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正文 第1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文案 作为一个正义值满满的小青年,作为一个记忆力不好总将东西记混的悲催穿越人士,戚竹穿越之后是这样的: 戚竹:“公子你文武双全,才高八斗为何想不开要去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呢?” 一向以乐善好施助人为乐出名的某人:“……” 戚竹:“公子你虽然自幼双目失明,但对人生依然充满感激,对人充满爱。我们的梦想是一样的,让世界充满爱与和平,交个朋友怎么样?” 一直怀揣着不可告人计划的某人:“……” 后来,戚竹又卧底到某个风华绝代男子的身边,你问他为什么——戚竹:当然是为了抓住xx大盗啊!不能让他肆意行凶,残害忠良! 小剧场 某人甲手札:今天一出门就有人劝我不要杀人,难道除了眼睛,我的听力也退化了? 某人乙手札:今天突然有人跟我说爱与和平,还要跟我交朋友。他一定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某人丙手札:有个狂徒竟敢污蔑本座劫镖盗宝。 戚竹:每次想要拯救世界总把主角弄错,肿么办?急,在线等!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竹阮清玉 ┃ 配角:一干人等 ┃ 其它:拯救世界爱与和平 ================== ☆、第1章 替天行道1 远方的莺歌燕语悠悠传来,似乎有女子在秦淮河畔咿咿呀呀的清唱,酒楼里的喧杂声音自觉低了下去,大家都说唱歌的是最近最出名的香香姑娘。 坐在不起眼角落的男人没有被那歌声吸引,反而是大口大口吃着眼前的饭菜,顺便要了两斤好酒。 风卷残云地吃完一顿饭后,戚竹感到心满意足。 “小二,结账。” 原本还沉浸在姑娘好听声调中的小二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叫,先前起的旖旎心思已经打散了一半。 “客官,一共二两银子。” 戚竹掏出十两,“不找了。” 小二乐了,得!这是个阔气的主儿。 戚竹掏出一张手帕擦干净嘴,便随手扔到一边,显然是不要了,然后问道,“小二,向你打听个事儿。” 店小二收了银子点头哈腰道,“您问。” “你可知道一位叫花满楼的公子?” 酒楼里原本不少沉浸在远方传来缓和声线中的客人都清醒过来。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听到花满楼的名字,多是留意了一些。 店小二点头,“花公子的名气很大,自然是听说过的。” 戚竹叹气,果然,人生走着走着就穿越了,穿越第四天,戚竹心平气和地接受穿越事实。 无所谓,反正到了哪里都要为世界和平尽一份力。 店小二好奇了一句,“不知道客官找花公子有什么事?” 戚竹冷笑,“替天行道。” 根据他记忆里的古龙世界来看,这个花满楼外表虽然温文尔雅,品性敦厚,但实则心狠手辣,草菅人命,还和一个老太婆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店小二,“……” 不止是他,酒楼里的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卧槽!哪里来的熊孩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店小二震惊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花公子的善名是众所皆知的,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戚竹同情地看了一眼还‘蒙在鼓里’的店小二,叹气道,“那是你不了解内情。” 店小二,“……” 原本只当乐子听的人这下纷纷侧目,都争着探出头看一看这个大放厥词的人长什么样,这一看,可是呆住了——坐在角落刚刚说话的人,长得不但不像一个胡言乱语的小人,反而给人正义凛然的感觉。 剑眉斜飞入鬓,皮肤略偏古铜色,他的五官长得很立体,硬挺的鼻子,紧闭的薄唇,英气十足。 毫无疑问,这是一代大侠的风范! 戚竹站起身来,黑色的衣服很好的包裹住他结实的肌肉,尽管如此,步履如风,气势如虹。 小二呆呆地看他走了出去。 酒楼瞬间就炸开了花。 “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可能?”一个人打断他的话,“江湖里受过花满楼恩惠的人还少吗?我看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小子的胡言乱语。” “可看上去不像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没留意到一个一袭白衣的人,悄悄走到之前戚竹坐的位置,拾起桌上之前用来拭嘴的手帕,手指颤抖抖的抚过,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叠收起,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走出酒楼,尾随着戚竹离去的方向。 正逢春季,百花楼里,一片欣欣向荣。 陆小凤无视正门,足尖一点,轻轻松松的一跃几尺高,一撂衣袍,坐在花满楼对面,打趣道,“难得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品酒赏花。” 花满楼优雅地举起酒杯,送至唇边,酒杯落下时,浅笑道,“春意撩人,莫要辜负这韶华春光才对。” 见对方打太极,陆小凤索性直奔主题道,“听说江湖上最近四处在传有人要找你替天行道。” 花满楼的笑容一滞,苦笑道,“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陆小凤‘噗嗤’一声笑出来,复又摆正姿态,道,“这江湖上有人找你赏风月,有人找你切磋武功,还有人受过你的恩惠来报恩,可这找你为替天行道的,还是头一回。” 他说的言辞恳切,好像在为花满楼鸣不平,只是话语中流露出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 花满楼摇头,“但愿有机会能将这误会解释清楚的好。” “没有误会,亦多说无益。”楼下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戚竹徐徐走上楼来,视线在陆小凤和花满楼之间游移,目光灼灼。 好相貌!陆小凤心中一凛,来人器宇轩昂,看上去正气凛然,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的气场性格乃至穿戴实在是相差太多,戚竹差不多只要一眼,就能确定出自己要找的目标。 花满楼施施然开口,温文尔雅,“相逢即是缘,阁下可要共饮一杯?” 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酸涩涩地看着这一幕,他的武功极高,能从街上的人生鼎沸中很好的分辨出百花楼上轻柔的说话声。 他死死按住藏在胸口的手帕,狠狠瞪了一眼花满楼的方向,竟然还想共饮?再多说一句,千刀万剐了你! 有杀气! 铺天盖地的极大杀气! 花满楼一怔,直直转向杀气来源的方向,陆小凤自是也感觉到,只是当他转过头去看得时候,除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叫卖的小贩,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摇摇头,用手指轻轻扣了桌子一下。花满楼接收到他传来的讯息,重新坐好,对着戚竹道,“抱歉,失礼了。” 角落里微微探出一个头,黑影知道自己再看下去估计就要冲上楼去剜了那对胆敢觊觎他心仪的人的双目,于是轻轻一跃,暂时离开。 阳光不浓不淡的铺洒开来,戚竹定定看着端坐在花丛中央沐浴阳光的花满楼,良久,他叹息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幸亏之前在角落偷窥的人已经飞远,否则他绝对会冲上去把他口中的佳人脸给划花。 花满楼一噎,后道,“阁下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戚竹则是一副‘你不用再装,我都懂’的样子,劝道,“公子你文武双全,才高八斗为何想不开要去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呢?” 花满楼,“……” 气氛诡异地沉默起来。 陆小凤率先打破僵局道,“阁下说花满楼呃……作奸犯科,不知有何依据?” 戚竹,“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所有的阴谋都会暴露在阳光下。” 花满楼,“……” 陆小凤,“…也就是说没有依据,那是否有目击证人?” 戚竹负手长立,一脸深沉道,“即便是伪装的再好,欺骗过世人也不可能欺骗的了我的眼睛。” 这句话的潜含义是:不可能欺骗的了书中描写的那些措辞——阴险,狡诈,道貌岸然。 已经发泄完杀气又溜回角落偷窥的人被戚竹世外高人的模样折服,默默咽了口口水,内心道:我的,我的,总有一天,从发丝到脚趾,都是我的。 陆小凤,“…也就是说没有证人。” 戚竹望着他,脸色严肃并不反驳。 陆小凤忍住掀桌子的冲动,无凭无据,还敢来污蔑花满楼作奸犯科,他看着花满楼,手指悄悄再说上划了几下:这个人智商真没问题吗? 花满楼第一次觉得他无法回答一个问题。 ☆、第2章 替天行道2 “总之,我一定会阻止你的恶行。”斩钉截铁地留下一句话后,戚竹转身离开,虎虎生风,身姿酷炫。 戚竹吩咐楼下等了一阵的人,道,“流骁,我们该走了。” 戚竹身边站着的人,也就是他口中的流骁,黑发如漆,五官立体性感,脸的轮廓很深,整个人看上去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流骁稳稳站在原地,目光深深掠过头顶上方的花满楼,低沉的声线带着一股志在必得,“吾要他。” 戚竹抬起的脚步停顿下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要介绍一下戚竹的身份——鬼和尚。 同剃度出家传播教义的修行者不同,鬼和尚,顾名思义,和鬼打交道的和尚。传说中他们是罪恶的原身,走的是修罗道,各个嗜杀残暴。多行不义必自毙,传言鬼和尚后来几乎惨遭灭族之祸,留下来的稀薄子嗣也多是超度亡灵,赎己罪业。 戚竹便是传说中残存下来的鬼和尚繁衍的后代。不过对于传说。戚竹是向来不信的,至少他的父亲,祖父在死前都是以除暴安良为己任,伸张正义,最恨些什么邪魔外道。 戚竹其实觉得自己的职业还不错,首先很稀有,听上去很猎奇,很有品味,除了有一点:就是有几个枉死的,他们总是名正言顺在世间赖、着、不、走! 好在戚竹秉持着父辈的信念,有耐心,且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所以操持着自己的职业兢兢业业的生活。 这次跟随戚竹出来的便是其中一个枉死的,至于为什么带在身边,戚竹表示:对于这些赖着不想走的极品亡灵,当然是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好,放出去……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 尤其是身边这个,成日里想的是如何一统天下,复兴王朝。 花满楼五官感觉本就比一般人要灵敏的多,被这么一股灼热的目光盯着,微微一个头,探向目光的来源。 陆小凤顺着他侧头的方向望去,一个气势磅礴的男子跃然他的眼底。 陆小凤心中诡异的浮现出四个字:帝王之气。 尔后他赶紧摇摇头,把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到一边。 陆小凤的感觉一向很敏锐,流骁死之前的确是一个皇帝,还是霸气侧漏,君临天下的那种,原本这种皇帝的设定是带领他的子民开创一个盛世,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皇帝不恋女色日夜勤于政务,好吧这本身是一件好事,谁知后宫一个不得宠的妃子因为爱他爱得要死要活,最后选择了同归于尽。 戚竹把这一切归咎为世界还不够和平,人心还不够安定。延伸开来说就是如果世界足够和平,皇帝也不至于昼夜忙于政事,如果不昼夜忙于政事,就不会没时间宠幸妃子,最后嫔妃不会因为长期没被宠幸,独守空闺黑了心下了杀手,结果一代帝王窝囊的枉死。 枉死的人,还是一个帝王,自然不愿意乖乖赴死,导致怨念横生,王朝衰败。于是,作为鬼和尚的戚竹麻烦来了,先是掘皇陵,把还没腐烂的尸体偷出来,暂时先让亡灵寄居原身上面。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问戚竹他该怎么处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像这样寿元没有耗完就枉死的人千年也遇不到一个。 戚竹比他父亲和他的历任先辈‘命好’,短短二十年,就遇到了三个。 祸不单行,三个里面还在穿越的时候走失了两个。 其实戚竹了解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皇帝不是不慕女色,只是人家天生就对女的没、性、趣。枉死的皇帝表示:性别不同,怎么恋爱o(╯□╰)o脱了裤子也没感觉的好吧··· 戚竹立马斩断他的肖想,“人鬼殊途。” 流骁选手冷笑,“枉死的鬼?” 戚竹语塞,然后立马道,“此人道貌岸然,心狠手辣,不值得你喜欢。” 流骁听了也不生气,只是低低的笑了一声,低沉的笑声像是校对完美的二胡,引人遐想,“我喜欢就好。” 他看着戚竹冷着一张脸,觉得有趣极了。其实他没有说完的是,他作为一代帝王,阅人无数,观人言行更是细致入微,最起码的好人坏人绝对能够辨别,楼上坐着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翩翩君子,温润纯良。 问:尼玛,尼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一个不得宠的妃子一碗粥给毒死? 流骁面色沉稳,看上去很高深,君王之气侧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是隐藏着一个天的的秘密。(其实真相是他压根没把一个不得宠的妃子放在心上,别说观察了,正眼看一眼都没有。只是这种丢人的事情你以为他会说吗?) 至于戚竹的记忆哪里出了错。 流骁表示:关吾何事o(╯□╰)o 以后知道真相的戚竹眼泪流下来,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来多好,我就不会惹上一个蛇精病。身边的精()此时贴上来,目露凶光:说,谁惹你生气了,跟我说,我保证一定不剐了他! 戚竹仰天,泪洒心底:世界和平的道路越来越远了。 趁着天色早,戚竹要去置办几件衣裳,毕竟穿越来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其余什么都没有,流骁则是留守客栈。 等戚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流骁嫌弃地看了一眼戚竹手上的藏蓝袍子,道,“吾要穿绣着金龙明黄色的,否则,如何配的上吾?” 戚竹没理他,把衣物放好,“如果你想被抓去官府我不拦你。” 反社会反的这么明显,迟早进局子。 流骁皱眉,“不过一件绣着金龙的明黄色袍子,当年吾穿的可是绣神云锦亲手刺绣的龙袍,龙袍上并绣有9条龙,间以五色云彩,耗时三年才完成。” 戚竹无情打断他对当年的回忆,“我挖你出来的时候你可只穿着一件掉色的马褂。” 流骁顿时没话了,皇陵里湿气重,尤其是他葬的那块,更是格外的潮湿。 妈蛋!死之前不是找人算过说是风水宝地的吗?说好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和尚道士什么的果真是不可信的,流骁看着无动于衷的戚竹,再次肯定,尤其是眼前这个。格外不靠谱。 见他不说话,戚竹放出狠话,“要是你不满意,我不介意去给你买件土黄色的马甲。” 流骁怒道,“尔敢?” 戚竹丝毫不畏惧他的气势,眉峰上扬。 穿or不穿? 流骁最后还是屈服了,毕竟现实的问题摆在那里——他没钱。 一个帝王,混到他这份上,着实挺可悲的,他的陪葬品里倒是有不少金元宝,不过都是纸糊的。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戚竹目光透过朱窗雕栏,雨意阑珊下,他莫名想到也是这样一个季节,万物复苏,暗香疏影,他趴在凭栏上,身后一片温软贴上。 “戚郎~” 娇滴滴的声音让他知道麻烦来了,戚竹赶忙闪身,奈何身后的人就像蛇一样,无论他躲在哪里都能缠上来。 “不要叫的这么恶心。” 男子微翘的眼角显得格外性感,他死死抱住戚竹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你又不让我叫小竹竹,我只好挑一个别的。” 戚竹冷眼,“叫名字。” 男子‘嘤嘤嘤’的啜泣几声,眼带水光,我见犹怜,“我才不要和别人叫的一样。” 他面上显得柔弱,内心却在盘算其实叫名字也可以,只要把其他叫戚竹名字的人处理掉就可以了,他上扬的眼角痴痴凝望着戚竹的侧脸,英俊中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正气。他只好略带惋惜地打消了这个念头,要处理的人太多了,万一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两人贴的很紧,男子贪婪地呼吸着戚竹周遭的空气。 酥雨烘晴,柳盼颦娇,缠绕在怀里柔软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渗入到戚竹的鼻尖,清淡中又带点甘甜,他第一次有些心神不宁。 ☆、第3章 替天行道3 花满楼是个能遗忘不快事的人,估计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糟心或是令人反感的事物,于是乎他的笑容总是真心实意,好心情也从不掩饰。 流骁远远地就望见百花楼上坐在花丛后的人,虽是隔着繁茂的鲜花,不过还是依稀可以看出楼中主人此时表情的愉悦。 不过这种愉悦没有传达给给流骁。 他在生气,即使他的神情没有变化,眼神依旧是一贯的深邃,但他的周遭却染上了一层戾气。 花满楼似乎也感觉到了,耳尖疑惑地动了动。 他身边笑容明媚,扎着两个大马尾的少女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少女长得清丽脱俗,宛若精灵,上翘的睫毛很好的渲染出她的疑惑。 花满楼摇摇头,温暖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神宁静,那股锐气已然不见,只有短短一瞬间,估计是自己多虑了。 流骁收敛了身上的戾气,看到这才子佳人的温暖一幕,不怒反笑,时间问题罢了,他看中的人,就绝不会让他从自己的圈子跑出去。 花满楼微笑的同时,流骁听见他轻唤身边的少女——飞燕。如水的语调,缱绻着多情。 听到开门声,戚竹睁开双目,流骁端着一张冷脸,看上去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凭戚竹对此人的了解,就他出门怎么也会招惹些事端。 “你做什么了?” 流骁摆手,毫不隐瞒,“去见吾未来的皇后。” 戚竹的脑神经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提醒一遍,“你的王朝早已覆灭,如今不知已经经过了多少个朝代,而你,”他定定看着他,字字珠玑,“早就不是什么皇帝。” 流骁冷笑,“对于吾来说,不过闭眼和睁眼的时间。” 的确,从被埋进土里到被挖出来,还真是一个睁眼和闭眼的时间。 戚竹毫不留情地说出现实,“就算是皇帝,你现在也是最土最穷的那个。” 流骁一记眼刀射过去。 戚竹无所谓,继续戳穿现实,“皇帝有穿你这么扑大街的衣服吗?” 流骁低头望身上单一色的袍子,“……” 戚竹,“还有,现在的皇帝早就自称朕,‘吾’什么的……呵呵,早就被时代淘汰了。” 流骁转身推开门,后悔就不应该到这里来找气受。 戚竹不忘对着他的背影补上‘土鳖’两个字。 ‘嘭’的一声,重重一记,楼下的掌柜捂着胸口,我的门啊……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戚竹第一反应是流骁,不过很快就觉得不可能,因为长期养成的帝王习惯让他从来都是不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戚竹索性彻底放弃小憩一会儿的想法,肚子有些饿,正好下楼随便找点东西惦一惦也是好的。 他说了句‘进来’。许是休息不够,嗓音还带着些沙哑,但他的尾音却是习惯性地有些上扬,带着些勾人的味道。 门口端盘子的人手一抖,险些掉落手中的托盘。 戚竹看着店小二送来的羹汤,有些疑惑,“我记得没点什么东西。” 小二压低嗓音,“这是免费送给天字号房的客人。” 桌上的五福安神汤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熬好的,里面的红枣莲子看上去倒叫人很有食欲。 戚竹坐下来,用汤勺轻轻搅拌了一下,顺便对着小二道了声谢。 嗓子有点干,正好润一润。 说、说谢谢了,他对面低垂着头的人肝一颤,觉得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见人还没走,戚竹抬头问道,“还有事……”话说到一半骤然停止,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从进门起便一直低垂着头人的全貌。 平凡无奇的容貌,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只是那微翘的眼角却让他想起一个人。 原以为这世上能把眼角长得如此性感撩人的只有一个,没想到却在一个店小二的脸上看见。 戚竹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的声音让店小二更紧张了,他用力捏住袖子,支支吾吾道,“还,还有什么吩咐吗?” 戚竹回过神来,摇摇头,把托盘递给他,没留神不小心手指划过小二的指腹。 碰、碰到了。 对面人的体温,还是这么灼热,好像能把他融化一样。 完了,要被点燃了,呼吸也上不来。 戚竹看着抱着托盘奔出去的小二,疑惑自己难道长得凶神恶煞,要不这小二怎么从进门起都不敢抬头看他,现在还把人给吓跑了。 摇摇头,戚竹舀起一勺汤,喂进嘴里。 别说,这汤味道还不错。 店小二直到跑到偏僻的拐角才停下,背靠着墙一阵喘气,好容易才缓过来,手中的托盘早就受不住他的力道四分五裂,直至最后,‘哗’的一声化为粉末。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店小二的手捂住胸口,胸腔里是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有好几次,他真的差点以为这颗心脏会跳出来。 他却是一脸餍足,单单是一个照面便让他食不知味,柔肠寸断。 不过…他的眉宇浮现一抹羞涩,今天不但说上话了,还有肌肤之亲了呢(vv) 恰逢一个醉鬼从他身旁路过,推了他一把,正巧打到他的手,原本四分五裂靠男人手支撑的托盘彻底碎在地上,醉鬼嘟囔一声,“小子,别挡道。” 店小二的眉宇间依旧是轻柔舒缓,只是手上轻轻一用力,醉汉的手骨便已折断,还没来得及喊痛出声,人便已倒下。 鲜血从醉鬼的胸口缓缓渗出,店小二抽出指尖,掏出上好的锦帕拭干指甲上的血迹,那轻轻一点的地方,心脏竟然被横贯刺破。 “真是对不起,本来没准备杀你的,”店小二的声音出奇的好听,如同春雨般轻柔的能揉碎在你的心尖,戚竹在这里,他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杀人,不去给他惹麻烦,店小二掏出一个瓷瓶,药粉滑落的瞬间尸体便化为一滩血水,他的微微勾了勾食指,血水成弧线滴状落入旁边的大花盆,很快便渗入土壤,地面恢复如常。 “可是你太过分了,你竟然碰到了他之前碰过的地方,”春雨般的语调突然变的阴狠,他触摸左手拇指的指腹,“他碰过的地方,没人能再碰。” 随着他的转身的离开,空气中的血腥也渐渐散去,同花盆中开得艳丽的杜鹃花香混合,竟有些麝香的颓靡馥郁。 今夜微风小雨,默默的夜幕过后,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适逢清晨,万物初醒,空气清新,似乎人的心情也会格外的好。 这样的天气,花满楼本应闻香谱曲,品茶论酒,可惜他现在却是一脸苦笑的坐在百花楼上,他的面前,站着一排人,据他辨别,至少有十个。 花满楼看不见,但是上官飞燕却是瞧得一清二楚,她的脸上依旧洋溢着纯真善良的笑容,眼睛里也很好的带上几丝疑惑,只是染着碎花的丹寇几乎要陷入掌心的皮肉中。 十个人齐齐行李,“见过花公子。” 声音整齐划一,珠玉落盘,好听的不得了。 花满楼微微一怔,这些人的声音倒是与飞燕有几分相似。 其实相似的不止是声音,若他能够看见,就会发现他们的身高,长相均与上官飞燕有神似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人人都扎着双马尾。其中有几个,竟然还是男的。 所谓的打脸,不过若此。 与此同时,正坐在客栈楼下饮酒的流骁莫名露出一丝笑容。 戚竹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他开口道,“适可而止。” 流骁放下酒杯,道,“欠你的银子,吾会尽快归还回去的。” 昨晚流骁问他借银子的时候戚竹就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流骁一句话还是让他掏了腰包。 “吾现在只想追回皇后。” 言下之意,揭竿而起,复兴王朝的宏图大业以后是不会做了。 戚竹深刻衡量了一下,立马掏了腰包。 比起天天撺掇他一起干谋反篡位的勾当,借钱神马的都是小意思。 回想当日,他把流骁从土里挖出来,给他还魂成功后,这厮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再世为人,吾定要金戈铁马,一统天下。”然后他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目光睥睨地看着他。 “贱民,见了吾还不下跪。”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好像是抽掉流骁身上最后一件掉色马甲,然后把棺材重新合上,埋进土里。 戚竹叹气,后来怎么就心软又挖出来了呢? ☆、第4章 替天行道4 夜叉岛,顾名思义,夜叉栖息之地。 在此长眠的当然不止是夜叉,还有数不尽的宝藏。 天黯如铅,云寒似水,夜叉岛就在大雾的中心。 江湖传言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有人疲于奔命地寻找宝藏,有人却是被连累的四处找地方躲清静。 而此时,在一间宽阔的房间里,红壁彩帏,帐上遍绣鸳鸯戏水,一男子于此鼻尖绣着萦绕的暖香,安然闭目养神。 可惜他的清净并没有维持多久,不速之客已经以极其粗鲁的方式踹门而入。 来人长着一个奇怪的脑袋,说是奇怪一点都不为过,因为他的脑袋呈一个极大的倒葫芦状,上面极大,下面却很小。 今天他的运气很好,找人格外的顺利。 此时,他的瞳仁里除了得意还散着凶光,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咧嘴道,“世人都说陆小凤来无影去无踪,我看只要在花阶柳市中挨个找一找,总能找到。” 像是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陆小凤单手支着头,斜卧在六尺宽的沉香床榻,他右手摇晃了一下酒瓶,先是往嘴里灌了一口,啧啧嘴回味,尔后方道,“消金窟,歌舞场,风华雪月之地,陆某只是恰巧懂得欣赏风月之人罢了。” 长着奇怪脑袋的人哈哈大笑,他笑得极其夸张,以至于嘴都快咧到耳后根,衬得他的面貌越发可怖,笑容间他猝然扬起手中的铁链,狠狠地甩过去,“那你就死在这所谓的风花雪月之地吧!” 陆小凤依旧维持刚才的姿势,纹丝未动,那铁链像毒蛇一般飞速直刺他的眼睛,眼见就要刺穿他的瞳仁,千钧一发之际,那铁链竟堪堪停在眼珠咫尺之地。 长着奇怪脑袋的人神情不可置信,加大手中的力道。 “看来派你来的人没有告诉你,我陆小凤最不怕的,就是人在我面前使兵器,”说罢,他单单凭两根手指顺势将铁链拉到身后,连同它的主人一并拽到身前,然后看准时机狠狠一脚,一招完毕,对着两根指头轻轻吹了口气,“尤其是这种两根手指就能夹住的武器。” 长着奇怪脑袋的人被大力踹到肋骨,吃痛倒地,可惜他今天的运气都用在找人上面了,其他实在不是很好,向后倒时头正好笔直撞到床柱,当即晕了过去。 当即原本就像倒葫芦瓢的脑袋又多了个大包,一眼望去说不出的喜感。 陆小凤知道这个最后能带给他清净的地方也没了,叹息一声,认命从床榻上坐起,衣袍划过床侧的同时,他拉过挂在衣架上的大红披风,披戴在肩,路过昏倒在地的人时喃喃道,“第二十三个。”语毕,推开大门直走出去。 ———————————————————————— 大街小巷张罗吵闹,熙熙攘攘,这里却好似单独开辟了一片空间,永远与世无争。 流骁坐在花满楼的对面,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接触,他一早就听戚竹说过花满楼的眼睛是盲的,但就近看到那双黯淡的瞳孔时心底还是叹了口气,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眼睛却看不见。不得不说这是令人惋惜的,但相对的,也更容易激起人的怜惜呵护之心。 毕竟是长居上位之人,流骁单就坐在那里,都有一股威严的气势。 陆小凤上到二楼,一眼便看到流骁,但是这一眼就让他想起不久前在百花楼下的匆匆一瞥,不得不说,有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有让人过目不忘的能力。 “这位是?” 花满楼摇头,他的百花楼谁都可以走进来,永远不会关门,流骁和戚竹便是不久前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差不多和陆小凤是前后脚到。 “吾……” 戚竹一记眼刀甩过去。 流骁面部表情可疑地僵硬了一瞬间,心道,为了吾未来的皇后,忍了。 “我名流骁。万流景仰的流,骁勇善战的骁。” “流骁,”花满楼低声重复了一遍,的确是人如其名,气势如虹,然后感叹,“好名字。” 沉鱼出听,温润的声音瞬时直击流骁的心房,在他的心里晨钟暮鼓般敲打开来,只是还没等他回过味来,就听戚竹一声冷笑,“错了,我看是地痞流氓的流,无耻骁徒的骁才对。” 流骁,“……” 花满楼打破尴尬,说出疑问,“不知二位来所谓何事?” 流骁不答反问,“不知花公子对在下的礼物可还满意?” “礼物?”花满楼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蹙眉道,“该不会是几日前出现在这楼中的人?” 回想起几日前,十个扎着双马尾的人突降百花楼中,不管花满楼说什么,他们都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他问其来历姓名时,他们才挨个开始回答,很有秩序, “我叫上官大雁。” “我叫上官家燕。” “我叫上官毛燕。” “我叫上官白腰燕。” “我叫上官金丝燕。” …… 直到最后一个,只见他犹豫一下,然后站出来仰起头道,“我叫上官冰糖燕窝。” 紧接着,他们集体向前,步调整齐划一,齐声道,“我们都属于攀禽类!我们通通胸具不完整!”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响亮如虹,引起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上官飞燕,“……” 花满楼只回忆到一半便被陆小凤拉来,他好奇道,“是什么礼物?” 花满楼定定望向流骁,即便知道他看不见,流骁也能从中感觉到些许愠意。 “不知飞燕哪里得罪了公子,要如此折辱于她?” 陆小凤敏锐地扑捉到女人的名字,看样子像是花满楼在为一个女人打抱不平。于是他感兴趣的闭上嘴,八卦地听下去。 流骁问道,“你喜欢她?” 陆小凤兴致被吊到最高,戚竹本来想插话说花满楼喜欢的是华山派的掌门,一个失去手掌的老女人,不过在他开口前,花满楼已经先说道,“飞燕是个好姑娘。” 流骁直视他的眼睛,“所以吾…我可以把你的回答视作你喜欢她?” 花满楼沉默。 流骁面上看不出表情,“于是事情再明了不过,你对她有好感,而我喜欢你,所以我自然讨厌她。” 流骁一句话,陆小凤连摸胡子的手都惊得顿住了,更何况是作为被表白的当事人花满楼。 他难得放冷了声音道,“流兄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我再认真不过。”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2节 流骁一字一句说道,里面的确没有夹杂一丝趣味。 陆小凤生平第一次目睹好友哑口无言,只好接道,“恕我直言,在此之前,我和花满楼似乎都不认识阁下,您口中的呃,”喜欢两个字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他想想道,“你口中的倾慕又从何而来。” 流骁严肃认真道,“一见钟情。” 陆小凤表示这话题已经没法再好好的聊下去了。他偏离目标,试图缓和一下紧张尴尬的气氛,开口对戚竹道,“阁下已经是第二次造访,不知这次所谓何事?” 很快,他就后悔自己的说话了。 戚竹想也不想指着花满楼道,“监督他有没有作奸犯科。” 花满楼,“……” 陆小凤,“……” 所以这两个人结伴而来,一个是为了告白,一个是来找茬。 妈蛋!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第5章 替天行道5 戚竹和流骁走后,百花楼中只剩陆小凤和花满楼。 陆小凤苦笑道,“本来是想要在你这躲个躲个清净,没想到就连你的百花楼也不太平。” 花满楼因为流骁之前突如其来的表白至今有些心神不宁,江湖上曾经也有仰慕他的女子同他大胆表白过,但被男人表白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待他做。 “你来的正好,我本来也是准备去找你。” “第二十四个。” “什么?” 陆小凤摸摸两撇胡子,撇嘴道,“你是第二十四个要来找我的。花满楼,你可知道前面二十三个现在在哪里?” 花满楼笑道,“愿闻其详。” “赌场,妓院,小巷口……他们估计还在昏迷不醒当中。” 花满楼笑道,“可我不会。” 陆小凤给自己续了杯茶,点头,“你的确不会,你是朋友。” 以茶代酒,两人极为极为默契地在空中碰了一下瓷杯,花满楼道,“夜叉王宝藏横空出世,江湖传言只有你知道夜叉岛真正的位置。” 陆小凤闻言苦笑,“竟然连你都听到了。看来谣言已经越传越厉害。” 他叹口气,没有直接喝茶,而是同喝酒一样,先习惯性地晃动了一下茶杯,方道,“众所周知,夜叉岛夹杂在四海列岛中间,常年大雾,波谲云诡,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碧波万顷,说不定下一秒便会掀起惊涛骇浪,连经验老道的渔民都不敢靠近,更何况是我。” 语毕,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算是醒酒,想想又添了一句,“至于夜叉王的宝藏,不过是个传说罢了。” 多年朋友,花满楼同样料到陆小凤是被人拖下水,毕竟这样的传言根本经不起推敲,他想想道,“你可有线索?” 陆小凤摇头,“凡事追本溯源,我本来是想从源头查起,看看是谁散布的谣言,只是越往深入越发现这其中竟有好几股势力插手,并且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我无意打草惊蛇,只能作罢。” 花满楼叹气,“实不相瞒,我这次找你也是为了夜叉岛宝藏的事。” 陆小凤诧异,“花家已经富甲天下,应该不会对这夜叉宝藏感兴趣才对。” “可惜对这宝藏感兴趣的人太多了,”这次由花满楼续上茶,滚烫雪边的云袖称着瓷杯的碧绿色格外好看,两人相视一笑,再次轻碰瓷杯。 花满楼道,“他们抓去了我的一个朋友,派人送信来说,要是我和你不能在指定时间能到达夜叉岛,她便会性命堪忧。” 今天的花满楼微笑间眉宇都没有舒展开来,夹杂着几分忧虑。 见状,陆小凤语调上扬,“就是刚才提到的你心仪的姑娘?” 花满楼避开这个话题,“眼下你还是尽快掌握有用的线索比较好。” 陆小凤点头,“自然,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心道莫非真的如同前几天街上碰到的算命先生而言,他命中带衰,要不这麻烦也不知怎么总能扯上他。 其实这次陆小凤真的是莫名躺枪,遭来无妄之灾,事情还要倒回几天前说。 回到房间后,阮清玉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店小二的平凡脸孔不见,变成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 他对着镜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左手的指腹。 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体内贪婪的血液已经开始疯狂的叫嚣,不满足,还是不满足,他想要的还有很多很多,比如说——阮清玉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戚竹帮他褪去衣裳,然后赤(chi)裸(o)相对的场景,紧接着,他结实的手臂拦过自己的腰肢…… 想到这里,阮清玉猛地冲向床榻,用枕头把脑袋整个包裹进去,身子不停地开始扭动…嘤嘤嘤嘤好害羞,好心动,好期待! 热血沸腾的画面还没有消失,他直起身子,脸上表情变得冷凝,下定决心,要想个办法推动这一切发生。 万一等他上了年纪,腰上有了赘肉,阮清玉打了个寒颤,重新把头埋在枕头里。 明日黄花,容貌老去,想到这里,几滴泪珠滑落,沾在眼角,泛着莹莹水光,惹人怜惜,他才不要人老珠黄被嫌弃…… 总之,虽然阮清玉的脑回路转了很多弯,但最后只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只摸到小手是远远不够的o(╯□╰)o 当天晚上,夜黑风高,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在一间缩在一间屋子前,其中一个沾了点口水将窗户纸捅破,然后塞入短截空心空心细竹,准备吹气。 可惜他嘴刚挨到吹口处,人就已经被打飞,幸好背后有栏杆帮他挡了一挡,才不至于直接摔下楼去。 突兀的响声自然惊动了楼下的掌柜和其他房的客人,掌柜上楼定睛一看,呦!这不是地字号房的客人吗?怎么跑到了这里,还落得如此狼狈。 其实这两个小贼也倒霉,偷谁的不好,偏偏挑中戚竹这一间,前两日,戚竹和流骁打尖住店的时候,他们正好坐在一边吃饭。一眼就看出这是两只待宰的肥羊,不过一只实在是气场太强,估计不好招惹,于是乎他们毫不犹豫地把主意打到了戚竹头上,当下要了间下房,等待时机,准备下手。 今晚夜黑风高,一看就天时地利,适合小偷小摸,月亮大神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事实证明,他们的月亮大神也不是每次都靠谱,两个都是老手,被隔着门踢出去的腰还在隐隐作疼,灰头土脸,不过他的内心却在不停地打着算盘,眼下他们还没得手,手头没有赃物,总归打死都不承认就好。 戚竹此时身着一件墨色的缎子衣袍,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很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如同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 两个小贼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悔自己眼拙,怎么就把这位看成是待宰的羔羊。 显然是被刚刚吵醒,戚竹没有睡好,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他双手抱臂,微仰着头,背抵在黝黑的墙壁间,疑惑,“贼吗?” 被打飞出去现在腰还疼的人差点破口大骂,心道装什么无辜,不是他出手把自己打出去的吗! 听见响声是从戚竹房间传来的,阮清玉着急地连人皮面具都忘了戴,径直跑了过来,好在人还算多,他挤在外围,不敢露面,只是时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 这一扫,就刚好瞧见戚竹难得的萌样,头抬高一点,甚至可以看见他锁骨微微朝下,露出胸前少许面积的古铜色肌肤,阮清玉赶忙用手拭去流出的鼻血,捏着衣角盯着脚尖不敢再乱瞟。 短衣窄袖,左衽长裤,革带皮靴——似乎穿着与汉人不同。 戚竹猜测,“胡人?” 看热闹的中一个眼尖的扫见其中一个小贼露出的左手腕,指着上面刺着鬼骷髅的刺青,道,“应该是四海列岛中其中一座岛上的人。” 小贼慌忙把手背过去,佯怒道,“凭什么说我们是贼,有赃物吗?” 戚竹指一指纸窗上的破洞,和掉在地上的空心细竹。 小贼心虚道,“也许是别人弄的,我们只是刚好路过。” 刚才出声的人嘲讽道,“你们四海岛上的人也就这点出息了,有本事去偷偷看夜叉岛的宝藏。”其他人哄笑开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阮清玉眼底划过一道光,晦涩难明。 碰到两个耍无赖的,戚竹也不想再多做纠缠,继续打扰大家休息也怪不好意思的。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两个小贼见戚竹有意放他们一马,连房间也不退了,灰溜溜的下楼跑走。 人陆陆续续地散开,掌柜过来给戚竹致歉并提议可以免去他们的房钱,戚竹摇头,“你开店,别人来住店,没什么错处,况且你也不知道他们是贼。” 掌柜点头哈腰的又说了一些好话,见没热闹看,大家也渐渐散去。 今夜没有月光,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暗沉的云层下,有两个人影匆匆行走。 没捞到油水,还搭上了房钱,两个小贼灰溜溜的往城门的方向走。 一个‘呸’了一声,往地下吐了口痰,“今天真t秽气。” 另一个皱眉道,“谁说不是,刚才很多人看到了我们的长相,为今之计,还是先出城避避风头,然后再找下家下手……” 最后一个‘手’字仅仅是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的脖子已经被‘咔嚓’一声扭断了。 另一个顺时面色苍白,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珠里倒映着对面人隐藏在夜色中如同鬼魅以一般的身影,但他根本没时间呼叫求救,因为刚才扭断他同伴脖子的那只手现在已经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哪知道来人并没有一并痛下杀手,反而放松了手中的力道,开口道,“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我问你答,听明白了没有?” 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同流水倾泻出来一般好听,可惜他却没有胆子欣赏。 为了活命,侥幸活下来的小贼赶忙狠劲点头,之后他的脖子果然被放开。小贼拍着胸口顺气,赶忙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刚才你提到的宝藏,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在庆幸活下来的小贼,没想到竟是这个问题,疑惑道,“那就只是个传说罢了。”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接收到对面人传来的不善信息,小贼不敢再犹豫,赶忙像都筛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夜风一阵清凉,他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便觉颈间一阵钝痛,“你不是说……”可惜他再没有机会说出最后几个字了,临死前瞳孔里都是不可置信。 黑夜映衬下,那张艳丽的脸庞贴近尸体的耳侧,“忘了告诉你,我的承诺只对一个人有效。” 放开玉手的同时,尸体摔在地上,像垃圾一样地被遗弃。 孤岛的宝藏吗? 阮清玉一阵面上潮红,如果能好好利用这一点,让戚竹也去,把碍事的人一一杀掉,等到最后,整座岛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孤岛□□,羞耻调(tiao)教(jiao)什么的,想想都好心动。 那之后的再几日,江湖传言夜叉王的宝藏横空出世,又过几日,消息被有心人听到,捎加改编,添油加醋,说宝藏的入口只有陆小凤知道。 顿时,四海各岛沸腾,各路英雄涌动。 ☆、第6章 替天行道6 夜叉岛,陆小凤和花满楼势必一行。 三月十七,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两人结伴来到江口,陆小凤一袭青衣,没有披戴他的大红披风,花满楼则是一身月竹白衣衫,手持折扇,步履从容。 两人一到江边,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不过注意力也只是一瞬间的,其余便是匆匆登船。 没错,登船。 一艘超大的船正停在港口,站在船尾的是一个很古怪的老人,他的古怪不是在长相与穿着上,而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他的身子骨看上去很硬朗,精神抖擞,负手长立,站在那里乍一看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不过更抢镜的是他身后的巨船,底尖上阔,体势巍然,有三根桅杆,都备有角帆。这艘宝船一看便是为对抗洋波涛汹涌和海面突发恶劣气候条件而造。 这巨大的宝船上,有许多陆小凤的熟人。 站在船尾的这个老头也是其中之一。 他笑了笑,不同于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竟有几分慈眉善目,“陆小凤,你也来凑热闹了。” 足尖一点,陆小凤轻轻松松站在他面前,“我说霍老头,上次在山西,你可还欠我一壶好酒。” 霍休道,“若是找到宝藏,别说一坛,几十坛我都乐意奉陪。” 陆小凤皱眉,“连你也是为了宝藏而来?” “不只是我,”霍休指指身后,“这一船的人,皆是为此。” 花满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陆小凤身边,陆小凤扫了一眼,低声念道,“少林铁臂大师,武当石雁道长,刺面郎君柳余恨,“断肠剑客”萧秋雨……还有……”目光落在船头时,一白衣男子报剑而立,陆小凤目露诧异,然后蹙眉,“白云城主叶孤城。” 闻言,花满楼也是一怔,白云城主叶孤城久居海外,为何如今现身? 不得不说,他对于这个名震海内,痴心向剑的人存有几分好奇。花满楼轻轻摇动折扇。就着扇面的微风而问,“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小凤想起之前看到的这船上的人或是假意寒暄,或是小心翼翼,或是细心提防,眼神落在站在船头一脸肃静望天的冷峻男人,叹息道,“和西门吹雪一样的人。” 一眼望过去,就知道他们都是非常孤独,非常骄傲的人。 陆小凤准备再说些说么,不过却停了下来,花满楼疑惑,“怎么了?” “我看见了这几天经常能在你百花楼见到的人。” 百花楼?花满楼不受控制地想到了生平第一次被男人告白的回忆。 没错,陆小凤视线停留的地方,正好站着流骁和戚竹。 陆小凤对身旁的霍休道,“你认识他们?” 这艘宝船风帆上大大写着个‘霍’字,不言而喻,这艘船的主人是谁。 霍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摇头,“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 “哦?”陆小凤眉毛上扬,“这不是你的船吗?这船上的客人难道不都是你请来的?” “非也,非也,”霍休眼里有几分得意,“陆小凤,这你可猜错了。这船已经停靠在这里几日,想上来的人都可以上来,你运气好,刚好赶上今天出航的日子。” 陆小凤表情肃穆起来,“这船真的是要驶往夜叉岛?” 霍休摸摸胡子,笑道,“夜叉岛周围迷雾重重,海上坏境险恶,大家既然都要去,那还不如结伴而行。” 陆小凤觉得有几分奇怪,宝藏谁不想独吞,最后竟然会选择合作。 似乎知道他心里的疑问,霍休又道,“与其到了那里为了宝藏自相残杀,还不如精诚合作,再说了,陆小凤,你觉得天底下除了我谁还有能力造出这样一艘巨船。” 很狂妄的语气,却是不争的事实。 能有如此多的人力财力在短时间里建出这样一艘巨船,非霍休莫属。 霍休又与陆小凤寒暄了几句,便被少林的铁臂大师叫走了。 本着凑热闹的心态,陆小凤‘一本正经’地对着花满楼建议道,“要去打个招呼吗?” 还没等花满楼回答,流骁的视线就已经望到了他们。 花满楼竟然奇异地感觉到了那股灼热的视线,有些无奈的笑道,“恐怕现在就是不去也不行了。” 事实上,他说的很对,因为如果他们不主动走过去,流骁也会自己跟过来。 流骁和戚竹站的地方很隐蔽,刚好在角帆后面,显然不想被别人多加注意。 花满楼合上扇子道,“流兄,还有,”他停顿了一下,面上有几分尴尬。 戚竹开口道,“戚竹,竹林的竹。” “流兄,戚兄,原来你们也来了。” 流骁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戚竹,“陪他来的。” 思及前几日,还在客栈里的时候,戚竹突然道,“我要去夜叉岛。” 想到要许多天见不到花满楼,流骁一口就拒绝了。 戚竹,“我会把客栈的房间一并退掉。” 流骁,“请便。”乐意之至,之前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如此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赖在百花楼不走。 闻言戚竹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每当戚竹这么笑得时候,流骁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 果然,只听戚竹接下来道,“江南花家地产最多,花满楼乃江南花家七公子,家世极富。” 流骁听得很满意,倒了杯温茶,润润嗓子,“我的皇后出身必定富贵。”那是要捧在手心里养的。 戚竹嘴角的弧度变大,“所以,你是准备入赘。” 刚喝进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茶叶一口喷出来,戚竹早在说话的同时就移到了安全的位置。 “胡言乱语!吾乃一国之主,怎会入赘?”不过说到后面,底气开始渐渐不足。 戚竹道,“曾经的确是,不过现在只剩一件掉色的土黄马甲。要我把它给你找出来,然后你穿着他去花家提亲吗?” 流骁单是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浑身就汗毛直立。 戚竹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说,“最近江湖上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夜叉岛藏匿的宝藏可是富可敌国。” 流骁可耻的心动了,挣扎了一秒钟之后,坚定道,“我去。” 虽然是自己答应的,但一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没有骨气,好歹应该装作思考一阵,掉掉戚竹的胃口才对。 很显然,他又被戚竹算计了,偏偏他还心甘情愿,无法拒绝。 看了一眼戚竹,流骁再次确定,果然不负鬼和尚之名,这个人从里到外,芯子都是黑的。 接受到他的目光,戚竹转过来对他‘善意’一笑。 流骁,“……” 一路上,流骁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寻常人见了他都是纷纷退步。戚竹能在这里不被人打扰,除了地理位置隐蔽,还多亏了流骁身上的黑暗气息,让路过的人没有一个来搭话的。 不过现在见到了未来的皇后,流骁身上一下多云转晴,最后直接阳光明媚了。 陆小凤道,“戚兄看上去不像是对宝藏感兴趣的人。” 戚竹的周身始终散发着浩然正气,让人看上去很有好感,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花满楼便出言不逊,却不招人反感的原因。 戚竹目光远眺,“我感兴趣的不是宝藏,而是岛上流传的夜叉王的传说。” 陆小凤,“……”这个人的脑回路究竟是多么与众不同。 流骁在旁道,“别理他,他就是个变(bian)态。” 说话间,号角吹响,船起航了。 真正走进船舱里,才能真正了解这艘宝船的巨大。 里面不必一般船的昏昏暗暗,反而宽敞明亮,如同一间小宫殿一般,金碧辉煌,雕栏玉阁。从朱窗望去,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似乎能将心中浊气洗净。 陆小凤都难得感叹,“霍老头可真会享受。” 花满楼轻声道,“这可不是要会享受就可以的。” 的确,这一艘宝船耗费的可是真金实银。 船舱外,有一年轻男子,他本是出来看看风景,谁知道一位女子的背影却是突兀映进眼内。 虽说只是一个背影,却是高挑姣丽,身旁似有烟霞轻笼,更衬如空谷幽兰,孤傲曼妙,连骨子里都散发着浓浓的流离寂寞,引人遐思。 男子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领,走上前道,“这位女侠。” 女子没有理会他,轻轻捋了捋鬓角被风刮起的青丝。 男子见那耳垂处洁白如玉,如同上好的瓷器,咽了下口水,再接再厉道,“这位女侠,在不知如何称呼?” 女子终于转过来,年轻男子一愣,却是再说不出话来。 并不是被女子的美貌所震惊,而是这女子的五官,拆开看都是很精致的,但组合到一块,就跟流水一般清淡,没什么味道。 不应该啊,看背影该是个绝世美人才对。莫非是自己看走眼了? 其实他已经不是第一个来搭讪的,前面已经陆续有好几个人来过,不过看到正面后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从船舱里又走出一个人,他穿的很简单,一声劲装,附到年轻男子耳际低声道,“世子,叶城主找你。” 平南王世子正在为自己的看走眼尴尬,如今说话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现下正好可以借故离开,一句“叨扰了”之后,便和属下离开,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倚在凭栏上的女子,暗叹可惜。 夜晚如期而至。 船舱里灯火通明,莺歌燕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江边画舫。 十几个女伎作雄装,用西凉乐伴奏,单手持剑,剑挂淡黄色剑穗,长达一米;舞动起来,剑与穗刚柔相济,变化多端,使剑舞生色不少。一时间中央剑光闪闪,如日落大地。 霍休站起身举起酒杯,“今日大家有缘相聚,实在该举酒痛饮一番。” 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回敬他。其中一个站出来道,“该是我们道谢,这艘船确实为出航行了不少的方便。” 他身旁的人也都点头附声。 霍休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开心,随着他坐下,众人开始专心欣赏起歌舞。 霍休对着离他坐的很近的叶孤城道,“叶城主,觉得这舞蹈如何。” 叶孤城表情冷峻,似乎不受歌舞影响,点头,“尚可,只是没有剑气。” 霍休,“……”内心:这本来只是剑舞,要什么剑气。 他又看向戚竹,不得不说,他对戚竹存有几分好奇,忆起早晨的情景,问道,“这位公子是陆小凤的朋友?” 戚竹想想道,“认识罢了。” 霍休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试试拉拢此人利用一番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他笑道,“今日这歌舞如何?” 戚竹毫不犹豫指出道,“节拍太快了。” 霍休没出声,倒是之前站出来对霍休道谢的青年暗骂了一句没见过世面,然后道,“这是西域剑舞,同我朝不同,特色是以二分节拍为主,比正常剑舞要快二分半,所以动作更加迅速敏捷,转起身来才有长虹游龙,首尾相继之感。精通西域剑舞的人不多,想不到这次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实在是大饱眼福。” “的确,”又一人接道,“这种舞极其难练,能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想必是花了大功夫。” 言下之意,就是戚竹不识货了。 在场不少人也笑起来,其中不乏讨好霍休者,陆小凤见状皱眉,准备出声为戚竹解围,却被流骁阻止了。 流骁倒了杯清酒,淡淡道,“看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戚竹虽说行为举止奉行大侠之风,但绝对不是个任人揉搓的。 果然,戚竹虽然眼底并无不悦,但却拾起旁边的筷子,有节奏的敲到白玉碗碟。 清脆的声音一下充斥在场内。 他的节奏敲打的不是很快,要比场上的声乐慢上几拍,成功扰乱了舞动女伎的节奏。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那声音似有魔力般,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旋转。 只是满了两拍多的舞蹈陪着快节奏鲜明的音乐,说不出的怪异。 霍休的脸色不是很好。 谁知叶孤城盯着,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兴味,开口道,“如此,才有了几分剑气。” 戚竹,“原本是刚柔并济大气磅礴之舞,硬要加快节奏,剑气还没舒展便再度凝聚。”最后补充了句,“排练此舞的人,闲着慌。” ☆、第7章 替天行道7 歌舞升平,笙箫奏乐。 气氛很和谐。 当然,和谐这个词是相对的,对于叶孤城和戚竹来说,一个专心打拍,一个专心欣赏剑气的变化;对于流骁来说,一门心思全部扑在花满楼身上,一副其他凡物皆不能入他眼的拽样;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慢二拍的舞蹈就显得诡异了。 若是之前叶孤城没有说话,他们还能讽刺几句戚竹,但现在人家白云城主都说舞蹈好了,你能怎么样呢?只能纷纷腆着脸也说好,风头一转,戚竹顿时变成品味高端优雅的人。 平南王世子扫了一眼在座的人,发现竟然没有看到白日里见的那位姑娘,微微一皱眉,拿起酒樽,抿了一口,按下探究的心情。又见在场众人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有说有笑,难免嘲讽,等到了岛上,若真有宝藏现世,还不知会生死相斗成何惨状。 想到这里,他的余光扫过端坐在那里的叶孤城,心中的把握顿时就大了,有了叶孤城的帮助,他大可以看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放下酒樽,再度抬头的时候,平南王世子眼神一凛,‘唰’地一下拿起桌上的剑,厉喝道,“什么东西!” 这一声,惊醒在座众人,纷纷拿起武器。 可等他们顺着平南王世子的目光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 窗外明月如钩,海上烟波一片,并无异状。 霍休安抚两句,示意大家不要紧张,然后开口道,“世子可是看走了眼?说实在的,老夫并没有感觉船舱外有人。” 船上的都是高手,不少人附和着点头,确实,在如此多的高手下能不引起他们的警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平南王世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提剑走出船舱,留在船舱里的人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安。 没过一会儿,平南王世子再度走进来,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摇摇头,示意并没有什么发现。 在座众人舒了口气,霍休打趣道,“许是世子喝多了,看走了眼,无碍,可别光顾着喝酒,良辰美景,又有众多西域美女,世子可别忘了除了美酒,还要欣赏欣赏这西域风情的舞蹈。” 话音刚落,不少人目光复杂,霍休其实说到尾音处,也顿了一下,看着场上诡异的舞蹈,实在没看出什么欣赏的价值。 平南王世子压下心底的不安,只是随手把酒樽满上,并没有再饮酒,虽说刚才没发现什么,但他分明之前看到了什么东西从窗外一闪而过。 并且,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人影。 霍休的酒都是难得一见的陈年好酒,倒在杯中呈琥珀浓色,氲氲酒香早就飘出船舱之外。 一艘巨船黑夜间行驶在汪洋大海上,即便船身巨大无比,比起这苍茫的大海它仍旧是卑微的存在。 宝船的角帆上,竟有人坐在那里,她的身子柔弱无骨,靠在在那角帆上仿若没有重量。从背影看姣花照水,但若是瞧见了正面,你又会为那平淡无奇的外貌感到惋惜。 她安静地靠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微笑,似乎已经与更为安静的月色融为一体。 直到‘嗖’的一声打破了静谧。 长蛇状的东西从空中短暂飞过又钻入船身,不知所踪,速度快的如同闪电一般,但这一切都没能逃过角帆上人敏锐的眼睛。 那双清淡的茶色瞳孔此时褪去平静,如同黑夜中的猎豹,隐隐约约绿光浮现,眼睛的主人看着那快如闪电的东西一瞬间出现,又一瞬间再次消失,微微蹙眉,喃喃道,“什么东西?” 海风一阵,声音很快就被吹散消逝,若是有人能偶尔听到其中一两个词汇,肯定会惊奇无比,不是因为那声音的酥酥娇软,而是这声音,竟然是男声。 酒席持续到午夜才散去。 夜半时分,萧秋雨走到船舱外,他从前是不起夜的,只是之前的晚宴上喝了太多的酒。 晚上吹吹海风,让他宿醉的脑袋舒服多了,依旧闭着眼睛,解开裤绳,对准海面,随着哗哗的水声,他心中暗叹舒服。 就在他快要解放完毕的时候,冰冷湿滑的黏稠敢从鼻梁划过,萧秋雨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擦过他皮肤的东西从眼前划过,微怔片刻,条件反射地大喊一声,“啊!” 凄厉地喊叫在万籁俱寂的夜晚骇人无比,最先冲出来的是离叫声最近的柳余恨。 他一只手腕上是铁球,另一只手腕上则是铁钩,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萧秋雨仰面倒地的惊恐模样,以及……成倒弧线状迎接他的满脸热流。 柳余恨:妈蛋!没尿完不知道背过去摔吗? 眼见水流从柳余恨的脸滴到手腕,萧秋雨好歹也算清醒了一点,硬生生的把剩下那点憋回去了。 听到动静,众人陆续赶出来,为了防止有诈,还有一部分人留在船舱内。 萧秋雨裤子松松垮垮地挂在大腿边,中间的小niao欢快地迎风翘着,而他头对着的方向,柳余恨的身上则散发着一股……总之不太好闻的味道。 几个女侠大叫一声‘流氓’,慌忙把头别过去。 船舱内,午夜的酒香还没有散尽。 流骁被吵醒,在船舱里打着呵欠,“又怎么了?” 戚竹睁开眼睛,淡淡道,“想知道,就出去看。” 流骁把头撇到一边,“吾…我怎会纡尊降贵,去凑热闹,未免太有份。” 戚竹冷冷看他一眼,站起身来,把窗户打开,朝外看了一眼,尔后突然皱眉,“花满楼……” 只听‘嗖’的一声,一道身影箭一样地从身边飞过。 流骁一跃到了船舱外,有些焦急地叫道,叫道,“花满楼?” 花满楼依旧是白日里的月白竹衫,站在陆小凤身旁。 流骁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扫了一眼,然后道,“你没事?” 花满楼微怔道,“没有。” 戚竹这时晃晃悠悠的从船舱里走出来,流骁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俊朗面庞,咬牙道,“你耍我?” 戚竹认真解释道,“我只是想说花满楼也在那里。” 流骁呵呵一声,信你才有鬼。就你刚才那表情,明显是在说花满楼出事了。 “算了,”流骁摆摆手,看着花满楼道,“你没事就好。” 感觉突然出现的人脸上紧绷的肌肉舒展开来,一副放心的样子,一道暖流猝不及防的流淌至心间,花满楼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对了,既然你没事,刚才鬼喊鬼叫的是谁?” 流骁四下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脸上有异状,倒是其中几个表情有些不自然。 花满楼,“……” 陆小凤,“……” 围观人等,“……” 最后还是陆小凤咳嗽一声,走出来道,“流兄,脚底下。” 说完,陆小凤侧过头去,他都不忍心看了。 流骁低头,发现自己踩在人的肚皮上,脚下萧秋雨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口气长一口气短道,“踩,踩到肾了。” 流骁赶忙把脚移开,怪不得刚才感觉软着陆。 被流骁那一脚踩的,之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这下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对,对不起…”说完,之前立在风中的小niao又欢快的抖动起来,最倒霉的,当属刚才就遭殃的柳余恨,范围一分不差,全都she在了他脸上。 柳余恨,“……” 花满楼,“……” 陆小凤,“……” 围观人等,“……” 萧秋雨掩面,虽说丢人,但总算舒服了。 柳余恨手上的铁钩已经换成剑,这只手腕上平时装的是个铁钩,可以挑起各种东西的铁钩,只有在要杀人时,铁钩才会换成剑的。他显然早已准备要杀人。 萧秋雨赶紧指流骁,意思很明确,这才是罪魁祸首。 柳余恨看着流骁,眼中杀气展露无遗。 众人暗叫不好,一场恶战估计就要开始。 只是没有人开口劝阻,以柳余恨现在的状态,明显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别再到最后把自己给搅进去了。 见状,陆小凤无奈苦笑,看来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得他来做了。 “只是一场意外罢了,还请柳兄不要介怀。”花满楼走出,温柔如水的声调带着安抚人心的味道。 陆小凤惊讶地看着花满楼,他竟然愿意主动趟这摊洪水。 柳余恨剑已举起,干脆利落道,“阻拦者,一起杀。” 花满楼此时已经站到流骁身边,他的折扇也不知何时收起,已是应战之态。 流骁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吾的皇后,果真没选错人,等这次拿到宝藏,立马就娶回家。 想归想,他的身子还是不着痕迹地挡在花满楼身前,望着柳余恨的眼光不再是往日的没个正紧,衣袍下每一块鼓起的肌肉都格外的有力量,气势睥睨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我说,眼下不是该考虑更重要的事情吗?”戚竹踱步走到柳余恨面前,他的步履从容,带着一股儒将之风。 在场围观人等纷纷点头,现在知道萧秋雨刚才发生了什么才是头等大事,眼下之际,实在不适合内斗。 柳余恨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高大男子,冷声道,“比如呢?” 三个字说的是杀气腾腾,嘲讽意味十足。 戚竹,“比如说……” 众人纷纷把希冀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期待着戚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3节 晶莹的黄色液体从柳余恨的铁球上滑落,另一只原本挂着铁钩的手也不例外。 戚竹见状,仰着头道,“比如说,你可以换一个铁球,顺便把铁钩拿去清洗一下。” 柳余恨,“……” 众人,“……” 戚竹似乎知道自己矢言了,赶忙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要不时间久了会生锈的。” 柳余恨,“……” 众人,“……” ☆、第8章 替天行道8 流骁看着戚竹,心道:人间杀器啊! 柳余恨举起手中的剑,喝道,“你!” 漆黑色的剑很普通,甚至还有几个豁口,但剑身周围的冷光却是骇人的很,足以可见,这把剑曾经要过很多人的性命。 今日,柳余恨准备让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做其中一个。他从不轻敌,这次也是一样,一击即为杀招,带着凛冽的罡风席卷而来。 只是袭击的对象从流骁转变成了戚竹。 陆小凤在旁看得疑惑,怎么柳余恨一年不见,武功竟会突飞猛进道如此地步。 突然,他的视线聚焦在那豁口处,整个人严肃认真起来,寻常剑有几个豁口实属正常,所以他没有多留意;如今随着柳余恨手腕挽起的几朵剑花,那几处微小的豁口在剑光反射下竟渗着密密麻麻的惨绿罗色。 “不好,有毒。”他开口提醒。 陆小凤想到如果要接柳余恨的这一招,花满楼势必会用灵犀一指,花满楼眼盲看不见,一不留神后果不堪设想,如此一想,他看柳余恨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里面还夹杂着几丝怒意,陆小凤看似放荡不羁,但凡事都有几分底线,他的朋友,就是其中之一。 花满楼感觉细致入微,感受到从陆小凤身上传来的不悦气息,问道,“何事?” 陆小凤想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也好让花满楼留个醒。 流骁一听剑上卒毒,有可能还会要了花满楼的命,当下气得差点没找柳余恨玩命,不过他突然又冷静下来,呵呵一声,冷眼看着场上的争斗。 陆小凤打趣道,“刚才一瞬间我还以为你会找他拼命。”之前流骁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可是不比场上的柳余恨少多少,但很快便被控制住了。 流骁笑道,“怎么会?我不崇尚暴力。” 陆小凤狐疑地看他一眼,流骁传音入耳,“我等着让他生不如死。” 花满楼,“……” 陆小凤,“……”刚才一瞬间怎么会真的以为这人心思慎密,懂得顾全大局。 不过看着柳余恨拼命朝戚竹挥出的那一剑,流骁心里突然浮现出一道诡异的想法,戚竹是刚才似乎是故意激怒柳余恨,然后自己去接本应是花满楼要接的这一剑。不过他立马甩甩头,戚竹怎么看也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这一剑来的太过霸气,以至于不少人都浮现出疑问:这柳余恨怎么短短一年剑术如此精湛? 剑光一闪,戚竹就站在原地,只是他的手指间发出轻微‘兹兹’的声音,这声音压制的很低,很快就卷入到剑气刮起的罡风中消散。 一剑封喉?他倒是想的美妙。 等到剑刃快要直刺咽喉时,戚竹脚下步伐变动了几下,明明只是往后挪了一下,旁观者观之却觉变化无穷,步伐奇妙无比。 戚竹一扬手,一小团燃的正烈的火焰汇聚于掌心。 柳余恨冷笑,“雕虫小技。”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这样强大的自信,随着他话音刚落手中的剑竟然已被融化,若不是他果断弃剑,恐怕这火焰会一直烧到自己的胳膊。 观武斗者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邪门! 陆小凤也觉得这火太过邪性,他与其他人不同,多数人刚刚看到戚竹手中的火不过以为是个杂耍玩意,江湖上也有不少小门小派会用类似的手法,全靠手中的磷火粉,为的不过是靠此吸引敌方获取一点时间罢了。 但他眼里极佳,从戚竹手中扬起火焰时便发现他的手中并没有磷火粉,别说粉末,拿手中空无一物,火焰如同凭空冒起。 而且那火的火力,陆小凤眼神一暗,磷火绝对不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流骁对此倒是见怪不怪,想当日戚竹把他从土里挖出来的那一刻,流骁睁开阖上已久的双眼,双眼中无波无澜,似乎没有人的一点情绪在里面。 他看着棺材上方的人,道,“鬼?” 那声音都是死海微澜。 戚竹果断摇头,“我是人。” 为了防止流骁不信,他还在手心中燃气火焰,“你看,鬼是做不到这样的。” 祖父说过,鬼如果没有依附在活人身上,只是一具风都能吹散的魂魄罢了。 漆黑一片,死气沉沉中,流骁盯着那团火焰看了一眼,又看看自称是人的那位,想想若是能好好利用此人的能力也不错,开口道,“再世为人,吾定要金戈铁马,一统天下。”然后他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目光睥睨地看着他。 “贱民,见了吾还不下跪。”。 皇陵外是茂密的森林,为了防止盗墓者,森林里遍布黑暗沼泽,流骁的五感已经渐渐恢复,现在连栖息枝头的乌鸦嘶叫都能听的很清楚。 戚竹呵呵一声,一把火把他全身上下烧的只剩一件掉色马甲。 …… 回忆结束,流骁不满的看了一眼戚竹,想起自己的遭遇,埋怨戚竹这次仁慈过了头,起码也应该把这个小人烧的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亵裤才对。 “各位。”一道声音传来,霍休的面上似有几分不悦,“我请大家来为的就是一起合作,共谋财富。若是为了私人恩怨擅自武斗,霍某人可就不乐意了。” 一席话说的在场人均是面带几分羞愧,戚竹心中冷哼一声:刚才怎么不出来。 因为霍休出来打了个圆场,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 柳余恨知道再打下去也讨不了好,对着戚竹恶狠狠道,“我绝不会放过你的。”撂下一句狠话后,便转身离开。 流骁朝戚竹走过来,在同柳余恨擦身而过时,好巧不巧的绊了一下他。 习武之人这不算什么,柳余恨只是腰上一用力便可以起来,流骁怎会让他如意,眉眼间都是冷峻,‘咔嚓’一声,脚骨断裂的声音再黑夜中格外醒目。 柳余恨倒下的瞬间,流骁顺势一搡,他脸朝下的地方正好是那摊尿液中。 如此大辱,怎能吞下,柳余恨当下就要一锤头扫过去。 霍休冷哼一声,那铁锤终究只是离地一点,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如此,众人也不好意思留下来继续看好戏,打诨几句之后各自退散。 等众人都会船舱之后,霍休走过来,搀扶起柳余恨,表面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却令对方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只听他低声道,“废物。” 柳余恨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那剑上之毒原本是为了对付陆小凤而设,希望能在最后关头派上用场,出奇制胜。被他刚才使出来之后,他们的这一着棋算是作废。 霍休脸上表情阴狠,“若是再有下次,你的下场,就是这江中鲨鱼的饵料。” 柳余恨浑身一颤,霍休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这个老头甚至可以一边微笑一边看着别人被千刀万剐之后制成人彘,他不由庆幸现在是在船上,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大家的警觉,要是平常,估计自己这条小命也就没了。 夜间的闹剧终于结束,由于昨夜的一茬,大家今早气得普遍都比较晚。 而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焦点集中在萧秋雨身上,昨夜如此狼狈的情况下,没有人好意思询问他什么,大家都将疑惑延续到了今天。 到底是混迹江湖许久的,萧秋雨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有几个女侠看着他,难免想到昨晚难堪的一幕,羞赧地把头转过去。 萧秋雨没有过多在意,他喝了口茶,然后心有余悸道,“龙,有龙。”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 少林的铁臂大师皱眉道,“萧大侠,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谁不知道,龙,只是传说中的生物。” 萧秋雨恨很不满意自己被怀疑,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道,“若不是龙,怎么会飞,我可是亲眼看到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回忆到做晚的一幕,那湿冷黏腻的感觉擦过皮肤,不寒而栗,“蛇身,牛鼻,鱼鳞还会飞,不是龙,能是什么?” 不知是谁此时轻喃一句,“起雾了。” 众人透过雕栏朱窗向外探望,远处白茫茫一片,如同回到混沌之世,云雾氤氲。 不祥之兆。这四个字突兀地浮现在一些人的心底。 陆小凤分析了一下萧秋雨的话,道,“龙身巨大无比,如果是龙,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看见。” 萧秋雨摇头,“我看见的龙似乎是一条幼龙,体型很小,之比一般蛇大上一些。” 霍青坐在主座,沉思良久,还是决定保险为上,便提议道,“不如大家分成几组,四处搜寻一下。”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眼下这确实是上策。 说是分组,不如说是自由组队,关系密切的自动形成一队,流骁,戚竹,陆小凤,花满楼四个人组成一组,原因就更简单了,流骁缠着花满楼不放,戚竹为了防止他生出什么事端,只好跟着他,于是,这诡异的四人组就形成了。 众人此时也已多多少少的组好队,多的队人几乎达到十几个,少的,则只有两个人,比如叶孤城和平南王世子。平南王世子连他的仆从都没有让跟,单单选择同叶孤城在一起,可见他对叶孤城武力值的信服。 叶孤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两人一路上几乎保持着世子问,叶孤城面无表情,偶尔才发表一两个言论,不过也只局限在‘嗯,昂’这种无属性词汇。 “说道萧秋雨提到的那条龙,我也见到过。” 叶孤城难得被提起了兴趣,“说说看。” 一下被赏赐了三个字的平南王世子有些受宠若惊,连父王拜托叶孤城收他为徒的时候,我们冷艳高贵的叶城主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世子,点头道,“好。” 不过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世子很快回过神来,压抑住被打赏激动的心情,说起那晚看到的事情。 “当时酒宴上,我也确实看见有东西从窗外飞过,不过也只是匆匆你一眼,没怎么看清,样子应该和柳余恨描述的差不多。”| 之后的时间,叶孤城都没在说话,从世子的角度看过去,他似乎在沉思些什么,或者说已经有了眉目。 汪洋大海,波光粼粼,现下刚过正午,碧波荡漾的海水被日头照的泛着金光。 在这大海上,巨船是沧海一粟,但是对于处在船上的人,这船已是巨大无比。 宝船真正的宽广,只有当你亲自参观的时候才能明白,陆小凤等人走到船尾时,都不轻不重呼了口气。光是大致检查了一下这宝船,竟然就用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不过当他们检查到一半时,戚竹突然面容严峻,好像在思考什么深刻的问题。 陆小凤歇了会儿,靠在船尾问道,“戚兄之前是否有什么收获。” 戚竹道,“收获没有,只是刚才想到可一个问题。” 见戚竹有了发现,陆小凤饱含希冀道,“是什么?”他们现在就跟无头苍蝇一般,没有任何线索,若是戚竹有了发现,局势说不定可以扭转。 戚竹盯着陆小凤看了许久,道,“你难道没有发现?” 陆小凤紧张道,“什么?” 不止是陆小凤,花满楼和流骁也被提起了兴趣。 戚竹认真道,“你没发现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却没人来叫我们吗?” 流骁,“……” 花满楼,“……” 陆小凤,“……” 有些事,果真还是不问比较好。 几人回到船舱的时候,神情都有些恹恹的,不知是真的饿了,还是被戚竹打击伤害的。之后半个时辰,大家陆陆续续的回来,午饭也相继送到。 霍休很好的展示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午饭的排场搞得比晚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小凤对着花满楼低语道,“这可是奇了?” 花满楼笑笑,示意他继续。 陆小凤道,“我认识的霍休是腰缠万贯,但一掷千金这种词似乎离他有些遥远。” 霍休摸摸胡子,“陆小凤,你又再说老夫的坏话。” 陆小凤双手摊开,作无奈状,“被发现了。” 那无辜的样子引得霍休哈哈大笑。 等菜都上齐了,众人吃了几口后,才发现有几个空位,还有人没有回来。 世子道,“看来还有几个人还在搜查。” 霍休笑道,“估计也是出于为大家的安危考虑,搜寻的久一点,无碍,老夫已经叫人预留了一些饭菜。” 午宴上,大家各抒己见,不过话题大多局限于夜叉岛的宝藏,至于昨夜的遇龙事件,很有默契的被众人避过。 众人聊得热气高涨,津津有味,中间又陆续提到了一些江湖上的囧人囧事。 中枪最多的非陆小凤莫属。 霍休玩笑道,“陆小凤,我可是听说你上个月被一个女人从酒楼追到客栈,再从客栈追到妓院。怎么后来竟被你逃了?” 陆小凤忆起之前的事情,苦笑道,“好在我陆某朋友多,要不这次可真栽了。” “可不是吗?”一虬髯大汉插话道,“你招惹谁不好,招惹她——那秋世棠连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她面首无数,这次还想把你抓回去做他的后宫三千之一呢。” 上个月的事情,花满楼唇见浮现出一抹笑容,怨不得上月陆小凤急急忙忙跑到百花楼说要避难,然后足足半月没有出百花楼一步,原来是惹了不该惹的风流债。 之后又有不少陆小凤断断续续的料被爆出,多数都与女人有关,午饭时间持续了很久,等真正结束时,众人心里昨晚的阴霾也一扫而尽。 要说午饭结束,最开心的应属陆小凤,被人挂墙头那么久,总算可以下来了。 不知是谁突然发出疑问,“咦?他们还没回来吗?” 众人这才发现之前没来的一队人马现在也没回来。 陆小凤皱眉,“从我们分开,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怎么算都该回来了。” 他看向主座的霍休,道,“霍老头,这里座的应该是谁?” 霍休环顾了一眼众人,道,“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少林的铁臂大师,武当的石雁道长,还有几个他们的弟子。” 陆小凤起身道,“以防万一,大家去找找看好了。” 众人陆续点头,算是同意。 ☆、第9章 替天行道9 储存杂货的小房间,这应该属这船上最小的一间房间。里面有立着的烛台,储水的大缸,废弃的工具,等等没有顺序杂乱的堆放着。 很不起眼的房间,那么陆小凤等人是如何寻来的呢? 大概是血腥味吧。 散着铁锈味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手里被塞了几片东西,从味道很容易判断出是橘子皮。黑灯瞎火,这里处在船舱靠近船尾幽闭的空间,连灯火都没有点上。 花满楼握住橘子皮轻轻道了声谢,流骁走在他前面,看上去在专心引路,并没有听见。 走到房间外,流骁突然开口道,“你就留在这里。” 里面浓郁的鲜血味道,不用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花满楼摇头,“总归我也看不见,进去无妨。” 流骁开口,声音不容拒绝,“就是因为看不见才不让你进去。”他曾听闻,眼盲者其余感官能力要较之寻常人厉害很多。这里的血腥味于他们说是浓重,对花满楼来说应该是铺天盖地了。 陆小凤也同意流骁的看法,“你呆在这里也好,黑暗里我们都会受到行动限制,你在门口还可以防止有人从背后偷袭。” 话音刚落,胳膊被猛地一拽,小仓库的门被风一样的打开又关上。 门外的流骁和花满楼,“……”刚才发上了什么? 储物间里 两个人抹黑前进。 陆小凤摸摸鼻子跟过来,“老实说,你该不会是担心花满楼的安全才让流兄在那里陪他吧?” 戚竹往前走自己的路,“我只是注重对内人员分配结构的平衡。” 陆小凤,“……”是很平衡,两个在里面,两个在外面。 短短几步的距离,两人因为留心要周围走的很慢。 等再往前走了一点,陆小凤忍不住掩鼻,无他,这味道实在是太过刺鼻,看样子应该不止死了一个人。 他的视力向来都是极好的,尽管如此,漆黑一片中,他也只能依稀确定几个倒地身影的轮廓。 ‘哗’的一下,整个仓库被照的透亮,陆小凤惊诧地看着戚竹。 红色的火焰,中间夹杂着蓝色芯蕊,小小的一点,亮度却是十足。 第一次近距离的观看,陆小凤发现那火焰似乎真的是从戚竹的体内滋养出来,一旦靠近,便有灼热的痛感。 很有意思,可惜眼下他没有兴趣去探究。 随着光亮的出现,是满地的凄惨死状。 石雁道长倒在水缸前,胸口破了个大洞,血水咕噜噜的泉水般涌出,铁臂大师就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不少烛台倒在他身上,他的眼睛如今还瞪得很大,似乎在诉说着主人如何死不瞑目。还有些陆小凤叫不出名字的人,看身上的服饰应该是少林和武当的弟子。 这些人的死状出奇一致,心脏活活被挖流血而尽。 陆小凤半蹲下身,大致检查了一下尸身,“看样子死了有一阵了。何人下手竟会如此残忍?” 戚竹把其中一人的外衫往外拨了一下,露出里面的伤口。 爪形,鹰钩状,一击致命。 陆小凤突然想起早晨柳余恨说的话,‘蛇身,牛鼻,鱼鳞还会飞,不是龙,能是什么?’ 而鹰爪,也是龙的特色之一。 陆小凤下意识地去看戚竹,却见他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想想抿唇道,“你觉得是龙做的吗,是所谓的龙杀了这些人?” 戚竹竟然笑了一下,冷峻的面庞在火光衬托下绽放着一股妖艳的诡异。 “苏味道有一句话写的很贴切,乍似含龙剑,还疑映蜃楼。” 说着,戚竹熄灭手中的火焰,冷笑道,“装神弄鬼罢了。” 陆小凤压低声音,“戚兄似乎很肯定非鬼怪所为?” “估计是什么未知的物种,亦或是变异的物种。” 陆小凤点点头,赞成道,“这个解释倒说的过去,可惜毕竟没有人见过,再多也只是人为的臆测罢了。” 戚竹指间沾了些地下的血迹,在指腹微微一摩擦,大致了解了血液的黏稠程度,除了干涸些,与常人无异,然后才道,“变异的物种是存在的,我曾见过双头蛇。一个蛇身上长了两个头,还是在同一个方向。” 陆小凤想想觉得有些反胃,“自然变异?” 戚竹想想摇头,良久叹息一声,“它们是人为养殖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受体内鬼火反噬,无奈隐居在一个小谷里养伤。本是桩祸事,但平凡无奇的生活,朴实善良的村民,抬眼可见的美景,却将他心底的压抑渐渐驱散开来。 戚竹依稀还记得,那层峦叠嶂,连碧青山,中间夹杂着桃花开遍的小谷。绿汪汪的溪水东流,成群结队的鱼虾嬉戏,天高云淡,微风卷裹着飘落下来的白色海棠花,漫天飞舞。 他坐在屋子里,手里接过一片花瓣,觉得不似凡尘。 戚霜端着碗清热的红豆汤进来,一脸明媚,“这些红豆可是我仔细挑拣了许久,个个饱满圆润,本来想用绿豆的,谁叫它们的平均身高比红豆差一点呢。” 戚竹抖落手中的花瓣,轻笑一声,“因为小一点,没有成为我口中的食物,该是它们的福气才对。”他想了想,犹豫良久,终究问道,“他呢?” 戚霜把红豆汤放下,撅着嘴,明显有点不乐意,“谁知道他又在折腾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那个性格,连这里的村民都不待见他。” 戚竹是知道的,阮清玉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总是折腾着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蛇鼠虫蚁,连小孩子都经常朝他扔石子,骂他是怪人。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嘴里喊着‘成功了’‘成功了’,中间几次差点没摔倒,不过他倒是很小心护着怀里的食盒。 阮清玉打开食盒,戚霜往里瞅了一眼,诡异颜色的肉块映入眼底,她嫌弃的连连后退,“这是什么?” 阮清玉献宝一样递到戚竹面前,“我查了很多古书,其中有一本提到,你体内的火毒并不是不可化解,灵蛇血就是它的克星。” 戚竹之前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收起来了,淡淡道,“灵蛇血不同其他蛇血,它是凉性的,父亲身前也的确提过它可以化解我体内的毒素。” 阮清玉一听,双眼顿时明亮无比,捧着碗的手都在颤抖,一连说了几个太好了,嘴里喃喃道,“这样你以后就可以不用再受火毒发作之苦了。” 连戚霜都凑过来,“真的是这样吗?”她忍住恶行看了一眼颜色诡异的蛇肉,想着也许能治好戚竹的毒连这肉块都看上去要顺眼不少。 戚竹瞥了一眼碗里的蛇肉,“灵蛇要靠人血喂养的。” 戚霜一怔,“那伯父……” 戚竹打断她,“提供血的人不能是至亲或是有血脉联系的人,而且喂养灵蛇极耗精血,提供血的人自始至终都不能改变。” 戚霜低头,心里难免埋怨去世的伯父,明明知道却没有任何行动,害的戚竹受苦这么多年,如果她早知道,哪怕是伤天害理的事,为了解去戚竹的毒,也得去做。 感受到戚竹冰冷的视线,阮清玉赶紧道,“我没有杀人。” “你的确没有。”戚竹把碗推开,“你是用自己的血。” 常人如果用了这么多血,早就活不下去了。 阮清玉喏诺道,“只要能治好你,怎么都成。” 戚竹想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悲切一闪而过,“你难道没有发现,你饲养的灵蛇有什么不同?” 阮清玉道,“对啊,它们都是双头的。”他像是一个邀功的孩子,“我是不是很厉害?”记得当时看到那些蛇渐渐变成两个头,他差点没开心的跳起来,灵蛇不是应该长得与众不同,那是不是说明他成功了。 “双头吗?”戚竹喃喃重复了一遍,“灵蛇只是一种叫法罢了。它的长相与平常蛇种无异,只是体型略微娇小一点。” 阮清玉愣了一下,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勉强憋出了几个字,“我的确是按照书中所讲的方法。” 戚竹侧过头望着他,这一眼似要望到他灵魂的尽头,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楚道,“因为你不是完全的活人,你体内的血要比常人的流动速度慢一倍,血液的成分,黏稠度自然也不一样,强行喂养灵蛇,养出来的,只会是双头的怪物。” ‘怪物’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阮清玉身形一晃,险些没站稳,来时的喜悦如今全都成了绝望。 怪物吗? 活着的时候,他听过很多人骂他这两个字,大人小孩,老弱病残都有,但从戚竹口中说出的,却是锥心一样的疼痛。 戚竹像是怕他不明白一样,闭眼道,“这世上有些事,不是活人是做不到的。” 残忍至极的话,字字珠玑,不知是在提醒他,还是提醒自己。 那之后,戚霜便很少见到阮清玉,他所居住的地方都是大面积的蛇,没人敢靠近。连山里的小孩对他的称呼都从‘怪人’变成了‘怪物。’ 不过偶尔戚霜还是能看见阮清玉的,他的身形变得极其单薄,像是风一吹就能吹跑,他总是抱着胳膊,守着他那堆蛇,似乎还没有放弃找寻自己饲养灵蛇的方法。 在她眼里,阮清玉却什么都没变,一样的疯狂,一样的不可理喻。大约是十一月份的时候,戚霜出来采药时又一次看见了阮清玉,他正坐在一棵掉雪的树下痴痴望着远处戚竹的房子,满心满眼的眷恋。 她路过他身边,骂了句,‘疯子’。 没错,他们都说他是怪物,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但只有她知道。阮清玉是个疯子,迟早会把自己毁掉的疯子。 ☆、第10章 替天行道10 “戚兄?”随着陆小凤轻声叫了一下戚竹,仓库的门也随之打开了。 戚竹回过神来,可以依稀听见花满楼同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 霍休的手中提着油灯,随着他的进入,身后众人都看清了屋中景象,这等死状,饶是经过了大风大浪,许多人还是不由后退一步。 霍休看清地上的人,确定是石雁道长和铁臂大师等人,惊怒,“怎么回事?” 陆小凤半蹲在尸体旁边,摇头叹气,“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这样了,看上去死了有一阵了。” 花满楼在门口,扇子别在腰侧,从空气中加重的呼吸声,可以判别出至少来了三十人左右,他开口提议道,“先把尸体抬出去为上,这地方空间很小,加之黑暗偏僻,大家挤在这里,也研究不出什么。” 他的话说的合情合理,但众人却从中听出了另一番味道,宝船行驶在大海上,根本不会有外人潜入,要说这几位的死,十有□□是船上人做的,他们如今处的环境,简直再适合凶手趁机动手不过。 想明白了这一层关系,众人自然都是同意,霍休叫了几个人,将尸体抬了出去,率领众人先行离开;很快,这间屋子就只剩下陆小凤等人。 地方空旷下来,他手中还有霍休走之前留下的灯,现在勘察案发现场什么的不能更方便。 “雁过还留毛呢,石雁道长和铁臂大师的武功在江湖上虽是数一数二的,况且他们的身边还有弟子随同,我不信凶手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就轻易杀了他们。” “的确。” “我也同意。” 陆小凤走到水缸跟前,突然一想不对啊,花满楼和流骁还在门口,前面一个是戚竹的声音,那后一个是谁的? 他一惊,举着灯忙抬头,戚竹身边站了一个人,那颗黑暗中也能发光的头让人一眼就看穿他是少林弟子。 陆小凤一惊,第一反应,诈尸? 戚竹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是人。” 陆小凤皱眉,“铁臂大师一行出事,少林弟子不是都已身遭不测了吗?” 小和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有几抹羞赧,“小僧没有同师父他们在一个队伍。” 陆小凤,“……”这个时候不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死,羞涩的点在哪里! 小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小僧这次没有如约见到佛祖,不知道下一波要赶到什么时候。师父常说,大家一起去,西天的路上路才能宽阔一点。” 流骁出声道,“应该是热闹一点才对。” 小和尚惊讶看他,那目光中的惊诧很明显,小鹿一样的眼珠里明显写着‘施主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好神奇。’ 陆小凤,“……” 不过眼观这小和尚脚步虚浮,呼吸粗浅,可以看出身上几乎没什么武功底子,这也是陆小凤没有怀疑他的原因。不过他还是说道,“你看上去习武不久。” 小和尚点头,“不过三个月,我三月前皈依佛门。” “三个月?”陆小凤重复了一遍,“你师父怎会带你此行?”其他几个随行少林弟子可都是武功不错的。 “阿弥陀佛,”小和尚道,“师父说夜叉岛上戾气重,带我说不定可以辟邪。” 陆小凤感兴趣道,“莫非你会捉鬼?” 小和尚赶紧摇头,“小僧连往生经都还没念熟。” 陆小凤刚想再问,那小和尚已经自己开口,“小僧名叫钟馗。” 陆小凤,“……”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还有一个妹妹,叫钟藜,妹夫叫杜平。” 小和尚再次摇头,“我独生的。我爹姓张,叫张天师,我娘叫沙罗,西域人。” 陆小凤,“所以你姓钟?” 小和尚点头。 戚竹道,“他和他奶奶姓。” 小和尚这次看戚竹的眼神只剩下崇拜了。 陆小凤,“……”有些人的世界他融入不了。 戚竹没有抬头理他,反而走到水缸边,沉思半响。 “这有一道血痕,”他用食指沿着地上的血痕划过,“你师父原来应该是在靠近桌子的地方,最后爬到了这里。” 陆小凤之前也看到了那道血痕,是有些疑惑,但又觉得符合常理,如果凶手在他身后,人会条件反射的往前爬。 小和尚立马道,“师父肯定有别的用意。” 陆小凤侧目,“你肯定?” 小和尚连连点头,“师父说过人是有命的,是祸躲不过,桌子这里这么多血,看上去就已经活不成了。我师父肯定不会多此一举爬到那边,还不如把力气留着咽气呢。” 陆小凤,“……” (死去的铁臂大师:虽说徒弟你说的没错,但听着怎么总想打死你呢打死你呢打死你呢,ps: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戚竹联想到铁臂大师死前的样子,突然低声道,“有点意思。” 陆小凤的脑海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又暂时说不出是什么。 狭小的仓库,原本一些淡淡的霉味如今也被血腥冲散的差不多了。 几人回去的时候,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陆小凤见小和尚头垂的低低的,知道他是心里难过,安慰了几句,不料他却看得很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师父这次来的时候就对我们说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大家都会……”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迷茫,但目光却是清明的,戚竹看着眼前十四五岁的少年,莫名就想到了森林里受伤的小兽。 “放宽心,再过几十年你就会见到他们的。” 陆小凤,“……”安慰人的方式真特别。 没想到小和尚反而笑了,“施主说的对,何况佛祖一次也召唤不了这么多人。” 陆小凤,“……”你当你的佛祖是召唤兽吗?随手一挥一群人就来了。 前方的路越走越宽敞,人也渐渐步入道光明底下,流骁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没和你师父一起走,而是单独行动?” 小和尚愣了一下,搓搓掌心,不好意思道,“其实原本是在一起的,我们先在船舱外转了一圈,只是我看到在船尾,有一个姑娘靠在那里,背影特好看,跟仙女一样。” 流骁冷哼一声,“和尚也会动凡心,果然不可靠。”说着,他看着戚竹,意有所指。 戚竹面对这赤果果的指桑骂槐,也不恼,直道,“别把你对道士的怨恨发泄到我身上。” 花满楼倒是笑道,“你讨厌道士?” 流骁点头,可不是吗?丫当初跟吾说‘风水宝地看山先看水,有山无水休葬地,山管人丁水管财。水是龙之血脉,砂水交汇,阴阳交合,水是非常重要的。’结果竟然就在森林里一小水渠旁边,妈蛋!埋进去的时候就后悔了。 “算了。”流骁憋出两个字,时过境迁,那道士估计早就化成灰了,报仇是不太可能。 花满楼听他两个字说的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忍不住笑起来。 小和尚倒是不愿意了,“道士是有很多骗人的,但和尚绝对不会。小僧并没有动凡心。” 流骁不相信的望着他,小和尚急忙解释道,“也只是匆匆一眼罢了,那姑娘见有人来,很快就走了,后来我看到了柳施主,才耽误了时间。” 陆小凤,“柳施主?莫非是柳余恨?” 小和尚点点头,“柳施主可厉害了,我看他左手上的铁锤用来打蚊子,一拍一个准,我在那里看了很久,等回过神来师父他们已经走远了,我脚力不行,也就落队了。” 陆小凤蹙眉,“你没开口叫你师父等一下你?” 小和尚摇头,果断道,“搜查哪有看人用锤子打蚊子有意思,反正都掉队了。” 陆小凤看着他那光亮亮的头,心道:莫非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吗? ☆、第11章 替天行道? 说完,小和尚提声对着不远处的柳余恨道,“柳施主,要一起走吗?” 柳余恨原本痴望海面,听到叫声,回头首先就看见戚竹,目光冷凝。 小和尚感受到那股‘炽热’的目光,道,“看来二位都认识,是小僧多此一举了,一起走吧。” 当日在甲板上,只要出船舱的人,都是亲眼见证了柳余恨和戚竹结仇的全过程,但关键是,还有一部分人为了防止偷袭有诈,他们留守舱内,少林弟子素来不喜争锋凑热闹,自然是留在船舱里的那些人。 陆小凤咳嗽一声,刚想打断这个话题,和我们呆萌的小和尚说一下其中原委,就见柳余恨自己走了过来,然后冷冷道,“走吧。” 陆小凤,“……”这是什么神走向?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4节 小和尚心道:柳施主看上去冷冰冰的,但竟然真的回走过来,果真和戚施主是哥俩好啊! 几人结伴回船舱,路上陆小凤情不自禁把眼神放在了柳余恨的断肢上,心下叹息,当年路过终南山,只有匆匆一瞥,却也是惊鸿一瞥。那时的柳余恨面貌并未被损毁,他坐在终南山下同峨眉掌门论棋,高大俊朗,风度翩翩。 不过五年,物是人非。 柳余恨自然是感受到了陆小凤的目光,不过他早已习惯,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船舱里,众人的神情都是严肃沉重,霍休见柳余恨和陆小凤等人一起走过来,眼神暗了暗。 之前在仓库里,光线并不是很充足,但等尸体被抬回来时,这等惨状却让众人心惊不已。 不过现在全场人的焦点不在尸体,也不在陆小凤,而是小和尚身上。 有一个人忍不住道,“少林弟子不是已经全殁了吗?” 小和尚先是对着尸体方向低头垂眸,伤心的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转过身来,“说来话长,小僧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和师父他们一起走。” 霍休抢先问道,“什么事情?” 小和尚,“说来话长。” 霍休道,“……既然说来话长,不妨长话短说。” 不止是他,很多人都想知道小和尚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小和尚想想,似乎在措词,然后再度低下头,道,“意外。” 众人,“……”真是长话短说,简短的非常精辟。 萧秋雨突然出声道,“陆小凤,想必你已经检查过尸首了。” 陆小凤点头,“自然。” 萧秋雨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他,“那你想必也看到了致命伤口的爪印。” 一句话,便让众人心有余悸。 之前萧秋雨说看见龙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是片面之词,还是在晚上,看错也是有可能的事。 “要知道能不引起众人注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了这些人,几乎没有人能做到。”少林的铁臂大师和武当的石雁道长,武功在江湖上都是排的上名次的,连同他们的徒弟,竟被杀的一个不剩,不合常理。 有一人出声道,“就快到夜叉岛了,就算我们现在想半路折回都不太可能。” 凡事无绝对,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折回,只是要他们眼巴巴的在这里放弃,如何甘心。 一时缄默。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锁出了一方城池,而他们现在,是城中困兽,说不定也是别人瓮中要捉的鳖。 最后还是霍休起身道,“大家还是先回去休息,尽量不要出房门。晚饭我让人给各位送去。” 众人感激霍休面面俱到,相互作辑后离开。 夜晚很快再次降临,今日没有歌舞宴会,每个人在自己的房间,武器随身携带。 叶孤城报剑坐在床头休息。他带着武器的目的同别人不一样,别人防身,他为杀人。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叶孤城手握在剑鞘,刚准备拔剑,就听到敲门声。 一个冷冰冰的‘进’字后,就见我们英明神武的小世子抱着被子褥子滚了进来。 他抱的的东西很多,费了好大得劲才把头钻出来。 叶孤城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世子,冷声道,“成何体统。” 世子没答话,自顾自地把被褥在地上铺好,方道,“这里比较安全。” 他对叶孤城的剑法还是很有信心的。 叶孤城没有驱赶他,语气中倒有些嘲讽,“世子莫非是害怕?” 世子板着指头数了下,七个字,超过三个,果断珍藏。 “虽然不知道铁臂大师他们怎么死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武功没他们高。” “畏死?” 世子也不怕丢人,竟真的点了点头。他这么坦然,叶孤城倒是微微一怔。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人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只是不知死的为什么是铁臂大师他们,如果真的是船上其中人干的,他们应该还有更容易下手的对象。” 凉飕飕的目光射来,叶孤城道,“比如说你?” 四个字,收藏。 世子此时人已经躺在被窝里,他是个活的很实际的人,死皮赖脸的在叶孤城这里也不觉得丢脸,命先留住,才是要事。 长夜漫漫,世子的疑问不止他一个人没想通,陆小凤等人聚在花满楼的房间,同样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为什么下手对象要挑在铁臂大师和石雁道长身上。 流骁倒了杯热茶给花满楼,道,“和尚一向自诩清高,来找宝藏本来就是见不合常理的事。” 流骁久居高位,自然看事情是宏观的去看,这一点连陆小凤和戚竹也没有考虑过;陆小凤习惯性从细节着手,至于戚竹,没准他还觉得和尚出来找宝藏挺正常的。 陆小凤看向小和尚,“你可知道你师父这次为什么前来找寻宝藏。” 小和尚点头,“我有问过,师父也告诉过我。” 陆小凤勾勾嘴角,想不到看起来不靠谱,关键时刻这小和尚还是挺有用的。 “说说看。” 小和尚回想道,“起初我也好奇,因为虽然大家都在传宝藏的事,但少林寺的弟子也没有过多关注,但有一天师父却突然说他要去。我就跑去问师父,师父就跟我说这些宝藏找来不是留给自己的…” 众人(除花满楼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等着后半句至关重要的话。 “他说宝藏招来是要留给他的子孙后代的。” 众人,“……”和尚的子孙后代? 陆小凤,“你信了?” 小和尚点头,“师父说的,当然信了。”然后他鼓起包子脸,目光控诉地看着陆小凤,“难道你不信?” “……” 陆小凤内心:信他才有鬼。铁臂大师教出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徒弟,死不瞑目啊! 戚竹沉声道,“也许铁臂大师说的是真的,至少前半句应该是真的。”他微微陷入沉思,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凝聚,“只是这宝藏如果不是给自己用,也不是留给别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阻止别人得到。”除了小和尚外四人齐声说道,语调难得的统一。 戚竹指尖在桌子上轻点几下,出声道,“原本我以为是花满楼设计了这一切,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人更显可疑。” 小和尚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觉得三观遭到了颠覆。 花满楼,“……” 陆小凤,“…等等,你再说一遍。”刚才风太大,好像有什么东西听错了。 戚竹,“有一个人更显可疑。” 陆小凤,“前一句。” “原本我以为是花满楼设计了这一切。” 陆小凤觉得喉头有些干涩,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你从哪里看出是花满楼设计的?” 戚竹,“自然没看出来。所以我现在有了新的怀疑人选。” 陆小凤,“……” 花满楼,“……” ☆、第12章 替天行道(十二) 陆小凤‘呵呵’干笑一声,“戚兄真会开玩笑。” 小和尚虽然不知道发上了什么,不过本着师父传授他夸人不嫌多的处事原则,还是双手合十赞美道,“阿弥陀佛,戚施主真乃当世神人,独具慧眼。” 陆小凤内心:不知到为什么,无时无刻不想让他回炉重造。 戚竹看向跟条哈巴狗一样赖在花满楼身边的流骁,就差没伸出舌头来跪舔,对方收到他鄙夷的眼神,黏的跟紧了,美名约是帮他监管花满楼的一举一动。 陆小凤轻咳一声,决定还是回到案情上来,“说实话,我心中虽然已经有了怀疑的人。可还是需要证据确定,戚兄呢?” 戚竹道,“现在比起案子,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确定。” 陆小凤打趣道,“戚兄该不会是想问明天早餐在哪里吃吧?” 戚竹摆摆手,“没有,我是想问今晚有没有夜宵,没有的话我就早点回去睡了。” 陆小凤,“……” 愤怒的竖起中指,“门在那里,慢走不送。” 戚竹走后,陆小凤看着对面一脸温和无害的花满楼道,暗叹朋友果然还是要挑治愈系的啊!果然很快心绪就平复下来,“这船上有诡异,你自己小心点。” 还没等花满楼开口,流骁一挥袖子,“有我在,无人可伤他。” 陆小凤,“…但愿吧,不过我先要去一个地方探查一下,你们继续聊。” 花满楼蹙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小和尚也是皱眉,“陆施主,天色已晚,还是不要乱跑,万一被龙叼走了就不好了。” 陆小凤,“……承你吉言,不过我要去的地方是厨房,应该不会有龙。” 小和尚想想有道理,“对哦,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龙只吃心脏,人类的食物他应该看不上。” 陆小凤叹息,总觉得这个安慰起了反效果。 小和尚目送陆小凤离开,摸摸光溜溜的脑袋,“看来陆施主也饿了。” 花满楼笑着摇头,“估计他是发现了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小和尚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觉得已经这么晚了,留在这里也不好,便要告辞。 花满楼起身相送,提醒道,“万事小心。” 小和尚,“没事,我已经准备好了蒙汗药。” 花满楼,“蒙汗药?” 流骁皱眉,“如果有刺客,蒙汗药一点用处也没有。” 小和尚点头,“没事,不是对付刺客的,等会儿睡前我就把它吃了,保证一觉睡到天明。” 花满楼,“……” 流骁,“……” 流骁看他欢快出去的身影,不由感叹,“这孩子心真宽。”然后他又把视线投向花满楼,“不过你他觉得吃了蒙汗药还有命睡到天亮吗?” 花满楼摇头叹息。 陆小凤还没走到厨房,一股香气便入鼻中,不由低语,“原来还真的有夜宵。” 不比白日里的繁忙,夜晚只有两个厨子,不过配合的却是天衣无缝;一个和面,一个调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陆小凤想想,放重脚步声,两个厨子果然停下手头的工作回头看他。 陆小凤上去搭话,“看这样子是在做汤圆。” 两个厨子点点头,其中一个长相憨厚的出声道,“这位大侠要是饿了,我们可以先下锅给你煮一碗。” 陆小凤觉得也有些饿了,便点点头。 憨厚的那个立马开灶,圆滚滚的汤圆到了锅里一下煮的更白更圆,芝麻飘香,一下让人食欲大增。 陆小凤就着两人忙碌的间隙,有意无意的说了句,“霍休的厨子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那老头真会享受。” 正在下汤圆的那个下意识的就接了句,“我们不是霍老爷府上的厨子。” 陆小凤好奇道,“那你们是?” 滚白的汤圆已经煮了七分熟,厨子回答道,“我们是住在江边的,原本是江边一家客栈的厨子。” 另一个还在包汤圆的也点点头,“这船上储存的淡水有限,一般的厨子是掌握不好用量的,所以要到海上远航的,除了渔民,都会雇佣像我们这样久居江边的。” 陆小凤一笑,“这次能被霍老头看上,两位估计也赚了不少。” 两人不答,不过从眉目间的喜色看出霍休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估计接下来的几年都不用愁了。 接下来的时间,陆小凤又跟两人各种寒暄,直接引起的后果就是,戚竹心心念念的夜宵整整晚了一个时辰。 同陆小凤不一样,戚竹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走到了船舱外。 夜风徐徐,带来一股清凉。走在甲板上的人鞋底像幼崽的肉垫一样,没有一点声响。 即便如此,坐在角帆上的人还是察觉到了,脚步过来的同时他立马如同受惊的猫一样直接炸毛,一个闪电把整个身子藏在角帆后面,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又忍不住悄悄探出半个头,露出一双勾人的茶色瞳孔。 微风撩起戚竹如墨如漆的长发,在月色的映衬下,这个冷峻的男人竟然也显得邪魅张扬。可惜他的目光太过沉静,古水一般波澜不惊。 只有藏在角帆的人知道,他生气了,还是很生气的那种。 静默良久,戚竹低声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让你出来。” 阮清玉心里咯噔一声,被发现了! 不过他仔细一想,戚竹说的是出来,而不是下来,说不定是说别人……刚想到这里,就听冷酷的声音再次传来,“自己滚下来。” 阮清玉再也不敢抱着侥幸心理,吓得连滚带爬就下来了。 他下来就里立马可怜兮兮的蹲在桅杆前,无论如何是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双手护着头,孱弱的身体不停颤抖,求饶道,“不要打我。” 戚竹进一步,他退两步。 最后戚竹停在原地不动,张开双臂,道,“过来。” 是陷阱!阮清玉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这就跟狡猾的猎人捕猎时在兽夹旁放着鲜美的食物诱惑动物没什么两样。 不要过去——他在脑海中给自己下命令。 事实证明身体的本能是控制不了的,嘴里说的不要不要,两只蹄子却已经撒欢似得奔跑向前。 近了!近了!更近了! 然后就听‘嘭’的一声。 阮清玉捂住头上的栗子包,又蹲回去,眼中泪光闪闪,控诉道,“你打我。” 戚竹冷笑,“你自己跑过来的。” 阮清玉扭头不看他。 戚竹,“过来。” 头偏的更厉害了,“你以为我是狗啊,你说过来就过来。” 戚竹再次张开双臂。 一只撒开蹄子的二货不受控制地再次奔过来,紧接着,头上再次顶了一个小栗子包。 吃过两次亏的阮清玉,这次索性躲得远远地,把脖子扭了个一百八十度,眼不见为净,他就不信戚竹还有办法。 ‘好,’‘好,’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戚竹的脸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阮清玉身子一抖,咬牙坚持,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就听一声“清玉”传来,声音不同他主人此时脸色的难看,沉稳有力,低调缱绻。 阮清玉心肝一颤,暗叫一声完了。果然,几乎同一时刻,他的身子已经做出了反应,展开双臂,脚下‘哒哒哒’的朝他的主人奔去,嘴里喊着‘戚郎。’ 戚竹顶着黑下去的脸反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阮清玉已经放弃治疗了,知道今晚绝对会有一顿好揍。 ☆、第13章 替天行道(十三) 高挑的身子缩成一团,像只小狗一样蹲在地上。 腿有些麻,阮清玉不舒服的扭了扭。 “蹲好。” 身子立马不扭了,只剩颤抖。 戚竹低头看着他冷笑道,“出息了啊,才多久没见,就学会跟踪尾随了。”说着走到他面前。 阮清玉,“╮( ̄▽ ̄)╭我错了。” 戚竹慢慢绕着他走了一圈,似乎专门带给他精神上的折磨,尔后观赏了一下他的服装,“还男扮女装。” 阮清玉,“╮( ̄▽ ̄)╭我再也不敢了。” 戚竹,“真的不敢了?” “……”沉默了。 感受到头上传来的温度,阮清玉把身子缩得更紧了,哀求道,“别、别打了,好疼。”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头上也没再多一个栗子包,一双大手在他的发顶揉了两下,没有再动。 阮清玉抬头,眨巴眼,“好舒服,能再揉两下不?” 戚竹看着他,刚想给他一个暴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把手收回来,陷入久久缄默。月光浅薄,当厚厚的云层遮住那仅存的光晕时,他突然从心底涌上来一股悲凉感,心悸又哀恸。 阮清玉见他脸色不对,扭着手指,拽拽他的衣摆,“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手指有些粗大,不同于阮清玉容貌的绝艳,他的手并不好看,到了冬天还会起冻疮,那是在他最困苦的时候,寒冬腊月,他坚持着为他下河摸鱼才害上的。 现在已经是春天,他手上还有一些红点,可见冻疮并没有随着季节的变迁完全好起来。 戚竹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这几天住在哪里?” 阮清玉低着头,乖乖回答道,“我怕被你发现,白天你不在船舱的时候找地方藏起来,晚上睡角帆上。” 海风冷冽,何况是夜间的海风。看来不是没有好全面,而是又被他自己糟害的。 戚竹突然不想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阮清玉被丢在后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耐的语调传过来,“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眼泪‘唰’的一下不见了,阮清玉一下跳起来追上去,黯淡的月光下,他的后面好像有条大尾巴跟着主人的步伐一起摇啊摇啊…… —————————————————————— 不是很大的屋子里,阮清玉躺在戚竹的床上睡得很香,而床的主人却坐在桌子边上打盹,梦里,时光流转,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粉白桃花开遍的山谷,可为什么他却感觉不到温暖? 戚竹抬眼望去,原来在这梦里,不是春季的刹那芳华,而是一个腊月,寒冬凛冽,万物凋敝。 有粗壮的汉子在后面催促道,“快点烧啊,要不那个疯子回来就不好烧了。” 前面的几个年轻人把点燃的火筒往蛇洞里塞,不一会儿,就有难闻的烟冒出来。 其中一个年轻人边烧边骂道,“疯子就是疯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养的这些蛇万一出来咬到人怎么办?好容易才等到冬天,老子去年春天的时候就想灭了它们。” 说着又扔了几个火筒,蛇洞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冬天山下的路不好走,村里的人也不愿意把食粮卖给他,阮清玉只好去一些雪不深的地方找些能吃的。 今天才走到后山,就看见地上放着一个包裹,阮清玉打开,是一些野菜。他好像知道是谁放的,低低的笑了几声,就抱起来往回走。 走到山坡上,唇角的笑容不见,眼前只剩冒着烟的蛇洞和火筒燃烧爆裂的声音。 阮清玉几乎心神俱裂,他目光中泛着血丝,嘶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汉子向后看了一眼,叫道,“不好了,疯子回来了,快走!” 几个年轻人把手中最后几个火筒扔进去,闻着空气中的焦糊味,一下就跑远了。 阮清玉扔掉怀里的野菜,奔过来匍匐在地上,像狗刨一样的疯狂的挖着蛇洞,一条又一条,挖出来的都是被炸死的蛇。 脏兮兮的衣服配上散落在周围的死蛇,说不出的恶心。 从远处路过的村人对他指指点点,然后加快脚步走了。 天色将明,戚霜走进屋,看着靠在床头的戚竹,等他喝完药。 收好残留药渣的碗后,戚霜犹豫半响,还是说道,“我听王姑说,昨天有几个村里的小伙把那个人的蛇全都给烧死了。” 戚竹手指微微一颤,尔后低头,戚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落寞的声音,“也好,也许这样他就会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戚霜想想,觉得也是,省的到头来害人又害己。不过等过几天她就发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上山的时候,她一眼就望见那个脏兮兮她熟悉的背影,正跪在山脚下不停用手刨着雪,戚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寻找蛇洞。 看到这里,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随手找了块石头就往那里狠狠砸去。 梦到这里,戚竹猛然惊醒,船舱里一片寂静,舱外夜色正浓,显然他并没有睡多久。 阮清玉抱着被子,睡相不能更丑,嘴里还像小猪一样哼唧哼唧的。戚竹走过去,看着他无害的睡颜,莫名觉得讽刺。 这样一个心思诡谲的人,此时此刻,却像孩子一样无害又无辜。他不由心下叹息:饲养灵蛇只会亏损阴德,而眼前这个人却永远不懂得取舍,更别提放弃。 同样一个夜晚,有人追妻,有人端着碗热元宵和厨子侃侃而谈了一个晚上,有人在梦中惊醒。 睡得最好的,恐怕就要属霸占戚竹床的阮清玉,吃了蒙汗药的小和尚,还有赖在叶孤城房里不走生命安全得到坚实保障的小王爷。 第二天,天还没亮,众人便是在‘来人啊,不好了’这样经典的桥段中惊醒。 阮清玉翻了个身,平躺着睁开眼睛,睡眼朦胧,还有黑眼圈,显然没有睡足。 戚竹把被子给他压好,“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 阮清玉拽住他,硬是从床上起来赖着跟他一起走。 房间外三三两两的陈列着尸体,死状和铁臂大师等人如出一辙,其凄惨程度可见一般。 世子阴着一张脸,这几个人正是他带来的随从,原本昨晚轮到这一批在他门外值岗。 其他几个随从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到心情不佳的世子,一边拍着胸脯庆幸昨夜不是自己值班。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不知是谁喊了句‘是龙,一定是龙,我们都得死!都得死!’ 人群随着他的喊声开始沸沸扬扬,世子喝道,“闭嘴!” 现场奇异地安静下来。 叶孤城目光难得柔和了一点,看着发怒的小世子,心道原来还是有点脾气的。 世子绕开尸体,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世子推门走进原本他昨晚要住的房间:只见房间里的茶具被掀翻,被褥也扔到地上。 他走过去,撩开被子,在地上四处找了一下,然后拍拍手上的灰尘,道,“人干的。” 人群中的陆小凤惊讶,看来这世子与传言不同,虽然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不妄言为龙所致,还挺睿智的。 霍休走向前,“世子如何确定是人干的?” 平南王世子得意一笑,“纸条不见了。” 霍休一愣,“纸条?” 不止是他,在场的人都好奇世子口中的纸条是什么,连叶孤城也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世子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在床上,然后把被子盖到上面,道,“昨夜,就是这样的景象。” 众人看去,乍一看还真跟床上躺了一个人。 世子把被子掀开,高深莫测的一笑,“这枕头上还贴了一张纸条。” 众人屏息听他继续往下说。 “我在纸条上留了几个字。” “是什么。”有人迫不及待问道。 “我在纸上写着——”世子卖了个关子,才道,“写着‘傻13,我就知道你会来。’” 说完,得意洋洋,眼神睥睨在场每一个人。 叶孤城,陆小凤and众人,“……” “可现在纸条不见了。”世子的眼中亮晶晶的,“这说明了什么?” 众人,“……”(这次沉默不是不知道而是单纯不想回答) 世子一副我就知道你们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样子,慷慨解答道,“当然是说明了凶手怕丢人把它拿走了。” 说完,他再接再厉道,“龙,是没有羞耻心的,有羞耻心的,只有人!”说完斩钉截铁道,“所以一定是人干的。” 众人,“……”人是有羞耻心的,为毛这句话我们想原赠给你。 说完,世子看向叶孤城,叫了声,“师父。”眼中波光荡漾,明显是在求表扬。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道,“过来。” 听到这两个字,阮清玉条件反射的缩缩身子,揉揉头上的包,他看着激动的走向叶孤城的平南王世子,想开口告诉他,有一种人,通常说只要跟你说了这两个字,你就要明白: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这才是保命的窍门。 可惜我们的小世子现在满心满眼沉醉在被自己智慧所折服的喜悦里,智商神马的早就不知抛到哪个街角旮旯里去了。 世子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有步风,像是要接受勋章的军人。 一步又一步,他终于走到高贵冷艳的叶城主身边,动情的呼唤了句,“师父。”心道您终于是承认我了吗?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他被城主一剑鞘毫不留情的抽出去了。 叶孤城目光投向陆小凤,“现在,你可以来验尸了。” 可惜,我们的小世子已经飞远了,错过了收藏城主大人九个字的机会。 陆小凤看了一眼被打飞出去的世子,悻悻地摸摸胡子,很识时务地走出来验尸。 小和尚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心想这难道莫非就是师父生前所说的找抽? ☆、第14章 替天行道(十四) 陆小凤半跪在地上,仔细观察死者的伤口处,与之前一样,伤口的下方有明显的爪印,心脏被掏空。 小世子此时已经从门外爬起来坚强的走回来,满脸委屈,正想问一下师父为什么把他丢出去,就看见陆小凤蹲在那里低下头检查赤体。他的长袍半拖在地上,虽然配上陆小凤认真的神情看上去挺美观的,但洁癖的小世子还是第一时间就皱了眉头, “这尸体有什么好验的,傻子都能看出是失血过多死的。白痴。”说罢,讨好的看了一眼叶孤城,“师父,你说对吧。” 陆小凤望向叫他验尸的城主。 一道白光划过,世子再次被抽出去,不同前一次,这一次抽的格外的用力,世子飞的也格外的远。 阮清玉目视那道格外完美的抛物线,看戚竹,“他每次都是这样找死的吗?” 戚竹冷冷道,“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们属于同一类人。” 阮清玉撇撇嘴,不愿意道道,“哪有,我比他聪明多了。” 叶孤城开启薄唇,“死因。” 陆小凤站起身子,咳嗽一声,“失血过多。” 叶孤城,“……” 船舱外,世子一身宽大的白袍,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束发的白玉簪子在坠地的一刻碎了,柔软的发丝垂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小世子委屈地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船舱内,陆小凤突然问霍休,“这船还有多久才能到夜叉岛?” 霍休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想想,“大约还要三天。” 不少人暗自松了口气,也就是只要熬过这三天,就没事了吧? 再一次的命案,使得人心惶惶,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呆在各自的房间几乎是闭门不出。 戚竹随大流,也回了房间,距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他感觉到有些饿。 没有厨子来送早餐,想必同今早的事情有关。 阮清玉看他接连喝了好几口茶,凑上来关切道,“戚戚,你饿了吗?” 戚竹一口茶喷出来,这样一天换一个昵称好吗?他沉下脸,“叫名字。” 要是能乖乖听话,他就不是阮清玉了,阮清玉的特色就是,表面诚心悔过,内心狂叫壮士,我们隔日再战!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戚竹正低着头沉思,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白面馒头,疑惑道,“哪来的?” 阮清玉羞涩的笑笑,不回答。 戚竹咬了一口,软软的,觉得还挺新鲜。 咽下去后,他刚想道句谢,就见眼前的人似乎哪里不太协调。 末了,惊悚了。 能协调吗!一个胸塌下去了。 阮清玉见他不吃了,道,“是怕不够吃吗?没事,这里还有一个。” 说着,转过身去,把右边胸上的掏出来,递给他,娇羞道,“吃吧。” 戚竹,“……” 默默放下手中的馒头,出声道,“阮清玉。” 阮清玉靠着他,“怎么了?” “你以后要是再敢男扮女装,我绝对会卸了你的骨头。” 阮清玉:(≈gt﹏≈lt)好委屈,他做错了什么? 戚竹的脸色一直到中午霍休派人送来午膳才好起来。 吃午饭的时候,阮清玉察觉到戚竹身上散发的黑气压,一直没敢把头抬起来,脖子酸酸的。 就在这时,救命般的敲门声响起,只是戚竹还没说‘请进’,来人已经自动进来了。 戚竹丝毫不在意,倒是点点头,“学会进门前敲门了,不错,有长进。” 流骁:这个人似乎总有气死人不偿命的特异功能。 不过很快,他就被像八爪鱼一样四肢死死黏在戚竹身上的人吸引住了。 看样子,是个女人? 再一细看,还是个没胸的女人? 流骁目光别有深意的看着戚竹,“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怪不得平时看上去不慕女色,一副清高无比的样子。原来喜欢这种,的确,没胸的品种,太难找了。 一碗白米饭见底,戚竹抬起头问,“无利不起早,你找我来有何事。” 流骁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有点尴尬的问,“你说我如何才能跟花满楼住在一个房间。” 戚竹,“那属于非法同居。” 流骁,“他还没答应。” 戚竹,“哦,强人所难的基础上逼良为娼。” 流骁咬牙,“吾是来让你出谋献策。”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5节 戚竹挑眉,连‘吾’都用上了,看来已经丧失理智了。 他吞下最后一口菜,用阮清玉递过来的手帕拭嘴,然后道,“关于这一点,你应该去问平南王世子。” 流骁皱眉,看上去就不太乐意,一脸嫌弃道,“就是今天被抽飞的那个?” 戚竹点头,“你少说了一个修饰词,是昨晚住在抽飞他人房间的被抽飞的那个。” 流骁似有所悟,转身出门,临到门口又折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戚竹碗旁边的馒头。 然后得意冲他挑眉,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谁不知道戚竹最讨厌别人抢夺他的食物,特别是碗旁边的食物。 流骁狠狠咬了一口馒头,意犹未尽的样子,评价道,“恩,真是又香又软。” 戚竹,“……” 阮清玉害羞的往他脖颈处钻。 戚竹,“……” 海上泛起雪白的浪花,海中央的风已经猛烈,不久前随着风轻巧摆动的浪花,渐渐翻滚成大浪,带起深黑泛紫的海水。 戚竹稳住身子,阮清玉则是跟没骨头一样软绵绵的搭在他身上。 桌上的碗筷摔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隔着门就可以听到有人已经大喊‘出什么事了’的声音。 戚竹推开扒着他不放的阮清玉,“我出去看看。” 阮清玉这次倒是很顺从的任他把自己推开,不过却拦住了要走的戚竹,一脸正色道,“估计是变天了。” 戚竹,“变天?” 阮清玉点头,起身推开窗子喃喃道,“对啊,变天,海上的变天。” 雕栏朱窗外,是翻涌沸腾的波浪。 这一场风浪来的快,结束的也快,到了晚上,大家重聚一堂的时候,众人的脸色均是有点发白,不过听到霍休说接下来会加快行程,争取在两天内赶到,又带着些喜色。 陆小凤看着小和尚满头喜感的包,问,“撞得?” 小和尚点头,摸摸光头,“下午风浪太大。” 陆小凤目测最少有六个,“撞得这么厉害?” 小和尚憨厚笑道,“风浪来的时候我吓坏了,赶紧吃了蒙汗药,等到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摔在床下面了。” 陆小凤像是看神奇物种一样,看着他,之后‘呵呵’一笑,走远了。 小世子站在甲板上,目光透过微澜的海面,仿佛在望更深沉的东西。 清瘦的身影竟无端透出一股悲凉。 陆小凤走过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正常人说说话,缓和一下自己最近多灾多难的心灵。 “陆小凤,你来了。” 陆小凤一愣,竟是世子先开口的,不过他立马答道,“世子在看海?” 世子笑笑,不以为意的挥挥手,陆小凤目光敏锐的锁定他手腕上的痕迹,似乎是被麻绳一类的东西长时间勒紧后产生的印记。 “我在看师父让我看的东西。” 陆小凤,“叶城主?” 世子点头,“之前风浪来的时候,我还在甲板上,差点被掀入海水中,是师父救了我。” 陆小凤,“他把你带回来船舱?” 世子摇头,“他把我捆在了桅杆上。” 陆小凤,“……然后他自己回去了?” 世子再次摇头,“他走到了船头看海。” 陆小凤:大风大浪,船头快被掀翻的时候,叶城主你在看海——好品味! 世子道,“师父把我捆在桅杆上一定是为了让我沉思人生。” 陆小凤凉凉道,“我觉得他是让你反思人生。” 世子斜眼看他,陆小凤识趣把后半句话憋回去。 世子侧目,“师父对我寄予如此大的厚望,我心戚戚。” 陆小凤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最终,陆小凤决定还是回船舱,掀开门帘走进去的一刹那,海风吹来空气中的细线,他好似听到一个低低沙哑的声音,“云海天涯两渺茫。何日功成名遂……” 声音太淡,到后面,他已经听不清了,回头望见世子傻望着海水,摇摇头,感叹自己产生幻听了。 陆小凤去找戚竹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戚竹房间里有个女人,背影看还是个倾国倾城,遗世独立的大美人,只是回过头来,是一张清秀无奇的面孔。 陆小凤看见那胸前平坦的一片,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颠覆。 “不用看了,他的胸被流骁吃了。” 陆小凤往向阮清玉,目光莫名。 阮清玉噘着嘴,“讨厌~人家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去厨房垫上。” 戚竹没有理他,“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陆小凤同流骁不一样,他不会无聊到没事来找他。 陆小凤眼里流露出笑意,和戚竹交谈总是很舒服,除了在花满楼的事上他思维出奇的跳跃,但绝大多数情况下,戚竹则是一点就透。 “我想问你一些事,顺便请你帮个忙。” 戚竹看了他一眼,沉思半响,然后点头,拿出一个空茶杯,倒上茶,“坐下说。” ☆、第15章 替天行道(十五) 陆小凤坐下后也毫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希望你装病。” 戚竹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问缘由,反而道,“你找到证据了。” 陆小凤摸摸鼻子,目光狡黠,眉宇间带着几分轻松和解脱,点点头。 “好,我帮你。” 简单几个字又让陆小凤对戚竹的好感再次高涨,虽然认识没多长时间,但这样不问缘由帮助人的,除了花满楼,他还没有碰见过别人。 戚竹见他望自己的眼神有些感激,觉得他是误会了什么。他行事的准则向来对的他就会做,何况是为了逮住杀人凶手。 阮清玉一扭身子,过来挡在两人中间,“不准眉目传情。” 戚竹拨开他,陆小凤好奇地盯着阮清玉,“还未请教,这位姑,”他顿了一下,探究的望着阮清玉格外平坦的胸部,琢磨真的是姑娘吗?再往上看去,的确没有喉结啊。 “他是男的。” 陆小凤,“恩?” 戚竹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淡淡解释道,“只是用了特殊的办法隐藏起来了。” 陆小凤惊愕。 阮清玉在脖子周围轻轻动了动,喉结便出现了。他斜倚着戚竹,眼角上翘,带着一股风情,“不止是喉结哦,我全身上下的任何骨头都是可以移动的。” 陆小凤寻思着,就他所知,江湖上似乎并没有这样一种武功。全身上下随心所欲的移动骨头,哪里是活人能够做到的事,不过再一细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人修炼就必然存在,也许只是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 既然来的目的也达到了,陆小凤也不好意思多家逗留,便要起身告辞。 戚竹也不留他,只是说了一句,“这船还有两天到岸,算上今天,明晚是最后一个夜晚了。” 浅浅的一句话意味深长,陆小凤微微一个转念,便知他意有所指。 陆小凤走后,戚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似乎在想些什么。 阮清玉在后面不停折腾,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最后戚竹实在是被他吵烦了,只得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阮清玉撇嘴,“我就是不喜欢你和他心有灵犀的样子。” 戚竹叹气,“陆小凤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阮清玉支着头望船舱顶,“没你聪明。” 戚竹不以为意的笑笑。 阮清玉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摇的,“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我说这话独独是因为我对你偏爱有加?”他嗤笑一声,“就拿刚才来说,他本来已经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至少有一瞬间他想到了我不是活人,但他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在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彻底偏离了轨道。” 说着,他无奈摊手。 戚竹,“人之常情。” 阮清玉笑的花枝乱颤,“人之常情吗?可是你就不会,要是你,肯定会一直追查下去,直到揪出对方最后一点秘密。”说着他把头枕在戚竹肩上,“所以说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戚竹刚想把他推开,就感受到肩上传来绵软的呼吸,侧目望去,他竟是睡着了。 一个犹豫,有些心软,到底是没有将他推开。 阮清玉这一睡就睡到了黄昏,海面上的黄昏更加的灿烂,如同融化了的镀金,那金色炫目了半边天空。 戚竹确实也做到了答应陆小凤的事,从晚上有人送饭起便一直装作卧病在床的样子。 送饭的人回去后没有立刻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反而是跑到船舱里一件不起眼的小屋子。 “哦?你说他病了。” 送饭的人点头,“千真万确,我去送饭的时候他甚至直不起身子。” 听罢,霍休哈哈大笑,“天助我也,果真是天助我也。” 如此,一夜过后,大家各怀心思。 第二天,戚竹依旧是卧病在床,连送进来的早饭都没有吃,当然那只是装装样子,阮清玉为了防止他挨饿,专门猫去厨房顺了点东西。 夜晚很快就降临,晚上霍休专门派人通知船上每个人,预计明天早上船就可以到达夜叉岛,今晚特地设宴。 这个消息的确是值得欢呼雀跃,原本还是人心惶惶,如今大多数人的神情都开始明亮,一个晚宴,大家聚在一起,安全保障也大一些,最好的情况莫过于直接通宵,第二天便可以到达夜叉岛。 戚竹自然也受到了邀请,不过他没有去,一个病人最该做的就是在躺在床上好好休养生息,不是吗? 整个宴会气氛高涨,之前几个跳剑舞的舞姬又出来了,只不过这次她们的服装更加□□,肚脐那一块整个镂空,露出平坦的小腹和里面若有若无的雪白肌肤。随着音乐的摆动,纤腰细如柳枝,让人产生想要轻搂入怀的冲动。 陆小凤心想幸亏戚竹不在这里,否则还不知道会被他诟病成什么样。 “不知廉耻,世风日下。”旁边有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 陆小凤看向声音的主人。 流骁的面容依旧冷峻,自顾自的举起酒杯,喝酒的动作极其优雅,酒水顺着喉结滑下,带着股颤栗的性感,一杯酒后方道,“我只是说出戚竹的想法罢了。” 陆小凤想想戚竹的一双冷目和脸上正经八百的神情,觉得如果他在这里,绝对有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霍休站在高台举杯,“今天聚会算是提前庆祝大家平安到达。” 语毕,一饮而尽。 众人皆举杯,说的无非是一些感激溢美之词,话说回来,霍休的酒的确是好酒,并不是很烈可以灼伤喉咙的那种,反而很是滋润,喝下去回味无常。 随着霍休开场,气氛一下热络起来,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很快,有几人竟已醉倒。 “想不到木长老平日里好酒也没少喝,竟如此不胜酒力。”一人扯着嗓子叫道,不少人跟着起哄。 叶孤城冷冷瞥了一眼小世子,虽然动作很快,但世子掩袖把酒倒在旁边的一幕却是清楚的看在眼底。 小世子感到一阵凉意,一抬头,果然望见了冰山美人师父。 他仰着头无辜道,“这里的酒水格外香甜,师父可别喝上瘾了。” 叶孤城不理他,专心致志的品酒。 霍休余光看见叶孤城已经喝了好几杯进去,满意的笑笑,眼底的得意劲更浓了。 陆小凤生怕不够热闹似的,凑到一边的小和尚那里,“你怎么不喝?” 说着,酒杯快速在小和尚鼻尖闪过,又回到陆小凤手里,里面的酒水却是一滴未洒。 出家人怎会沾酒肉,他的话明显是带着挪揄。 小和尚吸吸鼻子,感受鼻尖残留的醇香,然后双十合十,“阿弥陀佛,小僧不胜酒力,万一酒后乱性就不好了。” 陆小凤打趣,“这船上有哪个江湖女侠愿意和个小和尚酒后来一场风花雪月。” 小和尚害羞的看看自己的右手,“不是还有我自己吗?” 无法直视!简直是无法直视! 陆小凤扭头,他突然发现,和尚果真是最难打交道的一类,特别是眼前这一只。 柳余恨手中的铁钩正要勾起酒杯,就感到一道目光突然凝聚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是少林来人中仅剩的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目光中带着悲天悯人的味道,即便是宴会上人声交错,但他还是清楚地听见他口里说出的话。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柳余恨脸上闪过嘲讽之意,勾起酒杯就喝,若真是放下屠刀,他恐怕最先成为的不是佛,而是冷冰冰的尸体。 ☆、第16章 替天行道(十六) 宝船的航行速度很快,苍茫辽阔的大海上它似乎定格在那里,可浓烈的海风却在展示着他傲人的速度。 船下海水波澜弧度不断扩大,它似乎在诉说着:快了,就快到达夜叉岛了。 船舱内的大厅中,酒香浓郁,不少意识还清醒的人,谈笑间心中也在计量着到达的时间——估计就在天明吧,或是天将明未明之际,他们就会走出船舱,走下这甲板,寻找那梦寐以求的财富。 而同样在船舱内,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戚竹躺在那里,阮清玉在他目光的冷凝中只保留了□□,褪掉骇人的女装扮相。 “所谓的宝藏不过是我为了和你独处才散步出的谣言,不明白那些人瞎凑热闹个什么劲。” 说着,樱唇微张,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戚竹躺在床上,说是装病,不过他的气色神态,没一个像是病人该有的样子,他听到阮清玉的话,声音低沉道,“未必。” 阮清玉走到窗边,趴在他被子的一角,兴趣缺缺,“什么未必?”说着,上眼皮和下眼皮终于如愿在一起了,好困。 戚竹暗自思索,“空穴未必来风,宝藏的事十有□□是真的。” 阮清玉被勾起了那么一丢丢兴趣,道,“唔,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关于夜叉王宝藏的传言已经传了好几百年。”说着,他用修长的手捂住嘴,制止了下一个呵欠,才道,“我只不过是把这个传言发扬光大了。” 戚竹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要乱用成语。” 阮清玉蹭着被子,算是揉揉刚才被打的地方,不情不愿道,“你那么聪明,肯定已经有想法了。” 他慵懒的就像一只猫,还是一只没有骨头的猫。 戚竹看着他摇摇头,“石雁道长应该只是碰巧被连累了,凶手要杀目标的该是铁臂大师才对。” 阮清玉才不在乎这些,他晃着细腰扭啊扭啊扭到靠近他头上方的位置,“为什么要杀一个光头?” 屈起食指,戚竹狠狠地敲了他一下,“不准无礼。” 阮清玉继续用被敲的地方蹭蹭被子,“好吧,为什么要杀一个和尚。” 这句话说的没有一点疑问语气,可见他的兴致缺失,压根不感兴趣。 戚竹叹气,帮他揉揉刚才被自己敲打的地方,阮清玉顺势凑上去,头在他宽厚的掌心揉蹭,一脸餍足惬意。 “朝廷和江湖,看似是两个大格局,互不相干;但实际上它们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在某种情况下,江湖也是朝廷的利益链之一。就像提到当今圣上,联系到江湖,你最先想到的会是什么?” 阮清玉歪着头想想,“少林寺?” 戚竹笑道,“聪明。” 被夸奖的阮清玉开心的就差没像小狗一样竖起尾巴。 船舱里,宴会上。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醉倒,渐渐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最先打破和谐气氛的是一个小门小派的弟子,他的一句‘怎么好像提不起内劲’开始让场上局面失衡。不少人暗自发力,发现力气就像棉花一样使不出来。 柳余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时间目光剑一样的望向台上的霍休,这才明白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压根没准备留活口。 霍休只是对着他用口型道,“兵不厌诈。” 柳余恨暗很握拳,却无济于事。 桌上的酒水洒了一地,脾气暴躁的人大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具体是怎么回事,你问问邀请我们来的人就知道了。” 霍休并不反驳,反而笑道,“陆小凤,事到如今,你倒是沉得住气。” 这一句话说出口,等于变相承认是自己做的。 中毒的众人连自己的状况都顾不得,双目圆睁,不少人用眼神相互询问,似乎是不能相信一样。 霍休稳稳站在台上,双手交叉背后,脊梁挺得笔直,与这些人相比,竟显出一副宗师风范。 皮囊不过是表型用来迷惑人的,陆小凤看着台上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悔过的人,独显出一份诡异的高高在上,才明白所谓的道貌岸然不过如此。 “霍休!”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提起桌上的大刀就往他面前冲。 陆小凤暗叫一句不好,却来不及阻拦。 果然,霍休虽然表情未变,但是眼神轻蔑,如同看蝼蚁一般的望着冲上来的人,一句‘找死’,便隔空出掌。 这一掌的掌力只用了三成,但对于一个内力尽失的人却是绰绰有余。 很快,冒然上前的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刮出去,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在霍休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罢了,他感兴趣的是陆小凤。 有些人生来就有一种魔力,想让人征服于他,凌驾于他之上。陆小凤就是这种人,很多聪明的人都视他为敌手,当然,他们看重的并不只是陆小凤的聪明,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聪明人。关键是一个临危关头,还能运筹帷幄,甚至每次还能反转败局的聪明人却没有几个。 霍休看见保持之前姿势还是坐在原地的陆小凤,眸色暗沉,“陆小凤,似乎你并不惊讶。” 陆小凤笑道,“我之前就说过,我认识的霍休,是腰缠万贯没错,但一掷千金这个词似乎离他还有些遥远。你建造这么一艘巨船请大家共同出海,本来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哦?”霍休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单凭这点就怀疑我,陆小凤,这理由未免也有点太过于牵强了。” 陆小凤道,“的确,我之前只是觉得疑惑,不过你给出的理由也确实合情合理,所以我最多只是心中存了一丝顾虑,真正让我怀疑你的,是这蹩脚的所谓巨龙杀人的命案。” “蹩脚?”霍休的脸色终于有了愠怒。他费尽脑力想出的妙法竟然被人用‘蹩脚’两个字形容,焉能不怒? 陆小凤叹气,“我想你之所以会伪造巨龙杀人的表象就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毕竟这船上除了命案,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便会是船的主人。与其到了岛上展开厮杀争夺,将所有对宝藏有意的人聚在一艘船上,不失为一个一网打尽的好办法。” 霍休嗤笑道,“这船上有龙,可不是我看见的,话,也不是我散播的。” 陆小凤摸摸两撇胡子,“说看见龙的是萧秋雨,一开始我怀疑你们是一会儿的,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目光掠过同样中毒的萧秋雨和柳余恨,“也许你也只是把他们当做弃子,并没有告知他们自己的全盘计划。” 陆小凤接着说道,“萧秋雨说看见龙,一般是真,一半是假。” 霍休之前被他激起的怒气早就缓和下来,“哦?何为真假?” 陆小凤道,“看见有怪异的东西是真,可这东西与其说是龙,不如说是会飞的蛇。” “其实说你的巨龙命案是蹩脚都算便宜你了,”陆小凤脸上作出无奈的表情,“因为这甚至算的上是愚蠢。” 霍休咬牙,“陆小凤,你欺人太甚。” 陆小凤摊开双手,无辜道,“难道不够愚蠢吗?不得不说,萧秋雨某种意义上帮了你一把,因为他口中的龙局限了大家的思维,直到那日我和戚竹赶到铁臂大师命案的现场,他对我说这世上有很多物种是可以变异的。” 霍休听到这话,反而目光中又流露出得意,“陆小凤,你是想说萧秋雨看见的龙不过是个变异的物种。” 陆小凤摇头,“所以说这就是你愚蠢的地方了,这船上可有一个学识渊博的人,这世上凡是写在书上的恐怕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霍休目光看向花满楼,流骁条件反射挡住他的视线,看什么看,吾的皇后,也是你能看的? 花满楼苦笑,“陆小凤,你太抬举我了。” 陆小凤笑笑,“幼龙,还是很小的那种,戚竹口中的双头蛇给了我很大的启示,如果是蛇的话,那就解释的通了。” 花满楼很有默契的接下去道,“我曾在一本讲述异国风情的书上看到过,有一种蛇,是可以短暂飞行的,它的名字就叫做飞蛇,只不过中原没有罢了。能够短暂飞行,滑行速度也很快,在这船上能消失的来无影去无踪也不奇怪。” 霍休突然沉默了下来,陆小凤看着他道,“到达铁臂大师等人死去的储藏室必须要经过厨房,我去问过厨子,那日他们看见路过厨房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你还顺便交代他们,午饭要延迟一点,至于为什么要延迟一点,无非是你要去杀人,来不及罢了。” 霍休拂袖,双手不再交叉背后,反而走向前来,“说了那么多,陆小凤,你照样不是落在了我设的局里,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喝下了我的千里醉。” 陆小凤点头,“千里醉并不是一种毒,反而放到酒里能够使酒愈久弥香,只是这是对没有内力的人来说;对于有内力的人,”他顿了一下,“尤其是武功高的人,喝上一杯千里醉,内力便会消失一天。而且……” “而且喝过千里醉的人浑身上下会散发这栀子香。”霍休接过他的话。 “所以你很放心。” 霍休哈哈大笑,“我当然很放心,这里所有的高手身上都散发着栀子香,包括你在内,陆小凤。” 世子:他并没有喝酒,所以这是被鄙视了吗? 恰在这时,叶孤城传音入耳,“回去之后,每天练功多加四个时辰。” 世子: 陆小凤叹气,“百密一疏,并不是所有人都喝了你的酒。” 霍休目光不屑地扫过世子和小和尚,“你是说这两个废柴?” 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世子:唔,果然是被鄙视了。 叶孤城再次传音入耳:“再加练两个时辰。” 世子:……突然想起来,刚才忘记收集字数了,现在收集还来得及不? 陆小凤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还有一人。” 霍休一愣,然后眼中闪过狠劲。 恰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就是点明个真相,怎么用了这么久?” 霍休抬眼望去,“果然是你。” 戚竹走进来,阮清玉紧随其后,两者形成鲜明的反差:前者精神奕奕,脸上正义凛然,后者,呃,睡眼惺忪,百无聊赖。 戚竹没有搭理霍休,反而看向陆小凤,纳闷道,“一句话的事,怎么说到了现在?” 陆小凤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句话的事?” 戚竹直白道,“小和尚的师父死前不是专门从桌子爬到了水缸前,身上还抱着蜡烛。” 小和尚点头,“师父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戚竹点头,“你的师父的确很聪明,到了最后一刻也不忘指出凶手。水,可以衍生出很多东西,比如说是河流,溪水,大海,亦或是冰霜雨雪。” 陆小凤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戚竹继续道,“你师父死前怀中抱着蜡烛,如果把‘烛’换成‘住’,上面再加上一个‘雨’字,不就是‘霍’?这船上姓霍的,我猜应该只有一个。” 气氛一时沉默的诡异。 戚竹望向陆小凤,“怎么不说话?” 流骁很‘好心’的接道,“也许他只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一堆废话。” 陆小凤,“……” ☆、第17章 替天行道(十七) 霍休气极反笑,“陆小凤,好一个陆小凤。” 陆小凤:…qaq我做错了什么? “你既然知道是我搞得鬼,竟然还喝下千里醉,陆小凤,我是该说你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戚竹扫了一眼‘皮糙肉厚’的陆小凤,眼里只有两个字——‘老牛。’ 陆小凤咳嗽一声,装作没有看见戚竹嫌弃的目光,“若是不顺着你计划好的,你又如何肯自己认罪,何况这千里醉又不是毒,只不过跟美人一样,消受起来需要付出些代价。有生之年,能一尝如此美酿,死而无憾啊。” 他那一脸餍足的表情让人觉得他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 “看样子,老夫只好随你的意,今日要让你丧命于此,也算让你不虚此行。” 霍休是真的动了怒,声音洪亮,说话间声调还在不断提高,在场众人均是手按心脏,试图缓和突如其来的压迫之感。 陆小凤皱眉,霍休竟能将内力融化在声音里,借以造成伤害,怪不得他单凭一己之力便能击杀铁臂大师和石雁道长。 霍休满意的看见陆小凤变化的神色,“陆小凤,你妄称聪明绝顶,我看不过是个骄傲自大的年轻人罢了,你以为但凭他,”他的手指着戚竹,看见阮清玉的时候眉峰一皱,这个人看不出有丝毫内力傍身,可呼吸吐纳又给人绝顶高手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就略过去了,没有多想,手指又指着小和尚和平南王世子,“和这两个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就能击败我?笑话!天大的笑话!”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世子被挂墙头鄙视了两次,竟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见状,霍休眉目间的轻视又多了几分。 霍休目光正面迎上戚竹,对于戚竹,他还会存着几分忌惮的,那晚他一招制服柳余恨就可以说明此子并非池中物;不过他多年武艺傍身,比这初出江湖的小儿多活了几十年,内力的雄厚一般人根本难以匹敌,此战,他必赢! 戚竹站在原地,看不出神情变化,不过眼里却多了几分认真。 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等等。”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霍休看去,“叶城主。”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畏惧和讽刺,稀世强者又能如何,如今中了他的千里醉只有任人宰割的劲儿。 这世上,总有些人,他们生而富贵,活的更是锦绣荣华,一帆风顺,可他们的心境却在平坦的人生道路上越发的扭曲。霍休是天下第一富人,但对于后辈,他非但没有提携帮助之意,反而有着说不出的嫉妒,恨不得将其毁灭。 他的武功已经是江湖上的佼佼者,财富更是坐数天下第一,那他还在贪慕,在嫉妒什么呢? 许是青春,许是不停往前走的时间。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活在世上多一天,濒临死亡便更近一天,那他死后,他的财富,他的武功,不都要失去了吗——他不甘心。 当年终南山下匆匆一瞥,被当时还是玉面郎君柳余恨风采折服的不单单是陆小凤,还有随行的霍休,青年丰神俊朗,芝兰玉树,美好的想让人毁灭。 当然,他也这样做了。用了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霍休的目光扫过柳余恨,残缺的脸庞,丑陋的断肢,他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柳余恨岂不知他的目光表现着什么,眼神暗了暗。 霍休再次把视线投放的叶孤城上,他将是他下一个作品。 “怎么,叶城主似乎有话要说。”叶孤城以天外飞仙闻名海内外,往日里他对这位冷若冰霜的剑客是有几分顾虑的,不过他现在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栀子花香,起不了威胁。 说着,霍休的笑容更加放肆了起来。 他的无礼并没有触怒叶孤城,他只是冷冷道,“你的对手不是他。” 此言一出,不少人向他投去惋惜的眼神,这样的绝境下还敢挑战霍休的确是令人敬佩,但在内力全失的情况下,任你剑术再高,结局也可想而知。 霍休的表情充满着兴味,“说实话,我也早就想领教一下叶城主的武功绝学,天外飞仙。” “你,无耻。”有人已经率先打抱不平起来。 很明显,他是故意的,叶孤城内力全失,此时让他使天外飞仙根本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陆小凤刚想低声提醒不要冲动,但他的眼光很快聚焦在叶孤城白袍掩盖住的座椅下,那里有淡淡水渍的痕迹。 陆小凤猛然明白了什么,话锋一转,“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鼎鼎大名白云城主的剑法,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无人匹敌。” 不少人暗暗皱眉,怎么陆小凤也跟着瞎胡闹起来。 世子脸上表情微微变了变,轻声道,“师父中了毒,怎么可能比试。” 陆小凤指了指叶孤城座椅下的水渍,小世子脸上表情立马惊惧,“师父,你怎么都吓尿了。” 陆小凤,“……”他都替小世子庆幸现在是非常场合,否则他的下场,绝不只是一剑鞘抽出去那么简单。 陆小凤传音入耳【你师父用内力将体内的酒水逼了出来。】 小世子,“……”望着叶孤城,脸上表情一下明亮起来,直接上脚踹翻了桌子,“师父,上!打死他,不要跟我客气,专打那个老不死的脸。” 那语气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要多邪魅狷狂就有多邪魅狷狂,尤其是他的表情,要多就有多,连同陆小凤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表示——看不下去了。 小世子觉得扬眉吐气的时刻到了,刚才被鄙视了那么多次,根本不能忍好吗? 霍休眼皮抽了抽,不过还是对着叶孤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心里却在思索,一会儿事先要毁了他的脸还是先断了他的四肢好呢? “你,去。” 小世子正得意着呢,冷不防地听到这一句,险些没吓尿。 他回头,把脚从桌子边缘放下来,回头颤颤巍巍道,“师父,你说什么。” 叶孤城用一剑鞘把他打出去的方式回答他。 小世子回头满脸惊骇地看着叶孤城,对方依旧神色高冷,不可侵犯。 他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戚竹,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戚竹接收到他希冀的目光,再看看叶孤城,他虽然没说什么,不过眼神中却在写着‘帮他的话…呵呵。’那‘呵呵’两个字,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你死定了。 戚竹权衡再三,默默走到了一边,为小世子和霍休的决斗腾开了场地。 世子,“……” 说好的正义侠客拯救失足青年的形象呢?说好的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爱与关怀呢? 求救无望,只好自救了,小世子决定果断认输,然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回去。 叶孤城冷冷地看着他,“输了的话,你也就不用认我这个师父了。” 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谁不知道叶孤城收这个弟子不是因为他天资够高,也不是因为他对剑术的领悟有多好,而是看在平南王的面子上。 那现在,如此拿世子的性命开玩笑,是连平南王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陆小凤皱眉,想要为他求情,“叶城主,此举……” “我知道了,”小世子低下头,突然说了一句话,再度抬头的时候,眼神已经变的不一样了,他走到场地中央,直面霍休,一字一句道,“我会赢的。” 一定会赢。 因为输不起。 ☆、第18章 替天行道(十八) 船舱内,众人神色各异,心思莫测。 看上去最清闲的要数戚竹和阮清玉,前者高深莫测,看不出表情;后者事不关己,纯属看戏凑热闹。 阮清玉贴到戚竹耳边,暧昧问,“你猜谁会赢?” 戚竹想了想,给出答案,“世子。” 阮清玉扫了眼场上明显实力不均的两个人,柔媚一笑,“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因为邪不胜正?” 戚竹食指轻轻指了指太阳穴,“这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在于,绝大多数情况下,智商也是取胜的关键。” 虽说是一场比试,可气氛却是轻松又诡异。 诡异的是在座看客,轻松的是霍休。 霍休和世子,实力之差,有若云泥之别。 霍休压根没把世子看在眼里,联想到他平南王世子的身份,霍休微微眯眼,看来这个人是留不得了,若是让他活着,将船上的事禀告上去,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6节 民不与官斗,不管你是一介平民,亦或是武林顶尖高手,还是坐拥天下第一财富的人,都不会主动同朝廷对上,强壮精锐的军队面前,个人力量只是米粒之光。 至于其他的人,若是识相,兴许可以把他们收归青衣楼,将来为他所用,到时江湖武林,谁人能堪比其肩? 陆小凤见霍休眼睛赤红,泛着精光,暗道:坏了,这老头恐怕真动了杀心。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叶孤城,他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冷的如同昆仑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渗入骨髓。陆小凤纳闷,虽然是名义上的徒弟,但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送死也不想叶孤城的作风啊。 世子握紧手上的佩剑,不敢有丝毫马虎。 霍休看着对面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狞笑道,“世子现在认输兴许老夫还会手下留情,留你一条性命。” 世子不傻,自然知道他只是口头上说说,一会儿动起手来绝对会置自己于死地。 “我说过,我会赢的。” 霍休微怔,看着他的衣摆上有污渍,该是刚才踹翻桌子时溅上的酒水,联想到刚才某人的大放厥词,更加坚定了一会儿绝对要将眼前人折杀的想法。 他皮笑肉不笑,“恐怕过不了多久世子你就要跪下来求我饶你一命。” 世子淡淡道,“论武功,我的确比不上你。不过可惜了,我有一样你没有的东西。” “什么?” “我以为当时给你留的纸条你已经看过了,”世子指指脑袋,同刚才戚竹的动作如出一辙,“脑子,俗称智商。” 今天第二次被说愚蠢的霍休气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世子在一旁看着他涨红的脸色,凉飕飕地来了一句,“年纪大了,就该知道有些东西强求不得。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你找死!”霍休再不废话,单手成爪,直接朝他的心窝掏去。 陆小凤见状皱眉,“竟是失传已久的摘心手。” 怪不得铁臂大师等人死状如此惨怖。 世子拔剑,正面迎敌,他的剑舞出的剑花很好看,可惜太过花哨,反而影响了他的剑式。 在座有不少用剑的人,而且都是行家,从世子的剑一出鞘,便扼腕叹息:这世子同叶孤城,空担师徒名分,可惜叶孤城剑法的精髓却是没有学到一分。 同样是变幻莫测的招式,舞在世子手中是浮夸,到了叶孤城手上,却散发着能抵千军万马雷霆万钧之势,不过转念一想便又释然,剑法练到如同叶孤城一样的境界,这世上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百年间,也不过只出了一个独孤一鹤,一个西门吹雪,一个叶孤城而已。 银色的剑光一闪而过,这一剑自然是没有刺中霍休,但却让绝大多数人震撼,原因无他,世子竟然避开了霍休的摘心手。 连铁臂大师和石雁道长这样顶尖的高手都没有避过的杀招,这个武功只能算是中下水平的世子竟然避过了。 这说明了什么? 世子用实际行动给刚才鄙视他的人狠狠地打了脸。 那个闪身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便是眼睛看不见的花满楼凭借气流的改变,也感觉到世子闪身间身法的诡异——那是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武功路数。 世子闪身而过,剑势未收,手先扶腰。 霍休目露诧异,“你何时学到了如此绝妙的身法?”他的青衣楼,收集的武功秘法也不少,但这一种类似移花接木的身法,他竟从未听说过,不由见猎心喜。 世子咬牙,脸上肌肉有些抽搐。 阮清玉食指顶着下巴尖,蹙眉,“该不会……” 戚竹一眼便明白了场上的状况,“估计被霍休身上散发的杀气吓得腿软了,刚好脚下打滑,顺势躲过了迎面的杀招,不过看样子,腰似乎扭了。” 世子扶腰咬牙,“艹,好疼。” 众人,“……” 说好的神秘武功呢?说好的绝处逢生呢? 世子艰难转身,“霍休,你死定了。” 霍休冷笑,“事到如今,你还……”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为何他体内的气息乱窜,连同他的内力都遇到了阻碍,每次吐息便会感觉气血不顺,无论如何也提不上来。 这不可能,他明明提前吃下了千里醉的解药。 他猛地看向扶腰的世子,龇目欲裂,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斥道,“你做了什么?” 世子冷眼看他,“我说了,智商很重要。” 花满楼突然出声道,“家父年轻时曾在西域有做过生意,曾听人说过西域有一种花,名为陀花。千里醉本来就是通过淬炼陀花的花瓣提纯所制,当然这一点绝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它的解药便是陀花的花茎。” 霍休试着提气,几次都没有成功,额头渗满密密麻麻的细珠,“那又如何?” 花满楼沉默,多行不义必自毙,连老天这一次都没有站在他身边。 世子道,“你为了保险起见,一定吃了很多花茎。我虽然不精通武学,不过对于医理还是有些研究。” “没有人告诉你,陀花的花茎有麻痹神经的功效吗?” 霍休愣在原地。 “所谓的花茎是解药的说法,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以毒攻毒罢了,解药,每次也只需服下三分之一的花茎,若是全吃了,跟□□没什么区别。” “对了,”世子又加了一句,“大喜大怒更容易加速□□发挥的时间。” 霍休双手藏在袖中死死攥住拳头,“所以你一开始就故意激怒我,”他凶狠的目光突然直刺陆小凤,“你也是一样。” 陆小凤,“……”内心: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世子很有良心的替他解围,“关于陀花解药的秘密我也只是无意从一本孤本上看过,陆小凤不可能知道。” 陆小凤狂点头,他很无辜的好吗! 世子继续道,“至于他说你蠢,应该只是照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实话实说罢了。” 若是有意为之也就罢了,偏偏还是顺从本心,霍休看着陆小凤的目光恨不得能把他碎尸万段。 陆小凤,“……” 阮清玉发扬软骨猫的精神靠在戚竹身上,斜眼看着扶着腰的世子,嘟囔道,“赌徒一个。” 戚竹内心也同意他的说法,霍休之前同这些人一样喝下了带千里醉的酒,足以中和自己体内的一部分毒,这毒什么时候发作根本就是个未知数,哪怕成功激怒霍休,也不敢保证就一定会立马发作。 一个不慎,便会殒命。 戚竹微微一瞥叶孤城,叹道,“也不知是好是坏,他把这份师徒名分看的太重。” 霍休观察目前的局势,道,“你放我走,我立马交上千里醉的解药。” 世子的脸上明显写着‘你当我傻’的神情,“千里醉的毒即便是没有解药几天后也会自动消除,” 说着他歪着腰走到霍休面前,顶着再度闪着腰的风险,毫无尊老之心,一脚将他踹翻。 霍休手撑着地面勉强直起身来咬牙,“你别欺人太甚,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世子好笑,“你拿什么和我鱼死网破。”说着,对着已经没有反抗力的霍休脸上一顿猛踩,他的腰本来就闪着了,这个时候扭着腰踩脸动作十分极其特别不雅观。 不少人心中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怎么就跟街上泼妇撒泼打架一样。 不过小世子踩的很开心啊,而且踩的很有节奏感,嘴里还打着拍子,“一二,一二,嘿咻嘿咻,一二,一二……” 小和尚双十合十,不忍去看,默念,“阿弥陀佛。” 阮清玉歪着头,眼神投在被踩的半死不活的霍休身上,“为何我感觉他说的是真的呢?” 话音刚落,霍休的鼻子已经被踩歪了。 世子停下动作道,“什么?” “鱼死网破,好像不是开玩笑的。”阮清玉看着霍休,“瞧他的样子,似乎还有底牌。” 此时的霍休已经近乎疯狂,脸色狰狞万分,趁着世子注意力分散的间隙,快速从怀里逃出一根短小奇特的竹笛,吹了一声。 世子条件反射地踢开他手中的笛子。 “已经太迟了,”歪着鼻子的霍休再没有之前仙风道骨的样子,倒在地上哈哈大笑,“你们都陪我一起去死吧。” ☆、第19章 替天行道(十九) “嘶嘶~” 尖锐刺耳的声音挑战着每个人的耳膜。 有人问道,“什么东西?” 戚竹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道,“是蛇。” 阮清玉死死抱住他的腰,急的跺脚,“怎么办,怎么办,蛇会钻洞的,船会不会沉。” 戚竹,“…收起你脸上的兴奋。” 阮清玉吐吐舌头,勉强控制住。 好的不灵坏的灵,很快船身重重倾斜,所有人均是一晃。 这种时刻任你武功再高也没有,要是不会游泳或是体力不支,掉进海里不被淹死也会葬入深海鱼腹。 霍休笑得脸上肌肉都在抽搐,“我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活。”他一扭头,看着陆小凤,“特别是你。” 陆小凤现在没心思理会他,道,“这艘船如此巨大,一旦它完全下沉,将会卷起巨大的漩涡,水性再好也没用,到时候我们都会卷入漩涡里。” 一句话说的众人是脸色苍白。 “跳船,”陆小凤当机立断道,“必须立马跳船,片刻也不能耽误。” 没有人行动,大家都有些踌躇。 陆小凤看出他们的迟疑,道,“不想死的,就跟我跳船。” 说罢,率先带头,从窗户纵身一跃,就跳入了海里,还有几个会水的,一看陆小凤也跳了,便跟着跳了。 之后又有几个人也陆续跳船。 霍休哈哈大笑,“以为跳船就能摆脱这艘船的漩涡,简直天真!” 他的话并不是托大,就这艘船一旦沉默,漩涡的轨迹起码也有周围几万米。 不过眼下,除了跳船,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多久,又有几个人跳下去了。 如今船上剩下会水的只有叶孤城,流骁,花满楼,其余的包括小世子在内都是不会水的。 问:流骁,你为什么不跳。 流骁:被戚竹坑了无数次之后,他终于学会了三思而后行。你没看正主还淡定地站在那里,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戚竹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心中留下了这么深的阴影,低声道,“好了吗?” 阮清玉心中计算着跳出去人的重量,摇摇头,“还差一点。” 小和尚收起手上的串珠,看着戚竹和阮清玉,“莫非两位施主有更好的办法。” 阮清玉也不含糊,“再去除三百斤的重量,我就有办法。” 听到这里,小和尚把手里的蒙汗药也放到了怀里,“看来是用不着了。” 至于这蒙汗药的用途,众人表示不敢想,这孩子是要把自己往死里作啊。 不过阮清玉这么一说,众人眼中都是一亮。 只是这三百斤的重量,要怎样去除? 世子扭着受伤的腰‘哒哒哒’地跑过来,把地上的东西提起来,‘哗’地一下扔出去。 速度太快,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等到众人清醒的时候,就发现霍休不见了。 世子拍拍手,“至少一百斤。” 众人吞咽口水,下意识地都离他远了点。 世子邀功,“师父,我做的很棒吧。” 叶城主点头,“很好。” 众人,“……”又离他远了点。 有人突然道,“不如我们把那些尸体……” 说到这里,他有些难以启齿,毕竟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起码也要厚葬,如此草率扔到海里,未免令人心寒。 大家一时沉默,可如今情势危急,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毕竟比起死人,他们更想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花满楼出声道,“不妥,如果真扔进海里,恐怕也会招来鲨鱼,到时候我们才是自断生路。” 不能扔尸体,那剩下的二百斤怎么办? “不如扔桌椅?” 花满楼道,“那便要挨个房间扔,已经来不及了。” 语毕,像是证实他所说的一般,船倾斜的更厉害了。 小和尚走到柳余恨面前,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众人才想起来,这柳余恨和萧秋雨似乎是一伙儿的。 “对啊,他和霍休都不是好东西,将他扔进海里。” 不少人纷纷附和。 萧秋雨缩着脖子,力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柳余恨嗤笑道,“怎么,你想让我跳入海里。”他的话很平静,听不出一点喜悲,似乎生和死对他来说已无区别。 小和尚摇头,回头看向刚才发言的人。 他的目光明明没有一点杀气,却让人有想要退后的感觉。 那人稳住心神,心道不过是一个武功不济的小和尚,这么一想,底气又足了,仰着头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小和尚道,“师父在世时常说,以诚待人,以己度人,若是一味以上以杀止杀,因果循环,难免有一天你不在别人的杀道中。” 戚竹道,“善恶一念间。”这同他的家训有异曲同工之妙,鬼和尚,哪怕后面两个字听上去有多慈悲,有了那个‘鬼’字,就不能改变祖上曾经残暴施虐的事实,到最后祸连子孙。 小和尚目光移到柳余恨的左手断肢挂的大铁锤上,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你把它给扔了吧。” 柳余恨咬牙,“……休想。” 小和尚也不说话,两人僵持在那里。突然他目露惊诧,“看窗外!”惊恐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众人条件反射的跟着望过去,小和尚趁机卸下柳余恨手上的铁锤,向前跑了几步,忽的抛了出去,动作之快比起刚才的世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余恨本就内力全失,反应慢上班拍,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只剩光秃秃的手腕晾在那里,他看向小和尚的眼里充斥着杀意。 那股杀气实在太过浓烈,让人怀疑要是他现在内力没有失去,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和尚。 哪知小和尚压根没理他,对上众人担忧的神情,安慰道,“大家放心好了,师父说过猫失去了利爪就跟老鼠没什么两样。” 杀气弥散开来。 众人:卧槽!这种话能乱说吗!回头看一看好吗,人家的目光像是要把你撕裂一样。 刚才出声提议要把柳余恨扔下海的人,本来被个小和尚教训还有些不爽,现在那些不爽早就烟消云散。看着小和尚的目光满室崇拜,妈蛋,就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好吗。 小和尚以为他们不信,还在害怕,便道,“施主们请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 众人:那刚才叫我们看窗外的是谁! 小和尚看向阮清玉,对方点点头,“差不多了。” 说着,嘴里吹起一股悠扬的曲调。 明明只是一曲调子,却让人能够听出沙哑的味道,音符一点一点蔓延开,沙哑唱成了婉转,如同河流划过小溪中的石子,说不出的舒服动人。 随着他的哼唱,船竟然奇异地保持现在的样子,没有再倾斜一分。 花满楼蹙眉,“蛇调?” 阮清玉已经停下了哼唱,眉峰上扬,“懂得还真多。”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蛇调是什么?” 花满楼搜索了一下记忆,然后道,“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控制蛇群行动的,想必刚才他是用蛇调控制蛇,让蛇用蛇身赌注了洞口。” 众人:听上去好多高端的样子。 花满楼有些好奇和戚竹站在一起的是什么人,学习蛇调,不是只有努力就可以的,更重要的是天赋,能共与蛇有共鸣的天赋;能够如此短时间内操控蛇的人,天赋究竟恐怖到什么境界。 阮清玉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想什么,乖乖靠在戚竹身上,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望无际的海水,远看有几个芝麻大小的东西在海上浮动,近了才发现是十几个人在奋力展开臂膀往前游。 陆小凤本来还想吼一声,让船上的人赶紧跳船。结果刚气沉胸腔,一个人砸了下来,陆小凤堪堪躲过,心有余悸。 结果还没等他呼出口气,‘哐啷’一声,海水渐起几丈高,陆小凤双目圆睁,竟是一个铁锤从天而降。 险些遭遇了两次灭顶之灾的陆小凤恍惚间听见一支动人的曲调,美好的如同海女的歌声,引人沉沦。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船不沉了。 非但不沉,还走的挺好。 世子跑出来对着陆小凤等人振臂急呼,“船已经好了。” 陆小凤大喜过望,他还没说话,有人已经先开口,“那快拉我们上去。” 小世子摇头,“不行。” “现在好不容易保持平衡,你们上来船承受不住那么大的重量,会沉的。” 陆小凤,“……” 身后奋力游动的众人,“……” 怎么感觉海水更凉,手臂更酸,顺便还有什么东西被刷新了了呢? ☆、第20章 替天行道(二十) 感情这是把会游泳的先丢下去,自力更生,然后拯救不会游泳的人。 陆小凤觉得略心塞,然后看小世子,“竟然不是拉我们上去,你出来做什么?” 小世子疑惑了,似乎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师父喜欢吃鱼,我出来钓鱼啊。” 说着,一甩鱼竿。 夜晚漆黑的海面上,顿时诡异地多出了一截鱼竿。 陆小凤,“……” 好想报复社会,好想报复社会,好想报复社会……qaq,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过了一会儿,阮清玉出来了。 陆小凤哀怨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也是出来钓鱼的?” 阮清玉摇头,“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良辰美景,当然是赏月亮。” 陆小凤沉默,他还是留着力气继续游泳。 不久,小和尚走出来了。他走到阮清玉和世子中间,盘腿坐下,一遍又一遍念着《往生经》。 “阿弥陀佛,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后土,然而,汝无需痛苦和哀伤,死亡是生命的循环,并无丝毫掩盖,虚伪,黑暗……” 陆小凤觉得更痛苦了,魔音灌耳啊,还有话说你这么拿着一本《往生经》直接读好吗,一般和尚不都是直接背的吗? 又过了一会儿,花满楼出来了,后面是紧跟着他的流骁。 陆小凤游啊游,一边游一边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是出来钓鱼还是赏月?” 花满楼惊愕,“怎么会?”言下之意,怎么可能有人这么无聊。流骁对着他低语几句,花满楼才反应过来真的有人这么做。 他解释道,“我是想看一下大家是否安好。” 连同陆小凤在内游泳的众人热泪盈眶,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记得他们。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小世子一条鱼也没有钓起来,阮清玉早就被戚竹抓回去按时睡觉。 叶孤城走到船头,“快到了。” 船旁游得几乎筋疲力尽的几人感到一些安慰。 涌动的海水带给他格外的舒适与温暖感。 至刚为至柔,不变为万变,天外飞仙,便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所创。甚至连後著都没有,将全身的功力都溶入这一剑中,孤注一掷,叶孤城享受这样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世子很像,都是赌徒,并且只赌生死。 但如今,他看着泛起微微波澜的海水,平静时它仿若能包容一切,但却经不起风吹,甚至一石便可以激起千层浪。 他闭眼沉思,突然觉得有哪里还不够,仿佛哪里还不够完美。 也许不单是包容,还不够,还要更锋利,还要能够翻云覆雨 天边的第一缕曙光透过云层,悉数折射在海面,刹时金光一片。 叶孤城睁眼,拔剑,剑锋直对海面。 世子放下手中的鱼竿,脸上表情复杂,“师父悟了。” 诚如他所说,叶孤城对的剑意领悟更胜一层。剑练到他这样剑客的程度,已是顶尖,剩下便是对剑意境的感知,感知深浅,全凭个人悟性。 而一个顶尖剑客,更是随时随地可以悟剑。 叶孤城突然直刺了过去,脚尖稳稳站在船栏上,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剑光如匹练如飞虹。 海水一跃几丈高,紧接着,浪滚浪,一层又一层,深渊的海水不停向上涌动,盖过前一层浪。 剑光辉煌而迅急,威力更是无穷,这才是真正的天外飞仙。 阮清玉刚起床走出船舱,刚好看到这一幕,打了个呵欠,“起浪了吗?” 仔细看,“浪里怎么好像还卷着什么东西?” 小和尚想站起来,结果发现盘腿打坐一夜后,腿脚严重抽筋,别说站起来,动一下都困难,“坏了,估计是陆施主他们。” 阮清玉看了下海水翻起的高度,道,“放心好了,他控制住了力度,估计那几个人还有感激他呢。” 这么说,就是没问题了。小和尚刚放下心来,又转念一想,如此凌厉的剑招竟然还能控制力度,想必这个人对剑的掌握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海岸上,几个人四肢大大摊开,姿势极其不雅观。 陆小凤长长呼出一口气,“虽然过程有点困难,不过总算到了。” 旁边的人抬起酸软的手臂,指指不远处,“刚好船也到了。” “哦,船也到了,”陆小凤低声重复了一遍,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弹跳起来,提高声调,“船也到了?!怎么可能,我们是被叶孤城用剑气送上岸的,船按理说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 众人被他说的心里渗渗的,纷纷努力坐直身子,这一看,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果真停了一艘船。 不是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艘,这艘船明显体积要小很多。 众人相互望了一眼,眼中都是惊惧。 为何还有一艘船,这船从何而来? 大家纷纷用手支地,直起身来,其中一人道,“船是新船,说明不是搁浅或是遇到海浪刮到这里,莫非有人先我们一步到了夜叉岛。” 陆小凤苦笑,“若真如此,我们可有麻烦了。” 众人沉默,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来到这里,无非是为了图财,自古以来,财富带来的不仅仅是富贵,还有灾难。 谋财害命,更是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他们现在中了千里醉,内力少说也有两三天才能恢复,这不是任人宰割吗? 陆小凤道,“现下不宜妄动,我们的船估计很快就能到岸。”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虽说很被动,但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清晨的冷风到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普照大地,一艘大船徐徐向他们使来。原本这船还能更快一些,只可惜船身破损,哪怕被蛇身堵住,也难免影响到了它的航行速度。 叶孤城等人依次走下船,他们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浅滩的航船,眉头或多或少的聚拢了一下。 流骁下船的时候脚步一顿,明显迟疑了一下,戚竹走在他后面,道,“怎么了?” 流骁没有说话,这地方给他一种很诡异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还有些熟悉。 戚竹双目环视了一下这座岛屿,四周是茂密的丛林,在这里都能听见小鸟的叫声,但是走近一点,仔细听,发现比起鸟啼,更多的是乌鸦的嘶鸣。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其实他心中也有跟流骁一样的感觉,但比起不舒服,更多的是熟悉,仿佛他曾经来到过这里。 阮清玉看着从外貌看很是祥和的森林,道,“要进去看看吗?” 戚竹大拇指微微摩擦了一下食指指腹,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通常表示他在思考,阮清玉出奇的乖,没有打扰,等他考虑完。 过了有一会儿,戚竹摇头,“不用。” 什么都不用做,这艘船的主人会自己来找我们。 戚竹不去,叶孤城站在岸边,任波浪溅湿他的白袍,整个人冷的跟尊冰雕似的,没人赶上去跟他搭话。不过看他的样子暂时应该不会移动。 这两个武功高的都没动,他们这些内力全失的自然不会进森林,白白送死的事傻子才会做。 当然,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盘,最好能在这里耗到两三天之后,等他们内力恢复,争抢财宝将会多一份尺码。 很多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陆小凤,相传只有他知道宝藏的入口,一定要紧跟他。 莫名处于众人算盘上最重要的算盘珠的陆小凤深深叹气,表示自己很无辜,虽然没人相信,但他对宝藏的了解估计比这每一个人的都少。 于是,陆小凤坐下,不少人跟着坐下。 陆小凤起身,大家一起站立。 陆小凤发呆,更多人选择研究他的表情,努力琢磨出一些什么线索。 陆小凤往前走,左转,后面跟了二十多号人。 “我要去出恭,你们一起?” 几个女侠别过头,红着脸走了回去,都是老江湖,这么厚脸皮的事自然是做不出来,其他人也都陆续停下了脚步。陆小凤一路走一路叹息,这都叫什么事。 小和尚走过来对神色各异的人道,“各位施主可否帮小僧一个忙?” 有几个热心的点点头。 “现在虽是初春,并不是很热,但尸体放久了也会腐烂,不知各位能否帮小僧把师父和其他枉死的人就地葬了。” 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不止刚才点头的,还有不少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再次上船时,众人都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不过三四天,竟有些意兴阑珊,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们还会选择登上这艘船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许会,也许不会。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要么生,要么死,但绝不是空手而归。 有呜咽的女声传来,断断续续的,听上去还有好几个。 “是霍休的舞姬。” 大家犯了难,霍休已经死了,这些舞姬该怎么办。 一人道,“也是无辜,船上的食物应该够她们吃好几天了,只需告诫她们不要乱跑,我们返航的时候自会带上她们一起。” 大家点头表示同意,虽说都是冲着宝藏来的,不过滥杀无辜也不是他们的行事准则。 只可惜,世事哪能尽如人意,等他们返航的时候,这其中一大半人已经殒命。 跟随宝藏而来的,是岛上杀戮之夜的序幕。 ☆、第21章 替天行道(二十一) 因为内力还没有恢复,大家很有默契的聚在一起。当初满心欢喜,为了找寻宝藏千辛万苦的来到夜叉岛,可真正到了这里之后,却寸步难行,不少人的表情都是苦笑或者沉默。 随着黄昏的来临,最实际的问题摆在眼前,填饱肚子。船上倒是有些食粮,不过之前众人已经商妥过要留给那十几个舞姬和船上的厨子杂役,他们只是把随身的水囊装满。 如此,便决定自己找些吃的。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靠海,海鲜什么的随便就可以打捞来一些。 可惜轻而易举,得心应手这种词汇只能用在几天前,内力在的时候一掌拍下,掀起个几丈海水不成问题,鱼虾什么很容易就搁浅在岸。现在,没有内力,也就身手比平常人灵活一点,其他方便完全不占任何优势。 等投喂? 混迹江湖许久,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拉不下来那张脸,于是,大家很有默契的走到海岸边,各凭本事。 ‘啪’地一声,血肉四溅,萧秋雨皱眉,用力过猛了。只好寻找下一条。 一条被拍的不成形的鱼留在海岸边,很快,便被海水再次冲走。 叶孤城抱剑盘腿而坐,闭目沉思,早上刚刚悟剑,此刻他正在冥想顺带养神。小世子认命坐在海岸边继续他的垂钓大计。 最得心应手的要数柳余恨,他的半边身子浸泡在海里。一钩子下去,就戳到一条鱼,柳余恨连续捕了四五条,每次都是扔到岸上然后继续下一条。 铁钩带出海里的水花,晶莹透明的水滴下是一条又大又肥的鱼,柳余恨估计差不多够吃了,便收手回到岸上。 海水浸湿了他的鞋袜,连同下半身的袍子,不过他也不在意,直到走上岸,眉峰拢起。 鱼呢? 手上最后一条被捕的鱼孤零零的垂在铁钩上,其余他扔在岸上的鱼都不见了踪影。 柳余恨抬眼望了一圈,大家几乎都在海里捕鱼,岸上的只有陆小凤等人,戚竹跟叶孤城的姿势几乎是如出一辙,只不过少了怀中的一把剑。他屈膝而坐,腹部的肌肉有规律的上下调动,应该是在做呼吸吐纳。 阮清玉坐在他旁边,低头把玩着手指。 流骁难得没有缠着花满楼,不过也没有离他多远,靠着树干一个人发呆,花满楼心里担忧上官飞燕的下落,保持着有节奏扇子晃动的动作。 他们四个坐的挺近,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那‘吧唧吧唧’的声音又是从哪里传出? 柳余恨往前走了几步,声音明显就是在他们周围。 有一个人躲在陆小凤等人后面,背对他们坐,埋头似乎在做些什么。而他旁边,是四条干干净净的鱼骨头。 见状,柳余恨差点没把这条鱼狠狠砸过去,力求砸死这个恬不知耻的偷鱼贼。虽然是背对着他,不过那光光的几乎能在夜间发亮的头想也知道是谁的。 柳余恨走过去的时候,小和尚正好吐出最后一口鱼刺。 高大的身影带来的是一大片阴影。 小和尚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毕竟……是如此的杀气腾腾。 走近了,焦香的鱼肉味变得浓郁,这里没有生火的痕迹,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帮他用了特殊方法烤制。 柳余恨的目光落在戚竹身上,想到那晚的交手,眼神沉了沉。 不过眼下,是要处理偷鱼贼的事情。 “出家人?”他盯着地上被啃的干干净净的鱼骨头,语气带着股浓浓的嘲讽。 小和尚抬头,揉揉肚子促进消化,顺便道,“柳施主放心,小僧已经替它们超度过了。” 说罢,舌尖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看着柳余恨铁钩上的肥鱼目光说不出的垂涎。 “要不,这条……”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7节 “休想。”柳余恨黑着脸,提着鱼走开找东西生火。 快走到灌木丛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一道痴痴的目光还在盯着他手中的鱼。 柳余恨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一铁钩直接挥过去。但又一想,不得不承认,在船上的时候,是这个蠢和尚救了他一命。 虽然他救人的方法只会让他想要杀了他。 他看着光秃秃的右手,陪伴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铁锤已经不见了,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失去武器的不安。联想到下船时,小和尚路过他身边,轻轻一句‘扔了不就轻了’,说的不知是船还是他。 柳余恨脸上肌肉紧绷,心里存了丝顾虑。不过再看那小和尚面色偏白,脚步虚浮,一看就是个根骨和武功都极差的,又立即稳稳心神,摇头暗叹,他何时变得如此多虑? 戚竹睁开眼,觉得通体舒畅。偏头正好看见懒散的阮清玉,他的下巴尖俏,长发垂至臀部,骨骼纤细,精神不是很足,黄昏的余光的投影下,无端显出了一份妖娆。 戚竹叹气,果然是个妖孽,哪怕带着□□还有魅惑人心的本事。 阮清玉哪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到他醒了,精神头立马上来了,一个劲的追问他饿不饿,戚竹思索再三,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阮清玉一个蹦子跳起来,“我去给你捉鱼。” 一双大手死死桎梏住他的手腕,阮清玉回头,疑惑地看着戚竹变难看的脸色。 “不准用手。” 阮清玉怔了一下后,想到什么立马笑开了,“放心,这里是海,肯定有海蛇。” 说着嘴里吹起悠扬的口哨声,不一会儿,就见一条海蛇一个鲤鱼跃龙门的姿势跳出海面,嘴里还叼着一条鱼,把鱼甩到岸上后,它又原路返回了海里。 那鱼还在岸上扑腾,显然是活的。后面的小和尚看的啧啧称奇。 正在打坐的叶孤城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幕微微蹙眉又再度阖上双眼。 黑夜逼近,大家差不多吃的还算饱,当然这个差不多便是说明总有那么一个人他没有吃饱。甚至还是饿着肚子。 小世子垂头丧气地提着鱼竿走上岸,显然钓鱼计划失败。 陆小凤联想到他在船上钓了一夜的鱼都没有成功一条,觉得此时此刻他的失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小和尚无端和世子产生了一种共鸣,他从小到大钓鱼也没成功过,哪怕是让他钓上三天三夜,他都钓不上一条。因为钓不到,所以他从小到大吃得最多的鱼肉,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在打击报复。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失败的原因还是不一样,自己是真的天生不受鱼类待见,就是在鱼竿上拴上十条蚯蚓,也引不来一条鱼,而眼前这个,小和尚看着世子光秃秃的鱼钩,沉默了。 陆小凤却是忍不住开口,“世子,钓鱼是需要鱼饵的。” 世子小脸紧绷,一本正经,“愿者上钩。” 叶孤城的目光从世子身上凉凉地转了一圈,世子识趣重新下海钓鱼。 最后,还是流骁救了正在等着愿者上钩的世子。发完呆后他捉了不少鱼,花满楼吃的很少,剩下的,打包送给了满含怨念望着他的世子。 夜晚的时光流淌的格外缓慢,不过现在时间每流失一分一秒,很多人脸上的喜色便增上几分,千里醉的药力一点点挥散,他们的内力也在慢慢的聚拢回来。 等到了深夜,不少人已经沉沉睡去,经历了船差点沉没,还有那些游着上岛的人,更是筋疲力尽。 一缕凉风钻进来,陆小凤随手把衣领拨了下,有些后悔没有带他的披风来。 昨晚在冰冷的海水中游了一夜,眼下他累极了,连呼吸都格外绵长。似乎有水花的声音传来,不是规律的海潮声,陆小凤眯着眼睛看了看,模模糊糊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起身走进海里,他弯着腰,手臂来回晃动,似乎在海水里做着打捞的动作。 打了个呵欠,陆小凤暗道估计是之前哪个没吃饱的人,然后环臂把头偏向另一边,沉沉睡去。 凉风无孔不入,慢慢渗入到身体里,尽管如此,不少人也只是无意识搓搓手臂继续睡下去。 半身浸泡在海水里的那个人却察觉不到任何的冷意。 ‘哗’的一下,光滑的鱼从手中滑过,海浪里的人并没有放弃,还是不停的摸索着。他的手已经被冰凉的海水浸泡的通红肿胀,不过手的主人似乎毫无所查,脸上的表情迷离恍惚,只是重复手下的动作。 终于,坚持不懈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条鱼被他稳稳抓在手里。 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他转身慢慢走上岸。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诡异的声音还没飘出便被海风吹散。 他一边走,一边大口咀嚼着手中的鱼。 没有经过任何烹制,鲜活的一条鱼,被狠狠咬住鱼鳃,牙齿拽下一块浅嫩色的腮帮肉。 鱼尾奋力的挣扎过后,渐渐归于死寂。 一口又一口,他的嘴中渐渐鲜血淋漓,牙齿上都是血沫,糊满了整个口腔。 不够,还是不够。 他摸摸胃,恍恍惚惚觉得还是很饿,似乎整个胃都很空虚,饥饿的火光仿佛要把肠子都烧掉,疯狂咆哮着,还需要更多能够填满肚子的东西。 好想再吃些什么。 他把目光移到向岸上,眼神涣散。 ☆、第22章 替天行道(二十二) 临海夜晚的天空格外的幽黑,在这片幽黑掩盖下的静谧中,一个人同手同脚双眼无神的向岸上移动,说是移动都算是好听的,他的每一步,就像是皮影戏下的纸人,被人操控着,没有一点协调感。 离岸边不断的靠近,原本摸鱼的时候是半身入海,现在的海水只能浸泡到膝盖。 他的步履速度很快,姿势又不协调,直到脚下踩到一块圆滑的石头,‘哗’的一下摔倒,当然一般人这时候是先用胳膊护住身体的关键部位,可他却是呆呆的,任由自己脸先朝下摔在海里。 冰凉流动的海水冲刷掉他脸上的血水,萧秋雨一下清醒过来,目光也渐渐有神,他望了一眼四周,都是空旷的大海。 他怎么会在这里? ‘呕’,萧秋雨吐出刚才呛住自己的海水,微弱的月光下那吐出海水泛着诡异的猩红色,一波海浪打过来,泛着猩红色的海水也被冲刷干净。 萧秋雨赶快摸摸脸上,又干呕了几下,心想不会是刚摔倒的时候把哪里摔破了 对着月光猛瞧,见手上很干净,除了手背有些红肿,没有什么血色,他才放下心来。 他一边往岸上走,一边思索,莫不是梦游?没觉得他有这个毛病啊。从前还在江湖上乱飘的时候,经常和一些道上的朋友就租一间房,床上床下打地铺的睡,没听谁说过他半夜梦游。 萧秋雨使劲摇摇头,海风带来的清凉让他的神智彻底清醒,但没过一会儿,瞌睡又涌上来,浸水的衣袍让膝盖有些刺痛,他赶忙上岸,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翻了个身,也没多做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神经过度压抑造成梦游也是正常的,萧秋雨阖上双眼,重新沉沉睡下。 海浪一波接一波,之前那个被活活啃尽的鱼骨早就不知道被冲向何处。 众人都是被刺眼夺目的阳光给晒醒的,戚竹例外,阮清玉在他前面用身子给他挡住阳光,不过他的身形本就纤细,等到太阳一点点往上移动的时候,戚竹也醒了。 阮清玉见他醒了,故技重施,随着悠扬的口哨声,海蛇自动送上新鲜的鱼。众人见此,目光都是羡慕嫉妒恨,其中以世子眼神中的嫉妒最甚。 不过很快,他迎着叶孤城冰冷鞭策的目光,乖乖的拾起鱼竿,下海钓鱼。 陆小凤看见那光秃秃的鱼钩忍不住建议道,“世子,你还是给他加个饵比较好。” 经过昨天的失败,世子觉得很有道理,欣然答应。 阮清玉自带捕鱼技能,戚竹自带烧火技能,别人还在辛苦捕鱼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完一顿富含丰富蛋白质的的大餐。 世子走过去,望着地上的鱼骨头,讪讪笑了一下,“这个还用吗?” 戚竹摇头,他要鱼骨头干嘛? 世子满意的捡走鱼骨头,用力,钩子直接刺穿鱼头骨,他走到比较远的地方,‘唰’地一下一甩鱼竿,双腿盘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开始自己今天的钓鱼大计。 岸上众人内心:长见识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昨天在这里捕鱼过度,引得这片海的小鱼小虾奔走相告,今天想要摸上一条鱼实在太难。连柳余恨也只勾到了一条鱼,还又瘦又小,小和尚见状蔫了,今天的蹭鱼计划失败了。 “钓到了!钓到了!”众人望向声音的源头,惊悚了。 卧槽!这样也能钓到鱼,还有没有天理了。 世子用力往上拉,额头都有些出汗,心道好大一条鱼。 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刷刷地望过去,好奇鱼骨头能钓上来什么鱼。 鱼骨头能钓上什么鱼不知道,但随着世子鱼竿不断的上移,是乌黑乱糟糟的头发,原本好奇的人此刻目光皆是惊惧。 那是一个人头,脸带着脖颈向下至胸部,其余身体的其他部位已经不见。 活脱脱一个半身人。 他的姿势极其诡异,嘴巴大张,死死含住鱼骨头。 世子眼中寒光一闪,用力把人头拉了上来。 泡的紫红肿胀的脸,乱糟糟的头发,身体的血显然已经流尽,连胸下断截出都成浅褐色。陆小凤把他脸上的头发拨开,虽然已经泡的不成形,但依稀可以认出轮廓及五官。 一张说不上熟悉也说不上陌生的面孔,但很多人都见过——霍天青。 很少有人知道,霍天青是武林奇人天禽老人七十七岁高龄才生下的儿子。他一出生,就成了江湖名宿商山二老的小师弟,关中大侠山西雁的师叔,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 这样一个人,却是这般凄惨的死相,着实令人可悲。若不是世子阴差阳错的将他钓起,他的尸体,便会永远以残缺的形态泡在海地,皂化然后腐烂。 他的死法诡异,钓上来的形态也十分骇人,死因却很简单,脸不懂验尸的人都能看出,他是自刎而死。 脖子上一道伤痕,从左至右,干净利落。 陆小凤看向断臂处,切面十分光滑,良久,他低低道,“如果没有猜错,他是自己切断自己的臂膀,双腿,然后自刎投海。” 众人惊异,怎么可能? “莫不是什么人逼他做的?”有人猜测,但话一出口,他又自己否定了,能逼人自刎还说得过去,但逼一个人自断双臂双腿然后自刎,简直比亲手杀了这个人还难。 “霍天青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一道微凉的声音传来,陆小凤看向世子,只见他没头没脑的说上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又到另一个地方,接着钓鱼。 众人,“……”情况都这样了,你还能钓的下去,少吃一顿你会死吗,会死吗? 这一望,世子钓鱼的不远处,还坐着两个人,陆小凤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戚竹和阮清玉。 阮清玉靠着树,仰着头望天,道,“这种情况下他却有心钓鱼,还真是薄情到冷血,我欣赏他。” 他口中的欣赏说的是真心实意,不含一点讽刺。 这个人把人命看得太轻。 戚竹知道想要扭转他的想法已经是不太可能了,但还是一字一句道,“人命是浅薄,但它不卑贱。” 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更值得敬畏和尊重。 阮清玉噗嗤一声笑出来,“想阻止我杀人,其实很简单,你看住我就行了。”说着往他肩膀上靠,“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口气却带着一股阴狠,像是地狱传来的勾魂音域。 世子支着头钓鱼,一副万物与我无关的样子。 阮清玉啧啧道,“你说他这样又呆又狠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戚竹叹道,“他不是狠毒,也许是他跟死去的人是一种人……骄傲到可以用生命证明的那种,他们把生死看得太淡。” 阮清玉‘噢’了一声,带着些豁然大悟,“少林寺?” 戚竹点头,“死去的铁臂大师想要阻止谁得到宝藏,不是一目了之吗?” 一个世子想要得到宝藏做什么,只有一种回答,招兵买马,囤积力量,然后……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正在这时,只听正在钓鱼的世子突然一声大喊,“钓到了!” 众人望过去,这次不是好奇,而是惊惧,这熊孩子又钓到了什么。 看了眼地上破碎的尸体,所有人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又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不过这次钓到了什么不知道,但总归不是尸体就对了,因为世子被那股力量直接拉下了岸。 世子第一时间甩开鱼竿,大嚎,“师父救命啊!” 阮清玉眼里的欣赏全无,一脸嫌弃,“你说他把生死看得很淡?” 戚竹,“透过现象看本质。” 世子在海里张牙舞爪,但只加速了他的下沉速度,“快来人救救我啊!谁救了我就是让我□□也是可以的!” 众人,“……” 阮清玉蹙眉,“本质?” 戚竹望天,不说话。 无论怎样,看见了也不能见死不救,众人赶向那里,花满楼感受到空气中一道急流滑过,在这里轻功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估计也只有陆小凤和叶孤城。 看来世子性命是无虞了。 花满楼转而走到一处比较偏的地方,流骁靠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还在处于深度睡眠的状态,早晨大家各忙各的,竟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个人没有起来。 流骁眉头紧皱着,显然睡得极不踏实。 一身白衣的男人坐在宝座上,“你杀了他?”他的声音冷的就像天地间最寒冷的雪莲,不停绽放着寒霜,仿佛周围环绕着冰冷的寒流。 男人刚过不惑之年,但却无损他的容貌,琥珀色的眼珠,挺直的鼻梁下薄而紧抿的嘴唇,身段高而修长。 女子伏在地上,不停地啜泣。 旁边的一个人走过来,道,“国师,如今陛下丧命之事已经泄露出去,苍耳内乱,眼下汤国就要攻打过来,还是御敌为先。” 被叫国师的男人唇角微微勾起,女子看见他的笑容,竟然忘记了哭泣。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国师微笑,这个冰冷无情,冷若冰霜的男人笑起来,美则美矣,只是却令他们感到心惊。 “战争吗?”他喃喃道。 …… “报!汤君已经入境,请求支援。” “报!邺城粮食再过几日就要耗尽,将军死守城门,请求支援!” “报!……” 女子焦急道,“父亲,国库为何空虚,西边矿山开采,苍耳不是早就积累了大量财富宝藏吗?” 男人‘恩’了一声。 女子眼中闪过希望,“那快将宝藏取出啊,只要有了财力,我们就还有反击之力。” 男人瞥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眼让女子仿佛冰冻在原地,不敢在说话。 女子走后很久,男人仰着头,自言自语道,“宝藏啊,那是陪葬用的,谁也不许动。” 赤地千里,饿殍遍地。肥沃的土地被鲜血灌溉,汤国的军队已经杀到了王都。 流骁猛然惊醒,右手捂住胸口,他已经很久没做梦了,从他死而复生以来,再没有做过梦。 这梦境实在太过吓人,他的目光到现在都是涣散的,苍耳亡国了吗,就在他死后——怎么可能? 他记得他死的时候苍耳国力旺盛,而且祖上积累下的财富对抗外敌是绰绰有余。 流骁猛然想起梦中男人说的那句话,“宝藏啊,那是陪葬用的。”他浑身一颤,脸色苍白。 ☆、第23章 替天行道(二十三) 世子被叶孤城捞起来,浑身上下就像一只脏兮兮的落汤鸡,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一只落汤鸡,大片大片的水珠从他的头顶往下滴落。 叶孤城把他救上岸后就没有再管,反而是朝着海面隔空一掌,几根粗壮的水柱窜天而起,海面泛起层层波澜。 随着海水渐渐恢复平静,众人终于看清之前潜藏在海底的东西,一只巨大的海龟四仰八叉地浮在海面上,圆圆的绿脑袋,黑溜溜的眼珠,四截短肢倒立在空中,看上去有点喜庆。此时它正艰难地翻了个身,溅起哗哗的水浪,然后又潜入了海底。 阮清玉瞧着生了兴趣,拉着戚竹一个劲道,“好大的乌龟,走,我们去玩乌龟。” 戚竹目光从他胸前缓缓下移,道,“还想要它的话就闭嘴。” 阮清玉双腿一紧,悻悻然闭嘴。 “那是海龟,看年岁,说是千年玄龟都不为过。” “千年玄龟啊,”流骁走过来,路过戚竹的身边也没停留,径直走到岸边。此时众人早已散去,三三两两的聚在不同的地方,讨论着霍天青的死因,岸上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世子。 他蹲在海岸上,想起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也养了一只小海龟,当年国师说那只海龟是长寿命,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不。 ‘咕噜咕噜,’海水起了泡泡,一只硕大的海龟脑袋冒出来,瞧着流骁。流骁隔着海水看不见它的全身,不过依稀可以望见那龟壳上墨绿色的花纹和菱形的沟壑,总体来说,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海龟。 好家伙!这体型,这分量,海龟界的翘楚啊! 它对流骁吐了个泡泡,叫了一声,声音有点像小猫唬人的时候发出的“嘶嘶”声,流骁觉得有趣,伸出手摸摸它的头。海龟也没咬他,乖乖任他摸着。世子见了觉得好玩,也凑上来伸过手去摸,还没等到海□□顶,就差点没狠狠咬了一口。 世子庆幸躲的快,摸着完好无缺的手,心想这待遇也差太多了,难过的拾起地上的鱼竿,准备重新觅个地方钓鱼。 聚在一起的人见他又要钓鱼,纷纷远离,坚决不靠近他十米之内的位置,谁知道这人还能钓上来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海龟见流骁摸够了,慢慢沉了下去。 回头,刚好和戚竹若有所思的目光对上,走过去,“这海龟倒是挺通人性,不像我之前养的那只。” 戚竹来了兴趣,“是什么样?” 流骁叹了口气,“见着我就咬,只要我一进殿,呃,房间,哪怕从水缸里爬出来它也要爬到我身上咬几口。” 想当初它可是连自己的龙袍都咬了个口子,差点没把流骁气死,偏偏对方是一只海龟,你还不能治它的罪。 戚竹突然道,“那海龟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少岁?” 流骁想了想,“谁知道呢,都过去那么久了,说不定也跟这只一样也有个几千岁了。” 王朝变更,斗转星移,他一个帝王,最后说不定还没一只乌龟活的长,流骁想到这就叹气摇头。 “几千岁?”惊讶的声音传来。 流骁身子一怔,回头就看见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花满楼,冷场地‘呵呵’一笑,“我开玩笑的。” 花满楼没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一个人说话的语气是骗不了人的,对于一个盲人来说,他对声音的辨识度更高,刚才这个人说话的速度,语调,都非常自然,显然只是正常回答人的问话,还是想也不想就回答的那种。 虽然匪夷所思,但事实却摆在眼前——他说的是真话。 流骁也知道瞒不过去了,道,“如果我说我死了好久,久到我自己也不清楚时间多长,你信吗?” 花满楼先是沉默,良久才道,“我信。” 他相信这个人,不会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踌躇一会儿,终于问道,“死人也是会做梦的吗?” “做梦?”戚竹问道。 “应该是。我今早过去时,他睡得很不安稳。” 流骁点头,“是个噩梦,梦见从前的一些人罢了。” 戚竹,“说来听听。” “只是梦见国师和我的一个妃子。” “毒死你的那个?” 流骁瞪了他一眼,示意花满楼还在这里,给他留些面子。 好在花满楼绝对不是喜欢揭别人伤疤的人,他安静地伫在那里,等着他的后话。 故事有些长,流骁便叫他坐下。 故事的开头很俗套,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多久,流骁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死了有多久。 那时,苍耳还在,没有大宋和辽人,世间只有苍耳和汤国,南北割据,二分天下。 那时,流骁还没有自带酷炫狂霸拽技能,简单来说,他还是个逗比。 为什么说他是个逗比,流骁他爹总共有十二个皇子,如果这里还有一个来自现代的听众,一定会感叹: 尼玛!九子都夺嫡了,十二个!那简直就是撕逼大战啊。 听上去好笑,但真正放在哪个朝代,皇子间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红墙绿瓦掩盖下的皇宫丑闻,触目惊心。 流骁作为其中最小一个皇子,母妃又不受宠,原本是个炮灰命。可再大的炮灰也经不住他开了外挂啊,他父皇不知为什么对国师是言听计从,而国师嘛……呵呵,恰巧是他师父,小时候碰巧遇见对他有救命之恩,然后他偷偷认下的师父。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的便宜师父带着他一路遇佛杀佛,遇神屠神,最后成功陷害了大皇子,毒死了二皇子,设计让三皇子四皇子同归于尽,五皇子和六皇子相爱相杀,七皇子和八皇子被九皇子和十皇子带了绿帽子,以此类推,最后弄死了他父皇。 在一次次斗争中,流骁终于从一个逗比成长为吊炸天的帝王。 故事到此结束。 好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流骁清清嗓子,咳嗽一声。看着面前三个人,两个人的眼神外加一个人的神情,明显都写着,我,不,相,信这四个大字。 冷笑一声,“大致就是这样,中间省略了一些细节罢了。” 花满楼打破僵局,“至少那个国师一直伴你左右,这样的忠臣确实难得。” 自古枭雄无数,死心塌地的忠臣却难出几个,何况是这般忠心护主的。 流骁,“我也一直以为是那样,不过我二十岁那年才知道原来我父皇是他们的灭族仇人,不过贪慕他美色才留下了活口。” 花满楼倒吸一口冷气,“那他帮你……” 流骁摊手,“本来我们兄弟间也只是有嫌隙,是他设局让我们父子兄弟相残。” 花满楼,“好在他也算良心发现,最后拥护你做了皇帝,并没有赶尽杀绝。” 流骁,“恩,我一登基,他就逼我娶了他女儿,企图等她生下皇子,这江山就是他们的了。” “你和她生下了孩子吗?” 流骁撇嘴,“我抵死不从,估计是等不及了,一碗羹汤把我毒死了。” 众人,“……” 所以你刚才讲的故事究竟省略了多少。 戚竹本来还想问一些关于他噩梦的事情,就听远处一道带着恨意的声音,“上官飞燕,怪不得寻你不到,原来你竟然先跑到了夜叉岛上。” 戚竹转过身望去,就见柳余恨站在灌木丛边,双眼带着毒蛇的恨意直刺茂密的林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站在一片大大的梧桐叶下,明眸皓齿,巧笑嫣然。 她一个人,就站在那里,也不出声,只是对着他们招手,似乎是吆喝他们过来。 美人美景,可却无端渗漏出几分阴森森的鬼气。 ☆、第24章 替天行道(二十四) 从他们的方向来说,风是逆向吹动的,叶子向后呈现出不自然的卷曲。越往森林深处,越是繁茂的林木,‘树叶奋力地敲击着,发出簌簌’地奏鸣。 事情越发妖异了起来,明明看见上官飞燕在前方不断对他们招手,身子也在不断向前移动,可是就是缩小不了距离。 如同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望过去无比真切,却永远追逐不到。 戚竹有些不好的预感,习武之人脚力本就快,如此还是跟不上一个女子的步伐,就不对劲了。 他准备转身让大家警醒点,万不可掉队。 身后是来时的路,旁边的景色之前也看过,毕竟有一根格外醒目的参天大树,直入云霄,从他的角度看去树冠已经遮蔽了半个云日。 但却是空无一人。 只有他自己一个个,连一直粘着他的阮清玉都不在。 “快来啊。”玉珠落盘的清脆唤声,上官飞燕天真的脸上一直挂着纯净无害的笑容,“大家都等着哩。” 大家? 戚竹剑眉一扬,提步跟了上去。 宽阔幽深的森林,发现同小伙伴失散的当然不止他一个。 好像在一个岔路口,一转弯,就剩他一个人了。阮清玉的脸色说不好看都是夸大后的赞美,简直是黑的都要滴出墨来。 他脚尖一点,休迅飞凫,落在一根极细的树枝上竟不见有丝毫颤动。他的脚步不断向上跃动,攀登轻云梯般节节高升,直至到达树顶。 阮清玉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这已经是附近相对来说最高的一棵树木,可到了树顶向四周眺望,除了更高的古树和各种错乱交杂的羊肠小道,一个人影也望不到。 左手飞速地朝旁边一抓,五指紧握,一条原本还吊在他旁边,威胁地吐着艳红蛇信子的花纹毒蛇,七寸被牢牢抓进手里。 毒蛇用尾巴尖勾了一下看似瘦弱的胳膊,然后乖巧的把身子盘上去,被捏住七寸也不挣扎。 “戚戚人呢?” 毒蛇睁着两颗黑豆眼,‘嘶嘶’了两声后,便被毫不留情地扔回原来的位置。 阮清玉嫌弃地看了一眼傻不拉几在那里等着下一个猎物的花纹毒蛇,鄙视道,“没用的东西,竟然连人话都不会说。” 说完,一跃几尺,腰肢比水蛇还灵敏,在树林里不停穿梭,寻找戚竹。 第二位发现自己失去小伙伴的是平南王世子。 你问他的感想是什么?一言以蔽之,衰!简直太衰了!先是在船上搭讪了一位背影看是仙女,正面看是清水的女人,然后用鱼骨头钓上了个死人头,再被乌龟脱下水,现在还被队伍遗弃了,好吧,也许只是他走失了也说不定。 他没有大吼大叫地找人,而是把脚步放轻,绕着半径千米的范围转了个大圈,发现没有人际,当然,师父也不见踪影。 他的武功说不上高,随身只有一把可以防身的剑。 世子眼珠一转,很快得出结论,在这片潜伏着莫名危险的森林,自己压根没有自保的能力。 于是他快速在周围摘了几个野果,便开始于一片隐蔽的灌木丛中间刨洞。 当然不是用手,他高贵的手是未来用来指点江山的,所以防身的剑就成了最主要的刨洞工具。 片刻后,一个大洞的工程宣告完成,世子找了几片巨大的梧桐叶和一些干杂草,自己钻了进去,把洞口堵上。 他在里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啃野果,一边啃一边想,‘明哲保身’这个词果然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凡事总有特例,不是每一个人都掉了队,确切的说,不是每一个人现在都是独自一人的情况。 冤家路窄,小和尚和柳余恨发现就剩他们两个周围都没人的时候,囧了。 如今这个诡异的情况个人嫌隙与私仇旧怨自然要放在一旁。柳余恨立马分析起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在一个路口。”没错,就是在那个奇怪的路口,一转身,所有人都不见了。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森林遮天蔽日,明明是大白天,在这林里却是压抑的昏暗,周围的空气也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柳余恨连忙掩住口鼻,“莫非是瘴气?” 因为吸入过多才导致了神志不清吗? 小和尚道,“如果是瘴气,现在屏息也来不及了。” 这话说的丧气,柳余恨却不得不承认。 一路追随着上官飞燕的身影而来,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柳余恨暗恨,莫非真是天要亡他,他不甘心,大仇未报,好不容易碰见了始作俑者,现在也跟丢了,还落得个自身难保的境地。 “给。” 柳余恨怀疑地看着他手上的三角形油纸,打开后里面是□□状的碎末。 “什么东西?” 小和尚想也不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显然是要给自己吃的。 “能够对付瘴气的灵丹妙药。” 柳余恨本来想讽刺几句,这种灵丹妙药就是有,能在一个小和尚身上,但瞧他一脸认真的神情,不像作伪。 少林寺存在历史悠久,更是善待门中每个弟子,也许这小和尚真有什么灵药也说不定。 半信半疑地把东西送到嘴边,药粉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抬眼正对上一双闪耀着期待光芒的双眼,一咬牙把药粉倒了进去。 此药立竿见影,吃下去之后柳余恨立马昏迷不醒。 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怪不得味道这么熟悉,不就是蒙汗药吗? 小和尚拖着他走到一处几极为蔽偏僻的地方,接下来整体套路和世子如出一辙,找些枯枝碎叶把两人的身体遮盖住,然后一仰头,毫不犹豫地把药粉吞没。 这场面,活脱脱一副痴男怨女殉情图。配上背后梧桐叶,还有几分凄美动人的效果。 小和尚安详的阖上双眼,心想等天明后天其他人把危险铲除找到出路后,他们就获救了。 再说叶孤城,武力值极高的一位,他还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自己的孽徒用他视为生命的宝剑做了什么。 他身板挺得笔直,腰上悬剑毫不停留的往前走。 问:为什么不去寻找失散的小伙伴。 答:这问的不是废话吗?像这种以自我为中心天地间只有剑和他的极品剑痴,压根就没发现大家不见了好嘛。 戚竹跟着上官飞燕转了好几个弯,闻到一股烟味和焦肉香,显然前面有人生火烤肉。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不远处围了一群人,他们的脸上荡涤着喜悦的笑容,上官飞燕跑过去,像是邀功一样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一个肥胖中年男人的身边。 如果陆小凤在这里,肯定能够一眼认出,这肥胖的中年男子便是珠光宝气阁的老板闫铁山。 中间篝火的铁架上串着大块大块的肥肉,还有几个年轻人围着它载歌载舞。 欢快,俏皮,热情洋溢。 可如果那铁架上穿的是人肉,周围散落的是人的骨骸呢? 一个粗壮的白骨头上还沾着肉丝,看上去应该是大腿上的骨头,才被活活削去血肉不久。 中年男子拾起那根骨头就放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啃着,时不时还吮唆一下。 啃完后还对着那几个载歌载舞地摇了摇,意思不够怎么办。 紧接着他们的目光就刷刷地投向戚竹,当然不是像看着一个人那样,而是望着一顿新鲜肥美的食物。 戚竹觉得一些事情已经有了解释,世子钓上来的那个人头,以及那一句‘霍天青是个极其骄傲的人。’ 一个极其骄傲的人,发现自己的异化后会怎么做?不愿沦为食人的怪物,更不愿意成为这些人的口粮,才会选择如此惨烈的死法。 斩我四肢,断我腰身,以身入海,谁还敢食他? 戚竹升起一抹敬佩,这世间趾高气扬活着的人不少,能做到如此的又会有几人。 不过眼下,他需要做的是如何逃离这片食人魔地。 舞动的少男少女停下舞步,嘴角咧着朝他走来。 戚竹想也不想,手上燃起一团火焰朝他们烧去。 曾经和柳余恨交手时,这团火焰能瞬间融化一把宝剑,可如今,它却失灵了。不,应该说,它的威力还在,却对这些人起不了作用。火焰刚一近身,便自动绕开朝另一个方向袭去,被触碰到树木立马变为灰烬, 戚竹看着毫无索察依旧向他走来的人,微微一眯眼,已经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吗? 由不得他迟疑,这种情况他吃不了好。一个人对付一个怪物或是两个还能应付,可当他的数量增加到二十多个的时候,最好的出路就是逃。 他的身法极快,一瞬的功夫就从原地消失。 中年男人放下骨头,率领着一些人从后面远远跟上。 戚竹回头看了一眼,暗暗心惊,他们只是维持着走路的姿势,却总能与自己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天色就在这一追一逐间慢慢暗沉了下来,在这片茂密的树林里,黑夜侵袭的更加深邃。 戚竹抓住这光明与黑暗交错的瞬间,飞身藏在了一片丛林里,这里还有不少荆棘错乱的分布着;他被扎的难受,却也不敢随便乱动发出声响。 他一停下来,后面的人自然也就停止追逐,明明是黑暗,戚竹却能透过繁茂的枝叶间看见前方不远处那些人森森的白牙,牙上还沾着细碎的肉末。 腐烂的味道。 他静思,也曾产生过柳余恨那样的想法,会不会一切都是环境,一路追来,越接近森林的中心,空气越是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这世上,能用轻功追上他的人绝没有几个,更何况是用走的。 戚竹有个大胆的想法,走出去冒险试一下,至少确定是不是真人。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苗头,又被掐灭了。他想起父亲在世时曾教导他和戚霜的,做我们这一行,永远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永远也不能质疑看到的事物。 蛰伏。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戚竹忍住了,继续藏身在原地,观察着前方的举动。 中年男子也就是闫铁山,和上官飞燕一行人还带着之前烤肉的钢架,不过现在钢架竖过来摆放,成了锋利的钢叉。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8节 闫铁山喉咙里低低发出了‘咕噜咕噜’声音,像是有一口浊痰憋在他的喉咙,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后面的人竟然听懂了他的示意,举起钢叉就往四周的灌木从里狠叉,每一下都极其用力,似乎要将第戳出一个骷髅。 近了,更近了! 眼见他们就要到达自己躲藏的位置,戚竹攥住拳头,心也钓了起来。 终于,一个男子走到他藏身的位置,高高举起手中的钢叉,向下刺去—— ☆、第25章 替天行道(二十五) 茫茫的大森林,潜伏着野兽,吃人的怪物,还有一切未知的危险。 那谁来告诉我,这只q版包子是肿么回事!!! 世子死死瞪着上方圆溜溜的包子,囧了。 “喂,包子,拉我一把。” 包子?小孩眉角狠狠一抽,一剑鞘抽了下去。 黑漆漆的剑鞘,没什么特色,连个花纹装饰都没有,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剑鞘很重。 世子一掂,大约有三四斤,怀疑地看了一眼上方的小屁孩,这么重的剑背着走不累吗? 小包子接过世子扔上来的剑鞘,无视他眼神的问话,转身就准备走。 世子一见他要走,急了,赶紧道,“喂,包子……呸,是小英雄,快拉哥哥一把,哥哥上去给你买糖吃。” 小包子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世子大嚎,“你不会忍心眼睁睁看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年死在这里吧!” 如花似玉?小包子回过身来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说的话到底起了些作用,包子寻思着,一个能挖坑挖太深结果自己爬不上去的蠢材,如果不救,百分之二百会死在这里。 世子看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毫不留情走了的包子,直呼天要亡我。 夜黑漆漆的,风也冷飕飕的。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世子是被饿醒的,伸手一摸地面才发现摘来的野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习惯抬眼向上望了一眼……揉揉眼睛,不会是看花了眼吧,再一仔细看,除了看不见几颗的星星,那个肉肉的包子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他左手拿着跟长长的藤蔓,高高的站在上面,俯视着他。 天无绝人之路! 世子感动的一抹眼泪,道,“快拉我上去,我都快饿死了。” 小包子冷眼,“你太重了,拉不动。” 世子眨巴星星眼,“没事,哥哥已经饿了很久了,一点也不重,不信你看。”撩起袖子,展示自己的胳膊,那口气,活活就像是诱惑小红帽的狼外婆。 小包子没上当,走到不远处,挑了一棵壮实的树木,把藤蔓在上面缠了两圈后牢牢打了个结,然后把另一端扔下去。 “爬上来。” 世子垂头丧气地抓着藤蔓,扭着屁股开始一点点向上挪动。 见到这一幕,小包子无意识地嘟囔,“丑死了。” 把藤蔓扔给他后,小包子便真的走了。 世子爬上来后,就赶紧追过去,别说,小孩子的速度毕竟是有限的,世子没一会儿就追到了。 一个小小的孩童,背着把看上去比他都大的剑,还有模有样的走着,看上去很有趣。 世子感叹,萌物啊! 小孩没想到救了个人也这么多事,皱眉,“你怎么跟上来了。” 世子大大往前垮了一步,“你腿短,我自然就追上了。” 鸡同鸭讲。接下来的时间,小孩没有再同他说一句话。 世子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余光刚好瞟见小孩的后脑勺,眼神一暗,在这样危险的森林里,一个小孩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感受到投放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同,小孩敏锐地朝世子望去,看到的是一张傻笑的大脸,便又扭头安静地走自己的路。 一路往前走,越走越是阴森,小孩突然停下脚步,“有人。” 世子一愣,有人?怎么可能,他都没感觉到。 小孩压根没理他,径直往旁边拐去,走过一个杂草堆,拨开梧桐叶掩盖下的两具躯体。 世子跟过去一看,惊道,“柳余恨,还有这个和尚?” 小孩在听见柳余恨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疑惑,看着树叶下毁容断肢的成年男子,觉得与听到的对不上号。 废话,要能对上号就怪了,你听到的还是几年前被称为‘玉面郎君’的柳余恨,而不是几年后的。叫你宅,叫你死宅!这下好了吧,同江湖彻底落伍了! 探了下鼻息,还活着,世子安下心来,拍了拍两人,“喂,醒醒。” 先睁开眼睛的是柳余恨,除了起初的有些迷离,他的眼神立马变的很警觉,紧接着,是打着呵欠的小和尚,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吗?你们是来救我们的?” 柳余恨彻底恢复清醒后,回想起前因后果,脸色一色变得无比难看,扭头看向还打着瞌睡的小和尚,一锤子锤死他的冲动都有了。 小世子纳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遇袭了?” 萧秋雨咬牙切齿道,“你问他。” 世子看小和尚,对方脸色羞赧,大致说了一下原因,顺便还宣扬了一下蒙汗药的妙用。 互相说了几句之后,两人都把疑问点放在世子身边的小包子上。 “他是谁?”异口同声道。 小世子一拍胸板,想也不想回答道,“我儿子。” …… 【大国师:“你知道什么是魔物吗?” 小流骁:“书里提到过,是会勾人魂魄的妖魔鬼怪。” 大国师摇头:“魔物是人。” 小流骁:“尼玛,你骗人。” 大国师摸头给顺毛:“乖~不生气哈。魔物啊,就是会丧失理智,蚕食同类那种;你以后长大了,要是看见眼珠变青色的那种人,就要躲得远远的。”】 多少年来,流骁一直以为那只是个哄小孩故事,毕竟已经记不清长相的那个人,说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 不过他现在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 同戚竹等人失散后,流骁先是找到了花满楼,当时已经快天黑,两人商讨后决定回到岸上,如果一夜之后大家没有回来集合再去寻找。 这么多人里面,说是最衰的,其实不是小世子,不是戚竹,而是流骁而花满楼。 与其他人渐渐陷入僵局不同,这两个人是之前走的一帆风顺,然后自己跑回来……送死。 女人已经是衣不蔽体,哪怕是在暗沉的天色下,依旧散发着引人遐想的诱人味道,酥胸半露,肤如凝脂。 所有的美丽都是建立在她的肢体是完整的情况下。 很显然,现在,她已经丧失了这种美丽。 不,应该说是她们。 散落一地的女子残骸,唯一还活着的那个气息也是有进无出,看上去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两个憨厚的汉子给人的感觉是很老实的那种,见有人来了,其中一个摸摸已经饱和的肚子,拉过在地上低低哀嚎的女人,把她另一条修长白嫩的大腿连同□□整个撕裂,然后举着冲流骁摇了摇,随着迸发的血花,他嘴里含糊不清道,“请你吃。” 流骁没反应,他有些不高兴了,青色的眼珠咕噜咕噜转动两下,“吃,快吃。” 【大国师:人变成魔物后会把本身的一些品性加倍放大。除了恶,还有善。 小流骁:那不是很好,好人会变得更好。 大国师笑了:扩大的善意有时候比恶更恐怖。】 一艘巨大的宝船在海上摇晃,它的支架已经不稳,不知道还能坚持飘摇多久。 流骁望着宝船周围四溢的血水,猜测上面已经没有活口了。 他猜测的没错,船上七零八落,到处散着的,是杂役和一部分舞姬的尸体,其他舞姬逃到岸上后,也没能侥幸活下来。 刚才被扯断大腿的女人此时已经咽气了,她双目瞪得极大,可见死前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惊吓。 时间倒回到戚竹他们离开的时候 船上的食物到底是有限的,杂役加上舞姬还有两个厨子,总共三四十人,哪怕没人只吃一碗米饭,一天三顿也是不够的。 两个厨子胆子大,人又老实憨厚,便决定下去到岛上为大家找点野果子或是野菜什么的充饥。 下了船后,原以为岛上会聚集着很多人,却发现之前船上的那些客人已经不在岸上了。 两人中一个胆子大一点,“这岸上也没什么东西,我们再往里走一点吧。” 另一个犹豫道,“不太好吧,这林子给人感觉怪不舒服的。” 像是响应他的话一般,林子上空飞出一排乌鸦,其中好像还能听见蝙蝠的叫声。 “怕什么,你等着。”说着,他跑回了船上,再下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把菜刀,他递了一个另一个人,道,“哪怕碰上什么野兽,我们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的,再说了,我们又不往深的走,就在林子周边晃悠。” 另一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再加上手上的菜刀,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船上的人饿着肚子翘首以待,几个时辰后,他们等来的,却不是充饥的食物,而是两个已经泯灭人性的食人恶魔。 现在,这两个食人恶魔,就站在流骁不远处的正前方。 “不吃吗?”厨子恍然大悟,“哦,对了,太大了,会噎着的。”说着,把手上拿着的美人腿放在地上,用菜刀削片。庖丁解牛一样的技法,虽然手上是比较钝的菜刀,削出来的肉却是薄如蝉翼。 厨子拿起一片放到嘴里,品尝了一下,觉得还不错。然后用眼神示意流骁他们一起来品尝他的手艺。 扩大的善意有时候比恶更恐怖。厨子此时发扬的精神便是【助人为乐】。 在他看来,这是一种盛情的邀请,只是这两个人有点不识时务,竟然没有接受他的款待。 流骁总算明白地上死去的女人为什么嘴角周围还挂着肉沫,显然是被人强塞的。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大致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鼻间充斥着血腥味,让他隐隐有点反胃。 流骁,“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花满楼苦笑,“好的。” 流骁,“他们现在吃饱了,所以暂时不会把我们当做食物。” 花满楼,“那坏的呢?” 流骁,“相应的,他在吃饱的时候会把自己平日里潜藏的性格发挥到淋漓尽致;他没丧失理智前,应该是个很爱帮助人的人,如果我们拒绝他的帮助,将被他视为挑衅。那我们离食物也就不远了。” 花满楼,“你觉得我们打不过他们?”他感觉不到对面的两个厨子身上有武功。 流骁,“有人曾告诉我,要是看见这种青色眼珠的人,就要躲得远远的。” “他的话可信吗?” 流骁,“至少他曾把我玩弄鼓掌二十多年。” 听到这里,花满楼再不迟疑,两人同时脚尖一点,一芦过江般飞身入林。 ☆、第26章 替天行道(二十六) 再说戚竹。 锋利的钢叉在月光下惨白惨白的亮着,拿着他的男人更是双手握着钢柄,准备狠狠向下刺去。 他没有如愿,钢叉遇见阻力停留在半空中,还微微晃动了下,男子不死心的动动胳膊,发现还是不行。 一条倒三角头型的蛇死死缠住他的臂膀,不仅仅是这样,男子身边还围绕着密密麻麻的小蛇,它们只有肠道粗细,却堆在一起,往男子身上涌动。 很快,他的身上遍布红色小孔,群蛇已经将他的皮肤撕咬到快要腐烂。 远处的一根大树之上,阮清玉坐在上面,冲他招手,“戚戚,我来救美了,对对,就是我,我在这里。看我,快看我一眼。” 戚竹嘴角抽了抽,站起身子,真的不想理那么个丢人的东西。 阮清玉见没回应他,还以为是没听见,从树上跳下来,跑过来,眼睛里的光亮闪闪的。 戚竹:这种失散宠物找到主人的即视感是哪里来的? 周围的人无一例外浑身上下都被蛇缠住了,一条又一条,不留丝毫缝隙,分不清是人还是蛇,场景让人看得惊悚。 阮清玉正准备拉着好好诉说一下衷肠,就听见‘兹兹’的奇怪声音传来。 历史上有不少人奇特的癖好,比如褒拟,妹喜都喜欢“裂缯之声”,《帝王世纪》记载,妹喜喜欢听“裂缯之声”,夏桀就把缯帛撕裂,以博得她的欢笑。 现在这种声音便像极了裂锦撕裂的声音。 不过发出声音的却不是裂锦。 不知何时,缠绕在人身上的蛇被抖落一地,这些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灰青色长长的尖指甲刺入皮肤,就见皮肉分离。他们一点点的撕下自己的皮肤。 很快,一张人皮被完美的剥落下来。 事情到此还没有结束。 剥落下皮肤的人无疑是血肉模糊,只见他们把手中的一层皮往嘴里塞,嘴巴鼓囊囊的,不时蠕动几下,应该是在做咀嚼的动作。果然没过多久,一张皮便被吞噬下肚。 仿佛还嫌不够似的,其中几个还捡起地下的活蛇就往嘴里吞塞。 从戚竹和阮清玉的角度,正好看见一条活蛇被生生咬成两截,掉在地下的那半截蛇尾还抽动了两下。 阮清玉:“……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是躲着而不是迎击。” 戚竹拉过他的胳膊,果断道,“跑。” 阮清玉点头,不过眼神却在打量着这些怪物,“他们在进食,我们要不要合力捉上一只研究研究。”说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戚竹看了一眼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身体,什么也没说,用力拽着他就跑。 两人在森林里跑了有一阵才停下,轻功加跑路,再强的体力也难免有些会疲惫。 阮清玉抬眼打量着四周,黑暗寂静,树木交错。心情那叫个波光荡漾啊,虽说中间除了不少偏差,但最后孤岛监·禁的目的还是间接实现了。 接下来,就是羞耻py了。 戚竹调整着呼吸,感受着体力一点点回归。 就听旁边传来低低的声音,“可以了。” 戚竹挑眉,不明白,“什么?” 阮清玉双手握住他的拳头,“难道你不觉得热血沸腾吗?” 戚竹,“只觉得心力交瘁。”没吃多少东西,还跑了这么久,除了累再没别的感觉。 阮清玉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失去精神,一直在旁边用眼角撇着他,最终还是凑过来不死心道,“现在什么人也没有,难道你不想把我压倒在地为所欲为吗?” 戚竹,“那是禽兽作为。” 计划泡汤,阮清玉瘪着嘴,哀怨的看着他。 清谈的茶色瞳孔水汪汪的,“不要跟我说话,我已经生无可恋了。” 戚竹,“你本来就不是活人。” 阮清玉受打击赌气背对着他移向一旁,背过去又不知道该干什么,索性盯着那棵大槐树发呆。 “看那里。” 阮清玉内心:你当我傻啊。 好奇心害死猫,最终还是没忍住,偷偷背过身子看了一眼。 这一眼把他惊住了,别说,还真有东西。 一座石墓,看样子是用光滑不规则的石头垒砌出来的。 两人走近后,借着月光看着墓碑上的字:爱子流骁之墓,生卒年 墓碑上的字到这里便没了,‘生卒年’几个字后面什么也没写。 字是用朱砂写的,月光下看上去用些诡异,‘生卒年’下还有一小撇,似乎原本立它的主人是想写的,但由于什么原因,最后还是没有写下来。 戚竹短暂无语后,评价道,“我打赌,流骁要是看见这个墓绝对会掀翻它。” 流骁的确是掀翻了。 他和花满楼一路向森林深处逃窜,却没能甩开那两个厨子。 花满楼这下彻底相信流骁所说的,庆幸他们逃得快。 “该死。”流骁低骂,“走的竟然比飞的还快。” 谁说不是呢,那两人也不跑,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但总能跟上他们。 追逐了这么久,厨子也饿了。 现在的流骁和花满楼在他们眼里确确实实变成了一段食物,别说分食物给他,恐怕一旦抓到他们,会吃的连根骨头都不剩下。 花满楼蹙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流骁自然也知道,他们不断消耗内力,后面追踪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连额头的汗也没见落下一滴。 他们没时间想办法,情势逼迫,容不得有半点分神。 一直到这座神奇的墓碑出现。 流骁知道他该无视它,继续向前跑的。 忍!忍! 尼玛!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流骁‘刷’的一下下来,花满楼跟在他后面脚落地,眼睁睁地看着他撂翻了整座墓。 然后呢?然后他们就被吸进去了。 …… 阮清玉好奇的看着戚竹,“你想做什么?” 戚竹回答的格外精炼,“掀翻它。” 阮清玉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对一座墓产生了兴趣。 “你看这里,”随着他手指的方向,阮清玉看见了几个散落的脚印,尺码不一样,应该是两个人的,墓旁还有不少新土和断裂的杂草根。 “有人到过这里,如果我们假设他是流骁。” 阮清玉的关注点在‘我们’这两个字上。 “你看这些脚印在这里戛然停止,没有往前移动的迹象。” 阮清玉的关注点移到戚竹修长的手指上,想象着那厚实的指腹抚摸过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肤。 “我说过,以流骁的性子极有可能会掀翻这座墓,不过掀翻之后会出现什么……”戚竹的嘴角难得出现了魅惑的笑容,看上去很感兴趣的样子。 阮清玉瞧着那抹勾人的笑,喉咙可疑地动了两下,咽了口口水。 戚竹走上前,掌风在石墓上扫过,带动的急速气流刮起他的衣角,结实的肌肉在黑色衣袍下鼓动起来。 心里的燥热更明显了。 随着石墓掀开,是一股巨大的引力,容不得两人拒绝,像个漩涡一样吞噬了二人。 寂静的黑夜里,石墓再次合上,除了周围的新土又厚了一层,多了几枚脚印外,又恢复了原样。 周围一切都没有变化,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又变了。 比如说阮清玉和戚竹赌气时,背过去看到的那颗槐树,现在已经变成了梧桐。 漆黑一片,没有火光。戚竹很好的充当了人肉垫子的功效,阮清玉两腿叉开,跨在他腰间。 姿势无比风骚。 戚竹,“起来。” 阮清玉非但没起,还蹭了两下,嘴里哼唧两声。活脱脱像一只欲求不满的馋猫。 被一个硬物顶在小腹的感觉很不好。 戚竹推开他,冷冷道,“山猫的发情期都没你长。” 阮清玉从后面贴上来,舌尖舔过他的耳垂,“刚才在地上,你要是再多说几句话,或是多做上几个动作,我就可以高·潮了。” 戚竹很好的无视了他。 两人没有打火石,也没有火把,但这都不是问题。戚竹很好的发挥了他夜用照明灯的作用,利用手心的火苗来照亮这片黑暗。 之前在宝船上搜寻铁臂大师等人的时候他也用过,不过那次是火焰,这次却是火苗。 虽然小了些,但温度更加灼热,火焰的颜色也更加纯正,不是幽深的蓝,而是更接近赤红色。 阮清玉葱白的指尖在火苗周围打转,“哟,几天不见,它长得更加粗壮了。” 粗壮两个字咬得是格外的重。 火苗像是响应他一样,窜的更高了。 戚竹,“不怕烫死的话你可以把手指再往前伸上一点。” 火苗像是回应,‘噼里啪啦’地响了一下,每时每刻都有可能炸开。 阮清玉摸摸发烫的指尖,识相地把爪子收回来。 见他不闹腾了,戚竹才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起周围的景象。最先引起注意的,偏是两侧印满的壁画。 开始的画风很好看,一幅幅仕女图活灵活现的,可随着他们的移动,画风渐渐开始改变。 还是仕女图,仕女的体型更加丰腴,下巴也变得圆润,前面是体型纤细,眉目清秀,体态纤丽淑婉,轻盈修长;而越到后面,仕女的体型越加圆润,有一种慵懒的特色。 不过再往前走上几米,那身段已经失去了起码的纤柔,甚至是线条感,原本是赏春图和浣衣图,可画上的女子身体像是鼓起的皮球,整个膨胀起来。 说是肥胖都已经好听的了,画师的画技十分高超,透过冰冷冷的墙壁你都可以感觉到一股肥腻之感迎面袭来,让人很不舒服。 戚竹全部心神都放在壁画上,没注意到一只手已经被后面跟着的人拿起来,做着上上下下规律的运动。 直到低低的沙哑声传来,戚竹觉得手上多了些黏稠的东西。 回过身,透过火苗光的光泽看到一脸餍足的表情。 阮清玉面色红潮,透露着几分撩人的风味。 戚竹不用想也知道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了。 他的脸直接黑了下来,把雀跃着火苗的左手伸出来,冷冷道,“要我用这只手也帮你一下吗?” 阮清玉:…… 默默躲到十米开外。 ☆、第27章 替天行道(二十七) 放下刚才的糟心事,戚竹开始专心致志研究起壁画。画家造诣和艺术手法是可圈可点的,但画面的内容却是让人直犯恶心。 这些画绝不是用来作为欣赏价值的。 阮清玉用指甲在壁画上轻轻抠了几下,指甲缝里便出现一些粉末。猩红色的,闻着味道还有点血腥味。 “是阵。” 他道,“布阵的人是个天才。” 戚竹回想一下进入森林出现的诡异情况,先是同众人失散,又是遇见活活吃人的怪物,怎么跑都能被追上。 用阵解释的确合乎情理。 “若是阵,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戚竹道,“一路走来,我并没有感觉到身处阵中。” 若是有人布阵,应该给人怎么走都走不出的错觉,而他们则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这里。 阮清玉弹掉指甲里的粉末,道,“当然感觉不出,因为这是用活人祭出的阵。” “你看这里,”他走近然后后退了几步,指着画风尚未变化时画中以为婀娜多姿的女子,她的颈间有一颗痣,那颗痣很显眼,因为是朱红色的,也许称之为朱砂痣也不错。 “然而到了这里,”他朝前走了几步,是一副浣衣图,画里的季节已经变成了冬季,背后有着鹅毛大雪。女子的衣服还是一层薄衫,河里的溪水也没有结冰。 此时画面里的女子身体已经浮肿,若不是她颈间一模一样的位置有一颗朱砂痣,还真认不出和前面的女子是同一个。 一副凄美的浣衣图,里面的主人公却活活像一座肉塔,整个美感都被破坏失衡。 两人一路往前走,画面不断变化着,主人公却都是那几个。 阮清玉道:“传说周亡商时,帝辛不愿束手待毙,就在这时,一名道士主动请缨,说他有办法可以困住周武王。也就是后来的牧野之战。” 戚竹,“……牧野之战最后的结果好像是帝辛被周武王击败后而亡。” 阮清玉笑笑,“帝辛在鹿台,周武王赶到鹿台时,用“轻吕”击刺帝辛的尸体,并亲自斩其头颅悬旗示众。另有一百多个商朝的大臣贵族被俘。他们被带回周京,作为武王祭祖的人牲被杀死。” 戚竹,“人牲?” “活人为祭祀祖先也被称作是人鬼,神灵或自然界万物而杀戮活人作为祭品。” 戚竹,“这和阵局有什么关联。” 阮清玉,“帝辛是个有能耐的,可惜死得太早。他听信茅山道士所说,利用这一百多个商朝的大臣作为活祭设阵。” 戚竹皱眉,怎么越说越不明白了。这一百多个大臣不是后来被武王祭祖时杀了,如何又成了活祭? 阮清玉,“这便是帝辛的高明之处了,当时帝辛先征西北的黎,后平东南夷,虽取得胜利,但穷兵黩武,即便是用阵暂时困住武王又能如何。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些忠心的将士,其他早作鸟兽状逃跑,寡不敌众,早晚也是个死。” 戚竹抓住要害,“那一百多个大臣有问题。” 阮清玉点头,“他们早就变成了活死人,武王还不知道,欣喜的用他们来祭祖,你猜结局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但戚竹直觉不会是太好。 “周朝自建立来战乱不断,先是西周东周两个时期,后来又演变成了春秋战国,总之就没真正安稳过;而关于武王的寿龄,有九十四岁、九十三岁、五十四岁、四十五岁,甚至有六十多岁等多种说法。” “非但如此,传言他死状极为凄惨,全身流脓,背长肉瘤,或许到最后死亡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阮清玉见戚竹皱眉,嗤笑,“你啊,就是太正直了。要我说帝辛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是灭了他国家的人,更何况,要不是武王残暴,想到用这一百多个大臣作为人牲,哪里来后面那么多事。” 戚竹叹口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阮清玉道,“牧野之战帝辛虽然死了,商朝也灭了,但关于道士所呈上去的阵法却是真的。那一百多个大臣原本是为了祭阵,最后却被武王杀了祭天。” “到了唐朝,就更有意思了,”阮清玉着迷的看着墙上的壁画,“阵法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不断被演变,进化,很多茅山道士利用它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人。现在你该明白,为何到了现在这个朝代,前几个皇帝要大肆屠戮道士了?” 戚竹,“没有一个君王会容忍他不能控制的东西。” 阮清玉目露赞赏,“未知的东西太过于虚幻,而人们总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抓在手里。算了,我们还是说说关于祭品的事情。” “起初的祭品男女不忌,也就是帝辛那个时候,到了后来,为了增加阵法的杀伤力,换成了童男童女,直到最后,有些人经过试验发现用妙龄女子最为合适。女子体质本就偏阴寒,用来祭这活死人的阵再适合不过。” 接下来,阮清玉详细地说明了如何将人制成活死人。 投喂。刚开始喂以生食,而且只喂生牛肉。牛在很多地方被视为神灵的存在,有些古老的部落甚至明令禁止不许杀牛,长期的喂食会触犯天怒,给女子的喂法也很讲究,从刚开始一天分食一碗牛肉,到最后要一天吃掉一整头牛。 “一整头?”戚竹诧异,怨不得短时间里长得肥胖无比。 “一整头牛都算好了,”阮清玉笑道,“后来他们喂的就不单单是牛,而是活人。” 戚竹疑惑,“那不会活活撑死吗?” “当然会,一天一整头牛连一个成年男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妙龄少女。她们的胃早就撑破了,尸身却不会腐烂,但投喂计划不会随着她们的死而改变,相反,这才是开始。负责养活死人的看守会把活人剁成肉泥继续往她们嘴里塞,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等到第五十天,这些少女变回复活。” “复活?” 阮清玉,“充其量只是会行走腐烂的尸体罢了。” 前方的道路越走越宽阔,两旁的壁画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点燃在两旁的烛火,烛台悬挂在墙壁上,做工很精美。戚竹熄灭手上的火苗,发现这些烛火好像是固定在那里,没有丝毫的闪烁。 “照你这么说,夜叉岛应该就是一座活死人的坟墓。” 阮清玉趁戚竹不注意偷偷又黏在他身上,“这座岛的主人估计也是不想被人打扰,所以一开始就已经告诉所有人来到这岛上就会被当做活死人的食物或者变成活死人。” “夜叉王的宝藏,”戚竹幽幽叹道,“我曾听陆小凤说过,这座岛上埋藏的宝藏,也被称作是夜叉神的宝藏,是神灵的恩赐。夜叉是半神,夜叉与罗刹同时从生主补罗私底耶或大梵天的脚掌中生出。双方通常相互敌对,夜叉与罗刹不同,他们对人类持友善态度,因而被称为“真诚者”。” “但其实恰恰相反吧,”戚竹试着对烛火呼了口气,确定这烛火不会随风晃动,如同假的一般,撕下一块布料,放在上面,却立马被点燃了。“不是夜叉神的宝藏,而是夜叉鬼的。与夜叉神不同,夜叉鬼是性格凶悍的食人之徒。” 前方出现一道高高的楼梯,几乎是笔直朝上,倾斜坡度很小,没有点功夫还真上不去。 “夜叉鬼又叫捷疾鬼,佛教徒所说的一种吃人恶鬼或腾飞空中、速疾隐秘之恶鬼。难怪一直甩不开那些追着我们走的人。”阮清玉撇撇嘴,“你说人真能变成半人不鬼的怪物吗?” 戚竹,“也许。” 阮清玉停下脚步。 戚竹不明白他身上的杀气是从何处来的,“那人死后是不是也能变成神。”阮清玉的目光凶狠无比,“戚戚肯定会变成神,而我则是坠入地狱最底层的恶鬼。到时候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戚竹本来想说哪能轻易变成什么人鬼蛇神,突然想到倒是可以利用这点这这个人扭曲的性子缓和点,他咳嗽一声,“所以从现在起你要多做善事,积累福泽。” 哪知阮清玉很快就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满不在意道,“即便你变成神,我也会从地狱爬上来拽你下去。” 戚竹,“……”这人的性格已经扭曲到了极致,简称无可救药。 阮清玉,就是古代版活脱脱反社会精神病人的典型。 —————————————————————————— 陆小凤站在一张寒冰床前,抱着胳膊,单手扶着下巴冥思。 散发着阵阵寒气的床上堆放着凌乱的衣服。 衣服上没有任何花纹,简单的纯白色,但布料却是光滑无匹,一看就是极好的。这世上有钱的人不少,也许有不少人可以穿的起如此名贵简练的衣服,但是这条用冰蚕丝绣成的云纹腰带,陆小凤拾起来。 他敢用性命保证,天下只有一个人佩戴。 ——西门吹雪。 上好的绸缎被撕裂,还少了一大部分,甚至连腰带都没拿走。 陆小凤第一反应不是西门吹雪衣服在这里,为什么人却不在这里。 而是—— 卧槽!西门吹雪居然被□□了! 他刚想感叹一下世事无常,人艰不拆,就听有脚步声传来。 陆小凤连忙放下腰带,藏身于门后。 等脚步声渐渐近了,他一个闪身出去。 灵犀一指刚摆出个动作,就见陆小凤惊讶道,“戚兄?怎么是你们?”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面自然是不会出现,双方只有一个疑问,他怎么在这里。 戚竹简明扼要,“掀翻石墓被吸进来的。” 陆小凤,“穿山洞进来的。” “我们是走台阶进来的。” 卧槽!刚才说话的是谁? 只见戚竹身后走出一行小部队。部队成员:世子,小和尚,柳余恨外加q版包子一枚。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9节 包子瞥见床上凌乱的衣物,目光一暗。 戚竹,“我没感觉到后面有人。” 世子摊手,“别说你了,我们也没看见前面有人。” 陆小凤,“看来这地宫有古怪,不止一个入口。” “不过,这个包子是哪里来的。”他蹲下身子,把小孩抱起来。 包子?又是包子?小包子薄唇一抿,暗道:这笔账回头再算。 “等等,”陆小凤的神情严肃下来,“你身上穿的衣服……”他把怀里的小孩放下来,然后拉着他走到床边,和上面摆放的衣服布料对比了一下,是同一种。 世子一怔,这时才仔细观察起这个神秘小孩穿的衣服,袖口处没有缝边,倒像是干脆利落的撕下来的。 “你怎么会穿着西门的衣服,或者说……”陆小凤眼睛一眯,“其实你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不但是世子,柳余恨和小和尚也是惊讶的重复道。 西门吹雪怎么会来这里? 世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夺宝的计划要被打乱了。 小孩顿顿嘴唇,“其实我……” “不过怎么可能,”陆小凤很快哈哈大笑打断他的话,还捏了把小孩的屁股,“西门吹雪小时候怎么可能是个胖子,哈哈哈哈。” 小包子,“……”内心:陆小凤,我记住了。 似乎被他的话感染了,在场人纷纷笑起来,想象着西门吹雪小时候的样子,世子也放下心来,笑得前俯后仰,“说的也对,一代剑神小时候如果是个胖子那母猪都可以上树了。” 从包子升级为胖子的小孩,“……” 笑了很久,陆小凤才停下来,问道,“倒是你怎么会穿着西门吹雪的衣服?” 小孩皱眉,刚想又说些什么,就听陆小凤自问自答道,“该不会西门是专门跑到这座小岛上找个地方把你生了下来,没想到难产了。” 除了戚竹和阮清玉之外的众人,“哈哈哈哈哈。” 小包子,“……” 说完后,陆小凤心里一阵酸爽啊,平日里只要一去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就会吃瘪,尤其西门吹雪天黑后不见客,刚开始相识时他还吃了几次闭门羹。后来成为挚交好友后,都是他说十句话,对方只‘嗯’上几次。 憋屈了好几年,今天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对于他某年某月某日失去自己两撇胡子的小报复。 不过说归说,陆小凤心里还是担忧西门吹雪的,首先,西门吹雪为什么来这座岛,怎么来的,以及他如今的下落都是谜。 这么一想,连调戏小孩的心情也失去了几分。 ☆、第28章 替天行道(二十八) 下面着重介绍一下剑神转为包子的进化史。 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某年某月某日,天朗气清,尘世美好。 剑神正在庄中练剑,粉白团簇的梅花随着他收剑的动作簌簌地落了一地。 大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尽管离的很远,但他还是听得格外清楚。 “福伯。” 管家赶忙走过来,低头道,“庄主。” 西门吹雪的眉峰不经意拢了一下,“很吵。” 管家抹了把额头的汗,解释道,“庄主,这也是没办法,外面那个小姑娘闹了好久,非吵着说要见庄主。那么小一个姑娘,我们也不可能出手欺负人,只能干耗着。” “请人进来。” 管家错愕。 西门吹雪,“莫非你真准备和她耗一整她天。” 管家想想也是,那小姑娘年纪不大,却牙尖嘴利的,一看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不让她见到庄主,还不知道要闹腾多久。 进来的是个小姑娘,一身绿萝衫,头发倒不是很长,至少一般的女子头发垂下是可以到达腰际的,她只停留在背中央的位置。 尖下巴,大眼睛,再过几年应该也是个美人胚子。 她睁大星眸,“西门吹雪,你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让管家下去,然后一个人开始拭剑。 很简单的姿势,他做上去却很形象生动,仿佛他手中的不是剑,而是深爱的情人一般。 上官雪儿几乎立马就确定了他就是西门吹雪。 果然,西门吹雪点头道,“我是。” 声音很冷淡,似乎凝结住了,上官雪儿诧异自己竟然还能从中听出语调。 “听说你杀人,而且只杀坏人。” 迎着淡薄的日光,剑锋透亮起来,西门吹雪满意地收回了长剑。 “我一年只杀三次人,我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他并没有因为对面是一个小女孩而看轻她,相法,无论对面坐的是谁,他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上官雪儿急忙道,“那你今年杀了几次人?”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两次,洪涛和林次。” 上官雪儿眼珠咕噜噜的一转,知道这两个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恶人,起码他们都杀了一个好人。 “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西门吹雪,“我从不听别人的吩咐办事。” 上官雪儿急了,“这不是吩咐,是请求。” 西门吹雪,“杀谁,何人,理由,我心里有数,你走吧。” 说着,他起身返回院子中央,继续开始练剑。 一个人的剑法真的可以跟他的人一样冰冷,从剑出鞘的那一刹那,仿佛漫天遍布六角雪花,是昆仑山顶永远化不开的皑皑白雪。 “我请你杀的这个人她是我的表姐。” 上官雪儿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我表姐杀了我另外一个姐姐,她还杀了我叔父。” 变化莫测的招式纷纷迷乱人眼,未曾停顿一分一毫。 她想到西门吹雪说他只杀穷凶极恶之人,所以反而不急了。 “我表姐还要杀很多人,很多很多。” 说着他报出了一些名字,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不过行事多是亦正亦邪。 “对了,她还要杀花家的七公子,对了,说不定还有陆小凤。” “不要让我知道你在说谎。” 上官雪儿拍着胸口,心想这人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身边。 根据上官雪儿所说,上官丹凤杀了上官飞燕后伪装成上官飞燕的样子,骗取花满楼的信任,从而引得陆小凤去夜叉岛。 江湖传言,只有陆小凤知道夜叉岛宝藏的地方,若是上官雪儿说的是真的,那倒是有理可依。 西门吹雪先来到了花满楼的百花楼,得知几天前他和陆小凤确实是出海了。 能成功到达夜叉岛的船并不多,西门吹雪先到了四海列岛找了一圈,才以一百金的价格找到一位愿意带他出海的人。 送他到达夜叉岛的人接过前后,突然道,“要是几个月以前,你就是给我一千金的价格我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可听说最近有一伙人已经到了夜叉岛,破了岛的禁忌,夜叉岛周围的风浪一下就小了,是艘船就可以到达。不过劝你害死赶快离开的好,别想什么宝藏,我们四海岛都潦倒成今天的模样,宁愿出去打打杀杀,也不敢肖想这岛上的宝藏。” 说着他压低声调,“大家都说这岛就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只不过伪装成小岛的样子。” 西门吹雪只是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岸。 送他来的人叹了口气,把一百金收好,心想改劝的也劝了,也不枉费他白给了自己一百金,至于以后如何,他回头望了一眼走远的白衣男人,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西门吹雪上岸后的经历很简单,碰见变成食人魔的闫铁山等人,毫不犹豫抽剑,可惜这些人某种意义上已经不是人了。你戳破他心脏,他会自己把心脏掏出来分食。 砍断他的头颅,只剩下四肢的身体还可以行动,他把自己的肚子刨开,将脑袋塞到胃里,过一会儿,他的头颅会再次生长出来。 西门吹雪=洁癖龟毛宅男,好吧,这个等式先不说它能不能成立,至少他是真的被这一幕恶心到了。 之前说到他去百花楼的时候得知陆小凤和花满楼确实出海了,实际上,他去百花楼的那天是三月十二,去四海列岛再乘船道夜叉岛是三月十三,而花满楼在出海前先和陆小凤去打探了一下关于江湖上新出来的组织青衣楼的消息。 等他们真正出海的日子已经是三月十七,刚好赶上霍休的宝船,也刚好和西门吹雪错开。 既然不能杀了这群人,自然要想办法寻找一下陆小凤等人的踪迹,结果,越往森林深处走,他的身体便变得越小,等到了这座宫殿,他彻底沦为了小孩的样子。 问:回到二十年前的感觉肿么样? 西门吹雪,“……” 想杀人。 时间轴拉回来,一行人聚在偌大空阔的宫殿里。 小和尚,“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话音刚落,大家沉默了一下,虽然没有见到人,但也可以想象到情况不太乐观。 世子环顾一圈,“我倒是好奇所谓夜叉王的宝藏会不会就藏在这座地下宫殿里。” 【小流骁:我听说前些日子西边的矿山已经开始开采了,你说那么多采矿赚来的金银珠宝要藏在哪里比较安全? 大国师:花掉。 小流骁:父皇一定会放国库的。 大国师:放在哪里都无所谓。 小流骁:为什么? 大国师牵着他的小手往前走,没有回答。 异族颜色的瞳孔高望天空,因为我会马上让他死,还是被你亲手杀死。】 戚竹,“还是不要对这里的宝藏抱着多大期望。” 说着,把刚才自己和阮清玉的推测说了出来。 四下安静。 世子,“所以你是说这里的宝藏是份就算看得着也吃不着的东西。” 不过说到这里他反而低低笑了,“我既然到了这里,便断然不会空手而归。” 戚竹声音冰冷,“还是把重点放在如何离开这座岛比较好,,要是命没了,得到宝藏也没有。” 世子摇头轻笑一声,笑容里莫名带了些讽刺,“你知道什么。” 总有人独善其身,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他偏偏不要做那出淤泥不染的莲,就喜欢富贵荣华里打滚求生。 气氛尴尬了一秒,就见门内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小孩,表情冷冰冰的,一副拽拽的样子。 还容不得众人质疑他的身份,就听世子惊呼一声,“师父。” 定睛一看,他手上拿着的,的确是叶孤城的剑。 陆小凤赶快绕到之前来的小包子的后面,他的剑一直背在身后,没有人看清剑的全貌。 陆小凤看完之后,思维静止了一秒,呼吸停顿了三秒,同手同脚了七秒。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子吧。 世子举高刚进来的小孩,“说,你怎么会有我师父的剑。” 小孩嘴唇轻启,“孽徒,放下为师。” 世子,“……” 看这脸型,这腔调,这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性格,活脱脱是师父的缩小版啊,掐指一算,冷艳的城主大人似乎不大可能有这么大的私生子。 “师,师父。” 小孩点头。 世子开始来回踱步,四处小鸡啄米,如同中年妇女一样碎碎念,“我的师父不可能这么可耐,我的师父怎么可能变的这么小,我的师父今天一定吃错药了……” 小孩没有理他,直接绕过他,目光定定看向陆小凤身旁站着的小包子,笃定道,“西门吹雪。” 小包子点头,“叶城主。” 众人,“……” 剑神和剑神的见面怎么可以这么敷衍了事。 陆小凤,……刚才那个小胖子是承认自己是西门吹雪了吗?果然承认了吗,承认了吗!所以我死定了吗? 叶孤城保持他高调的冷艳态度,“走着,变小。” 不愧都是用剑入神的人,连变小的经过都是如出一辙,径直往前走,走的走的就变小了。 世子缩着脖子小心问道,“还有可能恢复吗?” 叶城主一记冷眼飞过去,后者立马识相闭嘴。 陆小凤,“这岛上的空气不对劲,多半是跟这个有关。咦?不过为什么我们几个没事?” 戚竹眼光淡淡扫过众人,他有鬼火护体,一般的瘴气很难进入身体,阮清玉压根不是活人,对他自然也没有。至于其他几个…… 世子,“我小时候南疆进贡了三颗朱果,说是能解百毒,皇帝把一颗赏给了我父皇,我父皇就给我服下了。” 戚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众人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只见他踱步走到流骁面前,低头对他说了几个字,然后对方的脸色立马跟刷漆一样黑了下来,咬牙道,“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戚竹摇摇头,眼睛里的调笑意味很明确,看心情。 柳余恨,“还是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比较好。” 话音刚落,世子取下腰际别的佩剑,没有任何预兆的朝小包子的方向打去。 西门吹雪虽然反应快,但毕竟是幼童的身体,灵敏度大不如前,还是被剑风扫到了身体,后退了几步。 气氛一下冷凝起来。 陆小凤,“世子你……” ☆、第29章 替天行道(二十九) 视西门吹雪身上传来的杀气,小世子咬破自己的食指,撕下一块衣袍,在上面‘唰唰唰’地写了几个字: 宣德八年三月二十二日,平南王世子于夜叉岛抽飞一代剑神西门吹雪,笑脸(注:此处世子花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比前面几个字都要大) 见证人:陆小凤,花满楼,柳余恨,白云城主叶孤城…… 写完后,又拿过去,从陆小凤那传过去,让每人在下面给他签上一个名字,证明是真的。 当然,没有人敢这么做就对了。 小和尚看向叶城主,疑惑道,“他在干什么?” 叶孤城,“玩死自己。” 小和尚,“……” 西门吹雪被剑风扫到了角落,刚想拔剑,手就顿住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手下这块地方要比其他地方凸出来一些。他转过身去看,光滑的石墙,每一处都很平坦,还是那个地方,摸上去同其他地方有些不同。 刚刚准备为小世子收尸的陆小凤看西门吹雪一个人在墙壁上摸索,“西门,你在做什么。” 小包子没回话,自顾自地在墙上摸索起来,陆小凤走过去,也把手放在墙上,顺着他刚才摸过的地方摸过去,却是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一大一小在墙上摸来摸去的情景有些逗趣,小和尚,“快看,他们在互摸哦。” 众人:卧槽!这孩子脑袋缺根弦。 陆小凤咳嗽一声,走过来,“这里应该有机关,可是不知道在哪里。” 不少人也过去摸了一下墙壁,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西门吹雪,“应该还有其他地方。” 陆小凤点头,一行人开始在这不大不小的石室里翻找起来。 世子跑过来跑过去,来去晃晃悠悠,好像没用多少心,旁边就是和柳余恨正在说话的小和尚,确切的说,是小和尚在那里自顾自的说,柳余恨不耐烦的听。 西门吹雪眼神一暗,刚才那一剑挥的理由太过于牵强,剑未出鞘,肯定无意伤人,好像是故意把他往角落逼,而他身后那个小和尚本来也可以扶他一把,却躲避开让他触碰到了墙上机关所在的位置。 这两个人,到底谁有问题? 戚竹走到哪里,阮清玉就飘到哪里,终于,前者忍不住了,叹气,“你能不能做点实事?” 阮清玉舔了舔嘴角,微翘的眼角显得特别性感,“可以你亲我一下。” 戚竹默默走开,选择冷暴力。 黏皮糖黏上来,“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机关在哪里。” 戚竹猛地看他,“你知道?” 阮清玉点头,“不过是房间的主人用了点上不了台面的障眼法罢了。” 戚竹,“在哪里?” 阮清玉,“先亲一个。” 戚竹,“快说。” 阮清玉凑脸过去。 无可奈何的某人,“先存着,你告诉我机关在哪里,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阮清玉见有门,学着世子刚才的动作咬破食指,也撕下一块衣料,“宣德八年二月二十二日,戚戚欠阮清玉一个吻。见证人……都叫什么来着?” 戚竹见他拿着布料过去似乎想让别人在上面签字,赶忙把人拽回来,威胁道,“要是你敢过去,这个承诺立马作废。” 阮清玉得逞的笑笑,心满意足的把布料塞进怀里。 然后对着戚竹指了指石门。 又宽又厚的石门竖在那里,从侧面都彰显着它的高大。 阮清玉,“你不觉得它的重量和推开它本身的力度有些不太符合吗?” 戚竹怔了一下,然后走到石门那里,来回推动了几下。 一无所获的其他人面对他古怪的行为,纷纷侧目。 “原来如此,”戚竹看着石门道,“这么说来,倒是我们舍近求远了。” 说着,他对着石门一掌打下去。 纷纷下落的不是石块,而是粉末。地上堆了将近三尺后的石粉,石门却是完好无损。 出了比之前小了近一圈。 “这里有开关。” 陆小凤叫道,他站的的地方正是刚才和西门吹雪摸索的地方,那里出现了一个规规矩矩的长方形,陆小凤将它掰开,里面是一个可以开关,可以上移也可以下移,扳手就停在中间的位置。 陆小凤,“该往上还是往下。” 肯定只有一个方向是正确的,而如果错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往下。” 阮清玉的声音干净利落。 陆小凤也不含糊,真的就往下扳了。 随着轰轰地炸裂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 “巧夺天工,”世子赞叹道,“想不到我们上来的机关打开后竟然还能自动往下延伸。” 回头回到王府也可以试着叫人建一个。 陆小凤也是啧啧称奇,感叹可惜朱停不在,否则他定会对这座宫殿研究个透彻。 “这本就是座地下宫殿,宫殿之下还有宫殿,也不知那里藏了什么好东西,要这样防着守着。”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陆小凤率先下了石阶。 不过他很快又上来了,对着戚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戚竹知道他在想什么,手心中的火苗窜起,继续发挥照明灯的作用。 西门吹雪瞧着那点火光,眼中难得闪过了道趣味。 想要跟在后面看一下,就见眼前速度极快的闪过一道身影,阮清玉跟在戚竹后面,挑衅的眼神很明显,明显是把小包子同学当做假想情敌了,确切的说,他是把每一个靠近戚竹的人通通当做情敌。 戚竹听着后方的动静摇头,也不知道这么扭曲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几百个石阶一层层下来也花了不少功夫,还有一个石阶便可以落地时,戚竹突然停在了那里。 阮清玉伏在他背上,“怎么不走了。” 戚竹,“如果不想让我死无全尸就从我背上下来。” 涉及到生命安全问题,对方很有原则的乖乖站在后面不闹了。 随手抓了把石阶上的碎土猛地朝地面扔去,碎土落地的那一刹那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两侧射出。 面对从土碾成沫的过程,众人默默后退了一步。 世子,“怎么办?要是一个人也就算了,我现在明显属于拖家带口的情况。” 叶孤城,“……”总觉得背后中了几箭。 “这里的箭矢应该是有时间间隔的,我们只要抓住这个间隙过去就好。” 诚如他所说,等他们下一次扔碎土的时候,已经没有飞箭射出,过了大约几十秒的时间,才会继续发射。 走过了这一段已经让人心有余悸,望着长长看不到底的路,陆小凤叹息一声,还不知道前方有多少未知的危险。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此后一段路他们走的极为顺坦,连基本的陷阱都没有碰见,越是如此,众人越是提心吊胆。似乎微弱的火光中下一个就有未知的黑暗席卷而来。 戚竹熄灭掌中的火苗,已经不需要了。 前方的石壁上嵌着大可大可椭圆形的发光物品,乍一看倒有几分夜明珠的即视感。 “有光。很明亮的光。” 陆小凤诧异地望向花满楼,惊喜道,“你感觉得到?” 花满楼点头,“恩。很柔和,很舒服。” 阮清玉在后面补了句,“还很致命。” 虽说这话说的很扫风景,但不得不承认,有几分真理,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光,不说古怪都没人信。 花满楼主动往前走了几步,鼻尖微动,“似乎有花香,不过很淡。” 不少人也跟着嗅了嗅,什么也没闻见。 陆小凤道,“花满楼的味觉比常人要灵敏很多,他说有,这味道就必定存在。”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屏息。”流骁突然道,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鹅卵石一样光滑的表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孵化出来一样。 像是响应他的想法,一枚半圆形的明珠睁得被戳破了,一只毛茸茸的蜘蛛腿从里面伸了出来。 阮清玉躲到戚竹身后,“好恶心,什么东西。” 戚竹,“……” 阮清玉,“戚戚,你一定要保护人家啊。” 戚竹,“别忍了。” 被拆穿的阮清玉,“……”唰的一下窜到戚竹身前,目光燃了起来,“你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会一次都爬出来吗,那是不是也能吃人啊。” 戚竹内心:能把这种兴奋的语调收回去吗? 好的不灵坏的灵。 ‘咕噜咕噜’,乍一听还有些像泡泡戳破的声音。 腹部腹面黑色,密生黑色绒毛。 陆小凤,“这是……穴居狼蛛?” 花满楼摇头,“穴居狼蛛一般在偏北一点的荒漠或是草原地带,在这样潮湿阴暗的环境下它们是活不了这么久的。” 更何况也没有见过如此诡异方式孵出的蜘蛛。 西门吹雪再一次感到小孩身体的无力,刚只是微微吸入了一点这里的空气,便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 花满楼凭声音感知到陆小凤抱起了地上的一个小孩。 “出什么事了?” 陆小凤,“估计是你刚才提到的花香有问题……”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兹兹烧烤的声音和一股浓烈的花香。 ☆、第30章 替天行道(三十)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蜘蛛已经向这里袭来了,可惜还没越界一步,就被一阵火焰烧的片甲不留。 蜘蛛都怕火,有些致命的东西是克服不了的,哪怕它进化的再厉害。 陆小凤羡慕的看着戚竹刚刚熄灭火种的掌心,感叹居家旅行必备啊,晚了可以照明,遇到危险还可以直接放火烧个片甲不留。 阮清玉似乎读懂了他的目光,冷笑道,“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此话说的很蛮横,陆小凤心中有些不快。 “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望着戚竹,目光中带着些难过和悲悯。 陆小凤心中一瞬的不快也立马烟消云散了,这句话何尝不是提醒众人,只是读懂的能有几人。想到这里,他暗暗叹了口气。 阮清玉跑上前凑到戚竹身旁,低声道,“刚刚你还没说流骁和那个看不见东西的人为什么没有中毒。” 忽明忽暗中戚竹好像轻笑了一声,“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阮清玉撇嘴不乐意道,“要是这么简单我早就去问他了,看样子他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戚竹模糊‘恩’了一声,没有后文了。 阮清玉虽然好奇,也只能在后面做一个鬼脸。 【十二皇子九岁生日宴会 宴会主角:十二皇子和大国师 小流骁:只有师父你记得我的生日。 大国师:恩。 小流骁露出一排小白牙:所以说师父,师父,你会送我好多好多生日礼物吗? 大国师:不会。 小流骁难过的垂下头,一宿没睡好,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发现枕头边多了一件土黄色马甲。 小流骁:好丑。 但还是穿上了。 小流骁十岁生日,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自己的小马甲不见了,而床头放了改良版的更大一点的土黄色小马甲。 小流骁:这底下缝补的痕迹要不要这么严重。 小流骁十一岁生日,马甲缝补拆开加工的痕迹更明显了。 以此类推,一直到十六岁那年,长大的小流骁终于爆发了,脱下马甲走到国师面前,把东西往地下狠狠一摔,“既然你不想送我东西也不用这么敷衍我。” 大国师淡淡道,“这是沼狼的皮毛,我每年也只能猎到一头。” 沼狼,凶悍异常,只在冬天出没,还是在雪山顶,抓它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沼狼的皮毛,可御万毒,无论毒物瘴气,不敢靠近它一丝一毫。 长大的小流骁捡起地上的马甲,别扭道,“沼狼皮那么硬,这个马甲却很柔软。” 大国师:“我有我的方法。” 流骁睁大眼睛,“这不会是你缝的吧。” 大国师咳嗽一声,第一次目光有些不自在,虽然否认了,耳垂处却有点羞红。 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流骁的马甲都会变得更大更合身。 直到二十二岁登基娶妃那年,生日变成了国宴,他收到很多很多奇珍异宝。 只是马甲的大小却再也没有变过。】 一行人屏息往前走去,直到下个路口才放心大喘了几口粗气。 花满楼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们有没有人见到飞燕的下落?” 陆小凤想起他们来这里的源头,一路追着上官飞燕如今她却下落不明。 柳余恨冷笑道,“原来世人眼中的浊世佳公子也不过是个难过美人观的孬种。” 陆小凤想说些什么,被花满楼阻止了,“算了,还是找到飞燕的下落为主。” 柳余恨,“你还真当她是个好女人,实话告诉你,他和我们同霍休都是一伙儿的,即便是这样她还不满足,中途想要杀了我,还反水投到了闫铁山那里。” 花满楼听了也只是一怔然后‘恩’了一声,继续摸黑向前走。 这个举动倒是大大出乎了柳余恨的意料之外,他还本以为对方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而伤心欲绝,就像他当初被欺骗一样。 陆小凤对着他摇摇头,抱着西门吹雪从后方跟上,花满楼是如此通透的一个人,从霍休暴露之后想必已经联想到了什么,只是不说罢了。 柳余恨在原地楞了一会儿,一下落到了最后一个,良久他才重重叹了口气,像是终于解开自己的心结一样,脊梁虽然有些弯曲,步伐却是轻快了些。 追求不同,信仰不同,爱情有时候只是一个人的事,他非要把它变成两个人的,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实在是怨不得别人。 别人的风花雪月始终是别人的,别人的爱恨情仇也烧不到自己这里,戚竹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方刚从爱情的火焰中苦苦挣脱出的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路面的机关当中。 阮清玉在后面看得啧啧叹奇,暗道自己怎么就稀罕上这么一个愣头青。 感觉到后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戚竹回头,“怎么了?” 阮清玉捂脸狂甩头,艾玛,一个回头的姿势都这么迷人。 戚竹转身继续往前走,心道原来是又犯病了。 一排排的士兵是最忠诚的卫士,他们立在两旁,目光狠戾,一眨也不眨。只有两排三十多个人,身上巍峨如高山的气势却完全没有减少。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0节 小世子从中间的缝隙钻出一个头来,“什么情况?” 戚竹,“拔剑。” 小世子,“……” “这里如此能抗敌的人你觉得还能有几个?” 世子瞪大眼睛,“你,你说他们是活的?” 变小的城主开口,“去前方。” 世子回头,弱鸡似的小和尚,失去武器内力还未完全恢复的柳余恨,两个小屁孩,剩下的人早就自动走向了前方,连陆小凤都放下了怀里的西门吹雪走上前去。 一抹眼泪,提嗓子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知是不是被他那一嗓子惊道了,本来两排士兵安安静静地伫在那里,这一开嗓,直接气势汹汹的攻了过来。 前方的几人回头,“……” ☆、第31章 替天行道(三十一) 小世子抹汗,他相信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的话,自己现在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两排士兵,全身上下被盔甲武装,甚至是看不到脸,握剑的手法更像东瀛人,双手握剑,举在右肩处。二三十个人散成三个小队,中间凸出,两边平衡对齐。 小世子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误,难得英雄了一把,冲到最前面,一剑就狠狠往下砍去。 ‘哐当’一声,被砍得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砍人的那个反而虎口震得剧痛。 世子,“qaq,师父救命,疼死我了。” 喊叫着拨开前方的陆小凤和流骁,从中间弄出个缝隙,冲了回去。 西门吹雪侧目,“你徒弟?” 拿剑当刀砍的东西。 叶孤城缓缓道,“孽徒。” 世子抱着他小小的身躯颤抖,叶城主用了生平最大的忍耐力没有把他一脚踹出去。 西门吹雪心道:看来暂时还是不要收徒弟,若是资质好也就算了,遇到个这么糟心的,实在是不敢想。 阮清玉拉过戚竹,“他们不怕火烧。” 戚竹点头,“我知道。”继续迎上前去,实打实的开打。 三个盔甲士兵将戚竹团团围住,无论怎样反击都是徒劳,戚竹皱眉,这盔甲未免也太结实了一点。 陆小凤和花满楼配合的可谓是天衣无缝,流云出袖和灵犀一指视觉上都是挺好看的招式,这两招多半以守为主,所以两人也没站着什么便宜。流骁在他们旁边不远处,同样的以一对三。 阮清玉仔仔细细观察着战局,世子躲在他后面,“这些家伙一点气息都没有,竟然还是活人。” 阮清玉不答反问,“你确定他们是活着的吗?” 世子愣了一下,看向场中有条不紊,秩序进发的盔甲士兵,那些盔甲看上去是用钢板淬炼的,一个人,浑身上下都被钢板包围,哪还有力气用来打斗呢? 正想着,就见戚竹一脚踹断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脖子,连缓和都没有双手按住左边围攻他的那个,整个身子腾空,连续踹翻好几个人。 之前被他踹段脖子的,竟然用手将脖子拨弄了两下,扳回原位,然后继续开打。 世子,“……现在确定不是活的了。” 几人在场中缠斗,有几个盔甲士兵趁着其余士兵困住打斗的人,从阵列中退出来,直直朝着阮清玉等人的方向而来。 两个合力围攻阮清玉,其余则是针对他身后的人。 阮清玉被包围,自然不可能在护着身后的人。 所以还有三个直直朝世子袭去。 柳余恨和小和尚赶忙将两个小孩推到身子后面,自己出去迎敌。 短兵交接,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心情复杂,估计从他们记事起,被人护在身后的经历还是头一回。 一把长矛找准间隙刺了过来,叶孤城刚准备拔剑,就被狠狠一把推开,世子喝道,“没看见危险吗,闪边去。” 说着,片刻都不敢再分心,横着剑锋阻挡了这一记。 城主:……孽徒。 摸摸胸口,竟然感觉还不错,算了,这次姑且饶恕他。 西门吹雪,“砍断他们的头颅。” 戚竹叫了声,“世子。” 小世子会意,将剑递过去。 “闪开。” 说完跃道半空中,朝下狠狠挥了一剑。 如同海面的波纹荡开,浮光掠影之处竟是血花飞溅。 场中几人也被这剑势逼退了几步,刷刷的人头落地,场面有些血腥。 西门吹雪仰头道,“可惜他不用剑。” 叶孤城点头表示同意。 一剑大有横扫千军万马之势,但懂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一剑不过是借力使力,剑在他手中不过是一个载体,而非兵器。 “呼~”小和尚长长出了口气,感叹回去好好练武的重要性。 麻烦解决了,几人准备继续往前走,士兵守卫的地方前方就是大门,推开大门后,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流骁感到一阵疾风从背后传来,扭头正好望见一根长矛飞快向他刺来,速度之快容不得他闪避。 饶是他定力过人,这种直面死亡的感觉还是让他的手心发凉。 大门被打开,一阵急流对上突如其来的长矛,从矛尖到尾根处断裂成几截,就落在流骁的脚前方。 听到动静的众人往后看去,断裂在地而失去攻击性的长矛和墙根处一个脖颈处和头还藕断丝连没有完全分开的盔甲士兵,流骁捡起地上的矛尖用力掷去,人头落地的声音表示这下已经彻底死透了。 正当他心有余悸时,就听最前方的戚竹看着被打开的大门道,“有人救了你。” 踏进门槛的那一刹那,是另一个世界。 金碧辉煌,雕栏楼阁,暖玉铺地。连当今圣上的寝宫估计都没有如此奢华铺张,里面耀眼的金光好像让世界都明亮了。 听见众人的抽气声,花满楼看不见只能问道,“这里有什么不同?” 陆小凤感叹般的回答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顾死活也要跑到这岛上来,说是富可敌国都是轻的了。” 这里摆放的任何一个物件,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牛角杯,都是价值连城。 “你终于来了。”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 被满室的奢华富贵所震惊,众人此时才惊觉这里竟还有另一个人。 他侧卧着背对众人,身体很瘦削,长发垂直臀部,右手端着酒杯,抬头似乎在欣赏墙上的画作。 目光对上那副画作,才发现是一副山水画,确切来说,是一副画着千山沟壑的图景。 白皙细长的手指在空中勾勒了一下山的形状,口中喃喃道“朝西走,剖群山,轻富家,重富国。这里所有的财富,都来自于这西边的矿山。”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尖下巴,琥珀色的眼珠,挺直的鼻梁,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人,要不是他眼角微微的皱纹估计你真的会认为他只有十七八岁。 众人不免感叹,世间竟有如此漂亮的男人。 “所有的财富都在西边,所有的悲剧都源于这万山丛中,你说对吗,流骁?” 流骁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你还活着?” 男人摇头,“我已经死了。”好听的声音夹杂着浓浓腔调的悲哀,“死了很久了。” 不单是陆小凤,很多人都好奇他口中的话,一个活人,却非要说自己死了,不过转念一想,一路来碰到的似人非人的怪物可还少吗,吃人的疯子,打不死的怪物,于是看着男子眼中的惊艳也变成了防备。 “流骁,可是你还活着。” 流骁点头,“有人说我命不该绝,把我从棺材里挖出来了。” 男人笑道,“原来如此。” 他看了一眼流骁身后的花满楼,无奈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喜欢美好的东西,无论对事,还是人。” 他的微笑太有杀伤力,美丽的令人窒息,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去探究流骁所说的那句话。 流骁,“岛上的这一切都是你操控的?” 他摇头,“不过是他们自寻死路罢了,我将岛起名为夜叉岛,已经算是警告过外人不要靠近了。” 流骁双手死死攥成拳,“为什么不动手?” 男人歪着头看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男人隐隐约约有了怒气,虽然他的表情一如既往,但眉目以不似之前平缓。 他走到流骁面前,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我的小流骁是如此尊贵,怎么能用‘我’这个字眼呢。” 在场的人除了戚竹阮清玉和花满楼之外,都是听得一头雾水,难道‘我’这个字眼很粗鄙,那应该称呼什么? 流骁沉默下来。 男人叹了口气,重新走到榻前。 戚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冰冷,即便他一直在说话,但却永远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总是这样。”流骁突然低低说了一句,然后再度沉默。 捉摸不透,话说七分,让人无法靠近,更谈何理解。 男人看了众人一眼,“请你们出去一下。” 话很客气,语气是让人不容置疑的拒绝。 很快,屋子里就剩流骁和男子两个人。 众人一走,男子猝不及防扑倒流骁面前,把他衣服撕开一层。 流骁惊悚望他。 男人‘哼’了一声,“小时候你尿床不敢跟别人说,还是我给你换的尿布。” 随着外衣被撕了一道,里面的土黄色小马甲也露出来了。 男人看到这里,满意的点点头。 流骁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道,“让你做选择啊。” 【小流骁去寺院上香,随行的侍卫都被杀了,幸亏国师即使赶到救了他。 大国师看着紧紧搂着自己不放的小孩,明显是吓坏了,他目光复杂,像是犹豫了好久,才问道:“还想回皇宫吗?” 他心道,若你不想,我可以让你衣食无忧,从我的棋局里跳出来,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小流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想了想,自己要回宫告诉父皇,让他替自己把幕后真凶找出来惩治依法,否则心里实在是怒意难平,于是他斩钉截铁道,“回。” 大国师的手微微一僵,“不后悔?” 小流骁当时尚不知道什么是后悔,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你还记得在你小时候我有一次问你,要不要回皇宫,你那时对我说,要。” 流骁垂眸,时隔多年,在他死去的那一刹那才明白那是今生,那个被他当做父亲一样敬畏的人唯一给过他的选择。 一个点头,决定了一生。 “朝西走,剖群山,轻富家,重富国。”男人笑容苦涩,“你的父皇为了知道西面矿山真正指的确切位置,抓了整个部落的人,不惜严刑逼供,后来为防口风泄露,一个活口也没留。他们都是我的族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 流骁,“如果你让我偿命,现在也不迟。” 男人没有回答他,继续道,“这夜叉岛就是一个巨大的阵,进来的人永远出不去,当然里面的人也是一样,除非找出阵眼,然后毁了他。” 说着说着,男人突然抱住了他,流骁诧异的感觉到手里的重量在一点点减轻。 “你长大了,真好,上一次这么抱你的时候你还只到我的腰。”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吐出,抱着他的人已不再,地上也只剩一堆白骨。 夜叉岛就是一个巨大的阵,进来的人永远出不去,当然里面的人也是一样,除非找出阵眼,然后毁了他。 白骨被一滴眼泪浸湿,流骁跪在地上,“这就是你所说的阵眼吗?” 这世上,怎会有人,残忍至此。 至少,至少也该让我留有一丝余地。 不是说,让我做选择吗? 【又是一日,海棠绽放,鸟叫莺啼。 大国师做着日常必备行程,在花园里遛着小流骁。 小流骁:“师父师父,你长得可比海棠花还漂亮。” 大国师摸头顺毛,“不许胡说。” 一阵风来,吹落了几片花瓣。 小流骁,“师父师父,这些花长得真好看,可惜花期很短,就快要衰败了。” 大国师:“人和花一样,都会生病,都会老去,都会死亡。” 小流骁,“那等我死了,要葬在皇陵最显眼的地方,任后世瞻仰崇拜。” 大国师蹙眉,“出息。” 小流骁,“师父死后就葬在我旁边好了,我们一起给人瞻仰。” 大国师被他的话逗乐了,“你的身边会葬着帝后,而我的尸骨,只会埋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无人叨扰,尘世安好。】 流骁出来的时候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盒子,戚竹大约知道里面存放的是什么。 “走吧。” 世子,“不是还要找宝藏吗?” 流骁,“这座岛就要塌了,如果你想和宝藏死在这里,我也没意见。” 世子缩头退回,觉得还是命比较重要。 后方的石墙已经坍塌,陆小凤叫道,“不好,快跑。” 石块大块大块的掉落,流骁回头望了一眼,再也没有迟疑地跟着人群向前跑去。 来时的巨船在就已经沉在海底,闫铁山和上官飞燕等人乘坐的船倒是救了他们一命,出乎意料的,岛上竟然还有来世跟他们一起的人,虽然不多,但至少还有活口。 船扬帆起航的那一刹那,海水咕噜噜的冒泡,一直硕大的海龟脑袋探上来,两颗黑眼珠傻傻地盯着流骁瞧。 众人都在感叹劫后余生,没有人注意到船尾的一幕。 流骁同样回望它,轻声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海龟似乎愣了一下,低低的叫了几声,刺耳的声音中夹杂着悲鸣,它盯着流骁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沉下水底,朝着沉没小岛的方向游去。 流骁看着随着小岛一起消失的海龟,终是红了眼眶。 到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给了他庇护又推他入深渊的,他保护过的又离开他的。 都随着这座岛,最终狠狠沉没。 ☆、第32章 野蛮的文明1 海面一望无际,风平浪静,小风怡人。 此时距离他们回到江南已经有了两个月,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恢复正常人的形态刚好一个月。 戚竹无力地趴在栏杆上,暗想自己怎么又在船上。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花满楼的百花楼里。 当时流骁同他说自己要去西北的大漠,夜叉岛已经消失了,他想把那个人的骨灰送回他的家乡,虽然那里他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戚竹没有理由拒绝。 然后,流骁前脚刚出发,后脚世子就跑过来了,他看见戚竹立马冲上来,摇晃着他的肩膀,“艹……” 幸亏阮清玉出去买油炸糕吃,要不看到这一幕非卸了他的胳膊不可。 几分钟过去后,世子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你觉得呢?” 戚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其实除了第一个字后面他都没听懂。 小世子,“该不会我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戚竹,“听进去了一个字。” 小世子放缓语调,“好吧,我重新说一遍。” “艹。” 戚竹,“第一个字掠过。” 世子点头,“艹!” 戚竹,“……” 世子不好意思挠头,“好吧,因为前面不加个感叹词实在不能抒发我内心的郁闷。” 戚竹拿了一片桌上的云片糕,“继续。” 小世子咳嗽一声,开始认真说起这几天的糟心事,当然,还是一个‘艹’为开头,“自从随师父回到白云城中,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我都怀疑这样下去我连上茅厕的时候双手都在舞动。” 戚竹默默把快要放在嘴边的云片糕放回了桌子上。 “也许老天都觉得我可怜,机会来了。” “半月前我突然收到父王的密函,让我去少林寺拜访一下住持。” 戚竹多少猜到一点,铁臂大师既然是去阻止世子夺取宝物,也就是说皇上已经对平南王府起了疑心,他能想到的,平南王定也早就想到了。 这次去少林寺名为拜访,实则也是为了确认这一点。 说是拜访,总要有个名头,小和尚很好的充当了这个名头。 去看一看患难之交什么的简直是神定义。 半月前,少林寺,禅房内 世子接过方丈递过来的茶水,先放在鼻尖嗅了嗅香味,然后打开杯盖,浅啄了一口。 方丈笑了,“世子看来是懂茶之人。” 世子把茶杯放下摆在正前方,“说来品茶跟识人一样,再好的茶也要有盛放它的器皿,就像一句古话说的好,鸟择良木而栖。对了,这一句的前半句话是什么,我竟忘了,还望方丈解惑。” 方丈笑而不答。 世子看着他也笑出声,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人择明君而臣,鸟择良木而栖。 可惜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呢。 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刚才的话题算是讨论的不欢而散,跟少林寺的关系不宜闹得太僵,他话锋一转,换了个轻松点的事情谈论。 “对了,那个小和尚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方丈一愣,“小和尚?” 世子,“就是和铁臂大师他们一起出发,大约十几岁,名字好像叫钟馗的那个。” 方丈摇头,“世子别开玩笑了,这次和铁臂他们出去的都是成年的弟子,而且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的,只可惜……唉。” 世子的手指僵住,“少林寺可有一名叫钟馗的弟子?” 方丈点头。 世子舒了口气,他就说嘛,吓得他还以为是撞鬼了。 方丈突然又道,“不过好几年前已经病死了。” 世子,“……” —————————————————————— 戚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道,“所以说除了几年前死去的那个,少林寺根本没有一个叫钟馗的小和尚。” 世子猛点头,再次抓住他的胳膊,“你造吗?你造吗?我当时有多震惊,多无语,多害怕,那方丈还热情好客的不行,非要让我留宿一晚。” 戚竹看着他欲哭无泪的表情,猜到他那一晚估计吓得连眼睛都没闭。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么点事?” 世子惊讶,“这还不算大事?” “当初他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明显就是随口胡扯。” 世子,“可当时,你们俩不还是一唱一和的?” 戚竹失笑,“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我在陪着他瞎胡扯,你竟然信了。” 世子,“……艹” “当时在岛上,任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如此深厚的内力,也抵挡不住岛上的瘴气,身体出现了逆增长,他就喂了自己和柳余恨吃了两包蒙汗药,却能平安无事,不是很有趣吗?” 世子:求别说,要不过几天回去就要吓得爬回师父的房间打地铺了。 那日子,惨无人道,苦不堪言,不忍直视。 “算了,不提这件扫兴的事,其实我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戚竹静候下文。 “我有个朋友,他遇到了一些麻烦。明天是六月二十,他本来答应好去接一位姑娘,可现在去不了了。” 戚竹,“自己去。” 让他接一个姑娘,还不如帮楼下菜市场行动不便的赵大妈提着菜篮送到东门,她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赏你二斤鸡蛋。 世子懊恼的把脑袋搭在桌子上,“你以为我不想,师父前面派人来通知我让我两天内滚回去,要不然就不用回去了。我想来想去能靠的住的也只有你了。” 戚竹想都不想突出一个人名,“陆小凤。我相信他会乐意之至。” 世子冷笑一声,“他绝对会把那位姑娘接到自己的床上去。总之那位姑娘是我朋友的女人,别人不能碰。” 戚竹,“你倒是很放心我。” 世子目光望着楼梯口,然后甩给他一个‘我当然放心’的眼神。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阮清玉缓缓走上来,看见戚竹对面坐了一个人,不悦道,“你们在说什么?” 世子抢答道,“说女人。” 阮清玉放下手中的纸袋,解开包好的油炸糕,送了一个喂到戚竹嘴边,温柔道,“哦?她在哪里,长什么样子。” 戚竹敢打赌世子一旦刚说出几个字,那个姑娘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世子抬起头,摊手,你现在知道我为很么放心你了。 戚竹无奈叹气。 阮清玉听了一下缘由,望着世子的目光很不可思议,“你这样的居然还有朋友?” 世子双眼放光,“我们一见如故?” 阮清玉,“‘故’在哪里?” 世子不假思索,“我们的梦想是一样的。” 阮清玉心想,谋朝篡位什么的怎么现在这么受欢迎。 ☆、第33章 野蛮的文明2【尾端新增1000字】 “听上去不错,算我一个。” 戚竹偏过头望去,“你不是半柱香前才和花满楼去赏花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小凤掀起袍子往凳子上一坐,神情悻悻然,“花再美,少了美人,也就失去了看头。” 花满楼无奈叹气,他还没来的及静下心来感受一下,就被陆小凤拉走了。 陆小凤看他,“你去吗?” 花满楼摇头,“不了,过几天就是家兄的生辰,前几日家里就已经送来口信让我务必回去。” 陆小凤,“看来我注定要错过今年卧云楼的肉粽和陈年的女儿红。” 世子,“没人请你去。” 陆小凤越过他直接问戚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世子,“……” —————————————————————— 事情就是这样,感受着细腻的海风,戚竹趴在栏杆上,听着后方陆小凤和女子嬉笑的声音,感叹世子看人真不是一般准,估计再过一会儿,两人就真到床上去了。 他们接的姑娘名唤沙曼,身段妖娆,绝世美人一个,尤其是那一身黑纱把她的身段的诱惑勾勒道极致。 长的漂亮令陆小凤迷醉的不少,能让他第一眼就沉沦的这还是头一个。 说白了,这个女人身上有着其他女人所没有的味道——风情。 那种隐隐约约的风尘气息和她冷艳高贵的外表,矛盾感足以征服每个看见她的男人。 船停靠下来,走到岸上的那一刻,戚竹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果然人还是比较适合活在陆地上。 “再过些日子我们要去找他了吗?”冰冷好听的声音中竟夹杂了一丝颤抖。 陆小凤心想:那个本应来接她男人肯定给她留下过很恐怖的回忆,他本来想说你不想去那就算了。 就听戚竹道,“确切来说,是现在。” 陆小凤暗叹,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 阮清玉眼神片刻没有离开戚竹,心想,这个木头怎么连不解风情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幸亏他没有说出口,一个大男人即便是不斤斤计较,被说做可爱总归是不大乐意的。 他们先去市场买了五匹马。原本是要雇辆马车的,毕竟有个姑娘在,谁知沙曼一个翻身,漂亮稳稳地骑在马上。 最后索性就没雇马车,买了五匹马。 当然我们有理由相信,陆小凤更愿意带着这个姑娘同骑一匹马。 如果世子的消息可靠,从金陵到镇江这条路上,一定会有什么发现。 马奔跑了一天,几人不约而同下来休,沙曼把缰绳拴在树上,周围都是青草,骏马低头吃食,她自己则是坐在一旁发呆。 陆小凤走过来打开酒囊,递给她,“要吗?” 这姑娘也不矫情,接过来就痛饮了一大口。 喝完后,用手背擦去唇角的酒渍,喃喃道,“他真的会在那里吗?” 陆小凤道,“他?” 沙曼没有顺着他的话答下去,继续说自己的,“你知道吗?他是个路痴,有时看来很笨,常常会迷路,甚至连左右方向都分不清,你若问他一百个人中若是死了十七个还剩几个?他说不定会真的去找一百个人来,杀掉十七个,再将剩下来的人数一遍,才能回答得了。” 这是陆小凤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的话。 沙曼握住酒囊的手搭在并拢的双膝间,“小丑之家,这个地方要是真么存在就好了。” 陆小凤皱眉,“为什么要这么说?” 沙曼笑道,“这样说不定他就可以死在那里了。” 陆小凤难以相信这句恶毒的话出自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口中,偏偏她此时的话语褪去平时冰冷的语调,温柔地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她抬手,皓白纤细的手腕露出来,举高酒囊把最后一点一饮为尽,尔后站起来,好像是准备出发了,“算了,他那么厉害的人,想必就是十万只箭同时向他射过来,他也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陆小凤越发好奇沙曼口中的‘他’是谁了。 实际上,他很快就要见到了,就在两天后。 荒原古道上,一栋高高伫立着的建筑极其醒目。 不同于亭台楼阁,传统建筑,它是四四方方的。 没有独特的棱角,没有瓦砾筑起的屋顶,整个房子都是平滑的长砖堆砌而成。 门口站着两排人,服装诡异,长长的黑色拖地袍子,鼻尖用了颜料涂红半圈,两只眼睛被画了夸张的黑眼圈。 他们对着不远处的陆小凤等人伸出右臂,动作整齐划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踏上暗沉绣花的红地毯,两旁的人呈九十度弯腰,“欢迎来到小丑之家。” 声音很尖锐,让人听上去心里毛毛的。 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打扮与门口的人差不多,令人惊异的是他的身高,估计才到一般人的腰那里。 这是一个侏儒。他有着无比乌黑浓密的头发,很短很短,只到脖子那里。 机械般一个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客人,请进。” 说着他背过身去,往前走,看样子是要给他们带路。 他走路的方式很有趣,脚步迈的很小,频率却很快;这使得他的身子一摇一摇的,活像只肥鸭子,滑稽的可笑。 饶是陆小凤见多识广,进来之后也不免大吃一惊。 房顶很高,从外面看还不觉得,进来后才发觉里面的面积大的可怕。 陆小凤从未见过这样的楼梯,盘旋着上升。 布局和酒楼有点像,一共十几层。这里只有左侧的那个楼梯,就是他们进门看到的那个,扶摇盘旋而上,估计等走上去,人也晕了。 侏儒快速走到前台,一个高个子的人给了他一把钥匙,他冲着众人晃了晃,用手比划了一下,好像是让他们跟他上去。 众人这才惊觉,他竟是个哑巴。 阮清玉走了没几步,嘟囔道,“戚戚,我头晕。” 戚竹用手抓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指温让阮清玉稍稍舒服了一些。 陆小凤很有风度的让沙曼走在他前面,自己掂后,内心却是留了个心眼。 男人不爱美女的有,甚至有不爱女人的。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1节 可一视同仁,似乎无视性别的他不相信会有。 无论是领路的这个侏儒,还是门口的那些人,他们看到沙曼的目光眼睛里没有一丝波动。 早在从夜叉岛离开后,阮清玉就取下来□□,容貌更是一等一的惊艳,有时候他自己都会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地域,能把人滋养的这么水灵,身上还带着股仙气儿。 别说阮清玉,陆小凤和戚竹的长相比起寻常人也是相当出挑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在他们的容貌上留恋一下。 那种目光让他很不舒服,就像是,对,就像是望着死人一样。 自始至终,除了他们一行结伴而来的,无人再跟他们交谈。 这里很寂静,来往的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当然他们之间也不交流。 侏儒为他们演示了一下钥匙的使用方法,便离开了。对着这个□□钥匙门就会开的新奇设计,陆小凤很是有兴趣的研究了一阵。 阮清玉,“戚戚,这里的房间很大。” 戚竹点头,视野开阔,宽敞,但不明亮。 不是房间本身就阴暗,多半归功于房间的角度选的很刁钻,没有什么光线能够照进来。 做了必要的铺垫后,阮清玉笑道,“这么大,我们俩住一个房间也是可以的了。” 话音刚落,就听‘嘭’的一声。 门外,被毫不留情锁在外面的阮清玉无奈苦笑。 戚竹仔细观察房间的时候,床角一团忽上忽下抖动的白毛很好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狗吗?长长的耳朵,白色的绒毛。戚竹愣了愣后走过去,惊讶的发现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长得很像兔子的狐狸。 差不多是脚步一靠近,狐狸就一蹿蹿的好远,黑溜溜的眼珠凶狠地瞪着他看。它低低地吼叫了一声,身子后倾,仿佛戚竹再往前走一步,它就会冲上来撕咬断他的脖子。 观之发现此狐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一看就是经过仔细打理的,重分说明它是只有主的狐狸。 戚竹轻笑了声,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主人能养出性子这么凶残的狐狸,枉费它的样子还长得这么娇小可爱。 他把门打开,心想它自己应该可以找到主人,果然,门一开的瞬间,狐狸‘跐溜’一下就冲出去了。 晚饭时,大厅又变了一番模样,高挂的水晶灯,光彩夺目,长长的餐桌,上面铺张一张菱形的白色餐布,椅子后整整齐齐站着两排人,穿着打扮同白日里门前迎宾的一般怪异,只是他们的衣服以黑白为主,领子上规矩地别着一个蝴蝶结。 戚竹他们虽然率先下楼,第一个坐上座椅的却是一只狐狸。 戚竹盯着瞧了瞧,还真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一只。 它轻轻松松跃上座椅,驾轻就熟地等着身后的人在它的颈子上系上一块方巾。 面对这么人性化的的一只狐狸,陆小凤感叹了一声,顺便抒发了一下自己也想养一只的念头。 “再怎么通人性,也只是一只畜生罢了。” 悦耳的声音传来,旋转楼梯走下来的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长相那是一等一的俊。 还离地面有几个楼梯的时候,白狐狸刷的一下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冲到男子面前,低低叫了几声。 虽然都是低鸣,但明显同之前在戚竹房间的不一样。前者是示威,就像狼遇到了猎人,吼叫着让他们后退,后者则更像是撒娇求饶一类的。 男子走下阶梯,狐狸一下跳到了他肩上,但很快就被狠狠甩了下来。 “今天还没洗澡,不上来。” 狐狸被摔疼了,添了几下毛,亦步亦趋的跟在男子后面,还时不时翘起蓬松的尾巴,看上去心情不错。 陆小凤,“总觉得画面有些眼熟。” 戚竹提醒道,“叶城主和世子。” 陆小凤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说怎么那么像呢。” 忠犬和高冷的故事,自古有之。放眼望去,古往今来,人与人,动物与动物,都存在着这种微妙的关系。如今历经风雨变迁,现在已经成功进化成了人与动物,简称人·兽。 宫九扫了一眼前方的人,挨个数了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似乎为了检验是否正确,又倒过去数了一遍,“四个,三个,两个,一个。”然后满意的点点头,“九个减去五个,还差四个。” 你知道吗?他是个路痴,有时看来很笨,常常会迷路,甚至连左右方向都分不清,你若问他一百个人中若是死了十七个还剩几个?他说不定会真的去找一百个人来,杀掉十七个,再将剩下来的人数一遍,才能回答得了 想到沙曼说的话,陆小凤几乎就可以确定这就是拜托世子去岛上接她的人。 现在,这个男子身份神秘莫测,不过陆小凤喜欢沙曼,下意识地就把这个人当做自己的情敌。 所以说男子虽然模样长得好,但陆小凤总归有一点不舒服就对了。 也对,这是男人的通病,无可厚非。 陆小凤很快就压下自己的酸葡萄心理,仔细观察起这个男子,有的人,匆匆一眼,你便知道他的身份非富即贵。当初的流骁是这样,这个男子也是这样。 用客观的角度看待,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加上沙曼说的话,应该隐隐约约还含着些残忍。 宫九看了沙曼一眼,对方连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低下了高昂的头,做出认错的样子。 陆小凤难以相信这样冷若冰霜的女人有一天也会低下她高贵的头颅,俯首在一个男人面前。他有意替她解释,“原本是平南王世子要来的,只是他……” 宫九打断他的话,“人多就行。” 说着,坐到餐桌的尾端,这是他这几日固定使用的位置。 陆小凤几人也陆续就座。 空出的,是主位。 ☆、第34章 野蛮的文明3 最中央也是唯一一个在顶端的为位置,上面摆放着餐具,说明一会儿会有人到。 除了宫九,剩下新来的对主座上的人是抱有几分好奇的。这个传说中变幻莫测,行踪难觅的小丑之家,它真正的主人是什么样子。 阮清玉不关心这些,他扭头,“我吃饭的时候不习惯有人站在我身后。” 后面的人只是笑了笑,涂得红艳的嘴唇大大的咧开,男人涂画嘴唇本来就是件奇事。偏偏他还把这嘴唇涂抹的格外诡异,唇线画的很厚实,在嘴角两端还微微向上勾了勾。 明明是在微笑,却像是嘴裂开了一样。 他喉结蠕动了两下,声音沙哑,“担惊受怕的日子就要到了,客人还是专心享受这桌上的美食才对。” 他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反压着拉过来,其中夹杂着骨骼错位的声音,刚才还笑得难看猖狂的人,头狠狠磕在了餐桌上,洁白的餐布瞬间被血点溅出了几朵血梅。 阮清玉好看的眉角上扬,“担惊受怕?那也是活人该考虑的事情,你一个要死的,瞎凑什么热闹!” 语毕,空中多了一条抛物线。 他用桌上的餐布擦了一下手指,然后用力一扯,只见菜和羹汤原封不动,一滴未洒地乖乖停在桌面的原位上,被血渍污染的餐布却已经被掀开扔到很远的地方。 很高明的一手,也很有震慑力,看得宫九都有些玩味。 阮清玉瞥了眼戚竹身后的人,“我也不喜欢有人盯着他吃饭。” 那人到很识时务,双手交叉放在腰际拒了下躬,“遵循您的吩咐。” 说完后,步履从容的离开,顺便捡起地上的脏餐布,把之前被摔倒角落的人拖走。 ‘拖’这个字绝对是很贴切的形容现在的状况,带着白手套的细手指,抓住躺在地上男人左脚的踝关节,如同拖着尸体走路。 陆小凤,“这样的姿势会加重伤势的。” 站在他后面的人很贴心的回答道,“没关系,他是新来的,还不懂得规矩的重要性。开罪了客人,马上会被拖到后院宰了的。” 陆小凤光是想象一下那个情景,就有些反胃。 “人命关天,你们这样做是违反大宋律法的。” 身后的人笑笑,笑容和之前的人一样诡异,不过他的语气却放的很轻柔,“三百六十行,各行都有各的规矩,要是混入了一颗老鼠屎,一个行业的口碑可就整个差了。” 陆小凤嘲讽,“你们着算哪门子的行业?” 身后的人认真严肃道,“我们属于服务业,近期准备进军餐饮界。” 阮清玉,“想法不错,这块空间有很多利润可图。” 只听陆小凤身后的人继续说,“我们老板也是这样说的,尤其是盐和茶叶,洪武二十二年,□□人口已经快要到亿,相信不出一百年,就可以破亿,盐为生活必需品,人口增加,食盐的需求也大增。而茶叶,真正懂茶的人先不说,富商土豪是最喜欢买来充作面子用的,掺点假也不难。” 阮清玉点头,面露赞赏之意。 陆小凤:总觉得像是在违法乱纪。 宫九:总觉得懂得算术的人很神奇。 沙曼:一直食不下咽,时不时就会看宫九的脸色行事。 戚竹:万物与他皆无关也,简单来说,就是埋头苦吃中。 今天的主食大多是面食,每个人的盘里已经盛好了,上面浇着浓浓的西红柿汁,盘子旁除了筷子外还配了把奇怪的餐具。 后面专门负责服务的人解释说这是叉子。 不过大家也只是好奇地摆弄了几下就搁置在一旁。 毕竟,放着顺手的不用,那才是傻瓜。 面的做工很精致,看上去也经过了很麻烦的工序,不过不是很迎合陆小凤的口味,酸酸甜甜的东西他不是很爱吃。倒是阮清玉,见戚竹喜欢吃,怕他不够,还从自己碗里挑了些给他。 经过刚才阮清玉那一茬,众人直接进入吃饭状态,陆小凤突然想到主座上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的,他们这样先吃会不会不太好。 他指着空出来的位置问身后的人,“这里是你们的老板的座位吗?” 侍者摇头,“这是今天的主人。” 陆小凤,皱眉,什么叫今天的主人。 白毛狐狸嘴巴一张一合的,显然是在讨吃的,确切的说,是等着宫九的投喂。 宫九优雅的吃着自己的面,看都不看它一眼。 白毛狐狸可怜重复这样的动作,陆小凤有些于心不忍,准备给它喂食,被黑色纱衣包裹的胳膊从桌子下按了按他的手,“这只狐狸只吃主人的东西。” 言下之意,别人喂得它都不会吃。 宫九不经意道,“你和他倒是很熟的样子。” 沙曼眼中的惊惧一闪而过,摇头语气放的很柔,“他是世子的朋友,我才会以礼相待。” 被这么快撇清关系,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眼下陆小凤更好奇的是宫九的身份。 女人和好奇心,很显然,他更关心后者。 吃的差不多了,碗里只剩下他讨厌的胡萝卜,宫九用筷子尽数抛给了狐狸。 白毛狐狸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吃下了。 但显然它也很讨厌这个味道。 刚准备吐出来的时候,宫九突然出声道,“吃完晚上给加个鸡蛋。” 狐狸把一只爪子豪气的搭在桌子上,瞧着意思——再给多加一个。 宫九淡淡道,“半个。” 狐狸耳朵都竖起来了后又软塔塔的耸拉下来,不敢再讨价还价。 “这位公子。”戚竹突然开口道。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狐狸开森,终于有人要替它鸣不平了吗? 宫九没有开口,等着他的后话。 戚竹收回下移的视线,疑惑道,“这只狐狸,竟然是公的?” 话一出口,其余几人条件反射的望向狐狸下面的位置,因为之前爪子豪气搭桌的行动,此时虽然下方有些细细地柔毛遮掩着,但总体而言——一览无余。 至少肉色的小丁丁很明显。 狐狸赶忙把爪子放下来,把尾巴压在身体底下作掩护,看戚竹的眼神跟未出阁的少女看见臭流氓是一种神情。 戚竹自然接受不到一只狐狸传来的信号。他是真的好奇,按理说公狐狸很少有这么纯正的毛色,连根杂色的毛都没有,还真是稀有物种。 阮清玉不知何时晃到他身边,“戚戚,我们回房间。” 戚竹疑惑看他,不明白这是在唱哪一出。 阮清玉羞涩道,“回房间我好脱了裤子给你检查啊,你也看看我的嘛。” 戚竹,“……”臭流氓。 刚被视线裸·奸的公狐狸:两个臭流氓! ☆、第35章 野蛮的文明4+入v公告 不过阮清玉的计划还没有得逞,当然就目前来看,也绝对没有实现的可能就对了,有人已经率先破坏了他美好的想象。 两个人一前一后抬了座无顶轿子,简单来说,更像是竹架同帆布的组合,上面还坐了一个人。看样子,是跪坐的样子。 两人稳稳地将人抬到主座位置前方。 停在前方,自然是没有到达位置上。随着竹竿放下,轿子落在地上,轿子上的人并没有主动走下来。 两人中挡住视线的前面那个移开身子时,陆小凤等人才惊愕发现他膝盖以下是没有腿的,两截裤子空嗖嗖的漏风。 那两人用双手做了个简易手轿,让半截腿的男人两只手搭着两人的胳膊把人扛到主座上。一个人做完这一切就扛着轿子走了,还有一个贴心地为主座上的人系上餐巾,然后把食物推送至他的面前,低声道,“主人,请用餐。” 主座上的人双手颤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涕口水糊到一块,他死死抓住那只胳膊,“求求你,不要送我走,不要送我走。” 苦苦的哀求声,让人觉得心戚,被他哀求的人却是无动于衷,拿起他胸前的餐巾,没有丝毫嫌弃迟疑地帮他擦干鼻涕和眼泪,淡淡道,“主人,您该用餐了。” 被唤作主人的男人心知告饶无望,默默吃起眼前的盘中餐,眼泪不停的流。 戚竹吃的差不多,看宫九,“你之前说的还差四个是什么意思?” 宫九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九个减去五个。” 戚竹,“你是指还差四个人。” 宫九点头。 他来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他,集齐了九个人,其中能活过七天的,便能离开这里。 沙曼试探性地问道,“连你也离不开这里。”话一出口,顿觉心惊。对于这样一个恃才傲物偏又惊才绝艳的人来说,这句话近乎于讽刺。 宫九没有发怒,反而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阮清玉拉住戚竹的胳膊,“看窗外。” 窗户不是纸窗,类似铜镜一样的固体,但却透亮的厉害。 白簇簇的杏花中间夹杂一点淡黄,麻雀扑扇着翅膀,绿油油的小草争着冒出地面。 戚竹皱眉,他记得现在明明还是晚上。 如果不用正常的思维和常识去考虑,只能说明这里的时间是不断变换着的。估计连这间房子的空间也是不断转移。 他们说话的功夫,坐在主座上的人盘里只剩下最后一口面条。 他握住叉子的手不停颤抖,几次将面送到嘴边,又放了下去。 一道凉飕飕的声音飘来,“时间到了。”说完,后面的人架住他的两只胳膊,门边站立的人打开大门。 一阵疾风冲进来,在绝望哭喊声中,男人被毫不犹豫地丢到门外。 大门立马闭合。 明亮的窗户上瞬间溅满了血肉。 不过很快,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窗户又恢复的明亮,不过外面的景色也变了,此时黄昏悠悠,天边一记彩云飞过。 把男人丢出去的侍者走回来,他先是对众人鞠了一个躬,才开口解释到,“这里的时空不断转换,如果贸然走出去,就会使这样的下场。”他停顿了一下,观察众人的脸色,发现没有之前进入这里的人脸上的惊恐,有些不满意,但又觉得事情更有趣了,“不过众位无须担心,只要集齐九个人,你们能活着通过七天的游戏,就可以离开。” 陆小凤,“刚才那个人……” 侍者道,“他活过了七天,却没有通过最后一场游戏。所以,游戏结束。” 所以,他们的性命,在这些人看来就是玩游戏的筹码?陆小凤脸色愠怒,但又强压了下去。 侍者保持微笑拍拍手,从左边立马迎上来一队人,看样子不过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女,彩裙飘飘,浓妆艳抹,比起这些人,这些姑娘的装扮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她们之前身子隐没在大厅一角的珠帘后,此时走上来,众人方看清她们手中端的所为何物。 小巧漂亮的糕点,有洁白的云片糕,可人的绿豆糕,养人的茯苓糕,还有一种表面很光滑的糕点,说不上来是什么,不过放在眼前,表皮甚至能倒映出人的影子。晃动一下盘子,它会轻轻的扭动,很柔和的线条。 领头的少女轻柔的开口,“这是今晚的甜点,诸位请慢用。” 上完糕点后,她们又排列整齐的列队回到原来站的地方。 阮清玉用手指拈起一片云片糕,送至戚竹的唇边,对方想也没想开口吃了。通常这种不拒绝投喂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思维根本不在这里,换言之,全部注意力都在思考另外一件事上。 深夜如期而至。 不管外面景色如何变幻,拉上窗帘,里面的世界,都属于深夜的范畴。 陌生的环境,戚竹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小丑之家’迎来了新客人。 来人数着可爱的少女发髻,身段玲珑娇小,眼睛明亮有神,一看就是个活泼可爱,鬼点子一堆的小丫头。 她伸出胳膊冲楼上的人摇了摇,“九哥哥。” 声音喊得很响亮,旁人可以从她的声音里体会到她的喜悦。 最先下来的不是宫九而是陆小凤,他是被楼下声音给叫醒的。 楼下的少女冲着他吆喝,“快叫九哥哥来见我。” 陆小凤第一次见这么灵气的女孩子,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是朝气蓬勃,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他道,“九哥哥是谁?” 少女一眨眼睛,“九哥哥就是九哥哥喽。” 沙曼跟在陆小凤的后面下楼,看清少女的长相,脸色明显一变,“牛肉汤?你怎么来了?” 牛肉汤盯着她和陆小凤猛瞧,脸沉下来,“早知道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了我九哥哥还不知足,这才多久,你竟然就找了个姘夫。” 得!这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 陆小凤看出来了,这个叫着古怪名字的女孩明显和沙曼认识,不但认识,看上去还不对头。 他咳嗽一声,有点想回房间的冲动。女人间的争吵他从不参与,因为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和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之间。 白毛狐狸竖着耳朵,好像是在辨认声音,楼下清脆的声音感觉好熟悉的样子。 不过它很快失去了兴趣,扭过身子,爬到宫九的床旁边。 美男任何情况下都是赏心悦目的,比方说宫九,只是慵懒地躺在床上,当然衣服穿得是华丽中带点闷骚,明明是以简洁取胜的白色,上面却绣着复杂的花纹。 美男侧卧图,还衣衫半开,狐狸舌尖一舔,色心大冒。 ☆、第36章 野蛮的文明5 垫着肉爪子来到床边,冒着被割掉舌头的危险,对准目标角色就是一舔。 蓬松的尾巴被提着,狐狸倒吊在空中,觉得尾巴要被扯掉了,对自己的主人几斤几两它心中还是有数的,撒娇卖萌绝对是没有作用,说不定还会被直接宰了下锅。 深谙主人脾性的它先是故意放松身体,让敌人放松警惕,然后用尾巴死死绕着对方的胳膊,把身子荡过去,反咬一口。 白皙的胳膊上多了一个狐狸牙印,还在冒着血丝的那种。 宫九放开手,白狐狸落在地上。 胳膊上的牙印太过明显,宫九的心情却是很好。 他把狐狸抱到身上,给它顺毛。 狐狸享受地叫唤几声,有一个变态主人真棒!。 牛肉汤的声音差不多响遍了整栋楼,内容主题不变,都是‘九哥哥,九哥哥。’不过宫九也只是在晚饭的时候才出来见了她一面。 看情况好像是顺便看了一眼。 牛肉汤的色彩太过鲜明,当时陆小凤还没有注意到除了牛肉汤,还有一个少年也来了,他叫岳洋,整个人身上气质很冷,武功高强。 戚竹内心算了下,现在已经是七个人了。他看了眼侍者,指了指宫九身边的狐狸,“它算吗?” 侍者摇头。 白狐狸炸毛:尼玛!种族歧视是不对的。 今天的晚饭是烤好的牛排,上等的牛腱子肉,只是大家都没吃几口,用小刀划开的时候里面还泛着血丝,一看就是没煎熟的。 侍者等他们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走上前道,“今天是七月七号,鬼门大开的日子。诸位客人来的巧,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会玩一个小小的游戏。” 沙曼冷笑,“我们有选择权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这里的面积大的不可思议,近处贯彻更是震撼。 雕梁画栋,飞阁流丹。汉白玉的柱子威严的伫立在两旁,上有黄金雕花,旁有宝石长廊。脚下是水曲柳制成的拼花地板,不远处花盆旁旁铺着大幅的红色暗花地毯,众人毫不怀疑墙上用来作为装饰的是真正的夜明珠。 人间仅有,处处散发着的奢侈感。 昨日接待他们进门的侏儒领着众人到了一间小屋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小屋中别有洞天,进去又有十道不同的门,牛肉汤原本想和宫九选一道门进,不过侏儒哼哼唧唧比划了半天。 每个人只能选一道,不能重样。 戚竹选择了一个就近的,没多想便走了进去。 下一刻,便置身在一个偌大的迷宫之中。 白骨砌墙,骷髅为饰。迷宫的结构格外复杂,连光线也被白骨的墙壁遮盖住。倒有几分暗黑森林夜晚不见天日的味道。 面面骨墙拔地而起,高不见顶。 掌心蹿出一团鬼火,戚竹喝了声,‘去。’ 鬼火便向前冲去。 有了指引,走出去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出口处等待他的不是光明,而是另一扇门,门口站着一个人。 戚竹审视着门口的少女,娇小的身段完全被超大号道袍遮盖住。齐刘海,泼墨般的黑直长发,大大的纯净黑瞳;配上精致立体的五官,如同瓷娃娃一般。 少女一个鞠躬,伸出细弱白皙的双臂,在空中划了一个‘一’的形状,“你好,我叫九宫琼。” 戚竹在她的身上感受到阮清玉的气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是同类,似人非人,换句话说,是走到鬼门关甚至脚都跨进去了,又被人给强行拉出来的。 戚竹,“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座迷宫是用人的骨头而建。” 秋瞳剪水,无辜的眸子眨啊眨,是个男人心就会一下就软了。 不过面前这只明显是只超低情商的,他只专注自己的问题。 “你如果失败了,我的迷宫会更加复杂。” 失败者的骨头会成为她的建筑材料。 “进来吧。” 戚竹抬眸四周打探了一下,比他现在住的房间要小很多。到处都是储物架,上面有各种类型的小巧迷宫,无一例外的都是用白骨制作的,唯一的不同处,有不同颜色的骨头。然后便是一个超大天然蝴蝶屏风,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似乎随时都要展翅欲飞。 自己的珍藏自然要好生炫耀一番,九宫琼拉着他一一介绍,“这个是水蛇的骨头,别以为是水蛇便没有骨头,我最擅长剥骨之术,凡为活物,必有筋骨。我小时候的梦想便是成为最好的剥骨家,后来爱上了所有有关谜题的东西,尤其是迷宫,可以和剥骨之术完美的结合,”九宫琼着迷地看着这些迷宫,手指划过骨缝,近乎痴迷的说,“你瞧,简直是艺术。对吗?” 戚竹,“恕我无法理解。” 九宫琼也不生气,“艺术的魅力就在于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它的。” 戚竹,“比起艺术,我更想知道出口在哪里。” 九宫琼还拉着他恋恋不舍地讲解,拿出一堆骨头迷宫硬要送给他,戚竹万般婉拒无果后,只从中选了一个小型白色骨头的。那种彩色骨头特别是泛着绿光的恕他审美不了。 良久,她感叹道,“我很久没和人说这么多话了。” 戚竹,“你如果不杀了那些困在迷宫里的人,相信你会有很多说话的对象。” 九宫琼摇头,“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真的很想救他们,但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我破坏了规矩,死的就会是我。” 她的心思玲珑透亮,即便是知道这个女子手上染了无数的血,你还是讨厌不了她。 漂亮的眼眸望着戚竹,“我希望你活下去。你通过了我的迷宫,我也可以破例告诉你我的名字。” 她踮起脚尖附在戚竹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 那是三日后足以救戚竹性命的一个名字。 戚竹按照她说的,把储物架上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东西对换了一下位置,只见墙壁裂开,开出一个成年人可以通过的口子。 他身材修长,微微弯了弯腰才出去,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九宫琼微笑着朝他挥手再见。 长长的走廊,戚竹重新走到大厅时发现阮清玉和那个叫岳洋的男子已经在大厅里等着里。 阮清玉见他来,几步蹿过来,原本还是笑容满面的,不过一靠近戚竹一股阴风暴虐的气息顷刻间散发出来。 他用鼻子嗅了嗅,眼神危险,“你和女人见面了?” 戚竹无奈,“狗鼻子。” 阮清玉见他无所谓的态度,再想起自己担心他的安危这么久,顿时气得拂袖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一下戚竹。 戚竹知道他的意思,却没追他回来的意思。 阮清玉本来只是耍个小性子,这时看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心蓦地一痛,像是卷好的麻花,拧的生疼。 大家陆续都回来了,多多少少收了些轻伤,陆小凤的着装有些狼狈,宫九的狐狸伤了左腿,牛肉汤的胳膊挂了彩,不过索性都是平安无事。 各自散场时,戚竹走到大厅立着的一个侍者面前,开口要了些东西,回到房间后再没有出来过。 夜半三更,阮清玉打开门,他明显刚刚沐浴过,浑身散发着玫瑰花的清香。半开的衣领让他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大量的肌肤。 戚竹的眸色黯沉了一下。 阮清玉眸中的笑意加深,却不到眼底,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低语,“怎么,深夜来访,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也是,你每次只有在想到我的用处时才会来找我。” 这种语气,吊儿郎当的又不带有任何感□□彩。 戚竹知道他还在生气,后退一点,撤离到安全警戒线。 到了安全位置,他叹口气,单手把东西递到他面前。 芙蓉如面,粉白花色,通体透明,如琉璃彩灯般,淡淡香华。 “软璃?” 戚竹道,“即便是掉在地上也不会摔碎。” 天鹅绒般的触感,带着丝丝凉意。 戚竹的脸颊感受到他唇间的湿意,皱眉: “收起你的色心。” 阮清玉浅笑,这次笑容是真正到达了眼底,温柔缱绻,“谢谢。” 修长干净的手指抚摸上芙蓉花面,如同抚摸情人一般温柔。 戚竹再次肯定,眼前的不明生物是变态的事实。 “它是有名字的吧。” 戚竹讶异,的确,出自他手的任何东西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但是从未有人问起过,他便也没有提起。 低头轻嗅,漂亮的下颚弧线一展无遗,“倒好似真有花香,若我没猜错,应是牡丹香。” 这嗅觉,真的赶得上狗了。 戚竹点头,“里面是牡丹制的花茶,不过颜色被我滤去了。” “芙蓉牡丹,荣华富贵吗?” 似有似无的轻语,加上主人好看的唇色,无一不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戚竹不自禁地继续后退两步。 不但是变态,还是变态中的妖孽。 茶色的眸子向他看来,“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那它便是有生命的,这么独特的瓶子总该有个配它的名字。” 戚竹道,“哦,有,叫宝莲灯。” 阮清玉拿着瓶子的手一晃,“……的确独特。” 凌晨,天边还未有曙光。 尖锐的哨子声音如同战鼓春雷般刺激着耳膜,中间还夹杂着指挥声和桌椅移动的声音。 楼下的侏儒吹着哨子,指挥着人员工作。 格外宽大的床中央躺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身材健硕。 戚竹睁开双眼,淡定地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壶,试了下温度,掀开壶盖,将手举高,毫不犹豫的从头顶往下浇。 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恰逢门口传来敲门声。 声音很有规律,敲三声,停一下,不重不轻。 戚竹打开门,一眼就看见门口的阮清玉。 长身玉立,笑容依旧。 “早上好,戚戚。” 显然昨天的礼物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他的气已经消了。 阮清玉看着他还在额间还在滴水的碎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是……” 戚竹道,“我有起床气。” 阮清玉,“所以?” “楼下有人吗?” 阮清玉道,“很多。”跟他们第一天见到的一样,来来往往,服装奇异。 “你觉得我打的过他们所有人吗?” 阮清玉,“……” “没有办法虐别人,你就要学会先自虐。” 阮清玉挑起他正在滴水的一缕黑发,“下次不必在这样,戚戚可以吩咐我去。” 戚竹单穿着一件宽大的衣衫,不是很合身,衣衫的尺码过大,衣袍甚至快要拖到地,他睡觉一贯习惯穿比较宽松的衣服。减轻压力,方便入眠。绸缎般的黑发正往下大滴大滴地掉落着水珠,凸显出一种凌虐的美感。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2节 阮清玉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戚竹,微弱的光线下,他还以为对方弱小的像是一只蚂蚁,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捏死。 忍不住心里叹气,当年眼神是多不好啊。把一头狮子看成了绵羊。 “要换件衣服吗?” 戚竹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过他倒是完全不介意,大方道,“一刻钟之后我再用早餐。” 阮清玉低头快速在他的左颊处轻轻一吻,“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呢!早上好,戚戚。一天不见,戚戚还是这么俊美。” 戚竹:变态的发情期果然从凌晨开始。 赶在他靠近之前,关上大门。 阮清玉今天心情格外好,毫不介意他粗鲁的动作,“你要沐浴吗?” 戚竹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恩。” “需要我的服侍吗?” “滚!” 阮清玉忧伤叹气,今天的浴室游戏计划失败了。 门口的脚步声走远,戚竹总算松了口气,果然对于某人不能有片刻放松,打开门,吩咐人送来热水。 —————————————————————— 煎的酥酥嫩嫩的小黄鱼,一小盘蒸糕,配上一杯花茶,一碗玉米浓汤,很简单,吃上去却很舒服。 这是这两天来他们吃的最正常的一顿饭了。 陆小凤痛悟除了一个道理,食物不在于做工复杂,好吃就行。 顺便感叹道,“这间客栈造型奇怪,但技巧娴熟,独具匠心。” 后面侍者突然道,“我们称呼这里为家园。” 陆小凤注意到墙上长砖的纹路,“燕国的符文?” 侍者点头,“老板很喜欢那个时期的文明。” 陆小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拿起筷子的那一刻忽然道,“这座建筑莫非春秋时就已经存在?” 七国争霸,燕朝的符文文明早已消失在战争中。 侍者,“那时候当然还不存在。”见陆小凤皱眉,他复又补充道,“老板却在。” 陆小凤惊愕,一个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对面阮清玉好奇看戚竹冥思苦想的样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戚竹道,“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比王八寿命更长的种族。” 侍者:“……” 众人,“……” 夜色阑珊,透过宽大透明的落地窗更能欣赏到月色半明,星光投影的浪漫。 这种叫做玻璃的东西果然神奇。 一片星光下,陆小凤听着后面的人喃喃道,“要来客人了。” 印证他所说,从大厅两侧小跑出几十人,除了穿着打扮怪异,却是举止得体,他们分别立在大门两侧,低头等人来临。 陆小凤想想,“我们来的时候只有门外站着两排人,里面好像没有。” 侍者开口解答,“小丑之家很少在夜里迎来客人,能在夜里进来的,都是黑暗的宠儿。” 门打开的一刹那,陆小凤双目圆睁,失神道,“西门吹雪?” 很少人能够穿着一身白衣融入到黑暗中。 上次见面,还是一个q版胖包子的形象,现在走过来的却是一个俊逸出尘,冷若冰霜的剑客。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身秀绿青衫的女子,她走在他身后,两人看上去有一段距离,陆小凤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结伴而来。 岳洋看着走过来的西门吹雪,微微眯了眯眼。 倒是宫九看上去很开心,九个人,已经齐了。 西门吹雪走近,果然,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一个名字,“陆小凤?” 随着西门吹雪的到来,每天站在众人椅子后面的侍者突然全部消失,桌上的食物也全部撤下。 林次,岳洋,夜叉岛,西门吹雪今年已经出了三次庄,他比任何人都讲规矩,尤其是自己订下的规矩。 可现在,这规矩破了。 陆小凤没有追问西门吹雪的时间。 侏儒推着一个轮椅缓缓朝这里走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垂暮的老人,他同样没有双腿。 侏儒恭敬的神情,老人身上散发的气势,陆小凤断定这个人同昨天被扔出去绞碎的那个身份不同。 他更加尊贵,更加不可逾越。 “欢迎各位来到小丑之家。” 陆小凤,“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老人摇头,他的银发在灯光下显得透亮,“我只是设计师罢了。” 他不等陆小凤说话,直接接下去道,“小丑之家,是一个伟大的杰作。”老人的语调都在颤抖,话语中包含着浓浓的敬畏之情,“只有幸运儿才有资格来到小丑之家,你们能有机会来到这里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众人想到昨天被绞碎的那个人,表情各异。 老人像是没有注意到,继续说,“在这里,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童话般诗意的七天。”他犀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满是皱纹褶子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现在,请大家尽情享受。” 侏儒推着他走下去,房屋里只剩面色各异的九人。 在这里友情提醒一下,所谓的面色各异,其实有很多种解释,比如西门吹雪面若冰霜,岳洋面色阴沉,戚竹和阮清玉面无表情,宫九神情兴奋,其他就不一一详细解释。 所谓的游戏在午夜时分开始。 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带着面具走到他们面前,他的腿很长,又细又长的那种,上半身却很短,给人的感觉非常不自然,就像根竹竿立在那里。 他面对着众人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自我介绍道,“六百四十二号竭诚为您服务。” 短短一句话算是介绍完自己,他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各位可以陆续去房间选择一件衬手的东西用。” 兵器陆小凤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途,于是他很有绅士风度的让其他人先选。 宫九对谦让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大大方方的直接走进去,白毛狐狸卷着尾巴跟在他后面,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串铜钱。 沙曼黛眉一扬,“这是暗器?” 宫九,“拿着出去花。” 沙曼,“……” 第二个进去的是阮清玉,他挑了把匕首。打开鞘的一刹那,剑刃锃亮,一看就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戚竹随后进去,出来的时候和进去时没什么区别,阮清玉注意到他腰间多了把扇子,好奇道,“打开以后会飞出来暗刃吗?” 戚竹把扇子递给他,阮清玉打开,扇面上邪魅狷狂的写下了‘招财进宝’四个大字,除此之外没有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牛肉汤‘噗嗤’一下笑出来,“拿着这个有什么用?” 戚竹,“扇子自有扇子的用途。” 牛肉汤一副‘我才不信’的样子,“扇子能有什么用途?” 戚竹觉得这姑娘虽然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但智商有些着急,“扇风。” 牛肉汤,“……” 众人:好实用。 西门吹雪只用自己的剑,所以不需要武器,但在对方的一再要求下,还是进去拿了本书。 岳洋,牛肉汤,沙曼,陆续进去,出来时手上都拿了东西,分别是一个苹果,鞭子,和发簪。 六百八十二号开口,“里面还剩最后两件东西。” 陆小凤开口让跟在西门吹雪后面一起进来的那个姑娘先选。 话音刚落,之前进去过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陆小凤纳闷,这个时候让女孩子先选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很快,他就后悔了,出来的时候脸上乌云密布,似乎就快要打雷闪电。大家把头别到一旁,尽量忍住不去嘲笑他。 进过房间的人都知道,他拿着的东西是什么。 前面的姑娘拿了把刀出来后,房间里便只剩下最后一样东西——肚兜。 还是绣着两只彩色鸳鸯红色的那种。 他没拿到手里,自然是塞到怀里,牛肉汤不厚道的想想,总觉得这样更猥琐。 陆小凤黑着脸杀气腾腾地看着六百八十二号,“你不是说里面都是选兵器。” 六百八十二号面无表情道,“苹果,书本,铜钱用来砸人;发簪匕首用来戳人;鞭子,扇子用来抽人;宝刀则是砍人。” 陆小凤咬牙切齿,“那肚兜呢?” 六百八十二号,“雷人。” 陆小凤,“……” 内心:草泥马! ☆、第37章 野蛮的文明6 六百八十二号无视他愤怒的表情包道,“从这里直走,第一个走廊,左拐,继续往前走八百米,推开那扇门,就是庭院,你们只要在那里找到一颗珐琅石,第一个游戏结束。” 末了,他补充道,“找到的珐琅石归找到者所有,路上你们看到喜欢的也可以收为已有。” 说完,复又鞠躬,转身走了。 众人按他所说的路线走。 陆小凤,“从外面看还不觉得,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大。” 估计整座皇宫也不过如此。 “西门吹雪,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门吹雪安静走着自己的路,听到他的话也只是淡淡道,“有事。” 陆小凤不死心,开始八卦,“那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呢?该不会是未来的西门夫人?” 西门吹雪淡淡瞥了他一眼,寒气袭来,陆小凤识相后退。 穿着青衫的姑娘羞赧一笑,自己开口解释道,“是我硬要跟着他的。” 陆小凤:得,冰山也迎来春天了。 他决定多打听打听这个姑娘的名字,凑过去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青衫女子声音很柔和,轻轻的,“孙秀青。” 陆小凤剑眉上扬,“三英四秀?” 孙秀青微笑点头。 西门吹雪,“陆小凤,做你该做的事。” 陆小凤面上虽然答应,不过暗地里还是观察两人的一举一动,一颗八卦的心熊熊燃烧着。 很快,它就熄灭了。 因为他发现西门吹雪对待这个姑娘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倒是孙秀青,也不生气,一直缠在他身边。 牛肉汤蹲下身子,把狐狸抱在怀里,摸摸它的尾巴,“呀,你的尾巴又长长了。” 白毛狐狸吸吸鼻子,没见识的小姑娘,尾巴长算什么,多长一条才厉害呢。 牛肉汤低低笑了两声,“一定是经常被九哥哥倒着提起来,才会这样。” 这点白毛狐狸很认同。 它长长蓬松的狐尾卷着前面宫九的腰身,然后身子一跃,牢牢缠在宫九腰上。 宫九也没管,继续往前走。 第一个长廊到头左拐后,五彩缤纷的光芒显然要刺瞎众人的眼睛。 三个姑娘不约而同的惊叹,“好漂亮。” 连性格最像男孩子的牛肉汤都没能逃脱这些东西的蛊惑。 大片大片形状各异,颜色不同的宝石镶嵌在两边的墙壁上,菱形,三角形,圆形;猫眼石,黑耀石,彩石,墙壁是极品翡翠砌成的。翠绿欲滴,浑然天成,手摸上去一种凉凉的感觉。 陆小凤毫不怀疑,这两面墙值一座金山的价值。 牛肉汤杏眸亮亮的,好像整片星河都在里面,“刚才那个人是不是说如果喜欢都可以带走。” 戚竹道,“最好不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宫九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也回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牛肉汤就乖乖收起了刚才的心思。 走了一阵,前面果然有一扇门,门上镶嵌的宝石比之前的更大,更饱满。 孙秀青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美轮美奂,整颗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的跳。 她率先走上前,看似要推门,白嫩手却在宝石上留恋了一下,才用力退了一下。 门没有反应。 她回头看西门吹雪,“推不开。” 后者没理她。 陆小凤也试着退了一下,大门依旧死死闭合,没有一点缝隙。 沙曼道,“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陆小凤觉得也有可能,在四周摸了一下,没什么反应后,又在墙角处仔细探查起来。 ‘嘭’的一声,碎掉的宝石哗啦啦的落下来,二次粉碎,大门被狠狠的踹开。 阮清玉收回长腿,鄙视地望了一眼陆小凤。 陆小凤,“……” 阮清玉,“推不开,就踹开。” 真是简单粗暴。 陆小凤,“……”估计也只有这个人能面不改色地踹碎这些宝石。 阮清玉走到戚竹身边讨赏。 戚竹,“做得好。” 众人,“……”第一次发现这两个人如此合拍,那个词怎么用的来着,夫唱夫随还是狼狈为奸? 说是庭院,这里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皇家私人御花园。撇开它的面积不说,大片大片荼蘼的牡丹,妖娆的百合,不受季节摧残的雏菊,甚至还有一条长长的小溪,溪水潺潺,如同活水,你竟望不到源头。 戚竹被枝头独秀的杏花吸引住目光,跟他窗外的看上去很像,只是这枚杏花和生机勃勃的其他花草不同,它就要衰败了。 陆小凤感叹这里的奢侈,“珐琅石可是极其名贵的宝石,我本以为他说开口送给找到它的人只是随口说说,现在看来,区区一颗珐琅石对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阮清玉随手摘下一朵开得最好的牡丹,对着戚竹道,“戚戚,有没有人比花娇的感觉。”尖尖的下巴尖,连毛孔都看不见的皮肤,配上妖娆的花朵,的确是赏心悦目。 戚竹,“我只看见了辣手摧花。” 阮清玉将花朵丢弃在花丛中,心里嘀咕,果然是不解风情的愣头青。 现在是深夜,还好今天的月光够亮,足以看清这院中的一草一木。 牛肉汤透亮的声音叫醒大家微微的睡意,“这么大的院子,要找一颗宝石,谈何容易。” 陆小凤,“总有办法的。” 白毛狐狸尾巴尖上勾着一串铜钱,应该是宫九刚才从房间里拿出来的那串。 牛肉汤凑过去,揉揉它的脑袋,“我说怎么一直死死缠着九哥哥不放,原来是做了小偷。” 白毛狐狸不理她,对着西门吹雪摇摇铜钱。 对方竟然奇迹般秒懂了它,把苹果扔过去,狐狸尾巴牢牢卷住,然后把铜钱刁过去给他。 众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啧啧叹气,都被养成精了呵。 狐狸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考虑从哪里下口的时候,苹果就不见了。 哪只妖孽!敢抢你狐爷爷的苹果。 宫九‘嗯哼’了一声,狐狸看见罪魁祸首,立马两只爪子翘起来作辑,很狗腿的样子。 牛肉汤吐吐舌头,“还是跟以前一样,欺软怕硬。” 陆小凤,“既然让我们找,说明宝石一定可以找到,而且是在规定的时间范围内。” “从最简单的分析,现在是夜晚,视线范围受阻,宝石可以折射出亮光,现在唯一的光就是头顶这片月光。” 沙曼看了一眼四周,“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是特别透亮的。” 陆小凤点头,“所以说,宝石的位置有几种可能,地底下,埋在泥土里。” 戚竹,“这两条不对。” 陆小凤,“的确,这片园子这么大,挨个坑挖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我虽然不清楚小丑之家这些人的来历,但至少可以确定这些都是自诩聪明之人。埋在土里不符合他们的美学。” 阮清玉听着好笑,“时代变化的真快,现在竟然连杀人犯都开始讲究美学了。” 陆小凤心里叹气,何尝不是呢,说是猖狂估计都是好听的。 牛肉汤‘切’了一声,道,“还是快点找到宝石比较好,不过如果找不到又怎么样,我就不信这些人能打得过九哥哥。” 她是在戚竹他们之后一天来的,没有看到那晚发生的事。 沙曼半带讽刺的为她解释了一遍。 “人被绞成肉沫,怎么可能?”她瞪大着星眸,里面明显写着不可置信。 沙曼冷笑,“要不你去试试看,有没有命回来。” 牛肉汤当然不会去试,人的本能趋利避害,尤其是未知的危险。 戚竹,“也许在能够反光的地方。” 说完,几人同时看向那条看不见源头的溪流。 他们不是第一个,已经有人先半蹲着背朝着河流,说人不太准确,应该是一只狐狸。 白毛狐狸长长的尾巴垂在河里,时不时还抬起一只爪子给自己搔搔痒,注意到众人都在看它,黑溜溜的眼珠里带着不解。 陆小凤,“它在干什么?” 戚竹,“钓鱼。” 陆小凤惊叹,“这你都能看懂。” 宫九鄙夷地望着狐狸,“蠢货。” 阮清玉玩味地看了看狐狸,又想了想,才道,“你确定这不是平南王世子的化身?” 众人看着河边歪着头钓鱼蠢萌蠢萌的狐狸,有些不厚道的想,简直就是世子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长长弯曲的河流如同盘绕蜿蜒在星空中的银河,波光粼粼。 阮清玉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就算是在河里,工程量也不小。” 戚竹摇头,“珐琅石的名贵之处有两点,一是叫其他宝石,它明显要大出三四倍,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 话还没说完,只听陆小凤突然叫道,“找到了。” 河流很浅,只过人的腰身,他也没多想,撩起袍子便下到水中,捞起一块东西。不,该说是搬起一块石头。 众人见他举高的手臂,掌心中捧着一块黑不溜秋的破石头,眼中或多或少都带着嫌弃和失望。 说好的价值□□,万中无一呢?你丫就拿一块破石头来逗我。 戚竹补完之前说的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长的很像最普通的乌石,普通人眼根本辨别不出。” 沙曼,“既然辨别不出他又怎么找的到?” 戚竹,“我说的是普通人眼,陆小凤的视力想必也是万里挑一的。” 陆小凤走上岸,袍子还在滴水,“我小时候就看的比别人远,而且还清楚,视线也要广阔一些。” 阮清玉压根没理会别人说什么,一个劲的赞美戚竹,“那戚戚的视力岂不是也很好。” 戚竹,“我只是投机取巧,珐琅石切开后里面是大面积的宝石,相反,它外面的保护层如同釉质般的存在,即便是淋上水放在月光下也没有发光发亮的感觉。” 陆小凤拧干袍子上的水,用内力烘干了一下,“早知道有这么简单的法子我就不下去了。” 大半夜的泡在水里感觉一点也不好。 “只有你能下去。” 众人疑惑看他。 戚竹指着河水,“这河水又不是很清,一条鱼都没有,庭院里这么多花草,河周围却都是空的,连根杂草树木都没有。” 陆小凤扭头一看,还真是,怪不得刚下河的时候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想河里除了碎石便是泥沙,连根水草都没有。 “这河水遍布沼气和瘴气,普通人沾到一点点都会熔化,尸骨无存。” 大家默契地朝后移了移,珍爱生命,远离溪流。 陆小凤脸色不是很好,心有余悸,“为什么只有我可以?” 戚竹,“你不是穿着那个肚兜吗?” 陆小凤咬牙纠正道,“是装着,是‘装’!” 戚竹摆摆手,“不都一样。其实那个房间里放着的九件物品,最有用的就是苹果和肚兜。肚兜和流骁的小马甲一样,都是沼狼皮制成的,百毒不侵,苹果里本来就注入了解药。” 牛肉汤,“怪不得九哥哥会吃苹果,我记得他最讨厌吃圆形的东西。” 宫九看了她一眼,牛肉汤自知说错话了。 阮清玉指着还在河边优哉游哉用尾巴垂钓的傻x狐狸,“它怎么没事?” 戚竹,“就我所知能抵御这种毒素侵蚀的确实有一种狐狸,不过这种毛色一般都是母的。” 狐狸一听‘母’这个字,前夜被视·奸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中,眨眼间连毛都炸起来了。 陆小凤把珐琅石放在地上,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刨开看看。” 岳洋突然出声道,“你的。”他一直跟在人群中,却不说话,这突然一开口,倒是令众人惊了一下。 陆小凤想到之前六百八十二号说过拿到了珐琅石的,所有权就归他所有,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要上一大块宝石做什么。 不过要是夺取女人欢心还是可以的。 他把珐琅石递给沙曼,“送给你的。” 沙曼愣了一下,尔后脸上浮现出娇羞欢喜的神情,陆小凤第一次见她脸红,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狗·男女。”牛肉汤往地上‘呸’了一口。 沙曼这才惊觉宫九也在这里,条件反射就往他的方向看去。 宫九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应该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沙曼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压下去。 宫九看着戚竹道,“你说这种毛色的狐狸一般都是母的?” 戚竹,“只限于比较罕见的品种。” 狐狸一甩尾巴:愚蠢的人类,还不膜拜你伟大的狐大爷。 宫九瞧着它那副蠢样,解开掩藏在心底的疑问,“我说怎么性子像个姑娘,估计在母狐群种呆久了。” 尾巴疯狂地翻卷,水珠弹到岸上,表达狐狸此时心中的不满,不过没人理它就对了。 六百八十二号看了一眼沙曼手中捧着的珐琅石,再数了一下人,一共九个,疑惑道,“怎么一个没少?” 陆小凤,“不过是取块石头,除了那条河,其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六百八十二号,“走廊里有宝石,如果你们谁取下来一块,所有的宝石都会落下,嵌着宝石的翡翠也会坍塌,石壁里面将喷发出炽热的火浆。” 牛肉汤身子一抖,庆幸自己刚才没去取下一颗把玩。 “通往庭院的那扇门,上面镶嵌的宝石如果不损毁,即便你们进了庭院,河里的溪水会成喷泉状涌出,淹没整片庭院,我记得上次还是上上次,有几个人化的连骨头都不剩。” 说白了,测试的不过是一个‘贪’字,起了贪欲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抑制住,到最后害人害己。 回房间的时候,孙秀青看着沙曼手中捧着的珐琅石,有些眼红,一路上,凭她怎么暗示,西门吹雪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记得只要缠着西门吹雪就可以逐步攻克他的心房,毕竟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没理由对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姑娘热情高白无动于衷。原来的孙秀青不就是利用这一点让西门吹雪爱上她? 没错,现在的孙秀青是穿越来的,当她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四条眉毛陆小凤的世界,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西门吹雪。 冷峻,专一,有钱还很厉害。正是情窦初开小女孩最喜欢的类型。 只是她虽然找到了西门吹雪,一路上也缠着他,但似乎没什么特别大的效果。 看着前方冷淡的背影,孙秀青握拳,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把西门吹雪的心夺过来。 第一个夜晚在晨曦的曙光中褪去,九个人,安然无恙。 在第二个夜晚开始前,我们先来插播一下,关于宫九为什么讨厌吃圆形的东西: 大约是宫九岁还是十岁那年,王府里来了一位客人,金发碧眼,穿衣奇特,他自称是一位远渡而来的传教士。 太平王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感兴趣,早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吩咐人要把传道士接到府里来。 不过今天实在不巧,太平王陪着福晋去上香了,王府里宫九顶着世子的头衔只好亲自出来接待。 父王感兴趣的,喜欢的都是他讨厌的,不过此时他年纪尚小,等再过几年,这条定律就进化成了父王感兴趣的喜欢的,都是要毁灭的。所以他连年幼的玉屏公主都没放过。 传教士瞧着对面一本正经板着脸,像个小大人一样坐在那里的宫九觉得很有趣,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cao着一口不流利的汉语道,“小娃娃,你知道地球是什么形状吗?” 宫九毫不迟疑,“方的。” 天圆地方。 传教士呵呵笑道,“是圆的。” 宫九自然不信他说的话。 传教士,“如果你活得足够久,从你脚底下的地方出发,一直沿着一个方向走,总有一天会回到原点。” 虽然他说的话都稀奇古怪,没什么可信度,不过宫九却听得很感兴趣,在后来的两年时间里,传教士便留在王府,不时教会宫九一些好玩的事情。这其中不乏大量有用的知识。 当今圣上十二岁登基,登基那天祥云笼罩,百姓都说这是上天降下来的福兆。传教士却说那不过是一种很正常的自然现象,雨后经常会出现云层聚拢,曙光初现。 这句话不知怎么被泄露出去,传教士被绑在高高的火架上,被当做异端即将烧死。 连宫九的父王都没有保全他。 传教士临刑前宫九对他说,“被火烧会死得很痛苦,因为时间很漫长。” 传教士让他往同一个方向走,等他再次走回原点的时候一切早就结束,说不定他的骨灰下已长出了新的嫩芽生命。 宫九只是走了几步便停下了,回头看见漫天的火光,想着原来当上皇帝是这样的,任意主宰人的生死。 那他以后便要主宰龙椅上至高无上那个人的生死。 传教士死后,宫九便讨厌一切圆形的东西,还成了不折不扣的路痴,因为每当要转弯的时候,他总会想到,曾经有一个人说过地球是圆的,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走,总有一天会回到原点。 ☆、第38章 野蛮的文明7 戚竹已经很少会梦到以前的事了。 他的身份决定了即使是做梦,他也会知道这就是梦,完全的区分梦与现实的区别,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以前发生的事情。 这一次是个例外。 土地上还冒着滚滚硝烟,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散开,戚竹只是游历到此,也可以说是居无定所,四下漂泊,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助的人。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确定了这个事实,便也没有停留在此的必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地上有很多尸体,人的,马的,铠甲被刺穿,马蹄被割断。他们没有一个眼睛是完全闭合上的,以各种不同的姿势扭曲盘在地上。 整片战场,只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不过他也已经死了。 从战服和盔甲来看,死前应该是个将军。 不知怎么,戚竹想去埋葬他,让他入土为安,踏着黄沙走到近处才发现,他是背后被人捅了一记直接身亡。 戚竹叹气,伤口的位置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是被身边最亲近的人给屠害。 他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将军伤口,谁知那伤口竟像一个收缩的小孔,一下把他的手指吸入里面。 戚竹面色一变,赶忙一脚踹开将军,勉强把手指抽出来,后退好几步。 手上的血是淡绿色的。 将军的左臂缓缓抬起,做出一个发号施令的动作,方才还以扭曲恐怖蜷缩在地上的士兵一个个站起来,从他们的兵甲来看,有敌方的,有和将军一队的。 死人是不分国界的。 他们现在只听这个死去将军发号的施令。 两支军队加起来有数千人,戚竹应该庆幸他们此时还没有向自己发动攻击。 手指,胳膊,四肢,士兵更像在跳舞,左脚跨到右脚前,旋转,舞动。 嘴里不断发出‘啊,啊’的声音。 士兵均是面无表情,他们只是履行士兵的职责——服从,而指挥的将军,他满脸血污,戚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清他的脸。 舞动的节拍慢慢加强,士兵舞动的速度也渐渐加快,随着力度不断加深的动作,有的之前胳膊还腿中刀的,连同臂膀和大腿一起甩了出去。 死人是不知道疼痛的,他们还在舞动。 戚竹看着这血肉四溅的一幕,脸色阴沉。 士兵将手高高举起,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此时他们已经有了表情,虔诚,神圣,不可侵犯的献祭一般。 献祭?戚竹猛然清醒,仔细观察起每一个士兵的动作,此时他们已经不再‘啊,啊’的乱叫,而是‘哈,哈’的出气声。 没错,他们在献祭,用自己的灵魂让死去的将军苏醒。 戚竹踹翻身边离得比较近的几个士兵,不过他们很快就站起来了,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3节 仪式已经快要进入最后一步。 不,不对,哪里不对。 戚竹看着伫立在那里,指挥着士兵一举一动的将军,竟产生了一种他应该活下来的诡异心理。 仪式是影响不到人心的。 鬼使神差地移动脚步走到将军面前,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他看不清将军的五官,那已经被污血模糊了,但能看清他的眼睛。 清淡的茶色瞳孔,微翘的眼角,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清玉!” 献祭停止。 戚竹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来,窗外依旧是白天,只是上楼时看见窗外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此时已经绽开一半。 额头上布满汗珠。 戚竹站起身,下床倒了杯热茶,没有直接喝掉,而是闻着茶香慢慢平复自己的心绪。 敲门声传来,戚竹打开门后是一张熟悉的面庞。 阮清玉看他,“戚戚,你脸色好差。” 戚竹点头,“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探头探脑的往屋里张望,戚竹,“想进就进。” 阮清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进去。 戚竹皱眉,“你在找什么?” “女人。”阮清玉脱口而出,尔后才反应过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站在一边。 一道警告的目光直直向他射来。 阮清玉撇嘴,“好吧,我承认,刚才做梦梦见你和一个女人在跳舞,你还搂着他的腰,别提有多亲密了。” 戚竹冷冷道,“该不要告诉我你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 阮清玉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白天怎么可能想这样的事。”说完他嘀咕道,“就算是跳舞,也应该是你和我跳。” 戚竹不想再去聊这个话题,“陪我下去走走。” 阮清玉自然是乐意之至。 走到大厅的时候发现不止他们一个人,确切的说,除了孙秀青,大家都在这里。 随后孙秀青也下楼了,脸色不是很好。 众人一时无话,直到陆小凤率先开口,试探道,“你们,该不会也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吧。” 几道目光齐齐向他探来。 陆小凤叹气,看来自己是说对了。 他在梦里,差点被一个跳着楼兰舞蹈的西域美女给一刀刺死,开始美女只是自己在那里跳,后来不知怎么的,冲着陆小凤伸出纤纤玉手,让他一同前来。 陆小凤自然是乐意之至,只是他刚把手搭在美女手上,就被一股狠劲给拉过去,美女一直藏在背后的左手一刀狠狠向他捅来。 好在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灵犀一指都是有用的。 孙秀青是最晚下来的,在梦里,她成了童话故事里的那个小女孩,穿着一双很漂亮的红色舞鞋,不停在跳舞,河边,树林旁,最后事荆棘丛中。 一双世界上最漂亮的舞鞋,只是穿上去却再也脱不下来。 直到后来,为了不筋疲力尽而死,她砍断了自己的双足。 醒来后,脚腕处是撕裂般的疼痛,好像真的被砍断一样,她花费了大量的力气与时间才从旋转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大家都对自己的梦境保持缄默,绝口不提。 尤其是宫九,他明明最讨厌圆形的东西,却梦见自己变成一个会跳舞的圆润胖子。 有人走过来,戴着面具,瘦高个,又细又长的腿,像根行走的竹竿。 陆小凤,“六百八十二号?” 竹竿样的男子摇头,“我是晋级了,现在是五百一十六号。” 牛肉汤心情很不爽,显然也没做一个好梦,没好气道,“有什么区别?还不死同一个人。” 六百八十二号,不,现在已经是五百一十六号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透过面具都让人觉得不太舒服,“高的级别可以处死低的级别。” 说完,他继续道,“你们真是神奇的一组,竟然这么多人安然度过了第二个夜晚。” 陆小凤插话道,“我明明记得自己只是刚上楼躺了一会儿。” 戚竹想到窗外开到一半的花,似乎想到了什么。 五百一十六号只是微笑,“今晚将是最后一个游戏。” 沙曼蹙起好看的黛眉,“不是说有七个夜晚?” 五百一十六号道,“七个夜晚不代表是七个游戏,说不定今晚就是最后一个夜晚。”说完,他补充道,“只要我们老板愿意,时间可以走的像沙漏一样慢,也可以流逝的如同流水一样快。” 戚竹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昨晚我们在梦中死去会怎么样。” 五百一十六号,“那就是死去了。” 不少人惊出一身冷汗。 “梦境是呈现出人内心的,凡是都有两面性,有多大的就会有多大的恐惧,我们不过是将剔除,只留下恐惧罢了。”说完,他又离开了。 戚竹忍不住望向阮清玉,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想到之前阮清玉描述他的梦境。 戚竹冷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竟然是怕自己和女人跳舞。 他望向窗外的杏花,从衰败到重生只需一个时间,它已经全部绽开。 陆小凤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控制时间吗?” 戚竹,“与其说是控制时间,不如说是他们被时间控制住了。” 陆小凤低头,“什么意思?” 戚竹,“如果他们真有自己说的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这座小丑之家不过是变相囚禁他们的一个牢笼。 陆小凤似有所思。 —————————————————————————— 晚饭后,来的不是五百一十六号,而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头,短短几天时间,他好像更苍老了,两鬓的头发已经从灰白变成银白。 依旧是侏儒推着他出来。 他如鹰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恭喜你们来到最后一个游戏。” 牛肉汤不屑呛声,“不过是些低俗游戏,前两个我们不是也没用多大力气就过了?更何况我九哥哥在这里,那容得了你们放肆。” 老人也不气恼,“哦?你们真的确定所有人都过关了?” 戚竹猛地抬头望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满是褶子的脸扯出一个微笑,“昨天的游戏,已经有人失败了。” 牛肉汤,“危言耸听,我们一共九个人,不都好好的站在这里。” 老人,“小姑娘,你真的确定自己身旁站着的是自己的同伴?” 牛肉汤噎住。 陆小凤突然想到之前五百八十六号说的那句话,‘你们真是神奇的一组,竟然这么多人安然度过了第二个夜晚。’ 是这么多人安然度过了第二个夜晚,而不是第一天他们通过游戏后所说的没有伤亡。 老人,“你们中已经有人死了,只不过身份被人顶替了。” 不少人暗自拉开了自己与其他人的距离。 老人满意的看着这一幕,“顶替死去人身份的,是我们这里最疯狂的一个人,一个变态的杀戮者,‘小丑之家’称他为染血的屠夫。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个人,杀了他,或是被他杀。” 陆小凤,“我们怎么确定你不会耍诈,为了让我们达到自相残杀的目的。” 老人摊手,不置可否,“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他哈哈大笑,又道,“不过如果被信任的人一刀捅死,估计也有一番滋味。” 陆小凤想到之前所做的梦境,脸色不是很好。 无论他们中有没有人身份是假的,存不存在杀手,这都是极其高明的一手。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开花的日子又岂会遥远? 侏儒推着老人走了,戚竹也跟着转身。 小小的举动立刻引起一些人的恐慌,离得近的牛肉汤和沙曼都不着痕迹的移开,一个靠近陆小凤,一个靠近宫九。 孙秀青依旧是缠在西门吹雪身旁,她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人是西门吹雪的对手,跟在他身边,自己的性命理应无虞。 阮清玉依旧是条忠实的哈士奇,寸步不离戚竹。 孙秀青见戚竹往楼上走,叫道,“你要去哪?” 戚竹,“上楼回房间。” 像是怕她听不懂似的,补充道,“睡觉。” 阮清玉的眼睛亮亮的,“一起?” 戚竹呵呵一笑,“你可以试试。” 阮清玉:……好可怕,悻悻退开。 孙秀青急道,“刚才那个人说我们中有一个是杀手,我,我们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 戚竹不知道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耐着性子道,“姑娘,上楼,关门,反锁,睡觉。” 孙秀青:听上去好有道理,但好像总觉得哪里不爽。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里的白天总觉得要流逝的快一点。 到了刚刚入夜的时候,各个房间情景各异。 戚竹:锁门睡觉。 阮清玉:专心致志听着隔壁戚竹的墙角。 陆小凤:要不要去找沙曼呢,要不要去找沙曼呢? 沙曼梦中:宫九好可怕,宫九去死! 牛肉汤梦呓:九哥哥,九哥哥。 狐狸被迫用尾巴尾巴‘啪啪啪’抽打某人洁白如瓷的后背,留下一道道红痕,宫九:用·力,再用·力 狐狸机械地摔着尾巴:心好累,不会爱了 岳洋:拭剑。 只有孙秀青的房间还亮着灯,她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去找西门吹雪。原身的武功她还没有用的得心应手,更别提最基本的防身。 端着碗热粥她走到最末尾的房间,她还在措辞时,门已经打开了。 孙秀青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面前的人虽然冷若冰霜,可却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门被反锁上,孙秀青没怎么注意,认真参观西门吹雪的房间,这可是一代剑神的临时起居室,这次赚大了。 西门吹雪,“你来做什么?” 孙秀青这才想起手上的热粥,递到他面前。 西门吹雪没有接,反而道,“可有人看见你过来了?” 孙秀清摇头,“大家都睡了,我脚步也放得很轻,所以……” “那就好。”西门吹雪打断他的话,脸上一反常态地扯出一个笑容。 不管是街上流传的话本,还是一些年纪大女孩子口中传述的,都说越是冷冽的人笑起来越美,但西门吹雪这个笑容却很难看,甚至有些扭曲。 人的笑容是不可复制的,最大的原因在于人一笑会同时牵动全身上下一百零八块肌肉,整体呈一个协调的状态。 可面前的西门吹雪,明显只有面上的一层皮在动。 孙秀青似乎察觉到不对,刚想说些什么,腹部顿感一阵钝痛,手里的热粥洒在地上还在冒着热气。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被锋利地小刀开了一个大洞,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西门吹雪’,气若游丝道,“你,你……” ‘西门吹雪’把匕首用力往下一划,孙秀青再也没有说出话的力气了,直直倒向后面。 秀气的脸上白眼仁上翻,神情定格在不可置信和惊恐之上,死不瞑目。 戚竹是被浓浓的血腥味熏醒的,这股味道厚重的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门外阮清玉正在拍打他的门,“戚戚,快出来,有人死了。” 戚竹不得不隔着一道房门提醒道,“不想被当成杀人犯的话,就收起你话里的兴奋。” 门外的阮清玉抑制住激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戚竹扶额: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明明以前是个忧国忧民,立志报效国家的大将军。 已经在地底下的孙秀青很想爬上来告诉他说:这就是进化论,达尔文的进化论!作为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他没有活下来,于是进化成了一个行走的变态,你瞧,他现在获得多滋润。 两人并肩来到孙秀青的房间时,房门已经被其他人围得水泄不通,戚竹后退几步,胳膊撑在扶栏上,远远地望了一眼。 房间的横梁上,孙秀青双手被反扎着牢牢吊在半空中,人已经被开膛破肚了,内脏掉落一地。 陆小凤道,“门没有锁,有谁知道她昨晚去了哪里?” “我房间。” 冷冷的声音传来,众人没想到开口的竟是西门吹雪,但想一想,这姑娘一直缠着西门吹雪去他房间也很正常。 牛肉汤就住在孙秀青旁边的屋子,迷迷糊糊中好像确实听见西门吹雪开门的声音。 陆小凤,“你让她进去了?” 西门吹雪看他,“难道你让我和她一直在门口耗着?” 陆小凤尴尬的咳嗽一声,“之后呢?” 西门吹雪,“不停说自己门派和她以前的事情,很吵,又赶出去了。” 众人:你真直接。 昨夜大家都说自己在自己的房间,详细情况根本无从探查。 陆小凤把孙秀青的尸体放下来,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女,心中叹气,人死后要入土为安,这里连个能葬她的地方都没有。 白天,剩下的八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大厅里,有的发呆,有的面色沉痛,还有的不停打瞌睡。 到了黄昏之时,金色的余晖渡染了整片大厅,才有人陆续离开。 最后只剩戚竹和阮清玉,大厅里,侍者来来回回忙着自己的事情,重复着呆板的动作。 戚竹突然开口道,“有没有发现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阮清玉看他视线望着的方向。 一个侍者正在擦拭着桌子上的灰尘。 “这里明明有很多人,却觉得好像只有我们几个人一样。” 阮清玉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戚竹,“因为我们潜意识里没把他们当做活人来看,小丑之家的这些人,没有表情,只是专注自己的事情,连眼神变化都没有。” 阮清玉,“灰尘又落上了。” 刚刚被擦干净的地方再次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尘,侍者站起身来,去洗抹布,没过多久又回来继续刚才的动作。 “我们习惯性的用白天和黑夜来区分整整一天,这里却不是。”戚竹偏过头去对着阮清玉说,“花开和花谢。” 话音刚落,窗外的最后一片花瓣落在地上,只剩一截光秃秃的花枝,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又鼓出一个花苞。 戚竹,“这已经是第七朵花了,所以今天就是最后一夜。”他语气带着戏谑道,“看来有人想要一网打尽。你猜,藏在我们中间的那个杀手,他会先挑谁下手?” 阮清玉,“肯定是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反抗意识薄弱,随手一刀就可以杀了。 戚竹摇头,“是我。” 阮清玉用怎么可能的眼神望他。 戚竹,“正常情况下的确是会挑女孩子先下手,不过他今天说了一句暴露自己身份的话,想必他已经意识到了。” 花开三旬的时候,窗外已是夜半三更。 大厅里只有戚竹一个人靠在沙发上阖着双眼休息,连阮清玉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个人,他特意避开了又月光照拂的地方,整个身体似乎都被阴影遮盖住了。 戚竹警醒的很快。面对着正在走到他面前的人,他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习武之人脚步可以轻的没有一点动静,但气息是骗不了人的。 冰冷的刀锋向他刺来。 刀锋停在距离戚竹咽喉一公分不到的地方便停下了。 锋利的刀刃稳稳地夹在两根手指间。 戚竹睁开眼睛,半开玩笑道,“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可就没命了。” 陆小凤明知这话是忽悠人的,但心里还是很受用。 “那个一直缠在你身边的人呢?” 戚竹目光探向餐桌旁。 椅子上笔直的做了一个人。陆小凤实打实的吓了一跳,这人全身笼罩在黑暗中,甚至没有气息。 ‘西门吹雪’放下手中的匕首,陆小凤手指一动,刀刃就弯了,之后便被扔在地上。 ‘西门吹雪’,“陆小凤,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小凤把地上的匕首踢开,“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 “假扮西门吹雪,看上去大胆又愚蠢,实际上却是最聪明的举动。至少在这里没有人回去怀疑一个剑神的身份是真是假,更重要的是,凭借西门吹雪的名气,你可以轻易接近我们每一个人,甚至……” 无声无息地杀了我们。 ‘西门吹雪’撕下面上的□□,一张很普通的大众脸,只是一道刀疤从眉峰一直划到嘴角,使得他看上去有狰狞之相。 他对陆小凤道,“是他叫你来的。” 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戚竹。 陆小凤点头,“他说有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给透露出来了。” 戚竹想起几日前,九宫琼曾经对他说过,我希望你活下去。你通过了我的迷宫,我也可以破例告诉你我的名字。 孙秀青,我叫孙秀青。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时空并不像钟表一样,能够运转的一厘不差,偶尔会有穿越时空,夺舍重生这样的例子出现。 那被夺舍,被穿越的人该怎么办。 收留他们的只有小丑之家,没错,小丑之家就建在时空的缝隙中。他们收留一个个失去自己身份的游魂,在小丑之家,他们会有新的身体,新的人生。 只是永远被禁锢在这里。 文明与先进,痛苦和迷茫,他们给小丑之家带来最先进的文明和技术,又吸引普通人来这里,进行大量的屠杀,以填补自己空虚的心灵。所谓一个个游戏,不过是无聊寂寞下扭曲的产物。 戚竹,“早上的时候你说孙秀清不停说自己门派和她以前的事情,这很好笑,一个夺取原主身体的人怎么可能还在和别人谈论这具身体主人之前的事情。” ‘西门吹雪’,不,应该说眼前有着狰狞刀疤的男子道,“我早该猜到九宫会把自己原来的身份告诉你。” 明明都有了新的名字,新的生活,甚至新的面容,她却总是格格不入,怀念以前的日子。 陆小凤,“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 刀疤男子淡淡道,“你们识破了我的身份,想要出去就是杀了我。” 陆小凤,“我从不杀人。” 刀疤男,“杀了我。” 陆小凤,“我已经说了我从不……” 戚竹用脚尖踢起地上的匕首,用掌风带起匕首,刀疤男瞬间被穿透心脏而亡。 戚竹,“废话真多。” 陆小凤,“……” “这种事有什么可谦让的。” 陆小凤,“……”这好像不是谦让的问题。 刀疤男倒地的那一刻,窗外的花骨朵再次绽开。 小丑之家的大门慢慢开启,如同来时一样,门外是荒原一片,不见绿草,不见鲜花。 如同门内的一切都是虚幻。 ☆、第39章 痴人说梦1 再错乱中,只能更加错乱。 在这扭曲的时空夹缝中,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戚竹很好的再次穿越了。 在哪里,什么地方,他不在乎,问题是—— 戚竹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皱眉,“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阮清玉面上很受伤,很委屈,眼角的喜悦却是怎么也收不住。 他走到戚竹面前,道,“戚戚,你摆脱不了我的。你忘记了吗,我的身体里嵌着你的骨头,从某种意义上,我已经算是你的一部分。” ———————————————————— 丁子明觉得自己一定是得罪了老天,要不他不会这么倒霉,至少不会倒霉到这种地步。 丁子明作为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靠着征收保护费过日子的地痞小流氓活到二十三岁,他嗝屁了,还是尸骨无存的那种。 作为一抹游魂在天地间胡乱飘荡了许久,没见过任何一只跟他一样状态的孤魂野鬼。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可以看见他的人,他说:“你命不该绝,我可以救你。” 不久后男人说要给他找一具身体,欢天喜地的感觉没过几秒,他就被卷入一阵飓风中心。然后还没来得重新拥有一个身体的他,阴差阳错的拥有了一个身体…… 妈蛋!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现在会附在一块手帕上!!! 艳丽的脸庞被朝霞渲染,即便是没有涂抹胭脂也有鲜活俏丽的美感。 她的美丽是张扬的。 张扬到放肆,和她的性格一样,又疯又火辣。 “你说看到他和一位姑娘在一起?” 丫鬟点头。 金灵芝手中的手帕差点拧成麻花,足以看出她内心的纠结和愤懑。 丁子明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被拧成条麻绳了。 ‘啪’,抓着手帕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女的敢抢我看上的男人。” 再次遭受无妄之灾的丁自明,“……” 这里的集市很热闹,尤其是赌坊很多,规模大的却寥寥无几,戚竹拉住一个劲往里面瞅的阮清玉。 “就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戚竹无奈,“又不是没见过。” 阮清玉趁他说话的功夫早跑的无影了。 这是个中等规模的赌场,里面算不上乌烟瘴气,不过鱼龙混杂是肯定少不了的。 戚竹进来的一刻,没有人注意到他,来这里的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不大不小的赌桌上。 有一个人倒是可以另眼相待。 确切的说,是他很引人注意。 赌场里,有人的神色是越输越凶神恶煞,下赌注的时候带着股要把桌子拍烂的气势。赢的则是嘴角扩充,眼睛中迸发着激烈的光芒。 在一个小小的赌场里,你可以看尽人间百态。 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像是一个浪漫的贵族骑士,定定的站在一张赌桌旁边。 他太优雅了,甚至比天鹅那种骄傲的生物还要优雅。即使手前方面前的筹码一点点减少,他的怀里的银票更是大把大把毫不吝惜的掏出,面色都丝毫不变。 ——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折损他的富贵骄傲。 庄家是一个虬髯大汉,身边全是跟着汉子下注的。 虬髯大汉仔细观察了一下对面的人,得出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除了长得好点,没有任何赌技。 他搓搓手,暗叹今天可以大赚一笔了。 ‘哗啦’一声,面前所有的筹码推到桌子中间,“我压全部。” 男子微微一笑,折尽了世间风华,“你确定?” 玉碎般的声音仿佛能激荡人心。 或许有些不妥?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虬髯大汉想到从刚才到现在这小子一把也没赢过,又放松了警惕。 “我确定。” “好,我跟。” 男子修长好看的手上多出整整一厚沓银票,虬髯大汉看得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虬髯大汉下注的时候,不少人也跟着他下,甚至还有几个邻桌的。这桌的情况很引人注意,估计都是将男子当做冤大头了。 “我压五千两。”沉稳的声音传来。 虬髯大汉笑道,“小兄弟,放心,跟着我压,稳赢。” 戚竹摇头,指着他对面的男子,“我压他。” 男子一愣,不过很快就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好心提醒道,“这位公子,我这是第一次玩这个。” 言下之意,在提醒他自己技艺不精,不要错压。 戚竹,“无碍,输了算我自己的。” 说着压上五千两银票。 阮清玉原本正准备要在另一张桌子上压赌局,掏腰包的时候发现钱袋里空空如也,那厢戚竹压了五千两,他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阮清玉窜过来,控诉,“那是我钱袋里的钱。” 戚竹‘嗯哼’了一声,敌方嚣张的气焰被立马镇压,换上一副2讨好的语气,“我的就是你的嘛,尽情拿,拿多少都没问题。” 戚竹,“问题是只有五千两。” 阮清玉,“……” 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轮到方才的男子掷骰子,他不急不缓,手上也没有多少力道。同他赌的虬髯大汉恰恰相反,玩的一手好骰子,光听声音,就知道骰子在杯子里甩出一个漂亮的花样。 虬髯大汉压的是大,男子压小。 “开,”随着一声尖锐的嗓子喊道,两人先后亮出自己的骰子,结果令人哗然—— 虬髯大汉输了。 输一场,便是血本无归。 男子头偏向戚竹的方向,“看来没让你失望。” 戚竹还没说话,阮清玉已经酸溜溜对他道,“不准你看他。” 男子伸手要够桌上的银票,虬髯大汉死死按住,额头上滚下大滴大滴的汗珠。 “愿赌服输。”男子笑道。 虬髯大汉再不愿意,也只得一点一点撤回手。 男子拿钱的动作是带着摸索的,先用指尖探了探,然后慢慢回收桌上所有的银票。 平时他可以凭借声音和感觉,但这点在赌场明显不奏效,这里太吵了。 男子举动暴露出他是一个瞎子的事实。 没错,他是一个瞎子,还是一个极其聪明的瞎子。他能算计人心,同时眦睚必报。来赌场只是一时兴起,他的家室不允许他接触这些,第一局输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赢了他的,哪怕只有短短一局,他也会让这个人赔的倾囊所有。 对付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策略,像这样贪图蝇头小利的,你就要给他点甜头尝,再迎头致命一击。 虬髯大汉看着原随云的眼神目露凶光,现在知道他看不见,邪念顿生。 原随云前脚离开赌场,大汉后脚跟上,明眼人都知道要发生些什么。 阮清玉道,“你不去帮他?” 戚竹,“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不代表武功差,倒是你……怎么突然显得这么大度?” 阮清玉眼睛笑得都快眯了起来,可见他的高兴,“就在刚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戚竹直觉不好。 “还在夜叉岛时,你不是说过……” 戚竹赶忙打断这个话题,“世事难料,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好了。” 阮清玉看着大步离开的背影,轻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有的是时间耗。 戚竹出来的时候,虬髯大汉已经倒在巷子口,脸被踩的青一块紫一块。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世人最看重面子问题,这下虬髯大汉估计没有个把个月都见不了人了。 “公子。”后面跑过来一个姑娘,头上戴了朵白花,一身白衣,眼睛也是红肿的,显然是家里有人过世,还在守孝期间。她身段比蒲柳还要纤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似的。 “公子,我总算找到你了。”姑娘气喘吁吁道,“前几日公子帮奴家葬了奴家的父亲,以后我就是公子的人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她现在孤苦伶仃,垂涎她美色的不少,可都是些不学无术之人。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家境也不是很殷实。 好不容易卖身葬父遇到个这样的主儿,自然是不能轻易放手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原随云记忆里很好,从声音就能分辨出这是昨日他随手救的女子,当时随行的还有其他人,为了搏个名声也是要救的。 当时女子好像是提出要和他离开的,不过最近蝙蝠岛好像不缺女人,所以就放过她了,没想到自己又送上门来。 原随云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铃铛碰撞的清脆声,话锋一转,“姑娘,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她可不是个能容人的。” “你还知道你有未婚妻。”一道恼怒透亮的声音传来,来人穿的一身火红色纱裙,头发扎成一个大大的马尾,腰间别着一把细剑,穿着打扮乃至说话,着实不负火凤凰之名。 戚竹跟陆小凤打交道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类型的女子,温婉可人的,朝气蓬勃的,冷若冰霜的,但像这样泼辣的,还是头一次见。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4节 像棵沙漠中的仙人掌,很有意思。 原随云带着打趣的口吻道,“天知道我可是清白的,这两位公子可以作证。”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戚竹和阮清玉站着的地方。 金灵芝一双美眸瞪过来,戚竹只得道,“他说的是真的。” ☆、第40章 痴人说梦2 被随身携带的丁自明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虎躯一震,当然是以一条手绢的方式虎躯一震。不停扭动着身子,比这条街最有名的花巷最有名的姑娘见到最富贵的客人还要激动,要不是被别的太紧,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飞到戚竹身上。 恩人!救命啊,哪怕是一条手绢也是人命关天啊。 戚竹望着金灵芝的腰间目光一紧,尔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看来情况比他要想的好很多,原本还没来得及为这个游魂找身体,人就飞到不知名的时空,他做过最坏的打算,游魂早就被卷的魂飞魄散。 没想到这只生命力如此顽强,竟然附身在一块手帕上。 丁自明疯狂扭动着身体,看我,看我,快看我? 原随云看不见,感知确实很强烈,这手绢……怎么是逆风抖动的? 金灵芝没管这么多,担心手帕被风吹走,取下给收到怀里。 丁自明停止了挣扎抖动:好大,还挺软的。 早在金灵芝一出现,阮清玉就已经发现了丁自明的存在,他原本就是类似于活死人的存在,感受到一只游魂的简直在容易不过。 原随云道,“相逢即是缘,诸位不如去我的小庄休息一下。” 按常理,戚竹是要拒绝的,只是现在发现丁自明的存在,便不得不厚脸皮的留下。 至于娇弱守孝女,金灵芝抽出腰间的佩剑,给了她两个选择,滚或是尸体留下,人瞬间就跑没影了。 看上去扶风弱柳的女子,竟跑得比藏羚羊还快,可见求生之强烈。 山庄隐没在一片青翠欲滴的山脉当中,从远处看,白云和绿树似乎都要连在一起。 这里只是原随云买来用来落脚的一个地方,连庄名都没来的急起。但这不代表山庄里面乱七八糟,相反,还收拾的很有条理,连园中的花朵一看都是被刻意修剪过的。 古代的园林艺术讲究和谐,讲究一脉相连。花园的布景常常是绿荫鲜花掩盖下的羊肠小道,走在上面时不时还要拨弄一下垂在在头顶上方的柳枝。 这种意境被称作曲径幽深。 作为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再从古代游移到另一个世界的天外来客,丁自明表示很不屑,等一阵子小爷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园林艺术。 丁自明在成为一个地痞流氓前,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园林艺术的,只是园丁这种职业,也是要熬资历的,甭管你手艺再高,资历不到那里,就没人请你。他那时急需钱,哪有那点尿性去慢慢熬,估计等到他熬到他爷爷那个资历,也就半身入土了。 原随云作为这里的主人,待客之道尽善尽美,既不会让人觉得热情的唐突,又不会让人有受到冷遇之感。 这里的仆役不是很多,只有一个厨子,两个打杂的,都是临时请来的。 一个大大的山庄幽美中渗出点点冷清寂寥。 晚饭后,原随云戚竹等人参观山庄,仔细接触下来,戚竹和阮清玉惊讶的发现,金灵芝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泼辣,相反,她很有趣,总喜欢一句话重复两遍,想来因为性子太急有时候嘴又笨,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很好的表达出来,索性多说一遍来加强它的情感色彩。 气氛很和谐,连剩下的一点寂寥都被人情味吹散。 原随云虽然话不多,不过却很有见解,往往是一针见血。 戚竹听到原随云的名字时,惊讶了一下,尔后道,“公子你虽然自幼双目失明,但对人生依然充满感激,对人充满爱。我们的梦想是一样的,让世界充满爱与和平,交个朋友怎么样?” 原随云:…… 短短一秒钟,画风好像有些不同。 戚竹发表完自己的想法后,又想到那个世界的花满楼,但愿他放弃了为非作歹的恶念,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陆小凤和花满楼坐在百花楼上品茶赏花,跟以前一样。 花满楼打了个喷嚏,陆小凤打趣道“你这不会是花粉过敏了?” 花满楼笑笑,“我倒觉得一定是有个人再说我坏话。” 陆小凤听到这里,突然愣了一下,目光中闪过几分怀念,举起桌上的酒杯送至唇边,遮掩住脸上的神色,“你说这话,倒让我想到一个人。” 花满楼微怔,尔后一笑。 那是多少年前,一个俊美潇洒的年轻公子走到百花楼上,不等他反应,就道,“公子你文武双全,才高八斗为何想不开要去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夜叉岛和小丑之家的回忆,关于细节已经多少记不清了,只是再没有见过年轻公子和总是像一条尾巴跟在他身边的另一位公子。甚至连流骁也再没有出现过。 当日明明只是说去西北大漠看看,从此音迹全无。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坚定说喜欢他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那种认真的神情经久弥年,他竟没有忘记。 陆小凤饮尽杯中香茶,“我为人风流惯了,没有哪个女子敢嫁给我,倒是你,曾经深受广大少女倾慕的花家七公子,别说娇妻美妾,怎地还孤身一人?” 花满楼笑道,“谁知道呢?” 微风划过,吹起两人散落在鬓角的银发。 再续一杯温茶,相视一笑,举杯相碰。】 戚竹自然不知道这里仅仅是一天,那个世界已经过了半个百年,幸运也是不幸的地方,他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当做一个过客,走过就算过去了。 金灵芝,“厢房在哪里?” 原随云指了指中间的一个房间,“除了这个和最后两间杂役住的,其他全都是。” 金灵芝满意了,看来真的没有其他人,尤其是女人。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众人醒来,原随云把饭局设在亭子里,众人跟着他到达的时候……傻眼了。 原随云感受到气氛的僵硬,看口问道,“怎么了?” 金灵芝,“园子里,园子里的花木……” 她含糊不清,原随云只得自己下了亭子,就近伸手摸了摸一棵树,树干还是粗壮的树干,只是——形状好像有些不对。 金灵芝组织好语言,简单描述了现在的状况,所有的树木都被修剪成椭圆形,还有中间的矮树呈正方形,上面还钻出几朵白色小野花。 原随云慢慢挨个摸过去,越到后面脸色越是阴沉如水。 躺在金灵芝怀里的丁自明:颤抖吧!凡人们,快点膜拜小爷的修剪技术,他可是忙活了一整晚。 庄里就这么几个人,杂役肯定是不敢这么做,何况修剪的这么圆滑,枝叶整齐,一看就是个有园艺经验的,戚竹等人更是不可能,一个人拿着剪刀在花园里走来走去,房间又不是离得太远,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金灵芝知道原随云平时最爱花艺,这里的花园也是他花了大心思把布局画下来,找人专门来布置得,花匠修剪完后,他还一个人慢慢手摸着检查,从清晨到黄昏,直到他满意了,事情才算告一段落。花匠估计也是没见过这么挑剔认真的客人,好在人家出了大价钱,他也就不在意多耗点时间。 她开口结结巴巴地安慰道,“其实……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看。” 这话说的是实话,虽然所有的东西都修剪的四四方方,要不就是些奇怪的形状,不过整体看上去还是很和谐的,特别是花朵和灌木的搭配,让人很有耳目一新之感。 只是,也许,大概,原随云绝对不会那么喜欢就对了! 丁自明不屑撇嘴,落后就是落后,小爷修剪的手艺那可是一等一的,给你修那是看得起你。 丁自明在现代时,糊饱肚子都成问题,更别提有时间看那些武侠,他自然也就不知道原随云是谁,如果知道,借他十个胆儿估计都不敢这么做。 原随云笑笑,“没什么,就当换个花样。” 一句话说的是云淡风轻,金灵芝却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很生气的那种,不仅替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捏了把汗,千万不要被抓住,要不绝对会被做成这园中的花肥。 已经变成手绢做不成花肥的丁自明表示毫无压力,依旧沉浸在自己高超的手艺当中。 手帕的表面有些淡淡的玫红色,但很快又消失了。 问:洁白的手绢哪里来的枚红色。 答:那是丁自明陶醉的神情。 等他们真正开饭的时候,午饭已经凉了,原随云让人换了一桌,又等了一阵众人才吃上饭。 不过戚竹压根不觉得饿,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怎么把金灵芝的手绢拿到手中。 阮清玉靠着桌子的掩护,手指在他腿上快速写了几个字。 偷过来,我帮你。 戚竹回以‘乖乖吃饭’几个字,打消他的念头。 吃饭的时候,金灵芝嘴角站了点油渍。女人最注意自己的仪表,哪怕自己的未婚夫看不见也不能有丝毫马虎。 她掏出怀里的手绢,把油渍轻轻拭去。 丁自明:“……”卧槽! 戚竹,……不忍直视。 擦完后把帕子对折,一块油渍映衬了两团,把帕子别再腰间,准备回去洗。 午饭后,金灵芝回到房间果然第一时间就是洗帕子,这里的杂役都是男人,女孩子这种私密的东西不好交给他们去处理。 手帕被揉搓成各种形状,丁自明,内心不断咆哮:卧槽!那个地方不能乱碰啊!卧槽,不要乱揉! 金灵芝洗的很认真,没一会儿,手帕洁白如新,还散着淡淡的玫瑰香味。 丁自明,“……”还是让我去死一死吧。 ☆、第41章 痴人说梦3 下午的时候庄里的清幽被热闹劲打破,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穿梭在绿荫遮掩间。 原随云雇了百十号人。 戚竹,“这是要打算长期住下来?” 原随云摇头,“我眼睛不方便,之前灵芝不愿意雇这么多人,不过突然决定要在这里多留些日子,多些人总归方便些。” 他话里没有丝毫自艾自怜的味道,单纯的就事论事,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瞎子。 他太惊才绝艳,太过优秀了,优秀到不能接受自己有任何的瑕疵,更何论一辈子看不见这样的缺憾。他背后是无争山庄,武林无人敢招惹的无争山庄,屹立百年,余威仍在,人们提到这里少庄主的时候,总是会赞叹他的聪慧,他敦厚的品性。 原随云看不见这世间的任何东西,但每当别人夸赞他的时候,他心里像明镜似的,甚至能够看到,清楚地看到,这些人眼底的惋惜,遗憾。 ——啊!看,这就是无争山庄的庄主,他是多么可怜,多么令人同情。 没错,他很聪明,可是他看不见。 他家世也很好,但没有那个女人打从心眼里真正瞧得上他,要不是为了那些钱,谁愿意搭理一个瞎子呢? 他不服气!他要把那些同情通通踩在脚底下,他要抓住他们的把柄站在高地上,看着他们低头哈腰的丑陋嘴脸。 你瞧!蝙蝠岛不就是这样,我们都在黑暗中,却只有我可以看见你们,我是这里的主宰者,放任一场场肮脏的交易,看着你们你争我夺的丑陋嘴脸。 金灵芝把手帕晾在窗檐上,丁自明死了又死之后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哪怕被塞在怀里,有柔软的d罩杯靠着,也没这时的小风一阵来的清爽,他眯眯眼,伸个懒腰,决定小憩一会儿。 窗檐上的手绢靠上方的地方先是微微一皱,然后舒展开,随着微风舞动身子。 ……他被吹跑了! 觉醒这个悲痛的事实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丁自明决定原地等着他那性格像的辣椒一样的主人来接他。他很确定金灵芝回来找他,那个女人的性格就是,我的东西只能我丢掉,毁掉,但绝对不能被拿走,偷走,哪怕是自己消失掉。 丁自明亲眼目睹过惨烈的一幕,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一只蓝色的蝴蝶停在金灵芝的肩头,颤抖的双翅,长长的触角很惹人垂爱,不过很快它就飞走了,金灵芝用了三天时间把它抓了回来,用剪刀剪断蝴蝶的双翅。 然后她捧着蝴蝶放到太阳光底下欣赏,自言自语道:这样就是我的了,再也跑不掉,谁也抢不走。 丁自明当时就惊悚了。 恩公你快来救我,这里的女人太可怕! 可惜丁自明的运气不是很好,这一次他足足等到了晚上。 金灵芝来的时候双目是红肿的,她拾起地上的手帕,眼泪地落在上面,咸嗒嗒的。 “他怀疑我,他竟然怀疑我。”她低低的哭泣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丁自明第一次见金灵芝这样哭泣,像是只受伤的幼崽,只能做着最原始的举动——靠偷躲起来哭来发泄心中的愤懑。只是这次,没有人来安慰她,领她回家。 既然我的主人这么伤心,就姑且原谅你把泪水洒了小爷一身。 他刚想感叹一下自己的大度,就听‘噗’的一声,他身上沾满了黏腻的不明液体。 金灵芝用着手帕狠狠擤了下鼻涕。 丁自明:……艹! 到了深夜,金灵芝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丁自明已经被洗干净,他耸拉在一边,还没缓过劲来。 从金灵芝断断续续自言自语外加神经质的叙述中,丁自明大概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串连在一起是这样的:有人死了,金灵芝被他男人怀疑了。 时间倒回到下午的时候,庄里的人员大致已经分配到自己的该干的工作,很快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这些新入庄的人里面有男有女,最小的年纪才十四五岁,还是喜欢玩闹的年纪。 原随云对待下人的态度很温和,有个小女孩大着胆子猫着步子探上来问了一句——那我们可以扎个秋千吗? 原随云笑道,“当然可以。” 女孩们一阵欢呼雀跃,感激他的大度。 所以这个事件又可以叫做一场由扎秋千引发的血案。 几个小女孩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挑了片视野开阔的好地方,尔后选了两棵又大又壮的老槐树,看样子少说些存活了有一百岁。 托厨房的两个杂役把麻绳系好,扎了个简易的秋千,杂役扎好之后便离开了,剩下的,便是姑娘们的世界了。 秋千被高高的推起,扎着可爱少女髻的女孩还嫌不够,大声喊道,“再高点!再高点!” 随着一声‘好嘞’,秋千被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女孩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底下庄中的全景。 这里稍微矮一点的树木都被修成圆形和正方形,看上去好玩极了。 秋千高高的上去,有快速的低垂下来,这样的游戏,女孩好像百玩不厌似的。 过了一段时间,女孩像是还不满意似的,高喊道“再高一点!” 底下推得两个女孩子有些不满意了,抱怨道,“都那么长时间了,该换我们了。” 女孩声音惊恐道,“不是的,不是的,再荡高一点!” 底下的两个女孩子疑惑的对望了一眼,然后如她所愿,使劲推了一下。 秋千高高荡起—— 女孩尖叫一声,声音尖锐刺耳。 十根纤细的手指像是要嵌进绳子里,青筋暴起。 女孩拼进最后的力气叫出来,“死人了,死人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庄中的主人原随云,他和戚竹等人赶到的时候,女孩几乎是瘫坐到地上,被另外两个人搀扶着都无法直起身来。 粗重的喘息声说明女孩受的惊讶不轻,原随云放柔声音道,“别担心,已经过去了,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女孩一个劲的只会说‘死人了,死人了’,原随云也不急,在原地等她缓过劲来。过了好一阵儿,女孩才慢慢平复心跳,手指指着西面的方向,“厢房,厢房那里有人死了,两,两个人。” 往厢房走的时候,戚竹问了下西面的厢房可有人居住,原随云回以否决的答案,“在你们来之前,这里所有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五个。” 那就是说明也有可能是以前死在这里的人,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等见到尸体才能做出判断。 这扇门没有合上,大大的敞开着,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本身就忘了合。 看过皮影戏吗?白色幕布后面戏曲人物被人操纵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白色屏风后的两个人就像是皮影戏里的皮影,身上的血都被抽干了,只剩皮和一些青筋,整体看来平滑的像是一张纸,脸上上了妆容,化妆的人应该很用心,连眉角和发鬓都经过仔细的描修。 有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做出争吵的样子,一个伸手打了另一个一巴掌,手掌贴在被打的人脸上,脸上被扇打的印记还保留着。 戚竹尽量用简单的措辞来描述眼前的情景。 原随云听得微微蹙眉,却不说话。 阮清玉走上去,脸上有几分好奇,看样子像是要用手去触碰这两具干瘪的尸体。 戚竹,“碰一下这些东西你两个月内都别靠近我。” 阮清玉遗憾地收回手指头。 他走回到原地,对戚竹道,“挺有艺术感的。” 戚竹看着两具像是抹了石油一样光滑的尸体,斩钉截铁道,“完全看不出在哪里。” 阮清玉指着其中一个,“皮影的制作总结起来大约有八个步骤,:选皮,制皮,画稿,过稿,镂刻,敷彩,发汗熨平,最后才是缀结完成。在这个阶段,材料的挑选就显得尤为重要,选皮丝毫不能马虎。你看这个被打的人,生前应该是个病秧子,所以他的皮厚薄适中,且很柔软,青中透明,用来制作皮影再适合不过。” 戚竹对他超越常人的美学实在提不起兴趣,原随云则是听得饶有兴致,不时还插话进来问上两句。 这座山庄才买了不过七天,当时是金灵芝主动提议帮原随云挑地方,她表示一定会是个风景优美,环境清幽的的地方,还说自己已经仔仔细细地检查过。 连庄里不要放太多人都是她提出的,说是这里的人他们都不熟悉,万一欺负他看不见胡乱偷东西怎么办。 种种可疑的迹象让人无法不对她心生疑窦。 ——————————————————— 丁自明已经被金灵芝哭天抢地的悲怆声吵到了半夜,在他看来,他这脾气火爆的主人落到这一步,都是自己作的。你说你没事帮人挑什么庄子,挑庄子也就算了,还不让人雇佣员工,这不是没事找事的典型吗? 无论金灵芝再委屈,再不愿意,第二天也不得不完完整整说出自己挑庄子的整个过程。 “我当时确实也听到这座庄子的一些不好的传闻。” 原随云叹气,“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买下呢?” 金灵芝一拧手帕(丁自明哭着脸,好疼!),“就是因为知道才买的,有传闻说住在这座山庄的女人都活不长的,少则三天,多则七天,便会暴毙身亡。” 丁自明突然领略到女人的凶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恐怖一万倍。 原随云倒是很淡定,“知道之前这座山庄的主人是谁吗?” 金灵芝点点头表示知道。 ☆、第42章 痴人说梦4 虽然说自己知道原主人是谁,但后面的情况就是金灵芝坐在那里不在出声,死活不肯说出原主人的身份。 原随云道,“灵芝。” 话语很温和,但金灵芝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她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要我说也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不能亲自去见那个人。” 无理的要求原随云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金灵芝急了,“总之,总之就是不许你去见那个姑娘。” 丁自明默默抓住重点,‘姑娘’两个字上。 能让他这一向自恃甚高的主人如临大敌的女人,那该美成什么样啊,丁自明想着默默咽了口口水。 原随云叹气,“灵芝,人命关天,而且你也知道,我是看不见的。” 金灵芝手中的手帕都快拧成一条麻绳,可见她内心的挣扎,最终她默默道,“我带你们去。” “等等,”阮清玉突然插话道,“很美吗?” 金灵芝想想,“不好说。” “那你也不许去。” 戚竹无视他站起身来,“走吧。” 阮清玉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跟个无尾熊一样挂在那里,道,“不许去,不许去。” 原随云尴尬的咳嗽一声,他好像不经意间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还是该说一扇新的大门被打开了。 这是巷尾的一间宅子,周围没几户人家,离得近的,门环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来已经长时间没人住了。 宅子大门外,只有几只麻雀在地上叽叽喳喳,见到来人也没飞走,可见这里确实已经很少有人出没,麻雀都失去了应该有的警惕心理。 戚竹看到地上有些小米正在被争抢着啄食,猜测主人应该时常会在门外洒些五谷来喂这些麻雀。 金灵芝走上前去敲门,阮清玉跟在戚竹后面一脸不乐意,不过在这时却很快站在了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有一个好听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阮清玉有些微微晃神。 不是因为女子的美貌,而是这个女人一半边脸完全被火烧毁了,留下可怖的疤痕,不过从另一半边来看,这个女人以前一定是一个绝世美女。 见对方没有什么威胁,阮清玉这才侧开了身子。 戚竹再见到女子的一瞬间倒没什么震惊的反应,最多只是惋惜,他不是很注重人的外貌,再美丽的外表都会随着岁月腐朽,而每个人身边最后留下的,都是真性情的人。 女子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目光停留在金灵芝身上,开口道,“金姑娘,原来是你啊。” 她的笑容干净纯美,没有任何惺惺作态之感。 “快请进。” 丁自明已经被金灵芝收到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着声音干着急。 美女啊,听声音就是美女啊,放我出去,我要看美女! 庭院里说冷清也不冷清,说热闹又没有人气。 主人养了不少小猫小狗,看上去多数是流浪猫,流浪狗,只是每天到主人这里按时觅食。 戚竹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金灵芝会把眼前这个毁容的女子当做情敌。 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剩下的就是感觉,这个女人虽然脸被毁了,但自然,温柔,有天下绝大多数男人所热爱的品质。 “那座山庄啊,”女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确实不太吉利,我卖给金姑娘的时候就已经提到过了,如果你们现在不想要,退过我也可以。” 她的话很善解人意,甚至可以允许他们退掉庄园,这倒叫想要来兴师问罪的金灵芝说不出话来。 原随云,“我们不会退庄子,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可否为我们讲一下那座庄里的事。” 女子微微一怔,尔后眼里闪过一抹悲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这里的人都知道。更何况我的脸,就是在那座山庄里毁了的。” 丁自明一听,顿感惋惜,美女竟然已经毁容了。 “大约是三年前,我的先夫原本是个地方官,告老还乡之后便在这里买下这座山庄,这座山庄周围风光秀丽,夏日还可以避暑,本以为这是幸福安宁生活的开始,谁知道却是一切不幸的开端。” “先夫?告老还乡?”金灵芝忍不住提高嗓子重复道,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所说的近乎无礼。 女子淡淡一笑,表示不介意,“我们算是老夫少妻,我嫁给夫君的时候他已经六十岁了。” “别人都以为我是图他的钱,图他的势,大概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金灵芝急忙道,“当然不会。” “我不在乎,”女子深吸一口气,搭在腿上的手有些颤抖,“人生也就匆匆几十年,总不能指望着别人的眼光过日子。” 金灵芝感动于她的坚强,本想安慰她几句,哪知戚竹突然道,“后来呢,你们住在这座山庄后发生了什么事?” 金灵芝瞪了他一眼,这哪里来的不解风情的木头! 阮清玉在一旁美滋滋的想:愣头青也有愣头青的好处。 “这话还得从更久以前说起,这座山庄的第一任主人是个演皮影戏的,你们一定很好奇,一个表演皮影戏的哪来这么多钱,但他就是做到了。他的皮影戏不同于其他的街头艺人,尤其是那股侬而不腻的江南腔调,像是能把人的心都融化掉,听过一场的人往往是无法忘怀,还要再听下一场。很快,看过他皮影戏会成为一件可以拿来炫耀的事情,在他的巅峰时期,已经是一座难求,又过了几年,便建造了这座山庄。” “他人很好,时不时会给邻接的小孩发发糖果,救济救济孤儿寡母或是一些街头乞丐;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便传出他在自己的皮影上施了妖法蛊惑人心的传言,说有小孩吃了他的糖果被毒哑了,而他被人称作转世害人的妖孽,宅子被愤怒的人们闯入,又是砸又是抢。” 金灵芝娇眉一皱,“那可真是惨。”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些闯他宅子的人还有不少是他帮助过的。”女子轻轻叹息,“要是单就这样也就算了,到最后他连命都没保住,连同妻儿统统被冠以异端之名斩首示众。” 戚竹道,“这种荒唐的谣言竟会有人相信?” 女子苦笑,“那年是个大旱天,又赶上蝗灾,可以说是颗粒无收,朝廷拨下的救济粮早就被上面的人层层剥削,到这里的时候连百余人都救不上。” 她看向戚竹,“妖孽惑人不过是一个借口,抄家才是主要,当时的地方官既用了这些钱救了受灾民众升了官,自己还把这宅子收为己用,可谓是一时春风得意。” 金灵芝是个急性子,最看不惯这些糟心事,当下一拍桌子,“真该把那官员一刀杀了,不,一刀杀了都不解气!” 女子为她续了杯茶,让她平平火气。 “即便如此,也不一定非要要了他的命不可。” 女子摇头,“这里住的都是祖祖辈辈在这里定居的人,那年大旱,是大家聚在一起想出了这个法子,毕竟演皮影戏的是个外来的,事后为了灭口才出此下策。” 众人听了都有些愤愤不平,想要求生的心理没有错,只是这种做法未免太过让人寒心。 “不过不久后那座山庄就发生了怪事,先是住在里面的官员离奇暴毙,没过多久里面的人无一幸免,短短几天,全都死亡,最为恐怖的是,他们的身体被制作成了皮影的样子,两个两个吊在一起,一个人的手掌扇在另一个人脸上。” “在那场旱灾中幸存下来的人都说这是报应,是冤魂索命,那个演皮影戏的人又回来了,他会一个一个复仇,没有人能幸免。” 金灵芝,“我看这里不是挺热闹繁华的,哪里有什么冤魂索命的样子。” 女子道,“那是后来大家集资请了个道士做了场法事,把冤魂困在了这座宅子里,事情才得以平息。” 阮清玉瞟了一眼戚竹,那意思很明显,把冤魂困在宅子里,可能吗? 戚竹的意思表达的更明显:可能性为零。 从女子的宅子出来时正好赶上日落,走到门口时戚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夕阳渲染下的宅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原随云道,“你应该也察觉到了。” 戚竹看他。 原随云,“表面上我们好像知道了很多事,实际上却没有什么重要的,想必这些事我们找这里的老人给点钱也是可以打听出来的,但对自己的事,她总是浅浅代过。” 金灵芝,“也许她是不想再提起那些伤心事呢。” 原随云,“一个女人若是先后经历丧父毁容还能坚强活下去的,根本不会惧怕提起往事,因为她们多数已经看开了。” 金灵芝嚷道,“不过至少说明我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不该怀疑我。” 原随云温和一笑,并不解释,也没有道歉。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又哪里来的怀疑。 ☆、第43章 流骁番外 这里的黄沙就像北方冬天鹅毛的大雪,绵延万里。 流骁脚踩在沙地里,右手牵着一头骆驼。年幼时他曾问过那个人,西北的大漠都有什么? 那人目光中流露出悲哀和缅怀,“热情好客的部落居民,颗粒饱满的牛奶提子,有最烈的酒,最潇洒的男人,也有最美的女人。” 他曾因为这句话憧憬了很多年,可真正到达这里时,只有漫天的黄沙,陪伴他旅途的,是花十两银子租来的骆驼。 流骁原本还想学习一下那些隐士,他跟在戚竹身边的时候,偶然看到过一本诗集,里面有一句诗,说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旁边还配了精美的插图,大漠孤烟下,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身形很消瘦,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双手托着竹笛放在嘴边,轻启双唇,你虽然听不到笛子奏响的声乐,但却能融入那种意境。 ——无限遐思与美好。 流骁也试着跟着图上的人学做了一下。 结果一张口,黄沙就吹进了嘴里,坚持了一会儿,整个人口干舌燥,他愤恨地把笛子用力一甩,埋进黄沙里。 大沙漠里吹笛子,绝对是只有傻叉才会干的事情,没一会儿绝对会把自己渴死。 流骁觉得自己又一次被书上的插图骗很受伤。 上一次模仿书上的插图闹出大笑话是什么时候?流骁仔细回想了一下,记不起岁数了,总之不大就对了。 果然小孩子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 【小流骁最近爱上了看话本,坊间越是俗越是狗血的话本他越爱看,尤其是那些因为内容艳俗而被官府查禁的话本。 有一本书上其中有一段是这样说的:男主对一个欺男霸女的富家公子骂道,‘你头上的脑袋和你胯下的东西都是一个样。’ 那富家公子还傻了吧唧的问道,‘什么样?’ 男主邪魅狷狂一笑,“还能什么样,乌龟王八蛋,鸟样呗!” 流骁当时尚年幼,望着旁边的插图,上面花了一个长着乌龟脑袋的人,衣服上写着‘鸟样’两个字。 乌龟怎么会和鸟一个样呢? 流骁连续好几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观察自己的小海龟和笼子里的鸟。 明明长得不一样啊。 到了第六天,大国师来了,虽然已经流骁已经吩咐门口的侍卫谁都不许放进来,不过没人敢拦大国师,他畅通无阻的进来了。 一进来,就见到一个小屁孩像小狗一样趴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只海龟和一个鸟笼,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 海龟是拿尾巴对着流骁的,做出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小流骁见大国师来了,先是内心小小的欢呼雀跃,然后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问道,“师父师父,为什么乌龟会和鸟长一个样?” 大国师回答的一本正经,“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 小流骁控诉,“你骗人,你造吗?书上是这样说的——”掏出自己私藏的小话本,给他指着上面的插图,“这里说乌龟和鸟长一个样。” 大国师,“书是哪里来的?” 小流骁心道:完了,暴露了。 大国师冷哼了一声,“怪不得最近和出去采购的小太监走这么熟。” 小流骁低头表示自己错了。 “知错就好。”说完,毫不留情没收了小话本。 小流骁还是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师父师父,你还没说,乌龟为什么和鸟长得一样?” 大国师冷冷地看了一眼小流骁身下的小丁丁,小流骁竟然秒懂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父皇的妃嫔经常在御花园里说要遛鸟,顺便赏赏风景。 原来鸟是要经常遛的。 于是第二天脱了裤子拎着小丁丁在花园里四处转悠的流骁成功挨了他父皇几板子。】 闭上眼睛是满眼的回忆,睁开眼睛又是漫天的黄沙。 流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的脚印和骆驼的蹄印又被新一轮的黄沙覆盖住。 临走前,戚竹塞给他一个小木盒,“你如果想让那个人重新活下去,流骁,我可以帮你,只是你能承受的住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吗?” 死了的人就不该再活过来,哪怕是他自己,纵然命不该绝,也不应该重新回到这个世上。 但他心动了——可耻的心动 抛开所有的算计和伤害,如果能够重新来过,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被利用过,被背叛过,所以他向往一切美好的东西,越是纯真,越是蛊惑人心。 他取下骆驼背上的檀香盒子,打开后,是苍白的骨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摸,冰凉的触觉渗入人的骨髓。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5节 唯有你,才是最真实的。 终于还是打开戚竹给的东西,里面裹着一张羊皮卷,上面明明白白写了三个大字——串骨术。 白骨生肉,枯木逢春,此为禁忌之术。 流骁把檀木盒中的骨头取出,尔后拼出一个人形。 他不禁出神的想了想,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骨骼也是性感的。 一片无人的小片绿洲,多了座简单的木屋,尔后整整有人定居在大漠里十五年。 十五年后,那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有人推开了木屋的小门,琥珀色的眼珠清澈明亮: ——流骁,我回来了。 ☆、第44章 痴人说梦5 金灵芝对原随云的不表态很生气,脸有些泛红,像是涂了上等的胭脂,有的女人在生气时也很漂亮,比如说金灵芝,一双凤眼上挑,黛眉轻扬,给人有一种很可爱的感觉。可惜在场的人都没有欣赏到,他们一个看不见,一个不解风情,还有一个压根把女人当狼防,不让靠近戚竹一步。 原随云料想的没错,他们去附近走动了一下,没用多长时间就碰到一个在院子门口剥薏仁的老太太,停下脚步,问了声好后刚开口提到那座山庄事情的时候,老人便挥舞着双臂要赶他们走,当然这是在原随云掏腰包之前,见到银子后又是另一番状态了,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灵芝想到之前从女子那里听来的消息,对老人见钱眼开的行为嗤之以鼻,还不屑地冷哼了声, 老人口中所言同之前女子所说差不多,不过他们更想知道的却是其他。 原随云,“那山庄里后来是不是还住了一个女人和她告老还乡的丈夫?” 议论别人的八卦和不幸通常是一些人不变的爱好,提到那个女人的事情,老人便像倒筛子一样哗啦啦的把自己做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那座山庄没人敢买,官员死后便空出来了。” 原随云,“既然官员死了,她是从何人手里购买的?” 老人,“那官员还有一个儿子,也是在外地做官的,没跟在一起住,所以才逃过了一劫。他死后,这座山庄自然就是他儿子的,要我说,把凶气这么重的山庄子卖给别人简直是作孽。” “那后来呢?”金灵芝抢先一步问道。 “没过多久,果然就出事了,先是她丈夫和官员一样莫名暴毙,接下来又是几个仆人,死状和之前一模一样,都被做成了皮影的样子,只有那个女人活了下来,不过脸却是毁了。” 金灵芝,“她的脸是怎么毁的?” 老人笑道,“这种事情,明白的只有当事人,老身总不能直接冲到人家面前问。不过听说最近山庄又被卖给了别人,唉,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不过既然老天让他买了这座宅子,说不定也是之前造孽太多。” 金灵芝小心地看了一眼原随云,生怕他生气,不过对方不但没有流露出不悦,反而笑的很温和,道,“许是说不定呢。” 回去的路上,金灵芝挣扎再三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山庄里会有这么多事,介绍它的人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原随云的频率显然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你是怎么挑上这座山庄?” 金灵芝抬头望天,突然觉得黄昏的光也有些刺眼,“我听人介绍说的,本来我只说想买一个周围女人少一点的庄子,他就跟我推荐这个,说是女的在里面都活不长久,亏我还给了他那么多银子。” 被揣在怀里的丁自明:果然是都活不长久,这不进去的就没出来的吗,话说房屋中介在这个时候竟然已经有了兴起的苗头,貌似还挺吃香。 阮清玉对这里的爱恨情仇完全不感兴趣,倒是路边的一家小吃看上去很不错,他拉了下戚竹的袖子,垂涎的看着从小贩手中捞起的混沌,皮薄馅多,还散发着滚滚热气。 戚竹,“想吃就买。” 阮清玉控诉道,“昨天你把我的荷包都掏空了。” 戚竹想想好像真有这回事,拿了他的银子去押原随云赢,最后还赚了个满盆翻。 想到这一茬,戚竹很大度地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他。 阮清玉惊愕,“你昨日少说也赚了万两银票。” 戚竹,“恩,八万两。” 可怜的一两银子躺在修长的手上,阮清玉可怜兮兮道,“可你只给了我一两。” 戚竹一本正经道,“一碗馄饨只需要几个铜板,还有我也要一份。” 再不愿意,阮清玉也只能乖乖去买。 “对了,”戚竹叫住他。 阮清玉回头,眼神明亮,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戚竹,“记得把剩下的钱找回来给我。” 阮清玉,“……” (丁自明内心默默道:怎么听着这么像打情骂俏呢?) 这两人的气氛算是欢乐的和谐,那边的金灵芝和原随云恰恰是相反。 金灵芝盯着脚尖,良久后问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原随云反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金灵芝的眼中似有泪花,“至少也该说句抱歉,你怀疑我了不是吗?” 原随云,“恩,现在也没有完全解除怀疑。” 金灵芝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等绝情的话来源于眼前的男子,他是她的未婚夫啊,是她从小就倾尽所有喜欢的人。 原随云突然说道,“灵芝,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况且我习惯了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 金灵芝只听了前半句话,就哭着跑走了。 原随云也没去追,坐在戚竹的对面,对着小贩道,“再加碗馄饨。” 阮清玉叼着个馄饨皮,“你不去追她?” 原随云笑着摇摇头,“她是生我的气,我追过去她也只会更生气。” ———————————————— 有一个词叫做迁怒,此乃人之常情。 金灵芝现在就很好地将对原随云的怒气转移到丁自明的身上,这个女人在生气的时候有两大种表现,攥紧衣服或是拧手帕,绝大多数情况下她选择了后者,于是丁自明再一次悲剧了。 洁白的手帕拧成一个麻绳,金灵芝神经质般的自言自语道,“他不相信我,怀疑我,现在还不跟我道歉。”边说着边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她又重复着同样的话转来转去,只不过丁自明从麻绳状拧成了线状。 “他为什么不跟我道歉呢?” 各种形状在洁白如玉的手中进行着各种造型的变换,经过重重摧残,丁自明终于决定要离家出走,寻觅下一个主人,下一个春天。 这个计划于深夜开始实行。 月黑风高夜,一条手帕蹑手蹑脚地往门外慢慢移动,时不时还回头张望一下。 维持着手帕的体型走路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在一片漆黑中,丁自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从窗户潜进进去。 人的本能就是睡床。 丁自明爬到床上钻进被窝,美滋滋地睡过去。 如果平常人的感知力用一棵大树来比喻,那么原随云便是一片森林。 哪怕是一条小小的手绢,从丁自明由窗户爬进来时,原随云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对于一个瞎子来说,睁不睁开眼睛都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本以为是暗器,但很快就否决了,速度这么慢的暗器,就是刺客也没有这么愚蠢。 原随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旁边的东西,摸上去是丝绸的感觉。 他的嗅觉也很灵敏,上面有金灵芝身上的香粉味道。 如果他没猜错,这就是金灵芝身上经常携带的手绢。 原随云葱白的指尖还停在丁自明身子上面,感受着丝绸做着有规律的一起一伏的动作,就和人呼吸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频率也差不多。 妖怪吗?那种只出现在书上的东西现在就在他身边,听说过有狐狸精,山鬼,竟然还有手绢化的妖怪。 一起一伏的动作还在继续,如同小娃娃肉乎乎的肚子。 原随云突然轻笑一声,这么笨的妖怪他都不忍心杀了怎么办? 第二天天还没亮,丁自明是在金灵芝的吵闹声醒来的,她正满庄子的寻找他丢失的手帕。 丁自明把身子往原随云那里一缩,千万不能被找回去。 金灵芝的脚步声越传越近,丁自明听到她的声音,“你们再好好找找,难不成还会长腿抛了不成。” 丁自明心想,我就是长腿跑了你又能怎么样? 正想着,就被两根手指提起来,四目相对间(虽然是一条手帕,但他其实是有手有脚的,只不过除了丁自明自己没有人能区分出来),有一股‘噼里啪啦’的火光响声,原随云看不见,这些从目光中绽放的火花和怨气自然是来自丁自明。 ——这不是就害他备受虐待,离家出走的罪魁祸首吗? “你说我把你交给她怎么样?” 手帕下意识一抖。 原随云放开手,手帕没有直接掉落在床上,而是在空中弹跳起来,然后就听‘啪啪’两声。 洁白如瓷的肌肤上瞬间多了两个红印。 丁自明:敢把小爷交出去,小爷抽死你! 原随云不怒反笑,话里渗着一股阴狠劲,“好,你很好。” 敢扇他巴掌的,还是头一个。 阮清玉和戚竹今天起了个大早就到山下,吃的还是昨天吃的那家馄饨,用的是昨天一两银子找余的铜线,当看着连那两个铜板都收到怀里的戚竹,阮清玉低骂了句‘小气鬼。’ 戚竹一路无视他哀怨的目光,硬是没再掏腰包一次。 回到山庄,入眼是丫鬟杂役分布在四周,正低着头找什么东西。 戚竹走过去问了句‘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丫鬟回答他,“金小姐的手帕丢了,正让我们帮她到处找哩。” 戚竹和阮清玉对望了一眼,手帕丢了,那不就是丁自明丢了? ☆、第45章 痴人说梦6 戚竹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原随云走出来的时候阮清玉就低声告诉他手帕在原随云身上。戚竹本以为他会把手帕还给金灵芝的,可原随云并没有表态,还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戚竹没有深究,也许只是恋人之间的小惊喜罢了。这次的事件倒是提醒他要尽快给丁自明找一个宿体,长久依附在一条手绢上只会慢慢耗损他的精气,最后保不齐真要魂飞魄散。 要让一个人完全依附在另一个人身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这个人要和他生辰八字相符,其次死亡时间也要一样,而且是寿终正寝。找到这样一个人并不容易,甚至无异于大海捞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还没有打捞到那根针,丁自明就先跟尘世挥手拜拜了。 戚竹思考再三,准备换一种方法。 丁自明要是知道戚竹开始为他寻找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说不定能恢复一点元气,就在一个时辰前他才遭遇了一场灭绝人性的折磨,而罪魁祸首现在已经走到亭子里,品着湖中怒放的荷花的清香。 嗅觉和记忆—— 这对原随云来说应该算是赏花的一种方式,从香味辨别花的花期,花苞的大小,绽放的程度,再同幼年仅有模糊的记忆重合,想象一番。他突然自言自语道,“想出来看看吗?” 丁自明决意不理他,不过原随云从来不是征求别人意见的人,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自己做决定。 他很快就把手绢从袖子里拿出来,洁白柔软的布料上面和下面卷成一个弧形,一块四四方方的手帕硬是成了一个弯月的形状;这动作十分拟人化,就像人受了委屈时蜷缩着身子一般。 “还在生气?”轻柔的声音如同流水倾泻下来,修长好看的手指顺着他的弧线的弓形滑下,丁自明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时辰前,也就是在丁自明抽了原随云两巴掌之后: 原随遇除了两声低低的‘好’字,没有任何表态,反倒很淡定的起身,然后吩咐丫鬟他要沐浴。 庄里新增了百十来人比起原来要吵闹许多,他敏锐的听力常常让他休息不好。但也是有好处的,比方说原随云刚说完要沐浴不久,下人们便已经准备好东西。 丁自明表示:大清早的不吃饭,要洗澡的人纯属有病。 ps:有病的厉害! 说是沐浴,原随云却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单纯的泡在里面,阖上双目。 丁自明被搭在一旁的架子上,伸长了脑袋,心道这人都不呼吸的吗? 这样的人,家世显赫,可谓是一生荣宠而来,长得俊,武功好,还有大把妹纸喜欢,像是弥补他看不见的缺憾,上天在其他方面简直是把最好的东西十倍馈送给他。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原随云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死气。 没有活人应该有的期望,欣喜,悲伤,整个一片死气沉沉,波澜不惊。 丁自明又看了一眼他那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容貌上能和阮清玉媲美的人,丁自明有些不是滋味的想,明明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怎么人和人的区别就差那么多呢? 戚竹高大俊朗,阮清玉风姿妖娆,而眼前这个又是另一番味道——高贵优雅。 再想想自己,死之前的相貌:眼睛有点小,但胜在鼻子挺,唇形好看,只是配上他小巧的脸蛋,总被人冠上秀气二字。 尼玛!小爷那叫霸气侧漏,就是因为霸气漏出去了,才会显得体型娇小,骨骼纤柔,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懂个屁。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丁自明就快要睡着了,原随云突然站起身来,拿起架子上的布开始擦拭身体上的水珠。 丁自明的身体瞬间炸起来了! 不是有专门的擦水的布吗?不要用小爷,禽兽!卧槽卧槽卧槽!你在用小爷擦哪里! 丁自明疯狂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出去,可惜收效甚微,原随云很淡定的擦拭完下身的水渍。 丁自明:我还是去死好了。 有了这么一段回忆,原随云现在在丁自明眼中的形象简直就是恶魔,不!是恶魔中的恶魔。 原随云提溜起卷起的手帕,抖了两下,没抖直。 “会说话吗?” 丁自明不吭声。 “不会的话就把你丢到池子里喂鱼。” 丁自明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当然对方是接收不到就对了。 “别……别扔……”细细的声音跟蚊子叫似的,惹人怜爱。 原随云一怔,尔后惊愕地捧着手里的手绢,他原本也只是开口吓吓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而已,没想到真的能说话。 天知道丁自明是想扯着嗓子吼出来的,最好能喝住他,只是他现在是一个手帕的样子,不但走路费劲,连说话都会耗尽十足的力气,现在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不知怎么原随云听着声音心情变得极好,甚至原谅了这个小家伙早上的无礼。 良久,他突然声音低低道,“好,不扔你。” 戚竹逛遍了整个花市也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正要败兴而归时,突然回头,目光紧盯着藏在盆栽后面的人影。 “出来。” 阮清玉噘着嘴不乐意的走出来。 戚竹扶额叹气,他发现自从自己遇见阮清玉之后,做这个动作的频率明显加起来要比以往所有时间都长。 戚竹还没说话,他自己就先道,“我才不是跟着你,只是出来转转。” 戚竹冷笑,“我有说你跟着我吗?” 阮清玉:……暴露了 无论怎样,戚竹也不可能把他赶回去,两个人结伴而归,路上阮清玉忍不住道,“我就是害怕你想不开要用串骨术救那个游魂。” 戚竹,“串骨术一生只可以用一次。” 阮清玉激动的看他,“真的?” 戚竹点头,没有任何作伪的样子,“要是用了第二次,施术者本身就会遭到吞噬,到时候就不单是性命的问题。所以……”他定定望着阮清玉,认真道,“收起你那些花花心思,不要乱作危险的事情,我可不想施展第二次串骨术。” 阮清玉一时呆住。 他话里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出了事,会不顾性命的救他吗? 在他发呆的时候,戚竹已经走到前面不远处,阮清玉追上去,“戚戚,你说的是真的吗?” 戚竹点头,“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自然会负责到底。” 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阮清玉还是觉得很满足。 末了,他问,“既然你不是要用串骨术,怎么回来花式找土?” 戚竹,“丁自明的情况和你不同,救他还有另一种法子。” 阮清玉貌似很感兴趣,不停追问。 “他需要的只是一具躯体,活人的寻不来,自己做一个就行了。” 阮清玉静默良久,“你不会想要用土给他捏一个吧?” 戚竹反问,“有什么问题吗?行动自如,而且还可以任意修改形状。” 阮清玉笑着摇头,语气很轻柔,“当然没问题。” 原来天然呆黑起心来最恐怖,他该庆幸自己当初不是从泥土里被捏出来的吗? 回庄的路上正好要经过那日拜访过女子住所的巷口,戚竹不知怎么竟星兴起了过去瞧瞧的心思。在那间空荡荡的宅子里,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两人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正好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戚竹眼睁睁的望着女子提着一篮菜走了进去。 阮清玉,“她买的好多,一个人能吃完吗?” 戚竹如同醍醐灌顶,道,“如果不是一个人吃呢?” 未免打草惊蛇,两人还是原路返回了山庄,没有叫住女子。 此时原随云和丁自明还在亭子里,不同的是,一个是坐着的,一个是被放在手心上的。 原随云喃喃自语道,“原来真的有手绢变成的妖怪。” 丁自明继续蚊子叫,“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原随云轻轻拍了拍他,“不许骂人。” 丁自明还以为自己铁定要被丢到池子里,没想到只是轻轻挨了两下,而且这动作轻柔的就像是抚摸小孩子一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原随云对待所谓的妖怪比人要温和许多,妖魔鬼怪这些东西古人不是唯恐避之不及,怎么到了这里反倒是特别对待。 一个变态的世界往往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比方说原随云,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叫人把上百个女人的眼睛缝住,心情不好时出手便是人命。对于原随云来说,众生皆蝼蚁,人命如草芥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是冷血残酷,无情无义,偏偏他却又很喜欢小动物,那些柔弱的生命,他会仔细呵护对待,哪怕是走路,都会小心的绕过路边的花花草草,石缝中的青苔,甚至会仔细辨认周围所有的声音,避免踩到一只蚂蚁。 戚竹过来的时候,入眼便看见原随云对着一块手帕发呆。 这手帕貌似还对他……爱搭不理的。 套用现代人的话来说——一副吊样。 见戚竹和阮清玉来了,原随云收起手帕,面上又恢复了优雅贵公子的形象,配上背后的荷花精致,活脱脱是一个举世无争的隐士。 戚竹皱眉,刚才他收起的手帕,不就是丁自明寄身的那条,怎么竟没给金灵芝? ☆、第46章 痴人说梦7 麻雀在院落外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很挠人心。 快落山的太阳光芒是橘黄色的,映照在女子半边毁容的脸上有些渗人。她在厨房里来来去去忙活个不停,淘米,切菜,煮饭,摆盘,全都出自她一人之手。 等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时,她的额间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端着食盒走进内堂,看着坐起来的男子欣喜道,“你已经可以动了?” 许是四肢不活动太久,血液长期不循环,他的四肢有些僵硬,单单是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 试着动一下手指,虽说反应有些延迟,但好歹真的是在动作。 男子身形很高大,脸色却很苍白,久违地自由,他却没能像女子一样发自肺腑的开心。 “齐毓,收手吧。”犹豫再三,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他能活动四肢,就说明齐毓的手上又沾上了人命。 “怎么能够停下呢?”被唤作齐毓的女子把饭端在手上,一口一口的喂给男子,一筷子菜,一筷子米饭。男子咀嚼的速度很慢,齐毓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态度,“你才恢复了一半,而且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齐毓的嗓音越压越低,到最后竟有几分雌雄莫辩的味道。 阮清玉提着食盒走进来的时候,不意外的发现戚竹对着屏风发呆的样子。 “你要再这样下去,恐怕没有丫鬟敢来再给你送饭。” 戚竹从静止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阮清玉,“怎么是你?” 阮清玉,“你是没看见那个送饭的丫鬟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死活不肯来的样子。” 戚竹看了眼屏风后面挂着两具骇人的尸体,好像明白了是为什么。 把食盒的盖子打开,饭菜的香味飘散出来,将屋里的腐烂气息微微吹散开来,“有什么发现吗?” 戚竹端起碗筷,对着尸体毫不避讳地一边吃饭一边回答,“全身上下的血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层皮囊,看不出是什么时候死的。况且尸体成了这副鬼模样,估计也没人知道他们生前是谁。” 阮清玉围着两具尸体转了一圈,好奇道,“你说人是怎么做成皮影的样子?” 戚竹,“也许是借助了什么力量,”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一心二用让我没有办法全身心投入到案件上。” 阮清玉,“你在担心丁自明?” 戚竹点头,“比起两具死了不知道有多久的尸体,还是活人更加重要,我必须抓紧时间给他找一具可以用来寄宿的躯体。” 阮清玉最清楚不过这点,他甚至能感觉到丁自明越来越虚弱的气息。他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具死人皮影上,他的颈间有两颗相连的黑痣。阮清玉低下头,好像有了什么想法。 丁自明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堪忧,就算知道估计他也无暇顾及,因为他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在同他的变态主人斗智斗勇。 打了个呵欠,维持一贯的蚊子叫,“我要睡觉了。” 原随云,“陪我说说话。” 丁自明抗议,“妖怪也是需要睡眠的。” 原随云,“陪我说说话。” 一来二去,丁自明总算是不耐烦了,计上心来,“我说话很耗力气,不如你说我听着。” 原随云想了想,似乎接受了这个提议。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原随云在断断续续的说,丁自明在一旁安静的倾听,过了好一会儿,原随云伸出修长的食指碰碰小手绢,原本鼓起来的布面现在已经塌下去,做着有规律的一起一伏的动作,不由失笑——本来还好奇怎么不闹腾了,原来是睡着了。 戚竹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天还没亮就继续跑到花市,阮清玉猫着步子,跟在他后面出门。当然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尾随有尾随的妙处,被发现也有被发现的好处,比如说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阮清玉陪着戚竹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花市,一无所获。 他突然道,“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不厌其烦。 戚竹点头,“有些事是要碰运气的,不过我的有运气一贯不怎么好。” 阮清玉,“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换个别的事情做做。” 戚竹看他。 阮清玉眯眯眼道,“去查查那两个死者的身份。” 站在一座大大的牌坊下,从门外都能听见里面的喧哗吵闹声。 戚竹挑眉,“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想来这里玩?” 正说着,里面就传出‘压大压小’的叫声,兴奋的狂吼声同撕心裂肺的叫声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玩完全全演绎出什么叫做乌烟瘴气。 这座赌场很大,大约是那日他们初遇原随云赌场大小的两倍,整齐的排放着五列赌桌,看上很结实,应该是上好的木材所制,只是再好的材料,哪怕是乔木的,也经不起这群赌徒的疯狂。疯狂的晃动骰杯后,最后那一下带着孤注一掷的勇猛,砸到桌面上,桌腿都在颤动。 阮清玉压低嗓音,“昨天我看那具尸体右手大拇指乃至其余几个手指的皮囊都有点凹陷,其中大拇指最为明显,这是长期摇骰杯人手的特征,更何况他的背部还有刺青,没有血肉后虽然皱缩了,依稀也能辨认出事貔貅。” 戚竹,“你的意思是他是个赌徒。” 阮清玉神秘一笑,“非但是个赌徒,还是赌徒中的高手。” 从手指就可以看出所用的着力点,他的每个角度都很刁钻,是个会控骰的高手。 “跟上他。”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从赌上上下来,步伐都有些不稳,看来刚才一定是输了不少。 赌场的旁边就是一个巷子口,戚竹和阮清玉跟着男人走进去后,男人已经不见了。 戚竹皱眉,怎么可能。 阮清玉笑的有些奸诈,“别忘了他是一个赌徒。赌徒在某些方面可是很机敏的。”说着,一脚踢翻了墙边靠着的一排竹竿,一个人未免自己被砸到,抱头窜出来。 戚竹一看,可不是吗,这人的身体已经瘦的跟竹竿没什么两样,藏进去绰绰有余不说,还根本看不出来。 男人出来后抬腿就跑,阮清玉抓住他的领子,男人在原地做着奔跑踏步的动作,看上去很滑稽。 “又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 男人哭丧着声音说道,“两位大爷行行好吧,我今天是真没赢多少银子,还赔了不少。” 戚竹失笑,看来是把他们当做专门蹲点在赌场门口准备抢劫的了。 他冲阮清玉使了个眼色,对方放下男人的衣领,然后撇过头道,“我的银子现在不都放在你身上。” 戚竹差点忘了这回事,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数值很大的银票,放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它就归你了。” 阮清玉咬牙,他要花钱的时候才给了一两银子,还要把找余的铜板给他送回去,现在对个赌徒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几千两。 士可忍孰不可忍! 戚竹似乎感受到他怨愤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阮清玉立马狗腿的谄媚一笑,笑容的意思很明显,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戚竹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问男人,“你玩骰子多久了。” 男人看着那张银票眼睛都直了,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有七八年了。” 戚竹,“这条街上的赌场你都去过?” 男人点头,“别说是这条街了,就连方圆十里的赌场我都去过。” 这话是不带一点吹嘘的,一个赌徒不可能背到一直输,也不可能运气好到一直赢,赌场的老板也要挣钱,何况今天你赢了人家的,难保不会有人见钱起歹心或是心生怨恨,所以他经常流连在不同的赌场。 阮清玉看了他一眼,“还挺聪明的。” 男人不好意思道,“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也没命玩到今天。” 戚竹,“我们在赌场的时候你已经察觉到了。” 这话说的很肯定,只有如此才能解释男人一出门就藏起身来的举动。 男人点头,“你们穿的很好,目光也不在赌桌上,不像是来玩的人。” 在下注的时候还能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看来他们没找错人。 戚竹赞赏的看了阮清玉一眼,对方高兴的差点没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阮清玉想想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赌术很好,背部有个貔貅刺青,颈间两颗黑痣的男人?” 男人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思考。 “你说的是赵二?” 阮清玉一听,竟有门道,接着问道,“他是不是最近突然没有来赌场?” 男人点头,有些答非所谓,“赵二在我们这一群人中可有名了,赌这个东西,靠的是技术运气和经验,但一直玩下去的人,赔光也是早晚的事。” 阮清玉,“你看的这么开还玩?” 男人挠挠头,“我喜欢那种惊险刺激的感觉,尤其是在骰杯打开的那一瞬间,输赢反而是其次。” 戚竹在旁边听的皱眉,“跟我们详细说一下赵二的事。” 男人看了眼那张银票咽了口口水,“我说了它就是我的吗?” 戚竹点头,“还会给你加一张。” 男人满意的笑了笑,然后道,“赵二原本不叫赵二,叫赵新贵,原本家里挺殷实,但他老爹死后没多久就被他造没了,赵新贵很快就从个公子哥变成了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不过后来他竟然转运了,这一转还是二十年,我们才戏称他为赵二。” ☆、第47章 痴人说梦8 戚竹,“转运二十年?” 男人点头,“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他最落魄的时候,一天连吃个馒头都是靠偷来的。但后来赵二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咸鱼大翻身,靠着赌钱挣了一大把,整整二十年,估计他家的财富都可以累出一座小山。” 戚竹,“他一直赢?” 男人道,“这倒不是,只是输的钱连赢的零头都不到。” 戚竹,“你们跟他熟吗?” 男人,“他人疯疯癫癫的,往往出现几天又消失好一阵子,最近人又不见了。” 戚竹和阮清玉对视一眼,大概有八成确定山庄里的那具尸体就是这个叫赵二的人。 他把银票递给男人,男人要走的时候,他又掏出两张,“陪我去个地方认个人,这些都是你的。” 男人一看,笑开了花,看来今天是遇上财神爷了。 他的开心只持续了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等到了山庄门口,撒开腿就跑,当然没有得逞,阮清玉几乎是半强迫的让他走进了庄子。 短短几步的距离,男人不停舞动着双臂,高声呼喊道,“我不进去,不进去!”最后几乎是用讨饶的语气说话,“饶了我吧,要不我把银票还给你。” 戚竹,“已经进来了。” 男人双腿瘫坐在地上,看看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腿,还完好无损的在身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幸存感。 “看来这山庄还真成了瘟神一样的存在。”阮清玉嘟囔道,“带他进去认尸吧。” “认尸?不是说认个人吗?” 戚竹,“有什么区别?” 男子白眼皮一番,就差没撸起袖子跟他打一架了,有这么匡人的吗? 房间里渗出的味道很难闻,但勉强还是可以忍受,戚竹这时候有些庆幸尸体是呈感化状态的,否则以现在的节气,就不单单是腐烂的味道,光是尸体生蛆,或是那些嗡嗡嗡飞来飞去的绿头苍蝇都够人受的了。 男人是闭着眼睛走进房间的,他算是被逼上梁山,甚至可以说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反正他现在已经走进这座山庄,为了那两张银票他拼了! 饶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真正看到这两具人皮皮影的时候,男人还是忍不住跑到门口大口大口的呕吐,过了好一阵子,才进来辨认尸体的身份。 “是,是赵二。”他捂住嘴唇,生怕多说出一个字就又吐了。 阮清玉,“多看几眼,别认错了。” 男人跑到窗户边透风摆手,“不可能认错的,脖子上有两颗黑痣,还有后面的貔貅刺青,赵二的貔貅刺青和一般的刺青不同,多了一只眼睛。” 阮清玉瞧了眼人品皮影,那块皮肤已经皱缩的不成样子,但有一条褶皱好像中间是有一个青色的刺青点。 “我可以走了吗?”男人手扶在窗栏上,显然在忍耐着极大的不适感。 阮清玉看了下戚竹,后者点点头。 “走吧。” 男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朝庄门外的方向冲。 戚竹看了眼手中刚刚掏出的银票,有些郁闷,这是吓得连钱都望了拿。 夜晚很快就降临,每一间房里,大家做着匀称的呼吸,夜色笼罩下,睡得既香又稳。 花园里,池塘咕噜噜的冒着水泡,很快沉寂下去,再次冒出水泡,又一次沉下去,这一次是死寂,再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纵使金光普照,今天注定迎不来完全的光明。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6节 金灵芝死了。那个曾经色彩鲜明,性情像火一样的直率女子死的无声无息,丁自明从原随云怀里探出脑袋,真正看到尸体的时候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昨天女子还在发脾气,大声朝着让下人帮忙找着丢失的手绢,今天却已经浮在冰冷的河水上,双臂展开,两腿紧紧闭合。 像是一个自由的人躺在草坪上沐浴着阳光。 溺水死的人躯体都是浮肿的,往往泡的久了连脸上的肌肉都会松弛,甚至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却恰恰相反,少女安静的躺在水面上,脸上像是涂抹了鲜艳的胭脂,表情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丁自明突然就想到了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或是吃了毒苹果躺在水晶棺材里的白雪公主——这或许听上去夸张又不切实际。 场景很美丽,这个少女却是真正死亡了,虽然她表情鲜活的和十七八岁的明艳姑娘没有区别。 丁自明失神道,“怎么会这样?” 原随云,“灵芝不会游水,武功也没高强到借助浮力或是轻功水上漂。” 丁自明,“不是这样的,我是说她看上去很鲜活,很安详。” 原随云看不见,想象不出他说的是什么表情。 丁自明,“她就像是还活的一样,除了衣服有些沾湿,却好像更美了。” 原随云眼睛还没失明时,无争山庄有一个丫鬟失足落下湖里,当时天色很黑,那里又比较偏,没有人听到呼救声,她很快就淹死了,第二天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那苍白松弛的皮肤,女子伸长的舌头,和令人作呕的尸臭,原随云至今难以忘记。 “你是说她死的很美?” 手帕来回晃动两下,算是点头。 戚竹和阮清玉来的时候,池塘边只站着原随云,丫鬟和仆役早就被他挥散,从远处看就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池塘上还飘着一具诡异的尸体,怎么看怎么骇人。 戚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兴许原随云已经知道了丁自明的身份。 他在考虑要不要点破这个问题。 “恩公。” 一道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 戚竹惊愕,“你能说话?” 手帕害羞的低下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自从进了庄子之后觉得精神恢复了很多。” 短短一个来回的对话透露出了很多信息,原随云无意识的握住手帕,“你们认识?还是都是妖怪?” 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像自己的什么东西被别人夺走了,确切的说,是分享了。 他的小妖怪,就该是他一个人的。 戚竹愣了一下后,才明白他大概是误会了。 他指着那条左摇右晃的手帕,“死于非命,命不该绝,我要帮他续命。” 几个字简单明了的概括的现在的状况。 原来不是妖怪,是鬼。 原随云皱眉,“这样就很好。” 一条普普通通的手绢,不会背叛,不会背离。 戚竹问丁自明,“你也这样想?” 丁自明狂甩头。 原随云把他握的更紧了。 戚竹,“如果你不想让他彻底消失,就该尊重他的消息。” “消失?”原随云重复道。 不单是他,丁自明也是瞪大了眼睛看他。 好吧,纵使别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他的确是在做着惊讶中略带惊恐的神情。 戚竹,“你很幸运,我本来以为单独飘荡久了,早该魂飞魄散了,没想到你竟然存活了下来,而且状态要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原随云,“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随时消失。” 戚竹点头,“确切的说,有可能在你说话的瞬间他就会无影无踪。” 丁自明彻底愣住了。 他嬉皮笑脸惯了,但不代表他把生死看得很淡,他是那种能苟活就绝不壮烈就死的,现在有人告诉他很有可能会在天地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时之间怎么也无法接受。甚至原本被握紧感觉不太舒服的身子传来麻木的感觉也被忽略了。 良久,原随云突然放松了手劲,他的面色不变,内心却是经历了一番心里挣扎,有一瞬间他是不想让戚竹救丁自明的。人性本恶,当他恢复了人的躯体后会不会第一时间就逃离,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他最后一段时间单单属于自己一个人。他能感觉到手中的手绢一个角耸拉着垂在他的手指上,每当沮丧时丁自明都会这样做,原随云突然就心软了,好像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先救活他,要是最后真的得不到,那就毁了。 戚竹看着湖中金灵芝的尸体,计上心来,“不如你先寄宿在她身上,至少要比在一条手绢上来好的多。” 丁自明惊悚,“你让我上一个死人的身,还是一个女人?” 戚竹,“除了生辰不合,其他方面她很符合当做你寄宿的躯体,你们八字配的上,再加上她体质属阴,适合滋养散魂,还是寿终正寝。” 丁自明,“你说她——寿终正寝?” 才十七八岁,不明不白溺死在池塘里,还是尸身不腐。你告诉我她寿终正寝,我虽然读书少,你也不可以骗我。 戚竹,“她身上没有怨气,精神也完全散开了,说明确实该死了。” 丁自明,“……” 原来寿终正寝在他看来是这样理解的。 丁自明做着最后的挣扎,“不上身不行吗?” 戚竹,“除非你想加快消亡的步伐。不过这件事要缓上几天,她死的蹊跷,有些事情还有待查证。” 好歹还可以过上几天幸福的日子,丁自明突然无比喜爱这个手绢的身体。 丁自明看着被忽略许久的金灵芝的尸体,“要不要把她捞上来。” 不等戚竹回答,池塘里的水来时渐渐散发出异香,如同缓缓的青烟袅袅上升,周围弥漫着一股雾气。 闻着这股异香,戚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匆匆撂下一句‘不要捞’,便快速的冲往之前发现人皮皮影的房间。 ☆、第48章 痴人说梦9 那是多少年以前,戚竹已经记不清自己活了有多久,但最初的开始大概是他大仇得报的那一日。 侯府里 “现在这世道啊……当真是,真是妙不可言啊!” “哦?侯爷似乎很有感想。” “感想不敢说。顶多是发发牢骚,就拿你戚竹来说,你曾今最痛恨这些个阴谋诡计,没想到现在却玩转其中成为个中高手,你说,这是不是世事无常?” 戚竹也笑了,“侯爷说笑了。不是世事无常,该是人心难测才对。” 串骨术,又称死而复生之术,顾名思义,白骨生肉,枯木逢春。禁术的诱惑是无穷的,就拿面前这个曾跟他父亲称兄道弟的人来说,到了最后,也是他背叛了父亲,致使全家惨遭屠戮,唯有他一日活了下来 侯爷已经快不行了,但他的眼神却很精明,“你散播出消息,说你父亲死前将串骨术传给了我,天知道你父亲当时是宁死不屈,上了多少邢硬是没说出一个字。” 戚竹端了杯水到他面前,扶他喝下,恭敬的程度就像对待家里的长辈一样,口中吐露出的却像是地狱恶魔的回音,“您不是也是宁死不屈。”他看着侯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您可是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他们肯定认为侯爷是忠正耿直,宁死也没能说出挚友交代的一个字。” 侯爷突然觉得一切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因果轮回,当日若是他不出卖戚竹一家,自己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人死之前都是不甘心的,尤其是太过优秀的人,或是生前拥有太多的人。 他伸出枯木一样的手指,紧紧抓住戚竹的胳膊,“求,求你,用串骨术救活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财富,女人,珠宝……” 戚竹的瞳孔微微放大,里面折射出奇异的色彩,似乎是不相信有人到死都是执迷不悟,黯然中,他听见自己用无比冷淡的声音说,“串骨术只能复活命不该绝之人,而你……”他拨开死死扣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死有余辜。” 走出府邸的时候,戚竹连头也没有回。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早已无家可归,便决定去南下去战场,那里是全天下最大的生死场,两队正在展开激烈的交战。 戚竹到的时候战争刚刚结束了,整片天空弥漫着一股死气,总是艳阳高照,也驱不散这股寒冷,它唯一的作用,便是加快尸体腐烂的速度。 有一具尸体显得格外醒目,他是站着死的,稳稳立在那里,并且死因不像是战死——他的后背深深插着一把匕首,让戚竹真正感兴趣的是他本是命不该绝之人,有人偷换了他的命数。 要是放在五年前,他仅仅会感慨一句,或是好心将他葬了,但现在,他却想救这个人——串骨术,这是他们家族的禁术,他全家因此而死,却没有真正施展过一次,这岂不是显得很滑稽。 戚竹将他身体里的匕首抽出来,然后划开自己的肌肤—— 在漫天无际的黑暗中,阮清玉一直死在背叛的麻木中,直到有一束光照来,他竟渐渐感到了痛楚,鼻尖充斥着血的铁锈味。睁开双眼的一刹那,有人站在他面前,半边身子都是血,阮清玉几乎觉得他的胳膊要掉落下来。 高大俊朗的男子映着夺目灿烂的日光,冲他微微笑道,“愿意和我走吗?” 这一走,就是数千年,王朝衰败,再到新的王朝建立,直至最后王朝被推翻,出现了政府。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唯独身边陪伴自己的,还是最初的那一个人。 戚竹一边往房间跑,一边脑海中回放着那些曾经,他怎么能忘了,串骨术,并不止是他的家族所会的禁术,一共传了三脉,只是他们得到了最完整的传承。 尸体存放的时间越久,房间里腐烂的臭味反而淡了,戚竹用匕首划开其中一个人皮皮影的表皮,墨绿色的液体从里面涓涓流淌出来。 阮清玉跟在戚竹的后面,一进门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他走过去,蹙眉,“他血的颜色怎么跟我以前的一样?” 戚竹没有回答他,而是找了个小碗让墨绿的液体流进来,大约有半碗的时候,才停止了动作。他把碗递到阮清玉面前,“闻闻看。” 阮清玉微微嗅了嗅,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戚竹扶稳他,暗道一声,“果然是这样。” 阮清玉不可置信的看着戚竹,“你的意思是,他们也被施展过串骨术,那还死成这样?” 戚竹,“丁自明能够说话就已经证明了这座山庄有古怪,串骨术的用处就是能够让人死而复生,这只是世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又或者说是以偏概全。” “汲运,探求,复活。”串骨术一共传承了三脉,有三种不同的作用,世人所知道的只是最后一种。 阮清玉瞧着这两具像是被吸干了一样的躯体,“汲运?” 戚竹点头,“赵二之所以能够二十年被幸运眷顾,逢赌必赢,就是从活人的身上汲取了运道,这两个人明显是被他吸干了。” 阮清玉,“赵二不就在这里吗?” 戚竹难得调皮的眨了下眼,“要去见见真正的赵二吗?” 阮清玉捂着快要挑出来的心脏,他简直爱死了对方这种无赖的样子。 戚竹把绿色小碗里的液体洒在地上,催动手里的鬼火,火光遇到液体,立马烧焦开来,冒出一股浓烈的异香,香味是可以看见的,像是一条银色的线条,慢慢向门口延伸开来,“跟着它走。” 银线先是下山,尔后转了几个巷口,最后飘进一个很大的宅邸院中。院子外面竖着高高的围墙,要普通人家还要高十几倍。 阮清玉上台阶敲门,顺便道,“我好像知道敲开门后会看见谁。” 两人默契的笑了一下。 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一个男人在里面探头探脑,只留着一双眼睛窥察着门口的一切,见是戚竹和阮清玉,立马要将门合上,阮清玉赶在他之前一脚踹开门,随着被粗暴踹开的门,男子也承受不住力道,一阵人仰马翻。 戚竹眯眯眼,这踹门的动作是越发娴熟了啊。 地上躺着的男人爬起来,目光中流露出惊恐,“怎么是你们?” 戚竹扫了眼骨瘦如柴的男人,“这话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男人身体瘦的像跟竹竿,眼睛里却是渗着一股精明劲,正是他们昨天在赌场里碰到的那个人。 “死的那个不是赵二,赵二靠汲取别人的运道而生存,死的那个却是因为运道被吸完而死。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他背上的刺青颜色还很鲜艳,应该是不久前才刺上去的。” 男人吼道,“胡说八道!那颈间的两颗痣呢?赵二的颈间有两颗相连的痣。”他露出光滑的脖颈,上面干干净净。” 戚竹冷冷道,“我说了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赵二脖颈上有两颗想连的痣也是你告诉我们的。事实上有没有只有你自己清楚。” 男人拍拍衣衫上的尘土,也不急着否认了,反倒是一派从容,“巫蛊邪魅之术同样是你一家之言,说出去倒也要有人相信才行。” “长期抽取别人的运道也会耗损自己的精气,所以你身体一直不好,想必最近也要大限将至。” 男人哈哈笑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应对。” 戚竹摇头叹道,“贪心不足,死有余辜。”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男人都不会相信。 在门口观之整片府邸,里面装饰的金碧辉煌,非但如此,一定还埋藏着这些年男人赌钱赚来的财富。 男子,“怎么,也想进来参观参观——我的私人皇宫。” 他确实疯了,这种足以吵架灭门的大逆之言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口,戚竹摇摇头,对阮清玉道,“走吧。” 阮清玉和戚竹走到巷子口时,忍不住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他?” 戚竹道,“只是来确认自己的推测而已,况且他说的对,这种利用汲取别人运道杀人的方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阮清玉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说吧。” “说什么?” 阮清玉撇撇嘴,“以你的性格哪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肯定还隐瞒了什么。” 戚竹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既想要好运常伴,还想长命百岁,只怕老天都不容他。你可知道串骨术为何分成三脉传承?” 阮清玉看他,摇头。 “三个家族,守护三种不同的古法,是因为它们绝对不可以叠加使用。” 阮清玉好奇道,“那同时使用会怎么样?” 戚竹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阮清玉面色复杂。 戚竹叹气,“只是可怜了金灵芝,大好年华,却被当做续命的工具。” 阮清玉道,“要是她当初没有出于嫉妒心,挑选这座山庄,也不会死于非命。” “啊,”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看戚竹,“怪不得你说她是寿终正寝。” 戚竹拉着他往前走,“自己种下的因,就理当收获这个果。” 阮清玉目光狡黠,“那昔日你种下我这个因,什么时候来收这个果?” ☆、第49章 痴人说梦10 夜晚如期而至,入夜时分有些冷,一条手帕收缩了一下身体,嘟囔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睡觉?” 戚竹,“今晚怕是没有时间。” 丁自明瞪大眼睛看他,“为什么?” 戚竹,“我一会儿要去回收尸体。” 丁自明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讪讪笑了两声,“回收尸体做什么?” “给你用。” 简洁的三个字一箭穿心,丁自明稳了稳身子,才没有倒过去,“之前不是说要用金灵芝的?” 戚竹点头,“现在找到了可以长期使用的。” 阮清玉看戚竹,那目光明显写着我怎么不知道。 戚竹,“虽然生辰八字对不上,不过只要在这座山庄就没问题,”他顿了顿,看丁自明,“如果你想冒险多等一阵我也不反对,只是眼前有现成的,唯一的不好处便是以后的行动范围不能离开山庄太久。” 丁自明,“那我岂不是被禁足了?” 戚竹想想,“小规模的范围还是可以,山下和邻近的乡镇也可以去,但时间不能太久。” 丁自明垂头,显然是在做着激烈的心里挣扎,一道温和的声音插话进来,“办法很好。” 手绢‘噌’地一下站直身子,不可置信道,“胡说!” 原随云笑道,“这样很好。”离不开山庄太远,就说明一直活在他行动的范围之内。 戚竹,“那就这样决定了。” 原随云,“好。” 丁自明垂泪: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此时他还不知道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才脱离性命之忧,又落到了一个大魔王手里。 临走前,戚竹提出要自己一个人去,阮清玉总觉得他有什么心事,想和他一起去,但戚竹难得固执,阮清玉也只得悻悻然作罢。 装饰分外华贵的宅邸里,男子痛苦地倒在地上,他觉得肚子里的肠子几乎要绞到一起,可他的痛的连手指都开始抽搐,想腾出手来按住肚子缓解一下疼痛都做不到。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失,毁了半边脸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男子勉强伸出胳膊,脸色狰狞,“为,为什么……你不是说以命换命,只要用你说的方法那个女孩子一死我就可以延长寿命。” 毁容的女人扯着嘴一笑,“我告诉你的方法并没有错,探求别人的生命,延续自己的,只是我忘了告诉你,这两种方法不能重合使用,否则死后连魂魄都不会存在。” 男子的手终于够到了女人的脚踝,他用尽浑身的力气,“你,你骗我。” 女人踢掉他的手,“赵二,你好歹享了二十多年不属于你的富贵日子,这些都是我给你的,你该感激我才是。” “戚霜。”后方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女人回头,笑得很温柔,这种温柔是发自内心的,“很久没听见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不过我现在姓齐,叫齐毓。” 戚竹皱了下眉,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再三,“你的容貌?” 齐毓道,“借尸还魂对我们来说不是很简单吗?” 戚竹不赞同的看她,“万事都有代价,只怕你死后也会和那个男人一样,连魂魄都不复存在。” 刚才还在质问齐毓的男子在戚竹来的时候,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伯父常说,种善因,结善果,可是我们得到的又是什么呢?”齐毓看着他,目光悲恸,“大家都死了,只有你和我活着,不,真正活着的人只有你,我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戚竹不忍看她的目光,“你怎么会其他两家的禁术?” 齐毓,“我的夫君告诉我的。” 戚竹想起那个告老还乡的官员。 齐毓冷冷一笑,“他还真的以为我是爱他,接近他只不过是想让我和我喜欢的人复活罢了。” 戚竹看着她的目光彻底没有了暖意,“这么说来,从几十年前这里的命案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齐毓点头,“可笑的是这里的人还以为是报应,谁叫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说不定我还是帮死去的演皮影戏一家冤魂报仇呢。” 她走到戚竹面前,伸出手拥抱住他,就像小时候一样对他全身心的依赖,“我知道你会阻止我,哥哥号称是家族最厉害的人,可现在即便是凭借体内的鬼火,你也是打不过我的。” 戚竹的掌心凝结出幽蓝的火光,“不试试怎么知道。” 齐毓摇头,面对朝她飞来的火焰避也不避,那火光烧到她身体上,竟好像钻入了她的身体,消失不见。 她看着戚竹,指着地上的男子,“他已经死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过了今夜,我和一个人就可以彻底摆脱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好好的活下去。” 戚竹冷笑,“践踏着这么多条人命,你可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当然。”齐毓呛声道,“别忘了我是从死人堆里爬上来的。” 她的情绪变动极快,眼中突然涌动着泪花,“本来可以很快结束这一切,只是,只是一直想见哥哥一面。” 戚竹知道她没有说谎,他了解的戚霜从来不会骗他,可这不代表他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傻笑着的孩子早已不复存在。 “你不相信吗?我其实早就可以恢复力量,因为想见哥哥,”她的声音涵盖着哭腔,“一次又一次,可是总是出差错,哥哥到不了我所在的世界。” 戚竹心中陡然一惊,“我之所以不停的穿越,是因为你?” 齐毓道,“每一次,每一次都差一点点,不过如今见到哥哥,我的心愿已经了了,”她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可即便是你,也不能破坏我的计划,我知道你想要这个男人的尸体,那个游魂我会帮你,让他能够寄宿在这具躯体上,我会保他平安。” 他感觉脖颈处一阵钝痛,戚竹苦笑,他对戚霜太不设防了,黑暗袭来的那一刻,他问道,“你想杀了我?” 齐毓摇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因为我们也永远不会再相见。” ☆、第50章 平南王世子番外——拜师 说书的站在高台上吐沫横飞地讲着,“话说这平南王世子,少时聪慧,三岁出口成章,五岁七步成诗,长大后……呃,也是独树一帜。” 小世子一边吃着茶点,一边看旁边的叶孤城,“师父,他这是在夸我吗?”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呢?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实话实说而已。” 小世子继续吃,他吃的很小心,很有贵族的修养,不让一点碎沫沾在唇边,顺便暗自思索——师父这也是在夸我?怎么听着还是不对劲呢? 此时距离平南王世子拜白云城主叶孤城为师刚好一个月,一个月前,平南王带着世子出海前,特地嘱咐道,“那叶孤城性情孤傲,不过是个剑痴,你剑术不行,想想如何在剑道上有所领悟,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平安王世子一向很会抓住重点,于是他把这句话所练成了,“要创新,要留下印象。” 于是直到船抵达白云城前,小世子一直抱着他的剑折腾来折腾去,平南王看得很欣慰,难得这小子这么听话。 船用了三天时间抵达白云城,叶孤城在岸边等他们。 当然,这是当事人比较安慰的自我说法,事实的真相是叶孤城从清晨到日落都在这片海域练剑,他的天外飞仙也是从潮涨潮落中悟出。 船停靠在岸边,第一个跳下来的就是小世子,他冲着正在练剑的白云城主大吼一声,“可要与我一战?” 平南王整个人都怔了,他是让这小子留个好印象,不是让他去送死。 自叶孤城剑道大成后很少听到有人用这么狂妄的语气同他说话,回头看向弱鸡似的小世子,连让他拔剑的兴趣都没有。 小世子把这种无视当成赤果果的挑衅,于是当场亮出武器,只见他用力一甩,剑鞘在空中划出一阵疾风,叶孤城避开,小世子轻轻一拉,剑鞘就顺着铁链收了回来。 世子得意,“怎么样,这是我的独家发明——可回收剑鞘。” 然后又看他老爹,怎么样,这样够创新,够深刻有木有! 平南王一巴掌抽死这个孽子的心都有了。 冷淡的声音突然传来,“你可要拜我为师?” 平南王傻眼了,只见小世子当场就行了一个拜师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叶孤城点头。 小世子两眼泪汪汪道,“爹~” 平南王胡子差点翘到天上去,“本王是你父王,谁允许你叫爹了?”天家是很讲究规矩,民间的叫法是不合乎体制的。 小世子摆摆手,“不是叫你,”他看着叶孤城,满心满眼的孺慕,“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爹,以后你就是我爹了。” 平南王,“别拦着本王,本王要打死这个东西!” 后面的侍卫互相对望,“王爷,没人拦着您啊。” 平南王跺脚,“你不承认,本王就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 侍卫,“……属下错了。” 平南王点头,“这就对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叶孤城看得直皱眉,总算明白平南王世子七岁前被称为神童,但以后的日子智商直线下降的原因——原来是随他爹了。 过了一会儿,叶孤城还是拢着眉,随他爹了,这句话好像也有哪里不对。 ☆、第51章 新园丁1 闭眼同睁眼之间,白发渲染成青丝,苍老调转成青春。唯一不变的,是那双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的双眼;花满楼用一个月的时间消化了这些,不是熟悉的世界,也没有熟悉的朋友。距离他生存的那个年代——百年已过。 “花公子。”少女端着托盘,在门外敲敲门,花满楼说请进后,她才走进来,步伐轻盈,一脸欢快的表情,“这是今天的饭菜,恩,有清炒木耳,蒸山药,鸡蛋羹。”一一介绍完后,她又停顿了一下,花满楼耐心等着她的后半句话,果然,少女眨眨眼,“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花满楼能想到她明媚的笑脸,笑着夸奖,“很厉害。” 少女的脸庞有些羞红,她朱唇微张,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就听门口突然传来叫声,“非非。” 她赶忙放下托盘,“是爷爷在叫我。”说着,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自从在崖下被这对爷孙救上来,一个月的相处已经叫花满楼摸清了他们的性子,爷爷沉稳干练,孙女古灵精怪,当然,他们都是好人。和他们的相处很愉快,但花满楼不得不考虑离开的事情,他不好打扰别人太多。 百年已过,他已不是富甲天下的花家公子,他需要养活自己。 花满楼叹气,莫名其妙来到百年后的第一件事——找活干。 黑木崖下 同样是穿越一族,戚竹永远不用担心没有钱花,他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移动钱箱,他记得上次明明才从阮清玉那里顺来五千两银票,怎么还有。 “偷得?”他挑眉。 阮清玉打死也不承认,振振有词道,“私房钱。” 戚竹莫名觉得好笑。 阮清玉撇嘴,“要不是你把我的小金库缴了,我哪里用的着这样。” 戚竹摇头,“现在想办法上山才是要事,我宁愿花一万两让人把我们送上去。” 黑木崖地势险峻,从崖底到崖上的山路近乎于笔直,想要爬上去,绝非易事。 戚竹想到戚霜那一句‘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不由苦笑,可不是不会伤害,如今想再见一面都是不可能的。 半月前,曲洋是为了寻找制琴的榆木才去崖下的,当时一位一身白衣的公子静静站在那里,虽然他什么动作也没做,却能感觉到他的苦恼。 花满楼听见动静回过身,礼貌道,“二位可否带我上去?” 带一个陌生人上黑木崖曲洋自然不会愿意,但耐不住身旁孙女的哀求,曲非烟看着站在那边神仙似的公子,一下就喜欢上了,说什么也让爷爷带他出去。 这就是为什么花满楼在提出离开黑木崖的时候,曲洋会有异议,一来是为了不让孙女伤心,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日月神教,来的时候很容易,但是想要离开,只有变成一具尸体才能做得到。”“日月神教?” 曲非烟提高嗓子,“你不会是没听说过,日月神教——江湖上人人喊打却又心生畏惧的超级大魔教。” “噢。”她揉了下脑袋,不满地看向曲洋,“爷爷,你干嘛敲我,这样会不聪明的。” “口无遮拦。” 花满楼突然出声道,“我想下山找份活干。” 曲非烟打断他的话,“在黑木崖上也可以啊。” 花满楼摇头,“在下天生不喜打打杀杀。” 曲非烟嘟着嘴,“那你喜欢什么?” “一草一木,养花最好,等着它们从种子发芽,再到慢慢抽枝,最后绚烂,”花满楼笑笑,“这个过程很美妙。” 曲非烟听罢歪歪头,似乎在回想,“教主有一片好大的花园,我上次爬的高高的,远远望了一眼,里面种着好些奇花异草,有好些我都没见过。” 花满楼听着很感兴趣。 不过曲非烟立马道,“不过教主可恐怖了,你千万别去,他的武功高强至极,连爷爷都比不上……人还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声音很轻,看来她是真的害怕这个教主。 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曲非烟都要畏惧的人,花满楼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那人是什么样子。 白天曲洋回去山顶练琴,曲非烟是个坐不住的,开始还勉强自己配他聊天,说说话,后面也是跑的不见踪影。花满楼一个人呆在房里闷得难受,便决定出去走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花满楼的嗅觉同以往一样灵敏。他顺着花的香味往一个方向走,路上时不时有人会把他拦下来,但也有路过的人说是‘曲长老带回来的人’,他便一路畅通无阻的往前走。 花满楼心想,曲洋在这里还挺得人心。 风从中间吹拂未来,他能够勾勒出风流的形状,判断出这应该是一个入口,花香如此芳香馥郁,走进去必定是一派姹紫嫣红,落英缤纷,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里面有人叫了声‘莲弟’,语调轻柔,好像落花揉碎在春泥里,带着股淡淡的惆怅,可惜对方不懂欣赏,只是不耐烦的应了声。 花满楼不是个喜欢打听别人的人,他有傲人的听力,如今就算隔着很远的距离他还是可以断断续续听见里面的话,他脚步一转,决定离开。 空中有一股小小的细流,急速且凌厉,花满楼伸出两根指头,三根银针便稳稳地夹在他手里。 “何人在此!”是刚才听到的那个好听的语调,只是此时话里带着股阴狠。 即便是里面的人看不见,花满楼还是微微躬了躬身子,表示自己的歉意,“在下花满楼,无意路过这里,还请主人妄怪。” 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几乎轻的听不到,可见他的武功几乎到达化臻之境,还有一个步履匆匆,脚步一深一浅,武功属下乘。 杨莲亭看见门外长得跟天仙似的公子愣了一下,他强迫自己同东方不败在一起后,难免对男人多注意了些,眼前这个实在相貌生的实在太好,俊的要滴出水一样,他感觉自己□□都有些蠢蠢欲动。 东方不败感受到杨莲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手指微微动了动,尔后心下叹息。 杨莲亭也生怕自己现在的丑态被东方不败看到,他目前还没有登上日月神教总管的宝座,不能触怒东方不败,于是找了个托词便匆匆离开。 东方不败单是站在那里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秀气的眉峰上扬,“曲洋带回来的?” 花满楼点头,“多蒙曲先生相救之恩。”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袖间微微一动,几根银针夹杂着杀意袭了过去,这次比上次多了三根银针,不过依旧是稳稳停在花满楼手指间。 他知眼前的这个人只用了七成功力,若是完全十成十的火候,他绝对会命丧当场。“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找份活干。” 东方不败眼睛眯了眯,这人竟能接住他的针,不知是何来头,“怎么,想加入日月神教?” 花满楼摇头,“在下从不杀人。” 东方不败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又是一个自诩侠义之士的蠢货。 “看在你功夫不错的份上,本座给你两个选择——死,还是滚。” 花满楼叹气,“在下真的只是想找份活干。” 东方不败,“日月神教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花满楼鼻尖充斥着空气中醉人的花香,他能想到院中是怎样的一番美景,粉白的花朵簌簌落下,也许中间还有不少牡丹怒放到荼蘼:这是个很好的季节。 他微微一笑,一派风雅,“不是还有一个工作吗?” 东方不败看他。 花满楼感受到放在自己身上探究的目光,温和道,“园丁怎么样?” 夜□□临时,黑木崖下: 烤的金黄油亮的野鸡散发着分外诱人的香味,阮清玉瞅着自己手上串的这只:散发着一股焦味不说,连颜色都是褐黄的,这就是传说中看一眼就让人失去食欲的黑色料理。 戚竹的那只已经烤好了, 香喷喷的味道冲散了空气中的焦味,戚竹准备吃的时候,一道炽烈哀怨的目光死死望着他手里的野鸡,他抬头,恰好和阮清玉的双目对上,目光中的渴求太过明显,戚竹看了一眼他手里那只烤鸡,立马明白了原因。 “刚才我要帮你烤,你自己非要一个人来。” 阮清玉申诉,“我是想亲手烤给你吃。” 戚竹,“你自己愿意吃?”他的目光嫌弃的忘了眼黑不溜秋的不明物体。 阮清玉低下头,闷着不说话。 戚竹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便扯下来一块鸡肉递过去。 “要吃鸡腿。”阮清玉嘟囔道。 戚竹递过去。 “我要两个。” 戚竹把另一个也递过去,阮清玉接过鸡腿,立马眉开眼笑,美滋滋的吃着。 戚竹见状叹气,原来刚才是装的,他太小看阮清玉的抗打击能力了。 一夜过去,有人在黑木崖下很没形象的啃着烤鸡,黑木崖上则多了一个园丁。 当然从目前看来,东方不败没有给这位新园丁发工资的想法。 ☆、第52章 新园丁2 东方不败觉得同花满楼相处既舒服又需要耐心,至少他得控制自己不能一针戳死他。花满楼学识渊博是肯定的事,同他说话,往往是一点即透,他的视野开阔,见识之广连东方不败都得承认他是个人物。只是由于性格,花满楼说话总是折中,确切的说只会褒奖,不回去主动抨击。 比如说前天,东方不败,“魔教又如何,一样把不成器的五大门派打趴下!” 花满楼,“自古正邪不两立,但凡事留一线,切勿伤敌一千,自毁八百。” 东方不败,“说的废话。”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7节 花满楼:微笑。 再比如说昨天,两人赏花时,东方不败,“牡丹和芍药哪个美?” 花满楼,“牡丹高傲贵气,芍药仪态万千,各有千秋。” 东方不败:“说了等于没说。” 花满楼:继续微笑。 又比如说现在,东方不败,“你的来历。” 花满楼,“每个人都有过去,我有幸和教主相识,便是不纠结于彼此的过去,既不纠结,何来探寻。” 东方不败这才没忍住,几根绣花针刺过去,势如破竹。 花满楼灵犀一指夹住银针:还是微笑。 综上所述,东方不败觉得自己的耐心比想象中的好,至少还没杀了这个说了一堆废话的人。 杨莲亭自那天回去后,心里就憋着一股邪火,不论跟多漂亮的女人上床时眼前都会浮现出那张精致的面庞。他躺在金楠木做的床榻上,左臂上搂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怀里还躺着一位美女,肤白如雪,眸若星辰,杨莲亭心中暗自思索,等他登上了总管的位置,第一件事便是把那个男人弄到手上玩玩。 花满楼自然不知道有人对自己产生了邪佞的心思,他现在生活很愉快,每天与花常伴,当然晚上还是住在曲洋那里,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东方不败半口都没有提给工钱的事。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还是希望能还给曲先生一些——自己这些日子给他们带来的麻烦太多了。 花满楼不擅长开口问人要东西,于是每天都在脑海中排练,如何讨要工钱一事。 黑木崖下: 既然上不去,那就往别的地方走,戚竹和阮清玉渐渐远离了日月神教的方向。四周鸟语花香,景色悦人,越朝东走,树木越发高大,从来没有被修剪过的树枝肆意自由的生长,有几个枝干都缠在一起。 毫无疑问,他们要是继续沿着这个方向走,必然会穿过一片树林。 戚竹问阮清玉,“要去吗?” “随你。”阮清玉一副无所谓的的样子,反正跟戚竹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 戚竹,“那就继续朝前走,你自己警醒点,这林里说不定有毒蛇猛兽。” 阮清玉眼中闪烁着异彩,“毒蛇?” 戚竹摇头,也许他真正该提醒的是树林里的那些动物,特别是凶残的。 出乎他们意料的,这片树林十分安静,除了乌鸦和麻雀或是一些大的飞禽类动物,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两人一直往前走,阮清玉看得直皱眉,“怎么连条蛇都没有?” 戚竹,“不要老想着玩那种危险的生物。” 说归说,两人倒是暗自提高了警戒心,不过这一路走的很安全,连蚊子都没来咬上一口,前方有烟雾缓缓上升,戚竹施展轻功飞上一棵高树,下来时道,“是个村庄。” 阮清玉,“要去看看不?” 戚竹看了眼天色,点头,“如果能借宿一宿就更好了。” 这座在森林尽头的村庄从本质上就散发出一股冷清的味道,它很安静,其程度甚至可以和刚才经过的树林相媲美,好在有做饭升起的炉烟,证明村庄好歹是有人烟的。 村庄入口处一个老人坐在那里抽着烟,长长的烟枪冒出不太好闻的气味,老人看上去精神萎靡毫无力气,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也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吸烟。 老人前方不远处竖了个大大的碑,上面已经被青藤缠绕,底下下长满里一尺高的杂草,不过模模糊糊仍可看见上面刻着‘日夕村’三个字。 戚竹同他打了声招呼,对方呼哧呼哧吐着烟,没有理会。 两人只好自己进去。 各种人偶以各种形态分布在村里的各个角落,他们的动作十分拟人化,有的两个人肩靠肩坐在一起聊天,有的手里拿着一个锄头,看上去正在种地,还有的伸直臂膀,似乎在和远方的是打招呼,戚竹顺着那具人偶看着的方向望去,发现几十米外同样有一个人偶站在那里,嘴巴微张,像是在回应那个冲他打招呼的人偶。 阮清玉走上前去伸出食指碰了碰人偶的脸,软的,里面垫着应该是棉花或者布料。他对戚竹说,“过两天我陪你去寺庙上香如何?” 戚竹皱眉,“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这些东西?” 阮清玉笑道,“现在也不信,只是最近戚戚你的运道不是很好,走到哪里都能摊上诡异的事情。” 戚竹叹气,也不否认,“至少这次只是人偶,没有人伤亡。” 阮清玉撇嘴,不打断他的自我安慰,照这样下去估计离死人也不晚了,一言以蔽之——早晚的事。 他们寻着冒烟的方向找到那间正在生火做饭的小屋,戚竹敲门,没过一会儿,一个农妇模样的妇人出来,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人,目光惊恐。 戚竹在她关门之前赶紧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赶路途经此地,想借宿一晚。” 那妇人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打劫的,要知道最近可不太平,听说隔壁村子就有一家人前几天被劫了。” 戚竹和阮清玉互相对视一眼,来的时候有看见隔壁村庄吗? 妇人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她应该是个热情好客还很容易轻信别人的人,戚竹一句话,就让他们进了自己的房子。 “刚好我正在做饭,两位不嫌弃也可以吃一点。”她把戚竹和阮清玉带到屋子里,尔后抹了下额头的汗珠,跑进厨房忙碌。 戚竹皱眉,这也太随便了,把外人留在屋子里自己出去,不担心他们是会偷窃吗? 放眼望去,这里就像普通的农居一样,面积也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家居农具一应俱全。 厨房里传来阵阵的饭香,看来妇人的手艺着实不错。 过了没多久,妇人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她绽放着笑脸,给戚竹和阮清玉摆好碗筷,热情道,“二位赶路饿了吧,尝尝我的手艺。” “哦,对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有汤,我去给你们盛。”说着起身又走进厨房。 阮清玉瞧着面前浓浓香味的饭菜,对着戚竹打趣道,“要不要尝上一点?” 戚竹放下筷子,竹筷同碗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淡淡道,“恐怕我无福消受。” 日月神教 一条花色的蛇种沿着门缝快速钻了进去,它的速度太快,花满楼刚准备伸手,蛇尾就已经隐没在门框里。 屋子里有人,主人自然是东方不败。 虽然对方武功高强是他平生所见,花满楼还是条件反射的推门进去,捏住蛇的七寸,没有伤及它的性命,只是扔到很远外的小树上。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胭脂味,东方不败放下手上的眉笔,眼中真真切切泄露出了杀意,不管对方的初衷是什么,进了这间屋子看到不该看的,下场便只有一个。 铜镜映照下是一张画的五颜六色的脸,即便如此,难掩他秀气的脸庞,真正的高手是感觉不到他的杀意的,此时的东方不败,四周的气流跟平常一样,只是手里多了五枚绣花针,这一次——必然使上十成功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东方教主,你这房里怎么一股胭脂味?” 东方不败的手已经微微抬起,蹙眉冷声道,“你自己不会看吗?” 花满楼摇头,轻轻道,“在下自幼失明,只能通过听觉和嗅觉判断事物。” 重活一次,视线所及之处依旧是黑暗,花满楼刚开始是有些失望的,但他很快就接受了一切,老天给他多活一次的机会,为何还要怨天尤人。 花满楼从来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东方不败正要射出绣花针的手指一僵,“花满楼,你可知道欺骗本座会有什么下场?” 这种事说给别人听是不会相信的,花满楼突然凑近东方不败,两人的距离之近,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东方不败甚至可以数清他的睫毛。但更清楚的,是对方无神的双眼,没有焦距,尽管那双眼睛很好看,漆黑的瞳仁就像琉璃珠,可以映照出美丽的倒影。 东方不败的手指微微一僵,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花满楼身上的花香味,轻轻淡淡,和他的人一样,温文尔雅。 东方不败收回手中的绣花针,同样收回的还有心里的杀意。 眼前这个人竟然看不见,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庆幸还是惋惜,花满楼隐藏的太好,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恐怕就连曲洋也不知道他看不见的事情。 他突然对这个人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兴趣,东方不败见过的残疾多了,看不见的,缺胳膊少腿的,可没有一个人活出花满楼的样子,俊逸潇洒,品性敦厚,还没有丝毫怨愤之情。 花满楼心里同样在沉思:今天要不要开口要工钱呢?要不要开口要工钱呢? ☆、第53章 新园丁3 妇人端着两碗热汤上来,同菜色相比,汤就要差上许多,它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清汤寡水,一整碗漂着油点的水,上面随意撂了两根芹菜。当看到桌上几乎没有动的饭菜,她皱起眉,不是很高兴道,“是不合口味吗?” 戚竹道,“我们不饿。” 妇人本来还想说什么,见戚竹状似无意玩弄手上的鬼火,先是眼露诧异,尔后乖乖的闭上嘴。 天边一弯新月,阮清玉很满意这间农居,原因很简单——它只有一间能给客人留宿的房间,最重要的是,只有一张床。戚竹在外面溜达一圈,推开门就看见阮清玉坐在床边,衣服半脱未脱,露出大片勾人的雪背,最引诱人的,是他身上那股禁欲的味道。 戚竹眼神暗了暗,“你在勾引我。” 阮清玉用舌头舔了舔嘴角,“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 戚竹第一次正视两人之间的关系,戚霜那件事后,他一直没有放下心中的芥蒂,许是终于彻底了解到,这个世界上他认识了解的竟然只剩他自己而已,此后也许会虚度百年岁月,也许会不老不死,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他再强大,也会害怕寂寞这种东西,连戚霜都会背弃他,只有这个人,无数的岁月过去,还陪在自己身边,甚至可以无所谓的为他献上一切。 阮清玉本来以为戚竹又会说教,板着脸,声音冷冷道‘把衣服穿上’——这是他记忆中所有有关故事的结尾,但这一次注定不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温热的唇死死贴住他的,火辣,缠绵,而又激情,像是要把他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阮清玉平时看上去行为放荡,勾引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但是事实上,这就是个连个吻都没接过的蠢萌。他突然用力推开戚竹,却又不舍得同他离开太多,两人仅仅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阮清玉威胁,“说,你是不是同别的人接过吻,男的还是女的。” 戚竹把他按到床上,温热的气息让阮清玉情不自禁的红了脸,“我可以把他当做你对我技术好的赞美。” 阮清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个愣头青什么时候变成了的高手。 戚竹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附到他耳边,“你可以理解为,男人的天赋。” 阮清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好像玩火了。 黑木崖上 花满楼正在修花,他能准确的找到花茎甚至于枯黄的叶子,然后剪掉,东方不败斜倚在窗边看着这一幕,微风撩起他乌黑的长发,有时候他真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个瞎子,他看上去在正常不过,甚至是有些常人所做不到的他都能很好的完成。 ‘咔嚓’一声,最后一片半黄的叶子掉落,花满楼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再等一个月怕是就要谢了。” 东方不败无所谓的‘恩’了一声,“到了明年一样会开。” 花满楼放下剪刀,先是咳嗽了一声,尔后表情有些不自然,东方不败好奇他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陆小凤曾经说过,花满楼是一个坦荡的让人无地自容之人,哪怕这个人并没有做错些什么。这句话说得并不假,花满楼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当他用双眼貌似注视着你的方向,就像是有一面镜子映照在面前。 折射出所有的真实。 东方不败不是很喜欢看他的眼睛,每当对上那双无神的双目,便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摊开在这个人面前。只听花满楼踌躇道,“东方教主,觉得这花可还修剪的好?” 东方不败,“尚可。”事实上这都是折中的说法,他的手艺,哪怕是技艺高超的工匠都未必比的上。 花满楼放下心来,尔后道,“在下有一事想要询问。” 东方不败对这种文绉绉的话无感,“有话直说。” 花满楼简单的措辞后道,“不知这黑木崖园丁的工钱是怎么结算的。” 东方不败微怔一下后,看着他突然笑出了声,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浊世佳公子竟也会开口讲价钱,他能看出花满楼面上的羞窘,以这个人的性格,要钱多半不是给自己,“给曲洋的?” 花满楼点头,“之前要是没有曲先生,在下恐怕要在崖下耗上不少时日。” 东方不败,“曲洋不缺钱。” “心意而已。” 他显然不会讲价格,也不会拒绝别人,东方不败认为自己就算开口说一个月几个铜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东方不败故意慢慢道,“那便一两……”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见花满楼面色没什么变化,觉得没意思,接着道,“一两黄金如何?” 花满楼皱眉,“好像太多了。”虽然他不知道一般的园丁工钱怎么算,但绝对没有这么多。 东方不败淡淡道,“钱是本座的,给多少本座心中自有定数。” 同他们这的自在日子想比,杨莲亭可是过的一点都不好,这两天他先是赌钱输了一大笔,后童百熊等人还明着数落他,他得想个办法,让那老家伙再也说不出话才行。他自己的力量肯定是不够,但东方不败肯定有这个能力,杨莲亭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招呼来手底下一个人,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东方不败见到杨莲亭的时候着实有几分惊讶,尤其是当杨莲亭说‘前几日教中事务忙,今天好不容易抽空过来,能够见上教主一面’的时候——东方不败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到杨莲亭了。 往日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候的迷惘和冷意,这些日子竟从未出现过。 杨莲亭见东方不败没有向往日迎过来,以为他是生自己的气,拿出带来的东西,东方不败见到是平日里自己喜欢的胭脂水粉,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杨莲亭手上的东西,道,“莲弟有心了。” 杨莲亭笑道,“教主开心就好。” 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为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侍妾不欢而散,这次少不了东方不败要给他一点脸色看,杨莲亭装作认真悔过的样子,“那个女人我已经遣走了。” 东方不败点头,并没有表现出预想中的高兴,他心里比谁都要明白,走了一个女人,还有接下来的三个,四个,恐怕就连这几日,莲弟身旁也不乏如花美眷相伴。 杨莲亭见没什么成效,也失去了耐心,索性直入主题,“教主,属下有一事要禀报。” 东方不败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尔后道,“你说。” “童百熊和教中几位长老,枉居高位,却纵容手下处处打压其他教众,望教主早作处置,否则我神教神威何在?” 东方不败沉默下来,没有直接给他回应。 杨莲亭也不急,因为他知道东方不败一定会答应——毕竟除了自己,还有谁愿意委屈自己和一个不男不女的待在一起呢! 果然,很快,东方不败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 “东方教主,花已经修好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打断他的话。 杨莲亭望去,竟是那日见到的公子,他沐浴在阳光下,周围好似有一层柔和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神圣高洁,不可侵犯。杨莲亭无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即便同样作为一个男人,他都想把这个人弄到手,好好亵玩一番。 花满楼微微皱眉,他能感觉道一股邪念的目光望着他,他性格好,不代表能容忍一些污秽的行为,叹了口气,袍袖已飞云般挥出,连东方不败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当飞袖已经快要到杨莲亭脸颊旁,才要出手去拦。 谁知那飞袖迎风一抖,竟又自己笔挺的收缩了回来,花满楼笑道,“之前这位兄台身边有只蜜蜂,我害怕它蛰到人。”像是配合他的话一样,还真有一只蜜蜂在空中打了个转,显然是被刚才的袖风扇的有些头晕脑涨,稳定了翅膀后,它便嗡嗡的飞走了。 杨莲亭虽说还是站在原地,双腿已经控制不住地在打颤,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 花满楼听见前方有汗珠坠地的声音,轻轻摇头,神情中带着几分缅怀,当日流骁去西北前曾说: 要是有色狼敢打你的注意,贪慕你美色,不用留情,一袖子从他耳边抽过去。 花满楼失笑,“这岂不是很失礼。” 流骁皱眉,“对待色狼不用讲道理。”尔后他又道,“大不了吓唬一顿之后你再对他说是帮他驱赶蜜蜂或蚊子。” 花满楼当时其实想说,他这辈子也只碰见过一个贪慕他‘美色’的,现在这个人还站在他面前义正言辞的告诉他要如何赶走色狼。 太阳一点点升到高空,花满楼情不自禁摇头,想不到多年以后这一招还真派上了用处。 ☆、第54章 新园丁4 阮清玉终于受不了移开目光,努力不让自己同戚竹对视。 “不要这样。”他第一次弱势的低低叫道。 戚竹看着他。 又过了一阵,阮清玉的衣服下滑,圆润雪白的肩头让人有吻上去的。 衣衫继续往下滑。 阮清玉,“戚戚,住手。” 戚竹按住他自己解开腰带的手,“我什么都没做。” 阮清玉干笑了两声,停下手上的动作,被发现了,好像是有点迫不及待。 戚竹起身理好衣衫,“走吧。” 阮清玉眼睛都直了,“这马上就快要到最后一步了,你竟然叫我走。” 戚竹把窗户打开,一只人偶静静立在窗外,两只眼睛漆黑而空洞,默默窥视里面的一切,随着戚竹放出鬼火,它脸上的布条先是燃烧,尔后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人偶躺在地上痛苦的嘶叫着。结束后,他推开门,砸铁声,谈论声,还有牧童牧牛时哼唱的歌谣像潮水一般涌进来,戚竹像是仔细倾听一般,道,“我没有被窥视的癖好,出去看看有意思的好了——这个村子,活过来了。” 走出房间,四处可见忙碌的身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看上去很热闹,只是如果这些辛苦工作人的真身是布偶,就不是那么有趣了。 一个梳着小辫子的人偶路过阮清玉的时候似乎还害羞的低了一下头,他相信如果它的眼睛不是直接用黑线缝好的,说不定还能做出眨眼睛这样拟人化的动作。 阮清玉脸上的未褪,还泛着些潮红,倒真有一种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即视感。 “不就是几个靠着意念支撑的布娃娃,有什么好看的?” 戚竹,“最近稍微年轻一点的人不是都喜欢偷偷聚在热闹的地方?像是花鼓灯,元宵会。” 阮清玉点头,恍然大悟,“所以这算是约会?” 戚竹‘恩’了一声。 阮清玉,“……”这种约会地点也只有他能想的出,果然,愣头青还是愣头青,似乎想到了什么,阮清玉尴尬的低头咳嗽一声,不过床上是个例外。 黑木崖 自那日花满楼打岔,童百熊没有被发落,杨莲亭也似怄气般几天都没有来,东方不败经常是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一坐便是一整天。 花满楼履行着一个园丁的所有职责,除了修花,就是给花浇水,驱虫,东方不败的窗子正好对着这些鲜花,自然也就把花满楼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刚开始觉得一个人忙碌的身影看得烦闷,看得久了,倒成了一种习惯。 花满楼在做任何事上都很有条理感,最重要的是极其富有耐心,真正是每一个细节都照顾到。 今天,东方不败看完花满楼移完花,鬼使神差的开口,“随本座出去转转。” 他长期身居高位,说话带着一种命令人的强制味道。 花满楼笑道,“如果用‘请’这个字,在下一定欣然答应。” 不知好歹,东方不败心道。 “‘请’这个字本座就算说,你也得有命听。” 花满楼不为所动。 两人对峙良久,东方不败才勉强开口道,“和本座出去走走。” 黑木崖的风景在这几个山头中可谓一枝独秀,如果不是打打杀杀和江湖纷争,这会是个赏风景的好地方。 花满楼嗅着风中竹叶香味,面上的表情很愉悦,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头。 “和本座出来就让你觉得如此不舒服?”东方不败的声音夹杂着一股阴狠,好像花满楼一旦点头下一秒他就会要了他的命。 他的话里有威胁之意,但又何尝没有自我贬低的味道。 花满楼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差不多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在某些方面确实自卑和小心翼翼的,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试探,仿佛要确认什么。他解释道,“东方教主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和一位朋友经常会在竹林间赏花论剑。” 东方不败注意到花满楼再说到‘朋友’两个字时,表情中附着一丝暖意,他有些好奇花满楼口中的人。 “哦?是什么样的朋友。” 花满楼毫不犹豫道,“可以托付生死的挚交,我一生中绝大多数的岁月都是和这位朋友渡过。” 他心中叹息,尤其是到老年,他和陆小凤两人已是孑然一身,陆小凤也不天南地北的各处跑,两人赏赏花,喝喝酒,在说些以前的事情。奇怪的是,他们一生之中经历很多,但每次话题必定会扯道戚竹和流骁,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后来想想也许是因为那段记忆太过刻骨铭心。 东方不败嗤笑一声,“说的像是你活了多久,本座看你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花满楼笑笑,并不反驳。 “朋友?”东方不败嘲讽性的重复一句,“这个世上可以靠的住的人只有自己。” 昔日他得任我行赏识,结伴兄弟,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教主宝座和一本《葵花宝典》而相互猜忌,乃至相互残杀。 花满楼想想,道,“若是教主不介意,在下可以做你的朋友。” 东方不败先是压低声音,“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之后声音带着些尖锐,“那是你不知到有些事情前才口出狂言,若是知道了,只怕你逃都来不及。” “我知道。”无比肯定的声音。 东方不败微微怔住。 “在下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花满楼向前走了几步,很好的避过脚下的泥土,站在一棵梧桐下,虽然看不见,但动作间貌似在观赏它结实的躯干,“不夸张的说,有时候单凭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底气,喘气,我都可以判定出他的症状。” 上辈子到最后几十年他苦心研究医术,也取得了一定的造诣。 而东方不败的声音非男,也非女,而是介于男女之间雌雄莫辩。 东方不败稍稍反应了一下,就想明白了什么,看着花满楼的眼里充斥着冷芒。 花满楼却觉得松了口气,至少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下杀手,这便证明还是有缓和的余地。 “既然你知道,还敢接近本座,莫不是戏耍着觉得好玩,还是因为没有见过不男不女的人进而想要研究一下?” “有什么区别。”花满楼直面他的问题,“人与人之间,男同女之间,讲究的不过是最基本的信任。再华美的外表,再完整的身体,要是没有一颗可以主宰自己的心,就什么也不是。” 两人一时无话,良久,东方不败慢慢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花满楼摇头叹息,“对于一个瞎子来说,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了,甚至不是那么在意,尤其是这世间繁琐的条条框框。” 要是在上辈子,就算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花满楼也不会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可毕竟比别人多活了半辈子,难免也会有些收获。 东方不败收起杀意,看着花满楼的目光也带了些暖意,“本座姑且相信你一次,若是你敢出言相骗,花满楼,本座绝对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无比认真的声音回答他,“花满楼从不骗朋友。” 林风抚过,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这一次,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 ☆、第55章 新园丁5 戚竹和阮清玉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到一棵大树下,挑了一块巨大光滑的石头坐在上面。 “你不管?”阮清玉挑眉。 远方一个穿着麻衣的人偶冲他们热情的笑了一下,结伴和另外两三个人偶走进村里的小酒馆。 戚竹淡淡道,“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罢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死亡。” 在这一番热闹和谐的景象中,有一个人偶就显得格外突兀,他漫无目的的走在人群当中,时不时张头回望,好像要寻找些什么,路上有人跟他说话打招呼,也都是一概不理。 戚竹从巨石上跳下去,走到他面前,人偶见被一个高大的身躯被挡住了路,作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谁?” 人偶挥舞着双手,可惜他的嘴巴是用线缝成的布条,勉强也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戚竹丝毫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听懂,继续引导道,“你有东西丢了……” 人偶停下手上的动作,歪着头,好像的确在思考。 戚竹,“想想看是什么。” 棉花和布条做成的双手死死按住脑袋,貌似很痛苦。 声音变得轻柔富有欺骗性,“仔细回想一下,你要找到你丢掉的东西,找到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两个字仿佛触动了人偶,他站在那里静静的冥思,努力回想出一些端倪,只是越往深入的想,他的头救越疼,到最后他双腿叉开瘫坐在地上,两眼恢复之前的放空状态。 戚竹很有耐性,蹲下身子,与他对视,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人偶柔软的头部,哄小孩子一样,“乖,想起来就不疼了。” 人偶被抚摸的很舒服,刚想做些什么,就被一脚踹开,倒在地上,洁白的衣服上多了一个霸气的脚印。阮清玉不知何时手里捉了条蛇,提溜着放在人偶面前,“说,不说就让它咬死你。” 人偶瞬间吓得连滚带爬的想要离开,但他的脖子很快就被一条柔软的绳子勾住,那是蛇的尾尖——他惊惧得发出‘咿咿呀呀’的撕裂声。 戚竹按住太阳穴上跳动的青筋,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把旁边这个二货给踹出去。 “阮清玉!” “在!” “给我滚!” 随着一声咆哮,人还是被踹走了。 戚竹扶起地上的人偶,见他整个脑袋都不动了,显然处在‘当机’状态,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 感受到‘嗖嗖’的冷光she向自己,阮清玉委屈的在一旁申诉,“你跟他说话比对我还温柔。” 戚竹,“他只是个死物。” 阮清玉,“你还用手摸他的头。” 戚竹,“那是为了缓和他的情绪。” 阮清玉抓住罪证,“都有情绪了怎么还可能是个死物,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戚竹这下整个人的目光都暗了,要是阮清玉识相的话,应该赶紧跑才对——事实上,很懂得生存之道的阮清玉也确实准备开溜,但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故技重施,偏偏有人还每次都吃这一套。 “乖,过来。”这语气比之前对着人偶说话还要温柔。 阮清玉直觉不好。 戚竹眼睫垂了垂,投影出一小片阴影,“乖,我保证不打你。” 阮清玉‘呵呵’两声,信你才有鬼——一把抓过他的蛇撒开蹄子就往村外面跑。 一声冷笑从他后面传来,阮清玉缩了缩脖子,觉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不寒而栗。 “清玉。”向外冲的脚步自觉停下,不受控制的转了个弯,阮清玉同远处的戚竹对视,心中暗叫不好。 “清玉。”温柔如水的声音又一次重复他的名字,明明只有两个字,这个人却能叫的刻骨铭心,好像每一个音节都柔软到人的心肠里去。 彻底完了。 阮清玉已经自暴自弃了,任由身体不受控制的朝戚竹狂奔而去,张开双臂嘴里还欢呼着‘戚戚,戚戚。’ 这一幕同当日在甲板上的重逢何其相似。只是这次他没有那般幸运,戚竹确实没有打他,只是把他揣到在地上,然后优哉游哉地从他身上踩过而已。 戚竹抬脚离开的时候,一只爪子从后面抓住他的衣袍。 “戚戚,疼。”阮清玉按住腹部,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戚竹,“你的痛觉要比一般人轻上一倍都不止。” 阮清玉捂胸,“心口疼。” “你没有心。”不加思考脱口而出道。 气氛一时凝注,紧紧攥住他衣摆的手垂在地上,后方的人低下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是身上的那种落寞却是显而易见的。 戚竹暗骂了句‘该死’,怎么就忘记了这货二归二,在某些方面确实敏感的不行,尤其是这颗不同于常人跳动的心脏,以前戚霜还在的时候没少拿这件事打击他。 阮清玉看见伸向他眼前修长有力的手,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把手搭在戚竹手上时貌似有一些迟疑,但很快就被那只手紧紧握住。 他一直低着头,任由戚竹牵着他的手。 即便是没有心,没有痛觉,不像个正常人,他也绝对不会放手,阮清玉盯着戚竹的侧脸,只有这个人,他绝对不会放手——用尽一切方法,哪怕是不择手段。 黑木崖上 杨莲亭软玉温香在怀,却没有过多的动作,任凭怀里的美女如何跟他,显然,今日的思绪不在这些情事上面。 这真是奇了。怀里的女人心中疑惑,平日里见到她是不都是直接按在床上共赴一段巫山,今儿怎么变得这么含蓄了。 杨莲亭心不在焉是情有可原的,东方不败不知为何近日里开始有些疏远他,开始的时候他还想吊着对方的胃口,可日子久了,难免生出一些惶恐,东方不败对他千依百顺惯了,这些日子没有他明面上的支持,自己在教中很多事都不顺;特别是平日里不对头的几个长老都以为他已经失宠,甚至开始给他脸色看。 昨天特地托人从山下带了一些罗裙金簪,从前从前东方不败最喜欢这些东西,想到这里杨莲亭就是一阵冷笑,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除了自己,谁还肯放下身段陪在他身边。只是千算万算,今早谄媚的算盘竟然落空了,东方不败看见他竟然比前些日子还要冷淡。从前他会说‘莲弟费心了,我好生喜欢,’再不济也是开心的看他一眼,眼中含着浓浓情意,虽说那种眼神让他作呕,但好歹是目的达成了。 东方不败对他一天比一天疏远,杨莲亭这下才感觉到慌了神,虽说他看不起东方不败,跟他站在一起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若是离开了东方不败的支持,他在神教里就什么也不是。 和好的招数已经失败了,杨莲亭低头露出一丝冷笑,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当初的东方不败在教中的地位说不准还没他高,不过是因为修炼了《葵花宝典》才练就出今日的势力,凭借东方不败对他的信任,想要套出那本《葵花宝典》的下落并不难。东方不败能练,他为什么不能,到时候等他神功大成,第一个就要杀了那妖人,出一口自己这些日子受的窝囊气,然后登上那教主的宝座,让日月神教多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彼时他轻轻发号一个施令,就能决定上万人的生死。 此时,杨莲亭还不知道练《葵花宝典》所要付出的代价,这也难怪,他正揣着自己的教主大梦酝酿着一系列的阴谋和计划。 东方不败还不知道杨莲亭已经把主意打到了教主的位置上,他现在的确没有以前那般在乎杨莲亭的感受,尤其是和花满楼相处久后,翩翩公子风光霁月,温润如玉,他竟然渐渐找回了从前几分自己的影子,不可一世,骄傲果断。 不知何时,从窗外望去,总会有熟悉的声音,花满楼爱着一身白衣,对待花花草草无比的细致和耐心,他的感知力很强,通常东方不败望着他,他很快就会回过头,回以微笑。 淡淡的一笑消散在微风中,俊逸的不似凡人。 ☆、第56章 随云和丁自明的番外(上) 原随云第一次见到丁自明的时候,他只是一方普通的手帕,洁白污垢兴许还很柔软,被金灵芝随身带在身上。原随云第二次见到丁自明的时候,是这个小家伙自投罗网,溜到他的房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原来是妖怪,幸好是妖怪。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人这种狡猾的生物,什么都可以。丁自明最后永远只是一方小小的手帕,柔软,别扭,还爱耍脾气。他喜欢这样弱小的生命——不得不依附于他的存在,永远不能背弃他。 不过感受到身旁坐着的人第三十二次试图离庄出走的行动失败,他觉得其实人也挺可爱的,至少他能想象到丁自明气鼓鼓的包子脸,和一脸哀怨的神情。 同原随云把自己的快乐建立砸他人的痛苦上不同,作为受害者的丁自明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 两人之间的僵局很快就被丁自明的好奇心打破了。 “恩公他怎么不见了,还有阮清玉,为什么会‘啪’的一下从我们眼前消失?” “这种事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丁自明愤怒地对他竖起中指,想想又觉得他看不见,破口大骂,“小爷我是人,不是妖!” 只可惜声音依旧是柔柔弱弱,没有任何杀伤力,听上去像是在撒娇一样。 自从上次一个陌生女子帮他恢复了人类的身体,就留下了一系列后遗症,其中最要命的有两件事: 一、他的声音还是蚊子叫,同生前的大嗓门完全不符。 二、见鬼。 对于第一条丁自明:我忍。 对于第二条: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戚竹等人走后,原随云便将雇来的杂役和丫鬟都给银子打发了,这庄里发生过人命,拿钱走人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最后只留下一个厨娘和一个打下手的,还有一个木匠。 尽管只有两个人的庄子,还是很吵闹。隔壁的隔壁传来咚咚咚和哗啦啦的声音,丁自明‘刷’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用瘦小的身躯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向隔壁的房间,原随云跟在后面,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后,便知道又要找木匠来修门了。 丁自明把门踹开的那一刻,里面的情景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四个皮影人围成一桌搓着麻将,其中一个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叫着‘二条’。 “二你妹!” 丁自明把周围的窗户都打开,试图将屋子里腐烂的气息透出去。 这四个皮影人有两个是上次在山庄里发现的,生前就是赌徒,被赵二杀了后恶性难改,硬是要往赌坊跑,原随云只是淡淡一句‘要是赶往出去跑,就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身子’便制止住这种荒唐的想法。 两个赌徒也不是省油的灯,每天晚上轮流踩点跑到丁自明的房间上吊,还故意把薄成一片的舌头扯的老长,眼睛也瞪得极大。每天早晨一睁眼就是悬梁自尽的情景是个人他都受不了,丁自明在失眠一个星期后,抓住原随云的胳膊咆哮道,“为什么威胁他们的人是你,受害者却是我!” 原随云慢悠悠的整理被他扯乱的衣服,依旧很淡定道,“因为我看不见。” 对此,丁自明只能自认倒霉——为了拦住他们死活要去赌庄的荒唐想法,顺便解决这两个天天骚扰自己的皮影人,他索性就把麻将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交给他们。两个赌徒果然上钩,只是刚开始丁自明还硬拉着原随云陪他们打几把,可惜没多久就因为受不了死人身上的腐肉味果断放弃了,原随云对这种气味没什么表示,他的武功让可以让他闭气一个时辰都没关系,只是他一直在胡牌,到最后两个赌徒都不愿意和他愉快的玩耍。 于是又只剩两个皮影人各自形影单只。 还少两个人才能凑一桌,肿么办,肿么办,探讨了将近半个月,两个皮影人趁着夜黑风高溜出庄子来到坟地,开始刨土…… 第二天丁自明是被隔壁屋的麻将声吵醒的,他跑过去一看,伸出手指头,‘一,二,三,四,’怎么有四个皮影人?一定是是他睁眼的方式不对!揉揉眼睛,重新睁开,再一数还是四个。 丁自明大喊一声‘艹’,还有两个身上还沾着潮湿的泥土,出牌的时候土沫不断往下掉,分明是才从土里挖出来不久! ☆、第57章 新园丁6 很多事情只隔着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它之后却有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万劫不复或是更进一层。 悠扬悦耳的琴声连麻雀都不忍惊扰,抚琴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没有拨弄错一根琴弦,古琴幽幽,公子惊艳。一去弹罢,东方不败才出声道,“花满楼,你要是能看见一定会是天下最可怕的人。” “不敢当。”花满楼笑道,“首先在下就打不赢东方教主,何况若我真有绝世神功,也不会成为最可怕的人,无关其他,本心而已。” 气氛和谐,音律仿佛未曾散去。 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声音传来,粗犷响亮,“属下杨莲亭参见教主。” 东方不败眉心皱起,他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不愿见到杨莲亭,这种奇怪的情绪刚刚滋生出来,杨莲亭已不等他说话便阔步进来。看似没有规矩,但比起以往已经算很好的,要知道自他得势后,每次都是不经通报直接进来。 他走进来后东方不败也未曾多有怪罪,“莲弟来了。” 没有喜悦,没有彷徨,明明只有半月未见,却好似这份感情中有活力的一部分已经消失了,许是花满楼太过真心,对人对事,热情善良,一面透亮镜子的反射下,只要他一睁眼,就能看见里面浮现出的那些假意逢迎。 杨莲亭道,“属下多日不见教主,甚是想念。”说罢,有些挑衅的望了一眼花满楼,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是个瞎子,根本接受不到他眼里传来的信号。 如若晴天惊雷,东方不败这才想起来花满楼还并未知道自己和莲弟的关系,但他这次并未想要隐瞒,反而是带着试探的味道任由杨莲亭自说自话。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综武侠]拯救世界时总把人设弄错 作者:春风遥 第18节 果然,当着花满楼的面,杨莲亭毫无遮掩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花满楼刚开始确实愣住了,不过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直至杨莲亭最后道,“教主,属下有些事情想单独跟教主说。”语毕,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花满楼,似乎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 花满楼自是听出他话的味道,赶在东方不败出声前便随便找个由头离开了。 待他彻底走远,杨莲亭才唤了称呼,“东方,你近日怎会和这人走得如此之近。” 东方不败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没有想要跟他解释的意思。 “此人来路不明,必定是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的声音激动的上扬八度,即便是花满楼已经走远,但他尚好的听力还是让这句话清楚完整的传到耳朵里,他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年在霍休的船上戚竹也曾说过这句话,哪怕是看不见,他都能想象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正义凛然的神色,以及委托陆小凤看好他的眼神。 他突然觉得满足又庆幸,他是个瞎子,看不见人的容貌,才会对声音如此上心,即便是百年重活一次,他还是能记得当初所有人的声音:陆小凤,戚竹,阮清玉……还有流骁。比起容易淡化的面容,这些声音却从未曾因为时间的冲刷而混淆过。 ——这何尝不是上天的一种恩赐。 杨莲亭没有看见东方不败脸上的不悦,继续说道,“我派人下山调查他的身份,哪知此人的来历一无所获,就像是凭空冒了出来一般。” “哦?”东方不败放下茶杯,“你是说日月神教也查不到他的来历。” “正是。”杨莲亭低头,遮住目光中的得逞之色,“此人来历身份都是个谜,突然出现在黑木崖下,被曲洋救上来,依我看,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妄图对我神教不利。” 做了这么多铺垫,东方不败可以猜想到他接下来会说一件重要的事情,但他还是道,“花满楼自到神教中未曾讨要过什么,莲弟多想了。” 不出他所料,杨莲亭趁热打铁道,“这样想可就错了,不为名,又不图利,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若是没有猜错,他定是为了武功秘籍而来。” 东方不败眼眸低垂,掩盖住他目光中的神色。 “东方,那本《葵花宝典》你放在了哪里,可要小心些不被他发现。” 垂在腿上的手第一次有些颤抖,一颗心就在这一刻彻底死寂,原以为杨莲亭愿意同他在一起虽是求地位,但好歹也存着一份情,想不到他竟打得是这份主意。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中已不见有丝毫情义,连语气都是冰冷的,“莲弟放心好了,东西我绣在一件衣服上,用牛皮纸包着埋在后山的杨柳树下,不会弄丢的。” 杨莲亭闻言大喜过望,想不到如此轻易就套出了《葵花宝典》的下落,他甚至来不及敷衍几句,便找个借口匆匆离去。 东方不败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的郁结之气却在见到走回来的花满楼后神奇的消散了不少。 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花满楼担忧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只不过被人讨要了一件东西而已。” 花满楼何其聪明剔透,东方不败也曾对他他到过《葵花宝典》的事情,只是杨莲亭路过他身边时,脚步轻快,步履带风,显然是极其高兴的样子。 “你告诉他了?” 东方不败冷笑,“是他自己求的,本座只是遂了他的愿。” 花满楼皱眉,“如果以他的年龄和现在的功力,要是贸然修炼,引刀……”最后那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体内真气暴动,血液逆流堵塞血管,用不了多久便会血管爆裂而亡。” “毕竟是一条人命。”他道。 东方不败冷笑,“若是他没有动旁的心思不去碰那《葵花宝典》,自然不会有事。” 之前杨莲亭脚步飞快,有迫不及待之意,哪怕是现在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花满楼叹口气,只愿他回头是岸,只是可能性渺茫。 …… 杨莲亭还是死了,死相无比凄惨,七窍流血,内脏破裂。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东方不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无奈,人性如此,他又能如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心思死寂又重生,不知这兆头是好是坏。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黑木崖上从此少了一位总管,却多了个园丁,听着熟悉优美的琴声,东方不败心中突然豁然开朗,苍天公正,有失必定有得。遥望花满楼带着温和的笑意坐在亭中抚琴,东方不败加快脚下的步伐,向他走去。 ———————————————————————— 戚竹用警告的眼神看向阮清玉,“这次不许再捣乱。” 对方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知错能改。 人偶被戚竹扶起来,他帮他拍拍布料上的灰,用诱哄的口气道,“想起来了吗?你丢了什么东西?” “行李。”人偶含糊不清道,简单两个字几乎要挣破他嘴上缝合的线条。 “为什么要背行李?” “回,回……” ‘嗖’的一声,三个小刀带着破竹之势袭来,戚竹拽住人偶,左手撑地身体悬空躲过。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戚竹淡淡道,“死不悔改。” 来人正是那农妇,她不敢前进,只是朝着戚竹嘶吼咆哮,“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你将他们的灵魂缝在布料里,靠着意念支撑着他们的行动,但你可有想过这些被你封印的灵魂,他们本该投胎,轮回转世。而不是在这里漫无目的的走动,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你懂什么!”妇人叫道,“我有多热爱这里,丈夫死后我立马回到娘家,可是这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大家像是被诅咒一样,每一个都活不久,你知道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活下来的都逃走了,村里只剩下我和父亲。”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将他们炼化成尸油,再做成玩偶,还有过路的行人,你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们在这里很快乐。”妇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你看,村里的赵大爷现在还在冲我打招呼哩。” 远处的确有一个人偶在对着她挥动双手。 “不过是他们生前留下的残念罢了。” 戚竹手中扬起火焰,在妇人和自己中间竖起一道屏障,幽幽的鬼火散发着骇人的温度。 做完了这些,他躬身直视人偶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要背行李。” “回,回……”人偶脸上洁白的布料竟渗出两行鲜血,像是流出血泪一般。 “放开它!把它还给我。”妇人疯狂的咆哮,试图走上前来,又迫于鬼火的温度而后退。 “回家。”人偶嘴上缝合的线条彻底脱落,终于说出完整的话,“我要回家。” 说完这句话,它原本鼓囊囊的身体如同漏气的气球,渐渐干瘪,最后只剩一匹布料。 “你留不住他们,”戚竹看向双眼无神坐在地上的妇人,“一旦恢复记忆,这些支撑他们身体的意念便会消失。” 随着第一个人偶的衰亡,周围热闹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同妇人打招呼的人偶动作停顿在那里,之前朝着阮清玉抛媚眼的人偶眼珠里也已经失去了焦距,所有的人偶定格在那里,如同时间停滞一样,慢慢的开始皱缩,消失。 就是妇人身上也开始大块大块的蜕皮,最后只剩一具白骨。 戚竹收回鬼火的屏障,四周荒木丛生,杂草长到好几尺高。 阮清玉看着四周遍地的白骨,还有凌乱的墓碑,“原来是乱葬岗。” 不远处坐着位叼着烟枪的老大爷,正是他们进村时候见到的老大爷,他是这乱葬岗的看守人,也是刚刚化成白骨妇人的父亲。 “等等,”阮清玉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我们差点,差点就上床的时候难道就是躺在这坟头上。” 戚竹咳嗽一声,“这样比较印象深刻。” 阮清玉瞬间觉得自己要推翻过去对戚竹的一切认知。 两人离开的时候,戚竹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人的思念,哪怕是死人的思念,如果太强也会成为执念,害人害己,那妇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就陪在她身边。”几十年来,风雨无阻的守护着她。 右手被紧紧握住,阮清玉冲着他挑了挑眉角,“放心好了,若是我死就只会缠着你一个人。” 戚竹愣了一下,尔后笑道,“好,一言为定。” 我只想这样牵着一个人的手,岁岁年年,永生不变…… ☆、第58章 随云和丁自明的番外(下) 自前一阵子被皮影鬼蹂躏的精神轻微错乱,丁自明意外发现这些鬼似乎很怕原随云,于是爬去请教驯鬼方法,面对小身板声音如同蚊子叫的丁自明,原随云很是实诚的给出了答案,“你不行。” 丁自明:艹!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当然这句话只是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毕竟那群劣迹斑斑,皮到不行的恶鬼都害怕原随云,他心里其实对于原随云也是有些发怵。 “其实你想要睡好觉也不是件难事。” 丁自明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你有办法?” 原随云冲他温柔一笑,直笑的对方骨子里发渗,“很简单,搬来和我一起睡。” 丁自明双手护胸,脚下生风——逃走。 等他跑远,原随云在房间里拍了拍手,四只皮影鬼便凭空出现,他声音低低道,“知道该怎么做了?” 四只鬼发怵的点头。 三日后,每天遭受精神虐待的丁自明终究还是搬着被子枕头乖乖来到原随云房间,彼时原随云正躺在金丝楠木床榻上,半阖双眼,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休息。 丁自明踮着脚尖往里走,试图不被发现。 “这里有被褥。”榻上的人淡淡开口,丁自明一愣,挣扎再三,把被子原模原样抱回来之前的房间,再回来时,又听对方道, “也有枕头。” 丁自明瞬间就想把手里的枕头糊他一脸,不过为了睡个好觉——他忍了! 晚上,两人共处一榻。 丁自明:“往外一点。” 原随云,“我的床。” 说罢,顺理成章的把手搭在对方的腰上。 丁自明,“头往那边去一点。” 原随云,“我的枕头。” 然后,顺理成章的把人圈进怀里。 丁自明,“被子你总该分我一点!” 原随云点头,毫不犹豫地压在对方身上,对准喋喋不休的嘴唇,吻了上去…… 第二天早晨丁自明醒来的时候,掀起被子一看,不意外是满身青紫的印记,连腰都直不起来,他伸出爪子,对准旁边睡的香甜的人腰上就是狠狠一掐。 原随云睁开眼,神情中明显带着被吵醒的不悦,身旁丁自明龇牙咧嘴一刻都不停歇的咒骂,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看来你精力挺充沛的。” 丁自明瞬间安静,识时务者为俊杰。 时间一瞬间静谧,原随云的脸上同样带着些红晕,连手都不似平日里的冰凉。 “你害怕我吗?”他突然出声问道。 丁自明一愣。 “很多时候,你的声音都在发抖。” “那时,我以为你是妖怪的时候,其实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原随云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我想问你,我的眼里究竟是藏着哪一双妖魔的手?” 他侧过头,明明目光无神,丁自明却觉得他是在望着自己。 “也许不是妖魔,”他反握住对方的手,“是你一直没有发现的光明。” 原随云喃喃道,“唯一的光明吗?”他轻轻笑道,“虽然迟到,但终归是等到了。” ☆、第59章 结局篇——故人相逢(一) 阮清玉这几天嘟囔着要去旅行,戚竹最近却突然对巫盅之术感兴趣,一门心思忙着研究巫术盅毒一道,自然没有答应他。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去西域如何?” 阮清玉说这句话的时候,茶色的瞳孔亮亮的。 “西域吗?” 戚竹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状似在思考这个提议。 阮清玉见有商量的余地,立马再接再厉道,“都说巫盅起源苗疆,其实也不过是在那里盛行起来罢了,可西域就不同了,那里可是巫盅的起源。想想看,一条条肉乎乎可爱的胖虫子在炙热的砂砾中穿梭,却一点也不受温度的灼伤,如果寄居在人的体内,便可以控制那个人的思想,行动,意识。” 戚竹努力忽略后半段话——巫盅的起源地,这个说法的确很有吸引力。 最终,他还是妥协道,“如此,便去西域,只是一路上不许闹事,不许杀人,不许肆意妄为。” 阮清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眨巴着,努力证明自己的单纯无害。 戚竹心中暗暗叹气,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确有一副好皮囊,无论在它包裹下是一副怎样狠辣的心肠,这副面貌太有欺骗性,要不是认识这么久,估计连他也能蒙混过去。 黄沙漫漫,一轮孤日,这片苍茫辽阔的大地上,人的渺小性被凸显到极致。 即使一行脚印也很快被风中的黄沙掩埋。 阮清玉似乎爱上了这种游戏,乐此不彼的用力踩上一脚,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它被黄沙掩盖,方才心满意足的往前走,不过很快,他就对这种游戏厌倦了;三两步走到戚竹身边,“戚戚,一起来玩。” 戚竹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冷道,“这里是沙漠,我需要保存体力。” 阮清玉这才想起来,戚竹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会渴,会累,有一颗会跳动的心脏,想到这里,阮清玉用左手按住心脏的部位,那里是没有跳动,没有生机的,他抬起眼角偷偷看了眼戚竹,即便是这样,这颗残缺的心还是会爱人。 这算是……神迹吗? “在那里。”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阮清玉顺着戚竹的目光看去,沟壑纵横的黄沙中,有着轻微快速的起伏,它的起伏太过微小,以至于甚至感觉不过是风扬起地面黄沙的一阵波动。 戚竹脚尖一点,飞身跃起,伸出两指在那起伏出轻轻一点,待他落地时,指间多了一只蠕动的不明物体。 的确是胖乎乎的,戚竹盯着看了一会儿,肉虫子的整个身体都是透明的,阳光似乎能穿透它的身体,对着徒劳无功挣扎的虫子捏了捏,戚竹摇摇头,把它放回了砂砾中。 阮清玉不明白戚竹的用意,“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这个吗?” 戚竹点头,“可惜是有主的。” “你是说它是被人饲养的?”阮清玉明显不可置信,“这里竟还住着人,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是用布偶做的!” 戚竹盯着前方的一座小屋,脸上浮现出笑意,“怕是遇见故人了。” ☆、第60章 结局篇——故人相逢(完) 竹叶的清香慢慢散开,一壶清茶幽幽。屋内的装潢布局很是简单,胜在小巧精致,每一处都可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阮清玉逗着一条胖乎乎的虫子,一个人自顾自玩的开心。 “好久不见,流骁。”戚竹放下手中瓷杯。 依旧是沉稳英俊的面容,只是眼神不复当年深邃,里面多了几分因为岁月遗留下的从容平和。 “的确是好久不见,不过你可知道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想——”流骁笑道,“会不会有命案发生。” 戚竹眼睛眯了眯,说话一样讨人烦,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他注意到流骁旁边坐着的人,人美如妖大抵说的就是这种人,偏偏他眉目儒雅清俊,让人不敢生出妄念。 阮清玉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他身后,黑暗模式开启,“戚戚,你盯着他看得时间超过了三秒。” 戚竹没有理他,而是皱眉,“你为什么还活着?” 阮清玉一愣,过会儿又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跟自己说的。 国师淡淡一笑,“巫盅之术里也包括让死人复生的禁术。” “原来是这样。”戚竹低下头,回去可以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给阮清玉生出一颗活人的心脏。 “他不行。”似是看出了戚竹心中所想,“他体内有蛇毒,毒性太强,会吞噬身体里的盅虫。” 戚竹想到从前阮清玉以血饲蛇,莫名涌上几丝心疼。 阮清玉在一旁撇撇嘴,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惜的,“这样就挺好,做活人有什么意思,又会生病又要吃饭,活死人才更适合我。” 戚竹唇瓣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就听‘嘭’的一声,木门被撞破,一个满脸鲜血的男人跑进来,高喊道,“救,救命。” 说完,便倒了下去。 戚竹赶紧走过去,手指碰到男子颈间时,尔后摇了摇头,“没救了。” 流骁‘呵呵’两声,“我说什么来着,有你的地方就有命案,话说我知道一个地方烧香拜访还不错,要不推荐给你赶明去拜拜。” 阮清玉见不得戚竹被说,冷笑道,“不过是个偶然。” “这里是大漠,荒无人烟,我们住在这里十几年连个人影都没见过。偏偏赶上你们来这一天,活人尸体都碰上了,”他摸摸下巴,“老实说,这种感觉还挺令人怀念的。” 戚竹走出门,放眼望去除了漫天的黄沙,什么也没有,突然,他的瞳孔皱缩,“那是什么?” 其余三人因为好奇心也走过来瞧了瞧,阮清玉面上有几分诧异,“好像是船。” 一艘看上去好几米高的大型帆船正在向前行驶,船底的泥沙就像是海水一样,推动着帆船前进。 流骁,“是真的沙漠行船还是海市蜃楼?” 国师一笑,如同妖冶的红莲花,“不用管它。” 流骁看他,这人都死到家门口了,还能忍? “是沙匪,装神弄鬼而已。” 沙匪是活跃在大漠的强盗,利用黄沙的遮掩,聚成一个小队,劫镖杀人,无恶不作,“他们不是在离这很远西方的那块地上,怎么跑这里来了?” 国师,“这些人也嚣张了十几年,估计官府终于忍不住派兵剿匪,他们没地方去了。” 戚竹突然道,“船是因为虫子吗?” 国师点头,流骁满脸惊讶,“船是虫子做的?” 阮清玉一脸嫌弃往戚竹身后靠,不知道智商低这种事情会不会传染。 国师眼底却是无限的纵容和宠溺,他挥了挥袖子,一些淡淡的粉末从袖子里洒出来,散发着兰花的香味。 没一会儿,原本倒在门口的尸体竟然平躺着向外侧移。 流骁敏锐的捕捉到尸体底下的黄土凸起了一块,做着有规律的起伏运动。 随即恍然大悟,“是虫子在搬运尸体。” “沙匪多来自苗疆或是大漠,会操控盅虫实乃正常。” 阮清玉扯着戚竹的袖子,满脸兴奋,“为了防止有更多的人受害,我们去剿匪吧。” 流骁和戚竹同时惊讶的看他,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想想那么一艘大船,能搬动它少说也有几十万虫子,那场面想想就有趣。” 戚竹扶额,果然不能对这个人抱有太大的期望。 最终,一行人还是决定去剿匪,毕竟放着不管,这群沙匪早晚也会杀上门来。 大漠黄沙乱飞,阮清玉用了一块纱布遮住脸,别说,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有些不伦不类,或许是因为他生的美,又或是那双眼睛太过清淡美好,看上去带着几分异域风情。 流骁从前和戚竹认识那么久,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冷哼一声,某人绝对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近处看,这艘船倒是真的,高大威猛,帆骨结实,人站在底下,要显得渺小很多。 上面坐着十几个古铜色肌肤的虬髯大汉,他们用头巾包住头,半个肩膀没有袖子,露出结实的左臂。 其中一人吹着一根细长的翠色竹笛,这根竹笛不似寻常的笛子,它由好几截构成,两端是弯着的,显然那人正在利用乐声控制盅虫。 戚竹开口道,“刚才那个人是你们杀的?” 听罢,最前头的男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知道的还挺多,杀他再正常不过,谁叫他嫌分钱的太少了,不过干掉他后,我们大家分的倒多了。” 说着,船内传来一阵哄笑。 感情是黑吃黑。 另一个个头小一点的凑上来,盯着戚竹等人啧啧了两声,尤其是目光移动到阮清玉那里,多停留了一阵,脸上的笑容极其y荡“不过他要是知道这里还有几只待宰的肥羊和一位小美人,或许会后悔死太早。” “小美人?”阮清玉笑着重复了一遍,语气却是阴森森的。 最前头的男人看上去应该是他们的首领,回头对着吹笛子的人摆摆手,笛声停止,船随即停下,“大家听好了,老天都可怜兄弟们,我们被官兵驱赶到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竟还给我们送来一个小美人玩,你们说这不是苍天垂怜是什么?” 戚竹眼里闪过冷芒,“除了同伴,你们还杀过别人,对吗?” 男人仰天大笑,“我们是沙匪,不杀人难道还救人不成?很快,你们也会成为我的刀下亡魂。”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阮清玉一眼,“小美人的命倒是可以留下。” 戚竹摇头,对着阮清玉道,“作恶多端还不知悔改,不知妄害多少无辜人命。” 阮清玉唇角勾了勾,这是告诉自己可以不留活口了。 他脚尖微微一点,身轻似燕,眨眼间人就站在甲板上。 刚才说话的男人大惊,急忙想拿起身边的大刀,阮清玉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指微微一勾,长刀就落入他的手中,紧接着,一道红色的身影像蛇一样游过十几个人身边,等他停下脚步的时候,这帮人还维持着原来的表情,其中一个嘴还张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一阵风刮过,上半身重重砸在地上,摔出血花,这十几个沙匪,竟被拦腰砍成两半。 戚竹看得皱眉,“下次别弄得这么血腥。” 阮清玉面上带笑,却是咬牙切齿,“小美人,小美人,他们竟然敢这样说我。” 戚竹叹口气,一个男人被看成女人,心里肯定不舒服,考虑到这一点他也没再多说。 谁知下一秒就听阮清玉生气到道,“爷明明是大美人!大美人!”他一跺脚,“超级大美人!” 说着,还对着尸体踩了两下。 戚竹,“……” 内心:好想把这个丢人的货色打一顿。 流骁,“……” 内心:这么自恋,果然和戚竹是天生一对。 国师抬头看天,思索着晚上回去吃什么。 亏了这些沙匪,船舱内除了藏了无数金银珠宝,还有不少美酒美食,一顿晚宴,宾客尽欢,天明时,戚竹携阮清玉告辞。 从昨晚起一直沉默的流骁突然开口道,“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戚竹怔了怔,尔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两件事,一个是救了阮清玉,还有一个,便是当年把你从土里挖出来。” 他们曾一起走过那么多岁月,并肩斗嘴,现在又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朋友与爱人兼得,他们已是太过幸运。 流骁笑道,“我们就在这里,你若是想来,随时欢迎。” 国师在一旁握住他的手,同样微微颔首。 同来时一样,离开时的路黄沙漫漫,一轮孤日,脚下的印记很快被新的黄沙掩盖,阮清玉回头望了一眼,流骁和国师的身影在视野里慢慢缩小,最后消失。 他走到戚竹身侧,不解道,“他们就这样一直住在人迹罕至的大漠,不觉得孤独难受吗?” 戚竹握住他的手,反问道,“若是你,会吗?” 阮清玉歪着脑袋想了一阵,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双手,一双茶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笃定道,“此心安处是吾家。”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