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正文 第1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冰山大厨追妻记gl 作者：吉他鱼 晋江20150724完结 当前被收藏数：1085 文章积分：14,635,997 文案 “其实妳就是想把我养肥了，害我没人要吧！？” 纪蔓璃死死扯开柏笙的脸颊，看着体重计上的刻度真是悲从中来。 “…蔓，别调皮了，把手放开，给妳做饭去，嗯？还有，想要甚么甜点呢？” 柏笙淡淡的笑着，双手试图阻止纪蔓璃的暴行。 “又做饭、做甜点、调饮料！”纪蔓璃咆啸:”上次闺蜜看到我问我说我是不是怀孕了啊摔！！” 感谢寻渡城图铺可爱的封面=w= 本书又名为＜我暗恋的人是个吃货＞＜论如何用美食表达你的暗恋＞＜柏大厨你就这么喜欢做吃的养肥我是吧＞ 反正就可能…有点美食文的成分在…对于食物描写会比较细致什么的，但这些绝对跟作者是不是吃货没有关系 强烈警告书名傻白甜≠剧情傻白甜 受不了女主纠结的个性就不要看了，因为她就是这么纠结(吐舌头) ps本文慢熱，慢熱，慢熱 很重要所以說三次 内容标签：甜文 美食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瑞典肉丸，莓果酱，腌渍鲱鱼，螯虾 ┃ 配角：海鲜饭，盐烤鱼，扁豆，辣味香肠，牛肉薄片，樱桃沙拉，提拉米苏，鸡肉串，玛德莲，布朗尼，巴伐利亚奶酪，优格果冻 ┃ 其它： ================== ☆、第1章 楔子 灰蒙的天空如同一块绒布厚毯，披挂在这座城市之上，顷刻之间原来的繁华如烟散去，只剩下水雾与沉闷。打着伞的行人不约而同地走入了捷运站之中，红色的宝石蓝的透明的亮黄色的，在米白色转灰的磁砖之上栩栩生花。 纪蔓璃的短靴不留神的踩在了一漥水中，溅起的水珠子沾上了她刷白的牛仔裤，忘了带上伞的她，此刻也无暇顾及如此的枝微末节了。 她五指撑开的遮挡在头上，做着无谓的抵挡，朝着前方的街道奔去。 最后选了一间昨日她路过时，看见的，新开幕的咖啡店。 并没有打算进入其中，她站在它的屋檐之下，望着屋檐的角落挂着的一条摆饰，上头有雨水源源不绝地顺流而下。 转身，面对了透明的偌大落地窗，身形立刻映照在上头，她眨了眨眼，看着倒影中的自己，有点狼狈。 望进了这间她还未刻意端详的咖啡店，她看见里头的座椅，竟是自天花板高高吊下的吊椅。很有童趣，她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浅浅微笑，手抚上了额头，轻轻的将染湿了的发，拨到耳后去。 店里头的人并不多，纪蔓璃看了看表，下午三点，既不是学生们的放学时间，也非上班族下班的时刻，况且今日也非假日。抬头望向灰茫的天空，她撇撇嘴，为何依旧如此阴郁？湿凉的感觉自衣衫沁入了肌肤之中，微微颤抖，她打了个喷嚏。 最后忍不住了，转身，推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迎面而来温醇的咖啡味道，让她长舒了一口气。她看见自己身上的水滴，落在木质的木板上，一时之间，有些惭愧，却不知如何是好。正想抬头让店员清理，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棕色的眸子。 “纪蔓璃，妳在这里做什么？” 她傻傻的愣住了。 是谁？一时之间，她反应不过。 因为眼前这人，对她而言，带着几分熟悉的陌生。 “嗯？” 那人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试图挽回她已然飘开的思绪，但似乎徒劳无功。 “认不出我了？”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带了几分无奈笑意，是笑意吗？纪蔓璃其实不敢断言。 “妳…”纪蔓璃看着她的面容，最后才颤抖着吐出了两个字:”柏笙…？” “嗯，”那人露出温和的笑容，浅浅的说:”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第一章 她记得，校园中的雨豆树有着羽毛状的叶子，叶片背面是细密的绒毛，用手指磨蹭非常舒服。 纪蔓璃在高中报到那一天提早到了学校，便一个人坐在树下的石椅上，无聊的玩着叶片。 高中的运动服是白色的，纪蔓璃其实一直都不了解，容易弄脏的运动服究竟为什么要做成白色。有些返校打扫的二年级学姐经过时回头瞧了她几眼，当时她并没有在意，只是看了看表发现距离到大礼堂登记报到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四处打量了学校，红色的砖头砌成的楼台，上头生满了爬墙虎。地面上也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她离开石椅的时候望着地板，稍稍注意了脚下。 那时正值暑假末，高大的树木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为她过滤了扰人的紫外线。报来到的新生陆陆续续的从大门往礼堂的方向走，清一色的十五六岁少女，有些人脸上带着微笑，有些人却满面阴霾。纪蔓璃再一次看了看表，便开始踱步前往她的目的地。 穿过操场，再越过几层阶梯，便是那不怎么大的礼堂。纪蔓璃目测了下，今日来报到的新生约有六百多人吧。即便是前三志愿，学生也只能招收这么多。 到了礼堂之后找到了负责登记报到的学姊，完成登记之后，她便到临时分发的班级集合处找了张空椅子坐下来。 身旁的同学都是陌生的脸庞，几个互相熟识的早已围坐一块讨论着言情、男偶像、还有甜点，纪蔓璃的嘴角下意识的勾出一抹淡笑。 女校，就是这样的氛围与味道。 她别过了目光，转而看向另一边那个与她相同，独坐的同学。 藉由眼角余光，她看见她深褐色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肩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专心的阅读着手上的书籍，而那本书是甚么纪蔓璃不知道。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柏笙。 而今，在这个微雨的午后，飘散着馥郁咖啡香的地方，她又见到了她，离别六年后。她的褐发比高中毕业那时要长了不少，并且烫了大波浪卷。眉眼之间的神色比之当年要收敛了许多，看不见当初那遇上了甜点就变得神采奕奕的少女的模样。或许，这该叫做成熟？ 纪蔓璃淡淡一笑:”好久不见，回来了也不说一声，通知大家一下呀，我们可以一起来捧场。” 柏笙笑而不答，倒是先领着她，来到店中一张桌子，让她坐下。 接着转头向柜台说了一句:”手冲一壶曼巴，顺带拿一块沙架。” “好嘞店长！”柜台那儿的人接话。 纪蔓璃眨了眨眼，又说:”柏店长，沙架会不会太甜了？” “不会，外层的淋酱用的是特级深黑苦甜巧克力砖，还加了橙酒调味，蛋糕的部分也没有多少糖分。”柏笙看着眼前的人，轻轻笑着:”至于捧场的事情，我只有先告诉白桦跟齐瑄，本来想说先让他们来试试味道的，倒是没料到你先来了。” “白桦跟齐瑄啊…”纪蔓璃眯起了眼睛:”我也很久没看到她们了，约几点呢？不然我也等着？或者晚上过来？” “我让她们六点过来，因为白桦有课到五点半，齐瑄最早也只能五点下班。” “嗯，”纪蔓璃笑了笑:”看起来似乎是我最悠闲？” “我可没说。” 与好友之间的默契就是如此吧，即便分离了许久，也无须用客套话来撑场面，也不因分别而有疏离感。 又闲话了十五分钟左右，店员送上咖啡还有蛋糕，柏笙将蛋糕推向纪蔓璃，起身替她面前的杯子斟了八分满的咖啡。 “曼巴是曼特宁与巴西咖啡的混合，”柏笙一边动作着一边解释:”我店中主要比例是曼三巴一，曼特宁的味道比较厚实而不带酸味，巴西咖啡虽然有青草淡香，但酸味较浓，两者合在一起正好互补。至于蛋糕嘛，我记得你喜欢巧克力，所以就选了沙架蛋糕。” “嗯，”纪蔓璃用食指与拇指拿起了杯子，尽收杯中香气:”不过这几年来，倒是比较喜欢酸甜的东西了，苦甜是也能接受，但现在想想当年喜欢吃甜度高的牛奶巧克力真是不敢置信。哇，这杯子真好看。” “这杯子是店主收藏，”柏笙笑了笑:”我只拿来招待朋友的的杯子，经典藤蔓纹。” “果然学成归国就是不一样，”纪蔓璃打趣道:”连个小小的浓缩杯都这么讲究。” 柏笙眨了眨眼，手撑上了脸颊，带着几分认真说道:”好的事物值得去真心对待，如同好的食材需要有虔诚的厨师，好的器皿需要有懂得欣赏的人去拥有。” 纪蔓璃听了这席话，动了动嘴，最后却没有发出声音。 柏笙见了她这副模样，心里猜测到了原因，但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当年那件事情，就连在法国的她都听说了，虽然没有闹大，毕竟纪蔓璃也不是会将事情闹得轰轰烈烈的个性。 没想到眼前的人过了几秒之后又幽幽地开口。 “如果一开始认为那是好的事物，最后却发现是烂货，退货都来不及了，那怎么办？” 柏笙的眸子敛了敛，似乎正试图遮去眼中淡薄的情绪:”还有更好的事物等着你，只是或许…你没有发现？” “呵呵，”纪蔓璃轻笑:”说的也是，如果一块蛋糕不好吃就换个口味吧。”她抬起头，眼角的余光却连带看见了被随意搁在透明冷藏柜上方的物品:”那是甚么？”她指向它。 柏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站起身来去取了它:”这是音乐盒，去年去小樽的时候带回来的。” 音乐盒的模样很讨女孩欢心，木头的底座，上头有只布娃娃女孩荡着秋千。纪蔓璃向柏笙借了音乐盒，便扭了扭发条，将音乐盒放在桌上听其播放。 音乐盒上的女孩随着乐章的行进，也开始摆荡她的秋千，纪蔓璃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是越发越明显了。柔和的景象，让柏笙下意识拉开目光。 “我喜欢这个音乐。”纪蔓璃发表评论。 “我也是，”柏笙笑笑:”那边的音乐盒有好几种款式，我倒是只带回来这么一个，不过另一方面也是那时候去自助旅行，法国飞日本机票钱已经很贵了，多买这个音乐盒让我吃了好几餐的拉面度日。而且说实话，北海道有些地区的拉面味道略为惊悚。” “哈，”纪蔓璃被逗乐:”等晚上你再说说你这四年的经历好了，我先回家换衣服。” “嗯。”柏笙点了点头:”晚餐我会准备，你就过来一起吧。” “好，能让柏店长亲自下厨，真是太荣幸了。”纪蔓璃朝着她一笑:”那我先回去了，就麻烦你了。” 带着愉悦的心情与身上依然潮湿的衣物，纪蔓璃迈开步伐前往另一条街道的捷运站准备回家。 因为是自由工作者，纪蔓璃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身为一个平面设计者，她的工作便是承接出版社要求的封面设计。这工作说难不难，但偶尔遇上了喜欢刁难的作者，一本书可能都会有几十张弃用封面。但因为她设计的封面口碑不错，她并没有和任何出版社签约当专用美编，而是在家等着工作上门。 当初她大学刚毕业时也没想过，如今她能靠着这份不定时也不稳定的工作，来支撑自已的生活。 回到家后纪蔓璃在浴缸中装满了热水，难得的决定泡澡，今日的天气确实有些凉了。拿了干净的居家服放在架上，褪去衣物她的将自己浸入浴缸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开始回想今日的相遇。 许久不见老友，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只是心底突然滋生了几分惘然，她们也从稚嫩的年龄到了今天了。想到今日柏笙对自己仍如当年那般亲切，她就有些愧疚，上大学之后她几乎与她失联了，不像白桦等人会定期联络。 柏笙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她心想。虽然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个人到异国求学想必累人。但见到柏笙现在的模样，又不得不恭喜她真正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记得还是高中新生时，老师们总会让同学自我介绍，或者发下学习单什么的让学生填写。那时候纪蔓璃坐在柏笙的左面，白桦在她身后，齐瑄在右边。几个人写完之后总会交换看，然后打趣对方。 “诶齐瑄，不是说想要靠着被包养活下去吗？”白桦盯着齐瑄纸张上头我未来的梦想那一栏:”怎么写心理谘商师呢？妳这是欺骗老师！” 白桦和齐瑄是初中就认识了，纪蔓璃那时候看着她们之间的熟稔，心里自然感到羡慕，毕竟整个初中里头没有与她同班的。 她快速填完了自己的单子，无聊的看着周围的同学。眼光不自觉地又看向感觉挺冷漠的柏笙──昨天报到的时候，她几乎没看到她开口说过一句话，可能与她相同，在班上没有认识的人。 看见柏笙正慢悠悠的写着字，她有些不敢置信。 柏笙手中拿的是一只黑色的钢笔，黑色的金属笔头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了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纪蔓璃当下吃惊，她以为钢笔只有成人会用，没想到柏笙写字的架势，似乎是从小养成的。虽然她的钢笔并非如同百货公司专柜中的奢侈品，不是璀璨的金属笔身，但柏笙动笔的模样，让纪蔓璃觉得她的钢笔定然也非常的细腻滑顺。 虽然她对钢笔一窍不通，也从来没有研究的意愿。 ☆、第二章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正盯着她，柏笙往纪蔓璃的方向瞟了一眼，让纪蔓璃一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柏笙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写手上的单子，没有继续搭理她。 即便是今天，纪蔓璃想想还是会忍不住小心虚了下，也只有那么年轻的时候，才会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 傍晚的天色昏暗，纪蔓璃看了看表，走到衣柜之前选了一件白色圆领羊毛针织衫还有一条丹宁裤。白色的衣物百搭，丹宁裤又是经典款的蓝色，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错。轻便的打扮倒是让她最后选了一个运动后背包，看上去像是大学生。对着镜子好好审视了自己，最后认为自己的打扮太过于年轻，于是将背包拿掉，拖出一件米色大衣，这下子才真正满意。 带着自己的单肩包，她换上了一双allstar黑双白色帆布鞋，因为今日下午将短靴给弄脏了。 出了捷运站再过一条街就是柏笙的店，纪蔓璃穿越了斑马线，与熙来攘往的人群擦肩而过。推开了玻璃门，却发现里头早就高朋满座，下午时恬静的模样已然不复。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却没见到柏笙等人坐在哪张桌子旁。应付客人的皆是店员，完全没见到柏笙的身影。直到后来，有个服务生走到她身旁，悄悄的说:”您是今天下午柏店长招待的人吧，店长请你到二楼去，楼梯在那扇门后。” 见他指向柜台后的一扇木门，纪蔓璃道了声谢，便赶紧上楼去。 木门后面不出意料的是厨房，然而就在这道门的左边，又有一个门。 她向内推开了那扇门，便见到了楼梯，还有两三双鞋。 纪蔓璃将鞋子放好了之后便轻手轻脚的上楼，她迟到了五分钟，有点过意不去。 楼梯还没有走完，就听见了一串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是女人的咆啸:“笑什么啊！？姊好心告诉你们，还敢笑？” 走上最后一层阶梯，她看见了三个女人正没形象的打闹一片。长发及腰的女人嘴角微勾着，瞪着那个笑着拍桌的乱发女人。而柏笙则是抿着嘴唇，手里拿着杯子不上不下，杯子隐约在颤抖，能看出她强憋着笑。 “欸，小曼！”长发女人注意到了她:”齐瑄去端菜啊，人都到齐了。” “好久不见，”纪蔓璃微笑:”在笑些甚么？” “没，上课时遇到的一些蠢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吃饭吧！”白桦摸了摸肚子，以行动表示她饿了，想要结束话题幷且赶紧用餐。 “那你去摆碗筷！”头发乱糟糟的齐瑄拨了拨凌乱的发丝:”走吧柏大厨，我们去端菜。” 纪蔓璃本也想帮忙，三人却把餐点都直接摆上桌了，让她只能坐在椅子上干巴巴的望着她们。 柏笙托着烤盘将包了锡箔纸的器皿摆在餐桌的中央，齐瑄放了四杯红色的液体在每个人位置前方，白桦替每个人摆好了刀叉与汤匙。然而尚未结束，柏笙与齐瑄又陆陆续续端来几盘菜，几个人才坐定。 “真是太幸福了，”齐瑄笑道:”以后可以每天来蹭饭吗？” “你不是都要在研究所当宅女吗？到柏笙的店还要见到阳光，你不会被闪瞎吗？” 白桦说道。 “噗嗤，”纪蔓璃笑了，看向柏笙:”我也想蹭饭。” 柏笙抽了抽嘴角:”店里新开幕，我要顾店。” “就是说啊，你们都好不要脸，”白桦颔首:”人家柏大厨好忙的。” “好吧，那不说废话了，”齐瑄指了指桌上的菜色:”柏大厨快来介绍我们的晚餐。” 柏笙眨了眨眼，嘴角勾出一丝笑意，这个表情纪蔓璃很熟悉。只有碰上她感兴趣的事物，她才会流露情绪，眼中也带着神采飞扬。 “今天是西班牙菜，西班牙小菜众所皆知。站在吧台前喝酒，配着几道小菜，几乎是西班牙年轻大男孩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他们的饮食习惯是少量多餐，所以在点小菜的时候并不会点太多。不过因为今天我们有四人，又是吃正餐，所以我准备的量自然是比较足的。”柏笙开始褪去那被裹住的器皿外的锡箔纸:”西班牙小菜并非一定要用西班牙的材料，就算只是鱼片跟大蒜，几根腊肠与火腿还有起司，或者腊肉和蔬菜，最大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锡箔纸中包覆的，原来是四杯烤布蕾。 “烤布蕾跟西班牙菜没有关系，”齐瑄打岔道:”这是我要求的。” 柏笙似笑非笑的看了齐瑄一眼，没多做表示，指着他面前的那道菜开始解释:“这一盘，叫做papatasbravas，意思是凶猛马铃薯。马铃薯用中火煮十五分钟至半熟，接着滤干它们让它们放凉。小火加热平底锅，一大滴橄榄油里头加入洋葱丁与大蒜切片，五分钟后加入辣椒、红萝卜、百里香再煮五分钟。接着倒入罐装番茄、雪莉酒醋、盐、黑胡椒，用大火煮滚，用慢火煮十五分钟等到酱汁浓稠。然后将马铃薯切丁放进去平底锅煎，等到马铃薯变得金黄就可以了。” 顺时针的方向延续着她的解释，柏笙一项一项的细说，惹的白桦都忍不住说:”菜都凉了呢，柏大厨。不如我们先吃吧？” “抱歉，”柏笙点点头，举起自己的杯子:”西班牙冷汤，尝尝吧。” “等我先吃了这个炸火腿条！”齐瑄咬了一口金黄色:”唔，入口即化的贝夏梅酱！而且你这酱汁里头还放了山羊乳酪是吧？” “嗯，不过这道菜容易腻，所以我只准备了一人一条。” 纪蔓璃默默的挖了些火腿蛋到自己的盘中，这菜肴看上去倒是挺普通的，煎蛋上头有融化的乳酪丝，以及百里香碎叶与黑胡椒。她尝了一口，浓郁的蛋香令她不自觉睁大了眼睛，略酸的山羊乳酪却与火腿的咸味结合，黑胡椒粒的轻轻刺激着舌尖，身体下意识的分泌了更多唾液。 她又取了几颗迷你肉丸，煮透的软烂洋葱与绞肉球饱含番茄酱汁，原本心里的预感是番茄浓厚的酸味，可能略带些腻感。然而她错了，柏笙在盘中挤了些柠檬，清爽的感觉弥补了只有番茄的不完美。肉丸中隐约也能尝到蛋香，纪蔓璃猜测用的材料应该与上一道菜是相同的。她看了方才的火腿蛋一眼，才发现原来柏笙不是用鸡蛋，而是鹌鹑蛋，小巧的体积却有着足够压制全场的魅力，无须大快朵颐就能满足。 一顿饭下来，纪蔓璃想知道的柏笙外国留学记是甚么也没听到，几人在用餐之间的对话大多是:”妳尝尝这个鹰嘴豆泥！””欸那边那盘炸虾端过来一点。””喔喔喔喔这炸小乌贼怎么这么好吃！””柏大厨这个脆饼我可以包一点带回家吗？” 杯盘狼藉，盛宴的最后来到了烤布蕾，柏笙拿了一包红糖撒往烤布蕾上头。 齐瑄见状，兴奋的说:”对，我要烤的酥酥脆脆的，要微焦！啊啊啊，外脆内软的法式烤布蕾真是深得我心！” 柏笙用火枪将原本就金黄色的表面再添一层焦褐，齐瑄见到第一杯烤布蕾完成之后，小手一捞立刻将它据为己有。 “喀滋－”汤匙戳破焦糖层的声音动听极了，齐瑄表示:”我是不是应该录下来当铃声！！” 白桦白了她一眼，转而向柏笙说:”你让她包月好了，柏大厨专人烤布蕾，一个一百，整个月算3000，友情价打85折，总共2550。” “你不是教吉他的吗，怎么这么功利！？没听说过友情无价吗？” 在这场饭局上没有加入打闹的纪蔓璃仍是默默的尝着她的布蕾。 轻轻敲打表层的焦糖，才挖起一杓子。焦糖略带苦味，然而与布蕾滑顺绵密的口感一点儿也不突兀，奶香与蛋香让纪蔓璃觉得今天又胖了。 她享受的神情被柏笙全然收入眼底，让她不自觉勾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而此时纪蔓璃恰巧也看向柏笙，给了她一个赞扬的表情。 柏笙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你这店一定会很有名的，”纪蔓璃说:”以后想来可能都没有位置。” “嘛，也不用位子啊，”白桦摆摆手:”我们可以进来之后走到柜台拿了甜点就走吗柏笙？说实话当初你高中的时候，在我生日给我一张以后你咖啡店的包月折价券我还留着，这下子终于派上了用场哈哈！” “诶为什么我没有？”齐瑄瞪向柏笙，嘴角旁还有些焦糖:”偏心啊妳！就算我知道白桦的淫－威确实可怕，但做人也不能这样啊，果然人心都是歪的。” “齐瑄同学，甚么叫做淫威？”白桦挑眉，随意甩了甩自己的长发:”请修正妳的用词，那叫做个人魅力。” “可以了，”柏笙举双手表示投降:”以后喜欢甚么直接来店里拿，我会告诉店员，钱也给店员就好。至于高中的时候写的甚么折价券，你就收着就好了别拿出来用，我会被店员嘲笑的。” “噢耶！”齐瑄忍不住爆了一句英文:”ibelievegodkoutforyouy,really！” 这一次连柏笙都忍不住翻了白眼:”行了，我知道妳在跟烤布蕾告白。” 白桦也毫不留情地下了评语:”吃货。”不过她偏过头又说:”好吧我也是，我们都是吃货。” 纪蔓璃又笑了，这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那些青涩的回忆与岁月，此时正透过几个盘子慢慢复苏，抵挡不住。 ☆、第三章 “叮!”一声，伴随着震动，纪蔓璃赶紧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见一条新讯息。 【我是软绵绵的文副编:qaq唉唷美编蔓蔓酷爱来救救我，又惊现某无良作者在出版前几天突然觉得封面很丑的鸟事了，我已经将新格式跟额外要求甚么的又发到你信箱了，拜托赶紧生出来啊！ps，其实那作者说她明天就想看到，你懂得。】 纪蔓璃忍不住皱起眉头，抽了抽嘴角，果然有些人大牌了就容易猖狂。 将手机收回口袋中，她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微笑，清了清嗓子以吸引其他三人的注意:”咳，那个不好意思，刚刚收到工作紧急消息，我可能要先离开了…” “这样啊，要带一些橄榄油脆饼吗？”白桦一整个人瘫在一张长沙发上，用手背撑着脸，口气一副似乎她才是主人。 “这么早就要走了，才一个小时半，”齐瑄喀滋喀滋的咀嚼着饼干:”妳这么一走，努力准备这么久的柏大厨得多伤心啊。” 这句话一说完，白桦就瞪了齐瑄一眼，但纪蔓璃并没有看见，倒是齐瑄吐了吐舌头，继续吃她的饼干。 纪蔓璃看向柏笙，发现她正好整以暇的从后方的柜子拿出一个纸袋与一张油纸，替她装了一些饼干进去里头。 “赶紧回去吧，工作的事情要紧。”她将纸袋递给她，纪蔓璃小心翼翼地接过，深怕自己会把饼干弄碎。 “嗯，谢谢妳。”她给了柏笙一个微笑，柏笙只是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 “路上小心。”白桦朝着她挥了挥手，目送着她下楼。 纪蔓璃也不多做留恋，今晚又得设计出几十张封面好让那个大牌作者做选择。 她一离开后，柏笙就从后头端了三杯红酒，递给其他两人。 “呵呵，你这么辛苦，她最后还不是直接走掉了。”齐瑄啜饮了一口，皱起眉头:”唉唷好苦，我果然不是当酒鬼的人才。嘛，要是让她知道这顿晚餐根本是妳临时起意，我们是临时演员，不知道那个迟钝的家伙会有怎么样的表情。” “妳还敢讲，”白桦白了齐瑄一眼:”刚刚不知道是谁乱讲话，就算纪蔓璃很迟钝，也不是笨蛋好吗？总听得出来妳要表达的意思。” 柏笙默默听着两人对话，不予置评。 “我这不是为了她好吗，都喜欢这么久了连句喜欢也不说！”齐瑄鼓起脸颊:”反正叶雅筑都把她甩了，而且当初错也是错在姓叶的身上。”她又转向柏笙:”不是都跟妳说了嘛，那时候纪蔓璃哭的死去活来，妳又不在！如果妳当时候在国内，就可以趁虚而入，现在也不用…” “齐瑄！”白桦打断了她:”人家不想讲，我们也不能怎样。而且柏笙也说了，纪蔓璃根本对那家伙还念念不忘的，虽然老实说一句，我也不知道那种人好在哪里，但她就喜欢嘛，妳能阻止吗！？” 齐瑄闷闷地喝了一口红酒，随即又被苦味给弄皱了眉头。 柏笙倒是叹了一口气:”谢谢妳们两能来。” “我们才要说谢谢吧，”白桦举杯:”这一餐姐很满意，敬妳。” 齐瑄也举杯:”敬柏笙，还有就是，我下次想吃栗子蛋糕。” 白桦看了她一眼，樱唇微启，缓慢而清晰的说:”吃、货。” “吃货的朋友，同吃货。”齐瑄指着她。 “不想理妳，”白桦别过头去:”话说柏笙啊，我差点忘了，怎么没有邀邵菉(lv)来呢？少了她感觉整个很不对啊。” “少了她很不对妳现在才觉得，真是无情无义。”齐瑄白眼:”不过邵菉来了的话，看到纪蔓璃的反应可能会比我激动喔，不要轻易尝试。” “她…”柏笙说到这闺蜜时心里不由得冒出几分无奈:”昨天开幕的时候她就来过了，但吃了太多甜点…所以…今天就没来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吃货菉！”白桦与齐瑄笑的摊在沙发上。 “别笑她了，”柏笙嘴角也忍不住染上笑意:”当心我打电话跟她告状。” “不必，”白桦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来损她。” “我我我，加上我吧！”齐瑄笑眯眯地挨了过去白桦身旁。 “哈哈，喔，通了，小菉菉！”白桦欢欣地喊了一声:”今天柏笙做了好多好菜啊，姊吃的都快把舌头吞掉了。” “白－桦－你个…混蛋…”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听着虚弱极了:”不要找碴…” “没有啊，”白桦一副无辜的口气:”只是很想跟妳说，火腿蛋啊、酥炸小乌贼啊、炸火腿条啊、小蛤蜊啊、煎辣味香肠啊、凶猛马铃薯啊，噢，柏笙做的都好好吃，你没有来真是太可惜了！” “对啊对啊，”齐瑄挨到手机旁:”还有烤布蕾欸，上面有一层焦糖的那种！喔对，还有橄榄油脆饼，超好吃！” “…靠，”邵菉直接爆了粗口:”老娘现在不舒服，你丫的少在这里发表炫耀文，白桦你个不要脸的，最好是被你家小r压死死压一辈子！还有你，齐瑄！你特么的最好就做个实习生做到天荒地老，一辈子都不要见到阳光！再见！” 邵菉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个动作又惹的白桦与齐瑄笑了好一阵子，笑的眼角都泛出了泪光。 喝了红酒的两人此刻看上去面色红润，疯狂的模样有些许发酒疯的意味在。 这时候，柏笙的手机响了。 “柏笙…”那声音正是病恹恹的邵菉:”她们今天吃的我都要一份…而且我明天就要！” “你胃还没好，这些东西太油了，”柏笙无奈的说:”不要只顾着吃，身体比较重要。” “听到没有！！”白桦对着电话大喊:”不要只顾着吃！！” “我不管啦！”邵菉在电话的另一头打滚:”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柏笙忍着不用安抚幼稚园儿的法子安抚她，忍着不对一个二十四岁的人说乖字:”好，不然你明天来店里，我做其他东西给你？” “好！”病恹恹的邵菉立刻来了精神:”就这么说定了，我六点去！” “欸，”齐瑄一听见明天柏笙还要下厨，首先发难:”柏大厨明天又要开火吗？求蹭饭啦！” “我也要，我明天晚上也没课，而且我可以带某人来么？”白桦也举手发言。 “好吧…”柏笙摸了摸额头:”不过…要找纪蔓璃吗？如果邵菉会来…” “没问题的，邵菉还是很能控制自己，只要不要提到那方面的事情就好了。”白桦摆摆手。 “好吧，那，你们明天也这个时间过来。”柏笙点了点头，开始替她们收拾桌上的酒杯。 “嗯，这么晚了确实也该回去了，有人在家等我！”白桦将家字咬字的特别重，脸上笑意灿烂。 “切，”齐瑄翻了个白眼:”套一句刚刚邵菉说的话，少在那里发炫耀文。” “哈哈哈哈，”白桦背起自己的吉他:”你就羡慕吧实习生！” 两人打打闹闹的下楼去，柏笙跟在她们身后。 九点多，咖啡店里头的客人仍是不少，但谈话的声音明显比前几个小时要低些，窗外的路灯映在落地窗上，发出柔和的辉芒。替两人推开了门，迎面冷风刮来，三人不自觉地发抖。都会区的街道上仍能看见三三两两的行人，但多了一份夜晚的静谧。柏笙顶着冷风，陪两人走到捷运站。 ＂嘛，这样的日子真好。＂望着霓虹灯，白桦有感而发的说了一句。 ＂聚少离多的，这也是常态，＂齐瑄眨了眨眼：＂难得柏笙终于回来了，以后也能常见面了。＂ ＂嗯，＂柏笙淡淡的笑了：＂我就在这里。＂ 三人对视了一眼，又忍不住一同笑了出来。 ＂这么文艺是干嘛，＂白桦说：＂又不是当年的甚么文艺美少女了，还这么多愁善感。＂ ＂噗，文艺美少女，＂齐瑄勾起嘴角：＂这么蠢的封号你竟然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我还记得你当初＂ ＂别说！不要无缘无故翻旧帐！有你这种朋友实在太讨厌了啊！＂齐瑄对着白桦做了个你滚的手势。 很快的，捷运站到了，柏笙朝两人挥了挥手。 ＂再见啦柏大厨。＂ ＂明天见，我要吃舒芙蕾啊记得。＂ ＂你不是说要吃栗子蛋糕吗！？＂ ＂我改变主意了！＂ ＂善变的女人！＂ 两人一路拌嘴一路进了站，留下一直很安静的柏笙。 柏笙望着两人直至看不见身影，才慢慢地转过身去，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翻出刚才纪蔓璃传来的简讯。 【纪蔓璃：今天谢谢妳了，因为走的匆忙没有好好道谢。饼干很好吃，我挺喜欢的。下次再到店里去捧场吧（你不许再请客了！）】 温柔的笑意挂在嘴角，伴随一夜灯芒。 ☆、第四章 纪蔓璃起床时已经上午九点了，阳光透过玻璃窗与没有拉好的窗帘撒在她房中。她首先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不堪的眼睛，才用手勉强把身体撑起，走向浴室。 昨晚作图直到凌晨三点，一共做了二十张，有一些图到最后她总算没了耐性，直接拿过电绘版开启书法笔尖，在软体上随意地用自己的鬼画符写下书名。 这作者能惹的她出此下策，她也无奈。 打理好了自己，她回到了房间。看见柏笙给她的饼干还剩下一些，摊开的油纸搁在电脑桌旁，砂糖粒随意地散落于桌面与键盘上。纪蔓璃见到这副情景，睡意全无，赶紧去不怎么开火的厨房拿了抹布与废弃牙刷，耐心的替昨夜的自己收拾残局。 同样搁在电脑桌上的手机，此时讯息提示灯正一闪一闪的亮着绿光，纪蔓璃眨了眨眼，打开一看，是一条简讯与无数条聊天应用软体的讯息提醒。 【柏笙:今天白桦她们又要来我这聚餐，晚上六点，来吗？】 透过短短几字，她又开始想象满桌丰盛，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本想直接回复答应，却害怕又有工作事务，于是在清理好电脑桌之后打开了电脑，打开了电子邮箱。 电脑版的聊天软体也不甘示弱，在纪蔓璃连上网路后刷拉拉的冒出好几条对话讯息。她删除了无关紧要的广告，首先点开了文茉的留言。 【我是软绵绵的文副编：恭喜蔓蔓，作者说喜欢看起来非常大气的行书字体封面，已经确定定案了唷。今天应该没有其他单子了哈哈，你终于不用再作图做到凌晨了(我有看到你的发送时间)，嘛，费用会打到你的帐户上，等到会计们审理完了之后，至于具体时间反正就那样子了~还是很谢谢你，下次一起去咖啡店喝茶吧！如果我放假了的话…附带一个哀伤贴图】 纪蔓璃噗哧的笑了出来，文茉所说的行书字体封面，恰巧正是她一怒之下用电绘版随意撇下的笔墨。早知这作者如此，她也不需那么辛苦与ps奋战了。 得知自己可以小憩之后，纪蔓璃立刻拿出手机，回复了柏笙的简讯，告诉她今晚会赴约。之后关了电脑，将身上的睡衣换下，拨了一通电话给大学时的闺蜜余珣。 “欸，纪蔓璃，怎么了？”电话接通之后，听见好友懒洋洋的声音，纪蔓璃不自觉勾起嘴角。 “好久没有一起吃午饭了，不如今天一起聚聚？你不是很喜欢甜点吗？我留法的高中同学回来了，在和平路那边开了间店，昨天刚去过，挺好的。” “真的假的？”余珣兴奋的问:”就是念法蓝的那个？那当然要去啦，书上有说，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矣。” “噗哧，哪本书这么说了？”纪蔓璃笑道:”你午休时间够吗？那我们就约那边的捷运站南边出口喔。十一点半见，我会先打电话跟我朋友说。” “动用关系留位置是吧？真希望我也有这种朋友。” “好了啦，出版社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你赶紧忙。” 结束通话之后，纪蔓璃立刻打了一封简讯，传给柏笙，内容关于她的甜点之约。 几乎是刚发送后一两分钟，柏笙就立刻回复答应。 纪蔓璃看着简讯上短短的两个字，不自觉的笑了。 柏笙对她，一直都这般的温柔呢。 约莫十一点时，纪蔓璃提着自己的单肩包，踩着已经干燥的短靴出门。浓密的云层遮住了阳光，阴凉的天气令她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在出门前，她围了一条纯灰色喀什米尔羊毛围巾，围巾是高中时柏笙送的。 记得拿到这礼物的时候，白桦还忍不住称羡好几句。 “居然是纯羊毛围巾，”她拿起纪蔓璃的礼物随意的在手中玩弄着:”好过分，好偏心，我生日的时候为什么都没有！” “你的生日根本没还到啊！”齐瑄翻了个白眼。 “嘤嘤嘤真的好好，这围巾实在太好摸了。”邵菉也一边用围巾当擦手纸一边发表她的感想。 纪蔓璃那时候捧着那条围巾，心里十分感动，就连包装纸都好好收着。 后来趁着体育课时，她将柏笙拉到一旁来问:“这围巾很贵吧？” “不会。”柏笙眨了眨眼，语气淡淡的，看上去稀松平常。 她手中拿着羽球拍，随意地转动着，脸上的淡漠表情似乎是想结束这话题。 周围的人正在与球场上厮杀、吶喊、鬼吼鬼叫着，与她们两人间的宁静形成强烈对比。 “真的吗？”纪蔓璃反而有些不相信:”上次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还说喀什米尔羊毛好贵啊。” “真的，”柏笙叹了一口气:”否则我也买不起。” 纪蔓璃听见这个解释，勉强信了几分。回到家后，她欢欣地将围巾拿给母亲看，没想到母亲一听到是喀什米尔羊毛之后，立刻打开电脑上网查询这个品牌的围巾。纪蔓璃看见购物网站的价格之后，目瞪口呆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直到回过神，她才惊声尖叫:“4000…！？柏笙明明跟我说不会很贵啊！” “要不要还给人家啊？”母亲建议:”毕竟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以后要回礼也是很伤脑筋的。” “可是我今天围过了，上面都有我的汗了…还给人家不好啦。” 母亲的预料没有错，纪蔓璃在柏笙生日的前五个月，就开始存钱了。 她省吃俭用的省下自己为数不多的零用钱，还强迫自己写稿件投稿青年周刊，报纸文艺板等等，目的全是为了柏笙的生日礼物。 然而，到底该送柏笙甚么，她没有定论，于是还私下找了白桦、齐瑄，还有邵菉讨论。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2节 几个人在网路上开了一个聊天室，热络的讨论起来。 纪蔓璃:“怎么办，柏笙的生日快到了，我不知道该送甚么给她。” 白桦:”我想想她喜欢什么…你的预算多少？” 纪蔓璃:”四千吧，上次她送给我的围巾也差不多这个价钱…” 齐瑄:”4000！！！！？？？这价钱她也送得下去qaq！？真是太土豪了，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这么土豪。我要去勾搭她，求包养嘤嘤嘤。” 邵菉:”==四千…高中生送礼物就玩这么大。不过小蔓竟然还回礼的起，qaq换成我的话这个价钱可能只能卖身了。” 白桦:”少在那里自抬身价，你卖身契能买到甚么？一条巧克力棒？” 邵菉:”发送一个已读不想回贴图。” 齐瑄:”啊啊啊，好麻烦，是说我也不知道送甚么给柏笙欸。” 白桦:”你看看你们，姊早就买好了，人家下个礼拜就要生日了，你们居然还在这里纠结真是不象话。发送一个胜利贴图。” 纪蔓璃:“不然，送柏笙一支新的钢笔？” 白桦:”这提议不错，不过你懂钢笔吗？乱送这么贵的东西很浪费钱吧？” 邵菉:”这样吧小蔓，我看你还是…以身相许吧qaq，柏笙说不定会很开心喔。” 纪蔓璃:“开心甚么…我又没甚么利用价值说实在的…” 白桦:”邵菉不要乱讲话==。” 齐瑄:”我是稍稍懂一点钢笔，柏笙的钢笔算是挺入门款的不锈钢尖，妳想送钢笔可以送黄金笔尖的。啊…拿黄金来写字qaq真是不能再土豪了好过分。发送一个给跪了贴图。” 纪蔓璃:“好的，我去网路上看看资料跟平价好了。” 白桦:”嗯嗯，加油吧~话说回来，咱们在她生日的时候不要玩她吗？” 齐瑄:”要干嘛？推到游泳池里面吗？发送一个妳好坏贴图” 白桦:”呵呵呵这都老梗了，她是姊的好朋友，姊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邵菉:”qaq我感觉我人生做出最对的选择就是从来没有激怒过白桦啊齐瑄。” 齐瑄:”…我去挑礼物了，掰。” 于是纪蔓璃开始到各个论坛比较钢笔，也开始认识有关钢笔的一切。终于在柏笙生日之前，网购了日本百乐黑武士18k钢笔，她个人认为钢笔沉稳的模样与柏笙挺相似的，雾黑色金属笔身带着低调奢华感，十分符合柏笙的气质。 昂贵的笔款外头原来就有个盒子，纪蔓璃也不需要过多的包装就足以显现自己的诚意。其实她心里一直都知道，就柏笙的性子，她不会要求别人送她等价的礼物，但无论如何，她自己的心中毕竟是过意不去的。 柏笙生日当天，纪蔓璃将钢笔用一个牛皮纸手提袋装着带到了学校。那天早上，柏笙异常的晚到，一些礼物与卡片全散乱的搁在她桌上。 邵菉看到柏笙还没出现，很是失望的撇了撇嘴:”干嘛还不来，我这见不得人的礼物要直接交给她的，竟然还不出现。” 难得没有迟到，一大早奇迹现身的齐瑄将她的礼物塞进了柏笙的抽屉，说:”妳又买甚么怪怪的东西了，不知道礼物乱送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吗？还有，直接挑明自己的礼物见不得人真的好吗！？” 邵菉摆出了一张严肃脸:”我送的东西都很实用，妳不叫我贴心小棉袄也就算了，还这样诽谤我。” 齐瑄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在我生日送了我一组情－趣骰子的呵呵。” ”不知道是谁还不是收下之后说我要找谁来玩好呢呵呵。”邵菉掏出了自己的早餐，喝了一口豆浆:”所以说柏笙到底去哪了，这好孩子不都很早到吗！？” “怎？”淡漠的声音自邵菉身后传来，吓得她差点被豆浆呛死。 “柏笙啊，这样吓人好吗！？”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 “我不小心睡晚了。”柏笙拉开了自己的椅子，接着从书包中拿出了一个手提袋，开始将桌上的礼物与卡片全装进了袋中。 “唉唷，还带袋子专门装礼物欸！”齐瑄看了看柏笙的战利品，柏笙只是看了她一眼，不做回应。 站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纪蔓璃此刻迎了上去，将纸袋递给了柏笙。 “柏笙，生日快乐。”递出纸袋的手不自觉颤抖着，纪蔓璃也不明白为何此刻心中带了几分恐惧。 柏笙看见纪蔓璃的礼物，嘴角开始忍不住上扬，温柔的笑意一分也不收敛，如同冬天午后的暖阳。她接过了纪蔓璃的纸袋，问:”我可以现在打开来看吗？” 纪蔓璃点了点头:”嗯！” 柏笙拿出了装钢笔的盒子，看见上头打着，眼神流露出一丝诧异，下意识地看了纪蔓璃一眼。抽掉外头的纸盒，里头是一个黑色的塑胶盒，柏笙打开了盒子，看见了里头的钢笔。 “这个是…百乐的黑武士？”她声音带着颤抖，纪蔓璃很少能见到她情绪如此波动。 “对啊…”纪蔓璃听柏笙的语气，以为她不满意，心里头有些小难过:”妳不喜欢？” “不是…”柏笙见到她受伤的脸色，温和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讶异怎么送这么贵的东西…” “我…我生日妳还不是送了一条4000块的围巾嘛，”纪蔓璃眼带几分哀怨地看着她:”送这么贵的礼物，我当然要好好回礼呀。” 柏笙眨了眨眼。 ☆、第五章 “嗯，”她轻轻应和了一声:”谢谢。” 将纸袋收入了后背包之中，给了纪蔓璃一个微笑。但纪蔓璃却从来没有发现，那支钢笔再也不曾出现在她面前。柏笙所用的仍然是自己的钢笔，未曾变动。 到了捷运站之后，纪蔓璃首先找了机台储值了票卡，路过站中小书店时被杂志吸引了她的目光，于是带走了一本thebigissue。 午间的捷运人潮不多不少，纪蔓璃花了十分钟到了她的目的地，看了看手表悠哉地走向南边出口。不出她所料，依闺蜜的性子是不会提早到的，她靠在一旁的柱子，拿出了自己的杂志开始翻阅。 约莫过了十分钟，才听见从底下电扶梯传来的声音:”欸，纪蔓璃！” “啪！”她阖上手中的书刊，将它放进袋中，转身看向那个正不顾形象瘫在电扶梯扶手上的人。红色米白色相间的针织毛衣，一件简单的牛仔裤，一个单肩包，余珣穿得随意，连头发也不过是一条绳子扎起了事。 纪蔓璃忍不住勾起嘴角，看来确实是出版社的工作太过忙碌，不像她工作的如此随意，名符其实的加工区血汗劳工。 “走吧！妳等很久了吗？”余珣挽起她的手臂，拉着她向前走。 “还好，我买了一本杂志打发时间。”纪蔓璃用左手背揉了揉眼睛:”在捷运站里面买了一本大志。” 两个姊妹淘一路笑闹，逛着街上的铺子，余珣甚至一时心痒买了几件衣服。最后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地。原本纪蔓璃还因自己超过了与柏笙约定的时间而感到愧疚，但随即又安慰自己，柏笙应该不会太过介意的… 来到了店门口，咖啡的甘醇与甜点的香气沁入鼻尖，余珣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这里，”纪蔓璃透过玻璃窗看见里头那个站在柜台后煮着咖啡的人，心底突然生出几分莫名的骄傲:”就是我朋友的店。” “好漂亮啊，”余珣推开了门:”她家是不是很有钱，这么年轻就创业了。” “唔，”纪蔓璃眨了眨眼:”确实是。” 一进门，就见到那人从柜台后方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杯饮品与搅拌棒。修长的身子围着围裙，褐色长发束成了马尾垂在脑后，看着自己露出一抹浅薄的微笑。 纪蔓璃拉着余珣走向前，对柏笙说:”柏笙，这是我大学时的闺蜜，余珣。” 余珣给了柏笙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露出可爱的尖锐小虎牙，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妳好！我叫余珣。” 柏笙也报以她一个淡笑，说:”妳好，我叫柏笙。” 纪蔓璃看着柏笙给余珣的笑容，心里突然划过一丝异样，总觉得柏笙给余珣的那抹浅笑有些许地方怪异，但她却说不上。 或许只是她多心了，毕竟柏笙与余珣是初识，她看习惯了柏笙流露暖意的笑容，因此才对柏笙的冷漠有些许不适应。 柏笙带着她们到了一张桌前，招来了店员给两人点餐，接着弯下腰轻声地在纪蔓璃说:”那我先回去忙了，”又转向余珣:”请好好享用。” 连带附上从围裙口袋中掏出来的一袋手工饼干。 两人点了一个焦糖苹果塔，一片胡桃栗子巧克力蛋糕，以及一壶新鲜水果茶。 余珣见到店员离开了，便兴致冲冲的开始与纪蔓璃讨论柏笙。 “妳朋友人真好！”她掏出了一片饼干，香浓的奶油味道令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轻咬一口，富有层次感的奶酥饼干却一点也不腻人。余珣开始有了偷懒的念头，她下午即便请假留在这里吃甜点也不会有任何罪恶感。 “嗯，”纪蔓璃没有吃饼干，她心里思忖着既然余珣喜欢，便让她整袋带回去吧:”她高中的时候就很会做甜点了，每次烹饪课老师都好赞扬她。” “哇喔，那她怎么没有去五星级饭店当糕点师呢？”余珣像个小孩儿，拉着自己的吊篮椅向前向后，双腿还不顾形象地在桌下摆荡着，好几次差点踢脏了纪蔓璃的裤子。 “我也不知道，”纪蔓璃摇了摇头:”其实我昨天才知道她刚回来的，也还没有跟她好好地聊过。” “妳看看妳，人家感觉就对你很好，”余珣啧啧了两声:”你却一点也不关心她。” 纪蔓璃眨了眨眼，这一点她似乎完全无法反驳。也是，若不是恰巧来到柏笙的店，向来不光顾网路社团的她又怎么会知道老同学的动向？就连在国内的白桦、齐瑄、邵菉，她也几乎没有与几人联系，一直到昨天才算正式有了个小聚会。然而昨晚柏笙与其他两人的互动却仍然热络，只有她，才像是个真正出国而抛却一切的游子，回国后发现人事已非。 突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身旁，她才回过了神，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年轻男店员。 “您好，这边为您送上餐点唷。”那店员手上拿着托盘，嘴边的笑意显得礼貌却又不刻意:”请问焦糖苹果塔是哪位小姐的？” “我的，谢谢。”纪蔓璃对着店员点了点头，让他将甜点放到自己面前。 “那这个就是这位小姐的吧，这是您的胡桃栗子巧克力蛋糕，请慢用唷。”店员又将余珣的甜点摆置好，接着放下了水果茶与两个小陶瓷茶杯，以及一迭巧克力:”巧克力是店长今天早上手做的，让我拿来招待两位唷，下星期情人节前会开卖，两位如果有兴趣可以来店里选购唷，谢谢。” “那店员好可爱，”余珣拿了一块巧克力放到嘴里，看着方才那个大男孩，一边咀嚼一边说话，完全不顾形象:”而且好有礼貌喔。” “嗯，”纪蔓璃这次倒忍不住试了一块巧克力:”店长教得好。” 巧克力的口感令她感到惊奇，这块小甜点仿佛来自一团被揉面老师傅整过的巧克力团，绵密的口感顺着舌尖，犹若浪潮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味蕾，每一分一秒都在挤出其中饱含的空气，直至它犹若糖心融化在自己的口中。最上头的可可粉提点了最后一分苦涩，化作一个休止符完美落幕了这一曲乐章。 “这巧克力好好吃！”余珣发了整整两分钟的呆后做出了一句非常干净俐落的评语，眼角几乎要泛出泪光。 “真的很好吃，”纪蔓璃点点头:”怎样，要不要买一些情人节送人啊？” 她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狡诘的笑容，让余珣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我忙得快死了都没空交男朋友是要送谁啊！”二度翻了一个白眼，余珣压低声音，凑到纪蔓璃面前，说道:”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一副我被甩了之后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的样子。” 纪蔓璃低下了头，不发一语。 身为多年好友，余珣对她感情状态的忠告与询问方式已经不同于几年前的小心翼翼，直来直往的，要求她直接面对现实而非一再逃避。 只是她常把自己的行为合理解释成长情，而这长情令她懦弱，令她胆怯。 令她看不清楚爱情真实的模样，不，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情。 “又沉默对我，”余珣打从心里感到无力，拿起一边的刀叉，开始享用自己的巧克力蛋糕:”套一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而且还是枝长了虫又花瓣烂掉还很没节操的花。” 纪蔓璃仍旧一句话也不回，心里替余珣补上她臆想的潜台词:”你看看你的品味，简直怪异到不行。” “你看看你，”余珣说了前半句，差点吓的纪蔓璃以为她有读心术:”这么颓废，大好年龄的还单身。” 纪蔓璃这才开口:”你有资格说我么…”切了一小块苹果塔放进口中，甜味让她的心情开始慢慢平复。 “我工作超－忙的，哪有空啊，”余珣别了别嘴:”可是你，根本超闲的，还整天窝在家里看图书馆借回来的书，要不就只是做图、玩网拍！人生都在电脑桌跟床上浪费掉了啊！” “一个人也没有甚么不好。”纪蔓璃眨了眨眼:”一个人才能这么随心所欲啊。” “是是是，下星期又要情人节了，”余珣叹了一口气:”咱俩fff团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脱团啊。” 她随意地朝了店里头瞟了一眼，接着看见了正从口袋拿出手帕擦汗的柏笙，眼神一亮，转向纪蔓璃八卦的问道:”欸，你朋友长这么漂亮，身材又好，还很会煮饭的样子，有没有男朋友啊？” 纪蔓璃眨了眨眼，偏头一想:”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 余珣倒了一杯水果茶，用责备的眼神看着纪蔓璃:”喔对，我都忘了，你根本一点都不关心同学，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之前都待在法国，要不就背包背着就出国玩了，我怎么会知道。”纪蔓璃心虚地为自己找借口。 “法国感觉很多帅哥，还是说其实他们异地恋？哇喔，还真是远距离恋爱。” “别乱想了，”纪蔓璃没好气地打断了余珣的猜想。 但她也不禁好奇，柏笙这样淡漠的性子，真有人能让她倾心相待？不是朋友那种推心置腹的义气，而是奈何桥上等三年的勇气与毅力，那种将彼此写入灵魂中的刻骨铭心。如果有人能让柏笙陷入那样的疯狂，她真想看看那会是甚么样的人。 ☆、第六章 饶是余珣有私心，也不敢抛下工作留在柏笙店中只为了享受甜点。约莫下午一点半，余珣匆匆忙忙地回出版社去，只剩下纪蔓璃一人。纪蔓璃从包中拿出一台十吋的平板，连上店中的wifi开始浏览新闻。盘中还有半块蛋糕没吃完，虽然午餐时间她也不过吃了一些甜点，但不怎么饿，也就没有打算吃正餐的念头。又为自己倒了些水果茶，看见其中的水果切片完好的留在壶中觉得有些浪费，打开了玻璃壶打算将它们捞到盘子上。却没想到柏笙在这时候走了过来，问道:”要不要再帮冲一壶” 纪蔓璃眨了眨眼，浅浅笑道:”好啊，谢谢你。” 心里感叹道，柏笙真是心细极了，明明工作挺忙还注意到了她。她用左手托住了自己的脸颊，偏过头，继续看着自己的平板电脑。gail显示出收到了几封信件，滑开一看，又是些零散的订单。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在后台正帮她重新冲泡水果茶的柏笙，便走到冷藏玻璃柜前，告诉她:”柏笙，我刚刚收到订单了，得回去工作” 她定睛一看，柏笙哪里只是在帮她回冲茶叶而已，她手上拿着榨汁器，一旁是切开的香吉士与柠檬，就连壶中的茶叶看上去也是换过的。纪蔓璃有些楞神，看着柏笙说:”柏笙妳” 柏笙勾出一抹微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说:”那我帮你做外带。” 完全不着痕迹地避开纪蔓璃尚未出口的疑问，连纪蔓璃也不过是楞了楞说:”好的谢谢你。” ”嗯，先回去把东西收好吧。”柏笙开始将纪蔓璃的水果茶装进了外带用的塑胶杯中。 纪蔓璃用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擦了擦手，拿着帐单与钞票零钱走到柜台去，心里知道柏笙一定又不打算收钱，直接塞给了负责结帐的店员说这里正好不用找。 柏笙见到这一幕不自觉露出笑意，将一个纸袋递给纪蔓璃:”路上小心。” 她点点头:”嗯，谢谢你。” 伸手接过纸袋，明显大于一杯水果茶的重量让纪蔓璃感到又窝心又好气。 “记得六点过来，自己上楼就可以了。”柏笙眼眸微敛，转过身去操作义式咖啡机。 “好，再见，期待晚餐。”纪蔓璃给了她一个笑容。 ＃ 傍晚华灯初上时，纪蔓璃关掉了电脑，披上了与昨日相同的围巾出门。今晚柏笙的店里人特别多，兴许是接近周末的关系。她推开了木门，踩得楼梯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这次柏笙家的沙发多出了一个人，身子与白桦贴着，两人一旁放着两把吉他，还是相同厂牌的。干净的碎短发与白晰的小脸蛋，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明所以的哀怨，比白桦高的身子很修长。纪蔓璃上楼时，不自觉地打量着那人，看上去年纪挺小，没想到白桦的强势个性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纪蔓璃看见那人注意到了她，微笑对她点了点头。注意到了那双干净的眸子，是个女孩，她心里小小的讶异了下，不过很快地回复平静。白桦兴许也注意到了纪蔓璃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说:”小蔓！这是我家小r！” 女孩瞪了她一眼，仿佛在抱怨她炫耀宠物似的介绍自己，随即别过头去，泛着红晕的脸有点鼓鼓的，小小声说了一句:”妳妳…好，我…我…叫…罗…桐安…。” 早已坐在沙发上等开饭的邵菉与齐宣真想无视这闪光度百分百的两人。 “看到没有，强攻弱受啊。”邵菉贴向齐瑄，小小声偷偷的说。 “嗯…”齐瑄抿了一口桌上一人一杯的锡兰红茶，随即挑了挑眉:”这可不一定，我觉得是弱攻强受。” “啊，说的也是…”邵菉拿过一片饼干:”反正白桦这家伙最会吓人了…” 极有技巧性的没让白桦听见两人对话，两人默契的咬了一口饼干作为话题结束。 纪蔓璃都来了，她的出现等同于开饭，还是吃比较重要，邵菉如是想。 即便这次饭桌上出现了一个生人，几个老友仍旧放肆的开怀畅谈，兴许是小r太过羞涩且结巴的缘故。其实纪蔓璃心中也小小的感叹，果然只有这般干净如白纸的人才能吸引老友的注意。 几个人替柏笙将菜端上桌，围在桌旁坐了一圈。纪蔓璃坐在柏笙身旁，另一边是白桦，而柏笙身旁是邵菉，齐瑄夹在小r与邵菉间。 碍于邵菉的肠胃，今日的菜色看上去明显要比昨日温和。镶蔬菜、希腊卷饼、红酒炖肉、希腊叶菜佐烤面包、鱼汤，丰盛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纪蔓璃看着这道镶蔬菜，番茄与甜椒之中填满了米饭、碎开心果、新鲜碎香草，她取了一个由黄色彩椒作容器的，挖了一口饭。里头的米饭明显的曾与鸡高汤一起炖煮过，伴着辣椒、奥勒冈叶与黑胡椒粒，口感既丰富又扎实，微焦的米饭味道好极了，纪蔓璃若不是怕烫，兴许两三口就能解决。 希腊卷饼上头放了黄瓜优格酱、烤猪腿肉，以及各式各样的香料叶片，柏笙还替每人准备了一大杯冰啤酒，装啤酒的杯子先在冰箱冰过的，啤酒是澳洲的艾尔(ale)啤酒。纪蔓璃本身是不怎么喜欢酒味的人，不过仍搭配着烤饼喝了几口。浓烈的口感中带着水果的香味，直冲鼻腔的呛辣让不喝酒的纪蔓璃差点呛到。 邵菉这次比较自爱了些，柏笙到的啤酒没喝，不过她的盘子里头堆满了烤面包与卷饼。餐桌上最克制的两人就是白桦与她家小r了，小r看上去食量不多，所以盘中只有一些炖肉与面包，而白桦盘中是几个镶蔬菜。 柏笙装了些鱼汤到自己的白色陶瓷碗中，纪蔓璃看见上头漂浮着红色，是茄红素吧？没有切碎的大蒜很抢眼，但因为久煮过并不会有原来的辛辣。纪蔓璃眨了眨眼，问道:”柏笙，这汤里面有甚么材料？” 有些海鲜她吃了过敏，尤其是贝类，她怕柏笙煮汤时放了贝类下去提味，但是不好意思直白的问。如果真有放了过敏原，那么她就默默避开，免得让柏笙感到愧疚什么的。 柏笙抿了抿唇，说道:”没有贝类，里头的鱼是海鲈鱼、鳕鱼与鲷鱼，此外还有放了番茄、月桂叶、马铃薯跟洋葱，味道很好的。”她顿了顿，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说:”不会让妳过敏。” 她愣了愣，柏笙为何会知道她问这问题的缘故？一旁的齐瑄与邵菉听见了，又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白桦正在享受小r替她切着面包，无空搭理。 纪蔓璃不说话了，默默地盛了一碗鱼汤，心里的思绪却有些复杂。难道真是太久没有与好友见面、相谈，以至于忘记她曾经是多么心细的人么？大学这几年遇见的人形形色色，但，凭真心论，确实没有几个人能比上围在这桌旁的人们。纪蔓璃又想起，高中老师曾说：高中时的朋友，都是能真正一起走一辈子的。 而柏笙这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了。 甜点是蜂蜜费塔乳酪薄片酥皮派，薄片酥皮之中裹着费塔羊奶乳酪，橄榄油煎过的酥皮每一层都呈现黄金色。盘中的成品撒上了一撮白芝麻并且淋上蜂蜜，纪蔓璃本以为咸乳酪与蜂蜜的甜味交融会显得怪异，却没想到两者是天作之合。柏笙实在太过分了，纪蔓璃心里想，天天晚餐都如此她一定要胖。 “太幸福了，”邵菉整个人贴上了桌子，让所有人以为桌子会让她压的倾斜:”我觉得我人生做对了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傍上了柏笙当我朋友。” 纪蔓璃不自觉看上身旁的人，那人正看着邵菉露出浅浅笑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白晰的脸蛋因为啤酒透出一丝红晕。 真好看，她在心里咕哝了一声，高中时还不算完全长开，这么一看柏笙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还有她那褐色的大波浪卷，从高中开始就让许多女生称羡，天生丽质说的就是她吧。 几个喝了啤酒的人又如同昨天那样，一齐走到了捷运站，今晚的夜色较为柔和，霓虹造成的光害更为明显，在周五，许多人也放肆地当了一晚的夜猫。只有在周五，这样一个终于能喘气的日子。就连柏笙的店中，周五晚上也提供了小点心，不过倒是没有提供啤酒，酒醉的客人太过不稳定，况且她的店也不是bar。 纪蔓璃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捷运站口目送她们的柏笙，脑海中不自觉复刻出她高中时青涩的模样。然而看看身边的这些人，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不曾改变，却也改变的一点不剩。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只知道它堵在了胸口，带着酸涩，让人难受。但能有这些重新相聚的时光，她也该满足了。尤其啊，她想到了身后的柏笙，还有这样一个再次见面的机会。她或许，该对这样一个得来不易的朋友，真正的好好珍惜。 ☆、第七章 这几日，纪蔓璃像只懒猫似的蜷窝在家中，寒流低温特报让她意志力全无。且这几日，柏笙也没有相邀几人到她店中作客。再过几天便是情人节了，纪蔓璃即便漫不经心，出门买些食物时仍能注意到店铺上挂着粉红色的彩带，鲜红色的爱心吊饰，以及各式各样的饰品。尤其是甜点店，花店，与金饰银饰店。大多会配合电视与杂志广告，特别是饰品企业，总会尽力营造浪漫感。 情人节对于没有情人的单身者而言，真是个丝毫不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而过了情人节，紧接着就是农历新年了。纪蔓璃看着自己的房子，父母的房间空荡荡的，两老自她能自行负担生活时就到迁居到相对宁静的东部去了，也不知道过年时会不会回来这个旧家。不过她倒是承认一个人住在这儿挺好，况且还能省下房租，对于刚工作没几年的社会新鲜人而言她是幸运的。 在情人节天早上，纪蔓璃竟收到了快递，且包裹不只一个。看见寄件人名字那一瞬间，她心里沉了下，眼眸微敛，有些不想打开包裹。但基于礼貌，她还是慢慢的撕开了包装纸。不出意料之外，包裹中是一大盒精致巧克力，甚至还有被谨慎包装的玫瑰花，鲜艳欲滴。纪蔓璃看着其中掉出来的小卡片，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拆另一个包裹。内容物依然大同小异，纪蔓璃别了别嘴，心里正在思忖等会儿那些送礼人若是拨了电话，或者发了讯息，她该如何回应 明明都已经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纪蔓璃垂下眼眸，将包装纸折好，扔进纸类回收箱中。 才过了五分钟，简讯提示声响起，接二连三地响起。纪蔓璃滑开手机一看，同一个号码传来的简讯。定然是快递回报了她已经签收的消息，否则那人怎么会知道。林晟，大学时的学长，自她大一开始死缠烂打，直到今天。坦白说，纪蔓璃是该为他这份毅力鼓掌，只可惜纠缠在有心人眼中叫做此生不渝，在无心人眼中叫做扰人。但林晟似乎不懂这一点，无论纪蔓璃表现得如何不待见他，他仍能自娱自乐，自我安慰的逃避与屏蔽一切他不愿面对的讯息。 ”嗨，学妹，好久不见，巧克力是托去比利时的同事带回来的，希望你喜欢_。” 纪蔓璃慢慢地滑着鼠标，看着他的讯息。 ”怎么了，是还在忙吗怎么没有回” 纪蔓璃眨了眨眼，不懂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认为她该消耗自己的时间应付他。 ”学妹，虽然可能我的行为你还是不喜欢，但也不能这样完全无视我。我一直都知道，这几年来我们根本没有开始，我总是一个人在苦撑，当然我不是在怪你为什么不能像我对你那样回应我。我从来没有认真地问一次你，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到底是甚么，而且我也知道你也常常为了不让我没安全感所以会回复我的讯息。但是学妹，我不懂，我虽然不是你男朋友，但送了礼物鲜花巧克力甚么的，总该回应我吧” 纪蔓璃叹了一口气，开始敲打手机上的小键盘:”不好意思，刚刚在拆礼物，巧克力很好吃，谢谢了。” 礼貌，一切皆是为了礼貌。讯息不只来自一个人，还有另一个，当年她大学中与她同系的一个男孩，不过男孩显然比学长要好应付，只传了一条短短的简讯:”希望喜欢，情人节快乐。” 若做不成情人，如此默默守候至少还是比林晟那样要让人有好感些的。纪蔓璃刚想舒口气，林晟又回传了讯息。 ”哈哈，不好意思，可能我太心急了。巧克力很好吃，那要不要再寄几盒过去” 纪蔓璃喝了一口水，平定心神:”不用了，一盒就好，谢谢。” 她认为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足够礼貌也足够客气，毕竟他们的关系也不过是一层”认识”罢了。然而林晟这人仿佛自带了修图软体，且还有着臆想症，纪蔓璃这样不近不远的回应，他竟像是被触动了雷点，吃了炸药似的开始长篇大论。 “虽然我的感情妳一直知道，但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我觉得我也该告诉妳。我还是不知道妳对我到底是甚么感觉，但我对妳的感觉妳是知道的，我知道我们目前也不过是朋友。不过就像我之前曾经说过的，我也不是这么无聊，会给一个人打这么多简讯，费这么多心思，看节日送礼甚么的。没有遇见妳我也不会懂感情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而不是单方苦撑，我真真是实在的感受到了这句话哈哈哈，我知道妳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可能是我自己曾经会错意甚么的，所以不知不觉之中就这样喜欢上了妳，而妳也耐着性子陪着我。不过我真的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到后悔的，很庆幸你还愿意收我的礼物，不管妳做甚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妳，只是希望我们还能这样做朋友好吗？这是我认识妳的第六个情人节，希望妳快乐。” 纪蔓璃咬了一口柏笙的手工饼干，上次她放在水果茶纸袋中的，接着回复了他两个字:”谢谢。” 打开了电脑，将这些讯息透过通讯应用软体全发给了闺蜜余珣，纪蔓璃又转身看向那两大盒巧克力，确实都是名品，但她丝毫没有想要尝尝的想法。余珣难得早起床了些，回复她讯息的速度挺快。 “又是那个学长？欸好烦喔。” 纪蔓璃嘴角微微一勾，飞快打着电脑键盘。 “嗯，都好几年了。” “不是说大四那年还明明白白拒绝过了吗？这个男人怎么还有脸这样啊？” “我也很无奈的，话说想吃巧克力吗？收到了两大盒，还有一些玫瑰” “欸好啊，不然今天再去你朋友的店好不好，我其实比较喜欢她做的巧克力，不过都没有人买来送我qq。不过既然你要给我那些巧克力，我也可以勉强收下啦哈哈哈哈。” 纪蔓璃想到了柏笙，以及她店中的恬静，不过思考几秒就答应了。这一次她打算带上自己的笔电去那儿工作，不过碍于情人节可能人多了些，可能得提早去。看了看电脑屏幕显示的时间，九点半，柏笙的店应该开了，毕竟有提供早午餐。 她换下了睡衣，将头发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留下几绺零散的青丝。收好了自己的电脑，背了后背包，踩着短靴出门。 到柏笙的店门口时，她看见门口立着一个小黑板，上头画满了图示，写着情人节情侣餐促销服务等等，纪蔓璃不禁微微一笑，推开了玻璃门去感受那甜蜜的气息。 手上提着两盒巧克力，是打算交给余珣的。一进门，意外的没见到柏笙，兴许在后面的厨房忙碌，纪蔓璃自行选了个双人座，架好了笔电开始等待时间流逝与余珣中午的赴约。 不知为何，纪蔓璃心中滑过一股淡淡的预感，总觉得将有什么事情发生。看着闪烁的电脑屏幕，她压下心里的感觉。店员带着笑容来替她点餐，碍于只有一人，她只点了一杯香草那堤。面对着柜台，这时候，她看见柏笙手中正拿着一块布擦拭着双手，从连接厨房的木门中走了出来。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柏笙转向她，在注意到了她的那一剎那双眸倏地睁大了些，嘴角开始蔓延出淡淡的笑意。对着她挥了挥手，纪蔓璃也给了她一个微笑。然而柏笙推开了柜台的小门，走到纪蔓璃面前。 纪蔓璃注意到今日柏笙身上穿着米色的七分袖衬衫，过长了些的袖子折起用扣子扣在手肘，身上没有围着围裙的她看上去更显修长，贴身的蓝色丹宁裤如同吸了水的皮革紧紧裹住她的长腿，脚上是添柏兰防水黄靴，整个人显得休闲极了。 “早安，”柏笙没有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只是站着与她说话:”难得这么早见到你。” 话中竟然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纪蔓璃垂下了头，这是在说她都睡很晚么。 “想吃甚么？”柏笙见她一副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自然而然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帮妳做一份早餐好吗？” 纪蔓璃回想了今日早晨被快递吵醒，在应付学长时囫囵吞枣的吃了几片饼干，果然没有吃些正餐。 “好…但是，要照店里的价目表算，不许请客。”带着些许责备的口气，柏笙心里又无奈又好笑，但自然是应下了。 纪蔓璃看着柏笙又回到了厨房，修长的背影姣好，当年全藏在校服之下，如今这人真是令她一再的惊艳。想了想，柏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追求者呢？也不知这一个情人节，她将与谁一起度过。 她确实相当好奇柏笙的另一半，到底是甚么样的人呢？纪蔓璃抿了抿唇，但，那也不过是柏笙的私事。那么她自己呢？她被伤透了之后逃避了一切，但能逃避一辈子么？她记得白桦曾说过，让那个人伤了，就要活得比那人更好。那么，她能做到么？比那个她怀疑其实并没有感情的人，活得更好… ☆、第八章 柏笙的早午餐过了十五分钟后端了上桌，纪蔓璃看见菜色丰富的拼盘，露出了腼腆的神色。总觉得，她让好友一直破费照顾。 干净的白色瓷盘上摊着起司蘑菇煎蛋卷、蓝莓贝果、一球马铃薯沙拉与些许生菜，以及切片的苹果与草莓。大片的切片蘑菇满溢在煎蛋卷的边上，焗烤用起司条融化在其中，几片香草叶点缀着蛋卷，纪蔓璃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看向一旁，切开的蓝莓贝果上抹了一层厚厚的柠檬卡士达乳酪酱，同时摆了几颗新鲜蓝莓作装饰，马铃薯沙拉中则有小黄瓜、蛋黄、水煮红萝卜。纪蔓璃深刻的体会到，天天早餐都这样，她会让柏笙给养胖。 似乎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体悟到这件事情，但柏笙的手艺实在让人无法不折服。 心满意足地享受了早餐，纪蔓璃心中泛起了浓浓的倦怠感。周围的人大多也来这儿吃早午餐、看报、聊天、聚会等等。有些孩子几乎将店里头当作游乐场，尖叫与欢笑声此起彼落，大力的摇晃着吊篮椅，震得椅子后方的隔墙碰碰作响。然而，家长们也不劝阻，倒是在一旁自个儿享受自己手中的浓缩义式咖啡。 纪蔓璃心里都替柏笙默哀了，然而柏笙的表情看上去始终淡淡的，几乎让人以为她不以为意。直到后来，有个老太太实在受不了了，缓慢的拄着拐杖走到柜台前，轻声向柏笙投诉了这些孩子，柏笙才轻轻皱起眉头，随即又给了老太太一个微笑表示她会处理。 柏笙来到了两个吵闹的孩子桌旁，手上拿着两根裹了巧克力酱的棉花糖棒，纪蔓璃心里猜测应该是情人节连带贩卖的。只见到那个家长带着极度戒备的眼神看着柏笙，粗声粗气问道:”干嘛？小孩子爱玩也没办法，现在是想来赶我们走么！” 纪蔓璃心里替正半蹲着想要解释的柏笙感到不值，与此同时，那个家长的大嗓门吸引了店中所有人的注意，个个皆将目光聚焦到柏笙身上，好奇她下一步的举动。 只见柏笙微微勾起嘴角，没有与那位暴躁的家长多说，拿着两根巧克力棉花糖串，递给了两个孩子。 “弟弟，这是我们店里面最好吃的绵花糖，姐姐看你们两个长得好可爱，想要把这个给你们。”小孩子睁大了眼，眨巴眨巴的看着柏笙，一脸疑惑的表情。 那个家长见到自己完全错估了店长的来意，还当场斥责她，如今店长不过是想柔性劝导下孩子，面子顿时挂不住，怒气更甚，向两个孩子说:”不许拿！拿了回去打死你们！” 这句话一出，整间咖啡店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人称赞店长的好休养，有些人批评那个家长的态度。纪蔓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样的家长处处有，连朋友的店也要遇上。 柏笙仍旧不搭理那个家长，继续哄着两个孩子，说道:”可是这个棉花糖用了很尖的竹签串起来，所以弟弟们吃的时候要小心，不然会被刺到会痛喔。” 小孩子让她哄着哄着，竟然同时接过了巧克力棉花糖，柏笙眼看策略生效了，便向那家长微微一欠身，说:”请好好享用本店的餐点。”接着便回到后台去了。 纪蔓璃差点忍不住起身鼓掌，柏笙方才不淡不慢的态度太过迷人，连她都舍不得将视线移开。而两个拿了巧克力棒的孩子果真乖乖拆掉了外头的塑胶包装袋，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的吃着。 店中回复了恬静，纪蔓璃叉了一口煎蛋卷放到嘴里，眯起的眸中露出满意的神色。柏笙这人，她仿佛是一直到这几天才认识了似的，一直一直给予她新的惊奇。 终于捱到了十一点半，看见余珣匆匆忙忙从门外赶来，不禁心里感到好笑。纪蔓璃那时早已让店员替她清走了早餐的盘子，只剩下桌上半杯香草那堤。 “嗨，你来很久了喔？”余珣将自己摔进椅子里头，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抽了几张卫生纸擦去脸上汗滴。 “嗯，”纪蔓璃点了点头:”来这里吃早餐。” 她从自己椅子旁拉出两个纸袋，递给了余珣。 “这个，巧克力。” “诶嘿嘿，谢谢。”余珣笑着接过，随即脸色一变:”对了，我差点忘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怎么了？”纪蔓璃看着她慌张的模样，心里说了句不好，难道是她的预感成真了么？ “林晟！”余珣露出无奈又厌恶的神色:”今天我开着电脑跟你聊天被他看到了，他好像蛮生气的，然后跟我说甚么他中午要跟我一起过来。” “什么！”纪蔓璃小小失声:”他打算跟着你！？” “不，”余珣露出了惭愧的脸色:”是已经跟来了，他刚刚好像去找停车格…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跟的，明明我是搭捷运，他开车…” 纪蔓璃眉头狠狠一皱，林晟亲自来找他了，看来事态已然变的严重。她深吸了一口气，安抚着余珣也安抚着自己，说:”没关系，这是我朋友的店，他不敢胡来的。” 过了十分钟，两人果然看见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推开了玻璃门，皮鞋跟敲的木头地板喀喀作响，一路来到她们面前。 “嗨，”不等纪蔓璃等人说话，林晟倒是先发制人:”听学妹说你们两要在这儿吃午饭，想说中午也不知道去哪里，所以就跟来了哈哈。” 余珣无视了他，对着尴尬站在一旁的店员说:”不好意思，我要一杯锡兰鲜奶茶。” 林晟的脸僵了。 “那个…学妹，我，”他瞥见了余珣脚旁的纸袋，发现是自己赠送的巧克力，神色一变:”那个不是我送的么？”接着转身看向纪蔓璃，脸部表情显得勉强:”学妹不是说我送的巧克力好吃么，结果你却没拆，这是欺骗我？” 纪蔓璃心里不好的预感随着林晟所说的每个字慢慢扩大，连在一旁的余珣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所以说你到底把我当作甚么了！？”林晟吼了一句，这一次，纪蔓璃变成了全场关注焦点。她眼神瞟过店里头的客人，发现无一不盯着她们这一桌子的人看。 “林晟，别闹，这是别人的店里…”她压低了声音，试图与这疯狂的男人讲道理，她心里也不明白，为何林晟会突然爆炸似的宣泄情绪:”这儿很多人，能别这样么？” 有些客人此时已然拿出了手机，镜头对着她们，显然是在录下现场影像。站在柜台的店员发现事态不对，赶紧到了后面厨房找柏笙。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你说啊！”林晟拿过放在余珣脚边的纸袋，将自己送的那一盒巧克力从中抽出，一把撕开了外头的包膜，拉开纸盒，将整整一盒巧克力摔在纪蔓璃面前的，撞掉了她桌上的半杯那堤。 巧克力撒满了桌上桌下，殃及纪蔓璃的笔电，键盘缝隙中满是巧克力碎屑。而被撞下的杯子碎裂在地板上，杯中的液体弄湿了纪蔓璃的裤子与鞋子，连带地板都变得粘腻。 这男人疯了！纪蔓璃楞楞地看着林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阻止他。 周遭客人的偷拍偷录还持续着，她几乎可以预想很快的又能看到网路上疯传”唉唷又有单身男子不甘寂寞告白不成就闹事欸”之类的影片。 到底是什么的性格才会让他认为自己该如意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果说纪蔓璃以前对这个学长最多不过是感到烦躁，那么此刻她就是彻底的厌恶他。 “先生，请注意您的举止。” 柏笙从后台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漠，纪蔓璃一见到她顿时有了解脱，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扩大。柏笙又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替纪蔓璃与林晟划开了一些距离，接着说道:”先生，损毁店中器皿，请记得赔偿。” 褐色的眼珠子对上林晟充满血丝的双眸，林晟的额角露出了一条青筋，一把拍开了柏笙的手:”杯子我会赔，但我跟这个人之间的纠葛不用你管吧？” 纪蔓璃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同时腿上掉下了不少巧克力。她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一脸紧绷的说:”林晟，别让我报警，我说过了这里是我朋友的店。” 林晟握紧拳头，全身颤抖着，紧抿着唇。纪蔓璃总觉得这是他将动手的征兆，拿起了手机作势要拨打，余珣看了三人一眼，也站了起来，朝着林晟吼了一句:”还在干嘛，不知道你在这里害我们很丢脸吗？可不可以有羞耻心一点自己出去啊！？” 林晟慢慢放下拳头，双手收在身体两侧，脸上的表情稳定了些。没再多说一句话，他从皮夹之中拿了张大钞放在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纪蔓璃看着他渐远的背影，顿时之间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柏笙，突然脑子一热，上前搂紧了她。柏笙的身子明显地震了下，愣愣地让纪蔓璃抱着。 “我好害怕…”她低低的说:”我以为他想动手…” 似乎没有注意到周遭偷拍的动作持续着，纪蔓璃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愿，脸颊贴在她的肩窝，让柏笙尴尬不已。她连回抱住她也不敢，只是伸起了右手在她背上轻轻顺着:”嗯…别怕…” 余珣被晾在一旁，看着两人，看着柏笙的黯淡下来的眼神，突然像是懂了甚么似的。但她最后别过头去，默默地拿过了一块掉在纪蔓璃笔电上的巧克力，扔进嘴里。也真是…这么明显，她应该第一次就看出来的。 这么明显，也只有，纪蔓璃自己看不出来了。 ☆、第九章 纪蔓璃一大早是让手机铃声吵醒的，她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的拉开了被子，一把捞过在床头柜放肆作响的手机。昏昏沉沉的她没注意来电人是谁，直接滑开了接听键。 “喂…你好…”软嚅的的声音听上去可爱极了，纪蔓璃砰的一声又把自己摔回了枕头里，心里碎念着究竟是谁扰人清梦啊，这么讨厌。 “欸纪蔓璃，赶快打开电脑，我传了连结给你了快快快！”余珣的声音连珠炮似的扫进她的耳朵，纪蔓璃顿时清醒了些，懒洋洋地应了一句。 “快点开啊，我今天早上看到还吓到欸！” 看到？吓到？纪蔓璃从床上弹了起来，心想发生了什么？她打开了电脑，当讯息软体登入之后，刷拉拉的弹出了多个屏幕，n条讯息几乎让她以为其实她已经一年多没有上线了。 她稍稍滑过了讯息列表，意外地看见大多是较熟的朋友与同学留下的。 打开了与余珣的对话框，看见她贴了一串网址，下面是一句你快看加上许多个惊叹号。 纪蔓璃一点开，便看见了那边网志的文章标题。 “就说了叫男人好好反省，你看看现在美女都跟美女在一起了，而且还有男人找碴也真是够恶心的。” 底下上传了一则影片，纪蔓璃不用点开也知道，这是昨天在柏笙店中被偷拍的。 一旁的分享次数足足几千次，留言评论也不少，纪蔓璃随意地滑过一看。 “很显然的就是直男癌发作须要被治疗的深井冰啊~这种男人难道不能设立个机构送去治疗么？” “啊，虽然看起来很幸福，不过美女都内部消化了怎么办啦呜呜呜！” “好养眼(艸`)，这是哪一间咖啡店求科普，人家也想看美女店长！” “看着她两抱在一块儿，真让人春心萌动啊Σ≈gt―(〃°w°〃)→，情人节里面估计她俩最闪。恭喜恭喜！” 自然的，也有些负面评论。 “女人跟女人在一起甚么鬼啊，放着好好的男人不爱。” “唉额好恶心…基督教团体赶快出动挞伐，店里面有小孩子看到怎么办啊，要是同性恋能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我要怎么教小孩了！” 这一条倒是不知道是反串还是批评的了… 不过这些评论显来是来吸引仇恨的，纪蔓璃见到好几人回击了这样的评论，她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社会求爱不成就大闹的例子难道还少了，到底为什么她们俩这件小事会被闹得特别大？然而继续思索也不可能会有答案，纪蔓璃让自己镇定心神，开始一条一条回复朋友好奇的询问。 以礼貌句带过之后，她才想起了这影片的另一个女主角。她看了看时间，八点多，柏笙应该早已起床了。拨了个电话给柏笙，对方那一头很快地接了起来，不等柏笙多说甚么，纪蔓璃便急急忙忙的问道:”柏笙，你那还好吧，你有看到网路上的影片吗？昨天我们在店里面那些全部都让人拍下来了，网路上转贴了好多次…” “嗯…”柏笙的声音很轻柔，纪蔓璃透过话筒还能听见油锅的滋滋声:”今天店里客人可能会特别多，网路上许多人说要来看店长。” 话中带着一点好笑的语气，纪蔓璃楞了楞，看来柏笙是丝毫不在意？可网路上这般传来传去的都将她俩人描绘成情侣了，如果让柏笙的朋友，甚至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情人看见，对柏笙而言也是很麻烦的吧… 不，她又安慰了自己，女人之间互相拥抱非常的正常，兴许柏笙采取了谣言止于明事者的策略。如此想过一遍之后，她也放下了心，揉了揉眼睛走进了浴室里头，开始梳理自己。 此时，柏笙正一边看着锅中的煎培根，一边读着几个老友的讯息。 聊天群组名五个大字赫然在手机屏幕的最上头:”笙蔓助攻团”，此刻在线的三人分别为柏笙、白桦与邵菉，齐瑄这时候兴许还没醒。 吃货菉:“_你俩抱在一起实在太养眼了下次她投怀送抱的时候可不可以你也顺便搂紧啊，不过话说还等我在场在这样吧，没看到感觉好可惜。” “。。。”柏笙回复了三个句号表示她的无奈，眼神越发越深沉，拥抱…只是一个拥抱就让她沉沦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定力去哪儿了？ 白桦:“少在那边闹，话说我觉得那个男的很有可能会再来找纪蔓璃。” 吃货菉:”==喔随便啦，纪蔓璃都这么多年也没发现，柏笙你又不去告白，啊你看看，一个自虐一个虐别人…喔好吧，我好像突然懂了为啥你喜欢她，根本互补啊摔！” 白桦:”==，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吗？比如来讨论那个男人？” 吃货菉:”/_≈gt\让纪蔓璃再去拒绝一次啊，唉唷我真的很想揍她怎办，我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迟钝的同学而且我的好朋友还喜欢她！你也不想想自从高二她跟学姊在一起后，根本就见色忘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毕业旅行的时候超想把她赶出房间的欸！根本就不像我们朋友，根本只是叶雅筑养的小猫嘛！” 邵菉啪啦啪啦地打了一长串，字里行间不难看见她长久替好友打抱不平所累积的怨气。另一端的白桦看到脸上顿生三条黑线，这神经大腿粗的家伙存心要让柏笙难过吧？ “你少说几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白桦在群组上吼了一句给邵菉，随即又给柏笙发了一条私人讯息。 柏笙在心里轻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看着白桦发来的留言:”对自己好些。” 邵菉:”所以说，这影片传成这样，想怎么处理啦！” 兴许是感受到了白桦语中带着恐吓警告的意味，邵菉转了个话题。 白桦:“感觉也没甚么好处理的，反正本来就不是那些网友以为的样子，而且还很多人指名说要去柏笙的店看美女店长呢！柏笙加油喔！” 此时柏笙正将培根铲进白色瓷盘中，用夹子摆好，在上头撒了些碎香草叶。看见白桦的留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想了想或许今日她开放自己一天假，被当作玻璃柜中的奇珍异兽任人观赏，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不好的感受。即便打趣似的与纪蔓璃说了两句，也不代表她喜欢被围观。 但最终责任心让她没有恣意妄为，柏笙仍然留在店中，持续着她的工作。 约莫十点之后，开始陆陆续续有客人进了店来。这些客人大多不是来这儿聚会、吃早餐的，反而是到柜台点了杯饮料说要外带。眼神东瞟西瞟，仿佛在寻找某个猎物，背对着他们的柏笙都能感受那些目光的炙热，手中拉着奶泡，心里却是满满的无奈。 “欸小哥，”有个客人双手撑在柜台上，压低了声音向店员问道:”你们店长在哪里啊？” 兴许是因为这店员生活品行异样的良好，不上网刷微博不上线聊天，通讯全靠电话与简讯，竟不知道昨日那插曲在网路上炒的火热，且柏笙也没有告诉店员们此事。于是店员小哥指了指正在他身边不远处拉着奶泡的柏笙，回复到:”我们店长在这里呢，”大男孩露出阳光般的可爱笑容:”请问是对我们的产品有什么问题吗？” 那一瞬间，一向镇定自如的柏笙手颤抖了下，好险不过是轻微的失态，手中的拉花仍完美的持续着。她绷了绷自己的脸颊，收敛好自己忍不住微抽的嘴角。难得能让她无奈，也是，许多年没发生过了。似乎遇见了与那个女孩有些许关联的事情，就能让她失格。 思绪飞快的在脑海中转了一圈，想到了昨日那个闹事男人的无理与蛮横，想到了昨日纪蔓璃恐惧的趴在她的肩头低声控诉着别人的暴行，想到了昨日她离开时笑着说情人节快乐。柏笙不理会后方那些喊着美女店长转过来嘛之类的人，兀自沉淀着思绪，手里飞快的搅拌着另一杯饮品。 但终究躲避不了，转身将装了咖啡的外带用纸杯递给了负责结帐的店员时，几个人双手握拳眼睛成兴奋状，口中惊呼:”喔喔喔，这就是店长！？” 柏笙自然没有搭理他们，打开了玻璃冷藏柜从其中拿出了一杯巴伐利亚奶酪，又抽出了折迭纸盒子将甜品放入其中。 此时，玻璃门再次被推开，柏笙自然是无瑕顾及了。但大男孩店员却小小声呼唤了她一句:”店长！” 柏笙看向他，问道:”嗯？” 大男孩抬了抬下巴向她示意店门口的方向，柏笙顺着一看，正是站在门口楞楞望着她的纪蔓璃。柏笙将自己的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纪蔓璃也微微点了头，决定先在店中找个位子坐下来。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3节 险的是虽然柜台那儿挤了不少人，店里头仍有些空着的位子，纪蔓璃从袋子里头拿出了自己的笔电，将之架在桌上。另一个店员来到她身边轻声询问请她点餐，纪蔓璃点了一杯香草那堤，见那店员转身就要离开，赶紧又出声唤住了他。 她撕下了张笔记本上的纸，飞快的写了些字，然后递给了店员。 “请帮我把这个交给你们店长，麻烦了，谢谢。” ☆、第十章 柏笙修长匀称的手指攒住了小纸条，读完上头的寥寥几字后将纸条对折收进了围裙口袋之中，嘴角不自觉渗出一丝笑意。 “不要在意他们。” 她自然不会在意她们，最多当作晴天出游时突然来临的暴雨，当作一个恼人的存在，然而雨过天晴之后，那些人自然什么也不是。风波只是暂时，人民盲目追随潮流，她又何必较真？即便是真正付诸了行动，特地来店中见她的网友，也只是一时兴起。过不了些时日，便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一件事情。 柏笙眨了眨眼，心情突然慢慢的变好，甚至将手中的奶泡特地画成一只猫咪。至于是自己心里为自己开脱令她纾解些许被围观的郁闷，又或者是纪蔓璃一张字迹跳跃的小纸片逗乐了她，她倒是没法分清了，可能，两者皆有之。 立起了猫咪奶泡的咖啡送到了纪蔓璃面前，她拿起了杯子细细端详，眼里透着满满笑意，看向柏笙，看向那个正在持续手中调饮动作的人，竟然是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傻笑。 窗外的阳光撒入了玻璃窗中，冬日的微凉气息拭去光线的燥热，听着刀叉碰撞瓷盘与瓷器的声响，以及人们之间的细语呢喃，纪蔓璃向后仰在吊篮椅上，静待着奶泡自行散去，她舍不得亲自破坏这艺术品。等着等着，柜台前站着等着外带的客人都离开了。她眼眸微敛，将笔电阖上，拿出一本书籍，正打算开始缓缓地咀嚼文字。 当有人坐进她对面的椅子上时，她合起了书封，十指交叉置于腿上，问道:”柏店长这是来偷懒？” 柏笙笑了笑，自然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从围裙口袋中掏出了一袋饼干:”蔓越莓口味的。” 纪蔓璃接过塑料包装袋，看见饼干中满满的蔓越莓，牙齿笑得露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蔓越莓？” 柏笙学着她的动作，也将双手置于腿上，一副仿佛将要审视纪蔓璃的姿态:”蔓越莓对女孩子身体好，而且，你也说喜欢酸甜的东西。” 纪蔓璃见她十指修长，心里有些羡慕。而对于她的回答，她心里正漾着一抹甜蜜，那种让人给惦记的欣喜，有人将你所说过的话好好收牢了放在心头，即便不过是你随口一提。柏笙这样的朋友，真不知道是那儿来的福气让她遇上。 “真的很谢谢你，”纪蔓璃将饼干袋子上的缎带轻轻拉开，打开了小袋子，拿出一片饼干，咬了一口，连咀嚼都没有就说道:”很好吃！” 柏笙让她这明显想要赞美她的动作逗乐了，即便将食指放在嘴唇上，仍掩不住笑意。纪蔓璃见她正笑着自己，脸颊不自觉泛红，不解的问:”怎么了，为什么笑我，我脸上沾到东西了？” “没有，”柏笙眨了眨眼:”你，样子很可爱。” 纪蔓璃看着柏笙眉眼微弯的脸庞，以及认真说着她可爱的表情，心里竟然不自觉地泛起羞意。她忘了继续咀嚼嘴里的饼干，反射性动作似的一口咽下，鲠住了喉咙，令她用力了咳嗽几声。让她咳出来的饼干混着唾液成了一团有些糊状的面粉块，趴搭一声沾上了坐在她对面的柏笙围裙上。 纪蔓璃的脸一时之间又红又绿，楞住了。这尴尬的气氛随着湿面团从柏笙的膝盖上慢慢地往下滑开始变的浓厚，面团一路拉出了水痕，纪蔓璃与柏笙的目光追随着它，直至它最后又趴搭一声粘上了柏笙的鞋。纪蔓璃见状，用双手遮住了脸，学习鸵鸟将自己埋了起来，不敢再面对柏笙了。 她怎么会做出这样掉脸的事？！刷拉一声她听见了柏笙从盒子里头抽出一张卫生纸的声音，心里描绘着柏笙用卫生纸擦起自己咳出来的面团的模样，她觉得，柏笙可能在心里将自己笑过了千百次，或者在心里咒骂自己弄脏了她的衣服与鞋子。但柏笙这人的情绪一直很收敛，纪蔓璃知道她可能不会表现自己的怒气给她看，可如果柏笙心里真这么记下了一笔，对自己而言定然是个莫大的损失。 猛然间她抬起了头，意识到自己若没有动作岂不是更过分，看见柏笙正要拿着卫生纸拭去她的杰作，纪蔓璃咬牙说了一句:”等等…” 柏笙抬起头来，褐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脸上的情绪依旧淡薄，但若不是纪蔓璃心里慌张，定能察觉她越发越深沉的笑意。 只是纪蔓璃心里除了羞－耻感与慌乱别无他物，她抽了两张卫生纸，走到柏笙面前，蹲下，移走她正搁在半空中正要动作的手，然后将卫生纸啪一声附上她的膝盖。 “对…对不起…”纪蔓璃似乎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见人了，险的是她俩发出的动静极小，店里其他客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柏笙看着纪蔓璃蹲在自己面前，克制着自己的心跳，挤出一抹淡笑，说道:”不要紧，擦掉就好了，大不了我上楼换衣服。” 纪蔓璃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手指摁着卫生纸顺着柏笙的膝盖开始向下擦拭。只是一当她的指腹在柏笙膝盖内侧微微使力，她却发现柏笙竟如同触电似的抖了下身子。眼神中带上了疑惑，纪蔓璃又好奇的摁了摁那个地方，柏笙又一抖。当她几乎想要再尝试一次时，却听到柏笙咬紧牙关说道:”纪蔓璃，那里，痒…” 这时候，她才意识了过来自己又做了些甚么。纪蔓璃的脸庞瞬间染上了明显的红晕，手足无措，眼神也不知该看向那儿，嘴里拼命解释道:”柏笙，我…我…” 然而她却找不出一个词语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绞尽了脑汁，最后脑海中总算浮现了一个动词。 纪蔓璃双手合十，面带赎罪神色的向柏笙说道:”柏笙，我不是故意要性－骚扰你的！” “噗嗤…”柏笙终于让纪蔓璃的模让逗的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徒留那个还蹲在她身前楞楞看着她的人。 柏笙拿过纪蔓璃手中的卫生纸，一把将她扶起身来，用纸巾擦掉了身上的秽物，看着纪蔓璃的眼光之中满是宠溺与无奈，只是那人此刻正低下了头，如同一只做错事情的幼犬等着主人惩罚。 柏笙忍住了揉揉她头发的冲动，轻声说道:”妳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下，随即眼中恢复了清明，不见方才的柔意:”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莫名的，心里这时感到了些许的满足与安慰。这才是纪蔓璃，那一个还没有遇见学姊之前，她的朋友纪蔓璃。仿佛是到了这一刻，两人之间许久未见以及先前因种种因素而加诸的隔阂，此时才如同碎冰一般瓦解在她们面前。先前的客套与生疏，也只是先前了。 纪蔓璃低头不语，心里正想着柏笙方才所说的那句话，潜台词定然是:”妳啊…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她真想找一处将自己埋起来。 柏笙看着纪蔓璃兀自忏悔的模样，眨了眨眼，又轻声安慰道:”没事，真的。” 纪蔓璃别了别嘴，将自己摔回吊篮椅里头，抬头看向她:”嗯…”软嚅的应了一声，随即又偏头一想，接着说:”只用卫生纸擦不好吧，柏笙你还是…去换条围裙？” 见她总算恢复常态，柏笙抿了抿唇，继续忍住笑意，从百宝箱似的围裙口袋中掏了一片杏仁饼干，叼在嘴里，口齿不清的说:”嗯，真不用在意。” 看着柏笙叼住饼干的可爱模样，纪蔓璃点了点头。 语毕，柏笙起身离开，纪蔓璃看着柏笙拐进了连接后台的木门中，紧绷的身体突然间舒开，从一只惊慌失措的猫变回了离不开沙发与暖阳的懒猫。她向后仰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拍拍自己温热的脸颊，深吸一口气。 口袋里头的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开始震动并唱起歌来，纪蔓璃赶紧将电话接起，余珣的声音直直的刺入她的耳膜:”欸纪蔓璃，是不是又跑到你朋友的店里面去鬼混了啊，我传了讯息给你你完全没有理我！很重要的事情欸，紧急生变欸，就说了叫你在手机安装那个app妳就不要！不是每个月都有网路限额嘛！” 纪蔓璃听着余珣机关枪似的扫射，嘴上一边赔罪一边开启了笔电，一连上了柏笙店中的wifi，对话框立刻弹了出来，几条讯息如同卷轴摊开在她面前。 “纪蔓璃早安，我今天去公司的时候发现林晟的办公桌已经被清空了，后来我有去问，好像是自己辞职了。” “不过为什么他辞职好像没几个人知道，我也不知道，你觉得，会不会跟昨天事情有关系啊？” “欸欸欸，还在睡觉喔？qaq可恶我这么早就要工作，你还在睡觉…” “唉唷，反正林晟就这样消失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再去找你啊？我觉得依他那种讨人厌的个性感觉会更变本加厉欸。” “你自己一个人住真的没有关系嘛？还是要先来我家住啊？感觉林晟会在暗巷子堵你怎么办？” 纪蔓璃叹了一口气，见余珣还没将电话挂掉，便说:”虽然林晟很烦人，但他应该不会做那么出格的事情，在暗巷子堵人应该…也不可能。所以不要太烦恼，不过谢谢你。” “真的吗？”余珣的口气听上去忧心忡忡:”好啦，那你自己多注意点，话说今天中午去吃拉曼许印度咖哩好了，不能每次都占你朋友的便宜啦。” 见她话锋一转立刻转移到食物上头，纪蔓璃心理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仍是笑着答应了:”好啊，挺想吃那一间的奶油咖哩鸡。” 无意间，她将视线转移到早已回柜台工作的人身上，那人换掉了身上的咖啡色围裙，重新绑了一条深蓝色的上身。又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她觉得，可能短时间内见到柏笙，她都不能再直视她了… 纪蔓璃收起了笔电与书籍，心里算了下，决定回家里等着与余珣的印度咖哩之约。到柜台买了单，柏笙那时候正背对着她替手中的咖啡拉花，她不想惊动她，但仍对着她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句再见，转身要离开。 就在她几乎要拉开门时，修长的手拍上了她的肩膀，转身一看，穿着深蓝色围裙的人手里拿着一盒小蛋糕，作势要递给她。 “熔岩巧克力，刚刚烤好的。” “唔…”纪蔓璃楞楞地接过，接着呓语似的喃喃了下:”我会让你养胖的…” 柏笙没听清，于是问道:”嗯？” 纪蔓璃这才回过神来，脸颊透着些微红晕，认真地说道:”我说，我如果胖了没有人要，柏笙你要负责。” 只见柏笙嘴角勾出了明漾笑意，说道:”好，我负责。” 短短几秒间，回忆如同千百个断线气球，从记忆深处开始乱窜在脑海之中，纪蔓璃点了点头，推开了门离开了这间小店。 又是回忆，最近想起以前那些琐事的时日，似乎正慢慢地增多。 也是那个时候，她们两人间说了一句如此类似的话。她以为自己都忘掉了，没想到当相似的场景被复刻时，感受竟然仍是那般深刻。深刻的令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第十一章 高一初来乍到时，所有的女孩儿都各自端着自己的心思。那个人穿了耳洞，打了耳钉，该不会是不良少女吧那个染了酒红色头发的好大胆啊，难怪今天早上看到教官似乎拦住了她在问话。那一个同学竟然违反校规，穿了板鞋，据说早上还是让附近男校的学长骑摩托车带来的，这么早恋耶。所有好的，不好的，全都回荡在熟人之间的耳语，陌生的气息让孤身一人的纪蔓璃心里或多或少害怕的。就连一向看起来没心没肺的邵菉，初次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口齿不清的结巴。 大约是过了三四个礼拜，班上的同学之间便渐渐熟了，自然而然的发展出了小团体。其实在刚入学时，原本在同一个初中的人早已先打成了一片，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都是后来才熟识的。 纪蔓璃一直记得，高一那一年，对柏笙而言相当难熬。对于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们，一个不经意眼神，一句无心的语句，都可能让原本就尚未坚固的情谊变质，直至破裂。在女校生活确实是件考验心性的事情；若是表现高冷些，他人说你傲慢；若是装的亲近些，他人就说你自来熟，几乎每日都在经历着淬炼，努力将自己融入团体之中，努力将气氛变的和谐。哪怕事实上在师长看不见的地方腥风血雨，波涛暗涌。 柏笙就是那所谓他人看来傲慢的人，当初在自我介绍时，她站在台上整了整自己纯白的运动服，接着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柏笙。”然后以缓慢而不带一丝起伏的语气说道:”各位好，我叫柏笙。”便直接下台了。 那时候班级导师的脸色瞬间就僵硬了，毕竟她一开始苦口婆心交代所有同学，上台时除了自己的姓名之外，还要一并介绍喜好、家庭成员、未来志业走向、想成为的班级干部等等。然而柏笙只用了七个字结束了自我介绍，无疑是甩了班导一个巴掌，而且甩的极为响亮。 当然，班导也不过在几个脸色变化间又收拾好了情绪，然而这一件事情自然让柏笙在众女孩的心里留下了坏印象:”这人真跩。” 不过日后提起了这件事情时，几个老友倒是表明了自己当初并不觉得柏笙傲慢，都认为柏笙这人挺特别的。尤其是纪蔓璃，当初总认为兴许柏笙身上藏了些秘密，不愿让她人知晓，进而展现阴郁而沉稳的模样。即便后来她提出这一看法时，被其他几人笑说那是校园言情看多了，然而在那个时候，柏笙心里确实压抑了不少东西。 因此当初，当柏笙一人赖在桌椅上，静静的看着手中那本波特莱尔的恶之华，迟迟不肯动身前往等会儿要上课的教室时，只有纪蔓璃会拎着她的水壶、笔袋，课本，踩着她粉红色气垫运动鞋来到柏笙面前，轻声地问柏笙说道:”同学，快上课了，在不去教室就来不及了，迟到的话会被划记的。” 记得她第一次这么做时，柏笙只是阖上了她手中的书，嗯了一声表示回应，接着慢吞吞的收拾上课用具。纪蔓璃当初心里其实挺难过，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让人这般近乎忽视的对待自然不能接受的。幸亏纪蔓璃脾气向来不错，不踩到底线定不翻脸，她也不过是挤出了一个微笑回应柏笙。 当年的柏笙几乎见不到如今温和如水温婉如诗的模样，小柏笙与柏大厨唯一的相似处，似乎只有在嘴唇紧抿，思索着苦恼的那个表情。 后来那一次，纪蔓璃与柏笙一起迟到了，当老师问他们两人迟到的原因时，纪蔓璃自然是一声也不吭，而柏笙，柏笙却是直勾勾的看着老师，无所畏惧。 兴许老师让两个小新生的倔强模样给说服了，最后也没有在点名簿上划记，但自此之后，全班都知道，纪蔓璃与那个不说话的傲慢家伙是一挂的。 于是高一那一年，柏笙最为冷漠而拒人千里之外的那一年，纪蔓璃所有在学校里头的作息，都与她绑定了。不过与不同于柏笙，纪蔓璃温和的个性自然让她在一群敏－感的女孩中找到了更多朋友，与白桦齐瑄邵菉等人便是在高一入学的第一个月就熟稔了。 然而柏笙这人与谁都不同，她如同一块千年寒冰，在手里捂上五日十日也绝不融化。当纪蔓璃第五次来到柏笙身旁，轻声提醒柏笙她该去上课时，柏笙却首见的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前方的黑板，缓缓地向纪蔓璃说道:”学艺股长，我有能力自己去，不劳你费心。” 这还真是柏笙有史以来对纪蔓璃说过最长的一句话，纪蔓璃的表情像是受到了甚么污辱似的，眸中漾起了水气，前排四颗牙齿咬住了下唇，瞪着柏笙不发一语。 柏笙自然没有在意她，拿起了自己的帆布笔袋，起身，将椅子推进了桌子底下。 “妳！”这时候，纪蔓璃从牙缝之中出了一句话:”我每次都等你，有时候还迟到，你不感谢我我也没有计较，可是，你现在这是甚么态度！” 活该没有朋友！纪蔓璃在心里头补充道。 “让你等我了？”柏笙挑眉道，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我让你等？” 那节下课，纪蔓璃跑到厕所哭了，出来的时候恰巧让邵菉撞见她红通通的眼睛，邵菉看了有些楞神，问道:”怎了学艺，谁惹你了？” 高一第一个学期女孩们喜欢用干部职称称呼某人，邵菉也不例外。只见纪蔓璃紧抿着唇，摇了摇头，捧起了水洗了洗自己的脸。想到自己等会儿上课又要坐回某人的身边，鼻子突然又开始酸了起来。 即便邵菉向来像个女汉子，身为女孩她的心思仍是细腻的，于是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的说:”是那个臭脸的柏石头？” 饶是纪蔓璃心情不好，听见邵菉给柏笙起的绰号时，仍是忍不住笑了。 “干嘛叫她石头？”揉了揉眼睛，纪蔓璃的表情总算舒缓了些。 “这个…”邵菉开始摇摆身子，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模样:”嘛…虽然说人家坏话不好…”她看了看厕所其他地方，确认没有人之后，接着说:”不过好啦这也是事实，她本来就是石头啊，众所皆知她对谁都爱理不理嘛，整个初中学生在耍酷似的。虽然我不讨厌她，可能也因为我跟她接触不多啦，但班上有些人受不了喔，这样在女校实在太危险了。而且话说回来，会说石头还是因为那句俗谚嘛，厕所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纪蔓璃忍不住点了点头赞同，嘴角勾出一抹笑。 于是当她回去上课，看见那张冷峻的脸时，她心里便哼了一声，心道:”厕所里的石头，不跟你计较了，幼稚的初中生！” 但碍于纪蔓璃脾气好，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后来又到了上室外课时，纪蔓璃又踩着她的粉红色运动鞋，来道了柏笙的桌子旁边。 “柏同学，走吧，上课。” 柏笙这一次又例外地看了她一眼，拿起自己的水瓶与笔袋，一语不发的站起身来，将椅子推进桌子底下，迈开步伐走出了教室。 柏笙这是，听她的话了？纪蔓璃楞了楞，便赶紧将教室门窗都关好，小跑步跟了上去。 “没礼貌…”纪蔓璃追上了柏笙，加紧步伐跟在她身边，柏笙的腿明显比她长，脚步也比她大了些，听见了纪蔓璃的咕哝，柏笙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不过对于柏笙的变化纪蔓璃心里仍是提高了些满意度的，或许也能说她要求的标准已经低下到了逼近最小值，总之她只希望自己能早日与这个讨厌的石头做好同学。不奢望做姊妹淘，只要柏笙能对待她像个同学就好。其实柏笙对待她的态度，她一直觉得像是在对待仇家似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连班级导师都曾把她唤过去，说:”柏笙这孩子好像班上就与你最好，希望你多多照顾她。” 纪蔓璃忍住自己不让自己的嘴角抽搐，柏笙哪是与她最好，班导应该要说，这班上就属她与柏笙最好，毕竟可是她去搭理柏笙的，依那讨厌的石头的性子，她会搭理谁呢？ “其实柏笙会这样也是与她家里面发生的一些事情有关，”多话的班导欲言又止，最后仍保留了自己的职业道德，没有将柏笙的家事告诉纪蔓璃:”所以就请你多担待了，柏笙人虽然不怎么亲近别人，不过本性还是好的。老师只能靠妳了，柏笙可能连我的话都不听。” 她其实也不听我的话，不，我也没甚么话与她好说的，纪蔓璃在心中碎碎念着。 说来她与柏笙之间的互动，也仅止于有分组需求与她催促柏笙去上课时，否则柏笙与任何人的交集都是零。这么一算，其实纪蔓璃还真是与柏笙交集最多的人，在这么一个校园里头。对于此事，纪蔓璃都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光荣抑或是无奈了。 ☆、第十二章 有些课堂之中是强制分组上课的，纪蔓璃的班上一共三十个女孩儿，上家政课时四个人一组，于是班上分成了八组，其中一组只有两个人，便是柏笙与纪蔓璃了。家政课前一个月原来还是教打毛线的，不过毛线容易上手，女孩们又是闲来无事就织一会儿，在家看韩剧日剧时又织一会儿，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个月就教了作业。而第二个月开始，家政老师便提前了进度，开始上烹饪课。 烹饪课一开始也只是教教烤饼干这样简单的小点心，学校的烹饪设备不算很精良，但给女孩们烤饼干或是煮点浓汤也是绰绰有余了。 第一次上烹饪课，老师让各组派几个同学出来领材料，纪蔓璃看了看老师后方预备台上放着蛋、面粉、奶油、糖、蔓越莓干，心里思忖自己一个人可能是拿不完的，但如果加上柏笙… 纪蔓璃转向了身边冷着脸的人，说道:”柏笙，我们去拿材料吧。” 柏笙直勾勾的看向前方，既没有回应她更没有动作，纪蔓璃让她这动作堵得够呛，心里想想算了便自己去拿。前前后后去了两趟将所有材料拿回来。 “来，各位同学，先将那一块无盐奶油用刀子切成小块小块的，放到不锈钢盆里。” 老师一边讲解，手上一边动作。纪蔓璃于是照着老师的话，用刀子轻易的将奶油刨下，放进了不锈钢盆之中。期间，她又转向柏笙，问道:”柏笙，你不来帮忙？” 柏笙的目光仿佛让一边的低筋面粉吸引住了，全然不理会纪蔓璃。 纪蔓璃又咬了咬牙，心里认了，她早该料到跟柏笙同一组就要有这样的下场。将糖粉全倒进不锈钢盆里头，用刮刀将之搅拌在一起。由于烹饪教室不怎么通风，纪蔓璃这一折腾下来，额头上早已布满汗水。她看了看对面桌的邵菉、白桦、齐瑄跟另一个同学，邵菉正手里拿着一些糖粉，用手指醮着吃，白桦端着那一小钵的蔓越莓干，一次捏起一个放到嘴里，只有齐瑄有一下没一下搅拌着盆里的材料，而另一个女孩正在与隔壁桌的同学聊天。 似乎全世界都遗忘了纪蔓璃，只有她在艰苦奋斗着，对比她身边的阴郁，周遭是天堂。她是富饶汪洋中的一座寂寥孤岛，让快乐的气氛拒于千里之外，而这一切都要归因于某个已经开始对蔓越莓干感兴趣的人。纪蔓璃用力将蛋打进了不锈钢盆里，仿佛将那颗蛋当作了柏笙的脸，估计与柏笙磨完一年之后，她的修养定然要上个层次。 终于来到了最后将面团整形并且切块的时刻，纪蔓璃发现自己手酸了，于是将不锈钢盆放到柏笙面前，说道:”换你了，我手酸。” 柏笙这时候终于有了动作，看着纪蔓璃乖乖照着老师指示步骤做出来的面团，眨了眨眼，眉头抬了一边。她拿起了橡皮刮刀，轻轻戳了戳那面团，发现硬度不寻常，立刻将刮刀扔回桌上，将不锈钢盆推回纪蔓璃身旁。 纪蔓璃咬紧了牙关，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心道:”不要跟初中生计较，我不能生气！”将面团从球状用力地推揉整形，用保鲜膜包起，整成一长条。纪蔓璃已经开始喘气，怨叹到底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的工作却全部由她来承担。面团似乎太干了，但纪蔓璃觉得自己都遵守老师所说的步骤了，应不至于出错才是，于是便将长条面团开始用刀子切块，铺好放在烤盘上，送进了烤箱。 烤箱运作的三十分钟里头，老师让同学坐在烹饪教室后方的长桌旁，开始交代下一次上课的内容，以及下次要自己具备的材料。说完了以后，同学们便借着桌子围成一圈，开始聊天，纪蔓璃真是再也不想搭理身边的人了，于是拍了拍另一边的邵菉，问道:”你们的饼干做的怎么样呢？” 邵菉拉出一抹灿烂笑容:”应该还能吃吧，不过因为糖粉跟蔓越莓都让我跟白桦吃了不少，所以饼干的味道可能比较…阳春。” “呃…呵呵，可能就没那么甜吧，”纪蔓璃尴尬的笑笑:”我还蛮期待我们这组的成品，我都照老师的步骤做了，希望可以烤得很漂亮。” “哎呀，也就烤饼干而已嘛，”邵菉摆了摆手:”这么简单的东西应该不可能失败吧。” “嗯，”纪蔓璃微微点了头:”希望如此。” 二十五分钟后，烤箱的提示声依序响起，女孩们走到自己的组桌，满怀兴奋的打开烤箱门，用厚厚的布手套拖出烤盘。纪蔓璃自然也不例外，当她期待的拿出了成品时，却看见一片又一片的焦炭躺在铁盘上，那样的刺眼，那样的怵目惊心。 “哼。”这时候，她听见了一旁的柏笙明显用鼻子冷笑了一声，她紧紧咬住了下唇，放下烤盘，开始思索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最后当她看见烤箱的温度时恍然大悟，原来她当时没注意调整烤箱的温度，而那指针却指在三百度上。纪蔓璃心里也认了，也罢，是她的疏忽，不能怨天尤人。 当老师一组一组巡查，到每一组去试吃一片饼干时，邵菉那一组却得到了赞赏。 “你们的饼干不会太腻，甜度恰好，是糖粉用少了吧？还有烤的色泽很漂亮，就是蔓越莓感觉少了些。” 邵菉等人笑的非常灿烂，毕竟只有几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老师还给予这样高的评价，自然是让她们相当高兴的。而当老师最后走到纪蔓璃与柏笙这一组来，看见那黑暗料理界的饼干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纠结，纪蔓璃认为自己都能从老师的颜神中读出一句话:”这真的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吗？” 她感到惭愧，低下了头，不敢与老师的眼神对上。 也不知是不是纪蔓璃的作品让老师信心受挫，下课前，老师发布了一个消息:”一个月后我要打期中成绩，题目就是饼干了，同学们可以在四周后的家政课带材料来，不限饼干种类，不过只有两节课的时间，请同学不要为了拿高分而选择复杂的饼干。” 纪蔓璃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不好看，不过她仍是安慰了自己，今天饼干会烤成焦炭一定是因为烤箱温度没有调好，如果调好的话，她的饼干一定很完美的。 一边走回教室，一边沉思，当她无意间看见走在她前面的柏笙时，眼神又透出了几分哀怨。不可能依靠柏笙的，况且老师还要打小组成绩，柏笙想摆烂她也不能与她同流合污，既然都没有队友可以依靠了，那么她要靠自己。 自那一天起，接下来的一个月，纪蔓璃开始天天练习烤饼干。基于自己尝味道容易出现盲点，于是纪蔓璃总会带着一个装了些饼干的玻璃盒到学校。 “这个是奶酥杏仁饼干。”碰的一声，纪蔓璃将玻璃保鲜盒放到柏笙桌上:”快点，妳尝尝看。” 柏笙完全不搭理她，手里拿着一支全黑色钢笔，正慢悠悠地写着国文习作上的习题。纪蔓璃别了别嘴，又说了一次:”快点啦，吃一块看看嘛。” 柏笙在习作簿上画了一个a，仍不搭理她。但长期让柏笙忽视，纪蔓璃的耐性自然不是刚入学时能比拟的，纪蔓璃拿出了一块卖相不甚好的饼干，递给了柏笙:”来嘛，吃吃看，又没有毒！” 柏笙看了她一眼，接着又低下头去，又画了一个c。 这时候白桦走过一旁，看见了纪蔓璃手中的玻璃盒，凑了过来，问道:”诶，这是小蔓烤的吗？让我试一块好不好？” 纪蔓璃看了看笑得一脸灿烂的白桦，再看看冷峻的柏笙，心里越发越生气，不过仍是挤出一个笑容对白桦说:”嗯！好啊！味道可能没有很好，不好意思了。” 白桦吃了一块，说道:”有点太甜了，不过已经算不错了，继续加油吧！” 受到了鼓励，纪蔓璃的心情明显好了些。就在她正要将盒子盖上，回到自己座位，不搭理柏笙时，柏笙从盒子里头掏了一块小饼干，一口吞掉了它。纪蔓璃咕噜的吞了一口口水，柏笙吃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柏笙，上排四颗牙齿咬住了下唇，静静等着柏笙的评论。 谁知道，柏笙吞了饼干之后便佯装做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拿出了地理讲义开始作题。纪蔓璃跺了跺脚，回去了自己的座位，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放学要离开时，纪蔓璃整理好了自己的背包，将讲义与作业放入其中，拉起拉炼。身边突然递过来了一张纸条，纪蔓璃并没有抬头看是谁递过来的，一把抓过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她还得去搭校车，晚到了些会没有座位。 到了车上，纪蔓璃气喘吁吁地将书包放到脚边，在位子上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从口袋拿出字条。 “水分太多，没有层次，口感不佳，糖分需调整，奶油明显造成腻感。” 二十五个字，柏笙又打破了自己的语句长度纪录。纪蔓璃咬了咬牙，将字条收进了书包里头，重新给柏笙定了评论:这个讨人厌、幼稚、耍酷、跩个二五八万、毒舌又四体不勤的臭石头！ 几年后的纪蔓璃，回想这一段往事的时候，常常忍不住自己笑了出来，比如正在翻看照片墙上老照片的她。 “欸，还在滑手机，不赶快吃啊？”坐在她对面的余珣正用刀叉分解着奶油烤饼，将之沾了沾咖哩酱，然后一口吞下，吃得满嘴都是酱汁。 纪蔓璃笑了笑，收起了手机，盛了一杓子的咖哩酱放进自己面前那盘姜黄饭里头。 “有时候看看老照片，还真是一件残酷又甜蜜的事情呢。” 有感而发。 ☆、第十三章 距离柏笙的店开幕，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再过不久，南岛的天气即将褪去冬日的萧索，张臂迎接盎然春日。即便如此，早晨与夜晚的温度仍低，依旧冷冽。纪蔓璃这一个礼拜让工作逼的焦头烂额，日日夜夜交互赶件，仿佛整整前半年的工作量，压缩成一个星期的份额一次爆炸性施加在她身上。也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在年关将近之前即着出版这么多书，虽然封面的要求来自于各大出版社。但再过几天便是农历新年了，怎么出版社却没有收工呢？ 纪蔓璃看了看手边的订单，剩下三张封面，做完了以后她就能稍稍休息了。揉了揉眼睛，离开椅子深了个懒腰，电脑显示时间下午五点半，纪蔓璃叹了一口气，听见胃部发出了抗议声。也是她也不过早上吃了一块面包，便埋头苦干到了现在。 走到冰箱前，打开冷藏室，里头剩下几盒微波食品。纪蔓璃认为自己实在没有体力走出去买饭了，便拿了一盒鲑鱼炒饭，撕开包装塞进了微波炉中，等待它旋转加热完毕。 浮肿的眼、杂乱无脏的头发、充满皱褶的睡衣，纪蔓璃在心里苦笑，现在自己的模样看上去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她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有，将炒饭从微波炉里拿出，又从碗橱掏了一支汤匙，坐在四人用餐桌上，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完全不想去深究微波食品的味道，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吃饭只是为了生理需求，而非品尝。当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懒洋洋地走到了电脑桌旁，嘴里还咀嚼着米饭。 ”你好…”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疲惫，仿佛是失眠了七夜以上的人。 ”女儿啊，过年初二要一起回去老家，记得早一点订好车票。”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过年嘛，家族聚会，大家都爱问东问西的，怕你一个人待久了不注意这些事情，妈妈先给你做个心理准备啊。回去之后要是奶奶问你有关男朋友的事情，千万不要乱讲话，奶奶有心脏病，听见你喜欢女人会受不住的。” ”妈，我知道，”纪蔓璃无奈地说道:”去年也是这个样子，我最多笑笑而已，没事的。” ”你爸爸养了几只放山鸡，说回来时要给你补补啊，还是你要提早一些回来，我们三个可以先聚聚。” ”我订好车票再决定好了，这几天工作很多，我要先看一下。”她又回到餐桌前，挖了一口炒饭:”妈你不要担心我，好好享受退休就好了。” ”唉，好好好，又在忙工作么，好啦，妈妈不吵你了，先挂了，再见。” ”嗯，记得注意身体，再见。” 纪蔓璃将手机放在桌上，心里开始盘算着过年回乡如何应付各个亲戚的问题。想着想着，头莫名的疼了，过年团聚本来该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为什么这些亲戚硬要生生的将喜庆转为质询日，让她连家门都不愿迈入一步呢？虽然父母亲早已经知道自己喜欢女人的事情，但毕竟是生养自己的父母，就算心里不悦也会因为爱她而接受。但亲戚们可不同了，纪蔓璃不能想象那些中年人知晓了这一件大八卦，会如何在家族中闹得沸沸扬扬。毕竟去年新年，她大学刚毕业后一年，便有亲戚开始问甚么时候要结婚之类的问题。 吃完了炒饭，她将盒子用水冲干净了，扔进垃圾桶之中，回到电脑前，接着看见了余珣发来的讯息。 ”欸，蔓璃，你最近有空吗？我好想去吃你朋友店里的蛋糕喔，不然再约出来好不好？” 看见的自己好友，纪蔓璃的心情开始转晴，飞快地回复:”嗯，好啊，那我们明天去好了，还是你今天晚上有空？我可以牺牲一下我工作时间陪你xd，是说我也连续赶件好几天了，需要放松。” 对面的余珣很快的显示了已读，回复道:”好啊，不然就晚上七点，反正你朋友的店也兼卖晚餐嘛，最近领了年终，可以吃好一点，真开心！” ”嗯，也好，虽然我刚刚吃了一盒炒饭。” ”该不会又是桂牌的微波炉炒饭吧？欸吃微波食品不好啊，你是不是因为工作，又懒得出去买饭，结果就整天赖在家里？？” 被好友一语道破，纪蔓璃对着电脑萤幕，心虚的笑了笑，又回:”被妳猜中了所以才答应你晚上一起去嘛。” ”好，那就七点，先到的人先进去找位子啊。你朋友对你真是太好了，感觉有你在的时候，里面的料就会加倍放送，如果她是男的，我都以为她要追你了哈哈哈哈。” ”噗，”纪蔓璃忍不住笑了:”想多了啦！还追我！她给我们几个朋友吃的都弄很好的好吗？好啦不聊了，我看看能不能在六点半之前再做一些，再见。” ”嗯嗯，加油喔！！” 纪蔓璃不知道的是，另一头的余珣心里正思忖着。 看来确实只有纪蔓璃不知道，她朋友们应该都看的出来吧，那店长也是挺辛苦的啊。余珣默默在心里为柏笙画了一个十字。 皇天不负苦心人，纪蔓璃成功在六点半时完成了一张单子，订单剩下两张，估计明日能全部做完。她换下了一身邋遢的睡衣，将头发梳好，打理仪容，带着好心情出门了。这一次，她提早了十分钟到了柏笙店，推开玻璃门，站在柜台那里的身影多么熟悉，她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走进店中，拣了一个两人座。 柏笙手中正拿着一杯烤布蕾，用火枪加热上头的砂糖粒，没有注意到纪蔓璃，她将烤了微焦的布蕾放到托盘上，让店员送出去。在厨房还有三个满头大汗的男孩，正忙着做义大利面、浓汤、沙拉等等。随着客人多了，柏笙也聘请了更多员工:一名西餐厨师，而目前她的工作主要是做甜点。 柏笙的店中虽以卖咖啡与甜点为主，但也贩售正餐，且大多时候正餐的收益较多。 纪蔓璃曾经很认真的阅读过一次店里头的菜单，柏笙的店名为”午夜十二点”，店铺外头没有招牌，招牌是立在店门口右方的地面上，一个黑色的方柱，以镂空的方式刻了五个字，简单而低调，到了晚时里头的灯会亮起，透出柔和的黄色光芒。而菜单，柏笙的菜单又分成了早餐、上午茶、午餐、下午茶与晚餐的部分。大部分的咖啡店都会挖空心思替各道菜取好听而文艺的名字，但柏笙并没有， 早餐就如同上次纪蔓璃吃的拼盘，不过柏笙给纪蔓璃做的是私人订制版，大抵来说，所有的拼盘中皆有一杯可选择部分价位的饮品、一球薯泥、些许生菜、一碗浓汤，以及蛋。但有些拼盘中是蛋卷，有些是美式炒蛋。拼盘中有些会有法式面包片，有些是肉类，甚至还有咸派，就是价格高了些。店中也提供儿童早餐，附有加了牛奶的玉米脆片、一个火腿蛋三明治、一条切片德式香肠，还有些许切片水果，通常是苹果片。顺带一提，饮品全天候供应的种类都是相同的。 上午茶与下午茶主要贩售一些蛋糕柜中的甜点与现做点心，柜中的甜点如:黑森林、沙架、起司蛋糕、巴伐利亚奶酪，蒙布朗等等，而现做点心如松饼、蜜糖吐司、以及一些甜、咸派。由于柏笙的店中甜点口碑不错，甚至还架设了网站贩售甜品，再以宅配的方式运送。但碍于甜点做的分量不多，柏笙又害怕接下太多订单会负荷不来，因此每日的网售都有限额。毕竟不如专业化生产某些甜品的商家，柏笙仍是希望顾好自己的小店即可，是以贩售的甜品也只是饼干一类。开幕两个星期就能有此业绩，实力可见一斑。 午餐与晚餐只有两种，义大利面与炖饭，坦白而言，一间店中太过多样化的菜单容易造成技术上的困难，且况每个厨师皆有自己不拿手的品项，所以柏笙便挑了两项最为普遍的料理。她本身就专攻西餐与甜点，义大利面与炖饭对她或者新聘的厨师而言，都是较好的选择。 而正餐的部分亦附有开胃沙拉、浓汤、饮品、甜点各一。 纪蔓璃接过了店员递过来的菜单，压在桌子上没有翻阅，静静地等着余珣到来。柏笙似乎忙于工作，并没有注意到她，即便她坐在离柜台极近的位置，几乎一抬起头就能看见。不知为何，纪蔓璃心中有些许落寞，兴许是这人总会以温柔的笑脸迎接她。 “唉唷，外面好冷喔，”余珣突然从纪蔓璃身后出现，惊吓到正兀自沉思的纪蔓璃:”好险我有围围巾。” 纪蔓璃舒了一口气，顺了顺心神，看着眼前围了一条粉红色围巾的好友，说道:”赶紧坐下来吧，等会儿点一杯热的，暖暖身子。” “不要担心，”余珣拿起桌上的菜单:”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喝鲜奶茶。” “嗯，”纪蔓璃点了点头:”赶快看要吃甚么吧，看完给我，我等你来，还没看呢。” “唔，”余珣盯着只有两个页面的午餐与晚餐板块，抱怨道:”唉唷，这里只有义大利面跟炖饭欸，我以为像简餐店一样有火锅的。” 纪蔓璃抽了抽嘴角，说道:”可能柏笙的店主要还是卖甜点吧，况且火锅的话怕会失事，比较麻烦。” “好吧，”余珣做出了决定:”真是的，像我这种对甲壳类跟贝类过敏的人实在太可怜了，有海鲜都不能点，我吃这个…奶油熏鸭胸义大利面好了。喏，菜单给你，我先招手让店员过来好了。” “嗯，”纪蔓璃接过了菜单，不到一分钟就做出决定:”我要香草海鲜义大利面，饮料想要洋甘菊茶。” “点好快，”余珣叹道:”是说你朋友的手艺应该也不用担心会踩到地雷啦。” “嗯，”不知为何，纪蔓璃心里突然生出了骄傲感，自豪的说道:”她可是高中就很会做甜点了呢。” 莫名的，又想起了那一个柏笙。 ☆、第十四章 记忆又回到了高一那年，纪蔓璃为了家政课的学期成绩，几乎赌上了自己的部分课后时间与零用钱，甚至尊严。每日她都会花半个小时将饼干做好送进烤箱，接着洗好手坐到书桌前复习与写功课，原本为数不多的零用钱全让她买了鸡蛋与面粉，或者是坚果与糖渍水果一类的小材料。然而或许是没有天分，即便纪蔓璃全照着食谱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烤出来的饼干最多只是得以入口，但绝对谈不上好吃。刚开始的一个礼拜，纪蔓璃尚未感到气馁，然而过了半个月之后，她有无数次想要将所有材料都搁着，再也不想接近它们半分。 无法做出好吃的饼干已经让她心情跌落到了谷底，最令她气愤的还有柏笙的态度，虽然柏笙会尝一块她所做的饼干，然而每次的评论都让纪蔓璃难过不已。如果不是邵菉等人还会好好安慰她，甚至替她把饼干全部吃掉，她认为自己定然会自暴自弃。 家政课验收成果那一天，纪蔓璃早早起床，清点了要带去学校的材料，放在袋中装好。然而当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却发现讯息提示灯正闪动，她心里想着究竟是谁这么早发了讯息给她。然而却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简讯，上头写着:”不要带材料。” 纪蔓璃自然没有理会这一条莫名的讯息，只是将手机收好放在书包里头，带着上课用具走到了校车停靠站。 到了家政课，纪蔓璃深吸了几口气，带着自己的材料来到的柏笙的座位，看着她说道:”走吧，上课。” 柏笙难得对她手中的东西产生了兴趣，眨了眨眼，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纪蔓璃举起了手中的袋子，回道:”今天家政课要烤饼干打分数啊，你忘了吗？” 柏笙眼眸微敛，用一种淡漠的口气说道:”我有发简讯说别带。” 纪蔓璃吃了一惊:”甚么？，那是妳？？” 天啊，她以为柏笙这人根本不会在课后与班上同学有任何联络的，看来她是第一个。柏笙没有搭理她的惊讶，兀自从身边的手提袋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站起身来，将椅子推进桌子底下，转身离开。纪蔓璃赶紧追上了她，在她身边问道:”欸，你要带材料为什么不说啊，还有，你家政课都不动手，你真的会烤饼干吗？” 柏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纪蔓璃似又不放心，又问:”真的没有问题吗？还有我们两个人都带了材料，那要做甚么饼干啊？我原本要做燕麦核桃饼干的，那你呢？” 家政教室所在的大楼到了，柏笙自个儿拐了个弯上楼去，留下了因为被无视而一脸哀怨的纪蔓璃。 一直到了这一节家政课，纪蔓璃才真正懂了甚么叫做一鸣惊人。柏笙一到了调理台前，便一个人挡住了所有用具，不让纪蔓璃碰到它们。当老师宣布可以开始动手之后，柏笙便从她的牛皮纸袋之中拿出了无盐奶油、白油、糖粉、鲜鸡蛋、低筋面粉、起司粉、胡椒粉、辣椒粉、烟熏起司、火腿片，以及虾夷葱。甚至，还从明显不大的袋子里投拿出一台电动手摇搅拌机，纪蔓璃都不明白，为什么她小小的纸袋之中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纪蔓璃在一旁楞楞的看着柏笙将奶油与白油放进不锈钢调理盆中，加入糖粉打制松发，然后将蛋打入其中。接着她将低筋面粉筛入盆里，又加入了起司粉、胡椒粉与辣椒粉。拿起了火腿片与烟熏起司，用桌上的刀将之切片，全放进了盆里，最后再加入虾夷葱，再将面团充分搅拌。 面团的固性恰好，柏笙用手将面团捏起一个一个小球，以手掌将面团球压成饼状，铺放在铺了不沾纸的烤盘上头。当烤盘被填满之后，盆中的面团也刚好全部用尽。柏笙洗好了手之后，将烤盘推进烤箱中，将温度与时间调好，开始收拾调理台。 纪蔓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定它没有脱臼之后才结结巴巴的说:”柏…柏笙原来你会…” 她总以为柏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柏笙烤饼干与收拾调理台的姿势能看出她极为熟练。不怎么说话的柏笙这时候难得的回答了她一句:”练习，专一练习。” 纪蔓璃自然是马上听明白了，她以为柏笙甚么也没做，实则也自己在家练习了数次。而专一练习呢…柏笙一定是在讽刺她天天换不同口味的饼干吧… 看了看其他组别，大多都还没有做好，全班只有柏笙一人带了电动搅拌器，所以女孩们还得自个儿用刮刀拌面团，而这无疑是一项体力活。 二十分钟后，有些组别才刚将烤盘推进烤箱，有些组别已经烤了一半，但柏笙的饼干已经好了。当柏笙用厚厚的布手套将烤盘从烤箱拖出来的那一剎那，纪蔓璃便感受到了火腿与起司的味道，她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盯着那些色泽完美的饼干。柏笙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从口袋中拿出了另一个更小的纸袋，装了几片饼干递给纪蔓璃。 纪蔓璃眨了眨眼，嘴唇微张，看样子是惊呆了。柏笙别过了头去，又把纸袋往纪蔓璃那儿推了推，纪蔓璃才接下了。 想到时那柏笙其实有些别扭的表情，纪蔓璃忍不住一笑，真可爱呢。 “干嘛，”余珣接过了店员最先送上来的沙拉:”笑的这么奇怪。” “没有，”纪蔓璃笑道:”想到柏笙以前的事情，其实她刚上高中的时候跟现在差很多呢。” “真的假的，”余珣眨了眨眼:”感觉她从高中开始就是好同学啊，很体贴很细心的那一种，还会煮饭做甜点给大家吃。” “唔，那是高二开始，”纪蔓璃偏过了头想了想:”高一的时候她非常孤僻，全班只有我会跟她说话欸，而且跟她说话的下场大部分还是被忽视，我那时候很难过，记得她第一次凶我的时候，虽然口气并不是真的很凶，但她说的话让我…嗯，我还躲到厕所里面哭。” “真的？”淡漠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纪蔓璃一楞，缓慢地将头转向一旁，看见手中托着托盘的柏笙，而托盘中正是两碗浓汤。 “柏笙…”纪蔓璃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是在与闺蜜聊着老友的八卦，还让本人给听见了… “你说之前我曾经惹哭你，是真的？”柏笙放下了浓汤，认真又问了一次。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只是想到，所以就，随口说说…” “…”柏笙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纪蔓璃的眼神中参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轻声说道:”对不起…” 纪蔓璃赶紧摆了摆手，说道:”为什么道歉，都只是过去的事情嘛！” 原来安宁的气氛让两人的互动弄的尴尬不已，纪蔓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化解。多亏余珣出来打了圆场，说道:”哎呀对嘛，柏店长就不要在意了，每次跟纪蔓璃来你的店都受到特别待遇，真的很谢谢你啊。还有，这个南瓜浓汤好好喝，可以买了外带么！” 柏笙这才转向余珣，微微一笑说道:”我等会用纸杯装一杯让你带回去。” “好啊，谢谢！”余珣喝的嘴角都沾上了些，看来味道确实相当的好。 “那我回去工作了。”柏笙又看了纪蔓璃一眼，转身离开。 目送柏笙回到了柜台，纪蔓璃稍稍整理了思绪，才疑惑的看向余珣:”她为什么要突然跟我道歉啊，通常听见这种事，老朋友不是应该突然调笑么…”她拿起搁在瓷盘上的汤匙，搅拌着上头撒了一圈鲜奶油的南瓜浓汤，说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在意这些事情呢…” “我也不知道，”余珣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可能她瞒了你甚么事情。” “嗯？”纪蔓璃不解。 “我就说了我不知道嘛，”余珣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你应该要问她。” “好吧…那就算了。”纪蔓璃喝了一口浓汤，鲜甜的南瓜味道沁入她的味蕾，上头的奶油增加了浓汤的口感，丰富的南瓜纤维让她惊喜，她不自觉轻轻舔了舔嘴角，像个孩子一样露出满足的表情:”唔…好喝…” “哈哈哈，”余珣见到她这模样，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你也太好排解情绪了，只要有美食就甚么都忘了。” “什么嘛，”纪蔓璃的脸颊微微泛红，被调侃的她有些害羞:”说的好像我很好应付似的。” “这又没甚么不好，欸，义大利面来了！”余珣接过了自己的熏鸭胸义大利面，而纪蔓璃的那盘沾满绿色碎香草酱汁的海鲜义大利面被她放在桌上。 或许真如同余珣所说的，看到美食确实能让纪蔓璃放下一切烦恼，她拿起叉子，开始卷起面条。唔，至于柏笙的道歉，下一次再问问她吧。 ☆、第十五章 乌克兰小麦磨成的麦粉揉成弹牙面条，烫熟于恰到好处的温度，铜管面条表面粗糙了些，吸附了更多酱汁。罗勒的香味混合蛤蜊与虾仁的鲜甜，肥美的蛤蜊与花枝切片随意的散落其中。纪蔓璃不慎将一些酱汁喷洒在她的衬衫上，连忙抽了桌上纸盒里的一张纸巾，擦拭嘴角与领口。 对面的余珣正享受着奶油酱汁的浓郁，一整块鸭胸置于面条上方，煎的微焦，还洒了些香草海盐。用刀子轻轻切开一处，肉汁便顺着被横切的里肌纹理沮沮流出。 ”啊，其实我们常常来你朋友的店消费也满奢侈的，毕竟这边的东西，说实话也蛮贵。”余珣叉起一块鸭胸放到嘴里，嚼了几口，有感而发的说道:”不过真是太物超所值了，我感觉我盘子里面的肉比对面那个人的还大块。” ”噗哧”纪蔓璃照着余珣的话看向对面的桌子上，那盘刚被送上的鸭胸义大利面，确实发现余珣这一块鸭胸大了些，心里叹道柏笙也算是够偏心的，让其它客人看见怕还要被客诉呢。 余珣摆了摆手，露出沾满奶油酱的牙齿说道:”唉呀没有关系啦，反正我们知道就好了，我又不会跟别人说。” ”嗯”纪蔓璃心想也是，便换了一个话题:”我应该这几天要回p市了，我妈说要回老家过年。” ”是喔，帮我带箱芒果跟莲雾嘛哈哈哈，喔不，芒果的季节没到” 相较于想到甜美水果的余珣，纪蔓璃却露出烦恼的神色，叹道:”我不想回去每次都要被问东问西的” ”唉，也是嘛，”余珣又吃了一口面条:”我家的也是，不过我大多都不会管他们，反正那又不是他们的人生，不容他们置喙啦。” ”我当然不会管他们，就是觉得烦躁” ”一年就一次，而且其实也就那几天，想想，有些人想过年还没办法呢！”余珣安慰道。 然而这话却让她想到那个在柜台忙碌的人，纪蔓璃看向柏笙，心里止不住叹息。 柏笙不是无家可归，而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该不该回去吧，估计柏笙可能会与母亲一起过年。 即使柏笙曾经是一块千年寒冰，让纪蔓璃捂着半年后，也终于化了些。纪蔓璃对于那一天的印象非常深刻，那一日是大年初三，纪蔓璃的父母订了餐厅，一家人欢欣的开车到市区吃饭。满桌的佳肴让纪蔓璃一个小高中女孩自然是非常高兴的，更遑论甜点是有名的冰淇淋。 装了满腹的料理，纪爸提议到附近的商店街走走，让纪蔓璃挑些喜欢的东西。三人便将车子继续停放在原本的公共停车场，徒步走到不远的街道。然而当他们经过那一小部分的住宅区时，突然听见嘈杂。一个女人正大吼大叫着，似乎还有人正用力砸毁房屋与家具一类的物品，发出碰碰的声音。 这小动乱距离纪蔓璃一家并不远，只是几栋房子外的事情，原本纪妈想要回到原路再绕路走，但纪爸说避开那栋房子就好，反正不过是别人的家务事，至于闹到屋外吗 然而一走到那屋边，纪蔓璃才发现早有几个邻居三三两两的站在周围看着这场闹剧。 这时候，门被碰的一声撞开，一个看上去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手中拉扯了一大把头发，拉扯着另一个女人。刚将女人拖出了门，便让她跪在地上，当场骂街，不管自己的身份地位。 ”恶心的婊子,无耻的婊子，上次来警告你还不够是不是!” 明显的小三乡土剧当场上演，纪爸招呼着两人赶紧离开，但纪蔓璃的脚却生根了似的，钉住了不动。她看见了她的同学，正让两个男人抓住双手，扯到前院，一脚踹倒了她。 ”柏笙!!” 纪蔓璃惊呼一声，不顾母亲阻止便奔入柏笙家的前院，蹲下查看那人的伤势:”妳” 贵妇看见有外人入侵，登时变得更为暴躁，尖叫道:”将那丫头赶出去，怎么让别人进来了！” 纪父见到两个魁梧保镳接近自己的女儿，吩咐妻子报警之后赶忙也进了那前院，挡在女儿身前。 ”想干什么，这儿不是你的房子，这也不是你女儿，你敢打她我就告你!!” 贵妇眼都红了，牙关咬得泛白，没注意到这时候还有另一个身影接着进来，举起手机说道:”我报警了，无论是什么理由，你就是犯法!” 纪蔓璃听这嗓音熟悉，抬头一看，竟是邵菉。贵妇已经让这几个不速之客惹得几乎要气晕，扬手甩了邵菉一巴掌。 惨了。 熟知邵菉个性的纪蔓璃咕噜吞了一口口水，心里为贵妇画了一个十字。她手上也没闲着，扶起一脸阴郁的柏笙，抚了抚她背后脚印处。 不出纪蔓璃所料，邵菉反手就给了贵妇一拳，打在贵妇的胸口，两个保镳见状赶紧回到贵妇身旁，然而这时邵菉又在贵妇腹部补了一脚，正如同方才保镳对柏笙做的。 这时候，渐进的警笛声让贵妇脸色一变，看了还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眼，接着便想离开。然而因为动静太大，后来聚集的人群太多，几乎把柏笙家门口外围堵了一圈。人群见贵妇闹事完想逃跑，死死堵着不让她走，接着警察也来了，纪蔓璃在警察还没下车时，趁乱与纪爸和邵菉，一起将柏笙扛了出去，而纪妈跟在她们后头。 摔得小脸瘀青多处的柏笙自始至终不发一语，或许是一向不与同学往来的她，认为让同学亲眼目睹，甚至插手这场闹剧太过羞耻。纪蔓璃与邵菉自然也明白，此时多说一句话都是累赘。倒是纪爸轻声说道:”那个小蔓的同学，不要担心你妈妈，警察都来了没事的，要不你今晚先住我们家好了，小蔓的衣服可以借你，你先待着，明天伯伯再带你回家看看。” 兴许是因为对方是长辈，柏笙点了点头，说:”谢谢。” 声音听上去相当嘶哑，里头还参杂了几丝哭腔。 这时候，邵菉指了指路边的脚踏车，说:”既然柏笙有地方住了，那我先回家了，本来是出来买东西的” 纪蔓璃点了点头，说道:”嗯，路上小心，还有，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柏笙随着纪家三人回到停车场，与她们一同上了车。纪蔓璃拉了拉柏笙的手，问道:”你吃晚饭了没有，要不要帮你买些什么？” 柏笙摇了摇头。 回纪蔓璃家的路上，车上一片静默，谁也没有说话。柏笙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飞去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微颤。纪蔓璃心里其实很想安慰她，但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与是她再一次伸出手，紧紧握住柏笙的掌心。难得的是，柏笙并没有挣开。纪蔓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抿紧了唇。 过了二十分钟，纪蔓璃的家到了，纪蔓璃带着柏笙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从衣柜里翻出宽大的睡衣塞进她的怀中，说道:”快，快去洗澡，洗好我帮你上药。” 柏笙没有回应她，自个儿走出房门，拐进二楼的浴室。一见到柏笙洗澡去了，纪蔓璃又蹦蹦的下楼，来到了客厅。一进客厅果然看见两老并肩坐在沙发上，纪蔓璃明白这是为何，便走过去坐下。 ”小蔓，你那个同学家一直都是这样”纪爸问道。 ”唉呀，看看你怎么问的，什么叫一直这样!”纪妈狠狠的拍了下纪爸的肩膀，让他吃痛的哼了一声。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柏笙在班上都不大说话不过，老师让我照顾她就是了，全班只有我会跟她接触。” ”也是辛苦这孩子了，”纪爸叹了一口气:”如果情况不对，就让她住家里多住几天吧，应该没关系吧老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4节 ”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过年这样，想来孩子也很难过。”纪妈点点头:”而且还是小蔓的同学，照顾一下自然也没关系，我煮些好吃的给她补补。” ”嗯，那就没问题了，如果明天她不好回家，就带她拿些衣服住我们这儿，再过几天也要开学了，先这样吧，小蔓先上楼去，你同学应该要洗好了，带医药箱去给她上药。” 纪蔓璃从客厅电视柜的抽屉拿出医药箱，又回到楼上去。柏笙正在浴室里头吹头发，纪蔓璃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开始慢慢的整理自己的思绪。或许柏笙对同学的态度会如此差劲是因为家庭的关系吧…其实，这样的人也很让人心疼。而且听那贵妇所说的话，看来柏笙的生活并不是第一次受到那人的影响。所以柏笙，原来是个私生女。 喀的一声，浴室的门打开了，纪蔓璃抱起了医药箱，坐到床上。当柏笙一走进门她便露出了一个微笑给她，说道:”柏笙，快来，我给你擦药吧。” ☆、第十六章 柏笙身上穿着纪蔓璃松垮的灰色长袖上衣与黑色睡裤，刚吹完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尾端翘起，手拿了一个浴室里的空脸盆，里头装着换下来的衣物。 她看了纪蔓璃手中的医药箱一眼，接着又将目光转向她，问道:”脏衣服…我要用手洗还是？” 纪蔓璃从床上蹦了起来，穿着褐色的室内拖鞋啪啪啪的走向她，拿过那一盆衣服，说道:”给我，我拿去洗衣机，跟我们的一起洗就好了。” 柏笙眨了眨眼，最后点了点头做为回应。毕竟寄人篱下，自然得按照别人家规矩来。纪蔓璃拿着那一盆衣服到三楼去了，当她将柏笙的衣服装进洗衣袋时，看见她的bra竟然是75b，顿时对自己的34c感到异样的满意，虽然当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时感到有些羞涩，不过毕竟是高中小女孩，会有这些想法也是很自然的。 而坐在纪蔓璃书桌前那张人体工学学生椅上的柏笙，正细细端详着纪蔓璃的房间，以及她排放整齐的书柜。从纪蔓璃的房间能看出她心细、爱整洁，不过柜子上整整两排的言情让她觉得有些可笑，少女毕竟是少女，对爱情抱有幻想，也只是人之常情。难怪床单是粉色的了，柏笙心想，在她眼中，纪蔓璃仍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让父母保护的好，但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善良，才会愿意接近她。说纪蔓璃容忍自己，体贴自己，甚至如今日怜悯自己的行为让她未曾暖心过，那是不可能的。但说到底，柏笙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一个对自己的命运走向尚无搏击之力的人。 将柏笙衣物全扔进了洗衣机中的纪蔓璃又踩着拖鞋啪啪啪的走回了房间，看见柏笙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盯着上头的书柜那些看，顿时有些脸红。不过她的底气依然很足够，毕竟上头可有大半部分是与班上同学交换借阅来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看这些东西。不过也不能全然责怪柏笙，这几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想来柏笙一定比谁都要成熟。 于是纪蔓璃对于她打量自己房间的行为一句话也没有说，坐回了自己的大床上，打开医药箱，招呼柏笙来她的身边坐着。柏笙光着脚，踩在纪蔓璃房间的木头地板上，脚底未曾感受到一丝灰尘，心里又忍不住赞叹了几句。 直到此刻，纪蔓璃才有机会细细端详柏笙受伤的脸，她瓜子形状的小脸有几处瘀青，看样子像是被砸到的，此外坚挺的鼻上竟有一处较深的刮痕，能看见里头的嫩肉。纪蔓璃看的都替她心疼了，好险这伤处理了就能复原，鼻梁没有变形，就不会破相。 柏笙长的好，纪蔓璃心里想估计是遗传到了她妈妈，虽然方才她看到她母亲时她正处于狼狈，不过仍能看出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柏笙继承了母亲的褐发，以及深邃的淡褐色眼眸与漂亮的鼻子，白晰的肌肤在平常看上去是动人的，只可惜现在上头受了伤。 纪蔓璃用棉花棒沾了沾双氧水，吩咐柏笙别动，接着开始替她消毒。本以为柏笙好歹会因为吃痛而颤抖，没想到她自始至终都好好地坐在她身旁，安安静静让她上药，不吭一声。这忍耐力让纪蔓璃手心微微出汗，她换了一根棉花棒，沾了碘酒，又替她涂了一次。最后拿出一条消疤消肿的软膏，将她脸上大部分的地方都涂好了。 当纪蔓璃完成柏笙脸上自己的杰作时，心里突然有些欣喜。柏笙是终于把她当朋友了，愿意让她上药，不知为何，她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油然而生，又想应该是苦尽甘来，终于把这个一直给她坏脸色的臭石头千年寒冰，给捂热了。 擦完了药以后，纪蔓璃看了看手表，发现指针已经来到十点多，她走到自己的衣柜前又拿出一套睡衣睡裤，转头看向柏笙:”我去洗澡，你先睡啊，右边那个蓝色的枕头我没有再用的，都拿来当抱枕了，不介意的话就…睡那个可以么…？” 纪蔓璃的床边其实还堆了几只长条型的大娃娃，柏笙点了点头，将娃娃都挤到更边上，几乎要堆上窗台了，拉过纪蔓璃的被子，安安稳稳的躺着。纪蔓璃见柏笙难得又乖顺的听了自己的话，心里大悦，带着衣服去洗澡了。 等到三十分钟后纪蔓璃回到房间时，柏笙似乎已经睡着了，她沉睡的模样不同于平时的静默，闭起了那一双看上去带了疏离感的眼眸，此时柏笙看上去更为温柔也更有亲和力，她的呼吸有点儿浅，看来即便是睡着了也是睡得相当不安稳。毕竟此处不是她家，纪蔓璃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揉了揉眼睛，经历了今天那一场变故，纪蔓璃也倦了，躺回床上，拉过一半自己的被子，另一半正盖在柏笙身上。其实挺不可思议的，她心里想，平常都如此与她水火不容的人，今日竟与她同床共枕。两人的友谊真是在短短几个小时之中突飞猛进，或许，柏笙对她本来就有了些好感，只是一直没有契机让她表现吧？ 纪蔓璃突然又想到几个月前柏笙做的手工饼干，这么一想，其实…也不一定呢。兴许柏笙不过是，比谁都要别扭了些罢了。 想着想着，纪蔓璃也睡着了。床边多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存在，纪蔓璃这一觉其实也睡得并不安稳。半夜间，她莫名的醒来了一次，转过身去，却发现身旁的人正瞪大了眼望着天花板，外头路灯映进窗户的光反射了她眼眸中些许的湿润。 纪蔓璃用力眨了眨眼，想让自己清醒些，捱过去柏笙身边，问道:”柏笙，你怎么了…？” 手表睡前剥下了放在床头柜，她伸长了右手向后一捞，将它捞到眼前，一看正是凌晨两点。 柏笙也转过头来看向她，眼眸半垂，没有回答她的话。 纪蔓璃偏头想了想，说道:“有甚么难过的事情可以跟我说啊，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在难过？” 出乎意外的，柏笙摇了摇头。 “那…你是在担心你妈妈吗？”纪蔓璃又问。 柏笙又摇了摇头，拉过被子，转过身去，不再看着纪蔓璃。这时候，房里陷入了沉默，纪蔓璃没敢再问，决定继续睡觉。然而，她突然听见了细微的咕噜声，明显从柏笙那儿传来的，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更为清楚。纪蔓璃这才明白，柏笙竟然是被饿醒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柏笙的肩膀，轻声问道:”柏笙妳…很饿？” 兴许是柏笙心理纠结了许久是否要转身面对这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纪蔓璃觉得自己抛出了这个问题等于将石块扔进了大海中，毫无回讯。最后，柏笙转过身来，朝着她点了点头。 纪蔓璃看着柏笙这又纠结又害羞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其实心里觉得好笑，当然家教不允许她如此，她强压下自己几乎要上扬的嘴角，说道:”我家有泡面，要不要泡一碗给你啊？” 虽然不喜欢这种垃圾食物，碍于现实柏笙还是点了点头。于是纪蔓璃与柏笙一起光着脚，放轻音量走到了厨房中。纪蔓璃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碗份量挺多的杯面，拆去外层的胶膜，撕开包装，将调味包全加进了碗中，又放到饮水机底下冲了热水。四溢的香气让纪蔓璃吞了吞唾液，唔，可恶，都是柏笙，害她也想吃。但都这个时间点了还吃东西，纪蔓璃心想，这样对胃也不好吧？不过想来柏笙一定是没有吃晚餐，可能甚至午餐也没有，才会在半夜饿醒了。 替柏笙拿了一双筷子，纪蔓璃让柏笙捧着自己的泡面，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在柏笙吞了第一口面条之后，纪蔓璃突然突然像个耍赖的孩子趴上床，将脸贴在棉被上，轻轻拍着枕头说:”太可恶了，真的好香，我也想吃！！” 坐在纪蔓璃书桌前吃着泡面的柏笙手中动作明显一顿，眼光转向纪蔓璃，又转回自己眼前那一碗泡面上，心里突然萌生了几丝无奈。 “再去弄一碗？”淡淡的声音袭来，纪蔓璃抬起头，转过身子，看见柏笙正瞧着她。 “可是…”纪蔓璃皱起了眉头:”会胖…” 柏笙眨了眨眼，有些不想搭理这个想吃又怕胖的女孩，不过最终她仍说道:”我也会胖。” 纪蔓璃一听就乐了，柏笙这是在安慰她呢，要胖就一起胖！咚咚咚的冲下楼，过了一分钟，纪蔓璃就端着她的泡面上楼了，还是咖哩起司口味的韩国泡面，她最喜欢的q弹面条。纪蔓璃将泡面放在房间的地板上，接着便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空地板，对柏笙说:”过来这里嘛，我们一起吃！” 柏笙转向她，停顿了几秒，最后拿起手中的纸碗，坐到了纪蔓璃身旁。纪蔓璃心中突然漾着莫名的满足感，对柏笙说:”今天我们居然一起坐在地板上吃泡面，还是半夜两点多，不觉得很刺激吗？” 柏笙喝了一口微辣的咸汤水，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又淡淡的道:”快吃。” 纪蔓璃别了别嘴，心想好吧，真没劲儿。喝了一口浓郁的咖哩汤头，咂了咂嘴，一脸幸福的神情。却不知道柏笙心里正感叹着，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她真的很幸福，无忧无虑的少女。 ☆、第十七章 〔bug〕 折腾到四点的两人在吃饱喝足后，又因为血糖上升的关系沉沉睡去了，纪蔓璃虽然心里愧疚，觉得自己半夜吃消夜对身子不好，不过还拉了个柏笙做垫背的，罪恶感也就少了大半。两人睡到了早上七点又醒了一次，纪蔓璃比柏笙早醒，睁开眼睛之后看见柏笙正安宁的在她面前，恬然沉睡着。 昨日上药的伤好了些，瘀青消了不少，纪蔓璃突然心里有了恶趣味，伸出手轻轻捏住了柏笙的脸蛋，向外拉扯。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也是，此时她确实在恶作剧。本以为柏笙会立刻让自己惊醒了，出乎她意料之外，自己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柏笙的睡眠。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事情确实让柏笙心理憔悴。 纪蔓璃掀开了被子，蹑手蹑脚下床，拖鞋也没有穿便到浴室里头打理自己。用扁平木梳将尾端打结的头发梳平整，毛巾沾水擦了擦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些。刚走出浴室，便遇上了手里抱着衣服的纪妈。 “妈，早安。” “早安，你朋友的衣服我先烘好了，让她先换上，总不能不穿内衣就出门吧。” “好。”纪蔓璃接过纪妈手中的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柏笙仍然尚未起床，纪蔓璃将衣服搁在床头柜，手脚并用的爬上床。伸手抓住了柏笙的肩膀，轻轻摇着她:”柏笙，柏笙，起床…” 柏翻了翻身子，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才缓慢的坐起身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用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的丑态外泄。眼角随意的瞟到纪蔓璃书桌旁的垃圾桶聪，两个已经用清水冲干净的泡面纸碗，接着看向身旁抓着自己肩膀的少女，心底流过一丝暖意。 不过脸上仍旧不带表情，掀开了被子，滑下床，淡淡的说了声早安。 纪蔓璃见柏笙难得与她打昭呼，露齿一笑，指着床头柜上的衣服说:”你的衣服已经烘干了，先换上，我们一起下去吃早餐！” 接着便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拉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衣柜门，就着大木板当作遮蔽，在衣柜前开始换衣服。柏笙明白纪蔓璃也是想让自己借机不必顾忌她的存在，便也火速将衣服换回。两人换好衣服之后一齐走到一楼的厨房，中央的四人桌上，搁了四个三明治、一玻璃瓶装牛奶、两杯陶瓷杯装的红茶，看样子纪爸跟纪妈都先吃过了。纪蔓璃拉开桌旁的长脚木椅，率先坐了上去，又招呼了柏笙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柏笙闻言上桌，在纪蔓璃选了两个她喜欢的三明治后，才将剩下个接过。拿到手中，看见一个是夹了鲔鱼的，另一个是单纯火腿蛋沙拉三明治。 纪蔓璃又将玻璃瓶上的纸盖拿掉，那一瓶温牛奶平分倒入两个杯子里头混成奶茶，接着将其中一个杯子推给了柏笙。柏笙接过杯子，开始动手撕开三明治外头的塑胶包膜，配着奶茶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兴许是一早便买回了这些三明治，便买回了这些三明治，未脱水干净的生菜浸湿了吐司面包，与上头涂抹的美乃滋混在一块儿。柏笙自然没有说些什么，沉默的与纪蔓璃完成这一顿早餐。 客厅隐隐约约传来晨间新闻的播报声，显然是两老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两人花了约莫十五分钟吃完两个三明治，接着便走到客厅去。当纪爸一看见两人到来，便从沙发上弹起，拿了车钥匙，说道:”走吧小蔓的同学，伯伯先带你回家看看。” 柏笙轻轻点了点头，而纪蔓璃也表明了要跟去的意愿。三人上车之后，两女孩一齐待在后座，纪蔓璃一路上偷偷打量柏笙的表情，然而柏笙始终看着窗外的景色，长长的睫毛微颤，眼眸半垂着。纪蔓璃最后放弃了，头向后仰在椅子上，听着广播电台里面播放的。 车子很快来到柏笙家面前，纪爸让两个女孩先行离开车厢，自己找停车位去了。房子昨晚被破坏的痕迹仍怵目惊心，纪蔓璃与柏笙一齐下车之后，穿过柏笙家前庭并未上锁的铁门。柏笙来到自家的铝门前，将手搭上了门把，用力一拉，门却丝纹不动。她眨了眨眼，摁了摁一旁的门铃，却没有人来应门。这才明白，家中并无他人。 “怎么办？”纪蔓璃皱起眉头:”你家里没人。” “嗯…”柏笙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来到一旁的花盆前，拨开上头满溢而出花盆外的酢酱草，从里头捞出一把银色的、沾了泥土与草屑的钥匙。纪蔓璃见到这个情景心中忍不住想笑，她一直以为会用这种法子的只有比较健忘的中年人呢，柏笙从花盆里头扒出钥匙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柏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纪蔓璃自然也跟上了。玄关接着木头地板，气派的客厅让纪蔓璃眼睛一亮，柏笙家果然有钱，也难怪能住在这地价高的小区了。只可惜她见到的不过是被破坏后的模样，摆饰品大多被砸毁，六十吋大的液晶屏幕与家庭剧院也被损坏的不能使用了，地板上的脚印很明显，全是灰色的。柏笙丝毫没有注意屋内的惨况，让纪蔓璃等着，自行走到后头收拾小型囊。纪蔓璃并没有理会的要求，径自跟了过去，然而柏笙见状，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柏笙…”跟在后头的纪蔓璃见到柏笙的消沉，便安慰似的说:”不要担心了，这几天就先住我家吧，我爸妈会答应的，你看这里现在这样，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啊。” “…”柏笙停下脚步，顿了许久，才回应了一声:”嗯…” 柏笙的房间就在一楼，里头尚还完好无缺，全系列的天蓝色系家具，看上去倒是挺清凉的。纪蔓璃瞪着她杂乱的书桌与床铺，不敢置信这竟然是一向整洁的柏笙。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想法，柏笙尴尬的轻咳一声，然而事实上，纪蔓璃正安慰自己说这定然不是柏笙弄乱的，兴许是昨晚那些人。柏笙从书桌底下拿出一个r的天蓝色后背包，塞了自己的钱包、换洗衣物、重要物品等，将手边所有现金都带走。又将参考书放进了学校书包中，毕竟再过几日便要开学。 母亲下落不明，也没有联络她，住在这儿又不太安全，即便自己不喜欢与人接触，也只能先委屈求全了。眸子神色突然一暗，真是厌恶这样的生活。好险，至少伸出援手的人，是她所熟悉的纪蔓璃。 她又到了母亲的房中，拉开了平时藏着首饰、存折、印章与现金的柜子，将所有贵重物权放进后背包中，一并带走。下次回来兴许都是几天之后了，这些东西放在空屋子里定不安全，母亲身上带着提款卡，即便她身无分文，还有那个男人会帮助她。 但自己可不能寄人篱下还忝不知耻的无度索求。 收拾好了以后，两人来到屋外，柏笙身上背着后背包，肩上背着书包，手里拿着笔电与另一袋衣物。纪蔓璃本想替她分担一些重量，但让柏笙摇头拒绝了。纪爸早已在外头等着两人，一见到柏笙身上背了许多东西，还弯下腰去要拿走鞋柜中的皮鞋与球鞋，便伸手要她将笔电与书包交给他，面对长辈，柏笙倒是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纪蔓璃替柏笙拿着笔电，纪爸扛着书包与后背包，柏笙手里拎着自己两双鞋子，以及一袋衣服。 三人走了约两百公尺，来到市区停车场中深处的一个停车格，将所有物品塞进后车厢中，接着上车。 这几十分钟里，柏笙明显处于一种沉郁的状态中，连紀爸都感受到了。开车到一半，柏爸突然拐了个弯，走进另一条巷子。纪蔓璃不解的问道:”爸爸，怎么走这里啊，不是要回家吗？” “带两个美女去吃好的啊。”纪爸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 纪蔓璃看着路线，心里也就猜到了七八分，不过她并没有揭自家老爸的底。很快的，车子来到一间小小的咖啡店前，纪爸将车子停在路停车格里，吆喝着两个女孩一起下车了。 纪蔓璃看见这间咖啡店时，顿时笑得牙齿露了出来，亲昵地拉过了柏笙的手，向着里头走去，说道:”这一间咖啡店的甜点做的很棒，我超喜欢的，不过只有很早来才有位置，这里太多客人了！” 柏笙看着眼前这一栋不算大的木造日式建筑，一旁种了一棵老榕树，气根都布满了泥土质地面，带来阴凉。看着纪蔓璃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以及早早聚集在此处的人群，柏笙心里似乎也对这间小屋有了期待。 “吶，”纪蔓璃一边拉开小店的日式木门，一边无意的与柏笙说道:”我觉得开咖啡店好棒的，喜欢做菜的人当咖啡店，不但可以满足自己的兴趣，还能让我这种贪吃鬼很开心。不过…我只会吃，没有做菜的天份…” 柏笙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自然不知道，原来她莫名播下的种子，日后成了一棵大树。 深植在她的人生中，为她遮日挡雨，不离不弃。 ☆、第十八章 手中握着一张被手汗微微沾湿的南下高铁票，纪蔓璃上背着一个后背包，拖了一个小型行李箱。入了车厢之后，将行李箱放到座位上方的架子上，从包里拿出笔电，放在椅子旁的折迭桌上，戴上耳机开始看起影片。距离除夕还有一天，高铁上的人却并不多，至少她所搭的这一个班次是如此，不过聚集在火车站的旅客人数却是可观的，兴许是高铁车票价格要比火车上两倍。 时间正是接近中午，纪蔓璃原来就带了些食物上高铁的，高铁上卖的便当太贵，她自认为自己花不下手。所以在车站时买了一盒寿司，以及一碗味噌汤。两个小时的车程里，她花了三十分钟一边咀嚼各式各样的寿司，一边看下载在电脑中的电影。余下的一个半小时将电影看完之后，随意的浏览着网路社团上的个人动态与照片。 有个大学同学拍了照片，上头标注了”午夜十二点”，动态写着：好吃的咖啡甜点店，而且店长是年轻的美女xd，还有旁边桌子的炖饭看起来好好吃啊可恶。只可惜我只有红酒炖洋梨派跟一杯伯爵咖啡！ 照片中正是她的洋梨派与拉了花的咖啡。 看见柏笙的店被称赞，纪蔓璃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真庆幸她有这样的朋友。 话说回来，不知道柏笙新年的时候是不是持续营业呢？她总不可能回去柏家过年，纪蔓璃神色一沉，罢了，也是之前的事情，柏笙如今已然自食其力了，早已不必再与他们有瓜葛。自从发现柏笙重新回到她的生命里头，思索她的日子竟慢慢的多了呢，就如同以前那般，仿佛与她密不可分。 一个女服务员推着餐车走过身旁，弯下腰来轻声询问她是否需要购买饮品或者零食，纪蔓璃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服务员一走，纪蔓璃便想到等会儿回老家，堂表兄弟姐妹都回来了，得碰上许多小孩子。微微苦笑，等会儿去卖场买些饼干礼盒带回去吧。 即将到站时，纪蔓璃收好了自己的电脑，取下行李箱。在车站中的便利商店直接购买了正在打折的年节礼盒，手里顿时多了三个纸袋。纸袋中分别是三个铁盒子，一个无嘴猫外盒的西式小饼干，一盒义牌的综合礼盒，一盒元某山的海苔。纪蔓璃也不愿带着许多沉重的包袱辗转回乡，便在车站外头直接招了辆计程车，以金钱换取时间。 过了一个小时半，回到显得甚为偏远的老家。早在一百公尺外，纪蔓璃就看见种在院子里头那一棵老龙眼树了。过年时回奶奶家，龙眼树是最为显眼的地标。说是老家，事实上算是纪家的古厝，纪蔓璃的父母在纪蔓璃工作之后，便卖掉了留在南部的房子，而南部的房子也是为了方便纪蔓璃上学而买的。老家则是纪蔓璃的奶奶家，由大伯继承，纪蔓璃的父亲是第三个儿子，继承了纪爷爷的一些钱，而没有不动产。 计程车将纪蔓璃载到老家外的围墙之后，纪蔓璃便说要下车，拿出一张蓝色大钞递给司机，拖着行李箱离开。还没有进到前院，便闻到了鸡舍与肥料的味道，炎热的艳阳将柏油路烤出了热气，仿佛一只火焰喷枪，纪蔓璃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巾，擦去额角上的汗滴。 越靠近屋子，便能听见电视中播放的乡土剧台词，小孩儿们的尖叫与欢笑，几个长辈正嗑瓜子喝茶聊天的声音。纪蔓璃走到屋前，敲了敲奶奶家那厚重的铁门，说道:”不好意思，可以帮我开门吗，谢谢!!” 屋中立刻引起了骚乱，纪蔓璃听见有人起身而将塑胶椅子推开发出叽叽摩擦，接着传统的蓝白拖在洗石子的地板上啪，啪，啪，有人碎念着唉唷终于回来了，有人又说谁谁谁赶紧去开门。 最后迎接纪蔓璃的，是个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孔，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绿色短裤，染了蓝色头发的短碎发女孩拉开了门，一脸不耐烦的看着纪蔓璃。纪蔓璃心里有些焦急，她认不出眼前的亲戚是谁，而感到尴尬。 女孩一句话也没有说，拉开门之后便径自离开了，纪蔓璃眨了眨眼，心中小小的嘀咕这孩子真没礼貌呢。 拖着行李箱走进了门，看见长辈与同辈甚至晚辈各个都将目光聚焦到了她的身上，除了那些正忙着拼装乐高积木的小孩。纪蔓璃露出微笑，乖巧的与长辈一个一个打招呼。纪家的人数也算不少了，光是纪蔓璃父亲的兄弟姐妹就有五人，几人除了纪蔓璃一家，大都有两三个孩子。但因为五人年龄差距大，纪蔓璃上头有大了她十岁的堂哥，也有小了她十五岁的小表妹。 ”哎呀，小蔓”今年已然八十七岁的奶奶双手中正握着一只拐杖，坐在电视斜对面的太师椅上，戴着老花眼镜，看着纪蔓璃缓缓地开口:”好久没回来了赶紧来给阿嬷看看喔阿嬷好想你” ”阿嬷，我也好久没看到您了，很想您呢。”纪蔓璃柔柔的回答，乖顺的模样让奶奶笑开了嘴，露出缺牙。 ”妈，没看小蔓手里还拿着这么多东西么，先让她拿去后面放着吧。”纪蔓璃的大姑姑眼尖的注意到了纪蔓璃手中的三个礼盒，嘴上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着纪蔓璃走了过来，拿走她那三个纸袋，又说道:”唉，姑姑帮你一起拿，赶紧把行李放到后面。” 纪蔓璃浅浅一笑，说道:”礼盒是给大家吃的，放桌上就好了，我先把行李放去后面。” 她拖着行李，就要往后面走，身后却跟上了三个四五岁的孩子，嘴里嚷嚷说:”蔓蔓表姊，今年有没有带玩具给铭铭，鸿鸿，还有书书？？” 正是小姑家的三胞胎姊弟，纪蔓璃心里感叹了一声，嘴上却回答说:”姊姊买了无嘴猫的饼干还有海苔喔，刚刚阿姨把饼干都放在桌上了，你们先去拿来吃好不好啊？” 听见有无嘴猫与饼干，小孩儿们立刻笑的眉弯嘴裂，也就不要求玩具了，又回到了客厅。纪蔓璃将行李放在他们家的房间之后，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坐在房中的两人床稍稍休息了下。这里原来是纪蔓璃父母刚结婚时住的房间，如今只有过年相约回老家时才会住在这儿，不过随着纪蔓璃年龄增长，两人床也就不够用了，所以纪爸会多带一个软垫铺在地上打地铺，让两母女睡床上。 纪蔓璃眯起了眼睛，心里想了想接着几天要做些甚么。方才并没有看到大伯与二伯那边的堂哥堂姊，倒是移民英国的大姑回来了，已经将近七八年没有见到，兴许方才那个女孩儿是她的表妹？？应该是的，毕竟三胞胎她前几年看见时虽还是婴儿，但毕竟还是见过的，不过大姑那儿就没甚么消息了。也不知道大姑是不是就这样一个孩子，她只隐隐约约知道，大姑与纪家的关系并不好，不敢相信今年竟会回乡过年，但或许这也是纪爸要求纪蔓璃今年必须回来的原因。 话说回来，今日也不过是除夕的前一天，大伯与二伯的孩子都成家了，估计要过个两三天才会回祖厝。纪蔓璃并不想回到客厅，虽说她心里已然有心理准备定要让亲戚们问上许多问题。她叹了一口气，要求她必须回乡的爸妈怎么就自己还没回来呢？客厅中的五个长辈几乎要造成她偏头痛了。但若是不回去客厅，亲戚们定然会认为她很没礼貌，况且奶奶也说了想她，她没有选择。 伸了伸懒腰，她重新站起，踱着缓步回到了客厅。客厅的方桌上正是三盒已被拆开的礼盒，三胞胎手中皆拿着小西饼，吃的不亦乐乎。纪蔓璃的奶奶见到了人，马上指了指她身旁的一张空塑胶椅，说道:”欸，小蔓啊快来这里坐阿嬷想跟你说说话” 纪蔓璃扫视了客厅一眼，大伯与二柏正泡着茶，没有要谈天的意思，大姑与小姑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乡土剧，两人聊着剧情。虽说小姑也不过比纪蔓璃大上十几岁左右，但纪蔓璃一直认为两人的思想差了整整两个世代，至少小姑也是认为女人就该结婚生子的传统思维。也因此几乎是高龄产妇的她，仍旧咬牙生了三胞胎。 她到奶奶身旁的空椅子上坐下，肩膀立刻让老人微微发颤的手搭上，又听见她说:”我们小蔓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都已经要三十了还没有要结婚吗阿嬷好想要看到小蔓生曾孙给奶奶抱” 纪蔓璃忍着不让嘴角抽搐，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阿嬷，我今年才二十四岁呢，还很早，不要担心。” ”奶奶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生了你大伯跟二伯了三十岁的时候又生了你爸爸你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婚呢” 老人虽然缺了几颗牙，说话慢，但口齿倒是挺清晰的。纪蔓璃感觉自己即将发作偏头痛，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阿嬷，我同学都还没有人结婚的呢，你不用担心我。” ”不可以这样讲”老人瞇起了眼睛:”女孩子早一点嫁，老了生孩子容易有危险不要像你小姑那样拖到三十几岁才生” 被点名的小姑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母亲的调侃，回嘴道:”妈，你不要说我，我可是你快五十岁的时候生的。” 老人转向女人，有些不高兴的碎碎念道:”我在跟小蔓说话你不要插嘴”似是想掩饰自己被戳破的尴尬，老人接着又话锋一转，问道:”还没有要结婚那小蔓有男朋友了没有甚么时候要带回来给阿嬷看看啊？？” ☆、第十九章 ”奶奶，我最近工作比较忙，比较没有注意这个呢”纪蔓璃开始打太极，心想着父母亲到底甚么时候才会回老家来，早知道她应该初一初二再回来的，若不是考量除夕夜要吃团圆饭。 ”唉呀怎么会呢，”这时候，大姑插嘴了，嘴里还嚼着纪蔓璃带回的小西饼:”我记得小蔓的工作好像挺清闲的啊，怎么会没有空交男朋友呢？” 纪蔓璃想要逃离这间屋子，但她没有后路可退。 ”没有啦姑姑，最近接了比较多单子，所以比较忙呢。”纪蔓璃清浅的笑了笑。 最后，纪蔓璃以带了电脑回乡，必须继续工作的理由回到了房间。真是太累人了，怎么这些人平常与自己的生活无交集，一回来就问了这么多仿佛与他们息息相关的问题呢？刚将电脑放在桌上，房间的木门便被敲了敲，纪蔓璃一句请进还没说出口，便有个人走了进来，正是那一个蓝发少女。纪蔓璃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不知该说甚么，于是问了一句:”你好，怎么了吗？” ”你是我表姊。”蓝发少女的语气不容人质疑，即便她说的确实是一个事实。兴许是长期留在国外的缘故，虽然她中文说的挺流利的，但腔调一听便知是归国华侨，听着有些别扭。 纪蔓璃有些不懂这女孩的来意，直直看着她。 ”你叫甚么名字？”女孩又问。 纪蔓璃控制了自己差点抽搐的嘴角，心里想着姑姑难道便是这样教育孩子的？难道这女孩在英国也这般的猖狂傲慢？？看了看她的年纪，约莫初中生吧，纪蔓璃叹了一口气，正是中二期，或许她不该跟一个孩子计较。不过，自然也不能让这孩子这般傲慢下去。 ”你呢，你又叫甚么名字？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说自己的名字喔。”纪蔓璃以温和的口气询问，附赠一个亲切的微笑，试图营造自己是个好相处的表姊。 ”我先问你的，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才能发问。”女孩将双臂交叉置于胸前，脖颈的角度向上微调了十五度角，更显得她睥睨看人。 不过毕竟纪蔓璃经历过高一时期的柏笙，女孩如此举动自然不能击败她。纪蔓璃微微一笑，嘴边的弧度加深了些，说道:”那我就不回答吧。” 说完转过身去，打开电脑，按下电源键。从自己的后背包中拿了一本笔记本与笔袋，还有一包柏笙给的手工饼干。此外又从背包侧边的网状袋提出还没有喝完的饮料绿茶，搁在桌上。将女孩扔在一旁，不介意她做个背景陪衬，开始做起自己的工作。 女孩似是正在愤怒，觉得挂不住面子，但纪蔓璃的态度又让她无从下手。 是了，纪蔓璃便要她学会低头，学会妥协。当年她与柏笙的身分是同侪，加上年少时太过泛滥的热心与同情才会容忍那样的她，但今日她面对的只是一个晚辈，她没有必要屈就自己去迎合她的脾气。 ”我叫虞雅丹，你可以叫我aber。”女孩最后妥协了，不情愿的说了几个字。 这一下子，纪蔓璃倒是觉得她可爱了些，也不过是单纯的孩子耍脾气而已，她似乎不应该太认真，于是看向她，说道:”我叫纪蔓璃，第一次见面，你好。” ”嗯，”女孩用鼻音回答了一声，又说:”我妈让我来你这里，问你怎么读书。” ”什么？”纪蔓璃有些不敢相信，拿着无线滑鼠的手顿了顿:”我成绩并不是很好，我建议你等其他表哥表姊回来问他们比较好。” ”你长得很漂亮。”没来由的，女孩冒出了一句，大大的眼睛里透着认真，一扫方才的傲慢:”你有男朋友吗？？” 这话题跳动的幅度大了些，纪蔓璃有点儿招架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一张图片，说道:”没有。” 原来回到老家并不是只有长辈会询问关于男朋友的事情，连这样一个初中生都要问。 ”那你有女朋友吗？”女孩又追问了一句。 纪蔓璃觉得自己的浅笑即将面临崩垮，当然毕竟多了几年社会的历练，应对这样的问题她仍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呢。” 她拿起宝特瓶装的无糖绿茶，转开上头的圆形盖子，将瓶口送到嘴边，正要一口饮下，又听见女孩问:“那你要不要考虑当我女朋友？” 纪蔓璃以她最大的忍耐力忍着没让无糖绿茶喷到她面前的笔电上，但嘴角旁还是溢出了一些，她又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角。 “那个…aber，你想请教学业问题的话还是等其他表哥表姊回来问他们吧，然后，我现在要工作。” 事实上她的单子都做完了，说工作也不过是借口罢了，但过年完了之后说不定有急件，纪蔓璃正在浏览她的素材库已备不时之需。 “这跟女朋友没有关系吧，”明显被敷衍的女孩语气中出现了丝丝怒气:”你现在又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你可以考虑我啊。” 纪蔓璃的偏头痛再一次发作了，她顺了顺自己的胸口，转过身去，严肃的看着女孩问道:”你真的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你的年纪足够让你对于自己的的情感有明确认知了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两人有血缘关系。”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严肃？”女孩嗤笑一声:”我们那高中都是看谁喜欢就跟谁上床呢，别说我们了，难道你们没有？再说了，又不是要生孩子，血缘关系也只是因为优生学，但同性恋可不规范于此。” 纪蔓璃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蓝发女孩。明显的亚洲人轮廓配上她的蓝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的眼睛形状很美，鼻子很挺，皮肤也白，但身上的傲慢气质与那种漫不在乎的态度，让纪蔓璃无法产生好感。就连方才觉得她是少女的那一种可爱，也都随着这一些问句消失殆尽。 “至少我不会，”纪蔓璃不愿再与这人多说，干脆直接下了逐客令:”我要工作了，不好意思。” 即便是自己的表妹，也不应该是这一种态度。 “你是不是其实有女朋友？或者你不能接受同性恋因为你是个直人？”女孩锲而不舍地问着。 “…”纪蔓璃心中已然浮现了一个三条黑线的表情，按捺住自己的脾气，不让自己对她吼出这关你甚么事情之类的话。 突然手机响了，终于让纪蔓璃有个解脱的出口，她不顾女孩在场，接起了电话，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女孩，眼神明确的写着请给我一个私人空间。很遗憾的，女孩不为所动，纪蔓璃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她转过身去，左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旁，右手撑着脸颊，手肘搁在桌上，双手像只仓鼠护食似的将自己埋进了桌子，为自己与女孩之间划分出一个小空间。 “纪蔓璃，新年快乐。”柏笙淡薄而温润的声调从话筒的另一头传来，让纪蔓璃不自觉放下了回到老家后紧绷的神经。 “新年快乐，”纪蔓璃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没有聚焦的眼神越发越柔和:”怎么了，你还在店里吗？” “嗯，过年也开着店的，母亲人在国外，不方便一起过年。”柏笙那儿传来店中咖啡机的磨豆声:”你回家过年了？其实，我本想问你要不要来我这儿拿些蛋糕。” “嗯，我回p市了，蛋糕？”纪蔓璃有些发楞:”怎么突然要拿蛋糕呢？” “我做了一款新蛋糕，想找人品尝试试。”柏笙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笑意:”不然，等到过年你回来，再来我店里吧。” “好啊，”纪蔓璃兴高采烈的答应了:”谢谢！” 一旁被忽略的蓝发女孩表情越发越不悦，但面对吃软不吃硬的表姊，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便维持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瞪着纪蔓璃。 “那，先这样了，再见。”柏笙在另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不明显。 纪蔓璃听着柏笙说再见，心里突然有了一股惆怅。 柏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欲言又止，为何却直接结束了对话？那感觉像是她隐藏了些甚么，而她无从知道。柏笙这人太会隐藏了，她总是将所有思绪收敛在她浅褐色的眼眸之下，却会给你一个无比坚定而令人安心的微笑，让你不能看透，也无法质疑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明明以前，柏笙总会与她无话不说的，即便她的话不多。 “再见，一个人要好好保重，别只顾着店。”纪蔓璃叮咛了一句，便听见柏笙轻轻应了一声，接着便挂了电话。 有些失落，即便大萤幕的手机拿在手中，充实着手心，她仍感到空虚感在心中像涟漪一般一圈又一圈的扩大。 “欸，不会吧，难道你骗我？其实刚才那个是你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这时候，女孩又发声了。纪蔓璃看着手机萤幕上那个来电通知，不想回答女孩的问题。其实，她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想回答这一个问题，或者是不想否认。 柏笙这是…让她拿来做挡箭牌了？ ☆、第二十章 纪蔓璃摇了摇头，似乎想甩掉这些杂乱的思绪，且她下意识的不想纠结这一个议题。虽然她并不明白，自己对柏笙，隐隐约约的抗拒着，但为何抗拒？她也不明白，也有些不想明白。看着眼前的蓝发少女，心中突然有股烦躁感，恨不得不见到她。 “并不是。”最后回了女孩三个字，站起身来，径自向外走去。 也罢，如果女孩不让她安静呆着，她便自己离开也无所谓。虽说这儿地处偏僻，但跟大伯借台摩托车想来是不会有问题的，去以前高中时代逛街的地方绕一绕也好，是的，总要好过在这儿让中二生扰乱她的思绪。 孰知门把都还没有握上，木门就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纪蔓璃定睛一看，正是从东部风尘仆仆赶回的父母。纪妈一看见纪蔓璃，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变张开双臂，搂住了许久未见的女儿。纪蔓璃闻到了母亲身上，长年使用的无患子沐浴露的味道，烦燥了半天的思绪总算被抚平。 纪爸身后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肩上背着一个睡袋，看见蓝发少女时露出疑惑的眼神。原来纪妈跟纪蔓璃就已经堵住了大半个入口，女孩又占去了入口的左前方，纪爸竟然是进不了门──直到三人让开。 “妳是大妹的孩子？”好不容易将行李拖进房间的纪爸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孩，看着她的蓝发，眉头轻轻蹙起，但嘴角仍是挂上温和笑意问道:”怎么啦？来找表姊么？” “三伯，三伯母好。”女孩倒是会看脸色，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态度的骤变让纪蔓璃心中有些不屑。 “好，”纪妈的表情倒是十分和蔼：”之前只有看到你的照片，现在终于看到本人了呢，白白净净的很可爱。” 女孩似乎对于可爱这个形容词不满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眉间的小山丘极快被弭平，笑了笑说道：”谢谢伯母，我是雅丹，来找表姐问问念书的方法。那么我先回去客厅了，不好意思。” 闪过挡在门口的母女俩，蓝发女孩戴着浅薄笑意走出了门，还搂着母亲的纪蔓璃在女孩背后别了别嘴，伪善的少女，她打从心底不喜欢。 外人离开后，纪爸与纪妈拉着女儿，两人开始叨叨絮絮聊起最近的生活。纪蔓璃坐在桌前的那一张藤编椅子，纪爸与纪妈则肩并肩在床角。她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押花书签，无意识的绕着转着那张护贝过的薄纸，听着两人说最近又种了些什么菜。 “我跟你爸爸还到农民市集去摆摊呢，不过假日才有人潮就是了，还有学生特地来问菜怎么种的，想在宿舍的阳台上种个几盆。”纪妈笑的一脸开怀:”我就跟他说，阳台要种菜的话还得安菜架，那个男孩子还真上网找方法去了，隔一个礼拜特地用手机存了照片来，问说这样能养的活不。” “我看他长的诚恳又感觉挺朴实的，给了他一些种子，”纪爸抢着说道:”后来他还真的种活了，还跟我说他自己做了肥料，也拿了几罐过来。那肥料也不知道怎么调的，可好用了，你妈拿去全浇了家里前面的桂花、鸡蛋花、夜来香、茉莉，各各都开的好极了，晚上的时候那个夜来香把邻居熏的都觉得有些受不了了，而且乡下房子还隔的开，你就知道那花…” 纪蔓璃不厌其烦的应和着父母，偶尔换个姿势，调整坐姿。 她确实坐到腰都有些酸疼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个小时竟然就在纪爸与纪妈的口沫交杂下结束了，冬天的天色暗得特别快，偏头一看窗外，橘色与红色混合的彩霞如同颜料让人随意的泼洒在天际边缘，是傍晚了。 距离计蔓璃一家房间不远的厨房，此时开始响起了厨具与锅具的喀碰声，冰箱门被打开之后又甩上，奶奶与大伯母的嗓音有些大声。 纪妈这才想起她也该去厨房帮忙做菜，便速速离开了房间，而纪爸也到客厅找兄弟叙旧。坦白说纪蔓璃也非常不喜欢过年这一点，她纠结了许多年，对于过年”男人打麻将，女人下厨房”这一情景感到非常不满。纪爸与纪妈在自己家中是非常合谐的分工，但大伯跟二伯是典型的传统大男人，从不曾参与家务。纪蔓璃身为一个晚辈，自然是没有资格说上话的，但也只有过年会回来老家，她也就不多想了。 想来晚餐的材料定然是奶奶等人事先准备好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听见了”过来吃饭了”的吆喝声，纪蔓璃便离开了电脑前，走到了摆了两张圆型红桌的厨房。由于并不是所有的后辈都回来了，两张圆桌还是嫌多了些，但纪蔓璃知道等到堂哥堂姐们携家带眷回来后，就得搬出第三张圆桌了。 两张桌子上的菜色是不一样的，长辈们一起坐在一桌，纪蔓璃与蓝发少女以及三个幼儿五人在另一边。她面前的的瓷盘之中摆了对半切开的水晶卤蛋，金黄色的蛋心漾着润泽，熟透的蛋白如同部分浸淫在染料中的布，颜色由深至浅，外褐而内层近乎纯白。右手旁的盘中则垫着一张荷叶，清香的荷叶上是裹了梗米糊的鸡肉块，外层的面衣酥烂，抹了一层麻油。另一个椭圆盘子则盛满了炒米粉，吸满汤汁的柔润米粉，切丝的红萝卜、高丽菜、新鲜香菇、肉丝、虾米则参杂其间，红葱头的味道让饥肠辘辘的纪蔓璃手中紧捏住了筷子，按捺住取食的冲动。仅仅只是三道菜，却也足够让五个人大快朵颐了，更遑论三个孩子的食量本来就不大。 另一边的桌上，竟然是一尾清蒸黑树叶鱼，上头有着破布子与姜片用以压抑腥味；一碟水煮地瓜叶，上头淋了些酱油，为墨绿增添了其他色泽；一碗公的鲜炒菇，鸿喜菇与雪白菇放入一大匙沙茶与少许冰糖一同快炒，油亮的润泽看了就极为下饭；一盘红烧豆腐，切段的辣椒与葱随意散在豆腐块之间，豆腐的两面被火焰给煎出了褐色脆皮；此外还有与纪蔓璃等人桌上的相同的一盘炒米粉，而汤是整锅子置于炉上。 因在主桌的人数有九人，因此在餐点上分量明显要比只有五人的晚辈桌要多了许多。当奶奶开始用餐，所有人也紧接着举起筷子，开始享用除夕夜前的一顿小团圆饭。看了小姑似乎没有要前来照料的意思，纪蔓璃眼见三个孩子以生疏的手法握着叉子，赶忙站起身来，接过三人的儿童用塑胶碗，用放置在炒米粉盘子旁边的不锈钢夹要替他们夹取食物。 “姊姊帮你们夹，想吃甚么跟姊姊说喔。” 蓝、红、黄，三个颜色的碗，三个小主人都纷纷伸出小食指，指向卤蛋说:”吃蛋蛋！””黄黄的！那个！””那个那个姐姐我要那个！” “好。”纪蔓璃情不自禁露出一抹微笑，温和的气息让三个孩子眼睛越眯成一条线，觉得表姊真是个好姊姊。 “还要面面！”当纪蔓璃夹完了卤蛋之后，小孩子看见碗里还空空的，又吆喝着纪蔓璃替他们夹些炒米粉，纪蔓璃自然没有感到不悦，倒是觉得三人可爱极了。 “那要不要吃鸡肉？”盛了三碗米粉之后，纪蔓璃夹起一块荷叶粉蒸鸡，晃了晃给孩子们看，说道:”外婆做的鸡块喔，很好吃的。” “鸡块？是不是麦当劳那一种？书书喜欢！”三胞胎中唯一的女孩举起双手，大声的说。 “我也要吃鸡块！”较大的男孩将自己的蓝色碗捧起，递给纪蔓璃，让她在里头放了一块鸡肉。 “姊姊鸿鸿也要！”小男孩见到姊姊与哥哥都吃了，自己自然也不能落下。 主桌见到纪蔓璃如此温柔的待着三个小孩，又开始将话题拉到了终身大事上。 “唉唷…看看小蔓啊，这么会照顾弟弟妹妹，以后嫁人生个孩子一定也是好妈妈。”大伯母的筷子刺进了鱼背，划拉出一条线，接着一次夹取一大片鱼肉。 “就是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的样子，”二伯母吃了一口地瓜叶:”三哥啊，不劝劝小蔓吗，女孩子一过二十五就要烦恼了！” 纪爸与纪妈只能陪笑，纪爸说道:”孩子的事情与缘分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啦，都这么大了当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好。” 纪蔓璃听着邻桌的谈话，真是连品尝美食的心思都少了大半，怎么连吃饭时间都要说些容易让人消化不良的东西呢？她的筷子下意识的戳着粉蒸鸡，仿佛透过这个动作能够戳破那些看似关心实则八卦的人性，好好的一块鸡肉让她戳成了马蜂窝，这个重复的小动作让身旁的蓝发少女见到了，少女问道:”你在干嘛，干嘛一直戳肉？” “把鸡肉弄碎好下咽。”纪蔓璃半垂的眼眸子死盯着那一块肉，面不改色的说道。 “…”女孩抽了抽嘴角，心里揣测表姊爱理不理的态度估计是让自己下午的发言给气到了，她眨了眨眼，扒了一口米粉进口中。 对桌的话题总算从纪蔓璃的感情状况来到了二伯的大儿子最近要买新房，纪蔓璃便撤除了对主桌的注意力，开始好好享用炒米粉。柔润的米条并没有因为吸满汤汁而变得软烂，富有弹性的口感纪蔓璃吃来恰好，颜色丰富的配料点缀着白色椭圆瓷盘，味道清鲜无比，没过多久纪蔓璃的碗便见底了。她接着夹起一个卤蛋，近似温泉蛋的湿润蛋心散发出中药材的淡香，她咬了一口，半液态的蛋心竟然如同某种粘稠酱汁，顺着边缘流了下来。又夹起方才被自己戳烂的鸡肉，即便原来的肌肉纹理都让自己破坏掉了，油而不腻的口感仍让纪蔓璃还算满意，她又取了第二块，这一次完整的肉块肉质鲜嫩，想来是鸡腿肉，外头的梗米衣香软酥绵，咸味中带着白糖的些许甜味。 总的来说，撇除饭桌话题，纪蔓璃对于这次的餐点，仍是觉得不错。 饭后男人们自然又吃完走人了，纪蔓璃倒是留在厨房中帮忙洗碗。奶奶家的洗碗槽在房子刚设计时是以奶奶的身高去订做的，洗碗洗了二十分钟，期间一直弓着背脊，纪蔓璃不知为何竟开始有些憎恨自己的胸部了，重的几乎让她抬不起腰。虽说洗碗这个小举动让几个亲戚非常赞赏，当她站直身子的那一刻，几乎以为自己的脊椎骨少了一段。 边揉着腰部边走回房间，纪蔓璃打开门时发现父母亲都不在房中，唯有她的笔电上，聊天软体正放肆的发出提示声。她走近了电脑，将未阖上的萤幕再拉开一些，看见系统发出一封消息，以及其他好友的拜年等等。讯息一点开，几个灰色的小字便映入眼中: 柏笙添加您为好友。 ☆、第二十一章 原来柏笙有使用这个应用程式吗？纪蔓璃眨了眨眼，按下了确认键。在纪蔓璃的印象中，柏笙并不是一个会用网路聊天软体的人，就如同她自己。 如果经济许可，还是听见声音会让人比看了文字更为温暖吧。 柏笙的头像是初始配备的照片，连自行更换也没有，状态栏位则是一片空白，几乎要让人以为事实上柏笙安装了这个程式不过是为了交代想要加她好友的朋友罢了。 纪蔓璃不自觉笑了笑，滑鼠双击柏笙头像，开出了对话框，飞快的打道:”柏大厨，新年快乐，店里很忙吧？” 并没有期待工作忙碌的柏笙会直接回复她，纪蔓璃按掉了对话框，点开了一张图片。几乎只是过了三十秒钟，柏笙便传来了她的回应。 一张柴犬歪着头，咧着嘴，头上顶着大大新年快乐的贴图映入纪蔓璃的眼帘中，真可爱呢，嘴角与眉毛一起弯起，显示出了她被逗乐了的心情。 未了，柏笙又发了一句话。 “店交给店员了，我在二楼看书。” “噗，”纪蔓璃回复道:”你这样算是在偷懒？但是过年了店员们不用回乡吗？” “留了两个这城市的，给加班费。”柏笙用手机打字的速度较慢了些:”但我决定除夕到初四关店休假。” “挺好的，毕竟过年就是要休息，你平常都睡得很少吧，开店太辛苦了。” “不会。” “怎么不会，我都觉得你很忙的。” 柏笙停顿了许久，纪蔓璃以为她尴尬了不知该回复甚么，赶紧又找个话题:”你休假那几天要做些甚么呢？” “可能四处走走，回p市看看。”柏笙很快地回复道。 “那我们约一天回去高中校园走走？”得知柏笙也要回来，纪蔓璃心中突然萌生了些许兴奋:”然后一起去学生街吃点东西？” “可以。” “太好了~”庆幸柏笙能够回p市分摊自己无趣的新年假期，纪蔓璃立刻附增了一个谢谢你贴图。 就在她又要关上对话框时，柏笙又发了讯息。 “开店不辛苦的。” 纪蔓璃见到她又重新拉回方才那个话题，微微一楞，回复道:”啊？” “喜欢做菜的人当咖啡店，不但可以满足自己的兴趣，还能让贪吃鬼很开心。” 一长串的文字显现在纪蔓璃眼前，咀嚼这个句子，让她有些失神。 但对面那一头的人似乎想要更加扰乱她的思绪，又说道:”开店不辛苦，看见满足的笑容时很幸福。” 纪蔓璃的心仿佛掉进了一个无边际的沼泽中，上头栓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绑着柏笙所覆述的她曾说过的话。 这些话将她的心带进沼泽深处，越来越深，直至完全沉沦，几乎已经溺死在柏笙这种让人无以名状回复的暖意之中。 纪蔓璃并不知道柏笙说这些话，究竟是有意或无意。但无意怎么会将她的话记得如此清楚？但柏笙又为何要有意地记下这些话，说不定，只是自己的问题让她恰好想起了一个久远的记忆片段罢了。 纪蔓璃都不懂为何自己会将这一段如此简单的对话联想到复杂，纠结到她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 她在纠结些甚么？她为什么要纠结？ 自己却也给不出自己答案。 “嗯，你快乐就好。”纪蔓璃打下这六个字之后闭上了眼睛，试图在一团乱的脑袋中整理出一块空间让她能够继续思考。 “到了p市之后，打你的电话？”柏笙又问道。 “好。” “那我继续看书了，晚安。” “晚安。”纪蔓璃给了柏笙一张睡觉贴图。 结束了这段对话，她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清楚柏笙。 其实她也不懂，究竟从高一到现在，她到底有没有真正懂过她。 她曾经很难接近，就像一朵开在悬崖边际上的花，你费尽心机想要构住她，却往往只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她曾经很难沟通，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不同物种，与你没有共通的语言，并且对你的世界毫无兴趣；她曾经很难相处，犹如一只视人类为天敌的动物，当你身出双臂想要给予一个拥抱时，她却可能拱起身子，竖起尾巴，对你露出尖长牙齿。 但她也不难理解，纪蔓璃知道的。 纪蔓璃知道她最喜欢的甜点是撒了厚厚一层可可粉的提拉米苏，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与原木的颜色，最喜欢的地方是有一大片熏衣草的任何一座农场，最喜欢的动物是台湾不能进口的毛丝鼠，最喜欢听古典吉他的演奏，最喜欢的画家是慕夏。 纪蔓璃觉得自己其实很了解柏笙，但这一次她却感到自己是无知的。 她从来只看到了柏笙表象的那一面，并没有深入的去想过柏笙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背后是不是带着什么涵义。 但究竟是什么让她从柏笙的一句话串连上这些埋藏了更深更遥远的东西？她叹了一口气，旋开宝特瓶装绿茶的塑胶盖子，将舌间与思绪一同浸入无糖的苦涩中，想不透的原因她不想再去探讨。 客厅的嘈杂、麻将的碰撞、野蛙的低鸣、夜莺的轻啼，抛开了与柏笙对话之后，原来都让她忽视的声音却一次性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耳道中。 不禁无奈的轻笑，也只有与朋有聊天才能让她如此深陷了，工作时总是连手机些微的震动能让她分心。 再也没有心思呆在电脑前，纪蔓璃阖上了萤幕，走到了客厅。不大的客厅分成了三组小团体，三胞胎三人坐在地板上垫着的游戏垫，三人围着一箱乐高，堆出来的积木团形状隐隐可看来是一艘游艇；奶奶、二伯母与纪妈三人坐在同一条长条沙发上，聚精会神看着乡土八点档，嘴上一边批评着剧中的角色与剧情；而大伯、大伯母、二伯与纪爸四人凑了一桌打麻将，桌子旁搁着几张钞票与硬币。奇怪是的是蓝发少女并不在客厅中，纪蔓璃心里思忖应该是留在房间里。两姑丈都没有跟着姑姑们回来，据说是因为明日除夕还要拜拜，后天才要赶回来。纪蔓璃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两个姑姑都这般传统，却没有与丈夫同进同退呢。但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她也不过就是恰巧看见并且好奇罢了。 放在门口不远处的捕蚊灯亮着紫色的光，啪的一声便是一只焦黑的蚊子摔进底座。在房间被叮了两三个小包的纪蔓璃见到这一幕不自觉抓了抓自己的小腿，有些麻痒难耐，便向奶奶问了万精油在哪。 拿过了那个小小的多边型玻璃罐子，纪蔓璃坐上了三胞胎的游戏垫上，转开上头的金属盖，从中挖出一些白色而味道厚重的药膏，涂抹上红肿处。三个孩子看到表姐坐在他们的垫子上，便捧起玩具，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兴高采烈的问道:”姊姊也要玩吗？” 看着三个稚嫩脸庞，纪蔓璃笑了笑，没好意思拒绝，便回道:”嗯，好啊。” “我们要把积木堆成一艘大船喔！” “很大很大的那种！” “这里有斑马、狮子、大象、人，都是要坐上船的，还有长颈鹿！” 孩子们争先恐后的说着，七手八脚的将积木拼凑上去。 “哇，要做诺亚方舟啊？”纪蔓璃觉得有趣，拿过一旁动物形状的积木，装到了上头去。 “姐姐诺亚方舟是什么？”孩子瞪大了眼睛，歪着头看着她，满脸不解。 “诺亚方舟…”纪蔓璃见三个孩子并没听过这个圣经故事，便弯了弯嘴角，说道:”是个有点长故事呢，你们想听吗？” “想！”孩子们举起小手，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纪蔓璃便让三着孩子围着她坐着，在嘈杂的客厅中开始慢慢的为他们说故事，手中一边组合着各种颜色的乐高积木，仿佛在重现当时洪水将来临前的场景。 “从前从前，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类，一个是夏娃，一个是亚当…” 尽管圣经故事充斥着大量的不合理与荒谬，孩子们却也不会察觉更不会在意，但有时会问出一些让纪蔓璃啼笑皆非的问题，让纪蔓璃都不知如何回答。 “有两只动物就一定会生宝宝吗？如果女生的长颈鹿不喜欢那个男生的长颈鹿怎么办？” “为什么没有北极熊跟企鹅，他们会不会死掉？” “这个船是不是不够大，只能装一点点动物？那没有上船的动物会不会死翘翘？” 纪蔓璃耐着性子编着理由，最后在故事结束时，也将积木船搭好了。 孩子们又在积木船底下装上了有轮子的积木，将好好一艘游艇改装成了水陆两用车，在游戏垫上滑行着，嘴里还配合的发出咻－咻的音效。其中一个男孩还去桌上拿了两三根脆笛酥、几包王子面，放上了积木车，又将水陆两用车变成了运货车。孩子们的玩法多着，纪蔓璃在一旁看了也只是笑笑。 容易被满足的年纪，最幸福了。 而不是如同现在的她，连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兴许都看不清楚，而且还自顾自的否认自己的欲求。 有点儿累了，还是回房去吧。 ☆、第二十二章 除夕夜这一天，回老家的亲戚出乎意料的多，纪蔓璃心里思忖是因为难得一聚。毕竟几个堂兄弟姊妹无论是结婚求学，都在各地自己发展，更遑论有些出嫁的堂姊，婆家也保守，坚守甚么初二才能回娘家的陋习。 但时代终究在改变，如今女性拥有经济自主权，没有必要全部听命于男性。即便是家庭主妇，付出的劳力与心力也不亚于外出工作的男性，套一句白话，只有你想吃团圆饭别人就不想吗？ 至少纪蔓璃是这样认为的。 能见到两三个堂姊与堂妹心里挺是高兴，特别是与她交好的两个表姊。 纪蔓璃的大伯生了三个孩子，两女一男，男的是纪蔓璃的大堂哥，余下两个便是纪蔓璃最喜欢的表姊了。两表姊几乎可算是家族革命的先锋，都要三十了还没出嫁，着实替纪蔓璃挡下不少炮火。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5节 二伯的四个孩子则是两男两女，都结婚了。二伯当年结婚虽然比大伯晚，但孩子们不知为何都二十五岁上下就结婚了。就连大堂哥也是三十岁才娶，因此二伯家可以说是纪家中最大的一支。 总而言之，今日老家会多出很多个小孩子。 一想到几个年龄相仿的娃儿，要叫三胞胎舅舅阿姨甚么的，这场景真是令人发笑。 一醒来便赶紧去洗梳，习惯早起的爸妈早已不见踪影，大概是到外头走走看花草了。纪蔓璃看着镜子，脸上有两三个蚊子叮的肿包，伸手抓了抓，反而更痒了。她记得昨晚都开了防蚊灯，但老家后面挖了水塘，还有水田与排水渠道，蚊子自然会孳生不息。 脱下了睡衣换上较为正式的居家衬衫，纪蔓璃又穿好了袜子，走到厨房。看看表，已经七点半了，估计她是家里头晚起的人之一。 餐桌上放着一锅豆浆，上头结了一层薄膜，显示这豆浆已经凉掉了。旁边是一个盘子，里头摊了几块用地瓜粉、面粉、葱、些许红葱头、火腿片与蛋做成的蛋饼，表面煎成了微微褐色的酥焦模样，看上去相当可口。 纪蔓璃心里估计是大伯母做的，毕竟奶奶年岁也大了一般而言家里人不太让她做事。她提起那个颇为沉重的锅子，将豆浆放到瓦斯炉上，点了小火加热，到烘碗机那儿拿了一支汤勺，一边搅拌以防锅底烧焦。 约莫过了五分钟，豆浆冒泡了，便关掉了炉火，拿了两块抹布，各一边放在锅子提把上提起，又将锅子放回了桌上。烘碗机中找了两个碗，一大一小，还有一双筷子。小的碗装了一碗豆浆，大的碗装了一块折迭的蛋饼，桌上还有豆瓣酱跟家制蒜酱油，纪蔓璃各取了些。 就在她细嚼慢咽时，客厅传来了呼喊。 “哈啰，我们回来啰！” 这声音听的纪蔓璃不自觉扭过头，大堂姊跟二堂姐回来了？没等她多想，就听见脚步声朝着厨房而来，两个姐姐推开厨房的纱门，给纪蔓璃一个灿烂微笑。 “你妈说你不在房间就是在厨房吃早餐了，好久不见了小蔓。”大堂姊双手搭上纪蔓璃的肩膀。 “嗯呢，怎样，昨天被逼婚没有？”二堂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此次回老家也穿着类似睡衣的衣服便回来了。 “嗯…”纪蔓璃嘴角沾上了一点豆浆，看上去有些可爱，她苦笑说道:”每年回来都是这样子…” “也是…”二堂姊翻了个白眼:”可奶奶有心脏病，我妈跟我爸又超级保守，知道我们三个要嘛同性恋要嘛双性恋还不崩溃。是说反正我哥都结婚也帮他生了长孙也满足他虚荣心了…” “，不要乱讲话，”大堂姊皱了皱眉头:”别这样说爸。” “我说的是事实，”二堂姊做出一个摊手的动作:”不然你带你家帅t给他看？看他会不会骂你为什么喜欢假小子？” 纪蔓璃别过脸，这两姊妹总是这么喜欢互相泼冷水吐槽呢。 正是因为三人在这家族里头共同分享着这个小秘密，才让三人的感情绵延不绝的延续着，就纪蔓璃的个性而言，她几乎不跟亲戚联络，除非她将她们当作了朋友。 纪蔓璃在两个姐姐你一句我一言的交锋之下吃完了早餐，吃完了之后，两个姊姊便跟纪蔓璃一齐回到她家三人的房间中，坐在床上。纪蔓璃则坐在书桌前开了电脑，二堂姊一看到笔电，便凑了过来说道:”原来你有电脑，本来想给你看个影片，那影片主角好像你啊！” 纪蔓璃听见这句话时心跳漏了几拍，回想之后发现大堂姊与二堂姊在那被偷拍的影片流传时确实都没来质问她的样子。不过她仍维持着镇定的神色，问道:”甚么影片？” 但其实心里思忖，堂姊说的影片若真是自己的，那她也就大方承认，毕竟与她同辈的人中，也就他们俩人足以让她交付秘密了。 “来来来我开给你看，在我脸书上有分享啊，你是不是很少用脸书？” “嗯…”纪蔓璃口是心非的应了一声。 “都在看某某网拍？”大堂姊在床上调侃问道:”还是转移阵地到别的网站去了？” 这句话倒是堵的纪蔓璃没法回应，确实因为自己的工作很少出门，她也不爱自己一个人去大卖场搬一些较为大型的家具回家，所以便直接用网购，毕竟更为方便省时，而且价格也相对便宜。 “被我猜中了？”大堂姊继续补枪，呛的纪蔓璃都快抬不起头了。 电脑一进桌面，聊天软体便如春日的草堆蓬勃的茂发，讯息数量看了让纪蔓璃都吃惊。大多是垃圾广告，纪蔓璃拿起滑鼠将无用的讯息删除之后，点开了柏笙的留言。二堂姊在一旁饶富兴味的看着，看见两人的对话之后眼睛一亮。 “这谁啊？今天会回到p市，甚么时候有空，要到学校走走…诶，不会吧难道是女朋友？” “才不是…”纪蔓璃瞪了二堂姊一眼:”是高中同学。” “好吧好吧，我先把影片翻出来。” “你说的影片，是咖啡店那个？”这时候大堂姊突然走到两人身边，左手靠在纪蔓璃肩上，纪蔓璃就让两人一人一边的压着，三人一同盯着电脑萤幕。 “…”纪蔓璃一听见关键字，立刻了然于心了，她不自觉的别过脸，轻声说道:”如果你们是指说有个男人在咖啡店里面闹事，接着店长出来解决的那个影片的话…” “对对对，就是那个！”二堂姊露出兴奋的表情。 “那个是我跟我朋友没错…” 整个房间静默了三十秒钟。 纪蔓璃实在看不下去两人讶异的神色，便有点气愤的嗔道:”怎么了嘛，又不是我的错…” “不…”二堂姊摇了摇头:”这男人跟你的纠葛一点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你跟那个美女的拥抱啊。” “那是我朋友，高中同学…” “所以是青梅竹马的甜蜜爱恋小故事？中间有渣男穿插？故事发生在咖啡店，所以要打上美食文、都市情缘、甜文、近水楼台的标签？”二堂姊喋喋不休地说着，纪蔓璃心里想若有镜子，她估计能见到脸上数不清的黑线条。 “行了就别调侃她了，”大堂姊微微一笑:”是说你朋友确实…生的不错。” “嗯…”她已经有点不想搭理这两个堂姊了。 三人又聊了十来分钟，便听见客厅又传来一阵嘈杂。 大堂姊说道:”应该是我哥回来了，我们两搭车回来时他有打电话给我们。” “那我们出去看看吧。”纪蔓璃盖上了电脑。 “嗯哪，去看看两个小萝卜头。”二堂姊说道。 一到客厅，纪蔓璃发现原来挺大的空间，瞬间显得更小了，不知道等到所有人回来会是甚么样的情景。现下客厅中有五个孩童，一个蓝发的青少年，像纪蔓璃这样的青年也有五个，余下都是中年人了。 大堂哥与堂嫂看见纪蔓璃，便抱着刚出生几个月的小侄女到纪蔓璃面前，纪蔓璃一见到孩子眼睛便亮了，软嫩的模样，鼓鼓的小脸颊像个包子。 “好可爱！”纪蔓璃伸出双手示意自己想抱，大堂哥便将女儿交到她手中。 “咱们家浩浩当哥哥了呢，妹妹叫做小莉。” 小莉乌黑的眼睛眨了眨，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小手举了起来，在空中挥舞，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 “唔…？” 纪蔓璃不太懂小孩子这情况表示甚么，却见到堂嫂笑了笑，说道:”她喜欢给妳抱呢，把她从腰那边抱起来。” 纪蔓璃依言照做，将小孩子搂住，小莉便咧开了嘴，用脸颊轻撞着纪蔓璃，口水都沾上了她的衬衫。但她并没有介意，嗅着孩子身上的奶臭，感受着她的体温眼神越发越柔和了。 “哎呀这么喜欢小婴儿啊，”大堂哥打趣道:”为了不要每年被逼还是赶紧结婚自己生个，不过自己生的可就没这么好玩了。” “是呢，每天都被吵的睡不好呢。”堂嫂伸手摸了摸孩子头上的稀疏毛发。 纪蔓璃报以两人一个淡薄的微笑。 她喜欢孩子，只是结婚的话，还不知道可不可得呢。 不过别说结婚，此时此刻，她身边也是空荡荡的，因为她还不想，让任何人进来有些空的心房。 ☆、第二十三章 除夕夜当天，纪家厨房果真抬出了三张大圆桌，但即便如此也还不够，二伯家四个孩子全家带着孩子一齐回来报到，于是便让长辈与孩童们坐桌子，纪蔓璃与她年纪上下的几个年轻人端着饭碗站在一旁吃。 这顿饭吃了整整一个小时多，更遑论光是准备就花了三个小时。 奶奶也是因为难得聚一次，卯起劲儿来使出所有的绝活，做出来的菜数量之多让纪蔓璃都有些怀疑到底吃不吃的完。 她与大堂姊二堂姊两人捧着碗，靠在已经泛灰的墙上，一边搭着话一边吃饭，偶尔回到桌前去夹块肉，拿点菜甚么的。蓝发少女同样站在他们身旁，一脸阴郁的表情。纪蔓璃打从心里认为自己不该与她多搭话，便也没有在意她。 在纪家，吃完饭之后，便是互相发红包的时间。纪家的规定是结了婚之后便不能领红包，因此纪蔓璃依然能收到个亲戚的红包，况且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基本上是一人独得所有红包钱。 拿了红包的孩子们非常高兴，虽然兴许他们所有红包加起来还没有纪蔓璃的两个红包多。 后来大堂哥不知从何处拿出了许多烟花，纪蔓璃便跟着几个孩子，一同到外边去，到马路上去放烟花。因为纪蔓璃的老家在田野之中，门外的柏油路上也只有停着几个亲戚的车子，况且烟花落进了水田中也不危险。 较小的孩子玩的是不断冒出漂亮花火的仙女棒，这种烟花相对安全。然而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子玩的却是会往上一飞冲天的蝴蝶炮，还有在原地打转闪光的钻石灯。纪蔓璃自然是没有参与他们的，她默默的端详着这欢乐的气氛。烟花一朵又一朵在夜空中闪烁，碎裂，消逝，看的她有些楞神。乡下的天空很干净，即便几个人在玩烟火，仍能看见许多星辰。 她突然想到高中地科课本中所说的，我们现在看见的星星，都是他们几百万，甚至几亿年前的模样 剎那与永恒在瞬间倏地缩进她的瞳孔之中，她望着包覆了自己的黑暗，与点点星芒，突然越发越感到迷惘。 在浩瀚的时空之中，她不过是个小尘埃，而尘埃的存在，也不过是为了衬托这相对的伟大。 她这个尘埃，并不如宇宙中的大型物体，拥有自己的轨道，她是漫无目的而没有方向的。 她日日夜夜在徘徊，她让自己身陷泥沼，她让自己沉沦在颓废的快乐里头，她有着那没有重心的工作。 说穿了，她与退休后靠着退休金过活的中老年人，其实没有很大的不同。 但为什么自己甘于这种宁静到了令人发指的生活。 她日复一日的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即便每个月的薪水都让她足够支撑生活，又如何? 她能在这洪流之中，留下一点自己生存过的痕迹吗？ 脖子有些酸了，她也不懂究竟为何望着天空能让她的思绪随意地跳跃。 她决定否定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想法。 还是安定的生活好点吧她不喜欢变化，不喜欢刺激，她只喜欢像只懒猫，随意舒展在属于她的小世界里。 ”姊姊，要不要玩仙女棒！” 这时候，三胞胎带着仙女棒蹦蹦跳跳的来到她面前。纪蔓璃给了他们一个微笑，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留着玩就好了，姊姊长大了不能玩这个。” ”可是大哥哥也在玩”小男孩指了指正与他儿子一同握着仙女棒的大堂哥:”姊姊也可以玩” ”好吧”纪蔓璃忍不住笑了:”那我跟你们一起玩。” ”我去帮姊姊拿！” 较大的男孩跑走了，去替纪蔓璃抽支仙女棒。等他拿回来的时候，仙女棒已经点燃了。 纪蔓璃接过它，便开始学着孩子们在空中写字，画圆。 孩子们用光影描绘着自己的名字，字体写得歪七扭八。但在他们的年纪，估计也没多能写出少字来，只能写注音符号。 很快地，仙女棒烧完了。 纪蔓璃带着孩子将表层滚烫的仙女棒泡进路边的水田沟中降温，以防碰到人烫伤。三胞胎嚷嚷着还没玩够，又去点了好几支。 这玩下来，纪蔓璃全身上下又多了好几个蚊子咬的肿包，其中不乏在脸上的，令她哭笑不得。 她又想起，明日柏笙约了她回去高中看看地，若是脸真给肿了，那她还怎么见人呢？ 回到房间之后，她掏出从客厅拿来的药膏，开始细柔的涂抹在所有伤处。蚊子真是太恼人了，她叹了一口气。 电脑萤幕上，通讯软体，显示她刚回复了柏笙几个字：”好啊，明天约几点呢？” 不过多久，柏笙的讯息便来了：”你几点有空？从你奶奶家到市区是不是不方便？” “我整天都可以吧，不会不方便啦”纪蔓璃看着柏笙的担忧，眨了眨眼，回道：”我跟我大伯借摩托车吧。” 虽然她许久都没有骑摩托车了，但纪蔓璃心里思忖练习了下是没有问题的吧？ “别贸然行动。” 柏笙回复，纪蔓璃几乎可以想象，若这句话从柏笙口中说出，她的语气中一定还带着几分叹息。 “你应该很久没有骑了，危险。” 是关心的口吻，是担心的口吻，纪蔓璃敛了敛眸子。这人真是一点也没变，总是将人看顾的仔仔细细，与那些大力支持别人去做而不分析弊害的人，完全是对比。她不禁怀疑，柏笙这样的性子，不累吗？总是替别人想得多，替别人顾虑的多，所有的思考都面面俱到，柏笙，究竟为什么要这般为难自己呢？ 她当然不会将这样的疑问告诉柏笙。 “我妈他们明天应该会去城里面的庙里进香吧，不然我就搭着他们的顺风车一起进城，够安全了吧？再跟他们说几点到哪里接我。” “好。” “那我没有摩托车，我们在那边怎么活动啊？都用走的？” “你有交通票卡吗？可以租借公用单车，你觉得这提议如何？” “哇，?纪蔓璃赞叹道：?没想到连p市都有公用单车了呢，那就这么决定了，一起去吃早餐好了你觉得呢？我妈他们进香都要一大早的。” “好，哪一间店？” “就去马可叔叔吧，我好久没吃他们的拼盘了，不知道是不是跟之前一样好吃。” “嗯，好，过年期间营业吗？” “嗯，对的，这间店从以前开始老板就休初八到十五” “挺神奇的。”柏笙回复道，这讯息让纪蔓璃忍不住笑了笑，觉得柏笙真可爱。 “那就这么说定了，所以你现在人在哪里呢？” “在p市的家。” p市的家…纪蔓璃想到了当初被闹事的那个小区，柏笙说的是那儿啊？ 原来他们并没有把p市的房子卖了。 纪蔓璃以为当初柏笙到法国去，她母亲也跟着她离开了呢。 又或者她们也只是将房子留着，日后回乡要用罢了。 只是为什么明明p市有房子，柏笙还要到北部，她就读大学与工作的那个城市，在那儿开店呢？ 纪蔓璃偏头想了想，最后给了自己一个非常合理的答案。 北部人多，客源多，会赚。 离开了已经关机的电脑前，纪蔓璃听着客厅的麻将声与电视剧声，有些心累。 她想睡觉了，不知为何。 进了浴室又刷了一次牙，纪蔓璃换上了松垮的睡衣，点了蚊香，开了捕蚊灯，接着将自己摔进床中，平躺看着房间天花板上的白色长灯管。墙上的油漆明显老旧，结了一层灰尘与油污不说，还有许多壁癌。 毕竟是老房子了，纪蔓璃心想，况且南部又是潮湿高温多雨的地方，房子要保存好着实不易。 外头有人敲了敲门，吓得纪蔓璃立刻从床上起身坐好，说了声请进。 后来看见是大堂姊与二堂姊，立刻有些生气的说:”吓到我了，正在想穿着睡衣怎么见人呢！” “身材很好啊，”二堂姊扫了一眼纪蔓璃的胸前:”怕甚么不能见人？” “是是是…” “客厅有点吵，而且还无聊呢。”大堂姊坐到了纪蔓璃身旁:”话说二叔他们家四个居然都双双对对的开车去夜游了…” “超级夸张…”二堂姊说些有点冷笑:”夜游也就算了，还把小孩全部丢在客厅，你知道现在客厅多恐怖吗？简直像不良宠物店繁殖老鼠的盆子一样，里面都是小老鼠在穿梭、爬动，只是对象变成了一群小孩，其中起个围着一台平板玩游戏，还有几个一起抢乐高…” “嗯…”纪蔓璃觉得，自己一直窝在房间之中的决策是对的。 “你怎么难得这么早睡呢？”大堂姊问道。 “明天要跟我朋友出去，毕竟一直待着也非常无趣。” “欸对啊姊，我们明天去逛街好了。小蔓你打算怎么出去？这里离公车站还得走上好一段路呢…我们俩又没开车回来，还是到了车站搭计程车的。” “明天我爸妈应该会去市区里面的庙进香的，他们以前都会，我们可以一起搭车去。” “好啊，”二堂姊笑了笑::”话说你那高中同学不会就是影片里面的大美人吧？” 虽然万般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但纪蔓璃还是勉强回答道:”嗯…” “介绍一下怎样，我好喜欢她这一型啊！是不是单身？” “这个…我不知道，人家在法国待过好一阵子，可能早就有男朋友了也不一定。” “啊，那好吧。”二堂姊露出失望的表情。 然而纪蔓璃此时此刻，正在替方才自己的情绪讶异着。 为什么，会有这一种不愿意分享的感觉？为什么她下意识想要堵死二堂姊认识柏笙的机会？为什么这样急着替柏笙辩解？为什么不想让别人接近她？ 纪蔓璃又楞神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想多了吧… ☆、第二十四章 一早起来，六点多，纪蔓璃梳洗，换装。 南部的天气热，与夏天没有多大差别，纪蔓璃穿了一件法兰绒英式格纹折领短袖衬衫，一条卡其色运动七分裤，带了个侧背包，里面放了一件薄外套。 父母亲一大早便要去进香，也因此她才与柏笙约定八点。 她估算了下时间，自己约莫七点半能到市区，先到单车站用信用卡租一辆单车，再骑去马可叔叔。两个堂姊似乎也打算跟着，纪蔓璃毕竟不好拒绝，况且一齐去吃早餐本来也不是大事，只是… 只是柏笙也要来。 纪蔓璃敛了敛眸子，对着镜子又梳了一次自己的黑色长直发，白晰的脸上这几日因为没睡好，眼眶底下出现了暗沉。长睫毛煽动着，瞪着深褐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不自觉的开始发呆。 一直到二堂姊破门而入，问道到底准备好了没有，她才回过神，收复自己几乎出窍的灵魂。发呆的时间过得很快，而回想起来…似乎甚么也没有留下。算是留给有些纷乱的思绪一个呼吸的空隙吧。 纪蔓璃慢慢地走出房门，大门，穿过嘈杂的院子，闻着化肥与生质肥的味道上车。纪爸与纪妈坐在前面，三个堂姊妹则一起挤在后座，不过三人体型中间偏瘦了些，因此即便是三个成年人也不显得壅挤。 一路上五人聊着生活中的琐事，不可免俗的，纪蔓璃的父母也问了这两堂姐妹有没有对象了。一阵又一阵的干笑与盘问交叉，连纪蔓璃都觉得有些掉脸。 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也跟那些亲戚一样呢？ 寺庙附近就有个单车租借站，三个姐妹用自己的信用卡各借了一台车，橘色的车身显得醒目，由纪蔓璃带路，来到隐藏在小巷子里头的早餐店。 早餐店的两侧有两棵多年的小叶榄仁，冬天刚掉过一批叶子，但燥热的天气让它们已然全数换新。店的外头也种了许多花草，其中有棵红粉色的鸡蛋花，纪蔓璃将脚踏车停在店主刻意画出的脚踏车格中，领着两个堂姐进了餐厅。墙上挂了个时钟，显示此时是七点二十分。纪蔓璃与堂姐在全木头装潢的餐厅之中各找了一张双人坐，两堂姊没有等人的压力，拿起菜单与点单对照着图片开始点起餐来。 “唷，这间店的价格也不便宜。”二堂姐翻阅着价目表。 “看小蔓这个架势似乎是高中就来过好几次了呢，”大堂姐轻笑:”从小就是个懂得享受的孩子。” 对照两个人兴高采烈的选择餐点，纪蔓璃则翻了翻店里头提供的杂志解闷。店中的客人不算很多，不知是否因为是过年大家睡的晚。约莫到了七点半时，纪蔓璃接到了来自柏笙的电话。 “早安，纪蔓璃。” “柏笙早安。”听见柏笙有些低沉的柔和嗓音，纪蔓璃的心情莫名变好。 “我人现在在马可叔叔外头了，我先进去等你好吗？” “我已经到了，”不知为何，纪蔓璃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儿像个挖到了宝藏的孩子，有些得意:”你快进来吧。” “好。” 看见纪蔓璃讲了手机，两姐姐问道:”你朋友来了？” 纪蔓璃来不及回答他们，因为此刻她忙着与迎面而来的柏笙招手。 “…”二堂姐张了张嘴，最后幽幽的说道:”我怎么都没有这种高中同学…” “…”大堂姐盯着柏笙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皱眉说道:”我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太对劲。” “啊？”二堂姐不解:”怎么又不对劲了，你没看她看着小蔓的表情，我都快被她的眼睛溺死了，这么漂亮。” “就是这样…”大堂姐接过刚送上来的鲜奶茶，拿着吸管搅拌上头撒了坚果粒的鲜奶油:”这哪里是朋友，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小蔓都没察觉呢。” “…”二堂姊直挺挺的看着大堂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们先静观其变。” 柏笙一见到纪蔓璃，原来显得有些冷峻刚硬的脸部线条变的柔和许多，嘴角上扬了15度。她今天穿了黑色的皮衣与灰色的针织打底衫，下半身是深蓝色的紧身裤，腰上系了一条银色大扣环真皮皮带，脚上踩着褐色的厚跟马靴，让整个人看上去更为高挑。 她将褐色的头发竖起，露出弧度完美的脖颈以及耳朵，白晰的肌肤此刻显得有些红润。 她来到纪蔓璃面前，拉开椅子，自己坐进了位子中。纪蔓璃赶忙将菜单递给她，问道:”你怎么来的啊？” “旧家附近也有脚踏车站，去那里借了一台。” “穿这么多，不热吗？”纪蔓璃看着柏笙的皮衣:”穿皮衣不会很闷吗？” “还好，”柏笙眨了眨眼:”快点餐吧，你等很久了吗？” “还好，”纪蔓璃笑道:”你想吃什么我顺便划一划吧。” “你帮我随意写一个，”柏笙十指交扣，将双手置于木头餐桌上:”我对这店不熟。” “那帮你点个软法切片拼盘？”纪蔓璃翻着有图片的菜单:”上面抹了综合肝酱、明太子酱，还有烟熏鲑鱼抹酱，里面还包括了马铃薯泥，生菜，以及水果切块的样子，饮料选一百一内的。” “嗯，那就这个吧。”柏笙看了看这店中四周的客人:”看来鲜奶茶最多人点，我也鲜奶茶吧。” “好。”纪蔓璃写完点单之后，站起身来，径自走向柜台。 而这时候，两个堂姊妹正肆无忌惮的借着地利之便，用眼神扫瞄着柏笙，仿佛要在她的身上，扫出一个灼热而冒烟的洞。 “不单纯不单纯不单纯！”二堂姐狠狠的咬了一口她的厚炸猪排，还配上了加了点黑醋的生菜丝。 “我就说，”一向只在自己妹妹面前崩毁端庄形象(？)的大堂姐给了二姐一个得意的眼色:”就告诉你了，这么明显只有纪蔓璃看不出来，你没看那人嘴角含笑吗？她要是不是暗恋纪蔓璃，我帮你出欧洲行机票钱。” “可恶你会这样打赌就是十拿九稳啊！” 又忿忿的咬了一口猪排，感受肉汁在嘴中迸发，二堂姊脸上表情之纠结，又是享受又是不平的。 纪蔓璃很快就回来了，一见到她，柏笙便掏出了皮夹，问道:”我的多少钱？” 纪蔓璃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常常到你店里去，都不好意思了。” 柏笙微微一笑:”那好吧。” 她明白，纪蔓璃勉强不来。 “你怎么会突然想回南部啊？”点完了餐，等待时用以聊天便是最好的杀时间方式。纪蔓璃看着柏笙，柏笙也盯着她看，原本觉得交谈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比较有礼貌，但纪蔓璃觉得有些尴尬。即便柏笙看着她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意的、温柔的、令她不自觉放松的。 “待在北部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柏笙拿过一旁的糖罐子，看着里头颗粒状的糖:”回来这儿，至少有你陪我。” 这话说的让纪蔓璃有些楞神，仿佛她身旁的时空倒退，让她回到了八年前，高一时期她与柏笙在学校同进同出的日子。穿着白色的运动上衣，黑色运动裤，粉色运动鞋。拎着一袋泳衣，去体育馆上游泳课；带着一本书与铅笔盒，到文艺大楼上音乐课；拿了些冷藏过的材料，到烹饪教室一展身手。 在她的记忆里，至少高中时期，几乎每一个活动，柏笙都没有缺席在她的生命里。或许也能说，是纪蔓璃一直陪着柏笙。从原来的敌意相对与耐性包容，到日后的真挚友情与患难精神，他们看着彼此互相成长。一直到高二，纪蔓璃遇见了叶雅筑，她才开始将重心放在前女友身上。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往事。 那时候，柏笙好像问了她，她带来的那一包饼干，是要给谁的。纪蔓璃记得那时候自己甜滋滋的笑了，说要给学姊。那个时候，柏笙有感到落寞吗？纪蔓璃再也不与她放学一起走出大门，因为她总是向着学姐而去；纪蔓璃偶而会做些卖相不好的点心，但都没有朋友的份儿；纪蔓璃费尽心思打了一条围巾，买高档纯羊毛毛线，花光了纪蔓璃所有零用钱；纪蔓璃成绩开始下滑，一直到高三才又冲了回来。 纪蔓璃为叶雅筑放弃，也付出了太多。而柏笙…柏笙对她而言，也只是好朋友，显然对于青春期的纪蔓璃而言，朋友怎么来的比情人重要？ 纪蔓璃不自觉露出一抹苦笑，可惜最后这些付出，也都只是惨败。 “怎么了？”柏笙见她不搭自己的话了，眼神反而显得出神，伸出了修长的手，在面前挥了挥，试图捉回纪蔓璃的注意力。 纪蔓璃懵然抬头看向柏笙，接着摇了摇头，扯开话题道:”你上次不是说做了一款新蛋糕吗，是什么类型的呀？” “试做了年轮蛋糕，里头放了一颗腌渍过的蜜苹果，”柏笙回答道:”有名店在做这个，你吃过吗？” “嗯，”纪蔓璃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个，不过…”她抿起了嘴唇，露出了一抹笑，话说了一半似乎是吊着柏笙的胃口。 “不过什么？”柏笙顺着她的意思，接口问道。 “不过当然是你做的好吃啊。” 纪蔓璃的语气诚恳，将一句话说的那么无庸置疑，让柏笙不自觉握紧了双手，控制着自己的心神。 ☆、第二十五章 见到柏笙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发楞，她眨了眨眼，以为柏笙对于她的称赞不知该如何反应。便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我就无聊一说。” 柏笙眼眸微敛，接过服务生送上的饮品，将上头满是泡沫的奶盖绿茶递给纪蔓璃，加了些碎榛果的鲜奶茶则摆在自己面前。拉过黑色的吸管轻轻吸了一口，过腻的甜味令她眉头微微一挑，但并不明显。 对面的纪蔓璃端起杯子，喝的嘴唇上方一圈白色泡沫，咂吧后抱怨:“绿茶好甜…” 柏笙见她这小女孩模样，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嘴角不自觉划出一抹弧度。窗外卷起了风，繁盛的花草林木相互摩擦，剪出细碎光影，纪蔓璃的目光从纸巾跳向窗外，又从窗外跳向柏笙。 淡褐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里还攒着一张纸巾，那抹白色被店中的大厦扇吹的扬起又落下。她赶紧接过了纸巾，擦去因为干了已经有点胶着的奶泡。 柏笙的视线让她心里莫名一紧，虽然在她接过纸巾的那一剎那，她便感觉到她收回了她的关注。 她将目光放在木头的餐桌上，指腹顺着斑驳褐色纹路轻轻滑过，另一只手缓缓擦去唇上的奶白，末了还用舌头绕了一圈。 柏笙看着她嘴角仍残留了些，思忖着该不该提醒她。服务生在这时送上了两人的餐点，便让她的想法随即打退堂鼓。 她将装了瑞典肉丸与火鸡三明治的白色瓷盘推给纪蔓璃，里头的肉丸上淋了奶酱，一旁附上了一小杯蔓越莓果酱。火鸡三明治则是一块对切开的拖鞋面包，上层抹了松子仁青酱，六片薄薄的鸡肉凑合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厚度，已经融化的熏起司将美生菜、番茄与洋葱固着成一个个体，浓郁的味道让纪蔓璃彻底感受自己的饥肠辘辘。 柏笙面前的盘子看上去明显分量明显要比纪蔓璃少得多，但少量多样，三片抹了酱料的法式面包是主角，一旁的马铃薯泥上带着一层番茄味的肉酱，还有些许美式炒蛋，里头有美式香肠切片，剩下则是水果块与生菜沙拉，以及一碗优格酱。 二堂姊从旁偷窥两人的餐点，便不胜唏嘘的对大堂姊说道:”啊，原来咱们家小蔓居然是肉食女…你看看她，盘子的热量要比她同学的高上多少倍啊！” ”紧张甚么？”大堂姊翻阅着面前的时尚杂志，一只手中托着她的法式熏鲑鱼面包:”小蔓必须爱吃，否则她的咖啡店店长朋友如何攻城掠地？” 纪蔓璃拿过一旁用餐巾纸包起的刀叉，递给柏笙，两人拿掉纸巾，开始用刀叉与汤匙，慢条斯理的食用盘中的餐点。 其实若是纪蔓璃自己一人在家里，她会不顾形象，用外头包着的耐热油纸，单手抓起开始啃咬。另一只手或是托着下巴，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或是拿着手机随意浏览，或是翻阅书页享受悠闲。 不过毕竟现下在外头，面前还是自己的朋友，无论如何至少保留一丝形象。 柏笙吃东西的速度极快，三片法国面包切片因太过酥脆，不好用刀叉切，她便用拇指与食指拿起，小口小口的撕咬。明太子酱的味道还算不错，诱人的腥味与咸味附着在面包上，配着淋了肉酱的薯泥一起吃，冰凉的薯泥配着冒烟的肉酱，番茄的味道压过了薯泥的奶味。 纪蔓璃一直都喜欢这间店的瑞典肉丸，牛绞肉与猪绞肉混合，无须经过拍打，煎得香脆，在盘子的边缘放上一大汤匙的蔓越莓果酱，过瘾的沾着吃。虽然对有些人而言，吃肉丸配蔓越莓酱就如同肉松三明治中夹带苹果果酱般的怪异，但纪蔓璃认为这个组合对她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柏笙看着纪蔓璃又将自己的嘴角沾满酱料，按捺住心中想要替她抹去的冲动，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纪蔓璃露出一抹带着羞赧的笑容，又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呢，纪蔓璃觉得有些丢脸。 “谢谢。”看向柏笙，不出她意料，那人又摇了摇头。 “慢慢吃，天气热，不急着走，多享受一下。”柏笙吃了明太子与鲑鱼抹酱的切片之后，又吃了点薯泥，便放下了餐具，径自喝起她的鲜奶茶，没有要继续进食的意思。 “你不吃了？” 纪蔓璃有些讶异的看着她几乎半满的盘子，又看了看自己面前各剩下三分之一的三明治与肉丸。 “不了，”柏笙给了她一抹微笑:”我并没有很饿，习惯午餐吃多一些。” “不是都说早餐最重要吗？”纪蔓璃轻轻皱起眉头:”你这个坏习惯要改，对身体不好。” 柏笙眨了眨眼，眼神中露出的愉悦似是在表达自己对纪蔓璃的关心很是满足。但纪蔓璃并没看见，兴许是柏笙的眼睫毛太长，长得遮住了她情绪收敛的眼眸。 吹着店中的冷气，柏笙最后仍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皮衣，纪蔓璃看见她身上那件略为紧身的灰色针织衫，透过有些低的领口望进其中，顿时有些脸红。 短袖的衣物贴着柏笙的身躯正好合身，纪蔓璃的视线顺着她的隆起到平坦，不自觉露出赞叹的神色。 柏笙怎么能不发现她的目光，心里觉得好笑，便调侃问道:”怎么？我保持的还行？” “身材真好…”似是没感受到自己的行为失礼，纪蔓璃下意识的以咕哝回答她。 “妳也不错。”柏笙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这倒是让纪蔓璃收回自己的目光，轻咬着下唇看着柏笙，抱怨道:”哪有，都要被你养胖了啦。” 柏笙笑而不语，那表情让纪蔓璃看了心中一颤，似是有甚么即将突破两人间的关系，而纪蔓璃隐隐约约能感觉这将改变她们现今的关系。 究竟是什么？ 这一次，纪蔓璃不想再去逃避这感觉，她想真切的明白。 ＃ 等到纪蔓璃吃的满足并且也休息了不少时间之后，两人终于离开了这间早餐店。两个堂姊眼看现下不过快十点，百货公司尚未营业，便也自动自发地跟着两人。 柏笙自然没有忽略，牵脚踏车时转向纪蔓璃问道:”她们两个人是…？” “…”纪蔓璃张了张嘴，心里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与她们两人的关系，最后仍承认:”她们俩是我的堂姊…” 语气中明显可以听出她的无奈。 “原来如此。”柏笙的嘴角与眉眼轻轻的弯了起来，如同春天里轻扬柳絮的风，令人惬意极了。未了，她又说:”妳们家的女孩，似乎，都很好看。” “真的啊？”纪蔓璃的表情显得有些兴高采烈:”我大堂姊有女朋友，长的也很帅，我二堂姊虽然单身，不过很多人追呢…” 猛然一惊，柏笙这句话是…变相的在夸她好看？纪蔓璃感觉到自己握着握把的手沁出汗来，有一种躁动不安的分子在空气中流窜。 她脸红了。 纪蔓璃别过头去，有点不开心柏笙如此牵动她的情绪，但那感觉也并不能直接归类到不开心，应该说是，让她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这种感觉，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过了，现下却觉得有些陌生，甚至令她有些恐惧。 而一旁的柏笙将她的反应收在眼底，心里越发越柔软。 所以其实并不是没有机会的，是吗？ 为了行车安全，两人一前一后，余下两个堂姊则是缓缓地跟在后头，也不怕跟丢。纪蔓璃在柏笙的前面，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小路，心里突然有股惆怅。 日子过得真快，先前还会与朋友一起来这儿，特别是大考前的周末，总爱一起吃完早餐后再到图书馆去自习。如今她们，都毕业六年了。 学校是不开放随意进出的，毕竟是女校，即便年假亦如此。不过警卫伯伯在这儿留了许多年，因此若是毕业生他能认出的，多少也给通融。但纪蔓璃与柏笙都与警卫不熟，好险柏笙当年没将学生证缴回，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虽然两人一看便知道绝非高中生，凭着那张过期许久的学生证，四个人都被放行。想来，也有可能因为都是女人。 两个堂姊与两人分道扬镳，自行校园巡礼去了。纪蔓璃则与柏笙并肩而行，沿着栽种了整排夹竹桃的柏油路，慢慢的走。大实孔雀豆的豆荚被春雨打裂，鲜红色的饱满种子撒落满地。高中时期见到这些豆子都觉得捡起来后装成一玻璃瓶子十分浪漫，如今却知道，在书柜上摆着摆着久了，也不过是丢进了垃圾桶。 如同青春中，再也不愿回首的记忆，总是尽所能的抹去。 纪蔓璃原来想径自走过的，但柏笙却看着地上的种子，带了几分欣喜的淡淡说道:”是相思豆呢。” “妳喜欢吗？”纪蔓璃转过身来:”我家里还有一瓶呢…” 是学姊送的…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倒是心里在思索，怎么…还没扔掉呢？ ☆、第二十六章 “不，”柏笙摇了摇头:”只是，落满一地的模样很美。” 纪蔓璃点了点头，表示附和，没有再说任何一字。 尚未开学，因此落叶堆了满地，又因被雨水染湿而结成了一大块的模样，散发出一股近似微酸且微腐的苦味。 两人走到操场边时，拣了一处较乾的矮墙，并肩坐了下来。纪蔓璃看着家乡澈蓝的天空，以及几抹卷积云，有些移不开眼。她住的城市近乎雨城，雨伞总是放在包中以备不时之需。小时候，很讨厌日日艳阳天，天气热的令她常常长疹子，特别是暑假时还得来学校上暑期辅导。 然後日子过的多了，年岁渐渐长了，又总在看着玻璃窗外的雨滴与尘埃时，想起了可以与朋友一起去吃加了奶油球的冻圆的小日子。 “网球场，整理好了呢。” 没来由的，眼神盯着远方的柏笙抛出一句话。 纪蔓璃收回自己的视线，顺着柏笙的目光接上了那个本来是荒烟蔓草的红土场地。球网重新架上了，铁网也全部换过，不见銹痕。场内有几棵杂草，想来是趁着春假时萌发的。 但无论如何，已经不是当初她们毕业时，那蚊蝇丛生的模样。 “真好呢，”纪蔓璃轻轻的感叹:”当初的我们，却只能对着篮球场的墙壁对打。” 柏笙这时低头看着脚下的草，低低的说道:”嗯我们毕业也六年了。” ”嗯…”纪蔓璃又想起了那个人，心情有些黯淡。 叶雅筑当年在学校十分受欢迎，纪蔓璃记得，每一次班级排球赛，身为排球社社长的她总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许多人会如同追星似的，带着写了她名字的珍珠板，到场边应援她。甚至有人曾经因为过於靠近球场，而让球打到。 叶雅筑的身高正好与纪蔓璃差了一把学生尺的高度，十五公分的落差让两人当初交往时总有一方恣意的揉着另一方的发丝，并且以此为乐。 不同於纪蔓璃的长直发，偶尔扎个马尾，叶雅筑剪了一头细碎的短发，似乎连带昭示了自己的性倾向。 纪蔓璃坐在矮墙上，目光不自觉看向排球场，然後出神。眼中带着迷茫，又似深陷情绪中不能自拔。显然的，她还忘了身边人的存在。 一只修长的手掌揽住她的肩膀，只听她轻轻说道:”纪蔓璃，那种人，不要也罢。” 纪蔓璃惊讶的转向柏笙，是自己的心思太过轻易被看透，又或是柏笙过分细腻 ”怎麽好像你都知道了似的。”纪蔓璃收起自己的双脚，以手臂环抱住，将自己蜷缩成一颗丸子:”明明你出国了，怎麽好像那麽清楚。” 柏笙张了张嘴唇，没有说话，欲言又止的表情被纪蔓璃收在眼中。 ”是邵菉她们跟你说的对吧？”纪蔓璃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让高中同学知道这些事情，太过丢脸。” ”没有什麽好丢脸的，”柏笙说道:”你只是多了一次不完美的经验。” ”但这样的经验好痛呢…”纪蔓璃苦笑了下:”而且，还是一回到宿舍就看见活春宫，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观念相对保守，所以没有答应她甚至连亲吻都没有呢？” 其实，也或许，叶雅筑当初与自己告白，只是看上自己能做个小女傭也不一定。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6节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正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一边追忆并且口述时，柏笙的手却紧紧攥着她的裤子，几乎要将指腹磨掉一层皮膜直至渗出血丝。只是她的表情仍旧温和，是个完美的倾听者。 虽然纪蔓璃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她是如此为她气愤过，为她感到心疼。 ”不过也好,”纪蔓璃又说:”痛过比无知好。” 突然间，她站起身来，遮住了柏笙仰视视线中的一片天空，柏笙已经看不见头上那棵雨豆树的枝叶，只看见比之当初毕业时要成熟得多的女孩，对她露出一抹笑。 ”谢谢你，我一定要把她丢掉。” ”嗯。”不知道该喜亦或该忧的柏笙，也给了她一个淡薄的微笑。 只是你真的能把你的心清理的一乾二净吗？如果可以，那麽会不会有机会，我能住在其中 ”呐，柏笙，”纪蔓璃转开自己的目光，看向排球场:”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好不好，学校也没什麽好玩的了，我想去手工艺品街。不过，不知道新年有没有开业。” 柏笙亦站起身来，不顾自己昂贵的裤子上沾染了矮墙的沙尘。 ”那我们就骑车去看看吧，不过隔了一条街。” ”我先发简讯告诉两个姊姊。”纪蔓璃掏出自己的手机，飞快的发送一条讯息。 然後迈开脚步，走向她们停车的地方，并说:”走吧，去那里说不定能帮你的店找到其他摆饰品呢。” 柏笙点了点头，脑海中却兀然想起邵菉等人劝过她的话。 柏笙，你到底喜欢她什麽？她凭什麽让你喜欢 其实柏笙也不明白，或许自始至终，她停留在一种对於过去的追忆。哪怕当初自己自己喜欢的她，已经不是如今的她，而当初的那种感觉，如今也找不回。只是，柏笙搓了搓雨豆树叶片背面的细密绒毛，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明明就知道已经不同了，却总是习惯性的去说服自己:”我应该继续待在那里。” 柏笙眼眸微敛，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 最後所有灼热的目光终究化作一声轻柔的,长长的叹息。或许，是此刻的她，变得比以前更吸引她了，也不一定。 ”柏笙，你怎麽了” 纪蔓璃见她抓着落叶，独自沉思，直立的身影看上去寂寥极了。但那人却立刻戴上了微笑的表情，朝着她走来，说道:”嗯，没有，我们快走吧。” 纪蔓璃其实很想问，柏笙如今是怀着什麽样的心思，又有什麽样的情绪。难得方才好不容易，她终於看见她流露出自己的一丝脆弱。而纪蔓璃，也不自觉的想要拥抱她。 当然，最後却是什麽也没有发生，依旧维持着并肩，然後缓步的离开这一个让人重温酸甜苦辣的地方。 纪蔓璃来到自己的单车前，从口袋掏出钥匙解开锁，然後向着大门口骑去，而柏笙跟随着她。 两人朝着警卫伯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离开了，接着边往两条街外的目的地而去。 没让纪蔓璃失望，掐准了过年返乡人潮多，摊位都摆满了街道。纪蔓璃与柏笙决定将车子停在路边的机车停车格并上锁，然後徒步走完这一条颇窄的步行街道。 这一条手工艺品街的好处便是让政府给管制了，汽机车不许进入，因此游客便能安心许多。 纪蔓璃看着两旁的摊子，除了手工艺品，如今还多了些食物，且造型精致，深得女孩们的青睐。例如马卡龙，瓶塞蛋糕，或者小饼乾。 而手工艺品包含了橡皮图章、蝶古巴特、串珠、胶珠、皮雕,毛线织品等等，有些猫咪形状的布偶让纪蔓璃心都快化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心里思忖着该不该以实际行动支持这些巷口艺术家。毕竟都是原创商品，多为纯手工制作，自然所费不赀。 这时柏笙却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袋鸡蛋糕，递给了她，各式各样的猫咪形状让纪蔓璃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里头的奶油馅顿时炸开，沾染上她的嘴角。更让她窘迫的是内馅是半液态的，又烫嘴，她咬了一半，不接着吃便要流下来。只好用舌头稍稍舔了舔以做挽救，然後扔进嘴里呼着热气，让柏笙看了都笑了。 ”不要笑我啦！”这时候的纪蔓璃，倒像个小女孩,红着脸说道:”真的很烫嘛，怎麽知道还会有内馅” ”好吃吗？”不让纪蔓璃继续指责她的行为，柏笙岔开了话题。 不出她所料，纪蔓璃马上点点头，勾起嘴角说道:”嗯！好吃呢!很有惊喜感。” ”那有看见什麽想买的东西吗？” ”唔，再逛逛吧，刚刚看见一个猫咪抱枕挺喜欢的，不过价格应该很贵吧…你看那只小木匙!” 纪蔓璃抓住柏笙的肩膀，指着面前的摊子，让她看那一只猫状的汤匙。柏笙笑了笑，说道:”很可爱呢,你可以买一组杯盘放在我店中寄杯，以後来了就用那个。” ”真的”纪蔓璃看着同个摊位上的其他商品，再不犹豫，決心如柏笙所说买一套杯盘了。 柏笙眨了眨眼，心里觉得这样的纪蔓璃真是可爱呢，站在她身旁，与她一起挑选。 最後刚领了压岁钱的纪蔓璃买了一组全木头的餐具，价格让纪蔓璃有些花不下手，但造型真是可爱的过分，让纪蔓璃在那几分钟失去了理智。 在纪蔓璃接过老板递来的纸袋後，柏笙便立即替她攥在手中。这动作让纪蔓璃心里漏了一拍，她不自觉看向柏笙，眼神复杂。 明明不是男女朋友，为什麽还能把这样的事情做得如此自然呢？ ☆、第二十七章 柏笙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我过几天回去时就摆进店中的碗橱。” 纪蔓璃点了点头，撇开自己的目光，轻道:”嗯。” 两人便沿着熙攘的街道，将步迹蔓延至尽头，最后在门口挂满了栽种水生植物盆栽的咖啡店前驻足。与柏笙店外简洁的风格不尽相同，这店前堆满了许多盆栽，一辆红色小推车，里头堆了些土以及搁着一只铲子，有欧洲农庄的风味在。地板与墙壁亦是木板所拼凑而成，纪蔓璃见到几只花猫慵懒的躺在店外的原木板凳上打着呼噜，晒着阳光，给人几分惬意，顿时心情又好了几分。 柏笙嗅着店中传来瓦夫松饼的奶香以及曼特宁的馥郁，看了看纪蔓璃，问道:”你想进去?” 正中纪蔓璃的下怀，她点了点头，说:”我们进去坐个半小时没有关系吧？”偏着头又想了想:”半个小时后也才十一点多快十二点，我跟爸妈约在下午不要紧，刚刚都走了这么久了，就休息一下嘛。” 句末竟然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柏笙自然不会拒绝她，哪怕她不喜欢到别人的店中消耗她的休闲时光。 两人推开了木框玻璃门，看见店中客人不算多，便随意的拣选一双人座面对面坐了下来。 拿起了置于餐巾纸盒旁的nu以及点单，纪蔓璃打开了封面自顾自地问道:”唔，吃点甚么好呢…” 柏笙倒是不急着看，环顾了这间不大的店面，晒干的香草束挂在墙上，一旁有个大木柜，上头摆了大小一致的透明玻璃罐。她认得里头的香料，黑荳蔻、咖哩叶、迷迭香、荷兰芹…甚至还有八角。每一张桌子上都铺着一块表面粗糙的乡村风桌布，厚重的木桌给人一种沉稳。而店中的餐点亦是如此，柏笙看见服务生手上的拼盘，一块黑麦面包、一条白肠、乡村炒蛋等，将自己的定位做的很明显。柏笙心中思忖，这显然是好事。无论做什么，都该有自己的风格。 “柏笙…”纪蔓璃的声音立刻唤回了她的注意力:”我想要这个，草莓冰淇淋松饼…嗯，饮料要白珍珠鲜奶茶！” “好，”柏笙拿过点单，用一旁的红色纸卷蜡笔在上头划记:”还想要什么呢？” “唔，不要了会吃太多…” “那我去付账。” 柏笙为自己点了一杯冰卡布奇诺，便拿着点单走到柜台，递给服务生。回到桌前，看见桌上搁着两张钞票，抬头对上纪蔓璃坚持的表情，笑了笑收进自己的皮夹之中。 “等等吃完之后，我们就回去吧，我妈刚刚发了简讯给我说让我去百货公司找他们呢。” “嗯，好的。”柏笙将皮夹放进外套的口袋里头，接着将双手交叉收拢在身上，直勾勾的看着纪蔓璃:”妳预计什么时候要回北部呢？” “唔，大概初七初八吧，毕竟我的工作又不紧张。而且，也是很久没有回来了，得多呆几天不然说不过去呢。” “也好，”柏笙眨了眨眼:”我预计后天就要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毕竟比较无聊。” “也是…虽然我也想要早点回去。” “嗯…难得回来，还是多陪陪家人吧。” 柏笙接过了服务生端上来的饮料，将纪蔓璃的白珍珠鲜奶茶推到她的面前，拆开自己的吸管套子，放进冰咖啡中。 “我心里原来也这是么想的，”纪蔓璃嚼着白色的粉圆:”不过每次一坐上餐桌，就是被所有长辈逼婚的时候。” “华人社会就是如此，”柏笙轻轻笑道:”若他们在欧美国家居住一段时间，说不定会抓狂的。” “怎么说？” “我的同学，有一个是美国人，娶了一个大了他二十岁的女人，两个人也没打算要孩子了。如果这发生在这儿，想来也没多少家长能接受吧。” “二十岁…”纪蔓璃的眼眸中流露出诧异:”确实是，但如果是相反过来，四十岁的男人娶了二十岁的女人却不会被非议呢。” “因为四十岁的男人有生育能力，这个社会，特别是老一辈的人都会要求要子嗣的。”柏笙喝了一口咖啡:”人生就像罐头似的，被高压形塑成相同的模样，连内容物都必须相同。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似乎其中缺一不可，而且都必须得到好的结局。” “嗯，单身者与失婚的女人，还要被当作异类…”纪蔓璃苦涩的扯开嘴角:”更不要说…喜欢上同个性别了。” “但是那是妳的人生，妳有权力做所有的决定。” “我知道，只是…受人非议的时候，难免会难过的吧。” “流言蜚语，谁不曾遇过？”柏笙眨了眨眼:”但是如果那个人值得妳一辈子的话，那么只是一些细碎的闲话家常，对妳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嗯…” 纪蔓璃看着眼前的人，有股暖意渐渐从心中漾开。 在她的记忆之中，这个人曾经不爱说话，如今却是如此暖心。 瓷盘与桌面撞击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服务生带着浅薄而礼貌的笑容送上了纪蔓璃的松饼。格子状的瓦夫松饼上挤了鲜奶油花作为装饰，一旁用了一个瓷器盛了两球混杂果肉的草莓冰淇淋。餐巾纸裹住了一只叉子与一把餐刀，纪蔓璃将外头的纸扯掉，用刀子将冰淇淋抹到松饼上头，接着割下一小块，送到柏笙面前。 “尝尝味道？” 纪蔓璃的深褐色眼眸中映着窗外的光芒，看着柏笙的眼神带着真切，柏笙的淡粉色的菱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些甚么，但最后却张口吃掉。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纪蔓璃没有看漏柏笙的表情。 “怎么了，不好吃？” “嗯…很冰，刚入口有些受不住。” “妳是敏感性牙齿？”纪蔓璃惊讶的说:”但是我不记得你以前有呢。” “不…”柏笙快速的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就只是有些不适应。” “所以是我想的太多了…”纪蔓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吧，这间的松饼如何？” “面糊中参杂了水，若能全用牛奶，想来更好些，估计是为了节省成本。” “果然是柏大厨啊，”纪蔓璃笑了笑，在自己嘴里放了点冰淇淋，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一试便知水深呢。” 柏笙愣愣地看着纪蔓璃手上的叉子，随即微微别过头去，高中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做得难道还少了么。因为一只叉子就延伸自己的思绪到了有些不切实际的地方，柏笙暗暗的嘲笑自己，并不是青春少女了，如此幼稚的想法难道还不能控制么。 “怎么了？”纪蔓璃望着柏笙呆愣的表情，不解地问。 “嗯…”柏笙摇了摇头:”没事，妳快点吃吧，不是说等会要去找妳父母么？” “对的，”纪蔓璃看了看表:”等会儿我就自己骑去他们在的地方就好了。” “好，”柏笙笑了笑:”那么，回北部之后，妳就能在我店中看见妳的杯子了。” “嗯。” 隐隐的，纪蔓璃的心中升起一种期盼，那感觉好似海潮刷向沿岸上，将莫名的兴奋感如海草般猛烈托起，直到再也无法前进，才慢慢止息。 两人分开之后，纪蔓璃独自一人骑着公用脚踏车，齿轮接着另一个齿轮，密合的咬合让她向前移动，熙来攘往的人群在街上，霸占了纪蔓璃绝大部分的视线。等待着红灯，她开始无意的打量在斑马线上快步疾行的人群。穿着新衣的，戴着大耳机的，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牵着小孩儿的。年节的气息很是厚重，不过在这海岛上最让人不能忽视的，便是登了大广告的政客照片与他们拜年的问候语，还有许多的恭贺新喜，贴在家家户户的门外，将世界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花了约十分钟的时间，纪蔓璃便将脚踏车停在距离百货公司最近的交接站，前去寻找两个堂姊。大大的布条横幅挂在干净的玻璃自动门前，上头写着年节特卖的讯息。一走进其中，舒凉的空调让骑了脚踏车满头大汗的纪蔓璃心情好上不少，化妆品专柜的柜员见到她这年纪的女人，便自动迎向前，将试用包递给了她，并且开始推销自家的产品。纪蔓璃一一以手掌与礼貌性微笑婉拒，随即进了电梯，用厚重的铁门隔绝住了所有热切的目光。 心里猜测两个堂姊应当最有可能在女装部，于是她便搭着电梯来到了三楼。广大的卖场，五颜六色的柜位，不常逛街的纪蔓璃此时竟然被这种些许陌生的感觉给压迫着。她绕过一个又一个柜位，最后才发现，堂姊们不在这个楼层之中。 终是不想在徒劳无功，她拿出了手机，拨了通电话给大堂姊。 “堂姊，我在百货公司了，妳们在几楼呢？” “妳和妳朋友聚餐玩了呀，我们在顶楼呢，赶紧上来吧，正巧看见觉得很适合你的东西。”大堂姊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入纪蔓璃的耳朵中。 “好的，等我上去，掰。”纪蔓璃眨了眨眼，看着电梯的方向，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产生了点点疑惑。 顶楼是让摊贩任意摆摊，卖许多杂货的地方，两个堂姊究竟是看见了甚么觉得很适合自己？想了想二堂姐平时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纪蔓璃突然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第二十八章 纪蔓璃搭了电梯到了九楼，然后转搭电扶梯到了最上层。没有冷气的顶楼十分燥热，若不是有遮阳棚，能够为她挡住炙热的烈阳，她几乎不愿踏出有着冷气的自动门内。只是隔着两块玻璃，就如同沙漠中日夜的温差，跳跃的幅度如此之大。 顶楼明显要比底下的楼层都吵得多，这儿有些游乐设施，正玩着投币式电动马的孩子们放声尖叫欢笑着。纪蔓璃看着那些摊贩，有些贩卖着动漫的公仔，有些是人体彩绘的小铺子。她没花上多少时间便找到了堂姊们，两个女人站在一个摆满了盆栽的摊贩前，对着桌上与架上的商品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 纪蔓璃上前拍了拍二堂姐的肩膀，那人便受到惊吓似的转过头来，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说道:”哎呀，我们等妳好久啦，快来看看这个。” 大堂姊从架上拿起两盆用玻璃器皿盛养的植物，纪蔓璃疑惑的看着植物的叶片，问道:”这个是甚么？看上去很熟悉的样子。” 她心里笃定她必然在某处见过这种植物，嫩绿的叶片与玻璃器皿中点缀用的的彩色琉璃石交相映照着，折射出绚烂的光影。即便这植物不特别，也让它的布景衬映的令人心动。 “这是薄荷，”大堂姊笑了笑:”我们俩觉得妳可以买两盆回去家里摆着，很适合妳呢。” “就是说，”二堂姊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真是好看又好吃。” “唔”纪蔓璃眨了眨眼，将盆栽捧在手上，沁凉的舒服感直达手心。 莫名的，这一种微凉的触动，让她想到了柏笙。她眼眸微敛，如同蝶翅般轻轻颤抖着，彷佛要挥去方才的思绪，然后扯出一抹淡薄的弧度，说道:”但是我不会种” “嘛，上网找找资料就好了，好嘛妳就带回去，”二堂姊递了两盆给老板，让老板用纸盒子装起并且打包:”这两盆算我们送妳的。” “为什么会想送我这个？”纪蔓璃终究是不解地问了出口:”怎么会觉得很适合我呢？” “这个嘛，”二堂姊摆出一张严肃的脸，正经地说道:”感觉这种东西是很难解释清楚的，总而言之我们都买了，妳就只要负责收下就好了。” “嗯”既然是堂姊们的心意，纪蔓璃也不敢再多说些甚么，接过老板手中的大纸袋。 “而且妳有个厨师朋友，把自己种的香草拿去给她做料理，这种感觉多好啊，况且毕竟平常应该也吃了人家不少东西吧？” 这话彻底攻破了纪蔓璃的矜持与顾虑，她点了点头，心里开始描绘薄荷可以摘采后的模样。 若将薄荷叶拿到柏笙店中，不知道柏笙会做些甚么样的变化。可能为她沏壶新鲜的薄荷茶，可能为她做点果冻，可能用薄荷做出一种特别的料理，而且只有她能独享。 独享这个念头霎时之前在纪蔓璃的心湖之中荡起涟漪，她有些不解怎么这一个念头会如此突然的泛出。 二堂姊的呼喊将她的思绪拉回，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纸袋的麻绳提把，抬头看向堂姊。 “天气这么热，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二堂姊说着这句话的同时，额际甚是配合的滑下了一滴饱满的汗珠。 “也好，”大堂姊点点头:”不过，我想吃h牌的，我记得在b1有的。” “等会不就要吃午饭了吗？”纪蔓璃轻轻皱起了眉头:”在吃正餐之前吃冰是不是不太好？” “好吧，不然我们先去b1吃午餐之后，再去吃冰吧!”二堂姊退而求其次的说。 “咦，”说到午饭，纪蔓璃这时才突然想起两老并不在他们身旁:”那要等我爸妈过来这儿么？” “？妳没收到简讯吗？”二堂姊疑惑地说:”叔叔他们说他们想去吃一间素食自助餐，跟我们约下午两点在这里见，所以我们还有两三个小时喔。” “这样子啊”纪蔓璃掏出自己的手机，目光来到左上角那个小小的信封图案，唔，确实是她自己忽略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不怎么饿，兴许是方才点心吃得太多了。但由于两个堂姊都要吃午餐，纪蔓璃自然也得陪着她们一起。三人来到了地下一楼的美食街，鼎沸的人声让她们遍处寻不着位置，只好守株待兔的等着快要用餐完的桌子。过了约莫十分钟，他们总算入座，打扫的阿姨慢悠悠地清理桌子后离开。大堂姊与二堂姊两人先行去点餐，纪蔓璃一个人待在座位上等待。不出多久两人就回到了位置，手上还拿着一张点餐牌与一台震动警示机。 “我们两点好了，小蔓去看看想吃甚么吧。”大堂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纪蔓璃点了点头，将随身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头，带着钱包自行去觅食。咖哩，韩式料理，拉面，烤鸡等，纪蔓璃轻轻抿起了嘴唇，不晓得该吃点甚么好。最后怕让堂姊们选太久，便到了一个卖轻食的摊子，拿了一个烤饭团以及一份烤麻糬便回去了。 没想到一回去，就见到两个堂姊一人面前摆着海鲜豆腐锅，正欢欣地吃着加了沙茶的冬粉，另一个人面前是一盘蛋包饭，上头上有一只烤鸡腿与一些川烫胡萝卜条与青江菜。两人看见纪蔓璃回来时手上才拿了一点东西，便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怎么只买了这个，”稀哩呼噜吃着冬粉，配着一那小盘冰黑胡椒毛豆的二堂姊不解地问。 “我并没有很饿。”纪蔓璃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喔”二堂姊瞇起了眼睛，侧着头看着她:”该不会是刚刚跟朋友在一起，吃了不少东西吧？” 被一语道破的纪蔓璃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色，最后破罐子破摔的点了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模样惹的两个堂姊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什么嘛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媳妇，”二堂姊将猪肉薄片从小铁锅中用长长的银色铁筷夹出，在沙茶酱上沾了沾送进口中，有些口齿不清的说:”我们又没怪妳，反正妳都吃过了就好好看着我们吃不要不耐烦甚么的就好了。” “噗，”大堂姊忍俊不住:”不要满口肉渣然后义正词严跟别人说这种话。” 这一下子，就连纪蔓璃都忍不住笑了，坐了下来，打开纸袋轻轻咬了一口烤饭团。外头的酱油有些过咸，使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过干的饭粒吃上去口感并不非常好。在饭团里头夹着炒过的黑胡椒粒，洋葱，以及猪肉片，大体来说，纪蔓璃有一种在吃饲料的感受。这样的食物，竟然让她感到有些糟糕。 这念头在心中产生的时候，纪蔓璃莞尔一笑，将责任全都推到柏笙身上去，莫不是与最近她往来太过密切，想来嘴也不至于这么挑。但说到底，这本不是坏事，纪蔓璃又咬了两三口之后，便将饭团推到一旁。若只吃了一口扁扔着，是有点过分浪费，就让她做做样子吧。 烤麻糬是用一个只盒子装着的，里头还有两个纸碟子，一边挤了炼乳，一边放着花生碎粒。纪蔓璃用那细细的竹签叉起那一团烤的微褐的，在炼乳上沾了沾，接着放到花生碎粒中醮了下，黏上许多花生，然后放到口中。甜甜的味道与外酥内软的口感让她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明明是同一个摊子卖的，怎么会差上这么多？ 大堂姊吃完了蛋包饭，此时正用着一个小勺子舀着二堂姊锅里的汤在喝，而二堂姊啃着大堂姊盘中的鸡腿，上头还满是酸甜的酱料。她盯着纪蔓璃只吃了几口的饭团看，望着那些饭粒，有些还让纪蔓璃给咬成一半的，有齿痕的，心里便了然了。三个人便这样解决了午饭，接着便到了冰淇淋店，也不管那价钱贵的让平时的纪蔓璃看了定会心疼，现下过年她们也就不那么在意。三人坐在店中的红色软椅子上，一人捧着一个纸碗，里头成了两球冰淇淋，爱吃甜的纪蔓璃选了巧克力巧酥与草莓干酪蛋糕口味，心满意足地瞇起眼睛。几百块让三个人没过几分钟便吃掉了，二堂姊走在两人前头，摸着有点胀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道:”哎呀一下子吃了这么多，心里头突然有点愧咎。” 显然的，二堂姊的表情全然看不出他愧疚，纪蔓璃在心中偷笑了下。二堂姊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呢，一点没变。 过了几天之后，纪蔓璃带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到北部。迎接她的，是一场阴凉的雨，她撑着透明的伞，看着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响。气温不比南部，此刻的她，身上已然多了一件外套，从嘴中呼出白色的雾气。 ☆、第二十九章 回到了自己的家，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盆栽从纸袋中拿出，在窗户边安了一张原来是随意置物的小桌子，然后将两盆薄荷摆了上去，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把衣服拿出来，挂上衣架子后抖平，放回衣柜之中，而行李箱重新收回了柜子里头。 整理得差不多后，她拨了通电话给余珣。 “欸小蔓，怎么了啊，难得我放假了欸。”余珣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精打采，纪蔓璃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心里思忖余珣定然是才刚从甜美的午睡中醒来。 “没有啦，我回北部了，所以通知妳一声。” “也太久了，都已经过好几天了，是说我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明明感觉没放几天又要回去当加工区血汗劳工了。” 纪蔓璃几乎可以想象余珣拿着手机，懒洋洋的瘫在床上，四肢除了右手之外都摊的开开的模样。 “总是要回归现实的啊，今天晚上去吃饭好不好，我请妳。” “真的？”听见纪蔓璃要请客，余珣的声音立刻多了几分活力:”我要去妳朋友的店，而且我还要饮料跟甜点。” “好啊。”纪蔓璃的嘴角浅浅的勾了起来，手指正轻轻抚过那柔嫩的绿叶。 “怎么突然这么大方想要请我吃饭。” “领了不少压岁钱，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呀。” “这么好，年年不出嫁，年年当小孩。” “谁说只有小孩才要压岁的，在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更需要压岁吧。” “为什么要提起这么感伤的事情，下个月我又要老了一岁从此加入奔三的行列。” “好吧，那别说这个。今天晚上去的话，那约几点呢？” “我想想啊，因为最近在下雨，不要晚回家比较好，而且我洗澡后就不想出门了。这样吧，五点半怎样？” “好啊，那妳不能继续赖床，否则又要迟到，怕人多，不然我就不在车站等妳了，我直接去店里吧。” “这样也好，而且在车站等真是又湿又冷，那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先来起床好了” 余珣无奈而慵懒的声音彻底逗乐了纪蔓璃，她笑了笑应了声好，便挂掉了电话。 拆了一片薄荷叶，用力的揉了揉，不刺鼻的凉爽味道她觉得很是舒服。这味道，真真是像极了柏笙。 怎么就想起了柏笙？纪蔓璃心里又不解了。这些日子，柏笙的模样就像味道似的，附着在她的脑海中。她的眼帘垂下一半，深褐色的眸子有些闪烁。她突然想了起来，在她俩回去母校那天，她与柏笙坐得很近。她的味道便是这样细细地钻进她的鼻腔之中，钻进她的记忆之中，只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薄荷的味道。 纪蔓璃的手指离开了那盆栽，慢步走向客厅的沙发，将自己往里头一摔，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她甚么都不想想，只是随意地换着频道，有些执着的找寻一些能够刺激她的东西。她的手颤抖着，最后终于忍不住将遥控器放回了桌上。 为什么心中有一种恐惧，她不想面对的恐惧。这恐惧来自于她的未知，而现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她连自己害怕甚么都不知道。纪蔓璃轻轻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升起了氤氲的浓雾，盖住了她渴望得知却又拒绝得知的真相。她唯一知道的事，便是这件事情，绝对与柏笙脱不了干系。 她有点儿烦闷的走到衣柜前，替自己找出另一条干净的牛仔裤。身上的这件多多少少给溅上了些污水，她将裤子换下，扔进了洗衣篮中。拿过毛巾，在水龙头下弄湿后拧干，擦了擦脸，让自己因奔波而疲惫的气色看上去好些。 走到冰箱前将门拉开，看了看里头，两瓶家庭号装的绿茶静静躺着，还有其他一些零食甚么的，就是没有新鲜食材。纪蔓璃拿过自己的马克杯，旋开宝特瓶盖，往其中倒了四分之三杯的绿色液体，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就彷佛她是在沙漠中流浪了几天而滴水未进的人，渴求着每一滴在她杯中的水。 洗了洗杯子，心中那股烦闷依旧没有得到解脱，她思索着所有可能解决这份焦躁不安的办法，轻轻咬着下唇，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要去柏笙的店中看看那人，确认自己真正的感觉，究竟只是无意间的想法，或是心中隐约的渴望。莫不是柏笙对她太好，让她产生一种安心的错觉么？ 纪蔓璃抓起自己白色的运动外套，快速的穿好并且拉上拉链，带上一个不算大的单肩包，以及她的透明伞。换上了鞋跟较高的靴子，纪蔓璃撑着伞，缓步走向捷运站。 十几分钟的车程加上步行时间，纪蔓璃到达柏笙的店约莫花了半个小时。她将的伞放在店门口的伞架之中，推开玻璃门走入店内。鼎沸的人声令她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在柏笙店中的人如此之多。纪蔓璃四下观望，发现没有位置，索性到了店外，站在店门口看着雨落下的灰暗天际。 眼尖的店员见到是纪蔓璃，知道她是店长的友人，赶忙到了后台通知柏笙。 柏笙的手上正忙着摆盘，听见这消息时手上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下，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你先让她进店里来，别在外头吹风。” “好嘞店长！” 然后柏笙将手边的工作完成之后，用挂在裤子上的布巾将手擦干净，快步走向前台。一打开门便看见那人站在蛋糕柜前，眼睛盯着其中的甜点，模样像个小女孩。柏笙心中慢慢渗出一股暖意，走到她身旁，说道:”要不要先去楼上坐一下，今天下雨天，人特别多呢，大多都进来躲个雨休息了。” “柏笙。”纪蔓璃转向她，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柏笙被她这专注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心中不禁有了负面的预感。 发生了甚事是么，她心中不解，接着瞳孔倏地一缩，心脏极度不安的跳痛着，是不是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都过了如此之久她也没有发现，是谁告诉了她么？ 但一切都只是柏笙妄自臆想，她看着纪蔓璃向前走了一步，小小声地对着她说道:”我能…我能抱妳一下么？” 这个请求让柏笙愣了许久，而原来有个万千思绪但最后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一句话的纪蔓璃同样被自己的话给吓愣了。 她刚刚说了些甚么，是我听错了么？ 我刚刚说了些甚么，我太紧张了么？ 各自怀着一份心思，望着对方。 最后是柏笙先夺回场面控制权，轻声地问:”怎么了？这儿人多，客人都在看，咱们去楼上说好么？” 纪蔓璃楞楞的点点头，随即跟在柏笙后头，两人一齐上了二楼。柏笙本想让纪蔓璃先坐下，为她沏壶花茶，她却又向着她靠近，颤颤地说:”柏笙，我…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柏笙的心脏紧接着不安的跳动，纪蔓璃究竟是遇见了些甚么，想做些甚么？ 她没想到纪蔓璃说的拥抱是真的，她像根挺拔的竹竿站在那儿，瞪着纪蔓璃，那人慢慢贴近了她，伸出双臂，轻轻搂住了自己的腰。 柏笙只觉得脑海中有甚么东西突然炸开，强劲的能量如同脉冲撞击了她的心房，直达心中最深最幽暗的地方，紧接着将一池春水搅翻，掀起滔天巨浪，厚重的水流淹没了她，令她窒息。 她的手变得僵硬，她想，却又不敢搂住那一个将脸颊贴在她领口上的人。 但仅仅只是这么一个转瞬，那温热柔软的触感便离开了。 她对上了她深褐色的眼眸，看见她美好形状的唇正张合着。 “妳用的沐浴露，是薄荷味道的，对吧？” 这问题让柏笙有一种后脑杓被重击的沉闷痛楚，心中又酸又涩的，不知道该庆幸她不知道，还是该悲伤她不知道。 外头依然下着雨，玻璃上满是雾气，柏笙突然觉得此刻她连呼吸都嫌沉重。 纪蔓璃却对她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羞赧的笑容，说道:”唔，不好意思啦，只是今天突然厘清一件事情，所以…”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因为堂姊给我买了两盆盆栽，觉得味道像妳，所以就…亲自来确认下。”眨了眨眼，又问:”妳不会介意吧。” 柏笙看着她，一时觉得有一块硬物狠狠鲠住了她的咽喉，一股闷气突然涌上。但她仍是对她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没关系。”然后转过身去:”那我先下去忙了，如果有位子的话，在上来叫妳，先在这儿坐一下吧，冰箱里头有些甜点，想要甚么自己拿。” 说完便打开了门，咚咚咚的下楼去，脚跟敲撞着木梯的声音很响。 纪蔓璃看着柏笙的背影，愣了愣，心底突然掠过一丝愧疚。愧疚从何而来，她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柏笙方才离开时的模样，有些悲伤。 但她不懂她为何悲伤。 难道她抗拒自己么？ ☆、第三十章 下一秒，纪蔓璃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不该是如此。若柏笙真是抗拒自己，为何还让她如此肆意的拥抱。她不懂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慢慢地瘫在柏笙的沙发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向她。 她在那一张沙发上恍神了很久很久，最后敲门声敲碎了她空白心房。 “纪小姐，底下有位置啰，老板请妳下来入座。”男店员的声音惊动了她，她回过神来，抚平思绪，然后走下楼。 距离与余珣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十分钟，纪蔓璃心想，不如先点杯热茶等她。 一走到前台，便看见一个褐色卷发，湖水绿眼眸的男子，那个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纪蔓璃不晓得他是不是娃娃脸，他有着东方人对西方人想象中的一大部分，除了不是金发。他的脸看上去又白又干净，可能他上了一些化妆品甚么的，她没看见他有半点胡渣。 他们俩人就这样站在柜台前，而有些客人看着他们两人，嘴里议论纷纷。 突然两人一个倾身，纪蔓璃的视线便被男人的后脑勺给挡住了，只是她明确的听见了亲吻的声响。 她转过身子去，看见店员还等着她，要带她到座位上。她跟着店员走，没有继续看着两人的互动。 “怎么会突然来了？” 她听见了柏笙的声音，而他们所使用的语言，她半个字也听不懂。 “和安东尼跟苏菲一起来的，他们俩可能还在饭店滚床单，我们下午两点就到这了，但怎么敲门也不回应，我就先过来了。” “没带上你男友？” “分手了。” “是么，真可惜。” “不可惜，在找个就好。” 纪蔓璃听着两人言语来往，气氛融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涩然。真是法国的男友么？千里迢迢地来到这儿，要带走柏笙么？ 她不懂为何自己会如此难过。 难过得好像全世界的忧伤都凝聚在这一间店中，她每吸闻一次，心情就更为忧郁。如同有人拿了一把刷子，上头沾了深蓝色油漆，在她的世界里涂满了这个厚重的颜色。 店员没注意她的脸色，从自己的身边抽出一张点单，问道:”请问需要甚么呢？” 纪蔓璃只是下意识地说道:”我要一壶薄荷茶。” “好的，请您稍坐喔。” 薄荷。又是薄荷。 她以前没留心过的事物，现下却如此上心，她以前当作朋友的，现下在她心里却不仅仅是如此了。这种烦闷的感觉如同那个味道狠狠的萦绕在她的心头，像一颗种子在心肺里头扎了根，此刻亭亭如盖，她即便想欺骗自己也做不到了。 撇开了这种让人想要去打麻醉针的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理智地告诉自己，喔，这种感觉，原来叫做喜欢。 她倚在吊椅上，沉默地看着窗外，厘清了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 该笑的是令她困惑了这么久的事情，在这个当下她总算拨云见月，守得月明。该哭的是，便是因为这人的出现，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绪。 她忍不住又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却发现他们已经入座了，面对面的，柏笙背对着她。她心想，她会不会正对那个人笑得开怀？ 纪蔓璃总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她与叶雅筑才刚交往不久，但受到叶雅筑吸引的人太多了。 有时便能看见别人女孩借着仰慕的名义甚么的，直直地扑上去，搂紧了她的脖子。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被人硬生生的抢走，而且当着自己的面前。 是了，就是这么撕心裂肺的痛楚。 但此刻与那时不一样，她最多不过算是柏笙的好友，她有甚么立场去干涉这种事情。 那个男人像个大男孩，明亮的眼眸倒映着天花板上灯的光芒，不同于亚洲人的眸色好看极了。他看起来不像个成熟稳重的人，柏笙的性子正好与他做互补。他们两人都如此好看，生出来的宝宝定然也会很漂亮。况且还是混血儿，中法混血儿得羡煞多少人 纪蔓璃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飞的老远老远，而她的目光却不偏不倚的落在柏笙身上，恰巧让那男人发现。 “欸sheng，那里有个漂亮女孩盯着妳看，还是说是盯着我？” 柏笙微微一愣:”嗯？” “一个黑色头发的女孩，呃我不晓得该怎么形容她的外表，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等等，该不会是妳的女友？” 白色外套？柏笙明白了，友人口中的女孩正是纪蔓璃。 “卢卡斯，我现在也单身，就像你。” “喔拜托，天知道当初我们学院多少人追妳，还不都是妳冷冰冰的像俄罗斯的冰雕，这么一想我能当你朋友还真荣幸。” “那女孩还盯着我看么？” “居然直接把话题岔开了，喔我想是的，她确实看着妳。还是说，妳要过去看看她？” 柏笙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被纪蔓璃拥抱的感觉还在，被她伤害的感觉也还在。她有些想逃避她，方才那一刻，她甚至认真地思索过，究竟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迷恋她。明明都过了如此之久了，身旁也，不乏人追求。 她突然很想苦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其实她真是不明白，明明现在看到她的感觉，早已与当初不同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般难以改变，比如说，自己的执着。 她到底是真正喜欢她，还是想要给自己这么多年苦苦地等候与隐忍一个理由？ 可是如果不是喜欢，为何心会为她的笑容与拥抱剧烈跳动？ “sheng？” “嗯，我去看看。” 看，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她的感觉。 柏笙站起身来，转身，所看见的确实是孤伶伶独自坐在位子上的纪蔓璃。她一见到柏笙转身，便将脸别了回去。 柏笙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走向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纪蔓璃，怎么了？” “没没事，”柏笙突然的靠近令纪蔓璃感受到一种几乎令她窒息的压迫感:”怎么过来了？” “卢卡斯说他看见你在看着我我心里想可能妳有甚么事情吧，就过来问妳了。” 卢卡斯纪蔓璃这下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而听了柏笙的话，她的心中莫名涌上一股闷气。 是么，原来是因为我的目光被发现，而打扰到你们两个相谈甚欢么？妳其实不用回来关心我，眼前的人不是更重要么？ 好酸，真的好酸。 她没想到确认自己喜欢之后，忌妒这种可怕的情绪会来的如此之快，而且猛烈。 纪蔓璃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没有啦，妳的朋友好帅啊。” 她没敢说出男朋友这一个名词，一方面是没有听见柏笙亲口确认，一方面也是想要自欺欺人。 “嗯，确实。”柏笙眼眸微敛，没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只是盯着自己店内的桌子看。 纪蔓璃听见她的回应心中更是涩然，轻声说道:”我和朋友约了在这儿吃饭，她等等就回来了，妳朋友千里迢迢来这儿看妳，不赶紧回去和他多说点么。” “是余珣吗？”柏笙问道:”那我先去拿些甜点” “不用了，”纪蔓璃摇了摇头:”真的，柏笙妳还是快点回去吧。” 柏笙对纪蔓璃这千方百计把她赶回卢卡斯身边的态度终于感到不解，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眼眸，却发现其中有些水气。她立刻慌了，小声地问:”纪蔓璃妳怎么了？” “没有”纪蔓璃别过脸去，自己的情绪被发现了，她赶紧找个借口搪塞:”今天刚回到北部，我有点累，打个哈欠都流泪” “这样子么？”柏笙的脸上多了几分担忧:”今天晚上妳要回去时，我送妳。” 纪蔓璃愣了愣，不晓得自己该不该拒绝。她不想拒绝，但看了看坐在远处的男人，她又犹豫了。 最后低下头，低低说道:”不用了，余珣会陪我。” 一次又一次的婉拒让柏笙的心情也几乎掉进了谷底，她只觉得心里甚是不舒坦，不懂得为何两人会处在这样的情况下。 最后她站起身来，说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要甚么就跟店员说一声。” 究竟是出了甚么事情，连面对妳，我都到了要逃避的地步么 眼底的凄然若让纪蔓璃看见了，她说不定会心疼，可惜她见不到。她只见到柏笙又离开了，用背影对着她，重新回到那个男人的身旁，继续欢谈。 “这是您的薄荷茶喔，请小心烫。” 店员送上了一个透明玻璃壶，以及一个陶瓷杯。水烟不断的从壶口冒出，纪蔓璃轻轻嗅了嗅。 又是这股味道，此刻令她又爱又恨的薄荷味。 ☆、第三十一章 她将液体倒进自己的杯中，淡褐色的温热液体本来该带着舒缓的作用，她却有些烦躁。索性搁着不喝，她任凭那一壶香草茶从滚烫到微温。 余珣来到柏笙店中时，第一眼却是看见正与卢卡斯聊天的柏笙，她心中带了些惊讶。但随即转念一想，难道喜欢上一个人便不能有朋友了么？ 找到了纪蔓璃，却看见她一脸阴郁的望着窗外，手上捏着陶瓷杯的握把，手指的关节处泛白，彷佛要将之捏碎。 余珣看见纪蔓璃如此，整个人不自觉地慌了起来。上一次见到她这模样，已经是大一的时候了…而今隔了五年，却没想到会在见她如此。 就是…说直白些，就是一脸失恋的模样。 余珣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轻声问道:”小蔓，你怎么了？” “嗯？”纪蔓璃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好友。 过了约莫一分钟，才摇摇头:”没事…” “骗人，”余珣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一向将心情写在脸上的她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纪蔓璃的谎言:”妳怎么了？不要告诉我，妳刚才在这里看到了叶雅筑。” “没有…”纪蔓璃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沁凉的感觉慢慢钻进每个细胞，要求她平缓心情:”珣，我现在不想说这个，先好好吃饭好么…” “…”余珣绷住了脸，瞇起眼看着纪蔓璃，思量了许久，最后终是也为朋友感到心疼，低低的说:”好吧，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吃点甜食，心情就会好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7节 纪蔓璃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声:”对不起。” “欸，干嘛道歉？” “让妳担心了。” “知道让我担心也不会说是为什么。” “唔…” “好啦我先去拿张单子回来，吃东西比较重要，ok？” “嗯。”好友的态度让她心情好上许多，她让自己不去看那刺眼的画面，而专注在眼前的菜单上。 “唉，只有焗烤可以选…”余珣翻看着菜单:”不过既然有人要请客，我就不客气了，我要一个焗烤白酱培根饭，饮料要热的焦糖玛奇朵，甜点嘛来个南瓜布丁跟布朗尼，共两份甜点！” “这么会吃？”纪蔓璃终于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来:”好吧随妳随妳。” “那妳要甚么？快点选一选我去点餐。” “我…我就一个青酱蛤蜊意大利面就好。” “不吃甜点啊？” “那就一个巧克力熔岩蛋糕吧。”纪蔓璃抿起嘴唇:”吃点甜的也好。” “好。” 接过了纪蔓璃的过来的长夹，余珣兴高采烈地走到柜台付钱。 于此时，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两个人前后走进店中。余珣没注意他们，径自走回座位上。 那是一对黑色卷发的情侣，高挺的鼻子诏示着他们的人种与此处大多数人不同。两人的身上多多少少淋了些雨，在这偏向低温的日子中，仍旧是短袖上衣。 卢卡斯瞥见两人，朝柏笙使了使眼色，并对他们轻轻挥了挥手。 “psqu&039;s&039;estpasvu”(好久不见) 柏笙连脸也没转过去，带着笑意的声音低低的打了声招呼。 安东尼与苏菲两人的脸上泛着红晕，眼尖的卢卡斯说道:”脸上还红着，哼，你们…等等，这甚么味道！” 安东尼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苏菲说想尝尝那甚么臭豆腐跟麻辣鸭血，我们一到饭店就扔下行李去找来吃了。” “于是我们就被辣坏了，”女人露齿一笑:”虽然味道挺陌生的，不过很温暖。” “就是那个甚么臭豆腐…”安东尼抽了抽嘴角:”臭也就算了吧，那店卫生超差，真不晓得老板到底怎么敢作生意的，咱们这些好好的厨师为什么要自虐去那种摊子吃东西g难道不会做？” “这么挑剔，挑剔的人是不能享受真正的美食的。”苏菲不以为然地别别嘴。 “等你知道了这些东西的制作过程，你一样觉得不卫生。”柏笙笑道:”别说那么多了，想吃点甚么，赶紧坐下来吧。” “这两人座，我们另外找个位子。哈哈，让我们看看坚持要回国的你手艺是不是退步了呀。”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卢卡斯的兴趣。 “是呢，我一直想说这个。”卢卡斯食指交叉，将双手至于桌面上，一副即将审判柏笙的模样:”妳说，有个人在这里，所以妳不进修了妳要回来。” 柏笙眼眸微敛，目光有些许的闪烁:”确实是如此。” “所以如今？” “如今依然是如此，只是有点累了。” 卢卡斯抿起了嘴，心里骂道，好吧，就我两这傲脾气，活该单身。 另一处的纪蔓璃此时此刻间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意大利面上头，只是有那么点食不知味。余珣欢快的用叉子捞起上头那层焗烤，像个孩子似的拉出一条又一条黄色的丝线，丝毫没有自己正在糟蹋食物的愧疚感。 “好啦美食当前不要闷闷不乐，外面雨下得好大，不然我们还可以去逛街。” “逛街？”低着头进食的纪蔓璃被这个字词给吸引了注意力:”我都多久没逛街了，最多就前几天跟堂姊们一起去了趟百货公司。” “逛街好玩啊，还是我们等等去？虽然雨很大很烦，不过百货公司里头又没有雨，这提议怎样，唉心情不好买些东西心情就好了嘛。” 余珣出着馊主意，试图让纪蔓璃的心情好些，纪蔓璃给了她一个淡笑，应道:”也可…” 如果脱离了这里，那么她就不必看到那处的情景了，或许也就不会如此难过。 她将吸满了绿色酱汁的意大利面推到一旁，拉过了那块巧克力熔岩蛋糕。她用汤匙一杓一杓的将蛋糕挖起，直到巧克力酱缓缓流出的那一瞬间。浓郁的甜蜜滋味像暖气，丝丝的渗入心田。 嘴角不自觉翘起，不免在伤心之中带了点无奈，自己是个容易被哄的人呢。 吃完了两份甜点的余珣亦是一脸懒洋洋的满足模样，喝着自己温热的焦糖玛奇朵摸了摸微鼓的肚子。 “怎样我有没有说错，”得意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吃了甜点心情就好，更何况妳是小蔓。” “嘿，这甚么意思，说的我很容易就被收买似的。” 两人笑闹了阵，最后纪蔓璃采用了余珣的建议，逛街。 想了想自己柜中的衣服也许久没有汰旧换新了，当作个借口去…乱花钱吧。 两人要离开午夜十二点时，卢卡斯赶紧又给柏笙使了使眼色。 柏笙看着窗外的大雨，看着纪蔓璃离开的时候白色的身影，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轻轻握成拳头，站起身来缓步追了出去。 店外的两人正在雨伞架中奋力寻找自己的雨伞，柏笙站在纪蔓璃身后，比她高出不少的柏笙像根竹竿似的立在她身后，直到她回过身来，几乎撞上她的肩膀。 “…”纪蔓璃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唇动了动最终没发出半点声音。 柏笙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雨很大，我载妳们回去，好么？” 纪蔓璃手上握着自己的伞，因为与别人的伞交迭了，上头还低着水。她长长的眼睫毛此刻正轻轻颤抖着，如同蝶翅。 “小蔓？” 余珣并不知道纪蔓璃的阴郁来自于两人间的矛盾，想着柏笙与纪蔓璃两人平常要好的密切关系，再加上此刻雨势又急又大，若有人能开车将他们载到百货公司让他们免于落汤之灾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一把伞也不过能遮挡上半身罢了，鞋袜定然会因为地上积水而湿掉，那湿黏感在有冷气的百货公司中定然更不舒适。 纪蔓璃看了余珣一眼，轻声问道:”妳觉得呢？” 余珣睁大了眼睛，点点头，用肢体语言说明了一切。 纪蔓璃不想让好友知道两人间的矛盾，看了柏笙一眼，说道:”好啊，那麻烦妳了，可以载我们到车站就好了吗？” ”好。”柏笙从伞架中抽出一把大伞，径自走进雨中，纪蔓璃不晓得她把车停在哪儿，但她原来以为就在店旁。 这样子，柏笙不也要走得远远的么？她不也会让雨淋湿么？厚重的愧疚感犹如重击在屋檐上的雨水，纪蔓璃开始心疼起她来。 她突然好讨厌现在的自己，仔细想想，柏笙并没有亏欠她甚么。 只是她对她无微不至的细心呵护，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公主被捧在云端。 只是她总是那样温柔的笑着，让她觉得无论自己甚么模样她都会包容。 只是她常常给于自己一些惊喜，让她感受到生活变得更多彩了些。 她不再只是存活于记忆中的人，而是真真实实的活在这当下中，那么一个灵动的存在。 所以，就连自己已经近于疲惫的心，也开始能再为一个人跳动了么？ 纪蔓璃轻轻抿起了唇，想要收敛起自己的小心思。 柏笙，她再也碰触不及了，所以就这样吧。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火花若是早一点掐死，兴许就不会成为炽焰。若是日后看见某些场景，或许也就能够不那么疼。 ☆、第三十二章 黄色的车灯在灰暗的水雾渲染下也变得模糊不清，银色的车身若不是有光影的反射根本近乎看不见，柏笙将车子停在店前，纪蔓璃与余珣两人便直直地冲到车上去，一齐坐在後座。 纪蔓璃看着柏笙，长长的褐色卷发上沾了不少水珠，怕是淋了不少雨。 她将柏笙放在後座的一条小毛毯拉过，轻轻抖开。 “手放下，向前靠些，别动。” 身体向前倾往前座，她将毛毯披在柏笙肩上，柔软的手触碰到柏笙的脖颈，让她忍不住地颤动。 “这样比较不冷了吧，淋了雨吹冷气容易感冒的。”纪蔓璃低低的说。 柏笙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在纪蔓璃没有看见的地方。 “嗯。” 一旁的余珣别过了头，两人之前那闪耀着光芒的光圈是怎麽回事？ 不用多久，柏笙便将两人送到车站。 纪蔓璃抿了抿唇，她不能再对她有心思了，下了车门之後，努力恢复往昔。 对着柏笙挥了挥手，走进车站中，背影隐没在她再也看不见的地平线之下。 柏笙伸手抓住了肩膀上的毯子，将之扯下，放在膝盖上。 卢卡斯，这便是我选择归国的理由，你能理解麽。 ＃ “这件外套好看啦！”余珣手中拿着一件褐色卡其布外套，在纪蔓璃身上比了比:”比刚刚那个颜色好。” “可是我不喜欢这个料子…”纪蔓璃的眉头皱了起来:”还是棉的好穿。” “有时候美感跟舒适度就是不能妥协嘛！” “那妳还买羊毛的围巾，人工纤维也很保暖嘛。” 两人在逛过了整整三个楼层之後，手上的纸袋数量看着可观。 纪蔓璃平常实在不怎麽逛街，但难得今日一起兴起，人活在这世上让自己高兴难道有罪麽。从毛帽一路买到了袜子还不善罢甘休，与好友一同逛街的坏处，便是容易被说动，进而让荷包大失血。 逛累了以後，两人便找了张空长椅坐了下来，金属的冰凉感使人精神一振。 “怎样，心情有没有好很多？” “嗯…还不错！”纪蔓璃露出一个笑容:”不过还蛮累的就是了。” “当然累了，”余珣骄傲的抬起头:”逛街是种良好的瘦身运动，有益身心健康预防老化降低心血管风险。” “这种话妳也说得出来，明明是荷包大瘦身才对吧。” “哈哈哈，”被戳破的余珣丝毫不感到尴尬:”那心情好点了，不该跟姊妹淘说说心事吗？” 纪蔓璃微微一愣，低下了头，嘴唇轻轻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好啦，”余珣伸出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讲就算了。” 纪蔓璃深吸一口气，最後还是开口缓缓说道:“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 “诶！？”余珣惊呼了一声，接着发现自己的声音惊动了他人，周遭的柜姐都盯着她看，才捂起嘴小小声地说道:”谁啊，天啊过了这麽多年我家小蔓如今又重新拾回她的春天了吗？” “嗯…但是我决定当作没发生。”纪蔓璃看着对面的柜位上，收银机旁的小鱼缸，一时之间变的伤感。 “啊？”才刚被燃起八卦之魂的余珣甚是不能接受，着急的问道:”为什麽啊，才刚发现喜欢就要放弃！？” “她有喜欢的人了，”纪蔓璃不自觉捏紧了手上的纸袋:”所以…” 所以她只能放弃。 余珣陷入了沉默，兴许是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用词来安慰好友。 过了约莫一分钟，她突然站了起来，宣示般地说:”欸，我们去吃冰吧！” “啊？” 纪蔓璃被余珣的不按牌理出牌给弄的摸不着头绪，却只见到余珣迈步向前走，她也只好拿起纸袋起身追上她。 “嘛，反正都决定不喜欢了那就这样吧，不要随便纠结啦。”余珣一脸云淡风轻:”咱们活在这世界上就得对自己好一点，不高兴的事情就不要理她了，才刚过年完就这样快要哭哭啼啼的好不吉利。” “噗哧，”纪蔓璃又让余珣给逗笑了:”所以结论就是咱们去吃冰麽？” ”其实是这样的，”余珣掏了掏自己的钱包:”我这里有张酷石头的优待券，可以买一送一，记得这家百货公司好像有。” ”那走吧，去找找看。” 两人看了店内的导引很快找到了店铺，纪蔓璃在位子上坐了下来，余珣则去点餐。过了约莫五分钟，便捧着两碗冰淇淋回来，纸碗里头装着一块饼乾，上头盛了冰淇淋与配料。 纪蔓璃看着余珣那一碗又是巧克力酱又是布朗尼块的，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问道:”吃这个就不怕热量太高麽？” ”妳有资格说我！妳这碗不也又是香蕉又是焦糖的。” 余珣挖了一口冰淇淋放到口中，眯起眼睛，最後做出了评价:”自从上次吃了妳店长朋友做的巧克力之後，再也没吃过那麽好吃的了，现在吃到这些巧克力都觉得只有死甜，好腻啊。” 提到了柏笙，纪蔓璃的手抖了下，对眼前的甜时突然就失去了胃口，失魂似的发楞着。 余珣见到纪蔓璃情况不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欸又怎麽了，那个口味很难吃？” 纪蔓璃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只是香蕉有点硬不好吃。” ”诶真的吗？”余珣从纪蔓璃的碗里挖了一口，咂吧咂吧了嘴:”确实有点硬，感觉就冻过再解冻的，不新鲜不好吃。” 庆幸自己瞒过了余珣，纪蔓璃的眸子慢慢垂了下来，心中禁不住的怨恨自己。 都决定要放弃了，却可以这麽频繁的想着念着。 她就不懂先前的自己怎麽了，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她也不过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但以前所有的日子里想她的次数都比不上现今。 但但即便让这思念感如野火般焚烧了自己所有的意识，让这钻心剜骨的感觉把自己剥夺的一点不剩，这一切的一切又是不可得的。 明明近的就在眼前，但无论把手伸的多长，无论再怎麽样的费力，她就待在那自己永远触碰不及的地方。界线划分的很明确，只是她总感觉此刻的自己站在界线边缘，并且摇摇欲坠。 喔，这种心里有口里说不出的苦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难受的像是被穿着钉鞋的人当作泥土踩在地上，她恍若无闻，妳却成了一抔碎土，在这些心情里头没有了自己原来的模样。 纪蔓璃含住了塑胶汤匙，试图用冰品来抚平自己的思绪。甜蜜的味道在味蕾上，意图钻进她的脑中为她制造快乐电波。 两人并没有花上多少时间在冰品上，心满意足的余珣在舔掉最後一滴冰淇淋之後感叹了一声:”我又胖了。” ”这样吃不胖才奇怪呢。”纪蔓璃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现在也晚了，是也该差不多回去了呢。” ”那走吧，我们去搭车。” ”嗯呢。” 回到家中的纪蔓璃将纸袋随意的搁在客厅的茶几上，纪蔓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籍。接着坐到书桌前，打开了它。 正是年少时，所随意涂鸦的笔记本。 纪蔓璃看着自己以前的字迹，寻找着曾经抄写过的诗句。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啊，戴望舒。 啪的一声又惊又恼的阖上了册子，她又不解了，不解怎麽一回到家便匆匆忙忙的找出这本册子，寻找这句话，只为了印证自己的心情似的。 纪蔓璃将册子塞回了书架上，心里谴责着自己，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走到厨房，原来又想拿出绿茶喝上一杯，看见桌上摆着的玻璃器皿中那嫩绿的叶片，便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揉捏着它们。 植物自然不可能因为她的揉捏便有了任何的反应，纪蔓璃对着这一幕，突然就感到了寂寞。 放开了薄荷的叶片，她转身走到冰箱前，照自己原来的意思拿出了绿茶。倒满了一整个杯子，又是酒鬼似的狂饮。外头的雨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老旧电视机播放时那种时光带来的沧桑感，彷佛眨一下眼，就可以在这些不连续的回到自己曾经最无忧虑的日子。没有任何事情让人懊恼伤怀，没有任何人能让自己流泪，没有任何忧愁可以改变自己的姿态，也没有任何回忆去让人後悔。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道而下，一种疯狂而让人难以自拔的愉悦油然而生。纪蔓璃安慰自己，她喝的并非是酒，所以喝的再多亦无所谓。 杯子洗净之後放回了架上，纪蔓璃换上睡衣，刷了牙，带着手机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才刚按开屏幕就看见了讯息提醒，柏笙两字映入眼簾。 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後点开，上头只有寥寥数字:”到家了吗？” 发送时间显示是在两个小时前 纪蔓璃突然就有了种飞奔到她面前变身成为泼妇，指着她破口大骂的冲动。 到底为什麽要如此细心的关注别人，让别人感受到妳的在乎到底为什麽要做出一副我担心妳的模样，好让人惦记上了妳的好为什麽要这样的体贴，让别人如此的牵挂，如此的不舍 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大混蛋!! 纪蔓璃紧紧抿住了嘴唇，在心里疯狂咆哮着这幼稚的咒骂，深深的无力感已经将她的身躯埋葬在她再也寻找不回的深渊中，她此刻只是个灵体，一个需要有人缝补破碎的灵体。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纪蔓璃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忍不住狠狠的，狠狠的流下泪来。 柏笙，我讨厌妳了。 ☆、第三十三章 手机持续的震动着，纪蔓璃手上的力道越发越用力，似是要捏碎那屏幕。双眼盯着柏笙两个字，最后泄愤似的将手机往一旁的传上一扔，机台落在柔软的被褥中，又过了几秒钟后变得安静。 纪蔓璃在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中静止，像尊雕像似的维持伸手甩出的姿态。 但没有几秒，手机却又着了魔似的响了起来。纪蔓璃一个箭步走向前将之抓起，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关机。 抓着手机坐在床上，她摊成了一个大字型，彷佛舒展四肢就能将心中的不愉快一同感走似的。 维持这个姿势躺了许久，最后竟是沉沉睡去。 ＃ “妳们知道纪蔓璃家在哪么？”柏笙修长的手指紧紧攒住了手机与车钥匙，心急如焚的发着讯息到老友的群组里面。 “知道啊，之前去过，”邵菉在第一时间冒了出来:”但只去过一次，印象很模糊，也不知道地址。” 被几个外国友人充当司机的柏笙走出了卢卡斯等人所在的饭店，直接拨了通电话给邵菉。 “说说看，在哪儿，我现在要去。” “干嘛啊，大晚上的，蛤！？”邵菉倒抽了一口气:”不会吧欸，妳们关系都到这地步了为啥都没讲！” “不是…”柏笙的声音低低的，在雨声中几乎听不清楚:”我送她和她的朋友到了车站，过了一个小时后发了简讯问她说到家没，她没回应。刚刚不久前我又拨了个电话给她，一样没有接听。” “诶…？所以妳现在是在担心她不知道上哪了。” “对，”柏笙坐进了自己的车:”所以快告诉我。” “好…” 半个小时后，柏笙在那接近郊区的平房前停了下来，盯着窗户中透出的光芒。 又是那种又甜又酸又苦的心情，柏笙握着方向盘，不知道该不该下车去敲门确认。 纠结了许久，最后调回了车头。 为什么突然有种自己是个笨蛋的错觉？她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嘴唇。 是夜，时间也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低落的心情像是气温似的，柏笙的视线穿过了雨刷，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突然像是想到了甚么，在进入家门前的一个转弯处，她绕了回去，开向另一个地方。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夜市附近的公用停车场，柏笙带了一把雨伞下车，拨打了一通电话给住在附近的邵菉。 “出来吃面么？” 这个邀请让邵菉的心喀噔了下，心想柏笙与纪蔓璃又发生了甚么事情？ 从高中时期就是如此，十分注重自己饮食的柏笙，在心情低落时却会去廉价的牛排店吃上一客便宜的牛排，让自己的味蕾被那明显过咸且完全不健康的酱料给弄的麻痹。 邵菉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从计算机桌前站了起来，披上一件防风外套，带着雨伞与自行车的钥匙走到楼下。 常驻夜市中人声鼎沸，油烟的味道尤其浓厚，尽管飘着雨的天气没有多少人走在街上，但店中的位置却是坐得满满的。 柏笙进了店之后将伞收好，雨水全滴在灰色的磁砖上，她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双手搁在腿上静静地等着邵菉。 约莫五分钟之后邵菉出现，手上拿着顺便从外头柜台拿来的点单，看了老友一眼，问道:”老样子？” “嗯呢，”柏笙见到邵菉来了，抽了张纸巾擦拭起一旁的刀叉:”记得要黑胡椒酱。” “知道。”邵菉在鸡腿排的框框那儿画了个二，接着将点单交回柜台，顺带先父了帐。回来时候见到柏笙要抽出自己的皮夹，便摆了摆手。 “吃妳的吃的还不够多吗？这么欠下去是要让我卖身腻？” 柏笙勾起了嘴角，将皮夹收回口袋中。 邵菉装了碗浓汤回来，上头撒了许多的胡椒粉，她一边喝着一边盯着柏笙说道:”好了可以讲了，又怎样了？” 柏笙低下了头，过了好一阵子才幽幽的说道:“我有点累了。” “什么！”邵菉不可置信的说道:”妳终于想开了不想喜欢了？我几年前就讲过了好吗！” “不是不喜欢…”柏笙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想知道到底哪里做得还不够，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半分喜欢上我的迹象。 “没有不够啊，”邵菉皱起眉，将已经空了的碗推到旁边去:”妳简直是暗恋最佳典范，特么的，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没知道，这是她的问题好吧？” “我…” “我来告诉妳症结点在哪里吧，”邵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告白，告白就知道她喜不喜欢妳了，不然妳在这里纠结了一百年也没有用。” “如果…被拒绝呢？” “…妳这家伙真是太纯情了，被拒绝就再见而已。”邵菉抽了抽嘴角:”更何况如果害怕被拒绝就不告白，妳这根本不是暗恋。” “不啊，”柏笙的眼眸中透出温柔:”这才是暗恋…” 暗恋远永都不会失恋，妳一笑我高兴很多天，妳的一句话，我可以记得好几年。 “才怪，”邵菉接过店员端上来的两客鸡腿排，将其中一份推到柏笙面前，熟练的用叉子将刚打上去的蛋翻面弄熟:”那句话叫啥来着，喔，之前在网络上看到的。甚么暗恋到最后都变成自恋啦，妳喜欢的人其实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更不要提妳们这种一喜欢就喜欢好久的啦，到头来还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现在的她的也有一堆人好不好…”邵菉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比如说我。” 柏笙不说话了，用叉子卷起长长的沾满酱汁的面条放进口中。又咸又甜又辣的味道让胃口早已被养刁的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她却又拿过一旁的胡椒罐，往上头撒了许多黑胡椒粒。 邵菉见她消沉了，别了别嘴不再说话。 只是就连柏笙也不能否认，邵菉说的是真的。 可能最初的那种感动已经不在了，如今留下的全是自己的坚持。 她也不懂为何自己那么不懂得放弃，那么执着。 但是当习惯了一件事情数年之后，真的能说改就改么？ 如果那么容易的话，如果真的那么容易的话，是不是之后都不会如此难受？ 但… 但她心里想着，纪蔓璃，我还是喜欢着妳的吧，喜欢现在的妳。 ＃ 雨下了一整晚，路旁花圃中的泥土被雨水溅的飞出，被打折的枝叶毫无生气的摊着，落下的花苞让雨水给泡了许久，白色的花瓣好似泡烂了的卫生纸。睡足了整整十个小时的纪蔓璃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酸痛，脑袋昏昏沉沉。昨日蜷成了胎儿状，今日脊椎几乎要挺不直。 饥肠辘辘的她咬着牙，忍着酸痛慢慢地将身体舒展开来。 又在床上瘫了好一阵子，她勉强用手撑起身子，举步维艰的走进了浴室。 梳理之后精神好上了些，纪蔓璃将睡衣换下，走到了空荡荡的冰箱前。 好饿。 家里除了冷冻库中的几盒微波食品与零食，纪蔓璃找不到其他食物。而今看见微波食品，她却又无法下咽。披上一件外套，带了一把伞，纪蔓璃的口袋中装了些零钱，决定走到巷子口那儿的小摊子吃点葱油饼豆浆甚么的。 不出两分钟便到达了目的地，纪蔓璃选了张没有人的塑料桌坐了下来。小摊子中混杂着各种气息，豆浆米浆的甜味儿，煎饺煎包葱油饼油条的油烟味儿，甚至是雨后留在空气中那混合了湿气的青草味。 纪蔓璃将伞搁在桌上，走到油锅那里去，窄小的桌子上堆满了食物，亦满是油渍。她拿过一个大塑料盘子跟一只夹子，夹了几个煎饺、一块葱油饼、一个韭菜盒子，以及一根油条。拿给老板结账时，顺带叫了一碗加了蛋的热豆浆，小心翼翼的端着回到位子上吃。 才刚将豆浆泡进了豆浆之中，曾经熟悉的声线便让她浑身一震，不能自己。 “还是来这里吃豆浆油条？” 低低的声音自她的左前方传来，纪蔓璃连头也不想抬，直接无视了眼前的人。 “小蔓…” 本以为自己真的能够视若无睹的吃着自己的早餐，但只是这么一声，却让纪蔓璃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上的铁筷，在盘子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妳没有资格这样喊我，”她深吸了一口气:”叶雅筑，能不能离我远点？” 那人搔了搔自己的短发，拉开了椅子硬是在纪蔓璃面前做了下来。纪蔓璃的脸看不出喜怒，似是真不想搭理她，便端起自己的盘子走到柜台递给老板。 “老板，帮我打包下，谢谢。” 不到三十秒，纪蔓璃从老板沾满了面粉的手中接过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一个纸制的餐盒子，透着温热。 快步走向自己家的方向，纪蔓璃努力忽视背后的脚步声。 她右手快速的拨打了电话给余珣，左手在口袋中寻找着自家的钥匙。 眼角瞥见叶雅筑笑意盎然的站在她身旁，纪蔓璃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的同时说道:”不信我报警么？请妳离开，谢谢。” 余珣在此时接通了手机，纪蔓璃进了门之后将门牢牢的关上，对着手机说道:”珣，她回来了。” “啥…？”突如其来的话让余珣有点儿摸不着头绪:”什么啊我没听懂？” “我说，”纪蔓璃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叶雅筑那个家伙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啊！？”余珣的声音明显受到了惊吓:”不是吧，怎么可能，她不是出国了吗！？” “…”纪蔓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今早去吃早餐遇到她了，一路跟着我回家，可能…可能现在还在我家外面吧。” “那妳打算怎么处理？不是吧欸…这个…这也太扯了。还是…妳先来我家住几天？” “好…”纪蔓璃将早餐放到餐桌上:”我收好行李之后打给妳，见机行动，免得她真的一直待在我家门口。” “嗯好！” 纪蔓璃将早餐吃完了后，开始着手收拾行李。将部分衣物全放进了一个后背包中，又带了自己的盥洗用具。直到她将装的鼓鼓的背包放在桌上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为何自己要如此恐惧？ 当初亲口承诺甚么会永远在一起但却先背叛的人是她，在宿舍与自己室友上床被发现的是她，最后风波过大直接逃出国的人也是她。 无论从哪个地方看，她自己都没有站不住脚的地方，却为何是她畏畏缩缩，别人还没出招，我方就在气势上弱了大半。纪蔓璃的脸沉了下来，拿起手机又播了通电话给余珣。 “珣，我不过去了。” “蛤？干嘛又突然改变心意？” “…”纪蔓璃咬紧牙关:”当初没把这件事情真正处理完，况且错的也不是我，我不应该逃避。” “妳好麻烦，”余珣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五年前的事情到现在才要处理，不会觉得很不爽吗？” “那个时候她甚么也没讲就出国了，”纪蔓璃冷笑道:”说不准回来了是想做些甚么。” “那…那小蔓…妳应该不会…”余珣艰难问道:”不会跟她旧情复燃吧…” “不会！”纪蔓璃了当地否认:”我觉得我确实该把这件事情处理完，而且…我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 于是纪蔓璃便又将衣物一件一件地放回了衣柜之中，早餐的空盒子洗净了扔进垃圾桶，马克杯中正浸泡着茶包，家中从原来焦躁不安的氛围变回了恬静。 听着窗外的雨声，手指揉捏着薄荷的叶子，翻看着书页。纪蔓璃突然抬起头来，向着窗户外看了一眼，心里想着叶雅筑离开了没有。 虽然知道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自己应该好好面对，但… 但她是个被动的人，只喜欢窝在自己的角落里，胡思乱想的很多很多。 矛盾又爱纠结的性格，常常让她一件事情要挣扎上好几天。 可与叶雅筑的事情她是该了断的，她没忘记那天回到宿舍时所见到的情景。 那天期中考，提早交卷的她独自走回宿舍，叶雅筑约了她一齐吃晚餐，所以打算先将背包带回去寝室放着。还没拿出钥匙，便听见了急促的声音，纪蔓璃登时像是触电了似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声音的频率越发越快，到最后只听见一声尖叫，然后渐渐地隐没。纪蔓璃变那样呆傻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接着另一个室友回来了，并不知道情况，只是疑惑为何纪蔓璃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便自己拿出钥匙，在纪蔓璃没有阻止的情况下打开了房门。其实纪蔓璃不是不阻止的，只是过分震惊的她一时之间脑袋空白，说不上任何的话。 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具躺在床上的躯体，纪蔓璃与室友的脸色同时吓白了，正要直接将门关上时，纪蔓璃却拉住了室友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其中一人。 室友看纪蔓璃脸色不对，便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向心直口快的她毫不遮拦直接惊呼道:”我靠我靠！陈静妳…”又看了躺在另一旁的人，表情变得更加错愕:”学…学姊…” 纪蔓璃甚么也没有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那天晚上她到余珣的房中抱着她，没有大哭大闹，甚么话也没有说默默流了一个晚上的眼泪。 而隔天传来的消息是叶雅筑休学了，她的室友在外头租了房子。 纪蔓璃回到宿舍时，恰巧碰见那个室友搬着一个纸箱，而叶雅筑在后头也提了不少东西。三人尴尬的面面相觑着，最后纪蔓璃却只把她们当作空气，径自穿过两人走进房中，而两人也快步离开了。 从此之后，纪蔓璃的生命里头，再也没有了叶雅筑。 但如今她真的不想再去追究了，即便追究也没有意义。她只想做好一件事情，那便是确保叶雅筑不会影响到日后她生活中的任何一个部分。 毕竟，她现在心里的人，是柏笙。 ＃ “sheng？” “sheng！” “嗯？”柏笙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好友们三双眼睛都盯着她瞧。 “是不是累了，要不别陪我们了吧，先回去休息。” 四个人个撑着一把伞走在大街上，很是吸睛。 可惜了柏笙今日总是心不在焉的，卢卡斯等人见她这模样有些不知所措，但自然不可能过问。柏笙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决定先行离开。 她亦不懂为何今日总是走神。 没有开车出来，她走进了车站，收起手上带着雨滴的伞。车站里头广播的声音，群人的声音，车门将关的声音，都让她莫名地感到陌生。 她突然不懂自己怎么了。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状态之后，她却突然觉得世界不是自己认识的模样。她就像个赌徒似的将自己所有的筹码押上赌桌，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但而今却发现自己所追求的，可能根本不是自己要的。 柏笙深吸了一口气，一路走进了车厢。她不断的说服着自己，空想是没有用的，或许她真该如朋友们所说，告白试试么？ ＃ 纪蔓璃出门的时候，仍旧小心翼翼地望了四周一眼。其实原来不想出门的，若不是她饿得受不了了。她不愿意走太远，在家里附近一间小摊子点了碗面，切了些小菜坐了下来。此刻是雨停的，阴凉的天空给人一种沉郁，纪蔓璃突然觉得有些脑袋发昏，回想到了以前常常对艳阳感到厌烦的日子。 人类就是如此，总是吊念已经失去的事物。 高中时期的自己，是多么的讨厌阳光。在上体育课前，大多数的同学都会从包中拿出各个品牌的防晒乳，从脸颊一路抹到小腿。防晒乳还会特地带两瓶来，一瓶脸用，一瓶擦身体。 不仅如此，嗜甜的女孩们还会公然违反校规，私下传阅着饮料店的名片卡，上头贴了张便利贴，每个人写着自己想要喝的冰饮。体育课回来之后，便有两个同学去将饮料从侧门偷渡回班上，接着大家便用班费所买的冷气卡开了冷气，喝着冰饮，享受极了。如过不想喝饮料，甚至还有甜豆花、冻圆、冰品，总之，女孩们全然不亏待自己。 特别是豆花，一直是纪蔓璃的心头好，她一直觉得豆花里头不放碎冰的温度最刚好，不会太凉又消暑。白嫩的豆花放进塑料碗中，接着挖点炖煮过的配料放进其中，可能是红豆、绿豆、花生、薏仁、珍珠、甜薯、冷冻芋等等……最后，上头淋上甜到心坎儿里的糖水。 女孩儿们会拉过椅子围成一圈坐着，一边吃着豆花一边聊天，然后互相交换着吃，用珍珠换红豆，用薏仁换花生等等。 没有甚么能比下午茶更让女孩们可以打开话夹子的事情了，很多美味的小点心与便宜的服饰店或者新的明星都是在此时互相分享的，可以说，一起偷偷订点心已经变成了女孩们重要的交际活动。 然而在这种天气，纪蔓璃亦想念着豆花，如果天气不好吃点冰豆花，那么吃点热的也是不错的。 这时候，老板将面与小菜端了上来，简简单单的一碗阳春面。白白的汤上浮着一层油，上头飘着一些肉燥与韭菜豆芽，面条上放了几片肉片。而一旁的塑料盘里头则有海带、豆干、百页豆腐、卤蛋，这一餐也算得上是颇为丰盛了，不过价格倒是不算贵。 纪蔓璃拿过桌上的醋与辣椒酱，在面中加了些，亦在小菜上淋了些辣油。用筷子拌了拌那碗汤面，便一边呼着热气一边吃了起来。 水雾不断地从碗中冒出，朦胧了纪蔓璃的视线。 如果说，所有烦心的事情都能随着水雾这般轻易地随风而逝，那该多好呢。 纪蔓璃心想。 吃完了之后浑身一热，充满了热量，此时身上的外套反而显得有些累赘。但纪蔓璃不想着凉，亦不想麻烦的拿在手上，便继续穿着。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便看见了今日让她烦心不已的人站在那儿，嘴上挂着一个诡异的微笑，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屈不挠的迎面走向前，掏出钥匙说道:”叶小姐，请不要挡在我家门前。” 难得的，她用如此强硬的口气说话，她心里想了想，与现在强势回归的叶雅筑一比，当初的林晟其实也不算甚么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8节 ☆、第三十五章 “几年没见到我，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叶雅筑伸出一只手撑在门上，面带微笑地看着纪蔓璃。 纪蔓璃看着自己家的门，接着将视线转往那人身上，轻轻说道:”好久不见。” 叶雅筑见她如此淡然的模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笑容道:”吶，一起去喝杯咖啡好么？” 纪蔓璃看着她不同于今早那痞子般的戏谑态度，心中莫名的感到安慰，有些事情早些说清楚，对谁都好。她将钥匙收回了口袋之中，转过身子，一句话也没有说便朝着车站走去。 叶雅筑不懂她是不是默认，便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两人始终保持着沉默，从家门前到车站，从车厢到一间纪蔓璃曾经去过的咖啡店中。 其实在柏笙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头之前的几年，她大多来这儿的，原因无他，这间咖啡店距离她就读的大学近。喔，应该说，曾经，这里也是她与叶雅筑约会的地方。纪蔓璃看着这间店的店面时，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但那感觉毕竟不强烈，因为自己也是放下了。 只是她想要解决一些讨人厌的感觉，亦希望即便叶雅筑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也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困扰。 “坐吧。”纪蔓璃拣了个两人坐，率先坐了下来。 靠着落地窗的位置透过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窗外的景色，以及沾染在上头的雨水，馥郁而暖心的咖啡味道令她有些许的放松。 叶雅筑照着她的话在对面坐了下来，嘴唇微抿看着她。纪蔓璃翻看着菜单，过了一两分钟之后阖上。两人间的氛围处于一种诡异的安静里头，不知情的人或许会感到一阵祥和。 “你想喝点甚么？”纪蔓璃抬起头来看着叶雅筑问道:”我去点吧。” “我以为妳知道我都喝什么。”叶雅筑盯着纪蔓璃的眼睛，说着这话的语调带了些悲伤。 “人的口味会变的，尤其过了这么多年，不是么？”纪蔓璃不闪不避。 点完餐后，两人便这样对看着，最后是叶雅筑打破了沉默。 “其实，这次回来，主要是想道个歉。”叶雅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当初犯了错，我便直接出国了，也没有留下来处理什么的…所以，这次回来赔罪。” 纪蔓璃眨了眨眼，说道:”妳想说的就是这个？” “是的，”叶雅筑突然低下头来:”我想珍重的道歉一次，对不起。” 见她如此诚恳，纪蔓璃突然不知道该做些甚么反应。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突然感到不安。惊觉这个人已经与记忆中相差的太远了，她曾经是那般不羁的，如今看上去倒也成熟许多，而那种邪气的幼稚也只存于笑容上了。 “没关系，”纪蔓璃说道:”都过去了呢。” 是呢，都过去了，纪蔓璃说完这句话时，心中突然高兴了起来。彷佛一个在心中纠结了许久的结被打开了，剩下一片云淡风轻，她没想过叶雅筑的回归这个问题被她重重的提起来之后，居然可以这样轻柔的被放下。 “谢谢妳，”叶雅筑看着纪蔓璃释怀的脸，慢慢地露出了笑容:”这几年我偶尔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自己该做些甚么。” “那…”纪蔓璃接过店员送上来的饮料:”那妳现在过得怎样？” “在美国找了个不错的工作，这次回来主要见见一些朋友…还有妳。可能会待着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主管给了我几个月的准备期。”叶雅筑喝了一口咖啡:”很谢谢妳原谅我了。” “没甚么，”纪蔓璃摇摇头:”也谢谢妳来向我道歉，让这件事情可以结束。” “不，小蔓…”叶雅筑突然抓住了纪蔓璃放在桌上的手:”我回来不只是想要道歉的，我…” 纪蔓璃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随即触电似的抽回。 “我想来求妳复合的…”看着空空的掌心，叶雅筑无力地说道。 这句话来的太有戏剧性太快，纪蔓璃的心情顿时从愉悦变回了气愤，她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画下了一个句点，没想到又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叶雅筑！”纪蔓璃小声地吼道:”这是不可能的，早在妳出国那天我就死了心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我还以为这件事情可以圆满的落幕，我们可以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去。” “我是说真的，”叶雅筑伏上了桌台:”我这五年来一直都单着，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纠结什么…” “那并不关我的事情，”纪蔓璃站了起来，直直走向店外:”我只有一句话想跟妳说，那就是不可能。” 外头飘着雨，纪蔓璃撑开了伞，朝着车站走去。后头跟上的那急促的脚步声令她蹙起眉头，她转过身子去，看着那人迎着雨走向她。 “我没有要求妳现在接受我，”纪蔓璃停下了脚步，感受到那人站在自己身后，低低的说道:”我有几个月的时间，让我努力看看，好不好…” 纪蔓璃抿紧了唇，一语不发的继续前行。 她才不可能答应。 当年都做过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有脸来要求复合，纪蔓璃顿时气到气血上涌。 亏她还有那么几秒钟觉得叶雅筑已经改头换面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人，然而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叶雅筑并没有离开，而是跟在她的身后，她并没有转身去阻止她，只是默默地听着她的脚步声。或许她也不过只是跟着自己进车站，然后就此分别。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莫名的距离，站在同个车厢之中保持沉默。纪蔓璃看着车窗外的黑，听着隆隆的引擎声，心里烦躁极了。令人偏头痛发作的事情接踵而至，彷佛上帝在抱怨她的生活过于恬静，因此为她增添了许多酸的、苦的、辣的，就是缺了点甜味。 但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料，叶雅筑就是紧紧跟在了她的后头，她加快步伐也没有用，她像块橡皮糖似的，死死黏牢在她的身上。纪蔓璃不禁咬了咬牙，好吧，回家之后关上门，看她还能怎么办。 可就在她拿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便被那人紧紧的拥住了，她的手绕过了她的胁下，从后头抱住了她。一种濒临窒息的禁锢感狠狠拍打上了纪蔓璃，一时之间她的呼息彷佛停滞了，空白的脑袋如同当机的计算机在接受处理着她被她拥抱了的事实。 一台纪蔓璃可能指认出的白色休旅车此时滑过了纪蔓璃家门前，在防晒隔热纸下，是余珣惊讶错愕的脸与柏笙僵硬的表情。 坐在后座余珣的结巴着，说道:”我…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 原来是经过几个小时的翻来覆去，她终究放心不下自己的好友，于是去找了柏笙。 她没忘记，店中的柏笙听见这个消息时，差点摔碎了手上的陶瓷马克杯，于是她便搭了柏笙的车来到此处。正待要在她家门口前停下来，却撞见了这一幕。 叶雅筑从后头紧搂着纪蔓璃，而纪蔓璃便任由着她，动也不动的，在微黄的路灯与阴雨的衬托下，看上去好似一幅迎接长久未归的亲人场面。 柏笙的手握紧了方向盘，油门踩着直接经过了纪蔓璃的家门前，没有停下来。 如果没有看见这个画面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这一幕？ 她想到了她与纪蔓璃重逢的那一天，她曾经说过她喜欢上叶雅筑之后才发现她是个烂人；她想到了两人一齐回到母校的时候，纪蔓璃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说要将她忘掉，永远赶出心底。她以为自己能有机会了，可是…可是一切都只是她以为啊。 她才发现自己对纪蔓璃，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揣测，她没办看透她到底想了些甚么。她只能在她来到自己店中的时候，尽所能的讨好，而且不能做的过于明显，只能站在朋友的位置上，一边压抑着自己一边对她伸出自己的手，却又在心里可望千百万次她能够握紧些，不要放开、再也不要放开…就让她从今之后都留存在她的生命中，如同一盏灯默默的为她守候为她增添热度不好么？ 然后就在她决定要告白的当下，甩了她一个重重的巴掌。 “欸欸欸店长，妳别这样啊，这一定是误会！” 余珣向后看着，脖子扭的都快断了，用左手拍着柏笙的肩膀:”算我求妳了，赶紧绕回去吧，这其中一定是误会啊！” 柏笙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被自己的手汗给浸湿了，她看了余珣一眼，最后将车头调了回去。 回到纪蔓璃家门前时，看到的却是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景象，纪蔓璃公然对着叶雅筑大吼大叫，完全失去了平常的模样。柏笙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所以余珣说的才是对的，方才的一切都是她们的误会… 不管是否会违规，柏笙赶忙将车子停在路旁，甩上车门朝着纪蔓璃家走去。 于此同时，纪蔓璃又发狂似的对着叶雅筑吼道:”非得要逼我报警才甘愿吗！？我说过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请妳立刻离开！” 如此可怕的纪蔓璃，连柏笙看见时都捏了一把冷汗，只有刚刚下车的余珣，心里了然大概又出了甚么样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 纪蔓璃拿着手上的雨伞，用力地敲打着叶雅筑，吃痛的她伸手格挡着，情急之下推了纪蔓璃一把。纪蔓璃向后一个踉跄差点坐倒在地上，柏笙眼捷手快的拉住了纪蔓璃，将她护在身后。 叶雅筑见到一个身子与她差不多高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愣了愣，眼神突然戒备了起来。柏笙看着纪蔓璃泛红的眼眶与气急败坏的模样，伸手揽住了她的肩，看着叶雅筑淡淡地问道:”想要我报警么？” 叶雅筑看了柏笙一眼，别过头去，最后迈开步伐离开。 余珣过来抱住了有些要发狂的纪蔓璃，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走吧，我们去里面说，外边还下着雨呢。” 纪蔓璃手上还拿着雨伞与钥匙，失神的点了点头，开了门让两人进去。三人在纪蔓璃家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是柏笙第一次到了纪蔓璃北部的家中。 她看着里头的布景，房子不大，电视旁有钉了几个木头架子，上头摆了些书与小玩意。 纪蔓璃瞪着电视的方向，最后忍不住流下几滴眼泪。 柏笙立刻慌了，余珣则是首先拍拍她的背，轻声问道:”小蔓，到底怎么了？” “她…”纪蔓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坐在她身旁的柏笙听了心都揪了起来，直想将她搂着，放在怀里哄着。 “她怎么了…妳不说，我们都不知道啊…”余珣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不要怕哪，这里有人陪妳。” “她刚刚抱住我的时候…”纪蔓璃吸了吸鼻子:”趁机摸了我的…我…” “袭胸？”余珣惊呼道:”不会吧，我不知道她还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柏笙立刻气的站了起来，就要往纪蔓璃家门走去，余珣见状立刻喊住了她说道:”欸欸店长，要去哪啊！？” 尽管柏笙已经努力的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了，却仍能听见她的声音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气愤:”报案！” “不用了…”纪蔓璃转头向她说道:”好…好丢脸…” “不是妳的问题，”柏笙的脸沉了下来:”不丢脸，错的人不是妳。” 纪蔓璃看着柏笙，看着她为自己心急的模样，心里突然觉得越发越委屈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吓的柏笙以为自己说错了些甚么。 余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双手搭上纪蔓璃的肩膀安抚道:”真的，不是妳的问题，如果妳不想追究的话就算了，不过…不过去吃点东西好不好，这样子心情好点。” 这话顿时让纪蔓璃破涕为笑:”不要每次都说成用吃的就可以摆平我。” 柏笙愣愣地看着纪蔓璃如此善变的情绪，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开心，但纪蔓璃没事就好。 纪蔓璃看着站在那儿的柏笙，突然有种咬她的冲动，想要捶打着她对她大吼大叫，都是妳都是妳，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然而她也不过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最终以小事带过就好的心情处理了这个插曲。可余珣仍旧不放心，抓住了她的手问道:”要不要先来我家住个几天啊？她一定会再回来找妳的，谁知道下次会发生甚么事情…” 听见余珣的建议，柏笙不禁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纪蔓璃敛了敛深褐色的眸子，思考了约莫两分钟后，说了声好。 余珣便拉着她站起来，然后走向她的寝室，说道:”那赶紧吧，把东西收一收啊。” “那柏笙…” 余珣突然将嘴附到她耳边，状态亲昵，连柏笙看了都觉得有些刺眼，但她自然不会表现。她对着纪蔓璃说道:”哎呀她可以给我们当司机嘛，这么好的人上哪里找，说实在的小蔓，妳不考虑吗？” 纪蔓璃听见这话，心里突然一沉，她怎么会感受不到她的好呢？她那丝丝的暖意太容易让人依赖了，可能她不常说些甚么，不会太过热心多事，但她给予关心的方式却像是在温水煮青蛙，而她便是在逐渐升温的水中失去理智慢慢沉沦的人。 “都是朋友呢…珣，别开玩笑了…”纪蔓璃回答的有些僵硬。 余珣注意到了她的口气，但以为纪蔓璃不过是还沉浸在方才那件事情里头，因此心情不好，便也不怎么在意。 坦白说，对于纪蔓璃而言，方才柏笙伸手拉住了她，将自己护在她身后，这个举动说不感动，说她没有心悸，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柏笙的手，她的手很热，虽然手指的指腹与手掌都生了茧，但握着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安心，她真想就这般握着，再也不要放开了。 然而今日叶雅筑的举动，让她有些心寒。 她心里想着原来是好聚的，为何结尾不能好散？她曾经的倾心付出，却要换来这种结果么？还有甚么事情，能够比遇上这种爱情还要失望的。原来喜欢上柏笙之后，她又从新相信了有可能的，可是…可她又恐惧了。 没有在一起之前，谁会预料到会发生甚么事情？没有到真正撕破脸那一剎那，永远不会知道曾经迷恋的脸庞可以显得多么丑陋狰狞。没有听见那些尖锐的语言，怎么会体现心灵的扭曲？纪蔓璃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绝望，她知道这样执着于过去不好，但叶雅筑的问题已经不是存留在过去了，她直接的威胁到了自己的生活。 且令她恐惧。 “欸小蔓，”余珣的呼声拉回了她的意识:”有行李箱吗，来吧赶紧把衣服装一装。” “喔好…”纪蔓璃走到柜子前将行李箱拖了出来，随即有些担心的问道:”吶，珣，妳那公寓在住我一个人真不会太挤吗…？毕竟是单人套房…还是我带个睡袋甚么的去？” “喔说的也是…毕竟我是单人床，带个垫子来打地铺好了！”余珣说道:”虽然现在天气有点冷，不过被子铺的厚一点就好。” “嗯，我把棉被的收纳袋放在那边的那个柜子，珣可以帮忙收下吗？” 当两人正忙着整理大包小包的时候，柏笙站在手廊上，用手背敲了敲纪蔓璃房门，问道:”我能进来帮忙吗？” 纪蔓璃看了站在门口的柏笙一眼，被她脸上的淡淡笑容弄得有些心烦意乱，背过身子之后点点头表示答应。 柏笙直接去帮助余珣折起纪蔓璃的被子了，纪蔓璃拿着自己的鲜红色小行李箱蹲在衣柜前，将自己会用到的衣物一件一件折好放了进去。 在另外两人的帮助下，纪蔓璃很快的收好了暂时离家的用品，将东西运上了柏笙那休旅车的后车厢后，再次进屋把窗户都牢牢的锁好了，接着是门。 等到纪蔓璃锁好了门之后，发现余珣与柏笙都坐在车上等着她一人了。纪蔓璃赶紧坐上了车，不过她选择了坐前座，坦白说，坐后座是把开车的人当作司机，一般而言比较不符合礼节。不过余珣本身个性比较大喇喇，没有注意到也算是常事。 柏笙开着车，而余珣指着路，为了工作通勤的方便性，余珣所租的公寓在市区里头，毕竟当任出版业的编辑犹若加工区的苦命劳工，基本上算是早出晚归。 余珣的公寓不大，算是小而美型，虽然平常上班极累，女人对于自己的居住环境还是比较在乎的。纪蔓璃拿着自己的行李箱，余珣替她拿了另两个大纸袋，而柏笙提着她沉沉的棉被。 将那袋棉被放在客厅之后，柏笙便止步了。 余珣却让两个人先坐下，去冰箱倒了两杯冰牛奶，端出来给她们，并且说道:”吶，家里小不要介意，冰箱还只有牛奶…店长啊不要见外，当作自己家啦没关系。” 柏笙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以示礼貌，并且给了余珣一个微笑。 “这几天都要麻烦妳了，珣，”纪蔓璃叹了一口气:”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我也不明白呢…” “不要想太多，又不是妳的错，”余珣笑笑，接着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诶，我突然想到冰箱有泡芙，跟办公室一起买的，等好久啊，我去拿来！”刚走出几部又转过头来:”有原味巧克力跟草莓的，小蔓跟店长想要甚么口味？” “巧克力，”纪蔓璃露出了笑容:”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巧克力最好了。” “我不用了，”柏笙摇了摇头:”谢谢。” 于是场面顿时变成了余珣与纪蔓璃手里拿着装了牛奶的马克杯与泡芙，弄得满嘴鲜奶油与牛奶渍仍旧继续聊八卦，而柏笙坐在一旁带着微笑静静听着。 两个人从大一说到了工作，彷佛这几年的事情怎么讲也讲不完似的。 其实柏笙在听纪蔓璃的往事时，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既然缺席了这么多年，那么若能了解她的过去，是不是能让她更贴近她一些？ “啊哈哈哈，我还记得，妳生日那天那个谁谁谁，学长吧是不是啊？”余珣已经整个人贴在纪蔓璃身上，两个姊妹淘看上去真是亲密万分呀，她哈哈哈的笑了:”还带了酒来我们宿舍面前要给妳告白，结果被拒绝自己把酒喝掉之后开始发酒疯裸奔…” 柏笙看着她俩那举杯言欢的模样，而自己进入不了她们的话题，便突然感受到，自己其实离了纪蔓璃好远、好远… ☆、第38章 番外之喵呜 ※warng:此篇番外专为破坏柏笙形象所写，柏笙的真爱粉请慎入！别说我没提醒雷！※ 清晨醒来的时候，柏笙直觉一种怪异感降临在心头上，但她说不出那儿怪异。于是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房间，竟然感到莫名的巨大。 是自己睡得太沉睡昏了头吗？她心想。于是她伸了个懒腰，长长的身子变成一条酥。接着她发现自己的枕头破了，露出里头的乳胶来，便伸起手一看。 “喵…？”什么东西…？ “喵…喵…？”爪子？猫叫声？ 柏笙猫躯一震，飞快地跳了下床来到自己的全身镜面前，接着便看见了一只白毛黑条纹，蓝色眼睛水汪汪的美国短毛猫。她试着对镜子露出一个笑容，然而镜子的反应便是给了她一只看上去可爱极了无害极了的喵星人。 柏笙顿时想要砸了镜子，谁来告诉她发生了甚么事情？ 柏笙伸起爪子来看了看自己的小肉掌，又别过身子去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心里思忖这只成猫也是不小了，然而变成了猫… 虽然她不得不在极快的时间内接受这个事实，但…店里的事情该怎么办？ 于是一只猫便蹲坐在全身镜前面沉思了许久，最后，柏笙作罢了。 就凭她这身板进去自己的店里说不准还要被赶出来。 那么现在她该去找谁呢？ 柏笙最后决定先去自己的店外守着看着，若能遇见自己的故人便好了。身为一只猫，要打理自己的生活未免过于困难。 其实柏笙并不住在店铺的二楼，而是另外买了个公寓，即便工作的再晚，她依旧坚持每日回家，毕竟自己的窝最舒适不是么？然而住在十几楼的她，刚刚打开门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虽然门会自动上锁，但没有钥匙，日后如果便回来了要怎么进来？而且身为一只猫，在这种禁止养宠物的大厦被看到会被扔出去吧…？ 柏笙在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来，现下不过是凌晨，住民并没有这么早起床，她此刻应该先将东西都收拾好，然后自己走到店去。 于是柏笙从自己的衣柜拖出一条方巾，将存折、钥匙、证件、金融卡等东西都塞了进去，接着用猫爪子艰难的将之绑在身上。完成了之后，她很是满足的到了全身镜面前照了照，有些想夸奖自己。 于是柏笙便出了门，这大厦的门都是自己上锁的，且有警卫，在安全上比较不需担心。柏笙飞快的在走廊上奔跑着，跑往楼梯的方向。她不能保证电梯没有人搭，但至少可以确定有了电梯的话人们是不大可能走楼梯的。 虽然要花上不少力气走楼梯，但总比被人扔出去好。 不过当柏笙看见楼梯那银色的扶手栏杆之后，心里便有了主意。 猫的身体很灵活方便，轻轻一跳便上去了，于是柏笙生平第一次坐了这么羞人的事情。整只猫趴上了栏杆，借着重力加速度一路滑到了一楼，而且速度挺快。 原来以为会受不住，然而猫的身体似乎没有这个障碍，柏笙感受着这敏锐的视力、嗅觉、听力，甚至感知，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这种小动物。 看着不远处的警卫室，柏笙决定一股作气的冲出门，免得让警卫给抓住了。 虽然柏笙这只成猫的身体明显要比一般的猫要来的巨大些，但依旧是相当灵活的。成功出了大厦之后，她在心中欢呼了几声，庆幸自己成功的溜了出来。 花了不少力气到了店那里，柏笙直觉自己累了。她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有些脏，正要伸出舌头去舔，才惊觉这不卫生，且自己的思考模式怎么越来越像只猫了！ 赶紧将爪子好好收着，柏笙来到自己的店前，坐在那儿默默地等着一早会来准备的店员开门。 然而这个时候，有一只猫路过了她的面前，并且与她交谈，而柏笙一点也不讶异自己听的懂，毕竟都是猫不是么？ “妳这只外国猫，背着一袋东西在这里做甚么？”那是一只混种的土猫，有些地方掉毛了，看起来脏脏的:”感觉看起来挺干净的，是被人类丢掉的？” “不是…”柏笙看着这只自来熟的猫，一时之间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便编了个理由:”我…我迷路了，所以我在这里等主人，主人有时会来这里。” “迷路！？”土猫一脸吃惊，对的，柏笙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猫的吃惊表情，心里觉得好笑。 “是的。”她点点头。 “那可能是被主人丢掉了，身上还背着这么多东西做甚么呢？”土猫低下头，伸出爪子抓了抓自己的脸:”这样不好逃跑，容易被捕兽大队抓走的…如果被抓走的话，十二天内就会死…” 柏笙听着听着，心里突然感到了不安与愧疚，然而土猫自然不可能看见她心中的波涛汹涌，自顾自地说下去:”反正很多被人类丢掉的猫，到最后也是被人类杀死的…”接着土猫抬起头来:”妳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吃的吗，其实这间店后面的桶子还不错，有时候幸运点还能碰上肉啊甚么的…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瞧瞧，我也算是这里的老人了，不过这里很久没有新猫了…生出来的崽子要么被带走，要么被辗死，剩下的都是我这种跟人类战斗好久的猫啊，我是英雄猫！”土猫骄傲的抬起头:”外国猫妳看起来感觉流浪在野外就会死掉的样子，好让人不放心呢。” 柏笙看着这只土猫，有些楞神。 “我以为猫都冷冰冰的呢…”她低低的说:”没想到你这么好客…” “猫冷冰冰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除非遇上自己喜欢的主人！”土猫说道:”但是人类又不对我好，我们野猫对人类大多都冷冰冰的，因为他们讨厌我们！” 这时候，有个年轻男子来到了柏笙店前，柏笙定睛一看，是自己的店员。 土猫看见有人类，便对着柏笙说道:”你想要在这里等主人的话就等着吧，我不相信人类，我先走了！喵呜！” 看着土猫的花色背影，柏笙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大男孩店员看见有只猫坐在店门口，是只很干净的大猫，便蹲了下来看她，然后问道:”…猫咪谁把你扔在这里了？…是我们的顾客吗…可是我记得店里不能带猫怎么会这样？算了我们店长人很好的，看到猫应该不要紧，我偷偷倒点牛奶给你喝啊。” 柏笙看着自己的店员这么有爱心的模样，心里悄悄记了一笔，决定给他加薪了。 于是柏笙便对着一盆牛奶，又这样坐到了九点。牛奶她只舔了几口，接着因为暴露在室温太久她便不敢喝了。 害怕有人见她坐在店门口前以为是店猫便想要伸手摸她，柏笙选择躲得远了些，默默等待可能出现的熟人出现。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知道，她在等着纪蔓璃。毕竟会较常出现在这儿的，也只有纪蔓璃一人了。纪蔓璃喜欢猫么？柏笙想了想，应该是喜欢的吧。 又苦等了两个小时，纪蔓璃在约莫十一点时出现了，柏笙一见到纪蔓璃便奔向了她，用毛茸茸的身子蹭了蹭纪蔓璃穿了短裤的腿，是的，现在天气有些热了。 纪蔓璃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只猫，她惊讶地蹲了下来，摸了摸柏笙的头，温柔说道:”大猫咪，你的主人去哪里了，这么漂亮的猫呢…身上还绑了东西…？” 柏笙对于纪蔓璃摸着她的头的动作十分满意，用尾巴绕着她的小腿，舒服的哼了几声。 “喵呜…”柏笙的脸贴紧了纪蔓璃的脚。 “好亲人啊…”纪蔓璃有股想要抱紧她的冲动:”妳的主人呢？怎么忍心把你扔在这里…还是我带你去兽医院看看有没有芯片可以追踪好了…等等再来找柏笙吧…可以抱你吗？” 纪蔓璃对着柏笙伸出手，柏笙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柏笙啊柏笙，你终究还是个人…而人还是种畜生…所以结论是兽性难免。 于是柏笙被纪蔓璃美美的抱着，一张毛茸茸的脸就枕在她胸前，柏笙开始庆幸自己不是狗，否则说不准直接嚎叫了。 然而到了宠物医院，柏笙身上的包袱被解了下来，扔到了纪蔓璃手中，纪蔓璃一时没接好，里头的东西掉了出来，她捡起来一看，大吃一惊。 柏笙的身分证？这猫难道是柏笙养的？偷了柏笙的东西跑出来？ 惊吓程度有些大，纪蔓璃好好消化了下。 后来兽医给了通知，这猫身上并没有植入芯片，无法追踪，此外这猫非常的健康。 纪蔓璃于是重新抱起了柏笙说道:”你是柏笙养的吗…？奇怪我怎么都不知道柏笙养了猫呢？先带你回柏笙店里看看好了，这么说来我还真不知道柏笙的家在哪里呢…” 于是纪蔓璃带着柏笙回到了柏笙的店中。 “诶，店长今天没有来？然后也连络不上？”纪蔓璃将柏笙放在外头，到店里询问店员，没想到却得到这样的答复。 于是最后的决定是。 “那大猫就先跟我回家好了…”纪蔓璃抱起了柏笙:”明天我们再来看看吧，柏笙的手机都被你带出来了呢，难怪联络不上，你怎么可以乱拿主人的东西，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调皮呢…” 忍不住用鼻子蹭了蹭柏笙的头，纪蔓璃又狠狠的亲了她一下，让柏笙彻底愣了。 “啊…好可爱…” 于是柏笙就这样被纪蔓璃给带回家了。 慵懒地在纪蔓璃家的沙发上窝成一团，柏笙抬头看了纪蔓璃替她倒的牛奶一眼，跳下了沙发，走到纪蔓璃身旁。 “虽然说明天就要把你抱回去了，不过要不要买些猫罐头给你吃呢？” 柏笙吓得瞪大了她的蓝色猫眼，猫罐头那种东西能吃么！？ 于是纪蔓璃拿上了钥匙与钱包，打算去给她买罐头，而柏笙用爪子狠狠抱住了纪蔓璃的腿，阻止着她。 “诶…怎么这么黏人，”纪蔓璃蹲了下去又将柏笙抱了起来:”好吧好吧，那你只有牛奶可以喝了喔。” “喵呜！”柏笙叫了一声表示赞同，甘愿饿一天也不吃猫食。 于是，纪蔓璃在计算机前工作时，柏笙窝在她的大腿上，纪蔓璃在沙发上摊着看电视时，柏笙被她当作抱枕搂在胸前，纪蔓璃在换衣服时… 柏笙在一旁楞楞的，愣愣地看着，看着纪蔓璃脱去外衣，身上剩下bra与胖次，她吞了一口口水，眼睛都看直了。纪蔓璃的身材不算很好，腰间有些肉，可柏笙喜欢，她喜欢抱起来有些手感的女孩子，骨感的对她而言半点吸引力也没有。且纪蔓璃那胸的尺寸…喔不，柏笙觉得自己要受不了了。 往下看是她那还算平坦的小腹…纪蔓璃好白…接着是她的大腿，柏笙转过身去，默默地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噗，”纪蔓璃看到柏笙转过身子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走过去又抱起了她，于是柏笙便贴在了纪蔓璃只有穿了bra的胸前，雪白的上半部啊… “看到人换衣服还知道要转身呢，小色猫。” 柏笙真的不行了。 当猫太幸福了，可以不要变回去吗？ 然而到了晚上，柏笙被纪蔓璃拖进了浴室。 她心里想着，不要吧，不要吧，她会受不住的，千万不要说些甚么:”来吧我们一起洗澡”之类的话啊！ “来吧，我帮你洗洗啊，你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也会脏吧…虽然说猫很爱干净…不过猫好像不喜欢洗澡，你会不会抓伤我？本来想一起泡澡的说…” 柏笙别过了她的猫脸，啊啊啊真的不能直视了… 于是纪蔓璃装了一小盆水，开始替柏笙洗起她的爪子。 她的动作很轻柔，柏笙舒服的瞇起了眼睛。 为了避免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虽说已经看到了不少，为了不要让自己的理智线断裂，然后做出用猫咪的身板扑向纪蔓璃这种事情发生，洗好了之后柏笙溜出了浴室外。 然而真正煎熬的在后头，纪蔓璃洗好澡之后只穿了一件无袖上衣，里头甚么也没有，基本上夏天时在家她就是这么穿的。吹好头发后，纪蔓璃到客厅的沙发上找到了柏笙，将她抱起并且走到了这个房间。 柏笙的猫爪子一不留神搭上了她的胸，那触感顿时让柏笙一愣，倒是纪蔓璃没有在意。 不不不，为什么里面甚么都没有穿？甚么都没有！甚么都没有啊！ 柏笙快要崩溃了。 纪蔓璃将柏笙放上了自己的床，然后关上了灯。 “恩诺猫咪，我们来睡觉吧，明天带你去找主人。” 于是柏笙便成了纪蔓璃的抱枕，全身僵硬的靠在纪蔓璃的胸前，爪子连动也不敢动，默默地听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孩的心跳声。 啊，这幸福的快死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于是柏笙爽爽地睡着了…纪蔓璃的胸前真是又软又温暖。 隔天早上。 纪蔓璃觉得不大对劲。 怎么有种被人搂住的感觉，睁开眼睛一看，喜欢的人的脸庞在自己面前，还是放大的高清版本。纪蔓璃的脸立刻红了，看着柏笙别不开眼，是梦么？柏笙怎么可能会挤上自己的单人床，还搂着自己…而且为什么没有穿衣服啊！！！ 这时候柏笙醒了，看到纪蔓璃正看着她，脸泛红晕的模样可爱极了，以为自己还是猫，于是… “唔嗯…”嘴唇被堵住了，纪蔓璃愣了愣，于此同时，她还感受到了柏笙温软的身子与自己契合在一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与颤栗感席卷而来，几乎让她要晕眩… “蔓…” 偷香了之后的柏笙带着一脸笑意，随即反应了过来，她可以说人话了…？ 而且还没有穿着任何衣服！？这是变回人的后遗症吗！ 看了看一丝不挂的自己搂着纪蔓璃的身子，她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 怎么办，想直接扑了怎办，衣服都脱了不扑是不是很可惜？ 可惜纪蔓璃狠狠地打断了柏笙的幻想。 “柏笙！妳…妳…妳怎么来的！猫呢！” “…”柏笙别过脸去，无计可施的叫了一声:”喵…” 完，儿童节快乐。 ☆、第三十七章 于是纪蔓璃在余珣稍嫌小了些的公寓住了下来，余珣的家顿时多了许多东西，从客厅到浴室都可以看出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白天余珣去出版社工作时，纪蔓璃便借用了她的书桌，自己在那儿作图。 是了，年假都过了好几天了，已经是重新上岗的日子。 住在余珣家对纪蔓璃而言并没有甚么不便，两姊妹淘一齐到了附近的大型超市搬了不少食物回余珣家摆着，活得相当恣意。 果然就如余珣所说的，搬出来之后就再也没被骚扰过了。安心待在余珣家的纪蔓璃这几天心绪平静了不少，毕竟也算是半摆脱了叶雅筑这一个麻烦人物。 然而好几天没有见到柏笙了，想见见柏笙的念头犹如一株植物在她的心中扎根成长，越来越壮硕。纪蔓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晓得那个卢卡斯是回去了没有。 只是回去了又如何，他的存在让她对柏笙望之却步，就如同两人之间隔了一条跨不过的鸿沟。 且发生了叶雅筑这样的事件之后，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相信感情了。 起初看似青涩而美好的，最终为何都变了调？ 纪蔓璃不懂，她觉得即便她想了一辈子也不懂。 冬去春来，城市里头的热度一下子窜升了不少，但偶而还是有些小寒流。忽冷忽热的天气让人容易感冒，例如已经对鼻涕束手无策的纪蔓璃。桌上搁着一包几乎见底的卫生纸，而脚边的垃圾桶已经要被白色的团子给塞满了。 在躁热的天气中感冒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纪蔓璃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继续作图。最近单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她看着电子信箱中的订单数量与那些需求表，突然就想到之前曾经被她忘在冰箱中的土司。 那块吐司不过是被她忘记了一两天，却长了大片的霉菌。毛茸茸的，黑青色的，恶心极了。旺盛的繁殖力让纪蔓璃不禁疑惑，不是放在冰箱中么？而此时，面对自己的工作，她也有了这样的心情。 盯着计算机屏幕一直到了中午，纪蔓璃只感觉头疼，疼得让她快要不能思考。身子很热，她明明已经开了电风扇了，还因为吹了凉而擤着鼻涕，但依旧感到十分的燥热。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余珣家的柜子前，她用尽了力气从杂乱不堪的柜子里头找出医疗箱，拿了放在其中的耳温枪测量了自己的体温。 385度呢… 纪蔓璃承受着脑袋不断传来的晕眩感，拨打了一通电话给余珣，告诉她自己发烧了，而且温度很高。 余珣原来想过要请假带她去看医生，然而她得上班，且工作忙，结果眼珠子一转，将主意打到了柏笙身上。上网查了查柏笙的店，接着偷偷用办公室的电话拨打了过去。对于此事，她心中完全没有任何愧疚感，唉，自己可是红娘呢，还不是为了自己闺蜜好。 “喂你好！啊我想要找你们店长啊，喔好谢谢。” “欸店长，我是小蔓的朋友，余珣啦！” “嗯对对，小蔓刚刚跟我说她好像很不舒服，发烧到38度多了，可是我要工作，她熟的人好像就只有妳了，可不可以拜托妳照顾她一下啊？” “啊哈哈好啊，然后我家有厨房有瓦斯有锅子啦，可以带东西过去煮如果店长想要的话。” “喔喔喔，谢谢啦，我们家小蔓就拜托妳了啊，嗯嗯嗯没问题。” “好好好啊，谢谢啊，掰掰！” 余珣挂上电话之后，立刻露出了一个胜利的表情，店长，还不快感谢我！ ＃ 提早离开了店中的柏笙带了个帆布购物袋走进了超级市场里头，她的袋子原来就带了些鸡腿肉与米，此时是来买齐剩下要煮的东西。 发烧的人应该吃些东西补补身子，柏笙的心中飞快的掠过几样粥品与退烧饮品的食谱。买好了材料之后，柏笙开着她的休旅车来到余珣家附近的公用停车场，花了几十块钱暂时找了个车位。 搭着电梯上了楼，按了门铃，柏笙面带微笑地在门口等着，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她便又多按了几次。 几分钟之后，总算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朝着门边靠近，接着门打开了。入眼是纪蔓璃虚弱握着门把支撑自己的身体，步伐有些踉跄的模样。柏笙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多久没有见到她病重了？柏笙不禁回想到先前高中时，纪蔓璃曾因淋雨而染了肺炎住院。她身体本较虚弱，冷热交替之际竟然还发了烧。 “唔…”纪蔓璃看着眼前的人，愣了愣地眨了眨眼，泛红的脸看上去很是粉嫩，但柏笙没有心思去欣赏。 “我带妳去看医生。”她不想多说些甚么，先将纪蔓璃安置在沙发上，走到余珣家的厨房。厨房的瓦斯炉上有些油渍与灰尘，她了不禁皱起眉头。 一旁的柜子上皆是饼干零食，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几乎让她眼花，而打开了冰箱，各式各样的饮料与微波食品让柏笙心中莫名的冒出了一簇小火苗。 身为一个挑剔的厨师，光是看见厨房脏乱就能够让她脸色阴沉，且况冰箱与置物柜中全塞满了加工食品，犹如一间小型杂货店，没有半点新鲜蔬果，甚至五谷杂粮。柏笙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孩将在此处短暂寄居一事，突然感到相当不满。 然而她的心绪此时飘了更远，想起前几日到了纪蔓璃家中，虽说环境看上去很是整洁，可想而知主人甚是用心的持续打扫。但曾经匆匆一瞥过的厨房，亦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所以纪蔓璃究竟平日都吃些什么？她的饮食是否也不健康？近来食安问题太过严重，外食固然令人不放心，但最让人不放心的却是那些讲求方便快速的及时与微波食品。柏笙想到此处，姣好的脸庞上多了一抹郁色，她是否该替纪蔓璃准备三餐？看来这一个问题，她有必要好好思量。 将食材妥善的放进冰箱保存之后，柏笙来到客厅，看着瘫在沙发上几乎要不省人事的纪蔓璃。她眼眸微敛，走到她面前轻声哄道:”纪蔓璃，去看医生好吗？妳现在身子很烫，会烧坏的” 思绪昏沉的纪蔓璃吸了吸鼻子，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无奈视线模糊极了。然而她认得这个声音，认得这种温暖的感觉，她费力的伸起自己的手，抱起身前的人，软软的哼道:”柏笙” 柏笙感受到她像个孩子贴在自己的身上，软绵的身体很是虚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对着她的病容说道:”我带妳去看医生，还能走么，不然我背妳？” 纪蔓璃哼哼的站了起来，看上去很是吃力，柏笙拿过她放在柜子上的钱包，确认里头有健保卡之后，便揽着她的肩，极有耐性地陪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门，如同在教授一个初学步行的婴孩。 她没想过余珣在电话中轻描淡写的情况，实际看过之后会是如此严重。 公寓与停车场间虽有一段路，柏笙不愿意让纪蔓璃自己在公寓的一楼等着，于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向后伸着手说道:”上来，背妳去坐车。” 纪蔓璃看着眼前那有些削瘦却不脆弱的背，昏沉的意识逼迫她立刻做出了决定，于是她慢慢地趴上了柏笙的身子，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吸闻着她发际间那薄荷的清淡香味。 柏笙感受到纪蔓璃贴着自己，重量有些沉，她几乎用尽力气才将膝盖打直了。 每每在自己力气不够时，她就忍不住的怨叹自己的身体不够精实。 背着自己暗恋已久的女孩，柏笙的步伐很慢，一方面是确实吃力，一方面是，喜欢的女孩在自己的肩上打着盹，她不想一直将她惊醒。然而，让她背着的人似乎并没有如她以为的，正沉浸在梦乡之中。 ”柏笙”在她背后的纪蔓璃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 ”嗯…？”不晓得纪蔓璃是不是在说梦话，但柏笙仍是回应了她。 ”很温暖喜欢” 听见喜欢两字，柏笙突然有种世界顿时明亮的感觉。就彷佛她是个被镇在一块石下的上古神兽，等待了千年，等待了许多个世纪，才盼来了这一声她企盼已久的超脱。就彷佛听见这两个字，她曾经付出的，在心里难过、不安、懊恼、期待，甚至恐惧的，都在这一刻，有了一个出口。 但转瞬一想，纪蔓璃也不过是给了她些许的细碎呢喃罢了。 柏笙顿时露出苦笑，或许现在还能如此近距离的照顾，便是种幸福，她又有资格要求些什么？ 轻柔的将纪蔓璃安置在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的扣锁，柏笙便开车前往离这儿最近的诊所。 白色的瓷砖，浓厚的消毒水味，柏笙刚推开了那一扇玻璃门，便感受到一种冰冷的气息迎面扑来，而这是做餐饮业的她所厌恶的。在诊所等候的人不少，柏笙手里捏紧了挂号单，与纪蔓璃肩并着肩坐在廉价的塑料椅子上，看着诊所里咳嗽不止的老人，大哭大闹的幼童，以及忙进忙出的医护人员。 她买了两个口罩给自己与纪蔓璃带着，一方面怕害自己若是生病了没法照顾纪蔓璃，一方面也不想纪蔓璃将病菌传染给别人。 虽然纪蔓璃发着高烧，但柏笙并不想让她打退烧针，那对身子并不好，且发烧是人体正常的免疫作用。 让医生诊断完之后拿了药，柏笙带着纪蔓璃回到余珣的公寓。 看着那药包，塑料夹链袋上写着纪蔓璃的名字，以及服药时间，柏笙在心里衡量了下，纪蔓璃毕竟算是烧到高温了，决定让她先吃片退烧药。 让纪蔓璃将药配着开水咽下，没想到她却吐出了舌头，软软的哼了一声:”好苦” 柏笙好言的哄着她:”吃药才会退烧，先在床上躺一下，我帮妳熬点粥好不好？” 然而纪蔓璃只是皱起了眉头，像是撒娇似的说:”不要吃我很热” 柏笙的眼眸又沉了下来，此刻像个孩子的纪蔓璃虽然有些可爱，但情况不容许她心软。 ”先睡一下如果热的话就把外套脱掉，没关系的，睡一下就好了。”柏笙拉了拉纪蔓璃的手，试图将她带到余珣的房间，然而她不动如山的坐在沙发上。 ”真的吗…？”难得这一次纪蔓璃的反应大了些，像个孩子抬起头来看着柏笙，眼神无辜极了，竟让柏笙有些脸红。 ”真的，”柏笙最后扶起动摇了的纪蔓璃，将她从客厅带到了余珣的床上，替她掖了掖被角，好言说道:”好好躺着，我去煮点东西，等会儿醒了就可以吃了。” 于是像个小女孩似的病患纪蔓璃被她哄上了床，安安稳稳的躺着，身上脱得只剩下无袖背心与短裤，盖了一件薄被，等着柏笙熬粥。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9节 ☆、第三十八章 柏笙瞪着余珣家厨房，心中思忖着究竟这两人靠着什么维生了许多天。抽油烟机与瓦斯炉上一层黏了灰尘的油垢，看上去极是恶腻。一旁搁着一罐有些发黑的葵花子油，调味罐里头则是结了块的盐巴，以及因为没有收进冰箱妥善保存而生了蚂蚁的砂糖。柏笙看着小小一个罐子中有许多黑点移动着，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直直将整个糖罐送到水龙头底下冲洗，让所有糖渣与蚂蚁都进了排水孔。 拆了一条新抹布与一根牙刷，她利用从冰箱中找到的一罐白醋，开始细细的刷洗了最重要的料理台与瓦斯炉。油污像是扎根了似的，费了她极大的心力，却无法清洁到完美。她心中估算距离上次清理此处，可能至少隔了一年有余。 花了至少一个小时擦拭清洁，才从冰箱中拿出了食材，开始替纪蔓璃炖煮一些流质食物。 将米淘洗后浸泡在一旁，拿过一块姜将之磨成了泥备用，炒了蒜头与洋葱，接着倒入姜泥、一点点胡椒，与些许盐巴，接着倒入两杯水混合，放入鸡肉一起炒，直至鸡肉表层熟了。略煮过的姜汁鸡肉与浸泡过的米一齐放入锅中，开始用小火慢慢地煨着，柏笙时不时地搅拌，以防烧焦。 而剩下的姜让她找了个小铁壶，与黑糖一起炖煮着，便成了姜茶，整个厨房里头飘散着浓郁的姜味，柏笙心里思忖着，喝了姜茶能出汗，对纪蔓璃而言是有好处的。 等到粥变的软烂绵密之后，柏笙用汤杓舀起了粥，没有取出其中的鸡肉，因害怕纪蔓璃吃不下。 余珣家中并没有托盘，于是柏笙找了一个大瓷盘代替，滚烫的粥冒着诱人的香气与热气，盛在一个瓷碗中，一旁的马克杯里头则是黑糖姜汤。 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柏笙用手背轻轻碰上了纪蔓璃的额头，明显降低了的体温让她总算放下了心。温柔摇了摇纪蔓璃的肩膀，柏笙将半睡半醒的纪蔓璃扶起，用枕头让她当作腰靠，使她能够坐的舒服些。 “唔”被吵醒的纪蔓璃迷离的睁开了眼睛，较为清醒了的意识使她认出了眼前的人:”柏笙？” 见她能够认出自己，柏笙给了她浅浅弯起的嘴角，说道:”余珣说妳发烧了，让我来看妳。” “刚刚去看医生是妳吗” “嗯，别说话了，替妳煮了粥，吃完再睡一下吧，现在身子虚弱，不要想那么多了。” 纪蔓璃看着身边的人，不想要再次闭上眼睛。柏笙离的她好近，近到她只要将头轻轻一侧，就能靠在她的肩膀上，去贪婪的吸闻那令人沉迷的薄荷味 柏笙却坐上了床，让纪蔓璃的身子顿时与她碰在一起，手里捧着那碗甚烫的粥，用细长柄的小圆汤匙，舀起一些，替她吹凉。 纪蔓璃看着那枝汤匙，突然想到，小阿姨便是用这种尺寸喂那三胞胎吃粥的。如今只能软瘫在柏笙身上，让她照顾的自己，不也像个婴儿么？ 靠着她，她以为能够闻到薄荷的香味，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才意识到自己还断断续续的流着鼻涕。 柏笙煮的粥看上去很好吃，但最让纪蔓璃不能抗拒的是柏笙那样有耐性地送到她嘴边，等着她张口吃掉。 此外，饿了近乎半天，饥肠辘辘的她看到粥怎么拒绝的了，张口含住了汤匙，软烂的米入口即化，姜与胡椒的辛辣很是开胃，即便她此刻味觉不比平常，依旧能感受到那以鸡汁和洋葱作底的甜味。 先前若是生病，母亲都只让自己吃白粥的，而那食之无味的清淡一直为她所诟病。然而没想到柏笙为自己所煮的感冒餐却能这么好吃，纪蔓璃不禁朝柏笙贴得更近了些，彷佛她是最后留存在这世上的唯一依慰。 然而她看不见柏笙总是收敛情绪的脸上，藏了多少波涛。她不知道柏笙此时此刻多想搂住她，用双手圈着她的腰部，亦不知道在柏笙淡褐色的眸子中，暗暗闪着多少渴望。 两人贴得如此之近，柏笙抽了一张纸巾，替她温柔拭去嘴角旁的粥时，她能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带着频率的轻轻打在她的脸上。然而她却只能让自己放空…再放空，免得自己忍不住，抱住了柏笙。 一碗粥很快的见底了，柏笙又将姜茶端给纪蔓璃，问道:”还饿么？要不要再吃一碗？” 纪蔓璃庆幸自己体温还是比平常高了些，尤其又吃了姜蒜一类，身体正发热，因此脸红没让柏笙注意。她摇了摇头，表示拒绝，自己真是没有办法再承受柏笙的温柔了，柏笙像是毒品，试过一次，就没有机会回头。 喝完了姜茶，纪蔓璃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脑袋变得清醒不少，给了柏笙一个甜甜的笑容。 “好多了？” “嗯呢…虽然很辣，但没想到姜茶的效果这么好…”纪蔓璃拿过一张卫生纸，擤了擤鼻涕:”谢谢妳了…” “不会的，”柏笙站起身来，离开了床:”后面的粥还有，等会儿饿了也可以吃。” “嗯…”温暖离开了身旁，纪蔓璃下意识地感到不满，然而她并不能说些甚么。 可不知怎么的，在柏笙要离开房间时，她突然问了一句:”吶…柏笙，妳的法国…朋友们都回去了吗？还有…留在这里照顾我，真的没有关系么？” 柏笙笑了笑，说道:”他们上个星期就回去了呢，玩得挺开心的。而且答应了余珣要照顾妳了…” 说着说着走出了房门，然而却又像想到了甚么似的，在门框边露出脸来，温柔说道:”还有…因为妳很重要。” 因为妳很重要，所以，没有关系。 纪蔓璃听着这话，感觉到脸上像火烧着似的，她别过了脸去，轻轻嗯了一声。 柏笙真过分，她心想，明明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却还给予自己这样莫名的期待。 纪蔓璃慢慢缩起了自己的身躯，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虫子，蜷窝在被子里头，彷佛如此就能与外界隔离。 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响，纪蔓璃知道柏笙正在洗碗。她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柏笙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她说，是余珣告知了她自己生病，于是她便出现在这里，带自己到医院…模糊的，甚直还有柏笙背着她的印象。不仅如此，这人又喂自己吃药，又为自己熬粥，更不要提像个保母，一口一口喂着她喝粥。 柏笙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纪蔓璃突然鼻酸了起来，抽了一张卫生纸又擤了擤鼻涕。这样子甜在心中，而苦也只能留在心中的感觉让人难受极了。她与柏笙之间隔了一层自己所设下的，厚厚的一层膜，而这隔阂让她痛苦并快乐着，在享受着柏笙所带来的美好时又要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不…妳不能离她太近… 柏笙将剩余的粥倒进一个较小的锅子，放在桌上让其散热。 经过柏笙的整理，此刻余珣的厨房看上去总算是好了些。 但当柏笙看见置物柜与冰箱里头那些垃圾食品时，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在厨房中来回踱步了几次，柏笙的手指下意识的互相摩擦着指腹，最后她抬起头来，望着灰色的天花板，轻轻叹了一口气。 瞬息之间，不知道究竟流过多少思绪，她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悲剧的主角，总是沉浸在忧伤之中。尽管独处时，她会让自己无限度的陷入一种倦怠，就彷佛沦落在失败的深渊里头，然后便再也不必思考任何可能性。 作为一个暗恋者，她总是私下描绘着如果有朝一日，她们能够在一起的未来。尽管在那些甜蜜的幻想之后，迎接自己的却是无止尽的空虚。 然而一直让这种痛苦持续下去的，便是自己的执着与渴望。 她明白，如果自己放弃了，那么一切将都回到原点，而也甚么都不剩下。 柏笙拿了一个马克杯，替自己也倒了一杯姜茶，呛辣的感觉让她有些泛泪，她一直都不是个喜欢吃辛辣食物的人。身子顿时让这液体给暖了，她的手指轻轻抚着自己的脖颈，感受着姜茶带来的刺激。 “柏笙…” 轻声的叫唤让她顿时收回了自己的心绪，她抬起头来，看见身上穿了极少的纪蔓璃站在厨房门口前，倚着门框，雪白的肌肤上还有着红晕。 她有些惊讶，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不躺着休息，会着凉的，妳才刚刚出了汗…” “因为妳很久没有回来…”纪蔓璃低下了头，用鼻音很重的腔调说道:”我来看看是不是遇上了甚么事情…” “没呢，”柏笙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趁机施力将她带回余珣的房间:”只是收拾了一下厨房，回去床上坐一下，我帮妳量体温。” “柏笙…” “嗯？” “对不起…” “什么？”听见纪蔓璃向自己道歉，柏笙有些楞神。 “还让妳照顾我…” “没有甚么好道歉的，”柏笙眼眸微敛:”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这句话彻底才纪蔓璃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她像是一艘迷失在暴风雨中海上的小舟，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 然而柏笙却嫌不够似的，连接投出了震撼弹，彷佛要将她的理智炸得支离破碎，让她再也不能思考，只能看着自己喜爱的脸庞，接着在心中露出一种悲伤而欢喜的表情。 “我觉得…余珣似乎太忙了，所以妳要不要，来我家住几天，我可以照顾妳。” 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哭啊。 ☆、第三十九章 纪蔓璃与柏笙两人手上分别拿了些东西，搭着电梯来到柏笙家所在的楼层。其实刚踏入这大厦的大厅那一剎那，她便明白柏笙所住的地方断不是她能够负担的起的。 当柏笙来到家门前，掏出了钥匙，将门锁转开时，拖着病躯手上还提了两个大袋子的纪蔓璃满怀期待的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窥柏笙家的模样。 答应了柏笙的邀约，她心中苦乐参半，酸甜交杂。在明明知道对方心有所属的情况之下，却放纵自己独享她的温柔。甚至在脑海中幻想着不会发生的小插曲，那怕，哪怕自己才因为叶雅筑的归来而不相信感情。 不敢相信自己能够贴的柏笙如此之近，让自己进入她的生活之中，彷佛可以在她的心里头，博取一块小天地。纪蔓璃没有忘记当她们两人告知余珣这个讯息时，她所露出的窃笑与暧昧的神情，她心里一惊，难道真是被好友看出了么？然而不管余珣怎么想，即便她问了，她依旧没有要与余珣坦白的意思。她想要将这感情继续藏在心里头，自己偷偷地想着、看着，也可以，很满足的。 她安慰着自己。 当柏笙一打开门的那一剎那，纪蔓璃丝毫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快步走向前，走进了柏笙的家。 柏笙站在门边，手上还拖着行李，表情腼腆地对她说了一声:”请进。” 纪蔓璃脱了鞋子，抬头便看见柏笙家的皮革沙发与全套的家庭剧院，但最吸睛的莫不是那好一大片的落地窗，彷佛透过这一片玻璃，就能尽收繁华。可惜的是柏笙家不够高，否则能看见更多夜景。 然而纪蔓璃不明白，当她细细打量着柏笙家时，房主的心中却满溢着担忧。 今日下午，纪蔓璃答应了她的邀约之后，柏笙赶忙开车回了家好好收拾一番。 客厅的沙发上，随意搁着几件皱巴巴的衣服，小茶几上头摆了几个被捏扁的铝罐子，再往前走几步，便能看见地上的垃圾桶已经满了出来，里头的纸团、塑料套等都溢在地上，杂乱不堪。 柏笙叹了一口气，不敢想象爱整洁的纪蔓璃见到此处的表情。她拿过好久没有使用的扫把，拉出一个大垃圾袋，先用扫把扫了一次，扔了所有垃圾，接着用吸尘器绕了一圈。 是该买台扫地机器人了，她心想。 然而时间并没有太多，她心里思忖着晚上就要带着纪蔓璃回来，顺带替她做晚餐。 胡乱的将好几天没有洗的衣服装袋后扔进洗衣机，按下快速模式，等待的时间里头便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将那一张大床上头随意堆栈的干净衣服一件一件的用衣架挂回衣柜，即便看起来仍旧皱巴巴的。 而未曾有人使用过的客房，柏笙深吸了一口气，将口罩调整好之后才打开了门。阳光的照射之下，能看见空气中飘散着许多灰尘，原来该是白色的床单早已泛黄，甚至有了点点霉痕。在客房的床上，放置着许多书籍，一旁书架上头的书则是东倒西歪，显然主人的习惯不甚好，阅读完后并不归位。 柏笙隔着口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走向前将窗户打开，让室内空气流通些，取过一条抹布开始擦拭起里头的柜子。今晚这儿是纪蔓璃的房间，说甚么也得弄干净些。书籍分门别列的摆回了架子上头，柏笙亦用抹布擦了擦书柜上的灰尘。 长了霉的床单被她整组有些粗暴地扯下，扔进了大垃圾袋中。她从自己的卧室里头奋力地挖掘出一组新床单，歪歪斜斜地替纪蔓璃铺了上去。 所有房间的地板她都一一拖过了一次，当她最后来到厨房时，看见干净得发亮的流理台，顿时宽了心，悄悄的安慰着自己，毕竟自己是个厨师。 大致整理好了之后，柏笙带着一大袋的垃圾走出门外，随即将之塞进了大厦的垃圾通道中，甚至因为垃圾比那洞口大上了不少，她还回到屋子里头拿了几个较小的垃圾袋将垃圾分装，才处理掉了所有废弃物。 额际都冒了汗，柏笙有些疲惫，但想到今晚开始能与纪蔓璃共居一个屋檐之下，她却是兴奋难耐，尽管她从不表现。 开了车重新回到余珣家，却发现两人早已将所有行李都打包好了，站在公寓门口等着柏笙。而身为病患的纪蔓璃将头倚在余珣的肩上，脸仍旧泛着红晕，柏笙将车暂时停在公寓门口，赶紧下车来替她搬运行李。 “怎么站在外头吹风呢？”柏笙拿过一个行李箱，看着纪蔓璃身上不过披了一件薄薄的运动外套，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 “等妳，”纪蔓璃轻轻一笑:”想说妳大概很快就来了吧。” 这话倒是让柏笙感到有些愧疚，低下头细声说道:”抱歉，让妳们等了很久。” “没有啦，刚刚才下楼来的，因为妳说一个小时嘛。” 余珣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以及眼神交流，终是受不住那份黏腻的光芒，将脸别了过去。好啊妳纪蔓璃，说甚么喜欢上别人了，死也不告诉我这好闺蜜，最后还不是让我给瞧出来了么！ 但令她疑惑的是，两人并没有成为情侣啊… 有道光影在脑海中飞快掠过，她突然想起了纪蔓璃曾经以悲怆的表情低语呢喃过，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莫不是纪蔓璃误会了甚么？余珣在心中试算了好几种可能。 但她依旧打算什么也不说，这是她俩的感情，她们该自己开路，如此在水到渠成时，才能收获到最醉人的甜美。 当纪蔓璃脚踩着柏笙家的木头地板时，那种沙沙的触感令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是粉尘。她又稍稍看了看客厅那玻璃茶几，上头有些明显的污渍，看上去是汤汁一类的东西所留下的油，纪蔓璃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开。 柏笙是不是其实对打扫不在行？ 默默地在心中提出了这一个疑问，纪蔓璃带着笑容，看着柏笙道:”妳家真是气派，而且有大片落地窗的感觉很好，不过先带我去客房？等我安置完了我可以再继续绕绕吗？” 柏笙有些紧张的点点头，拖着行李箱带纪蔓璃到客房。 一路上那沙沙的粉尘感让纪蔓璃心里有了个大疙瘩，这种痛苦却又不能言的感觉令她感到相当不适。当她进入柏笙家的客房时，里头那巨大的原木书柜令她有些讶异，她走进一看，几乎都是原文书，而且是法文。 应该都是关于料理的书籍吧，她心想。原来柏笙平日将这间客房当作是书房么？又或者说书房已经容纳不下，才将一部分的书籍搬过来的呢？ 转身一看，便是她今晚所要睡的床，她愣愣地瞪着那并没有套上去只是铺着的床套，错愕的表情让柏笙尽收眼底，令她胆战心惊。 “怎…怎么了么？”柏笙也看着那一张床，上头自己已经放了床套了，难道还有哪里不对。 “柏笙…”纪蔓璃轻轻的开口，语气像是溪水似的平和，听不出有任何负面情绪:”告诉我，上一次妳洗床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柏笙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她自然不敢回答，自从床套装好了之后，她未曾拆下来洗过。毕竟回来此处也不过就几个月的事情，这套房也是她几个月前才买下的。 纪蔓璃见柏笙不说话，心下了然，给了柏笙一个微笑。 “这里，床单的四个角落有松紧带，是要套上床垫的。”纪蔓璃指着床罩的边娇，一边解释一边做给柏笙看。 柏笙像个谦虚受教的孩子站在一旁，羞愧的点了点头。 将床套装好之后，纪蔓璃将客房中的衣柜打开，拿出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折好放了进去。原来空荡荡的房间顿时多了些人气，书桌上放着纪蔓璃的计算机与她最爱的马克杯，床上多了一个她带来的长抱枕。 柏笙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自行打理着这间房，心中有股幸福感油然而生，从没想过得有朝一日，能与自己倾心已久的女孩同居在一个屋檐之下，距离在转瞬之间被拉近了许多，就彷佛她们已然是一对恋人。 整理完后，有些累了的纪蔓璃坐回床上，感到有些昏昏沉沉，便直接向后一躺。柏笙愣愣地看着她，问道:”又烧起来了么？还是…妳先睡一下，我去煮晚饭。” “确实有点累了，”纪蔓璃向上移了移身子，将一边的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之中，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晚餐不要煮了，今天的粥剩下很多，跟余珣借了个保温罐带来了。” “那我去帮妳热一热，”柏笙走出房门:”好好休息。” “嗯…”纪蔓璃看着柏笙的背影，不自觉抓过了长抱枕，搂的紧紧的。 这一种幸福感，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从今日之后，每一天早晨都能看见柏笙，甚至享受她为她做的餐点？ 纪蔓璃突然觉得两颊有些烫，这样子的幻想令她心中泛起了期待，就连嘴角都偷偷的，偷偷的露出一丝笑容来。 ☆、第四十章 纪蔓璃睡了约莫半个小时后让柏笙给摇醒了，睡眼惺忪的她看上去眼神涣散，在柏笙眼中真是可爱极了。居家模样的纪蔓璃，头发有些乱，身上穿的是皱皱的睡衣，虽说难登大雅之堂，但多了一份亲近。 “吃晚饭了，”柏笙坐到床边，弯下腰，放下了一双室内拖鞋:”替妳煮了鸡汤。” 纪蔓璃看着那双绵布室内拖鞋，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嘴上却不饶人的说道:”一直吃鸡，吃完又睡，柏笙是存心要害我胖吧？” 柏笙愣了愣，以为纪蔓璃真生气了，赶忙道歉:”不是，我…喝鸡汤确实对感冒有效的，我有个德国同学也是…” “噗哧…”纪蔓璃看柏笙着急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赶紧说道:”没有啦，我是开玩笑的，谢谢妳照顾我都来不及了呢。” “…”柏笙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将脸别了过去，颊上还泛着微微的红晕。 好可爱。 她从未看见柏笙如此娇态，柏笙在她心中向来是有一些距离感的，然而她现在却觉得自己离柏笙如此之近。 纪蔓璃心想，身子不自觉靠过去，脸从后方贴住了柏笙的背说道:”好啦对不起，走嘛我们去吃晚餐。” 柔软的触感一触及背部，柏笙便像触电似的向前震了下，以带着无奈的眼神看着纪蔓璃。纪蔓璃又忍不住笑了，感到自己的心跳的飞快，明明像是两个孩子之间的打闹，但肢体碰触的感觉却是那么醉人。 “吃…吃饭…” 柏笙没想过两人竟能在这床上玩了起来，特别是纪蔓璃。 她感觉到自己耳根子热着，心里怪罪着她，随即又有些凄然。 她明白，纪蔓璃的举动，也不过因为她俩是好友，想来她与余珣也常常如此亲密。 纪蔓璃滑下床穿上了拖鞋，柔软的触感令她心情好上不少，尽管此刻她已然是笑容满面。跟在柏笙后头，纪蔓璃看着柏笙的背影，心里越发越充实。 一直到她经过洗衣间时，看见了洗衣篮中那堆积如山的衣服，洁癖如她，本能似的停下了脚步。 堆在上头的衣物显然是几件外套与风衣，纪蔓璃瞇起了眼睛细看，透过篮子上的小洞，还能看见几件柏笙的bra。 走在前头的柏笙听见脚步声嘎然而止，回过身来查看情况，却发现纪蔓璃正皱着眉头，盯着她的洗衣间。她走向前，顺着她的目光看见自己还来不及扔进洗衣机中的衣物，一张白皙的脸顿时又泛起了红晕。 只不过是羞愧而非害羞的红晕。 “柏笙…”纪蔓璃悠悠的开口了:”吶，为了感谢妳照顾我，让我替妳做点…什么吧。” 言下之意相当明显，柏笙亟欲撞墙而死。但纪蔓璃却没有要饶过她的意思，她又向前走了几步，随即望进洗衣机上的压克力板，看见里头洗好未晒的衣服。 这量…纪蔓璃不敢想象柏笙究竟囤了多少衣物，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随即走出洗衣间，换上一副笑容，云淡风轻的对着柏笙说道:”走吧，不是说要吃晚餐。” 这一次，柏笙的眼色明显露出讶异，她不懂为何纪蔓璃原来还嫌弃自己的生活习惯，下一秒却又装做甚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但柏笙并没有说出口，她明白自己这种回到家洗澡后便倒头一睡的工作狂，生活习惯之糟糕自然是常人所不能接受的。 “吶，柏笙。”已经坐上了餐桌的纪蔓璃张望着柏笙家最为气派之处，忍不住开口问道:”妳是不是平常工作太累了？” 所以回到家，才会连打扫的精力都没有了。 柏笙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纪蔓璃看见她的脸上居然有了红晕，样子煞是可爱，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虽说柏笙这一尘不染的厨房，让她不知该如何反应。明亮如初的流理台几乎能反射柏笙的面容，而看上去价值不斐的刀具则井然有序的收纳在架上，一旁的透明橱柜中，摆着瓶瓶罐罐，依稀可辨认出是各种香料。 将视线转到一旁，一个大大的木头柜子就在冰箱的旁边，上头有着各式各样的马克杯、茶叶罐子、咖啡豆罐子，五彩缤纷的颜色让纪蔓璃的视线一下子变得饱满而鲜明。 因为是个厨师，所以把厨房当作生命在看照么？所以即便其他房间有些过份的脏乱，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吗？纪蔓璃只觉得自己好无奈。 柏笙将粥端到她的面前，此刻显然比下午要清醒多了的她一见到那粥，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的饥肠辘辘，仅仅吃了一碗粥的她此时却惊觉自己的肠胃正叫嚣着，要求着更多的补给。 盛了一碗粥给纪蔓璃后，柏笙又转过身去，从瓦斯炉上端下一个砂锅，纪蔓璃思忖着里头应该就是鸡汤。不出她所料，当柏笙一掀开锅盖，一只完整的鸡便躺在里头，而那汤看上去金黄明亮，后后的一层鸡油。浓郁的鸡肉香让纪蔓璃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她的表情让柏笙尽收眼底，令她心中泛起了极大的成就感。 学习做菜，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等待让喜欢的人露出渴望的神情，等待让喜欢喜欢的人露出期待的笑容，等待让喜欢的人露出满足的模样，她要求的从来不多，唯求纪蔓璃喜欢，便已足以让她在心中傻笑一整天。 纪蔓璃飞快地吃完了两碗粥，速度夸张的令柏笙忍不住温言阻止:”别吃太快，会噎到的…” “很好吃…”纪蔓璃的脸蛋因为吃了将而变得红扑扑的，看上去煞是诱人:”我今天下午怎么会没有发现，早知道该多吃几碗的…” “吃慢些，”柏笙见她的碗又空了，赶忙添了一碗给她:”喝点热汤。” “好…” 纪蔓璃未曾感到如此满足，捧着碗，温热透过手心直达心底，抬眸就能看见柏笙用手撑着下巴，眼染笑意的望着她。她不知道有了归宿之后的生活是怎样的，但她知道，定然会如同现在这般，有个人在家中，亮着一盏灯，永远等着妳回来。 吃饱喝足之后，纪蔓璃走到正要洗碗的柏笙身旁，抓住她的手腕说道:”我洗碗吧，总不能…什么都让妳做。” 柏笙笑了笑，说道:”妳是病患呢，而且我是主人，哪有让客人做事的道理。” 纪蔓璃挑起了眉，干脆不说话，仰头看着柏笙。 柏笙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一次又一次的撒在自己的下巴上，柔柔暖暖的，如同有人拿了一根鸟羽，缓缓抚过她的肌肤，使她为之颤栗。 她向后缩了缩，接着将沾上了泡沫与油渍的手洗干净，在围裙上擦了擦。 “好…” 柏笙别过了脸，答应了纪蔓璃。她不敢再让纪蔓璃靠得自己如此之近，深怕自己一个不克制，便会俯下身去，噙住那两瓣她垂涎已久的樱唇…… 于是身为病患的纪蔓璃便站在水槽前洗起了碗，哼着小调。身上穿着柏笙才刚穿过的围裙，薄荷的味道依稀还能感受到一些，她的嘴角微翘着，显示心情正好。 柏笙煮饭，而她洗碗，这一种感觉总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了电视剧中的同居小情侣生活。分工合作，成就一种和谐的美好。 将碗盘放回架子上头后，纪蔓璃脱下了围裙，抬头看了看客厅，发现柏笙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她听着音响所发出的声效，心里头思忖应该是音乐剧。 拿着上面沾了些油渍的围裙，她走到洗衣间，打开柏笙家的洗衣机，在洗衣间后的小空间替柏笙晾衣服。两根铁杆嵌在墙壁中，清一色的蓝色衣架子挂在上头，有些还晾着衣服。纪蔓璃摸了摸布料，确认干了之后便将干衣服都收回了柏笙的房间。 柏笙一次洗了非常多的衣服，纪蔓璃将皱巴巴的衣物抖平，心里直叹气。但随即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地方，所以才需要寻找另一个人，来填补自己的空缺。 这么说来，她与柏笙，其实很合适呢… 想着想着，纪蔓璃的脸又红了。 伸手进洗衣机拿衣物，这一次的触感明显不对，纪蔓璃感受到了某种带了弧度的硬物，随即反应过来，正是柏笙的bra。她的手有些颤抖着，将之拿出，甚至发现自己不小心一起抓出了柏笙的内裤… 她有些害羞地将两件衣物好好的晒了上去，接着，偷偷翻看了柏笙内衣尺寸牌。 就彷佛回到八年前，柏笙来到她家寄宿的那一个晚上。 然而即便到了今天，结果依旧与八年前相同呢。纪蔓璃此刻像个猥琐的中年痴汉，看着柏笙的bra，嘴角还露着笑容。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她别过脸去，捏了捏自己的面颊，让自己清醒些。 好险没让别人看见，她有些羞愧地想要蹲下摀脸，好丢脸… 好不容易将所有衣物都晾上竿子了，她又将旁边那一桶衣服装袋后放进洗衣机中，按下启动。 接下来只要等着衣服洗好就可以了，看着高高挂起的两排衣服，纪蔓璃心中满溢着成就感，一种莫名的快乐在心中漫漫漾开。是不是为心上人做了一点点事情，就能让人欣喜许久呢？即便身体是劳累的，但心灵却满足极了。 她慢慢走回客厅，在柏笙身旁坐了下来。 柏笙一见她靠近，便挪向给了她一个更大的空间，然而纪蔓璃却先将脸颊贴上了她的肩膀，两人便相依偎着，双眼直视大大的液晶屏幕。 虽然如此，却没有停下两人之间的交谈。 “是不是锅子太油了？妳洗了很久。” “不会啊，”纪蔓璃觉得姿势不够舒适，又往柏笙身上蹭了蹭，让柏笙不得不抓紧了沙发的手把，克制着自己的心跳，听她说道:”刚刚还回了房间一下子，所以拖了些时间。” “嗯…谢谢妳。” “不会。”她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柏笙，轻轻说道:”吶…柏笙。” “嗯？” “我喜欢妳的肩膀，很舒服呢。” 看似一句无心的话，却让柏笙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彷佛这句话是个威力无比的炸药，而她的思绪，已然破碎了… ☆、第四十一章 纪蔓璃又蹭了蹭，让柏笙不自觉将背打挺，身子僵硬极了。微微侧过脸看着她，长睫毛轻轻颤动着，眼神专注盯看着屏幕。她几乎想要伸出手指，从她的额头一路滑下，滑过那翘挺的鼻子，她渴望已久的唇，直到她那完美形状的倒八字锁骨… 她凝重的吞了一口口水，将脸别了过去，有些不自然的说:”我…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了。” 纪蔓璃讶异的转向她:”怎么了啊？” “没事，”柏笙站起身来，露出了一个笑容:”妳也不要太晚休息，现在还是病患呢。” “嗯…好…”纪蔓璃顿时失去了一个可以依偎的地方，心中总感觉有些空荡荡的，望着柏笙离开了客厅，她便用双手抱住了脚，似是想填补一些空虚。 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这一种她主动抽离了自己周围的感觉。 纪蔓璃对着空气与绚烂无比的大液晶屏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太依赖她了。明明自己知道，她不该依赖她的… 柏笙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经过洗衣间时，眼角突然瞥见了那一个空篮子，诧异的转过身来。走进了洗衣间，抬头一看便看见自己囤积已久的衣物如同万国旗，整齐的晾在竿子上。洗衣机中的衣物显然刚放下去洗了不久，柏笙这才明白，原来纪蔓璃方才拖了不少时间为的是替她将衣物晒好。看着自己那些被高挂的私密衣物，柏笙的脸不禁红了起来，就连这种东西，纪蔓璃居然也自己主动的晒了… 她赶紧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在害怕被任何人见到她的窘态。 打开了计算机，她静静的等待主画面出现。转过椅子，望向房间内那一大片落地窗，眨了眨眼。偌大的房间，在繁华灯火映衬之下，显得有些寂寥。 双人床上，能够明确看出只有一个枕头有着长期使用的痕迹。随意垂直交叉的木条钉在墙壁上，带了一种富有设计性的现代感，上头亦搁了一些书、一些盆栽、几幅看上去风格迥异的仿作、还有几个杯子。简单，亦在杂乱中不失规矩，如同柏笙。 一台白色的小冰箱静静伫立在架子下，与白色的壁纸融而为一，看不出突兀。柏笙将密码输入计算机中后，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白色沙瓦气泡酒出来。是的，整个冰箱里头，是五颜六色的，各式各样的气泡酒。 柏笙并不嗜酒，但她爱好那气泡感。她只将这对她而言有些负面的爱好收留在属于自己的空间之中，就如同她将喜欢纪蔓璃这个秘密，埋藏在深处。她并非刻意装作内敛，而是在害怕表现之后，将会失去所拥有的。 就如同十几年前的新年前啊，啵一的声拉开了铝圈，她仰头喝下了一口。 那时候她身上穿了一件厚厚的棉袄，与母亲一同搭了飞机，手上拎了一个小小的手提箱到了法国。她知道，那是母亲学习做菜的地方，亦是她唯一能见到父亲的地方。在还没有上幼儿园以前，她总是和保母待在家里，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母亲替她买了蜡笔、玩具，甚至让她养了一条小狗，那只狗她叫牠巧克力，是一只德国狼犬。 柏笙记得她喜欢趁着巧克力趴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扑到巧克力身上搂住她的脖子，然而外表凶猛的大狗从不生气，只是伸出舌头舔舔她。 她的家中没有电视，只有一些书，母亲做菜用的书。她知道母亲是个厨师，听保母阿姨说，还是个五星级饭店里面的主厨。她知道女性要当上主厨很不简单，而母亲煮的饭确实也一直很好吃。当然不只是主餐，母亲也会带着她做甜点、烤饼干。 有时候，她也会与隔壁邻居的孩子们碰头，住在高级住宅区里，所有个小孩都穿着体面。柏笙每每看见那些孩子总有个男人牵着他们的小手时，心里便会感到落寞。为什么她没有？ 为什么总要在过年前去了法国，才可以见到父亲？ 她曾经很喜欢父亲的，他是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生的好看极了，每当柏笙看见他与母亲站在一块儿的时候，便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好看的一对配偶。 每一年回去法国的时候，父亲都会抱起她，带着温柔笑意的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而柏笙每年所提出的要求，他也都一一的答应了。 八岁那一年，她们照样回到了法国，这一次，父亲又问她想要些甚么。 她伸出小小的双手，嘻嘻的笑着，捏着父亲粗糙的脸。 父亲说她是小公主，所以常常给她寄了很多漂亮的裙子回来。 她那漂亮的浅褐色大眼睛盯着父亲，兴奋的说道:”我希望爸爸可以回来跟我们一起住！” 她没忘记那一次男人并没有一如往常地说好，只是露出了苦笑。 后来，后来的那一年，她们没有回到法国去。 有个女人带着许多保镳，到了她家门外，不怕丢脸似的便开始叫嚣。 那时候，柏笙记得母亲全身颤抖的厉害，将她护在怀里，拨了电话给警卫。 便是那一年她才知道，原来她属于不被允许的存在。 除了她，男人与那个女人还有一对龙凤胎，年纪比她小上两岁。 柏笙这才明白，原来世界可以如此荒谬。 但最令她痛恨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自己的母亲。她恨透了母亲的欺瞒，恨透了她的隐忍。但她亦没办法真正恨她，难道母亲便不可怜么？ 柏笙从来没有因为此事与母亲吵架，亦没有羞辱过自己的母亲。 因为她明白，即便全世界都讨厌自己的母亲，都瞧不起她，她也会是支持她的唯一存在，因为母亲爱她。 柏笙点开了与老友们聊天用的群组，稍稍想了一下，最后只打了三个字:”晚上好。” 不一会儿，三个老友便争先恐后地回了话。 “嗨！” “好久没有上来了。” “怎么了？” 柏笙明白三个人总是会关注着这个群组，因为她们留意这她，这一种被在乎的感觉很好。她眼眸微敛，深吸了一口气，打出了一行字:”纪蔓璃现在在我家。” 这话一出，便如同被投掷而出的炸弹，撞击后轰然炸开。 三个老友瞬间变得亢奋。 “甚么！！？？这是已经拐到家里的境界了吗？？前几个礼拜不是才跟我说甚么不敢告白吗不是还一副要死要活吗为什么今天就到家里了啊啊啊啊啊柏笙这个深藏不露的大骗子！！”邵菉顺带按了一个”你欺骗了我的感情”动态贴图。 “喔，很好啊。”依旧冷静如白桦。 “带回家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在你家？”齐瑄疑惑的问着，想要分析出这个情况。 “被前女友骚扰，去朋友家住发烧了朋友不能照顾她。”柏笙简明扼要的说了情况。 “妳不趁机发展下一步吗！！”邵菉看上去非常兴奋:”好不容易都回家了啊！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孤女寡女啊！” “也是，是个好机会。” “嗯呢，觉得可行欸！” 柏笙见三人又鼓吹着自己告白，心里叹了一口气。 “没有，不太可能的…” 她不敢坦承，她深怕一但坦承，便会如同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甚么也得不到，甚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美好。 “又来了，妳看看妳，都没试过就一直说不可能！” 邵菉在屏幕后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只可惜柏笙看不见。 柏笙深吸了一口气，又打了几个字。 “邵菉，妳知道的，我害怕失去。” 邵菉没有回话了，她直接拨了一通电话给柏笙。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原来以为妳在群里面讲这件事情就是要我们帮妳想怎么告白之类的，结果现在还是说不敢告白！” 一接起电话，邵菉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便从话筒中传来，震得柏笙的耳膜隐隐生疼。 邵菉的情绪转换的极快，她一直知道，便也对邵菉的愤怒不感到意外了。 “邵菉…” “有甚么好不敢的啊！”邵菉说道:”每个人都害怕失去啊！我也害怕，我也失去过啊，可是如果妳不尝试也不代表不会失去，明明就知道如果不早一点告白，她跟别人在一起了妳会更难过的不是吗？” “邵菉…”柏笙听着邵菉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感到不对劲，轻声问道:”妳怎么了？” “没事，她回来了，但不重要。”邵菉一语带过，表明了自己不想多说，接着继续劝诫柏笙:”哪，柏笙，再惨也没有我惨了吧。现在妳告诉我，为什么妳的店的名字，会叫做午夜十二点。” “什么…”柏笙有些不能懂邵菉的要求。 “告诉我，为什么店名会取作午夜十二点！妳当初说过的，不要跟我说妳忘记了！” “午夜十二点…”柏笙有些委靡的向后摊着:”因为灰姑娘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会变成原来那脏兮兮的样子，所以到了那个时间，她就必须离开，因为她害怕被王子看见她的模样…甚至是渴望接近他的企图心…” “可是灰姑娘啊，”邵菉说道:”妳如何知道王子爱的只是水晶舞鞋与华美的礼服，妳用尽了心思的接近，不就是为了得到回报吗？午夜十二点虽然代表着妳将恢复原来的模样，但也代表妳们能够坦诚相见不是吗？” “我…” “因为妳够好，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害怕的好吗？”邵菉坚定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灰姑娘最后穿上了水晶玻璃鞋，表明了自己的身分，午夜十二点只是一种契机，让王子继续追寻她的契机。但是如果灰姑娘一辈子都不去尝试穿那水晶玻璃鞋，谁会知道她是那个最耀眼的公主？” “…”柏笙不说话了。 “所以柏笙，如果妳总是不说，她便不会知道，妳足够成为她生命里最灿烂的光。” 足够成为那一个，在她生命里头，无可取代的存在。 ☆、第四十二章 隔天一早，纪蔓璃让一股难以抵挡的香味唤醒，起初发现自己并不在余珣家时还有几丝慌乱，接着想起自己在柏笙家中，才放心的长吁一口气。 温柔的阳光如金粉，透过米白色窗帘轻轻洒进房来，纪蔓璃揉了揉有些不愿睁开的眼睛，如同一只猫伸了伸懒腰，才滑下床穿了软绵的室内拖鞋，走进浴室中开始梳洗。 柏笙家的主卧与她所住的客房都有独立卫浴，纪蔓璃在昨晚便已将自己的用品摆了上去。 此时正对着镜子擦脸的纪蔓璃禁不住露出了笑容，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几乎霸占了她的心房，她应了声好，赶忙换下睡衣，匆匆忙忙的走到厨房。诱人的香气犹若指引，她下意识舔了舔形状美好的唇，走进了厨房。 当她看见桌上摆着她的餐点，而柏笙穿着居家服与围裙在瓦斯炉前忙碌的景象，她一时之间甚至产生了错觉。 她们，就如同一对恋人。她替她煮饭，替她张罗三餐;她替她洗衣，替她把持家务。一种美好的和谐，全然不因她们的性别而感到突兀。纪蔓璃几乎想走上前，搂住她，甜甜的说声早安。 “早安。”正待她开口，便见到那人带着笑意回过头来，浅褐色的眼眸勾人心魄。第一次，纪蔓璃惊觉了柏笙这个女人可以是妖娆的，她有些脸烫的低下了头，如同深怕被看出自己的心思，接着轻轻说了声早安。 “看来是烧都退了。”柏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几乎要灼伤纪蔓璃的眼眸，印象中，柏笙未曾如此。纪蔓璃一时瞧的有些愣神，手扶在厨房门框上不知所措。却没想到那人关了炉火，朝她走了过来，温热而粗糙的手掌贴上了她的额头，接着听见她自顾自地说道:”嗯，看妳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看来是姜发挥了不少效用。” “嗯…嗯…”纪蔓璃有些害羞，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感觉，她总觉得今日的柏笙与平日不大一样。 突然间，她又想到，自己的病好了，那是不是必须要回余珣家了？原来欢欣的心情顿时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冰水，她有些颓然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原来柏笙便不属于她，她有卢卡斯了… 能够有一个如此美好的早晨，也算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了，她该珍惜，而不是去吊念它的短暂。柏笙替纪蔓璃拉开了椅子，让她入座，纪蔓璃一见到桌上的餐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的面前摆着一碗马铃薯泥、一小盘水煮蔬菜棒、一碗十谷粥，以及一个水煮蛋。虽然显得有些清淡，但纪蔓璃明白柏笙是为了发烧初愈的她而准备的。 那人这时从碗橱里头拿了一个白色的马克杯，猫咪造型很得她的欢心，杯子上头有一只猫浮雕，而握把则是猫咪的尾巴。柏笙拿了一个铁壶，倒了一杯黑色液体，摆在她面前，说道:”虽然一早喝这个呛辣了些，不过姜茶还是对感冒比较好的，妳还没有完全好，因此还是得注意。” “嗯。”纪蔓璃心里头暖暖的，如同慢慢冒着温热水雾的姜茶。 “赶紧吃吧，已经八点多了。”柏笙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在她的面前则是与纪蔓璃完全相同的餐点，纪蔓璃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感到失落才与她一起吃得如此清淡，但柏笙的这个举动却让她感到窝心。 “八点多了啊…”纪蔓璃喝了一口粥，接着突然惊呼:”那…柏笙妳不用去店里吗，毕竟昨天下午就一直在照顾我…” “没关系，”柏笙摇了摇头:”对我而言，妳比甚么都重要。”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纪蔓璃看着柏笙那她所倾心的脸庞，一时之间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她。 她说，对她而言，她比甚么都重要。 这个近乎告白的语句，彻底扰乱了纪蔓璃的心神。柏笙说的，是真的么… 纪蔓璃眼眸微敛，再一次提醒自己，她有卢卡斯了… 只是她不能理解，为何柏笙会如此突然，她一直知道柏笙其实是个不怎么会用语言表达感情的人。她所说的话大多显得礼貌，但不疏远，她似乎认为实质的行动要比语言来的好，所以她不怎么说:”妳真是我的好闺蜜”。 但柏笙为何今日如此的反常呢？纪蔓璃慢慢地喝着粥，心中不解。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柏笙此刻亦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的手颤抖着，差点连碗都拿不稳。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冲动的便说了出来，暧昧的语句，在纪蔓璃的心中，不晓得她听了有甚么样的滋味。 昨晚在邵菉的鼓吹之下，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必须要跟纪蔓璃说清楚自己长久以来所压抑的情感。是的，她当然害怕失去，但她也知道邵菉所说的，若是不追逐，到时候也必然失去，那么她为何不奋力一搏呢？ 柏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找一个机会向纪蔓璃告白。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10节 其实一个秘密埋藏的久了，要让人坦承绝非易事。 但柏笙渴望幸福啊，谁不渴望幸福，但这样的东西，难道不是自己挣来的么。 纪蔓璃很快的将粥喝完了，拿起那一小碗的马铃薯泥，放入嘴中，软绵又香甜的滋味丝丝渗入了味蕾，冰凉的温度恰好，虽然带了些奶味但并不腻口。她几乎要幸福的瞇上了眼睛，柏笙的手艺，真是她人生中的一大福音。 吃完了之后，纪蔓璃自动自发的收拾了碗筷，柏笙没有拦着她，而是将另一条围裙翻了出来，递给纪蔓璃。 “这一条围裙是备用的，我没有穿过。”蓝色的围裙很朴素，纪蔓璃接了过来，笑了笑。 “那么如果以后妳煮饭给我吃，我就负责洗碗。” “好。” 柏笙转过身去，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容，一边离开厨房一边说道:”那我要去店里头了，把这里当作自己家没有关系，冰箱里面喜欢甚么就自己拿吧。” “好的。” 纪蔓璃用菜瓜布温柔的拭着那精致的陶碗，一时之间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妻子，想到此处，脸又有些红了起来，连忙在心中斥责自己不该胡思乱想。 柏笙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便带着钥匙出门去了，洗好了碗的纪蔓璃来到了洗衣间，将昨晚晾上去的衣服收了下来，接着抱着衣服来到柏笙的房间门口。 这时她才想到，随意进入他人的房间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纪蔓璃便拐了个弯，将衣服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看着电视上所播放的电影，一边折起了衣服。十足的主妇生活令她都有些惊讶，但看了看手中柏笙的衣物，她却只感到幸福。 这种显得有些卑微的幸福，她亦甘之如饴。 折好了衣服之后，她分成堆整齐的放好，不知道柏笙放置衣物的方式是怎么样的，如果她是用衣架吊起来的，那么晚上再替她弄好也不迟。 回到了她所暂居的房间，她打开了计算机与房间中的那台黑色大厦扇，开始查阅自己的电子信箱，订单累积了几张，若她再不工作，只怕会逾期交差。 独自作图到了十二点，突然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她赶忙放下计算机到了客厅，才发现是柏笙拎了几个玻璃保鲜盒以及一个保温罐回来了。 “柏笙？”纪蔓璃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不是去工作了么？ “给妳带午餐回来了，”柏笙笑道:”余珣说，妳一工作起来就会不知道吃饭，这样子对身体不好，所以替妳做了些菜带回来。” “真的吗…”纪蔓璃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这样子会不会太麻烦妳了啊…” “不会。”柏笙与她一起走到厨房，将玻璃保鲜盒一个一个从袋子里头拿了出来，并且打开了盖子。 “感觉很好吃！”纪蔓璃看着那撒了香料的焗烤，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很丰盛呢，好幸福…” “喜欢的话，每天替妳做？”柏笙转过身去替她拿了餐具，顺带像是不经意地抛了一个问题给纪蔓璃。 纪蔓璃愣了愣，每天，都有柏笙做饭么？ 她不敢想象如此美好的情况，她只知道自己其实病好了，她应该回去余珣家，而不是待在这儿让柏笙照顾她。可是面对自己，柏笙不但没有任何不耐，甚至还如此用心，如果可以，纪蔓璃多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下去… 一直这样到白头也好。 说穿了，她就是想与柏笙在一起，这一个念头在这当下显得如此鲜明，纪蔓璃几乎以为自己从来没有这般坚定。 但是面对事实，她能不屈服么？她是个有些软弱的人，她无法否认，总喜欢自我纠结，钻牛角尖。 “柏笙…” 纪蔓璃接过了柏笙递来的餐具，缓缓开口道:”我的病其实差不多好了，我是不是该回去余珣家了…” 即便不舍得，但她又不能不问。她跟柏笙的关系最多也不过是好朋友，而这朋友的等级甚至不如余珣。 “不用，”出乎意料的，柏笙给了她另一个答案:”说过了，余珣工作很忙，所以，我来照顾妳。” 我来照顾妳，多像是婚礼时所宣示的句子啊。纪蔓璃的心里真是又甜又涩，吃着柏笙所带回来的餐点，默默地想着。 “不会很麻烦吗…”她放下了汤匙，轻声问道:”妳看，妳都还特地回来，带午餐给我吃…我感觉好像我住在妳家里头，妳便多了一个大负担呢…” “不麻烦的，纪蔓璃，”柏笙垂下了眼眸，接着纪蔓璃便只听见她坚定地说道:”照顾妳，我一直都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 纪蔓璃突然有些不懂了，难道柏笙与她的心情是一样的么？她在替她做家务时，也是如此想的，难道柏笙与她的感觉，其实是相同的么？ 正待她想张口问时，她的手机却发了狂似的打破了她的思绪。 她赶忙接了起来，听话筒传来几句话，立刻变了脸色。 “好好，我明白了，谢谢你，我马上过去。” ☆、第四十三章 “怎么了？”一见到纪蔓璃的神色不对，柏笙紧张得心都揪了起来。 纪蔓璃面色凝重的将手机收进口袋，轻声说道:”学姊在我家前面闹事，邻居报警了。” 柏笙听见学姊两字，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要回去么？” “要的，”纪蔓璃收了收桌上没有吃完的饭菜:”这件事情总该做个了解…”她坚定地说道:”我不能再让她影响我的生活了。” “好，那我开车载妳回去。”柏笙亦开始帮忙收拾桌上的东西。 两人将玻璃保鲜盒全放进了冰箱，拿上钥匙与钱包等重要物品便出门了。 纪蔓璃坐在柏笙身旁的副驾驶座，看着柏笙的大车，以及那个正在专注驾驶的脸庞，她突然感到一阵安心。就彷佛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击倒她，因为她的身旁永远站立了一个柏笙。 车子很快的来到了纪蔓璃家前，警车停在一旁，两个警察正围着邻居大妈与叶雅筑做笔录。当柏笙一停好了车，纪蔓璃便偕同柏笙一起走到了几人面前。 “啊，警察，这个就是住在这里的女孩子啦！”大妈指着纪蔓璃道。 当叶雅筑看见柏笙时，便冷笑了一声:”还说不是一对。” 纪蔓璃看见叶雅筑只觉得尴尬极了，转身向警察询问道:”请问是发生了甚么事情吗？” “这位女士通报有人在她家附近大吵大闹，影响到了住户安宁，我们过来后发现原来这位小姐在妳的住宅前似乎想要破门而入，于是赶紧通知妳。” “…我…”纪蔓璃看着那警察，又看了看叶雅筑，最后咬牙说道:”我觉得她让我的生活很困扰，也希望你们可以解决…” “让妳困扰！？”叶雅筑听见这四个字发狂似的大吼了一声，几乎要冲上前，两个警察赶忙架住了她。 她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撞进了柏笙怀中，而柏笙立刻搂住了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不怕…” 她怎么能不怕，她不知道叶雅筑还要为她带来多少伤害，无论是当初的出轨，或是上一次的袭胸，更甚是这一次让外人看笑话，纪蔓璃不懂为什么高中时期所喜欢的学姊，如今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她都要怀疑若是她答应了与她复合，那么哪一日她因为受不了她而分手，她是不是会学报导里头的恐怖情人，疯狂的将她砍杀致死。 她不敢想象。 “请问这位小姐跟妳的关系是…？” 被警察抓住了两边手臂的叶雅筑低下了头，动弹不得，纪蔓璃连看也不愿意看她一眼，依偎在柏笙怀中，说道:”她…是我前女友…” “这位小姐先前是否还有过类似的举动？” “嗯…有的，先前还有过一次…对我的生活带来的很大的不便…” “谢谢妳配合调查，叶小姐，请与我们回警局做笔录。” 叶雅筑便被两个警员押入了警车，那大妈看着叶雅筑，又看了看纪蔓璃，顿时有些尴尬，连忙礼貌的笑了笑:”啊都没事啦，我先回去了呵呵呵。” “谢谢阿姨。”纪蔓璃也给了大妈一个微笑。 虽然在大妈离开时，她依稀能听见她碎碎念着:”好好的女孩子，找另一个女的有什么用…” 但她并不以为意。 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家门许久，纪蔓璃一语不发，柏笙担心的将手搭上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她应该不会再来了…要不先去车上，妳还没有吃完午饭呢…” 纪蔓璃点了点头，随即被柏笙带上了她的休旅车。 才刚系好了安全带，方才所受到的委屈与恐惧便立刻化作泪珠一个一个落了下来，柏笙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纪蔓璃哭泣，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又是递卫生纸，又是帮忙擦泪。 最后她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将纪蔓璃搂进怀中。 她再也不愿意隐忍了，她早在心中想过了千百次，即便如今在这个情况下。 “别…别哭了…”柏笙安慰着她，用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似是在安抚她:”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妳…” 纪蔓璃将脸贴在柏笙的肩膀，泪水将她的衣服沾染成了世界地图，在柏笙的怀中，那一份安全感她再也不能否认，但是… “柏笙，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么…？”纪蔓璃抽答答的问着。 “什、什么？”柏笙有些讶异的听着纪蔓璃的问题，心里思忖着难道她现下这般问是早就知道了么？ “妳的法、法国同学啊，那一个，叫卢卡斯的，”哭腔使的她说的话断断续续的:”她不是，妳的男朋友么？” “不是！”柏笙连忙否认，她的双手搭上了纪蔓璃的腰，将她搂的更紧，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纪蔓璃…我…” “什么…可是，你们两人看起来那么的般配…” “不是…”柏笙几乎要被纪蔓璃的误会弄得哭笑不得:”我喜欢的人…一直在这里，很多年了，从来…没有改变。”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纪蔓璃看着柏笙，一时之间连流泪也忘记了。柏笙不自觉动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过了许久，纪蔓璃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颤抖且混合着哭腔。 “妳再说一次”她抓住了柏笙的手:”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柏笙看着纪蔓璃将自己拉离怀抱，以一种不能置信的眼光看着她，几乎要在她的脸上烧灼出一个窟窿。 “我说，”柏笙深吸了一口气，用她这辈子最为温柔而虔诚的语气说道:”我说我喜欢妳，一直都是” 她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如此露骨的说出口。她以为自己将带着这个秘密，望着她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而她不过只能如她记忆中那般优雅的在她的婚礼上，给予她祝福。 然而她最终说了出口，她打破了长久以来的隐忍，面对她所有恐惧、难过、哀恸的模样，她的心中除了心疼，更多的却是另一种企盼，企盼自己不再是只能安慰她的人。 无论好的坏的，她所想要的，是陪伴她一起面对。 她看着纪蔓璃，眼神里头满溢着坚定。 纪蔓璃看着她，眼色沉了下来，几滴眼泪缓缓的自眼眶边缘滑下。她看着柏笙，心里头乱成一团多处成了死结的毛线。 原来那一个男人与柏笙的关系，不过是她的胡思乱想，先前的担忧与心中的酸涩，都只是自己钻牛角尖。 她说，她喜欢了她，好久好久。而这话让她想起了好多、好多事。她想起了高中时，柏笙曾经替她做过的便当;她想起毕业那天时，柏笙给了她一枝向日葵，然后告诉她说，她要出国了，她希望她能好好照顾自己;她想起柏笙回来的这些日子里，那些她无数的体贴与呵护，她那小心翼翼隐藏着的情感，她那不敢越界的讨好与陪伴。 若不是柏笙今日与她坦白，可能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会沉浸在无以名状的悲伤之中，祝福着柏笙与另一个人走入教堂。柏笙如此富有吸引力且优秀，她知道，她炙手可热。 喜欢一个人，这喜欢两个字，可重可轻，但由柏笙说了出来，纪蔓璃便觉得那两字有着全世界迭加起来的重量，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上有些酸涩，却又让人幸福的说不出话来。 “纪蔓璃…” 迟迟得不到她的响应，柏笙看着楞神的她，忍不住又轻轻唤了她的名字。 纪蔓璃看了柏笙一眼，动了动嘴唇，但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想到了几年前，某天阳光灿烂，叶雅筑递给了她一条手炼，是蜡绳编的，上头有深蓝、浅蓝，与白色，还有一个铜制小船锚吊饰。 那天，她的笑容比阳光要灿烂上百倍，纪蔓璃也记得她说，她喜欢她。 那时候自己怎么了？她记得自己似乎抱着她，又叫又跳，十足像个小女孩。 那时候她以为感情不需要有负担，世界是美好的，如同女孩们手中交流翻阅的。那时候她以为如此单纯的感情可以持续下去，甜蜜是理所当然的，充满惊喜感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都只是她以为。 如今她给她的，只有难堪的回忆。 所以她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相信了，至少在这个当下。每个人在暗恋一个人时，必然用尽心思的讨好；在热恋时，会倾尽所能的付出；而热情消退之后，她不知道还能剩下什么。 但就以她这丑陋而凄惨的经历而言，她尝到了恐惧。 柏笙看纪蔓璃依旧不说话，双手颤抖着握成了拳头。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给楞神的她，轻轻将她推回座位上，拉过安全带，喃喃道:”没关系，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吧，妳的午饭，还没吃完…”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她的低语，是在安慰着谁。 可能是安慰着自己多一些吧。 “柏笙，”纪蔓璃突然发话了，柏笙立刻转头看向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奢望，奢望着她说好，奢望着她说，我也喜欢妳… “我也喜欢妳…” 柏笙的双眼瞪大，一种喜悦感跃上心头，于是她便伸出了手，想要紧接着搂住纪蔓璃。她喜欢她！ 她知道，这是她目前所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可是柏笙…”纪蔓璃又流下了眼泪:”我现在谁都不想喜欢了，我…我怕了，对不起…” 柏笙的手顿时僵在空中，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纪蔓璃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第四十四章 柏笙瞪着纪蔓璃看，嘴唇动了动，过了很久只问了一句话:”是不是我不够好？” 纪蔓璃摇了摇头，别过脸去，有些沙哑地说:”是我的问题…” 柏笙愣愣地看着她的侧脸，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失落，发动了引擎。她将专注力放在路况上头，试着不去想，试着不去想，心情或许便不会那般难受。 而正看着车窗外的纪蔓璃，悄悄伸出自己的右手，摀住了嘴，不想让柏笙听见她隐约几声呜咽。 她知道柏笙难过了，但她的心中难道不愧疚么… 她心里头还有恐惧，她不能贸然答应柏笙，至少，至少让她把心中清理干净… 柏笙一路上嘴唇紧抿着，似乎想硬生生的憋出一条线。 她此刻只想回到家中，关上房门，蜷缩在被窝里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着伤口，谁都不要来打扰，尽管让她与世界隔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大厦，柏笙的脚步极快，快的让纪蔓璃以为她要扔下她，甚至当着她的面甩上了门。 然而柏笙并没有，柏笙进屋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到厨房将所有玻璃盒拿出，一一用铸铁锅再次加热。站在厨房门口的纪蔓璃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眼眶又不自觉红了起来，鼻尖虽然嗅到了食物的味道，但完全不感到欣喜，一时之间只觉得有异物哽住了咽喉。 纪蔓璃安静坐在木椅上，看着柏笙为她而忙碌的背影，心情越发越沉重。 以前她不过觉得，柏笙对她的好，出自于友情。如今在了解她心中真正的感觉之后，她却觉得柏笙对她的好，越发越沉重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柏笙… 柏笙替她将热好的菜用盘子盛着，随意摆在她面前，接着放了一组汤筷在桌上，便转身离开了。纪蔓璃的目光跟随着她直至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嘴唇动了动，终究甚么也没有说。 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道歉，但即便是道歉也弥补不了甚么。她知道柏笙想要的是自己给她一个正面的响应，一句欢欣的肯定。她食不知味的将菜吃了大半，最后差点撑得到厕所里吐，她慢慢走到柏笙的房间，看见紧闭的房门，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理由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她有甚么立场让柏笙照顾她，她虽然不算是拒绝了柏笙，但是以这种拖延的方式亦让她痛苦了不是么？ 纪蔓璃又走回厨房，将没有吃完的饭菜全打包到一个塑料袋里头，接着将碗筷洗净摆好。厨余她暂且放在洗碗槽中，等会在拿出去扔了。她走过洗衣间时看见两人的衣服在不同的竿子上，通风口中吹进了丝丝微风，让衣服轻轻飘着。霎时之间她有些楞神，昨日她还觉得这样的生活美好极了，今日却让自己亲手毁了，毁的连一点碎片也不剩。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计算机，看着已经被排满了的工作订单。面对着完全空白的制图软件，她却甚么也做不出来。她的脑袋中所想到的，都是柏笙说过的话，以及那两盆被她遗忘在家中的薄荷。 不晓得两盆薄荷这么多天没有洒水了，是不是原来嫩绿的叶片都成了焦褐色。 深吸了一口气，她拿出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给余珣。 “欸小蔓！”余珣过了许久才接起电话:”我现在有点忙，妳晚上九点在打好不好？” 连自己可以倾诉的好友都忙于工作，纪蔓璃苦笑了下，挤出听上去算是正常的声音跟她说了声好。 然后电话便挂了。 她干脆的将手机关成静音，开启了勿扰模式，接着阖上了笔电，将自己摔进床铺里头。米色的床单上，有几句书写体写成的句子，先前她不曾留意，此时却细细的看了起来。然而阅读之后才发现，这一些句子她并不懂，大概可以辨认出是法文。 纪蔓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瞬间感受到了距离感，她与柏笙之间的距离感。 另一间房内，柏笙手上拿着一只黑色的钢笔，用手指把玩着。看了看黑色笔身，最后将笔身内吸墨器拿出。干净的吸墨器说明了这一枝钢笔未曾被使用过，柏笙看了看又装了回去，终究不想替这支钢笔上墨。 她面前是闪烁不停的计算机屏幕，邵菉的留言已经累积了十几条，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私讯了邵菉，若是在群组里头告诉三人实情，那么至少邵菉不会如此激动。 “她到底凭甚么拒绝啊欸！？妳干嘛还喜欢她，我真的很想唾弃妳！” “受了伤又怎样！受了伤总不能一辈子跟那个伤口大眼瞪小眼的吧！不走出去是可以复原吗！” 柏笙盯着屏幕许久，敲打了一行字:”她让我给她一点时间，不是拒绝。” “妳是觉得自己等的不够久喔！？妳都已经苦撑了八年，八年欸！都可以让一个婴儿变成一个小学学童了！” “我知道。” “妳知道！妳知道还不是继续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妳告诉我，值得吗值得吗！？” “如果不值得的话，我也不会如此难过。” “……”邵菉打了整排的英文句点，接着又说道:”好吧好吧，妳高兴就好了，反正难过的是妳…不是说…等等等等，就只知道等！真不知道该奚落妳还是该可怜妳，好不容易告白了结果落到这种下场==。” “邵菉，别这样…” 柏笙重重叹了一口气，心里头思考着纪蔓璃的回答。 她不是不知道为何纪蔓璃此时对进入一段新的感情感到抗拒，若换作是自己，她也不敢断然的答应别人的告白吧… 柏笙将钢笔收回纸盒中，拉开木头书桌的抽屉，好好的收了进去。抽屉里头除了那一枝钢笔，尚有几瓶墨水，还有两本笔记本。柏笙抽出了其中一本，还没放到桌上，册子里头便掉出了一个信封。她捡起了那个信封，拉开早已失去黏性的卡通贴纸，开始又一次阅读当年自己没敢给纪蔓璃的卡片。 “给纪蔓璃，谢谢妳的陪伴，”她小小声的念了出来，手指轻轻抚摸着当年还有些稚气的字迹，墨水的颜色有些褪去了，但仍能看得出当年她一笔一画写下的刻度:”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想的，但我知道当有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在她黑暗的世界中点灯时，那么那一个失落的人，会将她当作唯一的方向，而且会紧紧捉着不放。”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曾经给过妳甚么样的感觉，如妳所知，我一直是个不善用言辞表达自己的人，所以下定决心来写了这张卡片，作为我们要毕业了的，我想对妳说的最后一段话，接着我便要去国外了。一直以来，知道妳是个开朗的人，除了有时在成绩上受到挫折，除了因为学姊，我不知道还有甚么事情可以让妳伤心。 但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必须告诉妳，那就是我发现学姊其实与另外一个人有染，我知道在毕业典礼上给妳这张卡片，告诉妳这件事情并不好。且况这也只是我偶然撞见的一幕，我甚至连真实性都没有确认就贸然的先告诉了妳这件事情，先在这里道歉。无论如何，希望这不是真的。 妳是个很棒的人，美好的人值得美好的事物，妳就是这样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也曾经企盼过站在妳身旁的人是我，可是对不起，我没有勇气说出口。 对不起，在毕业卡片上写了这些东西，我要出国了，希望妳好好保重，谢谢妳给我的美好时光。柏笙。” 读着读着，她不自觉流下眼泪来，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但她心里明白，她从来只为了两个人流泪，一个人是母亲，另一个便是这个让她惦记多年的女孩了。她轻轻擦拭了自己的眼眶，又从册子里头找出了另一封信，这一次信封上没有贴纸，褐色的信封上有些英文书写体，写的是英文地址。 当年听闻了纪蔓璃遭逢出轨的事，柏笙也写了一封信，然而与前一封的下场一样，她仍旧没有勇气寄出。 “给纪蔓璃，我很抱歉我听说了妳在大学发生的事情，知道难过是必然的，可心里又希望妳不要太难过。那些丑恶的事物配不上妳，所以早些离开妳的身旁，或许对妳而言更好也不一定。我在法国的生活一直没有跟妳分享，当初走的很急，没有留给妳连络方式。 其实，到了今天，我还是想跟妳说，我对妳一直很有好感。先前学姊还在，我不敢表明。如今学姊做了这样的事情，我真希望有个人能陪着妳，而我更希望那个人可以是我。一个可以陪妳度过所有欢乐或哀愁的人。 对不起，我的言词依旧这样的拙劣。 如果…如果妳愿意的话，我亦愿意放弃在法国的一切回国。柏笙。” 柏笙向后摊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捏着自己写的信。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有勇气将这两封信寄出的话，今日还会是这样的光景么？ 原来这件事情本就不只是纪蔓璃的问题，懦弱如她，亦没有资格获得自己想要的美好，不是么…？ ☆、第四十五章 纪蔓璃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对着空中叹了一口气，她滑下床，稍稍整理了下弄皱了的衣服，收拾了自己的所有用品。 她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轮子在走廊上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听上去有些刺耳。来到柏笙房门前，她伫立了一会儿，最后仍用手背轻轻敲了门，眉头深锁的她看上去苦恼极了。 过了约莫一分钟，柏笙才将门打开，纪蔓璃低着头，连她的脸也不敢看。 她说道:”柏笙…我决定回去了，真的，没有立场再打扰妳了。” 柏笙看着她，嘴唇抿得死紧，许久说道:”我送妳回去。” 纪蔓璃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声好。 明明伤害柏笙的人是她，但面对自己，她仍旧温柔如往昔。纪蔓璃对柏笙真是越发越舍不得了，舍不得见她难过… 她只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似乎让自己显得更为可恶。明明是自己揉碎了柏笙的心，自己的双手沾满了哀恸的碎片与鲜艳的血，但为其感到难受的却又是自己。 她这样，到底算什么？ 很快的车子又回到了方才她们来到的地方，纪蔓璃下车之前，忍不住转过身去抱住了柏笙。她将脸颊贴在柏笙的肩膀，贪婪的吸闻着她身上的薄荷香味，就彷佛错过了这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碰触她。 “柏笙，”她搂着她的腰，她怀里的触感令人多么安心，她轻轻说道:”给我一点时间…我并不是拒绝妳，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把心里清理干净…” 至少要清理干净，才足够配得上妳，这样美好的妳。 “好，”柏笙看着怀里的人，轻声应道:”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她已然守候了多年，即便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没有积极争取，但确实也为纪蔓璃默默付出了不少，而好不容易坦白却换来这样的回答，柏笙原来是想要不顾一切的出国的。 “不会…”纪蔓璃离开了她的怀抱，又说:”不，我不能这样断定的说不会，妳一直知道的，我…我很容易钻牛角尖。” “可是，我也不能保证我能继续等着，”柏笙说道:”所以希望妳，不要让我等太久。” 纪蔓璃看着柏笙，最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让我好好想想…” 让她想想，也让她们两人分开一阵子，让她去习惯没有柏笙的生活。也许如此一来，在寂寞之下，她能更清晰的看见自己所渴望的。 纪蔓璃拿出了钥匙，回到自己许久未回的家。她将所有行李暂且搁着，缓缓走到厨房探望她所栽种的薄荷，多天没有浇水，果真如她所料，原来嫩绿的叶片如同曾被烈火给烧灼了，成了焦褐色，甚至不少叶片落在桌上。她心疼地拿起了落叶，看着明显奄奄一息的植物，死马当活马医地浇了点水。 她倾身将鼻尖凑近，淡淡的清香还留着，至少尚给了她一些抚慰。不晓得能不能救活，纪蔓璃只觉得这香草是她现今唯一的依靠。 香草有疗愈的效果，这一点她在此刻深信不疑。 将所有的衣物整齐放回衣柜，看着自己光洁的房间，不禁想起了柏笙家那脏乱。她抿起了唇，将计算机架好，转而将思绪放到香草上头。 突发奇想的她想要多弄些香草回来栽种，就彷佛家中多了那些盆栽，她的生活便会更为充实。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柏笙亦在家中滑动着鼠标，查阅着飞往法国的班机。 店铺她几乎想要直接转让他人，午夜十二点已然过了，王子知晓了实情，却没有答应，王子说她需要一点时间。 既然王子需要些时间，那么她亦须要些空间来整理自己。 一直在原地等待既然没有结果，那便让两人各自走出一步吧，她期待着纪蔓璃在缓慢整理思绪之后给她的答案。 而这一次的独自出走，她亦没有打算告诉她，她不想给她任何压力，唯有让她自己想清了，她们所得到的结果才会是最好的。 她在群组里头，发了一条讯息:”今晚来我店里吃饭么？想跟妳们说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接着阖上了计算机，柏笙拿了手机与钥匙，开车前往自己的店中。 当邵菉等人到了店中二楼，便看见桌上已然摆好了菜肴，而柏笙安安静静的坐在主位上。三人之中唯有邵菉一人知晓发生了甚么事情，因此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才刚坐下，柏笙便替每个人倒了一杯特调果汁，带着浅薄笑意说道:”谢谢妳们能来。” 然而邵菉看了那笑容却只觉得刺眼，没好气地问道:”快说吧快说吧，我知道今天不是来快乐吃饭的。” 白桦与齐瑄两人看了看邵菉的脸色，又对望了一眼，心中突然有些了然。 白桦难得叹了一口气，问道:”柏笙怎么了？” 柏笙看着三人，眼眸微敛，收起了那有些勉强的笑容，看着桌上那盘红酒精炖牛肉说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哪里？” “妳才刚回来不久，不是吗？” “碰上了甚么事情，告诉我们我们还能帮妳一点吧，为什么这样毅然决然的打算回去？” 三人听见老友才回来了一年不到，便又匆匆忙忙的要飞回那遥远的国度，那个她修业的异乡。柏笙苦笑了下，稍稍停顿，整理思绪，接着叹道:”我与纪蔓璃告白了…只是她说她需要些时间想想。” 听见这句话终于让柏笙说了出口，邵菉别过了脸去，关于她们两的话题她已经让柏笙给噎了数次，完全不愿意再参与讨论甚至给予意见。 “那很好啊，”白桦皱起了眉头:”还愿意想想，那表示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这跟妳要回法国有甚么关系？” “是呢，柏笙，”齐瑄将双手交叉，将下巴搁在上头:”好不容易妳告白了，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但毕竟是用力了勇气。而纪蔓璃这样的回复也不是让妳直接绝望啊…为什么想要回去法国？” “因为她们俩就是这样啊！”邵菉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一个不敢讲，一个爱乱想，超般配的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两个人了，喜欢了为什么不赶快在一起！” 白桦看了看邵菉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别过头去忽略了邵菉，对着柏笙说道:”是想说要留给彼此一点思考的空间吗？是不是她这样回答了妳也让妳自己想了想多年来这样等等到的结果？” “确实是…”柏笙眨了眨眼:”更甚的是…我想试试没有她的生活，也让她试试没有我的生活，看看分离会不会让她发现自己对我也很依恋…此外，对于她的回复，我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唉…”白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话一句，真是个好人。” “那柏笙妳…要回去多久？”齐瑄问道。 “可能一个月左右，”柏笙喝了一口清凉的果汁，微酸的而滑顺的口感让她心情慢慢平静:”所以我在思考，想把这间店给顶让了。” “妳要把店顶让？”这下子，邵菉又换上了臭脸:”顶让了之后要我去哪里吃甜食啊欸，虽然说爱情很重要但是也要顾及我们这些朋友吧！” “是啊柏笙，”白桦用手托着腮，想了想说道:”且况这是妳的心血，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了，还经营的有声有色的，这下子一次放弃了，真的不会觉得可惜吗？” 柏笙摇了摇头:”其实…如果纪蔓璃后来给我的答复是说不的，我可能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那么如果她的答复是肯定的，这间店也没有存在的毕业，它原来…它原来就基于暗恋…而开的。”柏笙轻轻地说着，眼神温柔。 齐瑄听完了柏笙的话，掩面叹起气来:”啊虽然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很不道德，但是柏笙…妳真的好有钱…想开店就开店，想关就关啊…” “好吧，总之那不重要，”白桦打断了齐瑄的话:”如果觉得值得就去做吧，老话一句，不管怎么样还有我们在呢。” “嗯，我知道。” 柏笙看着老友的脸庞，心里越发越暖。 她知道是这些人陪着她，在纪蔓璃所看不见的地方。 于是行程便这样敲定了，柏笙的店基于客源稳定，收益亦高，很快便顶让了出去，且卖了个漂亮的价钱。柏笙预订了飞往法国的机票，行李收拾好了静静伫立在客厅里头，等待出发。她已联络过了母亲，母亲一如往常的没有过问她的决定。 而许久未曾去探望柏笙的纪蔓璃自然不知道此事，她的家中多了许多香草，而她每日除了工作，便是栽种那些五颜六色的盆栽。她心里头已经有了决定，等到这些香草都可以吃了，她便要拿去给柏笙。 不会太久的，看着嫩绿的幼芽，她心里想着，我终究会把心里清理干净的，就如同发掘这心爱好，她亦能发掘新的感情。 柏笙，妳会等我的，对么？ ☆、第四十六章 忍着思念的感觉是怎么样的？纪蔓璃说不清楚。 她怀里抱着一盆奥勒冈叶，弯下腰搁置在特别整理出来的小阳台上。她的周围，甚至身上，都有一层薄薄的土尘，细看还会发现那是培养土的深褐色。她的脚边搁着一把鲜黄色塑料握把的铲子，以及一个透明洒水壶。 她替某些盆栽填了些土，又一一浇水之后，用手背擦了擦汗，却一下子把土都抹到脸上了。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肮脏，但她不以为意。 整理好她的小花园之后，纪蔓璃拿了另一套干净的居家服，到浴室里冲了澡。现下在工作方面她少接了不少单子，用先前存下来的钱买了些盆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而不忙碌。 柏笙最近究竟如何了？有时抬头望向湛蓝苍穹，看见掠过时剪开了天空的飞鸟，就想起了离别前那个很暖的怀抱。踌躇不前也好一阵子了，纪蔓璃不禁感叹自己的懦弱，想了这么久，该想清楚了。 炎炎夏日，蝉只挂在树干上头暴躁的吼叫着，一如路过时大声鸣按喇叭的车辆。险得是午后总会下雨，一场大雨在瞬间冲洗了所有燥热，留给午后一股微酸的气息。但也因如此，深怕香草枝叶被打折的纪蔓璃便替盆栽搭了棚子。 日子过的其实有些苦闷，纪蔓璃以为自己待在家中要发霉了，这个月来，其实她也没有算过是不是超过了一个月了，她谁也没有联络，她将自己封锁在一个小小的生活区里头。而余珣又忙得很，一忙起来两人甚至没有再一起吃过饭了。 真是一个将寂寞挤碎了仍旧是寂寞的年代，即便寂寞是自己造成的。 傍晚，纪蔓璃替自己煮了点面条，放了些西红柿、蔬菜，以及打了一个蛋进了小陶锅。近日也能煮些简单的料理了，且吃的也清淡，坦白而言整个人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不见当初那心力交瘁的模样。 她是一只正在蜕变的蝶，等待着完全破蛹，才能够展以彩翅奔向她所爱的人。 虽然她心里偶尔恐惧，是否柏笙会因为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而放弃了她。 但她却又会立刻安慰自己，柏笙不会的，柏笙会…会等着她的。 将面条与汤倒进了一个大陶瓷碗中，纪蔓璃用托盘装着大碗，一旁搁着汤匙与筷子，小心翼翼的端到客厅去。她开了大厦扇让电扇吹着她，叶片规律的向左右摆动，缓缓的将汤面吹的凉些。 打开了电视，让自己沉溺于闪烁的屏幕里，纪蔓璃瞇起了眼，让身子缓缓舒展在舒适的沙发上头。 突然有人按了门铃，纪蔓璃扭头看向门，整理了自己身上太过随性的居家服。她缓步走到门前，心里头是难以压抑的期待，是谁呢？ 然而开门一看，却是脸色看上去铁青的邵菉。邵菉此时绑起了马尾，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薄衬衫与一件卡其短裤，有些喘，纪蔓璃不晓得她是否匆忙的赶来。 但抬头又向外头瞧了瞧，却见到了一台摩托车，于是她心里便了然了。 “邵菉…”纪蔓璃才刚要开口请她进来家中坐一下，邵菉就怒气冲冲地伸手抓住纪蔓璃两边肩膀。 “都是妳啊！”邵菉吼道，纪蔓璃明确的感受到了她的怒气，甚至是飞溅到了她脸上的唾沫星子。她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脑海中快速的思考着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能让邵菉如此生气。 然而她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她认为最有可能的，便是柏笙。 能与她和邵菉同时间有关连的，只有她一个人了。纪蔓璃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难道柏笙出事了么？ “都是妳啊！都是妳害我现在没有甜点没有好吃的晚餐！都是妳又伤害柏笙害她那么难过！早就跟她说了很多次要嘛快告白要嘛就不要喜欢妳这种人了！”邵菉也朝着纪蔓璃逼进了几步，顺带将门拉上以免邻居对她的吼声抗议。 “邵菉…我…” “我什么我！？两个都温温吞吞的烦不烦啊，喜欢就赶快在一起纠结有甚么用啊！柏笙多难过妳根本就不知道吧！她多小心翼翼的喜欢妳妳也根本不会懂吧！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喜欢妳啊！现在居然还让我沦落到要来这里骂妳！到底是我疯了还是妳们两个疯了啊啊啊啊！” 纪蔓璃看着近乎抓狂的邵菉，并没有对她的无礼生气，相反的她又在心中深深的愧疚了起来。 然而邵菉似乎还没有说完，休息了一阵子清了清嗓子，以较为平和些的语气阴阴说道:“妳知道她去法国了么？还把店给卖了么？” “什么！？”这个消息无疑错愕了纪蔓璃，这下子她才懂了邵菉所说的没有甜点可以吃是出自于什么原因:”我…她没有告诉我…” “她怎么会告诉妳！她这么为妳着想怎么会告诉妳！还不是她说甚么不想给你压力让妳好好想想！”邵菉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甚至伸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妳们这两个白痴沟通…反正当初她为了妳从法国回来，现在妳拒绝她了所以她就回法国了就这样！店关了也是因为为了妳才开的，啊啊啊早告诉过她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现在还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了然后妳在这边逍遥自在的慢慢思考着也根本不知道她最近好不好！” “我不知道…”纪蔓璃向后靠在沙发的椅背上，愣愣的，一次又一次重复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即便她知道柏笙的爱总是小心翼翼的，她也不知道原来柏笙默默的做了如此之多，而那愧疚感死死的压在她的心头上，让她几乎快要窒息。 “所以…”邵菉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吼完了人的她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所以还不赶快去追回来！” “去…去法国？”纪蔓璃愣愣地看着邵菉。 “当然了，怎么样自己出国很难吗？不追的话是想等妳们两个人各自另寻新欢以后同学会见面再来上演我们当初为什么没有在一起这种惨剧吗，喔不，我才不想看。” “我没有出过国…” “那就学啊！英文会吧！我警告妳啊，柏笙没有回来的话会找妳算账的不会只有我，虽然我自从妳认识了叶雅筑那个浑球之后一直讨厌妳到现在，不过我可以打包票，妳要是能让柏笙好好的回来然后给我们搞吃的，从此之后这些就算了哼哼。” “邵菉…”面对脾气来的快去得快，而个性看似粗心实则却细腻的邵菉，纪蔓璃此时感到了窝心。 “不要用那么恶心的语气喊我的名字，”邵菉转身想要走出门，但过了两三步又转身回来，问道:”妳知道为什么柏笙的店叫做午夜十二点么？” 纪蔓璃摇了摇头。 “因为她说那啥啊，喔，她说她像是灰姑娘啊多可怜要接近王子还要妆扮得很华丽啥的，不然怕王子会不喜欢她，可又很矛盾的觉得接近王子又怕王子知道自己喜欢她，然后被王子发现之后她会悲剧，随便啦我不会讲…”邵菉翻了个白眼:”反正用童话故事的剧情来说，现在就是妳拿着她留下来的玻璃鞋去让她试穿并且好好告白两人步入礼堂从幸福美满过一生的时候了。” “谢谢妳，邵菉…”纪蔓璃低下了头:”只是我还想问说，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来告诉我呢…难道柏笙…？”难道柏笙还喜欢上谁了么？ 纪蔓璃好害怕，让邵菉这猛烈的炮火洗炼之后，她除了恐惧还多了一份无助，虽然心中有丝丝的甜蜜对于柏笙取的店名，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竟然让如此好的人又再次的离开了自己的生活，纪蔓璃知道，自己绝对是个笨蛋。 无可救药的笨蛋。 “喔这个喔…”邵菉抓了抓自己的脸，试图以看起来比较轻松的动作遮掩语气中的怨念:”因为我很久没吃到比柏笙做的还要好吃的甜点了，心情烦闷到了一个临界点。”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荒谬，但却让纪蔓璃破涕为笑。 “我知道了…这一次，我会努力，真的。” “妳自己说的啊，虽然我很讨厌妳但是还是知道妳说话算话的，敢赖皮试试看当心我告妳诈欺不要忘记我的老本行。” “知道了，谢谢妳…”纪蔓璃换上一副笑容:”邵律师。” “赶快吃饭，”邵菉给了她一个白眼:”面糊了虽然看起来本来就很糊。” 然后她关上了门。 纪蔓璃看着自家的门，心中千头万绪，但最为清晰的那个念头却怎么盖也盖不掉。 她该去找柏笙了。 她该去向柏笙倾诉她的想念，以及她的决心。 听完邵菉所说的，她怎么能不害怕，她明确的知道自己不能容忍柏笙与别人共同携手走完一生。 她要那个人是她。 柏笙，等我。 ☆、第四十七章 对纪蔓璃而言，订机票与规画行程显然不是她的强项。 透过邵菉取得了柏笙母亲在法国的住址，纪蔓璃干脆将地址给了旅行社，让他们代为订购以及安排。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11节 出发前几天，她播打了一通电话给余珣。 她通知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但她并没有通知父母，她并不想让他们担心。 “去法国！？”不出她所预料，余珣错愕极了。 “嗯…再过几天我就要出发了。” “去法国干嘛啊这么突然？” “这个…我呢…我要去做一件事情。” 纪蔓璃没打算告诉余珣自己的目的，经过了邵菉的劝说，她已经不想要再知道第二个人的意见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决定。这一次，她非要将她牢牢握在手心里不可。 在放手前，想抓多紧，就抓多紧。她不知道自己先前的回复是否让柏笙误认她已然放手，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否则这个当下她也不会如此毅然决然。 “不能讲白一点吗…可恶我也好想去可是我要工作，这样好了，妳帮我买欧苏丹跟包包吧！” “珣…”纪蔓璃听了余珣的要求有些哭笑不得:”我这是第一次出国，还是自己一个人，都怕会迷路了…” “自己去？干嘛不跟团啊，欸自己去太危险了啦！” “但是我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遗落在那里了，所以我得去追回来。” “不是说没去过吗怎么又掉了东西…” “反正，我不知道我多久之后回来，但是如果我没有达成我的目的的话，我可以会在那边耗着也不一定…” “那妳的工作怎办，那边消费又那么高，妳钱这样够吗？” “我会带计算机去…钱…应该还可以吧…” “不够的话再跟我说好了，那妳回来之后要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好。” 对于此行，纪蔓璃并不打算带上太多衣物或者行李，毕竟不是出国去玩的。况且…况且她最希望的不就是能早日将柏笙从法国带回吗？纪蔓璃慢慢清点着她背包里头的东西，确认护照与旅行支票等重要物品都收妥在包中了。 在出发前一天，她看着还算轻便的行李，默默地为自己打气说，一定没事的。 而隔天一早醒来，便搭了车匆匆忙忙地到机场去了。班机在下午，纪蔓璃提早了一个小时半到了机场，以免自己因为没有经验而迟到。问了几个服务人员，她才成功通了关，在免税商店那儿稍稍看了一下，带了点小点心登机。 排在长长的人龙中等待登机，纪蔓璃看着周围的旅人，大多是家庭出游，再者便是俩俩成双，像纪蔓璃孤身一人的显然比例上少的多。登机之后，她来到自己的座位，是靠窗的，她有些欣喜。小小的窗户能看见机翼附近的景色，她将行李放进头上的柜子，而随身包放在脚边，坐好之后系上了安全带。 不得不说经济舱确实是不舒适的，但纪蔓璃别无选择，机票钱对她而言也算是大笔支出了。看着身旁的空位置，她心里思忖着希望能够是个较好相处的人，如此即便她要离开座位也不会那么尴尬。 向后靠着椅背，整个早晨都在劳碌奔波的她有些累了，在飞机上为起飞之前她已然戴上了眼罩，沉沉睡去。 睡了约莫一个小时多，她隐隐约约感受到有人摇动着她的身子，她模糊的咕哝了几声，接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眼罩摘下，换上一副看上去较为近人的笑容，才知道是空姐来送餐了。 纪蔓璃迷迷糊糊的接过了飞机餐，又迷迷糊糊的要了一杯热茶。飞机餐看上去并不好吃，一盒看上去像是猪肉片盖饭的东西占据了整个餐盘的二分之一，一旁还有一盒切块水果，以及一块看上去极难下咽而粗糙的巧克力蛋糕。 她知道自己也不过付了那么点钱，怕自己不吃会饿，将餐具外头的塑料包膜拆了，低头猛吃了起来。她心里想着吃完就让她继续睡吧，免得到时精神不济。 然而吃的太快，她噎着了，有些艰难的咳嗽着。几个饭粒挂在她的嘴角，衬衫胸前，甚至还有餐盘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一只手伸到她的背后，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让她的呼吸缓和些。 “吃的太急了，吃慢些。” 悦耳的嗓音传来，纪蔓璃用湿纸巾擦了擦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身旁的人。 却看见一个褐色短卷发鲍伯头，带着一副鲜红色耳机的女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我…谢谢。”纪蔓璃为自己方才那显得有些狼狈的过失而脸红，扭过头去，默默地又吃起了饭。 “没甚么。” 女子见她忙着用餐，便也不继续与她攀谈，亦开始吃起那飞机餐。 等到大多数人吃得差不多之后，空姐又推了推车开始逐一收拾残盘。纪蔓璃从脚边的随身包中拿出了口香糖，开始嚼了起来。薄荷的味道令她精神一振，顿时减少了不少睡意。看着窗外在飞机身下的云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越是感受自己正逐步靠近柏笙，便越发越想念。过分刺激的薄荷此时却像是一种安抚，抚平着她有些躁动的思绪。 “出国旅游？还是留学生？” 身边的女子突然发话，纪蔓璃受到了少许惊吓，然而对上那个女子的笑脸盈盈之后，她顿时之间却对她产生了不少好感，这人生的真是好看。 “啊，抱歉是我有些唐突，”女子露出饱含歉意的微笑:”只是想说漫漫长途没有人说话有些无趣呢，我叫做江瑶。” “呃…妳好我叫做纪蔓璃。”纪蔓璃眨了眨眼:”是去旅行的。” “真巧，我也是呢，”江瑶给了纪蔓璃一个饶富兴味的眼神:”妳会说法文吗，竟然敢自己一个人旅行呢。” “我只会英文，但是应该也没有关系吧…”纪蔓璃小小声地说着。 “哈哈，会英文也还可以，只要不要去太乡下的地方，虽说其实法国人是不屑说英文的。”江瑶摘下了鲜红色的耳机:”我是留学生，要回学校去呢。” “真的啊，在法国念书？”纪蔓璃顿时眼神一亮，柏笙当初也是在法国修业的呢…柏笙… “在法国学餐饮，”江瑶露出一个带了几分骄傲的微笑:”希望自己可以学成归国。” “一定可以的，”纪蔓璃说道:”我…我有个朋友…也是如此。” 以朋友这个称谓来称呼柏笙其实令她心里有些酸涩，但随即她又安慰自己，此行前来，不就是为了改变两人的关系么？ “真的啊，”江瑶有些讶异:”所以妳去探望她吗，说不定跟我是同个学校的呢。” “她毕业了，”纪蔓璃笑了笑:”也开了间店。” “感觉挺好，那么纪小姐的目的地是哪里呢，若是我们同路的话，我或许可以跟妳同行，妳也不用害怕迷路了。” 江瑶是个很健谈的人，纪蔓璃一路上与她东扯西扯，聊的几乎精疲力尽。最后在即将抵达法国戴高乐机场的前半个小时，她终于抵挡不住睡意，向江瑶道了歉后沉沉的睡去。 柏笙…她轻轻咕哝着心上人的名字，然而睡梦中的她并不知情自己的声音足以让身旁的人给听见。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柏笙。 梦见柏笙曾与她短短同居的那一日，只是后来两人的分离改变了，她与柏笙住在一起，同睡在一张大床上。柏笙温柔的唤她起床，替她作饭，而她则是责怪柏笙将食物带到客厅吃，一不注意撒了出来，让她打扫。 但即便是责怪，都是甜蜜的，纪蔓璃梦着梦着，却突然意识到一切都是幻影，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来。 是妳将柏笙推开的啊，是妳… 是妳自己说要她给妳一点时间的啊，类似拒绝的话都是妳说的，现下到底有甚么资格在这里流着眼泪啊纪蔓璃，妳凭甚么… 接着，她感觉到一切都变得浮浮沉沉，直到梦境再也看不清楚。她彷佛成了一只没有行进能力的鱼，被人扔在上演着暴风雨的大海之中，翻滚搅动。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混沌，她看不清楚，亦不知身在何处… 迷迷蒙蒙的，又让人给摇醒了，睁开眼之后却是江瑶那张满带笑意的脸，她指了指窗外，对她说道:”要到了呢，看看窗外的景色吧。” 纪蔓璃侧过了脸，然而来不及看见地平在线的风光，她又睡了过去。一旁的江瑶都忍不住在心里窃笑，看来确实累了啊。 最后到了必须离开飞机时，纪蔓璃才又被江瑶给摇醒，这一次她才知道，自己真是睡过头了，赶忙道歉:”对不起…还让妳叫醒我…” 江瑶摆了摆手:”不要紧的，那么就先分开了，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谢谢妳。” “祝妳顺利找到朋友家唷。” “嗯…”这一句话，突然让纪蔓璃变得无比坚定:”我会的。” ☆、第四十八章 戴高乐机场的规画并不好，长条式一字排开的柜台，纪蔓璃找到了出租车站牌，站在那儿等着。来到这儿已经是晚上了，险的是机场附近的交通永远不愁。 等了许久才等到一台空出租车，虽然纪蔓璃心里也有些害怕遇到出租车打劫，但此处人生地不熟，坐出租车是最快的方法了。 当然，此处出租车所费不赀。 将写了地址的皱巴巴小纸条递给了司机，纪蔓璃嗫嚅了许久只说了一声:”please…” 司机只是看了看地址，嗯了一声，便发动了引擎扬长而去。 机场的周围一片荒芜，纪蔓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她无法也不敢和司机攀谈，便静静地听着车上喇叭所播放的抒情歌曲。女子的声音很温柔，纪蔓璃庆幸自己在飞机上睡了不少，否则说不准她此时会沉沉睡去。 流动的道路将她带到一栋房子前，墙上的白色漆有些剥落了，露出灰色的墙面。带着岁月纹路的木门，以及门边一盏黄色的小灯看上去温暖极了，纪蔓璃付给了司机高额的出租车费，登上门前的台阶，轻轻摁了摁门铃。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开了门。纪蔓璃看这那一个亲切微笑的褐发女人，脑海里头却全是柏笙的样子，果然是母女呢，生的如此相像。女人正待要开口，却在认出来人时硬生生的将法文收了回去，对纪蔓璃轻声说道:”来找柏笙的？” “伯母…”纪蔓璃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连来意都未说清，眼前的人却先她一步的说了出来。 “晚了，妳先进屋子来吧。”女人伸手作势请她入屋，接着关上了门:”叫我ia就好，不用那么拘谨。” 她的声音好听极了，与柏笙那有些低沉而富磁性的温柔嗓音不同，她的声音更像是一张水床，让人陷入其中，怎么样也无法挣脱。 纪蔓璃迟疑了一下，最后仍是决定使用尊称。 “伯母…”纪蔓璃尾随在女人身后，将鞋子放进玄关处的鞋柜摆好:”柏笙她…” “她不在这儿。”两人走进客厅，女人替她倒了一杯热茶，那杯子精巧极了，纪蔓璃不禁又想起了柏笙，她与她的母亲实在太多相像的地方。 “她不在这里…”纪蔓璃差点摔了手里的瓷杯。 她奋不顾身的来到此处，柏笙的母亲却告诉她自己所追寻的人不在此处？邵菉不会骗她的，而住处也该是这儿没错，那么，柏笙究竟去哪里了？ “嗯，妳如果想找到她的话，可能有些麻烦了。”女人眨了眨眼:”她说要去日本散心，两个星期前就出发了，说是要去上一个月。” “去日本…？” 纪蔓璃有些不懂柏笙的意图。 “这孩子，”女人叹了一口气:”自以为瞒了我很多事情，也觉得自己藏的很好，不想让我担心她。但我知道，我知道她喜欢自己默默难过，而且…”她抬头看像纪蔓璃:”我也知道妳为什么出现…妳就是让她难过的人。” “伯母…我…” “不用解释，这不需要解释，”女人摇了摇头:”自己要为自己的情感负责，这是妳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没有权力插嘴。” “所以柏笙她…现在在日本…”纪蔓璃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来以为到了此处就能见到自己思念的人了。 “是呢，不过，妳可以去找她。”女人微微一笑:”都追到这儿来了，不觉的前功尽弃很浪费吗？其实我女儿不常在家里提起她社交圈的人，不过那不代表我甚么也不知道。我记得那一条克什米尔羊毛围巾，那时包装袋上贴了一张便利贴，写着纪蔓璃。这个名字自从柏笙寄住在妳家几天回来之后，我再也没有忘记过。” “伯母…”纪蔓璃没想过柏笙的母亲会主动提起那件应该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需要在意，我说过了，自己要为自己的情感负责。妳都循到这儿了，虽然我不能插手，不过我能提供妳一间好的房间，还有洗澡的热水。” “那柏笙…？” “这么执着，真该早点执着的。”女人笑道:”现在也是花期了，她应该在熏衣草最多的地方，喔，她先前去过的。” 她先前去过，纪蔓璃眼睛一亮，想起了柏笙放在店中柜台上，那一个八音盒。那是她前几年去自助旅行时，从小樽带回的。如果说是日本熏衣草最为盛开的地方，在这个季节，也只能是北海道了。 “既然她都等了这么久了，妳当好好待她，”女人站起身来:”跟着我来。” “伯母…我…我明白的。” “我也知道，否则妳不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性子温吞了点，可能还喜欢胡思乱想，不过最终还是踏出了不是吗？勇敢似乎是年轻人的专利，像我这年纪就不适用了。当然也可能是我当年走错了一大步，日后想挽救也来不及了呢。” 纪蔓璃看着眼前穿着一袭黑色洋装，挽起了褐发的优雅女人，不禁有些涩然，不过既然她能够如此开朗，倒也是件好事了。 女人将纪蔓璃带到一间房间，朴素的风格很是整洁，纪蔓璃谢过之后便将门关上，把自己重重的摔进床中。只是不过一会儿她又爬起来了，从后背包中拖出自己的计算机，上了航空公司查询到日本的航班。真是有些弄人呢，她才刚来到这一个陌生的国度，却又必须立刻启程。 她并没有那么莽撞的订了机票，而是先连络上了邵菉。 “邵菉，我在法国了…但…柏笙她去了日本。” “…真的假的，她没告诉我，那妳怎办，要等到她回家吗？” 即便是隔着屏幕，纪蔓璃都能感受到邵菉的吃惊以及无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回道:”不…我想去找她，所以要麻烦妳帮我探口风，看看柏笙在哪里，她又要前往哪里，这样子我也比较好订机票跟房间。” “…这么一想可是砸了不少钱啊，我感受到妳的决心了，如果决心可以用金额衡量的话…” “…邵菉…”纪蔓璃眼眸微敛:”我不知道妳们是怎么看我的，但至少现下，我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如果能用金钱这样的东西当作助力，那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毕竟我在追逐一件金钱永远无法衡量的事物。” “我知道啦，”邵菉回道:”我有告诉过白桦跟齐瑄啦那两个人说坐等喝喜酒啦。柏笙的性子我们清楚，妳这一追过去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妳。” “我知道了…谢谢妳们，那如果柏笙回复妳了妳在跟我说？” “好的…喔等等，她回复了，看来是申办了漫游…qaq喔好有钱喔。” “所以？” “说是后天要去函馆吃螃蟹了，现在人还在美马牛那边看熏衣草。” “所以如果这两天我赶到函馆的话就能见到她…？她大概会出现在…？” “说甚么要去这间螃蟹公爵吃啊…好会享受的样子，她应该有预约吧妳可以去店门口堵她哈哈哈顺便让她请妳吃螃蟹。可以订机票啦赶紧飞过去吧，话说可以帮我买点干货回来吗？” “喔…应该可以的，妳想要甚么？” 纪蔓璃对于邵菉的请求有些哭笑不得，说到底她并不是去旅游的，况且也不知道身上的钱够不够呢。只不过邵菉在这件事情上实在帮了她大忙，她不可能拒绝。 “我要薯条三兄弟、白色恋人、巧克力、干货干贝、干货昆布、拌饭调味料、熏衣草精油…好吧这样就好了。” 纪蔓璃默默看了自己的小行李箱一眼，看样子是装不下的了。 订好了飞往函馆机场的机票，便开始研究商务旅馆的房间规格与价钱。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纪蔓璃知道定然是柏笙的母亲，她赶紧放下手边的工作，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女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是一个装着热牛奶的马克杯，纪蔓璃看着氤氲的水雾，心里都不自觉的温暖了起来。 “喝完之后拿去厨房洗洗放一旁就好了，我先去睡觉了。”女人给她一个微笑。 纪蔓璃接过之后，傻傻的点了点头。 心里想着，若是这样子的人是她的婆婆的话，那么她真是幸福到了极点。 一直弄到了凌晨三点，纪蔓璃才又敲定好了所有行程，幸运的她顺利买到了机票，虽然只剩下较为昂贵的商务舱。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关上计算机，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便在柔软的床上沉沉睡去。 睡前她设定了手机的闹钟，基于还要赶飞机，她只能睡上四个钟头又要回到机场。 兴许是太过劳累以及时差的缘故，纪蔓璃睡得很沉，一觉好眠。 隔天早晨，她换上了较为正式的服装之后来到了客厅，想与柏笙的母亲说声早安，顺带询问附近哪里有贩卖熟食的地方。 只不过当她看见沙发上那张带着灿烂笑意笑意的脸庞时，心中的吃惊却不在话下，怎么这人也出现在此处呢？ “早安，”那人啃了一口手上抹了切达奶酪酱的贝果，喝了一口红茶:”我们又见面了呢。” ☆、第四十九章 “江瑶，妳怎么…”纪蔓璃吃惊问道:”怎么会在这里？” 鲍伯头上仍挂着一副耳机，江瑶有些口齿不清的说:”我来找婶婶的啊。” “婶婶？”纪蔓璃不解。 柏笙的母亲不是没有婚嫁吗？且况…像她这样子未婚怀孕，又已这个年岁的人… “江瑶，别胡说。”女人捧了一个瓷盘从后头走了出来，上头是三个三明治:”小蔓，来吃早餐吧。” 听女人唤自己小蔓，纪蔓璃心中有种又是温暖又是害羞的感觉，点了点头。 “欸欸欸婶婶别不承认，”江瑶一口吞下了剩余的贝果，口齿不清的说:”今早就是来报喜的，爷爷答应了。” 女人听了这个消息只是轻轻眨了眨眼，说道:”我一早就知道了。” 纪蔓璃看着两人的交流，只觉得自己此刻十足是个外人，便安安静静地吃着三明治，等会儿要直接到机场了，她只剩下三个钟头左右的时间，也不晓得在这附近怎么搭出租车才好。 “切，一定是叔叔先告诉你的。”说到这儿，江瑶突然转向纪蔓璃，灿烂笑道:”这样以后我跟纪小姐就是亲戚了呢！我想想，堂姊的老婆叫甚么呢…” 好像哪里出了问题…纪蔓璃默默咬了一口三明治。这下子她总算弄清楚了，看样子柏笙的母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呢，对方还是江瑶的叔叔。 “小蔓别理江瑶这孩子了，等会妳不是还要去机场，我开车送你去吧。” “真的吗？”纪蔓璃抬起头来，露出惊讶的神色。 “当然是真的啦，”江瑶接下了话:”我婶婶是个好婆婆，才不虐待媳妇。” “江瑶！”这一次，终于让总是恬静的女人破了功。 几个小时之后，纪蔓璃拖着柏笙母亲提供的小行李箱走进了机场。 女人让她将大部分的衣物留在法国，原因是因为柏笙旅日完后是计划还要回法的，因此等两人一同回来之后再拿那些行李也不迟。 看样子，柏笙的母亲对于自己非常有信心呢，纪蔓璃心想。 上了飞机之后，纪蔓璃面对整整十三个小时半的飞行时间，顿时感到了忧愁。毕竟昨日她才忍受了十几个小时来到法国，今日又要到日本。难不成又要继续睡么，露出了一个苦笑，她又不是无尾熊呢。 于是她等到飞机起飞后，接上了耳机，开始用电影与电视剧来打发自己的时间。看了两部电影后因为疲惫而稍稍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发现眼睛有点不堪重负，便只听了音乐。 柏笙每一次回法国都要忍受如此长的飞行时间，纪蔓璃心想，真是辛苦极了。 她不断的思忖着，见到柏笙之后，应该说些甚么。许久不见了，她对她那泛滥的有些过份的思念，她该在那时候说么？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不说出口，所有的回忆此时像是一场大雪，鹅毛般的片状雪花缓慢旋转飘落，轻柔的撒在胸口上，接着细细的融成了水，缓缓滋润进心田。 而关于柏笙的一切，除了最初相识的那一段时间，剩余的时光皆是美好而温柔的。她想，可能除了我很想妳，她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 或者…或者就轻轻的吻吧。 她还没有感受过那种碰触时的悸动，最深刻的肢体语言，她知道，只要柏笙。 这么一想，现下这无聊难耐的时刻，却顿时变得有意义极了。因为，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而柏笙正是如此。 到了日本之后，是当地的上午，精神还算饱满的纪蔓璃，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叹了一口气。但想到了等会还要搭几个小时的高铁，心里盘算了下，打算在车站买个便当带上。 北海道的夏日温度也是挺高的，纪蔓璃原来在飞机上穿了件薄长袖外套，后来便脱下收进了后背包中。机场里头卖了许多伴手礼，但纪蔓璃自然不会选在这时候买。她在机场的转运车站里头买好了便当，便赶紧去买了张票。其实外国游客是可以买有限日期的套票的，但纪蔓璃来的太过匆忙，只好付高额的车票钱。 日本的火车是极为准时的，纪蔓璃上了车之后找到了自己的位子，拉开了前面椅背上的桌子，打开了便当，拆开免洗竹筷，默默地咀嚼了起来。她旁边的位子没有人，这一点倒是让她自在不少。 日语她是全然不懂的，买便当时也只能照着价格卷标掏钱，好险的是当初订商务饭店的房间时，是可以用英语沟通的。便当价格不低，日本的物价水平高纪蔓璃并不是不知道，但看见精致的配置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便当里头的主菜是炸猪排与蔬菜天妇罗，米饭有四种颜色，看上去好吃极了，一旁还有煎蛋与三颗煎饺，以及其他的腌渍物，纪蔓璃还多买了一碗热呼呼的味噌汤。 吃饱喝足之后纪蔓璃将垃圾收好，放在塑料袋里头，收起了桌子。她懒洋洋地看着窗外奔驰而过的景色，北海道的房子门外多有一个玻璃小隔间，里面放了一把大大的铲子，又或者是外头有楼梯，直接往二楼的。纪蔓璃知道这是因应冬季下雪的设计，与她所在的亚热带差异很大。 火车上还有一本北海道名产型录，纪蔓璃抽起了开始慢慢地看，奶酪、酒、海鲜，以及各式各样的甜点…喔，还有各地的吉祥物，纪蔓璃看着那些吉祥物，心想着日本人是不是很喜欢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做了个形象代表出来。 大部分的甜点都有刻意做了造型，又或者有着精致的外包装，让女孩们很难不心动，虽说价格不怎么亲民就是了。 薄薄的型录也没让她打发多少时间，只是还有几个小时，纪蔓璃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几乎都在睡眠中度过，看样子她其实是很能睡的。 手机设定了三个小时后震动，她带起了耳罩，强迫自己入睡。其实断断续续的睡眠是不好的，但毕竟是旅游，能补眠则补眠。 到了函馆，走出车站之后便是一股浓浓的海风咸味。纪蔓璃拖着她的小行李箱，轮子滑过地板时发出了喀拉喀拉的声响。她所预约的商务旅馆并没有距离车站很远，这一点倒是让她挺开心的，且那个商务旅馆还有自助式的早餐。 而关于能够订到房间，纪蔓璃不得不说自己是极为幸运的，要不是有人取消了，在这样的旅游旺季，她又怎么能误打误撞地找到住宿之处。 车站出来没有多远，便是鱼市场。大部分的店家都用了大大的水族缸，里头满是毛蟹与帝王蟹，而底下则用塑料箱，铺了碎冰块，上头摆着一盒又一盒的海胆，或者是其他海产。纪蔓璃是打算先到旅馆，并且寄放行李之后，再来此处的晃晃。据邵菉所说，柏笙所预约的是晚餐，那么她可以在傍晚五点时到那一间餐厅的门口等待她。 放好了行李之后，纪蔓璃便只带着后背包，走回了方才的市场。 穿着围裙以及雨鞋的店家都热情的招呼着，纪蔓璃极想尝试帝王蟹，但这时候问题便上来了。这里的商家大多是渔夫，他们能会英文么… 纪蔓璃不敢上前去问，便走进了不远前的建筑物，这里同样是市场，只不过是室内的，但地板非常的整洁干净，即便摊位上摆的是新鲜鱼货，也不见任何水渍。 而这个公共市场中，有一部分的区域是熟食区，纪蔓璃便是打算到熟食区找些当地的海产。大部分卖海鲜的店家都有一道招牌菜，名称叫做七色丼，但纪蔓璃看见上头许多生食，甚至有一只小小的活章鱼时，她彻底打消了尝试的念头。她找了个小摊子，点了些现烤的海鲜。这家店铺里头到是有零散的烤帝王蟹脚可以购买，她还买了一颗马蹄蛤与一颗帆立贝，对于只有一个人的她来说，分量是有些超过的，纪蔓璃心里想着，兴许吃完这一顿，她便会痛风。 现捞的海鲜那鲜甜是不用多说的，对纪蔓璃而言，甚至是有些腥了。大部分在这儿用餐的人多还点了冰啤酒，但纪蔓璃不想饮酒，于是干脆点了一瓶可乐。 尝过海鲜之后，她便继续在鱼市场中懒洋洋地逛着。看见了邵菉想要的干货，有些犹疑要不要先买下，但当店主拿着计算器，上头显示着价钱要让她做决定时，她却发现另一间标示牌上的价格更低，遂开始当起了货比三家的优良主妇，甚至还用英文与肢体语言与对方杀价。 最后手上拎着两袋干贝、几包昆布、几瓶饭友，还有奶酪干贝糖与普通干贝糖，心满意足且缓慢地走回了旅馆。其实她也不敢相信这一个其实并不算非常大，且商品重复性非高的市场，她居然能逛几个小时。看了看手机，都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多了。 回到旅馆之后她领走了自己的行李，搭着电梯到了房间所在的楼层，将行李与方才买的东西都放好，接着往床上一躺。 这便是旅游的滋味么？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以最肤浅的方式去感受当地的生活。 她借着旅馆的wifi滑了下手机，与余珣还有邵菉汇报了下此刻的情况，并且拍了张干货的照片给邵菉，而此人传来的回复表示她非常满意。磨蹭到了四点多，纪蔓璃便从床上起来，决定出门了。 她从袋子里头掏出了当时从googleap印下的地图，照着上头的路线慢慢走了过去。对于她而言，这样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走的是有些累，但想到等会儿要见到柏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甚么也不在乎了。 到达那一间店铺时，时间恰好是五点，精准的让纪蔓璃都有些讶异。 纪蔓璃便站在店门口，看着自己吃不到也吃不了的料理展示品，默默地等待着。期间服务生还出来询问她是不是预约的客人，她都摇头否认了。干净的玻璃反映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纪蔓璃看着大批的观光客来了又去，轻轻地对着空中叹了一口气。 但也便是在此时，她看见了那一层透明上，对面马路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个正等待着灯号变化，她所朝思暮想，她所企盼的身影。 她转过身去，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自己，她站到了马路边，斑马线前，等待着那人徐徐的走来。 然后，她看见了她意料之中的，她惊讶的表情。 于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太过激动时，她是会平静的，平静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因为在此时，说甚么都不对。 她看着身前的人，身前的人也看着她，只是她伫立如木头，就彷佛不以这般被吓呆的姿态，不足以表示她所有的情绪。 然后纪蔓璃，又向前了一步，也不管路人的眼光，也不管再过十几秒灯号要变了。她在斑马线上紧紧抱住了柏笙，紧的像是要让她与自己嵌合在一起似的。 ☆、第五十章 在还没有真正与她见面之前，她以为，自己在脑袋中所描摩的所有思念，都已经足够厚重；但见了她之后，才明白，先前的感觉都是微不足道的。 整个宇宙彷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纪蔓璃疯狂的感受着这人的温暖，这人身上的薄荷香味。 直到她让她脱离了她的怀抱，牵着她的手离开马路。 纪蔓璃愣愣地任由着她，让柏笙带她到了店门口，询问是否可以临时加人，最后又在恍神的情况下与柏笙一同进了餐厅。 餐厅里头是一个又一个小包厢，里头是塌塌米地板，柏笙让纪蔓璃坐在自己的身旁，并且紧紧握着她的手，彷佛再也不愿意放开，一放开便会失去似的。 柏笙眼眸微敛，看着纪蔓璃始终呆愣的模样，心里一阵柔软，率先打破沉默，缓缓开口说道:”蔓…”称呼变得亲密许多，但柏笙不见纪蔓璃脸上有异色，便又直接说了下去:”妳怎么…来到这里了…？ 纪蔓璃转向她，还处在震惊的大脑努力组织着一句完整的话语。 “我…”她眨了眨眼睛:”我来找妳…”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柏笙接过店员给的菜单，看了微笑站在一旁等候点餐的店员一眼，随即点了两个最贵的套餐将店员打发走了。 “我…”纪蔓璃看着店员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却又再一次伸出双手，抱住了柏笙:”我…我想妳了…” “想我…？”柏笙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双手顺势搂住了她，右手轻轻在她的背上抚着，鼻尖埋进她头顶的发丝里头，贪婪的闻着她洗发精的味道。 不平静的语气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现下的她彷佛喝了一杯烈酒，全身上下细胞张扬的颤抖着， “嗯…”纪蔓璃以脸颊磨蹭着柏笙的肩膀:”很想…” “好…”柏笙终于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她等了许久许久，而幸福终于来了么？ “所以…”纪蔓璃继续说着，断断续续的:”柏笙…我想…想和妳在一起。” “好…” 柏笙知道，现下无论纪蔓璃要求甚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占据了她人生三分之一的感情，此时终于开出了花朵，绚烂而美丽的绽放着，那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甜美成熟，证明细水长流终能汇聚成一片汪洋。 她终于忍不住，忍不住抬起了纪蔓璃的下巴，在她的额头上轻烙一个吻。 柔柔的，像羽毛搔过，纪蔓璃甜甜地笑了，搂紧了柏笙的脖颈，问道:”这样，我们就在一起了么？” “嗯，”柏笙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一个动作做起来一点也不生分，就彷佛她们早已是恋人了:”嗯…”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等了许久许久，她几乎以岁月作为筹码，孤注一掷的将所有都押在纪蔓璃身上。 原来要送壶冰水进来的店员在包厢门口看见两人的互动，赶忙退了出去，又过了几分钟才来，替她们倒水的手颤抖着，眼神中带了几分不自在。 柏笙单手搂着纪蔓璃，两人并肩坐着，纪蔓璃将脸倚在她的肩上。 “是么，所以又匆忙地从法国来到这里，”柏笙露出饱含心疼的眼神:”长途飞行很累的。” “还好…”纪蔓璃摇了摇头:”飞机上大多时间都睡着，况且…我怕再迟一些，就失去妳了，那不是更得不偿失吗？” 柏笙笑道:”那…既然没有这个问题了，接下来几天妳想做甚么？想去哪里？” “嗯…”纪蔓璃歪着头想了想:”妳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吧，不过我得要先退房，还要去拿行李…况且，妳应该都订单人房吧？” 妳去哪里我都跟着，这一句话让柏笙彻底沦陷，她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习惯睡大床的，都订了双人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纪蔓璃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些甚么，将嘴唇抿成了一弯弯的月牙，点了点头。 “那…”柏笙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不然接下来我们再去一次美瑛和美马牛看拼布之丘，下午到富良野看熏衣草。隔天去小樽，后面几天再去洞爷湖，最后到札幌，再回新千岁机场，这样好么？” “嗯…”纪蔓璃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国呢，不过我不会说日文，所以柏笙妳要替我做翻译。” “好。” 吃了一顿大餐，柏笙与纪蔓璃回到纪蔓璃在的商务旅馆，退了房，柏笙替纪蔓璃拉着行李箱，两人慢慢走到了不远处明显档次要高得多的饭店。 带着纪蔓璃回到自己的房间，柏笙放下了她的行李，接着问道:”我今晚原来打算要去函馆山看夜景的，虽说有好一段距离，可能会看看有没有出租车…想去吗？” “好呀，”纪蔓璃将后背包中有些多余的物品拿出来放在房间里头的桌子上:”函馆山的夜景似乎是世界有名的呢…” “嗯，不过想来一定很多人，毕竟都这个时间点了，那我们赶紧去？喔…或者明日再去也行，明日可以去金森仓库，附近还有许多老洋房，晚上再去函馆山，好么？” “那现在…？” “现在的话…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好…”纪蔓璃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双人床上，有些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 其实两人这么一抱一告白就在一起了，想想这速度确实有些快的不可思议，甚至没有尴尬期，但晚上…晚上她们两人要同塌而眠了，这…能不尴尬么？ 纪蔓璃抿起了唇，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默默地从里头翻出换洗衣物，接着对柏笙说道:”那…既然晚上不出去了，我先去洗澡？” “嗯。”柏笙拉过柔软的椅子，开始看起了电视。 听着纪蔓璃关上了门，里头开始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总是淡定的柏笙此时忍不住抽出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她紧张透了… 她也不懂为何自己为何如此紧张，甚至…有点兴奋。 兴奋甚么呢，她在心里头斥责着自己。柏笙叹了一口气，也就在一起的第一天，今日纪蔓璃的告白虽说有些突如其来，但在那当下，柏笙几乎以为自己高兴得快死去。 以后的日日夜夜，都能够如此时，安然的相处着么？ 纪蔓璃在浴室里头慢慢吹着头发，她身上套了一件白色的宽松t恤，以及一件短裤，雪白的腿露出了大半截。 吹好了头发后又刷了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浴室。 一走出浴室便撞见正在看电视的柏笙，纪蔓璃原来在沐浴时全放空了的脑袋，此刻才想起她在柏笙的房间里头。 有些尴尬的别过脸，纪蔓璃颤颤地说道:”柏…柏…笙，换妳了…” “嗯，”柏笙转向她，给了她一个微笑:”嗯好。” 然后柏笙拿过放在床上的那一迭衣物，走进了浴室中。 纪蔓璃松了一口气，柏笙看上去如此泰然自若，那么她自己又在紧张些甚么呢？ 她将换下的衣物折好放进了洗衣袋中，柏笙告诉她这件饭店会有人在早上收走房里放在洗衣袋中的脏衣物，下午便会洗好送回。不得不说，高级饭店的服务确实方便许多。 房间有一大片落地窗，正对着海洋。纪蔓璃想起了今日走在街上时看见的津波注意告示牌，这里距离海平面实在太低了，若是遇上了海啸确实很危险… 拿出了手机，她深吸了一口气，打了几个字传送给邵菉。 “我和柏笙在一起了。” 但这一次，邵菉却没有如往常迅速的回复她，纪蔓璃心想，估计邵菉手边有事情吧。她将手机放在电视柜旁，看着大大的床与柔软的枕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劳累，便将自己摔进了床中。 其实…今日也没有走多少路，而且还吃了不少高胆固醇的海鲜… 唔，纪蔓璃有些惭愧，她迟早要把自己给吃胖了。 将脸埋在枕头里，纪蔓璃拉上了被子，露出满意的神情。 她完全不知道，这副景象让刚踏出浴室的柏笙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柏笙缓缓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轻声问道:”很累么？累的话便睡吧？” 纪蔓璃转向柏笙:”柏笙妳还没有要睡啊？” 这句话一出口，纪蔓璃就有些后悔了，她这样子的问句，不就暗暗表明了自己想与柏笙一起么… 没想到柏笙温柔一笑，拉过被子，贴近了纪蔓璃的身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嗯，那便睡了吧…” “嗯…嗯…”感受到柏笙的体温，纪蔓璃知道自己脸红了，虽说不是有意的，但两人的进展… 不，她在想甚么，不过一起睡而已，高中时不也如此。 但，柏笙却又问:”蔓…可以抱妳么？” 纪蔓璃只觉得自己脸上好热。 ☆、第五十一章 见纪蔓璃没有回答，柏笙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又有些恐惧。 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么…也是，毕竟两人的关系确定也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柏笙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下了床，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台平板计算机。 因为要再去一次富良野那里，她势必得更改自己的行程。 也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订到饭店，柏笙直接拨打了电话询问当地的高级饭店，心里希望这样子的高价位比较少人选择。 然而并没有如她所愿，毕竟是旅游季节，柏笙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找札幌的旅馆。这样一来，下午不能太晚回去，还得搭上一阵子的火车。 这时候手机倒是震动了起来，打开一看是讯息提示，柏笙滑开锁屏，便看见邵菉发来的大量惊叹号。 柏笙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便发了一个问号给她，而邵菉也很快地回复了。 “纪蔓璃说你们在一起啦，这么迅速这么顺理成章吗！？” “…”一时之间，柏笙也不知道该说甚么，左思右想，却只给了她一个:”嗯。” 殊不知邵菉看到如此敷衍的回答瞬间炸毛了，回道:”有了女朋友朋友就随便了，见色忘友qaq妳好冷淡，绝对是不爱我了…” “过几天去小樽，要不要帮妳买巧克力跟其他甜点？” 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好友，柏笙干脆直接岔开了话题。 “好！！！” 而显然吃货菉是极为容易被收买的，顿时满面春风，给了柏笙一个大大拥抱的贴图，然后说自己要去看过几天开庭的案子了。柏笙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弧度。她全然没有注意早已偷偷翻过身来，正透过被子缝隙看她的纪蔓璃，眼神里头带了几分不高兴。 她在责怪自己，原来以为不说话柏笙会纯当默认了而从背后搂住她的，但柏笙的个性一直温柔，又处处替她着想，估计是以为自己真的不愿意。 唔…但若真答应了…不啊，好让人害羞… 纪蔓璃轻轻叹了一口气，索性也下了床，走到柏笙身后，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脸贴近她的侧脸，问道:”柏笙，在做甚么呢？” 柏笙感受到身后人的气息，温温软软的喷在自己的脸颊上，身躯顿时一震，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嗯…因为要更改行程，正在找找有没有别的饭店可以入住呢…毕竟是一两天后的事情，说起来确实有些麻烦。” “不用更改也可以，”纪蔓璃有些愧疚地说道:”这样子太麻烦了，就照你原来的行程走吧。” “蔓不想去看大片的熏衣草田吗？”柏笙不愿意让她一直弯着腰怕累了她，便站起身来，拉过另一张椅子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很梦幻的，一整片的花海。” “是…是挺想的…”纪蔓璃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嗡嗡叫:”但是…怕妳麻烦…” “没关系，就先试试，没有的话另做打算也可以。” “好…”纪蔓璃伸出双手搂住了柏笙，轻轻叹道:”有妳真好…” 柏笙笑了。 夜晚，纪蔓璃看着仍不敢过于主动的柏笙，轻轻咬了下唇，自动的将脸靠上她的肩膀。这一下，原来只是装睡的柏笙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的人，心里了然了，翻过身子搂住了她。 “嗯…”她轻轻顺了顺纪蔓璃的背:”妳喜欢，这样一起睡么…” “柏笙妳…不喜欢么…”纪蔓璃饱含困意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嗔怪，彷佛在责备她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冰山大厨追妻记GL/笙笙蔓 作者:吉他鱼 第12节 柏笙这才明白自己不该多问的，搂紧便好了，还说什么呢。 低头在纪蔓璃额头上烙了一个吻，她又说道:”晚安。” 原来所谓的同床共枕，竟能让人心里温暖到极致。 一趟日本行让两人的关系彻底升了一个层次，也持续增温着感情，无论是柏笙，或是纪蔓璃，都用力地珍惜着当下每一分美好。即便知道，未来还有许多机会，能够再到另一个浪漫的国度去开拓视野。 隔日早上，纪蔓璃醒来时发现床边是空的，顿时有些失落。但一抬头，却看见皱着眉的柏笙盯着平板。 原来计划中的熏衣草观礼因为订不到房间只能作罢，两人便找了函馆市区中另一间旅馆，又在函馆多耽搁了一天。纪蔓璃不敢再采买其他海鲜干货，她的行李怕是快要超重了。 接着，两人搭着火车来到了小樽，此处最有名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玻璃与八音盒。当然，在街上亦有贩卖许多甜点，但纪蔓璃吃了一口极享盛誉的泡芙之后，却只撇了撇嘴，对柏笙说道:”甜点还是你做的好吃。” “真是抬举我，”柏笙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握紧了身边人的手:”这可是名店呢。” 两人买了几盒巧克力与饼干之类的零嘴，准备带回国分发给亲朋好友的。继续逛着逛着，便来到一栋极像教堂的建筑物前，从宽敞的大门看进去，里头是一个又一个展示台，上面摆满了八音盒。 “柏笙，妳的八音盒就是在这里买的吗？”纪蔓璃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她而言，八音盒是放在展示柜里头的商品，但此处却能任人拿起试听，且多数八音盒的造型又吸睛，她如何能不心动？ “嗯呢，”柏笙看了纪蔓璃兴奋的表情，笑了笑:”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妳手上的袋子给我来提着。” 纪蔓璃忍不住抿起了唇，对于柏笙的贴心真是再满意不过了。 八音盒有各式各样的材质，无论是闪亮夺目的金属，或者有着温润手感的木头，搭配轻柔的音乐轴心，真是吸引人极了。但这一次，纪蔓璃是有目标的，她想要找个与柏笙那八音盒相似的款式。 走过一个又一个展示桌，这么多商品她看的都有些累了，终于在接近后头的地方，让她看见了，那个木头底座，上头有布娃娃的八音盒。 除了柏笙当时所买的荡秋千女孩，还有两个女孩一齐玩跷跷板的。纪蔓璃走近后拿起，转了转它的音乐轴心，温柔的音乐响起时，上头的跷跷板便开始移动，两个女孩轮流上上下下，连带旋转着。 纪蔓璃便立刻决定了，便是这一个。 她拿到柜台结账，店员用一个纸箱装起，外头贴了包装纸，又放进了一个塑料提袋。不知为何，纪蔓璃突然有种满足。 这感觉从心里慢慢升起，像是涨潮中的河道，一阵暖流淹遍了心里每一寸角落，她原来有些不明白为何。 但当她看到柏笙脸上挂着淡笑，目光只跟随着她时，她便懂了。 她们，再也不是如荡秋千女孩那般孤单一人了，她们有了归宿，有了陪伴，从今以后生命多了一份重量，沉甸甸的压在心口，一种甜蜜的负荷。 要回到法国之前，柏笙果断的带着纪蔓璃到邮局将买的伴手以航空包裹的方式寄了回去。不得不说，那运费让纪蔓璃惊讶的脸都快绿了，心里想着回去该跟邵菉征收一部分的费用。 柏笙替两人买了商务舱的机票，纪蔓璃看着明显比自己来时要好上不少的座位，心里叹道自己真是捡到了宝，所谓的长期饭票么… 虽然换成了商务舱，椅子明显要舒服了许多，但飞机餐依旧让纪蔓璃与柏笙不敢恭维，柏笙索性不吃了，要了一杯热咖啡，却被纪蔓璃挡下。 “空腹不可以喝咖啡，会搞坏胃。” 柏笙赶紧改口说自己要一杯牛奶，先前都是她在关注纪蔓璃的身体状况，这一下子角色倒是对调了过来。但有人管着她的感觉，柏笙不得不说，确实是好极了。 纪蔓璃吃了随餐附上的甜点与其实不怎么新鲜的蔬菜色拉，那一整盒的猪肉盖饭她犹疑了许久，最后真是怕自己在长途飞行中饿了，便委屈自己吃了几口。 早知道便在机场买个豪华的海鲜便当带上来了，想想真是后悔莫及。 靠着柏笙的肩膀，两人低低的交谈着，商讨回国之后要做些甚么。 “我的香草好几天没有浇水了，这么热可能都枯了吧…” “回去之后新种几盆，长好了后可以做菜。” “柏笙妳还想要开店吗？”纪蔓璃抓住了身边人的手:”嗯…如果我的香草种的好，我们可以一起开一间店…妳觉得怎么样？” “如果是一起的话…”柏笙的语气在复述纪蔓璃的话时，似是不经意的加重了”一起”这两个字的咬字:”那当然是好的。” “那…想要开在哪里？总不好像原来一样，依旧开在都市里头。” “我们可以去丘陵区或者山区买块地，不要距离市区太远，开间休闲农场一类的小店，日后甚至多盖了民宿也可以啊。” “嗯…也好，不过现在说这么多，似乎…有点想的太远了呢。” “不会太远…”柏笙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日子要一起规划呢。” 纪蔓璃看着此时柏笙眼中的虔诚，心里一热，终是忍不住献上了她温软的唇。 柏笙惊讶极了，惊讶着她的主动，随即和她一样闭上眼眸，静静享受着短暂的美好。没想到，自己的初吻居然在飞机上，柏笙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纪蔓璃…”两人分开之后，她搂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爱妳。” 纪蔓璃的眼睛笑成弯弯的一条线，手指轻轻把玩着她褐色的发丝。 “恰巧，我也是。” ☆、第五十二章 回国之后的两人开始了共住的生活，只不过是柏笙卖掉了原来的房子，住进了纪蔓璃的家中。家里头的家具换了不少，房间里换成一张又大又软的双人床，而在厨房的部份则是所有厨具都让柏笙给汰旧换新了。 由于一口气清掉了不少杂物，甚至还多了一个空房间，纪蔓璃与柏笙决定将这儿 改造成柏笙的书房。 纪蔓璃看着家中的新气象，心里总觉得暖暖的，很是充实。 布置好的当天晚上，柏笙便邀请了邵菉、齐瑄，与白桦三人。为此柏笙又做了几道菜，而纪蔓璃则是分装着从日本寄回的伴手礼，其中以邵菉的尤多。 两人一齐生活的感觉带给纪蔓璃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从今以后，她的生活将与另一个人息息相关，意味着她不该只是为自己负责了。 而家务分配全如纪蔓璃所想，柏笙负责三餐，她负责打扫与其他家务。 几个老友来时，柏笙还在后头摆盘，而纪蔓璃则是忙进忙出的端茶倒水，两人合作的场景让依旧单身的邵菉与齐瑄向一旁叹了一口气，啊，这合作无间的亲密样态。 柏笙随意做了些小点心，原因是现在时间接近晚上八点了，吃太多东西并不好。 桌上总共有两个盘子与一大碗凯萨鸡肉沙拉，盘子里头分别盛着火腿干酪三明治和酪梨培根贝果。 三明治与贝果都被切了半，用小牙签插着，方便取食。一旁也摆了几个小盘子与叉子，是用来装色拉的。而纪蔓璃又从后头拿出一壶柠檬冰茶，连带一迭塑料杯。 白桦家的小r自然也让她给拖来了，四人都知道来柏笙家必然不会饿着，也不怎么客气，手一伸一拿便开吃了。 新鲜的蔬菜水果搭配帕玛森干酪丝与大片水煮鸡肉，淋上一些凯萨酱，味道好极了。更不用提两盘三明治与贝果，纪蔓璃光看着邵菉与齐瑄的表情都能感觉到多好吃。 她坐在柏笙身旁，于是客厅里头的三张双人沙发便彻底被坐满了，一下子显得热闹而壅挤。电视机旁的家庭剧院拨放着轻音乐，在几人的交谈喧闹中参杂了一分柔和与一分悠闲。 “所以说柏笙还有没有要再开店啊？”塞了满嘴三明治与贝果的邵菉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日盼夜盼的等妳回来好让我们蹭饭，总不能有了女友忘了朋友啊嗯？” 这让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柏笙笑了笑说道:”是有这个打算的，但可能不再这里了，想去中部那边的丘陵买块地，开间香草铺子吧。蔓想多种些香草，恰好我可以用来开店。” “蔓…？”白桦挑眉，不怀好意的笑道:”昵称好亲密啊。” “白桦妳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呢？”齐瑄咬了一口贝果，接着喝了点冰茶:”人家要放闪给她们放啊，反正人家放闪也是最近又不像妳是不是？” “齐瑄不厚道，”邵菉摇了摇头:”简直高级黑。柏笙这个贝果太好吃了，酪梨让整个味道变得好清爽啊，这样妳到时候去了中部我要怎么存活？” “自生自灭啰，”白桦慢悠悠的说:”不然就自己学着做不然就找一个会做的。” “……”邵菉别过头去，对着小r说:”可以管好妳家的这个吗？” 小r摇了摇头，以行动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四人吃饱喝足后，开始拿起自己的伴手礼起来端详，其中又以邵菉的最多。 “哎呀谢谢啦，”邵菉笑的眼睛都瞇成了缝，说着说着便往背包里掏钱包:”所以总共多少钱啊，有算吗？” “都写在袋子上面了，”纪蔓璃笑道:”邵菉要分担大部分的邮费。” “…”邵菉看了看写在最外头的总金额，突然有些后悔莫及。 又耽搁了一会儿，转眼来到十点，两人送着四人到了路口，便牵着手缓缓走回家。 “柏笙，”纪蔓璃轻轻唤道:”真的要到中部去吗？” “蔓不想吗？”柏笙看着她的侧脸:”如果妳不想的话，那么像之前这样也可以啊，可妳喜欢香草，所以我觉得，该有个更好的环境。” 听见身边人一心一意为自己，纪蔓璃顿时鼻酸了起来，柏笙是用全心全意在支持自己理想的，她就是如此，尽力付出，永远不求得太多回报。她的爱是务实的，她不说太多甜言蜜语，也不会做甚么浪漫的举动。但她的感情却全然融在生活当中的每一处细节上，让妳细细品来，犹若喝了一杯甘醇茗茶，初入口时并不觉得怎么惊艳，但随着时间的催化，妳便懂了，日子越久，她便让妳了解到她的好，让妳在心底回甘，久久不息。 她的爱是细而无声的，就像藏在土壤中的一颗种子，当她住扎进了妳心中，妳不一定会发现。于是她便趁机吸收着水与养分，在细心讨好妳的每一瞬间，缓慢的向下扎着根，而等妳发现时，妳却怎么样也戒不掉她了。她的好，再也没有人有能力取代。 回到家中之后，两人将桌上整理干净，接着便打开了电视，放了一起去租回来的片子。家庭剧院的效果很好，两人这一次看的电影是不久前上映的音乐电影，柏笙将手向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而纪蔓璃靠在柏笙的肩膀，期间两人并没有多交谈，直到纪蔓璃看得有些累了，柏笙察觉到她的异样，便果断关了电视，轻轻圈住她的腰，问道:”困了？” “嗯…”想睡的纪蔓璃用浓浓的鼻音回答她:”有点累了，眼睛酸。” “那我们睡了吧。”柏笙站起身来，将大门的内层锁上，又检查了下门窗，接着到厨房确认瓦斯罐是否有锁紧。 等到她走回房间时，发现纪蔓璃已经换上了睡衣，半瞇着眼睛在床上等她了。 柏笙笑了笑，也换了睡衣，才上了床。 纪蔓璃一见到自己的人型抱枕来了，便靠了过去，抱住柏笙，有些不满的咕哝着:”每次看柏笙换衣服，身材都是这么好…” “想什么呢？”柏笙有些无奈的笑道:”妳的身材也不错啊。” 重点是她喜欢，但柏笙并没有说出来。 “柏笙…”纪蔓璃满足的在她的怀中蹭了蹭:”我突然想到一事情。” “嗯？” “现在我们两人都没有收入，然后又要买地，又要盖房子，不会坐吃山空吗？” “这个啊，应该是不会，当初把店卖掉虽说是卖掉了，但其实算是当了…嗯金主吧，总之原来的店收入我有抽成的，还养的起家。” “但是买地…” “还有存款，不要担心。”柏笙宠溺的揉了揉纪蔓璃的头发:”况且妳不是也有存款吗这么烦恼。” “当然要烦恼，我又不是像先前那样一个人生活…”纪蔓璃吸闻着柏笙身上的薄荷味道:”现在有妳了，日子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过。” “嗯…”柏笙听了这话，心里很是开心，随即问道:”蔓，不然我们来…养只猫吧？” “养猫…？”柏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纪蔓璃清醒了不少:”怎么突然就想养猫了？” “也不算是突然，”柏笙翻身过去，将纪蔓璃拉得更近了自己一些:”很早就想了，总在社群网站上看到，很多女同志家庭都养了猫，或者妳喜欢狗也可以。” “柏笙是觉得这样更有家的感觉？”纪蔓璃忍不住笑了笑，她觉得柏笙这想法可爱极了。 “蔓妳不喜欢？”看着纪蔓璃带了几笑意的表情，柏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不喜欢，”看柏笙好似害羞了，纪蔓璃赶紧说道:”我觉得挺好的，明天去动物收容所领养一只？喔，说错了，我们先去买好器材，再去领养。” “嗯…我也是打算用领养的，还是别让商人继续繁殖吧。” 两人总是在睡前商讨大大小小的事情，而今晚，养猫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纪蔓璃心里盘算着，买了猫以后，要给她买猫砂盆、跳台、饲料、喂水器…嗯，还要带牠去打疫苗。想了想，要为一条生命负责任，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隔日早晨，纪蔓璃起床时，发现窗外正下着雨，而柏笙并没有一如既往起床做早餐。相反的，她仍旧处于熟睡的状态，姣好的脸庞正对着纪蔓璃，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眨着，让纪蔓璃忍不住靠近了她，接着偷偷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下。 没想到柏笙并没有醒过来，纪蔓璃又得寸进尺的多停留了下，直到她发现有只手悄悄用手掌稳住了她的后脑勺时，她已经躲不开柏笙的攻势了。柏笙第一次用舌头与她来了个负距离接触，一下子就让纪蔓璃喘不过气。 带着责怪的眼神看着眼前嘴角微微翘着的人，没想到眼前的人不但不认错，还满面春风的对她说了声:”早安。” “妳…哼。”纪蔓璃难得露出这样子的姿态，脸红的她别过了脸去，连带身子也背对了她。 “蔓，不生气…”柏笙从后头搂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做早餐给妳吃，想吃什么？” “唔…”纪蔓璃原来就没有生气，只是害羞罢了，她想了想，最后说道:”想要吃松饼跟烤蛋，可以吗？” “嗯，等我做。” 说完，两人便下床洗梳了。柏笙走进了厨房，而纪蔓璃走进了洗衣间。 她从洗衣机拿出昨晚洗好的衣服，心里一边想着，这样的日子，即便过了一百万年，也不会腻的吧。 她是如此幸福。 ☆、第五十三章 几个月后，两人的香草铺子顺利的开张了。 两人选择在一较偏僻的小镇附近买了块地，由于在山上，气候舒爽了许多，周围的林木也从平地的阔叶林转为针叶林。 起初整地的时候是相当辛苦的，柏笙特别找了专家来规划，先是确定了餐厅以及栽种花草的大致面积，接着又商讨要留下多少树木，乃至于其中小路所铺的材质。 两人在小镇上租了间小房子，每天早早准时到工地报到。其中又以柏笙最为辛苦，她力求完美的坚持常常让她与建筑师僵持不下，又来回规划了数次。 与此同时，纪蔓璃则是利用晚上的时间，重拾老本行，继续替出版社设计封面。毕竟柏笙现下只有来自于咖啡店的收入，两人的事业算是还没起步，未来还必须用上许多钱，即便纪蔓璃知道自己的工作不会有非常大的帮助，却也不无小补。 虽然金额是让人有些烦恼的事，但柏笙仍旧为了打造她满意的店铺，完全不手软。即便纪蔓璃知道依柏笙的手艺，日后香草铺子要回本并非难事，但怎么不能担心。 与柏笙协调之后，两人决定改变生活模式，早上两人一同去工地监工，参与规划，下午纪蔓璃做图，柏笙则是摆了个小铺子，专卖手工贝果与杯子蛋糕。 原来开在这个小镇中，只靠着镇上居民的光顾生意是惨淡的，况且镇上多为老人，实在吃不惯贝果。但有了网路这样方便的工具，要推销商品要比以前容易多了。 先是几个老友以团购的名义订了好几袋寄到城市中，并且疯狂的在亲友面前推销，或者放在办公室里头引诱同事争相夺食。成功的策略又让柏笙的贝果与蛋糕声名大噪了，这一下子让纪蔓璃心疼极了。 原来柏笙用来烘烤贝果的烤箱就不如当初咖啡店中的大，现下买的人多了，柏笙根本应付不来，纪蔓璃便果断要求柏笙，每日限量，傍晚六点准时收工，不许再延迟。而她也干脆将封面的接单量砍半，在柏笙的小铺子帮忙收钱，以及处理网路上团购的订单。 在香草铺子终于建好之后，纪蔓璃马上要求柏笙关了贝果小店，并且在网路上贴了新的店址，以及开店日期。 新建好的店铺占地要比先前的来的广了许多，从外头看上去，是许多白色的枝桠与透明玻璃组成的丛林，正正方方的建筑物前豁然开了一片木头平台与步道，底下是一个颇大的水池，栽种着一些水生植物，也养了些鱼。 而建筑物中，以漂流木做成的装饰很是吸睛，店内的桌椅均是黑白现代风格，但由于木头地板与灰色壁纸的衬托，却又不显得那么冰冷。 柏笙这一次还建了吧台，客人能直接瞧见店长煮咖啡的模样，纪蔓璃甚至指着那一个可以靠柏笙最近的位置，义正词严的表示，这里只能是她的。 至于纪蔓璃，则是在店后的一片地上，栽种了她的香草。与柏笙讨论过后，两人决定聘请小镇上的老人家协助栽种，柏笙店内的员工自然也打算招募镇上的青壮，一时之间，两人比先前还要忙上许多。但他们已经看见，梦想如同一即将发酵熟成的面团，快要能够成为美味的盘中飧了。 原来打算养猫的两人，也选择在此时养了两只店猫，皆是三花猫，取名做小茶与小橘。两只猫很是懒惰，平日除了窝在店里头，便是到水池前对着里头的游鱼虎视眈眈。 终于到了开店的那一天，几个老友包含余珣，像是一齐约好了来到店中，说是要做第一个试吃的顾客。 那时候柏笙正煮着咖啡，而纪蔓璃在后头的香草田里忙着翻土除草。等到她带着满身的泥土回到店中时，却见到几人依序坐在长吧台上，有说有笑的，她所熟悉的馥郁咖啡香正温暖着这个空间。 柏笙一见到她回来，便停下了手边的工作，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干毛巾，弄湿后开始细细地替纪蔓璃擦脸。 “辛苦了，”柏笙心疼的看着她黑了许多的脸庞:”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等会儿我端水出去给几个老伯们。” “嗯，”纪蔓璃不去看着几个老友揶揄的目光，笑道:”希望能够快点长好，我很期待。” “会的。” 就如同他们一路走来，只要播了种，用对方法，细心栽种，日后必然拥有一片广袤花园。 两只店猫此时分别窝在店内的椅子上，满足的打着呼噜，纪蔓璃坐到了那一个特别为她空下来的，距离柏笙最近的位置。 “欸，看这里布置得多好，”一如往常的，总是邵菉先发话:”干脆提早退休来这里好了，柏笙这里还招人吗，我愿意当法律顾问。” “这里当然不需要法律顾问，”白桦冷笑，毫不留情地泼了邵菉一桶冷水:”妳还是回家吃自己吧。” 店中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几个老友居然也干脆充当起了临时店员，替客人点餐并且送上餐点。甚至还有一山地脚踏车团经过，一下子挤满了店中大半空间。想来柏笙也不会料到，开幕第一天便有了这个机缘。 她看着客人在店内店外拍照，赞美着她的装潢美丽，她内心充满欣喜；她听见客人尝了她辛苦揉出的手工面包，大赞色香味俱全，她顿时感动不已。 就如同纪蔓璃当年所说的，开一间店，原来就是想见到人们开心的表情。他们的满足，他们的喜悦，彷佛都是她的。而她也能因为自己的敬业感到骄傲，她是如此认真对待着自己的工作。 接下来的日子，便轮流在采收的惊喜与新菜肴设计的忙碌中度过了。柏笙聘请了几个山下的西餐厨师，上来替她分担工作。 而纪蔓璃的香草田亦从稀疏，变成了一小片花海，她已经将大多的农务转交给了聘来的农民，而她则更专心研究香草的用途与规划未来其他栽种品种。 有一段时间，她突然对手工皂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借着柏笙厨房必然有废油这一点，纪蔓璃竟然开始试作了手工皂。 她在手工皂中添加了自家栽种香草，顿时让原来透明而单调的香皂变得缤纷许多，卖相也好了不少。柏笙干脆在店中摆了张小桌子，上头贩售着纪蔓璃的产品。 却没想到，小镇里头的妇人们竟然对手工皂上了心，纷纷来表示说想学习。纪蔓璃与柏笙商讨之后，便决定在小镇里头开课，教授有关香草以及应用的知识。 纪蔓璃并不知道，当初两个姊姊送给她的盆栽，日后竟然发挥了如此之大的效能。那些关于香草的点滴，她大多也是自学，靠着不断的栽种与尝试，去累积经验。而当初所留下的汗水，日后却汇聚成了一个惊喜，使她终身受用。 她不禁回想，曾经，午夜十二点是让两人重新相遇的契机，那时候她浑浑噩噩，不知方向，总想着日子是得过且过的，能养活自己便好。这一间香草铺子，是个新的转捩点，彻底改变了两人的生活。她与自己的爱人，用双手共筑出他们心中的理想。在每一个繁忙的日子里，学着去更贴近彼此，不让琐碎的事情去干扰到两人，变得更懂得珍惜现下所拥有的美好。 看着小小而不怎么起眼的招牌，上头用木头刻着:”蔓食香草小铺”，纪蔓璃忍不住用粗糙了不少的手掌，轻轻抚着那几个字。都是她们的成果，都是爱人无尽的支持与包容，她抬头看了脸上带着淡淡表情的她，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就是如此，就连表情，也只给亲密的人。 店猫小茶此刻来到她的脚边，磨蹭着撒娇着，纪蔓璃弯腰将她抱起，抚摸着牠柔软的皮毛。搂着猫走进了店铺里头，柏笙立刻抬起头来，给了她一个微笑。 店内有几对明显是拉子情侣的，见到这一幕不禁也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两人的关系纪蔓璃丝毫不避讳的在铺子的网站写了，甚至写了两人与这铺子一路走来的点滴，没想到却引来了不少特来朝圣的人们。 她越感生活如同像一坛酒，逐步变得香醇，令人心醉而回味不已。 晚上七点，店铺准时收工。 纪蔓璃与柏笙收拾好了之后，便回了同样盖在那片土地上的房子。 房子还是这几个月才盖好的，两人原来都暂居在小镇上，但柏笙这人不喜欢小空间，纪蔓璃也明白，便随着柏笙的意。 回到家后，两人轮流洗澡，当纪蔓璃疲惫地躺在床上时，入耳的是熟悉的蛙鸣。每一日晚上，便是柏笙的怀抱与这些声响，伴她入睡。 只是这一次，她看着身边空荡的床位，还有浴室中透出来的隐隐白光，她心中突然有了另一个决定。 但这一个决定…目前似乎还不能执行呢。 纪蔓璃拉开床头柜，拿出了柏笙藏了许久，以为她全然不知情的婚戒，轻轻叹了一口气。明明都准备好了，为什么还不说呢？ 但她懂柏笙的性子，她自然不会点破，更不会强逼她。她甘愿慢慢等着，等到她愿意坦诚，即便有时候想来真是又甜蜜又酸涩。 浴室里的水声小了，纪蔓璃知道，是柏笙洗好了。她赶紧又将盒子放回了柜子里头，轻轻吁了一口气。真是的，她在心里头默默对着戒指说道，什么时候，她才会把妳送给我呢？ ☆、第56章 终章 蔓食香草小铺至今已然开张了一年多，每到夏日，总有来自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客源涌进，来欣赏这大片的熏衣草田。除了两只店猫，店里还新添了一位新成员。 而那新成员总是呆在店门口前，像尊雕像似的坐在那儿，哈哈哈的吐着舌头，蓬松而柔软的白毛美极了，若不是那一副呆萌并且咧嘴笑着的模样，可能看上去会很威风吧。 “奶酪！”才刚从田里走来的纪蔓璃看见自家的萨摩耶，赶紧走上前抱住了牠，随即大狗舔了舔她的脸颊，很是亲昵。 来到蔓食的孩子们都爱极了这只大狗，她脾气温和，孩子们总爱用小小的手肆意弄乱她的毛，但牠从来不会躲避孩子。纪蔓璃曾经对着柏笙说，这一只狗就像她一样的好脾气。 两只店猫虽然也不怕人，但看见孩子们总是躲得远远的，原因无他，牠们并不喜欢被捉弄甚至欺负。 几天前，余珣与江瑶才一同来了店里一趟。老实说，当纪蔓璃看见两人牵着手一起出现时，她当下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后来才明白，原来柏笙在市区的店是被江瑶家买下的，而江瑶当了那儿的大厨。同样喜欢甜点的余珣在柏笙离开之后仍常常到那间店去，便因缘际会的认识了。 纪蔓璃真没想过，大学时期交过三、四个男友的余珣，后来竟然与江瑶一起了。 但幸福便好，纪蔓璃看着余珣满足的笑容，想了想总是忙碌的她终于有人照顾，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三人在店铺中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而柏笙忙着煮咖啡，抽不开身。纪蔓璃从柜台那儿拿了些甜点，并且告知了店员她需要三杯饮料。 “时间过得好快啊，”余珣端起桌上的奶茶，吸了一大口:”妳们搬来这里都一年多了。” 江瑶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别喝这么快，会呛到。” “喔，好啦。”余珣似乎不怎么在意女友的话，继续喜孜孜的与纪蔓璃聊着:”话说妳跟柏笙还有没有再进一步啊？我以为她会想带妳去法国结婚欸。” 这一个问题几乎是纪蔓璃心头上的一根刺，偶尔她自己想起了都隐隐作痛。 她苦涩的笑了下，摇了摇头，说道:”嗯…都没有呢。” “真的假的啊！”余珣露出极度惊讶的表情:”我以为像她这样的人会很想结婚，感觉领了证就是比较有保障啊，虽然我们国家不承认国外的婚姻，但那种感觉就不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纪蔓璃的手指下意识绕着吸管:”可能…可能她还不想吧。” “看的出来妳很失望，”江瑶也忍不住摇了摇头，擅自插了嘴:”有没有想过是甚么原因呢？” “我…”纪蔓璃眨了眨眼，轻轻咬着下唇:”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买了婚戒，但是她…都没有动作。” “唔…”余珣偏着头想了想:”还是她有答应过甚么，然后还没做到的？她可能觉得没有做到之前不想结婚？就像我跟江瑶说如果她可以天天替我煮饭我才答应跟她在一起这样。” 江瑶又看了余珣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干嘛泄了我的底。 “这个…可能是因为说好要盖民宿吧，当初是有这样规划。但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也觉得很安定…”纪蔓璃有些难过:”我也不明白柏笙是怎么想的。” “可能堂姊害羞吧，”江瑶说道:”不然…妳也可以跟她求婚啊，干嘛一定要等她，先发制人。”说道这儿，她露出了骄傲的神色:”就像我知道我煮饭很棒跟余珣告白就一定会成功这样。” “少来，”余珣忍不住白了江瑶一眼:”我那是委屈自己跟妳在一起。” “什么话！”江瑶伸手揉了揉余珣的头发:”我才委屈好吗当了个厨娘！” 没有心思搭理两人打情骂俏，纪蔓璃倒是思考着江瑶的话，她说的也对，与其等待温吞的柏笙等的心焦，自己主动一些也好… 虽是如此，纪蔓璃仍是有些失望，她何尝不想感受被求婚那种幸福呢？ 但换个角度想，说不定柏笙心里也曾经期待过，爱人向她许下一辈子的承诺吧。 “怎样，”好不容易闹完了的两人此时终于发现纪蔓璃还在楞神，余珣伸出了手在纪蔓璃面前挥了挥，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怎样怎样？” “这个…”纪蔓璃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江瑶的提议也不错…但我…要怎么做？” “…有甚么好怎么做的不就是求婚吗…”江瑶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是说婚戒什么的怎办，啊反正她都买了妳也不用买的样子，还是说趁着我俩来了，等会儿找个借口说要陪我们去晃晃，然后我们带妳去挑婚戒怎样？” “好主意欸！”余珣赞赏的看了女友一眼，随即又转向纪蔓璃:”怎样怎样，不然妳也没有其他时间脱身了啊！” 纪蔓璃沉默了足足五分钟有余，这让余珣与江瑶两人差点耐不住性子，原想拉上她便走了。 最后，她才抬起头说:”我觉得不用了。” “啊？为什么啊？”余珣的表情看上去失望极了。 “求婚不一定要用婚戒吧…”纪蔓璃盯着窗外:”我心里头有另一个想法…” “…”余珣突然不知道该说甚么，最后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到时候真要去结婚了再通知我们，反正妳要是敢求婚我不相信她敢不答应。” “嗯，”纪蔓璃露出一抹微笑:”会的，还等妳当我伴娘呢。” 然而等到余珣她们回去之后，原来信心满满的纪蔓璃却仍旧没有动作，况且她还发现，柏笙竟然将婚戒移位了。她不晓得柏笙将那一枚戒指收去哪里了，她心中有些小担心，思忖着莫非柏笙得知她已经发现这枚戒指的存在了吗？ 还是说，柏笙准备有下一步的动作了呢？纪蔓璃突然感到有些忐忑。 摸完了奶酪的她走进店铺中，看着一如往常，正拉着奶泡的她，心中真是又酸又甜。此时是下午三点，外头艳阳高照。纪蔓璃一坐上吧台前的椅子，那人便一如往常的递了一条干净毛巾给她，以及一杯温开水。 “辛苦了。”她说。 纪蔓璃用手撑着脸颊，毫不掩饰的盯着眼前那人漂亮的容颜，那人自然不介意，又递给她一小盘苹果。纪蔓璃用上头着水果叉慢条斯理地吃着，看着外头的客人三三两两的进来，然而店内的客人却极少有离开的。一开始她认为这一间店的空间很足了，却不料只要客人一多，多大的店铺都不够用。要不是这一个离柏笙最近的位置被强制保留了下来，只能是她所专属的，估计她也只能站着。 她吃掉了那盘苹果，喝了点水，看了旁边的顾客一眼，确认他们并没有在意自己之后，便轻轻唤了柏笙。 “怎么了？”那人马上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专注的看着她。 “今天傍晚六点，妳来花田一趟好不好？” “那时候天都要黑了，况且花田不是五点半就禁止参观了吗，”柏笙笑了笑:”蔓想做甚么？” “…没、没有…”生怕柏笙看穿她的心思，纪蔓璃别过了脸，却让柏笙看清了她耳朵上的红晕。 她微微扯了嘴角，空着的左手不自觉伸进左边口袋里头，按了按里头那个小盒子，像是有了那盒子的存在她便会安心。 “好的，”她对着她说道:”店里就交给店员吧，不要紧。” “那好，”纪蔓璃将空杯子与空盘子递给柏笙:”一言为定。” 成功约到了柏笙，纪蔓璃心中有些兴奋期待，又有些害怕。她站在花田那儿的凉亭下，看着那些忙着拍照的客人们，开始想着今晚要与柏笙说些甚么。 她知道柏笙一定会答应她的，只是她下意识地认为应该是柏笙与她求婚才对，但她们原来就是同性伴侣，也没有道理非要套用异性恋公式… 纪蔓璃叹了一口气，不愿意想了，便又开始巡起了花田，顺带察看是否有客人做出破坏花田的举动。 五点半之前，人群陆陆续续的散了，纪蔓璃来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凉亭，坐了下来。看着聘请来的农工此时整理着花田，收拾着一些素质不高的客人留下来的垃圾。 她心中想着，她还有半个小时。 她看着表上的指针缓缓的向前走，终于来到了五点五十五分。而这时候，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大吃一惊，惊讶自己竟然能出神到有人接近都没有发现。 而那人脸上正挂着她最熟悉的微笑，她已经脱下了围裙，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与一件牛仔裤，看上去干净典雅极了。 “我来了，”柏笙伸出左手，搂住了纪蔓璃的腰:”怎么了？” 纪蔓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就…妳看，一大片熏衣草，很美。” “嗯。”柏笙明白她可能想要说些甚么，便应和着她。 “就…这都是我们一年多来努力的成果…我觉得很高兴。” “嗯，”柏笙轻轻揉了揉纪蔓璃的头发:”我知道。” “我常常在想，这样的日子，可不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妳知道的…很多时候，我会胡思乱想…很多…很多…” “嗯。”柏笙这时收回了右手，伸进口袋中抓住了那一个小盒子。 “所以柏笙…”纪蔓璃说的极度缓慢而艰难:”我…” 但柏笙却也在此时发声。 “蔓…” 可当柏笙还想继续说下去时，纪蔓璃却突然低下了头，双手抓住了柏笙的肩膀，很是用力的说道:”柏笙，我们结婚吧！” 这一下子，柏笙愣住了。她那想要掏出钻戒盒的左手便摆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她抽出来也不是，不抽出来也不是。她原来也是盘算着要在自家花田与纪蔓璃求婚的，亦以为今日纪蔓璃找她来，定然也是想要说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让纪蔓璃等了许久，但她总是有些胆怯，她明明了解纪蔓璃不会拒绝她的，但她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道槛。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些甚么，但她知道她确切的想要婚姻关系。 自从前几天江瑶与余珣出现之后，纪蔓璃便陷入了一种闷闷不乐的状态，那时候，她知道，她终究要面对。 但她怎么样也不会预料到，竟然被纪蔓璃给抢先了，她看着眼前还不敢抬起头来，可能已经满脸通红的纪蔓璃，心里一阵柔软。 这个时候，除了吻她，她甚么事情也不想做。 于是她便顺从自己的意思了。 纪蔓璃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庞，自然明白了柏笙的回答是怎么样的，她忍不住流下眼泪来，而那咸味让两人都尝到了。柏笙赶紧用拇指擦去她脸庞上的泪水，接着仍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钻戒。 “对不起，”她打开了钻戒盒子，单膝在纪蔓璃面前跪了下来:”让妳等了这么久。” 纪蔓璃看着天边那绝美的粉色彩霞，看着花田中浪漫的大片紫色，再看向面前的人。 “纪蔓璃，我答应妳，我们结婚吧。”柏笙说道:”所以，妳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虽然她已答应了纪蔓璃，但她仍想完成这一个动作，而她也知道那是她所期待的。 纪蔓璃伸出双手搂住了眼前人的脖子，接着在她耳边有些娇嗔又有些生气，带着哭腔说道:”都是妳，让我等了好久！” 柏笙取下了盒内的戒指，璀璨的宝石反映着彩霞的光芒，她将戒指递到了纪蔓璃眼前，轻轻笑道:”所以，蔓到底答不答应？” 纪蔓璃这一次没有说话，别过脸去，用右手手背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嘴里咕哝着:”我哭起来好丑” 但这同时，左手却是伸了出去。 柏笙虔诚的替她戴上了戒指，接着站起身来，弯腰倾身吻住了她。 无论是过去，或是未来，还有这当下，她都知道她是她的唯一。美丽如这片花田，美丽如梦，那是她们的爱情。如同一首缱绻的歌，不是最动人的，但很持久。 声声声慢，在未来的日子里轻轻，轻轻哼唱着，唱着爱情的模样。 正文完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