,这才几天,对于人类的社会了解的还不多。 “一个流浪汉而已。”沈颢回答道,并没有过多关注。 就在这时,对方听到了沈颢的声音,一转头看到一身警服的白岩潇,吓得什么都顾不上,拔腿就跑,还差点被河滩上的石块绊倒。 一看对方逃跑,白岩潇出于职业习惯,条件反射地就追了上去,几步便追上了对方,毫不客气地用一个小擒拿将对方压倒在河滩上。 “救命!我什么都没做啊,那个人和我没关系的!警官先生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凶手!”流浪汉被压在河滩上,不断划动着手臂挣扎,口中也不断求饶道。 白岩潇本来还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出于条件反射就把人放倒了。但是仔细一听这人的话,心中便忍不住一个激灵,什么“那个人”,什么“凶手”,怎么听都有问题啊。 白岩潇站起身,一扯流浪汉的手臂,“起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水行术法 白岩潇稍微松开了一些抓着对方手臂的手,捏着对方的手腕一用力,将那个流浪汉从地上拽了起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就是在这里祭拜我……我朋友,对,我朋友。”流浪汉语无伦次地说道,话语间磕磕碰碰,眼神也躲躲闪闪。 白岩潇虽然站在流浪汉的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和眼神,但是光听他的回答心中便多了几分疑惑。他冷着脸,沉声说道,“你杀了人埋在这里就以为没人知道了?已经有人报案。我是警官,现以杀人罪将你逮捕,跟我走吧。” “我没有啊,冤枉啊!我根本没有杀什么人!我就是路过这里,你怎么乱抓人啊!”那个流浪汉一听白岩潇的话,便开始用力挣扎,一时间差点挣脱了白岩潇的束缚。 “你刚才说自己在这里祭拜朋友,现在又说自己是路过,我劝你老实点。如果你继续挣扎的话,我便可以给你加上一条拒捕的罪名,甚至还可能加上袭警,你可想清楚了。”白岩潇冷声说道,扭着对方手臂的手更是加了点力度。 流浪汉听闻白岩潇的话,挣扎的动作一顿,双肩无奈地塌下,松了挣扎的力道,语气也有些低哑,“我不挣扎,警官先生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今天之前都有三年没来这里了。要是这里死了人,真的和我没关系。” “我可没说这里是最近死了人。不要想逃跑,现在把你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不然我也帮不了你。”白岩潇见流浪汉不准备再逃跑,给了沈颢一个眼神,松开钳制流浪汉双臂的手,退后一步冷眼看着伸手揉着手腕的对方。 沈颢看到白岩潇的示意,悄无声息地让若笙在周围布上禁止出入的结界。抱臂立在白岩潇的对面,将流浪汉夹在中间,说道,“说吧。” “那个,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警官先生,你问我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流浪汉用黑漆漆的手挠了挠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业?住在什么地方?”白岩潇眯了眯眼睛,掏出随身的本子,开口问道。 “我叫孙源,现在算是无业游民吧,之前在n市给人打短工。住……这几天就住在桥底下。”孙源不好意思地笑笑,样子虽然比较邋遢,但是听他说话的方式也不像是个粗人。 白岩潇快速将孙源的话记录在本子上,继续问道,“你以前不是流浪汉吧,以前从事什么工作的?不要骗我,我会进行调查的。” “呵呵。”孙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将本就一团乱的头发弄得一塌糊涂。“我以前在一个小工作室做文员,不过工作室不景气,三年前就倒闭了。” 白岩潇点了点头,在“三年前”这三个字上圈了圈,问道,“这里埋着什么人?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报警?” “是一个小孩子,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被辞退那天,心里挺恼火的,就一个人来这里喝酒,然后看到有个东西漂过来,我也没想到……是个小孩子的尸体。”孙源抖了抖,小心地看了一眼白岩潇,然后快速偏开眼睛。 “然后你就把他埋在了这里?”一直沉默着的沈颢深深看了孙源一眼,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这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都不认识他,就一个小孩子,可能不小心落水淹死的吧。”孙源搓着手,唯唯诺诺地说道,“上游那边是一处浅滩,小孩子不懂事喜欢在那一带玩,警官先生,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报警?而是将尸体就地掩埋?”白岩潇在本子上将几处疑点圈出,再次问道。 “我……我这不是害怕吗,当时一吓,我酒都醒了。我也怕你们警方说是我杀的人,所以就直接连夜埋这里了。我这不是刚回来,想着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就过来烧个香。”孙源尴尬地笑了笑,见白岩潇和沈颢两人都冷着脸盯着他,笑容便僵在了嘴角,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的奇怪模样。 “我现在叫人过来挖尸体?”白岩潇偏头看向沈颢,询问道。 “不用啊,我来就可以了,比你们人类快多了,而且还方便。”沈颢还没回答若笙就抢先说道,更是在白岩潇准备阻止的时候直接祭出了“五鬼搬运术”。 “妖……妖怪啊!”孙源看着眼前突然自己开始翻动的泥土,再看了一眼一直站在白岩潇对面的沈颢,吓得连跪带爬地往远处跑。在孙源这个看不见若笙的人眼中,就是眼前的土突然自己跑了出来,然后露出下面的尸体,没吓死算好的了。 白岩潇反手抓住孙源的衣领,将人拖了回来,干脆坐实了孙源对于沈颢会些本事的猜测,“站住,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你也看到我这朋友的能耐了,最好老实点。” “我……我,我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孙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颢凑近白岩潇身边,轻声说道,“我觉得这人不对劲,他说的话,漏洞太多了,而且一直都语意不详。他看到若笙的本事的时候,表现出的害怕也太过刻意。” “嗯,我也发现了。我们先看看尸体吧。”白岩潇说罢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套戴上,蹲下身小心地翻开压在尸体上的泥土。 因为已经过了三年的缘故,加上本身就被埋在河边这种水气很重的地方,尸体腐烂的比较厉害,根本就判断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叶小鱼。 就在白岩潇和沈颢专注于秉着呼吸挖出尸体的时候,孙源趁着两人不注意小心地往旁边挪了挪,见两人完全没动静,便快速爬起身,往远处跑去。可是他没想到周围早就被若笙布上了结界,而他的动作也一直都在若笙和叶小鱼的注意下。 没跑几步,孙源就一下子撞上了若笙的结界,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一滩水,很快渗入脚下的泥土中。 “叶小鱼,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身体。”沈颢没办法判断尸体的身份,但是现场有身体的主人在,也就没有那么难了,于是抬头招呼叶小鱼。抬起头的沈颢环顾四周,看向若笙问道,“孙源呢?” 若笙无辜地指了指地上的水渍,“喏,化成水了。” 沈颢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啊?”心里差异,不过一会儿没注意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变成一滩水了。 “和我没关系,肯定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人类。”若笙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这个结界绝对没有杀人的效果,不信你可以自己试试看,最多就是撞上墙的感觉而已。做出他的人道行很厉害,我也没看出来他不是人类。” 沈颢看了看地上的水渍,没随意靠近,“这也是水行术法的一种?” “应该是傀儡术的一种,反正我是做不到,不是我乱说,客栈里的那些侍女也是傀儡吧,但是和人类比总是有些不协调和僵硬,可是刚才你看孙源有不协调的感觉吗?不得不说,这人的傀儡术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若笙倒是毫不忌讳,走进水渍,从地上捧起一把沾了水的泥土,感知里面的灵力,“可惜,这里面竟然已经感觉不到灵力了。” “和刚才的会是同一个人吗?”沈颢揉了揉突然隐隐作痛的额头,如果真的是罗刹在搞鬼,抢夺青冥灯他能理解,但是对方为什么要给自己等人提供破案的提示呢?这次又是有什么目的? “我也不知道,感觉不到残留的灵力,所以不好判断。”若笙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先不管那个,对方如果真的有什么目的,一定还会再次找上我们的,不如就这样静观其变。小鱼,你过来一下,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身体?”沈颢觉得自己头更痛了,招呼叶小鱼道,却发现叶小鱼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话,而是仰着头在看周围的环境。 “小鱼?”若笙蹲下身子,顺着叶小鱼的视线左右看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东西,于是伸手揉了揉叶小鱼的头,“小鱼,你过去看看吧。” “我想起来了……”叶小鱼低下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若笙,突然说道,“我都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落英缤纷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6节 “小鱼,你说你想起来了?”若笙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叶小鱼,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 “嗯,我都想起来了。”叶小鱼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完拔腿往上游跑去。 若笙一不留神,没来得及抓住叶小鱼的手,慌忙撤掉周围的结界,一提裙摆跟了上去。 沈颢和白岩潇相视一望,便也快步追了过去,心中疑惑,也不知道这叶小鱼要去哪里。 几人没跑多久,就看到叶小鱼停在了几人下来的地方,不过并没有在河滩边多做停留,而是矮身钻入了桥洞底下。几人不敢停留,也弯腰跟了上去。 这座桥已经有些年岁,桥面不高,桥洞也有一半没入水中,所幸因为桥墩的阻拦,河水只能够从不大的空间里钻过去,所以水流也并不湍急。几人涉水而行,很快发现叶小鱼蹲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 “小鱼,这里是什么地方?”若笙往前走了几步,有些懊恼地从发髻上扯下一片碧莹莹的青苔。 沈颢与白岩潇两人因为身高的缘故,只能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叶小鱼待着的地方太矮了,他们想要靠近的话就算弯腰也有些吃力。 “姐姐。”叶小鱼回过头,冲着若笙灿烂地笑起来,伸手指向前面的位置,“姐姐,看那里,很漂亮吧。” 若笙顺着叶小鱼的手指看过去,只见爬山虎顺着桥侧的青砖生长,有些枝蔓垂落下来,给桥洞搭上了一层天然的帘子,透过帘子往外看,只能够看到河边的青草和清澈的河水,当然还有水面上树木的倒影,一片各色的绿交织在一起,确实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若笙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叶小鱼的头顶,帮他摘掉头顶蹭到的青苔,“嗯,很漂亮。” “当然,这里可是我的秘密基地,这也是独属于我的风景,我只给姐姐一个人看。”叶小鱼笑着说道,眼睛弯成了两枚弯月,语气里也不免带上了孩子气的自豪感。 “嗯,只有我看见了这么漂亮的风景。”若笙索性直接坐在了水里,陪叶小鱼一起看前方的风景。 叶小鱼伸手抱住若笙的脖子,指了指几人来时的方向,“那边,你看,刚刚好可以看到浅滩,我每次都在这里看其他人在外面玩,他们看不到我。” 正好这时,有几个放学了的孩子手拉着手顺着引桥跳到浅滩上,胆子大的甚至下水摸水中好看的鹅软石。 “快过来,这里水很浅的,你不用怕的。” “我……” “别理他,他是胆小鬼,快看我的这块石头,颜色很好看吧。” 孩子们嬉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洞中,回响在几人耳侧。 若笙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叶小鱼伸手制止了,“他们的游戏不需要我,我只要在这里看着就好了。” 若笙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并没有看漏那一瞬间叶小鱼眼里的羡慕。别说那些嬉闹的孩子,就算是那个有些胆小地站在远处看的孩子,叶小鱼也是羡慕的吧。 一时间几人都没有了言语,外面嬉闹的几个孩子一定不会知道有几个人一直待在旁边的桥洞底下看着他们。 夜色渐深,在那个胆小的孩子的催促下,几个孩子追打着离开了,河滩边又恢复了宁静。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也染红了河水,一片金黄。 看着眼前的景色,叶小鱼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了,诉说起他所记起的东西,“那天也是这样,我在里面,他们在外面。可是那天的天气很不好,没有这么美的火烧云,天阴沉沉的。突然下起了很大的雨。桥洞里的水一点点漫上来,我不想被他们看见。我看到他们匆忙地往桥上跑,我也偷偷地钻了出去,反正他们不会注意到我。” 若笙看着叶小鱼这样无助的模样,有些不忍地将他抱进怀里,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 “那天雨真的很大,天色又黑,浅滩很滑,我看到有一个小女孩一脚踩空,摔进了水里。我认识那个女孩,她就和刚才那个人一样,总是站在远处看着,我见过她很多次。她一直在挣扎,顺着河水漂向我所站着的地方,我不想她死。我把她抱了起来,她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她还那么小,一定吓坏了。”叶小鱼清脆的声音在桥洞中回荡,带着混响,也将几人的思路都带回到了那个傍晚。 “可惜的是,我想要浮上水面的时候被水草缠住了脚,我怎么都挣脱不开,那种窒息的感觉很可怕。还好,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那种窒息的感觉了。”叶小鱼眉眼弯弯地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有没有得救。” 若笙抿了抿唇,仔细看着叶小鱼脸上的表情,柔声说道,“你见到的可能不是普通的小女孩,而是这条河里的水鬼。他们死于溺水,一直被困在河边不得轮回,直到找到替死鬼。我想她可能已经去轮回了。” 若笙本以为叶小鱼会生出抵触的情绪,却没想到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再度笑了起来,“那挺好的啊,一直被困在这里多可怜啊,希望她能够转世到一个好的地方。”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浅粉色的身影浮现在几人身边,等身影稳定后,却是一个粉衣的小女孩,梳着双马尾,脸上有些婴儿肥,笑起来的话一定很可爱。“小鱼哥哥……” “是你?你没有去轮回吗?”叶小鱼差异地问道。从他的话中可以判断这个小女孩,或者说水鬼就是他那天想要救的。 “对不起,小鱼哥哥,对不起……”女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可是因为鬼族没有眼泪,她也只是做出了哭得表情而已。“我没想到你能看见我,我不想害死你的……” 叶小鱼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水鬼的发顶,揪了揪她的双马尾,“不要哭了,每天都看到你在哭,很丑的。我现在挺好的呀,认识了姐姐,还救了你。所以,不要哭了。” 水鬼擦了擦脸,又伸手碰了碰叶小鱼的脸,“可是做鬼很辛苦的,都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和其他人一起玩。对了,小鱼哥哥,你去了哪里?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可是一直都找不到你。” “我无所谓的,反正以前也是在一边看着他们玩,这样挺好的。这三年……我回家了一趟,我现在很好,你可以乖乖地去轮回了。还有,不准再哭了。”叶小鱼抓住水鬼甩来甩去的辫子,好玩地揪了揪。 “不要!我要和小鱼哥哥一起走!”水鬼甩了甩头发,见叶小鱼不肯松手,也只好放弃了拯救自己的头发。 “傻瓜,你的魂魄会受不了的。快走吧,我会去看你的。”叶小鱼松开手,轻轻敲了一下水鬼的头。 “我……”水鬼捂住自己的头顶,嘴巴一裂又准备开始哭了。 “走吧走吧,不许哭。”叶小鱼背过身,不再理她,一副巴不得她早点走的嫌弃模样。 水鬼委屈地嘟了嘟嘴,最终一跺脚,身影慢慢融化在空气里,应该是去冥界轮回池了。 若笙正准备说什么,叶小鱼却先开了口,“姐姐,我以后是不是也是水鬼了?是不是就不能够离开这里了,直到有下一个淹死在这里的人?” “严格的说,你是地缚灵,而不是水鬼,她能够轮回的话,应该是因为一直为善,得到了冥界的赦免。”若笙想了想刚才那个小女孩给自己的感觉,猜测道。 “这样啊,真可惜,我还以为我能一直在这里看这里的风景呢。”叶小鱼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从蹲着的石头上爬下来,顺着河道往外走。 “你不想重入轮回?”若笙有些奇怪地问道,狼狈地爬起身,跟在叶小鱼的身后往外走。 “不想,做人也没什么好的,就像那个家,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再也不管我了,我怎么样他们都不在乎吧。你看,我死了,他们就急迫地离开了那里。三年过去,他们恐怕都忘记了有我这么个人了吧。”叶小鱼冷冷地说道,“也是,有了弟弟,就足够了。” “小鱼……”若笙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对于这些事情,她不了解,也不理解,“可是一直留在阳界,你会消失的。” 叶小鱼仿佛没有听见若笙的话,而是钻出桥洞后,快速跑到了刚才那些孩子玩耍过的地方,指着周围的树,“姐姐,我以前最喜欢这里的景色了,我想再看一次这里满树樱花的样子。你可以帮我吗?” 若笙垂下眼睛,不忍拒绝,拂袖一挥,一月的寒冷空气里,那几株樱花树开始抽出丝丝绿意,开始冒出个个花苞,开始绽出朵朵粉色的花盏。满树粉色,映着天边的云霞。凛冽的寒风抚过,花瓣坠落,洒落在刚有些绿意的河滩上,花粉草绿水清,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真好……”叶小鱼仰头看着头顶花瓣的飘落,眉眼弯弯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我想回家 明明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河岸边青青绿草刚刚绽出新绿,满树浅粉淡白,一点点地展出自己娇嫩的面庞,又迎风而落。 “姐姐,很美对不对?”叶小鱼仰着头,任由花瓣不慎飘落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姐姐,我想回家。” 若笙不忍地拂去他脸上的花瓣,揉了揉他的发顶,勾起嘴角柔和地笑着说道,“好,姐姐带你回家。” 就在这时,一阵青烟突然在众人旁边冒出,青烟散去后,黑无常范无救和白无常谢必安露出了身影。 “哟,动作很快嘛,这么几天就找到这小东西的身体了。”范无救探头看了眼还半掩埋在泥土里的尸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此子肉身已寻得,便随吾二人归往枉死城。此次多谢沈公子。”谢必安依旧习惯说话文绉绉,不过意思也不过是叶小鱼需要随他们去枉死城,等待轮回。 叶小鱼似乎有些害怕两位无常,早在两人出现的时候就缩到了若笙的身后。双手牢牢抓住若笙的衣摆,咬着嘴唇,有些畏惧地说道,“我……我想回家。” 范无救一皱眉,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冥界有冥界的规矩,快快跟我们回去,我们还有其他工作要做,可没时间陪你浪费。” 沈颢看了一眼又往若笙身后缩了缩的叶小鱼,上前一步,挡住范无救瞪向叶小鱼的目光,“黑无常大人,不知今天可不可以宽容片刻,我……想完成他的心愿。而且这本就是我们客栈接的案子,事后我自然会让凰焱送他去冥界枉死城。” 谢必安伸手拦住准备再说什么的范无救,“沈公子多虑了,此子便拜托与公子,望早日将他送回,不然唯恐……吾等先行告辞。” 说罢不等沈颢回答,便一扯范无救消失在了原地。 沈颢看着两人消失,松了口气,如果两位无常不肯放行,他也是无计可施的。“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小鱼的父母现在在哪里啊。” 若笙同样没有办法,她知道叶小鱼口中的家自然不是指他被困的那个房间,而是想要再见父母一面。 既然两位无常的出现已经证明了这确实是叶小鱼的尸体,沈颢便直接用“离火符”将尸体火化,装入准备好的瓷罐中。 就在这时从刚才起就在打电话的白岩潇突然开口喊道,“联系到叶小鱼的父母了!”连他这么稳重的人这次都不免有些激动。 “真的吗?太好了。”沈颢也挺高兴,“走,我们先回客栈,然后走迷宫之巷过去,比什么都快。” “何必再回客栈,小爷带你们去。”空秋突然从一侧的树上跳了下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待在那里的。 “空秋,你怎么来了?”沈颢也很诧异,心中疑惑,如果空秋早就到了,之前几人遇险怎么没见他现身。 “咳咳,你师父担心你搞砸了,所以派我过来帮你的。”空秋傲娇地一抬头,颇为得意地说道。 沈颢忍不住偷笑,心中却清楚这是师父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特意让空秋过来保护自己的。 “别发呆了,走吧,大爷还想早点回去吃饭呢,今天有柚子亲手做的糖醋鱼,不能错过。”空秋伸出爪子在空中一划,便开出了一条迷宫之巷的支路。 空秋带着几人鱼贯而入,顺着昏暗的小巷往前走了一段,眼前再次布满阳光的时候,几人便已经到了s市。 “白警官,走吧。”沈颢推了推还没反应过来的白岩潇,有些好笑地说道。 “咳咳。”白岩潇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不好意思,我还是不太习惯你们的这种方式。” “白警官带路吧。”沈颢理解地拍了拍白岩潇的肩膀,他最开始到客栈的时候也很不习惯,现在确实觉得有了迷宫之巷出门很方便。 “跟我来。”白警官拦住一辆出租车,准备带几人直接过去,却没想到因为空秋这只猫的缘故,出租车都不愿意搭乘几人。 “真麻烦。”空秋不满地晃了晃尾巴,几个跳跃窜进了一侧的小巷,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变回了白衣少年的样子。 这次几人终于顺利地坐上了出租车,在两个小时候停在了一栋别墅的门口。 “就是这里?”沈颢抬头看着眼前的大草坪,他看见有个三岁的孩子在草坪上玩,虽然脚步有些踉跄,但是很开心的样子。 “嗯,这边的警局查出来的地址就是这里,应该不会有错的。”白岩潇再次看了看对方说的地址,对了一下门牌号,肯定地点了点头。 沈颢正准备伸手去按门铃,却被若笙拦住了,他顺着若笙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叶小鱼呆呆地望着那个小孩,口中喃喃自语,“他们果然已经不需要我了……” “小鱼?”沈颢有些迟疑,一咬牙按响了门铃。 “叮铃铃——叮铃铃——”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你好,这里是叶家,请问你找谁?” “是叶夫人吗?我有点事找您,是关于叶小鱼的。”沈颢礼貌地说道。 “小鱼?”对方的声音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不复方才的优雅,有些急切地反问道。 突然一瞬间电铃那头传来电话摔落的声音,以及不知道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一阵乒呤乓啷之后,一个沉稳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响起,“对不起,你找错了,我们不认识什么叶小鱼。” “果然……呵呵,呵呵……”叶小鱼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切,苦笑起来,笑声令人感到心酸。 “小鱼,别乱想,说不定你娘只是触景伤情,他们一定不会不要你的。”若笙忙抱住叶小鱼,她感觉到叶小鱼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伤感气息。 就在若笙准备继续安慰叶小鱼的时候,突然看到别墅的大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白岩潇看了眼对方眼中的疲色,抢先开口道歉,“抱歉,给你造成了不便。令夫人……没事吧?” “她刚才有些失态了,现在在房间里休息。你们说的叶小鱼确实是我的儿子,但是他三年前就死了。你们想说什么?”叶先生冷眼看着几人,语气戒备又冷漠。 白岩潇看了眼沈颢,“我们找到了叶小鱼的尸体。”说罢将手中的瓷罐递给了叶先生。 “这……这是小鱼?”叶先生盯着手中的瓷罐,突然觉得这罐子很重,重到他有些拿不动。 沈颢看了眼站在若笙身后的叶小鱼,那孩子站在原地,几次想要上前,却又退缩了,一时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沈颢心中不忍,他知道就算小鱼一次次说自己不在乎的,没有人要自己的,但是真的到了家门口,看到了自己的家人,他又怎么可能不会想接近他们呢。只是他已经死了,再也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机会了。 沈颢挪步过去,轻声问道,“小鱼,你想见见他吗?” 叶小鱼突然听到沈颢的话,慌乱地抬头,一脸的错乱都落入了沈颢的眼中,他微微泛白的嘴唇不断开合,最终却还是抱有希望地点了点头。 沈颢看向若笙,他知道若笙一定是有办法的。 若笙有些无奈地白了沈颢一眼,不过她一直很喜欢叶小鱼,自然也是愿意助他完成心愿的。 只见若笙的指尖微微泛出黑色的鬼气,通过她握住叶小鱼的手一点点传入叶小鱼的身体。 这样的传送应该是很痛苦的吧,可以看见叶小鱼的额头不断落下冰冷的汗珠,本就泛白的嘴唇隐隐开始发青,双目紧皱,表情痛苦。 等若笙松开手的时候,叶小鱼已经全身如同从水中打捞出来的一样了。如果不是没有看出来他很冷,沈颢都要以为死亡印记又发作了。 若笙拿出手绢温柔地给叶小鱼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待他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才开口说道,“小鱼,我刚才将鬼气传给你,现在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现行了,不过时间有限,你和你爹说几句吧。” 叶小鱼感激地抱了抱若笙的腰,一下子钻到沈颢的身后,调动身上的鬼气,准备现行。 沈颢站直身体,挡住身后的叶小鱼,对着叶先生严肃地说道,“我有些能力,现在小鱼就在这里,他有些话想对你说。” 叶先生听闻沈颢的话,愣了一下,看向沈颢的目光便多了一些质疑,连看向白岩潇的眼神都多了一丝不相信。 白岩潇无奈,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可不希望因此让叶小鱼死无葬身之地,忙拿出警官证表明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叶小鱼从沈颢的身后走了出来,走到叶先生的对面,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爸爸……” 叶先生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叶小鱼,他怎么都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忍不住抱紧手中的瓷罐,“小鱼……小鱼,真的是你吗?” “爸爸,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妈妈好吗?”叶小鱼走过去,虚抱住叶先生的腿,普通人类是触碰不到鬼魂的,他也不过是在给自己一个慰藉而已。 “傻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叶先生伸出手放在叶小鱼的头顶,同样没有碰到,就仿佛害怕这只是一个幻觉,一触碰就破碎了。 本来应该有很多很多话可以说的,问问彼此过得怎么样,可是两人竟然只是这样虚着抱在一起,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只有风的声音偶尔路过。 过了许久,叶小鱼终于仰起头看着低头的叶先生,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爸爸,好好照顾妈妈,弟弟看起来就是个好孩子,一点都不丑,也不喜欢哭。他长大了一定会代替我照顾你们的。小鱼不孝,不能陪着你们了。” 叶先生伸手在叶小鱼的头顶揉了揉,虽然什么都没有摸到,“嗯,我以后也一定会给小黎说他的哥哥的。你在下面,如果缺了什么,就托梦回来。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叶小鱼摇了摇头,“不用告诉他,不用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告诉妈妈,我很爱她。” “嗯,我会的。” “道长,叶小鱼就拜托你了。希望他来人能投个好人家。”叶先生礼貌地对沈颢说道,在他这种普通人看来,有道行的能够捉鬼降魔的一定是道士,却不知道沈颢和道门连边都沾不上。 “叶先生多礼了。小鱼是个好孩子,来生一定会有好报。”沈颢并没有解释自己不是道士,只是郑重地说道。 “爸爸,再见。”叶小鱼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叶先生说道,又抬头看向远处的别墅,和依旧在草地上玩耍的孩子,“妈妈,弟弟,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不如归去 待叶小鱼与家人告别后,沈颢便带着几人回了客栈。而白岩潇则自行去警局写结案报告,怎么说这失踪案也算是解决了,自然需要给这个案宗做个小结。 几人回到客栈,沈颢将人带到自己的书房里,让空秋帮忙去找一下凰焱。 “小鱼,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如果没有了,等会儿就跟着凰焱姐姐去冥界好吗?”沈颢弯下腰对着叶小鱼说道,他明显感觉到见过家人后的叶小鱼开朗了不少。 叶小鱼听到沈颢的问话只是摇了摇头,看了眼若笙,走过去抱了抱若笙的腰,“姐姐,我马上就要走了对吗?再见。” 若笙有些不舍地抱住叶小鱼,“小鱼,姐姐会想你的。以后有机会记得来看姐姐。” 叶小鱼乖乖地点了点头。 沈颢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几次反复后,终于开口说道,“若笙,明天就是一周了,我对你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你也回去吧,总有一天你会等到你要等的那个人的。” “呵呵,颢,你还是不相信我要找的人是你?”若笙冷笑着后退几步,指着沈颢的手微微发抖,怒极反笑,“好好好,那你就跟我去三生石畔看一看,看看你的前世是不是修,看看姻缘线是不是连着!” “不用去了,三生石上根本就没有沈颢的名字。”就在这时凰焱不早不晚地推门而入,侧身挡在两人中间,冷声说道。心中却是苦不堪言,自从若笙来了客栈以后,墨幽大哥每天都在掉冰渣子啊,工作要求都严厉了好几个等级,再让若笙待几天这日子就没发过了。 “怎……怎么可能?!”若笙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看向凰焱身后的沈颢,“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只有不在六界五行之中的人才可能不在三生石上,这…… 凰焱仿佛没有注意到若笙的失态,“沈颢是不是修的转世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三生石上,你的姻缘线另一端根本就没有名字。”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若笙不相信地用力摇头,发髻乱了也没有发现,她一下子跌落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地面不知所措。 “姐姐?”叶小鱼也是第一次看到若笙这么失态,忙蹲下身拉住若笙的手臂,着急地喊道。 “小鱼……”若笙一把将叶小鱼抱进怀里,埋头在他稚嫩的肩上,“他们在骗我对不对?他们乱说的对不对?修会回来娶我的是不是?会回来的……” “他们骗人的。姐姐,他会回来的。”叶小鱼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抬头看着沈颢的眼神多了几抹恨意。短短几天下来,若笙对他很好,很重要。 看着这样一瞬间面临崩溃的若笙,沈颢心中多了一丝不忍,一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够干脆利落地赶她走。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拉了凰焱一把,将凰焱拉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若笙和叶小鱼两人。 更深夜重,沈颢躺在墨幽的房里,却清晰地听见若笙在院子里哭泣的声音。 “我说过,她执念了,你无需多虑。”沈颢本以为墨幽早就睡着了,却没想到黑暗里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接着墨幽在空中快速勾画了几下,沈颢只来得及看到几点亮光,就再也听不见若笙的哭声了,应该是墨幽在周围布上了隔音的结界。 “睡吧。” 隔日一早,沈颢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若笙,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右手牵着叶小鱼,看起来已经等自己很久了。 待沈颢走进,若笙突然从衣襟中取出这五百年来一直贴身放着的青冥灯,将它直接扔进沈颢的怀里,“你不是他。我会继续在白砚湖等他。叶小鱼会和我一起走,他一个人在枉死城生活我不放心,这件事我会自己和无常说的。这个东西给你,它对鬼族很有吸引力,我不会让小鱼陪我犯险的。” 沈颢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抱歉。” “不用道歉,是我认错了人,你不是他。”若笙狠狠打断道。 沈颢点了点头,“一路保重。” 凰焱此时正好路过,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用口形毫不客气地挤兑沈颢,“哟,这是被嫌弃了啊。” 沈颢看都懒得看凰焱一眼,对于这种玩笑自然也不过是付之一笑,“若笙,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说完,又伸手揉了揉叶小鱼的头,可是被叶小鱼厌恶地偏头躲开了。 送走了若笙和叶小鱼,眼看着凰焱跟在后面护送两人,沈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将青冥灯放入口袋,便去找玄暝。 刚才和凰焱错身而过的时候,她就跟他说过,让他等会儿去玄暝那里一趟,想来也是需要他过去告知一下案子处理的情况。 “笃笃笃”,沈颢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走入本就开着房门的正厅,正看到玄暝缩在美人靠上睡觉。 沈颢迟疑片刻,正准备转身先回去,就听到玄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坐吧。” 沈颢乖乖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老板,此次的案子已经处理好,刚才凰焱已经送叶小鱼去冥界了,若笙也跟着一起去了。” “哦,那个丫头也走了?”玄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到沈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打趣道,“沈颢你可是舍不得?如果这样,再去追回来便是。” “不是,我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是挺喜欢她的性格,但是我的喜欢并不是她想要的那种。而且她喜欢的也是我的前世,并不是我。”沈颢摇了摇头。 “那你在烦恼什么?说出来听听,免得回头小墨又说我这个老板欺负你。”玄暝挑了挑眉,开玩笑道。 “我没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奇怪,这次的案子,似乎你并没有收取报酬?”沈颢听到玄暝的话,忙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转移话题道。 “没收报酬吗?”玄暝故作惊讶地说道,“这样可不行啊,案子让你处理,你也不能直接就无偿啊。也罢,那没办法了,怎么说她都曾经是你的未婚妻,这案子的报酬就从你的工资里面扣吧。” “啊?!”沈颢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不免奇怪,自己不是本来就欠玄暝的医疗费吗,不是从来都没有工资一说的吗? 玄暝看到沈颢夸张的反应,“你不会是舍不得你的工资吧。”玄暝说道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直到不断咳嗽才停下来,“好了,不逗你了,你不是已经收了报酬了吗?”玄暝朝着沈颢放青冥灯的衣袋点了点头。 沈颢伸手掏出青冥灯,奇怪地问道,“这个……算是报酬?” “怎么不算,之前有几次案子,你拿回来的不也是这个东西?”玄暝往暖和的被子里缩了缩,笑着说道。 “老板认识这个东西?”沈颢冷静地问道。虽然之前若笙跟他说过这东西对她而言是非常特殊和重要的,但是沈颢怎么也不能明白为什么罗刹一直在收集这个,此次正是得到答案的好机会。 “这……是我一个故友的东西,总共有九盏,我也不知它们到底藏着什么,但是似乎对于鬼族、妖族和魔族都有着促进它们进化的能力。”玄暝伸手拿过沈颢手中的青冥灯,放在掌心把玩片刻。 “魔族?”沈颢轻声重复了一下,他记得墨幽的书房里有本书上写过,这世间分为六界,分别是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和鬼界。无人知道神界是个什么模样,而魔界似乎也早就存在于传说之中了。 “嗯,魔族,就像你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魑魅。不过现在的魔族也只是些在人界飘荡的小东西而已,不足为惧。”玄暝自然听出了沈颢的疑惑,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奇怪为何若笙是艳魅,身上却没有妖魔的气息吗,恐怕就是受了这青冥灯的影响,不需要吸□□气就能够进化成为艳魅。” “原来如此,那么……”沈颢突然不敢去接玄暝手中的青冥灯,他觉得这东西恐怕真的不简单,若笙说过想从她手中抢夺的人一身魔气,如果那人真的是罗刹,那么对方收集这些青冥灯的理由就有待查证了,难道那人也是想要得到进化?如果这青冥灯继续放在自己这里,最终也一定会落入他手。 “这东西对我们没用,你留着玩吧。”玄暝也不知有没有发现沈颢的想法,只是轻轻一抛,青冥灯就准确地落入了沈颢的手中,“这次的任务处理的不错,去你师父那里吧,他应该要校考你符纸的运用情况。” 沈颢不知为何,没有直接问出关于罗刹的问题,总觉得玄暝似乎什么都知道,但是又似乎什么都不愿意说。沈颢站起身告辞,便出门而去。 沈颢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刚才坐的位子上。 “哟,是什么风把阿九你吹来了啊。柚子,还不快上茶?”玄暝笑着从被子里钻出来,招呼柚子道。 “不用麻烦,我坐会儿就走。”凤玖伸手止住了准备烧水的柚子,看着玄暝盖着的薄被,微微皱眉,“柚子,再去拿一床被子,多准备一个火盆。” “哎哎。”玄暝无奈地耸了耸肩,却没拦着离去的柚子,只是拥着被子坐好。 这时空秋从外面翻墙而入,落在两人面前,见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凤玖也是神情一愣,忙行礼道,“空秋见过凤皇大人。” “空秋,你这次随行,可有发现什么。”玄暝直接招呼他起身,开口问道。 “我赶过去的时候有点晚了,没有见到对方,但是从当时环境里感知到了大量的魔气。”空秋顿了一顿,沉声说道,“袭击他们的是魔君大人。” “果然他等不住了。”玄暝眯了眯眼睛,勾唇一笑。 “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准备告诉他?你应该知道,如果他做的太过了,那么……谁也不可能会再救他。”凤玖皱眉,颇有些不满地说道,“这样,你当年的牺牲又成了什么?” “他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一天?我怎么能毁了他的心血呢。”玄暝微微低下头,自嘲一笑。 “他……他根本就是在胡闹!罗刹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还打算纵容他到什么时候?!”凤玖难得那么激动,恼怒地一拍桌子,差点把身边的茶杯打翻了。 “不,是我自己想看看他能够走到哪一步。循规蹈矩太久了,我只是想要看看……我只是什么都不做……”玄暝抬起头看向窗外,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淡漠,“神界……呵呵……” “好好,一个两个都喜欢乱来,你们,好自为之!”凤玖见玄暝完全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有些不忿地一甩衣袖,便消失在了原地。 玄暝无奈地笑了笑,看向从刚才起就努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的空秋,“没事的,你下去吧,最近跟在沈颢身边,保护他。” “是。”空秋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待空秋从窗口跳了出去,玄暝抱住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望向眼前的一片昏黑之中,勾起嘴角,口中喃喃自语,“修,你究竟算到了些什么……” 不知何时,夜色深沉,一轮弯月挂于虚空,月色寒凉,隔着云层,不曾照耀到正厅的那片黑暗。玄暝端坐于黑暗之中,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任由酒水顺着下巴滑落,口中轻声吟唱起一段旋律,语音模糊。 柚子抱着被子站在门外,却不知为何突然不敢推门而入,停顿片刻,转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落英之坡质疑罗刹 沈颢不知道自己走后玄暝那里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顺着游廊到了墨幽的书房外,熟练地推门而入,果然看到墨幽正在伏案疾书。 “听说他们都去了枉死城?这次的案子处理的不错。”墨幽头也不抬地说道。 沈颢也不奇怪为什么墨幽知道若笙和叶小鱼已经走了,凰焱带那两人经过院落的话,墨幽自然能够从窗户里看见。 “走,随我去外面,让我看看你对于合成术法练得怎么样了。”墨幽最后写了几个字,放下笔,站起身来。 “呃……”沈颢一下慌了手脚,他这几天在处理叶小鱼的案子,也只是勉强完成了每日的制符练习而已,根本就没怎么练习合成术法,这下子死定了。 墨幽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用紧张,我只是看看你练到什么程度了而已。” 虽然墨幽已经这么说了,沈颢还是有些惶恐,不安地跟上墨幽的步伐,往客栈外走去。 看到两人准备出去,门口柚子的人偶开口说道,“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墨幽大哥怎么现在出去?” “就去郊区考校一下他的术法,很快就回来。”墨幽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颢,加油哦。”柚子的人偶乖巧地点了点头,转头鼓励沈颢。 “嗯……”沈颢虽然心中发苦,却也还是点头谢过柚子的好意。 墨幽不欲多做停留,抬脚走入迷宫之巷。沈颢忙对着柚子的人偶挥了挥手,快步跟去。 算起来,沈颢也已经在客栈待了五个月,对于这迷宫之巷怎么走也已经了然于心。可是就是这次,他一边跟着墨幽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心底发憷,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沈颢忙收敛心神,专注于脚下的步法,脚掌移动,在虚空中画出一个个八卦图案。 又过了许久,沈颢正差异为何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出迷宫之巷。他抬头准备问墨幽的时候,突然发现刚才他专注步法,走在前面的墨幽早就不知在何时失去了身影。 沈颢忙停下脚步,捏出一张“离火符”,戒备地看向周围。以墨幽的道行,如果只是自己走错步法跟丢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何必如此紧张,本座只是按照约定前来拿取东西而已。”一袭红衣突然出现在沈颢面前,来人伸手一钩长发,嘴角挂着笑意。 沈颢后退一步,双指捏住手中的纸符,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罗刹。 “怎么了?为何如此害怕本座?”罗刹笑语嫣然,勾起的唇角带着一抹邪气,“果然是那个丫头说了什么吗。” 罗刹这么一说,等于是间接承认了之前袭击几人的确实是他。 沈颢忍不住又随着对方的靠近后退了几步,冷眼看着罗刹,“你和修是什么关系?” “你!”罗刹听闻沈颢的问话正准备发火,却莫名地平息了自己的怒气,笑着停在沈颢的面前,“我们自然是这六界中最亲近的人。” 沈颢微微皱眉,将捏着符纸的手举在胸前,随时准备捏碎了保命,却没想到罗刹会说出这么一个答案。 他心中却更是多了一些担心和不确定,他没有看错,刚才自己说出“修”的名字的时候,罗刹眼里划过的绝对不是亲密的感情,而是浓浓的厌恶,只是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了而已。 “怎么,你不相信?”罗刹微微垂下眼帘,竟然给人一种委屈的感觉。 沈颢心中冷笑,罗刹做出这副姿态恐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自己来完成,比如那些青冥灯。面上却不动声色,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收集这些青冥灯,听若笙说这不过是冥界随处可见的东西。” 罗刹的眼中一瞬间划过一丝阴冷,只是被低垂的眼睑挡住了,并未让沈颢看到,“这是修的东西,无意间散落六界,本座自然是要帮他找回来的。也算给本座自己一个念想。” 看着对方略微有些伤感的样子,沈颢一瞬间差点就要相信他说的话了。沈颢冷着脸说道,“若笙说修是我的前世,既然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那么我自己保管也无可厚非吧。” 罗刹暗中咬了咬牙,“想来你也已经知道了,这青冥灯可以促进魔族、妖族和鬼族的进化,未免其他知道的人前来抢夺,在你有自保的能力之前还是本座来保管更稳妥一些吧。” “不用劳烦了,我并不随身携带,想来也不会招来祸事。”沈颢笑了笑,并不松口。 “这冥界、妖界和魔界三界之中,众人修炼之法和你们人类不同,道行高深之人不计其数,那时恐怕客栈也会毁于一旦。你真的舍得?”罗刹冷笑一声,看着沈颢继续说道。 “这……”沈颢听闻这些有了些许迟疑,如果因此给客栈带去灾祸却真的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自然还是交给本座保管吧,如果你需要用到本座再给你也不迟。”罗刹说完便伸手准备拿沈颢放在衣袋中的青冥灯。 沈颢快速后退几步,左手捂住口袋,右手双指一错,捏碎了手中的“离火符”和“乙木符”。 “乙木符”这次并未化作参天大树,而是直接化作了一块块的木片和一簇簇的枯草。“离火符”引出的大火经过木片和枯草的助燃,直接显示出燎原之势,化作火龙冲向眼前的罗刹。 不过如果这样的术法都不能解决,便也称不上是魔君了。罗刹只是一挥衣袖,免灭去了这条火龙。 等沈颢准备继续捏碎符纸自保的时候,罗刹已经快速移到沈颢面前,直接一把抓住了沈颢的手腕,让他一时难以动作。 “你这是何意?”罗刹眯起眼,带着杀气地盯着沈颢的双眼。 沈颢亦是被罗刹带着怒气和杀气的重瞳盯得气息一滞,想要把手挣脱出来已是无能为力。 似乎感觉到了沈颢的畏惧,罗刹突然慌了心神,一把松开沈颢的手腕,却又反手将人拥入怀中,“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怕我好吗?”一时竟然连“本座”两字也不说了。 沈颢心中疑惑,想来罗刹这是把自己当做修了吧。心中自嘲一笑,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这人并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仔细想来,几次相见,这人都算是帮了自己,帮自己更快地解决案子。而且这人虽然很凶,偶尔也有些阴晴不定,但是却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想及这些,沈颢有些艰难地取出口袋里的青冥灯,既然这些灯是修的遗物,对他的意义显然也是特殊的吧,也无怪他总是想要收集在一起。 感觉到沈颢的动作,罗刹似乎惊醒了一般,慌乱地松开沈颢,后退了几步,却也动作极快地抢走了沈颢手中的青冥灯。 “你替我保管便是。只是你既然可以自己去取,为什么需要我帮你?”沈颢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抚摸青冥灯的模样,心中有些酸涩,忙开口问道。 “本座确实能够自己去拿,但是你也看到了,对方在青冥灯的影响下发生进化,各有能力,强取豪夺并不容易。”罗刹无奈地摇了摇头,主动示弱,“倒是你,似乎总是能够顺利得到它们。” 沈颢想到他袭击自己的时候,心中便有些同意了他的说法。 “我本来也并不急迫,这已经是第四盏,其他的恐怕也并不难找。只是,时间来不及了。本座时日无多,必须快些才好。”罗刹看向沈颢,语气有些无奈。 沈颢这时对罗刹的说辞已是相信了八分,听到罗刹说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更是起了恻隐之心,也不知这本就是他的想法,还是受到了前世修的影响,“不用担心,我自然是会帮你找的。” “修……”罗刹一瞬间又想伸手抱住沈颢,却生生组织了自己的动作,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高雅冷邪,“沈颢,那就拜托你了。” 说罢,罗刹握紧手中青冥灯,直接消失在了沈颢的面前。 沈颢只感觉到眼前景色一阵晃动,就看到墨幽站在自己面前,眯起眼,估摸是有点生气的样子,“在想什么,怎么连这步法都走错了?” 沈颢顿了顿,却还是没有说出任何关于罗刹的话语,只是抱歉地笑笑,“刚才又想到了这次案子,不小心走神了。之前小鱼带我们去看了一处美景,等春暖花开之时,不知师父可有兴致随我去看看?” 墨幽眯了眯眼,点了点头,“既然今天累了,就先回去吧,明日我在进行考校。”说完,便转身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烟花三月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虽然之前说了寒假日更,还是因为个人懒惰的原因停更了两天。今天开始正式更新第五卷《寻踪之树》,希望你们能够继续支持。 在留言中有看到有人质疑叶小鱼和若笙的性格和行为,我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时间跑得飞快,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天气渐渐回暖,转眼距离若笙和叶小鱼离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期间,若笙曾托白无常传递自己和叶小鱼一切安好的消息,到让沈颢安心了不少。 之后的时间里,沈颢大多数的时候都跟着墨幽在学习符术,已经算是小有成就。用空秋的话说,就是出去遇到普通非人类,不会那么容易被拍扁。 为了练习符术,沈颢还独自处理了几个简单的小案子,似乎更是习惯客栈的生活了,如果将他突然放回到普通人类的生活中,恐怕还会有些微的不习惯吧。 不知不觉,时间跑到了三月。诗中有云,烟花三月下扬州。江南的烟雨季节总是不负诗中美名,从几日前开始就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连日的雨水仿佛没有个尽头,似停非停,总是滴滴答答地响着,让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湿哒哒的,阴沉沉的天空让人忍不住觉得心情也阴沉沉的。 柚子已经多次抱怨,让众人进客栈前先把自己弄干净,尤其是鞋子,可是游廊里还是总有着不少水渍,以及各种泥印子。为此,柚子狠狠地在伙食上报复了众人一把。 又是一日的傍晚时分,屋外依旧下着雨,难得的雨有点大,从瓦片上坠落下来,连成一串串银色的丝线,又转瞬没入泥土中。 天色很暗,吃过晚餐的众人并未各自离去,而是依旧坐在大厅里,各做各的。 因为天色过暗的缘故,柚子早早就点起了灯,黄色的灯光填满了空阔的大厅,倒是为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暖意。三月的夜晚依旧还有一些冷,柚子将火盆放在大厅中间,让人觉得暖暖的,似乎那种湿哒哒的感觉都被驱散了。屋顶的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和大厅中央的火光交相辉映。 沈颢有些诧异地环顾四周,心中有些感慨,仔细想来,似乎客栈里的众人很久都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 空秋和凰焱自然不用说,总是需要不时出门处理各种案子,错过餐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墨幽这个工作狂连吃饭的时间都很少离开自己的书房,想要找他去书房才是最方便的。至于玄暝这个大老板,之前天气那么冷,让他离开床都不愿意,何况是来大厅吃饭。 就算是不久前的春节,也因为一群不长眼的夜枭乱跑导致大家没吃成团圆饭。所以今日,因着天气等各种原因,墨幽特意给凰焱和空秋放了假,几人才终于得以聚在一起。 随着天气的转暖,玄暝终于离开了温暖的被窝,这会儿正缩在美人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看着手中的话本,不时因为看到有趣的部分而勾起嘴角露出笑意。 与他相反,空秋倒是进入了春困的行列,正缩在玄暝美人靠的一角打着呼噜。火盆中的火光将他雪白的毛皮印染上暖暖的黄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感觉一下是不是也和看起来一样的温暖。 柚子在玄暝不远处伺候着。她将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双皓腕,在小炉子上为众人煮茶。小小的玉白色手掌拿起放下各种茶具,很快,碧色的茶叶在沸水中上下翻腾,清新的茶香飘散在空气中。 这样的坏天气里凰焱这火属性的家伙是最提不起精神的,能够放假不出门没有人比她更开心了。这会儿正提着笔在桌子边写着东西,偶尔停笔想一想,偶尔将写的不满意的纸揉成一团扔进火盆里。折腾了很久,面前的也依旧是一张白纸。好看的眉峰因为这件事微微蹙起,贝齿咬着朱唇,抿成不悦的弧度。 桌子的另一侧,墨幽和沈颢两人坐在那里。沈颢正拿着朱笔蘸着朱砂小心地制符,墨幽在旁边看着文件,偶尔伸出手轻点符纸,轻声指点。明明只是普通的场景,却给人一种不忍破坏的温馨感觉。 沈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若笙离开后,墨幽比以前更有人气了,没那么难以接近。 大厅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沸水翻腾的声音轻轻响着,一瞬间连空气都被染上了安静祥和的味道。 “碰!”突然,大厅的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安静。 来人却毫无自觉,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打搅到别人了。他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在靠近门边的椅子上大刀阔斧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真是难得,今天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 “无礼,还不起来?”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很快响起,裹着白色布料的手一把将先前那人从位子上拽了起来,对着玄暝拱了拱手,“大人见谅,吾等失礼了。” “哟,什么风把你们两人吹来了?”玄暝慢慢放下手中的话本,抄手而坐,看着来人戏谑道。 “想来就来了呗,哪里需要什么风啊。”一身黑衣的范无救从谢必安手中救出自己的衣领,再次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把刚才拉起他的谢必安按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谢必安有些无奈地看了范无救一眼,站起身拱了拱手才再次坐下,说道,“许久未见,不请自来,望大人勿怪罪。” 范无救颇为不自在地翻了个白眼,快手从柚子手中夺过一杯茶塞进谢必安的手里,“算我求你了,歇会儿好么,这么吊书袋,你说着不累,我听着很累啊。” 谢必安有些手忙脚乱地抓住范无救塞过来的杯子,正准备指责他不懂礼数,却因为刚刚被数落了说话方式,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低头喝茶,什么都不说了。 “哈哈,小黑,说你是粗人你还不信,你不让老谢这么说话还不是因为你听不懂。”玄暝好笑地摇了摇头,低头喝了口茶,打发柚子去准备些茶点。 “我……我怎么可能听不懂!我怎么说也是经历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好吗?这点文言文我会听不懂?笑话!”范无救心虚地看了谢必安一眼,见对方只是低头喝茶,便撇了撇嘴继续和玄暝说话。 “怎么,我说没说错你自己心里有数。指不定老谢在心里怎么嫌弃你呢。”玄暝满意地看着范无救的反应,继续嘲笑道。 “什么叫做我被他嫌弃,只有我嫌弃他的份好吗?”范无救抖了抖腿,不高兴地说道,只是他没注意到谢必安那一瞬间暗淡的目光。 “你也就仗着他宠你。说吧,两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次到底为何而来?”玄暝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兴味地挑了挑眉,勾了勾嘴角,却并未说破,而是再次问道。 “都说了就是来看看而已啊,这么久没见我可是想死……”范无命环顾了一圈坐在周围的人,挑选了一下才确定目标,“凰焱了。” 被突然点名的凰焱疑惑地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确定叫自己没有事后,继续低头写东西。 “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你们才见过,可别和我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玄暝成功地被凰焱的反应取悦了,好笑地说道,显然明着嘲笑范无救不会找借口。 “啊,我刚才说错了,我是想死沈颢了,我们都有两个月没见了吧。”范无救尴尬地搔搔头,再次确定了目标。 沈颢在专心制符,压根没有听见范无救提到自己。墨幽却抬起头冷冷看了一眼范无救,只把他冻得透心凉。 范无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偏开头,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我是替若笙来送信的,这不是两个月了嘛,她肯定有很多话想和沈颢说。” 墨幽冷冷开口,面无表情地盯着范无救,“如果真有那么多话,她大可以自己过来,她又不是白砚湖的地缚灵。而且如果真有那么多想说的,她当初也不会毅然离去了。最后,既然是送信的,信呢?” “有人不愿随吾等而去,不得不来此守株待兔。”谢必安看不下去了,只好开口打断范无救准备继续编借口的幼稚行为。 “哎哎哎,别这么急着说出来啊,这不还有一会儿才会到吗。”范无救显然还没玩够,有些不爽地推了一下谢必安的肩膀。 沈颢终于画完了手中的一套符文,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黑白无常,听到了谢必安的那句话,心中一紧,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玄暝微微皱眉,听谢必安的意思……是有人死后不愿回归忘川?如果这样的话,宁可做孤魂野鬼也不会来客栈投宿吧,六界里的非人类谁不知道暝曜客栈和冥界是有业务来往的。 范无救见没的继续玩了,只好耸了耸肩,言归正传,“还是个熟人,没想到才两个月,那臭小子就学会怎么用玉罗盘了,棘手的很。” 沈颢忍不住瞳孔一阵收缩,听范无救的说法,这说的……玉罗盘的主人不就是青松吗?是青松出事了,还是白岩潇出事了?! 谢必安垂着眼眸摇了摇头,“执念过妄则为魔,恐此人有入魔之兆,望能多加阻拦,勿任其为祸。”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7节 沈颢心中不安的感觉更重了,能让青松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入魔,是怎样的执念啊,普通的劝说又怎么可能有用。 就在这时,柚子的人偶端着装有茶点的托盘推门而入,和柚子耳语片刻,柚子的眉头也不免皱了起来,转头看向几人,“青松晕倒在客栈外面,已经送到药庐去了,我去看看。” 柚子的话音落地,一时间大厅里静悄悄的,众人心思不同,却都是担忧占了上风。沈颢不敢想象那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一身颓废气息的模样。 范无救叹了口气,低声喃喃,“果然还是来了啊……” 谢必安突然正了正脸色,双手交握,深深做了个揖,“此次恐怕还是要劳请各位出手,此子执念过重,必霍乱六界。请大人出手!” 玄暝微微侧身避开白无常的礼数,仰头望着屋梁上暖黄色的光源,低声轻叹,“且先去看看吧。” ☆、寻踪之树魂魄仅归 众人匆匆赶到药庐,只见青松已经被柚子的人偶搬到了床上,床帐低垂,一时看不清他的具体状况,但是应该还处于昏迷状态。 而此时白岩潇的魂魄正飘在床边,明明可以坐下,却带着焦虑的表情左右走动,一刻不停地来回踱步。眉峰紧皱,嘴唇紧紧抿着,眼神没有一刻离开昏迷在床的青松,担心的情绪显而易见。 沈颢看到白岩潇的情况心中一沉,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而这恰恰是最坏的情况。沈颢率先往前走了几步,准备看看青松的情况。说起来,客栈里沈颢也算是和这两人交往最多的了。 走近几步,就能够清晰地看到青松的样子。躺着的青松双目紧闭,连昏迷中都很不安稳,眼珠不断乱转,额头有汗珠滑落。眉眼间的朝气被疲色代替,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那股痞子味,脸色青白,眼眶泛着黑色,嘴唇干裂,显然是灵力使用过度。 沈颢能够看见黑色的魔气纠缠在青松的周围,而一股子青绿色的道门灵气将青松紧紧包围,阻止着魔气的侵入。可是不知道青松在想些什么,有几缕魔气已经混入了他的身体,停在印堂处,而更多地魔气正在寻找着侵入口。一时间青松身边青黑交织,进行着一场只有他自己知晓的大战。 柚子走上前,对着白岩潇福了福身,“他现在情况有些不稳定,需要尽快治疗,否则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啊!”白岩潇低呼一声,显然是刚刚发现几人的到来,抱歉地笑了笑,可惜满心担心的他怎么都无法做出一个笑的表情,看向沈颢的眼神多了一抹请求,“你们能不能治好他?” “我定当尽力而为。”柚子看了一眼青松,不过说话的功夫,又有几缕黑气钻入了青松的身体,他身上那种青绿色的灵气也暗淡了几分。 白岩潇后退了几步,将床边的位置留给了柚子,自己靠在一侧的床柱上,担心地看着青松,视线不敢离开,仿佛一不留神对方就会不见了一样。 柚子并没多管白岩潇,在床侧坐下,从袖口中取出傀儡丝,开始进行治疗。 傀儡丝银色的丝线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松散开来,一端如同银色的小蛇,自动圈上青松的手腕,青松血管的脉动顺着银丝传递给牵着丝线另一端的柚子。 柚子微微眯起眼睛,大拇指和中指掐住丝线,一时间药庐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出声打搅。随着时间的过去,柚子的眉头越皱越紧,看来青松的情况并不乐观。 微微摇了摇头,柚子放下捏着的傀儡丝,对着几人说道,“灵力微薄之际,强行使用精血催发灵力进行战斗,如此伤根本的事情他居然还敢多做。精血消耗殆尽,还敢和人对拼,不说经脉,连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大的伤害。这还不够,居然敢自碎妖丹,他是不要命了?”柚子说道最后语气不免有些严厉,她向来最讨厌这种不爱惜自己的人。 听到柚子说的,白岩潇的头越来越低,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深,他之前只是觉得青松的状态不太对,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自己自伤到这种地步。而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让他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连命都不要了。 看了一眼站在一侧不愿上前的白岩潇,沈颢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柚子,你能医治他吗?” “哼。”柚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再次扯起傀儡丝,让自己的灵力顺着丝线注入青松的体内,帮助他周身的灵力抵抗周围的黑色魔气。随着灵力的传输,青松的周身多了一些灰色的灵气,那是属于柚子的。“区区内伤而已,治疗有何难,只是可惜了他这一身的修为。” 沈颢松了口气,没有了修为总比没了命好。他本以为只要将青松周身的魔气驱散就行,治好他并不难,所以便站在一旁看着柚子治疗,却发现灰色的灵气越来越多,但黑色的魔气却不减反增。“这是怎么回事?” 柚子的嘴角突然多了一抹血痕,“这修为……是我低估了……”低声快速念出咒文,手中的灰色灵气越来越浓郁,连周围的空气中都浮现出可见的灰色灵气,可是终究抵不过快速弥漫开的魔气。 看到柚子的情况,沈颢不禁也吓了一跳,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人,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什么都帮不上,慌乱地回头去看墨幽,却没找到对方的身影。 从刚才起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充当人形背景的玄暝终于懒懒地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自己想要成魔,魔气由心而生,怎么可能驱散的了?” 沈颢正疑惑,瞥见不知何时挪到了青松枕边的白岩潇,心中突然有了答案。恐怕是青松想要留下白岩潇的魂魄,却不敌鬼差,从而决定入魔获得力量。知道了症结所在,沈颢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客栈没有权利留下任何一个魂魄,自己帮不了这两人。 听到玄暝的话,柚子虽然不懂却也明白过来造成青松如此情况的原因,冷声说道,“入魔也不过是与虎谋皮,想要留住他这种方法根本没有用,除了让你死得更快。” 也不知道昏迷中的青松是不是听见了柚子的话,周围魔气聚拢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了。 玄暝得意地勾起一抹笑意,继续说道,“自己搞定这些乱七八糟的魔气,可别污了这家伙的魂魄。” 沈颢看到青松周围的魔气终于不再增长,而站在青松枕边的白岩潇明显松了口气,撇了撇嘴角,走过去将手搭在白岩潇的肩上,能够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微微颤抖。 看到青松不再那么执着于入魔,柚子松了口气,抬起右手胡乱擦去嘴角的血痕。一翻左手,再次放出数条傀儡丝,双手翻印,将这些傀儡丝的一端握于掌心。 左手的丝线附上了灰色的灵力,顺着丝线没入青松周身大穴,尤其是气海和灵岛。右手的丝线很快被黑色的魔气淹没,那些魔气顺着丝线一点点离开青松的身体。随着柚子的动作,那些本来已经被黑色魔气覆盖的青绿色灵气终于再次露出自己的柔光,快速修补着青松的机体。 眼看着那些黑色魔气就要顺着丝线没入柚子的手,一只白嫩修长的手从旁伸出,青蓝色的火焰在掌心突然窜出,将这点儿魔气焚烧得一干二净。 凰焱接过柚子右手的丝线,将之缠绕在自己的掌中,青蓝色的火焰大片浮现,不断炙烤着手中的傀儡丝,将魔气烧毁。“这边我负责,你专心驱逐就行了。”要说对于魔气的处理,这里谁又能够比凰焱这个属于魔族的堕凤凰更擅长呢,这点儿魔气很快就成为了她幽冥火的养料。 柚子感激地对着凰焱眯了眯眼睛,右手袖中窜出更多的丝线,这些丝线也和之前的一样没入青松的身体,灵气在空气中不断流窜,一点点赶走那些魔气。 看着青松周围的魔气一点点被驱逐吞噬,白岩潇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伸手附上沈颢放在他肩上的手,由衷说道,“谢谢你们。” “不用担心,有他们在,青松很快会没事的。”沈颢拍了拍白岩潇的肩膀,他可不相信这三人合力还会有救不了的,再说还有玄暝在一边呢。 沈颢又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玄暝,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呃……等会儿别忘了医疗费就行。这次的治疗恐怕不便宜。”说完沈颢自己都有点儿脸红,玄暝这个奸商,就不能有一会儿忘记赚钱这件事吗。 白岩潇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会付钱的,无论多少。” 沈颢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的玄暝,觉得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他同情地拍了拍白岩潇的肩,玄暝那个奸商收取报酬哪是钱财那么简单的,只希望不要太难才好,“青松的伤你可以完全放心,一定能治好。” “嗯,等他醒了,我就随他们去冥界。”白岩潇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始终没有进来的黑白无常,“以后他就拜托你们稍作照顾了。” “不急,他既然拼了命也想要留下你,你就不该独自决定自己的去留,等他恢复了再说吧。他们不会急着带你走。”沈颢抬手止住了白岩潇的话,心中却实在有些羡慕两人这种全心全意为对方的感情,“如有需要,我定然尽力而为。” “先谢过了。”白岩潇扯了扯嘴角,看着青松周身渐渐散去的魔气,终于松了口气。 “他还没醒,你不如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吧。”沈颢扯开话题,与其在这里焦虑地等待青松的清醒,不如趁机了解一下情况。他还没忘记黑白无常的委托是劝阻青松成魔,谁知道等会儿他一受刺激会不会再次入魔呢。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以身殉职 “给我说说你的情况吧,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沈颢拍了拍白岩潇的肩膀,拉着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也确实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青松也不会这样。”白岩潇沉声说道,交握在身前的双手微微颤抖,显示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光自责有什么用?”沈颢忍不住皱起眉,伸手用力锤了一下白岩潇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 白岩潇歉意地笑了笑,揉揉自己的肩膀,沈颢这一下还真是用足了力气,“抱歉,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超出我的认知,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好了好了,废话也不用多说,知道你心疼你家青松,恨不得替他躺着。”沈颢拍了拍白岩潇的肩膀,不仅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客栈时的狼狈样子,心中不免有点同情,“说说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不是死了嘛,鬼差想带我走,青松不让,两人就打起来了。你也知道青松他就是个江湖骗子,能有几斤几两,结果就弄成了这副样子。”白岩潇无奈地看了青松一眼,摇着头叹了口气。 “噗。”沈颢忙捂住嘴,尴尬地咳嗽两声,忙转移话题,“话说你是怎么死的,白大警官不会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吧?” “咳咳。”白岩潇尴尬地移开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沈颢。 沈颢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差异地看着对方,“不会吧?真的?你真的因公殉职了?” “也不算因公啊,我今天轮休……”白岩潇清了清喉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今天经过中兴大桥的时候,看到有个老人家站在桥边上,当时下着小雨,本来我也没关注她,没想到她直接从桥上跳了下去。呃……条件反射,我喊了一嗓子就直接跳下去救人了。” “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你自己不会游泳,就这样你也敢跳河救人?把你自己搭进去我真的是一点也不奇怪。”沈颢忍不住扶额,他一直以为白岩潇是很稳重、很靠谱的人,却没想到他也有这么热血的一面。 “当时真的没多想,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水里了。”白岩潇耸了耸肩,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然后呢?你就这么淹死了?确实,中兴河有点深,警局真应该给你评个烈士。”沈颢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因为这种原因而死,还真是业界良心,“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在其位谋其政,职责所在,我当时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我只知道我是警官,我不能见死不救。”白岩潇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很敬佩你,真的。”沈颢抿了抿嘴唇,拍了拍白岩潇的肩膀。心中有些感慨,这年头见死不救的人多了去了,白岩潇这样也最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得到个“傻子”的称号吧。可是就因为这样的人少了,这种人才更值得敬佩,虽然白岩潇真的有些…… 白岩潇好笑地拍开沈颢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腹诽我,说我是傻子吧。” “真没,只是你当时真的没想过你的家人朋友?对了,我都忘了,你连自己会不会游泳都没来得及想一想。”沈颢夸张地挑了挑眉毛,挤兑道。 “嗯,话说我现在也算是鬼族了吧,感觉和人类也没什么不一样的。”白岩潇顺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感慨地说道。 “那是因为今天是阴雨天,而且你现在在我们这里。如果是晴天的话,你可能已经被太阳烤化了。不过你现在还不能算是鬼族,只能算是魂魄而已。”沈颢摸着下巴摇了摇头,说教起来,“你现在最好不要随便离开这里,还有啊,绝对不要想着去晒日光浴。” 白岩潇受教地点了点头,恨不得拿个本子把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记录下来,“我今天看到的那个拿着铁钩子的鬼族就是鬼差吧,看起来和我们警员差不多。”说道鬼差的时候,白岩潇明显眼睛亮了亮。 “呃……”沈颢突然有种预感如果白岩潇真的和鬼差去了冥界,一定会和阎王申请成为鬼差的。 “不过青松是怎么和鬼差打起来的?如果他当时和你在一起的话,不可能让你下水救人吧。”沈颢想了想又有了新的疑问。 “本来我今天是和青松约好去见个委托人的,他一直没等到我就过来找,刚好看到鬼差要带我走。虽然淹死这种死法有点丢人,但是我也没什么冤屈啊,死了我也认了。青松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啥也没说就直接和对方动手了。”白岩潇看了一眼还昏睡在床的青松,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颢捂住嘴巴,偏开头,才勉强没有让白岩潇发现自己在偷笑,他第一次觉得白岩潇没有他平时感觉的那么严肃。 “沈颢,青松他和鬼差动手,冥界不会找他的麻烦吧?”白岩潇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拉住沈颢的手腕,急切地问道。 “呃……”沈颢瞥了一眼站在屋外的黑白无常两人,有些迟疑地说道,“应该不会吧,看青松的伤势,对方鬼差没比他惨吧?” “青松这江湖骗子能有多大能耐,完全是被对方单方面揍,就是死皮赖脸地不让那鬼差带走我而已。”白岩潇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了一丝动容和不忍。 沈颢想了想,确定没听说过什么阎王护短的传闻,安慰地拍了拍白岩潇的背,“那应该不至于过来找他的麻烦。”说罢询问地看向坐在一边看好戏的玄暝。 “嗯,不至于找他的麻烦。他也只是和鬼差起了冲突,既没有把对方弄到伤残,更没有把对方杀死,只要和那边交涉一下就没事了。交涉这件事可以由我们客栈出面,不过委托金不要忘了。”玄暝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勾起嘴角,笑着说道,“不过白警官你还是需要随着老谢和小黑去一趟冥界,你的事情我可没办法说了算。” “去一趟冥界本来就是应该的,怎么说我都已经死了,去做个登记也是需要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两位大人美言几句,让白某能够继续从事本职工作。”白岩潇严肃地点了点头,对着门外的黑白无常拱了拱手,他对于这件事的理解就相当于人类从一个地方迁户口去另一个地方,需要去有关部门走一趟。 “不准你们带他走!你也不准和他们去!”昏迷的青松正好这时醒了过来,就听到玄暝说让白岩潇去冥界一趟,以及白岩潇自己的话,火气上涌,顿时吼了出来。一时间周身的灵气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继续宣泄口的灵气将他刚被接好的经脉再次冲撞得七零八落。刚吼完的青松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甚至洒出了一些血沫。 只是青松这会儿满眼都是可能会带走白岩潇的黑白无常,哪里能够分心注意到自己的情况。他撑起身体,就要去摸怀里的玉罗盘,却摸了个空。一时动作僵在了原地,赤红色的眼睛去死死盯着范无救,以防对方突然对白岩潇下手,连对着玄暝、沈颢几人都多了一分戒备。 “够了!”柚子最讨厌不爱惜自己的病人,这点客栈的众人都深有体会,只见柚子一指范无救和谢必安,“出去!关门!”又挥手一指青松,“你!给我躺下!自碎妖丹?你不想活的话就死到外面去,别浪费我的灵气!” 沈颢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嘴前,想笑却不敢笑,后退几步,避开柚子的视线。心里好笑地摇了摇头,喃喃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在柚子的怒火下,众人都老实了不少,没想到一向贤惠的柚子发起脾气来也是那么威武霸气的,一点不比凰焱那只火凤凰杀伤力小。 一时间药庐里安安静静的,银色的丝线在柚子的手中快速翻飞,在青松的身体里进进出出。很快柚子就收回了手中的傀儡丝,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被自己用绷带包裹成木乃伊的青松,“你的伤都处理好了,如果不想下半辈子在床上度过最好乖一点,别想着乱动乱跑。” 青松乖乖地点了点头,至于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就没人知道了,不过也许有一个人是知道的。 白岩潇伸手敲了一下青松的头,“江湖骗子,别想着再和鬼差动手。” “哼,如果他们想要带走你,那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青松霸气地说道。 看着两个还有很多话要说的人,玄暝勾唇一笑,招呼几人先离开药庐,心里却忍不住兴奋,看来很快就会有好玩的案子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以身殉职 众人极有默契地鱼贯着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白岩潇和青松两人,想来两人一定有不少话要说。 青松虽然被白岩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头,却还是傻笑着看着白岩潇。等走在最后的柚子将房门带上,他突然用力一扯白岩潇的衣袖,将他拉着坐到床沿上,“阿岩,我不会让鬼差带走你的。”说完突然伸出手,一把将白岩潇抱住,将头埋在他的颈侧。 “别乱动,你的伤口刚处理好,别等会儿又裂开了。”白岩潇愣了一下,本想挣脱却考虑到青松的伤口一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你知道我伤口刚处理过就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如果不是在这暝曜客栈里,我连触碰你都做不到。”青松埋头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岩潇的脖子上,声音有些闷闷的。 白岩潇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拍了拍青松的背,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暝曜客栈本身就处在各界的交界处,又被结界覆盖。在这里,鬼族就和在冥界一样,是能够被任何人看见和触碰的。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床上青松紧紧抱着白岩潇,仿佛一松手对方就不见了。 白岩潇也有些纵容地任由对方抱着,自从脱离少年的范畴之后,两人似乎就很少再这样拥抱了。自己现在已经成为魂魄了,在其他地方,青松都无法触碰到自己,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想到这些,白岩潇也就默许了青松的动作。 过了很长一会儿,白岩潇才微微侧头,避开青松喷洒在自己脖子上的呼吸,轻声说道,“青松,我等会儿会随两位无常去冥界。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以后闯了祸就没人给你收拾了。不过警局的人不会为难你的,你别做的太过就行。” 青松一下子松开手,用力抓着白岩潇的手腕,带着赤色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白岩潇,“闭嘴!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发什么疯。”白岩潇皱眉看着青松,却任由对方牢牢抓着自己的手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遵守阴间的规矩,哪是你能胡来的。” “呵呵。”青松偏开头,不去看白岩潇,自嘲地笑笑,“我胡闹?你是我的,我不希望你离开,这个理由真的不够吗?” 白岩潇看着突然从杀气腾腾变成委屈模样的青松,心中有些无奈,想安抚地拍拍他,可惜双手被牢牢抓着动也动不了,“青松,我当然是你的朋友。可是你是个道士,以后会修行有成,会长生不老,我总归是要离开的,不过早晚而已。” “我不会让你离开……”青松喃喃说道,垂下眼睑,不知视线停在了何处。 白岩潇只好当做没有听见,故作庆幸地说道,“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不会看到我白发苍苍的样子,我老了也不会看到一个像是我儿子般年轻的你。” “就算你不离开,我也不会让这一天发生。我会找到办法让你陪着我长生,或者我陪着你长眠!”青松微微眯了眯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是何苦?”白岩潇没想到青松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求而不得之苦。”青松垂着眼眸,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只是想要留下你,真的是违背了天道吗?” “青松,我只是你遇到的很多人中的一个,你还会遇到很多人,交到新的朋友,过几年你就会慢慢忘记我的。”白岩潇有些无力地劝说着,他第一次懊悔自己口才不行,这能说出这些别处听来的话,这些苍白的安慰。 “忘记你?我花了三百年都没有忘记你,你居然那么轻松地说过几年?”青松自嘲地笑着,低沉着声音说道。 “那就不忘记,这总行了吧。”白岩潇趁机挣脱出一只手,抱了抱青松的肩膀,安抚地说道。心中却没有错过刚才青松脱口而出的“三百年”,似乎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你不懂……你不懂……”青松眼神黯然,微微开合嘴唇轻声说道,“我找寻了你一世,我害怕再找一世了,我怕我真的找不到你,也等不到你长大。” 听闻青松的话,白岩潇皱了皱眉,和青松这家伙做了那么多年的好友,他对于前世今生什么的并不陌生。听青松的意思,他上一世的时候就认识了青松,对方似乎还等自己转世等了很久。 “我知道你不信。”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白做的,青松一看白岩潇皱眉就知道他心中所想,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我信。”白岩潇看着青松的眼睛,沉声说道。他想起刚才柚子说的,她说青松“自碎妖丹”,既然有妖丹,那么……青松应该是妖族吧,没想到自己这个认识多年的好友居然不是人类。 “我有妖丹的,你不信可以给你看看,哦,我忘记了,刚才弄坏了。……等等!你信?!”青松没想到白岩潇会这么说道,正准备弄点证据给他看看,反应过来以后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差异地睁大了眼睛,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我信。”白岩潇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是妖族吧,真是出乎我意料。” 青松呆呆地点了点头,呆呆地解释道,“我是一株树灵,严格说算是灵族,也就是半仙,不算是妖族。” 所谓灵族便是和凤凰一族、龙族等一样,于天地灵气中孕育,以灵气塑造躯体,拥有驱使灵力作法的能力。被归为仙族,而非妖族。不过仙族向来高傲,不愿和灵族为伍,认为他们是山野精怪,不配被称为仙,所以都称他们为半仙。 “你原形是松树?”白岩潇联想到青松的名字,奇怪地反问道。 “嗯。”青松点了点头,终于回过神来,鄙视地斜了白岩潇一眼,“我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当时真是敷衍了事。” “看来上一世的我没什么取名的天赋。”白岩潇挑了挑眉。 “可惜对于我们来说初始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不能更改。”青松无奈地耸了耸肩,显然对于自己的名字怨念很久了,不过脸上却不自知地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白岩潇看着青松的笑容,似乎很久都没看到他这么笑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堵,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嫉妒,他有些嫉妒自己的前世。 青松笑够了,便倾身凑近白岩潇,殷切地看着他,“阿岩,陪着我好不好?你可以成为鬼修,这样就可以和我一起修行了,和我在一起很久很久。” “你这是何苦呢?”白岩潇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既然是半仙,那么荣登仙位也比其他人要容易些吧,何不好好修行,别浪费了你的出身。” “没有你,我要仙位做什么。”青松嫌弃地说道。 “青松,按照你的说法,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和小孩子一样。没有了我,你难道就不修行了?哼,也难怪打不过鬼差。”白岩潇皱眉,他不希望青松因为自己的缘故以后后悔。 “我!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他们!我那是让着他们好不好!”青松现在最大的逆鳞就是阻止鬼差的时候被打成重伤,这么说着就要起床往外冲。 “给我回来,乖乖躺着。”白岩潇眼疾手快地将人扯了回来,塞回被子里,叹了口气。 “我不想你走,为我留下来好吗”青松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看着白岩潇低声说道。 “青松,你……”白岩潇被青松这样的态度弄得有些卡壳,仔细一想,心中有了不太好的猜测,却不敢确定,也不敢说出来。他突然很希望这不过是他想多了,或者这一切干脆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还是原状。 “阿岩,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青松咽了咽口水,盯着白岩潇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这……我……”白岩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们都是男人。” 早就猜到白岩潇会这么推脱,青松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地说道,“灵族由天地灵气孕育,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对我们而言,性别完全无所谓。”他在人界待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人类所谓的阴阳之说,只是他在赌,他藏着这件事太久,久到忍不住想要告诉对方。 白岩潇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突然站起身,夺门而出,只留下一句“我需要想一想。”就消失在了门口。 本来蹲在门口偷听的凰焱几人侧身躲开跑走的白岩潇,同样无辜地看天看地,装作自己只是刚好路过,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沈颢尴尬地说了一句,“青松你好好休息,先养好伤。”说罢几人也快速消失在了门口。 这一夜,注定无人能够安心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不如归去 在连续几日湿哒哒的烟雨天气过后,晨曦终于再次降临庭院,没想到这日竟然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暖色的光透过那些遒劲的树枝撒在院子里,已经可以看见毛绒绒的绿色从泥土里钻出来了。 不过在这么让人有好心情的明媚早晨里,沈颢却是被并不明媚的噪音吵醒的。 沈颢揉了揉太阳穴,睡眼惺忪地顶着一头乱毛推开房门,问门前打扫游廊的人偶,“柚子,这是怎么了?” “白岩潇!你给我出来!!!”柚子的人偶还没来得及回答,青松的喊声就再次从药庐的方向传过来。 柚子的人偶停下手中的工作,歪着头看了看药庐的方向,说道,“白大警官一大早就偷偷跟着无常大人去冥界了。” “所以青松发疯了?”沈颢皱起眉接着说出后半句。心中奇怪,昨天自己和白岩潇说得还不够清楚?他怎么还是这么做了?就算真的这么选择了也别把烂摊子留给别人啊。 “差不多吧,我和他说他还不信。喂!住手!他还差点弄坏了我的人偶。”柚子的人偶突然大喊一声,才继续说道。 沈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以想象那边的混乱情况,“呃……他这么喊也不是个事,我过来看看吧。” 沈颢伸手撸了撸自己翘起的头发,让它们看起来服帖一点儿,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向药庐的方向走去。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路上也想过药庐里可能的情况,但是沈颢还是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 桌子椅子都不在原来的位置,椅子更是直接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房间里的器具也都没有避免粉身碎骨的命运,不过那些药瓶倒是在人偶的奋不顾身下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床边还有瓷碗的碎片,药汁在地毯上画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痕迹。 “青松,别闹了,你的伤还没好,先躺下。”沈颢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情况,沉声说道,他已经看见血迹从青松腰腹间的绷带处渗出来。 “走开!让阿岩来!”青松应该也感觉到了腰间伤口的疼痛,伸手扶住受伤的地方,脸色也因为失血有些发白,却还是强硬地喊道。 “别疯了,你知道他去了哪里的。”沈颢也有些看不过青松这副模样,一把将人直接按倒在椅子上,冷声说道。 “这就是他的回答吗?”青松捂住自己胸前的伤口,突然自嘲地冷声笑起来,“呵呵,很好,很好。” “谁说这是他的回答了,你总该给他点时间想一想。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他不愿意留下来吧。现在你应该先把身体养好。”沈颢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说道。 “以那木头的守规矩程度,被哄着进了轮回池都不会记得回头看一下吧!”青松偏开头,有些泄气地愤愤说道。 沈颢回想了一下他所认识的白岩潇,无奈地发现好像确实有这种可能,只好无奈地说道,“你先喝药,养好伤才能有能力带他回来啊。” 说着沈颢将柚子的人偶重新端来的药碗递到青松的面前,意示他接过去。 青松的动作顿了一下,盯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药碗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地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青松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药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看向沈颢,“你能不能接受我的委托,我要通过迷宫之巷回到五百年前。” “你想做什么?”沈颢皱眉,接过青松手中的药碗,递给一边的人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白岩潇死的时候差不多是在三百年前吧。 “改命——”青松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却是那么掷地有声。 “你疯了!历史根本就不可能被改变!”沈颢听到青松的这句话,一瞬间本来还在捉弄他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他忍不住睁大眼睛盯住对方,低声吼道。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青松抬起头,看着沈颢,勾起唇角,笑着反问。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你将为此付出的代价不是你能够想象的。”沈颢皱起眉,着急地说道,想要打消青松的这个念头。 “无所谓,我不在乎。”青松偏开头,低声说道。 “同一个时空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你,一旦回到过去会是个什么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玄暝就在这时推门而入,一身玄色墨衣,双手笼在袖子里,倚着门框笑着看向青松。 沈颢看到玄暝来了,松了口气,便退到一边的椅子上,看来被青松的大喊大叫吵醒的不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种接委托的事情还是交给玄暝这个大老板自己解决吧。当然在他看来,这个委托还是不接的比较好。 “我知道,一旦见到了过去的自己,我就会消失,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才想要委托你们,希望你们帮我保住阿岩的命,让他不要死。”青松看向玄暝,严肃地说道。 “历史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天道自有定数。就算你救的了他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这么做真的值得吗?”玄暝似乎站得有点累了,走进屋内,一甩衣摆,在青松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我只是想要他回来而已。”青松垂下眼眸,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如果是代价的话,我这一身修为够了吗?” “那如果救不回来呢?也许你就算过去了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这世间能够影响命格的变数太多,这样也可以吗?”玄暝明明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有些咄咄逼人,“何况你提出委托要求我们介入。我的人本就不属于那个时空,贸然出现替你改命将会打乱众多人的命格,这样的代价你又真的能够背负的起吗?” “我说过的,没有试过就不知道结果。我要阿岩活,其他的人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愿意为此背负这份代价,无论需要付出什么。”青松突然抬起眼,盯住玄暝,冷声说道,“何况又不是没有改命成功的案例,你当年不是也是这么做的吗?你所找的那个人现在不是也回来了吗?” “他这样也能说是回来了吗?和原来的一点都不一样了,这样的也算是回来了吗?”玄暝身体微微一震,似乎没想到青松会知道这件事情,些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却不免流露出了一份脆弱,只是他似乎不太愿意继续提到那个所谓的“他”。 沈颢奇怪地看着玄暝的反应,虽然很是好奇两人打的哑谜,但是还是明智地没有开口询问,伸手去拉青松的袖子,想要阻止他继续和玄暝做交易,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甩开了。 青松自嘲地笑着,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在乎,我只要他活着,我根本不在乎活着的那个是不是原来的他。” “既然如此,行,我接受你的委托,希望你能够承受的起这份逆天改命所带来的代价。”玄暝微微仰起头,看着青松挑了挑眉,笑着许诺。 “老板……”沈颢皱起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转头看向青松,有些急切地说道,“青松,你……他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做。” “沈颢,不要阻止我,我等不了……”青松低下头,抬起手掩住自己的脸,闷声说道。 “沈颢,你和空秋、墨幽陪他去。”玄暝似乎没看到沈颢的欲言又止一般,笑着冲沈颢勾了勾手指,直接指派了任务。 “是。”沈颢乖乖点了点头。 玄暝满意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往外走去。 沈颢叹了口气,看向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青松,“你先养好伤吧,我去找空秋和师父说一下这件案子。” “不需要,我们尽快走吧。反正到了那里我就会消失,有没有伤,伤得如何又有什么关系?”青松低着头,笑着说起来。 此时的玄暝已经走回了大厅里。他再次把自己扔回美人靠里之后,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满意地往毯子里缩了缩,看着眼前的魂魄,笑得漫不经心,“怎么,怨我不阻止他?” “虽然我不太懂,但是这样的行为很危险吧,我不希望他这么做。”此时站在玄暝对面的人却是在青松看来早就跟着无常离开的白岩潇,他看着眼前的玄大老板沉声说道。 “你不是看不清你自己的想法吗,这样不是挺好的。如果改命成功,你就能够重新活过来,如果失败了,你也差不多该想清楚了。”玄暝伸出好看的手指,捻起一块茶点扔进自己嘴里。 “我不想他有危险。”白岩潇垂下头,低声说道,硬挺的眉峰高高皱起,似乎有着太多解释不清的问题。 玄暝挑眉笑起来,“反正委托我已经接下来了,你就陪着他们一起走这一趟吧。” 白岩潇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玄暝偏头看了看门外,笑着打断白岩潇想说的话,“再不去的话,你就要赶不上他们了。不想去看一看吗?” “他们现在就走?”白岩潇忍不住皱眉,他可没忘记青松现在的状况,能下床乱跑了? 玄暝笑着看完白岩潇的表情变化,顺手将一张“隐身符”拍在白岩潇的背后,“去吧,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你了,除非你自己把符纸摘下来。” 白岩潇只来得及匆匆谢过就飘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回到过去 沈颢有些无奈地再次扶住差点脚软摔倒在地的青松,“你这个样子真的要去吗?也不怕晕倒在半路上?” “我没事,继续走,还需要多久?”青松借着沈颢的扶持,站直身体,大口地喘着粗气,扶着沈颢的手臂低声问道。 沈颢看着青松脸侧大滴大滴顺着鬓角划落的汗珠,抬头求助地看向走在一侧的墨幽。 “前面。”墨幽冷冷说道,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沈颢抿了抿唇,见青松坚持前进,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更紧了紧扶住青松的手臂。 空秋甩了甩尾巴,蹲在沈颢的肩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几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往前走去,一路上只能听到微弱的脚步声和耳边青松略为粗重的喘气声。 一路无言,迷宫之巷阴沉沉的天色令人感到压抑。突然沈颢感到眼前一亮,几人已经离开了迷宫之巷,正站在一片森林里。 沈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周围的树木被冰雪所覆盖,此时应该正值冬季。 墨幽瞥了沈颢一眼,手指一抬,就在周围布下了一道抵御风寒的结界。 “你可想好了,我们顺着你的记忆而来,随时都可能会遇到过去的你,那时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墨幽偏头看了靠在沈颢身上的青松一眼,冷声说道,不像是询问,更像是一种警告。 “嗯,我已经决定好了,希望你们能够帮我救他。”青松抬头看向眼前熟悉的景色,点了点头。 “嗯。”见青松心意已决,墨幽也没再说什么,他也不是那种会规劝多事的人。 沈颢眼看着这氛围有些僵硬,忙开口转移话题,“青松,你就是在这里和他遇见的?” “嗯,我那个时候刚刚化形,化形很累,我当时脱力昏迷,醒来的时候就被他带回蜀山派了。”青松收回看向周围的目光,对着沈颢苍白地笑了笑。 “这样啊……”沈颢突然有种错觉,刚化形的青松应该挺好骗的吧…… “走吧,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但是我记得我的本体在哪里。”青松笑着轻轻推了推沈颢扶着自己的手,想来也确实是心意已决了。 几人随着青松的指示,避开周围杂乱生长的灌木,顶着不知何时下起的风雪往山上走去。空秋早就变回了原形在前方开路。 几人绕过山腰部分的大片灌木,眼前高大的木本植物渐渐多了起来。沈颢眼尖地发现周围多是耐寒的针叶植物,年岁过千的松树和梅树更是遇见了好几株。 终于到了接近山顶的位置,沈颢看到一株巨大的松树长在崖石之间,树冠参天,此时已经被皑皑白雪所覆盖。沈颢抬头向上看去,却根本就看不清所谓的树顶到底在哪里。 此时那株巨大的松树周身正不断闪现出青色的灵气,那些青色在风雪中也依旧可以被看得很是清晰。 青松抬起手指向那棵松树,“就是那里,那就是我的本体,距离我化形成功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我们到下面点的地方等吧。”墨幽看了一眼那株青松的情况,开口说道。 沈颢有些不解地看向墨幽,刚才几人才好不容易爬山上来,也找到了青松的本体,怎么这会儿就要下去了?好吧,虽然爬山只是对于他这个人类而言有些不容易,谁让这时候的山上根本就没有台阶呢。 “嗯,去下面吧。”青松点了点头,看出沈颢有些疑惑,便好心地解释道,“我们如果站在这里,那么恐怕那个‘我’一化形就会看到我,魂魄合并的时候会有些不稳,轻则化形失败,重则魂飞魄散。你也不想我这么惨吧。” 沈颢一听青松的解释,忍不住心中一惊,忙扶着青松就往山下退,他可不希望对方在这节骨眼上出状况,那会影响很多人的命盘,就不只是给白岩潇改命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了。 几人很快找了一处避风的岩洞,沈颢在洞里找了些干燥的树枝和枯草,用“离火符”点燃,弄出了一个小火堆。 虽然外面还在下着大雪,但是暖色的火光却将这个不大的岩洞填满,隔绝了外界的寒冷,让沈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青松此时重伤未愈,这火光也让他好受了很多。青松靠在一侧的岩壁上,愣愣地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 沈颢有些担忧地看着青松,但是他知道现在青松恐怕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便没有开口,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伸手给趴在膝上的空秋顺毛。 墨幽一直都没开口,只是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洞外,也不知道他看的是外面的风雪还是什么。不过很快他就低下头,继续看起自己从袖中取出的书卷。 一个时辰在平时也许过得很慢,但是沈颢感觉只是过了一会儿,墨幽就收起书卷,站起身,“时间到了,如果你不准备反悔,我们就过去吧。” “我准备好了。”青松垂下眼睑,借助沈颢的持扶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率先走出了温暖的岩洞。 “青松,我们会尽力而为。”眼看着山顶就在前方,只要走出去可能就能够看到化形成功的“青松”,沈颢偏头说道。 青松扯起嘴角笑了笑,对几人点了点头,“此番告辞,后会无期。不知他何时会来,你们且隐蔽一二。”说罢,青松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沈颢忍不住上前几步,正好看见青松的身影渐渐消散在风雪中,最后什么都看不见。而一个时辰前还有着一株参天大树的地方现在只躺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孩。 沈颢见墨幽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那小孩大概五六岁的模样,双目紧闭,倒是唇红齿白,看起来甚是可爱。双手交握放在脸侧,双脚也蜷缩着,整个人缩成一团。沈颢忍不住担心这雪是否会很快将他掩盖。 墨幽拦住了准备给青松披件衣服的沈颢,“他是木系妖族,早已不畏严寒。而且你如此总,等会儿那人来了难免心有疑虑,莫因此坏了因果。” 被墨幽如此提醒,沈颢惊觉自己考虑不周,便收了手,却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跟了这么久,他现在也走了,你还不出来?”墨幽并没有在乎沈颢现在的情况,反而转头看向身后。 沈颢顺着墨幽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一片白色掩盖的墨绿色。 正在沈颢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半透明的魂魄出现在几人眼前。等看清对方的容貌时,沈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白岩潇?!你不是和无常大人去冥界了吗?!”沈颢诧异地看着对方,忍不住大声问道。 “我……没有去。”白岩潇在沈颢的目光下尴尬地偏开头,却没有解释什么。 “又是他的主意?”墨幽眯起眼,冷冷说道。 沈颢虽然不知道墨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出的主意…… 沈颢正准备再开口问些什么,突然墨幽伸手阻止他准备说出口的话,“有人来了。” 沈颢只好将疑惑先压在心里,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隐身符”贴在自己身上,随着墨幽躲到一侧的树后。 果然没过几分钟,一个身穿白底蓝色云纹的道士沿着山中小路走了上来。沈颢正准备仔细观察,突然发现后面还有一个跟随而来的小道士。 “阿切!大师兄……我们到底是来这里找什么的啊?”那个小道士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揉着自己的鼻子问走在前面的师兄。 “你老实跟着我就行了。”大师兄只是如此说着,便继续低头搜索周围,手中拿着一个罗盘,不时低头看一看罗盘上的指示。 “咦?大师兄,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小道士见自己帮不上忙,只好乖乖跟着师兄,眼睛却不时往四处看去。 大师兄眯起眼睛往那边看了看,似乎也是有所发现,便抬脚往那边走去。 沈颢躲在树后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捂住嘴巴,眼看着那两个道士往青松躺着的地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炎骁道长 沈颢担心自己开口说话会被两人听见,只好给一旁站着的墨幽递“传音符”,“师父,这两人中有没有白岩潇的前世?” 墨幽低头看了沈颢一眼,轻声说道,“前面那个年长的就是。” 沈颢转头仔细打量那名道士,只可惜距离有些远,加上又有大雪遮挡视线,沈颢没办法看清对方的模样。不过墨幽说他是,那么他就一定是青松口中的炎骁,蜀山派的大师兄。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而特意过来这山上的,捡到了青松恐怕也只是恰好。 墨幽看了一眼沈颢小心翼翼的样子,开口说道,“我们周围早已布下结界,就他这点修为还发现不了我们。” 沈颢听到墨幽的解释,终于松了口气,他还担心对方会发现自己等人,给青松和炎骁的这次初遇造成什么变数呢。 白岩潇没说什么,但是也在不断打量那个被称作是自己前世的家伙,虽然同样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是却也有一种那就是自己的奇妙感觉。 此时,炎骁正在仔细参考着手中罗盘的指示寻找师门所要的灵木。突然听闻师弟的话语,抬头看向师弟所指的方向。但是大雪阻碍了视线,炎骁便将灵力集中于耳朵,仔细听那边传来的声音。不出所料,那里果然有一个微弱的呼吸,似有似无,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了一样。 炎骁伸手拦住准备直接走过去的师弟,“小心,这山中除了植被并没有任何动物,我们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跟在我身后。”说罢,他握紧手中的罗盘,小心地往那边走去。 炎骁一边往山顶的方向移动,一边心中不断警戒着。这种大雪封山的天气,加上这么冷,在这种地方突然出现一个生命体,而且还很是虚弱,怎么都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沈颢看着越走越近的炎骁,这时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果然和白岩潇一模一样。看到他手中罗盘的时候,沈颢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玉罗盘?这原来竟是炎骁的东西?” 这会儿,两位道士也终于走到了山顶的位置。炎骁小心地折断周围的灌木,眼前豁然一亮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山顶空地上的那个小小凸起。 炎骁将师弟拉到自己身后,小心地走上前,一挥衣袖,用术法拂去眼前小小凸起上覆着的白雪。 “大师兄,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孩子?”那个师弟从炎骁背后探出头来,惊讶地看着睡在雪地上的青松,拉住炎骁的袖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等我看看。”炎骁蹲下身,伸出手拂去青松身上的白雪,抓住青松的手腕,仔细感知青松微弱的脉搏,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难道他不是人类?”那师弟见炎骁迟迟没有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妖气,应该是个普通孩子,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炎骁放开青松的手腕,站起身来说道。 “我们要不要带她离开这里?这么冷的天,她这么小一个孩子,很快就会冻死的。”那师弟一边搓着手,一边不安地说道。 “嗯,把她抱起来,我们带她下去。”炎骁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看着青松这副粉雕玉琢的模样,他也不忍心对方冻死在眼前,便偏头吩咐身后的师弟。 那师弟对面前的青松也颇有好感,正心疼对方不过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单薄青衣,正好听到师兄的吩咐,忙快速从包裹里取出一件棉衣将青松包好,然后背起他,跟在炎骁身后。 炎骁见师弟已经将人安排妥当,摸了摸青松已经开始回暖的小手,便放心地开始继续用罗盘探找灵木,但动作却忍不住加快了一些。 有着罗盘的指示,炎骁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灵木。这山顶上年岁超过百年的植被并不少,炎骁直接挥剑从这些植被上砍下枝干或者摘取叶片,收进随身的空间法宝之中。 那师弟一直乖乖跟着炎骁身后,并没有跑开,也没出手帮忙,只是不时探查一下背上青松的体温。“大师兄,那株梅树看起来有些年岁了,难道不是灵木?” “那株梅树年过千年,如果没有意外化形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神木并不是能够随意砍伐的,其中因果非吾二人能够承受。”炎骁看了一眼师弟所指的方向,开口解释道。 “这样啊。”那师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乖乖低下头,不再说话。 眼看着天色渐暗,炎骁要找的灵木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抬手将手中玉罗盘放回怀中。 “大师兄,我们可以下山了吗?”那师弟显然修为不过刚刚筑基初期,还不能完全无视这山中的寒冷,眼看着炎骁将玉罗盘收起,便一边哆嗦着一边询问炎骁。 “嗯,梓濛,我们下山。”炎骁这时才顾得上关心一下师弟的情况,看到师弟冷得直打哆嗦的样子微微皱眉。几步走过去,伸手将梓濛背上的青松抱下来,率先往山下走去。 “大师兄,等等我。”梓濛快步追了上去,转眼两人就消失在眼前的小径中。 沈颢转头看向墨幽,开口询问,“师父,我们是不是需要跟上去?” 墨幽微微眯起眼睛,“先下山吧,此地过于寒冷,以你的修为,不宜久留。”说罢,伸手拎起趴在旁边树丫上睡觉的空秋,率先向山下走去。 沈颢来不及多说些什么,只好拉住白岩潇,快步跟上。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几人终于到了山脚下,可是不知是不是比炎骁两人下山稍微晚了一会儿的缘故,几人在山上就没再看到过炎骁和梓濛的身影。 “不用找了,此处是玉龙雪山,蜀山派离此地并不算远,恐怕他们早就已经用其他术法离开了。”墨幽看出沈颢的疑惑,开口解释道。“走吧,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去那里休息一夜。” 沈颢发现墨幽对此地似乎挺熟的样子,却不便开口询问,只好乖乖跟着墨幽往小镇的方向走去。 快要进入小镇之前,墨幽突然停下脚步,拉住有些疑惑的沈颢,“换身衣服。”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8节 沈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此时是五百年前,如果没有判断错,现在大概是明朝,自己这身休闲服确实是有些不合适的。忙接过墨幽递来的那套青色衣衫换了起来。 墨幽山下打量了一下沈颢的打扮,摇了摇头,伸手在沈颢的头顶点了几下。 沈颢正奇怪墨幽在做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开始疯长,很快就有及肩长了。 墨幽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给沈颢挽了个发髻,这下子沈颢看起来还真的有点儿古代人的样子。“走吧。” 沈颢别扭地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拉了拉快拖地的衣摆,脚步不稳地跟上墨幽。 几人在墨幽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小镇中唯一的一家客栈,要了两个房间。 房间里。 沈颢给墨幽满上一杯茶水,放到对方面前,“师父,我们接下来直接去蜀山派?” “不妥,空秋是妖族,白岩潇是鬼族,而你的修为也还根本不够看,贸然上蜀山派,怎么解释我们的身份来历和目的?”墨幽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我们该怎么办?”沈颢坐到墨幽对面,有些担忧地开口询问。心中想着,如果不能进入蜀山派,那难道要暗中保护炎骁? 墨幽似乎猜到了沈颢的想法,摇了摇头,“暗中保护更不可能。蜀山派是修道一脉的佼楚,其中修为不在我之下的长老就有好几人,还有个看不出修为的老怪物,你们几个要躲过他们的感知根本就不可能。到时候被发现了,更加说不清。” “那……如何是好?”沈颢为难地看向墨幽,心中有些泄气,本以为自己也算是有些本事了,却没想到这回怎么算,自己都是个拖后腿的。 “等。”墨幽冷冷说道,“找个机会结识一下那位炎骁道长,能借此进入蜀山派最好,就算进不去,也能够清楚他的行踪。反正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不用担心。” 虽然不明白墨幽的信心从何而来,他怎能确定还有的是时间,青松也没提过炎骁是什么时候死的吧。而且命运无常,谁知一旦没看着对方,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 但是沈颢也很是相信墨幽的判断,于是还是乖乖没有多问,接过墨幽递来的材料,就开始继续进行制符的练习,现在提升自己的能力比什么都重要。想来几人在这里还会停留一段时间,只是不知道墨幽所说的时机又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混入蜀山 休息一夜之后,几人随着墨幽去了蜀山派附近的一个小镇,在此地的客栈住了下来。 转眼,几人已经在小镇中待了五日,几人基本就没离开过客栈,沈颢更是为了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危险准备了大量用得到的符纸。 这日清晨,沈颢依旧在桌前制符,而墨幽则拿着书卷在窗前翻看。 “人来了,准备出门。”墨幽突然收起书卷,对着沈颢说道。 沈颢没急着开口,而是宁心静神,将手中的“离火符”绘制成后,才抬起头看向墨幽,“炎骁来了?” “嗯,在镇子的成衣店里,我们去‘偶遇’。”墨幽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摆,招呼沈颢出门。 “嗯。”沈颢点了点头。 五天前几人就已经商量好了“偶遇”的方式,本来还以为要等更久,没想到才五天对方就来了这个小镇上。想到这里,沈颢忍不住偏头看了墨幽一眼,他有些好奇,为什么墨幽那么肯定对方一定会来这个小镇呢? 这个小镇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镇上的人并不少,街道两侧的店铺里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也许是临近蜀山派这个传说之地的缘故,镇子里还真的不只有人类,还有些非人类藏在人群中。 突然一股青色的光芒在人群里爆发出来,只见一个神态有些不对劲的人被突然出现的藤蔓完全困住。那人还在不断挣扎,不停撕扯着身上的藤蔓。 那些藤蔓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弄断,它们不断生长,抽长,很快就将那人完全裹成了一个青色的巨茧。那人的嘶吼声也被关在了里面,听起来没那么令人毛骨悚然了。 “小鬼,还不速速出来,束手就擒!接下来的手段可不是你这点修为可以抵抗的。”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手执符纸,看着眼前巨大的青色茧团冷声说道。 只见这青衣人话音落地后,那个巨茧却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青衣人勾唇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捏碎手中“乙木符”,一些纤细的菟丝子出现在巨茧之上,在青衣人的控制下快速钻入巨茧的缝隙。 很快,一股黑色的鬼气从那个被捆住的人身上漂浮而出,隐隐有要逃脱的样子。 “哼!还妄图反抗?”青衣人手指一动,再次捏碎了一张“癸水符”,一层水幕从符纸中散出,将那黑色鬼气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墨色小球。 青衣人伸出手,准备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墨色小球。却没想到那小球还没落入青衣人的手中,突然爆裂开来,弄湿了青衣人的衣袖,而那黑色鬼气却直接窜入人群,一时失去了踪迹。 “师父……”青衣人正准备去追,却被身侧的黑衣男子伸手拦住,遂有些为难地看向对方。 “不急,你应该谢过那位道友出手。”黑衣男子抬手拦住准备说些什么的弟子,往人群里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过这位师兄。”青衣人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唇,低头乖乖对着人群里的炎骁拱了拱手。 “举手之劳。”炎骁似乎没看到对方有些不忿的目光一般,也同样拱了拱手,拉起身边的小女孩转身没入人群。 “师父,这样就可以了?” “嗯。” 这青衣人和黑衣男子正是沈颢和墨幽,两人便是借助这种手段想要引起炎骁的注意。刚才墨幽故意引来小鬼怨灵对那人进行附身,然后由沈颢出手对付,却又在看见炎骁之后,故意放那怨灵逃脱。 “可是他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我们吧。”沈颢有些为难,不确定地问道。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相信我们,我才真的要怀疑这个人值不值得救呢。”墨幽眯了眯眼睛,转身往客栈走去。 两日后的早晨,墨幽突然带着沈颢几人退了房间,往蜀山派所在之地而去。 很快几人就离开了小镇,墨幽却并没有带着几人直接沿路前行,而是带着几人窜入一侧的树林之中。 待远离官道以后,墨幽停下脚步,在几人周围布上结界。 沈颢抢先开口问道,“蜀山派毕竟多是避世修行的道士,空秋和白岩潇不适合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入吧?” “嗯。白岩潇,你暂时附身在沈颢的符灵上,不到逼不得已,不准离开附身之物,不然要是被这里的道士收了,我可绝对不会出手相救。”墨幽冷眼看着白岩潇,告诫道。 “是。”白岩潇这段时间也看了些关于非人类的书籍,对于自己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也知道这个时候修仙道士的行动准则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空秋,你也给我安分一点,不然自己回去吧。”墨幽又警告地瞥了一眼趴在沈颢肩头的空秋。 空秋懒懒地甩甩尾巴,点了点头,继续闭目睡觉。 “走吧,蜀山派避世已久,过去山门的路不太好走。还有,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别大惊小怪。”墨幽最后看了沈颢一眼,带着他在树林中不断钻行。 很快眼前一亮,两人已经走出了那个小树林,站在了一行天阶前,仰头根本看不清石阶的尽头在何处。沈颢为自己默哀了一下,跟着墨幽沿着石阶往上走去。 到了一处牌楼前,墨幽停下脚步,仰头沉声说道,“在下墨幽,前来拜访紫丹道长,请通报一声。” 没一会儿,一个蓝衣的小道童匆匆忙忙从山上跑下来,慌乱地抬手扶了一下自己歪歪斜斜的发髻,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墨幽前辈里面请,师尊已在殿中等候前辈。” 两人随着小道童一路拾级而上。依旧是一长段看不到尽头的石阶,沈颢偷偷给自己加了一张“疾行符”才感觉稍微好点儿。终于几人穿过太极道场,进入蜀山派大殿。 “墨幽道友,好久不见,不知是什么风将道友吹到了贫道这里。”刚进入大殿,就有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迎面走来,眉目含笑,对着墨幽拱手招呼。 “紫丹道长,好久不见。”墨幽也同样拱了拱手,指向身后的沈颢,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弟子。沈颢,来见过紫丹道长。” “弟子沈颢见过紫丹道长。”沈颢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乖乖上前行礼。 “没想到多年不见,墨幽道友也收了徒弟了,贫道还以为道友是不准备收徒了呢。”紫丹道长上下打量沈颢,点了点头。 “闲来无事,觉得他还顺眼,便收了。”墨幽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看来这也是缘分啊,也罢,怎么说这也是道友的第一个弟子。”紫丹道长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盏青冥灯,递给沈颢,“见面礼,收着吧。” 沈颢偏头看向墨幽,见对方点头便乖乖将东西收入袋中。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得到一盏青冥灯,这东西他可是一点都不陌生,这是罗刹要的东西,这已经是第五盏了。 “紫丹道长这就说不过去了,在下当初多次向你讨要这青冥灯,你可是一点都不肯啊,这会儿怎么就直接给在下的徒弟做见面礼了?”墨幽眯了眯眼,开口说道。 “墨幽道友,贫道可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了。”紫丹道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且这种小辈玩的东西,道友你又何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过?” “也罢。在下直言,此次前来是为了道长的制符之术,在下这小徒弟学的也是制符,而在下会的那些总归比不上你们蜀山派。沈颢,将你的符纸拿出来给道长看看。”墨幽偏头看了沈颢一眼,吩咐道。 沈颢不知墨幽何意,却还是从袋中抽出一些五行符,双手递给紫丹道长。 紫丹道长伸手接过,仔细翻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不错,你这弟子在制符之道上天赋不错。只是……这制符之术总归……” “无妨,只是吾师徒二人想在此暂住,如有疑惑,可请教一二便足以。”墨幽也不强迫,开口沉声说道。 “如此甚好,贫道这就让人给你们安排住处。”紫丹道长点了点头,开口吩咐刚才的小道童将两人带去客房。 一路上,沈颢虽是疑惑越积越多,却也不知该不该问,又该从何处问起。想来这紫丹道长恐怕是墨幽的旧友,两人要上着蜀山派并没有太大难处。而之前和炎骁的“偶遇”也不过是为了混个脸熟,将来方便说话,能结为朋友自然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幼年青松 黄昏的蜀山派一片祥和,昏黄的日光照在丛林树叶间,在石板地上洒下一个个明亮的光圈。 风穿过林间的缝隙,带着树叶的草木气息,抚过太极广场上练剑弟子的衣摆,最后又再次消失在林间。 “青松?青松?”炎骁一路沿着石阶走过,左顾右盼,寻找着那抹青色的身影,不断低声喊着青松的名字。他抿了抿唇,不满地低声嘟哝,“这丫头又跑哪里去了?不对啊,她不是胆子挺小的吗?” 心中有些不安,炎骁不由加快了脚步,着急地四处寻找。“这丫头不会真的跑到树林里面去了吧,不是和她说过只能在路边玩吗。” “喵……喵……” 就在炎骁找得着急上火的时候,他听到了这明显是人学的猫儿叫声,忍不住叹了口气,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向头顶的树枝。 “炎骁哥哥……”正蹲在树枝上的青松抱着身边的树干,咬着嘴唇,怯生生地看着树下的炎骁叫道,声音别提有多委屈了。他一身青色的道袍被蹭上了一道道黑色痕迹,手臂的位置也弄破了,小脸也没能幸免,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怎么跑到哪里去了?还弄成这个样子。”炎骁仰着头,无奈地看着青松问道,心里却松了口气,“还不快下来。” “我下不去……”青松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小手擦了擦脸,委屈地看着炎骁。 炎骁终究舍不得看到青松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脚尖一用力,身段拔高,窜上树枝,将正抱着树干的青松抱了下来。 “炎骁哥哥……”青松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蹭脏的小手,用力抱紧炎骁的脖子。 炎骁心中怜惜,没舍得把青松放下,只是调整了一下他在自己怀里的位置,拍了拍他的脑袋,奇怪地问道,“青松,你怎么会爬到树上去?” “刚才有只小猫……它下不来,我想帮它。”青松越说越小声,到最后都快没声儿了,把小脑袋完全埋在了炎骁的脖颈处,不肯抬起来。 “然后它下来了,你下不来了?”炎骁忍不住有些好笑地说道,自己怎么没发现青松是这么好心而且有点呆的小家伙啊。 “我当时没多想……”青松小声嘟哝着,感觉出炎骁在笑话自己,更加不肯抬头了。 “好了,我也没想批评你。不过下次做事情前先想一想,别那么鲁莽。”炎骁发现了小家伙的害羞,忍住笑意,安抚地拍了拍青松的背。 “炎骁哥哥,我下次不敢了……”青松乖巧地缩在炎骁怀里,小声保证。 炎骁倒也没有多在意青松的话,心里想着,小孩子而已,偶尔淘气一下也没什么的,不过还是有些奇怪,明明早上去上早课之前自己给他穿的不是这件道袍。“青松,你怎么还是穿着这一身道袍,早上我不是给你穿了新衣服吗?不喜欢?” “没有……”青松咬了咬唇,声音软软糯糯地说道,“那件衣服很好看,我怕弄坏了。” 炎骁张了张嘴,看到青松又脏又破的道袍,心中赞同地点了点头,嘴里却说着,“没事的,弄破了哥哥再给你买。” “嗯。”青松点了点头,乖巧地在炎骁脖子边蹭了蹭,有些疲惫地闭起眼睛。 “前辈这边走。”另一边,小道童引着墨幽和沈颢两人离开大殿,沿着山路往山上走,客房被建在山腰偏上的位置。 沈颢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有个身穿白底蓝色云纹道袍的道士站在一棵梅树边上,怀里似乎抱着什么的样子。 小道童也看到了对方,快步走上前,弯腰行了个礼,“大师兄。” “嗯。”炎骁听闻声音,转身点了点头,这时才发现面前的不只有小道童,还有另外两人,“咦?怎么是你们?” 沈颢见墨幽没有开口的意思,加上墨幽他现在可是前辈,只好对着炎骁拱了拱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道友。” “贫道蜀山派大弟子炎骁,不知道友怎么称呼?”炎骁拢了拢趴在自己怀里的青松,抱歉地说道,“抱歉,贫道不方便与道友见礼。” “无妨,在下沈颢,这位是我的师父——墨幽。”沈颢笑着摆了摆手,开口介绍道,“听闻贵派制符之术,特来讨教一二,恐怕最近要在贵派叨唠了。” “贫道学的也是符术,正好可以和道友探讨一二。”炎骁笑着摇了摇头。 “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沈颢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惊讶的表情倒不似作假。 “炎骁哥哥……”趴在炎骁怀里的青松似乎有些不舒服,抬起头伸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地喊道。 “青松,等一会儿我们就回去。”炎骁低下头小声安慰,顺手摸了摸青松的脑袋。 “抱歉,小孩子累了,贫道先行告辞,改日定登门拜访。”炎骁对着两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沈颢心中了然一笑,看样子那个小孩子就是青松了,看起来两人相处还挺不错。 在小道童的前后安排下,沈颢和墨幽住进了蜀山派的客房。一夜好眠。 翌日。 “沈颢道友可在?贫道炎骁,前来拜访。”炎骁下了早课就过来找沈颢,站在在院门口朗声喊道,怕惊扰了此间主人,并没轻易进院子。 沈颢此时正在墨幽的监督下学习绘制新的符术,听到炎骁的声音,心神一震,手中输出的灵力不太稳定,“砰”的一声,符纸被一团小火焰包裹,烧成了一小撮灰烬。 “去吧。”墨幽并没有指责,只是头也不抬地说道,视线就不曾离开过手中的书卷。 沈颢匆忙从房间里走出去,将炎骁迎到院子里,“炎骁道友,里面请。”沈颢看向炎骁拉着的小丫头,一时嘴角有些抽抽,“这是……昨天的那个孩子?” “嗯,这是青松,青松,快叫哥哥。”炎骁弯下腰,摸了摸青松的脑袋,说道。 青松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着炎骁的衣袖,大半个身体都躲在炎骁的身后,抬头看着沈颢,“沈颢哥哥……” “青松真乖。”沈颢说完,忙抬手用袖子挡住自己抽搐的嘴角,他还真的没想过炎骁会把青松当女孩子养,这几天两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啊,连性别都会弄错。 “道友这是怎么了?”炎骁发现沈颢的状态有些奇怪,忙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沈颢忙压住自己的笑意,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就好。”炎骁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小猫……”青松突然小声地说道。 炎骁顺着青松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趴在院中石桌上睡觉的小白猫。 “那是空秋,是我养的灵宠,青松喜欢的话,可以跟他玩一会儿。”沈颢也看到了偷懒睡觉的空秋,心下了然,低头对青松温和的说道。 “嗯。”青松回了沈颢一个大大的笑容,放开了紧紧抓着炎骁衣袖的手,几步跑到了空秋的面前。 青松小心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空秋白色的软毛。 空秋怎么说也不是普通的小动物,青松一接近就有了感觉,睁开眼睛凛冽地瞪了青松一眼,将小孩子吓退。不过他接到沈颢的眼神之后也就乖乖地给摸给抱了。 看到青松和空秋玩得开心,炎骁也松了口气。今天早上青松说什么都要跟自己过来,可是自己和沈颢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如果青松给别人添了麻烦那就不好了。不过现在看来,小家伙还蛮开心的。 不去管在院子里玩耍的青松和空秋,沈颢和炎骁讨论起了一些对于“五行符”的理解和想法,倒也是相谈甚欢,受益匪浅。 “今日天色已经不早,贫道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炎骁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 沈颢也并未挽留,将炎骁和青松送到院门口。 “他走了?我们也该走了。”炎骁走后不久,墨幽从房中走出,面无表情地对着沈颢说道。 “我们不是要留在蜀山派吗?这要去哪里?”沈颢正在收拾桌子上刚才招待炎骁的茶水,听闻墨幽的话,抬头奇怪地问答。 “神魔大战距离现在还有两百年,你想待在这里两百年?”墨幽眯了眯眼睛,冷声反问。 “呃……”沈颢之前是真的以为这两百年是不能离开的…… “我们需要跳着经历这段时间。”墨幽开口解释,“当初这段时间我并未行走于世,对于神魔之战到底是如何开始的并不清楚,所以没办法带着你直接到炎骁出事的时间。” 沈颢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墨幽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唯一知道这段时期的情况的青松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当初他要求来到这个时间段,恐怕也是想要再回顾一次自己的这段经历吧。 就在墨幽准备直接打开迷宫之巷带众人离开的时候,白岩潇突然开口,“对不起,我想要留在这里,看一看我忘记的东西。” 墨幽眯了眯眼睛,“别被人发现了。”说完就直接打开迷宫之巷,一手提着空秋,另一手将沈颢拉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元宵节 首先祝所有的朋友上元节快乐!相信学生党也差不多都开学了,本人也要开始工作了,所以基于各种原因之后不继续日更了,恢复成隔日更,希望你们继续支持!多留言,多收藏,谢谢! ☆、寻踪之树女装误会 等沈颢跟着墨幽从迷宫之巷中出来,便再次出现在了蜀山派的客房里,如果不是沈颢确定自己刚才迷宫之巷里出来,恐怕都要以为自己没离开过了。 “师父,我们离开这么久,不会引来蜀山派的怀疑吗?”沈颢不安地四周看了看,心中无奈,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什么的……万一这段时间里炎骁又来找自己的话,还不以为自己失踪了。 “紫丹道长不会管我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等会儿去他那里和他打个招呼好了。”墨幽顿了一下,无所谓地说道。 “……”沈颢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确定,他真的怀疑墨幽是不是根本就忘记了会出现被人当做失踪的情况。 “咳咳,去看看炎骁和青松的情况吧。”墨幽也没再多说什么,吩咐完后转身就进了房间。 沈颢抽了抽嘴角,心中叹气,师父,说好的去和紫丹道长打个招呼呢?不过想来墨幽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沈颢一甩衣袖往太极道场走去。 太极道场位于蜀山之巅的一块平台上,寒风凌冽地抚过道场,抚过那些习剑道士的衣摆和发梢。道场上,身着青色和蓝色道袍的小道士们三五成群地在练习着剑术。身穿白底青色云纹的道士在道场上四处走动,不时给予一些指导。 转眼已经是十一月,这个时间段的蜀山上早已笼上了寒意,前夜刚下过一场大雪,白色的雪花白色积雪在银灰色天空之下隐隐透出银色的光,停留在屋檐和道场正中的那座丹炉上。 炎骁拢了拢衣襟,看了看道场上的众师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微微皱起眉,转身往山下走去。 他走在林间的石径上,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心中叹气,自己这不不过是去了师父那里一趟,青松这丫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让她待在原地等自己吗? “青松?青松?青松!”炎骁叹了口气,高声喊道,迎面而来的寒风弄得嗓子有些不舒服,还必须有些尴尬地无视路过的师弟们看过来的目光。 炎骁沿着石径一路疾行,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不免有些懊恼。 “大师兄,大师兄。”梓濛从山下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停在炎骁身前,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住处,“我看到青松师妹在她房间的屋顶上。” “我……”炎骁提起一口气就准备开骂,最后却也还是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能骂些什么了,拔腿就往住处跑去。 与此同时,青松正抱着好不容易才抓住的白色小猫,站在房间门口逗弄着,“乖哦,我这里有好吃的小鱼。” 不过那小猫显然不愿意理青松,偏开口根本就不看他,不过却奇怪地没有挣扎。 青松正努力想要引起小猫的注意,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喊自己名字的声音,抬头就看到炎骁踱步走了进来。 “炎骁哥哥。”青松对着炎骁弯了弯嘴角,伸出手让炎骁看自己怀里的小猫,“看,小猫,不过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以前我没在山门内看到过。” “青松,我说过很多次了,不准爬上爬下,你都当做耳边风了是吧?”炎骁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太过狰狞,才笑着对青松说道。 “怎么会呢,我不是很久都没去爬树了嘛。”青松仰头笑着说道,一脸无辜的样子。 炎骁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许久才开口说道,“青松,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你都是跟谁学的这上蹿下跳!” 青松偏开头,不敢看快要绷不住温和面皮的炎骁,“我错了……” 炎骁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进去换衣服,师娘说你好几天没去看她了,让我叫你去。” “那小猫……”青松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白猫,和它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我先帮你看着,你进去吧。”炎骁噎了一下,知道自己刚才说的又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只能无奈地拎走青松怀里的小白猫。 青松鼓了鼓腮帮子,看到炎骁正瞪着自己,忙转身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炎骁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觉得这几年自己头疼的次数真的是越来越多了,是不是应该去找草药堂的师叔看一看,让师叔开点去火静神的药更好。 “炎骁道友,冒昧打搅,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沈颢的声音就在这时在炎骁身后响起。 “什么?”炎骁转过身,刚才在想着其他有的没的,他根本就没听清沈颢问什么,连是谁在和自己说话都没注意到。 “啊,就是这只,这只小猫是我的灵宠,我找它好一会儿了,没想到竟然被炎骁道友找到了。”沈颢笑着说道,凑近看了看炎骁的脸色,“道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无妨,可能这几日没睡好吧。”炎骁摆了摆手,露出温和的笑容,“这些年都没见到你,道友是去闭关了?” “呃……嗯,是啊,那日和道友探讨后有所感悟,所以就闭关了,都没来得及和道友说一声。”沈颢顿了一下,顺势就承认了炎骁的猜测,有人编好了理由摆在自己面前,不用就可惜了。 “那贫道真要恭喜道友了。那日的探讨贫道也是受益匪浅呢。”炎骁笑着说道,并不疑有他。 “炎骁哥哥。”青松从房间里窜出来,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青色女装,松松挽起发髻,插着一枚做工有些粗糙的玉簪,看起来哪还有刚才那副邋遢的样子。 沈颢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松,看起来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和前世那个猥琐的痞子不一样,还蛮清秀的,女装也不违和。不过作为知道青松底细的人,还是有点压力的。沈颢忍了忍,才没露出太过奇怪的表情。 炎骁看了看青松的模样,确定没有遗漏,帮她整理了一下发簪,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自己过去师娘那边,别仗着师娘喜欢你就没规矩,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炎骁哥哥真是越来越啰嗦了。”青松快速打断准备继续说教的炎骁,看了一眼旁边抱着小白猫的沈颢,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对了,青松,这是你沈颢哥哥,过去十几年,你恐怕忘记了吧。”炎骁看出青松的疑惑,开口介绍道。 “我记得你,沈颢哥哥。原来这小猫是你养的,我今天早上看到它在屋顶的时候还奇怪呢。”青松乖乖叫人,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沈颢怀里的空秋。 “青松……师妹喜欢的话,让空秋陪你玩几日也无妨的。”沈颢顿了一下,还是觉得把青松当成妹子有点胃疼,不过还是妥妥地出卖了空秋。沈颢说着就将空秋丢进了青松的怀里。 “真的吗?”青松睁大了眼睛,有些手忙脚乱地抱住怀里的空秋,“谢谢沈颢哥哥。” 看着青松抱着空秋远去,沈颢偏头看向炎骁,“炎骁道友看起来很是疲惫,不如去休息片刻,沈颢就不打搅了,告辞。改日再与道友酌酒一壶。” “如此甚好,告辞。”炎骁对着沈颢拱了拱手。 沈颢转身离去,藏在袖子里的手掌虚握着一只刚才从青松发髻上捉下来的白色蝴蝶。 “白岩潇,这几年你都跟在他们身边?没有被发现?”沈颢专挑人少的小路走,一边走着一边低声问道。 “嗯,我……都跟在青松身边。我没有道行,也没有戾气,没人发现。不过,青松他……好像被我教歪了。”白岩潇顿了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啥?我觉得他就没正过。”沈颢翻了个白眼,“话说,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这么男扮女装他就不别扭?别告诉我,他真的没发现自己是男孩子。而且怎么说他也是松树成精,活了没几万也有几千年了吧,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而且装嫩也不是这么装的啊,每次看到他对着我笑,我都觉得毛骨悚然。” “咳咳。”白岩潇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其实也还好啦,他以前更夸张的事情都做过。不过他好像知道自己是男孩子,我也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总归也不会害人,随他吧。” 沈颢瞥了一眼自己捏着白色蝴蝶的手,决定还是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白岩潇的好,让他自己去想吧,自己只要看戏就好了。 沈颢又问了一些两人相处的情况和炎骁在门派里的为人,确认没有问题就松开了手,让白岩潇自己去找青松,而自己则是回房间去,他还需要把这边的情况和墨幽报告一下。至于被送到青松手里的空秋,不好意思,先委屈他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断文识字 几日后,沈颢在傍晚时分敲响了炎骁房间的门,“笃笃笃”,木制门扇被指节敲击的声音在院子里轻轻响起,传入房中。 沈颢正准备稍等片刻,却突然听到房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啊!”——“咣当!”——“噼里啪啦!”——“哗——” 沈颢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缩了缩脖子,心里诧异,最开始那声尖叫应该是青松的声音,后面那些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炎骁才一脸铁青地打开房门,“抱歉,让你见笑了。” 沈颢忙摇了摇头,他眼尖地发现炎骁那件白底蓝色云纹的道袍一角已经被墨汁沾染成了黑色。而且他还不小心看见房间里的一地狼藉。 “房里比较乱,就不请道友进去了,我们去院子里聊。”炎骁微微侧身挡住了沈颢望向屋内的视线,伸手将人引向院子,一边略带歉意地说道。 “无妨,刚才……是怎么了?”沈颢还是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 炎骁垂眸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道友你也知道青松是个女孩子,这转眼都已经十七岁了,可上房揭瓦是无一不做,哪里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性格是被谁带坏的。贫道想着让她静静心,所以今天盯着她抄点书。” 接下来炎骁不说,沈颢也猜到是青松不小心打翻了东西,而且可能波及范围比较大。 “炎骁哥哥,炎骁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就在炎骁还在烦恼自己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青松的喊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贫道去看看,道友稍等片刻。”炎骁歉意一笑,起身往房间走去。 眼见着炎骁白色的衣摆消失在房门内,沈颢伸手招来白色的蝴蝶,任对方停在自己的指尖,却发现对方今日异常沉默。 沈颢挑了挑眉,低声说道,“怎么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白岩潇的声音低低响起,语调有些飘渺,显然对方现在非常地心不在焉。 “这句话是《诗经》里的吧。”沈颢皱眉,有些奇怪,他以前可没发现白岩潇有什么吟春悲秋的诗人情怀,今天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青松现在在问炎骁的诗句。”白岩潇仿佛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这句诗有什么不对?”沈颢对诗词没什么研究,对这句诗的印象也不过是以前语文课听到过。 “我总觉得青松对……呃,炎骁的情感有点奇怪。”白岩潇说道,“我一直跟着他,我可以确定他并没有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知,可是我不明白他这么演是为了什么。如果是缺乏安全感的话,我可以肯定炎骁绝对不会不管他,而且他在蜀山派的人气还是很不错的,大家都挺喜欢他。” 现在白岩潇还附身在沈颢的符灵上,所以沈颢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那人一定是一脸纠结。沈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点明的好,有些东西需要当事人自己去发现。 “白岩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总之青松是个什么人你也清楚,他自然不会对炎骁,对蜀山派不利。”沈颢掩住嘴角的笑意,安慰道。 “嗯,这次你们准备留几天?”白岩潇问道。 “看师父的意思。”沈颢勾唇笑道,“你身上的鬼气有些不稳,去师父那里一趟吧。” 白色的蝴蝶没有回答,振动了几下翅膀,翩然而去。 沈颢还没来得及多想想,就看到炎骁走了出来,“道友,贫道要去师父那里一趟,你帮我盯着她,今天这卷书必须抄完。” “嗯,道友且去吧,在下会帮你看着的。”沈颢笑着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一点儿为难的意思。 炎骁对着沈颢又道谢了几句,便匆匆而去。 沈颢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清茶,端起茶盏,置于唇边,浅尝一口,眯了眯眼睛,这模样倒是分外惬意。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沈颢将杯中茶水饮尽,才整理了一下衣摆,起身向屋内走去。 沈颢还没踏入房内,就听见青松低声念着,“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听闻脚步声,青松正在低声念叨的话骤然一停,慌乱地将手边不知道撕成什么模样的纸片扫到地上,张惶地抬头看向进门的方向。他见到进来的是沈颢,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挂上乖巧的笑容,“沈颢哥哥,是炎骁哥哥让你来监督我的吗?” “嗯,所以你书抄得怎么样了?”沈颢装作没有看见青松刚才的动作,也没有听见青松的那些话,面色如常地问道。 “啊,就快抄好了!”青松忙说道,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周围的乱纸堆里掏出几张写满了字的纸稍微整理了一下放在一侧,又将一张揉成一团的白纸摊平,提笔开始书写。 沈颢笑着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右手撑着额头,闭目假寐,这副模样看得青松是牙痒痒,却只能一边弄出更大的声响,一边奋笔疾书。 沈颢心中好笑,却并未显露出来,没想到小时候的青松没那么厚的脸皮,还是蛮好玩的。 傍晚时分,炎骁才终于从紫丹道长那里被放回来。沈颢和他稍作交谈,就告辞而去了,离开前瞄了一眼窗外的一株夹竹桃,只见粉色的花瓣上停着一只眼熟的白色蝴蝶。 沈颢刚回到房间就被墨幽拖进了迷宫之巷,两人转眼就回到了客栈门外。 “师父,我们怎么回来了?”沈颢看着眼前熟悉的朱漆大门,熟悉的白色灯笼,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想要一直留在蜀山派?那下次我就不带你回来了。”墨幽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这么多天我可是很想念柚子的饭菜。”沈颢尴尬地哈哈笑着,快步挪近了客栈里,只留下一句“我去看看这几天的账本”就消失在了游廊里。 墨幽看着沈颢消失的方向,再次眯了眯眼睛,转身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柚子。 “墨幽大哥,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呢。”柚子歪了歪头,笑着说道。 “有什么舍不得的。”墨幽冷声说道,“你也该让那人看看文件,他才是客栈的老板。” “墨幽大哥,别急着转移话题。算了,我知道你这人嘴巴比河蚌还紧,不想说就算了。你给公子任劳任怨地做了那么多年的大管家,怎么这会儿倒是开始不愿意了?”柚子抬起手,掩嘴轻笑,眉眼弯弯。 “沈颢说想你做的饭菜了,去准备晚饭吧。”墨幽眉目一暗,却并未接话。 “有些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柚子笑着说道,说罢转身而去,倒确实是去了厨房的方向。 正厅内。 “他回来了。”玄暝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起碟子中的白色棋子,在脸颊边停顿片刻,最终落在了面前的棋盘上,让棋局变得更为扑朔迷离。 对面的凤玖依旧一身银色长袍,浅酌一口杯中清茶,快速将手中把玩着的黑色棋子落在白棋中央,倒是一步妙棋。“你怎么会接这个案子,再来一次,你的身体……” 玄暝盯着眼前的棋盘,并未将目光留给对方,有些犹豫地将白棋放入,伸手将那些被凤玖抛弃的墨色棋子一枚枚拾起,放回碟子中。“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也该有个结局了。我很好奇他能做到哪一步。” “不过是白费功夫,逆天改命……这根本就不可能,改来改去还不是在天道轮回之中。”凤玖冷笑一声,推开已经有些冷的茶水,双目不断扫过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心中计算着。 “谁知道呢?”玄暝轻笑一声,“天道天道,真正在判断我们孰对孰错的还不是那些仙界的人。改一改不是挺好的?” 凤玖再次在棋盘上落子,几枚墨色棋子硬生生在一片白色中燃起了星星之火。“有什么好的,让他们折腾去就好了,你何必参与其中。” “这样才有意思啊。”玄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嘴角挂起笑意,“你看,很快他就会见证那段被他打乱的轨迹,我很好奇这次他会做出什么。” “你……”凤玖皱起眉,“好自为之。” “你也别每次都说这句啊,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我可是比以前在那边轻松不知道多少呢,每天都能够睡到自然醒,天冷的时候也可以不工作。”玄暝笑着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这局我又输了。” 凤玖只是喝着杯中的茶水,并未接话。 “今天凰焱不在,留下来吃饭怎样?”玄暝似乎并未看到凤玖的不悦,只是笑着说道。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小有争执 待墨幽将暝曜客栈里这些天积攒的文件全部处理完,两人再次通过迷宫之巷回到了蜀山派。 刚出现在院子里,沈颢就被空秋挠了一爪子,要不是墨幽反应快,直接一甩袖子将空秋甩了出去,恐怕沈颢都要破相了。 “做什么?”墨幽冷眼看着趴在地上打滚撒泼的空秋,冷声喝问。 “你们两个混蛋!回去居然不带上我!”空秋直接就地一滚变回了白发少年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左手叉腰,右手平举指向两人,厉声指责。 “让你看着炎骁而已,万一我们回去的时候出事了呢?”墨幽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字里行间反而在指责空秋无理取闹。 沈颢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可惜从墨幽那张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他也看不出什么,不过总觉得墨幽应该真的是走的时候忘记了空秋。 被墨幽的冷眼一瞥,空秋就很没骨气地蔫了,回了一句“反正又不会发生什么”,就直接变回小白猫的样子,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院子上空的树影中。 “我去看看那两人的情况。”沈颢觉得自己最近嘴角抽搐的频率真的是越来越多了,等墨幽颔首后也快速地消失在了院子里。 沈颢刚出了院子,就看到炎骁一脸焦急地从远处迎面而来。 “沈颢道友,你有没有看见青松?”炎骁也看到了前面的沈颢,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沈颢的手臂,急切地说道。 “没有啊,怎么了?”沈颢很少看到炎骁这么失态的样子,一边问着一边心底不断泛起奇怪,以前青松也不是没有让他找不到过,那时候,他也没那么着急啊。 “青松身体刚好,这不她自己说要贫道给弄点好吃的补一补,贫道就去了趟厨房,结果回来……这丫头怎么又不见了。”炎骁懊恼地右手握拳锤了锤左手的掌心,又伸手扶了扶自己头顶有些歪斜的头冠。 “能不能麻烦道友帮忙去太极道场看看她有没有在那边。贫道再去大殿找找,之前那丫头刚刚生了场大病,确实需要补一补,可是修道之人不怎么喜食荤腥,贫道怕……她对师父的仙鹤下手。”炎骁见沈颢点头就快速往大殿的方向跑去。 沈颢还楞在炎骁的最后一句话中没反应过来,青松不是松树成妖吗,怎么可能喜欢吃肉?! 沈颢想着炎骁这也算是关心则乱吧,便摇着头往太极道场的方向走去。 此次回来,这里已经进入了春季,从山道上路过的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虽然还带着一丝寒意,却也多夹杂了一份泥土草木的芬芳。风吹过沈颢青色的衣摆,向远处掠去。 沈颢一路往山顶的方向走,因为已经过了早课的时间,路上三五成群的道士还比较多。沈颢一边想着青松可能会去哪里,一边往上走。 他用手提着有些过长的衣摆,拾级而上,不时对着路过的道士打听是否见到过青松的身影,可是被询问的都只是为难地摇了摇头。 走着走着,沈颢突然一拍脑袋,他想起来白岩潇不是一只都跟在青松的身边吗,而白岩潇所附身的正是自己的符灵,要找到他有何难。 沈颢祭出“搜寻符”,眼看着符纸化作另一只白色蝴蝶,忙跟着往前走去。只见白色蝴蝶很快就偏离了主要山道,往丛林密处而去。沈颢忍不住叹息,也怪不得炎骁怎么都找不到了。 沈颢小心地避开周围纵横交错的树枝,也不知道青松怎么会跑到这么里面的地方。 还未走近,沈颢就听到树林里传来一个声音,“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沈颢挑了挑眉,放轻了脚步,掩身于一棵大树后,小心地往里面看去。 果然看见青松正蹲坐在一小片空地上,多日未见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脸色有些发白,感觉人也瘦了不少,向来是之前刚生了一场大病的缘故。 青松这时正在给一只鸟类拔毛,色彩斑斓的羽毛撒了一地,他一边拔一边还在念叨着,“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 沈颢忍俊不禁,忙捂住自己的嘴,继续看青松想要做什么。 青松终于拔掉了鸟身上的最后一根羽毛,“他不喜欢我……”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结果,青松皱了皱眉,咬住嘴唇,将手中还握着的最后一根羽毛狠狠地插进鸟的肉里,然后再次拔出来,满意地念叨,“他喜欢我!” 沈颢见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忙用手捂紧自己的嘴巴,他真的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音来。 这时旁边的树丛传来一阵衣服和树枝摩擦所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很快一个小道士就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青松,收拾好了吗?你看看这些树枝够不够。我忍它很久了,今天终于还是要祭我的五脏庙了!”小道士将手中抱着的树枝堆在地上,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被弄脏的道袍。 “梓濛,你先生火。没被阿炎发现吧?”青松一边用木棍将鸟串号,一边担心地问道。 “怎么可能被发现,我可是很小心的。”那个小道士正是梓濛,他一边对着木柴堆用“离火符”,一边得意地说道。 “什么不能被我发现?”突然一个声音在几人背后响起,声音不但很好听,还很熟悉,甚至还带着一丝怒意。 “大……大大大……大师兄!”梓濛看到对面走出来的人,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一脸见鬼的表情。 “你们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炎骁不怒反笑,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人,以及青松手中能看出以前是鸟类的烤串。 青松自知理亏,没有开口,只是乖乖地从地上站起来,顺手弄灭了刚燃起来的火堆。 “我离开前是怎么和你说的?”炎骁无奈地看着青松,看到对方衣着单薄的样子,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地上前给他披了一件衣服,“我知道你想吃好吃的,我也去给你准备了,你再顽皮也不该对师父的仙鹤下手啊。” “大师兄!我们没有……”梓濛知道师父最宝贝的就是大殿后面的那几只仙鹤了,知道炎骁误会了,忙开口准备解释。 “闭嘴,等会儿再和你算账!”炎骁偏头瞪了梓濛一眼,“青松,和我回去认错。”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19节 “我没错,我不回去。”青松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偏开头说道,表情似乎有点委屈。 “什么叫做你不回去!”炎骁一把抓住青松的手腕,严声说道,“我真是太纵容你了!跟我回去抄书,今天抄不完不准吃饭!” 青松转过头,瞪着眼前的炎骁,不知何时眼眶有点微微泛红,他直接甩手挣脱了炎骁的束缚,“你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梓濛小心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避免被殃及池鱼。 沈颢注意到在一侧不断盘旋的白色蝴蝶,心下了然,便故意弄出点声音,然后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去。“这是怎么了?青松,你想要打牙祭也应该和炎骁说一声啊,他刚才可是急坏了。” 被沈颢的出现一打断,青松和炎骁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终于缓和了一些。 青松垂下头,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没事,下次别一声不响地跑出来,至少和我说一声。”炎骁见青松低头,有些不忍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和我去师父那里,好好道歉,他一定会原谅你的。如果师父惩罚你的话,就让梓濛担着。” “大师兄……”梓濛无语凝噎,可惜完全没有引起炎骁的注意。 “咳咳,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一些,炎骁道友……你见过那么颜色斑驳的仙鹤吗?”沈颢有些无语,但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也让梓濛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 “啊?!”炎骁仔细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羽毛,才发现自己在一开始就搞错了,瞬间有些内疚,自己刚才居然因此对青松发火,真是太不应该了。 “青松……抱歉,是我弄错了。”炎骁马上向青松道歉,再次不小心地忘记了旁边站着的梓濛。 青松毕竟不是女孩子,而且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也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也没和炎骁继续纠结于此,而是小声地说道,“我饿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吃的,走吧,我们回去。”炎骁拉起青松地手就准备下山,转身看到一脸揶揄的沈颢,不免有些羞赧,“这次麻烦道友了,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无需多谢,青松……妹妹也饿了,你们快些回去吧。”沈颢不在意地摆摆手。 眼看着两人相携离去,梓濛小道士也早就溜了,沈颢偏头看向旁边的花丛,“怎么,很喜欢这里?走吧,让我也来做一回知心大哥哥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关于喜欢 沈颢并未将白岩潇带回自己住着的院子,而是将他又往森林深处带了带,最后找了一处大树下的干净地方席地而坐。 “出来吧,我这样有种在自言自语的感觉,挺别扭的。”沈颢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抬头对着停在眼前的白色蝴蝶说道。 只见一阵白烟从蝴蝶身上飘散出来,最后凝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岩潇也学着沈颢的样子,在一侧席地而坐,神情还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生什么了?介意和我说说吗?”沈颢也发现对方这状态有点不太对,偏过头奇怪地问道。 “我……发现青松喜欢炎骁。”白岩潇屈膝坐在地上,右手搭在弯曲的右腿上,垂着头,将表情掩盖在了树叶的阴影里。 沈颢挑了挑眉,之前青松那么疯狂地想要给白岩潇改命的时候,沈颢可就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没想到白岩潇这么迟钝,跟了这么多年才反应过来。虽然心中充满了对于八卦的好奇心,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何以见得?” “其实青松今天杀的那个不是普通的山鸡,而是这山上有些修为的一只妖兽,下月就是炎骁的生日,他想用那只妖兽的内胆和羽毛给炎骁做个礼物。他之前所谓的大病一场也是和妖兽争斗的时候受了伤。”白岩潇倒豆子一般地说了一大堆,将自己看到的内幕都说了出来,说出来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沈颢暗中点了点头,看来青松开窍的挺早,不过看炎骁的样子,还是把对方当做妹妹吧…… “我是大学的时候认识青松的,那天我在广场执行任务,他突然走过来,问我能不能和他做朋友。”白岩潇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我那个时候觉得他这人挺奇怪的,也太自来熟了吧,不过后来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朋友。现在想来,他其实一开始就把我当做是炎骁道长的吧。” 沈颢忍不住想到了若笙,那种等待多年所形成的执念,其实伤害的永远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他可以想象在人群里找到对方的时候,青松是有多么的欣喜若狂,却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和对方攀谈。 “我其实不太懂,我以前只以为我们之间只有友情,可以为对方两面插刀的那种。可是,对他来说,我和炎骁道长是不是一样的?”白岩潇没有抬头,声音有点低沉,还带着些微的沙哑。 沈颢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放在白岩潇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青松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白岩潇明白的还是太晚。 “可是我们是不一样的啊,性格、行为、习惯无一相同,除了是同一个灵魂,除了有一模一样的长相,我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个体。”白岩潇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迷茫。 沈颢又想起遇到若笙的那天,对方连自己的灵魂和那人有些微不同都不在乎了。而逆天改命的那天,青松就说过,自己不在乎是不是原来那个人,只要他活着就足够了。 “白岩潇,你是不是对青松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感情?”沈颢笑了笑,柔声问道,心中无奈,如果不是有了喜欢的情感,又怎么会嫉妒起另一个自己呢? “我……可能有点喜欢上他了,只是我不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白岩潇抬起头,看向沈颢的表情有些迷茫,“我是不是有点晚了。” 沈颢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白岩潇的肩膀,“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如果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你准备怎么说?我是炎骁的下一世,我穿越时空来找你?而且,你不要忘了,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我……”白岩潇再次没了声响,他毕竟还是把青松当做朋友的,而青松现在喜欢的明显是炎骁,他还做不出横插一脚的事。 “别纠结了,顺其自然吧。”沈颢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要不改日我把你介绍给他们?” “这样可以吗?毕竟我现在是鬼族。”白岩潇眼中闪过了一道亮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黯淡。 “师父也许有办法。不过我必须先告诉你,你在这里不能改变太多的历史,不然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起的。这一点,你必须切记!”沈颢点了点头,再次叮嘱道,这也是沈颢和墨幽几人不敢一直待在这个时间段的缘故,过多地和周围人接触,很可能会改变因果和命理。 “我有数的。”白岩潇严肃地点了点头,再次变回白色蝴蝶,翩翩然地向山下飞去。 沈颢仰头靠在身后的大树下,微微眯起眼睛,任风从身边呼啸而过,鼻翼间萦绕着草木的气息。其实,他也不太明白什么是喜欢,但是应该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吧…… 另一边,炎骁牵着青松的手一路下山,回了两人的院子。他把人撵回床上,并顺手盖好被子。 “青松,你乖乖待在被子里,我去厨房拿吃的。回来如果你不在该在的地方,呵呵……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炎骁板着脸,严肃地说道,给青松掩了掩被角,就离开房间了。 青松小心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四处瞄了瞄,确认炎骁已经离开了,才蹑手蹑脚地下床,将藏在衣袖里的东西塞到床底下的小盒子里。将小盒子锁好后,又快速地钻回了床上,将被子拉高,确认没有留下破绽才大大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炎骁就提着饭篮走了进来,瞥了一眼青松的鞋子,微微眯起眼睛,却并没说什么,“起来吃东西吧,披件衣服,今天天气有点冷。” 青松小心地偷瞄炎骁的表情,见对方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偷偷起来过,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快速捞过旁边的厚衣服披在身上,乖乖坐到了桌子边上。 “你的身体不适合吃太过荤腥的食物,所以我让厨房的弟子准备了一条清蒸鲈鱼,趁热吃。”炎骁将篮子里的碗盘一个个端出来,放在青松面前,而自己则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手边的备用筷子。 青松不知道哪里不对,总感觉炎骁对着自己的笑脸有点怪怪的。不过他现在正心虚着,可不敢多说话,只能乖乖地吃饭,先喂饱自己的胃比较重要。 炎骁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耐心地给青松挑鱼刺,眉目低垂,看起来就是一副温和大哥的模样。 可是青松总觉得被炎骁不时看上一眼,对方还露出那么渗人的笑容,越想心里越发毛。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炎骁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气?” “怎么会呢,我有什么好生气的。”炎骁抬起头,温和地笑起来,“只是妹妹长大了,总有些自己的想法,我这做哥哥的难免有些失落而已。快吃饭吧,你不是说饿了吗?”这样说着,顺手将碟子里去了刺的鱼块夹进青松的碗里。 青松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继续埋头扒饭,心里想着炎骁到底在生气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最终一咬牙,放下筷子,“炎骁哥哥,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起床的!” “没事,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是担心是不是我对你太严厉了,让你觉得不耐烦了而已。”炎骁忙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青松。 “我真的知道错了,晚上我就把那本《道德经》再抄写一遍!”青松按压住自己身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快速果决地说道。 “这怎么行呢?你的身体刚好,绝对不能熬夜的。而且这样的惩罚不是让你我兄妹生分吗?”炎骁笑容不便,微微蹙眉,好像真的很为难似的。 “炎骁哥哥,我明天白天把《道德经》抄两遍!是我自愿的!和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青松快速说道,态度非常坚决。 “哎,难得青松你有这样勤学的心,多做阻拦就是为兄的不是了。罢了,你明天好好抄写吧。”炎骁摇了摇头,一副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为难模样。 青松感觉自己的心真的在滴血,但是他不能说啊,这是自己要求的啊,和炎骁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青松自觉认罚之后,炎骁脸上的笑容才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左手按住右边的衣袖,再次拿起架在碟子上的筷子,继续耐心地挑鱼刺。他不时将鱼块放入青松的碗里,笑着催促青松多吃点。 如果不考虑第二天需要抄写两次《道德经》,这时的氛围还是非常温馨的。 窗外,白色的蝴蝶停在窗框上,望着屋内点起的暖色灯火,不时扇动一下自己的翅膀。听着屋内传来的声音,最终用力扇了扇翅膀,盘旋而上,没入了夜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恍然大悟 秋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过去,距离炎骁上一次见到沈颢已经过去了百年。炎骁还记得沈颢离开的时候说自己要去云游历练一番,之后就一去不回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再见之日。 年前的时候,炎骁离开蜀山派,入世修行,一来是为黎民百姓斩妖除魔积攒功德,二来也算是些私人的原因。 离开蜀山派后,炎骁一路往北,天气也是越来越冷。除夕的时候他是在山脚的一座破庙里过的,也只是给师父去了一张“传音符”。 转眼已经到了上元节,城镇里灯火通明,一盏盏莲花灯被放入河中,任由它们随水而去。 炎骁紧了紧自己背上背着的长剑,疾行于郊野之中,周围的天色越来越暗,远处的树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只希望能在夜幕完全落下来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镇。 炎骁垂在腰侧的手忍不住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彩羽吊坠,嘴角忍不住挂起笑容。 这是青松送给自己的,那天是自己的生日。青松一大早就敲开了自己的房门,特别扭捏地把东西塞到自己手里,还说什么可以带来好运。自己当时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东西,【配着自己白底蓝色云纹的道袍看起来异常花哨,自己戴上之后几乎被所有看到的同门师弟笑话。不过这毕竟是青松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说什么也该戴着。 炎骁捋了捋自己鬓角的长发,将散落到脸上的发丝拨弄到耳后。算起来,从自己在丛林皑雪间捡到青松也已经过去百余年了。 想到这里,炎骁尴尬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直把青松当做女孩子养,更没想到自己百来年才发现这个错误。 这件事确实也是自己的错,一开始也没仔细检查就想当然地把他当做了女孩子,还让他男扮女装这么多年。想来他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清楚自己到底是男是女。只是没想到师娘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还合着青松欺瞒自己。 夜色临降,暮色四合,天边最后的一抹火烧云也失去了那血染的色彩,被一片灰暗吞噬。 炎骁趁着夜色又往前赶了些路,最后在一片湖边暂时停下了脚步,将包裹和背上的长剑放于树下,从周围收集了些干柴火,点燃了一小丛火堆。 炎骁在树下席地而坐,揽住自己的长剑,微微后仰,靠在身后的大树树干上,感受着背后粗糙的质感。 这时,最后的亮光也被夜色完全湮没了,无星无月的夜晚,周围的一切都没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眼前的火堆不断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微弱声响,不断有火苗窜起,在墨色的夜中点燃最后的繁华,然后瞬间只余灰烬。 就在炎骁准备闭目假寐一会儿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一抹亮色,而且缓慢地靠近,似乎是随水而来。 炎骁眯起眼,握着长剑的手不免紧了紧,暗中提高警惕,双眼扫视着四周,余光却从未离开过那抹亮色。 眼看着那抹光亮终于到了眼前,炎骁才看清这是何物所散发出的光亮,却没想到不过是一盏顺水而来的莲花灯。 炎骁从地上一跃而起,挪步到湖边,长剑在水面轻轻一挑,花灯便被长剑挑起,稳稳地坐落在长剑的剑尖处。炎骁抽出几张符纸,确认花灯没有危险后,才缓慢地收剑于胸前,仔细观察起剑上的莲花灯。 莲花灯确实是粉色的莲花状,花灯中心插着一小节蜡烛,之前他看到的光亮就是这蜡烛散发出来的。而此时蜡烛终于燃尽了它的生命,挣扎了一下就熄灭在夜风里了。借着火堆的光,炎骁隐约看到花灯的旁边垂着一张纸条,上面似乎有些字迹。 炎骁皱眉,想来这也是某个人的一段情缘,这样去看上面的内容似乎不太合适。炎骁正准备将莲花灯放回水中,突然觉得上面的字迹有些熟悉。 炎骁心中默念了一声道号,将纸条捏住,将被湖水打湿的纸张慢慢展开,垂眸细看。只见上面写着“炎骁哥哥,我想你了。” 炎骁不禁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青松的字迹吗?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师父那里修行吗?怎么可能寄出这盏莲花灯…… 炎骁察觉事态有异,警惕地看向四周,却终于没有忍心将花灯扔入水中,而是轻轻放在了脚下。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着的道,这里的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自己的幻觉。 夜依旧一片墨色,火堆散出的光亮只能照亮夜色的一角。周围只有风路过树梢的声音和火堆里的木块炸裂的声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个柔和的女声突然在周围响起,真的是周围,因为炎骁感觉这个声音包围着自己,让他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什么东西?躲躲藏藏,装神弄鬼!”炎骁捏紧手中的符纸,往后挪了几步,远离湖水,更靠近了火堆一些。 “道长误入此处,还拿走了小女子放下的莲花灯,怎地这会儿还怪罪起我的不是了?”那个好听的声音又响来起来,虽然不再是从四周响起,却又多了一分虚无缥缈,让炎骁还是发现不了对方的位置。 炎骁想起刚才在花灯上看到的字迹,不住皱眉,总觉得现在的情况蹊跷得很,“贫道也未曾想到会误入姑娘的地方,实为抱歉,现在就告辞,只希望姑娘指条明路。” “嘻嘻,这里许久没有人来了。不过我可没有拦着你的意思,道长要从这里出去并不需要小女子的指点。”那个声音带着笑意,似乎并没有恶意。 炎骁握紧手中长剑,眼观六路,却一无所获,他甚至没感觉到自己是在幻境之中。炎骁深吸一口气,冲着周围拱手行了一礼,“贫道愚钝,未能看破此处幻境,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道长这大礼小女子可承受不起,道长这是有什么妄念吧,不然又怎么会离不开这里。”那个声音脆生生地响着,带着笑意,可以想象声音的主人此时是何种巧笑倩兮的模样。 妄念?炎骁皱起眉,不明白这妄念是何意,最终视线却落在了之前被自己放在地上的那盏莲花灯。 炎骁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最终一咬牙,手腕一转,长剑在空中划出一朵剑花,所过之处,破开了那一片夜色,而那盏精致的莲花灯在剑下香消韵损。 “你……道长你怎能如此鲁莽,这花灯可是小女子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制作的,道长你怎么能说也不说一声就毁了呢。”眼看着花灯被毁,那个声音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语气中也多了一抹埋怨。 炎骁也有些不好意思,本以为那人所说的妄念就是眼前这盏有着字条的莲花灯,没想到……是自己判断错了。 “哎,罢了罢了,这个时辰了,他今年恐怕还是不会来的。这花灯坏了就坏了吧……”女子的声音渐轻,似乎有些无奈和失望。 “姑娘且留步!”炎骁担心对方会走,忙焦急地喊道,“姑娘可否告知一二何为‘妄念’。” “想想你刚才在花灯中看到了什么,你在想着谁,你在等谁?你为何而来,又为何想去?”女子的声音轻柔地响起,这次倒是比之前清晰了很多,似乎是从湖的另一边传来的。 “我……”炎骁想说自己没有在等谁,可是他不能否认自己坐在树下的时候想着的是——青松,这次离开蜀山派历练,和那人也有些关系。 “今夕何夕矣,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那个女声又开始唱了起来,婉转的调子随着夜风传入炎骁的耳中。 炎骁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便也放松了身体,靠立在之前的大树树干上,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一片墨色,可惜没有点点疏星。 脑海中是关于青松的点点滴滴,回想起来才惊觉自己这百年的记忆都和那人有关,而百年前的……那些修炼的日子早就被遗忘了。 炎骁想到对方开口叫自己“炎骁哥哥”的乖巧样子,想到对方被自己勒令穿女装的窘迫样子,想到对方受伤生病时自己那种心疼的感觉,想到自己每次摸到那人送给自己的彩羽吊坠时安宁的感觉。 也许那个人对自己而言比之前想的还要更重要。可是……自己惟独对那个人是不能开口诉说情感的啊,那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湖对面的女子终于将曲子唱完,突然开口问道,“道长你为何那么肯定自己是陷入幻境,而不是其他呢?” “且不说青松现在不可能寄荷花灯。”炎骁顿了一下,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这里是白砚湖。而白砚湖是一潭死水,怎么可能会有荷花灯顺水而来。” 炎骁听不见对方最后的低喃,“是啊,所以你说的会陪我在白砚湖放花灯,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谎言对吗?只是我宁可自己看不透,傻傻地相信着,一遍遍地自欺欺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风起云涌 心中豁然一亮的炎骁突然勾起唇角笑起来,心下已经有了决定。他对着湖对岸拱了拱手,“谢过姑娘指点迷津,贫道受益匪浅。还有些事情,先行告辞了。” 未等对方说什么,炎骁将自己的长剑背到背上,拎起包袱转身而去,不曾回头。 炎骁往来时的路疾行而去,夜色依旧浓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浓稠,让人喘不过气来。暮色将一切都湮没在了黑暗中,周围的一切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明明灭灭,并不能看得真切。 但是炎骁却并未觉得周围的环境让他太过难受,他现在只想要快些回到蜀山派,他有些话想要和那个人说,亲口说。 上次借口云游历练和炎骁告别后,沈颢就回到了暝曜客栈里,抽了一天跟着凰焱去处理了一个鬼宅的小案子。等他再次随墨幽来到蜀山派时,当地的时间已经是百年之后。 沈颢将身份牌递给山脚下的道童看,这么久过去连门口看守的道童都换上了陌生的面孔。听着眼前梳着双环髻的道童恭敬地叫自己前辈,沈颢还真有种不觉经年的错觉。 在小道童仰慕的目光中,沈颢有些别扭地跟着墨幽拾级而上,虽然对于沈颢而言和上次上来间隔不过是几天而已,但是沿途看到的风景却早已不同。路边又多了些别样的花卉和树木,原有的小家伙们也都长大了。 沈颢仰起头看向石阶的尽头,因为逆光的缘故看得并不清楚,隐约似乎有个青衣的身影站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错看了一株迎客松。 走近之后,沈颢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男子,不禁莞尔,“青松……师妹,好久不见。” 青松却并未理会沈颢的调侃,拱手行礼,略带笑意地回答道,“今日清晨忽闻喜鹊鸣啼于窗,心中疑惑,却果见故人归来。” 沈颢嘴角抽动了一下,见惯了对方没皮没脸的痞子样,这么正经的模样看起来怎么都让人觉得别扭。尤其是现在的青松已经和他原来认识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了。 “在下也不曾料到青松师弟会早早在这里等候,否则定然加快脚程,早些归来。”沈颢倒是见好就收,没继续调侃他小时候女扮男装的事,也装模作样地笑着回答。 站在一侧的墨幽似乎并未关住两人的对话,只是侧身看着山下的方向,眺望远方的云海,微微眯起眼睛,谁也没有听见他的那声低语,“变天了……” 沈颢怀中趴着的空秋似乎也有所感悟,抬头看了墨幽一眼,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再次眯起了那双琥珀般的猫眼,继续打瞌睡。 此时的青松和沈颢交情并不深,两人互相打了一会儿太极,就各自离去了。 沈颢随着墨幽回到了两人之前住过的小院,和离开时倒是没什么区别,果然对于修道之人而言,百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进入房间,墨幽在窗边坐下,却并未如同往常一般取出书卷,而是招呼沈颢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挥衣袖布下了一道结界。“空秋,变回来。” 白色的猫儿从沈颢怀中跳落,一阵白光后变成了白发少年的模样,用手挡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大的猫眼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水润,慵懒地看向墨幽,“怎么了?” “变天了,你们要做好准备,最好这段时间炎骁身边不要离人,避免出什么状况。”墨幽冷声说道。 “变天了?师父,是神魔大战要开始了吗?”沈颢有些担心地看向墨幽,青松说过炎骁就是在这次大战中殒命的。 “嗯。”墨幽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的小徒弟恐怕并不了解这件事,便难得地开口解释起来,“所谓神魔大战自然发生在神族和魔族之间。” “神族?”沈颢微微睁大眼睛,似乎一直都没有书籍记载这个种族的事情,最多也不过提一句“六界中有神界”罢了。 墨幽却并没有直接解说神族的事,而是缓缓开口,“两百年前,对于我们的时间来说应该是五百年前,魔君罗刹触犯天道,天降神罚,令其永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罗刹?沈颢瞳孔一阵收缩,他的脑海中划过那个红色的身影,只是巧合吧。 “魔君罗刹不服,笑言天道不公,妄图逆天改命。不知他从何处获得了机缘,两百年后,破界而出,率领阿鼻地狱的一众妖魔直逼上了神界。”墨幽顿了顿,继续说道。 “自古以来,就由神界之人传述天道之意,其他各族均难以窥探天机。于是魔君罗刹一心想要找神界讨个说法,带兵直上神界。”墨幽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冷声说道。 “但是他急于报仇,来者不拒,手下的妖魔却并非全都听从他的号令,有些明奉阴违之辈。它们因为贪欲流窜进入六界。阿鼻地狱中的妖魔哪个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一时之间,六界动荡,生灵涂炭。”墨幽垂下眼眸,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别样的神奇,只是沈颢读不懂。 空秋直接接过了话语权,揉了揉自己因为睡觉弄得有些乱糟糟的短发,“这就是后来记载的神魔大战,六界各种族首次消除偏见,共同御敌。流落在六界的妖魔最后都被消除殆尽。但是没有人知道魔君罗刹和神族的战斗最终结果如何了,只是后来再也没有人听到过神族,见到过那个自称魔君的家伙。” 沈颢忍不住奇怪地看向空秋,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个只知道睡觉的家伙也那么博学,自己果然是太不勤奋了。 感觉到沈颢打量的目光,空秋直接就炸毛了,“我知道这些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可是比墨幽大哥活得都久的存在好吗!论道行和战斗力我也不输给他好吗!要不是我懒得管事,这客栈大管家的身份哪里轮得到他!” 沈颢干笑几声,伸手给空秋顺毛,他也就是奇怪了一下而已,真的只是一下下,空秋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墨幽似乎也有些看不过去,开口解释,“你也不用奇怪,客栈中除了你,我是最晚一个加入的。当年的神魔大战我也没有参加,所以知道的也不过是众口流传的一些流言罢了。” 沈颢这下看着空秋的眼神更奇怪了,“空秋你参加过神魔大战?”心里想着,如果空秋点头,他就真的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哼。”空秋傲慢地哼出一个鼻音,下巴抬得高高地,“我当然没参加过。” 沈颢正准备多问几句,却得到了这么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一口气憋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忙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有什么的。”空秋别开头,快速地低声念叨,“还不是我不小心睡过去了,一觉醒来神魔大战就结束了。” 沈颢已经深谙给空秋顺毛的真谛了,忙开口恭维,“嗯,这一定是六界的损失,如果空秋大爷能够参加,神魔大战一定可以再早几十年结束。” “哼,那当然了!”空秋被成功顺毛,傲娇地说道。 “师父,刚才白岩潇传音给我,炎骁并没有在蜀山派内。”沈颢想起来刚才得到的信息,忙转头看向墨幽说道。 “如果是这样,我们必须尽快下山,早日找到他比较好,以免节外生枝。”墨幽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不悦。 “嗯,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青松也带上,以免出什么状况,毕竟他可是妖族,现在的道门对妖族的接受能力还没有那么高吧。”沈颢小心地建议道。 “可以。神魔大战差不多快要开始了,应该已经有一些小妖魔四处为祸了,事不迟疑明日就下山。”墨幽皱眉,快速布置起来。 阿鼻地狱。 “叮叮当——咣当——哗——”一阵铁链摇动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种东西也妄图困住本座?今日之委屈,来日定要尔等百倍偿还!”一个嘶哑尖利的声音在黑暗中突兀地响起,仿佛砂纸摩擦桌面般,刺耳异常。 “魔君!魔君!魔君!”随着那个声音的响起,周围渐渐多出很多的声音,有粗犷的,有尖细的……声音越来越多,最后夹杂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闭嘴!”最初的那个沙哑声音不满地吼道,一瞬间周围又恢复了寂静,一片黑暗中什么声音都没有,仿佛这里除了黑暗再也没有其他,“天道不公,就休怪本座逆天而行!区区神族也想拦着,真是不自量力!” “魔君,带我走!”“魔君,带上我!”“唯魔君马首是瞻!”那些声音又开始响起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喜悦。 “闭嘴!”那个声音似乎很讨厌嘈杂,再次吼道,“都随本座前去神界!让那群伪君子尝尝我们所受过的!” “走!”“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第一百章了!o(n_n)o ☆、寻踪之树下山入世 沈颢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敲开了青松的房门,“笃笃笃”。 稍等了一会儿,房门被向内打开,青松拿着书卷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眼前的沈颢,“沈颢师兄是有什么事吗?” “咳咳。”沈颢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我想去附近的城镇置办一些东西,可是这不是很多年没回来了嘛,师弟不嫌弃的话能否带带路。” 青松听闻沈颢的请求,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嘴角上扬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这有很难,师兄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 沈颢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就站在院子里等青松。至于为什么不告诉青松是要去找炎骁,他也是担心青松会乱想,以为炎骁出了事情,万一闹大了就不好了。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紫丹道长要变天的消息,用空秋的话来说就是像紫丹道长那种修为的老家伙怎么可能对天地大劫毫无感觉,所以完全不用多做担心。反而因此害得蜀山派人心惶惶就不好了。 沈颢和青松两人在山脚下和墨幽、空秋会合。一看到沈颢,空秋就从旁边的树上落了下来,准确地落下了沈颢的肩上,懒洋洋地伸了伸自己的爪子。 沈颢被从天而降的空秋压得不自觉弯了弯膝盖,揉揉空秋的脑袋,笑着打趣,“空秋,你最近好像有点胖起来了,要注意一下。” 空秋眯起琥珀色的猫眼,伸出爪子在沈颢肩上磨了磨,开口反驳,“小爷怎么可能会胖起来!”说道这里,不怀好意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对尖尖的小虎牙,“你是不是已经穷得供不起小鱼干了?” “咳咳,怎么会呢。”沈颢没想到一直伪装成灵宠的空秋居然会开口反驳,一边小心地瞥了一眼青松的脸色,一边快速摸出一条小鱼干贿赂空秋。 空秋很大度地没有继续纠缠,满意地叼着小鱼干,滑到沈颢怀里大快朵颐。 墨幽冷冷地看了空秋一眼,满意地看到空秋炸毛的尾巴,垂眸祭出自己的“搜寻符”。 银白色的灵鸟由“搜寻符”幻化而来,抖了抖自己的羽毛,收拢翅膀停在墨幽的指尖,在得到命令后拍拍翅膀,绕着青松转了一圈,就向远处飞去。见几人没有跟上来,灵鸟还停在一侧的一株灌木上梳理了一下自己银白色的翎羽。 “走吧,它会带我们找到炎骁。”墨幽看着灵鸟飞往的方向,冷声说道,一甩衣袖就往前走去。 “我们要去找阿炎?”青松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一时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是不是阿炎出事了?他怎么了?你们快说啊!” 沈颢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想要伸手拉住激动的青松,却被对方突然甩开了手。看到对方这副完全乱了阵脚的模样,沈颢叹了口气,扳住青松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道,“青松,你冷静点,炎骁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墨幽看到青松如此不淡定地样子,眯了眯眼睛,冷声开口,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威压,“你也不用掩藏,我们知道你是妖族,我不相信你对此间将发生的天地大劫毫无感觉。” 青松感觉到墨幽身上传出的压迫感,心中一颤,沉了口气,不敢再有造次,也不敢问对方为何会发现自己妖族的身份。就算是紫丹道长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类,可想眼前这人有多不简单。 见青松安分了,墨幽瞥了沈颢怀里的空秋一眼,冷声开口,“空秋,变回来。此去一路可能会有危险,便于应对突发状况。” 刚刚吃完小鱼干准备睡个回笼觉的空秋忍不住仰头翻了个大白眼。心中吐槽,如果真的是为了应付突发情况,那自己就该变成白虎的样子,那样才是战斗力最强的状态好不好。 不过反正妖族的身份也暴露了,墨幽大哥又发了话,空秋也只好落地,在一阵白光中变回白发少年,撇了撇嘴,跟在了青松身侧。 对于空秋的妖族身份青松倒是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样子,这个时代能修成人形的妖族并不少。之后几日众人在灵鸟的带领下一路向南而去,日夜兼程,将半月的行程硬生生缩短到了一周左右。 这日中午,几人找到了一处小溪,在溪边稍作休息,顺便解决午饭问题。 沈颢在空秋的威逼利诱下用“召请符”抓了几条小鱼,穿在木棍上烧烤。空秋则一直蹲在一边盯着小鱼流口水,全无形象可言。 被安排去找枯树枝来点火的青松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他快步走到几人身边,“我在那边看到植被打量枯死,总觉得这情况有点不正常,要不要去看看?” 沈颢正准备答应,就听到空秋不满地说,“等会儿,先把小鱼烤好,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说着这话的时候,空秋的眼睛也没离开过已经变成金黄色的烤鱼。 见墨幽也没有现在就起身的意思,沈颢只好安抚地拍了拍身边的地方,意示青松坐下来,“别太担心,那个天地大劫应该还没那么快,你看我们一路过来不是都挺太平的吗?” 青松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沈颢身边坐下,盯着眼前的火堆发呆。今天早上开始他就觉得胸口有些闷痛,只希望不是炎骁出什么事了。青松盯着眼前跳跃的火苗,心中只希望这次的天地大劫不要来得让人毫无准备才好。 等空秋满足地用小鱼填饱自己的肚子后,几人才收拾了一下,然后去往青松发现的地方。 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沈颢有些不忍地皱起眉,这里的情况比他之前所想的要严重的多。 他走近那些枯死的植被,蹲下身,用手中的小木棍小心地戳了戳地上的枯木,抬头看向墨幽,“师父,是否是变故已经开始了?这些植被不是自然干枯的,……像是突然被吸干了水分。” 空秋倒是很镇定,走到沈颢身边蹲下,直接用爪子在地上挖出几个大洞,看着抓下稀少干燥的土壤,“肯定是肥遗,不过看这样子,它们应该只是从地下路过,也难怪没有感觉到它们的气息。只是路过就有这种影响力,这数目……”空秋说到这里,偏头看向墨幽欲言又止。 墨幽自然明白空秋的意思,墨色的剑眉微微皱起,“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也难怪这次会被称为天地大劫。暂且不管这些肥遗,灵鸟说炎骁离这里不远了,我们先找到他。” 青松心中自然还是炎骁更重要一点,所以对于墨幽的话毫无疑义。 于是几人在灵鸟的带领下继续前行,翻过几个小山坡,最后灵鸟竟然一头钻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炎骁他怎么会在这里?”沈颢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洞口,不禁有些诧异,而且他在这里一点都没感觉到炎骁的气息,可是“搜寻符”又是从来都不会错的…… 青松却是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里面有人类的血腥味,阿炎可能受伤了!”说罢拔腿就准备往里冲。 沈颢眼疾手快地将青松的手腕一把抓住,“别急,你也说了是有人类的血腥味,所以里面不一定只有阿炎,也不一定是他受了伤。这地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说不定会有危险,你别冲动。” “我……”青松虽然脸上露出着急的表情,但也不是太过鲁莽的人,努力忍住心中的不安,跟着几人小心地钻入山洞。 沈颢在墨幽的示意下捏碎“离火符”,一团小小的火焰在他的掌心燃起,照亮了周围不大的一片地方,但是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亮,几人可以看见身处的这个山洞比外面看到的要大得多。 墨幽抬手拦住几人,祭出“召请符”,只见银色的丝线从他的指尖不断涌出,沿着地面和岩体向四周涌去,银色的微光湮没在黑暗中,不知道通向了何处。墨幽微微闭起眼睛,感知着从丝线另一头传来的信息。 沈颢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眼睛小心地环视周围的环境,可惜只能看到岩壁的轮廓。 过了不知多久,墨幽终于开口,“这地方有点大,但是没危险,炎骁在比较里面的地方……状态不怎么好。” 墨幽话音刚落,青松就着急地往山洞深处跑去,虽然作为一只妖族,夜能视物并没什么,但是还是因为地面的凹凸不平而有些踉踉跄跄。 沈颢看着青松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欲言又止地看向墨幽。 “无妨,只是受了重伤而已,救回来并不难。”墨幽却并没有掩饰的意思,直接说道,率先往山洞深处走去,同时放出若干火球,将周围全部照亮,倒是避免了沈颢被地上的不平绊倒的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以丹相救 没来得及催促其余几人,甚至没来得及和沈颢要一张“离火符”,青松一听到墨幽说炎骁情况不太好,就拔腿跑入山洞中。 他踉踉跄跄地在昏暗的山洞中前行。虽然作为妖族,视力上有天生的优势,但是这山洞处于背阳面,此时他又已经深入山腹之中,所以难免看不太清周围的情况。 好几次他都被地面的凹凸绊倒,膝盖和手肘、手掌处都有些痛,应该是被地上的石块磨破皮了。但是他顾不上这些,只是一路往血腥味最重的地方跑去。 随着不断地深入,周围越来越暗了,就算以青松的视力,也只是能够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更不要说地面上的那些凹凸了。 又跑了一会儿,青松也没注意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已经听不见后面沈颢等人的脚步声了。他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石壁上好像靠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到了这里,血腥味已经很重了,让他忍不住隐隐作呕。 青松加快脚步,渐渐能够看出石壁上靠着的是个人,血腥味确实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这人应该是炎骁无误。 青松快步走上去,可是眼看着炎骁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他脚下突然一歪,再次被绊倒在地,还不小心压到了炎骁的腿。 “唔……”大概被压到了伤口,炎骁发出一声模糊的□□,却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青松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忙伸手撑地准备站起来。可是山洞里真的太暗了,他根本看不清炎骁的具体情况,爬起来的过程中手又不小心撑在了炎骁的身上,引来对方一阵闷哼。 青松吓了一跳,忙松开手,可是没了支持的他一下子又压在了炎骁的腿上。 等青松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以后,心里尴尬得不得了,刚才光是听听炎骁的闷哼就让他觉得疼,自己不会不小心加重对方的伤势吧。 青松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小心翼翼地在炎骁身边蹲下身,伸手去探查对方的情况。 触手所及的地方有些粘嗒嗒的,稍微用点力就会引起炎骁的□□,青松将手收回,放在鼻翼下小心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将手远远移开。 青松胡乱地在衣摆上擦了擦手,然后摸索着将手指搭在炎骁的手腕上,对方的心跳很微弱,如果不是青松全神贯注,恐怕都会忽略那份搏动。青松微微前倾,炎骁的鼻息也十分微弱,气息凌乱不堪。 青松第一次那么后悔自己在蜀山派的时候没有好好修行,道门的那些治疗术他一个都不会,灵力用不来,妖力也不熟练。他一时有些束手无策,眼看着炎骁靠在身边,生命一点一点流逝,却什么都做不了。 “阿炎,你醒醒……阿炎,我该怎么做……阿炎……”青松喃喃出声,细碎的泣声在空荡荡的山洞里回响。 青松抽了抽鼻子,忍住有些发痒的嗓子和眼睛,侧耳倾听,可是却一点都没听见沈颢等人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去了。 青松紧紧握住炎骁的手,手指不曾离开他的手腕,他害怕自己一松手,那人就停止了心跳,再也醒不过来了。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在掌心留下了几弯半月形的血痕。 青松闭起眼睛,牙齿在嘴唇上留下了带血的印记,握紧的手掌慢慢松开,附在了自己的丹田处,可以感觉到妖丹上传来的阵阵妖力。 青松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眼中多了一抹决绝和坚定,“阿炎,我一定会救你,你不要怪我……” 青松咬了咬嘴唇,小心地俯下身,避开炎骁身上的伤口,凑近炎骁的唇,虽然看不见,但是青松知道那张嘴一定因为失血而泛白干裂。 青松一边小心地暗中运行妖力,将自己的妖丹从体内逼出。妖丹划过经脉的时候带来微微的刺痛感,最终被他含在口中通过唇齿相依送入炎骁口内。 青松扬起身体,在炎骁的对面盘腿而坐,双手握住炎骁的手,与他掌心相抵。那双曾经抚摸自己头顶的手现在有些冰凉,掌中有粘稠的血液。青松不敢继续耽搁,运转妖力,催动炎骁口中的妖丹,引导其中的妖力游走炎骁的经脉,修复他身上的伤口。 青松弯起嘴角,疲惫地笑了笑,闭上眼睛,全力引导在炎骁体内游走的妖力,额头上渐渐冒出越来越多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落在衣襟上,与那些不小心沾染到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通过妖丹,青松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炎骁的气息渐渐稳定下来,周身的血腥味似乎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重了。他小心地松了口气,这会儿炎骁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青松继续运转自己的妖丹,帮助炎骁修复身上的创伤,心里却有些不安。炎骁毕竟是个道士,自古人妖殊途,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会怎么看待自己,是否那时便会兵戎相见? 待炎骁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青松忙附上对方的嘴唇,将自己颜色暗淡了许多的妖丹吸回,引回自己的丹田处。 青松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苍白,衣服也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炎骁身侧开始调息。 等沈颢几人赶到的时候,只见炎骁一身是血地靠在岩壁上,双目紧闭,显然还没从昏迷中醒过来。而青松则盘腿坐在一旁调息,气息有些凌乱,身上的妖气也有些散了出来。 感觉到有人靠近,青松瞬间睁开眼睛,眼中划过一抹杀气,不过在看清是沈颢几人后,杀气便散去了。 沈颢对着青松皱了皱眉,他总觉得青松身上有些不一样了。不过现下还是炎骁的情况比较危险,便快步走到炎骁身侧,开始给他把脉,感觉到对方稳健的脉搏,沈颢奇怪地抬头看向墨幽。 “看来你已经治好了。”墨幽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你自己现在的状况比较危险。” “我……无妨,调息一下就没事了。”青松总感觉在墨幽的眼中自己无所遁形,尴尬地偏开头,不敢去看对方。 “连修为都减损了千年,妖气都藏不住了,还说没事?”墨幽倒是一针见血,直接开口说出了青松此时的情况。 “青松……”沈颢也没想到青松会用这种自损的方式救炎骁,有些担心地看向对方。 “给我一张‘乙木符’。”墨幽却转头对沈颢说道,接过对方递来的符纸,直接引出灵力将符纸点燃,浓厚的木行灵气从符纸上扩散出来,墨幽直接用自己的灵气将之包裹,送到青松面前。 青松看着眼前一大团青色的灵气,一时有些哑口,最后也只是干涩地说了一声谢谢,将灵气纳入体内,辅助自己调息。一炷香的功夫后,他身上那股不小心散出的妖气倒是全部被掩盖住了。 “空秋,帮忙把他搬到外面去,这里太过阴冷,不适合养伤,而且你稳定修行需要木行灵气吧,这里可是一点都没有。”墨幽难得说了句长的,但说完后就转身往外走了,全然不顾几人的反应。 “喂喂,怎么又是我做苦力啊!”空秋不满地跺了跺脚,一脸的不爽。 “青松现在有些虚弱,这里也就空秋大爷你最有力气了,这不还是要劳烦你嘛。等出去了我就给你烤鱼作为酬劳怎么样?”沈颢忍俊不禁,抿了抿唇,止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讨好地说道。 “哼,这还差不多,我这次要吃十条烤鱼,不对,二十条!至少二十条!听见了没有?”空秋被捧得有些得意,开始坐地起价。 “好好好,我们快出去吧,不然天黑了就不好捕鱼了。”沈颢好笑地应道,一边偷偷祈祷着等会儿能够抓到二十条鱼。 “那还不快点!”空秋听到沈颢的话,随意将炎骁往肩上一扛就往外窜去,嫌两条腿跑的不够快,还直接变回了白虎的模样,几下就没影了。 沈颢无奈地摇了摇头,侧身对着青松笑了笑,“走吧,我们也快些出去,你身体吃得消吗?” 青松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扶着石壁,但还是略微晃了晃,他阻止了沈颢的帮手,脚步缓慢而稳健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沈颢叹了口气,也拍了拍自己的衣摆,随着几人而去,总感觉青松有点不一样了,是自己的错觉吗? 当晚,几人还是在之前停下休息过的那片水域休息的,空秋满足地吃到了二十条鱼,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早早就趴在树上睡着了,梦里还咂咂嘴,一副梦中还在继续吃的模样。 沈颢坐到青松身边,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炎骁,“你还好吗?”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对我而言,千年的修为也没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我修行了多久了。”青松摇了摇头,目光不曾离开炎骁,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的笑容。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告诉我们,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别逞强。”沈颢说不出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声,便靠在树干开始休息。 青松右手附在丹田处,嘴角苦笑,再久一些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动乱已至 这夜众人决定暂时在此地稍歇,毕竟炎骁的伤势虽然已经痊愈,但是还并未清醒,搬运也不容易。 沈颢给火堆又加了几根柴火之后,几人在树下各自找地方休息,空秋则是直接变回小白猫的样子窜上了头顶的大树,一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青松神态有些疲惫,早早就在一块空地上席地躺下,也顾不得沾染一身尘土了。他抱着炎骁的手臂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依旧眉峰紧皱。 墨幽不知从哪里捞出了一张巨大的毯子,将之铺在地上,“沈颢,过来。” “师父?”沈颢看了看席地而睡的青松和炎骁,又奇怪地看了一眼铺在地上的毯子…… “睡这里,夜露深重,小心些为好。”墨幽对青松炎骁两人视而不见,一本正经地对着沈颢说道。 “那他们……”沈颢嘴角僵了一下。 “他们修为不低,这点湿寒不会有事的。”墨幽冷冷说道,直接在毯子的一角坐下,背靠树干,开始闭目养神。 见墨幽闭上了眼睛,不欲再多说的样子,沈颢只好乖乖地躺到毯子上,不过终是不敌睡意,很快呼吸就平稳下来,陷入睡梦之中。 感觉身侧的呼吸声渐深,墨幽睁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手指微动,只见几根白色的丝线快速将毯子的一角掀起,盖在了沈颢的身上。做完这一切,墨幽再次闭上了眼睛。 夜很静,周围只有火堆中柴火被燃烧时发出的细碎噼啪声,偶尔有虫鸣之声从远处传来。 凌晨之时,突然周围一阵地动山摇。躺在地上的众人都感觉到了这阵骚动,不过很快周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梦中的场景而已。 沈颢僵硬地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终于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周围,似乎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刚才是怎么了?” 墨幽一直都并未熟睡,睁开眼睛,微微蹙眉,微微仰头看向头顶的大树,他可不会觉得这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空秋,这动静是从哪里来的?” 一直蹲在树上睡觉的空秋也被这动静惊醒了,四只用力伸展,伸了个懒腰,抖了抖一身的白毛,一双琥珀色的猫瞳看向东方,隐约看到黑色的魔气冲天而起。他低头问道,“是东边,好像动静还不小,要不要过去看看?” 墨幽眯了眯眼睛,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放出自己的“召请符”过去查看情况,一边问道,“你在上面有没有看到什么情况?” “啧啧,这魔气浓郁得真让人讨厌!”空秋甩了甩尾巴,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在沈颢的怀里,“应该是魔物作祟,不过也不是什么有名头的家伙,成不了气候,却麻烦得紧,要不我们避开吧。” 墨幽并未回答,而是垂下眼睑,感知着银白色丝线从另一头传来的信息。突然心神一震,他忙睁开眼睛,看向东方的时候微微蹙眉,刚才他的丝线被弄断了……是意外,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就在这时青松终于睁开了眼睛,因为白日里损失了修为的缘故,他的精神不太好,自然警觉性也不如平常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周围或站或坐的几人,微微愣了一下,“可是发生了什么?” “唔……”就在这时,炎骁突然发出一阵呻吟,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不过还有些迷茫。他盯着头顶的夜空,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在哪里。 “阿炎!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了,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吧,饿不饿?渴不渴?”青松焦急地扑到炎骁身边问道,满心满眼都是炎骁,哪里还管的上之前发生了什么。 “青松?你怎么在这里?”炎骁偏过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青松,轻咳几声,缓慢问道,才发现自己声音异常沙哑。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20节 “我下来找你,如果不是墨幽前辈,你……你差点没命!”青松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对着墨幽挤眉弄眼。 虽然墨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是自己救的,不过却也懒得开口解释。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炎骁无以为报。”炎骁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虽然有些无力,但是身上并没有受伤的痕迹,不禁有些诧异,不过想到墨幽的神秘,也就释然了。 “炎骁道友,你怎么会弄得那么狼狈?可是遇到了什么?”沈颢开口问道。 “呃……”炎骁愣了一下,低头沉思,似乎自己中了白砚湖的幻术,离开了那里以后……发生了什么? 炎骁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好像之前在赶路,然后就突然到这里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不起,贫道想不起来了。”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是在一个很深的山洞里,你有印象吗?”沈颢想了想,也提供不出更多的线索,只能说出之前的那个山洞。 “很深的山洞?”炎骁皱起眉,最终还是迷茫地摇了摇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白砚湖周围并没有什么高山。“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雪寒山脉。”青松着急地说道,他有些担心炎骁的情况,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开始把脉。可是脉搏平稳有力,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怎么可能……”炎骁心中疑惑更深,雪寒山脉和白砚湖相距数百里…… 就在这时,周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几人忙互相扶持,抓住身边的树干,以平稳自己的身体。 墨幽蹙眉看向东方,冷冷开口,“走吧,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几人稍作收拾,便向着东方疾行而去。炎骁伤势已经痊愈,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无力,之后很快就恢复过来,行进速度甚至还比沈颢略微快些。 “青松?”沈颢担心地看了一眼身侧的青松,他没有错看青松额头的冷汗和越见苍白的脸色。 青松却只是摇了摇头,咬牙追上炎骁的速度,对上炎骁看过来的眼睛时还故作轻松地笑笑。 这次的动静和之前的那次不同,并不是一会儿就停止的,而是不断在动摇,几人前行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踉跄,空秋甚至直接走在了树上。 距离事发之地越来越近,周围的地动山摇也越来越厉害,有时沈颢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沟壑,有些已经被红褐色的血液填满,不时可以看到鸟兽的尸体遍布周围。 周围的血腥气息越来越重,草木成片枯死,只有那些焦枯的尸骸证明着它们曾经的生机勃勃。 “停一下。”墨幽突然停下脚步,再次放出“召请符”查看前方的情况。 炎骁环顾四周,之前过来的路上沈颢已经告诉两人这次是魔物作祟。故炎骁直接走到一具动物的尸体边用手中长剑挑开检查,“看起来像是猝死,没想到这魔物比书中记载更为可怖。”他对于魔物的认知也不过是来源于书本,现实中魔物早已销声匿迹多年。 “所过之处鸟兽皆死,所经之地草木具枯,恐怕是钦原作祟。”空秋从树上跳下,落在几人身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抄着手站在一边。 “什么是钦原?”沈颢不记得自己有看到过这东西的记载,忍不住追问道。 “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蜇鸟兽则死,蜇木则枯。”炎骁倒是博学,一经空秋提醒就想到了书中的记载,沉声解释道。 “不仅有钦原,还有土蝼,数量不少。”墨幽通过“召请符”的银白色丝线终于探查到了前方的情况,忍不住皱眉。 “不好!这附近有个村落,恐怕……”炎骁突然惊呼出声。 “嗯。”墨幽已经知道了前面的情况,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炎骁的猜测。 “决不能任他们随意妄为!”炎骁说罢,提着自己的长剑就朝着东方疾行而去。 “阿炎!”青松扶住身侧的树干大口喘着气,待气息稍微平复一些,便也提气随行而且。 “师父……”沈颢没想到炎骁竟然如此嫉恶如仇,偏头看向墨幽,询问该怎么做。 “走吧,我们接的任务是保护炎骁在神魔大战中不死,要是一不留神挂在这里了,不是很掉面子吗。”空秋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脚尖用力,再次窜上大树,也跟了过去。 沈颢看了看几人的速度,无奈地抽出最近临时抱佛脚学的“风行符”,速度确实快了不少,不过稳定性还不太理想,不过倒也是跌跌撞撞地跟上了几人。 墨幽瞥了一眼沈颢踩在脚下的符纸,微微眯眼,故意控制着速度走在沈颢旁边,以便随时回护。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战火不休 几人疾行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事发之地,一个没有名字的小村落,或者说曾经是一个小村落。 不曾看到尸横遍野,没有闻到空气里浓稠的血腥味,没有感觉到脚下粘稠的触感的话,血流成河、尸体枯骨这些词汇也不过是词汇罢了。 现在眼前的小村落哪里还能看出曾经的模样,房屋早已被毁坏,只留下一片断壁残垣。鼻翼间弥漫着的是腥臭的气息,耳中不断响起的是村民死前的惨叫,触目所及之处就算说是修罗地狱恐怕也没人会不相信吧。 周围的植被早已因为钦原的缘故枯萎,动物早在土蝼开始肆虐的时候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泥土混着褐色的枯枝败叶,早已被血液侵染,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人掩鼻欲呕。 被这刺鼻的气息一冲,青松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差,隐隐透出了青黑色。他将右手握拳抵在唇上,压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额头上冷汗不断滑落,只是他故意微微侧头,不让炎骁看见。 在原先村落的位置,一只四角的巨羊撒蹄而奔,追逐着四散而逃的人。有一个村妇跑得慢了些,被巨羊一蹄子踩住,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巨羊拦腰咬断,内脏散落一地,一股子血腥味散发开来。更多的血液流入了土地干裂的沟壑之中。 土蝼状如羊而四角,恐怕村落中的人刚看到的时候也以为不过是一只长相有点奇怪的羊吧,哪里会想到这土蝼喜食人,是从阿鼻地狱越狱而出的魔物。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炎骁握紧手中长剑,咬牙切齿。眼见着土蝼将那村妇餐食,扬起蹄子准备去追逐其余人,他左手一捏法决,就准备冲过去救人。 沈颢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诧异于对方力气之大,忙拦腰将人抱住,焦急地说道,“它不是你能够一人对付的,我们需要从长计议。而且你看到那些钦原了吗?别冲动。” “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是能救一个就是好的。我做不到在这里讨论战术,却见死不救!”炎骁紧闭双目,厉声低吼,右手紧紧握着他的长剑,那力度恨不得将剑柄捏断。 “哼,有我……和你师父在,这等魔物何足为惧,哪里需要什么战术。小道士,跟小爷去救人!”空秋显然很欣赏炎骁的性格,这么说着从树上落下来,就地一滚,直接变成了白虎的模样,用力甩了甩一身的白毛,仰头怒吼一声,“吼——”声彻山林。 那些逃跑的人听闻白虎巨吼,吓得一阵哆嗦,差点的直接腿软坐在了地上。这会儿前有白虎,后有巨羊,这些村民只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甚至有直接闭目等死的。 沈颢看着那群全无斗志的村民,忍不住皱起眉头,大声喊道,“快跑!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那群村民一听,也顾不得判断真假了,手脚并用地往沈颢所站的方向跑来。甚至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直接推开前面的人,往前冲。沈颢亲眼看到一个小女孩被推到在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墨幽及时地将沈颢衣领一拎,往旁边一带,才避免了他被慌不择路的村民迎面撞上的悲剧,眯眼,“连躲闪都不会了吗?” 沈颢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真的眼见人类如此低劣的行径,他还是有些不忍的。垂眸从口袋里抽出一叠各式符纸,心中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怜悯的时候,现在自己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救更多的人,另一个就是将自己的命留在这里。 墨幽看着沈颢的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地揉了揉沈颢的头顶,开口提醒,“土蝼皮糙肉厚,但这家伙修为明显不够,留给空秋玩就好了。钦原虽然碰之即死,但是防御能力确实不行,你用攻击类的术法就可以了。” “是,师父。”沈颢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将五行符挑出来。 “青松,你留在沈颢的身边保护他。”墨幽看着沈颢的动作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靠着树干站立的青松,冷声说道。 青松这会儿只觉得胃里不断翻腾,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听到墨幽的话也只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青松,你这样还是休息一下吧。”虽然不清楚青松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沈颢还是能够看明白对方现在的勉强,忍不住开口说道,“师父,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留在这里,沈颢,你跟着我,自己小心点。”墨幽虽然奇怪一个道行千年的妖族怎么会虚弱成这样,但青松毕竟不是客栈的员工,他也顾不得多探究一二,只是如此吩咐了一句,就率先向那些四处乱窜的钦原冲去。 “青松,你自己小心。”说着,沈颢将手中的符纸塞了几张在青松怀里,便踏着“风行符”随着墨幽冲入战场。 虽然沈颢看过几次墨幽用符,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墨幽战斗的模样。没想到对方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高贵模样,战斗的时候居然是直接上手的。眼看着墨幽徒手将一只钦原撕成两半,沈颢脚下一顿,脸色微变,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心点,这东西你碰到就死了,我可救不了你。”墨幽撕完一只钦原之后,厌恶地拍了拍手,回头对着沈颢吩咐道。 “可是师父你……”沈颢听此心中一惊,担心地看向墨幽。 “我本来就是死的,它们还奈何不了我。”墨幽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那群振翅的钦原,仿佛在看一群死物。 沈颢心中一松,怪不得之前空秋那么胜券在握的口气。心中的担心放下后,沈颢宁心静神,捏碎手中的“离火符”,一串火球从指间冲出,直射向不远处的那只钦原。 眼看着火舌舔上钦原的翅膀,迅速将对方包裹,沈颢眉眼一厉,再次捏碎一张“戊土符”。“爆!”一阵火光,之前那只钦原直接被爆成了一团血肉,不过很快就化成了一团黑气飘走。 “不错。”墨幽一边手中动作不停,一边关住着沈颢的情况,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赞赏了一句。 沈颢眼看着这招有用,心中也不免有些喜悦,之后便将几种五行符叠加着用。比如用“乙木符”先将钦原团团缠住,然后用“离火符”一把火烧了。 开始时沈颢因为自己有了一战的能力还有些小激动,情绪也高了不少。但是随着手中的符纸越来越少,沈颢心中的疑惑便升了起来。 他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他还不至于自大到不清楚,而墨幽的能力更是有目可睹。两人也屠杀了有一段时间,怎么可能还没有将这些钦原杀尽? “师父?”沈颢小心地挪动脚步,靠近墨幽,开口询问。 “小心点,你先别用符纸了,这些钦原有点问题。”墨幽双手一错,再次将一只钦原生生撕裂,眼看着对方血肉落地,转瞬变成了一阵魔气,很快又在不远处凝结成了另一只钦原,再次加入攻击的队伍。墨幽微微眯眼,心下了然,怪不得这几只钦原总也杀不完。 墨幽一挥衣袖,将周围的钦原推远,数了数眼前的数量,手指在空中快速划动,临空画出了一张“离火符”。他在符文中注入灵力,符文一点点亮起了火红色的光,一只火鸦从符中诞生,仰天高唳一声,直接追着一只钦原飞去,没一会儿就将对方烧尽。可是很快这只钦原又再次借着魔气重生。 “真是麻烦。”墨幽蹙眉,虽然心中在不断思考,但是手中的动作也从未停歇,双手翻飞,每一次动作都会多出一具钦原的尸体。他将沈颢护在自己身后,不让那些钦原触碰到他。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沈颢捏紧手中的符纸,刚才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有看见,显然符纸对于这些钦原也并没有什么用。这些钦原无法杀死,如何是好? 墨幽眯起眼睛,突然挥袖划开了迷宫之巷的入口,将沈颢一把推入其中,“去找凰焱,她的幽冥火是这些魔物的克星。”见沈颢青色的衣摆消失在迷宫之巷中后,墨幽看着周围钦原的脸色更冷了,“区区魔物,就算不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好受。” 沈颢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跌坐在迷宫之巷熟悉的巷子里了,看着周围灰色的墙体,他一时有些呆愣。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他还记得墨幽之前让他去找凰焱来着。 沈颢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脚踏八卦步,向着客栈冲去,虽然知道那几人都不会出事,可是他总觉得应该快一点,再快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出来冒个泡证明你们的存在吗? ☆、寻踪之树长剑临渊 另一边,炎骁跟着空秋向前冲去,直接拦在了土蝼面前,挡住了对方将要落下的蹄子。“小家伙,快跑!”炎骁对着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喊道,见对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跑远了,才后撤长剑,往后几步,拉开与土蝼之间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土蝼,才发现它四角如同尖锥,甩头间触碰到的树木都被拦腰截断。双目赤红,鼻尖喘着粗气,嘴巴每次开合的时候都会喷出一股腥臭的气息,让人掩鼻欲呕。 本欲追逐逃跑村民作为食物的土蝼看到眼前挡住自己路的人,不满地刨了刨蹄子,四只角随着它的动作不断摆动,将周围的树木都撞断了。不过现下还是远处的食物更能吸引它的注意力,土蝼再次迈步向跑远的村民追去。 为了拦住土蝼的脚步,炎骁往后跳跃几步,足尖借力,用力一蹬,拔身而起,手握紧长剑,借着下落之势,用力刺向土蝼的额头。 土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晃动了一下脑袋,一只角和炎骁全力刺来的长剑相触。只听一声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长剑虽然划过了土蝼的尖角,对方却毫发无损。 炎骁见攻击无效,落地的瞬间,足尖轻点,再次往后急退了几步,正好躲开了土蝼落下的蹄子。 炎骁这一系列的行为显然惹怒了土蝼,对方没想到眼前这个小虫子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挑战自己,还划到了自己引以为豪的尖角。土蝼右蹄在地面上用力刨了刨,引起一阵纷飞的尘土,低头向着炎骁直冲而来,势要将炎骁戳个对穿! 炎骁可不是那些村民,会坐以待毙,眼看着土蝼快要冲到眼前了,炎骁快速侧身往左边跳了几下,避开了土蝼的迎面撞击,可是对方引起的飓风还是划破了他的衣摆。 眼看着自己的动作落空,土蝼鼻翼间喘出的粗气更重了。它再次刨了刨蹄子,没想到眼前这个小虫子动作还挺灵活,这样的撞击都躲开了,不过就不信次次都可以。土蝼不满地低哼一声,再次抬起蹄子踩向炎骁。 “你也太不把小爷放在眼里了吧。”眼看着土蝼就要把炎骁踩扁了,空秋突然低吼一声,快速窜到土蝼蹄下,一爪子将对方挡住,还抽空对着身后的炎骁说,“这东西皮厚,普通的攻击恐怕没用,你自己小心点。” 土蝼本来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可以把那个讨厌的小虫子踩扁,正满意地抬起自己的蹄子,却发现那个小虫子正好好地站在原地,而旁边又多出了一个白色的家伙,难道是要和自己抢食物?哼,抢食物者,死! 空秋睁大一双虎目,大若铜铃,瞪向土蝼的赤色巨目。低吼一声,一甩自己的白毛,就扑向了土蝼。 一时间土蝼也顾不得站在旁边的炎骁了,低下头,放平自己的尖角,迎着空秋冲了过去。 “哼,来得正好!”空秋在快要和土蝼撞上的时候突然一低身子,从土蝼侧面冲了过去,同时爪子在土蝼的侧边划了一道。 土蝼一直冲过去有一段路才撒住了脚步,转过身盯着空秋,嘴巴不断开合,有镶嵌在牙缝里的血液顺着嘴角滑下来。不过刚才和空秋的爪子亲密接触的部位却是毫发无损。 “这东西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空秋爪子在地面上划了几下,刚才他都觉得自己的爪子生疼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没有划开土蝼的那层毛皮。 炎骁一直握紧手中长剑站在不远处,凝神盯着土蝼和空秋的打斗,他不相信这土蝼就没有弱点,否则又怎么可能只是个低等魔物。可是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转眼间空秋和土蝼又战了几个来回,空秋肩胛处多出了一道血痕,但是土蝼除了鼻息更为粗重,脚步没有一开始那么快以外,并未受伤。 炎骁眼睛盯着土蝼的动作,如果它的身上有弱点的话,它一定会无意识地保护住那个部位的,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炎骁发现土蝼总是在不断摇着头,四只尖角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留下道道残影。炎骁忍不住眯起眼睛,难道它的弱点就在它的头上? 想及此,炎骁一跃落到旁边的一棵干枯的大树上,手捏剑诀,御剑而起。左手捏着的剑诀不断变化,手中长剑临渊脱离开他的手,向着土蝼疾刺而去,目标正是对方的额头。 炎骁的眼睛紧紧盯着土蝼的尖角,计算着对方头部的晃动。土蝼此时正在应对空秋的攻击,倒是暂时没有注意到向着自己而来的长剑。 眼看着长剑靠近了目标,可是炎骁因为在全力关注着土蝼的尖角,手中剑诀变化稍微慢了一步,长剑再次和土蝼的尖角撞上,歪了歪偏到了一旁,只是斩断了土蝼头顶了几率毛发。 炎骁趁着土蝼还未发现,再次变化剑诀,让长剑上升了些许,再次全神贯注地观察起土蝼的尖角晃动。炎骁双手快速结印,引导长剑临渊微微向下倾斜,心中默数着一二三,剑诀变化,直刺而下。 这次倒是没有失败,长剑划过了土蝼的额头,可是显然炎骁一开始就选错了目标,额头并不是土蝼的弱点,因为长剑刺中后却难以前进半寸。 土蝼似乎终于发现有人在攻击自己的头部,仰头盯住斜上方的炎骁,也不管正在和它打斗的空秋了,直接放平尖角就向着炎骁冲了过来。 空秋反应倒也不满,利爪刺入泥土,停住了自己前冲的动作,再次跃起,侧面撞击土蝼,将对方直接撞到在地,压在了身下。“小道士,你试试看攻击这家伙尖角的根部。” 炎骁见空秋将土蝼拦住,暗暗松了口气,再次捏起剑诀,引动长剑临渊,让其再次悬空浮起,这次选中的目标是土蝼的尖角根部。 似乎感觉出了两人的意图,土蝼的脑袋晃动的更厉害了,可是这会儿土蝼正被空秋压得死死的,想要挣脱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这次有着空秋的暴力压制,炎骁的工作可轻松了很多,长剑临渊直接刺入了土蝼其中一只尖角的根部。 “嗷——”土蝼发出一声巨吼,甩动挣扎的幅度突然加大,连空秋都一时压制不住,任由对方挣脱而出。 土蝼就地一滚,从地上爬起来,站在空秋面前,尖角晃动的更厉害的,随着它的动作有黑色的血液从头顶滑下。它的一双赤目变得更红了,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炎骁。 “小道士,做得好!躲开点,它被激怒了。”空秋低吼一声,并未惧怕土蝼的狂暴状态,再次挥舞着爪子迎了上去。 被激怒的土蝼可没原来那么容易拦住了,它直接强硬地用身体撞开了空秋,冲着炎骁就冲了过来。还好炎骁反应够快,又有空秋的提醒在前,他快速召回自己的长剑临渊,一踏剑身,落在了另一处树枝上。 趁着土蝼的注意力暂时被炎骁吸引,空秋直接悄无声息地跃到土蝼的身后,一挥爪子就向着土蝼的尖角而去。和刚才炎骁的试探不同,这次空秋可是用足了力气,直接将土蝼的那只尖角掰断了。 尖角断裂对于土蝼而言如人断臂,那种疼痛可不容易忍受,这次土蝼转身看向空秋的眼睛红得都快要滴血了。 炎骁自然不会放过这次的好机会,快速在身后攻击土蝼,不过他的御剑术和空秋的暴力自然不能比,没能够将土蝼的尖角直接斩断,只能让它痛一下。 这会儿空秋仇恨是拉得妥妥的,和断角之仇相比,炎骁划得那几剑就和挠痒痒一样了。土蝼这会儿是盯紧了空秋,不要命般向着他一次次撞去。 空秋和土蝼这会儿都是动了真格,将周围本就只剩下废墟的村落更是毁得一塌糊涂,连那些枯木都被两人压成了碎木头。 就在空秋正准备侧翻躲开土蝼的再一次进攻的时候,炎骁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树底下青松正靠在树干上。 炎骁来不及奇怪青松为何会在那里,直接召回了长剑临渊,踏在剑上,双手快速结印,向着青松冲过去,终于赶在土蝼之前一把将青松捞到自己的剑上,快速上升避开了土蝼的撞击。 炎骁捂住刚才被土蝼触碰到而受伤的手腕,低头看向怀里的青松,这时才发现对方的状态不太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连气息都变得微弱。“青松?青松你怎么了?” 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青松勉强地睁开眼前,看向眼前的炎骁,本想要摇头说自己没事,却发现自己此时连动一动都难,何况是开口说话。 “青松,以后再慢慢说,先休息一下。”炎骁看出青松的虚弱,忙扶住青松的肩膀,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带着青松停在另一处的树上,再次指挥着长剑临渊加入战局。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以命相护 炎骁站在树枝上,借着纵横的枝桠掩藏自己的身影。他一手环抱着青松,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空中快速舞动,临空画出一个个符文,将这一个个符文打在长剑临渊的剑身上,指挥着长剑临渊一次次斩向土蝼的尖角。 地面上,空秋和土蝼互相撕咬,一时间不大的一片空地上尘土飞扬,枯枝四散。两者互有高下,空秋一时并未能奈何这家伙,也只是能够暂时前置住土蝼。 俗话说水滴石穿,炎骁一直控制着长剑临渊攻击土蝼同一只角的同一个位置,经过数百次的攻击,竟然悄悄地将那只角斩出了一个不小的豁口。 空秋早就发现了炎骁的意图,眼看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个错位跃到土蝼身上,将它死死压住,一挥爪子砍断了那只角。 “嗷——”土蝼被头顶的疼痛弄得满地打滚,连空秋都一时压制不住。空秋及时跃到了一旁,才避免了被对方掀翻的失态,一时不敢轻易与之交锋,也只能伺机而动。 土蝼头顶剧痛,忍不住不断地去撞击周围的东西,以减轻自己头顶的疼痛。它将本就枯死的树木撞倒了大片,铁蹄更是将村落的残骸踏成了粉末。 炎骁和青松站着的那棵大树也没能幸免,在土蝼的用力撞击下变成了一地的柴火。炎骁抱着青松轻飘飘地落在空秋身侧,“空秋……前辈,看这土蝼的样子,那角可能确实是弱点,可是就算削去了它的尖角,也没见它有什么变化,我们怎么才能够杀了它为民除害?” “土蝼是魔物,你不知道魔物死后也只是会化成魔气,然后再次重生吗?”空秋故作高深地说道。其实他也不过是刚才不小心注意到了沈颢和墨幽的动作而已,这种连墨幽都不知道的事情炎骁这么个小道士怎么可能知道呢。 “重生?!那我们该怎么做?”炎骁愣了一下,书上从来都没记载过这些,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更棘手了。 “沈颢已经去找帮手了,那家伙可是魔物的克星。现在的话我们先把这家伙的角弄掉好了,至少不能让它离开这里。”空秋说到最后一句低吼一声,再次跃向了土蝼。 虽然对于空秋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有些无奈,但是眼看着空秋和土蝼再次战成了一团,炎骁也只能叹口气,再次御剑攻击,这次他选择的是土蝼右侧剩下的那只角。 虽然怀中多了一人,但是炎骁手上的动作并未受到过多影响。不过眼前空秋和土蝼弄出的动静并不小,而青松居然毫无反应,炎骁看向怀中人的眼神不免多了一丝担忧。 “青松,青松?”炎骁小声地叫道,看着对方双目紧闭的模样,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嗯……”似乎听到了炎骁的声音,青松眼珠子转了转,终于睁开了一条缝,“阿炎……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可以了……”话还没说完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炎骁双手不得空闲,暂时连给青松把脉都做不到。一双剑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连指引着的长剑都一时失了准头。 就在这时,事故突发!土蝼也不知是突然发现了站在一边的炎骁两人,还是终于发现自己奈何不了空秋,突然掉头向着两人冲了过来。 炎骁这会儿正好在走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土蝼的尖角已经近在眼前了,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炎骁抱着青松一个转身,任由尖角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滑落,染红了半边的衣袖,在白底的道袍上描绘出血色的图案。 随后追来的空秋怒吼一声,再次将土蝼一爪子掀翻,在它的腹部挠了数下,可惜依旧没办法弄伤它的皮毛。 炎骁一手环抱着青松,自然空不出多余的手来按压伤口,只能任由血液不断涌出,滴落在道袍上。 “去墨幽大哥那边,这里交给我!”空秋偏头吼了一声,就再次和土蝼滚到了一块儿,一身白色毛皮早就被蹭得一块黑一块白了。 炎骁知道自己现在也只能给空秋拖后腿,便揽着青松往墨幽那边褪去。却没来得及注意到那土蝼突然眼中闪过一抹红光,再次避开了空秋的扑咬,转身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等炎骁感觉到身后的风声,土蝼的尖角已经再次距离自己不过尺寸距离,和不久前的一幕异常熟悉。可是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靠近了钦原的地域,不敢轻易触碰那些怪鸟,只能闭气眼等待着随后而来的疼痛。 炎骁和青松两人都没有看见,在土蝼冲过来的时候,一缕白烟从青松的发间飘散出来,在炎骁的背后凝结成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是一直跟随在青松身边的白岩潇。 可是他毕竟只是稍作修行的鬼修,还没能够凝聚出形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土蝼穿透自己的魂魄,将尖角狠狠刺入炎骁的后背,穿透炎骁的身体。 炎骁只来得及借力将青松推了出去,避免尖角穿透自己又伤害到青松。 被突然推倒在地,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青松终于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眼前这令人龇目欲裂的一幕。尖角从背后整个穿透了炎骁的身体,滚烫的鲜红的血液顺着尖角滑落,就落在青松的脸上、衣服上。 “阿炎……”青松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他真的很虚弱,这样的动作都有些勉强。 空秋动作也不慢,虽然没能阻止土蝼的尖角刺入炎骁的身体,但是很快就一爪子将土蝼的这只角再次斩断,并将再次因为疼痛发疯的土蝼驱逐到了远处。 失去了背后土蝼的支撑,炎骁脚下一软,一下子跪倒在青松面前,却因为忌惮自己胸前刺出的尖角,硬撑着没有直接摔倒在地。 “阿炎……”青松手脚并用地撑着坐起,扶住炎骁的肩膀,小心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想要运起体内灵力帮助他疗伤。可是却怎么也聚集不起来哪怕一小缕的妖气。 “别费力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妄动妖力。”炎骁小心地避开了青松的身体,有些勉强地说道,土蝼的尖角似乎穿透了他的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耐的疼痛。 “你都知道了?”青松没想到自己藏得那么小心翼翼,炎骁居然早就知道自己是妖族…… “嗯,你自己大概不记得了,小时候有次喝醉了全都说了出来。”炎骁低声轻笑了几声,不过因为牵扯到了伤口,很快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你怎么说都是我养大的‘妹妹’,是人是妖有什么关系。” “阿炎,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青松这会儿也顾不得纠结炎骁打趣的称呼了,焦急地看着炎骁的伤口。 “嗯,不会的……”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炎骁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呼吸间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张嘴却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命数已尽,节哀。”墨幽刚才开始就在留意着空秋几人这边的情况,一看到情况不对就放出了“召唤符”的符灵,自己则闪身到了青松身边。他知道空秋这家伙玩兴奋了可能会不顾任务,却没想到炎骁真的会在几人眼睛底下重伤而亡。 “不可能!不可能的!前辈,你可以的对不对,求你救救他!”青松挣扎着抓住墨幽的衣摆,哀求地仰视着墨幽。 墨幽并未回答,而是眯起眼睛看向前方不远处站着的白岩潇,他刚才可是清楚地看见炎骁的魂魄离开了身体,然后融入了白岩潇的魂魄里。 墨幽低下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青松,冷声说道,“命数天定,节哀顺变。” 墨幽的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将青松炸得体无全肤,他一时有些呆呆愣愣地抱着还靠在他肩头的炎骁,傻傻盯着前方,连眨眼和呼吸都忘记了。 墨幽只是眯眼看着一侧的白岩潇,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和炎骁的魂魄融合得很成功,而且说不定连前世的记忆都恢复了,不过这一世作为白警官的记忆恐怕就被天道抹去了吧。 墨幽并未觉得这件事不好,炎骁只要一死,魂魄离体,天道就会自动判断两者的魂魄是同一个。这样的话,炎骁就不算是死了,只是成为了鬼修而已,对于青松而言,只要对方还在,是人是鬼应该也无太大关系吧。 虽然是钻了个空子,但也算是逆天改命,这其中的因果,全需要青松一人承担的。情之一字,执念而已,何必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卷进入倒计时,今天刚完结了贴吧的微段子,有点小伤感,也很高兴有那么多读者陪我。如果可以,也请你们按个爪印吧。 ☆、寻踪之树青松番外 ps:这是上一世青松和炎骁的故事,是众人没有改变的历史。 几个月前炎骁突然和紫丹道长提出自己遇到瓶颈,想要入世修行,云游天下,借以突破屏障。 等青松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炎骁已经离开一天有余了。想要下山去追自然已经不可能,况且天下之大,青松根本就不知道炎骁去了哪里。 虽然心中有些奇怪炎骁为何会突然提出云游,而且之前也一点都没和自己说过。但是既然不可能偷偷去追,青松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蜀山派内认真修行。 是夜,墨蓝色的夜空中看不到繁星的光亮,只有那轮明月寂寞地高悬,月色皎洁地洒落在院落之中。 青松端坐在窗前,任由月色从窗户之中照入,落在自己的青色妖丹上。数次吐纳,妖力在月色的照耀下一点点在经脉内流动。 时间流逝,明月在苍穹之上缓慢移动,月光也随之改变位置,一点点偏移,直到被窗框挡住,再也无法洒入房中。 待体内的妖力平息之后,青松才将悬于头顶的妖丹再次纳入丹田之中,长舒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院落,忍不住叹了口气,下一次见到炎骁会是什么时候呢?十年?还是百年? 突然听闻远处传来骚动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渐渐的周围院落的灯火也一盏盏点了起来,不少蜀山派弟子起床的声音、开门的声音、相互询问的声音渐渐响起,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 青松转眸一想,稍微打散了自己的发髻,装出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也推门去了院子里。 “梓濛师兄,是发生什么了吗?”青松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拍了拍梓濛的肩膀。 “不知道啊,好像是大殿里出了什么事情。”梓濛也不过是刚刚起来,同样是一头雾水。 “可能是有什么东西混入了山上。”旁边的一个师兄煞有介事地说道,好像他亲眼看见了什么一样。 “要说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啊……”另一侧,一个新入门没满一年的师弟笑着看了青松一眼。 青松记得这个人似乎和自己不太对盘,总是阴阳怪气的,但是他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人了。 “好了,别乱猜,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师父和师叔伯们肯定会来通知我们的。”梓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躲在炎骁背后的小师弟了,瞪了那个乱说话的弟子一眼,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百川总是找青松的麻烦。 果然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有紫丹道长身边的道童过来告诉大家并没发生什么,请各位弟子回房休息。 青松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总觉得心口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二日,青松出门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路过的师兄弟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但是青松总觉得他们看向自己的表情似乎带着点同情。 既然想不通,青松也并未多想,而是直接出门向着太极道场走去,有这时间胡思乱想,还不如认真修行。 就在上山的路上,紫丹道长身边的道童迎面走来,拦在了他的面前,“青松师兄,掌门有吩咐,让我带你去大殿。” 青松心中一惊,但是还是不动声色地跟上了小道童的脚步。 “青松师兄带到。”小道童伸手推开大殿的门,往旁边退了一步,沉声通报道。 青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定了定心神,迈步走入大殿。“弟子青松见过各位师叔伯。”青松一边拱手行礼,一边偷偷抬起眼睛瞥了一眼在座的各位道长,心中疑惑更深,似乎连每年的门派大会都没看到过各位长辈全到场。 “这声师叔伯我们可受不起。”说话的是黄渠道长,正是百川的师父,连这阴阳怪气的语调都差不多,果然不愧是师徒。 “黄渠师弟,此事还未定论,如此妄下结论恐怕有所不妥。”紫丹道长沉声说道,微微皱眉。 “怎么没有定论了?百川,来把你看到的再说一次,我要看看这个妖孽还有什么话可说的。”黄渠道长似乎不太给紫丹道长面子,直接拉过了自己的弟子。 青松瞥了一眼被拉到前面的百川,心中不悦,没想到又是这个人,这都是他第几次告自己黑状了,真是没完没了。不过,青松没有注意到黄渠道长对自己的称呼。 “弟子……弟子昨天晚上看到青松师弟……呃,这个……妖孽头顶悬着一颗珠子在修炼,那……那分明就是妖族的妖丹……”百川唯唯诺诺地将话说完,一直都低着头,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果然是妖族的余孽!今日,贫道就要在此为民除害!”黄渠道长说着就掏出一张符纸,准备将青松就地正法。 “住手!”紫丹道长严声说道,看向青松,“青松,可否解释一二?” “有什么好解释的,直接用符纸严明便可。”黄渠道长今天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还有你那个叫做炎骁的大弟子,不会也是妖孽吧?说什么入世修行,别是怕身份暴露直接逃跑了吧?” 青松心下冷笑,一直听说黄渠道长眼红掌门之位,难怪要唱这一出。不过炎骁早已被内定为下一任的掌门,此事绝对不能牵扯到他! 想到这里,青松长身而跪,“弟子确实是妖族,但是自认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而且炎骁师兄对此一无所知,是……弟子欺骗于他。” “哟,这么快就承认了啊。掌门师兄,请同意贫道替天行道。”黄渠道长得意地看了青松一眼。 “黄渠师弟多虑了,对此贫道自有判断。青松,念你不曾为非作歹,逐下山,从此不得踏入蜀山派半步!”紫丹道长垂下眼眸,沉声说道,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掷地有声。 青松心中有些诧异紫丹道长的安排,却并未有丝毫怨恨,作为一个妖族,道门弟子对自己没有喊打喊杀已经不易。 青松稍作收拾就离开了蜀山派。之后几年,也随着炎骁的模样,游走于世。偶尔也做做善事,他不希望再有相见之日,两人刀剑相向。 几年后,神魔大战爆发,各族首次联手,共同御敌。青松在战场上再次遇到了炎骁,不过也只是擦肩而过,他听到炎骁在错肩的时候低声说道,“青松,战争结束后,我有话要对你说。” 可是,青松终究不知道炎骁到底要告诉他什么。因为战火平息,众人凯旋,可是人群里却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梓濛!”青松在蜀山派众道士中来来回回找了很多遍,都没看到那个人白底蓝色云纹的道袍,却找到了另一个熟人。 “青松师……青松,好久不见,哈哈。”梓濛尴尬地笑了笑,被青松盯得最终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了,“你想问大师兄是吧,战乱开始的第五十年,他就战死了……” “死……死了?”青松怔在原地,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师……青松,节哀。”梓濛不太会安慰人,在这次的神魔大战中,蜀山派死去的弟子并不止炎骁一人,那死去的每一个人都曾经和自己一起上早课,一起习武,一起生活。 青松仿佛没有听见梓濛的声音,跌跌撞撞地推开周围的人,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人群里。 青松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暂住的地方的,只记得梓濛说那个人死了,死了很久很久,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他想要说的话。 青松是被同住的蛇妖一巴掌打醒的,“臭小子,你以为你这副自怨自怜的模样很好看啊!我不管你是怎么了,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抢!不会抢就去把对方要做的事情全部做了!让对方没事情做!” 青松听到蛇妖这奇怪的言论,不禁好笑,可是努力了几次,嘴角都只能划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过既然炎骁不在了,自己就去把他要做的都做完好了。 “青松,贫道说过不许你踏入蜀山派半步。” “弟子青松请求拜入蜀山派!” “你走吧。” “弟子只是想要留在他待过的地方。” “孽缘啊……哎,随贫道来吧。” “弟子见过师父。” 炎骁,听说人类死了以后会进入轮回,所以我预约了你的下辈子。如果你想不起我,那我就把你要做的事情都抢着做完,让你没事情做! 炎骁,人海茫茫,我该怎么找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天道难为 青松紧紧抱着怀中炎骁的尸体,刚才还在全力保护自己的人竟然顷刻间就失去了呼吸。而自己明明道行不浅,却无法调动妖力,无法救他。一时心痛到极致,竟然流不下一滴眼泪。 沈颢急急忙忙抓着凰焱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青松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等看清青松怀中抱着的人之时,沈颢不免心中一紧,如果炎骁真的死了,那么这次的案子算是失败了吧…… “沈颢你怎么不走了?不是你急急忙忙把我拖过来的吗?”凰焱一边伸手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边奇怪地推了推突然停下脚步的沈颢。 “好像……来晚了。”沈颢喃喃自语,不知怎么了,突然心中有种闷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凰焱,过来把这些魔物烧了。”墨幽也发现了待在原地的两人,开口冷冷说道。 凰焱看了一眼被墨幽的丝线困住的钦原,还有正和空秋战作一团的土蝼,无奈地玩着自己的头发走过去,嘴角却挂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神魔大战这种案子就应该带我来啊,且不说我的能力多适合这里,我还正好可以抓住他!” “凰焱,历史不可改变,你是想要承受天罚吗?”墨幽不赞成地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果修哥哥能够回来,天罚算什么!”凰焱冷哼一声,双手平展,手心出突然窜起一枚枚青蓝色的火焰,“而且说什么不可改变,难道是我刚才弄错了,你们只是来这里参观历史的?” “现在这个时间段,修大人已经去世两百年了。”墨幽瞥了凰焱一眼,轻声说道。 凰焱闻言一怔,贝齿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双手在空中划动,这些火球随着凰焱的引导各自飞向那些钦原和土蝼,不过片刻就将众魔物焚烧殆尽。 土蝼一死,空秋就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呼,累死小爷了。老板真应该让傻鸟你来,明明你才是这些魔物的克星啊。” “是啊,如果是我来多好啊……”凰焱也不再继续用手指缠绕自己的卷发,而是愣愣地看着地面,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墨幽没去管凰焱的心思,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青松和眼前白岩潇的魂魄,冷声说道,“事已至此,案子也算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前辈!”青松突然一把抓住墨幽的衣摆,“前辈,我知道你们的能力不一般,请帮我救救他好吗?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哪怕是我的妖丹也可以。” “一颗已经碎了的妖丹,有什么用?”墨幽冷冷瞥了青松一眼,也没见怎么做,衣摆就从青松的手中滑出来了,身影也转瞬就出现在了沈颢身边。 “妖丹碎了?”沈颢一惊,妖丹破碎对于妖族来说相当于修为尽毁,严重点的还可能因此丧命。 “妖丹不行的话……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求你们救救他……”青松嘴唇微微泛白,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不想要炎骁死,他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喜欢呢。 沈颢奇怪地看了一眼就站在青松对面的白岩潇,按理说,青松是妖族,怎么可能一直都看不见白岩潇的魂魄呢? “鬼族不想让人看见的法术有很多,只是不知道这个小道士在想些什么。”稍作休息的空秋已经变回了小猫的样子,正趴在沈颢怀里睡觉,脏爪子在沈颢的青衣上印了好几朵黑色小梅花。 “天道自有定数。”墨幽冷声说道。 沈颢有些心软,上前两步,低声说道,“青松,你可知道,我们几人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我们来自未来。在那里,你找到了炎骁道友的转世,而我们则是接受了你的委托。” 青松越听越是心惊,没想到这几人的身份竟然那么不简单,只是……转世吗?“那个我委托你们什么?” “他的转世因公殉职,你想要逆天改命救他,可是转了一圈,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别白费心思了。”沈颢顿了顿,沉声说道,一边小心注意着青松的模样,他可没忘记白岩潇死的时候青松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要是再出事他可不好和白岩潇交代。 “天道难为……天道难为……原来如此……”青松目光呆滞地缓缓低头看向怀里双目紧闭的人。 沈颢为难地看向白岩潇,只见对方正专心地看着青松,也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但是沈颢总觉得他跟原来有些不一样了…… “魂魄融合了,记忆融合会有点后遗症,他恐怕还没适应过来。”墨幽似乎看出了沈颢的疑惑,轻声解释道。 “啊!那会不会来不及?”沈颢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不禁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过转瞬就变成了担忧,怎么看青松现在的状态都不对啊,而且看起来好像越来越虚弱了。 “噗!”就在这时青松突然吐血,虽然及时抬手挡在了嘴前,还是有青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缝流下,顺着手腕没入衣袖之中。 墨幽一把拉住了准备过去查看情况的沈颢,“这是天罚,青松虽然没能完全改变白岩潇的命数,但他还是改变了历史,这其中因此打乱的因果都需要他来承担。他的妖丹会破碎也是因为这个,现在看来是活不成了。” “师父,没有其他办法吗?”沈颢突然觉得心中一痛,嘴里有些苦涩,却还是不死心地看向墨幽。 “这就是天道。”墨幽垂下眼眸,冷声说道。 周围突然一下子没有了声音,似乎谁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是站在原地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凝重。 “青松?”不知过了多久,白岩潇的眼神才终于再次恢复清明,应该是终于把记忆整理好了。一睁眼,他就开始四下找寻青松的身影。 白岩潇似乎才想起来青松这会儿还看不到自己,忙低声念了一段法决,虽然在沈颢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青松?”白岩潇快步走到青松身旁,果断地伸出手,却停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落在了青松的头顶上。 “阿炎?”青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白影,一直不曾流下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顺着脸颊滑落,模糊了视线。 “是我,别哭。”白岩潇温和地笑着,伸手揉了揉青松的脑袋。“我在这里,别哭。” “真好,你来接我的是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青松抬手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泪水,缓缓向后靠在白岩潇的身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沈颢抬手掩住自己的嘴,询问地看向墨幽,他从来没有那么希望墨幽摇头过。 可是就像青松委托案子时所说的,他用一世修为一条命终于逆天改命,换的白岩潇的“活着”。 天道难为……天道难为…… 暝曜客栈。 “过来喝药。”凤玖的声音难得那么冷,可见声音主人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我不要……”玄暝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死死盯着凤玖手中黑乌乌的药汁。 “这是白泽配的药,对你的寒症有好处,快起来喝药。”凤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声音更冷了几分。 “我这根本就不是寒症,就算是神族的药也救不了我的。”玄暝偏开头,面向床铺内侧,不去看凤玖的脸色。 “最近你是不是又接了什么案子?还篡改了命轨?不然怎么可能突然发病。”凤玖担心地看着玄暝的背影,无奈地说道。 “……”玄暝猜到应该是青松的案子有结果了,不然自己也不会被牵连。 凤玖叹息一声,将药碗放在床头,缓缓在床沿上坐下,“当初你为何要替他做担保,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至于弄成如此模样。他的孽每多一重,你都要替他承受一分。” “如果当初不是我快了一步,替他作担保的恐怕就是你了吧。”玄暝翻了个白眼,因为躺在被子里的缘故,声音有些闷闷的。 “如果是我,最多剔去仙骨,贬入轮回。不像你,每逢新月之时,都要忍受寒针刺骨之苦。”凤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放在玄暝的肩上。 “你就当做我也贪玩就好了,我也只是想要看看,他能够做到何种地步。可惜……”玄暝闭起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 “这不是还没有结束吗?好了,话也说完了,起来喝药。”凤玖放在玄暝肩上的手突然用力,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另一只手再次端起身边的药碗。 “不喝!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呢……”玄暝抱着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努力离凤玖远一点,尤其是离药碗远一点。 “过来。”凤玖面色不善,盯着玄暝冷声说道。 “绝不!” “过来,不然我就喂你了。” “喂也不喝!你快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寻踪之树轮回斗转 白岩潇抱着怀里的青松,伸出手小心地描画他的眉眼,百年来第一次触摸到对方。天地一时之间无泪无声,两人仿佛就要这么化作岩石,共度百年千年。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21节 可惜上天终究是没给两人这个机会,没过多久,青松的身体突然开始发光,青绿色的光点从青松的身体上散发出来。随着光点的增多,青松的身体渐渐变淡, 白岩潇伸手想要捕捉这些四散逃逸的光点,可是这些光点并没有形体,直接就穿过白岩潇的掌心,飘散而去。 白岩潇不禁站起身来,想要更多地挽留那些光点,可是最终也还是一无所获。 空秋蹲在一边围观了整个过程,终于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好心地提醒道,“妖族没那么容易神魂俱灭的,可惜他之前损了修为,恐怕要再次化形需要不少时间。” 白岩潇闻言一震,忙转头看向空秋,“你是说他……还活着?!” 空秋翻了个白眼,不过那双虎目做这个表情还真有点骇人。“从来就没有人说他死了吧。就像……也没人和他说你死了。” 沈颢本来见证了白岩潇和青松两人错过的这一幕心里还有点闷,突然听到空秋这句话,不免瞪大眼睛,抽了抽嘴角,这么一说,还真是一场乌龙不成?那在这里哀悼的自己算是白难过了么…… “那他怎么化作光点不见了?”沈颢本来还有些庆幸,突然想到眼下的情况,再次有些不确定空秋的话,追问道。 “妖族最多被打回原形,光是折损修文还达不到魂飞魄散的地步,不过他原形是松木,这会儿应该是回归本体,修生养息去了。”空秋好笑地看了一眼还处于震惊状态下的白岩潇,再次提醒道。 “多谢提醒。”白岩潇想起第一次穿过迷宫之巷来到这里时的那座山,空秋的本体应该就是在那里吧。“上一次他等了我百年,这一世换我等他,无论是百年,还是千年,他一定会有再化形的一日。” 沈颢刚想说要不要陪他一起去那座山,空秋就率先抢过话头,“这里的事情也算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祝你好运。” 白岩潇却并没觉得几人此时要离开有什么不对,“此次还是多谢各位相助,不然……我可能永远都看不明白。希望将来还有相见之日。” 沈颢摸了摸自己的袖袋,翻出之前紫丹道长给的见面礼——青冥灯,递给白岩潇,“听说这个东西对于鬼族和妖族的修行都有好处,希望能早日与你们再见。” 白岩潇虽然修文不深,但是也算是一个鬼修了,自然感觉出了青冥灯的不简单,慎重地接过,“多谢。” 沈颢想了想之前若笙提到过的,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罗刹好像也在找这个东西,你小心一些,如果真的不幸遇到了,给他就是,保护好自己比较要紧。” 白岩潇也不是没脑子的武夫,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最终也只是稍作告别,墨幽就再次打开了迷宫之巷,带着众人离去。 脚踏八卦步,穿过迷宫之巷,眼前再次出现了暝曜客栈的朱漆大门,柚子早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口。 “我就估摸着你们该回来了,快进来吧。”柚子对着众人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颢,确认他没有受伤便转身往门内走去。 “我饿了,我要吃小鱼干,我要一整盘的小鱼干,还要红烧鱼块、糖醋鱼、酸菜鱼、麻辣鱼……”空秋早在迷宫之巷里就变回了小白猫的模样,这会儿正张牙舞爪地点菜。 “好好好,我去给你做。”柚子好笑地点头应答,“对了,沈颢,你去一趟公子那里吧,今天来了位客人,还是个熟人,我刚开始都没认出来,和以前反差太大了。” “是谁?”沈颢奇怪地皱起眉,自己的熟人……又是客栈的客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吧。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成了。”几人正好走到了正厅外,柚子直接推开门,笑着说道。 沈颢奇怪柚子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衣服,迈入大厅之中。 只见正厅的椅子上,一个身穿白底蓝色云纹道袍的道长正在喝茶,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就站在他的身侧,正在玩着一个好看的拨浪鼓。 沈颢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对方的打扮实在是太熟悉了,可是刚刚分开…… 听闻开门的声音,白岩潇抬头看向走进来的沈颢和墨幽,笑着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沈颢道友,墨幽前辈,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么多年道友的修为还是毫无精进啊。” 沈颢本来的激动心情全部打乱了,忍不住嘴角抽搐,“对我而言,只是刚刚和你分开而已。” 白岩潇笑而不语,只是故作高深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对了,这个……”沈颢越看越熟悉,不禁仔细打量起白岩潇身边的小女孩,“这是青松?!” 听到沈颢叫自己,青松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哥哥叫我?” “……”沈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白岩潇不是故意的吧,真的不是故意的吧。 白岩潇倒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肯定了沈颢的猜测,“女装果然很可爱吧。” 沈颢嘴角抽搐得厉害,“你这样不太好吧……” “咳咳。”白岩潇突然表情变回严肃,“来客栈之前,我在路上被一只夜叉鬼袭击,青冥灯被对方夺走了。” 沈颢不禁也严肃起来,“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事,你之前说过会有人来抢夺,所以我直接就让对方拿走了,没怎么冲突。”白岩潇顺手摸了摸青松的脑袋,看了这个动作无论是哪一世他都做的很熟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卷到此结束,接下来是第六卷——关于黑白无常的故事,希望能看到你们的爪印。 ☆、曼陀之泪无常来访 七月半鬼门开。 刚刚过了响午,客栈的众人就被招了回来。因为这日正是中元节,鬼门洞开,怕几人身上的灵气伤害到弱小的魂魄,打乱因果。 下午的时候,几人就有点无所事事了,虽然是难得的假期,但是不能出门也就无聊了。 工作狂墨幽依旧宅在书房里,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假期和休息的说法。而沈颢这个徒弟自然是要跟着师父修行的,哪轮得到他偷懒。 无聊的凰焱拐走了柚子,去聊一些女生的话题了,连玄暝身边都只留下了一个人偶伺候着。 而空秋则正好趴在正厅前的大树上打瞌睡,对他而言,没有什么能够比晒着太阳睡午觉更幸福的事情了。 “哟,什么风把两位无常大人吹来了?”听到脚步声,正趴在树上睡懒觉的空秋眯起一双猫瞳看向树下走过的两人。 “怎么?我们不能来了不成?每个月我们冥界可是没少付给你们房租呢。”范无救微仰头看向树上的白色毛球,挑眉说道。 “哼,付房租的又不是你们,而且这银子也不是收入我的腰包。”空秋伸直爪子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道。 “所以我们今日也不是来找你的啊。”范无救耸耸肩。 空秋被噎住了,瞬间一跃而起,对着范无救龇牙,仿佛在考虑哪里下口咬比较好。 谢必安好笑地弯了弯嘴角,扯了扯范无救的衣袖,拱手行礼,笑着说道,“今日正值中元节,吾等鬼差放假一日,故而过来叨唠一二,望莫怪。” “说人话!”空秋朝天翻了个白眼,连毛都炸不起来了。 “我们过来蹭饭,有意见啊?”范无救快速伸手捂住谢必安的嘴巴,避免他继续吊书袋。顺便对着空秋勾唇一笑,开口说道。 “当然没意见,记得付费就行了。”玄暝坐起身,对着窗外的两人笑着说道。窗户正对着空秋趴着的大树,想来他刚才也已经看了一出好戏。 “自然。”谢必安想来早就有准备,直接点头应许道,恭敬地将一个锦袋递给站在一侧的人偶。 “如此甚好,请进。正好尝尝这次新到的茶叶。”玄暝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将落在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笑得一脸奸商样。 晚餐时分,花厅中。 “住手!这是小爷的糖醋鱼!!不准碰!!!”筷子拦住了另一双筷子,却没挡住对方的另一只手。 “啧啧,柚子的手艺真好,这糖醋鱼外脆里嫩。”捏着鱼肉的手指直接放在了舌尖上,连手指上沾染的汤汁都没有放过。 “放手!!!”筷子被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空秋在和范无救抢鱼肉的过程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没想到传闻少年轻狂的黑无常范无救还能被贴上无赖的标签。空秋直接变回小白猫的样子,窜上桌子,叼起仅剩的鱼尾巴就从花厅里窜了出去,估计是要躲到哪棵树上去吃。 沈颢全程围观了这一幕,忍不住嘴角抽搐,这样把空秋欺负到炸毛真的好么…… “凰焱,无常大人今天怎么来了?”沈颢小声地问坐在旁边的凰焱。他没记错的话,上次柚子可是开口留都没能留下两位无常,两人直接就借口逃了。 凰焱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快速地挑了点碎鱼肉拌着汤汁放到自己碗里,才满意地舔了舔筷子,“有求于客栈呗,这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亏得他这么一闹,柚子做的糖醋鱼可是一绝,不过平日空秋连汤汁都不会分给我们。” 沈颢了然地点了点头,可能又有什么需要客栈出手的恶灵或者游魂之类的吧,至于凰焱的最后一句话,他就暂时当做没听见吧。 可是沈颢转念一想,好像又有点不对,这段时间也没少和冥界打交道,明明每次两人都是说完案子就走,一刻都不留的。 虽然不太想得通,但是沈颢也不是那么好奇心重的人,便也没多留意,吃过饭就随着墨幽回书房了,今天的修行任务还没有完成。 眼见着众人放下碗筷一个个离去,最后只剩下了谢必安、范无救和玄暝三人,柚子也被凰焱顺手拉走了。 “今日有些事须得与大人商量一二,无救,尔且去院中稍待片刻。”谢必安看向坐在首位的玄暝,“不知大人可否让几壶好酒,也莫得失了这难得美景。” 虽然有些不满谢必安要避开自己的行为,但是范无救也不便多说,也许两人讨论的是冥府的秘事,自己不能知道的事情。 范无救面色不变,随着人偶就往院子里去了,看到桌子上准备好的几壶女儿红,刚才的不满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 这边,谢必安随着玄暝绕过屏风,回到正厅,在软榻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玄暝懒懒地躺回窗边的软榻上,看了一眼随着人偶往院子里去的范无救,“他不会起疑吗?” “顾不得了。时至今日,时日无多,汝亦知晓无救他向来不肯离我半步。”谢必安无奈地说道,端起小几上的茶盏,皱眉喝了一口。 “又到时间了?也是,这一次已经比以往都长久了。”玄暝瞥了一眼谢必安手中的茶杯,抬了抬眼睑,又往毯子里缩了缩。 “正是,故而这几日必定前往忘川取得曼珠之泪。”谢必安抬头看向玄暝,欲言又止,“轮回之时便在三日之后,一旦入了轮回池,再见便是数年之久。” “你想让我在你去取曼珠之泪的时候拦住他?”玄暝嗤笑一声,冷声说道,“你知道他对你有多依恋,我怎么可能拦得住他。况且这曼珠之泪最后还不是用在他身上,又何必瞒着他?” “一日便可,不,几个时辰便可。”谢必安垂下头。 “就算我帮你拦住他,你也让他成功的记起了过去,可是他很快就要进入轮回,必然会在奈何桥上喝下孟婆汤,再次忘记这一切,你又何必这么做呢。”玄暝抱住怀里的暖手炉,懒懒地说道,眼眸低垂,仿佛下一刻就会睡着了一般。 “吾不过妄图见他一面,如此足以。”谢必安的声音减轻,仿佛再响一些就会惊扰了什么一样。 “你就能肯定他想要记起来?这些记忆对他而言说不定只有痛苦,而你则要再经历一次与他的离别。这样他痛苦,你也痛苦的过程,何必呢?”玄暝闭起眼睛,仰头靠在软榻上。 “天道罚其堕入轮回生生世世。如若夫如是,恐再入魔道,毁汝当年一番善意。”谢必安浅笑着再次抿了一口茶。 “这已经是第六世了吧。” “嗯,不过第六世而已。”谢必安眉眼间露出一抹疲惫之色,想来这世世轮回也让他很痛苦。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这个案子客栈就接下了,报酬和之前几次一样。不过只有世间最感人的故事才能让曼珠落泪,我需要想一想,明日让人随你一起前往忘川。你今晚就住在客房里吧。”玄暝示意不知何时出现的柚子将窗户关上,往毯子里缩了缩,呼吸逐渐平稳。 “在下先行告辞。”谢必安将杯中的茶水喝尽,起身离开,时间还早,也许还可以陪范无救喝几杯,转头看了一眼沐浴在月光之中的玄暝,“大人,汝实则善也。” 待柚子将房门关上,玄暝才再次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一片黑暗,“我可不想做什么好人,只想做一个奸商。” 柚子将房间内的烛台点亮,暖色的光瞬间填充整个空间,将黑暗驱逐到了角落里。听到玄暝的话,笑着开口,“公子就算是奸商,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奸商。” “这话可不像是夸奖啊,柚子。”玄暝瞥了柚子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说公子根本不适合做奸商嘛。”柚子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小几上,便于玄暝随手拿到。 “原来在柚子的眼里,我一直都做着亏本买卖啊。”玄暝笑着伸手点了点柚子的额头。 “难道不是吗?不然怎么会付不出工资呢。”柚子吐了吐舌头,却没有躲开玄暝的手,任由对方落在自己的头顶,揉乱了自己的发髻。 “我这是担心他们乱花钱,而且客栈里包吃包住,他们也没有其他可以开销的了。”玄暝继续破坏柚子整齐的发髻,任由细碎的发丝炸开来。 “嗯,我会将公子的意思传达给他们的。”柚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我真的怕他们造反。”玄暝忙摆了摆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卷的故事终于开始了,点击和留言都有些惨淡啊…… ☆、曼珠之泪冥界委托 次日一早,柚子便敲开了沈颢的房门。 沈颢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凌乱的长发,不过只是把它们越变越乱而已。从蜀山派回来以后,墨幽居然以以后任务可能还会有需要为理由不让他把头发剪掉,那之后他的发型一直不太乐观。 沈颢缓慢转头看了一眼还未全亮的天色,又缓慢转过来迷茫着一张脸看向面前的柚子,“柚子,有事吗?这个点?” 柚子笑着歪了歪头,好心地踮起脚尖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嗯,公子有任务要交给你,跟我来吧。” 沈颢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稍微清醒了一些,披上外衣便随柚子去见那个压榨劳动力的无良奸商。 刚推门而入就听到玄暝不怀好意的声音。“老谢,你给我的银子付你们两人的伙食费确实刚刚好,不过无救今晚喝了我五坛子上好的女儿红,这价格可不低呢。” “奸商,你有完没完!连朋友的银子都赚,如果你去我冥界的府邸,别说五坛子,十坛、二十坛我都请得起!”范无救拍着桌子说道。 “无救。”谢必安想将人拉到一边坐下,可是似乎效果不是很明显。 “连凤皇来我这里喝茶都要自带茶叶,吃了茶点都要付账,何况是你区区鬼差?”玄暝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睨了两人一眼,“不会是你连这点银子都付不起吧?” “你!”范无救被玄暝这么一激,距离掀桌子也不远了。 “无救,这银子吾代汝出了便是。”谢必安随手将另一只锦袋放在了玄暝手边的小台子上。 “原来确实是出不起啊,啧啧啧,真可惜,连五坛子酒都喝不起,还妄言说要请我喝十坛、二十坛。”玄暝的字典里显然没有“见好就收”四个字。 “你!!!”范无救说着就要掀桌子,还好被谢必安及时按在了椅子上。一看桌子上的茶具就可以想象如果掀翻了得赔多少银子。 “我怎么了?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我和你非亲非故。”玄暝笑着眯起了一双桃花眼,想要欺负客栈的人,也要看看自己这个主人同不同意。 沈颢收汇了正准备伸进去的脚,无奈扶额,不久前范无救才把空秋折腾到炸毛,这会儿就被玄暝气得不轻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小颢,进来吧,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正好早些出发,我还要再睡会儿。”玄暝看了一眼躲在门外阴影里的沈颢,笑着挥手招呼。 沈颢听到自己的名字,无奈地在柚子同情的目光里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正厅,顶着范无救快冒火的目光,开口问道,“老板,这次是什么任务,为什么不等天亮了再说?” “因为这次的客人是谢必安,中元节快结束了,两人很快就要回冥界,你正好顺路跟过去。”玄暝笑眯眯地说道。 “呃,这次的案子需要去冥界解决?”沈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中不解,冥界还有什么是无常解决不了的,再说不是还有判官、阎王和冥王吗?如果连冥王都解决不了,那自己去有什么用? “私事而已,不便麻烦几位上司。”谢必安似乎看出了沈颢的疑惑,开口解释道,顺便更用力地把范无救按在了椅子上。 “柚子,小焱呢?不是说这次案子她和小颢一起去吗?人呢?”玄暝看向从身后冒出来的柚子,伸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她昨晚看到我给黑无常大人拿酒,说自己嘴馋就索要了几坛,这会儿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了。”柚子低着头恭敬地答道。 “人事不省?她可是凤凰,这得喝了多少酒啊?”玄暝一下子也懵了,连敲着扶手的手都停了下来。 “大概几十坛吧,也不多,我刚才去看过了,存货还有的。”柚子故作无辜地说道。 “那可是近百年的女儿红啊!扣工资!必须扣工资!”玄暝一拍扶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里面好像还有几坛一百多年的。”柚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而且凰焱的工资早就被你扣到一百年之后了。” 玄暝闻言一阵心疼,手一抖,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无奈扶额,“老谢,你也听到了,小焱还醉得人事不省,而且我也还有些账需要和小焱算一算,他们暂时不能跟你去冥界。我保证,今天之内,会让他们自己过去找你的。” “呃,无妨,吾二人先告辞了。”谢必安听完两人的对话,差点崩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胡乱垂首拱了拱手,便连拖带拽地带着范无救离开了。 两人出了门,还能听到范无救的大嗓门,“别拉我,玄暝你这个奸商,我要和你决斗!” 玄暝全当听不见,单手托腮,懒懒地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还要睡觉,便讪讪地再次放下。 玄暝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沈颢,“小颢,时候还早,你也回去再睡一会儿吧,等会儿我让小焱去叫你。” 沈颢嘴角抽了抽,稍作告辞就离开了正厅。顺手带上门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玄暝把自己叫来到底是做什么呢,除了说这次案子由自己和凰焱负责以外,完全没有说任何有关案子的东西。 刚绕过拐角就看到凰焱迎面而来,沈颢诧异地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困得出现幻觉了。如果刚才自己没有真的睡着的话,柚子和玄暝两人可是多次强调凰焱现在醉得人事不省啊。 “沈颢,你这个点不睡觉在乱晃什么?”凰焱倒是主动叫住了沈颢,奇怪地问道。 “刚才老板找我交代案子。”沈颢回答道,走进一闻,凰焱身上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酒味,“你不是醉得人事不省了吗?怎么……” “人事不省?我根本就没喝酒啊。”凰焱皱了皱眉,便明白了,“老板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用意,你且去休息吧,出发的时候我来找你。” 沈颢确实困得不行了,便也没有多问,只是挥了挥手就一头钻回了自己的卧室。 等沈颢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是被窗外的阳光照醒的,从敞开的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目。 他的手掌覆盖在眼睛上,又躺了一会儿,才揉了揉眼睛,拥着被子坐起身。举起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此时睁开的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 “你醒了啊,那我们出发吧。”凰焱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沈颢正伸到一半的懒腰卡在了半空中,差点扭到腰,他僵硬地转过头,果然看到凰焱正坐在桌子边慢悠悠地喝水,这会儿正笑眯眯地打量自己。 “不错嘛,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身无二两肉的类型,没想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凰焱满足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喝水。 “咳咳咳,凰焱,你怎么进来了?!”沈颢感觉自己的眉毛开始跳舞了,咬牙切齿地问道,他该庆幸自己回来的时候太困了,所以根本没脱衣服吗。 “看你窗户开着,又没醒,我就进来等了呗。免得在外面等被老板看到说我无所事事。”凰焱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男女授受不亲。”沈颢想了一会儿,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忙改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违礼数。” 凰焱奇怪地看了沈颢一眼,“这是你们人类的说法吧,我又不是人。” “呃……总之这样不好。”沈颢突然无言以对,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这么说道。 “好了好了,下次我在书房等行了吧。快起来,我们出发了。如果又是那个案子的话,时间比较紧,我们需要快点过去。”凰焱白皙的手指穿梭在红色的发间,绕着把玩。 沈颢看凰焱完全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你能不能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就可以了。” “你们人类真麻烦。”凰焱瞥了抱着被子的沈颢一眼,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才站起身翻窗而出。 沈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门,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终于明白刚才凰焱为什么要提到自己“窗户开着”了。无奈地掀被下床,将身上睡皱的外衣脱下,打开衣柜翻找衣服。 “哟哟,刚才没看仔细,这会儿细看还是挺有料的嘛。”凰焱的声音又“恰到好处”地在背后响了起来。 沈颢僵硬地转头,果然看到凰焱正趴在窗框上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满意地点点头。 “凰焱,这样真的不好……”沈颢无奈扶额,快速披上衣服。 “有什么不好吗?既然穿好了,我们出发吧。”凰焱顺手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带你去忘川看好东西哦。”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祝愿考生们考试顺利! ☆、曼珠之泪忘川之行 沈颢跟着凰焱一起走出大门,习惯性地顺着平日出门的路往前走了几步。 “小颢,你这是还没睡醒吗?”凰焱站在原地双手环臂看着沈颢的动作,挑了挑眉,好笑地说道。 “啊?”沈颢才反应过来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冥界,转过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跟着姐姐,冥界的路可比这里热闹多了。别等会儿被艳鬼勾了魂魄去,墨大哥会杀了我的。”凰焱说着伸手在空中画出符文,一束幽冥火从她的指尖窜出,直接在虚空中烧出了一个洞口来。 “冥界有自己的结界,主要是怕有生人误入,阳气冲撞了魂魄。”凰焱说着率先钻了进去。 看着洞口还没有完全熄灭的幽冥火,沈颢咽了咽口水,撕开一张“癸水符”护住自身也跟了进去。 “久候多时,事不迟疑,请两位随我来。” 闭眼睁眼,沈颢刚刚适应了冥界有些昏暗的环境,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谢必安的声音。 那人一身耀眼的白衣站在昏暗的光线里,背景是远处的树影,黑色的轮廓如同巨兽在墨色里张牙舞爪。 “小黑人呢?”凰焱看了看他的身后,果然没有看见那个总是与他焦不离孟的身影。 “一壶百年花雕,足以。”衣服的颜色太过显眼,反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凰焱把玩着垂在耳侧的卷发,并未多言,只是勾起唇角,错身与谢必安擦肩而过,沿着花间小路往前走去。“老谢,这次老板没有准备灵珠,我也没有什么故事,你准备好了吗?” “公子已然接洽此事,为何……” “哼,老板能帮你六次,却帮不了你六十次、六百次,所谓的生生世世又何止六十次、六百次,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凰焱突然转身,戳着谢必安的胸口咬牙切齿地低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谢必安有些理亏地偏开头。 “哼,呆子。” 沈颢坠在两人身后,听着前面传来的只言片语,尤有些不明白这次的委托到底需要做些什么。 沿途的光线渐渐亮起,虽然比不上阳界,但确实是能看清些周围的景色了。 本以为是黑色的花在光线下渐渐显出原本的颜色,血红的色泽在夜色里舒展开身躯,向着天际挣扎,却挣脱不开脚下土地的那份禁锢。 “这是曼珠沙华,黄泉路上,忘川河畔,唯一开着的花。我们要去找的曼珠,就是掌管这里的花妖。”凰焱不知何时后退了几步,走在了沈颢身前一步的位置,偏头解释道。 沈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都市传说里总是少不了这种花,以前也在南疆一带看到过,只是阳光下的彼岸花总归是和这鬼界的相去甚远。 突然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抚过脚下的花海,花瓣在风中舞动、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汇成了一句话,响在众人耳边,“你又来了?这次带来了怎样的故事?” “曼珠,别装神弄鬼的,快出来!”凰焱翻了个白眼,直接喊道。她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一阵浓郁的酒香随着她的动作弥漫开来。 “嗯~好酒!”一阵带着花香的风突然从身侧穿过。 等沈颢回过神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小丫头抱着凰焱的大腿,一双暗红色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凰焱举高的酒壶。 “你知道我这次是为什么来的,等会儿记得放水。”凰焱低头看着恨不得顺着自己的身体爬上来的小丫头,食指轻点对方额头,将人稍微推开了一些。 “嗯嗯嗯!快给我!好香啊,这次一定有五十年,不,七十年!”小丫头胡乱地点了点头,眼睛死死盯着凰焱手中的酒壶。 凰焱将酒壶递给小丫头。只见对方一把抢过酒壶抱紧,用脸轻轻蹭了蹭壶壁,小心地放在鼻翼下嗅了嗅,一副嘴馋得不得了又舍不得喝的样子。 凰焱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这就是曼珠,喜欢喝酒。” “别乱说,我可是很挑的,不好喝的酒我才不喜欢!而且,我最最喜欢的是听故事!”小丫头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几人。 凰焱转头看向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开口的谢必安,“你想好了吗?我的故事早就给你了,小颢只是个活了二十几年的人类,你就别指望他有能够打动曼珠的故事了。” “何须多想,此曼珠之泪,吾志在必得。”谢必安喉头微动,眼眸低垂。 “呵,那不知道白无常大人是准备了一个怎样的故事给我听呢?”曼珠抱着酒壶凑到谢必安身前,仰头看着他的脸,笑眯眯地问道,“我可不是曼陀那个小鬼,动不动就哭鼻子。” “吾还未曾寻思。”谢必安抬起衣袖,掩住口鼻,低咳几声。 “既然没有故事,我就回去睡觉了,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曼珠眯起眼打了个哈欠,抱着酒壶就转身准备往花海深处走去。 “且慢,时日无多,望行个方便。” “可是你根本没有准备故事啊,我在这里等,你也说不出来吧。其实我真的蛮好奇你的故事的,说不定我可以勉为其难掉一滴眼泪。”曼珠单手叉着腰,无奈地看着谢必安耸了耸肩。 “却邪早已度过忘川。”谢必安抿了抿本就苍白的唇。 “凰焱,我们这次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还要说故事?”沈颢终于被好奇心折磨地不行了,扯了扯凰焱的手臂,低声请教。 “孟婆汤总听说过的吧?那是可以洗去记忆的汤药,每一个走过奈何桥的人都要喝。”凰焱略带感慨地低声说道。 “嗯。”沈颢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可是这和这次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些记忆并不会真的消失,它们化作了一朵朵的曼珠沙华被种在忘川河畔。所以曼珠之泪可以唤醒灵魂过去的记忆,和孟婆汤刚好相反。”凰焱一口气说完,就继续去留意谢必安和曼珠的谈话了。 “所以白无常的意思是他的故事曼珠早就看过了?”沈颢听到凰焱的解释总算明白了谢必安的意思。 “非也非也,这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故事也会有不同的版本哦。”曼珠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插嘴道。 “那并非何令人落泪之故去。”谢必安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不说出来,怎么确定曼珠不会被感动呢?”凰焱一手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懒懒地说道。 “白无常大人就是属河蚌的,说个故事都推推阻阻,一点都不干脆!反正没有感人的故事,我是绝对不会掉眼泪的,等不及的可不是我。”曼珠小口地啜着怀中的酒。 “汝等如此,且听便是……” “等一下!白无常大人请用白话文说,不然听不懂不算数的!”就在谢必安准备开口的时候,曼珠突然大声打断,提出自己不是要求的要求。 “呃……”谢必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吾……呃,我和却邪也算是将门之后,却邪就是范无救,五百年前,他是我的亲弟弟,同为谢家本家嫡子。”谢必安缓缓开口,周围只又风拂过花海留下的沙沙声。 “谢家家训: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不仁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不礼不智不信人,曰杀杀杀!”谢必安自嘲一笑,谁能想到自己最后会成为一个该杀之人呢。 “谢家弟子自幼便要学习七杀剑诀,谢家弟子的剑从来都只杀该杀之人。” “可是只有却邪是不一样的。十二岁的时候他突然放弃了习剑,而是选择了一把霸刀作为兵器。我也问过他原因,可是他总是岔开这个话题。我那时也只是隐隐觉得那把刀不太对劲。” “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重,连却邪的气息都有些变了。我不确定这些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能一次次提醒他,手中刀只能杀可杀之人,他也一次次笑着和我保证。” “我以为他不会骗我的,所以第一次看到他双手染血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谢必安垂下眼敛,脸上一瞬间闪过了一抹痛楚。 作者有话要说: ☆、曼珠之泪战火初起 “不忠之人曰可杀!”手腕轻点,绕出一朵剑花,横剑身前。 “不孝之人曰可杀!”左手剑指抚过剑脊,抽剑后撤疾刺而出。 “不仁之人曰可杀!”身形一动,借着腰力半转身,手腕顺势一拧,抽剑而回,剑势却并未因此收敛。 “不义之人曰可杀!”双手一错,长剑在胸前划出半圆的弧线,却有一瞬胸前大开。 “不礼不智不信人,曰杀杀杀!”收剑而回,立于胸前,左手剑指压住剑身,剑身的震动顺着指尖传来…… “啪啪啪。”谢必安收剑之时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掌声,心中一栗,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来了。 “好剑法!这就是谢家的七杀剑诀?”来人一边拍着手一边绕到谢必安面前,笑着问道。 谢必安收剑入鞘,单膝跪地,颔首垂眸,“属下见过魔君!拙劣剑法让魔君见笑了。” 红衣一扬,来人微微抬手,“起来吧。” “谢过魔君。”谢必安站起身,却依旧垂着头,右手放在剑柄上,脊背隐隐紧绷。 “无需如此紧张,卿乃本座之左臂右膀,本座岂会自毁城墙。”魔君嘴角含笑,“有卿在侧,神界覆灭指日可待。” “属下预祝魔君马到功成。”谢必安拱手行礼,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可惜那群神族龟缩于神界,待本座搅乱六界,便不信他们还能坐得住!”魔君右手虚握,瞬间捏紧,唇角上扬。 搅乱六界?谢必安心中一震,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人界的军队竟然妄想阻拦本座的步伐,明日替本座好好招待他们。”层层叠叠的红衣铺散在魔君的脚下,却纤尘不染。 “遵旨。”谢必安紧闭起双眼,谢家是将门,明日……是否逃不过刀剑相向? “好好做,本座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莫忘了我们的约定,也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魔君凑近几步,邪笑着提醒,也不等谢必安的回答,直接一甩衣袖转身而去。 看着远去的红衣背影,谢必安站在原地,握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将手中的一切捏碎。 突然长剑出鞘,快速舞起,虎虎生风! “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不仁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不礼不智不信人,曰杀杀杀!” 次日。冲天的魔气蒙蔽日月,战场上空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数万士兵手握长枪立于战场两侧,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将军,已经准备就绪了。”传令兵小跑到谢必安身边,低声说道。 谢必安点了点头,长嘘一口气,将腰间悬挂的面具附在脸上。墨色的面具将容貌覆盖,也盖住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谢必安提起桌上的长剑,起身走出营帐,站在山坡上眺望远处的旌旗。红旗上翻滚的“谢”字是那么刺目。 谢必安抿了抿唇,“击鼓——”父亲,孩儿不孝…… “杀——” 血色一点点染上了脚下的黄土,血腥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漫,金革之声在耳畔响起。 谢必安看着眼前的战况,手握长剑,思绪却开始飘远…… 他抬起手抚上脸上的面具,指尖划过粗糙的纹路,三年前自己借口出门历练离开谢家,随着魔君征战。此日也不知谢家是谁人带兵列阵,也不知父亲是否会认出面具下的脸。 此日如若出兵,便注定背负上不忠的罪名,如若……那么便是不信。呵呵,当日立下约定之时怎会预料到今日的进退维谷。 翻身上马,拔剑而出,“随我……出战!”策马冲入战局,长剑挥刺,看着血色一点点在剑上绽放,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在眼前倒下,心中突然有些麻木,也许这不过是大梦一场…… 谢必安麻木地重复着挥刺的动作,“手中长剑只杀可杀之人。”“那战场上呢,哪些又是可杀之人,哪些不是?”“各为其主,于你而言便是不义,曰可杀!”幼时和父亲的对话在耳畔清晰地想起。 手中挥出的长剑突然被拦住,因为反作用力虎口一震,却也足够谢必安回过神来。 “七杀剑诀?你从哪里学来的!”面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和三年前相比,鬓角多了不少白发。 谢必安心中一痛,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确定脸上的面具是否还在,却生生将手上的动作止住,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剑。 怕对方听出自己的声音,谢必安故意压低了声线,“什么七杀剑诀?听都没听过。” “必安?你是必安?”即使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对方还是一下子就判断出了谢必安的身份,“等等,你……是魔兵的将领?” “我确实是魔将,但是可不是你说的什么必安。我是魔族,第一次来人界。”谢必安抿了抿唇,只是面具将这一切遮挡,对面的人看不见。 “看来是老夫认错了人。”对面之人拔剑出鞘,抬手指向谢必安,“想要指染我人界土地,必先踏着我谢家军的尸体过去!” 谢必安掩下心中痛楚,同样握紧了手中之剑,“来战!”以父亲的性格,此战,注定不死不休…… “不忠之人曰可杀!”对方先发制人,长剑直刺而来,却如同奔雷之势,让人有洪水猛兽正迎面而来的错觉。 谢必安侧身避其锋芒,长剑化作一叶扁舟,于洪水浪涛中随水而动。 “不孝之人曰可杀!”对方剑势一变,毫无预兆地滑向一侧,却正瞄准了谢必安的右肩,如若谢必安躲闪,恐怕也逃不过被刺上一剑的命运。 谢必安也发现了剑势中的变化,长剑在对方剑身上一次,将其偏开了寸许,却在右手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痕。殷红的血液从中流出,染上了他墨色的战甲。 “这么容易的一招都躲不过,看来这三年你并未好好习武啊。”错身而过的瞬间,对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必安心中苦笑,看来父亲是认定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战场之上那人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不仁之人曰可杀!”对方回剑再刺,剑快速点出,化作点点剑痕,却让人一时分不清哪一处才是真的。 谢必安认出这是七杀剑诀中的一招,自己使出来不过同时化出七把剑而已,没想到父亲手中竟会变成如此万剑归宗的景象。 谢必安心下一紧,眼看着剑影已经到了面前,而自己却根本分不出虚实。一咬牙,翻身从马上滚落,就地一滚,却恰好躲过了这招。只是战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马头被长剑斩断,飞了出去。 “虽然狼狈了些,但也算反应不满。看来出门三年,你是真的把我教你的东西忘光了!”对方坐在马背上俯看谢必安,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不义之人曰可杀!”谢必安怎么说也还是有些热血的少年郎,被父亲如此嫌弃,握紧手中长剑主动跃起,直刺向对方心口。 “啪!”对方直接用剑将谢必安的长剑挑开,“没速度,没力度,我就是这么教你习武的?!丢人现眼!” 谢必安抿了抿唇,仿佛没听到对方的话,突然欺身而上,从父亲的侧面穿过。瞬间转移到了父亲的背后,长剑回刺,却最终停在了对方背心的位置,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不礼不智不信人,曰杀杀杀!” “……哈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子,有两下子!”父亲顿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 谢必安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一只手穿透父亲的胸口,穿胸而过。血色的花在眼前绽放,一瞬间天地失了色彩,只剩下这抹红色,那么刺目。 谢必安愣愣地伸手接住倒下的父亲,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红衣落在眼前,“莫忘了卿如今已是魔族。本座可不希望失了卿这左臂右膀。” 谢必安看着血从父亲胸口的血洞中不断涌出,温热的……落在自己黑色的战甲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看着眼前呆愣的谢必安,魔君突然勾起了唇角,很好,如今这唯一的牵绊也斩断了,等自己将他那个弟弟收复,便是自己攻上神界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 ☆、曼珠之泪各为其主 谢必安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指尖却只触摸到冰冷的面具。眼眶干涩得生疼,鼻翼间萦绕的都是血腥气息,再一次觉得这种气息是那么可怕,那么让自己无法挣脱。 他还记得三年前,目睹却邪杀人的时候也是如此,满目的血色,血腥气刺鼻得厉害。那个少年郎双手染血,站在血迹斑驳的院子里,转身担心地看向自己。 而自己做了什么?谢必安闭上眼,仔细想了想,似乎自己那时故作镇定地走了进去,拉起那个少年的手,对他说,“却邪,我们回家。” 如果没有后来的后续,也许自己就这么装作毫无所知,就这样把一切看见的忘记。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自己和却邪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直到那日出门,被魔君拦在了一条小巷里。 魔君一袭红衣在暗色的巷道里,邪笑着看向自己,“谢必安,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弟弟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谢必安本来准备转身的脚步一顿,抬头打量眼前这人,“你在说什么?” “呵呵,你真的不明白本座在说什么吗?”魔君抬起手将遮住眼睛的长发撩起,直直看向谢必安。 “你有什么目的?” “哈哈哈,本座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魔君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谢必安的面前,“和本座做个交易吧,本座可以帮你解决你的苦恼。” “什么交易?”谢必安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让自己心动了,自己此刻最苦恼的不就是却邪吗。 “成为本座麾下将领,替本座征战。本座知晓你的身份,也知晓你有这个能力。”魔君顿了一下,“作为交易,本座可以拔除你弟弟身上的魔性。” “魔性?那是什么东西?”谢必安对于这个陌生的词汇有些在意。 “他手中的那把刀是把魔刀,他控制不住,自然就被刀中的魔性控制了。很快,就会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魔物。所以,你……可要尽快做出决定呢。”魔君说完也不等谢必安的回答,直接一甩衣袖消失在了原地。 后来,还是对于却邪的担心占了上风。谢必安知道自己在和魔鬼做交易,这场交易中会付出什么无从预计。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理智可以做主的。哪怕与六界为敌,他也早已没有退路。 可是……怀抱着父亲的尸体,谢必安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这一次是父亲,下一次会不会就是却邪…… “将军?”身侧的魔兵握着枪将谢必安团团围住,他们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他们不明白谢必安是怎么了。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22节 “鸣金收兵。”谢必安垂下眼眸,冷冷开口,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声音有多么的沙哑。 夜色深重,月光淹没在魔气覆盖的屏障中。没有月色的院落,只有房内的烛火摇曳着微弱的光亮,明明灭灭,仿佛下一秒就会湮没在乍起的夜风中。 谢必安握着一卷兵书坐在窗边,只是却迟迟不曾翻阅到下一页。他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没有等。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有些事情不是转身就可以的。 铁质的面具被放在桌面上,在烛火中泛出冰冷的光。戴上这张面具的时候,他就不再是自己了,也再没有退路。 突然院落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枯枝碎裂声,谢必安一手抓过桌上的面具,快速附在自己脸上,看向窗外,“谁?” 院落里连风的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可是空气却莫名地开始凝固。 谢必安捞起身侧长剑,一翻身从窗口跃出,停在院子里,横剑身前,冷声说道,“什么人?敢来却不敢露面吗?” 谢必安一边说着一边留意周围,很快将视线锁定在对面的树丛里,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可以听到那个地方有一个呼吸的声音。 对方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脚步声响起,一个黑色的人影走出树丛,站在了谢必安的对面。 谢必安看清对方的身形后心中一惊,虽然对方穿着夜行衣,但是他怎么会认不出那人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却邪呢。 “哥,果然是你。”和他一样,对方也不会认错自己的哥哥。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谢必安按压下心中的不安,冷冰冰地说道。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戴了面具。 “哥,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今天在战场上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就算戴着面具也一样。”谢却邪一把拉下自己的面罩,直直看向谢必安,目光有些贪婪。 “如果和你的故人身形有些相像,那么只能说抱歉了,我这是第一次来人界,而我并没有见过你。”谢必安强迫自己冷着声音,强迫自己不要走上前。 “哈哈,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但是,我可不是刚刚来你这个院子。而且,哥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说谎的时候会故意用冷冰冰的语气,而且会忍不住想要抬手。”谢却邪说着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扯下了谢必安的面具。 谢必安对却邪毫无防备,自然轻易被扯去了面具,看着成长了不少的弟弟,他只能叹息一声,“却邪,你不该来的。” “哥,只要是你在这里,我就该来的。和我回去吧。”看着谢必安这副和记忆里一样的无可奈何的模样,谢却邪突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走上前来拉谢必安的手。 谢必安皱眉退后了一步,也躲开了谢却邪伸出的手,“你走吧,我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谢家军才不会害怕这些魔兵,难道哥哥不想和我并肩作战吗?”似乎感觉出谢必安的抵触,谢却邪这次没有再步步逼近。 “你走吧,我不可能和你回去的。”谢必安转过身,他害怕多看几眼,他会真的忍不住和却邪离开,再不去管什么六界战乱。 “哥,是不是那个魔鬼逼迫你的?”谢却邪却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快步绕到谢必安的面前,死死盯着谢必安的双眼。 “没有,是我自愿的。你走吧,被魔族发现了你就走不了了。”谢必安闭起眼,狠狠将眼前的人推开。 “我不相信!哥,随我回家。” “你走吧,我已经不忠不孝了,不能再不仁不义。却邪,你只需要记住,你的刀永远只杀可杀之人。” “哥!……”谢却邪还想再说些什么来说服他。 “本座第一次知道本座的地方也是可以随意来去的。”一个谢必安并不陌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谢必安心中一紧,快速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属下见过魔君。” “起来吧。这位客人是谁?本座比较好奇为何深夜来此做客。”魔君勾唇邪笑,带着戏谑地问道。 “这是属下不成器的弟弟,三年未见,思念过甚而已,属下这就送他离开。”谢必安侧了侧身,将谢却邪藏在了自己背后,他现下摸不准魔君是什么态度。 “既然是贤弟,不知在兵法一途上是否与卿不相上下。不若也随了本座吧,也能与你兄长日夜相见。” 谢必安微微蹙眉,慌忙说道,“舍弟愚钝,在兵法一途上并无建树,恐无法胜任魔君厚爱。” “哥……”谢却邪对于魔君的提议确实有些心动的,只是刚低喊了一声,就被谢必安扯住了袖子,往后推了推。 “既然不是本座麾下之臣,那么卿莫怪本座追究这闲杂人等进入驻地的过错。”魔君也不恼,只是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属下愿代罚,请魔君放过舍弟。”谢必安再次跪下,沉声领罚。 “如此便按军法处置,卿自去领罚吧。”魔君心中冷笑,他可没有错过谢却邪那一瞬间的犹豫,看来有谢必安在手,这人也早晚会成为自己麾下一员大将。 “属下遵命。”谢必安扯着还有些不情愿地谢却邪快步退下。 将人送到驻地门口,谢必安看着眼前的少年,“却邪,你回去吧。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你……就当做从来没有我这个哥哥吧。” “哥,我愿意留在这里陪着你的!”谢却邪拉着谢必安的衣袖,急切地说道,生怕谢必安不相信。 “你也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面全部都是魔族,没有思想只知杀戮的也比比皆是。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谢必安轻轻拂去衣袖上的手,“而我,已经入魔了。” “哥……”看着谢必安头也不会的背影,谢却邪咬了咬嘴唇,却已经下定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发现这张忘记发了……其实早就写好了。 ☆、曼珠之泪刀剑相向 日移中天,炙烤着足下方寸之地。旌旗蔽空,战鼓咧咧。即使人类一方在前日的战役中伤亡惨重,但战鼓鸣响之时,亦没有一人退缩,没有一人临阵逃脱。 谢必安将面具附在自己脸上,握紧手中长剑,却迟迟未曾开口迎敌。 虽然在茫茫人海里看不到谢却邪的身影,但是他知道那人就在不远处,就在战场上,那是属于兄弟的感应。而今日两人注定刀剑相向。昨夜谢却邪的到来让他一夜未眠,只是有些事情做与不做,从来都由不得取舍。 谢必安还在迟疑,却邪却没有那么沉得住气,直接策马来到了魔君的兵阵面前,朗声喊道,“哥,不敢与我一战么?” 谢必安垂下眼眸,握着剑柄的手更用力了些,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微微一笑,“来人,随我出战!” 战鼓咚咚,谢必安身骑踏雪墨驹,手握长剑,策马而行,缓缓来到阵前,与却邪面对而立。 却邪一身银色铁甲,身下一匹白马,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虚握着魔刀。 “今日战场之上无兄弟,全凭手中刀剑见分章。刀剑无眼,无需留手,胜负全看本事。”谢必安一扯缰绳,冷声说道。 “好,三年未见,便让小弟领教一番兄长的七杀剑诀。” “请!” 一声低喝,长剑出鞘,发出一声剑鸣。玄色的剑鞘被随手抛开,落入尘土中,激起一片尘埃。这如同一声号令,双方的士兵也随着主将战斗而开始厮杀。 “兄长的佩剑换了呢,不知换做何命?小弟先来,魔刀莫尘,削铁如泥,兄长小心了。”谢却邪横执手中刀,竟然是一把无鞘之刀。 “此剑名曰翠茗。” 谢必安足尖一踏脚蹬,从马上一跃而下,脚踩七星步,开始绕着谢却邪疾行。脚步交错,仿佛在土地上踏着未名的鼓点。身形移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只是留下了道道残影。 见此情景,谢却邪却好不慌张,左手握紧缰绳,止住□□马匹的骚动。眼睑低垂,竟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闭上了眼睛。 虽然谢却邪露出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谢必安却不敢轻易放松。所谓七星步,自然是借助脚力以快取胜,出其不意。可谢却邪这招以不变应万变,却也正好破了他的步调。 这七星步快则快矣,却也最是消耗体力。见却邪不上当,谢必安只好装换招式,无奈之中脚上发力,扬手一剑刺出,翠茗划出数道剑芒,径取却邪背后空门。 眼见剑芒已经到了身后,却邪猛地双目一睁,也不留恋身下神驹,反而一个鹞子翻身跃上了谢必安的上空。 须知人在空中无所依仗,腰腹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破绽便更为繁多。更何况空中并无借力之处,一旦力竭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谢必安的剑势并未停留,直接将白马劈做两半。温热的血停滞片刻才突然喷涌而出,染上了长剑,也有少许落在了谢必安的墨色劲装上。 谢却邪却并未趁机下落,甚至手中的莫尘自始至终都未变换位置。 眼看谢却邪如此作为,谢必安脸上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更为忧心。剑势顺势一挑,刺向谢却邪双足。也不过是赌一赌谢却邪无处借力,之前不过虚张声势。 谢却邪面对谢必安依附而上的长剑却是不为所动,左手附上握刀的右手,顺势一点翠茗的侧面借力一个空翻。莫尘举起,狠狠劈下。 这一刀也算凝聚了全身之力,再加上从天而降的气势,配上莫尘上萦绕的丝毫魔气,一时间充满了压迫感,颇有天崩地裂之势。 谢必安对此倒是早有心里准备,撤剑自护,挥舞间霎时间刺出三七之数,次次点在莫尘的一点上。虽然无法阻止莫尘的来势,却也让刀偏移了寸许。避开要害,只是肩上多了一抹红梅。 谢必安后退半步,看向眼前的男子,嘴角微扬,“不错!” 谢却邪却借机逼近几步,低沉着声音说道,“让哥你受伤了,小弟甚是心疼呢。” 谢必安闻言微微皱眉,两指一并,在肩膀上几处穴道疾点,“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长剑一划,再次拉开了两人的间距。 “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呢。接下来该轮到我进攻了,你准备好了吗?”谢却邪修长的食指抹过刀尖,挑起上面的一丝血迹,抬手放入口中舔了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邪气。 “多说无益,且来便是!” 只见谢却邪运起不知何种步法,身形扭曲,却也奇快无比。无鞘之刀自是因为太过锋利才不能被刀鞘容纳,这时被却邪舞动自如,势道虎虎,若是个胆小的,定然此时已被吓退了。 谢必安眼眸眯起,惊觉刚才却邪与自己过招真的不过是热身而已,没拿出半分能耐。这会儿那人在身边穿来插去,快如疾电,竟是分不清是本体还是残影。 谢必安虽然心中诧异,却也并不坐以待毙,舞动长剑,挽出朵朵剑花,却也在自己周身设置了一道屏障,让却邪难以欺身而上。 金戈交错之声不时响起,却看不清两人交手的情况,或者说根本就看不清刀剑的轨迹。 猛地听闻谢却邪一声低吼,莫尘的轨迹一顿,只见他一个筋斗翻身后退,左手捂住腰腹。估摸是刚才被谢必安的剑网所伤。 谢必安眼见却邪受伤,心中一疼,却还是知晓自己正身处战场,由不得自己有半分马虎。当下展动剑势,尽数向谢却邪刺去。 但谢却邪身形如鬼似魅,飘忽不定,总是与剑锋差着数寸。 两人之间一时再次陷入僵局,谁也奈何不了谁。刀剑交锋,倒是因此伤及了不少周围的士兵。 眼看着战局僵持,谢却邪突然身形一顿,捂住腰腹的伤口发出一声闷哼。若不是谢必安及时止住长剑去势,恐怕这时已经将却邪刺个对穿了。 谢必安脚下一点,跃到谢却邪身侧,将人扶住,低声问道,“却邪,伤口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谢却邪低头凑近谢必安的耳边,沉声笑着。 谢必安惊觉不对,想要后撤已经来不及,被谢却邪完全固定在了自己怀里,这时他才发现,三年不见,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少年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 “哥,以后这些会弄脏衣服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却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的意味。 谢必安只觉后颈一痛,视线开始模糊,挣扎未果,最终还是陷入了黑暗。 怀中一重,谢却邪将人抱紧,嘴角勾起笑容,看向出现在面前的红衣男子,“又是你?你将我哥拐走三年,这账我们慢慢算。魔君是吧,我可不怕。” “区区人类,竟然如此狂妄,有趣,有趣得很呢。”魔君扬袖低笑,“为本座效力,你便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 “哼,小爷我自由惯了,想要我为你效力,真是异想天开!我哥我自然要带走,轮不到你阻止我。”谢却邪眯起眼睛,眼眸中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没有本座的魔气供给,他不出三日便会成为只知杀戮的魔物,你还执意要带走他吗?” “信口雌黄,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你大可以试一试,只怕你根本就不敢吧。” 谢却邪嘴唇紧紧抿起,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魔君猜对了,他根本就不敢赌,“我可以跟随你,但是想要命令我,你还不够资格。我只听我哥的,我只愿意成为我哥手中的刀刃。” “足以。” 谢必安醒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头还有些晕沉,视线所及也并不那么清晰。 “哥,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谢必安小心地偏过头,才看清身侧人的模样,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被手刀打晕前发生的一切,突然睁开眼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魔君想要我替他效力,我也已经答应了,以后我就都可以跟着哥哥了。”谢却邪笑弯了一双凤眼。 “胡闹,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回家去!”谢必安被却邪的话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才感到头还是晕晕的。 谢却邪忙上前一步,将谢必安扶住,并在他身后垫上软垫,让他更舒服一些,心中有些后悔之前动作太重了些。 “哥,你若成魔,我便随了你又如何。吾此生只愿为君手中刀刃,替君征战,护君安康!” “住口!我说过的,你的刀只能杀可杀之人。你忘了吗?!”谢必安第一次如此大声地对着谢却邪说话。 “我的刀从来都不是为了匡扶正义,只是为了保护在意之人。”谢却邪在谢必安身侧缓缓跪下,将额头抵在谢必安的手掌中,低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我在意的人,只有哥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看错哦,这真的是二更。 ☆、曼珠之泪并肩作战 “这个世界上,我在意的人,只有哥哥啊。”谢却邪将头轻轻靠在谢必安的肩上,就和小时候一样。 谢必安呆愣了片刻,才缓缓举起手,环住谢却邪的肩膀,低声笑着说道,“这世上,我在意的,也只有却邪啊。所以,别让哥哥担心好吗?” “我不要。”谢却邪摇了摇头,在谢必安的脖颈处蹭了蹭,“好不容易才找到哥哥,如果不跟着的话,可能什么时候你又不见了呢。” 谢必安垂下眼眸,一时无言以对。谢却邪说的很对,也许自己哪天就死在了战场上。魔族死后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可不就是又不见了。 “所以啊,哥哥只要让我跟着就好了,我会很乖的。”谢却邪伸手抱住谢必安的腰,“那个红衣的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替他做事?他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那位是魔界的魔君,我现在是魔族,自然要听他命令,替他征战。”谢必安将谢却邪的头从自己肩膀处推开,“他……很可怕,你下次别再忤逆他了。” “哼,我又不是魔族,凭什么听他的。他是不是强迫你什么了?我不相信你那么遵守礼法的一个人能够忍受生灵涂炭。” “我……变了而已。”谢必安微微偏开头,错开谢却邪探究的眼神。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将却邪推开的动作,不然也不至于让却邪看到自己如此不自然的神情。 “也罢,哥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只是以后这些会弄脏你衣服的事我来做就好!” 看着却邪坚定的笑脸,谢必安有些无奈,又有些欣喜。 有些事情他永远都不会让却邪知道,比如却邪失去了一段记忆,那时他完全被魔刀控制,成为了一个只知杀戮的魔鬼,被关在谢家祠堂直至恢复。 比如那把莫尘上的魔气是魔君消去的,作为交换谢必安必须作为魔将随军征战,这是一场交易,也是谢必安欠下的因果。 比如那些违背家规肆意厮杀的时候,他比谁都恐慌。只是因为魔君说过莫尘之所以被称为魔刀是因为它本身就是魔物,想要除尽其上魔气是不可能的,只能隔一段时间做一次清理。 比如真正困住谢必安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谢却邪!谢必安必须用满手的鲜血来换得他的平安。 交战数月,转眼季节从酷暑走到了严冬。人界的军队已经无法阻止魔军的步伐,节节败退,最终退守孤城。 人界的帝王惴惴不安地立于城墙之上,看着头顶数月未散去的阴云,看着眼前双眼赤红的魔族。他迟疑片刻,最终只是叹息一声,挥手,“孤愿开城门归降,请魔君放过城中百姓。” 谢必安偏头看向身侧站着的魔君,等着他的指令。自从却邪主动申请成为先锋之后,他这个魔将倒是变为退守后方的军师了。 “呵呵,本座偏不放过。本座倒要看看你们神族这次还能不能坐得住,还准备龟缩到几时!”魔君冷笑一声,一挥衣袖,冷声喝到,“屠城!” 谢必安闻言,心中一惊,忙开口劝阻,“魔君大人,如此恐怕不妥。而且吾辈的目标并非这些人族的性命和城池。” 魔君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止住了谢必安还未说出口的劝诫,便一甩衣袖消失在了原地。 谢必安只能眼睁睁看着魔族听从号令如同墨色的潮水从打开的城门涌入城中,四处屠戮。红褐色的血蔓延开来,染红了褐色的土地,染红了青色的护城河。 他再也握不住手中长剑,人类死前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那些只知杀戮的魔族早已杀红了双眼,手中兵刃不断挥动,收割着生命。谢必安不知却邪是否也是其中一个。 谢必安后退了几步,扶住身侧的战马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心头苦笑。他知晓魔君这么做是想要逼神族现身,可是他毕竟是一个有着人类情感的魔族,他做不到眼看着这样的屠杀。 “来人,鸣金收兵!”他稍作镇定,冷声命令道。心中却不免无奈,如此违背魔君的命令,事后恐怕难以收场,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 钲声响起,墨色的潮水停顿了片刻,却并未退回,而是如若未闻般继续杀戮。 谢必安正因为魔兵不听从号令而微微恼怒,却突然发现一片白色乍现于孤城之中,将墨色的潮水包围、阻断、分割。 “鸣金撤退,来人,去侦查一下那些是什么人!”谢必安眯眼皱眉,感觉这其中有着阴谋的味道,忙按下心中不安,冷静地命令道。 本以为很快就会有回报,可是那侦察兵竟是一去不回。谢必安觉出其中不妥,心中一栗,按下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派出了一队侦察兵。 这次的几人依旧如同石沉大海,有去无回。谢必安喊来副将,稍作安排,“让营地里的士兵稍安勿躁,另外鸣金撤退,本帅带人去看看城里的情况。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动。” 他亲自带着一队人马,从所在山坡的背阳面悄悄下行,绕道往城门口而去。不过五十士兵,绕到距离城池不远的一处小树林里,这些并不茂盛的灌木却成为了最好的天然屏障,掩盖了众人身形。 谢必安靠近后才发现之前看到的白色居然都是人类士兵,只是他们身披缟素,难怪在远处看来是一片白色。 这些士兵抱着必死的决心,厮杀之时毫不退缩,死也要拉上一个魔族同归于尽,绝不后退半步。如此行径令谢必安不禁扼腕,心中对这些人多了些敬意。 以人类军队如此不要命的战斗方式,确实将屠城的魔兵全部困在了城中。谢必安心中升起一阵担忧,如此一来,魔兵倒是颇有瓮中捉鳖的味道。如若…… 果然不出所料,又有一队人马从天而降,加入了战局。只是这次出现的并非人类士兵,而是一群身穿浅色衣衫的人,这些人也并非直接与魔兵厮杀,而是用着法术,魔兵的伤亡率一下子高了许多。 “仙族?!”身边人看清这群青衣人后忍不住低声惊呼。 “仙族?你确定这些人是仙族?”谢必安一把握住那人的肩膀,冷声追问。 “报告将军,小人不会认错的,小的以前见过这些人,他们用的是仙术,普通人类可不会。”那人腆着脸解释。 谢必安揉了揉眉心,仙族的战术他也看在眼里,似乎对魔族有着特殊的克制能力。以他现在的修为,过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他终于知道自己一开始觉得奇怪的原因是什么了,这些仙族恐怕一开始就在场,而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埋伏。但是其他魔族他可以不管,却不能放任却邪被困在城中。 谢必安曲起手指,用指节敲打着额头,如此只能智取,可是要怎么做才行呢。围魏救赵、调虎离山都不可行,这些人身着缟素自然已经将一切置之度外,恐怕没什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他的手越握越紧,眉心越皱越紧,却始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色的潮水在不断缩减。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五十人,这些人显然不够,“我们回去,传令兵从这条小道过去,争取混入城中,通知城中魔兵,与本帅里外夹击。” 于此同时,城中魔族则隐隐以谢却邪为首领,在巷道中打起了游击。 他们尽量避开仙族的术法,同时将同样被逼迫在城中开战的人族士兵分散开来,各个击破。 “先锋,我们对于仙族的术法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被围剿的。”身侧一个狼狈的魔族喘着气询问。 “别担心,我哥一定有办法救我们,我们并非没有援军,此时还没有动作一定是我哥还在部署战局。只要坚持到援军前来便可。”谢却邪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他可不相信谢必安会放弃自己。 果然在用手中魔刀砍翻了几个人类以后,他一把抓住了行为鬼鬼祟祟的传令兵,接到了哥哥“里应外合”的要求。 “传令所有城中魔族伪装好自己,四散向南门集合,我们从那里突围。” 谢却邪躲在一间院子里研究刚到手的城防布局图,南边是一片灌木林,如果能够从这里突围那么躲入林中不易被追上。援军所在的山坡位于西面,此时正好迎风。虚张声势的话,应该能够引走一部分仙族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谢却邪和谢必安两人不愧是兄弟,战局部署想的一模一样。这会儿谢必安正是让魔族在附近的山林里寻找容易点燃和起烟厉害的枯树枝。 谢必安看向渐渐西斜的太阳,感受着抚过脸颊的风。 日斜,风起,一切准备就绪…… 作者有话要说: ☆、曼珠之泪战鼓止息 斜阳西行,突破苍穹中聚拢的阴云洒在这片侵染了鲜血的土地上。 数月不曾见过阳光的人类士兵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黎明的光亮,不少人甚至忍不住喜极而泣。 在西面的小山坡上,谢必安同样在吩咐身侧的副将,“你带人从这条路冲下去,战马全部带上。并且将这些枯树枝点燃绑在马尾后面。切记不可冲进城,只要造成混乱就可以了,别救人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 “将军你呢,我带人全部离开,这里恐怕就有些不安全了。”副将疑惑地问道,能够成为副将,自然不是那种只知杀戮而没脑子的低等魔族。 “我带五十人去南门接应。此次我们已经失了战机,需要从长计议,先撤退。”谢必安垂首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战甲,将面具覆盖上自己的脸。 “咚咚咚!”战鼓颤栗,厚重的声音在战场上激荡,也更是激起了魔族的血气。 无数战马带着滚滚浓烟从山坡上冲下,背后是刺眼的阳光,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不真切,连魔兵纠结有几何都看不出来。 看着眼前扬起的尘埃,谢必安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效果确实是他所想要的,只希望之后的情况也能和预想的一样顺利。 “我们出发。”如此说道,谢必安握紧身侧长剑,率先向着南面而去。 于此同时,孤城之中。 “所有人做好准备,一旦外面开始混乱起来,我们就趁乱往南门突围,不要恋战。”躲在巷道里的谢却邪探头小心关注着敌人的动向,冷静吩咐道。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周围嘈杂的声音开始多起来了。人类士兵跑动的声音可以清晰地听见,而去脚步声没有之前那么有条不紊。 “就是现在,我们杀出去。分散行动,南门外小树林汇合。不要恋战,小心仙族。”谢却邪说完,待众魔族全部离开后,才沿着墙角溜出了藏身之地。 莫尘藏在背后,谢却邪从靴子里抽出备用的匕首,一点点靠近前方的一个士兵。如同一只捕食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突然地发动,瞬间毙命。 看着瞪大眼睛倒地断气的人类士兵,谢却邪将匕首放到唇边,舔了舔上面沾染的血迹。按照之前看到的地图,再穿过两条街就可以到达南门了,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谢却邪握紧匕首,将唇边的血迹舔舐干净,踏着鲜血缓步往前走去。却在偏头的时候看见了不该在这里的人。“哥,我不是说过这些会弄脏衣服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吗?” “你刚才在做什么?”谢必安在这里有一会儿了,目睹了刚才谢却邪捕食的全部过程,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陌生。 谢却邪笑着走到谢必安身前,垂下头将头靠在谢必安的肩上,“哥,我想你了呢。我们走吧。” 谢必安抬起手,手中握着长剑,眉目一厉,用力向前刺出,血染红了长剑,顺着剑尖滴落,落入本就被鲜血侵染的土地。 听着身后肉体倒地的声音,谢却邪在谢必安的脖颈处蹭了蹭,“哥,我们不管这些魔族了好吗?我们去四处走走吧,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呢。” “……好。”谢必安抬起左手,揉了揉颈边人的长发。 惟翠茗之出鞘兮,若蛟蛇点穹苍。彼莫尘以狂傲兮,卷狂龙而高骧。引残阳之孤影兮,染墨衣之血光。身影以拔松兮,似疾风过九江。 但见刀剑形势,则龙盘虎踞,斗折蛇行。刀落巉岩,开山断水,剑行诡谲,伺机而动。 谢必安和谢却邪两兄弟背对而立,周围此时已围满了人类士兵,恐怕其中还混有不少仙族的人。 “哥,我会保护你的。” “我还有自保之力,你顾好自己便是。” “嗯,南面恐怕已经被发现,想要从南侧突围难若登天,我们?” “从东面走。” “可是东面是一片荒漠啊,出去了以后也会很快被追兵找到的吧。”谢却邪说着挥刀将一个偷袭之人拦腰斩断。 “南面和西面不用多说,刚才那些仙族是从北面出现的,你怎知没有埋伏?”谢必安的长剑翠茗从谢却邪的腋下穿过,直接刺入了对方对面之人的心脏。 “也是,而且能不能突围还难说呢。哥,走吧,你掩护我。”谢却邪一转刀锋,准确地划过一人的脖子。 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落在谢必安肩头,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翠茗却挽出朵朵剑花,编织成一道剑网,护在两人身侧。 莫尘大开大合,颇有出箭无悔的味道,如同一只出匣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切阻挠自己前进的东西都咬得粉碎。 这本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却因为翠茗相护而多得了一分生机。翠茗如同一条狡猾的毒蛇,缠绕在猛虎身侧,伺机偷袭敌人,随时准备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两人杀过重围,都不知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身上沾染了多少他人的和自己的鲜血。 突然,长剑的走势一顿,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缠住,失去了原先的灵活模样。 “哥,怎么了?”却邪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头也不回地问道。 “没事,不过是有些小老鼠不安分了而已。”谢必安冷声说道,翠茗又恢复了之前的灵活诡谲。 “没事就好,你小心点那些仙族。”谢却邪怎会想不到是仙族搞的鬼,低声提醒到。 “不用管我,你这个肉盾不倒下,他们伤不到我的。”谢必安这时居然还有闲心打趣却邪。 闻言谢却邪无奈地挑了挑眉,看样子哥哥应该能够应付。 偷偷从衣摆处撕下一条布,在手掌上绕了几圈,将翠茗紧紧绑在手中。谢必安咬了咬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出不对劲来。血顺着手腕划下,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谢必安集中注意关注着周围的情况,一点也不敢放松,总是及时地将刺向谢却邪的伤害阻断。 不过短短两条街的距离,兄弟两却厮杀了很久很久,仿佛这条长街根本就走不到尽头。周围的敌人被不断斩于刀下,却总有更多的人被战斗吸引过来,成为阻挡两人前进的障碍。 手腕上的伤口不断止血、裂开地重复着,血将衣袖浸染,只是混杂着敌人的鲜血,并没有那么明显。谢必安不得不庆幸自己及时用布条将翠茗绑在了手掌中,不然这会儿恐怕早就握不住长剑了吧。 但是伤口还是影响了他挥剑的动作,翠茗的些微停顿和僵硬使得谢却邪的身上也多了少许兵器划过的伤口。谢必安心中苦笑,恐怕这会儿谢却邪也已经杀红了眼,不然怎会发现不了自己的异常。 只是他不知道,谢却邪在翠茗第一次没有及时跟上莫尘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他就猜到谢必安受伤了。 只是眼下这情况,如果他因为一时犹豫,而让莫尘停下片刻,那么就不是多几道伤口那么简单了,而是两人会瞬间被周围的兵器变成刺猬。 当谢却邪的身上再次多出一道伤口的时候,突然一道冰箭穿过人群,准确地刺入谢必安的膝盖。谢必安只感到膝盖一凉,脚下一软,直接一个踉跄,摔向谢却邪的背后。 谢却邪感觉到身后异样,顾不得刺向自己的兵器,转身将人准确接住,同时肩上也是一痛,一把□□穿了他的肩膀。 “却邪?!”谢必安感到滴落在自己脸上的血迹,慌乱喊道。 “无妨,哥,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不错的。”谢却邪将人抱紧,想要替他抗下那些从四面刺来的利刃。 “住手!”就在两人都以为将要命丧于此之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响彻整个孤城、整个战场。 “怎么回事?”谢必安皱起眉,他并不觉得这是魔族的转机,恐怕…… 那个浑厚的声音仿佛就是要验证谢必安的猜测,“魔君在此,魔族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谢必安抬起头,逆着光向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隐约看见一个灰衣壮汉,旁边却是一袭熟悉的红衣。只是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却看不真切。 “哈哈哈,神族不敢出来,也就让你们这些仙族走狗出来逞威风,真是可笑!而你们居然还如此沾沾自喜,本座之今日便是尔等之未来!!!”魔君说完狂笑起来,笑声刺耳。 “大胆魔族,狂妄之极。做出如此生灵涂炭之行径,天道自有定夺,必要尔等付出代价!” “代价?可笑,可笑!神族不过是妄图掩盖其龌龊之过,今日之仇,本座定当百倍奉还!” 作者有话要说: ☆、曼珠之泪轮回不见 从墙体中穿出的玄铁铁链穿过琵琶骨,又绕过双手的手臂手腕,将他完全固定在了墙面上。下半身被冰冷的池水淹没,冷气顺着双腿上行,让刚刚恢复意识的谢必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即使被困在水中,双腿冷得仿佛不属于自己,但是谢必安还是感觉到脚踝上拴着铁链,材质和手上的应该一模一样。 而且这个水牢也并不简单,周围的墙面上似乎刻了抑制魔族能力的术法,不时有莹蓝色的光斑流过,也是水牢里唯一的亮光。 不错,这间水牢并没有窗户,他看不清这间房间究竟有多大,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可以确定这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谢必安皱起眉,忍住头疼,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似乎是罗刹被擒,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却邪又去了哪里? 墙面在莹蓝色的光斑的映照下显出一抹浅蓝色的模样。谢必安终于想起来了,他正准备趁着周围人类没注意的时候用魔力带弟弟离开,却没想到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白衣的仙族,他们直接用阵法把在场的魔族都弄晕了。 谢必安闭上眼睛,渐渐咬紧了嘴唇。自己会晕过去应该和仙族术法克制魔族有关,但谢却邪并不是魔族,他现在在哪里?那些仙族会不会为难他? 谢必安小幅度地动了动身体,铁链摇晃却只发出了很轻微的声响。骨骼随着身体的动作互相摩擦,这样细微的摩擦让他感觉到了一点点暖和,但是很快就有更多的寒气从下半身传来。这样的寒冷,却邪那个人类身体怎么忍受得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谢必安不确定这期间自己有没有睡着,只是下半身感觉完全不是自己的了,似乎已经被冻成了冰渣子。 他之所以会提起精神,完全是因为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然后是锁链激荡的声响。再之后,一抹刺眼的光亮突然出现,让他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听说这人是魔君身边最得宠的魔将,小心点。”来人似乎不止一个,谢必安听到的是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 “无妨,在这水牢里待了三天三夜,他这身修为也算是废了,魔核没被冻裂都算是运气的。”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声音说道。 “那就好,我还真怕他趁机逃跑,王会用眼神冻死我的。”那个稚气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 谢必安心中苦笑,成王败寇,也算是一种解脱。而且还没有谢却邪的消息,他怎么可能独自逃跑。 谢必安感觉到自己在上升,终于离开了冰冷刺骨的池水,然后感觉到有人拖着自己往外走,下身毫无知觉,完全是在机械地运动,而琵琶骨被铁链扯得生疼。 谢必安不敢轻易睁开眼睛,三日未见阳光,突然睁开自己这双罩子就算是废了。待感觉眼睛没有那么刺痛,他才缓缓睁开双眸。 入眼之处皆是一片莹白,白的墙,白的地,白的轻纱,白的衣衫,白的……不禁皱眉,这就是仙族的住处吗?那可真是无趣的紧。走在自己前面引路的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连他的头发都是白色的,而身后那人,听声音应该是个青年。 谢必安被铁链扯着一路走过长廊,绕过九曲,这一路走来双脚倒是渐渐感觉出一些疼痛来。他不禁暗自庆幸,看来自己的双腿还没有被完全冻坏,至于后遗症什么的,此时他是顾不得在意的。 长廊的尽头是一座凉亭,白色的轻纱垂在四周,将其中一切都遮挡得朦朦胧胧。 “来者何人?”凉亭中似乎站着一人,也是一身白衣,负手而立,声音低沉。 “……”谢必安被两人拖着停在凉亭外。 “问你呢!”那个声音稚嫩些的踹了谢必安一脚,害他没站稳直接跪倒在地,再想要站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王自会判断,你别瞎参合。”年长些的一边说着一边将少年拉走。 脚步声渐远,一时间只剩下了谢必安和凉亭中的白衣人。 谢必安伸手撑住自己,立起腰肢,膝盖随着这一动作瞬间传来一阵刺痛。他皱眉,却不愿显得卑躬屈膝,声音沉稳“谢必安。” “谢家后人?难怪……”白衣人低吟一声,“虽为魔族,血腥味却不重,比之前那个人类好多了,就从轻发落吧。” 谢必安听到对方说“之前那个人类”时,心中一惊,便猜到对方说的是谢却邪,听对方的意思,却邪恐怕…… “请稍等。之前那个人类不过是受我蛊惑,受我身上的魔气影响,并非有意行凶。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份罪合该是我的,与他无关!”谢必安终于垂下颔首,冷声说道。 “哦?可是那人并非这么说的,他说他是自愿与魔族为伍,所犯杀孽远不止近日的屠戮。”白衣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悠悠传出。 “魔气本就会激发人类心底的欲望和杀戮之心,他曾近与我关系亲密,受我影响自然不清,如此作为也是情有可原吧。”谢必安没想到却邪那个傻瓜居然认罪了。 “所以你是想要替他担下这份罪孽?真是有趣,那人倒是说这一切都和你无关,你会入魔也是因为他的魔刀呢。” “实则不然,那魔刀其实一开始也是我先寻得,故意当做礼物送与他而已。”谢必安脸色不变。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蓄谋已久,可惜那人还傻傻地要替你受罚。” “确实。”谢必安苦笑,却邪可不就是“傻傻”的,不然何必因为自己再陷囹圄。 “那本王就奇怪了,既然你蓄谋已久,可不就是为了让他替你承受杀孽,替你顶罪,为何此时要将真相说出?”白衣人在石椅上坐下,似乎有长谈的兴趣。 “你可以认为是我良心发现。” “本王这人还就是喜欢探个究竟,你不愿多说的话,本王只能怀疑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白衣人冷声说道。 谢必安的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个人是我的弟弟,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没有之一。我既然不能给他最好的,那我只能够替他担下所有的罪罚。” “这份情谊难怪能入他的眼,也罢,本王就允了你的要求。” “多谢大人成全。” “你可知本来以你的罪孽,只需抹去魔核,于水牢之中受百年寒冷之苦便足以。如果这份罪孽算在你身上,你便将被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谢大人成全。”谢必安俯下身行了个大礼。 “既然你如此坚持,来人,带去冥界。”白衣人如此说道,在谢必安被随声出现的鬼族拉走的时候低声说道,“将之前那人类送入轮回,永受轮回之苦。” 谢必安闻言,微微挣扎,转身再次行了一礼,“谢大人!” 沿着来时的白色长廊离去,谢必安垂下眼眸,嘴角微扬。却邪,这一切本就是为兄的错,这份错现在也由我来结束,轮回虽苦,但,愿你幸福。 “吾之事已毕。”说完了故事的谢必安看着眼前几人,冷冷说道。 沈颢这是第一次听到向来惜字如金的谢必安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原来这就是他的过去。 “虽然我很想就这么让你过关,可是这个故事真的一点都不感人啊,我想哭都哭不出来呢。不行不行,这个故事不行。”曼珠将头摇得像只拨浪鼓,连头上的发髻都有些乱了。 “吾本就有言,此事甚为无趣。”谢必安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冷声说道。 “咦,对了,后来你是怎么成为白无常的?不是说了要被关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轮回吗?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够从那里出来的。”曼珠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歪头问道。 “吾被压至冥界时便成了无常,后才得知是冥使大人成全,而审判之时也不过是凤王大人受人所托。” “原来是冥使大人,怪不得啊……”曼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冥使大人是指老板。”凰焱好心地在沈颢耳边提醒了一句。 虽然有些惊讶玄暝的身份,但是沈颢还是没有太过好奇,转而开始想怎么才能得到曼珠之泪,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曼珠之泪是一定要你感动而流下的泪水,还是只要是泪水就可以了?”沈颢想了想,犹豫地开口问道,他倒是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出场的仙族三人的身份你们猜到了吗? ☆、曼珠之泪记忆如潮 曼珠晃了晃已经完全空了的酒壶,“你说的这个故事和我看到的有些微不一样呢。每个进入轮回的人都会拥有一朵属于他的曼珠沙华,你想看看吗?” 谢必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六世轮回,他从来不敢去看这段回忆,如今自己已经亲自撕开了这道伤口,诉说了这段过往,那么不如也看看吧……看看曼珠所谓的不一样。 曼珠小手一翻,指尖便多出了一朵娇艳的曼珠沙华。火红的花瓣微微卷曲,缠绕着龙须般的花芯,向着天空挣扎,染上的水汽如同点点泪珠沾染在花瓣上。 “此乃却邪之物?”谢必安抬了抬手,却似乎并没有勇气去触碰这艳色的花瓣。 “曼珠沙华虽然能够让人记起前尘往事,但是如果别人要看的话,只能够看到记忆主人最在乎的一些片段。”曼珠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弄落了几点水珠,“挺有意思的记忆。” 只见曼珠将手指探入花芯,慢慢抽出一根银色的丝线。“凰焱,借面水镜用用。” 凰焱挑了挑眉,“我是纯火系,你是在开玩笑吗?” 沈颢看到曼珠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好心地抽出一张“癸水符”,很快就凝结出了一面不大的水镜,竖立在众人面前。 曼珠感激地对着沈颢笑了笑,将指尖的银丝送入水镜中。 水镜随着曼珠的动作泛起一片涟漪,水波一圈圈地荡开,最终显出了图像,不过因为水纹的缘故,没有那么清晰。 即使是不清晰的画质,谢必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些画面里出现的人是自己,各种各样的自己。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23节 有小时候一起习武练剑的自己。“却邪,你确定现在就要跟着我一起练剑?你可是还没有宝剑高呢。”“要练!以后我保护哥哥!” 有偷偷给犯错被关祠堂的却邪送饭的自己。“下次听话点知道吗,不然我可不管你。”“知道了,知道了,哥哥越来越啰嗦了。”“你还嫌弃我了是吧。”“怎么可能,晚上我要吃鸡腿!”“想得美。” 有被逼着第一次下厨的自己,“我最近可是瘦了好多,快给我炖点鱼汤补补。”“这种事情你和厨房说就可以了,和我说做什么?”“我要喝哥哥炖的鱼汤!”“我不会。”“没事没事,我铜墙铁壁,不会被你毒死的。” 看着这些曾经甜蜜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谢必安突然忍不住弯了嘴角,眼眶却有一点红了。 有在漫天血腥气息里对着对方伸出手的自己,“却邪,我们回家。” 有在战场上一身铁甲,脸戴面具的自己,“今日一战,即使是兄弟,为兄也不会手下留情!” 有在月下饮酒的自己,有在烛火下看书的自己,有在软榻上小憩的自己,满满的回忆里都是自己,各种各样的自己。 谢必安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心中不知是喜是忧,那个傻瓜…… 此时画面定格在六界大战时魔君暂住的庭院。谢必安第一次在里面看到了魔君,而却邪正跪在魔君面前。 “你是谢必安的弟弟吧,怎么?终于想通了准备替本座办事了?”魔君一身红衣,背手而立,背对着却邪站在窗前。 “是,不过以此交换,希望魔君可以放过我哥。他不适合战场。”却邪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这战场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他熟读兵法,可不就是为了这战场而活的吗?”魔君偏过头冷冷地看着眼前人,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我哥?”却邪抬起头盯着眼前人,双目赤红。 “低等魔族具是只知杀戮的怪物,你哥想要保持一个人类的记忆,需要本座不断给他提供魔气,离开本座,他就会变成和外面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魔君勾唇邪笑。 “不就是魔气吗,我有莫尘,我也可以提供给他。”谢却邪握紧手边的魔刀,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你知道怎么提供吗?你不会以为把莫尘给他就可以了吧。”魔君舔了舔嘴角,“说起来,你哥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呢,这么多年,本座也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合得来的。” 谢却邪似乎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些两人同进同出的场景,脸色一变,膝盖下的地砖出现了龟裂的纹路。 “下去吧,本座允许你跟着他已是极限,不要不识好歹。” 看着这一幕,谢必安想起了却邪有一段时间确实有些奇怪,还总是拐弯抹角地问自己奇怪的问题。不禁脸色一红,垂眸低叹。 画面一变,出现了一片白色。这片白色是那么熟悉,谢必安绝对不会忘记,这是凤王审判自己的地方。 “来者何人?”凉亭之中,白纱之后,凤王冷声问道。 “谢却邪。” “没想到是个人类,居然与魔族为伍,该当何罪?”凤王冰冷的声音透过轻纱传出。 “无论什么罪,我担着便是。”谢却邪抬头盯着眼前的身影不羁地说道。 “杀戮之罪不可饶恕,将你贬入阿鼻地狱,永受幽冥火焰焚烧之苦。” “哼。”谢却邪冷哼一声,也不辩解。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你一个人类杀戮如此之重,是否受了魔族蛊惑?”凤王似乎也没想到却邪会是这么一个反应,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我是自愿的。” “如此甚好。有人来了,你且在一侧听听。”凤王抬头往远处看了看,突然挥手让人将却邪拉到了一边,还用术法封住了他的动作。 看到这一幕的谢必安眉头一皱,没想到那个时候却邪竟然在场。 “那个人是我的弟弟,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没有之一。我既然不能给他最好的,那我只能够替他担下所有的罪罚。”谢必安听到自己这么说,也看到了一侧神色挣扎的谢却邪。 待谢必安被带走后,凤王才放开了谢却邪的禁制。 “这些罪孽是我自己的,和我哥没关系,不需要他来替我承担!”谢却邪第一次在凤王面前跪下,僵硬地说道。 “可是本王已经答应了他,不可失信于人。”凤王挥了挥手,只是让人将谢却邪带走。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水镜闪了一下,便再次散落成了一片水雾,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而那缕银丝也顺势回到了曼珠手中的花里。 “啧啧,听了两个版本,真是有意思的一对兄弟啊。”曼珠咂咂嘴,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壶好酒。 “可惜还是不能感动你。”凰焱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而且黑无常大人的这朵花我早就看过了。”曼珠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凑近舔了舔壶嘴,砸吧砸吧嘴。 谢必安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声响,转过头喝到,“何人在此!” 一个黑衣的身影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花海里站起身,狠狠地瞪了脚边的小兽一眼,刚才要不是这东西踩着自己跑过,自己怎么会不小心发出声音,还被发现。 “无救,尔何故在此?”谢必安心中一惊,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也不知范无救在这里待了多久,又听到了些什么。 “昨天就看到你奇奇怪怪的,我有些担心,所以今天就跟来了。我……不是故意的,哥。”范无救抬手搔了搔头发,走近几步。 “尔可是忆起了何事?”谢必安听到范无救的那声“哥”的时候明显僵了一下,面色一喜,急忙问道。 “不是,我……看到了刚才水镜里的那些记忆。”范无救皱眉,“那是我上一世的记忆?” “不,这是你很多世之前的记忆。”谢必安看着眼前的范无救突然展开了笑颜。 范无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从相遇的时候开始,谢必安就是一副儒生的模样,总是面带笑意,却从来不曾入过眼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谢必安笑得那么好看。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红影窜过众人眼前,等几人回过神时,只看到凰焱正站在范无救身边,一手扣在范无救的脖子上,另一手的手掌中幽冥火明明灭灭。 “凰焱,你做什么?”沈颢诧异地问答,却暗中开始打量范无救,难道这个人是假的? “放手,我可不是什么人扮的。”范无救冷声说道,一手扣住凰焱的手腕,却没想到对方力气惊人,根本移动不了,而且作为鬼差他还不得不防备凰焱手中的幽冥火。 “凰焱,放手。”谢必安冷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看错哦,真的是双更,我就是这么勤奋的业界良心! ☆、曼珠之泪凰焱发难 “放手?本座为何要放手?”“凰焱”扣住范无救的脖子,手指一点点扣拢、收紧。 虽然作为一个鬼差,根本不需要呼吸,但是当“凰焱”的手指合拢的时候,范无救还是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脖子上火燎火燎的。 “本座?你不是凰焱!”沈颢倒是注意到了“凰焱”的自称,平日里凰焱最多会说本姑娘,绝对不会说出“本座”来。 “哈哈,本座何时说过本座是凰焱。”“凰焱”一挥手,瞬间变换了模样,层层叠叠的红色衣摆散落开来,映照着遍地红色的曼珠沙华,竟然毫不逊色于对方。 “罗刹?”沈颢低声自语,对于眼前人不免有些惊讶。他真没想过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劫持范无救又是所为何事。 “魔君大人……”谢必安自然也认出了对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单膝跪地行礼,“属下见过魔君大人,恭贺大人离开阿鼻地狱,请大人放过舍弟。” “坏人,你把凰焱怎么了!从我的花海里滚出去!”就在这时,曼珠清脆的声音从谢必安身后响起,看到罗刹顺声看向自己,忙又躲回了谢必安的身后。 “曼珠,去华沙那里,乖。”谢必安侧身推了曼珠一把,却借势用身形将曼珠挡住。 曼珠瞪了罗刹一眼,知道自己这点修为完全不够看,只好愤愤地跺跺脚,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临走了还不忘大骂一声,“坏人!” “爱卿,没想到这时你还有闲心照顾别人。”罗刹勾起唇角,手臂微微上抬,这动作使得范无救不得不踮起脚才能让自己的脖子好受些。 “一个道行低微的小花妖罢了,不便污了大人的眼。还请大人放过舍弟,如有得罪,属下愿一应承了这责罚。”谢必安不敢抬头,沉声说道。 “谢必安,本座也没有其他要求,如果想要你弟弟活命的话就把青冥灯交出来。”看到谢必安的动作,罗刹好心地放低了手臂,不过却也随时准备拧断范无救的脖子。 听到罗刹说青冥灯,沈颢不免皱了皱眉头。算起来自己已经给了他四盏了,师父那时说这不过是玩儿的小东西,怎地这人一直如此在意。就算青冥灯对于鬼族、妖魔等有促进修为的作用,对于罗刹这样的魔君也是没有用的吧。 “属下并不知晓那是何物。”谢必安想了想,并没有想出罗刹要的到底是什么,也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怎么?那本来就是本座的东西,爱卿拿了还想不还了不成!”罗刹面色一怒,手指间的力道便加了几成,一瞬间范无救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属下不敢,实为属下真的不知所谓青冥灯是何物。”谢必安随着罗刹的动作也是脸色一变,露出一丝不忍,眉间也展现出了一丝急迫。 “卦象显示东西在你手中便不会有错,你别想骗我!”罗刹显然有些生气,红色衣衫无风自动,划过曼珠沙华的茎叶之时,竟然将它们拦腰折断。 沈颢看到谢必安一副着急的模样,而范无救显然也不是那么好受,忙提醒道,“就是一盏巴掌大的青色宫灯,如果在你手上,就给了他吧。” “属下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谢必安的头垂得更低了,不忍去看范无救苍白的脸色。 范无救并非不想挣扎,只是他不过成为鬼差几十年,这点道行在罗刹面前和蝼蚁并无区别。 “不愿意给本座是吗?没想到本座不过是失势百年,便让你有了叛逆之心,不忠不孝,这就是你的正义吗?”罗刹勾起唇角,笑容绽放,“既然如此,也休怪本座不仁不义。” 沈颢看着谢必安一直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心中也不免有些着急。 虽然接触次数不多,但是沈颢知道以谢必安的性格自然是不屑欺骗罗刹的,他说不知便是真的不知了。可是这会儿罗刹宁可相信是谢必安背叛了他,也不愿意相信他的话,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沈颢突然听到谢必安冷冷地说道,“我一直忠于的都不是你,而是我自己,如果不是要救他,我怎么可能会入魔。放了他,青冥灯我可以给你,不然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那盏灯了。” 沈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必安这是顺着罗刹的话,既然罗刹以为东西在谢必安手里,那他就假装真的有那个东西。 其实沈颢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偷偷去炎骁那里借用青冥灯了,他记得那时给过那两人一盏。 “背叛本座会有怎样的下场,爱卿不会忘记了吧。需要本座让你好好回忆回忆,或者体验体验吗?”罗刹垂下手,眯起一双眼眸,盯着眼前抬起头的谢必安。 谢必安并不回答罗刹的话,转而说到,“魔君大人,放了他,我便把东西给你,不然我就毁了那东西。” “别想骗本座,杀了你们两人对本座而言轻而易举。”罗刹说着却些微松开了范无救的脖子,“沈颢,别想去找帮手,在你回来之前足够本座得手。” “魔君大人多虑了,我并没准备离开这里。”沈颢虽然心中惊讶自己的想法被对方猜到,脸上却不动神色。 “谢必安,考虑好了吗?现在把青冥灯给本座,本座便放过你们。”罗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了,先放人,我便把东西给你。如果你真的要逼我,那么就别怪我自爆魔核,与你同归于尽!”谢必安握紧双手,双目也因为怒气而隐隐显出红色,这是魔气被引动的结果。 看到谢必安这幅模样,范无救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嘴巴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这样的挣扎显然让本就已经不耐烦的罗刹更为不悦,手指的力道不禁加剧。 “放了他!不让你永远别想得到你要的东西!”谢必安终于还是失了镇定,低声吼道。 罗刹显然也是不耐烦到了极致,想到对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手指一松,倒是放开了范无救。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范无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捂住喉咙一阵猛咳。 “无救,可否无事?”谢必安上前一步,将人护在自己身侧。时隔三百余年,第一次调动了体内尘封的魔气,周身的气势也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改变。 “人本座也已经放了,东西交出来。”罗刹衣衫一摆,便欺身到了两人身前,伸出右手,置于谢必安头顶。 “我根本……”谢必安闭上眼睛,正准备继续说自己真的没见过,却突然被范无救捂住了嘴巴。 “咳咳,咳咳。”范无救扶着谢必安后退一步,站起身,冷冷看着罗刹,清了清嗓子,“东西在我手上,我可以给你,但是以后不准再来找我哥的麻烦。” “想起来了吗?好,东西交出来,本座便放过尔等。”罗刹冷笑一声,沉声说道。 “魔君,你早已不是以前一呼百应的魔君了,所以你最好说到做到。”范无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直接扔到了对方的怀里。“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罗刹忙伸手捂住摔在自己胸前的东西,果然是一盏小小的青冥灯,确认东西是真的,罗刹也不多停留,直接一甩衣袖消失在原地。 “无救……不,却邪,你都想起来了?”从听到对方再次叫自己“哥哥”,谢必安就有些恍惚,这会儿才终于问出口,却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对不起,我还是范无救,不是什么谢却邪。”范无救放开手,退后了一步,站在谢必安面前,有些担心地看着还有些失神的人。 “无妨,是吾奢望了。”谢必安神色一阵黯然,偏开头,只是摇了摇头。 “你真的是我哥哥?水镜里的那些都是我的记忆?”范无救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地问道,刚才被罗刹打断,他还没弄明白呢。 “是,无论你愿不愿意,我总归是要让你再想起来的。”谢必安盯住眼前人,心中却充满了苦涩。 “嗯,可以的,需要我做什么?”范无救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对方那么失望的样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需要你做什么。”谢必安看向身边的花海,“曼珠,出来吧。” “哼,要不是那个坏人跑得快,我一定用酒壶砸扁他。”曼珠顶着满头的花瓣从花海里站起身,还不忘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酒壶大放厥词。 “他不是你能够动的了的,下次再见到跑便是了。”谢必安毫不客气地点出了事实。 曼珠不满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抬手打了个打哈欠,“哼,还不许本姑娘想想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听的故事,没有的话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我……”谢必安为难地看向沈颢。 “虽然不知道行不行,但是可以试试看,等我去找点东西。”沈颢无奈地耸了耸肩,划开迷宫之巷的通道,准备去客栈找点东西,当然还要顺便找一找“失踪”的凰焱。 作者有话要说: ☆、曼珠之泪再遇罗刹 与众人告别后,沈颢抬手在虚空中划开了迷宫之巷的通道,快速钻入了其中。 虽然练习了那么多次,终于能够打开通道了,但是稳定性还不是很好,打开的时间也不太长。当然这和灵力有关,沈颢只能做到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 走在迷宫之巷昏暗的巷道里,沈颢一边走着一边有些走神。 凰焱是和自己一起从客栈里出来的,那么罗刹是何时扮作她的呢?还是说一早来自己房间里的就已经是罗刹了?不不不,不可能,如果罗刹进入客栈,柚子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是离开客栈以后的事吗?凰焱一直走在自己前面,还不时和自己说话,怎么可能说换人了就换人了?! 而且最令人不解的就是,在表明身份前,连曼珠这个凰焱的好朋友都没有发现此凰焱非彼凰焱。罗刹扮演的也太好了吧,这是完全没有违和感啊。 沈颢抬手揉了揉眉心,虽然只是几次照面,但是他总觉得罗刹不是那么放得开的一个人。他印象里的罗刹就应该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沈颢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只感觉一抹红色闪过,眼前便多了一人。 沈颢勉强镇定了心神,才发现眼前的可不就是刚才不见了的罗刹。 “罗……”沈颢不动神色地后退了一步,拉开安全距离。但他心中奇怪,自己身上并无青冥灯,罗刹在这里拦住自己又是所为何事。 罗刹一闪身便到了身后身前,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没机会叫出“罗刹”两个字来,“别说话,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叫我的。如果不是那个称呼,那么我宁可不听。” 被捂住嘴巴的沈颢浑身都僵硬了,却真的不敢妄动。看罗刹的意思恐怕是把他当做了谁,而这个时候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刺激到这位。 罗刹脚步一错,便从沈颢的身前移步到了他的身后,捂着沈颢嘴巴的左手暂时放了开来,手掌下移,停在了沈颢的腰间。右手也没有闲着,抬起放在了沈颢的脖颈处,轻轻摩擦着他的喉结。 沈颢被对方右手的摩擦弄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咽了咽口水,“魔君大人请自重。” 罗刹的右手稍微加了些许力道,往下按了按,“我说了,别叫我‘魔君’,怎么这么不乖呢。” 被压住的喉咙传来些微的窒息感,沈颢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只能乖乖闭嘴。他总觉得今天的罗刹处处透着古怪。 罗刹显然很满意沈颢的识时务,手指渐渐松开,转而开始摩擦沈颢的脸颊,微微垂下头,附在沈颢的耳边,突然低笑一声,“这个人类的皮囊根本配不上你,你出来玩了那么久,也该厌倦了是吧。你怎么会独自离开让我一个人呢,是这个皮囊困住了你吗?” 明明是如同情人间呢哝的低语,已将沈颢脖子上皮肤划破的长指甲却让他生出一种下一刻罗刹会将自己撕开的错觉,不免更加僵硬,冷汗浸湿了额头和脊背。 罗刹突然抬手捂住了沈颢的眼睛,裂开嘴唇,低头在沈颢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不要担心,已经第六盏青冥灯了,很快我就可以帮你重塑肉身,很快你就又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眼前刚蒙上一层黑暗,脖子上便传来一阵痛感,沈颢不禁一个哆嗦,发出一声低吟,“唔……” 罗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刚咬出的伤口,“弄疼你了吗?修,对不起,我忍不住,我等了你好久好久,阻止我来见你的人都被我杀了。修,你有想我吗?” 沈颢心中一愣,才反应过来罗刹口中的“修”是在叫自己。记得若笙也这么称呼过,果然又是和自己的前世有关系吗…… 罗刹没有得到沈颢的回答,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仿佛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修,你不想我吗?你不要我了吗?” 沈颢被罗刹这么没轻没重地用力一卷,差点吐血,忍不住挣扎起来,趁着罗刹放松的瞬间挣脱开他的双臂。“抱歉,我不是什么修,你认错人了。” 罗刹看着挣脱自己怀抱的沈颢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修,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哪里不乖,你告诉我,我都改好不好?你原谅我吧。”罗刹今天似乎异常地任性,讨厌一切反对的意见。 沈颢警惕地再次后退了几步,手中甚至捏紧了“离火符”,才盯住罗刹的动作,说道,“我说了,我不是修,你认错人了。” 听到沈颢不断否认,罗刹的脾气也上来了,一错身手指便扣在了沈颢的脖子上,“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改变了长相,伪装了性格,连能力也封印了,就是为了不让我找到你?要不是你能找到青冥灯,我还真就被你唬弄过去了。” 沈颢可不是范无救那种不用呼吸的鬼差,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双手握住罗刹的手腕,可是怎么也挪动不了半分。 “想要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这种粗劣的手段,你也觉得可以骗过我?可笑!你要玩扮演人类的游戏,我也陪你玩了,这些年也都没有动手。现在你也玩得够久了,怎么?还不想回来了?” 沈颢忍不住想要扶额,虽然他也早已相信修是自己的前世,但是被罗刹这样的人缠上,还真的让他消受不能。喉咙被掐住,沈颢的脸渐渐变得通红,总有种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似乎很满意沈颢窒息的模样,罗刹愉悦地勾了勾嘴角,手指没有放松,却低下头凑近沈颢的耳边,笑着说道,“修,你想玩我可以陪你,但不要妄图从我身边逃开。” 沈颢感觉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肺部开始隐隐作痛,眼前也有些发黑,甚至意识都在罗刹说话的时候有了片刻游离。 似乎看出沈颢的窘迫,罗刹终于好心地放开了手,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沈颢,不屑地弯了弯眉眼,“人类的壳子真脆弱,这么一下就不行了。哪有你原来的身体好用?不过别担心,等我,很快的。” 弯腰捂嘴咳嗽的沈颢心里不免有些无奈,看样子跟罗刹这个偏执狂是说不通了,只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换壳子,一点都不想和这位魔君大人回去。 “现在还差三盏灯。那只蠢猫身上也有一盏对不对?还有一盏一定在那个人手里。可是最后一盏呢?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到,修,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我帮你去拿。”罗刹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响着,却听得沈颢越来越心惊。 从罗刹的只言片语里,沈颢可以分析出来一些青冥灯的情况。比如说总共是有九盏青冥灯,凑齐了可以给沈颢或者修重塑肉身,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给任何人重塑,还是只限沈颢。 现在罗刹手里已经有了六盏,似乎罗刹可以通过这些已有的青冥灯发现其他的,以前大概是不可以的,而且可能只有沈颢可以找到。对此沈颢表示深切的怀疑,可能只是自己刚好遇上这些案子而已,和什么命中注定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剩下的两盏分别在蠢猫和那个人身上,但是沈颢并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当然还有最后一盏罗刹自己找不到,沈颢发誓一定找到了就毁掉,他对于变成另一个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沈颢?沈颢?小颢……” 沈颢心中不免放松,这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消失多时的凰焱嘛。 “哼,小凤凰居然这么快就来了。修,我先走了,乖乖等我……”罗刹说完,一眨眼就消失了。 沈颢不舒服地揉了揉脖子,顺便擦了擦耳朵,看着沿着小巷跑近的某人,“凰焱,你刚才去哪了?” 凰焱先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沈颢,确认他没事之后,才不好意思地绕了绕头发,“昨天半夜去解决了一个案子,回来以后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你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解决案子了,你在这里,是已经搞定了?” “还没有,我有个想法,不过需要回客栈准备点东西。”沈颢摇了摇头,一边往客栈走去,一边回答,顿了顿还是准备告诉凰焱罗刹的事情。 沈颢偏头瞥了凰焱一眼,心中有些担心,从罗刹第一次出现时开始,凰焱对他的态度就比较奇怪,可以说是不共戴天,如果自己贸然提到,凰焱不会直接炸了吧…… 凰焱显然感觉到了沈颢奇怪的目光,偏过头与他四目相对,“怎么了?是遇到什么烦心事需要姐姐来开导开导吗?” 沈颢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在曼珠那里,我们遇到了罗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能够把第一卷的伏笔捞出来了,作为一个还记得伏笔的作者,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业界良心…… ☆、曼珠之泪潸然泪下 “刚才在曼珠那里,我们遇到了罗刹……”沈颢想了想终于开口。 “罗刹?他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凰焱皱起眉,转身盯住沈颢,身侧不自觉地燃起了幽冥火。 “呃,冷静!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要走了黑无常身上的一盏青冥灯。”沈颢抬手放在凰焱肩上,安抚道,没想到凰焱的反应这么大。 “没事就好,以后离那个人能有多远就多远。”凰焱发现了自己的一时失态,忙挥手散去身侧的火焰,冷声说道。 沈颢闻言抽了抽嘴角,要是可以,自己也想有多远躲多远,可是也要躲得了啊,不过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不过,他转念一想凰焱刚才的话,突然不确定地问道,“凰焱,你刚才说你昨晚出去处理案子,回来就睡了。中间没有起来过?” “当然,熬夜可是女人的天敌。”凰焱奇怪地看了沈颢一眼,“怎么,你看到我了?” 沈颢眉目一厉,如果凰焱说的是真的,那么今天早上自己在长廊里遇到的就已经是罗刹了……柚子知道吗?老板呢? 看到沈颢的神色不太对,凰焱也是一愣,“你还真看到我了?” “不,那个应该不是你,而是罗刹。没想到罗刹竟然能够在客栈里来去自如,这事恐怕需要和老板说一声吧。”沈颢脸色一正,认真地说道。 凰焱却摆了摆手,“没事,他一定已经知道了,恐怕有自己的想法,不用管他。他能来去自如,你也不用奇怪,连阿鼻地狱都能越狱出来的人物,这世间也没什么可以困住他的了。” 沈颢了然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早上我和他多次交流,还真的没发现那不是你……” “呵呵。”凰焱低笑一声,“无妨,这不是你的错,恐怕连曼珠也没发现不对吧。我和曼珠都半辈子交情了,何况你才认识我区区一年。” “可是,你们两人明明想差很多啊。总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沈颢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了。而且,幻术本就是他所擅长的,你们看不出来很正常。”凰焱低声说道,似乎不太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们还没拿到曼珠之泪,可是有了什么办法?” “嗯,有个想法,不过我想问问,曼珠之泪一定要曼珠被故事感动所流下的眼泪才有用吗?” “这我可不清楚,曼珠那傻丫头自己都不知道吧。不过除了老谢真的很少有人去要这东西,试试看好了。”凰焱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嗯,那就试试吧,我先去找柚子。”沈颢说着推开朱漆大门步入客栈,往厨房而去。 “我闻到了那人的味道。”一袭白衣在软榻对面落座,铺了一地。 “你没猜错,那人早上来过了。”玄暝将剥好的荔枝放入嘴里,举着有些粘的手指想了想,最后偷偷伸手在眼前的白色上抹了抹,偏头无视掉上面的浅黄色爪印。 凤玖无奈地装作没有看见玄暝的动作,正色问道“他来做什么?可有现身?” “说来有意思,他是扮作凰焱的模样出现的,如果不是在这暝曜客栈里,恐怕连我也会被他蒙过去了。不过我也挺好奇他的目的的,以他的能力,去冥界何须如此麻烦。”玄暝满意地咂咂嘴,再次开始剥下一颗荔枝。 “且不说他有多擅长幻术,这世上他才是最了解小焱的人,我每日总有无数的功课要做,也只有他……们每天陪着小焱。所以现在的小焱才会一提到罗刹就反应特别大。”凤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件事……这几人也真是不省心!”玄暝摇了摇头,将甜甜的荔枝放进嘴里,刚想继续偷偷擦手,就被凤玖塞了一块白色手绢。 “修当年到底想做什么,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就真的那么不愿意说?而且,我觉得罗刹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实。”凤玖不动神色地塞完手绢,继续说道。 “你别忘了……留个念想罢了,你也不希望看到他再来一次六界浩劫吧。”玄暝懒懒地擦了擦手,继续去拿荔枝。 “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年做了担保,六界浩劫与我何干。”凤玖不屑地说道。 “别说的那么任性,凤族不管了?小焱不管了?你先别急着说不,我可不相信。”玄暝见凤玖不动手,忍不住把装着荔枝的托盘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他们自然能够在浩劫中活下来,何须我多虑。”凤玖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而且瞒着他又能瞒多久?最后他还能不知道?” “不,能够一直瞒下去的,修早已做了安排。”玄暝摇晃着脑袋,故作高深地说道。 “要说不省心,你也是一个。”凤玖叹了口气,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我?当然是最省心的啊。”玄暝擦了擦手,撇撇嘴,“柚子,来帮我剥荔枝吧~” 且说这边沈颢和凰焱两人回到客栈就钻入了厨房。 凰焱看着沈颢手上圆滚滚的紫色球状物,奇怪地伸手摸了摸,“这是……洋葱吧,这东西就能让曼珠流泪?” “一看你就是不下厨的。”沈颢弯了弯嘴角,“你剥开试试。” 凰焱还是不太明白这小东西有什么神奇之处,不相信地开始剥洋葱。 随着薄薄纱衣地轻扯,紫色的外袍被轻轻扯下,露出里面白色的部分,有些不太美妙的味道也随着一瓣瓣白色的扯开而散发出来。 毫无准备的凰焱只觉得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眼眶不自觉开始发红,盈盈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汇聚。最终不堪承受而坠落下来,滴落在手背上。 “居然真的有效果,不过真的好难受!”凰焱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啊!!!!进到眼睛里面去了!!!!” 看着一双眼睛哭成红兔子的凰焱,沈颢心中暗笑,不过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效果不错吧。” 凰焱拿着手绢再次擦了擦自己还是很难受的眼睛,“嗯,等会儿不许提醒曼珠,她的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看着跃跃欲试的凰焱,沈颢突然觉得自己眼前站着的就是一个准备去恶作剧的孩子。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这样的办法得到的眼泪也有用。” “没用就再想其他办法呗,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咳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催泪的办法,或者是感人的故事。”凰焱低咳几声,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坏心思。 沈颢尴尬地装作没有发现,“先看看这样有没有用吧,我觉得书里和网上的故事肯定都打动不了曼珠。” 凰焱可是说过她和曼珠有半辈子的交情,这么一算,也是认识几百年了,那么曼珠的年龄……这么多年里,什么样的故事没听过,再感人的故事多听几次也麻木了。这次的任务还真是不容易。 “走走走,我们去找曼珠~”凰焱无视掉厨房里的一地狼藉,直接从冰箱里翻出一个新的洋葱,就拉着沈颢往迷宫之巷跑。 有兴奋过度的凰焱开路,两人眨眼就穿过迷宫之巷到了曼珠花海。 “凰焱~”“曼珠~”“凰焱~”“曼珠~”“凰焱~”“曼珠~”握住双手不断叫着对方名字的模样还真有点执手相看泪眼的味道。 可惜曼珠接下来的话就有点煞风景了,“凰焱,还不快快将酒交出来!” “你刚才不是已经喝过了吗?我才离开一会儿而已,你可不能抵赖啊,这里的人肯定都看见我给你酒了。”凰焱毫不客气地睁眼说瞎话。 “这里的人也都知道刚才的人不是你,是那个坏人!所以你还是要给我酒的!”曼珠毫不给面子地说道。 “你就不能当做刚才的也是我吗!”凰焱才不会承认太过兴奋的自己其实是忘记带酒了呢。 “当然不能,刚才那个坏人那么凶!”曼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好吧,好吧,我忘记了还不行吗。下次给你带两壶行了吧。”凰焱求助沈颢无望,只好开出了空头支票。 “不行不行,谁知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才回来啊。而且你到时候又忘记了怎么办!”曼珠看来被凰焱不止骗了一次,完全不为所动。 “反正我就是没带,你自己说怎么办吧!”凰焱就差躺倒在地,一副随你便的样子了。 “回去就让鬼差给送过来!”曼珠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耽误黑白无常的事,暂时退而求其次。 “好好好。”凰焱忙点头。 “你们带来了什么东西,真的有用吗?”曼珠见好酒到手,便开始讨论正事。 “我也不确定有没有用呢,不过可以试一下的。” “拿来吧。”曼珠摊出小手,看着凰焱递过来的紫色球状物,“咦,这个是曼珠沙华的球茎啊,这有什么用。” “不是哦,这个是洋葱,和你的球茎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你可以剥开看看,里面很有意思呢。”凰焱现在特别像拐骗小孩子的怪阿姨…… “洋葱啊……”曼珠的小手慢慢掰开了洋葱。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双更哦! ☆、曼珠之泪曼珠之泪 只见曼珠毫不知情地用小手一点点将洋葱剥开,倒是站在对面的谢必安看到这东西的时候脸色有些奇怪,恐怕是知道这是什么的。 随着洋葱瓣的一层层剥开,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曼珠被刺激的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真的当得上四个字“泪如泉涌”。 “快快快,用东西接住!”凰焱一边好笑地看着曼珠狼狈不堪的样子,一边当然也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接过谢必安早就准备好的小瓷瓶放在了曼珠的眼睛底下。 “我……呜呜……我……停不下来了。”可怜的曼珠一双红色眼睛比原先更红了,脸上全是泪水,看起来确实很是狼狈。 “这些够不够用?不够的话你再哭一会儿吧。”凰焱笑眯眯地说道,完全没有要帮把手的意思。 “够……呜呜……够了。”曼珠想要抬手擦擦自己脸上的眼泪,不过却被沈颢及时抓住了手腕。 “别用手擦,手上的洋葱汁如果进了眼睛,你会比现在还要难受得多。”沈颢说罢,翻了翻衣袋,可惜没有找到任何的纸巾手帕。 一听曼珠说够了,凰焱便后退一步,满意地晃了晃装有曼珠之泪的小瓶子,顺手扔了一张纸巾给曼珠,让她擦擦自己满是眼泪的脸。 曼珠抓住纸巾在自己眼睛上擦了好久,可是还是忍不住继续掉眼泪,恐怕一时半会儿真的停不下来。 “喂,别光顾着擦眼睛,快给朵曼珠沙华,早点让范无救试试这东西是不是一样有效。”凰焱顺手揉了揉曼珠的脑袋,看着对方眼睛泪汪汪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曼珠一边委屈地用纸巾擦着红红的眼睛,一边抬起手。只见她的手指慢慢转变成绿色的花枝,顶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鼓起,结出花苞,最终开出一朵红艳艳的曼珠沙华。 曼珠用另一只手掐断花朵,手指握拢,将花朵碾碎,红色的花汁顺着指缝滑落,被凰焱及时用小瓷瓶接住。 曼珠接过小瓷瓶,将瓶盖盖上,然后轻轻晃动了几下,便递给范无救,“喝下去。” 范无救从今天跟来开始就一直在受到冲击,而且还一直都没什么时间好好问清楚所有的情况。但是他看到谢必安有些不安的表情时,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小瓷瓶内的液体倒入了口中。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凰焱看着范无救的反应,好奇地问道。 范无救感觉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至少没有想起来什么东西。” “看来这样投机取巧是没用的,还是想想有没有什么故事吧。”谢必安虽然有些失望,却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 沈颢扯了扯凰焱的手臂,低声问道,“要不用最近几个案子的故事试一试?” “没用的,那几个人都进入了轮回,留下过曼珠沙华,他们的故事恐怕曼珠早就看过了。”凰焱摇了摇头,眉峰皱起,显然也在冥思苦想。 “呃,这故事还要是没有进过轮回的人的?……”沈颢更为难了,他所认识的没进过轮回的也就客栈里这几个,对了,还有炎骁和青松。 凰焱看到沈颢突然一亮的表情,不以为意地说道,“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不妨也试试,说不定就成了。” “嗯。”沈颢点点头,现在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曼珠,我来给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小道士,他上山找寻灵木的时候捡回了一个小家伙……” 沈颢略显低沉的声音在曼珠花海回荡,曼珠抱着小酒壶乖乖坐在沈颢对面的石块上耐心地听着他说故事。 故事并不长,很快就说完了,沈颢看着曼珠因为洋葱的缘故还有些红红的,但是并没有泪水的眼睛,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样子我是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你的故事了。” “其实这个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虽然青松逆天改命了,但是曾经属于炎骁的那朵曼珠沙华也在这片花海里开了不短的时间呢,这个故事还是原来的版本更感人,当时我好像有哭了来着的。” 沈颢无奈地耸了耸肩,看向凰焱,“你不是凤凰一族的吗,族里有没有什么感人的故事?” “我很小的时候就堕落成魔了,然后就被驱逐出了凤境,没接触过几个人。而且那时候还是未成年,谁会对着个孩子伤春悲秋啊。”凰焱翻了个白眼,扯着自己的长发说道。 “你们慢慢想吧,我要先回去睡个午觉了。”曼珠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抬起手想要摸摸沈颢的头给个安慰,可惜她忘记了自己可怜的身高。 沈颢笑着弯下腰,让曼珠能够够得到自己,突然觉得自己眼前这个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啦。 曼珠很高兴沈颢的反应,顺利地将小手放在了沈颢的头顶,顺了顺柔软的长发,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曼珠啊,可不是姐姐没有提醒你,这位可是墨幽大哥的心头宝,如果他知道你这么做了,会怎么反应呢?”凰焱笑盈盈地站在一边把玩着自己的长发。 沈颢明显感觉到曼珠的动作一僵,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只是摸一下头发而已,这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现在的人类不懂的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长辈亲人,被人这样摸头发可是和轻薄没有什么两样的。”凰焱止不住地乐不可支,“要是墨幽大哥知道有个小花妖这样轻薄了自己心爱的小徒弟,不发飙才怪呢。” 沈颢脸色僵了一下,“既然如此,莫让师父知道便是。”不过这么说着,沈颢还是准备站起身来。 正是沈颢这样一动,还没来得及撤手的曼珠直接将手压在了沈颢的额头上。 沈颢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正准备后退,突然看到曼珠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止不住就掉了下来,而且越流越多。沈颢吓了一跳,一瞬间也不敢继续动了,“曼珠,别哭呀,我不会告诉师父的。” “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哭。”曼珠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但是她可以发誓这次和之前的洋葱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黑,别傻着,快点把你手里的瓷瓶递过来。”凰焱可没忘记这眼泪正是几人急需的,忙对着一边的范无救喊道。 范无救忙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凰焱,看着对方再次弯腰接住曼珠不断低落的眼泪。 凰焱一边干活,一边还不忘好奇地追问,“曼珠,你可是读到了沈颢的记忆?” 却没想到曼珠居然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第一次遇到这种看不见的情况,可是就是感觉心里很难受,忍不住想哭。” 凰焱调侃地抬头看了沈颢一眼,“没想到你还有那么悲惨的往事啊。” 沈颢愣愣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还算顺利的一生,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和“惨”字挂够的事件,如果遇到这群不靠谱的家伙也算惨的话。 看出了沈颢的不解,凰焱好心地提醒,“可能和你的前世有关系,而且这样看来你的前世恐怕不是正常进入轮回的,这里并没有属于你的曼珠沙华。” 沈颢听凰焱这么一说,又想到了那个叫做“修”的人,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沈颢真的不想在和那个所谓的前世扯上关系了。 “哟,这次的量不少,如果可以保存的话,够老谢用好几次了。”凰焱感觉了一下小瓷瓶里液体的量,满意地晃了晃。 曼珠一边掉着眼泪,一边不屑地说道,“要是能够保存,我早就存很多很多然后高价出售了,这样我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酒!” “哎,真可惜,还以为这次能超额完成任务呢。不过还好带了沈颢你过来。”凰焱虽然有些小失望,但是对于能够完成任务还是很满意的,这样就可以早点收工回去大吃一顿了。 就在凰焱有些满意的时候,曼珠突然哭着说,“怎么办,我又停不下来了……呜呜……” 凰焱瞥了她一眼,嫌弃地扁扁嘴,一手掌将她还贴在沈颢额头的手拍了下来,“你笨啊,不会放手吗?” “我……我我……呜呜……忘记了……”曼珠哭得好不委屈,看起来还是很容易让人同情心泛滥的。 “说你笨还真是说对了。”凰焱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拿出纸巾给委屈的小花妖擦眼泪,顺手还将小瓷瓶塞到小花妖的手里,“快点配制吧,早点完工,今晚要不要去我那里吃好吃的?” “要要要!我好久没见柚子了!”曼珠笑弯了一双红眼睛,“对了,晚餐有酒的吧!这次是什么呢?竹叶青吗?” “想得美,今晚没有酒。”凰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曼珠美好的想象,“快点做事,不然晚餐也没有了。” “哼!” 作者有话要说: ☆、曼珠之泪轮回望乡 “哼!”曼珠不满地撇了撇嘴,再次变出一朵曼珠沙华,不过这次掐断花茎后她的脸色明显白了白,看来要凝结出一朵曼珠沙华也并非那么容易。 “这次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曼珠将调制好的小瓷瓶递给范无救。 范无救接过小瓷瓶,他知道喝了这个东西就能想起所谓的前世,可是……为什么要想起来呢,难道谢必安对自己就会有所不同吗? 谢必安在曼珠制好药水后,眼睛便紧紧盯着那小小的瓷瓶,眼中的感情越来越浓烈,却最终都掩盖在了他低垂的眼眸后面,只是渐渐握紧的手却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自然也看出了范无救的迟疑,眼中划过一丝失望,抬起头时却多了一抹疯狂的神色,“小黑,吾亦知此要求甚为过矣,汝定为不喜。然替吾成此余愿,可好?” 范无救看着眼前这人,这是自己来到冥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这些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对自己都是照顾颇多,如果这就是对方的心愿,应了他又如何。就算真的想起来了,自己也还是自己,这一点不会改变。 “好。”范无救看着谢必安的眼睛,慎重地点了点头,举起小瓷瓶,一饮而尽。 谢必安目光灼灼地看着范无救的动作,看着对方将药水饮尽,看着对方喉头的上下蠕动,看着对方渐渐变化的神色。 药水顺着喉咙划入胃中,那些记忆随着药水大量地涌入范无救的脑海。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头,死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一瞬间涌入的记忆让他一时有些头晕目转。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24节 看到对方的不适,谢必安及时伸手扶住范无救的臂弯,让他不至于因为头晕而摔倒。“小……却邪,你感觉还好吗?” 范无救,不,应该说是谢却邪扶住谢必安的手,短短几分钟额头上就渗出了大量的汗水,连黑色外袍都变得湿透。他脸色苍白地缓缓摇了摇头,“哥,就是刚才有些不舒服,已经好多了。” 看到范无救虚弱的样子,谢必安有些心疼地将人扶到一侧的石块上坐下,看着眼前人望向自己的熟悉眼神,突然一把将人抱住,“却邪……却邪……”却只是不断地叫着对方的名字,再说不出其他。 范无救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拍了拍谢必安的后背,“哥,没事了,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谢必安收紧自己的双臂,将脸埋在了谢却邪的颈边,红了眼框,却没有掉落一滴眼泪。 “哥,这次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反正我现在是一个鬼差,不需要进入轮回,那就一直陪着你好吗?”谢却邪蹭了蹭谢必安的头顶,压低了声线,有些撒娇地说道。 却没想到谢必安只是摇了摇头,“不行的……” 谢却邪后撤了一些,让谢必安离开自己的脖子,盯着对方冷声说道,“为什么不行!双手血腥怎么了,六界之中这样的存在还少了?凭什么我们要生生世世受这种惩罚!而且这些本就是那个罗刹的错吧。” “这一世你是枉死,进入枉死城,必须等到阳寿的日子到了才可以重新进入轮回,所以我以权谋私,让你成为鬼差,并将你带在身边。如今年岁已到,你自然是要重归轮回的。”谢必安叹了口气,“这惩罚是天道给的,如果不遵守,这接下来的天罚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承担的了的。” “天道,天道,你口口声声都是天道,天道不公,还不许人反抗了不成?如果这样,我便学那罗刹好了,跳出六界,不在五行,看这天道还如何阻止我跟哥哥在一起!”谢却邪歇斯底里地低吼着,却更多的是不甘心。 “魔君大人是何种身份,你我不过六界中一粟而已,妄图抵抗天道,不过是以卵击石!”谢必安义正言辞地说道,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赞同。 “哥,你为什么就总是那么执迷不悟呢……”谢却邪叹息一声,再次将人抱紧。 “执迷不悟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你。”谢必安闭上眼睛,难得有些任性地想要享受一下这片刻的温存。 “不,哥哥,你不懂……”谢却邪缓缓摇了摇头。 遍地红色的花海之中,一黑一白两人坐于石块之上,相互偎依,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两人无关。他们只有彼此,他们也想要执手同行,只是天道残酷,两人也不过只能偷得这分秒的相拥。 “却邪,却邪,你什么都不要做好不好,我不希望你消失不见。”谢必安在弟弟面前终于不再和平时一样文绉绉地说话。 “可是……我想要和哥哥在一起。”谢却邪心疼地环住谢必安有些瘦削的肩膀。 “为兄也想,可是如果天道因此让你魂飞魄散,你要我如何自处?”谢必安垂下眼眸,他何曾不想,不想这样相伴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可是他不能,后果他承担不起。 “可是每一世只能相聚几分钟,哥哥你能够满足吗?总之我是绝对不满足的,我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能看着哥哥啊。”谢却邪像一只大型犬一般在谢必安颈边蹭着。 谢必安果然也顺手揉了揉却邪的脑袋,“我又何尝不想,可是如果从此再也见不到你,连这短短几分钟都没有,我会疯了的。”明明说着疯狂的话,谢必安的语气却是温柔的。 “哥,如果我能与你相换多好。我不惧怕等待,可是我不忍心看着你受这样的苦。” “不,你错了,这不是苦。每一世你进入轮回,我就会去找你,看你哇哇坠地,看你一点点成长,看你生老病死,最后在亲自将你接回来。这样的等待并不痛苦,很多时候我会想,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是不是也会这么平凡地生老病死。”谢必安不会知道自己这一刻的表情是那么平淡,却也是那么让却邪心疼。 “哥,你也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会这样进入轮回,生老病死,所以这一切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惩罚。从始至终,受到惩罚的都是你啊。”谢却邪抬手捂住谢必安的眼睛,他有些不敢去看那双熟悉而又沧桑的眼眸,“有时我会恨冥使大人,如果他不让你成为鬼差,是不是你就不用一次次和我道别,送我离开了。” “不,我很感谢他,我宁可忍受每次的离别,也不想在阿鼻地狱中,永远看不到你的样子,在黑暗里将你渐渐忘记。”谢必安的睫毛刷着却邪的掌心,带上了一点点的湿润。 “我宁可哥哥忘记我。”却邪感觉到了掌心的触感,心中一愣。 “这样就很好。”谢必安摇了摇头,将却邪的手拿下,一双墨色眼眸看向对方,看得那么仔细,想要将对方的每一寸每一处都记在脑海里,用来继续支持自己走过下一个百年。 “哥,有一天这场惩罚会结束的对吗?” “嗯,那时哥哥带你去四处走走,我们还没有一起去旅行过呢。” “好,听说妖界有很多有意思的妖族,我们可以去看看,还有人界有很多好吃的,哥哥一定没怎么吃过,我带哥哥去。” “嗯。”谢必安整了整自己的神情,“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去轮回池吧。” “哥,今年你还会在望乡台看着我吗?”谢却邪顿了顿才问出口,上一次他不小心回头就看到这人一袭白衣站在望乡台上,那么单薄的身影。 “会,我会亲自送你离开。” 看着远处花海里的两人,沈颢觉得心里有些堵塞,偏开头去不忍再看,刚才还是被凰焱突然扯着手腕拉到这个亭子里来的。 “让那两人待会儿,谢却邪每一世也就只能恢复记忆这么一小段时间,想想也是怪可怜的。”凰焱在石凳上坐下来,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这一世他不是成了黑无常吗?那么为什么不早点让他记起来呢,这样两人也可以相处的久一些。”沈颢就坐在凰焱的对面,有些疑惑地问道。 “既然是天道惩罚,那是那么容易钻空子的?”凰焱嫌弃地瞥了沈颢一眼,“老谢让他当了鬼差都已经是以权谋私了,怎么还敢让他早早恢复记忆。” 沈颢远远看了一眼还坐在花海里说话的两位无常,“既然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每一世都让他想起来呢,忘记并没有什么不好吧。” “哎,如果能那么简单就解决,这两人也不会痛苦了。却邪每一次进入轮回就可以将前尘往事忘记,是挺容易的。但是老谢做不到啊,他执念太深了,孟婆汤都洗不掉。”凰焱说着还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终于快要结束了,还有差不多两卷哦。 ☆、曼珠之泪悲歌当泣 看着花海里两人起身,向着花海深处走去,凰焱也站起身,“他们这是要去轮回池,这次案子也算是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沈颢看了远处的黑白身影一眼,点了点头,同样站起身来。 “曼珠,再不出来,我就自己走了。等会儿我可不会让柚子给你开门哦。”凰焱冲着周围的花海低声喊了一声。 沈颢正想说这么轻的声音曼珠怎么听得见,就看到小花妖从花海里钻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花瓣。 曼珠一下子窜到了凰焱身边,“走走走,让柚子给我准备好酒,我今晚要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你就算把客栈的酒都喝光了也不见得会醉吧。”凰焱说着,毫不客气地扯着小花妖钻入了迷宫之巷的通道里。 沈颢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身影的花海,眉目一垂,也步入了通道。 三人回到客栈后难得看到玄暝坐在正厅的椅子上,而不是躺在各种地方。 看着三人进来,玄暝抬起头,“案子解决了?” “嗯,老板,虽然花了点功夫,但还算顺利。”凰焱瞥了沈颢一眼,还是不准备好奇了,想来当初玄暝将人留下恐怕是知道些什么的。 “墨幽,去把老谢也请过来吧,他今日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玄暝叹了口气,偏头对着旁边看账本的墨幽吩咐道。 墨幽点了点头,将未看完的账本收入袖中,出门时在沈颢面前停顿了一下,“今天的修行还未做,自去书房。” 沈颢乖乖点了点头,跟着墨幽离开房间。 等他好不容易做完一日的修行,就被人偶告知众人都已经在花厅,就等他一人了。沈颢忙加快步伐,可是在花厅中却并未看见谢必安的身影。 虽然心中有很多问题,但是沈颢还是乖乖在墨幽身边坐下,并未多问。 “功课做完了?”墨幽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 “嗯,不过今天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需要请教师父一二。” “晚些自己过来书房。”墨幽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沈颢匆匆吃完饭,就跟几人告辞,准备去书房整理一下最近住店的账目,眼看着月末也快到了。 快步走过长廊的时候,沈颢突然听到了歌声,声音有些低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沈颢循着歌声望去,果然看到一袭白衣在院中对月饮酒,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清凉。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嘛,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凰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沈颢身后,“他其实早已不敢妄想逆天改命。因为一旦更改,承担这些因果的可不是只有他一人。” “凰焱你少装模作样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曼珠抱着小酒壶坐在了长廊的栏杆上,“老谢也是个苦命的,那么多事情藏在心里,憋得难受。他真正相信的也只有他弟弟一个人,总难免想和他说一说。不然,以他的情况,重新堕落成魔都是轻的,就怕直接被杀戮侵蚀,失了本我。” “确实,他毕竟和我不同,他原先是人,入了魔以后都会成为最低级的魔族,没有思想,只知杀戮。之前是罗刹用魔气暂时抱住了他的思维不被魔化,后来是老板将他的一身魔气化作了鬼气。不过这样他也比其他东西更容易成魔,如果那样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凰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抢过曼珠手中的小酒壶,眼疾手快地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喂,说话归说话,你抢我酒干嘛!”曼珠向来嗜酒如命,这会儿直接就炸毛了,可是因为身高原因,怎么也够不着凰焱手中的酒壶,一时间急得跳脚。 “好酒,你不会是偷了老板的私藏吧。别这么小气嘛,这么多年的交情,喝壶酒也没什么的,大不了你等会儿再自己去偷呗。”凰焱就是欺负曼珠人矮,一边抬高拿着酒壶的手让曼珠够不着,一边还去摸摸小丫头的头顶。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就是这酒绝!对!不!行!”曼珠脚尖一点,窜上旁边的栏杆就往凰焱身上扑,为了酒连形象都不要了。 凰焱当然不会站在原地让曼珠直接扑倒,一旋身从曼珠的身侧闪过,顺便又喝了一大口,还不忘啧啧称赞。“好酒,好酒!” “还!给!我!”曼珠当然不会任由自己趴到在地,脚尖弯起,在快到地面时在地上一个接力,再次跃起,不过这次目的地可不是凰焱的身上,而是她身侧的栏杆。 数年交情下来,两人谁不了解谁,凰焱看出对方企图,突然一撑身侧的柱子,旋身而上,直接落在了衡梁上,坐在上面慢慢喝酒好不悠闲。 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地争抢一壶酒,沈颢忍不住扶额,刚才的一点儿伤怀感全被这两人破坏完了。 曼珠站在石桌上,看着在自己头顶晃脚的凰焱,气得眼睛都更红了,小脸也是气鼓鼓的。她一咬牙,再次足尖一点,也飞身上了衡梁。 凰焱可不会坐以待毙,躲着曼珠的动作,在横梁上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却让人怎么也抓不住。 曼珠也跟着不断改变自己的位置,可是总是棋差一招。 两人又在上面“玩”了好一会儿,凰焱才故意卖了个破绽,让曼珠抓住自己的袖子,将酒壶抢了回去。 “这酒不错,还有没有?在拿点出来大家尝尝?”凰焱咂咂嘴,坐回到石凳上。 曼珠目瞪口呆地晃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转向凰焱的目光都快要冒出火星来了。 “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曼珠你也该回去了吧,玩忽职守可不好哦。”凰焱用自己的厚脸皮无视掉了双眼冒火的曼珠,转而笑眯眯地说道。 “哼,我要和你绝交!”曼珠大喊一声,跺跺脚,跑远了。 “走吧,老谢那家伙没个三天三夜估计是不会挪地儿的,这才是真正的不醉不归啊。”凰焱感慨一声,率先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沈颢再次转头看了一眼,月下那人仰头饮酒,看不清神情,歌声再次响起……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卷终于结束了,给自己撒个花 ☆、并蒂之莲事故来袭 沈颢和凰焱在长廊里送走了曼珠,也在拐角处各走一边。花厅里的众人结束了晚餐也各忙各的去了。墨幽拿着账本回书房去找等着自己的沈颢,玄暝也回了隔壁的房间,只剩下柚子一人在收拾整理一桌的残羹冷炙。 突然一人推门而入,绕着花厅走了几圈,故意踩重脚步,或者移动一下椅子,弄出些声响,可是见柚子还是不理自己,只好乖乖蹭到她身边,“我来蹭饭的。” 柚子冷冷瞥了一眼来人,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嘴上却毫不饶人,“滚,没有饭给你蹭。” “没有?没事,没有饭我吃菜也行的,我不介意。”来人完全无视一桌的剩饭剩菜,毫不客气地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副等投喂的模样。 “菜也没有了,已经过了饭点。”柚子将垃圾倒入垃圾桶,并将碗筷叠起,往厨房搬去。 “别这么小气嘛,我都饿了好几天了,给点吃的呗。”来人站起身,帮柚子搬起一叠盘子,跟着她往外走。 “你个开饭店的还会饿好几天?说出来你自己都不相信吧。”柚子将碗筷递给门口的人偶,拍了拍手,拿起桌布开始擦桌子,顺手把挡着路的人推到一边。 来人没有看到门口有其他人偶,就不负责任地把盘子放在了花厅外的地上,继续围着柚子绕圈,“可是那里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啊,柚子姐,给做点呗,上次那个什么菜馋死我了。” “哟,我可当不起这个‘姐’字,谁不知道饕餮是上古神兽,我这点道行哪敢跟您比呀。”柚子放下桌布,单手叉腰看着饕餮,“您的饭店生意那么好,都当不上‘好吃’,那我这点小手艺怎么敢入了您的眼。” “柚子姐……啊不,柚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上次不是饿得慌嘛,一不小心就把东西都吃完了,我不是道歉过了吗?”饕餮低着脑袋,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模样。 “道歉有用,要审判干嘛?走开走开,别挡着路。”柚子不耐烦地将人拨开,继续擦桌子的工作,完全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 “这样吧,明天我请大伙儿一起去我店里吃一顿,什么贵吃什么!行不?”饕餮低声下气地说道。 “呵,你都觉得不如我的好吃了,还好意思请我们公子去?省省吧。”柚子将桌子扔入旁边的脸盆里,并在水里净了手,开始动手将桌椅归位。 “呃,你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啊?” 柚子抬起头,对着饕餮甜甜一笑,“看我家公子心情。” “好吧,看来今天我是蹭不到饭了。”饕餮失望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柚子面前,“路上捡到个东西,应该是你们这里的,顺路给送过来。” “真是奇怪了,你居然顺路都能顺到客栈来,我可觉得一点都不顺路。”柚子漫不经心地瞥了饕餮一眼,还是伸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看清楚那是一个破旧的小布老虎之后,柚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空秋?!” “果然是你们这里的吧,我闻着味儿也像是。”饕餮一副想要邀功却又不敢的样子。 柚子一改刚才轻松的模样,严肃地看向饕餮,“此事事关重大,请随我去见一见公子。” “见你家公子是没问题,问完了能给点吃的不?”饕餮腆着脸笑得一脸不好意思。 柚子直接当做没听见,一把抓住饕餮的手腕就把人往隔壁的正厅拉,别看柚子小小一只,力气还真不小。 饕餮先是被柚子拉得一个踉跄,然后自作自受地被门口自己偷懒放的盘子绊了一脚,连衣摆都被汤汁弄脏了,来不及收拾一下,就被柚子拖进了正厅。 柚子将人留在正厅,“我去里面叫公子,我警告你,别在这里动手动脚的。”说罢,转身往屋内走去,绕进屏风之前还警告地瞪了饕餮一眼。 饕餮胡乱点了点头,等看到柚子的衣摆彻底消失在了屏风后面,便快速坐到位子上,掀开手边的碟子,果然看到满满一盘的茶点,满足地捻起一块快速塞进嘴里,顺便还舔了舔手指头。 饕餮速度极快地将一盘子点心扫荡进胃里,就看到柚子领着人进来了,暝曜客栈老板玄暝的身后还有一人,一袭白衣,看到那人,饕餮动作明显顿了顿。他差点被嘴巴里准备咽下去的点心呛到,忙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沫子,低头行礼。“冥使大人,凤皇大人。” 玄暝对着饕餮点了点头,在首位上坐下,却先是转向柚子,“柚子,可还能修复?” “不行,空秋身上的青冥灯被抢走了,魂魄已经消散。”说到这里,柚子的眼眶明显红了,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带上哭腔。 “柚子,节哀。这本是空秋的劫数。”玄暝安慰地摸了摸柚子的脑袋,看向饕餮,出声问道,“饕餮,跟我说说你捡到空秋的过程。” 饕餮咂咂嘴,正襟危坐,“我今天本来是要出门去觅食的。前几天听说城东开了一家新的饭店,里面的各种烤肉用的是祖传的秘法,并不是所有的肉类烤出来都是一股子孜然味的,而是各种肉类都用不同的手法,味道也各不相同。我就准备去尝一尝,去的路上吧,我又顺便去了一趟大排档,怎么说都要有对比才能感觉出真正的美味的吧,所以我就想着先去吃一吃普通的烤肉……” 玄暝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冷声打断对方的长篇大论,“说重点!” 饕餮本来还有些不高兴说话被打断,但是被凤玖和柚子两人的眼睛一瞪,也只能忍气吞声,“路上看到一个红衣人从一只小白猫肚子里掏出一个青色的光亮,我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你们也知道我就鼻子还行,眼神不太好。我等人走了才过去的,就发现这东西在地上,闻着有客栈的味道就送过来了。” “你看到的小白猫应该就是空秋,青色的光亮是他体内的青冥灯,只是这红衣人……”玄暝皱起眉。 “是罗刹,只有他才会对青冥灯感兴趣,而且又惯穿红衣。”凤玖开口说道,他知晓玄暝只是不想去想这个结果而已。 “他如今这样,让我怎么和修交代。”玄暝叹了口气。 “我说他就是被你们惯坏的。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他自己做出的事情,结果难道都要你来承担不成。”凤玖最近真是火气见长,连一贯的冷漠都有些被炸开的感觉。 “以前,罗刹他……” “你都说了是以前了,这次死的是空秋,下一次可能是其他人,甚至是……你我。”凤玖将手放在玄暝的肩上,虽然说着有些生气的话语,动作却还是安抚的动作。 “他怎会变成如此……”玄暝有些疲惫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双眼,却不免将满脸疲色露给了身后的凤玖。 “早在他行兵六界的时候,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只是你们都装作视而不见。”凤玖开始动手揉捏玄暝的肩膀,想要让他好受一些,心中却是有些心疼的。 “也是修对不起他,他算尽了天道,却算不出人心。这便是他造的因果。”玄暝睁开眼,看向手中的小布老虎,“只是这个雪球越滚越大,后果严重得让人难以承受。” “你和他到底计算着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愿意让我知道,让我参与?”凤玖手中动作不停,却越来越疑惑。 “逆天改命。”玄暝仰起头看向头顶的凤玖,突然勾唇一笑,只是笑容里消不去那份苦涩。 “逆天改命?!”凤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事,脸上表情一裂,“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难怪会有这么重的代价。” “那时当得起年少无知四个字,都以为天道不会管那么多。”玄暝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也罢,阿九,你和凰焱一起去,把罗刹给我找到,如果注定要有个因果,我来动手便是。” “只怕你这人到时又下不去手了。”凤玖眼神一厉,“如果那样,便让我替你动手吧。” “不,我没有准备杀了他,就算是你,也杀不了的。”玄暝挑挑眉,摇了摇头,“不然当年仙族也不会只是将他关入阿鼻地狱,恐怕早就碎尸万段了。” “好,我听你的。”凤玖将玄暝的衣领整理好,“时间也不早了,去休息吧。接下来,天气转冷,你恐怕又要睡不好了。” “嗯。”玄暝将手中的小布老虎递给柚子,“柚子,拿去吧,只是修成普通的布偶也行的。饕餮,今日谢过你将空秋送回来,不过今日在下疲了,便不招待你了,改日定当重谢。” “呃,不用重谢的,我只要……”饕餮还没说完,就被柚子捂住嘴巴往外拖,剩下的话自然没法说出来。 “公子好好休息,我会送他出去的。”柚子说完,加重的手上的力道,将人拖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最后一卷,完结倒计时! ☆、并蒂之莲秋收冬藏 且不论柚子如何处理小布老虎,其他几人还并未得知空秋已死的消息,各忙各的,倒也是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沈颢打着哈欠往花厅里飘,前一夜和墨幽请教修行上的疑惑,开始讨论到兴头上还没觉得困,等反应过来已经是凌晨了。 他站在长廊上便看到柚子拿着大扫把在院子里清扫落叶,转眼已经又到了初秋,庭院中的青色渐渐开始转黄,趁着夜色偷偷离开树干,飘零。 沈颢冲着院子里的人招了招手,“柚子,早啊。”看到柚子脚边的白色毛球,也自然地掏出小鱼干,“空秋,早,要不要小鱼干。” 许是闻到了小鱼干的腥味,白色毛球一跃而起,在树枝间数个起落,眨眼睛就抢走了沈颢指尖的小鱼干,却又再次躲回到了柚子的身边。 沈颢微微皱眉,虽然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反应迟钝,这会儿也觉察出不对来了。 平日里这个时辰,空秋哪次不是正躲在某棵树上呼呼大睡。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在客栈里空秋最不待见的恐怕就是柚子了,除了点菜的时候,几乎不和柚子说话。 可是现在空秋居然绕着柚子打转,片刻不愿离开,甚至还想要把自己的小鱼干分给对方。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难道这不是空秋,只是和对方相似的一只小白猫? 这么一想,就都说得通了,沈颢也没多想,就继续晃去花厅吃早饭,如果时间来得及,还可以在吃完以后回去补个觉,真的好困啊。 沈颢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门外的声响吵醒的,皱着眉躺在床上,也没睁眼,外面的声音却不断地传入耳朵,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我不相信,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柚子,我没想到你也这么无聊。”凰焱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这是事实,我没有开玩笑。凰焱,如果你真的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公子。” “谁知道这又是不是老板的游戏,他也不是没有这么玩过。” “公子从未在大事上开过玩笑。”柚子的声音意外地严肃。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小焱,别闹,此事确实是真的。”突然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凰焱的声音顿了一下,有些苦涩,“我忘了……凰焱拜见凤皇。” “小焱,你不用这样。我这里有件事情需要你和我一起去一趟,走吧。”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沈颢终于抬起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坐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他推门而出,只见柚子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茶盏,而早上看见的白色小猫依旧在她脚边,这会儿正玩着追尾巴的游戏。 “柚子,刚才是凰焱吗?发生了什么事?”沈颢揉了揉有些凌乱的长发,低头问道。 “嗯。”柚子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沈颢顿了顿,有些担心对方也将自己的话当做玩笑,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我没有开玩笑,空秋……不在了。” 沈颢正想条件反射地说这玩笑一点不好笑,却突然想到刚才柚子那么严肃地说过“这不是玩笑”,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空秋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不是空秋吗?” 沈颢说着蹲下身看着眼前绕圈的白色小猫,仔细观察后却能够肯定这真的不是空秋,用空秋自己的话说,他才不会做“追自己的尾巴这么傻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修好了,但是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柚子也和沈颢一样蹲下身,伸手揉了揉小白猫柔顺的毛发,毛绒绒的感觉在手心里痒痒的,柚子却因此再次红了眼眶。 “是谁?!”沈颢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却心知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压下心中的苦涩,故作镇定地问道,“空秋是怎么死的?是遇到了棘手的案子吗?凶手是谁?” 柚子摇了摇头,将小白猫抱进怀里,仿佛想要汲取这微不足道的温暖,“不是,是魔君拿走了他赖以活命的青冥灯。” “又是罗刹?”沈颢将拳头松开又握紧,几次反复才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他不禁又响起了前一天对方留在自己耳边的声音,以及对方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齿音。他以为罗刹只是想要青冥灯而已,却没想到他会直接作出杀了空秋这种事!或者说,以那人的自以为是和高高在上,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青冥灯不是只能帮助非人类修行吗?所谓的赖以活命又是从何说起?” 柚子有些失神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白猫,“空秋不过是修用糖葫芦从小孩子手里换来的破旧小布老虎,如果不是修将青冥灯送入他的体内,他连灵智都开不了。所谓的青冥灯能有助修行,也不过是因为里面蕴藏的仙气是最好的能量源。空秋他不是妖族,没有妖丹,青冥灯对他而言却是比妖丹还要重要的存在。他体内是一抹白虎神兽的残魂,被仙气孕养,青冥灯一旦离体,便是魂飞魄散。” 沈颢默默听着柚子的话语,他没想到这空秋也与修有关,自己的这个前世还真是麻烦的源头,连罗刹这个魔尊都是被修引来的。看着在柚子怀中淘气的小家伙,沈颢倒是宁愿相信这就是空秋,只是失忆了,也许某一天早上醒来又看到他懒懒地挂在树上偷懒,并伸爪子和自己讨要小鱼干。 柚子笑了笑,任由小白猫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空秋从来都没有这么亲近过我呢。你也知道空秋不喜欢我吧。我的原形其实是一个小瓷偶,别这么担心地看我,我体内可没有什么青冥灯,我是因着主人的长期佩戴而有了神智的。我的主人是修,不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柚子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所以对于空秋而言,公子只是老板,公子不是主人。他以为我背叛了主人,所以很讨厌我,也不愿意听我解释。其实没有修就没有我,我又怎么可能背叛他。我是他托付给公子的,而照顾公子就是他留给我的工作啊。” 沈颢蹲在一边,并未准备插嘴,他知道这时候柚子不过是想有个人倾诉,不需要有人来劝说什么。本来选择的大概是凰焱,可是凰焱显然把这一切当成了一场不好玩的恶作剧,不愿意相信。别看凰焱和空秋每次一见面就针锋相对,恐怕这两人才是关系最亲密的,也难怪凰焱会接受不了。其实这也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没有看见尸体,没有目睹死亡,便躲进自己的壳里,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现在这具皮囊里放着的是一个我从冥界借来的小魂魄,早已不是原来那个。自然也不能再叫做空秋,不如你给他取个名字吧。”柚子仰起头,歪着脑袋询问道。 “我?我不太擅长这个,不如让老板来取吧。”沈颢没想到柚子突然交给自己一个这么“艰巨”的任务,他忙摇头。 “取名字这件事情公子比你还要不擅长,我的名字就是公子给取的。”柚子好笑地摇了摇头,“空秋的名字是修起的,我记得他化形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季节里,那时刚刚入秋,叶子青黄交错,他就躲在那片漂亮的颜色里。‘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不曾秋收,何来冬藏,所以就叫做空秋吧。’” 沈颢听着对方的话语,想来这应该是修的原话。也许那个时候,修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想修其实是知道的,知道空秋会有怎样的结局,他总是这样,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愿意说。”柚子从茶盏里倒出了一些茶水,用来喂怀里喵喵叫的小家伙。 沈颢在这一刻突然有些讨厌那个修了,或者说有些恨。养久了就算是小猫小狗也该有些感情的吧,何况在沈颢眼里空秋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明知道这样的结局,为何还要将青冥灯放进空秋的身体!看着朝自己伸爪子的小白猫,沈颢觉得心里堵得慌,咬了咬下嘴唇,从袋中掏出一条小鱼干递到了对方怀里,“空秋他还会回来吗?”开口后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魂飞魄散,怎么可能再回来。”柚子叹了口气,站起身,“抱歉,拉着你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去忙吧,我去给公子送茶水了。” 看着柚子将东西一收拾就往正厅走,沈颢张了张嘴,也不知该不该开口提醒柚子刚才那茶杯可是喂过小猫喝水的,直接送去给玄暝不太好吧。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沈颢也只能叹息一声,虽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但是空秋的这件事对柚子的打击恐怕很大吧。沈颢走到长廊边,拾起一朵花苞,茎杆上的断痕很整齐,恐怕是柚子修建花木的时候剪断的。这样的错误,柚子平日里是绝对不会犯的。 “那两人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墨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师父。”沈颢将花苞放在长椅上,恭敬地对着墨幽低下头。 “这件事情是真的,空秋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也不用多想。” “我想替他报仇。”沈颢有些恨意地低着头,“罗刹对我防备没有那么重……” “胡闹,别再想这件事。剩下的青冥灯也在这客栈里,有玄暝坐镇,恐怕罗刹会亲自前来,你好好修行,自己小心点。”刚才那句话似乎只是墨幽无意地感叹,他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有些关心的话。 “是,师父也小心些。”沈颢低头应是。 “无妨,青冥灯不在为师身上。”墨幽垂眸看向沈颢,“你手头的可是已经被他得了去?” “是,那时并不知道魔君身份,酿成大错,请师父责罚。” “果然是机关算尽……”墨幽低声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憋了一整本书的空秋的名字含义给说出来了,呼~ ☆、并蒂之莲罗刹登门 凰焱和凤玖离开客栈出去寻找罗刹的落脚点已有三天,许是感觉到了罗刹的目的和来者不善,玄暝这几日倒是都没有接下新的案子,也不许客栈中众人独自出门。 一时间客栈中的氛围变得有些紧张,沈颢也被墨幽勒令多做练习,身上必须带足够多的符箓。 一夜之间,气温突降,本来还挣扎着最后一点绿色的树叶也全都转黄,一夜秋风中落了一地金黄。院落中一片金色,印染着白墙黛瓦,分外好看。 罗刹就是在这样的清晨突然登门的,一身红衣站在暝曜客栈的朱漆大门前,竟然没有直接拍门而入,而是礼貌地敲响了门上的铜环。 沉闷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响起,惊醒了在院中清扫落叶的柚子。当柚子通过门口人偶的眼睛看清登门的客人是谁的时候,手中一紧,直接将手中的扫帚捏断了。 “请稍等片刻,容我通知我家公子。”门口的人偶如此对着罗刹说道。 “何须通知,他怎会不知道本座会来。”罗刹能够敲个门意思一下已是不容易,这会儿直接抬手推开人偶,径直走入了客栈。 他穿过依旧破败的小院子,绕过破损的影壁,便能够看清院子另一侧的正厅。看着推门而出的玄暝,他勾唇一笑,“玄暝,没想到你堂堂上任冥王竟然混到了这么凄惨的地步,这宅子还真是破败啊。” “我一养老的地方自然入不得魔君的眼,今日魔君登门,此间蓬荜生辉,只是不知魔君亲自登门所为何事?”玄暝倒也不生气,只是远远看着对方,朗声作答。 罗刹左右看了一圈,便察觉出这院子的蹊跷之处,但是这点幻术对他而言如同儿戏。他便也不甚在意,直接踏入院中,径直走向玄暝。 不需片刻,罗刹便站在了玄暝面前,冷眼盯住他,笑着开口,“冥王大人混得还真是糟糕,一间破客栈,小猫两三只,呵,本座都替你心疼呢。当年何不随了本座,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哪里不至于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在阿鼻地狱待几百年。”玄暝虚抱着双臂。 “哈哈,如果是冥王大人,越狱之时本座自然会带你一起。”罗刹突然神色一厉,衣衫无风自动,一片红色张扬开来,如同一只展翅的烈鸟,“本座知道青冥灯有一盏在你手中,如果不想本座将你这破客栈夷为平地,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暝曜客栈建在众多界面的交织点上,一旦损毁,影响不可谓不大。玄暝自然不会让罗刹将客栈夷为平地,但是也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看,冷声喝到,“可以,但是拿了东西就给我滚出去。” 罗刹却以为玄暝这是有些忌惮自己,虽然不明原因,但也不会影响他坐地起价,“别急,告诉本座第九盏灯在哪里,不然本座可是不会走的。” 玄暝冷笑,看向罗刹的眼神有些不善,“哼,根本就没有第九盏灯。” “怎么可能!本座不相信!”罗刹冷着面孔,眯起眼睛,“看来你是不愿意说了?那么可别怪本座没有手下留情。” 罗刹直接抬手一捏,只见游廊上伺候的一个人偶直接爆裂开来,碎成了一地瓷片。与此同时,玄暝身后的正厅之内传出柚子的一声低呼。 玄暝向来是个护短的主,自然知道罗刹刚才的动作伤了柚子,墨色衣衫突然摆动起来,幅度渐渐变大,“如果你要在这里无理取闹,那么别怪我没有提醒过。” “本座还会怕了你不成。”罗刹足尖一点,身形突然后撤,停在半空中,一身红衣张扬开来,周围牵扯着若干的丝线,“无理取闹……听起来不错,本座便试试好了。” 玄暝没想到对方真的要在这里动手,但是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包子,一甩衣袖,飞身而上,却落在了正厅的屋顶上。 “这院子里的幻阵虽然小儿科了一点,却正好借来一用。用客栈的幻阵困住你这个客栈老板,光是想想就让本座觉得很是有趣呢。”罗刹在空中缓慢舞动起来,周围牵扯着的如同丝线般的东西并非普通丝线,而是魔气化成,幻阵在这些魔气的引导下层层变化,将整个客栈都包裹了进去。 玄暝并未移动,冷冷看着自己周围的环境发生变化。屋舍融化,草木疯长,本是一片金色的院落变成了一面巨大的湖泊,湖水荧蓝,映着周围的草木便多了一抹绿色,蓝绿交织。 “你的破客栈哪有这里漂亮啊。”罗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玄暝却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想来是借着幻阵藏起来了。 “镜湖这等神界美景,自然是我的客栈不能比拟的。”玄暝闭起眼睛,用神识去感知对方的存在,神色却越来越严肃,罗刹竟然把幻境做的如此真实…… “本座以自身为引制造这个幻境,想要出去可不容易,现在说出第九盏灯在哪里还来得及。你可别轻举妄动哦,你毁掉的一定不会是本座的幻境,只会是你自己的客栈。” 玄暝闻言确实没有动手,他分不出此处真假,自然有些畏手畏脚,不过却不妨碍他找到罗刹。玄暝手中捏诀,向正前方攻去。“你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吗,居然也不换个位置。” 罗刹红色的身影在之前的地方慢慢显现出来,“是本座低估了你。” 见对方显形,玄暝也不犹豫,直接飞身上前,欺身而上,双手快速结印,将一个个印诀拍向罗刹。 罗刹也不会傻到留在原地任由这些印诀沾上,快速移动身形,避开这些光球。衣袖化作红色长练,将这些光球拍散,同时也将玄暝隔在外间。 玄暝眼看着红练将自己团团围住,双手交错,直接将这些红布扯碎,却也正好脱身而出。只是红练岂会容忍他这么容易逃脱,再次汹汹来袭,将他围了个密不透风。 玄暝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红练,突然停下手中法决,“罗刹,你明知我向来拿你这些东西没辙。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第九盏灯。” “不可能,修说过共有九盏灯的,找到了他就会回来。”罗刹的声音有些不稳,“本座那天亲耳听见他和你说的!” “那天?”玄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是哪一天,他可以肯定修真的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些,最多告诉自己共有九盏青冥灯而已,可是那个和他回来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不是凑齐九盏青冥灯就可以给修重塑肉体!把沈颢交出来,他的体内有修的魂魄,就算只有八盏灯,本座也要让修回来!”罗刹吼道。 感觉出周围的幻境出现了碎裂的痕迹,玄暝突然双手一错,撕裂周围困住自己的红练,同时也撕裂了困住自己的幻觉。之前湖水的景象随着玄暝的动作消失,两人再次回到了客栈中。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错误消息,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沈颢他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和修一点关系都没有。”玄暝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冷声说道。 “怎么可能,本座明明感觉到他身上有修的气息的。而且如果真的没关系,你为何要把这个人类留在客栈?据本座所知,你最看不起的恐怕就是人类了吧。”罗刹冷笑一声,“真以为本座那么好骗?既然你觉得本座是在吓唬你,那么便先拆了你这客栈!”说罢,抬手一挥,东厢的几间客房便成了废墟。 “不管你信不信,两人真的并无关系。开始我也以为他就是修,但是后来才发现这个人不是。你也看到了,两人性格、能力、长相哪点一样了?” “你还想骗我?”罗刹嘴角一勾,再次挥袖,这会儿东边的一片屋舍已经都坍塌了,“本座就这样一点点地拆,直到你肯说真话了为止!” “住手!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认定是沈颢的?不想知道修留下的预言?”玄暝气息有些不稳,冷声喝到。 “什么预言?”罗刹听闻与修有关,便垂下了衣摆,着急地追问道。 玄暝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青冥灯现,必将重返于世。待到那时,再与子举杯共饮。那时候我在案子中得到了一盏青冥灯,沈颢又刚好误入迷宫之巷,进入客栈,所以我才会认错。” “真的不是那人?”罗刹有点动摇,确实如同玄暝所说,两人毫无相似之处。也是,那样胆小无能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修。 “你不妨再去别处找找,早点去也许还能早些找到。”玄暝从房顶一跃而下,从袖袋中掏出青冥灯,直接扔给了对方。 罗刹忙落下借住,“暂且信你一次,别让本座知道你是在骗我!”说罢直接一甩衣袖,消失在了原地。 “还真是来去自如。”玄暝叹了口气,希望这人莫要再来了才好。“柚子,把院子打扫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并蒂之莲双色并蒂 罗刹来到客栈之时,墨幽和沈颢两人也得到过柚子的通知,只是同时也得到了玄暝的命令,不得离开书房半步。 墨幽倒是沉得住气,坐在桌边耐心地看着账本,和平日毫无区别,连对面房屋倒塌的声音都没有让他抬一下眼皮。 沈颢得知罗刹登门,暂时没了心思继续联系制符,凑到关上的窗户边偷听外面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玄暝最后的那些话。 “无需多想,既然老板让你待在客栈里,便已经不在意你人类的身份了。”墨幽感觉到沈颢的情绪变化,面无表情地开口安慰。虽然并未特意关住,但是外面的动静也逃不出他的耳朵。 “可是,我并不是他本来想找的人啊。”沈颢听到玄暝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心中却是一松,只觉得那些关于修的事情果然和自己无关也是一种幸运,但同时确实有些害怕玄暝会因此让自己离开客栈。 “老板并非刚刚知晓此事,不用担心。”墨幽冷声说道,话锋一转,“今日的修行可有完成?” “还未。”沈颢无奈地离开窗边,坐回到椅子上开始继续制符,墨幽言说有理,要让自己走早就让自己走了,哪还需要等到这时。 傍晚时候,凤玖带着凰焱从外面回来。跟在凤玖身后的凰焱脸色还有些别扭,也没和众人打招呼就直接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凤玖一眼。 “怎么,这是已经解释过了?”玄暝笑着问道。 “嗯,不过恐怕小焱还需要消化一下,想要她原谅我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的,这丫头真是被你们宠坏了。”凤玖揉了揉眉心,在玄暝旁边坐下。 “依我说吧,这事儿早就该说清楚了,何至于兄妹两人三百年不见面、不说话。”玄暝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茶壶给凤玖到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那也得这丫头肯听我说,她躲着我,我能怎么办。”凤玖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罗刹的落脚点我们是找到了,也杀了哪里不少魔物,只是没见到罗刹的身影,明日我们再去看看。” “不用了,他已经来过客栈了,这会儿大概是去到处找修的转世,恐怕短时间内是不会来客栈找麻烦了。”玄暝招呼柚子给肯定没吃饭的凤玖凰焱两人准备吃食。 “他来过了?你是不是把青冥灯给他了?!”凤玖一把扯过玄暝的手,搭在手腕上开始把脉,“没有了青冥灯,……你自己怎么办?” “我?有什么关系,之前没有青冥灯的几百年我不也这么过来了。而且东厢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总不能让他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把客栈拆了吧。”玄暝收回手,继续抱着茶盏细细品尝。 “可是有那东西你毕竟能够好受一些。”凤玖皱眉,这才刚刚入秋,玄暝的手就冷得没了温度,天气再冷些可怎么过。 “凤境四季如春,我以后还何须担心这寒症?”玄暝突然抬头笑着看向凤玖。 闻言凤玖难得露出了傻掉的表情,打翻了茶水弄湿了衣袖也没注意到,“你……你终于愿意跟我去凤境了?!” 玄暝好笑地挑了挑眉,暗中欣赏凤玖难得的诧异表情和狼狈模样,“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凤玖仿佛怕玄暝反悔般,快速点头,“不过你不是不能够离开这间客栈的吗?” “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罗刹呢。没有了那盏青冥灯,我哪里去不得。本来困住我的就是当年和修的一个约定罢了。”玄暝一手托腮,一手去拿手边碧绿色的茶点。 “当年你和他到底定下了什么,你隐瞒了数百年,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还能够帮你一二呢。”凤玖接过柚子递来的餐盘,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怎么,你真的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玄暝喝了口茶,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模样。 “神界有一禁地,名曰镜湖,由神界圣物幻镜变化而成,一旦误入禁地便会陷入层叠的幻境之中,再也出不来。所以这地方就成了禁地,再也没有人进去,进去的人也再也没有出来过。可是有一天却有两个人从这禁地里走了出来,这两人便是修罗和罗刹。” “这些我知道,神界天书里有记载。”凤玖抬了抬眼皮,等着听些书里没有的内幕。 “别急嘛。守卫镜湖的神族将此事上报,自然引起了轰动。经过调查才知道不知何日湖中生出一双并蒂莲,一朵红莲,一朵白莲。” “只是没想到,这并蒂莲竟然开在了灵力旺盛的镜湖之中,得天地之灵气孕育,化而为神族,一为白莲修罗,一为红莲罗刹。”玄暝说到这里停了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幻镜又名三生镜,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所以湖中所生的两人各有神通。修罗擅长占卜,可以窥探天道一二。而罗刹则在幻术方面有所建树,说是六界第一也不为过。”凤玖无奈地接着说了出来,“你不会也就只知道这些神界天书上写的东西吧。” “阿九,我都说了你别急啊,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书上没有的东西了。这样的两人神界自然想要招揽,只是这双莲并蒂也不是六界第一次出现,记载里有说过,莲开两色,一色曰生,一色曰死,一曰去,一曰留。就是说这两人必有一战,注定要互为敌人,不可能共生。” “而且古书里还有说,这白莲为善,红莲为恶。若留下的是白莲,则六界太平,若留下的是红莲,必定六界动荡。神族得知了这件事,便出动了大量人马,想要杀死罗刹,诏安修罗。” “这事我也听说过,当年父皇在位的时候,便接见过神界来使,也派出过族里的人前往助战,只是……此次战役,说来可笑。”凤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确实可笑,可笑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探清敌人虚实,罗刹的幻术可不是放着好看的,自然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不过罗刹却并未伤人,只是和修罗两人且战且退,最后更是躲入了镜湖禁地。” “说来也奇怪,这双色并蒂莲向来是从出生开始就互相争夺,从争抢生存的养分开始,不死不休,只是修罗和罗刹两人却从不争执,两人双进双出,同食同寝。” “神界的人不敢进入镜湖,也拿两人没有办法,只能顺其自然,这样一过就是千年。”玄暝说完这些,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有些累的嗓子,他平日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的。 “听起来,这两人本来是想要维持共生的关系的吧,只是后来为何会出这一系列的变故?我比较想知道你们到底约定了什么,而不是这些神族做的‘好事’。”凤玖将最后一口饭放进嘴里,拿过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别急呀,听故事只听重点多没意思。讲故事也讲究个起承转合什么的嘛。”玄暝摇了摇头,却也不继续卖关子,“我都说了这双色并蒂莲是注定不能共生的,这是天道的意思,可不会因为这两人的意愿而有所更改,不过还有一条六界不知道的记载,那就是一旦双色并蒂莲留下了一朵,那么必定得天道独宠,不在六界五行之中。” “所以修罗死了,现在罗刹就是被天道护佑的存在,根本就无法被杀死?可是我觉得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吧,如果只是修罗用自己的死换了罗刹一线生机,他也不会疯狂成现在这幅模样。不如说说你们到底密谋了什么?”凤玖可不会被这样的表象迷惑,感兴趣地追问道。 “密谋什么的,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们也就是做了点小手脚罢了。”玄暝笑着继续说道。 “恐怕不是吧,双色并蒂莲得天地孕育,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凤玖这会儿好奇心全被调动起来了,不免靠近些追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并蒂之莲故人相约 罗刹和修罗两人回到镜湖之中修行千年,差不多是在八百年前,两人离开镜湖,进入六界历练。 神族知道没办法直接动手除去罗刹,所以也只能静观其变,却少不得要在双莲相杀的时候插手一二的。为了了解两人的动态,不少六界的人被派到两人身边,其中就有冥王玄暝、凤境少主凤玖和凰焱。 通过观察,玄暝还挺喜欢修罗的性格的,所以借着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和对方于人界茶馆初次相识。后来几经波折,除了向来修行任务比较繁重的凤玖,玄暝、凰焱、修罗和罗刹四人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里可是我们凤境最漂亮的地方,没有我,你们才看不到呢。”八百年前的凰焱还是一只小萝莉,一身红衣如同一只忙碌的蝴蝶,在几人身边连跑带跳的。 “得意什么,这又不是你的,就算是以后那也是你哥的。”罗刹和凰焱似乎天生八字不合,不刺激刺激对方就浑身不舒服,没两句话就开始斗嘴了。 “哼,我哥的就是我的。下次我只带修罗哥哥来,才不带你来呢!”小凰焱嘟着嘴,小跑几步,挽住身后修罗的手臂,傲娇地说道。 “看来小丫头是不想吃镜湖的银临鱼了,那正好,我可以一个人全部吃掉了呢。”罗刹眼睛偷瞄着凰焱的反应,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修罗哥哥,修罗哥哥,罗刹他欺负我!”小凰焱被说得小脸鼓成了小包子,直接扯着修罗的袖子告状。 修罗宠溺地揉了揉小凰焱的脑袋,无奈地喊了罗刹一声,“红莲……” “恶人先告状!修,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呀。玄暝,你来评评理!”罗刹耸了耸肩。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25节 玄暝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勾唇一笑,弯下腰,凑到小凰焱面前,“我帮你欺负回来怎么样?” “好啊好啊!”小凰焱拍着小手,等着看玄暝怎么帮自己欺负回来。 只见玄暝略微抬手,数道墨色丝线从他的指尖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罗刹团团捆住,一时间罗刹动弹不得。 “喂喂喂,玄暝,这下子可是你欺负我哎。修,你也不帮我……”说着罗刹还故作委屈地看着修罗。 修罗好笑地摇了摇头,直接伸手一拍玄暝的手背,切断了他指尖的黑色丝线,很快罗刹也就脱困而出了,“没办法,我帮亲不帮理。” “别这么说,这里谁都没有理。”玄暝不禁笑了起来,“让他们两个小孩子玩着,我昨日弄到些好茶,我们去亭子里尝尝。” “请。”修罗也不管吵得不可开交的罗刹和凰焱两人,跟着玄暝走了。 温壶,烫杯,装茶,高冲,盖沫,淋顶,洗茶,洗杯,分杯,低斟。沸水从高空坠入杯盏之内,将碧绿的茶叶冲散开来。绿色在起伏的热水中一点点展开自己的身躯,将自身的芬芳献出,鼻翼萦香。 修罗端起玄暝递过来的茶盏,细细闻了闻溢出的茶香,叹息道,“果然好茶。” “那当然,花了我不少功夫呢。”玄暝把玩着手中杯盏,也不怕烫手。 “说到好茶,我那日在山中寻到一株茶树,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那绿色却甚是喜人,便着人炒制。明日不如过府一叙?”修罗小心地喝了一口杯中热茶。 “你知道我就爱这杯中之物,明日自当叨唠一二。”玄暝眼中多了一些兴趣。 次日,玄暝如约前往修罗的府邸,随着引路的小厮到达书房的时候正好看见修罗在扶乩问卦,而对方似乎被卦象所扰,眉头随着手中动作越皱越紧。 玄暝站在书房门口,并未贸然进入,待到对方将东西收起,才迈步走进房间,开口问道,“看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可是算出了什么大凶之兆?” 修罗叹了口气,将玄暝引到桌边,取出装有新茶的茶罐,就准备为玄暝煮茶,却被对方抬手止住了动作。 玄暝拦住修罗,摇了摇头,仰头问道,“别急,心神不宁,怎能煮出好茶,莫得浪费了这上等茶叶。不妨先与我说说,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抱歉。”修罗放下手中茶具,叹了口气,在玄暝对面坐下,“卦不敢算尽,恐天道无常。只是就算如此,这天机也足以窥探一二,近日来我也算卦多次,可是结果都没有改变。” “你请我前来,恐怕也不仅仅是要请我喝茶。不妨说说是怎么回事,如果力所能及,自当帮上一帮。”玄暝拿过茶具,自己动手开始煮茶。刚才不过是开罐子的时候闻到一丝溢出的茶香,便可知晓这茶不是凡品。 “我与罗刹本是双生,此消彼长,命中注定一死一伤。这些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而我也知道你们几人是神族派来监视我两动静的人。”修罗看到玄暝的动作明显一顿,“别急着否认,这一点我早就知晓,但我也确实将你们几人当做朋友。” 玄暝稳住手上的动作,继续看着茶水一点点沸腾,“我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双色并蒂莲的记载。听说双莲相争是注定的,而且关系着六界的吉凶。可是我看你们两人相伴相依,并不像会争夺的样子。就算你真的想要做什么,罗刹也只会顺着你吧。” “以那家伙的性格肯定是如此,而我和他在一起千余年,并不想争夺什么。可是从上月开始我便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所以便给六界算了一卦,却没想到不仅卦象是大凶,甚至还隐隐看到了六界生灵涂炭的场面。”修罗眉头紧皱,面色也染上了不安。 “是因为你和罗刹两人决出了胜负?因为罗刹赢了所以才六界动荡?”玄暝将茶盏放到修罗手边,端起自己的那杯低声问道。 “不,恐怕是因为我赢了。”修罗无心喝茶,摇了摇头,“神族一直以为我才能带来六界和平,所以想要除去红莲,想要在我两相争的时候插手一二。” “神族这么做也是常理吧。不对啊,不是说红莲主凶,白莲为吉吗?你赢了为何还会生灵涂炭!”玄暝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连茶都顾不上喝。 “书上是这样写的吧,实际上并非如此,吉凶是随机的。其实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六界中出现一朵双色并蒂莲,关系着接下来两千年的凶吉。洪荒至今的时间中已经出现数次,很多大事都与此相关。世人愚昧,守着所谓的定理,所以才造成了六界的数次浩劫。然而这次,便是我代表着大凶,而红莲代表着大吉。”修罗无奈地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神族之前也一定插手过,却没想到反而引来了六界浩劫。以神族的情况来看,确实会在战斗中暗算罗刹来帮你胜利。可是你为何不将此事告诉神族?哪怕只是换得对方的不插手也比现在的情况好些吧。”玄暝转念一想,有些奇怪地问道。 “他们怎么可能相信,而且我们两人向来不设防,相伴相依,他们肯定会以为是我故意这么说,置六界于不顾,想要保罗刹一命。”修罗勾起唇角苦笑。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么你想要怎么做?故意死在罗刹手中,可是这样的话,那家伙会疯了的吧。”玄暝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那家伙面冷心善,虽然不会报复神族,可是我可舍不得他难受。所以此事需要好好计划,至少不能让神族插手,不然我真怕自己做出让六界陪葬这样的事来。”修罗握紧双手,眯起眼睛。 “听你这么一说,此事确实需要谋划一番,只是恐怕事不迟疑吧。”玄暝缓缓喝了一口茶水,唇齿留香。“只是你想用自己一命换天下两千年太平,罗刹注定要伤心的。” “我会将对他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我知晓此事事关重大,玄暝,帮我!”修罗站起身,就要跪下,他知晓唯有这人才肯、才能帮自己一二。 玄暝吓得忙往旁边一偏,同时抬手扶住了修罗的手臂,“你快起来,你要我怎么帮?事关六界,我自然不会推脱。” “谢谢。”修罗由衷道谢,和玄暝两人再次在椅子上坐下,“这次的计划我希望只有你我两人知道,尤其是要瞒着红莲。” “这是当然,只是怎么善后你可想好了?还有你想要自杀都做不到,想要怎么死一死,可别告诉我你要借罗刹的手自杀,那这烂摊子我可不帮你收拾。”玄暝手指击打这桌面,询问着修罗的打算,以对方谨慎的性子,恐怕早就有了整个计划。 修罗手掌一翻,手中突然多出了一盏巴掌大的青冥灯,“我准备了九盏这样的青冥灯,里面有我的仙气,足够牵扯住红莲一段时间,也算是给他留下一个念想。” 作者有话要说: ☆、并蒂之莲宿业为劫 玄暝接过修罗手中把玩的青冥灯,用神识感知了一下,“里面是你本体的仙气?这东西放入六界恐怕会引来麻烦的吧。” “嗯,我本体的仙气对于妖魔的修行有促进作用,恐怕出世后确实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但是这毕竟是消耗品,过些年也就没有用了。”修罗翻手又变出了一盏青冥灯,对着灯盏吹了口气,只见青色的火焰在灯盏中缓缓亮起,火苗渐渐变大。 玄暝看着亮起的灯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普通的血雨腥风啊,本就是一群将规矩当做无物的东西,我简直不敢想象之后六界的情况。” “抱歉,要让你们受累了。”修罗微垂颔首,叹了口气,端起已经有些凉意的茶盏。 “受累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可知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所要承担的后果……”玄暝不禁皱起眉,天道有常,牵一发必动全身。 “我知道,这份因果必定由我承担,不会祸及你们几人。”修罗冷静地说道。 “既然决定了要帮你,承担因果我并不怕。说说你的计划吧,先说说你要怎么安排这些青冥灯,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让罗刹找到吧,不然也牵制不住他。”玄暝见修罗多次避开关于自己如何死的话题,便知对方恐怕另有想法,而且不想告诉自己,虽然着急,也只能暂且压下担心不去询问。 “陪我去六界走一趟吧,这些青冥灯自然是不会交给大祸害,也不会随便逮个人就给他。这东西对鬼族也有用的,不如我也送你一盏?”修罗把玩着青冥灯笑着说道。 “别,我可怕那熊孩子把我的府邸给拆了!”玄暝吓了一跳,忙把手中的青冥灯扔回给修罗,仿佛那是一个烫手山芋,多拿一会儿都会被灼伤。 修罗一抬手将玄暝扔过来的青冥灯稳稳接住,“好吧好吧,事不迟疑,我们出发吧。” “这就走?罗刹怎么办?他不是一天见不到你就要发疯的吗?”玄暝愣了一下,没想到修罗这就要出发了。 “昨日他就开始闭关修行了,说是有所领悟,如果不趁此把事情处理好,下次有机会恐怕也来不及了。”修罗直接一扯玄暝就往人界而去。 “哎!等等啊!就我们两个人吗!” “知道你除了煮茶什么都不会,我带了侍女的!哈哈哈!” 两人前往人界的时候,路过魔界,玄暝就看到修罗直接在魔界的结界上撕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把一盏青冥灯扔了下去。 “你不是说不会随便给出这些青冥灯的吗?”玄暝目瞪口呆地看着修罗流利地完成了一连串动作。 “咳咳,当然不会全都这么随意地给啊。我的青冥灯对魔族是最有滋养效果的,而且魔族又向来弱肉强食,这样正好可以造成一场混乱,天道不会视而不见,这样也不会及时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修罗弯了弯嘴角,“放心啦,有魔族结界在,不会那么容易霍乱六界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玄暝见修罗自由安排,便也不再多言。 “要不我也送鬼界一盏?正好双管齐下,这样动乱应该会更大一些,对我的计划也有好处。”修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别,如果你还想我陪你在六界走一趟的话,就别这么做比较好。”玄暝扶额,他可不希望鬼界打乱,那他一定会忙死的。 两人到达人界的时候已是傍晚。暮色四合,橘红色的残阳将余晖洒在金色的树林里,留下一片光彩熠熠。 “真好看。”玄暝看着那一片有些刺目的色彩,忍不住感慨。 “嗯,不过我们需要快一些了,不然进不了城你就准备好夜宿野外吧。”修罗笑着就往远处的城镇走去。 “等等我,我可不想留在这里,听说人界晚上的野外是虫子的天下,很可怕的。”玄暝一提衣摆,快步追上修罗,看了眼天色,又加快了步伐。 “哪有那么可怕,你小心些。” 玄暝和修罗两人怎么说也是有法术的,不至于和凡人一样弄得很狼狈,很顺利地在日落之前进入城门。 看着身后缓缓合起的城门,玄暝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接下来呢,修,你怎么打算的?” “先去找个地方住下好了,尝尝美食,看看风景,送东西这事儿也是随缘的,你刚才还提醒我不能随意乱扔呢。”修罗大摇大摆地往城中的客栈走去。 “哎,那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啊!”玄暝眨眨眼,开始碎碎念,“还有好多折子没有看啊,还有好多新鬼没有审判啊,回去判官不会又申请辞职吧……不对啊!明明着急的人应该是你啊!”玄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天还未黑,路上的行人还不少,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少来人界的两人走走停停,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就不免驻足把玩一二,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晚。 “这玉石又不算好,和你府邸里的根本没法比,你就那么喜欢?真喜欢就买了呗。走吧,走吧,我都饿了。”玄暝扯了扯修罗的衣袖,根本看都懒得看一眼修罗手中拿起的玉佩。 “只是这雕工挺有意思。话说你一只鬼,怎么可能会饿,而且这人界的普通食物你能吃?需不需要我买一把香烧给你?”修罗无奈地将玉佩放下,好笑地看着玄暝说道。 “呃……”玄暝被咽了一下,不过修罗说的也没错,他还真的没法吃这些东西,“那你呢?莲花一朵,晒晒太阳喝点水就行了?” “当然,不过我吃点什么也是没关系的。”修罗勾起嘴角,笑着看被自己反驳的说不出话来的玄暝。 玄暝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身旁几个稚子的声音。 “这个东西别拿着了,脏兮兮的。” “可是这只小布老虎真的很好看啊,而且还是白色的呢,虽然真的有点脏。” “好看啥了,白色的不吉利!” “不……不会是那什么东西吧……” “扔了扔了,跟你说了多少次,别乱捡东西,回头仔细你爹揍你。” “可……我真的挺喜欢的啊。” “我看还是烧了吧,我……害怕。” “烧了烧了。” 几个稚子说着就举着破旧的小布老虎跑开,修罗却突然抬手拉住了其中一个孩子。 看到有人拦住自己的小伙伴,几个孩子都围了过来,为首的孩子王故作老成地开口,“这位大哥哥拦住我的兄弟,可是有什么赐教?” 玄暝听见小孩子这不伦不类的话语,还有那副提起胸膛偷偷踮脚尖的模样,忍不住偏开头掩住嘴偷笑。 修罗倒是面色不变,笑得温和,“我看你们手上这小老虎挺有意思,甚是喜欢,不如换给我可好?嗯……我用糖葫芦和你们换。” 那孩子王沉吟片刻,才摆着架子说道,“也不是不可以换给你,虽然这东西有点破,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妹妹很喜欢。只要你给我们每人一根糖葫芦,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好说。”修罗也觉得这孩子有意思,并不讨价还价,直接买了四根糖葫芦,将那破旧的小布老虎换到了手。 看着举着糖葫芦跑远了的孩子们,玄暝走进看修罗手中的东西,“那孩子真有意思,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换这个,脏兮兮的,就因为是白色的所以喜欢?” “就是突然觉得有缘,不觉得挺像白虎神兽?这第二盏青冥灯就放这里面好了,说不定这也是它的造化呢。”修罗将小老虎收入袖中。 “那位要是知道你说他和这东西像,非找你打架不可。”玄暝摇了摇头,小声嘟哝一句,跟着修罗继续往前走。 两人终于在摆摊的小贩都走光了以后成功入住客栈。坐在桌边,玄暝左右看看都没看到除了两人以外的第三个,不禁好奇,“修,你不是说带了侍女吗?人呢?” “玄暝,没有人伺候不习惯了?”修罗好笑地挑了挑眉,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偶,放在地上。一阵青烟过后,身侧多出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小萝莉。 “把这东西修正一下。”修罗将小布老虎递给那人,便不再多说。 “是,主人。”小萝莉接过小布老虎便去一边的水盆里进行清洗。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第一卷里面附身的魍魉么……那盏灯就是修罗扔进魔界的这个! ☆、并蒂之莲幽冥青灯 “这就是你带的侍女?用小瓷偶变的,真有意思。”玄暝看着小萝莉的背影,啧啧称奇,“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不如你给取一个?”修罗瞥了玄暝一眼,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嗯……”玄暝想了想,正好瞥到窗外一棵柚子树,击掌说道,“不如就叫柚子好了。” “柚子,还不快过来谢过玄暝公子的取名之恩。”修罗勾唇一笑,看着走过来低头谢恩的柚子,“以后这位就是你的公子,你服侍好他就行了。” “是,主人。”柚子垂首称是,让人只能看到发顶的发旋。 “呃,这是你的侍女,送给我不好吧。”玄暝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我是多年好友,本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不过是送一个侍女给你,怎么,嫌弃我的不如你自己的好用?而且名字本是束缚六界万物的一个咒,有了名字以后,她就不再是我用术化出来的一个‘物’,而是成了‘灵’,这可是再造之恩啊,跟着你也算是报恩,顺理成章。”修罗摆摆手,打了个哈欠便准备去隔壁房间就寝。 玄暝无法,无奈地看了一眼垂眸站在自己身侧的柚子,“也罢,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是,公子。”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玄暝带着背后灵似的柚子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正在修罗脚边玩着追尾巴的游戏。 “咦,你哪里弄来的小猫,真可爱。”玄暝说着蹲下身就想要摸一摸那小家伙,却被对方躲了开去,只见小猫一溜烟地钻到了修罗的椅子底下,只露出一个白色的尾巴尖。 “昨天我用糖葫芦换来的啊,你不是也在场吗?”修罗笑着喝了一口茶水,将一小块点心放在掌心喂给小猫吃。 “昨天?那个小布老虎?!”玄暝瞪大了眼睛,坐到修罗身边,几次伸手想要摸一摸小猫柔软的白毛,都被对方灵活地躲开了。 “嗯,昨日看着有趣,就将一盏青冥灯放入了它的体内,却没想到直接因此变成了灵族,这也是他的造化。”修罗趁着小猫蹭过来吃点心的时机将之一把抱起,抬起手指逗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不曾秋收,何来冬藏。我给他取名叫做空秋。” “不曾秋收,何来冬藏……”玄暝看着修罗怀里的小猫,最终叹了口气,光凭这句话,有些结果就可以想到,而他不容置喙,“这是第二盏灯了吧,今天准备去哪里?” “听说今天是人界的七夕节,晚上有活动,我们就留下来看看怎么样?”修罗想了想早上在大堂听到的消息,便有了安排。 “七夕?不是……咳咳,年轻男女过的节日吗,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过的。”玄暝尴尬地咳嗽几声,端起茶盏掩盖自己的失态。 “谁说要和你过节了。”修罗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好笑地瞥了玄暝一眼,“我只是要给我的青冥灯找主人而已,你紧张什么?难道是怕凤玖误会?” “你在胡说什么,阿九有什么好误会的。”玄暝偏开头,有些无奈,刚才确实是他想差了。 “啊,原来我不小心说出来了啊。”修罗故意凑近一些看着玄暝的反应,直把玄暝看得红了耳尖,才满意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好了,出去逛逛吧,灯会要晚上才开始,现在还早着呢。” 不过这日两人却并未一起行动,而是修罗带着空秋,玄暝带着柚子各自去城镇里晃荡,等傍晚两人会合的时候,玄暝才知道修罗又送出去了一盏青冥灯。 “你又把青冥灯拿去祸害谁了?”玄暝终于抢到了空秋,抱在怀里一阵蹂躏,把一身白毛弄得乱糟糟的。 “怎么就祸害了?我只是觉得和那位道长甚是聊得来,就送给了对方而已。”修罗托腮看着玄暝蹂躏小猫,一边拿着今天在镇上买的小鱼干逗小猫。 “道长?你这次是准备祸害仙界?他们应该不太会受灯里的仙气影响吧。”玄暝稍微松了松手,让怀里的小猫可以够到修罗指尖夹着的小鱼干。 “都说了不是要祸害,我看起来像那么坏的人吗?只是和那个人挺有缘,就送点见面礼罢了。”修罗无辜地耸了耸肩,“而且这东西如果流落六界,也可以让红莲多找一段时间,留在越是让人想不到的人手中越好。” “你心里有数就好。”玄暝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去街上走一走?” “嗯,也不知道能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人呢……” 夜色四合,一盏接着一盏的花灯被点亮,将街巷一点点照亮。各式各样的花灯悬挂在沿街店铺的屋檐上,将街巷照得如同白昼,或者说是天街也不为过。穿过小镇的河流今日也格外热闹,求姻缘的河灯被羞涩的女子送入河中,顺水而行,带着美好的心愿流向远方。 玄暝和修罗两人沿着街巷走走停停,柚子抱着空秋跟在两人身后。令玄暝意外的是,街道上是三五成群的青年男子和女子,却并非他一开始想的只有情侣手牵手过节。 “现在不尴尬了吧?”修罗瞥了一眼玄暝,调侃道。 “咳咳,我有什么好尴尬的,我只是担心被人误会,罗刹会追杀我而已。”玄暝下巴微抬,故作不屑地说道。 修罗挑挑眉,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两人沿着街巷一路向西走,穿过城镇被花灯照亮的大街小巷,路过热闹非凡的各处摊贩,尝了尝小镇独特的风味食物,终于也走到了花街最热闹的地方——河流的上游。 玄暝有些尴尬地看着河边的各色女子,“这里都是女人,我们在这里挺奇怪的吧。” “白日路过这里的时候就觉得有奇怪的气息,果然没有猜错,走,带你去看个有意思的。”修罗却全然没有不好意思,扯着玄暝就往更上游一些的地方走去。 “什么东西?”玄暝快步跟上修罗,不知能引起他兴趣的是什么东西。 最上游的地方并没有多少人,许是担心顺流而下的河灯被他人的弄翻,所以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的中间的河段。河上有一座姻缘桥,桥栏杆上有不少红色布条,那是被系起的一段段情缘。 玄暝并未看出什么特殊之处,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桥另一侧的暗影里正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而那位显然不是……人类。 “是地缚灵吗?”玄暝喃喃自语,看向修罗,“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的?这种东西到处都有不少,你是准备将第四盏灯送给她?” 修罗并未回答,而是绕过周围的人,迈过姻缘桥,站在了女子对面,“你在等谁?” “我在……等谁?”女子眨了眨眼睛,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仿佛根本就想不起来。 “因为执念等候了太久的魂魄,连执念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玄暝低声说道,“我看她身上的鬼气不稳,恐怕离消散也不远了。” 却没想到修罗直接上前了一步,“我来接你了,明日我就带你走,可好?” 玄暝没想到修罗会这么说,吓得瞪大了眼睛,却感觉出修罗话语中传出的术法的味道,修罗这是用言灵在帮助女鬼暂时稳定魂魄。玄暝作为鬼王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随着修罗的话语,女鬼身上的鬼气凝聚,连魂魄也凝结了不少。 “好,我在这里等你……放花灯……”红衣女子喃喃。 “她已经把自己的执念忘记了,我带她回去吧,我会将她送入轮回池。”玄暝上前一步,拦在修罗的面前,他看到了修罗指尖的青冥灯。 “别担心,我并不是想要改变她的命数,我只是需要她帮我保存这盏青冥灯几年,魂魄稳定一些,之后进入轮回不是更好吗。”修罗低声说道。 玄暝转念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只要不是阻碍魂魄的自然消散或是进入轮回池,也不算是破坏轮回。想到这里,他便往旁边一让。 “天色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这盏灯你拿着,乖乖等我回来接你,好吗?”修罗将手中的青冥灯放入对方手中,温和地说道。 “等你……”女鬼喃喃低语,手指却将青冥灯握得很紧很紧,有着青冥灯中仙气的滋养,想来魂魄很快会凝实。 给第四盏灯找到了归宿,修罗偏头对玄暝说道,“下周便是妖王的生辰,我们去妖界走一趟吧,我从来没去过妖族,不知道好不好玩。” “去看看不就得了。我可以想象你走后妖界乱成一团的样子……” “别把我说的和瘟疫一样,送给妖王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乱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了三盏灯,第一盏是这卷开头提到的空秋身体里的;第二盏所谓的道长就是紫丹道长,蜀山派的,寻踪之树开头送给沈颢的见面礼;第三盏是落英之坡中若笙的!良心作者来帮读者回顾一下所有故事! ☆、并蒂之莲妖族之行 七月中旬,在人界转悠了一圈的两人便通过结界进入了妖族,期间修罗将一盏青冥灯送了出去,不过这次玄暝并不知道得到青冥灯的人是谁,用修罗的话说是“你全都知道的话,万一红莲逼迫你全说出来呢,那我不就白白布局了”。 到达妖界的两人风餐露宿,终于在食不果腹、夜不能寝的三天之后进入了妖都。 妖族虽然大多喜欢占山为王,在妖界各处山林湖沼落户,足不出户一心修行的大有妖在。但是妖都的热闹程度一点都不亚于人界的皇都。 因为临近妖王生辰的缘故,妖都比平日里更显热闹。街道两侧是妖族的摊铺,卖着各类草药、兽皮和一些杂物。路上走过的大多是妖族,有兽化的、修为不够半兽化的,当然还有完全看不出来是妖族的人形。 玄暝忍了半天才没有伸手去摸摸刚才路过的一只花斑老虎,看着就手感很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禁感慨,“妖都真热闹啊。” “我们赶上了好时间而已,平日这里也没那么多人。”修罗看着玄暝一副心痒痒的别扭样子,好心地拎过柚子怀里的空秋扔给他,“因为妖王生辰的缘故,有不少其他几界的人前来祝寿,不然这里的非妖族绝对是屈指可数。” 玄暝一把将小毛球接住,“我们是直接去宫里吗?” “不急,先四处走走,说不定可以找到有意思的呢。”修罗不急不慢地往人群里走去。 “听你的。”玄暝在怀里的小猫身上好好揉弄了一把,才满意地叹了口气,跟上修罗的脚步。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抢你爷爷的东西,小崽子不想要你这双蹄子了是吧!” 正在一处摊铺上翻看杂物的两人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两人也没那么好奇心重,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翻看手里的东西。 “放手!区区一只熊妖竟敢对本王无礼,而且本王也没说不给你银子。”这次响起的是一个稚嫩的声音,虽然有些装腔作势,但是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呵,什么本王,如果你这样的小崽子也是王爷,那我老熊就是妖王了!”那粗犷声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大笑的声音。 “千叶,怎么了?”一个冷峻的女声响起,明明那么轻的声音应该被周围的嘲笑声淹没的,却清晰地响彻众人的耳中。 “有点意思,玄暝,我们过去看看。”修罗感觉到因为这阵声音,周围安静了片刻,也终于被这把声音激起了好奇心,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褶皱,扯起玄暝就往人群中钻去。 “皇姐,这人说我给不起银子!”小家伙看到撑腰的人来了,直接钻到了女子的身后,抱着女子的纤腰告状。 “我老熊可没这么说,是这小……家伙拿了我的东西就要走。”那熊妖身形很是魁梧,完全有那女子两倍这么大,性子倒是憨厚。 “千叶,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子将已经完全缩在自己背后的小家伙拉了出来,冷声问道。 “我……我找到了一株鱼腥草,可是我又没带钱出来。我是要回去让侍卫送银子来的,我没有打算不给钱!”小家伙低着头揉搓自己的衣袖,有些委屈地说道,不过看两人的穿着,恐怕身份确实不普通。 “不问自取,与偷无异。手伸出来!”女子听明白是自己弟弟的错,严厉地说道。 千叶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姐的表情,忙递出小手,就感觉到手上一痛。 女子从袖中抽出一根戒尺,狠狠打在了千叶的手心上,“让你得个教训!”说罢转身看向那熊妖,“这株鱼腥草多少银子?” “不要银子,我只接受以物换物。”熊妖摇了摇蒲扇大的手掌,“换一株雪魄草。” 女子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身侧偷偷揉手掌的千叶,“将鱼腥草还给人家。” “皇姐——”小家伙为难地仰头,委屈地喊了一声。 “我没有雪魄草,还给人家。”女子冷声说道。 千叶知道女子说的是真的,虽然鱼腥草很贵重,还是乖乖从衣袖里拿出来,放回熊妖的摊铺上。 “等等!”修罗却在此时出声。 一时周围的人都转头看向两人,不知这人要做什么。 修罗上前,“在下这里正好有一株雪魄草,换兄弟这株鱼腥草送给……这位小王爷。”说着将一株雪色的草药递给熊妖。 熊妖倒也憨厚,直接将刚才千叶放下的一把水草状的草药递了过来。 千叶上下打量了一下修罗,一把扯过鱼腥草放回袖中,同时不忘上前一步,伸开手挡住女子,“谢谢你的草药,本王会给你银子的,还有,别想打本王皇姐的主意!” 修罗好笑地挑了挑眉,“王爷误会了,只是在下看王爷实在想要这鱼腥草,而在下正好有一株雪魄草,于在下无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嗯……谢谢了,本王会给你银子的。”千叶别扭地道了谢,拉起女子的手就快速钻出了人群。 “玄暝,很有意思不是吗?”修罗偏头对身侧的玄暝说道。 “总感觉你不怀好意。” 次日傍晚,正是妖王的生辰宴,两人盛装前往皇宫。 “真是金碧辉煌,比我的宫殿好看多了。”玄暝抱着空秋,东张西望。 “妖族大多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弄成这样也是正常。你要是把自己的宫殿折腾成这样,判官就不会放过你吧。”修罗瞥了他一眼,优雅地在一张圆桌边坐下。 玄暝想到那老头子横眉冷竖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哆嗦,“来了不少人,阿九那家伙果然又只是唬弄了个长老过来,难怪每次年会妖王都吵着要和他绝交。” “你呢?看样子也不是每年都来的啊,妖王没说要和你绝交?”修罗把玩着手边的茶盏,笑着反问。 “我?和他不熟,哪来的绝交一说呢。”玄暝笑眯眯地低头喝茶,还不忘拿小鱼干给空秋吃。 “不熟你还年年和我讨要茶叶?!”一个不爽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玄暝忙转头,讨好地笑着,“当然不熟,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分你我,‘熟’完全不足以形容我们的关系嘛。” 来人一身青蓝色长袍,在玄暝身侧的椅子上坐下,“今年怎么想着来给我祝寿了?自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从来没来过吧,还每次要我自己送茶叶去给你。” “路过路过。”玄暝笑着回答,总不能直接告诉对方我们是要来给你的妖界捣乱的吧。 “对了,给你们介绍个人。冰绡,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冥王玄暝,还有一个是白莲修罗。”妖王对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子招了招手,“冰绡是鲛人族的公主,下一任的海皇。” “有过一面之缘,冰绡见过冥王大人和白莲大人。”女子对着两人盈盈一拜,“妖王大人言之有误,下一任海皇一定是我皇弟,只是千叶年幼,我少不得要费心一二。” “传闻鲛人一族是海神的宠儿,传言果然不虚。”修罗从袖中取出一盏青冥灯,递给冰绡,“送你个见面礼,上次太过匆忙。” 玄暝见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修罗说自己感兴趣的时候就准备送出青冥灯了,要不是昨日千叶将冰绡急急忙忙地拉走,恐怕昨天修罗就找个借口送出去了。 “谢过白莲大人。”冰绡看了妖王一眼,见他并无异议,便伸手接过青冥灯,礼数周全地向修罗道谢。 “修都送了,我不送也数不过去,这对分水峨眉刺就送给你玩玩吧。”玄暝将长条形盒子扔给冰绡。 妖王看着两人送完见面礼,挥挥手让冰绡退下,挑眉看着两人,“既然来了,这贺礼不会没准备吧?” “真不好意思,我就是路过,所以没准备。”玄暝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大大方方地说道,还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 “谁不知道冥王大人有的是好东西,随便给点什么就行。”妖王摊开手,“或者冥王大人明年是不想要新茶了?” 修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玄暝真的是没有准备,我代他一起送了吧。” “什么东西,一般的小东西我可看不……”妖王说着就打开了盒子,说了一半的话就卡在了嘴里,“这……这东西……” “就是你想的,我觉得这东西还是在妖族手里更好些,也免得那些仙族借此生事。”修罗笑着点了点玄暝手边的小猫。 “照妖镜……白莲大人还真是出手阔绰。”妖王将盒子盖起,放入袖中,无奈摇头。 玄暝偷偷看了修罗一眼,看到对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心中再次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把青冥灯放入这照妖镜里了啊。 “你们慢聊,这东西我可得收好了。”妖王向两人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出现了三盏灯:第一盏是这卷开头玄暝手中的,连作者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的呢;第二盏是第三卷碧灵之歌中鲛人冰绡手中的,这对姐弟还有人记得吗;第三盏是第二卷轮回之境中照妖镜里的,是这会儿送给妖王的! ☆、并蒂之莲金蝉脱壳 妖王的生辰转眼已经过去,两人决定去仙界走一趟,最后再回去神界。 “此去仙界,正好带你认识一下我之前遇到的那位道长,我觉得你们也会很聊得来。”修罗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展颜一笑。 “我很期待见一见,也不知道你的青冥灯有没有给人家带去麻烦。”玄暝看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嘴角抽了抽,心里有些可怜之前那位道长了。 “那点仙气根本没法和仙界比,不会引来麻烦的。”修罗笃定地说道。 “你本体的仙气哪是仙界可以比的。不过,我们出来也好些天了,罗刹那边没事吧?”玄暝可是见过对方找不到修罗时候的疯狂模样,打心里有些怕了。 修罗眯起眼感知了一下,松了口气,“大概还要一周左右,动作快点肯定来得及的。”双色并蒂莲本是同根而生,如果不是特意隐瞒,想要感知对方的情况并不难。 “等等。”玄暝突然一把拉住继续往前走的修罗,“前面有情况,我们先看看。” 修罗相信玄暝的判断,故而点点头,直接站在原地展开了一面水镜。 水面一阵震荡,远处的情境渐渐在水面上映射出来。只见丛林之中,两个人分立两侧,两人间的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 “是仙修和魔修,我们绕开走吧。”玄暝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双方的身份,那周身萦绕的仙气和魔气想要认不出也难。 “等等。”修罗手中掐诀,将画面放大,看到魔修背后的东西时,眉头皱起。 玄暝见修罗神色有变,忙凑近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奇怪地开口问道,“修,怎么了?” 修罗眯了眯眼睛,“那魔修背上的刀有点奇怪,如果我没有感知错的话,那把魔刀已经生出了自己的灵。” “器灵?”玄暝同样皱起眉,要知道天地间孕育灵本就不易,更何况还是器灵。 “看来我的青冥灯已经找到了一个好去处了。”修罗笑着抬头看向玄暝,“我们去把那把魔刀弄到手吧。” “这样恐怕不太好吧。”玄暝嘴角抽搐,请不要把抢劫这件事情说的那么云淡风轻、理所当然好吗。 “不急,我们先去偷听一下他们在争执什么,我看着那仙修反而不像好人。”修罗说罢,扯着玄暝就弯腰往两人所在地移动过去,当然修罗也没忘记张开幻阵将两人的行踪气息掩盖起来。 “把东西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 “堂堂仙修居然做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也不怕丢了你师门的脸。” “有道理,那么就只有死人才不会宣扬出去了,而又有谁知道你是我杀的呢。” “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凭你想要杀我,简直痴人说梦。” “哈哈,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那仙修说罢直接祭出了仙剑,摆出七星剑阵,直指魔修。 那魔修也不是吃素的,拔出背后魔刀,严正以待。 “果然不是好人,可是那刀是魔修的兵器吧,你准备怎么做?不会要杀人越货吧!”玄暝压低声音,询问道。 “我像是那种人吗?”修罗嫌弃地横了玄暝一眼,“我准备出手帮那魔修,然后讨要他的刀看一看,顺手把青冥灯放进去。” “虽然我觉得帮助仙修会比较容易得到魔刀,但是我也看那仙修不爽,就这么办吧。”玄暝看到仙修投毒的小动作,眉头一皱。 修罗并没有直接走出藏身的树丛,而是手中快速掐诀,在周围布上了一层层幻阵。 在场中的仙修和魔修两人感觉到周围弥漫开白色的雾气,而且越来越浓的时候,忙停下手,各自将兵器护在身侧,也顾不得不远处的敌人了。显然这会儿未知的敌人更让他们忌惮,谁也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 魔修右手握紧魔刀,左手一点点爬上自己的胸襟出,捂住里面的东西,一双赤红的眼睛不断扫视周围,同时张开自己的神识,也没忘记留意旁边的仙修。 那仙修倒是挺镇定,仙剑在身侧不断游走,瞥了一眼魔修所在的位置,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身影,但是还是勾起了唇角。仙修心里暗数着时间,刚才的□□应该快要发作了吧。 魔修不动如磐,却感觉到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散去,站立的双腿有些发软,手指甚至有些握不住手中的魔刀。心中大惊,难道这雾气竟然是毒瘴吗?不过转而又皱起眉头,那仙修显然没事,难道是刚才交手的时候对方给自己下毒?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在识海里响起,“确实是这人给你下毒。别激动,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对你手中的魔刀有点兴趣。” 魔修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想到对方可能就是弄出这白雾的人,恭敬地问道,“不知前辈何意?” “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吧,我可以帮你逃走,但是作为交换,我想看一看你的魔刀。”修罗看对方一身狼狈的样子,恐怕已经躲藏有段时间了,便提出了这交易。 “可以,但是这仙修身上有能够找到我的东西,请前辈帮我杀了他,这魔刀我可以双手奉上。”魔修冷静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如果不是能够被找到,自己何至于被追的如此狼狈。 修罗闻言微微蹙眉,滥杀无辜的事情他确实做不出来,对方这样的要求让他有些为难。 玄暝看出修罗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这魔修不同意你的交易?” “不是,但是他的要求是杀了这仙修,因为对方能够找到他,他跑不了。”修罗叹了口气,想放弃这把魔刀,可是又有些不甘心。 “让这仙族找不到他不就得了。”玄暝奇怪地看了修罗一眼,这种事情其他人不一定能做的,但是修罗应该没问题的吧。 看出了玄暝的想法,修罗却自嘲地摇了摇头,“他怀里的是一颗蛟丹,我可没本事帮他掩盖住。” “你舍不得放过这把魔刀吧,难道你真的准备帮他杀人?”玄暝也没想到魔修身上竟然是这么个棘手的东西,颇有些无奈地问道。 “虽然我不想引来麻烦,但是……我有个打算,也只能和这仙修说声罪过了。”修罗不知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手指微动,幻阵中便多了一层杀阵。 做完这些,修罗直接动手将那魔修从阵中拎了出来,摊开手,“他被困在我的杀阵中。” 魔修虽然很好奇眼前两人的身份,但是刚才修罗这一手就让他颇为忌惮,闻言忙恭敬地双手将魔刀递出。“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修罗面无表情地接过魔刀,装作翻看的样子,却趁着魔修低头的时候快速将一盏青冥灯融入魔刀中,然后随手将魔刀仍还给对方。 “你走吧,他会死在我的杀阵里的。”修罗冷声说道。 “谢过前辈。”魔修不敢多做停留,摸了摸胸襟内的东西,确定无碍后,身形一动,疾速后退,几息之间便消失在了丛林里。 “你准备做什么?真的要杀了里面那人?”玄暝看魔修已经消失,才出口问道。 “如果他不在里面乱走,一点事情都不会有,如果不小心走入杀阵,那么我也救不了他了。”修罗看着不远处的白雾,“我在等他的师门来,正好方便我借他们的手金蝉脱壳。” “你!”玄暝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修罗,“你想死在他们手里?” “你知道我想要自杀根本做不到,这六界里能伤到我的东西也不多,希望里面那个人够‘聪明’。”修罗说着将最后一盏青冥灯取出,递到玄暝面前,“这最后一盏灯我恐怕是来不及给它找寻一个主人了,不介意帮我一把吧。” 玄暝看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能叹了口气,接过青冥灯放入袖中,“罗刹呢?你就不怕他感知到你的状况,直接走火入魔?” “不用担心,我会把我这边的动静伪装好,让他感觉不到。不过以后红莲也要拜托你多照顾一二了。”修罗垂下眼眸。 知晓这是天命,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结局,玄暝并未多劝什么,只希望修罗的算计不会出错,这件事不要再多生枝节。 一时间两人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默契地在藏身的树丛席地而坐,放出柚子给两人煮茶,一起等着阵中仙修给师门送信,等着这场算计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两盏灯了!魔刀里的是后来范无救身上的那盏,最后那盏……桀桀桀桀,还不到剧透的时间! ☆、并蒂之莲桃代李僵 “听你的意思是修罗牺牲了自己让罗刹留下了,可是五百年前的六界大劫又要怎么说?”凤玖皱起眉,奇怪地问道。 “都说别急了,听我慢慢说呗。”玄暝横了凤玖一眼,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其实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并不知晓。” “怎么说?你们不是一起在那里等那仙修的师门前来吗?你不会因为等太久而睡着了吧。”凤玖有些疑惑,略带质疑地问道。 “咳咳,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本来我确实和修一起在等,可是修突然让我先走。他说,你先回去吧,免得以后红莲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觉得你在场却见死不救从而找你麻烦。”玄暝挪了挪身体,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所以你就直接离开了?”凤玖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了几下,喜欢凑热闹的玄暝不像是那么乖的人啊。 “不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会儿在心里编排我,我也是顾全大局的人。这件事修有自己的安排,我也不便多做干涉。本来就是在算计天道,再出变动影响更大。”玄暝顿了一下,“之后一段时间我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担心修的事情有所变故,可是却不敢贸然去询问罗刹。” “我有印象,原来是那个时候……因为小焱总是问我你们去哪里了,所以我倒是去过一次罗刹和修罗两人的住处,只是人去楼空。”凤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后来我也去看过,虽然担心罗刹的情况,可是派人去查却都没有这人的消息,这样一晃就是两百年。”玄暝叹了口气。 五百年前,六界中有些身份的人都听说魔界动荡,争斗不断。先是各个派系争夺一个能提升修为的宝物打得不可开交,后来是有一魔族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横扫魔界,统一了魔族,自称为魔君。 魔君麾下十三魔将,各帅其部,将魔界中的魔族统一成了一个整体。 魔君以一己之力,用魔刀破开魔界结界,率领魔族进入六界,势要除去仙族,杀尽神族。 仙魔大战由此爆发,六界皆被卷入其中,无一幸免。战乱之中,仙族死伤惨重。 玄暝作为冥王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命判官率领众鬼差前往支援,自己则坐镇冥界。 鬼族走的是阴路,来去极快,不过三日便到达了前线交战处,同时战场的情况也通过书信不断传回冥界,送到了玄暝的桌上。 听着从前线不断传来的各种消息,玄暝的眉头越皱越紧。战报上写着魔君一身红衣,擅长阵法,幻术出神入化。这描述的可不就是罗刹吗? “来人!收拾东西,本王要去会会那魔君。”虽然不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受修罗嘱托的玄暝还是准备去劝一劝。 不过一月而已,作为战场的这片地区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树丛被烧成了灰烬,只有那些烧剩下来的枯枝败叶可以证明它们曾经的存在。地上除了烈火焚烧过的痕迹外,还有不少干涸的血迹,暗红色将土地浸染,可以想象有多少六界的生命在这片土地上流逝。 看着这满目疮痍,玄暝垂下眼眸,低声叹了一口气。如果说这一世红莲为吉,那这六界大劫又该怎么说。如果修罗真的已死,那么这场战火要如何平息。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青灯诡行 作者:玄清墨影 第26节 次日,击鼓开战。玄暝站在远处的山坡上,俯视着不远处的战场,术法让人眼花缭乱。果然一个时辰后,对方的阵营里一抹红色出现在视野里。 玄暝眯起眼,待看清对方的模样时突然睁大眼睛,神色一变。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那人分明就是修罗,而并非罗刹! 罗刹和修罗虽为双色并蒂莲,但长相却并不相同,作为对方的好友,玄暝自认绝对不会认错。只是这人是修罗,又有些不同。早已不复曾经的温文尔雅,一身红衣的修罗面带戾气,杀伐果断,一举手,一抬足,收割的便是六界的生命。 玄暝咬了咬下唇,足尖一点,从山坡上一跃而下,在人群里几个起落,一抬手斩断了修罗手中的幻丝,“修,停手吧。” “让开!我要杀尽仙族和神族替我哥哥报仇!”修罗勾起嘴角冷笑,说出的话却杀意肆虐。 哥哥?正准备劝说的玄暝突然一愣,难道……“修,你在说什么?” “我是魔君罗刹,冥王,让开,不然休怪我不顾往日情义。”修罗一张手,再次扯出数道幻丝,将两人周围布上幻阵,一时熟悉的白雾从四面围拢,将两人围住。 玄暝闻言一震,修罗这是入了魔障,将自己当做罗刹了吗?所以潜意识里要杀了伤害罗刹的仙族和神族,为他报仇。 “既然我作为冥王,自然不能视六界苍生不顾,哪怕情断义绝,我今日也要拦你一拦。”玄暝知道多说无益,无论这人是修罗还是罗刹,都不会停止这场战役,不报此仇绝不罢休。玄暝右手之中鬼气凝聚,最终幻化成一支双头判官笔。 “连你也要拦我,那么休怪我不客气!”修罗如此说着,双手快速交织,布下层层杀阵,将玄暝团团围住,“先用本座的阵法陪你玩玩,用你的血祭旗!” 玄暝握紧手中判官笔,双眼眯起,仔细看着周围的阵法,寻找着破阵之处。身形微动,知晓对方的能力,他可不会轻视这所谓的杀阵。 见玄暝迟迟未动,修罗有些不耐,手指微动,周围阵法再现变化。无数魔兵突然被从外面战场上扯入,成为阵中的提线木偶。 玄暝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手中判官笔一转,笔尖直指周围魔兵,快速在对方身上轻点,废去对方行动能力,却并未杀生。 看到玄暝的动作,修罗一笑,再次扯线,那些无法行动的魔兵便再次站了起来,向玄暝围拢。 看到魔兵的动作,玄暝动作一滞,没想到修罗还有这招,看来自己如果不开杀戒,那就只有被这些魔兵围剿的结果了。手中动作一厉,再次出手后落笔点就变成了那些魔兵的关节,为了避免修罗提线,只好将这些魔兵肢解。 血色一点点弥漫开来,将白色的雾气都染上了浅浅的红色。血腥的气息随着色彩一同渲染,萦绕鼻尖,味道并不是那么让人愉快。 玄暝手中动作不停,但同时也留着一抹神识关住修罗的动作,而对方似乎并不恋战,待再次扯入一批魔兵后,便借着白雾,消失了踪迹。 “我都糊涂了,所以所谓的罗刹其实是入魔的修罗,而罗刹早就死了?”凤玖揉了揉眉心。 “是的,虽然不知那日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应该是提前出关的罗刹及时赶到,用自己一命救下了修罗。修罗说过如果罗刹身死,他一定会让六界陪葬。”玄暝软下腰肢,叹了口气。 “入魔之后将自己当做罗刹吗?”凤玖当时正好在闭关,所以并未参与这场战役,出关之时战役也已经结束了。之后五百年间和罗刹也没有照面,竟然是今天才知道了这件事。“六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吗?” “修罗和罗刹两人向来深入简出,见过面的都没几个人,战场之上又有谁会在意这事。我想小焱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难怪小焱的反应那么大,毕竟修罗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哥哥,比我这个亲哥哥喜欢多了。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 “小焱入魔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是我没有替你照顾好她。”玄暝知道这件事是凤玖不愿提起的伤疤,有些愧疚地说道。 “无妨,这些年也多亏你照顾了。”凤玖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我应该做的。后来的战役情况在神界天书上都有记载,和事实也并没有什么出入,我想你肯定看过,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玄暝喝了一口茶。 凤境圣女堕入魔道,化身堕凤凰,以己为饵,将魔君罗刹引入诛仙大阵之中。后六界诸多高手启诛仙大阵,将魔君困于锁仙台。魔君反抗无力,束手就擒。魔界十三魔将八人陨落,其余五人被俘。由凤王对诸魔将定下惩罚。而魔君罗刹则被关入阿鼻地狱。——神界天书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把这个真相说出来了! ☆、并蒂之莲以己为渡 “可是就算修罗变身罗刹,带来六界大劫,这事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啊,你为什么会受到惩罚?”这件事是凤玖一直都在意的,可是多年来,他也不是没问过,可玄暝却从来没有回答。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蹊跷,就是我作为冥王太久了,有点累想换个轻松的。”玄暝笑眯眯地回答。 “你觉得我会相信?如果只是这样,你可以请辞,而不需要受寒症之苦。”凤玖眯起眼,他可不相信玄暝的这个理由。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玄暝这个奸商怎么可能做没有利益的事。 玄暝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眼神,叹了口气,“因为我担保修不会再屠戮六界,而且愿意和他分担六界大劫所造下的杀孽。” “就因为修罗是你的朋友?你果然是个好人。”凤玖闻言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说道。 “快别这么说,我可是要做一个奸商的,我一点都不想做好人。”玄暝摆了摆手,柚子也经常说他是好人,他这个奸商真的有这么失败吗。 “你如今将修罗忽悠地去继续找罗刹的转世,可是神族根本就不可能转生,等他反应过来了怎么办?你又要用什么样的借口绊住他,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这样的你怎么可能安心和我待在凤境……”凤玖想到这里,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玄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当年罗刹其实并没有魂飞魄散,他的魂魄被我用定魂珠保存了下来。但是他毕竟魂魄有损,不得不陷入沉睡自我修复,一直到三百年前他才再次醒过来。” “三百年前?修罗不可能不知道吧,难道……等等,修罗就是三百年前从阿鼻地狱越狱的吧。”凤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玄暝没那么大的胆子胡闹吧…… “你想太多了。”玄暝怎么会不知道凤玖想到了什么,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罗刹和修之间自有感应,我不可能干扰的。只是……我没想到罗刹真的会为修做到如此地步。他偷偷去找了地藏菩萨,用自身本体和魂魄与地藏菩萨做交易,化身莲台,换修罗离开阿鼻地狱,不再受苦。” “修罗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不然……恐怕又是一场六界浩劫。”凤玖揉了揉眉心,突然感觉有些头痛。 “应该不至于,上一次他是眼睁睁看着罗刹死在自己面前,一时又感知不到对方的魂魄才会发疯。这次他虽然狂躁了一些,但是应该已经感觉到罗刹的魂魄了,只是即使他把六界翻转过来,他也不可能再找到对方了。”玄暝叹了口气,只是不知获知真相以后的修罗会做出些什么来。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要随我回去凤境,这件事我便不许你再管了。你已经替他分担了一半的天罚,作为朋友也算是两肋插刀了。”凤玖一把握住玄暝的手,冷声说道。 “别急啊,如果我现在收手,这笔买卖我就真的亏大了,我可是奸商,亏本的生意我绝对不要做的。”玄暝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奸笑。 “哦?都这样了,你还不算亏本?你到底想要从这件事上得到什么?”凤玖有些好奇,失去作为冥王的身份、受寒症之苦、不能离开暝曜客栈,这些成本也未免太大了吧。 “我只是在完成和修的交易,而且成本并不大,除了每次犯病的时候比较痛苦,你不知道不用被判官追在身后看文件真的是太幸福了。”玄暝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杯子,意示站在身后的柚子帮忙续水。 “你们做了什么交易?话说,难道修罗就没有考虑过你们两人逆天改命失败,最终还是罗刹身陨的可能吗?他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啊。”凤玖在柚子动手之前就帮玄暝的杯子倒满了热腾的茶水。 “就是因为考虑过了,所以,呵呵,才有了这间客栈啊。”玄暝笑着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自己已经看了三百年,可是真的快要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的。 “这就是你说的和修罗的约定?这间客栈除了位于六界的交接点上,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凤玖也随着玄暝的目光四处看了看,可是真的没发现任何术法的痕迹。 “我不能离开暝曜客栈半步,你说这间客栈特殊吗?”玄暝笑着瞥了凤玖一眼,“这间客栈是由修的本体莲花炼化而成的仙府,后来被他镶嵌在这六界的交接点上,不能再被收回气海之中。我之前留下了灵魂印记,才能勉强让这客栈认主,同时用我自身的灵力供养。可惜我的灵力毕竟带着鬼气,和修的不一样,所以这里的大多数院落都已经破败了。” “之前修来的时候,我偷偷抹掉了我的灵魂印记,可惜就算是本体,被我供养了这么多年,想要重新认他为主也需要一段时间。不过等他下次再来,离不开这里的人恐怕就要变成他了。”玄暝叹了口气,希望他不要太激动才好。 “可是你已经忽悠他去找罗刹了,万一他又是一找三百年,不回来呢?这地方不可能没有灵气供养太久吧。”凤玖抬手揉了揉玄暝的发顶,每次看到他叹气其实他都想这么做。 “不急,他发现无从找起的时候肯定还是会回来找我,他一定想要找到第九盏灯,找齐九盏青冥灯可是他当年自己设下的局。”玄暝挑挑眉,把凤玖□□自己头发的手拎开。 “也可惜这人竟然被自己当年设置的迷局困住了。那最后一盏青冥灯你怎么处理的?”凤玖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继续问道。 “你不妨猜一猜?”玄暝往后靠了靠。 “嗯……”凤玖皱起眉,“难道你也不知道?你之前给他的那盏就是修罗最后留给你的,而且你不是也有一盏不知道被修罗送去了哪里的吗。” “不对,虽然我不知道被修送去了哪里,但是最后还是在案子中回到了我的手里,就是之前给他的。”玄暝摇了摇头,看到凤玖皱眉的样子,不禁有些得瑟。 凤玖皱眉冥想,以玄暝这种能躺着决不坐着的性子不可能特意跑去藏一盏灯,而且他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托付给别人。“在这间客栈里?” 玄暝摇了摇头,“我可不会随意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身边,而且如果在这里,修不会那么容易被我忽悠走哦。” “这似乎不一定,也许正因为两盏灯在一起,他才会忽视其中的一盏,因为他也没想到会有两盏呢。”凤玖看向玄暝,等着他说答案。 “好吧,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最后一盏到底去了哪里。因为当年我直接把它送进了轮回池。”玄暝得瑟够了,便毫不吝啬地说出了答案。 “轮回池?青冥灯并没有魂魄,怎么可能进入轮回池?难道是空有躯体?不对,这样的话,也保存不了多久,不会已经真的没有第九盏灯了吧。”凤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不禁真的有些诧异。 “谁知道呢,也许在轮回的过程中吸引了其他的魂魄,被其他的魂魄携带,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所以六界那么多生命,让修慢慢找好了,正好可以继续帮我维持客栈的工作,我找到八盏灯可不就是接业务的时候得到的。”玄暝不负责任地说道,反正结局已经注定,也不知道这样的结局算不算逆天改命成功了。 “你还真是不负责任,修罗找你做交易还真是个失误,不过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困住他的好办法。”凤玖看了玄暝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如你也猜一猜这次需要多少天修罗会再次找上门。 “棒~”玄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这声巨响打断了。只见被撞开的大门外,凰焱刚放下自己的腿,还面不改色地拉了拉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翻起的裙摆。沈颢正有些无奈地扶着额蹲在门口,距离门扉只有几厘米之隔。墨幽一如既往地靠在游廊的柱子上看着账本,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听到周围的一切变故。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玄暝没好气地横了众人一眼,虽然他早就感知到墨幽和沈颢两人在门口,而某个工作狂连这么一会儿都不忘看账本。可是不介意有人偷听自己说故事不代表不介意有人打断自己。 “我刚办完案子回来,就看到沈颢趴在门口偷听,墨幽大哥居然纵容他这种行为,我一个没控制住就踹门进来了。”凰焱毫不客气地在凤玖身边的座位上坐下,顺便还出卖了沈颢、墨幽。“对了,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知道打搅了你还踹门?!破坏公物,这个月扣工资!”玄暝冷着脸,语气不善地说道。 “扣就扣呗,我哥刚给了我零花钱,比我这几百年的工资都多。”凰焱瞥了玄暝一眼,特别财大气粗地说道,看着对方瞬间变色的脸,心里更是默默感谢了一下凤玖。 玄暝哀怨地看了凤玖一眼,连他扣工资的乐趣都剥夺,他这样还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奸商!“这边刚好有一个新的案子,你去处理了!”说着拿过旁边的一个文件夹就扔了过去。 刚准备直接申请休假的凰焱被凤玖冷冷看了一眼,心里吐槽了一下,只好拿起文件夹乖乖工作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并蒂之莲一别烟云 看着拿起文件夹跑掉的凰焱,玄暝冷冷看了凤玖一眼,才转头看向沈颢和墨幽,“你们呢?有什么事?” 沈颢其实在玄暝开始说故事的时候就来了,本来只是例行来汇报工作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出。因为听到和罗刹有关,还提到了青冥灯,所以他才没有贸然推门,而是蹲在了门口偷听。 后来沈颢还遇到了来找玄暝签署文件的墨幽,对方也没说什么,就在一侧的游廊长椅上坐了下来。听到玄暝所说的那些,他才明白那时修罗执念地想要听见的称呼恐怕就是“红莲”。 沈颢听到玄暝的问题,定了定心神,开始汇报这个月的住宿情况,“鬼族三百一十二人,消耗香火六百四十根;妖族十二人,破坏椅子三把、房门五扇、床四张、院中植物二十三株;人族五人,共住十三日,包括一日三餐;神族一人,呃……食物三千一百二十四公斤。” “嗯,不错,这个月的收益挺好的,柚子记下来,回头让凰焱去讨债。”玄暝拿着小算盘算了一下总收益,满意地点了点头。 柚子接过沈颢的账本,在最末填上了总银子的数目,并交由玄暝签字,最后将账本收了起来。 “墨幽你呢?不会又有需要我处理的事情了吧……你签了就行,没事,我信得过你。”玄暝一看到墨幽从袖袋中掏出来的厚厚一叠文件就觉得头皮发麻,嘴角抽了抽,腆笑着说道。 “老板,这是你的工作。”墨幽面无表情地将文件放到玄暝面前,顺手翻开了最上面的一份,还好心地把笔递到了他的面前。 玄暝苦着一张脸看着面无表情的墨幽,见对方没有要松手放过自己的意思,只好乖乖拿过笔开始签文件,看着一叠的数量,恐怕能不能吃上晚餐都要看效率了。 玄暝偏头看了旁边淡定喝茶的凤玖一眼,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咳咳,小墨,这些文件我会都签掉的,你先回去工作吧。沈颢留一下,我等会儿有点事情和你说。” 墨幽却并没有转身的意思,反而在刚才凰焱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拿出一本账本翻开,“没事,我在这里工作也一样的,老板你就别想着让凤王帮你签字了。” 玄暝的脸僵了一下,只能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开始看文件、签字,肩膀都垮下来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为老板加班的打工仔呢。 沈颢看对方的心思全都在眼前的文件上,刚才又说让自己留一下,只好乖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装背景。 眼看着三杯茶下肚,玄暝眼前的文件才少了一半,沈颢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加上满心的疑问,他忍不住在座位上挪了挪身体,嘴巴也几次张合。不过眼看着这会儿因为看文件的缘故玄暝身上的怨气都实体化了,他可不敢去撩虎须。 玄暝再次在眼前的文件上签上字,用力扔给墨幽,顺手扔下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要休息一下!”说完将眼前的文件往旁边一推,向后倒在柔软的椅背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凤玖好笑地看着玄暝的动作,好心地端过一侧的点心盘子递到玄暝的眼前,顺便给他倒满一杯热茶。 玄暝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才看向一直装背景的沈颢,“小颢,你来客栈多久了?” 沈颢整了整坐姿,“一年又二十五天。” “原来已经一年了啊。”玄暝手指在小几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小颢,你也该离开这里,回去了。” 沈颢端着茶盏的手停在了眼前,眼睛去紧紧盯住玄暝,一时有些不明白,“回去?回去哪里?” 玄暝冷下脸,“回去你来的地方,以后你不再是客栈的员工,也不能再踏入客栈一步。” “老板,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说法,当初是你强买强卖将我留下的,说我欠医药费,穷我一声都换不清。如今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要辞退我,说不过去吧。”沈颢冷冷将茶盏放下。 “如果一定要一个原因的话,因为你只是个普通人,我的客栈不需要普通人类。怎么,我免去了你的巨额债务你还不高兴了?”玄暝撇了撇嘴,“少赚一大笔银子呢,心疼死我了。” “你可以不用少赚这笔银子,我可以继续在这里打工。”沈颢严肃着一张脸,“我会用各种符纸,还是师父的徒弟,也勉强可以算是半个道士的,怎么还能说是普通的人类,为什么不能留下?” 沈颢看了玄暝一眼,皱起眉,继续开口,“是不是因为我是那最后一盏青冥灯,所以你担心罗刹找到我?如果这样的话,我离开客栈不是更容易被找到?” “你想太多了,那最后一盏青冥灯在六界大劫的时候就被毁掉了。”玄暝笑眯眯地回答,一脸真诚地看着沈颢。 “你在说谎,我刚才在门外听见了,你说这最后一盏被送入了轮回池,而且有可能吸引了其他魂魄而成为活物。如果我真的和青冥灯没有一点关系,那么为何罗刹会判定我能够找到青冥灯,而且他还一直将我当做修罗。”沈颢架起二郎腿,微微向后一靠,振振有词地说道。 “机缘巧合而已,只是你正好处理了这几个关于青冥灯的案子,或者说是我故意将这几个案子交给你,别忘了只有我和修两个人才完全知道这些青冥灯的去处。”玄暝冷下脸,冷声说道。 “我想我也说的很清楚,是因为你出现的恰是时机,所以连我都被蒙骗了,以为你就是,可是这不过是一个误会。如果你一定要我说什么,那么我可以郑重地向你道歉,给你这一年造成的不便是我的失误。” 沈颢看着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咬了咬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一句简单的误会就能解释一切?就能把这一年都抹去了吗? 自己当初不过是误入,却被强硬地留下,甚至不得不面对那些非人类的案件,虽然不是次次,但也有多次与死亡一步之隔。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接受了六界的设定,也将自己融入了这个集体,将自己当做客栈的一员,如今又是一句误会就要自己离开,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原来对于这些非人类而言,自己这个人类别说朋友,连同伴都算不上吗! 沈颢垂下眼眸,掩去那一点点湿润的感觉。抬眼看了一眼墨幽,却看见对方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周围的变故,依旧在看着手中的账本,连动作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周围的看官都在嘲笑着自己,而他自己却忘了自己不过是这场戏中的一个配角。 沈颢突然站起身,甩门而去,他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就算是离开,也不能如此狼狈不堪。 “棒!”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似乎终于将墨幽敲醒,他从账本中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已经关上的门。 看到墨幽的动作,玄暝叹了口气,“你也不赞同我的做法对吗?” “老板的决定一定是对的。”墨幽收回视线,再次落回手中的账本上,依旧面无表情。 “我知道你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怪我。不久之后,我会和阿九去凤境,修会成为这里的新主人,小颢还留在这里的话,总有被发现的一天,那时我也不知道修有没有放下执念,也许小颢会有生命危险。”玄暝伸出手指轻轻抚摸手中的茶盏,“你说我是自私也好,我是真的担心凑齐九盏青冥灯的修再带来一场六界大劫。” “我没有怪你。”墨幽站起身,将账本收起,看了一眼玄暝面前还不少的文件,“我先回去了,这些文件记得晚餐前处理好。” 推门而出的墨幽看了一眼东厢的方向,最终还是往自己的书房走去。说起来,沈颢这个徒弟并不是很好的,虽然还算勤奋,但灵力不高是硬伤,不可能会有什么大作为。而且这个徒弟还是玄暝硬生生塞给自己的。 可是……今天听到玄暝让他离开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心口划过一种陌生的情绪。可是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只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让那个人留下来,说自己能够保护他。 “墨幽大哥,你真的要让他走吗?”柚子不知怎地也跟了出来,看到墨幽准备回自己书房的动作,忍不住开口。 “这是为他好,而且我们和他毕竟不一样,他现在想要留下来,可是十年、二十年后呢,对于我们来说不过白驹过隙,可是对他而言很快就是半辈子、一辈子。”墨幽停下脚步,看向院落中已经开始凋零的树叶。 柚子摇了摇头,“不是说他应不应该走,而是……墨幽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墨幽眼中划过一抹迷茫,“我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他低头看了一眼在树林中追逐蝴蝶的小白猫,“我不希望有一天他和空秋一样。” 看着墨幽远去的背影,柚子招手唤回小白猫,摸着小猫的软毛,她低声自语,“有时你认为对他好的结局并不一定是他想要的结局啊。应不应该和想不想当然是有区别的,墨幽大哥,你还不懂吗?放手了就没有机会了。” 这天晚上,柚子依旧在花厅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可是这天的晚餐没有一个人到场,徒留那些美味一点点变凉…… 作者有话要说: ☆、并蒂之莲画地为牢 这一夜,不知几人失眠,几人醉酒望月。 次日,玄暝让柚子将几人都叫到正厅,说是有事情要宣布。 沈颢瞪着一双黑眼圈明显的眼睛进入正厅的时候就看到玄暝和凤玖两人坐在正厅之中正在说话,昨天如果不是听到墨幽说起,他还不知道这人就是凤王呢。 “阿九,我说了你不用担心我的,想要困住修并不难,你不是每天都有很多工作吗,总赖在我这里不好。”玄暝推了推旁边的白衣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都不确定修罗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你刚好犯病呢?我待在这里比较放心。”凤玖面不改色地说道,顺便喝了一口清茶。 “就算我真的运气这么差,不是还有凰焱和墨幽吗,不用担心的。难道我好不容易去了凤境,你还要忙着工作,而不能带我四处逛逛吗?我可是三百年没有去了哎。”玄暝眨眨眼睛,有些无奈地继续劝说。 “无妨,那些工作花不了多久,不会影响我陪你游览凤境的,之前你不是很喜欢西境的那面落日湖吗,我可以带你去。”凤玖不为所动,笑着诱拐。 沈颢见两人还在说话,便在末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单手托着额头,准备假寐片刻。 墨幽来的很准时,不早一分不晚一秒,坐下后便习惯性地拿出了账本,只是不知为何似乎身形有些摇晃。 等到睡过头的凰焱匆匆忙忙冲进正厅,客栈里的人总算是到齐了。 见众人来齐,还没有说服凤玖的玄暝只好将之暂且搁下不谈,看向众人,“最近变故颇多,我今日将你们几人叫来这里,也是有些安排需要吩咐。我意已决,你们只需要执行就可以,反对无效。” 玄暝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的美人靠上,才缓缓开口,“首先是我准备和阿九去凤境,以后就不是你们的老板了。别急,没说不管你们,修罗,也就是你们所知的罗刹将会成为这间客栈的新老板。怎么说服他当然是我的工作,你们不需要担心。墨幽一直都负责客栈的各项工作,以后还是要继续劳烦你的,我可不觉得那家伙会比我勤快。” 玄暝看向在凤玖面前正襟危坐的凰焱,不觉好笑,“凰焱和柚子还是留在客栈里,小白要重新修成人形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柚子以后便不作为侍女,而是和小焱一起处理案子。”玄暝口中所说的“小白”就是那只小白猫,可惜玄暝取名字的能力真的不太行。 “至于小颢,我昨天已经说过了,等会儿理一下东西就走吧。这一年,你便当做梦一场就是。”玄暝一口气将众人的安排都说完了,闲闲地喝了一口茶,满意地看着众人。 凰焱虽然有些不满罗刹成为新的老板,但是还没来得及反对,就听到了玄暝对沈颢的安排,愣得瞪大了眼睛,奇怪地看向脸色灰败的沈颢。 沈颢揉了揉因为彻夜未眠而有些胀痛的额头,抿了抿嘴唇,看向玄暝,“你是老板,你可以决定是否解雇我,你说我不是客栈的员工,我无言以对。但是我同时还是师父的徒弟,徒弟的去留应该由师父来决定吧。” 玄暝闻言,嘴角一勾,瞥了一眼一直在看账本的墨幽,并没有为难,反而民主地问道,“有道理,墨幽,你决定吧。” “师父……”沈颢看向上座的墨幽,一时紧张得忘记了呼吸。他知道墨幽面冷心热,他不相信这几个月的师徒情谊是假的。 墨幽终于从账本中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最终将视线停留在沈颢身上,“走吧,有些事不是什么都弄清楚才好的,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幸福的多。能够做一个普通人,是一种幸运。” “师父,为什么连你也让我走!我不在乎幸不幸福,我……想要留下来。”沈颢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墨幽竟然也要赶自己走,不免有些急切地说道。是的,他只是想要留下来…… 墨幽却没有再看他,而是继续低头看向手中的账本,只是不会有人看见他掩在衣袖中的手指已经将纸张揉皱。 沈颢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突然感到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墨幽一动,便将晕倒的沈颢揽入怀中,冷冷看向不知何时走到沈颢身后的柚子,并未抬头看向玄暝,而是直接将沈颢拦腰抱起,“我送他走。” “小墨,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果然是对他好的结局,希望你也不要怨我。”玄暝苦笑着看着转身往外走的墨幽。 “不,这是对我们都好的结局。” 眼看着墨幽将沈颢抱走,凰焱傻在了原地,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工夫竟然就发展成了这样,一时也不敢反对什么罗刹成为客栈的新老板了,借口还有案子没有处理,就匆匆跑走了。 玄暝叹了口气,“阿九,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残忍?” “别多想,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这样的选择确实对他们两人都有好处。墨幽动心了,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而已。”凤玖抬手揉了揉玄暝的头顶,和小时候一样的安慰。 玄暝第一次没有拍开对方的手,“我突然有些后悔这场交易了,怎么办?” “那就随我回去,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凤玖收回手,严肃地说道,一点都不像玩笑。 玄暝却摇了摇头,“他来了,很快我就能放下这一切随你回去了,记得给我准备最大的房子、最暖和的被子和毯子、最好吃的食物。还有,柚子被我留下了,你以后要伺候我。” “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玄暝从美人靠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毫无褶皱的衣衫,踏门而出,一拂衣袖,在正厅外设下一层结界,让里面的凤玖无法探知外面的情况。 修罗直接抬手打碎了门口的人偶,闯入院中的时候便看到玄暝站在院落之中,一身黑衣无风自动,背景是随风飘落的金色树叶,那人眉目含笑,仿佛在等友人前来煮茶喝酒。 玄暝看向来人,突然觉得自己过人还是比较习惯这人一身青衣,笑得温和的模样,“你果然来了。” 修罗冷冷看着那人,“你知道我要来?那么是否也准备好了我要的东西?” 玄暝缓缓摇了摇头,“我确实猜到你会来,但是我没有你要的东西,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除了你这世上还有谁能够找到呢?” “还有你。告诉我最后一盏灯在哪里,不凑齐这九盏灯,我根本感知不到他的位置。”修罗落在玄暝面前五尺的位子,冷冷看着对方。 “就算你真的杀了我,或者拆了这里,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到底在哪里。不妨告诉你,我那日将最后一盏青冥灯送入了轮回池,也许这最后一盏灯早就不存在了也说不定。”玄暝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修罗一闪身便凑近了玄暝的身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紧,“别考验我的耐心。虽然不会有窒息的感觉,但是拧断了脖子,你也还是会死的吧。” “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你应该能够感觉到他的魂魄吧,不去找他,反而在这里为难我有什么意思,还是你觉得是我将人藏起来了?”玄暝仰着头,并未在意自己脖子上的桎梏。 “我感觉不到他的具体位置,说明他并未在六界之中,这样的地方——你这里不正好是一处吗?”修罗低下头,压低声音在玄暝耳边说道。 “那你如今也在这里了,可有感觉到什么?”玄暝也不分辨,直接一耸肩,坦荡地看向对方。 “正因为没有,所以直觉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什么。”修罗说着再次抬手凌空捏碎了一个在游廊上打扫卫生的人偶,“还是不准备说吗?你的侍女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呢。” 玄暝见状脸色一变,他向来护短,怎能看着修罗在自己眼前伤害自己的贴身侍女,“修罗,你自欺欺人了五百年,还不够吗?还不准备醒过来?”说着直接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修罗的脸上。 修罗没想到玄暝竟然敢直接扇自己耳光,一抬手就将玄暝扔了出去,重重摔在东厢的墙上,将墙面都砸塌了,“我是罗刹,红莲罗刹!不准你提他的名字!” 玄暝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阵咳嗽,一丝鲜血从嘴角留出,喃喃低语,“咳咳,还没清醒吗?看来一巴掌还不够。”一手扶着墙体缓慢站起身,“修罗,既然你要这样欺骗自己,那么我今天就打醒你。” “说了,我不准你叫他的名字!!!”修罗一身红衣因为怒气张扬开来,足尖一点,快速向着玄暝扑来,将刚刚站起来的玄暝再次砸入了废墟之中。 “还来真的了是吧。”玄暝也有些恼怒了,冲天而起,在墙体上几个起落,从高处向着修罗俯冲而下,再次在对方的俊脸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印。 作者有话要说: ☆、并蒂之莲合围之势 修罗被玄暝一巴掌扇得向后退了几步,眼中的厉色也因此重了几分。眼眸微眯,一段红练从袖中疾速抽出,直击玄暝所在之地。 玄暝也不是那种站在原地挨打的性格,往旁边一跃,便离开了那片断壁残垣,心疼地看了一眼已经不成样子的东厢,手中动作也认真了几分。 修罗一根红练如同长鞭,所过之处连地面都裂开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玄暝再次就地一滚,躲开了迎面而来的长练,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却是心里一松。以对方的修为直接将这客栈一劈两半都不夸张,如今只是留下一道痕迹,看来是已经认主了。修,如今便让你有来无回。 修罗虽然除了开始之时后来次次都未曾击中玄暝,却并不着急,长练在手,对方想要近身怕也不易。他可不信玄暝能够一直这样躲下去。 玄暝此时确实被逼的有些狼狈,他按下心中不满,一点点将对方往西厢房的位置引去,借着屋檐勾起的屋角作为落点,小心从修罗的长练间隙穿过,当然身上也少不了几道新伤。 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修罗手中的红练稍有停顿,不过再次舞起的时候便又多了几分凌冽。 如此好的机会,玄暝可不会轻易放过,再次一巴掌扇在了对方脸上,“修,醒醒!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我不是修罗!我是罗刹!红莲罗刹!”似乎在恐惧些什么,修罗手中的红练舞动得更是诡谲,如同无数吐着信子的毒蛇。 相由心生,魔,亦由心生。看着如此执念的修罗,玄暝都有些无措,“你还要执着到什么时候,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死!” 修罗手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我当然知道他没有死,等我找到九盏青冥灯,他就会回来的。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他,和他在一起了。”修罗低头看自己红色的指甲,“如果他喜欢和我玩捉迷藏的话,我就把六界都翻过来。” 玄暝凌空而立,“没有第九盏灯,这九盏灯也没有用。你忘记了吗?我们两人一起将这些青冥灯送入六界,只为了绊住罗刹找寻你的脚步。这些你都忘记了吗?还是你只是不愿意承认呢?”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找齐青冥灯,他就一定会回来的!”修罗从开始的喃喃自语,到最后的怒吼,周围飘动的红练被他的情绪感染,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断壁残垣。 玄暝往后退了几步,落脚在正厅的前方,“这是你自己设下的局,最后却将你自己困住了是吗?醒一醒,你想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这副模样?而且,你现在毁掉的是他的名声,如果他回来了,世人是否会以为他才是那个滥杀无辜的魔君?” “不,不可以。他那么干净……”修罗失神地摇着头,缓缓抬起双手,双手依旧白皙,只是他知道这双手早就浸透的鲜血,“这么脏……” 修罗突然勾起唇角,顺手招来身侧舞动的红练,就朝着自己的双手缠去,显然是准备直接切断这双已经脏了的手。 玄暝看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想到修罗已经扭曲到了如此地步,快步上前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却被修罗反手一掌推开。再次狠狠摔在墙面上,一口淤血喷出,玄暝感受到自己的背后湿哒哒的,心底苦笑,这人还真狠。 不过玄暝还算是拦住了修罗的动作,只见修罗放下手,喃喃低语,“不行,我还要找他,暂时还需要这双手。等找到以后……他会嫌我脏了吗?” 以玄暝的耳力怎会听不见修罗的这句话,扬声问道,“他也许并不会嫌弃你脏,但是难道你就要因此把自己变得更脏吗?还是你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满手都是鲜血的自己?” “不……我不想……不,没有这双手,我还是干净的!”修罗一甩衣袖,从愣神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玄暝对于修罗的自欺欺人也有些无奈,可是却不敢继续刺激这人,万一这人又钻了牛角尖真的要砍了自己的手他可拦不住。 玄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修罗之所以如此疯魔罗刹的死是一个原因,这些年一直都找不到他恐怕也是一个催化剂。可是现在打也打了,说也说了,对方都不听,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凰焱和墨幽两人从门外踏了进来,也被眼前这满目疮痍吓了一跳。墨幽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看到修罗的凰焱就先炸毛了。 凰焱盯着修罗的双眼快速附上了一层血红色,扬天发出一声尖利的凤鸣,直接化出了凤凰的原形,冲天而起,带着燃烧的青色烈焰冲向修罗。 修罗显然不将凰焱这点道行看在眼里,直接指挥着红练将她抽开。红练被火焰烧毁,却又有更多的从修罗袖中冲出,投入战斗。 看了眼同样有些失去理智的凰焱,墨幽冷着脸先走到了玄暝身边,将他扶起,感觉到对方背后的血迹,墨幽偏头看向战场的眼睛眯了眯,周身的冷气也更重了一些。 “墨幽。”玄暝伸手拉住墨幽,“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先想个办法将他困住,我另有安排。凰焱如今恐怕是想给空秋报仇,我担心……” “无妨,我去助她一臂之力。”墨幽让玄暝靠在一侧还未完全断裂的墙壁上,手指抬起,开始在空中画出“戊土符”和“乙木符”,若只是要困住…… 玄暝低声咳嗽了几声,环视四周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的环境,只希望当年修罗自己设下的幻阵还没被破坏殆尽。既然这人不肯听自己说,那么少不得要借用那人的身份一二。 墨幽手间灵力一闪,一株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树枝如同无数的手臂,抓向在空中的修罗,那凶猛的架势仿佛是要将抓住的东西都生生撕碎。 修罗直接用红练将这些树枝斩断,可却挡不住这东西也是越来越多,甚至因此红练被缠住,而他的身侧也出现了破绽。 凰焱自然不会错过这瞬间的破绽,直接飞身而上,带着火焰冲向修罗,将自身作为武器,却是有些鲁莽了。 不过修罗此时红练被树枝缠住,一时还真的给凰焱找到了近身的机会,眼眸一眯,他手掌一划,斩断牵绊住自己的红练,身形往旁边一闪,与凰焱交错而过的时候还不忘并掌为刃,在凰焱身上开了一道长口子。 凰焱翅膀一展,定住身形,高声凤唳,一串火焰从她口中喷出,一个推着一个急速往修罗所在之处冲去。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滑落,却在半空中就化作幽冥火被烧尽。 修罗冷笑一声,心想如此伎俩也想要伤到自己还真是不自量力,不过当他正准备移动的时候,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周围已经被树枝团团围住,如今想要再躲却是难了。 眼看着一串火焰砸在修罗急急忙忙画出的护身阵上,凰焱不满地喷出一口热气,就准备念动术咒,将修罗毁在这里。却突然被墨幽一把拉住,只见墨幽摇了摇头,“我们的任务是困住他,老板另有安排。” “可是……空秋!”凰焱一双巨大的赤红色凤目瞪向墨幽,周身是燃烧不断的幽冥火,可见其愤怒程度。 “这点小东西就想要困住我?你们还真是天真。”修罗冷笑一声,双手快速画阵,竟是凌空画出了一个雷鸣阵。 当阵法随着对方灵力的传导而亮起的时候,乌云突至,雷鸣电闪。雷柱直接将周围的树茧炸毁,银色的雷光缠绕。凰焱快速合起翅膀,将墨幽护在身下。 “自不量力。”修罗俯视着身上多处伤口的凰焱和同样有些狼狈的墨幽,冷哼一声,双手抬起,就准备画个杀阵解决掉这两人。灵力运转之时却动作一顿,眯眼看向周围闪光的幻阵,“玄暝,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不错,可惜困住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玄暝说道此处,再次低头咳嗽了几声,满意地看着这阵法,不枉他刚才撑着伤痛将这阵法打开。 “笑话。”修罗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大笑几声,一挥衣袖就准备将这阵法毁去。只是他连续换了几个手势,周围的阵法随之变化,却并未消失,修罗不禁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可什么都没做,这阵法里有着你的灵魂印记,也随着你的想法而变化,我想做什么也做不了。”玄暝抬头看着又开始暴躁的修罗。 “胡说八道!放我出去!”修罗怒吼一声,快速拍向周围,却毫无作用。 玄暝总算松了口气,将手中最后一道灵力打入脚边的位置。此时在阵中的修罗只看见周围弥漫起浓浓白雾,一时伸手不见五指。“放!我!出!去!” 玄暝咬咬牙,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石柱上,一挥手撤去了正厅的结界。 作者有话要说: ☆、并蒂之莲一梦经年 被玄暝的结界困在正厅中的凤玖和柚子两人从发现自己出不去的时候开始,就有些担心外面的玄暝。 因为一下子失去了数座魂魄相连的人偶,柚子这会儿有些虚弱,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更白了,但是她还是更担心此时不可谓不狼狈的玄暝。 凤玖心疼地扶住玄暝,因为他背后的伤口而有些不悦,“为何将我留在里面,我可以帮你的。” “因为我现在更需要你帮我啊。”玄暝对着身侧的凤玖勾了勾嘴角,“柚子,现在你还能控制摄魂吗?” 柚子惨白着一张小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院子里的人偶都有着我的残魂,这会儿被他一下子毁去,我无法再施展分魂之术。” 凤玖看到玄暝看向自己的目光,冷着脸,“你说的需要我,就是让我来施展分魂之术?” 所谓分魂之术便是将魂魄割裂出一小部分,经由摄魂来演化成一个完整的魂魄,虽然无自身意识,也不能根据要求作出反应,但是却能够根据所见之人所思所想而幻化出相应模样,并作出相应行为。 “不错,阿九,这里也就你体内的是仙气,不易被他察觉,而且现下我们几人怕是都施展不出分魂之术的。”玄暝长舒一口气,虽然墨幽和凰焱的出现有些出乎意料,但所有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 凤玖深深看了玄暝一眼,闭上眼,开始裂魂。一边的柚子也强打起精神,双手结出一个结界,等凤玖的魂魄一旦溢出便及时将之网住,开始念动摄魂的咒术。 墨幽和凰焱两人站在幻阵之外,不断用火球和符纸骚扰阵中的修罗,不时担心地看一眼玄暝几人。这幻阵最多能够困住修罗一阵子,如果他真的将这阵法毁去,那么再要困住就难了。 还好不过几息之间,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便在柚子身前成形,被柚子一掌拍入幻阵之中。墨幽和凰焱两人默契地开始用火球引导修罗往魂魄所在靠近。 修罗突然被困白雾之中,怒气不断上涨,那不断攻击他的火球更是火上浇油。修罗并指成掌,再次将一个迎面而来的火球劈碎,眉目微蹙,心中的不悦比之前更重了。 当修罗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人影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甩了一条红练过去。可当他上前几步看清对方的模样的时候,却生生将红练止住。 看着那人一身熟悉的红衣,带着熟悉的表情,修罗张了张嘴,还是叫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红莲……” 有些记忆突然在脑海中苏醒,“哥,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哥,我会一直等你,你会来找我的对不对?”“哥,好好活着,连着我的那一份。”“哥,你穿青衣才是最好看的。” 一瞬间,修罗终于记起那时罗刹死在自己身前,青衣染血,而自己决定替他活着。他,是修罗,不是罗刹…… “哥。”修罗看到罗刹对着他笑,“你怎么穿成这样?我还是喜欢看哥哥穿青衣的样子,就像谪仙一样。” 修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红色,突然温和了眉眼,“好,我换。”说着上前几步,想要将对方拥入怀中,感受对方的真实。 却看到罗刹退后了一步,看着他双手的眼神有些怪异。 修罗脸色不禁一变,罗刹果然嫌自己的双手脏了吗,连碰都不愿意让自己碰一下,一晃衣袖就招出了数道红练。 罗刹却上前了几步,“哥,我没有嫌弃你。只是……”说着张开手,拥抱修罗。 修罗愣神看着对方的手穿过自己的身体,“怎……怎么会这样!” “这只是我的幻影,我还在等哥哥来找我呢,哥哥不会食言的对吧。”罗刹站在修罗面前,眉眼含笑。 “不会,我会去找你,翻山越岭,走遍六界,亦在所不惜。”修罗郑重地说道,周身的戾气确实因为罗刹的出现而稍有收敛。 “哥哥,我等你……”罗刹说着一点点消散,变淡,最终融入了周围的白色雾气里。 “红莲!红莲!!红莲!!!”修罗环顾左右,却没有再看到罗刹的身影,一时慌了神,怒吼着四处寻找。 这时玄暝的声音突然从周围响起,“修,醒了吗?你想不想找到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修罗有些无理取闹,周身的红练又开始暴动不安。 玄暝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因为施展分魂之术而脸色有些憔悴的凤玖,再次开口,“不是我,但是我有办法帮你找到他。你想不想听?想听就先冷静下来。” 听到玄暝的话,修罗周身的红练有了片刻的停顿,“说!” “这六界人海茫茫你想要如何找他。别急,我没说你找不到。我这客栈专门接受六界的案件,说不定就会有罗刹的消息。而且你不想赌一把还能够在这里看到罗刹的幻影吗?” “在这里就可以吗?”修罗的声音有些动摇。 “当然,这里有他的气息,不是吗?你不想待在有他气息的地方吗?不想待在可能看见他的地方吗?”玄暝故意压低声音开始蛊惑。 “想,但我不信你会做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随着他想起罗刹死前的那一幕,记起自己是谁,修罗其他被尘封的记忆也渐渐回归,自然也记起了玄暝这个损友。 “咳咳。”玄暝尴尬地咳嗽几声,“这找人毕竟是你的私事,想要客栈的员工为了你的私事奔波,那么你只能成为他们的老板,这样才有资格。” “你想把这里交给我?不怕我顺手帮你拆了?”修罗稍微思考了片刻,既然玄暝能够找到八盏青冥灯,那么想要找到罗刹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是有可能的,他都愿意尝试一下。 “这可是你的本体,如果毁了,你自身也会受伤的吧。”玄暝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相信修罗在这里强制拆迁了一次后自己也该有些感觉。 修罗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记忆回归带来了些微头疼的感觉,这里是五百年前他给自己准备的归宿,没想到算尽了天机,还是迎来了这最坏的结果——罗刹身陨,而他真的带来了六界大劫。 留在这里,也算是一种赎罪。只希望,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等来罗刹,等到熟悉的人推开自己的房门,跟自己说,“我回来了……” 看到修罗总算恢复了正常,玄暝才有些心有戚戚地将周围的幻阵撤去,看着依旧一身红衣,却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修,欢迎回来,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那你呢?做撒手掌柜?”修罗挑挑眉,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满身伤痕的玄暝。 “当然,我今后就和阿九回凤境了。你不许欺负我客栈里的员工啊。”玄暝拍了拍修罗的肩膀。 修罗对着凤玖拱了拱手,“恭喜你终于将这人拐回去了,这些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以后记得赔偿我就好了。”玄暝摇了摇手,“扶我进去,请你喝茶,算是给我践行。对了,以后你就是这里的老板了,我告诉你,这里的账目是这样算的,一个鬼族一天三十两银子,一炷香十两银子,一个妖族……” 看着身侧侃侃而谈的人,突然想起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这人一身白衣坐在窗边,挽袖煮茶。 “站着不累?过来喝杯茶吧,我不收你银子。” “恭敬不如从命,兄台煮茶的手艺甚是娴熟,不知这茶……” “当然也是极好的。我是玄暝,如何称呼?” “在下修罗,白莲修罗,今日得见冥王大人,实为三生有幸。” “恭维,这六界真的想见我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想到这里,修罗突然干咳几声,“喂,玄暝,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煮的茶其实一点都不好喝。” 夕阳西下,夜色渐渐升起。夕阳最后的余晖抓着屋檐,却还是最终一点点被拖走,留下残影。 曾经的碧瓦飞甍都成了一地的断壁残垣,与迷宫之巷里的那些灰败景色并无不同。那还能够看出曾经的模样。 凤玖搀着玄暝走在最前,旁边是听着玄暝教诲的修罗,柚子默不作声地跟在三人身后,墨幽和凰焱有些脱力,相互扶持着走在最后。 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随着修罗的走过拔地而起,厢房院落,水榭亭台,最后是游廊小径。树木摇曳,花草簇簇,粉蝶起舞。 崭新的院落眨眼的功夫便重新建起,只是怎么看都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了。就像现在修罗才是这里的老板,就像这里可能不再接任何有趣的案子,就像有些离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修罗站在重新建造的正厅前,微微蹙眉,突然一挥衣袖,大门之上那块写着“暝曜客栈”的牌匾突然换了字迹——莲香小筑。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黄粱一梦 再次醒来,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天花板,沈颢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从床上缓缓坐起来,看着周围熟悉的破旧家具,床头柜上自己的老式手机还在孜孜不倦地响着。 沈颢呆呆地接通了电话,那一端传来了熟悉的咆哮,“沈颢!你居然敢给我旷工!!不想干了是吧!!!给我滚过来上班!!!!” 沈颢看着这个小小的熟悉的出租屋,自嘲一笑,“老大,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睡晚了,这就过去,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沈颢揉了揉额头,从如今所处的环境和这通来自原来工作单位老大的电话来看,自己至少并没有退房,也没有辞职,如今就算满脑子还乱糟糟的也还是要去上班。 坐在熟悉的办公桌上,沈颢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发呆,如今的日历真的翻过去了一年多,但是周围的人的反应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如今这样的生活,和自己误入客栈之前明明一切都没有变,沈颢却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手掌中央的伤疤还在,按照记忆画出来的符纸还有用,但是再也打不开迷宫之巷的入口,找不到回去客栈的路。 下班后沈颢也去过第一次误入时的小巷,可是那个小巷早已不存在。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些经历是真是假,是否是太过真实的梦一场。 转眼又是四个月过去,年关将近,天降大雪,白色的精灵们从天空坠落,在空中起舞,最后落入凡尘,染上尘埃,再也无法回到来时的地方。 沈颢这日出门采办年货,明明只是过了一次热闹的年,一个人的年就有些不习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紧了紧围巾,往商场走去。 过马路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红色闪过,沈颢不禁睁大了眼睛,“凰焱……” 但是最终沈颢还是没有追上去,虽然还有很多的疑惑和不解,连被赶出来都是怪怪的,变故来的太过突如其来。但是就如同师父所说,很多时候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幸福,而这些疑惑也总有被遗忘的一天。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