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绝密委托》 正文 第1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绝密委托[重生] 作者:砯涯 主受,攻重生,强强,1v1 上一世: “好吧,你抓到我了~” 落地窗前,戴威尼斯面具的大盗转身,双手无辜地举过头顶。隔着酒店凌乱的套房客厅,那位英俊的探员持枪沉默不语,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个狡猾的家伙明明有无数机会逃走,他在想什么? 忽然,窗前的某人啪的一打响指,机关触动,漫天金粉洒下,骆逸凡只觉得眼前虚影一晃,一个声音在近处笑道:“知道你为什么能捉住我么?” 拨开那只指向自己的枪,萧瑜跨坐在沙发背上,猝然扯过对方领带,两人鼻尖几乎撞在一起,他玩味地弯起嘴角,下一秒直接吻了上去。 “探员先生,我想是因为我看上你了?” ——上一世,两人追逐八年,最后在阴谋中惨死,我的故事将从这一世再次相遇讲起。 一句话简介:一个拿人钱财替人取物的组织,一群高智商盗窃的小伙伴们,一只背景诡异的见习大盗,一位携前世记忆归来的男神。 我们的承诺:付得起酬劳,盗的了一切。 避雷提示: 1、团队升级流爽文,剧情感情进展都很快。 2、妖孽逗比受x前fbi冰山攻。 3、主角们三观正常,大家都是好人。 4、单元剧,每个故事字数较多。 5、本文背景架空,和咱们的地球木有一点关系←这点很重要!!! 内容标签:重生 强强 都市情缘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瑜(shaw),骆逸凡(ivan) ┃ 配角:陆岑(deer),俞希城(sean),各种各样的队友,各种各样的委托人,各种各样的小反派 ┃ 其它:大盗,爽文,强强,重生,攻宠受 ================== 卷一·偷天换日 第1章 chapter 1 走廊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液味儿,行动不便的老人在护工搀扶下缓慢散步。这里是中心医院的住院部,心血管科,不管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一张床位恨不得提前一年就预订出去。 午餐时间,萧瑜一手端着俩饭盒一溜小跑出了电梯,中途避开两堆哭天喊地的家属,趁热把病号饭交给对应床位的老人,萧瑜回到休息区,筋疲力尽地瘫在沙发上,旁边坐着一个挂着点滴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脸颊瘦得凹陷下去,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萧瑜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了一大口水,打算等到下午完事儿再去吃饭,这时一块巧克力送到眼前晃了晃,握着巧克力的那只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吃吧,”细细弱弱的声音,正是那个看电视的小姑娘,“妈妈说我的病不能吃巧克力,送给你好了。” “谢谢你,小美女~” 萧瑜也不客气,接过来剥了包装直接塞进嘴里,这么一小块对于饥饿问题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他摸摸肚子,开始盘算下午拿什么犒劳自己。 电视传来欢快的乐曲,郊区的大型游乐场首次开园,花车队24小时通宵表演,小姑娘羡慕地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丑,末了瞥了眼自己手背的针头,叹气。 萧瑜歪着头把一切看在眼里,伸手摸了摸那颗低垂的小脑袋,安慰道:“等病好了让妈妈带你去。” “好不了了,”小女孩闷闷地说:“上次妈妈和医生叔叔说话我听见了,得换心,太贵了,而且还有好多人等着,为了给我看病爸爸已经走了,我只希望在死之前可以再坐一次那个——” 细细的胳膊指向电视机,萧瑜顺着看过去,啧啧摇头,摩天轮,爱幻想的小丫头都喜欢,这种项目又慢又没意思,排半天队磨磨蹭蹭转一圈就完事了。 “上一次坐的时候我还没生病,爸爸也还在。” 应该就是她了吧? 生病以后瘦得脱形和照片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萧瑜心里捉摸着应该没找错人,摊开左手伸到对方眼前,被挡住视线的小女孩微微一愣,旋即投过来一个莫名的眼神。 “你看,我手里什么也没有——”像是故意要卖弄悬念,萧瑜狡黠地眨眨眼,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然后我轻轻地一抓~” 说话同时,他右手在左手掌心虚划一圈,紧接着啪地打响一记响指,左手灵活一翻,指缝间瞬时凭空多出一张黑色卡片。 小女孩眼睛顿时亮了,“你怎么做到的?!” “秘密~”萧瑜将卡片递给小姑娘,“它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真的么?”小女孩兴奋得接过卡片,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眉头却一点一点皱起来,“大哥哥,它什么都没写?” “当然,”萧瑜神秘一笑,“不然警察叔叔容易找我们麻烦~” 小女孩更加疑惑,“你不是医院的志愿护工么,警察叔叔为什么找你麻烦?” 萧瑜配合地点点头,眼睛笑得弯起来,“我们学校管它叫‘社会实践’,要不是为了学分我才不来。” 小女孩被面前颠三倒四的家伙绕得云里雾里,目光重新回到卡片上,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满足一个愿望么?” “当然,不过要用你最珍贵的东西交换,”萧瑜把玩着那张金色的包装纸,修长灵活的手指变魔术似的把它折成各种形状,最后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最珍贵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困难,小女孩闷头想了很久,到最后声音有些发颤,“我没钱,最后一块巧克力也给了你,我只有这条命。” 手指一停,包装纸定格成一朵玫瑰花的造型,萧瑜绅士的把它交给小女孩,执起那只埋着针头的小手,温柔地吻了吻,“那你的愿望呢,我的小公主?” “那个可以么?”小女孩怯生生地说,“会不会太贪心了?” 萧瑜第二次看向电视机,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地微笑,“生命倒计时的那一刻,任何愿望都不是贪心,晚上9点来这里看电视好么?太晚了对身体不好。” 他话音没落,一阵暖暖的风吹散了休息室内的消毒液味儿,雪白的窗纱飘起,小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拉上窗子,低声咒骂着擅自打开窗户的人。 小女孩的手依然维持着被抬起的姿势,怔怔地望着被合上的窗,视网膜还残留着一个翻窗出去的虚影,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羞赧的潮红。最后她捻起那朵金灿灿的包装纸小花,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 ◇ 迈阿密郊区的游乐园,隆重的花车队伍中一大簇氢气球悄然离队,打扮夸张的小丑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不时把手中的气球分发给路上的小朋友。 那座巨大的摩天轮位于游乐园的正中心,排队的人群饶了足有好几圈,天上的云层逐渐聚拢,不一会儿飘起细细的雨丝,空气中凝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天气真好~小丑夸张的笑脸向上望了望,长长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他状似不经意的蹲下系鞋带,随手将最后一只小型投影仪藏进草丛内。 待所有的设备布置完成,小丑笨拙地钻出摩天轮的设备间,将没用完的一小段金属丝塞进口袋,一个小男孩站在设备间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中最后一只气球。 “唔……这个还有用,”小丑遗憾地说,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打了个响指,然后将棒棒糖交给小男孩,坏笑着眨眨眼,“别告诉别人,真的没了~” 孩子乖巧地点点头,抱着棒棒糖心满意足地找父母去了。 氢气球脱手飘飞,在漫天雨幕中摇摇晃晃上升,最后却精准卡在了摩天轮的钢铁支架间,棉线末端摇摇垂着一张黑色卡片,小丑咧嘴一笑,目光忽而落在游乐园的纪念品商店。 晚上8:59,医院。 值班护士再一次催促病人们回去休息,小女孩依然坐在白天的位置,手里攥着卡片。电视机内是游乐园绚烂的夜景,水汽朦胧让一切看上去梦幻起来,镜头给向中央的摩天轮,上千只彩灯装点着金属骨架,扬声器直播着现场的欢声笑语。 小女孩默默低下头,手中的卡片依然光秃秃的,她在这儿坐了一天,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那个人总不可能真的把摩天轮搬来医院…… “啊——”电视传来一声惊呼,继而是嘈杂的议论声。 抬头的瞬间小女孩惊讶得目瞪口呆,彩灯熄灭,原本应该是摩天轮的位置变成一只巨型小丑影像,它居然真的消失了!那么—— 休息室的窗子被刷的一声拉开,小女孩兴奋得回过头去,无数只氢气球飘起,棉线末端拴着一只摩天轮等比缩小后的纪念品,彩灯闪烁,欢快的乐曲飘扬进来。 萧瑜懒洋洋地坐在窗框上,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油彩,他伸手一拉,把那束气球连同小摩天轮一同拉进屋里,轻轻推向孩子的方向。 “你的愿望,我亲爱的公主。”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捧着摩天轮,半响却犹豫地抬起头,“那……我的命?” “嘘——” 萧瑜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在他身后是厚重的夜色,面前是轻薄的节能灯光,他坐在光暗交接的地方,犹如一只狡猾而诡谲的幽灵。 “命只有在自己手里才显得珍贵,我拿走了就变得一文不值,况且——已经有人付了报酬。” 小女孩讶异,“谁?” “你消失的爸爸,”萧瑜耸了耸肩,“可惜他付的钱很少,远达不到帮你偷心脏的标准,所以我只能让你开心一下~” “爸爸让你来的……”小女孩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我以为我们在休息室遇到只是巧合。” “被我遇到,怎么可能是巧合?” 萧瑜轻笑着摇头,余光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时间不早了,值班护士还有三分钟要开始巡房,查到你病房需要7分54秒,我踩过点的,不想被骂就赶快回去~记得要从右边的走廊绕回去。” 说完他向后一仰,整个人倒栽下去,消失在窗外。 小女孩惊得一愣,反应过来以后迅速扒上窗框,七层的高度俯视下去,绿化带和沥青路上空空如也,狂跳的心脏稍稍平静,她宝贝似的抱着那个纪念品,打算在护士发现以前溜回病房。 卡片静静躺在沙发上,小女孩拾起来准备一同带回去,余光一瞥,黑色硬卡纸上居然多了一串金色的文字! —— 好好活下去,我的小公主。 爱你的大卫·科波菲尔。 文字末尾还配了一只龙飞凤舞的小丑头像,以及‘shaw’的字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原名《偷天大盗》,为了河蟹已改名《[重生]绝密委托》然后背景修改了一次,如果大家觉得奇怪就……凑合吧orz————————————————作者菌累不爱分割线——————————————— 为神马署名是大卫·科波菲尔,辣是因为他有一个著名的让自由女神消失的魔术~本文灵感来自电影《惊天魔盗团》,第一章差不多14年五六月份的时候动笔,正式开写以前又看了很多和魔术or盗窃有关的电影,没看过任何相关,挣扎了一个半月,存稿还算可以吧。 基本延续血色辣种文风,只不过因为小鱼是个逗比,所以这本会稍微欢脱一些~_(:3」∠)_ 作者菌已经不是时间多如狗的大学生了,平时工作很忙,会尽量保证更新,喜欢的小天使们一定要多多留言撒花,这样我才有熬夜写文的动力~>3文中涉及的一些盗窃理论和手段全部来作者菌瞎编,切勿较真,毕竟我已经过了高三智力巅峰很多年了…… cp明确:骆逸凡(ivan)x萧瑜(shaw)←这很重要!!!! 河蟹社会,背景架空←这更重要!!!! 第2章 chapter 2 被雨水淋湿的医院外墙非常滑,萧瑜一动不动地抱着七楼外侧的排水管道,t恤上沾满泥水,休息室传来低低的呜咽,过了很久才重新安静下来。 双脚踩地的刹那,他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停在路边的一辆路虎啪的一闪大灯,车门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英俊男人跨了出来,“别跟我说一天找不到人就是为了讨好这小丫头?” 萧瑜脊背一僵,讪笑着转过身,熊抱过去,“我手机没电了,鹿鹿,求不杀!” 陆岑冷着一张脸,直接起脚把萧瑜踹回草丛,“她给你什么报酬?” “呃……巧克力。”萧瑜揉着肚子站起来,狮子狗一样甩了甩身上的草叶。 陆岑眉梢微挑,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调侃道:“哟,你什么时候变成圣母了?一块巧克力就能收买你?来来,哥给你买一箱去,你把卢浮宫给我端回来。” 萧瑜哀嚎着扑过去抱大腿,“鹿鹿,给条活路,挑一件还行,都搬回来臣妾做不到啊!” 陆岑嫌弃地甩甩脚,“你说说你,人家孩子管你要个气球,不给就不给,你还把人家兜里的棒棒糖偷出来送人家,敢再抠点么?” 萧瑜:“……” 萧瑜抱着大腿爬起来,正色道:“鹿鹿这就是你不对了,看着哥们儿忙活半天也不知道过来搭把手,饿死了怎么办?!” 陆岑一副‘你又扯淡了’的表情,毒舌道:“你家里的小强都含泪搬走了,也没见你饿死不是?” “我怎么能跟小强比!”萧瑜怒道。 陆岑嘴角抽动,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瑜:“!!!!” 萧瑜哼了一声,躲墙角生气去了。 入夜后温度有些凉,空气中还飘着细细的雨丝,路灯投下的暖光被折射成氤氲的雾气,萧瑜只穿了短袖t恤和五分裤,衣服都淋湿了,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身体在小幅度发着抖。 陆岑看着他这副惨样忍不住哂笑着摇摇头,走过去拿皮鞋尖踢踢他屁股,说:“走吧,有活儿了,boss让咱们上线开会呢。” 萧瑜往旁边挪了挪,扭头不搭理他。 陆岑强忍住笑场的冲动,咳了一声,补充道:“刚才我给你买了俩全家桶……” 萧瑜耳朵动了动,额发的阴影下一对乌亮的黑眼珠提溜一转,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他拍拍屁股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走吧,开会要紧,别让boss等急了,哎!你买全家桶的时候要番茄酱了么?” 陆岑:“……” 陆岑被萧瑜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两人认识一年多,作为搭档,萧瑜的脾气秉性陆岑自认为摸得差不多了,这小子年纪虽然轻,但是手法干净利落,目标明确且不贪心,这种过分老练的作风一度让陆岑以为他是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家伙,而不是某天boss突然领回来的无家可归的少年。 他在和萧瑜合作,同时也在观察。 他们这类人之间的信任通常很难构筑,怀疑是确保安全最有效的方法。 但萧瑜实在是——活得太简单了,简单到可以轻易用食物收买,而且屡试不爽,如果时至今日这一切都是来自某人伪装……这种假设过于严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必要,陆岑在心里笑了一下,手上很自然地脱下外套扔给萧瑜。 萧瑜抱着外套摇尾巴,一脸‘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的表情看向陆岑。 “昨晚来了个新任务,委托人出了大价钱,所以boss很重视。” 陆岑伸手搭在搭档肩上,边说边走向路虎走去,他替萧瑜打开车门,自己没着急上车,而是靠在车身上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对方语气非常郑重,正准备上车的萧瑜回头看过来,脸上笑容收敛了不少,竖着耳朵,在充满尼古丁的烟雾中认真等待下文。 “如果你生病导致任务失败,”陆岑眸底带笑,抬起夹着香烟的手,在萧瑜额角惩罚性地一戳,“我一定拒绝和你一起承担委托人的定金赔偿。” 萧瑜:“……”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交!友!不!慎! 为什么要期待狗嘴里吐出象牙?!萧瑜心里狂翻白眼,把外套卷起来按在陆岑脸上,怒道:“已经不能愉快的合作了!我要申请更换搭档!!!” 说完,狂暴状态的萧瑜扭头钻进副驾驶,嘭的一声撞上车门。 陆岑心情愉快的把抽剩下的半支烟扔在地上,用鞋底撵灭,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余光瞥了一眼累的开始打瞌睡的某人,陆岑把外套盖在萧瑜身上,发动引擎后,又把空调温度调高。 “这次是偷哪里?”萧瑜闭眼休息,随口问道。 陆岑看着车载视频把路虎倒出车位,答道:“刚才我和你说过了。” “说过?” 蝉翼似的眼睫轻颤着睁开,在脑中仔细回忆了一遍两人见面以后的对话,萧瑜迅速意识到什么,眼底一枚光斑缓慢聚拢,最后干脆直接笑了出来,“这次的委托人野心不小啊~这活儿可不好干,boss打算派几组过去?” “只有咱们俩,其他人都抽不开身。”陆岑说。 “不是吧?咱俩去偷卢浮宫?!” 萧瑜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来,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这个委托人看上什么了?任务周期多久?那里面的安保措施比国家原子能中心还恐怖好么?要我说连规划带准备怎么也得半年吧!” 陆岑腾出一只手贴上萧瑜额头是温度,说:“也不烧啊,说什么胡话?” “……”萧瑜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一巴掌打掉陆岑的手,“boss怎么说?” “boss说上线开会,所以我找了你一天了。”陆岑重新抽出根烟含进嘴里,眼尾的余光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瑜一眼,叮嘱道:“以后接私活记得删信息记录,幸好这次只是被我看见了。” 萧瑜嘿嘿一笑,拿出打火机给陆岑点火,末了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接私活还没删信息记录。” 陆岑淡定的吸了口烟,说:“我黑了你的电脑和apple id,要不怎么找到你?” 萧瑜:“!!!!” “你你你!”萧瑜一口血卡在嗓子眼,险些喷出来,“你没碰别的吧?!” 陆岑眉尾微挑,眼神正直,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口吻,明知故问地说:“你是指放在d盘里被你隐藏了文件夹的岛国小电影?” 混蛋!你敢删我资源!!!萧瑜心里怒而咆哮。 大概是萧瑜炸毛的太过明显,陆岑转而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只删了和我资源重复的部分。” 萧瑜顺顺胸口,松了口气。 陆岑见机补刀,“剩下的云备份到我的网盘以后粉、碎、文、件~” 萧瑜心里波涛汹涌的os:尼玛已经不能做朋友了! 刚刚倒出车位的路虎后轮猛打,刺啦一声朝马路牙子滑去,却在撞上绿化带的瞬间刹住,紧接着车里传来一声惨叫,摇晃的车身稳了稳,驾驶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定地挂档、后倒、起步、加油,控车驶入湿雨朦胧的夜色。 等到路虎拐弯驶上公路,引擎声渐远消失,住院楼下、路灯光线无法抵达的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人。 男人穿着西装长裤和黑衬衫,衬得身材修长挺拔,敞开的领口处挂着一只墨镜,裸露在外的肌肤较一般亚洲人来说要白皙很多。 他拥有一张非常英俊的混血面孔,五官深刻硬朗,眉骨立体,深灰色的眼珠疏凉而深邃,鼻梁直挺,削薄的唇微微抿起,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但气场却透露出一种远超年龄的冰冷与成熟。 骆逸凡望着路虎驶离的方向,路灯氤氲的光落进眸底,随着某种难以描摹的情绪一起,轻轻颤动。 那是活生生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少年青涩的shaw。 密室的爆炸声犹在耳际,他还清楚记得shaw断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骆警官,你是我偷过最难偷的东西,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失误。” 那时的shaw是fbi机密名单上的重犯,臭名昭著的国际大盗,骆逸凡追捕了他八年,可到最后真正把他抓在怀里却是在黑帮的地下密室。 身中数枪双手被废,shaw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手,他再也不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魔术师大盗。 炸弹引爆,火焰将他们吞噬,骆逸凡甚至没来得及体会灼烧的疼痛,他在黑暗中醒来,日历竟重新回到2015年!而后他火速辞去fbi的工作,乘坐最近一班飞机前往迈阿密,因为这一年shaw还没有崭露头角,他还有机会改变他的人生。 回忆戛然而止,骆逸凡举起手中的卡片,修长的手指描摹过黑色卡纸上的文字,纯黑色的硬卡纸未经装饰,电脑打印的字体不会暴露使用者的任何信息,除了那一模一样的、属于大盗shaw的口吻。 ——今晚它属于我的公主。 这张卡片是不久前从卡在摩天轮的一只气球上取下来的,是shaw震惊世界的第一步,这一世,这张卡片被他截获。 没有人知道一处细节的变更会对整个故事产生多大的影响。 骆逸凡凭借前世记忆拨通了一串号码,八年后这只是一个废号,而现在却可以联系上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男人只是简单地一个词,“你好。” “我知道您,也知道您的组织,请不要挂断也不要拒绝我。” 骆逸凡语速很快,而对方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我想加入你们。”他直言道。 男人闻言轻笑起来,“给我个理由,陌生人。” 骆逸凡深深吸了口气,脑中快速整理措辞,静了几秒后才说:“我是世界上最出色的侦察与反侦察专家之一,单兵作战能力优秀,我可以在1400米外点射一颗苹果,而且据我所知,您的组织正需要这样一个远程协助的狙击手。” 电话那边,男人无声无息的扬起嘴角,他温和一笑,既没同意也没拒绝,而是随口报了一个ip地址,然后轻松地说:“这是我们即时聊天的主客户端,1小时文字会议,你只需要在散会前加入进来,我会让deer给你留个门,密码不复杂。” “最后感谢你帮shaw善后,那孩子太粗心了。” 骆逸凡的身体不由得一僵,手指微微扣紧,他确实回收了shaw安置在游乐园内的投影仪,他以为这一切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 电波另一端的男人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漫不经心地继续道:“前天晚上八点的飞机抵达t3航站楼,你跟了shaw两天,前fbi探员先生,不知道我的孩子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么?” “你……知道我是谁?”骆逸凡沉声问。 “我随时都在关注着我的人,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证安全,”男人说:“从你出现在shaw身后,我就不得不开始注意你。” 骆逸凡眉心蹙起,握住手机的五指微微扣紧,“即使知道我以前的身份,您依然愿意给我加入你们的机会?” “当然,亲爱的骆先生,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的身份,而我只需要对组织有用的人。你的资料我已经全部阅读完毕,让我好奇的是,一个进入fbi不足一年的新人探员,是什么让你有信心在我面前说自己如何优秀的呢?” 骆逸凡轻轻缓了口气,“我会向您证明自己。” “只要你能在一小时内攻破deer布下的防火墙,加入到我们的会议中来,”男人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我期待你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作者菌的奇怪萌点,先出场的一定不是攻! so:陆岑不是攻陆岑不是攻陆岑不是攻←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and~重生回来的逸凡是暗恋小鱼哒(づ ̄ 3 ̄)づ关于三只的英文名↓↓↓↓ 萌萌哒作者菌知道这玩意儿很难记,但是他们出委托叫本名肯定是不好的嘛,所以萌萌哒我基本采用音译or意译的方法~shaw=萧→当然有一部经典恐怖篇里有个神出鬼没的女鬼名叫arry shaw,我的灵感来自她~ivan=逸凡,好吧,其实它的正确音译是艾梵,但是这个名字有个很好的含义是【上帝的馈赠】,于是上辈子都很苦逼的两只,这辈子会携手努(犯)力(罪),过上幸福并炫酷的生活哒~deer=鹿=陆(づ ̄3 ̄)づ╭?~ 第3章 chapter 3 陆岑的房子位于迈阿密沿海,是个环境不错、条件相对高档的复式型电梯公寓,买的时候房价还很低,这些年直线往上翻了好几倍,但是因为地段偏僻,交通不便,所以一直没住满。 这个小区住户包括对生活质量要求较高的土豪,和一部分开发商占地的回迁户,总而言之人员参差不齐,身份各异,能很大程度上稀释他们这类有敏感成分的人的存在感。 做他们这一行的人注定高风险,但也同样意味着高额回报。 陆岑入行早,对外的假身份是一家公司的网络安全顾问,工作弹性很大,时间宽裕,假身份带来的收益就已经相当可观,而他的本职是组织内部首席技术支持,是依靠大脑和手速就能轰瘫国家安全网络的恐怖家伙。 作为一个加入组织刚满一年,没车没房也没什么存款的新人,萧瑜一直把陆岑拥有的一切当作人生目标。 路灯下,路虎倒进停车位,熄火。 萧瑜带着满身起床气开门下车,额头红了一片,右边鼻孔里堵着卷成卷的纸巾,殷出的鼻血已经凝固,雨后凉飕飕的风一吹,萧瑜哈秋一声打了个喷嚏,纸卷飞出去。 萧瑜:“……” 陆岑:“……” 陆岑不厚道地笑了。 萧瑜裹紧外套,回头狠狠瞪了陆岑一眼,磨着牙说:“下次再敢拿我脑袋往挡风玻璃上撞,我就偷得你连内裤都不剩,然后卷款走人!” “我亲自潜入银行系统设定过个人账户的程序,非本人使用会被直接锁定,家里的现金倒是够你逃出国,不过我得提醒你。” 陆岑边锁车边一本正经道:“你对外的学生身份是组织提供的,真实身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除了‘萧瑜’这个名字和shaw这个代号以外,你一无所有。换句话说,在组织面前你没任何有退路,更何况——” 陆岑走到萧瑜身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眸底染上一抹促狭的笑意,调侃道:“登机箱只放现金和内裤,海关会觉得你很可疑,当然我们也有同事在里面,确保你插翅难飞。” 萧瑜:“……” 卧槽我只说了一句,鹿鹿你不要分分钟拿话砸死我好么?嘴巴这么毒容易没朋友好不好?!萧瑜嘴上说不过陆岑,只能在背地里玩命吐槽,顺带把心里标着陆岑俩字的小纸人戳成了筛子。 两人在底层大厅等电梯,这期间陆岑用手机通过内部的通讯app朝组织那边汇报情况,萧瑜摸出自己早就没电的手机看了一眼,默默叹气。 陆岑留意到这个细节,把手机收起来,说:“iphone 6发布半年多,你还在用3,电池早就老化了,过去一年你少说也有十几万纯收入,不打算买个新的?” 这时候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萧瑜先走进去自觉按下24的数字,向后靠在金属壁上,答道:“我得攒钱买房,手机至少还能用两年,不能浪费。” “我不介意你一直借住。”陆岑说。 “那真是太好了。”萧瑜悲愤地说:“我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收入,我要想买下你家对面那套空公寓至少需要四十年!!!” 陆岑:“……” 萧瑜靠在电梯壁上滚来滚去,哀嚎道:“鹿鹿,你介意我借住四十年么?” 陆岑服了这家伙的神逻辑,问:“你为什么不考虑贷款或者向我借钱?” 萧瑜停下来,瞄了一眼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陆岑默契的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萧瑜接过手机,嘴上说着自己不喜欢欠别人钱一边在备忘录里打下一行字。 陆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文字,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萧瑜说的是—— 我怕万一我出事了,房子会被银行收回,或者没机会把钱还给你,所以还是自己慢慢攒全款吧~这个理由对他们来说很现实,陆岑收起手机,没再说什么,萧瑜目光落在显示板不停变换的红色数字上,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这栋公寓的户型是一梯两户,人少,房子的使用面积大,陆岑的家在顶层,为了安全他选了朝向不好的那一套,周围没有等高的建筑,不容易被监视。 而对面那套几年以来一直空着,萧瑜心里盘算着陆岑这人虽然嘴毒,但是两人搭档到现在关系很不错,退休以后能做邻居是个很好的选择,只希望在他攒够钱以前那套公寓不要被某个混蛋买下来。 扬声器传来叮的一声,电子女声提示24层到了。 走出电梯,感应灯亮起的瞬间,萧瑜下意识用余光确定四周状况,这是长期从事特殊职业留下的习惯,目光扫过右侧走廊的尽头,萧瑜微微一愣,与此同时,陆岑也发现了这个楼层与早晨离开时不一样的地方。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套一直空着的公寓。 开发商提供的配套房门被新的防盗门替换,门框左侧钉了挂钩,上面吊着一块留言板,门前铺了张一看就知道质地很好驼色的长毛地毯。 萧瑜的心在滴血—— 尼玛惦记了一年的房子终于被混蛋买走了! 那个混蛋的脑洞竟然还和自己撞梗了!!! 留言板、长毛地毯,就连地毯的颜色都和他脑补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卡上存款不够,萧瑜都怀疑对面公寓是他自己梦游的时候去售楼处买下来的。 “走吧,新邻居应该还没回来。” 说完,陆岑收回目光,转身去开门。萧瑜捧着碎成渣的玻璃心跟在后面,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两人进屋,陆岑给防盗门上锁,对萧瑜说:“你去洗澡,完了吃点药,一小时以后开会,别晚了。” 萧瑜回房间拿睡衣,临进浴室前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跑到书房门口,扒着门框提醒道:“别忘记让情报那边查查对门那家伙的资料。” 陆岑从两台电脑后抬起头,莞尔一笑,手上有条不紊地敲着键盘,微侧过头让萧瑜看他耳朵上塞着的耳机,示意正在做。 萧瑜比了个收到的手势,把睡衣往肩上一搭,下楼洗澡去了。 此时陆岑面前那台电脑的显示器上正在播放一段电梯监控画面,他一面联系情报了解新邻居情况,一面已经自己着手侵入小区内部的数据管理系统,而另一台电脑是整栋楼现有住户的全部资料。 陆岑挂着耳机等结果,目光一直打量着电脑屏幕上那个背对监控的男人。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动不动,没有普通人打发时间的任何小动作,显得安静而耐心。电梯一路上升,显示板的数字变为24,机械女声响起,门向两侧划开,那个安静的男人没有着急出门,而是偏头,似乎是朝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举步走了出去。 隔着墨镜,陆岑看不清晰男人的脸,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问题。 一小时后,书房。 “情报那边有结果了么?” 萧瑜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俩吃完的全家桶,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将睡衣领口晕湿了一圈。 “暂时还没有。”陆岑答道。 萧瑜淡淡哦了一声,“看来新邻居挺有一手的嘛~” 陆岑表示肯定,“能让组织的情报一小时查不出资料,我有点担心。” 话音没落,两人面前的电脑同时冒出一个即时聊天的窗口,连带着还有一行文字—— boss:【晚上好,二位,这个时间邀请你们参与会议,真是辛苦了。】萧瑜盯着屏幕上的字愣了两秒,抬头看向陆岑,“boss怎么,亲自来了?” “除了委托还有另一件事,刚才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我才收到的通知,忘记告诉你。”陆岑边说边着手回复。 萧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什么事,方便说么?” 陆岑点烟,说:“通知说今晚可能会来一个新人,这种时候boss一般都会在,就像当初你进组织的时候一样,他会亲自把关。” “我记得boss给我的考验是半小时内进入你家。”萧瑜回忆说。 陆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玩味道:“是啊,我一直等着你撬开正门,结果你从楼顶翻下来爆了我的落地窗,害得我被物业教育了好久。” 萧瑜不好意思地挠头,望着天花板,佯作无辜地说:“我不是没打过那扇门的主意,但是鹿鹿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住户都会在防盗门里面再加装一扇配有虹膜和指纹识别系统的密码门,我知道你当时在家,所以无法得到打开那扇门的生物信息,然后我权衡了一下定制密码门和防弹落地窗的造价,决定让你少花点钱。” 陆岑眉尾微挑,反问道:“看来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要那么客气~”萧瑜无所谓地摆摆手,把即时聊天窗口缩成了一个小方块拖到角落里,鼠标双击点开游戏,操控着他的亡灵盗贼,在公会团长的号召下,浩浩荡荡地杀进副本。 两人从组织那边接收委托时一向这样,陆岑心思缜密,逻辑严谨,绝对不会遗漏任何关键信息,所以萧瑜可以放心大胆地偷懒打游戏。 “这次委托目标是卢浮宫镇馆三宝之一的《蒙娜丽莎》,boss说原因不方便透露,但是既然组织接了,就意味着他的理由很充足。”萧瑜忙着打副本无暇顾及聊天窗口的内容,陆岑手上询问各种细节,顺带着给搭档传达委托信息。 “幸好他看上的是一幅画,如果是胜利女神或者维纳斯,”说到这里萧瑜顿了一下,啧啧摇头,“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陆岑缓慢点头,说:“不是大体积的雕像难度确实低了不少,不过人家对委托周期有要求。” 萧瑜闻言抬头看过来,“多久?” “一个月,”陆岑说:“我们需要完成方案规划,踩点,具体实施和定向转移,而且上面的内容必须确保绝对安全,因为委托人没给我们补救的时间。” 萧瑜表情严肃的静了几秒,手上技能按得啪啪响,然后问了一个他眼下非常关心的问题,“如果委托失败,我们需要承担的定金赔偿是?” 陆岑心里笑了一下,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大概你的全款买房计划要推迟到下下辈子了。” 萧瑜:“!!!!” 萧瑜泄愤似的控制小盗贼去砍怪,笔记本画面忽然一顿,“不要卡!!!”萧瑜悲壮咆哮,画面中猥琐盗贼摇晃着倒下,萧瑜移动鼠标打算在团长骂人以前复活回到副本,却发现光标根本不动——卡的不只是游戏,而是整台电脑。 笔记本防火墙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逻辑炸弹引爆攻防,萧瑜眼睁睁看着一个程序窗弹出,先前无法移动的光标自动点击接受,那个混蛋对他电脑做的第一件事是——萧瑜心里怒而掀桌,卧槽竟然敢删我游戏!!! “鹿鹿,”萧瑜反应很快,瞬间意识到不对,“boss给新人的考验是什么?” 书桌后,原本靠在高背椅内的陆岑已经坐直身体,眼睛微微眯起,冷厉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却像是隔着虚拟世界审视着另一个人,“boss要求他在会议结束前加入进来,所以相应的通知我削弱了主机防火墙的保护强度。” 萧瑜泪流满面地指了指屏幕,“你确定他只是要加入进来?!” “他在破坏。”陆岑声音冰冷,冷眼旁观着那个在自己一手构筑的程序帝国里肆意胡作非为的家伙。 临时会话的主客户端遭人暴力入侵,关联的几台电脑无一幸免,就像是被人用利刃架在颈侧,身为黑客的陆岑感受到来自网络另一端的挑衅。 如果不是新人考验,陆岑脸色阴沉,搁在桌面上的手掌紧握成拳,竭力压抑住进攻的冲动。 电脑黑屏的最后一瞬,临时会话窗口中跳出一行新的文字—— ivan:【各位,久等了。】 第4章 chapter 4 黑屏不到一分钟,几台电脑重新启动,除去萧瑜笔记本里的游戏客户端,攻破防火墙的人没动陆岑电脑上的任何程序,开机后甚至恢复到先前聊天的桌面。 临时会话窗口出现第二行文字—— 那个代号ivan的家伙说:【deer,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原谅。】萧瑜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脸色毫无缓和的某人,心想这个ivan敢在攻防上打陆岑的脸,还打的这么彻底,这梁子恐怕是结下了。 陆岑那边正在十指如飞地敲着键盘,压根没去注意会话框里的内容,萧瑜咳了一声,提醒道:“鹿鹿,他和你说话呢。” 陆岑平平嗯了一声,依然没去理会ivan,而是对萧瑜说:“boss对他很满意,已经决定安排进咱们组以后一起搭档了,”说到这里他不禁挽起嘴角,“咱们的boss果然很欣赏这种出其不意的家伙。” 原来没在生气,萧瑜心里松了口气,起身凑到书桌后,毫不见外地往桌边上一靠,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讨厌他。” “我确实不喜欢他,”陆岑坦言,“但是会尊重boss的选择。” 书桌上原有的两个台式机已经恢复正常,陆岑很谨慎,所以单开了一台笔记本正在和组织的大boss交谈,见萧瑜过来了,他指着会话框中一个手机号码交代说:“boss让我们尽快和他见面,熟悉以后开始着手准备新的委托,这是ivan的联系方式,交给你了。” 萧瑜把号码默念一遍记在心里,回身取过正在充电的手机,说:“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你想约什么时候见面?” “越快越好,”陆岑说:“boss把委托的详细内容发给我了,我马上整理出来,你告诉他最迟明天下午,我要见到他。” 萧瑜并起右手的两指,在眉骨上轻轻一碰,继而弹开,假模假样地坏笑道:“遵命长官~”然后他闪身一躲,手指拨着号码,在陆岑起脚踹上他屁股以前溜出了书房。 陆岑看着那个像兔子一样窜出去的背影,觉得好笑,情绪紧绷的幽暗眸底有那么一瞬间漫上笑意,紧接着又恢复平静。 门外传来下楼的脚步声,直到声音转小,陆岑确定萧瑜不会听到这边的声音以后,他迅速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节 对方接通很快,却没说话,而是耐心地等他开口。 陆岑起身站到窗前,手指将窗帘拨开一条缝隙,玻璃的反光映出男人模糊的面孔,他静静注视着窗外冷清的夜景,过了半响,才说:“我看了他的身份,常青藤大学电子信息工程硕士,参加过一年特种部队,新任fbi探员,前途一片大好,就这么忽然离职飞迈阿密要求加入我们,恕我冒昧,您凭什么信任他?” 像是早就知道陆岑会打电话质问,男人的声线低沉而醇厚,心平气和地说:“我不信任他,任何一个刚刚进入组织的人都不会被信任。” “那您还给他机会?”陆岑追问。 男人说:“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观察,就像这一年来你对待萧瑜那样。” 陆岑心里还是觉得不妥,正要反驳,男人却先他一步,继续道:“无论如何,骆逸凡都是被我清楚掌握大部分资料的人,和他相比,你身边的萧瑜我们才是真的一无所知。” 收回手,陆岑转身看向敞开的房门,没有说话。 “我会因为不同的理由启用一个人,对于你是信任,对于萧瑜是好奇,至于骆逸凡——”男人的声音蓦然顿住,像是在思考,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少有的、有些不确定的口吻说:“我觉得很奇怪。” 陆岑瞬间听出了对方话里微妙的成分。 “他知道我的私人号码,了解组织的人员漏洞,熟悉我的谈判习惯,这种感觉就像是世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非常了解你的人,而你却一点也不了解他,这很诡异,也令我感到担心。” “所以,陆岑,我同意给他进入组织的机会,是因为与其把一个熟悉你的人放任在外,远不如把他困在身边。” “况且你是萧瑜背后的技术支持,而行动中他更需要一个触手可及的搭档。” 陆岑不置可否,只是说:“我明白了。” ◇ 萧瑜戴上耳机,把手机放进睡衣口袋,下楼以后绕到厨房接了杯水,刚才肉吃多了,现在觉得有点消化不良。 耳机里传出嘟嘟等待接通的声音,他拖着睡衣毛茸茸的绿尾巴在客厅走来走去,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才能给新人留下一个成熟可靠的前辈形象。 公寓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关门的动静,萧瑜五感灵敏,即使隔着隔音材料也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这丝异动——有人! 难道是……新邻居回来了? 萧瑜凑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对面那间公寓门边多了一把长柄雨伞,下面有一滩积水。 就在这时,耳机内规律响起的嘟声戛然而止,电话被接通,萧瑜转身靠在密码门上,把耳机线的麦举到唇边。 “你好~”他和对方打招呼,“我是——” “嗯。”对方打断他,淡淡道:“开门。” 萧瑜:“???” 准备了一肚子开场白却连自己名字也没说出来的萧瑜很蛋碎。 这尼玛到底是在搞毛啊?主动权怎么反而在被通知的人身上?!萧瑜满头黑线,心里狂奔过一万只草泥马,新人这么不长眼真的好么?好歹让我把名字说完啊!一上来就把俩搭档全得罪了一遍,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等着!” 挂断电话,萧瑜一脸抑郁地解除里层密码门的双层生物密码锁,然后打开防盗门的机械锁,手掌按上门把,慢吞吞地扭转过一个角度。 走廊的感应灯已经熄灭,公寓的灯光从敞开的门缝溢出,在地面投影出一道减弱的光带。萧瑜注意到没人,不由得警觉起来,掩在身后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抽出伞筒里的一支长柄伞,幽暗的眸底清亮无光,认真起来的瞬间,他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气息收敛,柔韧的眼尾微微扬起,目光自门侧的黑暗前一掠而过。 呵~原来想玩玩? 萧瑜无声无息地弯起嘴角,舌尖轻扫过犬齿,逆光的眸底漫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诡谲笑意,那我就陪你玩玩。 “出来吧,”他说:“我看见你了~” 公寓外,防盗门右侧的阴影内,那人熟悉的声线鼓动着耳膜,音色还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青涩,骆逸凡靠在墙壁上,细细体味这种久违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深深掩埋的危险气息,在那个行为诡异的大盗身上,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真实,似乎他本身就是一段轻佻而惊艳的谎言,如影随形的引诱着他,深入骨髓,像上瘾了一样。 他清楚记得上一世他们的每一次交手——每次shaw都是完全不同的身份,精细到肉眼无法辨别的伪装,像幽灵一样,行踪诡秘,他会主动进入警方设下的圈套,然后在收网的最后一刻逃之夭夭。 现在那个狡猾的家伙就在身侧那扇半敞开的门后,挑衅地说他看见他了。 下面就是动手,骆逸凡想,会是什么?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想法,下一秒防盗门被猝然推开,一支长柄伞率先探出,角度刁钻直奔骆逸凡面门,逸凡反应超快,几乎是同一时间朝侧面避开,余光敏锐地向后一瞥,电光火石间,防盗门后一只毛茸茸的绿东西拖着尾巴窜出来。 骆逸凡:“……” 握住伞柄的手掌轻轻一抖,嘭的一声雨伞撑开,受到惊扰,感应灯随即亮起,霎时照得走廊一片雪亮。 “抓到你了~”那个绿色的玩意儿说。 巨大的伞身挡住去路,旋转着朝骆逸凡刺来。 骆逸凡气定神闲地长臂一挥,隔开毫无攻击力的雨伞,鞋底登上墙壁借力纵身一跃,凌空时拧身一转瞬间来到某只身后。 “卧槽,好快!”萧瑜惊叹。 已经起脚的侧踢忽而一顿,目光下移落在那条恐龙尾巴上——前任探员先生略微扬眉,然后果断踩住尾巴尖。 “尼玛,我的睡衣!”萧瑜惨叫一声,向前的趋势登时卡住,整个人咚的一声,脸着地。 “卧槽——”萧瑜捂着鼻子坐起来,扭头,怒目而视,“过分了啊!!!” 骆逸凡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犹疑的神色。 ——shaw的反应怎么会这么慢? ——难道是因为现在年龄还轻,经验不足? 不对!他几乎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大盗shaw的能力他太清楚了,那必定是从幼时开始就经历过相当苛刻的训练才有可能培养出来的恐怖身手,上一世骆逸凡曾不止一次感慨,幸好那个家伙选择了成为大盗,而不是杀手。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眼下这么没用! “shaw?”骆逸凡冷声问。 萧瑜没搭理他,站起来掸掸衣服,拎起自己的睡衣尾巴,把它从某个混蛋的鞋底抽出来,从头到尾都没看对方一眼。 面前的少年低着头,打斗中柔黑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骆逸凡垂眼注视着萧瑜的一举一动,眼睛微微眯起。他就站在近前触手可及的位置,尚在发育的身体有些消瘦,穿着滑稽的恐龙睡衣,双手完好,而自己却没有一点点真实的感觉。 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曲起指节,骆逸凡犹豫一秒,最终还是打消了触摸对方的诡异想法。 萧瑜注意到这个细节,眼睫轻颤着抬起,凌乱的刘海下,幽暗的瞳仁仿佛被墨汁染透,那是亚洲人都少有的纯粹黑色,如同某种质地温润的玉石。眼眶柔韧好看的线条在眼尾处汇合,形成一个略微上扬的形状,让那双眼看上去有几分狡猾的味道。 目光交错的刹那,骆逸凡不禁微微怔住。 那是shaw的眼睛,即使不笑也会带着三分笑意,像某种漂亮却危险的兽类,温顺无害的表象下,是一片诡谲莫测、让人捉摸不透的灵魂。 忽然,面前的少年缓慢扬起唇角,骆逸凡恍然意识到什么,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萧瑜瞬间近身,大力压上墙面。 “嗨,搭档——”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鼻尖几乎触碰在一起,气息融合,舌尖暧昧的舔舐过唇缝和犬齿,萧瑜幸灾乐祸地欣赏着对方冰封的瞳孔染上讶异,报复的快感最大程度上弥补了先前尾巴被踩的郁闷。 “我是萧瑜,也就是你口中的shaw。” 脑中的疑虑被瞬时打散,逸凡眼中,面前的少年与上一世的那个人完全重合在一起。 唇角笑意加深,萧瑜偏过头,把脸颊贴上对方侧脸,唇瓣蹭过耳下敏感的肌肤,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我知道你跟了我两天,亲爱的搭档,你以为我真的会粗心到不去注意身后的人么?” 骆逸凡身体猛地一僵,耳侧撩人的气息瞬间抽离。 萧瑜像是什么也没发生那样,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长柄雨伞,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他,“玩够了?” 骆逸凡整理好被某人抓皱的衬衣,没说话,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玩够了就进去说话。” 说完,萧瑜转身正要回去,突然,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握上他手臂,力道之大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脊背抵上墙面,对方手掌垫在他脑后,发丝被人扣紧,下颚被迫扬起,萧瑜下意识地想要做出攻击,下一秒纯男性的气息骤然靠近,嘴唇吃痛,他愕然睁大眼睛。 视野中,深灰色的瞳孔近在眼前,宛如冰冷的火焰,封冻了他的灵魂。 当时萧瑜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操!竟然用咬的! 第5章 chapter 5 萧瑜回到书房时,陆岑正站在窗前抽烟,听见动静,陆岑转身走到书桌后,将抽剩地半支烟按灭在烟缸里,说:“打个电话而已,怎么这么慢,人约好了?” “不止打了个电话。”萧瑜闷闷不乐地说。 陆岑察觉到声音不对,抬眼看向萧瑜,眸色微微一暗,“衣服怎么脏了?还有你的嘴——”他抽出张纸巾快步走过去,“先把血擦了,用不用涂点药?” 萧瑜摆摆手示意不需要,接过纸巾按在嘴唇上止血,含糊道:“下楼梯没站稳摔的,着地时候运气不好把自己咬了一口。” 陆岑:“……” “你还能站不稳?”陆岑见他一脸受气包的模样,顿时就想笑,“从房顶徒手翻下来的时候也没见你重心不稳啊,到底怎么回事?” 舌尖抵住疮面,血腥味逸散开来,萧瑜把纸巾攒成一团塞进口袋,身体朝旁边让了让,头也不回地说:“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等在门侧的骆逸凡兀自走进书房,陆岑脸上的笑意瞬时凝固,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细细打量着来人。 “你好,deer,”骆逸凡在陆岑面前停下,声音冰冷,一双深灰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打过招呼,他礼貌地伸出一只手,报出姓名,“骆逸凡,代号ivan,我想更详细的资料你已经从boss那里拿到了。” 终于见到真人,那个在shaw背后无所不能的恐怖黑客——骆逸凡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对方那双明显带着戒备的黑眼睛,上一世为了协助萧瑜越狱,这个男人用他的脑和手直接轰瘫了半个美国的安全网络。 陆岑握上那只手,两人掌心相对,手指扣紧,被拿捏过后的力道像是在相互试探,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友好地握了握,继而松开。 “资料上说你有二分之一的z国血统,”陆岑说:“逸凡是你的中文名字?” “我母亲是香港人。”骆逸凡淡淡道。 萧瑜翻了个白眼,嘟哝了一句,“难怪中文说的这么好。” 骆逸凡斜睨了他一眼,目光接触到某人轻轻抿着的唇,淡色的唇瓣上还挂着血痂,清冷的眸底倏然划过一丝玩味的神色。 陆岑翻腕看了下表,说:“新委托你大概了解多少?” “boss没告诉我任何内容,”骆逸凡重新看向陆岑,“不过我对你们的行动方式还不熟悉,如果可能,我认为应该尽快确定计划。” 陆岑缓慢点了点头,说:“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既然你来了,那么我们今晚先简单碰一下,详细计划必须要等到现场踩点后才能制定,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骆逸凡:“你问。”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学历很高,家庭条件优越,上过战场,拥有扎实的理论储备和非常难得的实战经验,而且又是fbi——” “你是fbi?!” 萧瑜完全没想到跟踪了自己两天的家伙会有个这么敏感的身份,眉心蹙起,微带讶异地看向骆逸凡,“你是fbi怎么会选择加入组织?我们是死对头好么?!” 陆岑完全不介意自己被萧瑜打断,等他说完才补充道:“这也是我的疑问,那么在我们正式成为搭档以前,请你务必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否则原谅我无法信任一个72小时前还站在组织对立面的人。” 话一出口,三个各怀心事的人之间陷入沉默。 骆逸凡脸上看不出情绪,但萧瑜还是注意到在陆岑询问原因的瞬间,这个人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像是一条没有起伏的线,轻声道:“我曾经有个对手,他很聪明,也很狡猾,后来有一次我遇到麻烦,他是第一个赶来救我的人。” “只有这样?”陆岑问。 骆逸凡说:“我能说的只有这些,剩下的说了你也不会信。” “你那个对手再后来怎么样了?”萧瑜随口问道。 两人正式见面不久,在走廊有过简单交手,萧瑜粗略判断这人身手不错,看上去年纪不大,顶多二十五六,年轻就意味着他进入fbi的时间不会太长,说白了就是彻头彻尾的新人,再结合上面那句“我曾经”就显得非常违和。 “他死了,”骆逸凡注视着萧瑜略微睁大的眼睛,解释说:“那是个陷阱,我只是陷阱里的诱饵,他知道这是个局,却还是闯了进来。” “抱歉,”萧瑜有些尴尬,掩饰地摸摸鼻尖,“我以为他也会没事。” “你不需要道歉,”收回目光,骆逸凡转而看向陆岑,说:“不知道这个回答能不能让你满意。” “坦白的说我并不满意,你给的答案很模糊。”陆岑说完转身走到书桌前,伸手取过两份打印好的委托资料,然后分别交给两人,又示意他们坐下。 “boss已经决定让你加入,所以即使我有疑问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要让我发现你有威胁性的行为,搭档——”这话说的点到为止,陆岑坐进转椅,又看了下时间,说:“十分钟阅读委托,然后把疑问告诉我。” 萧瑜说:“我先去换套睡衣,免得把沙发蹭脏了。” “快去快回,”陆岑笑道:“小心别再摔下去。” 已经走出书房的萧瑜瞬间扭过头,杀意沸腾地怒视陆岑两秒,然后哼了一声,拖着尾巴走了。 骆逸凡在沙发上坐下来,没着急打开委托,而是说:“我想知道组织接委托的原则是什么?” 敲打键盘的手指忽而一停,陆岑再次抬头从电脑上面看过来,眸底漫起的笑意显得有些讽刺,“首先是钱,只要委托人付得起酬劳,我们可以为他盗来一切;其次,我们需要委托人提供一个相对合理的原因,当然这个原因的合理性是由boss来判断的,我们不会知道;还有最后一点,我希望你可以记住——” 骆逸凡缓慢点了点头,“你说。” “组织是犯罪者,不管出于委托人的任何理由,只要我们完成了盗窃就无法改变犯罪这个事实,搭档,你做好由维序者转变为罪犯的准备了么?” 骆逸凡静了几秒,才说:“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我很好奇你的理由。”陆岑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我想保护一个人,”修长的手指翻开委托书,骆逸凡垂眼阅读的样子显得很专注,他依然没什么表情,过分冷淡的嗓音因压低而显得柔软,“他不属于维序者的世界,所以我只有来到他的世界才能保护他,而且我需要搞清楚一些事。” 陆岑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我来了,”萧瑜进门,那套恐龙睡衣被换下,现在变成了一只奶牛,他挨着骆逸凡坐下,取过自己那份委托书,依次看过另两个人,“你们说的怎么样了?” 陆岑说:“在等你,还没开始。” “我们的委托人姓贝鲁吉亚?”骆逸凡看着委托若有所思道。 “为了方便可能的私下联系,委托书中一般会提供委托人的简单信息,当然也会包括姓氏,不过没有名字。”陆岑解释完,见对方还在思考,瞬间意识到疑问不在这里,询问道:“这个姓有问题?” 骆逸凡嗯了一声,声音透着几分不确定,倒是一旁的萧瑜反应过来,说:“历史上《蒙娜丽莎》曾经两次被盗,其中1911年偷走他的工人名叫文森特贝鲁吉亚,会不会是他的曾曾曾孙子之类的?” “这个不重要,”陆岑说:“当年文森特怎么盗走的《蒙娜丽莎》?” 萧瑜回忆了一会儿,说“那年卢浮宫内部整修,文森特是馆长雇来的安装工人,负责给名画们装备玻璃罩,他取下《蒙娜丽莎》以后把它卷起来藏进长柄雨伞,据说准备离开时卢浮宫已经闭馆,第二天门卫开门以为他是被误关了一晚的可怜虫,直接放走了。” “唉~”手指卷着牛尾巴,萧瑜忧郁地叹了口气,“这简直是对大盗的侮辱,我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为了表达不满,我们要不要顺手拿点别的东西走?” 陆岑:“……” “不许胡闹!”陆岑哭笑不得,“那里面的文物太敏感,敢收的人不多,还不如盗了巴黎银行,操作起来难度还没那么大。” 骆逸凡:“……” 前探员先生觉得有点头疼,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拇指缓慢揉着额角,在某两人彻底跑题前将会议内容掰回来,“文森特的方法不能再用,现在卢浮宫禁止游客携带长柄雨伞入内,安保力度比起一百多年前大幅提升,也不会有糊涂的门卫开门把你放走。” 萧瑜暂时放下顺手牵羊的想法,思考片刻后,认真道:“我需要多看几次现场才能开始构思,希望可以在白天动手,晚上的安全系统实在是——” 手掌按住后颈轻轻活动颈椎,萧瑜整张脸皱成一只小笼包,要死不活地说:“想想就觉得很恶心,我年龄大了,过度活动容易腰肌劳损。” 钢笔嗖的一声飞过来,感受到杀气,萧瑜灵活错身朝旁边一躲,钢笔擦着侧脸打在沙发背上,幸灾乐祸的某人刚要起身,鞋底踩上那条牛尾巴,扑通一声,扑倒在逸凡大腿上。 萧瑜:“……” 骆逸凡:“……” “你刚才也是这么摔倒的?”身为罪魁祸首的陆岑笑道。 “开会呢知道么?”萧瑜爬起来怒道:“能不能严肃点?!” “行,那我们先说点正事,”陆岑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巴黎旅游淡季,时机还算不错,不过即使这样卢浮宫的日接待游客数量也会达到八千人次,免费日这个数字将变成三万,游客是很好的天然屏障。” “可以制造混乱,容易脱身,而且对外开放时馆内开启的电子防盗设施会相应减少,如果是晚上——”陆岑朝萧瑜笑了一下,萧瑜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里面就是由程序构筑的天罗地网,所以我们优先考虑白天动手。” 萧瑜捂着心脏靠回沙发,虚弱地说:“我谢谢你。” “不客气。”陆岑说:“逸凡,你的看法呢?” 骆逸凡道:“卢浮宫建筑成u型结构,《蒙娜丽莎》所在的展厅位于德农馆地上二层,顶部有用于采光的不透明玻璃,所以我的掩护狙击位只能在上面。” “不要狙击掩护,只拿东西,不杀人,”陆岑说:“这方面我和组织其他人的看法不太一样,我的意思是你全程跟随萧瑜,近身掩护,尽量避免冲突。” 逸凡短暂一怔,旋即道:“没问题。” “时间上呢?”陆岑又问。 骆逸凡完全没做思考,直接说:“晚上。” 萧瑜扭头看他,陆岑手肘抵在桌面,十指交叠,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在骆逸凡身上,淡淡道:“理由?” 骆逸凡微偏过头,抬眼与萧瑜对视,注视着对方漂亮的黑眼睛,说:“直觉。” —— 上一世,从现在日期往后推算的整整半个月后,位于美国华盛顿的fbi总部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称有一伙大盗正在谋划盗取卢浮宫镇馆三宝之一的《蒙娜丽莎》,这封邮件引起了调查局高层的高度重视。 三日后,总部抽调一组专员前往巴黎,协助法国第七局调查此事,这其中就有入职不满一年的骆逸凡。 那是他接手的第一个恶性盗窃案,大盗shaw于深夜潜入卢浮宫,在两方死守下将《蒙娜丽莎》偷天换日,只留下画框里的赝品和一张带署名的黑色卡片。 卢浮宫南侧主楼走廊,第七扇窗被人打开,骆逸凡跑过拐角,正看见那只狡猾的大盗跃上窗棂的身影,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衣和休闲裤,半张脸隐藏在白色威尼斯面具后,身上没有任何可能藏画的装备。 他察觉到走廊尽头的声音,偏头张望过来。 晚风卷着塞纳河清新的水汽吹进走廊,月光下,少年冰白的肌肤近乎透明,淡色的唇角微微扬起,面具镂空的眼部有一双狡黠而含笑的瞳仁。 “你还不错~”那只大盗说:“可惜捉不到我——” 说完,他朝骆逸凡招了招手,然后从窗口逃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一定要吐个槽!! 第一个委托的原版大纲本来就是一个纯·盗窃名画的故事,我好不容易想粗来一个藏在长柄雨伞里的盗窃手法,结果一百度和一百多年前那哥们儿撞梗了(╯‵□′)╯︵┻━┻于是萌萌哒我为了防止某些聪明的小天使质疑神马,直接将整个故事大纲推翻重写。 基友们听了都觉得我有做小偷的天分……→_→ 第6章 chapter 6 凌晨一点五十六分,陆岑将当晚会议的最后一段内容写进文档。 萧瑜抱着靠垫坐在沙发上打瞌睡,毛茸茸的脑袋歪向一边,一点一点靠近沙发旁的木质矮桌,放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段低电量提示音,萧瑜惊得一抖,眼睛都没睁开,拿出手机摸索着去找充电线。 坐在旁边的骆逸凡微微挑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的手三次从充电线旁摸过去,前任探员先生默默叹了口气,探身取过手机,另一只手从萧瑜身后绕过拿起充电线,帮他插好。 用了六年的iphone 3,整个屏幕碎成几块,用胶带缠着,右上角的金属边磕得凹下去,插上电的瞬间死机了。 骆逸凡:“……” 萧瑜含糊着说了句‘谢谢’,脑袋往逸凡肩膀上一靠,又睡了。 打完最后一个字,陆岑保存文档后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今天先到这里,一会儿我让萧瑜开车——”陆岑抬头看见睡在骆逸凡怀里的萧瑜,‘送你回去’几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 “不用麻烦了,”骆逸凡把萧瑜放平让他枕在沙发扶手上,起身对陆岑说:“其实我就住在对面。” 陆岑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抽出根烟扔给骆逸凡,“我早该想到。” 逸凡伸手接住在书桌前站定,与坐在转椅内的陆岑面对。 陆岑自己点燃,合上打火机后沿着桌面推过去,骆逸凡截下打火机将它立起来放在不碍事的地方。 “我先不抽,”他说:“什么时候启程?” 陆岑吸了口烟,点开日程表查看进度,说:“新的假身份已经准备好了,签证也没有问题,差不多就是明后两天。咱们三个人会乘坐不同班次在不同城市转机,我会先过去租好房子,你们按照地址来找我。”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陆岑是个非常讲究效率的人,一分一秒都被他计算在内。 “很严谨。”骆逸凡给出评价。 “别的组我不管,我这里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陆岑说:“明天我会让萧瑜把护照和机票给你送过去,按照护照上的照片伪装,海关的同事会帮我们消除监控记录,但是最重要的是不能给身边的人留下印象。” 骆逸凡缓慢点头,“我明白。” “你是个聪明人,”陆岑夹烟的手搁在桌面上,烟雾散开,在两人之间徐徐浮动,骆逸凡知道对方有话要问,两人静了几秒后,陆岑果然说到:“之前萧瑜出去,你们俩动手了?” “相互试探而已,”骆逸凡给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我没把握好轻重。” 陆岑莞尔一笑,道:“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 “打扰了。”说完,骆逸凡转身准备离开,眼尾余光一扫注意到到睡在沙发上的萧瑜,他脚步停了下来。 “一会儿我会关掉书房的空调,他冻醒自然就回卧室了。”按灭烟蒂,陆岑站起来,“我送送你。” 顶灯熄灭,两人相继出门,虚掩的房门外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黑暗中,少年的眼睫轻轻颤动,原本早就睡熟的萧瑜不声不响地睁开了眼睛。 新搭档有问题,这一点他非常确定,但是面对陆岑的询问,那家伙又模糊化了两人交手的细节,这难道是在……帮他? 手背搭上眉骨,萧瑜轻轻缓了口气,感觉脑袋有些乱——骆逸凡还不是重点,让他不安的是陆岑,两人已经搭档了整整一年,这个人太谨慎了,竟然到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 萧瑜疲惫地合上眼睛,让情报混乱的大脑安静下来。 他需要一个安身的地方,所以当初才会制造进入组织的机会,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庇护,依靠虚假的身份,悄悄活下去。 门外脚步声响,萧瑜手臂自然滑向一边,呼吸调整为睡眠才有的缓慢频率。 陆岑推开门,按亮一盏不晃眼的壁灯,走到沙发旁碰了碰萧瑜的脸。 “醒醒。” 萧瑜过了几秒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向陆岑。 “回房间睡。”陆岑把他拖起来,萧瑜软绵绵的像是没骨头的软体生物,立了一会儿又倒回去。 陆岑:“……” 陆岑拿他没办法,抄起胳膊把人往肩上一抗。 男人坚硬的肩膀硌进胃部,萧瑜疼得浑身一抽,险些把两个全家桶吐出来,痛苦地继续装睡。 回到萧瑜卧室,陆岑把他往床上一扔,拉过被子盖好,顺手调高空调温度。热气吹出来,萧瑜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困了,翻过身呓语地说了句,“晚安,鹿鹿。” 陆岑站在门口,手上维持着关门的动作,外面的灯光从门缝穿过,积聚成一道柔和的光带,轻轻落在少年安逸侧卧的背影上。 “嗯,”陆岑放低声音,“晚安,shaw。” 意识还没有沉睡,萧瑜清楚知道建立信任的捷径是让对方感受到依赖。 早晨九点整,萧瑜全身冒着起床气顶着鸟窝在厨房吃早餐。 餐桌上有陆岑煎好的荷包蛋和培根片,面包机里的吐司面包烤得两面焦黄,一张黑色卡纸被空玻璃杯压住一角,正面写着“牛奶在冰箱里,加热再喝”,萧瑜打开冰箱拿出冰镇牛奶,捏开乐利包装灌了一口,然后把卡纸翻到背面。 上面同样写了一行字——“记得把护照和机票拿给逸凡,晚上的火车,不要迟到。” 陆岑已经走了,早晨八点半,迈阿密国际机场头等舱直飞巴黎。 吃过早饭,萧瑜回房间收拾东西,惯用的装备全部收进一只耐克双肩包,没有多余的行李,组织这次给他安排的身份是穷游学生,没有姓名,去时的护照机票自己解决,落地以后才会有新身份。 萧瑜去书房拿充电的手机,拔下电源后屏幕亮起,右上角代表电量满格的图标闪了闪,两秒以后噔噔噔低电量提醒,手机自动关机了。 萧瑜:“……” 十分钟后,萧瑜背着双肩包敲响对门公寓房门,余光一瞟注意到那块留言板上写了一行字——钥匙在地毯下面。 萧瑜翻开地毯,果然有一把钥匙。 打开门是一套和陆岑家结构对称的复试公寓,萧瑜心脏颤了一下,心想装修风格好喜欢,如果买下来的人是他一定也会这么装修!当然还得养只狗,他往客厅角落看了一眼,在他预期的那个位置竟然真有一个狗窝。 “……”想法怎么可能这么雷同?萧瑜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你养狗了?” 骆逸凡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块ipad,屏幕上显示的是公寓门外的监控画面,萧瑜进来了他就把ipad放在一边,说:“还没来得及买,而且委托地点不稳定,过段时间再说。” “出委托的时候可以寄养,”萧瑜把机票和护照递给逸凡,摇着尾巴建议道:“买松狮吧,智商不高,很听话,天气冷的时候还可以当脚垫。” 智商不高也能算优点?骆逸凡觉得这家伙思维很奇怪,翻开机票看了一眼,新身份名字很路人,班次先飞纽约,然后转机去巴黎。 “晚上九点的飞机。” 萧瑜满脑子想的都是松狮,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以后逸凡买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借来遛遛?大家都是搭档,借个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记得按照护照伪装,”萧瑜说:“还有你的钥匙——” 他作势刚要把钥匙放到茶几上,查看护照的逸凡却说:“你帮我备份。” 萧瑜短暂一怔,认识第二天,家门钥匙就交给我了?不怕被我偷空么?这家伙看上去应该很严谨才对吧?! 默默腹诽完,萧瑜把钥匙装进口袋,说:“那我先走了,巴黎见。” “你的航班这么早?”骆逸凡抬头看他。 “不是……”萧瑜哭笑不得地说:“我得去上课!!!” 骆逸凡:“……” 萧瑜心里咆哮一句‘坑爹啊!早知道这么坑我一定不选学生!!!’,然后满头黑线地解释道:“组织只管提供身份不管考试包过,我因为出委托需要经常翘课,平时成绩被扣得惨不忍睹,期末如果不及格就完蛋了!” 骆逸凡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我送你过去?” “不用,”萧瑜一阵风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坐地铁很快!” 大门砰一声关上,骆逸凡拿起机票护照和ipad上楼,顺便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以为你已经在准备行李了,ivan。” 骆逸凡说:“我需要一个工作。” “等这次委托结束会给你安排,”男人说:“根据你的能力,我这里有几份不错的职位可以给你选择。” “不需要,”逸凡回到卧室,把东西往床上一扔,翻开护照在桌面上,然后拉开抽屉取出染发剂和隐形眼镜,“萧瑜的学校缺不缺老师?” 晚上八点十五分,迈阿密国际机场。 出租车停下,一个金发蓝眼的高大男人拉开车门,司机下车帮他打开后备箱取行李,男人微笑着说了句谢谢,声音是带有浓重日耳曼口音的生硬英文。 男人穿着阿曼尼新款春季风衣,纯手工毛料西裤,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像一个公务繁忙的事业型男,一路都在用非常流利的德语讲电话,完成安检托运和各种登机手续。 穿着制服的漂亮工作人员向他点头致意,用英文说:“欢迎您再来迈阿密。” 打电话的男人回以微笑,收起证件匆匆走向登机通道。 同一时间,迈阿密火车站,萧瑜背着包,在一群华国老年旅游团的簇拥下登上火车。 这个车厢大部分都是那个旅游团的人,大爷大妈想到出去玩精神都很好,穿着旅行社统一发放的t恤衫,一个个红光满面,开始互相分发苹果香蕉。拿着扩音器的导游站在过道里,组织大家一起唱歌活跃气氛。 萧瑜坐在最后一排,身上穿了件白色帽衫,他伸手把鸭舌帽压低一些,看着窗外泪流满面。 尼玛待遇差别好大! “小伙子是华侨么?一个人去费城呀,”坐在对面的大妈操着一口京片子和萧瑜打招呼,热情地塞给他两个苹果,“去玩还是上学啊?” 萧瑜原本打算等到肚子饿了再顺手偷苹果吃,没想到华国大妈这么自来熟,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头说:“谢谢阿姨,我去找同学。” “哟,小伙子长得真俊!”大妈推了推身边老姐们儿,示意她看萧瑜,然后又拿出几个橘子剥开递过来,“处对象了么?” 萧瑜拿着苹果橘子满脸莫名其妙,“???” “我跟你说我有个外甥女在斯坦福读博士,长得可漂亮了,小伙子你给我留个电话,等赶明儿咱们都回来了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萧瑜:“……” 这他妈都什么事!!! 十点,车厢熄灯,又过了一两个小时大妈们陆续睡去,鼾声此起彼伏。 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最后一个抽烟的人离去,萧瑜从黑暗中走出来,静静站在车门后,玻璃窗外是漆黑模糊的夜色,偶尔能看见住宅的光亮一闪而过,车轮碾过铁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萧瑜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心里算过时差后打给陆岑。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应该正在打字,陆岑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上车了?” 萧瑜低声道:“你那边怎么样?” “很顺利,”陆岑笑了起来,“我租的公寓就在卢浮宫对面,夜景很漂亮。” 萧瑜轻轻嗯了一声,说:“火车上网络不稳定,我需要知道机场班次。” “具体资料稍后发你邮箱,”陆岑说:“明天费城机场一共有二十多架次航班飞往巴黎,只有一趟是直飞,找准目标再下手,自己务必小心。” 第7章 chapter 7 特快列车密封不好,噪音特别大,在铁轨上行驶摇晃得很厉害,萧瑜靠在玻璃上,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深夜,靠近过道的地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黑暗中,萧瑜无声无息地睁开眼睛,透过帽子边缘,他注意到有个人正在翻要给他介绍对象的那个大妈的包,从动作上来看也就是个普通小贼,萧瑜盯着他看了几秒,不动声色地合上眼睛,继续假寐。 几分钟后,小贼从旅行包里摸出一个手织钱包,手上掂了掂显然对分量不满意,嘴里切了一声把钱包往怀里一揣,扬长而去。 那人前脚走出车厢,这边萧瑜再次醒来,把挡住视线的鸭舌帽撩起一些,戴上帽衫的帽子,又从背包里取出墨镜扣在脸上,双手分别按上前后两排座位的靠背用力一撑,双腿借力跃起翻过坐在外侧熟睡的乘客,猫一样轻轻落在过道,揉身跟了上去。 列车公共盥洗室,那个小贼对着灯光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零钱,然后随手把钱包往厕所隔间里一扔,啐了一声,骂道:“妈的,亏了!”在他背后,空气轻颤,镜子里映出一道模糊的虚影,恍若鬼魅一般瞬间近身。 萧瑜单手绕前捂住小贼口鼻,另一只手轻轻一抖,陶瓷刀片自袖口滑出被两指稳稳夹住,紧贴上对方咽喉,与此同时,他伸脚勾开卫生间的推拉门,提膝一顶男人屁股,低声威胁,“进去!敢反抗我做了你!” 小贼:“唔!唔唔!!!” 两人挤进厕所隔间,萧瑜把人压在墙上,腾出手来给门上锁。 “你是谁?”刀片还抵在脖子上,小贼识趣地压低声音。 “同行。”萧瑜淡淡道。 那小贼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笑道:“我是不是不小心动了您看上的目标了?这个好说,那钱包里一共四百多块钱,零头我没拿,那不还在地上呢——”他努努嘴示意地上的钱包,继续说:“都给您?” 萧瑜垂眸瞄了一眼,手劲儿放松,命令道:“捡起来!” “好嘞~”小贼动作麻利,还特别识相的没有回头,捡起钱包以后不用萧瑜开口自觉把钱放回去,拉好拉链,朝后递给他。 萧瑜接过钱包顺手往口袋里一塞,小贼又道:“我这儿还有几个,钱都不多,要不都孝敬您?” “不需要。”外面传来脚步声,萧瑜噤声,伸手捂住对方的嘴,侧耳细听。 敲门声响,一个粗声粗气的大嗓门男人问道:“有人么?” 萧瑜答道:“有。” “快点!”对方催促。 闻言,被压在墙上的小贼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心想这下可以脱身了~萧瑜站在后面,把对方表情一点不漏地看在眼里,坏笑着舔了舔嘴角,故意压低声音说:“快不了。” 小贼耳朵一动,下意识觉得到不妙!下一秒感觉屁股被身后那个家伙用胯一顶,颈侧的陶瓷刀威胁性的压了压,对方湿热的气息吹进耳蜗,在他耳边极其暧昧地说:“给我叫!” 小贼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性的问:“叫?” “嗯,叫床。”某人厚颜无耻地说。 妈呀!在火车上偷个钱包都能遇上变态,这日子还怎么过?!小贼欲哭无泪,迫于威胁又不敢反抗,只能委屈地哼唧两声。 萧瑜满意地拍拍他的脸颊,调侃道:“真乖。” 门外的男人听见动静,破口骂了一句,“操!死同性恋,真他妈晦气!”然后骂骂咧咧地去了下一个车厢。 这时列车进站,旅客上下车的声音响起,小贼见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快了,别着急,”萧瑜说。 又过了几分钟,笛声拉响,车身缓慢启动。 萧瑜快速打开厕所窗户,拎起那个小贼直接踹出车外。 小贼哎呀一声摔在相邻一条铁轨上,转身愤怒地比了个中指。 列车还未提速,他正看见一双纤细漂亮的手合上车窗,玻璃后有个穿帽衫戴墨镜的家伙贱兮兮地朝他抛了个飞吻。 回到车厢,萧瑜把大妈的钱包放回去,又把行李袋恢复原样,然后故伎重演翻回座位,脑袋靠上车窗,轻轻合上了眼睛。 几小时后天色大亮,火车已经进入桑海市,对面大妈好心推醒萧瑜,又给了他面包和牛奶当早餐,萧瑜没休息好,现在有点低血糖,头还疼,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自然也就不想吃东西。 前面车厢传来有人钱包被偷的消息,大妈赶紧号召邻座的几个姐们各自检查旅行包,发现钱包还在乐呵呵地告诉萧瑜,说自己这旅行包上的密码锁是她外甥女送的,特别安全。 萧瑜招架不住,留了个假号码给大妈。 列车抵达终点站,乘客纷纷下车,萧瑜终于告别旅行团的热情大妈,将背包甩上肩膀,汇入人流。清晨的上海雾气刚起,春季初升的太阳被掩在云层之后,向大地投下蒙蒙松松的光。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3节 现在时间还很充裕,费城国际机场离这个火车站不远,萧瑜找了家早餐铺喝了一碗热腾腾的鲜肉小馄饨,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才打出租前往机场。 自己解决护照和机票的意思就是代替某架航班上的某个人,因为这个人现实存在,所以这种方式反而更加安全。 萧瑜在候机大厅溜达了一圏,逛完各种免税店,随后在休息区找了排没人的椅子坐下,打开在自动贩卖机买的听装可乐慢悠悠地喝起来,他身后有一群热切讨论未来几天怎么在老佛爷百货血拼的女人,听对话应该还是学生,萧瑜刚才顺手抽出其中一个妹子的机票看了一眼,11:45分,直飞巴黎戴高乐机场。 这片休息区都是这架航班的乘客,萧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终于在后排的角落里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少年,行李简单,没有和任何人聊天,而是低头自己玩手机,这意味着他很可能是单独出行,没有同伴,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他的体型和他很接近,这样会降低伪装难度。 萧瑜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偷偷观察对方的模样,然后开始盘算自己背包里用来伪装的东西够不够用。 电子板显示时间十一点整,少年玩完一局游戏,又看了下时间,萧瑜注意到这个动作,拎起背包率先朝男洗手间走去,他站在盥洗池前假装洗手,大概五分钟后,那个少年拿着行李推门进来。 没有人看包,果然是一个人么?低头洗手的某只不禁弯了弯嘴角。 少年进了最后一个隔间,落锁声响。 萧瑜弄坏了一个感应式水龙头让它一直流水,然后快速进入少年隔壁,锁上门,踩在马桶上翻身跃上挡板,落地瞬间一手捂嘴,另一只手化作手刀砍上少年后颈。 哗哗的流水声中响起一记不甚明显的钝击,碰巧此时又有人按了冲水马桶,一切不过几秒之内,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 萧瑜把计算好剂量的安眠药喂给那个可怜虫,迅速脱下他的衣服换上,他把少年重新扶到马桶上坐好,撩起对方刘海仔细看了看那张脸,然后打开背包一样一样取出工具,照着镜子开始易容。 十一点半,费城国际机场直飞法国巴黎的飞机开始登机,休息区的乘客陆续离开,原本坐在角落的少年从洗手间返回,带着随身行李跟在人群末尾,低头看手机。 【我准备登机了,好心累!qaq】萧瑜在微信组群里说。 deer:【地址发你邮箱了,明天自己打车过来,公费报销。】shaw:【鹿鹿~以后向boss提提,每次出委托我都好辛苦!!!】deer:【组织也是为了锻炼你嘛~】 shaw:【锻炼我和大妈的社交能力?不要闹了好么!人家都要给我介绍对象了好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老子明明对女人没兴趣!!!(╯‵□′)╯︵┻━┻】ivan:【……】 shaw:【卧槽!我忘记你也在了……】 deer:【呵呵~】 shaw:【鹿鹿你还笑!!!!】 ivan:【你手机能用了?】 shaw:【它间歇性的……orz】 ivan:【昨天下午关机了。】 shaw:【没电……你找我有事?】 ivan:【给你买了个新手机,没找到人,我直接带过来了。】shaw:【(⊙o⊙)……谢谢,我到了给你钱。】ivan:【不需要。】 旅客登机,萧瑜按照机票找到位置,所有人落座,广播开始介绍飞行时长和各种注意事项,一位空姐过来微笑着提醒他准备关机,萧瑜最后回了句‘到了再说,要起飞了,我先关机’,然后关掉手机。 这家伙买的什么手机?千万别是iphone 6,那个好贵! 萧瑜想想觉得有些肉疼,自己肯定不能白拿别人东西,到了还是要把钱转给他,不过手机也确实该换了,现在这个时不时自动关机,万一哪天是陆岑有事找他就有可能耽误委托,进而影响自己赚钱买房。 可是对面那套公寓已经没有了……啊啊啊啊!萧瑜本来在自我安慰,一想到这个反而更蛋疼,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费城国际机场航站楼,候机区,男洗手间。 一个戴墨镜男人将‘清扫中’的牌子挂在门把上,然后推门进去从里面反锁。 哗哗的水声还在继续,他扫了一眼那只坏掉的水龙头,知道自己应该来对地方了。一间一间检查过隔间,他在倒数第二间左侧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鞋印,男人微微扬起嘴角,转而走向最后的隔间。 隔间门关着,显示正在使用,男人撬开门锁正看在马桶上昏睡的少年。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同一时间,远在迈阿密棕榈滩树木遮掩的一栋别墅内,搁在紫檀画案上的手机响了。 男人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对方的声音明显透着不悦。 “宋远,我在画画。”那个人说。 被称作宋远的男人不由得身体一僵,连忙颤声说:“抱歉,三少爷,属下无意打扰——” “算了,”那人打断他,“什么事?” 宋远恭敬道:“属下找到被萧七打昏的人了。” “小七是我师弟,‘萧七’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宋远你胆子不小啊!”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宋远额角沁出冷汗,改口道:“属下找到被小七爷打昏的人了。” “所以说小七已经上机了?”对方声音重新缓和下来。 宋远说:“是的,三少爷,还有一会儿才会起飞,用不用找人跟着?” “跟什么?巴黎那边有贝鲁吉亚家的人,交给他们就行。”那人话音止住,似乎是在思考,过了片刻后,问道:“你刚才说小七偷走东西只把人打昏了?” “是,是……”宋远察觉到话音不对,试探着询问道:“三爷有什么吩咐?” “替小七把人杀了,”对方轻描淡写地说,“这人一旦醒来就会报警,发现护照机票丢失警方自然会注意到那架航班,小七还是这么不懂事,留下活口只会害了他自己。” “大盗为了雇主盗人财物,为了保全自己取人性命,老师的话即使到了今天他依然没听进去,过两天清明,我还得多给他老人家上一柱香呀。” 说完这句,画室内的男人按断通话,提起刷子补了些颜料,为画案上即将完成的《蒙娜丽莎》画上最后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大盗们的朋友圈—— shaw:【今天见义勇为抓贼来着~感觉自己是个好人!o(n_n)o~】deer回复:别傻了,你那叫黑吃黑。 ivan回复deer:嗯。 shaw:统一回复,你们这群混蛋(╯‵□′)╯︵┻━┻ 第8章 chapter 8 邻座乘客是个意大利人,停止登机前五分钟才赶来,萧瑜一直担心被自己搞晕的家伙会可能会有迟到的同伴,眼下见到人才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个老外很健谈,他的中文很差,英文更烂,两人几乎无法交流,萧瑜旁敲侧击地套了会儿话,见确实没什么问题,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而意大利佬似乎对他充满了兴趣,一直在用夹杂着各种意大利语的英文制造话题。萧瑜从昨晚开始就没休息好,外加先前淋雨受了凉,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全程应付了事,最后无聊了索性就把老外口袋里的东西挨个摸了个遍—— 从证件上看对方似乎是个艺术品商人? 唔……没想到是个肥羊,可惜他现在有组织了,不能随便下手。 经过将近十八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抵达戴高乐机场,再算上时差正好是当地晚上九点多。 金属支架和玻璃结构组成的建筑灯火通明,萧瑜取好行李跟着同一班次的旅客一起慢慢向外走。下午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水汽充裕,起了雾,走出航站楼,夜风一刮,只穿了短袖和牛仔裤的萧瑜顿时打了个哆嗦。 手机开机,低电量提示音响,右上角显示电量不足5,萧瑜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趁着手机还没关机把陆岑发来的法语地址给司机看,司机比了个ok的手势帮他把行李装进后备箱。 引擎发动,出租车驶入夜色,在雾气氤氲的街道上穿行。 昏黄的街灯被水雾折射,远远看上去形如一只模糊的光球,悬挂在公路两侧。 街角的咖啡厅已经关门,只亮着一盏壁灯,摆放在门口的铁艺桌椅看上去湿漉漉的,一位流浪汉坐在椅子上休息,浑浊的双眼注视着车流往来,他脚边卧了一只假寐的猫。 这是巴黎夜晚最普通的一条街道,异国他乡,景色和厚涂油画一模一样,萧瑜忽然产生了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出租车的广播正在外放一首旋律缓慢的情歌,他额头抵在玻璃上望着窗外,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半梦半醒间,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那人对他说:“绘画是一种表达,每个画家都有独一无二的灵魂,他们将灵魂融入颜料,所以作品才能在死后千年不朽。” “那师兄不管画什么都和真品一模一样,是不是因为师兄有很多灵魂?” “不,师兄没有灵魂,所以只能临摹别人的画。” “人……怎么可能没有灵魂?” “小七,你要记住,大盗要做的远远不止是盗,而是偷天换日,只有以假乱真才能确保神鬼不知——盗你所盗,欺骗世人。” …… 手机震动,是一条微信,他划开屏幕查看—— ivan:【到了么?】 萧瑜打下‘上出租车了’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最后1电量耗尽,苹果logo跳出来,手机自动关机。 啊啊啊啊啊!萧瑜头疼得难受,想把这破手机顺窗户扔出去!但想想回去没准还能卖点钱,又开始舍不得。 一小时后,出租车在塞纳河畔一排老式联排别墅前停下,司机打表,回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萧瑜一个词也没听懂,接过票据看金额,然后头昏脑涨地开始摸钱包,就在这时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冷风吹进,萧瑜揉着额角抬头定睛一眼,是逸凡。 “你怎么在楼下?” “等你。”骆逸凡的声音很淡,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染着金发,深灰色的瞳孔上覆盖了一对湖蓝色的隐形眼镜,深色衬衫搭配休闲裤,围了条驼色羊绒围巾,帅得像巴黎街头的时装模特。 萧瑜有些惊讶,人也清醒了不少,讶异道:“我微信发了一半手机就没电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出租车上?” “我不知道在出租车上,不过微信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你手机开机说明已经下飞机了,机场离这里不远,我正好下来抽烟。” 说完,他把萧瑜扶下车,掌心传来的体温很高,逸凡没多说话,付给司机钱,又用法语让他把后备箱打开拿行李。 萧瑜提着双肩背等在一旁,刚才没摸到钱包,现在仔细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该不会让别人切了吧? 这想法一冒出来萧瑜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是大盗,而且绝对算得上经验丰富,竟然能被贼切了钱包!他记得最后一次用现金是在机场买可乐,再往后直到上机都是一个人,从头到尾也没卷入混乱和意外,如果说谁有机会下手的话—— 蓦地,萧瑜心里没来由地爬上一股寒意,回忆起不停找他搭讪的意大利人! 现在想想,他除了记得邻座有这么号人物以外,脑海里对这人的印象其实非常模糊,甚至连音容相貌都记得不太清晰。 那是一个真正的欺诈师,精明到没让他察觉出一丝一毫的怪异。 萧瑜头疼得厉害,只能用指腹死死压住太阳穴,向后靠在院墙上休息。 几分钟后,骆逸凡提着行李过来,问:“自己能走么?” 萧瑜摇晃着站直身子,点头表示可以。 骆逸凡没说话,目光轻轻瞟了一眼隔壁别墅二层的窗口,那间房开着灯,厚实的窗帘被人拨开了一道缝隙,然后他伸手搭上萧瑜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带。 “哎!”这尼玛什么意思???萧瑜瞬间怔住,下意识想要挣开,而对方手臂收紧,完全不理会他的反抗,只是单方面强制而霸道地环住肩膀。 “别动,”逸凡微微垂下头,动作暧昧,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冰冷,在他耳畔低声道:“我们有个喜欢偷窥的女邻居,陆岑看上这一点所以才会租下这套房子,打算万一出现意外可以利用她做人证。” 萧瑜:“……” 你特么倒是早说啊!老子可是弯的!弯!的!啊! 随便动手容易误会好么?好!么?! 萧瑜心里疯狂吐槽,表面上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转身回抱回去,仰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埋头进对方颈侧。骆逸凡身体一僵,几秒后又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转而环住萧瑜的腰,两人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站在院门前腻歪。 还要等什么,为什么不进去?萧瑜心里莫名其妙,抬起头,鼻尖碰巧蹭过逸凡的下巴,瞬间尴尬,抱得实在太紧了! 窗帘后亮起闪光灯,紧接着咔嚓咔嚓一通狂照。 萧瑜:“……” 卧槽!又偷窥又偷拍! 有必要找这么变态的么?!委托结束还要去销毁照片,麻烦死了!!! “可以进去了。” 两人松开,逸凡提着行李很自然去牵萧瑜的手。推开院门,两人穿过前院站在门廊前,逸凡用钥匙打开门,侧身让萧瑜先进。 “为什么一定要假装情侣?”好不容易进屋,萧瑜心里天人交战,忍不住问。 逸凡给大门落锁,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本意只是假扮兄弟。” 萧瑜:“……” “结果你自己搂上来,那就没办法了。”骆逸凡说:“这样也好,可以满足那个女人的猎奇心理,她会对我们有好感,反而更安全。” 好感你妹!!! 把双肩背往沙发上一扔,萧瑜长叹口气,捧着碎成渣的玻璃心上楼洗澡。 骆逸凡将行李箱放在茶几上,打开检查里面的物品。 箱盖掀开——那些属于原主的衣物上静静躺着一只钱包,下面压了一朵用航班餐巾折成的玫瑰花。 这件行李箱是下手目标的随身物品,按照规矩萧瑜早在虹桥国际机场就应该已经检查过了,理论上并不需要二次检查,所以这里的钱包和纸巾很可能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如果对方是同行就肯定明白这一点,那么就不会用这种手法留下有用信息,会写些什么?骆逸凡神色严肃,取出钱包下的纸巾玫瑰,依照折痕小心展开。 柔白的纸巾上,墨水在纤维上晕开,那人用花体意大利语写着【tu i hai rubato il cuore】直译为——你偷走了我的心。 骆逸凡捏着那张餐巾,莫名有种想把它撕碎的冲动。 半小时后,萧瑜擦着头发下楼,正看见骆逸凡站在落地窗前抽烟,萧瑜随口道:“没看见鹿鹿,他去哪儿了?” “陆岑的身份是公司外派技术支持,偶尔需要工作,晚一些会回来。”骆逸凡手里掂着钱包,头也不回道:“茶几上有药,先吃了。” 这是有话要说?萧瑜明显感觉气氛不太对,乖乖坐在沙发上把药吃了,然后等着对方开口。 抽完烟,骆逸凡走过来把钱包搁在茶几上,在萧瑜对面坐下,没说话。萧瑜看见自己的钱包,眼睛先是一亮,但旋即反应过来——出事了。 “你在哪儿发现的?”萧瑜问。 骆逸凡说:“被你代替了身份的人的行李箱,还有这个——”他把餐巾递给萧瑜,同时观察对方反应。 看见那串外文,萧瑜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看不懂意大利语,但不影响联想到那个意大利人,对方比想象中的更恶趣味,偷钱包还回行李箱,而且还留了这么一句看不懂的东西。 竟然被同行玩得死死的,萧瑜心里很不爽,磨着牙说:“这话什么意思?” “不会。”骆逸凡说。 萧瑜说:“手机借我,我查查。” “不用了,”逸凡改口道:“他说你太笨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么?”萧瑜一脸‘你当我傻啊’的表情看着骆逸凡,说:“而且我不懂不意味着一点都不知道好么?tu是你,i是我,你告诉我这句话怎么翻译成‘你太笨了’?” 骆逸凡正色道:“先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尼玛绝壁是挑衅!萧瑜把餐巾收进睡衣口袋,打定主意临睡前必须把意思查出来,然后将虹桥机场开始到上出租以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骆逸凡听得很认真,不时让萧瑜回忆那个意大利人具体说了些什么,重复给他听,萧瑜对没掌握的语言敏感程度非常低,只能勉强记起听懂的部分。 讲完以后,骆逸凡陷入沉默,萧瑜过了几分钟才问:“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他是意大利人——” 骆逸凡说了个眼下最显而易见的事实,他注意到萧瑜疑惑的表情,进一步提示道:“文森特·贝鲁吉亚也是意大利人。” 萧瑜恍然大悟,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如果事实真是这样也太巧合了点。 “你的意思是,被我遇见的那个意大利人很可能和贝鲁吉亚家有关系?” 骆逸凡沉默几秒,道:“我认为很有可能是这次委托的雇主主动找上你了,而且对方的技术比你更高明。”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萧瑜冷笑,“假如你的猜测成立,这个比我更牛逼的盗贼为什么要找组织下委托,他自己动手不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大盗们的盆友圈·与正文不一定相关—— shaw:【又刷了一遍《天下无贼》,结尾的时候好感动(;′??Д??`)】deer:你就不能正常的表达‘你想吃烤鸭’这件事么? shaw回复deer:讨厌你 o( ̄ヘ ̄o#) ivan:出来吃。 shaw回复ivan:(⊙o⊙)… 第9章 chapter 9 “不知道。”骆逸凡道。 他没跟那个意大利人正面交手,仅凭萧瑜叙述猜测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偶遇’,这种判断很主观也很单薄,没有任何说服力,沉思半响,他说:“他手法高明,假定不会失手,那有没有可能是怕自己被警方盯上?” 萧瑜闻言顿时笑了,“这绝对不可能。” “警察在你们眼里就那么无能?”联想前世,对面那个家伙一次次从包围下脱逃,骆逸凡有点无语。 “是我们,亲爱的搭档~”回答疑问以前,萧瑜先纠正了阵营问题。 他向后靠在沙发上,陷入思考,一个大盗为什么不怕警察?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啊~大盗先生心下感慨,过了一会儿才犹疑着开口,“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好像怕加班不要做程序员,怕风险不要去投资——” “所以,如果我们怕警察,又怎么可能会去盗窃?” 萧瑜摸摸鼻子,大概觉得自己没说清楚,补充道:“你以前是探员,可能暂时还理解不了,等到一两年以后,你彻底习惯了我们的生活,你会发现,但凡能称得上是‘大盗’的人,被抓住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除非他自己想。” “再退一步说,即使真的进去了,想出来也非常容易,你……明白么?” 骆逸凡:“……” 六年精英式理论教育,一年特种部队生活,八年fbi探员,骆逸凡感觉自己坚持了两辈子的价值观被某只大盗用几句话瞬间轰成了渣。 萧瑜打着哈欠看了眼表,已经快十一点了,陆岑还没回来,程序员加起班来果然很恐怖,难怪有改行卖水果的。 “你先去休息,”骆逸凡说:“陆岑让我们尽快摸清卢浮宫的警卫分布、轮班时间和电子安保设备的情况,所以明天开始会很忙。” 萧瑜站伸着懒腰起来,含糊道:“鹿鹿给哪里做技术支持?通常来说组织安排的外出假身份都是有目的性的,他这么忙会耽误委托进度。” “法国电话局。”逸凡说。 萧瑜眼睛一亮,继而坏笑着舔了舔唇缝,玩味道:“你知道把电话线路交给鹿鹿以后会发生多可怕的事么?” 骆逸凡说:“黑客会利用四通八达的通讯网络瘫痪整个城市,我想陆岑的第一个目标会是馆长办公室那部电话。” “没错~boss给他安排这个工作简直是给我们开挂了!”萧瑜绕过茶几,和逸凡错身而过,“我去睡了,手机充电没定闹钟,明天记得叫我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萧瑜补充。 “嗯,”逸凡淡淡应道:“手机我放在你卧室了。” 萧瑜一只脚踏上楼梯,闻言上楼的动作一停,疑惑地看过来。 骆逸凡:“新手机。” 作为正在存钱买房的人,萧瑜一颗心在短暂兴奋过后直接疼起来,希望别是iphone6,他在心里祈祷了一下,笑着对逸凡说:“我一会儿把钱转给你,你有支付宝账号么?” 骆逸凡:“???” “呃……”萧瑜改口,“给我个卡号也行。” 骆逸凡一言不发地取下外套穿上,走到门厅,头也不回道:“我出去一趟,你睡吧。”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萧瑜:“……” 萧瑜进了卧室,在床头柜上发现了那部新手机,心脏瞬间飚出去一升血,尼玛居然是iphone6 ps……贵一千块,好心痛,他可是要买房的人啊啊啊啊啊啊! 好想去老佛爷百货偷一圈钱包……orz 萧瑜捂着心脏在床上坐下来,拆开包装,把手机卡换进去,开机。 至少先查了那句意大利语的意思,萧瑜安慰自己,伸手在睡衣口袋里一摸。 餐巾不见了! 一定是骆逸凡那个混蛋!就在两人错身的时候!萧瑜差点被气得心脏病发,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想真是太丢脸了!身为大盗!同一天里!被切了两次……还都是后知后觉!这要是让同行知道他就不用再混大盗圈了! 最近日子过得清闲太松懈了!痛定思痛,萧瑜爬起来打了桶水,又丢了块肥皂进去,以两指伸入水中将湿滑的肥皂夹出来,一遍一遍练习捡肥皂。 在那个捡肥皂还很纯洁的年代,这是所有大盗的入门必修课,可以锻炼手指的精度和稳度。萧瑜小时候顶着寒冬腊月的雪花坐在院子里捡了整整一个冬天,冻得两只手全是冻疮。春天来时,他已经可以做到两秒之内取肥皂出水而不溅起一滴水花。 萧瑜晃晃脑袋,把奇怪的记忆赶出去,抬头无意间瞥过窗口,微微一愣,脑中刹那闪过一个想法,他赶紧起身推开窗户,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这间卧室窗口正对塞纳河,雨后河水表面漂浮着一层浓郁的雾气,夜间的能见度非常差,萧瑜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同一时间,卢浮宫南侧主楼下,骆逸凡抬头看向第七扇窗,换一个角度看同样的位置,那是一种非常怪诞的感觉。 上一世,shaw携带《蒙娜丽莎》从这里跃出窗外,就在他此刻落脚的位置,左右是毫无遮挡的便道,正对的是贯穿整个巴黎的塞纳河,没有接应,他是怎么利用那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消失的? 在他身后,夜色下墨绿的河水拍上石岸,发出沉缓的声音,骆逸凡蓦然转身,直视浓雾覆盖下的塞纳河,原来是这样! 可是—— 当时shaw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隔水保存《蒙娜丽莎》的装备,唯一可能的就是贴身藏在t恤下,如果是利用河水和雾气的隐蔽逃走,他又是怎么确保那幅世界名画不被河水破坏? ◇ 第二天早晨,萧瑜还没下楼就听见厨房有动静,探头一看果然是陆岑。 萧瑜溜到餐桌旁,用叉子插起一块炒蛋放进嘴里,回身靠坐在桌子边缘,笑眯眯地看陆岑做早餐的背影,问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点吧,”陆岑将煎好的熏肉分进三个盘子,一边刷锅一边说:“我回来时你已经睡了,逸凡把那个意大利人的事告诉我,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话音没落,萧瑜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睫垂下,过了很久才低声道:“这次我确实是大意了,不过那个人真的很恐怖,鹿鹿你知道么,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那么恐怖的同行了。” 陆岑把锅放到金属架上空水,摘下围裙,转身平静地注视着萧瑜,厨房外,晨跑回来的骆逸凡停下脚步。 “我的钱包在背包里,背包并没有放行李架,那十八个小时飞行过程中它一直在我身边。鹿鹿,我对自己很有信心,而那个人在我眼皮底下取走了我的东西,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行李箱。” “黑暗中的职业都遵循自然法则,弱肉强食,我能感受到,他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在他眼中,我是猎物,这种恐惧你们不会懂,”萧瑜抬头看向陆岑,声音轻颤,“在顶级大盗的世界里,每次行动都是一场狩猎,而猎物只有死。” 陆岑没说话,走过来拍上萧瑜肩膀,安抚性的握了握,“我明白。” 萧瑜勉强笑了笑,“这些话我都没敢对逸凡说。” “你不信任他?”陆岑敏锐地问。 “和信任没有关系,”萧瑜挠挠头,“大概只是还不熟吧?” 陆岑笑了,说:“去换衣服,然后下来吃早餐,卢浮宫九点开放,这周你们得多去几次,在确定最终方案以前我们还欠缺很多实际资料。” 萧瑜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 二楼的卫生间有人在冲澡,萧瑜愣了一下,他记得下楼时逸凡是不在的,这家伙有晨练的习惯,难道已经回来了?什么时候进的门?他们竟然都没注意到! 回到房间,萧瑜收拾好今天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换上衣服,他选了最普通的t恤和休闲裤,基本款nike板鞋,确保自己看起来只是毫个不惹眼的路人,然后提着背包和鸭舌帽出门。 同一时间,浴室门被打开,萧瑜一扭头和骆逸凡打了个照面。 “早上好~”萧瑜招手和对方打招呼。 骆逸凡就像没看见他,径自从萧瑜面前走了过去。 空气中漂浮着热腾腾的水汽和一股好闻的沐浴乳香味,萧瑜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心想这家伙该不会听见他和陆岑的对话所以生气了吧? 萧瑜不敢多想,跟着下楼。 三个人吃完早餐,陆岑提起电脑包出门,继续去电话局做技术支持。萧瑜非常忐忑地坐在沙发上假装玩游戏,余光一直偷偷打量着逸凡的反应,可惜对方始终一副没有变化的面瘫脸,任凭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来。 上午九点半,骆逸凡准时穿上外套,对萧瑜说:“走吧。” 萧瑜跟上了发条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迅速背起背包,将鸭舌帽往头上一扣,一路小跑到门厅,笑道:“我们——” 骆逸凡打开门,自己出去了。 萧瑜:“……” 所以说果然是生气了么……萧瑜扶额叹气,赶紧跟了出去。 巴黎最近几周都是雨季,此时外面飘着细细的雨丝,空气清凉湿润,淡灰色的云层压向地面,雾气模糊了整座城市,前院门口的一棵梧桐树下,骆逸凡长身而立,金棕色的风衣非常修身,衬得他的背影颀长挺拔,就像一个优雅而冷漠的绅士,萧瑜忽然觉得自己穿这身学生标配和骆逸凡一起逛卢浮宫简直就是违和感爆棚。 “逸凡,”他快步走到骆逸凡身后,深深缓了口气,“如果你生气是因为刚才我和陆岑说的话,我向你道歉,你……别在意,我只是——”越描越黑,萧瑜蛋疼不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那片大草原上,草泥马一只一只蹦过去。 骆逸凡转身,疏离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面前的少年略微垂着头,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两片轻轻抿着的淡色唇瓣,或许是因为犹豫,他做了一个极不明显的舔唇动作。 心底封冻的某种情绪被触动,骆逸凡脸色阴沉,劈手取掉那顶碍事的鸭舌帽,手掌按到萧瑜后脑,扣紧发丝强迫他抬起头。目光相遇,少年乌亮的眼眸灌满惊讶,眼睫轻颤,逸凡凝神注视,下一秒直接将人压上梧桐树湿漉漉的树干,低下头,堪称粗暴地吻了上去。 “唔——!” 脊背撞上树干,萧瑜脑袋一懵,瞬间怔住…… 什么情况?邻居又在偷窥?意识到这点,他快速平静下来,配合着回搂住对方,余光一瞥相邻别墅二层,尼玛哪有人?! 得到回应,骆逸凡伸手环过萧瑜腰部,把人狠狠勒紧怀里,舌尖挑开唇缝,像惩罚一般扫荡过口腔内壁和牙床。 萧瑜大脑缺氧,被吻得整个人快要疯掉了! 直到感受到少年扣在自己肩胛上的五指痉挛似的收紧,压榨干净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骆逸凡这才将舌退出,转而舔了舔对方唇角溢出津液,就着唇瓣轻触的姿势,低声道:“你可以信任我——” 萧瑜蓦然睁大眼睛。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相信你,shaw,这一点你给我永远记住。” 第10章 chapter 10 男人在早晨本来就敏感,萧瑜被骆逸凡压在梧桐树上,两人身体紧贴得毫无罅隙,即使脑中反复提醒自己这是做戏,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硬了。 隔着长裤,两腿间的那玩意儿直挺挺地抵在对方身上,萧瑜脸颊通红,尴尬的要死,拼命往树干上靠,试图拉开一点并不存在的距离。 逸凡感觉到异物,垂眸看了一眼,再一抬头,两人对视。 萧瑜:“……” 啊啊啊啊啊啊!看你大爷啊!萧瑜心里疯狂咆哮,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上。 骆逸凡望着对方的眼睛,没有说话,过了将近一分钟才拉开距离。 萧瑜顿时松了口气,整理过衣服下摆,有意避开那种注视,小声提醒道:“下次别亲得这么真,你知道我是gay,和男人接吻会有反应很正常。” “为了委托你经常和别人假扮情侣?”骆逸凡问。 “我只比你早进来一年,你是我的第二位搭档,这也只是我接手的第三例委托,”萧瑜心不在焉地说:“前面两个委托都比较简单,而且鹿鹿的专业特点决定了他并不适合跟我一起行动,我一个人进入现场不需要跟任何人伪装关系。” 骆逸凡极不明显地微微一扬唇角,“可是昨晚你亲我的动作很自然。” “那是因为你的行为给了我错误暗示!”下面某个部位依然涨得难受,萧瑜有些烦躁,拇指按紧额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了口气,说:“抱歉,我的意思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暗示。” “嗯——”骆逸凡应了一声,翻起袖口看手表,说:“快十点了,卢浮宫开始上人,我们现在过去时间刚好,你……需不需要解决一下?” 萧瑜:“……” 萧瑜很想说自己不需要,但是那个地方硬着走路,和内裤摩擦起来,那感觉真是要多销魂就有多销魂。 “等我一会儿。”说完,萧瑜匆匆返回公寓。 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骆逸凡取出墨镜戴好,又抽出香烟含进嘴里,打火点燃。白烟吹散,唇齿间属于那个人的气息还未散尽,舌尖舔过唇缝,前探员先生细细回味着那个混合了血腥味的吻。 见到上一世永远游刃有余的家伙在自己面前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就像征服了一只骄傲而狡猾的野兽,这种感觉简直棒极了! 探员先生不动声色地想。 现在的shaw还很年轻,有心计却不致命,这一世以搭档的身份站在他身边,骆逸凡能察觉到他的不同,如果只是按照眼下的形势发展,他可以笃定shaw并不会成为臭名昭著的国际大盗。 陆岑说过他们只取财物,不动人性命,但上一世据不完全统计,世界上因shaw直接或间接影响而丧命的平民有数千人。他犯下的第一起恶性偷盗金额高达93亿美元,牵连受害人五百余人,那次shaw不光洗劫了阿拉斯加赌场,还丧心病狂地炸毁赌场大楼。 那是他们交手的第四年,那一年,骆逸凡觉得被自己奉为对手的shaw彻底变成了鬼。 ◇ 十五分钟后,公寓门被打开,萧瑜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到树下,手上多了一把长柄雨伞。骆逸凡按灭烟蒂,接过雨伞撑开,然后很自然地牵过萧瑜的手。 在春季雾气朦胧的雨中,两人就像一对来巴黎享受慢节奏生活的恋人,接吻,散步,在外人看来似乎已经认识了很久,很少交流,所以显得非常默契。 这栋公寓和卢浮宫只相隔一条塞纳河,上午十点,广场上的游客开始多了起来,雨势稍稍转大,游客们撑伞观光,在玻璃金字塔前合影。 骆逸凡单手撑着黑色长柄伞,另一条胳膊搭在萧瑜肩上,伞下空间局促,为了防止淋湿两个人不得不挨得很近。萧瑜手里拿了一张卢浮宫导游图,正在专心研究路线,逸凡看了一眼,问:“我们从哪个门进?” “正门,”萧瑜毫不犹豫地答道:“游客最多,安检最严格,线路最远最不方便的门,不过因为它在玻璃金字塔下面,入口还有很多纪念品商店,所以游客通常都会选择那里,即使需要排队。” 骆逸凡道:“那你为什么选择正门?” 萧瑜收起地图,狡黠地眨眨眼睛,“这种时候不要觉得自己独一无二,要假设我们只是普通游客,首要目的是参观各种艺术品,”他仰头凑到搭档耳侧,笑着补充道:“然后才是偷它们~” 两人进入玻璃金字塔,骆逸凡收起雨伞,萧瑜摸出手机给他拍照,然后跑过去搂住他的胳膊,给他看手机照片,用英语说:“honey快看你好帅!”附近两个外国游客听见忍不住笑起来。 骆逸凡看了一眼照片,萧瑜只拍到了他的手和半截雨伞,大多数镜头给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四个便衣保安,以及一台伪装成装饰物的六角形银色装置。 “360度广角监控,以及夜晚启动的红外报警装置,门也有程序控制,发生意外自动锁死,确保没人能逃出去。我记得某一年卢浮宫有幅油画在白天失窃,整个博物馆封锁,他们一个一个排查博物馆内的游客,花费了整整四个小时。”自动扶梯,萧瑜站在比骆逸凡高一级的台阶上,搂住他的脖子,姿势暧昧地耳语。 骆逸凡微微偏头,“结果呢?” “四个小时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都够专业大盗跑出国了!”萧瑜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可能找到~” “你认为那个小偷故意让管内人员发现藏品被偷,然后借检查逃走?” “我认为他根本没有逃走,”扶梯下到地下一层,萧瑜跳下电梯,手指稳了稳鸭舌帽,帽檐下一对狡猾的眼珠快速扫过四周,“卢浮宫的前身是皇室宫殿,所以房间多,布局乱,逸凡,你知道怎么才能在这里找到一位大盗?” 骆逸凡的思维模式很官方,“地毯式搜索。” “这就是fbi抓不到大盗的原因,”萧瑜非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大盗会傻到躲在拿破仑三世的衣柜里,等着警察把门打开么?不要闹了,早在你们进入第一条走廊的时候,躲在暗处的大盗就会绕到身后开始尾随。” “你要知道,大盗永远是主动但不盲目的,被动等死的是不入流的小偷~” 闻言,骆逸凡微微挑眉,开始时对话题感兴趣了。 萧瑜伸出五指,煞有介事地按下一根,“首先,这个方式很安全,我看得见你,而你看不见我;其次——”他按下第二根,“与其浪费精力寻找出口,不如跟在警察后面,反正你……抱歉,是他们,咳!他们总会撤离,我只需要找机会敲晕一个,换上他的衣服就ok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两人来到售票处前,萧瑜打开背包翻出一张国际学生证,非常欠扁地说:“在后面看着那群蠢货找我,会有一种智商碾压的快感,超级爽!” “所以捕捉大盗的正确方法,就是时刻关注你背后~” 此时地下一层大厅尽是来来往往的游客,话音没落,面前得意的少年倏然消失,骆逸凡略一怔住,只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戳上他左肩,他清楚有鬼,所以警觉的没有回头,结果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我去买票喽~”萧瑜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下一秒气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骆逸凡猛然抬头朝十几米外的售票台看去,层层叠叠的游客前,背对着他的某人扬起手臂挥了挥,两指间还夹着一张20欧元的纸币。 好快!原来shaw不是没有动作,而是在那短短一戳的时间里,就已经完成了全部剧本! 骆逸凡快速取出钱夹查看,现钞内多了一张黑色卡片,他将卡片抽出,同样的硬卡纸上机打金色文字,正面写着“永远不要偷大盗的东西,我亲爱的搭档~”;翻过来,背面是那张餐巾所写意大利语的中文翻译,下面附了一行小字,手写体:“我记忆很好”。 指腹缓缓抚摸过手写注释,骆逸凡无声一哂,把卡片插进一张信用卡后,收藏起来。 萧瑜回来时交给他当天的套票和找零,自己则用欧盟学生证换了一张免费票。 通过安检,两人进入拿破仑大厅,安检口正对三条通道,大厅中央是一座倒置的金字塔,与广场小金字塔呼应。骆逸凡将长柄雨伞寄存,萧瑜拿起手机拍了一圈,等他回来以后,说:“我们走右边,直接去德农馆,看看那位美丽的女士。” 骆逸凡脱掉风衣用手臂挽着,取下墨镜挂在衬衣敞开的领口,引得路过的几个年轻女孩纷纷侧目,他却旁若无人地牵起萧瑜,径直走向右边通道。 两个男人结伴旅行,不是哥们儿就是基友,逸凡这行为等于给他们确定了一个伪装关系,但是萧瑜感觉有点奇怪,忍不住凑近压低声音提醒道。“喂喂,这里没有喜欢偷窥的女邻居,其他的都是普通游客,不会长期接触,我们还会再来几次,特点这么突出容易给警卫留下印象,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一点我和陆岑商量过,不管怎么说都很少有游客一连几天参观同一景点,所以我们每天都要伪装。”骆逸凡一边浏览各种雕塑,一边认真道:“不用担心引起警卫注意。” 萧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伪装身份构思好了?” “差不多,”骆逸凡说:“伪装用的道具都放在卧室衣柜里,你应该看过了。” 萧瑜回忆早晨打开衣柜的情景,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满头黑线地看向骆逸凡,“话说,我似乎在道具里发现了一套混进去的女装,可能是房东忘记带走的。” “不是,”骆逸凡淡淡扫了萧瑜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会有这种不上道的想法’,然后继续说:“那是你明天需要穿的。” 萧瑜:“……” “一米八的女人真心不多。”萧瑜无力道。 “你要把我的身高考虑进去,”逸凡轻描淡写地说。 萧瑜郁悴得只想吐血,“我可以拒绝么?” “可以,”萧瑜松了口气,骆逸凡补充:“陆岑原话是拒绝扣除50年终奖。” 萧瑜:“……” 啊啊啊啊啊啊!又拿钱威胁我!你们这群人渣!萧瑜内心狂暴,拿起匕首把心里的两个小纸人一起戳成筛子。 两人随着游客一路上到德农馆所在的南侧主楼二层,根本不需要特意寻找,来卢浮宫的游客70都是为了《蒙娜丽莎》,他们直接被人流带到了展室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逸凡的属性是外表冰山,内心真·闷骚腹黑攻~>。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4节 第11章 chapter 11 萧瑜一抬头,直接被展室里面的游客数吓着了! 这是一间上百平米的矩形密封房间,数米高度,屋顶覆盖着一层不透明的玻璃,厚度结构未知,两侧墙壁挂着大大小小几十幅油画,尽头与入口相对的一整面墙留给了《蒙娜丽莎》。 这是查阅卢浮宫资料后萧瑜脑中自动形成的结构,但是实际站在展室内,隔着乌压压的一片人群,他只能远远看着委托目标,随着人流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所以你才建议是晚上?”萧瑜被挤得几乎靠在骆逸凡怀里,欲哭无泪。 骆逸凡倒是没什么反应,伸手把对方禁锢在胸前,避免被人群挤散,说:“不止是因为游客多,你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随着那个声音在耳侧响起,萧瑜微微撩起鸭舌帽,四下打量起来。 “这间展室太封闭了,只有一个出入口,不管有没有得手都很难脱身,”骆逸凡垂眸注视着少年白皙的脖颈,低声道:“《蒙娜丽莎》挂在单独一面墙上,24小时被玻璃罩保护,我相信你不会天真的认为那只是普通玻璃对吧?” 萧瑜点头,说:“因为多次被盗,卢浮宫使用了双层密封的防弹玻璃,敲碎不难,但是动静会很大。” 两人跟着游人缓慢移动,《蒙娜丽莎》前有一圈木质护栏,两侧各站四名警卫,外围一圈隔离栏,有馆内工作人员协助维持游客秩序,每位游客最近可以在15米处近距离欣赏世界上最神秘的微笑。 萧瑜脑袋里算计着怎么在八位保安、数名工作人员的眼皮底下,砸烂双层防弹玻璃,割下那个胖女人并妥善收起,再顶着上百游客的注视快速撤离,怎么想都觉得很扯淡嘛! 混迹在人群中的大盗先生蛋疼不已,取出手机咔咔拍照,把整间展室的警卫部署和隐藏在角落里的安保装置统统照下来,留着回去作参考。 二十多分钟后,萧瑜和骆逸凡总算挪动到护栏外,他们的位置很正,非常适合拉个近角拍油画细节,一位穿便服的工作人员站在另一侧,用蹩脚的英文提醒大家关闭闪光灯。 萧瑜对欣赏名画一窍不通,举着手机象征性的拍了两张,倒是旁边的骆逸凡看得很认真,用英文说:“听说卢浮宫里这张《蒙娜丽莎》是赝品,真迹挂在伦敦一间公寓的墙上。” “真的么?”萧瑜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那不是白跑一趟?” 那位工作人员听见两人对话,侧目看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标准八度的礼节性微笑,解释道:“这世界上关于《蒙娜丽莎》有各种各样的传闻,每一条都很有神话色彩,甚至包括文森特·贝鲁吉亚用长柄雨伞将这位昂贵地女士带走,但是传闻终究是传闻,你应该专心欣赏她的美,而不是怀疑真伪。” “我觉得她不美。”萧瑜观察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本正经的开口。 “哦?”那位工作人员露出惊讶的表情,“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萧瑜摸着下巴思考,蓦地扭头在骆逸凡唇上轻轻一吻,再回头看向对方,坏笑地说:“因为我喜欢男人。” 工作人员:“……” “我们走吧honey,这里太无聊了,我还是更喜欢希腊雕塑的裸男们。”最后给玻璃罩附近拍了几张照片,萧瑜收起手机,拉着骆逸凡从侧面离开,留下护栏后的法国小哥独自风中凌乱。 展室外的走廊尽头,游人到这里已经被馆内错综的展室分散得差不多了,萧瑜翻手机相册查看刚才拍到的照片,然后逐一共享到微信讨论组备份,他不确定陆岑现在有没有空闲查看,只是例行把进度汇报过去。 骆逸凡等在一边,见照片发得差不多了,才说:“白天难度很大,我认为可以考虑晚上行动。” 萧瑜也正为这事头疼,之前想要规避夜间防盗系统的想法太简单了,罗浮宫白天的安保同样棘手,最麻烦的就是双层防弹玻璃,这种玻璃材质非常坚固,必须要使用辅助设备才能打碎。 一想到要顶着保安、工作人员和游客动手,萧瑜自己也没把握在做完一切以后可以从那间展室内安全脱身。 “这个回去再说吧,”萧瑜展开导游图,手指点着建筑平面图一路下滑,最后在卢浮宫最南侧的一道走廊上敲了敲,说:“昨天晚上我忽然有个想法,咱们得去这里看看。” 骆逸凡盯着他手指示意的位置,被隐形眼镜遮掩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shaw上一世逃走的走廊,原来脱逃路线这么早就已经初具雏形!前世今生重叠的部分被巧妙连接在一起,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即使他现在决定白天动手,他也依然注意到了夜色下的一线生机——这下,纵然是逸凡这种极少表露情绪的人都不得不有些惊讶。 “走这边。”萧瑜折上地图,示意逸凡前面左转。 远离《蒙娜丽莎》所在的展室,楼廊的游客渐渐变得稀疏起来。卢浮宫南侧主楼紧邻塞纳河左岸,萧瑜不想在附近几只摄像头的监控内留下记录,所以只在拐角处就停了下来,假装打量起一副风景画。 骆逸凡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看过走廊尽头的第七扇窗。 “咱们的公寓正对这里,最近巴黎多雨,雾气很重,尤其到了深夜,”萧瑜专心看画,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继续说:“我只是有个想法,具体实施还需要查一下巴黎市政方面的资料。” 骆逸凡明知故问道:“你想利用雾气掩饰从塞纳河上逃走?” “不是河上,”萧瑜纠正,“我想知道巴黎地下的排水系统。” 对方话音没落,骆逸凡瞬间意识到自己思维漏洞的地方! “卢浮宫一旦失窃,警报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值班警卫,我相信到了今天这项系统会变得非常先进,到时附近路面及水面活动的人都会成为嫌犯,我们潜水进入地下管道,正好是警察的搜索盲区,几小时后,等到搜索范围扩大,我们可以出来以后再想办法转移到安全的地点。” 这套思路简直完全套用刚进馆时shaw所说的理论,真正的大盗不会坐以待毙或是一味的只想逃跑,他们会悄无声息地绕到后方,从最佳视角观察局势,然后好整以暇地出手,瞒天过海,低调退场。 上一世,骆逸凡在职八年一直在试图揣摩大盗的手法,他的思维从未像此刻这么清晰。而现在,还有三星期不到的时间,他就能站在shaw身边,以绝佳的视角鉴证他如何在fbi联合第七局地死守下将《蒙娜丽莎》偷天换日。 思路到此不禁戛然而止,身份倒转,骆逸凡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萧瑜和陆岑即将盗取油画的消息应该绝对保密,又是谁在计划即将实施的半个月前将内容透露给fbi总部的?! 那封匿名邮件的内容精确到作案时间,这说明举报人非常了解二人的行动进度,是组织还是委托人?或者是……陆岑? 萧瑜见逸凡迟迟没给意见,以为对方认为这套计划存在漏洞,于是补充道:“如果想利用这点就必须把行动时间改到晚上,鹿鹿需要帮忙搞定管内的安保装置,工作量会非常大,还是回去讨论以后再定吧。” 骆逸凡缓慢点了点头,没将心里的怀疑说出来。 这时两人的手机同时震动,萧瑜快速划屏查看,是陆岑的回复—— deer:【看来白天动手的机会不大。】 shaw:【是啊,人太多了,ivan也这么认为,好蛋疼!orz】ivan:【deer,你能看到馆内所有监控?】deer:【除了馆长办公室,剩下的已经全部攻破了。】shaw:【馆长那么难搞?】 deer:【封闭回路,不能通过电话入侵,很麻烦。】deer:【ivan,你刚才想问什么?】ivan:【我有一个快速确定白天异常情况下安保启动规则的方法。】萧瑜微微一愣,狐疑地看向骆逸凡,心想这家伙一个月前还是探员,这么一晃眼就开始主动提供犯罪方法,啧,也太上道了吧? 陆岑回复内容简单粗暴,就俩字,deer:【你说。】ivan:【你负责记录下所有监控画面,我们引发足够引起封馆的混乱。】deer:【成交,给你们半小时准备。】 骆逸凡没做回复,把手机收回口袋,转而看向萧瑜。 萧瑜按下手机自带的计时器,纤细漂亮的手指一撩帽檐,额发的阴影下,那双乌亮的眼底灌满戏谑而狡黠的笑意。 “选你想要的混乱吧,我亲爱的搭档。” 第12章 chapter 12 临近午餐时间,游客开始朝地下一层的拿破仑中庭汇集,从这里可以前往购物区,里面有很多餐厅,游客可以凭借当日门票在用完餐后返回馆内继续参观。 通向购物区的入口,进馆和出馆的人群汇合,骆逸凡挂着单只耳机,独自跟着人流向外移动,周围一直有人交谈,耳机传来的呼吸声几乎微不可闻,他按住线上的按钮调大音量,让那个声音听起来清晰一些。 “我快到了,”萧瑜的声音被刻意压低,“ivan,准备动手。” 骆逸凡没有说话,而是敲敲麦克示意了解。 “鹿鹿,帮我看下拿破仑三世套房门口那只摄像头。” 陆岑沉声道:“还有15秒转换角度,形成死角时间是7秒,下一个死角间隔一分半钟,右侧走廊有一名巡逻警卫,左侧四组游客,共19人,你可以绕到套房后撤离,自己小心。” “放心,”萧瑜说:“目标确定了么,ivan?” 闻言,骆逸凡抬头敏锐扫过视线内进馆的游客,越过层层人群,最终定格在在一个穿夹克带毛线帽子的男人身上,和他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孩,可以看出的那男人一直在想办法讨女伴们开心,肢体动作夸张,说笑声很大。 笃笃——连敲两次表示肯定。 萧瑜说:“那……倒计时准备——10、9、8……” 耳机传来的声音有条不紊,骆逸凡一手探进风衣口袋,同时有意贴近入馆的人流,随着距离接近,他已经可以听见对方的谈话内容,夹克男在说一个带点颜色的段子,目光落在身旁那个女孩的低胸领口上。 “……3、2、1,开始!” 随着最后一声尾音落下,骆逸凡将时间和距离计算得精准无比,一秒之内同夹克男擦身而过,插在口袋内的左手瞬间抽出,并紧的食指和中指夹住火柴在风衣纽扣上轻轻擦过,刺啦一声火柴点燃,同时被指尖弹出。 出入口人来人往,那只火柴穿过缝隙,紧贴着一位女士的皮包,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隐晦的弧线,最后不偏不倚地落进夹克男的上衣口袋。 骆逸凡脚下片刻不停地通过入口,径直拐入购物区,挑了一家看上去条件还算不错的法式餐厅,在落地窗前的空位落座。 手指第三次敲打麦克,然后直接挂断通话。 漂亮的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询问是否现在点餐,骆逸凡撩开袖口查看时间,然后用法语淡淡回复道:“谢谢,等我男朋友来了再点。” 同一时间,穿着厚羊毛长裙的孕妇走进拿破仑三世的套房,避开最后一批游客,‘她’藏在立柱后观察卧室内的情况。警卫正在用对讲机讲话,通知说拿破仑中厅一游客外套起火,原因不明,要求紧急调度查看情况。 警卫匆匆离去,摄像头偏转,卡着监控死角,孕妇抱着肚子走进空无一人的卧室,见四下无人直接动作敏捷地翻进防护栏后。 通讯频道,陆岑提醒道:“7秒死角,抓紧时间。” 孕妇打开衣柜门,迅速解下头巾和假发,萧瑜扶正耳机喘了口气,然后脱掉羊毛裙,从背在正面伪装成肚子的双肩背包里取出一座人物面部的雕像,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全塞进衣柜,关好门。 将鸭舌帽往脑袋上一扣,萧瑜坏笑着一吹口哨,摄像头再次变换角度,他赶在死角消失前最后一秒,抽身离去。 “搞定,”萧瑜拿着耳机线上的麦克对陆岑说:“剩下的交给你了鹿鹿~” 远在巴黎电话局的陆岑正十指如飞地敲打键盘,面前两台笔记本,一台显示有卢浮宫内全部监控画面,另一台已经侵入中央控制系统,他紧急调取一段假命令,点击回车开始运行。 叮叮叮叮——馆内警铃大作,已经转移到地下一层拿破仑中庭的萧瑜和上百位游客一起抬头茫然四顾,耳机内,陆岑缓了口气,说:“替我转告ivan,他表现得很好。” “那我呢?”萧瑜厚颜无耻地笑道。 陆岑也笑了,“假扮孕妇翻护栏,差评。” “我靠,”萧瑜不满,“那是为了节省时间好么?!” 陆岑注意了电脑桌面上显示的时间,不再和萧瑜斗嘴,叮嘱道:“排查起火原因大概需要1到2小时,这以前工作人员会发现黎塞留馆的小雕塑丢失,然后就是整个卢浮宫封馆,开始对游客进行逐一排查,在衣柜找到以后会请专家鉴定真伪,确保无误后才会对游客放行,我想今晚应该不需要准备你的晚饭了。” 萧瑜:“……” “你自己注意不要饿死,法国自来水的净度还算不错,饿了可以多喝点,”陆岑说:“我还有事,先挂了,明天见。” 萧瑜:“……” 整个拿破仑大厅一片混乱,所有出入口被封闭,打算出去吃饭的游客被安保人员拦下,正要入馆的游客也被禁止,游人越积越多,那个夹克着火的男人被警方带走问话,半小时后传来藏品被窃的消息,人群一片哗然。 萧瑜独自一人坐在大厅角落的休息区,身边全是饥饿而烦躁的游客,卢浮宫内不允许吃东西,喝水同样被禁止,来参观的游客都会把食物饮料寄存在入口处,封馆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在旁边空位坐下,犹豫半响后朝萧瑜笑了一下,说:“你一个人,怎么没有同伴?” 萧瑜正在用ipad玩炉石传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卡牌被对家一个aoe技能轰死了大半,他兴致缺缺地瞥了男人一眼,答道:“去了趟卫生间,结果就跟朋友走散了,现在他估计已经出去了吧。” “男朋友?”外国男人敏锐地问。 萧瑜终于拿正眼看向对方—— 男人穿着非常考究,身上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看得出来身材很棒,应该经常健身保养,但面孔看上去有些老,目测得有五十多岁了,顶在那么一副好身材上看起来真是各种违和。 萧瑜对这款老男人不感兴趣,微微挑起眉尾,心说大中午都快饿死了还有心思到处找床伴,暖饱思淫欲懂不懂?老子很饿不开心,没工夫搭理你! 男人察觉到萧瑜的敌意,改口道:“藏品失窃导致的闭馆可能会持续很久,不如你打电话让你的朋友先回去,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萧瑜呵呵一笑,说:“叔叔,我不喜欢体毛浓重的外国人,所以不约!”说完,他抱着ipad换了个休息区继续玩。 那个外国人没有跟过来,萧瑜松了口气,在还剩五滴血的情况下反杀对方拿下这局,正巧这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逸凡来电立马接通。 “你在哪里?”骆逸凡问道。 “拿破仑大厅,”萧瑜说:“玩游戏呢。” 骆逸凡声音冰冷,听上去似乎又生气了,“下次先打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以前一直都是两人配合,和陆岑汇报完萧瑜自然而然以为任务完成,这时候才想起来组里还有一个,“抱歉,”萧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在哪里?” “购物区的一家法国餐厅。”骆逸凡说。 肚子咕的叫了一声,萧瑜蛋疼地说:“你这么说很拉仇恨知道么?” 骆逸凡道:“是你问的。” “味道怎么样?”萧瑜脑补着酱汁浓郁搭配精致的法国菜,吞了吞口水,感觉自己快要被饿扁了。 骆逸凡面前的餐桌上只放了菜单和一杯免费柠檬水,那位漂亮的女服务员站在附近偷偷打量这位英俊优雅,又非常有教养的冷漠男人,她已经问过几次需不需要点些东西边吃边等了,而对方的回答一直是不需要。 “还可以,”骆逸凡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放行以后还营业,就吃完再回去。” “不要和我说吃饭的事,我真的很饿!!!”萧瑜靠在椅背上挺尸,有气无力道:“你先回去吧,鹿鹿今天应该不会加班,你们俩可以先开始整理资料,等我回去再一起讨论。” 骆逸凡:“我等你一起。” “好吧,”萧瑜无聊地盯着天花板,说:“陪我玩会儿游戏?” 骆逸凡平平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于是两人挂断电话,骆逸凡拿出ipad坐在餐厅里陪萧瑜打炉石友谊赛,每次萧瑜快输了他就自杀。 萧瑜一边私聊告诉他不要放水,一边又很享受被人让的感觉,心里琢摸着这家伙虽然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却意外的很贴心,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男朋友吧? 萧瑜:“……”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联想到男朋友那里去了?!萧瑜被脑袋里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正好手上打错张牌,把自己炸死了。 私聊里骆逸凡发过来一排点点点。 大概是因为春天来了——萧瑜哭笑不得,心里又开始天人交战,啊啊啊啊啊!要不干脆找个男朋友吧?赚钱买房和男朋友过普通的小日子,不偷不抢用假身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这简直就是人生目标啊! 或者直接问问逸凡有没有兴趣处对象?反正大家都是搭档,还省了隐瞒身份这种麻烦事,而且自己的看上的公寓也被这家伙买了。 萧瑜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满脑子都是自己早晨打飞机的时候脑补的骆逸凡的那张脸,说了吧说了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gay,但是同性接吻都不反感,说明还是有弯的潜质的! 淘宝睡衣被我承包了:那个…… ivan:? 淘宝睡衣被我承包了:你有没有想过huiodnhxoiqu> 卢浮宫的工作人员联合警察一起组织游客进行安全检查,萧瑜没来得及打完一不小心发了出去,眼下只好匆匆合上ipad收起来,随休息区的其他游客一起排队等待安检。 身后空气轻颤,有什么人无声无息地插进他和后一位游客间的缝隙,紧紧贴上了他的脊背,萧瑜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地去摸藏在袖口内侧的陶瓷刀片。 “别紧张,”那人捉住他的手腕,推回刀片,安抚性的朝下压了压,“我只是来正式打个招呼。” 萧瑜听出了那个声音,很熟悉,但对于声音的记忆却有些模糊。 “与陌生人交流的技巧,就是让他对你充满好感又不至于印象深刻。”男人像是察觉到萧瑜的心思,在他耳侧低声玩味道:“想起来了么,亲爱的陌生人?和你一起坐飞机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萧瑜心里蓦然腾起一股凉意。 “那么现在可以考虑一起吃个晚餐了?” 第13章 chapter 13 “你是……” 两人贴得很近,空气中飘浮着那种熟悉的古龙水气味,萧瑜想要转身却被对方死死钳住,整个人动弹不得,眼下中庭有很多工作人员和警察协助安检,他不能有太大动作,只能勉强维持这种别扭的姿势。 “嗯,是我,”男人在他耳侧低笑道:“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休息区找他搭讪的老男人就是飞机上的意大利人!萧瑜心下一片骇然,他此时无法看见对方的脸,只能仔细回忆休息区的情形。 那个男人显然进行过伪装,年龄看上去起码老了二十多岁,气质儒雅成熟,像是个风度翩翩的老绅士,而且他的伦敦口音非常地道,让人完全无法和飞机上难以沟通的话唠意大利人联系在一起。 目前为止萧瑜见过对方两张脸,哪一张才是真实的?又或许……都不是? “你想做什么?”萧瑜压低声音,警惕地问。 男人莞尔一笑,玩味道:“我说过了,我是来正式打个招呼。” “既然这样,”萧瑜冷笑,“不如我们去那边的盥洗室好好聊聊?” “呵,这么主动?”男人嗓音沉缓温和,改单手钳制萧瑜的一对手腕,腾出只手轻轻抚摸过少年颈侧白皙的肌肤,就像对待一只不听话的猫。 随着这个意味不明的动作,萧瑜身体猛然一僵,脊背汗毛一根一根竖起。男人的掌心温厚干燥,皮肤细腻无比,大盗这种职业对双手触感要求极高,任何一片死皮或是老茧都有可能影响它的精度,那显然是一只被精心保养的手。 萧瑜清楚双手对于大盗的意义,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此前不自量力的挑衅。 在他身后,男人深棕色的眼眸染上笑意,即便被竭力压抑,他依然可以捕捉到少年身体的细微颤抖——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反应,在黑暗世界中他还不够强大,面对食物链上层的威胁,这个有趣的新人表现得克制而又倔强,犹如一只隐藏了利爪的漂亮幼兽,男人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松手,小家伙会立即转身反咬他一口。 “你好,shaw,”垂眸凝视着少年微微泛白的侧脸,男人忽然改变主意,挽起嘴角,轻笑道:“我的名字是维克托·贝鲁吉亚,你们这次任务的委托人之一,现在算是正式认识一下吧。” 贝鲁吉亚?委托人之一?剥离掉语言中的无意义成分,萧瑜迅速抓住了两处重点,这个维克托或许真的是文森特·贝鲁吉亚的后人,那么下达委托是为了完成文森特的遗愿?即便是这样也没理由不自己动手才对啊! 而且这既然是联合委托,在此之前组织方面竟然没透露任何有关联合委托人的信息,委托书也只提供了贝鲁吉亚一个姓氏,那……另一个委托人是又谁? 萧瑜低头不语,脑中思绪飞散,只用了几秒时间就快速罗列出由两处重点引发的所有疑问,按照此前的经验,任务中委托人主动接近组织人员的案例不是没有,但维克托的行为显然非常奇怪。 短短几天内制造两次‘偶遇’,每次都是主动搭讪却不透露身份,萧瑜熟知大盗为了接近目标的惯用手段,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试探。 “你在想我为什么会试探你?” “嗯。”萧瑜没打算隐瞒,承认得非常痛快。 因为清楚自己身处弱势,所以省去了迂回绕圈的手段,此时坦言承认并不意味着示弱,反而是宣告着‘我不怕你’。 真是有意思的家伙,维克托在心里作出评价,“我可以允许你提一个问题。” 萧瑜:“……” 卧槽真是好欠扁啊!老子听说你是委托人为了攒钱买房不跟你翻脸,你特么还得寸进尺了!萧瑜强忍住暴打对方一顿的冲动,内心狂暴,接连掀翻了好几张桌子,表面上却装成一只温顺的弱鸡,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试探我?” “为了完成委托。” 萧瑜震惊不已,“谁会下这么无聊的委托?!” “我的联合委托人,”说完,维克托微笑提醒,“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不要这么小气好么?!”萧瑜小幅度挣扎了一下,试探着问:“最后一个?” 维克托眸底笑意加深,说:“道上的规矩你都明白,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浪费。” 萧瑜:“你为什么不自己拿那幅画?” “我以为会是和另一位委托人有关的问题。”维克托说。 萧瑜嘴角噙笑,仰头望着天花板,柔和的暖光落进眸底,凝结成一枚轻轻颤动的光晕,他静了几秒,才说:“我想您放弃自己动手的原因应该是和那个人有关,我说的对么,贝鲁吉亚先生?” “你很狡猾,想利用一个问题就引出全部答案,可惜我们是同类,”维克托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那么问题的答案就是那个人说服了我。” 萧瑜:“……” 操!失误了……萧瑜觉得蛋疼,这家伙太了解谈话技巧,自己本想多套些内容出来,结果反而被他摆了一道。 “你的机会用完了。”维克托宣布。 话音没落,扼紧手腕的力道一松,男人气息骤然抽离。 萧瑜放弃回头找人的打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在原地排队,他的双手被勒得有些麻木,十指冰凉,维克托临走前往他掌心里塞了个小小的硬物,萧瑜摊手一看是颗奶糖。 在他身后,一对闲聊的游客像是丝毫没察觉到有人离去,继续着他们关于雕塑如何失窃的话题,向前挪动两步填补了身前的空位。 这人还真是不招人喜欢,萧瑜对着奶糖哭笑不得,恰好此时肚子咕的叫了一声,大盗先生轻轻叹了口气,剥掉包装低头一嗅,感觉确实没什么问题以后迅速将奶糖塞进嘴里。 然后萧瑜取出手机,点开三人微信组群,shaw:【鹿鹿,中庭的监控有么?】deer:【有,你需要什么时间段?】 shaw:【就刚才,大概四十分钟前开始,你看看能不能看清我身后的男人。】ivan:【?】 deer:【我看见他了,是同行?】 shaw:【他自称是维克托·贝鲁吉亚,我们的委托人之一,而且也承认了就是飞机上坐在我邻座的意大利人。】讨论组陷入沉默,萧瑜知道陆岑和逸凡正在思考,所以不再说话,等过了大概一分钟时间,才有人做出回复—— deer:【了解,我会向组织询问,剩下的等晚上人齐再说。】卢浮宫的封馆时间和之前推测的一样,工作人员协助警察对馆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在拿破仑三世的衣柜里找到那座小雕塑,等待时间太久了,游客们心情都很糟,但事关艺术藏品的安全问题,又表示可以理解。 晚八点,封馆终于结束,萧瑜取了雨伞在出口处做了身份登记,负责录入资料的警官告诉他未来几天保持手机开机,以便协助调查。 受失窃事件影响,购物区商家提前歇业,萧瑜随着人流走出通道,失望地扫了一眼已经关门的餐厅,其实他已经饿过了,但是吃货本能告诉他这时候必须要为错过的食物们点根蜡。 然后他在一家甜品店门口看见了同样被错过的骆逸凡,对方显然更早注意到他,目光相遇时,逸凡正在朝这边过来,手里提着一只保温袋。 大盗先生瞬间想起游戏私聊里没打完就发出去的那句话—— 呼……好险好险,幸好没发出去,要不现在见面得多尴尬!萧瑜脸颊发烫,心脏狂跳,万分感谢自己那双灵活的手在关键时候抖了一下!不过……万一他一会儿问起来自己应该怎么说? 心里又是一番惨烈无比的天人交战,萧瑜成功烧死最后一只fff团小人,心情愉快地做出决定——表白了吧~虽然没车没房没存款,但好在自己硬件条件还不算太差! 两人会合,避开朝外移动的人流,走进一个不碍事的拐角处,萧瑜抬头,满怀期待地摇着尾巴。穹顶柔和的灯光下,骆逸凡冷峻的侧脸映衬得英俊无比,他将保温纸袋递给萧瑜,然后面无表情道:“走吧。” 萧瑜:“……” 哗啦一声,某只胸腔里一颗脆弱的玻璃心顿时碎成了渣…… 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问?你特么就不好奇老子打出的那一半乱码是什么吗?面瘫瘫得你连情商都省了吗?! 或许是某大盗内心os的声音太大,已经走出几步的骆逸凡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淡淡道:“那家店只提供一小时干冰,再不走冰淇淋会融化。” 这是……冰淇淋?给我买的?! 萧瑜低头看怀里的保温袋,瞬间感觉到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落差,被幸福地戳成了筛子。 啊啊啊啊啊啊!除了面部表情缺失有点遗憾以外,果然好适合做男朋友啊! 本来只是因为春天来了而忍不住躁动,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恋爱了! “哎,逸凡,”萧瑜清醒过来,快走两步跟上去,和骆逸凡并肩向外走,“你不好奇我下午打出来的乱码是什么?” 骆逸凡垂眸瞥了他一眼,说:“我懂得克制那种东西。” 有了上一世打交道的经验,前探员先生清楚的知道,对于shaw这种家伙,你越是表现得好奇,他就越是得意,一旦你冷漠了,他反而会自己贴上来。 外面下着雨,不少游客聚集在出口处,骆逸凡接过雨伞,撑开遮过头顶,然后伸手揽过萧瑜肩膀,两人紧靠在一起,步入巴黎夜色下、沁凉而湿润的雨水中。 萧瑜被冻得微微发抖,歪头打量对方好看的侧脸,心想他们明明接触还不到一周,连底细都没完全摸清楚,但搭档的感觉却很熟悉也很舒服,总觉得已经认识了好久。 骆逸凡注意到萧瑜的目光,打开风衣将他裹进来,“你在想什么?” 男人的身体温暖而健硕,肌肉轮廓柔韧漂亮,隔着薄薄的衬衣让人不禁产生了一种赤裸相贴的错觉。萧瑜舔了舔有些干燥唇缝,手臂搂住对方腰部,趁机吃豆腐,脸上却作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半响,忽然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骆逸凡闻言停下脚步,揽在萧瑜肩膀的手臂下意识收紧,过了很久,才说:“没有。” 萧瑜莫名其妙地哦了一声,他本来只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现在却觉得这两个字被说得有些过于郑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大利人不会喜欢小鱼哒~大家可以放心! 第14章 chapter 14 晚上九点,萧瑜洗过澡坐在客厅沙发上吃冰淇淋,茶几上一共放着三台笔记本,屏幕上是卢浮宫封馆后所有主要摄像头拍下的监控画面,萧瑜边吃边拿笔在素描纸上写写画画,将警卫动向以简图方式记录下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楼梯响起脚步声,骆逸凡换了新衬衫,下面套了条休闲裤,擦着滴水的头发下楼,一抬头正看见穿着连体兔子睡衣的萧瑜叼着冰淇淋勺做笔记,在他身边还放着一沓草图纸。 听见动静,萧瑜回头看向骆逸凡,乌亮的眼睛笑得弯起来,说:“你还是不染发不戴隐形的时候好看,伪装以后感觉有点奇怪。”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径自走过去拿起已经画好的草图,在相邻的单人沙发坐下后仔细翻看起来。 “还有几条主要通道没记录完。”萧瑜说。 骆逸凡将草图翻过一张,面无表情道:“你继续。” 两人都是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沐浴后好闻的水汽,萧瑜偷偷打量着骆逸凡垂眸阅读的侧脸,男人的发丝没有完全擦干,发梢微微翘起落在额前和耳侧,水珠滴下沿着锁骨凸起的轮廓一路滑进衬衣领口。 萧瑜舔舔嘴唇,心想卧槽这家伙好性感啊!长得帅也就算了,身材还那么好,摸了以后让人根本把持不住。啊啊啊啊啊,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早晨意淫打飞机的缘故? 不不不不,某人心里立刻自我否定,一定是因为最近接吻太多了!动不动就就被亲一口,对gay来说太痛苦了! “遇到问题了?”注意到萧瑜半天没动,骆逸凡放下草图,询问似的看过来。 “没有……”萧瑜声音发闷,抑郁地拉起睡衣帽子戴好,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下,两只硕大的兔耳朵拉拢在两侧,半死不活地对着录像继续画草图。 逸凡面色不变,眉尾微挑,一丝玩味的神色在深灰色的眸底轻轻划过,莫名觉得沙发上某只散发着幽怨气息的兔子看上去似乎……很有意思? 这时厨房门打开,陆岑穿着早晨出门的衬衫和西裤,袖口卷到肘部,端着一盘三明治快步走过来。萧瑜赶紧停下手上的工作,把电脑朝旁边放放腾开位置,陆岑把托盘放在茶几中央,又去拿冰箱里的啤酒。 “你们比我预计的时间早了不少。” 分别将啤酒递给另外两人,他挨着萧瑜坐下,打开拉环喝了一口,道:“先吃点东西,顺便说说维克托·贝鲁吉亚的事,半小时以后再开始分析工作。” 今晚陆岑不需要加班,但也只比萧瑜和逸凡提前十分钟进门,三人忙了一整天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晚餐没时间准备,又不方便叫外卖上门,加之晚上还有工作,所以只能吃得简单一些。 萧瑜刚吃完大半桶冰淇淋,现在整个胃都是凉的,拿起三明治也没什么胃口,索性先将下午维克托从出现到消失的全部细节说了一遍。 陆岑和骆逸凡听得都很认真,等萧瑜说完,陆岑道:“关于联合委托的问题我已经问过组织了,boss说下达委托的确实只有维克托·贝鲁吉亚一人,他推测另一位委托人只是跟贝鲁吉亚存在某种合作或是雇佣关系,也就是说维克托很可能是个中间人。” “目的呢?”萧瑜皱眉问。 陆岑摇头,“不清楚,而且按照规定,委托人的隐私问题组织不会过问,上面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按照委托内容完成工作,剩下的不去干涉。” 骆逸凡一直沉默喝酒,听陆岑说完忽然抬眼看向萧瑜,问道:“你确定维克托比你的盗窃手法更高明?” “只是感觉,不过我们对于同行评估通常都很准,”萧瑜向后靠在沙发背上,谦虚地摸摸鼻尖,“而且我入行时间短,确实不算太好。” 骆逸凡不动声色地看向萧瑜,上一世在fbi和第七局两方人马的围追堵截下带走《蒙娜丽莎》,他竟然会说自己‘不算太好’,应该是说给陆岑听的吧? 对于萧瑜的自我评价,陆岑确实觉得很中肯,所以没多说什么,而是朝逸凡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骆逸凡思考片刻,淡淡道:“维克托说另一个委托人说服了他,你们认为什么样的理由,才有可能说服一个势在必得的人放弃亲自动手的打算?”话已至此,他看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瑜一眼,“你们是同行,用大盗的思想来回答这个问题。” 萧瑜略微一怔,脑中旋即将自己带入角色,他明白那句‘大盗的思想’是什么意思,就像早晨对陆岑说的那样,顶级大盗的世界里,每次出手都必定是一场不会空手而归的狩猎。 什么会让猎手放弃唾手可得的猎物? “第一,联合委托人可能是比维克托更恐怖的家伙,他的存在或许会影响盗取目标的成功率,所以维克托必须按照对方的剧本进行。”萧瑜非常谨慎地说:“第二,两人或许达成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利益条件,这个利益足以诱惑到像维克托这种水平的大盗。” “然后……还有一种可能性——” 萧瑜嘴唇抿紧,依次看过两位搭档,犹疑地说:“单从维克托的目的来说,他本人只需要展室里的那副《蒙娜丽莎》,而且完全具备将它带走的条件,那么让他放弃打算最简单粗暴的原因就是画本身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卢浮宫里的那幅画是赝品?”陆岑一阵见血道。 萧瑜点头,“假设里面那幅是高仿,而联合委托人知道真迹下落,或者真迹就在那人手里,这种情况下,为了拿到画,维克托只能选择和对方合作。” “如果猜想成立,那么联合委托人用价值连城的《蒙娜丽莎》做筹码,他想得到什么?”骆逸凡说:“这件连环委托里,他的利益在哪里?” 这个问题也是萧瑜没想明白的,不管怎么说单方面付出的代价都太大了,除非能有和它等值的利益做交换,难道是为了针对组织?萧瑜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陆岑总结道:“我们替组织做事就必须完成委托,万一卢浮宫里的画是假的,后果将非常麻烦,要么是替委托人找到真迹,要么赔偿违约金取消合作。” 嘴里塞满食物的某只登时被噎了一下,立马开始心疼下下辈子都可能没找落的房子…… 而后仨人不再说话,专心吃完晚餐,陆岑收拾托盘和空易拉罐送回厨房。骆逸凡起身将笔记本暂时转移到沙发上,连接好投影设备,将屏幕展示的内容投射到一面白墙上。萧瑜吃多了,肚子撑得难受,索性站起来活动,顺便将画好的草图按顺序在茶几上铺开。 陆岑返回,直接在其中一台笔记本上按了几个键,投影画面转化,最终定格成展览《蒙娜丽莎》的画室,时间正好是发现游客外套起火后的几分钟,卢浮宫内警卫调动,陆岑截取了一段监控录像,循环播放。 “拿破仑中庭发生意外,三分钟内全馆戒备,部分警卫被抽调回来协助维持秩序和调查,但是这间展室的警卫不减反增。”陆岑按下暂停,又将画面放大,不用他说另外两人都注意到了监控里的一处细节。 《蒙娜丽莎》所在墙壁的机关被触动,整幅画框沉入墙内的暗层,被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而这仅仅是因为远在中庭的一场不明原因的骚动。 “没想到网上关于展示墙存在机关的传言是真的!”萧瑜失笑,不禁感慨,回头看向陆岑,“这个机关所在的控制线路搞定了没?” “没有,”陆岑说:“与《蒙娜丽莎》有关的安保设施的主控都在馆长办公室,封闭回路,我无法依靠电话入侵,需要人为进入替我打开一个入口。” 骆逸凡盯着投影画面,说:“展室入口是自动封闭的?” 陆岑嗯了一声表示肯定,解释道:“密码锁,应急状态下自动关闭,每12小时更换一次密码,白天晚上都不同,有专人负责——喏,就是这个警卫队长,”他指了指屏幕中央的一个人,“开启还需要他的指纹和虹膜。” “可以攻破么?”萧瑜盯着那个队长的背影,心里说这家伙至少得有200磅,为了两项生物信息带着跑实在太累了! 陆岑了解萧瑜的心思,扬起嘴角,笑得高深莫测,说:“我植入了一个小程序进去,每次他修改密码都会直接反馈给我,所以你必须搞定虹膜和指纹。” 萧瑜:“……” 萧瑜欲哭无泪,又没别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白天的情况你们也看过了,几乎没有高把握的机会。”陆岑切换了几个画面,从各个角度展示卢浮宫的警卫分布和状况,最后说:“只能晚上动手。” 骆逸凡道:“夜间安保设置你都掌握了吧?” “差不多,”陆岑取烟扔给骆逸凡一根,自己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说:“下午看到监控画面,我就已经开始着手搜集这方面资料。” 两人抽烟,客厅烟雾弥漫,萧瑜将窗户推开一些换空气,然后转身靠上窗台,“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么?” 陆岑说:“大部分都很老套,详细内容自己看邮件,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展室内的激光网,光点密集,无规律移动,速度比以往遇见的都要快,我可以利用程序将它静止,但是为了避免触发二级警报,时间不能超过一分钟。” 《蒙娜丽莎》所在的展室足有上百平米,空间开阔,骆逸凡脑中快速构架出从入口到展示墙的场景,不禁微微蹙眉,回头看向萧瑜。 一分钟内穿越十几米的激光网,而且为了打碎防弹玻璃,身上还必须携带小型液氮钢瓶,萧瑜在心里评估难度系数,一抬头正对上逸凡神色冷峻的眼睛。 “不用担心,”他笑着安慰道:“你只要在展示入口等我就——” “不是,”骆逸凡打断萧瑜,进而问道:“一分钟,你确定可以?” 这是在……担心我!萧瑜自动把怀疑脑补成了关心,简直兴奋得心花怒放,当然表面不敢表现得太嘚瑟,沉思片刻后认真答道:“时间确实有点紧,不过我只能说我穿过难度更大的。” 骆逸凡没再多说,沉默思考这句‘难度更大’的意思。 “这部分暂定没有问题。”陆岑两指夹住香烟,双手敲击键盘,切换投影画面,那是一个房间入口,木质大门紧闭,上面嵌了一块矩形金属铭牌,门框旁边的墙壁上有刷卡机。 “这是馆长办公室,”陆岑说:“我帮你停下激光网,以及升起《蒙娜丽莎》的前提是与那里的封闭回路建立联系,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除了正在假期的馆长以外,另一张门卡在警卫队长手里。” 萧瑜瞬间回忆监控画面里那个虎背熊腰、肌肉贲张、体重至少二百磅的人形钥匙,然后想象着自己在行动当晚把他打昏,从公寓一路扛到卢浮宫展室门口,开启密码门的情形…… 现在肌肉钥匙队长还多了一项新用途。 “马克·霍尔特,前法国海军陆战队突击队长,”陆岑抽出一份资料,起身递给萧瑜,说:“这里有他的全部资料,你研究一下,一周以内,给我进了那扇门。” 萧瑜翻开粗略浏览信息,随口问道:“这家伙有没有什么特殊爱好?” “他是同性恋。”陆岑说。 手上动作一顿,萧瑜迎上陆岑的眼睛,两人对视数秒,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将资料翻过一页,唇角扬起,最终定格成一抹带几分邪气地狡猾笑容,“我知道了。” 与窗台相对的另一边,骆逸凡抱臂倚靠着墙面,深灰色的眸底冷若寒冰,眼睫抬起,疏冷的目光轻轻落在毫无自觉的某人身上。 萧瑜正琢磨着怎么搞定基佬队长,忽然没来由的身体一僵,就像被人用锋利的利刃扼紧咽喉,灵敏的危机意识瞬间发散,他察觉到那种注视,疑惑地朝对面看去,目光相遇,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如同受到侵犯的危险野兽,在那种充满威胁性质的凝视下,萧瑜不禁产生了逸凡想要杀人灭口的诡异错觉。 难道刚才说错了什么?穿兔子睡衣的大盗奇怪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作者菌在思考维克托放弃自己偷画的原因的时候,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喜欢委托人】,泥萌脑洞真是太大啦!(づ ̄ 3 ̄)づ 第15章 chapter 15 深夜十二点,会议结束,整间客厅烟雾弥漫,一面无窗的墙贴满了路线草图、目标人物照片和各种写在便利贴上的碎片信息,委托方案初步成型,这不过是三人在巴黎回合的第一天,工作效率却高得惊人。 萧瑜的能力陆岑心里清楚,让他没想到的是骆逸凡这个前fbi探员转行以后同样上道,当原本的维序者沦为罪犯,或许真比与生俱来的罪犯更加恐怖。 陆岑心下默想,按灭烟蒂,随手关掉电脑和投影设备,起身对另外两位搭档说:“卢浮宫混乱之后安保会有所加强,所以我们的计划稍微变动一下,你们暂时不用再次进馆,明天可以休息,本周以内给我拿到马克·霍尔特手里的门禁卡。” 骆逸凡冷淡地嗯了一声,没多说话。萧瑜缩在沙发角落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角带泪朝陆岑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你最近还需要工作么?”萧瑜问。 “电话局的工作本身很简单,但是为了委托我必须拖长工期,”陆岑笑着解释道:“逸凡加入以后我可以专心做后端支持,确实轻松了不少,你们行动自己小心,有事随时跟我联系,去休息吧。” 随后三人不在多说,简单收拾好设备就各自上楼返回房间。 房门在身后关紧,外面又陆续响起两阵关门声,萧瑜脸上的倦意顿时一扫而空,竖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爬上床。 卧室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将室外的路灯光芒掩得密不透风。 黑暗中,萧瑜靠在床头的软垫上,幽暗的眸底清透无光,他手上把玩着一枚菱形陶瓷刀片,四边开刃,边缘削薄而锋利无比,此时刀片却犹如身体的一部分,在弯曲的五指间快速翻转过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这类危险却精密的动作可以帮助萧瑜思考,清空大脑后他开始回顾白天发生的一切,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这是从小开始养成的习惯,身为大盗,他必须比普通人更加细致和耐心。 ——维克托·贝鲁吉亚。 想到最后,萧瑜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名字,男人的容貌、声音很有可能经过伪装,而名字或许是真实的,两次碰面都是毫无预兆的单方面接近,这意味着对方一直能掌握他们的动向。 这种完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实在是……太被动了! 萧瑜长长缓了口气,竭力压下心里的不爽。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而亮起,萧瑜一眼扫过来电人姓名,赶在第一声震动响起以前,划屏接通电话。 “嗯?”萧瑜佯装睡醒打着哈欠,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一墙之隔,骆逸凡站在窗前抽烟,一点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我知道你没睡,别装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5节 萧瑜:“……” 萧瑜觉得头疼,“你怎么知道?!” 骆逸凡说:“从手机屏亮起到震动声响一共有15秒时间,这套老式公寓的隔音很差,为了防止陆岑听见你接听得太快了,但是别忘了我也能听见。” “哦,是么?”指缝间翻转的陶瓷刀片停住,萧瑜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眼底带笑地玩味道:“逸凡,如果不是确定我没睡,你恐怕根本不会打过来吧?” 闻言骆逸凡刹那静了,过了几秒才轻轻嗯了一声。 “有事快说,”萧瑜道:“国际长途很贵!” 骆逸凡:“话费会自动从我的信用卡上扣除,不需要你花钱。” “……”萧瑜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哭笑不得地说:“送手机还包话费,亲爱的搭档,你是要包养我么?” “可以,”骆逸凡不假思索地说:“只要你退出组织,不再盗窃,做回普通人,我可以供你读完大学,或者直接养你一辈子。” “做回普通人——”萧瑜重复其中几个字,忍不住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搭档,一旦走上这条路就根本没余地回头,况且我上路的时间太早了。” 骆逸凡听出端倪,敏锐地问:“多早?” “大概是从记事开始?我记不清了……”萧瑜躺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听筒内传来男人轻缓的呼吸声,似乎对方就躺在身边一样,如果睡前能和男朋友这么打电话简直不要太幸福! 咦,不对!有男朋友就睡在一起了,打电话的都特么是苦逼异地恋! 等等!为什么又想到男朋友那儿去了?! 萧瑜:“……” “你到底有什么事?”屏蔽掉奇怪的想法,萧瑜非常认真地问。 骆逸凡道:“陆岑给的时间是本周以内拿到门卡,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我们还有不到五天时间,我的意思是今天开始跟马克·霍尔特,摸清他的生活规律,再找机会下手。” “嗯,看看这家伙平时去哪家gay bar,喜欢什么类型的小男生,会把人约去哪里,法国虽然允许同性结婚,但是法国民众曾经公开游行反对同性婚姻,马克身份也算敏感,应该不会高调带人回家才对——”萧瑜自顾自分析了一堆,忽然意识到电话那边似乎——太安静了? “呃……”萧瑜试探着开口,“你在听么,逸凡?” 骆逸凡强忍住到隔壁把某人教训一顿的冲动,沉默半响,冷声道:“你一定要用那种方式从同性恋目标手中获取需要的物品?” “不一定,”萧瑜被问得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解释道:“这是一种常用手段,一般来说为了不留下线索我不会和目标发生任何关系,你要知道,普通人会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放松警惕,我只是——” “我知道,”骆逸凡打断他,“睡吧。” 话音没落,通话被掐断,萧瑜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愣了足有一分钟,心说你特么知道什么啊!明显还是误会了好么?! 萧瑜郁悴得想吐血,打开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内容为‘啊啊啊啊啊啊!劳资蛋疼要开杀戒啊啊啊啊啊!’的咆哮体状态发泄,一秒钟后,陆岑点赞,又过了几秒,朋友圈冒出十几条点赞提醒。 deer回复:揉揉。 状态下面,组织内的其他同事开始各种盖楼调侃,说鹿神和shaw又开始秀恩爱,必须烧烧烧! 萧瑜:“……” 萧瑜默默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卷着被子滚向一边,绝望地合上眼睛。 四月的法国和国内存在7小时时差,这只是落地后的第三天,萧瑜时差没调整过来,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翻了大半夜才恍恍惚惚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萧瑜没听见闹钟响,一直睡到自然醒,窗帘的缝隙后透出一丝明亮的天光,是雨季难得的一个晴天。卧室开着空调很暖和,萧瑜虚弱得不想睁眼,但想起今天还要跟踪熊男队长,只好放弃睡回笼觉的打算。 手机闹钟定的八点,没响说明现在时间还早,卢浮宫上午九点开馆,工作人员一般会提前半小时上班,萧瑜迷迷糊糊的算完时间,得出还来得及的结论,爬起来取过手机,按亮屏幕。 游离的目光缓慢聚焦,待看清时间,萧瑜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15:47分?! 竟然快四点了,上午已经过去了,闹钟怎么没响?萧瑜赶紧点开设定好的闹钟查看,八点那次闹钟竟然处于关闭状态,难道是忘记开了?不可能啊!!! 萧瑜火速起床换好衣服,刚一出门他就察觉到不对,整套公寓空荡荡的,如果说陆岑去工作了,那骆逸凡在哪里? 挂上耳机,一边洗漱,萧瑜一通电话打到逸凡手机上,那边接通很快,听筒里传来车声,萧瑜含着牙刷瞬间松了口气,“抱歉,我忘记开闹钟了,你在哪里?” “不用道歉,是我关了你的闹钟,”骆逸凡说:“我查了马克·霍尔特的住址,上午去了他家一趟,现在在卢浮宫外的一家咖啡馆。” 萧瑜喝水漱掉泡沫,惊讶道:“为什么?” 骆逸凡说:“你有时差,睡眠不好,白天马克只可能留在卢浮宫,不需要盯太紧,我一个人就可以。” 卧槽好贴心啊!萧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用毛巾把脸擦干,说:“你有没有查到马克的其他消息?” “你去看他的facebook,伪装好再来找我,地址稍后发给你。”说完,电话挂断,萧瑜直接上脸书找到马克·霍尔特,顿时明白了骆逸凡的意思。 这位警卫队长在社交网络上作风大胆,po了很多大尺度派对照片,萧瑜是圈里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些都是同志联谊派对,而且看得出来马克在圈子里很受欢迎,每次拍照的男伴都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金发蓝眼的漂亮少年。 萧瑜了然地笑笑,自动脑补出一系列关于巨x猛男蹂躏纤细美少年avi的香艳画面,然后默默心疼了一把那些惨遭陆岑毒手的种子们…… 咳……跑题了。 分析完历任男伴的照片,萧瑜将头发染成金色,戴上浅蓝色无度数隐形眼镜,然后取出伪装道具,一点一点易容出西欧人更加立体的面部轮廓,做完这一切,他返回房间,按照马克霍尔特的品味,重新搭配了一套衣服。 傍晚,夕阳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卢浮宫广场,将水池与玻璃金字塔映衬得闪闪发亮,最后一批游客出馆,与余晖下的古老宫殿合影留念。 卢浮宫北侧,玛丽咖啡馆占据了黎塞留馆的一部分建筑,这里是法国景色最棒的餐厅之一,室外用餐的顾客可以欣赏整座广场灿烂而辉煌的夜景。 骆逸凡坐在拱廊下的餐桌旁,气质疏冷沉静,英俊的面容如同雕刻精细的古希腊雕塑,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挽着餐巾的服务生过来弯下腰,在他耳侧低声说:“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气息冷冽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眼睫抬起,深邃的灰色眼眸漫上某种细微的情绪,与此同时服务生让开身位,骆逸凡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手臂突然绕过颈侧将他搂进怀里。 “抱歉,honey,我来晚了~” 萧瑜的声音在耳侧响起,骆逸凡偏过头,眸色微不可察的略微一暗,他眼前是一张伪装过后的陌生面孔,如果不是声音,他甚至分辨不出来人身份。 “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亲爱的搭档,”唇瓣蹭过对方耳廓,萧瑜狡黠地眯起眼睛,声音沉缓而暧昧地提醒道:“该吻我了。” 骆逸凡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解开搂在胸前的手臂,淡淡道:“你还没吃饭,先坐下。”说完,他又朝服务生招手示意,“点餐。” 萧瑜:“……” 什么情况?萧瑜备受打击,非常郁闷地在相邻的扶手椅上坐下来,这家伙在想什么?假装了这么多天情侣了,今天改演冷战了? 第16章 chapter 16 夜八点,两人吃过晚餐离开玛丽咖啡馆。 骆逸凡带着萧瑜下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车是陆岑提前租来的,本土车型,没有任何特色。逸凡并没有被刻意把车停进角落,而是紧挨一根承重立柱。萧瑜上车前观察了附近几只摄像头,发现这个位置正好处在监控盲区,背离灯光,外人看来很难注意到车里有人。 真老道。 萧瑜心下感慨,哂笑着摇摇头,矮身钻进车内,骆逸凡伸手扯过安全带帮他插好,然后点开ipad开始查看一条监控录像。 卢浮宫周四至周日会提前到六点闭馆,此时地下车库几乎没有游人车辆。 “马克的车是哪辆?” 挡风玻璃正对的角度视野开旷,萧瑜一眼看去注意到处在最佳观察视角的私家车一共三辆,逸凡选择的位置一定不止是为了避免进入监控范围,跟踪目标显然更加重要,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一辆属于马克·霍尔特。 “左数第二个,红色老款宝马。”骆逸凡说:“他已经上电梯了,马上就来。” 萧瑜朝电梯方向瞄了一眼,太远了,看不清具体指示楼层,只能隐约辨认出数字在动,靠回座位,他垂眸思考片刻,犹疑道:“卢浮宫昨天才出事,这家伙好歹是警卫队长,第二天就去消遣不太好吧?” “本来我也这么考虑,但是马克傍晚才更新了一条facebook的状态,他受邀出席第十区一家私人小型会所的化妆派对,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整。”说完,骆逸凡合上ipad,失去屏幕光源,车内彻底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内脚步声响起,那是厚底战术短靴接触地面才会发出的沉闷声响,萧瑜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睫,仔细打量起目标人物。 卢浮宫的监控是45度俯视视角,从现在这个角度看上去马克·霍尔特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壮,目测身高超过1米9,警卫队外套被脱下来搭在肩上,男人夸张的肌肉轮廓将战术背心撑得绷紧,上肢发达,腰肌健硕有力,萧瑜估算了一下这身肌肉配比的力量和速度,感觉相当头大。 照片上那些纤细小零是怎么忍受和这种肌肉棒槌啪啪啪的? 简直太自虐了好么!!! 一想到行动当晚要扛着这货冲进天罗地网的卢浮宫,萧瑜无奈扶眉,蛋疼得不能自已,深深叹了口气。 骆逸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有问题?” 萧瑜靠在副驾驶挺尸,半死不活地嗯了一声,他当然不会把自己脑补的邪恶内容告诉骆逸凡,索性岔开话题问了膈应他整整一顿晚饭的疑问,萧瑜说:“你刚才为什么不亲我?” 骆逸凡注视着另一边马克的动静,闻言眉心微微蹙起,过了几秒后,声音非常冷淡地说:“这张脸,没兴趣。” 萧瑜:“……” 萧瑜心里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还没来得及说话,地下车库发动机响,十几米外红色老款宝马倒出停车位,后轮一打摆正车身,紧接着朝出口驶去。 “跟踪定位器装了?”萧瑜赶走草泥马们,回归正题。 骆逸凡将ipad递给他,没多说话。萧瑜接过来按亮屏幕,点开陆岑开发的定位app,被简化的巴黎市区地图上,代表马克·霍尔特的红点正在远离。 萧瑜:“我们什么时候跟上?” “再等等,他毕竟参加过突击队,警惕性比普通人高很多。”骆逸凡单手按上方向盘,另一只手旋转钥匙,发动引擎。 十分钟后,追踪画面显示马克已经驶入市区主干道,不用提醒,骆逸凡有条不紊地踩下油门,驾驶轿车驶离地下停车场。待最后一只监控消失在后视镜中,骆逸凡直接挂档,夜色下引擎爆发出一阵低吼,马力全开追赶上去。 “卧槽,别!”萧瑜惨叫一声,猝不及防被惯性狠狠按进座椅,撞得头晕眼花,手里的ipad直接拍上鼻梁骨,疼得眼泪差点下来。 骆逸凡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取过ipad放在支架上继续导航。 “这是15排量的家庭用小破车,还不知道是几手的!”萧瑜捂着鼻子怒吼,“你他妈以为自己在开f1啊!” 骆逸凡淡定地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说:“坐好。” 坐好你大爷啊!!! 伪装的假鼻子被平板拍歪了,萧瑜费力掰正鼻子,气得浑身炸毛,心说你丫看我这张脸不爽,这尼玛绝壁是故意的吧!然后劈手接过纸巾往冒血的鼻孔里一塞,扭过头对着窗外生气去了。 现在距离化妆派对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马克先开车回家取参加派对用的服装,然后才驾车前往位于第十区的私人会所。 巴黎第十区以住宅为主,治安非常差,是有名的红灯区,而且小偷扒手众多。 私人会所就在街道尽头,马路两边已经停了不少车,马克的宝马就在不远处,人没下车,远远能看出来车内人影晃动,应该是在换衣服。 萧瑜手肘支在车门上托腮看着窗外,目光所及一个穿深蓝色卫衣的青年正靠在墙边在打电话,一对眼睛却一直在来往的行人身上瞟来瞟去。 “屏幕都没亮,真是个新手。”萧瑜忍不住吐槽。 不远处走来一对亚裔夫妇,女人肩头挎着一只lv,男人帮她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一看就是初来旅游对城市不熟悉的肥羊。等到目标,卫衣青年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可是运气不错,”骆逸凡给出评价,转而看向萧瑜,“你不考虑帮忙?” “帮忙?”萧瑜像是听到某种可笑的事,给了逸凡一个奇怪的眼神,“行里有规矩,除非大家盯上同一目标,否则不能坏了同行的好事。再说了咱们是出来完成委托的,又不是搞慈善,你别看这家伙是个新手,谁知道他上边有什么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 上一世,因为工作需要,关于大盗的行规骆逸凡了解不少,但是此时此刻听见这番话被shaw亲口说出来,那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微妙的——令人失望。 骆逸凡看着萧瑜因伪装而显得异常陌生的脸,一时间觉得无话可说。 仿佛是对身份的提醒,面前的少年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大盗,不会对心存一丝一毫的怜悯,似乎缺失普通人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他习惯了目睹同行动手,把目标当成猎物,然后像生活在自然界的兽类一样,遵循祖辈传承下来的生存法则。 shaw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那句入行太早又是什么意思? 那边的红色宝马有了动静,收回目光,骆逸凡强制掐断脑中愈陷愈深的思维,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马克·霍尔特身上。在他身边,萧瑜同样不再注意那位不入流的新手同行,眯起眼睛,密切关注目标。 又过了几分钟,车门被打开,即使已经有了对于化装舞会的初步预想,当在车里折腾了足有半个多小时的警卫队长只穿着维密天使翅膀和白色丁字内裤下车的时候,萧瑜只觉得一道天雷劈下来,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卧槽太重口了!”身高一米九的肌肉猛男穿维密走秀,萧瑜擦掉额角一滴冷汗,根本没法直视。 骆逸凡的反应倒是淡定得多,“他手上拿着东西。” “邀请函,”萧瑜说:“这种私人派对因为尺度够大,所以只有受邀请的人才会被允许进入。” 骆逸凡看向萧瑜,虽然没说话,但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我们怎么办?” “别担心,交给我。” 说完,萧瑜解开胸前两颗纽扣,向后揉乱额前的碎发,他化了不太明显的眼妆,左耳戴着一枚钻石耳扣,再配上那张精心伪装过的脸,他进入角色实在太快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人的气场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的萧瑜就像红灯区夜晚那些四处寻欢的小gay,明明穿着还算正统的衬衫、九分裤和英伦皮鞋,浑身却散发着难以描摹的吸引力。 舌尖轻轻舔过唇角,骆逸凡一转不转地看着萧瑜,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性感到让人无法抗拒的地步。 “借我根烟。” 几乎是在说话同时,骆逸凡只觉得有什么在裤袋处轻轻一扫,下一秒某人白皙漂亮的手夹住香烟在他眼前晃了晃。萧瑜回头看过来,促狭的眼尾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狡黠笑意,推开车门,他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蹿入夜色。 目标早已确定,下车以后萧瑜直奔十几米外的一辆黑色suv,他观察过了,这部车里坐了两个人,应该也是在换装,只不过从震动幅度和时间来看,里边的两个家伙还顺便做了些有意思的事。 两个男人在一起,只要附近一没人就立马发情。萧瑜垂眼看着车内做完还腻歪在一起的两人,非常不厚道地敲敲副驾驶玻璃。 受到惊扰,两个男人动作登时停下,跨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扯过外套盖住下身,全然不顾被自己压住的全裸男伴。 只顾自己就意味着两人不过是床伴关系,萧瑜哂笑着扬起嘴角,看来运气不错碰对人了。 摇下车窗的同时一股暧昧的腥膻气味溢出车外,一个拉美血统的男人满脸不悦地瞪了萧瑜一眼,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打扰了,我没想到您不太方便,”单手搭在车门上方,萧瑜俯下身,敞开的低领松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他抬眼看过拉美男人和被他压在胯下的同伴,眸底笑意加深,另一只手夹住香烟朝男人示意,轻笑着说:“能不能借个火?” 嗅到同类气息,男人脸色缓和下来,赤裸的目光盯着萧瑜的脸看了几秒,然后向下一路滑到修身裤包裹的腰胯部位,脸上顿时露出一种了然的笑容,“稍等。”男人摸过打火机,亲自打着给萧瑜点烟。 萧瑜就着低头点烟的姿势深深吸了一口,再抬头将混杂着尼古丁气味的烟雾吹进车内,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你也是来参加派对的?”男人问。 “是啊,”萧瑜抽着烟,郁闷地四下看了看,无奈道:“同伴还没来,我得等他们一起进去。” 男人会意笑笑,做出邀请,“进来等?” “不打扰么?”萧瑜明知故问。 “当然,”说着,男人拉开遮体的外套,向萧瑜展示自己再次充血的某个部位,“我们可以陪你一起等。” “那真是……太好了。” 香烟落地,萧瑜用鞋底撵灭,拉美男人为他打开车门,自己转移到驾驶位上腾开位置。萧瑜活动着背在身后的手指,骨节搓响发出咔咔的声音,委身钻进suv。 车门关闭,驾驶室顶灯熄灭,黑暗中响起两声极其隐晦的顿击。 骆逸凡面无表情地旁观着一切,手机屏幕亮起,微信新消息提醒。 shaw:【过来吧,搞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ivan不亲主要是萧瑜现在不是自己的脸~(づ ̄ 3 ̄)づ喵~因为修改过背景,所以可能有被我忽略的地方,如果看到可以指出来哦,我一定会尽快修改的!本来背景也确实不是美国,我也没用美式对话的写法,可能会影响阅读效果……非常抱歉了qaq 第17章 chapter 17 萧瑜用衣服捆紧被敲晕的两人扔到后座,又从拉美男人的背包里翻出邀请函和参加派对用的威尼斯面具,顺便摸走了一只名牌钱夹里的现金,确定没有其他有用物品后,萧瑜跨出suv,回手甩上车门。 于是迎面赶来的前探员先生正看见某人将现钞塞进口袋里的画面,萧瑜一抬头,和骆逸凡打了个照面。 萧瑜:“……” 骆逸凡:“……” “你需要钱?”骆逸凡问。 上一世,大盗shaw将《蒙娜丽莎》偷天换日震惊了整个世界,往后他的目标不是世界银行,就是皇家赌场,现在竟然在偷一只装了区区几百欧的钱包……骆逸凡略微蹙眉,感觉眼前的一幕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嗯,我很需要,”萧瑜说得一本正经,将其中一只威尼斯面具递过去,他用另一张面具遮住半张脸,镂空的眼部,一对乌亮的眼睛坏笑着朝逸凡眨了眨,“不过我不会因为缺钱而去偷钱包,那是新手小贼才会做的事。” 骆逸凡戴好面具,没有接话,而是耐心等着萧瑜把话讲完。 “明早等那两个傻缺醒过来首先会发现背包被翻,然后是现金失窃,这样就不会过多关注不翼而飞的派对邀请函。”萧瑜翻看着那张红底黑字、装饰得无比骚气的卡片,自言自语地补充道:“唔……幸好不是实名的,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派对时间临近,宾客陆续到场,服饰各异的面具帅哥在会所门前聚集,等待侍者检查邀请函后入场。一个穿斗篷戴礼帽的吸血鬼朝骆逸凡吹口哨调情,双手从腰间游移到臀部,作了一个极其暧昧的掰开股瓣动作。 骆逸凡戴着半片威尼斯面具,深灰色的眸光冰冷而漠然,目光没有半分偏移,一转不转看向会所入口,全然不理会向他放电调情的男人。 站在旁边的萧瑜幸灾乐祸地瞄了被调戏的某人一眼,玩心大起,两指并拢在唇上轻轻一点,朝不远处的吸血鬼先生抛了记飞吻过去。 参加这种派对的人大多抱着快活一晚的想法,不愿意空手而归,虽然不是预期目标,但是得到回应,吸血鬼先生立刻转移对象,举步朝萧瑜走来。 神色专注的骆逸凡终于有了反应,余光斜睨了一样毫无自觉的某大盗,冷声道:“玩够了么?” 萧瑜闻言身体一僵,脊背汗毛一根一根竖起,下意识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男人修长的手臂绕过肩侧,仿佛带着某种霸道而强势的惩罚意味,环过前胸,臂骨收紧将他死死按进怀里。 吸血鬼先生停下脚步,满目讶异地打量着面前相处模式诡异的两个家伙。 脊背撞上胸膛,隔着单薄的衣料,萧瑜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灼热的体温和肌肉紧绷的力度,心脏猝然地撞上胸腔,那是充满纯男性气息的坚实触感,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巨大诱惑。 卧槽好喜欢!萧瑜抖附体,内心啊啊啊啊简直爽翻了! “没玩够,”萧瑜兴奋道:“再紧点!” 骆逸凡:“……”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打扮成吸血鬼的娘炮gay朝两人竖起中指,用法语骂了一句什么后,扭头去找下一个目标。 队伍向前,萧瑜将两份邀请函递给侍者,回头问:“那家伙刚才说我什么?” “他让你下次背着自己男人再出来浪。”骆逸凡道。 “唔……有道理~”说完,萧瑜佯装遗憾地耸了耸肩,“可惜我没男人。” 骆逸凡眉梢微挑,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会所内部光线昏暗,整个地面部分是休息区和接待大厅,娱乐场所在地下一层,再下面是客房以及提供特殊服务的按摩间。地下一层楼梯口正对着通向派对主厅的通道,色调和装潢采用了复古的蒸汽朋克风格,顶灯旋转,投射下一道道色调艳俗的光线。 通道两侧垂挂着厚天鹅绒帷幔,将过道和后面的小房间隔绝开来,时间还不到十一点,派对已经开始预热,重金属乐传来,混合着某种快频率肉体碰撞的啪啪声。光线晃过,透过帷幔缝隙,正在男伴身上忙活的男人回过头,黑暗中纹理怪诞的威尼斯面具恍若色欲熏心的魔鬼,舌尖滑出唇缝,轻轻舔过刺穿下唇的一排银钉。 萧瑜见怪不怪地勾起唇角,朝男人比了个‘你不行’的手势,换来隔间内愈发急促的啪啪声。 “你对这种场合很熟悉?”骆逸凡注意到萧瑜的动作,低声问。 “重要么?”萧瑜抬眼看向他,“咱们这行会接触不同身份的委托人,也会因为委托内容接触各种各样的目标人物,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别人发现你是个异类。” “现在我们人在这里,不管你性向如何,都要表现得和他们是同类,这样才能完美融入目标所在圈子,而不至于让其他人察觉到异样。” “所以你确实很熟悉这种场合?” 骆逸凡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萧瑜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不是不了解接近目标的技巧,他关心的只是问题本身。 “你觉得呢?”萧瑜笑着反问。 “不知道。”骆逸凡坦言道。 走廊光线旖旎,威尼斯面具遮挡住男人鼻翼之上的部分,削薄的唇线微微抿起,有种冷淡禁欲独特味道,从下颚到颈项的线条轮廓分明,英俊得令人侧目。在会所暧昧不清的特殊环境下,帷幔后不断有人进行着某种激烈运动,萧瑜克制自己不去关注逸凡的脸,感觉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去找马克吧,咱俩分开行动,”萧瑜说:“一小时后不管有没有拿到门卡,都在会所门口回合。” “复制门禁的系统在陆岑那里?” 萧瑜嗯了一声,骆逸凡又道:“让他过来等,带好设备,不出意外今晚就能拿到门卡。” 萧瑜眉心拧起,犹豫道:“不一定吧,马克穿的派对服装你也看到了,他有可能根本没带在身上!” “他的职业素质决定了他不会让那张至关重要的门卡离开自己。” 回忆起维密翅膀配丁字内裤,萧瑜满头黑线,不得不承认虽然口味很重,但对于训练有素的前突击队长来说,把重要工作物品藏在贴身内裤里确实是个合理且安全的选择。 “我给鹿鹿留言,如果你先发现马克了联系我,一会儿见。” “自己小心。” 通道走至尽头,萧瑜和骆逸凡各自分开,朝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整座大厅射灯交错,音乐震耳欲聋,舞台上画满人体彩绘的全裸型男绕着钢管起舞,空气中充斥着香烟与烈酒混杂过后的颓废气息。 将入耳式无线耳麦塞进右耳,萧瑜单手插进裤袋盲打发消息给陆岑,侧身避开一对吻得忘乎所以的男人,同时伸手取过侍者托盘上的威士忌,脚下一滑,鬼魅般无声无息穿过人群。 震动声响,陆岑反馈过来,萧瑜拇指滑出手机瞥见了一个‘好’字,手指一松,手机兀自滑回裤袋。 舞池内人影晃动,视线受阻,萧瑜搜索过半间大厅还是没看见马克的骚包翅膀,他若无其事地喝了口酒,借撩头发的动作低声道:“鹿鹿准备觅食了,我们的小天使在哪里?” 骆逸凡说:“十点钟方向,卡座,来。” “运气真好,”萧瑜忍不住调侃,折身回去,“几个人?” “四个,”骆逸凡说:“应该是刚认识。” “来这种地方都不会带熟人,包括之前被我敲晕的两个。”萧瑜说:“要不你先去试试,免得被别人勾搭走了。” 骆逸凡:“……” “开玩笑的~” 身侧和耳麦响起同一个人的声音,骆逸凡略一偏头,正看见萧瑜轻咬着烈酒杯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目光直落马克·霍尔特身上,形如觊觎猎物的捕食者一般,危险而狡诈。 “我去搞定他,”萧瑜把没喝完的威士忌推给骆逸凡,“出口等我,或者——”眼睫抬起,射灯猩红的光线倒映在少年眸底,幻化出一枚轻颤的亮斑,“学习一下捕猎的手法。” 会所特设的卡座处,轻薄的纱帘隔绝出私人空间,马克一脸餍足地握着瓶黑啤,懒散地倚靠着沙发靠背,双腿交叠架在桌面上,胯间高耸的部位顶起内裤兴奋颤抖。他正对的沙发上,三个同伴已经脱得一丝不挂,湿吻混合着低喘撩拨着雄性生物最薄弱敏感的末梢神经。 萧瑜无声一哂,舌尖顶住最后一颗槽牙,稍稍用力,他伸手撩开卡座的纱帘,旁若无人地跨了进去,“hi~” 受到打扰,交缠的三人动作停下,马克·霍尔特满脸烦躁地扭头看过来,与此同时萧瑜已经取下面具,细白的五指抚开额发,眼睫轻颤着抬起,两人对视瞬间,他轻佻地弯起嘴角。 刚到嘴边的脏话被生生咽下,马克吞了口唾沫,咧嘴朝萧瑜一扬下巴。 “或许我们可以去走廊聊聊?”萧瑜说。 马克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手掌按在胯间极其色情地揉捏了一下,“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让我起来的本事了?” 萧瑜没有说话,走过去单膝跪上沙发,长腿横跨到另外一侧,他像是要跨坐到马克身上,又仅仅保持了‘跨’这个动作。指尖挑起男人下颚,萧瑜居高临下注视着面具后的眼睛,几秒后接过对方手里的啤酒,仰头就喝。 大量酒液溢出嘴角,沿下颚滑下,滴滴答答落在马克赤裸的胸腹上,被欲望折磨的肉体原本就处在失控边缘,再加上冰凉温度的刺激,马克兴奋得脸颊潮红,胯间顿时湿了一片。 这种挑逗比做爱本身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望。 萧瑜垂眸观察男人反应,舌尖挑开后牙凹槽,一颗藏在缝隙里的药片滑出,被舌尖顺势推回啤酒瓶内,从头到尾他一滴酒也没咽下去。 “现在,该你了。”重新戴好面具,萧瑜掰开马克下颚,男人顺从地扬起头,任由萧瑜将大半瓶啤酒悉数灌下。 药物三分钟内就会开始生效,萧瑜估算着时间,不敢拖延,站直身体朝外面偏头示意,略带挑衅地说:“现在能站起来了?” 第18章 chapter 18 灼热的目光紧紧黏住萧瑜腰胯,马克舔舔干燥的嘴唇,摇晃着站起身,手臂打开搂住萧瑜肩膀,用力一托。萧瑜也不反抗,反而顺势环过对方健硕的腰部,这个动作引得另外三个男人发出一阵不怀好意地窃笑。 “你……你叫什么名字?”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带着难闻的酒精味,萧瑜对这家伙不来电,极不明显地避了避。马克本来就喝多了,再加上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他意识模糊地低下头,作势要吻。 “别在这里,”萧瑜抬手一挡,眼神瞥向后面三个看热闹的男人,似笑非笑地低语道:“我们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事真多!”马克急不可耐地催促,“快走!” 拨开纱帘,两人离开卡座,不过多久萧瑜只觉得肩上一沉,200磅分量挂在肩上,他却旁若无人地架着昏睡的马克穿过人群。 进入走廊,早已等在那里的骆逸凡打开遮掩住最近一个隔间的帷幔,萧瑜将马克往床上一扔,如释重负地掸掸手,转身,眼底带笑地看向搭档。 “多长时间?” “9分32秒。”报完时间,骆逸凡神色冰冷,像是在竭力压抑某种情绪,他径自绕过萧瑜,在马克身上搜出门禁卡。 萧瑜脸上笑容僵住,眉心拧起,显然对时间不太满意,抑郁道:“退步了……最近果然太懈怠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作死成功的某只垂头丧气地揉揉额角,下一秒,下颚猝然被人扣紧、抬起,他被一股大力按上墙壁。 “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湿热的气息骤然靠近,萧瑜一脸诧异地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透过镂空的眼部,他第一次感受到那个气息疏冷的男人眸底流淌过如此清晰的怒意。 “唔——!” 威尼斯面具凸起的鼻翼碰撞在一起,舌尖挑开唇缝,纯男性的湿吻显得霸道无比,片刻不停,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扫荡过整个口腔。 近乎凌虐与惩罚地凶狠力道压得萧瑜喘不过起来,男人锋利的犬齿硌破唇瓣,血腥味混合着唾液,蹂躏与被蹂躏产生的微妙感觉简直撩拨得人欲罢不能! 大脑短暂当机过后,原本受派对气氛影响又不得不拼命压制的某种欲望直接崩溃,萧瑜仰头,伸手搂住骆逸凡脖颈,五指扣紧,更加急切地回吻回去。 感受到回应,骆逸凡气息一滞,几秒后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力道减缓,他转而含住对方的唇,细致而又略带色情地吮吸起来。 萧瑜简直要被那种极具技巧的啃噬和舔吻折磨疯了! 直到压榨干胸腔的最后一丝空气,一吻结束,唇分时两人呼吸微喘,都有些把持不住的感觉。 “这算什么?”萧瑜唇瓣往外渗血,嘴角还挂着湿吻时溢出的津液,额发的阴影下,那双乌亮的眸底轻轻颤动着一抹难以形容的狡猾笑意。 目光交错的瞬间,骆逸凡不禁产生了一种被吃死的错觉,这一次,自己分明才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个人。 “回去再说。”说这话时骆逸凡眸光很深,嗓音低沉,这让这个平时冷漠而理智的男人看上去反倒是有几分难得情深的味道。 这里没有喜欢偷窥的女邻居,也不用在路人面前假扮情侣,这个吻难道是因为……他对我也有意思? 脑补至此,萧瑜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内心os波涛汹涌—— 啊啊啊啊这是真的么?! 他们俩才认识多久啊! 每次接吻都这么带感简直电得他不要不要的! 最近实在太忙了,萧瑜很担心回头一忙就把这事忘了,所以非常不放心地问:“回去以后去那儿说?” 骆逸凡:“……” 前任探员先生这才发现,那个在他心里像神一样让人捉摸不定的大盗shaw,年轻时候偶尔真会蠢得特别掉价。 ◇ 同一时间,街道拐角,几盏路灯忽然故障一般闪烁起来,发出刺啦啦的电流声,不过数秒时间尽数熄灭,整条窄巷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紧靠铁栏停放的一辆老式轿车悄然降下车窗,烟雾飘出,一点猩红的火光忽明忽灭。陆岑朝窗外磕掉烟灰,单手操控键盘结束对巴黎供电局的系统入侵,然后将笔记本放在副驾驶位上,吸着烟观察车后状况。 他对停车角度的把握非常老道,透过驾驶位一侧的反光镜,陆岑可以清楚看到到那间会所的后门,同时又保证了里面的人不会注意到这辆隐藏在树木与栅栏之后的车,熄灭临近路灯则是以防万一的做法。 又过了几分钟,马路对面终于有了动静,陆岑按灭烟蒂,回手打开后车门。 “谢了。”萧瑜上车直接坐进最里面,给紧跟在后面的骆逸凡腾出位置。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我让今天休息的意思就是暂缓行动,卢浮宫昨天才发生意外,如果今天盗窃门卡被马克发察觉,以他的警觉性很有可能会联想到前一天的骚乱,进而导致此次委托曝光。” 陆岑回头,略带责备地看过两人,借着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线,他注意到萧瑜嘴唇红肿,往外渗着血。 “不是萧瑜的问题,”骆逸凡道:“我主张今晚动手的。” 陆岑有些惊讶,转而看向他,“我不觉得你是个冲动的人。” “鹿鹿你先复制,一会儿我还得放回去。”赶在逸凡再次开口以前,萧瑜把门禁卡递给陆岑,旋即解释道:“本来只是跟踪没打算这么早动手,但机会实在难得,错过今晚我们谁都不能保证马克近期还会出席这种……特殊场合。” 这个道理陆岑明白,所以也没多说别的,只是觉得这两个相互袒护的家伙有些……奇怪?把门禁卡放进设备识别区,陆岑启动电脑内的相应程序对卡内储存内容进行复制。 根据卡片的加密难度不同,整个过程将持续几分到几十分钟不等,一旦复制结束程序会自动在桌面生成一个新文件夹,只要将文件内容导入新卡,他们就会获得一张和马克·霍尔特手里功能完全一样的门禁卡。 眼下车里只剩下笔记本电脑发出的风扇转动声,确认进程顺利,陆岑抽出纸巾朝后座方向递去,目光紧盯屏幕进度条,头也不抬道:“把血擦干净。” 萧瑜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舌尖下意识舔过疮面,沙疼的感觉一刺激,登时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这才拿过纸巾按在嘴唇上止血,小声嘟哝道:“从卫生间窗户翻出来的时候摔的,不小心又咬了自己一口。” 两位搭档擅自提前行动计划,陆岑心里本来不太高兴,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几分好笑,脸色缓和下来,说:“距离委托周期结束还有三周时间,拿到门卡也不能有更进一步行动,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冷却馆内工作人员的警惕性,等到最后一周再进馆取画。” “太谨慎了吧?”萧瑜不理解,“为了确保成功率放缓进度这点我没意见,但目前为止我们进行得都非常顺利,完全没必要浪费两周时间,你怎么——” “这不是我的决定,”陆岑打断他,抽出两根香烟分给骆逸凡,点着以后边抽边解释道:“昨天凌晨收到组织邮件,这个时间是委托方的安排。” 闻言,沉默不语的骆逸凡眉心蹙起,插话问道:“维克托·贝鲁吉亚的要求?” 陆岑点头表示肯定,说:“贝鲁吉亚先生指明要求我们在最后一周的周二,也就是闭馆日动手,并没给具体原因,但是根据现在掌握资料来看,《蒙娜丽莎》的上次失窃就是在1911年的这个时间。” “这个理由作为动机很幼稚。”骆逸凡声音漠然,一针见血道。 “确实如此,”陆岑说:“可是组织拿钱办事,只要委托人要求不存在不合理性,原则上我们必须照做。” 萧瑜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骆逸凡,犹疑道:“你好像很在意我们的委托人?” 骆逸凡坐在毫无光亮的阴影里,看不出表情,沉默半响后他冷淡地嗯了一声,说:“会主动干预委托周期的委托人,你们不觉得很可疑?” “的确非常可疑,可是我们有合同约束,没有选择。”陆岑说:“而且组织成立以来接受过各种不同类型的委托,委托人会提出很多匪夷所思的要求,逸凡你必须明白,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更何况是我们办的这种事。” 他话音没落,复制设备发出滴的一声,陆岑取下门禁卡交给萧瑜,吩咐道:“放回去,安排好马克,别露出马脚。”然后立即拿过三张空白卡进行复制。 萧瑜把纸巾揉成一团塞进裤袋,推开车门,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窜入夜色。 此时车里只剩下骆逸凡和陆岑二人,陆岑靠在驾驶位上抽烟,通过后视镜看向对方,“我总觉得你知道很多事。” 骆逸凡抬眼与他对视,不置可否,只是沉默。 四月最后一周的星期二,正是上一世匿名邮件向fbi总部所提示的时间,骆逸凡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在陆岑开口指出行动时间被委托方定死的瞬间,他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那封匿名邮件的发件人是维克托·贝鲁吉亚?身为委托人他为什么要将替自己办事的人的行踪透露给fbi?不管萧瑜陆岑这对搭档手法有多恐怖,当fbi和第七局这样的专业机构介入,盗窃难度必然成倍增加,他难道不担心委托失败?! 这实在太不合理了!五指灵活转动着那根香烟,骆逸凡脑中快速筛选目前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忽然,指上动作蓦地一停,香烟被两指骤然折断。 或许这个安排并不是来自维克托·贝鲁吉亚,在他身后还有一位委托人! 剥离维克托对《蒙娜丽莎》的特殊感情,假设决定完全来自神秘委托人,而维克托是个完完全全的执行者,那么他对维克托的委托内容很可能是—— 【向组织下达盗取名画的委托,全程监控,并且在特定时间将行踪透露给fbi总部】。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随着推理深入,骆逸凡恍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想——对顶级大盗下达委托,诱导正规机构介入,增加盗窃难度,那个人完美隐藏了自己,在幕后操控一切,他的目标是shaw,他想要借助一次高难度的盗窃来摸清shaw的能力。 所以这场多重委托本身是来自对方的考验! “陆岑——” 骆逸凡忽然开口,原本以为对方会一直沉默的陆岑反倒是有些意外,“你说。” “你对萧瑜了解多少?”骆逸凡直言问道。 “个人资料是组织的绝对机密,那是过去的身份,从进入组织的那天起就被抹杀殆尽。”陆岑心里讶异,只给出非常官方回答,“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没什么,”骆逸凡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我只是好奇。” 不能说出有人即将把行踪透露给fbi的部分,以陆岑的警惕程度,自己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骆逸凡不动声色地想,幸好上一世两人盗窃成功,而这一世他的介入并没有过多影响整个行动过程。 他是重新来过、知道剧本结尾的人,那么这次身份倒转,他可以换个角度亲眼见证shaw惊艳世界的盗窃首秀。 第19章 chapter 19 微信,萧瑜朋友圈—— 【啊啊啊啊!干等了两周,劳资无聊得快要长毛了!幸好这边食物不错~铁塔广场有个卖法式煎饼的帅哥,每次去买都会多给了好多巧克力酱,好吃到想转行做厨师!球法式甜点教学>。】配图是份被要过一口的可丽饼,背景埃菲尔铁塔,旁边还有某只比的剪刀手,这几天法国又开始持续下雨,天空灰蒙蒙的,起了雾,空气中水汽弥漫,萧瑜为了照片效果好,特意用美图秀秀调了亮度。 deer回复:我看你是长肉了吧?激光网还钻得过去? shaw回复deer:在电话局加班的人不要偷偷刷微信!╭(╯╰)╮deer回复shaw:记得衣柜里的女装么,试试还能不能塞进去? shaw回复deer:卧槽!拉黑你啊!(╯‵□′)╯︵┻━┻这条回复发出几秒后,手机震动,短信提示密码被修改,账号被迫下线。 尼玛动作好快!萧瑜:“……” 陆岑办事向来滴水不漏,密码找回功能被无情屏蔽,萧瑜泪流满面,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连续狂登账号,五分钟后密码又被改回,萧瑜重新登录微信。 shaw回复deer:开个玩笑而已,有话不能好好说……→_→deer回复shaw:嗯,说正经的,今儿晚上黑馆长办公室,你得伪装~陆岑回复完,组织内其他同事各种幸灾乐祸,下面瞬间刷过一排“shaw扮伪娘哈哈哈!”、“球鹿神爆照!”等等刷屏内容。 shaw回复deer:正经的讨论组说好么!!!好!么!(ノ`Д)ノivan回复:卖煎饼的什么? shaw回复ivan:其实也不太帅!>。五分钟后,骆逸凡在朋友圈分享了一篇文章:《一百道法国料理全攻略,用精致美食抓住另一半的心》shawdeer回复:……我加班是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受暴雨影响整座城市阴沉得如同傍晚。 从天而降的雨水敲打着车玻璃,发出噼噼啪啪的静噪音,萧瑜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坐在轿车后座用手机刷朋友圈,将最后一角煎饼塞进嘴里,某只打了个饱嗝,然后舔干净粘在手指上的巧克力酱。 车门打开,骆逸凡收起雨伞坐进驾驶位,连同三份打包的巧克力可丽饼一起递给萧瑜,他回头注意到对方还穿着t恤和休闲裤,淡淡提醒道:“时间不多了,换衣服。” 正在给可丽饼们拍照发朋友圈的某人浑身一僵,放下手机,要死不活地取过放在一旁的双肩背包,萧瑜看着里面成套的棉质长裙和波西米亚披肩,一脸悲愤道:“计划已经变了,咱们一共也没去几次卢浮宫,真的有必要变性伪装么?!”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6节 雨刷器刷刷刮着前挡风玻璃上的积水,骆逸凡发动汽车驶出临时停车带,头也不回道:“就是因为临时变更,所以没准备其他道具,我们一小时后抵达卢浮宫,你可以慢慢换。” 萧瑜:“……” 没有别的选择,萧瑜快速剥掉衣服,泄愤似的开始套丝袜。 骆逸凡一边驾车,一边抬眼从后视镜观察某人,少年白皙的身体瘦却不单薄,骨骼之上覆盖着一层削薄而紧实的肌肉,线条柔韧精炼,不同于欧美人夸张的肌肉形状,那是经过长期特殊锻炼才会形成的完美肉体,保证灵活的同时又兼具不可小视的瞬间爆发力。 “一会儿快到了找个没监控的路口,我下车自己过去。”换好衣服和假发,萧瑜拿着易容道具假装为难道:“呃……逸凡,你比较喜欢安吉丽娜·茱莉还是茱莉亚·罗伯茨?我化成谁?” 骆逸凡知道这家伙在开玩笑,面无表情道:“你低调点。” 汽车沿着塞纳河一路行驶,最后拐进塞纳河南岸一条小巷子里。 停稳后车门打开,一只深棕色的绑带中跟长靴跨出,前掌轻轻踩上积水的路面,雨伞撑起,裹紧披肩的女人提着裙角下车,紧接着快步走出窄巷。 片刻以后轿车再次发动,驶上主路,余光朝便道一瞥,骆逸凡注意到一身女艺术家打扮的萧瑜正付钱给一位行乞的孩子,换取她手里一只白色威尼斯面具。 “你在做什么?”骆逸凡按下耳麦问道。 “找感觉,”萧瑜声音传来,“我在思考怎么假扮多愁善感的文艺女青年?” “今天六点闭馆,不要在外面浪费时间,想做文青就进馆看画!”陆岑时刻关注卢浮宫内的上百只监控,沉声提示道:“我发现最近几天安保力度明显增加了,不少警卫的编号都是最新生成,游客里也混进不少便衣。” 距预定行动日期还有两天,根据前世记忆,此时正是警戒部署的最后高峰,那时候骆逸凡还是刚进fbi的绝对新人,在此次行动中仅扮演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是他熟悉馆内所有警力分布状况,知道从哪里通过安全系数最高。 “你觉得和贝鲁吉亚有关系?”这一点骆逸凡本身也不能肯定,所以只是旁敲侧击地提示陆岑。 陆岑说:“这一点我不是没考虑过,但是没有证据。” “知道介入安保的家伙是什么身份么?”萧瑜问。 “已经查出来了,”陆岑道:“大概十天以前,华盛顿fbi总部有一次非典型性人员调动,我特别关注了一下近期单飞法国的全部航班,那次调动后不久有一批身份存在问题的人前后搭乘三个班次从米国飞抵巴黎。” 萧瑜在金字塔下的售票窗口买了张通票,寄存安检后穿过拿破仑大厅,从右边通道进入德农馆,在一座古希腊人体雕像前停下,取出笔本速写,在他身后,同样单独行动的骆逸凡正在欣赏一幅墙面浮雕。 “把同行行动透露给警方实在有点不地道啊,维克托不应该做这种事,”萧瑜一脸痴迷地看着裸男雕塑,嘴唇不动,小声在通讯频道调侃道:“不过fbi在这边行动不可能不惊动法国对外安全总局吧?” 陆岑笑着道:“你说对了,我能确定是两方联手,感觉怎么样?” “毫无压力~”萧瑜非常无所谓地说:“比起那些人,我更担心维克托。” 通讯频道里三言两语就把fbi的一次机密行动彻底分析完毕,最后还总结为两大机构联手警戒不如一个维克托·贝鲁吉亚,骆逸凡一直没有发表言论,三观简直被另外两个搭档轻描淡写地轰成了渣。 萧瑜的速写吸引了几个热爱艺术的老外围观,一个须发皆白的法国老头对着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萧瑜一句话也没听懂,微笑着假装出一脸高深莫测,撕下画纸送给老人,用法语说:“祝您周末愉快。” 老头高兴坏了,拥抱萧瑜后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告别文艺的法国老头,萧瑜慢条斯理地寻找下一个速写目标,耳麦里,骆逸凡问:“你会说法语?” “不会,”萧瑜说:“刚才那句是昨天晚上用谷歌翻译好了背下来的,我也不知道他说什么,反正这句话万能。” 骆逸凡:“……” “还有一小时十五分钟闭馆,你们准备去馆长办公室。”陆岑下达指令,“五分钟后我会给整个地下二层的走廊摄像头切换成昨天的监控画面,抓紧时间。” “收到。”两人异口同声回复,说完各自朝走廊两头分开行动。 骆逸凡返回拿破仑大厅,找机会从工作人员专用通道下到办公区所在的地下二层;萧瑜则绕过整座德农馆,通过卢浮宫早年修建的一条下人使用的楼梯进入最底层。 卢浮宫工作人员不多,地下二层安静无声,稍微一点动静都会被空旷的环境无限放大,萧瑜轻手轻脚地摸出楼梯间,刚探出头,正看见灯光将一个体型魁梧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那绝不是从事文物保护工作的人会拥有的身材。 办公区也增派的安保人员,鹿鹿怎么之前没发现? 萧瑜靠墙单膝跪地隐藏踪迹,拿着手机贴地探出,接着屏幕反射,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影子的主人。 监控视频已经被替换,陆岑无法观察到办公区环境,只听见通讯频道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嗒’,那是手指敲击耳麦的声音,陆岑意识到有问题,赶紧问道:“什么情况?” 与此同时,微信组群传来消息,ivan:【马克·霍尔特在。】deer:【据我拿到的工作安排这家伙今天应该轮休,整个上午都没出现,而且刚在才办公区一直没人,我没想到他会出现,失误了。】shaw:【如果我不撤,两分钟后能打上照面……】ivan:【现在的问题是继续,还是暂时收手?】陆岑一直没有回应,萧瑜有些着急,连续追问陆岑决定。 这时耳机内传来刺啦一声,信息显示发送失败,萧瑜急忙切换画面查看,手机信号消失,通讯中断,有人屏蔽了附近区域的信号! 紧接着啪的一声,顶灯熄灭,应急蓄电装置启动,整个走廊只剩下馆长办公室门口的门禁系统发出的红色指示灯光,马克毕竟是专业部队的退役人员,警觉性远超常人。 眼下萧瑜和骆逸凡分别隐藏在走廊两头,马克距萧瑜所在的拐角不过几米距离,不管他身手多快这样的近距离下都不可能脱离人眼捕捉速度。 一秒之内,萧瑜做出决定,手机脱手沿地面向另一端滑去,屏幕荧光一闪,一个黑影同时动了起来。听见动静,马克转身寻找目标,在他身后空气震颤,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 英伦女靴的木质鞋跟在瓷砖表面轻轻一磕,萧瑜鬼魅般瞬间近身。生人气息临近,马克这才察觉到后面有人,伸手就要拔枪,萧瑜动作比他更快,徒手扣紧马克手腕,反折后干脆利索地卸掉整个肩关节。 马克疼得闷哼一声,正要破口大骂。 萧瑜扯下披肩,挥手一甩,波西米亚长巾绕过对反脖颈同时大力收紧,他顺势一脚踹上马克后膝,人高马大的警卫队长失去重心,扑通一声跪倒下去。 “想活命就给我安静点!” 勒住脖子的披肩威胁性的又是一紧,马克脸色涨红,斜眼看向那个揍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恐怖‘女人’。萧瑜被他看烦了,手刀劈上男人肌肉贲张后颈,马克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萧瑜疑惑地眉心微蹙,这前突击队长似乎也……太弱了些? 一切不过几分钟时间,骆逸凡赶至半程就已经停下脚步,沉默注视着萧瑜压倒性干翻警卫队长的全部过程。 “替我保密,别告诉鹿鹿,”收拾好马克,萧瑜站起来,掸掸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地看向骆逸凡,“他什么都不知道。” 骆逸凡垂眸静了几秒,漠然开口,“你不信任陆岑?” “作为搭档,我已经足够信任他了,”萧瑜真诚地说:“但是他身后还有组织,还有boss,我不能确定他是否愿意为了我向他们保守秘密。” 骆逸凡一怔,瞬间抓住这句话的重点,“组织并没有真正掌握你的资料?” “他们并没有掌握真实的那部分,我本来就是依靠假身份活着的人,在这一行里,我真的不能算是新手了。”萧瑜取出门禁卡,扔给骆逸凡,“封闭回路那些东西我不太懂,办公室就交给你吧。” 第20章 chapter 20 公寓客厅,陆岑坐在沙发上抽烟,茶几上的两台笔记本照例实时播放着卢浮宫馆内的上百个监控画面,信号和电力刚刚恢复不久,那些假扮成工作人员的官方机构探员正在挨个排查事故原因。 门厅传来动静,按灭烟蒂,陆岑快步迎了上去。 “这次真的太意外了,对方强行切断整个街区的电路,又破坏了附近几处信号发射基站,是我大意了。”或许是觉得疏漏出在自己身上,陆岑朝骆逸凡解释完,这才注意到他只有一个人,“萧瑜呢?” 骆逸凡关门落锁,说:“楼上。” 他话音没落,二楼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两人来到楼梯口,正看萧瑜穿着满身泥水、被划成破布的女士长裙走下来,肩上还扛着一个巨大的人形物体。 刹那间,向来冷静的陆岑难得露出一个堪称惊悚的表情:“……” 为了防止被偷窥狂女邻居发现,萧瑜早在住宅区路口就下车和骆逸凡分开,独自带着190公分200磅重的警卫队长穿过联排别墅后院的多刺灌木,最后从湿滑的外墙爬上二层回到公寓。 萧瑜累得险些把肺吐出来,虚弱道:“别光看着,搭把手!” 骆逸凡过去把马克从他肩膀上卸下来,往客厅角落一扔。 “谁来解释一下……”陆岑扶额,无力道。 “当时我们已经和你失联了,时间有限,我走不掉,只能把这个蠢货打晕,然后再黑馆长办公室。”萧瑜一边脱掉身上那套伪装,一边说:“本来打算把人藏在办公室里,但是担心会出意外,所以带回来了。” 受到撞击,原本昏睡的马克闷哼一声,蠕动着悠悠转醒,紧接着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睛被披肩蒙住,没有视觉却并不影响他察觉自己身处的环境。 赶在这家伙破口求救之前,萧瑜一脚踹上他屁股。 “还记得我说的话么?”萧瑜不怀好意地问。 马克一愣,过了两秒开始朝他认为是声源发出的方向疯狂点头。 萧瑜仁慈地摸摸他脑袋,笑得眼睛弯起来,警告道:“别耍花样,懂?” 身材壮硕的马克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团,朝墙角缩了缩,不敢出声,继续点头。 萧瑜顺手收了他的枪,挂在食指上转圈,一脸鄙视地说:“我真不敢相信他是前突击队长,素质也太差了?” “我不是……”马克对着空气,弱弱地说:“可以说话么?” 在场三人同时惊住,他的身份是组织情报网提供的,他说他不是,意味着情报来源有误,组织的情报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但是在这种家伙身上出问题实在太不应该了。 “你是谁?”陆岑问。 “两月前我还是马赛一家健身中心的私人教练,平时喜欢赌博,所以欠了别人不少钱,后来有个人找到我,说只要假扮一个叫做马克·霍尔特的家伙到四月底就给我五万欧……” 假马克之前被萧瑜打得鼻青脸肿,门牙掉了两颗,说话时往外吹气,显得非常滑稽,“大家好,我叫阿基米德,过来以前做了个整容,你们觉得像么?” 三人:“……” 像你大爷啊!我们又没见过真的!萧瑜简直快被气炸了,恨不得把这家伙再痛扁一顿,压着火气问:“找你的人叫什么名字?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征?” “不知道,没见过面,一直都是电话联系,”阿基米德老实交代道:“他说给钱我就答应了,预付的两万已经被我花完了。” “维克托·贝鲁吉亚——!”萧瑜头疼地按住额角,把这个名字放在牙齿间狠狠磨了磨,“他把我们耍了!” 骆逸凡道:“不一定,他身上的门禁卡确实能打开馆长办公室。” “我还可以打开《蒙娜丽莎》展室的密码门。”察觉到对方心情不好,阿基米德小心翼翼提醒自己的利用价值,免得被人撕票。 “这就是你今天轮休也会出现在工作区的原因?”陆岑说。 “嗯,临时通知,”阿基米德答道:“那人说闭馆前你们会去黑馆长办公室,让我调开fbi和第七局的家伙,等着被抓住。” 萧瑜:“……” “明天偷画会带我去吧?不用扛着,我跑得挺快!”阿基米德说:“听说你们专业盗窃,一年可以赚几百万,《蒙娜丽莎》被偷‘马克’肯定会失业,健身中心也回不去了,剩下的三万块不够还赌债,你们还收新人么?” 他们花时间跟踪色诱的怎么就是这么一个蠢货!萧瑜哭笑不得,一脚揣进他肚子,怒道:“老子已经扛着你跑了那么远,怎么算?!” 阿基米德痛得干呕一声,躺在地上打滚,等疼过去了自己拱着墙爬起来,说:“你是刚才的美女么?这套女装露太少不够辣!我还是喜欢那天会所里的伪装,不是gay看得我都硬了。” 萧瑜闻言瞬间炸毛,提着领子把阿基米德拎起来,拇指拨开保险直接拿枪口顶着这家伙脑壳,“再胡说八道我崩了你信不信!” “信信!枪是真的,能直接打烂脑袋,眼珠子留不住,没有虹膜密码门进不去的!不要冲动!” “你是在提醒我先挖眼睛了?”萧瑜冷笑道。 阿基米德终于意识到多说多错的问题,嘴巴一抿,用行动证明自己不再废话。 萧瑜把他扔回墙角,枪交给骆逸凡,“我去洗澡,晚上还有会么?” “不开了,”陆岑靠在窗台上抽烟,“明天我不去上班,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夜里一点准时行动,”说到这儿,他非常勉强地看了阿基米德一眼,“带上他,这人知道的太多,事后看看是做掉,还是带回去交给组织处理。” 阿基米德听说要撕票,顿时怕得抖成一团,躲墙角,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碍眼。 萧瑜朝陆岑比了个ok的手势,收拾起报废的女装,转身上楼。 来巴黎将近一月时间,难得有一天三人都不用出去,萧瑜直接睡到中午饿醒了才起床,刚一出卧室就听见楼下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萧瑜跑到客厅一看,被捆成粽子的阿基米德张着嘴口水流了一地,睡的正香。 这种废物也想加入组织……想想都觉得蛋疼!萧瑜在心里吐完槽,溜进厨房翻出昨天打包带回来的巧克力煎饼,用烤箱加热了一个装进盘子,打算当做正餐前的点心。 巧克力受热以后再次融化,醇厚的香气飘散出来,客厅呼噜声一停,睡眼朦胧的阿基米德闻着香味蹭起来,肚子配合着咕了一声,“那个……” “闭嘴!”萧瑜端着盘子回到客厅,看见他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阿基米德知道他打人很痛,不敢再出声,可怜巴巴地闻巧克力味。 雨季整个巴黎都非常潮湿,煎饼皮昨天受了潮,今天再热口感变得很差,萧瑜刚睡醒本来味觉就不太敏感,咬了两口就不想吃了,索性把剩下的煎饼全部喂给阿基米德吃。 被饿了一晚上的阿基米德也不挑食,三两口解决完萧瑜吃剩下的煎饼,连粒渣都没剩,导致萧瑜产生了自己提前养了只松狮的错觉,一高兴就顺便又给他喂了点水。 “你是个好人,”喝完水,阿基米德真诚地说:“还有煎饼么?再来点。” 萧瑜:“……” 骆逸凡和陆岑都不喜欢甜食,萧瑜不喜欢隔夜的甜食,虽然不太情愿,但萧瑜还是把剩下的两个煎饼热完拿给阿基米德。 “偷《蒙娜丽莎》可以赚不少钱吧?”阿基米德嚼着煎饼问,“你们看上去都好有钱哦,可以做个朋友么?有困难相互帮助的那种?” 家里没有人,另外两个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萧瑜坐在阿基米德旁边的地板上,抱着ipad玩炉石传说,纠正道:“是他们都很有钱。” “哦,”阿基米德继续吃煎饼,嘟哝道:“可以先从朋友的朋友做起嘛。” 萧瑜一拳打到他脑袋上,“你他妈也太势力了!” 比起脑袋挨打,阿基米德更怕萧瑜把煎饼收走,赶紧把剩下的吃光,结果不出意外地噎到了,萧瑜还得爬起来给他倒水。 直到下午两点,陆岑和骆逸凡才返回公寓,萧瑜靠在阿基米德身上睡着了,门锁一响立刻警觉坐起来,失去支撑,同样睡着的阿基米德咚的一声,脸着地,也被砸醒了。 “你们去哪儿了?”萧瑜起身问道。 “准备明天用的设备,你昨天太累就没叫你起来,我们两个足够了,”陆岑脱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说:“你还没吃饭吧?” 萧瑜摇头,那边阿基米德应了一声,“我也没有。” “中文你也懂?!”萧瑜又快炸毛了。 “法国华人那么多,我有不少顾客都是华国人,教过一些简单对话,我自己也有学,这样才能多接客,他们都很大方。”阿基米德说:“午饭吃什么?” 三人都没搭话,陆续走进厨房,关门。 骆逸凡把今天新买的巧克力煎饼递给萧瑜,然后打开笔记本做最后准备,萧瑜坐在他旁边啃煎饼,含糊问道:“你们到底去做什么了?” 陆岑背对二人在准备做三明治的食材,头也不回道:“昨晚我把马克的事报告给组织,那边连夜调查了最近一段时间巴黎及周边地区的意外事故,我们可能找到真正的马克·霍尔特了。” “死了?”萧瑜有些意外。 骆逸凡嗯了一声,说:“尸体已经被认领,但是认领人的身份作假,我们顺路查到了那具尸体的一些数据,很符合马克·霍尔特的体貌特征,可惜没有保存下来的生物信息。” “是个很有经验的老手,”陆岑评价道:“我甚至怀疑认领人的身份是他故意留下来给我们的线索。” 会是维克托·贝鲁吉亚么?萧瑜完全不能理解,如果只是掉包身份或许还说得通,但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个中间委托人,行里有规矩,杀人这事有职业杀手完成,极少有大盗愿意承担双倍风险而兼顾盗窃与取人性命这两件事。 “我不放心外面那个家伙,明天你们带他一起行动时务必小心,如果有必要,这次我允许你们不留活口。”陆岑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身,无比郑重地看向萧瑜和骆逸凡。 骆逸凡从电脑后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我会看情况处理。” 第21章 chapter 21 午夜过后,雨季最大一场暴雨如期而至,从天而降的雨水密集敲打在货车腐朽的金属铁皮上,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肮脏的积水在早已没气的车轮下积成水洼,一只无家可归的狗躲在车身下避雨。 这里是塞纳河南岸一条极为隐蔽的小巷子,左边住着一位眼瞎耳聋的独居老太太,右边那户人家半个月前移民瑞士,房子正挂牌出售。 直到昨天,陆岑和骆逸凡才将从二手车市场收购货车运送到巷子里,旁边还停着一辆同样旧得像块烂铁、被转了n手的无牌照宝马。 车顶悬着的节能灯泡将集装箱照得一片雪亮,几台笔记本同时运转,萧瑜将整座卢浮宫的平面地图铺在简易桌子上,用记号笔圈出南侧主楼入口。 “卢浮宫一共有三个入口,平时我们都走玻璃金字塔下的正门,那天引发骚乱的监控我研究了很多遍,狮门是所有入口中最偏僻,也是安保最薄弱的。”手指在记号笔标出的位置敲了敲,萧瑜半张脸隐藏在白色威尼斯面具后,非常认真地解释道。 被捆在角落里的阿基米德打了个哈欠,搭话说:“因为知道狮门的游客非常少,即使参观高峰也很少有人从那里进馆,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懒得去管了。” 萧瑜嘴角一抽,捏记号笔的右手关节搓响,磨牙道:“你特么不说话能死啊!” “为什么只有我没面具?”蒙住阿基米德眼睛的披肩已经被取了下来,他一脸受伤地看过另外三人,“我们不是待会儿一起行动的队友么?万一我被监控拍下来怎么办?为了减刑我可是什么都会说的!” “从现在开始,所有监控受我控制,”正在调试网络状况的陆岑从笔记本后抬头看过来,冷淡道:“我们戴面具仅仅是因为不能被你这种‘什么都会说’的家伙记住样貌。” 阿基米德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太严肃了。” “继续,”骆逸凡查看时间后提醒,“还有时间,再把流程确认一遍。” 萧瑜两指转着记号笔,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基米德又弱弱地说:“那个……” “有话快说!”萧瑜简直快被这家伙玩坏了,直接炸毛。 阿基米德吓得一哆嗦,“我被你们捆了两天,等下突然剧烈运动可能会抽筋。” “给他解开。”陆岑心力交瘁地捏了捏眉心,缓了几秒继续检查。 萧瑜给阿基米德松绑,又把这个两腿麻木的蠢货提起来,“你也过来听听。” “哦,”阿基米德说:“其实——” 他话刚出口,萧瑜凌厉转身,陶瓷刀片滑出袖口,杀意沸腾地瞪了他一眼。 阿基米德嗖的一声躲到骆逸凡身后,扒着逸凡肩膀露出半个头,两人身高接近,但他实在是太健壮了,骆逸凡完全起不到遮挡作用,况且不了解‘搭档’属性的阿基米德从根本上选错了人—— 手指触碰到男人衬衣的瞬间,骆逸凡脸色不变,眸底微不可见地一暗,徒手后擒扼紧阿基米德手腕,提肩一顶,骤然发力。阿基米德惨叫一声,整个人天旋地转,被过肩摔扔飞出去。 骆逸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其实什么?” 阿基米德撞得晕头转向,捂着脑袋爬起来,说:“其实……我比你们更了解卢浮宫现在的安保,毕竟‘马克’是警卫队长,不管是fbi还是第七局,他们想在馆内部署,都不可能瞒着我。” “这点我们想到了,理论上来说你这个资源确实不错,但是现在还不能信任你。”萧瑜终于拿正眼看了他一眼,反身靠上桌边,陶瓷刀片滚过指缝,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你的身份和来历太可疑了,带你行动本身就担了风险,对我们来说你最大的价值就是打开展室的密码门,完事后我们会补给你一笔钱,然后分道扬镳。” 那一刹那,阿基米德脸上露出一种‘百般努力结果还是徒劳无功’的挫败神色,他嘴唇动了动,想再说点什么,又担心自己继续不招别人喜欢。 萧瑜看他欲言又止,憋得脸色涨红的模样,松口道:“说吧。” “你们掌握警卫分布的方法是调取卢浮宫所有时段的监控画面?”阿基米德小心翼翼地说。 话一出口,在场另外三人都听出了额外一层意思,陆岑暂时放下笔记本电脑,说:“你是想说fbi知道监控可能被调用,所以故意安排了干扰假象,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阿基米德没想到对方理解的这么快,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是被玩烂了的手段,骗骗普通小贼还可以,我们可是专业的~”萧瑜笑道:“通过连续十几天的监控对比,总结规律,可以推理出几套可能方案,不需要太精确,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在这行混,你的实力决定了行动中的容错率。” 阿基米德惊讶得目瞪口呆,再看萧瑜的眼神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崇拜,“我知道他们今晚的部署方案,你们需要么?” “你不知道,”骆逸凡说:“即使你是警卫队长,也不意味这可以被fbi完全信任,他们的嫌疑名单上同样会有你的名字,所以你掌握的最多只是备选方案。” 萧瑜十分老成地拍拍他肩膀,“你还有的学呢~” 在场一个世界顶级黑客,一个神出鬼没的大盗,一个前fbi探员,每一句话都说得直击要害,被这样三人现场教学,阿基米德噌噌刷新过三观以后,兴奋得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我可以证明自己值得信任,”阿基米德激动道:“把我收了吧!” “人事方面是组织直接安排,要求很高,”陆岑说:“健身教练可能不行。” “不要这样!”阿基米德扑过去抱着陆岑大腿哀嚎,“我已经不做健身教练两个月了,还跟你们偷了《蒙娜丽莎》啊!” 屡次被萧瑜抱大腿的陆岑条件反射,直接把阿基米德踹飞出去。 好痛!第二次撞上金属壁阿基米德头昏脑涨地想,玩电脑的怎么都这么厉害?! “不用等一点了,” 陆岑坐回电脑后,额角一根青筋突突直跳,实在不想浪费智商,朝他们一挥手,“快去快回!” 集装箱后门开启,三道人影鱼贯跳下货车,一路狂奔,快速穿过夜色,直接钻进卢浮宫南侧建筑下的多刺灌木,在暴雨的掩盖下一切进行的无声无息。 狮门就在几十米外,不同于另外两处入口,它太不显眼了,很容易被人当成工作人员专用通道,安保设施相当陈旧。 货车所在的小巷到这里少说有三千米距离,三人仅用了五分钟不到,骆逸凡专业出身,体力自然不用说;萧瑜背着十五斤重的液氮钢瓶,气息微喘,几乎也没什么太大影响,让他们惊讶是阿基米德竟然也能毫无压力地跟下来。 萧瑜说:“看不出来你体能还不错?” “那当然,我可是专业健身教练,”阿基米德骄傲地说:“科学锻炼,健康饮食,这些肌肉都是货真价实的,绝对不含硅胶!”他做了个绷紧肱二头肌的动作,然后一脸讨好地凑过来,“要不要陪你练练,免费哦~” 什么鬼啊!萧瑜满头黑线地扶住额头,简直无语了。 不远处的另一丛灌木,骆逸凡委身埋伏的阴影下,抽出背上的狙击枪,寻找最佳暗射卡位,见另外两个越扯越没边,他冷眼斜睨过来,低喝道:“安静!” 通讯频道传来陆岑一声叹息,“幸好有个靠谱的……” “我能看见两名警卫,配柯尔特消音手枪,” 暴雨中视野变得极差,萧瑜放下小型望远镜,啧啧摇头,调侃道:“来了人家法国人的地盘,却还在用老美的货,这批探员素质不行啊!” “实际情况,deer?”骆逸凡问。 “里面还有两人,”陆岑看着监控道:“射击死角,交给shaw吧。” 阿基米德一脸茫然地说:“那我呢?” 萧瑜甩下雨衣往这家伙脑袋上一蒙,“你留在这儿,跟紧ivan!” 他话音没落,整个人快成一抹轻颤的虚影,灌木轻颤,仿佛有什么兽类已极快的速度穿梭其间。骆逸凡集中全部注意,食指搭上扳机,目光犹如冷厉的匕首,透过瞄准镜牢牢锁定在萧瑜身上。 狮门前的两个探员正在抽烟,大雨掩盖住对话,同时隐匿了两人身后的影子。 萧瑜徒手攀上外墙浮雕,脚下一踏,借力拧身翻上一层与二层之间的斜顶,藏进一座人物雕塑后,悬在边缘的碎石受到震动,摇晃着向下滑落下去,萧瑜眼疾手快,双腿构筑雕塑腰部,后仰向后一抓,悬空的右手下正是两个躲雨的探员。 几十米外,用望远镜观察情况的阿基米德心脏狂跳,激动得险些惊叫出声! 稳住身体,萧瑜改单膝落地的姿势隐蔽在狮门正上方,将碎石块放进口袋,朝来时方向抬起手臂,两指并紧,轻轻一点,做出准备行动的手势。 收到信号,骆逸凡一秒找准目标,紧接着连续扣下扳机,经过消音的狙击步枪发出哒哒两记轻响,麻醉弹穿透雨幕,精准无比地射进探员颈侧。 两人身形一滞,接连倒地,身处射击死角的另外两名同伴听见动静,赶忙跑出来查看状况,其中一个做按耳麦地动作打算向上级汇报情况。 静候多时的萧瑜飞身跃下,单手贴近那名探员耳侧,赶在按下动作完成前夺过耳麦捏得粉碎,然后一记手刀把人砍翻在地。 两人身侧,另一名探员第一时间掏枪指向萧瑜,大吼道:“别动!” 天幕之上,惊雷炸响,雪白电光劈下,将蒙住少年半面的威尼斯面具映得清晰异常!妖冶精细的纹路恍若部落图腾,面具镂空的眼部,一双幽暗的眼眸形如掠食者般危险而狡诈。 “现在,你抓到我了。” 入侵者放弃攻击,将双手无辜地举过头顶。 举枪的探员厉声命令,这可是敢打《蒙娜丽莎》注意的恶劣大盗,即使他眼下占据主动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伸手去摸挂在腰间的手铐。 “你在害怕什么?”萧瑜垂眸扫过对方精准度明显稍弱的左手,低声笑问。 其实萧瑜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否害怕,仅是通过两臂肌肉的差异判断出这位探员是个惯用右手的家伙,而且看样子似乎非常年轻—— 新人么?某人在心里盘算,运气真好啊~ 三位同伴遇袭,一个经验不足的新人面对未知对手,还要用不熟练的手给他戴上手铐,怎么可能会一点不紧张呢? 果然,年轻探员闻言略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旋即怒道:“住口!” 说话同时指向萧瑜的枪口轻轻一晃,一只留心观察的大盗先生眸底笑意加深,他搏得就是对方这几秒之内的自我怀疑。电光火石间,萧瑜单手握住对方持枪的手腕,拇指抵入扳机后避免走火,下一秒咔嚓一声挫断腕骨。 可怜的探员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强悍的专业素质又让他快速冷静下来,正要反击,却见面前戴着威尼斯面具的家伙贱兮兮地晃着手指,玩味道:“放弃吧,你已经输了——” 被收缴的枪在那人漂亮的五指间灵活旋转,他就像一位古怪的魔术师,用诡异莫辨的表演诱惑着观众,危险而又致命。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哦~” 两人身后,骆逸凡第三次扣下扳机。 年轻探员只感到后颈一疼,药剂从伤口侵入迅速作用,世界坍塌前的最后一幕景象,他看见那个戴面具的家伙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贱兮兮地舔了舔嘴角。 第22章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时间,两人的配合非常默契,将时间掐算得分秒不差。 通讯频道内,萧瑜开始和陆岑快速确定馆内现状,骆逸凡从瞄准镜后抬起头,面色依然冰冷,而扣住狙击枪的手却极不显眼微微发颤。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上一世,他守在上级分配的区域等待目标出现,而现在,他却以截然相反的身份站在shaw的身后,配合他执行整个计划。 视角转换带来的震撼力冲击着心脏,骆逸凡深深缓了口气,想要压下胸腔内强烈鼓动的某种情绪,即使他已经知道这场盗窃的结局,却还是忍不住去期待! shaw究竟会用什么手段转移走那位昂贵的女士?这是曾经困扰他职业生涯整整八年的疑问,现在只要再过十几分钟,他将亲眼看见答案。 阿基米德见他一直没动静,终于忍不住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骆逸凡扯掉雨衣,提枪站起来,“现在。” 狮门后,萧瑜拧干衣服的水,套上这些假扮成卢浮宫警卫的探员制服外套,然后把四个昏睡的家伙拖进角落藏好,等到三人会合,他将另外扒下来的两件制服递过去,低声吩咐,“快换上。” 这个行为并没有什么特殊目的,仅仅是为了以防万一。 “刚才你不应该停手,太危险了,”骆逸凡摘枪扔给萧瑜,动作利索地穿上外套,“即使上级下达的命令是活捉,遇见特殊情况,他完全可以用手里的枪要了你的命。” 萧瑜微微一怔,旋即讶异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你在关心我么?” 骆逸凡神色冷峻地盯着他静了几秒,淡淡道:“我在提醒你下次注意。” 果然是在关心我!萧瑜幸福得简直快晕过去了,心想你说什么我都好。 “大神们……” 阿基米德紧张得快哭了,眼睛四处乱看,生怕被其他警卫发现,“这种事等回家躺床上再说好不好?” 那件外套对他来说有点小,阿基米德努力半天只穿上了一只袖子,凭自己再去够另外一只很费劲,他憋屈地骂道:“操,这群探员怎么瘦得跟弱鸡似的?!” 萧瑜心情大好,难得没嫌弃这蠢货耽误时间,走过去直接一掰阿基米德胳膊,帮他套上另外一只袖子。阿基米德痛得冷汗直流,张嘴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萧瑜一个眼刀砍过来,他赶紧吓得噤声了。 “别系扣子了,”阿基米德弱弱地说:“你再把我乳沟挤出来。” 萧瑜:“???” 通讯频道内,一直等不到反馈的陆岑有些着急,提醒道:“比预定时间慢了不少,情况怎么样?” “抱歉,刚汇合。”萧瑜暂时放弃殴打阿基米德的打算,按住耳麦说。 “你们三个耳麦全部改成自由模式,我需要实时了解现场情况。” 指令下达同时,陆岑双手十指如飞敲打键盘,首先将一段预先准备好的错误影像导入监控室主机。紧接着笔记本电脑画面切换,从狮门到展示大门的几十个探头成为眼下重点监控目标。 确定完一路上的警卫分布情况,他才继续道:“shaw、ivan你们听好,嵌入馆长办公室封闭回路的程序炸弹七分钟后启动,届时展室内所有激光束将处于静止状态,二级警报出发前有一分钟时间,shaw负责进入取画,ivan留守警戒,我会控制展示墙后的机关,升起《蒙娜丽莎》。” 陆岑说完,萧瑜认真道:“明白。” 安全门锁定程序已经解除,骆逸凡戴上全指战术手套,手掌按上门板轻轻一推,黑暗中的古老宫殿恍若沉睡,男人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略微眯起,其实不需要陆岑的任何提示,此时卢浮宫内警卫分布无比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记忆里。 三人一路穿过大厅找到楼梯,走在阿基米德身后的萧瑜逐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虽然制定计划时三人全部在场,但推测出的安保分布共有几套方案,就连他都不能完全肯定哪套概率更大,所以最终决定由陆岑根据当夜馆内监控画面,实时引导他们,在拿到画前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可这家伙就像事先知道哪里会有警卫一样,他的判断和行动比陆岑的提示更快,而且更加正确! 卢浮宫南侧主楼二层,骆逸凡紧贴门框边缘停下,手臂抬起做止步手势,与此同时陆岑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展室外走廊一共6名常驻警卫,配乌兹冲锋枪,必须快速解决,枪不能响,你们还有5分钟时间。” 说完,陆岑自觉闭麦,萧瑜绕到骆逸凡身侧,低声说:“平分?” “有把握?”骆逸凡有些怀疑。 萧瑜垂眸沉思片刻,坦言道:“干翻三人压力不大,但是不能保证不走火。” 忽略阿基米德这个非战力人员,两人联手应对六个普通fbi探员确实可行,但现在的情况是时间有限,而且必须同时解决,一旦枪声响起,或者其中某个人的对讲和主控室取得联系,他们的行踪将彻底暴露。 “那个……” 阿基米德扯了扯萧瑜衣角,萧瑜头疼地看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我认识他们,”阿基米德说:“他们都是fbi探员,刚来巴黎那几天对环境不熟悉,我请他们喝过酒,要不然我去把人引过来?” 这下不光萧瑜震惊,就连骆逸凡都觉得有些惊讶,他们只考虑到阿基米德在近身格斗上帮不了忙,却忽略了他一直以来在假扮警卫队长‘马克’这个身份。 但用他就意味着必须信任他,这个做法的风险不言而喻,萧瑜和骆逸凡同时意识到这点,对视一眼后,骆逸凡刻意选择了保持沉默,他想把决定权还给萧瑜,就像上一世,shaw身边并没有他这个人时一样。 “那好,你去,把人引到楼梯那里。” 说这话时萧瑜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幽暗的眸底清冽无光,像是忽然卸去了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伪装,明明没有做任何威胁性动作,仅是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阿基米德却莫名感到脊背发凉。 “有些话我可要说在前面,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我宁可放弃委托,也一定会杀了你——”萧瑜走到阿基米德近前,伸手拍拍他冷汗涔涔的脸,似笑非笑地安慰道:“别太紧张,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么?” “有……一个,那个deer?”阿基米德不确定地说。 陆岑说:“我在。” 见没叫错人,阿基米德顿时松了口气,“那些探员身上都有无线电对讲装置,破坏基站信号,我才能有借口让他们过来。” “这样做会导致我和你们短时失联,而恢复通讯则需要几分钟时间。”几分钟内失去远程支持,如果发生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陆岑既没同意也没拒绝,而是一针见血指出对眼下最不利的因素。 “没关系,照做吧,”萧瑜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一会儿我会在《蒙娜丽莎》面前等你,搭档。” 刹那间通讯频道安静下来,远在塞纳河另一边的陆岑点燃香烟,脑中静静回味着那句‘搭档’,以及某人说这话时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禁哂笑着摇了摇头,说:“三秒后信号屏蔽,一会儿见。” 他话音没落,通讯掐断,萧瑜没再说话,伸手拍上阿基米德肩膀,鼓励性地握了握。阿基米德会意,连续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阔步进入走廊。 脚步声在深夜显得格外清晰,驻守展示外的六名探员瞬间提抢指向这边,狼眼手电白光扫过,刺得阿基米德不得不挡住眼睛,避免视网膜受损。 “嘿嘿!伙计们,是我,小心点别走火了。” “霍尔特先生?”有人说:“你怎么来了?” “别提了,最近暴雨航班取消,馆长不放心,大半夜打电话叫我过来盯着!”阿基米德说:“先不说这个,狮门那边出事了!” “我们没收到任何通知。”有人将信将疑地说。 马克啐了一声,骂道:“信号屏蔽,又是那群混蛋干的,和前天下午一样。” 几位探员翻出通讯器检查,见信号为空当即大吃一惊,“狮门怎么了?” “那边的几个兄弟受到袭击,只有你们离得最近,上级紧急调遣让你们过去协助警戒,这边会派其他人过来,这么要命的时候联系不上人,才让我帮忙传话。”阿基米德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废话了,咱们赶快过去。”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朝楼梯处赶来,萧瑜和骆逸凡分别隐藏在两侧的阴影后,气息收敛,仿佛和黑暗融合成一体。 匆忙赶路的探员们根本没注意到墙后有人,待最后一个人跨进楼梯口,阿基米德自觉放缓脚步,和其他人拉开距离。 不需要任何交流,经验丰富的两人见时机成熟,各自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同时起手砍晕走在最后的两名探员,将人打横放在地上。紧接着萧瑜单手撑上楼梯扶手,身体借力跃起直接翻下另一段楼梯,落地瞬间果断出手。 骆逸凡长枪一甩虚架在扶手上,连扣板机,麻醉弹一发撂倒一个。 阿基米德心里哇啊啊啊啊啊一顿狂叫,被两人帅得一脸血! “别愣着!”萧瑜起身几步跃上楼梯,拉起阿基米德朝展室狂奔而去。 此时距陆岑事先布置的程序启动还有几秒时间,展室门口,阿基米德扫过虹膜,又将手掌按进识别区,最后键入密码。 随着叮的一声锁定解除,大门开启,同一时间,展示内密集而无规律移动的激光束停了下来,亮蓝色的激光细线纵横交错,交织出令人眼花缭乱、恍若天罗地网的奇异景象。 限定时间超过一分钟将触发二级警报,萧瑜没有半秒停顿时间,摘下液氮钢瓶改为提在手上,脚下一点,他像灵巧的猫科动物般跃起,凌空时穿过两道光线间的空隙。下一秒重心倾移,手掌撑地缓冲,身体落地紧贴地面借助惯性侧滑出去…… 从入口到展示墙的十几米,他的每一次动作都是毫厘之间、被拿捏得惊心动魄的细微距离,骆逸凡屏住呼吸,目光一转不转地牢牢锁定在对方身上。 终于,萧瑜在展室尽头站定,玻璃罩后空无一物,果然和事先掌握的情报一样,入夜后《蒙娜丽莎》会自动沉进墙壁,被妥善保存起来。 程序入侵接触,在他身后,上万道激光束再次移动起来。 耳机内传来一声轻响,信号恢复,陆岑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怎么样?” “还不错。”萧瑜说。 “那就动手吧,”陆岑说:“破坏掉玻璃罩,我把画升起来。” 防弹玻璃材质坚硬,制定计划时他们决定采用低温冷却再击碎的方法。 萧瑜打开安全阀,将液氮均匀喷涂在防护罩表面,低温之下玻璃迅速结冰,萧瑜脱下外套裹住钢瓶,卯尽全力朝防弹玻璃罩砸去。 第23章 钢化玻璃在液氮低温下急速冷却,物质结构改变,质地变脆。随着钢瓶砸下,蛛网般的裂纹扩散开来,不消片刻,防护罩哗啦一声爆裂,玻璃渣子碎了满地。 放下钢瓶,萧瑜气息微喘,简单活动了被震麻木的手腕,轻轻一抖,藏在袖口内的陶瓷刀片顺势滑出,被两指稳稳夹住,“搞定了,deer。” “稍等。”陆岑有条不紊地说。 早在碎裂声响起的同时,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启动控制暗层机关的程序。通讯频道传来极其娴熟的键盘敲击声,萧瑜踩着玻璃渣子上前几步,手指抚摸过此时空无一物的木质墙壁,指关节曲起轻轻一敲。 墙体结构发出‘咚’的一声,果然是空的。 展室入口,骆逸凡和阿基米德守在那里。 骆逸凡翻起袖口查看时间,距他们行动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20分钟,如果记忆没错,今夜驻守主控室的行动组长已经注意到两组小队失联,五分钟后他派出的探员将会出现在右侧楼梯口,而上一世他就是那批探员之一。 入口大门相对的另一端,展示墙后发出机械运作的咔咔声,最外一层浮板下降,露出后面的暗格,机关推进,将沉在内部的《蒙娜丽莎》推出。 在盗取名画时大盗窃的惯用手法是割下真迹,再用一幅高仿的赝品替换上去,其目的就是偷天换日,在人鬼不知的情况下取走真品。三人本身都不懂临摹,再加上这趟委托时间仓促,他们事前也没准备掩人耳目的赝品。 萧瑜戴上一对护理古玩专用的丝质手套,打开手电叼在嘴里,为了防止强光对画作造成损害伤害,他只选了普通家用手电,还将光线调到最弱,然后一手扶稳画框,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紧刀片,贴近右上角的边缘正要下刀—— 不经意间余光一瞥,手上动作登时顿住,萧瑜眉心一点一点蹙起,眸底逐渐染上某种无法描摹的惊惧神色,借助手电微弱的光芒,他注意到蒙娜丽莎的眼里有一个极其熟悉的笔触。 那是深埋于记忆里的、只属于那个人的印记。 这画是……手电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萧瑜死死盯住墙上的《蒙娜丽莎》,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最原始的恐惧从心底渗透出来,侵蚀着五脏六腑—— 他找到我了,他就是……维克托背后的委托人? 放在身侧手掌倏然握紧,萧瑜双眼失焦,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7节 “shaw为什么停下?”阿基米德皱着眉头,奇怪道:“他手电掉了。” 因为预先了解偷盗过程不会发生意外,此时骆逸凡的注意全部放在右侧走廊上,听阿基米德一说他才匆忙朝展室墙看去。 “出什么事了?”陆岑不清楚状况,按照程序现在是没有任何技术难度的取画阶段,手电怎么会掉? “shaw?”骆逸凡低声道:“你在等什么?!” “我——”萧瑜像是猛然惊醒,迟疑转身,隔着数千道无规律移动的激光束朝入口处看过来,喃喃道:“这画是……假的。” 话一出口,同一频道的另外三人同时震惊了。 “不可能!”阿基米德说:“《蒙娜丽莎》上次被盗是一百零四年前,归还后卢浮宫一直没发生过意外,画怎么可能是假的?!” 陆岑:“shaw,你不懂艺术品鉴赏,怎么能确定画是赝品?” 萧瑜没做回答,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幅画是假的,走到这步,他即使不碰也会被戴上盗取《蒙娜丽莎》的帽子,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连环委托,维克托受雇于人而不选择自己动手就是因为他知道卢浮宫里的画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是那个人偷走了《蒙娜丽莎》,竟然……是这样! 二层走廊尽头电光扫过,脚步声响起,骆逸凡和阿基米德同时注意到这点,阿基米德意识到有人朝这边过来,赶紧在通讯频道说:“有人来了,我们得走!” 时间和前世记忆没有丝毫偏离,骆逸凡眼神复杂地看向展室内的萧瑜,他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可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前一直困扰他的疑问终于解开——难怪一直想不通shaw是用什么手法转移走《蒙娜丽莎》,原来偷画的人并不是他,这趟委托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偷天换日的人不是shaw,他们都被别人利用了! 远在货车集装箱的陆岑面色阴枭,监控显示的一组探员离展室越来越近,再不撤离他们将面临比委托失败更大的损失。 “行动到此为止,你们按照原计划离开。”说完,陆岑果断收拾起必要设备,离开货车,只身坐进旁边那辆宝马,发动引擎驶离。 萧瑜阖上眼睛,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收到。” 展示内的激光束再次停下,萧瑜返回入口和另外两人汇合,三人借助黑暗掩护,赶在警卫发觉前快速离开。 持续了一整天的暴雨刚刚转小,室外雾气渐浓,能见度低得可怜,卢浮宫最南侧的一条走廊,萧瑜翻上窗台撬开第七扇窗锁,推开窗子,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将少年雪白的衣角微微掀起。 他朝阿基米德伸出手,把他拉上去,拍拍肩膀,轻声叮嘱道:“你先来,别害怕,不是很高,注意着力点就不会受伤。” 阿基米德点点头,小心翼翼跳了下去,然后小声叫道:“你们快来!” 萧瑜半跪在窗台上,手掌虚按着窗框,骆逸凡站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忽然萧瑜转头,向他们来时的拐角看了一眼。 “你在等什么?”骆逸凡忍不住问。 “看看有没有人能追上来,”萧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头朝骆逸凡笑道:“你知道么,对大盗来说‘被追捕’也是一种乐趣,如果连能追上你脚步的对手都没有,那样的职业生涯可是很无聊呢~” 骆逸凡瞬时怔住。 ——上一世,shaw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把他当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走吧,”萧瑜说,“回去还要向鹿鹿解释。” 骆逸凡没多说话,翻上窗台,和萧瑜一起离开。 阿基米德在下边等得担惊受怕,自己用‘马克’的身份调开守卫,等那几个人醒来,马克作为唯一被警方掌握身份的人必定会遭到世界通缉,他顶着那家伙的脸根本就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大麻烦! 阿基米德生怕被两条大腿抛弃,见两人终于下来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怎么走?”阿基米德凑过去问:“有没有直升机把咱们直接送出国境?” 萧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脑袋着地的?” 阿基米德摇头,萧瑜说:“那你说什么胡话?电影不要看太多好么?” 阿基米德:“……” 萧瑜:“一会儿你可跟紧了,游散了没时间找你。” 阿基米德:“???” “别耽误时间。”骆逸凡拉起萧瑜直奔塞纳河畔,阿基米德完全搞不清状况,只能跟上,心想去河边干嘛?有船来接么? 到了河边,萧瑜和骆逸凡根本不停,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阿基米德整个人都惊呆了,心里大叫一声卧槽!这玩笑开大了吧!你们知道这条河里一年淹死多少人么?然后两眼一闭跟着跳下去。 塞纳河水质浑浊,底部连接着巴黎四通八达的地下排水管道,萧瑜事先做足了准备,轻车熟路找到距他们最近的排水道入口。骆逸凡撬开铁丝网,伸手一推萧瑜背后,示意他先走,然后才拖着晕头转向的阿基米德游了进去。 下水道漆黑一片,腐败的腥臭味呛得人胃液翻滚,他们脚下有半尺多深的积水,表面飘着一层恶心的油状物。通讯设备被水一泡直接报废,萧瑜摘掉耳机收起来,拿出防水袋里的手机查看路线。 骆逸凡脱掉制服外套,拧干水给萧瑜披上,阿基米德累得筋疲力尽,被臭味一熏,扶墙背对二人把胃里吐了个干净。 “我们得在这下面穿过两个街区,天亮以前必须赶到,deer会在一家废弃工厂外等待接应……”萧瑜说着看向阿基米德,觉得他那副模样实在有点惨,毕竟只是个弱鸡健身教练,身体再强壮,素质也远不如专业人员,犹疑着问道:“用不用休息?” 阿基米德吐得脸色泛白,摆摆手,说:“两个街区挺远的,这下边不好走。” “你撑不住了就说话。”萧瑜补充道。 阿基米德顿时就感动了,扑过去抱萧瑜大腿,蹭着说:“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好你大爷!老子果断丢了你!”萧瑜一脸嫌弃,怒道:“快滚起来!” 提供导航的高德地图都是以地表建筑作为参考,城市地下排水系统错综复杂,萧瑜只能根据方向大概推测出要走那条管道,很容易就会走错路,这趟行动他体能消耗最大,再加上这里空气不好,几小时后难免开始体力不支。 骆逸凡注意到萧瑜呼吸不畅,接过手机替他带路,顺便把人搂在怀里,借力让他休息。萧瑜也不客气,伸手搂住逸凡的腰,身体再虚也不影响摸腹肌吃豆腐。 国外的下水道生物体型都是xl版,时不时就有蟑螂老鼠从几人脚下蹿过去,他们两个外籍人员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阿基米德这个土著紧张得一惊一乍,攥着萧瑜衣角闭眼走。 清晨五点多,工厂厂房后一处隐蔽的井盖被推开,萧瑜、骆逸凡和阿基米德一身狼狈爬上地面。天空又开始下暴雨,陆岑的车停在工厂对面的马路边,见三人终于来了即刻发动引擎。 骆逸凡坐进副驾驶,萧瑜拉开后门让阿基米德先上,四人终于汇合。陆岑掐灭烟蒂,一打方向盘驱车驶上公路,整条街区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暴雨带来的浓郁水汽覆盖下,这座古老而精致的城市还未苏醒。 “解释一下吧,”沉默过后,陆岑开口说道:“你判断画是赝品的理由。” 萧瑜看向后视镜,镜像中的陆岑并没有看他。 将近一个月的摸底准备,却只等来这么一个结果,陆岑本来就是一个要求严格的人,他的工作根本不可能出现失误,萧瑜知道他心情不好,静了几秒,才说:“我认识临摹出那幅画的人,所以知道他的习惯。” 陆岑抬头,从后视镜中迎上萧瑜的眼睛,仿佛是在审视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谁?”最终,他淡淡问道。 “一个——”眼睫垂下,萧瑜隐忍抿紧嘴唇,似乎很难给那个人下定义。 就在这时,三人手机同时震动,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图片信息,那是黑暗中的展室,闪光灯将环境细节打上一层刺眼的光亮,被破坏玻璃罩的赝品《蒙娜丽莎》原封不动挂在墙壁上,与先前不同的是画框左下角多了一张黑色卡片。 第二张照片是卡片特写,硬卡纸光滑的表面上,机打花体文字泛着银色亮光,上面写着—— 一百零四年后,我带走了拥有最美丽微笑的女士,以此,向尊贵的文森特·贝鲁吉亚先生致敬! 您忠实的大盗,shaw。 短信附带的文字内容为【最后的委托已经完成】。 署名:维克托·贝鲁吉亚 第24章 早晨七点半,警车从街道上呼啸而过,卢浮宫闭馆,整座广场全部戒严。 法国早间新闻临时插播《蒙娜丽莎》失窃的消息,主持人强烈指责了盗窃者的可耻,以及提出对第七局人员能力的严重质疑。那张黑色卡片定格成特写画面,一夜之间‘shaw’这个代号震惊了整个世界。 一位老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鉴定专家坐在镜头前,为观众分析现在馆内赝品的拙劣笔触,殊不知这就是一直以来被防弹玻璃罩保护了数月的《蒙娜丽莎》。 “差别在哪里?”阿基米德刚洗完澡,打赤膊坐得毫无形象,大口咀嚼金枪鱼三明治,脸颊被塞得鼓鼓的,喷着面包屑,口齿不清地说:“这老家伙说的我一处也没看出来。” 在他相邻的单人沙发,陆岑依然戴着面具,手里托着一杯咖啡,闻言淡淡扫了一眼电视屏幕,说:“因为他说的完全不对,即使对艺术品临摹不了解,我也能看出这张赝品的还原度相当高,恐怕只有画师本人和对他绘画习惯非常熟悉的人才会知道差别究竟在哪里。” 然后他又将注意重新放回笔记本上,屏幕播放的是一段三人撤离之后的监控画面,回来路上他们已经分析过了,认为维克托很有可能伪装成fbi或是第七局的人,利用发现名画被盗的混乱局面,趁机放置卡片嫁祸萧瑜。 “那个……”阿基米德拿着三明治,刚要起身。 “别过来”陆岑头也不抬道:“有话坐下说。” 阿基米德只好又坐了回去,犹豫半天,才试探着开口,“你们会扔下我么?” 陆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会。” “真的?”阿基米德顿时觉得生活有保障了,悬了半宿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 食指在键盘一敲暂停视频,陆岑靠回沙发背,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说:“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我会把你带回去交给组织处理。” 阿基米德:“……” “处理方式一般是?”阿基米德可怜巴巴地问。 “组织会综合考虑,有缓和的,有些也比较惨烈的,”陆岑玩味地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说:“你想知道哪种?” 阿基米德僵硬吞下三明治,看上去快哭了。 “我以为你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楼梯处,骆逸凡换了套衣服,湿润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他从冰箱里取出一打啤酒,走过来在陆岑旁边坐下,将其中一罐递过去。 “我心情确实不好,但委托失败也是一种可能的结果,负面情绪不能改变什么,而我也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事。”陆岑打开拉环喝了一口,随手指了指电脑屏幕,说:“我想我找到他了。” 那是几位探员进入展室的瞬间,画面被静止,在普通人看来很难注意到异样,就连陆岑也是看过了几遍监控视频,才发现了那人行为上的不和谐。 “第七局……”骆逸凡注意到目标身上的制服,眼睛眯起来,试图在光线惨淡的画面上辨析出那个人的脸。 陆岑嗯了一声,说:“应该是代替了里面的某个人,到目前为止这家伙一共三次出场,他见过shaw和你,很可能也在暗中观察过我,但我们连他的脸都没见过,真是……太讽刺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骆逸凡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监控画面中的男人。 维克托·贝鲁吉亚—— 其实,早在那天萧瑜在微信说出他是委托人时骆逸凡就有过惊讶。 上一世,这个名字频繁出现是在shaw活跃的最后几年,在此之前维克托一直保持着从不与人合作的独狼风格。 直到某天,阿拉斯加皇家赌场遭窃,近10亿美元不翼而飞,数百名无辜游客死于恶性爆炸,金库保险柜里,那张标志性的黑色卡片被两位名动世界的大盗同时署名,而一直与shaw合作的顶级黑客deer却毫无征兆的销声匿迹……多年来一直负责追捕shaw的骆逸凡感到疑惑同时,这才真正开始注意那个人。 重生归来,让他没料到的是,两人的初次接触时间竟然是首次合作的整整四年以前!维克托不仅参与了shaw震惊世界的第一起盗窃案,并且是以被神秘人雇佣的特殊身份。 换句话说,shaw的成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那个神秘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楼梯处脚步声再次响起,骆逸凡从庞杂繁复的疑问中回过神。 萧瑜穿着蓝色史迪奇连体睡衣摇晃着下楼,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走过来直接往阿基米德旁边一坐,脑袋靠上对方肩膀,面具歪斜向一边。 萧瑜被硌的很不舒服,嘟哝道:“能不能不戴这玩意儿了,在家里戴着跟神经病似的,组织不是决定收留这家伙了么?还不能让他看见?” “什么?!”阿基米德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扣住萧瑜肩膀,兴奋地晃了晃。萧瑜就像个没骨头的软体生物,被摇得头昏脑涨,险些炸毛。 阿基米德被某只想要杀人灭口的眼神刺了一下,不敢再折腾,把萧瑜放倒在沙发扶手上,讨好地拿三明治喂给他吃。萧瑜假装自己是个高位截瘫的卧床病人,闭眼休息,全身只剩嘴在吃东西。 陆岑嗯了一声,摘下面具,解释道:“你不是以新人身份进入组织,而是‘可疑人员待观察确定’,将有嫌疑的人留在身边方便解决,是我们boss的一贯作风。”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摘下来?”阿基米德疑惑道。 “委托失败,大家心情不好,”陆岑朝他举啤酒罐示意,继续道:“娱乐一下,以免心理负担太重。这行高危,行动过程危险不说,还有不少同事在退休前患上心理疾病,作为小组后勤,你要负责照顾好核心成员的身心健康。” 后勤?那是什么鬼?!这组算上他似乎一共才四个人吧,除后勤以外都是核心?人与人之间基本的诚意呢?明明就是端茶递水的保姆嘛! 等不到三明治,萧瑜拿脚尖戳戳他,张嘴说‘啊’。 阿基米德:“……” 陆岑看了眼表,起身走到门厅取下西装外套穿上,说:“我去工作,你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最近巴黎戒严会比较严重,尽量避免出门,尤其你是——”他眼神示意阿基米德,“哪儿都不要去。” 萧瑜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沙发上撑起来,“你怎么还工作?” “电话局项目收尾,而且现在所有出境交通工具的安检都会比平时更加严格,我们晚一些回去反而好,当然还是分开行动,航班已经预定好了。” 陆岑依次看过萧瑜和逸凡,提示道:“不出意外,我会连续加班几天,你们可以做些离开前的准备,比如我们有特殊癖好的女邻居,她应该已经收集到不少照片,记得处理掉。” 骆逸凡缓慢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萧瑜继续吃阿基米德喂过来的三明治,抬手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陆岑看他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觉得好笑,嘴角弯了弯,没再说话,提起电脑包和长柄伞,开门走了出去。 “还吃么?”又喂完一块,阿基米德问。 萧瑜摸摸肚皮,感觉已经有点撑了,吃太多睡觉也不舒服,所以摇了摇头。 “有多余的房间么?” 阿基米德问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个从‘待撕票’到‘待观察确定’的保姆太自来熟有些不妥,其实主要还是怕萧瑜揍他,于是立马改口道:“呃……还是算了,我睡沙发也行。” 这货也太怕自己了吧?萧瑜闭着眼睛,嘴角抽了抽,强忍住笑场的冲动,说:“楼上左手边有一间,房间小,也没窗户,我们用不着就没收拾,空了一个月,可能不太干净,你要是不介意就凑合住两天?” “我不介意!”阿基米德飞快答应下来,“那我去了?” 萧瑜摆摆手,“去吧。” 阿基米德获得老大批准,一溜烟儿似的冲上楼。 木质房门闭合发出咔哒一声,萧瑜竖着耳朵听动静,等阿基米德进屋了,他睁开眼睛,乌亮的黑眼珠转了转,偷偷打量起某人。 那天在会所明明说好回来说那件事的,现在都过去两周了,大盗先生心里纠结地啊啊啊啊,又开始天人交战,这尼玛耗着到底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会错意,这混蛋根本没那个意思? 那特么亲个毛线啊! 骆逸凡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正划着ipad看新闻,他垂眸阅读的显得很认真,也很帅,虽然熬了一个通宵,但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或许是某只怨念太深,骆逸凡若有所感地抬眼看过来,淡淡道:“你不睡了?” “有事?”萧瑜一骨碌坐起来,假装自己一点也不期待。 “你要是不休息我们就处理一下隔壁邻居手里的照片。” 萧瑜:“……” 处!理!你!妹!的!照!片! 为什么要期待?某只心里怒而咆哮,这家伙一定是上帝派来惩罚我的吧?! 不幸言中的大盗先生捧着碎成渣的玻璃心,拖着史迪奇毛茸茸的睡衣尾巴,负气上楼补觉去了。 外面下着暴雨,气温降了十几度,这栋房子年头太长了,一到雨天潮气很重,墙壁上的旧空调往外呼呼吹风,却一点都暖和不起来。 萧瑜困得头疼,裹着被子还是被冻得手脚冰凉,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熟。 半睡半醒间,敲门声响,他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感觉房门被打开又关上,来人抽出被他压住的被子,床边承重凹陷下去,下一秒他被人搂进了怀里。 男人身上带着沐浴后好闻的味道,身体温暖,修长而有力的右臂搭在腰侧,萧瑜脊背紧贴着对方肌肉紧实的胸膛和腹部,意识模糊地小幅挣扎了一下,却被一只有力的手强行按了回去。 “唔——” “别动。” 男人湿热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萧瑜暖和过来,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横在脸侧的手臂,隐隐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屁股,很不爽。 某只皱皱眉头,无意识地摸过去,把那玩意儿往不碍事的地方推了推。 “……” 这下,即使是逸凡也淡定不了了。 上了这只史迪奇? 前探员先生神色凝重地想,还是算了……感觉像在强x卡通片角色,而且还是小孩喜欢的那种,口味实在是太重了些。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睡衣? 逸凡百思不得其解,把人抱得更紧一切,自己也睡了过去。 当天凌晨,萧瑜睡饱以后迷糊着揉揉眼睛,身体稍微一动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卧槽!难道他睡觉梦游跑到隔壁房间还爬上了别人的床?! 这也……太丢人了! 黑暗中的大盗先生默默纠结了一会儿,悲哀地叹了口气。 解掉缠在腰间的胳膊,萧瑜一寸一寸移向床边,确定没吵醒逸凡后,他轻手轻脚地撩开被子,脚尖刚刚沾地,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握紧他胳膊,萧瑜还没来得及起身整个人又被拖进被子! 萧瑜:“????” 他的脊背紧贴上对方胸膛,男人手臂缠上来,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萧瑜紧张得心脏狂跳,满脑子都是卧槽他竟然醒着!他竟然醒着!他知道我是谁还能抱着睡觉! 啊啊啊啊啊!意识到这点,某只被幸福地扫射成了筛子。 “哎?”萧瑜捏捏逸凡胳膊。 骆逸凡把那只不老实爪子按下去,困倦地嗯了一声。 萧瑜转过身,两人面对面侧卧,他伸手回抱回去,探过头,鼻尖蹭过对方光滑的下颚,然后轻轻舔吻起男人性感而又无比敏感的喉结。 在那种近似挑逗的舔舐下,骆逸凡瞬间清醒,手掌上移,钳制住萧瑜后颈,强迫他停下来,“你想做什么?”他低声问。 黑暗的室内,两人目光相遇,萧瑜宝石般狡黠的黑眼睛灌满笑意,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比语言更具有吸引力的目光定定注视着骆逸凡,唇角扬起,他感受到对方心跳加快,就和他每次心动时一样。 “我们……去处理一下隔壁邻居的照片?”萧瑜无辜地建议道。 原来是在报复,前探员先生深吸口气,一直以来竭力压抑的某种情绪濒临失控——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前世八年,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占据了主动,都会被怀里这个家伙轻而易举地抹杀殆尽。 骆逸凡一声不吭地合上眼睛,就在某只以为自己挑衅失败的时候,逸凡骤然翻身压住萧瑜,五指收紧,扣住脑后的发丝。 萧瑜惊得一愣,下颚被迫扬起,下一秒,属于那个男人的气息压迫下来,舌尖挑开唇瓣,一上来就是一记凶猛无比的霸道深吻。 “唔——” 萧瑜:“!!!!” 萧瑜心说尼玛这招真是屡试不爽,每次都特么能成功破坏老子辛苦建立起来的优势,更蛋疼的是对方越粗暴他感觉就兴奋,每一次的吮吸、啃噬和扫荡都带着难以抗拒的凌虐快感,被压住强吻地感觉简直爽飞了! 一吻结束,唇分时两人的呼吸都不可避免得急促起来。 骆逸凡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瑜,伸手抹掉嘴角残留的津液,沉声道:“还去么?” 萧瑜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坏笑道:“我要说去,还有么?” 骆逸凡:“……” 萧瑜手肘支在床上,半撑起身体,手指勾过逸凡衬衣领口,两人鼻尖碰在一起,气息轻颤,他抬起眼睫,轻佻地吻了吻对方嘴唇,说:“我想我看上你了,搭档。” 那是和上一世如出一辙的口吻,一模一样的表白,甚至连动作都有几分相似,骆逸凡伸手抚开萧瑜的额发,静静望着那张失而复得的脸。 “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嗯。” 第25章 一周后,巴黎戴高乐机场。 时间进入五月,天空放晴,阳光透过纤尘不染的玻璃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折射出一片明晃晃的光带。 大厅内人来人往,候机区的一间咖啡馆,萧瑜坐在高脚凳上,五官没做任何伪装,他穿着t恤和五分裤,戴了一顶鸭舌帽,柔黑的碎发落在额前和脸侧,衬得皮肤很白,气质温和无害。 萧瑜端起玻璃杯喝牛奶,帽檐的阴影下,一对狡黠的黑眼睛注视着玻璃墙外,快速锁定视野内所有混迹在旅客中的便衣。 “唔……13个。”他小声嘟哝道。 “什么?”邻座是个身材高大的法国青年,穿着无袖背心和运动裤,裸露在外的两臂肌肉健硕好看,正在埋头吃一份煎蛋吐司早餐,闻言,莫名其妙地扭头看过来。 “没什么,吃你的吧。”收回目光,萧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见阿基米德快吃完了,顺势把自己那份推过去,说:“喂,这次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家里没人了,车祸,大概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阿基米德喝了一大口咖啡把食物顺下去,抹抹嘴,打了个饱嗝,拿起餐叉开始解决萧瑜那盘,含糊道:“我记不太清了,孤儿院里的修女嬷嬷说我很幸运,以后会遇见了不起的人。” 萧瑜手肘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歪头看向他,笑道:“或许她说的对。” 阿基米德点头,咖啡馆柔和的顶灯在那双蔚蓝色的眼底投下一枚亮斑,他插起一截火腿,神采奕奕地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决定以后就跟你们混了。” “跟我们混你这辈子就毁了。”萧瑜晃着那杯奶,轻描淡写道。 “或许吧,不过我不在乎,”阿基米德盯着玻璃上映出的陌生面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活了26年,初中毕业就出来混了,做过服务员、搬砖工、黑车司机和讨债打手,健身教练是最体面的一份工作——” 尖头叉子戳着煎蛋,撞击在盘底发出嗒嗒的轻响,萧瑜注意到这处不自然的停顿,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二缺变得感性起来,像只无家可归的大狗。 萧瑜:“你混得这么惨还出去赌?” “我就是那么一说,”阿基米德说:“把我养大的修女前段时间去世了,我需要钱,所以才答应了那个人。” “看不出来你还挺懂得报恩。”萧瑜哂笑着摇头,端起杯子喝牛奶。 阿基米德认真道:“那当然了,你对我好我也会报答你的!” 就在此时,杯内牛奶喝尽,放下玻璃杯的瞬间,萧瑜垂眸不经意一瞥,隔着底层剩余的奶渍,他注意到杯底似乎黏着一片黑色的东西。 旁边阿基米德还在自顾自的说话,萧瑜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见这家伙完全没发觉。他状似无意地放斜杯子,食指深入杯底,那是一张硬卡纸,书写时的力度让纸面微微下凹,随着指腹掠过,萧瑜脸色登时就变了。 “你在这儿等着,”萧瑜打断他,叮嘱道:“别乱走,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阿基米德:“???” 萧瑜把纸片攥进手里,离开座位,若无其事地走出咖啡厅。 他手指触感非常灵敏,即使不看内容也知道上面写着的是一个电话号码,而此时此地能用这种方式留下电话号码的人——萧瑜环顾四周,身边尽是过往的旅客,每一个人看上去都平平无奇,他警惕地眯起眼睛,仔细搜罗一切可能属于那个人留下的线索。 一对带孩子的夫妇站在不远处整理随身行李,小男孩等在一边,手里拿着一只大白的玩偶,玩偶肚子里应该是装了某种感应装置,小孩子一戳,白胖子的眼睛就开始一闪一闪发光。 萧瑜盯着玩偶闪光的眼睛看了几秒,倏然掉头朝相反方向走去。 那是被人特意处理成长短光的摩尔斯电码,解密结果对应候机大厅的一处坐标,萧瑜根据指示来到一个自助充电桩前,有个人正背对着他给手机充电。 “你来了,”那个人说:“过来吧。” 对方的英文发音很标准,不带任何口音,声音和以往几次都不同,他的声线非常温和舒服,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感觉。 找到了——萧瑜暗自松了口气,却没上前,面对一个技法高超的易容大师,距离远近本身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况且两人此前已经有过三次不同程度交手,每一次的记忆可都够某只不爽很久。 “你把厌恶表现的太明显了。” 见萧瑜没有过来的意思,那人转过身,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向后倚靠在充电桩上,笑得一脸无奈,“我想我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那是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实际年龄可能还要大上几岁。 男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眼睛和头发都是深棕色的,五官立体英俊,他穿着纯手工剪裁的高档西裤和黑衬衫,长身而立的站姿显得很有教养。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误会成风度翩翩的优雅绅士,但萧瑜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这张脸是真的么?萧瑜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还是不确定。 “贝鲁吉亚先生,你我的委托都已经结束了,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闻言,维克托哂笑着弯起嘴角,友好地递过去一只手,“我想正式认识一下。” “我记得那天在卢浮宫我们已经认识过了?”萧瑜冷淡地看着他。 “那次是委托,现在完全是出于我个人意愿。”维克托维持着手臂抬起的姿势,耐心解释道。 萧瑜:“诚意呢?” 维克多被萧瑜逼得无可奈何,眉心微蹙,哭笑不得道:“你可以记住这张脸,国际刑警的家伙已经惦记它很久了,这个‘诚意’怎么样?” 萧瑜没说话,举起手机对着维克托拉特写,咔嚓一按快门。 维克托:“……” “嗯,记住了。”萧瑜笑得就像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舌尖舔过唇缝,目光染上几分挑衅的意味,依然没有跟维克托握手的意思。 维克托觉得头疼,收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你赢了。” “那……还有别的事么?”萧瑜问。 “shaw,你很年轻,也很有趣,而且能力出色,以后会有更大的上升空间。”维克托非常真诚地说:“我不希望这次委托会对我们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大家都是收取佣金,替人办事。” “这点你一放心,”萧瑜说:“我不是新人,这行的规矩我明白,这知道这笔账应该算在谁身上。” 维克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以一种审视地眼光同他对视。 萧瑜不傻,当然不会天真地相信对方是对他有兴趣。维克托这么精明,多半是在这次连环委托过程中察觉到了什么,主动示好只不过是个迂回的方法,他们都是当事人,对卢浮宫上演的那钞偷天换日’自然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萧瑜恍然意识到另一件事,于是问:“那幅画——?” “我已经拿到了我的报酬,”维克托意味深长地笑笑,拨开袖口看了眼表,拔下手机,收起充电线,笑道:“登机时间到了,牛奶杯下是私人号码,不出意外会长期使用,如果你有合作意向可以随时联系我。” 男人拉着登机箱转身离开,萧瑜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彻底看不见对方身影,他捏起黑卡纸,划开手机保存起那个电话号码,手指悬停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放弃编辑短信的打算。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那幅画,你确定是真迹么? ◇ 上午八点半,巴黎直飞迈阿密的航班开始登机。 检票口前排起长队,萧瑜背着来时那只扁扁的nike背包,鸭舌帽压得很低,满头黑线,一副‘我不认识旁边那货’的表情,目视前方。 跟在他身边的阿基米德成怨妇状,脸上写着‘你为什么突然丢下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强调自己受到了伤害。 附近搭乘同一航班的旅客都用一种看渣男的眼神偷偷打量萧瑜,不时小声议论冒出一句‘块头这么大竟然是受’、‘那个小白脸口味好重’之类的话,听得某只非常暴躁。 十八小时后,算上时差正好是迈阿密时间晚上7点多,国际机场航站楼,两人提完行李,拖着拉杆箱往外走。 因为要错开返程时间,所以陆岑和骆逸凡两人已经相继抵达,没有委托的时间他们需呀按照假身份的安排开始工作,现在这个时间要么还在加班,要么被堵在环路上,都没时间接机。 萧瑜在讨论组发了条微信报平安,然后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带着阿基米德,英勇无畏地杀进了晚高峰地铁。 “为什么不打车?”阿基米德欲哭无泪,一脸‘这是什么鬼地方’的惊悚表情,身体扭了好几道弯,紧贴在车门玻璃上。 地铁进站,人们吆喝着往下挤,好不容易下去了仨,又挤上来十多个,阿基米德胃里的飞机餐差点挤出来,被彻底逼近角落里,挺大一只,不得不缩成小小一坨。 萧瑜站在另外一边,低头划拉手机屏幕刷好友圈,头也不抬道:“咱们住得远,打车加上过路费得几百块钱,太贵了!” “机场巴士也可以啊!”阿基米德哀嚎道。 萧瑜皱眉,“咱俩得好几十,也贵。” 阿基米德:“……” 老大这么抠,阿基米德不禁产生了一种自己抱错腿的感觉。 地铁轰隆隆在黑暗的隧道里前进,回家的路很远,两人不再说话,萧瑜戴上耳机听歌,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一则成人教育广告上。 毫无预兆的,疾驰向前的列车骤然一顿,照明好似故障一般闪烁起来,人们在惯性带动下朝一侧倒去,萧瑜紧握扶手,虽然没倒,但被身边一个中年人狠狠撞了一下。 电路故障? 萧瑜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盯着奄奄一息的照明灯,这里正好是两站之间,没办法,只能等系统恢复。 地铁彻底停下来的瞬间,顶灯刺啦一声熄灭,被工作折磨一天的人们下班还遇上这种倒霉事,电路出现问题,空调系统罢工,密闭的车厢空气浑浊,没过几分钟就开始有人骂骂咧咧地吵着要去前面找工作人员。 人流开始移动,错身而过的时候萧瑜不得不把自己紧紧贴向车门,倏然之间,他感觉到身后有人停了下来,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气息瞬时贴近,萧瑜低着头,全身肌肉绷紧,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朝藏在腰间的刀片摸去。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动手?” 萧瑜手指停下,静了几秒,最终放了下去。 男人显然对这个反应很满意,伸手覆盖上少年脑后,像是对待溜出家门的猫,一下一下、极其缓慢地抚摸过对方柔软的发丝。 “这几年我翻遍整个美国,还吩咐境外眼线留意你的踪迹,没想到你一直留在我眼皮子底下,啧——” 话音没落,男人修长的指骨骤然收紧,萧瑜吃痛得紧抿嘴唇,脑袋被迫向后仰到极限。 少年眼睫轻颤,瞳孔略微失焦,弯曲的白皙脖颈如同某种脆弱的艺术品,让人忍不住去想象它鲜血迸溅的模样。 黑暗中,男人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犹如最恶劣的捕食者,欣赏着爪下垂死挣扎的猎物。 “终于找到你,我的小七。” 男人嗓音温雅,带着与那种丧心病狂的语言截然不同的温柔味道,说话同时,他空闲的手上滑出一根几寸长的钢锥,对准萧瑜腹部直插进去,狠狠一剜。 那是被拿捏得分毫不差的精确位置,不会伤及任何内脏,仅是一种疼痛的惩罚。 萧瑜疼得冷汗直流,身体剧颤,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将收到邀请,我不允许你拒绝,”男人说:“这是你既定的命运,不用再妄想反抗,你永远都不可能做回普通人。” ——卷一·偷天换日·完—— 卷二·东部地区交流会 第26章 夏季将至,佛罗里达沿海阳光明媚,裹夹着海水潮湿气息的风从窗口吹进来,撩起轻薄的窗纱,吹得窗框上挂着的一只风铃叮铃铃地响。 萧瑜醒来时感觉嗓子发干,起皮的嘴唇张了张,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失血过多再加上麻药作用,导致他现在身体反应有些迟钝,挂着点滴的手指微微曲起,少年乌黑的眼珠漫无目的地望着天花板,涣散的目光缓慢聚拢,思维还没完全跟上,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个环境很陌生。 “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喝太多水。” 男人声音低沉,恍若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听不出任何情绪。 萧瑜偏过头,正看见面若冰霜的骆逸凡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次性纸杯,然后侧身坐在病床边,用食指蘸了点水,轻轻涂在他干涩的唇瓣上。 因为长期使用军械,那双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掌心温热,指腹摩擦过肌肤的感觉仿佛过电一般,萧瑜顿时清醒过来,心跳骤然加快,狡猾的眼睛弯起来,坏笑着舔了舔对方手指上的水珠,进而含住,舌尖挑逗似的刮来刮去。 骆逸凡动作一停,疏冷的目光淡淡扫了眼被捅了一锥子还有心情恶作剧的某只,无视掉那双挑衅又得意的漂亮眼睛,面无表情的前探员先生放下纸杯,被含住的那只手腕部轻转,其余四指转而扣住少年下巴,极有技巧地用力一按。 登时,萧瑜感觉整个下颚又酸又麻,痛得嗷呜一声,嘴唇松开,骆逸凡气定神闲地抽出手指,拿了张面巾纸,把某人舔舐留下的、亮晶晶的罪恶液体擦干净。 萧瑜眼角带泪,一脸‘卧槽你竟然嫌弃我口水脏’的表情怒视骆逸凡。 “别闹了,”骆逸凡淡淡道:“一会儿陆岑有话问你。” 萧瑜非常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捂着腹部的伤口,艰难撑起身体。 骆逸凡眉梢微挑,眸底悄然漫上一层玩味的神色,他依然没什么表情,容貌冰冷英俊,心里却很喜欢看这家伙生气得模样,就像征服了一只凌驾在上的骄傲野兽,特别有快感。 见萧瑜动作实在费劲,逸凡沉默起身,单臂穿过对方腋下扶稳脊背,帮他坐起来,另一只手竖起枕头垫在身后。 刚缝合不久的伤口还没愈合,拉伸之下疼得萧瑜身体一颤,骆逸凡注意到这个不太明显地颤抖,确定坐好后,他依然维持着那个亲昵的姿势,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对方碎发下耳垂。 脑中不由自主回忆起昨晚的情景,浑身是血的萧瑜返回公寓,刚敲开门就昏阙过去,连续近二十个小时没阖过眼,骆逸凡感觉自己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拥抱持续了几分钟,两人默契松开,萧瑜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用病号服袖口沾沾眼角疼出来的眼泪,随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组织下属的私人医院,医生护士都是自己人,你受的伤有些敏感,为了避免麻烦就送到这里了。”骆逸凡走到窗前,向后靠在窗台上,习惯性去拿烟,已经碰到裤袋的手忽然停下,他看了眼萧瑜,旋即放弃抽烟的打算。 萧瑜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笑道:“以前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来。” 话音没落,病房门被打开,门口另一个人说道:“怎么,你还想多来几次?” 萧瑜和骆逸凡同时看过去,陆岑一身正装,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略带责备地瞪了萧瑜一眼,率先走了进来。阿基米德戴了副墨镜,穿着花衬衣和沙滩裤,手上还拎了一袋水果,像个打手小弟似的跟在后面。 两人身后还有一个拿着病历本,穿白大褂的男人,萧瑜不认识这个人,所以多看了两眼。或许是注意到有人看自己,那个原本在看记录的男医生抬起头,目光相遇时,他朝萧瑜礼貌地笑了一下。 “你好~”萧瑜和他打招呼。 阿基米德自觉坐进最角落的沙发上,一边削苹果,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这位是菲尼克斯,你的主治医师,也是这家医院的负责人,”陆岑介绍道:“昨晚带你过来的时候,凤凰可是特意从家里赶过来的。” 萧瑜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麻烦你了。” “本职工作,没有deer说的那么夸张。” 菲尼克斯是个典型美国白人,身材高挑修长,肌肤白皙,精致的五官比大多数女人还要漂亮,一头金色微卷的中长发非常耀眼,瞳孔是一种剔透的蓝,就像迈阿密洁净如洗的天。 萧瑜对容貌过分好看的男人没兴趣,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对方身体上一些细微的动作,判断出这人战斗力并不算强,应该是纯后勤人员。 组织里扮演这类角色的同事其实比负责完成委托的人更多,分散在各行各业,进行着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却又对委托顺利进行起着至关重要的工作。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8节 “凤凰,一会儿我们有事要说,所以你先给shaw换药,”陆岑边说边走到逸凡旁边,取出香烟分给他,点火,抽着烟继续道:“顺便把他的情况说给我听。” “好。”菲尼克斯点头,将病历本交给陆岑,自己拿着医药箱来到床前,萧瑜配合着解开病号服,他腹部贴着纱布,有血迹殷出来,能看出伤得不轻。 一天之隔,地铁上的情形算得上印象深刻,萧瑜淡定注视着医生拆下纱布,缝着黑线的伤口不过一条寸长的线,但他很清楚那一下刺得有多深。 “不应该用麻药。”萧瑜说。 话一出口,在场的另外四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来,萧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解释道:“反正已经失血性昏迷,你怎么缝我都醒不过来,麻药会影响神经灵敏度,多来几次,我就能直接退休了。” “下次我会注意,”菲尼克斯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用棉签蘸碘伏给伤口消毒,说:“凶器是一柄锥,大概8到11英寸长,那个人手法老道,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他避开了所有器官,只为了在shaw腹部开个洞,我推测他可能从事过医生或是相关职业?” 碘液刺激着新鲜的缝合口,萧瑜却好似浑然不觉一般,沉默几秒后,轻声提示道:“你看问题的眼光太专业化了,了解人体的可不只有医疗这一种行业。” “还有什么?”菲尼克斯饶有兴趣地问。 陆岑将病历本翻过一页,轻描淡写地说:“职业杀手。” “或者是屠夫?”阿基米德接话。 萧瑜捏住鼻梁,给了阿基米德一个‘不要给我们丢人’的眼神,无力道:“人和动物的生理结构差异其实很大……” 阿基米德老实地哦了一声,埋头继续削苹果。 “他还可以是个画家,”此前一直沉默的骆逸凡倏然开口,掠食者般冷厉的目光落在萧瑜身上,深灰色的眸底划过某种难以描摹的复杂情绪,沉声补充道:“而且你们认识。” 萧瑜歪头与他对视,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却没说话。 这时菲尼克斯为伤口换好新纱布,收拾起工具,又留下几种药物,叮嘱服用时间和剂量,赶在话题彻底展开以前,自觉离开病房。 即使都为组织工作,不同小组之间也有各自独立的保密信息,避嫌是长久以来大家墨守成规的准则。 等到房门再次关紧,感官灵敏的三人同时留意着外面走廊的脚步声。确定菲尼克斯确实走远以后,陆岑按灭烟蒂,隔着缭绕散开的烟雾看着萧瑜,说:“把你隐瞒的都说出来,我会视情况做出决定。” 萧瑜仰头看着天花板,心里早猜到会是这种开场白,他深深缓了口气,说:“他是一个擅长绘画的大盗,经他手绘制临摹作品可以骗过世界上最好的艺术品鉴赏专家,比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挂在卢浮宫里的那副赝品——” “这就是你能看出那幅画真伪的原因?”陆岑道。 萧瑜缓慢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晚我推测他是维克多贝鲁吉亚的委托人,他们的交易筹码,就是真迹《蒙娜丽莎》,在戴高乐机场候机那天我收到了维克多留下的信息,和他见了一面,顺便间接证实了这些。” 骆逸凡道:“他找你的目的是什么?” “合作,”萧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关注点变化的有些快,但还是答道:“他留了号码给我,说如果有合作意向可以联系他。” “那个人是谁,”陆岑说:“我需要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啊……”萧瑜无可奈何地笑笑,“他的名字叫俞希城,但是就算你得到了这个名字,也不会查到任何真实信息,就像组织当初查我一样。” 陆岑脸色瞬间就变了,几步来到床前,伸手扼紧萧瑜领口,还没来得及用力,另一只手徒然扣上他手腕,制止住接下来的动作。 “松手!”陆岑头也不回,低声命令。 骆逸凡垂眸扫过萧瑜再次出血的伤口,五指收紧,冰冷的气质仿佛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强硬感,淡淡道:“冷静点。” 阿基米德完全搞不清状况,见三人行为不对,水果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赶紧跑过来帮忙拦住陆岑,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弱弱地提醒说:“shaw的伤口会撕裂,不能用力啊……” 陆岑心里本来就烦躁,被另外两人这么一拦更是忍不住想动手。 作为负责人,他最基本的职责就是考核每一位组员的身份安全,确保不对组织构成任何威胁,而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恰恰就是现在这种结果! ——面前的少年和一年前相比变化不大,毛茸茸的脑袋低垂着,额前的发丝遮住眉眼,看起来温顺无害的安静模样,完全没有挣扎反抗的意思。 陆岑脸色阴沉得仿佛结了一层冰,扼紧病号服领口的手用力到发抖,指节作响,他一字一顿地命令道:“抬头,看着我。” “鹿鹿——”萧瑜缺乏水分的嗓子有些哑,声音透着某种极少在他身上出现的颓然与无力感,犹豫片刻,他伸手覆盖上陆岑的手背,轻声说:“被他找到的结果就会像昨晚那样,非常抱歉,我只是想……活下去。” 骆逸凡闻言眉心拧紧,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而陆岑绷紧的神色有了那么一瞬间动容,“他会杀了你?” “三年前,他杀了除我以外的所有人。” 终于,萧瑜抬起头,犹疑着迎上陆岑的眼睛,“我不确定你知道这些以后是会选择报告组织,还是选择留下我。” “鹿鹿,希城的手段就像你看见的那样,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提前盗出《蒙娜丽莎》,再雇佣世界最顶级的大盗,借别人的手向组织下达委托,用最周密的计划把盗窃世界名画的罪名嫁祸给我。” “不计成本,不择手段——所以,不管你接下来会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愿意尊重你,毕竟留下我,你的麻烦会很多……” 待他说完,整个病房沉默下来。 握紧的五指稍稍放松,但又没彻底放开的意思,陆岑此刻的矛盾心情被这个身体动作暴露得淋漓尽致,他一转不转地盯着萧瑜,像是在审视他话语的可信程度,过了很久,才说:“让你获得盗窃《蒙娜丽莎》的罪名,让‘shaw’成为追捕名单上的要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萧瑜说:“这个原本我也不清楚,但是昨天他说过我会收到邀请。” “邀请?”陆岑快速抓住重点,“什么邀请?” 萧瑜皱起眉心,似乎接下来的话连他自己也不那么确信,他说:“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体系和守则,由推举出来的掌权者来维持秩序,否则不可能长期发展下去,我们这些黑暗中的职业也是一样。” “东部地区联盟的‘五年之约’就快到了——只有最优秀的盗贼才会受到邀请,我想,他用《蒙娜丽莎》给了我一个受邀资格。” 第27章 得到解释,陆岑松开手,紧张到一触即燃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对在场的另外三人来说,萧瑜所说的内容是完全陌生的名词,除去阿基米德这个还没摸着门道的纯新人不谈,陆岑和骆逸凡也没听说过任何有关东部地区‘五年之约’的消息。 这意味着它的保密性非常彻底,足以骗过组织和fbi的专业情报人员。 一个需要用《蒙娜丽莎》这种级别的世界名画作为入场券的集会,只有绝对优秀的盗贼才能受到邀请。 骆逸凡不动声色地掂了掂这项极为苛刻的先决条件,根据记忆,上一世卢浮宫失窃过后,一举震惊了整个世界的shaw销声匿迹长达一年之久,难道说这一年的沉寂就是为了这项被封锁得密不透风的盗贼聚会? 五年一次的神秘邀约,出席聚会的尽是美国东部声名显赫的顶级大盗,那些都是fbi机密名单上的重犯,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数十亿美元的赃物,而他们竟然可以瞒天过海地举办地区交流,即使已经不再是探员身份,骆逸凡心里依然感到震惊不已。 萧瑜疲惫地靠回床头,额头沁出一层冷汗,苍白的嘴唇抿起来,伤口殷出的血迹弄脏了病号服,插在手背的针头也歪了,血液倒流回软管,整个人看上去惨兮兮的。 陆岑垂眸瞥了一眼,转而对阿基米德说:“叫菲尼克斯过来。” “做……什么?”阿基米德担心地问。 陆岑简直服了这货的理解能力,压着火气说:“给他换药。” 阿基米德一愣,反应过来以后顿时松了口气,一溜小跑出了病房。 萧瑜嘴角一抽险些笑场,但是碍于自己暂时‘生死不明’,所以只好摆出一副温顺虚弱的模样,可怜巴巴地偷看陆岑。 “鹿鹿?”他弱弱地叫了一声,“视情况而定的结果是?” 陆岑没有说话,有些烦躁的解开西装纽扣,侧身坐在病床边缘执起他输液的手,熟练地拆开胶布,矫正针头位置,直到软管内的血液回流进血管,他重新将胶布粘好,掀起被子,把萧瑜的手放进去。 萧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在陆岑一记眼刀下噤声了。 陆岑黑着张脸,心里特别想把这家伙暴打一顿,但是看他伤得确实惨了点,又狠不下心动手,简直不知道该拿这混蛋怎么办好。 “你并没有回答所有问题,不要试图糊弄我。”陆岑严厉地看着他说。 看样子是不会上报组织了,萧瑜悬着的一颗心落回肚子,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笑得弯起来,语气却非常认真,说:“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其实咱们合作了这么久,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才对?” 陆岑平平嗯了一声,“你这身本事就是跟他学的?” “不是,他没比我大几岁,算是师兄。”萧瑜说。 “你们的老师是谁?”骆逸凡问。 “康奈尔·舒曼,东部地区的上任盗神,”萧瑜意味深长地依次看过两位搭档,“你们或许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一定知道他完成的案件,说实话,老师在上个世纪更有名。” 骆逸凡瞬间意识到什么,“你刚才说过,三年前,俞希城杀了除你以外的所有人,也包括你们的老师?” 萧瑜缓慢点了点头,陆岑道:“三年前他放过你,昨天也没下杀手,而且花大价钱帮你取得参加东部地区盗贼交流会的资格,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我只比你们早一个晚上知道,现在还都只是推测,”萧瑜说:“所谓‘五年之约’是指交流会召开的周期,地域性集会是盗贼行业的传统,目的有很多,但是最根本的就是选拔出下一任维持地区秩序的掌权者,任期同样是五年。” 骆逸凡说:“你们的老师就是上一任掌权者?” 萧瑜点头表示肯定,继续道:“汇集知名大盗并不容易,选拔成本很高,通常需要几个大区联动,所以即使任期内出现意外也不可能临时换人。” “上任盗神过世,神位空缺三年,继任者可以左右整个东部地区的黑市交易和偷盗活动,师兄的目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陆岑眉心拧紧,看向萧瑜,“他想让你帮忙?” “帮他?呵……我恐怕还不够资格,”萧瑜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地笑容,“如果说当初不杀只是为了留下我协助他取得这个位置,这种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些。” 走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个人不再说话,不消片刻,阿基米德打开病房门,侧身站在一边,让菲尼克斯先进来。 “deer,真不是我说你,shaw昨晚至少损失了血液,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选今天教训属下。”话虽然这么说,但菲尼克斯完全没有责怪陆岑的意思,倒更像是例行公事的提醒,说完即刻动手给萧瑜换纱布。 陆岑站在窗前抽烟,过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地说了声,“麻烦你了。” 手上动作顿住,菲尼克斯抬眼看向陆岑背影,先是惊讶得微微一怔,随即又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瞥了萧瑜一眼,调侃道:“看来你是真把deer惹急了?能让那家伙发火的人,除了boss,组织里恐怕也就是你了。” “你话太多了,凤凰。”陆岑头也不回道。 菲尼克斯笑笑没说话,朝萧瑜一眨左眼,他原本就长得好看,又是医生这种治愈系职业,笑起来简直自带光环。 “你们认识很久了?”直觉告诉萧瑜菲尼克斯和陆岑私交应该不错,要不也不敢明知陆岑不爽,还去戳那家伙的逆鳞。 “从组织创建初期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菲尼克斯将落下来的一缕金发别在耳后,莞尔道:“可惜我没别的本事,只能给你们处理外伤,出不了委托,所以一直没机会跟deer合作,有些遗憾。” 说话同时,他快速包扎好伤口,收拾起多余的东西,叮嘱道:“一星期卧床休息,尽量减少活动,翻身也要注意,这里的环境绝对安全,我不希望再出现几次伤口撕裂的情况。” 萧瑜听话地点点头,正要开口,骆逸凡抢先一步开口,问了眼下萧瑜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菲尼克斯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站在病床前,气质冷峻的新人,笑着说:“考虑到伤口很深这一点,我的建议是至少一个月。” 萧瑜皱眉,“太久了。” “我说的是至少,”菲尼克斯耐心地重复一遍,继续道:“组织安排委托的间隔很久,按照你们上个委托的难度,休假恐怕会持续到圣诞节,组织以外的原因我都不会接受,而且最好不要试图违背医嘱。” “……”萧瑜头顶莫名冒出一排省略号,被这种斯文的人威胁,最容易让人产生各种各样怪诞的联想,脑洞一开,萧瑜不由得被自己脑补的各种手术室血腥画面惊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了,”骆逸凡说:“多谢。” “本职工作而已,”菲尼克斯摘下医用手套,提议说:“晚上有没有活动,我请你们组的人喝一杯?” 萧瑜现在是个‘尽量减少活动’的病患,这种事只能自觉闭嘴。 陆岑依然看着窗外,淡淡道:“没心情。” 对于这个答案,菲尼克斯一点也不惊讶,转而看向逸凡和阿基米德,“你们两个呢?” “我留下。”骆逸凡说。 阿基米德时刻牢记自己是‘观察待确定’,组里三位老大缺席,他必须不能去,赶紧一溜烟钻进病房角落,拿起一颗苹果,“我……还没削完。” 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头疼地按住额角,认输似的摇了摇头,“我下班了,外面有值班护士,有需要可以向她们提,身体问题随时联系我,明天见。” 萧瑜朝他招招手,“拜拜~” 等菲尼克斯走后,陆岑按灭烟蒂,转身看向萧瑜,“交流会什么时间召开?” “7月初,”萧瑜脑袋靠在枕头上,作死地滚来滚去,悲愤道:“时间倒是够,但我不想在这儿躺一个月!一!个!月!啊!为什么不一刀捅死我?!” 骆逸凡听不下去了,抄起一只羽毛枕头按在萧瑜脸上。 萧瑜:“!!!!” “通知形式一般是什么?”骆逸凡声音平静,缓慢拿捏着下压力道,确保达到惩罚效果又不至于把人闷死,“怎么知道自己受到邀请?” 问完话,逸凡取下枕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某只。 终于获得空气,萧瑜连续深吸几口气总算缓了过来,原本冰白的脸颊泛起一层厌氧的潮红,乌亮的眼珠蒙上水膜,额发凌乱,看起来有种受虐后的狼狈美感。 前探员先生心里很喜欢。 萧瑜狠狠瞪了他一眼,喘着气,闷声说:“会有通知,形式不一定,但有资格的人一定会受到邀请,你们都参与了盗窃《蒙娜丽莎》,最近一段时间可以留意身边的东西,因为邀请函可能会出现在各个地方。” 当晚七点,陆岑带阿基米德返回公寓,骆逸凡把先前削好的几颗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喂给萧瑜吃。萧瑜还在对枕头的事耿耿于怀,赌气不肯看他,却对送到嘴边的苹果来者不拒。 入夜以后外面一片安静,只能听见海浪推上沙滩的声响。 这间医院只针对组织内部的人员开放,病人很少,平时对外身份是一家高级疗养院,拥有私人海滩和椰树林,不会被游客打扰,非常适合休假和静养。 萧瑜吃饱苹果就靠在床上抱着ipad玩炉石传说,被土豪路人虐了就让逸凡陪他打友谊赛,肆意享受被男朋友各种放水的任性感觉,慢慢就不生气了。 远离委托的快节奏生活,大脑不需要时刻处于紧绷状态,萧瑜白天躺在露台上晒太阳,喝各种水果鲜榨的果汁,晚上就让骆逸凡抱着看脱口秀或者打游戏,被养得整个人都懒了,还胖了两斤。 这种悠闲的日子过得很快,半个月后,骆逸凡不得不回去工作,而萧瑜因为伤口恢复的不错,被菲尼克斯获准可以去沙滩上散步。 时间进入六月,夏季来临,气温骤然上升到三十多度,幸好迈阿密海风频繁,不至于热得让人难以忍受。萧瑜托着青椰子吸椰汁喝,戴了墨镜和草帽防晒,身上穿着跳跳虎的连体睡衣,裤腿挽至膝盖,光脚站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细长的尾巴被海风吹起,在他屁股后面来回晃悠。 海浪推上来,凉爽湿润的海水没过脚面,一只小小的寄居蟹背着海螺在他脚边奋力爬向大海,每次爬出一段距离就会被萧瑜用脚尖勾回来。 无聊的大盗先生一边脑补寄居蟹愤怒大喊‘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一边乐此不疲的欺负它。 在他旁边,海水带走砂砾,一只塞着软木塞的玻璃瓶口渐渐显露出来,萧瑜垂眸瞥了一眼,唇角浮起冷笑,没去管它,继续逗螃蟹玩。 市中心一栋大楼的办公室内,编辑代码的陆岑注意到显示器画面一颤,匿名即时聊天窗口弹出,文本文件自动开始传送,陆岑盯着文件名看了一秒,当机立断反向追踪到对方ip地址,直接扔了个逻辑炸弹。 某黑客:我是来发邀请函的!!! r:嗯,但是你入侵了我的电脑。 某黑客:委员会的要求啊!!! r:还有十秒。 某黑客:你做了什么? r:改良版cih病毒,你的主板可以退休了_。 某黑客:…… r:再见~ 见文件传送完毕,陆岑敲敲键盘,把利用网络入侵的家伙踹了出去,然后点开了保存到c盘的文档。 电梯公寓顶层,围着粉红色格子围裙的阿基米德正在拖地板,刚断奶的松狮狗崽肉球似的追着他跑,对着阿基米德的拖鞋练扑击。 擦完地,盥洗室的洗衣机响了,不如狗的阿基米德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上沙发,又站起来把甩干的衣服挂在阳台上,松狮狗在他脚边滚来滚去,忽然咕咚一下趴正不动了,静了几秒,紧接着汪汪汪叫起来。 洒满阳光的窗前阴影升起,阿基米德抬头看向窗外,一大簇氢气球遮住窗口,棉线末端拴着一个硬纸筒。 迈阿密大学,计算机中心。 正值下午上课时间,系办公室只有骆逸凡一人在整理教案,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而一震,屏幕亮起,分别显示出微信组群里来自deer和archi的信息。 与此同时,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窗台上,咕咕叫着梳理翅膀下的羽毛,骆逸凡起身走过去捉住鸽子,解下绑在它脚上的纸卷,把鸽子往外一扔,返回工位后,在微信回复——【收到】。 感觉到裤袋里的手机又连续震了几下,萧瑜终于放过可怜的寄居蟹,弯下腰,挖出那只已经露出一半的玻璃瓶,拔下木塞,抽出瓶里被蜡印封口的邀请函。 第28章 那是一个两面无字的普通信封,几乎没什么厚度,封口处凝固的蜡油上面印着大写字母a的哥特体纹章,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指腹缓慢摩擦过柔滑的纸面,感受着那些常人根本无法触摸到的细微异常,萧瑜无声无息地弯起嘴角,五年了,他已经快记不清上次看见邀请函的情景。 陷入回忆的大盗先生慢吞吞地转过身,迈阿密灿烂的阳光被阻挡在身后,身体遮挡的阴影下,信封表面的光感染料开始发生变化,逐渐显现出一段文字—— 【如您所见,这只是个非常简单的小测试,因为我们不需要愚蠢撕开信封的家伙。现在您已经发现了纸面秘密,那就请保持信封完整,否则您以及您的团队成员将失去入场资格。 ps:折叠和损坏都将可能增加入场难度,请慎重。】萧瑜皱皱眉头,心说这群老家伙真是越来越无聊了,有资格收到‘邀请’的人怎么可能上来就撕?那叫没脑子好么! 然后他摸出藏在睡衣夹层里的陶瓷刀片,沿着蜡封边缘,一点一点挑开封口,取出信封内一张薄得近乎半透的纸,展开—— 【尊敬的大盗先生,您好, 根据北美地区盗窃活动监管局提供的消息:您的团队于2015年4月28日凌晨,在法国巴黎,成功盗取卢浮宫镇馆三宝之一的油画作品《蒙娜丽莎》,并交付委托人维克托·贝鲁吉亚先生。 经东部地区盗贼委员会鉴定,确认消息内容属实,委托达成。 被盗艺术品《蒙娜丽莎》一百年前市值150万法郎,今日价值无法估计,因此认定您和其余三位共同参与盗窃行为的同伴均具备参与本次交流会的资格。 交流会时间:2015年7月2——7月5日后续跟进活动时间待定,请随时留意我们发送的信息。 地点:维拉德华盛顿洲际酒店 如果您顺利入场,委员会将提供为期三天的酒店套房(免费)。 最后,我们期待您的到来! ps:哦,对了,信纸也请妥善保存,否则同样有可能失去入场资格。 ——您忠诚的东部地区盗贼委员会】 读完内容,萧瑜又检查了一遍,确认信纸没有其他隐藏信息,这才把邀请函收拾好塞进口袋。他弯腰给空了的广口瓶里灌了些海水,捉起不停挣扎的寄居蟹,顺着瓶口塞了进去。 回到病房,萧瑜把玻璃瓶连同那只信封一起放在床头柜上,受惊的寄居蟹在瓶底爬来爬去,坚硬的爪尖撞击在玻璃表面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微信组群已经刷过去不少未读消息和照片,大部分来自阿基米德,萧瑜靠在床上逐条浏览了一遍——那家伙简直被氢气球传递物品的手法震惊了,全方位多角度地拍了一堆照片,图文并茂讲述着自己发现邀请函的全过程。 手指划过屏幕,没有任何信息价值的照片被快速掠过,蓦地,萧瑜动作顿住,照片定格,他仔细观察着手机屏幕,几秒后将照片转发回微信组群—— shaw:【这是什么?】 archi:【放邀请函的纸筒!我已经量好具体规格,在谷歌翻了好久,东部地区有几千家可以生产这种纸筒的工厂,没查到特别有用的信息……】shaw:【不不不!我说的是你拖鞋旁边的那个?】archi:【……狗。】 shaw:【怎么会有狗?!】 ivan:【你要的松狮。】 看着屏幕上最后一行字,萧瑜整个人都惊呆了,激动得心里啊啊啊啊一通狂叫,心说这尼玛就是男朋友啊!一个多月以前随口一提的事都能记得,说要松狮就不买哈士奇,简直不要太幸福! 然后某只手一抖,ps掉下来直接砸脸,萧瑜捂着被砸酸的鼻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抓过手机继续发微信。 shaw:【狗在等我,我要出院!】 ivan:【……】 r:【自己跟凤凰说,不敢就忍着。】 shaw:【tt上次我提的时候他在磨手术刀,鹿鹿你不爱我了!】r:【说对了,我现在依然很想揍你。】 shaw:【想想就好,大家还得做朋友呢~→_→】r:【我们很熟么?我连你是盗神舒曼徒弟这事都不知道!】shaw:【那你来吧!昨天才拆线、肚子依然很疼的我是不会反抗的……tt】r:【呵呵,定语救不了你,还有十分钟开到,等着吧。】shaw:【卧槽竟然来真的!(╯‵□′)╯︵┻━┻】发完这条,萧瑜扔下手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火速脱掉睡衣换上t恤和牛仔裤,又衣柜里拿了只羽毛枕头装进跳跳虎睡衣,拉上拉链,把睡衣假人往床上一放,蒙上被子,只露个塞着空椰子的老虎头在外面。 当初送来医院的时候时间匆忙,没带任何行李,萧瑜妥善收起邀请函,又把逸凡这半个月断断续续带来的零食全部装进背包,扣上顶鸭舌帽,手机往兜里一装,拎起小螃蟹,翻身跃上窗框。 三层高度,萧瑜垂眼扫过建筑外墙结构,一秒找准全部落脚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徒手攀上排水管卡锁,身体凌空扭转,脚尖落上二层几寸宽的外窗台,缓冲力道后,再次松手,最后稳稳落在地面上。 裤袋里手机又是一震,deer:【三号公路,限速牌。】萧瑜回了个‘ok’,猫一样无声无息地钻进热带灌木。 这家医院的安全网络由陆岑亲自设计,堪称360度无死角,萧瑜就算有偷天的本领也搞不定自己家里的安全防卫,还得靠等在车里的陆岑自黑两个监控,才勉强打通了一条路。 萧瑜出了椰林直奔公路,停在限速牌下的路虎发动引擎,缓慢向前滑动。阿基米德打开后门,朝萧瑜伸出手,萧瑜摘下背包扔过去,扒着门框紧跑两步跟着钻进后排。 负责驾车的逸凡抬眼一看后视镜,车门关闭的瞬间一脚油门到底,路虎强悍的发动机爆发出一声轰鸣,车轮卷起公路表面的沙砾,绝尘而去。 车里没开空调,温热的风从天窗灌进来,萧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液,摘下帽子扇风,随口道:“真的不和菲尼克斯打声招呼?” “不需要,我们不能让他知道交流会的事,又无法解释你提前出院的原因,很容易被看出问题,”坐在副驾驶陆岑道:“凤凰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萧瑜点头,并没有说话,这个道理不用陆岑说他也能明白,从组织创建初期到现在,整整十年时间,即使菲尼克斯最开始只是个普通外科医生,这十年也足够他转变成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陆岑从后视镜看向萧瑜,说:“邀请函看过了?” 萧瑜嗯了一声,从背包最里层取出那个信封递过去,让陆岑查看,并把光感染料写的封面文字和请帖内容简单说了一遍。 在陆岑示意下,阿基米德拿出他那份附属邀请函连同硬纸筒一起交给萧瑜。 骆逸凡说:“我们三人收到的邀请函内容完全相同,没有保存载体的要求,仅仅是告知受邀原因、交流会时间和召开地点。” “我知道,”萧瑜握着那只纸筒,并没有打开,解释道:“委员会负责考核归属区域内盗贼的活动情况,一旦确认目标具备受邀资格,他们将根据盗窃活动中的贡献度自行选定团体负责人,我收到主邀请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陆岑掂着那个薄薄的信封,若有所思道:“为什么要求保存完整?” “上一届交流会结束到下一届开始的五年是考察期,所有够格的盗贼都将收到邀请,但收到邀请不意味着你能进会场大门。”萧瑜说:“主邀请函藏着当届交流会的入门题目,目的是提醒大盗们要时刻保持警惕,具体内容要等到召开当天进门的时候才会揭晓,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题目难么?”阿基米德一脸担心地说:“万一抽到我怎么办?” 萧瑜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负责人完成,你放心吧。” 陆岑没多说什么,把邀请函还给萧瑜,萧瑜收起后依次看过三位搭档,说:“离2号还有一段时间,你们怎么打算的?” “现在是轮休假期,时间非常宽裕,接你以前陆岑和我已经简单碰了一次,都认为应该提前过去看看情况。”骆逸凡一打方向盘,驱车驶上机场高速。 陆岑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说:“我已经让人帮咱们准备了新身份,大概还需要几天时间,今晚我会先带着阿基米德直飞华盛顿,为了错开时间,你们两个开车走陆路,不用着急,本周以内新公寓汇合就可以,地址稍后发到邮箱。” 萧瑜:“……” 萧瑜蛋疼扶额,简直要被这俩个家伙说走就走的爆表行动力玩坏了! 他才刚出院啊!刚!出!院!啊! 一上来就是一千六百多公里、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陆路交通是不是太辛苦了?你们这群混蛋都选择性失忆了吗?这种活得不如阿基米德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幸好逸凡也在~大盗先生纠结地自我安慰,双人、自驾、汽车旅馆!这尼玛几天下来要是不发生点什么那还像话么?这么一想其实也挺好的啊! 萧瑜顿时就开心了,摸出手机思考着怎么发一条低调秀恩爱的状态群嘲一下单身狗们,结果微信朋友圈一刷新,最上面显示的配图状态来自一分钟前—— ix:【全美悬赏跳跳虎一只!看见shaw的直接联系我!有偿!】配图是病床上被塞着枕头和椰子头的跳跳虎连体睡衣。 状态下瞬间刷过去几十个赞,外加各种‘啊哈哈哈哈‘、‘喜闻乐见的跳跳虎’、‘凤凰的智商被睡衣嘲讽了’、‘纽约分部发来贺电’的评论刷屏,萧瑜捂住心脏划屏一条一条看下去,忽然觉得自己跟美国已经不用混了。 r回复:我宣布对跳跳虎‘越狱’事件不负责,要登机了,电话勿扰。 萧瑜:“……” 萧瑜被坑得差点吐血,抬头怒视持续跟自己冷战,却特么不忘记在朋友圈补刀的陆某人,默默收起手机,假装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半小时后,路虎驶入机场,在航站楼前停稳。 送完陆岑和阿基米德,骆逸凡打开车载导航,调取出迈阿密到华盛顿自驾的最佳线路,然后对后座上被盆友圈悬赏追杀造成内伤的某只,说:“过来。” 萧瑜闻言直接一怔,非常迷茫地看向骆逸凡,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连忙起身跨过两个座位的间隙坐到副驾驶位上。 骆逸凡拉过安全带给萧瑜插好,因为这个动作,两人贴得很近,完全密封的环境下,呼吸掠过肌肤撩起微妙的连锁反应,萧瑜坐在副驾驶和逸凡身体形成的狭小缝隙,不由得绷紧脊背。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男人的侧脸显得英俊无比,额发的阴影下,深灰色的眼眸目光迷人而专注,那是逸凡独有疏冷气质,却一点也不会影响到那份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体贴与温柔,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或许是注意到萧瑜再看自己,骆逸凡眼睫轻颤着垂下,目光相遇的瞬间,萧瑜紧张得心脏狂跳,手指抚摸上逸凡侧脸,他稍微坐起来一些,探过头,在对方唇瓣上挑逗似的舔了舔。 “想我没有?” 如同在封冻的冰原上投下一颗火种,顷刻间孽火燎原。 骆逸凡身体微不可察一僵,凝神注视着眼前笑得一脸狡猾的家伙,下一秒手掌按上萧瑜后脑,把人压在副驾驶位上,刹那反客为主,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第29章 骆逸凡的接吻方式向来很霸道,从来都是夹带着各种吮吸和啃噬的深吻,就像一只长期禁欲的野兽,只要爆发就是一场危险而性感的征服,被这样的男人压在身下,会让人忍不住去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密闭的车厢内只剩下极其暧昧的湿吻声,轻微凌虐的快感挑拨着男性敏感的末梢神经,萧瑜呼吸急促,兴奋得直接硬了,充血的部位被衣物束缚,随着动作一下一下摩擦在长裤上,简直是一种痛苦而又甜蜜的折磨。 后车车主见前面迟迟没有动静,不耐烦的鸣笛示意。 两个吻得几乎把持不住的人这才被迫结束,唇分时,骆逸凡不动声色地垂眸瞥了一眼,唇角微微扬起,冰冷的眸底倏然划过一丝隐晦的玩味神色。 萧瑜注意到这处细节,促狭的眼尾眯起来,伸手搂住逸凡脖颈,在他耳侧坏笑着说:“如果这里不是机场,你会怎么样?” 激吻过后,少年的呼吸还未平复下来,脸颊微红,乌亮的眼眸蒙上一层水膜,说这话时偏偏又是别有深意的轻佻口吻,骆逸凡抬眼看向萧瑜,没做回答,静了几秒后,他手掌下移到某只胯间,稍稍用力握住,然后极有技巧地抚摸起来。 萧瑜:“!!!!” 萧瑜脑袋轰的一声,身体瞬时僵住,又在那种触碰中慢慢放松下来,忍不住轻哼出声。他此刻头脑非常清醒,明白逸凡这个举动完全是对他先前那句调情的反击,只是没料到这混蛋手段这么干脆,你敢挑逗,他就敢直接非礼! 秀下限竟然反被调戏,这尼玛什么情况?大盗先生觉得蛋疼,趁自己失控以前,赶紧把对方推开,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喘着气怒道:“这里是机场!”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不是会怎么样,现在满意了?” 萧瑜:“……” 啊啊啊啊啊!这叫告诉?这特么也能叫告诉!尼玛都动手了好么?!萧瑜心里疯狂咆哮,身为一只猥琐大盗竟然被那个一本正经的混蛋在公共场所摸叽叽,简直被打败得连做反派的尊严的没有了! 感受到某只波涛汹涌的os,前探员先生轻描淡写地看过来,“还有问题?” 萧瑜心说‘这回问题大了,老子一定会还回来!’,表面却认怂地摇摇头,受气包一样扭头看着窗外生气去了。 骆逸凡在心里笑了一下,坐正以后抚平衬衣领口被萧瑜抓出的褶皱,恰在此时后车又开始鸣笛催促,他若无其事地挂档加油,驱使路虎离开航站楼,驶上出城的高速公路。 萧瑜降下车窗,温暖的季风灌进来,空气流通后,躁动不已的欲望舒缓了不少,每次接吻都会硬,真不知道是那家伙技术太好,还是自己太空虚了! 某只郁闷地长叹口气,整理一下长裤,勃起还没玩全消下去,顶着内裤,怎么摆都不舒服,稍微碰碰反而更想要了。 上一个委托结束直接进了医院,到现在确实也有很久没自己解决过生理问题,果然还是因为太寂寞了吧!萧瑜欲哭无泪,把坐位放倒,拉过一件外套蒙住脑袋,躺在副驾驶位上挺尸,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尼玛不对啊!有男朋友为什么还要自己解决?! 萧瑜晃晃脑袋,把那些诡异的想法赶出大脑,两周的住院生活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懒散了不少,时间一到下午就开始犯困,现在索性阖上眼,强迫自己睡去。 佛罗里达州的夏季,天空碧蓝如洗,阳光倾泻而下,将海面照射得闪闪发亮,路虎驰骋在迈阿密沿海的高速公路,在椰树林浓郁绿色的衬托下,青色的路面向远方无限伸展,几乎没什么车辆。 车载cd单曲循环着一首歌,男人磁性的嗓音深情演唱—— “you’g ilosei’g” 骆逸凡余光扫过纠结得翻来覆去的某只,改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只手,隔着外套摸了摸萧瑜的头,像是在安抚犯脾气的猫科动物。 那种亲昵地抚摸下,睡意朦胧的萧瑜动了动,撩起外套边缘把那只打搅了自己睡眠的爪子捉进来,垫在脸侧当枕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正在开车的骆逸凡略微一怔,深灰色的眸底有一片光在轻轻颤动。 少年细腻的肌肤蹭在掌心,鼻息掠过,那双属于大盗shaw的手虚虚扣住他的手腕,这一切细微的举动异化成某种不言而喻的微妙情感,经历过八年追逐,他辜负的人终于再次对他表现出依赖。 骆逸凡曾不止一次地后悔,上一世,shaw将他引入酒店套房,如果表白过后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扣下扳机该有多好。 明明心动,却在意了立场,倘若选择服从心意……骆逸凡没有再想下去,而是回忆起了最后那声爆炸前,shaw说的那句话—— 没有人知道,那个让世界震惊的大盗所偷的最后一件东西是人,他在这个人身上赌了两次,第一次挨了一枪,第二次搭上条命,shaw一生所有的失误都是因为他,因为一个纠缠了八年的对手。 那歌声继续唱—— “caeigi all,allofyou” 最终,骆逸凡屈起手指,轻轻刮了刮那个失而复得的人的脸。 三小时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萧瑜迷迷糊糊坐起来听电话,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枕着逸凡的手睡午觉,这个不要命的混蛋竟然在高速上单手开了几个小时!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西边的天空渲染成金红的色彩,而东面已经变为夜幕降临后的深蓝。 海风一吹,刚睡醒的萧瑜缩缩脖子,话说到一半哈秋一声打了个喷嚏。骆逸凡方向盘一打,把车开进紧急停车带,升起车窗,又把外套给他披上。 萧瑜顶着乱糟糟的鸟窝,困倦地揉揉鼻子,拿着手机又说了几句,挂断后对骆逸凡说:“是鹿鹿,他们刚下飞机,正在去公寓的路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眉心微蹙,狐疑道:“鹿鹿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感觉语气有点怪,一直强调让咱们不用着急,可以在路上多玩几天。” 骆逸凡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萧瑜,说:“我把我们的事跟他说了。” 萧瑜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差点喷了,惊道:“告诉他干嘛?!” “让你搬过来住需要一个原因,而且这个原因必须能说服陆岑,”骆逸凡看了下时间,重新发动汽车,说:“再有二十多公里会有一家汽车旅馆,我们休息一晚,明天早晨再走。” 萧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纠结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鹿鹿没说别的?” “说了,”骆逸凡看了他一眼,“他问我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萧瑜:“……” 尼玛真是一点都不意外的答案,萧瑜满头黑线,蛋疼地喝水,随口道:“对了,《蒙娜丽莎》的违约金怎么定的?” “上个委托的结果也是前两天才出来的,”骆逸凡说:“虽然没盗来《蒙娜丽莎》,但是维克托依然认定委托成功,支付了余款,组织过两天会把钱打进卡里。” 萧瑜手上捏着矿泉水瓶,冷笑道:“维克托已经得到了那幅画,这个结果和我猜的差不多。” “钱是愈希城付的?”骆逸凡问。 萧瑜点头,漫不经心地淡淡道:“对于没有组织约束的大盗来说,钱是最不值钱的,想要多少都会有,只要大盗选定目标,这世界上随便哪个人的钱都可以改写上他的名字。” 骆逸凡:“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进入组织?不是需要钱么?” “我说我怕死你相信么?”萧瑜靠在座位上,歪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高危职业嘛,我怕死、怕失手、怕偷了不该偷的人、也怕遇见逃不掉的对手……喂喂,不要这么看着我,你在失望什么?专心开车啊honey!” 萧瑜把逸凡的脸掰正,顺手捏捏他的脸颊,骆逸凡也不拒绝,由着他捏,萧瑜心想这种性格冷淡的人也没什么不好嘛,长得帅,话又少,还能随便摸,这么一想手指就开始不老实地往下移动。 逸凡身材好,喜欢穿深色系衬衣,萧瑜隔着衬衣一寸一寸摸过男人性感的胸部和腹肌,最后不怕死的在他叽叽上戳了戳。 骆逸凡:“……” 这要在没反应,那还能算是个男人么? 骆逸凡单手稳住方向盘,伸手扣紧萧瑜手腕,直接把人拉进怀里,勒紧,省得他到处乱摸。 萧瑜特别无耻,根本就不反抗,在逸凡怀里蹭来蹭去,仰起头,眼睛笑得弯起来,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狡诈狐狸,在他耳侧吹着气说:“软的时候都好大y,你真棒~” 湿热的气息吹进耳蜗,再配上那种色情又下流言语,骆逸凡深深缓了口气,强压下立刻上了某人的冲动,非常平静地看了萧瑜一眼,提醒道:“还有几公里,你确定继续?” 萧瑜内心啊啊啊啊一顿狂叫,心说尼玛怎么还有几公里?!一面又觉得自己似乎作过头了,等下可能会非常悲惨,但是真的好期待啊!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只剩下远光灯照明出来的一段路,又过了几十分钟,终于可以看见汽车旅馆的霓虹灯招牌。 骆逸凡驾车驶离主路,开进旅馆划分出来的简易停车位,停稳,熄火。 这个季节汽车旅店的生意不会太好,停车场的车并不多,萧瑜下车以后习惯性看了已经在这里的辆车牌照,发现有两部挨在一起的牧马人都来自亚特兰大。两辆都是顶级定制款,价格不菲,而且保养的非常好,一看就知道车主不会是随便入住汽车旅馆的那种人。 同一型号、同一地区,再结合这条前往华盛顿必经的高速公路,萧瑜收起玩心,默默思考着在这里碰见同行的概率有多高。 不管怎么说,此时前往华盛顿的同行多半是因为收到交流会邀请,如果这样那自然是应该尽量避免发生冲突,必经有资格参与的人就不可能是平平无奇的小贼,和那种人动手往往会引起不必要的大麻烦。 骆逸凡锁好车,提了两人行李过来,注意到萧瑜表情不对,他沿着对方目光看过去,瞬间也发现了那两部车。 “先进去,”骆逸凡揽住萧瑜肩膀,“表现得自然点,应该不会被看出来。” 萧瑜戴上鸭舌帽,塞了耳机,单肩挎着nike包,和骆逸凡牵着手,两人就像自驾游的背包客情侣,径自推开旅店颤巍巍的大门。 悬在门框上的铜铃叮铃一响,听见动静,餐厅里正在用餐的几桌客人陆续看向新来的陌生人,然后只顾自地继续闲聊喝酒。 这是普通人都会有的正常行为,萧瑜找了张空桌落座,从压低的帽檐下一眼扫过,快速确定所有在场人员的动作,试图从中找到牧马人的车主。骆逸凡则直接走到吧台前,出示证件,向擦酒杯的女老板订房间。 忽然,后面卡座传来咚的一声,那是玻璃瓶底撞击在木质桌面才会发出的动静,这一下声音不大,但却被萧瑜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他略微偏过头,两指掩饰性压下帽檐,眼尾抬起,目光小心翼翼地横掠过去。 那是位置极其隐蔽的角落,如果不是那声撞击,萧瑜很可能会忽略那里还有一桌用餐的旅客! 餐厅老旧的节能灯泡光线昏暗,他可以隐约辨析出串珠帘子后面坐了几个人,看上去也只是正常吃饭喝酒的样子。 无风的环境下,那些串珠帘子微微打着晃,萧瑜收回目光,嘴唇抿了抿。 吧台前,拿到房间钥匙的骆逸凡叫住老板娘,向她单点了一瓶啤酒。 就在这时,身后空气轻颤,萧瑜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在快速接近,动静这么明显,恐怕充其量也就是个新人。作出判断后,他好整以暇地摘下背包放在邻座的椅子上,心里估算着时间,卡住攻击将至的最后一秒,萧瑜侧身避开,一柄几寸长的微型匕首擦脸颊直刺过来。 骆逸凡拿过啤酒瓶刚要转身,一个端着半杯威士忌的男人坐上他旁边的高脚凳,“别紧张,罗德说是个熟人,”那个人说:“我们先喝一杯,交给朋友怎么样?” 说完,没等逸凡回应,他执起酒杯,在啤酒瓶上轻轻碰了一下。 第30章 吧台后的女老板对店里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专心擦着那只水晶杯,其他几桌旅客也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喝酒聊天,旧唱机放着一首节奏舒缓的蓝调音乐,身后是打得热火朝天的萧瑜和一个年纪看上去很轻的金发少年。 看样子这家汽车旅馆本身就是一伙贼窝,而主人恐怕就是自己身边这位?骆逸凡脑中迅速整合眼下的全部已知信息,得出结论后他重新坐回高脚凳。 早在那个金发少年有动作起,他就在一直留意,单从身手来看威胁性确实不大,萧瑜想要赢他实在是绰绰有余,但是这个男人提到了两人是熟人,从萧瑜的反应来说怎么也不像是熟人之间的切磋才对,这又是什么回事? 骆逸凡面无表情地灌了口啤酒,放下酒瓶,借助玻璃反射的影像留意身后。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9节 喝威士忌的男人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勾起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从一进门就引起他注意的家伙,静了几秒后,问道:“同行?” 店里提供的啤酒味道很差,骆逸凡不打算再碰啤酒,招来女老板重新点了一杯伏特加,然后才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闻言,男人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一番,唇边泛起的笑意加深,啧啧摇头,说:“不太像啊,我怎么觉得你反倒是有点像我们的天敌?” 骆逸凡不紧不慢地晃着酒杯,让杯内清亮的褐色液体围着冰块打转,眼睫抬起,猎食者般疏冷的目光斜睨过去,“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猎物了?” 刹那间,男人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有意思,”他说:“怎么称呼?” “ivan”骆逸凡道。 “你好,ivan,不过我想知道的可不是代号——” 男人放下酒杯,转动高脚凳,面向骆逸凡,介绍道:“唐少昕,亚特兰大地区职业大盗。去年三月,我去了一趟布鲁塞尔钻石交易中心,从那里带回了一颗539克拉的黑钻原石,然后以12亿美金的价格交易给迪拜一位喜欢宝石的姑娘,所以才会收到邀请。” “那边是我的师弟罗德,”他示意性的朝金发少年扬了扬下巴,说完这些,唐少昕礼貌地伸出只手,“你们呢?” 他们是真正的、以盗窃为生的黑暗职业,与逸凡和萧瑜隶属的组织并不完全相同。骆逸凡不知道这类同行之间交流应不应该报上真名,也无法判断这个自称唐少昕的家伙所说的话是否可信。 出于谨慎考虑,他握上那只手,只是说:“我们受邀是因为《蒙娜丽莎》。” 唐少昕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shaw?!” “不是——” 骆逸凡抿了一口加冰伏特加,辛辣的酒液刺激着味蕾,感觉味道还算满意,他仰起头将余下的大半杯一饮而尽,然后反身靠在吧台边缘,目光穿过餐厅,最终牢牢锁定在萧瑜身上,“他才是shaw。” 唐少昕脸色顿时就变了,霍然起身,回头看过去。 “别紧张,shaw是不会对熟人下狠手的,”骆逸凡道:“除非他们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熟,唐先生,你确定你的师弟是真认识shaw?” 唐少昕:“……” 与此同时,木质圆桌被踢飞出去,萧瑜矮身躲开,飞身从餐桌表面一滚,落地后随手扔回去两只椅子。 后面杀红了眼的少年反手握紧匕首,把迎面飞来的椅子斩得七零八落,鞋底踏上桌面纵身跃起,凌空时拧身一转,匕首割裂空气,径直朝萧瑜抹去。 屋顶吊灯打晃,惨白的灯光下木屑横飞,萧瑜本意只是试试身手,但没想到那小鬼像是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身手虽然不行,但每一次攻击都直逼命门。 尼玛到底什么时候惹上这么个缠人的东西?! 萧瑜饿了一天,现在又被莫名其妙地追着打,心里自然越来越不爽,而且这么躲下去根本不可能解决问题,至少也得给他一个动手的理由吧! 想到这里,他脚下急停一个漂移转身,伸手攥紧邻桌台布大力一扯,餐桌上没来得及收拾的餐盘刀叉调味品罐子被一起向后甩去。 紧随其后的金发少年大吃一惊,根本来不及避开,只能以两臂交叉挡住面部,避免被餐具刺伤,顺势就地一滚,萧瑜看准时机,抖开桌布,揉身反扑上去。 两人打得动静太大,另外几桌‘旅客’早已经安静下来,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架势。 哗啦一声,胡椒罐在地上摔得粉碎,粉末腾起,少年没想到还有后续,避之不及的猛呛一口,顿时迷得泪流满面,哈秋哈秋狂打喷嚏。 电光火石间,桌布从天而降,他呛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抬手挑刺,动作还没完成手腕登时被人捉住,那人拇指对准手筋极有技巧的用力一按,酸麻的感觉瞬间传遍整条胳膊,手指松开,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萧瑜完全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卸掉匕首后,擒住双手,反叠起来用桌布一捆,紧接着提起少年往旁边餐桌上一扔,提膝压上脊背,居高临下看着这个眼泪鼻涕横流的小鬼,伸手拍拍他屁股,“玩够了?” 少年脸颊登时一红,奋力扭动身体,怒道:“死同性恋!臭流氓!你他妈赶快给我滚下来!要不小心我下次做了你!” “啧,还敢嘴硬?”萧瑜嘴角扬起,笑得特别无耻,直接掰开对方大腿,胯下朝某人屁股惩罚性的顶了顶,“再敢嘴硬我直接上了你!” 围观群众:“……” 骆逸凡:“……” 少年浑身炸毛,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奈自己被压得动弹不得,尼玛当着这么多人被混蛋调戏,以后真是没脸在亚特兰大混了! 唐少昕放下酒杯,无语扶额,末了熟稔地拍拍逸凡肩膀,哂笑道:“不愧是能拿下《蒙娜丽莎》的大盗,果然很有特点。” 骆逸凡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冰冷的目光落在萧瑜身上,越看越觉得某人的动作很碍眼。 “一起过去,大家认识一下。”说完,唐少昕示意女老板取来一瓶没开封的威士忌,又拿了三只干净的水晶杯,径自朝萧瑜和那个少年走去。 萧瑜早就注意到吧台那边的状况,见对方过来了,他顺手放开餐桌上的小鬼,转过身,两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唐少昕。” “萧瑜。” 互相报上姓名后,两人手掌握了握,继而分开。 萧瑜自觉站到骆逸凡身侧,眼神一瞟被捆在桌面上的少年,玩味道:“下次可得看好了,同行之间随便动手可不太合规矩,你说是吧?” 唐少昕没说话,眼色示意手下人给少年松绑,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在隔壁桌子坐下,他倒好酒,把杯子依次推给萧瑜和骆逸凡,这才歉意地笑笑,“罗德说你们之前见过,我才允许他单独打个招呼,现在看来是冒犯了,还希望你们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你嘴里的孩子似乎想杀了我?”萧瑜晃着酒杯,别有深意地看向唐少昕。 刚才的打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瑜在别人地盘上,自然是给足了面子,以躲为主,几乎没有正面交手,即使最后撂倒对方也是象征性的教训了一下,但那个少年的匕首可是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萧瑜颈侧那根动脉去的。 骆逸凡看向萧瑜,“你跟他认识?” “想不起来了。”萧瑜说。 唐少昕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固,咳了一声,说:“罗德,过来。” 被松绑的少年没想到会被自家师兄点名,这局面过去肯定没什么好事,他狠狠瞪了萧瑜一眼,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到唐少昕身边,低头叫了一声,“师兄……” “怎么回事?”唐少昕问。 罗德抬头看了萧瑜一眼,说:“一个多月以前我在迈阿密到费城的火车上摸了几个钱包,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给截了。” 萧瑜:“……” 萧瑜顿时惊讶了,“那个贼是你?!” 时间隔得有点久,而且当初看手法那么次只当是个不入流的小贼,萧瑜也就没刻意记对方的样貌,现在一说才回忆起来有这么回事,没想到火车上随便遇见的一个小家伙都能有点背景。 他在心里笑了一下,这世界上的闲事果然不是那么好管的,幸好唐少昕不是你敢动我的人,我就杀你全家的性格。 见两人确实认识,唐少昕也就不用那么尴尬了,拉开椅子让罗德一起坐下。 萧瑜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在罗德杀人的目光下,他只好略过威胁叫床的部分,只当是因为几百块的钱包两人结了梁子。 时间已经不早了,萧瑜和骆逸凡刚进门就被自己的人打扰,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唐少昕招来服务员点菜,又让人把他们的行李提前送进房间。 “你们两个人只开一间大床房……”唐少昕好心建议道:“今晚这里没有旅客,全都是自己人,绝对安全,不需要伪装关系,我再让他们开一间?” 萧瑜心说卧槽你不要坏我好事啊,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见坐在一旁吸果汁的罗德犀利道:“师兄,你没看出来他们俩不是伪装关系么?早就说这家伙是死基佬了,要不在火车上也不会——” 罗德忙着嘲讽萧瑜,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噤声。 骆逸凡听出端倪,眉梢微挑,冷声道:“火车上怎么了?” 萧瑜幸灾乐祸地说:“其实就是截钱包的时候,罗德和我——” 罗德脸颊涨红,怒道:“你闭嘴!” 萧瑜托着下巴,眼睛笑得弯起来,“那……你刚才说我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罗德简直快被这混蛋玩哭了,要不是师兄在场,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再打一架,“没什么!” “哦?”萧瑜说:“那天我们在车厢厕所里——” “不要说!”罗德悲愤道:“我错了还不行么!” 萧瑜摸摸他的头,笑道:“要听话,懂?” 罗德咬牙切齿地嗯了一声,咬着吸管喝果汁,闷头不说话了。 “你们还有其他同伴吧?”唐少昕问。 骆逸凡道:“还有两个搭档已经到华盛顿了。” 唐少昕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四个人!我听说那天fbi和法国第七局的人都在,你们只用了四个人就从卢浮宫取走了《蒙娜丽莎》?” 萧瑜和骆逸凡对视一眼,萧瑜说:“嗯,有个同伴是馆里的警卫队长,给我们省了不少事。” “别太谦虚,大家都知道内部有人并不能降低多少难度,”唐少昕倒酒,意味深长地看过两人,“所以你们的目地也是下任盗神的位置了?” 萧瑜笑了笑,“没兴趣。” “这不是你有没有兴趣能决定的,委员会认定你有资格,就必须参与选拔,shaw,《蒙娜丽莎》恐怕是这次交流会上最有分量的筹码了,能和你一较高低的应该也就只有那位三少爷了吧?” 萧瑜握酒杯的手指极不明显地微微收紧,“盗神舒曼的第三位学生?” “嗯,三年前那次意外,舒曼先生和其余六名学生遇难,神位空缺至今,所有人都很看好他最后一位学生,认为他将成为盗神的继承人,”唐少昕唇角的笑容变的冰冷起来,“即使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师和同门。” “shaw,你要小心,你通过《蒙娜丽莎》取得的成就,将让所有觊觎盗神之位的人注意到你,比起三少,你或许是一个比较容易除掉的目标。” 指腹缓慢摩擦着玻璃杯外壁,眼睫抬起,萧瑜轻飘飘地看向餐桌另一边的唐少昕,莞尔一笑,道:“少昕,那些觊觎神位的人里面,不是也包括你么?” 话一出口,餐厅内其他几桌用餐的‘旅客’同时起身,唐少昕却微笑着抬起手,朝下压了压,“确实包括我,但是我不希望还没抵达华盛顿,就先确定下一个敌人,而不是盟友。” 骆逸凡说:“我们对所谓的‘神位’没有兴趣,前往华盛顿只是为了参加为期三天的交流会,和你既不会成为敌人,也没必要结成盟友。” “我听说过你们的组织,隶属这样一个机构,确实没必要参与进东部地区盗贼之间的争夺,所以不如把它当做一个私人委托?”唐少昕道:“先别急着拒绝,我给你们几天的时间考虑,如果同意,我会让人准备更详细的委托书跟合同,价格保证会让你们满意。” “可以。”萧瑜回答得非常干脆。 唐少昕又道:“明天你们直接上路?介不介意和我们一起?” 骆逸凡说:“我们不赶时间,预计一周以内抵达华盛顿。” “那太好了,明天临走前我会让罗德通知你们,”唐少昕说:“请放心,时间不会很早,一定不影响到两位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服务生把牛排和沙拉端上餐桌,几个人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地低头吃饭。 第31章 晚餐过后,萧瑜和骆逸凡返回房间。 这家汽车旅馆已经有些年头了,设施陈旧,墙壁隔音不好。 关上门,两人不需要任何交流,各自分开仔细检查过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安装任何监控设备,然后骆逸凡走进盥洗室把花洒开到最大。 在水声的掩饰下,萧瑜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可以考虑。” 骆逸凡点了根烟,没着急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说:“你的理由呢?” 萧瑜缓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说:“希城费尽心思帮我获得交流会受邀资格,他的目的一定不仅仅是让我去一趟华盛顿,逸凡,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参加那场无聊的争夺。” “而且唐少昕说得对,《蒙娜丽莎》会让所有觊觎神位的人注意到我们,他不希望在抵达华盛顿以前提前确定一位敌人,我们也同样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所以不如提前确定立场,辅助别人,这样一来反而会安全很多。” 骆逸凡缓慢点了点头,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拉开书桌前的扶手椅落座,头也不回道:“你去洗澡,我给陆岑发邮件把情况说明一下,这件事还是得尽快定下来。” 萧瑜疲惫地揉揉脑袋,拿过龙猫睡衣往肩上一搭,慢吞吞地进了盥洗室。 为了以防万一,骆逸凡没使用旅馆提供的免费wifi,而是用手机开了个热点,把结识唐少昕到对方提出私人委托的全部细节撰写成文档,加密后发送到陆岑的私人邮箱。 现在还不到休息时间,十几分钟后那边给出反馈,陆岑认为这件事应该谨慎一些,叮嘱他们先稳住唐少昕,争取摸清华盛顿这边的情况以后再做决定。 看完回复,骆逸凡合上笔记本,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头脑放空后,哗哗的水声变得清晰起来,浴室的门没关紧,虚虚敞着条缝。逸凡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紧闭的眼睫轻颤着睁开,指腹按住额角,他深深缓了口气,像是在安抚某种躁动不安的情绪。 书桌右上角摆着吉列剃须刀组合套装、润滑油、rh、收费洗发液,以及各种规格口味的杜蕾斯,下面的小标签上标注着对应价格。 骆逸凡盯着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了一会儿,起身站在窗前点了根烟,外面是漆黑的夜色,偶尔开过一辆赶夜路的车,一群昼伏夜出的野猫聚集在汽车旅馆的招牌下,亢奋地喵喵叫着。 浴室里水声停了,人还没见出来,骆逸凡想象着某人真空穿龙猫睡衣的画面,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狠狠按灭在窗台上,他回身随便拿起一盒杜蕾斯,另一只手边扯开衬衣纽扣边朝盥洗室快步走去。 萧瑜擦完头发正站在洗手池前刷牙,睡衣扣子只系了一半,巨大的龙猫帽子和尖耳朵垂在背后,他听见门外有动静,只当是逸凡跟陆岑谈完了,低下头捧着水洗掉嘴角的泡沫,含糊道:“鹿鹿怎么说?” 话音没落,盥洗室门被打开,骆逸凡来到萧瑜身后,把杜蕾斯往盥洗台上一扔,淡淡道:“陆岑让我们拖延时间,暂时不要同意或是拒绝唐少昕的委托,等了解过交流会的情况以后再做决定。” 余光瞥见那个小盒子,萧瑜漱口的动作顿了顿,心说第一次就用螺纹的,会很痛吧?然后若无其事地取过毛巾擦干脸上的水,转身倚靠在水池边缘,和逸凡面对,“明天确定和他们一起上路?” 封闭的浴室内水汽氤氲,少年蝉翼似的眼睫微微垂下,玉石般润泽的眼眸灌满笑意,发梢水珠低落,沿着锁骨一路滑进睡衣敞开的领口,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闪闪发亮的水迹。 骆逸凡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心里清楚面前这家伙开始明知故犯的兜圈子,却不点破,而是垂眸凝视着萧瑜的眼睛,想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萧瑜拿起那盒杜蕾斯,拆开包装抽出一片,把玩着套套,让它在指缝间滚来滚去,一本正经地说:“要不要开个电话会议谈一下细节?” 骆逸凡一转不转地看着萧瑜,静了几秒后,道:“你确定现在开电话会议?” “惯例嘛~”萧瑜狡黠地舔了舔嘴角,“鹿鹿应该还没睡。” 一瞬间,骆逸凡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注意到这处细节,萧瑜身体蓦地一颤,汗毛一根一根竖起,在那种冰冷目光地注视下,他顿时产生了一种被猎食者生吞活剥地诡异念头。 下一刻,男人气息骤然侵近,铁钳一般的手臂环过腰侧,用力勒紧,骆逸凡腾出一手按在萧瑜脑后,插进发丝的五指收紧,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目光相遇的瞬间,那双墨染一般的瞳孔染上水汽,幽暗得仿佛吸纳了他的全部灵魂,浴室的热气散不出去,温度很高,少年冰白的脸颊泛起红晕,胸脯起伏,呼吸间尽是沐浴过后的好闻味道。 骆逸凡低下头,含吻住萧瑜的唇,舌尖挑开唇瓣和齿缝,极尽缓慢地舔舐过口腔内的每一寸领地,这是两人相遇至今最温和地一次深吻,却带着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 萧瑜简直要被这种细腻的接吻方式折磨疯了,胸腔里仅剩的氧气消耗殆尽,他被挤压在盥洗台和对方身体之间,因为这个动作,两人身体紧贴得毫无罅隙,隔着衣物,他能清楚感觉到有个灼热的硬物抵在自己大腿内侧,因为充血,正一下一下搏动着。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贴,急喘的呼吸都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 萧瑜回搂住对方,唇角笑意加深,眸光轻飘飘地向下一瞟,大腿压下状似无意地蹭过逸凡那个,伏在他耳侧玩味道:“搭档,你还好吧?” 男性身体最敏感得部位被挑逗,骆逸凡不可避免的呼吸一滞,伸手扯开龙猫连体睡衣,大力之下纽扣崩飞掉在地上,萧瑜配合着撑起身体,却没想到骆逸凡根本不是要帮他脱睡衣,而是反拧后打了个结,把他两手死死捆在身后。 萧瑜:“???” 这手法似乎……有点熟悉? 屡次反擒别人却是头一次被捆成粽子的大盗先生莫名其妙看向骆逸凡,胸腔里一颗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 捆绑么? 抖附体的某只兴奋地吞吞口水,心说逸凡这款看起来冰冷禁欲,实际上具备潜在x虐倾向的男朋友实在太棒啦!汽车旅馆浴室玩湿身捆绑py,啊啊啊啊,简直不能更带感! 双手被束缚在身后,萧瑜依靠腰肌的力量勉强撑起身体,仰头去和逸凡接吻。 龙猫睡衣已经被退下大半,搭在手肘处,露出少年轮廓柔韧的胸脯和光裸白皙的肩背,骆逸凡不冷不淡地回应着那个吻,手掌抚摸过萧瑜紧实的小腹一路向下,两指夹住半勃的部位,逗弄似的轻晃起来。 过电一般的快感击穿理智,萧瑜舒服得呻吟出声,凌乱的额发遮住眉眼,微合的眼羽下,一对乌亮的眼眸水光闪动,他向后靠在湿滑的墙壁上,控制不住地抬起腰胯,去迎合对方的频率。 见目的达到,骆逸凡唇角极不明显地微微扬起,保持手上的动作,另一只手拿出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当着萧瑜的面,从通讯录调取陆岑的手机号码,拨出后直接按下扬声器。 萧瑜看清那个动作以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电话会议!这混蛋他妈的是真要开电话会议! 几秒之间,扬声器传来规律的嘟嘟声,手机屏幕已经变为待接通状态,萧瑜心里大惊,下意识要去抢手机,绑住双手的兰氏结被盥洗台上的积水浸湿,随着挣扎的动作反而越勒越紧。 萧瑜:“!!!!” 这尼玛是有预谋的!自己竟然被玩了!用调情做诱饵,你他妈敢不敢再猥琐点?!意识到这些的大盗先生内心几乎是崩溃了。 “挂了!”萧瑜怒道,两腿乱蹬,疯狂挣扎着想要起身。 骆逸凡气定神闲地把手机搁在某人够不到的地方,另一只手改握住萧瑜那个地方,覆盖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抚摸过突起的经络和血管,最后在前端的褶皱处用力摩擦起来。 “啊——操!” 那一下很痛,萧瑜眼角带泪,难受得倒吸口气,身体瞬间软倒回去,疼痛过后铺天盖地的快感席卷而来。 萧瑜压抑地咬紧下唇,眼圈通红,狠狠瞪着骆逸凡,“你他妈——!” 他话没说完,电话被接通,扬声器传来键盘声,陆岑:“什么事?” 萧瑜只能噤声,绝望地合上眼睛。 骆逸凡:“对于刚才的问题,萧瑜认为应该开个电话会议。” “正好我也有这个意思,”陆岑说:“我这边整理了一些有关唐少昕的资料,可以作为参考,萧瑜呢?” 萧瑜扭头对着墙壁不肯说话,骆逸凡眉梢微挑,手指惩罚性地按了两下,淡淡道:“他马上来。”然后给了萧瑜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萧瑜咬紧牙关,强作镇定道:“我在……” 骆逸凡皱眉,指腹用力捏捏。 萧瑜喘息着啊了一声。 陆岑:“?” “你在做什么?”陆岑奇怪地问。 “玩炉石传说!”萧瑜怒视骆逸凡,“鹿鹿你说——啊!操!!!” 陆岑:“……” 远在华盛顿的陆岑一脸莫名其妙,“对面很厉害?” 萧瑜已经硬得不行了,睡衣裆部湿了一片,一字一顿道:“厉害个毛!就他妈是个混蛋!” “一个游戏而已,不要太认真,”陆岑安慰他,“别生气了,回头我往你的appleid里转点钱,你把卡牌攒齐就不容易被虐了,现在先开会。” 这辈子第一次即使拿到钱也开心不起来的萧瑜依然郁悴得想吐血,悲愤道:“别理我!继续!” “唐少昕自称来自亚特兰大,没说特别具体的情况,”骆逸凡声音平静,拇指抚过那物顶端,黏稠的透明液体被带起,拉出一道银亮的细线,在灯光下轻轻打颤,“不过他透露了自己受邀的原因,据说是去年盗了布鲁塞尔钻石中心一块大克拉钻石原石。” 萧瑜羞愤得脸色涨红,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 陆岑道:“就我掌握的资料来看他没说谎,唐少昕的老师是亚特兰大一位职业珠宝大盗,算不上有名,但是因为盗窃目标专一,所以在盗贼圈里也算是独树一帜,萧瑜,你应该知道吧?” 萧瑜极力压抑住呻吟,嗯了一声,“东部钻石大盗,以前,我……我听说过。” 陆岑:“……” 骆逸凡估计第一次的时间差不多了,手上动作加快,浴室内回荡着啪啪的水声,萧瑜再能忍也抵不过身体反应,终于没绷住,射了。 作为一个生理正常的成年男人,陆岑要是再听不出来那就有鬼了。 “你们在做什么?”陆岑哭笑不得,“虐狗虐到我头上来了?” 萧瑜刚刚发泄过一次,小腹以下都是酸软的感觉,骆逸凡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借助射出来的东西做润滑,继续抚摸。 萧瑜累得不行,感觉自己又有反应了,被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喘着气,虚弱道:“挂了吧,剩下的等我们到了再说……” 陆岑笑笑没多说话,直接挂断通话。 盥洗室重新安静下来,萧瑜不用再避讳什么,大口喘着气,“还不快解开。” 骆逸凡拧开花洒,然后去脱萧瑜的龙猫睡衣。萧瑜被勒得手指冰凉,两条胳膊全麻了,松开后第一反应就是把骆逸凡压上墙壁,“算你狠!” “还有其他惯例么?”骆逸凡注视着他的眼睛,“我都会满足你。” 萧瑜勾起嘴角,膝盖挤进逸凡两腿之间,顶住某处,笑得特别无耻,“你确定你满足得了我?” 花洒的热水淋在两人身上,逸凡全身湿透了,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饱满而性感的肌肉轮廓,萧瑜深吸口气,手指摸索到纽扣,快速脱掉对方的衣服和长裤,回搂住他,隔着内裤去蹭逸凡那个。 骆逸凡笑了一下,“明天你就知道了。” 萧瑜先是被这个笑容惊艳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明天?” 骆逸凡没有说话,翻身把萧瑜反压在墙上,挑起下颚,非常粗暴地吻了上去。 【神说:要河蟹~】 ◇ 凌晨四点,罗德顶着黑眼圈上厕所,隔壁断断续续传来“卧槽!不要!”,“休息一会儿,快不行了。”,“honey你好猛,再来。”的声音。 罗德捧着水洗了把脸,从抽屉里翻出耳塞塞进耳朵,幽魂似的飘回床上,蒙上被子,用羽毛枕头把脑袋捂住,两秒后—— “啊~~~~~” 罗德:“……” 另外一边相邻的房间,彻夜未眠唐少昕把烟蒂按进堆得小山一般的烟缸,疲倦地揉揉额角,挥手招来候在一旁的下属。 “唐少,什么吩咐?” 唐少昕捏紧眉心,静了几秒后,道:“今天估计走不了了,找人盯好,等隔壁那俩起床了再问问他们的意思。” “是。” “还有——” 已经准备去办事的男人又折回来,“您说。” “叫俩鸭子,长得好看,干净的,”唐少昕说:“禁操,但是不能叫。” 下属:“……” 两小时后,窗帘缝隙间泛起天光,萧瑜迷迷糊糊趴在床上,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终于明白逸凡那句“明天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第32章 下午四点,微信,萧瑜朋友圈—— 【睡醒啦!天气真好~为什么不刮台风呢?还想多住两天~ps:龙猫睡衣坏掉了,重新拍了一套,不在家不能收快递,sosad…qaq】r回复:睡衣都坏了?你们也太激烈了吧! shaw回复deer:脖子以下不能描写,不要再这里说这个~>。ix回复:竟然敢发状态?有本事你加定位啊! shaw回复ix:对不起,您回复的状态已经被删除~_ archi回复:不对啊老大!状态明明还在啊? shaw回复archi:你不回复能死啊!→_→ix回复archi:来~米德熊,告诉我shaw在哪里?我会向boss建议,让你提前转正哦~:) shaw回复ix:卧槽!无耻啊!不过没关系~我们有鹿鹿~(/w\) r回复shaw:本人严肃表示观察期必须正规,不能随便提前转正,我是不会帮阿基米德说话的~shaw回复deer:鹿鹿,你忘记我们才是搭档了么?→_→r回复shaw:我只记得昨晚有人虐狗来着? shaw回复deer:汪汪汪汪……其实我也是无辜的啊!qaq手指刚刚按下发送,浴室里水声停了,萧瑜放下手机,一抬头正看见逸凡擦着滴水的头发走出来。 “吵醒你了?”骆逸凡微微皱眉,把毛巾扔在一边,在床上坐下来。 萧瑜摇摇头,说:“没有,刚才一翻身发现你不在我就醒了。” 逸凡才洗完澡,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露出肌肉健美的胸腹和脊背,萧瑜嗅到对方身上沐浴过后清新好闻的水汽,探过身,用舌尖轻轻舔去一滴正淌过胸肌的水珠,再抬眼看向逸凡,笑得一脸无辜。 被猥亵的前探员先生:“……” “我以为你累得不想动了,”骆逸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还疼么?” 萧瑜摇摇头,笑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说完,朝房门一瞥,压低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他们已经等很久了,真要一起上路?” 门外有人,这一点骆逸凡心里清楚,两人对是否接下委托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唐少昕身为珠宝大盗,心思必然缜密,会派人盯梢也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内。 要不然某人昨晚也不会故意叫得那么浪…… 想到这里,逸凡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没表现出来,用正常音量说:“如果你不需要休息,就吃过晚饭出发,预计明天中午以前就能抵达华盛顿。” 明天中午么?实在太早了,鹿鹿可是给了一周时间呢……萧瑜想到用不了一天就会见到米德熊牌电灯泡,顿时觉得非常蛋疼,但是路上会遇见唐少昕完全是计划外的状况,已经被这样的人注意到,如果再放慢行程显然很容易发生意外。 萧瑜默默叹气,掀开被子,磨磨蹭蹭下床,“我先去洗澡。” 目光追随着某人光裸的背影,骆逸凡眼睫轻颤,眸底倏然划过一丝玩味的神色,在那片落着碎发的肌肤上,淤血形成的吻痕若隐若现,形如印记那样——脑中不禁回忆起昨晚,他吻着萧瑜颈侧,继而用力吮吸时,身下那具身体因为兴奋而不住颤抖奇妙反应。 骆逸凡深深缓了口,竭力压抑下体内再次腾起的某种冲动。 “honey?” 闻言,骆逸凡抬头看去,已经进盥洗室的萧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门口,侧身倚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走之前要不要再来一次?” 逸凡犹豫一秒后果断起身,推着萧瑜进了盥洗室,于是24小时之内,某只第二次被压上了那个罪恶的洗手台。 一墙之隔,标间房门被打开,穿戴整齐的唐少昕正站在窗前抽烟,头也不回道:“人起来了?” 罗德反手轻轻合上木门,低声道:“刚醒,估计一会儿就会出来。” 唐少昕转过身,向另一个下属眼神示意,“去准备晚餐和汽油,他们应该是打算一路开到华盛顿,中间不再停留。” 下属欠了欠身,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待房门重新关紧,罗德来到唐少昕近前,眉心拧紧,不解道:“师兄,您真的想让那些人帮忙?即使他们是成功盗取《蒙娜丽莎》的团队,但是只凭一句‘没兴趣’,怎么能肯定他们不会反而利用咱们争取盗神的位置呢?” 唐少昕按灭烟蒂,抬眼地看向小师弟,莞尔道:“罗德,你有一件事搞错了,现在的问题还轮不到去思考我们会不会被反利用,我关心的是shaw和他的团队到底是不是真的盗了《蒙娜丽莎》。” 罗德震惊,“您的意思是……那些消息都是谣言?!” “不,经委员会确认过的消息不可能是谣言,卢浮宫的《蒙娜丽莎》确定已经被人偷天换日,这一点不会有错。” “那是——?” 唐少昕意味深长地笑笑,“盗贼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大家彼此都认识,也都清楚对方有什么本事,罗德,你就不觉得奇怪,shaw这个名字出现的太巧合,也太突然了么?” 罗德微微一怔,紧接着反应过来,“以前确实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非常抱歉,那天我在火车上被人劫断时就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啊,要说整个东部地区,有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知道又敢劫你的人,咱们又怎么可能不认识?” 罗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唐少昕继续道:“《蒙娜丽莎》失窃后我查过那伙人的资料,身份信息全部是伪造的,即使是假身份也经过了多重保护,他们身后的组织很有意思,但更有意思的是萧瑜对于这个组织来说同样是个新人。” “他的身手可不像新人。”罗德说。 唐少昕嗯了一声表示肯定,“昨晚看过你和他交手,恐怕萧瑜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盗贼出身,如果是这样就更说不通了——专业,但又不为人所知,他的来历似乎被隐藏得太好了一些,我很好奇,为他安排这一切的人会是谁……” “师兄,既然这个萧瑜有问题,那我们难道不应该跟他保持距离?” “不急,”唐少昕道:“先观察,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关键竞争对手,然后再做打算,不过在弄清楚这些以前还是要争取保持良性合作关系。” ◇ 一小时后,萧瑜和骆逸凡拿上随身携带的简单行李出门,碰巧隔壁房门打开,萧瑜歪头一看是罗德,笑着跟他打招呼,“早安,偷钱包的小贼,昨晚睡得好么?” 罗德:“……” 罗德本来心里还惦记着师兄说的话,已经自行脑补把萧瑜的神秘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结果对方一开口瞬间掉回‘那就是个纯种混蛋啊’的分类。 而且这混蛋竟然好意思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 叫到天亮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这尼玛绝壁是故意的吧! “已经快要傍晚了。”罗德磨着牙提醒,在心里补充早安你妹啊! 嘲讽成功,萧瑜满意捕捉到小家伙波涛汹涌的os,表面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样,若无其事道:“唐少昕呢?我们打算晚上离开,直接开到华盛顿,因为还有两个同伴,所以你们的委托需要和他们商量以后再做决定。” 罗德冷冰冰地嗯了一声,说:“师兄一会儿过来,让我们先去吃饭。” 骆逸凡冷淡地看向罗德,“委托书准备好了么?” “现在就要?”罗德说。 “价码会成为参考项,”骆逸凡道:“这个规矩你们是不懂,还是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想要下达委托?” 按照师兄的意思,下达委托的确不是他们眼下首要目的,罗德被问住了,强装镇定地抿了抿唇,“师兄应该准备了……” “应该么?”萧瑜眉梢微挑,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对方不自然握紧的右拳上——真嫩啊,也就是个孩子~大盗先生在心里啧啧摇头,不懂得隐藏情绪,没也学会掩饰肢体细节,随便套套话就露陷了。 没等到罗德开口,房门再次被打开,唐少昕点头朝两人示意,然后将一个牛皮纸袋交给萧瑜,“你们的委托书,为了表达诚意,上面罗列的所有条款都有商量余地,只是我就一个小小的请求?” 萧瑜没着急打开,指腹极不明显地摩擦过纸袋表面,感受着那份委托书的厚度,随口道:“说来听听。” 唐少昕说:“昨晚我找人简单调查了一下你们。” “哦~”萧瑜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是简单调查了一下,还是因为没调查出什么结果,所以才用简单当借口,来掩饰你们情报人员不行呢?” “你这么揭短,还怎么聊天?”唐少昕忍不住笑起来,坦言道:“你们的身份保密性做的很好,凭我的情报网确实没收集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依次看过两人,“你们的直接负责人代号deer?” 骆逸凡眼睛眯起来,一针见血道:“你想见他?” 唐少昕从口袋里取出一只u盘,解释道:“这里有委托书的电子版,我希望你们可以把它提前发给deer,现在距离交流会召开还有不到两周时间,如果条款确认无误,那么作为委托人,和他见面详谈应该也是流程允许的吧?” 这家伙和罗德果然不是一个水准的,萧瑜不置可否,同逸凡对视一眼,得到默许,他接过u盘,说:“这件事我来做,你们去餐厅等,我很快就来。”说完,他接过笔记本电脑包,折身返回房间。 唐少昕很识趣地叫上罗德先走,等两人消失在走廊拐角,骆逸凡才走到萧瑜身后,沉声道:“唐少昕比我们想象的要棘手。” “盗贼嘛,都很狡猾,一不小心就会被算计进去,你没有正式跟他们打过交道,低估他其实是我的失误。”萧瑜声音很轻松,打开电脑启动相应的防护程序,插上u盘后先做了一次整体检查,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着手给陆岑发委托书。 “为了不被希城发现,我一直在尽量避免与同行接触,卢浮宫委托以前,我也有三年没见过高水平的盗贼了,所以忽略了很多事。” 骆逸凡道:“我们单方面想根据华盛顿那边的情况再做决定,而唐少昕现在也是这种心理,表面上看我们拥有是否接受委托的选择权,但实际上主动权并没有占到多少。” 电脑屏幕上进度条缓慢推进,萧瑜一边按着手机发微信把情况告诉陆岑,一边说:“必要的时候,我们得主动表示一下友好,否则等唐少昕做出决定,再想改变就会非常困难了。” 骆逸凡说:“你觉得他可利用的价值在哪里?” 萧瑜仔细想了想,慎重回答道:“野心。” “年轻,却想要成神?”逸凡给出一个简练而精准的概括。 萧瑜缓慢点头,“没错,他敢想这个位置,意味着他有信心挑战俞希城,不管成功率有多少,我都认为,可以考虑和这种人合作。” “你对他评价很高。” “他?”萧瑜一愣,几秒后旋即反应过来逸凡指的并不是唐少昕,一瞬间陷入沉默,就在骆逸凡以为萧瑜不想提起那个人的时候,却听见他轻声说:“做盗贼也是需要天赋的,你见到他就会明白,年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是限制,但是对于师兄反而是一项优势。” “他是与生俱来的大盗,时至今日已经超越了很多经验和阅历都远胜于他的前辈,这其中也包括舒曼老师。” 骆逸凡说:“你们的老师很看重他?” “没有,事实是恰好相反,”萧瑜眉心拧紧,犹疑着摇摇头,“大多数盗贼都非常骄傲,不希望自己的光环被别人遮住,老师注意才希城的才华以后逐渐不允许他插手盗窃的过程,而是转为练习艺术品临摹,只参与前期准备工作,我觉得,老师他……不愿意继续培养一个可能超越自己的人?” “这是俞希城杀害康奈尔·舒曼的原因?”话一出口,逸凡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勉强,不禁皱皱眉。 “我不知道他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萧瑜说完,骆逸凡没说话,而是眼神示意他继续。 思维陷入回忆,萧瑜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过了很久,才说道:“在我的印象里,师兄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老师决定的抗拒,不是假装,而是一种出于尊重的服从,这也是我一直没想通他为什么会突然对老师下手的地方。” 话音刚落,两人手机同时一震,萧瑜划开屏幕查看内容—— 微信讨论组,陆岑发来了一家咖啡厅地址。 附带消息为:【明天带委托人一起过来,我们见个面。】 第33章 又是傍晚时分,天空被渲染成厚涂油画一般得精致过渡色,海风穿过椰树林将潮湿的水汽吹向陆地,金色的夕阳铺满黛青色的高速公路,向远方蜿蜒而去,从迈阿密到华盛顿一路沿海,风景优美,特别适合自驾旅行。 汽车旅馆的简易停车场内,萧瑜哼着歌,弯腰将行李塞进后备箱,罗德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一对蓝眼睛漫无目的地盯着他看来看去。一阵风吹来,萧瑜颈侧发梢扬起,露出那枚颜色依然非常鲜艳的吻痕,罗德大脑自动回放响了一整夜的某种声音,脸颊一红,瞬间尴尬地移开目光。 “那个……罗恩?”萧瑜回头看他。 “不是罗恩!”罗德炸毛,“是罗德!rod,罗德!已经第六次了!麻烦你不要再搞错了!”尼玛这么简单的名字都记不住!这种煞笔竟然能盗蒙娜丽莎!罗德鄙视他,在心里疯狂吐槽。 “你们的名字太难记了~”萧瑜毫无自觉地摸摸鼻尖,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你没有行李需要放进来?” 罗德扭头不理他,对着空气说:“在师兄车上,不用你管。” 萧瑜顿时被逗乐了,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孩子,你将来可是注定要成为大盗的人,能不能稍微专业点?” 专业素质受到质疑,罗德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唐少昕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你塞过来,难道不是让你帮忙盯着我们?” 罗德耳朵一动,眼珠转了转,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要改为插兜,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只注意到眼前人影一闪,下一秒极弱的气息撩过耳侧。 好快!以他的动态视力竟然完全跟不上对方的动作! 罗德心里大惊,摸不准萧瑜用意,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藏在腰间的匕首。 在他身后,萧瑜无声无息扬起嘴角,动作更快,单手扣上少年手腕反折卸去力道,另一只手绕前扣住他下巴,指腹移动,接连抚过几处肌肉和嘴角。 罗德只觉得脸颊酸酸的,绷紧的表情被迫放松下来,怒道:“你——!” “嘘,别太紧张,既然唐少昕找的是让你向我学习的理由,那我就顺便教教你好了~”萧瑜低头在他耳畔吹着气,坏笑着欣赏对方颈侧的肌肤一点一点变得绯红,声音却特别正经,道:“与陌生人交流,首先要学会隐藏你的情绪,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接近他,暴露情绪,就等于暴露你自己,懂?”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0节 罗德怔住,萧瑜按着他下巴,迫使他做出点头的动作。 “乖~”某人笑眯眯的无耻道。 罗德:“……” 萧瑜手掌抵住罗德肩膀,绕道他面前,指尖轻挑地抬起对方下颚,笑道:“说话时要看着我的眼睛,不能看其他方向,否则我会察觉到你心不在焉,进而推测出你在说谎,必要时你可以假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选择性附和,但不能说词不达意的废话——” 罗德终于露出一个微微讶异的表情。 萧瑜继续道:“说话内容要明确,但是不能让我发现你刻意梳理过逻辑,别太深刻,要幽默,但不是搞笑,底线就是不能引发笑场,做到这种程度,倘若我是个普通人,就会对你很有好感,但转头又会很快忘记你。” “你……”声音戛然而止,罗德本来想说你看上去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怎么会表现得这么老道?但出于某种自尊心作祟,他说出来就变成——“谁用你教?多管闲事!” 萧瑜笑笑没说话,松开他,拿起放在车顶的青椰子,用陶瓷刀片挑开缺口,插进吸管递给罗德,自己又打开一颗,吸椰汁喝。 罗德捧着椰子,嫌弃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抽动,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应该也有老师吧,不然不可能这么——”他抿了抿嘴,没继续说下去,承认自己讨厌的家伙厉害实在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 萧瑜听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唇角泛起的笑意加深,坦言,“曾经有。” “是谁?”罗德眼睛一亮,能教出这种家伙的人,他实在太好奇了,应该也很厉害吧! “不重要,”萧瑜摆摆手,拉开路虎后门,示意罗德上车,然后自己坐进副驾驶,“这也是唐少昕让你问的?” 罗德说:“不是,我自己想知道。” “你觉得我很厉害?”萧瑜抬头,从后视镜观察他。 罗德不大情愿地小幅点点头,嘟哝道:“还可以。” 萧瑜笑道:“我的老师已经过世了,而且我也算不上厉害,你被保护的太好了,身手又差得要命,这次跟唐少昕去交流会见见世面也好,不然凭现在这点能力就想在圈里混,那些真正的盗贼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你的命。” 罗德抬头怒视萧瑜,嘴唇张了张,但对方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最终只能缩到角落里,泄愤一般吸椰汁喝。 不远处,汽车旅馆大门打开,几个人鱼贯出来,萧瑜看见骆逸凡就不再跟罗德闲聊,探身拉开驾驶位一侧的车门。 几分钟后逸凡上车,萧瑜把椰子给他喝,随口问道:“面谈的事说好了。”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含住吸管喝了一口,然后扣住萧瑜后脑和他接吻,把椰汁渡给他,萧瑜回搂住他加深这个吻,两人亲得险些把持不住,完全不顾及后排还有个未成年人。 罗德举着椰子挡住眼睛,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正值青春期建立三观和性取向的关键时期,再这么影响下去自己会不会……也弯啊。 罗德小朋友绝望地合上眼睛,忍耐着濡湿暧昧的接吻声,默默蛋疼。 另一边,两辆牧马人依次驶出车位,其中一辆鸣笛示意可以出发。 骆逸凡放开萧瑜,把椰子还给他,又替他拉过安全带系好,然后发动汽车,挂档,倒出车位,在第二序位下随前车一起驶上高速公路。 萧瑜把cd音量调低,给陆岑打电话,告诉他已经上路,顺利的话明天中午以前就能抵达约定见面的咖啡馆。 从汽车旅馆到华盛顿市区差不多还有一千二百公里,正常时速不做长时间停车的话差不多需要12小时,萧瑜起床没多久,虽然没有睡意但还是阖上眼休息,以便后半夜和逸凡换着驾驶。 同一时间,迈阿密某处私人海岸。 茂密的热带阔叶树种掩护后的庭院内,喷泉水流逐渐放缓,不消片刻彻底停止,紧接着抽水阀开始运作,待积水抽干,金属池底向两侧展开,沉于地底的停机坪升起,将一架空客h145直升机托上地表。 别墅主楼三层,书房。 窗帘紧拉的室内光线昏暗,投影屏幕播放着一段夜视监控拍下的视频画面,这是连卢浮宫内部系统都没能存档的监控记录,正是《蒙娜丽莎》失窃当晚,连接展室所在走廊那条楼梯间的情景。 投影屏幕正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白色立领定制款衬衣,袖口和领口用金线绣着繁琐的巴洛克花纹,配铁灰色手工西裤和漆皮皮鞋。 男人长着一副典型亚裔面孔,不同于欧美人的硬朗线条,他的五官轮廓柔韧英俊,气质安静温和,坐姿端正,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被精细保养的五指拖着一杯加冰威士忌,整个人看上去形如一位优雅而浪漫的绅士。 这时,书房外响起三下敲门声,男人却仿佛置若罔闻一般,幽暗的黑色瞳孔至始至终只锁定在屏幕上,确切的说他在看影响中一道极不明显的人影。 待监控视频即将结束,男人拿起遥控器,将画面倒退回某一个时间点,然后才缓慢开口,说了声,“进来。” 声音没落,房门从外面打开,一身正装的宋远走进来,回手关上书房门,朝男人欠了欠身,恭敬道:“三少,飞机准备好了,您想什么时间出发。” 俞希城依然看着投影屏幕,眸底染上一层清淡的笑意,放下一口没动的威士忌,没回答问题,而是问道:“小七到了?” “还没有,眼线反馈的消息是在路上。”宋远说。 希城嗯了一声,按住遥控器上的红外线,猩红色一点落在投影屏幕某处,他说:“我要的这个人的资料,有结果了吧?” “是,三少,”宋远说完上前几步,将一个档案袋交给俞希城,然后退到一个恰当的位置站好,回道:“他的本来身份已经被那个组织抹除,但是情报那边还是挖掘到一部分真实信息。” 俞希城把档案袋放在一边,“说来听听。” 宋远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开始一字不差地复述报告上的内容,说到骆逸凡前fbi探员身份时,他顿了顿观察自家boss的表情,见希城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他是《蒙娜丽莎》委托启动前夕才加入组织的,身份转换的动机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非常可疑。” 俞希城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抽出香烟点燃,轻描淡写地指出宋远方才一番报告的缺失点,“你没提到他的家庭背景,是因为没查到?” “是,三少,调查过程中,情报处的人发现他的家庭背景一片空白,”宋远犹疑地拧紧眉心,推测道:“可能不简单……” “可能不简单?”男人用含笑的口吻重复了这个短语,分明是温雅的语调,却听得宋远心脏猛然一颤。 俞希城起身整理过一丝不苟的领口,径自走向房门,错身而过的瞬间,他抬眼第一次看向下属,用那种特有的柔和嗓音说:“别再让我听见任何推测性答案,我只要一个明确的结果,跟了我这么久,这种事还需要我反复强调?” “抱……抱歉!” 收回目光,俞希城淡淡道:“下次注意。” 宋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颗心脏强烈撞击着胸腔,即使已经追随希城了七八年,他依然对那双眼睛的凝视充满恐惧——明明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可他的目光太冷清了,看不出任何悲喜,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你完全感受不到活着的气息。 那种隐藏在温柔表象下的至臻寒冷,犹如见血封喉的利刃,他看见你的瞬间,就牢牢握紧了你的命脉,只留下逃无可逃的绝望。 “走吧。”说完,俞希城朝书房外走去。 男人的声音让宋远回过神,顿时想起另一件事—— “三少!” 俞希城脚下停住,头也不回地说了一个字,“说。” “据确切消息称,小七爷在佛罗里达和佐治亚州交界的一家汽车旅馆遇见了亚特兰大的珠宝大盗。” “唐少昕?” 希城若有所思地说出一个名字,漫长的沉默中,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底倏然漫上一层冰冷的笑意—— “这样也好,还省得我费心寻找目标,他的野心倒确实是适合做这次交流会的牺牲品,只可惜亚特兰大珠宝大盗的传承,恐怕要后继无人了。” 宋远一怔,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三少,您的意思是?” “小七成名太快,唐少昕这只狐狸肯定会怀疑这一切背后有人操控,而东部地区能玩得起《蒙娜丽莎》的人并不多,意识到这点他一定会故意接近小七,利用他达到接近神位的目的。” “——只可惜,他猜不到小七背后的人会是我。” “既然,唐少昕不怕那个风口浪尖上的位置,那我也帮他一把好了。” 宋远不解,“三少,未来五年的盗神之位非您莫属,您又为什么要让给他?” 俞希城转身看向宋远,哂笑道:“你以为东部第一的位置是那么好坐的?” 第34章 翌日上午八点,三辆车驶入华盛顿市区。这个时间车流量非常大,华盛顿虽然不是经济中心,却拥有仅次于纽约的糟糕交通。 离开州际高速公路,仪表盘显示的迈数就没上过三十,萧瑜手肘支在车门上,仅用单手稳住方向盘,驱使路虎随车流缓慢向前移动。 车载cd早就关了,车窗紧闭,隔绝了外面的噪音,骆逸凡靠在副驾驶位假寐,头微微偏向萧瑜这面,男人侧脸非常英俊,呼吸均匀,闭目熟睡的模样少了平日的疏冷,反倒是有几分安逸的模样。 十字路口信号灯切换,萧瑜停车等红灯结束,顺便欣赏逸凡帅气的睡颜打发时间,看高兴了就凑过去亲他的嘴唇。 两世从事高危行业的骆逸凡注定不会在车里达到深度睡眠,感觉到气息接近,他警觉地睁开眼睛,看清是萧瑜后又逐渐放松下来,偏头和他接吻。 后排用ipad玩炉石传说的罗德顶着满头黑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我忽然觉得不想干了。”萧瑜说。 骆逸凡睡不着,索性坐起来一些,看着他,“那你想做什么?” 萧瑜额角抵在靠背上,懒洋洋地完全不像是在开车,歪头思考了一会儿,说:“等以后退休了,我们随便买一家汽车旅馆,赚过路人的钱,再养几只狗,白天做三明治,晚上做爱,累了还可以去沙滩上散步~” 罗德心不在焉地思考着做三明治和做爱之间的逻辑关系,手指随便拖起一张牌打算终结这局,结果一不小心选错目标把自己炸死了。 罗德:“……” “只有晚上?”骆逸凡严肃提出质疑。 “我说的可是退休以后y~”萧瑜坏笑起来,“你确定到那时候你还可以做一天?” 骆逸凡抚开萧瑜额前的碎发,深灰色的眸底漫起某种柔软的光泽,他说:“我不缺钱,如果你愿意,处理完这次交流会的事,我们可以一起退休。” “现在的话确实问题不大~”萧瑜狡猾的目光向下滑去,“找时间我们先实践一下?” 罗德装不下去了,咳了一声,弱弱提醒道:“那个……我还不满十六岁。” “装什么纯?”萧瑜白了他一眼,“敢说你没下过片?” 罗德直接炸毛,怒道:“少昕师兄对我管理很严的好么?!” 萧瑜了然的哦了一声,“看来下片被抓到过,”然后非常鄙视并同情地看向罗德,“你是大盗,这种事都能被抓,我该说你点什么好?” “不要说了!”罗德脸颊涨红,悲愤道:“开你的车!” 绿灯亮起,车流再次移动起来,萧瑜慢条斯理地踩下油门,支架上开启导航功能的手机语音提示200米后右转,他瞥了眼余下线路,对逸凡说:“告诉鹿鹿,二十分钟以后让阿基米德下来接我们。” 其实,不需要萧瑜提醒,骆逸凡就已经在给陆岑发微信。 “哎,对了,”萧瑜恍然想起件事,似笑非笑地看向逸凡,“fbi总部也在这里,你离开还不到四个月,有没有兴趣回去看看?” 骆逸凡说:“三月底迈阿密曾经有过一次重大交通事故,我的名字出现在遇难者名单上,‘骆逸凡’对fbi来说是个离职并死于意外的人,我回去只会暴露一些组织想要隐藏的秘密。” “那家呢?在不在华盛顿?”萧瑜眉心拧起来,不满道:“我发现你从来没跟我提过你家里的事。” 闻言,逸凡按屏幕的手指停顿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和陆岑聊微信,轻声说:“我父亲是做生意的,年轻的时候玩过不少女人,其中一个就是我母亲。” 从他一开口,萧瑜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表情微微有些尴尬,骆逸凡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反应,继续道:“那时母亲只是一个留美读研的学生,但是人非常理性,知道不可能和那种人有结果,所以办理了一年休学,回香港待产,所以其实我是在香港长大的。” “后来你父亲把你们接来了美国?”萧瑜说。 逸凡平平嗯了一声,道:“初中毕业,不过只有我。” 萧瑜心里隐约有了答案,试探着说:“她……不在了?” 骆逸凡缓慢点了点头,把手机收起来,“deer说他知道了。” 往后那个略微敏感的话题自然终止,萧瑜心里算是松了口气。 不管两人现在关系如何,站在组织角度来说逸凡的出现是非常突兀的,萧瑜清楚组织那套排查人员可疑性的流程,对于他的背景和加入组织的真实目的,陆岑一直在负责这部分的调查,就像当初对待他那样。 到底为什么突然离职,并加入与fbi性质完全相反的组织呢? 这是萧瑜一直没想明白的疑问,除此之外还有更引人注目的一点——逸凡完全不像是毕业后进入fbi不满一年的新人,他实在太老道了,萧瑜无法想象一个接受正规常青藤教育的研究生会对犯罪本身如此了解,在这一行混的人都清楚,能力只可能来自长年累月积蓄下来的经验。 那么他获取这些的途径会是什么呢? 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缓慢扣紧,萧瑜心里思索着如果现在开口,以他们的关系逸凡有没有可能告诉自己?当然他们这类人之间打交道,说与不说是一回事,说了以后分辨真假又是另一回事,这么一想某只顿时就纠结了,头一次觉得大盗们的人格都好复杂,人与人之间压根没有最基本的信任。 车队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街区,导航提示1000米后抵达目的地,萧瑜放缓车速,自觉和前车拉开距离,跟在他后面的第三辆车则提速超前,径直从另外两部车旁边开过,拐弯消失在转角。 萧瑜盯着牧马人消失的方向,问道:“罗德,交流会前你们在哪里暂住?” “离维拉德华盛顿州际酒店大概三个街区,师兄在这边准备了一套公寓,”罗德收起ipad,抬头看萧瑜,“你们呢?” 萧瑜一打方向盘,把路虎驶进一条小巷子,导航提示重新定位,萧瑜把它按掉,边找地方停车位边说:“我也不知道,因为遇见你们,我们的行程安排发生了一些改变,到现在为止,率先过来的搭档只给了我这家咖啡馆的地址。” “那个鹿鹿么?他是你们的老大?”罗德尽职尽责地开始套话。 萧瑜从后视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远处有一处空位,他把车开进去,停稳,说:“不是,我们组织管鹿鹿的职位叫负责人。” 说完,他拉开车门下车,罗德跟屁虫似的跟在后边,追问道:“他也是个很厉害的大盗?” 萧瑜习惯性打开地图查看周边建筑群分布,头也不抬道:“鹿鹿是黑客。” “哇,好帅!师兄说盗窃手段也要跟科技发展与时俱进,他一直想招个黑客合作,听说有了他们钻石交易中心的安保系统可以随便黑?” “嗯,”萧瑜点头,“卢浮宫的也可以随便黑。” 罗德眼睛瞬间亮了,翻开ipad,指着游戏界面交战完的一个玩家id,一脸敬畏地说:“能不能让他帮我黑了这货?我怀疑他开挂了,刚才把我虐的好惨。” 萧瑜手指搭上鸭舌帽边缘朝下压了压,眼睫抬起,眼角余光状似无意地掠过一栋二层民宅的墙角,然后笑了笑,道:“我觉得鹿鹿更有可能黑得你一辈子都登不上账号。” 罗德:“……” 骆逸凡走过来,身体挡住萧瑜的视线,将那只瘪瘪的nike包递给他,两人面对面站得很近,他低头去吻萧瑜耳垂,罗德还是接受不了,皱眉将头扭向一边。 嘴唇蹭过少年颈侧细腻的肌肤,逸凡用比耳语更微弱的声音道:“看见了?” 萧瑜:“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两条街区前,有辆白色本田跟上我们,”骆逸凡说:“你来,还是我来?” 萧瑜说:“你带罗德走,去跟唐少昕谈条件,我去会会那个人。” 逸凡默许没有说话,两人分开,他牵起萧瑜,和罗德一起朝巷外走去。 那栋民宅静悄悄的,很明显主人不在家,阳光穿过树木繁茂的枝桠,在墙壁和地面投上一层明晃晃的亮斑。一只小巧的化妆镜从墙边探出,托着镜子的五指白皙干净,指骨细长,指甲上涂着艳丽的酒红色甲油,是一只属于女人的手。 随着角度微调,镜像最终定格在三人离开的背影上。 一辆汽车驶过,光洁的车漆反射着阳光,镜子里的像有一瞬间被遮挡,隐藏在阴影下的女人略微蹙眉,几秒时间,她漏过了几处细节,索性汽车驶离后目标并没有任何异样。 这时,引擎声再次传来,一辆载满学生的校车拐进街巷,慢悠悠地朝这边驶来,随距离接近,明黄色卡通涂装的车身填满化妆镜映出的景象。 这一次时间更长,长久混迹于黑暗中的第六感灵敏到了极致,她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目光一刻不松地紧盯镜面。 校车开过,镜像重新恢复正常,她正看见目标最后一人转过街角——什么也没发生……是她太敏感了么? 女人收起化妆镜,回手去拿立在墙边的长柄雨伞,眸光不经意一瞥,在她身后,两栋民宅之间不足一米的间隙内,有个人懒洋洋地倚靠在墙壁上,右手小臂抬起,陶瓷刀片灵活翻转于五指间,锋利的刃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形如一项危险而华丽的游戏。 “嗨~” 感受到对方阴冷的目光,萧瑜轻佻地弯起嘴角,促狭的眼尾微挑,笑道:“这位小姐,我们似乎没见过吧?” 女人左手握紧伞身,右手缓慢抚上拐棍伞柄,只说了一个词,“shaw……” 陶瓷刀片一顿,被两指稳稳夹住,萧瑜站直身体,唇角依然保持着那抹惯有的弧度,眸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你是……希城的人?” 女人一怔,旋即冷笑起来,“看来sean知道你还活着,还真是意外啊。” 顷刻间,萧瑜听出端倪,惊道:“你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他猜错了,她并不是俞希城的人!那为什么会跟踪他们? 女人没理会萧瑜的问题,反问道:“shaw,你学会杀人了么?” 仿佛是一种暗示,话音没落,长柄雨伞砰地一声撑开,巨大的伞身旋转着遮住视线,迎面朝萧瑜飞来。 空气中响起一记清晰的利刃出鞘的声音,萧瑜回忆着对方先前的肢体动作,心底徒然一惊,急忙抽身后退。 狭窄的过道根本找不到任何掩体,情急之下,萧瑜踏上一侧墙壁借力跃起,与此同时,下面传来刺啦一声,雨伞还没落地,金属伞骨连同伞面被某种利器一分为二。 萧瑜徒手攀上飘窗外栏,凌空时身体扭转,刹那转移到对方身后,堪堪避开这击。那个古怪的女人舔舔嘴角,殷虹的嘴唇仿佛可以滴出血来,她手中依然握着伞柄,可与伞柄连接之物赫然变成一片极薄的利刃。 女人背对着他,手臂垂下,利刃指向地面,她微偏过头,用余光看向萧瑜,笑道:“不懂杀人,真是白白浪费了舒曼先生对你的一番培养,shaw,和三少相比你真是差太远了,难怪——该死!” 萧瑜越来越摸不清对方底细,她明显知道很多,但立场却模糊不清。 “你到底是谁?” 女人没着急开口,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白信封展示给萧瑜看,然后才说:“我和你一样,是这次东部地区交流会的受邀人,只不过我的任务是盗你的命。” “——盗神之争,死伤在所难免,这一次就算是三少也护不了你。” 第35章 上午九点半,维拉德华盛顿洲际酒店,顶层套房。 金色的晨光穿过纤尘不染的落地窗铺满阳台,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颜料气味,俞希城站在画架前,白衬衣的下摆扎进长裤,衬得身材颀长挺拔,他注视着画板的目光专注而温和,袖子挽至手肘,露出肌肉柔韧的小臂,修长的五指稳住画笔,用单色勾勒出维纳斯安静祥和的面庞。 这时,震动声响,放在矮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他却浑然未觉的继续作画。 等候在一旁的宋远闻声上前查看,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见此情景,宋远赶紧招来随行的技术人员,第一时间利用网络反向追踪信号源。 震动声继续,来电那人显得很有耐心。 俞希城勾完维纳斯面部轮廓的最后一笔,拿起调色盘,用毛刷混合颜料娴熟地调出底色,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是谁?” 技术人员将追踪结果的打印纸交给宋远,宋远快速浏览一遍,不由得皱紧眉头,拿着手机走到希城身后站定,报了一处坐标,然后解释说:“三少,是波托马克河畔的一座公用电话亭。” “附近有监控么?”俞希城问。 宋远道:“有,但是被切断了。” 渲染人物肌肤的笔触顿住,俞希城没有说话,目光越过半成品画作望向飘窗外的街景,静了几秒后,他将油画刷子和调色盘一起搁在画架旁的矮桌上,拿湿巾擦干净每一根手指,然后才转过身看向宋远。 在这位少爷身边待久了,宋远早就锻炼出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需要任何提示,当即恭恭敬敬的把手机递过去,然后示意技术员回避,自己也跟着暂时退到隔壁套房。 俞希城扫了一眼来电号码,划动屏幕接通,把手机放到耳边,却没说话。 听筒那边是马路特有的嘈杂,除此以外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呼吸声,电流两端的人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这种情况若是放在过去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而现在——俞希城无声一哂,回忆时间,他已经整整三年没主动打电话来了。 “伤好了么?”终于,他率先开了口。 波托马克河表面波光潋滟,树荫下的一座电话亭内,萧瑜向后靠在玻璃门上,听着男人的声音,他只感觉腹部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疼了起来。 俞希城轻笑道:“既然敢打电话过来,为什么不敢跟我说话?” “……”萧瑜抿了抿唇,抬起手,犹豫着要不要挂断。 “你应该刚抵达华盛顿不久,怎么还不去休息?找我什么事?” 一直得不到回应,俞希城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波尔多红酒,轻晃高脚杯,缓慢将酒香摇出来——但凡身居高位的人,通常都不擅长等待,而对于这个电话,俞希城却表现出了非常罕见的耐心和平静态度。 萧瑜后脑抵上玻璃微凉的表面,眼睫轻轻颤动,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打这个电话,在很久以前他习惯于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而现在却连张口说话都感到困难。 “小七,师兄在问你话呢,听见了么?” 男人熟悉的嗓音滑入耳蜗,每一丝轻颤都碰撞上记忆中的某一点,萧瑜深深缓了口气,声音极低的嗯了一声,然后说:“我遇到一个人,是个女人,用剑,她说她要来盗我的命。” 俞希城唇角噙着的笑意瞬时凝固,原本温润的眼眸逐渐蒙上一层寒意。 “她是不是你的人?”萧瑜问。 “你们动手了?”俞希城说:“伤了么?” 萧瑜轻描淡写道:“过了几招,她说时间没到,然后就走了,我没追。” “伤了么?”希城重复了一遍被萧瑜忽略的问题。 “没。”萧瑜说完,静了几秒,犹疑着开口:“她……不是你的人吧?” 俞希城没理会萧瑜的问题,抿了口红酒,沉声道:“小七,除了用剑,那女人还有什么特征,尽可能描述得详细一些。” 萧瑜说:“看来是跟你没关系了。” 俞希城笑了笑,“对你,我从来不用外人动手,难道不是么?” “我知道了。”得到答案,萧瑜默默叹了口气,直接挂断通话,然后头疼地按住额角,脑中把不久前那个女人的音容相貌细细过了一遍。 ——应该是个新人,擅长使用利刃类冷兵器,身手算得上不错了,那把伪装成伞柄的剑很有特点,萧瑜确信自己没听说过有哪位著名大盗使用类似的武器,而且从她游刃有余的说话态度来看,恐怕能力还有所保留。 想到这点萧瑜有些郁闷,按亮手机查看时间,为了防止信号监控定位,这座电话亭距约定碰面的那家咖啡馆有几个街区远,打电话以前他还特意破坏了附近所有的监控探头,不知道陆岑和唐少昕谈得怎么样,他得尽快赶回去。 萧瑜推开玻璃门走出电话亭,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同一时间,套房门响了三声,俞希城从沉思中回过神,“进来。” 房门打开,宋远快步走到沙发旁边,附身询问道:“三少,有什么吩咐?” “给我查个人,”俞希城起身,缓步走到落地窗前,垂眸去看窗外的街景,“交流会受邀名单上有她的名字,小七没见过,应该是最近两年的新人,调查一下她的背景和成就,别探太深,尽量不要引起对方注意。” 宋远恭敬道:“是,少爷。”说完转身要走。 “还有——”俞希城叫住他,“交流会召开以前找人看好小七,有可疑目标及时向我汇报,必要时可以先动手。” “属下明白。” 希城抬起手臂,示意宋远可以走了,然后端起酒杯,将杯内的红酒一饮而尽,身后传来关门声,确定宋远已经走远,他重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秒之内,电话被接通,俞希城一改先前的沉默,没等对方开口,就直言说道:“有人要盗小七的命,这——是您的意思?” 电波另一端响起老者特有的沉缓嗓音,那个人说:“雪莉刚刚反馈给我消息,称小七发现了她的行踪,现在你就来找我质问,呵……希城,三年前我没追究你私自放走小七的事,今天也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的决定。” 俞希城眉心拧紧,握住酒杯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紧接着咔嚓一声,纤细的玻璃高脚折断,断口刺破指缝,血液顺着手指滴滴答答落在维纳斯美好的面容上,像泪一般缓慢滑落,最终被画纸吸收,留下触目惊心的印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做的安排,希城,你是唯一有资格接替神位的人,不应该把弱点继续留在这世界上,只有完美无缺的人,才有可能被称为神,这是最后一次,别再让我失望了。” ◇ 半小时后,出租车在街角停下,萧瑜支付完费用拉开门下车,一直等在楼下的阿基米德一看见他立马摇着尾巴小跑过来,大叫道:“老大!” 这货穿了一身黑西装,上衣敞开,里面的衬衣纽扣只扣到前胸,露出健硕的胸肌和脖颈,还戴了副墨镜,即使拿个脆皮甜筒也改变不了打手小弟的即视感,再配上那么一句引人遐想的‘老大’,便道来往的路人纷纷回头看向萧瑜。 某只机智地压下鸭舌帽,低着头,拽住阿基米德衣领,把他拖进两栋楼之间的狭窄过道,确保没人围观以后,萧瑜把他压到墙壁上,低声告诫,“叫我名字,别用奇怪的称呼,不要引起其他人注意,现在的华盛顿很敏感,你我都不能确定擦身而过的到底是不是一个普通人,懂么?” 两人身高差了十多公分,再加上萧瑜很瘦,作出这个动作看上去不仅没什么威胁性,反倒是有几分滑稽。 阿基米德乖巧地点点头,把甜筒举到萧瑜鼻尖前,像一只讨好主人而拼命摇尾巴的大狗,炯炯有神道:“快吃吧,买了有一会儿了,都要化了!” 萧瑜松手,接过冰淇淋舔着吃,奇怪道:“你怎么在这里?逸凡他们上去了?” “嗯,他们在谈新委托的事,反正我也听不懂,就留下来等你。”阿基米德说:“老大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现在附近没人,萧瑜也就懒得再纠正阿基米德的称呼,那个女人的事非常麻烦,到底怎么应对还得跟陆岑逸凡商量以后再做决定。 “遇见个熟人,耽误了点时间,”萧瑜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拍拍阿基米德肩膀,说:“带我上去。” 陆岑指定的咖啡馆位于一栋临街建筑的二层,这栋楼有些年头了,内部装修风格非常老旧,没有电梯,楼梯的木板已经松动,踩上去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两人沿楼梯上到二层,一扇漆黑的木门上方挂着一只黄铜招牌,上面雕刻着拉丁语店名,萧瑜不认识那个词,只是单纯觉得这家店藏得太深,也太低调了。 阿基米德推开木门,门框上的铜铃响起来。 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早,咖啡馆里一桌客人也没有,唱片机单曲循环着一首舒缓的蓝调音乐,窗玻璃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阳光被污垢稀释成稀薄的雾气,蒙蒙松松地落在一簇干枯的星辰花上。 不是没有客人,而是客人根本不会光顾这家店。 萧瑜眉心微蹙,眼睛警觉地眯起来,不用人说也知道这儿不可能是一家普通的咖啡馆,“这里是……” 两人身后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萧瑜转身,正看见吧台后的酒窖里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四目相对,来人像树皮般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意,“这里是组织下属的情报站之一,我的孩子,你就是shaw么?” 面前的老人看上去至少七十多岁了,萧瑜惊讶于上面竟然会让如此年长的人继续从事情报工作,要知道能被组织列入调查名单的家伙,通常都不可能是普通人,他们原本就善于伪装自己,想从这样的目标身上挖出蛛丝马迹,就必须具备与之相当的脑力和体力。 ——而这两项素质会随着年龄增加快速衰退。 “我是,”萧瑜被对方浑浊的灰眼睛看得很不舒服,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说:“我来找deer。” 老人抬起枯枝一般的手,指向一道走廊,说:“尽头倒数第二间,他们都在那里,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了,谢谢。” 说完,萧瑜眼神示意阿基米德,低声道:“我们走。” 两人转身,还没走出几步,吧台后的老人却忽然开口道:“我警告过boss,告诉他不能让你进来……调查不出身份的人,不应该留在身边。” 萧瑜脚步顿住,背对着对方说:“您说的没错,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当初boss愿意收留我。” 老人笑笑,露出一嘴蜡黄的牙齿,“这一年来我始终没有放弃对你的调查,shaw,你的背景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有什么发现么?”萧瑜也笑了。 “很遗憾,对你我还是一无所知,不过我发现有人盯上你了——”老人说:“是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闻言,萧瑜饶有兴致地回头看去,“什么人会不应该出现?”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咽喉位置虚虚一划,无声重复着一个短语,萧瑜注意到他的口型,脸色瞬间变了。 阿基米德顺着萧瑜的目光看过去,下意识去模拟被老人消去的音节,“thedead——?” 阿基米德一脸莫名地向萧瑜寻求答案,“什么意思?那老家伙说你被死人盯上了?” “不是,”萧瑜眸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迟疑神色,似乎接下来说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意思恐怕是——有个‘本来应该已经去世的人’盯上我了。” 第36章 “已经死了的人?”阿基米德一脸莫名其妙,皱着眉头看向吧台后的老人,“你在说什么鬼话?死人怎么可能盯着我老大!” 老人并没有理会阿基米德,而是自顾自地拿起一只咖啡杯,用已经脏成黑色的抹布慢吞吞擦起来,他低着头,整个人被阴影淹没,但萧瑜敢肯定对方正在用那对浑浊的灰眼珠偷偷打量自己。 “喂,你——!” 见他不说话,阿基米德挽起袖口正要上前,萧瑜扣住他胳膊把人拦下,说:“算了,他不会说的,鹿鹿在等我们,正事要紧,”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古怪的老头,淡淡道:“既然被盯上了,就不用担心对方不会找上门来,我等着。” 阿基米德心里气不过,但萧瑜要走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气鼓鼓地瞪了老头一眼,然后跟着萧瑜,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咖啡厅角落里的走廊。 顶灯不知道为什么没开,整条走廊没有窗户,天光透不进来,萧瑜用了十几秒眼睛才逐渐适应黑暗环境,鼻翼翕动,他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的一丝潮湿的霉味。 平时不通风,难道说这间咖啡馆从来不对外营业?兽类般戒备的目光依次扫过那些关紧的门,萧瑜心里隐隐感到哪里不对,按理说他们此次前往华盛顿的行动不应该惊动组织,陆岑又怎么会选组织下属的情报站碰头呢? 萧瑜低声说:“阿基,你之前见过那个人么?” 阿基米德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萧瑜是指吧台那儿的老头,语气不善道:“见过,那老东西从早到晚就待在咖啡馆哪儿都不去,我觉得他脑子有病,整天嘟哝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刚才不是还说有死人盯着你么?根本就是扯淡!” 萧瑜停下,回头看他,“这几天你们一直留在这里?” 阿基米德点点头,“陆岑的公寓就在这栋楼的顶层,这间咖啡馆也是他的。” 萧瑜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阿基米德说出的内容和他猜测的差不多,如果这里是鹿鹿的地盘那一切就说的通了,而那个老人恐怕也早已经不在组织的人员名单上。 不消片刻,两人来到尽头第二道门前,萧瑜屈指敲了敲门板,没人应声,过了一会儿门被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是骆逸凡,见到萧瑜,他快速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没受外伤,然后不动声色地给了萧瑜一个询问的眼神,萧瑜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骆逸凡把两人让进屋,这才重新关紧房门。 “你去哪儿了?”罗德问:“忽然就不见了。” 萧瑜笑得一脸轻松,朝他晃晃手里吃了一半的甜筒,意思是‘我去买冰淇淋了’,罗德顿时一翻白眼,脸上写着‘鬼才信你’。 陆岑笑笑,对萧瑜说:“过来坐。” 咖啡几上放着纸质合同和委托书,萧瑜瞥了一眼,注意到双方已经签字,心里明白这事算是谈成了,然后在陆岑旁边坐下来,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和委托人一起行动,这种时候应该是按唐先生的计划来吧?” 陆岑点头:“理论上是的。” “别太客气,叫我少昕就可以,”唐少昕说:“交流会还没正式开始,本届盗神争夺的安排要等到最后一天才会公布,几位是盗出过《蒙娜丽莎》的高手,行动方案咱们可以商量着来。”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件事,依次看过陆岑四人,“之前,你们有人参加过东部地区交流会么?” 四人之中只有萧瑜作为随行参与过上届交流会,只不过五年前年龄还小,印象不算深刻,他听出唐少昕此话别有深意,所以没做任何反应。 骆逸凡习惯性保持沉默,阿基米德摇了摇头。 己方同志态度明确,陆岑好整以暇地微笑总结,“《蒙娜丽莎》以前,我们没有与受邀资格相当的成就,你也看到了,除了shaw以外,我们另外三人本身都不是大盗,而shaw也只是个新人而已——就这一点来说,即使合同已经签署,我也希望你可以再谨慎考虑一下。” 唐少昕道:“陆岑,你没必要这么谦虚,即使不混一个圈子,黑客deer的名字我也不是头一次听说,而且你远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后能有更多的合作。” 陆岑笑了笑,说:“年龄不决定成就是计算机行业的特点,十几岁就名声在外的天才大有人在,我确实没什么过人的地方。” 在场除阿基米德这个纯外行以外,剩下的人包括罗德都听得出来两人在相互试探,自始至终唐少昕都试图把话往盗窃《蒙娜丽莎》上引,想针对自己的疑问套些话出来,而陆岑雷打不动的态度就是‘我们不行,你多考虑’。 唐少昕年纪不大,处事却非常老道,见对方不说也不会逼太紧,脸上笑容依旧,端起茶几上脏兮兮的杯子抿了一口冷了的黑咖啡。 萧瑜盯着那个杯子,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么脏你都下的去嘴,没看见鹿鹿那杯连碰都没碰过么?唐少你为了装逼装淡定实在太拼啦! “说点正经的,”此前一直沉默的逸凡忽而开口,“不然今天就到这儿。” 唐少昕很欣赏逸凡这种做事干脆利索性格,再加上在汽车旅馆就有接触,所以对他印象非常好,点点头,道:“距交流会开始还有一周时间,昨晚大家连夜赶路,现在也都累了,特别具体的行动规划等确定争夺赛题目以后再定,我们今天简单说说交流会当天的安排。” “能有什么安排,”萧瑜笑道:“我们不认识你,你也没见过我们,交流会召开以前的事,大家选择性失忆就好了,看看情况再见机行事。” 阿基米德附和道:“嗯,老大说的对!” 陆岑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莞尔道:“说到底我们所属的组织和职业盗贼还是有区别的,我也是这个意思,三天聚会各自行动,结束后再汇拢收集到的情报,少昕觉得呢?” 唐少昕哑然失笑,觉得面前这几个家伙了总算表现出一些外行该有的行为了,只是不清楚是真没多想,还是假装思想单纯,“你们该不会以为竞争要等到争夺方式揭晓以后才会开始吧?” “你的意思是已经开始了?”骆逸凡说。 唐少昕看向他,“当然,大盗的世界向来竞争激烈。” 逸凡站在窗帘紧闭的落地窗前,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稍微观察过房间布局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站位非常巧妙,如果谈话过程发生意外,以他的身手可以轻松切入,控制住最难办的唐少昕。 脑中回忆起进入华盛顿后跟上他们的本田轿车,骆逸凡表面毫无变化,思维却瞬间明朗,之前没来得及细想,现在看来对方应该是早就确定下来目标,一旦猎物进入领地,掠食者必然开始行动。 ——只是这目标划分到底是针对竞争者,还是……shaw? “所以我的意思是最好可以提前为我们之间确立一种关系,”唐少昕道:“我希望可以给别人明示,直接告诉他们,我们是盟友。” 骆逸凡眼睛眯起来,沉声道:“你说过《蒙娜丽莎》会让所有觊觎盗神之位的人注意到我们,难道就不怕过早结盟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唐少昕笑而不语,反倒是萧瑜开口道:“其实你们都小看少昕了,亚特兰大珠宝大盗的名声并不会比三少小多少,他和我们一样,会提前卷入竞争者的厮杀,这种情况下结盟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跟我们——” “没有背景的空降新人,筹码却是举世闻名的《蒙娜丽莎》,不了解详情的人会自动把我们归结为强强联合,再下手多少也会迟疑一下吧?” 唐少昕看向萧瑜的目光带上几分赞许,“大盗警惕性都很高,同行之间的合作只可能建立在纯利益关系的基础之上,而参与盗神争夺的人很少会主动放弃竞争,所以自交流会诞生以来都是各自为战,你们真的是难得一见的例外。” “他们三个本身不算盗贼,东部地区的实权对他们来说完全没吸引力,至于我嘛——”萧瑜摸摸鼻子,促狭的眼尾微微撩起,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我现在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大盗,受规定约束,不能随便下手,即使坐上那个位置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你就没想过出来单干?”唐少昕不理解,“以你的能力想要什么都会有。” 陆岑点燃支烟,打趣道:“少昕,这才两天时间,你就想挖我的人了?” 唐少昕也笑了,“没有,只是同为大盗,有点想不明白shaw的想法。” “我的想法很简单,”萧瑜说:“我想逐步摆脱盗贼的名声,做回普通人,等以后找份正常工作好好生活,不用再干大半夜闯密码门、穿激光网的勾当,说白了,作为同行,我没你们那么有追求。” 在场几人除骆逸凡外都是第一次听萧瑜以大盗的身份说自身想法,陆岑偏头看向他,眉梢微挑,萧瑜知道他想问什么,直言道:“这就是我进入组织原因。” 陆岑没说话,伸手像个长辈那样摸了摸萧瑜的头。 唐少昕看了眼时间,站起来,“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大家好好休息,一周以后交流会见。” 罗德一直插不上话,只能坐在角落里打瞌睡,见师兄总算放话要走,当即揉揉惺忪的睡眼,慢吞吞的跟上去。 “还有一件事。”陆岑坐在沙发上抽烟,没有起来送人的意思。 唐少昕回头,“你说。” “你打算怎么向其他人明示我们的盟友关系?” 唐少昕神秘一笑,道:“去了你就会明白,为了试探实力,交流会向来是状况不断,假如运气不好没人招惹我们,大不了去主动会会别人。” 陆岑按灭烟蒂,起身走过去,“我去送你。”说完,看了眼萧瑜,“你们等在这里吧,很快回来。” 萧瑜也站起来,对陆岑说:“好,华盛顿本来犯罪率就高,现在尤其不安全,你自己小心。”说完,目送三人离开。 等到房门再次关紧,萧瑜快步走过去听走廊的脚步声,确定已经走远,他转身给了骆逸凡一个眼神,逸凡没说话,行动起来开始搜索整个房间。 阿基米德完全搞不清状况,嘴唇动了动,萧瑜眼疾手快,走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被五指封死,变为极不明显的一声‘唔’。 萧瑜用口型告诉他安静,阿基米德似懂非懂地点头。 “啊~我饿了,附近有没有什么有特色的餐馆?”萧瑜松开他,故意拖长语调,用散漫的闲聊口吻说:“少昕那家汽车旅馆的东西太难吃了,牛肉硬得像橡胶,我现在胃都不舒服!” 说话同时,他来到方才唐少昕和罗德坐的那一侧沙发,手指探入茶几底部,细细摸过,什么也没有。 阿基米德说:“相邻那条街上有家华国人开的港式餐厅,陆岑说味道很正宗,中午一起去?” 萧瑜高兴地连声称好,两手利索地翻开沙发上的软垫,一只一只拆开查看,然后如法炮制的解下布艺沙发套。 那边逸凡已经检查完了,朝萧瑜摇头示意没有监控,嘴上却道:“正好喝汤补补身子,前天你消耗过度了。” 萧瑜:“……”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1节 这时候提这个干嘛?某只内心咆哮,万一阿基米德听出来怎么办!这种事说出来好尴尬啊啊啊啊啊! 阿基米德:“什么消耗过度?你们做了什么?” 好吧,萧瑜默默安慰自己,幸好这货已经双q欠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玩炉石传说,太激动一宿没睡。”萧瑜正色道。 这时,目光一瞥,他注意到沙发坐垫和扶手之间有一枚黑色物体,硬币大小,厚度只有几毫米——如果没记错罗德应该一直靠在这侧扶手打瞌睡来着,萧瑜心下了然,小心翼翼地拿起纽扣型监听器,平放进掌心,转身捧给逸凡看。 这种监听器是根据现役军用设备改造的,捕捉音效非常灵敏,稍有震动就会被监听人发现,骆逸凡看见它的瞬间,脸色立即阴冷下来。 眼下不清楚是不是唐少昕的意思,萧瑜拿不定注意,用口型道:“怎么办。” 骆逸凡拿起那枚监听器,两指用力,把那玩意儿捏得粉碎。 萧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对方……会知道……” “没必要隐瞒,”骆逸凡把碎片扔进烟灰缸,点燃根烟,吸了一口淡淡道:“签订合同,唐少昕就应该拿出些基本的诚意来,况且他亲口说出同行之间只有利益关系而缺乏信任,我不觉得是他授意让罗德做这么愚蠢的事。” 同一时间,楼下正拉开牧马人后门的罗德忽然惨叫着啊了一声,还在谈话的陆岑和唐少昕同时看过来,唐少昕警觉道:“怎么了?” 为了确保声音清晰,罗伊作死的把接收器音量调到最大,监听器被捏碎的声音堪称恐怖,震得他耳膜剧颤,赶紧把入耳式接收装置取出来。 陆岑一看就明白过来,笑着说:“少昕,你这个小师弟想法很多,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私设监控转头就被人发现,唐少昕听得出陆岑话语间的讽刺意味,感觉特别丢人,冷眼瞪了罗德一眼,命令道:“上车!” 罗德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低头钻进车里。 唐少昕再看陆岑时有些尴尬,解释道:“罗德还小,不懂事,监听不是我的意思,麻烦你回去跟他们解释一下,别有误会。” 陆岑看了眼时间,说:“从咱们离开到现在只有五分钟,藏的太浅,这么容易就被找到,我想shaw和ivan都不会误会,你放心吧。” 这是在说罗德手法不行啊,初次领略陆岑毒舌会心一击的唐少昕简直尴尬得想死,这他妈心是放下了,脸直接被丢光了好么?! 陆岑笑得特别亲切,拍拍他肩膀,“我还得上去交代些事,就送到这里了,你们路上小心,有事随时联系。”说完,一身轻松的转身返回大楼。 第37章 咖啡馆单间,萧瑜盘腿坐在沙发上玩《炉石传说》,困得好几次险些把脸砸到ipad屏幕上,骆逸凡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拿过ipad,强制把某只按倒,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休息。 “别闹,”萧瑜迷迷糊糊地说:“要输了……” 骆逸凡安抚性的摸摸他头发,淡淡道:“我帮你赢。” 原本被打断游戏、不太开心的大盗先生顿时被暖到了,幸福感爆棚,翻了个身,毛茸茸的脑袋在逸凡腿上不怀好意地蹭来蹭去。 逸凡面色不改,心里却被撩拨得有些不淡定了,垂眸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少年柔黑的发丝被蹭乱了不少,散落在额前和颈侧,衬得肌肤很白,亚裔特有的五官柔韧好看。 或许是注意到有人看自己,某只眼睫轻颤着抬起,目光相遇,萧瑜坏笑着弯起嘴角,借助身体遮挡,他微微探过头,隔着西裤一下一下舔舐着敏感的某处。 骆逸凡深灰色的眼睛眯起来,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组内四人才刚汇合,交流会相关内容需要即刻开会部署,这家伙的行为已经脱离了挑逗范畴,而是拿准了不可能发生什么,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作死挑衅! 前探员先生觉得有些头疼,不动声色地按住某只脑袋往一边推了推。萧瑜已经达到目的,笑得特别无耻,用口型说:“honey,你硬了~” 身为直男的阿基米德坐在对面一组沙发上,一脸‘卧槽这是什么鬼’、‘贵圈真尼玛乱’的抽搐表情,目光惊悚且奇异地看着两人,然后咔哒一声,他仿佛听见了新世界大门开启的声音。 当然,打开的只是房间门,萧瑜耳朵动了动,嗖的一下爬起来,坐得笔直。 陆岑进门依次看过萧瑜和骆逸凡,莞尔道:“做的不错,安插监听器的是那个孩子,看样子应该不会有假,少昕也希望大家对他不要有什么误会,合作为主。” 他拿着一壶刚煮好的美式和几只一次性纸杯,见状,阿基米德尽职尽责地赶紧起身,自觉接过陆岑手里的东西,将咖啡倒好,按每人的习惯洒进砂糖,再分给大家。 “监听器安插的手法拙劣,能想到不是他的意思,”骆逸凡声音平淡,手上迅速终结那局游戏,然后合起ipad放到茶几上,看向陆岑,“不过到目前为止,唐少昕将自身能力隐藏得滴水不漏,要不是萧瑜老道,他的实力恐怕已经被罗德套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 “你很严谨,萧瑜交给你我很放心,”陆岑朝他笑笑,“本来想借交流会前夕给你们放个假,没想到会遇上唐少昕,这两天辛苦了,假期以后再补。”边说他边解开衬衣袖扣,将两只袖子挽至肘部,按下笔记本开关等开机,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萧瑜,揶揄道:“你小子真可以,也不知道直接告诉我?” 犯困的某只刚喝进一口咖啡,皱皱眉,似乎对味道不太满意,一脸茫然地看向陆岑,含糊道:“告诉你什么?” “你和逸凡的事。”陆岑说得很直白。 萧瑜惊得一愣,差点被滚烫的咖啡呛到,瞬间清醒过来,向来无耻没下限的某人难得脸颊红了红,“感觉……没必要特意说吧?” “谁说没有?”陆岑眉梢微挑,柔黑的眸底染上笑意,调侃道:“好歹也是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人,去了趟巴黎回来就要搬家,不管怎么想好像我都亏大了吧?你们两个趁我在电话局加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进展也太快了!” 萧瑜摸摸鼻尖,心虚道:“出委托大家都那么忙,哪儿有时间谈恋爱,感觉可以就在一起了呗~”然后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开会呢,咱们先说正经事。” 笔记本开机完毕,陆岑点开最近整理好的文件夹备用,把电脑往茶几上一放,向后靠上沙发靠背,以一种审视性的睿智目光与萧瑜对视,正色道:“那好,正式开始前,先说说你刚才去哪儿了?” 两小时前,逸凡是和唐少昕他们一起进门,完全没机会将有人跟踪的事告知陆岑,但萧瑜无故落后,这里面必然有某种隐情,再结合眼下华盛顿的敏感情形,缘由有哪些确实并不难猜。 萧瑜放下纸杯,静了几秒后,说:“鹿鹿,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陆岑短暂一怔,眸光浮上一抹讶异,却只是道:“你问。” “这是哪里?外面的老人又是谁?”萧瑜眉心微蹙,声音是难得一见的严肃,“他似乎对我很有偏见,而且在暗中调查过我。” 陆岑说:“这间咖啡馆是几年前组织在华盛顿设立的第一家情报站,后来因为人事变动等原因迁址去了其他地方,你们应该明白,对于组织这样不被法律允许的机构,为了保密,进来难,而想出去一般是不可能的。” 萧瑜恍然意识到什么,“那个老人……脱离了组织?” 陆岑不置可否,唇角噙着一丝冷笑,继续道:“要说起来,老波本和你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同行。他是创建初期的老人,进入组织以前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盗,不过遗憾的是那时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不适合出委托。boss很欣赏他,又看重他盗贼生涯积累下的经验和人脉,所以才将情报工作交给他。” 听到这里,萧瑜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他背叛过你们?” 陆岑漠然道:“大概是五年以前,一次委托内容和某伙大盗的目标冲突,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原因,波本将负责委托同事的行动安排泄漏出去,结果就是货被对方截了,而我们的人遭设计被捕,最后因为涉案金额巨大,且无法归还失窃物品累积获刑120年,说白了就是关到死。” “这件事让boss很失望,所以波本并没有脱离组织,而是被组织开除了。” 萧瑜了然,但同时产生了一个疑问,没等他开口,陆岑就像事先猜到他心思一样,说:“波本知道组织的太多秘密,不可能随便放他离开,所以当年boss派凤凰用药破坏了他的脑神经。” “正因为这样,波本大多数时间都处在意识模糊状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潜意识保留了曾经从事情报调查工作的印象,经常在脑中复现莫名其妙的结论,如果你从他那里听见任何言论都不需要太介意,因为他早就是个废人了。” 萧瑜缓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此前他身边一直沉默的逸凡忽然开口,“陆岑,你为什么把这种人留下来?” 陆岑解释道:“组织没有杀人灭口的习惯,即使波本当年犯下的事很严重,boss也依然留了他一条命。但是人类的大脑非常神奇,精神层面的内容并没有被现代医学完全破解,我留下波本一方面是因为他还保留少部分关于组织的记忆,另一方面是担心万一有一天他自愈恢复做出对组织更加不利的事。” 他说的话都是受潜意识影响的胡话么?萧瑜不禁回忆吧台前的情形,那个老头的行为举止确实不太像正常人,但是关于他的部分又好像是逻辑清晰的。 萧瑜说:“一年前,波本有没有建议过boss不要让我进入组织?” 陆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件事发生以后,boss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那今天以前他有没有见过我?”萧瑜追问。 陆岑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回忆道:“有可能见过照片,我不太确定。” 萧瑜缓了口气,说:“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既然这样,就开始回答我的问题。”陆岑说。 萧瑜点点头,快速梳理好思路,然后把和逸凡分开后遭遇那个女人的事说了一遍,他着重描述的对方容貌和所使用的、伪装成长柄伞的武器,并复述了她当时说过的话,却隐瞒了之后打给俞希城的那通电话。 陆岑和逸凡听得很认真,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他。 阿基米德听说有人追杀,吓得一脸惊恐,但知道自己不能插话,只好缩在沙发一角,怀里抱着靠垫紧张得揉来揉去。 等萧瑜说完,骆逸凡开口道:“我原本的推测和唐少昕说得差不多,只当是竞争提前开始,没想到是冲着你一个人来的,大意了,不该让你单独过去。” 陆岑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对萧瑜说:“你觉得这个人和俞希城有关么?” “应该没有。”萧瑜肯定道。 另外两人同时露出一种狐疑的表情,逸凡眼睛眯起来,敏锐地说:“你联系过他?” “没有,”萧瑜一本正经地摇头否认,“我觉得那个女人不太像大盗,身上血腥味很重,反倒更像是职业杀手。” 骆逸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像是在审视对方话语中的可信程度。萧瑜知道这理由漏洞很大,想骗逸凡有难度,但还是淡定与他对视。 “那女人有邀请函,说明最迟一周以后就会碰面,这以前大家都尽量减少外出,省得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萧瑜。” 说完,陆岑坐起身,双击鼠标后将茶几上的笔记本转向萧瑜和骆逸凡的方向。 电脑屏幕显示有十二幅建筑平面图,每一幅图都展示出套房、大厅、工具间、安全通道及其他各种功能区的详细位置及数据,陆岑给了两位搭档充分的时间去解读和消化,等到两人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再次看过来时,他才缓缓说道:“这是维拉德洲际酒店的建筑结构图,这家酒店在华盛顿历史悠久,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些设计稿。” 舌尖舔过嘴角,萧瑜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岑,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这家酒店所有的安全网络和视频监控都已经姓鹿了呢?” 陆岑笑笑没说话,食指再次双击鼠标,顷刻间平面图被替换,整个电脑屏幕被均分成四块,每一块分别对应酒店不同楼层、不同房间的大门。 “这些是你筛选出来可疑的人?”骆逸凡道。 因为是酒店监控,最近接目标的只有套房入口的摄像探头,房间里的情形并不可知,从出发到抵达华盛顿不过两天,在48小时内完成入侵网络,获取控制权并不难,但倘若再加上从数百个房客中过滤出那些最善于伪装的顶级大盗—— 骆逸凡心里非常惊讶,陆岑虽然是神级黑客,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后方支持,比起专业出身的萧瑜和有上一世八年经验的自己相比,他在识别对方身份的能力上应该会弱一些才对。 难道说——对deer的评估出错了? “这些都是谁?”那些套房房门紧闭,很少有人进出,萧瑜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据我说知,交流会召开以前有资格入住酒店的只有委员会的人?” “差不多,这两天观察来看委员会至少来了二十多个,这几处监控正好对应级别较高的几位负责人,当然我只是观察,所以不保证百分百准确。” 陆岑调取几个监控截图,展示给他们看,萧瑜和逸凡也都没见过委员会的人,更别说是高层负责人,只能从对方应对监控的站位角度判断出这几个人很专业,而且被下属层层保护,绝不会在摄像中留下一点面部信息。 骆逸凡对陆岑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陆岑抽出香烟分给他,自己点燃后抽着烟笑道:“过奖了。” “这里只有三个人?”萧瑜疑惑地抬起头,“最后一只摄像头对应的套房里的人是谁?” 陆岑说:“那个人从来没有被任何监控捕捉过,为了确认这件事,我核对了入住名单,以及正在使用的酒店房间,最后发现了这个顶层套房的主人——” “登记入住的身份证做得很真,我差一点也被骗过去,没有影像资料,也没有一点点可以查证的线索,我把它放在这里是因为这个人把自己隐藏得完美无缺,而没有漏洞有时反而就是最大的漏洞。” 陆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凭借网络,我真是无能为力,只知道里面住的人有问题。” 骆逸凡静了几秒,偏头看萧瑜,“是他?” 萧瑜长长叹了口气,“差不多。” 陆岑眉心微蹙,不解道:“俞希城不是委员会的人,为什么会提前入住酒店?” “除了委员会之外,现任盗神也有资格,”萧瑜轻声说:“舒曼老师过世,他唯一的学生理所应当继位,这几年希城虽然不以盗神自居,却实实在在地在干预东部地区的一些盗窃活动,这也是大盗们会知道‘三少爷’这个名字的原因。” 他话音没落,逸凡迅速抓住这段话的一处细节,“你说他是唯一的,你呢?” “三年前那次意外,遇难者除了康奈尔舒曼以外,还有他其余六名学生,”萧瑜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没错,在同行眼中,我应该是个死人。” 第38章 一周以后,时间进入七月,华盛顿特区热浪袭人,远处的街景和建筑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整个世界仿佛要在这个夏季融化一般。 晚上七点整,太阳已经落山,被烘烤了一天的空气依然闷热得令人窒息,下班时间,华盛顿市区拥堵不堪,鸣笛声此起彼伏,两辆黑色路虎一前一后驶出巷口,汇入车流,在拥挤的马路上缓慢行进。 打头那辆路虎内,萧瑜难得穿了一身白色西服正装,却毫无形象地坐在副驾驶位舔圆筒冰淇淋吃,他腿上放着一块ipad,谷歌地图正实时反馈着两车位置。 确定完距目的地的距离,萧瑜抬头看了眼绵延至远方的红色车尾灯,手指按下右耳垂戴着的那枚耳扣型通讯器,病怏怏地说:“鹿鹿,堵成这样,还能赶上九点以前入场么?” 他话音没落,仿佛是在回应,跟在后面的那辆路虎大灯一闪,萧瑜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碰巧从后视镜看见这处细节,忍不住弯起嘴角——进入组织足有一年半了,当初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跟陆岑配合得这么默契,两人明明性格差异巨大,又是监视与被监视的上下级关系…… 这时,通讯频道传来陆岑的声音,他说:“其实……我有点不适应。” 萧瑜把甜筒喂给逸凡吃,然后探过身去舔他嘴角沾着的冰淇淋,两人顺便接吻,唇分后萧瑜坐正身子,笑问:“不适应什么?” 后车驾驶位上,被秀了一脸血的陆岑觉得头疼,嘴角抽搐道:“没什么。” 原本坐在副驾驶的人变了,这种感觉还真是说不出的微妙,陆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因为紧张而身体僵直端坐的阿基米德,旋即轻笑着摇摇头,如果是shaw恐怕早就无聊地滚来滚去了吧。 他确信自己对萧瑜不存在那方面的感情,应该只是关系更亲近的朋友范畴内的信任与欣赏,或许还有一些长期相处、照顾那家伙留下的后遗症? 陆岑在心里叹了口气,所以说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他已经习惯了站在身边的人是萧瑜,今后换了谁都会感到不舒服。 因为堵车,总共20公里不到的路程开了整整一小时,他们首先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举办交流会的维拉德酒店,而是距酒店两条街区远的一家综合超市的地下停车场,目的只有一个,留一辆车在这里,以防万一。 所以陆岑并没有跟着开进去,而是在马路边等他们。 几分钟后,萧瑜和逸凡走出地下车库,见人来了,陆岑直接发动引擎,阿基米德则拉开后门方便两人上车。 现在这个时间户外温度仍然没有降下去,为了参加交流会他们又必须穿正装,萧瑜只离开了车厢一会儿,觉得自己快要被闷死了,拿ipad当扇子扇,哀嚎道:“我理解不了你们这种一年四季都能穿的住西服的人,阿基米德,把空调再开低一点。” 身为美国好保姆的阿基米德赶紧照做,顺便取出车载冰箱里的冰镇酸梅汤,倒好一杯插进吸管递给他解暑。 陆岑透过后视镜看着某只那副惨样,心情莫名好了不少,笑道:“你只是不习惯。” 萧瑜大口喝着酸梅汤,含糊道:“习惯不了,我觉得好像快长痱子了!” 骆逸凡伸手去摸萧瑜后颈,说:“也没怎么出汗,很热么?” 萧瑜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内心火热不行吗?!” 骆逸凡点头平平嗯了一声,淡定道:“欠干。” “……”叼着吸管的某只惊呆了,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成一只煮熟的螃蟹。 正在开车的陆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末了以上级口吻佯装命令道:“你俩够了!考虑一下单身同事的感受好不好?天天虐狗,以后还怎么搭档?!” 阿基米德负责配音:“——汪!” 萧瑜:“……” 从综合超市再去维拉德酒店路程并不算远,时间过了八点交通压力明显缓解了不少,华盛顿街区霓虹闪烁,夜生活与夜色一起降临世间。 二十多分钟后,路虎在酒店正门减速停下,门卫走到车门旁礼貌欠身,陆岑降下车窗,将邀请函附带的宴会请柬递给对方—— 本次交流会对外伪装是东部地区某商会的年度聚会活动,委员会特意下了一番功夫,为所有受到邀请的大盗安排了一个现实存在的假身份,这是一项非常巨大的工程,不仅要协调现实中素未谋面的普通人,还要保证使用这些身份同时,它们原来的主人不会出任何问题。 门卫检查完请柬以后还给陆岑,恭敬道:“地上停车场在主楼后方,您也可以选择停在地下,宴会地点在酒店二层的金色大厅,为期三天,主办方提前为所有客人订好房间,门卡已经交付他们,祝您入住维拉德酒店期间愉快。” “谢谢。”陆岑朝对方笑了笑。 门卫用对讲通知放行,通行杆抬起,陆岑发动路虎,驶进酒店大门。 现在距离开始还有整整半小时,时间充裕。不用交流,陆岑直接选择了地上停车场,路虎在车位停稳后,萧瑜开门下车,习惯性溜达了一圈。 从地上停车场的情况来看现在是入住淡季,空位很多,但现有的车型不是高端限量版,就是私人定制款,相比之下他们开的路虎极光就实在太普通了,直接被土豪们虐成了渣渣。 陆岑划着手机屏幕查看信息,对萧瑜说:“少昕已经到了,他让你准备好主邀请函的信封,说进门时要用到。” “凭主邀请函入场么?”阿基米德问。 “也是,也不是~”萧瑜从口袋内拿出那只保存得平平整整的白信封,用两指夹住,朝几位搭档故作玄虚地眨眨眼,“其实主邀请函以信件和信封形式送出,受过专业培训的大盗就已经能猜到入门题目了。” 骆逸凡盯着那只信封,“是什么?” “呃……怎么说呢……大概可以算作是大盗的一项基本功?”萧瑜皱着眉头,对三个外行描述道:“学生时代天天练习的那种,跟从水桶里捡肥皂差不多,考验手指的精度和稳度。” “捡肥皂!”阿基米德的表情堪称惊恐,“你们小时候就干这个了?!” 萧瑜一拳锤上他脑袋,怒道:“干你大爷!想什么呢?让你少刷微博微信朋友圈,学点有用的,还想不想转正了?” 阿基米德一脸委屈地捂着脑袋,嘟哝道:“是老大教我用微信的……” “我靠,还敢嘴硬。” 天天被欺负的某只终于找到了欺负别人的机会,挥舞着拳头要上,阿基米德跐溜一下躲到陆岑背后,把魁梧的身体缩得小小的,只探出个脑袋,弱弱地说:“老大冷静点,太冲动容易出汗,天气好热,不然ivan又要说你欠干了。” 萧瑜:“!!!!” 萧瑜简直要炸毛了! 赶在口水架上升为暴力事件前,骆逸凡伸手揽住某只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带,摸摸头,安抚道:“别闹了,先做正事。”然后,搂着萧瑜往酒店主楼走去。 维拉德酒店在华盛顿有一百多年历史,是一片白色建筑群,其中最高的主楼不过12层,完全不同于美国绝大多数的高档星级酒店。因为修建时间久远,它身上的现代气息并不浓重,甚至有几分后工业时期保留下来的古朴味道,在夜晚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金碧辉煌。 一星期准备下来,主楼内部结构图已经清晰刻进几人脑中,但是作为初次入住酒店的客人,陆岑还是在一进门后招来了一位服务人员主动问路。 服务生看过请柬上印着的餐厅名称,手臂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没开口,就看见楼梯方向的一个人影小跑着过来,“终于来了,师兄让我下来接你们。”是罗德,说完他朝那个服务生摆摆手,“不需要了,谢谢。” “人来全了么?”萧瑜说。 “差不多了吧,大部分我都不认识,”罗德耸耸肩,“不过师兄一进门就被各种人拉走聊天去了,顾不上我,我就自己下来顺便等你们。” 萧瑜笑道:“你应该留在里面好好记住他们的名字和样貌。” 罗德一脸不明所以,“为什么?” 萧瑜摸摸他的头,说:“因为呀~那些家伙很有可能只在这段时间以真实面目示人,当然也包括他们的身份,五年一次,很难得。”然后拉着逸凡走上台阶。 “你不是说你没来过么?”罗德追上去,奇怪道。 萧瑜佯装思忖地回忆道:“唔……我确实这么说过,你信了?” 罗德被问住,萧瑜笑眯眯地歪头看他,“下次等唐少昕信了,你再信~” 一行人来到二层,根据预先看过的结构图,金色大厅就在最楼梯正对那条走廊尽头的门后。现在四周都静悄悄的,看样子为了保密,即使只是用一间餐厅,委员会的家伙依然找借口包下了整个二层。 萧瑜心里暗想,眼睫抬起,看向不远处的门。 他好不容易逃了三年,可只要进了那扇门,跟希城就算是真的遇上了。 或许当初还是应该躲得远一些,不应该抱着侥幸心里继续留在迈阿密。 穿过走廊,几人在那扇门前站定。 罗德一直在思考萧瑜刚才说的那句话,刚刚有点眉目就摇着他胳膊问:“如果你参加过,应该只可能是上一届吧?五年前你才多大,作为随行么?那……受邀请的是你的老师!他肯定很厉害,是谁?” 萧瑜没说话,扣住罗德手腕,把那只手从自己胳膊上拉下去,然后敲门。 很快,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长着雀斑的年轻女孩儿朝外面看了看,“商会私人活动,有邀请函么,先生们?” 萧瑜把主邀请函连同三份附函一起交给她,女孩儿划着ipad核对名单,末了看向罗德,一脸无奈,“随行人员没有凭证不要随便乱跑,幸好唐少刚才找不到你向我们交代过,你先进去吧。” 然后她把门开大一些,侧身让罗德过去。 罗德不开心地翻了个白眼,嘟哝了一句‘多管闲事’,然后对萧瑜说:“我在里面等你们,一定要进来啊。” 萧瑜笑道:“你放心吧,我对自己这双手很有信心~” 罗德走后,那个女孩儿走出来回手关上门,朝四人点头示意,微笑介绍道:“我是詹妮弗,东部地区盗贼委员会实习生,负责这次‘进门’考核。”她划着ipad翻到显示有萧瑜简单资料的那一页,在抬头时目光有些惊讶。 “你是shaw?”詹妮弗有些不敢相信,“盗了《蒙娜丽莎》新人!” 穿白色西装的萧瑜像个绅士那样笑笑,提醒道:“可以开始了么,可爱的小姐?” 詹妮弗回过神,笑道:“抱歉,主要是你们的成就太不可思议了,上面的人总是讨论这件事,我受到影响也想见见你们。” 说完,她从手包里取出一只分装化妆水用的小瓶子,里面有半瓶无色液体,然后将装有主邀请函的信封封口那头倒置,朝尾部喷了些水,利用水分子的粘连性将信封贴在墙面上。 “我们做过实验,最多可以黏住一分钟时间,”詹妮弗说:“取出里面的邀请函,不能让信封脱落。”她指了指房顶上的一处监控,“你的行为将被全程记录下来,会有专人复审,不要试图作弊,现在已经过去了20秒,我建议你尽快——” 少女公式化的叙述声戛然而止,耳侧发梢撩起,詹妮弗惊讶得睁大,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扩张,视网膜上还留有一抹轻颤的虚影。 ——好快!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下一秒她才意识到对方已经开始,詹尼佛急忙转身,只看见细碎的白色纸屑如雪花般蓬起,在空中飘摇着落下。 仅在刚刚迟疑几秒之内,那只信封被割裂得支离破碎,而她竟然连那个叫shaw的家伙所使用的东西是什么都没看见! 他就是……让整个委员会关注的新人? 琥珀色的眼眸映出最后一抹景象—— 穿白西装的某人懒洋洋地单手插着裤袋,一张半透明的纸从残缺不缺的信封里脱离,被对方余下的手稳稳接住,然后那个人转身,非常轻佻地扬起嘴角,将邀请函塞进少女被低胸礼服挤出迷人沟壑。 詹妮弗的脸瞬间红了。 “结束了哦~小美女。”萧瑜掸掉袖口沾上的一片信纸,“我们进去了,下次再见~byebye~” 身后传来房门再次关紧的声音,詹妮弗这才发现走廊竟只剩下她一个人,而此时墙壁上剩余的沾水信封,才由于水迹干涸失去粘性而脱落下来。 第39章 举办交流会的大厅足有上百平米,分为上下两层,按后现代风格装点的素白明亮,二层墙面绘有世界名画的仿品,萧瑜注意到那几扇紧闭的门,想必复审监控视频的委员会高层就在里面,又或许……希城也在。 “老大,你刚才太帅了!”阿基米德蹭到萧瑜身边,一脸兴奋地讨好道:“我基本没看清你做了什么,怎么把信封变成那样的?” 收回目光,萧瑜拍拍他肩膀,“要是你都能看清楚,我就不用混了。” 阿基米德嘿嘿一笑,像只忠厚老实的大狗,在萧瑜身后绕来绕去,就差摇尾巴了,“回去以后教教我好不好?我可以用来给你削苹果皮~” 萧瑜点点头,笑得眼睛弯起来,“好说。” 阿基米德特别开心,一溜小跑去给他拿樱桃吃,回来以后托着盘子站在一边,拔下樱桃梗,把果实递给他,而且只挑又大又圆、颗粒饱满殷红的那种。 “那刚才是用什么割的呀?” “唔……”萧瑜嚼的满嘴都是樱桃汁,顾不上说话,抬起右手,给阿基米德看他的手心——那只手掌洁白干净,没有一片死皮或是硬茧,骨骼均匀好看,从掌心到指腹的肌肤光滑而细腻。 但重点是——毛都没有! 阿基米德冒了一头问号出来,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能切割纸张,难道是指甲么?可是老大为了不影响手感,向来把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 这家伙越想越较劲,皱出了好几层抬头纹,萧瑜看着就觉得好笑,五指翻转,西服袖口极不明显地一震,如同细致入微的魔术手法,细白的食中二指间凭空多出一枚锋利的陶瓷刀片。 阿基米德眼睛瞬间就亮了,刚要开口,萧瑜食指抵住唇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打响指,刀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好吃又无害的樱桃。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某只把樱桃扔进嘴里,“只是手速快而已。” 两人旁边,骆逸凡脸色不太好看,陆岑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两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他,笑道:“你把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搭档,shaw只是喜欢玩,习惯就好,我确定他对异性一点兴趣也没有。” 骆逸凡勉强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没兴趣就能往年轻女孩儿乳沟里塞信纸?这让人怎么习惯! 陆岑看得出对方还是不爽,笑笑不再说话,和他碰杯。骆逸凡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香槟,觉得宴会只提供低酒精浓度的饮料简直太糟糕了,更糟糕的是惹到自己的家伙还在一点自觉性都没有的调戏阿基米德。 “你们来了——” 闻声,四人回头,见唐少昕带着罗德走过来。 唐少昕朝陆岑举杯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看向萧瑜,眸光看上去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继续说:“罗德刚刚才跟我说‘入门’考核开始,没想到你们这就进来了,看来shaw的手速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说完,他伸出两指,比了夹的手势。 “少昕你也太能说笑了,”萧瑜吐樱桃核,拿出餐巾抹抹嘴,“这么基础的东西,难道不是小时候玩烂了的?” 罗德脸一黑,直觉告诉他自己会被当成反面教材,果不其然,唐少昕晃着高脚杯,叹了口气,说:“罗德练这个也快有一年了,到现在还没成功过。” 萧瑜嘴角抽搐,心说卧槽这也太笨了吧,你自己混得跟人精似的,师弟弱成这样像话么?再这么下去就不要做大盗了,改邪归正送学校读书算了啊!嘴上却笑呵呵地说:“你平时太惯他了,就是欠练,下次你试试,失误一次抽一顿,保证三天就能练出来。” 罗德怒视,萧瑜笑眯眯地收下恶意,罗德觉得自己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又没脾气了。 唐少昕叹气道:“老师走的早,我就这么一个小师弟,不忍心太狠,要不你帮我带几年?” 萧瑜:“呵呵,你这是为了插眼线,要把师弟过户给我当学生么?” “这肯定不行,”陆岑说:“萧瑜归属组织,不能随便收学生,这里涉及编制和保密性问题,虽然我们不是职业盗贼,但是离开华盛顿后,陆岑、萧瑜、骆逸凡和阿基米德都是世界上不存在的人,除非罗德自愿加入,并且通过相应考核。” 骆逸凡冷冷看了唐少昕一眼,“我们跟你不是一路人,委托结束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你没必要在我们身上花费心思和时间。” 唐少昕:“……” 卧槽!自己刚说了一句话,你们三个要不要分分钟把人拍死啊! 唐少昕简直哭笑不得,往常遇见的对手都是三句话不着重点,一个比一个能打太极、耍心眼,很少碰见直接挑明了拒绝你的,这伙人软硬不吃实在太难搞了! 这时,门再次开启,又有人通过信封考核获准入场。 大厅内已到的宾客都没作任何反应,依然各自闲聊,但是萧瑜知道那些人此刻一定或多或少都分出一丝心神留意着入口处,毕竟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是未来争夺中的对手,没有人会放过观察对手的机会。 然而门开了,人却迟迟没有进来,众人都察觉到异样,整间大厅彻底安静。 现在还不到九点,难道委员会临时安插了别的余兴节目? “来人,”有个中年男人招来侍者,“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者放下托盘,缓步走向敞着一条缝隙的大门,随着距离接近,他嗅到了空气中愈发浓郁的某种腥气。 无风的环境下,门板颤了颤,就像是有人站在后面,侍者犹疑着抬起手,还没触碰到门把,在外力作用下大门被顶开,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跄几步跨进门缝,软绵绵倒下去。 是那个负责‘入门’考核的小姑娘! “救……”她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沙哑的单音。 萧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差点忍不住上前查看,索性骆逸凡提前扣紧他手腕,以眼神告诫他稍安勿躁。 殷红的血液在地砖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詹妮弗四肢抽搐,脸颊憋得发青,一手按住冒血的脖子,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够着。 她咽部被人开了道口子,对方手法刁钻,这一下没伤及动脉,仅割破了气管和声带,不会立刻威胁生命安全,但血沫倒流回肺叶,会造成类似溺水的窒息感。 “这就是你说的‘状况不断’?”陆岑说。 唐少昕唇角浮起冷笑,“是啊,只不过往常交流会首日大家都会比较收敛,也算是给委员会面子,看来这次来了个有意思的新人呢。” 骆逸凡:“你怎么肯定是新人?” “绝大多数盗贼都不喜欢沾血,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唐少昕说:“我们讲究杀人越货不留痕迹,而这个人太招摇了,我感觉不是同行。” 萧瑜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个用长柄雨伞的女人,赶紧环顾四下,心里顿时了然,低声道:“是她……” “谁?”唐少昕警觉地问。 “一个麻烦,”陆岑说:“或许,告诉别人我们之间合作关系的机会来了。” 他话音没落,入口大门被彻底打开。 黑色长柄雨伞的金属顶端戳上地面,发出一记响亮的碰撞声,女人穿着一身与季节严重不符的深色长款风衣,头上裹着黑纱,面部肌肤呈现出贫血似的苍白,嘴唇鲜红,凹陷的眼窝内嵌着一对冰冷无神的棕眼睛。 她是一个美丽却诡异的女人,就像是一尾阴郁的蛇,让每一个与之对视的人不禁产生出被人绞住脖颈的不舒服感。 “毒蛇,雪莉——”唐少昕眉头拧起来,“怎么会是她?” 陆岑道:“你认识?” 骆逸凡:“她是中东地区有名的职业杀手,我听说过这个代号,还是第一次看见真人。”说到这儿他看了萧瑜一眼,“那天跟踪咱们的就是她?” 萧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始终一转不转地看着垂死挣扎的詹妮弗。 “奇怪,中东杀手,即使在盗窃方面取得巨大成就,也不应该有资格参与美国东部地区的交流会,”唐少昕说:“她会受到邀请,说明背后有人。” 此时大厅入口,詹妮弗明显忌惮身边的女人,颤抖地往后缩,雪莉垂眸看了一眼,脸上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她一步一步上前,高跟鞋毫无顾忌地踩进地表蜿蜒的血迹,身后还跟着三位穿西装的高大男人。 “我们得做点什么,她快被自己的血液呛死了。”萧瑜说。 唐少昕道:“那女孩儿是委员会的人,轮不到咱们插手,既然对方已经明确会在本次交流会对你下手,shaw,我还是劝你对其他事静观其变比较好。” “可是!” 萧瑜还想再说什么,骆逸凡揽在他肩侧的手略微用力,强制他转过身背对那个像蛇一样的女人,低声告诫,“他说得对,即使已经确定对方来者不善,也没必要一开始就让别人知道我们遇见了麻烦,你看看那些受到邀请的人——” 萧瑜不动声色地看向四周,逸凡低沉的嗓音贴着他耳廓响起,“他们现在只知道这间大厅里有一个拿下了《蒙娜丽莎》的shaw,所有人都在观察,还没有将本次受邀的新人对号入座,一旦确定是你必定会采取行动。” “我们要解决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如果这时候再让他们发现你成为了毒蛇的猎物,你敢保证他们之中不会有人借机落井下石,除掉你这个竞争对手?” 萧瑜眼睫垂下,盯着逸凡衬衣的第二枚纽扣,静了几秒后,轻声道:“你们不知道,老师生前一直在教导我们——大盗为了雇主盗人财物,为了保全自己取人性命。” “可是我做不到,所以才想退出,才想做回普通人,为此我故意缺席了三年前的最后一场考试。我想我一定是舒曼老师的学生里最让他失望的一个,可是我已经注定没有一双干净的手,又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背上人命?” “呵,什么大盗?说白了就是一群手脚不干净的贼,进了这一行,不管你取得多引人注目的成就,这辈子都只能活在阴影里,靠披着别人的身份活着。” “逸凡,如果那女孩儿是因为雪莉想要激我出来才被人割了气管,我怎么好意思躲在这里,变成我一直想逃避的那种人呢?这辈子我已经成了替人取物的贼,实在不想再跟人命扯上关系。” 说完,萧瑜隔开骆逸凡搂在肩膀的手,转身朝正门走去。 仿佛是料准他不会袖手旁观,雪莉抬起头,那张红得几欲滴血的嘴唇展开笑意,“你终于来了,shaw——” 女人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在眼下安静得没有一丝异响的大厅传递开来,萧瑜几乎能感觉到随着她叫出代号,有无数双好奇的目光汇集到自己背后。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就当是为交流会开幕助兴,赢了,你就能带走那个小丫头,否则就站在这里,看着她慢慢断气。”雪莉抬起左手,掌心朝上,她身后的一个男人自觉上前,将一枚一美金面额的硬币放到她手中。 “放心好了,我割得很浅,只要她能掌握好呼吸频率,不让太多血液堵塞气管,至少还可以活几十分钟——” “别废话了,”萧瑜打断她,“说规则。” 雪莉五指翻转,虚握成拳,以拳眼托着硬币,大拇指曲起,垫在硬币下面。 她说:“落地以前,谁先抢到算谁赢,如果让硬币落地,同样算你输,这就是个不公平的游戏,shaw,你接受么?” ◇ 同一时间,金色大厅二层紧闭的某扇门后,黑暗的房间或坐或站着几个人影,他们面前,投影幕布正实时转播着一层大厅的情况。 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道:“莱拉,你去看看詹妮弗的情况,别让她死了。” “是,副会长。”女声回答,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女人朝门口走去。 “等等——”有人叫住她,“我想看看。” 名叫莱拉的女人停下脚步,朝会长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副会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希城,等你看完,詹妮弗恐怕已经支撑不住了。” 俞希城拿起烈酒杯,抿了一口,淡淡道:“不至于,毒蛇下手很稳,游戏结束以前不会有生命危险。” “话说回来,中东毒蛇竟然会参与美国本土的盗贼团伙,她身后的人是谁?” 莱拉返回会长身后,划着ipad查看受邀名单,屏幕反光映出女人精致而理性的面庞,她推了下鼻梁上的金属眼睛,答道:“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他们在两个月前盗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取走了梵高的《星空》,转手卖给沙特的一位石油大亨。” “两个月前,同样是美术馆,同样是世界名画,”副会长若有所思道:“原来也是一张临时取得的受邀资格,希城,这事你知道么?” 俞希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几秒后重新看向大屏幕,冷声道:“安静,游戏开始了。” 第40章 人群之中,阿基米德看出了一身冷汗,紧张不安地抹抹额头,伸手去扯陆岑衣角,“怎么办,那个什么蛇精看起来好恐怖,萧、萧瑜会不会有危险?” 陆岑拨开那双汗湿的手,把香槟酒杯交给他,“你没发现少昕已经不见了么?”说完,他取出手机,转身朝后方走去,经过逸凡身侧时,两人目光相遇,陆岑低声叮嘱,“这里交给你了。” 骆逸凡小幅点头,“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陆岑说:“去帮他。” 阿基米德一回头,惊觉周围只剩下他和罗德两个人。 “你怎么不去?”阿基米德弱弱地问:“难道不是大盗么?” 罗德心里觉得又怕又丢脸,但还是一本正经道:“我们等在这儿,”说着他往阿基米德身后站了站,“别怕,我保护你。” “保护的人不是应该站前面吗?”阿基米德奇怪道。 “少废话!你目标大,我挡不住你,”罗德说:“在后面我可以偷袭!” 阿基米德哦了一声,再看向萧瑜的时候吓得眼睛差点瞪出来,失声道:“卧槽!老大有危险!”这货急得到处乱转,余光往身后墙壁上一瞟,眼睛亮了亮,疾步走过去取下墙壁上装饰用的唐刀。 罗德直接疯了,“那是装饰品,蠢货,还没开刃呢!” “总比他那个小刀片强!”阿基米德回头朝罗德叫道,强壮的身体挤开挡在面前的人群,朝萧瑜跑去。 此刻大厅中央,雪莉拇指一弹,硬币被翻转着抛起,紧接着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刺穿空气,长刃出鞘,她以利刃指向萧瑜,目光阴冷而挑衅,在她身后,随行的三位下属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 萧瑜右手伸进西裤口袋,对面其中一个男人立刻警惕地摸向腰部,萧瑜注意到那人西装掩盖的一处隆起,顿时心下了然,手指抽出,两指间仅多了一颗吃剩下的樱桃核。 雪莉看见樱桃核,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别想耍花样,”她低声威胁,“你那三位同伴都不是大盗,他们帮不上你。” 那几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硬币光洁的金属表面反射着水晶吊灯的光芒,晃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升至最高点,继而开始下落。 萧瑜漫不经心地上下抛着那颗樱桃核,裂开嘴角笑了,“是呀,硬币游戏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弱项,只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新朋友呢?” 雪莉一惊,“你什么意思?!” 萧瑜笑着反问:“情报收集不充分,你背后的人真的不会生气么?”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2节 对方话音没落,雪莉这才察觉到身后空气轻颤,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气息,她赶紧收手回防,长刃朝身后横掠过去,然而那个气息在她出手刹那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一根极细的金属丝从身后绕出,缠上雪莉持刀的手腕,骤然收紧! 雪莉:“你是谁?!” “初次见面,毒蛇小姐,”唐少昕在她身后的视野死角现身,“我们是对手。” 雪莉眼尾抬起,余光向后斜睨过去,“那你还真是找错了对手。”说完,她右手徒然松开伞柄,利刃脱手同时,转身以左手稳稳接住,却没管唐少昕,而是长剑一挥,将硬币砍飞出去。 萧瑜早就料准她会玩这么一手,只等方向确定,瞬间揉身追上。 “别愣着!”雪莉厉声道。 三个下属其中两人跟着追上去,另外一人拔枪指向萧瑜背影,“站住!” 阿基米德来晚一步没能把刀递给萧瑜,却正巧碰见有人敢拿枪威胁他老大,当即大怒,改双手握唐刀,朝对方头上抡去,吼道:“我打死你!” 持枪男人被这个乱入的家伙吓了一跳,枪口一转改指向阿基米德,两人之后姗姗来迟罗德简直崩溃了,尼玛不会打架上你大爷啊!他边抽匕首边大叫:“那是真枪,你他妈给我趴下!” 阿基米德娴熟的脚下一软,顺势趴倒在地。 失去阻挡,罗德眼前就是黑洞洞的枪口,脸色剧变,绝望道:“卧槽!!!” 电光火石间,骆逸凡鬼魅般插入罗德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空隙,单手绞住对方持枪的手臂,另一只手扼紧肩胛骨,同时发力。 下一秒,空气中蓦然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断裂声,那个男人完全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肩膀一阵剧痛,整个肩关节被人卸掉,手臂拉拢在身侧,手枪脱手被对方稳稳接住。 骆逸凡按下耳麦,沉声道:“陆岑,准备。” 与此同时,萧瑜一路狂奔顺便脱下西装,脚下踏上餐桌表面飞身跃起,凌空时抖开外套兜住一美元硬币,落地后看也不看的把外套裹紧往餐桌上一撩,然后转身,不怀好意地看向穷追不舍的两个家伙,他手上的动作是解开袖口,挽起衬衣袖子,右手虚握抵进左手掌心,咔咔按响指关节。 通讯频道内,陆岑好整以暇地吩咐道:“十五秒后电力中断,同时切断大厅全部监控,继电装置启动时间为一分半钟,在这以前,给我往死里打!” 唐少昕笑:“我不打女人,怎么办?” 罗德磨牙道:“放着,我来!” 他话音没落,随着啪的一声,大厅内全部光源尽数熄灭,东部地区的著名大盗们在亲眼见证了一出鸡飞狗跳的硬币游戏后全部淡定下来,在黑暗中各自喝酒聊天,顺便竖着耳朵听此起彼伏的肉体击打声,以及各种痛苦呻吟。 “他们就是盗《蒙娜丽莎》的团队,呵,比想象中还要年轻。” “队员很有特点嘛~听说他们是专门接委托的?” “据说是一个特殊组织,付钱并提供恰当理由,就能满足委托人一切要求。” “可惜被唐少捷足先登了,不愧是盗珠宝的,太狡猾了!” “什么狡猾?一个男人天天盯着珠宝,娘炮!” “小姐,您把您的嫉妒表现得太明显了。” …… 一分三十秒后,继电器准时开始运作,大厅内的上百盏灯依次亮起。 萧瑜靠在餐桌边缘,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汗液,在通讯器内小声调侃道:“累死我了,这两个家伙肌肉真结实,打得我手好疼。” 他脚边,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挣扎着爬起来,萧瑜一脚踩到男人背上,又把人压趴下去。 陆岑道:“要是有电脑我能继续黑继电器启动程序,手机还是有局限。” “行了哥们儿,你已经够变态了,以后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唐少昕说。 陆岑:“呵呵。” “毒蛇跑了,”罗德闷闷不乐道:“我只打了她脸一下,不开心!” “她被你打了脸一定会回来咬你的,不用着急~”松开耳麦,萧瑜回手去拿先前放在餐桌上的外套,恢复电力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一摸才发现桌子空了! “找什么呢?”一个男声说。 那一瞬间,摸索中的手掌不自然停下,萧瑜全身肌肉僵死,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却不敢转头和来人对视。 几米外,骆逸凡顿住脚步,漠然看向那个正挽着萧瑜外套的男人。 俞希城打开外套,取出一元硬币,然后心不在焉地朝身边一个女人说:“莱拉,把你们的人接走,再找人把会场收拾一下,太乱了。” 交代完,他绕过餐桌,来到萧瑜面前,将外套还给他,又拿起那枚硬币,温声道:“太慢了,这三年放你在外面,怎么也没点儿进步?” 整间大厅静寂得没有一丝声响,仿佛连呼吸都静止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俞希城是什么身份,可能让三少爷说出这番话的人,这个shaw到底是谁? 萧瑜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指关节泛白,手背青筋勒紧,因为用力而小幅颤抖着。 希城注意到这处细节,唇边浮起笑意,男人冰冷的眸底悄然漫上一层诡谲万分的宠溺神色,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在看弃置已久的玩具,谁也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脚步声响起,在此刻的环境下,这段打破安静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俞希城若有所感地略微偏头看去,“你是——”待看清容貌,他倏然危险地眯起眼睛,“是你。” 骆逸凡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去,在萧瑜面前站定,手指拨开挡在脸侧的碎发,强迫他抬起头与之对视,“shaw,你在怕什么?”他轻声说:“跟我走。” 萧瑜茫然无措地看着他,失焦的瞳孔缓慢聚拢,过了几秒,他像终于回过神来似的,两手轻颤着去牵对方的手,缓慢点头。 骆逸凡没多说什么,用拇指安抚性的刮了刮萧瑜冰凉的手背,然后牵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慢着,”俞希城叫住两人,“入侵酒店安保网络,破坏电力装置的也是你们的人?” 骆逸凡头也不回道:“有问题?” “没什么,只是想说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俞希城把玩着那枚硬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这儿,人,你们只管随便打,出了事,算我的,就当是多谢这段时间你们对小七的照顾了。” 骆逸凡:“也包括你?” 五指间旋转的硬币一顿,被两指稳稳夹住,俞希城垂眸看向某处,轻笑道:“随时欢迎,前探员先生,我会一直等着你。” 空气中仿佛充斥着某种一触即燃的危险分子,一瞬间,骆逸凡想到了那把缴获的枪,面对俞希城,他比其他人都要更加不安—— 那是他上一世完全没接触过的陌生人,有关盗贼职业最晦涩最隐秘的部分被保存得密不透风,从来没说听过有关交流会“五年之约”的任何消息,他只知道《蒙娜丽莎》失窃后,shaw销声匿迹了将近一年之久,他从未想过这段时间还有这么一场发生在黑暗世界的争端。 倏然之间,握在掌心的手指毫无预兆抽离,骆逸凡豁然转身,微带讶异的看向萧瑜。 萧瑜横身挡在他身前,带着某种无法描摹的决然意味,骆逸凡看着那个背影,前世今生,他第一次听见shaw用那么阴狠地声音说道:“师兄,我警告你,别来碰他,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俞希城唇边扬起的笑容霎时凝固。 “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萧瑜说完,挽住逸凡手臂,“我们走。” 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詹妮弗被抬上二层房间,由医务人员处理伤口,委员会相关工作人员快速将大厅恢复原状,一切进行得安静而井然有序。 大厅一角,见逸凡和萧瑜两人回来,陆岑缓步迎上去,没说别的,只是伸手摸摸萧瑜的额头。 “我没事,”萧瑜懒洋洋地靠在逸凡肩上,搂着他的腰,笑得很温顺的模样,对陆岑说:“鹿鹿你好厉害。” 陆岑默契地莞尔一笑,“你既然说过,只要有网络我就无所不能,那么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 “阿基米德呢?”萧瑜看了一圈没找到人,眉头皱起来,“不会受伤了吧……” 唐少昕走过来站在陆岑身边,看萧瑜的眼神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味道,却只是道:“据说刚才冲突中扭到了手腕,罗德带他去找委员会的随行医师了,后面还有内容,带个伤员可不太安全。” 萧瑜哦了一声,笑着看向唐少昕,“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唐少昕扶额静了几秒,忍不住轻笑出声,“shaw告诉我,我是不是一不小心惹上什么麻烦事了?” “别担心,我跟他的关系没你想象得那么好。”萧瑜坦言道。 唐少昕:“俞三少给你拿外套,你说这关系还不够好?” 萧瑜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作为一个正常人,你怎么能勉强我去理解一个神经病的想法?” 唐少昕:“……” 周围偷偷听他们讲话的大盗们:“……” 大家内心波涛汹涌的os都是:虽然三少性格是怪了点,但是也达不到神经病的程度吧?而且大厅里这么安静,你说的话可以被人家听到好不好!!! 结果听见有人说自己神经病的三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泰然自若地跟委员会的人交代事情,末了还让人送了一杯热巧克力过来给萧瑜压惊。 某只端着那杯热巧克力嗅了嗅,看样子有些舍不得,但磨叽了一会儿还是一股脑倒进墙边的花瓶里。 唐少昕:“!!!!” 陆岑笑得高深莫测,拿着高脚杯和他碰杯,唐少昕被他笑得汗毛全竖起来了,更加确定自己这次是花钱摊上了大麻烦。 第41章 受突发状况影响,交流会将推迟半小时举行。 现在距开始还有几分钟时间,闲来无事,萧瑜靠在大厅墙壁上,用陶瓷刀片飞快地削苹果皮,阿基米德坐在他旁边一把扶手椅上,托着肿成熊掌的爪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宽度一分不差的果皮飞舞着从刀片下冒出来。 “以后不要随便冲上去了,懂?”萧瑜脸上笑眯眯的,把长长一条完整的苹果皮像钓鱼一样喂给阿基米德,安抚道:“我知道你当健身教练的时候练过搏击操,但是那玩意儿不能打人。” 阿基米德嘴里塞满苹果皮,腮帮子鼓鼓的,闷闷地应了一声,罗德靠在他另一侧的墙上,捂着胸口,哀怨道:“你们组织怎么还收这种水货,简直太夸张了!” “阿基还不算正式成员,他的嫌疑没有被完全排斥,我们的boss有个怪癖,他喜欢把自己认为可疑、抱有某种目的接近组织的家伙圈养在身边,比如逸凡、比如阿基,再比如我~” 罗德眉头皱起来,萧瑜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要脑补太多,这样只是为了方便随时灭口,所以加入组织的捷径就是让boss觉得你很可疑。” “真是怪人。”罗德小声评价道。 “我也这么觉得,”萧瑜赞同地点点头,“不过你也要明白,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怪人’,他有能力庇佑这么一个随时突破法律底线的组织平安无事,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体现,罗德,你觉得你师兄有这个能力么?” 罗德刹那静了,半响摇摇头。 阿基米德咽下果皮,说:“听起来好牛逼哦,我们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不清楚,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机会,”萧瑜蓦地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犹疑着开口,“但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同行,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 刀片咻地一划,掌心上的苹果表面看上去原封不动,萧瑜把苹果捧到罗德面前,示意他拿苹果吃。 手指刚一碰到果肉,那颗白嫩嫩的苹果忽然朝四下裂开成六瓣,罗德吓得一愣,再看向萧瑜时目光满是惊叹,“我只看见你割了一下!” “你也说了是‘你只看见’,事实证明确实有你没看见的,”某只一脸‘你小子还有的学呢’的欠抽表情,拿起一块叼进嘴里,又往阿基米德那边塞了一块,含糊地催促道:“快拿,还得给我老婆他们送过去呢。” 你老婆……呵呵!明明你只有被干的份儿吧?! 在心里默默吐完槽,罗德满头黑线地拿过苹果,脑中还在回想那家伙怎么咻的一下把苹果切出六块。 这边萧瑜找到在角落抽烟的三个家伙,把苹果分给陆岑和唐少昕,最后蹭到骆逸凡身边,逸凡瞥了眼举到自己唇边的苹果,又看了看萧瑜,伸手按住对方后脑,轻轻抬起,低头去咬他嘴里叼着的半块。 某只耳朵顿时就红了:“!!!!” 唐少昕:“……” 陆岑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习惯就好,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骆逸凡松开萧瑜,神色如常地拿过他手里最后一块苹果,喂给某只,淡淡道:“关于这个盗神之争的考核方式,少昕说他的人打听到了一些内幕。” “内幕?”萧瑜脸颊还是很红,却瞬间来了精神,“委员会的内幕你都能打听到,太厉害了吧,是什么?” “一张火车票,”唐少昕道:“华盛顿开往洛杉矶的火车票,”说完他看向萧瑜,“有没有想到什么?” 萧瑜脑中快速罗列出这条线路的具体信息,眉心拧起来,推测道:“从华盛顿到洛杉矶全程将近4000公里,火车行程时间是50小时,这两天多是这届考核的用时,地点就是那列开往洛杉矶的列车?” “还有——洛杉矶这个地方……” 萧瑜前面的分析全是显而易见的内容,等到洛杉矶这处地名出现,唐少昕才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上任盗神康奈尔舒曼的就安葬在洛杉矶圣塔莫尼卡海滩附近的一处墓园,我认为这不是巧合。” “俞希城的安排?”陆岑道:“他本身也参与竞争,这不会违规?” 唐少昕笑笑,“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有胜者为王,除了实力,剩下的约束不了在场的大盗们,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偷不到的东西,没有不能做的事。” 他话音没落,周围光线忽而暗了下来,几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正看见有个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最正统的黑西服套装和白衬衫,没打领带,样貌算不上英俊,但是具备那个年龄段男人特有的成熟味道,看得出身材保持的很好,步伐稳健,举手投足都自带一种优雅老成的绅士范儿。 有点像乔治·克鲁尼,挺帅的,萧瑜用一个gay的标准的评价,余光一瞟唐少昕,低声问道:“组委会的人么?他是谁?” “副会长诺顿,因为会长从来不出现,所以委员会高层露面的事一直都是他来负责,”唐少昕道:“这家伙和俞希城私交不错,即使盗神舒曼不死,他也是力挺三少的,所以假如三少对考核方式有任何提议,他一定会答应。” 萧瑜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里却在想如果真是师兄,为什么要把目的地定在洛杉矶,他杀了舒曼老师,难道还要借此机会过去扫墓祭奠不成? 此时诺顿走下楼梯,从助手莱拉手里接过两只香槟杯,来到大厅中央,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俞希城,然后自己举杯,向每一位大盗致敬。 “晚上好,各位同行,五年已经过去,感谢大家来华盛顿赴约……” 这是一个熟稔却老套的开场白,就像所有正式会议那样,开场白过后,副会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始读一份名单,上面逐一列出了本次交流会的受邀人及个人或是团队在这五年内取得的最辉煌的成就,也就是相应的受邀原因。 如果此时有fbi来清场,那么过往几年内国际上近四分之一的著名失窃物品或许都会有迹可循,但前提是他们能抓到在场随便哪个人。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骆逸凡耳中逐渐变得恍惚,目光缓慢观察着视野内的每一个人,那些不加伪装修饰的大盗或许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年轻漂亮的女士、看上去事业有成的男人。 他们携带的随行人员里除了下属,甚至有抱着泰迪熊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而所有人都知道待他们长大,注定会成为接替父母或老师的下一任大盗。 这是永远无法摆脱黑暗的世界,而身处这个世界的顶级大盗们此刻就在华盛顿——fbi总部所在的城市悄然相会! 骆逸凡感到心惊,上一世他是捍卫法律的维序者,而这一世换个立场才发现,他曾经接触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以为shaw代表了大盗的巅峰,殊不知他只是被一场阴谋推至风口浪尖的牺牲品。 ——前世震惊世界的偷天大盗不过是一层华丽而璀璨的假象,真相却是他独自背负着来自黑白两个世界的追杀一路逃亡。 想到这里,逸凡胸腔里的心脏狠狠颤了一下,shaw说他想摆脱大盗的帽子,做手脚干净、不沾血腥的普通人,他忽然觉得他是那么不了解前世被自己奉为对手的家伙,或许是时候将从前所有的定义推翻重来了。 萧瑜若有所感地歪头看向逸凡,垂在身侧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笑道:“你走神了,想什么呢?” 骆逸凡看着他笑得弯起来的眼睛,轻声道:“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 萧瑜本来就对副会长长篇大论的说辞提不起精神,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那天在公寓楼道里么?你真粗暴!不过我喜欢~” “不是。” “哦对,”某只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你之前跟踪过我,应该也算见过。” “也不是。” “啊!难道你不是第一次跟踪我?我还没发现……”萧瑜一颗玻璃做的自尊心碎成了渣,挫败道:“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儿?” “一条走廊的窗台上,你正要逃走,而我察觉到你的目的,正好追上去。” 骆逸凡注视着萧瑜的眼睛,目光交汇,萧瑜被那双灰眼睛里的不明柔软物质暖了一下,心跳加速,似乎时间再长一些他就会融化在对方眸底。 “后来呢?”萧瑜问。 骆逸凡说:“后来你走了,我没抓到人,但是那次你给我留下了非常非常深刻的印象,即使死后重生也不会忘记那种,shaw,你相信人生可以重启么?” 其实在逸凡说出地点和两人追捕关系的时候,萧瑜就已经自动理解成对方是在逗他开心了,跟踪还有可能被忽视,追捕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但后面的话逸凡又说的很认真,不像是玩笑,他说这种话时往往有种独特的冰冷却深情的感觉,萧瑜每次听都会觉得很心动。 “我没有信仰,所以不太相信前世今生、天堂地狱这种东西,我认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特殊的意义,”萧瑜坦言道:“为什么会问这个?”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本来我也不信。” “这么说现在信了?”萧瑜看着远处的诺顿随口道。 骆逸凡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掌心实实在在的触感,说:“不得不信。” 两人旁边,唐少昕随着诺顿的声音在帮陆岑指认那些名字对应的大盗,并附带介绍他们的喜好、目标,以及棘手程度。 大厅中央,莱拉上前接过副会长读完的人员名单,诺顿抿了口香槟润润嗓子,继续道:“现在,我来介绍一下各位都会感兴趣的内容,有关本次盗神之争的考核方式——” 话一出口,其他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律终止,诺顿满意地笑了笑,朗声宣布道:“三年前,上任盗神康奈尔·舒曼先生不幸遇难,这期间东部地区的事物一直由他的学生希城代理,这次为了表达对舒曼的敬意,委员会决定将终点定在洛杉矶的滨海公墓,胜出者将在那里接管神位。” “今晚各位会发现套房门卡附带了与受邀人数相应的火车票,列车将于后天傍晚七点从华盛顿联合车站启程,在两天以后抵达洛杉矶,这趟拥有16节车厢的列车就是本次争夺的主赛场。” “你们的目标是一颗重达231克拉的成品红宝石——” 诺顿说话同时,众人口袋里的手机同时一震,萧瑜取出手机解锁查看,发现是一条来自隐藏号码的信息,附图是一枚戒指的特写照片。 唐少昕啧了一声,笑道:“成色不错,不知道争夺结束后,这颗宝石需不需要物归原主?” 萧瑜不懂宝石,只觉得确实够大了,戴手指上估计挺沉,过了几秒,非常认真地评价道:“带着这么个东西做火车,原主是个煞笔么?” “华盛顿治安差,恐怕不是钓鱼,就是临时路过的贼。”骆逸凡说。 陆岑温和地看向唐少昕,说:“少昕,除了成色好,你看出点有用的没?” 唐少昕:“……” 唐少昕简直无语了,自己只不过是出于职业习惯优先观察了一下品质,还没来得及细想,怎么分分钟就被当弱智的节奏? 诺顿看时间差不多了,继续说:“这枚红宝石戒指收藏于缅甸,半月前被一伙来自日本的三人团伙盗出,目前正在被警方追捕,委员会获得的信息是他们会伪装乘坐这趟火车,然后在洛杉矶港口换乘轮船转移。” “所以这列火车上有境外大盗、国际刑警、本土协助追捕的fbi探员,以及在场互为竞争对手的各位,为了增加难度,我们还准备了七枚高仿级别的赝品随机混入同行旅客的行李。” “规则两条——第一,不能惊动那伙大盗、警方和其他旅客;第二,到站以前不能离开列车。触犯任意一条者,他以及所属团队均出局。” “根据过去五年隶属东部地区的大盗所取得的成绩,本届交流会的受邀团队共计12支,稍后请收到主邀请函的负责人到我的助手莱拉小姐这里进行抽签,你们将被分为‘夺取方’和‘防守方’,根据分配阵营负责夺取或是保护,但是请务必要注意一点,敌对方必定是敌人,和你分属同一方的人却不是队友。” “我们希望看到的是史无前例的激烈竞争,请不择手段地夺取和防守,让其他团队暴露目标或是离开列车——”诺顿第二次举起酒杯,“最后的友情提示,无法登上列车的团队提前出局,我宣布争夺即刻开始!” 第42章 诺顿讲完话没有在大厅停留,而是直接返回二层休息。 莱拉把他送回房间,再下来时手上多了一个20公分见方的马口铁盒子,她把盒子放在一张被清空的餐桌上,双臂举起,非常优雅地击掌引起注意,然后道:“请各个团队的负责人来这里抽签,并领取今明两晚的套房门卡。” 唐少昕一口喝净香槟,对萧瑜说:“走吧。” 萧瑜头疼地按住额角,满脑子想的都是诺顿刚才宣布的内容,点头跟上。 “等等,”陆岑叫住两人,“不管分组结果如何,晚上到我们那里开个会。” 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比了个收到的手势就继续朝莱拉那边走去。 待萧瑜和唐少昕走远,陆岑返回骆逸凡身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场争夺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 骆逸凡站姿很直,一看就知道接受过专业训练,闻言他从萧瑜身上收回目光,一双清冷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委员会的人不仅要让东部地区最顶级的十二支大盗团队争夺,还要考验他们藏匿行踪和玩手段的能力,借助这次逃亡追捕的外籍大盗,以及联合行动的国际刑警和fbi,说实话我很好奇,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他声音漠然,逻辑清晰严谨,完全听不出一丁点跟‘好奇’有关的情绪。 “不是那个诺顿,他明显只是个替人办事的小角色,应该也不是俞希城,他恐怕还达不到插手委员会事物的级别。”陆岑点燃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如果不是发生在盗贼这行,我倒是觉得有个人挺像的。” 骆逸凡略微蹙眉,“谁?” 陆岑弹掉烟灰,淡淡道:“boss。” 另一边,参与此次盗神争夺的十一位负责人聚集在圆桌旁,所有人都很自觉的跟俞希城保持距离,但让萧瑜没想到的是,他身边也只站着一个唐少昕。 除希城、少昕和他自己以外,剩下八人五男三女,他们是收到主邀请函的负责人,充当着团队中至关重要的核心角色,萧瑜在心里快速记下每个人的身体特征,以备后用。 莱拉划着ipad逐一核对身份,确认完最后一个人,她将ipad收进皮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这只盒子里放着十二张纸牌,红桃黑桃各六张,其中黑桃代表‘争夺方’,红桃代表‘防守方’,抽完签后你们彼此都不清楚其他人的阵营,可以私下交流,但信息是否真实我奉劝各位仔细斟酌。” “现在雪莉小姐的团队无人到场,所以最后剩下的一张牌默认给她。” 莱拉拿起铁盒子,当着其他人的面晃了三下,硬质纸牌撞击着金属壁发出杂乱无章的响动,这个行为并不是要展示里面有牌,在场的人都是五感异常敏锐的大盗,这三下已经足够他们听清牌是不是真有十二张。 “有任何问题请直接说出来。”莱拉非常公式化地说。 见众人沉默,她推开盒子顶部的暗锁,露出一个可容纳成年人小臂通过的方形缺口,“那么谁先抽牌?” 不出意外的没人上前,莱拉唇边露出标准的八度微笑,捧着盒子面向俞希城,恭敬道:“三少,请!” 俞希城没有说话,伸手探进缺口,几秒钟后手臂收回,众目睽睽下,他的手和进去时一样,看上去什么也没拿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里面的牌已经少了一张。 “下一位请——”莱拉说。 “慢着,”俞希城打断她,对萧瑜说:“小七,你抽牌。” 萧瑜垂眸盯着地板,“不去。” 所有人:“……” 俞希城耐心地说:“这里都是你的前辈,别耽误时间,听师兄话。” 此话一出,那些擅长隐藏情绪的大盗们不禁动容。 唐少昕先是惊讶,紧接着对一切恍然大悟,却识趣的没有说话。 俞希城缓步走到萧瑜身边,像兄长那样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温声道:“正式介绍一下,shaw是康奈尔·舒曼的第七位、也是最后一位学生,是我俞希城的小师弟,这些年因为某些原因没机会向各位引荐,今天就算是认识了。” 这个正式介绍的时间挑得很好,赶在争夺开始以前,那句‘我俞希城的师弟’是介绍却更像是威胁,言下之意显而易见,在场各位都是聪明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会弱,听见这话必然得自觉把目标名单上shaw这名字往后挪挪,更何况这个从天而降的小七爷本身就是疑云重重。 ——当年一场意外,明明只活了三少一人,怎么忽然就多了个‘死而复生’的shaw? 萧瑜不太自然地躲了躲,或许是察觉的这个意图,落在肩头的五指骤然收紧,仿佛是要挫断骨骼的恐怖力道,死死掐入皮肉,萧瑜疼得肌肉绷紧,嘴唇轻颤,偏头看向对方——他从小就觉得不可思议,师兄的手干净漂亮,指骨修长,是天生拿画笔的手,怎么伤人会这么疼? 俞希城凝神注视那双乌亮的黑眼睛,倏然被里面的抗拒和陌生刺了一下,五指松开,轻声道:“去拿你的牌,然后回去好好休息,已经不早了。” 这次萧瑜没再拒绝,走到莱拉面前,他整条右臂都在发抖,只能把左手探进盒子,此时里面的纸牌应该还剩下十一张,随着手指落下触碰到某个东西,萧瑜心里蓦然一惊! 那是一张被竖起放置的牌,像是刻意立在那里等待被他抽取,萧瑜能想到希城坚持让他第二顺位抽牌是别有用意,只是没料到做法会这么直接! 两指夹住纸牌,手指轻轻抚摸过牌面,感受着硬卡纸表面凸起的细腻纹理——红桃,是‘防守方’,希城的牌会是什么?萧瑜暗想,手上指腹快速一推,把纸牌藏进袖口,然后收手等在一旁。 莱拉看向希城,“三少对顺序还有要求么?” 俞希城:“没有。” “少昕,你抽,”萧瑜插话道:“可以么?” 莱拉看了眼俞希城,后者默许,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唐少昕上前抽牌,马口铁盒子里同样是一张竖起的纸牌,萧瑜为他选了红桃。 随后剩余八位负责人分别抽牌,待最后一人抽完,莱拉又晃了三下盒子,示意剩余牌数,“这张牌会由委员会转交给雪莉小姐。”她说完,转身将盒子放回桌上,然后发放套房门卡,并登记各团队的阵营分属情况。 “火车行程中由委员会24小时监视,只要不太过分,我们不会插手干预,”莱拉说:“祝大家晚安,洛杉矶见。” 莱拉走后,大盗们各自返回与团队搭档会合。 俞希城来到萧瑜面前,没着急开口,萧瑜把四张火车票拿出来贴身收好,把门卡交给唐少昕,说:“让他们先回去,我很快就来。” 唐少昕知道这时候应该保持安静,拿过门卡直接走了。 “今天故意利用我们之间的关系引起所有人注意,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或许我还得谢谢你,至少上车以前我不用太担心遭人算计。”萧瑜说:“还有事么?” 俞希城从袖口中抽出张牌,将牌面展示给他看,然后重新收起,手指掠过萧瑜耳侧,像是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小七,你比我小不少,从小到大,同门之间我唯独没跟你交过手,这一次故意安排你我是对手,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你现在的能力怎么样。” 萧瑜扬起嘴角,笑容透着几分讽刺,“只是这样?” “就我个人而言只是这样,”俞希城神色坦荡,态度十分认真,“师兄给你个建议,最好照做——两天后的争夺,我希望你和你现在的搭档可以拼尽全力,但是绝不能赢。” 萧瑜冷笑,“你放心,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我知道,所以它只是一个建议。”俞希城说。 萧瑜哦了一声,“没别的事我走了。” 说完不等对方开口,萧瑜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见希城低声道:“还记得师兄给你讲过的盖斯伯·勒马克这个人么?” 萧瑜回头看他,疑惑道:“史上最伟大的神偷?” 俞希城缓慢点了点头,“有传言说他在1988年死于葡萄牙,或是1996年死于香港,不过也有人相信他存活至今,总之他的结局扑朔迷离,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瑜打断他。 俞希城笑容温和,“对于一个足够狡猾的盗贼来说,把自己从坟墓里偷出来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有时候‘死’是一种掩盖真相的手段,也可以让猎物从猎手有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瑜惊讶得睁大眼睛,刹那间脑中划过无数个念头,他恍然觉得自己抓到了某个关键点,心脏不由得砰砰直跳。 ——用死亡脱身的猎物可以幸存下来。 他想传达的是这个意思么? 那……掩盖真相又是什么?!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俞希城漠然转身,萧瑜心里简直快要被疑问撑爆了,按捺不住地上前一步。 “师兄!” 希城却没有停下,只是头也不回道:“回去吧,小七,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 委员会安排的套房在十一层,走出电梯,萧瑜还在反复思考着希城那番话。 如果三年前他是依靠‘死亡’侥幸逃脱的猎物,那身后的猎手是谁? 如果想置他死地的人不是希城,那希城又为什么故意制造一场震惊世界的偷天换日,借《蒙娜丽莎》让他‘死而复生’后重回世间? 萧瑜百思不得其解,晃晃脑袋暂时让混乱的思路冷静下来。 1130号套房—— 萧瑜站定后深深缓了口气,抬手正要敲门,木质门板内嵌的锁芯发出咔哒一声,陌生环境下萧瑜本来就精神高度戒备,从小练就的五感灵敏无比,稍有异动陶瓷刀片直接滑出袖口,却在看见对方同时重新放松下来。 “是你啊……”萧瑜笑笑,余光瞥过走廊天花板正对房门的一只监控探头,心里明白了。 骆逸凡拉开房门,朝侧面让开条路,说:“进来。” 萧瑜走过去拥抱住他,用脸颊在男人温热的肩窝里蹭来蹭去,逸凡单手搂着萧瑜脊背,另一只手关紧房门,落锁。 “少昕先回来的,说俞希城单独跟你谈了谈,”他低头在萧瑜耳侧,轻轻吻着耳廓,像是在安抚,沉声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跟你说,”萧瑜松开他,“先进去吧,鹿鹿应该有事要交代。” 套房客厅,陆岑和唐少昕分坐两组沙发,阿基米德和罗德自觉搬了椅子做得稍远一些,见萧瑜回来,阿基米德赶紧倒了一杯热巧克力端给他,然后缩回椅子上,乖乖听着。 陆岑说:“三少跟你谈了什么?” 萧瑜挨着他坐下,两手托着杯子,房间里空调开得很低,所以并不会觉得烫手,“他让我们在争夺中拼尽全力,但是不能赢。” “没给原因?”逸凡道。 萧瑜摇头,“我觉得……希城在顾忌某个人,只是一种感觉,并不确定,今晚他跟我说的话都像是暗示。” 唐少昕玩味道:“没想到你的老师是康奈尔·舒曼,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瑜说:“我不清楚,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还活着是因为缺席了最后考核。” “最后考核?”骆逸凡眼睛眯起来。 萧瑜嗯了一声,“大盗培养学生最后都会有一项考核,通过考核的人才有资格接替老师的位置,也可以说是完成传承,但是我不想在这一行走下去,所以临时……逃走了。”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陆岑说:“今天我是想碰一下诺顿公布的规则。” 萧瑜:“目前已知的是少昕和我是红桃,希城是黑桃,剩下九张得等到火车上有过交手以后才知道。” “其实雪莉组那张牌的花色也不重要,她的目标只有你。”陆岑说。 骆逸凡道:“我倒是认为其余九张牌的花色都不重要,这个游戏本身就是除了自己以外都是对手,不管阵营划分,最后都必须被解决掉。” “没错,但前期存在一个动态平衡的问题,”陆岑打开ipad上的一个绘图app,以红黑两色分别表示出两方阵营,“起始状态两边各六组,不考虑一人胜出的情况下,抽到红桃的组首要任务是确保宝石不被黑桃组抢走,然后才是让其他红桃失去资格,这一点对黑桃来说也是一样。” “所以,后天傍晚登上火车的组有几支,决定了初始阶段哪个阵营先占据优势。” 萧瑜:“我们要不要先解决掉一部分?” “不用太刻意,”陆岑轻描淡写道:“遇见有麻烦的家伙帮忙送他一程就好。” 唐少昕哑然失笑,“陆岑,那些家伙好歹是近几年东部地区取得过不错成绩的大盗,你说的未免也太轻易了吧?” 陆岑好整以暇地一哂,“我只是对我的人有信心,况且还没上车就成为别人的目标,从本质上来说被淘汰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啊。” 他话音没落,一阵玻璃碎裂声透过墙壁传来,紧接着响起小女孩儿的哭声。 第43章 萧瑜和逸凡同时看向陆岑,陆岑点烟,不紧不慢地说:“我以为了解到shaw跟三少这层关系以后暂时不会有人找到咱们头上来,没想到为了探底他们会选择先动隔壁,这已经很有针对性了——” 陆岑抬眼看过两人,似乎是有些犹豫,自言自语道:“谁去呢?” 萧瑜捧起马克杯心不在焉地抿着喝热巧克力,眼睫抬起,恰好看见阿基米德和罗德正凑在一起热火朝天地打炉石友谊赛,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这样吧——”某只放下杯子,舌尖轻轻舔去嘴角的泡沫,说:“让阿基和罗德过去看看,什么都不用做,看看热闹就好。”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同时一哆嗦,阿基米德更怂一些,ipad直接掉在长毛地毯上,颤声问:“老……老大,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们过去看热闹。”萧瑜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看得阿基米德和罗德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唐少昕也不能理解,“让他俩去,太开玩笑了吧?!” “少昕,除了故意攻击隔壁试探咱们的反应,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利用相邻套房的位置优势,串通好来‘娱乐’咱们,不管是哪种,太认真反而会正中下怀,所以不妨顺便也跟他们开个玩笑~” 萧瑜说完起身从nike包里翻出两只谷歌眼镜,分别交给一脸无辜的阿基米德和罗德,然后掸掸掌心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地说:“去吧,我要看最清晰的现场版直播,不要害怕,有危险我就过去砍了他们。” “一定要快点过来啊!”阿基米德惴惴不安地叮嘱萧瑜,戴上谷歌眼镜,看上去特别滑稽,用胳膊肘戳戳罗德,“走吧。” 罗德可怜巴巴地向唐少昕求助,“师兄……” 唐少昕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吧,师兄就在这儿,保你们不会有事。” 五分钟后,1130号套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阿基米德探出颗脑袋左右看了看,整条走廊静悄悄的,所以即使是非专业人士的他也能听见隔壁传来极其细微的碰撞声,以及小姑娘断断续续的呜咽。 罗德心里害怕,表面上强装镇定,见这货磨磨蹭蹭的不肯出去,忍不住用膝盖一顶阿基米德的屁股,催促道:“快点!早去早回!” 阿基米德硬着头皮推开门,挺大一只非得踮着脚尖走猫步,罗德心里感谢上帝让走廊连只鬼都没有,要不实在太丢人了! 根据委员会的安排,唐少昕所在的1129号套房在左手边,发生意外的正是位于右边1131。此时1131套房那扇雪白的门板虚掩着,阿基米德和罗德对视一眼,没敢出声,但意思明显是在问‘谁先进?’。 唔……这是一个好问题。 罗德果断往后缩了缩,把自己完全隐藏在阿基米德魁梧的身体后,压低声音,严肃道:“老规矩,我掩护你!” 阿基米德顿时信心倍增,咔咔活动指关节,罗德满头黑线,一拳打上对方肌肉健硕的脊背,哭笑不得:“走吧,别装逼了!” 同一时间,1130套房客厅只剩下陆岑和唐少昕两人,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正实时转播着两只谷歌眼镜拍下的画面,阿基米德和罗德的对话声从扬声器传出,唐少昕叹气扶额——真是太丢人了! 一旁的陆岑倒是没什么反应,专心盯着监控画面。 通讯频道,萧瑜轻佻的声音响起,“shaw已到位,今晚月色真好~” 陆岑按下耳麦,道:“ivan呢?” 骆逸凡说:“我们在一起,可以随时破窗。” “收到,”陆岑说:“阿基、罗德,你们两个加快速度!” 维拉德酒店主楼11层—— 夏夜温暖的风掀起衬衣下摆,露出少年窄瘦的腰,萧瑜懒洋洋地隐藏在1131客厅飘窗一侧的阴影内,脚下是一道几寸宽的浮雕,他身上没戴任何防护设备,仅以单手扶着一簇墙体雕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玩炉石传说,看上去有种摇摇欲坠而又从容不迫的奇异美感。 骆逸凡站在飘窗另一侧,一手提着装备有消音器的沙漠之鹰,另一只手用手机陪萧瑜打炉石友谊赛消磨时间。 大概对于他们这类从事高危行业的人来说,最难能可贵的事就是有人陪你出生入死,陪你亡命天涯,陪你在监视目标的飘窗外打一局危险而浪漫的游戏。 萧瑜头一次觉得徒手攀高层建筑外墙竟然是这么愉快的事! 另一边,阿基米德手掌按上门板,小心翼翼推开,罗德扒着他手臂往里面看。 套房里黑着灯,走廊灯光沿门缝投射进去,在光线照亮的地板上,躺着一只周年限量版泰迪熊玩偶,旁边是一只摔得粉碎的玻璃杯,那种断断续续的呜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恐惧的抽气声。 “进去,”耳麦里响起陆岑的声音,“别害怕。” 阿基米德吞了吞口水,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按钮,随着咔哒一声,房间内全部照明亮起,两人同时注意到地毯上蜷缩着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毛巾的小女孩儿。 小姑娘见有人来了,第一反应不是求救,而是更加害怕地往后缩。 “呃……”阿基米德一脸为难地看向罗德,“我搞不定孩子,要不你来?” 罗德表情比他还抽搐,“我也不喜欢孩子,别管她了,咱们检查房间就行。” 阿基米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 小姑娘:“……” 理所应当被两个没爱心的家伙放生的小姑娘欲哭无泪,扭动身体挣扎着坐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唔!” 见她要哭,阿基米德脑袋顿时大了一圈,“要不……放了她?”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3节 罗德长叹口气,没搭理他,上前两步抽出匕首挑起那小丫头的下巴,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少在我面前装可怜!小鬼,你爸妈不是省油的灯,你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小女孩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可一听这话表情却变了,一双眼睛完全没了先前惊恐不安的神色,那种超越年龄的冷静看得罗德一阵心惊。 小姑娘自己吐掉毛巾,吸吸鼻子,声音听起来柔柔弱弱,说出来的话却非常欠扁,她说:“没想到只引来了最没用的两个,唐少昕果然狡猾,那伙盗《蒙娜丽莎》的家伙也不好对付,不过现在是我们三家联手,刚才三少又跟委员会的人开车出去了,二对三,你们输定了。” 一瞬间,罗德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他再弱也没弱到要被一个小丫头威胁教训的地步,这一番话的挑衅程度,已经足以让人忽略年龄性别,只想把丫往死里打! 小女孩的声音透过两人的耳麦传进通讯频道,萧瑜收起手机,炸毛道:“卧槽这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萝莉哪儿来的?欠抽吧!” 唐少昕道:“听说过纽约专截黑货生意的大盗夫妇么?他们有个人小鬼大的宝贝女儿,我记得好像是叫唐妮?应该就是她。” 陆岑说:“现在的重点是二对三,这有点过分了。” “怎么,鹿鹿不开心了?”萧瑜忍不住调侃。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被人算计。” 陆岑声音冰冷,取出第二台电脑放在茶几上,开机,十指如飞地敲打着键盘,然后以让人不可思议的速度侵入酒店主控系统,屏幕注意闪过上百只摄像探头捕捉的监控信息,不消片刻影像定格,那是几人离开金色大厅时的画面。 “就是他们……”陆岑说。 唐少昕盯着截图仔细辨认那些人的脸,“现在人在哪儿?” “不清楚,不过我想快来了——”说完,陆岑陷入沉默,眉心微蹙看上去有几分犹豫,过了一会儿,才说:“shaw,有没有可能把俞希城叫回来帮个忙?” 萧瑜嗯了一声,说:“我联系他试试……不保证能叫来。” 然后他划开手机屏幕,编辑短信发送出去。 对方秒回,只有一个短语:【等我。】 萧瑜莫名松了口气,收起手机,徒手攀上飘窗外檐,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翻到另一边。骆逸凡腾出块地方给他落脚,单臂稳住萧瑜腰部把人搂进怀里。 距地面几十米落差的酒店外墙,两人拥抱的身体彼此紧贴得毫无罅隙,萧瑜忍不住心跳加速,抬头去看逸凡,“先亲一下。” 骆逸凡眸光深邃,气息沉稳,低头吻住萧瑜,舌尖挑开唇瓣和齿缝,上来就是一记深吻。 萧瑜被吻得近乎窒息,心想在这里接吻果然好刺激啊啊啊啊啊啊! 一吻结束,唇分时逸凡意犹未尽地舔着他的唇角,低声问:“还要么?” “唔,行了行了,正事要紧!”萧瑜脸颊通红,喘息道:“咱俩怎么分?” 骆逸凡:“找陆岑和少昕的人应该比较多,我去他们那里。” “行,那我去处理纽约那对夫妇,你注意安全,完事了我就去帮你。”萧瑜抬头看了看外墙结构,笑道:“还记得我对你说的‘捕捉大盗的方法’么?” 骆逸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想让我从十二层回到酒店,绕到那些人身后动手?” 萧瑜点点头,“去吧,一会儿见honey~” 接下来两人分开各自行动,骆逸凡纵身一跃跳到相邻飘窗外,然后身手敏捷地攀上一层。 萧瑜等到他进入酒店,这才撬开1131号房间锁死的一扇窗,指腹按上玻璃一点一点推开一道缝隙,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轻巧落地的瞬间闪身躲进窗帘后。 而此时客厅面对小女孩的阿基米德和罗德谁都没发觉有人进了套房——而且还不止萧瑜一个。 两人身后,房门无声无息合拢,直到落锁声响,罗德才警觉地转过身,“谁?!” 门厅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罗德眯起眼,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那里,在光线无法触及的阴影内,站着两个人。 “呵,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唐少昕那个没用的小师弟。”女人含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对红色漆皮高跟鞋迈了出来。 柔软的长毛地毯吸收了脚步声,高跟鞋纤细的根部微陷进去,萧瑜一向不喜欢穿这类超高跟鞋子的女人,总觉得光是看着就会莫名脸疼。 “另外一个是谁?”男人问。 女人持枪指着罗德脑门,闻言才看向一旁的阿基米德,细眉微挑,“shaw的人,这家伙刚才在会场跟毒蛇手下交手我看见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男人笑道:“只引来了这么两个?看来咱们这边会很轻松啊。” 女人冷笑一声,讥讽道:“是啊,只可惜不管是唐少昕还是shaw都不可能把车票交给他们保存,所以还是尽快把人处理掉,好跟其他人会合。” 被双手反绑的小唐妮一翻白眼,“爸妈,快帮我解开,手都麻了!” “你自己打的结又解不开了?都教过多少遍了,要在死结里留个活扣,怎么还记不住?”女人嘴上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朝身侧男人一使眼色,“亲爱的,帮咱们宝贝女儿松绑。” 那个男人走到沙发旁边单膝跪下,唐妮别扭地侧过身露出反绑在身后的双手,而那个女人则抬了抬枪口,示意罗德二人站到墙边去,三人的注意力都不同程度上被其他事分散—— 就是现在! 客厅飘窗,层层叠叠的窗帘被夜风吹得轻晃,那女贼感受到空气流动,朝窗口瞥了一眼,“唐妮,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不在的时候不要打开窗——!” 她声音戛然而止,妆容精致的俏脸骤然变色:“谁在那儿?!” 倏然之间,套房照明尽数熄灭,一丝细微的气息掠过耳后。 “已经不在那儿了哦~” 那玩世不恭的少年嗓音在身后响起,与此同时,陶瓷刀片封住咽喉,死死压住颈动脉,锋利的刃割破表皮,血线淌下,而她持枪的手则被人死死扣住,对方食指抵入扳机,迫使枪口指向沙发旁的男人。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间,空气中飘荡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女人怔愣一秒迅速冷静下来,萧瑜感觉到她脊背肌肉蓄力绷紧,当即手指收拢,让刀片割得更深一些。 “别动,夫人,下次可就是枪走火了。” 女人冷笑,“好歹是委员会的地盘,难道你敢杀人?” “不敢——”萧瑜笑道。 食指轻叩带动女人指腹按下扳机,枪口一震,消音后的枪响弱得足以忽略不计,下一秒男人捂着被子弹射穿的小腿闷哼着倒向一边。 在场除萧瑜以外的其余四人人全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怔住! “你!”女人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却不敢再有多余动作。 “我说过’下一次就是走火’,”萧瑜冷眼看着她,“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么?” 第44章 “算你狠!”女人说。 闻言萧瑜忍不住轻笑出声,可那双平日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黑眼睛,此时此刻却仿佛结了一层冰,“说起来你我今天头一次见面,请问是我的哪个行为给您留下了‘温顺善良’的印象呢?” “康奈尔·舒曼做了我十二年老师,每一次都是血淋淋的现场教学,我从小就被迫学习怎么去‘狠’,大家都是在这一行混起来的,我狠,对你来说有什么好意外的?” “——况且,你敢用枪指着我的人,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女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被萧瑜问得无话可说。 弱肉强食是黑暗世界最残酷的自然法则,有时候忌惮的不是目标本身,而是他身后的人,今晚来自东部地区三座不同城市的大盗敢联手设计shaw和唐少昕,主要原因还是看准了他们身后的俞希城外出的空当时机。 而事先没料到的是,会场上那个行为举止还带着几分游戏意味的少年,一旦被人触碰了底线,竟完全不输给他们这些混迹行内二十余年、早已成名的大盗。 扪心自问,敢在委员会眼皮子底下开枪伤人,就连她都得掂量掂量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或许正是那无所畏惧、扣下板机的行为,才在真正意义上将shaw这个名字与盗神舒曼的学生,以及三少爷的小师弟这两个身份划上等号。 他们,终归是师出同门。 “你想做什么?”终于,那女人松口道。 “出来前,我们负责人交代了,这两天遇见有麻烦的家伙就顺手送他们一程,所以——你说呢?”卸掉手枪,萧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车票在哪儿?” “别给他!”男人说。 萧瑜垂眸瞟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希望枪再走火就给我安静点!” 墙角边,几分钟前还处在绝对弱势的某两人眼睛睁得老大,罗德一脸‘卧槽这货怎么这么凶残?’、‘正经起来貌似还有一点小帅’的矛盾表情,他旁边的阿基米德则是‘嗷嗷嗷嗷老大好帅’激动得狂摇尾巴。 “罗德,找东西,把他们仨捆好,”萧瑜说:“动静轻点,别开灯。” “哦,好!”被点名的罗德恍若如梦初醒一般,踉跄地迈动脚步,这才发现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衬衫被冷汗黏在脊背上。 他按亮手机屏幕当照明,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解下束住窗帘的绳子,脑中回忆着各种死结的打法,起脚把唐妮那个小丫头踩在地毯上。 “嗷——!”唐妮吃痛得闷哼一声,扭头瞪罗德,但碍于萧瑜又不敢出声。 罗德看她特别不爽,掰着后脑把那张不招人喜欢的脸按进地毯。 萧瑜道:“温柔点,毕竟是个小姑娘。” “你不知道,这丫头长了一张柔弱可怜的脸,但手段特别狠,小小年纪就已经背上了不少人命,”罗德闷声说:“留着她将来也注定是个祸害,师兄说过,拿钱取物才是盗,伤人性命的是鬼。” 萧瑜怔住,几秒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我忽然觉得少昕护着你,不让你接触太多行里的事也挺好,不用管她,罗德,别辜负了少昕的一番苦心,脏了你自己的手。” 罗德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利索地将三人捆好。 阿基米德凑到萧瑜旁边,“我能做什么?” 萧瑜沉思片刻,说:“搜——我猜火车票在那女人身上,搜出来烧成灰,鹿鹿会高兴的,说不定还能给你提前转正~” 阿基米德一听转正,当即精神抖擞地撸起袖子,刚要下手,整个人却为难了。 “她是女的,”阿基米德说:“我……怎么搜?” “用手,”萧瑜一本正经道:“而且根据经验,女贼很喜欢把重要物品藏在那里~”他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示意阿基米德去看被晚礼服束得浑圆饱满的某处。 阿基米德一脸不明所以:“???” 罗德扶额,“胸罩!白痴!你脸红什么?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萧瑜撩开袖口看表,现在时间过去了十六分钟,这对来自纽约的夫妇习惯单干,所以随行人员只有他们的小女儿,没有其余搭档和下属,而且因为对手是阿基米德和罗德才会放松警惕,让他有机可乘。 眼下另外那边的情况并不清楚,可毕竟逸凡、陆岑和唐少昕要对付两伙人数未知的大盗,萧瑜着急过去,见这里处理得差不多了,对罗德说:“你跟阿基留在这儿,找到票以后直接销毁,然后哪儿都别去,等我回来。” 交代完,萧瑜还是不放心,又照着三人后颈分别补了一记手刀,确保短时间内醒不过来,这才离开1131号套房。 十一层走廊依然空荡荡的,完全不像有人入住的模样,目前已知有三组大盗对他们展开行动,谁又知道剩下五组之间又会发生些什么?当诺顿宣布争夺即可开始,这些深谙主动权重要性的大盗们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萧瑜站在1130号套房门外,侧耳去听门后的动静—— 怎么……没人? 只过了十几分钟,难道出事了?! 萧瑜感到不安,手掌按上门把,轻轻旋转过一个角度,开门瞬间空气对流,夜晚的风从几扇大敞的窗口吹进来,将近三十的温度下,他只觉得身体冷透了。 套房客厅狼藉一片,地上很七竖八躺着几把椅子,沙发翻倒在一旁,茶几爆裂,玻璃渣子碎了一地,属于陆岑的两台笔记本倒扣在地毯上,很乱,但打斗痕迹并不明显,最重要的是没有人员受伤的痕迹。 萧瑜快速冷静下来,回手掩门,快步走过去检查情况。 笔记本并没有损坏,只是处于休眠状态,萧瑜重启后注意到一台屏幕上显示着监控截图,另外一台是那套建筑结构图中属于地下车库的那张。 他站在窗前朝外看了看,窗框干净没有脚印,外墙也没有遗留的辅助性安全措施,十一层高度对于一般大盗来说徒手攀爬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个房间太奇怪了,不像是有人闯入,反倒更像是被故意布置成这样。 手指按下耳麦,通讯频道响起沙沙的电流干扰声,这说明他们正身处一个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萧瑜眉心微蹙,心里摸不准这几个家伙到底在策划些什么,目光不禁又看向电脑屏幕显示的地下车库结构图,静了几秒,他抄起nike包推门狂奔出去。 酒店主楼紧急通道,声控感应灯忽而亮起,萧瑜一秒也也不敢耽误,两步跳下半层,整个人快得如同一道模糊的影子,剧烈运动下两片肺叶疼得像是要烧起来,咽喉毛细血管破裂,呼吸间尽是腥甜的血腥味。 地下二层,楼梯间只剩下一盏绿莹莹的应急灯亮着,连接安全通道和停车场的门被铁链锁死,萧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液,弯腰去检查锁芯类型准备撬开。 在他身后,空气轻颤,萧瑜身体一僵,意识到后面有人,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手绕过耳侧死死掩住他口鼻,大力之下直接把人按进怀里。 “别动,”逸凡吻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是我。” 萧瑜长长缓了口气,向后靠在他胸膛上,心有余悸道:“你吓死我了!” 骆逸凡松开手,安抚性的抚摸着萧瑜的头,说:“上面解决了?” “搞定了,阿基和罗德留在那儿等咱们,”萧瑜说:“刚才我回去了一趟,发现客厅被弄乱了,你们故意的?”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解释道:“跟你分开以后我遇见了一个人,他自称叫宋远,说是俞希城让他来的——” 萧瑜点了点头:“我记得他,然后呢?” 骆逸凡说:“宋远告诉我这两组大盗总共有十几个人,如果在酒店遭遇将对我们非常不利,建议把人引到空间相对开阔的地方再想办法解决,所以我直接通知了陆岑,他在电脑里留下线索,把对方和你一起引来了地下车库。” “鹿鹿呢?”萧瑜问。 “没下来,宋远保护他去了俞希城的套房,眼下那儿最安全,现在这里只有你、我和少昕,陆岑已经切断车库供电,并且对电梯运行程序做了限定,在这一层不会停留,”骆逸凡说:“另外一边的出口被少昕锁死了,除去供车辆进出的通道,这里面是被隔绝出来的封闭空间。” “走吧,”萧瑜活动着两手,一根一根按响手指关节,坏笑道:“好久没打群架了,正好重温一下~” 根据建筑结构图的标注,整座地下停车场共有四部电梯和两个可供出入的安全通道,除此以外想要进入,只能依靠中央空调巨大的排风管道。 萧瑜卸掉天花板上的出风口护网,率先钻了进去,骆逸凡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根据记忆中管道线路摸索前进。 没过多久,狼眼手电的明亮光线从一处出风口下扫过,脚步声传来,萧瑜抬手示意停下,探过身去,透过护网的缝隙查看情况。 进入地库的两伙儿盗贼正在分头找人,看得出相互配合上很有默契,这座地下停车场粗略估计有将近400平方米,停放的车辆并不多,以他们的速度再有十来分钟就会搜查完毕。 或许是承重后导致护网积攒的灰尘抖落了少许,底下恰巧经过的男人警觉抬头,萧瑜赶紧往后一缩,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透过网格直射上来。 “怎么了?”下属问。 “没什么,”男人眼睛眯起来,“大概是错觉吧——” 他说……错觉? 对大盗而言,这世界不存在不确定因素,从来都只有是与不是的肯定结论。 萧瑜心里一沉,瞬间意识到不妙,在他身后,骆逸凡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也顾不上隐藏踪迹,抱着他果断朝后滚去。 与此同时,那男人架起乌兹冲锋枪,扣下扳机,顷刻间三十二发子弹连射,声音震耳欲聋。 子弹穿透金属板火花四溅,萧瑜被骆逸凡死死护在胸前,世界天旋地转,灼热的气流擦着他后背激射而过,混乱中,他感觉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溅上脸颊。 骆逸凡脊背撞上金属板,两人停下,萧瑜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液体,周围没有光源,他看不清颜色,却清晰地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头顶的排风管道几乎被扫射成了筛子,液体滴落,电光照亮地面的血迹,男人走过去用鞋底撵了撵,说:“在上面,叫人过来。” “是,”跟在他身边的下属略一颔首,朝远处喊道:“找到了,来人!” 他话音没落,车库另一边,惨叫声骤然响起。 正准备更换弹夹的男人动作一顿,一旁的下属惊道:“还有人!” “唐少昕和他们一起,”男人淡定道:“不要紧,反正一个都出不去。” 管道内,萧瑜迅速起身,急切道:“你受伤了?怎么样?” “擦伤,不碍事,”骆逸凡声音平静,“准备好了?” 萧瑜嘴唇抿紧,身体轻微颤抖,低声道:“好了。” “别担心我,”黑暗中,逸凡凭感觉摸了摸萧瑜的脸,“走吧。” 轰的一声,排风口处的护网骤然脱落,光芒所及只照见两道黑影相继跃下,刹那间重新没入黑暗。 “终于肯露面了,”男人扬起嘴角,咔嚓一声,装上弹夹,“shaw,原本顾及到三少不想这么早跟你动手,但是没想到有人想要你的命。” 在他身后,萧瑜站在在一辆suv车顶,取下nike包,缓慢拉开拉链。 男人闻声转过身去,端起冲锋枪,“我们只是顺便除掉你和唐少昕这两个相对麻烦的竞争对手。” nike包脱手,掉在地上,萧瑜手上提着一柄十二英寸长的尼泊尔军刀,银亮的刀身反射着手电光源,映出一片明晃晃的光斑,少年冰白的脸颊挂着血迹,恍若地狱归来的亡魂,那双幽暗的眸底一片死寂,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生者气息。 “你伤了不该伤的人,这下——真的惹到我了!” 第45章 男人鹰隼般犀利的蓝眼睛眯起来,气息狠戾,目光落在尼泊尔军刀弯曲的刃上,瞳孔收缩,他脸上浮起一瞬而逝的讶异。 “所以,你想用一把没开刃的刀,教训我?” “呵呵,三少的小师弟,比想象中的还要嫩不少啊。” 说完,男人把冲锋枪交给旁人,脱掉西装外套,扯松领带,伸开手臂。跟在一遍的下属自觉上前接过外套,另外一人替他解开衬衣袖口的纽扣,将袖子挽起至肘部。 他是典型的美国白人,手脚修长,上肢健壮有力,身材成标准的倒三角,萧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衬衫下轮廓饱满的肌肉,在心底快速评估出与之对等的力量与速度。 被打到一定很痛啊,大盗先生不开心地想。 “你们都别动手,”男人交代道:“刚才跟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个同伴,去找。” “是。”两人恭敬欠身,打着手电继续往深处搜索过去。 这里是地下停车库的入口处,两人右手边就是从地面蜿蜒而下的行车道,夏夜燥热的风从入口吹进来,混合着地库阴凉的温度,形成一种诡异的空气流动。 眼下唯一光源来自一只掉在地上的手电筒,男人活动着脖颈向前一步,皮鞋踢了踢手电,射光转向,晃得人晶状体一阵不舒服地收缩,萧瑜堪堪别过头,跳下suv车顶,避开那道挑衅似的光源。 男人说:“我是——” 萧瑜抬手打断他,“不好意思,我对外国人的名字不敏感,记不住,而且对你也没什么兴趣。” 一个善于记忆复杂编号和密码的大盗说他记不住人名,男人脸色黑了几分。 “抓紧时间吧,”萧瑜把军刀架在肩上,单手插进口袋,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最近一个月我睡眠都很稳定,今天已经超过时间很久了。” 话音没落,前一秒还懒散站在车前的身影刹那消失,紧接着军刀斩落,散发出唯一光源的军用狼眼手电被那柄没开刃的刀斩得支离破碎,光亮消失后,四周彻底暗了下来。 速度真不错——脑中回忆着对方干净利落的身手,男人难耐地舔了舔嘴唇,肌肉发颤,带着某种迫不及待的味道,实在太想把那个那伙按在地上狠狠蹂躏,看他鲜血淋漓、挣扎着却不肯认输的倔强模样。 那种骄傲的极品野兽不必非要征服,摧毁的过程才是一种巨大的享受。 仅是想,就让人忍不住兴奋得热血沸腾。 黑暗中,视觉丧失,短暂的适应时间过后,人类的其他感官逐渐变得灵敏起来,每一丝细微的响动都被无限放大。 男人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他能感觉到,那只漂亮的猎食者就潜伏在身后,已经亮出锋利的爪,伺机待发,就等猎物放松警惕的空当。 耐心、速度、力量,年纪尚轻却又出人意料的老练,出手瞬间便让人眼前一亮,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男人心想,假以时日或许会成为这盗贼世界不容忽视的存在——然而,现在终究是嫩了一些。 “shaw,”他轻轻念出那个代号,“我已经——看见你了。” 听见声音,藏身在车后的萧瑜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冰冷的寒意从心底渗出,逐步扩散至四肢百骸,这是……心理战术? 就在这时,身后空气震颤,萧瑜转身提刀,男人铁钳般的手从暗处伸出,直接扣上刀身,散布在手臂的血管和筋络骤然暴起。 那身肌肉产生的瞬时爆发力堪称恐怖,交手瞬间,萧瑜虎口生疼,整个人向后撞上车门,发出轰的一声闷响,背部骨骼像是要粉碎似的,萧瑜痛苦地皱起眉头,在心底啐了一口,妈的,果然好疼! “用这么一把刀,shaw,你很怕伤人么?”倏然之间,气息临近,男人声音贴着耳侧响起,“看来你的实战经验并不多,所以不理解盗贼为什么要为了保全自己跟同伴而不择手段了?” 萧瑜猛然怔住。 “如果,我像这样扼紧你同伴,”随着叙述,男人另一只手上移,虚握在萧瑜咽部,并不用力,仅是用指腹按压着略微凸起的喉结,像是玩弄猎物一般,“shaw,那时,假如你还要用这种毫无杀伤力的玩具,就太对不起和你出生入死的搭档了。” “你可悲的不忍,救不了任何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你面前死去。” “别忘记你的身份,没人会对盗贼手下留情。” 那声音一字一顿撞击在心脏上,枪口指向罗德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萧瑜猝然回过神来,两指摸出陶瓷刀片,照着对方手臂狠割下去。 鲜血飚出,男人手指被迫松开。 一击得手,萧瑜看准空当抬腿侧踢,男人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以手臂格挡,直接抗下这记攻击,电光火石间,他反手握紧萧瑜脚踝,大力一扯,紧接着提膝撞进少年柔软的腹部。 这一下势大力沉,萧瑜疼得眼前发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结到一起,踉跄地后退几步,躬身呛出一口血沫。 “你太久不跟有水平的人交手了吧?”男人笑道:“是不是上面那对夫妇太弱,导致你看轻我了?” 萧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有说话。 男人道:“我不想为难你,车票拿出来,你们可以走。” “那真抱歉,我们接了少昕的委托,就要履行合同签署的内容,这么随随便便违约,回去以后我没法跟负责人交代,”萧瑜反手握紧军刀,“别废话了,继续。” 另一边,两位下属跟着血迹来到一辆越野车后,踪迹消失,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什么。 越野车顶,等候多时的骆逸凡纵身跃下,一记手刀砍上其中一人后颈,把人打翻在地,然后赶在第二个人叫出声前回身一脚踢碎对方下巴,上前几步扼住衣领,将人提起来按在墙上。 “车票在谁身上?”逸凡冷冷道:“你们boss?还是留在了套房里?” 那男人满嘴是血,死死抿着嘴。 骆逸凡眉梢微挑,“不说?那好——”他腾出只手抽出腰间的沙漠之鹰咔嚓上膛,“为了一个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争夺丢命,值得么?”那枪口抵住红肿的下颚,狠狠挑起。 “唔——!”男人疼得闷哼一声,犹豫几秒,动了动嘴唇说:“套房有个保险柜,车票在里面,但是boss那张在他身上。” “密码。”骆逸凡说。 男人艰难地摇了摇头,“只有boss知道。” 得到信息,骆逸凡把人翻过来,果断砍晕,然后挂上耳机,拨通陆岑的号码。 “怎么样了?”陆岑说。 “不太好,”骆逸凡朝着车库入口方向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然后向唐少昕那边快步走去,“跟萧瑜打的人有点棘手,我不想去帮少昕。” 陆岑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他是委托人,得优先保护。” “这伙人的部分车票在套房保险箱里,暂时不知道密码,你处理一下?” “放心吧,交给我。”陆岑说。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一会儿再联系。” 说完,他直接按断通话,把耳机线收起,这边简直一片混乱,唐少昕至少被七八个人围殴,虽然拎出来都是身手敏捷、出入无声的大盗,但是说到打群架,充其量也就是一群衣冠楚楚的高级流氓,实在算不上华丽。 逸凡弯腰捡起一根伸缩棍,握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唐少昕看见他,顿时松了口气,不再纠缠,快速赶过来两人会合。 “拿到了么?”骆逸凡问。 唐少昕嘴角带血,衬衫上全是土,急喘着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火车票,“应该差不多了,这游戏真他妈不好玩,我竟然会在地下车库跟其他大盗群殴,操,这事要是传出去,我是没脸跟亚特兰大混了!” 追过来的几个人看见他手里的票眼睛都直了,这才意识到方才打斗过程中,对方居然趁机偷票!盗贼之间互偷什么的,简直太打脸了,唐少昕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骆逸凡甩出伸缩棍直接砍翻冲在最前面的煞笔,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少昕一眼,“混不下去也好,你这种水平的人没准能被我们boss看上,反正有合作经验,过来做搭档怎么样?” 唐少昕:“……” 唐少昕简直哭笑不得,“我好歹也是当今世界有名的几个珠宝大盗之一,就这么过去给你们boss打工,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他说话同时,出口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受到惊扰几部车的报警器同时响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闪烁不断的车灯将地库照得忽明忽暗。 “shaw不是那家伙的对手,”唐少昕严肃道:“我们赶快过——你干嘛!” 唐少昕被骆逸凡的举动惊呆了!只见对方没有半点犹豫,果断举枪,眼下周围昏暗的光线非常不利于瞄准,更何况萧瑜跟那个男人离得极近。 唐少昕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当心误伤了shaw!” “不会——”骆逸凡说完直接扣下扳机。 子弹劲射出膛,从萧瑜身侧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擦过,径直打进男人肩膀,从背后透出带出一蓬血沫,男人完全没料到有人放冷枪,痛得惨叫一声,松开萧瑜,捂着肩膀向后退去。 萧瑜虚脱似的滑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已经感觉不到疼了,额头淌下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前襟,把衬衣染红了一大片,他身后那扇车门被撞得略微凹下去,对方先前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那男人靠在对面一辆车上稳住身体,除肩膀一处枪伤,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挂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流得触目惊心,男人早就没了开始时游刃有余的模样,被割得破烂的衬衣被血液黏在身上,出道以来大概这还是头一次被逼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是被一个用刀片和不开刃军刀的小家伙…… 意识到对方在看自己,萧瑜笑着舔了舔嘴角渗出的血液,颤声道:“我确实很久没跟耐操的家伙动过手了,你很厉害,只不过忘记了一点。” “你什么意思?!”男人轻蔑道。 垂在身侧的手弯了弯手指,感觉还能动,萧瑜撑着地面摇晃着站起来,体力透支,他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两根血淋淋的手指伸进口袋,当着对方的面,他缓慢抽出一张被血液糊住的火车票。 男人脸色登时大变,手掌在藏票的位置一抓,空了! “你什么时候?!” 萧瑜按住左肩,将脱臼的关节推回原位,疼得嘶了一声,慢吞吞地说:“这位先生,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被抓到的么?要不是为了近身偷票,我怎么可能被你揍这么多次?” 男人愤怒的表情霎时凝固。 “我们是贼,这个才是本事,”萧瑜笑得一脸狡黠,晃了晃手里的票,然后挑衅似的把它撕得粉碎,“我承认你能打,但是很遗憾,这是委员会定下的规则,你——出局了~” “那么……今晚的游戏部分结束,”纸屑扬起,在明灭的闪光中纷扬落下,萧瑜缓步靠近,一根一根挫响关节,“你这混蛋,伤了我男人不说,刚才真是把老子打得好疼啊!所以,就算我有‘可悲的不忍’,偶尔也乐意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车库入口,引擎声轰鸣,一辆亚光黑的兰博基尼冲进地库,两盏大灯将四下照得雪亮。翼型门开启,长靴落地,俞希城跨出座驾,清冷的目光却在接触到眼前一幕的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小七——”希城轻唤一声,但看架势又觉得劝不住,所以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骆逸凡、唐少昕赶到,三人短暂照面,然后各自无语围观浑身是血的某只骑在男人身上,泄愤般的一顿狠揍。 看来是不需要帮忙了,众人默默腹诽。 几分钟后,见还是没停的意思,唐少昕扶额,忍不住笑道:“被打成这样,我以为他快不行了,shaw果然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去判断,我开始同情被打那哥们儿了怎么办?” 骆逸凡嗯了一声,走过去捉住手腕,把萧瑜拉起来,拂开头发凝视着那张惨兮兮的脸,低声道:“差不多了,手疼不疼?” 萧瑜浑身都疼,看见逸凡整个人都软了,搂着他脖子,懒洋洋地嘟哝道:“我走不动了y~”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补充,“别用扛的!” 骆逸凡哑然失笑,把软体动物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某只打横抱在怀里。 唐少昕先是被萧瑜打不死的战斗力惊住了,然后又被某两人不分时间场合的虐狗行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摇摇头,快走几步跟上去。 “这里我会处理,”几人错身而过,俞希城淡淡道:“需要叫医生么?” 骆逸凡没说话,垂眸询问似的看向萧瑜,萧瑜说:“都是外伤,用不着,擦点药揉揉就行。” 俞希城默许,道:“上车前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你们回去吧。” “师兄,”萧瑜忽然开口,“你能来,谢了。” 希城凝神注视着他,静了几秒,只是说:“我来晚了。” 第46章 凌晨两点一刻,套房客厅已经被恢复原状,空气中烟雾弥漫,陆岑坐在沙发上抽烟,茶几上摆着他常用的两台笔记本,一杯浓咖啡,几张火车票,各种外伤类药物和纱布。 电脑屏幕显示着酒店十一层正对安全通道的监控画面,陆岑清楚他们几个身上肯定带伤,返回套房时必须注意不被其他住客或是酒店工作人员发现,所以不可能乘坐电梯,只能选择相对偏僻的安全通道。 果然,几分钟后,通道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唐少昕率先出来,确定四下无人后,他回身将门彻底拉开,跟在后面的是骆逸凡,以及背在抱在怀里的、浑身是血的萧瑜。 陆岑抽烟动作登时顿住,目光一刻不移地锁死在萧瑜身上,眼睛眯起来,几秒后,他把剩下的半截香烟按灭在烟缸里,起身,推醒扶手椅上困得昏昏欲睡的阿基米德。 “去他们房间的浴室放好热水,准备热巧克力。”陆岑吩咐道。 阿基米德揉揉眼睛,赶紧爬起来,“回来了?” 陆岑嗯了一声,快步朝门厅走去。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他转动门把将房门打开,四人照面,萧瑜朝他笑笑,那张挂着血痂的脸看上去特别惨,他说:“鹿鹿,票都拿到了,还不错吧?” 这家伙跟了自己一年半,从来没受过太重的伤,今晚生生跟人打成这样,陆岑觉得心疼,伸手摸了摸萧瑜的头,温声道:“先进来吧。”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唐少昕说:“明天你们好好休息,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联合车站。” 陆岑:“行,到时候再联系。” 随后,众人各自返回套房,陆岑重新关紧房门后直接落锁,恰巧此时阿基米德端着热巧克力出来,看见萧瑜那样一激动差点把东西扔了,本来要开口,但在陆岑一记眼刀示意下只好乖乖闭嘴。 骆逸凡把萧瑜放在沙发上,从茶几那堆药里找出几种一会儿会用到的,然后取了一些消炎药给萧瑜,“先吃了。” 萧瑜吃完药,见阿基米德一副纠结到死又不好意思说话的表情,顿时觉得好笑,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形状,笑眯眯地安慰道:“别担心,打的时候把头撞破了,剩下都是擦伤和淤血,看着惨,其实并不严重,你要相信我是很厉害的~” “哦,”阿基米德眼圈红红的,说:“水放好了,我把巧克力给你们送房间去。” 陆岑在对面一组沙发坐下来,指了指茶几上的火车票,说:“保险箱里的票我拿到了,目前已知三组出局,虽然有损失,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很划算的,毕竟火车上限制更大,能上去的竞争对手越少越好。” “得尽快锁定持有真品和赝品的目标,你想好对策了?”萧瑜问。 陆岑说:“目标是三人一组的日本人,能满足这个条件的旅客不会太多,这趟列车一共十六节车厢,其中可供旅客使用的一共十二节,我们三个再加上少昕,分开搜索的话差不多两小时就会有结果。” “那三人肯定会伪装,而且既然能从缅甸一路逃到美国,说明对方本身技术不赖,识别起来还是有难度的,”萧瑜分析道:“而且我猜为了尽可能不引起注意,他们应该会选择坐票,也就是旅客相对多,而且人员混杂的车厢。” 陆岑缓慢点头,“如果是这样那需要搜索的车厢节数只有六节,但是现在我们想到的信息,其他组也能想到。” “不光如此,国际刑警、fbi和那伙大盗也清楚这点,”骆逸凡说:“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那枚戒指不被抢走,同时也必须确保对方不被警方逮捕。” 萧瑜扶额叹气,感觉有些蛋疼,“希望那几个家伙聪明点,跟竞争对手打还可以,委员会要求不能暴露,咱们没法跟警察动手,一旦他们被警方发现,所有被分配为‘防守’的一方相当于被迫弃权。” “算了,这些事等上车以后确定目标再说,你们俩都受了伤,今晚尽早回去休息,我还有一些工作,先去书房了。”陆岑说。 骆逸凡道:“那我们去处理一下伤口。” 说完,三人各自起身,萧瑜和逸凡离开客厅,不一会儿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陆岑按住额角,长长缓了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预期,他开始怀疑这趟来华盛顿赴会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唐少昕的委托并不重要,只希望列车到站,一切可以终结,陆岑收拾东西进到书房,关上门,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拿出手机,拨通此前一直犹豫不决的一个号码。 等待接通的嘟声响起,他恍然觉得不妥,现在已是深夜,那人应该睡了吧?这么一想,陆岑放下手机,正要挂断,屏幕却在此时跳转,通话计时的数字开始跳动,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他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陆岑嘴唇抿紧,犹豫片刻才把手机举到耳边,“boss,您……知道了?” “嗯,”男人坦言道:“从一开始。” 陆岑怔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像是猜到他此时的惊讶,电话那边的男人轻笑起来,他的声音从来都有种大局在握的沉稳感,“需要我给你们一些提示么?虽然这样会影响竞争的公平性,但没人能否认作弊也是获取成功的手段之一。” 陆岑大脑几乎被疑问塞满,但此时却下意识地问:“什么提示?” “那伙日本大盗在第三车厢,警方并没有掌握他们的具体身份,”男人说:“既然你们已经卷入了这场麻烦就务必小心,东部地区的问题似乎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boss,”陆岑眉心拧紧,静了几秒后,犹疑道:“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男人笑了笑,说:“deer,以你的头脑,听完这些还不能猜到原因么?” “难道……您就是交流会的策划人?!” “嗯。” 闻言,陆岑惊讶得无以复加,转念一想,觉得这事恐怕还能深究,于是追问道:“负责策划交流会内容以及争夺题目的人应该隶属东部地区盗贼委员会,那么您对应的职位是?”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亟待被对方验证! 男人没着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敏锐,deer,但是这么不加思考的发问,是因为你觉得我们已经足够熟悉了么?” 陆岑被问得语噎。 男人安抚道:“不用紧张,你十六岁跟我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我们确实足够熟悉,所以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委员会有个从来不出席任何圈内活动的会长,我想你也猜到了吧?” “嗯。”得到印证,陆岑反而冷静下来,如果boss的身份是委员会会长,那么长久以来的问题就都能说得通了! 从蒙娜丽莎委托到现在,不对,或许更早一些,从萧瑜进入组织那天开始——难怪他会允许一个情报处查不到真实资料的人加入进来,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萧瑜的身份,那么也了解那个追杀萧瑜的人么? 陆岑沉默了很久,终于慎重开口,“您当初为什么会接纳shaw?是想保护他,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像是早知道他会问这些,男人好整以暇地笑道:“我知道那孩子是康奈尔的学生,说实话,我很好奇三年前那场意外的真相。” “呵呵,所有人都说那是一场意外,但你想想,真正的大盗怎么可能会允许意外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是已经在这个世界称神的人,除非——是神策划了意外本身。” 陆岑登时愕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康奈尔·舒曼策划了那场意外?他预定了自己的死亡?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有件事还需要你做,”男人说:“盯紧俞希城,监控他的一切通话,我想知道每一个和他取得联系的人的确切身份,不能被别人发现,而且,暂时不要将今晚的事告诉你手下的人。” 陆岑道:“我明白。” ◇ 房间盥洗室,热气氤氲,萧瑜把衣服脱下来用密封袋装好,打算等天亮以后再处理掉,这时骆逸凡开门进来,目光落在少年消瘦的背影上,淡淡道:“其实为了防止感染不应该沾水的。” “没办法,时间太紧,不清洗干净很容易被人发现,一会儿再好好消毒吧,等后天一早看情况,如果有必要我还得对这些伤口做些伪装。” 刚在打斗过程中有多处软组织损伤,现在还不明显,可几小时后那些淤青和红肿都会出现,如果列车上只有普通旅客也就算了,fbi和国际刑警是不可能注意不到一个浑身是伤的人。 萧瑜跨进浴缸,慢吞吞地坐下去,精神放松下来以后才感觉到浑身疼得像要散架一样,尤其是刚浸入热水的时候,萧瑜隐忍地合上眼睛,等待身体慢慢适应那种痛感。 浴缸里的水被染成红色,少年冰白的肌肤在其中若隐若现,看上去有种诱人犯罪的颓废美感,骆逸凡深深缓了口气,脱掉衣服走过去。 感觉到有人来了,少年蝉翼似的眼羽轻颤着睁开,盥洗室昏黄的灯光光线暧昧,萧瑜抬眼看向全身赤裸的逸凡,嘴角缓慢弯起一抹弧度,目光下移,轻飘飘地滑向某处,然后他往里靠去,给对方腾出位置。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4节 浴缸很大,但是对于两个男人来说确实不算宽敞,逸凡进来以后萧瑜就凑过去,热水中两人身体紧贴,高温下光滑的触感仿佛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奇异味道,萧瑜觉得有点兴奋,低头去吻手臂上的那处弹痕,把凝固的血迹舔干净。 “疼么?”萧瑜问,一只手在男人性感的腹肌上摸来摸去。 “没什么,只是擦伤。”骆逸凡声音平淡,一手搂着萧瑜,另外一只手拧开花洒给他冲头发,在热水的冲洗下,之前被血痂糊住的伤口露出来,他检查了一下确认问题不大,才倒了些洗发液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揉出泡沫。 “嘶……”洗发液对伤口有些刺激,萧瑜疼得抽气,往逸凡怀里蹭蹭。 “忍一下,”骆逸凡轻声道:“确定身上没有骨折么?” 萧瑜点了点头,“我都注意避免了直接承受伤害,要不按照那家伙的力量恐怕会断几根肋骨,不过他伤了你,这么放过实在太便宜他了。” “我不觉得俞希城会放过他。”骆逸凡道。 “对啊,我把师兄给忘了。”说完,萧瑜俯下身含住男人胸前的凸起,用力一吮,舌尖勾勒着轮廓不断画着圈,感觉到对方身体不自然地一颤,某只在心里坏笑了一下,一路舔过胸肌、锁骨和喉结,最后搂着逸凡的脖子和他接吻。 骆逸凡倒是没拒绝,但也没表现出多大兴趣,一吻结束继续拿起花洒给他冲洗泡沫,淡淡道:“老实点,别乱动。” 被冲了一脸水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某只很郁闷,心说这时候老实个毛啊!尼玛俩人在一个浴缸里洗澡,要不发生点什么对得起他这种猥琐大盗么?! 萧瑜不死心,翻身跨在逸凡腿上,搂着他的劲瘦性感的脊背,水面下两人身体紧贴,半勃的部位触碰在一起,随着某只不怀好意的扭动频繁摩擦起来。 这么刺激来电太快了,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骆逸凡皱了皱眉,腾出只手按住萧瑜屁股,强迫他停下来。 这一下用力过猛,萧瑜浑身是伤,疼得啊了一声,逸凡不忍心,又安抚性的揉了揉,“听话,别挑逗我。” “不想做?”某只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你受伤了,这样很容易发烧,”骆逸凡特别喜欢萧瑜现在受气包似的表情,吻了吻他的头发,说:“起来吧,出去等我,一会儿给你擦药。” 萧瑜哦了一声,“那我去打飞机了,你不要偷看。”然后,他裹了条浴巾,头也不回地出了盥洗室。 骆逸凡:“……” 几分钟后,房间内开始传来难耐的喘息和某种行为造成的啪啪声,前探员先生继续淡定洗澡,假装什么也没听见,默默回忆软组织损伤的痊愈周期,心想到时候一定干翻他。 萧瑜撸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是没出来,也没有继续兴趣,翻出药膏自己抹上,然后钻进被子里生闷气去了。 骆逸凡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双人床的一边隆起一个有趣的鼓包,心里知道某只不高兴了,走过去在另一边坐下,隔着被子摸了摸萧瑜头的位置,说:“起来,把巧克力喝了。” “不要,”某鼓包闷闷不乐地说:“我不想动。” 骆逸凡没说话,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然后拉下被子,掰过萧瑜的脸,垂头吻了下去,将已经有些凉的巧克力奶渡给他。 萧瑜惊讶得睁大眼睛,瞬间被治愈了,心里啊啊啊啊一顿尖叫,幸福得简直快晕过去。 骆逸凡注意到某人耳珠变得通红,眸底不禁染上笑意,他手臂穿过萧瑜后背和床之间的缝隙,舌尖挑开唇瓣和齿缝,加深这个吻。 萧瑜被吻得心跳加速,转身拥抱住他,两人一滚被棉被裹住。 “睡吧。”骆逸凡按灭床头全部开关,房间暗下来。 萧瑜困倦的唔了一声,合上眼睛,手指探下去握住逸凡那个,撸了撸。 骆逸凡吻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低声道:“又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萧瑜迷迷糊糊地说:“就摸摸。” “我会想要的。” “忍着。” “……” 于是某只握着叽叽睡了一整晚,被握着叽叽的逸凡非常难受地抱着老婆睡了一整晚。 第47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放在床头柜上的两部手机同时震动。 骆逸凡警觉地睁开眼睛,拿过手机划开屏幕查看。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低,被子撩开以后萧瑜觉得冷,下意识往逸凡怀里缩了缩,意识恢复些后感觉掌心黏黏的,某只把爪子拿出来,将那些液体涂在男人漂亮的胸肌上,含糊道:“honey,你遗精了。” 骆逸凡非常无语地看了罪魁祸首一眼,抽了张纸把胸口和某只的爪子擦干净,然后继续查看短信内容。 “谁发的?”萧瑜说。 “委员会,”骆逸凡道:“看来他们会定时通告剩余组别的个数。” 萧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但是又懒得爬起来看,爪子继续去握逸凡那个,随口道:“结果怎么样?” “四组出局,两个阵营各两组,跟我想象的差不多,估计明天上车前还有变化——”说到这里,骆逸凡忽然静了,垂眸看向闭眼装睡手上动作却越来越不老实的某只,极其克制地低声道:“shaw,别摸了。” 因为压抑,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鼻音很重,像一头欲火焚身却又无处发泄的野兽,带着某种无法描摹的吸引力,听起来特别性感。 男人的身体在刚睡醒时本来就容易被撩拨,萧瑜能感觉到逸凡小腹以下都在兴奋地颤抖,灵活的手指蘸着液体抚摸过他所了解的全部敏感点,骆逸凡低低抽了口气,手指插进萧瑜脑后的发丝间,五指扣紧,强迫他抬头与他对视。 那双刚睡醒的黑眼睛还蒙着一层雾气,形如质地温润的玉石,目光接触的瞬间对方眸底有伪装得完美无缺的无辜和茫然,但随着他气息加重,这只狡猾的大盗终于不愿再藏起猥琐本质,狡黠地坏笑起来。 “想要么?”混蛋一本正经地问。 骆逸凡抗拒不了这家伙身上亦正亦邪的气质,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手指松开,改为抚摸着萧瑜的头,无可奈何道:“说了不能碰你,下去给我舔舔。” 这次萧瑜倒是很听话,跐溜一下钻进被子,骆逸凡手背搭上眉骨,感受着湿热的口腔紧紧包覆自己硬得发疼的欲望,胯部不由自主抬起,去迎合吞吐的频率。 夏季清晨灿烂的阳光被窗帘隔绝,只留下一个暧昧而朦胧的轮廓,经历过心惊又心疼的一个夜晚,在第二天又被快感推上云端,重活一世的逸凡隐忍地合上眼睛——这就是shaw的人生,在濒临失去的绝望中不断体味珍惜的意义。 十几分钟后,萧瑜被闷得有些头晕,爬出来,把东西吞下去。骆逸凡抱着他盖好被子,说:“继续睡吧,今天没有安排,时间差不多了我会起来帮陆岑准备火车上可能用到的物品,你留在房间休息就行。” 萧瑜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叮嘱道:“出去要小心。”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往后两人不再说话,萧瑜窝在他怀里,很快又睡着了,骆逸凡醒来就没什么睡意,单纯抱着萧瑜,脑中回忆起前世fbi协助追捕日籍大盗的相关内容。 那时因为《蒙娜丽莎》被窃的恶劣影响,导致全球范围的盗贼活动有所增加,所以联邦调查局总部成立了专案组,负责调查有关shaw的一切,骆逸凡作为直接参与过卢浮宫警戒的探员被自动划入专案组,自然不会有机会参与其他案件。 这起缅甸红宝石盗窃案由国际刑警向fbi提出联合追捕申请,双方首先排除了shaw的嫌疑,并且严密监控盗贼可能将戒指在美国境内转手的全部途径,参与追捕的是总部一支常规五人工作组,而前来美国的国际刑警人数要多一些。 骆逸凡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有印象的是列车在进入洛杉矶后发生了严重脱轨意外,造成数人死亡和部分乘客受伤,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巨大反响,那伙日籍大盗的行踪也由于意外而彻底失去踪迹。 会不会跟这场争夺有关?他不太确定。 火车并未抵达终点,那么根据委员会命题条件来看,作为防守方的shaw和唐少昕将自动失去资格,可是在意外发生前是否有夺取方的人获得戒指?还是说争夺本身也被迫中止? 不管怎么说,按照前一世的结果,唐少昕并没有登上神位,那就意味着shaw和陆岑委托失败,那么根据此次参与争夺的各组大盗的影响力来看,俞希城多半将顺利连任——如果是这样,对shaw来说或许反而会更好。 时间到了中午,骆逸凡起身下床,换好衣服他又给萧瑜身上擦了一次药,那些打斗造成的淤青已经全部显露出来,分布在少年白皙柔韧的身体上,像是某种行为留下的特殊印记,前探员先生感觉自己今天特别不淡定,涂好药就赶紧用被子把某只裹好。 出了房门,整间客厅空荡荡的,骆逸凡敲了敲另外两个卧室的房门,没有回应,最后他在书房找到的陆岑。 “起来了?”陆岑双手敲着键盘,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回道。 整间书房烟雾弥漫,书桌上的咖啡壶已经空了,烟缸里堆满烟蒂,骆逸凡走过去靠在桌子边缘,见陆岑精神还算不错,才道:“一直没睡?” 陆岑嗯了一声,简言道:“时间有限,我想尽可能多收集一些资料。” “黑了联合车站的系统?” “那个简单,比较麻烦的是联办调查局的内部安全网络。” 骆逸凡微微一愣,陆岑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他,笑着解释道:“抱歉,我忘记你之前的身份了,不过为了委托,官方经常会成为我们的目标。” 他说的很隐晦,没用攻击、入侵这类直白的词语,逸凡无所谓地摇摇头,“我并没有介意,从决定进入组织的时候开始,过去对于我来说就已经过去了。” 一个入职fbi不满一年的新人能有什么过去?陆岑感觉逸凡说这话时的口吻很怪,有些过分老成的味道,放在他的年龄和阅历来看违和感十足,不禁失笑,“很多时候你给我的感觉不是跟我年龄差不多的青年人,如果不是因为搭档关系,我真的很想调查你。” 陆岑这种直白不会令人讨厌,相反骆逸凡一直很欣赏这点。 “fbi内网攻破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骆逸凡说。 “搞定了,正在往本地拷贝资料,”陆岑莞尔道:“毕竟忙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就算对面是铜墙铁壁,再拿不下来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拷贝过程不需要人工监视,陆岑站起来让僵直的脊背放松一下,取出香烟分给逸凡,“出去抽吧——” 两人离开书房来到阳台的落地窗前,陆岑推开窗让烟味散出去,说:“阿基米德去了罗德那里,昨天那个宋远上午来过一次,送了些药,你看看有没有需要的,给萧瑜拿进去,对了,他的伤怎么样?” “问题不大,不用担心。” “那就好,”陆岑把烟灰弹到窗外,目光注视着车辆来往的街景,静了片刻,道:“我想去找个人。” 骆逸凡偏头看向他,“俞希城?” 陆岑缓慢点了点头。说:“不管是三年前的意外还是这次交流会都不简单,我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俞希城的态度很微妙,我感觉他对萧瑜的行为很矛盾,在上车以前我想先去确认一下这家伙到底应不应该被归为敌人。” 酒店十二层套房,窗帘紧闭,整个房间光线极暗,空气中尼古丁浓度很高,气氛静得令人窒息,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不断,亮起的屏幕上是一个被隐藏了号码的未知来电。 俞希城坐在沙发上抽烟,看不清脸色,但明显能感觉到心情不好,宋远站在一边不敢出声,一颗心被那种震动声折磨得七上八下。 终于,又一根香烟燃到滤嘴,希城将烟蒂直接按灭在茶几上,拿起手机朝墙壁砸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翻滚到长毛地毯上的手机屏幕裂成网状,震动声继续,希城拿起一根香烟含进嘴里,宋远打着火机给他点上。 “那个人交代了么?”俞希城问。 宋远赶紧道:“说了,没被人指示,就是见职业杀手参与进来,估计小七爷得罪了什么要命的人,又看您不在想趁机解决了他。” “嗯,”俞希城漠然应了声,“弄死吧,我不想再看见他。” 宋远一愣,“三少,他好歹也是……” 希城冷冷看了他一眼,声调压低,“需要我再说一遍?” 宋远低下头,“属下不敢。” “那就去办。”俞希城不耐烦地一挥手。 这时另一个下属快步过来,欠身恭敬道:“三少,有人找。” “小七身边的人?”希城问,那下属点了点头,俞希城又道:“带进来吧,阿远,去把灯和窗户打开。” 几分钟后,陆岑、逸凡进到客厅,两人首先注意到空气中的烟味,以及地毯上不断震动的手机,此时套房内一个旁人也没有,三人相互打了照面,俞希城没有起来的意思,只是说:“坐吧。” 两人在沙发落座,陆岑又看了一眼那只手机,笑道:“似乎有人有急事找您,不接不会有麻烦么?” 俞希城看向他,清冷的脸上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那双幽暗的无机质眼眸犹如某种冷血生物的瞳,仅是注视就会让人产生一种被解剖分析的怪诞感,陆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节性笑容,完全不为所动。 “陆先生,您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有资格关心我的私事?” “很抱歉,看来那人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重要。”陆岑泰然自若地笑笑。 这两人对话完全处在相互试探的阶段,一个是东部地区举足轻重的年轻大盗,另一个是仅凭大脑就可以轰瘫网络世界的顶级黑客,骆逸凡忽然意识到陆岑此次过来恐怕不光是区分敌友这么简单,他确实知道些什么,而这个答案其实已经被俞希城的反应证实了一半。 俞希城目光看向房间一角,淡淡道:“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陆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然一笑:“昨晚对我们动手的三组人和您没关系对吧?”说话同时,他取出手机,在备忘录打下完全不同的另一句话,然后把手机搁在茶几上。 他真正想问的是——三年前的意外,借死亡名义活下来的不止有萧瑜? 看清内容,骆逸凡不禁心中愕然,而俞希城却没作任何反应,只是道:“小七是新人,不用我授意也很容易成为老手优先解决的目标,陆先生,这种浅显的道理你会不明白?。” “既然这样那今天是我们打扰了,”陆岑收起手机,率先站起来,目光看向落地窗前支起的画架以及上面那副未完成的作品,随口道:“听说经三少手完成的仿品可以骗过世界上任意一个鉴定专家?” “行内虚传,”俞希城说:“只是那些所谓的专家不够级别而已。” 陆岑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不知道您临摹的《蒙娜丽莎》和《星空》,哪一个更接近真品?” 闻言,俞希城危险地眯起眼睛,没等他开口,客厅另一边响起少年含笑的温雅嗓音,那人说:“我想一定是《蒙娜丽莎》,毕竟连维克托贝鲁吉亚都骗过了呢~你说是吧,师兄?” 在场三人同时回头,萧瑜穿着粉红豹睡衣从另一扇窗口跳下来,懒洋洋地活动着肩膀,在众人诡异目光地注视下拖着尾巴穿过客厅,走到餐桌前,手指探进边缘下轻轻摸过,最终,他坏笑着扬起嘴角,取出黏在内侧的一只硬币大小的监听器,两指用力,将那玩意儿捏得粉碎。 俞希城:“……” 骆逸凡:“……” 陆岑:“……” 粉红豹转身耸了耸肩,贱兮兮地笑道:“坏人我来做好了,你们继续。” 然后他又捡起地毯上撞裂屏幕的手机,按断来电,顺便把未知号码拖进黑名单,心疼道:“师兄,你太浪费了,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好么?!” “他知道多少?”俞希城问陆岑。 陆岑想了几秒,严肃道:“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希城无语了,“那怎么会上来?” 骆逸凡淡定道:“饿醒了发现屋里没人,顺着外墙爬上来的。” 萧瑜戴上睡衣帽子,把颈侧一处淤青遮住,凑过来,“所以可以去吃饭了?” 俞希城:“……” 俞希城只想扶额,缓了口气,对另外两人说:“火车上你们自己小心,其他组都不是问题,但是毒蛇那里我插不了手,我的建议是能死就别让她活着,对于那种人真的没必要手下留情。” “明白了,”陆岑道:“那我们先回去。” “???”某只一脸莫名其妙,“我才刚来。” “嗯,”逸凡负责把溜上来的粉红豹先生捉起来,“现在可以回去了。” 然后始终没搞清状况的萧瑜被拎回卧室,又过了一会儿,阿基米德同学把未来一天的食物都送了过来。 第48章 因为需要抓紧时间养伤,萧瑜被限定了活动范围,连续近三十个小时除了吃就是睡,本来一开始还有阿基米德跟罗德轮流陪着他玩炉石传说,后来被陆岑发现,直接把套房的无线wifi屏蔽了。 失去网络的游戏宅们感觉整个宅生都灰暗了,最后还是罗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副扑克牌,于是仨人做贼似的玩了几小时德州扑克,等到逸凡回来终于把阿基米德和罗德轰了出去。 最后一天傍晚,顶着室外三十四度的高温,萧瑜套上牛仔裤和长袖帽衫,确保所有淤青都被捂得严严实实,歪扣着顶鸭舌帽,单肩背着nike包,左耳戴了一枚钻石耳钉,他懒洋洋地站在酒店门外,像个痞痞的帅气潮男。 阿基米德提着两只行李箱站在身旁,骆逸凡去取车了,陆岑还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萧瑜余光瞥了惴惴不安的某人一眼,笑道:“害怕么?” 夕阳炫目的余晖下,那个扬起单边嘴角的狡黠笑容带着几分惊艳的味道,阿基米德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怕自己太笨,拖累你们。” “别想太多,你只需要乖乖听话,让你躲好你就躲好,遇到危险就往普通旅客多的地方跑,上了火车我们可能会顾不上你,所以你一定要尽可能保护自己,”萧瑜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这次结束以后,让鹿鹿帮你申请一份普通工作,以后再有委托你就留下来看家照顾我的狗就好了~” “我……”阿基米德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萧瑜却直接抬手打断他,笑着说:“不要觉得自己没本事,这一行本来就是能躲就躲,虽然你因为《蒙娜丽莎》的事被拖累进来,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千万不要成为我们这种人。” 阿基米德点点头,闷声说:“老大,你真好。” 萧瑜失笑,“可惜已经是个坏人了,以后还会更坏,只有你会觉得我好。” “怎么可能?”阿基米德忍不住反驳。 “怎么不可能?”萧瑜反问:“你去随便找个人问问——”他朝远传的街道一扬下巴,“看他们会不会觉得一个小偷是好人。” 就在这时,陆岑和唐少昕走出酒店的旋转门,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此前没见过的漂亮女人,三人走过来,陆岑把一瓶冰镇饮料交给萧瑜,说:“喝点吧,别中暑了。” 萧瑜不跟他客气,接过饮料灌了一大口。 阿基米德往后边找没看见罗德,于是问:“罗德人呢?” 唐少昕道:“我安排他坐下午两点的航班直飞洛杉矶了,罗德并没有收到邀请,这次过来只作为随行人员,而且火车上不安全,所以直接过去等咱们。” 阿基米德哦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望,萧瑜看着那个女人,坏笑道:“少昕,你不介绍一下?” “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搭档关系。”唐少昕笑笑,手臂很绅士地揽着美女的腰,介绍道:“这位是安琪拉,跟我长期合作的搭档,前两天她有事耽误了行程,今天上午才赶到华盛顿跟我会合。” 安琪拉是美籍西班牙裔,褐发褐眼,皮肤成健康的小麦色,穿着紧身运动背心和热裤,身材非常火辣,她注意到萧瑜的目光,大方地伸出只手,“hi,我听少昕提起过,你就是动了《蒙娜丽莎》的shaw,”女人猫一样的眼睛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一番,“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 萧瑜和她握手,说:“你好,美女,等下合作愉快~” 不远处,路虎熄火停下,逸凡鸣笛示意他们可以上车了,陆岑看向唐少昕,问道:“你们的车呢?” 唐少昕点燃根烟,吸了一口说:“马上就来,你们先走吧。” “那一会儿火车上见。”陆岑说完,三人提行李上车。 逸凡提前将空调开得很低,萧瑜爬进后座一把扯开拉链,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阿基米德坐在旁边用酒店宣传册给他扇风,说:“上火车就好了。” 萧瑜已经被热成狗了,病怏怏地靠着车门,懒得说话。 骆逸凡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然后发动引擎,驱使路虎驶上市区公路。 “有件事得告诉你们一下,获得的渠道不要多问,也不用怀疑真实性,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陆岑一句话封死所有提问余地,但同时也揭露了某些不必多言的信息,车内其余三人都默契的没出声,等他说下去,陆岑继续道:“我得到了一个提示,那伙日籍大盗在第三节车厢。” “这点我并没有告诉唐少昕,所以上车以后依然按照原计划进行,算上安琪拉我们现在一共五人,还是分头排查每一节车厢,顺序上午已经跟他们确定好了,shaw——”陆岑点名,“到时候三四两节归你,给我确定目标位置。” 萧瑜点点头,“几点开始?” 陆岑思考片刻,说:“八点吧,太早容易引起注意,逸凡和我分别负责一二和五六,暂定九点在第四车厢碰个面。” “没问题。”萧瑜说。 阿基米德没说话,知道自己是要留下来看行李,萧瑜用胳膊肘戳戳他,凑过去,歪头在他肌肉健硕的肩膀上休息。 华盛顿傍晚的交通还是不太给力,不过总体来说不算太赌,一小时后路虎驶进联合车站停车场,骆逸凡熄灭引擎,四人提着简单行李下车。 现在距开车还有半小时左右,已经可以开始进站,美国火车进站程序很简单,除去必要的安全检查,只有上车前的一次检票。 还没进入候车大厅,萧瑜就已经跟搭档们分开行动,他的背包里装着无法通过安检的违禁品,必须通过其他途径带进去,然后为了在监控里留下一个温顺无害合法公民的影像记录,他还要再翻出来进行正常安检入站。 委员会为他们提供的车票是位于第十车厢的套房,可以容纳四到六人,有独立卫生间和盥洗室,萧瑜提前把背包藏进对应房间的座位下面,然后火速赶回来跟其他人会合,通过安检,检票上车。 列车启动前,萧瑜一直坐在过道戴着耳机玩ipad,顺便观察其他同行的旅客,这节车厢只有他们一组大盗,看来委员会事先作了安排,有意将各个组分开。 晚上七点整,车门关闭,列车广播开始播放行程介绍以及相关安全建议,萧瑜见不会再有其他人进车厢,便收起耳机返回套房。 陆岑坐在靠窗的位置,神情专注,十指有条不紊地敲打着笔记本键盘,似乎有些忙,连萧瑜进来也顾不上看一眼。 “委员会发来了最新数据统计,”骆逸凡道:“你看见了么?” 萧瑜弯腰把nike包拖出来,从里面翻出手机朝他晃了晃,意思是刚才没带在身上,骆逸凡说:“又有两组出局,现在这趟车上只有六组,而且更方便的是出局的两组都是防守方。” “唔……还不错,这下除了少昕和安琪拉之外剩下的全是敌人,干掉就好了。”萧瑜说完,取出沙漠之鹰和弹夹递给他,然后把陶瓷刀片们快速藏进身上各个部位。 阿基米德看的目瞪口呆,惊叹道:“我以为只有一个!” “怎么可能,”某只抬头朝他狡猾一笑,两指夹住一枚刀片给阿基米德看,然后又像变魔术一样让它消失无踪,“这种是消耗品,无法保养,很容易损坏,通常都得准备几组备用。” 萧瑜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再站起来浑身肌肉都在叫嚣,阿基米德赶紧扶着他在一张下铺坐好,萧瑜摆摆手示意没事,但额头上愣是给疼出了一层冷汗。 这时,打字声停下,陆岑抬起头,转过笔记本,将屏幕面向三位搭档,吩咐道:“记好这些人的特征,资料是我从联邦调查局内部扒过来的,他们是此次参与协助追捕的五位探员,国际刑警的资料没拿到,所以也要留意他们身边的人。” 画面上显示有四男一女的职业照片和相关介绍,萧瑜和逸凡迅速消化掉全部文字信息,并将那五张脸深深刻进记忆里。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陆岑再次开口,“现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今晚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大家保存体力,”他特意看向萧瑜,“用不用再睡会儿?” 萧瑜一听头顿时大了一圈,靠在阿基米德用被子堆出的靠垫上滚来滚去,哀嚎道:“鹿鹿你饶了我吧,这两天净睡觉了,你没发现我都躺肿了么?” 陆岑忍不住笑起来,“你是被打肿了好么?” 萧瑜:“……” 呵呵,友尽! 某只气哼哼地爬到上铺去,钻进被子里生气去了。 七点过十分,列车开始启动。 陆岑关上电脑收进包里,站起来,对其他人说:“这节车厢比较靠后,贸然去前面会很显眼,你们自己掌握时间,差不多了就去负责检查的车厢找合适目标搭讪,混熟了再进一步行动。” 骆逸凡:“知道了。” “那我先过去,别忘了九点四车厢碰面。”陆岑摸了盒烟放口袋里,伸手拍上逸凡肩膀,握了握,两人错身而过,他跨出套房头也不回地朝前面车厢走去。 套房门还没合上,上铺的被子里探出颗脑袋,萧瑜不放心,对逸凡说:“你也去吧,现在车上除师兄以外是两组对手和雪莉那个变态,鹿鹿一个人容易成为目标,不安全。” 说完,萧瑜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妥,掀开被子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改口道:“我也过去,提前开始不用等八点了。”然后他回头看向阿基米德,笑了笑,“记住我说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留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两人一走出套房就假装彼此不认识,不需要任何交流,骆逸凡留在九十两节车厢连接部分抽了根烟,萧瑜则径直走过去。 美国铁路的主要用途是运输和观光,选择长时间乘坐火车出行的乘客多以旅游为目的,萧瑜塞上耳机,双手插进帽衫口袋,全身肌肉都放松下来,他的目光充满游客特有的兴奋和好奇,脚步很轻,非常自然的伪装出悠闲乱逛的表象。 进入座位车厢后乘客明显多了不少,外出旅行的人通常心情都不错,许多游客都会跟不认识的人凑在一起聊天打扑克,所以即使买了卧铺票的人也喜欢来普通车厢找乐子。 萧瑜在第五节车厢靠近入口的位置看见了陆岑,他周围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萧瑜默默松了口气,没做停留,几排座位外,一个正在被猥琐男人搭讪的年轻女孩抬眼看向他。 “honey,你终于来了~”女孩一脸兴奋,站起来搂住萧瑜胳膊,乖巧地依偎在他肩上,长长的眼睫眨了眨,朝那个试图泡她的男人遗憾道:“抱歉,我男朋友来了。” 那姑娘声音和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几乎没引起其他游客注意,陆岑状似无意地朝那边瞥了一眼,正看见某只垂在身侧的手指晃了晃,他收回目光,继续跟那几个出来毕业旅行的学生进行刚才的话题。 萧瑜配合地搂住女孩的肩,手指掠过对方脊背,啪的一声,那根细细的肩带被弹向一边,女孩嘴角抽了抽,努力保持着那种小鸟依人的温顺模样,萧瑜笑得像只奸诈的狐狸,狎昵道:“有什么问题么,宝贝?” “这位先生很想请我去餐车喝一杯。”女孩笑道。 “那怎么可以?”萧瑜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个被他干扰的男人,眼睛微微眯起来——是个日本人,大盗先生心里顿时了然,手臂收紧,将少女饱满的胸脯压向自己,他坏笑着舔了舔嘴角,轻佻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前面的盥洗室做些有意思的事么?” 女孩一愣,紧接着害羞地低下头。 “那失陪了。”萧瑜说完,搂着半路捡来的女朋友走向下一节车厢。 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确定周围没人,那女孩儿立刻一脸嫌弃推开萧瑜,拉起被对方恶意蹭掉的bra带,怒道:“死基佬,吃老娘豆腐,你活腻歪了!” 萧瑜靠在盥洗池上笑得一脸无耻,说:“这位小姐,你自己不长眼睛勾搭错目标,我替你解围你就这么报答我?” 少女闻言登时毫无形象的一翻白眼,鄙视道:“那还要怎么报答你?你一个弯的,对着老娘硬的起来么?” 萧瑜:“……” 卧槽!尼玛这货长了一张芭比娃娃的脸是免费送的吗?这么彪悍真他妈是女人么?老子不了解没有叽叽的生物,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哎,shaw,”少女眼珠转了转,朝萧瑜一扬下巴,“我是妮可·唐纳德,现在车上一共四张黑桃两张红桃,你们三组是不是都是黑桃?” 萧瑜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三组指的是希城、少昕和自己,看来除雪莉以外的两组大盗都误以为他们三人交流会当天抽到的牌是同一花色,那这话的意思是……想合作? “所以呢?”萧瑜没回答是与不是的问题,而是绕过去直接询问结果。 果然,妮可从化妆包里抽出张牌,将牌面展示给萧瑜,“我知道你也是来找那伙日本人的,要不咱们先合伙解决了那两组红桃,再掐个你死我活?” 萧瑜一听心里顿时乐了,免费打手送上门,这哪儿有拒绝的道理!而且身边多带个人,也不容易引起警方怀疑。 这么一想,萧瑜点了点头,“可以,”然后他不怀好意地摸摸鼻尖,忍笑道:“不过现在有个问题——” “什么?”妮可不明所以。 几秒后,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先前被某只偷偷割得仅剩下少许纤维连接的bra带终于断开,妮可脸颊羞得涨红,一手捂着胸部,另一只手甩起化妆包追着萧瑜打。 萧瑜跟兔子似的跑得飞快,两人就像一对打闹的小情侣,一路跑进了目标所在的三号车厢。 第49章 两人一进车厢立刻引起其他旅客的注意,列车开始行驶后车身颠的厉害,妮可脚下踩着十厘米细跟鞋,像个普通女孩那样跑得摇摇晃晃,等时机差不多了,她脚踝故意一扭,登时重心不稳地扑倒在过道地板上。 萧瑜急忙转身,鸭舌帽帽檐下,眼睫抬起,那双乌亮的眸底一片澄明,他快速扫视过整节车厢内的每一张脸,从瞬时反应判断出对方究竟是不是寻常旅客,一切不过片刻之间。 旁边座位上一位中年墨西哥女人发出惊呼,赶紧起身,用生硬的、夹带着各种卷舌音的英语招呼萧瑜过去看他女朋友的情况。 状况突然,车厢陆续有不少旅客站起来朝这边张望,但仅在意外发生的一瞬间,只有感官最敏锐的人才有可能做出反应—— 车厢后方把门的座上有一对夫妇扮相的男女,几乎在妮可摔倒同时那个面容冷静的男人就做出了起身动作,萧瑜注意到这个行为后进而看向他身边的‘太太’,正是不久前陆岑展示给他们的五人工作组中得女探员。 但真正引起萧瑜注意的却是距墨西哥女人三排以外的一个金发姑娘。 少女穿着雪纺衬衣和格子短裙,脖子上围了一条丝巾,蓬松的头发被松松的束在脑后,脸侧垂落的发丝下蜿蜒出两条耳机线,她占据了一排双人座位,靠里的空位上放着一只大号双肩旅行包。 从头至尾,这个女孩没有任何反应,淡定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并不是说普通人不可能做到这种淡定,只是在明知这节车厢存在目标人物的前提下,她的从容反而很容易从人群中脱引而出。 一个背包客——大盗先生在心底笑了笑。 独自旅行的年轻女孩,唔……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伪装啊~妮可揉着脚踝,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墨西哥女人在一边安慰她,见萧瑜过来,这丫头立即影后附身,拎着高跟鞋往他身上砸去,“你滚!” 萧瑜讪笑着接住高跟鞋,眼睛往车厢后面一瞟,那个国际刑警已经坐下,而女探员则起身朝这边走来。 “别担心夫人,我和女朋友开了个玩笑,不小心把她惹生气了。”萧瑜跟那个墨西哥女人解释,然后在妮可身边单膝跪下,把高跟鞋给她穿上,像个好脾气男友那样柔声道:“走得了么?还是要我抱?” 妮可赌气不搭理他,低着头,在列车行驶的嘈杂声中捕捉到那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萧瑜在旁边继续哄,两人都算得上经验丰富,即使是首次合作,此时也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终于,脚步声在身后停下。 “需要帮助么?” 妮可闻声抬头,浓密的眼睫被泪水打湿,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神色间透着对陌生人的不信任,这些都是普通人最正常不过的反应,女探员真诚地说:“我学过急救,可以帮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 “不、不用了,”妮可羞涩拒绝,“我还没洗澡,不干净。” “不用在意这个,如果伤到了骨头就不能继续走路,得尽快下车去医院治疗,”探员安抚道:“帮你看看吧?” 没等妮可开口,萧瑜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到几步外一个空座位上,两人身侧相隔一个过道,正是听音乐的金发少女。 “那就麻烦您了。”萧瑜说完,往后让开几步,给他们腾出空间,然后大大咧咧地靠上身后那根扶手,“抱歉,借坐一下。”他笑眯眯地回过头,制造出一个目光交汇的契机,少女显得很冷漠,没说话,往里面挪了挪,算是同意了。 几分钟后,女探员放下妮可的脚,转身对萧瑜说:“问题不大,可能有拉伤,你们要去的地方远么?” 萧瑜说:“正好休假,我们计划火车旅行是去洛杉矶。” 女人点了点头,叮嘱道:“那在车上这两天就尽量少走动,也不要穿高跟鞋,我就在这节车厢,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非常感谢!” 道过谢,萧瑜把妮可脚上的两只鞋子都脱下来,弯下腰,妮可表现的像个吃到糖的小女人,脸上带着幸福又得意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攀上他脊背,萧瑜扣紧对方双膝,把人背起来。 “你对女朋友真好。”女探员忍不住说。 萧瑜骄傲道:“那当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不对她好一点就该被别人抢走了,这不,刚才还被第五车厢的一个日本人搭讪来着。” 女探员微笑的脸庞有一瞬间凝固,她朝后方看了一眼,等在那里的同伴会意,率先起身离去。 萧瑜笑眯眯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好奇道:“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我和先生约好一起去餐车吃饭,他饿了所以先过去。”女人解释道:“你赶快送她回去,今晚可以冷敷一下脚踝,冰块餐车应该会有,用不用帮你问问?”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萧瑜再看向她的目光堪称感激,“这样吧,我们回套房正好路过餐车,跟你一起过去,对了,你的名字是?” 女人报了名字,与资料上并不相符,是假的。 萧瑜说了目前正在使用的证件上的名字跟她交换,然后背着妮可和女人一起往后面车厢走去。 餐车位于整趟列车中部,那个国际刑警果然等在那里,女探员向餐车服务员说明情况,对方立刻从后厨取了一袋冰块交给萧瑜。 分开后,两人又多走了整整一节车厢,卫生间门口,确定四下无人,萧瑜松手,妮可自觉跳下来,赶紧去盥洗台洗手,抱怨道:“你出汗了,空调这么低,有那么热么?” 萧瑜把高跟鞋扔在地上,抽了张纸巾擦汗,疼得嘴唇微微发抖,嘲讽道:“因为你胖。” 妮可:“!!!!” 被戳了所有女人的痛处,妮可气的险些炸毛,但碍于某些原因只能强压下火气,踩上高跟鞋,对着镜子补妆,说:“那两个是探员。” 萧瑜捧水洗脸,轻描淡写道:“原来你看出来了?” 妮可啪的一声捏上粉饼盒,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最终缓了口气,不跟他计较,耐着性子说:“那……日本人呢?” 萧瑜似笑非笑地偏头看她,幽暗的眸底染上某种轻佻不羁的神色,促狭的眼尾上扬,形成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形状,妮可先是被对方意外帅气的侧脸惊艳了一下,紧接着继续被气个半死。 某只幸灾乐祸地说:“这个确实得要点脑子,你看不出来也正常~” 杀了他吧!妮可内心的怒火在熊熊燃烧,这他妈根本没法合作! “那你发现了?”妮可挑眉道。 萧瑜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说:“我猜这节车厢没有。” 妮可:“……” 妮可简直疯了,怒道:“老娘看你直接往三车厢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呢!现在你说没有,耍我呢?!” “没办法,头儿分配的地方,我就负责那里,别忘了我们这几组可是合作关系,每人只需要检查一到两节车厢,多亏有你,我才能这么快完成任务。”萧瑜狡猾地笑了笑,“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你演技不错,有机会继续搭档~” 说完,某只贱兮兮地摆摆手,闪进拐角没影了。 萧瑜一路没做停留,直接返回第十车厢的套房。 拉开门,套房里黑漆漆的,借助过道照明,萧瑜这才看见阿基米德躲在角落里,手里握着一只2升没开封的大可乐当武器,顿时哭笑不得。 “是我,别紧张。” 萧瑜走进去,把那袋冰块放桌子上,又从帽衫里摸出一块锡纸包着的三明治,递给他,说:“路过餐车顺手拿的,看你晚上吃得少,饿了吧?” 阿基米德顾不上接三明治,嗷的一声扑过来抱住萧瑜的腰,鼻涕眼泪全蹭在帽衫上,萧瑜本能想推,忽然感到他全身都在发抖,意识到有问题,拉过被子披在他身上,低声问:“有人来过?是谁?” “交、交流会上……的女人。”阿基米德颤声说。 “雪莉?”萧瑜眉心拧紧,“她进来了没伤你?” 阿基米德点点头,声音听起来特别害怕,哆哆嗦嗦地说:“她只问了你在哪儿,我说你去找人了,应该在前面,她就走了——”他顿了顿,大声吸吸鼻子,“她肯定是去杀你的,我不应该说!呜!” 萧瑜拍他后背,一边剥三明治外的锡纸包装一边安慰,“你不说她就会杀你,况且这趟车上有太多旅客和警方,现在还没熄灯,她不会贸然动手。” 他把三明治送到阿基米德嘴边,阿基米德闻到香味儿,眼泪汪汪地咬了一大口,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含糊道:“一会儿你还走么?别留下我,这扇门一点用都没有,锁上也能随便开。” “得走啊,现在各组都在摸车上情况,十点熄灯之后一切才会正式开始,”萧瑜让他自己拿着三明治吃,起身靠在车窗上,贴着玻璃朝外看,“你放心吧,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很忙,应该不会有人在卧铺车厢找你麻烦。” 阿基米德还是不放心,“那我……” 萧瑜食指抵住唇瓣,示意噤声,然后朝上铺指了指,莞尔道:“睡一觉,时间过得很快,天亮以后我们都会回来。” 阿基米德埋头啃三明治,不再说话,萧瑜在对面下铺坐下来,划开手机,屏幕光打在脸上,在黑漆漆的套房里看上去有些渗人。 微信组群—— shaw:【情况有些变化,熄灯以前我不方便露面,九点不碰了,就在这儿说一下,三车厢有一个,那伙贼竟然是分开行动,挺专业的,我觉得另外两个很有可能还没上车!】r:【我这边没有,不过来了两只猫。】 shaw:【嘿嘿~】 r:【果然是你引来的,刚才你带走的女孩儿是什么情况?】ivan:【?】 shaw:【妮可·唐纳德,她以为咱们跟师兄少昕都是黑桃组,所以向我提议暂时合作,我趁机带她过去当个掩护,其他什么都没有,作为一个纯gay我对着女人是硬不起来的y不要多想!→_→】ivan:【通常来说,一个人所进行的解释跟他想做的掩饰成正比。】r:【呵呵~】 ivan:【回去收拾你。】 shaw:【有话好好说……欢迎脱我裤子~(≧▽≦)/~】r:【……你俩真是够了!】 r:【现在说正经的,火车上的第一晚很重要,等熄灯之后,shaw去跟你发现的目标摊牌,强制他跟咱们合作。】shaw:【收到~】 r:【少昕刚才发来的消息,毒蛇出现了,逸凡,咱俩一会儿五号车厢碰面,今晚必须做了她。】ivan:【嗯。】 r:【开始以后通讯器联系,就到这儿吧,天亮见。】萧瑜没作回复直接收起手机,和衣躺下闭目养神,阿基米德吃完三明治后就爬上床把自己蒙进被子,上铺不断传来翻身的声音。 车轮轰隆隆碾过铁轨,被夜色扭曲的风景犹如怪诞的抽象画,在布帘虚掩窗外飞快闪过,不知过了多久,阿基米德不再翻身,鼾声响起,他在极度不安中进入梦境。 过道偶尔响起脚步声,那是外出的旅客正在返回套房。 又等了将近一小时,直到确定门外不再有任何人为响动,黑暗中,萧瑜无声无息地睁开眼睛,翻身下床,拉开套房门,像猫一样钻了出去。 车厢照明熄灭,只留下指示灯的微弱光亮,萧瑜快得像一道影子,直奔两节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进门落锁,然后撬开半封闭的窗户。 夜晚火车行驶速度放慢,萧瑜顺窗户爬上车顶,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第三车厢。下面的卫生间正在被人使用,萧瑜徒手攀着窗框足足等了十几分钟,直到那人走了,才如法炮制的返回列车。 座位车厢的旅客已经睡熟,鼾声此起彼伏,金发少女耳朵里依然塞着耳机,身体靠着那只巨大的旅行包,面色平静,衬衫下的胸脯均匀起伏。 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她警觉地睁开眼睛,隔着桌子,看向对面空荡荡的双人座椅,略微蹙眉——错觉么? 仿佛是在回应心底的怀疑,被压得极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戏谑道:“hi,我们又见面了呢~” 少女脊背瞬间绷紧。 仅隔着一道椅背的位置,萧瑜两腿架在桌面上,食指搭上帽檐朝下压了压。 “别紧张,就是想聊聊,我真的不是坏人啊,”他毫无诚意地说:“车厢两边的卫生间,你来挑?” 少女犹疑片刻,起身离开座位,朝车厢前面走去,等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萧瑜这才地站起来,困倦地打着哈欠,像睡醒起来上厕所的乘客那样,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刚跨出车厢,一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抵上额角,那个几乎跟他一边高少女站在门侧的阴影内,神色戒备地盯着他看。 “你有没消音器,走火可是会引来大麻烦的。”萧瑜将双手举过头顶,善意提醒,“你应该知道这趟列车上有什么,怎么样,要不要进来谈谈?”虽然是问句,但他完全没给对方思考的机会,拉开卫生间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5节 少女别无选择,举步跟上,就在她犹豫的短短几秒之内,走在前面的家伙倏然转身,少女猝不及防,手腕被人扣紧,卸力缴枪,身体被大力压上墙壁,那人扼紧她的手臂反压在背后,关闭隔间门直接落锁。 电光火石间,主被动调换,她甚至没从被对方一击得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身后的家伙轻佻地一吹口哨,气息掠过耳侧,那贱兮兮地声音说:“我需要先证实一件事,鉴于你刚才不太听话,我决定暴力一些~” 萧瑜把枪收进怀里,扯下对方颈上的丝巾捆死双手,一只手维持着压制的姿势,另一只手绕前滑下去,隔着短裙和底裤,戳了戳某个凸显性别的器官。 “滚!”少女忍无可忍开口,却发出与外边完全不符的男性嗓音。 收回手,萧瑜掰过那张脸,近距离仔细端详,忍不住赞叹,“技术真好,差点被你骗过去,变性易容外加三人分开行动,你们就是这么骗过国际刑警一路逃到美国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对方问。 萧瑜非常认真地说:“保护你们以及你们手上的货。” “什么?!”那人一个字也不相信,质疑道:“我知道你是同行,也知道这车上有追捕我们的人,但是行里可没有相互庇护的规矩,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首先我必须遗憾的告诉你,除了那些一路追来的猫们,你们手上的货碰巧被列为此次东部地区活动的猎物,其次一点就是,我和我的搭档们不幸需要保护你不被切货,所以聪明的做法只有配合,懂?” “我凭什么相信你?” 萧瑜咧嘴一笑,不怀好意地捏了一把他的屁股,玩味道:“就凭你现在没有反抗我的能力,不过话说回来,看别人易容成妹子还是挺带感的~” 伪娘同学:“……” “你是gay么?有没有男朋友?” “我跟你说我有个哥们儿,属于猛男外表,少女内心,急需被人保护那种,正好我们现在顾不上他,要不你带着行李去我们那儿,正好帮我守个门?” 什么鬼啊?跑个路还能卷入其他地区大盗争夺这也太倒霉了吧!伪娘内心崩溃,头痛道:“介绍一下,我是阿圣,我们还有一个同伴没上车。” 萧瑜一愣,惊道:“另外一个上车的在哪儿?我们都没找到,是谁?” 阿圣小声说:“那个墨西哥女人……” “……”萧瑜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她该不会也是?” 阿圣羞涩地点点头,萧瑜心说你羞涩个毛线啊,彻底无语了,“你们这都什么癖好?!” “女性是社会弱势群体,容易获得帮助,我们又化装成来自不同国家的人,要不你以为怎么能顺利跑到这里?”阿圣严肃道:“怎么,你歧视我们职业习惯?” 萧瑜扶额,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戒指在哪里?” 阿圣努努嘴,示意他低头看,“我的胸。” 萧瑜把他翻过来,一脸蛋疼地对着足以以假乱真的两个,“哪边?” 阿圣翻了个白眼,“你不会自己摸啊!” 萧瑜长叹口气,心想今天这事一定不能让逸凡知道,要不自己绝壁死定了,然后他手掌抚摸上两只假胸,轻轻一捏,感觉到左边明显有个硬物。 这时,有人敲了敲厕所门,里面的两人同时静了,萧瑜说:“没完呢。” 那人不说话,继续敲。 两人对视一眼,阿圣摇摇头,萧瑜二话不说解开他手上的丝巾,撬开窗户,“你先走。”两人一前一后爬上列车顶,下面卫生间的敲门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细碎的响动。 “撬门了,”阿圣说:“这车上到底有几伙人?” “不重要,你跟着我就行。”萧瑜拉着他,“跑!” 行驶的列车非常不稳,车顶风很大,两人轻手轻脚地朝车位方向跑,萧瑜挂上通讯器,按下麦克,在频道内说:“我跟目标在上面,后边有人跟来了,你们谁有空,过来帮个忙?” 骆逸凡道:“deer和我在跟毒蛇,得过段时间。” “我被另一伙儿大盗跟上了,”唐少昕说:“安其拉去。” 安其拉:“具体什么位置?” 萧瑜粗略看了一眼,道:“十车厢顶,跟来的恐怕是唐纳德家的人。” 他话音没落,两人脚步急停,几米外两节车厢连接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萧瑜瞬间意识到什么,扑倒阿圣滚上一边,一根银色弩箭紧贴着阿圣膝盖射过,深深钉进坚硬的金属车顶。 第50章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两人身后,妮可放下十字弩,上前两步,大声道:“大哥,这家伙嘴里没一句真话,咱们直接动手,他旁边的女人就是要找的人!” 车顶另一端,那个男人恍若没有生息的鬼,大半张脸隐藏在棉布口罩后,柔黑的刘海下是一副细边墨镜,他穿着黑色战术背心和长裤,露出苍白的两臂,身材偏瘦,脊背略微弯曲,看上去病怏怏的,目测没有携带武器。 但是在盗贼的世界里,不使用武器可能意味着他擅长近身格斗,或者他管用的东西藏匿就在身体的某个地方,更加细微和出其不意。 眼下安其拉还没赶来,萧瑜一转不转地注视着男人,丝毫也不敢掉以轻心。 阿圣站在他身后,刚才一滚刮破了丝袜,露出雪白的大腿,他低头摆弄了一下,郁闷道:“你们这边的委员会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拿别人当目标?等这趟结束了,我一定要给国际盗联发邮件投诉!” 萧瑜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问:“你能打么?” “还可以吧,”阿圣认真道:“当初为了锻炼身体,学过一段时间相扑。” 萧瑜垂眸一扫他那两条比胳膊粗不了多少的腿,心说你小子身高不过一米七瘦成这样还下盘不稳真的能相扑么?不要逗了好么! “看见那个了么?”他朝妮可一扬下巴,阿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点头,萧瑜继续说:“那娘们儿可凶了,交给你,小心点。” “不行!”阿圣断然拒绝,严肃道:“打女人不符合武士道精神!” “拉倒吧你!”萧瑜鄙视他,“你看她哪点像女人,还没你像呢好么?去吧去吧,注意胸别掉了,吃亏了赶紧叫我!” 阿圣:“……” 妮可瞬间炸毛,架起十字弩就射,脱口大骂,“你他妈再给老娘说一遍?!” 阿圣:“!!!!” 咻咻咻咻—— 这次妮可目标明确,萧瑜就地滚开。 当当当当,四根几寸长的钢箭在他刚才站的位置整齐钉了一排,即使火车行驶噪音再大,也无法遮掩住固体金属传声,萧瑜单膝跪地稳住身体,满头黑线,忍不住道:“别用那玩意儿行么?引来警方咱们都得出局!” 妮可冷笑,“那就看是先引来条子,还是干掉你。” “别愣着了!”萧瑜朝阿圣大喊,“开打!” 阿圣:“打到什么程度,能杀人么?” 萧瑜摆摆手,示意他随便来,然后回过头,看向那个一直没作反应的阴郁而病态的男人,紧接着猛然一怔。 轻薄的月光下,车厢连接处空无一人,在他身后,阿圣和妮可已然交手,列车轰隆隆向前,车顶劲风刮过耳侧,令人产生耳鸣一般的诡异感觉。 人呢?! 心底不安乍起,萧瑜全身肌肉绷紧,收敛气息,灵敏的五感发散开来,犹如陷入困境的野兽,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扰得他心绪不宁,难道是个麻烦的对手?这种行踪游移不定的家伙,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倏然之间,一丝气息恍若凭空出现般贴近脊背,萧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脊椎某处轻轻一点。 “只要我按下这块骨头,你将立即体味溺水窒息的感觉,然后身体开始抽搐,用不了五分钟就会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死人。” 口罩下的声音有些发闷,阴冷中带着某种古怪的温柔,像是被冰水浸透的柔软布料,死死封紧口鼻,让猎物在他怀里窒息而死。 萧瑜急忙转身,后退两步想要拉开距离,男人完全不给他脱身机会,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 整节车厢摇晃的厉害,两人脚下却稳得如履平地,身手形如一片模糊的影子,萧瑜担心发生意外,不敢离阿圣太远,忽然急停下脚步紧接着漂移转身,起脚直奔对方面门。 男人反应极快,抬臂格挡,那一下势大力沉,带起的劲风扫过鼻尖,发梢轻颤,却是堪堪擦着手臂侧踢过去。 假动作?! 男人怔住一秒,意识到不妙,但又看不出那个狡猾的家伙到底有什么意图。 身体在惯性下向侧带去,重心偏移,萧瑜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恍然折身,鬼魅般直接钻进了视野盲区。 第一枚陶瓷刀片滑出袖口,被拇指轻轻压在掌心,错身而过的瞬间,手臂斩落,血珠飚出,将男人余角捕捉到的影像分割成两个部分,口罩拉拢下来虚挂在单侧耳朵上,墨镜啪的一声掉在车顶,继而滚进疾驰而过的黑暗中。 一切不过片刻之间,那种速度简直快得叫人兴奋不已,男人抬手擦了擦鲜血淋漓的侧脸,淌下的血珠流经唇角,腥咸的味道渗进口腔,像撩拨起感官欲望的催化剂一般,他忍不住又去舔了更多的血。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男人缓慢转过身,一字一顿地低声道:“那天在交流会上看见你,我就明白当年三少愿意放过我,却必须刮了我脸的原因。” 月色下,那种苍白的肤色染上鲜血,带着某种触目惊心的味道,他如同一头来自黑暗深处阴郁的怪物,萧瑜盯着那张脸,只觉得心脏一阵不舒服的收紧。 那男人的五官竟然和他有几分相似,但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褐色划痕,整根鼻梁被斩断,只留下一个狰狞的缺口,萧瑜微微皱眉,忽然后悔自己割断口罩,犹疑着开口,“师兄为什么要——?” “看上了同一批货,同行竞争而已,”男人笑道:“我一直奇怪,三少向来不留活口,那次怎么会大发慈悲地放过我?现在看来他放过的人并不是我,却又不允许让这世界上有人拥有跟你相似的脸。” 萧瑜抿了抿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下去。 男人取下口罩随手一扔,微笑时那张脸扭曲得近乎变形,他说:“本来只是想在争夺中搀和一脚,毕竟大家都心里有数,那个位置只可能是三少的,但是现在我忽然很想杀了你,看看那样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 萧瑜本来还觉得有几分尴尬,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麻痹本来就是被逼来的华盛顿,结果你们一个个还都想杀了我,老子严格来说都不一定能算是行里的人,犯得着真么针对么?都他妈闲的没事干啊?! 这混蛋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还尴尬个球,打! 某只一撸袖子,两手各拿一枚刀片,再也不避,顷刻间欺身攻了上去。 “那个谁!”阿圣惨叫一声,捂着被弩箭射穿的肩膀,“胸要掉了,救我!” 妮可扛着十字弩,一脚踩在他鲜血长流的肩膀上,不客气道:“原来不是个女人,死变态,快说把戒指藏哪儿了?!” 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好对付,萧瑜打到一半却只能急忙收手,折身回去护阿圣,带着个伤员一挑二,畏首畏尾整个人快忙疯了,按着通讯器急道:“少昕,你那搭档怎么还不来?!” 通讯器一开,频道那边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唐少昕在火车的某个地方跟一群人群殴,好不容易抽出空,说:“安琪拉看我遇见麻烦先过来了,你撑一会儿,我们解决完就过去!” “等你们解决完我这儿就玩完了!”萧瑜崩溃道:“拜托你们搞清楚哪个重要好不好?东西没了咱们就出局了懂么?妈的怎么咱们不是抢戒指的,杀人越货比这个简单多了!” 阿圣身体一抖,脸色苍白地颤声说:“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萧瑜一面跟那个男人近身缠斗,一面又得时刻躲避妮可远处射来的弩箭,还得把失去战斗能力的废物目标护在身后,心里各种暴躁,顾不上回头,怒道:“连个娘们儿都打不过,你没资格说话,闭嘴老实待着!” 就在这时,车厢某扇窗户被撬开,一双手扒住车顶边缘,紧接着一颗脑袋探上来看,“需要帮忙么?我被吵醒了,你们声音好大,刚才好像有旅客去投诉了,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有探员过来。” 阿圣被凭空出现的脑袋吓了一跳,“你又是谁啊?!” “阿基米德!”萧瑜简直是意外惊喜,“快,把这家伙拖进套房,你俩随便干点什么,万一有人检查想办法糊弄过去!” “好的,老大!”阿基米德立马会意,朝阿圣伸过来一只手。 阿圣毕竟职业盗贼出身,即使废了个肩膀也不会影响基本行动力,自己寻找落脚的地方,跟阿基米德一起钻进窗户。 “站住!”妮可要追,被萧瑜拦住去路。 “很快会有警察过来,妮可,不用急,”那男人说:“这趟车上最大的猎手还没有出动,到站前先切到货的组反而会成为猎物,东部地区的神位对我来说意义不大,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世界上竟然还存在他在意的人。” 铁轨在黑暗中无限延伸,隐约可以用肉眼分辨出远处的灯光,列车即将进站,已经察觉到异样的国际刑警和协同探员,以及不久后上下车的旅客会成为目前最大的障碍,要么速战速决,要么索性拖长时间,借乱放手一搏。 眼下距进站最多还有十来分钟时间,萧瑜扪心自问没有一挑二干翻对方的实力,当机立断掉头朝列车前部跑去。 同一时间,列车第一车厢的厕所窗户爆裂,一道穿长风衣的身影瞬间窜出,猿猴般灵活地翻上车顶,雪莉长发披散,脸侧一片淤青,嘴角凝着血痂,落地侧滚消去冲力,手掌后撑狼狈稳住身体。 “你们管了不该管的事!”雪莉抬起头,阴森森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骆逸凡脚步顿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疏离视线如同最寒冷的利刃,目光交汇的刹那,雪莉不禁产生了一种被人扼紧咽喉的错觉。 “不该管?”陆岑笑着反问:“我不得不提醒你,雪莉小姐,不管shaw之前的身份如何,进入组织以后,他只为我们boss做事,隶属我手下,他就是我的人——你想动他又不许我们介入,是不是真以为我们会忌惮给你下达命令的家伙?” 握住伞柄的五指蓦地收紧,雪莉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站起来,风衣下摆的掩饰下,她将全部重量都施加在右腿上,左腿微曲,膝关节极不明显的颤抖着。 “即使今天杀了我,他也不可能放过你们!” 话音没落,雪莉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在快速接近,警觉回头。 “卧槽,这么巧!”气流中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那个兔子似的人影徒然矮身一躲,银色弩箭射空再次钉进车顶。 电光火石间,六人戏剧性碰面,萧瑜原本打算先拖延时间,等火车停战的半小时时间在分出胜负,但是既然此时人已经到齐—— “鹿鹿,目标在套房,阿基米德跟他一起,尽快通知少昕过去!”萧瑜手掌一撑飞身跃起,一边逃命一边果断攻向离自己最近的雪莉,“逸凡,动手!” 在先前的打斗中,雪莉左膝半月板被逸凡一枪打碎,子弹嵌在里面,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剜骨,但却并不妨碍她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握住伞柄的手腕登时翻转,利刃挑割,毫不犹豫地横扫过去。 萧瑜侧身避同时扣住对反持剑的手腕,另一只手搂住女人柔软的腰部,用力勒紧,“你太着急了,小姐,我有说过咱们要在这儿打?” 雪莉惊道:“你要做什么?” 萧瑜没搭理他,扭头对陆岑道:“一会儿车站见。” 说完,带着雪莉从车顶一跃而下。 追上来的两人登时怔住,以此同时骆逸凡直接举枪,眼睛眯起,在几乎无光的夜色下瞄准妮可提弩的手腕,扳机扣下。 消音后的枪响微不可闻,妮可正欲填装新箭弩,只感觉右手剧烈一震,温热的液体飚上脸颊,有什么东西在那声震颤后飞了出去。 “哥……” “哥!” 几秒后,强烈的痛感席卷过每一个细胞,妮可意识一黑,踉跄着跪倒在地,一双眼睛完全失焦,她左手握住右腕,而腕部以上的位置空空如也,血液滴滴答答落下,她脚边躺着那支十字弩,以及被一枪打断的手掌。 没有瞄准时间和条件,近乎盲射却又精准无比,被毁容的男人一把抱住妮可,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你们只能出局,神经坏死前,她的手还能接回去。”骆逸凡走到两人面前,枪口抵上男人眉心,目光睥睨而漠然:“走,或是死,我不是shaw,并不介意替他杀人。” 黑暗中蓦地响起两记细微的声响,男人身体一滞,左胸透出一蓬血浆,他怀里的妮可被直接爆头,骆逸凡眸色一暗,抬眼看过去。 陆岑道:“你怎么会来?” 俞希城收起枪,淡淡道:“你们接了唐少昕的委托,既然他想要那个位置,我就把机会让给他。” 陆岑、逸凡均是微微一惊,骆逸凡道:“为什么?” “如果我插手,你们这次委托必然失败,况且,唐少昕不了解东部地区的内幕,让他长个教训也好,以后就知道收敛点那种自不量力的野心了。” 陆岑说:“那你的意思是到站以后跟我们一起下车?” 俞希城嗯了一声,道:“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你们另外一位同伴,车站那里准备了直升机,今晚直飞洛杉矶圣塔莫尼卡海滩,三年了,是时候让小七去给老师擦一擦墓碑了。” 第51章 跳下车后,萧瑜毫不客气的用雪莉垫背,铁轨两侧尽是粗粝的石块,雪莉脊背着地,再加上萧瑜的重量顿时疼得闷哼一声,长剑脱手,两人一路滚出几米远才堪堪停下。 “混蛋,你——!” 声音戛然而止,萧瑜扼紧女人纤细的脖颈,粗暴地把人提起来,起脚狠狠踹上对方受伤的左膝,威胁道:“看清眼前的情况,雪莉小姐,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资格大声说话?” 雪莉痛得险些背过气去,全身剧颤,扣住咽喉的五指不断收紧,大力之下,咽部粘膜受损,呼吸间尽是腥甜的血腥味,“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萧瑜扬起嘴角,冷笑道:“你不是要杀我么?请问,你认为我会怎么对待想要杀我的人呢?” 雪莉咬牙,“要杀就杀,别说那么多废话!” 话音没落,钳住脖颈的手突然松开,雪莉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眼看着就要摔倒,萧瑜骤然提膝,狠狠撞进女人柔软的腹部,雪莉吃痛得惨叫一声,直接呛出来一口血沫,胸口剧烈起伏,身子痉挛一般蜷缩起来。 萧瑜走过去,在她身边单膝跪下,抓着头发,强迫对方看向自己,声音却意外的非常平淡,“没完成任务,即使我放过你,派你来的人也不会让你活下去吧?” 雪莉死死盯着某处,像是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不怕死,也知道你这种忠心耿耿的狗嘴巴很严,想套出点东西确实不容易,而且说实话,我不太想因为你脏了自己的手,”萧瑜把雪莉扔在地上,捡起掉在一边的长剑,轻松道:“可能有点痛,不过对你来说真的没什么。” 雪莉扭过头,怨毒地看着他。 那种目光让人非常不舒服,萧瑜从心里讨厌这个像蛇一样的女人,眸色登时一暗,提起利刃指上女人肩膀的位置,极其缓慢地插进去,穿过肩胛骨,从另外一面透出,紧接着用力一拧。 “啊——!”雪莉失声尖叫,那尖叫声在零时过后的夜色中,犹如一粒投入潭水的石子,很快便被稀释殆尽。 这种方式不会造成任何致命伤,只是一种疼痛的惩罚,这一幕恍然和地铁上的情景重合在一起,萧瑜握着伞柄苦笑,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跟师出同门的希城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萧瑜深深缓了口气,把那种奇怪的念头赶出大脑,剑刃抽出,沿着女人颤抖的脊背缓慢下移,停在后心处,或许是感觉到对方的意图,雪莉反而放松下来。 “动手,”她说:“你应该还没杀过人吧?” “闭嘴!”萧瑜低声威胁。 雪莉艰难地偏过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怕了么?你果然是舒曼先生最无能的学生,早该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被淘汰出局,shaw,你为什么会想去做一个普通人?” “你见过的黑暗比光明更多,你的心早就坦然接受了这世界的一切,你习惯于用盗来解决问题,身为掠食者,却非要在猎物中求生,shaw,好好问问自己,你真的可以适应普通人的生活么?” 萧瑜不置可否,缓慢抿紧嘴唇,就在雪莉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萧瑜却忍不住失笑出声,雪莉眉心拧紧,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习惯了用盗窃作为手段,但那又怎么样?” 萧瑜笑着反问:“因为觉得排队麻烦,我会进快餐店偷想吃的三明治套餐,但是也会把钱丢进收银机,即使不理解的人会指责偷三明治的行为不对,但是我可以用付过钱这件事来安慰自己。” “——我坦然接受的不是盗贼的世界,而是自己手脚不干净的事实,作为一个洗不白的贼,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不用去做一只温顺无害的普通人,只要当不那么坏的贼就好了~” 萧瑜摸摸鼻尖,乌亮的眸底有种随心所欲的快乐在里面,他垂眸看向狼狈不堪的女人,心里那丝挣扎终于释然下去,“别以为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以希城在整个东部地区的影响力,能左右他意志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吧?” “今天留你条命,回去告诉那个人,我保证不会再参与行内的任何活动,如果这样都不愿意放条生路的话,那就别怪小七不念旧情了。” 说完,他扔下利刃,双手插进帽衫口袋漠然转身,一抬头,萧瑜这才发现身后几米远的位置站了一个人,夜色暗淡,他眯起眼睛,隐约辨析出那人的轮廓,然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快走两步拥抱住他。 “这趟出来,我把这辈子要打的架都打得差不多了,好累……” 骆逸凡单手回抱他,低头,安抚性的吻了吻少年碎发下的耳垂,目光却越过萧瑜,冷冷注视着挣扎起身的雪莉,低声道:“不能放她离开。” 萧瑜身体不自然地微微绷紧,“可是……” “什么都不用说,这里交给我。”两人分开,骆逸凡帮他戴上耳机,凝神注视着那双眼睛,目光交汇的瞬间,萧瑜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拼命掩饰的恐惧被毫无保留地看穿了。 “你只需要按下播放键,听我选的歌,沿着铁轨往前走,不要回头,我很快就来。”逸凡说完,从萧瑜身边绕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手指轻触屏幕,一刹那音乐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动情吟唱,萧瑜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颤抖,恍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在他身后,骆逸凡朝雪莉举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长夜之下的短暂安逸降临,不远处是列车临时停靠的站台,犹如黑暗中漂浮的一点光明,不是终点,却莫名让人安心。 解决完雪莉,骆逸凡来到萧瑜身边,非常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萧瑜摘下一只耳机分给他,低声道:“找了很多借口,其实还是因为不想杀人,我知道放走她可能会立刻引来麻烦,但是她是人……我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我来了。”骆逸凡道。 萧瑜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容,“来替我杀人么?” 骆逸凡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你做不到的事就由我来代劳,”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片刻后补充道:“尤其是这件,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碰。” 萧瑜点点头,一想到还要返回火车就觉得有点蛋疼,“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跟少昕交手的那组大盗解决了没?” “他跟安琪拉搞定了。” “那还剩下师兄,”萧瑜更蛋疼了,嘟哝道:“我有点后悔接少昕的委托……” 骆逸凡道:“事实上,刚才俞希城来找了我和陆岑,他自愿退出竞争,这站过后,火车上只剩下目标人物和少昕那组,他只要保证那几个人不被警方发现,等到后天上午抵达洛杉矶——” 说到这里,骆逸凡蓦地静了。 前世那场脱轨事故实在列车即将抵达目的地才发生的,假设之前发展的轨迹不变,那么当时列车上应该就只有少昕组在,所以说事故不是意外,而是有针对性的谋杀?! 会是谁下的手?无数可能性在脑海中闪过,一瞬间定格,是雪莉! 他的介入决定了雪莉的生死,进而影响到她背后那人获取消息的时间,蝴蝶效应已经开始,这场交流会的结果注定与上一世不同! 如果一手安排俞希城继位的人到头来发现计划落空,而下一次交流会长达五年之久,这白白错过的时间无法挽回,想必少不了一场震怒…… 萧瑜注意到这处奇怪的噤声,忍不住问:“怎么了?” 回过神,逸凡摇头,说:“没什么,赶快回去吧,别让他们等。” 这座车站位置偏僻,附近是大片的麦田,下车的旅客得在附近旅馆暂住一晚,等天亮以后再搭乘长途车离开。 两人没有返回站台,而是直接朝陆岑发来的坐标赶去。 麦田中央的作物被压倒了一大片,形成一处天然停机坪,听见动静,一只狼眼手电扫射过来,那个人说:“小七爷、骆先生,你们回来了。” 萧瑜几年没听过这个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走近了才发现是宋远。 “呃……”萧瑜有些尴尬,“好久不见,远哥。” 宋远听见这称呼手电差点掉了,赶紧朝直升机瞄了一眼,小声道:“您可别这么叫,被三少听见不好。” 萧瑜笑笑没再说话,宋远打手电带路,三人上了直升机。 舱门关闭,宋远直接进了驾驶室。 机舱没开任何照明,黑暗中鼾声响起,阿基米德和行李占据了第一排,怀里抱着萧瑜的nike包,头歪在窗户上睡得正香。 陆岑坐在第二排闭目休息,见两人来了分别看向萧瑜和逸凡,“解决了?” 萧瑜在最后一排坐下,半死不活地窝在角落里,郁闷道:“我下不去手,是逸凡。” “我能想到,不过认为这样反而更好,”陆岑安慰他,机舱的空调有些低,他从邻座取了条毛毯递过去,说:“睡一觉,大概要十二小时后才会抵达目的地,今晚你们辛苦了。” 骆逸凡接过毛毯,在萧瑜身边落座,把缩墙角的某只拉进怀里,单臂搂住,然后展开毛毯盖在两人身上。 萧瑜靠着男人温暖的胸膛,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眼睛,含糊道:“少昕那儿都安排好了?” “跟他打过招呼了,”陆岑说:“火车抵达洛杉矶他会确认委托完成,剩下的部分不需要咱们继续配合,我想等天亮以后委员会就会通告最新统计结果,他是火车上剩下的最后一组,应该不会再遇见任何问题。” “唔。”萧瑜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后排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杀伤力太大,陆岑无声一哂,收回目光,坐正后戴上耳机听歌休息,所有人不再说话,机舱里只剩下阿基米德在打鼾。 从上火车到现在只过了不到八小时,萧瑜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夏季衣服单薄,逸凡只穿了一件衬衣,被抱在怀里能感觉到男人性感的身体随呼吸缓慢起伏,某只感觉自己硬了,忍不住蹭蹭,让勃起的那个摩擦内裤,产生一种羞耻却又让人欲罢不能的快感,好想要…… 萧瑜抬头去吻逸凡的唇,黑暗中骆逸凡睁开眼睛,极近距离地与他对视。 男人深灰色的眼眸温柔而沉静,萧瑜最受不了这种目光,每次都会觉得心动不已,他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跨坐在逸凡身上,两人勃起的部位抵在一起,呼吸急喘又不得不压抑忍耐。 骆逸凡单臂狠狠勒住萧瑜腰部,另一只手按着对方后脑和他深吻。 螺旋桨轰鸣,搅起灼热的气流,直升机在浓稠的夜色下升空,朝西方飞去。 驾驶室内,宋远瞥了一眼副驾驶位上的boss,轻声提醒:“三少,您不去看看小七爷?” 纤尘不染的玻璃映出男人俊逸而冷清的脸,俞希城收回目光,兀自点燃香烟,淡淡道:“不了,现在对小七来说我只是个外人,他没受伤就行。” 当日下午两点半,暴风雨降临整座天使之城,天幕低垂,阴沉得犹如深夜。 深灰色的大海海浪翻滚,圣塔莫尼卡海滩一片空寂,公路旁停着三辆宾利,直升机摇晃着降落,螺旋桨停下,宾利车发动,开过去接人。 俞希城脸上扣着一副墨镜,直接上了头车。紧接着萧瑜四人下直升机,宋远撑伞,将他们分别引入后面两部车。 一切发生的迅速而又无声无息,车队驶离海滩,在椰林中蜿蜒的一条沥青路上疾驰。 暴雨拍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静噪音,萧瑜抹开玻璃上的水汽,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色,雨水模糊了视野,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一只路牌显示距墓园还有15公里,萧瑜抿紧嘴唇。 “你来过这里么?”骆逸凡问。 萧瑜摇头,“最后考核当天我没出席,后来觉得应该给老师一个交代才在晚上过去了一趟,那时候意外已经发生了,我只见到了师兄,他说‘如果想活,就永远别让我找到你’,所以我没参加舒曼老师的葬礼。” 道路尽头出现一扇铁艺大门,头车鸣笛,值班门卫冒雨出来开门,三辆宾利依次驶进墓园一路开向最深处,雪白的蔷薇被暴雨蹂躏,花瓣散落一地,到处都是灰暗冰冷的景色。 车队驶上草坪,在中间一座墓碑附近停稳,众人下车。 萧瑜走过去,将雨伞撑在墓碑上,这是一座属于顶级大盗的塚,没有照片,光滑的大理石表面被雨水重刷得非常干净,前面摆着一束白玫瑰,看得出是早晨才换上的。 萧瑜弯腰捡起那束花,随手朝旁边一扔,然后扶着墓碑单膝跪下,手指抚摸过略微凹陷的刻字—— 康奈尔·舒曼,19722012 【人们永远无法抓住真相,当一个神偷想把自己藏起来时。】在他身后,陆岑看向俞希城,“他人在哪儿?” 俞希城说:“不知道,三年前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之后都是通过其他方式联系,但是我想他应该还在美国境内。” “理由呢?”骆逸凡道。 俞希城:“他比我先发现小七,所以我才会联系维克托,通过他向组织下达委托,目的就是将你们暂时调离美国,眼下老师躲在暗处,掌握不了他的行踪,唯一保证安全的方法就是用死亡脱离他的视线。” “这世界上不存在掌握不了行踪的人,只要他还联系你。”陆岑扔掉烟蒂,用鞋底撵灭,“昨晚逸凡做掉了毒蛇,暗杀失败,依照舒曼的性格应该不会允许‘失败’这个词出现在他职业生涯里,三少,我想你也不愿意一直受制于人,要不要考虑跟我们合作?” 俞希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这是那个人的意思?” 陆岑意味深长地笑笑,“你是说……boss?” 俞希城默认,陆岑道:“你们果然认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当初shaw进入组织跟这个有一定关系?” “同一时代、同样优秀的大盗通常无法共存,他们的私人恩怨我们晚辈很难插手,当年我跟他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俞希城说:“既然会长想合作,就拿出诚意来,你们安排时间,面谈。” 陆岑莞尔一笑,道:“我会转达。” 天幕一道惊雷炸响,刹那将混沌一般的世界照得雪亮。 萧瑜站起来把雨伞搁在墓碑前,身体一瞬间被暴雨浇透,他恭恭敬敬的朝墓碑鞠躬,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道:“挖。” 宋远看向俞希城,希城点头示意照萧瑜的意思做,几个人拿铁锹过去挖墓。 “小七,回来,”希城说:“别淋雨。” 萧瑜一动不动。 骆逸凡:“来。” 萧瑜听话地蹭过来,钻进逸凡伞下。 陆岑笑而不语,宋远心里凉了半截,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自家boss,俞希城一点反应也没有,目光注视着墓碑。 用不了多久,墓被挖开,一个下属捧着骨灰盒过来,宋远走过去,打开盒盖。 待看清里边的东西,希城脸色瞬间变了。 注意到这点,陆岑、萧瑜、逸凡和阿基米德不约而同地看向盒子。 那只骨灰盒里铺了一层天鹅绒布,一枚雕工精致的红宝石戒指静静躺在里面,交流会当晚他们都见过委员会发来的缅甸宝石照片,分明就是眼前这颗。 萧瑜一把拨开戒指,取出压在下面的黑色卡片,硬卡纸滑腻的纹理上落着男人流畅的手写花体英文,内容是—— 下午好,我亲爱的孩子们, 对于你们的选择,老师感到非常遗憾,但结果不会改变。 祝贺希城继任,还有小七,好久不见。 署名:康奈尔·舒曼 ——卷二·东部地区交流会·完—— 卷三·逃出生天 第52章 翌日,夜九点。 持续一周的暴雨已经停了,洛杉矶的空气吸饱水汽,闻起来湿漉漉的,积水倒映着霓虹灯颓靡的光芒,车辆驶过,将水中的世界碾碎成一片颤动的蜃景。 一辆旧吉普离开车流,拐进一条相对隐蔽却灯光艳俗的小巷,站街的漂亮男女听见引擎声赶忙摆出各种骚气的姿势,在发现是辆破车又失去招客的兴趣,今晚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没人愿意提前被穷鬼预定出去。 小巷尽头的酒吧logo暗着,大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吉普车在酒吧门口停下,几人下车,一只小猫那么大的老鼠受到惊吓,吱吱叫着蹿过去,阿基米德被老鼠吓了一跳,扑过去抱萧瑜。 “淡定点,它比你小那么多呢,”萧瑜嘴里叼着半个苹果,声音含糊,正举着手机玩炉石传说,空闲那只手心不在焉地给他顺毛,阿基米德还不撒手,某只不耐烦了,戳戳他,吩咐道:“别抖了,去把花拿下来。” 阿基米德哦了一声,钻进车里,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束带着露水的白玫瑰。 陆岑抬头看酒吧logo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就是这里?” 骆逸凡锁好车,提着黑箱子过来,说:“地址是这儿。” “快进去吧,外面有点冷。”萧瑜正在跟对面一个战士火拼,差点把手机屏幕当键盘按,头也不抬,朝着相反方向就走。 骆逸凡面无表情地把人拉回来,掉了个方向,用手臂勾着,以免他再跑错方向。 阿基米德小跑过去敲门。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一个穿白衬衫和制服马甲、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开门,朝外看了看,不耐烦道:“本周不营业,去别家。”说完就要关门。 阿基米德把脚伸进门缝卡住,那服务生模样的少年脸色一暗,右手直接往腰间摸去,他还没碰到枪,一颗苹果核飞过来正中脑门,少年一愣,紧接着听见咔哒一声,几米外沙漠之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这他妈都什么速度!小侍者很崩溃。 “你们是谁?”少年警觉道:“同行?” 陆岑扔了烟蒂,用鞋底撵灭,略一抬手,逸凡会意收枪,陆岑走过去,朝对方笑了笑,声音温和而客气,他说:“我们来找唐少昕,你去通报一声,门别关,就说有人来退委托订金。” 小侍者点点头,转身就跑。 萧瑜解决掉对手拿下这局,把手机放回口袋,打了个哈欠,随口道:“你们觉得对少昕下手的人是谁?” “火车上值得怀疑的人没几个,”骆逸凡说:“他还活着证明这人出于某种原因没下杀手,而且我不觉得手下留情会是康奈尔·舒曼的意思。” 萧瑜点点头表示赞同,还没来得及说话,酒吧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彻底打开,年轻侍者朝旁边让开一步,以便于让后面的人看清他们,恭敬道:“就是他们,小少爷。” 在他身后,罗德脸色有些苍白,依次看过几人,说:“进来吧。” 酒吧大门关闭,那个小侍者留在门口,罗德带他们进到里面,整间酒吧光线昏暗,空气混浊,大厅桌椅摆的横七竖八,地上滚着空酒瓶,像是打烊以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样子。 “少昕怎么样了?”陆岑问。 “断了两根肋骨,左手粉碎性骨折,你们知道手对盗贼来说很重要,会不会有影响得看恢复情况,”罗德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疲倦,声音阴冷下来,“是安琪拉,那个臭婊子被三少那个混蛋收买了,要不然不可能突然攻击师兄!” 闻言,走在后面的萧瑜和骆逸凡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罗德继续道:“消息早晨就过来了,三少拿到戒指,诺顿宣布成绩有效,一会儿你们看见师兄别提这事,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少昕没那么脆弱,”陆岑拍上罗德肩膀,用力握了握,“我们跟他有正事要谈,可能需要你回避一下,我会让阿基陪你一起。” “你什么意思?跟我师兄有关凭什么不让我参与?!”罗德一把打掉陆岑地手,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们是跟三少走了,这件事恐怕就是你们这群混蛋合伙算计师兄,要不是师兄同意,我根本不想让你们——啊!” 话没说完,罗德只感觉后颈一紧,下一秒直接被人按上墙壁,对方手劲儿不小,却没有伤害性举动,他费力扭过头,正对上那双狡黠而含笑的黑眼睛。 “松手!”罗德怒道。 萧瑜盯着那张被墙壁挤压得变形的脸,眼睛弯起来,玩味道:“松手可以,不过要等你小子学会好好跟鹿鹿说话为止,来,有本事再说一句混蛋给我听听?” “你——!”罗德脸色涨红,明知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心里又不服气,一双眼狠狠瞪着萧瑜,不肯让步,“那天交流会上三少对你的态度所有人都看见了,你敢说你们关系不好?” 萧瑜顿时被他这不怕死的倔劲儿逗笑了,说:“以前关系是不错,现在只能算认识,他是我师兄,有这层关系在,你误会我们算计少昕我不怪你。” 罗德翻了个白眼,脸上写着‘你看被我说准了吧’,萧瑜无视,力道加大,罗德痛得嗷的一声,头昏脑涨,感觉自己快被压扁了。 阿基米德看了觉得好疼,忍不住拽拽萧瑜衣角,小声道:“轻点,他还小……” “我们替委托人办事,签订协议,不可能干出反过来算计雇主这种事,”萧瑜说:“委托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负责解决参与争夺的全部对手,确保没人跟少昕竞争,那天晚上列车上只剩下他和目标人,你们自己用错人出事了,难道也要算到我们头上?” 罗德心里明白确实是这么回事,但还是赌气不肯看他。 萧瑜不跟他计较,提着后领把这家伙像垃圾一样扔出去。 “这次把订金退回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交你们这个朋友,几十万美金不管对少昕还是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什么,我们要转告的内容很重要,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外边待着,要不就被我打到爬不起来,自己选!” 萧瑜说完看向阿基米德,吩咐道:“看着他,要是让他跑进来我一起打!” 阿基米德吓得一哆嗦,知道老大心情不好,把花递过去,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陆岑、逸凡抽烟等某只教育孩子。 骆逸凡道:“他真护着你。” 陆岑笑笑,弹掉烟灰,“吃醋了?” “那倒不至于,”骆逸凡呼出烟雾,眼睛眯起来,若有所思地说:“就是感觉在萧瑜心里你的位置很重要,说句现实的,如果哪天你出事了,他一定受不了。” 陆岑有些得意,“这点我信。” “说什么呢?”萧瑜走过来,脸色看上去还是不爽。 “因为你对我太好,所以逸凡说他吃醋了,”陆岑摸摸他的头,“走吧,跟少昕谈完咱们还得赶去机场。” 走廊尽头那扇门前,三人站定,陆岑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声“请进”。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6节 房间里吹着暖风,现在毕竟是夏天,即使下雨温度也绝对到不了需要空调取暖的地步,唐少昕盖了张薄毯躺在床上,上身赤裸,左手和胸口打着石膏,见人来了放下手中的报纸。 “坐吧,”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别跟罗德计较,他也是心情不好,混这行时间又短,有些事分辨不清,经常意气用事。” 陆岑径自落座,骆逸凡将装钱的箱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无声无息地站到门侧,萧瑜绕到另外一边,把那束白玫瑰放到茶几上,拨开窗帘朝外看,确实没有问题才转身靠上窗台。 两人不需要任何交流,进门以后自觉封住房间唯二两处可以脱身的关键点,唐少心里默默感慨,别人家的下属简直不能比。 陆岑说:“这件事也算是我们考虑不周,没防备你身边的人。” 唐少昕摆摆手,“钱你们拿回去,你们的委托完成了,这次是我眼瞎,搭档了这么多年的人是条狗,不怪任何人,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陆岑:“你说。” “买通安琪拉的人是谁?” 其实雪莉出现在交流会就已经说明了这事不正常,唐少昕很精明,不可能像罗德那样一根筋认定是愈希城下的手,可如果不是三少本人,他却想不明白还能有谁,现任副会长诺顿确实是力挺三少,但还到不了以权谋私的地步…… 到底是谁? 从做完手术到现在这疑问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每次疼起来就会让他回想起最信任的搭档对他动手的糟糕记忆,即使今天陆岑不上门,唐少昕也做好打算,等身体恢复一些就立刻联系问个清楚。 “这个人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可思议,”萧瑜说:“我们也是昨天抵达圣塔莫尼卡海滩的墓园后才确定是他。” 唐少昕看向他,眉心拧起来,“谁?” 萧瑜:“我的老师。” “你的老师?”唐少昕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忆片刻,才用一种非常不确定的语气道:“康奈尔·舒曼……他还活着?!” 萧瑜点头。 短暂震惊过后,唐少昕迅速接受了这个答案,无奈笑道:“如果是他,那现在的结果确实再合理不过了,你们来也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这是其中一件事,顺便还得提醒一下,虽然不清楚安琪拉出于什么原因没杀你灭口,但是按照舒曼的性格,我认为你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陆岑道:“还有就是我们今晚离开洛杉矶,所以顺便过来看看你。” “谢了,有空合作,”话一出口,唐少昕蓦地顿住,抬起被纱布层层包住的左手,叹息似的补充道:“如果我还能偷的话。” 这句话不好接,所以其他人都没说话,唐少昕自己调整,岔开话题,“三少呢,还在洛杉矶么?” 萧瑜:“昨天分开后就没联系,不过按照惯例应该是跟诺顿一起返回华盛顿总部,之后大概会回迈阿密吧。” 唐少昕:“你们回去以后有什么打算?” “因为《蒙娜丽莎》的委托,我们组的休假会一直持续到圣诞节,之后就看组织有什么安排了,”陆岑笑道:“没有委托,我们几个就是普通人,上班、上学、休息,当然这次还多了一件事——等舒曼找上来。” 说完,陆岑看表,然后起身,“时间不早了,还要去机场。” “我找人送你们。”唐少昕说。 “不用,我们租了一辆车。”陆岑道。 骆逸凡拉开门,让陆岑和萧瑜先走,萧瑜一只脚已经迈出去,却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唐少昕,“有件事你考虑一下,只是建议——”唐少昕点头示意继续,萧瑜说:“别让罗德入行,他不适合,送回去读书,最好是出国,总之离咱们这种人越远越好。” 唐少昕:“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还在犹豫,现在确定了。” “那……后会有期~”萧瑜笑眯眯地招手。 “一路顺风。” 凌晨十二点整,洛杉矶直飞迈阿密国际机场的航班开始登机,飞机头等舱,几人入座后换上拖鞋,空姐又取来毛毯和靠枕发给旅客。 萧瑜一想到五小时以后就能到家,现在是暑假还不用上课,然后就是各种没节操的同居生活,心里嗷嗷嗷嗷整个人都high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确认完乘客没有其他需求,空姐们返回休息区等待起飞。 夜班飞机为了让乘客们更好的休息,机舱内照明很暗,萧瑜故意把安全带调得很松,抬起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凑过去,骆逸凡顺势打开手臂把人搂住,两人盖一条毛毯,萧瑜搂着男人健硕的腰抬头跟他接吻。 公共场合,随时都可能被陌生人撞见,这种情况下做某些事会让人感觉特别刺激,一吻结束,唇分时两人呼吸都有些不自然。 萧瑜靠在逸凡怀里,毛毯下的手轻轻拉开他的西裤拉链,隔着内裤摸那个,果然硬了,他又把手指伸进去,按着湿润的顶端画圈。 骆逸凡颤抖地呼出口气,搂紧萧瑜,头埋在他脸侧,低声道:“别挑逗我,好久没做了,忍不住。” 萧瑜偏头,在他耳后敏感的地方轻轻一舔,感觉到掌心那物失控地搏动,他坏笑着弯起眼睛,吹着气说:“起飞以后要不要一起去卫生间,我不介意哦~” 骆逸凡:“……” 飞机上,两个大男人同时进卫生间,这也太明显了吧?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没下限了!前探员先生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莫名觉得把某只干到想叫又因为隔音不好而不得不忍耐的画面非常有趣,所以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竟然同意了! 萧瑜瞬间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啊啊啊飞机盥洗室py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好带感!完全没get到逸凡脑补爽点的某只一脸天真的开始思考狭窄空间用什么体位比较合适。 十几分钟后,飞机进入平流层。 美国夏季雨水充沛,高空经常有不稳定气流,遭遇气流时机身摇晃得厉害,空姐温柔地提醒大家不用担心,这是飞行中常见状况。 被压在盥洗室墙壁上的某只脸颊绯红,死死咬住下唇避免忍不住呻吟出声,心里怒骂:“去你大爷的常见状况!这么晃来晃去插得好深,尼玛没想到飞机震这么重口!实在太坑了!” 第53章 洛杉矶直飞迈阿密需要五个小时,再算上两地时差,正好是当地早晨八点半。 炫目的晨光从舷窗照射进来,萧瑜被晃得不舒服,拉起毛毯遮住头,又往逸凡怀里蹭蹭。骆逸凡早就醒了,正在看报纸,空姐走过来问还需不需要加咖啡,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冷漠的英俊男人几眼。 骆逸凡摇头表示不用,等空姐走后,他拉开毛毯,手指捏住某人鼻翼,注意到萧瑜难受得皱了皱眉,男人疏凉的眸光不禁变得柔和起来。 萧瑜被不人道的憋醒了,睁眼怒视干得他筋疲力尽还捏鼻子的混蛋。 “要降落了,回家再睡。”骆逸凡抚平某只乱糟糟的刘海,轻声道:“还疼么?飞机上条件不好,可能没洗干净,有没有不舒服?” 啊啊啊啊!决定好要生气的,这么温柔还怎么冷战啊?! 于是郁闷的某人瞬间被治愈了,拿起剩下的半杯黑咖啡喝了一口,意识清醒过来,这一晚上遇到不少气流,机身晃得厉害,萧瑜没休息好,感觉身体有些虚,裹着毛毯靠回座位,逸凡摸他额头试体温,确定不发烧才放心了。 佛罗里达州天气一向很好,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飞机迎着朝阳,在万丈光芒中平稳降落。 广播响起,空姐祝大家在迈阿密旅途愉快,滑行结束后,乘客们解开安全带,取出随身行李,陆续离开。 萧瑜他们懒得挤,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收拾东西下机。平时用的两辆路虎还停在华盛顿,过两天才会送回来,四人取行李随人流走出航站楼。 “打车回去么?”萧瑜还是困,声音蔫蔫的,要不是因为年龄超太多都想爬到推车上,被阿基米德推着走。 陆岑按着手机似乎在跟什么人聊天,头也不抬道:“有人接机。” “哦,”萧瑜打了个哈欠,“谁啊?” 陆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一会儿你可得跑快点,凤凰说他磨好刀了,打算把你捉回去做活体实验。” 萧瑜:“!!!!” 萧瑜怒了,“为了省打车钱,你们就这么把我卖了!” 陆岑给了他一个‘你以为我们都像你那么抠啊’的眼神,收起手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boss通知他来的,我可没说,要是想卖你的话,凤凰早在你来华盛顿的路上就截杀了,你以为自己还能蹦跶到现在?” 萧瑜:“……” 陆岑深深呼吸了一口迈阿密夹杂着海水气息的空气,扯松领带,似笑非笑地看向某只,萧瑜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意识到接下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果不其然,陆岑说:“唉,一回来我就想起你骗了我整整一年这事了,正好回去把这笔账算了。” 萧瑜:“……” “鹿鹿!”萧瑜影帝附体,哀嚎着扑过去抱大腿,哭得上下其手惨绝人寰,哽咽道:“孩子都有了,你可别不要我啊!” 附近进出航站楼的旅客来来往往,纷纷用看渣男的眼神鄙视陆岑,在发现萧瑜也是男人以后,目光登时变得各种精彩。 陆岑:“……” 骆逸凡:“……” 阿基米德一脸‘卧槽学到了’的崇拜表情,不远处,菲尼克斯下车气势汹汹地准备收拾萧瑜,一看这架势直接返回车里假装跟这帮人完全不认识。 太丢人了!陆岑简直哭笑不得,把某只拎起来,头痛道:“再演也没有小金人颁给你,这事过去了,我保证不再提,你总这么玩容易挑拨我跟逸凡的关系。” 萧瑜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吸着鼻子说:“一会儿吃什么?我饿了。” 陆岑不搭理他,径自朝路边走去。 为了接人,菲尼克斯特意开了一辆七座奔驰商务车,见陆岑过来替他打开车门,陆岑坐进副驾驶,扶额叹气,先打了一剂预防针,“别提刚才的事。” 菲尼克斯特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那天看见病床上的跳跳虎,我就知道shaw一定是个人才,boss果然欣赏你,能干的都给你划过去了。” 陆岑开门就要下车,菲尼克斯赶紧把人拦下来,“开个玩笑。” 后门被打开,阿基米德把行李放到最后一排,自己也坐过去,然后逸凡萧瑜上来,车门重新关上,菲尼克斯发动引擎,驱使奔驰离开航站楼。 “直接回公寓?”菲尼克斯问。 陆岑从后视镜看了满脸期待的某只一眼,说:“先吃饭,回去就休息了。” 菲尼克斯会意,开车载着几人去平时经常光顾的一家粤式酒楼喝早茶。 萧瑜特别大方,抱着菜单点了一桌子点心,然后主动跑去刷卡。 菲尼克斯一路目送萧瑜走出包间,忍不住问:“他怎么不让你请?” 陆岑抽烟笑得很无奈,翻出钱包,打开让他看,指着一个空了的卡位说:“这里本来有张花旗银行的黑卡,刚才在机场的时候就被摸走了,你别那么看着我,我真的习惯了!” 菲尼克斯询问似的看向骆逸凡,逸凡说:“我第一次跟他合作去卢浮宫就被摸了现金,20欧,买票用的,还把找零还给我了。” “我觉得等下吃饭你可以跟shaw谈谈医院逃跑那事。”陆岑真心建议道。 “不用,我就不逼他回去住院了,你们自己留着吧。”说完,菲尼克斯下意识摸摸口袋,猛地一怔,钱包没了! 话音没落,萧瑜推门进来,把卡和发票一起交给陆岑,心疼道:“好贵,可以报销么?” 陆岑看都不看,把烟蒂按灭在烟缸里,说:“下个月一起打你卡里。” 萧瑜满意了,绕到菲尼克斯身边,揽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摊开伸到他面前,示意掌心是空的,紧接着手腕一翻,凭空变出了一只棕色钱夹,笑眯眯地说:“帅哥……我们来谈谈我不小心出院那事?” 菲尼克斯:“……” 陆岑笑而不语,用茶匙舀起两颗冰糖,放进菲尼克斯面前的菊花茶里,贴心地搅了搅,菲尼克斯盯着茶水里一朵旋转的菊花,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搅了搅。 吃过早餐,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萧瑜觉得亏了,顺便又点了四人的午餐打包带走,这次菲尼克斯主动去刷卡,然后开车把他们送回公寓。 从去巴黎执行委托到现在,因为中途受伤住院,自己有将近四个月没回来过,电梯缓慢上升,萧瑜习惯性靠着控制面板所在的一侧金属壁,回想上一次接私活回来时和陆岑乘电梯的情形,一瞬间感慨万千。 那时候为了躲避希城,即使拥有假身份也绝不会跟和陌生人有过多接触,他的生活里只有陆岑一人是真实的,萧瑜在用依赖博取信任隐瞒真相,同时也真的很依赖这个像长辈那样照顾自己的男人。 而现在,萧瑜只觉得上帝真心待他不薄。 这时电梯停下,扬声器传来叮的一声,电子女声提示二十四层到了,金属门朝两侧划开,某只抱着餐盒习惯性往左拐,跟在后面走出电梯的骆逸凡眉梢微挑,手指勾上后领,直接把人拉回来。 萧瑜:“???” “你住院的时候,逸凡已经把东西带走了,”陆岑笑了笑,声音听起来有些感慨,又像是在开玩笑,“虽然没攒够买房的钱,不过你也不需要再向我借住了,早晨可以过来吃饭,自己开门,”他敲了敲第二扇密码门,补充道:“我不会删除你的生物信息。” 萧瑜:“那……晚上一起吃饭么?” “不了,希城要求面谈的事得尽快转达给boss,如果这边的事的安排好,我可能晚上就会离开迈阿密。” “你自己去?”骆逸凡说。 陆岑嗯了一声,坦言道:“boss的所在地需要保密,暂时还不能向你们透露。” 逸凡点头表示理解,“路上小心。” 萧瑜把餐盒交给阿基米德,走过去拥抱陆岑,脸颊在他颈侧蹭了蹭,像一只讨好主人的猫。 陆岑被他头发扫得痒痒的,忍不住挽起嘴角,回抱住萧瑜,手掌摸着对方凸起的肩胛骨,“养了你一年半,怎么还这么瘦?东西都白吃了。” 萧瑜盯着自己一直住的那扇门,轻声说:“幸好当初你没嫌弃我,要不然我恐怕活不到今天。” “因为身份可疑,那时我并不赞成让你进组,到现在也只是在完成boss交代的任务,shaw,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嗯,我知道,可是你是过去那段时间里唯一的一个,对我来说独一无二,”萧瑜说:“我爱你,鹿鹿。” 陆岑笑笑,“我也是。” 两人分开,“有事打电话,”萧瑜说:“我立马飞过去。” 陆岑拍拍他肩膀,“回去吧,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说完,他推开密码门,头也不回的走进公寓。 关门声响,已经熄灭的感应灯再次亮起来。 另一边,骆逸凡打开防盗门,示意阿基米德先进,然后转身看向某只,静了几秒,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淡淡道:“跟我回家。” 萧瑜没说话,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一段时间无人居住,家具上落着一层尘,阿基米德把食物放进冰箱,顺手清理掉过期的东西,正准备打扫卫生,两人进门,萧瑜朝他摆摆手,说:“别忙了,昨儿晚上也没睡好,先去补觉。” 阿基米德听话地把工具放回去,一溜烟跑进的卧室。 公寓二层,萧瑜光溜溜地站在衣柜前挑睡衣,随口道:“话说,我总觉得如果是我买下这套公寓,一定会装成跟现在一模一样的样式,好多细节都碰上了,难道是巧合?” 逸凡放好洗澡水,从盥洗室出来,边脱衬衣边说:“其实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喜欢。” “那时候咱俩又不熟,你怎么可能知道?”萧瑜翻了个白眼,取出一套没穿过的皮卡丘连体睡衣,比在身上,转过去问:“这件怎么样?会不会特别想干我?” 骆逸凡:“……” 谁口味那么重,会想上一只皮卡丘? 前探员先生略蛋疼,直接把睡衣塞回衣柜。 “别穿了,我总觉得自己在犯罪。”逸凡面无表情道。 “哈哈!”萧瑜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抱着他蹭来蹭去,“先洗澡吧,我困了——哎,对了!咱儿子在哪儿?” 本来没想做,但两人都脱干净了,随便蹭蹭就有反应,骆逸凡呼吸急促,抱着萧瑜扑倒在床上。 “儿子?”骆逸凡亲吻萧瑜锁骨的动作一停,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两条街外有家宠物医院,承接寄养服务,我顺便买了训练课程,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萧瑜兴奋地坐起来,“能训到什么程度?握手打滚儿叼球?啊啊啊啊,我们现在就去把它接回来!起名儿了么?” 骆逸凡眉头皱了皱,把某个不老实的家伙按回去,顺便抽过领带反手打结,“loki,阿基米德取的。” “唔……还不错,”萧瑜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以后一定要再买一只抖森和它搞基~” 骆逸凡:“……” 骆逸凡简直无语了,彻底服了这家伙被压住还能扯得没边的思维能力,手指抚摸过某物湿润的前端惩罚性一捏,淡淡道:“shaw,在床上能不能别提一只狗,比你那些睡衣还影响心情好么?” 萧瑜喘着气,疼得唔了一声,两腿主动攀上男人腰部,胯部迎合着抬起来,他身体表面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下去,再结合捆绑的姿势,不禁让人产生了一种施虐的微妙错觉。 骆逸凡被这个乖顺的小动作讨好了,动作放轻,俯身吻去对方眼尾溢出的泪水。 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投下一道减弱的光带,这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巧合,他故意按照记忆将公寓装修得跟前世分毫不差,就是为了映射当年shaw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骆逸凡永远忘不了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到这间公寓的情景。 那时shaw已经逃出美国,fbi奉命搜查这套曾经属于他的公寓,整栋大楼封锁,探员们来到二十四层,首先看见的是卧在地毯上已经瘦得脱型、却还在等主人回家的松狮狗。 松狮见有人来了,呜呜哼唧着摇尾巴。 下属撬开房门,骆逸凡下令搜索,数人散开,他牵着狗脖颈上的项圈,鬼使神差地来到主卧,在床上发现了那张落满灰尘的黑色卡片。 留言说—— 【如果可以,请照顾loki,它总是跑回来,谢谢。】署名:shaw。 第54章 几小时后,太阳西落,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暧昧的腥膻气味,萧瑜累得筋疲力尽,两腿发抖,后面某个使用过度的部位酸的难受,插在里面的那物终于抽出,失去阻碍,溢满的液体沿大腿内侧缓缓淌下去。 “你他妈故意的!”某只喘着气怒道:“我不管,今天必须把狗接回来!” 逸凡靠在床头点了根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以,先去把澡洗了。” 萧瑜撑着身子下床,脚尖刚一沾地,登时两腿一软,差点栽下去。 萧瑜:“……” 尼玛这混蛋果然是故意的啊啊啊啊啊!虽然过程很爽,但是因为跟一只狗过不去把他做到腿软神马的实在太过分了! 或许是某只内心os的声音太大了,骆逸凡忍不住弯起嘴角,将剩下的半支烟按灭,走过去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低头,狎昵地吻了吻某人脸颊,“就不能老实点。” 卧槽…… 原本打算冷战的某只再次败下阵来,这种外表冰冷的混蛋温柔起来简直太作弊了!让人怎么跟他生气啊! 萧瑜继续不开心,窝在怀里赌气不搭理他,逸凡抱他进浴室,先前放好的水已经凉了,逸凡换了一缸新的,把萧瑜放进去,两人一起洗。 一夜飞机,到现在也没好好休息,热气上来以后萧瑜扒在浴缸边缘困倦地打哈欠,后背被对方按摩的很舒服,放松下来后也就记不起生气了。 洗过澡,萧瑜钻进被子,摸过手机按亮屏幕,没有信息,他又拨了个电话给陆岑,女声提示手机关机,估计是安排好了手头的事,现在恐怕已经上飞机了。 会去哪里呢?萧瑜困得睁不开眼睛,意识昏昏沉沉,感觉到被人从后面抱住,他翻了个身,胳膊搂住逸凡的腰。 “我听说你是主动联系boss,提出要加入组织的,”萧瑜声音弱得像是呓语,含糊道:“你对他了解么?” 闻言,骆逸凡微微一怔,手指穿过萧瑜脑后湿润的发丝,心不在焉地抚摸着,静了几秒后,说:“知道的资料很少,大部分还不确定真实性。” 他说的是事实,对于大盗的世界,fbi的情报涉入实在太浅显了,他们花费了很长时间去收集和探索,但到头来依然是被那些诡异的家伙牵着鼻子走—— 从shaw,到后方支持的黑客deer,再到两人隶属的组织,以及掌控这个复杂体系的男人,层层剥开后骆逸凡发现一切不但没有明朗,反而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 他站在无限光明的地方,注定看不到月亮暗面的真相。 这是执法者的局限,那些真正的事实往往来不及浮出水面,就彻底沉寂下去。 fbi通过《蒙娜丽莎》被窃跟shaw初次交手,总部对这位一出场就以恶性案件震惊世界的大盗非常重视,往后shaw沉寂了两年之久,这段时间的断档一度让人怀疑他可能在同行竞争中遇害,直到德克萨斯州忽然传来shaw被捕的消息,世界哗然。 所有人都在怀疑这次落网蓄谋已久,却又摸不透shaw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一周以后,这只狡猾的家伙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号称铜墙铁壁的德州监狱防御系统一夜瘫痪,shaw带着一位获刑120年恶性罪犯凭空消失,与那名罪犯相关的档案被入侵者抹煞得一干二净。 他再一次以震惊世界的姿态登场,而这也是黑客deer首次正式出现在世人面前,为了帮shaw打开逃亡路线,那个虚拟世界无所不能的神直接轰瘫了半个美国的安全网络。 想到这里,骆逸凡忽而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由于他的介入,故事发展正在改变! 那趟开往洛杉矶的列车并没有脱轨,或许前世的shaw在事故中重伤,又或者被某个难缠的对手牵制住,继而导致了那两年的隐退,而现在交流会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损失,那么之后的进程很有可能会被提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shaw的入狱营救将在接下来的某个时间点被触发,难道是新委托? 这个念头闪过瞬间便即刻被逸凡否定掉,为了协助那名囚犯越狱,shaw和deer可以说是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代价实在太大了,不过也正是因为高额付出,才说明那人对他们至关重要…… 这时,枕着他胳膊的某人动了动脑袋,骆逸凡回过神,发现萧瑜已经睡熟了,他去过他手里握着的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掖好被角,抱着他等待入睡。 这一觉睡眠质量很好,两人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连日绷紧的神经得到彻底放松,萧瑜精神抖擞地爬起来,也不穿衣服,就那么光裸着身子地跑去洗漱,看得逸凡压力很大。 换好衣服,萧瑜一开门就嗅到一股香味,一层餐厅,阿基米德把昨天带回来的午餐加热好,又单独做了一例法式奶油浓汤当佐餐,看见萧瑜下楼,赶紧给他盛了一碗。 “快尝尝,”阿基米德站在旁边摇尾巴,一脸骄傲地说:“修女嬷嬷教给我的,绝对不输给米其林大厨。” 萧瑜肚子咕地叫了一声,用勺子舀汤喝,一口下去烫得眼泪差点下来,满嘴都是馥郁的奶香味,又不舍得吐,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咽,阿基米德给他倒冰水缓解,萧瑜完全顾不上舌头痛,感觉阿基米德实在太有用了! “以后开家餐厅吧,《蒙娜丽莎》那单委托的分成下来了,我给你投资。” 阿基米德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么?!” “唔,”萧瑜长记性了,吹着喝汤,“只要管我和我老婆吃饭。” 骆逸凡下楼,正好听见这句,眉梢微挑,“你老婆是谁?” 萧瑜扭头咧嘴笑了,“早啊,老婆~” 骆逸凡伸手抹掉某只嘴角沾着的汤汁,萧瑜微微一怔,紧接着满怀期待地等看那幕特别秀恩爱的、男盆友抿手指的戏码,结果逸凡食指一抬,把乳白色的汤抹到了他鼻尖上。 萧瑜:“……” 萧瑜一副三观尽毁、再也不相信爱情的表情,怨念地盯着他看。 阿基米德自觉闪人,去取烤箱加热好的烧鹅。 骆逸凡莫名变得心情很好,淡定喝了一口汤,眼睫抬起,状似无意地瞥过某人,忽然发现这家伙笑得特别不怀好意。 “你知道么y,”搅着汤的猥琐大盗说:“这汤总让我觉得自己在吞精,”萧瑜又抿了一口,故意让奶油丰富的汤汁沾上嘴唇,再用舌尖轻轻舔去,补充道:“而且是你的~” 骆逸凡:“……” 逸凡再也不能直视面前这碗汤了,默默放下勺子。 吃过午饭,两人出门,阿基米德留下打扫卫生。 正午刚过,阳光异常刺眼,抵达宠物医院时萧瑜差点中暑。 因为有部分需要保温的冷血动物,医院里比室外低不了几度,空气不算太好,两人一进门,笼子里的动物们开始各种叫,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一个穿格子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儿走出来。 “有什么需要帮助?”女孩随口问道,目光在萧瑜身上略作停顿,然后看向骆逸凡,她笑了起来,“您回来啦,要接小loki回去么?” 骆逸凡嗯了一声,说:“训练的怎么样?” “还算聪明,基本内容都教会了,”女孩说:“请稍等,去把它抱出来。” 说完,她转身进屋,萧瑜注意到自助货架上有不少宠物用品,便过去挑了几件常用的,骆逸凡看着他的背影,在萧瑜去拿一款戴铃铛的项圈时,他向来冷淡的眸底倏然划过一丝愕然的神色。 前世今生的微妙巧合,就像他第一眼就看上的项圈,正是逸凡上一世遇见loki时它戴的那根。 萧瑜转过身,拿着项圈晃了晃,笑道:“这个好,回去把铃铛里边掏空,让鹿鹿帮忙装个带定位功能窃听器什么的,以后没准有用~” 他话音没落,骆逸凡登时愕然。 “你不喜欢?”萧瑜察觉到对方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骆逸凡说:“买。” 几分钟后,那女孩儿回来,怀里多了一只毛茸茸的黑色肉球,小家伙看上去还没睡醒,懒洋洋地缩起来,看见逸凡耳朵动了动,短尾巴兴奋得晃来晃去。 “哇!”萧瑜被萌的一脸血,心说这才几个月,怎么那么胖! loki打哈欠,嘴合上的时候露了一截舌头在外面。 好萌啊啊啊啊啊!萧瑜血槽瞬间空了,从对方怀里接过loki,这一下可能没抱好,loki不满地嗷了一声,嗓音特别尖,前爪乱蹬踩在萧瑜脸上。幼犬的爪子还没有磨损,肉垫特别粉嫩,某只已经狗奴附身了,被踩脸也是各种幸福。 “用不用买个牵引绳或者旅行箱?”逸凡说。 萧瑜哈哈哈笑得合不拢嘴,都顾不上看他,朝狗摇摇头,“不用,我抱着就行。” 骆逸凡去付余款,刷完卡,女孩帮他把项圈包起来,期间一直在看逗狗玩的萧瑜,笑着说:“您对他真好,有需要随时过来。” “谢谢。”逸凡接过东西,走过去揽着萧瑜肩膀,一起离开宠物医院。 七月末迎来佛罗里达州日照最强烈的夏季,室外热浪滚滚,萧瑜把墨镜给loki戴,自己被晒得睁不开眼睛,还举着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两人商量过后,骆逸凡租了辆车,回去载上阿基米德和野营用的装备直奔迈阿密南海岸。 当天下午,组织里不少有萧瑜好友的同事都被一只戴墨镜的黑色松狮狗刷屏了,大家纷纷留言,表示恭喜shaw不再是唯一一只单身狗。 而直到深夜,萧瑜坐在烧烤炉前喂loki吃鸡翅,手机震动,他终于等来了陆岑的点赞,悬了两天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此时,距迈阿密近2000公里外的德克萨斯州休斯顿市,一辆黑色雷克萨斯商务车在乔治·布什洲际机场航站楼前停下。 车厢里只有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光亮,陆岑逐一看过某人拍得照片,挨个点赞,菲尼克斯降下车窗,手肘支在车门上,拇指按住额角,另一只手取出香烟。 陆岑听见打火机响,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戒了。” “只是很少抽。”菲尼克斯弹掉烟灰,烟雾散开,在两人之前徐徐浮动。 陆岑收起手机,了然地笑了笑,自己也点了一根,淡淡道:“别担心,洲际监狱而已,这五年能安插的人员已经到位,操作起来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什么时候通知shaw过来?”菲尼克斯说。 陆岑盯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航站楼,静了片刻后才说:“等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再联系,最近这段时间强度太大,让他们多休息一段时间吧。” 菲尼克斯缓慢点头,两人不再说话,大概三十分钟后,新一批旅客抵达,陆陆续续走出航站楼,陆岑眼睛眯起来,等人流散得差不多了,他看见走在最后、只拉了一只登机箱的人。 “他来了。”陆岑提醒道。 菲尼克斯只知道他们要接的人是东部地区非常有名的大盗,可视野所及的每一个人看上去都很普通,他按下方向盘侧面的按钮,雷克萨斯前大灯闪烁起来。 进出口来来往往的旅客中,一个穿黑衬衣和西装长裤的男人脱离人群,非常低调地朝车子走来。 菲尼克斯好奇地看着对方,那人的气质很独特,冰冷中带着一丝傲慢,虽然戴着墨镜,但依然能让人轻易分辨出他拥有一张英俊的脸,绝对不是混进人群就不见踪迹的普通人。 然而他确实是像凭空出现一般,至少菲尼克斯之前完全没注意到有这么个人存在。 陆岑降下车窗,说:“上车吧。” 那人没说话,径自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介绍一下,这位是组织下属医疗系统的医生,菲尼克斯,”陆岑说:“他就是俞希城。” 菲尼克斯笑道:“你好。” 希城抬起眼睫,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冷冷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只能明天。”陆岑说。 希城皱眉。 陆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 闻言,男人清冷的眸底划过一丝极不明显的讶异,“他在……” “德克萨斯洲际监狱,”陆岑说:“已经五年了。” 第55章 德克萨斯州,威拉西县。 美国南部沿海地区阳光灿烂,猛烈地日照下柏油马路像是要融化一般闪闪发亮,咸湿的海风吹上陆地,却丝毫无法缓解夏季燥热的温度。 洲际监狱距最近的海岸线只有几公里远,占地上千平方,拥有主楼、工厂和供囚犯们放风用的操场,水泥高墙上拉着电网,周围预留着空地,再往外成片的冬小麦田。 这里人烟稀少,没有任何交通设施,公路上每隔几天才会经过运输农作物卡车,而非收获季节这个时间会更长,监狱本身犹如扎根与世隔绝的孤岛,如果不是拥有网络和电力,想要打通一条出路简直比偷天更难。 雷克萨斯在路边停稳,车窗紧闭,但车里的人都清楚,几乎是在他们刚一进入监狱监控范围,就有狱警盯上了这辆不速之客。 “你们去吧,”菲尼克斯熄灭引擎,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戒备森严的洲际监狱,对另外两人说:“我在车里等。” 俞希城开门下车,非常自然地面向背风处点燃香烟,随着这个不经意地转身,他快速扫过视野所及的全部细节,同时与昨晚陆岑提供的信息一一比对。 围墙的四角塔楼有狱警24小时持枪戒备,前后两个出入口各有八名警卫负责安保,前来探视的人员需要接受繁琐而严格的安全检查,并寄存全部金属物品后才会被允许进入。 而黑客deer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们要从这座号称全美最坚固的监狱内救出一个人,这个计划将在一月以内进行。 “怎么样?”陆岑面部做了轻微易容,换了瞳色和发色,戴着一副金属细边的平光眼镜,穿灰色西服套装,夹着公文包,这次他的身份是律师,所有证件都有据可查。 俞希城扔掉香烟用鞋底撵灭,漠然道:“对盗贼来说委托目标是人是物都不重要,这里只不过是个稍微棘手些的牢笼,但是世界上毕竟不存在打不开的门。” 陆岑莞尔一笑,道:“shaw会来打开这个牢笼。” 闻言,希城脸色一暗,掠食者般危险的目光凝聚在陆岑身上,声音冰冷异常,他说:“一旦以囚犯身份进入这里,即使不暴露真实样貌,警方也会获取小七的生物信息。” “我知道,”陆岑依然是那种从容不迫的语气,笑着反问:“但是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 希城瞬间静了,陆岑继续道:“除非是被人脑记住,否则都将在他们离开这里时被清除得干干净净,多余的帮不上忙,但只要是网络可以抵达的地方,我就能保证他安全。” “我说过shaw是我的人,所以不可能让他轻易冒险。” 洲际监狱正门,陆岑向狱警说明来意,并出示律师相关证件,狱警确认无误后带两人去接受安检,一切都跟事先了解的流程完全吻合。 探视房位于整座监狱东面,由一条走廊与主楼相连接,工作日前来探望的家属并不多,陆岑和希城选择一张角落的圆桌落座,通常来说探视房不存在监控死角,但是如果位置选择恰当可以避免监控直接拍到正脸,由此降低被解读唇语或是面部语言的风险。 不远处有一家三口在低声聊天,穿囚服的男人一直在试图亲吻女儿的脸颊,而小女孩显然对他没有感情,呀呀叫着想回母亲怀里,女人嘴角挂着微笑,眼圈却红了。 两人身后,打卡机发出滴的一声,绿灯亮起,门被打开,男人被脚铐束缚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拖沓,而警靴落地的声音则非常厚重,估算着距离差不多了,陆岑和希城站起来。 “三十分钟,”胖狱警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警棍一下一下落在肥厚的手掌上,“恶性盗窃,别做梦翻案了,有钱不如买一块好位置的墓地,我猜你活不到服刑期满,一百二十年可不短呢!” 男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别这么说鲍勃,我已经减刑到一百零四年了,你忘记了么?”他嗓音低沉而醇厚,声线优雅,透露出那个年龄特有的成熟味道。 陆岑脸上保持着职业律师公式化的笑容,俞希城取出一包没开封的香烟,面无表情地递给狱警,淡淡道:“平时麻烦您关照了。” 那盒魔烟价值300多美金,鲍勃乐呵呵地接过来,塞进上衣兜里,“四十分钟。”他狡猾的换了个数字,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然后甩着警棍,摇摇晃晃地走了。 “先生您好,我是您的律师,这次来是想对辩护材料进行一些核实和取证。”陆岑说话音量刚刚好,附近那对受狱警惊扰而投来好奇目光的夫妇顿时失去兴趣,甚至挪到更远一些的圆桌,他们见面的时间也不多了,不想被打扰。 俞希城说:“好久不见,雷纳德会长。” “谢谢你的烟,希城,”雷纳德笑道:“坐吧。” 三人落座,陆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有条不紊地翻动起来。 “为什么不出去?”沉默片刻,希城率先发问。 雷纳德说:“五年前,康奈尔借别人之手向我的组织下达委托,同时利用波本先生获得了我们的行动计划,他费尽心思想让我入狱,不住几年又怎么能满足他的好胜心呢?” “况且,我过去大半生都在忙碌,监狱里条件虽然差些,但是难得很清静,外面的事又有deer帮我照应,这几年可以当做是休假了。” 俞希城唇角浮起冷笑,幽暗的眸底倏然漫起一层讽刺的意味,“东部地区的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诺顿不过是舒曼老师手下的一条狗,放任委员会五年不管,会长,您这场休假未免也太任性了?” “我入狱后两年,康奈尔假死卸任,他利用对诺顿的控制让你同时有资格干预东部地区和委员会两方事物,其实是在有意为你聚集权利,当然,我明白兼顾这两项工作的压力很大,辛苦了。” “会长,您在避重就轻的把责任都推给舒曼老师。” “好吧,我也有责任,”雷纳德无奈道:“但你不得不承认是他陷害我进来的。” 俞希城简直忍不住想鄙视他,“他并没有堵死出去的路。” 陆岑忍不住笑了,两人同时看向他,陆岑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抱歉,情况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还你为你们的关系会……” “很糟糕?”雷纳德替他说出来,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陆岑点头,“没想到还不错。” “你误会了,”俞希城面无表情地纠正道:“事实上也很糟糕。” 雷纳德毫不在意地笑笑,“真正的事实是,我和康奈尔此生唯一达成的共识,就是承认了希城的优秀。” “谈正事。”俞希城打断他。 陆岑道:“其实现在的情况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希城,咱们的首次合作恐怕得从越狱开始。”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当时出于慎重考虑才提出要跟雷纳德面谈,现在却演变成不得不协助他们越狱境地,到此俞希城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伪装得过分低调的黑客deer。 究竟是多精细的剧本,才能在悄无声息中扭转立场,让合作双方位置对调,明明是这家伙先提出的合作,到最后自己反倒必须为了合作而无偿提供协助。 “陆岑,冒昧问一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划定为计划中的一环的?” “大概是交流会当晚,我注意到你对shaw态度还不算太坏开始。”陆岑坦然承认。 没人会喜欢跟这种阴险得非常正直,把利用你说得冠冕堂皇的家伙打交道,偏偏一开始还没看出来,俞希城心里默想,不想再跟他兜圈子,直言道:“需要我做什么?” 陆岑笑道:“今天只是满足你之前关于面谈的需求,具体计划还得等到shaw和ivan过来以后再确定。” 希城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后,他眼睛眯起来,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始终笑容自若的黑客,说:“你预定的越狱时间是一个月后,现在约我过来总不可能是想让我在德州度假吧?” 陆岑无声一哂,没着急回答,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单独的文件推过去,俞希城垂眸扫过上面的各项信息,是一份调职证明。 “不知道三少有没有兴趣当一段时间狱警?” 俞希城抬眼看向雷纳德,玩味道:“你的人敢算计我?” 雷纳德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我们正好掌握了这样一个调职狱警的身份,需要配合shaw在狱中的行动,而且也不是没有其他人选,希城,这怎么能是算计你?” 这类里应外合的角色在行动中的作用至关重要,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怎么可能放任不管?这两个家伙是吃死了他不可能拒绝…… 想到这里,希城拿起文件,从盗贼的专业角度观察起证件照上原主的容貌,对方是个典型的美国白人,资料显示的身体数据跟他非常接近,易容起来难度不大。 “可以,”希城答应下来,“调职时间?” 陆岑微笑,“明天。”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7节 俞希城:“……” 这混蛋黑客把时间计算得精确无比,真是一天都不愿意耽误,希城原来还有疑问,像陆岑这样身手一般,只能担任后方支持的角色怎么会受到雷纳德重用,现在看来这家伙的心机和头脑简直比行踪不定的大盗更加棘手。 三周以后,佛罗里达州,迈阿密sobe海滩。 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玩几天,结果时间到了萧瑜不愿意走,长期住帐篷条件太差,骆逸凡联系了当地中介,从一对华裔夫妇那里买下了一套二手滨海别墅,这套别墅很新,配套家具齐全,三人收拾好东西直接入住。 下午四点,阿基米德出门买晚餐用的食材,骆逸凡在书房上网,萧瑜是个宅男,有房子住就懒得出门,但又不想过得跟在家似的,索性支了个躺椅,靠在上边吸椰汁晒太阳。 loki比起刚接回来的时候长大了一圈,像只肥嘟嘟的小狮子,萧瑜自己吃到什么好的都得给它再准备一份,养得一身皮毛乌黑油亮,脖子上套了只婴儿专用的游泳圈,在泳池里飘着,扑腾着小短腿追橡皮鸭子玩。 萧瑜咬着吸管,吹了声口哨,loki耳朵一动,瞧见主人在吃东西,立刻放过鸭子,扑通扑通往岸边游。 这时放在矮桌上的手机震动,萧瑜划开屏幕放在耳朵边上喂了一声。 陆岑听见他懒洋洋的声音忍不住笑起来,“休息的怎么样?” “还不错,逸凡买了套房子,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度假。” 萧瑜一滚,改成趴在躺椅上,朝玻璃墙后喝咖啡的逸凡招招手,然后指了指手机,示意重要电话。 骆逸凡将电脑待机,端着咖啡杯走出来。 萧瑜打开扬声器,陆岑说:“明天来德州,机票给你和逸凡订好了,晚上八点飞,这趟时间不长,阿基米德就留下来照顾你的狗。” “什么委托?”萧瑜问。 “不能算委托,”陆岑笑笑,“帮组织偷个人。” 萧瑜:“……” 萧瑜微微一怔,顿时冒出一肚子疑问,下意识抬眼看向骆逸凡。 逸凡知道这个电话早晚会来,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淡淡道:“在华盛顿咖啡馆,你说由于波本泄露导致同事获刑入狱,那个人是谁?” 萧瑜恍然大悟!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陆岑说。 骆逸凡嗯了一声,“你想让shaw协助boss越狱。” “boss?!”萧瑜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监狱?” “嗯,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陆岑说:“boss他还是中部地区盗贼委员会的会长。” 骆逸凡:“……” 萧瑜:“!!!!” 萧瑜直接疯了,“我能拒绝么?!” “为什么?”陆岑奇怪道。 “雷纳德那个老混蛋!”萧瑜哭笑不得,“小时候老被他欺负,老子和他又梁子好么?!” 第56章 五年前,华盛顿,维拉德洲际酒店。 穹顶的水晶灯将柔和的光芒洒满大厅,乐曲声悠扬,东部地区几年才有的一次齐聚,衣着光鲜的大盗们聚在一起喝酒闲谈,似乎这真是一场在普通不过的酒会。 今夜以前,康奈尔·舒曼三届连任,即使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已过,在场大多数同行依然相信他可以继续稳坐神位,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们已经很久没在交流会现场闻到过火药味了。 穿儿童西装的小萧瑜站在大厅一角,无聊地望着天花板,眼珠却随着侍者手中装满食物的托盘瞟来瞟去,在心里默默记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将被摆在哪张桌子的哪个位置。 等那些食物落定,某只立刻行动起来。 那一年萧瑜还不满12岁,因为发育晚,外加幼年期营养不良,他的身材比同龄人要瘦小很多,这个条件放在大盗行里来看属于先天条件不好,太单薄会影响早期基础培养。 康奈尔·舒曼收到邀请,可以随行进入交流会现场的名额有限,这里边不管怎么算都应该轮不上萧瑜,但是希城提了,作为宠爱学生的老师,舒曼当然乐意点头。 所以某只才有了进来吃东西的机会。 不远处,舒曼正将俞希城介绍给同行认识,其他随行人员都跟在两人身后,没人顾得上萧瑜,萧瑜也不喜欢跟说句话都要拐七八个弯的人打交道,自己乐得到处搜刮零食。 小西装上衣的口袋里装满糖果,作为一个孩子,萧瑜很好的控制了对食物的贪心,确保口袋的空间被合理利用,同时又不让人看出来里面装了东西。 最后的目标是新鲜出炉的杏仁碎曲奇饼,萧瑜记得希城喜欢,打算拿一些留着晚上送给他吃。 自助餐桌只比萧瑜矮一点点,他踮起脚才能看见放在最里面的三层甜点盘,那种曲奇饼在最上层,萧瑜扒着桌边看了一会儿,目测自己拿起来有难度,趁旁人不注意还伸着短胳膊够了够,确实碰不到。 来来往往的宾客随意取着餐桌上的点心,曲奇饼每少一块,小萧瑜都会跟着心痛一下。 忽然,萧瑜耳朵动了动,他注意到宴会正常的声响中,有一段脚步在靠近,那步伐的目的性很弱,被人故意伪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感觉到距离差不多了,某只忍不住拿起餐桌边的勺子,透过金属反光观察身后的家伙。 雷纳德在心里惊讶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全程只顾着钻来钻去觅食的小家伙,感知倒是意外的非常灵敏,虽然反追踪的手段很幼稚,但是跟他的年龄一比也就算不上多严重的不足了。 毕竟,大盗真正的成熟期一般在24岁以后,他发展的空间还很大。 “需要帮忙么?”雷纳德说。 萧瑜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悻悻放下勺子,转身,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对方,问:“你是谁?” “一个碰巧路过的好心人,”雷纳德笑笑,“你似乎对桌子上的某个拿不到的东西很感兴趣?嗯,让我猜猜——” 他走到萧瑜身边,两人身高差距很大,萧瑜只有仰着脖子才能观察到男人的面部表情,看上去确实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某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大厅里就不存在单纯路过的‘好心人’。 雷纳德知道小家伙一直防备着自己,眸底笑意加深,随口问道:“我记得你是跟康奈尔一起进门的,他是你的老师?” 萧瑜嗯了一声。 “那你一定很优秀了,”雷纳德注意到杏仁碎曲奇饼,果然,就在他目光移过去的瞬间,小家伙放在身侧的手不安地捏了捏,雷纳德继续说:“康奈尔不会让平庸的人跟在身边。” 萧瑜尴尬地摸摸鼻子,“其实是师兄向老师说情,才会带我来的。” 雷纳德莞尔一笑,其实他会注意到萧瑜,完全是因为这小家伙跟着康纳尔·舒曼进来,但之后又被一个人晾在一边,仅此而已。 “嗯,看来你和希城感情很好,”雷纳德说完,从甜心盘里拿起一块曲奇饼,然后在小萧瑜面前单膝蹲下来,“是这个么?” 萧瑜摸不准这家伙的意图,犹豫半响,谨慎地点了点头。 雷纳德把曲奇放进嘴里,边咀嚼边道:“谢谢推荐,味道真不错。” 萧瑜:“……” 啊啊啊啊又少了一块!萧瑜怒视唐纳德,心里咆哮着掀桌,当着自己面吃饼干才是真正的目的吧?这货谁啊?他妈好无聊! “要不要玩个游戏,小盗贼,”雷纳德取来餐巾,一根一根把手指擦干净,笑着说:“赢了,我就让酒店做一盒新的送到你套房去。” “什么游戏?”萧瑜说。 “唔,请稍等。”唐纳德翻了一会儿,最后从裤袋里取出一枚一美元的硬币,举到萧瑜面前。 萧瑜垂眸盯着硬币正面的人物头像,微微皱眉,“硬币游戏?” 唐纳德手腕一翻,指腹捏住的硬币刹那消失,他重新摊开手掌,那枚硬币躺在掌心,依然是人物头像朝上,“我们换个玩法,你还太小,如果是单纯地抢对你来说不太公平。” ‘公平’这词从一个吃饼干的大盗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毫无意外的没诚意呢,萧瑜一脸呵呵地看着他,“新规则是什么?” “落地后,人物朝上我赢,如果是飞鹰朝上就算你赢。” 规则很简单,萧瑜把每个词都反复琢磨了几遍,确定没有文字隐藏的不合理条件,而且交流会还得再有段时间才会开始,自己也没别的事做,所以点头同意参与游戏。 雷纳德保持着蹲姿,将右手抬到与萧瑜视线平齐的高度,紧接着拇指一弹,置于指甲之上的硬币被翻转着抛起。 萧瑜同一时间做出反应,起脚登上男人肩膀,借力腾身一跃,这一下出手干净果断,瘦弱的身体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爆发力。 雷纳德缓慢起身,轻轻掸去西装上的脚印,目光牢牢锁死对方身影,蔚蓝的眸底再也掩饰不住那份惊喜。 当游戏开始,他身上全然不见先前漫不经心摸零食的模样,难道因为已经确定了希城,所以舒曼才没注意到手下还有这么一个让人惊艳的小家伙?雷纳德百思不得其解。 萧瑜护着硬币,用余光瞄了眼一动不动的男人,为什么没有反应? 附近的大盗们自觉散开,为两人腾开足够的空间。 不远处,康奈尔·舒曼察觉的异样,不经意地朝这边一看,再认清两人后脸色不禁微变,在他身旁,十八岁的希城眸色一暗,清俊的脸上挂着远超年龄的镇定与冷漠。 “来人。”康奈尔说。 一个下属立马上前两步,“boss有什么吩咐?” “完事了把小七带回去,罚。” “老师,”希城淡淡道:“胜负还没定。” 康奈尔慷慨地笑了笑,眼神却是冰冷的,“跟小七动手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希城道:“他没动手。” “大盗在什么情况下才不会出手?” 俞希城刹那静了,片刻后说:“稳赢或者稳输。” “记住那个人,希城,他叫雷纳德·杜克,现任委员会会长,”康纳尔抿了一口红酒,目光始终没从雷纳德身上移开,“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但却是很难缠。” “十年之内,小七若想赢,除非是雷纳德想输。” 同一时间,硬币叮的一声落于地面,紧接着飞快旋转起来。 萧瑜劈手抄起餐桌上的勺子,侧身闪过,雷纳德起脚轻轻磕他承重那腿膝盖上方一根经络,萧瑜只感到整条腿瞬间麻了,重心不稳登时栽倒下去。 硬币转速下降,隐隐能分辨出向上一面的团——是人像! 萧瑜趴在地上,勺子脱手飞出,精准无比地擦过硬币边缘,即将停转的硬币被那股巧劲儿掀翻,最终以另一面朝上停止下来。 九点整,钟声响起,会长即将出场。 萧瑜松了口气,爬起来揉了揉酸胀的膝盖。 “算话算数啊!” “嗯,”雷纳德整理领带,路过萧瑜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今天算我欠你个人情。” “?”萧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雷纳德笑而不语,指了指地上那枚硬币,然后转身走向大厅中央,一位助理打扮的漂亮女士将无线麦克交给他。 男人背对着萧瑜的方向,郑重抬起右手,一刹那掌声响起,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晚上好,各位同行,感谢大家前来华盛顿赴约——” 萧瑜:“!!!!” 萧瑜先是被对方身份惊住,目光游移不定地滑向硬币,心里徒然就是一凉——怎么还是人像?!再一摸口袋,之前装进去的糖果竟然全被那混蛋切走了! 当天晚上,某只提前被下属送回套房,康奈尔吩咐了惩罚内容,小萧瑜饿着肚子跪在洒满硬币的地板上,郁闷地从水桶里捡了一整夜肥皂。 ——回忆中止。 夜八点整,迈阿密国际机场,航班起飞。 萧瑜坐在靠窗的位置,脑袋靠着逸凡的肩,满脑子都是鹿鹿最后那句‘他还是东部地区盗贼委员会会长’,果然,当初以为是自己顺利混进的组织,这种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唉…… 他右手虚握,修长的两指夹着一枚硬币,随着手指起落,那枚硬币在指缝间变魔术似的滚来滚去。 骆逸凡捉住他的手,把硬币取下来,指腹传来的触感让他略微蹙眉——是枚两面完全一样的硬币。 “以前没见你用过。” “嗯,因为晦气,一直跟箱底压着呢。” 说完,萧瑜裹上毛毯,困倦地合上眼睛。 这里飞德州时间不算太长,晚上可能还要开会,陆岑精于计算,按照他的习惯,未来几天必定是毫无间隙的行动安排。 三小时后,飞机落地,雷克萨斯停在老位置,陆岑下车,摸萧瑜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笑道:“别那么不开心。” 萧瑜还没睡醒,外面温度又高,整个人无精打采,闷声说:“鹿鹿,咱们事先说好,老混蛋要是再整我,我只能带尸体出来了。” 陆岑莞尔一笑,惩罚性的捏萧瑜的脸,然后招呼两人上车,菲尼克斯跟他们也算熟了,简单打了招呼就发动汽车离开机场。 目的地是位于休斯顿市郊的一套二层民宅,四人进门,屋里提前开着空调,吹散了一身暑气,菲尼克斯去厨房泡咖啡,陆岑打开开关,电流声响,蒙着塔灰的顶灯闪了闪,最终还是亮了,照得一室昏黄。 此时的客厅,几台实时反馈监狱全部监控画面的台式机一字排开,数目比以往都要多;投影设备架好,幕布拉开;监听器绿灯亮起,处在工作状态;茶几上摊着各类管道线路以及建筑整体设计图,公式和算法写的草纸也被保留,惯用的两台笔记本待机搁在一旁,处处体现着陆氏特有的乱却有条不紊。 萧瑜粗略扫了一眼,估计在德克萨斯这三周鹿鹿应该一直处于非人类、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心里明白都是为了确保越狱计划万无一失。 “我能帮你……”萧瑜说。 陆岑抬手打断他,指着空沙发道:“你们坐。” 萧瑜和骆逸凡坐下,陆岑拿起两份准备好的打印资料,递过去,说:“这是德州监狱的全部狱警,以及工作人员的详细资料,明天中午以前,必须记熟——”陆岑点烟,深深吸了一口,继续道:“下午时间看监狱设计图,不一定能用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萧瑜道:“以什么身份进去?” “这次运气还不错,后天一早会有一名死刑犯被送进洲际监狱,如果迟迟等不到人,就得自己犯点事,再找人运作,那样周期会很长,而且容易出差错。” “一名死刑犯?”骆逸凡迅速抓住重点。 陆岑缓慢点头,“到时候凤凰会制造事故让囚车停下,萧瑜趁乱替身,我已经准备好了假资料,监狱内网的相关内容随时替换,逸凡你得留在外面协助准备越狱后的相关事项,监狱里边有人接应,不用担心。” 这时菲尼克斯端了咖啡出来,分给众人。 萧瑜吹气抿着喝,笑眯眯地说:“越狱方法你考虑过了吧?怎么打算的?需不需要我去泡美丽善良的女医生,让她在半夜给我们留个门?” 骆逸凡:“……” 菲尼克斯:“……” 陆岑:“……” 时间紧迫,本来挺严肃的,陆岑愣是被这货逗笑了,忍不住道:“少看点美剧行不行,男子监狱,哪儿有女医生给你泡?那份资料,给我翻到第二十六页——” 萧瑜一脸‘尼玛电视剧里果然都是骗人的啊’的蛋疼表情,立马照做,翻得打印纸哗哗响,他手一停,陆岑旋即开口,复述出那页资料上的重点内容:“狱医迈克尔,极端种族主义者,厌恶同性恋,洲际监狱平均每年都会有几名囚犯因为救治无效在医务室死亡,根据我的调查,他们都符合以上一或两点,说实话我不反对你采用某些手段达到目的,但是你确定能在他制造出你意外死亡以前掰弯这人?” 萧瑜:“……” 骆逸凡斜睨了某只一眼,淡淡道:“可以试试。” 萧瑜:“……” “不敢y,我就是开个玩笑,”萧瑜偷偷擦掉额角一滴汗,朝逸凡狂摇尾巴,弱弱地说:“鹿鹿,还是说你的计划吧~” 陆岑笑容温和,轻描淡写道:“天气预报说,三天以后强台风尼诺将抵达墨西哥湾,到时候沿海地区电力供应会受影响,我打算扩大这场天灾,确保几天内不会有增员赶来。” 萧瑜逸凡同时一怔,这是要瘫痪整个德克萨斯州的电力系统?! “当然,我能做的只是创造条件,里面情况未知,真正的越狱方案还得靠你们自己构思,”陆岑说:“断电后第二天傍晚,我们会在沿途接应,到时候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出来。” 第57章 两日后,清晨,德克萨斯州南部高速公路。 强台风将至,墨西哥湾沿海地区从凌晨开始飘雨,此时天色阴郁得如同深夜,全然没有半点天光将亮的意思,浓密的乌云压向地面,不时劈过一道闪电,将云层边缘映得雪亮,形如末日前夕光怪陆离的模样。 公路两旁的冬小麦被愈发密集的雨点砸得凌乱不堪,青灰色的沥青路上积了一层水。 忽然,密集的雨声后隐隐响起引擎颤抖的声音,远光灯亮起,积水反光,一辆明黄色的囚犯押运车远远驶来。 这样的天气,押运车不敢开快,车窗紧闭,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回摆动,荡起雾气,清理出勉强可以辨物的一方视野,但很快又被雨点子糊住,收效甚微。 车载广播受天气干扰发出沙沙的噪音,早间新闻中断,临时插播强台风预警消息,负责开车的老狱警神色老练,像是早已习惯了德州夏季多变的天气,嚼着口香糖,脸上透露出连夜赶路的疲态。 听见广播,他痞笑着啐了一声,大着嗓门调侃道:“超市的饮用水又要被抢光了,送完后面那家伙咱俩也去扫点货,未来几天不好过啊。” 副驾驶位上坐了一名端着16的新人搭档,警服下的肌肉不自然绷紧,眉心紧蹙地盯着混沌的窗外,并不是在警戒,只是为了做点什么去分散心里挥之不去的紧张感,闻言随口应了一声,当做回答。 “觉得害怕?”老狱警问。 新人下意识去点头,猛然又觉得不妥,动作僵住,清清嗓子开口道:“听说后面的家伙是个恶性杀人犯,他犯了什么事?” 老狱警笑笑,说:“是个变态,被捕以前已经害了十来个年轻女孩了,专挑好看的,先奸后杀,他倒是不浪费,把尸体都做成熏肉,存冰箱里,吃完才会寻找下一个目标,听说警方抓到人的时候还在冰箱里发现一条没吃完的大腿。” 他说得一脸轻松,身边的新人听了只觉得恶心,差点就吐了。 “人渣。”新人低声骂道。 “所以要送进洲际监狱收押,哪儿都是变态,包括工作人员,”老狱警降下车窗,吐掉没味道的口香糖,雨水溅了他一脸,老狱警抹脸啐了句脏话,用沾满水的手拍了拍菜鸟肩膀,粗声粗气地说:“第一次,习惯就好,别害怕,这车结实,你的16都打不穿,那混蛋跑不出来,就剩下数着日子等死。” 新人点了点头,老狱警又道:“困了就睡会儿,没多远了,这鬼天气不会出岔子,放心吧,完事哥带你去酒吧压压惊。”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十字路口,拐角处停了一辆挂假牌照的旧吉普,监听器实时播放着押运车内两人的对话,萧瑜额头抵着蒙着水汽的车玻璃,听完最后一句忍不住按了按额角,一脸蛋疼。 “我觉得咱们是坏人!” 副驾驶车窗敞着一条缝,陆岑把烟灰弹出去,从后视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想到你竟然当自己是好人?这误会大了,尽快认清比较好。” 萧瑜:“……” 菲尼克斯道:“不偷不抢不杀人,只是借用他们的身份,那两个狱警会被暂时关押几天,完事后还会送他们回去,有什么坏不坏的?” 什么不偷不抢不杀人啊,等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劫押运车的吗?!那里边还有个新人啊啊啊啊,这么一来绝壁留下心理阴影估计可以直接换行了!!! 萧瑜越想越蛋疼,只能默默捡起碎成渣的三观,拿凤凰那套歪理催眠自己。 在他身边,骆逸凡看表,淡淡道:“快到了,下车准备。” 他说完,除菲尼克斯以外的三人各自下车,钻进麦地里,菲尼克斯发动引擎,目光注视着监控器上逐渐接近的红点,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脚油门到底,车轮碾起积水,吉普径直冲了出去。 “妈的!” 押运车里的老狱警一声惊呼,手上猛打方向盘,车身在湿滑的公路上漂移出去,副驾驶位上的新人猛然惊醒,猝不及防地撞上车门,登时被撞得头昏脑涨,16脱手掉进座位底下。 “什么情况?!”新人失声尖叫。 老警察怒吼:“扶稳!” 一记刺耳的摩擦声穿透雨幕,两部车挤压在一起侧身擦过,冲力下旧吉普车门变形,瞬间失去平衡,打着转儿弹开,轮胎青烟冒起,押运车冲进麦田,车身猛颠,一切静止。 意外发生不过几分钟时间,暴雨再次吸收了所有声响。 空旷的十字路口,积水淹没路面的刹车痕。 老狱警心有余悸地靠回座位上,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出了一层汗。 那个新人感觉额头有东西在往下流,以为是汗,用袖口一蹭,全是血,心里大惊,赶紧趴着车窗去看那辆毫无动静的吉普车。 暴雨天说不清到底是谁的责任,旧吉普远没有官方押运车坚固,驾驶位一侧的车门凹陷下去,也不知道司机伤没伤着…… “要不要去看看?!”他颤声说:“那人是不是昏了?” 老狱警回过神,咽了口唾沫冷静下来,“拿枪,人要是伤了赶紧打急救。” 麦田内,三道人影一晃而过,萧瑜捻起一根麦秆直接绕道押运车后,身体紧贴车身屏息以待;骆逸凡单手一撑翻上车顶,犹如健美迅捷地猎豹,静待伏击;陆岑隐藏在麦地外围,对准驾驶室举起麻醉枪,三人配合,仿佛有着说不出的默契。 不远处,吉普车门被打开,一个人影跌下来扑通一声栽进积水里,地上顿时殷出一滩暗红的血水。 押运车上的两人正好从反光镜看见这一幕,新人忙捡起枪,两侧车门同时打开,新人着急检查伤者情况,急忙冲进雨幕。 暴雨声中,消音器轻响,老狱警若有所感地回过头,紧着身体一僵,麻醉弹精准无比地射进颈侧,药剂顺着血液快速作用,他扒着车门滑下去,嘶哑地说了一句“小心”。 与此同时,骆逸凡飞身跃下,徒手扣住那名新人持枪的手腕,咔嚓一声搓开关节,正在拿麦秆撬门的萧瑜直接疯了,探出脑袋抓狂道:“说好了不伤人!” 新人疼得闷哼一声,16落地,逸凡鞋跟一磕,那把枪径直朝吉普车方向划过去,菲尼克斯起身拿枪,果断指向小狱警的脑袋。 “你、你们敢劫囚车?”小狱警惊恐道。 两人都不答话,菲尼克斯走出来,取出计算好剂量的注射器,照着对方颈动脉直插下去,狱警挣扎片刻,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骆逸凡执起他的手腕,极其熟练地归位关节,朝萧瑜说:“没伤人。” 萧瑜:“……” 萧瑜心里狂翻白眼,用一根麦秆撬开了这部号称16都打不穿的押运车。车厢内,变态烹尸狂一脸惊悚地看着来者不善的家伙,鼻涕眼泪横流,哭得像个娘们儿,萧瑜二话不说钻进去,把人撂倒就开始扒衣服。 “你做什么?!”变态问。 萧瑜痞笑着弯起嘴角,说:“你不是喜欢强奸美女么?碰巧我喜欢强奸你这种变态,不能浪费~” 变态:“!!!!” 萧瑜起手砍上对方后颈,然后手脚利索的扒下囚服换上,最后拎着被捆成粽子的死囚下车,联合另外两名脱光警服的狱警一齐抬上菲尼克斯的吉普车。 “快走吧,”菲尼克斯说:“我先带人回去。” 陆岑点头,对逸凡说:“帮萧瑜把镣铐戴好。”说完转身进了副驾驶。 萧瑜和逸凡返回车厢,萧瑜坐下,垂眸看着逸凡给他上手铐脚铐,忍不住说:“好几天看不见呢,亲一个。” 骆逸凡单膝跪在在萧瑜面前,闻言眉心略微拧起,手指咔哒上锁,眼睫抬起于沉默中同他对视,萧瑜抬起被捆住的手臂,套住逸凡脖子,凑过去,两人鼻息交融,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刚淋了雨,萧瑜的唇有些凉,带着雨水特有的湿润触感,骆逸凡心下一动,搂住萧瑜把他按在车厢壁上,用力吮吸起来。 “唔——”萧瑜后脑被硌得不舒服,心里却很喜欢这种接吻方式。 一吻结束,唇分时骆逸凡抚开他的额发,仔细而专注地看着那双眼睛,淡淡道:“自己小心。” 萧瑜脸颊绯红,听话地点点头,说:“快去,别让鹿鹿等太久。” 骆逸凡跳下后车厢,重新锁门,然后坐进副驾驶,陆岑将一份预先准备好的囚犯资料交给他,发动汽车,朝洲际监狱驶去。 一小时后,押运车抵达监狱,陆岑出示证件后大门放行,负责交接的狱警站在房檐下避雨,陆岑逸凡下车,押着萧瑜冒雨过去办理交接。 “进来吧,”交接狱警接过犯人资料,带着三人进到接待室,道:“典狱长说台风要来了,二位赶不回阿灵顿,可以在监狱留宿几晚,等暴雨过去再走,洲际监狱有足够的狱警宿舍,伙食也不错。” 陆岑眼尾一抬,不动声色地跟骆逸凡交换眼神,这是一个让人意外的好消息,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能参与第一现场行动,而且是以活动不受限制的狱警身份。 骆逸凡明白陆岑的意思,淡淡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用谢,两位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也累了,一会儿我让人带你们去宿舍休息,”说完,交接狱警非常厌恶地瞥了萧瑜一眼,冷冷道:“这渣滓得去迈克尔医生那里接受身体检查,带病的话必须隔离。” 陆岑说:“他有体检证明,没有传染病,这是洲际监狱的特殊流程?” 那名狱警拍拍陆岑肩膀,坏笑道:“这是针对个别犯人的流程,迈克尔医生有分寸,典狱长也默许了,不用你们操心。” 陆岑一怔,骆逸凡眼睛瞬间眯起来。 萧瑜蔫头耷脑地站在两人中间,表现得像个孤僻绝望的死刑犯,手底下各自扯扯两位搭档衣角,示意不用担心。 交接狱警签好字,拿笔杆戳萧瑜胸口,别有深意地补充道:“迈克尔医生会好好关照你的,黄种人。” 医务室位于副楼三层,窗口朝南,天气晴朗时可以看见绿幽幽的冬小麦田。 萧瑜刚被狱警带去用充满消毒液的高压水枪冲了一遍,现在皮肤被烧得火辣辣的疼,他身上真空穿了一件体检用的白色长袍,手腕戴了副手铐,托着下巴坐在一张牙医用的床上。 一道闪电在云层炸开,将昏暗的医务室照得半明半昧。 萧瑜有些纠结,刚才那个负责交接的狱警态度很明确,那么万一那个叫迈克尔的家伙真要难为他,动手还是忍着,这是个问题啊! 几分钟后,走廊传来脚步声,萧瑜赶紧低下头,装出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底线就是会影响越狱行动的伤害,他在心里作出决定。 男人高大的身影透过玻璃投射在地上,门把旋转,萧瑜偷偷瞄了一眼,脑中默默回忆前一天硬记下来的相关资料。 通常来说,为了安全以及不激起犯人的性心理,男子监狱很少会让女性进来工作。迈克尔身高接近一米九,肌肉健硕,资料上说他曾经是一名退伍医疗兵,上过科威特战场,至今胸腔里都残留着一块碎弹片。 那是一处攻击弱点,萧瑜不动声色地想。 房门关闭,紧接着是病历本摔在办公桌上的声音,迈克尔戴上医用手套,取了一根工业用的胶皮管,径自来到洗手池旁,道:“过来,洗胃。” 萧瑜:“……” “体检还要洗胃?”萧瑜盯着那个明显打算要用来给他洗胃的胶皮管,心说你他妈这是在逗我么?这玩意儿要是插进去还能好?这真是要给老子洗胃不是当水球灌死我?! 迈克尔将胶皮管一端固定在水龙头上,头也不回道:“资料上显示你吃了十五名少女,当然最后一位还剩下条右腿,我的体检项目是根据犯罪内容来划定的,如果你是个鸡奸犯,我还会为你灌肠。” 萧瑜明白了,这他妈根本不是入狱体检,纯粹是狱医自娱自乐的虐待项目,只要你符合触这家伙逆鳞的其中一点,入狱后必定得先来医务室走一遭。 见囚犯没动,迈克尔不耐烦催促道:“快点,别磨蹭!” 评估过伤害程度,萧瑜深吸口气,慢吞吞地起身走过去,迈克尔不等他站稳,直接起脚踹上萧瑜后膝,萧瑜稍微一躲避开可致使关节受损的要害,配合着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迈克尔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捏住萧瑜下巴,用力抬起,迫使他咽部形成一道垂直的通道,目光相遇,迈克尔对着那双泛起水光的黑眼睛短暂怔住一秒,仿佛是这种对视触发了他心底的某种怒意。 男人铁钳似的五指骤然发力,拿起胶皮管直插进食道,萧瑜下颚疼得像是要被对方捏碎一般,粗糙的管子摩擦过咽部,津液沿嘴角躺下,他止不住强烈的不适感,胃酸上涌,险些忍不住跳起来把这傻逼暴打一顿。 胶皮管深入胃袋,迈克尔恶劣地裂开嘴角,目光燃烧起某种近乎病态的狂热情绪,他手指兴奋得颤抖,伸向水龙头,直接拧到最大。 “唔——!” 冰凉的自来水冲进胃袋,没有出口,液体无法排除,腹部不住膨胀,萧瑜痛苦得全身颤栗,不堪忍受地想要挣扎。 “欢迎来到地狱,”迈克尔癫狂地说:“奉劝你受伤以后最好别来医务室求助,我保证每一次都会有新玩法,当心活不到行刑日期,我亲爱的亚裔朋友。” 这时,医务室门再次打开。 受到打扰,迈克尔暴躁地回头看向那个不识时务的狱警,却猝不及防被对方身上的阴枭气质骇了一下。 第58章 医务室没开灯,那人站在光影交接的地方,犹如一只没有灵魂的鬼,逆光之下,迈克尔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通过服饰判断出是个狱警。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迈克尔不悦道。 “体检时间过了,”对方说:“我来提人。” 男人声音冰冷,音量不高,在暴雨和流水的噪声下,迈克尔几乎听不清完整的内容,不得不暂时拧上水龙头,随手把萧瑜往地上一扔,举步走过去。 “我还没检查完。”迈克尔边说边打开照明开关,“你在外面等。” 地板上已经积了一滩水,萧瑜意识模糊,全然顾不上关心来人是谁,他狼狈地蜷起身体,失去扼制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橡胶管抽出来。 听见动静,迈克尔气急败坏地一脚踩住他手腕,用鞋底狠狠一碾,大吼:“谁准你动的,杂种!” “唔!咳咳!” 杀了他吧,萧瑜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被男人踩在脚下的手指微微曲起,只要用力握住这家伙的脚踝,顷刻间就能卸掉整条大腿,但是……萧瑜隐忍地合上眼睛,手指徒然松了下去,他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咬合住橡胶管的唇角溢出混合着胃酸的清液。 “医生,体检时间到了。”那位狱警又重复了一遍。 迈克尔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借着灯光,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是个美国白人,金发蓝眼,五官看上去有些面生,两人身高相近,对方的身材比起部队出身的迈克尔来说要瘦削不少,但站姿却比散漫惯了的其他狱警标准得多,隐约透出一种上位者独有的教养。 这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迈克尔觉得可笑,区区狱警哪儿来的上位者气质? 他冷哼一声,目光上移,接触到那人眼眸瞬间,他被里面暗藏的某种寒冷物质刺了一下,犹如面对天敌的弱小猎物,不自觉地想要退却。 迈克尔赶紧分散注意力,深深缓了口气,道:“你是新来的?” 那狱警道:“三周前调职过来。” “难怪没什么印象,”迈克尔说:“这里的规矩你可能不知道,医务室的时间由我说了算,所以体检还没结束,你在外面等,完事了我会通知你进来。” 说罢,他一捋袖子正要将萧瑜提起来继续,身后的人却淡淡道:“他是雷纳德·杜克的人,医生确定还要继续?” 已经弯下腰的迈克尔瞬间顿住,犹疑着回头看向他,“杜克让你来的?” 狱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迈克尔静了足有一分多钟,像是在快速衡量这其中的利弊,半响站直身子开始脱手套,径自从萧瑜上方迈过去,改口道:“带走,体检结束了。” 萧瑜如获大赦,堪堪松了口气,一对战术军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站定在他匍匐地积水中,对方一句话不说,伸手扼紧他后领将人提起,下一刻粗暴并果断的抽出橡胶管,单臂下移在他腹部狠狠勒紧。 “唔——!” 那一下力道远没有动作看上去那样凶残,却恰到好处的起到了催吐作用,萧瑜虚脱似的挂在男人臂上,将胃袋里的积水吐了个干净。狱警随手拿起一旁的囚服,将人半拖半抱地带出了医务室。 窗外风雨交加,暴雨噼噼啪啪敲打着玻璃,厚重军靴无声落地,男人带着萧瑜急转过拐角,他的速度很快,即使夹着个人也完全没影响身体的平衡性。 萧瑜眯眼观察周围环境,脑中开始回忆背下来的建筑结构图,认清以后,他屈指扯了扯对方衣角,虚弱道:“下个拐弯有……监控死角,左数……第二扇门是……是个废弃的工具间,可以……先去那里,很安全。” 监狱里冷气开得足,怀里这家伙的衣服已经被凉水浸透了,身体打颤,口鼻还在往下滴答着水,狱警先生勒在对方腰侧的手臂松了些,照着那句描述推开工具间的门,侧身进入后反手关紧。 整个工具间不足两平米,墙角的杂物上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灰,萧瑜也顾不上脏,扶着墙滑坐下去,两指死死掐住鼻梁,大口喘气休息。 狱警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兀自按下领口第一粒纽扣,轻声道:“接到了。” 方才跟迈克尔说话时,这狱警的西部口音很重,萧瑜晕晕乎乎的也没在意,只知道对方提了雷纳德,又是冒然闯进的医务室,大概就是陆岑提到的接应了,而现在他没作掩饰,萧瑜认出那个声音的瞬间直接震惊了。 易容外加变声,自己竟然一点没看出来。 萧瑜茫然抬头,眼睛被灯光刺得眯起来,“师兄?” 俞希城放下囚服,手掌悬在萧瑜头顶,犹豫几秒,最终只拍了拍他的肩。 狱警宿舍,陆岑和逸凡正在等待消息,他们毕竟是外人,不方便介入别人内部的私事,所以一跟萧瑜分开就直接通知了早些混入进来的俞希城。 “人怎么样?”陆岑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你直接问他。”希城摘下入耳式耳麦交给萧瑜,然后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那边陆岑也把麦让了出去,骆逸凡声音很淡,知道现在没必要说太多,只简单询问了情况。萧瑜恶心得头晕,听见他的声音眼眶直接红了,对医务室的事只字不提,说得全是我很好。 时间有限,他们还得返回牢房,通讯挂断,萧瑜假意擦脸上的脏水,顺道把眼泪也给抹了,吸吸鼻子,看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脸,说:“鹿鹿把你坑来的?” 俞希城:“……” 希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取囚服给萧瑜,简言道:“换上,我带你回去。” 萧瑜点点头,起身,毫不避讳地脱掉湿透的长袍。 少年的身体很瘦,白皙的肌肤包覆着一层削薄精炼的肌肉,在白炽灯光下泛起柔和的哑光质感,像上好的瓷器,引人忍不住去遐想指腹摩擦上去的触感。 希城嘴唇微微抿紧,极不明显地看向别处。 萧瑜翻出内裤穿上,然后利索穿起棉质白体恤、深蓝色运动裤,以及一双胶底布鞋,末了又在工具间翻了一圈,随口道:“有防身的东西没?” “尽量别动手,你关不起禁闭。”虽然这么说,希城还是从上衣口袋取了两枚陶瓷刀片,外加事先备份好的门卡和钥匙,一起递给他。 萧瑜试了试刀片,感觉还算合手,一枚藏进袖口,另一枚别再棉袜里,又把其他东西贴身收好,再看向希城才后知后觉的有些不自在。 那件事过去三年,这期间除了误解就是逃亡,当初亲密无间的师兄弟如今再度联手合作,他却一点也找不到当时的默契,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冷了,即使在温起来也不可能回到最初模样。 萧瑜竭力压下那种怪异的感觉,回忆着小时候追着希城到处跑的情景,他用最精湛的伪装挽起笑意,眼睛笑得弯成一对好看的形状,乖巧地叫了声,“师兄。” 纵然是俞希城也看不出那层表象后的不自然,但他心里清楚,小七不再是从前的小七,伪装可以骗得过五感,却骗不了人心。 希城没戳破,就着这声感情不深的‘师兄’,伸手摸摸小师弟的头,温声道:“敢碰你的,师兄都会让他十倍还回来,之后才是死。” 那一瞬间,萧瑜被对方平淡外表下的阴冷深深震慑了,即使希城从小就是个情绪寡淡、懂得克制欲望的人,但这种狠却像极了康奈尔·舒曼,让他不由自主地去恐惧。 上午九点,本来应该是囚犯们在操场的放风时间,但是由于暴雨户外活动全部取消。 整座监狱主楼高达五层,内部呈矩形,空间开阔,正中是巨大的采光天井,阴雨天光线很暗,蒙着灰尘的节能灯散发出惨白的光,所有的一切都是金属材质,并且被牢牢固定住,仅是看都会令人感到无比压抑。 由于不能外出活动,被锁在牢房内的犯人们百无聊赖,室内湿闷得令人烦躁,各种语言的谩骂此起彼伏,挂着白床单的囚室内传出浪荡的呻吟,以及愈发急促的啪啪声。 见狱警押着新人进来,那些精力爆棚而无处发泄的健硕男人扒着栏杆,猥琐地吹着口哨,插在裤裆里的手还在不断动作着。 “什么时候可以安装独立空调,长官?”一个体毛浓重的大个子嘿笑着说:“这里简直比妓女的逼还热!” 他话音刚落,哄笑声四起,更加低俗的嘲讽从相邻的囚室里飚出。 萧瑜抓乱头发遮住面部,拉拢着脑袋,满头黑线地跟在希城身后,感受着上百道视线盯着自己脊背,那种目光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刑期越重,被分配的囚室层数越高。 两人登上最后一段楼梯来到顶层,这里比下面要安静许多,人也相对更少。东北角的那间囚室,床单遮住入口,里面却没有声音,希城刷门卡,随着叮的一声,铁门向侧划开。 萧瑜撩开床单走进去,铁门合拢,脚步声远去,与此同时下铺看书的人抬起头。 目光相遇,雷纳德莞尔,那个笑容跟五年前交流会现场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shaw——”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8节 雷纳德保养得很好,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他半靠在床头的铁柱上,上身赤裸,露出小麦色健硕性感的胸肌和腹肌,下面穿了一条休闲裤,衬得双腿修长笔直,比起囚犯,他更像个拍监禁题材的英俊男模。 萧瑜耸耸肩,递过去一只手,“初次见面,boss。” 雷纳德眼睛眯起来,似乎是在思考这两种身份调换之间,面前这小家伙的用词转化究竟有什么深意,然后伸手同萧瑜握在一起。 “要不我真忍不住打你。”某只小声嘟哝。 雷纳德:“……” 雷纳德顿时被逗笑了。 萧瑜懒得再搭理他,爬到上铺,裹着被子蜷成一团。 监狱情况特殊,不考虑狱警白天也有上千双眼睛盯着你,只有晚上有机会出去探探情况,事先准备的资料全是理论数据,具体方案还是得实际踩点以后才能做出决定。 医务室那次变态洗胃消耗很大,萧瑜早晨也没顾上吃东西,现在整个人处在虚脱状态,暴雨的水汽已经开始影响监狱内的空气,他被闷得有些头晕,只好掀开被子把脑袋露出来。 余光不经意一瞥,萧瑜这才发现雷纳德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双含笑的蓝眼睛注视着自己,登时被吓了一跳。 “迈克尔为难你了?”雷纳德边问,边拿起一盒乐利包装的牛奶,插好吸管,凑到萧瑜唇边。 萧瑜摇摇头,侧卧在床上的模样就像一只病怏怏的猫,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抿着吸管慢吞吞地吸起来。 萧瑜喝得很慢,雷纳德也很有耐心,直到牛奶喝光,萧瑜感觉没那么虚了,才说:“台风明天正是登陆墨西哥湾,到时候鹿鹿会切断整个德克萨斯州的电力供给,没有通讯和网络,洲际监狱就是一座孤岛,今晚我会去探探路。” 雷纳德一哂,似乎是对汇报内容很满意,他伸手覆盖在萧瑜侧脸,如同望着当年一脚蹬上他肩膀夺硬币的小男孩,低声道:“如果不是先确认下希城的继承人身份,我想,康奈尔也会同样宠爱你。” 萧瑜笑得特别无奈,说:“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只能留下一个。” “这是职业本身决定的,留下你等于为希城留下了可能被人利用的弱点,同时你这个小师弟也有可能会成为阻碍他成神的竞争对手,大盗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手足情深。” 萧瑜愕然得睁大眼睛。 “康奈尔想毁了你,其实也意味着他同样承认了你的优秀,只不过因为有了希城,所以他再不需要另一位继承人。” 第59章 通常来说,美国监狱会要求犯人到内部工厂从事一些简单工作,打着通过劳动洗涤心灵的噱头赚取额外收益,但因为累计工时可以获得减刑,所大多数囚犯都非常喜欢这种安排。 不过这其中很少包括刑期一百年以上的重犯,对于那些真正危险的家伙,管理层的意思是关起来养,而不是让他们有机会再离开这里。 放风时间对应的一小时休息结束,一到四层的犯人们被狱警被带去工作,整个监狱区彻底安静下来。 等到深夜最后一次点名之后才能找机会出去踩点,白天必须抓紧时间休息,萧瑜裹着被子不再说话,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待对方睡熟,雷纳德扔掉空奶盒,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套通讯器放到萧瑜虚握的掌心里,然后返回下铺,捡起那本倒扣的书,翻转过来—— 那本书的页面正中被整齐切割出矩形凹槽,里面嵌着一部手机,新邮件提示不断弹出,雷纳德靠在铁架床的立柱上,继续阅读组织各地区负责人发来的委托进度报告。 下午六点,萧瑜被人推醒,带着起床气从被子里爬出来,掉了个头钻进下铺,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继续补眠。 雷纳德垂眸看着某只没骨头的模样,恍然产生了一种自己养了只小动物的错觉,忍不住弯起嘴角,然后他伸手扣住萧瑜手腕,把人拉起来。 萧瑜困得睁不开眼睛,像软体动物似的挂在对方身上,脑袋歪向一边,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唐纳德用胳膊撑着他,翻出一顶棒球帽扣在某只头顶,将帽檐压低,又抓乱头发遮住侧脸,确定萧瑜低着头的时候不会被人看清容貌,紧接着手指下移,摸上颈侧的经络用力一按。 萧瑜:“操——疼!” 这一下猝不及防,萧瑜痛得浑身一抽,整个人瞬间精神了,捂着酸涩的脖子,对若无其事的罪魁祸首怒目而视,“你!” 雷纳德被他逗乐了,忍不住又顺顺毛,说:“好好叫你没反应,只能稍微暴力点了。” 某只险些又要炸毛,这时囚室铁门向侧面划开,狱警用警棍敲打着栏杆,招呼犯人们排队去餐厅吃晚餐。 上午合眼直接睡到现在,这天又只喝了一盒牛奶,萧瑜早就饿了,一听要吃饭顿时把生气这事忘到脑后,转身就要往外跑。 雷纳德简直哭笑不得,拎着后衣领又把人拖回来,叮嘱道:“这里是监狱,跟着我,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才不会有人打你主意,懂么?” 萧瑜用‘==’的眼神看着唐纳德,却蓦地回想起先前在医务室,迈克尔就是听见这家伙的名字才放过自己一马,不禁又有些好奇。 同一时间,狱警宿舍。 早在准备初期,陆岑就预想到了可能发生无法返回别墅的情况,所以提前架设好了远程控制装置,以确保他这部分工作可以顺利进行。 陆岑坐在写字台前,十指如飞地敲打着笔记本键盘,一点一点清除监控系统中他们抵达洲际监狱到现在的全部影像记录,以及雷纳德·杜克的相关信息。 屏幕右上角是一个豆腐块大小的实时卫星云图,按照现在反馈的数据来看,气象局预计将于凌晨时分抵达的台风尼诺移动速度加快,恐怕再有几小时便会直接登录德州南海岸,介时即使没有人为干预,南部沿海地区也有半数以上可能会遭遇电力故障。 那么假如断电比预计时间提前,又会引起什么连带反应? 在监狱这类特殊背景下,这个命题所对应的答案可大可小,陆岑分出一分精力推演出最糟糕的结果,不管怎么说,他们不仅要借助台风离开监狱,还必须在这场天灾的掩护下彻底转移。 清除完最后一处数据结束入侵,陆岑点燃香烟,向后靠在扶手椅上,让僵直了数小时的颈椎放松下来,他抬眼看向一直站在窗前的骆逸凡,笑道:“还在担心?” 铁窗之外,天地漆黑一片,窗台的烟缸里堆满烟蒂,旁边还摆着两个空烟盒,骆逸凡闻言嗯了一声,转身倚靠上窗台,他只穿了制服衬衫,袖口挽起至肘部,露出修长健硕的小臂,交叉抱在胸前。 “忙完了?”逸凡道。 陆岑缓慢点头,说:“差不多结束了,有什么问题?” 骆逸凡说:“帮我调取医务室的监控记录。” 闻言,陆岑刹那静了,纯黑的眼眸微微色变,片刻后,他还是按照搭档的要求重新侵入监狱内网,点开那段萧瑜进去之后的视频记录,然后转过笔记本,朝向逸凡的方向。 这段视频陆岑并没有看过,也不打算看,他从来都是一个将个人感情和工作严格分开的人,即便事后会进行清算,但是在任务中也绝对不会让主观情绪去干扰理性判断。 视频声音开得很低,对话过后只剩下流水声、挣扎声,以及被竭力压抑的痛苦呜咽,陆岑知道萧瑜在里面被虐了,所以一刻不松地观察着骆逸凡,可从始至终对方都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种客观到极致的镇定,反倒让人感觉更加不安。 播放结束,骆逸凡走过来按下暂停键,抬头与陆岑对视,淡淡道:“boss就是雷纳德·杜克?” 陆岑怔住,眸底的讶异一闪即逝,最后在心底无声一哂,归结为一句‘不愧是逸凡’——即使重要的人被虐待,他依然能以最冷静地视角捕捉到重点。 “嗯,”陆岑说:“这名字是真的,警方也知道他是个大盗,只不过掌握的详细资料是经我们伪造出来的。” 他话音没落,敲门声响,两个人默契噤声,陆岑敲了两下键盘把笔记本画面切换为纸牌游戏,然后说了声“请进”。 宿舍门被打开,上午负责办理交接的狱警站在外面,一身制服被淋得湿透,正往下滴着水。 “晚餐时间,”他朝两人一挥手,“来吧,我带你们过去。” 三人离开宿舍,陆岑盯着对方呼哧带喘地狼狈模样,取了根香烟递过去,随口问道:“干什么去了,兄弟?” 对方接过香烟,陆岑给他点火,狱警狠狠吸了一口,抱怨道:“别提了,还不是这鬼天气,每年夏天都得来几次,典狱长临走前交代过晚上可能会停电,让我们提前检查继电设备有没有问题。” 陆岑露出一个犹疑的表情,不放心道:“继电器可以支持多久?断电以后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只维持基本照明的话可以撑48小时,”狱警不怀好意地裂开嘴角,大手拍拍陆岑肩膀,说:“放心,洲际监狱的安保措施非常全面,宵禁之后所有狱警都会撤离监狱楼,各个出入口的密码门自带独立蓄电装置,并且只认典狱长和狱医迈克尔的指纹,而这两位天黑以前就会离开这里。” 跟在后面的两人同时一惊,狱警毫无察觉,继续道:“即使继电器电力耗尽,监狱房门失效,我们也有足够的麻醉弹和催泪瓦斯,确保那些渣子插翅难飞。” 主楼西侧,狱警推开餐厅大门,让两位客人先进。 电视画面正在播放着休斯顿晚间新闻,主持人提醒大家最近两天减少外出,并关注家中电路安全。 犯人们按派系聚在一起吃饭聊天,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陆岑一眼扫过工作人员用餐区,快速锁定坐在角落里独自吃饭看报的迈克尔医生。领路的狱警还在介绍晚餐内容,陆岑一面耐心应付,一面去摘制服帽子,就在右手抬至额前即将触碰到帽檐的瞬间,他的食中二指并拢,朝某处轻轻一点。 餐厅靠窗的一张餐桌,正埋头叉苹果派吃的萧瑜动作停了停,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最后一块派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那个手势的意思是——‘hg’。 也就是说,鹿鹿需要一场混乱,萧瑜手指搭上鸭舌帽檐向下一压,阴影之下眼睫抬起,他不动声色观察起附近几张桌子的囚犯,打算找出一个容易被激怒的目标。 餐桌另一边,雷纳德正在切一块煎羊排,低声提醒道:“五排四桌,肯特脾气一向不好,而且跟我不和。” 萧瑜朝对应餐桌瞥了一眼,是那个向希城抱怨囚房热的胸毛男。 “我吃好了。” 萧瑜端着餐盘站起来,缓步朝那张餐桌走去,手指摸过别再t恤衣领内的麦克,按下开关。 到底该怎么挑衅才能确保激怒那个叫肯特的家伙,又不至于把自己坑进禁闭室?萧瑜有些犯难,眼下大部分狱警都在餐厅,弄不好没准轮不到关禁闭,就直接被他们打成筛子了。 取餐窗口,骆逸凡和陆岑拿好食物,在那位热心狱警的带领下朝用餐区走去,餐厅另一端,俞希城放下咖啡杯,目光穿过人群,牢牢锁定在萧瑜身上。 就在这时,几台直播新闻的电视闪起雪花,扬声器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紧接着餐厅照明啪的一声熄灭,几秒之内所有用电设备尽数停止工作。 竟然是电力故障! 按照预先设定好的程序,一旦沿海地区电力中断,远程终端会自动启动紧急程序,提前潜伏在德克萨斯州供电系统的病毒受命令触发,然后就是大面积电力瘫痪。 原本准备动手的四人齐齐一怔,谁也没料到断电会提前这么多! 黑暗中,犯人们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不断有人把餐盘摔到地上,这里是餐厅,有上千名囚犯和区区几十名狱警,就像把压抑已久的饥饿野兽跟猎物关在同一只牢笼里,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手电!打开手电!”有人提醒道。 刹那间十几道电光亮起,被刺到眼睛的犯人开始破口大骂,咆哮着扑过去砸烂手电筒,毫不客气地推搡起试图维持秩序的狱警。 “继电器呢?怎么还不供电?!” “妈逼你们这些废物,下午检查到哪儿去了?” “安静!”有狱警开始大吼,“都给我留在座位上,不许动!” 跟在陆岑、逸凡身边的狱警再也顾不上两人,赶过去协助制止冲突。 枪声响起,却没起到任何威慑作用,只换来了犯人的暴力对抗。 陆岑放下餐盘,按下领口隐藏的通讯器,低声道:“我破坏了继电器启动程序,不会再有电力供给,计划提前,找到迈克尔,我们得用他打开密码门!” 入狱不足24小时,即可开始越狱,萧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掂了掂手里的餐盘,照着先前肯特所在的方向用力拍下去。 “操!” 肯特被扣了一头炒蛋,像疯狗一样到处乱抓,好不容易摸着个人,直接一拳打过去,“你他妈敢打我?!” 被抓的倒霉鬼被打掉一颗槽牙,流了满嘴血,登时就怒了,挥着拳头反扑过去,“谁他妈打你!” 室外风雨交加,整个食堂一点光都没有,两人之间的冲突因为不断误伤快速发展成群殴,萧瑜在缝隙间左躲右躲,摸着黑往来时的方向跑。 “跟我走。”萧瑜找到雷纳德,伸手拍上他肩膀。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反向扣住他手腕,萧瑜没做防备,只感觉到对方用力一扯,下一秒天旋地转,直接被人掀翻过去。 预想中脊背着地的疼痛没有出现,某只头昏脑涨地爬起来,发现下边还垫了好几个昏过去的。 被过肩摔的某只一脸莫名奇妙:“boss,这什么情况?” 雷纳德淡定吃盘子里的苹果派,说:“原来是你啊,顺手了。” 萧瑜:“……” 这他妈一定是故意的好么?! 萧瑜心里怒而掀桌,险些又要炸毛,旁边一个不长眼的扑过来要打,萧瑜彻底怒了,扼紧手腕如法炮制的一记过肩摔,然后抄起餐盘连同里面没吃完的半块馅饼一起扣这傻帽脑袋上唐纳德优雅地取餐巾擦嘴,惋惜道:“其实我还没吃完。” 萧瑜简直哭笑不得,“严肃点好么?越狱呢!妈的我就不相信你自己出不去,非要我们进来干什么?!” 与此同时,职工用餐区。 迈克尔双腿折断,胸腔至少断了四根肋骨,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想爬进餐桌底下躲起来,在他身后,那种如影随形的脚步声正在缓慢靠近。 “别、别过来——!” 俞希城抽出腰间的匕首,犹如阴影中无声无息的猎食者,似乎此刻的黑暗完全不影响这场狩猎,他居高临下看着脚下浑身颤抖的迈克尔,幽暗的眼睛略微眯起,眸底漫起最冰冷的杀意。 “陆岑说过,我们得用他打开密码门。” 希城停下脚步,微偏过头,斜睨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男人,漠然道:“开门只需要他的指纹,没必要带走这个人。” 骆逸凡瞬间怔住,希城察觉到这处停顿,唇边泛起一丝疏冷的笑意,将匕首递过去,淡淡道:“我知道你以前的身份,探员先生,不过既然来了我们的世界,就要学会转变思路,用坏人的思维去做判断。” “小七不忍心动手,倘若你想要守住他这种可悲的善良,就必须代替他,成为取人性命的鬼,这样才能护他周全,你做得到么?” 第60章 监狱餐厅一片混乱。 狱警被迫开枪,登时有犯人中枪倒地,痛苦大叫,然而镇压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洲际监狱向来提倡暴力管制,囚犯们积怨已久,此时见有人受伤,立即像狂怒的野兽般朝枪声响起处扑过去。 萧瑜护着雷纳德一路左躲右闪,心里想的却是尼玛这家伙这么牛逼,为毛一定要让他保护?简直就是耽误时间啊啊啊啊! 通讯频道内—— 陆岑道:“我得回一趟宿舍拿笔记本,十分钟后监狱正门见。” “收到,”逸凡冷声道:“我们拿到了指纹,你自己小心。” 陆岑说:“放心,boss怎么样?” 萧瑜撂倒挡路的家伙,又补了一记手刀把人砍昏过去,满头黑线地按下耳麦,悲愤道:“在我这里,尼玛实在太不要脸了,不牵着手这混蛋就不肯走!就差让我背着了!!!” 陆岑:“……” 骆逸凡:“……” 俞希城:“……” 雷纳德好整以暇地笑笑,玩味道:“我可是委托目标,需要被保护,别废话了,要不算你们委托失败,还要不要年终了?” 萧瑜:“!!!!” 某只瞬间炸毛了,折身反扑回去,雷纳德淡定朝侧面退了一步给他让开位置,萧瑜勾着雷纳德肩膀飞身就是一记侧踢,直接把朝他举枪的狱警扫飞出去。 漆黑的环境几乎不能视物,两个时隔五年后首次合作的人仿佛有着说不出的默契,萧瑜简直要被这个连被抢指着都不做反应的家伙气疯了,拽起雷纳德胳膊一路飙泪地往餐厅门口跑。 鸣枪声继续,狱警大声吼道:“全给我趴下,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他的声音有些闷,而且很远,像是隔着面罩发出来的,雷纳德略微皱了皱眉,回头朝发生方向看了一眼,隐约分辨出是餐厅的一处储藏室。 恰在此时,嘈杂中陆续响起叮叮当当的轻响,有什么东西沿地面滚散开来,萧瑜感觉鞋子被某物撞了一下,脚步登时停住—— “这是……” 他正要弯腰查看,蓦地,一条手臂从侧面绕过,死死勒在他腰间,萧瑜猝不及防向后撞进男人坚硬的胸膛,紧接着被对方手掌封住口鼻。 萧瑜:“???” “催泪瓦斯,”雷纳德低沉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闭眼。” 他话音没落,瓦斯罐阀门开启,呛人的浓烟瞬间灌满整间餐厅。 萧瑜被雷纳德死死护在胸前,双眼紧闭,冰白的脸颊因为缺氧而逐渐涨红,却依然能感受到化学气体对五感的强烈刺激。 地板上横七竖八伏倒着痛苦挣扎的囚犯,雷纳德抱着萧瑜,灵活得仿若迅猛矫健的猎豹,毫不犹豫踩着那些囚犯的身体快速掠过。 “ivan,sean——”雷纳德按着麦克,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命令道:“餐厅正门,来。” “收到。”两人同声回答。 “什么人?!”守在入口的狱警注意到有人过来,握紧配枪,厉声道:“站住,再往前开枪了!” 雷纳德放下萧瑜,将他掩护在身后,“别呼吸,也别睁开眼睛。”他低声叮嘱,自己一双眼却被烟雾熏得充血,像蛰伏在暗处的兽类,一转不转地注视着对方的动静。 “谁?!”那狱警戴着防毒面具,小心翼翼朝这边靠过来。 “自己人。”浓烟中,俞希城声音响起。 萧瑜感到有人握紧自己腕部,然后咔嚓一声拷上手铐。 骆逸凡搂着他,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昏。” 萧瑜当即听话地软倒在他怀里,骆逸凡把人往肩上一扛,朝希城偏头示意,俞希城反手钳住雷纳德,取出证件,道:“这两人很危险,必须马上遣返回牢房。” 那位狱警打开手电确认证件属实,又拿枪指了指骆逸凡,“他呢?” “阿灵顿来的同行,把这家伙送来咱们这儿,因为天气不好,所以暂时留宿,”俞希城揪着萧瑜的头发,将他的脸给对方看,冷冷道:“这是要执行死刑的重犯,不能出差错。” 狱警那枪口戳萧瑜的脸,嘿笑着说:“反正也是个杀人烹尸的垃圾,不如趁暴动打死算了,你们觉得——” 他忽然噤声,犹疑地看向那个扛着重罪犯的同行,防毒面具遮挡住男人的面孔,可那种冰冷的视线却恍若有形的匕首,轻轻抵上颈侧的命脉。 “迈克尔狱医好像受伤了,”那个人说:“现在大部分犯人已经被控制住,不需要守门,你尽快去看看他的情况。” “是!”狱警下意识应下,转身去开门。 四人离开餐厅,大门关闭,希城松开雷纳德后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然后取出腰间的手铐,拷在门把上,提醒道:“还有四分钟。” 雷纳德用水冲眼睛,又捧了一些给萧瑜洗脸。 “唔……好了好了,”萧瑜自己撬开手铐,说:“有没有狱警的衣服?我跟boss这样混不出去。” 骆逸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种天气,任何外出理由都不成立,所以你们不需要混出去。” 萧瑜皱眉,“那你们打算?” 骆逸凡取出一串钥匙扔过去,说:“迈克尔的车,你开车带boss冲出去,我们三人会跟其他狱警开车追捕,二十公里外有座跨海大桥,制造一起事故,凤凰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血型相配的尸体碎块。” “好吧,”萧瑜接住那串钥匙,依次看过逸凡跟希城,奇怪道:“话说回来,迈克尔……在哪里?” “这个等下告诉你,”说完,骆逸凡按下麦克,在通讯屏道说:“陆岑,你那儿怎么样了?” 陆岑说:“东西拿完了,现在塔楼岗哨和其他地方值班的狱警一共十七人,车库备用警车六辆,一会儿开始以后各位通讯器保持连接,有问题随时联系。” “明白。” 几分钟后,一行人主楼正门会合。 萧瑜上前检查密码门,片刻后,说:“需要双手掌纹才能打开。” 陆岑将手电亮度调到最暗,朝他们身后看了一眼,眉心微蹙,问道:“迈克尔呢?” “留在餐厅了,”骆逸凡道:“我们只带了有用的部分过来。” 陆岑:“……” 萧瑜:“!!!!” 雷纳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向俞希城,“你把我的人带坏了。” 希城没说话,打开提在手里的制服外套,从里面取出一对断手,将刚刚开始僵硬的手掌展平,按进扫描区。几秒钟后,顶部绿灯亮起,密码门向两侧划开,刹那间,封闭的世界仿若被撕扯开一道裂口,强风裹挟着暴雨劈头浇下。 几人被吹得向后退了一步,萧瑜站稳后不敢耽搁,赶紧摸到雷纳德身边,朝其他人大喊:“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他一头扎进狂风暴雨中。 根据结构图,监狱车库位于正门左侧,并没有专人看守,大门狱警八人,晚餐时间由于涉及轮岗,会比正常情况减少一半,而现在这种天气,仅剩的四名狱警全部在值班室避雨。 地面积水已经没过脚踝,萧瑜全身都湿透了,被雨点砸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仅凭记忆中的平面图一路狂奔。 值班室窗口透出手电的光亮,萧瑜把钥匙交给雷纳德让他先上车,自己贴着窗口瞄了一眼,四个无聊的狱警毫无警惕性,正围成一圈抽烟打扑克。 萧瑜沿墙根溜进车库,找到那辆属于迈克尔医生的灰色别克,拉开驾驶室一侧的车门,正跟雷纳德打了个照面。 “我来开,”雷纳德说:“你休息。” 萧瑜也不废话,矮身钻进车门,从雷纳德腿上爬到副驾驶,用袖口蹭掉脸上的雨水,哈秋哈秋打着喷嚏。 雷纳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别系安全带,要不一会儿不容易脱身,自己扶好,后座有衣服,盖上点。” 萧瑜拿了一件迈克尔的风衣披上,揉揉鼻子,试探着问:“那个……委托目标开车不犯规么?要是扣年终的话还是我来吧……” 雷纳德忍不住笑了,没做回答,取出通讯器戴上,说:“deer,入口情况?” “断电后监狱大门解除锁定,”陆岑道:“建议车速六十迈撞开,出去再提速。” “了解。”雷纳德道。 陆岑说:“你们动作快点,餐厅里边的狱警已经发现大门被锁了。” 雷纳德嗯了一声,拉手刹挂档,缓慢给油。 车轮卷起积水溅射上车库墙壁,引擎声轰鸣,犹如逐渐苏醒的野兽。这里距监狱正门的距离太近了,车速很难提直接到六十,雷纳德驱使别克驶出车库,利用门前一段百米长的甬道预加速。 将至尽头紧接着漂移侧滑,后轮暴死,别克摆尾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完成180度转向,扬起一道澎湃的水墙。 萧瑜被恐怖的惯性压进座位,后脑撞上靠背,险些背过气去!雷纳德一脚油门到底,车速瞬间提起,水花飞溅,别克车形如一枚灰色炮弹,破浪冲出。 轰——! 数百公斤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向外打开,别克车保险杠报废,前大灯被撞得支离破碎,萧瑜一脚踏着挡风玻璃勉强稳住身体,第一时间去看值班室的情况。 窗口电光晃动,碰撞产生的动静惊扰到里面的狱警。 “快!”萧瑜惊声提醒。 雷纳德倒车拉开距离,第二脚油门下去,马力彻底给足。 一名狱警打着手电开门查看情况,却被疾驰而出的别克溅了一脸脏水。 “狗娘养的,这他妈什么情况?” “是迈克尔医生的车。”跟在后面的同伴道。 那个狱警骂骂咧咧地抹了把脸,喘着粗气道:“这时候走?不要命了!” “来人!”监狱主楼,有人失声大喊,“有人越狱了!” 值班室的四个狱警同时大惊,赶紧冒雨冒出去。 “什么情况?!” “监狱断电,继电器故障,囚犯暴动以后伤了不少餐厅的狱警,有两人趁乱抢了迈克尔的车钥匙,开车越狱了!” “现在里边怎么样了?” “用了催泪瓦斯,已经制服。” “那我们——?” “还废什么话!逃走的是要犯,队长命令,开车追!” “是、是!” 几分钟后,三辆警车鱼贯而出,警笛声大作,在暴风雨中向西追击。 被台风摧毁麦田之中,高速公路向黑暗的远方无限延伸。 别克整个车头被撞得凹陷下去,大灯无法使用,视野差到了极点,车身被吹着不断摇晃,似乎随时都能被掀翻过去。 车速快得令人心惊,萧瑜嘴唇轻颤,冷汗从额角淌下,一颗心砰砰撞击着胸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挡风玻璃外混沌一般的世界,几乎辨别不出前方究竟有没有可以行驶的路。 雷纳德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脑后湿漉漉的头发,温厚的触感仿佛具有某种安定人心的强大力量。萧瑜扭过头,于黑暗中望向男人模糊不清的侧脸,颤抖地舒出口气。 天地间的景象被狂风暴雨吞噬殆尽,恍若存在一张深不可测的巨口,萧瑜额角抵着玻璃,眼底满是对自然天灾的畏惧——大盗本就没有撼天的力量,他们能做的只是在穷途末路中觅得一线生机!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惧怕死亡。 萧瑜合上眼睛,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他此时最渴望见到的那张脸。 不远处,内陆河与大海交汇浪涛汹涌,跨海大桥横跨两岸,湍急的水流穿过栏杆缝隙,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雷纳德持续给油,让车速飚升至二百迈,然后猛打方向盘后突然松手。 别克车彻底失去重心,失控地沿湿滑的路面疯狂打转,车身被铁栏撞得支离破碎,登时变成一块废铁,被强风掀起,跃出护栏直坠向漆黑的水面。 腾空的十余秒仿佛被无限拉长,车厢内气垫弹出,雷纳德提前拉开车门,伸手抱住萧瑜,用身体死死护住致命要害。 “逸凡——!”萧瑜痛苦地失声尖叫。 紧跟而来的警车内,骆逸凡的心被这个声音抓得鲜血淋漓。 “我在,”他按住耳麦,声音止不住地发颤,“shaw,别怕。” 回应他的是一声震天彻底的巨响,别克车爆炸,火焰自黑暗的桥下冲天而起。 第61章 猛烈的热浪将汽车碎片冲上夜空,犹如一场壮观火雨,呼啸着砸上桥面,到处都是燃烧的焦黑残骸,浓烟滚滚,泄露的汽油覆在积水表面,猩红的火光照亮黑夜,潮湿的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焦糊味。 紧随而来的两辆警车不敢靠前,在远处停下后,狱警们披上雨衣,徒步跑过来,打着手电查看情况。 狼眼电光就像一道雪亮笔直的蓝白色光剑,穿透狂风和雨幕,俯射向翻滚的黑暗水面,却早已看不见别克车的踪影。 最后面的第三辆警车姗姗来迟,经过两辆前车时,负责驾驶的俞希城丝毫没有减速停靠的意思,反而加大油门直冲过去。 远光灯亮起,正在桥面检查现场的几位狱警茫然转身,挥舞着手臂示意司机靠边停下。 俞希城面色阴枭,清冷的眸底漫起一抹彻骨的绝然杀意。 此时车上的另外两人同时察觉到异样,陆岑凝视挡风玻璃外模糊的景象,眸色突然一暗,惊道:“希城,你做什么?!” 骆逸凡暂时顾不上失联的两人,单手按上方向盘,喝道:“停下。” “松手!”俞希城声音冰冷,朝最近的狱警狠撞过去,“你们以为关押雷纳德·杜克的监狱,舒曼老师会一点都不关注么?这里有你们的人,同样也有舒曼老师的人,雷纳德和小七的炸死瞒不过他,但至少要拖延消息传播的时间,他们——必须死!” 陆岑眉心拧紧,嘴唇不自然地抿起来,却没做反驳。 逸凡放开手,目光犹疑地看向雨水哗哗淌下的挡风玻璃。 那一刹那,车内安静无比,与之相反的是户外暴雨雷鸣,震耳欲聋。 几名狱警四散避开那辆疯狂的警车,俞希城目标明确,控车漂移过去,将其中一人卡死在车身和大桥护栏之间,恐怖的冲力直下人体骨骼瞬间碾碎,浓稠的血浆混着的碎肉飚上前窗,他却恍若未觉地打开雨刷器,刮去遮蔽视线的秽物。 这种残忍至极的手段深深震慑了车内的另外两人。 俞希城熄灭引擎,提着配枪下车。 剩余的三名狱警纷纷朝他举枪,其中一人失控怒吼:“站住!你是什么人?” 俞希城沉默不语,抬起左臂,指腹缓慢摩挲过脸侧,一点一点撕掉那张易容出的脸,然后扔进一块燃烧的残骸中,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几人,淡淡道:“有没有老师的人?” 他话音没落,枪声响起,两人近距离后脑中弹,直接被打烂了半颗脑袋,最后一名狱警收枪紧走两步过来,朝希城欠身,恭敬道:“三少,boss让您来的?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声?” “老师不知道,”希城说:“监狱里还有多少自己人?” 那狱警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但还是据实答道:“boss就安排了我一个。” “洲际监狱发生暴动的事通知老师了么?” “台风影响了通讯信号,等修复以后才能通知。” “知道了,”希城举枪抵上对方眉心,说:“你做的很好。” 那人大惊,“三少,您——!” “我很想让你帮忙转告,告诉他,即使他是我的老师,也不该妄想去碰我的人,”俞希城唇角挽起一丝疏冷的弧度,声音却变得更加冰冷,“只可惜,我了解舒曼老师,所以不能让消息从你这里传出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叩扳机,那双像艺术家一般天生精于绘画的手,同样也善于杀戮。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因为俞希城是康奈尔·舒曼细心培养的继承人,所以他继承了他那种残忍,但事实却是,他代替了某个人,成为那个取人性命的鬼。 暗红的血水在靴底扩散,希城于暴雨中转身,隔着重重雨幕与站在警车旁的陆岑对视,过了很久才漠然开口:“他会利用一切手段达到目的,你们这么畏首畏尾,根本连被称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要怎么跟老师斗?” 同一时间,距跨海大桥十几公里外,脱离别克车的雷纳德和萧瑜被湍急的水流冲进城区,内陆河水位上涨,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处码头找到上岸的机会。 萧瑜水性不好,外加风大浪猛,被灌下去不少水,眼下趴在河岸的草地上神智都有些不太清醒。 雷纳德把人搂进怀里,两指探入他咽喉按压舌根部,萧瑜顿时觉得恶心,一把推开他,翻身将胃里的脏水吐了个干净。 “这么多年了,你恐水的毛病怎么还没好?”雷纳德给他拍脊背,皱眉道。 萧瑜全身冰冷,不住打颤,喘着气说:“现在能游就已经不错了,天生心理问题,哪儿那么容易治好?”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受台风影响休斯顿市区几乎没人外出,整个德州电力中断,城市没有一丝光亮,两人顶着狂风走过两条街区,在预先约定好的地点找到了菲尼克斯准备的牧马人。 萧瑜在一块松动的地砖下翻出车钥匙,两人上车,从断电提前开始,所有发生的内容都跟预先计划好的完全不同,包括这辆明天晚上才应该用上的牧马人。 连续逃亡了几个小时,原本在水里就会消耗大量体能,更别说眼下这种糟糕天气,一切彻底安静下来,萧瑜靠着副驾驶位,身体像快散架了似的疼,雷纳德也没有着急发动引擎,两人各自休息等待体力恢复。 就这么小憩了半个小时,时间一到,萧瑜准时睁开眼睛,深深缓了口气,起身顺着正副驾驶位之间的空隙爬到后座,取过一套衣服递给雷纳德,待分两人别换好衣服,萧瑜把属于洲际监狱的东西全部装进一只密封袋,然后收后座底下。 “根据事先掌握的消息,台风几天以后会离开德州,暴雨大概将持续两周左右,之前计划是等台风走了以后才能做进一步打算,至于现在——” 声音戛然而止,萧瑜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拿过自己的nike包,从里面取出一份休斯顿市地图,上面有菲尼克斯用热感染料标注的坐标,他打着打火机,在图纸下画着圈加热,没过多久,地图浮现出一只红色的叉号。 萧瑜盯着标记识别对应的建筑,却听见雷纳德忽然问:“如果有一天,你跟康奈尔正面发生冲突,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萧瑜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雷纳德,静了几秒,才说:“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被老师收养才能活到现在,我不想跟他动手,但是也不想死。” “这些是康奈尔告诉你的?” “嗯,反正有记忆以后就一直跟在老师身边了。” 雷纳德点了根烟,没再说什么,萧瑜总觉得这对话断的很怪,总有些将尽未尽的意思,但眼下没精力追问,只是把地图标注的坐标指给他看。 “得去一趟之前的别墅通知菲尼克斯,他还不知道时间提前了。” “嗯,我知道那里。”雷纳德发动引擎,驱驶牧马人驶出地下车库。 萧瑜把一套新的陶瓷刀片安插好,又裹上一件厚外套,这才返回副驾驶。 雷纳德打开暖风,将温度调高,偏头看了一眼对着车窗发呆的某只,说:“其实在监狱的生活很规律,条件也不算太差,狱警更不会为难我们这种重刑犯,说实话我挺适应的,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出来么?” “因为舒曼老师。”萧瑜轻声道。 “没错,”雷纳德笑了笑,“他是个很特别的对手,能力出色,手段高明,而且真的非常狠,他能找到你,说明当年根本就不相信希城会杀你,所以这些年恐怕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康奈尔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他清楚了解人性的弱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措辞。 萧瑜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说老师连师兄都不信,就是因为他了解师兄的弱点,知道他不忍心杀我。” 雷纳德缓慢点头,说:“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康奈尔会自己判断出结果,而不受主观感情影响,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从没有过失误。”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的关系。”萧瑜扭头看向他。 “跟你和希城的关系一样,”雷纳德眸底笑意加深,坦言道:“说起来康奈尔还得叫我一声‘师兄’呢。” 这下萧瑜直接震惊了,脱口问道:“那……你们的老师是谁?” “一个不太出名的家伙,是个华国人,三十多年前才来美国定居,他的眼睛很好看,”雷纳德注视着萧瑜,男人深蓝色的眸底有一枚光斑在温柔晃动,“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门口偷了他的钱包。” 萧瑜忍不住笑了,“被抓到了?” 雷纳德哂笑着摇头,坦言道:“应该算是被抓到了吧?不过老师是个温和的人,如果他当场揭发,并且让保安把我带走,我想我这辈子也就毁了。” “当时我以为自己得手了,结果在离博物馆很远的一条巷子里,我正要清点钱包里的现金,听见身后有人咳了一声,一转身就看见老师站在那里,他问我,想不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大盗?” “那是我第一次心动,”雷纳德狡黠地眨眨眼,“却只是为了一句话。” 偷个钱包,捡到一只老师,萧瑜觉得不可思议,讶异道:“他的年龄应该不会太大吧?还在世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舒曼老师提起过?” 闻言,雷纳德眸底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而后又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轻描淡写地说:“十几年前就过世了。” “哦,”萧瑜有些尴尬,“抱歉。” 话题倏然终结,往后两人不再说话,萧瑜继续对着窗外发呆,心里很羡慕雷纳德描述的那个相遇——让他心动的不是一句话,而是由那句话诞生的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凌晨一点,两人终于抵达休斯顿市郊的旧别墅,牧马人还没来得及停稳,门前空地一辆等候多时的路虎尾灯闪了闪,紧接着倒上公路,与牧马人并列。 副驾驶一侧车门打开,逸凡撑伞过来,雷纳德下车,两人照面,逸凡说:“今晚连夜离开德州,你去那边休息,这辆车我开。”说完,他把雨伞交过去。 雷纳德会意一笑,拍拍逸凡肩膀,两人错身而过,各自走向对方的车。 车门开启,湿冷的风裹夹着雨水吹进来,已经睡熟的萧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骆逸凡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淡淡道:“继续睡吧,还要开很久。” “y——”萧瑜的声音带着睡醒时懒懒的倦意,他探过身,伸手搂住逸凡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侧轻轻蹭了蹭,“我感觉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骆逸凡侧身回抱住他,已经平淡下去的恐惧又随着这个拥抱浮出水面,他下意识狠狠收紧手臂,像是要把人勒碎在自己怀里,再一开口,声音不禁有些颤抖,“我不会再让你跟别人行动,绝对不会。” 萧瑜感觉眼眶有些酸,视野中的景象逐渐氤氲成泡影,他漫无目的地盯着车厢内的某一点,轻声说:“以前我只是怕死,现在我发现自己不能死,逸凡,自从有了你,我真是越来越不像一个大盗了,”他忍不住笑起来,“你一定是上帝派来毁我职业生涯的,对不对?” 逸凡平平嗯了一声,垂头去吻萧瑜肩窝细腻的肌肤,双唇抿紧,将那个地方吮吸得充血,像是要留下某种印记一般,末了又用舌尖轻轻舔了舔——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19节 “上帝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跟你相遇。” 萧瑜怔住,不禁回想起数月前卢浮宫广场那个雨后的夜晚。 “逸凡,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么?” “嗯,”骆逸凡低声道:“公寓门口是第一次,而且是一见钟情。” 第62章 两辆车延高速公路一路向东。 暴风雨夜,路上看不见一辆同行的车,雨刷器几乎起不了多大作用,从前挡风玻璃看出去视野极差,能见度也就三四米。公路表面的积水足有一尺多深,远光灯打上去折射出一片明晃晃的白光,车身摇晃得厉害,两侧雨水飞溅,像是在河里驾驶。 这种路况开夜车太危险了,萧瑜裹着逸凡的外套不敢睡,强打精神帮他看路,车载cd播放着一首旋律舒缓的情歌,萧瑜觉得唱歌那哥们儿的声音实在太催眠了,索性关了开关。 逸凡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休息吧,我自己可以。” 萧瑜打着哈欠,摇头示意不用,声音听上去快睡着了,含糊地问:“后来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骆逸凡说:“处理完跟来的狱警,我们把跨海大桥伪装成了连环车祸的现场,然后到预定地点取车,陆岑跟我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弃最早定下的计划,所以掉头回别墅等你们。” “万一我跟boss都是死心眼,去了预定坐标呢?”萧瑜笑着说。 “这种可能性比你们淹死在内陆河里的概率还要低,”逸凡认真道:“当然,我们也不是没考虑这种可能性,所以只打算在别墅等到三点,如果到时候你们还不到,就会改道去预定坐标等人。” 萧瑜哦了一声,抬眼去看后视镜路虎的车灯,“师兄走了?” “还没有,希城留在别墅善后,明天他的人会来接他返回迈阿密。” 逸凡的叙述很平淡,但两人都明白那句轻描淡写的‘善后’究竟是指什么,萧瑜微微皱眉,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心脏在不舒服地收紧,过了很久才轻声说:“你们……都没反对?” “嗯——”逸凡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腾出只手,将默不作声的某只拉进怀里,像上次驾车去华盛顿时那样抱着他,说:“睡吧,别想太多。” 萧瑜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回搂住逸凡的腰,闭眼,不再说话。 车厢里只剩下雨水打在车窗上发出的静噪音,骆逸凡以为萧瑜睡熟了,打双尾灯示意陆岑他们先走,然后将车开进紧急停车道停稳,他放倒副驾驶的座位,把萧瑜抱过去放平,又帮他把外套盖好。 某只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像某种没有防备的小动物,蜷缩起身体。 逸凡看着那个消瘦的背景,冷灰色的眸底不禁浮现起一丝柔软的笑意,他低头去吻对方落着碎发的侧脸。萧瑜睁开眼睛,扭头,两人的唇轻轻触碰在一起。 逸凡扣住萧瑜后脑,舌尖挑开唇瓣和齿缝,温柔无比地深入进去,萧瑜完全抗拒不了这种极尽缓慢的湿吻,一颗心砰砰撞击着胸腔,有种奇妙而难以描摹的欲望在血液游走,朝小腹汇聚过去。 片刻后唇分,两人保持着鼻尖相处的暧昧姿势,呼吸微喘,都有些把持不住的意味。 极近距离的凝视下,那双乌亮的黑眼睛蒙着水汽,像一对温润漂亮的玉石,仿佛要把人的灵魂吸纳进去,骆逸凡强压下某种躁动不安的冲动,脑中莫名闪过一个有几分不负责任的念头,低声道:“在下一个出口,我们离开高速,不告诉任何人,一直往北开,脱离台风区域后就转搭飞机,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舒曼要你死,我们就一直逃,亡命天涯,再也不回美国,好不好?” 萧瑜几乎瞬间就心动了,但理智又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萧瑜缓慢摇了摇头,笑得一脸无奈,说:“没用的,三年前我假死都没骗过老师,他又怎么可能让咱们轻易逃走,况且——”话说至此,他蓦地顿住,伸手抚摸着逸凡侧脸,骆逸凡能感到只手在发抖。 “为了找到我们,他不会放过咱们曾经接触过的人——逸凡,我从小就是个贼,取人性命的道理我懂,也知道应该以保全自己优先,但是人想要变成鬼容易,鬼再做回人根本不可能。” “一旦接受了这种改变就没机会回头,就像以前鹿鹿从来不允许我伤人,但是现在却默许了师兄杀人灭口的行为,即使不是亲自动手,我也不可能骗自己说那些狱警的死与我无关。” 骆逸凡坐回驾驶位,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淡淡道:“shaw,你太天真了,”萧瑜一怔,逸凡继续说:“你的对手想要你死,你却在试图用和平方式解决问题——” “就算是这样,”萧瑜打断他,“我们也不能为了自己就随便判别人死刑!逸凡,凤凰带回去的一个狱警还是新人,押送犯人还会害怕的新人!他们不过是在工作过程中被咱们截了,回去本来就会面临工作失误的处罚,结果你们还——!” 萧瑜说不下去了,拿外套蒙住头,赌气似的背对着他。 骆逸凡:“……” 前世今生,接受过精英式理论教育,也干得了偷天换日这类犯罪行为的某探员先生,面对冷战,第一次觉得有些棘手。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副驾驶鼓起的外套动了动,某只顶着乱糟糟的鸟窝爬起来,猫头鹰似的抱膝窝在座位上,闷声说:“开车,太久不赶上去鹿鹿会担心,”某人假装很冷淡,“我……帮你看路。” 萧瑜一面为灭口这事不爽,一面又舍不得跟逸凡吵架,心里纠结的不行。逸凡差点被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逗笑了,没再说什么,发动引擎,驱驶牧马人重新驶上主路。 从休斯顿到迈阿密全程将近2000公里,路况正常的话只需要十八个小时左右就能抵达目的地,但这段路大部分处在沿海地区,受台风影响,即使离开德州也有不少城市在下雨,车速不能太快。 进入信号正常地区以后,骆逸凡便打开了车载广播。 萧瑜拿手机刷脸书和各大新闻网站,早晨的《今日美国》用两大版面报道了此次台风登陆,并严厉讽刺了德州政府应急工作不到位,致使整个州处在瘫痪状态,却丝毫没有关于洲际监狱的报道。 之后他给希城打了几个电话,而对方一直没有接通。 时间过去了近十小时,逸凡推断俞希城所谓的善后工作可能比他们预想的更全面。否则监狱重犯出逃,负责追捕的狱警又遭遇重大交通事故,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就算通讯受阻,典狱长也应该派人报告给州政府,而至今没有消息流出,意味着有人在阻断这一切。 下午三点,两部车依次开进密西西比州境内的一家汽车旅馆。 降雨到这里已经有所转小,但风依然很大,糟糕天气严重影响了旅馆生意,萧瑜推开木门,门框上的撞铃叮铃一响,紧接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店里光线很暗,只在角落里亮了一盏节能灯,听见动静,坐在吧台后打毛衣的胖女人抬起头,眯着一双浑浊的绿眼睛看过来。 “几位啊?”她沙哑的嗓音如同某种生锈的金属,说话时胸口呼哧呼哧喘气,整个人就像一台破旧的风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窒息过去。 “五位。”萧瑜被她看的很不舒服,将门彻底推开。 几人鱼贯进入,陆岑道:“我们还需要加油,方便么?” 胖女人放下脏兮兮的毛衣,慢条斯理地说:“后面有,自助,加完记得打票回来付钱。”她端着一盏布满污垢的旧油灯,脚步蹒跚,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几位吃点——” 她声音戛然而止,油灯昏黄的光不住颤动,萧瑜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朝身后看去,站在一旁的骆逸凡顺势揽住萧瑜,手掌极不明显地按了按,示意他安静。 什么情况?萧瑜一肚子疑问,在这里休息竟然不是巧合?而且最关键的是明显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好久不见,玛德琳夫人,”雷纳德笑意温和,就近拉开一把扶手椅落座,“看样子,你的身体还是不太好?” “雷纳德,”玛德琳那张肥胖的脸逐渐变成绛红色,紧张不安地拿袖口蹭了蹭汗湿的脸颊,“你走,我的店不欢迎你。” 雷纳德唇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眸底的笑意却退得一干二净,冷冷道:“你应该知道康奈尔在哪里,自己说,还是被我问出来?” 玛德琳向后退了一步,颤声说:“我真不知道,boss早就不信任我了,除了最亲近的几名下属,他不会把行踪告诉任何人。” “是么?”雷纳德好整以暇地笑笑,“ix,搜。” 收到命令,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油灯哗啦一声摔得粉碎,玛德琳情绪激动,见状就要扑上去。在她身后,不需要雷纳德开口,骆逸凡漠然举枪,沉声提醒道:“别动。” 那个胖女人一看就没什么身手,再加上旧病缠身,受到惊吓整个人直接抖成一团,目光怨毒地瞪着雷纳德,却不敢再有进一步动作。 萧瑜觉得奇怪,这么个废物竟然会是康奈尔·舒曼的人,而且从小到大他竟然从没见过这家伙,在黑暗世界中,只有具备足够能力的人才有可能触碰到组织的核心秘密,她……真的有这种资格? “我介绍一下吧,”雷纳德看出了萧瑜的疑惑,莞尔道:“玛德琳女士是当年照顾老师一家的女仆,深受信任,我始终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她,老师不会那么轻易栽到康奈尔手里——” 萧瑜心里徒然一沉,雷纳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说:“康奈尔虽然冷血,但是向来懂得报恩,玛德琳当年帮了他一个大忙,正因为这样,即使她确实是个废物,这么多年来,能守着这家汽车旅馆为我那小师弟提供情报,就说明他们之间不可能完全没有联系。” “清楚了?”雷纳德看向萧瑜,萧瑜犹疑地点点头。 雷纳德又看向玛德琳,指着萧瑜说:“这位是康奈尔的小七,已经长大了,你大概记不起来了吧?” 这是进门以后玛德琳第二次与萧瑜对视,这女人似乎有严重的白内障,眼仁部分浑浊不清,像是蒙着一层半透明的膜,萧瑜看不出她的情绪,只能通过颤抖判断出对方似乎……有些怕自己? 这时,陆岑二人已经将旅店所有的电子设备整理打包,等回去以后再做进一步处理。雷纳德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他就像个温文尔雅的绅士,朝逸凡一扬下巴,说:“做了她。” 萧瑜:“……” 萧瑜直接疯了,劫囚车、越狱、洗劫汽车旅馆并撕票!尼玛这一趟来德州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或许是某只内心os的声音太大,雷纳德走过来搭着他肩膀,把人连搂带抱地拖出大门,顺便安慰道:“玛德琳身上有两条人命,而且是我的老师,这笔账其实早就该算了,但是为了留一条能找到康奈尔的线,我才让她活到今天,说起来也算是罪有应得。” 两人站在滴水的门廊下,萧瑜满头黑线地盯着他看,一脸蛋疼地说:“boss,你身上又背了几条人命?打算什么时候也让自己也罪有应得一下?” 雷纳德眼睛眯起来,忍不住笑了,玩味道:“等我跟她一样老的时候,让你动手,怎么样?” 旅店内传来被消音器隐匿后的轻响,紧接着是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 萧瑜长叹口气,头疼地按住额角。 雷纳德拍拍他肩膀,声音透着几分无奈,“我只能保证不脏了你的手,shaw,既然身处这个世界,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萧瑜闻言缓慢摇头,说:“你也知道,逸凡以前是fbi,他终生信仰忠诚,勇敢和正直,我爱他,所以不忍心让他做背离信仰的事——” 说着,他走下台阶站到雨中,盛夏的一场暴雨仿佛带着深秋的寒冷,他转身看向房檐下的雷纳德,笑道:“以后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至少我本来就是洗不干净的人,迟早都会沦为鬼。” 第63章 三天后,拉斯维加斯。 这里是内达华州最大、也是最奢侈的城市,世界着名度假胜地之一,盛开在美国西部的罪恶之都,即使是疯狂迷恋她的人也不等不承认,svegas——是天堂,更是地狱。 夜幕之下,整个拉斯维加斯鎏金万顷,犹如镶嵌在沙漠边缘的璀璨金钻,各大赌场豪车云集,来自全球的赌客汇聚于此,荷官将价值上千万美金的筹码推向赌桌,没有人计算过一夜经由博彩业创造的产值究竟能有多少——在这里,金钱、地位和性是永恒不变的信仰。 这座城市颓废的节奏如同最上乘的毒药,带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魅惑魔力,一经沉迷,便是永生永世的无法自拔。 此时,威尼斯人酒店,顶层专属套房。 年仅二十二岁的凯文·加西亚靠坐在书房高背转椅上,双手手肘支着座椅扶手,十指交叉放在腹前,闭目听助理汇报集团下属娱乐场所本季度的业绩报告,他穿着黑衬衫和银灰色纯手工西服套装,衬得身材修长而挺拔。 凯文坐姿非常优雅,那张年轻的面孔表情很淡,略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一丝极其隐晦的傲慢与睥睨,他五官精致,肌肤像女性一般白皙细腻,比起新任代理董事长的身份,反倒更像是一位俊逸不羁的富家少爷。 读完报告上的最后一段文字,女助理收起ipad,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等未来的大老板表态。 “酒店客流只上涨了34?”过了很久,凯文才开口道。 “是的,加西亚先生,”女助理翻看记事本中的内容,恭敬道:“拉斯维加斯夏季炎热,高温会影响游客的旅行计划,所以淡季还能保证业绩增长,其实已经——” “莫妮卡,”青年蝉翼似的眼睫轻颤着睁开,露出一对似笑非笑的深灰色眼珠,凯文看向被自己打断的助理,唇线扬起,哂笑道:“我不想听理由,告诉各部门经理,如果下季度这个数字不能达到10以上,我会考虑替换一批更有能力的人。” 莫妮卡微微蹙眉,但还是回答道:“是,加西亚先生。” 凯文疲倦地扯松领带,起身来到落地窗前,他垂眸看着百米高空之下灿若星辰的辉煌夜景,犹如一任即将登基的王在俯视属于自己的未来国度。 这里是拉斯维加斯最烧钱的酒店之一,运河横穿建筑内部,设计师精妙绝伦的想象更是将威尼斯着名的圣马可广场复刻到此。 真是要感谢上帝的厚爱——纤尘不染的玻璃反射出青年的漂亮面容,凯文在心底冷笑,被父亲寄予厚望的异母兄长死于意外,他顺理成章的成为家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确实是省去了自己动手的麻烦…… 想到这里,凯文无比轻松地缓了口气,朝等在办公桌旁的莫妮卡一挥手,后者立马会意,向他欠身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 凯文在窗前多站了几分钟,今晚还有一些工作文件没有处理,他返回办公桌后,抽出冰桶内的拉菲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时,咚——咚咚,书房那扇关紧的实木大门响了三声。 凯文首先想到去而复返的女助理,不禁眉心拧起,他放下高脚杯,冷冷道:“进来。” 回应他的依然是三下敲门声。 凯文立刻警觉起来,拉开办公桌右侧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配了消音器的柯尔特蟒蛇,他右手持枪掩在身后,拇指拨下保险栓,缓步朝大门走去。 随着距离接近,门外传来了另一种动静,那是晚间新闻主持人快语速的理性声音,似乎还夹杂着混乱的背景音,凯文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很明显有人把一层客厅的电视打开了。 手指搭上门把,轻轻旋转过一个角度,水晶吊灯明亮的暖光泄露进来,凯文微微一怔,深灰眼睛略微眯起,戒备地注视着来人。 跃层走廊站了一位穿深红色晚礼服的美艳女人,女人见凯文出来,非常妩媚地一拨长发,娇笑道:“凯文·加西亚先生,您好,我是安琪拉——”介绍完,她友好地伸出只手。 凯文没做反应,只是冷眼看着她。 安琪拉毫不介意地收回手,画着烟熏妆的猫眼朝对方藏在身后的右手瞄了一眼,礼貌提醒,“加西亚先生,今晚我们boss只是想跟您聊聊,建议把那个小玩意儿收起来,否则他老人家要是不开心做点什么,酒店闹出乱子,少爷您可要小心继承人的身份不保哦~” 凯文脸色瞬间阴沉了不少,撩开西装外套,当着安琪拉的面把枪插进皮带,然后整理好衣服上前两步,站在栏杆前朝一层客厅看去。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在看电视,那人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金棕色的发丝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男人坐姿非常随意,气场大气沉稳,跟自己一比,他反而更像是主人,从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全容貌,但目测也就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这女人管他叫boss——凯文心念电转,在美国做生意,尤其是涉足博彩这类带点特殊色彩的行业,他从小就接触过另一个世界的规则。 但是……他迟疑地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安琪拉,对方只进来了两人,而且这两人虽然看不出来头,但至少不太像混美国黑道的家伙。 “不管有没有兴趣合作,加西亚少爷至少应该下去跟我们boss见个面,”安琪拉说:“这么看着似乎不太礼貌吧?” 收回目光,凯文没有说话,沿楼梯下到一层。 晚间新闻正在报道德州一所洲际监狱暴动事件,其中狱医被人斩断双手失血身亡、两名重犯越狱、七位狱警下落不明,警方在距监狱二十公里外的跨海大桥发现踪迹,负责追踪逃犯的狱警疑似全部遇难。 这起趁电力通讯中断发生的恶性越狱震惊全美,社交网络上不断有人猜测是两个犯人曾入侵了电力局网络,这才导致整个德州陷入瘫痪,为逃走争取时间。 凯文走到旁边一组沙发坐下,那个看电视的男人拿过遥控器调低音量,然后微笑着看过来。 那张脸,比凯文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而且非常英俊。 “你好,凯文,”男人微笑时,那双迷人的棕眼睛会弯成一个好看的形状,面部线条犹如雕工精细的古希腊雕塑,他彬彬有礼地介绍道:“我叫康奈尔·舒曼,职业是一名大盗。” 凯文闻言直接怔住,“大盗?” “如你所见,”康奈尔靠在沙发背上,长腿交叠,好整以暇地说:“今晚我来是想和你谈一个合作。” 凯文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镇定下来,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与男人对视,“我是一个生意人,为什么要跟大盗合作?” “凯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在老人面前装老成?”康奈尔说。 凯文脸色有些难看,静了几秒,改口道:“跟你合作能得到什么好处?” 康奈尔说:“我发现了一个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人——” 他话音没落,候在旁边的安琪拉便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沿茶几推过去。 双方见面还不足十分钟就开始谈合作,凯文只觉得可笑,一点也不相信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他拾起照片,颇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一眼,目光却在接触到照片上那个男人背影的瞬间徒然怔住! “他是……”再抬头,凯文再也伪装不出那份镇定,满目不可置信地看向康奈尔,“你从哪儿拿到的照片?!” 康奈尔笑了笑,从容道:“这里是洛杉矶圣塔莫尼卡海滩的滨海墓园,我的人拍摄于一个月前——”像是在卖弄悬念,他故意不去说眼下凯文最关心的身份问题,而是重新切入正题,“那么,现在是否可以考虑合作,凯文?” 凯文将照片狠狠攥紧,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用力到泛白,颤声道:“说说合作的具体内容,舒曼先生。” ◇ 回到迈阿密,萧瑜搂着loki在床上睡了整三天,从缺觉虚弱生生变成了睡眠过度虚弱。 等到了第四天的时候,陆岑实在看不下去了,命令阿基米德把一人一狗扛到泳池边晒太阳,萧瑜才算暂时离开了那张床。 迈阿密的气候受台风尼诺的影响比较小,只断断续续飘了两天雨,然后便再度雨过天晴,气温直接飚上四十度,阳光灿烂到人神共愤。 几人回来之后就直接来了逸凡新买的海滨别墅,这个夏天即将结束,刚刚经历完一场完全处在计划外的越狱,正好借此机会放松一下。 萧瑜和loki并排趴在躺椅上热得吐舌头,阿基米德抱着半个冰镇西瓜坐在塑料凳子上,一人一口喂给他们俩吃。 “受伤了么?”阿基米德把瓜瓤最中心的地方挖成一个球,送到萧瑜嘴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当初听说要去协助越狱的时候阿基米德就担心的不行,萧瑜没回来以前他天天抱着loki守着电视看新闻,一紧张就拔狗毛,导致loki现在的尾巴还有点秃,要不是趴在这儿有西瓜吃,loki一早就躲阿基米德远远的,怕被拔毛。 萧瑜抹抹嘴上的西瓜汁,翻了个身,好让自己晒的均匀点,笑道:“凤凰就是个医生,要有问题他早说了,不用担心。” “就是,我可比中心医院的老家伙们牛逼多了!”菲尼克斯戴了副墨镜,躺在泳池另一边的阳伞下,听见某两人提到他名字,得意德举起果汁朝这边示意这家伙本来就有一张偏中性化的面孔,很容易让人产生柔弱无害的错觉,再加上平时看起来很瘦,谁能想到脱了衣服这货的肌肉竟然练得那么好! 一个外科医生为什么会有这种肌肉?! 那只能说明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纯后勤!他甚至有可能跟自己一样能打……得出这个结论以后,萧瑜不得不承认先前看走眼了,身为大盗竟然会看!走!眼! 某只一想到这点就很郁闷,果然,能被雷纳德那只老狐狸看上的家伙,注定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猫咪!尼玛全是狼!而且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唔……如果要说shaw真有什么问题的话……”名叫菲尼克斯的狼开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 萧瑜满头黑线,直觉告诉他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菲尼克斯叼着吸管,一双淡蓝的凤眼笑得弯起来,“作为组织直属的外科医生我不得不提醒你,纵欲过度容易导致肾虚,进而引发嗜睡,就像前几天那样。” 专心等答案阿基米德深以为然,凝重地点点头,“老大,”他弱弱地说:“以后悠着点。” 萧瑜:“……” “尼玛!”萧瑜瞬间炸毛,抄起半颗吃剩下的西瓜皮,嗖的一声飞过去,结果很丢脸的发现loki追着西瓜皮一路狂奔冲进了游泳池。 菲尼克斯笑得特没形象,抬起只手,从容不迫地接住西瓜,二十秒后,炮弹似的松狮狗从破水而出,拖着一身湿淋淋的狗毛把菲尼克斯扑倒在草地上,呜呜叫着,一边打滚一边啃瓜皮。 菲尼克斯嘴角抽搐,郁闷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狗毛和水,拎着后颈肉把某只小祖宗拎下去。 “哈哈哈哈~!” 萧瑜笑得眼角带泪,朝菲尼克斯招招手,说:“再敢黑我小心下次我让loki把你的泳裤偷走,反正你身材好,裸奔起来也有的看~” 此时,别墅一层客厅冷气开得很足,三个人在开一个非正式的晨会,不幸的是普通民宅的玻璃隔音并不好,外面两只闲人的对话一丝不漏地传进来。 雷纳德放下咖啡杯,眸底带笑地看向逸凡,逸凡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淡淡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昨晚的新闻正式报导了有关洲际监狱的暴动事件,”陆岑说:“康奈尔·舒曼一定知道了boss越狱的消息。” 雷纳德道:“玛德琳那里带回来的设备分析得怎么样了?” “还在整理,”陆岑划着备忘录看进度,“大部分电子设备都很陈旧,我手边没有对应的工具,可能还得耽误一段时间。” “其实也不用着急,”雷纳德笑道:“康奈尔有自己的计划,等时机成熟了,会主动找上来。” 陆岑嗯了一声,看向自家boss,“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雷纳德:“你们的休假继续,我可能得回一趟委员会总部,处理一下这些年那边积攒的事项,而且也是时候整顿人员问题了,毕竟是我的地盘,有太多别人的眼线终归不太好。” “您一个人不安全吧?”陆岑有些担心。 “有希城在,”雷纳德说:“他连任以后,有义务协助会长处理委员会的工作。” 骆逸凡:“我有个疑问。” 雷纳德一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你身为会长,为什么要创建组织?”或许是感觉问题不清,逸凡静了片刻,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从某个角度来说组织完成委托的行为跟盗贼类似,但是又受权限约束不能随意下手,你成立这种机构的目的是什么?” 雷纳德笑笑,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一个人的设想,他希望盗贼的每一次行动都能有个即使触犯法律,也能被情理所允许的‘正当’理由,当然,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依然是为犯罪找借口。” 骆逸凡:“《蒙娜丽莎》委托,维克托·贝鲁吉亚给你的理由是什么?” “他说他并不需要将《蒙娜丽莎》据为己有,只希望完成文森特当年的愿望,让那幅画可以回归意大利,在乌菲齐美术馆展出一年,之后会归还给卢浮宫。”雷纳德说:“现在《蒙娜丽莎》被藏在了《乌尔比诺的维纳斯》之下,而且我愿意相信贝鲁吉亚先生会履行他的诺言。” 骆逸凡略微蹙眉,声音透着几分不确定,“那个人想规范盗贼的行为。” “嗯,”雷纳德说:“他说大盗如果想传承下去,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确保‘盗亦有道’。” 第64章 八月下旬,迈阿密大学的秋季学期开始。 早晨七点半,萧瑜被第十遍闹钟吵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和满身起床气下楼吃早餐,loki咬着他的睡衣尾巴,跟打了鸡血似的四肢乱蹬,一路嗷嗷叫着被拖下台阶。 现在别墅里只有他跟loki两个,暂时回到正常生活,修养几天后众人便陆续开始上班。 陆岑工作的地点位于市中心,离sobe海滩非常远,所以提前回了电梯公寓;阿基米德被分配到了一间沙滩快餐车做店长,为游客提供热狗、奶昔和炸薯条,忙碌时还可以雇佣想要赚零用钱的学生做临时帮手。 至于逸凡,他本人没提过boss安排的工作内容,萧瑜天天打游戏也顾不上问,只知道这家伙每天都是正装出门,况且能力那么好,雷纳德肯定不会浪费人才。 想到这里,咬着培根煎蛋三明治的某只郁悴得泪流满面—— 因为交流会,他没赶上六月的春季期末考试,虽然菲尼克斯开了一张住院证明帮忙把学校那边糊弄过去,但是一开学除了常规课程以外还要面对七八门申请重修……萧瑜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在心里怒而掀桌,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吃过早餐,萧瑜好不容易把尾巴从狗嘴里拔出来,还得给小祖宗的食盆的装满狗粮,然后上楼换t恤、休闲裤和鸭舌帽,又把专业课的书翻出来塞进nike包,做完这些再一看表,已经迟到了。 萧瑜:“……” 萧瑜内心啊啊啊啊咆哮着当初为毛要选没钱赚还要考试的苦逼学生啊!一阵风似的冲出大门,蹬着山地车,无比帅气地拐上沿海公路。 这里距计算机研究中心所在的校区很近,迈阿密大学南校区景色优美,随处可见闲聊看书的学生,生活节奏缓慢而舒服。 完全没心情感受学术氛围某只把山地车锁在教学楼下,眼下大部分机房都在上课,萧瑜一边划着手机屏幕查看课程名称和对应的教室,一边绕到监控探头无法触及的楼体死角。 美国大学对学生的出勤考察非常严格,萧瑜特意拜托陆岑调了计算机中心附近及内部的几只摄像头,顺利开辟出一条可以悄悄潜入的通道,至于后续的补签到和改成绩的工作,某只只能自己完成。 “第一节课是……c语言,七层716,老师叫——” 萧瑜盯着那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认定回忆了一会儿,结果悲哀地发现自己对这个老师没有任何印象,大概真是翘课太多了吧…… 佛罗里达州上午的日照非常强烈,炫目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待最后一个路过的学生消失在拐角,萧瑜压低帽檐,徒手攀上建筑外墙的排水管,像一只没有重量的猫,身手敏捷地上到七层,单膝跪在几寸宽的外窗台上。 716机房的银色遮光窗帘拉得密不透风,萧瑜轻手轻脚地摸到最后一扇窗,用刀片撬开窗锁,闪身进入,无声无息地落在窗帘与墙体之间的狭窄缝隙,然后重新关紧窗户。 机房里敲击键盘的响动此起彼伏,应该是讲完知识点后的随堂练习,萧瑜在窗帘后静待了几分钟,确保没引起其他学生的注意。 他撩起窗帘一角,紧接着迅速转移到后排角落里一台无人使用的机位上,间隔两个空位之外的金发美女甚至没发现这边多了个人,依然秀眉紧蹙地对着题目犯难。 讲台没有人,或许是任课教授布置完任务临时有事出去了,萧瑜松了口气,开机后从背包里抽出c语教材,某只眼珠提溜一转,坏笑着轻轻吹了声口哨,“嗨,美女~” 金发女孩被吓了一跳,气恼地看过来,发现是萧瑜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低声警告:“别打扰我,这场测验的成绩会计入期末考核!” 萧瑜一脸惊悚:“???” “哦,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美女一翻白眼,按住额角摇摇头,似乎想把某只的脸从大脑里赶出去,讽刺道:“一学期挂七门,真不明白你这种家伙到底是怎么考上u的!” 萧瑜:“……” 计入期末成绩是什么鬼啊?!难道开学第一天就注定要挂一科?萧瑜觉得蛋疼,绝望地打开测试用的软件,然后更加绝望地逐一浏览了一遍那些要求计算各种奇怪东西的编程题。 某只叹了口气,默默拿出手机给题目拍照发到微信组群—— sha>  r:【这是什么?】 shaw:【c语那个变态老师一上来就要考试,再挂掉明年可能会被开除,鹿鹿!你现在忙么?帮我做一下……>。】r:【说说有什么好处?】 shaw:【谈钱多伤感情啊~=。=】 r:【嗯……有点忙……】 shaw:【……《蒙娜丽莎》委托的钱还没动,你忍心要么?→_→】r:【现在有空了。】 shaw:【阿基!我们的法式餐厅被鹿鹿黑啦!嗷嗷嗷!!qaq】archi:【嗷嗷嗷!!!qaq】 r:【……】 ray:【小七,你刚才说什么课?】 shaw:【卧槽boss!尼玛谁把这货加进来了?!】ivan:【c语……==】 r:【有问题?】 ray:【嗯,这事别管。】 ray:【还有——工作时间不要聊天,你们太懈怠了。】shaw:【要挂啦!!!】 ray:【再废话扣年终!!!】 shaw:【我会成为组织里唯一一个被大学开除的人……boss,这么丢你的人,真的好么?qaq】ray:【没关系,反正他们不认识我。】 shaw:【老混蛋!别让我看见你!不然一定弄死!!!】系统提示:sha> 萧瑜:“!!!!” 某只郁闷地想吐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点开safari查答案,结果新来的教授果然很狡猾,谷歌连相似题型都没有。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忽而一亮,已经放弃挣扎、安心等死的萧瑜划开查看,待看清内容后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陆岑竟然把所有答案都用私聊发过来了! 第一节课即将结束,萧瑜匆忙回复了一句【爱死你啦!】,然后十指如飞的将代码敲进相应答题的作答区域。 又过了一会儿,下课铃响,身边学霸美女发出一声叹息,萧瑜热泪盈眶地点下提交,决定c语过关以前一定抱紧鹿鹿这条大腿,做一根任劳任怨、随叫随到的优质腿毛。 课间休息,同学们按国籍聚在一起讨论刚才的考试,萧瑜这类经常翘课、又随时有被开除风险的人通常都没什么朋友,只好一个人抱着ipad蹭机房wifi玩炉石传说。 对面的家伙有些难缠,萧瑜一个课间没搞定他,上课以后把ipad放在电脑桌下,身子滑低继续偷着玩。 整个机房只剩下主机运转的声音,门口处脚步声响,身为学生,萧瑜深谙做亏心事时绝对不能跟老师或是教授这类生物产生眼神上的碰撞,否则他们瞬间就能察觉到你心虚,即使侥幸没露出破绽,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优先互动的对象。 所以某只机智的没有抬头,甚至把身体又伏低了点,确保显示器能完全遮挡住自己,然而尽管注意力放在了游戏上,萧瑜依然察觉到这位教授进门后,机房气氛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比如……他抽空瞟了一眼身边的金发美女,这姑娘脊背绷得笔直,能明显看出吸着一口气,小腹收紧,两条纤细的手臂环在胸前,将原本就非常抢眼的部位挤压得更加丰满,目光热切地盯着讲台。 萧瑜:“……” 萧瑜莫名其妙地晃晃脑袋,重新看向对阵的牌局。 “第二节课,我想请一位同学回答一些计算机领域的经典问题。” c语言教授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态度有些冷淡,萧瑜觉得耳熟,心底忽然觉得冷飕飕的,莫名腾起一股怪诞的感觉,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那一刹那,隔着机房上百台电脑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坐在最后一排的萧瑜与站在讲台后的骆逸凡目光凌空相遇,后者拿着名册,表情专注而认真,吐字清晰的念出一个名字。 金发美女略微失望地皱了皱眉,继而朝旁边鄙夷地瞥了一眼。 ——那是组织为萧瑜提供的假证件上的姓名。 萧瑜一颗玻璃心被上万头草泥马踩成了渣,手指一勾合上ipad,慢吞吞地站起来,嘴角抽搐,脸上写着‘你一定是雷纳德派来娱乐我的对不对’,幽怨地盯着为人师表的某探员先生。 “你好,”骆逸凡淡淡道:“我是c语的新老师,六月份入职,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萧瑜两眼一黑,险些炸毛,在心里怒道:第一次见面你大爷啊!六月份的时候劳资被捅了一下在凤凰那里养伤啊!你他妈还在病床上猥亵我来着,失忆了吗?! “呵呵,”某只皮笑肉不笑,“叫兽好。” 骆逸凡深灰色的眸底染上笑意,把名册放在讲台上,也不兜圈子,说:“我今天的问题是——请阐述哈密顿回路与欧拉回路的区别。” 萧瑜:“……” 萧瑜能听懂每一个词,但组合在一起之后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于是只能无辜、长久并沉默地看着逸凡“坐下吧,”逸凡抬起手朝下压了压,“晚上下了最后一节课到系办公室来一趟,我们谈谈你这学期c语的学习问题。” 萧瑜:“……” 被莫名其妙约谈人生的大盗先生很不爽,所以抱着ipad在c语课上肆无忌惮地玩了一小时炉石传说。 夜九点,计算机中心顶层,虚掩的系办公室门后传出一声难耐的喘息。 顶灯黑着,唯一光源来自一台电脑显示器,屏幕给出了有关两种回路的详细解释。 萧瑜全身赤裸,单腿抬起架在办公桌上,兴奋到发疼的某处蹭着电脑屏幕,在散发出白光的玻璃表面留下一道淫靡的暧昧水迹。 “啊……轻、轻点……” 整栋楼应该还有留下晚自习的学生,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萧瑜脸颊涨红,两手勉强撑着桌面,意识被冲撞得凌乱不堪,却强打精神盯着门口,心里莫名有些期待着被人撞破。 深夜办公室,衣冠楚楚的教授跟受罚学生,想想都觉得很刺激! 骆逸凡手掌托着萧瑜小腹,两指夹住某物根部不住摇晃,他低头亲吻着少年颈部细腻的肌肤,齿间不重不轻地加以啃噬,低哑的嗓音犹如某种凶悍的野兽,玩味道:“上午,你说谁是变态c语老师?” 萧瑜压抑地唔了一声,差点要被玩坏了,被凌虐的快感一旦上来,简直爽得人欲罢不能,呼吸愈发急促起来,根本没力气说话。 逸凡捏住萧瑜下巴,强迫他去看电脑屏幕,一字一顿地说:“给我记下来,不然明天晚上我们继续。” 于是,大盗先生在极度混乱的状态下,勉强搞清了哈密顿回路与欧拉回路的判定规则及区别,结果第二天上课,逸凡的问题变成了——用递归方法解释汉诺塔问题。 萧瑜:“!!!!” 当然,为了奖励某只确实学会了两种回路,ivan教授在讲解新题目的时候特意换了体位。 第三天,大盗先生得到提问是“哥尼斯堡七桥问题”。 第四天…… 几个月后,凌晨三点多,远在华盛顿委员会总部,连夜处理公务的雷纳德接到了一通投诉电话—— “劳资受不了了!”萧瑜抱着手机咆哮,“逸凡那么牛逼当什么大学教授?调走好么?!雷纳德你给我听着,迈阿密大学里,我跟他只能留一个!” 雷纳德掏掏耳朵,不厚道地笑了,“我看了你最近几次考试的成绩,明明进步了。” 萧瑜欲哭无泪,悲愤道:“成绩进步能给我涨年终么?我都快被你们玩死了!再不解决我就强行退组!” “别冲动,”雷纳德毫无诚意地安慰道:“我会尽快回迈阿密。” 萧瑜冷笑,“回来给我转校,还是给逸凡调职?” 雷纳德:“这两项暂时没时间解决……” “那你不要回来啦!”萧瑜绝望地想摔手机。 “别胡闹,”雷纳德忍不住想笑,还得故作严肃地说:“是新委托,委托书已经发到你们邮箱,deer会联系开会,你顺便通知ivan准备一下。” 萧瑜静了片刻,觉得这也是一个迂回改变眼下天天系办公室师生py的办法,只好勉强点头答应。 “这次偷什么?”某只问。 “不需要你们偷,”雷纳德道:“委托人收到匿名大盗通告,被盯上的货价值数亿美金,所以委托你们去保护目标物。” 第65章 迈阿密并没有明显的四季之分,即使进入冬季气温也维持在20度左右,只有极少数情况才会出现零度以下的低温,而降雪则是自有气象记录以来仅出现过唯一一次。 但是今年有些反常,从十一月中旬开始温度持续走低,到了十二月份更是降到零下五度以下。 萧瑜从小到大头一次遇见这么冷的冬天,完全忍受不了湿冷的海风,一请完假就火速带着loki搬回了相对远离海岸的电梯公寓。 组内另外三人的工作机动性很差,前前后后耽误了将近一个星期才陆陆续续完成交接拿到假期。 晚上八点半,陆岑公寓,书房。 暖风开得很足,室内恒温在30度上下,阿基米德上身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露出健壮的胸肌和手臂,热得额头冒出一层薄汗,他将煮好的咖啡分倒进四只马克杯,又按照几人的不同喜好添加牛奶和砂糖。 “趁热喝点,”阿基米德端了一杯多奶少糖的凑到萧瑜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询问道:“要不要再把空调开高一点?” 萧瑜穿着加厚版皮卡丘连体睡衣,外面还套了好几件羊驼毛的外套,两只脚塞在loki毛茸茸的肚皮下面,球似的窝在沙发角落,拉拢着脑袋,一副精神萎靡准备冬眠的苦逼模样。 萧瑜慢吞吞地摇了摇头,刚要开口,结果鼻子一痒哈秋哈秋连打了几个喷嚏,阿基米德赶紧放下杯子抽纸巾给他。 正在归档资料的陆岑闻声从笔记本后抬头看过来,忍不住笑道:“迈阿密稍微冷一点你就受不了了,过两天出委托打算怎么办?” 某只鼻尖被揉红了,像只不开心的雪人,幽怨地看了陆岑一眼,说:“这话什么意思?委托目的地很冷?” 他话音没落,书房门被打开,骆逸凡一进门就被迎面扑来的浑浊热气撩了一下,直接敞开门通风,皱眉道:“什么情况?” 迈阿密没有地热供暖,此时外面的温度比书房低不少,冷热空气一对流,萧瑜只觉得有一股阴风到处流窜,直接攻破了他身上各类御寒装备。 “哈秋——!” 陆岑调好投影,拿了三份委托资料起身走过来,朝沙发上那只圆滚滚的东西一扬下巴,调侃道:“赶紧多看几眼,我估计再过几天,佛罗里达州就会出现第一起由于天气异常导致的死亡案例了。” 骆逸凡:“……” 萧瑜:“……” 萧瑜把缩在袖子里的右手伸出来一点,朝陆岑比了个中指。 陆岑毫不在意地笑笑,示意逸凡把门关上,然后将资料分给三人。 “十分钟阅读,”他端起自己那杯无糖无奶的黑咖喝了一口,目光依次掠过三位下属,补充道:“有问题可以随时提问。” 骆逸凡脱掉风衣外套在萧瑜旁边的坐下,很自然地打开手臂让萧瑜靠在他怀里,两人看一份。 这次任务无关偷盗,属于保护性委托,这类委托通常会造成和委托人的直接接触,所以信息会细化到包括个人资料、职业、社会地位等各类可能用到内容。 按理说陆岑这组的休假时间还没结束,新委托不会轮到他们这里,萧瑜觉得有些奇怪,习惯性先跳过了有关委托人资料的部分,却在看清【委托指派原因】一项时瞬间惊讶了。 “甲方定向指派?”萧瑜眉心拧紧,对陆岑说:“组织信息绝对保密,委托人怎么会了解咱们这组的情况?”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下会给你解释,”陆岑说:“今晚以前我和boss已经进行过电话会议,谈论结果是这次委托很可能是来自康奈尔·舒曼的挑战。” 骆逸凡放下资料,深灰色的眸底泛起一层疏冷得寒意,一针见血道:“所以,即使知道这次委托有可能是舒曼的陷阱,boss依然没有拒绝的意思?” 陆岑犹疑地嗯了一声,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连他自己也不能完全认同,“boss认为shaw不能永远逃避下去,大盗之间的挑战往往意味着一种机会。”说完,他按遥控器为投影内容翻页,画面上展示出一个身穿正装的年轻男人照片。 “委托人名叫丹尼尔·弗雷德,他的父亲是美国旅游业巨头,丹尼尔先生将在圣诞节当夜与未婚妻麦琪小姐举行订婚典礼,为此老弗雷德特意从南非购买了一颗重达376克拉的粉钻原石,并邀请的珠宝师打造出一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约瑟芬冠冕。”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0节 投影切换,定格为黑色卡片特写,与此同时,陆岑取出卡片原件递给萧瑜,说:“这个笔迹你认识吧?” 那是漂亮的手写花体英文,并没有采用机打,只有最顶级的大盗才不会介意在实物上留下这类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墨迹,萧瑜接过卡片缓慢点了点头,指腹轻轻描摹过那些略微凹陷的字迹,卡片正面写着——【典礼当晚,王后将失去她的冠冕。】陆岑提示道:“能解答你疑问的内容在背面。” 萧瑜一怔,将卡片翻到背面。 上面同样写了一行字—— 【亲爱的弗雷德先生,为了您和您家人的生命安全,我善意建议您不要将此事告知警方,同时也不要修改行程计划,你可以联系一个名叫的组织,并指定rshaw及其团队为您服务。 当然,您有理由质疑这份忠告的可信度,所以为了表达诚意,我提供了一个验证方法,您可以尝试联系您最信任的那位客户经理,而我最后的提醒是——怀疑必须付出代价。 署名:您真诚的,偷冠冕的大盗】 萧瑜把卡片还给陆岑,无可奈何道:“弗雷德是直接照做的?” “不是,”陆岑说:“他联系了那位客户经理。” 萧瑜头疼地按住额角,没有说话,骆逸凡淡淡道:“死了几个?” “如果你们这段时间有关注新闻就会注意到,上周纽约市区有一栋别墅发生爆炸,一对夫妇和他们的三个孩子全部遇难,”陆岑说:“警方的调查结果是天然气使用不当,最后按意外事故做的处理。” “爆炸发生的时候,弗雷德先生正在跟那位客户经理通话,所以……他才相信了卡片的内容,联系到组织,并指明由你来完成委托。” “没有通知警方?”骆逸凡道。 陆岑:“弗雷德担心家里出事,所以不敢再做其他事。” “继续吧,鹿鹿,”萧瑜摆摆手,“资料上说典礼会在游轮举行?” 陆岑再次切换画面,取代黑色卡片的是一张航线地图。 “这是弗雷德公司最新推出的游轮航线,这次订婚一方面也是在为公司项目做宣传——”激光点落在欧洲大陆北部某处,陆岑说:“游轮将从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出发,途径摩尔曼斯克和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一路向北,最后于25日晚间抵达北极点。” 萧瑜:“……” 零度就已经被冻成狗的某只在心里咆哮一声‘卧槽’,终于明白了陆岑那句‘过两天委托打算怎么办’的意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岑沉声道:“本次受邀宾客及船上工作人员共计316人,全程预计15天,shaw,如果你是舒曼,你会选什么时间上船?” 萧瑜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游轮作为目标地点的话其实有很多局限性,所以大多数情况就是取代已有旅客,跟所有人一起登船,不过我们并不能确定老师一定会亲自过去……” “为什么?”陆岑不解,“他发出的挑战,自己却不去?” 萧瑜迟疑地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这么说吧,论辈分我跟他只是师生关系,老师挑战学生本身就说不通,更何况舒曼老师从来都看不上我……” 说到这里,萧瑜感觉落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不自然地扣紧,他疑惑地抬起头,犹疑道:“怎么了?” 骆逸凡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没理会萧瑜,而是对陆岑道:“弗雷德公司负责北极远航的游轮是不是‘欧若拉号’破冰船?” 陆岑被问得怔住,眉心微蹙,道:“刚才说了,这场订婚会为旅游公司新项目宣传,所以破冰船型号暂时是商业机密,会在起航当天公布,你怎么会问这个?” “没什么,”骆逸凡轻描淡写地说:“我认为萧瑜说的有道理,这次委托很可能并不是舒曼对他的挑战。” 陆岑静了几秒,道:“你觉得是什么?” “至少目前来看,他达成的第一个目的是让我们上船,”骆逸凡说:“通知boss,在极点那边部署好增援工作,以免发生意外。” 陆岑点头表示赞同,返回书桌后,开始着手将会议讨论的内容整理成文档发给雷纳德。 “那个……” 此前一直插不上话的阿基米德见几人终于安静下来,这才弱弱地开口,“我在船上具体有什么任务?” “这点已经跟丹尼尔商量过了,咱们会以不同身份出席登船,一会儿我会把对应身份的具体资料交给你们。”陆岑头也不抬道。 萧瑜看了看阿基米德,知道这家伙已经开始紧张了,于是说:“鹿鹿,别算阿基了,这趟委托风险太大,他毕竟跟我们不一样,没必要跟着过去冒险,就留在家里照顾我的狗吧。” “这件事我考虑过,但结果是不行,”陆岑知道萧瑜肯定会反驳,索性直接抬手打断他,继续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你别忘了阿基米德进入组织的身份。” 萧瑜闻言刹那静了。 陆岑说:“不被怀疑最好的方法就是跟着我们,这件事不用说了,我跟弗雷德打过招呼,阿基会在游轮厨房帮忙,即使是典礼当晚也不直接参与,应该算是一个相当安全的假身份了。” “哦,”萧瑜说:“那我呢?” “麦琪小姐的私人保镖,除私人时间外全程陪护,”陆岑似笑非笑地看了某只一眼,“听说这位小姐脾气不太好,你小心点。” 萧瑜:“……” “逸凡是副船长,而我会作为丹尼尔公司的新任客户经理随行,”陆岑说:“所以咱们四人不会一起登船,大家各自注意自己的新身份,有问题随时联系。” 一周后,芬兰。 港口停满了各类豪车,礼炮在蔚蓝的天空炸响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赫尔辛基上空,衣冠楚楚的宾客们顶着零下十几度的低温抬头望向那艘通体雪白的破冰游轮,在船员引导下陆陆续续登船。 路边一辆加长林肯内,萧瑜裹着三件羽绒服瑟瑟发抖,坐在旁边的麦琪小姐只穿了小礼服套装和狐裘披肩,正翘着腿给自己涂第三遍指甲油。 “丹尼尔说你退役前是海豹突击队的?能一拳打死美洲狮?” 萧瑜:“……” 萧瑜吸吸鼻子,满头黑线地说:“小一点的没准可以……” “多小?”麦琪好奇地问。 “看过狮子王么?”萧瑜说。 “哇哦!”麦琪激动道:“辛巴么?!” 萧瑜摸摸冻红的鼻尖,说:“嗯……刚出生的辛巴。” 麦琪:“……” “保镖,你真幽默,”麦琪吹着指甲等甲油风干,看上去心情不错,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挑剔地瞥了萧瑜一眼,说:“别抖了,老……咳,人家两条腿只穿了丝袜都没抖,事先说好了啊,一会儿下车把这些都脱了,只能穿西装墨镜,不要给我丢人!” 萧瑜心里怒嚎一声‘脱你妈啊’,然后听话地点点头。 “小姐,”坐在斜对面的女佣看了眼表,提醒道:“该登船了。” 麦琪担心蹭花了指甲,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女佣把手包挂到她手腕上,然后拿胳膊肘戳萧瑜,催促道:“别抖了,下去给我开门。” 萧瑜推门就要下车,麦琪急道:“衣服!脱了脱了!” 于是萧瑜只得回来脱掉三件羽绒服,波罗的海清凉的海风一吹,顿时变成了狗,夹着尾巴绕到另一边去开门。 麦琪下车,对着车窗整理披肩,确保露出的锁骨恰到好处,这才满意的招招手,带着女佣跟萧瑜朝游轮走去。 清晨灿烂的阳光下,游轮雪白的船身闪闪发亮。 萧瑜被晃得睁不开眼睛,只好戴上墨镜装逼。 “它叫什么?”萧瑜无聊地问。 “欧若拉,”麦琪出神地说:“北欧神话的掌管极光的女神。” 萧瑜愣了一下,“这名字真是今天公布的?” “那当然了,这是弗雷德给我的礼物,他答应过以后每年都会带我进行一极地旅行——”麦琪感性的抽抽鼻子,“纪念我们的爱情。” 第66章 作为行驶极地线路的破冰船,欧若拉号的体型并不算庞大,从前期获取的资料来其船身高度只有十层,其中套房、一等舱、二等舱以及举办宴会的大厅占据了甲板以上的部分;低等舱、船员宿舍、轮机房以及货舱统统在甲板之下。 按照航行计划,如果天气状况不出现意外,抵达北极点需要将近一周的时间。而这期间冠冕应该是安全的,因为大盗会严格执行自己制定的规则,康奈尔·舒曼既然通知是典礼当晚,就绝不可能提前或是延后。 将麦琪小姐及其女佣送回套房,萧瑜又恪尽职守地检查过每一个可能被安插监控装置的角落,确保安全后才匆匆赶到跟陆岑约定好的地点见面。 参与此次航行的受邀宾客都是弗雷德家族有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或是丹尼尔和麦琪的朋友,人数远少于欧若拉号的承载能力,并且被统一安排入住在条件优越的二等以上房间。 甲板以下没有任何旅客,萧瑜下到游轮最底层,这里以货舱和轮机房为主,走廊入口配有非常先进的安全识别装置,以确保保存在此的货物万无一失。 萧瑜用门卡进入通道后径直来到最末端的房间,正要敲门,随着嗒的一声轻响,金属门从内部打开,骆逸凡穿着一身雪白的副船长制服,帅得某只眼前一亮! “进来。”逸凡道。 仅照面几秒钟的功夫,猥琐的大盗先生瞬间抖附体,自动脑补出一系列船舱制服重口味py,当然,眼下房间里还有别人,他也就只能想想。 萧瑜吞吞口水,从门缝往里一瞟,确认没人能看见以后,他迅速上前在逸凡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心情愉快地钻了进去。 骆逸凡短暂一怔,回过神来的时候某只已经闪没影了,舌尖轻轻舔过唇缝,前探员先生细细回味着残留的触感,原本疏冷的眸底不由自主地染上笑意。 这是一间经特殊改造的套房,四壁和天花板都做了隔音处理,地上纵横交错的线路分别连接到各类仪器上,光展示监控画面的显示屏就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听见动静,陆岑从两台笔记本后抬起头,笑道:“麦琪小姐怎么样?” “呃……没想象的那么难搞,要说丹尼尔好歹也是能进福布斯榜的家伙,没想到未婚妻还挺普通。”萧瑜绕到电脑桌后,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去瞄电脑屏幕。 “普通?”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下,陆岑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萧瑜思索片刻,感觉有些不好下这个定义,索性改口问道:“丹尼尔有没有提供未婚妻的资料?” “有,但是不多,”陆岑边说,边从手边的文件中抽出一份递给萧瑜,然后继续道:“她家里做进出口生意,条件比弗雷德差一些,不过也还算不错。” 萧瑜随便翻了翻那份资料,说:“我并不是说她长得不漂亮,只是气质和行为看上去有些……我感觉更符合一般人家的女孩子。” “你是想说她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骆逸凡道。 “其实我不知道那种出身的人应该什么样,”萧瑜耸了耸肩,“只是感觉麦琪和鹿鹿给的那句‘脾气不好’有落差,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陆岑笑笑,道:“我会反馈给组织,让情报那边调查一下,总之这趟委托本来就可疑,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丹尼尔·弗雷德本人,咱们的任务只是保证典礼当晚冠冕不会被盗,25日一过,boss会安排咱们离开,不需要跟游轮返航。” 萧瑜点了点头,逸凡习惯性没开口。 陆岑又道:“我已经拿到所有受邀宾客包括照片在内的资料,逐一核查大概需要一到两天时间。弗雷德先生刚刚把25号之前游轮的活动详情发送给我,基本上就是舞会、聚餐、博彩这种,你们两人可以趁机接触一下宾客,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家伙。” “你放心,”萧瑜道:“话说回来,冠冕也在这一层。” 陆岑嗯了一声,指了指隔壁货舱,说:“能进底层的门卡整艘船只有四张,除了咱们手上的,最后一张在弗雷德那里,这是双重识别,不仅需要门卡,同时也需要咱们的指纹,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弗雷德本身没问题,典礼以前冠冕不可能出现差错。” “只有四张……”萧瑜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眉心微蹙,犹疑道:“难道弗雷德的意思是,即使到了典礼当晚,也由我们陪麦琪小姐来这里拿取冠冕?” 陆岑缓慢点头,“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接触到底仓,最近几天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工作,有事通讯器随时联系,发现可疑人物,第一时间报告给我,尽量不要擅自行动。” “明白,”萧瑜笑得眼睛弯起来,故作轻松地拍了拍陆岑肩膀,调侃道:“鹿鹿,这次委托你好像特别紧张,就是因为对方是舒曼老师?” 陆岑靠在扶手椅内静了几秒,半响后抬头与萧瑜对视,那双沉静的黑眼睛看不出一丝戏谑的意味,受到影响,萧瑜也不禁收敛了笑意。 “我怕的不是舒曼,而是眼下远离陆地的环境。” 萧瑜怔住,几乎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陆岑点燃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吹散,在寂静的房间缓慢浮动,过了很久,他抬眼看向不远处观察监控画面的骆逸凡,直言问道:“逸凡,我想听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欧若拉号’这个名字?” 这个疑问萧瑜心里也有,只不过这次碰头的重点是细化工作部署,所以他还没找到机会提出来…… 闻言,骆逸凡收回目光,转身,隔着烟雾与陆岑对视,淡淡道:“抱歉,我无法给出任何解释,有些话即使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那种回答跟初次见面给出的答案近乎一致,陆岑的眼睛眯起来,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对方,身为组织下属的地区负责人,骆逸凡不是他考察的第一个可疑目标,却是最难以看清的一个。 作为新人,他拥有远超年龄的冷静和果断,意识清晰,手法老练,不排斥杀戮,是个难得优秀的搭档,尽管他身上疑点重重,但是陆岑总是下意识地去选择相信他,在他们这类必须以谨慎为上的人身上,这种行为甚至可以称之为不理智。 “逸凡,我总觉得你知道很多,”陆岑说:“但同时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你了解的事似乎都需要被时间验证,但结果却无一例外的证明你是对的。” 骆逸凡不置可否,只是缓步走到电脑桌前,朝陆岑伸出手,“结果能证明我真的是你的搭档,deer,你至少可以肯定,我不会伤害shaw,不是么?” 陆岑轻笑着摇摇头,起身握上那只手,说:“我还记得你说你加入组织是为了一个已故的朋友,他难道是我们的人?” 萧瑜:“……”明明是一个关于信任的问题,萧瑜却莫名产生了一种他们在讨论自己情敌的蛋疼感觉。 骆逸看了某只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凡轻描淡写道:“我不清楚,那时候我对他了解不多,不过确实是个很重要的人。” 萧瑜:“!!!!” 啊啊啊啊啊!萧瑜内心在咆哮,简直被‘重要’这个词造成了暴击伤害,瞬间没了半管血,尼玛ex神马的最讨厌了,幸好挂得早! ◇ 晚上九点,麦琪小姐的套房传来一声咆哮—— “保镖!!!” 萧瑜正守在门口刷微信朋友圈,一听这声以为出事了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赶紧踹门进去查看情况。 “怎么……”声音戛然而止,萧瑜定睛一看,嘴角开始抽搐,满头黑线道:“小姐,您先把衣服穿上行么?” 女仆不在,麦琪已经画好妆,身上只穿了一套性感的蕾丝内衣,露出白皙纤细的腰身和长腿,丰满的胸部被bra紧紧束住,勒出一个呼之欲出的饱满形状,她拿着两套礼服在身上比划,笑眯眯地说:“哪个好看?” 萧瑜打了个哈欠,靠在墙上往朋友圈里发状态,头也不抬道:“右边那套。” 他发的状态是——【尼玛一开门这个女神经只穿了内衣啊啊啊啊,要是个猛男也就算了,劳资对女人没兴……求帅哥蹂躏~(/w╲)】r回复:友情艾特→n ix回复:手滑n ray回复:重要的事要艾特三遍~n archi回复:他们逼我的qaq……n ivan回复:嗯,记下了。 shaw:统一回复,尼玛这种事要不要这么快?!工作时间不要玩手机好么! 这边,麦琪已经换好礼服,又取了一只羽毛面具戴好,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对萧瑜说:“保镖,陪我去舞会。” “我去叫弗雷德先生。”萧瑜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就要开门。 “别,丹尼尔跟朋友在喝酒,那些男人不喜欢跳舞,”麦琪赶紧叫住他,提着裙角小跑到萧瑜近前,将一只金属假面比在他脸上,笑眯眯地说:“你陪我去就行~” “那怎么行?”萧瑜把面具摘下来,“我是保镖,小姐,这船上都是弗雷德先生的熟人,您订婚前万一跟保镖传绯闻不太好吧?” 麦琪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旋即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踮起脚尖,把面具帮萧瑜戴好。 这个姿势很暧昧,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萧瑜能感觉到对方柔软的胸部压在自己身上,他对女人没感觉,自然不会觉得有多别扭,只是先前对麦琪那种疑惑更强烈了。 “化装舞会,咱们不跟别人说话,跳几支舞就回来,好不好?”麦琪脸颊绯红,娇艳的唇抿起来,一脸乞求地望着萧瑜。 上午陆岑有过吩咐,萧瑜今晚本来也会去舞会溜达一圈,眼下如果有个女伴跟着,反倒不容易引起怀疑……想到这里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麦琪特别开心,挽着萧瑜胳膊,拖着他离开套房。 舞会地点位于游轮顶层,是一间完全由金属和玻璃打造的透明大厅,上百只水晶吊灯自穹顶垂下,将水晶一般的宫殿映照得金碧辉煌。 这里靠近北极圈后污染降低,大气透明度极高,此时深蓝的夜幕缀满星辰,银河横跨天际,星宿沿着各自的轨迹缓慢移动。 萧瑜一手执起麦琪的手,另一只手扶在她光裸的脊背,合着乐曲的旋律融入舞池,划开极地星空之下,华尔兹最优雅的开篇。 “你跳得真好。”麦琪激动地说。 “嘘——”萧瑜示意她安静,目光穿过一对对旋转的男女,逐一观察起水晶大厅内的每一个人。 化装舞会对于大盗来说简直就是外挂一般的存在,当所有人都披上面具,那些最善于伪装的家伙会变得更加难以分辨,萧瑜一转不转地盯着人们脸上花花绿绿的假面,一种冰冷怪诞感的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泄露出来。 就在这时,明亮的顶灯忽而熄灭,人群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异常昏暗的烛光亮起,人们只当是增加气氛的余兴节目,短暂惊讶过后便重新享受起这份摇曳中的浪漫。 这种光线根本无法看清几米之外的人,久经锤炼的危机感告诉萧瑜有什么事即将发生,或许是受到光线影响,身边两对舞者同时旋转向这边撞来—— 电光火石间,麦琪的手从掌心滑出,两对舞者散开,面前的麦琪竟然不见了!萧瑜心下大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感觉有人从身后揽住他的腰,轻轻一扯,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人怀里。 萧瑜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刀片,对方像是无比熟悉他的习惯,几乎是同一时间钳住萧瑜的手腕,“别动,”他轻声说:“小七,是我。” 同时一时间,三层赌场。 骆逸凡避开侍者,径自走向角落里的那张赌桌,在空余的沙发上坐下凯文·加西亚穿着修身白衬衫和马甲,他的皮肤比女人还要白,精致的脸上挂着一抹邪气的痞笑,将一只倒好红酒的高脚杯推过去,自己举杯示意,“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哥哥。” 第67章 “你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青年优美的唇线抿住高脚杯边缘,眼睫抬起,凯文一转不转地盯着坐在赌桌另一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还是像以往见面的每一次那样,永远冷漠,冷冽的脸上没有一丝泄露情绪的变化,似乎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东西可以撼动那个男人的镇定。 像一位疏冷而居高临下的神,弱小卑微的人永远入不了那双眼,在这位兄长面前自己连最起码的对手都算不上—— 凯文唇角的笑意凝固,心里弥漫起一种强烈的厌恶感,这家伙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他的生活,打破原有平衡,分走了父亲的爱与重视,却从始至终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到底怎么做才能影响他冰封一般的世界? 这是一种在漫长岁月中逐渐扭曲了的古怪感情,有点像掠食者成年后对领地和地位的争夺,比起继承人的身份,凯文更在意那一丝丝略显幼稚的征服感。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仰望我?! 当他与生俱来的优势被对方践踏得支离破碎,而始作俑者却对自己脚下被碾成齑粉的东西毫无兴趣,凯文从未感到如此的恼火——就连这次游轮上的见面也是一样,作为参与布局的人,他反倒是更像是守在赌桌旁的柔弱猎物。 为什么没有惊愕? 他多想在那张脸上看见惊慌失措的模样。 “你好,凯文——” 骆逸凡的声音很平静,那双深灰色的眸底清透无光,如同一柄削利的刃,状似无意地贴上脖颈,一剑便封住了命脉。凯文做了个极不明显的吞咽动作,显得有些不自在,被这样一双眼眸注视,很容易让人产生被生吞活剥的错觉。 骆逸凡的下一句话说得更轻松,似乎这真是一场兄弟间许久不见的闲谈,但凯文却转瞬间陷入被动。 他说:“你对我的死而复生毫不意外,看来确实是有人将我现在的状况告诉你了,凯文,你选择了一个自己掌控不了的搭档,更确定了原本不必成为对手的对手,你——活腻了么?” 凯文故作镇静地放下酒杯,扶住高脚的手指因为对方不做保留的讽刺而不住颤抖,“这是我的事,骆逸凡,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兄长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你会介入这件事确实让我非常惊讶。” 逸凡完全没有理会凯文的挑衅,用一种平淡的口吻说出‘惊讶’一词。 如果不是在底仓监控看见凯文·加西亚,骆逸凡恐怕还会被上一世shaw窃取巨额现金并炸毁赌场大楼的行为困扰一段时间。 那时,他不知道在shaw对立面的阴影内还潜伏着一个康奈尔·舒曼,更不会想到凯文会被舒曼利用。 按照正常时间轴,赌场事件发生在《蒙娜丽莎》失窃后的第四年,距劫狱的时间差有整整十个月,在fbi看来,这只狡猾的大盗前期活动频率很低,但每一次出手都抱有极强的目的性,并且影响愈发恶劣。 而两世最大的不同就是眼下众人身处的‘欧若拉号’,骆逸凡对这艘游轮的印象很模糊,当年的意外沉船事故并没有引起太大舆论反响,因为‘欧若拉号’的救援设施完善,整艘邮轮的获救率高达95以上,而游客更是全部获救,只有少数船员不幸遇难。 极地航线,这样高的生还率简直可以被写进海事教科书,就连挑剔的美国媒体也不得不赞叹弗雷德公司的安全性。 那天在公寓书房,逸凡也是根据陆岑对航线的描述才无意中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作为劫狱与赌场之间唯一可能穿插的意外,上一世,shaw必然经历了这场事故,也正是由于这次意外,拉斯维加斯迎来了那个春季最黑暗的一天。 ——他终于被人逼成了鬼。 “无论如何,你和那个叫做shaw的家伙都在这艘船上,”凯文的声音令逸凡回过神来,凯文轻笑着抿了一口红酒,灰眼睛因为酒光的折射染上一层诡谲莫测的暗红,“在这趟远行中,我只不过是丹尼尔邀请的来宾,不管你们将发生什么,我都只是一个看客。” 话音没落,凯文一打响指招来候在不远处的侍者,吩咐道:“取一副扑克,再点两千万筹码,快点。” “是,加西亚先生。”侍者朝凯文欠了欠身,然后快速去准备需要的东西。 “我们来赌一把,”凯文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修长的五指扣在桌面,有规律的依次落下,“看看这次究竟谁会先输到一无所有。” 侍者回来,将两千万筹码均分给两人,然后取扑克洗牌,恭敬道:“两位玩点什么?” “德州扑克。”凯文说。 闻言,侍者除去一副牌中的大小王,将剩余的五十二张牌洗得哗哗作响,这类荷官的手指都非常灵活,但是由于不会那么夸张地注重保养,所以比起大盗要逊色许多。 骆逸凡盯着他的动作看了一会儿,眸底倏然划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他感到有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最终只是在确认完对方没有出千后便收回了目光。 “凯文,你认为这张赌桌可以坐多少人?”骆逸凡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少年青涩的凯文,就像锋芒毕露的幼狮,明明爪和犬齿都不够锋利,却已经急于开始表现自己。 凯文冷冷道:“你想说什么?别跟我拐弯抹角!” “你认为,假如康奈尔·舒曼在场,会坐在你身边的位置么?” 荷官分牌,骆逸凡翻底牌看了一眼花色,唇线略微浮起,凯文刹那怔住,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见笑意。 “他只会坐你现在坐的位置——” “真正主导一切的神永远都不可能有同谋,你不过是颗棋子,怎么能妄想与康奈尔·舒曼为伍?凯文,你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凯文眉心拧紧,眸底浮现出怀疑与惊惧掺杂过后的复杂神色。 “请下注。”首轮分牌结束,荷官做出请的手势,提醒道。 “而且你还应该担心一点。”骆逸凡说。 凯文道:“什么?” 骆逸凡一躬身,直接将一千万筹码推向赌桌中央,凯文微微睁大眼睛,他没料到对方一上来就选择了孤注一掷。 逸凡靠回沙发靠背,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根香烟,淡淡道:“对于你来说这场赌局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手你将面临无法挽回的失败,而舒曼并不介意弃子。” “加西亚先生,”荷官说:“请下注。” 凯文深吸口气,脸色阴沉得仿佛结了一层冰,他没去碰面前的筹码,只是僵硬地说了一个词,“跟进。” 与此同时,游轮顶舱,水晶大厅。 烛火昏暗的照明下,化装舞会变得暧昧起来,华尔兹过后,下一首舞曲的节奏非常舒缓,不少闲聊的男女进入舞池,相拥着缓慢起舞。 男人贴在脊背的掌心仿佛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灼热感,萧瑜不自在地低着头,死死盯住对方衬衣正数第二枚纽扣,连呼吸的频率都降到微不可闻的程度,并不是因为怕,仅仅是觉得别扭。 俞希城戴着黑色金属面具,露出削薄的唇和线条俊逸的下颚,面具后男人幽暗的眼眸略微眯起,柔和的目光落在某只泛红的耳朵尖上。 那一刻他有种无法抵抗的私心,想把人搂进怀里,想低下头进一步做出某种亲昵的举动,然而希城能感觉到某种抗拒,正如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在不动声色地维持着舞者暧昧却并不逾越的距离。 萧瑜朝四周偷偷瞄了一圈,“麦琪小姐在哪里?” “阿远带走了,”希城道:“不用担心。” “哦,”萧瑜继续看纽扣,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师让你来的?” 希城静静看着某个不愿意抬头看自己的家伙,在心底叹了口气,片刻后才说:“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萧瑜一怔,还没来得及体会这句话的含义,只感觉落在脊背的手缓慢上移至脑后,五指扣住发丝稍稍用力,萧瑜不能反抗,只能顺从地抬起头。 “与陌生人交流要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不能看其他地方,”希城很有耐心地说:“况且在这里跳舞的人都很熟悉,你刚才的行为会让人感到不合理,小七,因为排斥我,你连最基本的欺骗手法都忘记了么?” “师兄……”萧瑜有些尴尬。 “算了,不用对我解释。”舞步戛然终止,俞希城牵着他的手离开大厅,沿着楼梯朝下层走去,“不是老师让我来的,”希城简言道:“我顶替了一名受邀宾客,你们还没发现?” “鹿鹿在负责核查工作,结果可能还没出来。”说到这里,萧瑜猛然意识到什么,“你瞒着老师擅自行动,而且还是插手他的计划,就不怕——?” 走廊尽头响起脚步声,萧瑜赶紧噤声,俞希城反应更快,拉着萧瑜闪身藏进设备间,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三人,这些人的步伐很稳,并且非常整齐,一听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家伙。 设备间狭窄且黑暗,萧瑜被希城护在身体和墙壁形成的狭窄空隙,小心翼翼地从圆形窗口往外看,那是三个着正装的男人,为首那个上半身非常强壮,凹陷的眼眶内是一双鹰隼似的眸子,萧瑜隐约能猜到对方恐怕是保镖一类的身份,但……会是谁的人呢? 这毕竟是丹尼尔·弗雷德用于订婚远行的游轮,能在这种背景下携带正统军队出身的保镖,他们的主人要么身份特殊,要么跟丹尼尔关系很好,不然实在是有些不太礼貌。 萧瑜大脑转得飞快,低声问道:“他们要去哪里?” 俞希城贴紧墙壁,朝几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可能是赌场。” “赌场……”萧瑜垂眸思索,眉心一点一点拧紧,他隐约感到不安,说:“逸凡在那里,我想过去一趟!” “等等,”希城拦住他,“有几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萧瑜点点头,“你说。” “几个月前,情报给了我一条反馈,说老师可能去过一趟拉斯维加斯。” 萧瑜大惊,“你知道他的行踪了?” “不知道,因为老师很少外出,”俞希城道:“这次也是偶然捕捉到了影像,我亲自鉴别过,应该是本人,在拉斯维加斯的威尼斯人酒店,他去见了一个人。” 萧瑜第一反应就是回顾本次受邀宾客的名单,除船员外宾客及随行人员共计230人左右,而其中来自拉斯维加斯的人是……萧瑜并没有特别记忆过宾客身份,只是随意浏览过一遍,他对那个人有印象,但又不是特别深刻。 “如果我的调查没有出错,老师去见的人是凯文·加西亚,威尼斯人酒店的代理董事长,同时因为旅游合作项目,他跟丹尼尔·弗雷德关系不错,而且同样受到了订婚典礼的邀请,现在就在这艘船上。” 俞希城看着萧瑜,继续道:“我调查了凯文的背景,发现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大概一年半前刚刚进入华盛顿的fbi总部,却在三月份时突然离职,之后死于一起交通事故,他的名字叫骆逸凡。” 萧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感觉心里徒然一凉,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希城,“组织的情报没查到任何与逸凡家庭背景有关的信息,你怎么肯定是他?” “小七——” 那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两个依然戴着面具,萧瑜鬼使神差地凝视着希城的眼睛,蓦地被里面的某种东西刺了一下。 希城轻声说:“师兄没有骗你的理由,那么你怀疑师兄的理由又是什么?” 萧瑜刹那静了,末了深深缓了口气,说:“还有什么?”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响起一阵细微的电流声,萧瑜赶紧抬手示意希城噤声,这个时间,一定是陆岑那边有结果了。 果然,等信号稳定后,陆岑的声音响起,他说:“目前游轮一共317人,比预定人数多了一人,现在能确定宾客人数无误,应该是船员里面混进了某个人,你们有没有遇见行为不合理的家伙?” “没有,”阿基米德那边噪音特别大,“我还在准备夜宵,已经忙疯了!” 萧瑜按下耳麦,说:“我刚从顶舱回来,那里应该——”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希城,决定刚才听到的内容晚一些再汇报给陆岑,“应该也没问题。” 他话音没落,通讯频道响起一阵‘笃——笃——’的长音,那只指腹划过麦克时才会产生的声响,看来逸凡现在不方便说话。 但是这两下长音又代表什么? 萧瑜心念电转,瞬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假如康奈尔·舒曼已经跟那个叫凯文·加西亚的家伙合作,而凯文又是逸凡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么混进来的那个帮手很可能会留在凯文身边暗中支援。 “鹿鹿,逸凡应该在赌场,看看他身边有谁!”萧瑜急道:“监控画面发给我!” 耳麦中传来有条不紊的敲击声,十几秒后,陆岑说:“看手机。” 萧瑜匆忙划开屏幕查看,他总共收到了两张照片,陆岑做事很细,第一张是整个赌场的平面图,上面用红点标注了位置,第二张是监控截图——那是一张位于角落的赌桌,萧瑜注意到之前走过去的三名保镖各自守住了一个出口,同时赌桌附近还有几个看上去非常可疑的赌客。 萧瑜关掉麦克,指着逸凡对面的那个人说:“这是凯文?” 希城平平嗯了一声,伸手在截图的上的另外一个人身上点了点,萧瑜顺着提示看过去,脸色顿时就变了——是赌桌旁的那名荷官。 第68章 时间接近十一点,宾客开始陆陆续续回套房休息。 目前‘欧若拉号’还没进入北极圈,海面没有结冰,行驶状况良好。 夜深后起了风,海浪很大,船身摇晃得有些厉害,为了安全起见,个别几名在甲板逗留的游客不得不返回客舱,避免发生不慎坠海的意外。 擦肩而过时,萧瑜注意到那些人脸颊被冻得通红,眉毛和发梢轻微结冰,大衣肩部挂着一层细密的水珠,他们走来的方向,地毯上印着一串潮湿的脚印。 “难道……下雨了?”萧瑜伸手抹开最近一扇舷窗,眼睛微微眯起向黑暗中波涛翻滚的大海看了一眼。 “应该是雪,”俞希城道:“现在的室外温度在零下30度左右,云层中的水会结冰,这条航线天气多变,其实并不适合冬季航行。” 萧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接话,一个大浪打来,船身猛地倾斜,几位宾客顿时失去平衡,惊叫着撞向墙壁。 萧瑜赶紧抓住扶手稳住身体,在他身后,俞希城的手掌虚虚护在萧瑜后腰的位置,见他没事便重新放了下来。 “各位尊贵的游客,您好,‘欧若拉号’正遭遇一场风雪,船体颠簸属于正常情况,船上各娱乐场所即将关闭,请大家马上返回房间,如有问题请与客服中心联系——再重复一遍……” 特殊天气游轮会采取相应安全措施,一旦宾客返回各自的套房,这艘游轮将出现许多真空地带,就像在火车时一样,夜深人静,旅客入睡,生物感知在长夜中将至最低点,更别说还有恶劣天气的掩护,倘若此时有人下手—— 萧瑜感到不安,刚一站稳就急忙推开楼梯间的大门,快步跳下台阶,“鹿鹿,我要知道赌场的情况,鹿鹿?!”他按住耳麦的手指瞬间僵住,受风雪影响,通讯频道只余下电流干扰的沙沙声。 俞希城紧随其后,赶在萧瑜冲进三层通道前将人拖回来,死死按在楼梯间的拐角处,两人身体贴紧,完全隐藏进那片狭窄的阴影内。 “放——!” 声音戛然而止,男人铁钳一般的五指扣在脸颊两侧,萧瑜口鼻被完全封死,疼得眼泪差点下来,一双乌亮的眼眸蒙上水光,在暗淡的光线中微微颤动。 一墙之隔,脚步声响起,宾客在船员的护送下离开赌场。 萧瑜被憋得近乎窒息,又不敢出声,只能轻轻扯了扯希城衣角。 希城非常冷淡地垂眸看了一眼,某只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眨眼睛。 “……” 俞希城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手劲儿放松下来,萧瑜如获大赦,贪婪地呼吸着指缝间透出的稀薄空气。 少年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掌心,随着呼吸的频率,他都能清晰捕捉到两片唇蹭过肌肤的奇妙触感,俞希城眼睛眯起来,深深注视着对方额发下低垂的眼睫。 每一次目光相遇,每一次身体接触,每一次听他唤出‘师兄’这个称呼,希城自认为已经密封起来的心便会不受控制地开始颤动,从小到大,他们之间最大的幸与不幸都是曾经亲昵过。 脚步声渐远,俞希城收敛起那丝混乱的情绪,放开萧瑜,恢复两人之间既不疏离又不亲密的距离,淡淡道:“那个荷官是老师的人,在他更换身份以前确实应该尽快除掉,不过登船到现在还不满24小时,你真想直接当着外人动手?” 萧瑜头疼地按住额角,低头静了一会儿,小声说:“抱歉,我……有点冲动。” “老师已经发现了你的弱点,所以才会跟别人合作,凯文·加西亚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骆逸凡就是诱捕你的饵,小七,如果你无法做到出其不意,下场只有沿着老师布下的陷阱,一步一步困死自己。” 萧瑜犹疑地抬起头,正迎上俞希城清冷的眸光,那种眼神并不锋利,反而透出一种宁静的柔和,却在一瞬间令他产生了被击穿灵魂的怪诞感。 此时赌场内,由于船体不稳,到处都是翻倒的酒瓶和筹码,玻璃渣子碎了满地,几名侍者正在打扫现场,整间大厅只剩下角落里那张赌桌的赌客还没有散去。 赌场正门被大力推开,一位送完旅客的船员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同时高喊道:“下雪了,外面风很大,先生们,娱乐时间结束,我送你们回套房休息,等明天天气好了——” 守在正门的保镖上前一步,将这个不长眼的家伙拦了下来。 受到打扰,凯文不悦地微微蹙眉,眼睫抬起,朝入口那扇颤巍巍合拢的木门看了一眼,非常冷淡地吩咐道:“让他安静。” 站在扶手椅后的保镖朝他一躬身,转身正要去处理,凯文忽然抬手示意,保镖只好又折回来在他旁边俯下身,“您说。” 凯文端起红酒抿了一口,道:“清场。” 闻言,发牌的荷官动作停住,“加西亚先生,”那名荷官将纸牌倒扣着推向凯文,说:“依照我们的经验,风雪夜航行并不安全,建议您听从船长安排,打完这局尽早回套房休息。” 凯文盯着荷官那张扬起公式化笑容的脸,嘴唇抿了抿,竟意外的没做反驳。 “你叫什么名字?”骆逸凡道。 荷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指着胸前的铭牌,微笑着说:“船副先生,我是员工编号a067的肖恩,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么?” 他话音没落,室内顶部照明啪一声同时熄灭,整个赌场霎时陷入漆黑一片。那些正规军队退伍的保镖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将凯文掩护在身后,空气中接连响起数声拨开枪械保险栓的金属声。 “所有人不许动!”有人大喊:“去检查电箱!” “是!”靠近出口保镖立刻行动起来。 肖恩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灵敏的五感在黑暗中无限延伸,他能感觉到左前方有几个频率稍稍变快的呼吸声,而右手边却早在失去照明的同时安静下来——那只扶手椅已经空了。 大厅内脚步声凌乱,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下却存在某种及其微弱的动静,随着那个鬼魅般的家伙出手,他可以捕捉到的脚步声越来越少,电力迟迟不见恢复,直到最后一切安静,而时间不过过去了短短几分钟。 有个人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守在几个入口处的全部保镖,甚至没发出一丁点肉体击打或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意识到这点肖恩无法抑制的感到心惊,这艘船上竟然存在这种身手的家伙! 会是谁?! 就在他晃神的刹那,身后空气轻颤,一只手绕过身侧,两指间夹稳的陶瓷刀片提至咽喉,紧接着毫不客气地压在了动脉上。 锋利的刀刃割破表皮,血线淌下,肖恩感觉不到疼痛,却在嗅到血腥味的瞬间猛然回过神,然后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道:“小七爷?” 萧瑜觉得有些奇怪,这一下得手太容易了,对方根本没做任何反抗,他单手封死那名荷官的要害,另一只手摸索到他脸侧,轻轻一划,挑起那层与肌肤质感毫无差别的易容面皮,一寸一寸撕扯下来,“好久不见——安琪拉小姐。” 顶灯重新亮起,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被敲昏的保镖和赌场工作人员,凯文在几名保镖的身体缝隙间抬头望过去,正看见骆逸凡将一个体重少说也有200多磅的家伙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而大厅另一边,同样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三个,安琪拉瞬间确定人数,但碍于刀片威胁无法回头,她垂眸看了一眼凯文,然后对萧瑜道:“对保镖下手的另一个人是谁?” 她穿着男侍者的制服套装,顶着一张美艳性感的混血面孔,声音却依然维持着男性略显低沉的音色,萧瑜以拇指去按压她颈部,注意到那里的肌肉非常僵硬——这是一种古老的易声手法,以药物麻痹人咽部的神经与肌肉,同时还必须经过长期的定向训练,才可能达到男女声逆转的效果。 萧瑜不理会安琪拉的问话,陶瓷刀片扼紧,说:“老师的计划是什么?” 安琪拉闻言顿时笑了,玩味道:“舒曼先生的计划在黑色卡片上写得清清楚楚,小七爷,您会不知道‘通知’对于盗贼的意义?” 萧瑜不置可否,安琪拉唇角噙着的笑意加深,继续道:“小七爷,今晚若是让我逃了,舒曼先生就会知道他身边有个暗中帮你的家伙,即使我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要boss吩咐下去,查出这人是谁不过是时间问题。” 两人身后,俞希城还带着参加舞会时的面具,听见这话,他垂在身侧的手掌颤抖着握紧,骨节搓响,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举步正要上前,骆逸凡察觉到他的意图,先一步走过去挡在他面前。 “别冲动,”骆逸凡压低声音道:“这里是海上,眼下信号干扰严重,即使让她跑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将信息送出去,没必要在其他人面前暴露你的身份。” 希城不方便开口,沉默片刻,最终缓慢地点了点头。 “小七爷,”安琪拉盯着面前拿枪指着她跟萧瑜的保镖们,猫一样的眼珠略微一转,说:“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您。” 萧瑜:“你说。” “您有多久没联系上那个黑客了?”安琪拉狡猾地说:“就是少昕非常欣赏的那个人,好像是叫deer?” 她话刚出口,萧瑜、逸凡和俞希城同时一惊,安琪拉一直在等这一秒不到的空当,果断偏头避开要害,陶瓷刀片割进肌肤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涌出。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1节 这是近似自杀行为的反击手段,安琪拉仗着自身肌肉麻痹未消,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劈手格挡开萧瑜二次攻来的刀片,朝那些保镖喝道:“开枪!” “shaw!” “小七!” 电光火石间,枪声骤响,萧瑜急忙朝旁边一扑,子弹擦过肩膀血线飚出! 萧瑜疼得倒吸口气,顺势就地滚开,手掌撑住地面瞬间找准重心,紧接着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身弹起,刹那欺身至最近一名持枪的保镖近前。 保镖只看见眼前黑影一晃,下一秒空气中爆开恐怖的骨骼断裂声,与对方出手的动作相比,手臂折断的剧痛似乎来得无比迟缓,直到萧瑜将枪口抵上凯文眉心,那名保镖才抱着拉拢的胳膊哀嚎着滚到地上。 “让你的人把枪给我收好!” 少年幽暗的眸底一片冰冷,带着地狱归来的死气,与之对视时,凯文呼吸一滞,仿佛于那人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萧瑜右臂的袖子被血液殷湿黏在皮肤上,持枪的手腕不住颤抖,他厌恶地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凯文,冷冷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是逸凡的兄弟,否则今晚你会成为死在我手上的第一个人。” 说完,萧瑜漠然转身,把枪塞给骆逸凡,“去找鹿鹿,不要离开他,如果通讯恢复,请立刻告诉我他平安无事。”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逸凡听见了相遇以来萧瑜最为阴冷的声音,他说:“我去追安琪拉,我一定——亲手解决她。” “shaw……” 刹那间,前世今生,两个截然不同的shaw仿佛彻底重合在一起。 骆逸凡眉心拧紧,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刚刚血洗完赌场大楼,却能站在酒店窗前,笑得事不关己的家伙,然后他用最轻佻地对他说出那句,“探员先生,我想我看上你了。” 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场景,拉斯维加斯火光冲天,夜幕被燃烧成诡谲的色彩,威尼斯人酒店被炸毁了近三分之一,街道停满了赶来急救车,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而shaw却在那样的环境下说出了爱你。 第69章 船舱三层的走廊漂浮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这种气息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察觉,可对于从小经过特殊无感训练的大盗来说却非常清晰。 陶瓷刀片在安琪拉颈侧留下的伤口很深,虽然没伤及动脉,但依然造成了大量出血,再加上保镖开枪时异常混乱,安琪拉身上很有可能还带着枪伤,所以她此时最需要一个安全并有条件处理伤口的地方。 船舱内部结构错综复杂,按照设计图,这层有不少供旅客娱乐的棋牌室、健身房、游轮餐厅、赌场,以及部分二等套房,可以说是整个‘欧若拉号’构成最复杂的一层。 萧瑜沿走廊左拐右拐,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追错了方向,那个女人非常谨慎,地板极少出现滴落的血点,追踪起来特别困难。 不消片刻,走廊行至尽头,游轮餐厅大门半敞,通道轻薄的光穿过门缝在光洁的大理石表面投下一道减弱的光带,萧瑜站在明亮的装饰灯下,根本看不清餐厅内的情形。 他没着急进门,而是按下耳麦确认信号状况,通讯频道依然只有沙沙的干扰声——萧瑜心跳很快,还是头一次体会如此强烈的紧张感。 受船体倾斜影响,餐厅不时传出桌椅在地面拖动的摩擦声,萧瑜回头看向最近一盏照明,然后从腰间摸出陶瓷刀片,紧接着咻的一声,刀片脱手飞出,直刺向装饰灯。 这一下用力非常巧妙,那盏灯泡本身并没有炸裂,刀片嵌进玻璃罩后堪堪割断了灯丝。光线暗淡下来的一刹那,萧瑜猝然推开餐厅大门,整个人快得犹如一道模糊的影子,瞬间融入阴影。 游轮餐厅足有上百平米,摆放着十余张圆桌和配套的高背椅,萧瑜静静潜伏在餐厅最右侧的天鹅绒帷幔后,如同长夜中守候猎物的捕食者。 这里的血腥味较之前更重一些,安琪拉必定就隐藏在这间餐厅的某个地方,萧瑜跟这个女人只在维拉德酒店门口见过一面,对这家伙的身手一无所知,而相对的,安琪拉为舒曼做事,自然对萧瑜了解得非常透彻。 玻璃窗外,绵密的大雪从天而降,海面翻滚发出震耳的浪涛声,萧瑜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手掌撑着地面稳住身体,他戒备地眯起眼睛,努力在一片混乱中辨别出那种被人为隐藏的细微响动。 倏然之间,一滴尚带体温的血珠自穹顶滴落,穿过数米高度蓦地溅落在手背上,萧瑜心里瞬间意识到什么,身体反应更快,曲起的双腿骤然发力,直接朝一旁侧滚避开。 在他身后,宽大的玻璃窗映出一道黑鸟般的虚影,空气震颤,女人纤细的腿仿佛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凌空直下,狠狠劈进上一秒萧瑜落脚的位置。 竟然在天花板上! 萧瑜心中大骇,原本破坏照明就是为了避免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结果还是被她抢到了先手,这女人简直比预想的还要难缠! “呵,反应还挺快——” 话音没落,安琪莉落地同时脚下一点,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瞬间钻进视野视角。 萧瑜来不急转身,隐约感觉身后有什么在快速靠近,近乎是在危机感诞生的一刹那,女人甜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说:“没想到今晚就能跟您动手,时间可是比我预计的提前了不少呢。” 卧槽好快! 萧瑜心里凉了半截,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身体的自主反应此时灵敏到了极点,他仅凭潜意识的判断急退几步拉开距离。 难道是近身格斗型的大盗? 萧瑜觉得奇怪,对方毕竟是女人,在体能力量等方面与男性悬殊巨大,他回忆起在洛杉矶见到唐少昕的情景——那绝不是普通格斗能造成的伤害,这个家伙绝对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萧瑜摸出刀片,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漂移转身,安琪拉紧随其后,如影随形地揉身贴上,双手极不明显的轻轻一抖—— 萧瑜敏锐地捕捉到这处细节,却无法看轻对方手上究竟多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两人首次正面交手,同样是擅长使用小型冷兵器的大盗,攻防操作甚至可以细化到几英寸之间的精确距离。 萧瑜闪身躲开对方直刺而来的右手,顺势擒住手腕,另一只手夹稳陶瓷刀片向上一抹,与此同时,安琪拉左手扣住萧瑜肩膀,五指骤然发力。 一切不过数秒之间,鲜血飚出,萧瑜痛得眼前一黑,刚刚被子弹擦伤的手臂又被安琪拉摸了一下,肩膀登时多出五个窟窿——妈的,大意了!这处伤口很深,血液迅速浸湿了西装外套,萧瑜感到有些棘手,这婊子竟然在指甲缝里嵌了刀片,根本就是个疯子! 另一边,安琪拉长发披散,额角到耳廓间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她抹了一把被血液糊住的眼睛,阴狠地瞪着萧瑜,冷笑道:“小七爷,您可看清楚了,我不是用那种东西就能解决得了的对手。” 萧瑜按紧出血的肩膀,缓慢起身,眼睫抬起,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安琪拉,玩味道:“是啊,所以我才不敢一个人过来解决你呀。” 仿佛是对他这句话的回应,砰地一声,餐厅大门关紧,唯一一道光源被阻断,安琪拉猛然怔住,紧接着惊惧不已地看向入口处,厉声道:“谁?!” 脚步声响,来人完全没有隐匿行踪的意思,几秒后,餐厅吊灯亮起,安琪拉脸色阴沉,死死盯住那个按亮开关的男人的背影,隐约感觉有些熟悉,“你是——” 俞希城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就近拉开一张高背椅落座,他摘下面具,然后从西装内取出一把配了消音器的柯尔特蟒蛇搁在面前的桌面上。 “三少!”安琪拉愕然睁大眼睛,被眼前这人的身份震惊到无以复加,“您怎么会……您背叛了boss?” “我始终承认康奈尔·舒曼是我的老师,安琪拉,我和他之间是师生关系,尊重,但并不效忠,所以不存在背叛与否的问题。” 男人的声音很轻,有种平铺直叙的淡定感,说完,希城看向萧瑜,疏冷的目光在接触到某只鲜血淋漓的肩膀时微微一暗,旋即又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轻描淡写道:“动手,小七,师兄就在这儿看着,安琪拉敢还手我就替你废了她。” ——就像是最狠戾的猎食者在训练未曾经历杀戮的幼兽此时餐厅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在场的另外两人同时怔住,这已经不再是一场单纯的狩猎,眼下不管是萧瑜还是安琪拉都无法再决定未来即将发生的结果。 “或者,安琪拉,”希城拨开柯尔特蟒蛇的左轮,将子弹一枚一枚插进去,“你先回答我,刚才是用哪只手伤了小七?” ——他以旁观者的姿态登场,却在一瞬间夺去了全部主导权! 同一时间,游轮底舱。 骆逸凡通过密码门后直奔走廊尽头的房间,听见动静,陆岑略带讶异地抬起头,两人照面,骆逸凡迅速环视一周后,说:“这里没事吧?” “天气影响了通讯器信号,我正在尝试自己建立一个局域覆盖游轮的小型基站出来,已经快完成了,”陆岑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说:“赌场那边怎么样?shaw呢?” 骆逸凡站在布满监控屏幕的舱壁前,眼睛眯起,快速浏览过那些不断切换的监控画面,沉声道:“还记得那个伤了少昕的安琪拉么?” 陆岑眉心拧紧,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多出来的那个人是她?” 逸凡平平嗯了一声,翻开袖口查看时间,简言道:“今晚的事说来话长,详细情况等下再告诉你,现在shaw在追安琪拉,我得先去找他——”他顿了顿,偏头看向陆岑,“切船舱三层主要区域监控。” 陆岑立即着手调取了几处监控,然后起身快步走过来,“我跟你一起,那女人差点废了少昕,实力绝对不弱,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 “时间有限,安琪拉以你出事了作为噱头脱身,shaw不放心,所以让我回来确认安全,”闻言,陆岑忍不住失笑,骆逸凡又道:“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 “还有谁?”陆岑有些惊讶。 骆逸凡没说话,目光在显示屏上依次掠过,最终死死锁定在右上角的一处监控画面上,陆岑顺着看过去,那幅监控画面的显示地点是位于三层走廊尽头的游轮餐厅。 ‘欧若拉号’的探头布局并非专业人员设计,没有做到无死角完全覆盖,陆岑乍看之下没发现任何异常,几秒后才注意到屏幕一角的地板上有少量喷射状的血点。 “俞希城在,”骆逸凡淡淡道:“走吧。” 陆岑悬起的心稍稍落定,说:“他不该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骆逸凡脚步顿住,犹疑地回头看向陆岑,“怎么说?” “在华盛顿那几个月,boss特意叮嘱过希城要尽量少插手跟shaw有关的事,”陆岑说:“舒曼不是随便就能隐瞒过去的对手,一旦被他发现,希城的处境将变得非常麻烦。” “花费近二十年时间才培养出的继承人,boss相信舒曼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心血付诸一炬,所以他必定不会杀害希城,但也不会轻易放过背叛他的人。” 船舱三层,游轮餐厅,一道暗红的血迹沿倾斜的地板扩散开来。 安琪拉狼狈地伏在地面上,身后拖着一条染血的带状痕迹,她腕被子弹打烂,大口径子弹对人体的穿透力可以说是破坏性的,左手仅剩下一点筋肉勉强与手臂连接,而这只是她身上六处枪伤的其中一个。 柯尔特蟒蛇第一轮子弹打空,火药味消散,俞希城将空弹壳取出立在桌面上,再装填新的进去。他的动作很慢,显得很有耐心,弯曲的十指匀称修长,那是一双稳而精准的手,擅长临摹也同样擅长杀戮。 “小七,”俞希城轻声提醒,“你越犹豫,她伤得就会越重。” 萧瑜深深缓了口气,完全没料到局面会演变成一场虐杀,他不会畏惧对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却无法面对眼下毫无还手之力的安琪拉。 六枚子弹全部命中了人体活动的关节处,并无一例外的将骨骼打得粉碎,她就像一个全身瘫痪的废物,连爬行都变得异常困难。 “师兄……”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响,被消音器隐匿的枪声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子弹从安琪拉后脑射入,脑浆混合着血液飚上地面,涂出一片血肉模糊的扇形痕迹。 萧瑜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恰在此时,餐厅大门被人打开,两人同时回头,正看见陆岑和骆逸凡进来,萧瑜瞬间松了口气,走过去狠狠拥抱住陆岑。 “我知道她可能在骗我,但——” “我明白,没提前考虑到信号问题是我的失误。”陆岑打断他,安抚性地摸了摸萧瑜的头,“这里我会处理,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 说完,陆岑把萧瑜交给逸凡,吩咐道:“带他走。” 待两人离开,脚步声彻底消失,陆岑看向俞希城,脸色彻底严肃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boss说的话忘记了么?如果被舒曼发现——” “他已经发现了。”希城收起枪,在安琪拉身边单膝跪下,开始搜索可能用到的物品。 陆岑眉心拧紧,“你怎么能确定?” “不管是几个月前去拉斯维加斯找凯文,还是这次游轮上的行动,老师都没有通知我,在他的游戏规则中,排除在外就等于不信任。” 俞希城翻出一只手机,按亮屏幕。 系统提示他使用touchid或者输入密码,他拇指维持着按住ho键的动作,片刻之后指纹采集完成,手机解锁。 希城表情瞬间变了,这是从安琪拉身上搜出的手机,而他的指纹却可以解除锁定,这意味着从一开始这部手机就是为他准备的! 整部手机近乎全新,没有安装任何app,邮箱图标的左上角有数字1的新邮件提示,希城点进邮箱,被隐藏了发件人地址的eail写着—— 【你身边的人同样不值得信任。】 “你身边的人,”陆岑不解,“舒曼指谁?” 俞希城静了几秒,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今晚早些时候,我为了单独跟小七见面,安排宋远带走了弗雷德的未婚妻——看来,他是老师的人。” 第70章 陆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并不算晚,游轮摇晃成这样旅客根本不可能入睡,眼下这种情况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搜索。 “暂时不要告诉shaw,他的伤需要休息,通讯恢复后我会先联系ivan。” “其实不需要担心麦琪,”希城收起手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褶皱,“老师的目标不是这个女人,为了完成卡片限定的时间,她至少可以活到二十五日当晚,在这以前都是安全的。” 陆岑抽出两根香烟,分给希城,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这个道理我明白,只不过我们受人委托登船,第一晚就把人家未婚妻弄丢了,有点说不过去。” “船上还有谁能帮上忙?”俞希城道。 陆岑说:“我们来了四个人,现在就剩下被你收买的那个健身教练,叫阿基米德,不知道三少还有没有印象?” 俞希城:“……” 陆岑嘴角挽起的笑容恰到好处,显得温文尔雅且非常友好,但希城总觉的眼前这黑客在说这话时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嘲弄味道。 “叫上他,一会儿底舱见,”俞希城道:“我留下来处理现场。” 半小时后,游轮最底层。 阿基米德披着灰色员工外套,里面是萧瑜给他准备的加大码轻松熊连体睡衣,窝在沙发角落,低垂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陆岑坐在电脑桌后,修长的五指嗒嗒敲打着键盘,继续完成局域信号发射装置的收尾工作,余光不经意一瞥,他注意到底舱密码门外站着个人。 “阿基米德。”陆岑抬头唤道。 阿基米德猛然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连滚带爬地跑到电脑桌前,端起咖啡壶帮陆岑把马克杯蓄满,然后毕恭毕敬地说:“鹿老大,还有什么事?” 陆岑:“……” “谢谢……”陆岑简直哭笑不得,“麻烦把外面的门开一下,有人来了。” “是!”阿基米德又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几分钟后,俞希城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惊恐的阿基米德。 陆岑注意到希城的西装湿了,想必为了处理安琪拉的尸体去过甲板,“坐,”他指了指沙发,然后对阿基米德道:“给三少倒咖啡。” 阿基米德端着咖啡壶,小心翼翼地挪到希城旁边,倒好咖啡以后弱弱地问:“要……加点什么?” 希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阿基米德对希城的印象始终维持在地铁莫名其妙捅了萧瑜一锥子的变态神经病,当即被那个眼神吓得一哆嗦,赶紧一溜烟地跑回陆岑的扶手椅后边,躲了起来。 “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陆岑说:“我们出委托的习惯是人员向来很少,设备会比较全,这里的视频记录下了起航到目前为止的全部细节,虽然存在监控死角,不过不清楚你的手下了不了解这点。” 希城长腿交叠靠在沙发背上,端起滚烫的咖啡喝了一口,他并没有理会陆岑的话,而是反问道:“你们出委托前有没有了解过麦琪这个人?” 陆岑被问住了,眼神旋即变得微妙起来,他静了几秒后,道:“坦白的说,这趟委托前期准备时间有限,我们只来得及接触弗雷德本人,他身边包括这艘船上的员工和受邀宾客的身份都没有排查。” “昨天上午例会,shaw说过他认为麦琪的行为有些奇怪,早些时候我已经把调查她相关背景的要求反馈给组织,不过现在信号受阻,这……算是我的个人失误吧。” 俞希城说:“调查只是常规手段,它只能帮助你了解目标的部分信息,而且还不能保证绝对真实。陆先生,在这项委托中你首先应该明确自己的对手是谁,然后你就会明白如果舒曼老师想要完成某种安排,就必然不会在身份上出问题。” 陆岑听得有些模糊,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你后面的那个家伙,有没有给你什么提示?” 话毕,希城和陆岑同时看向阿基米德。 阿基米德:“???” “难道……”陆岑眉心拧紧,不可置信地重新看向俞希城。 “在巴黎时,我相信你们同样掌握了马克·霍尔特(卢浮宫警卫队长)的详细个人资料,但是如果不是这家伙自己交代假冒身份的事,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而且如果安排这件事的人不是我,你们的委托大概等不到潜入卢浮宫就已经失败了吧?” 陆岑刹那怔住。 希城眸底泛起一层冰冷的狡黠笑意,继续道:“雷纳德构想的世界太美好了,他想培养身手出色同时作风正派的下属,想为盗贼的世界制定某种秩序,‘组织’就是他的实验品,只不过——”他顿了顿。 “陆先生,我承认你作为一个技术性leader头脑确实不错,面对fbi这种对手或许还算得上游刃有余,但是从《蒙娜丽莎》开始,你们所面对的对手变成了大盗,而大盗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希城放下杯子,略带讥讽的目光落在陆岑身上,“所以,即使今天我突然得知跟在身边七八年的手下其实是老师安插的卧底也不会感到半点惊讶,因为这符合大盗的手段,活在这个世界必须清楚地了解一件事——那就是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被信任。” 陆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涉及这单委托的人都值得怀疑。” 俞希城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道:“不要相信手上掌握的资料,他们都是老师布局的媒介,既然选中的是丹尼尔·弗雷德及他的未婚妻,就代表他们存在被利用的价值。” “老师的目标只有shaw,根本不会在意卡片提及的冠冕,这绝不是一场挑战,最后的结果必然涉及生死——保护与被保护都是假象,能从游轮上逃出生天才是委托最本质的内容。” 陆岑有些犹豫,“难道真的不用去考虑麦琪的安全?如果丹尼尔天亮后发现未婚妻失踪了,我们应该……” “登船到现在即将24小时,弗雷德有联系过自己的未婚妻么?”希城道。 陆岑摇头,希城又道:“所以他并不关心麦琪,我们等到天亮以后再慢慢找人,你可以暂时忘记我刚刚说过的话,继续把委托的戏演真实一些。” ◇ 时间进入后半夜,风雪转小,海面平稳下来后‘欧若拉号’的颠簸不再那么厉害,担惊受怕了大半宿的旅客终于陆续睡去。 萧瑜眼前一阵阵发黑,光裸着上半身站在盥洗室的洗手池前,他起伏的胸膛黏着血污,惨白的唇瓣微微抿紧。 池子里盛着半盆血水,衬衣碎片和一把剪刀,一旁的金属架上摆着小型急救箱,是套房的配套物品,只有一些纱布、创可贴、医用酒精这类用于紧急包扎的东西,用处不大,但是聊胜于无。 镜子映出的他丧失血色的脸,肩膀的伤口很深,还有一些布料嵌在皮肉间被血液凝住,稍微一扯都疼得钻心腕骨。 萧瑜手掌撑着水池边缘,手背经络暴起,身体极不明显地颤抖着,脊背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刚才脱去衬衣的时候牵动了伤口,血痂再度开裂,等这阵疼痛过去,他这才取了一块被酒精浸透的纱布,然后整个覆盖在肩膀上。 “嘶……” 纱布迅速被血液染红,酒精渗入伤口,刺激着无比敏感的末梢神经,萧瑜低低抽了口气,忍着疼把融开的血痂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套房门响,萧瑜抬头透过镜子朝身后看去,骆逸凡走进盥洗室,将一只大号急救箱搁在储物柜上,说:“怎么样?” “需要缝合,”萧瑜把纱布扔进水池,重新拿了一块干净的吸干伤口附近的汗液,“不过在这以前得先把里面清理一下,我够不到。” “我来吧。”骆逸凡道。 说完,他拉过两把椅子,萧瑜失血过多到现在精神有些难以集中,直接点头默许,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枕着完好的左臂歪头趴在盥洗池边休息。 骆逸凡把手洗净擦干,在另外一把椅子上落座,熟练并小心翼翼地翻开伤口查看情况,淡淡道:“理论上需要注射破伤风针,但是船上没有,我只找到了一些消炎药,等回去以后再好好处理一下。” “没事,外伤而已,死不了。”萧瑜合上眼睛,小声嘟哝。 骆逸凡吻了吻他挂着冷汗的脸颊,萧瑜醒了,微微侧过头与他接吻,这个吻很轻,谁都没有深入的意思,唇分时逸凡抚开对方黏在脸颊和额头的碎发,静静地看着那双黑眼睛。 逸凡没说话,但是那种眼神让萧瑜觉得很幸福,他能感觉到他的心疼,这种传递比语言更治愈。 “离天亮还有多久?”萧瑜问 某只眯起眼睛,像一只灰头土脸的猫,扒着盥洗池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骆逸凡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每次出来这家伙都得受点伤,真不知道上一世是怎么忍过来的。 “这里夜晚长,大概要等到上午九点才会日出,所以还有很久。”骆逸凡边说边从急救箱里取出镊子,消毒后重新翻开伤口,把里面的衣物纤维夹出来。 “顺便说一下,也没有麻药。” “不用麻药,”萧瑜额头全是冷汗,目光涣散地盯着逸凡给针穿上缝合线,忍不住道:“你稍微算一下大概要缝几针,我不太喜欢线在肉里拉扯的感觉……” 骆逸凡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习惯了。” 萧瑜笑了笑,说:“小时候有专门针对疼痛的训练,那时候确实比较麻木,现在不行了,我得适应适应。” 骆逸凡开始缝合,顺便跟萧瑜聊天分散注意,“舒曼用什么方法训练你们?” “电流,”针刚刺进去时某只忍不住一抽,整张脸皱成了一只小笼包,颤声道:“别问过程,太丢人了,换个话题honey,这个想想就好疼!” 骆逸凡:“那说点正经的吧——” “咦!”萧瑜打断他,坏笑着眯起眼睛,“你还会说不正经的?说几句听听~” 骆逸凡:“……” 这种只有两人在场就开始耍流氓的性格实在是……前探员先生有点无语,更无语的是他发现自己非常喜欢某只的这种属性。 但后来逸凡也没顾上说不正经的逗他开心,因为萧瑜疼得浑身颤抖,根本没心思开口说话。 缝合完最后一处伤口,骆逸凡打结后剪断缝合线,又用蘸了酒精的纱布消毒并擦去血液,萧瑜手臂上还有一处子弹擦伤,他检查完情况确定问题不大,之后起身给浴缸放水,说:“过来,我帮你洗干净。” 萧瑜面色惨白,嘴角挂着咬破后沁出的血迹,西裤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摇晃着站起来,脚步有些发飘,走过去的第一件事不是坐进浴缸,而是伸手去解逸凡的船副制服。 “你受伤了。”骆逸凡没有阻止,只是轻声提醒。 萧瑜动作很快,除去外套以后仅用一只左手去解衬衣纽扣,他仰起头,目光相遇的刹那,骆逸凡明显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浴室柔和的暖色灯光下,少年精致的眼尾略微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还带着泪水的雾气,狡猾的笑意荡漾开来,衬得那张苍白的脸反倒是有几分病态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蹂躏—— 骆逸凡:“……” 逸凡舔了舔干涩的唇缝,赶紧把这种古怪的想法压抑下去。 “所以等下不要太暴力~”那是故意被拖长的玩味口吻,唇瓣蹭过对方耳侧敏感的肌肤,萧瑜笑得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手掌描摹着腹肌的轮廓一路向下,解开皮带后慢条斯理地滑进底裤,轻轻握住那个半勃的部位。 细腻指腹摩擦过那个表面充血的阳筋和血管,最后极有技巧地按摩起湿润的顶端,这种挑逗实在太露骨了,过电一般快感在小腹以下游离不散,骆逸凡克制地呼出口气,单手环过萧瑜腰侧,将他狠狠勒紧怀里。 “啊!疼疼疼!” 肩膀扯动,某只疼得眼角带泪,另一只手却不老实的加大摩擦,骆逸凡险些失控,舍不得弄疼他还要忍受报复性的各种挑逗,简直快被这混蛋折磨疯了。 算了,正直的探员先生在心里挣扎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还是弄疼他好了。 【神说:“要海蟹~”】 第71章 翌日下午,海平面上空阴云密布,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 从舷窗望去,云层翻滚,黢黑的海水浩浩荡荡,羽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形如一曲悲壮的黑白默剧,那是在陆地永远也不可能看见的怪诞景象。 北极圈的雪季往往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对于旅行来说绝不是什么幸运的事,索性风停了,即使温度骤降,‘欧若拉号’的航行状况也已经恢复稳定。 套房漆黑一片,空气中那丝暧昧不清的腥膻气味还没有散去。 床铺上隆起的一团棉被动了动,失血过多的相关症状在在几小时后完全显现出来,萧瑜醒来后感觉头昏得厉害,眼睛发黑,虚软的四肢使不上力气,稍微一动就牵扯到下面某个使用过度的部位,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唔——” 萧瑜好不容易翻身成平躺的姿势,手背搭上额头试了试温度,终于松了口气,游轮药品不足,幸好割伤、枪伤和那个地方的出血都没有引起发热。 身体被清洗过了,肩膀的伤口消毒并包上了纱布,另外半边床已经空了,萧瑜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是下午三点半,依然没有信号,这意味着游轮除了驾驶室的无线电之外,其他人基本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这种孤立的感觉非常糟糕。 这时,门外传来三下敲门声,萧瑜警觉地睁大眼睛,说:“谁?” “老大,你起来了?”阿基米德道。 萧瑜嗯了一声,重新放松下来,按亮床头灯,忍着痛,手脚利索地起床穿上一套新的衬衣和西裤,光脚走过去给他开门。 “deer让我过来——” 阿基米德话刚说了一半,萧瑜食指抵上唇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探出头朝门外看了看,然后低声道:“进来说话。” 房门关紧,萧瑜懒洋洋地走进盥洗室洗漱,阿基米德扒着门框,像一只憨厚老实的大狗,一眼就注意到了洗手台上的急救箱,以及用密封袋封装好的沾血纱布,弱弱地问:“昨晚……你受伤了?” 萧瑜含含糊糊地唔的一声,喝水漱掉满嘴的泡沫,眼睛笑得弯起来,从镜子里看阿基米德,安抚道:“别担心,委托中受伤是正常情况,况且伤得也不算重。” “哦,”阿基米德抓抓脑袋,“难怪半夜没看见你。” 萧瑜狐疑,“凌晨开会了?” 阿基米德点头道:“地铁上伤了你的那个男人也在。” “说的什么?重要么?把你能记下来的给我复述一遍——”萧瑜了解阿基米德,这家伙毕竟是圈子外的人,连新手的算不上,即使在场,听俞希城和陆岑这两个人精谈话多半也是一知半解。 果不其然,阿基米德重复的内容逻辑极度混乱,但萧瑜还是捕捉到了某些关键信息,匆匆用毛巾抹干脸上的水,转身看向他—— “远哥是老师安插在师兄身边的眼线,这件事我倒是不惊讶,毕竟他跟师兄的时候,师兄还没从老师手下独立出去,说白了,远哥一个下属,即使挂着希城的名字,说话做事还得看舒曼这个大boss的眼色,只不过……” 与其说是分析给阿基米德听,萧瑜此时反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若有所思地走出盥洗室,返回床头装备上陶瓷刀片和通讯器,阿基米德拿来西服外套帮他穿上,萧瑜眉心锁紧,就连舒展手臂时扯动缝合伤口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这项委托到目前为止的疑点太多,就现在看来,安琪拉完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牺牲品,舒曼老师从一开始恐怕就没打算让这个女人活着回去,那部手机最终还是会落到希城手上,但——触发宋远身份节点的主动权却是掌握在他们这边。 假如昨晚逸凡没去赌场同凯文见面,他和希城就不会注意到荷官有问题,进而不可能引发后续一系列事件,那么今天面对的局面则会完全不同。 萧瑜感觉有些茫然,舒曼的手段向来飘忽不定,每一种安排都对应数种可能性,他们登上走艘船,就好比进入狩猎范围的猎物,不管怎么小心都改变不了眼下被捕食的处境。 “对了,”萧瑜看了一眼阿基米德,“鹿鹿让你来找我有什么吩咐?” 阿基米德说:“关于麦琪小姐失踪,deer他们有一个计划。”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船舱底层。 走廊尽头那间套房烟雾弥漫,萧瑜被烟味呛得皱眉,进门后发现另外三人都在,顿时感到有些意外。 “好些了么?”陆岑说。 “说实话不太好,我惯用右手,这边肩膀伤了影响还挺大的,”萧瑜挨着逸凡坐下来,很自然地靠进他怀里,歪头看陆岑,“你们的计划说出来我听听?” 陆岑靠回椅背上,重新点燃根烟,没着急回答问题,而是道:“昨晚后续的事你现在了解了多少?” “阿基说了一半,另外一半我大概能猜出来,你们的意思是不想花时间去找麦琪了?”萧瑜询问似的目光在陆岑身上停顿片刻,然后转而看向站在房间另一端俞希城,“师兄,你这么做是想针对舒曼老师?” “其实也算不上针对,只不过按照我们的思维方式来对待这个问题。” 希城说的是‘我们’,萧瑜清楚这个划分阵营的用词的真实含义。 这是一种由生存环境不同而造成的思维差异,面对‘麦琪失踪’,正常人会担心她的生命安全,进而采取搜查援救的解决方式,但盗贼却不会。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往往更直接,与利益联系稍小的人或物根本不会被划进考虑范畴。 到目前为止,舒曼之所以能预测到他们的每一步决定,正是因为他非常了解人性本身的弱点,而此时放任麦琪生死不顾,恰恰打乱了原有规律。 萧瑜承认这个方法很聪明,可如果这么做了就会直接面对另一个问题。 “麦琪不在,订婚典礼当晚,你们打算让谁去跟丹尼尔交换戒指?” “关于这个问题——” 陆岑按灭烟蒂,十指交叠搁在桌上,微笑着看向萧瑜,萧瑜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寒意,愣是被那个笑容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会吧……大盗先生嘴角抽搐,用一种‘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的目光,哀怨地与陆岑对视,“鹿鹿,”萧瑜弱弱地问:“有没有方案b?” 骆逸凡抬手按上某只的脑袋,顺了顺炸起来的毛。 萧瑜:“……” “又不是第一次了,”陆岑说:“不要那么排斥嘛。” 尼玛说得轻松,有几个心理正常的爷们儿喜欢穿女装啊!你以为都他妈是那伙日籍伪娘么?!萧瑜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妥协了,“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陆岑说:“正好借这个机会,我想先摸清弗雷德先生对他这位未婚妻到底是什么看法。” 萧瑜缩在逸凡怀里蹭了蹭去,半死不活地说:“你觉得他会是什么看法?”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登船到现在,弗雷德先生一直在跟有生意往来,或是未来有合作意向的人应酬,我能确定他没有任何过问未婚妻的举动,看样子他们的感情似乎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萧瑜眉心蹙紧,神色一点也不轻松,这确实不是他第一次易容顶替别人身份,但毫无疑问是难度最大的一次。 关于麦琪这个角色的未知信息很多,仅凭接触这几天,容貌、性格和声音这三点倒是不难把握,可真正有困难的正是陆岑想要梳理清楚的人物关系,私下里麦琪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丹尼尔,这其中的度根本没有任何参考。 “你也不用太担心,”陆岑看出了萧瑜的犹豫不决,安慰道:“今晚我已经跟弗雷德先生约了面谈,会以委托的名义将昨晚发生的部分内容转达给他,这样可以确保我们离开后他有个人独处的时间,你就利用这个空隙进去。” 萧瑜缓慢点了点头,起身对另外几位搭档道:“我回去准备一下。”说完,转身朝房门走去。 “对了,”陆岑叫住他,“通讯器已经可以使用,晚上见丹尼尔的时候,务必保证麦克处于开启状态,自己注意安全。” “明白。” 随后,萧瑜返回房间取nike包,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麦琪的套房。 夜九点,通讯频道丹尼尔与陆岑的对话进入尾声。 麦琪的套房内,萧瑜换上衣柜里的宝蓝色鱼尾礼服,身上为了掩盖纱布特意披了一件厚厚的狐裘披肩,他的顶着女人画着艳妆的脸站在落地镜前,脑中最后回忆了一遍接触麦琪以来的全部细节。 不消片刻,耳机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又过了几分钟,陆岑在通讯频道提醒:“shaw,该你了。” 萧瑜没说话,裹紧狐裘披肩,转身离开套房。 游轮二层走廊非常安静,这里拥有整艘‘欧若拉号’最豪华的房间,除了丹尼尔和麦琪,只有少数几位身份尊贵的宾客在这一层入住,眼下正是晚间消遣娱乐的时间,所以几乎没什么人。 萧瑜在走廊尽头的套房门前站定,垂眸深深缓了口气,等眼睫再度抬起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场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正的易容绝不仅是样貌的改变,而是从气质开始的完全复制。 萧瑜曲起指节在木门上敲了三下,几秒钟后,里面传来丹尼尔·弗雷德略显疲倦的一声‘请进’。 房门打开,萧瑜提着裙角走了进去,这是他第一次与委托人见面,丹尼尔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两指捏紧鼻梁,他本人比照片看上去要成熟一些,算不上英俊,但气质非常好。 听见动静,丹尼尔抬头看过来,萧瑜原本已经打算好按照麦琪平时的举动扑上去直接坐在对方腿上撒娇,结果目光相遇的刹那,他注意到丹尼尔眸底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惧神色! 他怕麦琪! 萧瑜瞬间确定这点,当即改变策略,他径自走到相邻一张单人沙发坐下,修长的双腿在光亮的布料下交叠在一起,蝉翼似的眼睫抬起,鲜红的嘴唇挽起一丝讥诮的笑意。 “您……怎么来了?”丹尼尔眼神躲闪,不自然地坐直身体,声音微微发颤,“那个负责人刚走,你们……没碰面?” “他说什么?”萧瑜用麦琪的声音问。 “昨晚的事,听说死了个人……”丹尼尔不安地搓搓掌心。 萧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暴露出来的全部肢体动作,轻声问:“安琪拉?” “对,是这个名字……”丹尼尔说:“怎么这么快动手?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那个废物玩脱了,本来就该死,反倒是你——”萧瑜凉凉地斜睨了他一眼,“我想那伙人已经开始怀疑你跟麦琪的关系了。” “什么?!”丹尼尔大惊,“那我应该怎么办?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对那些人下达委托,他们上船以后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萧瑜冷哼一声,道:“还记得当初吩咐你做的事么?” 丹尼尔谨慎地点点头。 “说话!”萧瑜眼神阴狠,顿时拔高音量,厉声道:“给我重复一遍!” 丹尼尔吓得全身发抖,颤声说:“对……对组织下达委托,指定shaw跟他的团队来保护新娘的冠冕,凯文只告诉了我这些,我、我真不知道还应该再做点什么……” “boss用卡片通知的时间是圣诞节当夜,你在这个时间点前就让人怀疑跟未婚妻关系有问题,还敢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真是废物!” 萧瑜脸上神色不变,心里早已一片骇然—— 凯文充当舒曼与丹尼尔之间的媒介这点并不意外,让他没料到的是这个麦琪竟然也是老师的人! 这一下得到的信息已经超出预期,萧瑜不确定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指腹轻轻磕着藏在披肩领口内侧的麦克,询问陆岑的意思。 通讯频道异常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思考。 过了足有几分钟时间,陆岑才吩咐道:“你先脱身,弗雷德只是舒曼用来引我们上钩的诱饵,对具体计划一无所知,看来只有等到典礼当夜才能知道他们究竟在策划什么……” 第72章 海面上的航行异常无聊,至少对于不喜欢水的萧瑜来说是这样的,受暴雪天气的影响,北极圈的特色景观一样也没有出现,但其他宾客的兴致依然高涨。 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无聊却浪漫的男女,不顾零下六七十度的低温以及船员劝阻,裹着极地抗风羽绒服,站在甲板上,试图透过厚厚的深灰色云层去欣赏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极光。 那晚过后,丹尼尔变聪明了不少,开始携带未婚妻出席游轮上的各类娱乐活动,萧瑜借此机会认识了很多丹尼尔生意圈里朋友,这其中就包括凯文·加西亚。 第七日傍晚,‘欧若拉号’准时抵达北极点附近,然后开始减速缓行。 订婚典礼定于晚上九点开始举行,时长约三个多小时,麦琪作为新娘的出场时间在十一点半,届时她会佩戴世界上最昂贵的冠冕步入‘欧若拉号’顶层的水晶大厅,在三百多名来宾和工作人员的见证下,于午夜零时同丹尼尔弗雷德交换戒指,宣誓对彼此的爱始终不渝,完成最庄严的订婚仪式,并且拥抱接吻。 “红毯一共要走一百零一步,距离是计算好的,接吻时您要轻搂弗雷德先生的后颈,四十五度背对鲜花拱门,那后面有摄像头,角度一定不能错。”手执典礼流程的女助理站在扶手椅后,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麦琪小姐,都记下来了么?” 萧瑜:“……” 麻痹订个婚真尼玛麻烦,萧瑜顶着满头黑线,心里有一头脱缰的草泥马在狂奔,被七八个化妆师围攻,勉强从一道缝隙里朝助理点了点头。 “哦,不!”一名化妆师惊声尖叫,哀求道:“画眼线时您要向下看,脑袋不要动,麦琪小姐,已经耽误很久了,时间有限,请您好好配合!” 萧瑜被震得耳膜疼,脱力道:“抱歉……” “不要说话!!!!”化妆师已经疯了,开始用卸妆棉擦画废了的眼线。 萧瑜感觉黏在脸上的易容伪装都快被这家伙磨掉了,心说这姐们儿练过吧?手劲儿竟然这么大!然后抬起唯一能动的胳膊,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负责涂指甲油的化妆师也疯了。 两小时后,化妆完毕,女人们散开,好让萧瑜从镜子里看清自己。 “怎么样,麦琪小姐?这是弗雷德先生指定的妆。” 萧瑜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想说跟十分钟画出来的貌似也差不多,但是为了防止被群殴,只好佯装兴奋地点了点头。 “换礼服。”另一个化妆师道。 萧瑜活动了一下肌肉僵硬的脊背,从扶手椅上站起来,刚转过身,整个人瞬间怔住了——对面的美女正捧着一件大裙摆、蕾丝、露背、抹胸的雪白婚纱,笑眯眯地看着他。 “就穿这个?!”萧瑜欲哭无泪,“外面零下七十度!” 美女化妆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把礼服交给另外一个人,一溜烟似的钻进衣柜,一分钟后,她拎着一条缀着羽毛的狐裘小披肩走出来,语重心长地说:“弗雷德先生选的,您别担心,船舱恒温28度,不会冷,您一辈子很可能只订这一次婚,忍耐一下就过去了。” 作为一只在空调房也要穿两件毛衣才能勉强不被冻死的脆弱生物,大盗先生只觉得蛋疼,“放下吧,”萧瑜心累地摆摆手,“我自己换。” “可是……弗雷德先生说……” “保镖!!!”萧瑜模仿麦琪的嗓音尖叫。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2节 他话音没落,套房门被大力推开,身材健壮的阿基米德穿着黑西装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打手,“什么事?!” 萧瑜对着身边几个女人点了一圈,“给我轰出去!” 阿基米德开始撸袖子,粗声粗气地说:“是,小姐!” 然后没等他动手,所有的化妆师连同那个女助手都跑光了。 走廊里脚步声渐渐消失,萧瑜总算是松了口气,朝阿基米德一扬下巴示意他进来。阿基米德关上门,小跑着凑到萧瑜身边,狗腿地摇着尾巴,“老大,您说?” “外面都安排好了?” 萧瑜脱掉披肩,揭开纱布对着镜子查看肩膀的伤,对他们这类身体机能优秀的人来说,伤口修复通常会比普通人要快很多,几天下来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白皙的肌肤上穿插着黑色缝合线,他们这类人身上不能留疤,那就好比给无身份的人盖上印记,看来回去得找菲尼克斯作下处理。 阿基米德盯着那些伤口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回答道:“所有宾客都在水晶大厅,只有部分准备晚餐和负责驾驶的船员没有到场,三少在排查大厅的可疑人员,ivan负责其他船舱,deer正在底舱等你去取冠冕,稍后会一起去典礼现场。” “去,把包里的军刀给我拿过来。”萧瑜边说边快速脱掉身上这件长裙,抬起左腿踩在椅面上,在大腿绑好战术腿包,又把尼泊尔军刀别在大腿外侧,调整好角度,确保使用时不会受到阻挡,然后开始更换婚纱。 麦琪毕竟是个娇小的女人,萧瑜再瘦骨架也比她大了一号,礼服收腰的部位特别紧,萧瑜被勒得难受,对着镜子悲哀地发现,如果这裙子换成红色自己绝壁是一根标准的火腿肠。 阿基米德拿过羽毛披肩给他披上,萧瑜装备好通讯器,看了眼墙壁的挂钟,现在正好十点半,距离他出场还有一个小时时间。 舒曼老师会亲自来么?或者他已经在船上了?萧瑜心跳有些快,这几天一直没有宋远和真麦琪的消息,这两人就像从船上凭空消失了一般,考虑到大盗的身份,对方确实有可能用精湛的伪装和时间差躲过数天以来的搜查,只不过—— 萧瑜深深缓了口气,这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还真是很久没体会过了。 即使是在开往洛杉矶的考核列车上,他多多少少都能凭借经验把握住对手的动态,或者通过某些极其细微的地方看穿他们的伪装,可登船以来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主动权都是掌握在对方手里。 真是……好无力啊…… “我们走吧,”把消极的念头赶出大脑,萧瑜提起精神,对阿基米德说:“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保护好自己,不用担心我们,能躲就躲,一旦交手我很有可能顾不上你,听懂了?” 阿基米德点点头,“跟上次一样?” 萧瑜笑了,“跟上次一样。” 此时海面非常平静,船体没有一点颠簸,两人一路下到底舱没遇见任何人,空寂的金属通道内,每一丝细微的响动都被无限放大。 灯光惨白,被墙壁折射后焕发出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冰冷质感,萧瑜犹疑地回头看去,心底莫名腾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怪诞感,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强烈到了极致!但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错觉?自己也会因为紧张产生这种错觉了么? 阿基米德注意他的不安,顺着萧瑜的目光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萧瑜摇摇头,取出门禁卡刷卡,然后把手掌按进识别区,随着叮的一声,显示通过的绿灯亮起,他推门进入,阿基米德正要跟进去,萧瑜回身把他拦了下来,吩咐道:“你等在这里,我很快出来。” 阿基米德哦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渐渐合拢的门缝后。 密码门关闭的声音扩散开来,萧瑜缓步朝走廊尽头的门走去,指腹按下耳麦,单联陆岑,用不加伪装的声音说:“鹿鹿,我来了。” 通讯频道一片安静,萧瑜等了一会儿,陆岑依然没给任何反馈,幽寂的环境下,他只能听见耳机里传来自己的呼吸声—— 什么情况? 那种冰冷的怪诞感愈发强烈,目光穿过通道牢牢锁定尽头那扇门,难道陆岑不在? 想到这里,萧瑜甩掉高跟鞋,光脚踩在金属地面上,提起长裙,整个人快得恍如一抹白色的虚影,无声无息地来到门前。 就在手指触碰到门把的刹那,耳机里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电流声,接通了?萧瑜动作顿住,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鹿鹿?” “走!” “shaw,离开——” 通讯戛然而止,萧瑜瞬间心惊,按住耳麦的手指微微颤抖,那个声音非常虚弱,还没说完通讯频道又是一阵电流声,下一刻女人甜腻的嗓音响起,咯咯笑道:“啧,真是嘴硬,好好配合不行么?” 紧接着是某种锐物刺穿肉体的声音。 “住手——!”萧瑜怒吼,劈手抽出尼泊尔军刀。 开刃的刀刃锋利无比,直插进门锁,他用力一扭,嵌在实木门板内的锁头被暴力损坏,萧瑜起脚踹开木门,提刀破门而入。 ◇ 北极圈的极夜之下,轰鸣的引擎声远远传来,一架空客h145型号的直升机穿透重重夜幕,巨大的螺旋桨绞碎雪片,迸发出一蓬白蒙蒙的雾气。 机舱最后一排,正在假寐的康奈尔·舒曼缓缓睁开了眼睛。 “boss,”一名下属朝他恭敬欠身,“已经抵达目标上空,是否现在降落?” “阿远和麦琪呢?”舒曼问。 下属道:“麦琪小姐控制住了那名叫deer的黑客,现在游轮全部监控被我们掌握,远哥在典礼现场,boss有什么吩咐?” 舒曼眸底浮起一丝意味不清的笑意,他略微偏过头,目光穿过舷窗看向在黑水中航行的‘欧若拉号’,过了一会儿,才道:“让阿远把希城引到甲板,今晚必须带走他,这孩子离开了一段时间,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还有,”舒曼补充道:“那个加西亚,先别让他出事,稍后一起带走。” “属下明白。” “降落。” “是,boss。” ◇ 游轮顶层,明亮的暖光将玻璃与钢构筑的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空气中漂浮着奶油清甜的香气,身着盛装的宾客端着高脚杯来来往往,分别与丹尼尔·弗雷德敬酒。 俞希城于人群中转身,注意到有个背影消失在大厅入口,他按下耳麦,在通讯频道说了一句‘我找到他了’,然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同一时间,游轮三层,脚步声在身后停下,骆逸凡关上面前那间套房的门,头也不回道:“凯文,我对于父亲产业没有任何兴趣,你没必要因为这个与我为敌。”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凯文盯着男人冷峻的背影,犹疑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笃定下来,“今晚你们都将永远留在这里!” 闻言,骆逸凡回头看向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倏然漫上一层凛冽怒意,四目相遇,凯文被这个眼神狠狠震慑了一下,对方冰封的气场恍若有形的利刃,直刺入他眸底,在那种目光的注视下,他仿佛连灵魂都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原来真是因为你们。” 凯文皱眉,“你说……什么?” 放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关节措响,手背青筋暴起,逸凡深深缓了口气,脑中所有零散的碎片终于拼合起来——逃离加州监狱,十月空白期,黑客deer消失,shaw更换搭档,联合意大利籍大盗维克托·贝鲁吉亚洗劫赌场。 整个世界都震惊于这次丧心病狂的屠杀行动,然而没有人会将它与沉入北冰洋之下的‘欧若拉号’联系在一起。 上一世,shaw的身边只有一个deer,那是感情世界唯一会给他反馈的特殊存在,当这种依托沉入海底,他没有选择地被逼为取人性命的鬼。 原来,他所有的疯狂与残忍,都是为了向那些让他走投无路的人复仇。 游轮甲板,直升机垂直降落,螺旋桨的轰鸣甚至惊动了水晶大厅的人们。 那不是属于大盗的悄然登场,雪夜的不速之客再告诉所有人——他,正要取下王后的冠冕。 第73章 游轮底舱尽头的房间,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郁的腥气,深色的血点喷溅在满墙的显示屏上,现场算不上惨烈,从出血量来看并不会影响生命安全,但萧瑜被这一幕狠狠刺了一下。 拥有能开启底层密码门的门卡和生物信息应该只有陆岑、逸凡、丹尼尔,再加上他在内的四人才对,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萧瑜眉心拧紧,目光匆匆掠过整个房间,终于看向最里面的位置。 扶手椅下积了一滩血,陆岑脸色苍白,西装内里的白衬衣被血液浸透,一根手指粗细的钢锥穿透肩胛骨,将他钉在了椅背上,那两台从不离身的笔记本屏幕粉碎,各自翻倒在一边。 “鹿鹿……” 目光交汇的刹那,萧瑜注意到陆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这是在告诉他……不该进来? “真让我意外呢,小七爷——” 麦琪着一套修身皮装,翘着腿坐在电脑桌上,手里另一根钢锥一下一下敲打着掌心,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瑜易容后跟她毫无差别的脸,片刻后,调笑道:“前段时间我们得到的情报是您有一把不开刃的军刀,现在才不到半年时间,您这是想通了?” “算是吧,”萧瑜冷眼看向她,“安琪拉有句话说的不错,到了今天,我也不能总是用小时候练手的刀片陪你们玩了。” “boss如果听见您这么说,大概也会觉得欣慰吧。”安琪拉笑道。 “少废话,”萧瑜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丹尼尔给你开的门?” “管理员弗雷德拥有修改密码门设置的权限,小七爷,最后一次修改可就是等着您进来呢。”安琪拉道:“现在你们的生物信息已经从控制系统中删除,您永远都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闻言,萧瑜心里徒然一沉,“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在底舱动手?” “如果您足够了解舒曼先生就应该会明白,boss的计划永远不可能只有一种,他给我们的条件很宽泛,安琪拉、阿远或是我,不管我们三人里面谁的身份暴露了,都不会影响到计划进行。” 说到这里,麦琪得意地笑了笑,“所以我之所以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那一晚,你们拆穿了安琪拉才导致的,换句话说,决定计划如何进行的人是你们本身,这才是boss最厉害的地方。” 萧瑜握紧军刀的五指下意识收紧,喃喃道:“他……会来?” “已经到了哦,”麦琪用钢锥指着其中一台显示屏,讥讽道:“只可惜boss没打算见您,被放弃的东西就是一件垃圾,他不会在垃圾身上浪费时间。” 说完,她回手抽出嵌在陆岑肩膀里的那根钢锥,陆岑疼得略一皱眉,紧接着就要起身,麦琪反应非常快,手腕翻转,利器尖锐的顶端登时威胁性地架在了陆岑咽部。 “老实点,黑客先生,boss交待了要跟小七爷动手,我可不想受别人打扰,”麦琪笑着舔了舔嘴角,眼神倏然变得危险起来,“不过话说回来,杀了你……小七爷会不会更认真一些呢?” “别碰他!” 萧瑜怒吼一声,眼底红得仿佛像要流出血来,提刀揉身而上。 麦琪轻笑着扬起嘴角,整个人快得像是一尾滑腻灵活的鱼,单手撑上桌面朝侧面滚开,尼泊尔军刀锃亮的刀身反射着顶灯,晃出一片刺目的白光,削铁如泥的刀刃隔开空气,堪堪擦着她身体凌空斩下。 轰的一声,木屑横飞,坚硬的实木桌子被劈的轰然倒塌,萧瑜飞身跃过报废的电脑桌挡在陆岑身前,一面小心警戒麦琪,一面回头急道:“鹿鹿,你怎么样?!” “我说过……别进来。” 陆岑的声音极度虚弱,失血特征已经非常明显,萧瑜隐约意识到什么,赶紧伸手解开他的西装外套,待看清情况后全身止不住地颤栗起来——陆岑腹部一片血肉模糊,分布着十几个穿透型伤口,这样的密集程度意味着内脏同样受到了伤害! 萧瑜眼眶顿时红了,直接扯开裙摆给他包扎。 不远处,麦琪也没有趁机动手的意思,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人。 这样的紧急处理根本起不到止血的作用,缠住腹部的衣料瞬间被血水浸透,最糟糕的还是内脏出血,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咸涩的液体落在手背,晕开凝固的血污,萧瑜低头包扎,心里从没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别担心……”陆岑摸摸他的头,指尖颤抖着摸索到萧瑜脸侧,寻找易容面具和肌肤接壤的地方。 “我来我来,你别动!” 萧瑜胡乱把伪装扒下来,抬头看向陆岑。 他脸颊沾上血迹显得脏兮兮的,陆岑忍不住莞尔,低头吻上萧瑜的额头,托在他脑后的手拇指极不明显地轻轻一拨,将通讯器公频打开。 萧瑜:“!!!!” “去吧,shaw,”陆岑轻声说:“杀了她,这次不要再犹豫。”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在通讯频道回荡,游轮上的另外三人同时意识到底舱出事了。 “shaw!deer!!!”阿基米德像疯了一样开始砸门。 “听我说——” 萧瑜彻底冷静下来,起身,持刀面向麦琪。 “你在跟谁说……” 声音戛然而止,麦琪豁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已经被破坏掉的两台笔记本,然后阴测测地看向陆岑,厉声道:“控制通讯器信号的基站竟然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陆岑虚弱一笑,“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将游轮上所有携带pc设备的游客电脑中都建立了信号基站,大概有上百台吧。” “你——!”这船上还有一个可以开启密码门的人,决不能让他把消息传达出去!麦琪目光阴狠,双手分别正反握住两柄钢锥悍然攻向萧瑜。 萧瑜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目光死死咬住对方飘忽不定的身形。 电光火石间,萧瑜抓紧一秒时差侧身避开要害,随着噗嗤一声,银亮的利器从胸前插入,贯穿整个胸腔,血浆在背后爆出。 肉体产生的阻力沿着钢锥无比清晰的传至掌心,两人近距离对视,血液混合着泪水划过脸颊,在冰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褐色印记,麦琪震惊到无以复加,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生生吃下这个攻击! 在她面前,萧瑜恍若没有痛觉的鬼,幽暗的眸底悄然漫起一层冰冷彻骨的笑意,“底层密码门的生物数据被清除,现在只有丹尼尔·弗雷德才能打开,不管是谁,把人带来,或者把手带来。” 近身格斗,胸口被贯穿,对手就在眼前,他竟然还能冷静做出部署!他到底……是人是鬼?!麦琪心底蓦地腾起一股阴冷的惧意,久经锤炼的危险意识此时灵敏到了极点。 她想要抽身拉开距离,对方似乎先一步察觉到了这种意图,瞬间扣紧她的手腕,止住去势。 “萧瑜,你!”麦琪失声尖叫。 “急什么?”蝉翼似的眼睫轻颤着抬起,萧瑜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玩味道:“这才……刚刚轮到你。” 麦琪倒吸口气,眼睛被一道亮光反光晃得瞬时失明。 下一秒,血浆飙出溅上天花板,萧瑜起脚踹上女人柔软的腹部,大力之下,麦琪向后飞出直接撞上房间另一侧的墙壁,但紧随而来,却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一种剧痛。 “我、我的……你!”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然后抬头正看见萧瑜抽出胸前的利器,连同被齐肩斩断的胳膊一起,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 “既然是舒曼老师让你跟我打,那么他应该能看见了?” 萧瑜信步走过去在麦琪近前停下,提起刀尖像玩弄一般拨弄着女人领口可能隐藏电子设备的部位。对方居高临下的模样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麦琪身体剧颤,捂着冒血的断臂不住往后退缩。 “唔……算了。” 萧瑜单膝跪下,扯住麦琪领子把她提过来,“好久不见,舒曼老师——“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久别重逢却又无比蓦然的疏远感,”小七一直不能理解,您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您想交给师兄的东西我绝不会碰,即使这样您也不愿意放小七一条生路么?” 同一时间,游轮甲板。 暴雪中的直升机仿佛一只静止不动的巨大黑鸟,机舱最后一排,康奈尔·舒曼眸底带笑,静静注视着监控画面内那张还带着几分少年青涩的熟悉面孔。 “十八年,”舒曼合上ipad,“小七长大了。” 候在旁边的下属接过平板电脑,恭敬道:“boss,麦琪已经失败了,您的意思是?” “按计划进行。”说完,舒曼站起身,拿起沙漠之鹰咔嚓上膛,“希城找到了?” “甲板大厅,远哥在那里。” “带路。” “是,boss。” …… 萧瑜注意到麦琪原本涣散的眼神变了,就连神情也安定下来,那不是普通的镇静,而是一种看淡生死的木然,“他说什么?”萧瑜捏紧女人纤细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boss的计划永远都不可能只有一种,”麦琪笑了笑,依次看向萧瑜和陆岑,仅剩的一只左手摸索进怀里,“你们……都会死!” 萧瑜盯着她的动作,眼睛眯起来,与此同时,陆岑猛然意识到什么,按住腹部踉跄着起身,跑过来一把搂住萧瑜,抱着他冲进走廊。 房门砰地一声合拢,萧瑜不知道陆岑为什么要跑,但明显意识到事情比他预想的要严重的多,“鹿鹿……” 陆岑疼得脸色发白,来不及解释,展开手臂搂着萧瑜跑出十几米。 这时,两人身后密闭的套房中传来一声恐怖的巨响,热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萧瑜只感到有上千斤的重量猛击上脊背,整个人几乎是被掀翻出去,陆岑伏在萧瑜身上将他死死护在怀里,灼人的高温过后,两个人都听见了汹涌的进水声。 “shaw!” “小七!” “出什么事了?!”走廊另一边密码门擂动,阿基米德撕心怒吼。 刺骨的海水迅速漫上地板,船身开始倾斜,萧瑜耳鸣严重,鼻腔和耳道都在流血,全身像散架了一样疼,而最惊心的还是染透了他脊背的血。 萧瑜无法想象陆岑的情况,只能撑着最后一口气费力爬起来,架着陆岑一步一步挪动到密码门前。 “我们……还活着,底舱进水了,估计还有几分钟时间,阿基帮我撬门,这种级别的震动以后固定部位都会松动。” “我知道了,”阿基米德哑着嗓子说:“你们撑住。” 萧瑜紧紧搂着陆岑,声音却异常镇定,“ivan,你去找丹尼尔,首先我要他死,然后你拿到他的指纹过来开门,还有……鹿鹿伤得很重,联系boss准备至少血液,赶快过来救援。” “明白。”骆逸凡说。 门的另一边,阿基米德用袖口蹭了蹭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徒手砸开消防栓玻璃,从里边取出消防斧,拖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对准门与舱壁的连接处猛砸下去。 “师兄,”萧瑜闭紧眼睛静了几秒,但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眼泪,低声道:“老师来了,你自己小心,麦琪说他是来带你走。” 回应他的是一声微微发颤的“你放心”。 海水灌入,室温在急剧下降。 做完全部安排,萧瑜将下巴贴在陆岑额头蹭了蹭,陆岑抬起手擦去某只眼尾的眼泪。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指尖很冷,萧瑜心里除了恐惧就是心疼,握着陆岑的手哈了哈气。 “别难过,”陆岑合上眼睛,唇线弯成了一个非常柔和的弧线,他说:“我去世后公寓会自动过户给你,所有资金的相关密码都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萧瑜胡乱摇头,陆岑温柔地按住了他的脑袋,继续道:“就是boss把你领到我面前,我却不愿意接受你的那天……” 水位上涨,很快没到了两人脚踝。 萧瑜强忍住失控的冲动默默流泪,他把陆岑拖起来,让他靠在墙壁上休息,然后抽出军刀配合阿基米德撬门。 “shaw,”陆岑揍过去,从后面拥抱住萧瑜,“我爱你。” “我也是。”萧瑜把刀尖插进一道成型的缝隙,一点一点扩大它。 “你跟我的前几个月,我对你的态度不太好。” 萧瑜简直要泪奔了,哑着嗓子怒道:“别说了,这些话留着回家再说好不好?!” 陆岑吻着他的脊背,“我怕……回不去了。” …… 整艘邮轮都在颤动,顶层水晶大厅一片狼藉,爆炸声过后,不明所以的人们焦虑地四下张望,议论声四起,此时极夜与暴雪下的雪白‘欧若拉号’仿若孤岛,随时可能被这寒冷的黑暗吞噬殆尽。 站在红毯尽头的丹尼尔·弗雷德深深缓了口气,像是终于放下心一般,一名船员冲进大厅,飞奔到他身边,颤声耳语道:“老板,底舱进水,船要沉了!” 丹尼尔缓慢点了点头,吩咐道:“放救生艇,联系救援,给游客发保暖毛毯,快去!” “是!” 突然,枪声响起,大厅霎时陷入死寂。 受惊噤声的人们朝入口望去,骆逸凡咔嚓一声更换弹夹,举枪指向几十米外的丹尼尔·弗雷德。 “来人!”丹尼尔惊呼。 一名保镖正要上前,骆逸凡果断扣下扳机,子弹凌空抽射,直接爆头,所有人惊住了。 “弗雷德先生,”逸凡淡淡道:“我来取你的命。” 第74章 爆头保镖混合着脑浆的血液沿着倾斜的地板流淌过来,似乎是这凝固一般的情景中唯一的动态画面。 现场安静得古怪,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以至于一些身上被喷溅上血点的人楞了好一会儿,才机械地用袖口蹭了蹭脸颊。 “血……是血!” 出声的女士刚才就站在保镖身旁,她妆容精致的脸上被血污染花,血腥味仿佛随着这句打破沉寂的呓语爆发出来,人群开始躁动。 “杀人啦——!”那名女士失控尖叫。 骆逸凡微微眯起眼睛,深灰色的眼眸疏冷而漠然,目光越过上百平米的距离牢牢锁定在丹尼尔·弗雷德身上,而持枪的手却偏转指向那个女人,“安静,或者——死。”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隐忍克制的味道,前世今生,骆逸凡从没想过身为维序者的自己会在某一天将人命看得这么轻,当枪口指向无辜受惊的女人时,他动摇的心不可抑制感觉到厌恶。 然而手并没有因此放下。 这个威胁很管用,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着是一种封锁在掌心下的、低低的抽噎,有人捂着女人的嘴,将她拉到角落里,躲了起来。 “丹尼尔·弗雷德先生的未婚妻在底舱引爆了塑料炸药,现在船体进水,你们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利用救生艇逃离,而我只要弗雷德先生一个,剩下的人——现在离开这里。”骆逸凡说到这里有一个短暂的停顿,像是在操控着宾客们惴惴不安的心。 “否则,就陪弗雷德先生永远留下。” 血液漫过丹尼尔落脚的地毯,晕染开一片深褐色的印记,他踉跄着朝后退了一步,惊慌失措地看向其他保镖,颤声道:“谁敢动?!开枪!我命令你们开枪!” 话音没落,沙漠之鹰的扳机再次被扣下,丹尼尔惨叫一声,被后坐力带的一个踉跄,子弹从胸口没入直接打穿了肺叶,他背后登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最后一遍,”骆逸凡道:“不想死的人,给我马上离开。” 人群在静了几秒之后立即行动起来,三百多人同时涌向出口的结果可想而知,骆逸凡却无暇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待人清的差不多了,才举步走到丹尼尔面前,然后扯着衣领把人提起来。 “凯文逼我的,不按要求做他们就会杀了我……” 丹尼尔脸上全是眼泪,面色憋得涨红,胸腔急剧起伏,肺部损坏导致大量血沫倒流并堵塞气管,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他会在被窒息感折磨几小时后痛苦死去。 “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你们,求求你,放过我吧……” 骆逸凡垂眸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过去几天,shaw一直以麦琪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你本来有充分的时间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可惜你没有,不管你是不相信我们能保护你,还是过分顺从那些威胁你的人,总之你做了对我们来说最糟糕的选择,选择了与我们为敌。” 丹尼尔痛苦摇摇头,呛回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两人脚下的红毯上。 “船上唯一有资格修改密码门生物信息的人只有你,因为你,我最重要的人被困在那里,弗雷德先生,我想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shaw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吧?” 骆逸凡五指收紧,像是要生生勒断丹尼尔的脖子,一字一顿道:“做了这么多事,或许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辜,如果不是眼下时间有限,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痛苦的死法!” 丹尼尔身体剧颤,双手死死握住逸凡手腕,想从那种恐怖的力量中挣脱出来,哑着嗓子说:“原谅我!原谅我!!这些……都是凯文,都是他逼我做的!” 枪口抵上丹尼尔的额心,骆逸凡神色冰冷,形如黑暗中执行杀戮的、没有感情的死神,眸光相遇时,丹尼尔感觉到有一股寒意,瞬间冰封了他的灵魂。 “不管放到哪一世,”骆逸凡说:“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长夜之下,枪声响起,在空旷的北极上空仿佛带有某种诡异的回响。 游轮已经彻底倾斜,船头高高翘起,大雪漫天,甲板等待登船的旅客裹着厚厚的毛毯,惊恐地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水晶大厅。 “放!”站在船舷的舵手大喊挥手,指挥着几名同伴将一艘载满游客的船降到海面。 先前被逸凡威胁噤声的女人眼底含泪,心有余悸地靠在角落休息。 “您还好么?”旁边的男人嗓音温和,从风衣内袋取了张手帕递过去,安慰道:“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女人长发披散,脸上全是哭花的血污,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虚弱地道谢说:“刚才谢谢您,不然我有可能……”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哽咽起来。 “您多虑了,”男人细腻的手指挑起一缕垂落的发丝,无比温柔地别到她耳后,“那孩子的心很正,不会轻易对无辜的人下手,更何况您是一位美丽柔弱的女士。” 那个男人拥有一双迷人的棕眼睛,眸光深邃,微笑时会眼线会弯成一个好看的形状,女人仰着头,整个人隐没在对方高大的身影下,像是被那人迷惑了心智一般,温顺地点了点头。 “那么,您介不介意我……”男人指了指她身后的门,示意自己准备离开。 “哦,当然,”女人裹紧毛毯,赶紧起身把入口让出来,然后她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先生,现在船快要沉了,你进船舱并不安全。”她扣住他的胳膊,“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男人回头莞尔一笑,“非常重要,请松手好么?” 对方的笑容依然温和而有教养,可女人却蓦地怔住,像是被某种绵里藏针的锋利杀意狠狠刺了一下,手指哆嗦着松开。 “谢谢,晚安。” 男人从容不迫地转过身,伸手推开船舱大门,而他的下一个动作则是打开风衣的左侧衣襟,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枪。 他身后的女人彻底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在慢慢合拢的金属门后。 此时,船舱甲板酒吧。 黑暗中爆发出一记恐怖的撞击声,宋远凌空撞上酒柜,紧接着柜子摆放的几十只酒瓶悉数坠落,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脚步声响,俞希城踩着满地玻璃渣子缓步靠近,“怎么不还手?” “三少,阿远不敢……” 宋远稍微动了动,胸腔里登时就是一阵剧痛,断裂的肋骨插进内脏,血液倒流,他呼吸间尽是腥甜的血腥味,宋远疼得皱眉,侧过头呸出一口血沫,然后重新看向那个容貌俊逸的男人。 俞希城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冰冷的声音倏然染上几分显而易见的讥诮,“你不敢?呵——阿远,背叛我还敢说你不敢,你真当自己是舒曼老师的人,算准了我不会对你下杀手么?” “三少,您没必要为了一个萧七跟boss闹翻,”宋远说:“boss培养了您将近二十年,现在把他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您,三少,您不该让他寒心。” “寒心?”希城漠然反问:“从过去到现在,我的要求只有让他放小七一条生路,可即使这样老师依然还要赶尽杀绝,所以先寒心的人,其实是小七和我。” 宋远眼眸微微眯起,没有接话。 沉默中整个酒吧安静下来,也正是因为这种安静,俞希城猛然捕捉到空气中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他转过身,捕食者般冷冽的目光在被黑暗模糊的环境快速掠过,最终定格在酒吧一角。 “舒曼……老师?” “总算注意到了——”康奈尔·舒曼从卡座沙发上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莞尔道:“希城,老师教过你的东西已经忘记了么?” “人的情绪会影响五感的灵敏度,尤其是当你的对手足够狡猾的时候,任何一点偏差都可能带来无法预计的后果,如果老师在刚才动手,那么你认为你避开要害的几率能有多大?” 俞希城不置可否,只是沉默。 舒曼笑了笑,继续道:“所以不要让可能影响到你情绪的人或物留在这世界上,况且我为自己的传承定下来的规矩就是只能活一个,当年是小七自己放弃了与你竞争的机会,这是他理应承担的后果。” “老师,”希城放在身侧的手掌不自然地握紧成拳,一阵见血道:“您说的理由在我看来都不是理由,您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让小七死?” 闻言,舒曼脸上浮起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固,而旋即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说:“阿远,起来带希城走。” “是,boss。” 宋远挣扎着爬起来,上前几步来到俞希城身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道:“三少,您可千万别再违抗boss的命令……” 他声音豁然止住,宋远心中大惊,只看见男人背对向自己的背景刹那消失,仿佛瞬时融入黑暗的影子。 “三少!”宋远惊叫出声,按紧胸口拔腿追了上去,“boss,小心!” 不远处,康奈尔·舒曼略微扬起嘴角,露出今晚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将近二十年的悉心培养,从男孩儿到男人,他最完美的继承人终于对他亮出爪牙,舒曼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份久违的熟悉感,传承的最后一步永远是鲜血淋漓的挑战,而这次立场倒置,他成为了被挑战的人。 只可惜—— 电光火石间,俞希城恍若无声无息的鬼魅,瞬时近身,徒手扼紧舒曼惯用的左手,另一只手按上肩膀,反转一拧,舒曼早在希城做出第一下攻击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他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空气中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紧跟而来宋远脸色惨白,举枪指向两人,“boss!” 肩关节脱臼,舒曼左臂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拉拢在身侧,为什么不还手?!就这么让他轻而易举地一击得手……俞希城心底腾起一股冷入骨髓的惧意,废掉盗贼善用的手,就相当于斩断鹰隼翱翔的双翼,那么下一步就是——! “希城,”舒曼温和地看着他,“为什么不直接取我的命?” 俞希城一怔,“老师……” “当你决定动手,我就不再是你的老师,而是你此次狩猎的猎物,没有了那层关系,你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舒曼说:“希城,你输了。” 那句话仿佛审判,酒吧四面的入口同时打开,数名持枪黑衣人鱼贯而入,不用舒曼下令,枪声骤响,希城完全没有藏身的死角,血浆爆开,身体中弹的部位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双膝被子弹打碎,希城跪倒在舒曼面前,他颤抖的按下耳麦,强作镇定道:“我已经走了,小七,别管我。”然后直接将通讯器按得粉碎。 意识散尽前,他眼中最后的画面是康奈尔·舒曼将枪口抵上了他的额头。 与此同时,游轮底舱。 冰冷的海水从密码门裂开的缝隙涌出,积水已经漫过成年人的腰部,阿基米德被冻得脸色发青,身体不住颤抖,他把消防斧卡在裂缝里用力撬动,试图扩大那道裂口。 门后的通道内只剩下十几公分的空气层,萧瑜一手抓着天花板上的管道,单臂死死搂住陆岑防止他沉下去,两人浸泡在北冰洋刺骨的海水中,在水流巨大的冲击下几乎紧贴在密码门上。 “来不及了,压力越大那道门就越不容易被撬动,”陆岑摸索着去解萧瑜的手,“你可以出去,走!别再耽误时间!” “不!我不可能留下你!”萧瑜摇头,“别说话,保存体力。” “shaw,现实点,我们这一行的风险你应该明白,你不是我带过的第一个新人,而我也不会成为你唯一的搭档,总有人会离开。”陆岑摸摸他的头,“听话。” 萧瑜眼眶被海水刺得通红,挑起陆岑一条胳膊绕过后颈搭在肩上,然后继续用军刀帮忙撬门。 “带了你这么久,偶尔也该听听我的话。” “闭嘴!” 就在此时,楼梯间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有人噗通入水的声音,阿基米德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回过头,待看清来人后眼睛瞬间亮了,“ivan!” “你先上去,等下海水冲力会特别大,这里不安全。”骆逸凡道。 阿基米德点点头,转身朝楼梯游去。 “我要开门了,shaw你抱紧deer,别被冲散。” 回应他的是密码门另一侧传来的一声敲击。 骆逸凡拿出门禁卡和丹尼尔的断臂,分别放进两块识别区,绿灯亮起,他迅速扔掉这两样东西,徒手勾住上门框,另一只手从先前撬开的缝隙伸进去,很快,里面有人同他握在一起。 密码门机关触动,底舱回荡着机械扭转的声音,随着门体开启,被阻塞在通道的水犹如倾闸而出的洪流,水位猛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迅速没过整个底舱。 待海水注满,水流不再那么凶猛,骆逸凡接过萧瑜怀里的陆岑,朝他比了个往后的手势,三人两前一后潜水朝楼梯口转移。 失去密码门阻碍,船体下沉速度骤然加快了好几倍,阿基米德眼睁睁看着水位上涨,只能不断往上爬楼梯。 几分钟后,水面下出现一团阴影,下一刻三人破水而出,阿基米德激动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赶紧跳下来帮骆逸凡架起陆岑,“现在怎么办?” “快走!先上甲板!”萧瑜冻得全身发抖,催促道:“沉船后会形成漩涡,如果不能避开咱们就死定了。” 然后他看向骆逸凡,“有枪么?” 骆逸凡抽出沙漠之鹰递给他,萧瑜接过来打开弹夹查看剩余子弹的数目,“跟我走——”他绕过两人快步朝上爬去。 甲板的旅客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都是男性,‘欧若拉号’此行游客远远没有达到载人上限,救生艇充足,再加上船员训练有素,所以疏散速度非常快。 萧瑜出了舱门直奔最近一艘正在上人的救生艇,军刀一横直接架上那名指挥船员的脖子,然后提枪指着救生艇上的游客,命令道:“都给我下来,快点!” “你——!” 有人刚要抗议,萧瑜按下扳机,子弹擦着那个男人的耳朵激射过去。 “少废话!” 这下没人再有异议,萧瑜招呼逸凡和阿基米德上船,又抢了几条毛毯扔上去,“放!”他威胁性的压下军刀,那名船员朝同伴点头示意照做,萧瑜等到救生艇降到海面又划出了一段距离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抱歉,我的搭档有伤,不能耽误。”他冷冰冰地看向所有人,“你们继续,还来得及。”说完,他放开船员,手掌撑上栏杆纵身跃进海里。 极夜之下,暴雪遮蔽天幕,漆黑的水面漂浮着几十艘泛着荧光的救生艇,如同最微弱的火种,一个海浪打来就能将它熄灭殆尽。 萧瑜游到救生艇边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骆逸凡将他拉上船,用毛毯把人裹紧,萧瑜累得没力气说话,点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坐到陆岑旁边,把他搂进怀里。 “鹿鹿……”萧瑜低着头,捏了捏陆岑冷到僵硬的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哭得像个无所适从的孩子,哽咽道:“马上就结束了。” 陆岑眼睫颤了颤,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 萧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勉强忍住抽噎把耳朵凑过去,但他还是听不清,只感觉某种冰冷的东西蹭蹭自己的耳廓,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吻。 第75章 三日后,俄罗斯,摩尔曼斯克州首府。 这里是北冰洋沿岸最大的港口城市,人口只有三十余万,冬季气温非常寒冷,有长达两月左右的极夜,但是受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摩尔曼斯克有幸成为了俄罗斯北方唯一的不冻港。 下午四点多,沉浸在冬日长夜的城市灯火通明,犹如镶嵌在极地夜幕的神秘瑰宝,羽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街道十分安静,难得驶过一部汽车,与之相对的则是气氛火热的各类酒吧。 街角那间药店门可罗雀,节能灯泡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塔灰,裹着厚呢子大衣的本地姑娘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她耳朵里塞着p3的旧耳机。 她叫索菲亚,一个典型的俄罗斯姑娘,拥有白皙如雪的肌肤和美丽的蓝眼睛,这间小药店算是家族产业之一,平时由她和母亲打理,父亲则带着几个哥哥在海上捕鱼。 空气中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声,整间屋子被烤得暖烘烘的,索菲亚打了个哈欠,睁开湛蓝色的眼眸去看墙上的挂钟,然后又看向大门,最终露出一个略显失望的表情。 已经快到下班时间,那个三天前来购买过消炎药顾客依然没有出现。 想到那个人时,索菲亚白皙的面庞微微泛红,这座城市实在太偏远了,很少会出现外国人,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黑发黑眼的亚裔,而且还是个非常英俊好看的年轻人。 就是话有点少,索菲亚心不在焉地绞着耳机线,脑中回忆起那双幽深的黑眼睛,看样子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时,门框上的铜铃发出叮铃铃的响动,木门打开,刺骨的冷风裹挟着雪片吹进药店,索菲亚满怀期待地站起身,在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睛顿时亮了亮。 “您来啦!”她一把扯下耳机,从柜台后快步走向药架,欢快地说:“酒精、碘液、阿司匹林和一些纱布,我说的对么?” 萧瑜闻言一怔,眉心警惕地拧起来,他翻起大衣毛茸茸的兜帽边缘看向这个奇怪的女人,她记下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难道是……故意在留意? 索菲亚一边从药架上取下对方需要的几样东西,一边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纤长的眼睫眨了眨,“还有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那是一种熟悉得有些过分亲密的语气,萧瑜觉得不舒服,他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但眼下这种情况,一个陌生人的友好并不是什么好事,最大的缺点就是她会对你印象深刻。 “什么?”他冷淡地回应道。 “你第一次来想要的破伤风疫苗,我好不容易弄到了~”索菲亚很开心,将那几种东西包好,又从冷藏柜里取出一小管试剂,得意地晃了晃,“你知道的,我们这里是小地方,总共只有一家医院,这玩意儿药店都买不到,而且因为美国人的游轮出事,这类药品最近消耗量大。”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3节 萧瑜眼睛眯起来,“你怎么拿到的?” “我姑妈在医院工作,我拖她带出来的,”索菲亚说:“你家里有外伤病人?伤的很重么?怎么需要这么多消炎的东西?” 萧瑜没说话,第一次光顾这家药店是在抵达摩尔曼斯克当日,在得知破伤风疫苗和其他几种药品只有医院才有后,他购买了清单上其他药物,然后直接去了这女人口中的医院将另外的东西凑齐,当然是用偷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记下了自己的需求! 那日,‘欧若拉号’的游客被海事警察救援后同样暂时安顿在这座港口城市,而最棘手的则是他们在船上的行动没作任何伪装,尤其是逸凡枪杀保镖和丹尼尔弗雷德的事。 眼下有太多人记住了他们的容貌,警方已经根据描述绘制了几人的画像,并下发到回途的各个城市,如果这女人的姑妈有心,那么‘一个需要破伤风疫苗的外来者’,仅这条信息就足够引起专业人员的注意! 真是麻烦…… 萧瑜心里烦躁,看向女人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有……什么问题么?”索菲亚注意到对方这处沉默,她不自然地别了下耳畔的发丝,小心翼翼地说:“抱歉,我只是想帮你。” “谢谢。”萧瑜的语气很客气,他拿过包好药品的纸袋,又将准备好的现金放在柜台上,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药房窗户的玻璃结了冰花,从屋里看出去街景被模糊成朦胧的光影。 萧瑜走到门边,手指刚搭上门把还没来得及推开,眸光不经意一瞥,他注意到相隔一条马路原本人声鼎沸的酒吧不知何时竟然安静下来,就连门廊的灯都熄灭了几盏。 这就来了。 萧瑜觉得蛋疼,赶紧侧身贴上墙壁,手指勾起窗户边缘堪堪拉开条风,暴雪遮蔽了视线,但他还是注意到不远处停着几辆熄火的车封闭了出路,不用想另外一边肯定也是这样。 “你在看什么?”索菲亚奇怪地皱了皱眉。 她话音刚落,隐没在窗边的年轻人刹那消失,索菲亚惊愕得睁大眼睛——那种移动速度快得简直不似人类,如果不是壁炉的火光将人影投映在墙壁上,她根本无法捕捉到哪怕一丁点对方的动向。 耳后的气息仿若凭空出现,某种硬冷而锋利的锐物抵上咽喉,索菲亚紧张得想要尖叫,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封锁在掌心下。 “我需要离开,有没有除了正门意外的路?”萧瑜说。 索菲亚点了点头,萧瑜把手劲儿放小,好让她有开口的空间。 “二楼外墙有个楼梯,可以通到后面一条小巷子,”索菲亚用余光打量着萧瑜,“难道你也是美国人那艘游轮上的人?”她蓦地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道:“啊!你是那个杀人犯?!” 萧瑜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所以你是在提醒我杀人灭口?” 索菲亚闭嘴了。 “带路。” …… 药店二层,索菲亚用钥匙打开那扇生着锈的金属门,外面是一架摇摇欲坠的铁梯,萧瑜四下看了一眼,没有警方蹲守,应该可以顺利脱身。 这条巷子背风,但依旧冷得厉害,索菲亚穿的外套很薄,此时冻得浑身发抖。萧瑜扯了条窗帘布把她困在栏杆山,然后拉开外套把插在内袋的枪展示给她看。 “我离开后五分钟你可以求救,那些警察听见了就会来放开你,”萧瑜把外套裹紧,“如果敢提前出声我就爆了你的头,不过你要小心,我枪法不太好,不知道在开几个窟窿以后才能打中目标。” 索菲亚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转告一下。”萧瑜道。 索菲亚:“您……您说。” “门外埋伏的应该是国际刑警,他们并没有掌握游轮上杀人犯的具体资料,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们,枪杀丹尼尔·弗雷德及其保镖、盗取新娘冠冕,并炸沉‘欧若拉号’的人是大盗shaw。” 索菲亚瞬间怔住,片刻后难以置信道:“你就是偷《蒙娜丽莎》的人?!” “唔……原来你认识我~”萧瑜略微浮起嘴角,兜帽的阴影下,那双乌亮的黑眼睛笑得弯起来。 索菲亚简直被这个笑容惊艳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瑜的脸。 “哦,对了!” 萧瑜恍然想起什么,右手伸进口袋摸出黑色卡片和银色荧光笔。 索菲亚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哈了哈冻得出水不畅的笔尖,然后在光洁的卡片上留下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为了防止警察们不信,”说完,萧瑜把卡片塞进索菲亚的手里,示意她拿稳,“多谢~” “我不明白,”索菲亚犹疑地皱紧眉头,“他们不知道是shaw难道不好么?为什么要暴露自己?你完全可以不声不响的离开……”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做一只低调的大盗,人不知鬼不觉,或许就可以慢慢淡出那个世界,慢慢做回普通人,或许那人就会愿意放过我,但事实证明那种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萧瑜倚靠在栏杆上,修长的手指摸摸鼻尖,“等我了解到这一点,那些我爱的人已经替我付出了太多。” 他抬起头,白皙的脖颈向后弯曲成一个脆弱的形状。 摩尔曼斯克上空,夜色漆黑如墨,淡绿色的极光形如一道律动的庞大光带,横跨天际,那是极地最美、也是最神奇的景象。 “爱斯基摩人认为极光是鬼神引导死者灵魂的火把,而希腊神话中却认为极光是黎明的化身——”萧瑜抬起手,在眼尾处轻轻一抹,他的声音很轻,但索菲亚却听出了某种无可奈何的味道。 不是谋财害命的大盗么?索菲亚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死,或者生——这个身份都是我无法改变的命运,既然退让没用,那我只能好好做一个大盗了。”萧瑜偏头看向她,眸底倏然漫上一丝狡黠的笑意,“哎,小姐,陪你聊了这么久,有没有记下我的样子?” 索菲亚茫然了。 “等警察让你做肖像复原的时候,一定要描述的清晰一些,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因为我还会易容~” 话音没落,萧瑜向后一仰直接翻下楼梯,索菲亚惊得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探头朝下看去——站在雪地里的家伙就像一只笨重并且不正经的雪人,他食指抵上唇瓣朝索菲亚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招招手,十分潇洒地扬长而去。 他们在摩尔曼克斯的暂住地是一栋位于山脚下的民宅,是组织在‘欧若拉号’前两周租下来的,这栋民宅属于本地一对老夫妇,但因为要去莫斯科的儿子那里养老,所以房子就空下来了。 这座城市的设施相对落后,全城只有一趟有轨电车,萧瑜担心附近站台有警察埋伏,硬是顶着大雪走了十几公里,才从远一些的车站上车。 民宅很偏,下车以后还要走很远一段路,返回住处的时候萧瑜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整个人几乎冻透了。 阿基米德开门把人让进屋,看见萧瑜那模样直接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帮忙把那件硬邦邦的外套脱下来,又递给他一杯热伏特加。萧瑜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烈酒暖身子的效果特别明显,他感觉缓过来了不少,随口说了一声,“谢谢。” “怎么晚了?平时一个多小时就能回来。”之前看对方脸色不好,阿基米德等到萧瑜先说话了,这才敢开口。 “遇上点事,”萧瑜说得很含糊,“逸凡和凤凰都在上面?” 阿基米德嗯了一声,“好不容易连上网了,应该再跟boss开会。” “是么,”萧瑜喝完剩下的酒,把杯子交给阿基米德,“我去看看。” 民宅二层,萧瑜走上最后一级楼梯时正看见菲尼克斯从书房出来,很明显,这是雷纳德有事要单独跟逸凡交待。 “他为什么没亲自来?”萧瑜说。 “华盛顿的情况比你想象得要复杂,boss在监狱那几年,舒曼往委员会安插了不少眼线,他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副会长一个,想要清理干净还需要时间。”菲尼克斯走过来拍拍萧瑜肩膀,却在碰到萧瑜的瞬间微微蹙眉,“衣服怎么都湿了?还有,你去的时间可有点长。” 萧瑜说:“那个药店的女人多管闲事,擅自从医院要来了破伤风疫苗,大概是这个行为引起了警方注意,今天我刚进门就有警察在外面围住了出口,那里不能再去了,我们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菲尼克斯道:“俄罗斯冬季大雪封山,强行开车穿越林地风险很大,按照城市里的情况咱们也不可能使用直升机,只能暂时留在这里,等deer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再做打算。” “这不是办法,”萧瑜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这里条件太差,鹿鹿的身体容易被耽误,还是得尽快返回迈阿密,他需要更好的治疗。” 菲尼克斯眉心拧紧,“你想说什么?” “我有个计划——”萧瑜深深缓了口气,“今天离开药店前,我以shaw的身份留了张卡片给女店员,并且叮嘱她记下了我的样子。” 菲尼克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断他道:“你疯了?!” “对,如果鹿鹿继续在这里耽误我就真要疯了!”萧瑜说:“总之shaw承担了游轮发生的所有事,现在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诱饵,只要我去引开警方的注意力,你们就可以带着鹿鹿乘直升机离开。” 这个道理菲尼克斯明白,但暴露在世界面前的后果太严重了,shaw身上背着一幅价值连城的《蒙娜丽莎》,现在又多了杀人炸船越货这一条,他的脸一旦被记录在案,那就是到死都无法洗清的罪。 “你这么做……”菲尼克斯神色矛盾到了极点,半响只是叹息道:“全球通缉,意味着你的假身份会曝光,你将被大学除名,再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更不可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shaw,你不再是一个人,至少应该跟ivan商量一下,即使后半生你愿意亡命天涯,那ivan呢?你有没有替他想过?” 萧瑜闻言愣住,旋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说:“当时警察就在门外,鹿鹿还在这里昏迷,我哪有考虑的时间?凤凰,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只管收拾东西带鹿鹿走,剩下的交给我。” 菲尼克斯静了很久,最终上前一步拥抱住萧瑜,轻声道:“难怪他那么喜欢你,有时候我都会妒忌,认识了deer这么久,还不如你跟他这两年的感情深。” 萧瑜回抱住他,“在游轮底舱,我看着鹿鹿浑身是血还差点被淹死的时候,只希望自己从来没认识过他。” 菲尼克斯怔住。 萧瑜松开手,把那包带回来的药品交给他,叮嘱道:“这座城市太小了,警方很容易搜查过来,你尽快准备,免得夜长梦多。” “好,”菲尼克斯说:“你自己小心。” 萧瑜缓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走到书房门前正要敲门,这才发现门没关紧,或许是察觉到动静,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看来是都听见了……萧瑜在心里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推门走了进去。 笔记本的屏幕已经黑了,会议结束,骆逸凡站在窗前抽烟,直到萧瑜进门也没转过来看他。 萧瑜蹭到逸凡身边,讨好地摇着尾巴,歪头去看他的脸色,“honey,生气了?” 话音没落,萧瑜只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按在玻璃上,冰冷的触感沿脊背传递至骨髓,而后脑却出乎意料地撞进男人温暖的掌心。 他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唇瓣被人用力吻住,裹挟着烟草气味的纯男性气息溢满口腔。 属于那个人的亲吻一如既往的霸道而带有侵略性,锋利的犬齿磨破表皮,夹带着堪称粗暴地辗转与吮吸,却在血腥味的撩拨下演变得愈发让人欲罢不能起来。 萧瑜胸口猛喘,被吻得近乎窒息,手臂却死死勒住逸凡后颈,像是在宣泄连日来濒临崩溃的绝望情绪。 有某种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尾溢出,又被男人覆盖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去。骆逸凡动作放轻,让这个吻转变成一种温柔的抚慰,最后仅剩下唇与唇的简单触碰。 被泪水润湿的眼睫微微振动,萧瑜轻颤着呼出口气,仿佛是在等心底的情绪平复下去,骆逸凡低下头,两人额头相抵,鼻尖轻轻触在一起。 “我没有生气,”他的声音很淡,带着一丝熟稔的温和味道,“就是在等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出发。” “不,我的打算是你留——” 骆逸凡托起萧瑜的后脑,将那句未完的拒绝封缄在另一个吻中,片刻后唇分,他温柔地莞尔道:“我们还有后半生的亡命天涯,在这以前,怎么能没有一次演习?” 萧瑜:“……” 萧瑜简直要泪奔了,吸吸鼻子,妥协道:“那好吧。” “打算逃去哪里?”骆逸凡说。 “我想去找个可以跟我们合作人,”萧瑜说:“虽然还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他的号码我还记得。” 前世今生,看似被扭转的命运总会有惊人的发展,生命没有意外,冥冥之中又一条交错的轨迹重新合并在一起。 几小时后,有关‘欧若拉号’沉没的重大隐情从这座俄罗斯边境的小城市向世界各地发布出去,与《蒙娜丽莎》被盗相隔不足一年的时间,大盗shaw的名字再次令世界震惊! 炸毁游轮,枪杀美国旅游业巨头之子,盗走简直十亿美元的钻石冠冕,shaw已经彻底沦为臭名昭着的国际大盗。 此时开往芬兰的渔船上,某只被各国媒体强烈谴责的大盗先生正窝在某已被拐入歧途的探员先生怀里睡得正香,尽管两人身边都是活蹦乱跳的新鲜海鱼,呼吸的都是又冷又湿,充斥着鱼腥味的难闻空气。 摩尔曼斯克渔业发达,每晚都有上百艘渔船开往附近国家的沿海城市进行交易,追捕shaw的警方被这条记录在黑色卡片上的潜逃消息搞得措手不及。 卷四·终焉的较量 第76章 渔船抵达芬兰首都赫尔辛基花费了将近一天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多,船工要将新鲜海鱼交易给码头的收货商人,然后赶在天亮前运送到各个海鲜市场和超市。 临进港前夕,骆逸凡推醒萧瑜,两人合计一番后,还没睡醒的某只抓了抓蹭成鸟窝的头发,轻手轻脚地混进了供工人休息的船舱,骆逸凡等在门外,没过多久,萧瑜打着哈欠走出来,手上多了两套脏兮兮的工作服。 在渔船工作的男人卫生状况简直让人抓狂,那些工作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关节部位磨得破破烂烂,像一块散发着汗臭和鱼腥的破布。 几分钟后,船舱盥洗室。 骆逸凡略微蹙眉,面无表情地拎着那套大一些的工作服,生平头一次感到新环境是这么的……难以适应。 而萧瑜则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手脚利索地套上衣服,顺便将一顶湿淋淋的帆布帽子扣在脑袋上,对着锈迹斑斑的镜子整理刘海和脸侧的发丝,让脸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习惯就好,一开始我也受不了。”萧瑜透过镜子朝骆逸凡笑了笑,手指探到洗手池下揩了些污泥,然后熟练地抹在裸露的肌肤上。 骆逸凡抬起头,再看见某只灰头土脸的样子时忍不住弯起嘴角,边换衣服边说:“你是怎么习惯的?” “三年前逃出来以后我过了一段东躲西藏的生活,每天睡在各种奇怪的地方,等夜深了才敢出去偷东西吃,不过某些条件比现在好一些,至少没有水,也没有fbi和国际刑警。” 骆逸凡:“……” “你知道的,这两种机构的家伙都很麻烦,倒不难搞,但是他们喜欢利用各种关系和数量优势围追堵截,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萧瑜扁扁嘴,露出一种很嫌弃的表情,“可是咱们还得小心陪着玩,不能随便弄死。” 骆逸凡:“……” 作为某只嘴里‘很难搞并且疑似智商欠费’的前fbi探员,逸凡无语地发现心里已经扭曲得不行的三观再次被轰成了渣。 萧瑜收拾完自己,确定看不出人样以后又捧着逸凡的脸一通乱揉。 骆逸凡知道这家伙假借伪装在逗自己开心,好脾气的任由某只揉了一会儿,然后把人压在洗手台上用力吻了上去。 萧瑜刹那怔住,心底缓慢腾起一股心酸与幸福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他伸手回搂住逸凡的脊背,双腿夹紧,发泄般缠住男人健硕而紧实的腰胯。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亲热场所,肮脏、狭窄,并且随时有可能被起夜的船员破门而入——然而这种顶风作案的快感却犹如某种毒药,越是颓废和危险,就越叫人欲罢不能。 “唔……好了好了!”萧瑜感觉下面硬了,赶紧把逸凡推开,他整理了一下敞开的领口,然后跳下盥洗台,扒着舱壁的小窗口朝外面望去。 受降雪影响,凌晨海面上的视野很差,萧瑜隐约能看见灯塔的亮光,估摸着离进港没多少时间了,他朝门口一扬下巴,示意逸凡出去准备。 摩尔曼克斯的中小型渔船多为个体经营,船员流动性特别大,所以只要能做到低调,那些奸商老板永远不会怀疑给自己卖力干活的家伙。 “上岸以后有什么打算?”骆逸凡靠在墙上点燃香烟,随口问道。 萧瑜回过头,正看见这样一个画面—— 男人低头时眼睫自然下垂,欧美人立体的眉骨和鼻梁的轮廓被加深,含住滤嘴的唇抿成某种诱人犯罪的性感形状,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略微弯曲,轻轻夹住香烟,打火机点燃,照亮这个带着几分痞气的动作。 那是男人最英俊的瞬间之一,萧瑜兴奋得心脏狂跳,忍不住幻想就这样跟逸凡逃亡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搭运输车进城,在天亮前找家不正规的小旅馆洗澡换身衣服,然后好好休息一下,白天我会出去溜达一圈想办法弄两张身份证,伪装过后就可以乘正规交通工具离开这里,一路南下。” 骆逸凡沉思片刻,道:“飞机不行,那里是fbi重点监控地点。” “嗯,”萧瑜点了点头,“火车和邮轮都可以,人员流动大,安检漏洞多,而且脱身方便,就是慢了点。” “可以当做旅行。”骆逸凡抬眼看向他。 萧瑜被对方温柔的眼神暖了一下,忍不住调侃道:“那么,亲爱的honey,下一站想去哪里?” “随意,”骆逸凡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又过了将近一小时,渔船鸣笛靠岸,甲板传来监工粗暴的咆哮声。 船舱里开始有了动静,两人又在盥洗室等了一会儿,待到几个人拖沓着沉重的脚步从门口路过,这才打开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搬运海鲜的队伍中。 外面雪已经小了不少,港口漂浮着一层浓郁的雾气,集装箱冷藏车在码头外围停了一排,夜色深沉,车辆昏黄的尾灯兀自闪烁。 保鲜箱里盛放着海鲜和碎冰块,每一箱都有上百斤重,萧瑜两只手被冻得通红,踩着半尺多深的积雪,学着其他搬运工的动作缓慢移动,帽檐的阴影下,一双狡黠的黑眼睛快速掠过视野所及的最远处,最终锁定了停在仓库角落的几辆改装车。 “那些家伙动作真快,”萧瑜闷闷不乐地说:“看来不了搭冷藏车走了。” 骆逸凡不动声色地看过去一眼,淡淡道:“其实也好,按这种情况城里的检查可能更严,这里是市郊,会相对松懈很多。” “唔……其实如果能有个能跟上咱们脚步的对手也不错啊~” “你不嫌累么?” “这是乐趣啊y!逃亡的艺术,就像猫和老鼠~” 骆逸凡:“……”前探员先生对某个一定要把儿童动画片脑补成禁忌感情关系的某只彻底无语了。 结果某猪继续毫无自觉地说:“我一直相信老鼠杰瑞对汤姆猫是真爱,所以才会乐此不疲地去欺负他,要知道,真正讨厌猫的老鼠在偷完奶酪之后是不会让猫发现的~” 骆逸凡先是一怔,旋即笑了笑,轻声说:“如果我没有离开fbi,或许就会成为你的对手,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很有可能是在卢浮宫的走廊。” 说这话时,那双深灰色的眸底律动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光,萧瑜甚至从这个冷静的男人眼中看到了几分狡猾的神色! “如果是那样的话——”萧瑜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伪命题,直到把那箱沉甸甸的鱼推进运输车的冷藏箱,某只终于腾出手,用手指摸了摸冻红的鼻尖,歪着头,笑得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却又务必认真地说:“我想我会对你一见钟情。” 闻言,骆逸凡刹那静了。 “只要我跳上窗台的时候你能出现在身后,发现我的意图,跟上我的脚步,大盗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我们会尊重实力相当的对手,并且很珍惜!”萧瑜搓搓麻木的手指,坏笑着打量起逸凡,“再说了honey,你可比汤姆猫帅多了!我会一路留下奶酪渣,等你追上来~” 骆逸凡:“……” “那——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以fbi和大盗的身份,相遇在卢浮宫走廊,你又会怎么对我?”萧瑜狡猾地问。 “抓住你,然后问出《蒙娜丽莎》的下落。” “要不要来个s拷问什么的?爽了以后我都会说的~” “……不会。” “啊~我果然是个悲情的反派……”某只佯装悲痛地吸吸鼻子,“还是少爱你一点好了,太伤自尊,这么帅的大盗给你s都不要,活该当一辈子fbi!” “……”骆逸凡眉梢微挑,简直服了这家伙的神逻辑,“你会跟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玩s?” “不要说得那么轻浮嘛y~”萧瑜啧啧摇头道:“只要你把它当成是命运的安排,然后顺其自然就好~” “命运是不是还说现在应该找地方s你?” “不,”萧瑜朝监工的方向瞄了一眼,“命运说现在可以走了!” 装满货的运输车陆续发动引擎,在码头出口接受检查后陆续离开,不远处,监工正不耐烦地敲打着记录簿,催促工人们加快速度去搬更多的鱼。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跟前面的船工拉开了一段距离,眼下正好撞见监工骂人的空当,萧瑜拉着骆逸凡闪身躲进两辆运输车之间的空隙。 雪天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脚印,此时赫尔辛基港的各个出口都有警方把守,想要溜出去难度很大,萧瑜有些犯难,结果还没来得及多想,左手边的运输车引擎作响。 骆逸凡快速扫视一周后果断按上萧瑜肩膀,两人没时间犹豫,当即一前一后钻进了运输车底。 这类集装箱货车地盘很高,对于身手出色的萧瑜和逸凡来说,单凭四肢力量攀在车底并不困难,但是如果考虑到地面几乎没过车轮的积雪的话——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半路下车。 萧瑜从路面爬起来的时候恶心得想吐,整个人在雪地里铲了一路,即使车速不快也差点报废。 这里还属于赫尔辛基郊区,两人又走了很长时间才遇见一家青年旅社。 前台值班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本地妇女,骆逸凡付现金开了一间普通双人房,女人显然不喜欢他们身上的鱼腥味,全程脸色都很差,把钥匙扔在柜台上就继续趴下打呼睡觉去了。 进了房间,萧瑜顾不上休息,直接打开窗户从三层翻下去,再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两只双肩包、一些衣物和简单的生活用品,附近没有商场,萧瑜也不敢只光顾一户人家,所以特意跑了十几公里才凑齐两人逃亡用的装备。 “沿海城市都不安全,咱们睡醒就走,等再过两天警力分散了就能好很多,到时候再找机会买东西,现在先凑合一下。” 折腾到现在已经到了早晨,只不过天还没亮,萧瑜困得睁不开眼睛,边说边脱下所有衣服,连同逸凡的一起用密封袋封装好。 芬兰冬季气温接近零下十度,青年旅社没有空调,壁炉受潮了也不能用,客房像个潮湿的冰窖,幸好有提供热水。 骆逸凡和萧瑜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把身上的鱼腥味冲洗干净,然后两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抱着取暖,匆匆入睡。 正式逃亡的第一天,条件很差,睡眠质量却非常好。 萧瑜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睡眠过度外加太久没吃东西,醒过来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游离状态,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他感觉有人把自己搂得紧了一些。 “你什么时候醒的?” 房间温度很低,男人的身体温暖而结实,某只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很享受这么全裸拥抱的感觉。 “几小时前。”骆逸凡淡淡道。 萧瑜眯着眼睛,像一只睡不醒的猫科动物,爪子摸索着握住逸凡叽叽,无聊地撸了撸,“几点了?” 这是什么毛病?被生生摸硬了的骆逸凡简直无奈了,极其压抑地喘了口气,低声说:“快天亮了。” “哦——”萧瑜反映了几秒,手上动作登时停住,紧接着瞬间清醒过来,炸毛道:“卧槽我睡了一天?!” 骆逸凡皱了皱眉,“还差几个小时。” “……”萧瑜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郁悴得想吐血,抓狂道:“睡太久会影响反应速度,我今天废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不叫醒我?!” 骆逸凡:“天亮了才能去火车站买票,那么早叫你起来做什么?” 萧瑜炸毛,“那你一直在做什么?!” “抱着你,看你睡觉。” 萧瑜:“……” 骆逸凡解释完,被子下面的手握住某只的爪子,引导着继续动作,“先帮我打出来,乖。” 第77章 下午四点,雪过天晴。 灿烂的阳光下,银装素裹的赫尔辛基焕发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玻璃质感,这是一座崇尚古朴的北欧城市,建筑的每一分细节都流露出最原汁原味的浪美古典主义味道。 此时,赫尔辛基火车站内的小咖啡馆。 漂亮的店员姑娘将一杯多奶泡拿铁搁在圆桌上,一双湛蓝的杏眼好奇地打量起正在看报纸英俊的男人,她犹豫着抿了抿嘴,忍不住搭讪道:“来芬兰旅行么?” 那种视线很明显,骆逸凡早就感觉到了,等到女孩儿开口,这才将报纸放下来一些,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您再等朋友?”女店员莞尔道:“下一站去哪里?” “还不知道,等他来了会做决定,”骆逸凡翻开袖口看了眼表,补充说:“就快到了。”说完就继续看报纸了。 男人的态度很冷,店员姑娘觉得有些失望,又端着餐盘在旁边站了一小会儿,见对方没有聊天的意思,只好悻悻返回吧台刷脸书打发时间。 几分钟后,她悄悄点开相机应用,调整角度,对着落地窗前那个安静看报的背影按下了拍照按钮。 那一瞬间,骆逸凡低垂的眼睛倏然眯了起来。 与此同时,咖啡馆门框的铜铃叮铃作响,沁凉的空气吹进室内,来人穿着一件笨重的灰色羽绒服,整个脑袋被毛线帽子、护耳和厚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刚一进门就很怕冷似的搓搓冻红的双手。 是客人。 ——店员姑娘匆匆把照片保存好,正要询问对方喝点什么,却看见先前很在意的英俊男人站起身,用一种平淡却又带着几分温和意味的声音说了句“这里”。 然后那个灰色的玩意儿扒了扒遮住视线的御寒装备,待看清对反后,非常滑稽地晃了过去。 女店员:“……” 骆逸凡重新坐回扶手椅,将咖啡杯推过去,轻声道:“先喝点,应该不烫了。” 萧瑜坐在椅子上,像一只圆滚滚的北极熊,端起杯子捂手,围巾下传出的声音有些发闷,“太冷了,每次出门我都觉得自己死过一次——”某只可怜巴巴地吸溜着鼻子,含糊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半小时前。”骆逸凡说。 “还挺快——” 萧瑜把围巾拉下来一点,抿杯子里的奶泡喝,然后悲哀地发现口味已经被阿基米德养刁了,根本喝不下去。骆逸凡盯着某只蘸着一圈奶渍的嘴唇,不禁弯起嘴角,探过身用指腹替他轻轻擦掉。 “如果你敢蹭在餐巾上……”某只狡猾地威胁道。 闻言,前探员先生微微挑眉,静了几秒后,他一声不响地用拇指挑开萧瑜的唇瓣,插进去搅了搅。 萧瑜:“……” “舔干净,”骆逸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就像你刚才在床上做的那样。” 萧瑜:“!!!!” 卧!槽!简!直!太!流!氓!了! 啊啊啊啊!身为一只猥琐大盗怎么能被调戏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是耻辱!萧瑜在心里怒而咆哮,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尖。 骆逸凡依旧神色如常,从容不迫地收回手,抽了张纸巾边擦某只亮晶晶的口水,边道:“说点正经的,收获怎么样?” 萧瑜嘴角抽了抽,一脸‘呵呵你这个衣冠禽兽’的鄙夷表情,然后非常认真地说:“切了二十五张身份证,全部买好了欧盟十七国联票,你呢?” “三十四。”骆逸凡回答。 “看不出来啊y?”萧瑜直接震惊了,“你还会偷?!” 骆逸凡气定神闲地喝咖啡,“能偷的都偷了。” “……”萧瑜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茫然道:“还有不能偷的人?” 骆逸凡平平嗯了一声,说:“有几个砍晕了暂时留在车站卫生间。” 萧瑜:“……” “算了,反正也要给fbi留下线索,这样也好……”萧瑜默默收拾起碎成渣的蛋,从口袋里翻出伪造好的临时证件和联票递过去,解释道:“我替换了照片,欧盟国家的铁路系统安检都很松,应该不会有问题。” 骆逸凡点了点头,收起自己那套,目光却轻飘飘地看向吧台后玩手机的女服务员身上,“现在还有个问题。” 萧瑜顺着看过去,疑惑道:“她又怎么了?” “那部手机里有我的照片,虽然根据角度不会拍到对警方有用的部分,但留下图像资料还是不太好。” “嗯,”萧瑜磨磨牙,“竟然敢偷拍你,简直不能忍!” 骆逸凡:“……” “你先上车,我马上就来。” 说完,萧瑜摇晃着起身,端起那杯只抿了一口奶泡的咖啡摇摇晃晃地朝吧台走去。骆逸凡无声一哂,提起两人的背包,信步走出了咖啡店。 “嗨,美女——” 那声音忽然从耳畔响起,原本趴在桌面上刷脸书的店员姑娘被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子,心有余悸地看向那个穿灰衣服、正歪头打量自己的家伙。 “抱歉抱歉,我走路很轻,吓到你了吧?”萧瑜歉疚地笑笑,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温和无害的黑眼睛和冻红的鼻尖,他把咖啡杯搁在柜台上,解释道:“火车要开了,我想把这个打包带走,可不可以麻烦您——?” “当然,”女店员放下手机,拉开椅子站起来,礼貌地说:“不过客人不能进吧台,您可以找地方坐下等,好了我会送过去。” “非常感谢~”萧瑜把咖啡杯沿桌面推过去,然后慢吞吞地离开吧台绕道另外一侧,坐在高脚凳上,托着下巴看对方给咖啡打包。 这时门口铜铃又是一阵响动,几个看起来很落魄的流浪汉进来讨免费咖啡喝,女店员赶紧把萧瑜那杯装袋交给他,然后就忙着给流浪汉们倒咖啡去了。 萧瑜离开时又有不少客人陆续进门,似乎这间冷清的车站小店忽然变得忙碌起来。 骆逸凡并没有提前上车,而是等在不远处的吸烟区,见萧瑜出来便按灭烟蒂,走过去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放进兜里。 “拿到了?” “嗯,本来还在想怎么才能让她暂时顾不上用手机,结果被你解决了。”萧瑜说:“在哪儿找的人?” 骆逸凡道:“出来以后,我给遇到的人每人20欧,告诉他们这是咖啡馆的新年福利,免费请路人喝咖啡。” 萧瑜翻了个白眼,“败家。” 骆逸凡:“……” 骆逸凡没再说话,搂着萧瑜,两个人就像一对悠闲旅行的情侣,慢慢朝检票口走去。 傍晚时分,落日金红的余晖洒满赫尔辛基错落有致的古典建筑,波罗的海面鎏金万顷,尖啸的汽笛声中,火车启程,沿蜿蜒的铁轨,哐哧哐哧朝远方驶去。 第九节车厢,某间套房。 骆逸凡抱着萧瑜靠在狭窄的单人床上,萧瑜划拉着手机屏幕找到偷拍的照片,犹豫了半天都没舍得删,最后还是存进了自己网盘。 骆逸凡摸摸萧瑜的头,失笑道:“天天看真人还不够?” “因为职业问题,我们这类人从来不会留下图像资料,现在好不容易有一张,而且是鹿鹿查不到——” 话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间套房陷入一种不舒服的寂静。 骆逸凡知道这家伙担心陆岑,但眼下又不方便详细询问那边的情况,通讯监听是官方最擅长的追踪手段,逃亡初期是最敏感的时间段,任何一条跨洲信号都有可能被关注,所以此时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不建立联系。 “别担心,”逸凡安抚性吻着某只的耳朵,“他一定不会有事。” 萧瑜没着急开口,而是把原件删除,顺带着将手机里的缓存清了个干干净净,做完这些才轻声说:“内脏破裂,失血过多,我们在船舱耽误了太长时间——逸凡,我对医学方面的专业知识了解很少,但作为一个经常受外伤的人,我明白鹿鹿伤得有多重。” “所以什么安慰的话都不用说,我们这种人对于生和死的问题向来都很现实,我接受不了任何盲目的乐观,现在唯一能让我放心的,就是听他亲自问我一句‘你在哪里’。” 闻言,骆逸凡刹那静了。 从始至终,萧瑜的语气一直很淡,可每一丝平缓的起伏都能令人听出一种无以复加的心痛感,骆逸凡忽然莫名感到心惊——上一世,没有人能代替他取来开启密码门的生物信息,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deer的shaw会是以怎样的状态从寒冷的海面上存活下来。 那一定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部分,当情感世界里唯一的依托骤然消失,残忍在彻底绝望的漫漫长夜下不断发酵,四年逃亡却最终成就了疯狂复仇的开端——这就是shaw前世的人生,是他重活一世才拼凑起来的真相。 感觉到搂在肩上的手臂不自然收紧,萧瑜疑惑地扭过头,“怎么了?” “想起点事,没什么,”骆逸凡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淡淡道:“这手机不能留,三十秒以内的通话不会被追踪到,联系你想联系的人,之后我会去处理。” 萧瑜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手指悬在屏幕前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弃联系组织的想法,只按照脑中记下的那串号码拨打出去。 那日,维克托·贝鲁吉亚亲自承认这是长期使用的私人号码,并做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口头合作邀请,可对方毕竟是来自意大利的职业大盗,拥有跟俞希城、康奈尔·舒曼这类人平齐的世界顶级水平,与他合作,萧瑜无法估算其中包含的风险,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给出令对方满意的条件。 听筒一片安静,既没进入接通状态,也没有提示号码错误,萧瑜微微皱眉,隐约感觉到有些奇怪。 “你相信这是维克托的私人号码?”骆逸凡说。 “不信,”萧瑜摇摇头,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进而解释道:“大盗不可能暴露任何与个人隐私有关的信息,尤其是不可能把这类至关重要的内容暴露给一个同行,除非他活腻歪了。” 骆逸凡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询问的目光看向萧瑜。 萧瑜说:“但是我也不认为他在耍我,这个号码应该不能直接联系到本人,但是肯定会提供出某种找到他的间接方法,至于是什么,就要看个人喜好了。” 话音没落,听筒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紧接着像是突然切换到广播频道,配乐和播音员的声音同时响起,这部手机的听筒漏音严重,就连骆逸凡也注意到这种奇怪的反馈。 萧瑜索性把手机放到桌面上,调低音量,然后改扬声器模式外放。 “是意大利语?”萧瑜对小语种的掌握只在打招呼这种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阶段,此时做出判断的依据只有维克托的国籍,以及播音员叽里呱啦的超快语速和各种小舌音。 骆逸凡听得很认真,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这段录音只有二十多秒,播完自动终止通话,应该是用程序预先设定好的语音回复,而且特意卡住了反追踪的时间下限,萧瑜回忆起跟维克托的几次见面,只觉得这种安排确实很符合维克托欺诈师的风格。 实在是……太老道了! 找到维克托的方法就隐藏在这段录音中,这有点类似密码学的加密方法,萧瑜本身不擅长解密,只能应付摩尔斯电码这种基础加密手段,现在想想机场那只转达充电桩坐标的大白,没准是对方在可怜他的水平也说不定。 于是,被智商碾压的大盗先生不禁泪流满面,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中,看来以前真是太依赖鹿鹿了…… 骆逸凡有将那个号码重新拨打了几遍,突然一声不响地放开萧瑜,起身离开了套房,片刻后再进门手里多了一支笔和几张便签纸。 萧瑜憋了一肚子疑问,又不敢开口打扰他,只能眼巴巴看着骆逸凡一遍一遍听那段录音,然后在纸上记录下一段话。 写完最后一个字母,骆逸凡按断通话,将便签纸递给萧瑜。 萧瑜接过来,纸上写着:【piazz】 是意大利文,萧瑜一个词也没看懂,尴尬地咳了一声,说:“什么意思?” “翻译过来是【乌菲奇广场6号】,也就是乌菲奇美术馆的地址,”骆逸凡看着萧瑜,沉声道:“你好好回忆一下,在之前的几次接触中有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个地方?” 萧瑜静静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笃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只不过你还记得卢浮宫那次委托前夕,在鹿鹿公寓的书房开会时,我说起过《蒙娜丽莎》1911年被盗的事么?” “记得,”骆逸凡说:“有什么问题?” 萧瑜道:“当时只提到了盗走《蒙娜丽莎》的玻璃安装工人名叫文森特·贝鲁吉亚,根据历史记载,两年后文森特携画作回国,并且想要捐赠给乌菲奇美术馆,因为他认为《蒙娜丽莎》属于意大利,不应该挂在卢浮宫展出。” “所以,维克托是想约我们在乌菲奇美术馆见面,只不过想在那里找到一个人恐怕有些困难。” “其实范围还可以更小。”骆逸凡道。 萧瑜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boss提到过,组织之所以会手里维克托的委托,是因为他承诺了会在一年后将《蒙娜丽莎》归还给卢浮宫,而现在,那幅画就在达·芬奇的《三圣王的礼拜》下面——” 骆逸凡划开打火机,将便签纸点燃放进玻璃杯,然后把那只手机拆解成一只只独立的零件,又单独将核心处理器彻底破坏,这才继续道:“我想,既然已经完成了维森特的心愿,维克托应该偶尔也会去看看那幅画吧。” 第78章 几日前,美国内达华州,拉斯维加斯。 夜空下,一架空客h145直升机于空中悬停,进而缓慢降落在威尼斯人酒店天台的停机坪上,螺旋桨搅起猛烈的气旋,震荡起地面落着的一层雪沫,吹得人脸颊生疼,没等引擎熄灭,等候多时的医护人员就已经抬着担架快步跑过去接应。 舱门打开,康奈尔·舒曼率先走下直升机。 为首的主治医师名叫克雷尔,见状正要上前跟自家boss打招呼,却见紧随其后的宋远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舒曼脸色不好看,克雷尔识趣地没有出声,朝手下人摆摆手,示意赶紧上去把伤员抬下来。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4节 螺旋桨停下,鼓动耳膜地逐渐消失,宋远有意放缓脚步与舒曼拉开距离,克雷尔明白这是有话要交代,赶紧凑过去,“远哥?” “回来的路上已经做了简单包扎,子弹都没取出来,你们抓紧时间处理一下,记住了,手术全部细节和后期护理用药都要有详细记录,”宋远压低声音,注意力完全放在舒曼的背影上,说完这些,他将一本病理部递过去,“这是受伤情况的初步检查,你作参考。” 克雷尔快速翻了几页,眉头拧起来,“枪伤,十三处,还都是关节?”身为医生,他敏感地关注到那些中弹部位,脸上除了震惊就是不解,“这人已经废了,以后能走动就是个奇迹,他做错了什么?让boss这么生气?” 走在前面的舒曼脚步有一个极不明显的停顿,宋远注意到这处细节,心里瞬间凉了半截,直接一记眼刀飞过去,克雷尔心里的狐疑更胜,但也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知道我们带回来的是谁么?” 克雷尔肚子里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茫然道:“谁?” 宋远叹了口气,心说这帮搞后勤的果然都是学术型废物,这玩意儿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这世界上还能有几个人有让boss亲自走一趟的面子?而且打废了也必须救回来? “是三少——”宋远没敢出声,用口型告诉他。 辨认出对方透露的信息,克雷尔震惊得睁大眼睛,回头看向那只被几个人抬着的担架,还没来得及开口,宋远眼疾手快,直接把这家伙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低声告诫:“不想死就别提这件事!” 克雷尔点点头,宋远收回手,又道:“所以你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明白,”克雷尔说:“我一定尽力把三少——” “不是尽力,”宋远抬手打断他,“你得保证三少醒过来以后行动能力跟之前没有任何差别,否则——”他说得点到为止,然后朝舒曼扬了扬下巴。 所有人都明白舒曼对俞希城的期望,那是注定接替神位的人,而对于盗贼来说,任何一点身体缺陷映射在行动中都可能造成重大失误,克雷尔感觉压力巨大,将近零下十度的气温下,愣是冒了一头冷汗。 宋远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不远处,康奈尔·舒曼停下脚步,淡淡道:“克雷尔,过来——”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快步走过去。 克雷尔:“boss,您说。” “不能用麻药。”舒曼道。 克雷尔怔住,而职业本能让他直接反驳道:“boss,打伤了十三处重要关节,清理碎骨至少需要十几个小时,属下担心三少他……挺不住?” “我要求手术过程中不使用任何麻醉手段,”舒曼置若罔闻,非常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继续吩咐道:“而且不能留疤,希城的职业生涯才刚开始,我的人,不能有任何缺陷,听明白了?” 克雷尔十分慎重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舒曼没再说话,挥手示意克雷尔离开。 待他走后,宋远上前一步,小声道:“boss,您有什么安排?” “暂时留在拉斯维加斯,”舒曼说:“小七那边盯住了么?” 宋远心里徒然一沉,静了几秒,只好硬着头皮说:“沉船以后他们被雷纳德会长的直升机送到了俄罗斯边境的一座港口城市,但是后来……萧七主动暴露身份,并且担下了全部责任,逃去欧洲了。” “也就是说没盯住了?”舒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远低下头,“非常抱歉……” “算了,小七的能力毕竟不弱,况且他身边的那个ivan也比我预计的棘手,”舒曼嘴角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目光越过宋远,落在被抬走的担架上,“他们的逃亡只是为了给同伴撤离争取绝对的安全和时间,最终还是会返回迈阿密,盯紧那里,等他们回来就可以了。” “是……”宋远犹豫地看了舒曼一眼,小心翼翼地提醒道:“boss,现在对方知道您在和凯文·加西亚合作,他的目标太大,您留在这里很容易被——” “你想说小七会主动过来挑战我?”宋远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家boss的反应,而舒曼只是了然地笑了笑,“说实话,我很期待。” 宋远不解,“boss……” “小七最不招人喜欢的一点就是他的懦弱,从小到大,他一直在逃避,大盗这种身份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机遇,而对于他则是宿命。他来挑战我,就意味着他终于接受了大盗的身份——”舒曼没再往下说,转身走进顶楼的电梯。 宋远愣了几秒,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boss这番话的意思,不是单纯的厌恶么?怎么反倒是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 ◇ 从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直飞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只需要三个多小时,但是如果改乘轨道交通,由于跨国界和换乘等问题,这个时间往往会成数十倍地增长,而且价格非常昂贵,只有那些所谓的想要欣赏沿途风景的脑抽游客才会选择这种自残的出游方式。 当然,这里还包括某些低调逃命的大盗们。 在火车上晃荡的第七天,卧铺套房。 萧瑜把自已易容成了一个长满雀斑的意大利少年,现在没有外人,他不需要表现出那个年龄段特有的叛逆和精力旺盛,而是表情木然地看着窗外时近黄昏的景色,他们刚在警方管制的密不透风的安检下完成最后一次换乘,放松下来后整个人显得有些消沉。 冬季欧洲绝大多数城市都会降雪,列车途经的线路人烟稀少,风景古朴自然,旅行最初确实能体会到一点点传统交通的优势,但时至今日,萧瑜心里只剩下时间被消耗掉的焦虑感—— 即将与维克托接触的不确定性、不敢主动联系组织,甚至包括情况未知师兄——他没天真到相信希城会自己离开,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然而所有可以追寻的线索已经随‘欧若拉号’沉入北冰洋底…… 他会在哪里? 萧瑜屏蔽掉最坏的可能性,兀自缓了口气,将脑袋埋进臂弯,竭力压下那股不断腾起的恐惧,这种所有事都是未知数的状态简直糟透了,可他们又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耐着性子一件一件地解决。 车轮碾过的铁轨的轰隆声传进耳膜,如同某种永无休止的提示音,令人焦躁不已。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fbi已经与各国展开合作,即使已经过去了十来天的时间,围追力度还是没有任何松散的迹象。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警方的追捕重心稳定在了欧洲大陆,这样等到他们返回迈阿密后也能确保一段时间不受警方干扰。 萧瑜充分利用了每次换乘的间隙,将各类假消息通过来来往往的游客传递出去,等时机差不多了,他便跟逸凡披上伪装,让真人凭空消失,假象继续逃亡。 套房门打开,萧瑜歪头露出一只眼睛,正看见骆逸凡端了两杯咖啡进来。 “还有多久?”萧瑜无精打采地问。 “两小时以后会抵达佛罗伦萨的新圣母车站,”逸凡挨着萧瑜坐下,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他,顺手揉了揉某只的头,“只不过我们很难在闭馆前赶到乌菲奇美术馆,恐怕得明天再去。” 萧瑜唔了一声,懒洋洋地趴着不动,骆逸凡只好把人抱进怀里,喂了些咖啡给他喝。萧瑜还是觉得烦躁,实在没地方发泄就搂着逸凡后颈,堪称粗暴地吻了上去。 两个男人在一起总是会用一些特殊的方式去排遣令人焦躁的负面情绪,不过大盗先生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是被干老实的那个?! 晚上六点多,火车进站,为期一周的列车旅行终于告一段落。 下车以后两人直接从纪念品商店买了一份导游图,佛路伦萨是座小城市,大型景点非常好找,基本上依靠步行可以解决交通问题。 萧瑜拿着导游图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离乌菲奇美术馆特别近,路程只有一点多公里,如果抓紧时间,他们完全来得及在闭馆之前进去转一圈。 骆逸凡没发表看法,而是把决定权完全交给萧瑜。 萧瑜心里确实有一种冲动,不过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冷静,与维克托·贝鲁吉亚这种级别的大盗合作决不能轻易丧失主动权,他们已经跟随对方的暗示来到了佛罗伦萨,继续盲目只会让他们失去谈条件的权利。 “还是算了吧,维克托留下的信息只提供了地址,他总不可能本人站在里面一直从开馆等到闭馆,咱们先找地方落脚,等到明天上去再过去看看。” 佛罗伦萨的冬季阴冷而潮湿,比真正的寒冷还让人难以忍受,收起导游图,萧瑜搓了搓冻红的手,蹭到逸凡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骆逸凡没有说话,脱下一只手套给他戴上,然后两人光裸的手十指相扣,被他揣进大衣口袋。 那一瞬间,在这座陌生城市的路口,萧瑜感到自己混乱的思绪逐渐趋于平静,人类拥有对未知环境恐惧的本能,而站在这个男人身边,他觉得即将面对的所有不确定性骤然抽离,只留下实实在在的安心感。 他没有独自处理问题的经验,而骆逸凡显然比他更清楚此时的应该做出的最佳选择——然而真正的爱从来不是主导,而是一种围绕在外的守候,放出空间的同时又确保不会误入歧途,只有教会幼兽独立思考,他才有机会成长为真正的掠食者。 上一世,死里逃生的shaw一夜之间失去了那个为他做决定的人,在那个漫长而孤独的冬天,极端的复仇心理将他折磨成蔑视生命的鬼,他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快速成长,抛弃了所有的善,也抛弃了人性。 夜色清冷,路灯悄然亮起,朦胧的水气中,佛罗伦萨焕发出一种昏黄而华丽的气质,时间仿佛早已凝固,在这座厚涂油画一般的城市静静沉淀下去。 萧瑜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独自南下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逸凡……”他情不自禁地轻声唤道。 骆逸凡略微偏过头,路灯在他身后,将男人俊逸的轮廓镀上一道明亮的线条,带着某种温柔而又充满力度的奇异美感。 “嗯?” 萧瑜轻笑着晃晃脑袋,乌亮的黑眼睛弯成一对好看的形状,“唔,还是算了,有点肉麻~” 大盗先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心虚地盯着街对面一家正在打烊的甜品店,就在骆逸凡以为他真的算了的时候,却听见某只用一种很低却又非常认真的声音说:“honey,能够拥有你,真是上帝待我这个贼不薄。” 第79章 由于没有组织技术部门的支持,萧瑜只能依靠自己用最原始的方式只做假身份证明,这种程度的伪造经不起任何查证,所以他们无法入住条件好一些的酒店,或是租住民宅,唯一的选择只有当地人自营的家庭旅馆。 为此,两人更换了易容,特意伪装成穷游欧洲的外籍驴友,几番打听才从几间当地人推荐的家庭旅馆中选出了一家距美术馆相对较近,但又不至于过分强调距离性的入住。 那是一幢非常旧的三层别墅,土黄色的砖墙表面攀附着藤蔓植物干枯的茎,庭院荒凉,有一只空置的狗窝和一架锈迹斑斑的秋千椅,单看外表就已经足以让人联想到内部条件并不会好,可是如果以一个大盗的角度来观察这间旅店的话—— 门锁松动,二三层的窗户没有安装护栏,庭院篱笆低矮,发生意外可以随时离开,而且从亮灯情况判断眼下入住的旅客不多,唯一不方便的是可能有一只听觉灵敏的宠物在里面过冬。 那么现在就剩下经营这间家庭旅店的人了。 非正规旅店,人员混杂,各种消息集中,是大盗们最喜欢利用的、适合掩人耳目的情报站……萧瑜疲惫地晃晃脑袋,感觉自己真是这一行做久了,整个人都有点神经质。 多选一,而且避开了容易被人推测出的几种目的性选择,这要再被人算计,只能说明对方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神经病! 然而……某只默默回忆了一下在巴黎时跟维克托·贝鲁吉亚的几次碰面,嘴角不禁抽了抽,还真是一直被这个家伙玩得死死的呢~尼玛! “别想太多,”见萧瑜一脸纠结,骆逸凡安抚性的拍拍他肩膀,手臂一勾直接把人揽进怀里,淡淡道:“想合作就不要把对方完全放在敌对的位置。” 这个道理萧瑜明白,但是——萧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的警戒性会比我更高,维克托有什么值得你放松警惕的行为么?” 骆逸凡偏头与他对视,“直觉。” 萧瑜脸上写着‘这玩意儿跟运气一样不靠普你特么是在逗我’,然后说:“当初建议晚上进入卢浮宫你也是说直觉y,你觉不觉得你的直觉太准了一点?” 骆逸凡笑笑没说话,搂着萧瑜走进了院子里。 两人进门的时候空气中正飘荡着烤苹果派的香气,旧式吊灯光线昏黄,壁炉里的火苗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听见脚步声,窝在地毯上的、长得很像墩布的长毛狗一骨碌爬起来,扯着尖细的嗓音对萧瑜一顿狂吠。 “别害怕,它不咬人,就是有点敏感。” 旅店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姓兰卡,丈夫几年前就去世,有一对儿女分别在米兰和罗马工作,平时很少回家。 老人拥有一头银白卷曲的长发,被黄铜簪子挽成一只带着几分高雅味道的发髻,她身上穿着格子居家服和层层叠叠的布艺披肩,能看出来衣服都很旧,但是洗得十分干净。 两人暂时把行李放在客厅,骆逸凡跟随兰卡夫人去办理入住手续和领取钥匙,萧瑜语言不通只好留下来等,那只敏感的墩布狗围着背包一边闻一边转圈,最后抬起后腿就要往包上尿尿。 萧瑜差点炸毛,赶紧扑过去把狗轰走,墩布狗受到惊吓嗷嗷直叫,连滚带爬地顺着大门底下的狗洞逃了出去。 又过了十来分钟,骆逸凡回到客厅,手里还多了一份新鲜出炉的苹果派。 房间在三层,萧瑜路过二层时特意拐了个弯,挨个摸了一遍二层房门的把手,骆逸凡则提着背包径自往上走去,用同样的方法检查三层卧室。 佛罗伦萨冬季潮湿,金属门把如果几天不使用就会蒙上黏腻的薄膜,旋转有顿涩感,两人通过手感可以粗略估算出同住的旅客有几人,分别住在什么地方。 进入房间,骆逸凡将背包随手扔在一把扶手椅上,然后在窗前站定点燃香烟,绒布窗帘没有拉紧,敞着一条几寸宽的缝隙。 从这里看出去,乌菲奇美术馆宛若一座灯火辉煌的宫殿,虽然距离不近,但是可以完美观测到《三圣王的礼拜》所在的展室窗户,只要在再用上一台高倍望远镜,监视展室内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影响他们选择兰卡夫人的旅店入住的主要原因之一。 片刻后,身后传来一阵关门声,骆逸凡将烟蒂按灭,头也不回道:“这一层只有我们。” “二层两户,”萧瑜说:“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骆逸凡转身看向他,“你也发现了?” 萧瑜点点头,“那个老太太很爱干净,沙发上连一根狗毛都没有,但是却不擦门把……当然,她毕竟年龄大了,这些事可能定时由清洁工打扫。”萧瑜皱皱眉,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难说通。 骆逸凡道:“没关系,这里如果是维克托的地方,我们也算是省了不少事。” “嗯,”萧瑜说:“明天有什么打算?” “没有计划。” 萧瑜怔住,眉眼间露出一抹困惑的神色。 骆逸凡走过去,伸手抚开他额前的碎发,沉声说:“你必须放松,把自己当成普通游客,维克托擅长伪装,所以他一定会以最平常的身份出现在美术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手指下移在萧瑜心口的位置点了一下,“好好感受,这世界上但凡是假的就不可能完美无缺,再狡猾的欺诈师也会有破绽,而且——我认为他已经知道我们到了。” “又是直觉?”萧瑜忍不住笑了。 骆逸凡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而是十分谨慎地嗯了一声,静了几秒后,问道:“你一个人在客厅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你和兰卡夫人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萧瑜蓦地噤声,脑中恍然意识到什么,最终有些不确定地说:“那只狗……跑了。” 骆逸凡眉心微蹙,“你觉得这不正常?” “不,放养宠物并不奇怪,但是我之前说过兰卡夫人的沙发干净得连一根狗毛也没有……”骆逸凡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萧瑜继续道:“要么是我们进门前她刚刚打扫过客厅,要么那只狗本身就不属于这里。” 他话音没落,骆逸凡从背包里取出一台军用望远镜,然后急忙返回窗前,一把扯开绒布帘子——高倍镜头下,几公里外的乌菲奇美术馆近在眼前,几乎是在景象稳定下来的同时,逸凡敏锐地注意到三层某扇窗后,一束红外线光点正一明一暗的闪烁着。 难以置信地盯着骆逸凡的背影,“他在?” “嗯……”逸凡打开铜锁,手攀窗框借力跃上窗台,“咱们去一趟。” 说完,他纵身朝下一跃。 萧瑜:“……” 萧瑜简直疯了,心说这家伙是不是也太利落了?他们事先没做过任何准备,手边也没有辅助设备,就这么去夜闯乌菲奇美术馆,那里边的安保设施只会被卢浮宫更变态!况且还有一个摸不清态度的维克托·贝鲁吉亚! 但眼下对方根本没给他质疑的时间,只好跟着从窗口跳了下去。 其实就逸凡本人来说,他不清楚上一世被绝望逼疯的shaw是在怎样一种情形下与维克托见面,也不知道两人如何达成的合作共事,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deer‘消失’后,大盗shaw的新任搭档只有那个来自意大利大盗世家的家伙。 别墅庭院,两人会合,然后便片刻不停地朝夜色下的乌菲奇美术馆赶去。 因为目标足够明确,所以萧瑜和逸凡根本不需要从障碍重重的正门进入,而是直接绕到了发出激光束的窗口下。 这一路上没遇见任何值班保安,而且最奇怪的就是广场和建筑安插的监控探头都被人调整到固定角度,如果不是职业特点决定了大盗对这些细节异常敏感,萧瑜甚至有可能不会发现,早已有人在这座安保森严的美术馆为他们打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主楼三层,十五展示,厚重的门板敞开了一条缝隙。 两人刚刚在门前站定,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黑暗中响起一种犬类特有的,夹杂着轻哼的呼吸声,与此同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开始疯狂刨门,萧瑜盯着门缝里透出的白毛有些无语——他以为会纠结一会儿的,有关如何进门的问题貌似被一只狗解决了。 “进来吧,两位,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门另一边响起了属于那个男人的温雅嗓音。 那一瞬间萧瑜感到恍惚,戴高乐机场的短暂对话仿佛就发生在不久前,他甚至能轻松回忆起维克托说出的每一个词语…… 一只手掌毫无预兆地落在肩上用力握了握,萧瑜倏然回过神,在他身边,骆逸凡已经推开了大门,先前在兰卡夫人家的那只墩布狗快得像颗炮弹,从萧瑜脚边嗖地蹿了出去,紧接着是各种逃窜的墩布狗,足有十来只。 萧瑜:“……” 骆逸凡:“……” 乌菲奇美术馆晚上有一群狂奔的卷毛狗,这他妈传出去都能上头条了?!但是考虑到里面那家伙的身份,这种猎奇的设定貌似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于是某只擦去额角流下来的一滴汗,走进去,看向展示另一端背对着门口,正在专注看画的男人。 “好久不见,贝鲁吉亚先生。”萧瑜说。 “半个月前看到新闻,我就知道我们见面的时机差不多了——你需要解决的对手很麻烦,而身边又缺少合适的帮手,但是你抵达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晚了一些,这意味着沉船造成的后果并不算严重,或是跟在你身边的人是个善于把握节奏的家伙。” 维克多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迎上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此时展示内唯一的照明仅来自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他看不清男人的样貌,却清晰记下了被对方注视的、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好久不见,shaw。”他看着骆逸凡道。 “所以说那个老太太果然是你的人?”萧瑜说。 “可以算,也可以不算,”维克托笑了笑,“她年龄太大了,让这样的女士继续做事我会感到良心不安,实际上她的孩子才是我的人,兰卡太太只当我是他们的老板,偶尔会送些现烤的苹果派过来,并且很乐意让我的狗偶尔过去蹭一顿晚餐吃。” 骆逸凡:“从我们下火车你就知道?” “没那么早,”维克托坦言道:“从有人开始打听附近的家庭旅店开始,你们没有完美的身份证明,所以只能选择非正规旅店,不过不要误会,除了看报纸的小姐,其他被你们打听的都是普通人,我可没有把整条街都安插上眼线的变态癖好。” “哦——”萧瑜嘟哝了一声,继续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你的变态癖好就是把每一间家庭旅店都安插上一只偶尔蹭晚餐吃的墩布狗,闻到我的气味就开始尿频,然后再跑过来告诉你?” 维克托直接被逗笑了,非常无辜地耸了耸肩,说:“我的训练方式是受到惊吓狗才会跑到这里来找主人,而且人家是可蒙犬……” 萧瑜:“呵呵。” “ok,就叫它墩布狗,你喜欢就好,”维克托说:“那么你们是想在这里谈合作条件,还是一起回到兰卡夫人的旅店,一边吃苹果派一边谈?事先说好,美术馆的监控屏蔽还有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我们最好抓紧时间。” 萧瑜正要开口,站在一旁的骆逸凡却忽然抬手示意安静,然后淡淡道:“离开以前我有个疑问,希望贝鲁吉亚先生解释一下。” 维克托没有说话,而是做出‘请’的手势。 骆逸凡道:“你主动安排见面,就意味着同意合作,那么知道shaw的对手很麻烦,为什么还愿意承担合作失败可能会带来的风险?舒曼大概不会轻易放过挑战过他的人。” 维克托笑笑,“提问以前,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初在机场我为什么要留联系方式给shaw?” 闻言,骆逸凡和萧瑜同时怔住。 “一个没什么名气,身手虽然不错,但思维却非常青涩的新人,我为什么要给他合作的机会,这才应该是你们最开始的疑问。” 萧瑜眉心拧紧,说:“当时我的猜测是你对希城感兴趣。” “我确实对他很感兴趣,有能力在我之前下手带走《蒙娜丽莎》,用画作为条件下达委托,当然还有与真迹一模一样的临摹能力,如果可以,我倒是很乐意跟他合作。” 骆逸凡道:“所以你跟shaw合作的原因是为了接近俞希城?” 维克托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巴黎那场委托还没有结束,与shaw达成合作也是其中的一环。其实一周以前我比你们更加惊讶,当初只觉得希城的要求很怪,我也是出于好奇才想看看这家伙会怎么安排后续内容,所以才这单委托,没想到事实比我预料的更加有趣。” 第80章 没想到最早做出安排的人竟然会是俞希城! 听到这个答案,骆逸凡心里的惊讶比萧瑜更胜…… 联想前世,由于身份原因,逸凡从未有机会去接触那些隐匿于黑暗世界的、真正的狩猎者,现在看来,他或许连二分之一的真相都没能了解——既然这样,那上一世,俞希城在shaw的人生中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为什么从始至终二人都没有正式搭档过? 骆逸凡有理由相信那时促成shaw跟维克托合作的原因同样来自希城的委托,这一点无论前世今生都不会改变,那么……难道说前世的希城发生了某种意外?而时间点甚至没能等到解除与shaw之间的误会? 意识到这些,骆逸凡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旁的萧瑜,心里莫名漫起一股五味陈杂的繁复情绪。 如果当时的希城已经发生意外,而两人之间长达数年的误会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揭晓,逸凡很难想象shaw的反应——那种在绝望中变得更加绝望的心境,有时候被蒙在鼓里似乎真的比了解真相更好。 “现在惊讶的时间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几分钟后,维克托翻开袖口查看时间,然后抬头依次看过萧瑜和骆逸凡,他非常绅士地莞尔一笑,道:“剩下的我们回去再谈,怎么样?” 萧瑜正在想事情,看得出脸色不太好,闻言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骆逸凡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安抚性地握了握。 “放松,shaw,你最近担心的事太多了。” 萧瑜一点也放松不下来,心里有种挥之不去的无力感,“逸凡——”他犹豫着开口,眼睫抬起,两人对视,那双乌亮的眸底黑得连一缕光也没有。 骆逸凡感觉心脏狠狠颤了一下,前世的追逐和今生的相处,他所了解的shaw永远是个轻佻不羁的大盗,玩性很大,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shaw眼中见到如此严肃的神色。 “沉船当晚,上面都发生了什么?”萧瑜继续说:“逸凡,你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 骆逸凡刹那静了,几秒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那天凯文告诉我舒曼会来,”逸凡盯着萧瑜平淡得像死水一般的眼睛,把话补充完整,“来带走俞希城。” 萧瑜点点头,“知道了,”他又看向维克托,说:“走吧。” 随后三人离开乌菲奇美术馆,步行返回家庭旅店。 十几分钟后,萧瑜从窗户翻进房间,在维克托惊讶地注视下将空调开到35度,然后非常怕冷的用棉被裹住身体,坐在扶手椅上,缩成了一只粽子。 现在时间接近午夜十二点,兰卡夫人和剩下的两户旅客已经睡熟,三人都属于出入无声的大盗,想要保持低调自然就不会吵醒任何人,当然,某只被大盗养大的可蒙犬除外。 骆逸凡刚锁上窗子,门缝底下就传来了爪子刨门的声音,维克托只好走过去把小家伙放进来。 “要不要喝茶?我记得兰卡夫人会在客房准备一些。”维克托边说边打开托盘里的陶瓷罐子,一只拇指大的蟑螂逃命似的飞奔出去,见状,他腾出只手,十分淡定抽出甜点叉子,咻的一声将蟑螂钉在地板上,汁水四溅。 萧瑜:“……” 骆逸凡:“……” 维克托若无其事地从罐子里拿出几袋生着霉菌的茶包,朝另外两人晃了晃。 “不用了……”萧瑜扶额,余光撇到那只乱糟糟的可蒙犬,这货一进门就开始围着扶手椅转圈,萧瑜被转得头疼,终于在它打算抬脚尿尿的时候忍不住起脚把这家伙踹飞了出去。 骆逸凡捉住嗷嗷叫的狗,直接关紧卫生间,世界安静。 维克托把茶包扔回去,自己找了张扶手椅坐下,骆逸凡靠在窗台上,三人以三角形相对不语,一刹那这个狭窄的小房间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 萧瑜在思考—— 见面以前,他曾经设想过许多种开口方式,要知道与世界级大盗达成合作的条件无非是钱或物,这两件对普通人来说或许会非常困难,但是对于同是大盗的他来说想要弄到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但现在对于维克托来说还属于委托期,谈条件的步骤可以直接省略,眼前是师兄帮他铺好的路,他只需要按照设想的一步一步走下去。 “希城没有告诉你关于我们的事,”萧瑜说:“不过我想你应该调查过了吧?” 维克托不置可否,只是会意地笑了笑,萧瑜当他是默许了,继续道:“事实跟你猜测的差不多,康奈尔·舒曼是我们的老师,出于某些我知道和不知道的原因,舒曼老师希望我能像其他的五名学生那样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然后萧瑜简单叙述了一遍从巴黎离开到今晚以前发生的所有事,维克托听得很认真,等到萧瑜说完他又沉默了很久,才道:“shaw,正式合作以前我希望确定一件事。” 萧瑜:“你说。” “你认为这件事进行到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什么?”维克托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眸底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 “我明白你的意思,请放心,这次我希望它可以彻底结束,所以绝不可能留下因果轮回的机会。”萧瑜说:“老师和我,只能活一个。” 维克托道:“有什么打算?” “舒曼老师行踪不定,不过凯文·加西亚的赌场就在拉斯维加斯,加西亚先生既然活腻了想玩玩咱们这种人的游戏,我觉得还是让他明白一下这个世界有多残酷比较好,”萧瑜笑眯眯地看向骆逸凡,“会心疼么y?” 骆逸凡划开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淡淡道:“我对他们没有感情。” “那样最好,不过没有感情我们还可以谈谈钱,”萧瑜舔了舔犬齿和唇缝,促狭的眼尾略微扬起,形如一只不怀好意的狡诈狐狸,意味深长道:“这小子趁你不在拿下了继承权,结果还得寸进尺地想要你的命,我们不用玩得太过,就给他只留条命好了~” 维克托饶有兴趣笑了起来,“所以你的第一个计划是洗劫赌场?” “不止,”萧瑜说:“我想搞垮它,永远不能翻身那种。” 闻言,骆逸凡微微拧眉,一针见血道:“你想用这种方法引出舒曼?” 萧瑜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盗贼这行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学生可以向老师发出挑战,赢了就能获得那个可笑的传承——换句话说,即便老师选定的继承人不是我,只要我能按照规定赢下赌局并且杀了他,那么这世界上属于康奈尔·舒曼的一切就都会改姓shaw了。” “呵……我想这大概是老师最不想看到的吧?” “你很有野心。”维克托评价道。 萧瑜放松下来,靠着扶手椅的椅背滚了滚,望着天花板,懒洋洋地嘟哝道:“本来是没有的,我只想做一个低调的小偷,结果总有人希望我变成举世瞩目的大盗,那就只好说一句‘如你所愿’了~” 维克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每家成熟的赌场都拥有一整套集成尖端技术的反千系统,甚至包括人像心理学分析,而现金会存放在安保系统最为严密的赌场金库,想要在这样一套体系里打开通路,shaw,我真的很好奇你手上究竟有多少人?” 萧瑜笑笑,“其实现在能确定下来的只有我们三个。” 维克托眉梢微挑,难以置信道:“你在开玩笑?” “很遗憾。”萧瑜耸了耸肩。 骆逸凡疑惑地看向他,问:“为什么不把deer他们算进去?” “组织只接拿钱取物的委托,而我最后得要舒曼的命,boss不一定会答应,”萧瑜歪头和逸凡对视,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你可能还不知道,舒曼老师是boss的小师弟,我也是听到这件事才明白,boss在德州监狱那五年就是不想跟舒曼发生直接冲突,看来他还是念了旧情。” 骆逸凡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从赫尔辛基来佛罗伦萨这一路,他从没有主动跟萧瑜谈起过所谓计划,逸凡很好奇对方独立思考的结果,现在看来在萧瑜脑中这一切也只有雏形,所有人都明白,只凭他们三个根本不可能完成预期目标,所以萧瑜必定还有接下来的打算。 果不其然,在短暂的安静过后,萧瑜说:“现在时间比我计划的要提前不少,我希望可以尽快返回美国,然后咱们分开行动——” “逸凡,你去一趟亚特兰大,把计划转述给少昕,告诉他条件可以随便开,只要同意合作我都会尽量满足,如果不同意,那就要保证这件事不会被第三方透露出去,”萧瑜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少昕应该是个聪明人,但是也要以防万一。” 逸凡道:“我明白。” “维克托,你跟我去华盛顿的委员会总部,我需要跟雷纳德当面谈谈,以委托人的身份。”萧瑜说:“总之,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暂定一周以后迈阿密见。” 当夜会议结束后,维克托没有返回城郊的别墅,只匆匆打了几个电话把任务交代下去,往后三人不再说话,在这个简陋小房间各自休息。 骆逸凡抱着萧瑜挤在靠窗的那张单人床上,两人醒着却没有交流,彼此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味道,都没再提起‘欧若拉号’沉没当晚的事。 第二天一早,维克托收到下属连夜赶制的身份证明和护照时,萧瑜已经按照事先发来的照片帮自己和逸凡易容完毕,但跟面前整个脱胎换骨、老了至少三四十岁的维克托一比,萧瑜感觉自己那点手段简直可以回炉重造了! 半小时后,出租车抵达佩雷托拉机场,坐在副驾驶上的老人颤颤巍巍的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整钞递给司机,并且十分和蔼地告诉他剩下的全部当做小费。 后车门打开,一个日耳曼血统非常突出的高大男人率先下车,在他后面下来的是一位身着长靴、包身皮裙和狐裘外套的金发美女,佛罗伦萨清晨潮湿的冷风一吹,美女哈秋打了个喷嚏,嗖的一声钻进了男人怀里。 “尼玛,”萧瑜欲哭无泪,悲愤道:“维克托那混蛋绝壁是故意的!” 大盗的易容手法足以以假乱真,骆逸凡不自然地皱皱眉,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假胸挤在自己身上,但还是把裹得像只鹌鹑的某人搂得紧了一些,低声叮嘱道:“路上小心。” 维克托刚下车都被这堪称温馨的一幕虐到了,待出租车离开,他故意拿拐杖戳戳某只的屁股,玩味道:“别哆嗦了,去偷两套行李出来。” 萧瑜怒视之,“为什么我必须变性?!” “嗯……”维克托一本正经地打量他,尽管易容出来的老人面相很慈祥,但萧瑜确信自己嗅到了一股浓郁人渣味,果然,名叫维克托的人渣非常真诚地坦言道:“我对你穿女装在卢浮宫地下暴揍警卫队长的一幕印象深刻,那份监控录像被刻成了光盘,无聊了就会被拿出来看看。” 萧瑜:“……” 萧瑜朝维克托竖了个中指,然后踩着十二厘米高的小皮靴小跑着进了机场大厅,苦逼地偷行李去了。 看着那个兔子似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维克托轻笑着摇摇头,取出一张机票交给旁边的男人,“之前没机会正式认识,不过你已经知道了,”对方接过票,维克托依然保持伸手的姿势,“维克托·贝鲁吉亚。” 骆逸凡握上那只手,“骆逸凡,代号ivan。” “你好,ivan,我对你有感兴趣。”维克托毫不掩饰地说。 两人并肩,缓慢走进候机大厅。 骆逸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人群中的萧瑜,声音透出几分漠不关心的意味,淡淡道:“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直觉。”维克托狡猾地说。 骆逸凡看了他一眼,“替我照顾shaw。” “你就那么相信我?”维克托道:“万一关于希城委托的那部分是我编造的呢?或许我只是为了骗取信任,等到最后关头在出卖你们。” 骆逸凡无声一哂,“你不会。” 维克托微带讶异地看着他,“理由?” “没有理由,”骆逸凡说:“谢谢你照顾他,贝鲁吉亚先生。” 这时,萧瑜拖着两只登机箱朝这边走来,骆逸凡迎上去接过其中一只箱子,“我先走了,迈阿密见。”他吻了吻萧瑜的额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登机口走去。 萧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凑到维克托身边,好奇地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维克托在候机处的椅子上坐下来,脑中不禁回忆起逸凡说话时的微妙语气,这算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正式接触,但维克托却觉得那一声谢谢似乎包含了比客套更深层次的东西。 毕竟这一切才刚开始,他到底在感谢什么?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 “哎,”萧瑜用手肘戳戳维克托,“你的手机安全么?” 维克托回过神,笑道:“所有的通讯都可能被监控,你要是担心反追踪,只要控制通话时间30秒以内就可以了。”说完,他把手机递过去。 “不打电话,超过三十秒是常规定位,真正的黑客只需要信号接通那一秒。” “有这么厉害的黑客?” “当然了!”萧瑜对着机票摆出剪刀手,另一只手按下拍照键,头也不抬道:“等回去以后介绍你们认识,唔……其实我们鹿鹿已经认识你了~” “那个黑客啊,”维克托了然一笑,“能轻松黑了卢浮宫的封闭回路,deer确实很厉害,他怎么没来?” 萧瑜身体极不明显地一僵,昨晚虽然简单叙述了最近发生的事,但某些还是被他刻意略去了。 “伤了,”萧瑜小声说:“在接受治疗。” 维克托的出来对方不愿意多说,所以也不再问。 微信,萧瑜朋友圈—— 【鹿鹿,我要回家了~醒了记得回复,我好想你……tt】配图是那张比着剪刀手的机票照。 最新状态下很快多了十几条留言,萧瑜懒得回,捧着手机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维克托提醒他准备登机,某只这才闷闷不乐地退了微信,关机还给维克托。 同一时间,迈阿密午后阳光灿烂。 海湾医院二层的封闭病房,万籁俱寂,只剩下仪器冷漠的运转声。 房门打开,菲尼克斯进来后反手合门,然后缓步到床前,轻声道:“shaw有消息了,你要不要看看?” 话音没落,病床上那人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陆岑脸色苍白,嘴里插着呼吸管,他发不出声音,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对方一眼。 菲尼克斯会意,将手机拿到陆岑面前。 “shaw还不知道你醒了,想回什么?我帮你。” 陆岑疲倦地阖上眼睛,菲尼克斯等在一旁,心里也拿不准他是在思考,还是因为虚弱陷入昏睡,就在他以为陆岑睡熟的时候,却看见男人挂着点滴的左手食指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 菲尼克斯怔住一秒,旋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纸笔,记录下那些敲击代表的长短音。 几分钟后,萧瑜那条状态下多了一条回复—— ix回复:deer敲的摩尔斯电码,我翻译出来是这样的——【iloveyoouch!】ix回复:什么意思求解释?! 下面懂代码的同事纷纷表示被秀了一脸。 第81章 飞机准点起飞,经巴黎中转,最终在三十多个小时后抵达杜勒斯机场。 华盛顿冬季不算寒冷,极少出现零度以下的低温,最近几天一直在降雨,雨丝细小却绵密,云层低垂着压向地面,整个哥伦比亚特区阴沉沉的,沁凉的空气吸饱水分,闻起来很提神。 经历过北极圈的严寒,走出航站楼时,萧瑜竟然没觉得无法忍受。 “直接去找雷纳德?”维克托问。 萧瑜朝手心哈了口气,说:“我不知道委员会总部在哪儿。” 维克托:“……” “别那么看着我,”萧瑜吸吸鼻子,“这是机密,要是随便暴露出来,委员会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早该被不服管教的大盗们暗杀光了。” 维克托眉梢微挑,饶有兴趣道:“用制度来限制大盗确实很不科学,你喜欢别人告诉你什么能偷什么不能偷么?” “喜欢,因为我本身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如果没人告诉我这次要偷什么,恐怕用不了多久我的盗窃技能就会退化到学生时代。”萧瑜走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开门,回头看向维克托,“所以我才会加入组织。” 维克托哂笑着摇摇头,拄着拐杖慢吞吞地钻进了出租车,萧瑜紧跟着上车,车门刚刚关紧,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来,目标明确地搂在他腰侧,瞬间收紧。 萧瑜:“?” 维克托道:“宝贝,既然不知道地址,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听见这个称呼,开车的黑人司机透过反光镜非常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萧瑜:“……” 萧瑜被坑的一脸血,心说尼玛明明可以扮演父女,这混蛋他妈非得演一出包养年轻情妇的狗血戏码,所以说变形伪装神马的最坑了啊啊啊啊啊! 咆哮过后,作为一只敬业的职业大盗,某只十分自然地往维克托怀里一靠,顺利入戏。 “先去恢复我的电话卡,然后再买部新手机——”萧瑜执起维克托伪装过后,皮肤松弛并且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挑逗地放在自己仅穿着丝袜的大腿内侧,操控着他朝裙底滑去…… 出租司机大概没见过这么劲爆的现场版,盯着后视镜的眼睛直接看直了。 借住裙摆掩饰,萧瑜按住维克托的手止住去势,两指回扣从袖口里夹出一枚陶瓷刀片,威胁性的抵在对方指节末端。 维克托眼睛眯起来,戏谑道:“别冲动,宝贝,这里不方便。” 萧瑜笑得像一只欲求不满的猫,动作绵软无力,犹如一只缠人的软体动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性娇媚的诱惑力——于是这一幕落在司机眼里就变成了金发美女后座发情,主动挑逗六旬老不正经的诡异画面。 “下次再即兴发挥,”某只笑眯眯地低声威胁,“信不信我直接废了你?” “嗯,废了我……”维克托漫不经心地收回手,用老人特有的温厚嗓音说:“床上么?随时欢迎。” 司机:“!!!!” 萧瑜:“……” 尼玛就算顶着不是自己的脸也觉得好!丢!人!啊! 某只放弃挣扎,一脸‘我性冷淡不要理我’的蛋疼表情靠回座位里,拿靴尖踢踢驾驶位的椅背,不客气道:“看什么看,没听见劳资说要买手机么?开车!” 出租出发动引擎,驶离机场,萧瑜用维克托的手机做导航,先解决了手机和电话卡的问题,然后将目标定位,让司机把他们送到一座临街的旧写字楼下。 萧瑜付完车钱,两人下车。 维克托抬头看了看面前近乎报废的建筑,然后询问似的看向萧瑜。 萧瑜正在往手机上下载必要应用,头也不抬道:“楼上有家咖啡厅以前是组织在哥伦比亚特区的一处情报站,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就荒废了,目前归并到鹿鹿名下,很安全,而且我昨天透露了行程,里面大概已经有人了吧……” 两人沿楼梯上到二层,咖啡馆的门虚掩着,萧瑜推门进去,里面和上次来时差不多,受天气影响大厅的光线非常昏暗,桌椅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样子从他们上次离开后就一直没人来过这里。 萧瑜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这才注意到地面有一串湿淋淋的脚印,一直消失在那条漆黑的走廊内。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5节 突然,吧台后发出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碰翻了地上的空酒瓶。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不需要任何交流,首次合作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做出反应——维克托抽出手枪指向吧台,萧瑜单手一撑飞身跃上,与此同时陶瓷刀片划出袖口被两指稳稳夹住。 然后,他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 “波本?”萧瑜伸手把那个瘦成皮包骨的老家伙提起来,对维克托道:“别紧张,他一直住在这儿。” 维克托维持着举枪的动作,来到萧瑜身后,沉声道:“一直在这儿,还会有让他害怕的东西?” “能让他害怕的东西,我想恐怕只有一个,”声音倏然一顿,萧瑜深深缓了口气,手指卡紧波本脏兮兮的领口,强迫他看向自己,“boss来了?” 波本就像生活在黑暗中的老鼠,听见那个称呼立即神经质地颤抖起来,两只枯瘦灰暗的手在破风衣上蹭来蹭去,然后缓慢点了点头。 “什么时间?”萧瑜追问。 “半、半小时前……”波本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紧张兮兮地瞥向大厅尽头的那条走廊,旋即又向面前的‘女人’,静了足有一分钟后,惊道:“你是……sha> 维克托眉心拧紧,“他怎么能认出你?” “他以前是舒曼老师的人,大概从小就见过我,所以比较熟悉,也可能是因为这家伙脑子不好,看见不认识的都以为是我。”萧瑜被吵烦了,一记手刀砍在波本后颈,然后把人放回角落里。 “走吧,boss在里面。”他从吧台上跳下来,径直朝走廊最深处走去。 两人在门前站定,萧瑜抬手正要敲门,里面那人却提前说了一声‘进来’。 隔间里亮着一盏节能灯,光线惨白,雷纳德坐在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听见动静,他抬眼看向某人,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伪装很适合你,不过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 萧瑜没说话,拿起沙发上的两套衣服,将其中一套递给维克托,示意他去里面的小房间把易容卸了。维克托离开后,萧瑜就地换好衣服,再把伪装用的各种东西打包封装。 “deer两天前恢复意识,不过现在还很虚弱,”萧瑜动作不自然地一僵,旋即又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继续整理,雷纳德看着他的背影,安慰道:“别担心,凤凰已经确认过不会留下后遗症,只不过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 萧瑜收拾完在雷纳德对面那组沙发落座,说:“你忙完了?” “差不多清理干净了,”雷纳德说:“而且你也见了新任副会长。” “我见过?”萧瑜疑惑地看向他。 雷纳德提示道:“那个出租车司机。” 萧瑜:“……” “放心,”雷纳德狡猾笑笑,“我不会告诉ivan。” 萧瑜:“!!!!” 你特么是在逗我?!萧瑜感觉自己快炸了,头疼地按住额角,竭力压下弄死对方的冲动,碰巧这时维克托返回客厅,挨着萧瑜坐下。 “已经开始谈了?”维克托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随口问道。 “还没有,”萧瑜说:“你们都认识,就不用耽误时间了。” 雷纳德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萧瑜没着急开口,而是取出那部新买的手机,打开储存在草稿箱里的一封邮件,然后把手机递给雷纳德,说:“时间有限,很多细节没来得及完善,价码可以商量,如果杜克先生确认无误并且愿意接下委托,我会尽快整理出一份新的委托书递交给你们。” 注意到称呼变了,雷纳德眸底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他匆匆浏览完那封邮件的内容,这才开口道:“你想作为委托人,对自己所在的组下达委托?” “我只是尊重您定下的规则,不想擅自行动。” “假如我不同意呢?” “那就告诉我脱离组织的方法,小七可以保证今后的一切行为与您和您的组织无关。” 雷纳德顿时笑了,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你开的委托价格是威尼斯人金库的全部现金,以及赌场一晚的纯盈利?” 萧瑜说:“为了确保赌场的正常运转,通常都会在金库里存放大量现金,我估算威尼斯人酒店的日运作现金在10亿美元左右,而一夜的净利润至少能有这个数字的两到三倍。” “杜克先生,这应该是组织成立以来价格最高的委托了吧?” “如果作为以委托盈利的组织创始人,我会说是的,”雷纳德把手机搁在茶几上,推给萧瑜,“而如果以委员会会长,一名盗贼的身份来看,小七,你应该明白钱对于盗贼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boss,离开洲际监狱那天你提了和舒曼老师的关系,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一样,一直都在有意回避冲突,其实如果不是老师这次下手太狠,我想我可能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这是我逃走的第四年,而我已经不想再逃下去了,那……您又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闻言,雷纳德刹那静了。 “我理解您,因为我也不可能对希城下手,不过——”萧瑜扬起唇角,幽暗的眸底倏然漫上一层最冰冷的笑意,“我的师兄在他手里,我最重要的搭档被他手下的人重伤,再算上那个自不量力的凯文·加西亚……boss,我的底线就是不能碰我身边的人。” “我会在华盛顿停留一周,您有充分的时间考虑清楚,如果那时还是不愿意接下这份委托,就当小七从来没出现过。” 说完,萧瑜起身就要离开,却被一旁的维克托扣住手腕,强行按回沙发上。 “喂……”萧瑜满头黑线地盯着他,“你到底是谁的搭档?!” “你的,”维克托莞尔一笑,把某只炸起的毛顺了回去,他看向雷纳德,却依然对萧瑜道:“盗贼的规则是只能留一个继承人,你有没有想过杜克先生是怎么与康奈尔·舒曼同时活下来的?” 萧瑜怔住,维克托又道:“杜克先生,您不打算解释一下?” 雷纳德笑得一脸无奈,“大盗之间不存在利益之外的合作,即使出身同门也不存在信任,为了减少恶性竞争才逐渐形成了传承唯一的规矩——当年,老师留下遗言,希望可以打破这种现象,这么多年来我们互不干预对方,其实都是在履行当时对他的承诺。” 萧瑜不置可否,只能沉默。 “不过我犹豫的原因和这件事无关。” “那是什么?”萧瑜完全不能理解。 “你挑战康奈尔,会让我想起他和我们的老师,”雷纳德说的点到为止,不打算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而是说:“去准备委托书吧,不过deer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想要我签字就得把实施日期错后。” 雷纳德站起来,将大衣挂在臂弯里,绕过茶几来到萧瑜身边,手掌拍上他的肩膀轻轻握了握,“我跟舒曼认识快三十年了,当初老师为了避免所谓的传承争夺原本不想收他做学生,后来见他可怜还是把人留了下来。” “我不得不承认,在纽约的十年对我来说有非常特别的意义,再后来老师过世,我跟他除了交流会之外都在尽量避免和对方见面……小七,其实关于舒曼的做法在我看来还可以有另外一种理解——” “是什么?” “他想把当年从老师那里得到的东西……还回去。” 第82章 一周之后,迈阿密国际机场。 时间刚过正午,从亚特兰大飞往迈阿密的飞机还有半小时抵达,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在等候区停稳,萧瑜降下副驾驶一侧的车窗,从储物箱里翻出半包烟,兀自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熄灭引擎,菲尼克斯嗅到烟味,微带讶异地偏头看过来,似笑非笑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抽。” “吸烟是社交手段中的一种,心理学研究表明人们更容易对有相同嗜好的陌生人产生好感,这是大盗的必修课。”萧瑜朝车窗敞开的缝隙呼出烟雾,眉心微微拧起,似乎是对味道很不满意。 “只不过也有跟职业本身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经常吸烟的人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会出现淡黄色的烟渍,衣物上也容易留下气味,这些会成为一个人的印记,所以我会抽,但是没瘾。” “要不要来一根?”萧瑜晃晃那包烟,帽檐的阴影下,那双狡黠的黑眼睛笑得弯起来,“尼古丁的镇定作用可以维持头脑清醒,有助于提高判断的准确性~” 菲尼克斯接过烟盒直接扔回储物箱,“我是医生,你劝医生抽烟就不怕下次手术的时候我把剪刀落你腹腔里?” “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萧瑜毫无诚意地说,静了几秒,像是自语般低声说了一句,“幸好你是医生……” 菲尼克斯眸底的笑容倏然一僵,旋即伸手摸了摸萧瑜的头,“我的任务就是最大程度确保你们的生命安全,况且deer和我认识十年,他的命对我来说同样非常重要。” 萧瑜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不再说话,菲尼克斯划着平板查看最近几天的检查结果,萧瑜则眯起眼睛,目光轻飘飘地滑向车窗外—— 不远处有个正在玩手机的少年,穿着灰色长袖帽衫和牛仔裤,从身高和裸露在外的手腕骨骼发育情况来看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他的身子很瘦,肥大的外套就像一只面粉口袋,下摆几乎拖到膝盖。 小家伙靠在一根承重立柱上,脑袋埋的很低,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对方的视线焦点与手机屏幕有一个极不明显的夹角,这说明他的关注点并不是手机,而是以此作为掩护在寻找目标。 真嫩啊,还是个孩子,萧瑜在心底笑了一下,眼珠略略一转快速确定了四周的几处监控探头的位置,以及隐藏在来往人群中的几个便衣,与此同时,那小家伙大概盯上了某个合适动手的旅客,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开始行动起来。 “我出去等,顺便透透气。”萧瑜把剩下的半截香烟按灭,正要下车。 菲尼克斯头也不抬,直接伸手把人拦下来,“我不是圈里人,也知道不应该多管闲事,shaw,你回来以后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有那个闲心不如闭上眼睛安静待会儿。” “没关系,”萧瑜拍拍菲尼克斯的手,“万一用得上呢~” 说完,他拉开车门,像一只轻巧的猫科动物,鞋底着地的瞬间,属于生物的全部气息仿若瞬时隐匿,光天化日之下,张开猎网的盗贼犹如无声无息的影子,擦肩而过的几对旅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车上有人下来。 菲尼克斯脸上露出一抹惊愕的神情,定睛看着萧瑜穿过人流,若无其事却又目标明确的绕到了那个小贼身后。 帽衫小贼毫无察觉,悄悄接近一位正在打电话的女士。 萧瑜快速打量了一遍被小家伙选中的目标,那位女士的皮包背反了,拉锁朝后,脚下立着两只大号行李箱和一只登机箱——这是一个出远门的旅客,而且十分有可能是独自外出。 随着距离接近,他开始能听清女人的通话内容,对方说话的逻辑有些混乱,情绪稍显激动,萧瑜观察了一下她面部表情,能粗略判断出这人应该经历了某些不好的事,眼下正着急赶过去解决。 萧瑜心里微微浮起一丝讶异,按照刚才的距离估算,那小贼不可能听见女人的声音,而机场携带大量行李并且单独出行的旅客非常多,也就是说这小家伙只凭神态就能判断出对方是只非常适合下手的肥羊?! 有点意思啊~某只无声一哂,用余光瞟了眼有所察觉的几名便衣,啧啧,可惜还是嫩,不过以年龄来看应该算是很有天赋了! 萧瑜随手脱下风衣搭在手臂上,加大步幅跟了上去。 几分钟内,小贼已经贴近了女人身后,恰在此时有一批刚刚抵达的旅客走出航站楼,一时间入口宽敞的场地被割裂开来,便衣们注意到监视视野受阻,纷纷调整各自的站位。 小贼见时机差不多了,脚下一乱,趁机撞上那名女士身后,就在那短短数秒之内完成了撕开拉链切钱包塞进帽衫下摆并用大腿夹住的全部动作,紧接着踉跄稳住身体,他抬起头,露出可怜兮兮、眼角带泪的脸。 萧瑜眼睛瞬间亮了——! “哦!天呐!”打电话的女人低声惊呼,赶紧回头查看情况,却只看见了一个捂着肩膀满脸委屈的小孩子,“你没事吧?!” 小贼像模像样地摇摇头,吸着鼻子说:“我跟爸爸走散了。” 女人憔悴的眼底划过一丝犹豫的神色,对着小男孩欲言又止——萧瑜了然一笑,像她这种有急事又心情很糟的人通常没精力去帮助别人,原来是这样!这小家伙考虑得还挺周到~“对不起,撞到你了……”小贼垂在身侧手指不安地卷着衣角,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懂事我很无辜不要责怪我’的柔弱气息,弱弱地说:“我还要去找爸爸,先走了。” “可以去找工作人员帮忙。”女人略带歉疚地看着他。 小贼懂事地点点头,刚刚转过身,却听见在一片嘈杂中,一个男人焦急地叫道:‘罗恩!’小贼心虚的感觉到哪里不对,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淡定迈出一步,下一秒一对手臂从两侧绕过把他紧紧搂紧怀里,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动情地说:“可算找到你了,爸爸好担心!” 便衣们:“???” 小贼:“!!!!” 刚出航站楼的骆逸凡和唐少昕:“……” 罗德直接抓狂了,“尼玛罗恩又是什么鬼啊?!” 小贼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只感觉身上的两只手开始不老实地上下移动,神经病一边念叨着‘宝宝没受伤吧’,一边把钱包摸出来以普通人无法分辨的速度塞回女人挎包里,然后给了对方一个充满感激的拥抱。 小贼:“……” 小贼眼睛都看直了,别无选择地接受了这个诡异的设定。 萧瑜表达完并不存在的谢意,用风衣把小家伙裹紧往肩上一抗,抬头朝不远处的三位同伴扬了扬下巴,然后十分潇洒地扬长而去。 商务车内,菲尼克斯拉开副驾驶的门。 萧瑜扛着人钻进车里,“怎么样?” 菲尼克斯笑得快岔气了,“绝了!” 不消片刻,另外三人上车,萧瑜朝车窗外望了望,道:“先开,那群便衣再傻一会儿也能反映过来,回去再说。” 菲尼克斯嗯了声,脚踩油门一打方向盘,商务车起步驶离机场,拐上回程的高速公路。 “好久不见,少昕——”萧瑜朝后边递过去一只手。 “好久不见,”唐少昕跟他握了握,“因为这趟过来时间不定,我需要把亚特兰大未来几个月的事交代清楚,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骆逸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boss那边很顺利?” “第一天就把委托的事定了,只不过老混蛋很无聊,又用委托书的细节拖了我不少时间,比你们没早到两天。”萧瑜注意到被风衣蒙着的某小鬼不自然地抖了抖,顺势隔着衣服顺顺毛。 然后他又把手伸向罗德,从后视镜笑眯眯地看着他,对唐少昕道:“这小子跟来干嘛,我们阿基得看家养狗,可没时间陪你家这位小少爷玩。” 少昕点烟,道:“学校冬假,非要跟着过来看看,我就带他来了,你放心,到时候不会跟着咱们。” 罗德幽怨地看了自家师兄一眼,又不敢反驳,只好把火气发泄到萧瑜身上,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怒道:“那个罗恩是怎么回事?!” 萧瑜嘴上损够了自然不在意手上吃点亏,“他呀~机场捡来的,还没来得及处理。”说着,他把风衣打开。 小贼也窝了一肚子火,但从对话里听出了这几个家伙身份有鬼,也就没敢动,此时才算真真正正看见了坏自己好事的那个神经病的脸。 “你……”他皱皱眉头,隐约觉得这个戴鸭舌帽的家伙有些面熟,“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 萧瑜笑眯眯地说:“是么?” 小贼也不确定,犹疑着点了点头。 “是不是早晚的新闻频道,”菲尼克斯意味深长地提示道:“有连续一周左右的样子,应该能算是专题跟踪报道?” 小贼:“呃……” 唐少昕补充,“后来调查一直没有进展,舆论谴责越来越严重,我记得上周末那个36d的美女主播爆粗口来着?” 小贼:“你这么说的话……” 罗德道:“报纸上也有,占了头条好几天呢,都快吹天上去了,其实原主就是个喜欢耍流氓的死同、咳!死变态……” “嗯,尤其喜欢在火车卫生间。”萧瑜笑道。 罗德:“……” 小贼:“!!!!” “卧槽!”小贼不可置信地盯着萧瑜看,“你是shaw?!” 萧瑜故作震惊地和他对视,“要签名么?” 小贼:“……” “《蒙娜丽莎》现在在哪里?” “唔……当壁纸了。” “约瑟芬的冠冕呢?” “上次和我们家honey玩捆绑弄断了~” “fbi称有市民举报半年多以前在德州见过你,那时候正好赶上洲际监狱发生事故,难!道!说?!” “儿子~”萧瑜按下小贼头顶支楞起来的一根呆毛,然后松手,看着它自己又弹起来,“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小贼:“!!!!” 小贼捂着脑袋彻底抓狂了,“尼玛你这么牛逼,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你去机场几天了?”萧瑜问。 小贼:“一周。” 萧瑜:“得手几次?” 小贼:“今天是第三次。” 萧瑜呵呵一笑,“同样的衣服同样的手法?” 小贼:“……我年龄小,扮别的没人信,不过每次选的地点都不一样。” 萧瑜摸摸他的头,用一种看傻缺的眼神看着他,惋惜道:“还以为是个天才,没想到只是跑得比较快,算我眼瞎。” 贼:“……” “就你刚才动手那地方,能拍到清晰面部轮廓的摄像头一共六处,人群里还有至少七八个等着抓现行的便衣。”萧瑜捏住他的脸,恶作剧似的扯了扯,“看起来不是假的。” “哦,谢谢哦。”小贼弱弱地瞄某人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非常不确定地说:“你……就是看我差点被捉住,所以才救我的?” 萧瑜狡猾地眨眨眼,“你以为我们这种人是做慈善的么?” 小贼心里徒然一凉,弱弱地把车里的人都看了一圈,说:“那是?” “我需要一个身材小又足够机灵,最好也是同行的人,”萧瑜笑道:“然后帮我办件事,你可以和我们谈条件,但是没有选择做与不做的权利。” 小贼怔住,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同时也可能非常危险的交易,那么要怎么跟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老道的多的家伙谈条件呢? “你能给出最好的条件是什么?”他心里拿不定主意,所以打算采取一个迂回的方式探探底线。 这种小手段跟预想的差不多,萧瑜眼底的笑意加深,表情却十分郑重,过了很久,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佐,”小贼回答:“没有姓。” “那么……你有没有兴趣成为一名真正的大盗?” 他话音没落,听懂萧瑜意图的逸凡和少昕同时一怔。 唐少昕讶异道:“shaw,你是想收他做学生?” “嗯,”萧瑜认真道:“这是我能开出来的最优厚的条件。” 骆逸凡冷冷地看了夏佐一眼,道:“你和他年龄差距只有几年,这意味着等到你如日中天,这小子的翅膀也差不多硬了,到时候你不怕他成为下一个康奈尔·舒曼?” 萧瑜说:“没什么好怕的,学生敢造反,提前做了就是了——如果当年他们的老师能意识到这些,也就没我们现在这么多事。” 他的声音很轻,口吻散漫而又轻佻不羁,再配上那双不笑时也能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那种真假难辨,亦正亦邪的气息反倒让人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意。 夏佐吞吞口水,把那一声几乎脱口而出的‘我愿意’生生咽了回去。 “其实要些钱也挺不错的,”萧瑜看出他在犹豫,耐心地安慰道:“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一定要考虑清楚以后再做决定,因为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反悔,盗贼的世界向来都是有来无回。” 下午一点半,商务车在滨海别墅院门前停下。 送完人菲尼克斯还要赶回医院,一行人提着几件行李进门,阿基米德已经准备好了客房和会议室,见人终于到了,这才按下咖啡机的按钮,不一会儿整间客厅都漂浮着一股咖啡豆的香气。 收拾完东西,萧瑜、骆逸凡和唐少昕进入二层书房,罗德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他旁边是小一号的、还没拿定主意的夏佐,两个人无所事事地大眼瞪小眼,看着阿基米德给loki铲屎。 同一时间,书房—— 骆逸凡和唐少昕在沙发落座,萧瑜绕到书桌后,坐在那张通常属于陆岑的高背扶手椅上。 唐少昕道:“来之前逸凡说还有一位,那个意大利人呢?” 萧瑜说:“他叫维克托·贝鲁吉亚,已经去拉斯维加斯了。” “这么早?”唐少昕有些惊讶,“委托书不是说时间定在了今年七月份么?” 萧瑜:“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考虑到对方是舒曼老师,以及威尼斯人赌场本身就拥有一套完整的反千体系,如果等到那时候在安排渗透,计划成功率会变得非常低,我想要彻底摧毁凯文在拉斯维加斯的产业,就必须提前从内部打入,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需要了解赌场运作,就必须拥有一个既能接触到游客,又能深入到赌场内部的人,维克托会通过威尼斯人酒店的常规招聘入职,成为一名最常规的荷官,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有必要情报反馈回来了。” 骆逸凡道:“也就是说,下一步计划都要根据维克托的消息再做安排?” 萧瑜缓慢点了点头,唐少昕喝了一口滚烫的咖啡,饶有兴趣道:“我很好奇你对‘彻底摧毁’这个词的定义是什么?在我看来转移金库现金以后直接炸了它会比较容易。” 闻言,骆逸凡眸色倏然一暗,萧瑜注意到这处细节,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放心,我请来的这些人哪个都不便宜,尤其是对组织下的委托,金库里的十亿美金不能满足开销,再说了那些赌客都是无辜的~” “那你的意思是?” “少昕,你有没有想过以威尼斯人的规模和客流量,在旅游旺季,如果每一位赌客的每一把都能赢,那一晚上又会赔多少钱?” 唐少昕愣住。 “如果我们在通过暗箱操作加大赔率,凯文有没有可能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萧瑜十指如飞地敲击键盘,投影切换,他继续道:“当然,我们不是去做慈善的,赌客们的账户会修改,最终钱会流入我在欧洲各国开的上千个账户里,所以不管那一晚我们最终能玩多大,凯文都要支付双倍的价钱。” “威尼斯人赌场的常见娱乐项目包括骰子、二十一点,轮盘和各种赌博机,我们需要确定赌场骰子、纸牌和轮盘小球的供货商,以工人的身份混进去,制作特殊道具,至于需要通过侵入重写程序的赌博机——”萧瑜莞尔一笑,“就交给鹿鹿好了~” 当日深夜,病房外,萧瑜照例站在门前,仪器冰冷的蓝光一亮一灭,映着陆岑睡熟的脸明明暗暗。 “凤凰说情绪波动对鹿鹿不好,他让我过一段时间再进去见他。”萧瑜手掌按在玻璃上,轻声说:“所以我每天只在这里站几分钟。” 骆逸凡靠在一侧的墙壁上,偏头看着萧瑜被染上淡蓝色荧光的侧脸。 “我有个疑问。” “你说。” “如果当初我没有加入组织,没有跟你们成为搭档,那晚游轮上只有你、陆岑和阿基米德,没有人能取来开启密码门的生物信息……” 这是压在逸凡心里的疑问,因为他的介入,轨迹改变,他很好奇萧瑜真正的心里,但又觉得这样的设问对萧瑜来说很残忍,所以话说一半就改口道:“算了,不说这个。” “没关系,”萧瑜走过来挨着逸凡靠着墙壁,歪头枕着他的肩膀,“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我们撬开的缝隙只能允许我一个人通过,鹿鹿也说了让我走,如果到最后都无法打开密码门,我想我大概也会被他说服,然后独自走过我们走过的路,找到能帮助我的人,前往拉斯维加斯。” “——我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坏人,让所有人为他陪葬……” 第83章 随后的一段时间,几人各自忙碌。 他们需要提前准备在拉城的落脚点,租借公寓和厂房,购置交通工具,伪造知名度高同时又不容易引起怀疑的假身份,规划出几条撤离线路,而且由于陆岑的暂时缺席,威尼斯人酒店内部的详细安保情况完全不得而知。 这一点非常令人不安,半年时间看似时间充裕,然而面对一套真正成熟的防御网络,即使交给世界最顶级黑客,攻破起来也无法省略必要的摸索阶段和难以预计的工作量。 萧瑜经常半夜失眠后坐在阁楼的飘窗上抽烟,而骆逸凡心里清楚,真正令他焦虑的并不是眼下的位置情况,而是对手是康奈尔·舒曼这个现实——就如同一个凡人妄图去挑战他从未觊觎过的神。 迈出这一步,意味着他将彻底偏离期望的生活。 赢了,便接过属于舒曼的光环,代替他成为全美最为知名的几位大盗之一;输了的话,要么继续眼下猫捉老鼠的逃亡生活,要么自己的尸体会在无人认领的几周后被当地警方火化,就近埋入某座公墓,或者更差一些,直接在城市阴暗处无声无息地腐烂。 这种等死的感觉还真是……不招人喜欢啊~某只无聊地晃晃脑袋,赶走那些奇怪的念头,取下烟蒂扔进喝空了的啤酒罐,火星遇水发出刺啦一声冒出白烟,随后才归于平静。 这时,楼下传来嗒的一声轻响,投映在草地上的一片虚影受惊似的晃动起来,紧接着传来loki汪汪汪的狂吠,萧瑜忍不住莞尔,拿起啤酒罐的拉环朝下丢,拉环脱手,精准无比地打上松狮狗肥嘟嘟的屁股。 loki嗷呜一声扭头怒视,只瞧见条来回摇晃的毛尾巴,立马滚到一边咬自己尾巴玩去了。 萧瑜从烟盒里磕出根烟,似笑非笑地命令道:“给我出来。” 闻言,躲在阴影里的某人犹豫了一会儿,才蹭出来小声打招呼道:“嗨~” 夏佐穿着小号维尼熊连体睡衣,因为营养问题,他比同龄孩子要瘦弱不少,睡衣不合身,下摆拖拉着几乎垂在地上——萧瑜眼睛眯起来,原本往嘴里送烟的动作倏然顿住,他拍了拍身旁空着的窗框,说:“有话上来说。” 夏佐连忙点点头,回身就要进屋。 “哎,等等——”萧瑜把人叫住,夜幕下,他就像一只伏在窗棂上的猫科动物,优雅而又不怀好意,小夏佐不自在地缩缩脖子,额头没来由地冒出一层冷汗,直觉告诉他绝对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阁楼那家伙的下一句话就是:“谁让你走楼梯了?吵醒别人算谁的?爬上来~” 夏佐:“……” 三层民用别墅,高度不会超过八米,对于普通大盗来说徒手攀爬这样的建筑可以说是毫无压力,然而夏佐的身体条件摆在这儿,普通小孩在他这种年龄还会有诸如平地摔倒之类的低等失误,萧瑜的要求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可是……” 小家伙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某人强行插话打断,萧瑜笑了笑,轻描淡写道:“连我的要求都达不到,你有什么资格开口谈条件?” 夏佐气得脸色涨红,不服气道:“当初,你的老师也是这么要求你的?” 萧瑜一怔,静了几秒才说:“没有,所以我从来没有谁给过我选择,从有记忆开始老师就是老师,而我就是未来的大盗。” “那你凭什么要求我?!” 萧瑜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忍不住笑道:“我的地方,我收学生,想在我手下混,当然要遵守我定的规矩,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给我滚回去睡觉。” 说完,萧瑜点燃第二根烟不再搭理夏佐,在他身侧的阴影内,骆逸凡向后倚靠着墙壁,手上划着ipad正在查看维克托那边反馈会来的邮件,头也不抬地淡淡道:“你特意把这孩子从机场带回来,我还以为是对他有兴趣。” “说不好,”萧瑜往后挪挪屁股,骆逸凡会意站出来一些,让他可以靠在自己背上,萧瑜继续说:“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他很小,被捉进去挺可惜的,但是在观察夏佐的时候又发现他还算有天赋,正好在我的计划里缺少一个可以藏进运钞箱里的角色,所以提出了合作。” “那为什么还要说那句话?” “想不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大盗?呵呵,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骆逸凡回头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萧瑜仰头与他对视,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他说:“从监狱逃出来的那天,雷纳德给我讲了他和他老师相遇的经历——你知道么,很多时候老师其实并不需要学生,反倒是学生需要一个老师。” “他一定是个温柔的人,所以我很羡慕boss……”萧瑜低下头,笑眯眯地看向吊在一二层之间、两脚悬空奋力挣扎的小夏佐,然后拿起啤酒罐丢了下去。 原本就快绷到极限的手指被铝罐一砸,夏佐惨叫一声,登时跌回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捂着屁股怒骂:“你!他!妈!!!” 萧瑜贱兮兮地朝他招招手,毫无歉意地说:“抱歉抱歉,手滑了,你继续~” 一层客厅,跟阿基米德熬夜打炉石传说的罗德忍无可忍,怒摔ipad,走过去推开窗户咆哮道:“你小子是不是傻?那混蛋只让你爬上去,不让走楼梯,又没说不能用工具,这里住的可都是大盗啊!仔细找找什么没有?!” 夏佐:“!!!!” 刚爬上窗台就被窗户拍了一脸血的夏佐顿时来了精神,堵着鲜血长流鼻孔站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讨好道:“罗恩哥哥,你知道——” 罗德直接炸毛,“罗恩个鬼啊?!” “他们有没有三抓钢钩之类的装备?” “……”罗德哭笑不得,“不要看太多电视剧好不好?!” “那能用什么?” “登山镐、钉鞋和防滑手套啊!不过凿坏外墙阿基会揍你~” “呃……” “我不敢,”阿基米德弱弱地说:“那是老大的学生……” “啊啊啊啊啊你那么大只怎么还那么怂!shaw那个混蛋有什么好怕的?!” “那~罗恩哥哥和shaw谁比较厉害?” “当然是——” 楼上某只:“咳!” “阿基,我们开一局新游戏吧?” “好啊好啊!” “哎!罗恩哥哥还没说……” “滚!爬你的墙去!” “……” 萧瑜掏掏耳朵,从窗框上翻下来,走过去把烟蒂按灭在办公桌上的一只烟缸里,转身借住电脑屏幕发出的荧光去看面前的墙壁—— 那上面贴着迄今为止收集到的有关威尼斯人酒店的建筑结构图、运河系统排水图、管道设计图、重大事件的剪报、各高管的个人信息、周边建筑资料、食物和酒店用品供应商的送货时间点等等。 打印机运作,等到纸张被完全吐出,唐少昕用图钉把它钉在墙上。 萧瑜盯着上面的内容看,是家工厂简介,名字是西班牙文。 骆逸凡合上ipad,过来与两位搭档会合,说:“维克托今晚发过来的,负责供给威尼斯人酒店赌场的骰子和轮盘小球,地址位于墨西哥边境,工人以拉美裔和少数华裔为主,所以去的人必须会说标准西班牙语或者是中文,考虑到可能存在的歧视问题,最好伪装成本地人。” 萧瑜扶额,“我只会ho……” 唐少昕道:“我来吧,你们直接去拉斯维加斯做准备。” 骆逸凡点点头,扯下两张便利贴,分别写上‘铅粉’和‘聚合物’两个词组,贴在了那家工厂的资料旁边,“我们需要用灌有铅粉的小球来控制轮盘点数,至于这个——” 唐少昕:“电磁脉冲影响掺入聚合物的骰子。”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叮嘱道:“维克托特别提醒了赌场道具一月更换一次,计算好时间再下手,遇到麻烦随时联系。” 萧瑜说:“那边条件恐怕不好,你得过去待几个月,辛苦了。” 唐少昕啪上萧瑜肩膀,笑得一脸无所谓,“我在亚特兰大混生活的时候比他还要小几岁,”他朝窗口示意,萧瑜明白他在指夏佐,少昕又道:“这世界上越是弱小的动物越喜欢群居,但矛盾的是那些种群里又存在恃强凌弱的现象。” “我那时候太小了,天天跟在一群小混混后面,他们欺负我不敢还手,就强迫我去面包店偷食物和零钱,一个月我能被老板追打十几次,但是偷回来以后只能分到发霉的面包,就连晚上也只能睡在下水道最脏的地方。” “遇见老师以前我什么苦都吃过,所以你只管放心。” 萧瑜感觉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狠狠颤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唐少昕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几秒,才说:“有一次去偷面包的时候我发现收银台后的人换了,以为是店主父亲之类的回来也没在意,结果那天偷到的面包里藏着一颗钻石。” “准备转移的赃物?”萧瑜说。 唐少昕目光柔和,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那些在这一行混时间久了的人,确实非常了解人性的弱点。” 骆逸凡:“你们拿去卖,然后被抓住了?” “嗯,可惜分钱这种好事从来轮不到我,”唐少昕狡猾地说:“不过那时候小,也没觉得被欺负怎么样,反倒是同伴被扣留让我很害怕,怕以后就这么一个人了,那天我的老师找到了我——” “他说那个面包房是他手下的交易所,店员都不是普通人,从我第一次逃脱他就注意到了我,每次都会悄悄增加偷面包的难度,测试一段时间后,他认为我是个还不错的继承人,就安排了那个特殊的面包。” 窗外又是一声惨叫,夏佐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掉下去了。 萧瑜假装没听见,上前拥抱住少昕,道:“我会尽快安排你飞边境,到了以后,一切小心。” 凌晨三点多,汇总完一天的资料,众人返回房间准备休息。 花园草坪,夏佐累得说不出话,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维尼熊睡衣被汗水浸透,蹭着各种污迹和草叶,他眯起眼睛,无焦点地望着三层阁楼被关紧的那扇窗。 脚步声响起,躲在狗窝里假寐的loki耳朵动了动,紧接着一骨碌爬起来,抖开一身蓬松的狗毛,小猪似的扑进萧瑜怀里,嗷嗷叫着蹭来蹭去。 八个月大的松狮犬能有二十多斤重,loki被阿基米德喂的好,体重还要再夸张一些,萧瑜被这小家伙撞得胸口疼,手掌托着狗屁股,溜达到夏佐身边,挨着他坐下。 夏佐心情不好,不乐意搭理他。 萧瑜也不生气,把loki往他脑袋边上凑过去,蠢狗荤素不忌,照着夏佐的脸就是一顿狂舔。 夏佐:“……” 夏佐一边推着狗脸不让它靠近,一边抬起眼皮瞄萧瑜,“什么事?” “为什么会想成为盗贼?” “被逼的,不偷我就会饿死,”夏佐用袖口擦干净脸上的口水,说:“后来发现这也是个职业,有自己的体系,也有很多很牛逼的前辈,当然我只是听说,还没机会接触……”他看向萧瑜,“你是第一个,也是当世最有名的一个,有机会可以给我讲讲偷《蒙娜丽莎》的事么?” “哦,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萧瑜随口接到,继而变得认真起来,他摸了摸夏佐的头,轻声说:“在我们的世界,那些真正厉害的家伙会把自己藏得很深,世人没机会听到他们的名字,也不可能看见他们的样貌,顶级大盗留给世界的永远只有‘震惊’这一种情绪。” “我是个非常失败的大盗,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带学生,也很担心发生在boss和老师之间、我和师兄之间的那些事会随着一种关系传递下去。” 夏佐听不懂萧瑜在说什么,只当他在拒绝,瞬间觉得失望。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夏佐茫然,“什么意思?” “我虽然没什么印象,不过师兄告诉过我,盗贼在收学生的时候会为他们取一个代号,这个代号会伴随你一生,等到真名荒废,代号会完全代替它,成为你存在过的证明,就像整个世界都知道shaw,却不知道shaw就是萧瑜。” “——那么你想叫什么?” “哎?!” “以后要听话呀~” “老师!” “别瞎叫,代号还没取呢!” 穿维尼熊睡衣的夏佐狂摇尾巴,“老师取!什么都行!” “唔……夏佐……”萧瑜摸摸下巴,“夏佐……zero。” ◇ 六个月后,拉斯维加斯。 烈日下的空气仿佛被火焰炙烤过一般,气温直接飚上了四十度,赌城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为火热的季节。时至夜晚,整座城市猝然苏醒,炫目的聚光灯划过夜幕,恍如漫天金粉降临世间。 引擎声轰鸣,各大知名赌场地上地下车库爆满。 此时,威尼斯人酒店。 入夜前的一刹那,霞光铺满一层伪装成虚拟天空的穹顶,这间酒店永远没有夜晚,运河穿过整栋建筑,贡多拉穿穿梭其间,将游客送往各个娱乐场所。 忽然,静止的室内莫名卷起一阵气流,隐藏在各种装饰物后的排风管道隆隆作响,闲逛的游客们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刹那间,穹顶碧蓝的晴空漆黑如夜幕,星辰点亮,人们还以为是酒店的余兴节目,纷纷发出欢呼,下一刻,有什么从天而降,犹如被墨汁染透的飞雪,数十万张黑色卡片纷纷扬扬。 午夜未至,属于威尼斯人酒店的狂欢已然达到高潮。 顶层私人套房,康奈尔·舒曼陷在扶手椅内,修长的手指轻轻托住水晶杯的高脚,在他对面,凯文·加西亚神色如常,而搁在腿面上的手却不自然地微微扣紧。 “舒曼先生……” 两人之间的桌面上,静静躺着一张黑色卡片。 “你现在不应该来找我,”舒曼嗓音温雅,抿了口红酒,说:“这间酒店你比我更了解,难道不知道应该最做什么?”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6节 凯文不解,“舒曼先生的意思是?” 舒曼慷慨地笑了笑,“卡片被预置在通风管道里,凯文,你该清理清理手下的人了。” 凯文登时恍然,“原来是这样?!” “嗯,去吧。”舒曼朝门口一扬下巴。 凯文眉心微蹙,本能排斥对方的态度,他没再说话,站起来朝舒曼略一颔首,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开房间。 待房门重新合拢,舒曼放下水晶杯,手指捻起卡片,在黑色卡纸光洁的表面,是他多年未见过的手写体英文,上面写着—— 【亲爱的舒曼老师, 几天后的夜晚,我将取走属于凯文·加西亚的全部财富,希望能以此向您发出挑战, 若您能保护好加西亚先生的一切,我将不再逃亡。 ——署名,爱您的小七(shaw)。】 同一时间,站在落地窗前的萧瑜放下望远镜,金黄的射灯从建筑底层投射上来,在他脸侧渡上一条精细的亮线。 萧瑜按下麦克,在通讯频道说:“成了,ivan、zero准备返回。” 骆逸凡沉声道:“他们会立刻发觉有内部人员被买通了。” “放心,”萧瑜说:“我给了那位主管一笔钱,已经让他走了。” “老、老师,”夏佐控制不住兴奋,颤声道:“我能把拍到的照片发脸书么?” 萧瑜单手插进西裤口袋,转身朝卧房走去,笑道:“宝贝,你的拍摄角度和普通住客不同,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发现这点,接下来就是追踪定位到你的手机或是电脑,最后就是来敲咱家门了。” “哦,”夏佐闷闷不乐地说:“那一会儿见。” 通讯结束,萧瑜摘掉耳机,又接了杯温水,这才推开卧室的门。 房间内,敲完最后一行指令,陆岑靠回椅背轻轻缓了口气,好整以暇地笑道:“怎么样,技术没退步太多吧?” 第84章 萧瑜回手关紧房门,顺手把恒温装置的温度调高了一些,然后走过去靠坐在电脑桌边缘,把水杯递给他,一双眼睛笑得弯起来,“何止是没有退步,简直比以前还牛逼,在我心里,这世界上就不存在比你厉害的黑客~” 他扭开药瓶倒出两颗胶囊,直接送到陆岑唇边,用哄孩子的口吻,笑眯眯地说:“来,先把药吃了,不然一会儿凤凰打电话过来又要骂我了,鹿鹿张嘴,啊——” 陆岑被他逗笑了,接过药自己送水吞下,说:“凤凰骂过你?” “那倒没有,他是个温和的好医生~”萧瑜手掌一撑彻底坐上桌面,双腿悬空散漫地荡来荡去,下一个动作就是很自然地去摸裤袋里的烟。 陆岑注意到这处细节,眼睛微微眯起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萧瑜浑身一僵,手上转了个圈改去拿另外一边的手机,讪笑着讨好道:“前段时间压力有点大,没瘾,说戒就能戒,不许生气,对身体不好~” 陆岑说:“我在医院修养了将近半年,伤早就好利落了,你别太紧张。” 萧瑜摸摸鼻尖,道:“咱们前天才到拉斯维加斯,这两天你一直在研究威尼斯人酒店的安全网络,我怕你休息不好。” “这不算什么,做了十几年黑客,熬夜是一种习惯,”说到这里,陆岑略微一顿,抬眼看向萧瑜,问:“你下达委托的时候,boss没透露出亲自过来的意思?” 萧瑜没着急回答,而是仔细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情景,这才轻轻嗯了一声,“boss说过,他和舒曼互不干预对方是为了遵守当年对他们老师的承诺,我想只要拉斯维加斯这边不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恐怕会一直留在华盛顿总部。” 陆岑沉默不语,萧瑜悄悄打量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在思考,他等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声音透着几分心虚,道:“鹿鹿,我这次的安排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闻声,陆岑回过神,漆黑的眸底重新漫上笑意,“还不错,考虑挺周到,手段也够狠,原本我打算再过两年退休以后把佛罗里达州负责人的位置交给你,只可惜boss似乎有其他安排。” “什么安排?”萧瑜脸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没做思考地瞬间脱口。 陆岑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而是说:“不过有一点你没考虑到。” 萧瑜疑惑,“是什么?” “如果几天以后,凯文·加西亚破产,你认为舒曼会怎么做?” 作为整个委托的策划人,这个问题很容易被联想到,萧瑜知道陆岑肯定还有后话,所以如实回答:“我推测,舒曼老师与凯文的合作其实在‘欧若拉号’沉默之后就已经单方面终止了,只是凯文自己还没有察觉。舒曼老师看上了凯文在明面上的人脉和与逸凡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一旦结束,不管成败与否,凯文都是他的弃子。” 陆岑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也没表示赞不赞同,只示意萧瑜继续。 萧瑜说:“所以,即使我们的委托完成,威尼斯人酒店破产,这些对舒曼老师都不会造成直接影响,他完全可以不理会凯文这颗弃子,抽身离开——” 原来是这里!说完,萧瑜顿时恍然大悟。 陆岑莞尔一笑,“现在知道了么?” 萧瑜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猜舒曼早就预料到你会发出挑战,所以他留在威尼斯人酒店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明确的目标,看来他本身也非常期待你的表现。”陆岑意味深长地笑笑,“总之我们得提前做准备,既然掌握了舒曼的行踪就不能让他轻易消失。” 萧瑜心跳加速,简直佩服陆岑清晰的头脑,急切道:“你有什么想法?” “两点。” 陆岑放下水杯,手肘支在转椅扶手上,十指相交,声音则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他说:“首先那晚希城被舒曼带走,我认为他此时很有可能也在酒店内部,是我们这边非常接近舒曼的人,我会尽快拿下监控控制权,筛查出希城所在的位置;其次就是boss——” “boss?”萧瑜跟随陆岑的思路心念电转,原本有些混乱的大脑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你认为boss一直都知道舒曼老师在哪里?!” 陆岑犹疑着点了点头,“并不是特别确定,但是我相信他比我们掌握的信息要多得多,比如你有没有听他提起过,当他和舒曼还处在学生时代的时候生活在哪里?又或者,他们老师的故居在哪里?” “舒曼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但他却愿意遵循对一个死人的承诺,我想他对那位无名大盗的感情一定超乎我们的想象,当年发生在他们师徒之间的故事恐怕远没有争夺传承那么简单——” “能让冷血的人特殊对待,呵呵,看来擅长捕捉人性弱点的康奈尔·舒曼,本身似乎也存在了一处弱点。” 萧瑜深深缓了口气,心里的惊讶无以复加,“boss告诉过我,他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门口遇见了他的老师。还有,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东部交流会的时候,雪莉那组也是因为偷了那里馆藏的《星空》,才能取得受邀资格……” “纽约?”陆岑低声重复了一遍,“我明白了,总之我这边会抓紧时间确定希城的位置,你可以开始着手安排到纽约的撤离计划,不管推测是否正确,我们都有必要去一趟。” “放心,我会尽快做出一份计划给你。”说完,萧瑜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从电脑桌上跳下来,道:“已经很晚了,你得休息,少昕后天的飞机过来和我们会和,不出意外这周六凌晨一过,拉斯维加斯的事就能彻底结束了。” 陆岑也站起来,抬起手,像从前一样摸了摸萧瑜的头,卧室顶灯散发出一种温暖舒适的暖色光线,勾画男人线条柔韧的英俊眉眼,萧瑜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热度,心里倏然泛起一丝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眼圈跟着一酸,他赶紧别过头,不再去看陆岑的眼睛。 “还是个孩子,”陆岑眸底带笑,忍不住调侃他,声音却是异常的柔软与认真,“可惜我不得不承认人你长大了,也不再需要我了。” “鹿鹿……” 陆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让我把话说完。”萧瑜安静下来。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委托,在这次委托里,你是策划人,而我则是受雇与你的执行者,所以你不需要把计划交给我来裁定,只需要告诉我该做什么,或者你需要什么就足够了。” “搭档两年,我知道这些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从没有干预过你的选择,但是今天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接受盗贼的身份,shaw,很多时候你所渴望的并不是真正适合你的,你的善丝毫不影响你成为当世的顶级大盗。” 陆岑把萧瑜搂进怀里,略微垂头,两人脸颊轻触,他在他耳畔轻声说:“或许还应该感谢舒曼,因为他,我终于可以亲眼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世界至高无上的位置——我向你承诺,黑客deer此生只为大盗shaw服务,我永远都会以搭档的身份站在你身边,万事有我,你只管放手一搏。” 此时此刻,从酒店落地窗眺望出去,星光璀璨,整座赌城鎏金万顷,犹如仲夏夜最辉煌而颓废的华丽梦境。 当夜,威尼斯人酒店数十万黑色卡片的盛景被游客以照片和短视频的形式,通过各个社交网络平台扩散出去,一时之间世界震惊,拉斯维加斯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来自shaw的神秘战书,被称为‘舒曼老师’的人的身份,酒店的年轻继承人又为何会被卷入这场大盗间的纷争? 鉴于shaw此前两次下手的对象分别是《蒙娜丽莎》和‘欧若拉号’游轮,所以人们的全部关注点锁定在此次目标的市值,经济学家对加西亚名下产业总价进行估算,最后得出shaw此番一旦得手,保守估计涉案金额将高达上千亿美金。 与此同时,分散在欧洲追捕shaw的fbi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全线调回,华盛顿总部连夜展开作战会议,派上百人的专案组前往拉斯维加斯准备对那个制造多起重大盗窃,身上还背负数条人命的恶性大盗进行抓捕。 翌日清晨,某只被客厅传来的电视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用被子把脑袋蒙住,摸索着搂住逸凡的腰,单手下移握住叽叽,然后整个人贴上去,一边撸一边用充血的部位蹭了蹭对方大腿。 “唔……”某只舒服的哼唧了一声。 正划着ipad看新闻的前探员先生:“……” 这家伙睡觉的小毛病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逸凡在心里叹口气,把ipad搁在床头柜上,赶在自已失控以前,掀开被子把某只拎出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忍不住笑道:“想要了?” 房间空调开得很低,两人都只穿了一条底裤,肌肤相贴的感觉温暖舒服,萧瑜清醒过来一些,下面继续摩擦,维持着快感不断又不至于射出来的程度,说:“昨晚刚做过,我没那么饥渴,蹭蹭就好。” 然后他探过头跟逸凡接吻,唇分时两人都有点呼吸急促,险些把持不住,萧瑜朝窗口看了一眼,这家酒店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即使是边缘也不会有光透出来,旋即问道:“几点了。” 骆逸凡:“还不到八点,如果困还能再睡会儿。” “外面是谁?”萧瑜撩开被子翻身下床,光脚走进盥洗室洗漱。 骆逸凡起来更换衣服,道:“夏佐和阿基米德在看新闻。” 萧瑜含糊地嗯了一声,喝水漱掉泡沫,问:“昨晚的事?” 骆逸凡:“你那个学生太激动了,守着电视看了一晚上,阿基米德担心警方找到证据,所以陪着他看。” “结果怎么样?如果现在威尼斯人酒店里不是塞满便衣我会不开心的~”萧瑜擦干脸上的水,出来开始穿衬衣和西裤,那个地方还有点勃,他摆了摆位置才把拉链拉上。 骆逸凡盯着某只的动作微微拧眉,忽然觉得就这么起床实在太浪费了! “fbi现任局长早晨做出声明,称已经与凯文达成合作,也公布了部分行动计划,不过肯定是假的,没什么参考价值,”他蓦地一顿,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片刻后继续道:“我觉得你向世界公布行动,这个做法有些冒险。” 萧瑜扣上最后一粒纽扣,走过来给逸凡打领带,笑道:“你别忘了,眼下的局面对我们危险,对舒曼老师来说会更加危险,他在这行混了将近三十年,背景可比你想象脏得多,而且我确定他不会直接暴露在警方面前,这么一来或多或少都会限制他的行动。” “那间酒店里,我不怕凯文,也不怕fbi,只有康奈尔·舒曼——”萧瑜抬头看向逸凡,那双幽暗的眸底荡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惧意,他却佯装若无其事地说:“只要能限制住他,那么不管什么局面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况且那些fbi并不知道诱捕大盗的方法,他们迄今为止都没有跟我们有过正面交手,这一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随后两人不再说话,迅速换完衣服离开卧室。 套房客厅,阿基米德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顶着两对黑眼圈,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还在努力盯着屏幕,夏佐早就撑不住了,窝在他怀里轻轻打鼾。 萧瑜直接关了电视,走过去戳戳阿基米德,示意他带夏佐回房睡觉。 “你们要出去?”阿基米德说。 “嗯,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回来时间不一定,现在拉斯维加斯局势很乱,你们俩最好别到处乱跑,”萧瑜指了指睡死了的夏佐,意思是让阿基米德看好他,叮嘱道:“有事电话。” 几分钟后,酒店楼下。 骆逸凡将黑色宾利开至正门停稳,鸣笛示意上车,陆岑按灭香烟,跟萧瑜走下台阶,两人拉开车门,分别上了副驾驶和后座。 宾利车开离酒店,驶上烈日炙烤下的柏油公路。 陆岑从后视镜看向萧瑜,道:“目标选好了么?” 萧瑜正在翻看一份资料,正色道:“我研究了很久,凯文虽然不清楚游戏规则想对逸凡不利,但是在管理运作酒店方面这小子还是挺有出息的,他给几位高管的待遇都非常好,单从金钱方面恐怕很难撬动他们之中的某一个——” “不过鉴于我现在是坏人,那就要用不那么光明的手段才说的过去嘛~” 陆岑了然一笑,“那么我们现在要去做的坏事是?” 手上翻页的动作停住,萧瑜把资料折好展示给两人看,指着页面上的证件照说:“安东尼布莱克,威尼斯人酒店客房部主管,职权虽然不大,但是他任职于酒店建立之初,是资历最老的一批员工。” 骆逸凡同样看过这份资料,几乎是在萧瑜说出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某件事,一阵见血道:“安东尼今年五十五岁,但是他有一个刚满四岁的小女儿,这个年纪才有孩子,布莱克夫妇应该挺不容易的。” “别这样honey,我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坏人……”萧瑜脸上的笑容一僵,心虚地咳了一声,说:“我们只是把他的宝贝女儿接过来养两天,阿基会照顾好她,事后同样会补贴给布莱克先生一笔钱。” “嗯,”骆逸凡说:“现在去哪儿?” “幼儿园,”某只感觉心理压力有点大,弱弱地说:“偷孩子……” 第85章 拉斯维加斯的上午,天空碧蓝,阳光金黄耀眼,气温已然升至三十多度,灼热感十分强烈,现在时间尚早,这座以夜生活闻名的城市还未从前一晚的狂欢中苏醒过来,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不多。 开了将近一小时,宾利在距幼儿园两条街区外停下,逸凡、陆岑提着笔记本电脑下车,一前一后走进临街一间刚刚开始营业咖啡馆;萧瑜脱下西装外套扔回车里,径自朝与两位搭档相反方向走去。 咖啡馆内,陆岑粗略扫过店里的几处探头,然后挑了一个相对安静又不会在监控中留下有用画面的位置,落座后打开电脑,借助这片区域的局域网络快速定位并侵入了幼儿园下属的安全系统。 而此时,逸凡正在向店里唯一的女服务生点早餐咖啡。 同一时间,通讯频道—— 萧瑜:“我快到了,找到她了么?” “稍等一下,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陆岑抿了抿嘴唇,打开小女孩儿的打印照片,然后盯着监控画面返回的操场画面,一瞬间感觉压力似乎有些大。 天气炎热,萧瑜微微喘气,一路赶过来出了不少汗,他在树荫下站定,扯松领带看向街对面围拢着彩色建筑、画满卡通画的高墙,现在估计是活动时间,从幼儿园里传出欢快的乐曲,以及熊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辛苦了——”小孩子的体型和容貌原本就差异不大,而且所有目标都在无规律移动,甚至很有可能藏匿在各种意想不到的角落,萧瑜几乎能想象到墙另一边群魔乱舞的画面,同情地说:“不过还是得快点。” 按照组织搜集资料的习惯,目标人的信息非常全面,往往会细化到连他本人都不一定能察觉的生活习惯,然后会提供相关直系血缘亲属的详细资料,但布莱克先生的女儿有些特殊。 首先因为年龄小,相关资料原本就很少,再其次资料附上的照片只能算是常规证件照,这意味着情报处没能找到其他照片——一个好不容易等来的女儿对于年过半百的安东尼·布莱克来说应该是百般溺爱才对,怎么会没有照片? 骆逸凡把咖啡搁在旁边,挨着陆岑坐下和他一起在一片混乱的画面中寻找那个名叫海伦娜的小姑娘。 另外一边,萧瑜站在树下等了足有十来分钟,才听见陆岑说:“她不在操场,应该还留在教室或者室内娱乐房,再给我一分钟,切室内监控确定一下。” 萧瑜嗯了一声,趁这段时间动身绕道幼儿园后面,找到两只摄像头的监控死角,他双手攀上墙头轻轻跃起,整个人犹如一只没有重量的猫,凌空时身体扭转,没做任何停顿,直接翻过院墙无声无息地落在草地上。 “三层走廊左数第二间,里面有个孩子,她背对着监控,我不能完全肯定,不过,如果没有遗漏,整栋楼里应该只有这一个孩子没出来,”陆岑顿了顿,“有点奇怪……” “可能只是性格孤僻,”萧瑜说:“我去看看。” 说完,他从外墙窗户找到陆岑说的那个房间,徒手爬了上去。 里面是一间手工教室,可以看见有个小女孩正趴在矮桌上拿着蜡笔写写画画,萧瑜在几寸宽的窗台外沿单膝跪下,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对方侧脸,跟照片相似度很高,应该没找错人,然后他撬开窗锁,像每次入室那样,神鬼不知地潜了进去。 但就在落地的一刹那,现场的萧瑜和监控画面前的陆岑逸凡同时注意到,正在画画的海伦娜动作停了下来。 小姑娘放下蜡笔,双手摸索着矮桌边缘,把身子坐直了些,“我听见你了,你的鞋底和老师们的不一样,”说着,她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又道:“应该是跟爸爸差不多的鞋子,你是男生?为什么不走门?你是个坏人么?” 作为一只经验丰富的大盗,即使地板之下嵌满重力感应装置,萧瑜也有自信不让任何人察觉,这丫头怎么听见的?! 萧瑜百思不得其解,放缓脚步慢慢靠近,海伦娜似乎对声音特别敏感,不管他怎么小心,对方都能感知到他的位置,随着距离接近,萧瑜忽然注意到了矮桌上的画纸,那上面尽是蜡笔涂出来的不规则形状…… 难道说——! 他单膝落地,在海伦娜面前蹲下,那张脸和黑白打印稿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遗传于父亲的蓝眼睛蒙着一层极不明显的白膜,萧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犹疑道:“你看不见?” “一点点,妈妈说有眼角膜以后就能看见了,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海伦娜伸出两只纤瘦的手臂,试了几次才握住视野中模糊的黑影,然后抬头面向萧瑜,不安地说:“大哥哥,你是坏人么?” “嗯,”萧瑜把手抽出来,身子一转绕道她身后,“我是一个贼。” 海伦娜奇怪地歪着头,对着空气说:“来偷幼儿园?” “来偷你~”某只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乙醚喷雾和手帕。 海伦娜哦了一声,“你是shaw,要偷加西亚先生财产那个?” 她的声音顺着麦克回荡在通讯频道,闻言,萧瑜三人同时怔住。 萧瑜道:“谁告诉你的?” “昨晚爸爸回来说妈妈和我最近几天可能会被绑架,因为一个叫shaw的家伙想威胁加西亚先生的员工,不过他很胆小,不会真的伤害我们,所以不用怕。” 萧瑜:“……” 海伦娜:“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不是坏人?” 萧瑜没有说话,而是把足量乙醚喷在手帕上,然后死死捂着小姑娘的口鼻,药物作用时间非常漫长,远超过被艺术手法修饰过的电视剧,也正是这个原因,在昏迷前受害人体会最多的感受是窒息。 海伦娜痛苦地扒着萧瑜胳膊不住挣扎,脸颊涨红,空茫的蓝眼睛愕然睁到极限,“不好意思,小美女,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坏人呢~”她听见那个家伙叹息似的说:“很不幸,你没在我善良的时候遇见我,否则我大概也会偷个摩天轮出来,逗你开心一下……” 当日,夜九点,威尼斯人酒店地下停车库。 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安东尼·布莱克走出电梯,一边拨打家里电话一边走向自己那辆老款宝马车,家人可能遭受绑架的消息让他心惊胆战,尽管凯文·加西亚再三肯定对方不会做出伤害行为,但没人会因为一句话就放下心来。 电话已经拨通了,听筒里传来有规律的嘟声,安东尼感到不安,这个时间他的妻子应该刚刚哄完海伦娜睡熟,在客厅等他下班回家。 为什么不接电话? 安东尼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没着急发动引擎,而是又拨了一遍家里电话。 封闭的车厢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安东尼抹了把额头的汗液,倏然之间,有什么从后面抵上了他后脑,紧接着是一种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就算是第一次经历,安东尼也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当即害怕的浑身发抖,手机翻滚着掉进座椅间隙,他抬起头,透过后视镜迎上一双灌满笑意的黑眼睛。 “晚上好,布莱克先生,”那个人礼貌地说:“今晚的见面原本不在我的行程表上,不过早晨您的小女儿告诉了我一些事,为了确保您相信我确实是个臭名昭着的通缉犯,我只好亲自来一趟。” 萧瑜穿着一套纯手工剪裁高档西装,长腿交叠,懒洋洋地靠在后座背上,优雅而又不怀好意地笑道:“哦~忘记自我介绍,我是shaw。” 听见这个名字,安东尼强装镇定地缓了口气,颤声说:“你、你把我的海伦娜怎么了?!” 萧瑜没理会对方的问题,用枪口拍拍男人汗湿的脸颊,催促道:“你上车太久了,再不开会引起怀疑,布莱克先生,您的家人暂时没事,但如果这辆车不能按时抵达预定地点,我可就不能保证搭档们不会下手了。” “表现得自然一点,您太紧张了。” 萧瑜口中的预定地点是城郊红灯区所在的一条巷子,宝马车停稳,萧瑜示意安东尼熄灭引擎后又把车钥匙要了过来。 “我的习惯是先谈,目标达成一致就能愉快合作,这样对大家都好,万一撕破脸我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您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想要什么?”安东尼问。 萧瑜:“几个房间,安全并且不会被怀疑的住客身份,如果遇见麻烦,fbi和凯文那边您负责周旋一下,我要的只有这些,对您来说不困难吧?” 安东尼缓慢点了点头。 萧瑜道:“我知道现在您心里有很多疑问,这其中的大部分我都能解答,那是一个有些复杂的故事,不过对于您来说只需要相信官方报道的内容,相信我是个杀人掠货的大盗就足够了,而现在我只想交待您需要关心的部分——” “我需要的房间明天上午必须准备好,事成以后我会付出绝对令人满意的报酬,并且把您的妻子和女儿完整送还回来,相对的,如果您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一个外人,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今天早晨就是你们见过的最后一面。” “除此以外我希望您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帮我找个人,他一定在最内部的地方,被保护的密不透风,你回忆一下,这半年以来酒店有没有处理过医疗垃圾,或是有身份特殊的人进出?” 安东尼说:“酒店顶层归加西亚先生私人所有,即使是公司高管也没资格进入,那里的安保体系完全独立,天台配有停机坪,你想找的人很可能根本不需要经过酒店大门……” “原来是这样~”萧瑜笑道:“多谢。” “那个……”安东尼犹豫不决地看了萧瑜一眼,“我有个疑问。” 萧瑜温和地说:“您问。” “加西亚先生为什么会知道你会绑架我们这些管理层的家属作威胁,为什么又会说你不会伤害他们?” 萧瑜狡黠地笑了笑,道:“首先,你们听见的这些话都不是凯文那小子说的,其次‘不会伤害’这种话不是说给你们听,而是为了通过你们的嘴转达给我听,目的就是想激我采取极端手段。” “布莱克先生,到目前为止您表现的都很聪明,等到一切结束,我会考虑送给您和您的女儿一份厚礼。” 翌日上午,米卡兰国际机场。 唐少昕出现在航站楼门口的时候依然维持着在墨西哥工厂的伪装,穿着旧棉布衬衣和休闲裤,脚上踩了双沙滩凉鞋,整个人看上去黑瘦猥琐,隔着老远就卷着舌头朝萧瑜说了一句,“ho~” 某只正靠在出租车身上吸椰子喝,听见声音才认出眼前的墨西哥人是谁,险些把椰汁喷他一脸。 “怎么也不把易容换掉?”萧瑜把椰子扔过去,随手接过那只lv周年纪念款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心说尼玛一副民工打扮也敢用这么贵的箱子,幸亏形象够土,没人会当这是真货,要不多容易暴露目标! 两人上车,阿基米德假扮正直的出租车司机,询问目的地后旋即发动引擎,驾车驶离机场。 唐少昕把假脸皮撕下来,说:“时间太紧,最新一批骰子昨天下午才分装运走,我为了赶上你的行动时间,大晚上从工厂出来就直奔机场,形象这种事就别挑了吧。” 萧瑜一边说着辛苦了一边把毛巾用化学试剂润湿,胡乱把这家伙涂抹在皮肤表面的染剂擦拭干净,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西服套装拿给他。 唐少昕换完衣服,总算帅回了正常模样,又对着墨镜映出的像理了理发型,道:“你们这边进展的怎么样?现在去哪儿?” “还算顺利,鹿鹿从昨晚就开始查找威尼斯人顶层安全网络的突破口,估计等我们回去就能有结果了,”萧瑜说:“现在带你回酒店。” 几十分钟后,出租车在威尼斯人酒店正门停稳,唐少昕下车提箱子,萧瑜借付钱的两分钟时间又叮嘱了阿基米德几句。 待他下车,唐少昕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戏谑道:“没想到是住这里,shaw,你可真敢玩。” 时近正午,拉斯维加斯灿烂的阳光刺得人瞳孔猛地收缩,萧瑜不舒服地眯起眼睛,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然后抬头望向最顶层的一排玻璃窗,过了很久,才用极轻的声音说:“这个决定你想不到,恐怕就连舒曼老师也不会想到,那晚的卡片通知过后,他就能猜到我在收买内部人员……” “boss曾经说过,康奈尔·舒曼是个很特别的对手,他是一台精密的机器,理性而多疑,我不能指望机器出错,所以就必须使出他意想不到的手段。” 第86章 萧瑜抽完烟,示意少昕可以进去了。乐文网威尼斯人酒店设计得独具匠心,设计师充分展现了十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水城风光,甚至将整座圣马可广场复制至此,酒店二层的商业区随处可见威尼斯特色的拱桥和石板路,运河贯穿其中,投映在穹顶的人造天空瞬息万变。 眼下受到黑色卡片通知的影响,最近两天入住酒店的游客人数爆增,人们对于猎奇的人或物多少都会带着几分诡异的好奇心,就好比当《蒙娜丽莎》失窃,舆论发出的惊叹声会远远高过控诉。 酒店三十五层,萧瑜刷门卡开门,然后帮少昕把行李箱提了进去。 唐少昕随后进门,粗略看了一圈以后不禁微微皱眉——这间套房很干净,没有一丁点生活过的痕迹,所以即使不上楼查看他也明白这里不可能有人。 “他们在哪儿?”唐少昕道。 “上面。”萧瑜弯起嘴角,回头朝他狡黠地眨眨眼,顺带着指了指光秃秃的天花板,说完拎着行李上到二层。 唐少昕盯着屋顶那盏吊灯静了几秒,心里恍然冒出一个十分夸张的想法,他没说话,跟着萧瑜一路来到盥洗室,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某只踩在马桶盖上,伸手抽开了防水吊顶。 “你们打通了两间套房?”唐少昕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睛,“没惊动内部人员?而且……时间怎么可能够?” “我找到的客房部主管效率很高,今天一早就把钥匙交到了我们手里,只不过这些房间是我们指定要的。”萧瑜举起箱子,塞进那个半米见方的缺口,解释道:“像威尼斯人这种大型酒店为了满足设计师的需求会存在很多特殊结构,我研究了几个月的结构图,才发现设计中的薄弱环节。” 唐少昕:“你怎么肯定那主管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舒曼?” “有些人确实不会被金钱收买,但这世界上总存在他需要的其他东西。” 萧瑜伸出手,把唐少昕拉上来,这是两层楼之间一个半人高的夹层,其中密布各中排水管道,两人委身走了四五米的距离,萧瑜推开一块虚掩的大理石瓷砖,双手一撑钻了出去。 “我特意交代给布莱克先生,让他预留出部分套房不接纳旅客,这里就是其中之一,而下面的住户则是来自法国的同性情侣,也就是我们~” 唐少昕:“……” “没办法,因为你是白天抵达,而且带着行李,考虑到fbi也在关注监控,所以鹿鹿建议行动当晚以前尽量减少入侵和人为影响。”舌尖暧昧地舔过唇缝,萧瑜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戏谑道:“那晚上就交给你啦y~” 唐少昕:“……” 拉斯维加斯天气炎热,汗液和皮肤分泌物会影响易容的稳定性,某只捧水洗了把脸,然后开始对着镜子重新固定粘黏处,顺便还调整了一下鼻梁的高度,让它看上去更符合欧洲人的尺寸。 少昕一脸‘你男人就在外面不要坑我好不好’的蛋疼表情,默默把浴室角落的瓷砖踢回原位,忍不住嘴角抽搐着道:“晚上有什么打算?” 闻言,萧瑜动作极不明显地一顿,静了几秒才道:“开玩笑而已,没作特别安排,你可以随便逛逛熟悉环境,明晚以前,大家都是普通游客。” 他话音没落,敲门声响,夏佐在外面说:“老师您回来了么?deer有事找。” “来了。”萧瑜取毛巾把脸擦干,然后跟少昕离开盥洗室。 这里和楼下格局完全一致,都是复式结构可供家庭使用的高级套房,只不过由于记录中无人入住,所以必须保持窗帘紧闭,换句话说就是要将人为活动的痕迹降到最低。 二层书房,萧瑜刚一进门就被里边浓重的烟味呛了一下,索性敞开门更换空气,在场五人分别做了不同程度的易容,彼此照面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情景。 陆岑朝唐少昕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指沙发示意坐下。 少昕落座,夏佐搬了把椅子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萧瑜则绕到逸凡的扶手椅后,探头去看他那台笔记本的屏幕。 “情况怎么样?”萧瑜问。 陆岑道:“原本我们猜测顶层存在一个独立于整座酒店的封闭回路,就像卢浮宫馆长办公室那样,所以过去的几个小时逸凡和我一直在通过电话线路进行探索,反馈结果却是——那里是完全空白的。” 萧瑜微微拧紧眉心,“你的意思是……没有网络?” 陆岑:“嗯。” 骆逸凡说:“舒曼应该很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才有意切断顶层网络,制造真空区域,看来他还是很忌惮deer的网络入侵,不过这么一来就需要人为确定俞希城的位置,说实话有些冒险。” “隔绝技术支持,意味着你只能依靠自身能力,看来舒曼是接下了你的挑战,他很可能根本不去理会凯文的死活,而是在顶层等你过去——”唐少昕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瑜一眼,“怎么看都是个陷阱,shaw,你有多久没单独行动过了?” 萧瑜靠坐在书桌边缘,过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不得不说,舒曼这一步走得非常高明——敌暗我明,这只老狐狸没有像fbi那样着急铺设猎网,而是构筑了一个死穴,他以希城作为诱饵,知道萧瑜这边不管做出多周密的部署,都不可能轻易放弃带走同伴的机会。 真正的猎手不需要主动出击,而是静静潜伏在最高处,等待猎物进入陷阱,再一举从身后伏击——这是盗贼的惯用手段,但还是头一次被人用在自己身上。 萧瑜感觉有些烦躁,“fbi那边有什么动静?” 陆岑敲击键盘,直接切入官方保密网络,看着行动计划复述道:“他们从前天开始筛查最近两天抵达拉斯维加斯的人员名单和房屋租借记录,但是昨天下午这个范围被扩大到半年前,我想是舒曼在通过某种手段引导警方查找我们的踪迹。” “进展呢?” “百分之六十。” “太快了,而且我想老师的人也在同步排查,恐怕明晚以前他们就能整理出搜查结果,”萧瑜扶额,按住突突胀痛的太阳穴,头疼地说:“如果发现外面没有踪迹,他肯定会猜到我们人在酒店,一旦两方的搜查重点集中到这里,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会变得非常被动……” “我大概……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萧瑜烦躁地晃晃脑袋,越想越觉得提前进入酒店的做法简直糟糕透了! 万一发生意外,他们就是自投罗网的猎物,在这栋钢筋水泥困成的牢笼里插翅难逃! 就在这时,男人铁钳似的手掌毫无预兆地扣住手腕,萧瑜猝然回过神来,下一秒脑后的发丝被人扼紧,大力之下,他被迫抬头迎上对方的眼睛。 “冷静下来,shaw,你太害怕舒曼了,你的潜意识告诉你他无所不能,但那些事都还没有发生。”骆逸凡定定凝视着萧瑜的眼睛,手上力道放松,改为一种安抚性的抚摸。 “现在的情况是排查没有结束,他预料到我们已经混入酒店的概率非常低,你要做的是分析清楚眼前的状况,然后将应对方法告诉你的搭档,不需要思考可能的结果,也不用担心委托失败——” 骆逸凡把人搂进怀里,低下头,以唇瓣轻轻吻了吻对方耳垂,无比温柔地低声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在这里,永远不会背弃你。” 萧瑜深深缓了口气,只感觉强压着心脏的某种焦虑情绪逐渐平复下去,他点了点头,骆逸凡会意松手,不再说话。 “少昕,”萧瑜说:“那批骰子什么时候能运抵赌场?” 唐少昕:“空运今天下午抵达机场,我看过安排,晚场开始前会更换用具。” “嗯,知道了,”萧瑜说完,手指摸索到脸侧,缓慢撕下易容假面,再抬头依次看过几位搭档,淡淡道:“大家准备一下,计划提前,我们今晚动手。” 他话一出口,在场另外四人齐齐怔住,就连逸凡也没料到萧瑜做出的变更是简单粗暴的将计划提前进行,夏佐更是惊愕得睁大眼睛,失声道:“老师!我还没准备——” 萧瑜抬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他安静,“别担心,我安排了逸凡跟着你” “我刚才想明白了一件事,今晚的一切行动以委托内容优先,首要目的是赢下我发出的挑战,我真是差点忘记,这次过来其实是为了整凯文那小子,我确实是太害怕舒曼老师,也太把他当回事了。” 说到这里,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唐少昕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冷静下来,说:“计划提前,我们每人的工作用不用做相应调整?” “说实话,我很难预料晚上会发生什么,大家随机应变,我会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做出调整,注意通讯频道就好。”说完,萧瑜看向陆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说:“抱歉鹿鹿,给你的时间有限,天黑以前就辛苦你了。” “没关系,”陆岑莞尔一笑,“你只管把你需要的告诉我。” 萧瑜思索片刻,道:“不用掌握全部安全网络,但是要控制住二层赌场监控、金库和安全通道的监控设备,以及火情报警装置。” 陆岑:“好。” “那么,易容都去掉了吧,”萧瑜起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也没想过第一次策划就进行得完美无缺,舒曼老师是有些难办,可如果只是单纯偷个赌场金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还不算太困难~” “等等,”唐少昕打断他,“我们几个露脸顶多被舒曼认出来,你那张脸全世界都认识,不做易容直接出门,你是想让全酒店的探员都追着你跑?” “是呀~”某只狡猾地弯起嘴角,“我就是要让所有探员都跟在我身后,和我一起到顶层看看,舒曼老师到底想用什么招待我?” 陆岑笑道:“你果然不会放弃希城。” “嗯,这一点老师算对了,虽然按照他的习惯那里十有八九是空的,但师兄待我不薄,无论如何我都应该亲自上去确认过后才能安心。” 他声音很轻,仿佛夹杂着某种无法描摹的失落情绪,沉默良久,萧瑜扯松领带,像是终于如释重负一般,说:“所以,为了防止我露面以后警方封锁整栋酒店,鹿鹿,我需要你帮我以shaw的身份发一封邮件给负责部署的高级探员,告诉他我在地下车库埋设了大量炸药,泄露消息或者妨碍酒店正常运营,我就直接炸毁这里——到时候的损失可就不只是凯文的钱,还有今夜在酒店的上千条人命。” 闻言,静在旁边的骆逸凡感到心脏狠狠一颤,一股莫名的冰冷气息悄然腾起,时至今日,他本以为决定shaw最后命运的夜晚已经发生改变,无论这场委托结果如何,shaw都不会成为那个丧心病狂屠戮者! 上一世,作为shaw相关案件的全权负责人,在得知目标发出通告后,骆逸凡带领一支百人精英团队前往拉斯维加斯,并联合当地特警在酒店内布下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待他一出现就封锁整栋酒店大楼,以困兽之斗的方式围堵住那个狡猾的家伙。 ——而这个计划的终止就是因为那封来自shaw的邮件,而现在那封邮件竟依然存在! 难道说……那是shaw的百密一疏,最后还是被人算计了?! 第87章 晚上七点,夕阳沉入地平线,殷红的余光在西边的天幕投映上无比绚烂的色彩,星辰闪烁,与赌城辉煌璀璨的灯火交相辉映,拉斯维加斯的纸醉金迷被金钱、权势和美色装点得恰到好处,即使最贫穷的流浪汉来到此地,也会产生可以坐拥世界的离奇幻景。 因为有‘欧若拉号’的前车之鉴,拿下部分安全网络的控制权后,萧瑜就提前安排陆岑携带设备转移到据酒店几百米外的房车内进行远程支持,眼下少昕和夏佐已经前往赌场和商业区熟悉环境,房间只剩下萧瑜和逸凡两个人在做最后准备。 套房漆黑一片,骆逸凡静静站在客厅中央,目光落在那处空落落的沙发扶手上,若有所思地保持着沉默——于是,萧瑜从二层下来的时候正看见他伸出手,仿佛隔着空气在抚摸某个无形却又真实存在的人。 “在做什么?”萧瑜笑着问。 骆逸凡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隔着偌大的套房客厅看向萧瑜。 萧瑜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和西裤,臂弯里搭了一套金紫交织的小丑服,威尼斯面具斜斜歪戴在脸侧,那双乌亮的眼睛笑得弯起来,眼睫微垂与眼尾上扬的弧度交汇形成一个带着几分狡黠的好看形状。 一切的一切都与前世他在这间套房堵住他时的情景不谋而合。 骆逸凡淡淡道:“你来这儿。” 萧瑜一怔,明显感觉到这家伙心里藏着事,忍着一肚子狐疑依言走过去。 骆逸凡拉过萧瑜的手臂,示意他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手指拨开挡在某只眼前的额发,轻声说:“我就想看看你。” 萧瑜:“……” 此时两人一站一坐,因为视线落差,萧瑜不得不仰头看着他,骆逸凡居高临下地同他对视——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奇妙感觉,前世今生交错的命运仿佛就此重叠在一起。 指腹摩挲过少年随呼吸微微翕动的唇瓣,骆逸凡眯起眼睛,将那种脱口而出的冲动竭力压抑下去,他感到心脏在剧烈跳动,每一下都狠狠撞击在胸膛上! 从北极九死一生归来,独自跨越大半个欧洲,再到背弃信仰策划出整场复仇……而他依然选择在这里说出了那句:“探员先生,我想我看上你了~”——逸凡在心里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真是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辜负…… 萧瑜被看得不知所措,想笑又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合适,嘴角抽搐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逸凡,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骆逸凡说:“我临时想起要去确认件事,所以你得另外安排人去配合夏佐。” “很重要的事?” “非常重要。” 萧瑜眉心拧起来,声音带上几分不确定,“和……凯文有关?” 骆逸凡无声一哂,伸手,十分狎昵地刮了刮某只鼻尖,说:“没有,你不要多想,上个委托我们损失惨重,凯文有必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再说了你动他我也不会心疼。” “那介不介意说说详细原因?”萧瑜目光坦然,非常认真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咱们人手有限,如果不是特别必要,我不想临时抽调其他人——” 骆逸凡点头表示理解,解释道:“上午你让陆岑以shaw的名义告知警方车库埋设了炸药,为了确保安全,fbi探员会按照邮件要求不封锁现场,但是作为酒店所有人,凯文必定会知道这个消息,那就意味着康奈尔·舒曼也会知道。” 萧瑜蓦地怔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老师有可能利用这封邮件,真的将烈性炸药埋设进停车库?顺便嫁祸给我?” 话一出口,萧瑜自己都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这太夸张了!酒店一共四千多房间,现在入住率少说也有六七成,一旦发生爆炸后果不堪设想,老师他……真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 他越说声音越沉,到最后几乎像是在反问自己。 “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太久,因为获得这类消息后,fbi的常规做法是表面遵守目标要求,私下会组建专人搜查小组,快速排除危险因素后,再按原计划实施。”骆逸凡安抚性地拍拍萧瑜的肩,“我只需要排查探员疏漏的地方,确认安全就会立刻返回跟其他人会合。” 萧瑜静了片刻,权衡过利弊,才道:“好吧,注意保持通讯器频道畅通,我要随时了解你那边的情况。至于夏佐——” 眼下维克托必须充当荷官的角色配合少昕出千,逸又有暂时利用不上,鹿鹿负责远程操控赌博机程序,并且要将警方动向实时反馈给他们,这一点至关重要,而且技术支持参与一线行动危险系数太大…… 萧瑜有些犯难,翻开袖口草草扫了眼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正是入场高峰,人员混杂,现在你去车库时机刚好,夏佐那里我再想办法。” 说完,他起身拥抱住逸凡,仰起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替我保护好自己。” 骆逸凡轻轻嗯了一声,回抱住萧瑜,手臂勒紧,那是与平淡回应完全相反的凶残力道,像是要把对方按碎在怀里,萧瑜吃痛得吸气,正要询问怎么了,却隐约听见逸凡在他耳畔恍若呓语地低喃了一句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那个发音很像‘对不起’。 一小时后,酒店二层。 商业街游客如织,威尼斯街景被复制得惟妙惟肖,各色奢侈品名店灯光璀璨,两头翘起的贡多拉自运河表面穿行,船夫拄长篙,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一只健壮的小丑站在小孩子中央,紫金色的星月套装被肌肉撑得鼓鼓的,他手上握着一大簇氢气球,如果观察足够仔细,你就会发现有冷汗顺着面具和脸颊接合的缝隙不断淌下,只可惜孩子们的注意力都被气球吸引走了。 同一时间,通讯频道—— 萧瑜满头黑线道:“阿基,你给我冷静点,频道里都是你牙齿打颤的声音。” “赌、赌场在哪边?”阿基米德的眼珠四处乱瞟,一边把气球分给孩子,一边紧张兮兮地颤声道:“我又忘记了……” 萧瑜:“沿运河朝右走,第三条岔路拐弯,我跟夏佐在角子机区域后面的卫生间,再有不到十分钟,负责输送现金箱的工作人员会从这边经过,错过这次我们就得再等三小时。” “我明白。” 阿基米德定定神,分出四五只气球直接交到一个小男孩手里,然后模仿小丑神经质的诡异笑声,绕开孩子,形如一只夸张的大兔子,蹦蹦跳跳地拔腿就跑。 距酒店几百米外,房车内对着电脑屏幕的陆岑简直哭笑不得,忍笑道:“阿基米德,那边是左,你应该去相反方向。” “抱、抱歉!” 阿基米德泪流满面,拖着气球狂奔,身后还跟着一群兴奋得哈哈大笑的熊孩子。萧瑜停着耳麦里传出的嘈杂声只觉得蛋疼,万分后悔当初没再邀请几位能帮上忙的同事入伙,真是随便哪个都比这货靠普! 萧瑜缓了口气,利用leader权限暂时屏蔽掉阿基米德的噪音,沉声道:“少昕,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7节 赌场大厅,唐少昕左手插着西裤口袋,另一只手端着高脚杯,他在绕过一张正在玩骰子的赌桌,举手投足间带着赌场新人特有的矜持和犹豫不决,目光却伪装出恰到好处的兴奋。 “电磁覆盖率百分之八十,赢得钱差不多能买一辆法拉利了,再给我一点时间,稍后会去跟你们那位意大利朋友会合。” “到时见,搭档。”维克多笑道。 荷官哗啦啦地摇骰子,围拢在赌桌旁的赌客纷纷下注。 少昕摸出一枚筹码扔过去,他手臂自然垂落,那几秒仿佛被无限拉长,等到低于桌面的瞬间腕部微微一震,一粒硬币大小的电磁脉冲发射装置滑出袖口,紧接着被牢牢黏在了赌桌背面不显眼的缝隙里。 骰盅落于桌面,掷地有声,赌客们纷纷屏住呼吸,唐少昕不紧不慢地按下裤袋里的总控制器,同一时间,受电磁脉冲信号影响的上百张赌桌,被扣于盅下的骰子无论点数大小,一律各自翻转。 几秒钟后,押对大小的赌客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唐少昕收起赢来的筹码,淡定走向下一个目标。 这是一个缓慢诱导的过程,参与赌注的人多多少少会受所谓的侥幸心理影响,相信幸运女神的偶然眷顾,他们是世界上最容易被蛊惑的人,哪怕一次微不足道的赢钱,也足以让输得倾家荡产的人相信命运即将转变。 眼下这个阶段,操作人只需要控制好点大点小的出现频率,吊起赌客们的猜测心里,让他们产生摸清规律的错觉,同时又要确保不影响专业反千人员的注意—— 这个度只能由置身其中的人自己把握,少昕是专业珠宝大盗出身,职业特点决定了他能在实施盗窃的过程中兼顾远超世界级宝石专家的鉴别能力,这意味着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洞察力。 萧瑜对少昕非常放心,更不用说还有维克托配合,某只先前被阿基米德折磨得无比脆弱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下来,道:“那就好,逸凡临时有其他任务,赌场那边只能交给你们了。” 混迹在人群中的的两位搭档不方便经常说话,只好敲敲麦克当做回应。 搞定这两边,萧瑜调整频道正打算单联逸凡,就听见卫生间入口传来动静,守在那里的夏佐跑过来,急道:“老师,已经来了!” 萧瑜看时间确实差不多了,交代道:“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听好通讯器,让你出来再出来。” “小心……我担心为了确保安全,运现钞的人会被更换成fbi的便衣,”夏佐不安地看着他,“你确定不需要帮忙?” 萧瑜穿着身赌场工作人员的制服,压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然后单膝跪在夏佐面前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考虑的很周到,但是忘了件事~” 夏佐迷惑地皱紧眉头,“忘了什么?” “威尼斯人酒店内需要在意的不是那些探员,你也不用担心盗取金库失败后被抓住,”萧瑜莞尔道:“老师已经留好了后路,就算发生意外,也有能力把你们平安带出去。” 夏佐怔住,还没来得及开口,只感觉掌心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不过愣神的短短数秒,他视野最后景象是木门合拢,发出轻微的落锁声。 卫生间外,萧瑜反手在门把挂上清扫中的牌子,取出香烟点燃。 这里跟大厅只有一道装饰墙的间隔,烟雾飘散,萧瑜眯起眼睛,屏住呼吸,属于盗贼的灵敏五感发散开来,透过赌客的喝彩和各类博彩机音效,他能捕捉到一种并不明显的滚轮声,正由远及近靠过来。 右手边的尽头是一部对内电梯,直通底下二层的赌场金库,需要工作人员的特制门禁卡才能使用,而门禁卡每次运输现钞都会进行更换。 通道天花板的装饰雕花内侧则藏着一只未被记录的针孔探头,陆岑怀疑画面会直接传送到凯文的终端上,现在很有可能被舒曼直接控制,冒然拿下控制权必定会让对方产生怀疑。 萧瑜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含住香烟,十分惬意地吸了一口,就在此时,走廊另一边有人厉声喝道:“什么人?!” 果然是fbi的探员啊~ 某只不动声色地想,表面却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赶紧扔掉烟蒂用鞋底撵灭,一脸担惊受怕地望向对方,然后露出心有余悸地表情,凑过去,搭上来人肩膀,讨好道:“自己人,烟瘾犯了,哥们儿小点声,被主管听见我就得收拾东西走人了。” 那是个白种年轻男人,穿酒店制服,身材高大健硕,萧瑜搭在对方肩膀的手指随意按了按,暗自被那种训练有素的肌肉密度惊了一下,这探员明显跟派往卢浮宫的菜鸟们级别不同。 看来这快两年的黑锅背下来,自己还真是相当受当局重视呢~男人见萧瑜也穿了制服,脸色稍微有所缓和,但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冷声道:“你的主管没通知你,最近一段时间,这里都由我们的人负责?” 萧瑜收回手,朝他嘿嘿一笑,“当然,要不是确认没自己人,我怎么敢过来抽烟,您说是吧,探员先生?”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萧瑜看了一会儿,道:“这里没你的事,别给自己找麻烦,赶快走!” “马上马上……” 萧瑜边赔笑边往退,一墙之隔,被孩子们追得上蹿下跳的小丑终于赶到! 电光火石间,阿基米德影帝附体,啦啦啦啦一通鬼叫,拖着气球冲进走廊,萧瑜惊慌转身,迎面撞上阿基米德,冲力之下朝后弹去。 氢气球脱手飘飞,遮掩住天花板,同时也包括那只针孔探头。 那名探员把现金箱护在身后,下意识伸手去接萧瑜,以他那身肌肉对应的力量,理论上四五个萧瑜这身材的压上来都能确保岿然不动—— 可就在身体接触一刹那,怀里的家伙犹如一尾滑腻的鱼,探员先生眼睁睁看着对方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姿势转身,一击捏碎了隐藏在他领口通讯装置。 那人瘦削的身体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爆发力,甚至没有半秒的防抗时间,男人只感到咽部被骤然勒紧,气息淤积在胸腔,在一股堪称恐怖的力量下毫无反抗余地被撞进了身后的卫生间,狠狠砸在地板上。 “抱歉,委屈你了~” 被敲昏以前,探员先生听见那个嚣张地压在他胸膛上的家伙笑眯眯地说。 第88章 等在卫生间的夏佐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道:“你不是说让我出去再出去么?怎么进来了……” 敲昏探员,萧瑜又从制服口袋里摸出预先计算好剂量的麻醉剂,照着那可怜虫的颈动脉刺下去,头也不抬地解释道:“我就那么一说,宝贝,你得考虑到阿基容易出状况,具体行动得看他怎么过来,现在外边全是抢气球的孩子,你不能指望我在一群小鬼面前撂倒工作人员不是?现在的小孩都太早熟了~” 阿基米德摘下威尼斯面具,用袖口胡乱擦着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老大说的对!那群孩子太恐怖了,差点把我内裤挤下来!” 夏佐:“……” 闻言,萧瑜登时被这货气笑了,手脚利索地扒干净探员身上的衣服,站起来先踹了阿基米德屁股一脚,然后把那套大码制服扔过去,说:“赶紧换上!” 阿基米德捂着屁股,非常羞涩地钻进隔间换衣服。 萧瑜:“……” 萧瑜哭笑不得,差点冲过去把门踢翻,怒道:“尼玛这时候知道害羞了!你小子给希城干活的时候在gaybar只穿了一条丁字内裤的事忘了吗?还假装成gay想上老子来着!” 夏佐:“!!!!” 卧槽我听见了什么?贵圈好乱啊啊啊啊!小夏佐一脸‘这事ivan知道么’的惊悚表情盯着自家老师,内心深处尚未成型的稚嫩三观哗啦一声被击碎成渣。 专业毁三观的大盗先生摘帽子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然后旁若无人地快速脱掉身上的员工制服,换上衬衣西裤,接着用一节铁丝撬开了现金箱,把里面的数十万美金连同昏睡不醒的可怜探员一起丢进最里面的隔间。 做完这一切,萧瑜抬头看向石化中的夏佐,不满地皱了皱眉,说:“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这次你和阿基表现都不好,回去罚捡两小时肥皂,敢溅出一滴水花就加罚一小时。” 夏佐心里怒骂尼玛啊!表面却乖乖哦了一声,赶紧小跑着凑过来。 赌场用来运送现钞的工具一般是110公分高,开口40公分见方的立式矩形金属箱子。按照萧瑜的剧本,需要由一个人利用现金箱混进金库,在地板密布重力感应装置的环境里,独立破坏掉金库内的安保装置,为盗取现金做前期准备。 后者对于他们来说属于盗贼必备的常规技能,但藏身现金箱这点对于身体条件的要求非常苛刻,执行者必须身材瘦小,并且兼具良好的柔韧度。共同参与此次行动的几人,即使是最矮的萧瑜身长也有180公分,所以这个步骤一度作废,直到把夏佐收为学生。 萧瑜敲敲现钞箱,示意进去,夏佐听话地翻身坐上箱子边缘,却突然想起什么,摊开手掌,把先前萧瑜塞给他的东西碰到两人面前,说:“这是什么?” 那是一小团乳白色、面团样的东西,质地很软,已经被握得变形了。 萧瑜勾起嘴角笑笑,神神秘秘地说:“这玩意儿可以保证老师的计划万无一失,顺便还能确保你和阿基的安全,所以一定要好好拿在手里,记住了?” 夏佐心说老师您还是没说这玩意儿是什么,明白个蛋啊!但还是点点头,默默钻进了现钞箱。 萧瑜给箱子上假锁,恰巧此时阿基米德换好衣服出来,萧瑜朝他招招手,阿基米德把耳朵凑过来,萧瑜说:“抱歉,实在没人能抽出时间,我把夏佐交给你了,阿基,务必保护好他,明白了么?” 这是萧瑜头一次正式对他安排工作,阿基米德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却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放心吧,老大,他是你的学生,我不会让他比我先出事。” 萧瑜不再说话,手掌按在阿基米德肩上用力握了握。 离开卫生间的时候门口的孩子已经不见了,氢气球稀稀落落地飘在天花板上,萧瑜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直到阿基米德推着现钞箱顺利走进电梯,指示数字开始变化,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时间将近九点,距行动展开过去了快两小时,萧瑜快步离开通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赌场大厅,他从侍者托盘里取了杯香槟,像一位悠闲的游客,边品酒边穿梭于各个赌桌之间。 大厅东南角,一张美式轮盘赌博游戏的赌桌前,唐少昕将高脚杯搁在桌子边缘,同样取出一枚筹码,压在了‘7’的数字上——那是赌桌上唯一的筹码,这个举动几乎是立刻吸引了其他赌客的注意。 赌桌内侧,那位正在为不了解玩法的游客讲解规则的英俊荷官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轮盘是非常适合新手的游戏,因为它绝对公平,无法依靠任何经验或是策略,即使是赌场老鸟来到这里的胜率也是35:1,现在有兴趣的客人可以选择你们的幸运数字下注。” 客人们开始犹豫不决,轮盘上共有三十五个数字,但最后钢球只会滚进其中的一个,这是纯运气的游戏,玩得就是尘埃落定刹那的心跳,所以很少有大额赌金出现。 ——可就在这时,有人将价值五十万美金的筹码放在赌桌上,然后径直推向了‘7’那个数字。 第一把就是五十万美金!而且是押在轮盘这种明显更适合娱乐的项目上!围在赌桌旁的人们发出一声惊叹,纷纷看向出手大方的豪客。 那是一个穿白衬衣和深色西裤的年轻男人,身材高挑修长,柔黑的发丝落在额前和脸侧,他肤色偏白,鼻梁上扣着一副墨镜,看不出眉眼的模样,但嘴唇到下巴的轮廓精细好看,这样一来即便没有窥见全貌,也不完全不影响旁人联想出他的英俊。 拉斯维加斯赌场从来不乏出手阔绰的亚裔游客,但一登场就如此引人注目的并不多见——只可惜这里的人毕竟见多了金钱、权势和美色,豪客比比皆是,所以真正给陌生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下注的人,也不是高额赌资,而是‘7’这个数字。 唐少昕偏头莞尔一笑,微带讶异道:“这位先生,你确定要押注了?” “当然,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幸运数字,从来没有失手过。”萧瑜朝荷官略一颔首,轻描淡写地说:“可以开始了。” 第一枚筹码落在了数字7上,紧接着又有五十万跟进,这两个看似全无联系的举动对于旁观者心里造成的影响不言而喻! 不消片刻,所有人完成下注,萧瑜粗略估算有半数赌客选择跟进数字7。 这是计划外的一次配合,安排完阿基米德跟夏佐的事后,萧瑜原本应该着手制造被fbi发现的契机,他也是临时起意,所以才来轮盘这边转了一圈,而少昕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所有进行骰子游戏的赌桌均已被脉冲信号覆盖。 轮盘是最后一步,一旦设定好数字,被替换的灌铅小球会没有意外的滚进格子内。相对的,赌场反千系统会监测到这次胜率过大的轮盘游戏,而萧瑜的存在恰巧能完全掩饰掉少昕和维克托的配合。 几分钟后,随着嗒一声,慢慢停转的轮盘中,钢球静静停下数字7对应的凹槽内,押对的赌客爆发出的欢呼声直接吸引了附近游客的注意,人群越聚越多,萧瑜低调退场,却在离开赌场大厅前,朝头顶那只摄像头挑衅似的举起了香槟杯。 与此同时,威尼斯人酒店高层某间封闭套房,负责该处监控的fbi探员迅速按下截屏,然后定定望着屏幕上那家伙朝出口走出的背影,愣了足有一分多钟,这才赶紧整理出方才捕捉到的视频影像,将疑似shaw出现的消息报备给顶头上司。 总指挥室,负责此次追捕行动的乔治·霍华德从容不迫地坐在扶手椅内,这位高级探员年近五十,却保养得非常年轻,一身肌肉精炼结实,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 在他旁边,凯文·加西亚神色冰冷傲慢,将笔记本沿桌面推过去,冷冷地说:“霍华德先生,这是我的人不久前发现的,您自己看。” 那是一段截取的监控视频,正式气球飞起挡住摄像头的短短几秒,看完视频,乔治探员抬眼看向凯文,温声莞尔道:“加西亚先生,您想说明什么?” 凯文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烦地解释道:“这是去金库的必经之路,现在那里发生了意外,意味着shaw的人很可能已经混进了我的金库,我要求你马上派人过去查看!” “加西亚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这只摄像头不在您提供给我们的资料内,”乔治说:“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并不信任fbi?或者有某个跟高明的人在帮助您,现在那个人推测出shaw制造了小丑和孩子的意外,并且让您来通知我们?” 凯文道:“这不是应该关心的。” “据我所知您的哥哥生前也是fbi探员,我希望您不要因为亲人的意外就对fbi存在某种误会,”乔治语重心长地说:“只有您全力配合我们,才能增加抓捕到shaw的成功率。” 凯文唇边浮起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讽刺道:“我想霍华德先生记错了吧?我可从来没有过当探员的哥哥,”说到这里他蓦地一顿,继而改口道:“我父亲只有一个孩子,我也没有任何兄弟,请不要继续误会了,谢谢。” 乔治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您放心,我会亲自带人去金库查看。” “那样最好,”凯文漠然起身,“失陪了。” “慢走。”乔治客气地说。 离开套房,凯文取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不消片刻对方接通,凯文走进电梯,冰封般镇定的脸上有了一瞬间松动,他略带不安地说:“舒曼先生,我已经通知了那些探员去检查金库,您……确定那是shaw?” “凯文,你还不够了解我们的世界,”舒曼说:“只要有盗贼在场,所有的意外都不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的计划,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那里看看,应该可以找到昏迷的探员和一些别的东西。” 凯文抿唇静了几秒,淡淡道:“我相信您。” “那么你现在应该尽快通知手下的人检查赌场,我可以负责任地说,shaw想拿走的绝不仅仅是金库里的现金,他通知给出的是【凯文·加西亚的全部财富】,这孩子恐怕会对你的赌场动了手脚。” “是,我已经过去了。” 他话音没落,对方掐断通话,凯文隐藏好情绪走出电梯,径直进了监控室,“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胜率在安全范围以内,应该没人出千,”一个工作人员道:“先生要喝点什么?” 凯文摇头表示不用,负手站在监控室的弧形单向玻璃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整座赌场人声鼎沸的盛景,就像一个孤独的王去俯瞰他生生不息的帝国。 酒店顶层,康奈尔·舒曼挂断电话,推开窗户将手机扔下去。 在他身后,刚进来不久的宋远微微欠身,恭敬道:“boss,直升机准备好了。” “希城呢?”舒曼道:“上去了?” 宋远犹疑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三少不太配合……您的意思是?” 舒曼眉心微蹙,翻开袖口查看时间,道:“带我去看看。” —— 同一时间,酒店地下停车库。 搜查结束的探员们已经离去,骆逸凡隐藏在暗处的阴影中,深灰色的眼眸略微眯起,形如一头气息森寒的野兽,静静注视着车库入口。 根据前世记忆,引爆威尼斯人酒店的炸药被安置在酒店内部的某辆车内,这些资料来自于事后的调查报告,受爆炸影响,车型和炸药种类不得而知,但目前来看那辆车还没有进入车库,也难怪fbi未发现任何异常。 忽然,引擎声传来,一辆别克商务车驶入地库,径直开到一面承重墙前停稳,正副驾驶室的一男一女下车,男人警戒,女人则拉开车门,将半个身子探了进去,骆逸凡看不清里面对方具体在做什么,不过不难判断出是安置雷管或者引爆器之类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女人安装完成给车门上锁,男人点点头,两人从安全通道离开地下车库。 骆逸凡抽出匕首,整个人犹如一只迅捷而优雅的猎豹,快速而无声地靠近商务车,用匕首撬开车门,他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此时,安全通道。 萧瑜跑得胸口急喘,衬衣被汗水黏在脊背上,却在听清通讯频道内逸凡的汇报后徒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道:“塑胶炸药……引爆方式是什么?” “安装了雷管,但是没有倒计时装置,应该是远程遥控引爆。”骆逸凡道。 “还好,”萧瑜缓了口气,“你会拆弹么?” “学过,但是没有实际经验。”骆逸凡坦言道。 萧瑜说:“没关系,你给我形容一下引爆器的结构,不用怕,塑胶炸药本身非常稳定,用火烧都不会有问题,我猜老师肯定再等某个时机,不会立刻引爆。” “稍等——” 骆逸凡俯身去看那个线路错杂的引爆器,倏然之间余光不经意一瞥,借助灯光照明,他注意到一道影子投映身侧的地面上,逸凡不加思考地就地滚开,电光火石间,太刀锋利得刃凌空斩下,落在车身上竟生生劈开金属,陷进去了数寸。 骆逸凡单手撑地瞬间找稳重心,抬头,正看见先前离开两人中的那个女人将刀刃抽出,神色讥讽地看着他。 “boss注意到萧七行动的人里面少了一个,就知道有个多事的家伙会来这里,所以特意吩咐我们把人解决了再走。” 她话音没落,空荡的停车场登时响起一阵细微的咔嚓声,骆逸凡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一秒之间,他和那个女人即刻做出反应——两人平底跃起,翻上商务车顶,就势一滚于另一边落地。 与此同时,枪声大作,一连串子弹扫射过不久前逸凡落脚的地方。 车库发生的一切透过耳麦一丝不落的传入通讯频道,萧瑜听得浑身冰冷,按住麦克的手指不住发颤,他看了一眼向上的楼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等我”,便头也不回地朝车库赶去。 第89章 “陆岑!” 萧瑜按住麦克大吼,单掌撑上楼梯扶手,借助惯性腾空跃起后身体凌空扭转,整个人快得如同一道虚晃的影子,翻过扶手直接跳下一层,片刻不停的疯狂朝地下车库赶去。 按照计划,赌场出千已经全面开始,陆岑远程侵入全部赌博机,强行修改程序令每一位正在参与游戏的赌客逢赌必赢,唐少昕利用电磁脉冲影响骰子点数无限开大,而维克托所在的轮盘区域也在同步顺利进行。 萧瑜的声音在公共频道蓦地响起,透过电流传至各个下属通讯器,闻声,同频的几位同伴心底徒然一凉,几乎同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且是令shaw紧张到破声的大事! “我在,”陆岑忙于抵抗反千系统的反向攻击,本身也是分身乏术,但还是第一时间对萧瑜做出回应,“什么事?” 萧瑜胸腔急喘,跑得肺叶生疼,喉头毛细血管破裂呼吸间尽是腥甜的血腥味,急道:“给我调地下车库的监控录像!” 陆岑垂眸瞥了一眼屏幕上方的进度,沉声道:“攻破反千系统还需要几分钟时间,现在终止就必须放弃对系统的控制权,shaw,你的委托,你做决定。” “鹿鹿,逸凡有危险,我一分钟都等不了……控制权不要了,立刻调取车库监控,然后向我转述那里的情——” “不!”他话没说完就被逸凡强行打断,“shaw,我这里暂时没有问题,你必须冷静,他们既然打算利用邮件信息炸毁赌场大楼家伙给你,就意味着康奈尔·舒曼正打算离开这里,那就是引爆触发的时间点!” 萧瑜瞬间怔住。 陆岑终于意识到情况比他想象得更加严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瑜道:“开始行动前,逸凡推测舒曼老师可能会利用我们发出的邮件真的制造出一场爆炸,所以才临时做出人员调整,让阿基过来代替逸凡送夏佐进金库。老师很狡猾,在fbi搜查结束后才安排装有炸药的车开入地库。” “目前我了解的情况是两人运送,一男一女,已经装备了引爆器,”萧瑜彻底冷静下来,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先前听见的声音,又继续说:“那两个家伙一人使用近战冷兵器,另外一人是大火力冲锋枪,逸凡一挑二难度太大,我正在赶过去帮他。” “我明白了,”陆岑道:“三分钟后会为你们提供支持。” “没关系。”萧瑜站在地库门前时感觉肺都快吐出来了,他定神稍稍缓了口气,扯开领带,脱去西装外套随手一扔,然后边卷起衬衣袖子,边道:“维克托、少昕,你们自己看情况,时间差不多了就按照预定计划撤离,凯文的技术团队恐怕已经察觉到胜率异常,很快就会采取反击手段,现在赌场每一秒的流水都在上百万,我们不用太贪心,几分钟就足够让他倾家荡产了。” “明白。” “明白。” 随后,萧瑜掐断通讯,手掌覆盖在门板上,轻轻按了下去。 此时,车库内。 骆逸凡闪身避开当头斩下的太刀,就势滚地,在堪堪稳住身体的刹那只听见枪声又响,他完全没有半秒停顿反击的余地,从交手到现在局面始终非常被动。 那两人一看就知道合作默契,女人使长刀步步紧逼,男人一直隐藏在后方不断调整射击点,并且能精准无误的避开搭档身体,远近包夹下,逸凡的退路越来越窄——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扫,他注意到通向安全通道的那扇金属门正颤巍巍地缓缓合上。 “我来了,”萧瑜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稍等一下y,等我把那个放冷枪的家伙找出来。” 骆逸凡眸光略微一暗,躲避中身形蓦地顿住。紧随其后的女人眉间闪过一抹狐疑的神色,待看清对方意图后瞬间缩紧瞳孔。 鞋底踏上车门,逸凡腾起瞬间身形微微侧过,太刀削铁如泥的刀刃几乎擦着他的鼻尖凌空抹开,女人心下大惊,意识到不妙正要抽身退后,下一刻她只感到持刀的手被人狠狠扣紧,对方冷冽的气息霎时近在眼前! 电光火石间,枪声再次响起,子弹扫射上车身火花四溅。 在光线无法触及的阴影内,两车之间,萧瑜眯起眼睛,弹道轨迹使得伏击在暗处的家伙暴露无疑,宛如狩猎者般敏锐的目光快速锁定目标,他轻轻跃上车顶,就像一只没有重量的猫,无声无息地贴了上去。 那男人端一挺乌兹冲锋枪,以车身作掩护,眼下逸凡近身缠住了他的同伴,男人的表情有些着急,眉心紧绞在一起,为避免误伤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等待下手的机会。 他太专注了,以至于根本没发现有人从身后靠了过来。 不远处,骆逸凡锁住手腕用力一拧,顷刻间,沉寂的地下车库登时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爆裂声。 女人吃痛得失声惨叫,太刀脱手掉落,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逸凡早已揉身跟进,毫不留情地起脚踹上对方柔软的腹部。 这一下势大力沉,女人向后飞出把商务车车门撞得凹陷下去,紧接着狼狈跌回地面翻身呕出一口鲜血。 逸凡弯腰捡起太刀,深灰色的眼眸睥睨而冰冷,他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沉声道:“舒曼打算去哪里?” 女人讥讽地弯起嘴角,朝角落瞥了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死人?” “是么?”骆逸凡淡淡反问。 在他身后,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从车旁探出,对准目标背心,男人插在扳机内的食指正要作出扣紧的动作,那一刹那,他蓦地察觉到身侧静止的空气仿佛被凭空搅动,那丝诡异的震颤中,有锐物什么在喉间轻轻割了下去。 血点被薄如蝉翼的陶瓷刀片带起,直飚上右侧的白墙。 对方下手很稳,割得也是极有技巧,完全切断了声带和气管,却巧妙避开了会引起致命伤害的颈动脉。 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之内,细细的血珠从伤口冒出润湿了衬衣领子,男人身体僵住,窒息的痛苦感觉犹如姗姗来迟的后遗症,将他的感官世界包裹得密不透风。 “幸好你的枪法还不够准,要是敢让他流一滴血,我可能会忍不住杀了你。” 萧瑜把手指垫在扳机后防止走火,顺便把冲锋枪接过来,另一只手摸索到男人领口一把扯掉隐藏在那里的通讯器,然后像对待一件没用的垃圾一般,把人踢到了旁边。 “sha……w……”男人憋得眼球吐出,张了张嘴,沙哑的嗓音如同一只漏气的风箱。 萧瑜懒得搭理他,径直从对方身体上跨过,朝商务车前的两人走过去,同时按下麦克,说:“鹿鹿,我们这边解决了。” “我刚看见,”陆岑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萧瑜看了眼时间,吩咐道:“十分钟以后,触发一次火情警报,在这以前没事的人准备撤离。” “她怎么处理?”骆逸凡说。 “交给我,”说完,萧瑜弯腰扼住女人脖子把人提起来,从她身上搜出远程控制起爆装置的遥控器,随手扔给逸凡,“先解除预置程序,然后找到起爆器上的一根红线剪断,小心点,因为塑胶炸药,所以他们会在起爆器上动手脚。”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委身钻进车里。 女人握着右手的断腕,恶狠狠地瞪着萧瑜,冷冷道:“萧七,就凭你这点手段也想赢bo——啊!”她话说一半蓦地戛然而止,疼得尖叫出声。 太刀锋利的刀尖刺入膝盖软骨,鲜血喷涌而出,沿女人不断抽搐的小腿淌下来,萧瑜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疼到扭曲的脸,手腕狠狠一转,刀刃摩擦过骨头发出令人恐怖的咔咔声。 萧瑜抽刀,将粘在刃上的血液涂抹在女人脸上,似笑非笑地说:“‘萧七’这个名字不是你这种身份能叫得起的,你叫一次我就废你一处关节,后半辈子如果真不想动了,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你——!”女人气得牙关打颤,把脸扭向一侧,“shaw,你死心吧,我不可能告诉你boss去哪儿!” “哦,”萧瑜说:“其实我知道。” 闻言,女人登时惊住,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怎么可能?!” 萧瑜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做噤声手势,然后凑过去,在她耳畔用仅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老师,如果您以为参与计划的只有他能看见的这几人,是不是也太天真了?” 他的声音透过隐藏在女人耳后的通讯器,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传入另一个人耳中。 同一时间,威尼斯人酒店顶层走廊。 康奈尔·舒曼的脚步微微一顿,跟在后面的宋远瞬间察觉到这处细节,连忙赶上去,低声道:“boss,您有什么吩咐?” 舒曼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阿远,根据咱们的调查,小七一共安排了几人进入酒店?” 宋远道:“4到6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荷官,大概半年前入职赌场,真实身份不明,对方很老道,怀疑是个资历很深的同行。” “小七爷策划的行动很小心,我们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混进酒店的具体时间,不过您不必担心,赌场那边虽然出了些状况,但fbi的高级探员已经带人前往金库,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移10亿现金,shaw对您的赌注,他输定了。” 舒曼没有说话,心里仍然思考着萧瑜那句明显在说给他听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朝走廊尽头紧闭的门一扬下巴,宋远会意欠了欠身,然后快步走过去敲门。 门后的房间很暗,只在窗前点着几根蜡烛,昏黄的烛火摇曳,照亮着画架上那副即将完成、精致得足以以假乱真的《星空》。 “请进。” 正在画布上勾勒细节的笔刷停下,俞希城疏冷的声音自黑暗身处响起,油画刷调和起调色盘内的两种蓝色,一点一点加重画布右上角那片天空的厚度。 第90章 随着咔哒一声门把旋转,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宋远开门后朝旁让开位置,欠身恭恭敬敬地说了句,“boss,您请。” 康奈尔·舒曼看着面前只亮着烛火的套房微微蹙眉,动也不动,而是朝下属扬了扬下巴。宋远立马会意,率先走进去,逐一打开了门廊、客厅的全部照明。 那一刹那,俞希城早已适应微弱烛光的眼睛被刺得眯起来,仿若被入侵领地的强大掠食者,男人疏冷的眸底倏然划过一抹阴枭的杀意,而他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继续手上那幅未完成的作品。 脚步声响,走至身后停下,希城置若罔闻一般没有回头。 冬天那几场手术,以及连续几个月的康复治疗让他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气色也没有完全恢复,肌肤苍白,执笔的右手手背经络血管清晰可见,腕骨略显突出。 希城的站姿一如既往的优雅端正,脊背挺得笔直,双肩舒展,修身衬衣和西裤包裹的身体颀长而挺拔,在搭配上那份清冷禁欲的气质,看这个男人作画远比他笔下那些以假乱真的印象派油画本身更加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跟在后面的宋远有些尴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自家boss的表情,见舒曼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学生的无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犹豫片刻正要上前提醒,却被舒曼抬手拦了下来,舒曼温声道:“阿远,跟了希城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这位三少爷不喜欢在作画的时候被人打扰?” 宋远摸不清这俩人脾气,只是说:“非常抱歉。” “你先出去。”舒曼道。 “是,boss。”说完,宋远折身离开套房。 待关门声再次响起,舒曼绕道希城身侧,目光落在那幅《星空》上,没提离开的事,而是似笑非笑道:“小七来了。” 俞希城轻轻嗯了一声,说:“宋远通知我离开,我就知道是他来了。” “监控显示小七原本正在来顶楼的路上,结果他那位前探员搭档遇到了些麻烦,小七就返回去帮他了,”舒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希城,老师知道你们已经和好了,不过小七的选择很明显,你——还在坚持什么?” 俞希城手中的油画刷略略顿住,眼睫抬起,他冷淡的目光终于看向舒曼,低声道:“老师想让他死,我不让,这就是我的坚持,和小七的选择没有任何关系。” “希城……” “舒曼老师,”俞希城搁下笔刷,打断他,说:“从小到大,您费尽心思把我训练成一个意志坚定的冷血盗贼,难道现在会天真地认为可以用语言动摇我?” 舒曼笑得有几分无可奈何,莞尔道:“你说得没错。” 俞希城:“赌场是小七在惩罚凯文·加西亚的不自量力,对您的挑战不过是个引起关注的噱头,舒曼老师,我想下一个才会是真正针对您。” “你的意思是赌场这次我会输?” “老师,您太自信了。” 舒曼道:“我了解我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小七这次行动的策划做得很漂亮,邀请到的几位搭档也算不错,不过他走的每一步我都了如指掌,希城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会输?” “因为小七也了解亲手培养他的老师,他知道您会猜中他的安排,所以会不停改变计划,比如今晚的行动恐怕就不在您的意料之内吧,否则您恐怕会更早安排我们离开。” 说完,希城取过毛巾,把手指蹭上的颜料擦拭干净。 舒曼闻言怔住,脑中又浮现出萧瑜那句语意不详的挑衅,沉声复述道:“他说参与计划的不只有我能看见的那几人,希城,你能看见几人?” 俞希城静静思索了片刻,才轻声说:“这个局里,shaw是总策划,他的第一执行者是ivan,团队背后的技术支持是deer,除此以外还需要一到两名有独立完成分支任务能力的搭档,根据小七的社交圈这两人的身份也不难猜——” “我了解的一个是亚特兰大珠宝大盗的继承人,”舒曼道:“另一个是谁?” 俞希城道:“维克托·贝鲁吉亚,意大利人。” “我听说过贝鲁吉亚这个姓氏,”舒曼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恍然道:“原来是你的安排?” “这大概是另一个您意料之外的事,”俞希城说:“没料到被自己囚禁在这里的人也能参与这场行动。” “我确实没想到,不过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混进了凯文的赌场,并且从来没低估过这个人的能力。”舒曼拿起烛台,让火苗舔上油画一角,为干透的纸张被点燃,空气瞬时弥漫开一股颜料燃烧的难闻气味。 俞希城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幅刚被成就被摧毁的作品,心里明白这是舒曼担心他会利用油画给萧瑜留下线索,但此刻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萧瑜身边有什么人他比舒曼更清楚,基本上可能造成威胁的人上边已经清点过了,被忽略的最后一人到底是谁? 在盗贼的计划中,不可能存在无意义的行为,一定有某个看上去无关痛痒的步骤被他们无意忽略掉了…… “时间差不多了,跟老师走。” 俞希城恍然回过神,“您确定不管凯文了?” “我不在意他一晚上会赔多少钱,只要金库万无一失,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闻言,希城一怔,眉心一点一点拧起来,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某个点,静了几秒,追问道:“小七已经派人去金库了?什么人?用什么手段进去的?” “其中一个是《蒙娜丽莎》那次委托带回来的法国人。” “阿基米德?” 舒曼缓慢点了点头,道:“另一个应该是前段时间收的新人,还是个孩子,能力一般,小七应该是看中了他的身体条件,可以藏进现金箱,再让法国人伪装成工作人员,把对方送进金库。” “这恐怕是整个策划中最失败的一环,他利用小丑制造混乱,氢气球遮住摄像头,之后的监控画面缺失,不过按照小七的习惯肯定不会对那人下杀手,”舒曼笑道:“他的小聪明对付fbi的探员们倒是没问题,只可惜负责监视那条走廊的是我们自己的人。” 希城抬头看向舒曼,原本若有所思的目光逐渐漫上一丝略带戏谑的笑意,“小七只安排了阿基米德和一个纯新人进金库,而且您也认为他这一步走得不够高明,我想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舒曼闻言转身,“这点我不是没有想到,但他面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混进金库,也不是如何骗过我,而是怎么从那里转移走10亿现金。” ◇ 与此同时,赌场监控室。 现场一片混乱,监测胜率的反潜机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修补程序漏洞,那个攻破防火墙的家伙实在太狡猾了,他们越是修补越是有莫名其妙的逻辑炸弹被触发,天知道对方究竟埋了多少陷阱等着他们踩上去。 而这还仅仅是针对赌博机的恶意攻击,那些无法利用程序控制输赢的项目只有依靠人工出千,保安队长举着对讲机高声咆哮,勒令手下找出混迹在人群中的老千。 一墙之隔,那是威尼斯人酒店赌场从未有过的火爆场面,游客兴致异常高涨,大厅内的所有赌桌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短短几分钟内,所有人都意识到骰子压大必嬴,轮盘买数字7必嬴,赌博机胜率高得可怕。 站在落地窗前的凯文·加西亚脸色铁青,最新一份损失统计被他狠狠攥在手里,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已经被赢走了数十亿美金,而为他工作的蠢货竟然连那些人的影子都没碰着! 女秘书战战兢兢地注视着老板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小声道:“加西亚先生,要不要暂时关闭赌场?这么损失下去,您恐怕会……” “我们没有理由关闭赌场,”凯文道:“联系到康奈尔舒曼了么?” “舒曼先生的手机打不通。” “派人去顶楼通知,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他。” 话音没落,西裤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凯文烦躁地一挥手示意赶快去做,然后取出手机,屏幕显示来电人是fbi那位高级探员,难道金库那边出事了? 凯文不敢怠慢,赶紧接通电话,“霍华德探员?” 他冷漠的声音再也藏不住那丝慌张,通讯另一端,乔治·霍华德无声一哂,手里捏着那块面团状的物体,他垂眸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被两名探员压在地板上还在奋力挣扎的阿基米德,道:“加西亚先生,我们抓住了那两个潜入金库的人。” 凯文顿时松了口气,“非常感谢。” “不过现在有个坏消息。” “什么?!” “我们在其中一人身上缴获了一小块c4塑胶炸药——” 闻言,被制伏的两人同时愣住,夏佐心里大骂一声卧槽,终于知道了当时萧瑜那混蛋塞给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现在怀疑金库和现金中同样被安置了炸药,所以准备封锁金库,我们将带走这里面所有的物品回去让炸弹专家进行排查,确保安全后再全部归还,如果您没有异议,我就安排属下着手做了。” “我没有!”凯文道:“稍后请您再来一趟监控室,我怀疑shaw的人在恶意控制赌场,现在已经造成了大量损失——” 就在这时,监控室的门被人打开,离开不久的女秘书神色慌张的跑进来,失声道:“加西亚先生!” 受到打扰,凯文掩住手机,不耐烦地回头看向她,“什么事?” “舒曼先生……走了……” “走了?”凯文眉心锁紧,“什么叫走了?” 女秘书急道:“顶层没有人,他们的直升机也不见了!而且……而且派去的人说有个自称是shaw的人要见您,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凯文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整个人瞬间蒙了。 “加西亚先生,您还好吧?”乔治·霍华德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您的秘书说shaw要见您?他在哪里?那个人很危险,您最好不要单独和他见面!加西亚先生?您听见了么?” 凯文深深缓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道:“我这边出了点事需要马上处理,金库就摆脱您了。”说完,他迅速按断通话,快步朝电梯走去。 威尼斯人酒店,三十九层,从这里眺望出去能将整座拉斯维加斯尽收眼底。 套房内没有开灯,空气中还漂浮着难闻的焦糊气味,萧瑜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插着西裤口袋,另一只手像是在打发时间般转着油画刷子。 他的手指匀称修长,指骨非常漂亮,那刷子湿润的毛尖挂着一簇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蓝色颜料,摇摇欲坠像是随时有可能溅到他的白衬衣上,但又迟迟没有滴落,笔杆危险地穿插于五指间,灵活而快速地旋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仿佛是被精确掐算好的时间,房门便被人大力推开的同时,火情警报响彻整栋大楼,凯文·加西亚胸口猛喘,在听见警报的瞬间整个人震惊了! 火情警报意味着全员疏散,赌场会被清空,这难道不是跟他的计划相违背么?凯文阴枭目光穿过黑暗的套房死死落在窗前那人的背影上,冷冷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想看我倾家荡产么?怎么,要可怜我?” “怎么说呢,我们这种人的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能玩得起的,所以舒曼老师利用你,在失去利用价值后就毫不犹豫的放弃你,就这一点来说你确实挺值得被可怜啊~” 第91章 “不过也不要误会,我那两个混在赌场里的搭档身份特殊,这个混乱只是为了方便他们顺利脱身,至于你——呵呵,反正已经输得差不多了,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在我看来你负债的多少并没有什么差别,只要达到目的就够了。” 凯文气得浑身发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前那家伙转过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只香槟杯,懒洋洋地朝他晃了晃,少年温雅的嗓音染上笑意,非常不正经地调侃道:“首先我还是要祝贺你破产,其次感谢你提供给我后半辈子用不完的钱——” 话没说完,走廊恍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嘭的一声从外踹开,凯文冷笑着让到一旁,十多个fbi探员鱼贯而入,持枪指向萧瑜。 “shaw,你已经被包围了!”一名探员喝道:“我命令你放下手里的武器,双手抱头,转过身去,不要做其他动作,否则就开枪了!” 某只抿了口酒,若无其事地嘟哝了一句:“真不友好~”然后放下酒杯,半点没有反抗的意思,听话照做。 他刚一转身,七八个探员冲上来直接把人撂倒压在地上,咔嚓扣上手铐。 动弹不得的萧瑜:“……” 脚步声又响,乔治·霍华德走进套房,沉声道:“怎么样了?” 另一个探员赶紧迎上去,说:“shaw已经被制服了!” “哦?”霍华德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在哪儿?我去看看。” “好的,先生,这边请!” 萧瑜半张脸被按进地毯,手脚被束,身上少说压着两个体重80公斤以上的成年男性,周围还有一圈持枪警戒的探员,他难受地扭着脖子,视野内正瞧见一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从面前走过去,直觉告诉他这家伙过来绝壁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霍华德垂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语气中流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这就是shaw?”他起脚踹上某只屁股,用鞋底撵了撵,哂笑道:“啧,就这么被你们抓住,也太不禁操了吧?” 萧瑜:“!!!!” 不禁操你大爷啊!说得跟你操过似的!还他妈敢踹老子屁股!!! 某只一脸呵呵在心里怒而掀桌,或许是他os声音太大,压制在身上的探员立刻有所察觉,还没等萧瑜开口,他只感觉后脑被人大力扣住,粗暴提起,下一秒迎面撞进地板。 “你想对我们长官说什么?”那探员又把人拎起来,低声威胁道。 萧瑜被撞得鼻血长流,整个鼻梁都是酸的,难受得眼泪差点下来,心说尼玛这一趟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麻烦都躲过去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折在你这么只狗腿手上,简直蛋疼! 吐完槽,为了避免鼻子再受委屈,某只吸吸鼻血,灰头土脸地低垂着脑袋,假装弱鸡一样地摇了摇头。 “行了,”霍华德点燃香烟,朝一干下属摆了摆手,吩咐道:“把人捆好,跟另外那两个关到同一部车上,我会亲自负责押送。” “是!” 十几分钟后,押运车后门打开,两名探员将捆成粽子的萧瑜扔上去,缩在最里面被蒙住头脸的阿基米德和夏佐原本就惊魂未定,这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开始哆嗦就被某只砸了个正着。 “谁?!”阿基米德摸索着把夏佐护在身后,一边紧张地颤声问,一边作势要拿脚踹,他脚踝上同样戴着镣铐,双手缚在身后,为了同时抬起两只脚只能拼命向后仰,看上去特别可笑。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8节 萧瑜歪头打量着这两个家伙,忍不住笑道:“你要是敢踹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阿基米德一愣,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躲在他身后的夏佐先反应过来,挣扎着探出个头,也看不见萧瑜在哪儿,凭感觉对着声源处说:“老师?” 萧瑜没着急说话,而是略微侧过身体,给双手腾出空间,他手腕轻轻一震,一根几寸长的金属丝从袖口滑出,被两指稳稳捏住,盗贼的手指往往灵活得不可思议,他就着眼下十分别扭的姿势,愣是强行回扣着腕部,无比精准地将金属丝一头探进了锁孔内。 “老师,您来救我们么?”夏佐一颗心脏兴奋得砰砰直跳,脑袋里瞬间脑补出赌城深夜,大盗跟fbi上演高速枪战飙车等等好莱坞大片戏码,顿时high得整个人都燃了,“老师,你怎么不说——” “嘘……” 萧瑜迅速拆去身上的镣铐,站起来简单活动过僵硬的关节,然后照着阿基米德和夏佐的额头一人敲了一下,这才把面罩给他俩解下来。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什么,一个是准大盗,另外一个好歹也跟我们混了快两年,被抓起来都不知道自救,这玩意儿竟然能把你俩捆半个多小时?!”萧瑜拎起一副被撬开的手铐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恨铁不成钢地说:“回去,给我捡肥皂!我不让停谁说情都没用!” 夏佐低着头,弱弱地说:“我一紧张就……忘了……” “唔!”阿基米德吃痛得闷哼,整张脸皱起来,他抬起头正要认错,待看清萧瑜的脸后登时吓了一跳,“老大你受伤了?!” 那混蛋探员当着直属上级的面下手不轻,鼻血断断续续流到现在都没止住,萧瑜抹了把鼻翼下的血污,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辆押运车非常先进,车体防爆防弹,一旦上锁从内外都不可能被强行打开,后箱空间开阔,除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几十个码放整齐的印有fbi标志的黑色旅行袋。萧瑜随便拖出一袋,打开拉链露出里面是一砸一砸的美金现钞。 “我不明白,”夏佐盯着那些钱,疑惑地摇了摇头,“你明明没时间在金库里安装炸药,为什么还要把c4交给我?” 萧瑜歪头看他,脸上写着‘你小子还是太嫩了~’,没理会这个问题,而是笑眯眯地反问道:“谁告诉你那是c4炸药的?” “那个探员,乔治·霍华德,他从我身上搜到了你交给我的东西,然后命令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并且通知了凯文·加西亚,要把金库的现金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查……”夏佐认真地复述完当时的情景,眉头紧紧皱起来,“难道不是?” “c4塑胶炸药属于违禁品,获取和运输都非常冒险,我没精力跟那些走私黑货的家伙周旋,所以交给你的只是一块面团~” 夏佐怔住,“面团……面团怎么可能骗过那个……”他蓦地顿住,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十分大胆的古怪念头,几秒后才犹疑不决地说:“难道说……乔治·霍华德是老师的人?” 萧瑜赞许地摸摸他的发顶,笑道:“不然以你和阿基的身手,我怎么可能允许你们搭档行动?”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算准了我们会失败!” “不,确切的说我是算准了自己会失败。” 夏佐迷茫地看着他,“你会失败?” 萧瑜回身坐在一只钱袋上,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说:“阿基假扮小丑引发混乱,氢气球屏蔽监控,打昏工作人员取而代之,包括由你藏进现金箱里混入金库,这些都不可能骗过舒曼老师,他太聪明了,也太了解盗贼惯用的手法,如果我的计划只做到这里那么就注定会失败。” “所以我做了一个特殊的安排,说服了一个原本拒绝参与的人,并且对你们隐瞒了他的存在——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又有足够的经验和手段,这一点不仅可以让他骗过众多中情局高层和下属,代替真的乔治·霍华德主导fbi方面的行动,还能顺利进入威尼斯人酒店而不引起舒曼老师的怀疑。” 那是两个相互了解的大盗之间的较量,隔着缓慢浮动的尼古丁烟雾,夏佐忽然觉得那个平日玩世不恭的shaw一旦认真起来,竟显得有几分……恐怖? “从舒曼老师的角度来说,凯文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老师不关心这家伙的死活,我利用了他这种心理,知道他十有八九会把这件事推给fbi处理。在他看来,我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如何混进金库,而是怎么从金库里转移走这十亿美金。” “大笔现钞,转移难度会高过很多价值更高的物品,历史上有不少成功案例,但几乎没有人尝试过现场转移,说白了他不相信我能做到。” 萧瑜叼着烟,笑得像一只深不可测的狐狸,他伸手拍了拍身后堆叠的钱袋,狡猾地说:“可惜我做到了,虽然邀请的搭档有些作弊~” “那个人是谁?”夏佐忍不住问。 这时,关门声响,有人坐进了驾驶室,顺便敲了敲隔绝后箱的挡板。 “一会儿再说,你们等在这里。” 说完,萧瑜按灭烟蒂站起来,双手在挡板上摸索了片刻,然后抽出陶瓷刀片一点一点撬开那扇预置的暗门,萧瑜钻进了驾驶室,坐在副驾驶位,又回身把入口封锁好。 “那件事办好了吧?” 乔治·霍华德没有说话,将一块平板电脑递过去,然后发动引擎,跟随前车驶离威尼斯人酒店。 萧瑜滑屏解锁,此时屏幕上正显示着卫星地图,一枚红色圆点正匀速穿过拉斯基维斯上空,萧瑜多小地图去对比直升机的行驶方向,头也不抬地说:“其实你知道舒曼老师要去哪儿,对吧?” 霍华德道:“其实你也推测出来了,对吧?” “但是我并不知道具体地址。” “你太贪心了,小七。” “看您说的,这世界上哪有不贪心的贼?”萧瑜狡猾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舒曼老师一直留在纽约,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他也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才一直放不下那座城市?或者是你们老师的旧居?” “大概吧,”霍华德说:“小七,你从康奈尔那里学来的套话方式对我没有用,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掉前后的警戒车比较现实吧?” 萧瑜兴致索然的哦了一声,按下耳麦,在通讯频道说:“我们已经离开酒店,行驶到城郊就准备动手。” 他话音刚落,四辆隐藏在威尼斯人酒店附近的车同时发动引擎,在夜色下从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地贴了上来。 第92章 fbi押运车队一路远离城区,驶上沙漠边缘的高速公路。 按照计划,一旦有人落网,参与围剿的联邦探员会按照预定路线将罪犯关押至内达华州沙漠地区的边境监狱,同时联系华盛顿总部申请调派增员,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会等到天亮以后再进行跨州转移。 “我们前后各有两辆车,共16名探员负责警戒,”乔治探员撕掉脸上的易容假面,终于恢复了雷纳德的脸,说:“deer已经替换了下一个路段所有探头的监控画面,必须要在驶出盲区以前清理干净。” 萧瑜正在座位底下翻找东西,闻言,歪头朝对方狡猾地扬起嘴角,戏谑道:“boss,我们几个动手,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脸上和衬衣前襟还沾着凝固的血迹,额角淤青,整个人看起来惨兮兮的,可就是这副狼狈的模样,却能露出那种令人惊艳的狡黠笑意。 雷纳德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珠,一瞬间竟有些失神,然后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萧瑜的发顶,温声笑道:“不管多少次,只要是学生单独行动,做老师的就不可能完全放心,你以后就明白了。” 萧瑜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从座位下拖出一只大号旅行包,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又拧开瓶矿泉水把脸上的血污冲洗干净。 “还有不到两公里,让你的意大利朋友准备了。”雷纳德提醒道。 萧瑜抹了把脸上的水,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他降下车窗,快速起身直接从窗口攀上了车顶。 沙漠地带夜间气温不高,干燥的风卷夹着砂砾吹打在脸上的感觉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为避免后车察觉到异样,萧瑜不得不低伏在押运箱顶,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战术背心,裸露在外的两臂和脖颈像是被上千只细小刀片割过,又涩又疼。 不过幸运的是这里视野非常好,他能轻松观察到前后四辆车的情况,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已经越来越近,见时机差不多了,萧瑜按下耳麦,轻声说:“维克托,你先动手,轻伤可以,但是别把人弄死了。” “放心。”维克托道。 “ivan、少昕,你们看情况随时过来,刚才boss说了,一共四辆车16人,他不方便插手,所以咱们四个一人一辆?” “你自己小心。”骆逸凡说。 唐少昕笑道:“一辆完全不够玩啊~” 萧瑜呵呵一笑,没好气地说:“想玩还不简单,唐少你以后跟我混,全美fbi追着你玩,出国还有国际刑警,不管到哪个国家,通知一声就有地方警力协助,军情六处或是第七局随便您选,够刺激了么?” “那……shaw的意思是今后可以长期合作了?” 萧瑜:“???” 少昕道:“正好,手下人说三个月后安特赛普钻石交易中心有个刚刚完成珍品参与竞拍,有没有兴趣一起走一趟?” 萧瑜:“……” 陆岑道:“怎么分?” 骆逸凡说:“成品珠宝目标太大而且不好出手,我觉得不划算。” “要不下一单你们跟着我?”维克托建议道:“大英美术馆,十二月底动手,我只要达·芬奇的《岩间圣母》,剩下的你们随便挑,顺便说《向日葵》也在那里。” 唐少昕:“呵呵,所有人都知道着名艺术品更难转手,尤其是名画,偷完只挂不买,贝鲁吉亚先生,我们可没您那种爱国情怀。” 陆岑:“说到爱国情怀是不是可以来一次华国委托?当初因为社会主义和谐发展咱们不得不移民美利坚,这都到最后了,回去一次总没什么吧?” 萧瑜:“!!!!” 萧瑜满头黑线,简直要被这几个世界级蛇经病玩坏了,哭笑不得道:“不要闹啦!大神们,咱们马上要劫fbi的车队啊!fbi啊!!!再菜他们手里也有枪的好么?都给我严肃点!” 深夜的州际高速公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与最后一辆警车相隔几百米外的沙地上,两道烟尘拔地而起,向后飞扬出去。 那其中包裹着两部装备沙漠越野轮胎的改装牧马人,驾驶员对距离的把握异常精准,完美卡进了警车后视镜死角,一路上不疾不徐地如影随形跟进。 前方一百米,进入预定路段。 萧瑜指腹双击麦克提示开始行动,紧接着双手一撑躬身滚至车尾,与此同时抽出腿包内配有消音器的柯尔特蟒蛇,瞄准后者左前轮起手就是一枪。 与此同时,引擎轰鸣声刺穿夜幕,一辆大型货运车横向疾驰而来,直接撞上车队的头车! 轰的一声巨响——萧瑜赶紧回头查看情况,只见警车被铲出高速公路,一路滚出十来米,直到撞上一棵仙人掌后才堪堪停住。 黄沙汹涌向后扬起,警车副驾驶一侧的车身被撞得凹陷下去,车门颤巍巍地开合了一下,然后咔嚓一声垮下来,一条带血的胳膊滑出车门,手里还攥着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 萧瑜:“……” 轻伤啊尼玛!这他妈都够跟医院趟几个月的了?! “不用担心,这款警车的防护性能特别好,气囊弹出时间只有零点几秒,他们只会受轻微脑震荡和少许擦伤,不会有生命危险。”陆岑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十分贴心地说:“不过我已经破坏了区域基站,那哥们儿的电话拨不出去。” 萧瑜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心说你们这群混蛋真有种啊!然后有气无力道:“算了,咱们临走前记得帮他叫辆救护车,大家下手轻点,我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了……” “事实上你的确是啊。”唐少昕及时补刀。 “嗯,”逸凡表示赞同,“大概两小时前,你通过非法手段致使威尼斯人酒店所有人凯文加西亚负债数百亿,并且在地下车库割穿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气管,不过后者在法律上可以定义为正当防卫。” “你们够了!”萧瑜怒道:“老子是坏人还不行么?动手动手!不许再黑我!” 车祸发生,货运车横在高速路中央,维克托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名皮肤黝黑的墨西哥工人,一下车就慌慌张张地举起双手,用带着哭腔的西班牙语大声解释着什么。 紧随其后的第二序位警车紧急刹车,车上的四名探员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惊呆了,愣了几秒才各自下车查看情况。 押运车内,雷纳德一边听着对讲机内下属关于伤员情况,以及信号受阻的各项报告,一边降下车窗悠闲地点了根烟。 跟在后面的两辆车也停了下来,其中一辆爆胎离车队稍远,似乎还没发觉前面有了状况,另外一辆超前到了押运车后,探员也算是训练有素,下车以后有三人持枪警戒在车厢入口,留一人绕前向总负责人请示。 那名探员刚走到驾驶室一侧的车门外,正要开口,却看见里面抽烟的是个陌生男人,“你是?”探员狐疑地朝副驾驶看了一眼,手上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枪。 “你好,”雷纳德非常有礼貌地朝他打招呼,“乔治霍华德先生应该还留在华盛顿,如果你知道他公寓的地址,应该能在主卧衣橱里找到他,放心,我留了足够的食物,够霍华德先生吃几个星期。” 探员:“……” 萧瑜:“……” 没等探员做出反应,萧瑜从车顶瞬间翻下,一手锁他按上枪把的手,另一手化作手刀直接砍上对方后颈,干脆利索地把人放倒。 “还不错。”雷纳德笑眯眯地看着他。 萧瑜白了他一眼,扭头去解决另外三个。 这天午夜,内达华州境内这条横跨沙漠地区的高速公路仿佛消失了一般,那是世界上最顶级黑客的杰作,他骗过了机械也骗过了人眼,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在那双‘上帝之手’的操控下,十亿现金、三名要犯和fbi高级探员乔治·霍华德就此悄无声息的失去了踪迹。 第二天正午,加利福尼亚州边境,某家汽车旅店。 旧电视发出刺刺拉拉的噪音,泛着雪花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当地的午间新闻。 女主播全程用不可思议的夸张口吻转述着fbi押运车队发生的交通事故,数次嘲讽内达华州政府办事效率低下,以至于一场凌晨发生的意外到清晨才被人发现,并提醒加州民众关注来往的异地旅客,因为那很有可能是从隔壁州逃来的大盗shaw。 “哈,又是大盗shaw!”旅店老板扯着嘶哑的嗓音嘲笑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国会那群蠢货?他们去年一年的提案都糟糕透了!喏,您的三明治。” “谢谢,”萧瑜接过牛皮纸袋,顺手压低鸭舌帽檐,笑着说:“我要是shaw就尽量不去打国会的主意,那真是太冒险了~”说完,他把零钱放在柜台上,在老板古怪的目光下,单手插进帽衫口袋,拎着三明治扬长而去。 路边停着一辆房车和两辆改装牧马人,萧瑜钻进房车,把袋子搁到餐桌上,那边阿基米德已经煮好了咖啡,正分给大家。 昨晚一直忙到凌晨才算告一段落,之后又赶了十多个小时的路离开内达华州,眼下所有人都非常疲惫,即便饿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萧瑜困得有些头疼,在沙发上坐下后顺势靠近逸凡怀里。 窝在角落里打瞌睡的loki骨碌爬起来,足有四五十斤的体重往萧瑜腿上一蹦,萧瑜被砸得险些吐血,赶紧把这只粘人的狗推给阿基米德。 骆逸凡用自己的杯子喂了些咖啡给他喝,萧瑜清醒过来以后搂着他的腰腻歪了半天,最后还是逸凡低头两人浅浅吻过以后才算完事。 唐少昕被秀了一脸,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暴击伤害,蛋疼地看向陆岑,陆岑挂着免疫buff,十分专注敲着笔记本,正在抹去他们一路过来被探头拍下的视频影像,头也不抬地说:“习惯就好,先吃饭吧。” 众人拿三明治,阿基米德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所以自觉拿了他、夏佐和狗的那份,扛着loki返回卧室。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维克托道。 萧瑜说:“这个等会儿再说,boss,”他看向雷纳德,“您有什么打算。” 雷纳德端着咖啡杯,腿上摊开一份不知道从哪个加油站顺出来的报纸,被萧瑜点名才抬头看向他,“理论上来说,拿到钱以后,你对组织的委托就已经结束了,最近与内达华州接壤的几个州都会成为警方重点搜查区域,所以我会尽快返回华盛顿,至于你们几个,在新委托下来以前可以自主安排。” 这番话说完,等于默许了后续计划,萧瑜心里松了口气,继续道:“通过游客赢来的钱已经陆续汇进了欧洲各个银行,具体流程是鹿鹿亲手操作的,很安全,等我这边结束后会用那些支付你们的委托金。”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这十亿美金,现钞洗白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方面你们应该比我有经验,”他依次看向唐少昕和维克托,“等下分开后,你俩一路向西开到加州港口,我在那里准备了一艘黑船,目的地未定,你们自己决定去哪儿,我建议在国外多待一段时间,等风头彻底过去了再考虑回来。” “你们还有其他事?”唐少昕狐疑地微微蹙眉。 萧瑜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说:“还得去一趟纽约,所以阿基、夏佐还有我的狗,就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一段时间了。” “这个你放心,佛罗伦萨是我的地方,去那里绝对安全,保证不管是fbi还是国际刑警都不可能找上门来。”维克托意味深长地笑笑,“如果你来记得打电话给我,还是之前的号码,你知道的。” 那一瞬间,萧瑜真是有心落回肚子的安稳感觉,前途未卜,却不用担心后顾之忧,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掩饰性的摸了摸鼻尖,然后从桌上端起一杯咖啡捧在手里,轻声道:“虽然咱们认识的过程都不怎么样,boss从小就欺负我,鹿鹿不愿意接受我,逸凡跟我还不认识就先动了手,维克托耍了我三次,少昕也没少安排人监视我,不过大家都是在这一行混,多疑是本性,所以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知道你们不缺那份委托金,能请动各位的也不是钱,有时候我总会想,我萧瑜不过是个小贼,何德何能让你们这些偷天大盗倾力相助……大概只能说这辈子上帝待我不薄。” 萧瑜笑得无比释怀,举起那杯咖啡向所有人致敬。 ◇ 那个午后,夏季骇人的高温仿佛要将整个世界融化。 远处沥青路面冒着滚滚热气,沙漠震撼的景色扭曲成氤氲的泡影。 迎着美国西部灿烂而炽热的阳光,《加州旅馆》的背景音乐响起,三辆车往不同方向,分道扬镳。 第93章 沙漠地区夏季日照强烈而刺眼,炙烤下午后温度直接飚上四十摄氏度,空气灼热得像是夹杂了火星,天空碧蓝如洗,黛青色的公路横穿漫漫黄沙,指明了这莽荒之地唯一方向。 沙粒飞扬,牧马人一路向西疾驰。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但向阳的地方还是被烈日烤得滚烫。 骆逸凡脸上扣着副细边墨镜,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他单手稳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摸索到领口扯开领带,顺带着松开几颗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健硕胸膛。 “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他淡淡道。 萧瑜已经把显示有追踪路线的ipad交给陆岑,自己则盘腿坐在副驾驶位上,认真研究着一份纽约市地图。 闻言,某只下意识偏头看过去,目之所及不禁微微怔住,喉结同步滚了滚,心说尼玛好性感啊!看过那么多次裸的,还是这种半露不露最让人把持不住啊啊啊啊啊! 等等……我在想什么?萧瑜晃晃脑袋,差点被自己脑补的进一步黄爆画面弄得起反应,这时从后排递过来一张纸巾,萧瑜脸上写着‘卧槽什么鬼’,就听见陆岑一本正经地揶揄道:“快擦擦,你唾液腺分泌不受控制了。” 萧瑜:“……” 萧瑜脸颊泛红,一把推开那张罪恶的面巾纸,怒道:“你滚!” “我滚了你们抵达纽约的时间至少会推迟一周,”陆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笔记本,似笑非笑地说:“加州高速玩车震,对单身狗太残忍了,这趟结束我得考虑向boss提议更换搭档,这么虐心真受不了。” 萧瑜:“……” “行了,”骆逸凡道:“先说正经的。” 萧瑜掩饰性的咳了一声,说:“正经的就是,我还没想好应对舒曼老师的计划,现在不确定的部分太多,我甚至不知道他在纽约什么地方。boss只透露了一座城市,但是我们不可能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在这座城市轻易找到一个人,况且那人还是个盗贼。” 骆逸凡:“那你认为安插在直升机上的这枚追踪器可以带我们到哪儿?” “我猜只能到纽约市郊的某个私人停机坪,他很小心,不会安排两点一线、目的地明确的行程,”萧瑜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声音却十分郑重,“所以对我们来说,那枚追踪器的用处其实并不大。” “我有点不理解你的做法。”陆岑疑惑地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向萧瑜。 萧瑜道:“安插追踪器的人是boss,所以我们假定舒曼老师没有发觉,那么你们认为这一步针对的人是谁?” 陆岑登时恍然,“是boss?!” “嗯,所以我还有另一个小小的安排——”他举起手机,将屏幕展示给两位搭档看,那上面同样显示有一副卫星地图,正对应加利福尼亚州,而追踪点此时据他们的直线距离还不足二百公里。 “你在追踪boss……”逸凡皱眉道。 “你们该不会以为他真会袖手旁观吧?”萧瑜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如果他不想管,当初就不会同意参与赌场那次行动,这没追踪器被我藏得很浅,boss发现却没有销毁,其实也表明了他对于这件事的立场。” “所以我才会要求绕道去远一些的机场,就让boss先飞,看看他会带我们去哪里,毕竟是生活过几十年的城市,他也该回去了。” “你小子,都开始算计boss了,”陆岑忍不住笑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萧瑜把手机塞回口袋,手指在地图上的某处敲了敲,“曼哈顿区,第53街,西,11号。” 骆逸凡闻言一怔,旋即回头看向他,“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萧瑜点了点头,解释道:“boss说过,他在那里遇到了他们的老师,你们想想看,大盗去逛博物馆,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 陆岑:“他盗走了里面的某件展品?” 萧瑜嗯了一声,神色略微起了某种不易察觉的变化,“我现在才觉得,当初boss将那件事透露给我,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只可惜我还没完全想明白,所以得去现场验证一下。” “你认为他盗了什么?”骆逸凡说。 萧瑜:“梵高的那幅《星空》。” 逸凡脑中迅速掠过一个念头,静了几秒,沉声道:“你想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星空》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偷天换日成了仿品,真迹被boss的老师收藏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交流会前夕,毒蛇很有可能根本没去博物馆偷画,只是舒曼利用那副藏在旧居的真迹制造了盗画的假象,好让他们获得受邀资格?” 陆岑道:“这样确实解释的通。” “其实你们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萧瑜笑道:“偷天换日就意味着必须得有足以媲美真迹的仿品,那副假画能在博物馆展出那么多年,并且还能保证不被鉴定专家和艺术品大盗发觉,这说明那个人拥有非常精湛的临摹技巧。” “他们的老师精于绘画,是难得一见的仿制高手,同时又具备炉火纯青的盗窃经验,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而且,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舒曼老师一定对那个男人有很深的执念,所以才会用与完全不同的方式培养希城——他想将他亲选的继承人培养成了那个人的影子。” 原来……是这样! ◇ 两天后,曼哈顿市区。 纽约夏季干燥,平均气温只有二十多度,这一点对于刚刚从被骇人高温笼罩的西部飞抵的几人来说简直算得上是天堂。 现在正是旅游旺季,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门口聚集着大量旅行团和夏令营队伍,虽然需要排几个小时的队,不过大盗来说越是人员混杂反而就越有利。 几条街区外,留在酒店的陆岑快速入侵博物馆内网,然后轻车熟路地控制住所有监控及报警装置,他距离最远却是非一般意义上最先入馆的人,笔记本屏幕不停切换探头拍下的画面,一圈浏览下来,他确定里面没有同行,这才调取了某间展室的监控,将拍摄内容替换成几天前的拍摄录像。 “我这边搞定了。” 美术馆正门,萧瑜做了轻微易容,穿着休闲t恤和牛仔裤,单肩挎了只扁扁的双肩包,鸭舌帽帽檐压得略低,存在感稀薄地排在一群拎着各种奢侈品购物袋的学生夏令营后边,等待进馆。 “我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他郁闷地叹了口气,“ivan呢?” 骆逸凡面无表情地盯着墙壁上的厚涂油画,淡淡道:“《星空》这里。” “哎,你怎么那么快?”萧瑜惊讶道。 “打昏了一名保安,伪装进来,再换回衣服。” “啧啧y,你学坏了~” “你教的。” “人家明明有那么多优点~”某只忧伤地说:“你就不能学我点好的?” 逸凡疏冷的声音不禁染上笑意,玩味道:“你的优点啊,似乎都用在了床上。” 萧瑜:“!!!!” “咳——”陆岑说:“我用不用先回避?” “不用,”萧瑜磨了磨牙,跟着队伍缓慢往前挪动,压低声音道:“严肃点好么?不黑我会死么?干正事呢!honey,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谢谢。”骆逸凡十分认真地说。 陆岑不厚道的笑了。 萧瑜:“……” “不要闹了!”萧瑜欲哭无泪,“《星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说完,通讯频道顿时陷入沉默。 骆逸凡不再说话,深灰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油画,假如这幅真是几十年前就已经被人替换,那么网络、书籍上的《星空》版本很有可能本身就是赝品,逸凡本身对艺术品了解不多,况且他或许就没见过真迹的模样,根本无从对比。 “我看不出来。” “没关系y,你只是不了解技巧~”萧瑜别过头,站得离那群闲聊的学生远了一些,说:“不用去揣摩它和真迹的区别,那些善于临摹的家伙本来就能画出与原画一模一样的笔触,如果真的存在那种区别,世界上就不可能有鉴定师鉴定不出的真伪的仿品。” “不过也正是因为与原作完全一致,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混淆,临摹者会留下某些记号,被做标记的地方一定是非常隐晦,甚至需要用特殊方法才能观察到,况且按照时间推算,《星空》被盗至少是三十多年前,那时候条件有限,标记手法比现在单一很多,而且非常粗糙。” 经过这一番提示,逸凡混乱的大盗瞬时变得清晰了不少,他开始关注画作的边缘和四角,景物相对复杂的轮廓,就这么看了十几分钟,依然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萧瑜终于排到检票口,跟那些夏令营学生一起进馆。 “特殊方法一般有什么?”骆逸凡说。 萧瑜道:“其实也没有多特殊,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对盗贼来说检验方法必须没有破坏性且易于操作,博物馆会恒湿恒温隔绝自然光,以确保对画作的最低影响,所以我猜测那人很可能利用展室本身的照明。” “毕竟照明熄灭时现场没有其他参观者,而且那一瞬间非常短暂,不反复观察很难注意到画面上的细微变化。”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场间歇性的电力故障,鹿鹿?” “给我一分钟。” 几乎是在他说完不久,整座艺术馆的照明系统啪的一声尽数熄灭,正在参观的游客发出一声惊呼,在黑暗中纷纷抬头看向顶灯。 萧瑜加快脚步,趁机穿过人群,朝展室赶去。 几秒后照明恢复,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再度熄灭,然后就像故障一般开始闪烁不定。广播响起,称已经安排专人去查看电力系统,并安慰受惊游客稍安勿躁,减少走动以免损坏展品。 明暗交替的光线中,《星空》奇妙的笔触显得更加匪夷所思,骆逸凡索性走到近前,沉静的眸光一寸一寸搜掠过整幅油画——终于,他在错落的村舍间发现了一处极不明显的印记。 “deer,可以了。” “找到了?!”陆岑道。 “是个名字。” 萧瑜进入展室,快步走到逸凡身后,这时照明已经恢复,他气息微喘,轻声道:“什么名字?” “shaw。” “嗯?”萧瑜莫名其妙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事?” 骆逸凡转身与他对视,“那个名字是‘shaw’。” 萧瑜怔住,犹疑着开口:“我的代号?” “不,”逸凡说:“我想是他的代号。” 同一时间,酒店套房。 茶几上的另外一台笔记本弹出提示框,陆岑关闭窗口,这才注意到代表追踪器的红色原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此时,皇后区郊外。 这是一片非常偏僻的区域,林木茂盛,私人所属,没有其他房屋和住户,静谧中那声由远及近的引擎声显得格外突兀。 路虎熄火,在路边停稳,雷纳德下车,沿一条石板小路向树林深处走去。 几分钟后,石板路尽头出现了一栋老式三层别墅,被院墙和铁艺大门围住,庭院内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人工修葺的过道,茂密的爬山虎覆盖住别墅外墙,连窗口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他驻足盯着那栋毫无人气的建筑看了一会儿,将那枚追踪器顺手扔进大门边一只早已废弃的邮箱,然后上前,按响了被藤蔓植物覆盖住的门铃。 第94章 十八年前,纽约,皇后区郊外。 这是一座干燥的城市,却在这个属于旱季的夏天意外地下了一场持续数天的雨。午后时分,天色阴郁得如同深夜,深灰色的积雨云层层叠叠压向地面,雪亮的蛇形电光蓦地闪过,将天幕割裂成万分诡谲的形状,几秒钟后,惊雷炸响。 远处,石板小径的尽头走来一个人,来人撑了把黑伞,看不清面容。 拐棍型的伞把处,男人修长的五指扣得很紧,指关节略微泛白,手背的经络和血管清晰可见,白皙的肌肤之下交错着淡青色的纹路,看上去会给人一种冰冷的质感,但无疑那是一双被精心保养的手,显得过分细腻和引人注目。 男人很高,身材颀长而略微消瘦,风衣长长地下摆被雨水溅湿,他却显得并不在意,始终维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与眼下糟糕的天气格格不入。 暴雨倾盆而下,夹杂着冰雹,把树木顶端的枝桠砸断了不少,稀稀落落地浸泡在石板路的积水里,浑身湿透的灰毛野兔躲在灌木下瑟瑟发抖,在又一声雷响后惊恐地四下逃窜。 它慌不择路地跑到了男人脚下。 那一刹那,几颗从天而降的水珠仿佛被什么凭空击碎,下一秒,嘈杂的雨声中蓦然响起一声极不明显的‘噗嗤’,可怜的灰兔子身形僵住,像是某物击中般软倒下去,只剩下生命力即将耗尽的剧烈喘息。 没有血迹,没有明显外伤,兔子抽搐了一会儿便彻底安静下来。 男人向后退开一步,弯下腰,洁白的食指和拇指在尸体湿漉漉的颈毛间轻轻捏住,抽出了那枚卡死动脉的陶瓷刀片,浓稠的血液顷刻失去束缚,非常刺眼地喷射出来。 鞋底的积水被染得暗红,腥气浓烈,他把刀片擦拭干净,重新收回袖口,然后跨过死兔子,稳步朝石板路另一端的铁艺大门走去。 院墙后的三层别墅被藤蔓植物覆盖得严严实实,看不见灯光,在阴雨天显得有几分阴森。男人在院门一侧停下脚步,拨开爬山虎,按下门铃。 没过多久,别墅门开了。 一个有些微胖的年轻女人朝外望了望,暴雨中的视野非常模糊,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是谁,女人严以掩饰那种惊喜与紧张交杂过后的情绪,赶紧取伞,提起裙角小跑着过来开门。 “舒曼少爷,”女人拉开铁门,“您交待的已经办好了,先生在卧室午睡,我叫过,醒不了,药量应该足够了!” 黑伞抬起,露出男人年轻而俊逸的脸,与那种清冷气质不同,康奈尔·舒曼浅棕色的眸光异常柔和,唇线略微扬起,形成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是一种非常容易使人产生亲切感的表情,是大盗永远不会失误的欺骗手段。 那些最擅长蛊惑人心的家伙,其本身也是骗局极为精巧的一环。 “辛苦了,玛德琳。”舒曼欠了欠身,像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他甚至将那把黑伞朝女仆头顶挨过去了一些,即使对方本身也撑了伞。 玛德琳简直受宠若惊,羞赧地脸颊泛红,“我带您进去。” 说完,她侧身正要把路让出来,却听见舒曼道:“不用了,你现在就离开这里,我的人在外面,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舒曼抬手,将女人滑落在脸庞的一缕发轻轻别到耳后,“我已经为了做好了安排,以后要好好为我做事,知道么?” 玛德琳只感到心脏砰砰直跳,乖巧地点了点头。 “去吧。” “是,小少爷……您,务必小心啊。” 待身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舒曼取出手帕,仔细擦过为她别发的手指,这才举步走进了院子。 别墅门没锁,门廊和客厅一片漆黑,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颜料气味,住人少再加上下雨的影响,里面感觉起来甚至有些阴冷。 他收伞进门,在脚毯上擦干鞋底的水,脱下风衣,就像以往每次回来时一样,挂在了属于康奈尔·舒曼的那根挂钩上,只不过和现在的身高相比,挂钩高度变得矮了不少,舒曼不禁失神,下意识朝身边看去。 ——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走进这扇门,左胳膊打着石膏,脸上挂着淤青,身高还不到衣架一半,也够不到那根矮矮的挂钩,那个人就站在身后,帮他把脱下的小外套挂了上去…… 舒曼倏然回过神来,移开目光,他走出几步远离衣架,然后深深缓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漠,有坚定而明确的目标,不会有所谓的动容,那颗冰封的心更不会被任何情绪撼动——然而当再次进入这栋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房子,存在过的气息似乎早已渗透了各个细节,那些过去烙印在记忆深处,并不是一次逃离就能彻底规避开的。 富于感情的人类会对获得的东西念念不忘,感情越深就越会产生某种牢不可破的执念,他会觉得自己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会变得吝惜而渴望占有,所以当结果低于预期,他的失望会让所有曾经美好的感情变为人生最拙劣的败笔。 舒曼沿楼梯上到二楼,站在那扇无比熟悉的主卧门前,脑海中繁杂的思绪逐渐归于平静,他抬手正要敲门,却在指节撞上门板的一瞬间猛然察觉到另一侧的某种异样。 这栋房子年代久远,隔音很差,他身为大盗五感原本就优于常人,却没听见卧室内有入睡后正常的呼吸声。 难道……没人?! 玛德琳失手了——这是他最直接的反应,但旋即也就镇定下来,她不过是个女仆,又怎么可能玩得过老师? 舒曼推门进去,卧室果然是空的,没有开灯,空气有些潮湿,走廊稀薄的光线从门口照射进去,他注意到床垫上还保留着被人躺过的痕迹,而那扇唯一的窗虚掩着一道缝隙。 他走到床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只药瓶,是镇痛剂,像这样的瓶子还有七八个,盗贼身体素质通常不错,只不过前半生几乎是处在透支消耗状态,一旦度过巅峰期,当初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会体现的异常明显。 承认那人老了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即便作为对手,他也更愿意相信他是无所不能的神偷,那样才更符合一个被当做信仰的存在。 舒曼放下药瓶,转身离开卧房。 主卧窗户正对着后花园,这世界上没有因为疏漏而忘记关窗的盗贼,那是一个信号,他忽然十分好奇,那个看透他的野心却又暗示他到后院去的家伙究竟想做些什么? 外面雨势有所减小,后院栽种的白玫瑰被冰雹砸得七零八落,吸饱水分的空气香气馥郁,舒曼撑伞刚刚走出别墅拐角,就看见那个人也撑了把黑伞,静静站在磅礴的大雨中。 他并不算高,长外套穿在他身上衬得身形非常单薄,男人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看上去这种不健康已经持续了很久,舒曼心里略微惊讶,离开不到一年,他从来没听说过他病得这么重,以至于整个人都瘦得有些脱型。 这片后院种满玫瑰,没有留路,目之所及尽是盛放的雪白花朵,犹如一座肃静而庄重的陵园。 舒曼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走到那人身后停下,静了很久才轻轻开口,唤了一声,“老师。” “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称呼,现在终于是没什么遗憾了。”男人转过身,幽暗的黑眼睛笑得弯起来,一如从前的每一次对视那样。 二十年过去了,岁月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刻意的痕迹,男人眸底的笑意加深,莞尔道:“你不是来杀我的么?康奈尔,大盗永远不能动摇已经做出的决定,老师教给你的,怎么都忘了?” 舒曼一时间只觉得哑然。 “你不是恨我没有选你当继承人么?” “不是!” 男人脸上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 “我只是不能理解您为什么不按照盗贼的规矩决定继承人?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和雷纳德公平竞争的机会?为什么……还没看过我的能力……就选择……放弃我?老师,我和他明明都是您的学生……” “盗贼的规矩是什么?” “传承唯一。” “意味着什么?” “雷纳德和我只能活一个。” “是呀,因为从古至今盗贼都是缺乏信任的家伙,他们认为情同手足的同门反而是最了解自身弱点的人,是更有可能成为未来对手的人,而且因为熟悉会更加棘手,为此才有了传承唯一的规矩。” 男人轻声道:“不过我认为那很痛苦,康奈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些原本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人临死前看我的眼神。” “老师,”舒曼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您选定的继承人不是我?我明明——” “比雷纳德更加优秀?” 舒曼怔住,男人了然地笑了笑,“我有两个学生,我认为他们都有资格进入大盗的世界,但我察觉到了其中一人的不同,他太残忍,太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他信奉所谓的‘传承唯一’,也想从我这里拿走全部我能寄予的技巧,所以我只能选择保护他们之中相对的弱者——” “这就是答案,你满意了?” “所以您就放弃我?就因为我比雷纳德更像盗贼?”舒曼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微微战栗着,“既然这样您当初又为什么要救我,只有一个学生不是更好么?” “你以为我真的没犹豫过?” “如果当初放任你不管,现在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舒曼只觉得自己胸腔里那个部位狠狠颤了一下,“老师……”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敢利用玛德琳对我下手,看来留着你终归有一天会对雷纳德不利。” “老师!” “冷静点,康奈尔,”男人道:“按照盗贼的规矩,只要我死在你手上,即使选定的继承人不是你,同行也会承认你获得了我的传承,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不是么?” 今天以前,康奈尔·舒曼原本想好了原谅的理由,他只需要一个关于为什么会放弃他的答案,只要那个人给了,他就可以尊重他的选择永远离开,但是他偏偏说了最绝情的话。 过往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仿佛是上帝开的一场天大的笑话,他信仰至今的人亲口告诉他后悔当初救过他…… 别墅后,那座开满白玫瑰的庭院像极了陵园,那年的雨天,他确实让那些素白的花朵溅满了鲜血。 …… 夏季温热的风将后院馥郁的香气吹进卧房,敲门声响,陷在扶手以内的康奈尔·舒曼缓缓睁开眼睛,疲惫地按住太阳穴。 “进来。” 宋远走进卧房,将一杯淡茶搁在书桌上。 舒曼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问:“有人来了?” “是雷纳德·杜克。”宋远恭敬道。 “我就知道他会来,”舒曼笑笑,“我以为他永远不会违抗老师的遗言,现在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恨我。” “boss……属下有个疑问。”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29节 “你说。” 宋远道:“您明明有无数次做掉萧七的机会,尤其是在他年纪还小,还不能离开您身边的时候,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放过他,让他有机会成长,最终留下对自身致命的隐患?” 舒曼放下茶杯,手指捻起桌面上一枚已经磨顿了的陶瓷刀片过了很久才说:“因为他们太相似了。” 这句话说的将完未完,宋远不解,却也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于是说:“那雷纳德那边,boss您……” “不见。” “是。” …… 十八年前的那天,暗红的血浆融进积水,被冲散得很远。 两把黑伞滚落在一边,直到匕首抽出舒曼都不敢相信不久前发生的一幕,而那个人已经按紧心口,仿佛被抽干了生气般倒在地上。 “为什么?”他走过去,在看见张苍白的面孔时又不由得有些犹豫,“你的身体……真躲不开刚才的——” “康奈德……”男人虚弱的声音将他打断,“我此生只收了两个学生,我同样爱他们,甚至是因为相似,我会爱其中一个更多一些,但也正因为相似,我才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他师兄,所以老师必须保护他们之中的弱者……” 舒曼怔住。 “雷纳德是老师选定的继承人,而你拿走了老师的传承。” “你们都会被承认,都可以以我的学生的名义活下去……” 那一夜,大雨滂破。 年轻的康奈尔·舒曼抱着老师的尸体哭得天昏地暗,然后,他独自一人在后院挖了一个冢,将培养出现世最出色的两名大盗的人安葬于此,同时收养了他不足一岁的幼子,却在巨大的排斥与矛盾中走上了与老师如出一辙的路。 “他们太相似了,我上一次下手后悔半生,这一次……终究是狠不下心杀他的孩子。” 第95章 老式门铃生硬的金属声回荡在郁郁葱葱的庭院内,不疾不徐,配合上夏日蝉鸣,反而使这栋年代久远的旧房子显得更加空寂和冷清。 傍晚时分,别墅三层。 这是一间完全黑暗的卧房,面积不大但一应俱全,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房间的每一面墙壁都被几寸厚的高密度合金覆盖,犹如一只封闭的铁盒子,即使是白天也不会透进一丝一毫的光亮。 房间里不会有任何锐金属,瓷器和玻璃,只有木质的基础家具和一些柔软织物,所有接受正规训练的盗贼都会经历一次这种密闭空间,绝对黑暗会无限弱化人类的敏感程度,而他们却要在这种环境下找到老师留下的细微线索,靠自己离开这里。 有点类似于密室逃脱游戏,只不过是大盗专属的丧心病狂版。 俞希城坐在一把靠墙的扶手椅内,静静听着门铃回响,以及一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这是抵达纽约的第二天,他无法确定具体时间,粗略估算被关进密室房子已经将近四十个小时,这期间有人会按时送来食物、水和药物,除此以外不会有人刻意过来询问情况,甚至连把守的人都没有。 半年以来,康奈尔·舒曼从来没有交代过原因,只是把他像傀儡一样困在身边,除去常规药物和康复训练辅助身体恢复,他还必须接受一种药剂注射,从效果上来看药剂会降低肌肉的灵活程度,连最平常的行走和站立都十分容易疲劳,说直白些就是根本上断了他离开的可能。 但这次的行为非常奇怪,密室脱逃就意味着给了他逃的机会,难道说舒曼已经不想再限定他的自由了?希城猜不透舒曼的想法,他在进入卧房的第一时间就彻底搜查过一遍,没找到任何隐藏机关和可以利用的器具…… 这就说明离开的唯一方法只可能是那扇门,而开门的是外边的人。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静谧的黑暗中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微弱声响。 俞希城略微蹙眉。 来人开了锁却没着急进来,而是十分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恭敬道:“三少,该吃药了。” 希城没说话,那人又等了一会儿,才轻轻拧开了门把。 合金铸成的实心房门异常沉重,走廊轻薄的灯光随门缝敞开缓慢泄露进去,但这个房间太特殊了,光线仅能打亮有限一片区域。 端着托盘的年轻人有些紧张,在密室更深处的黑暗中,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人冷若寒冰的气息,被注视的不安感如芒在背,那个男人犹如潜伏在暗处的掠食者,优雅而危险,而他则是暴露在狩猎场的猎物,逃无可逃。 俞希城注意到了对方的不自然,轻声道:“宋远怎么没来?” 那人在心里堪堪松了口气,回手关门落锁,才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回答道:“远哥有事出门了,我替他来给您送药。” “阿远不在,说明老师不在——” 那声音从完全相反的方向凭空响起,那人心里徒然一凉,只感到静止的空气极不明显震颤起来,紧接着两根冰凉的手指搭上颈侧,威胁性地按死了颈动脉。 “他们去哪儿了?” 短短数秒之间,托盘脱手,发出哗啦一声脆响,药瓶和纸杯滚得不知去向,黑暗中一切攻击都显得深不可测。 那名下属反应极快,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向后一躲避开要害,他徒手锁紧希城手腕,另一只手摸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拧身朝身后刺去! 两人距离不过几寸,这一下攻击又快又稳,他几乎以为已经得手了,只听见当的一声,锋利的军匕尖端撞上金属墙壁,力道之大将合金顶得微微凹陷下去。 什么可能?!那人惊住。 下一刻,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感觉颈侧一疼,某种细小的锐物穿透肌肤,死死钉进了血管中。 房间里不存在利器,三少用的到底是……被刺穿处传来一种诡异的胀痛感,年轻人登时反应过来,托盘里除了常规药物,还有一支吸满肌肉麻痹药剂的注射器! 药剂随血液传遍全身,药效发挥,他忽然觉得恐惧,这里一点光都没有,托盘打翻的主动权明明掌握在自己手上,在视觉丧失的情况下,俞希城竟然能在那一秒不到的时间里精确无误地接住注射器。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 “三少,您接受了至少三个月的药物注射,怎么可能有现在的身手,难道……是宋远给您减了药,他是您的人?” 俞希城疏冷的目光落在男人脑后,拇指缓慢推进,直到注射器内的药物全部注入对方体内,才面无表情地说:“这种药剂的持续时间是半天,但是在最后的几小时里药力会开始减弱,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逐渐适应在这种身体条件下行动。” 那人惊呆了。 “如果我能再快一点,你以为你还会有向我提问的机会?”接过匕首,俞希城把人提起来按在墙上,冷冷道:“几小时前来这里的人是谁?” “雷纳德·杜克。” 希城眸色一暗,“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boss没见他。” “老师去哪儿了?” 下属抿了抿唇,静了几秒才轻声道:“三少,你动手吧,我不会背叛boss。” 闻言,希城冷若寒冰的眸底倏然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密室脱逃是盗贼必须历经的一项考核,老师将我关在这里就等于给了我一个逃走的机会,我检查过了,这个房间很干净,所以离开这里的方法就只有利用送药进来的人。”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舒曼老师忠心耿耿的狗,他却因为宋远更有利用价值,就让你代替他,成为替我开门的钥匙,”俞希城淡淡道:“我可不是小七,没有对利用完的东西心慈手软的习惯。” 同一时间,皇后区郊外的公路,一辆银色卡宴疾驰而过。 萧瑜坐在副驾驶位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几小时前就静止下来的红点有些出神,骆逸凡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萧瑜的头。 “我觉得很奇怪,”萧瑜说:“他的代号为什么也是shaw?” 骆逸凡道:“你为什么觉得这不是巧合?” 萧瑜说:“这一行里,盗贼在确定师生关系的时候会由老师为学生取一个代号,从此以后,代号会代替真实姓名成为我们对外的称呼,它非常重要,不太可能是巧合。” “所以你之所以是‘shaw’,就是因为康奈尔·舒曼的老师是‘shaw’。” “这就是我认为奇怪的地方,舒曼老师完全按照那个人的特点去培养师兄,为什么偏偏把代号交给了我?”萧瑜自嘲地笑了笑,“让他最不成器的学生继承这个名字,老师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可笑的决定?” 骆逸凡沉默片刻,道:“他们的老师来自华国,而你也是——” 他话没说完,通讯频道突然响起一阵微弱的电流声,两人连忙停止交谈,就听见陆岑说:“追踪器提示的坐标区域我查完了。” 萧瑜:“怎么样?” “从上个世纪初期开始那片区域就一直归私人所有,这期间被转手卖过几次,最近一次是三十多年前,跟咱们猜测的一样,买走它的是个美籍华人,资料我看过了,是假的,应该就是boss的老师。” “这里还有个坏消息,那地方很封闭,没有铺设电话线路,也没有光纤,我只能用卫星地图看到大概轮廓,换句话说,这次我一点都帮不上你们。” “没关系,”萧瑜说:“你再查查那人的资料吧。” 陆岑说:“没法查,移民局的资料都是伪造的,刨去这些假信息不看,除了跟他接触过的boss和舒曼,甚至没人能证明他在美国国土上存在过。” 萧瑜刹那静了,过了一会儿,说:“那就算了,反正已经过世了这么多年,我们确实也没必要掌握一个死人的资料。” “嗯,”陆岑道:“等下有问题随时联系。” “你放心。” 十来分钟后,卡宴在路边停稳,两人收拾好装备下车,径直走进树林中的那条石板路。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树木枝叶繁茂,遮蔽了星空,四周一片漆黑,连一丁点自然光都没有,眼下使用照明必定会惊动别墅里的人,两人换上夜视镜,形如虚晃的影子,快速而又无声无息地靠近别墅外墙。 这栋建筑太老了,院墙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现代化安保装置。 随着距离接近,骆逸凡忽然抬起手臂,示意萧瑜停下,“有点奇怪。” “嗯,”萧瑜抬头看向黑洞洞的房子,“好像没人。” “坐标没错?” “没有。” 萧瑜翻出手机,把屏幕亮度调到最暗,然后按照红点提示一路摸到那个废邮箱面前,果真从里面找到了那只微型追踪器。 萧瑜:“……” “进去看看。”骆逸凡道。 两人翻过院墙,进入庭院,离近了萧瑜才注意到这房子外墙层层叠叠覆盖浓密的藤类植物,但就在这时,一道电光从叶子的缝隙间一闪即灭。 萧瑜一愣,回头跟骆逸凡交换了一个眼神。 屋里的人不开灯却用手电,难道是个贼?而且他们稍一接近对方就有所察觉的关了手电,这他妈绝壁不是普通小贼啊! 逸凡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他从外套内袋抽枪拨开保险,然后朝正门一扬下巴,萧瑜立马会意,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门廊,由逸凡在门侧警戒,萧瑜抽出根铁丝撬开门锁。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萧瑜手指一钩让门自己缓缓打开,同一时间骆逸凡闪身进门直接举枪,萧瑜紧随其后侧面绕上,陶瓷刀片划出袖口直接抵上那人颈动脉,几秒之内一切静止。 骆逸凡:“……” 俞希城:“……” 萧瑜惊道:“师兄?!” 希城难得露出一抹讶异的表情,放下锁在逸凡咽喉的手,温声道:“我还在想会不会是雷纳德,原来是你们。” “boss跟舒曼见面了?”逸凡收起枪,问道。 “听说没有,”希城道:“老师不见他。” 萧瑜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莫名其妙地说:“我以为老师限制了你的行动,没想到……” “这一点我也没想明白。” 希城缓了口气,把抵达纽约以后发生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萧瑜听完下不舒服地朝楼梯瞄去,希城知道他在介意什么,无声一哂,淡淡道:“尸体已经处理了,怎么,还不习惯?” 萧瑜嗯了一声,骆逸凡伸手拍上他的肩膀,安抚性地握了握,然后对希城道:“你也不知道舒曼去哪儿了?” 俞希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检查过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你们过来看看。” 说完,他拧开手电,转身走进客厅。 淡蓝色的电光打上墙壁,待看清上面的东西,萧瑜和骆逸凡同时怔住了——那是一幅油画,装裱的木材非常普通,玻璃表面落了一层灰,但还很容易辨认出里面那幅是梵高的《星空》。 “这是……”萧瑜忽然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是真品,我检查过了。” 俞希城说完,用手电依次照过整间客厅的墙壁,那里挂着大大小小十余幅油画,每幅画的画框都显得脏兮兮的,看上去很久没经人保养,萧瑜看了简直心疼地想飙血,他不懂艺术品,单纯是可惜这些画没有出手变成钱。 “这些也是。”希城补充道。 骆逸凡:“它们都是馆藏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 “没错,”希城道:“看来这就是那个人来纽约定居的目的,没想到世界上有过这么恐怖的盗贼,他盗走了纽约现代艺术馆的全部知名油画,然后挂在了自己家的客厅里。” 他话音没落,萧瑜猛地抬起头,“不!他不止盗走了那些画,而是将它们偷天换日成自己的仿品,我想我知道舒曼老师在哪儿了!” “难怪这些年其他美术馆的名画都有失窃,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只爆出了雪莉那一起失窃。原来是舒曼老师!因为他有能力干预东部地区的盗窃活动,所以那里才能幸免……” “他——在保护那个人的画。” 第96章 位于曼哈顿市区的现代艺术博物馆距这栋别墅的直线距离至少有二百多公里,纽约市区夜生活丰富,时逢周末,道路交通压力非常大,现在回程最快也得十点多才能抵达目的地。 萧瑜把推测简单说了一遍,三人不敢耽误,当即驱车朝美术馆赶去。 他们好不容易掌握了康奈尔·舒曼的动向,这个人太狡猾了,一次炸死就消失了四年之久,而且骗过了整个东部地区的大盗们,现在隐藏于暗处的猎手终于走到幕前,一旦错失很难保证下个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 卡宴沿高速一路狂飙,进入市区后速度不得不放慢下来。 萧瑜按住通讯器跟陆岑说明情况,听完复述,陆岑静了足有一分钟,才沉声开口道:“我不太同意你们去美术馆。” “鹿鹿……” “你听我说!” 萧瑜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陆岑直接打断,“今晚以前你对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实地经验还不到两个小时,建筑结构、安保措施和周边环境一概不清楚,而且也没有完整的善后计划,shaw,这不是你第一天行动,应该知道冒然进去的风险有多大。” “你说的我都明白,”萧瑜道:“可是你我都清楚,倘若让舒曼老师在暗,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鹿鹿,过去一年多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没有人会一直那么幸运,保证每次都九死一生的回来——” 这句话说得点到为止,萧瑜嗓音略微发颤,隐隐夹杂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味道,陆岑既没同意也没拒绝,甚至没有给萧瑜任何回应。 过了一会儿,那种熟悉的键盘敲击声传进通讯频道,萧瑜堪堪松了口气,想了想,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很有可能早就被替换成了老师的人,所以我需要知道警卫分布情况和巡查路线,只要发生部署改变必须第一时间反馈给我们。” “你要在一座由大盗负责守卫、密布电子安保设施、结构陌生建筑里找到指定目标,并下手,”陆岑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不那么担心你?” 萧瑜笑了笑,撩起袖口看了眼手表,“不多说了,把美术馆平面图传过来一份,我们得抓紧时间看一下,省得一会儿连展室都分不清楚。” 陆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通讯暂时中断,几分钟后手机震动声响。 骆逸凡道:“deer发了什么。” 萧瑜划开屏幕查看,邮箱里正是美术馆各层的平面结构图,几张监控截屏,以及一段文字,萧瑜眉心拧紧,微微抿了抿唇,“鹿鹿说馆内所有监控都被人为关闭了,他在尝试开启,让我们自己小心。”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了后排的希城。 “刚才没顾上问,你身体怎么样?要不然就别跟我们去了。”误会消除以后两人关系变得十分微妙,萧瑜心里还是有些比按钮,所以说话的语气显得特别客气。 拿手机的手指不自然地微微一僵,俞希城抬头看向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都好的差不多了。” “那……师兄认为从哪里进馆比较好?” 希城划着屏幕将几幅平面图仔细看完,又对比了监控截屏,才道:“老师的人负责警戒会比普通人更熟悉盗贼的行踪,尤其了解你我的特点,眼下这座美术馆不存在所谓绝佳线路,而且我还认为老师恐怕早就知道了我们今晚会去。” 萧瑜怔住,继而疑惑地皱起眉头,“我完全是根据油画上的线索推论出他可能会在美术馆,老师又怎么可能早就知道?!” 闻言,希城眸底倏然浮起一抹冷清的笑意,温声道:“你也说了是根据油画上的线索,小七,还记得洛杉矶墓园里,老师那座疑冢的墓碑上刻的墓志铭么?” “人们永远无法抓住真相,当一个神偷想把自己藏起来时——”萧瑜瞬间恍然,他愣了几秒,脸色旋即阴沉下去,“你的意思是老师故意留下那些线索,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今晚去一趟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嗯。” “为什么?” 希城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其实这半年老师的行为都很难解释,如果他对你没兴趣,或者说真的不把你放在眼里,他根本没必要在拉斯维加斯停留那么长时间,大可以在我病情稳定下来后即刻转移,那样他将永远把握主动权,永远不给你发出挑战的机会。” “或许有一种解释可以说通。”骆逸凡说。 闻言,萧瑜和俞希城同时看向他,萧瑜不解,“是什么?” “他想给你一个取走传承的机会,”骆逸凡道:“也就是杀他的机会。” 萧瑜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舒曼那么讨厌他,怎么可能是这个原因?!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似乎也只有这样能解释的通,否则正如师兄疑惑的那样,早在北极返回后康奈尔·舒曼就可以直接消失,那么即使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找到对方下落以前也无从下手。 ——而事实却是舒曼堂而皇之地在威尼斯人酒店滞留了半年之久,就好像刻意留给他充足的准备时间,甚至包括离开拉斯维加斯后的行程…… 或许并不是自己猜测太准,仅仅是舒曼没想避开,而且特意在最后一步将他引去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想到这儿萧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也确实不想错失这次机会,他深深缓了口气,把那些犹豫不决的念头赶出大脑,重新看向希城,“几个入口都不合适,我们到底怎么进?” 俞希城思忖片刻,淡淡道:“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合不合适,既然老师知道我们会来,那索性就从正门走进去。” 两小时后,卡宴驶入曼哈顿区。 夜色浓郁,灰黑色的云层开始聚拢,裹夹着湿润水汽的风从远处吹来,带来了这个盛夏夜晚的一丝凉意。 似乎是……要下雨了? 意识到这点,路人不禁加快脚步,化作这片流光溢彩的繁华都市中一个个移动的点。 现在已经超过十点钟,加之天气不好,街上行人相比较平时少了不少,位于53号大街的艺术博物馆早已闭馆,射灯明亮的光柱在这座现代风格设计的建筑投映出光怪陆离的景象。 骆逸凡把车靠边停稳,三人下车后非常默契的各自分散,像最普通的路人那样,沿着便道朝两条街区外的艺术博物馆走去。 一滴雨珠穿过长夜从天而降,落在小巷子里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板上,发出极不明显的嗒的一声。 途径巷口的萧瑜蓦然抬头,望向那毫无光亮的阴影身处,没有任何预兆的,他想起了雷纳德叙述中,那个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的男人。 或许就是这里,或许也不是这里。 一句邀请,成就了当今世界最伟大的盗贼之一,那么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成就了康奈尔·舒曼? 那是一段近四十年的光阴岁月,纠葛的命运正是从这里开始,萧瑜站在这场余震的边缘,被迫品尝着所谓宿命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恰在此时,一只手徒然扣紧他的手腕,将他从飘摇的思绪中拖回现实。 雨声清晰起来,萧瑜脸上有湿润的感觉,他茫然抬头,游离的视线缓慢聚焦,凝视着对方的脸,喃喃唤了一声,“逸凡?” 骆逸凡改牵着萧瑜的手,两人并肩,像一对悠闲漫步在纽约街头的恋人,逸凡淡淡道:“在想什么?” “在想四年前的最后考核,如果当时我没有逃走,而是死在师兄手里,大概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吧……” “不可能的。” “为什么?” “你必须活下去,等着未来跟我相遇。” 萧瑜感到胸腔里呼吸蓦地一滞,那种久违的熟稔感层层束缚住心脏。 太奇怪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一年零四个月,但来自那个男人的深沉感情却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他们早已爱了整整一世。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门前,三人会合。 虽然没做过详细调查,但是出于职业习惯,萧瑜在上午排队进馆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了,正门结构并不复杂,除了系统归属的数控锁外,还需要工作人员持有的专属门卡。 作为传统职业的大盗一般都对跟科技挂钩的东西不太擅长,萧瑜跟陆岑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干脆暴力一点,由陆岑侵入系统破坏数控锁,并关闭报警装置,而他直接把刷卡机卸了,强行开门。 陆岑:“等下我会给既定的启动程序添加一段新代码进行拦截,你大概有三十秒左右的时间,一旦拦截失效,你的任何破坏动作都会触发全楼警报。” “特别说一点,这座博物馆的警报还连接着纽约警察的内网,不要失误。” “放心吧,鹿鹿,”萧瑜手上转着一枚陶瓷刀片,对着那部可怜的刷卡机舔了舔嘴角,“我的手速你还不清楚么?” 陆岑笑笑没有说话,双手十指如飞地敲打着键盘,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提示道:“还有一分钟。” 萧瑜心里默数计时,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打卡机,似乎那不是一部机器,而是一块待切的肉。 笔记本屏幕,进度条缓慢前进,就在那种淡蓝色填满整条矩形的瞬间,萧瑜正要下手,就看见打卡机上显示身份确定的绿灯亮起,随着滴的一声轻响,美术馆大门解锁。 萧瑜难以置信地伸手一推,门板打开,原本漆黑一片的室内啪地亮起照明,雪亮的白光晃进瞳孔,刺激得晶状体一阵不舒服地收缩。 一层大厅被照得亮如白昼,大门之后竟站着十多个人影。 等候在一侧的骆逸凡反应超快,他一把揽过萧瑜护进怀里,另一只手直接举枪咔嚓上膛,与此同时,身后有人拍拍他肩膀示意稍安勿躁,逸凡略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俞希城从他和萧瑜身边绕过去,径直走进了大门。 “三少,”宋远上前两步,朝希城略一欠身,“boss吩咐了,小七爷可以上去,您和骆先生必须留下来。” 希城面无表情地看过宋远身后的黑衣保镖,疏冷的眸底仿佛结了一层冰,“如果我不同意呢?” 宋远笑了,“那属下会按照boss的意思,让你们留下来。” 第97章 说完,宋远好整以暇地扬起手臂,收到命令,他身后十余名黑衣保镖齐齐举起手中的微型乌兹冲锋枪,将枪口对准三人。 “三少、小七爷、骆先生,我知道你们的身手都很好,如果真动起手来,属下必定不是你们的对手,不过再好的身手也快不过这枪里的子弹,更何况这些枪都没装备消音器,一旦枪响有人报警,纽约警察一来,我们这些身份敏感的贼可就不得不抓紧时间退场了。” 这番话说得极为客气,句句在理,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三分威胁,说来也确实憋屈,不管大盗们平日里身份地位多么显赫,活得有多自在风光,到底还是有个不干净的背景,即便是做了伪装,也无法完全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俞希城神色冰冷,盯着宋远的眼眸深处那抹轻蔑之意显而易见,他冷笑着扬起嘴角,淡淡道:“到底是跟了老师的人,手段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三少您说笑了,我不过是boss手下的一条狗,而您是他至关重要的继承人,阿远自然不敢在您面前造次。”宋远道:“至于这些都是boss本人的意思,他只想见小七爷一人,还希望三少不要为难属下。” 闻言,俞希城正要开口,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师兄,算了——”萧瑜五指微微扣紧,示意希城稍安勿躁,说完从他身侧绕了过去,对宋远道:“远哥,老师在哪儿,麻烦您带路。” 宋远道:“第十八号展室,也就是梵高那幅《星空》所在的房间。” “好,我这就上去,只不过——”萧瑜走到宋远近前,眼睫轻轻一颤,那双狡黠的黑眼睛犹疑地朝他身后看了看,打趣道:“把这玩意儿先收起来吧,万一走火伤了人,小七可是会记远哥你一辈子的仇呢~” “小七爷,我也不是第一天跟您打交道了,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您的心思阿远还是能猜中几成的,”宋远笑道:“走火的事不用担心,只要您一上去,我保证兄弟们立马收起家伙,并且好好招待三少和骆先生。” “既然这样,那小七也就不为难远哥了。”萧瑜抓了抓后脑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弯起来,朝宋远笑得一脸温和无害。 那一瞬间宋远有些晃神,他是康奈尔·舒曼指派给希城的下属,年龄上来说大不了几岁,希城向来偏心小师弟,所以他也算是陪着萧瑜长大。 宋远不知道舒曼为什么看不上这位年纪最小的学生,虽然不像希城那样天赋异凛,但至少也算是一教就会,用不着费多大心思,然而在他的记忆里,不论萧瑜表现得是好是坏,舒曼对他永远就只有一个字——罚。 索性这家伙从小就性格好,受罚的伤口只要不疼了永远都是笑呵呵的,还不知道记仇,不像其他几位师兄师姐那样喜欢端架子摆脸色给旁人看,宋远没少按希城的意思给小萧瑜送糖果小点心之类的东西吃,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混熟了。 人类毕竟是感情动物,对待熟悉的人即便是有防备之心,也很难做到万无一失,所以宋远没想到,萧瑜那只覆在脑后的手朝骆逸凡和俞希城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三步之内,两人擦肩而过。 宋远只看见面前的萧瑜微微抿紧的唇线,少年促狭的眼眶内,那片幽暗的瞳孔似乎朝自己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 对方算上宋远在内共计十三人,不能让枪响,更要保证己方不会受伤……有点难办啊!萧瑜心念电转,眉心蹙起,却在垂眸瞬间,无意看见了纤尘不染的地砖正反射着明晃晃的灯光。 方才的对话内容非常客气,不带一丁点的火药味,所有人都从那场近乎对峙一般的照面中缓和下来,萧瑜注意到离自己最近的枪口略微下垂了几度,那正是持枪人手臂肌肉放松的最好证明。 机会来了! 萧瑜不动声色地屏住气息,径直走过宋远,走向两名黑衣保镖之间的空隙,错身而过的瞬间,萧瑜凌厉转身,同时脚下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快得恍若一道影子,折起的膝盖毫不留情的顶上左手边那名保镖的后颈。 此时静谧的一层大厅赫然爆出一记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那保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他脑袋歪斜向一侧,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瘫倒在地上。 萧瑜动作更快,落地刹那委身接住保镖脱手的冲锋枪,紧接着单手一撑地面,仅凭余光定位,枪托横掠过去,直接打碎了右边那名保镖的下颚。 血浆混合着几颗断齿溅到地面,那人短暂一愣,下一刻,才在剧痛中惊醒过来,捂着下巴惨叫着向后退去,一切不过数秒之间,这时其他人才逐渐反应过来,纷纷持枪指向萧瑜。 萧瑜快速按下通讯器,道:“鹿鹿,断电!” 他刚一说完,整座美术馆照明尽数熄灭,只剩下几处荧光绿的提示灯还亮着,能见度极低。 萧瑜就势一滚,起身后闪到一名保镖身后,他动作非常灵活,速度极快,完全不给对方任何瞄准的时间,被打碎下颚的保镖抹了一把湿淋淋的血迹,愤怒地冲过来,提枪就要扫射。 宋远脸色惨白,大声道:“小心误伤!” 他话音刚落,一颗子弹从身后射出,经消音器弱化的枪声弱得可以忽略不计,血液和脑浆爆出飚上白墙,涂抹出一片惊心动魄的放射状痕迹,被爆头的保镖又摇晃着上前一步,才僵硬地栽倒下去。 骆逸凡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犹如冷漠而果决的死神,调转枪口,指向下一个对萧瑜做出攻击意图的目标。 宋远瞳孔猛地缩紧,正要开口,却忽然感到耳侧劲风呼啸而来,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股大力击中右脸,这一下势大力沉,宋远只感到脑袋轰得一声,牙关松动,口腔溢满腥甜的血腥味。 宋远疼得眼前发黑,万分狼狈地踉跄了几步,呸出血沫,他堪堪抬头看向来人,嘴唇抽动地缓了一声,“三少……” 俞希城眸光睥睨,一言不发地解开两只袖口的纽扣,挽起袖管,上前起脚踹进对方脆弱得腹部。 宋远毫无防备地吃下一击,整个人向后撞上墙壁,他胸腔猛喘,手掌按紧腹部,那里面受创的脏器痉挛收缩,疼得如火烧一般。 “怎么不还手?”俞希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因为我是他的继承人?” “三少……”宋远仰着头,嗓音嘶哑道:“别……别再违背……他的意愿……” 俞希城弯腰扼紧宋远的领口,把人提起来,“老师从来不缺为他卖命的狗,雪莉、安琪拉、麦琪,只要他想,这种人可以有很多,阿远,你就那么想为他去死?背叛我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远脸颊高高肿起,嘴角往下淌着血,惨笑道:“没有人能脱离boss的安排,他原谅您只是因为您是被他认可的继承人,否则早在第一次发现您当年故意放走小七时,就会直接废了您。” 俞希城眼睛眯起来,“今晚,老师到底有什么安排?” “不知道,”宋远摇头,“他只说要见小七,不想被别人打扰。” “今晚过后他打算去哪儿?” “boss没说。” “善后计划呢?” “也没交代……” 俞希城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里,康奈尔·舒曼向来是个极端严谨的人,行动计划必定做到事无巨细,这次既然已经暴露了纽约旧居,依照他的作风不可能不做其他安排。 “三少,”宋远道:“动手吧。” 应急灯惨绿的光映在宋远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俞希城凝神注视着他的眼睛,静了几秒,最终只是把人往地上一扔,“你走,离开这儿,逃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宋远挣扎着撑起身体,就在这时,枪声响起,带着诡谲的回声在封闭的建筑内扩散开去。一种灼热的痛感贯穿胸膛,滚烫的血液浸透衬衫前襟,宋远抬头看向开枪的人,眸底一团光晕涣散着湮灭下去。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剩余的保镖接连倒地,那人仿佛完全不受眼下昏暗的光线影响,每一发子弹都无比精准地正中要害,没有一分一毫的偏差。 此时此刻,美术馆大厅充斥着浓郁的腥气,萧瑜擦掉脸颊溅上的血迹,微带讶异地回头看去。 那人站在几节楼梯之上的逆光处,或许是注意到几人的目光,他收起枪,温厚优雅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似乎带着某种难以描摹的倦意,他说:“我等你很久了,小七,老师一向不擅长等待,一个人上来,或者你们永远留在这间大厅,选择权在你,时限就是我的耐心耗尽以前。” 说完,他消失在光线无法触及的阴影后,朝展室走去。 同一时间,通讯频道,陆岑急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刚才到底是谁开的枪?” 萧瑜和希城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骆逸凡走到萧瑜身后稳住他微微颤栗的肩膀,按下耳麦,回答道:“是康奈尔·舒曼,他枪杀了自己的属下。” 陆岑愣住,不解道:“为什么?” “不清楚,或许是等得不耐烦了,”骆逸凡说:“监控情况怎么样了?” 陆岑道:“再给我几分钟,刚才你们那边开打,我有点不能集中精力,耽搁了些时间,抱歉。” “鹿鹿,”萧瑜低声道:“帮忙拦截一下附近电讯通话,我怕有人听见枪响报警,这边还没解决,我不想受到打扰。” “交给我。”陆岑说。 “麻烦了。” 萧瑜说完按断通讯,然后脱下外套折身回去盖在宋远的尸体上,“你们等在这里,我自己去。” 骆逸凡:“shaw?” 俞希城:“小七……” “什么都别说了!”萧瑜喝止住二人,闭合的眼睫轻轻颤动,他深深缓了口气,说:“我实在不想再看见——”他声音戛然而止,全身止不住地发抖,过了很久才轻声说:“就让我一个人去吧,拜托了……” 同一时间,乌云翻滚的夜幕,惊雷炸响,倾盆而下的暴雨覆盖了整座城市。 三百公里外,郊区别墅后院,沁饱水汽的空气花香馥郁,盛放的雪白玫瑰被雨水摧残得七零八落,在那片仿若陵园的花丛间,一座半人高的汉白玉石碑静静伫立在那里。 这座白玉石碑保存得非常完好,一看便知道有人定时过来清理,可奇怪的是背面上既没有墓主人的照片,也没有关于他的生辰姓名,却十分突兀地雕刻了一句墓志铭。 电光割裂天幕,将碑面上的字照得雪亮 上面写着——【世上最伟大的神偷长眠于此,他只属于我,他,在等我。】雷纳德撑一把黑伞,长身站在碑前,他整个身子几乎被暴雨浇透,而伞下的石碑却没沾染上一丝水汽。 震动声响,雷纳德维持着撑伞的姿势,取出手机,接通放在耳边。 “boss,”菲尼克斯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我们掌控了整个曼哈顿地区的通讯网络,确定了deer他们下榻的酒店地址,委员会那边也已经准备就绪,下一步您有什么打算?” “封锁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所有可能的出入口,别让任何人离开,我会尽快过去,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 “是,boss。” 挂断通话,雷纳德收起手机,把雨伞留在墓碑旁,独自一人冒雨离开。 第98章 三十六年前,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市。 在市区以北有片名叫上城(wn)住宅区,这里经济非常落后,聚集着大量黑人和拉丁裔,是迈阿密有名的犯罪案件高发区。 入夜以后,艳俗的霓虹灯亮起,空气充斥着廉价香水和垃圾腐败后的难闻气味,衣着暴露的妓女纷纷走出矮小破旧的出租房,三五成群地站在巷口,朝路人搔首弄姿地招揽生意。 这个时间会在上城出没的都是贫穷而又暴力的恶徒,她们接一晚上客不仅赚不来多少钱,还很有可能受到暴力对待,被那些嗜好性虐的糟糕客人折磨得体无完肤。 积满脏水的黑巷子里,女人娇媚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把她压在墙上的黑人壮汉热得满头大汗,健硕饱满的胸肌在路灯下泛着水光,他粗暴地抬起女人大腿,好让自己可以干得更爽。 盛夏六月,在这座繁华都市最肮脏的角落,无处释放的荷尔蒙混合着最颓废的罪恶,在黑暗中缓慢发酵着,深深植入了每一个从那里走出的人的灵魂深处。 一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巷口那根电线杆旁停了下来。 那是个非常小的男孩子,看上去也就八九岁的模样,穿着棉质t恤和牛仔裤,他身上的衣服都很旧却洗得十分干净,裸露在外的胳膊苍白瘦弱,男孩拥有一双很漂亮的淡棕色眼睛,他明显注意到了那对嫖客和妓女,犹疑着朝里面望去,清澈的眸底倏然漫起一丝远超年龄的厌恶和冷漠。 这附近一向很乱,他必须尽快回家,男孩抿了抿唇,手掌不动声色地按上牛仔裤的口袋,似乎是担心里面的东西被人切走,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那个黑人壮汉抬头看过来,欲火中烧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缝,一边加速冲刺,一边朝对方下流地吹了声口哨。 男孩故作镇定地皱了皱眉,快步从两人身边走过去,拐过弯,他忍不住狂奔起来,直到冲进家里砰地一声关上门,那个令人恶心的世界被隔绝在身后,他靠在门板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涣散的目光微微凝聚,注视着眼前狼藉一片、充斥着浓烈酒精味的家—— 呵,明明也是同样令人恶心的地方,他却除此以外无处可去。 “康奈尔!是你回来了?还他妈不快给老子滚进来!” 一个醉醺醺的粗鲁男声在里屋响起,年幼的康奈尔·舒曼下意识地浑身发抖,他不敢反抗,避开地板上的空酒瓶和玻璃渣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不足四平米的卧室,低矮、阴暗,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和汗臭,喝醉了的男人伏在桌面上打着酒嗝,截肢的左臂被肮脏的纱布胡乱包扎着,渗出黄褐色的脓液。 他是一个失败的贼,上一次失手被对方废了条胳膊,对于盗贼来说,这等于是废了整个职业生涯。 “老师……”舒曼低头唤了男人一声,慢吞吞地掏出裤袋里的钱放在桌面上,“这是今天的。” 男人拨了拨那叠五块十块组成的零钱,冷哼一声,抬手,照着舒曼的脸就是一巴掌,“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用这玩意儿报答我?!” 舒曼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嘴角噙着血珠,混乱中手掌不小心按上了一堆碎玻璃,疼得他身体一抽,却愣是咬牙没发出声。男人看见他这副隐忍反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椅子朝小舒曼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这样的事每隔几天都会发生,但那一晚,舒曼用他藏在裤管里的瑞士军刀在男人身上捅了数百刀,他停下来的时候人早就没气了,面前的男人根本称不上是一具尸体,而是血肉模糊的一滩烂肉。 一星期后,华盛顿,维拉德州际酒店。 鼻青脸肿的康奈尔·舒曼穿着偷来的小礼服,拖着被酒鬼打断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胳膊,站在酒店二层那条直通金色大厅的走廊上,无限憧憬地望着尽头的那扇门。 没有人知道一个年仅八岁、且身无分文的孩子是怎么独自一人从迈阿密的贫民窟抵达华盛顿,站在这间汇集了整个东部地区最知名盗贼的大厅门前。 他听说过一个人,从喝醉酒便对他非打即骂的男人口中。 那人是美籍华裔,定居美国后为人处世都非常低调,活动区域也不大,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听说他对外的姓氏是shaw,所以同行会客气的称呼一声“rshaw”。 在盗贼的世界,能博得同行尊重的只有实力,据说shaw来历成迷,在华国本土的记录几乎是一张白纸,来到美国后平均一年也只下手一到两次,但每一单都是令世界震惊的大手笔。 他是东部地区交流会的常客,却对神位没有一点兴趣。 舒曼很羡慕一个叫做雷纳德·杜克的家伙,因为他听说雷纳德是shaw唯一的学生,没有任何竞争压力,年仅十一岁便获得了同行认可,是那位知名大盗的正统继承人。 舒曼觉得这世界很不公平,雷纳德的命太好了,可以被shaw选中,而他的命运只能靠自己争取,所以他按捺不住解决了那个疯子一样的酒鬼,千里迢迢地赶到华盛顿,就是为了来见传说中的shaw。 那一年,‘九岁小贼擅闯交流会晚宴现场’是被东部地区的大盗们笑谈的趣闻,尤其是当那个浑身是伤的小鬼站在shaw面前,信誓旦旦地要求对方收自己为徒时,所有人都以为性格温雅的shaw会礼貌地接受或是拒绝。 但令人意外的是,shaw并没有直接回答小家伙的请求,而是当场取出一枚面值1美元的硬币,他说:“我一生只收一名学生,这名学生会成为我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你想拜我为师,就必须赢过雷纳德。”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重生]绝密委托 作者:砯涯 第30节 相传盗贼间最古老的硬币游戏充斥着血腥和暴力,不管正面还是反面,失败的人往往看不到结果,就已经提前殒命在对方手下。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shaw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而那个不起眼的小鬼却同意了这场危险的硬币游戏。 他们的相识,以硬币游戏开始,以硬币游戏结束,但那日在旧居后院,shaw倒下的一瞬间,舒曼再也顾不上关注硬币的正反,他只知道自己取走了他的命,拿走了他特意为他留下的所谓传承。 shaw一生坚守了自己的承诺,雷纳德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所以他用了另一种方式让康奈尔舒曼得到了同行的认可。 …… 《星空》旖旎的笔触浑然天成,每一笔都是记忆中被那人的手所勾勒的模样,舒曼站在漆黑的展室中,平静注视着被妥善保存的油画——那日下午,他吊着接驳好的手臂无意走进了客厅,洒满阳光的落地窗下,shaw就站在画架前绘制着眼前这幅画的半成品。 “我曾经问过他,绘画是不是为了可以亲手制作仿品,你猜他怎么说?” 康奈尔·舒曼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刚刚走进展室的萧瑜脚下一顿,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 “他说,绘画是一种表达,每个画家都有独一无二的灵魂,他们将灵魂融入颜料,所以作品才能在死后千年不朽,而盗贼是迷失了自身灵魂的鬼,他画是为了找回被职业磨灭的灵魂。” “老师……”萧瑜盯着舒曼的背影,忍不住道:“小七不止一次问过您,为什么即使我保证了淡出盗贼的行当,您依然不愿意放我一条生路?” 闻言,舒曼转过身,莞尔一笑,道:“因为盗贼不会相信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学生,小七,每位大盗只能选定一名继承人,也只有选定的人会被同行承认,这是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规矩,你如果想活就必须杀了我,靠以此获得的传承活下去。” 萧瑜一怔,眼睛眯起来,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您再逼我对您动手?” “小七,事到如今,你再拖下去,你身边的人都会成为你于心不忍的牺牲品,”舒曼道:“今晚,你我之间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这里,老师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耐心陪你继续玩下去。”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得微微颤抖,萧瑜沉默片刻,忽然不怒反笑,讥讽道:“您的老师是鬼,却终其一生在找回丧失的灵魂,这样一个人培养出雷纳德一点也不让人意外,我奇怪的是,他怎么还能培养出您?” 舒曼闻言刹那静了,过了很久,才说:“因为是他可怜我,不想看着我死在晚宴会场,所以才破格收我为徒。”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萧瑜笑道:“如果他当初狠下心看着您死,现在大概还有命在郊外那栋房子里颐养天年吧?” “是啊。”舒曼笑道。 萧瑜说:“今晚您打算怎么办?” 舒曼没有说话,而是从西裤口袋里取出枚一美元硬币,举到萧瑜眼前。 “硬币游戏……”萧瑜疑惑地看着他。 “嗯,跟以前雷纳德和你玩的那种规则不同,这算是我的老师教给我们的游戏。”舒曼说:“硬币落地停稳后,人物朝上算你赢,飞鹰朝上就是我赢,不过在这条规则之上,能活着看到硬币停稳的人先赢。” 萧瑜霍然睁大眼睛。 “明白了?”舒曼耐心地说。 萧瑜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却佯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舒曼,冷声道:“明白。” “那就开始了,”舒曼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祝你好运,我的孩子。” 此时的展室内,唯一光源仅来自一盏绿色的应急灯,光线阴暗晦涩,即便是动态视力绝佳的盗贼也很难在这种条件下看清所有细节。 萧瑜屏住呼吸,唇线抿紧,眼眸起紧紧盯死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他深知康奈尔·舒曼的恐怖,两人实力悬殊,更别说还差着几十年的实战经验,他自忖胜率不大,眼下却没有第二种选择。 四年过去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没有通过任何媒介的交流,面前的少年与当初的变化并不大,眉眼间还能看出幼时的模样,舒曼打量着萧瑜那双温润如玉的黑眼睛——隔着暗淡的光影,他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六年前,那个男人站在水晶灯下,回头,用一双分毫不差的眼睛微带讶异地看向自己。 想到这里,他缓慢举起手臂,垫在硬币之下的拇指轻轻一弹,应急灯惨绿的荧光打亮金属表面,硬币以极快速度翻转着垂直飞起。 那短短数秒仿佛被无限拉长,沉默对视的两人几乎是在硬币脱手的一瞬间同时动了起来。 萧瑜丝毫不敢怠慢,后撤蓄力的右腿顺势一蹬,他犹如一只没有重量的猫科动物,轻巧身形快成了一道虚无的黑影,刹那欺身近前,而舒曼仅是朝旁边侧身一让,两人擦肩而过。 极近距离下,舒曼手刀扬起,凌空直奔萧瑜后颈,这一次如果挨上必定非死既昏,萧瑜心中大惊,急忙倾倒重心避开要害,以此同时陶瓷刀片滑出袖口,被两指夹稳后就着眼下无比别扭的姿势直接向上一抹。 黑暗中,舒曼无声一哂,似乎早就看出了这家伙的意图。萧瑜只感到自己行至半途的手臂被人徒然扣紧,下一刻,一股大力击中腹部,萧瑜疼得喉头一甜,整个人向后飞出撞上墙面,落地后翻身呕出一口鲜血。 受到撞击,同面墙壁悬挂的几幅油画脱钩砸上地面,哗啦一声爆响,画框龟裂,玻璃渣子碎了满地。 “如果你不能下定决心杀我,就会一直被动下去。” 萧瑜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我不是你,为了那个可笑的传承就能杀自己的老师,我之所以会跟你动手,只是为了活下去!” “你们以为,当年我是为了传承才下手杀他……” “难道不是?” 赶在硬币落地前,舒曼接下硬币,他像是失神了一般顿了顿,道:“或许吧,他看起来很像死在我手上,我也就只好满足他了。” 萧瑜靠墙稳住身体,牙关咬紧,脏器痉挛,疼得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刚才那一下踢得太狠了,萧瑜剧烈喘气,他感觉腹腔里疼得像火烧一样,血腥味上涌,大概是胃出血后溢出的胃酸正在腐蚀其他器官。 康奈尔·舒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缓步走到萧瑜近前,摊开手掌让他看躺在掌心的硬币,“人物朝上,如果没被我接住或许就是你赢了。” 说完,他微微一笑,再次弹起硬币。 萧瑜强忍疼痛揉身上前,舒曼根本不避,从容不迫地格挡下萧瑜横扫过来的腿,紧接着回手握紧脚踝,大力朝反向扯去,再提膝超关节处狠狠一顶。 空气中赫然响起一记极其细微的骨骼崩裂声,萧瑜疼得闷哼,余光向上瞥去,舒曼略微蹙眉,下一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然而再做反应已经太迟了,陶瓷刀片脱手飞出,叮的一声正中凌空落下的硬币,两者一击过后各自方向展室角落,硬币落地后没有立即停住,而是飞快旋转起来。 “你太天真了,小七,”舒曼扼紧萧瑜衣领,把人提到近前,“这场硬币游戏,落地只是规则的一部分,只有我们其中一人被抹杀才算真正的结束。” 闻言,萧瑜虚弱地弯起嘴角,戏谑道:“老师,您做惯了独来独往的贼,所以理解不了什么叫搭档,只可惜,小七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仿佛是在对这句话的回应,展室顶部照明尽数亮起,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人眼无法快速适应亮光。 舒曼眯起眼睛短暂怔住,一秒之差,他扔下萧瑜就势滚地,出枪的子弹如影随形,噗嗤一声血浆爆出,舒曼按紧中弹的左肩回头看向入口。 骆逸凡举起再次瞄准,淡淡道:“这还是第一次失手没有命中要害,舒曼先生,您果然名副其实。” “不……”舒曼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不行!必须得是——” 声音戛然而止,他回头看向萧瑜,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目光交错的瞬间,萧瑜仿佛被对方眸底的某种情绪撼动了灵魂,舒曼全然不顾枪伤,两指操起一枚陶瓷刀片,飞身直扑过来。 电光火石间,枪声响起,猩红的血点飚上白墙和墙壁上《星空》扭曲的画布。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侧面插入,希城一手扣住舒曼左臂,另一只手按上他肩膀,随着咔嚓一声爆响,直接干脆利落地卸掉了他的整条左臂。 ——而这些都没能阻止康奈尔·舒曼割向萧瑜的刀片。 萧瑜简直被眼前惨烈的一幕震慑到了,瓷白的刀片贴上咽喉,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浆迸溅,他退无可退,完全是按照本能反应做出攻击。 锋利的割裂颈动脉,暗红的血浆在压力之下飚起一米多高。 舒曼艰难地翕动嘴唇,然而空气已经再也无法从被割断的气管吸进肺里,他抵在萧瑜颈侧的手臂缓缓垂下,刀片从指缝间滑出,滚落到地板上。 萧瑜恍然回过神来,他难以置信地捡起那枚陶瓷刀片,指腹轻轻抚过,刀片钝涩的侧锋早已被磨圆,根本没有任何攻击性。 “为什么……”萧瑜感到心肺被紧紧束缚住,压抑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难道……你不想杀我?” 舒曼倒在地板上,刺眼的缓慢扩散,他双目失神地盯着天花白,没理会萧瑜的问题,只是说:“他的……收好……” 萧瑜踉跄着在舒曼身边跪下,扭过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他是谁?”萧瑜颤声问:“他……到底是谁?!” 舒曼脸色惨白,涣散的目光在与萧瑜眼睛相遇的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是……我的老师,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神偷,他是……我的,现在……我终于……来了……” 他抬起手,颤抖着抚摸上萧瑜的眼尾。 “让我再看看——” 没等舒曼说完,萧瑜一把挥开他的手,冷冷道:“老师您记住,您是取人性命的鬼,配不上有灵魂的人,您的传承,小七收下了。” 舒曼微微一怔,继而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半小时后,零点钟声敲响。 萧瑜断了条腿不能走路,只好老实地趴在逸凡背让他背着,希城跟在两人旁边,三人刚一走出纽约艺术博物馆,陆岑和菲尼克斯立即迎了上去。 “怎么样?”陆岑捏住某只挂着血痂的脸,用力扯了扯。 萧瑜被扯得肉疼,眯着眼睛说:“小腿骨裂,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啊疼疼疼!你要是在扯下去还得加一项脸皮撕裂。” “不会,”陆岑一副你又扯淡了的表情,笑道:“这么厚怎么可能撕裂?” 萧瑜:“……” “先上车吧,我来处理shaw的伤口。”菲尼克斯说。 骆逸凡看了看门口停着的十来辆车,淡淡道:“boss来了?” “是委员会来了,”菲尼克斯纠正道,“他们会做善后处理,否则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被你们几个折腾成这样,周一开馆后能直接上纽约时报!” 萧瑜哦了一声,俞希城道:“会长人呢?” “在路上,boss去扫墓了,很快就来。”陆岑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我会留下来协助善后,你们回去休息。” 希城说:“我也留下。” 随后几人分开,菲尼克斯带逸凡和萧瑜返回房车。 接骨附带处理外伤前前后后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折腾到最后,萧瑜干脆缩在逸凡怀里睡着了。 同一时间,雷纳德走进展室,将一束还带着水珠的白玫瑰轻放在康奈尔·舒曼的身侧,然后脱下西装外套盖住他的上半身。 俞希城走到他身后,冷淡开口,“打算怎么处理?” “虽然不太情愿,不过老师身边理应有他的位置。”雷纳德道:“康奈尔守了老师二十年,下一个二十年该轮到我了。” “你是会长,走了委员会怎么办?” “怕什么,你们这一代已经足够成熟,你和小七,一个接替神位,一个继任会长,这么一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 七个月后,法国。 春季的巴黎阴雨绵绵,雾气迷蒙,不远处的铁塔若隐若现。 埃菲尔广场游人稀稀落落,萧瑜穿着白色帽衫和牛仔裤,撑伞在煎饼摊前排队买煎饼吃——烤煎饼的是一个英俊的法国帅哥,棕发碧眼,胸腹肌健硕,裸露的胳膊文着花臂纹身,挤巧克力酱的动作简!直!是! 某只吞了吞口水,拿出手机对着煎饼帅哥拍了一张,同类相吸,对方早就注意到他了,看见萧瑜偷拍还特意帅气地抛了个飞吻过来。 微信,萧瑜盆友圈—— shaw:【又来法国了,这小哥比前年更帅了一点有木有~某人再不过来,人家可就饥渴难耐地爬墙了~╭(╯╰)╮】配图是挤巧克力酱抛飞吻的法国帅哥大头照。 状态发了不到一分钟,某只收获了六十多个赞。 r回复:【fbi掌握的与你相关的资料已经替换得差不多了,boss催你回来当会长,别再外边瞎溜达了!顺便手滑~n】ix回复:【100克巧克力酱600大卡,shaw,你确定你还穿得了激光网爬得了外墙?顺便~n】archi回复:【老大真的不是我要来,是他们逼我的~tn】zero回复:【ivan快来看啊!老师他爬墙啦!n】rod回复:【哈哈哈哈!你死定啦!n!!!师兄酷爱来帮忙艾特!】g回复:【咳……我权衡了一下跟谁关系比较铁,后来发现貌似是先认识的n~而且r表示艾特完可以谈合作~】r回复:【r也是这么跟我说的~n】 sean回复:【帮忙做了n?】 shaw:【统一回复,你们这些没幽默感的混蛋tt!】ivan回复sean:【不用,我到了。】“嗨,你的煎饼。” 萧瑜接过那份放了三倍巧克力酱的煎饼,感动到泪流满面,“多少钱?” “不用付,请你吃,”法国帅哥说:“晚上有没有空出来泡吧?” 萧瑜趁热啃煎饼吃,含糊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揽过肩膀强行搂进了怀里。 骆逸凡面无表情地递给卖煎饼的20欧现钞,然后看了某只一眼,嫌弃地皱了皱眉,“怎么吃的满嘴都是?”说完,他抬起萧瑜下巴,毫不避嫌地吻了上去,一吻结束还顺带着舔干净了嘴角上的巧克力酱,“太甜了,有点腻。” “三倍巧克力呢,还是免费的,当然甜!”萧瑜咽下煎饼,理所应当的把那二十块钱拿回来,笑眯眯地说:“谢谢哈~” 法国帅哥:“……” 说完,某只幸福地啃着白得来的煎饼被逸凡搂着扬长而去。 ——卷四·终焉的较量·完—— ——end 2015040120150817凌晨3:00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3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