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 正文 第1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但尽人事,各凭天命 想一下还是补个文案: 本文讲诉的是一个落野市长在自驾飞行时神奇的穿越到一个语言不怎么通,文字也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于是变成了结巴加文盲,然后利用自己的纵横知识在新世界闯荡的故事。 ps:请自动忽略主角栏配角栏神马的,都是浮云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羽翎,苏怡,刘芷凉,楚芊芊 ┃ 配角:瑜舒,鬼奎 ┃ 其它: ☆、(一) 夏日炎炎,即便是房屋大开也没有一丝风透入门窗,羽姑娘屏退左右只招来家宰,似乎有要事要议,然而桌上茶水渐凉却不见家宰入内,羽姑娘那双躲在轻纱斗笠后的双眼时不时的会瞟向门外,显然是等得有些着急了。 盏茶时分,王家宰才气喘吁吁的跑进大门双手辑一礼拜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禀姑娘,各国细作已探明,吴侯、柳公、赵公、宋侯等弱小之国都有意前往蓬山赴会。”说完趁机喘了一口气,又观察了一下羽姑娘的表情,无奈她的整张脸都躲在轻纱后面,看不真切,于是他又接着说道:“夏、卫、韩、齐这四个大国目前动向不明,细作还未回报。” 王家宰说完后就静静的等着姑娘的吩咐,即便是姑娘不说,他也隐隐能感觉出蓬山之会必有一场大战。 当年刘氏一统天下,血缘宗亲封公爵,开国元老封侯爵,各赐封地领土无数。 如今天下共有十二诸侯国,北齐南卫东夏西韩,中姚秦,这大胤刘家的天下已被各路诸侯占去四角,天元之地还被姚秦所占,其他的小国也只能夹缝求生,而正主刘天子却早已名不副实,此番姚秦的秦侯让各路诸侯齐聚蓬山,名义是各路诸侯朝见天子,实则却……这口气羽姑娘如何咽得下? 想到这里王家宰又偷看了羽姑娘一眼,只见羽姑娘正襟危坐似是沉思,也似神游,良久才听她道:“此番蓬山之会实质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若真是朝见我刘家天子,为何不让各路诸侯前往朝歌朝圣,而要去姚秦的蓬山一会?这明明是秦侯姚震打着天子名号要各路诸侯去朝拜他,可见其野心之大,我已力谏天子不可前去赴会,然而……” 羽姑娘顿了顿,略略压住怒火又道:“吴、柳、赵、宋、越、燕、楚是小国,万万不敢开罪姚秦,定会赴会,而夏魏韩齐四国在十年前国力倒可与姚秦一拼,可如今……夏魏韩不必说了,这三国最终都会去,只是这齐公就不好说了。” 家宰沉吟一会顺势说道:“齐国首君刘耀和我天家本是一家,三百年前其平乱有功,天子将蓬山至淇水一带分给刘耀,封刘耀为齐公,然而六十年前姚秦伐齐占去蓬山,如今会址设在蓬山,秦侯姚震这也是在存心辱齐,新任齐公一向桀骜且励精图治十年,齐人善冶铁,两年前已冶出铁器,如今齐国国力已大不同往日,齐公断不会去蓬山自取其辱。” “姚震早就对齐国虎视眈眈,窥觊其南阳关与阴晋关这一天堑,若是占去南阳阴晋,北可取齐,南可逼卫,最后取天子而代之……”家宰越说声音越小,羽姑娘只是略一点拨,他便已知形势之险,既然刘天子执意要去赴蓬山之会,羽姑娘断不会袖手旁观,却不知姑娘将要如何行动? 于是王家宰又是一辑道:“请姑娘明示。” 羽姑娘沉默半晌,似乎也在做着什么重大决定,最后才缓缓道:“至刘高祖开国以来,频封诸侯将相,天家国土已四分五裂,近三百年来,各国都在勾心斗角兵戎相见,强吞弱国以增强自己国力,而天家国土已封赏殆尽,国力物力皆不能与夏齐韩卫相抗,更别说与姚秦相敌。如今羽儿所能做的,只能尽力保存天家面子。” 羽姑娘轻叹一口道:“王家宰听令!” 王家宰双手一辑,“属下听令。” “速领一百死士赴蓬山,伺机而出——”羽姑娘语气微顿,眼里透出寒光,从齿间逼出几字:“诛杀秦候姚震!” “一百……”王家宰倒抽一口冷气——这几乎是倾巢出动啊!难道羽姑娘要和姚秦拼个玉石俱焚? “姑娘,秦侯姚震下步将欲如何我们尚不清楚,作此决定似乎为时过早,况且天家……” 还不待家宰说完羽姑娘就打断他分析道:“就算刘家气数已尽,我也要力保天家刘氏颜面,这次行动不容商议。若是刺杀成功姚秦失君必伤元气;若是不成,惹怒姚震,他也必将矛头指向齐公;正好让这两头豺狼先拼个你死我活,待这两家大伤元气天下大势又会重新依实力划分,希望趁这空档,天子可以振作起来百废待兴。” 王家宰听完不禁神色一怔,再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个刚满十八的少女,不想她小小年纪却有如此眼光,心中不由得又敬佩几分,此女若为男子,那天家……还不待他的思绪神游,羽姑娘又说道:“王家宰,速领一百死士随我赴蓬山。” “随您?”王家宰闻言一个激灵,立即跪下道:“羽姑娘,万万不可,刘天子还需要您,大胤还需要您,您万万不能有事。” “王家宰,蓬山之行是姚秦摆下的鸿门宴,也是我审时夺度之时,”羽姑娘话锋一转,语气冷肃,“我倒要看看,天下十二路诸侯,还有几家是真心尊我大胤天子的。” 王家宰听后还是皱眉,可是不等他开口劝说,羽姑娘就打断他道:“这一百死士……对我们来说几乎是倾巢出动,我既赌下重本,必不能本利倾覆,传令下去,就说不论何方,不论生死,羽翎必与他们同在!” “羽姑娘!”家宰已被羽翎这番壮志林云的话感染,激动得不能言语,深吸一口气后才说道:“姑娘既已决定,那就请带上瑜舒和鬼奎,有他二人相助胜算更大。” “王家宰,此番行动何人都可带,就是不能带这二人。”羽姑娘毫不留情的驳回王家宰的提议。 “这是为何?” “原因有二:你我都知这二人虽是人单,却可敌千军万马,正是‘惊蛰&039;主力,这次刺杀若是不成,还可保留一部分主力,以后他二人还能将‘惊蛰&039;壮大,此行若是有何不测,王家宰,‘惊蛰&039;以后就靠你了!今后局势你我都说不准,羽儿不求能救大胤,但一定要保住刘氏!” “羽姑娘!”王家宰自知羽翎注意已定,是任何千言万语都说她不动的,而且此番托付遗令更是对他的一番敬重,但他在感激之余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羽翎去涉险,也只能恭敬一辑劝道:“还请羽姑娘从长计议。” 羽翎注意到老家宰在授命辑躬时正用袖子偷偷擦泪,也心知自己此行凶多吉少,说不定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一百兄弟姐妹也会……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也一酸,强制忍住泪花,“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而后羽翎沉默半晌,若无其事的说道:“听说王家宰最近收了一个奇士?” 听见羽翎问话,王家宰立刻回道:“禀姑娘,此人确实是一奇士,可是不是近日受的,此人来到惊蛰已快一年。” “哦?” 羽翎素知王家宰不轻易赞人,既然王家宰如此力荐此人,看来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此人是否巧舌如簧,能言善道?” “回姑娘,此人非但不能言善道,而且还患有口吃之症。” 羽翎略略一惊,压住疑问又问道:“此人是否聪慧过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非也,此人几乎是目不识丁。” 羽翎当真不解了,玩笑道:“既非能言善道,又目不识丁,家宰却说此人是奇人,难道此人长有三头六臂?” “回姑娘,此人只有一颗脑袋两双手,和我们一模一样并没有多生一张嘴巴一只眼。” 羽翎微微一笑道:“那羽儿是真迷糊了,请问家宰,此人究竟奇在何处?” 老家宰见羽翎服输,也不再卖关子,轻轻一捋胡须道:“此人奇在生有一双巧手。” “巧手?” “是,属下相信,只有羽姑娘想不出的东西,没有她造不出的东西。” 羽翎相信王家宰此言有些言过其实,然而也并不点破,只是轻声问道:“请问家宰,此人造出过哪些让你称奇的东西?” 王家宰早就猜到羽翎会有此一问,将双手往后一背,在房里轻轻踱着脚步,缓缓道:“此人刚来之时,就设计出许多奇兵异器,相信不用属下多说,羽姑娘多少也了解一些。” 羽翎沉吟一下,想起前段日子死士们的兵器都焕然一新,而且全是自己没有听闻没有见过的,最近仗着这些奇兵异器,刺杀行动也事半功倍,派出的死士也多是凯旋而归。 “前些日子,此人又造出会自己行走的木牛,这用来搬运粮草真是省时有省力,属下认为此物若是用于行军打仗,一定是物有所用。” “会走的木牛?”羽翎不再说话,她已经不再关心此人还造出过什么东西,因为仅凭这些,就已经让她心服口服,虽然她心已服,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王家宰见羽翎并没有要见这人的意思,又急急说道:“姑娘,她还有更神的地方。”说完便摇着头,侃侃而谈:“此人这大半年来画了很多图纸,终日泡在冶金室里,常常一待就是一整日,属下问她欲造何物,她说飞机。” “飞机?”羽翎微微皱眉,“此为何物?” “回姑娘,据此人说法,属下猜测是一种在天上飞的机械大鸟。” 羽翎听后沉默半响,似在思考,而后又冷冷道:“荒唐,此人若不真是神人,那就是疯子。” “姑娘,属下认为疯子之所以会是疯子,是因为高处不胜寒,只因凡人不可理解而已。” 羽姑娘不再说话,而是陷入短暂的沉默与深思,继而又问道:“敢问家宰,此物是否已造出?” “唉……说来惭愧,此人在冶金室待上了大半年,可是却不见成果。” 羽翎听后恍然大悟,笑道:“王家宰真是用心良苦,看来举荐是假,助人才是真吧?家宰是害怕此人日夜待于冶金室,唯恐终有一日逼疯自己,所以想要羽儿带此人去篷山,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既然如此羽儿就见上此人一面。” “回姑娘,此人你早已见过。” “见过?”羽翎双眉微微一蹙,似在凝神思考自己是在何处结识此人,如此神人该有自己显着特征,自己当过目不忘才是,怎会一点印象也没? 王家宰见羽翎苦思无解,又提示道:“此人还说,是羽姑娘让她拿着惊蛰令来绮猡春寻姑娘的。” 惊蛰令?羽翎心中一颤,莫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二) 羽翎突然忆起一年半前,自己在大胤帝都朝歌遇到的一个落魄之人,落魄且怪异。 那日她正在街上暗察民情,却看到一个举止与衣着都甚为奇怪的人。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人明明是女子,却只留着齐肩短发,身上的衣饰也甚为怪异,任凭羽翎游历甚广,也看不出是哪国服饰;而且别人身上背的都是青铜剑,此人身上背的却是一个颇似头盔的怪异之物;还有那人脚上的一双鞋,似靴又不是靴,羽翎着实认不出是何物。 因为她是头次遇到装扮如此奇怪之人,所以好奇心使然,自己也就自然而然的跟着这人,没想到这人居然到了觅贤室。 觅贤室是朝歌的国学学府,达官贵人和各地贤人的成材之地,然而随着大胤国力日渐衰弱,觅贤室已不复往日风采 羽翎正自感伤,却听见一阵哄闹,一阵嬉笑,抬眼望去,只见一群纨绔子弟将那怪女子团团围住,几人嬉笑着将这人推过来撞过去。 怪女子被这群纨绔子弟簇拥在其中,当蹴鞠一样推来撞去,跌跌撞撞得丑相百出,这怪女子好似再也忍不住,伸腿一栏,手臂一劈离她最近的三人已经应声倒地。 羽翎不由得一惊,没想到这人身手还挺利落,只是得罪了这群纨绔子弟待会儿只怕更难过了。 只见这怪女子凝视着那群顽劣恶徒,目光如剑,咬牙道:“士可——可杀,不——不可辱!” 那话语音有些僵硬生涩,更像小孩牙牙学语之音,羽翎正欲深思,那群纨绔子弟的冷嘲声又打断了她。 “哈哈哈!听,这怪女人是口痴!话都说不好,还敢和本少爷动手,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快看,她背上背的是什么?” “龟壳,这人竟然背了个龟壳在身上,扒下来!” …… 羽翎冷冷的看着这群人,心里越来越凉,大胤今后若是交给这群人,不被诸侯吞灭,亡国才怪。 羽翎上前一步冷冷道:“住手!学府重地,岂由你们这群泼皮胡来?” 众人闻言一愣,扭头一看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愈加放肆起来,其中几个更是目露邪光,邪笑着向羽翎走来,羽翎冷冷一笑道:“诸位是流氓还是学士?没学过纲理伦常吗?”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天下诸侯纷争,大胤国危在旦夕,诸位祖上都是刘氏忠相重臣,难道要让先祖美名将要败在你们手中吗?他日百年归老,你们有何面目去见祖先?” 羽翎说完便冷冷的注视着他们,他们感觉好似有寒光射来,身子就如冻住一般再也无法向前跃出一步。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身上却散发着如此犀利慑人的气息,这少女往前一步,大家便纷纷退避三舍,给羽翎让出了一条道。 羽翎走在那怪人身前停下,怪人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并没有作辑行礼,然而那目光中已经流露出感激之情。 羽翎问道:“你来这里可是想他日学有所成?” 怪人点点头,并不答话。 “学什么?” 怪人喉头顿了一下,良久才说:“冶金。” 羽翎不再说话,只是上下将她打量一番,把一块令牌塞在她手中道:“拿这个去找王先生。” 说完她扭头正欲离开,又好似想起什么,加了一句:“若是有事,可来绮猡春找羽姑娘。” 羽翎虽然离开但却还未走远,怕这群人又会去寻那姑娘事端,所以只是躲在暗处远远看着。 只见众人围着怪人转了一圈,眼尖的人立即认出那人手上的令牌好似皇家令牌,但立即有人驳回,而后众人都被她嘴中的绮猡春所吸引,因为在朝歌城中绮猡春是闻名京城,甚至是闻名全国的风月之地。 绮猡春的闻名之处不在于它旗下女子色相出众,或是才艺鹤立鸡群,而是在与绮猡春的老鸨不是女子,而是一个年过古稀的男人。 大家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更多是朝着这花甲老人而来,因为世人都好奇,这花甲老人是怎样管住一群正值风华的女人的。 刚才她提到绮猡春,倒让这群人起了误会,以为她是绮猡春里的名妓。 “哼,看她好似纯洁,原来最肮脏不够,风月之地能出来什么好货色,不过是个小妓。” 有人啐了一声,“妓”字一出口,众人这才从惊愕中醒转过来,刚才对羽翎的敬畏不在,语言开始轻佻起来。 “原来只是一个妓女,看大爷今晚去会会她,不把他折腾得……” 羽翎在暗处气得握紧拳头,却也没有再出面的打算。 只见怪人没有理会大家的轻佻言语,只是紧紧的握住手中令牌,干裂的嘴唇一张一翕,凭口型可以看出那人在反复呢喃几个词语:“王先生,绮猡春,羽姑娘。” …… 羽翎将思绪抽出回忆,朝王家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那位怪姑娘,当日便察觉出她似乎有过人之处,能穿过后院的考验并受家宰你赏识的人必然不凡,羽儿猜她之才定然远在一双巧手之上。” “王家宰,麻烦你传她进来,羽儿想会会她。”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大步入内,这女子劲装修身,麦色皮肤在阳光下显得颇有魅力,长长的头发不是梳成发髻,只是简单的用发带束成马尾,装束虽然奇怪,但却精神万分,连羽翎见了也顿觉精神清爽了不少。尤其惹眼的是这女子背上背得一串五芒星状的暗器,不似青铜那般暗淡,在阳光下竟闪烁着光芒。 羽翎正在思索那是何暗器,是由何物制成,却听王家宰的声音响起:“苏怡,王叔是怎么说的?见到姑娘还不行礼。” 王家宰见苏怡只是静静的站在下面,并没有行礼打算,害怕苏怡不懂规矩,于是压低嗓子提醒道。 苏怡闻言抱拳一辑,道:“见过,羽姑娘。” “苏怡,你此番是头次觐见姑娘,要行跪拜礼。”王家宰又急急提醒道。 然而苏怡嘴唇动了动,望了望羽翎又道:“苏怡,只跪,父母,天地。” 王家宰脸一沉,又道:“苏怡,别这么不懂规矩。” 羽翎见形势紧张,只得笑笑缓和气氛道:“王家宰,你忘了吗?羽儿和苏姑娘已不是第一次见面,苏姑娘有如此风骨,羽儿佩服。”说完羽翎又抿嘴一笑,玩笑道:“苏姑娘口吃之症似乎已好?” “不是,只说,词语,短句。”苏怡说完又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羽翎一愣,才反应过来苏怡张嘴确实只吐两字,又不禁笑道:“苏姑娘真是有趣,不知苏姑娘此番拿着惊蛰令前来是需要羽儿帮何事?” 苏怡见羽翎笑自己,脸色微微一红,敛敛心神道:“不是。” “不是?”羽翎一愣,又问道:“那是为何事而来?” 苏怡抬头看着轻纱后的那人,眉心微拧而后一舒而展,嘴中飞快的吐出两字,清晰而有力:“报恩。” “报恩?” 似乎听出羽翎言中带有迷茫之意,苏怡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一年之,之前的知遇——之恩。” 苏怡已经在心中将这句话组织过千次,然而此次说出却又是结结巴巴的,心中懊恼不已,抬眼又瞟了瞟羽翎。 羽翎听完又再次愣住,似乎没想到当日的随意的举手之劳,竟会让这人记挂至今,尤其让她感叹的是女子有恩必报的性子。 羽翎看着苏怡,二人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良久,羽翎才转向王家宰问道:“请问王家宰是怎样识得苏姑娘的?” “回姑娘,那日苏姑娘找到属下,拿出惊蛰令说要见羽姑娘,我见苏姑娘身上背着许多奇怪的武器,又听她有口吃之症,心中顿生几分轻视,就让人领着苏姑娘进入内院,而我自己却好奇她背上的一堆奇怪武器,于是就悄悄跟在其后。此时两个小童的风筝被风吹挂树梢,苏姑娘远远看见,手中寒光一闪,背上就少了一柄武器,属下再看时那树枝头的风筝已飘落下来,而神奇的是,苏姑娘出手的武器又像是识得回家之路一般,再次回到苏姑娘手中。” “属下一时惊叹,对苏姑娘身上的其他兵器更加好奇,于是就安排了两人将丝绢压在一块巨石之下,苏姑娘看见并没有动用身上的武器,而是不慌不慢的折下一根树枝,坐在旁边开始削起树干起来。在此期间,不管何人来哄抬巨石,苏姑娘的头也不抬一下,甚至不看一眼,不一会儿,苏姑娘已将树干削得像一秤杆,将其一边至于石下,一边握在手里往下一压,巨石移动,丝绢已从石下移出。属下看到惊讶不已,正想着待会要设个什么难题考考苏姑娘,没想到苏姑娘已经走到属下面前道,老丈,不知凭苏怡本事,能见羽姑娘否?属下当时暗暗一惊,不想苏姑娘已将属下的障眼法识破,当下便不再推脱,可姑娘那日恰好不在,所以才脱至今日。” 羽翎听后微微一笑,道:“王家宰,你这点小心思莫要班门弄斧惹人笑话,试问好端端的一方丝绢怎会无缘无故的压在千斤巨石之下,定是有人有意为之,苏姑娘见状必然清楚有人在考她功夫,再凭苏姑娘眼里必能察出为首者是谁。” 王家宰闻言一辑,“羽姑娘聪慧,属下叹服。” 羽翎不再理会老家宰的恭维之言,而是将目光转向苏怡,说出自己心中疑问。 “听姑娘口音不似大胤人,请问家乡何处?”见苏怡沉默不语,羽翎又提示道:“吴?柳?赵?宋?越?燕?楚?” 作者有话要说: ☆、(三) 苏怡刚一抬头,就遇见了羽翎关切的目光,随即垂下眼帘,避开其目光轻轻摇头,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羽翎又接着问道:“姚秦?夏?卫?韩?齐?” 苏怡再度缓缓摇头。 羽翎见苏怡将这十二国都一一否定,眉心微蹙,这下她是当真不解了,“难道苏姑娘的家乡是在大胤?” 又是摇头。 “那姑娘家乡究竟何处?” 苏怡嘴唇翕张,却又忍住,沉默一会后才说:“不知。” “不知?”羽翎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压住惊讶,又说道:“当日初见姑娘时,听姑娘言语就像小儿最初牙牙学语一般,所以羽儿猜姑娘必不是大胤人。” “天下各诸侯国语调虽有差异,但都殊途同归,交流并无不便,姑娘既不会本地语言,那姑娘必然不是大胤国民。” 羽翎说完此话,不作声色的扫了苏怡一眼,见苏怡即不摇头也不点头,既无言语就是默认,相信大胤国民中也寻不出第二个如此怪异之人。 于是语气一缓,淡淡道:“天下之大,又岂止是我等眼中的这方圆之地,羽儿相信,大胤天下之外,江河对岸,高峰之侧更有广地,姑娘可是自那些地方来的?” 苏怡闻言一怔,终于抬眼帘重新审视着这年轻的女子,即使隔着轻纱,苏怡也能感到羽翎那双沉静的眸子中闪着智慧的光芒,柔和的目光笼罩在自己身上,只是…… 在苏怡重新看待羽翎时,羽翎也在打量苏怡,她注意到方才自己话语刚落时,这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包涵着兴奋,惊异,还有希冀,但亮光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又是深深的凄哀。 竟然如此凄哀,此人必有故事……羽翎心中轻轻一叹,不作声色的将话锋一转,直入正题。 “敢问苏姑娘欲如何报恩?” 苏怡闻言立马收回自己飘忽不定的思绪,抱拳一辑,掷地有声:“愿为姑娘鞍前马后。” 羽翎又是一惊,呆呆的看着苏怡,显然她没想到苏怡给的是这个答案,更让她惊讶的是苏怡竟然没有结巴。 谁料话音刚落,苏怡脸色微窘,居然结巴道:“肝——肝脑,涂、涂地。”顿了顿,又加了句:“在我——我,走之前。” 羽翎表情本是严肃,但苏怡认真的表情再配上结巴的语言,显得十分滑稽,任她耐性再好也眼中也有些藏不住的笑意,王家宰更在一旁笑出了声。 她轻咳一声道:“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此时正值仲夏,屋中闷热,书上的蝉鸣声绵绵不断,似乎夏蝉饶人心烦,羽翎慢慢起身,拿起几案上一直架着的青铜利剑,一面把玩一面悠悠道:“不瞒苏姑娘,惊蛰将于下月初赴蓬山,诛杀贼子姚震。” 王家宰听羽翎将此事说得淡然,可见羽翎已势在必行,但他劝谏之心还是不死,正欲说话,谁知羽翎手中剑锋一转,“咻”的移到他胸前,惊得他一个哆嗦,羽翎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又接着道:“此行不必有所建树,只需惹起混乱即可。” 顿了顿,羽翎又加道:“当然,能诛杀姚震视为大成。”说完她收回剑锋,对苏怡道:“不知苏姑娘有何良策以确保计划成功?” “姑娘,”见剑锋一走,王家宰轻轻舒了一口气,清清嗓子劝道:“既便诛秦成功,姚秦也伤不了多大元气,对大局来说只是车水杯薪,并无多大影响;但倘若失败,那惊蛰……几乎是倾巢覆灭啊,而且姑娘你……”说道这王家宰突然跪下叩首,哽咽道:“还望姑娘三思,保重玉体!” 羽翎握着这一方宝剑,并不答话,只是悠悠说道:“这承影剑当年跟随我大胤先祖开天辟地,打下了这万里河山,然而如今却不复当年风采,一直深藏于此。”羽翎将剑架上,转头望向苏怡,“苏姑娘,你来大胤多时,相信天下局势你已有所耳闻,对于诛杀秦侯一事敢问姑娘如何看法?” 苏怡喉头一动,嘴唇微微颤了一下,点点头说:“我——我认为,可行!” 王家宰一听急忙摆手道:“苏怡,你初来咋到不许妄言!” 羽翎抬抬手,令道:“让她说下去。” 苏怡脸色微红,低下眼帘将目光从羽翎身上移开结巴道:“下任——秦侯,是虎是——是狼还,还未知晓,可秦侯——姚、姚震必然是——是豺狼虎豹。” 苏怡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羽翎,见羽翎将目光锁在自己身上,凝神静听,她微一紧张,更加结巴了。 “我认为,可、可以赌——上一把,且——且羽姑娘——刺秦,不但可、可挑起齐公——和秦侯间、间隙,还可保、保住天家——颜面,让各路诸侯——诸侯都知道,还有诸、诸侯——在暗中助刘!” 苏怡一口气说完后面几个字,似乎有点吃力,悄悄的看了羽翎一眼就咬着嘴唇不再说话,然而脸却更红了。 羽翎微微一笑,嘴上虽没说什么,但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她将目光移向王家宰道:“此番前去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羽儿更好奇这十二诸侯——”她微微一顿,手上一用力,承影见“嗖”的一下架上剑架,桌上的酒水被震得晃了几晃,羽翎目光微敛,冷冷道:“我倒要看看究竟还有几人心朝大胤。” 王家宰只觉羽翎最后话语的重量加重了几分,自己肩上那看不见的担子似乎也沉重了几分,然而却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即便遥远,却似乎可以触之,他深深叩首,一字一句道:“属下谨遵羽姑娘吩咐。” “此行只能出一击。”羽翎下令道:“此行只出一击,不管得手与否,均不可恋战,立马撤退。请家宰为我准备十套齐人夜行衣,白纱九十张,我只领十人翘楚随我弑杀秦侯,剩余九十待赴蓬山之后再听指令。” 说完羽翎又看着苏怡问道:“不知苏姑娘有新式兵刃,可让此次行动马到功成?” 苏怡闻言并不答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二人,此时王家宰看着她,羽翎也静静的看着她,三人相望,一时间寂静无声,树上的蝉鸣声更甚。 突然,苏怡右手一抬,一道寒光急射出去,“咄咄”两声钉入树梢,树上的蝉鸣声戛然而止,放眼望去,只见几只夏蝉被这五芒星状的暗器死死的钉入枝杆内;苏怡又一抬腕,寒光一闪,“哐啷”一声,剑架上的承影剑应声折为两截。 王家宰双眼一瞪,惊鄂,惊讶,还带有点点惊心——这是大胤先祖之物,岂可这样任人毁坏?他斜眼偷偷看了羽翎一眼,只见羽翎表情淡然,轻轻拿起已折断的剑刃,细看断刃处半晌,像弃废物一般仍掉断刃道:“会折断的宝剑已不是宝剑,留着也无用。” “羽……羽姑娘,这是先祖之物!”王家宰张大嘴巴,万万没想到羽翎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羽翎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径直拿起桌上跌落的那枚五芒星状的暗器,仔细端详一番,双唇渐渐抿成一条流线继而叹道:“居然是铁器!”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齐人善制铁,卫人重农,夏人经商,韩尊圣贤,姚秦是农商并重,而大胤……看来,天下面貌即将一新,是该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羽姑娘……” 王家宰正欲出言安慰,羽翎又抬手打断他,淡淡道:“天下大势已去,羽儿不会强邀天意,大胤刘氏,保得一时是一时吧。” 说完羽翎拾起短剑,递给王家宰道:“将此断剑供于祠堂,以此警示刘家子孙,务必后起而勃发,力图上进!” 作者有话要说: ☆、(四) 夕阳西下,黄昏之下一红衫少女和一白衣男子正在围桌对弈。 红衫女子持黑,白衣男子持白,眼见白子已将黑子堵死,黑子大势已去,少女二指夹子,眉头紧皱,最后娇嗔一声,长袖往棋盘上一扫,嗔道:“不玩了,不玩了,师兄你是要逼死我才开心。”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开始整理棋子,眼角余光扫过,看见师妹正以手托颚,似在凝神沉思什么。他虽默不作声,但眼底却透着浓浓柔光。 过了一会少女换了只手托腮,轻轻叹息,“师兄,你说羽姑娘为何不同意我们一同赴蓬山?” “羽姑娘这样安排是对的。”他收起棋盘,望着太阳西去后余下的点点余晖,一语双关道:“如今大势已去,惊蛰总要后继有力。” 这红杉女子正是羽姑娘说的瑜舒,而这白衣男子自然就是鬼奎了。 少女闻言一撅嘴,斜睨了白衣男子一眼,显然她对男子的这一回答甚为不满,然而也深知师兄之言字字在理,只能闷头郁结。 “咦?”正在郁闷间,瑜舒突然站起,好似发现什么新奇之物似的,拉住鬼奎道:“师兄你看,是苏姐姐。” 似乎是听见了瑜舒的声音,苏怡朝他们挥了挥手就径直走了过来。 “苏姐姐!” 少女推开木椅往前一跃,几乎撞得苏怡一个踉跄,鬼奎见势伸手拉住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将她扯到自己身边,轻声斥道:“这么大人了,行事还这么不稳重,将来怎么服众?” 瑜舒闻言却不放在心上,反而冲他做个鬼脸道:“我本来就没那么大的本事,你们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只要听你们的吩咐打造出最厉害的武器就好。”说完立马又将头转向苏怡,拉着她的手不怀好意的打趣道:“苏姐姐,你习大胤语言多久了?” “将近两年。” “嘻嘻,将近两年,说得一点也不结巴。” 瑜舒一乐,似乎嫌她师兄太沉默,转头又扯扯他的师兄,“师兄,为何苏姐姐同我们说话时甚少结巴,可和羽姑娘说话时就没几句话是完整的呢?” 苏怡闻言也淡淡一笑,心知定是王叔将她在羽翎面前的洋相全告诉了他们,而依瑜舒的性子,定会又将她调侃一番了。 她不作声色的叹息一声,思绪微微飘忽:两年前她因为意外而误入这个奇怪的世界,可是任她搜寻过脑海中所知朝代,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何方,这里的文字形似篆书,莫说写了,就是认她也完全不会;好在这里的语言倒和苏州某地方言有几分相像,她虽不会说但却能听懂,然后才慢慢的开始学习此地语言。 因为对这语言不熟,说起绕口便有些结巴,常常因此而惹人取笑,对此她早已习惯。 “苏姐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王叔说的是真的?”瑜舒见她脸色微窘,又开始大笑起来,道:“苏姐姐,你不是说只要一次只说两个字,就不会结巴吗?哈哈哈,想必你定是看见羽姑娘紧张,两个字也没有说完整的。” “啧啧,这还多亏了羽姑娘,换做别人一定不能理解你在说什么。”说完瑜舒又扯扯白衣男子,“师兄你说是不是?” 鬼奎神色严肃,淡淡扫了苏怡一眼正色道:“瑜舒,不得胡言,羽姑娘气势不凡,平常人见了自会有几分紧张。” “可是苏姐姐又不是平常人,我觉得她比羽姐姐还重要,她那么聪明,也会紧张?” “苏姑娘虽进过大学学府,但却没学过天下治人治世之道,游历也甚少,自然还有许多不足,紧张几分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 这两人一直当着苏怡的面谈论她,让她感到尴尬无比,立马出言打断道:“不错,需要学习,更多。” 瑜舒正欲辩驳,不料苏怡自己却同意了鬼奎的意见,只能撅着小嘴横师兄一眼,不知为何,只要她提起苏怡,她师兄总是会同她唱起反调。于是她冷眼看着白衣男子,满不在乎的说:“是啦,大家都知道这世上若是只有一人能配上羽姑娘,那必是鬼奎师兄你了!” 鬼奎闻言并不动怒,淡淡的瞥了一眼气得脸色微白的瑜舒,不动声色道:“我说的是事实。” “你……”瑜舒气结,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扭头不再说话。 苏怡见二人因自己而弄得不愉快,不免有些发窘,虽然她知道这二人经常因些琐事而拌嘴,但眼下也有些难堪,于是强笑着转开话题。 “下月,蓬山,我会去。” 听苏怡又说着脱节的语言,瑜舒不由得又笑起来,一字一句的教道:“下月我会去蓬山。” “嗯,”苏怡点头,有些生涩的说道:“下月我会和羽姑娘去蓬山。” “啊?”瑜舒一惊,她没想到苏怡居然能说出这么完整的句子,更没想到的是羽姑娘居然会让苏怡跟着她一路同行,她又羡慕又嫉妒,眼红得牙痒痒。 “羽姑娘居然让你去也不要我去!”她跺脚赌气道:“亏我和她还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姐妹,太不够意思,不行,我一定要去。” “不行!” 瑜舒话音刚落,鬼奎就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 “为什么?”瑜舒瞪着鬼奎,嗓门提高了一个八度,毫不示弱。 鬼奎却无视瑜舒的不满,语气依旧风轻云淡,“此行事关重大,不是闹着玩的。” 瑜舒又睖了鬼奎一眼,冷冷道:“我当然知道不是闹着玩的,此番连羽翎都亲自去了,一定是刺杀秦侯的,十二诸国中最不把刘天子放眼里的就是这个自负自大的贼子姚震了。” 瑜舒说完便微微抬起下颚,一脸挑衅的看着鬼奎,而鬼奎只是轻可不闻的叹息一声道:“此行不止是诛杀秦侯这么简单的。”随后上前一步,伸手搭住瑜舒的肩,语气柔和:“瑜舒,羽姑娘让我们留下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去做。” 然而瑜舒却皱眉后退一步,一把打掉鬼奎搭在她肩头的手冷嘲道:“胆小鬼!总之此行事关重大,羽翎更是临危受命,可知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是如此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赴死而不去帮她。” 鬼奎见师妹如此倔强,脸一沉,语气强硬几分道:“瑜舒,不可任性。” “哼!”瑜舒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冷冷道:“一句话,你去还是不去?” 鬼奎剑眉微蹙,长袖一拂,自径坐于桌前摊开棋盘开始摆弄棋局,而不再理会瑜舒,瑜舒见状却不依不饶,“啪”的一下将玉手按于棋盘上,问道:“到底去不去?” 鬼奎轻叹一声,清晰而有力的吐出两字:“不去。” “你,你——你……”瑜舒显然是被气得够呛,良久才缓过一口气,恨恨道:“胆小鬼!不去我自己去!” “苏姐姐!”瑜舒大步移至苏怡面前,步步逼近,“苏姐姐,我和羽姑娘是生死之交,此番她既要与姚震拼个玉石俱焚我是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既然她已开口要我留下……”说道这里瑜舒语气微缓,眼中已盈盈闪动泪花,“她必不会再答应让我去,你可有办法?” 苏怡微微一愣,认识瑜舒这么久,还从未见她示弱过,见她求得如此可怜,自己也心下不忍,只得点头答应,但又顾忌着鬼奎,只得有些心虚的小声道:“可秘密,行动,领十精英,接应,以备——不、不时之需。” “好,就依计行事。”瑜舒点头,甚为满意。 “哼,说得轻巧。”鬼奎落下一子,头也不抬就泼了瑜舒一头冷水,“你可知道当在哪接应吗?” 瑜舒握紧拳头,转向鬼奎,振振有词道:“自然是在蓬山回朝歌的路上。” 鬼奎嘴角轻轻一扬,不再说话,而瑜舒偷瞥了苏怡一眼,见她也在轻轻摇头,自知回答不对,有些心虚的反问道:“那你说在哪?” 鬼奎一面摆子,一面提示道:“你可知羽姑娘让王叔备了何物?” 瑜舒不假思索的说:“齐人夜行服十套,白纱九十。”说完便一副醍醐灌顶之色,正色道:“应在齐国到蓬山的路上接应!” 鬼奎看了看棋盘,这是刚才他和瑜舒的对弈之局,瑜舒在中盘就落子认输,而他现在持着瑜舒的黑子,却发现夹缝当中尚存生路,眼前不由得亮了亮,缓缓接过瑜舒的话语。 “羽姑娘既然要挑起秦侯和齐公之间的间隙,自然会做戏做全套,相信你们到时候肯定是着齐服绕道,从齐国至蓬山。” 他凝视着棋盘淡淡道:“二虎相争必有一败,天下局势不好说了,羽姑娘这棋子落得妙啊。” 苏怡也点点头,又转头对瑜舒叮嘱道:“记住,你是,计划外的,不可,让羽姑、姑娘知道,以免节、节——” “节外生枝!” 瑜舒一笑,接过苏怡话头,附和道:“苏姐姐你放心好了,不到万不得已时我定然不会现身,此行旨在以防万一,不会给羽姑娘和苏姐姐你添麻烦的。”说完她似乎又来了兴致,凝神思道:“齐服是用来嫁祸的,那白纱呢?白纱用来干嘛?” 鬼奎看着师妹,淡淡一笑却不答话。 “师兄,看你表情你一定知道,告诉我,白纱是何用法?” 然而鬼奎只是轻轻摇头道:“自己猜去。” 瑜舒又一撅嘴,不满道:“我若猜得出还问你作何?”但是不满也只是转瞬即逝,她扭头望向苏怡,拉着她的手半娇半嗔:“苏姐姐,你知道吗?” 苏怡点点头,“或许,知道。” “那你告诉我好不好?” 苏怡张了张口,却觉得舌头打结,只好抬头看了一眼鬼奎,见鬼奎正微笑着望着瑜舒,知道他定是不会给自己解围,将瑜舒这小麻烦精带走,于是也只能将食指竖在唇边,微笑着摇头,然后不动神色的抽出手,转身向暮色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五) 齐国王宫。 齐公刘逸正坐在大殿之上,微微闭目沉思着众臣的进谏。有顷,才睁开眼睛轻轻发问:“各位爱卿,几日前吾收到秦侯请柬,同邀十二诸侯赴蓬山朝见天子,你们说说,吾去还是不去?” 话语一出,众人立即议论纷纷,上卿上前说道:“臣认为一定要去,姚秦现在国力强盛,且一直在图谋我南阳关至阴晋关这一天堑,倘若不去秦侯必会寻借口前来挑衅。” 刘逸闻言只是点头,并不发话。 众臣见状都齐齐叩首道:“请君上三思。” 刘逸睁眼,却看见众臣中唯有相国一人站立在旁,一语不发,刘逸目光移去问道:“不知相国何意?” 相国一辑道:“回君上,老臣认为可去可不去。” 刘逸闻言剑眉微扬,似乎来了兴致,“愿闻详情。” “回君上,既然姚秦窥我天堑一带,是迟早都会寻借口来的,就算到了蓬山也是如坐针垫;且蓬山是六十年前姚秦强占而去,如今会址选于此分明就是有意羞辱。老臣认为不去会成为姚秦发兵的借口,去了也会被秦侯刁难寻到借口,所以老臣认为可去可不去。” 刘逸点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但吾认为蓬山之会必定去不得。” “其上相国已说出两点理由,吾再补一点。如今刘氏衰微,但其名仍在,齐国开山君主刘耀是刘氏至亲,齐国一脉也是刘氏至亲,如今姚秦这外族存心辱刘,吾身为宗亲,又岂可去为贼子助势?他日百年归老,要吾如何面对老祖宗?” 刘逸说完起身,目光炯炯扫过台下,除了相国,众臣都被他那凌厉的目光扫得心虚悄悄低下了头。 “再说六十年前,姚秦强占我蓬山,这奇耻大辱叫吾怎能咽下?六十年啊,六十年是什么?一个甲子,一个轮回!是我齐人金戈雪耻的时候了!” 刘逸双拳一握,掷地有声:“至吾即位来,自问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凡事都为百姓着想,都为社稷着想,如今国库满盈,物产丰盛,要拼国力,齐国未必逊于姚秦;要拼兵力,任他秦人再勇猛,也斗不过我齐国的锋利铁器。” 刘逸说得振振有词,也说得众人心潮澎湃,雄心大振,叩首跪下:“臣愿为君上马首是瞻。” 见众人都已同意自己,刘逸嘴角轻扬,目光中闪烁几分寒意,他望着众人缓缓道:“蓬山之会,齐公必不会去,但是刘逸会去。” 刘逸大步流星行出大殿,衣袂带风,气势宏宏,“这千载难逢的鸿门宴,正是重新审视天下的一个契机,刘逸断不会错过——众卿散朝!” 才刚下朝,刘逸不去蓬山之会的消息已经传遍朝野,祈阳公主芷凉着急的在刘逸房中来回踱着步子,刘逸刚才进门,祁阳公主就已冲上去。 “大哥,你不去蓬山就不怕开罪姚震吗?” 刘逸淡淡一笑,道:“小妹消息真是灵通。” 祁阳公主拉住刘逸,焦急道:“不是芷凉消息灵通,而是朝野上下都知道,估计明天秦侯也知道了。” 刘逸冷冷一哼,“知道那又如何?” 祁阳公主脚跟一跺,“那大哥为何又说齐公必会不去,但刘逸必去,这是何意?你不是在公然挑衅吗?” 刘逸剑眉一扬,下巴微抬,神情桀骜,大有傲视天下的气势。 “吾正要天下知道,齐公不去是忠于大胤刘氏,齐公只去朝歌见天子,秦侯没资格插手,故齐公不赴蓬山之会,但天下势必会有人曲解为齐公狂妄自大,欲与天下为敌或是仍忌惮姚震,故刘逸会去,只是他们在明我在暗,正好利于刘逸观天下之势。” 祁阳公主看着他,似乎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良久才反应过来又急急说道:“可是,虽然以我们现在的国力尚可和姚秦一拼,但是却会大伤国力,除了姚秦还有韩夏卫三国也在窥觊我们,芷凉害怕才赶走猛豹又来了豺狼,到时齐国国力大损后该当如何应对?” 刘逸心头一怔,芷凉的话语就像他的心尖刺,扎得他一阵烦乱,因为这一点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不过他已在着手应对之策,最终结果还得从蓬山回来才有定夺。 只听祁阳公主轻轻一叹,他闻声看去,只见芷凉凝神望着他,那目光凄凄却仿佛洞穿了他心中一切。 “大哥,芷凉知道,你想要的不仅是蓬山,你想要的是更多,你有野心也有胆量,此次你不去蓬山,其实是咽不下六十年前的那口恶气,但芷凉只想告诫一句,切莫为了一己私利而弄得天下生灵涂炭,失道必是寡助的。” 祁阳公主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刘逸望着她的背影不动神色的暗叹一声说道:“那小妹可知天下大势已去,战乱必起,想要天下太平只能以战止战。” 闻言,祁阳公主脚下一顿却又快步踏开。 蓬山。 秦侯姚震为保一月之后的排场不失面子,亲自离开国都曲封赴蓬山视察。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2节 此时上卿李询在秦侯姚震耳边低语一番,姚震两粒绿豆大的眼珠一转,目露凶光,当即暴跳起来,“什么?你说刘逸那臭小子果真不来?” 姚震这一声巨吼,吓得李询抖了三抖,立即跪在地上。 “君上息怒,别为这等小事气坏身子。” 姚震一摆手,在地上气势汹汹的踱了几圈,沉思一下,脸色越发的阴黑。 公子赢见状,跪辑道:“君父息怒,六十年前先君在蓬山大显神威,斩杀无数齐人,想必那刘逸有所忌惮,不敢来蓬山赴会。” 姚震闻言瞪了公子赢一眼,脸色更黑,叱道:“你个武夫懂什么!刘逸这算盘打得精呀,什么忠于大胤,这是在暗指寡人是乱臣贼子吗?什么刘逸必来而齐公不来?依这臭小子的性子,他必不会在大会上现身,这分明就是我明敌暗,让人摸不清动向!” “不行,不行……”姚震一面自语一面摇头,“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绝不能让这小子扰了心智。” 李询和公子赢见秦侯一屁股坐在靠椅上,闭目沉思,他俩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喘一声气,生怕惹怒了姚震。 有顷,李询见姚震脸色微好后,才壮着胆子谄献道:“君上,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姚震斜睨了他一眼,“但说无妨。” “齐公这么做无非是要表明他忠于大胤,但是我们却心知肚明,他是咽不下六十年前齐失蓬山的耻辱,而无论如何刘天子是要来蓬山的,既然齐公不来觐见,不管是不是曲解,目无尊上,蔑视天子的这顶大帽子我们就给他扣上,反正事实摆在眼前,任他也百口莫辩。” 姚震听完拍掌叫好,说道:“正好吾早就想将齐国的南阳关和阴晋关据为己有了,奈何出师无名一直迟迟没有动手,此番这黄毛小子自己送了个把柄来,吾要好好谢他才是。” “李询,吾命你今日好好巡查蓬山,务必要留意齐人,只要稍有异样,立即禀报。” 李询一辑道:“君上放心,臣这就传令下去,只要是齐人入关一定好好盘查。” 姚震一摆手,打断道:“好好盘查倒不必,暗中监视即可,不要让刘逸起了防心,既然他敢壮着胆子来,我们最好私底下将他逮住,然后……” 秦王目露凶光,伸手往脖子上一横,和李询相对阴笑了起来。忽的,姚震止住笑声,正色道:“你们说,以姚秦目前国力,伐齐需要多少兵力?” 姚震话音刚落,公子赢就立即拜道:“我姚秦兵强马壮,战无不胜,君父,儿臣请命,请君父让儿臣领兵五万,兵压齐境,待君父一声命下,儿臣即日伐齐将齐公生擒至君父面前给君父治罪!” 姚震闻言冷冷的横了公子赢一眼,毫不留情的叱道:“匹夫之勇,这刘逸可不容小觊!”说完又将目光落向李询,问道:“李爱卿你觉得多少兵力足够?” 李询面露难色,但仅是一闪而逝,又谄媚道:“若是十年前,五万兵力足以,可自从刘逸即位后,新政十年,齐国已改头换面,再加上齐人善冶铁,这……看来还得问问长年镇守蓬山和齐人打交道的司马将军。” 姚震听后双手拢袖,默不作声的再度沉思起来,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自语道:“齐公刘逸年仅十五就即位,当年吾还耻笑老齐公越老越糊涂,不将齐国传给正值壮年的胞弟,反而传给一个还未长成的弱冠少年,如今才知老齐公是慧眼识人呀!不过十年,齐国就改头换面不同昔日,这刘逸既有胆识又有能力,难怪其桀骜不驯,不将任何诸侯放在眼中。” 说完他又皱眉在房中踱了几圈,负手叹道:“伐齐之事待司马将军来了之后再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要留意齐公的一举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六) 姚秦上卿李询正拿着一堆竹简皱眉沉思,竹简上都是最近进入蓬山行人的情况——何时、何人、因由等一切他都盘查得清清楚楚,不论哪国人都被他一一记录在案。虽然秦公已吩咐他不必盘查,不过他认为日常记录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他的目的正是要从蛛丝马迹中寻出齐公动向而又不想惊动齐公,所以他才一视同仁,凡进入蓬山的行人都会被他一一记录,但是…… 他眉头皱得更紧,凭着他的敏锐直觉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又将案卷翻了一遍,心头一惊,两道浓眉已经拧成了一条,他已经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了,危险已经悄悄潜进了蓬山,还来不及整理衣冠,他就急急叫下人备车向秦侯别宫疾奔而去。 “君上——” 还未踏进秦侯的房中,李询就已失声喊了起来,“大事不妙啊!” “怎么了?” 秦王姚震大步迎出,扶住正要做辑的李洵道:“爱卿莫慌,何事如此紧急?” 李询站定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竹简递给姚震,姚震翻阅一遍没有看出任何异样,公子赢好奇,自姚震手中拿过来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何不妥,于是二人皆满脸疑问的看着李洵。 “难道君上没有发现有何不妥?”李旭翻开竹简,指着上面的人数道:“这月初至月中下旬,每天进入蓬山的齐人多至五、六人,少至二、三人,平均每日四人,二十日来进入蓬山的不过百人不到,然而……” 他将竹简翻到后面,接着道:“到这中下旬,每日进入蓬山的齐人多至十五、六人,少则也有十一、二人,才短短十日不到进入蓬山的齐人就有一百五十多人。” 李询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秦侯反应,见秦侯没有反应,李洵又说一句:“君上,如此多的齐人,你不觉得反常吗?” 公子赢闻言一怔,握拳而击道:“是很反常,必定是刘逸这厮趁机浑水摸鱼进来了!” 公子赢说完抬眼偷偷看了看秦侯,然而秦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拿着竹简在兀自沉思,他顿觉有些尴尬,只好转向李询问道:“李上卿,那你有没有发现和刘逸长相相似之人。” 秦侯闻言重咳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又横了公子赢一眼,若是李询抓到了刘逸,现在就不会如此惊慌的上来禀报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琐事了。 公子赢自知失言,又只好硬着头皮加了句:“刘逸这厮定是易容混进蓬山了。” 秦侯似乎对这个宝贝儿子已经无话可说,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之后双手拢袖,坐在椅子上又开始闭目沉思起来。 有顷他才睁开眼睛,长长舒一口气道:“吾认为齐公必定不在这一百多齐人里。” 李询闻言没有说话,也开始沉思起来,公子赢又沉不住气,开口说道:“君父,刘逸那厮狡猾得很,定是混迹在人群里了,请君父明察,断不可放过那厮。” 秦侯似乎再也忍无可忍,睁开眼睛叱道:“就是因为那厮狡猾,所以连你这武夫都能想到的问题,你觉得刘逸会做吗?” “每天出入蓬山的人形形色色,络绎不绝,而进入蓬山的齐人人数略有差异本事正常之事,这点本就是蛛丝中的蛛丝了,亏得李爱卿心细如发才能发现。” 秦侯沉默一会又接着道:“常人发现这反常现象,第一个反应就是齐公他定是混进来了,然而齐公毕竟是齐公,人人认为合情合理的事他必认为情理不合;人人认为他必会做的事,他也必会反其道而行之。” 公子赢闻言不敢再多言语,只是红着脸悄悄的低下眼去,而李洵上前一步到:“君上言之有理,可是这一百多齐人来蓬山,却也让人看不透齐公在耍何阴谋,不把这事查清也让人食不安寝呀。” 秦侯站起身来,拖着胖胖的身体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履节奏越发紊乱起来,毫无预兆的,他突然一拍桌子,恨道:“看来这厮目的已达到了!” 李洵和公子赢闻言对望一眼,二人均迷惑不解。 李洵一辑道:“臣愚钝,还请君上言明。” 秦侯停下,绿豆般的小眼一转,问道:“吾且问你,齐公不来但刘逸必来这话意欲在何?” 李询略一沉思道:“此言一语多意,不知君上是指哪意?” “吾再问你,吾听到这言时有何反应?” “君上焦躁不安,并立马命下官留意齐公动向,严加防范。” “吾最后再问,吾发现这一百多齐人的反常举动时有何反应。” “君上更加焦躁……啊!”李询一惊,恍然大悟道:“齐公多举都是在扰人心智,令人坐立不安食不安寝!” 李询见秦公阴着脸,只好谄媚安慰道:“君上莫急,如今蓬山大会排场华丽,百年难逢,天下之人皆想来见识一番,现在大会即近,来的人多也不足为奇,恐是我们多虑了。” 秦公闻言再一拍桌,怒道:“正是如此才叫人心烦啊!齐公这一招似虚非实,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叫人不得不防,就像细沙飞眼,虽无大碍,却叫人浑身不适。” 话语刚落,秦公又一屁股坐在靠椅上,喘着粗气问道:“爱卿认为此举该如何应对?” 公子赢眼珠一转,上前跪辑道:“请君上派给儿臣五千兵马,让儿臣镇守会址,只要有人敢兴风作浪,儿臣立即将他阵法。” 秦公姚震闻言又没好气的瞪了公子赢一眼,李询见公子赢面色更窘一时僵在那里没有台阶可下,便上前为其解围道:“君上,公子的提议虽然看似有些劳师动众,但未尝不是个可行之法。” 秦公没有搭话,只是示意李询说下去。 “眼下我在明,敌在暗,我们就以保护刘天子尊驾为由,让大公子领兵镇守,一来可以显示出我们这东道主的诚意,二来也可彰显出我们对刘天子的敬重,三嘛……正好可以给齐公一个警示,让齐公不敢轻举妄动。” 秦公沉吟半晌道:“吾只怕会适得其反,让各路诸侯觉得吾在以众欺寡,以武力威逼震慑他们……”姚震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凡事以大局为重,这一百齐人虽少,却也可坏事,我们不得不防,就依你们的意思办吧!但要切记,三日后就是蓬山之会,不可再节外生枝。” 羽翎率一百死士着齐服,绕道齐国,分十日之内陆续进入蓬山,如今蓬山大会已经开完,下步该如何行动她心中已有雏形。 此时她正站在山坡之上冷眼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秦兵军帐,嘴角牵起一丝冷笑——不知这是保护天子的安危,还是威逼各路诸侯就范? 她细细观摩了一下地形,也将各路诸侯的帐篷位置记在心中。 最中间主位上那定华丽帐篷是刘天子的,而十二顶帐篷中唯独齐国帐篷空无一人,看来齐公果然没来。羽翎嘴角轻轻一动——齐公刘逸,果然桀骜不驯。 与刘天子的华丽帐篷并位的另一顶华丽帐篷是秦侯姚震的,公侯与天子并位,其用意不言而喻。其他十一路诸侯的帐篷则按国力大小,围着这两定帐篷展开。 最上面的四顶是齐、夏、韩、卫的,而排在最末的却是柳公的。 至刘高祖开国以来,每次诸侯齐觐,位置都是依和刘家的血缘远亲来定,柳公是刘氏嫡亲,按道理应排在最前面,甚至要比齐的位置更靠前,而姚震却自作主张,按国力而分,将其排在最末,其用意也是不言而喻。 她暗自叹息,天下礼乐崩坏,当真是要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吗?看来今夜行动是刻不容缓啊。 她就着夕阳余晖,缓缓的朝自己的落脚的客栈走去,待她回到自己房中时,苏怡正拿着一块白巾正在灯下仔细擦着一枚枚尖细的银镖,秀眉如剑,鼻挺似剑,薄唇似剑—— 羽翎一怔,苏怡整个人像极了一把待出鞘的利剑! 苏怡的手一顿,似乎察觉到什么,警惕的抬起头来,漆黑的双瞳中射出一束寒光,定定的落在羽翎身上。 羽翎心头一惊,但是表情也在强作镇定。 苏怡见是羽翎回来,暗笑自己太过紧张,随即淡淡一笑,起身给羽翎拉开座椅。 羽翎也礼貌的点点头,但并不坐下,只是打了一盆水兀自洗去脸上的易容之物,她一边洗一边控制不住的暗自叹息。 其实以她之身份,着实不怡出现在大会现场,而自己所带的人中,就只有苏怡最会察言观色,也最有应变能力,可偏偏奈何她有口吃之症?又偏偏奈何性子如此之倔,到时候见了各路诸侯又不肯行礼,当真会乱了大事。不然的话此次派她入蓬山大会打探也要方便的多,就不用自己特地易容混入其中了。 她想到此处,不禁用余光扫了苏怡一眼,又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 似乎是察觉出羽翎所叹何事,苏怡停下手中活计,抬头看着羽翎认真道:“对不起。” 羽翎一愣,抬头望着苏怡,一脸困惑。 “没帮——帮上忙。”苏怡急忙将视线移开,吃力的咬着每一个音:“若、若我,语言,流利,你就不用——这、这么,麻烦了。” “没关系。” 听苏怡这么说,羽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用力冲洗着自己的脸。而苏怡也在埋头认真擦拭着手上的暗器,其实只是看似认真而已,因为她心里正思索着别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七) 苏怡在不经意间会抬眼望望羽翎,而羽翎正聚精会神的清理着脸上的易容之外,毫无闲暇注意别的事。 凭苏怡的直觉,她认为羽翎身份必定不凡,至少也是皇亲国戚级的,不然此次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易容混入,更不会这样绞尽脑汁倾尽全力的保住刘氏颜面,羽翎究竟司的是何职呢?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人是不是像中国古代的女人一样受着各种约束,但就她所知来说这里的大家闺秀也是极少踏出闺阁的,羽翎易容是不想让人认出她,会场之上也必定有熟人,能进入那鸿门大宴的人多是王侯将相,能结识各国权贵的人不是当代鸿儒,就是当代权利权贵者。且她年纪轻轻就能培养如此多的死士为她卖命,苏怡觉得她是越来越不能小看这个年方十八的少女。 苏怡的脑子围着羽翎不停的转动,总觉得她身上有诸多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然而即便与羽翎同住一屋,羽翎也从不轻易透露点滴,既然羽翎不说,苏怡也不好意思问,只能闷头揣测。 …… “今天,在会场上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一件奇怪的事……” 羽翎用干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出言打破这短暂的沉默。 苏怡抬头看着她,期待着她的下文。 “说是奇怪却又看不出他哪怪,总之看那人气沉身稳,气势不凡,不像池中之物,却为何肯甘心给那软弱窝囊的柳公做上卿?” 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羽翎在自言自语,然而她却没有在说下去,而是拉开凳子,在苏怡身边坐下,开始叙说着今日在蓬山大会的详细情况。 羽翎不是爱啰嗦之人,所以她只挑她觉得重要的事相告,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就一言代之。 “至刘高祖立国以来,每逢诸侯齐聚,位置都是依血亲而定,血缘最近的排最前面,远亲则排最后。秦侯居然蔑之,擅自按国力来排,国力最强的韩夏卫当然毫无异议,而血亲最近的柳公却被排在最末。” 羽翎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又接着说道:“作为此次的东道主,本该最先到场,然而等天子和所有诸侯都坐定了秦侯还未出现,却是当迎宾乐奏响时他才踏着点子缓缓而来,此次各路诸侯齐觐天子,本当天子是主,他是宾,秦侯此举无疑是喧宾夺主,其用意不言而喻。” “嗯,只怕、怕秦侯,欲称王称帝。” 苏怡听后,说出心中所想,然而在注意到此时就只有她和羽翎二人单独对话时,舌头又有些微微紧张。 “十二诸侯中,就属柳公最为窝囊,没想到刘氏血脉竟已衰落成这样。”羽翎淡淡说道,然而语气里却保函了恨铁不成钢之意。 “各路诸侯齐聚蓬山,大多不情不愿,奈何秦侯找的理由太过堂皇,大家都不好辩驳,国力最强的韩夏卫,均是派了太子来应对,国力稍弱的那几国则是国君亲赴。秦侯见众人已坐好,就敬众人第一杯酒,然而依照礼乐,这第一杯酒当由天子敬众人,秦侯的这第一杯酒,当然是喝不得。” 说道这里,似乎想起了刘天子当时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似乎也体会到了他自顾强颜欢笑的憋屈,似乎更想起了柳公懦弱的可恨,不禁拽紧了拳头。 当时秦公见没有一人举杯,两道目光闪电般的一射,直直落在柳公头上,柳公浑身一震,立即手忙脚乱的举杯,急喝下去,许是在饮酒过程中太急,竟然还被烈酒呛到了,但是碍于面子,柳公只咳了几下就强制忍住了,哪张满脸络腮的圆脸憋得通红,让人看了真是忍俊不禁。 那时全场诸侯都向柳公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而柳公却好似浑然不觉,依旧垂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菜肴。也就是这时,羽翎才注意到那个让她感觉奇怪的人。 那人一直站在柳公身后,据说是柳国的上卿,那人虽也满脸络腮,但是很奇怪的是偏偏就带有一股儒雅之气;那人只是上卿,却是气定神闲,剑眉目星,黑瞳之中深不可测更显得几分桀骜不驯,居然有如此傲视群雄的气魄,不知是凭借什么本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若是以前早就见过,就凭他这一身气度,羽翎就断不会忘记。 羽翎还欲深思,却感觉心中微寒,抬眼一望只见那人目光扫来,那目光冷冽,竟带着几分皇家风气,让她不禁一怔,再仔细一看,那人身上竟然隐隐透着一层浩然之气,在场诸侯尽无人能及! 此人必是人中之龙,如此能人为何甘愿屈居在弱柳只做一个上卿? 还不待她深思,秦公的声音已经响起。 “今日诸位齐聚蓬山,就是为了一瞻天子风采,然而齐公刘逸居然不来,公然藐视天威,当伐而诛之,以正天威。” 秦侯话音刚落,绿豆小眼溜溜一转,将众人扫视一遍,只见所有的人都听而不语,只是垂眼看着自己的案几,没有一个人搭话。 “姚震愿为天子效犬马之劳,带兵伐齐,将齐公擒到天子脚下请罪,也希望各路诸侯多多支持,有兵出兵有粮出粮,共同揭竿而起,将逆贼伐之!” 秦侯已将话语摊在桌面上讲明了,现在就等着各个诸侯的答案,韩夏卫三国太子皆以需回去请示为由避而不答,而其余小国的诸侯则将头埋得更深,皆不敢与秦侯的目光相碰。 “咳咳!”秦侯见状猛咳一声,双目瞪圆。然而却忽闻“哐啷”一声,大家闻声寻去,只见柳公的青铜酒杯从桌上滚至地上,酒水撒了一地。 见柳公胆小如鼠,竟被秦侯的咳嗽声吓得手慢脚乱,众人眼里饱含嘲弄意味,嘴角又挂上鄙夷的笑容,而站在他身后的上卿则是目光定定,若无其事的淡淡扫了柳公一眼。 这个柳公看似真的窝囊至极,但是似乎也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身后柳国上卿的眼神,不含下臣对君上的敬畏,甚至连起码的敬意也没有;还有,羽翎清楚的注意到了,在柳公酒杯倾倒之时,那人的喉头一动,似乎说了什么,只是那话语本就还未冒出就被酒水倾洒的声音掩盖。 在此之前,秦侯说了什么? 羽翎的记忆快速回放着——是了,说了当伐齐而诛之! 柳公倾洒酒水不是因为但小怕事而吓得手软的,柳公倾洒酒水是有意为之的!他在极力掩盖着什么,或者说他在极力警示着什么——他一定是在提醒他身后那人! 这个柳国上卿究竟是谁?怎么能让柳公甘愿放下君侯尊严而做出如此哗众取丑之事? 她将心中疑惑与方怡一说,二人皆沉默下来,各自思索着这其中的蹊跷。 羽翎眉头深蹙,拼命回想着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回想这一月来的每一个细节,不肯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蓬山大会,齐公不去但刘逸必去! 蓦地,她突然想起这一句话,而当这句话至脑海中深起时,苏怡的声音也恰逢其时的响起。 “齐公不去但刘逸必去!” 羽翎猛然睁开眼睛,眸中神色复杂,二人对望一眼,相互间存在着微妙的默契,不约而同的说出两字。 “齐公!” 羽翎猛吸一口凉气,绝对错不了,这人定是齐公刘逸! 秦侯派人盘查了一月,都没找到齐公下落,哪能想到齐公会绕道柳国,以弱柳上卿的身份,同柳公一起前往蓬山,谁也想不到,齐公只贴了几撇胡子就有如此胆量,敢明目张胆是站在会堂之上——谁能料到齐公有如此魄力? 她思路还停在方才的震惊之上时,苏怡的话语已经传来。 “我看,这柳公——”苏怡顿了顿,看着羽翎一字一句道:“与齐公相比,柳公,才是最深藏不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受不了了!是rp问题吗,为什么这章死活发不成功…… ☆、(八) ——柳公,才是最深藏不露的! 羽翎闻言一怔,苏怡的话如一把钥匙,开启了羽翎的思维阀门,滔滔不绝的思绪如洪水一般,在脑海中翻腾搅滚,冲得她心潮澎湃,却又云里雾里。 柳国之北为强齐,南为大宋,西为悍姚秦,东为蛮夏,而弱柳夹在这四个强国之中,在这强吞弱国的争霸年代,如何才能夹缝图存视为大患。 她敛敛心神,勉力使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开始慢慢的,有条理的理着这堆乱麻之绪。 苏怡见羽翎眸中迷茫,嘴唇翕张,一字一顿的解释道:“柳国,被大国包围、环绕,东为蛮秦,西为横夏。”她顿了顿,勉力使自己的语言听起较连贯顺耳。 “北为强齐,南为富宋。”苏怡的话语意在抛砖引玉,她本能的看了一眼羽翎,想知道羽翎是否能明白她言中深意,谁知羽翎双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被她的话语吸引,急切的希望她能继续下去。 那明亮的眼神,眼底隐隐闪动的花火——在对接的一刹那,顾盼生姿,苏怡一阵悸动,语言已不似之前那么流利。 “在、在这乱、乱世之秋,如何明哲保身,方是上举。” 她不及多想,将视线移开,她在身体紧张时大脑的本能反应就是不停的说话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彷徨。 “柳公表面臣、臣服于魏——” 苏怡让自己的语速慢了下来,语言听起来也流利了不少,屋子里静悄悄的,而苏怡沉稳的声音在屋内有条不紊的回响着。 “实则,暗结宋夏,每年都会进贡,私下,进贡珍品,且柳公,为了向、向姚秦,示好,从不与齐来往。” “今天,在会场上的这一出……”苏怡眼神一下子深邃起来,似乎在推敲着什么,良久才缓缓道:“这一出,真是耐人寻味呀。” 这二人,一个专注的说,一个专注的听,一呼一吸之间盘旋着微妙的默契。 羽翎深吸一口气,似乎察觉到了政局的复杂,千丝万缕的繁琐,各路君侯皆是笑里藏刀,深藏不露,她的手指微微的颤抖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不动声色的握紧拳头,故作镇定道:“若不是今日这一出,估计大家都会被柳公瞒在鼓里——其实齐柳私交最深,对姚秦来说,柳公这一手无疑是阳奉阴违,秦侯迟早会被柳公这条正在冬眠的蛇反咬一口!” “这……倒不见得。”苏怡小呷一口茶,润润喉咙道:“柳公所做、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保,以柳国国力,就算、就算有朝一日苏醒,也只是条,无毒的菜花蛇,于姚秦没有多大威胁。” 羽翎听完轻轻点头,看着苏怡道:“那柳公……” “若猜得不错——”苏怡抬眼,第一次主动迎上羽翎的目光,“柳公结齐,必是冲着铁器而去。” 羽翎微微一笑道:“苏姑娘与羽儿所料不谋而合。” “在这乱世,小国若想图存,势必要依附大国,大国想要称霸必定离不开铁器与贤才,柳公明则依附大国,暗则索要铁器,其实也只是为保全自身而已,并不能左右天下大势。” 羽翎思索再三,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柳公,当真是人精啊!若不是生在弱柳王室,只怕已成当今的风云人物之一了。” 此时夕阳余光渐渐散去,二人相对无言,羽翎开始筹划接下来的计划,而苏怡又开始埋首于擦拭兵刃,忽的,羽翎的声音又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苏姑娘竟将天下看得这么透彻——” 羽翎顿了顿,目光如炬直射苏怡,“苏怡,你究竟是谁?” 从两年前第一次见到苏怡,羽翎就好奇不已,那与众不同的装束,与众不同的气度,都让她猜不透,点不化;如今二人共事,苏怡还是能让羽翎这么惊讶,羽翎在也按捺不住,出言相问。 苏怡闻言一怔,抬眼望着羽翎,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锁定着自己,让人无处可逃,却也勾起了苏怡心中的隐痛。 ——不过是个落野的小市长,这态度嚣张给谁看? ——胡闹,你爷爷爸爸均是政坛风云人物,你怎会如此没用?才混到市长一职,就…… ——爸爸,人各有志,我志在山水,不在政坛,我只想做个自由的探险家。 ——混账,苏家只混政坛不混别的,你硬要独树一帜,就请直立门户。 ——爸爸,我意已决。 ——你先好好想想你究竟是谁,想好了再做决定。 …… “苏怡,你究竟是谁?” 苏怡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渐渐聚拢起来,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看清了羽翎那张清秀白皙的面庞。她不动声色的暗叹一口气,有意将视线移开,嘴唇轻翕,淡淡道:“我是苏怡。” 羽翎微微一愣,继而淡淡一笑,道:“苏姑娘,你知道羽儿想问的是什么。” 苏怡不再说话,而是避开羽翎的目光,将注意力放在她的铁镖上,一面上油,一面擦拭,而羽翎也不急,仿佛知道她一定会说一样,只是含笑看着她,耐心的等着她的答案。 “羽姑娘,苏怡就是苏怡,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良久,苏怡才答话,只是手上的功夫完全没有停下,一枚枚长镖被苏怡擦得寒光竟现,在微弱的油灯下竟似冒着森然寒气。 羽翎也不再追问,而是拿起一枚长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嘴角慢慢扬起,黑瞳中闪烁着几点星光。 “苏姑娘,你看留意到姚秦公子赢的军帐?” “你说的可是那五千士甲的军帐?” “嗯,今日秦侯可谓是风头尽出,满载而归,看来公子赢这个孝子定会为了他的君上好好的祝贺一下。” 苏怡心头一凉,还未说出只言片语,羽翎就拍了拍手,门外立刻应声出现一个半跪着的身影。 羽翎把玩着寒镖,冷冷的下令道:“传令下去,今晚子时行动,一百人中除了苏怡再挑九人精英,其余九十人穿好夜行服,将白纱绑于左臂——” 羽翎顿了顿,一向沉静的眼眸中露出了残忍的杀机,苏怡一惊,羽翎的冷冷的话语已经传来。 “今夜子时摸黑潜进秦兵帐篷,只要手上没绑白条的,见一个杀一个。” “是,属下遵命。” 黑影退下,羽翎拿出发带开始束长发,一面不动声色道:“苏姑娘一直不发一言,可否是有何异议?” 苏怡沉默半晌,才道:“没有。” “没有?”羽翎秀眉一挑,看着苏怡反问,完了又笑笑说:“可是我看苏姑娘脸色不好,是对羽翎下的命令不满吗?” 苏怡闻言一怔,她刚才听见羽翎下的格杀令时,的确心头微寒,作为一个以人道为主的现代人,这样草菅人命,苏怡她的确是有点难以接受,只是没想到这点细微的不满都被羽翎所察觉。 苏怡不动神色的叹了一口气,承认道:“是、是不太喜欢,但——这是战国特色,没、没办法。” “战国特色……”羽翎轻轻嚼着这四个字,喃喃道:“当今天下大国争霸,小国图存,战国……呵呵,很贴切,苏姑娘语言真是精辟。” 国不可无民,将不可无兵,只要没什么大事,公子赢就最宝贝他的这群将士,正因如此公子赢在军中人气极高,可以高度凝聚军心,也正因为这个重要缘由,秦侯才迟迟没有削掉公子赢手中的兵权,而是继续让他统领着三军。 此时他正和李询穿梭在军帐之中,慢慢的在夕阳下散步。 “李上卿,今日君父在大宴上真是威风凛凛呀,连那天子见了都要畏上三分呢。” “嗯,君上乃人中之龙,自然光芒万丈,连天子见了也要自惭形秽。” 公子赢慢慢停了下来,呵呵笑道:“哈哈,李上卿也是当今大才呀。” 李询微微一作辑,谦让道:“公子谬赞,李询受之有愧。敢问公子今日寻李某来可有要事?” 公子赢本想在绕上几圈,委婉几分,可是见李询这样直截了当,他也不再绕弯,敛敛心神,正色道:“君父要伐齐,依上卿之见,多少士卒足矣?” 李询闻言略一沉思道:“这……还真说不好,看来还得等司马将军来了之后方能定夺。” 公子赢脸色一沉,冷冷道:“难道上卿也认为此次伐齐的领兵主将还是由司马将军担任最好咯?” 李询见公子赢脸色不悦,急忙上前说道:“当然不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司马将军老了,经不起长途跋涉的颠簸,这主将嘛当然是公子您最合适。” 见公子赢脸色稍微好转,李询又故作高深道:“而且想必公子志也不在这区区主将之上。” 公子赢闻言果然来了兴致,问道:“哦?那依上卿之言,本公子志当在何处?” 李询呵呵一笑,并不直言,只是缓缓的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夕阳无限好啊,放眼望去这姚秦的大好河山更是繁花似锦呀!除了太子勋,公子您就是离这江山最近的一人了呀。” 公子赢双目放光,神色激动,良久才抱拳道:“可是赢只想在君父之下,万人之上,还望上卿教我。” “这个好说好说,以后询若想节节高升还得仰仗公子。” “这个自然,若是上卿所需,只管相告,只要赢力所能及,一定满足上卿。” 李询微微一笑,点点头道:“那眼下的第一步嘛,公子自然是得先取得这主帅之位。” 公子赢点点头,随即又面露难色,喃喃道:“可是君父一直对这主帅之位举棋不定,赢还望上卿多在君父面前美言几句。” “这个请公子放心,只要君上伐齐,公子您的帅位就绝对跑不了。” 公子赢满意的一笑,又急急问道:“那第二步?” 李询故作一沉,道:“诶!公子,不可操之过急,得一步一步的来。” “是是是,一切都听上卿的。” 公子赢心情大好,说道:“今日君父赢得一局,我也为他高兴,眼下明日就要启程回大都,我那五千将士也该寻个好机会犒劳犒劳了!” 公子赢一摆手,下令道:“传令下去,今夜各将士吃好喝好,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护送君上回朝。” 李询闻言,隐隐觉得不妥,堆笑劝道:“公子,那……那一百多齐人若在今夜有所行动,又该如何?” 公子赢又摆摆手道:“这几天来,上卿与我日日派人盯着那些齐人,均见没有异样,若是有什么举动,早该露出蛛丝马迹了,想必只是来参观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宴,并没有什么不妥,想是上卿多虑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李询正待说话,公子赢又打断他道:“上卿不可扫兴,也就区区一百多人,难道我五千将士还怕他不成,今日就好好休整一番。” 李询今日得了公子赢的一个许诺,心情大好,再见这五千将士,不无一人不荣光焕发,不由得也受感染,心想公子赢也说得没错,就算大家都喝得伶仃大醉,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不就区区一百多齐人,照样拿得下。 想通这一关节后,李询心情也就大好,不再拂逆公子赢的美意,笑呵呵的跟着公子赢一同前去畅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 月黑风高,羽翎已调了不少精英伴随左右,随她一起在子夜时分刺杀秦侯姚震。 此时四下无声,气氛肃然,每个人都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空气里一时间充斥着凛凛杀气,凛冽得似乎要将空气割裂。 “大家听好,此次行动每人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击出一击,不论成功与否,一击之后立马撤退,我不想有人伤亡,更不想引起混乱,有碍大局。” 羽翎不带温度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话语一落,四下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忽的,正襟危坐的羽翎幽幽的睁开双眼,不动声色的瞥了众人一眼,道:“似乎少了一人,是谁没来?” 说完,她那沉静得略带寒冷的眸光又缓缓的从众人的眼睛上扫过。 “苏怡……”她轻轻吸了口气,眉间闪过一丝不悦。 话音才落,苏怡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缓缓的从远方走来,定眼再看,那人背上背负了不少武器装备,而且——众人皆睁大眼睛,将目光锁定在苏怡背上的一个模样奇怪的头盔上。 待苏怡走近,羽翎已经觉得自己的面子快要挂不住了。 因为苏怡是第一次正式参加行动,而且是这样一次生死攸关的重要行动,有很多经验足资质老的死士想要争取这次行动机会都被羽翎驳回了,而将这样的重担交给苏怡,大家对苏怡都不无好奇,不知这样一个新人是凭借什么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取得羽翎的赏识。 而众人皆知的是,刺杀秦侯这样的人物,要的就是稳,准,狠。苏怡身上背负这么多东西,只会碍手绊脚,根本稳不起来;准字诀的话就要看苏怡实力,现在大家都无权发言;而狠字诀,就苏怡身上的兵刃来说,不适宜刺杀,虽狠却又不够狠。 就稳狠两点来说,大家对羽翎的眼光已经产生异议了,众人皆想不通羽翎怎么会让苏怡参加这次行动,所以,在场之人皆把疑惑的目光投在羽翎身上,全部锁定在羽翎身上,一言不发。 羽翎敛敛心神,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淡淡道:“苏姑娘你这是何装扮?刺杀秦侯不可儿戏。” 苏怡愣了愣,随即很认真的答道:“我很,认真。” 羽翎轻吸一口气,加重语气道:“刺杀秦侯无比要稳中求快,快中求轻,轻中求狠!”她冷冷的扫了一眼苏怡背上的各色武器,接着道:“这些武器狠中不足,稳中不轻,不轻不狠便不足以快,你这样只会拖缓脚步。” 苏怡闻言面色微红,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从未想过这一生会参加什么刺杀行动,除了在电视电影中看了一些外,对于刺杀什么的毫无概念。于是她也只能向电视中的杀手效仿,先背负一些用得上的武器,然而武器一上身占地还不说,而且分量还不轻。于是好减歹减,终于只剩这几样,却还被羽翎训诫了一番。 她不再说话,沉默着将身上的装备卸下,“铛铛”一阵响,身上的长剑短剑伴随着一些伤药一并扔下,然而沉默半响,内心再挣扎一番,蹲下身,手指在其中游离着又开始精简起来—— 长剑可以不要,但袖里剑,梅花镖这些暗器却不能不要,还有一些必要的伤药也不能不要,可是又不能一一带上…… 羽翎看出苏怡的犹豫,秀眉微拧,冷冷道:“苏姑娘若是还没准备好,可放弃此次行动,子夜已到,准备行动。” 苏怡闻言,立马挑了软剑及几样轻便的放在身上,只是眼睛仍盯着那头盔不放,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这安全帽带上。 这时,大家的视线又被这个黑乎乎的头盔所吸引了,羽翎也认出来了,两年前她见到苏怡时,苏怡身上背的就是这个。 “苏姑娘!”羽翎又加重了语气,“如此巨大之物……” 她还没说完,苏怡便抱着头盔走到了她的面前,将这头盔小心的套在她的头上,动作轻柔得让羽翎心头一跳,剩余的责备之言也卡在了喉管里。 “头、头部,是身体、身体最重要的部分,要、要好好保护。” 苏怡轻言细语,却因为和羽翎相离太近而微微紧张起来,语言也不再流利。她静静的看着羽翎,手指轻轻移动,认真的给羽翎系着安全带。 “当初,若、若不是它,只怕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羽翎呆呆的望着苏怡,完全被苏怡的举动惊呆了,她耐心的听着苏怡结结巴巴的话语,乖巧得像只猫一样任苏怡摆布,然后静静的听着萦绕在二人之间的呼吸之声,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住、住手!” 羽翎忽的推开苏怡,正在专心系安全带的苏怡完全没有意料到羽翎会突然推开她,几乎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此时羽翎才注意到,大家的眼睛都完全锁定在她们的身上,正好奇的打量着她们,羽翎这下是觉得面子完全挂不住了,严声喝道:“苏姑娘,此次行动不比儿戏,还望你认真对待。” 苏怡不解的看着她,表情有些挫败,她咬咬嘴唇,一字一句解释道:“我很认真,只是……”她顿了顿,双眼直视羽翎,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一句话轻柔缱绻,关怀备至,羽翎触不及防的一愣,脸颊立刻火烧般滚烫起来。 她敛敛心神,立马不动声色的将头上的头盔解了下来,塞回到苏怡手里,淡淡道:“苏姑娘好意羽儿心领了,只是此物过于巨大,有碍行动,还望苏姑娘收回去。” 待头盔一塞到苏怡手里,羽翎就下意识的扭头,避开了苏怡不解又稍带受伤的表情。 苏怡愣愣的抱着羽翎塞回来的头盔,望着羽翎离开的背影,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手上头盔上的余温还在,只是那人却无情意。 她轻叹一口气,无奈的将头盔戴到自己头上,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追上了众人的脚步。 此时已经进入子夜,秦侯姚震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似乎在静待什么。 齐公刘逸到了现在也没有一点大动静,姚震不知是好是坏,亦或是自己在无疑中漏掉了什么,或是算掉了什么,让刘逸的行动已脱离他的掌控;再或是……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就什么都没算对? 他在心中暗叹一口气,依旧保持着绵长的呼吸,做出已熟睡的假象。 还有一件不得不让他烦恼的事,就是那一百齐人,如此多的齐人到蓬山究竟是什么事?如果说全是来凑热闹的,他总觉得有些牵强附会;但是这么久了却也没见什么异状发生。即便如此,在没回到大都之前,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尤其是今夜——今日在宴会上他风头大出,赛过天子,若会生什么枝节,那必定是今夜。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旋过,房中就透进一股凉风,屋里立刻响起了几点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若不是自己多留一手,死撑着没睡,只怕根本就察觉不了什么。 姚震屏住呼吸,暗自握紧藏在被窝里的长剑,忽的,一阵凉风,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他凭着自己听风辨物的能力,手腕一旋,手中的长剑及时挥出,“哐当”一声,将暗器击落。 但是,空气被寒气割裂,一样接着一样的暗器接踵而来,光是眼睛就已应接不暇,何况是手,秦侯摈弃一切杂念,心无旁骛,手中长剑舞得眼花缭乱,并无一击是落空的,每一件都将致命的暗器击开。 然而,暗器实在太多,且来人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无论从力度,准头上来说都让他暗自佩服,招招致命,每一暗器都像生了眼睛一般专打他的死穴。 猝不及防的,秦侯一个踉跄,左臂被一暗镖击中,左臂一阵椎骨刺痛,而且还伴随着烧灼般的感觉——居然喂有剧毒! 然而秦侯却不敢有半点怠慢,索性豁出了整只左臂,不再防左臂的暗器,右手的长剑舞得越发猛了,忽的他大喝一声,抓住机会,左臂一甩,将烛台用力撞翻—— 一切都早已防备,姚震早就在四周伏下暗兵,大家以烛台为信,只要房中烛台倾倒,立刻包围帐篷。 羽翎和苏怡心猛的一沉,瞳孔一敛,似乎明白了什么。 羽翎当机立断,下令道:“撤!” 然而一切都已晚了,在烛台倾倒的一瞬,火光四起,门外立刻响起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几十条黑影将帐篷团团围住,从脚步声辨来,来人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此时就算是只苍蝇,想也插翅难飞。 羽翎心一沉,她和苏怡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大家都心知肚明——中计了,秦侯果然也不是吃素的。 擒贼先擒王,羽翎斟酌着,眼下要保住自己的部下,最后的办法就是拿秦侯做要挟,可是只要自己一妄动,门外的人影会立时进来,再说,秦侯也不是说擒就能擒住的。 羽翎的思绪飞快的转着,只是一呼一吸间,她就想出数十个补救方法,她拽紧暗器,在脑海里搜寻着如何以死伤最少的代价换得最大的成功。 在反应过来中计时,苏怡就心道不妙,暗道不好,且无比后悔。 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自己又将可格挡的长剑弃掉,自从造出精铁软剑出来,每次的刺杀行动都以软剑代替长剑,软剑虽然轻巧方便,但不适于隔开利器,因为这对御剑者的功力要求过高,而且难度很大,此次真是入了虎穴,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 如今只能保住羽翎,而且想要保住羽翎必须要让大家合力突围,以牺牲自己来保住羽翎。 在听见羽翎口令时,大家都本能的停住攻势,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眼前的突发情况,此时屋内灯火通明,打翻的烛台立即引燃了所有布帘,整个房间化为一片火海。 只见秦侯一只左臂像刺猬一样扎满了暗器,不由得暗自一惊——在这紧急时刻,在如此剧烈的攻势下,在所有人都认为秦侯必死无疑的情况下,秦侯居然在这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舍去整条左臂,用之来挡枪。 在惊讶之余,人人都不得不佩服秦侯的勇猛,而无疑的是,秦侯的做法更是损伤最少又能保命的做法。 大家正在暗自佩服,却听秦侯姚震一声爆喝,忽的右手寒光一闪,整条扎满暗器的左臂应声而下,“啪”的一下,秦侯的左臂混着殷红的血花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不通,为什么发了几遍,点进去一看还是锁起的呢? ☆、(十) 待所有鱼贯而出的暗器都停止下来时,秦侯姚震才找到一个喘息的机会,此时他中镖的左臂已经胀成酱紫色,血水如流,且伴有锥心刺骨的疼痛。 为了防止毒素蔓延——这条手臂是保不住了! 姚震当机立断,猛吸一口气,右手提剑,几乎是想也未想,手起剑落,将一条手臂齐肩斩断,断臂乘着寒光,混着血花“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在场众人皆不为之震惊。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3节 苏怡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没有经过刀光血影的现代文明人,看见这血淋淋的断肢,当场就惊呆了,若不是蒙着面巾,别人一定会发现她被惊得面无血色。 就在此时,她的手心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温暖,湿湿润润,在她神智飘离时羽翎恰逢其时的握住了她的手,而毫无疑问的,此时情况危急,就连羽翎也捏了一把冷汗。 苏怡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握住这只温暖的手,在对上羽翎关切的眸光时,苏怡才如梦初醒,立即敛了敛心神,不动声色的朝羽翎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无恙。 羽翎轻轻舒了口气,抽出软剑,缓缓的移着脚下步子,以背心贴着苏怡的背心,持剑横胸,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于剑上,随时准备着击出石破惊天的一剑,打开攻势,争取生机。 此时所有的人都警惕的留意着四周情形,然而眼光却都是锁定在姚震身上的。 只见姚震喘着粗气,绿豆似的眼睛因为疼痛而放着异样的亮光。他皱着眉头狠啐一口,满含杀气的眸子缓缓的从众人脸上闪过,毫无预兆的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看着眼前众人身着的齐服,手里握着的锋利铁器,毫无疑问,定是齐公刘逸派来给他施下马威的,既然刘逸来了,只要从这几个人查起,不怕揪不出刘逸那小子来! 虽然他舍去了一只手臂,但从这一战看来,还是他胜了,和齐公撕破脸面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还是他秦侯姚震初战告捷,要他如何不得意? 姚震苍白着脸站在断臂旁纵声大笑,蓦地,神色一敛,杀气骤现,狠狠的盯着眼前这十名黑衣人,眼睛眯成一条缝,咬牙道:“留下两个活口,其余的——” 他将视线锁定在羽翎身上,羽翎蓦地一个激灵,被秦侯两道冰柱似的目光射得发寒。 姚震顿一顿,表情更加阴狠,从齿间逼出几字:“杀无赦!” 话音一落,门外就闪进几个持长矛的将军,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就像看着自己猎物一般死死的盯着他们不放。 苏怡虽然表面强作镇定,但是心里已经捏了无数把冷汗了,这样的场面是她从未遇见过的,就连是想也从未想过。好在自己从小立志要当探险家,对于拳脚功夫还算精通。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将头上从现代带来的安全帽解下,将绳子缠在手上,把安全帽稳稳的固定在手上——看来,此物是现在唯一有用的东西了,既可以用来重击也可以用来格挡。 她与羽翎贴背而站,二人皆是整装待发,其余的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皆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苏怡紧贴羽翎,低语道:“我掩护,你先走。” 也许是如此危机,激发了她所有的潜能,让她所有的感觉感官都比平日灵敏上了百倍,她感觉到羽翎的身子微微一怔,继而侧头抬眼看着她,苦笑道:“看这阵势,还能走吗?” “那就赌一把——拼了吧。”苏怡拳头紧握,闪电般的朝自己最前面那人击了过去,那人一惊正欲挥矛格挡,苏怡的攻势又停了一顿,左手中的梅花镖毫无预兆的脱手而出,左边一人还没反应过来,梅花镖就已插进喉管,一声没哼就倒地而毙。 持矛那人万万没想到苏怡攻自己只是一个虚招,见同伴倒地而亡,微微一愣,就这一闪神间,苏怡的拳风已经逼来,那攻势快如闪电,避无可避,结结实实的被苏怡手上的硬物重击一拳,闷声倒地。 没有人料到苏怡会率先出击,更没有人预料到苏怡竟然有如此迅速巧妙的身法,皆是一愣,继而士气大作,纷纷不甘落后,都以自己最迅速最得意的招式攻向敌人。 顿时,整个帐篷里刀光剑影,乱作一团。 入夜已深,然柳公的帐篷里却依然亮着灯火。 柳公靠在椅上,看着站在床边长身玉立的年轻人,一脸的无奈。 “齐公——” 柳公的话还未说完,年轻人就抬手打断了他,纠正道:“在下在齐国皇宫才是齐公,现在只是柳国上卿柳途,不要再弄错了。” “是。” 虽然刘逸态度淡然,语气却是严厉,柳公被小辈这样训斥面子自然不好看,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清清嗓子以掩饰尴尬。 “看秦侯今日的态度,伐齐失伐定了。” 刘逸刀刻似的薄唇微微一扬,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冷冷道:“秦侯窥觊我南阳关至阴晋关这一天堑已久,这一仗迟早要打。”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以齐公不尊天子为由,让诸侯有力出力有物出物,共同伐齐——哼,真是只老狐狸!” 柳公闻言又面露难色,喝了一口茶后委婉道:“吾正要与柳爱卿商量此事。” 说完柳公偷瞥了刘逸一眼,见刘逸对“爱卿”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意义,也就继续道:“柳国离姚秦最近,从交情上来说,柳国是不该给姚秦提供任何人力物力,可是于情理上来说……”柳公又偷偷看了刘逸一眼后,壮着胆子道:“吾怕秦侯殃及无辜啊!” 柳公见刘逸只是沉默,并不发表意见,也不表明态度,不知其是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还是另有筹谋,于是抹抹额间细汗又道:“柳爱卿也清楚,柳国国小民弱,兵不强马不壮,百年来夹在各大国中间以求偏安,在这乱世夹缝图存真是不易啊。” 柳公说完又看看刘逸,只见刘逸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柳公这下真是急了,出力出物吧,会得罪刘逸,不出吧又会开罪姚震,到时姚秦一定不会放过柳,柳公没有姚震刘逸那样的雄心壮志,只想让柳国国富民安,可是夹在这几个争强好斗的大国中,真是没法做到左右逢源呀,除非能得到…… “说来说去,君上就是想要铁器。” 刘逸不动神色的叹息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这几年来,利用柳商的身份由齐国带去了不少铁器,柳国并不是幅员辽阔,用于军需的铁器相信已经足以。” “相信现在以柳国的能力,足以自保——”刘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柳途想知道,君上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柳公又呷了两口茶,温温吞吞的说道:“以柳国现在的国力,若要自保当然没问题,可是……”他抬眼看着刘逸,眼睛微敛,一字一句道:“吾担心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刘逸闻言,心里突然一怔——柳国夹在姚秦,宋,夏,齐国之间,各大国都觊觎着柳国这块肥肉,多年以来柳国可以相安自今,除了柳公明亲姚秦,暗结夏宋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各大国私底下在互相抗衡,谁也不愿意谁独吞这块肥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黄雀指得是他齐国呢,还是夏、宋呢? 刘逸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带着温文儒雅的淡笑,看着柳公礼貌的回道:“柳国是块大肥肉,可是谁要想独吞这块肥肉,一定会被噎死。” 柳公似乎察觉出刘逸的不悦,赔着笑脸又道:“柳爱卿有所不知,眼下姚秦伐齐,齐国的铁器恐怕会自顾不暇,而这铁器磨损得很快,吾害怕到时候铁器吃紧,就算千金也是难求呀。” “哦——”刘逸点头,嘴角微扬,淡淡道:“兜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原来君上想要的是冶铁秘方。” 柳公知道冶铁秘方可谓是齐国的至宝,齐国国力能有如今绝大功劳就在于此,他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依旧保留着一线希望。 只见刘逸微笑着点点头,轻轻道:“这个倒是不难,只是时候未到,请君上耐心等待,待时机成熟,冶铁之术一定倾囊相授。” 柳公闻言面露难色,“可眼下秦侯逼得紧,这……” 柳公还未说完,刘逸就打断他道:“若是为难,大可依了秦侯。” “什么?” 柳公闻言吃惊的瞪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齐国要和姚秦一战?” 柳公暗吸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茶水压压惊。 齐国是国富兵强,当世能与姚秦匹敌的除了齐国确实再没第二国敢与姚秦针锋,但是与姚秦开展,无疑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呀,就算是胜了,也会大伤元气,此举太不明智,还是齐国另有对策? 似乎是看出柳公眼中的疑惑,刘逸眼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道:“战与不战,现在已无关紧要,因为柳途已经找到了一条对付秦侯更好的方法,就请君上拭目以待。” 待柳公还欲发问时,外面火光四起,呼声大震,均在喊着抓刺客。刘逸和柳公若有所思的对望一眼,未免节外生枝刘逸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的身法闪回他自己的帐篷。 刚入帐篷就隐隐觉得脊背一凉,空气中也带着血腥味,本能的拔剑回档,“当”的一声,两剑相击,火树银花,随着这一闪即逝的光火,刘逸微微一愣。 只见持剑者为一女子,锦衣夜行,黑纱遮脸,秋水为目,左肩胛处鲜血直流,显然是受伤不浅,目光微移,就可看见这女子身后的地上蜿蜒着血迹,心下什么都明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去旅个小游,回来改改内容,发现bug,不然后文不好写啊 ☆、(十一) 那女子秀眉一锁,额头已渗出密密冷汗,身形亦跟着晃了几晃,手上的长剑力度一减,显然是重伤之下难以为继。但这女子颇为倔强,秀眉一锁即展,双手紧握,举剑欲再次劈来,就在这时,刘逸只觉背后杀气直逼,什么利器破空而来,带着逼人夺势的寒气。 刘逸剑眉一蹙,本能的一避,身法快如鬼魅。 然而却听见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 “羽儿,快避!” 刘逸再定睛一看,只见那重伤女子双瞳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即将抵达眉心的两发银针。 在这千钧一发,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地的关键时刻,刘逸想也未想,拔剑再起,“叮叮”两声,那两发银针相继击在他的长剑下,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此情下,为这位不速之客挡去其同伴发来的两枚暗器。 只见那女子神情一愣,不可思议的望了他一眼,随即眸光一敛,杀气再现。 “停手——”刘逸低喝一声,随即又将声音敛得更低,道:“可否请两位姑娘高抬贵手,在下无意与你们为敌。” 空气瞬间一滞,似乎察觉出刘逸是真的没有敌意,不然刚才也不会出手相救了,于是羽翎冷冷命令道:“收剑。” 刘逸挑亮油灯,只见两个身着齐国夜行服的女子相依而站,其中一个个高的扶着那位肩胛受了重伤的清丽女子。 而此时外面“抓刺客”的喊呼声更甚,再看着地上蜿蜒的点点血迹,方知此地不宜久留,秦兵迟早会循着血迹找过来。 刘逸盯着那两人看了一会,仿佛再次确认般问道:“你们是齐人?” 两女闻言点头,却不再发话。 刘逸心中不解,因为听这两人的口音不大像齐人,然而却身着齐服,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门外脚步声更急更密,大批秦兵朝他的帐篷走过来。 刘逸不再多问,反手提剑,苏怡和羽翎见刘逸提剑,纷纷大作警惕,皆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准备和这人还有闻声赶来的秦兵背水一战。 在此紧急情况之下,苏怡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深望羽翎一眼,见她肩胛处的伤口流血更甚,心知已是在劫难逃。 羽翎也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命令道:“大势已去,待会我引开众人,你伺机而逃,不许多言。” 苏怡心头一动,暗自握紧了手中长剑,心中已打定主意——同进同退,绝不苟活。 刘逸手上长剑缓缓提高,苏怡和羽翎两人都默不作声的死死盯着他的手中长剑,准备和之再战一场,忽的,刘逸右手一发力,长剑自他的左臂刺下,血色四溅。 苏怡和羽翎再惊,双瞳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居然会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刺客自残身体,以掩护她们脱走。 只见刘逸将长剑斜刺入自己左臂,顿时鲜血四溅,而刘逸苍白的脸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羽翎道:“趁在下还没改变主意,请姑娘快走。” 羽翎拉着苏怡一咬牙,道:“公子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言罢,拉着苏怡转身离去,才走了两步刘逸微急的声音再度传来。 “恳请姑娘留下芳名。” 羽翎微微一怔,思量几许,轻轻道:“单名一羽。” 话音一落,便与苏怡身形一闪,躲开正四处搜寻的秦兵,没入黑暗。 刘逸望着羽翎一闪即没的身影,微微愣神,喃喃低语:“秋水为眸玉为骨,好一个倾国佳人。” 语音一落,刘逸就一脚踢翻了油灯,提剑捂着左臂冲了出去。 “抓刺客,抓刺客!” 刘逸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臂,放声大喊,所有的士兵都被他的声音吸引,看着刘逸受伤的手臂,再看看他帐篷里的一片狼藉,方知他刚才定和刺客死命一战,即使地上血迹蜿蜒,大家亦不会再多生疑问,皆问道:“刺客在哪?” 刘逸指着两女离去的相反方向道:“那边。”说完又加了句,“那两人身法快如鬼魅,大家小心行事。” 待众士兵哄拥而去后,刘逸看着羽翎离去的方向,目光深幽,由衷祝愿那两个人能顺利出逃,而后心里又生出一些悔意,当时若不是情况紧急,自己一定回问清这二人来历,以及要刺杀秦侯的缘由。 他正自沉思,思绪却被一声爆喝所打断,抬眼望去,只见秦侯姚震面无血色的站在帐篷之外,他的脚边跪着公子赢,另外一边跪着一个将军,而让人吃惊的是,姚震整个左肩都被白纱包裹,鲜血还在涔涔的往外渗,在定睛一看,那光秃秃的肩上哪里还有左臂? 刘逸心里暗抽一口凉气,秦侯的身手是众所周知的厉害,别看姚震身材浑圆,但在所有君王中,身手是数一数二的厉害,没想到刚才那两个女子身手这般好,竟然能让秦侯折下一只手臂来。 此时大家听闻姚震的爆喝,心下好奇,各诸侯将相都纷纷走出帐篷,皆看好戏似的看着姚震,只见姚震暴跳如雷,剑尖直指跪在脚边的将军,怒道:“你说什么?没抓到活口?” 那将军浑身一颤,将头埋得更深,颤颤巍巍道:“禀君上,有八人拼死护出两人脱逃,而后均刎颈自尽,逃脱的那两个刺客,其中一个已经身负重伤,两人携伴而逃,估计会拖慢进程……” 那将军还未说完,姚震就大喝着打断他,怒道:“废话少说,到底有没有抓到活口?” 将军哪里还敢出言,只得埋头打颤,姚震见状已心知肚明,怒火更甚。 “你——”姚震目露凶光,右手提起长剑,“如此没用,留着作甚?” 众将见姚震满脸杀气,均是大惊,纷纷跪地求情,姚震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将长剑一掷,长剑携着寒风贴着那将军的侧脸而过,“锵”的一声,没入泥土。 那将军浑身一震,身子又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长剑划过地方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滚烫的鲜血沿面而下。 “君上息怒——”李询上前,深深一辑道:“那八名刺客均刎颈自尽,可知这批刺客一定是由人专门训练出来的死士,专针对我姚秦而来;二者,那八名死士拼死让两名同伴逃脱,可说明那两人必定举足轻重,说不定那两人和齐公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死士皆是亡命之徒,裴将军已经尽力,相信就算抓到了那两人,那两人也是宁可玉碎不能瓦全呀。” 姚震冷哼一声,对着裴将军冷冷道:“吾不管你们用何手段,总之抓不到那两人,提头来见。” 裴将军深辑一礼,领命连忙退下,不敢再耽搁一分一秒。 此时姚震微微扭头,阴郁的目光锁定在公子赢身上。 公子赢将头埋在地上,早已不寒而栗,身子轻轻发颤,心虚的回道:“禀君父,齐人深夜来袭,摸黑溜进军帐,将各个将领悄无声息的斩杀于睡梦之中,儿臣已下命追查,一有消息立即回禀君父。” 刘逸闻言神色一敛,有些迷茫也有些疑惑。 只见姚震深深吸了口气,牙关紧咬,眼睛似乎快要迸出鲜血,似乎不敢相信刘逸那小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不但深夜行刺了他,还派人袭击他的军队,接着缓了缓神,问道:“你怎知这是齐人干的?” “君父请看这个。” 公子赢说完立即呈上了一些碎布和一些兵器。 “这些想必是一些尚自清醒的士兵在苦命挣扎时,从敌人身上撕扯下来的衣料,这些是敌人弃掉的兵器。” 姚震接过衣料,细细打量,徒然一惊,“这……这是齐国禁军所用的衣料!”说完又抓过兵器,眼里似乎要迸出了火,恨恨道:“这是精铁打造的铁器,天下间只有齐国才有这个技术!” 他猛的将东西一掷,脸上杀气骤现,咬牙道:“刘逸——吾要你死!” 姚震话音刚落,又将目光锁定在公子赢身上,问道:“还没抓到这群狗胆包天的齐人吗?” 公子赢眉目一低,心虚道:“儿臣已加派重兵把守在回齐的各个道上,并且已分拨人手四下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所获。” 姚震冷哼一声,锁着眉头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公子赢见状小心问道:“君父,这样安排是否有何不妥?” 话音刚落,众人就闻两声轻笑,一个长身玉立,满脸胡腮的年轻人捂着受伤的左手走出来,轻轻的瞥了众人一眼后气定神怡道:“公子此举为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本没什么不妥,可是既然大家都知那是齐人干的,那些齐人必定也会算到秦兵会在齐道上截击,自然不会有人笨到自投罗网。” 姚震闻言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此人一眼后冷冷问:“你是谁?” 刘逸深深一辑,恭敬道:“在下柳国上卿,柳途。” 姚震又冷冷的瞥了他受伤的左手一眼,淡淡道:“就是你与那两个刺客周旋过?” “回君上,正是在下。” 姚震见此人气定神闲,见了姚秦国君依旧面不改色,一口一个在下,态度恭敬却不卑微,点点头道:“嗯,看你是个人才。” 完了又冷冷的瞥了跪在地上的公子赢一眼,不耐烦道:“听见没有,只有你这个武夫才会蠢到在齐道上重兵截击,现下兵力该如何安排,不用吾教了吧?” 公子赢恭敬的一辑身,怨恨的望了那柳途一眼,躬身而退,而姚震此时也冷哼一声,甩袖扬长而去。 等众人散去,刘逸捡起地上的衣料碎片,眼神微微一敛——的确是齐国禁军所用的衣料。 刘逸若有所思的再持起地上的兵器,脸色徒然一变——竟然是精铁打造的!这技术,就是他们齐国也才刚刚掌握,难道? 就在此时,刘逸只觉肩头一热,柳公已悄无声息的将手搭在他的肩头,看着他手头的兵器意味深长道:“难怪齐公有意与姚秦一战,原来是先下手为强呀!” 刘逸此时一头雾水,深感形势不似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尤其是这次秦侯被刺,秦兵被屠,他更是欲言不能,只能暗暗吞下这哑巴亏,虽然不知是何人打着他们齐国国号所为,但好在没丢他们齐国的颜面,于是也只能强颜欢笑,不作任何解释。 见齐公刘逸笑而不语,柳公又加了句:“齐公手段之强,吾佩服之极呀!”说完拍拍刘逸的肩头,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唉,讨厌错别字,来改改。 ☆、(十二) 刘逸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帐中,满腹疑问的看着放在桌上的这些衣料碎布和兵刃,眉心紧紧的拧在一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神,有条不紊的开始理起这些思绪来。 从姚秦的角度来说——齐国禁军的衣料,精铁冶的兵刃,派死士刺杀秦侯,派人夜袭秦兵,无一不是在显示齐国正在向姚秦施下马威。 然而刘逸却是有苦说不出,因为这一切看似齐国出的手,但他作为一国之君怎会一点都不知晓,唯一的解释就是,根本不是齐国所为!有人在借他的手挑衅姚秦,好让齐国和姚秦弄得两败俱伤。 看来姚秦和齐国这一仗是免不了了,真是好歹毒的一招借刀杀人! 刘逸握着碎布的手慢慢握紧,愈发用力,指节关节发白,青筋骤现,就像要将手中碎布粉碎似的。 ——不对! 突然,指尖一松,所有的力度都松懈下来。 他思索着徒然抓到了一个关键线索——齐国禁军的衣服是经过特殊制作,外面无人能仿制,如此说来禁军中必定有别国细作!除非……这次行动是小妹芷凉指使的?可是芷凉虽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能力,但她一向反对打打杀杀,绝对不可能是她。 刘逸眉头蹙得更深,他仔细观察着手中的暗器,脸色变得更为凝重。 这技术——这精铁的冶制技术。虽然齐国已经掌握,但还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从这兵器的制作手法上来看却远远超过了齐国,因为以齐国的技术断断冶不出如此精密锋利的暗器!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徒然袭来,仿佛黑暗中有野兽在静静窥觊着他。 究竟是哪国?竟然也掌握了冶炼精铁的技术,并且,其技术远远超乎齐国之上! 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等手段,这等心机,能落出这精妙的一子,这一手不但让齐秦两国的战事铁板钉钉,一触即发,更是给齐国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而且……刘逸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更深处来看,出手的这人,似乎拥戴的是天子刘氏。 倘若齐秦开战,国力削弱,对夏、卫、韩这三个大国皆有好处,然而这相互抗衡对恃的天枰一旦打破,整个时局将会失控,大国又会开始弱肉强食,各国国力皆会衰弱,最后坐收渔人之利的就是刘氏天子。 难道这一手妙棋是刘天子自己下的?刘天子其实表面上看起温顺驯服,甚至有几分懦弱,实际上则是在暗中布局,藏而不漏?或者只是自己想多了,这一手只是夏、卫、韩三国中其中某一诸侯下的? 刘逸越想思绪越混乱,总之不管是何方高人,就凭这精湛的冶铁技术,他日就是堵在齐道上的一大巨石,必须早日查出,将其铲除! 若不是他刘逸看得透彻,只怕中了这歹毒之人的借刀杀人之计,齐秦两国绝对不能开战! 他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若有谁敢算计他,他必叫那人身败名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现在他最后悔的就是放走了刚才那两名女子,或许从她们二人身上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他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叫来心腹信凌,将手中的碎布和精铁暗器交给他,静静的看着他。 信凌拿着这些东西打量一番,脸色一变,惊道:“君上,这是禁军衣料,难道……”他压低声音,喃喃道:“禁军中有细作?” 刘逸默不作声,良久才命令道:“吾要你立即回齐,暗中查出这只内鬼,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吾要顺着这根藤,摸出更大的瓜。” 苏怡背着身负重伤的羽翎站在一个三岔路口前,右边一条道回大胤,中间一条道去齐国,左边一条道去柳国,若是平时,苏怡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按计划前往齐国,可是现下羽翎身负重伤,必须尽快返回大胤寻名医救治。 可是眼下秦人追得紧,查得严,究竟是冒险返回大胤还是依计划去找瑜舒会和? 突然,苏怡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一下,染满鲜血的手指颤抖着举了起来,指着中间的一条道,有气无力的说道:“去齐国。” 还不待苏怡发话,羽翎又用虚弱不堪的语气说道:“秦人逼得紧,料到我们心虚必然不敢退回齐国,我们定要反其道为之,偏偏退回齐国,放心,这一路上必定安全得很。” 苏怡秀眉紧蹙,她在齐胤两道中举棋不定自然不是因为安不安全这原因,她担心的是羽翎的伤。 “可是,你的伤……” 羽翎轻轻一怔,心下释然,出言安慰道:“没事,这点伤我还撑得住。” 羽翎的语气越来越虚弱,她轻轻吐了口气道:“再说,瑜舒那丫头必在齐道上等着我们的吧……” 话音一落,苏怡只觉肩上一沉,羽翎又昏睡过去。 苏怡心中暗叹,不想羽翎竟会知道瑜舒偷来接应,临走前苏怡千叮咛万嘱咐,就是别让瑜舒暴露行踪,来齐这么久也没听羽翎提过这些,还以为羽翎是真没发觉,却不想羽翎是心如明镜,对什么都了如指掌。 苏怡心中叹服,对于羽翎的决定再也不做质疑,当下背着羽翎朝齐道奔去。 羽翎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微微动了一下,只觉一股强大的刺骨痛感从肩胛处袭遍全是,她微微蹙眉,发现自己的肩胛处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带,纱带上还有一些血渍渗出,不想这次竟会伤得如此严重。 这次刺杀秦侯的行动,不但是给姚秦一个警告,更是她和秦侯耐心及智计的一个较量,双方忽有损伤,当是难分高下。 她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当日那九死一生的场景。 当日若是听听苏怡的话,将稍重的长剑备上,或许跟随自己的这八位死士还不至于全军覆没,看来自己还是小觊了秦侯,太过自大。 那日她们十人被秦兵团团包围,插翅南飞,若不是由苏怡率先破出一角,让大家看到生机,只怕连她们两人也难以活命。 可是,后来情况好转,以自己的身手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怎么会负伤呢? 羽翎蹙眉深思,才模糊记起个大概。 那时刀光剑影,一切混乱得让人眼花缭乱,恍惚间她似乎看见几人围攻苏怡,苏怡手上拿的那个头盔已出现裂痕,若是再挡几次重击必定会碎裂开来。 兴许是自己因为担忧苏怡而晃神,也是在这一晃神间,几道寒光向自己逼来,将自己陷入险境。 羽翎此时无奈的笑了笑,生死关头,自己居然会为他人分神,不重大局,这样何以担当重任? 而后她忽的感到脊背寒凉,这时那头盔似的重物突然抵达自己的颈边,帮自己格开一剑,然后她对上了苏怡的眼光,那幽清目,眼底似乎惊魂未定,好像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就在此时,寒光惊现,剑气将她们笼罩在一个死角,做困兽之斗。忽地,“刷刷”几下,劲矢夹着血腥破空而至,苏怡抢先护在自己身前,拳风大扫,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所有箭弩阻隔在自己周身一尺之外。 就在苏怡无暇顾及其他之时,杀气腾腾的寒光又至苏怡胸前,当时自己大惊,竟扑向前去,用自己的身体为苏怡挡去这致命的一剑。 在自己中剑后,随着血液的流失头脑混沌起来,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苏怡拼死护着她,左挡右护,剩下的八位死士不惜血溅当场,让自己和苏怡能逃出死境。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对了,似乎见到了齐公,好像还动了手。 羽翎秀眉深蹙,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怎么一见到苏怡就有些乱神,竟会将大局抛去一边,而且还做出替她挡刀这样的疯狂举动,简直是太离谱了…… 羽翎还在沉思,门却“吱嘎”一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眼望去,只见苏怡和瑜舒相继走来,苏怡还是肃着一张脸,那么不苟言笑,只是在和自己目光相触的一瞬,好像感觉到那幽目深处亮光闪动,闪过一丝兴奋。 “羽姐姐——” 毫无预兆的,羽翎忽觉热风一扫,一袭青衣向自己扑来,她本能的闭上眼——若是瑜舒这样不知好歹的扑向自己,只怕肩胛处的伤又会撕裂了。 然而奇怪的是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疼痛,热风一扫即止,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苏怡一把抓着瑜舒,一本正经道:“别、别乱动,羽姑娘……” 她顿一顿,偷偷看了羽翎一眼,脸色一红,轻轻道:“会疼。” 羽翎的心脏没由来的扑通一跳,似乎跳到了嗓子眼,她急忙正色道:“没事,我好多了。” 苏怡还没说话,瑜舒就连珠炮似的开始发话了。 “羽姐姐,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两天三夜,苏姐姐昼夜不停的照料着你,从伤口护理到膳食汤药,无一不无微不至。” “你昏睡这期间只能喝流食,苏姐姐细致到每餐该吃什么,多少萝卜多少肉,多少钱人参多少钱何首乌,五花八门的奇怪得不得了。” 苏怡闻言大窘,完全搞不清瑜舒这是在赞她还是在损她。 “完了之后一勺一勺的味你,一顿饭往往要味上一个时辰。” 羽翎听完,脸色微微一红,急忙又稳住心神听瑜舒道:“不过也怪,经她这么奇奇怪怪的一搭配,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伤得如此之重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醒过来,估计你母亲见了也会自愧不如苏姐姐照料得好。” 言罢,只见羽翎淡淡看了苏怡的窘样一眼,对瑜舒轻轻责道:“不得胡言。” 完了又望着苏怡认真道:“谢谢你。” 苏怡脸色更红,结结巴巴的说着不用谢,又吱唔道:“苏怡,有、有惑,还请羽、羽姑娘,解惑。” 作者有话要说:  哇……jj你又抽了吗 ☆、(十三) 苏怡一紧张就会结巴,越结巴就越紧张,最后整张脸都涨红了,羽翎看着她又窘又羞的呆样,嘴角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轻轻道:“请说。” 苏怡又吱唔半天,两手绞着衣服,望望羽翎又望望瑜舒,脸色更红,小女儿羞态毕现。 瑜舒这下倒是很识趣的站了起来,若无其事的笑道:“羽姐姐,我去给你熬点稀粥。” 听见瑜舒要去熬粥,苏怡又急急嘱咐道:“记得,多、多放点胡萝卜,花生,还、还有大枣。” 瑜舒抿嘴一笑,打趣道:“需要用秤看看各方几钱吗?” 苏怡却想了一下,认真道:“不如我、我待会来秤,你先去,休息。” 闻言,羽翎噗嗤一笑,瑜舒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苏怡大窘,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们打趣了。在她们眼里,膳食是小事,不知怎样搭配才可以得到最好的营养价值,让羽翎更快的康复,再说……她偷偷瞥了羽翎一眼,羽翎是为她挡剑而受伤,凡牵扯到羽翎的事,又怎会是小事呢? “好了好了。”羽翎替苏怡解围道:“瑜舒你先去休息吧。” 瑜舒摆摆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将她们的房门仔细掩好。 屋里一下变得静悄悄的,羽翎看看苏怡,发现苏怡也在默不作声的看着她,黑色眼眸幽幽的,深深的。 羽翎心底一阵悸动,强作镇定道:“现下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苏怡闻言,有些忸怩的垂下眼帘,结结巴巴道:“那天,行、行刺那天,为何、为何……” 结巴了半天,语气越来越弱,然而关键字却吐不出一个。 “嗯?为何什么?” 苏怡抬头,目光变得温暖轻柔,她看着羽翎,眼神深深的,轻轻的吸一口气,认真的问道:“你为何替我挡刀?” 羽翎微微一怔,眸底什么东西闪亮一下,继而瞬间湮灭。 她沉默下来,缓缓的闭上眼睛,似在思量,最后不作声色的叹息一声,再睁眼时整个人变得沉静睿智。 “原因有二,第一,是报你替我挡开一剑的救命之恩。第二,比起我来,惊蛰更需要你,若论心机谋略,你我二人不相上下,论拳脚,或许你略略逊色,然而有一点我却远远比不上你。” 羽翎顿了顿,却见苏怡双目锁定着她,眼底交错着复杂的神色,似乎觉得羽翎的话有些牵强,难以信服。 她不做理会,依旧继续道:“你有一双巧手,能冶出精铁,能制出精妙的兵刃,这正是惊蛰所需要的,正是大胤所需要的。” 她抬头,毫无顾忌的迎上苏怡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有了精铁,才具备征服这个时代的条件。” “是吗。”苏怡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又好似不甘心的再追问道:“那么,在齐公帐篷里,你拼死护我走……” 她咬咬嘴唇,死死的盯着羽翎,不放过她脸上,眼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也是这个理由吗?” 语气徒然松懈下来,声线因紧张而有些颤抖。 “当然。” 羽翎斩钉截铁,看着她轻轻反问道:“不然,会是什么原因呢?” 苏怡又怔怔的看着她半晌,才从心底苦笑,是啊,没有别的缘由了,自己对她若是没利可图,她又怎会那样保护自己。 苏怡转头,大步离去,这短暂的时间里羽翎不知为何,不敢抬头看她,只是微微心虚的将视线移向窗外。忽然,脚步声停止,她抬眼,再度对上苏怡幽幽的目光。 “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羽翎心脏猛的一揪,双手不由自主的拽紧了被褥。 苏怡淡淡的,带着点点失望的话语随风飘来。 “可是,原来还是一样的……唯利是图。” 门“吱嘎”一声,重重合上。 羽翎手指一松,好似虚脱下来一般陷入床褥里,手心里凉凉的,布满了细汗。 不知为何,和苏怡的这番对话竟然她心底隐隐发痛,陈速的明明是事实,为何会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明明只是朋友间的简单谈话,为何会有一种相互揣测紧逼的错觉,就好似博弈一般,让人费尽心思。 她闭上眼睛,然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双幽幽的深目,眸底隐隐透着哀伤的神色。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为何就是见不得苏怡那受伤的眼神,为何苏怡那诘问的语气会差点让自己手忙脚乱,险些临阵脱逃败下阵来。 她看着雕花房梁,微微喘着气,竭力使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 或许是第一次和一个人这样并肩作战,生死相依吧。 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死守着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齐国国都良下,王宫深处。 “大哥——” 祁阳公主芷凉在听闻刘逸回来之后就急急来找他了。 一切果然不出所料,在齐公没去蓬山赴会后,齐秦两国就剑拔弩张,尤其是传闻齐公派死士刺杀姚震,更在一夜之间,取了五千秦兵的首级。 齐国如此公然挑衅,齐秦两国间的战事一触即发,更棘手的是,姚秦伐齐,却让其他各国出兵出力,这样即可对外扩张而且又能保留实力;且战场开在齐国,齐国必定生灵涂炭,无论如何,这场战事绝对不能开。 “细作从姚秦传来急报,秦侯姚震已组织十万大军,七日后就会对齐开战。” 芷凉冲入刘逸寝宫时,刘逸正急急忙忙的捋下袖子,然而芷凉眼尖,还是看见了宽袖下掩盖的点点血迹。 她脸色一变,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遇上了一点小意外。” 刘逸轻描淡写,这意外其中牵扯的事情错综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于是话锋一转,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芷凉微微一愣,不再追究他的伤势来源,正色道:“行刺秦侯是怎么回事?夜袭秦兵是怎么回事?大哥你答应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或许注意到刘逸脸色微变,芷凉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顿了顿,收起责备的语气轻轻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逸淡淡的看了芷凉一眼,并不做太多的解释,“你难道不信任吾吗?” 芷凉神色一紧,略略思量一番立马明白其中利害,问道:“难道是有人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刘逸冷哼一声,“齐秦两国关系本就不佳,挑拨说不上,不过这移花接木借刀杀人的一招倒是落得很绝。” 芷凉闻言冷静下来,安静的坐在刘逸身旁,轻轻问道:“大哥打算怎么办?”她见刘逸又自顾闭目养神,急道:“齐秦两国绝对不能开战。” 只见刘逸依然闭着眼睛端坐着,芷凉却不再着急,而是耐着性子小声询问:“难道大哥已有良策,可使齐秦不生战事?” 刘逸点头。 芷凉脸面一亮,大喜道:“如何?” 刘逸幽幽睁开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向姚秦臣服。” 芷凉只觉胸口被重击一锤,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面无表情的僵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祖上传下来的江山,怎可败在他们手里,他日百年归老侯如何向祖宗交代,堂堂刘氏子孙,竟将江山拱手送给一个狼子野心的外姓人。 可是看刘逸的表情又不像是戏谑之语。 “大哥……”芷凉稳稳心神,再次确认道:“你说什么?” “吾说——”刘逸故意拉长语气,一本正经道:“向姚秦臣服,尊姚震为王。” “什么?” 芷凉大惊,“天下之主只有刘氏天子一位,大哥你这样做……” 看着刘逸那一副神秘莫测,胸有成足的表情,芷凉脑海中突然闪过灵光。 “大哥,你是要姚震作茧自缚!” 天下虽礼乐崩坏,刘氏天子亦名存实亡,各路诸侯都有称王的野心,但始终没有人敢越礼而踏出这一步,其最大原因就是,各路诸侯名义上虽居于天子之下,但地位上还算平等,若是哪家称王,就等于打破了这平衡,出现地位上的不平,公然谋逆,天下诸侯比群起而攻之,真是好毒的一招。 “可是……”芷凉微微一顿,道:“其中利害相信秦侯必定明了,要他称王,他会吗?” 刘逸冷冷一笑,淡淡道:“此番吾去蓬山,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去寻帮手。” “那你寻到了吗?” “寻到了。” “是谁?” 刘逸看着他的妹妹,兜着圈子道:“不如小妹你来猜猜。” 芷凉皱皱眉,若要姚震称王,必定需要和姚震关系较好的说客,而且最好还需要另一个诸侯拥戴,难道是…… 芷凉抬头,试探性的问道:“柳公?” 刘逸含笑摇头。 不是柳公?她以为柳公是最好的帮手,难道除了柳公还有更好的人选? 见祁阳公主满面狐疑,刘逸含笑提示道:“此人是秦人。” 芷凉又想了一会,最终摇头妥协。 “姚秦上卿。” “李询?” 芷凉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李洵是姚秦谋臣,他怎么肯?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啥,苏姑娘只要在争取自己感情利益时就会激发所有潜能,舌头变得灵巧无比,杜绝结巴。(其实是作者功底不够,写成结巴就出不了预料的效果啊,捶地……) ☆、(十四) 芷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看着刘逸。 李洵为姚秦上卿,本就是一个出色的谋臣,姚震若要称王,其中利害他必定比谁都明白,作为谋臣,理应以死劝谏,怎可能反助齐国。 只见刘逸闭目坐在椅子上,双手微微交叉,慢条斯理道:“此人作为谋臣的确可谓是出类拔萃,可是他有着致命的弱点。” 他缓缓睁开眼睛,见芷凉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话语吸引,也就不再卖关子,接着道:“此人目有二障,只要看见钱利二物就会视物不清,一被钱蔽,二为利诱。” “而且,此人虽不是相国,朝中大权也没掌握在他手中,但他吹耳旁风的能力确实一等一的,就像公子赢一样,虽然军中大权实则掌握在司马平手里,然而公子赢却在营中举足轻重,这二人就像姚震的左膀右臂,对姚震的思想还是可以左右不少,所以只要李询同意,就等于得到了两个得力助手。” 芷凉略有所思的点点头,附道:“看来李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此,该派谁出使姚秦来完成这个大任呢?”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4节 说完二人都自顾沉思,这付重担谁能挑得起呢?齐国人才虽多,但是能担当此任的的确难得找出。 刘逸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良久才道:“看来还是得吾亲自出马。” “大哥,你又要离开?” 芷凉一惊,暗自附道此次任务可能必须得要刘逸亲自出马,不然交给谁都不为妥当,愣了一下又旋即问道:“这次你打算以何种身份去?作为刘氏宗亲,总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去尊姚震为王吧?” 刘逸轻轻斜了她一眼,提醒道:“别忘了吾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嗯。”芷凉点头,“以柳国上卿的身份前去的确不错,那样的话就是暗喻齐公和柳公都支持姚震称王。” 思量几许她又觉得有点不妥,说道:“柳公是对大胤刘氏最忠心的诸侯,这样会不会陷柳公于不义啊?” 刘逸沉吟几许,说道:“这事吾自有安排,只是吾离开的这段时间齐国大小琐事又要有劳小妹了。” “大哥你说的什么话,我会尽快准备好金银钱财的,这次行动需要带上信凌吗?” “嗯,吾让他去查的事也有些眉目了,剩下的事也就都交给你了,这次去姚秦,除了钱财外还需要给吾准备点能歌善舞的美女。” 祁阳公主点头,见刘逸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也就不再扰他,提起裙角姗姗离去。 见芷凉走后,刘逸捋起袖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左臂上的剑伤,然后拿出信凌查到的线索,又再度看了一遍。 “惊蛰,羽姑娘。”刘逸低喃,深沉的眸子中隐隐泛出亮光,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目若秋水,剑挑情心,真是好一个巾帼佳人。” 九月的骄阳,依旧烤人。 羽翎躺在床上,养伤这期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褪去了昔日的犀利,尽情的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真希望放下肩上所有的包袱,就这样静静的享受着生命。 她透过窗棂,看到苏怡向她走来,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刀刻似的五官不苟言笑,也许在别人眼中看来是严肃沉稳,但在自己看来,横看竖看都只有一个字——呆。 然后苏怡似乎感觉到羽翎在看她,于是很自然的抬起头用冰冰的,淡淡的眼神扫了羽翎一眼。 在接触到那眼神的一瞬,羽翎的心徒然一顿,有点痛痛的感觉。 然后苏怡虽然是朝着她自己的房屋前进,然而那双深眸,却看也没再看她一眼。 ——唉。 自从上次和苏怡谈话后,就明显发现苏怡更不爱言语了,偶尔在眼神的对触上,苏怡也都淡若止水,不似之前动不动就脸红的憨样。 这下倒是轮到羽翎有些微微失落了。 总觉得以前的苏怡更可爱,虽然有时候精明得可怕,但是在自己面前却时常红着一张小脸。 也许是自己太不苟言笑,而骨子里又偏偏有一些不安分的东西在跃跃欲试,所以打心里想寻点乐子,偏偏苏怡这种表面一本正经,实际上脸皮薄得要命,动不动就脸红心跳,呆样毕现的傻态最对自己胃口了。 可是自从那天短暂的谈话过后,就感觉到苏怡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亦或是……自己在暗中将她拒之千里吧? 但是却又偏偏忍不住要去思念之前那同舟共济,生死相依的刎颈之交的珍贵感情了。 不过……真的只是刎颈之交这么简单吗? 羽翎又不自觉的望向窗外,却好像没有发现苏怡的身影。 那天的谈话内容虽然有些阴阴阳阳说不出的别扭,但扪心自问,自己当日所言都是字字在理,并没有不妥之处,而且……总感觉苏怡有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虽然她不敢确定这算什么,但是隐隐觉得自己应该绝了苏怡这些不该有的念头。 自己的心里就只有大胤,作为死士,心中也只能有光复大胤这个信念。 思绪才一飘忽,就觉得手臂一重,苏怡已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用力架起她的右手,还没等她反应,苏怡就已经靠近她身边,而她亦感到有一股大力自对方手上传来,然后自己不由自主的被这这股力量牵引起来。 苏怡紧靠着她,空气中流转着微微的馨香,很温馨,很安心的感觉。 羽翎轻轻闭眼,真想一世都享受着这份安然。 “不能整日卧床不起。” 苏怡携着她,语气淡淡的,“下床沾沾地气,晒晒太阳。” 待推门而出,阳光直射下来时,羽翎才如梦初醒,不动声色的抽出被苏怡紧握的手。 “羽儿只是受肩伤,无需多劳苏姑娘,谢苏姑娘关心。” 一句话,就将人推向千里之外。 苏怡微微一怔,看着羽翎独自前行的身影,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的瑜舒似乎嗅出了这二人间的微妙,提着裙角风似的卷到二人面前,打着圆场道:“羽姐姐,我给你在葫芦藤下铺了软席,现在扶你过去,苏姐姐,你不是要给羽姐姐做什么‘自动扇子’吗?羽姐姐这儿有我看着。” 羽翎闻言不由苦笑:“小丫头,谁要你照看。” 苏怡点点头,将淡淡的哀伤隐藏在眼眸深处,若无其事的转身,再度拿起了刨木工具。 最近天气太热,细心的苏怡发现羽翎额间一直挂着汗珠,也有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这样下去极不利于养伤,她见院子里有装饰林园用的水车,灵机一动,就想借助水的势能转化为动能,只要做出风扇,就能让它一直一直的转下去。 想到这里,她就再也心无旁骛,专心的抠着手上的细活。 不远处的羽翎正靠在藤椅上,悠悠闲闲的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瑜舒闲聊着,眼睛看似闭着,却是有意无意的在留意着苏怡的举动。 见苏怡埋头苦干,但干了半天手上也没见蹦出个新玩意,于是向瑜舒问道:“那个自动扇子是怎么回事?” 瑜舒闻言看看苏怡,脸上立即露出略带深意的笑容,好似在埋怨羽翎之前和她说话一直心不在焉,原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悄悄用在苏怡身上了。 “据说是个会自己转动的大风扇,专用来给你驱热,送轻风的。” 羽翎皱眉,“胡说八道,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瑜舒又笑笑说:“不是我自夸,只要天下间有的就没有我瑜舒造不出来的,可是苏姐姐造出来的东西却让我觉得既神奇,又精妙,真是自愧不如,以后还是给苏姐姐打下手好了。” 羽翎闻言似乎也来了兴趣,想起以前王家宰曾给她提过苏怡要造什么“飞机”,不由得大感好奇,挑眉问道:“天上飞的我们先不论,就先说说苏怡眼下要做的这个吧,她怎样才能让它自动扇风?” 瑜舒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答道:“苏姐姐说是用水的势能,将势能化为动能,嗯……虽然我听得不太明白,但我觉得是可行的。” 显然羽翎也被这一番话弄晕了,脱口问道:“何以会让你觉得可行。” “看来羽姐姐是对冶炼之术一点也不知。” 瑜舒想了一会,给她打了一个简单易懂的比方,“羽姐姐可曾听过,滴水穿石,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 羽翎咬着这四个字,似乎嚼出了什么,眼神幽幽一变,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最近齐国和姚秦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姚秦已准备以十万兵力,出世伐齐。” “那齐公呢?” 瑜舒摇摇头,“还没有动静。” 苏怡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后,此时只听苏怡生涩咬字的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在身后响起。 “齐公,准备,向姚秦,称臣。” ——什么? 苏怡两指夹着刚到的密报,看到羽翎和瑜舒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显然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换言之,齐要,尊秦为王。” 苏怡言毕,瑜舒就气得跳了起来。 “什么,刘逸那胆小鬼,亏他是刘氏宗亲,居然尊秦为王,天下虽礼乐崩坏,但天子也只有一位,即便是名存实亡也只有刘天子一人,刘逸这样做不是公然叛逆吗?” 瑜舒一跺脚,又气道:“哼,都说齐公桀骜,有胆有识,我看也不过如此。” 相比起瑜舒暴跳如雷的反应,羽翎倒是安之若素淡然处之。而站在一旁的苏怡亦是沉默不语,似乎也在思量齐公的这一步棋,究竟有何深意。 良久,羽翎才对瑜舒淡淡一笑道:“天下诸侯早就不把刘天子放在眼里了,瑜舒不必这么打抱不平,其实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开始。” 苏怡也心领神会,暗自低喃道:“将欲强之,必先弱之,真是一步妙棋。” 羽翎看着不明就里的瑜舒,轻轻一笑,“齐公借力打力的大戏开始了,我们又岂能错过?” 瑜舒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闻言俏脸一喜,道:“羽姐姐,你是说……” 羽翎点点头,“你也很久没见你爹了吧,走吧,这次去姚秦,你就顺道回家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重点该些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该把人物刻画成什么形象,唉……悲剧的一篇小崩文。 ☆、(十五) 姚震拖着独臂坐在大殿之上,听着大臣们的进谏,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 此次出征齐国,一定要最深知齐人的司马平领兵才行,可司马平却一直故左而言他,说什么若是十年之前,只需五万大军,五年之前,需要十万大军,而今却不可估。什么不可估!分明是绕着弯子让他收回出兵伐齐的成命。 他姚震好歹也是一方之主,怎可说话不算,而且断臂之仇,折兵之仇,说什么也不能这样不了了之,若是不给齐公点颜色看看,别人还当他是怕了齐公那个毛小子。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离出征只有三天,你现在还给吾说这么多废话,司马将军,你就直说,要多少兵马?吾全部给你。” 司马平跪辑道:“君上,老臣最后还有一句话,说完之后再请君上定夺。” “十年之前,齐人以马换粮,现在齐人以粮换马,国库盈余,寝不关门,路不拾遗,且其铁器装备更是举世无敌。” “铁器……”姚震恨恨咬牙,偏偏姚秦在冶铁这一块上就远远落后于齐。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喃喃道:“难道吾就这样眼睁睁的看齐人坐大吗?” 公子赢窥觊太子之位已久,当下要迈出去的第一步就是立下不世之功。于是上前一步谏道:“君父,齐公公然挑衅我姚秦,显然是没将君父放在眼里,连天子都要让上三分,他齐公这样做明显是欺我姚秦无人,若不给齐公还以颜色,他日若何威震其他诸侯?而且,既以决定伐齐,却又迟迟没有动静,岂不叫他人笑话?” 姚震一捋胡子,默默点头,却不说话。 公子赢见状,给李询使了个眼神,李询会意,立即上前谏道:“君上,齐国的精铁之术固然厉害,但还不够纯熟,且由于时间较短,还未普及开来,以我国目前的铁刃尚可和齐国一拼,但他日等齐国军队全都装备上上好精铁打制的兵刃后……” 姚震闻言,蓦地打了个冷战,眼里现出了杀机。 他的独臂狠狠的握成拳头,强行将眼中的杀机压下去,扫了所有的大臣一眼,这才发现,好像相国楚旭一直没有发言,这时才将那犀利的目光射向楚旭,牢牢地盯着他。 “伐齐一事,不知楚相国有何看法?” 楚旭慢慢走上前,深深一辑,藏在白眉之下的眸子静若止水,他看了姚震一眼,淡淡说道:“老臣和司马将军如出一辙,认为绝不能战。” 姚震微微蹙眉,冷冷道:“难道就等齐国坐大,让吾任之宰割吗?” 楚旭一捋白须,轻轻道:“只需君上耐心等待,齐国绝对不会坐大。” “为何?”姚震不明就里。 殿上大臣们也纷纷埋头苦思相国的话,却没有一个能想通相国为何能斩钉截铁的下这决断。 “君上。”楚旭淡淡一笑,做辑道:“其他小国姑且不论,就说这夏国,韩国,卫国他们会坐视齐国坐大吗?君上着急,只怕他们比您更着急。还有齐国坐大必会兼并小国以扩张版图,柳、吴、楚等国虽小,却也不是会甘心任人宰割之辈,其他大国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小国被齐国独吞,到时候各国必会合纵而攻之。” ——合纵而攻之。 姚震静静的听着,眸子渐渐亮堂起来。 楚旭又微微一笑,继续道:“再说,那个时候天下会怎样变化还未所知,精铁是否只有齐国一家独有更是未知之数了。” 姚震听完后轻轻吐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又沉沉的陷在椅子里,摇头自语道:“和纵之策固然好,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岁月催人,吾现在最缺的就是耐心啊。” 言罢他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楚旭冷冷道:“吾看楚相国是老了呀……今日早朝到此结束罢,若无甚大事,各位爱卿就请回吧,吾要好好地想一想。” 公子府中,公子赢焦虑不安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要敲上桌子一拳头,李询看在眼里,不急不缓的摇头安慰道:“公子大可不必烦躁君上出兵之事。” “何能不烦?这都一天了,君父还未作出决定。” 公子赢又一顿足,气道:“本来君父早已决定伐齐,本公子还想毛遂自荐,当这次的出征将军,可是那司马平……” 他气结,“想那司马平长年守在蓬山,频频和齐人兵戎相见,一定是给齐人打怕了,想回家养老,这才迟迟不肯出兵!还有那楚旭,真是气煞人也!” 李询闻言心中一亮,趁机说道:“确实如此,君上本已决定出兵,可是楚相国一言,却让君上犹豫再三。” “哼!”公子赢又捶了一拳,恨恨道:“朝中一直飘着这两撮白胡子,极是碍眼,得想个办法才好。” 李询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担忧,其实君上早有定夺,只是碍于司马将军和楚相国,才迟迟没有下令,现在只需再加一把火,一切皆可尘埃落定。” 公子赢闻言大喜,“难道先生已有良策?” 李洵缓缓闭上眼睛,轻轻道:“公子可知楚芊芊。” “楚芊芊?” 公子赢略一沉吟道:“如何不知,是楚老头的掌上千金,楚老头一直忙于国事,从没时间管束这女儿,以致这楚小姐整日胡闹,假凤虚凰,齐笈几年了都没有人愿意娶她,在大都可是出了名的没有教养,楚老头为了他这个宝贝女儿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了。” 公子赢眼珠一转,道:“难道先生是想从楚芊芊入手,扳倒这老家伙?” “可是……”公子赢声色一暗,“要扳倒他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当务之急,是如何让君父下令出兵伐齐。” “公子莫急。”李询又微微一笑道:“我已说过君上其实心意已定,这齐是伐定了的。” “先生何以如此肯定?” “首先,君上心高气傲,要他弃断臂之仇和夜袭之仇不报,那是绝无可能;第二,看君上昨日的反应,可知君上心中已怀天下,伐齐只是他走出的第一步。” “出兵伐齐,此战只可胜不可败,他要齐国一蹶不振,将他的天下之路从此扫平,永远踢了齐国这绊脚石。” 李询说着,又淡淡的看了公子赢一眼,故作高深的说:“公子,太子之位其实垂手可得,关键要看的是如何揣摩圣心。” 公子赢闻言如醍醐灌顶,双眼一亮,道:“先生,你是说君父他——” “嘘——” 李询竖起一指,压低声音道:“圣意不可胡乱揣测。” 公子赢会意,停了嘴却又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迟迟不肯落下军令?” 李询微微一笑,轻轻道:“公子放心,只欠一把东风,此次领军主将必是你的。” 公子赢蹙眉,正待发话,门外却有小厮来报,君上急诏众人上殿议政。 “公子,李上卿,齐使来朝,君上急诏,还请大人快准备。” “齐使?” 公子赢闻言又大皱眉头,“我姚秦将要伐齐,这个时候齐使来访作何?嗯,定有图谋!” 李询又轻轻一笑,不徐不缓的起身整理衣襟,对公子赢道:“恭喜公子,东风来诶。” 姚秦大殿之外,刘逸和信凌早已静静的侯在那了,信凌看着气定神闲的刘逸,心中已为他捏了无数把冷汗。 “君……” 君字刚刚吐出口,就被刘逸狠狠的睖了一眼,信凌立马改口道:“柳相国,下官认为此行凶多吉少,趁现在一切还未定,我们及早返程回去吧。” 刘逸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道:“现在齐国命运全系在我一人身上,此劫可否平安渡过,就看今日此行了。” “可是……” 信凌还欲说话,宦臣尖细的声音已经随风传来,“宣齐使进见。” 刘逸握着信凌,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然后又偷偷塞了个锦囊给他,嘱咐道:“你先回客栈等着,若是出现紧急情况,可开启锦囊,依计行事。” 刘逸说完,大步流星的朝殿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晕了……先过渡一下,剧情慢热。 ☆、(十六) 姚震坐在大殿之上,眼里藏着冷狠笑容,齐国此番真是胆大妄为,蓬山之会不赴也罢,居然还派人行刺,诛他五千大军,实在罪无可赦,若不是碍着大国面子,要做足礼节,他才不欲接见这齐国来使,早就把他五花大绑碎尸万段了。 此时正刘逸大步流星的走入殿中,双目炯炯有神,毫不忌讳的直视着姚震,姚震心中一凛,再看刘逸,只觉这人气质出众,不卑不亢——真是人中龙凤。而其他站在两排的大臣,在刘逸走过时,感觉疾风一过,更多的是一种慑人的气势,纷纷呆了似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陛下万福。” 刘逸做辑,声如洪钟,还未等他自报家门,所有的人脸色一变,姚震更是目露寒芒,冷冷的盯着刘逸,冰冰道:“齐使不知礼节吗?” 大胤国土之上,除了刘氏天子可用陛下之外,其余诸侯皆只能用陛下之下的称呼,刘逸此话一出,群臣脸色聚变。 姚震眯着眼睛看着他,态度稍缓,又问道:“吾见你面熟,你似乎是柳国上卿——柳途,怎么成为齐国相国了?” 刘逸再辑一辑,道:“回陛下,良禽择木而栖,柳国势弱,齐国渐强,柳途自然要投明主。” “哼。”姚震不悦的哼了一声,脸色一沉道:“你是来向吾姚秦示威的吗?” “回陛下,柳途不敢。” 刘逸一口一个陛下,姚震的脸色也越来越暗,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冷问道:“不知你是居心不良,还是不知礼节?” 刘逸再作一辑,不徐不缓道:“陛下即是明主,明君主天下,此乃天望所归,陛下在位二十年里,姚秦国泰民安,人民富裕,气势如日中天,堪称明君,陛下当之无愧。” 姚震闻言脸色缓和,还未发话,公子赢就大喝道:“胡说八道,大战在即,你在这妖言惑众是何居心?快滚回去披上甲衣和本公子在沙场对决。” 此言一出,众大臣都纷纷附和,刘逸则是沉默不语,然而眼光却直直的锁在姚震身上。 姚震重咳一声,打断所有人的讨论,将肥胖的身子缓缓靠在座上,轻轻道:“吾就念你不懂礼节不再和你深究,你赶快回去禀报齐公,让他洗干净脑袋等着吾姚秦大军。” 刘逸微微一笑,道:“不满陛下,下臣这次是奉齐公之命,特来求和,齐公还说忠臣择明主而侍,愿为姚秦马首是瞻,以全国之力以供驱遣,欲助陛下成就王业。” 姚震冷笑,闭目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睛,问道:“吾且问你,若是齐公欲以姚秦马首是瞻,为何蓬山之会不露面,为何各国都来,就你家齐公身贵体重请不动,而且还说什么齐公不去刘逸不去?” 刘逸颔首一辑,露出儒雅笑容道:“请陛下听下臣解释。”说完,双手一击,立即有人抬着八台大箱子走进殿中,后面跟着八名闭月羞花的少女,袅袅娜娜的走进殿堂,一时间衣袂偏偏,香气四溢。 殿中大臣均看得两眼发直,尤其是公子赢,色迷迷的眼光一直围着那八名美女转,毫无修饰之态,姚震则是不作声色的冷眼看着刘逸。 “陛下,蓬山之会时齐公正为你四处寻觅着美女珍宝,想亲自给你送去,却不料在路途中感染风寒误了时辰,所以没及时赶到蓬山。” “至于齐公不去刘逸必去嘛……”刘逸微微一顿,看了姚震一眼后依旧口若悬河,“天下早已礼乐崩坏,齐公若要朝见,自然要见真正有天子之实的陛下了,论威望论实力,陛下你每一项都让齐公心服口服。” 刘逸此言一出,群臣又大失禁色,惶恐不安的望望姚震又望望刘逸,却是骇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而姚震虽然没有搭话,但是眸中隐隐跳跃着兴奋的光芒,他眯着眼睛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眼神仿佛要洞穿一切。 “柳途。”姚震开口,重咳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吾对天子的忠诚日月可鉴,岂容你在这挑拨。” “不过……”他见这年轻人脸色依旧,神色自若,暗暗佩服这人处事不惊的气度,语气稍缓道:“吾见你倒是个人才,姑且念你不知礼乐,不再计较。” 刘逸眼里透着笑意,知道姚震的心理防线正在逐渐瓦解,以姚震的野心,绝对不是只甘于做一个诸侯将相,他想要的天下,那么他便给他天下,让他撑死。 笑意微敛,趁机奉承道:“陛下说得不错,自从上次在蓬山目睹陛下神威后,下臣就深深的被陛下风采所折服,所以这次才会主动请缨作为齐使,想看看是否可以为陛下效力一二。” 姚震横眉一竖,没好气的重哼一声道:“不提蓬山还好,提起吾就来气,吾且问你,为何你家齐公要派人敢偷袭刺杀的卑鄙勾当,此仇不报,姚震拿甚成服于世?” 刘逸又深深一辑,道:“陛下,下臣此番出使的最大原因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干这卑鄙勾当的并非齐公,而是另有其人,其用意一定是挑拨秦齐关系,想看两国争端,削弱国力,好让人渔翁得利,陛下切不可中计,让亲者痛仇者快。” “哼,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吾凭什么相信你?” 刘逸知道姚震早有此问,将准备好的密保呈上,由宦臣交给姚震。姚震心不在焉的打开,草草浏览几行却脸色大变,两手拿住信笺一字一句的细看着,眉头已经深深锁在了一起。 此时殿上大臣都摸不清姚震心中所想,也猜不透此番齐使唱得是哪一出戏,皆不敢贸然出言,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刘逸故意一捋胡须,漫不经心的问道:“陛下可知惊蛰?” 此话一出,群臣又皆是脸色聚变,不约而同的开始议论起来。 这个在数年内突然崛起的神秘组织,没有国籍没有信仰,只要有钱,专为国君或是朝中重臣扫除政敌,这样一个性质的组织,本就四面树敌,然而偏偏需依赖他们力量的朝廷权臣太多,且惊蛰中个个武艺非凡,更可怕的是都是一群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只要任务落败,全都当场自刎绝不落下活口给人抓住蛛丝马迹,当真是棘手之极。 刘逸淡淡的扫了群臣一眼,用不高不低,恰好能压住他们的声音慢慢的说着,“从表面上看,各种罪证都指向齐国,然而却没有人知道齐公心中之苦,吃这哑巴亏是小,却偏偏不能着这奸人的计,于是立马着人去查,才发现一切果真是遭人陷害,而且齐公还查得,此次的领头之人正是惊蛰首领——羽翎。” 话音一落,堂上的突然一片寂然,然而短暂沉默之后又徒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大的讨论声。 羽翎,是一个比惊蛰更神秘的存在,因为没有人见过羽翎,除了只知她是个女人外基本上是一无所知,甚至连她芳龄多大都无人知晓。但是这个女人,却计划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杀行动,纷纷是各国政坛要员,并且不管防卫多严,这人总会一击到手,从无落空,于是一次次的奇迹堆积了这个不败神话,这个女子也在众口相传中成为一个神秘传奇。 这次秦侯居然从羽翎手下逃脱,算不算是打破了羽翎的不败神话,亦或是创造了另一个传奇? 想到这里,众人心里都后怕不已,纷纷为姚震捏了一把冷汗,姚震更是神色涣散,额间已布满冷汗,但他却很快恢复神智,一把抹掉头上的汗珠,心中暗道:若是真有哪国诸侯欲除他而后快,亦或是栽赃嫁祸想挑起他和齐国的不合,那后果…… 他不敢再想,手上的信笺已经握成一团,他盯着刘逸看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猜不到的举动。 “哈哈哈,吾知道你家齐公的意思了。” 姚震眯着眼睛看着刘逸,冷冷道:“不过,这样也没用,把这些珠宝美女全都收好,吾自会派人给齐公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君无戏言,吾已决定明日出兵伐齐,就算玉帝亲来也改变不了这个决定,而你——” 姚震顿了顿,伸出食指直指柳途,眼里寒芒突现。 “柳途,吾要用你的鲜血来祭旗,预祝吾姚秦大军旗开得胜,生擒齐公!” 公子赢本还沉浸在刘逸带来的种种震惊之中,刺客听姚震这么一说,立刻恢复神智,半跪辑道:“君父圣明!” 李询见状也立马跪辑下来,大声道:“君上圣明。” 其他大臣也不敢怠慢,纷纷表态。而姚震脸色显现着丝丝得意,看着刘逸淡淡道:“没想到吧?” 而刘逸面上却毫无惧色,依旧气定神闲,仿佛此时与他无关一般。 “来人拟旨,封公子赢为伐齐大将军,司马平为副将军,明日以柳途之血祭旗,随即出兵伐齐。” 姚震说完看着刘逸,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刘逸嘴角挂着一丝潇洒笑意,轻轻道:“下臣没有任何要说的话,只希望君上好好考虑。” 姚震不耐烦的皱皱眉头,长袖一挥,命人将刘逸带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信凌在屋里等了几个时辰了,眼见太阳落山,却还不见刘逸回来,几欲想带人潜进皇宫打探消息,思索几番之后还是按捺住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拿出刘逸给他的锦囊,现在这个情况,不知算不算得上是紧急情况?可是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信凌拆开锦囊读完之后,立刻换了华服,叫人备上厚礼向着大都才开张不久的豪华大客栈——好客来驶去。 好客来。 大都最豪华的客栈,黑市上最好的赌坊。 李询坐在隔间中,翻阅着手上的账单,眉头越皱越深。 “赤字两百金!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吗?” 忽的,他把账单重重的砸在黄掌柜的头上。 “蠢货!这个月怎么入不敷出?只见人来不见钱来,你是想收拾细软滚蛋吗?” “大人息怒。” 黄掌柜脚一软,直接跪了下来,解释道:“好客来才开张营利十天不到,莫说是大都,恐怕是整个大胤,也找不出第二家装潢这样奢华的客栈来,小到香茶糕点,大到装饰家具,无一不是最顶级的。” 黄掌柜微微顿了顿,趁机偷看了一眼李询的脸色,见他脸色缓和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加了句话,“相信大家都会慕名而来,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到时候就算是不想要,金子也会争着蹦进来。” 李询微一沉吟,不再发火,而是挑开房帘,看着正在赌桌上玩得尽兴的一名白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左手揽着一浓妆艳抹的妖娆女子,右手狂摇着色子,挽好的发髻因身体的扭动而微微撒乱,秀挺的五官隐隐透着英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张扬狂野的美。 李询嘴角轻扬,“楚相国的千金真是诱人啊,若不是假凤虚凰,估计楚家门槛都会被媒人踏吧,真是可惜了。” 就在这时,楚芊芊毫无预兆的打了个激灵,怀中那妖娆女子伸出一只软若无骨的玉手绕着她的颈子攀了上去,在她耳边软绵绵道:“楚小姐怎么了?手气正好着呢。” 楚芊芊回头望了望,可是又看不出什么古怪,但总觉得那堵墙后有一双眼睛,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一般,用垂涎欲滴的眼光寒森森的盯着自己。 “啪”的一下,楚芊芊手上的色子掉了下来。 “楚小姐。” 艳女又软软的往她怀里一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娇滴滴道:“到底怎么了嘛?不好玩吗?怎么这样心不在焉的?还是小柔柔服饰的不好?” 楚芊芊回过神来,立马换上满脸的笑容,伸手捏了捏小柔柔的脸蛋道:“怎么会?小柔柔服侍得本小姐整个人都酥了,来,乖乖,在色子上吹口气,这把铁定又是赢!” 隔间中,李询收回目光,嘴角带着残酷的笑意,意味深长道:“这次就从这个乖僻千金身上下手,楚家一直是大都首富,区区两百金还拿不出来吗?” “不过——” 李询闪着绿光的目光透过墙缝肆无忌惮的停留在楚芊芊身上。 “我更想看看这样一个女人,在男人身下会有怎样的表现。” 李询收回目光,从桌下拿出一个包裹,“啪”的一下扔到黄掌柜面前。 “里面有一百金,去陪楚小姐好好玩玩,记住,要有输有赢,这才够刺激,才能让人欲罢不能。” “一百金……”黄掌柜倒吸一口冷气,现在整个好客来的运作还差两百金,李询为了区区一个楚芊芊就甩出了一百金,这会不会…… 似乎被李询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在收到李询凌厉的白眼后只听李询缓缓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小伙子还嫩了点,慢慢琢磨去吧。” 黄掌柜深深一辑,连声道是,又问道:“可是眼下各方债主催的紧,这两百金……” “不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询略一沉吟,皱眉苦思,就算要从楚家小姐身上打主意,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当务之急还得先解决这两百金的事。 “哇,楚小姐,你又赢了,手气真好!” “呵呵,还不是小柔柔你吹得好,来再给本小姐吹一口仙气。” 小柔柔娇滴滴的声音隔墙传来,软软细细,酥酥入骨,李询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大人。” 黄掌柜府下身去,附到李询耳边道:“有人带着重礼来访,看来头不小,似乎是从齐国来的。” “礼有多重?” “不多不少正好两百金,还有无数珠宝。” 李询眼里一亮,闻弦歌而知雅意,已经约摸猜到此人身份,一拍手道:“你看现在不就有人来给我们解决问题了吗,快请。” 信凌命人抬着大箱进了隔间,李询抱拳相迎,两人寒暄一阵,李询这才发现面前这人面生得很,似乎连对方名字都还不知道,于是干咳两声,问道:“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信凌笑答道:“在下言仁,有幸见过姚秦上大夫。” “言先生有礼,不知先生此来有何指教。” 信凌也不卖关子,直接答道:“想必先生已知我身份,在下确实是齐使柳大人的副将,这次柳大人身陷险境,还望先生出手相救。” 李询捋捋胡须,脸做难色,嗫嚅道:“这个……这个恐怕……” 他叹一口气,吩咐道:“黄掌柜,请言先生将礼金悉数收回吧,这个忙在下实在无能无力。” “上卿大人……” 李询打断他,面现难色,“你知道,君上做的决定从来没有改变过。” 信凌急道:“可是此次意外是羽翎率领,而惊蛰一定有个幕后主使,若是齐秦交恶——” “那也是没办法的,亲者痛仇者快这也是没办法的,那个幕后黑手,相信君上自有定夺,这事不劳齐使大人操心。” 还未等信凌说完话,李询又打断他,并伸手做出请走的姿势,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信凌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在下不想强人所难,若是齐使出了什么问题,如此大辱,齐公定会举倾国之力对之,上卿大人乃是出色谋臣,其中利害定比谁都明了。” “这……” 见李询面色出现迟疑之色,信凌知道李询已经在开始思考其中要害了,于是又加了把火道:“可若是齐秦结盟,不但可以威慑天下,而且若由齐公主动提携,还怕大人的相国之位会跑吗?” 李询眼眸深处一亮,作辑道:“请言兄静待佳音。” “哈哈哈,上卿真是快人快语,爽快。” 送走信凌,黄掌柜问道:“大人真的要帮这个忙吗?可是君上明日就会拿柳途祭旗,如今大局已定,大人真的……” 见李询正兴致勃勃的数着眼前的金子,黄掌柜识趣的说道:“要不要小人给大人备车?” “备车?” 李询看着手上的金子,懒洋洋的问道:“去哪?” 黄掌柜小心翼翼道:“大人,您不去见君上替柳途说情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询冷冷睖了一眼。 “君上做出的决定谁能改变?答应他只是逢场作戏罢。” 黄掌柜显然糊涂了,忍不住问道:“看来大人是不会帮这个忙了,那又为何收此厚礼。” 听到这几近责问的话语,李询又不耐烦的睖他一眼道:“该怎么做君上早已心中有数,白送上门来的金子为什么不要,再说——” 他顿了顿,嘴角噙起一丝冷笑,“我并不想让他觉得这份礼我收得很轻松。” 黄掌柜会意,堆起笑容恭维道:“大人这招以退为进真厉害。” 翌日午时,刘逸懒懒的坐在囚车中,毫不介意姚秦来围观他斩首的官员那幸灾乐祸的眼光,仿佛眼前的这一切与他无关似的,他自顾自的闭着眼睛,享受着看似火辣的阳光。 李询和公子赢坐在台下看似相谈有笑,可公子赢却心不在焉,所有注意力都是集中在一旁的日晷之上,看着太阳投在晷上的阴影渐渐缩成一点,可是秦侯的命令却还未传来。 而李询却对秦侯迟迟未来的现象毫不惊诧,好似一切早已预料到一样。 “出兵祭旗是大事,君父怎可来吃,误了吉时怎么办?” 公子赢再也无心闲聊,突然拍案站起,道:“不管了,先祭旗再说。” “诶,公子勿急。” 李询伸手将他拦下,道:“自古祭旗都是君王亲力亲为,公子可不能乱了礼法。” 公子赢气急,回头看了一眼正自闭目养神的柳途,只见柳途也恰好睁眼看了他一眼,神情极为傲慢且带有几分俾睨之意,气得公子赢狠狠跺脚,从齿间逼出几字:“莫要得意,待会就叫你身首异处。” 柳途则是懒洋洋的看他一眼,又自乐似的缓缓合上了眼,嘴里哼起小调,脑袋配合着拍子轻轻摇晃。 受到这样的挑衅,公子赢一怒,“咻”的一声,剑已出鞘,李询连忙走上去,拉住公子赢,亲亲耳语道:“公子,稍安勿躁,君上心中其实早有定数。” 公子赢皱眉沉思,依旧有些不解,道:“先生是说……” “公子,若想一人之下,首要得会揣摩圣意啊。” 公子赢急忙做辑道:“还请先生明示。” 李询无奈的叹口气道:“若不开窍,光靠明示也不够,君上不来,想必正在休息,掐掐时间,也是时候该去给君上请安了。” 公子赢会意,“我这就去见君父,还请先生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忙很忙呀…… ☆、(十八) 经过多天的转折,羽翎和苏怡终于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姚秦大都。 “羽姐姐,不好意思,到了大都却不能尽地主之谊,因为身份关系,所以不能请你到寒舍小住。” 羽翎一愣,转头看着一脸歉然的瑜舒,这个好像总也长不大的丫头居然也会脸红,倒是逗得羽翎噗嗤一笑,安慰道:“没什么,再说我也不想被别人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住在你家也是不妥,像现在住的地方就挺好,你看,还有水车呢。” 瑜舒收起歉意,往水车方向望去,正好看见苏怡正在那摆弄着她最近做出的小玩意。 “其实是苏姐姐要求的。” “嗯?” 羽翎一怔,旋即又想起苏怡要做的自动扇风的东西,没记错的话她说过需要水的什么能的。 她将目光锁在苏怡身上,思索一会蹙眉问道:“你说,真的会有自动风扇吗?” “嗯,苏姐姐说做得出来就是做得出来。” 瑜舒不假思索的回答。 羽翎又是微微一愣,回头看着瑜舒,只见她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怡的背影,眼底深处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一脸的崇拜之色毫无保留的挂在脸上。 羽翎不作声色的暗叹一口气,问道:“那么你的鬼奎师兄呢?他不厉害吗?” 提起鬼奎,瑜舒立刻觉得像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般无趣,没好气的白了羽翎一眼,无奈道:“术业有专攻,师兄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学的是杀人的技巧,我和苏姐姐学的是怎样制造杀人的武器,二者没法比。” “不过——”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5节 瑜舒顿了顿,再望了苏怡背影一眼后,无比艳羡道:“此生冶金术,制巧术能到苏姐姐那层次就不枉此生了。” “不枉此生……” 闻言,羽翎神色突然暗淡下来,默默的咬着这四个字。 “羽姐姐。” 似乎察觉到羽翎的异样,瑜舒轻轻的扯了扯羽翎袖口,关怀道:“怎么了?” 羽翎摇摇头,甩掉内心里的迷茫,岔开话题道:“没记错的话,瑜伯伯是缝人吧?” “没错。” 提起瑜舒的父亲,瑜舒脸上就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笑意,毫不谦虚的夸道:“不是我自吹,我父亲的做衣服的手艺可是整个大都最厉害的。” “嗯,我相信。”羽翎点头,继续道:“刘氏天子曾经的御用缝人,技术不用恭维。” “羽姐姐——” 瑜舒听羽翎对父亲如此肯定,不由得心头一热。 “虽然瑜伯伯已归隐多年,天子都还时时提起瑜伯伯,说是天下恐怕找不出拥有如此手艺的第二人了。” “天子真的想念得家严?” “是啊,我会骗你吗?而且我也很想念瑜伯父,他给我做的衣服,我一直留着,除了他,再也找不到如此好手艺的缝人了。” 羽翎微微一顿,看着瑜舒,认真道:“而且,若不是伯父,我又怎么能拥有这么好的姐妹呢?” 瑜舒抬头,对上羽翎的目光,鼻尖一酸,强忍住眼泪没掉下来。 羽翎伸手从瑜舒鼻尖上一刮,打趣道:“真没用,这么大人还哭鼻子。”随即又话锋一转,正色道:“对了,姚秦细作有没有什么新消息传来?” 瑜舒一愣,整个人清醒过来汇报道:“还没消息。” 羽翎略一沉吟,暗自附道:“不可能啊,这么久了,是该有消息了。” 瑜舒闻言,立马接到:“羽姐姐,你稍等,我再去确认确认。” 姚秦王宫。 在内臣通报上卿李询和公子赢有事求见以后,姚震就披了件长袍,懒洋洋的躺在太师椅上,宣他俩觐见。 李询依旧是不缓不慢,而公子赢则是强忍着不满拉着一张脸,使得他本来就稍长的脸显得更长了,活脱脱的就是一张马脸。 “儿臣(微臣)叩见君父(上)。” 君臣之礼才一行完,公子赢就压不住心中的疑问,脱口问道:“君父,今日午时为何没来为伐齐大军祭旗?” 姚震淡淡的看了儿子一眼,显然并没有因为儿子兴师问罪的语气而生气,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心不在焉道:“是吗?不知怎么的,正午周公来访,不小心就睡了过去,居然也没有内臣来叫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公子赢愤慨得满脸通红,正欲上前回话,李询忽的将他拦下,跪辑道:“君上,此乃天意呀。” 姚震小眼微睁,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光芒。 “李爱卿,吾只不过是打了个盹,何来的天意呀?” 李询做辑道:“请问君上平时有午睡的习惯吗?” “没有。” “那为何早不打盹晚不打盹,偏偏要在拿柳途祭旗这个时候打盹呢?” 姚震闭上眼睛,沉吟半晌,才微笑着睁开眼睛道:“爱卿所言极是,此乃天意呀!” 李询又趁机说道:“是天意让齐国为我所用啊,恭喜君上,看来威服四海指日可待呀。” 李询的这番话可谓颇为受用,姚震坐在椅子上哈哈的笑了起来,和李询交换了一下目光,笑得更加的灿烂了。 “如此,齐使之事就交给爱卿处理了,务必要做得漂漂亮亮,叫朝中那些老顽固找不到话说。” 说完他又冷冷的看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一眼,淡淡道:“夜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平时没事时多和李爱卿来往来往。” 公子赢还欲说什么,李询抢先一步拉着他,行了君臣之礼后立马退下了。 离开姚震寝宫后,李询对公子赢道:“公子这下明白了吗?君上根本就没有要诛杀齐使的意思。” “那君父是……” “若是你,你是宁愿多一个强大的敌人呢?还是利用这敌人的力量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君上是明白人,那天在朝堂上这样说只是为了堵别人的嘴。” 李询望着不明就里的公子赢,暗自叹息一声,道:“公子请务必记住,若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务必要学会揣摩圣心啊!” 公子赢闻言立马严肃的点点头,旋即又问道:“那我下一步该怎么做,还请先生指导。” “这……请公子勿怪李询直言,李询看君上对公子的表现似乎不太满意呀……” 李询欲言又止的看了公子赢一眼,卖着关子道:“若想出人意表,这次我们就行一招险棋。” “什么险棋?” 李询故作高深的笑笑道:“公子先勿要多问,首先替李询找一个裁缝来,记住,务必要技术最好的裁缝。” 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里面学问大着呢,公子可得好好琢磨一番。” 水车“吱嘎,吱嘎”的转动起来,羽翎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刻难得的安宁,忽然觉得空气凉爽了许多,微风持久不断,她睁开眼睛,往水车处望去,果真看见一个风车似的装置,在水流的带动下,有节奏的转动着。 “这是——” 羽翎瞪大了眼睛,天啊,真的有会自己旋转的扇子。 “凉,凉快吗?” 苏怡在接触着羽翎那惊讶的眼神时,突然顿了一下,急忙掩好眼底的慌乱,别开头去。 “嗯。”羽翎点点头,也不太自然的将视线移开,轻轻道:“王家宰说得不错。” 语调轻轻一顿,声音愈小却倍显温柔。 “你果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怡却默不作声的走在一边,拿出炭笔在纸笺上画着什么,两人一时相对无语,只剩蝉鸣鸟叫。 羽翎远远的望了一会,突然出声打破了这沉默。 “将生命交付于惊蛰,真的不后悔吗?真的……只是报恩这么简单?” 苏怡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羽翎,心中涌动的言语几欲脱口而出——自然是压不住深深的思念。但是她的嘴唇微微一动,最终淡淡道:“那么,你、你认为,还、还有什么,原因?” 羽翎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呀。” 苏怡不做声色的叹息一下,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一边道:“你,有没有拾、拾过嗟来之食?有没有,落、落魄得像个乞丐?” 羽翎一愣?这些都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问题。 苏怡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有没有,被人当成怪物过?” “……” “有没有,被人扔过石子?满街追打过?” 羽翎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因为她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苏怡时,会注意到她就是因为她着装怪异,行为怪异,而且她与她之所以会相识,就是因为苏怡当时正被一群人围着欺负。 苏怡看看她,嘴角隐过一丝苦笑。 “没有吧?所以——” 羽翎心脏随着苏怡苦涩的语气一顿,一紧。 “你不了解我。” 心尖,一痛。 苏怡带着淡淡的,满不在乎的笑容转身,才踏出几步,又回过头来。 羽翎感受着苏怡投来的复杂目光,忽觉空气很闷,让人窒息。 苏怡轻轻叹一口气,眼底交织的神色愈显复杂。 “所以,就这样吧,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自在。” 苏怡话像风一样,轻轻的飘进羽翎耳朵里,仿佛很近,但实际上又很远。 等羽翎回国神来时,才发现苏怡已不见了身影,而她自己的手指却紧紧的扣着,指甲几乎陷入了肉里。 心底有着异样的感觉,苦涩,寂落,还有一点毫无由来的畏惧,像针尖在心头跳跃,刺刺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瑜舒回家见了已有几年未见面的老父,两人泪眼汪汪的相拥一会,又细细道了这几年的生活。瑜父摸着瑜舒的头道:“孩子,这几年苦了你吧?为父知道你现在做的事很危险,可是却不得不让你去做,因为为父但凡活在世上一天,对刘氏尽忠的心就不会停止跳动。” 瑜舒很懂事的点点头,并简单的说了说鬼奎和苏怡的事,也大概聊了下惊蛰日后的走向,正说得起劲时突然有李府的小厮来找瑜缝人,说是要带他去做笔大生意,只要做完这笔生意,下半生便衣食无忧。 瑜父本要拒绝,但瑜舒想起还要去打探秦国国政,于是立马找好了说辞,先离开了,离开时无意中对上了那小厮猥琐的目光,浑身很不自在,头也不回的的大步踏了出去,完了还听见那人用阴阴阳阳的语气说道:“瑜缝人的女儿回来了呀,真是愈发的标志了。” 兴许是多年的训练让她有着高人一等的警觉,总觉得这话味道怪怪的,隐约有些不妥,但再回头看看那人,除了看自己时目光有些色迷迷外,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一面暗笑自己多心,一面更加大步的离去。 瑜舒离开家后直奔好客来而去,传闻天下最奢华的客栈,也是天下最大的赌坊,最关键的一点,它是姚秦上卿李询开的,她对这个在姚秦政坛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究很感兴趣,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打个照面。 只是……瑜舒在好客来前停住脚步,又往后看了看,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不过她生性直率,一向不爱拐弯抹角的掩饰,常常率性而为,于是直接大步走入店门,直上二楼的赌坊去。 赌坊中欢声笑语,押注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让人震耳欲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姑娘,纷飞的发丝,透着英气的五官,双手抱着一个红妆艳裹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那女子摇色子。 “大——” 在白衣女子的叫喊声中,红妆女子开了盅,嘴角一撇,委屈道:“怎么是小……楚小姐……” 那女子扬起我见犹怜的面庞,对上楚芊芊的眼睛,娇嗔道:“你会不会怪人家手气不好。” 楚芊芊看了一眼被推走的金子,捏捏红衣女子的脸颊,强笑道:“怎么会怪小柔柔呢?人生本就要有输有赢才够味嘛!” 瑜舒秀眉一挑,对这白衣女子大感兴趣。 “楚小姐。” 她低喃着这名字,暗自腹道这八成就是楚相爷的千金楚芊芊,看来果真是假凤虚凰绝非谣传,不过更让她感兴趣的则是那红妆女子摇色子的手法。 一上一下为大,一左一右为小。 看了一会她心中便明白了一切,看来这个李询还真够毒的,竟要从楚芊芊身上着手,从内部脱跨整个楚家。 瑜舒看了一会觉得无趣,打算将查到的最新消息回去告知羽翎,姚秦若是楚相一死,必定内政不稳,看来就是李询的天下了,到时候就有得玩了。 她才一转身,由于思绪游离,在没有注意之下扑怀撞入了一个人怀里,那人的手好歹不歹的搭在了她的腰上,感觉就像被人蓄意占了便宜一般,她面红耳赤的瞪了这人一眼,只觉这人长得虽是相貌堂堂,但眸子里却闪烁贼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再一定睛看,瑜舒就认出了这是李府的那个小厮。 瑜舒本就对他没有好感,狠狠的再瞪他一眼,急忙掩面走了。 瑜缝人被人领到李询的上卿府,居然是李询亲自接见的。 李询见了他,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听说你曾是御用缝人,天子礼服会不会做啊?” 瑜缝人一直对自己的手艺极有信心,最受不了别人对他缝纫能力的怀疑,于是冷哼一声道:“天子礼服一共12套,春夏秋冬各四套,一套上朝,一套狩猎,一套祭祀,一套接见诸侯。” 李询挑挑眉,问道:“一套需耗时多久?” 礼服的制造极为讲究,但瑜缝人不欲与李询多费唇舌,直接道:“一个月。” “好。” 李询在桌上放下三锭金子,“先做一套上朝和祭祀的,夏服,一共两套,这是定金,这几锭金子够你吃上好几年了,剩余的按一套15金算,总共30金,这是尺寸。” 说完将一个小锦盒推到瑜缝人面前。 瑜缝人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纸条看了看,脸色徒然大变。 “这不是天子的尺寸!” 李询眉头一皱,不悦道:“大胆!” 瑜缝人甩下纸条,振振有词道:“天子身高六尺五,腰宽二尺三,肩宽二尺五,锦盒内装的分明不是天子的,这是——秦侯的!” 李询冷哼一声道:“你只是个缝人,只要依职办事就好,其他的无需多问。” “可是我是大胤国民,绝不会做谋反叛乱之事。” 瑜缝人说完就径直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说话。 李询气得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嘱咐道:“来人,给我好好款待瑜缝人,在瑜缝人考虑期间,不得有人打扰瑜缝人。” 说完大步走出门外。谁知才走出几步,就有小厮附到他耳边说道:“大人,到手了。” 李询闻言眸中深处一亮,只见那小厮掌心里拖着一只玉琢的比翼鸟挂饰。 “这是从瑜老头那姑娘身上摸来的,只要有了这个,再把握上时机,不怕那瑜老头不就范。” 李询眼中贼光一闪,点点头赞赏道:“不错,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事成之后必有重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话,小人徐达。” “嗯,不错。”李询拍拍他的肩道:“小伙子有点意思,以后你就是我李府的家宰,好客来的赌场就交由你打理。” 徐达一听大喜过望,急忙跪下谢恩,完了之后立马调动人手去监视着瑜舒的一举一动。 苏怡现在正背着那自动风扇,手里拿着一叠草图不断的计算不断的修改,然而心里却越来越烦,就似烧起了一团不知名的野火,要将人从里到外完全焚为灰烬方才罢休。 从小就不喜欢尔虞我诈,好不容易摆脱了那明枪暗箭的政坛,本以为可以自由自在的做着自己爱做的事时,却又在一次高空驾驶中出了意外。只记得当时飞机上所有指示均失控,飞机不受控制的任由地心引力牵引下坠,在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极其幸运的挂在一根树杈上,头部因戴了安全帽而没受到重创,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一直热衷于野外探险的她足足花了一个月才从那密林中走出,勉强到了稍有人迹的地方,然而眼前的房屋建筑和她所熟知的高楼大厦迥异得让她完全傻眼。 天空是开阔了,亮澄了,空气是清新了,眼帘是一望无际的绿,四四方方的田坎,小道旁是稀稀落落的小木屋,但是——一切却显得如此荒凉,陌生得可怕。 她想自己也许掉到东南亚的某个国家来了,或者是在中国某个未经开发的村落。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这里人的穿着只有在古装剧中才会出现的长裙,男女都留着长发,说的是苏州一带的方言,写得是酷似篆书的另一种文字,她现在连交流都有问题,更别说要想办法回家了。 与其说她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这个事实,倒不如说她整个人都蒙掉傻掉了。 由于语言不通,她没法谋生,只能拾别人扔掉的食物为生,然后漫无目的的继续走着,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看她的眼光。 有一次有几个小孩子拿石子扔她,将她扔疼了,她回头瞪了那孩子一眼,结果几个孩子就哇哇的哭了起来,然后立马有村民拿着锄头等工具冲了过来,并对她动手。她不欲与这些村民发生冲突,于是只能选择逃走。 在那之后她再也不敢去村落,走的都是荒山野岭,吃得是野果偶尔也有山禽。终于在有一天她在河边喝水时,无意间瞥道了河里的倒影,才将她惊了半天。 河中的人蓬头垢面,油腻腻的长发已超过的了肩头,身上的衣服也黑得发亮,她觉得自己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她终于接受了自己穿越到陌生世界的事实,并且要开始积极寻找回家的方法。 首先她拿出在经过某集市上偷来的小刀将头发削短,并把自己洗干净,简单计划了一下就开始上路了。 既然是从高空来的,那就要想法回到高空中去,也就是说她需要一架飞机。然而在这个落后的蛮荒时代,不要说飞机,就是普通的铁器也没有,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首先要去到有人的地方,然后弄清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有了目的之后感觉时间就过得很快了,并且她也能听懂当地的语言了,虽然自己不大会说,但是最最最基本的交流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她知道她来到了一个历史上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时代,这时代有点像中国的周朝,天子分封诸侯,由诸侯替自己管理天下,然后礼乐崩坏,群雄争霸。 战国时代——她想。 她现在就处在未知世界的战国时代。 在多番打听之下,她知道天底下冶金术最好的地方在齐国,但当她赶往齐国并准备学艺时才知道齐国最好的冶金师去了大胤的朝歌,准备以自己所学匡扶刘氏,于是她又匆匆赶往了大胤国都,朝歌,准备想办法进入国学,修学冶金术。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 也就是在那里,她遇见了羽翎。 当时她慕名而到朝歌,正在窗外偷听先生讲学,却被几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发现了,于是她被当做笑料给这几个恶徒消遣。 她被这些人欺负,是自卫还是逃走,一时间拿捏不定。 若是逃了那她将失去进入大学的机会,那她将永远没有机会回家;但是出手自卫?这里人生地不熟,面对的又是高官子弟,开罪了他们自己更将没有好日子过了。 就在她忍无可忍的时候,羽翎出现了。 一袭白衣,踏着婀娜的步子婷婷而来。 她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的避开羽翎的眼睛,不敢直视羽翎的面庞,因为就是那一眼,让她感觉日月暗淡无光,这宛若天人的白衣女子美得令人难以呼吸,仿佛天地间的明珠,紧紧的拽着人的视线,让人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但是她不敢看,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目光会亵渎这神一般的女子。 …… “你来这里可是想他日学有所成?” 清脆妙美的之音如风一般飘进她的耳里,让她为之一振。才抬头,就看见这白衣女子已驻足在她的跟前。 她机械似的点头,不敢相信这女子是在和自己说话。 “学什么?” 闻言她心里一阵激动,隐隐感觉此女身份不凡,一定能帮她一把。 “冶金。” 她顿了顿,几乎不敢相信梦想可以这样轻易达到。 然后她感觉这白衣女子如火一般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而她的心却随着这目光狠狠的鼓动起来,脸也烧得滚烫,还好自己皮肤够黑,不容易被人发现。 在大窘之下,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突然,一块冰冰的东西塞进自己手中。 “拿这个去找王先生。” 王先生?难道就是从齐国到朝歌的,那个号称天下最厉害的冶金师——王穗? 她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反应过来,那白衣女子就已经扭头离开。而她只能呆呆的望着那抹白色倩影。只是这女子才走出去几步,又扭头过来道:“若是有事,可来绮猡春找羽姑娘。” ——绮猡春? ——羽姑娘? 这是可以找到她的方式吗? 还没待她多想,她就听到有人说:“真是仙子一般的人,天下最美的女子不外乎是大胤的天羽公主和齐国的祁阳公主,虽然这两位公主在下都没见过,但刚才那位佳人,在下敢打赌,定能和那二位公主平分秋色。唉,被这样一位佳人训斥,值了!” “什么和公主平分秋色?” “哼,不过是个小妓!” 此话一入耳,她又顿觉晴天霹雳,绮猡春的确是闻名大胤的风月之地,而这天人一般的姑娘…… 想到这里只觉心痛难忍,没想到这神一般的姑娘却有着那样不堪的职业,一时间难以接受,而那些纨绔子弟之后说的话再也听不进去一句,捏紧手中的令牌,向学府深处走去,同时心里暗下决心,在学成之日,一定要去寻这位姑娘。 姚秦,上卿府。 李询刚走在门口,徐达就禀报说给瑜老头什么他就吃什么,到时间就躺下睡觉,活得比谁都滋润,可就是怎么也不肯开口说话,更别提制作王服的事了。 李询闻言立马将脸拉了下来,黑着脸推门进屋道:“怎么样,瑜缝人是做还是不做啊?” 瑜父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瑜缝人架子还不小啊,枉我还好心好意送来礼物,却看也不看一眼。” 李询话一说完,就挥了挥手,徐达立马捧着一个小盘子进来,他将盘子放在瑜缝人面前,盘子中间摆放着一只比翼鸟挂饰。 瑜父一抬眼就看见了那枚精致的挂饰,脸色徒然一变。 ——这挂饰虽不知道是谁送给舒儿,但她一直视若珍宝,从未离过身,而且以舒儿的身手,若非是遇到了危险,否则也不可能和这饰物离身。 难道是舒儿落入了这贼人手中?而且私做王服一事是死罪,就算做出来后李询也不会放过自己,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放过舒儿。 想到这里瑜父已在心里做出退让。 李询见状轻轻一笑,再趁机冰冰道:“反正瑜缝人也不想接这个活,我李府不养白吃白喝的人,徐达,送瑜缝人回家。” 说完作势要走,哪知瑜父突然站起,毫不犹豫的说道:“慢着,这事与他人无关,还请李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不相关的人。” “那这王服,瑜缝人你是做还是不做?” “做!”瑜父咬牙道。 李询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心里却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还好他把握住了瑜缝人爱女心切的心情,总算是赌赢了。于是拍拍手假意道:“徐达,快,好好的送瑜小姐回家,另外再派二十个缝纫好手来供瑜缝纫驱遣,让瑜缝纫能更快的完工。” 瑜父恨恨的瞪了李询一眼,道:“慢着,我一个人就能将王服做完,不需要帮手,也请李大人积积德,别再把不相关的人扯进来。” “好。” 李询也不再罗嗦,爽快的答应后就往大厅赶去。 现在他已用计将柳途从大牢中解救出来,既没有让人留下话柄,又卖了柳途一个大人情,现下他就是要赶去见这齐国相国柳途,看看他打算怎样来还自己的这个人情。 “苏姑娘。” 苏怡一惊,才一抬头就看见羽翎正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一些自己设计的草图。 “就算设计不好,也没有必要毁坏,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心血。” 羽翎放下草图,暗自叹息一声。 苏怡闻言有些迷茫,搞不懂羽翎怎么说些无由来的话。可是在接过草图时却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自己走神的这一会,手上的草图被炭笔毫无章法的全部描花,甚至有些地方还被炭笔搓出一个个大洞。 “苏姑娘心思通透,羽翎是怎么也揣摩不透,若是说话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还请苏姑娘不要计较。” 苏怡微微一愣,羽翎如是说那就是她从自己表情或是言语中猜出了些许端倪,心底蓦地交杂着难以言喻的感觉,一方面对羽翎看出自己的感情而有些羞怯,一方面又为羽翎的婉拒而心痛不已,亦或是自己太过敏感,而误会了这一切? 真希望是自己太过敏感。 苏怡勉力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淡淡道:“羽姑娘心思,也是,何、何等敏锐,若是我有,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还请姑娘指出。” 羽翎闻言也是一愣,还不待她回答,瑜舒的声音已经随风传来,而瑜舒也像一阵风似的,卷到了苏怡和羽翎中间。 “羽姐姐,苏姐姐,有消息了!” 瑜舒抚着胸口喘息了几下,待平静一下后就说道:“齐国相国柳途访秦,秦侯大怒,下令拿柳途祭旗。”瑜舒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说明道:“对了,羽姐姐,据说这柳途之前是柳国的上卿。” “柳国上卿?” 羽翎微作沉吟,接着嘴角微微一翘,淡淡道:“刘逸,柳途,呵,什么柳国上卿,这分明就齐公一个人在玩的花样,蓬山大会时就是这样了,只是大家都被蒙在鼓里而已,结果怎样?柳途有没有被祭旗?” 瑜舒点点头,又接着道:“结果在祭旗那天,秦侯打盹,误了祭旗吉时,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好像柳途已经被放了出来,现在正在李询的上卿府小住,可是羽姐姐,祭旗这样的大事秦侯怎会这样粗心大意?若是秦侯除掉齐公,齐秦两国一开战,对光复大胤多有利!” “你以为战是说打就打的吗?” 羽翎没好气的白了瑜舒一眼,就往苏怡那方望去,正巧苏怡的视线也刚刚投来,二人对视一眼轻轻道:“果然不出所料。” “羽姐姐,什么不出所料?” 羽翎看了一眼不明就里的瑜舒,解释道:“秦侯是明白人,与其与齐国奋力一战,倒不如将齐国收为己用,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瑜舒闻言恍然大悟,“自然是收为己用了。” “可是,这样就、就掉入,陷阱了。” 苏怡立马接过话头淡淡道。 二女看了苏怡一言均不再说话,羽翎和苏怡很有默契的又对视一眼,而后羽翎看着仍旧是一脸茫然的瑜舒,笑笑道:“这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不就是你说的借力打力吗?” 见瑜舒还是一头雾水,羽翎只好耐心分析道:“姚震要坐大,刘逸就帮姚震坐大,明明不可为,偏偏要不择手段而为之,定会打破现在的平衡而犯众怒。姚震没称王前,各国诸侯虽有诸与侯的差别,但终究在地位上还算平等,但姚震一旦称王,地位上高出众诸侯一等,你说那些大国诸侯会依吗?” 瑜舒机械似的摇摇头。 羽翎继续道:“所以这样就会有两种结果,第一各国纷纷效仿姚震称王,但就现在形势而言,可能性微乎其微,第二众诸侯会合纵而攻之,到时候姚秦就危险了。齐公这招真绵里藏针真是阴损之极。” 瑜舒一向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不感兴趣,此时想得更是头脑发晕,手指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完全没有平日熟悉的手感,脸色徒然一变。 ——天,这是…… 她将身上翻了个空,才发现那比翼鸟玉雕是真的不见了!怎么办?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丢了,要这样她该怎样交代? “瑜舒,你怎么了?是在找什么吗?” 羽翎关心的问道,然而瑜舒却没有搭话,依旧埋头翻理衣袋。 “羽姐姐,苏姐姐,晚饭你们自己吃,我有事先走了。” 还不待向羽翎她们解释,瑜舒就匆忙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一) 姚秦,上卿府。 李询,柳途和信凌三人围桌而坐,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大箱子,信凌将箱子打开,里面立即露出了珠光宝气,璀璨得几乎闪坏了人的眼睛。 只看了一眼,李询就立刻伸手将箱子合上,并不解的望着柳途。 “相国大人,无功不受禄,这……” 柳途微微一笑,道:“上卿大人莫要误会,这是要献给贵国公子赢的,在下有事相托于公子。” 李询微微一迟疑,因为上次五千将士白白丢了脑袋的事,公子赢对齐国恨之入骨,所以才会一直主张攻打齐国,并且主张于将柳途祭旗,此事不成后心里一直搁着一个大疙瘩,对齐人的恨只怕是有增无减。 现下齐国相国有事相求,依公子赢胸无城府有仇必报的性子,会帮柳途才怪。且公子赢府中宝物上千,那会缺这区区几件宝物几块金子,若是此时办成,柳途拿来的这些财宝自然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是眼下公子赢火气未消,莫说是见,就是在他面前提起齐人都会惹他暴跳如雷。 李询再看看眼前的这堆宝物,喉头不自觉的一滑,这分明是柳途给他的一大难题。 似乎是见李询面现难色,柳途淡淡一笑道:“其实上卿大人不必为难,在下只想先让上卿大人帮我传句话给公子赢,剩下的事就由在下亲自向公子赢细谈好了。” 李询闻言松了口气问道:“这倒好办,不知相国大人欲传何话?” 柳途微微一笑道:“公子府中珍宝堆积如山,佳丽也是千千万万,论财论色想必公子都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谋权……” 柳途的话随着语调轻轻一顿,而李询闻言则是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柳途,二人眼光一触碰,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还请上卿大人转告公子赢,若是想当这天下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柳途一定是个得力助手,而我的要求也只是让他力捧秦侯尊王!到时候我二人各取所需,互利互惠,这可是多赢之策,这个顺水人情相信上卿大人不会不做吧?” 此话正中李询下怀,李询点头道:“呵呵,既然只是传话,在下哪有拒绝之理?而且不瞒相国大人,公子赢志比鸿鹄,大人这番话真说到了在下心坎中去了,在下一定竭尽所能触成良机,让各人各取所需。” 柳途呵呵一笑,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不出发?” 姚秦不愧是天下大国,国都更是繁华非凡,街道车道划分得井然有序,道旁朱红大门,吊脚高楼,多彩壁画都显示着这个城市的繁华,来来往往的商贾,车轮滚滚的奇珍异货,不论从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来说,这个城市已经成为天下的中心之一了。 柳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过了一会就放下了车帘,因为李询的车驾已经停到了公子府前,公子赢闻声出来相迎,而他现在却是不方便露面的。 公子赢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去见李询好,没想到李询就已经登门造访,喜出望外之下立刻出来相见,却见李询手捧着个精致的宝盒下来,当下愣了一下,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出口问道:“先生,你让我找的缝人我已完成,那瑜缝人技术如何?” 李询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大胤天子的御用缝人,名不虚传啊!” “那下一步我们又该如何进行?” 李询与公子赢并肩行进客厅,李询淡淡道:“公子,欲速则不达,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怎能不急?才短短几月太子勋在就已立了无数政功,而我……不但没有取得伐齐的主帅之位,连自己手下五千将士的头颅都保不住,若还不做点什么,君父又怎能看重于我?” “呵呵,公子莫急。”李询拍拍公子赢的肩安慰道:“在下此番正是来给公子送东风的。” “东风?” “公子请看这是什么?” 说完李询将手上的宝箱打开,立刻露出了璀璨耀眼的无价珍宝。可是公子赢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看着李询道:“先生说的东风不会就是这个吧?这宝物虽好,但我公子府却不缺,相信君父更不缺了。” 李询闻言却不性急,用手一捋胡须,不徐不缓道:“公子可知这宝物是谁送的?” 见公子赢满脸疑惑,李询又道:“保你想都想不到,是齐国相国柳途送的!” 公子赢闻言冷哼一声,呛道:“果然想不到!”说完公子赢冷冷的看了李询一眼,抑制不住心中的怨恨冰冰道:“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没想到先生已和那贼子走得这般亲近了,难道那贼子给的恩惠大大超于我的?” 李询却不动怒,微微笑道:“想是公子误会了。” 还不待李询说完,公子赢就怒气冲冲的打断道:“先生难道忘了我的主帅之位是失于谁之手?难道忘了那白白丢了头颅的五千将士?难道忘了君父的独臂是拜谁人所赐?” “公子……” 公子赢越说越激动,“哼!姚秦和齐势不两立!先生最好快快摆明立场,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公子!” 李询提高了音量大喝一声,“若是公子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须收收这火急火燎的愚性子。” 被李询这样一训斥,公子赢倒是真的不做声了。 李询语气稍缓,做辑道:“请公子想想君上为何放过柳相国,就可明白其中道理了。且刺杀君上还有那五千将士都不是齐国所为。” 公子赢冷哼一声,“真不知柳途拿贼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李询也不动怒,压着性子解释道:“请公子想一下,若是齐国真存心要与我姚秦为敌,此番又为何要费尽心机的来俯首求和?” 公子赢闻言沉默下来,李询继续道:“现在柳相国会来给公子送礼,就说明柳相国有事相托,而柳相国能给公子的,自然也是公子心中所想的。” 公子赢强忍住怒气,看了一眼那宝盒,不屑道:“就是这个?本府多得不是!” 李询没有理会他,说道:“柳相国托在下来给公子传个话。” 说完李询附到公子赢身边低语道:“柳相国问公子,想不想做这天下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天下?” 公子赢显然还未反应过来。 李询耐着性子提示道:“齐使此次前来不就是想依附秦国,若是这样,只怕要不了多久这天下也会是姚秦的囊中之物。” 闻言,公子赢眸内亮光一闪,整个人也都随之明亮了起来。 他笑着从李询手上接过那宝盒,再打开看一眼,然后又递到李询手上道:“谢先生点了一条明路,我就借花献佛,将这些宝物献给先生,还请先生笑纳。” 李询心道孺子可教,面上也不再客气,笑吟吟的将拿盒子抱在手上。 公子赢问道:“不知柳先生可是真有心助我?” 李询点头,“自然如此,不然也不会托我送来礼盒了。” 公子赢高兴得整张脸都在发光,又追问道:“不知何时可和柳先生面谈?” 柳途在门外听着,知道是他出来相见的时候了,于是径自推门而入,带着儒雅笑容淡淡道:“不知公子想何时见柳途?” “当然是越快越……” 公子赢不假思索的回答,却在回过头时一愣,没想到柳途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当下就怔在当场了。 “哈哈,公子还不快请柳相国屋里说话。” 李洵一手拉着公子赢,一手拉着柳途,牵着他们就往屋内走去。 待侍女奉上香茶,摆好点心后三人寒暄客套一阵,就开始进入了正题。 “现在刘氏孱弱,大胤已不复当年,还不如将天下交到有德有力的君王手中,以结束现在的乱世之象。” 柳途一开口就点名主题一针见血,公子赢和李询二人若有所思的对望一眼后皆屏住呼吸,静待着柳途的下言。 “齐公年轻,不足以服众,而齐公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想推举秦王,当今天下姚秦是强头之首,倘若齐国首先依附,尊姚秦为王,就齐秦两国的国力来说,相信其他国家也不敢有何异议。” 柳途呷了一口香茶,又说道:“在下就先抛砖引玉一下,剩下该怎么做,相信二位也心知肚明。” 公子赢看看柳途,又看看李询,不解道:“那……这一切都取决于君父的决定,不是我们可左右的。” 李询闭目思索,也没发话。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6节 柳途轻轻一笑,放下手上的茶杯,慢条斯理道:“这其中关系可大着呢。” “现在姚秦大军都掌握在司马将军的手中,从政治上也差不多是楚相国说了算,可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其实秦侯嘴上不说,但也相信二位都心知肚明,公子和上卿大人的言语对秦侯的影响力可不小啊!” “既然实际上说话的是你们二位,那为何军权和政权要掌握在那两团白花花的白胡子手中呢?还不如自己将之夺过来,相信在你们手上,更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柳途的话正中二人下怀,极具煽动力,将二人的野心又深深的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回事?死活发布上去…… ☆、(二十二) 此时天色越发的昏暗,屋里已亮起了油灯。 柳途深邃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中愈发的具有诱惑力,再配合着他天花乱坠的语言,将这两人的野心牢牢的钩住,用语言鼓动着。 “那……现下我们该如何?还请柳相国明言。” 李询终于受不住诱惑,睁开眼睛发问道。 柳途怔怔的看着李询,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还需在下明言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只要顺应秦侯心意即可,其实上卿大人你其实早就有了主意了吧?不然你何必多此一举请个缝人回家?” 李询闻言眼中一亮,牵动着嘴角大笑道:“哈哈,若没有相国大人走的妙棋,在下就算有千万点子也是无处可用啊!” 此时柳途和李询相谈甚欢,而公子赢则听得一头雾水,一脸迷茫的看看李询,又看看柳途,依旧是不得其解。 李询趁势道:“恭喜公子,只要得柳相国相助,纵使驰骋天下也非梦中所谈。” 公子赢闻言大喜,却对这二人的计划摸不透,想不通,于是腆着脸问道:“敢问两位先生,将欲如何助我?” 李询笑笑道:“公子不可操之过急,不过请放心,下步该如何行,在下已替公子部署好,至于现在嘛,就好好的轻松自在下。” 公子赢属性情中人,见李询和柳途都正在兴头之上,也不好意思打搅,于是拍拍手,立马有美婢端着佳肴袅袅走来,再拍拍手,立马又有声乐想起,一排芊腰素裹的美婢踏着点子婷婷而来,张开罗袖开始起舞。 柳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些婢女,只见一个个体态匀称,胸丰腰细,面若桃花,真是一等一的美女,看来天下所传公子赢好色果然不错。 公子赢似乎也留意到了柳途的神情,呵呵笑道:“相国大人若是看上哪个,只管收入房内。” 柳途轻轻一笑道:“多谢公子,看来公子府内美女如云,公子真是猎艳的行家啊。” 公子赢哈哈一笑,仰头喝掉一杯烈酒。 柳途又道:“在下倒是想向行家请教一下,天下美女,公子觉得哪家的最为出色?” 公子赢放下酒杯,看着眼前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美女,缓缓道:“柳女精明,越女多情,秦女丰满,宋女妙曼,各家都有所长,真是难分高下呀!” “呵呵,公子所言真是精辟,那依公子看齐女如何?” “齐女嘛……”公子赢看了一眼柳途,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信凌,笑道:“齐女难求!” 柳途皱皱眉,不解道:“为何齐女难求?” 公子赢道:“敢问柳先生是齐人吗?” 柳途摇摇头:“在下是柳国人。” “那这就得得问问土生土长的老齐人才清楚了,敢问先生旁边这位壮士是齐人吗?” 信凌见公子赢和自己说话,做辑道:“在下言仁,正是土生土长的齐人。” 公子赢又问道:“看言先生已过而立之年了吧?那言先生成家了吗?” 信凌脸微微一红,垂头道:“在下的确是过了而立之年……”顿了顿,又小声道:“至今还未成家。” 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公子赢更是得意道:“看吧,齐女是难求吧?不然言先生怎么过了而立之年都还未成家呢?” 柳途又呷了口酒,放下酒杯正色道:“不过,依在下看,天下最难求的女人当在你们姚秦。” “哦?”公子赢挑眉问道:“为何会在姚秦呢?” 闻言李询和信凌也纷纷将视线落在柳途身上。 柳途见几人认真到不行的表情,“噗嗤”一声笑道:“因为楚相国的千金呀!楚小姐的假凤虚凰可是闻名列国的呀,试问天下男人有本事将楚千金娶回家吗?” 大家庭柳途这么一说,也都捧腹大笑起来,纷纷附和道:“就是,就是啊,不会有人傻到去碰这个烫手山芋的。” “不过……” 李询语调微沉,眼里露出邪光,道:“那楚小姐还真是有几分姿色,若能娶回闺房,也别有一番滋味呀!” 柳途呵呵一笑,看着公子赢问道:“在下诚心请教,请问依公子看来,天下最美的女子当在哪国?” 这下确实是问道了公子赢的强项,公子赢放下酒杯,眼里露出了向往的神色,缓缓道:“这还用问,天下最美的女子,一是大胤的天羽公主,二就是你们齐国的祁阳公主。” “可惜大胤现在是强弩之末,娶了天羽公主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世间没有多少人真正的见过天羽公主,所以她到底有多美也没有人知道,说不定也只是普通长相。” 公子赢顿了顿,吃了口酒又道:“至于这个祁阳公主,就更难求了,她不但是难求的齐女,而且……” 公子赢说道兴头上,却突然放低声音,挥手招了招这几人,等他们都把耳朵凑过来时才小声说道:“而且传闻她和她哥哥刘逸有一段畸形的恋情!” 柳途闻言大吃一惊,手上的酒杯差点掉到了地上,公子赢对他这表现并没有怀疑什么,反而甚为满意,更加得意道:“怎么样,吃惊吧?” 柳途勉强挤出笑容,道:“这怎么可能,在下在齐国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风声。” 公子赢不以为然的挥挥手道:“齐人特别爱戴他们这位公主,自然不会说什么了。可是你们想想,祁阳公主已经齐笈多年了吧?为何迟迟未嫁?而齐公别说立后了,就连一位夫人也还未纳,这太不合常理了!所以关于这两兄妹的故事可是多不胜数。” 柳途脸色稍缓,微微笑道:“祁阳公主在下不清楚,不过齐公嘛,他常说国未定,何以为家?况且齐公还年轻,不想因为琐事而分忧。” 公子赢拍拍柳途肩膀,大笑道:“哈哈,这些都是些流言蜚语,柳相国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齐女倒真是出了名的难得。” 柳途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神色一暗,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对公子赢道:“在下还有个好消息未告诉公子呢。” “其实在下此次前来,除了向秦侯表忠外,还奉齐公之命,来将祁阳公主嫁与姚秦的大将军公子赢,再结秦晋之好。” 公子赢闻言喜出望外,抓着柳途的手确认道:“真的吗?齐公真有此意?” 柳途面上带笑,心下却厌恶的将被公子赢握住的手抽出后淡淡道:“自然是真的,这样齐国与姚秦亲上加亲,相信就可以缔结友好合约了吧。” 公子赢心中爽快,抱着酒坛豪饮一番后就酒坛一摔,朗声道:“好!我一定不负齐公所望,一定全力触成这盟约!” 柳途也只能喝酒做辑,以示感谢,然而心情却没先前那般舒畅了。 经过苏怡无微不至的照料,羽翎的伤已经痊愈,而现在姚秦和齐国的走向已经敲定,羽翎和苏怡商量着,是时候该回大胤了。 她们一起策划了刺杀秦侯,夜袭那五千秦兵的行动,也成功嫁祸给了齐国,本想齐秦两国的战事是铁板钉钉怎也改变不了的事,却没想到齐公棋高一着,以俯首求和来化解了这次危机,而且更是在暗中将秦侯逼向了深渊,且看秦侯的表现,他跳这深渊倒是跳得很乐意,更重要的是,他根本还没意识到这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个由齐公亲手编织的,亲手献给秦侯的——裹满荆棘的王座。 若是所料不错,天下从此要乱作一团了,各地战火一定会接二连三的发生,而所有的平衡又要重新制定了,这个时候她最好就回到大胤,做好充足的准备,养精蓄锐,等待良机,蓄势而发! 就在羽翎和苏怡收拾行装的时候,瑜舒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东西没找到吗?” “那已经不重要了。” 瑜舒一面挑选着武器,一面心不在焉的回答,却在话音刚落时把注意力集中在她们身上,问道:“羽姐姐,你们是要离开姚秦了吗?” “嗯。”羽翎点头:“我的伤已经好了,齐公借力打力的大戏也差不多落幕了,现在我得赶快返回大胤,准备迎接另一台大戏了。” 瑜舒顿了一下,才道:“看来我这次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 羽翎和苏怡闻言也都停下手上的活,双双看着瑜舒。瑜舒咬咬牙道:“我爹出事了。” “瑜伯伯……他怎么了?” 羽翎闻言大惊。 瑜舒则简单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我会去找挂饰,却听见邻居说我爹已经有几个晚上没有回家了,我多番打探之下才知道我爹被李询待会了他上卿府,就被软禁在了里面。” 羽翎闻言微微沉吟,道:“瑜伯伯只是一个缝人,竟会劳动李询将他软禁,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李询发现了什么有关于惊螫的蛛丝马迹?” 瑜舒想了一下,立马否定了这个结论。 “不太肯能,当日是有人声称让我爹去接生意,若是发现了什么,直接向我出手不是更有用?” 羽翎和苏怡闻言沉默下来,静静的思考其中关节,而瑜舒则还在收拾她的武器,准备去营救她的父亲。 “瑜父,是、是缝人,难道是……逼瑜父,做、做王服?” 苏怡眼底微微一亮,看着羽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羽翎也大为同意。瑜舒闻言却淡淡道:“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就要去救他出来。” 羽翎轻轻点头,再看了看苏怡,苏怡会意,也点了下头,羽翎则说道:“让苏怡陪你去,多个人好照应。” 瑜舒闻言一怔,却摇头拒绝道:“不必了,这是瑜舒的私事,我不想公私不分,况且,若是我连救出父亲这点本领都没有,以后又怎能担当更大的担子?” 羽翎见瑜舒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多言,且她更为瑜舒的成熟而感到欣慰,于是叮嘱道:“万事小心,等解决了此事,就来绮猡春与我们会和。” 瑜舒点头,相互到了别之后便各自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 才一下朝,李询就命人送来了一个大箱子,而柳途和李询二人则带着莫测高深的笑容站在一旁。 公子赢围着这箱子转啊转,没发现箱子有什么过人之处,然而打开箱子时,讶然得三魂飞了两魂——箱子里赫然放着的,是一套天子之服。他的手腕忽的一松,“轰隆”一声箱子重重合上。 “先生……你这是不想让我活了吗?” 公子赢抓着李询的手腕诘问道:“若是被君父知道……”他压低声音,“知道私制王服,纵使是他的亲儿,他也不会法外开恩的!况且,我更没有这么大的野心,想当这天下之主!” 李询和柳途听完公子赢说的话,当下捧腹大笑起来。 李询强忍住笑意道:“这自然不是献给公子你的。” “那这是?” 公子赢狐疑的看看二人,依然没有猜出二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上卿大人为公子铺的青云大道呀!” 柳途接过话头,将公子赢推到木箱之前,“谁能准确无误的揣摩圣心,谁就能向王位迈进一步。” 公子赢闻言依旧是不明就里,“且告诉我要怎么做?” 李询捋须说道:“自然是想让公子将此服呈献给君上,邀此一大功,在趁机为柳相国探探君上的口风。” 话既说得如此明了,公子赢纵然再笨也不会不理解了,眼下他要做的,就是看看君父对这称王的提议,赞成多少,而柳途亦可从中推算出此行胜算有多大。 然而,公子赢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可……若是君父心中没有此意,那我……” “公子!”李询打断他,冷冷道:“若是畏首畏尾,如何能成事?” 公子赢再不说话,把心一横,立马叫人抬着箱子进宫觐见。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好歹也能拼个轰轰烈烈。 但是,出乎意料的,公子赢被秦侯骂得狗血淋头,灰溜溜的退了出来。不过,幸运的是,公子赢由于心灰意冷,脚步生慢,迟迟停在门口未走。忽的,他听见秦侯哈哈的笑了起来,继而说道:“吾一直以为赢儿只是个只懂舞刀弄剑的大老粗,没想到居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看了吾要好好思索一番了。” 闻言,公子赢心中狂喜难抑,这一仗他好歹是赌赢了。 鸡鸣刚过,姚秦相国楚旭就从床上立了起来,掀开窗帘看了看,天也才蒙蒙亮,进入秋季,夜渐长昼渐短,楚旭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深刻的感受到什么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发了一会愣,立马叫来了管家。楚府婢女虽多,但楚旭就习惯管家照料他。 管家举着楚旭指的朝服,不解道:“老爷,今日你不用早朝,为何还要着官服?” 楚旭怔了一下,才想起昨日觐见,劝说秦侯不可放了齐使柳途,绝不能受柳途妖言蛊惑,谁知秦侯一怒,下令让他回家休息五日,今天才是第一日。 看来自己真是老了。 楚旭微微叹息一声,问道:“小姐起身了吗?” 提起他这女儿,他一面痛恨朽木不可雕,一面又后悔自己从未好好管教过这女儿,才至现在外面流言蜚语,且再无男子敢上门提亲。以前他是心高气傲,总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可这女儿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他就心软了;再过了几年,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又给她寻了门亲事,任凭女儿如何闹腾都不肯退让半步,这女儿估计见绝招失了效用,居然哭哭啼啼的提起了自己早已亡故多年的夫人,若是她娘在世,确实不会这样苦逼女儿。 唉,不如趁现下空闲,好好管教一下这顽劣之女。 楚旭等了一会,见管家迟迟不说话,他才重哼一声,再次问道:“小姐呢?” 管家吱唔了一下,含糊答了句还在睡觉,就立马岔开了话题,问道:“马上要到夫人祭日了,老爷今天要不要看看今年该怎么准备?” 自从那好客来开张之后,楚芊芊每日必定光顾,兴致高时还常常夜不归宿,昨晚便是这情况。寻常人家未出阁的女儿都是深居简出,更何况是相国千金,若是被老爷知道楚芊芊平时不但没学女戒等书籍,没学女红等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更没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反而终日像儿郎一样游手好闲,现在更迷上了赌博,终日往了赌场跑,倘若楚旭知道了,不活活的气死才怪。 “嗯,这事以前都是你张罗的,现在还是你看着办。” 顿了顿,楚旭深吸一口气道:“去把小姐叫起来,今日我要考考她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这孩子平时缺乏教养,若我真不好好管教,我才无颜去见夫人。” 管家心里暗暗叫苦,应了一声立马退出门外,刚一退到门外,就立刻打发小厮去好客来请楚芊芊。然而一连派去了好几人,无一不灰头土脸的回来,有的甚至脸上还挂了五指印,一看就是楚芊芊的杰作。 眼见半个时辰已过,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楚芊芊就是活活的被那色子迷住了,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那赌桌。管家已经急得失去耐心,对着那几个办事不利的小厮劈头盖脸的谩骂。 “就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留你们何用?老爷若是怪罪下来,连我也担待不了。” 然而话音才刚落,身后就响起两声咳嗽声,楚旭洪亮的声音随风传来:“怎么了?” 没想到楚老爷会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管家大惊之下已经乱了分寸。 楚旭布满皱纹的眼睛缓缓的扫了四周一圈,淡淡问道:“怎么不见小姐?还没起来吗?” “这……” 管家喉头动了动,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哼!”楚旭手头的拐杖一钝,厉声道:“这逆女是不是不在家?” “楚文,你是怎么看管小姐的?” 又是一声厉喝,楚文双腿一软,立马跪到了地上。 “小姐在哪?” 楚文低着头,颤抖着声线道:“刘、刘千金邀了小姐去小住……” “咄”的一声,楚旭的拐杖又重重的落下,没入土中半寸,恨恨道:“说实话!” 楚文吓得哆嗦一下,只得心虚道:“小姐……在好客来。” “好客来?” 楚旭低喃一声,脸色愤怒得发红,继而转为一片死白,嵌满皱纹的眼睛中射出寒芒,“那个是非之地——这个不孝女!备车,待我亲自将她揪回来,今日就打断她的狗腿!” 见楚旭发了这么大的火,楚文哪敢违抗,刚埋首退下,就撞到了一个急匆匆跑上来的小厮,楚文正要低声泄愤,那小厮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他又立刻浑身一怔,僵在了当场。 “又怎么了?” 似乎察觉到了楚文的反常,楚旭没好气的问道:“是那逆女又惹出什么祸事了吗?” “不是……”楚文战战兢兢,“小厮来报,柳途现在在大殿之上,鼓其弹簧之舌在蛊惑君上称王。” 楚旭闻言脸色煞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数步——这真是个冠冕堂皇的陷阱,那可恶的柳途是想让君上作茧自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更会累了姚秦的万千臣民。身为姚秦相国,他怎可忍心看秦侯陷入这荆棘陷阱? 还来不及换上朝服,更顾不上秦侯禁足他上朝的命令,提高声音离开下命道:“备车,去王宫!” 时间真如白驹过隙,柳途现在已经回到了齐国,想起当日在朝堂上突然杀出来的楚旭,差点就让自己功败垂成,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事先就将李询和公子赢笼络好,楚旭再厉害,也敌不过他们三人三张嘴,就算有司马将军给楚旭帮腔,那司马将军就是个武夫,哪比得上他和李询的舌灿莲花?结果楚旭怒极攻心,大喷一口血,晕倒在当场。 一日不除楚旭,齐国就会一直有块拦路石。 然后他成功的说服了姚震称王,姚震即将在下月称王,并昭告天下,这样姚震就被逼上众叛亲离的道路了,且永无回头之日。虽然姚秦上卿李询现在还未当上国相,但是他已成功的击退了楚旭,就楚旭当时在朝堂上血溅三尺的模样,回家就算好好休养也时日无多。且他唯一的宝贝女儿还整天泡在赌坊之中,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输掉了大半家业,更可悲的是楚旭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估计等他发现这一切,当场就会被气得一命呜呼。 这一点他自然不会担心,因为李询定会做得很漂亮。 现下他的烦恼才是真的来了——怎样才能说服芷凉嫁给公子赢。 ——至于祁阳公主嘛,那就更难求了,因为她和她哥哥齐公有一段畸形恋情。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出的是公子赢那张戏谑的嘴脸,心里一阵厌恶。 若不是为了齐国的未来,他怎忍心糟蹋他那花一般的妹子。可是外界传闻他俩的流言蜚语也并不是空穴来风,但他为何一点风声都未听到呢? 就算齐人视他们两位神祗,他身为齐国君王,眼线广布,不可能一点风声都觉察不到。唯一的解释就是,所有的一切都被芷凉暗中安排好了,所以纸才可以将火包得这么久,他才会像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他突然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朝他压来,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妹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厉害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也有些不忍心,但是,他必须要将这个妹妹嫁出去了。 为了齐国也是为了他自己,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有成为自己绊脚石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 现在齐国国力还没有成为群龙之首,所以行事不得不委屈求全,且在蓬山之会后,他感到了更强大的压力。除了齐国,还有别的国家已经暗中掌握了冶炼精铁的技术,且此技还在齐国之上,现在此国来了招移花接木,挑起了他和姚秦的战争,而这国正等着坐收渔人之利,他又怎能让这人得逞? 敌在暗,我在明,真是步步被动啊,唯一可以扭转局势的就是不惜一起代价和姚秦结盟。那他才能争取到一切对齐国有利的因素,更有时间将这潜藏的大敌找出来。 本来就已经心烦意乱了,在听见那些关于他和芷凉的无稽之言,更是让他心烦意乱——因为这几日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一番后,他隐隐的嗅到了什么,芷凉看他的眼神,似乎真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这太疯狂了,就算不惜一切他也要打消芷凉这个荒谬的念头。 刘逸还在闭目思考,走廊上便响起了鼓点似的脚步声,还不待他多想,一阵香风扑鼻而来,芷凉已经站到了他的跟前,看这阵势,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大哥,齐国上下都传开了……”芷凉咬咬嘴唇,顿了一下又道:“为了结盟,你真要把我送去和亲?” “嗯。” 刘逸轻轻点头,却有意识的避开了芷凉的眼睛。 得到了这肯定性的答复,祁阳公主脸色微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呵呵,所有的人都告诉我,我大哥要狠心的送我去姚秦和亲,我不信。” “所有的人都在为我准备嫁妆,我看着那鲜艳似火的嫁妆还是不信。” “举国上下都在为出嫁公主而忙碌,但是我宁愿一切都是假的!不亲耳听你承认我是不会信的……” “你为什么避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啊,大哥!这一切……是真的?” 祁阳公主的语气越来越弱,然而却像根根厉刺,无虚发的扎入他心底,他有些心虚的抬头,不敢直视这个外柔内刚的妹妹,因为只有他才清楚的知道,他把这个妹妹嫁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你真要把我嫁给公子赢那匹夫?” “那个好色无脑的匹夫?” 祁阳公主在刘逸那淡若止水的目光中愤怒起来,言语也不似平常。她瞪着他,嗔怒,“抛开国家利益,就连那一点点兄妹之情都不顾?” 再次碰触到那冷静得接近冰凉的目光时,她底气一泄,缓缓语气小心翼翼道:“假如你不是国君,我不是公主,不需为国家子民负责,你对我会多那么一点点情感吗?” 刘逸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直视着他的小妹,一字一句道:“小妹,从小你就跟着我,出了什么事也有我给你担待着,从小你就超乎寻常的依恋我。” 他看着脸色渐渐变白的芷凉,若不是说中了让她心虚之事,这个妹妹不会这么容易变色。 “挑明来说,你对我真的就只是兄妹之情吗?芷凉。” 祁阳公主暗喜一口凉气,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虚弱道:“你……你是不是听闻什么风声了?” 他泛起苦涩的笑容,“看来,齐宫已经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若不是踏出齐国,所有的消息都被你一手遮掉了。” “如果传闻是真,你让我百年归老后有何面目去见祖宗?你又有何面目去见?听我的话,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齐国,乖乖嫁到姚秦去。” “够了!”祁阳公主脸色瞬间转白,厉喝:“我这么做只怕一些闲言闲语污了你的耳,再说,你是一国之君,难道连面对这悠悠众口都没有勇气吗?” “胡说八道!那些纲理伦常你都学到哪去了?”刘逸毫不留情的打断他,却在瞬间垂下眼睛,右手缓缓抚着左臂上的伤痕,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再说……我不想骗你,更不想欺骗自己,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闻言,双方都陷入了沉默,一时间充斥着怪异的火药味。 祁阳公主脸色犹如死灰,她凄哀的笑笑,打破这短暂的沉默道:“好一个纲理伦常,大哥你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为的都是你自己的野心,你甚至连兄妹之情都不顾。” 她冷静下来,冷冷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既然你这么翻脸无情,那我丑话也说在前面,出了这个门,我就再也不是齐国的祁阳公主,我要和刘家断绝一切关系!” “纲理伦常?”她冷笑,“剥开这冠冕堂皇的借口,里面就只有你六亲不认的野心,走着瞧吧,齐国没有我,你会后悔的!” 祁阳公主一向是外柔内刚,拿得起放的下,做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大哥,我会叫你后悔的。” 已经一月有余了。 自从楚旭那日在朝堂上口战柳途,并气急攻心昏死在朝堂上已经一月有余了。 这段日子他一直浑浑噩噩,醒着比睡着的时日多得多,但他在清醒时想得最多的就是一件事——齐公劝秦侯称王的真正野心! 从长远来看是要姚秦自取灭亡,从短期来看是要夺回蓬山,以洗六十年来的蓬山之耻。 他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必须赶紧进宫将这件事告诉秦侯,让他做好蓬山的防御工作。他勉力撑起身来,所有的人都围在他身边,脸上都大松一口气,眼里透着喜悦。 “老爷,身子可好些?” 楚文见楚旭面色红润起来,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急忙拿了靠枕垫在楚旭身后。 楚旭点点头,开始环顾四周,却不见楚芊芊的影子,面色立刻冷了下来,连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忘了个七八分。 “那个逆女呢?” 自从自己病倒之后,睡着比醒着多,然而就那屈指可数的醒着的时候,也才见到楚芊芊几面,没想到这个女儿不但顽劣,还没半点孝心,一时气急攻心,血气又开始上涌翻腾。 “去把那逆女给我找回来,就说她老爹要去了!” 楚文连连磕头,央求道:“老爷息怒,别气到身子,我这就去把小姐找回来。” 楚文退出房门,心里暗暗叫天,真不知道那色子里面有什么,硬生生的就将小姐的魂勾走了,这段时间天天泡在好客来,偶尔回来一次也是来拿银子的,不过才短短一月,库房里的银子也叫她输掉了一半。 出了这么大的事迟早要东窗事发,正待他绞尽脑汁想着要怎样给老爷交代时,老爷又突然恶疾攻心,这下子楚家上上下下都乱作了一团,再也没有余力去管楚芊芊的事。 楚文急急忙忙赶到了好客来,只见人山人海,大家都围桌而立,纷纷来观看楚千金的豪赌大戏。 楚文远远就看见楚芊芊满脸倦色,发髻散乱,眼睛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小柔柔要色子的手,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几夜没睡,当真是有些吓人。 小柔柔摇色子的手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眉来眼去,悄悄递了给秋波给楚芊芊,可惜楚芊芊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色子上。 “小!这次一定小!” 楚芊芊死死盯着小柔柔的手,不耐烦道:“快开啊!” 小柔柔委屈的撇撇嘴,软软的往楚芊芊身上一靠,娇滴滴道:“楚小姐眼里只有色子,倒忘了人家为你摇色子摇得手都酸了。” “哎哟,宝儿别委屈,来亲一个。” 楚芊芊一面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一面伸楚手去揭开盅,里面躺着三颗红红的色子,每一棵上面的六个红点都刺得她眼底生疼。 “靠,他娘的,见鬼了!连开了三十六盘大,老娘就不信这个邪!” 楚芊芊一手推开金子,一手抹去额头的细汗,坐马沉腰,准备卷土重来。 “小姐——” 楚文好不容易推开人群,挤到楚芊芊身边来,附到她耳边悄声道:“老爷病重,还请小姐回去伺候老爷,尽尽膝下孝道。” 然而楚芊芊却好似没在听,盯着那色子,心不在焉道:“你且先回去,待我赢了这把就立刻回来。” “小姐……” 见楚芊芊根本就没心思顾及其他,楚文大急,“老爷刚才醒来,脸色已有好转,且请小姐不要在这要紧关头惹老爷生气。” 楚芊芊点头,眼睛却依旧盯着盅死死不放,嘴里已经由轻声低呼改为敲着桌子大喊起来。 “小,小!这次一定要他娘的小!” 盅已揭开,两个五点一个六点,又是一个大,楚芊芊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色子,眼里已经失了颜色。 “小姐——” “啪”! 突然转手一耳光,楚芊芊的玉手结结实实的打在楚文脸上,赌输了的怨气一股脑儿的倾泻出来。 “叫他娘,挡了老娘的财运,不是说脸色已有好转了吗?老娘又不是大夫,赶快请个好点的郎中回家小心伺候着!” 见楚芊芊发火,楚文哪敢再罗嗦,捂着脸急忙灰溜溜的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剧情滴溜溜的慢……可以小小的呼吁一下评吗? ☆、(二十五) 楚旭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脸色已不如方才红润,苍白的脸上蒙着一层死气,仿佛刚才的活力只是回光返照。 此时他真的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少了,空洞洞的眼睛无力的望着天花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老爷——” 终于,楚文的声音远远的传入他的耳朵里,那双暗淡的眼眸亮了一下,又要针扎着坐起来。只是还没有坐起,就看见来的只有楚文一人,左顾右望都没有看见楚芊芊的影子。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楚旭还没来得及坐起又软软的瘫了下去。 大限已去。 “小姐呢?” 他艰难的出声,却看见楚文伏在地上,脑袋低低的埋下,他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唉,说实话吧,也好让我去得安心一点……” 楚文闻言突然心中一酸,膝盖向前挪了两步,竟伏在楚旭床前大哭起来。 “老爷,我有负重托,没能把小姐带回来,也没能好好的看住小姐。” 楚旭轻轻的叹息一声,异常冷静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相瞒的了,一切都从实招来吧。” 楚文依旧是抽抽嗒嗒,勉力稳住情绪道:“小姐在好客来,自好客来开张后,小姐就是那里的常客,而且……” 他抬眼偷偷看看楚老爷,想是纸最终保不住火,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就算不是时候,也不能再瞒下去了。 “而且这一个月来,小姐已经将库房里的钱财输掉了一半……”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楚旭,谁知楚旭却异常冷静,只是微微看着天花板出神,良久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自好客来开张来,他只知道大都又有一家豪华酒坊开张了,且规模气势天下无双,但是却从来没有关心过这好客来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好客来的主人是谁?” 楚文顿了顿,战战兢兢的答道:“李询……” “——什么?” 楚旭瞪大眼睛,本来暗淡无光的眸子瞬间明亮了起来,里面夹着这一丝惊异。 “竟然是他!哈哈……看来是有备而来啊……咳咳……” 楚旭怒极攻心,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哇”的一下,又喷出一口鲜血。 “保不住了!看来楚家的基业是保不住了。” 他轻轻摇头,任人擦去唇边的血迹,轻轻自责道:“是我太大意了,与其让这败家女全部挥霍光,倒不如做点别的。” 念头闪过,他又突然来了力气,面色竟然微微红润起来。 “楚文,你将楚家名下的百亩良田变卖,连同库房中的银两,留下十分之一给那不孝女,剩下的全部拿给司马将军,让他加强蓬山的防御。” “齐公的目标是蓬山啊,若不出意外,一年之内,秦齐必定会决战于蓬山。” “老爷……” 楚文抹了一把眼泪,没想到这油尽灯枯的老人,在生命快要逝去之时心里想的念的,还是这个国家。 “老爷莫要忧虑,现下齐国向姚秦称臣,齐国公主更要远嫁秦国再结秦晋之好,必定不会开战的,老爷眼下要好好休养,身子重要,姚秦离不开你啊!” 楚旭摇摇头,“你不懂,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齐公是只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笑面虎,你且别打断我,让我继续说完。” 他微微喘息一下,又继续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薄待你,前年我在城西购了一座大宅,打算安享晚年,现今你且把地契拿去,从此那宅子便是你的了,至于家里的下人,你自己看着办,该遣走的遣走,该留下的留下,我现在是不行了,那逆女就全权托付于你了,希望你看在我不曾薄待你的面上,替我好好管教这逆女。” 话音一落,楚旭的眼睛就暗淡下来,勉力将头转向大门之处,仿佛希望在弥留之际能再见到女儿一面,然而那扇大门却空空如也,越变越大,越变越亮,竟然化为一个光球,将自己吞噬。 相国府里突然响起哭声一片,丧钟缓缓敲响。 羽翎回到大胤也有一段时日了,身体的伤势已经痊愈,现在各国情况都是按照预料中进行,然而唯一有一点放不下心来的是瑜舒完全没有消息。 她轻轻叹息一声,摊开桌上刚刚收到的情报,是来自姚秦的,相国楚旭的死讯,这对大胤来说简直是一个好消息。只是这楚旭确实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好官,在暗喜之中又有一点淡淡的悲伤,看来这个齐公还真是有一套,才从姚秦回来,便不动声色的逼死了楚旭。 一时间心中有些积郁,她拿出七弦琴,缓缓的弹奏起来,一曲奏完才发现整晚都没有见到苏怡,不禁有些好奇,大晚上的苏怡回去哪? 念头刚落,她就已经推门走到草地之上,只见苏怡正好整以暇的躺在草坪之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羽翎眼神微微一亮——自从认识苏怡以来,她给自己留下的影响不是愣就是傻,不善言辞的闷油瓶,难得见她这幅有些吊儿郎当的闲散样,心头轻轻一挑,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并肩躺在她的身侧。 “在看什么呢?” 羽翎顺着苏怡的视线望向天际,除了漫天的星辰,再无其他,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吸引住苏怡的视线,让她这样出神。 苏怡没有搭话,只是伸手指向夜空。 羽翎再度看去,依旧是一片绚烂耀眼的星辰。 “不就是一些星星,何故如此出神?” 羽翎终于忍不住了。 苏怡微微吐了一口气,取出衔在嘴里的狗尾巴草,结结巴巴道:“我在、在想,天上哪颗星是、是自己?” 羽翎微微一笑,虽然她一直听说过一颗星星代表一个人的说法,但她觉得荒谬无比,不过此时她却侧着头,看着苏怡轻轻道:“那你找到了吗?” “在那。” 苏怡伸出手,指着天上的一棵星,羽翎顺势忘去,轻轻笑道:“果然又大又亮,苏姑娘真有眼光,也有鸿鹄之志。” 苏怡的脸微微一红,又结巴道:“不、不是那颗……”她轻轻侧头,正好对上羽翎的眼睛,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正亮晶晶的看着她。 她一愣,突然忘了呼吸,上气不接下气道:“是、是那颗。” 羽翎眯着眼睛看了又看,找了又找,又不敢相信的看看苏怡,“苏姑娘,是那颗吗?” 苏怡轻轻点头,羽翎却毫无预兆的笑了起来。 “苏姑娘,是那个又小又暗毫不起眼的星星吗?” 见羽翎笑自己,苏怡更加不好意思。 “你为什么偏偏选一颗这么小的星星?如此平凡。” “因为,我、我只想做,做平凡的人,过平凡的、的生活。” 只见苏怡垂着眼睛,表情又几分不好意思,羽翎突然童心大起,指着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道:“我想做一颗最大最亮的。” 苏怡抬头望去,微微感叹:“果然又大又亮,像你一样——” 她顿了顿,转头望向羽翎,眼神深深,深深,“耀眼极了。” 毫无预兆的,羽翎望着苏怡,脸深深一红,急忙移开了眼睛,慌忙道:“为何,苏姑娘不选一颗耀眼一点的?” 苏怡轻轻吐一口气,淡淡道:“羽姑娘,应该就像、就像那颗星星一样,生来就、就这么耀眼。” “但是,天上最亮的星星,是流星,最大的星星,是扫把星……” 苏怡语气淡淡的,但这话却深深的钻入羽翎耳朵里,在心底激起了点点涟漪。 “最亮的是流星,最大的是扫把星。” 羽翎低喃着这句话,心里思绪万千。 夜色很深,她俩并肩躺在草地上,静静的仰望着这耀眼的夜空,心里都轻轻涌动着什么,气氛暧昧而微妙,谁都不敢轻易出言,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六)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7节 姚秦,大都。 李询在听见有刺客闯入上卿府时正在好客来观看楚芊芊豪赌,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他收到有刺客闯入上卿府了。 而且,还是同一个女刺客。 当他收到消息时,他正品着香茶,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看着楚芊芊。 这个嗜赌成命的女子几近疯狂的摇着色子,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黏黏的粘在脸上,白皙的颈子上,因为摇色子而扭动起来的腰肢,真是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这个女子如此嗜赌,居然连自己老爹的死活都不顾,守孝不满三天就偷偷的溜回了赌场,不过,如果不是她,看来要扳倒楚旭要废掉不少力气。 他细细的品着手中的茶香,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着,这次他要让楚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当他在暗自得意时,徐达突然来报,上卿府有刺客闯入,然而等他赶回府时,府内已经被闹得个鸡犬不宁,更可恨的是刺客居然没有抓到。 “饭桶!你们这群饭桶,才一个刺客,就折腾成这样!” 李询在听见汇报后气得将茶杯一摔,上下骂了个遍。 “老爷息怒。” 徐达走上前去,慢慢道:“刺客孤身前来,可见其身手不凡,自信十足,能轻易的出入上卿府,还说明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李询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静一下情绪。 不错,上卿府虽比不上皇宫内院,但是守备也十分严谨,能轻易出入那就说明一个问题——上卿府里有刺客内应。 “哼!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婢女兢兢战战的将碎裂的瓷杯收拾下去,见李询阴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走快速离去,并小心翼翼的关好门,生怕李询责骂。 李询冷冷的看着婢女退下,看着徐达说道:“此次府内既没失窃,也无人受伤,但刺客的脚步明显是朝东阁寻去,而东阁,住着的就是那瑜缝人。” “看来此人的目标是那瑜缝人。” 李询快速的思考着这事的严重性,若是被人发现他私制王服,想要扳倒他的人一定会给他扣上谋反作乱的帽子,那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此人,”他眼中冷冷的,从齿间逼出几字,“一定要除去。” 徐达点点头,道:“属下立马去部署。” 李询冷冷的瞥了徐达一眼,道:“你知道该怎样做吗?” 他的话音才落,就注意到徐达一直在给他使眼色,他顺着徐达的指向望去,看见一个不太显眼的黑影映在窗上,眼里忽然一亮,真是鸿运当头,正愁要怎样把这内奸揪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动送上了门。 正好来个一箭双雕。 “嗯……”李询假装沉吟,反而有意无意的将声音放大了一些,“这个瑜缝人是关键,既然刺客是冲着他来,就一定不能让刺客得逞,看来东阁是待不得了。” 徐达会意,“是,属下立刻将瑜缝纫移去别处,并加派人手保护瑜缝人。” “徐达,陪我在府中转转,带我看看哪处最适合安顿瑜缝人。”李询放下茶杯,缓缓站起,又问道:“你觉得那处比较合适?” 徐达做辑道:“不如将瑜缝人请到属下屋内,由属下亲自招待好了。” “就这么定,你去陪我看看瑜缝人,此次刺客来袭,莫要让他受惊了。” 李询话音刚落,窗外的黑影随即隐没,徐达适时推门出去,瞥了那黑影一眼,又低头细细研究了一下足迹,对李询低语道:“待属下今晚去查查,明天就可以给老爷一个答复。” “看来这刺客给了他不少好处,”李询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冷冷道:“此人是个利益小人,查出来后就立即禀报,不要打草惊蛇,我还要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在秦侯面前帮我办件事。” 李询沉思一会,自语道:“三清山是个好地方,传说中龙鸣凤舞的地方,只是差两个目击者。” “哼,敢做卖主求荣的买卖,那我就给你更大的利益,看你有没有命拿!” 李询眼里透着寒光,嘴角微微一牵,负手离去。 柳国,王宫。 柳公接到秦侯请帖,一筹莫展的坐在殿上,苦着脸看着殿里的大臣们。 “秦侯来帖,这月十五将在大都三清山祭天称王,你们说吾是去还是不去?” 他将请帖面向众臣,请帖上黑压压的写着一些字,然而最醒目的是那朱红色的新王玺压印,刺得人眼睛生疼。 柳公叹息一声,又问道:“这三清山祭天,爱卿们认为吾是去还是不去?” 见柳公的眼睛停留在自己身上,众大臣纷纷垂下脑袋,下意识的避开柳公的眼神——这真正是个大难题,且牵连重大,没有人敢一抒己见。 见没有人敢接自己下文,柳公缓缓的将视线锁定在相国身上,相国却是久久不语,似是没有注意到柳公一样。 此时上大夫上前一辑道:“君上,臣认为不得不去。” “姚秦国力雄厚,非柳国所能抗,若是不去,怕会招来灭国之祸。” 柳公点点头,视线继续停留在相国身上,“相国有何看法?” 相国见自己推不掉,只好上前深鞠一躬道:“君上,臣认为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柳公深深叹一口气,无力道:“为何?” “此番姚秦称王,齐、卫、韩、夏四个大国可以不去,然而君上却不可不去。秦侯此举虽是冒犯天下,却不是我等弱小所能阻止的。” 柳公听完嘴角没过一丝苦笑道:“听爱卿之言,难道大国是可以不去的?” 相国也苦笑着摇头道:“莫说是大国,就是吴、赵、燕、越、楚等小国也未必肯去。” 柳公闭上眼睛若有所思。 相国又上前一步道:“但是吴、赵、燕、越等小国可以不去,君上却不可不去,因为柳国离姚秦最近,且多为平原地势,易攻不易守。君上若是不去,秦侯必定拿我们开刀,来个杀鸡儆猴。” 柳公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齐、卫、韩、夏四个大国可以不去,国力强大确实可以叫人刮目相看,可是爱卿知道吗?吾才接到密报,这次姚秦称王,首先臣服的就是齐国,换言之,是齐国力挺姚秦称王的。” 众人一听皆变了脸色,因为大家都知道齐国和柳国私下的交情,齐公这么做,无疑是背后插刀的卑鄙做法。 刘氏衰微,但齐国和柳国皆是刘氏嫡亲,齐国扶植姚秦称王,不单单是陷刘氏于不义,更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柳公轻叹一声,又道:“齐公仗着国力雄厚,又是血气方刚,行事总是嚣张跋扈毫不顾忌其他,为了和姚秦联盟,还将自己的血浓于水的妹子送去联姻,由此可见齐公此人是何等薄情寡义。” “好了,不说这个了。” 兴许是将话题拉远了,柳公摆摆手,接着道:“以上是不去的不是,现在说说去的不是。” 相国一辑道:“姚秦此举可谓谋逆篡上,但是姚秦、夏、越三国皆是内臣谋逆篡上而取代原来的刘氏宗亲,封为侯,由此可见大胤礼乐早已崩坏,刘氏更本无力将天下一统。可是即便如此,君上也不能忘了自己是刘氏嫡亲,先祖是刘高祖胞弟,同室血亲,若是去了定会叫人贻笑后人,他日百年归老,又如何去面对老祖宗?” 柳公点头,又将视线依次从各位大臣脸上扫过,“各位爱卿认为如何?” 众大臣已有人开口回话,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竟然都是像商量好似的同出一辙,皆是什么为避免柳国生灵涂炭,此次三清山祭天一定得去赴会。 柳公闻言只是闭目摇头,良久才缓缓道:“此次绝不能去,但是不去却又万万不行。” 他睁开眼睛,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此番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相国上前道:“那不如备上厚礼,由老臣带着太子出使姚秦,由老臣和太子去赴这三清山之会,相信姚秦也不至于把我们怎么样。” 柳公闻言又惨淡的笑笑道:“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绝对万万不可!” “君上,五十步总比百步好。” “不可,绝对不可。” 柳公斩钉截铁的拒绝,沉思半晌,方才道:“备上厚礼,立刻使人出使宋国,夏国,替吾探探宋公和夏侯的口风,若是宋公和夏侯不去,那吾倒要看看姚震敢拿吾怎样?” “另外,全国加强军事防备,以防秦人来袭。” 柳公缓缓起身,一字一句道:“最后出使商队至齐,大量购买铁器,看齐国卖是不卖,吾倒要好好试探一番,齐国鼓吹姚秦称王的真正用意。”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木有写提纲,文章横度太大,尽量删减,但是始终是不能以感情线为主,真遗憾。 ☆、(二十七) 李询冷冷的看着宅院内刚刚处理完的两具尸体。 “果然是个利益小人。” 那刺客给点蝇头小利就能让他们卖主,这样的人绝对留不得,所以他给点小利,自然也能让这两人乖乖替他卖命,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是真卖命。 几天之前,他才把他们带到秦侯面前去吹嘘一番,说是自己亲眼目睹了三清山的龙鸣凤舞,再加上他自己的舌灿莲花,好歹将秦侯说服,让秦侯这月十五祭天称王。 而且秦侯显然很满意这龙鸣凤舞一说,因为他不但很爽快的封了二人为三清公,还一人打赏了一百金。不过现下这二百金也是他上卿府的资产了。 李询对自己很是满意,总算没辜负柳途的嘱托,这下在对齐国有个交代,以后还要仰仗着齐国夺他的相位。 “小心处理这两具尸体,该怎么做你知道的吧?” 他盯着两具冷冰冰的尸体淡淡道,语气冷淡得像是叫人去收拾家务一样平静。 站在一旁的徐达深深一躬,“老爷放心,属下一切已经部署好。” “可惜千部署万部署,这一次还是叫那刺客逃了,没想到那刺客身手如此俊逸。” 李询微微感叹,有些可惜,“你注意到没有,似乎是个女刺客。” “老爷,的确是个女刺客,而且此女正是瑜缝人的女儿——瑜舒。” “哦?”李询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徐达做辑道:“属下曾和这姑娘打过两次照面,对这姑娘的身形再熟悉不过了。” 李询微微沉吟,一个缝人的女儿,居然有如此俊俏的身手,真是太不寻常了,里面一定有些溪跷。 “此事绝不寻常,徐达你好好去查查,这个瑜舒究竟是什么来历?还有,这两个人既便是死了,也还是有些价值的,你好好去部署一下吧。” 大胤。 天气渐渐入凉,羽翎已经在屋内生起了红泥小火,火舌明暗不定的吞吐,映衬着羽翎光洁的面颊,也显得有些明暗不定。 “真是不妙啊。” 羽翎放下手中的捷报,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这姚震还真是胆大妄为,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犯上作乱,我倒要看看这次的三清山祭天,到底有多少个国家会去。” 羽翎说完瞥了苏怡一眼,想听听苏怡的意见,却见苏怡一声不吭的站在地图前面。 “怎么了?” 羽翎移步过去,与苏怡并肩而站,却是有意无意的,比起之前的距离,好似又近了三分。 “这里。”苏怡伸出手指着柳国,“柳国危诶。” “嗯……” 羽翎皱着眉头也死死的盯着这地图,只见柳国地势以平原为主,毫无天险可守,且离魏又是最近,此番柳国若是不去,正好给姚秦一个出兵借口,来个杀鸡儆猴,搞不好还会一口吞掉柳国。 “柳国果真危诶。” 柳国若是不去,姚秦不会放过他,若是去了,惊螫下一个要对付的也会是他,因为柳国国力弱小,地势易攻,不说收纳这版图,就是将他闹个鸡犬不宁也够得柳公受的。 “那你说柳公这次是会去还是不去?” 羽翎抬头看着苏怡,轻轻发问。 苏怡又盯着版图看了一会,方才回答。 “不去。” 答语虽短,但却是斩钉截铁。 “何以这么确定?”羽翎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并不了解柳公这人,他可是所有诸侯当中最窝囊的一个。” 苏怡抿抿嘴唇,她确实没见过柳公,但却听羽翎说起过柳公。 “就凭,他上次在、在蓬山、蓬山之会的表现。” 羽翎低头沉思,良久才抬头看着她淡淡一笑,“不错,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说不准。” “自柳公继位以来,采取的都是亲宋夏,依姚秦的政策,且私下还和齐国来往甚密,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明哲保身。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最弱的国家,实际上是所有诸侯国中最富裕的国家,因为从来没有过战火纷扰。” “苏姑娘,”羽翎侧头望着苏怡,眼里含着笑意,“别疏忽了,这次柳公直面的,是姚秦。” 被羽翎这么一看,苏怡倒是红了脸,她心里有些紧张,不敢直面羽翎的眼睛,只得把眼睛死死的盯着地图,一眨不眨。 “可、可是,柳公是刘氏、刘氏嫡亲,他虽看、看似软弱,但还会、会分得轻重,什么该做,什、什么不该做,柳公自有自、自己的一套原、原则。” 在羽翎含笑的眼神里,苏怡很是紧张,几乎结巴得不会说话,她勉力稳住心神,一字一句慢慢道:“让后人,遗笑千年的事,他绝不会做——这、这是一个明君的,基本条件。” “嗯。” 羽翎点点头,或许柳公算不上是天下名君,虽然他看似窝囊糊涂,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的确是个明君,若不是生在气数将近的弱柳王室,只怕作为当在齐公之上。 “苏姑娘这话有道理,但在强权之下,生死存亡之际,这些都显得太过苍白。” 苏怡闻言,眼里忽然一闪,羽翎显然不信她的猜测,当下被羽翎的表现挑起了好胜之心,居然直视着羽翎眼睛,浑身带着一股让人折服的气势。 “羽姑娘不信?”苏怡微微一笑,“那便,拭目以待。” 羽翎依旧看着她,眼里依然含着笑,二人就这样相视对望,谁也没有避开谁,气氛又开始微妙起来,等羽翎清楚的看见映在对方黑瞳之内的自己时,面颊才微微一红,有些尴尬的将视线移到地图之上。 “我会准备两百死士,每人均是以一敌百的能人,若是柳公不去,这两百死士将会是柳国的战斗力,若是柳公去了,这两百人定会将柳国搅个天翻地覆。” 苏怡挑挑眉,言语比起之前灵活很多,也暧昧了许多。 “看来,得罪了羽姑娘,后果很严重。” 羽翎也微微一笑,直视着苏怡,毫不示弱,“所以,不要试着挑战我。” 二人谁也没有再向前迈出一步,依旧是含着笑,轻转着眼波,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正在气氛更加微妙时,房门突然一开,鬼奎气势冲冲的闯了进来。 二人心里突然一跳,均做贼心虚的垂下了眼睛。 “怎么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鬼奎,羽翎回复了一贯的冷静,出言,淡淡相问。 “这是怎么回事?” 他将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字条放在桌上,言语中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为何瑜舒没有跟随你们回来?为何瑜舒现下成了姚秦的头号通缉犯?” 羽翎微微一怔,为什么她还没有收到瑜舒的消息,反而鬼奎先收到了?她还没来得急答话,一直白鸽就已经盘旋着飞进屋里,苏怡取下白鸽脚上的纸条递给羽翎,羽翎看完眉头直皱。 “先不要急。” 羽翎将纸条夹在二指之间晃了晃,不徐不缓道:“关于瑜舒的事,我也才收到消息。” 苏怡接过羽翎手中的纸条,展开看了看,上面将最近秦宫发生的事和瑜舒的事说得清清楚楚,不禁也皱了皱眉头。 “看来是中了李询的圈套了。” 羽翎伸手示意鬼奎先坐下,才缓缓道:“瑜舒的父亲被软禁在姚秦上卿府内,这事相信你也清楚吧?想着瑜舒也是时候该好好锻炼了,所以我才和苏怡先回大胤。” “纸条说得很清楚——” 羽翎看了苏怡一眼,苏怡立马将纸条递到鬼奎手中。 “十天前李询领了两个人进宫见姚震,大势鼓吹什么三清山的龙鸣凤舞,姚震一开心封了那两人为三清公,又一人赏了一百金。” 羽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方才道:“这是明摆着的栽赃嫁祸谋财害命。” “李询目有二障,为钱避,为利诱,而瑜舒又三番两次的潜入上卿府,欲救出他的父亲,以瑜舒的身手哪是李询能够抓到的?正好杀了那二人将那二百金据为己有,又将这两条命债推到瑜舒身上。” “不然,瑜舒怎么可能做这种谋财害命的勾当。” 鬼奎不再说什么,沉着脸站起来,冷冷道:“李询,哼,这个人我记下了。” “瑜舒一直都是跟着我们做事,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现在就去姚秦把她接回来。” 鬼奎正要离去,羽翎突然将他叫住。 “等等,眼下柳国局势紧张,你一向学的又是以攻防为主,我需要你去柳国坐镇,若是秦柳开展,我需要你帮忙守住柳国,绝不能让秦国吞了柳国,。” “至于瑜舒,我会去姚秦将她带回。” 羽翎站起来,拍拍鬼奎的肩,安慰道:“放心吧,既然姚秦发了通缉令,那就证明瑜舒还没有被他们抓到,瑜舒那丫头脑子虽然笨了点,但是身手还是不错的。” “现在是紧要关头,你好好去准备准备,别分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八) 刘逸坐在书房内,手里拿着姚震发来的邀贴,眼里神色莫测,嘴角却挂在一丝冷笑。 “君上,此番是去还是不去?” 信凌微微觉得头疼,姚震此番称王,齐国是最大的始作俑者,且也是首先臣服的一个国家,照理说要做足礼数,由齐公亲自前往,但是依齐公的个性…… 刘逸放下邀贴,手指在那朱红新王印上抚了抚,顾左而言他冷冷道:“这新王印还真漂亮,威严与艺术糅合得天衣无缝,一点也不逊色于刘天子的大胤王印。” “看来这个李询还真是出了不少力,姚震这么快就准备好称王了,比想象中的快了不少。” 信凌轻轻鞠躬,奉承道:“那是君上运筹帷幄,决算于千里之外,李询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果然是小人出力,功可立鼎。” “可是,”他微微迟疑,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三清山之会究竟去还是不去?” 刘逸将邀贴甩在一遍,懒懒道:“去,自然是要去的,可是——” 他抬头看了信凌一眼,“齐公是不会去的。” “那君上这次打算派谁去?” “自然是柳相国和你。” 信凌心沉了沉,刘逸果然是这样决定的,可是此番齐公不亲自露面,于情于礼都说不过去,且这次的直接目的是蓬山,齐公若是不去,只怕会叫人察觉出端倪,到时候只会节外生枝。 “君上,这……只怕不妥吧?” 刘逸自然知道其中轻重,但却毫不在乎,淡淡道:“此番若不是被逼急了,吾也不会力捧姚震称王,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别忘了,吾也是刘氏嫡亲。” “若齐公出现在三清天祭上,那才真是贻笑后世,君王有所为有所不为,再说,这次还要给姚秦送个厚礼去,他们不会起疑心的。” “厚礼?” 信凌微微皱眉,姚秦国富民强,什么都不缺,要何等珍宝才能称上厚礼? “齐国的掌上明珠——” 见信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刘逸轻轻提点:“祁阳公主。” “这次不但是去恭贺姚震称王,更是送嫁和亲的,有了公主这个筹码,相信他们不会起疑。” 信凌突然醒悟过来,不禁为公主有些担忧。 祁阳公主因为政治利益给送去和亲,两国若是一直安好,那公主以后的日子还好过,若是两国关系如履薄冰,那公主的日子…… 而且,依齐公的计划,一年之内,蓬山必定收复,那就意味着一年之内齐秦必开战火,若是秦侯最后发现被齐公耍了一道,首先便会拿远嫁姚秦的公主开刀。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刘逸。 只见刘逸神态依旧淡然,甚至有几分冷淡无情,似乎送出去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只是一件礼物。 在这利益至上的时代,即便是齐秦闹得不可开交,依齐公这冷漠无情的性子,估计是不会再管祁阳公主的死活了。 虽然祁阳公主还未出嫁,但是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公主以后的悲惨命运了。 “怎么了?” 见信凌神色凄凄的盯着自己,齐公微微一笑道:“在为公主担心吗?” 他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淡淡道:“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是每一个公主需要履行的职责,这是祁阳的责任,所以她就算万般不愿,也没有反对。” “因为这是她作为一个公主的职责,养尊处优了十几年,是轮到她报效齐国的时候了。” 齐公语气淡淡的,在他眼里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的价值定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只有发挥了价值的时候才能得到应有的回报。他之所以能登上王位,过着万人之上的生活,是因为他肩负起了齐国的责任,肩负起每一个人民的命运,他身上的担子是如此之重,所以他理应得到万人之上的待遇。 但是刘逸忽略的是,除了利益职责之外,还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或许他可以冷漠无情,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这样铁石心肠无情无义的。 “不过……” 出乎意料的,刘逸皱起了眉头,有些苦恼的笑笑道:“这个妹妹,还真伤脑筋。” 信凌抬头看着他,见他剑眉间纠结着点点忧色。 “如此的决绝,自从上次见过一面后,就真像和吾划清了关系一般,再也没来见过吾,如此的果断决绝。” “信凌,你说——” 他抬起头,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眼里却无尽的苦恼。 “这样一个有主见,有气魄的妹子,即使到了姚秦,也不会吃亏吧?” “踏出齐国,她就履行了身为公主的义务,所以她说踏出齐国,她就再也不是祁阳公主,她要和刘家划清关系。” “你听出她言语中的恨意没?这个妹妹其实是深恨着我的,她既然有胆子和刘家划清关系,那她就有能力处理接踵而来的事,所以,我们大可不必为她担心。” 刘逸虽然说得淡然,但信凌却可以听出他言语中的不舍与不安,这是他身为君王,以自己的方式所能表现出软弱的一面的极限了。 信凌安静的听完这番话,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齐公至少还没冷血到六亲不认。 “是,微臣一定会护送公主出秦,一定不负君上所托。” 至少,他侍奉的是一个冷静有为的明君,所以信凌他不再说什么,很爽快的接下这个担子。 “君上,还有一个事。” “最近大量柳商进入齐国,需要购买大批量的铁器,市面上铁器已经供应不足,铁器价格已经抬高,我们是投入铁器入市控制通货,还是驱逐这群柳商?或者是,有节制的投入铁器,暂且维持这个市价,狠狠的打捞一笔,以充军费,为蓬山之战备战?” “呵呵,柳公是在试探吾的态度呀——” 刘逸闭目听完汇报,微微一笑,“这只老狐狸,你以为他手上铁器不足吗?不过是在试探,若齐柳开战,齐国究竟是向着哪一方罢了。” “看来他已经决定不去赴三清山之会了,现在正在着手准备迎战姚秦,果然有着刘氏先王的风范。” 刘逸嘴角挂着笑意,手指轻敲着桌面。 “柳国虽富,但我们也不能乘人之危大发国难财,将国库中的铁器投入一半,稳定铁器价格,柳商要多少铁器,卖给他们就是。” “可是君上,我们也在着手收复蓬山之事,卖给柳国这么多铁器……” “放心。” 还没等信凌说完,刘逸便打断他,“柳公不是不知进退的人,他会见好就收的,看在与他同时刘氏嫡亲的份上,就帮他这个小忙。” 说完之后他又暗自喃喃,“柳国能自保最好。” 祁阳公主坐在嫁车之中,跟着这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来到了大都。 他那个哥哥果然对她不薄,所有的礼数全都做足,出嫁排场又是前所未有的盛大,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一丝人情味。 她抬手掀开红帘一角,看了看他那个化身会齐国上卿柳图的哥哥,只见他那哥哥意气风发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左右逢源。 她冷哼一声,合上了窗帘。 车队里突然一阵骚动,似乎是有人惊了送嫁的队伍。 “怎么回事?” 在嫁车里憋了将近十天的祁阳公主终于抓到了契机,掀开车帘将头探了出去。车外人群里立刻出现一片低低的赞叹声。 来围观齐国公主的人在见到祁阳公主玉容的一刹那,皆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美人,那副宛如天人的玉面简直可令日月无光。 “公主。” 信凌骑马前来,而柳图则是跟在他之后,而祁阳公主只是看着信凌,故意不去看柳图。 “在未将您送入皇宫前,您是不可以露面的。” “哦?是吗?” 芷凉心不在焉的答着,手上的车帘依旧没有放下,眼睛看着车外几乎称得上是汹涌的人潮淡淡道:“一件礼物而已,也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吗?” “公主——” 信凌正欲劝说,柳图却勒马过来打断道:“算了,公主车缁劳顿,透透气也是可以的。” 祁阳闻言冷冷的扫了柳图一眼,道:“柳相国为何在这?不是应该在前维持秩序吗?这样会不会有失职责?” 被芷凉冰凌似的目光一扫,柳图心中一刺,却也不再说话,低眉敛首,立刻调转马头朝前驰去。 见柳图走后祁阳才开口问道:“是何人惊扰车队?” “回公主,据说是楚相国家的千金。” “楚相国?” 芷凉嚼着这名字,眉头一簇而舒。 “这是位德高望重的相宰,不是已经归去了吗?” 信凌微微颔首,答道:“是的,不过楚千金惊扰了车队,冲撞吉时,可是大罪,就算是看在老相国的面上……” “楚千金怎么了?” 芷凉依旧是心不在焉,抬头看着火红车队中的一抹白色,淡淡出问。 “据说楚千金正拿着家中地契准备去典当。” “拿着地契去典当……”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抹白影,嘴角渐渐出现一丝笑意,“这样火急火燎的,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吗?” “不是,是拿去做赌本的。” “做赌本?楚家的地契可以换不少钱吧?这可真是豪赌啊。” 芷凉收回目光,淡淡道:“这楚小姐还真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有意思,看在楚相国的面子上,可怜可怜这丧父不久的姑娘,一切化小吧。” “公主,赌徒不值得同情。” “照我说的做。” 芷凉放下车帘,语气已经有些命令的意味。 信凌只好领命,正欲离去,又听见芷凉的声音隔车飘来。 “听说,楚小姐总是独树一帜,假凤虚凰吗?” “回公主,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知道了,去吧。” 祁阳公主话语虽短,语气虽淡,就像闲话家常一般,可是信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意味,他看着车队缓缓从自己身边驶过,摇头低笑,或许只是自己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 姚秦,上卿府。 李询查看着手里的资料,双唇渐渐的抿成了一条线,忽的,他把资料往桌上重重一压,冷哼出声。 “惊蛰。”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是惊蛰的成员。” 站在一旁的徐达听见惊蛰两字,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道:“老爷,惊蛰可是和各国权贵都保持着微妙关系的,真的有必要将关系搞得这样紧张吗?” 李询冷冷的横了他一眼道:“现在是骑虎难下,全国的通缉令都已经下发了。既然如此就来个更大一点的,顺便买个人情给齐公。” 徐达一时间没想明白,“顺水人情?” 李洵点头,“让这丫头成为所有诸侯国的通缉犯。” 闻言,徐达心中一寒,好狠辣的一招。 “这个……有肯能吗?” 李询眸中闪着杀意,耐着性子解释道:“秦侯被刺,上将军五千将士被屠,大家都以为是齐公出的手,可是柳途访秦时说一切都是惊蛰所做。” 他顿了顿,小呷了一口茶又接着道:“原本这事必会闹个兵戎相见,可是齐国却俯首求和,在如此微妙的关系下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可是不了了之不代表完全解决。惊蛰一直神出鬼没,现在逮住其尾巴,你说这个大人请齐公会不要吗?” “秦侯颁发通缉令,齐公能不附和吗?既然实力雄厚的齐国为我们马首是瞻,其他的国家能不卖这个面子吗?” 徐达俯首做辑道:“是,一切都在老爷的计算之中。” 羽翎拧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地图,一切果然不出所料,三清山大会除了齐国相国带着公主去了之外,所有诸侯国都没有去参加这荒谬无礼的大会。秦侯暴跳如雷,首先拿来开刀的就是离自己最近,国力最弱的柳国开刀。 公子赢主动请缨,贵为伐柳大将军,领军十万,长驱直入,一直攻进了柳国腹地,一路之上屠城无数,真是骇人听闻,大半个柳国已成了鲜活血腥的修罗场地。 柳公亲自披甲上阵,全国上下齐心抗拒秦寇,人在城在,人亡城亡,绝没有半分示弱。 羽翎还在皱眉沉思,苏怡已经一把推开门,沉着脸走了进来,将一张榜文“啪”的一声置于桌上。 羽翎愣了愣,伸手取过榜文读了读,读完榜文,羽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眉心纠在一块冷冷道:“这个李询,还真不简单,居然将矛头直指惊蛰。” “各个诸侯国都发放了通缉令,且李询还列出了惊蛰在在蓬山之会上的种种罪行,看来这招借刀杀人的戏法是被人识破了,越来越不能小看这些诸侯将相。” 羽翎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言,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担心起,若是再这样往下查下去,会不会发现惊蛰其实一直在为刘天子办事?可恼的是现在大胤还没有足够实力与这些诸侯国相抗。 随着停留在榜单上的视线下移,羽翎居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瑜舒呀,真拿她没办法,一不看着她,她转眼就从姚秦要犯变为各国通缉犯了。” 苏怡却认真道:“若是这样,惊蛰就、就得被逼露面了。” 她认真的看着羽翎,一字一句道:“瑜舒不能,落在他、他们手上,这是在、在逼惊蛰出手。” 羽翎看了看苏怡,又笑出了声道:“苏姑娘感情用事了。” 苏怡闻言一怔,抬头看着羽翎惊讶道:“难道……你不打算管?” “苏姑娘不要惊讶,也不要误会,我是说,要抓瑜舒,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羽翎以手支颚,懒懒的看了苏怡一眼道:“现下瑜舒这鬼丫头也不知躲去哪了,与其费尽心力去找她,还不如等她来找我们,苏姑娘有什么好方法没有?” 苏怡被羽翎的眼神一瞥,原本还算沉静的心又狂跳起来,居然结结巴巴的问道:“怎、怎么做?难道是打、打暗号?” “嗯?” 羽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笑了起来,“苏姑娘,你真会开玩笑,莫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了,就算不是非常时期,这个暗号一发出去,身在大都的成员都会赶来,何必这样兴师动众。” 闻言,苏怡也觉得好笑,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经思考的话语,于是红着脸,敛着眼,一言不发。 羽翎忍住笑,轻轻道:“瑜舒变成通缉犯还不是因为要救出她的父亲,既然如此只要我们救出他父亲,瑜舒自然会来找上我们,这样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苏怡窘得只把头埋得更低,羽翎慢慢靠近,宛如白玉的手从袖中探出,抚上苏怡的脸颊,苏怡猝不及防的一愣,抬头,正好对上羽翎亮晶晶的眼睛。 “呵呵,苏姑娘脸颊很烫——” 羽翎看着她,弯着眼角,笑吟吟,“可是脸红了?” 苏怡呼吸一禀,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羽翎则上前一步,紧逼,却不知为何会上前,只是觉得苏怡的眼睛深深的,深深的,里面可以看见自己,清晰可见,脸色挂了点点的绯色。 然后,苏怡闭上眼睛,慢慢的低头,靠近。 两颗心剧烈的跳动着,轻轻的呼吸萦绕着。 嘴唇,靠近,两颗心碰撞在一起,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羽翎侧头逃开了。 嘴唇贴颊而过,带着悸动不已的心。 羽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已经跳乱的心,而苏怡则愣愣的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羽翎,一时间沉默无言。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8节 沉默意味着纵容,纵容意味着有心,羽翎的步步靠近,和嘴唇的近在咫尺,羽翎均没闪躲,是否意味着她对自己也另有情意? 若是如此,为何又会在碰触的那一霎那落荒而逃? 苏怡傻傻的看着羽翎,内心却百转回肠。 “苏怡,你知道秦柳的最新战况吗?” 羽翎笑笑,若无其事的开口岔开了话题。 苏怡点头。 羽翎看着地图,眉头微微拧在一起,“很奇怪,秦军扫荡之地,屠城无数,可是各诸侯国竟然都无动于衷,是真的要坐看柳国被吞吗?” 苏怡摇摇头,道:“他们是在、在争礼。” “争礼?” “他们是在等,在等柳、柳公开口。” “哼。”羽翎冷哼一声,“危机存亡之际,各国居然还有心情争礼,非得要柳公开口求他们不成,也不知道派去的两百死士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像是停下来思考,随即又皱起眉头,“这个柳公平时看上去胆小如鼠唯唯诺诺,蓬山之会上更是丑态百出,好像大风吹过都要闪闪身子,生怕树叶砸在自己头上,可如今却独立强撑,毫不示弱,前后反差真是大得让人瞠目结舌。” 话音才刚落,一只白鸽盘旋飞入,乖巧的停在羽翎手上,任羽翎取下它绑在脚上的情报。 “秦寇凶残,屠城无数,已长驱直下泗水,直逼国都,战情告急。柳公披甲,领兵杀敌,鬼奎只能率一百八十死士加固城防,另二十死士潜入敌营,刺杀敌方首将,获取军情。柳公已派使臣出使宋夏韩,曰柳室君臣愿为天下大义,玉石俱焚。今宋出兵三万,夏出兵五万,韩出兵五万,分三面驻境,直逼秦寇,战情再度告急。” 羽翎眉头一皱,看着手上的纸条愣在当场,苏怡则接过纸条,吃力的辨认着上面的陌生的文字。 苏怡看罢,不禁感叹万分,这柳公当真是人精啊,生在弱柳王室,四周被大国环绕,也只得事事忍让退步,处处唯唯诺诺,但不可否认的事,大事上从来都张弛有度,断得分明。 表面上看,秦侯称王,甚为刘氏宗亲的柳公自然不能赴会,但从深处看,柳国这块肥肉大家早已垂涎欲滴,姚秦更是将它视为盘中餐,柳公看得透彻,知道这次是怎么也逃不掉了,姚秦借机伐柳实则是灭柳,此次再不逞强,更待何时? “此番三国大军直逼姚秦大军,可是谁也不敢先发制人,可见也是各怀鬼胎呀。” 羽翎看着这纵横交错的版图,生出无限的感叹。 苏怡在羽翎旁边站定,死死的盯着版图,唇边却泛起淡淡的笑意,故作高深道:“因为,他们已经算到,即便不出兵——” 她顿了顿,看了看直勾勾注视着她的羽翎,淡淡道:“柳国之危,自有人解,现在看不通透这点的,估计就是有秦侯自己。” 一顿不顿的说完这番话,苏怡自己也倍感惊讶,长长的舒了口气,静静的看着羽翎。 而羽翎则是思索着这其中的微妙关系,突然感到局势复杂无比,天下似乎是要更乱了,可是这乱究竟是好还是坏? 坐山观虎斗固然是好,但若是殃及鱼池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 姚秦,大殿之上。 姚震大腹便便的半躺半坐在大殿之上,抖着一只肥腿不满的看着太子勋。 “吾儿,你说什么?蓬山要加强警备?为什么?” 太子勋辑上一辑,慢条斯理道:“君父,儿臣唯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姚震的小眼睛眯了眯,右手无意识的摸了摸光秃秃的左臂,忽而笑道:“哈,此番寡人伐柳,主要在等的就是接下来会跳起来的几只小麻雀,这下正遂了寡人心愿,不过这麻雀可不是齐。” 太子勋不动声色的蹙蹙眉,这显然不是他想要说的,自从那齐国相国柳途来姚秦之后,君父就像鬼迷了心窍一样,做出一件又一件出人意料之事。 其实以齐国的能力,就算和姚秦开战也能平分秋色,齐公完全没有必要嫁妹求和,再俯首称臣,做出这一系列麻痹人思维的事,唯一这样做就只有一个目的——要将蓬山拿回去,或许这次拿的不止是蓬山。 将欲取之,必先给之。楚相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他的以死进谏君父却不闻尔尔,身为臣子,他怎忍心看姚秦走上崎岖之路? 他只得敛敛眉,耐着性子再次提醒,“在楚相国卧病在榻时儿臣曾去探过楚相国,相国就只说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儿臣琢磨了很久,认为当指齐国。” “齐国?”姚震楞了楞,当下爆出一声长笑,指着李询道:“李爱卿,你听听看,勋儿是真的昏头了。” 李询心知太子勋一向不待见自己,此时深鞠一躬,谄媚道:“太子今日见君上一直紧锁眉头,故意说个笑话逗君上呢,齐国刚像姚秦俯首称臣,又结成秦晋之好,如今荣辱与共又怎会打蓬山的注意呢?” 太子勋寒着脸,冷冷的瞥了李询一眼,正欲再进言,宦臣突然尖着嗓子大报道:“报,上将军传来战报。” 姚震接来战报,小眼一亮,冷哼一声道:“果然不出所料,那几只小麻雀已经开始上窜下跳飞往柳境了。” 姚震得意非凡的命人将战报递给太子勋,战报说夏宋韩三国联合出兵,已驻进了柳境。 “寡人已经决定,封司马平为上将军副将,即刻领兵两万从蓬山出发至柳境,增援上将军。” 太子勋闻言脸色大变,“君父,你是要调走蓬山守兵两万?且不说蓬山兵力空虚,若是调走司马将军……” 太子勋还未说完,姚震抬手打断他,自顾自的吩咐道:“李爱卿,即刻出使齐国,让齐公出兵增援。” 李询领命,待要退下时姚震又提了另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 “那个惊蛰的成员还没抓到吗?怎么办的事?”姚震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李询,满脸的不满,“一个小小的惊蛰弄得我姚秦翻天覆地,这是最新的缉文,好好张罗去,别弄的好似我姚秦无人似的。” 李询唯唯称是,接过榜文兢兢战战的退下。 回到他自己的上卿府,李询看着最新发出来缉拿瑜舒的通文,眼里一亮,之前被姚震训话的阴霾尽扫,光落在那五百金悬赏金上。 “没想到那小丫头的头颅居然能值上五百金。” 他将榜文一裹,将徐达叫来开口问道:“那瑜老头还好吧?” 徐达做辑答道:“回老爷,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做着呢。” “嗯,没出什么差池最好,那老头作用还大着呢,君上悬赏五百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说明那丫头自有自己的一番本事,累得君上要出重金悬赏,且现在大将军公子赢前方战火告急,我们务必要帮君上给齐公争到这个面子,抓到瑜舒这丫头,不能叫别人嘲笑我姚秦无人。” “而且这五百铢,怎可流进外人的荷包?” 李询顿了顿,却见徐达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又加了句:“能不能抓住瑜舒,这个瑜老头可是关键。” 他拍拍徐达的肩,“明白了吗?” 徐达点头,“属下立刻就去部署。” “嗯,加把劲小伙子,抓住这机会就可飞黄腾达,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今天我的事还多着呢,宋夏韩三国大军在向姚秦施压,我还得去齐国一趟,备车去吧。” 李询负手看着军情地图一阵自语,“这次若能以三寸不烂之舌使得齐公出兵相助姚秦,回来后这相位自然就是我的了。” 李询又想了想,愈发觉得瑜舒这丫头无比重要,毕竟是惊蛰的成员,曾经冒充过齐人行刺秦侯,又在一夜之间割掉了公子赢五千将士的头颅,这一切都是使得移花接木之计,相信齐公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惊蛰,这次若能成功捕获瑜舒,在齐公面前也好说话得多。 在姚秦和柳国战情告急时,各国君王无不死死盯着地图,纷纷为自己筹划着,看能不能趁机捞点什么好处,抑或是加紧部署,希望不要被战火波及。而齐公刘逸却在笙歌艳舞,好似完全没将这场战事放在心上,但也只是好似,因为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水晶沙漏。 在欣赏完歌舞,齐公带着沙漏慢慢的步回书房,那里有他精心策划的一切。 他静静的拿起放在桌上的最新战报,看到宋夏韩三国大军压境,面上虽不动声色,但若仔细看,却可发现齐公眼眸深处,隐隐跳动着兴奋的亮光。 然后,他瞥了瞥那水晶沙漏,细沙已经漏去了大半之多,他知道,时候快要到了。于是他慢慢的提起朱砂笔,在姚秦版图的和齐国接壤的地方,重重的勾出一个圈,圈内不但将蓬山圈了进去,还多圈了几百里地进去,继而落笔写下一个大大的齐字。 他看着新圈出的领地,表情满意,然后宦臣的唯唯诺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君上,上大夫信凌君求见。” “宣。” 信凌大步走进,深深鞠了一躬,“参见君上。” 刘逸点头,示意免去这些繁琐的环节,然后直接让信凌报告柳国情况。 “回君上,公子赢率大军长驱直入,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屠城无数,屠杀无辜百姓无以计数,已经惹起各国公愤。现在宋夏韩三国大军直逼姚秦大军,战情告危。” 刘逸静静的听着,虽然这些他都已经先一步从战况报告中得知,但还是很耐心的听着,完了之后点点头,眉头不留痕迹的一蹙,又道:“就只是紧逼,没有其他动向了吗?” “君上是说……” 信凌微微迟疑,似乎还没猜到刘逸言中所指。 “吾是说,秦侯没有什么行动吗?” 信凌闻言想了一下,道:“微臣走的时候战况还没发展到现在这么紧张,具体动向还不大明了,不过微臣收到姚秦上卿李洵要出使齐国的消息,估计现下也快要到了。” “是吗,连吾都还未收到消息,看来李询这次走得很急。” 刘逸淡淡回答,嘴角轻轻一抿,露出刀刻似的俊美线条,不动声色道:“那真是太好了。” 信凌却无比担忧的望了刘逸一眼道:“君上,此番李询出使定然是来向齐国借兵的,借还是不借这是个问题。” 刘逸闭着眼,听着信凌的劝谏,漫不经心的点头——借,与不借,确实是个大问题,但却不是问题中的问题,这一次出手,他的目的是直射问题中的问题,命中红心。 “君上与柳公同为刘氏嫡亲,若是借了,只怕在道义上说不过去,且此举恐会引发众怒,惹宋夏韩三国不满,有促成各国合众联抗我国和姚秦的危险;但若是不借,齐国刚给姚秦修好,且才将公主嫁过去,若是不借兵,只怕说不过去,而且公主……” 信凌还未说完,刘逸便出言打断了他。 “呵呵,这个问题该换个角度去看——”刘逸抬头,高深莫测的瞥了信凌一眼,微微笑道:“不必紧张,这次李询带来的是好消息——他是来给我们拱手相送蓬山的。” “送……蓬山?”信凌楞了一下。 “吾忍了十年,十年的卧薪尝胆,就是为了今日一洗蓬山之辱,夺回原本属于大齐的领地。” “可是……君上,既便是姚秦和周边大国欲将兵戎相见,实力还是不容小觊,若是此时开战,姚秦定会撤离在柳的军力,派大将司马平出战,司马平镇守蓬山数十年,对我们在了解不过,即便是我们拥有无敌铁器,但若是强行开战,只怕我们也讨不了好。” “君上……” 刘逸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信凌的连珠炮语,剑眉一挑,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谁说我们要开战?没听吾说吗?” 刘逸加强语气,一字一顿,“是,送!拱手相送,不需费一兵一卒。” 信凌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不待他细问,刘逸便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莫测微笑,“天机不可泄露,好好欣赏这即将而来的一场大戏。” 公子府中,一位衣饰华贵的少妇懒懒的斜倚在贵妃椅上,手里抱着一个紫晶暖炉,涂满蔻丹的十指不经意的扶着暖炉,青丝眼影处透着无限风情。 蓦地,少妇幽幽的睁开眼睛,眼眸虽干净明亮,但却透着股朦朦胧胧的深邃。 “夫人,需要什么吗?” 小婢见少妇睁眼,立马上前询问。 少妇伸出修长的手指摆了摆,又在贵妃椅上椅了一会,不同的是,这次眼眸中的神色变化莫测。 算算时日,也该着手部署了,必须得赶到齐公之前,没有自己,齐公的如意算盘打得就不会那么如意了。 少妇伸出手,搭在小婢手上,慢慢的从榻上站起,此时凉风瑟瑟,她下意识的裹了裹身外的狐裘大毡,又抱紧怀中的暖炉,淡淡吩咐道:“备车,去好客来。”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蛮多错别字的 ☆、(三十一) 初冬微凉,苏怡才一进屋就呼出了白花花的热气,她将罩在头上的斗笠揭下,羽翎便上前从她手中接过,顺便递上一杯热茶,动作娴熟,望着苏怡的面孔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温柔而贤惠的表情。 而苏怡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很自然的从羽翎手中接过热茶,任由羽翎替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两人之间虽无言语,却是默契十足,像足了结婚已久的夫妻。 “怎么样,查到瑜老伯被关押的地方了吗?” 羽翎将一个暖炉放入苏怡手中,轻轻开口发问。 苏怡摇摇头,眉间凝着一丝不常见的忧愁。 “情况要、要糟糕得多。” 苏怡皱皱眉,她越来越讨厌自己这总也好不了的口吃,尽量将句子在脑海中整理好了再说出口。 “瑜老伯不在李府。” 羽翎闻言怔了一下,随即敛住心神低声问:“在哪?” 苏怡无奈的笑了笑,“你想也想不到。” 羽翎看着苏怡的眼睛,露出一个淡得几乎不易擦觉的笑容,她知道苏怡总爱变着花样和她角逐,从她话语中听来这个答案再明显不过了,不过她还是决定配合一下苏怡。 “皇宫大牢?” 羽翎皱着眉,试探的说出这个答案,实际上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瑜老伯不会在那,李询不会傻到将瑜老伯送到皇宫大牢,这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会告诉姚震是他拐走瑜缝人做天子圣服,而瑜舒会接二连三的闯上卿府也是为了救瑜缝人,而李询和瑜舒正面交锋了这么多次也没抓到她,还送给这个女刺客一个谋财害命的机会,这太不合理了。 果然,苏怡摇摇头,眼里有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羽翎故意将眉头皱得很深,以显示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但是她还是决定杀杀苏怡的威风,直接说出答案。 “不会是……瑜老伯自己家中吧?” 苏怡摊摊手,表示很无奈,实情的确如此,有人捷足先登,想利用瑜老伯引君入瓮。 “看来我又轻看了这个李询。” 羽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们本来打算潜入上卿府将瑜老伯救出,然后再等着瑜舒去找她们,但是显然李询想的也是这招,直接将瑜老伯放回家,好来个守株待兔,说不定趁机还可以捞到更多惊蛰的成员。像李询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在姚震面前领功的机会。 “而且,你猜不到的是——”苏怡看着羽翎,一字一句道:“瑜舒还长了身价,现价五百金。” 苏怡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玩笑意味,“我们还可以借此机会赚上一笔。” 羽翎却木着脸,没有说笑的心情,她拍了一下苏怡,教训道:“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惊蛰不差这五百金。” 但是说完她的脸就红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拍打苏怡的这个举动颇有一些打情骂俏的风味,而现在苏怡也顺势捉住了她的手。 像是被闪电击了一下,在苏怡握住她手的那一刹那,整个手臂都柔软而无力。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尤其是在上次苏怡亲了她的脸颊之后,她觉得苏怡整个人就变了,再不像以前那般呆傻可爱,变得有点点坏心眼,总会有意无意的占她便宜。 两个女孩间的正常举动不是这样的吧?比如她和瑜舒间就不会生出这么多顾忌,即使是随便碰一下也不会教她想这么多,更不会动不动就脸红心跳,甚至是身子酥软。 或许是自己单方面的想多了呢? 羽翎抬头看了看苏怡,似剑似刀的俊挺五官,常常一副严肃得表情,本应俊俏无比,可是配上那小麦色的肤色,却多了一丝滑稽,怎么看都是一个傻头傻脑的老实人。 她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羽翎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表现得好,在想多之余,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危险关系在她和苏怡心中滋长,不管是想少了还是想多了,她都不能任由事态这样无控制的发展下去。 于是她僵着脸将自己的手从苏怡手中抽出,与此同时将话锋一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瑜老伯回到了家中,那处于被动的就是我们了,情况也就复杂得多。” “你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羽翎抓住时机立马发问。 苏怡垂着头,另一只手的直接蜻蜓点水般拂过刚才握住羽翎的手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羽翎的温度,和软软的触感,突然有些不舍,但是又很懊悔自己的情不自禁,居然会如此大胆的握住羽翎,唐突佳人。 “没有办法吗?” 见苏怡一直不回答,羽翎皱皱眉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话音刚落,苏怡忽的抬起头来,刚好四目相撞,眼底都有些慌乱。 “或、或许有。” 苏怡心中一虚,又开始结巴了。 “要、要是瑜舒,够、够聪明,一定会、会去一个地方。” “哪儿?” “好、好客来。” “好客来?” 羽翎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地名,忽的明白了苏怡的意思。 “你是说,瑜舒会去找楚芊芊,楚小姐?” 苏怡点头。 羽翎皱眉,“现在楚小姐为了赌博典当了几乎所有的家产,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能帮得上瑜舒。” 苏怡再点头,“所以,就看瑜舒,她会不会把握。” “我懂了——” 羽翎拿上大毡,往自己身上裹去。 “若是瑜舒能帮楚芊芊度过这关,楚芊芊就没有理由拒绝瑜舒。” 羽翎裹好毛裘大毡,发现苏怡笨手笨脚的也在裹,但裹了半天都还没裹好,好像还把领子和尾部弄反了,披在身上连系结的地方都找不到。 羽翎蹙眉,强力压下了心中想要冲上去帮苏怡整理的冲动,继续说道:“楚相国虽然死了,但是楚相国的影响却是不小,大家多少还是会卖她一个面子……” 羽翎顿了顿,她见苏怡居然能将披风裹得像是穿了棉衣一样,而且明明是无袖的大毡,裹在身上贵气又漂亮,苏怡居然能发挥想象裹出了袖子。 她不介意苏怡裹成这样出门,但是苏怡这奇怪的装扮太抢眼了,她不喜欢引人注目,可是苏怡却总是以她自己的方式引人注目,不然在两年之前她又怎会在茫茫人海中偏偏留意到她? 于是羽翎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替苏怡整理着毛裘大毡,将自己方才还未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由楚小姐将瑜老伯接回楚家是再好不过了,李询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无缘无故的欺到楚府上去。” 苏怡见羽翎伸出葱葱十指,细心的为自己整理着衣饰,她实在不能理解古人的衣物为什么总是又这么多的带子,总是要裹上好几层,而她现在却没有心情去探究着这些。 她被羽翎近在咫尺的呼吸逼得透不过气,她觉得空气似乎突然紧缩了,她要很用力很用力的才能呼吸到点点空气。 其实苏怡没发现的是,她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忘记了呼吸。 最后她只能涨红着一张脸,拼命的点头,其实羽翎后面说了些什么,她确实没有听进去都少,在这近距离的接触下,她能做的只是点头。 然后一阵寒风袭来,苏怡突然发现自己又能呼吸了,她睁开眼,看见一袭白衣的羽翎已经推开了门,而好巧不巧的是,门外驶来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 白马银鞍,马上坐着一尘不染的马夫,连马夫都透露着高高在上的气质,就不用说马车里的主人了。再看看那马车,真真正正的八尺见方,车骨是由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显得主人很有品味,而车辕上则镶着晶莹透亮的白水晶,真是华贵而又不显庸俗。 只是奇怪的是,如此气派的马车,周围却没有护卫,马车边上只有一个小婢策马而行。 如此豪华的马车,理应有一个盛大的场面以做支称,但是与这水晶马车格格不入的是只有一个马夫一个小婢。 这家主人,如此高调又华丽,行事却透着低调的瑰丽。 苏怡从未见过精丽如此的马车,傻傻的看得楞了眼,而羽翎则是冷眼看着眼前驶过的马车,只是在车人相错的瞬间,一只涂着朱红蔻丹的玉手在毫无预料的瞬间忽然撩起车帘,车帘之下有张艳丽无双的面孔,被风吹开的青丝之下,露出一双平静而又冰冷的眼眸,配着青丝眼影,冷艳高贵,风情无限。 那双眼睛不由自主的停在了羽翎身上,眸底掠过一丝惊讶,而羽翎也将视线轻轻落在她身上,面上浮起一丝惊讶。 然后那双风情无限的眼睛扫了扫苏怡,玉手一抬,若无其事的放下车帘,车子已经从苏怡和羽翎身边驶过。 “你见过她?” 见羽翎不动声色的盯着那远去的马车,苏怡淡淡的开口。 “曾有过一面之缘。” 羽翎的语气更是淡得随风飘散。 “她是谁?” “她是刘芷凉——曾经名震一时,齐国的祁阳公主。”羽翎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说得漫不经心,面上也无太多表情。 “而如今她只是姚秦的上将军夫人。” “一面之缘?”苏怡看着她,语气有些狐疑,“你似乎很了解她。” 羽翎笑了笑,却没有否认,“只是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子,初为人妇的她,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纯丽,显得如此妖娆而多情。” “这太不像她了,看来刘逸真的是令她心寒了。” 苏怡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其实完全没什么事,但是看见羽翎看刘芷凉的神情,心中偏偏就是有一丝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真想开新坑啊,想写爱情啊,缺爱的某只飘过……再顺便呼吁一下评,需要动力 ☆、(三十二) 楚芊芊天还不亮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翻的了,因为她家已经家徒四壁,能卖掉的东西早被她卖掉,能抵押的地契房契等契据也被她拿去换成银子进行她的豪赌。 所以当她拉开空空如也的箱子,失落的情绪涨到顶峰,气急败坏的将箱子砸到地上,巨大的响声让管家楚文立即披上外衣赶来。 他还以为是强盗进屋,所以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立马开口大叫:“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家吧,楚家已经没有钱了。” “楚伯?” 楚芊芊楞了一下,扔下手中的箱子,好似抓到救命草一般扑向楚文,眼里还闪着吓人的亮光。 “我爹临终前是不是留了一座宅子给你?” 楚文脸色一变,“小姐,你醒醒吧!” 楚文看着空荡荡的房屋,自从楚老爷走后,他便遣散了婢女下人,也苦口婆心的教育过楚芊芊多次,虽然楚芊芊是楚家千金,但他自小看着她长大,打心眼里将她看做是自己的孩子,现在见楚芊芊这般不知悔改,已经痛心疾首到了极致。 “你自己看一看,家中值钱的东西被你一样一样挥霍掉,老爷留给你的田宅地契也是一件一件的被你输在赌桌上,老奴本盼着你能醒悟过来,可是即便是老爷过世,也没将你喝醒,你当真是要到流落街头才能醒悟吗?” 楚芊芊楞了一下,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慈祥的管家如此呵斥过她,发愣之余也环视了大屋一圈。 楚家本来良田家宅无数,可是现在怎么就只剩下这件十尺见方的屋子了?难道是……楚家如此巨大的家业难道都被自己挥霍掉了吗? 怎么可能?她楚家可是富可敌国的诶! 怎么会这样? 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已经干枯的不成样子,掌心内是码金子码出来的剥茧,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知何时从丝绸缎子变成了粗布麻衣。 可是……真的很不甘心,明明每次都是满怀而去,为什么总是空空而回? 真的很不甘心,她不信天不眷顾,次次都要让她背点子,每次买小总开的是大,一直以来总是这样,她不甘心,也不信这个邪,所以次次都买小,但是次次开的都是大,这不肯可能! “楚伯,我知错了!” 楚芊芊握着他的手,脸上却无丝毫悔改之意,眼底闪烁的亮光近乎癫狂。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能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你手上不是还有张地契吗?可以借给我用一下吗?赢了钱统统都给你好不好?” “小姐……” 楚文被楚芊芊那狂热得几乎扭曲的面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双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小姐,不行,你不能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老奴不能眼睁睁见你一错再错下去。” 楚芊芊却充耳不闻,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的往自己跟前拖,“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有输有赢是常事,什么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她冒着绿光的眼睛移到楚文双手捂着的胸口前,“房契是在那里吗?” 说着就用力的掰着楚文捂在胸前的手。 “小姐,不可以这样!这是老爷留下的最后一点家业了,不可以再这样任你挥霍,老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能瞑目的!” 楚文一面挣扎,一面还不放弃说服楚芊芊,希望她能走上正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且问你,我爹的东西是不是楚家的东西,既然是楚家的东西那是不是就是我的东西?” “我才是楚家的女主人,你不过是个下奴而已!” 楚芊芊更加野蛮了,她毫不留情的掰开楚文的手,又说出一番让人心凉透顶的话,在楚文心神俱伤之余,突然伸手将楚文怀中的房契抢走了。 楚芊芊看着自己手上的这张黄纸,确定是房契没错后,脸上又露出几近疯狂的笑容,拔腿就向好客来跑去。 太阳才初露,好客来楼下就有人大叫,然后是护卫拦人的声音。 徐达揉着自己还未睡醒的眼睛,披着外衣强撑着走了下去。 他最近已经忙得废寝忘食,自从李询去了齐国,好客来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在打理,本来一个楚芊芊就够得他忙活的了,可是偏偏还蹦出个通缉犯。他一遍要部署怎样抓住那惊蛰的通缉犯,一遍又要部署怎样将楚家吃干抹净。 毕竟他很清楚李询的意思,虽然李询没有挑明了说,但从李询平日的言辞和看楚芊芊的神态中可以发现,他一直在窥觊着这楚家的千金,只是这千金现在已经不值千金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帮他的主人达成他的目的。 他冷笑着,慢慢的走到楚芊芊面前。 “哟,这是谁呢?大清早的就在别人家门口闹腾,还有没有规矩了?” 楚芊芊见到徐达,立刻大喊起来,“徐掌柜,是我,昨天才从你这离开的,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徐达故意瞪大眼睛,大量着一身粗衣的楚芊芊,装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 “这难道是楚小姐吗?怎么今儿个又有兴趣来了?我记得昨儿个您才输得两手空空的回去,这么快就要来翻本了吗?” 楚芊芊楞了一下,她这下是清楚的看清这人的势力嘴脸了,在她楚家得势前,在她揣着重金时,这人总是极尽一副谄媚的嘴脸,但是现在…… 她咬咬唇,强压着心里的不爽点点头。 “可是……” 徐达又围着楚芊芊转了一圈,讥诮道:“好客来可不是专做施舍的庙宇,若是身无分文,是不可以跨进好客来半步的。” 他在说这番话之余,一直留意着楚芊芊的神色。因为在这之前,李询就把一本楚家资产簿拿给他了,现在算算楚芊芊投在好客来的钱,差不多也吻合了簿子上的数目,可是他总觉得楚家的资产绝对不止这些。 一定要把楚家吃干抹净。 果然,楚芊芊的喉头动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只剩右手紧紧的握着什么,但是却安静得像一头猫,不再往前多跨一步。 徐达抬抬眉毛,将目光落在楚芊芊紧握的右手上,语气软了下来。 “我就说嘛,楚小姐来光临好客来,一定都是带着重金的,有了本钱才有翻本的机会是不是?” “楚小姐也相信,天下不会有这么邪门的事,每次都开大,我想若是楚小姐今日买小一定可以中!” 一直一言不发的楚芊芊在听闻这话后眼睛一亮,喉头也动了动,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那一页纸,慢慢的向前走去。 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张纸,为什么握在手里感觉重如泰山,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为什么觉得远似千里? 因为太过沉重,所以她改为双手,用双手托着这沉重的一页黄纸,慢慢的前行,缓缓的呈到徐达面前。 这可是她楚家最后的财产,她最后的本钱,要是输掉了这个,她就真是一无所有了。 其实她只要清醒一点,就可以清楚的发现,这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个套,没有人能运气背到每次买小都开大,然而楚芊芊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她钻了进去,就看不清楚了,只能头脑发胀不服气的专买小,因为她生了一副反骨。 明明清楚踏入这好客来的后果,她还是抵不住心里的不服,也抵不住这豪赌带给她的刺激,人生要大起大落才算是轰轰烈烈,她才尝得出活着的滋味。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托着注满铅的双腿往前走,只是少了平日的十足底气,显得缓慢而沉重不堪。 “这……这是……”她突然觉得喉咙很干,干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她还是硬撑着头皮,用低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继续下去,“我家房契,我来典当。” 日头渐渐高了,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多了,这就意味着着光顾好客来的客人开始多了起来。 徐达伸手拿着那张发黄的纸,想收入怀中,却发现怎么也拿不过来,定眼之下才发现楚芊芊死死的拽着,一副不肯松手的样子,眼里浓烈的不舍衬得她有几分楚楚可怜。 他也清楚这张泛黄的纸张对着女子来说有着怎样重大的意义,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同情心。 冷哼一声,自顾自的松掉手指。 “楚小姐,你究竟要翻本不?没这意思的话就别浪费我时间。” 楚芊芊闻言一个激灵,立马松手将房契塞到徐达手中。 徐达正眼也不瞧楚芊芊,一把拽过房契,虽然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但是眼底却掠过一丝亮光——这是城西的上好房宅,寸土寸金,这样一座宅子少说也不下千金。 然而徐达表面却不动声色,甚至还投给楚芊芊一个“就这破东西也想打发爷”的表情,轻视蔑视到了极限。 楚芊芊看到这表情,心下一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跟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可能每章二更,二次更新会将标题改为大写,也会删去提示内容,请各位看官留意一下,如果真的喜欢这文,就希望大家不要错过二更的新内容 ☆、(三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嗯……再重复一遍,以后每章可能会两更,请各位跟文的看官留意一下,二更的一章标题会改为大写,内容提要也会删掉,某只辛辛苦苦马出的剧情,实在不希望看官错过啊 徐达用眼角扫着她,语气冷冰冰的,而楚芊芊这个风光不再的落魄小姐也只能兢兢战战的跟在他后面。 徐达看着这一页纸,回想着楚芊芊自从第一步踏入好客来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他突然发现后面的事他做得太过张狂大胆。 若这女子没被色子勾走魂的话一定会及时发现这是个全套,而他之前的步步为营部署下来的一切也会付之东流。 不过他还是赌赢了,用苏怡的话来说,徐达属于风险爱好者,楚芊芊也是,若是赢了小本大利,若是输了也会倾尽所有,高风险高回报,但是这高风险带来的刺激,让他们的每一个细胞都无比舒畅。 所以徐达才会大胆的行出这一步,让楚芊芊这几个月来只要买小绝对开大,次次都输得两手空空;而他也料定了楚芊芊是个不信邪的主,偏偏爱钻这牛角尖,几乎次次都买小,而且越输越沉迷,完全陷入了他为她编织的高风险陷阱中。 徐达坐在桌前,看着这张房契冷笑着,这一次他还要再赌一把。 “就这种房子……”他满不在乎的看着楚芊芊,“楚小姐欲当多少?” 楚芊芊以前在家一直是养尊处优,这种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往往都是识货的,可是她却好久不闻不问房市上的均价了,而且一直以来都在典当地契房契,初去时心里多少有点底气,当也能当个好价钱,可是久而久之不仅当铺老板对她麻木,她自己也麻木了,又赶着用现钱,所以后来的房契地契越当价格越差,已经让她对自己手上的本金估值造成了偏差,再加上徐达了不屑一顾的表情,让她觉得手上的这房契好似一文不值。 她轻轻吸一口气,勉力稳住心神,再怎么一文不值也是城西的地,在大都可是寸金寸土,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买得来。 她清了清思路,增加了一点底气,“九百金。” “九百金?” 徐达夸张的瞪大眼睛,二话不说当下就对楚芊芊下了逐客令,“楚小姐唬人也要选对象,我老徐可是见过世面的,就这房宅——哼,也值九百金?” “好客来敞开大门做生意,迎得是有心人,楚小姐,请了!” 楚芊芊一急,就开始自掉身价。 “那七百金怎样?” 徐达不说话,依旧做个请的姿势,“来人,送客。” 楚芊芊见徐达不是说笑,当下就乱了阵脚,“那徐掌柜认为多少?” “两百金。” 徐达伸出两只指头比划了一下。 “什么?”楚芊芊气急,这明白着是趁人之危落地欺价,当下开口骂道:“他娘的不要欺人太甚!” “哦?楚小姐认为我在欺价?”徐达冷笑着,放缓了语气,“我以为我已经卖了面子给楚小姐了,既然楚小姐不领情,那么我们就实价实说吧。” “就你这个宅子……”徐达看着房契,认真的伸出一只手指立在楚芊芊眼前,“实价一百金。” “你说什么?”楚芊芊咬牙,气急败坏的大叫,“这是他娘的哪里价,别欺老娘是个弱质女流。” “这是好客来的价,在大都,好客来的价向来说一不二。” 徐达顿了顿,冷眼看着楚芊芊,“再说,我从来不认为楚小姐是弱质女流。” “哼,老娘不当了!” 楚芊芊一把抓过房契,徐达则是看似无意的一抬手,房间里立马多出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而他的另一只手也压住了房契,让楚芊芊没法拿走。 “好客来可不是楚小姐的后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徐达慢慢坐下,往椅子上一靠,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再说了,好客来不收的房契,我倒要看看整个大都还有谁敢收?” 楚芊芊心一凉,当下心知肚明自己是遇上什么了,今日她不当也得当了,不然定会落个人财两空,若是自己不答应,这人定会把地契强抢了去,就算闹到官府,以好客来的财力也会大事化了,但是以后也没哪家当铺敢收这个房契了。 “徐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楚芊芊看看左右站出来的大汉,倒是冷静了下来。 而徐达也趁机给楚芊芊一个台阶下台,恶狠狠的瞪了那两大汉,怒道:“怎么回事?这么冒冒失失的冲出来!楚小姐可是好客来的贵客,冲撞了贵客你们担当得起吗?这群衰人,不要冲了楚小姐的财气!” 那几名大汉立刻识趣的给楚芊芊赔礼道歉,左右退下了。 徐达看着面色渐缓的楚芊芊,谄媚的笑道:“楚小姐,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若是想清楚了,就去翻本吧!等翻了本,这些房契地契又都是你楚家的资产了。” 楚芊芊现在也再没有退路,只能咬牙点头。 徐达满意的拍拍手,吩咐下人将楚芊芊带到赌厅先好好招待着,待楚芊芊的赌友来了之后再开桌聚赌。 吩咐完毕后,徐达也开始摩拳擦掌,对下人又交代道:“好好去准备准备,多邀点人来壮声势,今天是场压轴戏,我要亲自上场玩玩。” 看着下人远去的背影,徐达猥琐的眼睛中闪着贼光——他今天要让楚芊芊血本无归。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9节 楚芊芊在赌厅中候着,小柔柔揉着半睡半醒的眼睛,摇曳着身姿慢慢从垂帘后走出。 “哟,楚小姐,今儿个可真早呀,王公子和李公子都还没来呢。” 眼睛楚家失势,楚家也渐渐捉襟见肘,她对楚芊芊态度也越来越冷,再也不复当日那种满脸笑意,满嘴奉承了,眼里甚至有了轻蔑嫌弃之意。 楚芊芊见状在心寒之余更是感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此时王公子和李公子在下人的簇拥之下,众星拱月般的走进来,每人都是拿鼻孔对着楚芊芊,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在他们看来,失势之人犹如落水之狗,丝毫不值得人多看上两眼。 楚芊芊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手掂了掂袖里刚典当的钱袋,心里的底气更去了八分,走起路来也战战兢兢,几个月前那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气势荡然无存。 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她们几人坐在赌桌钱,楚芊芊依旧是做主位,小柔柔还是站在楚芊芊身边,其他两人对坐在楚芊芊的下庄。 “楚小姐,今日怎么玩?” 王公子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问着。 楚芊芊嘴唇动了动,说出的第一声细得犹如蚊叫,她紧张的清清嗓子,稳稳心神说道:“老玩法,还是掷色子。” “哈,有意思,楚小姐在哪跌倒就是在哪爬起来,在下服了。” 王公子拱手一握,似乎是来了兴致,眼底的睡意一扫而空,问道:“今日小姐还是押小吗?” 楚芊芊愣了愣,犹豫一下要是咬牙点点头,“买小!” “好,楚小姐堪称是女中豪杰。”李公子也来了兴致,打了一记响指,“开赌!” 话音一落,就有两人提着两只箱子分别放在王公子和李公子面前,两人打开箱子为他们码钱。,每只箱子里都整整齐齐的排列着金灿灿的黄金,不多不少正好一千金。 由于没有小厮陪同,楚芊芊没有下人替她码钱,只好咬牙将那袋钱袋慢慢打开,将金子一枚一枚的往桌上码去,码得特别认真,特别仔细。 李公子斜睨了楚芊芊一眼,出言讽刺道:“楚小姐怎么了?今日怎么钱堆堆少了?手还抖了起来,是不是赌不起啊?” 楚芊芊皱皱眉,强忍着反唇相讥的冲动,继续默不作声的码着她为数不多的金子,只是加快了手上动作,二人无奈,也只能耐着性子等楚芊芊码钱。 楚芊芊像是做完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样,在码好金子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钱堆中移出一金,慢慢的推到小的位置上。 李公子和王公子怔了一下,相继对望了一眼,脸色均沉了下来。 “楚小姐不是在开玩笑吧?只押一金?” 楚芊芊埋着头,额头上却控制不住的冒冷汗,她清清嗓,尽量提高音量吼道:“少废话,一金也是钱,赌场没规定赌金要多少,到底跟不跟?” 二人面面相视了一会,纷纷从自己的钱堆里拿出一金,放在大字上,“买大。” 小柔柔拿起盅骰开始摇了起来,啪的一声盖在桌上,开盅,小。 楚芊芊暗暗的松了口气,底气足了几分。 李公子和王公子的二金被划到楚芊芊身前,楚芊芊收回自己的一金,又将二人的两金放入小字圈中,这一次她依旧买小。 李公子从钱堆中取了二金,跟着楚芊芊放在小字圈中,王公子则是取了二金买对家。 小柔柔再摇色子,再开,还是小。王公子的二金分别分给了楚芊芊和李公子。 楚芊芊眼里亮了起来,她直了直腰,推了五十金出去,依旧是买小。 这一次李公子买对家,王公子则是跟小。 盅骰再开,大。 楚芊芊拽紧拳头,咬咬牙将剩下的五十三金全推了出去,“买小!” 这一次王公子则摇着扇子,气定神闲的推了五十三金到大字圈中,而李公子则是跟小。 楚芊芊紧张的拽紧袖子,听着小柔柔摇色子的声音,仿佛一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这一次,色子似乎摇得特别久,色子声停,手落,开盅,却是大。 看见结果,楚芊芊一颗悬着的心徒然掉进了冰窖中去,很冷很冷。 ☆、(三十四) 完了,一切都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楚芊芊一颗心掉入了冰窖,浑身冒着虚汗,怔怔的瘫坐在椅子上。 “楚小姐,还要赌吗?” 徐达面带冷笑的走上来,淡淡的开口询问。 “楚小姐——” 徐达推了推失魂的楚芊芊,楚芊芊浑身一个激灵,突然缓过神来,却是拽紧拳头满脸杀气,从齿间狠狠道:“赌,当然还要赌!留在这里才有翻本机会,离开这里我才真的会什么都没有!” 徐达冷笑道:“那么……楚小姐还有赌本吗?没赌本的话就恕在下要请人了。” 楚芊芊闻言一怔,随即又抓住徐达的手道:“有,我还有现在住的院子!” 王公子不屑的哼出一声,“就那破院子,出十金我都嫌多了。” 楚芊芊几乎是暴跳如雷,握紧了拳头,“开什么玩笑?那院子好说也值白金,不要欺人太甚!” 李公子噗的笑出声来,看着楚芊芊道:“呵呵,二位都不必争了,楚小姐一字一金,她说了多少字我出多少价,方才楚小姐说了二十字,在下出二十金,再多我可不干了。” 楚芊芊咬咬牙,“好,二十金就二十金。” 此时外面一阵喧闹,一男一女两个白衣人抱着一卷织锦工艺上好的长毯子从楼下一直铺到楼上,一个裹着狐裘的白衣贵妇抱着紫金暖炉踏着红毯缓缓上楼。 贵妇一对风情无限的凤目目不斜视,不管吸引了赌场内多少人的目光,她依旧是保持着淡淡的,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红毯,似乎周围的事都与她无关。 而徐达见来人虽然只有三人,但这贵妇气势不凡,且生得一副倾城之面,叫人看了能把魂都勾去。 徐达稳稳心神,立马迎了上去,可还没走近红毯,贵妇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可以叫人冻死。徐达愣了愣,为了掩饰尴尬立马叫人去泡上好的香茶,准备精致的点心招呼贵客。 在贵妇走近大厅正为之前,那两个身穿白衣的侍从又一起搬了张贵妃椅放在主位之前,贵妇也就懒懒的斜倚上去,换了一个热和的紫金暖炉,凤目幽幽的看着众人,却是不语,而众人皆像是被勾了魂般,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贵妇。 待好客来小厮捧着点心香茶上来时,却被男的那位侍从拦下,女的那位则是拿出一个折叠几,摆放在贵妇身前,又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将一件件点心取出来,那点心件件都做得巧夺天工,看上去像是价值连城的工艺品一般。 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好客来拿来的点心就像是打发乞丐的残羹一样。 白衣小俏婢又取出白玉瓷碗,一双银筷,象牙勺子,一件一件的摆在折叠几上,最后拿出一件晶莹剔透的小酒杯,斟好酒,放在夫人面前,刹那间,好客来里酒香四溢。 好客来小厮看看徐达,徐达也只能摆手示意他下去,就看着贵妇的排场,一定是当朝权贵的夫人,就从她这无双容颜看来,一定是上将军的夫人。 “不知将军夫人玉驾来临,小的有失远迎。” 徐达弯腰做辑,但是刘芷凉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把他当成空气一般,他突然觉得尴尬无比,上前一步正欲说别的,却在刚刚靠近地毯时被那白衣男侍从拦下。旁边的俏小婢则是狠狠的睖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可弄脏了夫人的地毯。” 徐达心里不爽,却也不敢发作,面上还是堆满谄媚的笑容,心里却在暗骂这排场不小的女人。 “夫人,”他再鞠一躬,“不知夫人有何需求,可由小人效劳?” 刘芷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这好客来的主人不在家,连狗儿也没人管了,一直叫个不停,吵得人好不爽快。” 徐达噎了一口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再惹这个将军夫人,悄悄的缩到一旁去了。 楚芊芊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丝丝快意,对这高不可攀的将军夫人钦佩起来,而在她将目光移向这位夫人时,刘芷凉也正好看了她一眼。 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眼,却叫她心脏剧跳。 楚芊芊一紧张,突然拍着桌子叫起来,“开赌开赌!还赌不赌的?” 经这一叫唤,所有人才回过神来,架开桌子又开始聚赌起来。 此时苏怡和羽翎也到了好客来,只是这二人极为低调,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她们混迹在人堆里,开始搜寻着瑜舒的身影。 “看来有人捷足先登。” 苏怡看着那艳光四射的贵妇,小声对羽翎说道:“找到瑜舒便好,没必要和这女人一争高下。” 羽翎则是笑了笑道:“一切看情况而定,若那楚小姐有点用处也不能这样白白放过。” 赌徒虽然有让人不齿的地方,楚家也没落得再没之前声势,但就楚相国的影响而言,楚芊芊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楚芊芊凭着二十金的本金赢了又输输了又赢,来来回回二十多把,手上持的本金依旧还是二十金,只是在中场时徐达加了进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多少次楚芊芊被逼入绝境时苏怡都发现人群中有一个佝偻老人蠢蠢欲动,想要出手解围,但想了想还是按捺住了,羽翎和苏怡对看一眼,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佝偻老人一定就是瑜舒假扮的。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苏怡悄悄移到瑜舒身边,给她做了噤声的手势,将她拉到了羽翎身边,而在苏怡离开这段时间,刘芷凉和羽翎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二人眼里都藏着很深的笑意,但那触碰在一起的目光传达得跟多的是博弈。 这世上若是有人够格和祁阳公主刘芷凉比的话,那这人就是羽翎,所以二人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却在看不见的千里之外,暗暗角逐于各个方面。 瑜舒来到羽翎身边后,羽翎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一番,见她没什么大碍也就少教训了两句,但就算是教训也是别的事,不过只字不提瑜父的事。 “你这沉不住气的丫头,现在就想帮楚小姐了吗?这种人不到输得山穷水尽穷途末路是不会醒过来的!” 羽翎用眼角瞥了瞥了懒懒倚在贵妃椅上的刘芷凉,继续道:“看到那女人没有?人家就有脑筋得多,锦上添花有什么好?雪中送炭才能让楚芊芊感激你一生一世。” 瑜舒心里不满,但自己这次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也不敢反驳羽翎,只能在心里暗暗的不瞒——以楚芊芊现在的状况而言,就算她出手帮了她也称不上锦上添花吧?若还不出手只怕那楚小姐会被人逼疯在赌桌上吧!而且这家赌坊——有鬼,楚芊芊是不可能赢的! 不过……瑜舒也悄悄的看了看那位艳丽无双的贵妇,只见她气定神怡的倚在贵妃椅上品香茗,偶尔会看上楚芊芊几眼,偶尔也会在嘴角勾起几丝暧昧不明的笑意,明明是在笑,却让人看得心寒如冰。 这个女人不但沉得住气,而且还散发着无形的,慑人的气势,真是好棘手的一个女人。 突然,赌场里响起了一阵唏嘘让瑜舒回过神来,抬头看却只见楚芊芊双手抱头,死死的盯着才开出的牌,瞠目欲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苦赢回来的这笔钱会在刚才这一把上全都付之东流。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大……” 她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任凭额上的汗水如雨而下。 苏怡淡淡的叹了口气,轻轻道:“看清楚没,这家赌坊有鬼。” “嗯。” 羽翎点点头,顺势说下去,“不管楚芊芊怎么买,一定有人和楚芊芊买一样,其余几人买对家,若是王公子、李公子、徐达这三人串通一气,任凭楚芊芊怎么买她都是输!除非她次次能押对!” “不错。”苏怡双眼死死的盯着小柔柔摇色子的手,“不止如此,最大的鬼藏在那色子里。” 瑜舒闻言也来劲了,插嘴道:“一上一下为大,一左一右为小。”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家赌坊就发现的事,这色子里藏得有鬼,不管小柔柔怎么摇色子,关键都在最后一下,上下为大,左右为小,不管她开始摇得多花哨,只要看最后一下就知道这把的结果。 还不待她们深入交谈,徐达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楚小姐,怎么样,你还赌吗?” 楚芊芊握着拳头,无神的低喃:“赌吗?我还要赌吗?不行,我一定要赌,只有赌下去,我才有翻本的机会!” 她抬起头,抓住徐达,尖声道:“我还有赌,再来,再开局!” 坐在一旁的王公子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赌?你拿什么赌?你还有赌本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一样浇了下来,却将楚芊芊淋醒了七八分。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表情凄凉,确实,若是要赌还有钱吗?楚家所有的一切都葬送在这双手上。 她恨自己,但是却又欲罢不能,小柔柔摇色子的声音令她疯狂令她着迷,豪赌带来的刺激让她每一个细胞的跳跃着呼吸着。 这种大起大落,惊心动魄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赌!我还要赌,还要赌!可是……” 她沉默下来,“我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 徐达阴阴阳阳的笑了两声,看着楚芊芊缓缓道:“谁说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有你自己呀,女人的身体可是很值钱的,尤其是像楚小姐这样的大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不写大纲的懒人后果,刚刚在三十二章修了个小bug,对不是看文很细心的看官完全不影响,请放心围观。 ☆、(三十五) “楚小姐,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你自己。” 徐达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着,舌灿莲花的说着魅惑性的语言。 没错,他的目的就是要将楚家吃干抹尽,一个子都不能剩,这是他刚成为好客来掌柜时李询吩咐的。 “只有留在这里你才有机会翻本,出了好客来,你可就真的无家可归一无所有了。” 他依旧是笑着,猥琐的眼睛里闪着贼光,“留在这里你才能赢回金子,赢回房子,土地,赢回楚家应有的一切。” “是……是的,只有留在这里……” 楚芊芊抱着头,眼神涣散,机械似的重复着徐达的话,连最初应有的反应也没有了,徐达魅惑性的语言在加快她的崩溃。 “我要留在这里,我要赌!” 她无神的低喃。 徐达看着她,笑得越发猥琐,“那么,楚小姐,你愿意把自己卖出吗?” “我……” 楚芊芊怔了怔,缓缓的直起身来,茫然的看着四周,轻喃:“我愿意把自己卖出吗?” “把你自己卖了,你才有钱继续赌。” “是的……只有卖了自己才有钱……” 瑜舒看不下去了,她上前一步,却被羽翎狠狠的抓住,苏怡也在同一时刻压住她的肩膀,朝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怎么可能不轻举妄动,再这样下去,楚芊芊就真的会被逼疯了!她怎忍心看一个活脱脱的健康人被逼疯在自己眼前,更何况自己是有能力帮助她的! 羽翎不动声色的瞥了瞥刘芷凉,她依旧是漠不关心的品着自己的香茗,她甚至没有朝楚芊芊看过一眼,好似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空气一般,还是说这里所有的人,她全都没有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苏怡也在打望着刘芷凉,“真是太厉害了,到这个时候,还沉得住气。”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来到这个陌生时代后,遇上的第一个让她觉得脊背发凉的人,虽然羽翎也很厉害,但感觉却是有血有肉的人,而这女人,那冰冰凉凉的神气和凌厉的处事态度,都让她觉得这个女人冷血得没有一丝情味。 刘芷凉抱着紫金暖炉斜倚在贵妃椅上,却有意无意的看了羽翎一眼,神情高傲得意,这是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她在暗中向羽翎宣战,标的物就是这位快要被人逼疯在赌桌上的楚芊芊。 继而她又若无其事的合上眼帘,怡然自得的闭目养神起来。 羽翎蹙眉,真是好讨厌的一个女人。 此时的楚芊芊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我要卖掉自己,卖掉自己!” “……不成,我不能丢楚家的脸,好歹我是相国千金,不可以,不可以……” 徐达皱皱眉,他知道是时候该收手了,若真是这样逼疯楚芊芊,只怕在李询面前也不好交代,于是他一转语气,温和的对楚芊芊说道:“怎么样,楚小姐,我们来翻本吧。” “翻本?翻本!” 楚芊芊在听见这两个字后双眼突然亮了起来,整个人充满了疯狂的活力,她抓着徐达尖声道:“翻本!我要翻本!” 徐达虚伪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楚芊芊的手以示安慰,然后转向众人对好客来里所有的看客宣布道:“楚小姐押身,现场竞价,底价一金,有意购者,请举手。” “哈哈哈。”王公子突然捧腹笑了起来,率先举手,“就凭楚小姐这身段,我出十金。” “诶,此言差矣。”李公子也参了一脚进来,拿着扇子指指楚芊芊的身子又指指她的脸蛋,道:“这身段连脸蛋少说也值二十金,你们谁也别争,本公子出三十金,要了。” 王公子咬牙,再举手,“四十金!” 徐达挂着猥琐的笑容站了起来,还像模像样的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道:“楚小姐可是名动大都的美人,出身又高贵,在下愿意出四百金。” 而楚芊芊此时则沉浸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喜悦里,她咧着嘴,望着天花板夸张的笑着,脑海里只有翻本两个大字,丝毫没注意到现场如此哄闹是为什么。 已经快到人命关天的地步了,而徐达依旧是视而不见,他将鼻孔高高扬起,见所有人似乎被自己的高价震住,十分的得意,盎然阔步的在大厅里转着,一边转一边大声说道:“在下已经出到四百金,还有人高过此数吗?” 他的鼻孔养得更高了,声音也更尖了,“没有?好,四百金一次,四百金两次!” “四百金——”他举着不知谁递给他的铜锣,打算鸣锣。 而瑜舒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简直是畜生!”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再也看不下去了,握紧双拳踏出了一个箭步,却在瞬间被苏怡拉住,苏怡向前一步直接挡在了瑜舒身前,而羽翎则在徐达手中的锣锤敲下时恰到其时的开了价。 “一千金。” 羽翎站在人群中,声音不大却特别清晰,“一千金。” 这三个字一落下,众人都是一阵唏嘘喧闹,纷纷扭头张望,想看看这个一掷千金的女子究竟是为何方神圣。 可是还没等众人消化完这撞击性的一幕,更大的撞击就发生了。 “两千金。” 一直斜倚在贵妃椅上的刘芷凉开口了,出手更为阔绰大方,花两千金买一个快要疯掉的赌徒,这举动着实让人想不通,只能说明上将军公子赢的确非常非常的有钱,所以他的女人才会想也不想的挥出大手。 羽翎双眉一拧,这女人果然跟她横上了,她不能理解,既然嫁做人妇了就本本分分的在家相夫教子好了,为何还要出来折腾,难道是婚后生活很无聊,出来寻乐子?就算如此也不用一开始就在暗地里跟她较量吧? 现在就连苏怡也搞不懂了,这刘芷凉买楚芊芊究竟是何用意。如果说纯粹赌一口气,事事都要争强,那她们就没有必要再竞价,毕竟两千金已经不是小数目,等这夫人的玩性一过,再想办法将楚芊芊弄到手就好了;但这夫人是认真的话,她们就会真的很难抉择,真真是进退两难。 刘芷凉幽幽的眼眸中隐藏了一丝挑衅的笑意,羽翎摇摇呀,“两千一百金。” “两千五。” 几乎是想也不想,刘芷凉又抬高了楚芊芊身价。 羽翎真的已经进退两难了,若是刘芷凉故意抬高楚芊芊身价,那她就会做一大笔亏本生意,而且这价越来越不值了,就算楚相国影响在大,毕竟已经死去了,相信三五年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时间淡化,但是惊蛰现下在赶制精铁,经费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自己还这样大手笔的买个快要神志不清的女人回来,一定会让话事的多事者闹个不停的。 但是当她还举棋不定时,苏怡开口了,苏怡一字一字,掷地有力。 “两千五百五十金。” 羽翎知道苏怡此招是在试探刘芷凉的虚实。只见刘芷凉不动声色的坐直,涂满蔻丹的十指开始在紫金暖炉上来回滑动,动作虽小但羽翎看得真切,刘芷凉这次是认真的,但是她已经贵为将军夫人,花重金把楚芊芊买回去究竟是何用意? 刘芷凉凤目幽幽的停在苏怡脸上,然后冷哼一声,提高音量做了最后一次竞价。 “三千金。” 一下子就加了一千金。 她话音刚落,不止是全场喧闹沸腾,就连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两个白衣侍从都满脸的震惊,不解的望着他们的主人。 刘芷凉站了起来,直径走到羽翎面前,那青丝眼影之下的双目不怒自威,带着点点冷傲,有着蔑视众生的神气。 她淡淡的开口,“三千金,怎么样,还有人要竞价吗?” 羽翎蹙蹙眉,她真是太讨厌这女人了。 此时苏怡上前一步,正欲开口,羽翎却一把把她拦在自己身后,五十一百的加价已经有没意义,要压下这女人一定要千金千金的加价,但是她身为首领却不能做这样的大亏的买卖,三千金已经是惊蛰两年所有的开销了。 “夫人财大气粗,小女子叹服,这位楚姑娘就让给夫人好了。” 羽翎退了一步,她犯不着跟钱过不去。 刘芷凉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目不斜视的朝前走着,却在与羽翎身形相错的一刹那放缓了脚步。 “真是想不到啊,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你。” 她抬眼瞥了羽翎一眼,随即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让我来猜猜你现在的身份,现在惊蛰闹得大都风风雨雨,而你又出现在这——刘天羽,羽姑娘,你就是惊蛰的首领羽翎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六) 刘芷凉看着羽翎惊愕的表情,在细细品尝之余还不忘冷笑道:“估计世人想破头,也猜不出惊蛰首领的真正身份。” 羽翎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早就僵了,她煞白着脸,开始正视自己自大自负的错误。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三番五次的低估对手的能力,而这次她又低估了这女人的能力,能够在齐国运筹帷幄风风雨雨的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诶哟,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嘛,我已经不问世事很久了。” 刘芷凉掩嘴低笑,她的目光淡淡流转,流过苏怡又流过瑜舒,而苏怡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毫不示弱的直视着刘芷凉。 刘芷凉却毫不在意,她甚至看也不再看苏怡一眼,直接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佝偻老人身上。 “这位古稀老人——”她又将头转向羽翎,开心的笑着,却突然放低音量,“就是那位身价高达五百金的各国通缉犯吧?” 此言一出,三人的脸色瞬间白了,好在她的音量够低,此话也没有被其他人听了去,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她们几个不要想活着走出大都。 现在众人只是不明就里的看着这几人,完全不知道这几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刘芷凉会放低音量那就证明事情还有转回的余地。 刘芷凉一面掩面低声笑着,一面趾高气扬的走回她的贵妃香椅,却在中途被一声“慢着”拦了下来。 她皱皱眉头,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要她停下来。 只见徐达走出人群,对着刘芷凉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既然夫人出至三千金高价,那楚小姐照理说就是公子府上的人了,可是……” 徐达话说得很圆滑,谦卑却不失气度,他给足了刘芷凉面子,但又说是公子府上的人,明摆着他是看着公子赢的面子而不是刘芷凉,他之前对她退避三舍也是冲着公子赢的面子。 刘芷凉依旧背着他,淡淡道:“有屁快放。” 徐达噎了一下,脸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他完全没想到这夫人不但像根荆棘,走到哪刺到哪,还完全没有荆棘那么优雅,这堂堂将军夫人,居然会当众说出这么不文雅的话。 而他也拿刘芷凉无可奈何,若不是李询再三嘱咐要把楚家吃干抹尽,要把楚芊芊弄到手,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招惹这个夫人,而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道:“好客来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夫人要带走楚小姐,现下就必须拿出三千金,若是拿不出楚小姐便是在下的,在下立马拿出三千金来买下楚小姐。” 话音一落,站在一旁的两个白衣侍从脸色一变,夫人出门怎么可能会带那么多金子?三千金,也是一整箱的金子才是,而且别说是三千金了,夫人甚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不会带超过十金。 不止是两个白衣侍从变色,整个好客来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李上卿的家宰徐达是跟上将军夫人较上劲了,谁出门会驮着整箱的金子?现下他分明是让将军夫人下不了台。 于是,众人均摆出一副看好戏的面孔盯着这两人。 只见刘芷凉面不改色的转过身,眼睛瞥了瞥赌桌,“三千金不是就在这吗?” 赌桌之上,王公子的赌本一千金,李公子的赌本一千金,加上后来加入的徐达的一千金赌本,不多不少整好三千金。 王公子李公子闻言暴跳,拽紧了拳头却不敢开罪。 而徐达则是沉稳得多,对于将军夫人,他是不敢硬来的,多少要卖她一个面子,于是他强颜笑道:“夫人是要开局吗?” 见刘芷凉依旧是副目中无人的面孔,甚至连答话也懒得答,徐达也只能自动解围道:“敢问夫人想要如何玩?” “刚才怎么玩,现在便怎么玩。” 刘芷凉一面说着,一面朝赌桌走去,两名白衣侍从立马上来伺候。 刘芷凉将暖炉递给那位男侍从,她懒懒的伸开双臂,俏小婢立马将她裹在身上的狐裘解下,狐裘之下只见刘芷凉穿着上好丝绸制成的紫色长裙,腰上系着流苏腰带,将身段衬得更加玲珑致。 她的纤纤玉手慢慢扣紧,轻轻的活动着手腕,只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在经过神智不请的楚芊芊时她停下了脚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好像被这气势所逼,楚芊芊脸上夸张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怔怔的看着刘芷凉。 “好好看清楚了。” 刘芷凉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楚芊芊如梦初醒,她看着刘芷凉,极为认真的点头。 见刘芷凉在赌桌钱站定,徐达才开口说道:“既然夫人有兴致,那我们便陪夫人玩个尽兴,还请夫人亮本金。” 话音一落,白衣俏小婢立即上前,拿出十金整整齐齐的摆在赌桌之上。 众人皆是一惊。 徐达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刘芷凉则是看也不看他,淡淡道:“废话少说,开赌。” “夫人……”徐达黑着脸,“你这是存心耍我们吗?” 刘芷凉依旧是气定神怡,冷冷的瞥了赌桌上的人一眼,缓缓摇头。 “既然不是,还请夫人把真正的本金亮出来。” 刘芷凉蹙蹙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不是都摆在这吗?” “你……” 众人为之气结。 “怎么?十金也是钱。”刘芷凉冷哼,声色俱厉,“方才还有赌一金的。” 在接二连三的碰了刘芷凉的钉子后,徐达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徒然爆出一声长笑,笑毕后冷冷道:“既然夫人无诚意,那刚才的一切就作罢,小人人贱身轻,不敢冲了夫人的财气,就恕小人不能伺奉左右了。” 王公子和李公子见徐达站了起来,二人对望了一眼,却是举棋不定,不知是去还是留。 刘芷凉虽然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坐着,但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已经握到指节发白。 其实只要提笔写张字条就好,让好客来凭条子来将军府提款,相信整个大都除了秦王,没有人敢不卖这个帐。 这个事情本来很好处理,可是……她现在面对的绝对不是这个徐达,徐达顶多也就是李询身边的一条狗,能有这么大胆子和她闹,一定是李询给他交代了什么。 李询处心积虑的把楚家拖垮,为的是姚秦相国的位置,现在不肯放过楚芊芊,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谋色。但是李询那鼠目寸光的利益小人,除了谋色她也猜不出其他,因为那小人的眼光不可能看到那么远,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她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现在直面的是姚秦政坛上的头把交椅,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处理得不好以后的事也会很麻烦。 正当她在伤脑筋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了苏怡的声音。 “徐掌柜,多少金子你方肯入赌?” 声音温和却很响亮。 徐达转身,在人群里搜寻着声音的主人,是个皮肤黑黑的女子,除了身形较为高挑,没有什么太起眼的地方,但是徐达却留意到这女子刚才曾经竞过价,二千五百五十金,不是个小数目,说不定也是某个权贵家的手下。 徐达想了想,还是决定扬起鼻孔,伸出十指在苏怡面前晃了晃,“不能少于这个数。” 很显然,一根指头代表一百金,十根是一千金。 “甚好。” 苏怡抿嘴一笑,将手上提来的箱子朝刘芷凉一抛,刘芷凉身边的男侍从顺势一接,手臂一沉,顿觉整条手臂都要断了,这是整整一小箱金子,掂掂重量不多不少正好一千金。 刘芷凉微微一愣,这个女子,好厉害的臂力,惊蛰里面的人果然个个都不容小觊。 还不待刘芷凉开口说什么,或者说刘芷凉还在惊叹苏怡的臂力根本就还没反应过来,苏怡就抢先说道,“夫人不必言谢,在下这个情是要夫人还的。” 一句话就将刘芷凉的退路堵死了,刘芷凉一怔,凤目幽幽一转,朝苏怡点点头,继而转向赌桌淡淡道:“开始吧。” 徐达略一思忖,发现无路可退,只得咬咬牙坐下,旁边的小厮提着一面铜锣上来,见徐达点头,立即敲锣,“开赌。” “慢!” 刘芷凉摆摆手,眼光扫向徐达,皮笑肉不笑道:“我听说这好客来的色子里有鬼,可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唉~~一直在想为什么木有评~想不通啊,还是默默更文好啦~ ☆、(三十七) “色子里有鬼。” 刘芷凉下了结论,眼神略有深意的扫过徐达,见徐达脸色一变,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她又微微一笑,放缓语气,“可是真的?” 站在一旁的楚芊芊闻言浑身一阵,眼神瞬间清澈起来,大梦初醒。 羽翎双眉一拧,她越发的猜不透刘芷凉了,这个女人自从踏出齐国加入公子府后就如脱胎换骨一般,不论是气势、谋略、处事都上了一个台阶,若是没有苏怡在旁,她相信自己绝对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还好苏怡及时帮了这上将军夫人一个忙,即便是刘芷凉如此高傲的一个人,也不得不领这个情。不过她是不会甘心欠人人情的,不管怎么说,瑜舒父亲的事总算能解决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开始依赖身边这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胸膛里暖暖的,很安心,于是抬眼偷偷的瞥了一眼苏怡,只见苏怡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赌桌,一副气定神怡看好戏的样子,然后她再仔细看看,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苏怡的眼睛居然是聚焦在刘芷凉身上。 然后她很生气,很生气,毫无预兆的,伸手在苏怡身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诶哟。” 不明就里的苏怡在吃痛之下龇牙咧嘴,顺势捉住羽翎的手,却在对上羽翎火气腾腾的眼神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敏感的她很快便发现羽翎生气的原因了,这个原因让她觉得开心,即便是吃痛也很开心。 “笑什么?”羽翎怒目而视。 苏怡勉强止住笑,却结结巴巴起来,“可,可是……你可是……” 羽翎沉着脸,冷冷的看着她,“可是什么?” 苏怡移开眼睛,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埋着头,十分别扭的吐出几个字。 “可是……吃醋了?” 羽翎微微一怔,秀气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她又大力拍了一下苏怡的背一下,厉喝,“不许胡说。” 苏怡依旧埋着头,细声反驳着,语气却多了几分委屈,“你,你还和这夫人……和这夫人眉,眉……” 她顿了顿,本来想说眉来眼去,但是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改为,“你也偷偷看了这夫人呢,我……我只是好奇她接下的举动……才……” “谁说我偷看她了?” 苏怡还没说完,羽翎就气急败坏的打断她,并且又毫不留情的拧了她的胳膊一下,“我什么时候偷看这女人了。” 苏怡缩缩胳膊,有点怕羽翎,但依旧不肯退让,“我,我看见的——在,在我去找瑜舒时,你趁我,趁我不在……” 还没说完羽翎又气急败坏的用手肘顶了苏怡的腰间一下。 “不许胡说,安静点。” 羽翎黑着脸,用眼角瞥瞥赌桌,急忙岔开话题道:“好戏才开始呢。” 苏怡抿抿嘴角,不再与她计较。 此时苏怡心甜如蜜,悄悄的将手伸过去,轻轻的握住羽翎的手,她感到羽翎微微的颤抖一下,随即反手主动将苏怡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俩并肩而立,双眼虽直视着赌桌,但是面上皆带着一抹淡淡的,幸福的笑意。 此时刘芷凉懒懒的倚在椅子上,脸上却带着罕见的,端庄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叫看了的人都冻寒了心。 “不答话?这么说传言是真的咯?”刘芷凉笑得更深了,“这色子里真有鬼,啧啧,看来上卿李大人得转行了。” 徐达冷汗直冒,颤抖手不断擦拭着冷汗,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夫人,真会……真会说笑,没有的事。” 他端起茶杯,茶水却“噗”的一下撒了出来,他说的声音也没了底气,“这,这是没有的事。” 刘芷凉笑意更浓,“那……给我看看色子吧。” 小柔柔一惊,见徐达点头,便将色子递到刘芷凉手上。 刘芷凉掂掂色子又仔细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样,笑笑道:“看来真是有人胡说八道了,色子就是色子,能有什么鬼。” 徐达点头哈腰,急忙说:“是,是,夫人能给好客来作证就好。” 刘芷凉凤目轻轻一转,停在小柔柔身上,“你是庄家?” “回夫人的话。”小柔柔赶紧赔笑,“奴家只是好客来的小婢,不是庄家。” “哦……”刘芷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你是专门替庄家掷色子的咯?” “回夫人的话,好客来的规矩是谁坐庄谁掷色。” “嗯。”刘芷凉再问道:“楚小姐是庄家,为何是你替楚小姐掷色子?” 小柔柔看着刘芷凉,笑容僵在脸上,只能硬着头皮道:“因为楚小姐怕自己的手气不好,所以一直由奴家代掷。” “呵呵,是吗?”刘芷凉冷笑,将目光移向楚芊芊,语气柔和下来,“楚小姐,想清楚点了吗?” 此时楚芊芊脸色煞白,终于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虽然又气又悔,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狠狠忍住这口闷气,朝刘芷凉深深一辑,“多谢夫人提点。” “不止呢。”刘芷凉缓缓叹息一声,拉过楚芊芊的手,轻轻拍着,柔声道:“可不止这些呢,楚小姐好好看着了。” 说完松开楚芊芊的手,又将目光移向赌桌,目光徒然冷了下来,淡淡道:“那么在座各位谁坐庄?” 王公子和李公子闻言立马看着徐达,而徐达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刘芷凉冰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都不愿意?” “既然如此,那庄家就由我来坐好了。” 她轻轻笑着,芊芊玉手向前一推,将自己面前的金子推了出去,“我押一千单十金。” “怎么样,跟吗?” 王公子和李公子又急忙看着徐达,徐达知道自己没有后路了,咬咬牙,推出一千零十金。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0节 “跟!” 王公子和李公子也豁了出去,纷纷跟了一千零十金。 刘芷凉满意的笑笑,轻轻的拿起盅骰,玉指一甩,色子叮叮咚咚的掉入了盅骰,她举起盅骰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淡淡道:“本夫人手气一向好得很,就不麻烦这位小姐掷色子了。” “那么……”她眼波流转,笑意更深,“诸位是押小,还是大?” 徐达一看盅骰握在刘芷凉手里,心里顿时没了底,王公子和李公子也没了底,冷汗哗啦啦的流。 “我买小……不,买大,我买大。” 王公子也开口道,“我……我也买大。” “那么——”刘芷凉看着举棋不定的李公子,“你呢?” 李公子伸手擦一把汗,下定决定道:“我买小,是的,买小!” 刘芷凉又是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得像是个陷阱,“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我也买小,输了就是一赔三。” 李公子浑身打个寒战,立马改口,“那我买大,不错,我就买大。” 刘芷凉浅浅一笑,轻轻摇晃着盅骰,漫不经心道:“既然没有人买小,那我就买小吧,楚小姐,可看清楚了,鬼就是藏在这的!” 话音一落,刘芷凉长袖一扫,盅骰带着色子“哐当哐当”响了起来,所有人眼里只有刘芷凉那摇色子摇得天花乱坠落袖影,水袖翻飞,影子介于虚与实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啪”的一声,盅骰落在桌上,刘芷凉手腕一用力,盅骰向左一顶,正好一个漂亮的收式。 刘芷凉的芊芊玉指覆在盅骰之上,朱红的蔻丹在阳光之下闪着眩迷的光芒,她背对着楚芊芊,依旧是目不斜视,淡淡道:“楚小姐,可看好了,要大要小,就在于最后一下。” 话音落,盅骰起,几枚色子乖乖的桌子上——果真是小。 赌桌上的众人都震惊的瞠目结舌,徐达更是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几粒色子,眦目欲裂。突然瘫坐在椅子上,大冷的冬日里冷汗直冒,这一千金真不知道该如何给李询交待,而且李询交待的也没有完成。 碰到这油盐不进,笑里藏刀的刘芷凉,这次好客来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苏怡和羽翎也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冷面夫人如此深藏不漏,做事做得滴水不漏,简直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芷凉拍拍手,白衣侍从就装好了一千金,恭恭敬敬的送到苏怡手上。 “这位姑娘,一千金奉还。” 刘芷凉淡淡的声音随风送来,她笑里含着深意,不作声色的从羽翎面上扫过,轻描淡写的给羽翎施加压力。而后她收起了自己的十金,又拍拍手,示意侍从将剩余的两千二十金送到楚芊芊手上。 她抱着紫金暖炉,缓缓起身姗姗走到楚芊芊面前,指着装好的金子轻轻道:“楚小姐,这是你的,连本带利都还与你。” 楚芊芊一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不用买了,输掉的也都连本带利滚回来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夫……夫人。” 她眼里突然腾起了一股泪雾,隔着这层雾看刘芷凉,更是美轮美奂。 “谢夫人再造之恩!” 她抱拳跪下,在手收回来时将自己的左手压在地上,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小刀,恨恨道:“以后若是我再碰色子,就要我楚芊芊有如此指!” “咔”的一下,毫无犹豫的,右手举刀切下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与小指。 手起刀落,鲜血直流,众人都震惊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楚芊芊,完全忘记了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要评,可不可以求评? ☆、(三十八) 看着楚芊芊血流不止的手指,刘芷凉微微动容,却没有说什么。 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楚芊芊身上,这个女人一直都独树一帜,形势怪癖震撼到让人瞠目结舌。 楚芊芊一刀切掉自己两根手指头,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切掉的不是自己的手指一样。她此时脸色发白,但双眼却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刘芷凉,眼底带着一股罕见的韧劲。 “夫人如不嫌弃,楚芊芊愿为夫人鞍前马后!” 刘芷凉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挥挥手让侍从将楚芊芊扶进马车,然后白衣侍从微微一怔,夫人一直有着让人不能理解的洁癖,凡是她的东西,除了贴身侍从,从来不会让别人碰一下,就算是上将军来了,夫人也不会给和他共乘一辆马车的特权。 这个才初次见面的女人,为何会得到夫人的另眼相看? 白衣侍从还没行动,楚芊芊就怔了一下退开一步道:“谢夫人怜爱,我满手血污,唯恐弄脏了夫人的香车,再说……”她顿了一下,眼神徒然暗淡下去,“我又何德何能可与夫人共乘一车?” 刘芷凉看着她,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自卑,只是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表情,然后无比冷静的说道:“如此,就随你吧。” “不过……”她抱着暖炉从楚芊芊身边走过,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开口说道:“别人可以瞧不起你,但你不能瞧不起自己。” 苏怡看着刘芷凉和楚芊芊离开的背影,徒然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这个楚芊芊将来定是个狠角色。” 瑜舒闻言也凑了过来,她扭头看了看楚芊芊默默的跟在刘芷凉身后的背影,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不解道:“除了赌得比别人凶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羽翎瞥了瑜舒一眼,不满道:“你看见地上那滩血没有,有多少人能有她这股狠劲?” 苏怡则是摇摇头道:“不止是这个,有多少人能在一输再输的情况下还偏偏押着小不放?这是傻劲也是韧劲。又有多少人能在一输再输之后坚持痛下赌本,这除了是偏激的执念之外,还是一股斩钉截铁的狠劲,这种人最适合成为死士不过了。” “誓死效忠,至死不渝。” 羽翎望着苏怡,眼满是惊愕的震撼,真是白白放掉了一个可塑之才。 瑜舒还是不满的撇撇嘴,嘟哝道:“若是不成气候,再多的韧劲狠劲也是无用。” 羽翎闻言又狠狠的瞪了瑜舒一眼,帮腔道:“都说你缺乏眼力了,你注意到楚芊芊的右手没?虎口是什么颜色?楚芊芊可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虽然好赌,但是不摇色子,为什么还会有如此粗糙的手?那就说明是习武之人,你再想想她的个性……” “好了,好了!”瑜舒不耐烦的打断她,幽怨的扫了她和苏怡一眼,“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用同一个鼻孔出气的?羽姐姐,你以前最疼我了!” 她半眯着眼睛,眼神却带有几分罕有的犀利,“总觉得你们有点夫唱妇随的感觉。” 苏怡闻言立刻红了脸,埋下头不敢言语,羽翎则是气急败坏的去捂瑜舒的嘴。 “不要胡说!” 瑜舒猫着腰躲到苏怡背后,依旧不满的还嘴道:“羽姐姐,你怎么越来越容易动怒了?以前你可是淡若止水的!” 羽翎闻言一怔,她无意识的扭头看看苏怡,忽的沉默下来——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变得情绪化的?似乎每一次情绪波动的背后都深深的关联着这个人。 会因为她笑,因为她气,因为她急,因为她揪心……越来越多的情绪被这个人所牵动,这种潜移默化却如此巨大的变化让自己惊讶。 羽翎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会在这种时候遇到一个这样的人,她偶尔很奇怪,偶尔会结巴,明明很聪明,却不会写字,不过好在能认字,虽然认得很慢……不过总好过目不识丁。 这人虽然不苟言笑,但总会在别人想不到的方面心细如发。 譬如有危险行动时总会让自己带上那个奇怪的头盔;受伤时会在食谱上大花心思;还会做自动扇风的扇子……虽然自己从未向她提过什么要求,但是……是不是自己有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呢? 她越来越好奇了,自己在这人心中究竟能占多少分量?或许是到该安定下来的时候了,她也该照着自己的意愿认认真真的活一回了。 羽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情突然轻松起来,她看着苏怡,弯弯眼角轻轻道:“或许是该回大胤了的时候了,苏怡,这次回去一切都会不同了。” 苏怡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而瑜舒已经不耐烦了,她双手环胸,瞪了她们俩一眼,“回大胤之前,是不是要先去将军府一趟啊?” 苏怡点点头,随即又看着羽翎,似在询问她要不要同去。 羽翎摆摆手,“刘芷凉那女人心比天还高,看到她就烦,你和瑜舒去吧。”接着她又弯弯眼角,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不过,你敢多看那女人一眼就等着瞧吧。” 她拍拍苏怡的肩,在她耳边低语道:“我会叫瑜舒看着你,你敢多看她一眼,哼哼……” 苏怡觉得耳根酥酥麻麻,脊背却是凉飕飕的,她回头看着羽翎,羽翎的笑容甜如蜜汁,但是却带有几分威胁似的坏笑。 于是苏怡也只能很无奈的点头,这段时间羽翎变了很多,从不苟言笑到吃醋别扭,不过一切的一切她都好享受,因为这让她有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越是霸道就越是在意,她就越是开心。 苏怡抿抿嘴,红着脸也在羽翎耳边低声回道:“放、放心吧,我只,只看你。” 羽翎闻言脸也刷的红了,突然背过身去,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用手肘顶了苏怡一下,“废话少说,快去吧!” 瑜舒早就看不下去了,隐隐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好得似乎有些过分了,但神经粗大的她并没有多想什么,现在她全身心都系在她父亲身上,开始很不满的在催苏怡。 “苏怡。”羽翎摆摆手,背对着她们朝另一边楼梯走去,“外面风大,把毛裘裹紧一些。我先回客栈等你们。” 苏怡和瑜舒径直来到将军府,门楣鲜亮,一砖一瓦都很有讲究,一看就知道这个上将军是个挥金如土但还算是有品位的人。 才行至将军府门口,早有穿戴整齐的小婢等候,小婢远远的迎上来,略略愣了一下。夫人说稍后会有位姓瑜的姑娘来拜访,随行的可能会有一位皮肤黑黑身材高挑的女子,若是再看到另一位长得惹人生厌的女子也不用意外,全都一道请进来,以上宾之礼相待。 皮肤黑黑个子高高的女子来是来了,可是随行的除了一个佝偻老丈就再无其他女子了,小婢上下打量了一番,夫人吩咐以上宾之礼相待,她自然不敢怠慢,可是来人和描述有很大的出入。 于是她看着苏怡怯生生的问道:“可是瑜姑娘来了?我家夫人有请。” 瑜舒“嗯”了一声,白花花的胡子之下冒出一声翠滴滴的声音,小婢又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瑜舒就领着苏怡大摇大摆的逛进去了。 刘芷凉接到下人禀报时正在吃水果,从西域远道而来的水晶葡萄,在冬季里吃着不和季节的水果,一粒一金,她慢慢的品着,很快就吃掉了十几金,一金是一户普通人家小半年的开支,而她依旧是闭着眼睛享受得心安理得。 听见回报后,她并没有起身会客的意思,而是缓缓的开眼睛淡淡的问了句:“楚小姐还好吗?” 小婢鞠躬,“一切都照夫人的吩咐,稍好需要带楚小姐来吗?” “嗯。”听见一切安好,刘芷凉点点头,继续道:“不用带她来见我,她需要的全部照单给她就好,别的什么也不用多说。” “是。”小婢讷讷欠身,又道:“瑜姑娘她们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我知道了。”她拿出丝绢仔细的擦着自己白皙的手指,自语道:“这么快便登门造访,看来真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话音落,她抱起紫金暖炉,照往常一样,微微昂首高傲而又端庄的迈开步子。 不知道刘天羽会不会来? 刘芷凉现在很好奇这个问题。 虽然一直都心照不宣,但她们两人皆因为有着倾城容貌而常常被人拿来比较,所以长久以来,这两人一直在容貌上相互暗中较量。 其实不止是容貌吧?刘芷凉嘴角扬了扬,没想到这个一直久居宫闱的天国公主,背后却有着这样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身份。 不过就她所知的刘天羽除了美貌便从未听过还有别的什么建树,除了有过一面之缘外,她对这刘天羽基本没什么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一结束就觉得无比的忙啊…… ☆、(三十九) 五年之前的朝见天子,她在大胤宫内同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女有过一面之缘,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和她的名声一样,除了一张脸,几乎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在刘芷凉印象中,这个腆着脸轻轻微笑的女孩,平凡得可以叫人忽视。 于是她也就从未把这个天家公主放在心上过,红颜白发不过是瞬息之事,相比之下她倒是对惊蛰的神秘女主人很好奇。 一个女人,率领一群死士,行动从无败绩,针对的也都是各国政坛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是关于她的资料少之又少,除了知道别人称她“羽姑娘”外什么都查不到。 一个是久居宫闱深居简出的天家公主,一个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这两个人着实很难将她们联系起来,或许就是这样,羽姑娘才会显得神秘。 如果不是今日无意之中遇见刘天羽,就算猜破脑袋她也猜不出那籍籍无名的天家公主会是这盛极一时的惊蛰首领。 怎么也不敢相信。 只是这“羽姑娘”并无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倒是她身边那位高个黑皮肤的女子,沉稳得自有一番气势。 刘芷凉敛敛心神,缓步踏入大厅,一面伸手撩开挡在前额的发丝露出一双慵懒却又妖艳的眼睛,然后不动声色的扫过瑜舒和苏怡。 这个刘天羽,不,应该说羽翎果然没来。 刘芷凉带着礼貌的笑意,平静的走向主位坐下,心里却是冷笑不止。 以前她常常拿自己和这神秘女人比较,在各个方面她都想要一争长短,可是这次在面对面的正面交锋后羽翎便败得一塌糊涂,事实证明这个让各国政坛好手变色的“羽姑娘”也不过如此,今日她连将军府都不敢来,更是暴露了她的胆怯。 这个刘天羽难成大器,或许现在惊蛰真正当家做主的才是自己眼前这个女子。 她抬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怡,只觉这人眉锋似剑,薄唇似剑,整个人就像极了一把带出鞘的利剑,只是……是把还未开封的剑,少了利剑的戾气。 刘芷凉客气的请苏怡坐下,开口就言语就犀利道:“惊蛰的羽姑娘要金盆洗手了吗?” 苏怡淡淡的笑了一下,做辑有礼道:“苏怡见过夫人,羽姑娘说夫人是她的故人,本该亲自来访,但无奈俗务缠身,只得派我们来问候夫人,顺便探望探望楚小姐,不知楚小姐伤势好点了吗?” 瑜舒是第一次听苏怡如此流利的说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苏怡私底下一定下了很多功夫。 刘芷凉也淡淡一笑,伸出白皙的手指懒懒的拢了拢头发,却不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道:“现在惊蛰可是各国都在重金悬赏的通缉犯,只要本夫人一句话,你们就休想活着走出大都,羽姑娘还真是高枕无忧啊。” “夫人不会的。” 苏怡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波澜不惊的。 “哦?”刘芷凉看着苏怡,漆黑的双瞳深不见底,“听苏姑娘口气好像很了解我。” “夫人若要揭发我们还会等到现在吗?再说了,夫人不希望看惊蛰将天下搅个天翻地覆吗?” 刘芷凉看着她,笑意更浓了,“你以为你能猜中我的心吗?” “苏怡不敢,苏怡只是在为夫人着想。” 苏怡的态度依旧是谦和却不卑微。 刘芷凉止住笑意,心知肚明苏怡在指什么,齐公臣服,嫁妹求和,所有的一切除了秦王这只糊涂鬼被麻痹了之外,有点眼界的都看出齐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齐公要一洗六十年前的蓬山之耻,姚秦和齐国必会在蓬山兵戎相见,到时候她这个被送来和亲的齐国公主会落入什么样的境地?这个时候天下当然是越乱越好。 一想起这个哥哥,她就心寒不已。 “苏姑娘。”刘芷凉岔开话题,“你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个吧?” “夫人明鉴。” 苏怡微微颔首,“其实这次我是为了瑜姑娘的事而来。” 刘芷凉点点头,看了装扮成佝偻老人的瑜舒一眼。 前段时间这事在大都闹得沸沸扬扬,曾经贵为天子御用缝人的瑜老伯失踪了好几个月,却在通缉瑜舒的文榜发出来之后又回到了家中。 在大都“瑜”这个姓氏很稀有,想想都能猜出瑜舒和瑜老伯是什么关系。 “瑜姑娘的事,我略有耳闻。” 她放下手上的紫金暖炉,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面轻轻吹着一面淡淡道:“这事我自会处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新年将至,我也该添置新衣了,瑜老伯曾经是刘天子的御用缝人,手艺一定不错。” 她呷了一口茶,继续道:“我会让人请瑜老伯来府上专替我量身制作,这段时间瑜老伯就留在将军府上。” 瑜舒闻言大松一口气,有刘芷凉罩着瑜老伯,苏怡肯定是放一万个心,于是她立刻拉着瑜舒向刘芷凉道谢。 “今日叨扰夫人了,一切就照夫人说的办。” 苏怡正准备告辞,刘芷凉却突然叫住她,“苏姑娘喜欢弈棋吗?” 苏怡闻言略略沉思一下,“棋有多种,请问夫人爱弈什么棋?” 刘芷凉缓缓起身,深深的看着苏怡,神情认真起来,一字一字,“弈天下之棋。” 随着刘芷凉话音的传入,苏怡的神色严肃起来,她暗自思咐一会就走回座位重新坐了下来。 “夫人既然想奕天下,苏怡敢问夫人第一子将要落子何处?” 刘芷凉微微一笑,“苏姑娘是想下盲棋吗?” 苏怡一辑道,“夫人心中不就有张棋盘吗?既然心中有棋盘又怎会是盲棋?” “苏姑娘真是好口才。” 刘芷凉点点头,单刀直入道:“齐公挑唆秦侯称王而后又怂恿其伐柳,其实姚秦伐柳意在吞柳,而齐国则会见缝插针直取蓬山。”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这第一子,我便会落于蓬山。” 苏怡微微一怔,若是猜得不错,姚秦和齐国半年之内必将战场开于蓬山,而刘芷凉要落子蓬山,她是要助齐还是要阻齐? “夫人你生于齐室,而现居于秦室。” “我既不属齐也不属秦——”刘芷凉语气淡而坚定,“我要为自己别开天地。” 苏怡又是一怔,刘芷凉这话……分明透着谋逆之意,这女人,既有胆识又有野心。她真的很难猜中她的用意。 “夫人,你告诉我这个有何用意?” “因为我想同惊蛰做笔生意。” 刘芷凉总是语出惊人,苏怡没想到这夫人一开口便要杀人。 于是她沉默下来,总觉这话话中有话,再三斟酌过后方才问道:“夫人想买谁的人头?” 刘芷凉轻轻的呷了口茶,冷冷道:“姚秦上卿,李询。” 苏怡站起来,她觉得这次谈话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因为若是刘芷凉执意要取李询的命,那惊蛰必会千方百计的救李询,因为这个人留着实在太有用处了。 于是她做辑告辞道:“夫人,若是李询的人头这么好取的话,那他已经死了不知千百回了,苏怡先告辞了。” 对于苏怡的一口回绝,刘芷凉并不诧异,以前她就怀疑过,虽然惊蛰表面上看起没有政治立场,但她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次遇见刘天羽,继而方才又以言语相套,她才敢真正确认惊蛰在为天家办事。 李询是利益小人,走到哪就乱到哪,有李询将姚秦搅得天翻地覆,倒是省去了他们一番功夫,这样的人才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他死呢? 刘芷凉微微叹气,看来这盘棋得自己来下了。 她的思绪还未收回,就有小婢前来禀报,说是上将军来信了,刘芷凉接过信,封面上就写着爱妻亲启四个字,她不由自主的蹙眉,心里升起一股没由来的厌恶,直接递回婢女手上,冷冷道:“看看是什么内容。” 小婢不敢怠慢,立刻拆信读了起来,公子赢寄来的信件很厚,小婢读得很仔细,生怕漏掉一个字。 “恶心的话就省掉,直接长话短说。” “是。” 小婢轻轻颔首,却脸犯难色,若是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可以回禀的了,因为厚厚的信笺上写的全是公子赢对夫人的思念之苦。 可是这位夫人却是不敢开罪的,于是她轻轻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道:“那奴婢告退了。” “嗯……”刘芷凉懒懒的挥手,这位小婢还未退下,另一名小婢又拿着一封信笺跑了进来。 新来的小婢跪在地上,将信笺双手呈上,恭敬道:“夫人,上将军来信了。” 刘芷凉不悦的皱皱眉头,对这公子赢越发的恶心,她眼角一瞥开始读信的那位小婢,那小婢便立刻会意,小心翼翼的将信笺接过来拆来细阅读起来。 看完后悄悄松了口气,还好写的不是什么肉麻话。 “夫人,将军说殿下已派镇守蓬山的司马平将领兵军增援柳境,相信再过不久援军便到,战事很快就能结束。” “什么?” 刘芷凉微微一怔,眼看蓬山战事不日将至,这个时候姚震居然还敢抽调蓬山兵力,他是想将蓬山拱手送给刘逸吗? 她惊愕得一下立即回过神来便问道:“楚小姐伤势如何?” 没想到刘芷凉会突然问起楚芊芊,错愕一下才回过神来,回答道:“大夫开了内服外用的药,血已经止住了。” “嗯。”刘芷凉点头,现在蓬山危机,已经不容她心疼刚刚断指的楚芊芊了。 “去选把剑给楚小姐送去,另外把我的弓箭拿上。” 刘芷凉一吩咐完,就起身朝楚芊芊的厢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突然多了很多收多了很多评让我好惊讶啊~受宠若惊中 ☆、(四十章) 楚芊芊一个人坐在华丽的房间中,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焦躁得要命。 刘芷凉将她从赌场上带回来之后便没有看过她,更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虽然她和这将军夫人只认识一天而已,虽然只是半天没见面,但是她却偏偏觉得时间长得恍若隔世。 很想很想见她,很想很想听她说话,可是……她清楚,那样高雅美丽的夫人,怎么会同自己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赌棍说话呢? 可是只要一想着那双眼睛,一颗心便七上八下跳个不停,心里除了期待之外就是忐忑。 楚芊芊站起望望窗外又无奈的坐下,等了半天除了有大夫看过她之外,那风华绝代的夫人连派人问候一下都没有。 失望,难过,害怕。 楚芊芊突然觉得心酸起来,她好想再看看那夫人,只怕是远远的望上一眼也好。 她的思绪纷乱,眼睛也模糊起来,但是——她突然警觉起来,从小习武的她有着常人没有的警觉。 什么东西带着寒气破空而来。 她还来不及抹掉挂在眼睛旁的泪珠,就不由自主的微微侧头,“唰”的一下,一道寒气贴脸而过,射进身后的柱子里。 箭头没入三寸,好厉害的箭法。 她抬头,却惊讶得张大了嘴。 “夫人……” 她看见刘芷凉一身劲装,手拉弯弓,一张弓张得满满的,而那闪着寒光的箭头正正的对着她的眉心。 刘芷凉看着她,表情严肃,冷冷的眼里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夫……” 楚芊芊张大了嘴,才吐出一个音,刘芷凉手指一松,“嗖”的一声,寒光一闪,利箭又向她射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才救了自己的夫人为何会突然对自己下杀手? 楚芊芊来不及多想,一个转身躲过第二箭,但是第三箭第四箭又接二连三的射来将她逼入一个死角。 她回头一看,那第三箭从箭尾贯穿箭头,将第二箭的箭头打掉,第四箭又贯穿第三箭,将它钉入墙内。 百步穿杨,这位将军夫人真是好生厉害。 被逼入绝境的楚芊芊正好瞥到站在一旁的侍女手捧长剑,什么都顾不得,抢身持起长剑便将射向自己的利箭隔开。 “夫人……” 楚芊芊被刘芷凉的举动弄的不知所措,明明没有使用左手,但由于要全力以赴才能接下刘芷凉的招式以至于全身气血上涌,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包裹左手的白绢上映出红红的血迹。 刘芷凉搭弓拉弦,眼睛平视着箭头,而箭头则对准楚芊芊的眉心。 她俩都屏息相视,谁都没有放松一下,然而刘芷凉秀眉微微动了动,眼角余光停在楚芊芊的左手上,那鲜红的血液透过白绢正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刘芷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上的弯弓,但却看也不看楚芊芊直接给旁边的小婢吩咐道:“给楚姑娘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就出发。” 说完便将弓箭递到小婢手中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楚芊芊看着刘芷凉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左手,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果然被讨厌了……这位冷傲的夫人欣赏的是坚韧不屈的英雄,而不是像自己这般柔弱无用的败家子。 她果然是要送走自己。 楚芊芊想到这里,心口一疼,眼泪又险些掉了下来,她吸吸鼻子,与其让别人赶走,不如有骨气点自己离开,只是真的好舍不得这位夫人。 这时几个小婢拥上来,小心翼翼的持起她的左手给她重新换药包扎,她茫然的看着这些小婢突然有种莫名的羡慕。 若是能留在她身边,就算是给她做贴身丫鬟她也愿意!只是……她看着自己的左手沉默,谁会要一个残废呢? 于是楚芊芊就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一个时辰,等到被人领到一辆马车边时她才感觉又活了过来,因为她看见了裹着狐裘的刘芷凉就站在马车边,宛若天人。 只要看见她,楚芊芊就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但是一想到刘芷凉是来送走自己的她又不免失落起来。 她沉默一下,终于咬咬呀说道:“谢夫人这日的照顾,若是有机会,楚芊芊一定会结草衔环已报大恩。” 话音一落,她就鼓起勇气,抬起头从刘芷凉身边走过。为了不让她小看,所以她必须昂首挺胸大步的往前走。 每一步都踏得很艰难,因为她知道刘芷凉正看着她,而她不想在她面前失态。 “站住!” 刘芷凉突然冷喝一声,楚芊芊愣了愣,颤抖着身体转过去,刘芷凉一身雪白的站住凋零的花草旁,脸上带着微微的愤怒。 “你要去哪?” “嗯?” 楚芊芊如梦惊醒,却是越发糊涂了,明明是她让自己走的,现在又要问自己去哪。 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好自己要去哪,于是扭捏了一下,老实道:“不知道。” 刘芷凉突然有气结的感觉,她轻轻吸一口气,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楚芊芊,只见她埋着头,扭扭捏捏道:“但是……若是夫人不嫌弃,我想留在夫人身边。” 那声音细若蚊鸣,但是却让刘芷凉瞬间有了想要怜惜的感觉。 “我从未嫌弃过你。” 刘芷凉露出浅浅的笑容,她亲自走过去牵起楚芊芊的手,摸着她右手虎口厚厚的茧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楚芊芊,深深,深深,“这只手舞出的剑法……我认为是天下无双。” 楚芊芊脑袋“轰”的一下,只觉自己到了云霄。 这夫人长得好看,说出的话也是这么悦耳动听。 楚芊芊的心在胸膛剧烈的撞击着,她任刘芷凉牵着,迷迷糊糊的跟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好一会儿楚芊芊才醒悟过来,发现车子已经驶出大都,而车内却沉默无语。 她轻轻动了一下,却不小心碰到了刘芷凉软软的身子,胸膛又是一阵悸动。 于是她只有紧着神经,一动不动的坐在刘芷凉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感觉自己快要晕眩在其中,如果这车子永远不会停就好了,如果这车子驶向的是条不归路,那该有多好,那她定会义无反顾的跟着这人走向这条不归路。 没有尽头的不归路,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不归路? 楚芊芊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怎么可以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角看了刘芷凉一眼,只见刘芷凉正闭着眼睛斜倚在座上,唯独抱着紫金暖炉的手指在炉壁划来划去。 刘芷凉心里此时着急的全是蓬山,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若是司马平真是一代名将的话这一次是绝对不能调兵抽离蓬山的。 柳国战事虽然紧张,宋夏韩三国援兵却也已经到达,只是他们纷纷按兵不动,一则是因为大家都了解公子赢这有勇无谋的匹夫,就算他们一国都不出兵,就凭公子赢这点能耐,也要啃上个一年半载。 二是他们深信柳国之危自有人解,姚震嘴上虽硬,心里却是没底,不然也不会派人使齐,让齐国增援了,只要等齐国出兵借道蓬山,秦国便会自顾不暇了。 刘芷凉正自担忧会来不及赶上,楚芊芊细细懦懦的声音就传入了耳里。 “夫人,我们要去哪?” 刘芷凉皱皱眉头,这楚小姐看来只会弄武,真真是……四肢发达而无脑,于是她只能耐着性子答道:“蓬山。” “蓬山?为什么要去……” 还没说完,楚芊芊就意识到自己又话多失言了,因为刘芷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让她有些害怕的闭上了嘴。 她连忙低下头去,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是很景仰楚相的。” 刘芷凉蓦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接着立刻道:“但却没想到他生了你这么个笨女儿。” 楚芊芊闻言立刻把滚烫滚烫的脸埋了下去——她爹是极好的,可是唯一一生的失败可能就是生了她这个不成气候的女儿,这夫人果然是嫌弃她的。 刘芷凉却无奈的牵牵嘴角,笑道:“不过我却喜欢你这份傻劲。” “夫人……” 楚芊芊只听见喜欢两字,脑袋就“嗡”的一下,全是血液又沸腾起来,耳朵里就只剩下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剩下的话全都听不进去了。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快要死在这夫人的手里,刘芷凉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要她既上天堂又下地狱,夫人说她笨,她就羞得无地自容想要死去,夫人说喜欢她,她又欢天喜地得想要死去。 她觉得自己左手滚烫滚烫,好想去拥抱这位夫人。 “怎么回事?” 刘芷凉突然持起楚芊芊的左手,伤口作疼的触感让楚芊芊清醒过来,她听见刘芷凉关心备至的声音,“怎么又流血了?” 然后她看见刘芷凉嘴角浅浅一勾,不怀好意的一笑,“伤口没好,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说完便拿过药箱,亲自替自己重新伤药包扎。 楚芊芊看着刘芷凉的一举一动,幸福的闭上眼睛,死吧,死吧,死在这夫人的手上才是她一生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文下有筒子留言说怎么一章才这么点……我觉得我有必要在说说,通常一章是两更,每章字数3000左右,所以看到字数少请不要惊讶,因为第二天会奉送第二部分上来。 ps:赶榜单任务很苦逼啊,这文都歪到姥姥家了!捶地! ☆、(四十一) 齐国。 李询一路颠颠簸簸的来到齐国,心里还在忐忑若是齐国不肯借兵且这个时候还落井下石该怎么办好?谁料到他还没进入王都,刘逸就身着盛装,带着文武百官亲自迎郊三十里,以天国上宾之礼相接待。 李询受宠若惊感动得无以加复,最意想不到的是他才一说出借兵之事刘逸就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根本无须他多费唇舌。 “李上卿,你看齐国取道蓬山,先屯兵于蓬山,若是宋夏韩三国敢有妄动,齐兵就立刻出动,与贵国上将军来个前后夹击;若是三国没有异动,等战事结束齐兵便退回齐国你看可好?” 刘逸亲切的拉着李询的手,极为礼貌的询问,李询更是感动,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这就立马回去禀告陛下。” 刘逸微微一愣,“怎么,上卿大人这就要走了吗?吾已备好酒宴准备给大人洗尘,大人难得来齐,吾定当尽地主之谊。” 李询一面感动一面不舍道:“实不相瞒,若是无事我真想在齐国呆上个十天八天,可是我刚收到陛下书信,说是镇守蓬山的司马平违背军令,不肯出兵援助上将军,现在柳境战事紧张,我还得亲自去蓬山一趟,喝令司马平即日出兵。” 刘逸早就料到司马平会有违军令,据守蓬山而不出兵柳国,但是他还是张张嘴大作惊讶,“竟有这等事?这司马平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违背军令真当好好处置,陛下刚称王称帝,现在若不立威他日更是难以服众!吾看那司马平将军年纪已老,估计怯战贪生,也该告老还乡了。” 说完他有轻轻叹一口气:“战事事关重大,吾也不好挽留上卿大人了,那这就相送大人吧。” 李询深深鞠躬,还不待出言,刘逸就拍拍手,立马有人牵着一辆金银交织的马车出来,李询讶然,“君上,这是……” 刘逸微微一笑,淡淡道:“这是吾特意为上卿大人准备的,天国使臣来齐,齐国自当进贡,车内有黄金万量和一双姐妹花,以慰大人路途无聊。” 李询这下连连鞠躬,只差把腰贴到了地面,再说了一番客气话后就做辑告辞,而后就立马跳上马车向蓬山驶去。 此时刘芷凉领着楚芊芊也来到了蓬山,见蓬山的士兵各个精神抖,枕戈待发,不由宽慰,看来司马平将军将军队整治得井井有条,就算有什么事,胜算也大了几分,而且就这阵势来看司马将军肯定还在镇守蓬山。 “来着何人?进入蓬山何事?” 守城士兵拦下马车,做例询调查,还不待小婢开口,刘芷凉的声音就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车内坐着的是楚相国的千金,受父遗命特来蓬山见司马将军。” 楚相国生前一直很关心蓬山居民,经常自掏腰包为居民开垦田地兴修水利等,就连蓬山的军事防御钱有大半也是来自楚相国,而且楚相国在临死前将家产的十分之九全捐给了蓬山作为军费,所以一直很受蓬山居民尊敬,在军中地位也是极为尊崇的。 此时小兵一听见是相国千金来了,自然是不敢怠慢,立刻将她们安顿下来去禀报司马将军了。 楚芊芊和刘芷凉被安顿到县衙府中,刘芷凉见时日还早便在县衙府中散步,楚芊芊则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刘芷凉身后,刘芷凉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一步也不离。 “楚小姐,你一直跟着我可是有事?”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1节 终于,刘芷凉忍不住了,驻足询问。 楚芊芊没想到刘芷凉会突然停下,一个不小心撞了上去,不过由于撤步及时她没有撞到刘芷凉,倒是她自己由于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 “对……对不起!”楚芊芊红着脸,手忙脚乱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离你太近了,没想到你会突然停下,我很想靠近你,但是我不想撞到你的,啊……不要误会,我没有要趁机占你便宜的意思,真的,虽然我很想靠近你,但是……” “你在说什么?” 刘芷凉蹙蹙眉,冷冷的打断楚芊芊,楚芊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无伦次,立刻羞得无地自容,最后只得红着脸,保持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看着刘芷凉。 刘芷凉触碰到楚芊芊那小鹿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抱紧怀中的暖炉,淡淡道:“你没撞到我,不过,楚小姐你没事做吗?怎么一直跟着我?” 楚芊芊愣了愣,有慌乱起来,连忙挥着裹成拳头的左手,摆着右手道:“不……不是,我现在没事做,啊,不,是我现在很紧张。” “……” 刘芷凉略略无语,良久才冷冷道:“你在紧张什么?” 楚芊芊深深懊悔自己怎么会这么失态,连忙吸了好几口气才解释道:“是这样的,方才进城时夫人说我爹有遗命要我找司马伯伯,可是我爹并没有让我找司马伯伯,我在想司马伯伯若是问起我来我要怎么说?” “……” 刘芷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问道:“楚小姐,你真是楚相的亲生女儿吗?” “凡是不必如此较真,司马将军不会问你这事的,若是我猜得不错司马将军现在忙得可没时间见你。” 楚芊芊闻言大松一口气,她从小都是很怕这个司马伯伯的,此番自己输掉了楚家财产,又气死了爹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她真的是没脸见这个伯伯,现在听夫人说他没有时间见自己,不由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所以,待会你要主动去见他。” “什么?” 刘芷凉说完后面的话楚芊芊又是大吃一惊,不由得揪心道:“要去主动去见他?为什么?” 刘芷凉又抱紧了怀中的暖炉,她在极度克制自己不拿暖炉砸楚芊芊的冲动,不悦道:“楚小姐,注意谨言慎行,难道教训还没吃够吗?”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还记得楚相临终前吩咐过什么吗?” 楚芊芊闻言愣了愣,更是悔恨交织,他爹临终前她正泡在那天杀的赌坊内,没去看过她爹一眼,她现在真是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会被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现在内疚得恨不得立即死去,这事若是被刘芷凉知道估计她会更看不起自己,更会讨厌自己。 还好刘芷凉没有理她,一面朝着花园中间走去,一面自顾自的说道:“楚相说,齐公刘逸的目标是蓬山,蓬山必须加强防守,他在临终之际将蓬山托付给了司马将军,这也是司马将军为何违背军令一直镇守蓬山的原因之一。” “于理,司马将军身为臣子定会死守蓬山,于情,他接受了楚相的重托,他是不会让楚相国失望的,无论如何——”刘芷凉转过身,眼睛凝视着她,眼里也有着重大的托付。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让你爹失望。” 楚芊芊突然觉得自己任务艰巨,无论如何她不能叫他爹失望,更不能叫她失望,于是抬头挺胸,毫无避讳的和她相视而望,郑重的点点头。 “一切但凭夫人吩咐。” 刘芷凉也点点头,轻轻道:“相信第二道圣令即刻会颁下,勒令司马将军立刻发兵柳国,到时候蓬山便需要新人镇守,这个蓬山守御之位一定,也必须是你的。” 楚芊芊闻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古以来将军都由男子担任,哪有女子逾越自居? 而刘芷凉似乎看出了楚芊芊的疑虑,依旧淡淡道:“天下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接手蓬山了,因为你是楚相千金,蓬山是楚相心血,子承父愿,再合理不过了。” “至于以后你要如何服众,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楚芊芊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愣在原地。 “楚小姐为何你会从小习武而不去学做女红,为何你会事事都要和男子一争长短而不趁早做个贤妻良母,我想这其中理由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如此,为何不抓住此次机会,一战成名?” 刘芷凉的话正如一把火,燃烧了她从小压在心中的欲望,是的,她的话全说进了她的心坎,煽得她蠢蠢欲动。 “自古成者为王败者寇,谁有力量便是真理,便是纲理伦常,你一定不会叫我失望。” 经这一席话,楚芊芊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动力,恨不得携剑上沙场,打出一片江山。 刘芷凉心中却不由得狠了狠——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刘逸,什么才是纲理伦常,只要是刘逸想要的,她便会一争到底,她会不择手段的叫他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做了多大一个错误决定。 于是她浅浅一笑,亲切的拉过楚芊芊的手,温柔道:“我看是时候了,去见司马将军吧,记住要发挥你死咬着不放的长处,一定要咬住蓬山守御的位置,像根钉子一样杵在那,直到司马将军答应。” “这里天高皇帝远,司马将军就是天理军法,只要他发话,你便是蓬山御守,没人敢说个不字,只要时机一到,你便会是史上第一位女将军。” 楚芊芊感受着从刘芷凉手上传来的温度,更是激情高涨,拼命点头,“只要是夫人吩咐的,楚芊芊便是万死莫辞,只要是夫人想要的,楚芊芊便是赴汤蹈火也会达成夫人心愿。” 她深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反手将刘芷凉的手握紧,一字一句,“这是我给夫人的第一个承诺,永世不变。” ☆、(四十二) “这是我许与夫人的承诺,永世不变。”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是缠绵悱恻。 刘芷凉微微愣了一下,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任凭楚芊芊将她的手握住,心底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满满的充斥着胸腔,于是她一直高度紧绷的心徒然松了下来,在这人面前毫无防备的松下来。 这人掌心的温度是如此温暖,让她觉得就算是齐秦开战,姚秦要拿她泄愤也不会害怕;即使是天塌下来,这个人也会给她撑着,因为从此之后,她与她便会永远站在一起。 她不动声色的叹息一下,若是刘逸像她一样,估计就算赔上整个齐国也不会轻易将自己送出去。 她突然头缓缓的,缓缓的将头靠在了楚芊芊的肩膀上。 寒风徐徐吹动着她的衣袂,但却不觉寒冷,而楚芊芊的呼吸却急促起来,即便透过层层衣料她也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急剧升高,身子也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笨蛋……” 她把头枕入楚芊芊的颈窝,轻声,“控制情绪,不要再把伤口弄裂了。” 楚芊芊闻着刘芷凉身上的香味,只觉一股热血冲到了脑里,虽然是在严冬,但仿佛身边的枯木都抽出了枝条,凋零的花朵奇迹般的盛放,和煦的阳光暖暖的洒了下来,春天到了。 天啊,这是梦吗?楚芊芊几乎不敢相信,以前只敢偷偷的瞄着家里较有姿色的婢女,却连走近一步也不敢。偶尔扮过男装去逛风花雪月,但往往被人识破女儿身给轰出来。 以前只敢远远的望悄悄的想,而现在却能真真实实靠在身边,并且还是自己爱得欲生欲死的人,天啊,人生实在太幸福了! “笨蛋!别太激动,伤口又要重新扎了!” 楚芊芊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至于刘芷凉说的话她感觉缥缈得像天外来音,说的什么内容她也不想去听,不想去想,此时此刻就想把她拦在怀里,狠狠的拥上一生一世。 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夫人,我可以……可以抱抱你吗?” 刘芷凉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大力将她扯入怀抱。 楚芊芊埋首于她的发间,深深的嗅着发香,简直不可思议,自己在散尽家财后居然能得上天眷恋,老天真是对她太好了,她一面忙着感激涕零,一面深深的沉醉于温柔乡中,而刘芷凉的声音却冷冷的传来。 “你弄脏我的衣服了。” 刘芷凉轻轻的推开她,表情冷冷的,仿佛刚才瞬间的温存只是虚梦一场。 “你的血,染脏我的衣服了。” 楚芊芊低头看了看,雪白的狐裘之上有朵朵血花,那样艳丽的鲜红脏了这一身素白。 “对……对不起!” 楚芊芊急忙低头赔礼道歉,刘芷凉却摆摆手,“先去包扎伤口,然后就去找司马将军。” 仿佛寒风吹过,刘芷凉又拢了拢手将暖炉抱得更紧,语气却是透着浅浅的笑意,“回来以后替我洗衣服,不要以为是伤残我就会疼惜你,自己做错的事要自己善后。” 楚芊芊闻言刷刷的点头,“好,回来我给你洗!” “别答应得这么爽快,若是洗不干净看我要怎样罚你。” “洗不干净,我便替你洗一世。” 刘芷凉一愣,抬眼看着楚芊芊,只见她的眼睛黑黑的,亮亮的,深深的,里面温柔备至,一不小心便叫人迷陷其中。 她装作没听到,摇摇头,轻笑,“时候不早了,快去吧。” 楚芊芊点头,立马拔足向大门跑去,边跑边说,“要答应我啊,让我替你洗一世的衣服。” 目送着她离开,刘芷凉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要替我洗一世的衣服,就得替我流一世的血。 可是……她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到时候自己会不会舍不得呢? 楚芊芊心想着刘芷凉的吩咐,连马车也懒得坐,亲自御马向将军府驶去,左手伤口还在作痛,她却觉得满足,这样她才有再生为人的感觉,这样她才能感到刘芷凉的存在。只要是夫人想要的,便是要下刀山火海她也要替她拿到。 到了将军府,她很顺利的就见到了司马平,司马平看着她给白纱裹起的左手,多多少少猜到发生了什么,心下疼惜之外更多的是感到宽慰,这个爱胡作非为的孩子总算是张大了,于是他松了口气,便例循惯例,先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她一番后才问起她的来意。 楚芊芊闻言站起身来,脸上有着罕见的严肃,司马平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突然一凛,不由得也肃然起来。 然后楚芊芊深鞠一躬,不再称呼司马平为司马伯伯,言辞恳切道:“请将军将蓬山交给我。” “什么?” 司马平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继而恼羞成怒,“胡闹,你可知蓬山是你爹的心血,先才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现在又跑到蓬山来胡闹,你究竟要到何时才能长大?” “将军,蓬山是我爹的心血,他在世时,我只会惹他操心,现在他过世了我便不能叫他的心血毁于一旦,如今我只能以这个方式以慰他在天之灵。” 司马平本就属于口舌笨拙之人,楚芊芊一打出亲情牌他就觉得没辙,良久才辞不达意道:“你要慰藉楚相还有很多方式,蓬山岂是儿戏,再说你又是个女儿身,哪有女儿在沙场杀敌的?你是楚相的独苗,怎可让你去沙场上刀光血影呢?” 楚芊芊却是不语,瞥眼看见司马平悬在腰间的宝剑,还不等司马平反应过来,宝剑已被楚芊芊夺取。 她手持宝剑,眼观鼻鼻观心,身上的气质也起了微微的变化,看上去竟有几分剑人合一的感觉,司马平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突然旋风一起,楚芊芊拈起剑诀舞了起来。 司马平只觉剑风凌厉,剑影混乱,剑随心动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只有一模虚影,竟连人也看不清楚了。 “好剑法!” 司马平由衷赞叹,然而楚芊芊手里寒光一闪,逼人的剑气朝他扫来,他大吃一惊,全身笼罩在一股骇人的杀气之下,却是退无可退。 司马平心中一片空白,脑海里将他这一生迅速回放了一遍,到最后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蓬山,然而那股杀气在逼近身时却戛然而止。 楚芊芊剑走斜锋,突然收剑,抱拳鞠躬,“司马伯伯冒犯了,割掉您三根胡须,让您受惊了。” 话音刚落,果然有几根灰白的胡须飘落在地,不多不少正好三根——剑气收放自如,剑无虚招,真是好玄妙的剑法。 “蓬山现有三万居民,若是托于我手,待司马将军从柳地回来,全数相还。” 楚芊芊的语气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笃定。 司马平纵使久经沙场,此时也忍不住头冒虚汗,楚芊芊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吗? 他徒然冷哼一声,“司马平既然敢违抗圣令,就能守住蓬山。” 他顿了顿,才想起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这才放缓了语气道:“沙场带兵可不是儿戏,剑法再出神入化,不懂兵法谋略,不能凝固军心,那也是枉然!” 楚芊芊还不待发话,门外就有小兵禀报上卿李询来访。 楚芊芊看了看司马平,知道自己不方便在这人面前露面,所以就闪身躲到屏风后面。 李询仰着鼻孔进来,直接开门见山,“司马将军,别的我们也不多说,陛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告老还乡,由裴将军接替你,第二是立即发兵至柳,援助上将军。” 说完将皇令置于桌上,依旧拿鼻孔对着他。 司马平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是无奈,当初天高皇帝远,他还敢壮着胆子抗命,可是现在这条狗腿就直接拿着皇令欺上门来,大言不惭的要自己将蓬山交出。 “你……什么裴将军?我就从来没听过这号人!蓬山就算要人接受也轮不到他!” “诶,将军莫要打断,我还没说完,陛下说若是明日日出之前将军还未出发,则由裴将军接替,这是陛下的军符。” 他得意洋洋的晃着自己手中的军符,冷冷道:“将军自己定夺吧!” 说完他便趾高气扬的大步离去,就只留下气得眦目欲裂的司马平。 见李询离开,楚芊芊才从屏风后走出,淡淡道:“怎么样?司马将军,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与其把蓬山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不如将它交给我。” 她顿了顿,手上的宝剑一旋,剑锋对准剑鞘就已归鞘,她看着司马平一字一句,“至少我绝对不会叫我爹失望。” 提起楚相司马平内心又动摇了一下,只是这个丫头素来是骄纵惯了的,沙场带兵?开什么玩笑?不过以楚家的声望,凝聚人心还是不成问题,况且自己手下还有良将,有他们辅佐情况也不会太差。 楚芊芊见司马平眼神平和些许,知道大致已经敲定,于是又加了把火道:“司马将军若是不放心,我这就立下军令状,若是蓬山失守……” 作者有话要说:  唉~捂心口,终于赶完这一万五千字,好歹松口气,筒子记得要留评啊~ ☆、(四十三) 听见楚芊芊要立军令状,司马平皱皱眉头喝道:“行了。” “不用立军令状,我交给你好了。” 立了军令状更不是儿戏,败军之将是真要以死谢罪,要是楚芊芊有什么三长两短,叫他死后拿什么面目去见楚相。 “你爹在世时,一直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不过司马伯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这次是个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司马平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妥协,而后给她简要的说明一下蓬山的情况。 “我用你爹留下的钱加强了城防,又招募了两万新兵,现在还在训练中,如今我便将这两万新兵带走,剩下蓬山的两万守兵,这两万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有他们在蓬山守御胜算也会大上几分。” 楚芊芊闻言突然热血沸腾,豪气云干,但更多的还是对司马平的感激她深鞠一躬,掷地有声,“我一定不负重托!” 司马平点点头,立马将守卫蓬山的老将军叫进来,给他们互相介绍道:“这是楚相国的千金,这是李将军,赵将军和王将军,他们对于守御战经验丰富,你以后要多多请教他们。” 完了又给这几个将军吩咐道:“本将军立马要出征柳国,我走这段期间蓬山大小事务皆由楚小姐处理。” 说完解下悬在腰间的佩剑,递给楚芊芊,“这是龙鸣剑,陛下亲赐予我的,如今随我出生入死已有二十多年,众人见剑如见我,楚小姐说的就是我说的,楚小姐做的就是我做的,你们要听从楚小姐吩咐。” 楚芊芊郑重的接过佩剑,早已感动得说不出话。 底下站着的几位将军接不动神色的打量着这名素未谋面的女子,只见她并无多少出彩的气质,也无睥睨众生的傲态,除了身量较高,长得漂亮些外丢在人堆里就认不出来了。就这样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娃子,何以服众?再看她左手还裹着绷带,更是轻蔑了她几分。 李将军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问道:“请问我们是称呼你为楚小姐呢还是楚将军?” 旁边的王将军也“噗”的一声笑了一下,司马平立即投来一个凌厉无比的眼神,他两才收敛几分。 楚芊芊倒是不徐不缓,手腕一旋手上的龙鸣剑就转了两转,她环视着众人轻轻道:“你们可以叫我楚小姐,也可以叫我楚将军,不过若是违了军令,我手上的龙鸣剑绝不饶人!” 话音一落,寒光一现,李将军悬剑的挂带被剑气隔断,佩剑“哐”的一声掉在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楚芊芊就已经把他的剑捡起递到他手上。 “李将军,请拿好你的剑。” 李将军脸上立刻白一阵红一阵。 “这段期间,请各位将军务必加强城防。”她指着地图,开始吩咐:“如今齐国对蓬山虎视眈眈,所以我们要加紧防守工作,以防齐人来袭。” “青峡关是第一道防线,王将军给你一万兵力就由你来防守,若是有什么异动,要在第一时间点燃烽火。” 她顿了顿,看他们都没有异议又继续道:“谷玉关是第二道防线,赵将军,给你五千兵马,由你来防守,至于白峰关,这是蓬山的中心,最重要的关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齐兵远道而来,必定疲惫,且补给不足,我们只需以逸待劳,守住白峰关就能守住蓬山,拖垮齐兵。” 司马平见楚芊芊讲得头头是道,安心不少,看来可以放心的将蓬山交给楚芊芊,而另外三个将军就算心头有怨念,也是无话可说,楚芊芊这样的部署是最合情合理。 楚芊芊说完微微的松了口气,还好刘芷凉之前有提点过她该怎样部署,不然这次她自己肯定拿不下来。 “各位将军若是没有异议,便可以回去自行部署。” 待众人离开,司马平拍拍楚芊芊的肩道:“干得不错,你爹把蓬山托付于我,现在我将它转托于你手上,肩上的担子也轻了不少。” “这几位将军也立过不少军功,该怎么对他们你可要把握分寸。楚家能不能东山再起,就看你的了。” 散会之后,李将军气冲冲的走出将军府,一路上都是吹胡子瞪眼的,“一个乳臭味干的毛丫头,就凭着是楚相的女儿,就对着我们指手画脚!” “齐国刚刚向我们臣服,再说又刚把公主嫁到姚秦,才结成亲家,怎么可能来谋取蓬山?我看司马将军也老糊涂了,居然任凭一个丫头胡闹!” “赵将军,王将军你们也说话呀!” 王将军对楚芊芊也是颇为不满,狠狠道:“就是,迟早要给她个下马威好好看看。” 只有赵将军一个人默默无言,拍拍他两的肩自己走回军帐。 楚芊芊赢得了开门红,像是要向家长献宝的小孩一样,一回府就朝着刘芷凉的厢房直奔而去,总算没有辜负夫人的期望。 她疾步如飞,天色刚刚暗下来,明亮的弯月就已经悬挂上去,月华如水,真是好美好的一晚,这样的夜色最适合洗衣服了。 她站在刘芷凉的厢房门口,美滋滋的想着,今晚一定要把她的素白大裘衣洗干净。于是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伸出手来敲门。 只是她的手才还没触碰着房门,门就“吱呀”一声自动开了。 楚芊芊走进去,只见门把上拴着一根丝带,丝带另一头握在刘芷凉手中,而刘芷凉正斜斜的躺在贵妃榻上喝酒。 才进门,就是满屋馥郁的酒香味。 刘芷凉抬眼看看她,解释道:“不想有人打扰,但又想亲自为你开门,来迎接你的好消息。” 她对着楚芊芊抿嘴一笑,又扯扯手上的丝带,门就一翕一张配合的“吱嘎吱嘎”响,玩笑道:“你看这样是不是很方便?” 楚芊芊闻言脸上顿时绽开了一朵花,随即又红着脸糯糯道:“夫人,你亲自为我开门,你……你对我真好!” 刘芷凉举杯,就还未入口,就呛了一下,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抹了一下唇角,淡淡道:“要别扭也别站在门边吹风,进来再说。” “对了,把门上的丝带解下来还我,把门带好,不要让风灌进来。” 楚芊芊连连点头,带好门后她低垂着眼帘拿起丝带一小步一小步的靠近。每靠近一分她的心就要多跳一下,每靠近一分她就会被馥郁香糜的酒味熏昏头脑。 迷糊中她看着刘芷凉举杯,鲜红的蔻丹在烛光下闪着光芒,刘芷凉垂眼看着酒杯,朱唇轻启,衔住的不是酒杯,而是—— 楚芊芊迷迷糊糊,徒然感觉丝带上传来一股大力,她在迷迷糊糊中向前跌了一步,跪在刘芷凉脚边,而刘芷凉的指尖恰巧托起她的下巴,吻住。 刘芷凉的朱唇衔住的不是酒杯,而是自己的唇? 死了死了! 楚芊芊心砰砰狂跳,就要从嗓子直冲出来,她呆呆的任由刘芷凉拖起她的下巴,慢慢的侵入。 她睁着眼睛,却看见刘芷凉闭住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吻得尽是如此投入,这个时候该怎么配合才好? 抱她?舔她?还是……咬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脑海依旧一片空白,想起应该主动把张开嘴把舌头伸过去时刘芷凉的唇已经离开了她。 “有人给我说不能违背纲理伦常……” 刘芷凉依旧弯着腰,依旧用指尖拖着楚芊芊的下巴,眼睛轻轻翕开,里面有着迷炫的色彩。 “可是我却想尝尝真正叛逆的滋味。” “这滋味……”她抹抹唇角,低眉浅笑,“真是妙计了。” 她双眼锁定着楚芊芊,缓缓的开拖着她下巴的手,然而整个身子却朝楚芊芊压了下来,轻轻道:“你敢再尝一遍吗?” 她攀着楚芊芊的肩,一把将她撑到地上,步步相逼,“你敢吗?” “夫、夫人……” 楚芊芊的身子贴着她,立即酥软下来,然而视线还是停留在刘芷凉脸色,她随着自己的心跳将视线下移,锁定在刘芷凉香软的红唇之上,心里鼓足了勇气,一定要吻上去一亲香泽,然而身子却在不争气的,不受控制的后退。 “夫人,是……是你醉了?”楚芊芊看着她,眼神迷离,话语嫣嫣,“还是……还是我醉了?我、我……” ——我他娘的为什么就不敢亲上去呢?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突然握住刘芷凉的手,将她一把扯入怀,对准红唇狠狠吻上去。 她的心脏狂跳,只知道机械似的亲吻,完全忘了要一亲香泽的享受,简直就是囫囵吞枣暴殄天物,但是她还是吻得如此酣畅,如此投入。 “停。” 刘芷凉突然推开她,冷冷道:“嘴唇要被你擦破了,还有……” 她看看楚芊芊的左手,不满道:“伤口又裂了,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说完她又懒懒的躺回贵妃椅,风情万种的拉拉胸前的衣襟,“你有没有觉得很热?看来不开窗还是不行呀。” 楚芊芊闻言立即红着脸跑到窗前,“夫人我给你开窗。” “笨蛋,把窗子关上,你不害怕被人看见吗?”刘芷凉顿了顿,瞥了一眼楚芊芊,浅浅一笑道:“瞧你那春心荡漾的小样儿。” 楚芊芊闻言脸更红了。 “过来,让我给你重新包扎伤口。” 楚芊芊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移到刘芷凉身边坐下,安静的看着刘芷凉的一举一动,内心却幸福满溢。 “你说——” 刘芷凉拿起纱布,又拿起楚芊芊的右手,裹了两转,笑眯眯的问道:“我若是把你的右手也裹住了,你是不是……”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却更深,楚芊芊却大急,叫道:“夫人,不是不是右手!我的右手没受伤?” 她就只有一只右手可以用,若是连右手也给纱布裹住了,那她,她怎么去—— “我知道,可是我很好奇,若是把你的右手也裹住,你是不是会有第三只手……”她抬头轻轻的对上楚芊芊慌乱的眼睛,浅颦低笑,“拖我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周又要写一万五,剧情不够……尼玛肉末补上! ☆、(四十四) 刘芷凉拉着楚芊芊的右手,眉角含情,软软的声音直达她的心底,“我记得你用这只手抱过我两次。” 她白皙的手指抚上楚芊芊的唇,“今天我讨回来一次。” 刘芷凉话语软软的,懒懒的,她轻轻吸了口气,把左手的纱布打上结,若无其事道:“今次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我便放你一回,下一次,我可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楚芊芊却是浅眸低垂,埋着一张滚烫滚烫的脸,不敢去看刘芷凉,内心却是满足无比。 她知道,刘芷凉指的好消息自然是蓬山守御被她拿下一事,她不知道刘芷凉对她哪来的信心,就是这么笃定她能拿下蓬山守御,但是这却叫她即开心又自豪。 “接下来该怎么部署全是照我教你的去做的吧?” 楚芊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可是刘芷凉却微微叹气,楚芊芊不解的望望她,见刘芷凉没有要说明自己为何叹气的打算她就又埋下了头,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没有称了她的心。 刘芷凉见她这样,就微微一笑安慰道:“你做得很好,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有这么件把两件事不顺人心。” 说完她便顺手拿起一张函笺在楚芊芊面前晃了两下,“你先看看再说,” 楚芊芊很郑重的打算双手接过,结果才一伸手就发现自己的左手被白纱裹成大拳头,趁刘芷凉还没留意到,她急忙将左手缩回去,右手单手展开信笺。可是才看了两行,整个人就变了,“这……这是什么?秦王要让我们备好酒菜替齐兵洗尘?” 刘芷凉点点头,“消息总是传得很快,李询才离开这里,秦王的消息就已经传来,看来这个秦王是真的要将蓬山送出去。” 楚芊芊再次确认信笺内容,秦王说齐兵将在半月之内进驻蓬山,以并肩抗敌,要蓬山守御摆好酒宴替齐兵洗尘接风。姚震那个老糊涂,真正是鬼迷了心窍,连她这样笨的人也能看出齐公有谋取蓬山之心,秦王这样不是引狼入室吗? 刘芷凉摇摇手中的酒杯幽幽道:“齐公要夺蓬山,这次我们的对手是刘逸,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如此称心如意。” 楚芊芊握着手上的那张纸久久不说话,待刘芷凉三杯下肚后她才小心翼翼道:“夫人,我曾听说,你和……,你和……”她吞吞吐吐,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你和齐公……” “我和齐公怎么了?” 刘芷凉截住话头,冷冷的。 楚芊芊抬眼看了一下刘芷凉,却碰见她冰冰凉凉寒进骨髓的眼神,急忙低下头,“没、没什么。” 刘芷凉倒没说什么,两手一叉,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楚芊芊低垂的眸子,淡淡道:“看着我,为何会突然提起我那没良心的哥哥?” 对于楚芊芊,她倒不想保留什么,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 楚芊芊闻言却是更不安了,扭扭捏捏道:“没、没事,我没什么想问的,兄妹之间能有什么事,都是别人瞎说了。” 刘芷凉才端起酒杯,一口酒几乎没有兜住,差点呛了出来,看来要从楚芊芊嘴里套出点什么更本就不需花费脑筋,这个女人总是会打错弦。 她轻轻抹了抹嘴角,一瞬不瞬的看着楚芊芊,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那……两个女人之间能不能有什么?” 楚芊芊闻言浑身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刘芷凉,而刘芷凉表情却是淡淡的,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问问的玩笑话。 刘芷凉依旧风情万种的斜倚在贵妃榻上,慢慢的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后缓缓叹道:“唯是壶中物,忧来且自斟,我那无情无义的哥哥嘛……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她轻轻推窗,看了一眼月亮,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楚小姐该回了。” 许是寒风从窗缝中灌了进来,楚芊芊听了刘芷凉的话后觉得心尖凉凉的,不免也多添了几分悲哀。 她看看月亮,又看看正自闭目养神的刘芷凉,心里的悲哀荡了开去,不知是在为刘芷凉悲哀,还是在为自己悲哀。 于是她轻轻叹息一声,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刘芷凉披上,在衣服搭到刘芷凉身上时,她感到刘芷凉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但是她依旧没有什么要和自己说的,最后她自己也只得轻手轻脚的带上门退出去。 这样的女人,真是又要强,又让人怜惜呀。 她看看天上的这轮弯月,突然觉得这月色依旧像来时一样美好,只是已经让人没了洗衣服的欲望。 她低头看看自己裹成团子的左手,伤口已经不再疼痛,可是夫人真不会嫌弃一个残废吗?她正想着,舌头又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嘴唇上还残留着刚才柔软而又温暖的触感。 一切都要看造化,不是她能强求来的。刘芷凉像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可是她对她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接下来几天,她总觉得很凄哀,她想见刘芷凉,但刘芷凉却没有要召见她,想厚着脸皮贴上去,却在靠近那扇门时打着退堂鼓落荒而逃。 于是她只能一个人带着几十人的一只小队,从青霞关到谷玉关,一道防线一道防线的视察,都没有什么异样,她心里稍微放宽一些。 可是当她纵马来到白峰关,刚一入关口,楚芊芊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守防的士兵也是东倒西歪,不是撑着长枪打瞌睡,就是靠着城墙打瞌睡,各个都醉得不醒人世。 这白峰关是蓬山的中心,她亲自交给了李浩李将军。 可是看到这懒懒散散的景象,本来依旧放宽了的心徒然一下来了火。她大步流星的走入,单手就抓起路边的昏昏沉沉的小兵起来喝问道:“镇守白峰关的李浩呢?” 被拎起来的小兵揉揉眼睛,见对方是个秀气到不行且面生得厉害的姑娘,于是便是爱答不理,痞子气浓重,“你是谁啊?好大的胆子,我家将军的名讳还轮不到你来说。” 楚芊芊皱皱眉,手肘一撞膝盖一顶,那小兵哀叫一声就跪倒在她脚边,她低着头,一字一句,“李浩呢?” 小兵才一跪下,便看见她悬在腰间的龙鸣剑,那是司马将军的佩剑,难道说眼前这人……小兵顿了顿,颤巍巍的抬头,这才真正看清了站在眼前的这人。 原来这就是新上任的蓬山御守,楚家小大姐。 虽然眉清目秀,但眉宇之间带着的那股英气,带着一抹笃定的信服,那雷霆般的犀利眼神直接刺得他不敢反驳。 “李、李将军喝酒醉了,正在军帐里休息。” 楚芊芊没有再理会他,踏开大步径直朝军帐走去。 李浩被带出来的时候还是醉得不省人事,几个人抚着他都还扶不稳,楚芊芊皱皱眉,下令,“拿水来浇醒他。” 抚着李浩的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都不敢动手。 “大人,这大冷天的……” “浇醒他!” 还不待小卒说完,楚芊芊便提高音量再下一次令。 “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 楚芊芊拍案而起,吓得那几人哆嗦一下,立马打水去了。 李浩在恍惚中被淋醒,见昏黄的火光中有个白衣人坐在他面前,他酒劲还没过,一醒来便破口大骂,“奶奶的,是谁拿水泼你爷爷的?” 楚芊芊皱眉,又挥挥手,那几人提着水桶又浇了几桶水下去。 “奶奶的,还泼!” 李浩嚷嚷着,在混乱中发现自己双手被捆住了,又骂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绑老子,快给你爷爷松了绑,爷爷给你个痛快!” “李将军,难道酒还没醒吗?” 楚芊芊终于听不下去了,冷冷的打断他:“是不是要送你去湖里泡一泡?” 李浩闻言看看不远处的湖,接着昏黄的火光依旧可以看清湖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吓得浑身一个哆嗦,闭上嘴不再说话。 “军令第一条,军中不能饮酒,你犯了军规当如何处置?” 李浩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大言不惭道:“老子心里不舒服,喝点酒也轮不到你这毛丫头管。” “实话告诉你,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整天拿个鸡毛当令箭,如不是看在楚相爷的面上……” “大胆!顶撞上级又该如何?” 楚芊芊又一拍案,喝道:“来人,隔去李浩军衔,发到后方做杂役。” 李浩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冷哼一声道:“楚小姐,你有没有搞错?”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2节 “楚将军是搞错了。” 楚芊芊还没来得急发话,远处就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透风而来,楚芊芊闻言一怔,回头张望,只见刘芷凉裹着狐裘,怀里抱着紫金暖炉慢慢的朝他们走来。 “枉顾军法,罪当处斩。” 刘芷凉一步一步的逼近,一字一句,声声都掷地有声。 李浩和楚芊芊同时一惊,李浩看看刘芷凉,只觉这夫人气势逼人,不敢叫人直视,但他堂堂一个沙场驰骋的将军,怎么能向一个女人低头。 “军风不正,何以立军威?楚将军,杀了他。” 刘芷凉的声音飘散在寒风里,冷冷的刺透人的骨髓。 “夫人……” 楚芊芊一惊,看看李浩,又看看刘芷凉,李将军虽是有违军法,但是念在其劳苦功高,罪不当诛才是,然而刘芷凉却是下令要要了他的命,楚芊芊夹在自己的抉择和刘芷凉的命令当中,真真是进退两难。 李浩知道刘芷凉不是说笑,他立刻吩咐身边的小兵道:“快,快去请王将军来,除非是司马将军亲自下令,我看今天你们谁敢动我?” 李浩突然火了,挺直了腰背看着他们,依旧是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敢动你怎么样?” 刘芷凉长袖一卷,一把弯弓就已经握在手里,她搭弦拉弓,箭头直指李浩眉心。 “你目无军法,目无军长,其罪当诛,今日杀了你以正军法!” 李浩一看刘芷凉身重脚稳,拉弓搭弦一副练家子气派,心里不禁抖了抖,但是依旧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严辞喝道:“哪里来的妖蛾子,军中哪有你说话的分?” 刘芷凉眉心一蹙,眼里透出杀气,手上的弓已经拉到极致,只要箭一离手,一定可以一箭洞穿这人头颅,但是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搭在她的手上。 楚芊芊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收弓,而她自己则径直朝李浩走去,人从李浩身边贴肩而过,寒光一亮,手起剑落,李浩当场血溅三尺,顷刻毙命,致死都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这白衣女子居然有这个胆子,敢动手一剑杀了他。 “对夫人出言不逊,罪加一等,拉下去,葬了他。” 楚芊芊面无表情的站在李浩尸身旁,任由鲜血染脏了她的白衣,她举着手中的龙鸣剑,声音不大,但是极具穿透力。 “这是司马将军赐给我的龙鸣剑,见剑如见司马将军!” 然而军中的人都是无比畏惧的看着这两人,默默的把头低下,跪下身去,不敢有人多说一句,直到王将军见到李浩尸首的惨呼声响起才把他们震醒,然而此时楚芊芊和刘芷凉早已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五) 镇守青霞关的王川王将军将李浩的尸体领回来,想着曾经一起并肩驰骋的好兄弟,如今已经变成一具没有生气的死尸,心里难过得只得抱着这具尸体嚎哭不止。 在一旁的小兵看着不忍心,好劝歹劝也是没用,只得任由王川去了。 小兵看看李浩的尸首,又是一阵叹息,他实在是于心不忍,这人都死了一天了,尸体僵了一天,王将军也哭了一天,是时候该让李将军入土为安了。可是只要敢有人上前劝诉,王川就会恶狠狠的瞪回去,真是可怜的李将军哟,死也死得不安宁。 现在王川依旧抱着李浩的尸身恸哭不止。 “李兄,你死得冤枉啊……齐国才向我们臣服,祁阳公主也才嫁来一月个多,秦齐两家才结成秦晋之好,齐国怎么可能谋取蓬山,且如今齐国还要发兵助秦。” “方才我才接到中央下达的命令,要我们宰鸡宰羊犒劳远道而来的齐兵,齐国又怎会陷我们于不义?连陛下都不要我们加强防备,她楚芊芊算个屁!李兄你死得真冤啊!” “李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向司马将军给你讨回公道。” 王川心中有气,又仗着有中央军令,于是也就明目张胆的下了令,命全军以酒水给李浩送魂。 而在半夜十分,大家都喝得醉熏熏最无防备时,一列一列飞爪在黑暗中被抛上城墙,勾住墙垣,一溜一溜的黑衣士兵将攀城工具轻轻架好,悄无声息的爬进了城墙。 黑衣人们摸出腰间插着的尖刀,轻点着足尖慢慢的移到那些醉得不省人事的士兵身边,伸出手捂住他们的嘴眼疾手快的割断他们的喉管。 若不是有一个姚秦士兵被尿意憋醒,撞见了这场血腥的偷袭,估计这一夜里不知有无数亡魂到了阎罗殿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窗外寒风呼啸,拍打得窗棂呼呼作响,夜已深,刘芷凉却全无睡意,她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紫金暖炉,看着烛光的明灭不定,觉得心神越来越不宁,于是便起身去找楚芊芊。 还未到楚芊芊的门前,就看见她屋里还亮着灯,显然也还未入睡,房里还传来一阵一阵哗哗的水花声。 刘芷凉靠近,发现房门虚掩,透过门缝可以看见楚芊芊正蹲在地上,面前放了一个大木盆,正卖力的搓洗衣服,里面装着的正是她那件被血染脏了的狐裘。 楚芊芊只有一只手可用,于是她单腿跪在湿衣之上以固定衣服,右手用力的不断搓洗,自己身上湿了一片,地上也湿了一片,而龙鸣剑就放在一旁,早已被水沾湿。 刘芷凉微微一愣,她从未想过有人会在寒冬冷夜,只因为她一句笑语,便如此认真的为她洗衣服。 心里突然暖了起来,很想轻轻走到那人身边去,同她一起蹲下洗衣,很想陪这人一起,一起做点什么事。 只是她才推开门,那人便突然抬头,鹰隼一般的眼光在昏暗之中射向她,右手一拍龙鸣剑便已入手,且寒光乍现,剑已出鞘。 即便是刘芷凉,心脏也不由得收紧一下,没想到这人警戒心竟是如此之强,连招式都是这般杀气腾腾。 而楚芊芊见来人是刘芷凉则愣了愣,急忙收剑入鞘,扔下龙鸣剑,将湿漉漉的手在裙子上擦了又擦,才伸出手去,却是避开刘芷凉的手,只拉在她的衣袖之上。 “夫人,别站在门口,风大。” 刘芷凉却是毫不在意,径直伸手握住楚芊芊冰冰湿湿的右手,冷冷道:“要洗衣服也不知道生盆火,笨得要命。” 被刘芷凉温暖的手一握,那丝热度,向离弦之矢一般一下子射到心底,楚芊芊突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夫人这样是不是算是关心她?关心她被冻坏?她有点受宠若惊,挺挺胸脯,故作满不在乎的道:“我不怕冷,就算叫我去冬泳,我也不皱一下眉!” 刘芷凉蹙眉,依旧不冷不淡,“谁怕你会冻着,我是害怕火光不够你看不清楚,白白费了功夫也洗不干净我的狐裘。” 楚芊芊大窘,急忙拍拍胸口自动推销,“绝对不会,担保夫人的狐裘定像雪花一样白!” 刘芷凉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眸子下面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她摆摆手,不想再与楚芊芊纠结这个无聊的话题,直接说明来意,“我总觉得不妥,这防御之上一定会出乱子。” 楚芊芊见她今次没抱暖炉,担心她冻着,急忙递上一个热茶杯给刘芷凉暖手,而后又安慰道:“好歹这次我发了威,他们也看见了李浩的下场,料想他们不敢违抗军令。” 刘芷凉却是有些无语,摇摇头道:“你发了威也没用,依齐公的性子一定会提前行动,他一向都要出人意料,不择手段的争取主动权。” 楚芊芊听她又提起齐公,心里有些不快,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提着剑就往屋外走去。 “天还未亮,夫人且先回去休息,待我去亲自去巡视一番。” 刘芷凉放下茶杯,“站住,好歹先换件衣服再去,这么冷的天,你穿着湿衣服,当心变成冰渣渣。” 楚芊芊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才心中还在怄气,现下听见刘芷凉关心她,又立马欢天喜地得什么都忘了,很乖巧的退了回来,从衣柜中拿出衣服便开始更衣,只是脱了几件便发现里衣也湿了,若在脱下去,便是一丝不剩。 她看看刘芷凉,又看看自己手上的衣服,总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将手上的衣服胡乱套上便算完事。 可是刘芷凉却是不依,亲自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衣服,横着眉冷冷道:“里衣怎么不换?现在是紧急时刻,生了病可没人替你。” 说着便去要解她的衣服,楚芊芊脸一红,急忙按住她的手,“我、我自己来。” 刘芷凉依旧沉着脸,反手扣住她的右手,淡淡道:“别乱动,你左手还伤着,伤口裂了还得劳我再给你扎一次。” 楚芊芊听见要麻烦刘芷凉扎伤口,她便更不好意思,这来来回回夫人也不知替她包了多少次伤口了,她早过意不去了,于是只得红着脸硬着头皮道:“没事的,里衣贴肉,捂捂就干了。” 刘芷凉刚才解开一粒扣子,眼前出现的是玲珑凸透的曲线,脸也突然烧了起来,急忙给她拉住,故作镇定的点头,“你皮糙肉厚,捂捂也没事,看你左手不便的可怜样,我就替你把衣服穿起罢。” 闻言楚芊芊的眸子上又蒙上了水雾,懦懦道:“夫人,你对我真好!” 刘芷凉却好似没有听见,专心致志的替楚芊芊穿衣,在扣好最后一颗纽扣后,才慢条斯理的理着她的领口缓缓道:“你替我洗衣,我便替你穿衣,我们俩礼尚往来,也别有一番情调。” “夫人……” 楚芊芊的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辞不达意,“我……我的手伤又要裂了,恐怕又要劳你包扎了。” “……” 寒风瑟瑟,刘芷凉与楚芊芊两人两骑,御马并行于黑色夜幕之下,直向青霞关奔去。道旁风景化为虚影飞似的倒退,寒风似乎要将耳膜贯穿,只剩下呜呜的风鸣声。 “我总觉得不妥。” 刘芷凉御马靠近,在黑暗中伸手握住了楚芊芊的手。 楚芊芊心脏骤的狂跳,条件反射似的一夹马腹,马儿便狂奔出去,甩开刘芷凉好几米远,声音逆着风飘飘洒洒的传来,“夫人,等我先去看看。” 刘芷凉看着远去的人影有些无奈,心里暗骂呆头鹅,手中的鞭子急急一挥赶了上去。 还没到达青霞关,远远的便见火光一片,城墙脚下堆着的竟都是秦兵尸首,战火早在悄无声息中开始。 “怎么回事?” 楚芊芊驻马远眺,刘芷凉急急的赶上来才发现楚芊芊她惨白着一张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么快?” 刘芷凉勒住马头,看着火光中还在相互厮杀的士兵只得淡淡的叹一口气,“这才像齐公的作风。” 她还未回过神来,楚芊芊已经策马从她身边飞奔而过,右手扣住的龙鸣剑已经出鞘,周身都笼着一层无形的杀气。 刘芷凉微微一惊,又狠狠的抽了马儿两鞭,赶到楚芊芊前面一甩马头将她拦下,两匹飞驰的马儿突然停下,惊蹄跃起。 “你要去哪?”刘芷凉问。 楚芊芊携剑勒住马头,急道:“我要去夺回青霞关!” 话音一落,马头一转又是一阵疾风袭过,刘芷凉又被甩到了后面。 刘芷凉一急,连马鞭都来不及抽,足尖狠狠踢在马腹上,马儿受惊,扬蹄向前奔去,卷起一阵风尘,刘芷凉在马儿跃向空中的一瞬搭弦拉弓,“咻咻咻”三连矢离弦射出。 楚芊芊伏在马上,感觉剧烈一晃,马儿一斜,第一支剑射穿马儿左腿骨,第二只箭射穿右腿骨,第三只箭射中马腹,真真是箭无虚发。 由于冲力太大,马儿双腿跪地,楚芊芊被凌空甩飞出去,却在半空感到右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刘芷凉恰时策马赶到,伸手一拉,将楚芊芊凌空拉到自己的坐骑上来。 “不许轻举妄动。” 刘芷凉和楚芊芊,两人一骑,楚芊芊在后,刘芷凉御马,她掉转马头,急急向第二道防线谷玉关驰去。 “你单枪匹马的逞什么能?拜托你多用用脑子少动拳头。” 刘芷凉带着楚芊芊一路狂奔,呼呼的风声夹着刘芷凉的怒骂声破空而来,贯耳而入。 “你先同我回去,再从长计议,第一道防线已然溃败,现在立马回防第二防线。”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赶榜单就毁质量,果然成毁目物了有木有! ☆、(四十六) 蓬山的战火毫无预兆的点燃,姚震急忙撤走在柳国作战的大军,让他们回防蓬山,这样柳国的灭国之危也就像苏怡所说的那样——即便是各国都不出兵,也自有人解。 解危之人,就是齐公。局势再度变化,各国又都忙着审时度势重做做计划。 刘芷凉将楚芊芊强行带回谷玉关之后向楚芊芊交代了几句就径直去休息了。 “摊上姚震这个昏君,蓬山失守是迟早的事。” 她拍拍楚芊芊的肩以示安慰。 楚芊芊却是摇头,“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人取得如此轻易。” 刘芷凉早就料到楚芊芊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从赌桌上就可以看出,她在百赌百输的情况下依旧买定小不放就知只要是这人认定的事,就不可能改变。 “但尽人事,各凭天命,我先回去休息,折腾了一夜还是白白浪费了精神。” 刘芷凉走后楚芊芊就去找赵将军,同他一起研究谷玉关地势,开始考虑布军阵,可是她才发现书上学来的都是纸上谈兵,要实际运用更本是不合情理。 她苦恼得不行,心烦意乱之下只能先去巡查去城防,可是才登上城墙巡查就看见有一队人马从远方迟来,等他们靠近才知道他们都是从青霞关逃回来的残兵败将。 “楚将军!” 王川一马当先,他勒住马头,下马站定对着楚芊芊喊道:“齐人深夜来袭,青霞关已经失守,情况紧急,我本无颜来见将军,可蓬山正值用人之际,多一卒便是一卒。” 他回头看看这些跟着他从一路厮杀逃出来的兄弟,又对楚芊芊道:“这里共有二千二百骑,我要亲自把他们交到将军手里才放心。” 一万兵马如今只剩二千二百骑。 王川说完,又看了看他的这些弟兄,摇头叹气,“王某失职,只能以死谢罪!” 他话音一落,手中的长剑一横脖子,血溅三尺而亡。 楚芊芊震撼到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川的尸身,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开门。” 刘芷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不冷不热的敲醒了楚芊芊,楚芊芊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给刘芷凉做辑问好,立马挥手让这二千二百骑入城。 “这王将军现下看来还算条汉子,只是太过意气用事。”刘芷凉冷冷的望着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首,淡淡道:“好好葬了他吧。” 楚芊芊点头,但表情却越发的沉重,她这才想起刘芷凉早已嫁给了姚秦的公子赢,现下齐秦两国开战,姚秦首先便会拿她泄愤,如此凭她的能力要如何做才可保住刘芷凉一世安宁? “夫人,齐国是你的故国,现下齐秦两国开战,你……” 楚芊芊还未说完,刘芷凉就挥挥手打断了她,“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了一份大惊喜给公子赢,接到礼物后一定够他烦一段时日了。” 公子赢在蓬山战火打响后又急又气,知道这次带兵的人是刘逸后,便立马叫人给刘逸下战书。 他来来回回踱了几圈都不知道该怎么写,最后才辞不达意的说:“齐公这个卑鄙小人,挨千刀的,不过他的妹子倒是个尤物,本将军要将他妹子带到战场上天天享用,让他等着替她妹子收尸吧!” 师爷一边记录一边点头,最后又颤巍巍的问道:“请问将军还有要交代的吗?” 公子赢气喘嘘嘘的坐下,才想起很久都没有刘芷凉的消息了,方才问道:“夫人呢?不,刘芷凉这个小妮子呢?赶快派人将她押到蓬山来!” 见终于入了正题,师爷这才擦了汗掏出一封信笺小心汇报,“据家中下人来报,夫人早于十天前离家,这是从大都寄来的信笺,似乎是出自夫人亲笔。” 公子赢没好气的接过信,拆过信笺看了一遍,眼珠滴溜溜的一转,扫扫师爷,又埋头重读了一遍,问道:“什么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师爷做辑道:“就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形同陌路。”师爷咽了咽唾沫,害怕公子赢听不懂形同陌路的意思,于是又用白话解释了一遍,“就是从此当做不认识了,老死不相往来。” 公子赢皱皱眉,“为什么要形同陌路?” 师爷倒是被问住了,他抹抹汗,战战兢兢的递出手,“将军,可否让老奴看一眼?” 公子赢递给他,他埋头看了一阵后脸色大变,不知道该要如何汇报,见公子赢的眼神越来越恶毒,而且死死盯着他不放,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将军,这是……这是夫人给你的休书……” “休书?” 公子赢恶狠狠的一把揪过师爷,怒道:“你说什么?休书!” “她凭什么休我?” 他暴跳如雷,“她哥背信弃义,背后捅刀,他们两兄妹都是鸡鸣狗盗的鼠辈,她居然好意思……” 他不再说话,史上只有男休女,绝无女休男,这事若传了出去,他便是史上第一大笑话,颜面尽扫,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是忍气吞声吃了这哑巴亏。 于是他怒气冲天的将手上的信笺撕个粉碎,转头瞪着师爷狠狠道:“这事不许第三个人知道,若是传了出去小心你一家老小的狗命!” 那师爷吓得连连点头,而此时又有另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颤抖着双手整理一张皱成一团的榜文。 “将军,大事不妙啊,家中出大事了!” 公子赢早就被这一浪接一浪的国事家事烦透了,此时倒是冷静了几分,冷冷道:“什么事?” “夫人……夫人她不知何时命人张贴了榜单,闹得全城风雨的,现在您的事情甚至比蓬山的战火还要热闹几分啊!” 公子赢脸色一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刘芷凉该不会如此不近人情吧?张出的榜单不会是,不会是…… 他气急败坏的推开师爷,抢过榜单一看,只觉天旋地转——这刘芷凉当真半分颜面也不给他留,榜上写的,一字不漏,一字不错,正是她给他的那封休书! 好歹他也是一国皇子,这刘芷凉分明是要让他做不成人!让他成为各国人民茶余饭后的笑柄,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这齐国公主! 公子赢心情虽然复杂,情绪虽然暴乱,但是国事压身之下,他也只能收拾起自己的心情硬着头皮上战场,如今他所能做的便是杀得齐兵丢盔弃甲,一举夺回蓬山,这样才能将世人的注意力从“弃夫”之上转移到“盖世猛将”之上。 可是如今司马平也被调了回来,然而主将之位还空着,姚震却迟迟不任命主将,公子赢自然是要做点成绩出来的,于是他每天都在沙场上操练士兵,其中和楚芊芊也打过几次照面,看在她爹的面子之上,他也不好为难于她,因为在他眼里楚芊芊就是无知女流,所以从未留心过她,倒是司马平整日都和她泡在一起商讨对敌大计。 和齐兵对峙也有将近半月了,司马平主张只守不攻,而他主张强袭,一鼓作气杀散远道而来的齐兵,他们俩现在存在严重分歧,谁也不依谁,也缺个主事的人,上书中央回复的也是叫他们依情况而定,所以他现在很是揪心。 司马平镇守蓬山多年,一定是被齐人打怕了,所以他才只守不攻,做缩头乌龟。可惜他不是主将,没有决定权。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夺得主将之位。 “公子不必如此忧心。” 李询见公子赢如此愁眉不展,便上前安慰道:“这次若不出意外,主将之位定是你的,跑也跑不掉。” “先生为何知道?” 李询摇摇头,慢条斯理道:“我前几日派出的探子来报齐兵纪律松弛,因为他们料到自己必定稳操胜券。” “稳操胜券?为何如此自信?” 李询微微笑道:“因为他们料到这次陛下定是派的司马平领兵,齐人和司马平打交道有数十年之久,对司马平用兵之道最为了解,所以他们早想好了对应之法,才会如此嚣张。” 他顿了顿,邀功道:“我收到消息后,立马飞书给了陛下,陈明利害,并推荐了公子您,我相信陛下自会定夺。” 公子赢闻言连忙做辑,谢道:“若我这次立了军功,日后在君父面前也有说话的分,一定会力荐先生为宰相的!” 好消息果然来得很及时,李询前脚才走,公子赢的任命诰书就已到达。 而刘芷凉这段时间也深居简出,还未见到过公子赢,在这消息传来时,她们正在司马平的军帐中商讨御敌大计,为了避嫌便躲在屏风之后,听闻宣旨后军帐中突然死寂下来。 来宣旨的宦臣咳嗽两声,尖声尖气道:“陛下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只守不攻是不行的,司马将军终究是老了,再不负当年之勇了。” 宦臣宣完旨离开后刘芷凉才和楚芊芊从屏风之后走出来,刘芷凉冷笑两声:“看了你们这个陛下是执意要把蓬山送出啊。” 如今齐兵远道而来,而姚秦却是在家门口作战,齐兵兵疲马乏,粮草补给自然也没有他们充足,只要再拖上一月相信齐国一定会溃败,但是主将若是交给公子赢,蓬山定会失守与这匹夫身上。 “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呆在姚震手下是不会有任何出路的,除非是……” 刘芷凉止住了话头,转向司马平道:“司马将军你有什么打算?” 司马平听出刘芷凉有要离开之意,若是少了刘芷凉,军中就更没有出谋划策的人,但是又不好明言挽留,只得转而对楚芊芊说道:“蓬山是你爹的心血,如今正值危急之际,你看该怎么办?” 刘芷凉微微一笑,截过话头,“司马将军不用从芊芊身上下手,我们既然来,就没想过要打退堂鼓,既便是败也要败得漂亮。” 她往主位上一座,一副指点江山的气派。 “只要再拖上十几日,待江河结冰,粮草断绝,便是齐国退兵之时,只要拖到齐国补给紧缺,便是我们反扑之时。” 刘芷凉寥寥几句话就指出了出路,楚芊芊和司马平眸间徒然一亮。 “我和芊芊先退居白峰关,司马将军你一定要想办法拖住公子赢,能和齐兵周旋一天是一天,成与败便看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七) 刘逸对着紧闭的城门拧紧了眉心。 几天前,他一直在忧虑的是姚秦主将的选配。 若是由司马平当主将,只要他们坚守不出,再拖上十天半月,待江河结冰,弹尽粮绝时他们也只得被迫退兵,想要取胜就必须得速战速决。最理想的是由公子赢那草包做主将,凭着一鼓傻气杀出城来,那他才有十足胜算。 于是前几日让齐兵休息整顿,只是略施小计放出风声,说是这次齐国必胜,因为他们早已司马平会是主将,而齐人也早把他的兵路摸熟了云云,之后没有几天姚震的任命书便传来,公子赢为主将,司马平为副将。 如此安排,正中他的下怀。 本来一片大好风光,只等着公子赢领兵出战,谁知司马平一直拖着公子赢按兵不动,若不除去司马平,不光是蓬山难以收复,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阻碍。 他坐在军帐中,听着双方城骂你毒我狠的叫骂声,心情越发的烦躁,于是取过毛笔写下一封战书。 想着公子赢肚中的那点墨水——刘逸无奈的笑笑,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上将军一别安好,初闻小妹休书方下,将军摇身变为弃夫,心中定是怨气横生,却是不敢声张,只管守着城门做乌龟,此琐事暂且不提。将军原本绝世猛将,却是畏首畏尾,前怕妻,后怕将,某将一句据守不出,将军真真奉为圣旨,团成乌龟,笑掉大牙也。欲立战功,又岂可不战?在下不才,明日午时欲用一字长蛇阵恭候将军,骤时还请将军莅临指教。 战书一写完,刘逸便开始亲自部署。公子赢自持有骑甲兵所向披靡,所以只要击溃他的骑甲兵这谷玉关便可拿下。 于是他便令信凌领锤子兵与步兵伏于谷口道路两旁,待公子赢骑甲兵一到,锤子兵用大锤专击马首,待战马伏地步兵用长枪专戳跌落在地的骑兵,布局很简单,只要能将公子赢大军引到谷口,便是成功。 公子赢一接到战书就暴跳如雷,这几日齐兵城骂日日辱骂他,他率骑冲出去好几次都被司马平拦回来,司马平几番以下犯上他都忍了,原因是尊他为前辈将军,但他却自持骄傲,倚老卖老,完全不将自己这个主将放在眼里,还以为是自己怕了他。 他又看了一眼,什么临指教?到时候本将军亲自来戳烂你的蛇头蛇尾。 哼,一字长蛇阵。 他冷笑几声,这阵法他三岁时就摆着玩,这刘逸好生自大,从未领兵杀敌过,现下居然妄想拿一区区长蛇阵与他对决,真是太小看人了,明日他一定亲自打蛇七寸,断其蛇头与蛇尾。 于是第二天正午在司马平再次阻难他时,他昂首挺胸,趾高气扬的将司马平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觉满腹窝囊气终于吐尽,只剩一腔热血急需挥洒。 他站在城门上一张望,齐兵沿从城头至城脚,果真是端端正正站成一字长蛇阵,伸着脑袋等着抽打,而刘逸则是稳稳的坐在一辆战车之上,怡然自得的看着书卷。、 待双方城骂一结束,公子赢当下一鼓作气领兵冲杀敌阵。 公子赢领兵痛击长蛇阵七寸,齐兵即刻溃散,纷纷撤退,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姚秦士气大振,正欲追击岂料司马平又来阻难。 “上将军,齐兵溃败得如此轻易,恐防有诈,且穷寇莫追啊。” 公子赢将长枪一横,鼻孔朝天,冷哼道:“长蛇阵七寸一破,必然溃败,能有什么诈?我看是司马将军行将老矣,兼之又给齐兵打怕了才会畏首畏尾,既然没有勇气沙场杀敌,就该告老还乡种庄稼!” “给本将军让开,再延误战机休怪本将军将你按军法处置!” “本将军这就去把刘逸生擒回来。” 司马平被公子赢几句话气得格格打颤,还没反应过来,霎时尘土飞扬,公子赢领兵绝尘而去,追都追不回来。司马平气得顿足,这蓬山注定是要葬送在姚震父子手中了。他也不敢多做耽搁,急忙率一路轻骑包抄小道而去。 公子赢一路追着溃退的齐兵来到谷口,齐兵依旧逃得狼狈不堪,他想也未想,挥手领军进谷,再追一会总觉有点古怪,勒马巡视四周,才发现早已不见了刘逸的身影,心中的不安感更加浓烈。 再观谷口地形,地势狭窄易守难攻,若是深入腹地更是犹如翁中之鳖一样,还不待他细想,只听喊声一片,道旁蹿出举着大锤子的士兵,一下一下狠击他的坐骑马头,顿时谷中乱作一团,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他伏在马背之上只觉天旋地转,待背上传来剧痛,百骸快要散架时才惊觉有闪着寒光的矛头直指自己,至此方才恍悟已被生擒。 混乱之中但见齐兵后方混乱,司马平领轻骑赶到,于后方截杀齐兵,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于是公子赢也就迷迷糊糊中坐在司马平马鞍之上,在一路士兵的保护下逃了回去。 现在谷玉关已然失守,只能仓惶逃去蓬山的中心白峰关。 事后信凌问齐公,为何如此轻易的将那公子赢放回去?当时于混乱中杀死他岂不是更好? 齐公微微一笑,答曰那样的活宝贝怎舍得杀死?不如留给姚秦让他们慢慢消福。 他表面虽然挂着浅笑,心里却不免为刘芷凉担心,自刘芷凉将休书昭告天下之后便失去了消息,小妹虽然好强但好歹从小是锦衣玉食养在齐宫之中,如今离了公子府她能去哪? 刘芷凉看着活着回来的公子赢,暗恨祸害遗千年,真真是遗祸万世。 而公子赢看见刘芷凉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么狼狈的方式相见,想要为自己辩驳几句,岂料才说出几字,刘芷凉便突然很有气势的挽弓拉箭,几乎看也不看,便于十步开外一箭射崩公子赢的束绾。 公子赢霎时白了脸色,披头散发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从此看见刘芷凉皆绕道而走。 齐公占领谷玉关后,又开始拧眉,不知是哪位将领据守白峰关,防御得竟如此严密,部署得井井有条,久攻不下。 白峰关为蓬山的中心地带,退可守进可攻,只要拿下白峰关,以此作为据点,以后便可打入姚秦腹地,若是拿不下白峰关,蓬山永远都会留个隐患。 可眼下究竟是何方高人据守在白峰关?真是遇到了对手。 刘逸才刚至白峰关脚下,刚刚扎好营寨,自家兵营便被纵火,攻城的抛石机尽数焚毁,好在粮草还未运到免遭一劫。 第一晚派人射箭攻城,对方城墙之上便架起巨盾,与弓箭手交换之间见缝插针从城墙之下射下箭矢,对方基本上没有损伤,己方却已伤痕累累。 之后在强袭之下,好不容易架起攻城工具,己方士兵爬墙才爬于一半,便被巨石击落;之后顶起盾牌继续爬墙,却不料冒着白烟的沸水滚滚袭来,刘逸于远方见自己的士兵一个一个从墙头跌落暗自摇头,如此下去,齐兵更本就不能靠近城墙。 再扭头看看一旁搬运木材造抛石机,刘逸眉心又拧了一下,为何抛石机还未制好?天气越来越冷,究竟还能和秦兵对峙多久? 城墙内外,冷暖自知。 刘芷凉这边虽然是在家门口作战,但天气寒冷似如斯,补给供应上也不比齐兵强到哪去,待齐兵的抛石车制好,大石投入城内,白峰关迟早会被攻破。 如今败局已定,真没想到这公子赢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想让他多阻齐兵几日都是痴心妄想,刘逸更是棋高一着,居然留着这祸害的狗命,让他继续祸害姚秦。 楚芊芊已经看刘芷凉皱眉多日了,于是这几日她的眉头亦跟着扭在一起,此时已是月黑风高,旗鼓偃息,在听刘芷凉第二十三次叹气后,突然手提佩剑,跨马而行。 “夫人,你在这里稍等,待我潜入敌营,取刘逸首级来见。” 刘芷凉闻言,神情一亮,眉头一展而舒,“这倒是个好方法,只是凭你单人单骑就算成功潜入敌营,也未必近得了刘逸的身。” 她叫住楚芊芊,“陪我去见司马将军,此番我要行一步险棋。” “你们知道惊蛰的羽翎是怎样在一夜之间取了秦兵五千首级的吗?” 待三人聚齐,刘芷凉便淡淡一笑,轻描淡写,“我们可以效仿一番,或许能守住白峰关也未可知。” 她微微顿了一下,“只是这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险招。” 司马平一听有御敌希望,便打起了十二分士气,“还请夫人名示。” 刘芷凉又微微斟酌一番,方才说道:“明日用一部分新兵混一部分老弱病残开门迎战。” 司马平一惊,“如此,白峰关不就落入齐兵手中了吗?” 刘芷凉点头,“正要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章节就不仔细描写了。ps:jj总是抽,发不上去 ☆、(四十八) 听完刘芷凉的话,司马平沉默着斟酌好久,若是答应等于是他自己亲手屠杀了自己的新旧老兵,又将白峰关拱手让出,再思量一会终于沉声道:“那下一步呢?” “然后给我准备五千精兵勇士,每人自带白纱一条,天黑后跟我出发。” 司马平点头,他似乎已经明白刘芷凉要做什么了。 “那留守在白峰关的士兵呢?” “让他们全力作战,就算是战败,也不能叫齐人赢得太过轻松。” 事后公子赢听到这消息时很是生气,这明白着是让这些死兵去送死,白白将白峰关送给齐人,痛恨司马平的愚蠢,居然会听信一介女流的妄语。但是他又不敢去找刘芷凉,李询建议公子赢隔岸观火,适时侧退,然而公子赢虽然不才,但终究是深深爱护着自己的士兵的,且要他不战而逃,实乃对他的侮辱,所以他决定要与司马平共同镇守白峰关,与各位兄弟同进同退,一块抛颅洒血。 这次蓬山沦陷已敲成定局,守住白峰关也只是让姚秦为日后收回蓬山有个落脚之处,如今他更烦恼的是如何向姚震交代。 再与齐兵对峙两日之后,瑞雪初降,司马平领兵杀出,血拼两日白峰关终于不保,司马平与公子赢率领一小路人马冲出重围,浴血而逃。 刘逸并没有派人追击他们,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因为经过两日不眠不休的战斗,自己的士兵体力有限终究是难以为继,况且拿下了白峰关,蓬山可以说是全部收复,且还比当初多占了几百亩地回来,心情好得不得了。 齐兵劳累了两日,此时生起炉火庆祝一番之后终于松懈下来安息静养,睡在帐篷里,裹着厚厚的棉被好生踏实,就连外面站岗的也围着火堆,杵着长矛在瞌睡。 这时刘芷凉率领的秦兵已原地休整了两日,枕戈待旦精力十足,刘芷凉率先将白纱往自己手臂一绑,道:“吩咐将士们,凡是手臂没绑白纱的,格杀勿论,另外,只可猛打狠冲,却不可恋战,待到黎明,以击鼓为令,沿路返回,绝不可恋战。” 楚芊芊一怔:“击鼓?为什么?” 刘芷凉却并不解释,只淡淡道:“照做就行。” 待她们悄悄潜入敌营,刘芷凉凝视着不远处的一个大帐篷,沉默许久终才沉声道:“这个坡头帐篷最密,这顶最大的想必就是刘逸大帐,你四日前说的,今日将得以兑现。” 楚芊芊没有搭话,只是抽出一块白纱绑于左臂上,咬牙道:“传令下去,今晚凡手臂上没有白纱的,格杀勿论!黎明时闻鼓声撤退!” 远处,火光渐暗,楚芊芊挥手,五千士卒如离弦之矢,悄无声息的冲向死寂一片的齐营。 不过盏茶时分,齐国连绵数十里的营寨火光冲天,杀声震耳,齐兵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才一睁眼便觉喉间一凉,随后腥甜滚热的鲜血从颈边喷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归去。 齐营打乱,呼声震天,相互踩踏而亡,死伤不计其数,而秦兵却是揣着一腔热血,四处冲杀,整个营寨中,齐兵被砍被戳时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更是弄得整个营寨人心惶惶。 中军帐里,连日操劳的刘逸睡得正死,于迷迷糊糊间听得喊杀声四起,浑身打个激灵,在睡梦中坐起,还未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信凌披上甲衣就已冲入军帐,急道:“君上,秦兵袭营,赶快上马,我掩护你冲杀出去!” 刘逸因为连日太累,甲衣未解倒头便睡,此时闻声急忙拿上佩剑,冲出军帐,翻身上马,一把抽出长剑或挑或刺一连解决了几个秦兵,随信凌等亲兵杀出重围。 还未冲出多远,便听见有人击锣,大喊:“刘逸在此!” 附近正在砍杀的一群秦兵闻言便疯围上来,信凌回身,跃马挺枪横扫,口中大喊:“君上快走!” 刘逸此时别无退路,一咬牙关,御马冲横冲,边冲边杀,一路上血光四溅。 没走多时便发现道上四下无人,回头一望远方火光犹在,只是前方死寂一片,恐有埋伏。只是情况危急,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只能挺着胸膛硬闯。 不走多时,便觉寒风袭骨,前方树影婆娑之下,隐约看见一人持剑而立,无声无息,甚至察觉不到一丝杀气。 前方那人才是对手! 他不由得控紧缰绳,打算横冲过去,岂料马儿还未近身,静立那人手臂微动,黑暗中寒光一闪,马儿顿时失蹄,倒在一旁,他于马背上一跃,稳稳落到那人面前。 此时月华如水,那人手中的长剑出鞘收鞘依旧感觉不到一点杀气,如此稳若泰山的气势,他还是头一遭遇到。 他看着这人,一时之间也不辨男女,再一细看,只觉这人身形高挑,左手上裹着白纱,赫然将手裹成拳状,右手则是以剑代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你便是刘逸?” 那人才一出口,刘逸就是一惊,竟然是个女子。 那人提着长剑,缓缓走近,冷哼一声:“除了有点皮相,也不怎么样。” 刘逸顿时噎了一口气,方才问道:“你又是谁?” 女子越走越近,一字一句:“你且听好了,免得到了地府还不知小命断送在谁手里。” 她神情桀骜,手中长剑慢慢出鞘,与说话声音节奏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字一顿,“姚秦,楚——芊——芊!” 话音一落,手中寒光一闪,剑影袭来,刘逸急忙抽剑格挡,心中暗叹,真是好犀利的身手。 一句感叹还未完,眼前的楚芊芊足尖一点,不见了身影,四下又静了下来,还是依旧没有半分杀气。 忽然耳畔生风,一道虚影劈头落下,刘逸长剑一回,一连挡去了四五剑,黑暗之中只见电光火石,电光火石之间却见楚芊芊微微一笑,点足落于三尺之外,挺胸扬剑,一副傲然之相,“有人说过我的剑法堪称无双,你能接下我六剑,也还可以,怪不得那人如此在意你。” 刘逸一怔,却无多想,只是在暗暗叫苦,这是他第二次与女人交手,第一回交手便让他倾尽相思,第二次和女人交手便要他倾尽性命。 这个楚芊芊,以前只听闻她的胡作非为叛天逆地,却从未听过她在剑术上有甚建树,今日与她交手是真真应验了一句话——虚怀若谷,不露锋芒。 这个女人的剑术,的确堪称天下无双。 又与楚芊芊来回拆了几招,自己本来披甲冲出敌营就耗掉许多气力,现下又遇到这么强的对手,当真是要休命于此了。 随着剑风的越来越密,他却越来越无心恋战,而楚芊芊却越斗越勇,现下他心中就只有三件事:第一,他自认为登基以来,勤勤恳恳,齐国必会在他手中拓地千里,一统诸国,却不料齐国竟是毁在他的手里。第二,小妹刘芷凉失去消息许久了,致死他都不知她身在何方,作为一个哥哥,他真是失败至极。第三,已过两季,左手上的剑伤虽然愈合,但剑痕犹在,至今闭上眼睛都能想起那羽姑娘的一眸秋水,却是无缘再见第二面。 此为三大憾事,他一生可谓顺风顺水,没想到最终下场却是抱憾而终。 在电光火石的不断交击之间,刘逸只觉虎口一麻,长剑脱手飞出,而眼前寒光如闪电一般向他的喉头袭来。 他呼吸一紧。 突然,“锵”的一声,金石交击的瞬间一束电花在喉间绽放,刺向自己喉间的长剑一偏,剑锋贴脸擦过,居然有人救了他一面。 “夫人……” 眼前的楚芊芊持剑呆立,愣愣的看着刘逸的后方,不可置信,“为什么?” 刘逸回头,只见一女子于月下收弓,衣袂飘飘,绝世独立。 刘逸只觉胸口如遭闷击,这救他之人不是小妹是谁? “留他狗命一条。” 刘芷凉的声音顺着风冷冷的飘来,“就这么让他死,太便宜了,我要让他亲眼看见我们俩携手逐鹿天下。” 后面追上来的士兵看见坐以待毙的刘逸纷纷摩拳擦掌,大叫杀了他。 刘芷凉无视周围热血回肠的人,依旧看着楚芊芊,淡淡道:“留他一命。” 喊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把视线留在楚芊芊身上,楚芊芊咬牙,看看众人又看看刘芷凉。我深情的看着你说:“ 众多gl分类文包请戳→云裳小筑gl贴吧 ” “夫人,若是放他回去,便是纵虎归山!” “少废话,你是留还是不留?” 刘芷凉死死的盯着楚芊芊,从箭囊之内抽出一支长弓,慢慢的搭弦。 “夫人……你要……” 楚芊芊愣愣的看着她,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咬牙,“好,我放他走!” 四周的人声轰然炸开,持刀持戈涌上前来,纷纷要向刘逸袭来,楚芊芊长剑一挥,轰隆一声,路边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倒下,再挥两下又倒下几颗大树,堵住众人的脚步,也将刘逸护在之后。 众人见状,纷纷止住了喊声,却是一脸愤愤的看着楚芊芊。 楚芊芊侧头,恨恨的睖了刘逸一眼,“还不快滚!” 说罢红着鼻尖跃过大树,将龙鸣剑一摔,当众盘腿坐下,戚戚然看着刘芷凉,语音恹恹:“我放他走,总可以了吧。” 完了袖口一抹眼睛,红着眼眶又将周围扫过一圈,恨恨道:“若要取刘逸性命,先问过我手中的一方宝剑!” 刘芷凉脸色微白,愣了几许,才从人群中拖出被俘的信凌,推向刘逸:“你们快滚,从此之后,天涯陌路。” 此时黎明星起,远方传来鸣鼓之声,楚芊芊看看刘芷凉,又一咬牙,直径起身挥手,命令道:“鸣鼓收兵,回营!” 众人含恨离去,小道之上就只剩下这三人,刘芷凉一直目送着楚芊芊的背影,只见她走得决绝,毫不回头,她微微叹息,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天气越发冻人,红尘越发孤独,而后扭头,继续看着刘逸二人。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3节 楚芊芊走过百步,终于忍不住,于坡顶回头相望,只见刘芷凉迎风而立,衣袂猎猎,寒风飕飕。 ——从此之后,天涯陌路。 这话倒像是对她而说,原来终其一切,皆是黄粱一梦,终于又忍不住,独自一人站在寒风之中,任凭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小道之上,刘芷凉看着他们,咬咬牙终于开口对刘逸说道,“若是还想弈天下之棋,下一子,方落于天元之位。” 说完扭头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九) 李询才回到大都没有几天,就传来战报,蓬山整个失陷,姚秦七万甲士全军覆没。 他看着战报,紧拧着眉毛,完全惊呆了——他这次将所有赌注都押在公子赢身上,亲自举荐他为领兵主将,可是……这公子赢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次真是被他害死了! 于是他浑浑噩噩的在屋里坐了一夜直到天明。 天才大亮,杀出重围的公子赢浑身是血的御马奔回大都,直奔上卿府而去,被李询的家宰迎了进来。 他见到李询也不说话,呆呆的在他面前坐下,手持酒瓶,一瓶接一瓶的喝,边喝边发怔,那摸样真是凄凄然然泪两行,默默痴痴愁一身。 李询见状便不敢说话,只得坐在他身边,默默的陪他喝酒。 再过一时,李询终于憋不住长叹一声,“公子这次……真是满盘皆输无力回天啊!” 闻言,公子赢灌酒的手顿了顿,红着眼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再咕嘟咕嘟把酒灌入愁肠,突然起身摔碗,回手抽出腰间佩剑就向颈边抹去。 李询看得真切,即使出手将剑夺下。 公子赢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等着他,“你这是做什么?败军之将,只有一死,你为何拦我?” 李询又一叹息,“事已至此,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坐下来好好想想在陛下面前该怎样说。”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君父的七万甲士全毁在我一人手里,我除了死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君父?” 李询还来不及说话,门外就有小厮又拿着战报进来汇报,“报——蓬山传来急报,白峰关守将赵详,率五千轻骑夜袭齐兵,杀敌数万,已收复白峰关,并且差点生擒刘逸。” 李洵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赵详?” 小厮提醒道:“司马将军手下的三大猛将——李浩,王川,赵详,李将军王将军已经在蓬山一役中为国捐躯了,赵将军率五千轻骑夜袭齐兵,收复白峰关。” 公子赢也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道:“赵详?五千骑?伤敌数万?” 李询沉思有顷,挥挥手让小厮下去,将门合严实之后两眼放光,对公子赢道:“真是天助我也。” 公子赢听出弦外之音,也镇静下来,小声问道:“此话怎讲?” 李询对公子赢耳语道:“在下有一计,方可为公子开脱。” 蓬山。 楚芊芊已在蓬山待得几日,然而每天都像失了魂一般在营内乱转,只觉刘芷凉给她说得完全算不了数,如果刘芷凉言而有信,奈何这几日都不来找她。 那日她对刘逸说——要看她们携手逐鹿天下,可是如今却早已抛她而去。 她恨自己为何如此懦弱胆怯,刘芷凉不来找她,她便主动去找她,但是她却不敢,不敢太靠近那人,害怕那人会厌恶自己。 稍一不慎,又红了眼眶,兼之今天营内还发生了一件让她心情更不好的事,于是楚芊芊此时心情倍差,御着马马,便在关外奔驰。 ——今日司马平被革职回家养老,永不叙用。 早上传旨的宦官趾高气扬的踱进军帐,宣完旨后又尖声尖气的说道:“司马将军,此次蓬山之役你失职之甚,老奴实在是憋不住也想说上两句。” “若不是你一再阻挠上将军迎战出击,延误战机,估计现在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你当要感谢上将军,密令赵将军率五千轻骑夜袭齐兵,夺回白峰关,若不是上将军此举,估计陛下已赐你白绫一束,留在蓬山陪那七万甲士了。” 站在帐外的楚芊芊听到此处,心中愤恨,竟然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扭曲事实,张冠李戴。可是自己一介女流人微言轻,更本改变不了什么,从那宦官的话语中就体现出来——率领那五千轻骑的不是自己,竟然是赵将军。 帐内的司马平听完宣旨早已吃惊得愣住,待反应过来时,气得急忙站起把书桌一掀,“放你妈的狗屁,这是谁在胡诌?” 那宦官吓了一跳,声音放低了些,却依旧要竭力保持着鼻孔朝天之姿断断续续道:“好在上卿李大人为你说尽好话,陛下念你劳苦功高,贪图延年,畏战也是情有可原,批准你解甲归田,你当该谢恩。” “唉……陛下一直很后悔自己的决定,为何用了上将军为主将,偏偏还封你为副将?当真是失策至极,若不是上卿大人为你磨破嘴皮……你可当真要好好谢他。” 闻言,司马平眼暴青光,杀气毕现,手中长剑一抽,咬牙切齿,“哼,谢他?李询!好你个小人!老子拿你的狗头来谢你才是!” 说罢恶狠狠的巡视两圈,见无人可以泄愤,只得握着长剑在屋里随砍随刺。 那宦官吓得不轻,再也不敢说话,白着一张脸,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见那宦官逃走,司马平丢了剑往地上一坐,长叹一声恨恨道:“姚秦的江山早晚要败在这对父子手中。” 楚芊芊牵着马站在帐外,看见那几乎是爬着出来的宦官,冷哼一声,跨上骏马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直径从那宦官身上飞跃过去,那宦官只觉遮天蔽日,在仰头看见飞扬的四蹄,以为自己会惨死在马蹄之下,当场就吓晕过去。 楚芊芊回头看了一眼吓晕了的宦官,冷哼一声没种,策马便向关外驰去。 才爬上坡头,天便已黑尽,黑暗之中跳跃着火光,明媚不定,把枯草断枝的黑影扭曲得也在微微跳跃,枯树之下,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席华丽紫衣,乌黑的长发搭在胸前,正拢着袖子,懒懒的靠在树干上,呆呆的望着天空发怔。 楚芊芊呼吸一滞,机械似的下马,遥望着那人,本以为她已将她抛弃,本以为从此之后真是天涯陌路,却没想到她白峰关外看见她。 “夫人……” 她内心激动,动容之下,踩响了脚底的枯枝,惊动了刘芷凉,刘芷凉慢慢的将视线移到她脸上,若无其事的朝她挥挥手。 “过来烤火,站在那风大。” 楚芊芊很听话的走过去,同她并肩坐下,刘芷凉自然的持起她的手道:“你瞧你,手都冻凉了,出门也不知带个暖炉,这对伤口愈合不利。” 说罢便将她的手拢到自己袖中。 “怎么了?” 刘芷凉看着楚芊芊,伸出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颊,“怎么眼里雾蒙蒙的,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话音才落,她就感到自腰上传来一股大力,楚芊芊的手从她袖里拿出,右手捉住刘芷凉覆盖在自己脸上的手,左手则揽上她的腰,用力,用力,再用力的圈入怀里,免得她再次走掉。 “你看……” 楚芊芊将脸埋到刘芷凉颈窝之中,轻语低喃:“就算是废掉的手,也可以拉你入怀。” 刘芷凉微微一愣,也不想挣扎,就任由她这样抱着。 “傻瓜,你知不知道我在关外等了你很久,我以为你生我气,从此再不理我了。” 刘芷凉轻轻吸一口气,只觉鼻尖有些酸,她将头枕在楚芊芊的侧颊上,软语温香,“我第一次,觉得害怕……” 楚芊芊心口猛跳,自然而然的圈紧这人,想着自己也等了她好几天,为何她就不进关来找自己? “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何不来找我?” 她突然觉得委屈,一个憋不住,眼泪簌簌的往下掉,真真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 这下倒是弄得刘芷凉有些无措又有些无语,耷拉着眼皮冷冷道:“你真是头不会用脑子的猪!” “我放走了刘逸,关内的士兵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我会傻到自投罗网任人宰割吗?” 刘芷凉无奈的叹口气,她突然觉得自己解释了这么多无形中也降低了自己的智商,于是推开楚芊芊,话锋一转一字一句道:“我给你说过的,即便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所以既然我们要携手逐鹿天下……” 她主动握紧楚芊芊的手,“我就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嗯。” 楚芊芊抹掉眼泪,拼命点头,“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司马将军被革职了,我看姚秦也呆不下去了。” “哦?” 刘芷凉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淡淡道:“怪不得这么久都没传出公子赢被赐死的消息,看来这招偷天换日不错啊。” 刘芷凉是何等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听见司马平被革职,就猜到发生了什么把戏。 楚芊芊讶然,“你都知道了?” 刘芷凉淡淡的扫她一眼,“还用得着说吗?依姚震的脾气,定是一束白绫赐个公子赢,让他陪葬蓬山七万甲士,而如今公子赢安然无恙,司马将军被革职,原因只有一个,白峰关收复的消息已经传回大都,公子赢将功补过,再将蓬山失陷的责任全推到司马将军身上。” “不用猜都知道,出这个主意的一定是李询那厮!” “那夫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自然还是要回姚秦的,在哪摔倒就在哪站起,你我都不是轻易认输之人,等再回姚秦,便是李询的死期。” 刘芷凉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天狼逼宫,含有两层意思,一是朝歌刘天子受逼,刘家将要发生大事,二便是又将有一诸侯国会称王,有这实力的便是宋夏两国中的一国。” 她伸手指向南方,“与姚秦相邻的是宋国,这次称王的一定就是宋国,我们就去宋国!” 刘芷凉不由分说便将楚芊芊扯走,只留下楚芊芊在措不及防被拖走下留下的尾音。 “你怎么确定是宋国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 齐国国都良下。 刘逸自从白峰关一战之后就一直在反思,所有的情况都算到了,偏偏就是把刘芷凉算漏了,就算是想到了,任凭他如何猜想他也料想不到小妹会和他作对。 当初送她出嫁究竟是对还是错呢?或许留小妹在身边,她能发挥的作用更大吧? 他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如今夺回白峰关是迟早的事,关键是小妹最后一句话——落子天元究竟是何意思? 大胤朝歌好比天元中心地带,现在虽然看不出此棋的妙处,不过只有站住天元,以后都是可进可退,妙处无穷,问题是要如何占住天元。 他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银天一片,双眉拧了松,松了再拧,突然眉弓一条,眼里闪过亮光。 小妹这招真是妙棋啊,如今姚秦先在蓬山大会上羞辱天子,而后又自立为国,完全不将天家放在眼里,若他这次反其道而行之,做足属国礼数,一定会收到奇效。 这一子当如何落法,他终于知道了。 姚秦大都。 李询正在姚震书房中汇报今早发生的一件大事。 齐公昭告天下,要迎娶大胤刘天子的膝下长公主刘天羽,浩浩荡荡的二十里红妆已经送出,一路上锣鼓喧哗,敲敲打打的吵得人不得安宁,就怕没人知道齐公要迎娶天羽公主。 姚震冷哼一声,这个齐公,一面拥他为王,一面又在背后放冷刀子,现在又来和天家套近乎,大胤虽然没落,但人心尚在,天下人心中的正统依旧是它,这个天家公主虽然没用,但是若是娶了,以后凡事打着天家名号,亦是出师有名,这个刘逸的算盘真是打得又响又精。 “天下好事哪有都落在他头上之礼?” 姚震清清嗓子,下令道:“上卿你即刻备上厚礼,阵容一定要比齐国大两倍,立即向朝歌出发,迎娶天羽公主为姚秦的太子妃,孤倒要看看,到底花落谁家!” 大胤,朝歌。 苏怡自从跟着羽翎回朝歌之后她便知道了羽翎的身份,和想象中的出入不太大,果然是皇室成员,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个公主。 惊蛰的根据地在漪罗春,一个风月之地,哪有公主会成日没事往风月之地跑的,也哪有公主成日东奔西走做着杀人的买卖。 回到大胤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苏怡整日都泡在冶金房内。房外冰天雪地,房内热火朝天。 苏怡又用工具夹起起一块金属,掂了掂重量,摇摇头扔掉。羽翎捂着鼻子坐在一旁,眉心已经拧成了疙瘩——这里面的气味实在是太呛人了,尤其在看到苏怡扔掉第十四块铁片后终于受不了了。 她走到那堆在苏怡认为是废铁的铁器面前,看看这块又看看那块,每块都是炼兵刃的良器,想不明白她为何要统统扔掉。 “你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日,就忍心把它们全扔掉?我看每块都好得很。” 苏怡盯着炉内的石头点头,“你可以叫瑜舒拿去制点兵刃。” 羽翎见苏怡看也不看她一眼,她看看苏怡又看看石头,眉弓一压,恼了。 “你整日这样,成痴成呆。”她推开苏怡,熄灭火炉,“怪不得王家宰要担心你,你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会担心,整日呆在这小屋内对着一堆石头,迟早要疯掉。” 苏怡见羽翎霸道成这样,又恼她恼得厉害,自然不敢接嘴,只得圈着羽翎点头妥协,“好,好,都听你的。” “苏怡我问你,那个什么飞机是神话还是真能有这么回事?你对着空想整日发怔既浪费时间,又折磨自己,而且……” 羽翎顿了顿,面上浮起一层红晕,软了语气,小声道:“还害人家为你担心。” 苏怡闻言,耳根也有些发红,只得假装低头看草图道:“草图我已经画好,只是这材料还未制出,条件限制太大。” 看着一头雾水的羽翎,苏怡又试着解释道:“需要密度小的金属,至少要小于空气密度,镁、铝都是很理想的,可惜我还炼不出来。” 羽翎听完,更是一头雾水了,连忙摆手道:“冶金的那套我不懂,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实在不行就去找瑜舒他们帮帮忙,现在惊蛰实际上是你在管理,蓬山的大戏已经落幕,你下一步该要作何打算?” 苏怡不动声色的微微叹气,她只想在山水间游玩,实在不想花心思在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上,但既然羽翎想要,她自然是要竭力替她达成的。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四个字——不做打算。 羽翎抱拳挑眉,不做打算即是静观其变,还未说话王家宰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羽姑娘,发生大事啦。” 羽翎推门出去,立即寒风冻得她一阵哆嗦,又急忙和王家宰躲进屋来。看着王家宰喘着粗气,匆忙得上气不接下气,羽翎和苏怡对望一眼,深感一定发生了天大的坏事。 王家宰喘了口气,说道:“齐国和姚秦纷纷派了使臣过来,并且带上厚礼打算来迎娶天家公主,现在估计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事了。” 羽翎闻言一下子白了脸,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天子膝下有四位公主,嫡出一位,就是她,如今她的妹妹们都尚还年幼,及笄的也就只有她一位,那么说齐国和姚秦两家争的……不就是她? 苏怡见羽翎脸色不对,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堂堂一个天家公主,被两个属国挣来夺取,且天家还谁也开罪不起,这是何等窝囊。 如今以大胤的国力真是既得罪不起姚秦,又吃罪不起齐国,夹在中间好生为难。 “父王是什么反应?” 王家宰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说内事找相国,外事找天羽公主。” 羽翎又压压眉弓,这都是蓬山之会热的祸。 刘天子从小立志要振兴大胤,结果现实太过于残酷,他的雄心壮志逐渐消磨殆尽,最后姚震以朝见天子为名发起蓬山会晤,他以为是立威的机会,重新燃起斗志,拿出天子威仪,打算去蓬山接受众人膜拜。 羽翎千劝万劝,把嘴皮都磨破了,还是没能说醒天子。这次会晤分明就是姚秦借着天家名号给天下的一个下马威,若是真有心朝见天子,为何不亲自来到朝歌朝见,要天子大老远的去蓬山接受拜见,这分明是要天子自取其辱。 于是天子至蓬山回来之后就一蹶不振,所有壮志全都消失殆尽,大朝小朝全都不上,整日就将自己憋在书房之内,偶尔去见见自己的妻女,话话家常。 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天子居然一句话——外事找公主,就这样推得干干净净,倒真真让她为难了。 王家宰见羽翎一直闭唇不语,不拿主意,再也忍不住,又问道:“羽姑娘,眼下究竟该怎么办?你只有一个,迎亲的却有两家,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苏怡闻言心头巨震,这一个月来,羽翎天天陪她冶金画图,让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在她以为一生都可以这样安静渡过时,却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她突然意识到,从头到尾,羽翎就没有真真属于过她,她还背负着自己的天职。 羽翎看看苏怡,只见苏怡依旧拿着自己的草图在研究,似乎更本就没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只觉从未有过的愤怒,二话不说,当下一把打掉她手上的草图,拉起她就往门外走去。 “陪我一起去见父王母后。” 羽翎扭头看了看苏怡,只觉这人木头木脑,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于是又咬唇跺脚,气道:“姚秦和齐国这两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怎么办?我嫁谁都不是!算了!瞧你这呆样,还是我自己想罢了。” 说罢又狠狠的拧了苏怡胳膊一下,甩下一句木头,便扭头向前冲去。 冲到一半又折回来,发现苏怡还是呆头呆脑的愣在原地,又气不过,便踩了苏怡一脚用来发气。 “你怎么不说一句话?我都要嫁人了!” “你……你这个样子算是什么意思?好歹说句话!” 苏怡又被羽翎拧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揉着发疼的胳膊看着羽翎,有些无奈道:“这一切还得取决于你自己啊。” 羽翎愣了一下,诘问道:“你是说你不在乎是吧?我嫁与不嫁对你来说都一样是吧?” 苏怡看着气得鼻尖发红的羽翎,嘴唇动了动,却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最后只说道:“我不能替你决定,但是可以给你建议。” 羽翎瞪着苏怡,冷冷道:“不用说这些场面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想做颗平凡的星星,那便会有许多平凡人的自由,我知道是我牵绊了你,是惊蛰束缚了你……” 羽翎顿了顿,只觉心头一团乱麻,大声的丢掉一句我知道了!便扭头离去。 苏怡看看那着她离开的方向,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大声提醒道:“羽儿,进宫的路不是那条。” “要你管!” 羽翎回头又恶狠狠的瞪她一眼,提起裙角赌气似的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文的一大半写过了,最近松懒得都开始卡文啦,求鞭子~~ ☆、(五十一) 刘逸又再次扮成柳途与信凌一块出使大胤。 二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来到大胤,前脚刚踏入大胤,姚秦的使臣李询也敲锣打鼓十分高调的来到了大胤。 此时他们被安排在驿馆,这里是诸侯国使者落脚的地方,目前刘天子派相国接待他们,刘逸按照属国礼数足一做全,谦逊而不卑微;李询则看了一眼行馆冷哼一声,对相国道:“这是给属国的驿馆,如今姚秦已是独立大国,就没有给其他国家的行馆吗?” 相国愣了一下,“这……这……” 姚秦独立,天底下就没有几个国家承认,李询这样公然挑衅,弄得相国好生尴尬,而刘逸则在一旁轻摇羽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李询睖了刘逸一眼,对着相国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借贵地行馆一用,我们要搭造姚秦行馆。” 相国不敢开罪姚秦,也只得忍了这窝囊气,支支吾吾的答应了。 相国走后刘逸便温润有礼的对李询说道:“好久不见,上卿大人别来无恙。” 自李询再见到柳途,就恨得牙痒痒,想着从一开始的称王和亲,最后刘逸再诓他借道蓬山,突然发现柳途和齐王从头到尾都在把他和公子赢当猴耍。 李询冷哼一声,“下次柳相国再被祭旗在下可就爱莫能助了。” 柳途边笑边摇羽扇,轻声道:“这个自然请上卿大人放心,再也没有机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看大人这阵容,似乎也是来下聘礼的,不知姚秦欲聘哪位公主?” 李询白他一眼,“在下也不知齐国欲聘哪位公主?” 柳途拱拱手,“自然是天子膝下的长公主殿下,刘天羽。” “哼,巧了,在下次来也是欲聘此女。” “真是看不出,秦王真是老当益壮啊,年纪大把了还不忘亲自出马娶娇妻回去。” 李询闻言白了脸,吹胡子瞪眼,“胡闹,在下是来聘太子妃的!” 柳途旋即大笑起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李询也大笑起来,“是啊,到底花落谁家——这刻市场好戏啊!” 瑜舒进冶金房收盘子时发现苏怡一口饭菜也没动,端来时是啥样,现在还是啥样,而苏怡正绷着一张脸,将火箱拉到最大,手举着大锤,一锤一锤的用力砸在锻造的铁器上。 “砰砰砰”的,一锤锤砸下去,整个地板都在震动,而苏怡大豆似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滚烫铁器上,“嗤嗤”的冒着烟。 瑜舒看了半天,终于端起盘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这两人真奇怪,一个哭了半天,一口饭没吃,一个打了半天的铁,也是一口饭没吃,你们都不吃饭,那我自己吃好了。” “砰——”的一下,闻言苏怡高举的锤子在空中停停顿,继而又若无其事的落下去。 瑜舒走了以后,苏怡又打了两下,便将锤子仍在一边,垂头丧气的盘膝坐下,坐了一回便走到门边停住,又走回来盘膝坐下,完了又起身去门边,就这样来来去去,纠纠结结。 而独自关在房门里的羽翎,直接就是捂着鼻子抽抽嗒嗒,手绢都丢了一篮子,哭了一会儿,不但没有收势,还越发伤心委屈起来。 再哭了一会儿,忽然听见门口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响起,不用猜,她对苏怡的脚步声再熟悉不过了,看着那人的剪影贴在门外,各种委屈的情绪洪水般泛滥,然后她无法制止的,哭得更加大声了。 结果,门上那影子抬在半空正准备敲门的手顿了顿——房内的羽翎死死的盯着那双欲敲不敲的手,咬紧了嘴皮。 笨蛋,敲门进来我就原谅你,敲门,快敲门呀……终于,那手还是决定垂下去,然后影子变得只有一个侧面——那人连门都没敲就走了。 羽翎见状愣了愣,眼泪居然奇迹般的收住了,不过她也终于忍受不住了,什么矜持什么高贵统统甩一边不要,三步并作两步走冲出房门,冷冷吼道:“站住,既然来了怎么就不进来坐坐。” 苏怡停住脚步,回头对上羽翎一双红红的泪眼,一时失了言语,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你……真的哭了?” 羽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想刚才哭那么大声就是想要你怜惜来着,你不但不懂怜香惜玉还伤口撒盐,可恶,实在太可恶。 “明知故问。”、 又僵了一会,方才恶狠狠的道:“进来,把门带上。” 羽翎冷冷的抛下这两句话,眼睛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时才松了口气,还好没人看见自己这般失态的样子。 待苏怡进来后,羽翎坐在桌边红着眼圈等着苏怡开口,谁知等了半盏茶,苏怡还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看着自己,好似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羽翎眉头紧了松,松了紧,也沉不住气了,冰冰道:“你知不知道你错哪了?” 头一句话就将苏怡问住了。 错?要说错,她到底错在哪,她只是不敢替羽翎做决定,人生大事终生幸福,况且还牵扯上两国邦交问题,再说她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离开这个世界,但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根本不敢替羽翎做决定。 而且她并不想左右羽翎的思想,她不是霸道的人,一向不是,最终决定权握在羽翎手里,她只能给她建议,并不会霸道的替她决定什么。 那她到底错在哪?苏怡还是没想到。 羽翎一看苏怡那木头样,当下又急了,红着鼻尖问她:“你不知道你错在哪?好,我告诉你。” 她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错在你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我就属于你一个!这绝对没有任何疑问,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此生此世我就属于你一个!” “你居然到现在都还不清楚,你把我推给别人就是错错错!你不清楚我是你的,就是错错错!你没有七窍玲珑心也是错错错!” 羽翎瞪着她,又不争气的红了眼眶,她拿袖口一抹眼睛,吼道:“你让我变得不是自己,更是错上加错!” 她顿了顿,瞪着苏怡,深吸一口气,“你真是罪无可赦!”语毕,突然毫无预兆的欺上去,“你拿自己来赎罪吧!” 羽翎环住苏怡的脖子,垫脚吻住她的唇。她狠狠的,用力的衔住她的嘴唇,吸吮探入。 她有多恼,就吸得有多用力;她有多恨铁不成钢,就咬得有多重,探得有多深。 整个屋子顿时热了起来,等苏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主动抱着羽翎热烈的回应起来,羽翎身子逐渐前倾,二人重心一移,腰背已经抵住桌子,羽翎的腿正好抵着苏怡两胯之间,苏怡的腿也抵在她的两胯之间,用力,用力的上顶,厮磨。 羽翎压在苏怡身上,扒开领口,顺着颈项一点一点的轻咬下来,然后尤其眷恋锁骨骨沟,牙齿停在上面反复不停的合动,要有多用力,才能宣泄出心中压抑已经的感情。 苏怡疼得闷哼一声,手已经很不客气的探入羽翎衣襟,解掉衣带,层层轻衫脱落,只剩一件贴身亵衣,将羽翎的纤腰翘臀勾勒得无限美好。 羽翎见状也不甘示弱,抵着苏怡就将她的衣服扯掉,在视线落上那娇挺的浑圆时,脸突然一下红了,手上动作顿了顿,低声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一手握住那浑圆,满满的贴在掌心内无限满足,嘴唇衔着娇挺上的哪一点,含糊不清:“是这样?” 苏怡只觉全身犹如火烧,百骸酥软,骨髓内有电流通过,酥麻得直教人想叫喊。 “好像不对……”羽翎温温软软的声音在苏怡耳边响起,手指往下探去,“应该是这下面才对吧?” 只是到了那湿热犹如沼泽的禁域,羽翎依旧是这里探探哪里摸摸,一副不着边际的样子,她咬着苏怡耳朵,低喃:“到底该怎样?才能教一个人完全属于自己?” 苏怡全身滚烫,意识逐渐模糊,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挑逗,用力翻身将羽翎死死压在身下。 “你不知道?” 苏怡轻问,舌尖舔着羽翎的耳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欲擒故纵?” 说话间手指已经探向羽翎湿热的沼泽地带,用力进入。 羽翎突然面红耳赤,娇喘连连,“那你又知……啊……” 她语音顿住,突然感觉一股大力冲入自己体内,一股暖流直冲脑门,将自己带入云霄,她双手不由自主的扣紧苏怡紧实的小臂,不由自主的将下身往苏怡手腕上蹭,越用力蹭就进入得越深,越深就越热,越热便越痛快。 就是这样,这才是她想要的。 她抱住苏怡,缱绻,缠绵,死抵,交融,春光无限。这才是她想要的。 等屋内这场风花雪月结束时天已经大亮,羽翎发现自己睡在苏怡臂弯里面,满足的叹息一声,再往苏怡的颈窝深处蹭蹭,越发的幸福。 苏怡环着羽翎,吻吻她的额头,“这是你想要的吗?” 羽翎点头,“这才是我想要的幸福。” “这个幸福只有你给得起。” 话音才落,羽翎突然响起了什么,她仰起头,盯着苏怡,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然后扬起手,毫不留情的落下一个耳光。 “你说——” 苏怡的心“咯噔”一下,捂着脸一头雾水的看着羽翎,不知道哪又惹着这位傲娇别扭的公主了。 “什么事?” 羽翎死死瞪着她,“昨晚你怎么会这么娴熟?” “你说,你之前是不是有过……有过……”她咬咬牙,“是不是有过其它女人?”说完又狠狠的咬了她胳膊一口。 苏怡忍痛,欲哭无泪,“这话又从何说起?” “那你怎么会这么娴熟,你不是有过很多次,怎么会什么都清楚?” 被这么一追问,苏怡却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那是因为……因为想多了。” “这个场景。”苏怡红着脸,一字一顿吞吞吐吐,“我和你,这个场景,我在脑海里已经模拟过无数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的是,苏同学一向带点闷骚属性,不知道筒子们发现木有。 ☆、(五十二) “模拟……过很多遍?” 羽翎燥着脸,突然又拧了苏怡的胳膊一下,简直不敢想象眼前这个看起又呆又傻想的人,居然偷偷的计划着这个场景,在脑海里模拟无数遍,就等着某天将它变为事实。 羽翎又羞又窘,急忙扭到一边,缩进被子里,她已经彻底分不清是她诱拐了苏怡,还是苏怡预谋在先的。 “你这个假正经,滚开滚开!” 她一边喊,一边用脚踢着苏怡,苏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到了床底。 “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 苏怡无奈的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完全摸不着头脑,该羞该窘的是她自己才对,这么羞于启齿的事她都被迫着吐出来了,她都还没有这么羞,羽翎在这瞎起什么劲啊? 一出来被窝苏怡就觉得冷得发抖,急忙爬上床挤进被窝,可才碰到被子又给羽翎一脚无情的踹下床。 苏怡又冷又疲,再也不像之前的好脾气,只想找到治到羽翎的办法。 “我还模拟了很多姿势——” 她重新爬上床,眼疾手快的握住羽翎的飞腿,“外面很冷,要不要一个一个都实践?顺便让我取取暖。” 羽翎闻言又红了脸,胸膛猛烈的震动着,她看着身旁这个人,平时看起呆头呆脑,实质怎么如此邪恶? 苏怡睁开眼睛,眼神深深,无比吸引,她看着羽翎,微微扬扬嘴角,伸手过去握住羽翎的手。 “色狼,滚开!” 岂料羽翎一缩手,飞快的拽过被子,一手又向苏怡扇去,而苏怡却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依旧握住扇来的手腕,整个身子又重新压境,将羽翎逼向角落。 “不想被吃干抹尽的话,就不要闹了。” 苏怡语气淡淡的,但是却说不出的具有蛊惑力,“不然我就理解为你在口是心非,变相挑逗我。” 羽翎又红了脸,急忙拽紧被子,吞吞吐吐道:“谁、谁在口是心非?我才没有要挑逗你,不许胡说。” 此时的羽翎在苏怡眼里实在可爱,她爱死这霸道又别扭的小女人,只是此刻她不想和她闹,她累了大半个晚上,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于是挤到羽翎身边,伸手把她圈在怀里,淡淡道:“你心虚了。” 羽翎咬牙,不敢在和苏怡争辩,越辩越黑,越描也就越心虚。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从被窝里爬出来,掀开床单,一点一点的找。 苏怡冷得又是一个激灵,强自撑起睡眼问道:“你在找什么?”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 羽翎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叫她实在有些害臊,吱唔了半天方才道:“我听说女人第一次会有落红。” 苏怡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一定会有这回事。” 她扯过被子盖住羽翎和自己,抱着她打算继续睡觉,可羽翎还是不依不挠。 “不止是这个,我还听说洞房花烛夜会很疼。” 苏怡不理她,依旧把她死死抱住,良久才道:“你从哪听来的这些闺事?原来你才是假正经。” 羽翎又红了脸,却还是坚持道:“只有这样才能教一个人完全属于另一个人,你没有……” “好了。”苏怡打断她,温柔的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温言细语,“我没进入太深,再说我只用了一根手指,我怕你会疼,以后慢慢来。” 羽翎闻言又红到了脖根,恨不得立马钻进地洞,这么害臊的话,为什么苏怡讲起来就这么的理所当然?还不待她发话,苏怡就笑笑道:“你要是这么急着想被吃干抹尽的话,待会我们再来一次好了。” 羽翎大窘,她已经彻底不想理这人,邪恶,简直太邪恶,完全把她吃得死死的。 苏怡又将她圈紧了一些,软软的在她耳边说道:“先乖乖睡觉,明天我陪你进宫处理这些琐事,就算现在你想嫁,我也不会同意的。” 提起婚事,羽翎就是愁容满面,“这事牵扯甚广,你有把握?” 苏怡看着她,伸出手抚了抚羽翎拧在一起的眉毛,依旧是轻言软语,安慰道:“别愁了,一切有我呢。” “你有办法?” 苏怡点头。 “什么办法?” 苏怡却是笑而不语,只是轻咬着羽翎耳垂,在羽翎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轻描淡写道:“鬼奎擅长用药,这次得靠他了。” 话一出口,羽翎便已猜到了个大概,却只是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依旧挂着愁容。 如果苏怡想毒杀这次来提亲的使者,最多也只会延缓婚期,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办法,而且还会使大胤和两国交恶,让他们有出兵借口;若是想刺杀秦王或齐公那便更是难上加难的事了。 苏怡揽着她,安慰道:“你别发愁了,以后这些你都不用想了,从今以后,你的责任便是乖乖享受我给你的幸福,至于其他事,全部都交给我。” 羽翎胸膛一暖,感觉此生终于有了依靠,只要有了这人,她便什么也会惧怕,她往苏怡怀中钻了钻,心满意足。 姚秦和齐国争亲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各国都擦亮眼睛等着看这出好戏。 刘天子已经将这事交给公主自己做主,早已拿不出一个决定,羽翎自然也是无可奈何。自从蓬山之会后,刘天子所有的壮志全部磨灭,再也没出过朝,现今发生这样的大事,刘天子终于上了一次早朝。 一同出朝的还有王后,并且还多了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这名女子正是由羽翎带来的苏怡。 朝间,所有的大臣都一言不发,拿不出一个主意,只有相国建议将公主另嫁他国,就说公主早与他国有婚约在先,总要讲究个礼数周全,先来后到才行,可是在齐秦争锋的情况下,还有哪国有这个胆子敢参合进来? 刘天子看着众臣依旧是一言不发,似乎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而王后则一个人坐在帘后默默垂泪。羽翎也是拧着双眉一言不发,偶尔看看苏怡,只见苏怡也是紧闭双唇,没有要发话的意思,只是目光偶尔会瞥瞥坐在帘后的王后。 在散会之后,羽翎闷闷不乐的回到书房,本来还期望苏怡能出上个把注意,但是苏怡却毫无意见,难道她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现在已经一团乱了,在瞥瞥苏怡,她依旧是紧闭双唇不苟言笑的样子,羽翎突然觉得胸闷得发堵,冷冷道:“今晚我想进宫陪陪母后,我们再此分手就好。” 苏怡却是不答,反而问道:“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我吗?” 羽翎冷着一张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怡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沉默着看着她。 “你说清楚,你是不是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中?若你想独善其身也没关系,大门永远开着,没有人绊着你的脚步,不让你离开。” 苏怡知道羽翎误会了,却不知该怎样像他解释,只得叹一口气道:“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不想嫁,我便不会让你嫁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羽翎点头,神色却是将信将疑。 “羽儿,我看你母后穿的服饰和大胤服饰有出入,她不是大胤国的人吧?” 闻言羽翎有些气闷了,这人在朝堂上不但没给她想办法,反而注意些有的没的,她突然想起在朝堂之上苏怡的目光几次落在母后身上,她说她做对不起自己的事,究竟是什么? 羽翎只觉气血上涌,恶狠狠道:“与你无关!” 羽翎恶狠狠的抛下这句话便疾步离开了。留下苏怡一个人手足无措的站在那,看羽翎神情,她知道她又被羽翎误会了,这个醋坛子总是容易被打翻。无奈之下,苏怡只好去找瑜舒,瑜舒此时正在烧瓷,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子,苏怡漫不经心的拿在手上把玩着。 “瑜舒,王后不是大胤国人吧?” “嗯,你怎么知道?” “今天在朝上我见她穿的服饰和大胤服饰不同,她为什么不穿大胤服饰?” 瑜舒夹起一个瓶子仔细观看,看看有没有要加修饰的地方,完了才道:“王后是晋国人,她以前是穿大胤国服饰的,可是自从王后的故国被其他诸侯国分刮,晋国覆灭之后,王后才穿回晋国服饰以纪念故国。” 苏怡点点头,又拿起一个瓶子看了看,对瑜舒说道:“这些瓶子很漂亮。” 瑜舒一抹额头上的细汗,笑靥如花,“师兄最近在炼药,我想给他烧点漂亮的瓷瓶给他装药。”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4节 苏怡拿起一个白色瓷瓶,轻轻道:“可以在这上面给我萃点晋国花样吗?” 瑜舒点头,继而又不解道:“可以,可是好端端的你问起王后做什么?哦——难道是……” 瑜舒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想着苏怡这么讨好王后一定是因为羽翎。 “难道是因为羽姐姐?” 见苏怡没发话,瑜舒也就当做她默认了,随即瑜舒便变了脸色,“苏姐姐,你知道羽姐姐身份的,更何况现在情势复杂,你变别给羽姐姐添乱了,这些姑且不说,就说你们两个女人……” 瑜舒顿了顿,觉得自己想多了,也失言了,两个女人怎么肯有什么?她捂住嘴,又委婉道:“哎呀我不清楚这些,反正你不要给羽姐姐添乱便好。” 第二天一早,苏怡便换上晋国服饰,手里拿着昨天让瑜舒烧制的瓶子,瓶子中有她向鬼奎要来的两粒药,她瓶子在手里握了松,松了握,依旧是举棋不定——若是羽翎知道了会不会恨她一辈子? 可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羽翎嫁人她实在做不到,在二者间该当如何取舍? 苏怡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带上瓶子向王宫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三) 刘天羽来绮猡春找苏怡。 她的心情很复杂,国事私事儿女事压了满满一身,本应以国事为优,可是偏偏满脑子塞的都是她对苏怡心里的别扭气,什么事也不想想,什么事也不想理,本不应该这样,难道是简简单单因为苏怡一句话——你不想嫁我便不会让你嫁。 难道仅仅是因为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她就毫无疑问毫无保留的相信苏怡?所以现在才不想国事。 若是这么简单就好……她轻轻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天气虽然严寒,万物虽然凋敝,但她心境却没受环境影响,虽然满腹心事,却意外的存着一丝温暖,这一丝便如春日旭阳。 苏怡,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对你真是又爱又恨啊,谦逊却不卑微,折腾得她这个矜持的公主总是忍不住会放下身段,这女人总是不吐不咽,看得她憋得心里一团闷火,但是当她出声说话时又总是能让人又羞又急,却偏偏生不了她的气。 原来我真是爱上了这样一个叫人有爱又恨的人。 刘天羽默默下了结论,在绮猡春找了一间又一间的房,却没有看到苏怡的影子。 最后她找到了瑜舒,想向她打听苏怡的去处。瑜舒拿着一个刚刚烧成的瓷瓶看了看,漫不经心的摇头,“羽姐姐是最清楚苏姐姐的人,你都不知道她在哪,我怎么会知道?” 闻言羽翎噎了口气——最清楚?她和苏怡,谁着了谁的道,谁才是最清楚谁的人。一直以来她都自以为是的了解苏怡,那晚在夜半无人私语时时才知道苏怡长久以来搁在心里的荒唐心思。 原来她才是被骗上贼船的人,她着了苏怡的魔,着了苏怡的道。 瑜舒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羽翎心思满转,转到夜半耳语时脸已经红得快要爆了,于是为了掩饰尴尬她只得拿起一个瓷瓶假装观赏。 “这个瓶子烧得很好,白底黑花,若花纹线条再细腻一点,倒有几分晋风韵味。” 瑜舒抢过瓶子不以为然,反而笑着戳破羽翎,“羽姐姐不要一提到苏姐姐就转话题。” 羽翎红着脸继续说道:“怎么烧制这么多瓶子?鬼奎最近炼制了许多新药吗?需要分装这么多瓶子。” “羽姐姐——” “……” “你又跑题了。” 羽翎顿了一下,终于僵硬的板起脸低低说了句:“不许胡说。” 心情十分不好,翻遍了整个绮猡春也不见苏怡的影子,于是她闷闷的走入前厅去看官家艺人舞动春华,笙歌燕燕。 偶尔来散散心也是不错的选择,羽翎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邻桌坐了一些商人,只听那些商人七嘴八舌的正讨论着朝歌时下的新鲜事。 “现下姚秦和齐国都在争聘大胤的天羽公主,这把天子乐坏了吧?一穷人家的闺女两个富人争娶,刘天子一定乐得合不拢嘴了,这辈子估计他干得最出色的事就是生了个这样如花似玉的闺女。” 羽翎闻言皱眉,“砰”的一声重重放下茶杯,邻桌聊得正开心丝毫没注意到什么。 “仁兄说的是什么话,若换做是你家闺女你能开心得起来吗?” “你想想看,这两家一个是拿着枪的强盗,一个是拿着刀的土匪,女儿嫁哪家另一家都不会依,不闹个天翻地覆是不会消停的,换做你,你会把女儿嫁给强盗还是土匪?” 先前说话的人被说得理亏,干咳两声道:“至少选了一家也不会落成孤家寡人,女婿还是会向着老婆娘家的。” “现下就看天子怎么押了,姚秦和齐国,哪国更有实力更有后继之力,押对了这一棋,也就等于收回了大半个江山。” “唉,天子做到这份上也真够委屈的。” …… 羽翎沉默了一下,在心里默默的把后面几句话重复了几遍,本来该坚定的心居然有小小的动摇,她突然狠狠的甩了甩头,自责自己在想什么? 且不说现在整颗心整个人都是苏怡的,她堂堂一个天家公主怎可被人逼得屈膝成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她出嫁——没门! 皇宫内院,天子与皇后对桌相坐,沉默无言,两人均是眉头紧拧。 “唉……” 皇后终于忍不住,艾艾叹息一声,“皇上好歹要拿个主意,这么大的事不能叫羽儿一个人决定,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需要父母保护的孩子。” 天子闻言又再度沉默一会,却毫无预兆的将桌子一掀拍案大吼:“你以为孤不想替羽儿做主吗?” “姚秦和齐国,一个是虎一个是狼,大胤恐有虚衔却无实权,连个话事的能力都没有!” “孤从小就立志要光复大胤,一直忍气吞声的等待时机,然而你看见上次蓬山大会没有?那姚震分明就欺在孤头上,处处给孤难看,完全不顾及孤的面子!” 话音一落,天子愤然将长袖一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竟然将书桌上的一个花瓶扫落在地,碎成千瓣。 皇后微微一震,瞳仁轻轻扩了一圈,眸光涣了又聚——那花瓶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物品,自晋国灭国之后,每一件陪嫁物品她都珍视之如自己生命。 而现在这花瓶在她面前破碎,她却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咬着唇角垂泪。 天子见皇后这样,自知也做得有些过分,于是敛住气焰,用力捶着胸口道:“皇后知道否?孤这心里窝囊啊!” 此时苏怡还在宫外徘徊,究竟是由人通传还是偷偷潜入?若是由人通传恐会节外生枝,若是偷偷潜入,那也太不尊敬羽翎的父亲母亲了。苏怡想了又想,终于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才决定偷偷潜入皇后房间。 她悄悄进入皇后房间时,皇后正一个人在烛光之下含泪拼凑一个碎裂的花瓶,虽然勉强能拼起,但只要动一动整个花瓶又会碎成一地。 苏怡轻轻做辑,拜道:“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吓了一跳,正欲出声惊叫却发现来人身着晋人服饰,故及时捂住了嘴巴没有惊动其他人。 “你是晋国人?” 皇后第一句话竟然没问你是何人,反而问的是你是晋国人,说明皇后真真是思乡心切。 还没等到苏怡回答,皇后就皱眉摇头否定,“不对,你的口音不对。” “你究竟是哪国人?为何穿成这样来见本宫?” 苏怡再拜一拜,道:“会皇后娘娘的话,草民只是一介无籍游医,居无定所,哪里有病人需要草民,草民就会去到那里。”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为何穿成这样,是因为只有穿成这样才能顺利见到娘娘,且不会造成娘娘的恐慌。” 皇后闻言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将苏怡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终于微微叹气道:“姑娘做事真是开门见山,那依姑娘话语本宫就是有病咯?” “娘娘身体是否安好,娘娘自然心中有数,又何须别人断言?” 皇后又盯着苏怡沉默一会,良久才道:“那依姑娘之见,本宫之病是否有救?” 此时换做苏怡打量皇后,苏怡看看皇后做辑道:“娘娘之病已到膏肓,恐怕很难医治。” 皇后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缓缓道:“很难医治也就是说还有救治方法,还请姑娘留下良方。” 苏怡闻言从袖口之中拿出一个锦囊,递到皇后手中,皇后打开锦囊,里面装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瓶身是白底黑花线条细腻的晋风花纹,一看见故国图样,皇后就禁不住泪流满面。 锦囊内除了一个瓷瓶,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难以辨认的字,皇后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勉强读出那几个字来——欲缓病症,请服玄丹,欲除病根,请服赤丹。 皇后忘了苏怡一眼,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立即拿起玄丹兑水吞服下去,这一举动皇后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苏怡有点错愕。 “娘娘就这么相信我?” 皇后又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要图什么呢?大胤国弱,你加害本宫这样一个守在深宫后院的妇人做什么?就算你要通过我图什么,以你这样悄无声息的身手,大可放手直奔目标,相信整个大胤也难找出几个能拦下你的人来。” “再说……”皇后顿了顿,微微觉得有些气喘,“本宫前日在早朝上见过你,你就是一直站在羽儿身后的那人,本宫相信羽儿,能和羽儿走这么近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歹人,至少不会加害羽儿。” 苏怡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对皇后拜了一辑。 皇后摆摆手道:“突然觉得有些乏了,姑娘若是无事,恕不相送了。” 苏怡点头转身离去,却在开门时突然回头看了眼桌上破碎的花瓶,继而又看了看脸色开始渐渐泛白的皇后,觉得这个为丈夫为女儿操心的女人有些可怜,于是开口说道:“皇后娘娘若不嫌弃,在下可以替你修不好那个花瓶。” 皇后摆摆手,轻轻道:“不必了,就算修补好了,裂痕也依然存在,看不见摸不着并不代表消失,很多东西,越隐藏也就越微妙。” 苏怡也不再多言,“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太对不起大家了,这么久没更,最近忙晕了,突然发现若是再不更都要忘了之前写过什么了,然后意识到再不填坑就要坑了,于是慌慌忙忙的来填坑了。于是错别字神马的请大家先自动忽略一下,还有关于人体生理构造神马的若是有什么漏洞也请自动屏蔽一下,因为作者本人对那方面也没有特别研究过orz…… ☆、(五十四) 大胤王后病倒了。 据说早膳时王后才喝下一口粥突然口吐鲜血晕厥过去,消息传遍了大胤,整个后宫乱作一团。 鬼奎得知这消息时蹙着眉头,二话不说便找到苏怡,因为从王后的病症看来,八成就是出自他亲自炼制的药丹,于是他找到苏怡诘问是否是她对王后下的药。 苏怡依旧是在不慌不忙的炼制铁器,鬼奎见苏怡将一些小小的齿轮型的铁片当废品一样扔掉,然后又开始重新制作精细的小齿轮,却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于是他一把抓着苏怡的手腕冷冷问道:“王后突然病倒,是不是你下的药?” 苏怡顿了顿手里工作,不冷不淡道:“王后病倒的确是因为你的药,但这药不是我下的,是王后主动吃的,你信吗?” 鬼奎紧闭着嘴唇思量许久,才道:“我信,因为你没有撒谎的必要。” “不过你听好,王后若是被人强迫的,这事我不会轻易罢休,但若是王后自己的决定我绝对不会多加干涉,也不会节外生枝。” 苏怡点点头表示感激,而鬼奎则拂袖而去。 他一直以来都忠于大胤,忠于大胤王室,如今齐秦两国逼婚,不但是对大胤的公然挑衅,也是一种示威,而他也清楚这场婚姻的抉择性,嫁也不成,不嫁也不行,最后的办法也只能拾苏怡做的这样。依照大胤律令,王室重要成员患重病或发生商事,王室不得举行婚礼,这样羽翎才能躲过这一劫。 王后因为忧心过度而突然患上重症,消息首先传到了驿馆。 李询一听就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分明是刘氏的缓兵之计!立刻飞鸽传书给秦王,让他派御医过来!” 柳途闻言也若有所思,半晌他看看脸色发黑的李询,微微一笑后也摇头走了。 自从王后病倒后,羽翎就一直侍奉在王后膝前不离左右,但是四五天过去了,王后一点起色都没有,整个大胤的御医都看遍了,也查不出病症来。 羽翎再也没有心思和苏怡斗气,她每天除了照料王后还有替她父王批改奏折,天子本就处于情绪低谷期,现下王后一病倒,天子更是什么事也不想再理,每天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王后榻前。 而苏怡则除了做一些奇奇怪怪的零件,每天都抽时间陪着羽翎一起批阅奏折。 羽翎揉揉发疼的眼睛,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却发现手中的奏折被苏怡抽走,苏怡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些奏折,偶尔拿着笔帮忙圈点,却是不看她一眼。 羽翎突然觉得人生总是充满坎坷,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夹在秦齐两国之间,充当被争夺的物品,而她堂堂的天朝公主却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她的母亲更是因为这事忧虑过多度而病倒了,在她最需要依靠最需要安慰时,苏怡却没有说过什么。 苏怡从王后病倒到现在都没对她说过一句安慰的话,甚至她都没和她说上两句话。 “苏怡,我觉得很累……”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最需要的安慰其实就是来自这人的,可是这人偏偏如此寡言少语。 苏怡手上的笔顿了顿,她看看羽翎,羽翎也看着她,而她看见羽翎的眼睛深处藏着凄楚,她就不知该说什么,她觉得有些时候做的比说的都要强,她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满嘴花花的人,而她说过的话,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遍,就是永久的誓约。 她给羽翎说过,你只要不想嫁,我就不会让你嫁。 她认为,让羽翎毫无顾忌完完全全的相信她需要时间,她会帮羽翎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只要再过上几天,羽翎就能知道——她完全可以兑现诺言。 于是她和羽翎对视了一会,她便再垂下头看读这些令她头疼的文字,尽量帮羽翎多翻阅点奏折。 看见苏怡又再次默不作声的垂下头,羽翎就觉得胸口堵了一下,鼻尖竟然开始酸起来,她实在很累,苏怡的态度总是让她捉摸不透,与其每天都累得身心俱惫,或许嫁给齐公也是不错的选择。 姚秦现在虽然强大,但公子赢伐柳时做出屠城一事,让天下人发指,姚秦如今在失道之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定会自食恶果;相比之下齐公能进能退,齐国从长远看来,不可限量。 如今天下礼乐崩坏,天下诸侯都没有哪家将天子放在眼里,若要重振大胤威严,真是任道重远且不是朝夕可以触成之事,眼下齐秦逼婚,即是抉择也是契机,说不定可以寻求途径,若是嫁给齐公,说不定日后可以影响齐公匡复大胤…… 念头刚过羽翎就甩了甩头。 她紧紧咬住嘴唇,这太可怕了,最近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很容易就屈服在困难之下,完全不是当初那个会自强自立的惊蛰首领。 而此时她发现苏怡一直看着她,一双黑瞳里充满了关怀,她突然心里一酸,再也憋不住,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苏怡,我真的很累……” 她低下头,迅速抹掉眼泪,但还是制止不住的抽泣。 “羽儿,你要知道一个人的一辈子总会一阵子悲,一阵子喜,一阵子聚,一阵子散。” 苏怡放下手里的奏折,走到羽翎跟前为她擦着眼泪,柔声安慰道:“一个人的一生很长很复杂,总会靓丽一阵子,沧桑一阵子,幼稚一阵子,深沉一阵子,烦恼一阵子,开心一阵子,艰辛一阵子,轻松一阵子,痛苦一阵子,幸福一阵子……” 她轻轻吸了口气,语气倍加柔和,如呵护易碎的琉璃那样,轻轻的,柔柔的,情意绵绵的在羽翎耳边说道:“但是不管哪一阵子,不论你是处于怎样的一个状态,总会有一个人,默默的站住你身后支持着你,不是一阵子,而是一辈子。” ——不是一阵子,而是一辈子。 一句话缱绻缠绵,让羽翎更加潸然泪下。 苏怡捧着她的脸,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亲亲吸干了她脸颊上的泪珠。 羽翎感觉苏怡圈在她腰上的双手在渐渐加大力度,而苏怡的坚定的声音则落在她的耳边。 “羽儿你要知道,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就是我——苏怡。” 羽翎泪水落得更多了,她觉得苏怡今天估计把她这辈子要说的话都在这一天说完了。 她第一次听见苏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居然还是如此温暖,如此绵绵的情话,如果这人就是她一生的选择的话,那她绝不后悔。 瑜舒觉得自己出现得非常不是时候,因为有突发事件,她慌慌张张的跑来找羽翎,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进去了,然后她看见苏怡和羽翎两人你侬我侬的抱在一起,她脸一热急忙尴尬万分的掩门出去。 然后粗神经的她甩甩头,暗笑自己犯蠢,两个女人会有什么事?于是她又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这次进去反而见到苏怡和羽翎都满脸通红的站在一旁,两人之间还隔着相当的距离。 “什么事这样慌张?”羽翎勉强敛住心神,正色问道。 “羽姐姐,你赶快去重华殿。” 重华殿是王后的宫殿,瑜舒这样着急,羽翎心中一紧,一身冷汗立刻湿了衣衫。 “难道……” “不是,王后目前尚无大碍。” 见羽翎脸色惨白,瑜舒急忙解释道:“李询带了御医过来,藐视大胤律令,直闯重华殿,声称大秦陛下听闻王后身体有恙,特意派御医过来问诊。” “荒谬!” 羽翎拍案而起,“我母后都病成那样了,难道他们怀疑我母后不是真病吗?真真欺人太甚!” 等羽翎她们赶到时,刘天子气得牙关紧咬黑着一张脸的坐在座上,而李询依旧在大胤正宫公然说着大秦王朝,气焰嚣张得让人瞠目结舌。 羽翎闻言杏眉冷竖,冷冷道:“秦使阁下,此处是大胤宫室,岂可胡言乱语?” 李询回头一望,见是刘氏长公主,这次争亲事件的女主角,不敢公然挑衅,于是略略收起了气焰,语气仍带有七分讥笑三分讽刺的道:“李询知罪。” 说完他又对天子道:“不如让御医先看看娘娘玉体,也好让下臣有个回复。” 见天子没发话,李询挥挥手,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官立即起身,由内宰领到帘中为王后诊脉,隔了盏茶时分她们才一脸纠结的从帘内走出,给一旁的御医汇报王后病症,御医听完皱着双眉,眼里透着茫然,却是一言不发。 李询见状立刻带着他们叩头拜倒:“李询先行告退。” 天子冷冷道:“送客。” 回到驿馆,李询才开口问道:“大胤王后所患何症?” 御医皱皱眉道:“回大人,娘娘的脉象几位奇怪,像是热症有疑似寒症,还有些冷热交替,下官实在是难以判……” 他的“断”字还未出口,李询就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他,“什么热寒冷热的?我是问你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老御医毫不迟疑的答道:“是真病!” 这下到轮到李询皱眉不语了,他在房内踱了两圈,闷不吭声的回屋了。 在李询前脚刚走,柳途便也领着御医来看望王后了,然而有所不同的是柳途依照大胤律令做足了礼节,也给足了天子面子,所以很顺利的见到了大胤王后。 这次柳途带来的是个女医师,那医师是尼姑扮相,并不踏进门帘,只在帘外闭目发功,也别也看不出其中玄机,只当这个女医师真有两把刷子。 待发功完毕,这女医师缓缓睁开眼睛,依旧面不改色,别人问她情况如何她也不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待回到驿馆,柳途问她情况如何她才道:“王后无病。” 柳途听完微微一笑,吩咐信凌道:“王后身体并无异样,立刻将这消息放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五) 大胤那边因为刘天羽的婚事而闹得天翻地覆,刘芷凉带着楚芊芊在宋国却做起了明商暗盗的生活。 这几日来刘芷凉听着从大胤那边传来的消息,心情一直好得不得了,十分满意自己布下的这枚棋子,大胤越是混乱她越是高兴。只是刘天羽最后花落谁家还是未知之数。 半个多月前大胤皇后因为公主的婚事愁得卧病不起的消息刚刚传来,姚秦那边就有了动静——居然从宋国采购了大批奇珍异宝运往大胤,算是给公主的聘礼,然而还不等这批珠宝运到大胤,才刚刚出了宋境入了秦境就被一批强盗掠了去。 押送珠宝的士兵无一人生还,连个目击证人都没留下,秦王姚震暴跳如雷,没想到在自家门口糟了盗贼,颜面尽失还不好意思到处伸张,公然缉拿盗贼,毕竟秦国才刚刚结束两场大战,实在没有力气再花人力物力去追察这件事,情急之下只好急召李询回来暗察。 而李询这边呢? 他前脚出宫,柳图就后脚进宫,还带出一个和他全然相反的消息一一皇后竟然没有生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在屋里气得来回踱步,"这就是他们的缓兵之计,那个皇后根本就不可能生病,齐国既然证实了消息就不会罢手,我得好好想想办法。" 于是他立刻飞书给了秦王,秦王便立刻命人从宋国购了聘礼火速运往大胤。 从宋国到大胤,只要穿过秦过境内的小村庄就能到,李询只要拖住天子,在这段时间内不把公主下嫁齐国就好。之后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他几乎每天都进宫,天子则是推托国母病重需要陪护而拒绝见他。这让他作为一个大国上卿的尊严被大大的折损了,于是他每天都在皇宫内不顾身份的大呼小跳,出言不逊,弄得天子好生烦躁。 李询在天子面前表现得越猖狂,由齐公刘逸假扮的柳图就表现得越谦逊,依旧每天都去皇宫中行礼慰问,他相信两个截然不同的表现自然会在天子脑海里留下好印象。 然而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事情却没有一点进展。刘逸丢下国内的政务跑到大胤来求婚,随着时间的拖延,他的心腹信凌看在眼里就越来越不安。 他私底下问刘逸到:"主上,既然皇后是装病的,为何不直接揭穿她,要她快做决定,我们也好早日返回齐国,为何你还要每天进宫请安,你看秦国已经定了聘礼,不日就可送到王宫了!这可不能再拖了!" "哦?" 刘逸看着从国内传来的重要奏折,心里虽然烦乱,却是面部改色的淡淡道:"谁说皇后是装病?" 信凌闻言瞠目结舌。 "主上不是带仙姑去诊治过吗?难道还会有假?" "哦……"刘逸恍然大悟,"假是不假,只是……" "只是什么?"信凌有些着急了。 "只是那仙姑是假的。" "啊?"信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那仙姑是假的,那么李询为什么天天进宫逼天子?” "哈哈哈。"刘逸想着李询那脸红脖子粗的暴怒样,不禁放下奏折笑了起来,"哪有什么仙姑啊,若不这样说李询那厮又怎么会天天在天子面前张牙舞抓?" "现下只要一切如常,与李询形成个鲜明的对比,公主迟早都会是我齐国的。" 说完他放下奏折,理理衣襟,又到了向天子请安的时候了。 "可是此计也不能长久呀!难道李询不会察觉?那时他发现这是个套,一定不会对我们善罢干休的,他可是个无所不为的小人!"信凌是越听越觉得不安。 "正因为他是个小人,他才不会说穿。" 刘逸披好狐裘,边走边道:"你以为他不知道皇后是真病了?可是李询他是个好大喜功且又急功好利的小人,才会死死抓着这条假消息不放,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呢。"说完他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刘逸才走了几步就碰见灰头土脸的李询,便得意的笑了笑招呼道:"怎么,上卿大人又碰了一鼻子会吗?" 李询冷哼一声,"柳大人你别得意得太早,即使你天天去请安我看也没什么用,你就算自降身份在哪趴着,天子也不会为之动容。" 他逼近刘逸恨恨道:"天子虽然懦弱可并不糊涂,我们一个为狼一个为虎,在天子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你也不用自讨没趣。" 刘逸闻言哈哈笑了两下,"李大人好比喻,可是在下却不信这个邪。" "哼,这段时间你表现得还不够吗?若是天子有意他早就赐婚了,又何苦拖到现在?我看天子是另有盘算!" 李询说完冷冷看了刘逸一眼,见他一脸茫然,不禁得意起来,一压语调道:"柳大人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吧?昨晚天子可是密见了宋国和夏国使者呢!" 刘逸微微一怔,"你是说……" "可不是嘛,我看这个公主可能我们两家谁也得不到。" 刘逸微微思量一下,哑然厮笑道:"在下看是李大人多虑了,就目前这情况天下还有哪家来敢趟这趟浑水?我看不必我家主上出手你们姚秦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李询见自己的谎言被揭穿,却是面不改色的冷笑着。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急急冲过来,跪在李询面前,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大人,不好了,送给大胤的聘礼被劫了,秦王正在发怒呢,急诏您回去先商量对策!" 李询闻言大失惊色,而刘逸则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上卿大人,在下看您还是快点回去,你这不是前碰壁后掉坑吗?" 李询见柳图在这幸灾乐祸,一肚子火气没地发,突然一脚踹在小厮身上,吼道:"你懂不懂规矩?没见到有外人在吗?还不快滚!" 求婚事不成,偏偏又在这紧要时候出了岔子,李询觉得头都要裂了,眼下大胤还不急,看天子的样子还不会把天羽公主许给齐国,自己可以先回去另外派个人来守着。 于是他抖抖衣襟,仰着鼻孔对刘逸道:"柳图,你别太嚣张,我看劫聘礼这事八成就是你们齐国干的,你们怕公主要嫁到秦国而从中破坏,你们齐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哟,上卿大人,齐人可没惹你,你可别到处乱咬人,凡是都是要讲证据的呀。"刘逸依旧不徐不慢的接口。 李询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两眼,甩开袖子走了。 见李询离开,刘逸才暗自叹了口气,自己离开齐国也有一段时日了,国内事务都交给宰相处理,重大决择虽然会通过飞鸽传书由自己决定,但时间也不能拖得太久,得早点结束这边的事情才好。 这时他开始深深的想念起刘芷凉来,若是小妹还在齐国帮忙处理政务就好了,兴许嫁掉祁阳公主刘芷凉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决定,这茫茫天下也不知道小妹在哪,过得好不好。 话说自从刘芷凉来到宋国后宋国就不太平,一直在闹贼匪,而且还有几起发生在官道上。宋侯气得有好几夜没吃下东西,因为丢失的有几箱宝贝是他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才找到的,在这年头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无价之宝。 为了保护这几箱宝贝他特意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手段,压了几箱货上官道,真正的宝贝则是秘密护送,可谁知这盗贼却万分能耐,不但偷走了官道上的货物,还连密送的宝贝都偷走了!宋侯为这事耿了好几天。 宋侯叹了口气,刚才又有宦臣来报押送给秦国的货物也在出了宋境不久之后被劫了,这事虽然没发生在宋境上,却难保秦王不会多心,况且秦国现在像个不定时炸弹,看谁不顺眼就炸谁一下,若是秦侯姚震用这件事做文章,估计宋国会因此而遭殃。 于是宋侯下了重令,一定要全力帮助秦王追回失物,第二是树新风全力捕缉盗贼,国内若是出现偷盗且证据确凿的格杀勿论! 正当宋国上下正因为盗贼而闹得风风雨雨时,刘芷凉正悠闲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几个箱子,她轻轻抬起箱盖瞥了一眼就重重的合了起来——真是一堆不值钱的废物! 到宋境后不久,刘芷凉就密令楚芊芊出去帮她干了几件事,事实上这几件事都是同一件事,说通俗点就是偷盗打劫,其中还有一件轰动天下的事,就是劫了秦王送给刘天羽的聘礼。 其实那些聘礼她也看了,并不觉得怎么样,以秦王的品位实在是选不出像样的东西,虽然都是宝贝,不过就算是宝贝也不能互相比的。 比如说黄橙橙的黄金是宝贝,珠宝玉石是宝贝,从海里捞起的巨大红珊瑚树也是宝贝,但是相比之下那些黄金珠宝就要比红珊瑚俗气得多,充其量也只能配些庸脂俗粉,不过……她想了一想,觉得配刘天羽是绰绰有余了。 虽然瞧不上这堆东西,但也不能说没有所获,从宋侯那劫来的几箱东西还真称得上是无价之宝,得好好计划才是。 此时只听"吱嘎"一声响,石壁上出现一个旋转石门,穿着夜行衣的楚芊芊走了进来,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走到刘芷凉身后站定,说道:"夫人,一切照你的吩咐办妥了。" "没有留活口?" "一个都没有。" 刘芷凉满意的点点头,她转头,看见楚芊芊站在黑发上的一些雪粒化成水珠,嘴里不断呵着白气,便将自己怀里的紫金炉塞到她手里淡淡道:"拿好,别冻坏了。" 楚芊芊也就很听话的,抱着暖炉很安静的站在她身边。 刘芷凉依旧是一箱箱的检查货物,有的摇头有的则是面无表情的轻轻合上。最后她点了几个箱子道:"这几箱是从秦王那弄来的,最近风声紧,我们暂且保管着,那几箱是你前几日从宋国官道上劫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废物,留下容易误事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六) "烧个干净吗?" 楚芊芊有些惊讶,"这些都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她走向前去,把箱子一箱一箱的打开,试图说服刘芷凉改变主意,可是刘芷凉却瞥也不瞥一眼。 "这些东西虽然算不上奇珍异宝,但至少还值几个钱,随便卖一箱也能买套宅子,你最近不是在说缺钱用吗?那为什么还要烧掉它们?不如我现在就去帮你……" 楚芊芊越说觉得脊背越寒,怯怯的转过头去,发现刘芷凉一脸嫌弃的瞪着她,她吞了一口口水,小声的把没说完的几个字补充完整。 "不如我现在帮你……卖了吧?" 刘芷凉瞪了她一眼,"没出息,你觉得能买什么宅子?百亩豪宅还是平民窟?" 一面说着就一面从她身边走过,走到她身边时轻轻抬眼看了她一眼,懒懒道:"现下就把这几箱搬到后院去,不许惊动任何人,我待会还有应酬,先去准备准备。" 本来刘芷凉那一阵数落就把她说得信心全无,不过现在听刘芷凉语气大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楚芊芊觉得她的意见终于被采纳了,于是打起精神大应一声是,立马搬起一箱就往后院方向去了。 刘芷凉看着十分卖力干活的楚芊芊,心里暖暖的,嘴角也就不由自主的扬了扬。 她还在齐国时,如果刘逸不在,国内大小事务就一直由她处理。有的时候刘逸一走就是几个月,遇上紧急事件时国库也会出现空虚状态,光靠百姓那点赋税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为了筹钱她有时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打劫,偷盗甚至是盗墓也是会有的。这些赃物拿回来后她往往都会藏个几年几载,她现在住的地方就是藏赃物的其中一点,然后静静的等待风声淡去,人们逐渐淡忘这些事后她才会拿到很远的地方去变卖,因此在黑市上她也有着不少门路。 她看着楚芊芊变成黑点的背影,不禁轻叹一口气,要逐鹿天下可不是一句空口大话,自古多少王公将相侯,多少辛酸血泪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姑娘是不会明白的。 逐鹿天下,她暗自叹了口气,还遥不可及呢。 之后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小婢自己的为自己梳理发丝,仔细的为自己上妆,她看着镜中那风华绝代的女人,听着屋外人来人往的喧哗声,恍惚间又回到了以前还在齐宫中的时候。 以前每一次要处理赃物时她都会请来城中及周边富极一时的名门望族,还有些只懂炫富却胸无城府的巨贾子弟,当然不可缺少的还包括一些名满天下的诗人才子,然后就是一个奢华的宴会,宴会上会歌舞不断,这些她将要处理掉的赃物就会在会宴上公开展示,最后竞价出售。 为了方便出售她依然打着公主旗号,这样不但更有号召力,也可以将宴会提升几个档次,更重要的是即便有赃物被不幸认出,也没有哪个人敢怀疑到她头上去,更不敢拿她怎么样。 所以为了配合奢华宴会,她今天打扮得艳光四色,华丽的丝绸裙子,滚了金边的袖口裙摆,上面用银丝绣了繁复美丽的花纹,通体都穿金戴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夫人。" 门口传来了楚芊芊弱弱的声音,"我照你的吩咐做好了。" 刘芷凉缓缓的将手搭在侍女的手上优雅的站起来,一副女王的气派,一名侍女立刻牵起她的裙摆,另一个则机灵的为她打开门,躬身等她走出门口。 等她出现在门口,楚芊芊两只眼睛都看直了,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盛装如此美艳的刘芷凉,只是一眼视线便再也起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刘芷凉站在她面前却冷哼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斥责道:"放机灵点,该见过的不该见过的你都见识了,别这么没见过市面。" 楚芊芊觉得这话是一语双关,想着那些不该见的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耳根发热。 其实堂堂相国家千金自然不会没见过世面,然而刘芷凉在她眼里已经不是美可以形容的,她简直就是她的女神。 "去抱两坛酒跟我过来。" 楚芊芊闻言立刻跑去抱酒了,而刘芷凉则是轻轻抬抬手,侍女们全都知趣退下了。 她安静的等楚芊芊过来,一言不发的从她手里接过一坛酒,体贴的帮她分担一点重物,然后静静的走在前面。 楚芊芊抱着酒坛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心里暖暖的,刘芷凉看上去虽然盛气凌人,但实际上确实十分温柔体贴,她嘴上虽不会说什么,却在很多小事上处处体贴着你。 她喜欢这样实在真实的刘芷凉。 "夫人……" 楚芊芊轻唤,刘芷凉驻足。 "我觉得……真幸福。" 刘芷凉顿了顿,没有搭话,继续向前走,然而在被风吹开的发丝下可以看到一个甜甜的笑容,洋溢着和楚芊芊一样的幸福。 然后她们走到了后院,后院里放着楚芊芊刚才搬来的箱子,她不理解的问道:"夫人,为什么来这?" 刘芷凉却没回答她,只是把手上的酒泼到箱子上,同时说道:"泼上去,点火。" "夫人!"楚芊芊惊道:"太可惜了,它们都是好东西。" 楚芊芊嘴上这么说,却不情不愿的跟着照做,直到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她才万分可惜的叹道:"我可以为你卖掉它们的,何必要糟蹋呢?" 刘芷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论做生意,你不会比我懂,论眼光,你不会有我远,所以不要质疑我做的一切。" "还有一一" 她顿了顿,轻轻捋了捋楚芊芊的发丝,又是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请你提高一下自己的品位,不然我会怀疑自己的。" 楚芊芊闻言顿时又羞红了脸,这次她觉得自己在刘芷凉面前完全就像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于是埋头拧着自己的袖口不敢说话,十足的小女儿态,刘芷凉看她这样子觉得好笑,难得温柔的轻轻推了推她道:"快去收拾一下,宴会就快开始了,别给我丢人。" 于是楚芊芊急急的走了,刘芷凉静静的看着这熊熊火焰,直到那几箱东西化为灰烬,她才放心下来。 有些东西不自己亲眼看见处理干净她是不会放心的。 好在现下是冬天,植物都变黄枯萎,人们常常一把火把它们烧个精光,待第二年更茁壮的成长,所以这滚滚的浓烟并不会引起注意。 屋子的另外一角,楚芊芊虽然万分不愿意,却不敢违反刘芷凉,所以她立刻换了新衣服,打扮得焕然一新的来了。 她一直跟在刘芷凉身边,而刘芷凉则一直在觞光交错中周旋着。在别人眼中,楚芊芊一袭白衣,身材修长英气飒爽,腰悬配剑,就像是刘芷凉的私人保镖一样。 其实楚芊芊一直想不明白,刘芷凉一面说经费紧缺,一面又要花重金开奢华的宴会,一场宴会就花了将近两千金,两千金已经是一个国家整年的军费预算了!而刘芷凉在这次宴会上要卖的仅仅是一个不值钱的茶几,一个据说是商朝的铜鼎还有三株红珊瑚。 楚芊芊在刘芷凉面前虽然显得有点土里土气,然而她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什么宝贝没见过。 那个茶几既不是珍贵树木做成的也不是什么年代久远的古物,要说有什么可取之处顶多就是造型别致,雕工精细,但顶多也就值个三金五金。 而那个商代铜鼎,也就是因为是个古董而值点钱,商朝的古物现在留存得也不少,但市场上最贵的也不会超过五百金。 再说那三株红珊瑚,一株高七尺,就高度来说已经罕见了,可以说是当世第一,可是颜色并不是很正。第二株六尺,颜色稍微漂亮些,但也不会是上等品,第三株通体火红,远远看去像足了一团在燃烧的火树,品质是无可挑剔的上等货,可是尺寸却不那么理想,只有五尺。 这株五尺高的红珊瑚若是单独出售兴许还能值个五百金,可刘芷凉偏偏要把它和那两株大珊瑚放在一起,对比下来就显得有些小了,可能只值个四百金,那另外两株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百金。 这样算下来就算全部卖出去也不过一千五百金,而宴会的布置加酒水就花了两千金,连成本都赚不回来! 楚芊芊不禁在为刘芷凉担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七) 楚芊芊心里是强烈的不安——若是收不回成本,损失可是千金之数啊!她抬眼看看刘芷凉,刘芷凉脸色挂着礼貌的微笑,一副热情的东道主做派,一会和这位高官寒暄下,一会又替那位富商介绍别人。 见刘芷凉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楚芊芊一直提醒自己要拿点派头出来,不能再被瞧不起,即便是亏了也要配刘芷凉笑着把这苦果咽下去。所以她根本不敢露出一点不安,更不敢多言什么,只得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酒过三巡后,刘芷凉脸色微红,使她看起来更美艳动人,台上的歌姬舞姬已经换了好几批,莺歌艳艳依然如旧,刘芷凉却站了起来,开始了今天的重头戏。 "感谢各位的赏光,芷凉今天十分高兴,也希望各位能玩得尽兴。"刘芷凉说着又敬了大家一杯酒。 "祁阳公主说笑了,能来参加公主的宴会已是无限光荣,更能瞻仰公主神貌,这宴会中的一席之位可比千金呀!" 台下有人起哄着喧闹起来。 刘芷凉脸上挂着笑,手腕微抬场下的各位也就很识趣的安静下来,台上歌舞也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宝光四射的盒子。 那盒子上镶着珠玉玛瑙,盒上的四周刻着宋国风土人情,每一个人物都雕得栩栩如生,每一个景物都刻得惟妙惟肖,这雕工之细就连人物表情,树叶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凭这雕工,再加上这些装饰就能值上百金,包装盒已然如此奢华,只怕里面的东西更是名贵。 刘芷凉看着大家,并未开始竞价之会,只是淡淡的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她申明自己早已不是什么公主,自从那一纸休书诏告天下之后她就不是什么将军夫人,更不是什么公主了,现在就请大家都称她一声刘夫人以示尊重。 第二件便是竞价会的老规矩,在场任何人都拥有竞价权,每次加价十金,公平竞价,价高者得,现金交付,钱货两讫。 竞价会已经开始,刘芷凉挥挥手,就有两个绝色美女站上抬去,小心翼翼的拨动着盒子上的四个机钮。 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不及要看盒中装的宝物,然而盒子打开后众人脸上莫不是失望的神色一一里面只是一个普通的铜鼎,铜鼎上还布着些绿色的铜锈,只不过是个古董而已。 在四周最安静时,有个年轻人突然叫了起来:"这是商朝的古物,我认得这个,鼎底会雕上祥物神像,级别越高就证明这鼎的拥有人地位越高!" 此话一出场内开始悉悉索索的骚动起来,人们开始仔细观看它,打算发现它的一些不俗之处好趁机显示一下自己很有眼光。于是懂的仔细研究,不懂的为了面子也要装模作样的和别人讨论一番,于是场内逐渐热闹起来。 其实商朝距离现在已将近八百多年,流传下来的已古物已是不多,当下的名门望族莫不以拥有一件为荣,刘芷凉今天举行宴会也就是将她的潜在购买者聚集起来,才好抬价。 "这位台端好眼力!" 看着现场的反应,刘芷凉还算满意,她微微一笑继续道:"这鼎底刻着的是金龙踏云,代表着至高无上。这尊铜鼎连同盒子底价一共五百金。"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台上那两位美人也抬起鼎底向众人展示。 这是皇上的物品,自然是更加尊贵,商朝皇帝遗物值个四百金是个实价,那盒子更是物超所值,所以刘芷凉的要价合情合理,和楚芊芊估计的相差不大,于是众人开始争相竞价。 "五百一十金。" "六百金!"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5节 …… 价钱在不断往上提,富商望族们相互竞价比富的心理在不断做祟,你争我夺间价格已经突破了一千金。 而刘芷凉只是静静的喝茶,偶尔不经意的抬眼看看不远处的一个绿衣商人。 他虽然从未出价竞购这个鼎,但刘芷凉从他的神情上已经看出这人对这鼎的喜爱程度。她再静静的观察了一下,从那人的衣着穿戴最好到脸上表情,暗自在心里估计着这人的购买能力。 当最后一个价格一千一喊出之后全场人都肃静了,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鼎的实际价值,大家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也是在这个时候刘芷凉做了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要不是楚芊芊整个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也不会注意这个小动作——刘芷凉的右手轻轻在左手的戒指上转了两转。 这时场内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一千二百金!" 大家顺着叫声看去,一看是刚才那个最先说话的那个年轻人。 刘芷凉美目四盼,优雅的站起身,绽放出一个高贵艳丽的笑容,"这位台端果然好眼力!我看场内不会再有人出价比这位公子高了。" "那这尊铜鼎一一" 她一边说着,眼睛好似无意的从那绿衣商人脸上游过,故意放缓了语调。 “我作为这场竞购会的主持者正是宣布,这铜鼎——” 她的视线轻轻的在每人脸上扫过,眼底笑意更深,神情却透着一股自信的笃定。 终于,那绿衣商人在刘芷凉宣布结果的前一刻站了起来。 "慢着!" 刘芷凉及时打住话头,看着那绿衣商人扬了扬眉。 那绿衣商人想了一下,双手开始磨着掌心,一千二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不过想了想还是颤声说道:"一千三!"、 刘芷凉眼睛亮了一下,这人一下子就加了一百金上去,可见他对这鼎的喜爱程度。 更高的价格出现,场内又是一阵沸腾。 "一千四。" 那公子加价。 刘芷凉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游动,最后她看着方才出价的那位绿衣商人,礼貌似的笑了一下。 那商人脸一红,嘴唇动了两下,几乎是急急的喊出了口:"一千五!"说完他吞了口口水,似乎是有点后悔,可是现场的情形又容不得他退缩,逼得他是满头大汗,连忙用袖口拭掉额头上的汗珠。 这时刘芷凉的小动作又开始了,不同的是换作左手在右手指上转了两下。 一千五百金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任何一个人多会为这个数字感到不安或者是兴奋,然而刘芷凉依旧维持着主人的风度,挂着笑容礼貌性的问着那年轻人道:"怎么样?台端还有意加价吗?" 年轻人摊摊手,只好拱手相让了。 楚芊芊完全傻眼了,那个铜鼎居然以高于实际价值三倍的价格售掉了。 而刘芷凉却好似完全预料到了一般,缓缓的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十分陶醉的品着自己的茶。 第二场竞价的是楚芊芊眼中最不值钱的茶几。 刘芷凉先叫人表演了一段戏剧,戏剧里是个催人泪下的传奇的故事,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茶几就是这个故事中的主角。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茶几骤然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戏剧结束之后她又当场请了全国最出名的诗人为这个茶几做了一首诗,这还不算,最后她请了全国最有名的书法家当场将这首诗题在茶几下面。 这不值钱的茶几顿时身价百倍,最后以五百金的价格成交了。 楚芊芊看到这里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而竞价会的最后一场楚芊芊几乎是要崩溃了。 几件商品售去两件,最后只剩那三株红珊瑚。 最先出场的是那七尺珊瑚,号称当世最大,在场的贵族富商们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珊瑚,不断的啧啧称奇,然后第二株六尺珊瑚和第三株五尺珊瑚都被抬了出来。 这三株珊瑚不愧是稀世奇珍,一出场就赚足了眼光和喝彩声,正当人们摩拳擦掌准备竞价的时候,刘芷凉居然想也不想的用锤子将那七尺高的和六尺高的珊瑚当场敲碎了。 人们都惊愕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芷凉,再看看那一地的珊瑚碎屑,安静得没有一丝响声。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支独苗,也就是那最具价值的五尺高的红珊瑚。 "现在仅存的这株我可以保证是全国最大最高品质最好的了。" 这当然不容怀疑,因为最大的两株已经被刘芷凉当场敲碎了。 刘芷凉面不改色的站在那两堆珊瑚残枝面前淡淡的说着,眼神越发深邃,闪着魅惑的光芒。 她脸上带着笑容,一字一句,"有了它,你就拥有了独一无二。" 结果就不用说,那株独一无二的红珊瑚立刻成为大家的竞价目标,最好以高于本身实际价值的十倍成交了。 五千金,整整五千金,楚芊芊惊愕得合不拢嘴,她真是对刘芷凉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八) 大胤。 由于李询的突然离去,新来替补的官员才刚上任,刘逸就命心腹信凌整天带着他游戏在红花绿粉之间而疏于正事。天羽公主逼婚的压力一下子减少了不少,皇后的身子也一天一天有了好转。 之后的日子里刘逸依旧是每日进宫向天子和皇后请安,只是只字不提和亲之事。天子见他如此识得大体,心里甚感安慰对他也和气了不少。 对于这场政治婚姻刘逸其实并不乐意,他心里还是留恋着蓬山之会那晚,只有一面之缘上的那位女郎。 那双剪水秋瞳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只是君主职责,国家利益不得不督促着他娶这位从未谋面的陌生公主。 即便是和亲压力减少了不少,羽翎和苏怡也不会轻松太多,因为在这风起云涌的政局之中,又有一场阴谋正在酝酿,逼迫着她们。 李询回到秦国后,很快又在为秦王姚震计划着另一件事。 天下大小诸侯国中只有秦国贸然称王,再加上不断的征伐周边小国已然成为众矢之的,已经有些小国不堪折磨,联合起来打着维护礼乐,诛杀叛贼的旗号要反抗秦国,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快些娶到大胤的公主,让一切变得名正言顺。 不过那个大胤的天子却是软硬不吃,宁愿牺牲国母也不肯让公主下嫁。 依照大胤历律,皇室重要成员商丧,皇室子弟三年内不得谈婚论嫁。若真是逼死了国母那姚震的如意算盘就打空了,他正急得不知该怎么才能顾全颜面的全身而退,正巧送往大胤的聘礼被劫,所以他就以追回聘礼为由,在国母被李询逼死之前急急把他诏了回来,换了一个温吞吞软绵绵的文官过去。 李询自然知道秦王的想法,他知道这次任务做得完全不合秦王的意,一路上拼命的盘算着该在哪方面立点功,才能扭转秦王对他的印象,不然那相国之位恐怕是越跑越远。 好在姚震对他信任依旧,他一回去就受到了召见,然后姚震又把心中所虑向他说了一遍。于是他眼珠一转知道不能错过这次机会,立马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李询认为和亲这步棋一定是要继续下下去,可是当务之急应该再让一个诸侯称王,以分散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于是他提议秦王不如邀宋喉一聚,劝他称王。 宋国虽然不算太小,但国力是肯定没法与大国相抗的,尤其是它的邻国还是如虎似狼的秦国,所以近百年来宋国每年都会给秦国进贡以寻求两国的相安无事,秦王有什么决议宋候也是第一个赞成追随,所以实际上宋国早就成了秦国的附属国。 秦王姚震的那对豆粒眼中亮了一下,他觉得让一个属国称王分散一下注意力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况且…… 他又深思了一下,手指轻点着扶手,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也就照办了。 后话是秦王和宋候会晤了,只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秦王想象的那样顺利。 宋国。 此时宴会已经结束了一天了,刘芷凉的房间内升着暖暖的火炉,将冬日的寒冷一驱而散。 现下刘芷凉正坐在圆桌前,左手拿着刚收上来的一叠帐单,嘴里念念有词,右手正娴熟的打着算盘,房间里算盘珠子间相互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正当当的响个不停。 楚芊芊则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她看着刘芷凉这么辛苦,不禁心疼,一会儿给她端个茶一会儿送个水,偶尔还帮她盘点金子看看和帐面上有没有出入。 其实这些事情账房师傅也会做,可是刘芷凉却偏偏要亲力亲为,楚芊芊虽然不满,但是却不敢多言。 没有多久门外响起了两声敲门声,楚芊芊看看刘芷凉请示要不要开门,刘芷凉忙得连头都没抬,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楚芊芊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笑容可掬的年轻人,定睛一看发现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竞价会上最后出价抢购铜鼎的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走进屋恭恭敬敬的朝刘芷凉行礼,问好。 刘芷凉依旧忙着自己的帐面,半晌才说道:"桌子上的锦盒里是一百五十金,这是铜鼎一成的提成。" 说完她抬头看着年轻人淡淡道:"今天干得不错,期待下次的合作。" 年轻人拿着金子连连称是,说了一堆客气话后便恭敬的退下了。 楚芊芊这才明白过来,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的道:"夫人,你这不会是……找人做戏吧?我爹说这个有违商道啊!" 刘芷凉满不在乎,从容道:"什么叫做戏?什么叫有违商道?这是兵不厌诈。" 楚芊芊回想了一下当时铜鼎的竞价场面又道:"不过夫人,你这次是运气好,下次难保这招不会有失灵的时候。" 刘芷凉的手指依旧是霹雳啪啦的拨算盘,闻言顿了顿冷哼一声道:"运气好?没有一件事是纯粹靠运气能做成的,这里面可有你要学的学问了。" 算盘珠一停,她抬头看着楚芊芊,"你以为我是漫天要价胡乱抬价的拼运气吗?这里面的学问是学问三言两语说不清的,就拿昨天的事给你举个例子吧。" "你还记得那买铜像的那个绿衣商人第一次出价是多少吗?” “一千三。”刘芷凉挑眉,竖着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他整整加了一百金,你注意观察过他当时的小动作吗?那时他正不安的来回搓着双手,从他双手揉搓的频率上可以看出他的踟躇不安,但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加了一百金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又要等到最后才加价?你想过这些问题吗?" 楚芊芊听得一头雾水,这些细节她确实没有注意过,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刘芷凉身上,哪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观察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且就算她注意到了这些,她也不会去想这么多的。 "你没想过吧?" 刘芷凉挑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开始不出价是希望能以最低的成本拿下那铜像,最后的不安是说明那尊铜像的价格已经快超出他的承受底线。"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他一出手就加价一百金说明他对那铜像的喜爱程度已经到了志在必得的地步了。" 刘芷凉见楚芊芊完全听呆了,便伸出食指,往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弹,笑道:"你懂了吗?这不是光碰运气就能碰到的,最重要的是实力。” “有了这些做基奠,我才敢最后逼他出价到一千五,这是一个心理博弈,赢了我拿到一千五,输了这铜像以一千四成交,而且还是落入我安排的人手中,相当于没有出售过这尊铜像,我并没有什么损失呀,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赌一把?" 刘芷凉摊摊手,一脸的不在乎,"况且我胜率很大呢!这一切都不是靠运气就能赚来的。" 此时楚芊芊完全傻了,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经刘芷凉一说竟然如此复杂,怪不得自己逢赌必输原来不是运气不好,而是脑袋不够好用。 楚芊芊意识到这点时已经倍受打击,情绪低落到谷底了,没想到刘芷凉还毫不留情的又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在赌桌上吃了那么多亏,居然没有长点教训?" 刘芷凉眼神一横,话锋急转:"要做名将可不是空话,光靠蛮力更是不行!" 她逼近楚芊芊,伸出手指点点她的脑袋,"要多用用这儿!以后你要多看书多学习,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考你军事兵法,你若是回答得不能让我满意……" 刘芷凉看着缩着脑袋任人宰割的楚芊芊,不禁来了兴致,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楚芊芊闻言大窘,红着一张小脸缩紧了身子,刘芷凉看她这个样子心情大好,难得大方的放过她不再另她难堪。 "其实一一" 刘芷凉顿了一顿,用眼色瞥了瞥椅子,楚芊芊立马很识趣的替刘芷凉拉来椅子,等刘芷凉坐下后又把暖炉塞在她手里,并立刻为她捶肩揉背。 刘芷凉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你别看我大笔大笔的进帐,实际上我赚的可没你想的那么多。就拿那珊瑚来说,我为它编排歌舞,精心打造包装它的盒子就花去了五百,这场宴会加上酒水菜肴再加上布置费将近三千,它占去三分之一也就是一千金,为了抬价我又敲碎了另外两株珊瑚。” 她抬起桌上的酒杯小酌了一下,若有所思道:“那两株珊瑚如果由我出手的话少说也能卖一千,最后再加上这珊瑚的本金,除掉一些杂七杂八的开支,我也不过才赚了一千多。" 楚芊芊还没听完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一千多?那也很了不起!你一年开个几场不就是富可敌国了吗?为什么你还一直说缺钱花诳我去给你劫官镖?" 刘芷凉对楚芊芊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很好奇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姑娘在想什么?她眼睛里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于是她冷哼了一声道:"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说开就能开的吗?那些富商兜里的钱这么好赚吗?这种宴会能一年开一次就不错了!" 见刘芷凉语气不对楚芊芊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只得在心理悄悄嘀咕一一开一次赚的钱也够奢华的过几年了,那以后应该不会再逼我去做强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九) 大胤。 自从上次回到大胤,羽翎便将惊蛰的实际领导权交给了苏怡。 这一年来,天下大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狠角色都在相继露面,在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教训下羽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再适合这个位置了。 之后她的母后因为她的婚事急得一病不起,她不得不留在膝前侍奉照顾,这段时间苏怡则一直忙于奔走在各个小国之间,算算时间已经快要两个月了。虽然每天都有鸿雁传书但是还是不能一解相思。 而苏怡这边呢? 自从离开大胤之后她就从弱柳开始,以柳国为第一个点,开始游说各个小国公侯,鼓动他们联合起来抵御暴秦,情况进行得很顺利,尤其是现在那个李询真正是帮了她大忙。 此时苏怡刚刚收到一封情报,情报上得内容让她不禁小小的兴奋一下,没想到那个李询这么给力。 她看着情报,不禁回忆起几天前的一幕。 上次苏怡在路上偶然遇见了急急回秦的国李询,苏怡抓住机会以重金相诱让李询见了她一面。 李询看着苏怡献给她的黄金是满眼冒光,可是身有要事实在不得以不把眼前这个皮肤黝黑又有几分面生的女子打发走。 "上卿大人真的想不起了吗?" 苏怡作可一辑,双目炯炯有神的直盯着李询。 李询又仔细的把苏怡打量一番,恍然大悟,"你不是跟在天羽公主身边的丫头吗?怎么……"他看看黄金,想了想,还是忍着把它们推出去。 "若是公主有事相托,在下不才,请恕不能为公主分忧。" 苏怡不动声色的把黄金朝李询推了推。 "这事自然与公主无关,这是苏怡的私事,还望上卿大人成全。" 李询挑挑眉,贼溜溜的眼睛又望了一眼黄金,"你且说说看。" "良禽木而栖,如今大秦蒸蒸日上,而大胤早已病入膏肓,苏怡自然想为自己某一条出路,还望上卿大人指点一二。" 李询迟疑一下,显然没想到苏怡提出的居然是这个要求,且不说自古没有女子做官这事,就算是开了先例,这种卖主求荣的小人也不能留下。 "这……秦国各项实缺都满,虚位怕是有显怠慢,且不说这个,天下哪有女子从事公职这先例?苏姑娘这请求真是太为难在下了。" 苏怡再做一辑,道:"大人误会了,苏怡自然不敢有这野心,只是想跟在李大人身边,看看有没有能用得着的地方。" "哦?"李询来了兴趣,"可是我上卿虽小但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这些黄金你不如拿回去,也够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了。" 虽然苏怡看着一副老实相,但从她卖主求荣的举动上就看出她绝非闪善类,自己虽然贪财但还不至于太糊涂,她今天能卖旧主,明天也能卖他,其实收下她黄金随便安顿下她敷衍敷衍也就得了,可是他总有一种来着不善的感觉。 这个苏怡还是早点打发走好。 李询起身欲行,苏怡却不依不舍再度将他拦下。 "大人,苏怡虽是不才,但还不至于是闲人。" 李询见她面容恳切,兼之自己确实有几分舍不得那金子,于是冷冷道:"你口说无凭。" "大人要我怎么证明?" 李询想了想,鼻子一抬神气活现,"在下好歹是秦王身边数一数二的谋臣,我上卿府的人自然不能差到哪去,你且分析分析天下大势,我看看你是否可造。" "慢着……"想了一下他又道:"天下大势太大对你来说太难,那就分析分析大秦的情况吧。" 苏怡微微一笑,道:"大秦国情也稍显微大,不如就说说上卿大人眼下情况吧。" "哦?" 李询眉毛一抬,来了浓浓兴趣。 "你且说说看。" "在大人走后苏怡听说秦王派了一个新官接替了大人在大胤的职务,新上任的这位大人做起事来是温吞吞慢悠悠,和大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可见秦王对大人这次并不满意。" 苏怡开门见山,直接戳中了李询的心事,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苏怡却视而不见的继续道:"大人,我看你下一步棋是关键。"她故意压低桑音,"走好了,你想要的唾手可得,走失败了我看你在秦王心里的能力也就定位好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李询一怔,完全没想到这女子可以一针见血的戳中他的痛点,和他目前所担忧的是说得分毫不差,急忙问道:"那你可有良策?" 说完他发现自己语气不对,又咳了咳掩饰道:"当然,该怎么办做在下心中自然有数,只是想听听看你分析得有道理没。" 苏怡点点头,也不说破继续道:"大人第一步要先将秦王的注意力从聘婚失败这件事上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李询嗯了一声,"此话不错,问题是转移到什么地方去?" "宋国。" 苏怡回答,又解释道:"自秦王称王以来,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想必秦王也在想办法分散大家对他的注意力,而宋国历来就以秦国马首是瞻,不如就让宋国称王,这样无形之中又争强了秦国的影响力,侧面提升了秦国国力。" 李询闻言双手一交开始沉思起来,半晌才道:"可以是可以,可是宋侯又不是傻子,我看难成。" "若是软的不行便来硬的。"苏怡说。 "此话怎讲?" "只要秦国陈军于秦宋边境上,稍一施压宋王一定妥协。" 李询闻言,双目一瞪,"胡闹!出军岂是儿戏,现在各国都对秦国不满,在这样做一定会引起公愤。" 苏怡再拜一辑,缓缓道:"上卿大人请息怒。" "恕苏怡直言,在各国眼中,无不把宋国和秦国连在一块,这两国就像是穿着同一条裤子的兄弟,若是谈不成宋秦反目其他国家高兴还来不急,又怎么会引起公愤呢?" 李询想了一下觉得不妥,又道:"可是现下已经有些小国连成一气准备对付秦国,若是宋侯再掺上一腿那可如何是好?" "这上卿大人就可以放心了,宋侯一向不得人缘,为人反复无常,唯利是图,不会有人愿意出手帮他的,再说宋国物产丰富,这些年来若不是借着秦国的庇佑它能支持到今天吗?我想秦王一定早就看上它了吧?" 李询不再说话,苏怡说的都是实话,君上早就看上了这片区土地,只是宋国太硬,一口咬下去一定会伤到牙齿,若不是宋国每年进贡来的珠宝美女数不胜数,军费一大半都来自这,君上早就动手了,说不定这次真是个机会。 可是深入想想还是不妥,于是他说出自己的顾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宋国全力反抗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呢?秦国刚刚经历了两场大战,可不能再劳民伤财了。"百合群28089784(非作者) "所以一一"苏怡微微一笑,故作高深道:"这就要看上卿大人的了,宋国可以吓,但却不可以逼得太急,陈兵边境只是吓吓他们,却不一定要来真的。" 李询顿时眼里一亮,顿时又急忙敛敛神情,淡淡道:"这倒未尝不是个办法,可以试试看。" 完了他又将苏怡打量了一番道:"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你若是不嫌弃以后就跟着我好好干吧。" 苏怡一辑,恭恭敬敬道:"谢上卿大人抬爱。" "可是"李询若有所思道:"以你的能力实在是太屈就了,这样吧,我先收下这些黄金,再派给你一个任务,若是做成我一定会在君上面前多多美言,保证这女官史第一个就给你开先例。" 苏怡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辑道:"但凭吩咐。" 李询道:"你是天羽公主身边的人,现下还是要想办法回她身边,君上对聘公娶主为太子妃是志在必得的事,这事若是扮成我也好给你说话。" 苏怡弯腰再次作辑道:"苏怡明白。" 李询拍拍苏怡的肩励道:"小姑娘,好好努力吧。" 苏怡嘴上答应,心里却冷笑不已——什么去天羽公主身边立功?嘴里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分明就不想也不敢留她,一切都如她所料。 要不是料到李询不敢留她,她也不会来毛遂自荐了。 一切确实如苏怡所料,李询觉得苏怡有几分才华,留在身边却太危险,而且在大胤时虽然没见过几面但他依然可以强烈的感觉到这人对天羽公主是忠心耿耿,所以苏怡嘴上说是为他想,实际上是在为天羽公主解难。 这种态度暧昧不明的人还是丢得远远的,任她怎么跳也不会影响自己。 他掂掂手上的这包金子,反正金子也到手了,苏怡若是真的有心,就做点成绩给他看看吧。 李询想了想,不禁得以起来——把苏怡派回刘天羽身边真是最妙的一步棋,对他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回忆到此结束。 苏怡此时正看着手上的捷报:秦宋会晤,反目成仇,大战将即。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一就算秦宋不想开战,也会有人插上一脚,逼他们开战不可。 秦宋一战在所难免,现在只要让齐国后院起火自顾不暇,羽翎的婚事就可以暂缓一缓,若是没有别国来搅事,说不定给皇后的那瓶药也用不上了,那么她和羽翎……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激动,说不定上天会眷顾她这一次。 此时她铺开地图,目光慢慢的锁定在夏国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 刘芷凉生性一直要强,以前做公主是苦于身份不能太逾矩夺权,嫁了公子赢后就从来没对那草包满意过,摆脱公子赢后她终于可以大展所长,带着楚芊芊准备干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现在的她更是处处都要争强好胜,在外一副女王姿态,在内一个活脱脱的奴隶主形象,把楚芊芊使唤得十分顺手,活得好不快活。 此时她心情是说不出的好,因为刚才收到消息,秦宋会晤不尽如意,双方甚至剑拔弩张到陈兵边境的地步,看来又一场大戏要上演了。 前段时间她发现天狼逼宫料到天下必定动乱再起,不是夏国称王就是宋国称王,于是她决定碰碰运气带着楚芊芊来到了宋国开始筹划一切,可是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消息。 前几天她在天狼星附近发现了一颗不知名的小星星,带着王气逐渐东移,且越来越明显,就现在的天象看来似乎是位于东边的夏国会称王才是。 刘芷凉闭上眼睛又开始盘算起来了。 听说在秦王和宋侯会晤时,秦王软硬皆施用尽方法让宋侯称王,可是宋侯一反常态,偏偏软硬不吃,双方争执不下,最后秦王一拍桌面,吹胡子瞪小眼,居然拿出聘礼遭劫一事大做文章,还有模有样的找来人证物证,硬将劫秦镖这个帽子扣死在宋侯头上,说宋侯阳奉阴违。 宋侯气得差点吐血,大骂秦王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秦王一气之下居然陈兵在秦宋边境之上,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国家发展到这一地步真是大快人心啊! 刘芷凉一高兴,腰肢软软的往贵妃椅上一靠,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召唤楚芊芊道:"过来,给我捶背。" 楚芊芊丝毫不敢怠慢,急急坐在她身边双手握成小拳头,有轻有重的给刘芷凉按摩着。 别看楚芊芊奴性十足,其实她心里是非常乐意且甜蜜的。 有一段时间她害怕刘芷凉会嫌弃她,嫌弃她没用,有一段时间她曾经羡慕过刘芷凉身边的小婢女,因为她们可以寸步不离的伺候在刘芷凉身旁。 而现在,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而且还得到了好多意想不到的甜头,想到这里她更卖力的为刘芷凉按摩了。 有时她也会想自己变成这样是不是太不争气,若是爹爹泉下有知一定会被气得跳起来!可是,她真的没办法控制——刘芷凉对她来说,真是太有魅力了,她愿意付出一切来取她欢心。 此时看见刘芷凉——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不禁莞尔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刘芷凉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楚芊芊,楚芊芊接过纸条看了看,不过是秦宋要开战了,也没什么可乐的,为什么刘芷凉会这么开心呢?想了一下终于蹦出一句让刘芷凉啼笑皆非的一句话。 "夫人是在开心宋国替我们背了黑锅吗?确实值得高兴一下。” 刘芷凉闻言噎了一下,"这个不是问题的重点。" 顿了一顿,她才感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侯是个明白人。" 楚芊芊不解,聘礼明明是她劫的,现场她也做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再说宋侯每年上供给秦王的宝贝也远比他们劫的这批货值钱,为什么秦国非要一口咬定是宋国所为? 于是她开口问道:"夫人,我不懂,秦王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宋侯本来就是跟着秦王屁股后面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国是秦国的臣服国。称不称王对秦国都没有影响,为什么最后又要扣顶劫镖的帽子在它头上,这样做对秦国到底有什么好处?" 刘芷凉笑出声来懒懒道:"姚震哪里想要宋国称王了?他是看上了宋国这块肥肉啊!哼,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重,胃口居然这么大。" 楚芊芊想了一会儿挠挠脑袋,坦白道:"夫人,我还是不懂。" 刘芷凉有意要让楚芊芊多学点东西,于是耐心的给她分析道:"现在秦王在失道之路上越走越远,大国足可自保,小国却不能不联合起来对付它。宋国虽然不算太小,但国力究竟比不上大国,而且宋国一向以姚秦马首是瞻,你想想若是宋国称王,其他的国家会依吗?" "现在小国联合起来对付姚秦,那些大国们无不虎视眈眈的看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宋国称王不就明摆着要和秦国同进退吗?那些大国小国们一定会先伐国力较小的宋国,拔掉姚秦的爪牙。而秦国呢?它巴不得其他国家伐宋,等它们斗得差不多的时候,秦国这条豺狼一定会趁机吞并宋国以壮大自己的国力。" 刘芷凉懒懒的伸伸懒腰,继续道:"反正宋国怎么做都是错,秦国怎么样都会扣定帽子上去出师有名,然后顺理成章的拿下宋国,扩充自己的实力,你想想若是秦国吞了宋国它的国力就是当世最大了,秦国对这块肥肉早就垂涎三尺了。" "不过一一" 楚芊芊继续给刘芷凉捶着肩,怯怯的接口道:"宋侯可不是待宰的羔羊,宋国也没有这么好吞,他把宋侯逼紧了,到时候宋侯一定会和周边小国结盟共同反抗秦国。" 刘芷凉睁开双眼,眸中微微一亮,她有点惊讶,楚芊芊居然会开始动脑子想点问题了,于是她甚感欣慰。 "从常理上来看,宋秦一开战,那些小国不会不知道唇亡齿寒的关系,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联合宋国给秦国致命一击——这正是那些大国所期望的呢!说不定他们正在为这事积极活动着呢。" "不过,"刘芷凉顿了一下,伸出纤长的食指轻轻勾住楚芊芊的下巴,眼神幽幽,魅惑性的一笑,语气倍加温柔,"我的小傻瓜,问题是那些小国会这样作吗?" 小傻瓜三个字暖暖的溶进楚芊芊的心窝,她脸腾的一红,心跳个不停,被刘芷凉手指一勾,不禁把嘴向刘芷凉凑上去点,眼睛很自然的闭上,期待能落个吻下来。 谁知刘芷凉理也没理她,指尖一推,又把她的脸远远的推开了。 刘芷凉眼里透着笑意,嘴里却一本正经道: "和猪打架只会弄得自己一身泥,宋侯和秦王就是关在猪圈里的两头猪,这两头猪是打定了!" “为什么?”楚芊芊问。 刘芷凉伸伸手示意楚芊芊继续按摩,直到楚芊芊把她按摩舒服了她才淡淡的回答道:"宋侯是出了名的反复无常,出了名的墙头草,你觉得那些小国会为了它不惜和秦国一战吗?秦王若不是拿住了这点,又怎么敢陈兵边境呢?" 只是……宋国可不是这么好拿下的。 在这乱世,哪家都有自保之道,哪家都心明如镜,精明狡猾得像狐狸一样。 宋侯看得明白,知道秦王这次耍了那么多手段,目的只是要他宋国而不是其他。称王?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最后白白便宜了这条白眼狼!那还不如豁出去赌一把,兴许还可以扳点本回来。 可是秦王为何还要孤注一掷,走这一步棋呢?站在秦国的立场上来说这完全是一步下等棋。 秦王这招烂棋倒是把刘芷凉弄得有些糊涂了。 但若是出自其他人的手呢?从长远上看……刘芷凉轻轻的抽了一口冷气,真是荡气回肠的一步妙棋呀! 敢下这一棋的人,不是绝顶聪明就是蠢得不明事理,秦王究竟是聪明人还是糊涂蛋呢?这一步究竟是不是出自秦王之手呢?她有点困惑了。 刘芷凉越来越兴奋了,也越来越期待各国对这事的举动了。 此时楚芊芊的手有轻有重的落在她背上,她反手一抓,轻轻捉住了楚芊芊的左手,有些心疼的看着那光秃秃的伤疤,沉思着——即便是靠着这样一双手,在这乱世也一样能闯出一片天下吧? 不管落棋的是秦王还是谁,这一招她都接定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一亮,缓缓的从贵妃椅上站起来,浑身散发着一种逼人的气势。 "芊芊,好好去准备准备,大戏就要上演了。" 楚芊芊看着她眸子里闪烁的亮光,莫名的兴奋起来,"夫人,你是说" 刘芷凉直视着着楚芊芊,一字一句,极有力量的道:"不错,我们的扳本的机会来了。" "这一次我要连本带利的扳回来!" 楚芊芊看着她,默默的握紧她的双手以示回应。 刘芷凉也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声声掷地有力:"我刘芷凉从不说空话,跟着我一起携手逐鹿天下!” 楚芊芊目不转睛的看着刘芷凉,从她手心里传来的热度像热流一般注入她的每一个细胞,她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信心和力量,就等追随刘芷凉,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一爹爹,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绝对不会让楚家丢脸。 她在心理暗暗发誓一一我一定会让楚家再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一) 自从王后病倒之后刘天羽一直在她膝前尽孝,所有的事她都没有插手,前几天内臣来报告说是秦使急急忙忙的回了秦国,所有聘礼都带走了,这倒让自己松了一口气,可是剩下的那个齐国使臣柳途——实际上正是齐公刘逸自己,这个人可是相当难缠。 每日都依足了规矩上朝朝拜,美名其约是遵循礼数,实际上也是在探实王后的真实情况,还时不时的软硬皆施,逼得周天子气结不已。 看着脸色蜡黄的母亲,刘天羽轻轻的叹息一下,真希望王后可以早日康复。 可是这段时日来王后却依旧是浑浑噩噩没有一点好转。 此时王后悠悠醒转,咳了一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吐了一口鲜血竟又昏睡过去。 这时突闻“哇”的一声,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贴在门边,怯怯的,弱弱的,此时正极力克制自己的哭声,不是自己的小妹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妹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妹乖,不哭,快到长姐这来,别吵到了母后。” “长姐……母后会不会死?”小公主扑到天羽公主怀里,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不会,母后会好起来的。” “都是那个晋国人不好!他见了母后之后母后就病倒了,都是他害的!” 刘天羽闻言一愣。 “什么晋国人?” 于是小公主抽抽搭搭的把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前段日子小妹在例行去问安的路途中遇见一个晋国人,以为母亲只是找了一个老乡来闲话家常,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母亲突然病倒,小妹怀疑是此人和母后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惹得母后心事重重,所以想召见此人问问究竟,可是问过所有传召内监居然都不知道此事,唯一知道点详情的内侍却是唯唯诺诺,说是属于秘密召见,不宜外漏。 这更引起了她的疑心,可是她人小言轻,也没有任何人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父王最近为国事都操碎了心,她更不敢去叨扰父王,今日看见母后如此严重,她才把持不住哭出声来,把自己心中疑虑也一同说了出来。 刘天羽听后只是浅浅安慰了小妹几句,劝她不要太多心,然后又嘱咐她不可向其他人提及此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淡然,心里却不觉有了几分怀疑——母后的病不要是人为才好。 蓦地,苏怡的话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我吗?” 我会吗?我会吗? 刘天羽开始慌乱害怕起来。 母后的病不要是人为才好,尤其不能是苏怡!绝对不可以! 之后她将鬼奎秘密宣入王后寝宫为王后诊治。 “羽姑娘,王宫内不乏医术高超的国手,为何要宣我前来,这样难免会被人发现,要是您的身份暴露可不好了……尤其是齐国和秦国都在密切关注着这里的一切。” 鬼奎说得不错,她这样做确实有几分鲁莽,可是却不得不这样做。 “普通的病或许御医还能应对,可是天下奇毒却只有你是第一高手。” 鬼奎闻言不禁有些心虚,王后的病确实和他脱不了关系。 “羽姑娘怀疑王后是被人下了毒?” “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难免不让我多想。” 刘天羽微微叹了口气,示意鬼奎把脉。 鬼奎把了脉之后回话道:“王后确实是中毒了,可是所中之毒看似凶险,实际上并无多大大碍,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后没有多久也能自行痊愈……” 她听他说得心虚,紧紧逼问:“真的没有半点后遗症?” “呃……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王后身体肯定是有一定损伤的,不过好好调养想来也不碍事。” 刘天羽听鬼奎这样说缓缓松了口气,心里却非常震怒,为了阻止她远嫁联姻,竟然谋害王后!做这事的人实在是太自私了! 她冷哼一声道:“看来你很熟悉此毒了?” “让王后中毒虽然可以暂缓我眼下处境,可是却是下策中的下策,不除病根只缓病症,他日病情反复起来更是来势汹汹,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自作主张的?” 她十分生气,语气也不觉加重了几分。 最好不是苏怡干的,不然…… 她实在无法原谅。 “这并不是我……” “好了,闭嘴,我不想听。” 刘天羽的双手越握越紧,她很害怕听到这是苏怡的主意,她唯一相信的人,唯一依靠的人,却这样伤害她亲人,伤害她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人。 “我且问你——” 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从袖中拿出一个绘满晋国花纹的瓷瓶。这是她在她母后的寝宫中找到的,被她的母后锁在一个盒子里——一只有相当秘密的东西才会被母后这样小心的收着。 这个瓶子一看就知道是俞舒做的。 “我且问你,这个瓶子是俞舒烧制的吧?”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6节 “羽姑娘……”鬼奎在她眼中看见了怒火,心更是虚了,“这是……这是……” “我就问你是也不是?” 语气里带着不容违抗的强硬。 鬼奎叹了口气,无奈道:“是……” “很好。” 她语气更加凉了。 “这里面剩下的一粒药丸是毒药吧?还是你亲手炼制的吧?” 鬼奎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得到鬼奎的肯定,刘天羽的心又凉了几分,开始极度害怕起来——就算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其心可诛! “最后一个问题……” 她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似乎做了重大决定一般,轻轻问道:“我想知道……这是和苏怡有关吗?还是……她才是始作俑者?” 鬼奎点点头。 刘天羽的心仿佛被猛击了一般,“你是说……是她的主意吗?” “是的……” “好了,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刘天羽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一般,整颗心都沉了下去,非常的心痛。 ——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我吗? 她双手紧握起来,因为太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会的。 苏怡,如果你伤害了我至亲的人……那么我一定会的! 夏国王都。 此时苏怡正在紧密筹划化解双国逼婚的计划,计划正在十分紧密的进行中,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是相当顺利。 现在宋国和秦国僵持在一起,听闻宋国暗中派人烧毁了秦国粮仓,公子赢作为主将暴跳如雷立马进行了激烈的反击,正逼得宋军节节败退,宋侯已将大将王元已从宋夏边境调回,只是远水就不了近火,征途太远没有个十天半月还回不来,且就算回来了宋军早就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战了,这次倒是让公子赢拣了个大便宜,连战连捷让秦军士气大振,公子赢因此而扬眉吐气不少,一洗蓬山之耻。 苏怡拿着战报,中日紧锁的眉头终于松了几分。 宋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王元调回的,王元一调回,边境守御空虚,一定会被夏国趁虚而入的。 她缓缓的吐了口气,眼里有些失望。 本来想等着其他国家行动让秦宋正式开战的,可是大胤那边却没有这么多时间等了,与其坐等其他国家出手还不如自己以迅雷之势让大局敲定。 于是她率领了几十人放火烧了秦军粮仓,再轻轻松松的推到宋国身上,再加上其他国家适时的巧言挑唆,秦宋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开了战,而她却带着惊蛰全身而退。 大家都以为秦宋还要僵持一段时日,没想到战火竟然开得这么快。而一旁的宋侯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半,背了个黑锅却无处申诉。 在大将军王元没有赶到之前,宋国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当世这些国家尽是些落井下石的反复小人! 最关键的是,如果他调回王元,边境空虚,与之相邻夏国一直在蠢蠢欲动,这次一定会趁火打劫的!他本来只是作势要将王元调回,可是眼下情况不得不逼着他将王元调回再派新的守将回防。 而且听说夏国最近正在操练水师,就等着夏侯下令向宋国进军了。 真是屋漏还逢连夜雨,如此的雪上加霜! “宋国休诶!” 宋侯喷出一口鲜血,气急攻心而病倒了。 宋国虽然算不上强国,但是多年来却和周边国家相安无事是因为宋国出产珠宝,论财力当算是当世第一,第二是有个国宝级的大将王元,百战百捷,至今无一败绩。所以宋侯将王元调去镇守宋夏边境,隐隐震慑着夏国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王元渐渐衰老,虽说是宝刀未老,但是也经不起太多折腾了,听说这次从边境回防途中就生了一次大病。 看来宋国的气数快要尽了。 苏怡渐渐松了口气,全速向夏国赶去。 现下秦宋开战,刘天羽的逼婚危机算是解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让齐国后院起火自顾不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二) 自从烧毁秦国粮仓后苏怡就带着惊蛰一路北上去了夏国,夏国临海物资丰富,夏国的水师更是当世无敌,将东面的小诸侯国全数吞并,并且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内将他们整合为夏民,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因为民族不合而产生过矛盾,所以夏国理所当然的成了东面最强的国家。 因为夏国靠最东端,地势偏远,所以中原诸侯国都没有太放心思在它身上,等到它一口气统一了东部小国之后大家才为之震惊,如梦初醒,但是却无力与之对抗了。 “听说夏国民风粗犷,且全民善武,夏侯更是个剑痴,苏姐姐你这样单枪匹马的去觐见夏王没问题吗?” 瑜舒无比担心的说道。 “哦,你认为夏王剑法如何?”苏怡漫不经心的接口,目光却停在海岸边上正在操练的水师身上。 “若论单打独斗,只怕当世无敌。” “我听说若论剑法,楚芊芊堪称天下无双。” 瑜舒轻哼一声:“那也只是传闻。” “不过……”瑜舒侧头想了想道:“听说齐国国君曾败于她剑下,想来也不算辱没无双二字,可是女子终究是女子,若论体力臂力还是无法与男子抗衡,任她剑法再精巧也不会是夏侯对手。” 见苏怡不搭话瑜舒又道:“苏姐姐,听说你是以中原第一剑士的身份觐见?” “不错。”苏怡点头,“而且我与夏侯也见了一面,约定三日后比剑。” “啊?”瑜舒以手击头,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苏姐姐我不知道你是用何种花言巧语哄得夏侯定下此约,不过我建议你还没东窗事发前赶快离开夏地吧,你绝对不会是夏侯的对手!” “惊蛰眼下还需要你来坐镇,可不容闪失!” 苏怡有些惊讶,没想到瑜舒对她这么没有信心。 她看着瑜舒,“哄?”,既而哑然失笑,摊摊手继续道:“我只是在夏侯面前坐了一下,然后告诉他不动则已,动这十步无生,不行则已,行则千里无阻,要说哄骗,那就只有这句话是夸大了。” 瑜舒已经没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震惊了,“何止是夸大!分明就是在吹牛!苏姐姐你这次玩笑开大了,夏侯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你还是快快离开夏境为妙。” 苏怡却好似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似的,目光停留在岸边的战船之上。 “瑜舒你看夏国水师纪律严明,每个人都精神抖擞,每个动作都整齐一致,这样强大的军队如果去到齐国,羽翎眼下的危机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瑜舒听苏怡这样一说也不禁振奋起来,但是转眼间神色又黯淡下来,“苏姐姐你别逗我开心了,也别再瞎说大话了,夏国正打算趁着宋国大将王元回防,边境空虚一举攻入拿下宋国呢……又怎么会去掉头招惹那强大的齐国。” “大话?”苏怡转头望着俞舒,“我苏怡何时对你说过大话?” 她看着瑜舒,字字千钧,“我说夏会伐齐,就一定会!” 瑜舒看着苏怡的眼睛,眼神深处透露着一种坚定还有一种没有由来的自信,一种浑身散发的无形魄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敬畏,毫无疑问的会相信她的话。 虽然她从未认为苏怡简单过,可是她却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怡,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苏怡? “夏侯说三天后与我比剑,瑜舒你身手很厉害,不如教我几招一击必胜的杀招,我这几天好好练练,搞不好还有胜机。” 苏怡伸伸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什么?” 瑜舒一下子没跟上苏怡的思路,闻言几乎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练三天?不要说三天了,就是三十年你也未必赢得了夏侯一招半式!” “这样啊……”苏怡虽然皱眉但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如此我也懒得练了,不如就趁这三天好好游玩游玩。” “苏姐姐!” 瑜舒已经急得眼泪打转,苏怡却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干着急。 夏国议政厅中。 此时夏侯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宝剑,对于那个叫苏怡的女子真是摸不清底细。 她究竟是牛皮大王还是具有真才实学,就凭她坐在自己身边那个气势,静,稳若泰山,动,则宛若脱兔,那一瞬间自己竟然产生怯战感,所以才定为三日之后比试。 派去调查次女底细的官员已经回话,此女之前的历史一片空白,只是几年前进入国学修习冶金,之后就成为大胤天羽公主身边的一位女官,除此之外此女似乎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此时夏国正准备攻打宋国伺机吞并宋,此女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出现是不是别有用心? 可是谁有这个胆子在夏国国君面前说谎?天下都知道夏侯尚武,尤其是剑痴,如果有人在夏侯面前打诳语,揭穿后一定是被碎尸万段的,没有人会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这个女子说自己是中原第一剑士,说不定还是真的…… 夏侯两条眉毛揪在了一起,如果真是第一剑士,可不能错过与之比试的机会,如果不是,杀了她也不迟,一个小小的女子,任她在夏国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宋国。 龙牙关,宋国国都的第一个关口。 自从秦宋开战后,秦军在大将公子赢的带领下捷捷大胜,秦宋边境为平原,以一条小溪为界,只要跨过小溪对宋国来说就是易攻难守,再加上大将王元迟迟未到,秦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没有多久就到达龙牙关直逼宋国国都了。 然而就在宋兵败退快要失守关口时突然出现一支援兵,逼得秦军狼狈逃走,勉强守住了龙牙关。 没错,这支援兵就是刘芷椋安排的。 早在秦宋边境战火烧起时刘芷凉就命楚芊芊埋伏在此细细布置了。 此时已到夏末,楚芊芊脱下厚重的盔甲,目不转睛的看着刘芷凉,自从这一战之后她对刘芷凉的敬意更上一层了。 也只有她会在秦宋还未开战时就来龙牙关部署了。 当时她还很奇怪如果是要帮助宋国那为什么不是在边境而是龙牙关?如果开战的话应该是防守边境才是,而且秦宋不一定会开战,这么大费周章的跑到龙牙关来岂不是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不是百分之百的胜算刘芷凉是不会出手的,这真不像刘芷凉的一贯作风。 而刘芷凉听她说出自己的疑问后依旧是头也不抬,手上捧着账簿一边勾画,一边缓缓的解释。 “边境易攻难守,就算是守住了也会损兵折将损失惨重,而且也收不到我想要的效果,赔本买卖我可不做。” “可是……龙牙关,离边境相当远,秦军能打到这里吗?”楚芊芊还是无比担忧。 谁知刘芷凉依旧是漫不经心道:“哦,如果打不到,那我们就帮秦军打到好了。” “啊?”楚芊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帮秦军攻打?这次我们不是要帮宋抵抗秦军的吗?芷凉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在不知不觉中楚芊芊对刘芷凉的称呼已经更亲近一步了。 刘芷凉闻言这才放下手中的账簿认真的思考起来。 “我们有立场吗?” 她斜着脑袋,一副努力思考的可爱相,楚芊芊爱极了刘芷凉偶尔伤脑筋的样子,虽然是为数不多的。 “当然没有!”她一拍账簿,“啪”的一声好像豁然开朗一般。 “我们没有立场,我们只是一群逐利者而已,为了我们自己想要的,我们自己的利益而不折手段。” 说完她又开始埋头圈画账簿。 当时她一直没有明白刘芷凉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的布置的意图。 现下总算有所体会。 不到山穷水尽,天寒地冻时是体会不出一碗米一根炭的作用的。 同样的,没有宋军的节节惨拜也不会凸显出今日一捷的重要性。 今日大胜不但让自己军中士气大增,也让宋国视他们为救命草,让宋公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感激万分,当晚就传召设宴,可惜被刘芷凉让她以大战将即,不能扰乱军心为由拒绝了。 送走宋使刘芷凉才从屏风后走出,到目前为止她并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一切只能借助楚芊芊去完成。 “芷凉,其实让将士们庆祝一下是不会影响军心的,反而会增加士气呢,你为何要让我拒绝宋使?” “因为我们的目标并不是宋国,没必要节外生枝。” 刘芷凉走到楚芊芊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让你堂堂正正的回秦国去,不是以楚相千金的身份,而是以秦国大将军的身份回去!史上第一位女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三)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苏怡早早就到了皇宫,恭敬的等候在那,不一会夏侯便穿着剑服带着众大臣们威风凛凛的到了。 夏侯看见苏怡,只见苏怡挺直了腰板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样子,上次觐见他时也没行礼,心里虽然不快,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压着怒气拿出剑士的气度对苏怡微微做辑。 “还请赐教高招。” 苏怡也做样回礼,“请。” 说完却立着不动,夏侯眼力闪过一丝杀气,狠狠道:“还请姑娘出剑。” “在下没剑。” 夏侯脸色一沉,“请问姑娘既然约定今日比试为何不带剑?是在愚弄本侯吗?” 见夏侯生气,苏怡也不着急,只是微微笑道:“在下听说夏侯藏剑无数,正想目睹一下呢。” 听苏怡这样说,夏侯脸色总算舒缓一点了,原来是想借剑,这还不好办。 “来人,取剑来。” 不一会使者取来一个纯黑木盒,里面躺着一把锋利的青铜剑,苏怡拿手甸甸,说道:“在下以为夏侯拥有宝剑无数,不想却拿这等俗气之物打发在下,此剑只配市井之徒斗殴使用,在下不屑于用。” 夏侯一语未发,只是命人重取一把剑来,可是在座大臣却开始议论纷纷。 此剑为先祖所传,传至每一代君王,苏怡如此出言不逊,不识抬举实在是该治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当场处死。 夏侯仍然极力忍让着,只是里的杀意又深了一分。 没过多久,使者又捧上来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把被锦布包裹的剑,锦布之下是把精铁打造的铁剑,做工精湛,刀锋锋利无比吹毛可断,当今天下能达到这个做工的可是屈指可数。 苏怡注意到剑柄之处刻了两个小字,她虽然不知道那两个字怎么念却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只有齐国第一铸剑师才会使用这两个小纂。 从她一进入惊蛰开始,便研究过无数过齐国第一造剑师青虹做的剑,这一柄剑做工之精细,苏怡敢断定是他所有作品中的最佳之作。 传说青虹制作完这柄剑之后就感叹世上再无可超越之品,没有多久就长辞于世。所以这把剑就以“青虹”之名命名,可是这柄剑的真身基本无人见过,是否有此剑也没人证实。 本以为只是个传说,不料今日却可以一睹青虹剑真容——苏怡凭借对此造剑师对剑器的处理风格及特点,已有九成把握可以断定此剑必定为青虹剑。 “姑娘以为这把剑如何?”夏侯问道。 此剑名为青虹世上基本无人识得此剑,夏侯捧出此剑一来是存有炫耀之意,二来也可以看出夏侯对苏怡的重视。 “嗯……铸造得十分精细,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可惜,此为士子之剑,只可用于炫耀或者耀武扬威,但却不能服众,也不是苏怡所用之剑。” 被苏怡这样有意无意的点破心事,夏侯脸色僵到极点,狠狠问道:“敢问姑娘,如何不能服众?是此剑不够锋利吗?” 苏怡对夏侯的黑脸色恍若未见,依旧是慢腾腾的摇头道:“非也。” “此剑纯之精铁铸造,无论是从工艺还是从技术方面都可谓无懈可击,无疑是把杀人的利器。可是此剑名为青虹,传说它的铸造者在铸完此剑之后就认为自己再无可能做出超越此剑的作品,因此而感到了无生念最终用此剑自刎而终,可见此人缺乏一种上进进取之心,是一个不敢自我突破自我超越的胆小者,试问这样的人如何服众?” 众大臣听苏怡说出这把剑的名称,都吃惊不已,纷纷伸长脖子观望此剑,希望可以目睹青虹的真容。 而夏侯见苏怡如此轻松的就说出此剑来历,并分析得头头是道,又惊又怕,没想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能有如此见识,天下奇人可真是不少。 “如此这些见都不能入姑娘法眼了?”他问。 苏怡点点头。 夏侯又沉思一二吩咐使者再去取来一盒子,苏怡接过盒子打开后发现是柄短剑,不过手掌之长,通体透亮并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吾敢断定姑娘一定不识此剑。” 苏怡拿着剑在手上掂量掂量,随后将此剑还给夏王道:“苏怡虽然不知此剑命名为何?但是苏怡却知道此剑的最大克星为何物。” “哦?此剑还有克星?”夏侯扬起眉毛,看似来了兴趣。 此剑天下人绝不知晓,这女子又怎会说得出它的克星? 夏侯心里十分笃定这是不可能的事,眼里的杀意又浓了一分。 此物克星有爷爷在自己年幼时提过一次,后来成为太子之后曾多次向自己的父王讨要此剑,并从父王的口气里听出似乎连他都不知道此物还有克星,如此这个女子与怎会知道,真是笑煞人也。 “此剑坚硬无比,可断钢铁,却无任何硬物可以伤它分毫,夏侯请问在下说得对是不对?”苏怡说道。 “不错。”夏侯点点头。 “此剑虽然坚硬无比,但材料太过稀少,不能大量制作,因此比起实际价值还是观赏价值占多数。” “制作此剑的材料在苏怡的家乡被称为钻石,虽然坚硬无比但是却有一个致命弱点。” 夏侯神情一振,“愿闻其详。” “此物若是遇火,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所以在苏怡眼里此剑只是王者之剑,可以凭此剑排除异己,却不可以平天下,外表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外强中干。” 夏侯感觉苏怡话中有话,略作沉鸣一番问道:“敢问姑娘要使何剑?” 苏怡笑道:“人有人品,剑有剑魂,苏怡所用之间定非凡品!” 夏侯叹气道:“可惜吾这里的剑在姑娘眼里都是凡品,吾这里是没有姑娘能用之剑了……还想请教姑娘,姑娘口中所说的凡品为何物?” 苏怡拱手道:“其实夏侯所藏丰厚,青虹剑可称当世不凡之剑,那柄钻石所制之剑更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可惜这些剑都看得见摸得着,让人一目了然可谓是已然知彼,既然知已那便是弱点已然暴露无遗,所谓非凡之品那必定是让人抓不住任何缺点的,这样方可百战百胜。” 夏侯略作思考,沉鸣道:“所谓抓不住缺点的非凡品……这一定要是无形的才能没有缺点,天下间有这样的非凡之品吗?” “有的,圣贤手中的天下之剑就是这样的非凡之品!”苏怡说道。 此时夏侯已经敏锐的肯定到苏怡话中有话,于是对苏怡说道:“吾对姑娘口中的天下之剑甚感兴趣,不知可否移驾内堂赐教一二?” 苏怡点头,随夏侯去了他的藏剑室,这间屋子只有历代夏侯和肱骨之臣可以进入,可见夏侯对苏怡的重视程度,其他大臣见苏怡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获得夏侯的青睐都惊叹不已,纷纷开始不安起来——在夏国正准备出兵攻打宋国时居然会来了如此一个人物,恐怕是来者不善恐生变故。 龙牙关口。 在刘芷凉的安排下,楚芊芊将龙牙关防守得固若金汤,想那秦人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上来。 公子赢自从攻到龙牙关就久攻不下,不但耗时耗财,还损失了不少兵力,再这样下去父王一定会对他意见更大,他现在倒不敢再奢望什么太子之位,但至少不要被父王不待见就好。 而秦王已经接到消息,也没有精力再去生那个脓包儿子的气,只得摊着地图绞尽脑汁的研究对策,此时李询侯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哎……你看。” 秦王指着地图上的龙牙关。 “走这步棋的人真是不简单,只要守住龙牙关,以逸待劳,进可攻退可守,真是个高招,赢儿怎么可能是这个人的对手。” 李询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话道:“是呀,秦宋边境地势较平,易攻难守,大将军功得容易,那也意味着防守不易……千军万马好不容易攻下边境,本就疲惫不堪了,再火速行至龙牙关更是精疲力竭,而对方就一直在龙牙关坐守,准备充足,他们正是等着大公子去自投罗网的呀……” “奇怪……不是已经派人去宋国拖住王元了吗?除了王元还真想不出宋国有谁有这等心思?” “哎……” 秦王姚震叹了口气,十分不甘心的道:“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是不利,难道是要孤就此放弃吗?” 姚震此时非常生李询的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偏偏鬼迷心窍听了他的馊点子要去出兵宋境,现在骑虎难下不说,还损兵折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失策呀失策。 李询见秦王脸色难看,知道他对自己的意见肯定不小,只得小心翼翼的为自己开脱道:“其实当时小人当时已经再三嘱咐大将军,说陛下的意思只是吓唬吓唬宋公,给他施加一点压力,并不是真心要出兵攻打……” “哎……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如想想解决办法……” “回陛下,小人倒是有一计,可是就是有些危险。” “你说来听听。” 李询拜倒在地说道:“请陛下带兵出征,出征期间就请太子监国。” “将士若是听见大王到了一定士气大振,到时候再配合适当的谋略相信一定可以夺到龙牙关。” 见姚震闭着眼睛斟酌,他又说道:“其实这次明着是陛下领兵出征,却可以暗中派人和宋公讲和,相信宋国一定很乐意休和,这样私下修好既不丢面子也不伤感情,是小人认为最妥善的办法了。” “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妥帖的办法。”姚震点点头算是同意。 “而且,小人刚得到夏国探子的密报——”李询细长的眼睛里闪着一抹精光,压低了声音道:“据说夏侯对宋是志在必得,打算这个月末便行动,到时候还可以趁宋夏打得不可开交时我们一举攻下宋国西部,这样我们大秦的板块又要扩充好几千里地了。” “哦?此消息孤也有所耳闻,夏真有意谋宋?”姚震问道。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哈哈,如此甚好,甚好,李爱卿就按你说的办,你快去安排吧!” “不管龙牙关盘踞着什么高人,孤都要叫你血本无归,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四) 经过长达半个多月的攻防战,公子赢终于退兵二十里,驻扎起来。 这样楚芊芊也总算稍微闲了一些,刘芷凉本来想睡个好觉,谁知一大早就被楚芊芊叫醒。 “芷凉芷凉,不好了,我刚收到消息,秦王要亲自领兵攻宋。” 刘芷凉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道:“秦王要来?嗯……这是好事。”她翻了个身,捂了捂被子,打算继续睡。 “好事?”楚芊芊大惊,“怎么可能是好事?秦王一来说不定就会和宋公休和,那我们这段时间的苦心不就是白费了?” “白费?当然不是,若秦王不来,我们做的这些努力才是白费。”刘芷凉打断她道。 “啊?什么意思?”楚芊芊问。 刘芷凉有些不耐烦道:“天知道你这个笨蛋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遇上了我!哎……算了,天才和蠢货看事情的平面怎么可能一样?你这个蠢货真是气死我了!” 楚芊芊闻言大窘,整张脸都涨红了,只得支支吾吾道:“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习了……” 刘芷凉勾勾手指,示意楚芊芊俯到她耳边来,楚芊芊乖乖的把耳朵凑上去,谁知刘芷凉毫无预兆的一把出手用力揪住她的耳朵把她扯到自己嘴边来吼道:“你不想堂堂正正的回秦国吗?秦王不亲自来谁把你拜为上将军迎接你回国呀?” 看楚芊芊那惊得呆若木鸡的样子真是让了刘芷凉又怜又恨,吼完她之后还不忘在她的耳珠上挑逗似的轻咬一下,又狠狠的在她脸上印了吻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 “可是小傻瓜我就爱你这傻样,别不敢相信,这一切都会实现的。” 楚芊芊面红心跳,又喜又窘,只得乖乖点头。 “唔……”刘芷凉满足的叹息一声又缩回被子里,漫不经心道:“这次回秦就是你高就之日,同时也是李询的死期,只要是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敢动我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刘芷凉便摆摆手示意楚芊芊退下,楚芊芊正沉溺在刘芷凉的宠爱之中,但是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又大叫起来。 “对了对了,早上我还收到一份密报说是夏国即将出兵宋国,打算一举吞并宋国!” “哦?” 刘芷凉听到这里蓦的睁开双眼,顿时睡意全无。 见刘芷凉这样楚芊芊也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妙,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情况很不妙?” 刘芷凉摆摆手,道:“关于这个事我其实已经早做了安排,很久之前便埋下一子,不知道这枚棋子能否在关键时刻发挥功效。” 如果秦宋开战,夏国是必须要首要防范的第一国家,所以她在下这盘棋之前就早早的埋下了伏笔,如果那个人她没有看走眼的话,那宋国之危应该很快便能化解。 “芷凉你早就做了安排吗?那这样我便放心了。” 楚芊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眉间忧虑一扫而光,开心的又拿起佩剑出去巡视军情了。 可是刘芷凉心情却没有之前那么愉快了,也不知道夏现在情况如何,虽然她早就派了探子过去,可是现在还迟迟没有消息传过来,若真的棋差一招那真是要早做部署才好呢! 夏国,国都。 苏怡被夏侯请去了藏剑室,藏剑室里除了一些奇兵异器还有满目琳琅的宝物,看来夏侯是一个热衷于收藏的人。 “苏姑娘,吾主要是想向你请教如何获得天下之剑的。”夏侯说道。 苏怡拿着青虹剑观摩了一下缓缓才道:“人有人品,剑有剑道,夏侯欲得天下之剑,不知可懂剑道?” “这……”夏侯热衷剑术,可要他说出剑道是啥他倒是没法用语言来表述。 苏怡笑笑道:“武学上是说,习剑第一层是剑在于手,这时是剑操作人,人并没有强烈的意识支配手中宝剑,第二层是说剑在于心,也就是人操作剑,剑可随人支配,这最高的一层嘛,据说是人剑合一。” “人剑合一?”夏侯越听越糊涂了。 “也就是说出招之前已能先一步洞悉敌人招式,在敌人未出招前便封死敌人招术,人未到,剑先至,这就是所谓的剑道最高层次。” “先一步洞悉于人?” 夏侯略略思量一番,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了,不管手中之剑再快,也快不过思想的。”夏侯点点头,“所以说天下之剑本是无形之剑,关键在于用剑之人是否有洞察先机的本事,也就是说只要具备这项本事不管手中持何等武器都不重要?” “正是如此。”苏怡说。 “话说得简单,要洞悉先机又谈何容易。” 苏怡将青虹剑缓缓收入鞘内,说道:“想要抓住先机首先要知己知彼,再而已己之长攻彼之短,方能得到先机。” “哈哈,苏姑娘说得真的很轻松,那你来赴约想必已经找到战胜吾的方法,不如就请姑娘说说你对吾怎么知己知彼,又打算拿什么长来压制吾的短?” 苏怡做上一辑道:“在下知道夏侯准备攻宋。” “哼,这估计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你要是能说出吾打算怎样攻宋吾就服了你。” “这又有何难?”苏怡转头看看铺在桌子上的地图,虽然没有什么标注,但是地图上有许多勾画,只要稍作分析就可以看出夏侯的打算。 “在下认为,夏侯在正式开战之前会先派一支先锋部队慢慢潜入宋国,然后再由边境由开战让宋国大部分兵力移往边境,而另外一方则是借助秦国拖住宋国另一部分兵力,等待时机成熟由先前埋伏的先锋部队一举攻下宋国国度,这时就算是秦人也拿你无可奈何了,这招既是调虎离山又是暗度陈仓,攻得秦国和宋国都措手不及,不知在下所说是也不是?” 夏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些天他一直躲在藏剑室研究对策,打算有了成型方案再和众大臣们商议,这方案花了他不少时间,可是这女子却轻轻松松的说破。 此时夏侯只得恭恭敬敬的对苏怡作上一辑道:“真是服了!不知依姑娘所看胜算如何?” 苏怡故作沉思,然后脸色严肃的缓缓摇头,“依在下所见毫无胜算?” “毫无胜算?”夏侯一惊,“姑娘是在开什么玩笑?” “绝非戏言。” 闻言夏侯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姑娘可知本国的水师乃天下第一。” “不错。”苏怡点头,“可是夏侯可知宋国地处内陆?” “这个当然知道!这又有何干系?” 苏怡笑笑道:“这可直接关系到生死输赢了,夏侯您想宋国远居内陆,而您的水师千里迢迢来到宋国却不是水战,可谓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再加上宋国气候湿热,若是攻打过去便进入三伏天天气,将士很容易水土不服而生疫病,若是这样就等于是不战而败。” 夏侯越听脸色就更黑了一分。 “而且夏国伐宋,不具天时地利人和,夏国是侵略者,宋国是正当防卫战,必然士气大增个个视死如归,夏侯若真走这一步,当是下等棋了。” 苏怡叹了一口气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不知夏侯可曾听说宋国出了个神秘将领?据守龙牙关大挫秦军,急得秦王都要亲自上阵了。” “嗯……”夏侯点点头道:“可是天险龙牙关本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那个秦国大将公子赢,前段时间不是闹得笑话满天飞吗?先是被齐国公主下了一纸休书,又兵败蓬山,这样的人想来也不怎么样,秦国真实越来越没人才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夏侯知道吗?此人是在秦宋开战前一个月就在龙牙关部署了,换个角度去看,宋军之前的节节败退时则是诱敌深入,秦军攻得有多快就败得有多快,将秦军引来龙牙关,再断其后路的话,无疑就是瓮中捉鳖,如此一来秦国数万大军必将飞回湮灭,可见下这一棋的人思虑之远,出手之狠!” 听苏怡这样一分析夏侯也不经惊出了一身冷汗,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招,居然隐含了这么多深意。 “而且宋公也不是糊涂人,他既然敢调走大将王元,想必定有后招,听说秦王打算亲自领兵,苏怡敢断定这明则出兵,暗则私了,秦王必定是打算去和解的,如此一来夏侯您的如意算盘便落空了,您这样千里迢迢的去远征,耗财耗力,就算到了宋境没有开战那也是败了呀。” 此时夏侯已经是满背的冷汗,越想越是心惊肉跳,还好还未发兵。 “今日得闻姑娘一言,仿佛如梦初醒,现在想来真是千幸万幸,还好没铸成大错,姑娘若是不嫌弃,吾想拜股姑娘为夏国上卿,还请姑娘助夏夺得天下之剑。” 苏怡闻言起身,恭敬一辑,“谢夏侯的信任,那苏怡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哈,苏上卿不必客气,以后夏国还得靠苏上卿费心了。” “主上客气了,那是苏怡该做的。” 夏侯和苏怡客套完又挂上了一幅苦恼的样子,“爱卿呀,你可知夏国全民尚武,宁可战士也绝不怯战,吾为攻宋已经准备了很久,各将士都准备妥当就等吾一声令下,你说这突然取消攻宋叫吾如何向众人解释呀?” “哎……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真是骑虎难下呀!” 苏怡其实心里早有算计,可是现在却假装皱眉思考道:“不如等下官回去思量一二,再来回话吧。” “哦,好好,那就有劳爱卿了,务必想出两全其美之办法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五) 苏怡回到客栈后没多久就来了一群人,抬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塞满了整个客栈,并当众宣旨说夏侯拜苏怡为夏国上卿,这些都是夏侯所赐。 瑜舒惊讶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在此之前她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盘算着要怎样搭救苏怡。没想到苏怡不仅平安归来,而且还摇身一变成为夏国上卿,历史上是没有女人做官加爵的,若不是夏国民风开放,而苏怡又太有才华,夏侯估计也不会破例开这个先例的。 苏怡让人把宝贝都抬到客栈仓库里,她看看夏侯送来的东西,对瑜舒笑着说道:“把这些拿去变现了吧,可以卖个好价钱,正好惊蛰经费吃紧,没想到夏侯就送来了,这一趟真是千值万值了。” “苏姐姐,我都担心死你了,你还有心情说笑。”瑜舒厥着嘴大为不满,她现在更关心的是羽翎。 “你的本事我是彻底服了,可是下一步你打算怎样做?不知道羽姐姐那还能撑多久,听说齐国逼婚是越来越紧了。” “嗯……这事还急不得……” 苏怡皱皱眉,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担心羽翎,更担心那场毫无意义的婚事了。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对瑜舒大致说了说,接下来她只要按照计划去献计,相信夏侯一定会对她的计划有所心动,只待水到渠成之时大胤的危机就解了。 然而瑜舒却是有些不理解,“苏姐姐,你既然有了计划为什么不趁热打铁,羽姐姐那边可是不能再拖了。” 苏怡打断她道:“该急的人若是急不起来这个计策成功率也只有六成而已,若非没有十成把握我绝对不能行动,能扭转局势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没有十成的把握我绝对不能出手!” 听苏怡这样说,瑜舒再急也没有办法,只得耐心的等下去。 之后的几天苏怡都闭门不出,而夏侯每天都派人来打探苏怡的情况,询问苏怡解救之道想出来了否,每到此时苏怡都是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使者没办法也只得回去照实回话。 再之后夏侯每天会派人询问两三次,直到夏侯终于忍不住,直接宣苏怡进宫时苏怡才松了一口气——时机终于到了! 夏侯将苏怡召进藏剑室,简单的寒暄几句就直接切入正题了。 “唉……现下就是出兵也不是,不出兵更不是,骑虎难下呀,苏爱卿可有良策?”夏侯问道。 苏怡闻言做出大伤脑筋的样子低声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可是第一步很难跨出去,但是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便是平坦大道。” “哦?什么妙策?”夏侯问道。 “这……微臣不敢说……若是说了被其他大臣听去一定会怀疑苏怡有不臣不诡之心的。”苏怡说道。 听苏怡这么说夏侯好奇心更重,再三的软硬皆施下才对夏侯说道:“这个计策一共有三步,第一步是称王,第二步是伐齐,第三步就是整合。” 夏侯越听越是心惊胆颤,听到后面整张脸都黑了,冷笑道:“果然被其他人听了去会说你另有诡计,苏爱卿走的这三步吾是一步都听不懂。” 苏怡拱手做辑道:“待微臣解释。” “夏伐宋是必败,可是伐齐便是必胜。” 夏侯越听越是糊涂,“这是为何?齐国现在乃当世大国,前段时间刚夺回秦国的蓬山,齐公现在年轻有为,最关键的一点……齐国的铁器堪称天下无敌。” 苏怡铺开地图,对夏侯说道:“主上请看,齐国在夏国西南方,并且有江河贯通,齐国境内又多湖泊山川,对我军大为有利,若让水师顺流而下可以轻松进入齐国腹地,此乃我国长处之一,二来天下人只知夏要伐宋却不知夏要伐齐,如此一来齐国并没有充分准备,而我军则粮草充足,训练有素,攻其不备必有胜算。” “只要进入齐国腹地,便可从内部攻下城池,一边补给一边继续和齐国战斗,齐国在蓬山一战中损失了不少主力,只要拖足半年必可吞掉齐国。” “再说到铁器,主上似乎忘了苏怡主修冶金,铁器的炼制是苏怡最擅长的。” “哦?”夏侯闻言又惊又喜,“此话当真?” 苏怡笑道:“主上可以不信我,可是却不能不信自己的探子,相信主上在用我之前已经把苏怡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夏侯被苏怡说破,也只是尴尬的笑笑:“一切都瞒不过苏爱卿,如果爱卿真能制造出可以和齐国抗衡的铁器,那这一仗胜算很大。” “不是很大。”苏怡笑笑,眼里是充满自信的笃定,“是一定!” “哈哈哈哈,经苏爱卿一言豁然开朗呀!”夏侯大笑起来。 “既然要伐齐,位置就必须比他高一等,他只是大胤的一个诸侯国,要高他一等主上就必须称王!”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7节 “嗯。”夏侯沉鸣一番终于下定决心,“吾既然想得天下,这一步是迟早都要迈出的,早迈一步和晚迈一步也没有本质区别,好吧,一切就依苏爱卿所言。” 苏怡点点头,指着地图继续道:“待主力大军顺流进入齐国,拿下一部分城池后夏国的军队就可以大量进入齐地为主力军断后,让主力军再无后顾之忧。” “好,那就请苏爱卿迅速去准备铁器,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都不是问题,但是一定要快!这一次必须要迅速出击,杀齐国一个措手不急!” 苏怡笑笑道:“看来主上志在必得了。” 夏侯情绪激昂,“吾有苏爱卿,还何惧之有?” 苏怡谦虚的鞠躬,视线却停在挂在墙上的青虹剑身上,羽儿一定会喜欢这把剑的,于是她对夏侯说道:“谢主上抬爱,不知苏怡可否向主上讨件宝贝?” 见苏怡视线落在青虹剑身上,夏侯扬扬眉,“苏爱卿似乎是看上了吾的青虹剑?”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主上,在下有位知己好友甚爱舞剑,苏怡想送她一把宝剑,所以想请主上割爱成全苏怡。” 夏侯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想着这是苏怡第一次开口向他讨东西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只得故作爽快道:“哈哈哈,自古以来便是宝剑赠英雄,在吾眼里苏爱卿堪称巾帼英雄,以后你便是青虹剑的主人,怎么处理它便是你的事了。” “谢主上成全。” 大胤,后宫。 柳途守了这么久,为了让刘天羽下嫁用尽了手段,如今刘天子终于松口,若是公主没有意见,那就择吉日送公主出阁。 虽然他对天家公主实在没什么兴趣,他心里的装的就只有在蓬山那日见到的姑娘,如果不是这天家身份对他却至关重要,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走这一步的,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他必须说服公主下嫁齐国。 柳途穿戴整齐后,便跟着来宣旨的内侍去了。 他觉得刘天子的态度很值得推敲,儿女婚事都由父母作主,可是这次居然不是他说了算,而是说让公主自己决定,那若不是父亲对女儿宠爱得过头,那就是大胤当家作主的另有其人。 柳途被侍者带到一个凉亭里,公主已经早就等候在那了,此时公主正坐在屏风后面抚琴,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个影子,倒是称得上婀娜匀称。 柳途并没有打断公主的琴声,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等候,直到一曲终了他才轻轻拍手,“公主好琴艺,只可惜心绪太乱琴声有所不稳。” 屏风后面的人久久没有回话,屏退左右之后才淡淡的叹一口气道:“你们齐国如此苦苦相逼,无所不用其极,本宫又怎能心平气和的抚琴呢。” 刘天羽才一出声,柳途的心就猛的震了震,他左手无意识的抚到右手的伤疤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对翦水秋眸。 “公子大恩,小女子磨齿难忘……” “单名——羽。” 扑通……扑通…… 柳途感觉到心脏在胸口猛烈的撞击,这声音……这一定是同一个人!绝对不会错! 羽?刘天羽?羽翎? 没想到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哈哈哈……”柳途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卿大人笑什么?”刘天羽有些不悦。 “没什么,在下只是发现一件很好玩的事,没想到大胤当家作主的人竟然会是公主,更没有猜到天家公主居然就是惊蛰的首领,公主您说,这件事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一定会震惊万分。” 刘天羽闻言也轻笑两声道:“的确很有趣,只可惜,天下人没有任何人会信。” 没想到刘天羽居然这么轻松的就承认了她便是羽翎,可是往深处一想——的确,谁都不会相信深居大胤后宫养尊处优的公主会是身手矫健的杀手头目。 见柳途脸上笑容僵硬后刘天羽才继续道:“正如没有人会相信齐国上卿柳途便是齐公本人一样。” 柳途闻言大惊,他记得他从来没有以齐公身份和这位天家公主见过面,唯一一次在蓬山时他却是易了容,这个公主既然能一语道破倒是让他吃惊不小。 “本宫似乎忘了你还有一个身份——柳国上卿,那日在蓬山会晤上倒是耍得各国诸侯国团团转,亏得姚震还在四处防范你,却没想到当日你就在他眼皮底下。” 刘天羽淡淡的说着,她也要齐公刘逸明白她手里不是没有任何他的秘密,今天如果谈得不欢而散日后也不怕他再去乱说什么。 “姚震若是知道这事,估计会被活活气死吧。” 刘逸在惊讶之余还是大笑起来,“公主果然并非凡人,刘逸此生能娶公主为妻已然无憾。” 刘天羽不悦的皱皱眉头,“你不要太狂妄自大了。” “哈哈,若是公主一直对刘逸避而不见那刘逸确实没有半分把握,不过公主既然召见了刘逸那就说明公主已然做了决定,不然又何必多此一举?” 刘天羽心里一痛,确实是被刘逸说中了,虽然万分不愿意,但是考虑到现在的国情……嫁掉一个公主,国家就会多一分希望,一个公主和国家来比实在太渺小,个人情感在国家荣辱面前都渺小得毫无份量…… 而且……苏怡,是你对不住我在先,若不这样做,只怕你会逼死我母后…… 这样想过之后,刘天羽心里虽然沉痛,但是神色却更加坚定。 当世能和秦国对抗的只有齐国,最有希望统一各个诸侯国的还是齐国,只有和齐国联姻,大胤才能多一分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六) 秦王带着大军来到龙牙关,本来是计划和解来着,可是对方军队一直在捣乱挑衅,秦王姚震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亲自领兵出击了。 前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还好损伤不大,感觉对方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般,每次都是快要到手时就撤退了,实在是摸不清对方的心思,不知道是另有诡计还是在存心折辱他。于是姚震回去又好好的部署了一番,打算来场翻本战,一洗此辱。 此时楚芊芊已回到自己的军帐中,见刘芷凉居然一个人横卧在榻上哼小曲! 认识她这么久,从来不知道她还会有这样小女人的一面,印象里的她从来都是端庄的,高冷的,霸道的,就算是席地而坐也要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 似乎感觉到楚芊芊诧异的目光,刘芷凉停止哼曲,悠悠的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她,然后又视若无睹的闭上眼睛继续哼曲,完全把她当空气一般! 楚芊芊有种被无视的挫败感,整理整理心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芷凉,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嗯嗯。”刘芷凉点点头,“岂止是好事呀,我很久都没有这种成就感了,刚才我才赢了很险的一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你今天下棋了?军营里谁有这个实力可以和你过招呀?这样的人才我怎么都没听见过,看把你乐得我都认不出了。” 楚芊芊闷闷的说着,语气里透露着一丝醋意。 刘芷凉掩饰不住脸色的笑意,走到楚芊芊面前,伸手爱溺的捏了一下楚芊芊板起的脸蛋道:“小气鬼,大笨蛋,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刘芷凉将一张纸塞在楚芊芊手里,那是刚刚从夏国传来的密函。 楚芊芊展开看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惊讶的看看刘芷凉,又把纸条展开看了一遍,最后才忍不住大叫起来:“夏候要攻齐?不会吧!完全没道理呀!” “怎么没道理?” 刘芷凉一把夺过纸条,满脸隐藏不住的兴奋。 “这一子我落了好久,如今总算是发挥作用了!这作用发挥得恰到好处,和我所想要的简直分毫不差。” “什么?这是你计划的?” 楚芊芊完全不敢相信,她天天和刘芷凉在一起,怎么没有听她提过,不但没提过,连夏国都很少听她说起,她怎么可能会把手伸这么长,在夏国那边做起手脚。 “哼哼!”刘芷凉看着楚芊芊不敢相信的惊讶表情,满心的得意,她抬起头轻哼两声道:“你这傻瓜怎么能理解我每一步的用意,待我慢慢给你解释。” “你还记得当日你大败齐公之后我拼死让你放过他吗?” “记得。” 提起这事楚芊芊就满心的幽怨,那是她第一次和她刀剑相向,如果那时她不放走齐公,她相信刘芷凉一定会一剑射穿她心口的。这件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时我对齐公说了一句话,若是想奕天下之棋,下一步当落子天元!” 楚芊芊点头,“你对我提过这事,可是落子天元和夏国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有关系,若是想要羽翎不下嫁齐国一定要让齐国自顾不暇无法分身,齐国一乱,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刘芷凉并没有解释太多,关于苏怡和羽翎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情,而且当时她也是在赌,赌的是苏怡的能力,还有她对羽翎的感情,若是她能忍受羽翎下嫁他人,或者她能力有一丝不济的话这一子都不可能下出如今的结果。 很显然,她赌赢了。苏怡果然是深藏不露,很有实力的一个人。 所以她才会这么高兴,这么充满成就感。 只有和高手对弈才会让她感到兴奋。 “我懂了,我当时还以为你只是单纯想破坏羽翎和苏怡的关系呢。”楚芊芊说道。 “哼,你把我想得太肤浅了,羽翎嘛……她还没这个本事能让我亲自出手……” 刘芷凉自然而然的接下话头,说了两句之后就发现不对劲,一来她从来没和楚芊芊提过羽翎和苏怡的关系……二来,纵然是楚芊芊和羽翎还有苏怡见过面,但是当时楚芊芊还是个神智不清的赌徒,且当时情况混乱…… “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苏怡和羽翎的关系?我似乎没和你提过她们吧。”刘芷凉说出自己的疑问。 楚芊芊点点头,说道:“是没说过,可是当时在赌坊时我有留意过她和羽翎,她们看彼此的眼神就像我看你一样……而且那日也多亏了苏怡的帮忙才会有今日的我。” 刘芷凉一愣,没有被楚芊芊赤裸裸的表白所感动,反而看着楚芊芊一直沉默。 ` 楚芊芊竟然有这么敏锐的观察能力?有这样观察能力的人应该在计谋布局等方面很突出才是,可是楚芊芊在自己面前完全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这是什么地方出错了还是自己不了解她。 “这样啊……我以为你不会留意到那么多细节,倒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刘芷凉淡淡的说道。 似乎是得到了刘芷凉的肯定,楚芊芊脸上绽出笑靥,开心得像个受到家长表扬的孩子,那表情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真挚。 说不定是自己多心了,刘芷凉看着楚芊芊,也陪她笑了起来。 “可是芊芊,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破坏苏怡和羽翎呢?我和她们也无怨无仇。”她问道。 “啊?”楚芊芊一惊,“你不是很讨厌羽翎吗?” “讨厌吗?”刘芷凉侧头想了一下。 也许吧,从小就会被人拿去和羽翎做比较,可是实际上见了面也不过如此,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居然这么弱,还被迫和她比较了这么多年,这对自己来说简直是侮辱。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侮辱,所以连带讨厌羽翎,讨厌她这么不成材。 “因为每次有羽翎和刘天羽消息的时候你就会多看几遍,看过之后还会沉默良久,后来我才知道她们俩其实是一个人,每次你提起刘天羽时语气里更多的是不屑,所以我才大胆猜测你是不是讨厌她……” 楚芊芊絮絮的陈诉着自己的理由,其实还有个原因是每次收到齐公和刘天羽的消息,刘芷凉眼底都有一抹隐藏得很深很深的悲哀,兴许她自己没发现,然而身为旁观者的她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她还是放不下齐公。 想到这里楚芊芊又忍不住要气磊了。 “哎……没想到你还真的很善于观察,怎么之前我都没发现你这个长处?”刘芷凉心里有些不安,对于自己未能掌控的事情产生浓浓的不安感。 她静静的看着楚芊芊,隐隐觉得她没有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 可是看到楚芊芊居然莫名其妙地红着一双眼睛,睁着泪汪汪的双眼看着自己,眼泪在里面一直转个不停,突然一下子一滴眼泪便被挤出眼眶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看见这样的楚芊芊,刘芷凉变得惊慌失措,方才对她的那一丝怀疑早就飞得烟消云散,此时只是在手忙脚乱的安慰楚芊芊。 “芊芊,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哭就哭?” “芷凉……”楚芊芊一头扎进刘芷凉的怀里,哭道:“你会不会不要我?我知道你喜欢聪明的人,可是我在很努力的学习,你会不会嫌我太笨而不要我?” 刘芷凉抱着楚芊芊,感觉整颗心都要融化了,她叹了口气柔声道:“傻瓜,这个世上就算任何人都抛弃你,我也不会不要你,相反的,我相信这个世上就算所有的人都离弃我,背叛我,你也不会离开我背叛我对不对?” “嗯嗯。” 楚芊芊用力的点头,双手环着刘芷凉,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就是要这样,一辈子不放开才好。 大胤,后宫。 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了。 刘天羽闭着眼睛,努力不去想她和苏怡的点滴,可是那张脸和那声音总是萦绕在脑海里。 “然而不管怎么样,总会有个人陪在你身边,不是一阵子,而是一辈子。” “那个人就是我——苏怡。” 苏怡说的话总是在她耳边回响。 可是苏怡,是你对不起我在先,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母后下手。 哎……刘天羽暗自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胤国情根本容不得我多做考虑。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总算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最后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自己宫里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梦一般,她在梦里迷离,想找一盏明灯带引自己,曾经她以为她找到了,不过那盏灯实在太小不足以照亮她温暖她,于是她再继续游荡寻找。 仿佛都是梦。 然而当她看见自己手上握的那倦契约书才惊觉梦已经醒了。 这倦书上有刘逸的签名保证,下午她刚刚和刘逸达成协议。 她对刘逸说,大胤需要你,而你也需要大胤,我们俩顶多是互利互惠,并不代表我就低你一等,所以你还没有和我提条件的资格。 她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而刘逸也出乎意料的爽快答应。 然后她对刘逸提了三个近乎是不平等的霸王条款,第一是在做任何决策前,必须要优先考虑大胤;第二,要对大胤忠心臣服;第三,未来齐国太子必须由她来定夺。 刘逸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于是他们签订了合约,同时也把婚期定下了,一切就绪,就等着天子下诏了。 这一切一定要越快越好,最好能赶在苏怡回来之前做完,她不敢想象苏怡知道后会怎样,她甚至已经不想再见苏怡了。 可是当今世上,只有齐国才是国力最强的,也只有齐国才能护得大胤上下周全。 如果苏怡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她一定会和苏怡反目为仇,刀剑相向,比起这个结果下嫁齐国反而是个不错的决定。 这给她们俩之间至少留了一条退路,日后若真避免不了还要相见也不至于红脸相向。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七) 宋国,龙牙关。 楚芊芊按照刘芷凉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进行着,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出奇的顺利。不断的打败秦军却又在关键时刻放过秦兵,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秦军的士气是一天不如一天,可是偏偏姚震还是不服输,仿佛笃定楚芊芊不会杀他一般,亲自带兵杀上阵,可惜还是被楚芊芊诱入深谷活活捉住。 但是就如他所料的一样,楚芊芊依然还是放走了他。姚震非常好奇这个人的真实目的,为什么三番两次挫败他却屡次给他留有后路没有将他赶尽杀绝。 “你走吧。” 此时楚芊芊骑在马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阳光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一道阴影,完全看不出她脸上的真实表情。 姚震闻言大吃一惊,他倒不是惊讶于被敌将放走,而是这个人竟然是个女子!他从来不知道有女将军可以如此厉害,宋国得此人,当可安然于世了,但是他此生还有机会把宋国夺到手吗? 楚芊芊发现姚震并不行动,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还不走?不怕我杀了你?” “你若真想杀孤早就杀了,何必拖到现在?孤倒是有一事不明,为何姑娘要这样做?”姚震问道。 “你是说放走你吗?” 楚芊芊看着姚震重重的叹了口气,“大秦什么都好,可惜却无人才,如果秦王再出什么事,那秦国一定会动荡不安,百姓无法安居乐业。” “而且……如果我爹在世,这一定不是他所希望看见的。”说道后面,楚芊芊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你爹?” 姚震听得有些糊涂。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爹是曾经的秦国相国,而我是他的女儿楚芊芊。” “楚相……”听楚芊芊提起楚相,姚震心头一酸,当时若是听楚相劝告今日也不会是这个下场……开始他听楚芊芊说得堂皇,完全不信那是真理由,可若她真是楚相的女儿那这番话倒很像是出自肺腑。 他心里突然冒起了一个想法。 “既然你身为秦人,为何不回秦国建功立业,而要帮宋国?” 楚芊芊笑笑道:“帮宋国?这从何说起,宋侯三番两次的想要召见我,拜我为宋国护国将军我都拒绝了,你若说我帮着他那还真是冤枉我了。” “而且我想问问秦王,再此之前你可认识楚芊芊?” 姚震摇头。 “你和我交手这么多久,觉得我的能力如何?” 听楚芊芊问得直白,姚震倒是有些为难,只得答道:“若是论领兵能力,可谓是后起之秀。” “哈哈哈,若是芊芊不这样做,秦王你会认可我吗?” 姚震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 楚芊芊翻身下马,单膝跪下,“承蒙不弃,芊芊愿为大秦效犬马之劳,光耀门楣。” 姚震大乐,连忙俯身扶起楚芊芊道:“果然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你父亲是秦国肱骨之臣,如今你父亲已不在世,孤每每想起当初便后悔不已,好孩子如果你愿意孤很想收你为义女,以弥补对楚相的亏欠。”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当然你的才华也不能就此埋没,从此时起你便是秦国中将,即日回秦受封。” 楚芊芊大喜过望拜伏道:“儿臣多谢义父,可是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还请义父先行回秦,待女儿降宋归来——那时女儿希望能以秦国大将军身份归来。” 姚震愣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不错,好孩子,有志气,那为父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楚芊芊明白姚震对她的能力并不是完全相信,若不先做出一点成绩,回秦之后只怕也是根基不稳。 反正芷凉只是吩咐她把上将军之位拿到手,并没有让她立刻回秦,不如就先做出点成绩,到时再以上将军的身份回国,这样其实也和芷凉的计划契合的。 李询从最开始就跪在姚震身边把这一切经过都看到了,当他发现来人竟是楚芊芊时便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当时他设计楚家,让楚相提早归天,又吞了楚家大部分财产,事情过了这么久,楚芊芊也早已不是当时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现在她肯定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理得清清楚楚了。 他现在整颗心都在打颤,见姚震走了后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想要跟在他后面溜走,可是才走得几步,楚芊芊就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经过。 在经过他身边时的刹那,一双凌厉的眼睛好巧不巧的落在他身上,他不仅吓得手脚发软,身形顿了一顿,随即听见楚芊芊一字一句的话语铿铿传入他的耳里。 “待我回秦之时,便是你的大限之期。” 李询不由得浑身一颤,那句话里充满了狠劲和无形的压力,逼得他的脊背森森发凉,他伸出微微发抖的手习惯性的一抹额头,发现竟是密密的汗珠,再次抬头时楚芊芊的身形已经远去,只剩一个黑点而已了。 …… 说到另一边,苏怡已经组织好打造铁器的流水线,所有供需都已经准备完毕,且夏国先锋部队已经秘密使齐先作布置,只待第二批部队到达就以迅雷之势攻下齐国边境的第一个城池,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有一切她都安排妥当,此时她已是归心似箭,正快马加急的赶回大胤,羽儿,她总算是不负所望,逼婚之危到此才是彻底解决了。 这一路她换乘了十几匹快马,十天来只睡过几觉,现在越接近大胤她越是兴奋不已,恨不得立马就出现在刘天羽面前。 回到大胤皇宫已经是深夜子时了,她为了不惊动宫人抄了小路入宫,直奔去刘天羽的寝宫。 可是她才一靠近刘天羽的床榻,刘天羽就十分警觉的拔剑相向。 “谁?” 苏怡侧头躲过,一把拉住刘天羽的手用力把她扯向自己,然后紧紧的抱住她,仿佛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 “苏……苏怡?” 感受到熟悉温暖的怀抱,刘天羽有些不敢相信,“你回来了?” 她脑袋“嗡”的一声响,心中像装了个鼓咚咚的敲个不停——怎么办?她和刘逸的事该要如何开口? “嗯,我回来了。”苏怡低低道,在黑暗中搜寻着她的嘴唇轻轻的吻了上去,“是不是很惊讶,我这么早回来,看你高兴得声音都发抖了。” “羽儿怎么了?我回来了你似乎不高兴?” 好像察觉到怀里的人像木头一样没有该有的反应,苏怡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苏怡……”刘天羽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你能回来太好了,我正好有事要告诉你。” 兴许是太久没见面的缘故,苏怡现在满心欢喜的想将夏国伐齐的好消息告诉她,所以刘天羽的反常表现苏怡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点亮灯火后,刘天羽不自觉的把脸别开,苏怡临走前说好要等她的……然而如今要她如何开口? 苏怡含笑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不禁浅浅一笑,“不要这么惊讶嘛,我真的回来了。” 今天苏怡难得的开心,话语也较平日多了些。 她抽出一块红布蒙住刘天羽的眼睛说:“今天我有两件礼物要送给年,第一个你先摸摸看。” 说着她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刘天羽面前,刘天羽打开盒子后慢慢的摸了上去,可是心思却完全集中不起来,摸了半天除了知道是一把剑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苏怡有些失望,今天晚上的刘天羽太脱线了,完全不在状态,于是她只得抓着羽翎的手去摸剑上刻着的那两个小篆。 “青虹师傅的剑?” 刘天羽问道,随即又叹了口气道:“他的剑我见多了,今日居然没有识别出来,倒让你见笑了……” “岂止是他的剑呢,估计你想也想不到。”苏怡兴奋道。 “他的剑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要说稀奇还是他那把传说中的青虹剑……”说到这里刘天羽顿了顿,也不禁有点小小的兴奋起来,“难不成?不可能吧!” “你好好看看,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苏怡含笑摘掉了刘天羽的眼罩。 “你看,这是什么?” 眼罩一脱,一把闪着森然寒光的剑出现在她面前,极薄的刀锋,极锋利的剑刃,整把剑不管从设计还是锻造技术上来说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刘天羽简直惊讶得合不拢嘴。 “天啊,这世上竟然真有青虹剑,简直不敢相信。” 刘天羽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是惊讶的话语,但是从她口中说出却有些冷漠。 苏怡不禁皱皱眉头,“怎么了?你似乎不太高兴。” “苏怡……”刘天羽有些心虚的开口,“我有话要告诉你。” 苏怡却伸手压住她的最嘴唇道:“看你的表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可是我现在要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我还有一个一个好消息没有和你分享,保管你听了之后百病全消。” “这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青虹剑。”苏怡把剑塞到她手里道:“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好久都没看你舞剑了,快来试试看合不合用?” 刘天羽看着苏怡炽热的目光,不由得心中刺痛,她调开自己的视线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拿起剑舞了起来。 烛火随着剑风跳动,刘天羽衣袂翩翩,舞动的身影在随着烛火灯一明一暗的变化。 苏怡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刘天羽,一脸的满足与幸福——从今以后她俩终于可以厮守在一起了,不管是沙场征战,还是风花雪月她们都要一同携手渡过。 苏怡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未来中,却被刘天羽的惊呼声打断。 她神经一绷,只见刘天羽的白衣上沾了点点猩红。 “怎么这样不小心?居然会割伤自己。” 她紧张的上前,抓起刘天羽手上的手认真的查看着。 然而刘天羽只是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开,看着手上的剑淡淡道:“果然是把好剑,用得好足以傲视天下,用得不好却只能让自己伤痕累累,这样的好剑恐怕不是我能驾驭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八) 她深深长叹一口气,收剑入鞘,递给苏怡,苏怡脸色微变,却没有接剑。 “你究竟怎么了?” 她看着刘天羽苍白得憔悴不堪的脸,还有眼睛下深深的青色,显然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了。 突然,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羽儿,你要和我说什么?” 刘天羽和她对桌坐下,深吸一口气之后说道:“苏怡你知道我的母后病倒了,然后……我在她屋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绘满晋风图案的瓷瓶。 苏怡眼神随着烛火的跳动暗了一下,刘天羽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告诉我实话,这个是不是你给我母后的吗?在我母后病倒之前你是不是去见过她?” 苏怡愣了愣,再抬眼时眼里已经充满了愧色。 “羽儿,听我解释……” “回答我!是不是?”刘天羽立刻打断她厉声质问道:“这是不是你给我母后的?说实话!” 苏怡叹了一口气,在刘天羽严厉的逼问下只得点头承认。 “苏怡……”刘天羽缓缓闭上眼睛,“你如此伤害我的母后,实在怨不得我不义……” 在刘天羽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苏怡似乎看见了她眼角晶莹一闪,几乎只是瞬间,便消失在睫毛投下的阴影之内。 “我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的看你逼死我的母后!” 闻言苏怡心脏猛的一沉,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逼死你的母后?” “羽儿,这话究竟从何说起?” 刘天羽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冷漠得犹如一个陌生人。 苏怡看着刘天羽手上那瓶药,不由得苦笑起来,“这瓶药吗?羽儿,听我说,这其中有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怡。”刘天羽冷冷的打断她,“瓶子是瑜舒制作的,她的手艺我很熟悉,而里面的药是鬼奎亲手炼制的,是也不是?” “是……可是……” 苏怡想抓住机会解释,可是才一出声就被刘天羽堵了回去。 “那还有什么误会?” 刘天羽直直的盯着她,那眼神好似能将她灼伤。 “我已经向鬼奎确认过了,里面有两粒药,瓶子里剩下这粒,吃了就是必死无疑的毒药!” 她狠狠的捏住手里的瓶子,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发白。 “苏怡,我曾经多么希望不是你,我不能眼看你这样做……” “可是……” 刘天羽摇摇头,脸色一分一分白了下去。 “我不能任由你这样逼我母亲,所以……” 她顿了顿,如鲠在喉,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那句话。 “所以……”她叹了口气,看着苏怡,神色复杂。 而苏怡也好似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不……不可能,你说过要等我的……” 苏怡直勾勾的瞪着她,一脸的不敢相信。 “苏怡,我……” “不!不要说!”苏怡打断她,忽然一把抓住刘天羽的手粗暴的将她扯入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羽儿,不要说,我不相信,你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 “苏怡你冷静一下!” 刘天羽一把退开她,接连后退了几步——那个怀抱,对她来说还是那么诱人,会让她不小心沉沦,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再也不可能这样放肆的沉沦在她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了。 “苏怡!”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倔强又坚毅的神情,“我已经答应齐公了。” 她看着面色苍白的苏怡,狠狠心,一字一句的说道:“就在今天傍晚诏书已经下了,我已经答应要下嫁齐国了!” …… 苏怡身子晃了晃,仿佛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一样,感觉头脑出现短暂的空白,等到恢复知觉时才听见刘天羽说什么已经不可能。 良久苏怡才慢慢的缓过气来说道:“你在开玩笑吗?” 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她那么努力的想办法,那么努力的去夏国布置,如今已经大功告成,却听见刘天羽说她答应了,她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 她这十几天来的快马加鞭马步停蹄,赶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她齐夏开战的好消息,然而换来的却是什么呢? 她怎么可以告诉她……她嫁了?就这么轻易的嫁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苏怡简直没法接受,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一般软软的瘫坐着。 仿佛不敢相信她所有的努力终于付诸东流,她最想要的还是没能留得住。 之前是不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跨出这一步之后却变成不能!不允许! 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 终于苏怡才开口无力的问道,“你不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我实在想不出来,情况还没有糟糕到你非嫁不可的地步,秦国才刚刚撤退,柳途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可能长期守在大胤的,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你就这样说嫁就嫁,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说到后面几乎是崩溃一般,通红的双眼瞠目欲裂,她一把扯过刘天羽,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你怎么忍心这样做?” 刘天羽吃痛,出于敏锐的本能反应,反手一击向苏怡的肩膀劈去,苏怡显然没有料到刘天羽会突然对她出手,剧痛之下松开了刘天羽的手腕。 只见苏怡倒退了几步,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刘天羽咬咬牙,勉强忍住不去理会苏怡。 苏怡只觉头疼欲裂,她看着桌上的那个药瓶,只觉满腔委屈无处发泄,满腔失望无处倾泄。 “你认为我会逼死你母后吗?” 她一把握住瓶子,狠狠的直视着刘天羽。 “就因为这个瓶子你就认定我会逼死她,会不会太武断?你认识的我是这样的人吗?” 握着瓶子的手越捏越紧。 “你就这样笃定这里面装的一定是毒药吗?” 心中的怒气越压越旺,最后“嚓”的一声,手中的瓶子应声而碎,碎片深深的扎进苏怡手心里,鲜血顺着手腕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而苏怡却始终盯着刘天羽,浑然不觉痛。 “黑白全屏一张嘴,就凭这样你就确定是毒药?这样对我会不会有失公平?” 苏怡走向刘天羽,一步一步的紧逼,刘天羽在这强势的逼迫下不由自主的步步倒退,不一会已经被逼入死角无路可退。 她看着苏怡通红愤怒的双眼,竟然有一丝害怕。 “在你眼里我竟然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我苏怡行的正坐得直自问无愧于天地,可是最应该了解我的人却是这样看我!刘天羽,是我太高看你了还是我太信任你?” “别说是你母亲,就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也不会动杀心,更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而以死相逼,刘天羽你太小瞧我苏怡了!” 说完苏怡居然一口吞下手里混血的药丸。 刘天羽怔怔的看着苏怡的举动,心猛的一沉,难道…… 她回想着和鬼奎见面那日,仔细搜寻着当时每一个细节,脸色不由得白了下去——当日最大的纰漏就是没让鬼奎开瓶检验……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真是意料之外! “里面的药早就被我换过了。” “逼死你的母后?你认为我是这样愚蠢的人?如果是那样,我们才真是完了,就算你被蒙在鼓里,我也不能再坦然对你,这辈子也没有脸再见你。” “当日那样告诉皇后也是权宜之计,如果她生病了那证明我还有时间再做周旋,如果她服下药而没事,证明她决心一死,而我也必须另作计划部署,我们之间……” 她看着脸色僵硬的刘天羽,缓缓的闭上眼睛,忍住眼中的酸涩,缓缓说道:“我绝不容许我们之间发生任何一件意外,为了这样的百分之百,你不知道我做每一件事都会反复思量,每一个行动都是殚精竭虑,你可想过我有多不容易?” “可笑我自以为运筹帷幄,却是握不住枕边人……”苏怡惨然的笑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可笑我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你的心……” “羽儿……”苏怡伸手捧起刘天羽的脸,那张哭得梨花带泪的即美丽又惹人怜,想起前不久的耳鬓厮磨,海誓山盟,谁又料得到会有今日这样的结局。 “可笑我千防万防,却防不住你!” 说到后面苏怡几乎是气得把牙齿都咬碎了,她对刘天羽真是失望透顶。 “你若是不想嫁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嫁……” “羽儿,等我!” …… 那人的承诺还犹言在耳,幸福就这样轻易的从掌心溜走。 刘天羽望着自己的掌心怔怔失神,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狠狠捏住,捏碎,她压住起伏不定的心情,勉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苏怡,一切都太迟,要怨只能怨我们有缘无份。”她狠心的别过头,不去看她。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8节 “有缘无份……有缘无份?哈哈哈,羽儿我告诉你,这是弱者的借口,什么有缘无份?明明是不敢争取的借口!” “这是我们的新福,你却在幸福面前不敢前进。” 苏怡逼近刘天羽,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向自己,一字一句道:“听我的,下召,退婚!” 几乎是命令一般,不容违抗。 “退婚?”刘天羽完全不敢相信。 “你开什么玩笑?大婚诏书才下第二日就要下旨退婚?你想让我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吗?” 苏怡看着刘天羽沉静得波澜不惊的眼眸,一颗心沉入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九) 刘天羽一把推开苏怡,倔强的别过头。 “事到如今大局已定,你说什么都无用了……” 听到此话苏怡突然自嘲的大笑起来,原来这段时间自己所做的努力都是白费! “你知道吗?”苏怡的语气出奇的温柔,但是却叫人感到莫名的可怕,“夏国大军已经进入齐国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时辰之后就会传来捷报——齐国边境城池失守的捷报,如此齐公就不得不立马回防……” “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值得兴奋的好消息,本来是要和你一起共享这个好消息的。” “可是没想到居然还是功亏一篑。”说到这里她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羽儿,你怎么不说话?这是你意料不到的吧?” 这个结果确实太过出人意料,刘天羽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你以为你嫁去齐国真的可以顺利联姻吗?”苏怡看着沉默不语的刘天羽轻轻问道。 见刘天羽依旧沉默,苏怡才再度出声道:“羽儿,听我的话,退婚吧,夏国大军一旦进入齐国肯定是势如破竹,半年之后齐国一定民不聊生,国力大减,如此你远嫁齐国还有什么意思?齐国根本无法帮到大胤分毫。” 说到这里刘天羽好似神思都回来一般,身子微微一颤,她抬起头看着苏怡的眼睛,清楚的发问道:“苏怡,你要与我为敌吗?” 苏怡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没想到刘天羽竟然如此决绝。 “这一步也许不是最高明的一步棋,但是却是最稳妥的一步棋。”刘天羽淡淡道,“我是大胤的公主,大胤如今羸弱不堪,各国对我们都虎视眈眈,如今是齐秦逼婚,估计下一次就是卫国夏国来逼婚了,我若不嫁,各国都不会善罢甘休,逼婚把戏一再上演,随时随地都会把大胤陷入难堪境地。” “苏怡,人活在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责任,不可能为了个人情感而不顾个人责任,这样的人在我眼里才是失败的人。” 苏怡咬咬嘴唇,不置可否,她的确没有权利要求刘天羽为她付出太多,也不能奢求她为她付出太多。 也许在她看来,能对自己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 “苏怡,我爱过你,也被你爱过,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看过星星,也曾风花雪月过,这样对我来说就足够回味一生,可是我实在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是大胤的公主,还有未尽的责任,对你,我也只能说一句抱歉。” 刘天羽看着她,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可是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一样一根根扎在自己的心里,痛到浑身麻木,失去知觉。 她依旧沉默着,时间就一点一滴的过去了,转眼天就见亮了,外面已经有宫人起来干活,只听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说道:“快把喜字贴上去,所有宫墙都要重新粉刷,还有红灯笼大红绸都快挂上,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 “真是太好了,听说齐公人生得俊又是年轻有为的君王,齐国国力雄厚,公主嫁过去后大胤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怡听在心里只觉刺耳,再看看刘天羽,只见刘天羽依然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两人间的距离,看似咫尺,其实却远隔天涯。 真是戏剧一般,她们之间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随即内官的尖锐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大事不妙了,夏国昨日突然偷袭齐国,一个晚上连失了两个城池了,齐国上卿请公主快些准备,希望能尽快恭迎公主回齐。” 闻言苏怡毫无惊讶,刘天羽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讶,一个晚上就失守两个城池?夏国的攻势果真如苏怡所料势如破竹,还是眼前这人出了什么极妙的谋略…… 她看看苏怡,只见苏怡依旧是静静的坐着,闭着眼睛一副莫不关己的样子。 “苏怡,看来这次你真的是用尽了心机,一出手就打算一招至齐国于死地吗?”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佩服。 “能说服夏侯放弃伐宋掉头伐齐,看来夏侯一定十分信任你吧?” 刘天羽沉思一会,继而对苏怡说道:“ 我虽然还未行册封礼,可是已是齐国国母,齐国和大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绝不允许齐国出什么意外。” 她看看苏怡,眼底交织着复杂的神色。 “苏怡,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苏怡心中一痛,不由得微微蹙眉,“我又何尝想与你为敌……你知道的,无论你如何选择,我始终会站在你这一边……毫无条件的支持你……” 苏怡压下内心的愤恨不甘化为一声长叹道:“册封大典是何时?” 刘天羽微微一愣,还是回答道:“齐国的国庆之日,也就是半年之后。” 苏怡闭上眼睛,努力压下眼中的酸涩感,最后站起身来对刘天羽礼貌道别。 “待你大封之日我必会送上一份大礼相贺。” 刘天羽看着苏怡,满脸掩饰不住的担忧——她从未见过苏怡如此疲惫不堪,苏怡那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 苏怡走出刘天羽房门那一刻感觉像虚脱了一般,长期紧绷的神经终于失去最后的张力,啪的一下在瞬间断裂。 她看着四处飘扬的红色丝绸,重新上色的朱红墙壁,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如此喜庆的气氛,她却觉得心寒如冰。 几只白鸽在头上盘旋,她仰望着天空,只觉阳光分外刺眼,几只白鸽一分为二再分为四……心里憋着的委屈苦闷越来越重,终于积压不住一口鲜血喷口而出,随即瘫倒在地。 在昏迷前她似乎听到了宫人的尖叫声。 “不好了,有人吐血了,死人了!” “呸,别瞎说,怎么在大好日子里见血腥,真晦气,快找人抬走她……” …… 宋国。 楚芊芊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本以为刘芷凉已经睡了,可谁想到还没回屋就远远看见屋里灯火通明,楚芊芊只觉心中一暖,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一个人,一直会在不远处等着她,在黑暗时为她掌灯。 也许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她激动的小跑回屋。 “芷凉!”才推开门就一把拥住刘芷凉,不断的用脸去蹭她的脸颊,“才一天未见,我好想你!” 刘芷凉被楚芊芊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来是要习惯性的一巴掌推开她,但是觉得偶尔被楚芊芊这样霸道的抱着也还不错,暖暖的很有安全感,所以也就压制住想要给她一巴掌的冲动。 “抱够了吗?” 良久刘芷凉才懒懒的问道,今天也不知道楚芊芊是哪根筋搭错了,平时只有她被揩油的份,哪有胆子敢主动抱自己。 “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听到刘芷凉狠狠的威胁楚芊芊立马乖乖的放手,每次刘芷凉说不客气时总会把她吃干抹净,弄得她尴尬万分。 “今天情况如何?” 刘芷凉像是个检查小孩作业的家长,每天都会盘问她吩咐给楚芊芊做的事。 楚芊芊把今天和秦王谈判的事都说了,刘芷凉很认真的听着,末了才点点头道:“你是说秦王吩咐你必须要攻下楚国才会封你为上将军?” 楚芊芊眨着眼睛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刘芷凉双手环抱沉思了一下,然后疑惑道:“没道理呀,照秦王眼下这个处境,就算不会立刻封你为上将军也会先把你召回秦国,不会再多次一举让你去拿下宋国,而且若不是我们一直阻扰,秦王早就和宋公修和了。” “秦王此举实在没有道理……芊芊今天还有什么人在场?” “今天除了一些小将就只有李询在场了。”楚芊芊老实回答道。 “对了,今日李询好像还和秦王低语了一阵,你说是不是李询那厮出的坏主意?”楚芊芊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很认真的说道。 刘芷凉一拍手道:“一定是那卑鄙小人,若是你一回国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他,如今他让你先去攻下宋国,就是要阻你回国!” 刘芷凉此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剐了他,真是打乱了她的大计划。 而一旁的楚芊芊已经感觉情况不妙了,听刘芷凉语气好像宋国不是那么轻易攻下的,若是让她知道其实是自己自作聪明主动请缨的那就不妙了。 但是……若是真能拿下宋国回秦,那她才有资本和李询对抗,一举扳倒李询,而且她也有暗自思量过灭宋计划,感觉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才是。 “芷凉这个问题很棘手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芷凉摇摇头道:“灭宋倒不棘手,可是灭掉宋国之后怎样把它整合过来才是棘手的问题,以秦国现在的国力根本没能力整合吞并一个这样的国家,我怕到时候我们辛辛苦苦攻下的天下会被其他国家分杯羹走,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倒此时楚芊芊才暗自懊悔自己实在是操之过急了,还是没有刘芷凉考虑的周到长远。 “但是,这也未必是坏事一件,若是攻下宋国回秦,以后你在秦国的地位就是固若金汤无人可以撼动了。” 刘芷凉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淡淡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算了,只要全力以赴就好了。” 听到这里楚芊芊一刻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对了芊芊,想不到你居然会答应做姚震的义女,真在我意料之外。”刘芷凉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说到这里楚芊芊脸一红,她其实对这些名分地位倒不是很介意,可是她却是有私心的。 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从来都讲究门当户对,芷凉你出生那么高贵,我总是怕自己配不上你,如今秦国郡主身份才算不辱没你……” 楚芊芊越说越是小声,到后面声音细得几乎微不可闻。 刘芷凉微微一愣,楚芊芊在她面前一向缺乏自信她是了解的,可是没想到她却在意成这样,她那敏感的心一直都是柔弱纤细的,看楚芊芊这样她不禁更加怜惜她了。 “芊芊。” 刘芷凉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记住,一个人的气质节操无关于身份,千万不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身外之物而贬低了自己,在我心里也许你不是最好最完美的,但是却是我最喜欢的。” 一番话说得缱绻动人,楚芊芊感动得一头扑进刘芷凉怀里,死死的环住她的腰,幸福就是来得这样的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 刘芷凉躺在床上是久久未眠,对于如何攻下宋国而又不会被他国捡便宜,她想了一个晚上的对策依旧无果。 本来她是打算先和楚芊芊回国,先在秦国站稳脚跟后再寻机除掉李询,此人若不除会坏她很多大事,这样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人留在秦国只会将秦国越搅越乱。 待除掉李询她才打算献计一点一点的吞灭宋国,宋公老了,身体早就不如从前了,只要宋公一驾崩,宋国肯定会出现短暂的动乱,她就要抓住时机趁虚而入,吞掉宋国。 如果按照她之前的计划进行,不出意外的话秦国应该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回报。 可是眼下这个节骨眼…… 听说齐国一个晚上连失了两个城池,夏国主力军已经长驱直下,各国都在虎视眈眈,早就做好的万全准备打算在齐国或者是宋国这里捞点油水。 可是齐夏那边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动静,肯定是要等两国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其他国家才会出手,所以眼下宋国才是最危险的。 现在宋国处在各国的不同势力中,迟早会被撕成四分五裂。 而她带着楚芊芊在宋国东征西讨,已经无暇再做过多防御,即便是拿下宋国,最后划入秦国版图的能有四分之一就不错了。 她怎么可能蠢得出钱出力最后替他人做嫁衣,如果不能一口吞掉宋国,那她必须要先保住宋国才是。 哎……刘芷凉难得如此伤脑筋,再扭头看看身边那人,居然睡得像死猪一样,还肆无忌惮的打着呼噜! 强烈的不平衡情绪油然而生——我在这里伤透脑筋,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刘芷凉突然一脚踹在楚芊芊屁股上,一举成功把她踢下床。 楚芊芊仿佛受到极大惊吓从睡梦中把剑而起,喊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刺客吗?” 刘芷凉看着楚芊芊那睡眼朦胧的傻样忍俊不禁,然而她立马控制住脸上的笑意装作一副冷冷的样子道:“你个笨蛋,睡觉也不老实,自己翻身滚下床也不知道。” 楚芊芊却没有丝毫怀疑,只是揉揉屁股道:“我滚下床了?怪不得摔得屁股这么疼……” 她收好佩剑,又爬上床贴着刘芷凉迷迷糊糊道:“芷凉我刚才做了噩梦……觉得好可怕,我梦见了楚家,我们楚家本来一直很有钱,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家里的钱全变成假钱……楚家一下子成了穷光蛋,什么都买不起,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她在迷糊中继续呢喃:“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要回秦国的缘故?说实话我好害怕回去,我根本没脸再见楚伯,再踏入楚家大门,楚家现在一无所有,都是我害的……”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又睡了过去。 然而刘芷凉却是越听越兴奋,眼底精光一闪,她突然摇醒楚芊芊道:“芊芊,我想到了,我终于知道怎样才能完全吞掉宋国了!” 楚芊芊勉强打起精神坐起来,依旧是睡意朦胧。 看着刘芷凉激动的样子,楚芊芊也配合似的拍了拍手掌。 “什么方法什么方法?”她也激动起来。 刘芷凉眼满心的得意,她往榻上一横,懒懒的伸出手臂横在楚芊芊面前,楚芊芊立马自觉的给她按摩起来,小心的伺候着。 “只要让宋国自乱,乱得不可收拾,其他国家若是想分杯羹就要出上十二分力,而他们出上十二分力才能得到一分回报,这样亏本的买卖就不会有人去做了。” 楚芊芊打了个呵欠,闷闷道:“芷凉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这好比一个花瓶在没打碎之前大家都想得到,可是当它碎裂之后对它就没有那么浓郁的兴趣了,若是还有人来争夺这些碎片,拼尽全力也只拿得到几个碎片,还要花更多力气去修复它,你说还有人愿意来争抢它吗?” “哦,这就像捡了芝麻丢西瓜,那聪明人当然都不会这样做啦!” 刘芷凉含笑点头,“当今世上有哪一个诸侯国是傻子呢?那结果就是,宋国可以完全属于我们。” “可是花瓶打碎了,我们要拼凑起来也很困难呀。”楚芊芊弱弱的说道。 “不错,让宋国内乱的确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下下棋,可是眼下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半年之内拿下宋国,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你回秦之事是不能再拖了。” 刘芷凉淡淡的说着,如果时间充裕她肯定会慢慢部署,而不会这样退而求其次。 “芷凉,你打算让宋国怎么内乱?”楚芊芊问道。 提起这个刘芷凉展颜一笑,反手握住楚芊芊的手道:“说起这个还要多谢你了,都是你给我的灵感。” “我?”楚芊芊有些不解。 “多亏了你那个神奇的梦呀。” 刘芷凉把楚芊芊的手握得更紧了。 “只要我们把大量假币投放宋国市场,你觉得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那岂不是要经济大乱了?”楚芊芊有些惊讶。 “不错,经济是一个国家的立国基础,大量假币投放市场,到时候必定物价飞涨,百姓没钱买到东西,而店铺也卖不出东西,只能先暂时关闭,这样宋国如果想自救就得开放国库,高价收购市场上的货物再发放给百姓以稳定经济,要调控经济恢复到之前的水平没有几个月是稳定不下来的,而宋国现在又忙着防范外敌,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做这些。” “如果宋国不稳定经济的话,百姓想要生存下去说不定会砸店铺疯抢货物什么的,这样下去宋国只会越来越乱,不攻自破。” 楚芊芊不禁听得心惊肉跳,这招真是太狠了。 “可是,这样就算我们接手了宋国想要稳定它不是也非常麻烦吗?” 刘芷凉叹了口气道:“不错,所以我才让你先退兵回大秦,现在时机尚未成熟,硬吞宋国一定会磕伤牙齿,可是偏偏李询那斯……” 越想越气,刘芷凉恨不得先撕了这个卑鄙小人再说。 “算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刘芷凉皱着眉头暗自沉吟,本来还想腾出手去对付齐国,现下齐夏开战,正是他们收复蓬山的好时机,可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节外生枝,这样下去,至少一年之内都不能有新行动了。 如果接手了千疮百孔的宋国,秦国看似强大不少,实则国力更不如前,要稳定动乱的宋国,秦国不知道会耗费多少财力物力,并且要修养生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偏偏现在奇虎难下,若是不拿下宋国,芊芊就再也没有回秦的机会了。 刘芷凉实在困极累极,在这样忧心忡忡的情况下居然睡了过去。 而楚芊芊则悄悄的躺在刘芷凉身边,一面摸着自己的发疼屁股,一边暗自叹气——芷凉下脚还真狠,这一脚踹得一点余力也不留。 其实楚芊芊见她如此忧心,而且麻烦还是自己惹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丢下她自己去睡觉?肯定是拼命的想解决办法了。 此时见刘芷凉已经沉沉睡去,她才渐渐的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齐国。 苏怡自上次收打击以来便病倒了,这一病就缠绵病榻几个月了。 她看着窗外,虽然都是张灯结彩的布置,可是却感不到一点举国欢庆的喜庆。 刘天羽的婚礼没有想象中的精彩,因为夏国的突袭,齐国边境接连失守了好几个城池,所以举国上下都蒙着一层深深的忧愁,再没有心情来迎接君主的大婚之喜。 想不到天家公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嫁到了齐国。 许是战事吃紧,刘天羽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自己了。 苏怡心里无尽失望,在民族大义和感情里,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了个人责任,放弃了个人情感。 她能说她有错吗?虽然她的感情上不能接受刘天羽的这种做法,但是理性上却无法责备她。 她还在暗自上神,却感觉到后背一暖,有一双手替自己掖好了被角。 苏怡回头,对上了刘天羽苍白憔悴的脸,才短短一个月,她就瘦了不少,看得出这段时间她一定是忙碌不堪心力交瘁。 “你醒了?” 刘天羽淡淡一笑,垂下眼睑,说道:“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大夫说你是疲劳过度,那天你晕倒的时候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总放心不下你,所以就自作主张把你带来了。” 苏怡听出刘天羽的言外之意——刘天羽虽然不能明言,却是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希望自己能与她一起并肩作战。 她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虽然让自己痛心,但是只能感叹时事弄人。 于是她也只能轻轻点头,说道:“一年前我义无反顾的加入惊蛰,就没有做过退缩的打算。” 刘天羽虽然没说话,但是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还有隐藏在眼底的丝丝喜悦。 至少她心中还有自己,如果不贪婪,那么自己也该知足了。 苏怡轻轻合上眼睛,压制住心里的酸楚。 “最近战况很不好吧?我即便是卧病在床,也能听见宫人们在不安的谈论战情。” “是的,虽然齐国也小胜几场,可是依然扭转不了大局,夏国就像发疯似的横冲直闯,战斗力惊人。” 刘天羽避重就轻的说,夏军的战斗力突然提升,其实大部分是靠苏怡给他们的铁器,只是她没有向苏怡提到这个。 “我派去的死士已经折损了很多,还是没有成功刺杀夏国将军。” “昨天我军小传捷报,近日我才能抽空来看你,苏怡,你得好好休养,待战事稳定一些我再来看你。” 说完刘天羽已经起身站起,打算离开,而苏怡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别走。” 本来想说再陪陪我,可是这句话却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得强撑起来说道:“把战事地图给我看看,我既然能让夏国功齐,就一定会有办法制夏!” “苏怡……” 苏怡的手还拉着自己,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是依旧让人感到心安,可是她还是轻轻的把手抽出来,淡淡说道:“你太虚弱了,好好休养吧,战事的事还有我呢,你别担心,等你好一些我们再来讨论战事。” “不,不要走。” 苏怡还是死死的拉住她,“战事只是瞬息之间就会有变,这段时间我听宫人的讨论,已经大概有个眉目,既然我无法阻止你嫁齐的决定,但至少不能让齐国陷入水火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一) 好似是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苏怡不好意思的收回自己的手,轻轻道:“况且我说过在你册封大典之时有礼物相送的,若是还让我这样躺起,恐怕我要食言了。” 她看着刘天羽无奈的苦笑,“我可不想做个失信之人。” 刘天羽自知扭不过她,便起身帮她理了理枕头,体贴的扶苏怡坐起,才发现苏怡枕下一直放着战略地图。 于是她看了苏怡一眼柔声责备道:“原来这段时间你也没有闲着,不安心休养怎么会好。” “只是小病而已,不碍事。” 苏怡勉力坐起身来,摊开地图道:“齐国若想反败为胜,要打一场十分艰难的战,必须要提前部署,半分都马虎不得。” 刘天羽微微一愣,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听你的语气,似乎已经想出破解之道了?” 苏怡却是轻轻摇头,“有些眉目却还不够清晰,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此时大风把窗户刮开,冷风灌了进来,苏怡止不住咳嗽起来。 刘天羽忙倒了杯热水放在苏怡手里,又起身关上窗户,若有所思的道:“齐国虽然在内陆,可是却是众多诸侯国中最冷的一个国家,今年的冬天一定是个艰难的寒冬。” 苏怡也接口道:“我也听宫人说,今年是个难得一见的寒冬,我需要你帮我找几个老齐人来,我必须要详细了解齐国天气,至于能不能反败为胜关键就在此举了。” “难得齐国天气和胜败有什么关系吗?”刘天羽有些不解,齐国冬天是所有国家中最寒冷的,这天下人皆知,夏国既然敢选在此时攻齐肯定早有防备,难不成苏怡还想用天气作文章?这根本行不通。 苏怡好似看透了刘天羽内心的疑惑道:“自然有关系,胜败讲究天时地利,只有巧妙运用一切因素,才可以出奇制胜。” 刘天羽觉得言之有理,点点头道:“那好,一会我就找几个老齐人过来。” 刘天羽走了之后瑜舒便过来了。 最近苏怡的饮食起居皆由她一手照顾。 只见苏怡居然没有好好休息,竟然在地头研究手中的地图。 瑜舒一生气,走过去抢走了她手中的地图,说道:“羽姐姐要我好好照顾你的,不许你太过操劳。” 苏怡无奈的笑笑,对她说道:“那我不看了,你说给我听总可以吧,你给我说说现在天下大势吧,整日躺在床上都快发霉了。” 瑜舒点头,搬来凳子在苏怡身边坐下说道:“现在除了秦宋,齐夏,各国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不过柳国的柳公好像快不行了,听说已经病了大半年了,现在大部分国务都是交由太子处理,而偏偏太子又不争气,把柳公气得不行,看来柳公是时日无多了。” “那宋国现在的情况呢?我想并不是很好吧?”苏怡问道。 “岂止是不好……那是太糟糕了。听说秦王姚震将楚芊芊收为义女,并封她为中将,只要她攻下宋国就会成为秦国的上将军。”瑜舒说。 苏怡闻言自语道:“楚芊芊呀……这个人有点意思,可是宋国也不是这么好拿下的。” 瑜舒点点头道:“以前倒还可以这么说,可是现在宋国已经乱作一团了,我看是大限将到了,难说难说。” “哦?”苏怡挑眉,似乎来了兴趣,“怎么说?难道其他诸侯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宋国被吞掉吗?” 瑜舒叹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听说宋国国内出现了很多假币,许多地方的早市晚市都已关掉,城内超过半数的店铺也已经关门大吉,宋国很多地方都在闹饥荒,几乎是盗贼横行民不聊生,就算其他国家想帮忙也无能为力,这混乱的根源又不是外力,而是来自宋国国内,你让其他国家怎么出手?” 闻言苏怡暗自思索一番,突然拍起手掌笑了起来:“真是又妙又阴损的一招!让宋国自乱,在混乱中接手宋国,即让其他国家无法插一脚,又能把宋国之前的基业毁掉,待整合时可重新建立新的货币体系。” “能想出这种阴招的一定是那个刘芷凉。” 瑜舒眨眨眼睛,越听越糊涂,“苏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太明白,什么是货币体系?” “没什么。”苏怡摇摇头,对刘芷凉开始佩服起来,要动摇一个国家的根本最简单又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动摇它的经济基础。没想到现在的人居然会懂这个,真是越来越不能小看她们了。 苏怡思索一会又问道:“那么这么说,现在四个大国中就只剩卫国没有行动了?” 现在其国家根本没有单独行动的力量,而四个大国中姚秦一直咬着宋国不放,夏国和齐国又在兵戎相见,只有卫国没有什么大的动向,卫国在现在混乱的情况中不但不参与任何一件事,反而只是静静的韬光养晦,这才是最应该防范的。 “苏姐姐,秦国吞掉宋国已是迟早之事,若是这样秦国岂不是当世第一了?那时候齐国的处境肯定会更糟糕,大胤还指望着齐国呢,没想到齐国眼下也是自身难保。” 瑜舒有些不安的说道。 “第一?”苏怡缓缓摇头,“我看未必,到那时秦国至少在一年之内不敢有新动向,说不定还会成为最不稳定的一个国家。” “怎么可能?宋国虽然不是最强大的,但却是最富有的,秦国有了它还怕差什么吗?” “这你就不懂了。”苏怡说道:“你看夏国,吞并了周边所有的小国,却有将近十年没有踏进中原,你可想过是什么原因?” 瑜舒摇头。 “因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吃下去的食物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化的,夏国必须让所有的民族凝聚在一起才称得上是一个国家,所以才迟迟不敢踏入中原,同样的秦国吞了宋国之后很有可能就是最动荡的时候,他们肯定敢再贸然行动。”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明白了。” 瑜舒又陪苏怡闲聊了一会,见苏怡好像已经很累了之后才告辞离开。 之后几天瑜舒叫来了几个老齐人,据说他们在苏怡房间待了整整两天,把齐国的水纹地理都仔仔细细的告诉了苏怡。 此时苏怡正在仔细研究齐国的地图,旁边的草纸上已经反复涂涂画画了很多东西,夏军的行军速度,粮草的消耗,各个关口的兵力分布……无一不需要精确的计算, 齐国腹地有一个非常大的内陆湖泊,只要过了这个湖泊就相当于破了齐国的天然屏障。 可是,一切哪有这么顺利? 有经验的老齐人说今年是十年难得一见的超级严寒天气,有经验的人家已经在储蓄过冬的食物了,因为他们将会迎来一个十分漫长的寒冬。 苏怡收起地图,心里的计划总算可以落实了。 “瑜舒。” 她喊了几声,可是瑜舒好像不在房内,她一时岔气又不断的咳嗽起来,继而是一阵天旋地转。 突然一只手放在她背上拍了拍,殷切的帮她顺着气。 “你看你,也不注意一下身体。”语气里满是关怀。 “瑜舒这个丫头,明明叫她照顾你,却不见身影,实在太不负责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怡不禁征了征,抬头对上刘天羽关切的眼光,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从前一般。她不由自主的抓住的握住了那只手。 刘天羽脸微微一红,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而苏怡也回过神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叫瑜舒去找你呢。” “我听说你和几个老齐人在屋里讨论了一夜,我猜你应该是想出对策来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刘天羽急忙差开了话题。 苏怡点点头,“你猜得不错,之前只是有些眉目,眼下已有了八成把握。” 听苏怡说得笃定,刘天羽心中的大石终于可以落下,只要苏怡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太好了,我已经来不及洗耳恭听了。” 迎上刘天羽惊喜的目光,苏怡不禁淡淡一笑,努力平定一下自己的心情,拿过地图摊开在刘天羽面前道:“要救齐国,必需要齐公的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二) “现在夏军攻势太强,最好避其锋芒不做正面对抗,齐国需要做的是慢慢保存实力静待反击机会。” 苏怡在地图上做了一些标注,慢慢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说到这里刘天羽已经明白苏怡的意思了,但是却更为担忧。 “以退为进可以保存实力,但是静待机会?夏国不会轻易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的。” 刘天羽终于稳定了心神,勉强不去想她和苏怡之间的事情,全身心的投入到齐夏战况中来,这段时间来她的确太浮躁不安了,为了留住苏怡她几乎都失去理智了。 本来她是计划慢慢告诉苏怡,可是没想到苏怡竟然会这么快回来,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被杀个措手不及。以苏怡宁为瓦全不为玉碎的性子,大概也只能出此下策才能留住她了。 希望时间久了,苏怡就能理解自己了。 此时苏怡正全神贯注的在地图上勾画,长期久病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堪,可是眉宇间却更加坚毅沉稳,那宛如利剑出鞘的气质丝毫没有褪去半分,反而更加锋利。 刘天羽眼睛一直落在苏怡身上,而碰巧苏怡抬头,当碰到苏怡那沉定清明的眼神时心脏忽的跳漏一拍,于慌乱中急忙调开视线,有些心慌的接口道:“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办法保存实力吗?” “有,只要齐公肯配合。”苏怡语气坚定,透着一股强烈的说服力。 “你要齐公怎样配合?”刘天羽问。 “要想不和夏军正面冲突,就必须让齐公肯不战而败,节节退兵就可以保存最大的实力。” 刘天羽脸色一变,“荒谬!这像什么话。” 苏怡好似没听见似的,没有管刘天羽的抗议,反而拿出笔在地图上把那个最大的内陆湖圈出来问道:“齐军退到这里大概需要多久?” “当然也不能一味的败退,要打三场,退五场,按照这个时速大概多久可以退到芜湖?” 刘天羽没有答话,沉思良久依旧想不透苏怡用意,最后只得反对道:“芜湖是齐国大都最后的天然屏障,如果夏军打到这里那就是回天乏力了,不行,现在齐国是大胤唯一的希望,我不能拿齐国去冒险。” “你只要告诉我大概要多少时日。”苏怡依旧坚持。 “大概要两个月左右。” 苏怡又在草纸上涂画了一阵,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时间刚刚好。” 她立起身来直视着刘天羽,这是这段时间来她第一次如此自然的直视她。 “如果你想救齐国就得选择相信我,一切按照我说的做。” 刘天羽也看着她,努力想在苏怡眼眸中搜寻什么,然而苏怡眼底一片坦然,看来没有别有用心才是,刘天羽暗暗咬牙,虽然很冒险……但是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就听苏怡的去拼上一拼。 “我知道了,虽然我还不太明白你此举的用意,但是我会尽力说服齐公的。” 刘天羽叹了一口气,往炭火里再加了几块碳,等火烧得更旺一些才站起来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苏怡道:“齐国天寒,你身体刚刚好转,不要太过劳累,要注意保暖。” 如此久违的温暖话语让苏怡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可是直到目送刘天羽出门她都没有搭话。 苏怡的表情微微松懈下来,不由自主的走到门边,心脏依旧是在绞痛,仿佛是无法支撑一般她将整个身子都背靠在门板之上。 而这时隔着一房之门,刘天羽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苏怡,之前都是我太失态,还希望你不要见怪才好,相信等日子久了,你就会明白我了……” 门那边的刘天羽也是以同样姿势靠在门板之上,她和苏怡之间看似很近,却永远没法再相互依偎。 “你之前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也对,也不对。”刘天羽为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继续道:“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热心于追逐名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胤,如果你把大胤放在第一位去考虑,也许你就懂我了。” 齐国皇宫。 刘天羽把苏怡的计划转告给齐公,齐公似乎对这个计划不是很关心,反而是问起苏怡的来历。 “吾听闻这苏怡是夏国上卿,羽儿你擅自将夏国上卿留在宫内是于理不合的,而且据说此番夏会突然掉头攻齐也是此人的杰作。” “如此危险的一个人物,你就确定她就没有异心?夏国上卿凭什么会帮齐国?你就不怕他们主仆二人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听刘逸这样亲昵的称呼自己刘天羽觉得浑身不自在。 苏怡为什么会怂恿夏国攻齐,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她最清楚不过,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给齐公解释。 见刘天羽沉默不语,齐公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说:“吾记得,这苏怡一直是跟在你身边的,她既然效忠于你那也该效忠于齐,怎么会这样阳奉阴违,吾实在猜不透。” “现在不是你推敲她的时候,而是该好好琢磨琢磨她的法子到底有没有用。” 刘天羽冷冷的打断他,将地图在他面前摊开,又把苏怡的计划说了一遍。 齐公神色一松,微微笑道:“羽儿你提醒得是。” 刘天羽不悦的微微蹙眉,耐着性子又给齐公说了一遍。 这一次齐公很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会打断刘天羽暗自思量一番。最后他剑眉上扬,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双手一拍道:“好啊!真是妙啊,这个苏怡,吾真是服了,难得她想得出这么妙的方法。” 刘天羽几番思索还是不明白其中奥妙,不免担心的问道:“你确定此法可行?这可是大事,关系到大胤和齐国的生死,可容不得马虎。” “吾自然不会拿这等大事开玩笑。”齐公认真的说到,继而想到什么似的微微笑道:“我明白了,因为羽儿你不是齐国人,不熟悉齐国的天气环境,所以才看不懂苏怡此举的目的。” 于是刘逸耐心的讲解起来。 “今年是齐国难得一见的严冬,齐国虽然湖泊众多,可是气候却很冷,今年的寒冬会比往年提前半月到来,平时到三九天气湖水才会突然冻结,然而今年只要进入二九时节湖水就会全部冰冻,按照夏军之前的思路,如果他们不能在三九天之前拿下芜湖地区就一定会撤退。” “夏军本就急于要在三九天之前拿下芜湖,而我们也只有让夏军在二九节气之前引夏军进芜才有胜算,不过我们的想法与夏军的计划几乎是如出一辙,相信夏军很容易就会上当,成败关键也在于此了。” 听到此时,刘天羽不由得猛的一震,“天啊,那这样夏军不是全数困在芜湖里面了,那时河水冻结,夏军根本没法顺着河水逃走?岂不是连撤离回夏的后路也断了?” 真是好荡气回肠的一招,刘天羽不由得深深佩服,苏怡这个人出手果真半点不含糊,根本就一点后路都不会留。 之前一招就打算至齐于死地,现出手整个夏国肯定全军覆没,失去军队的夏国等于被拔了厉爪的老虎,毫无反击力,如此一来只需要派几万军队从后方绕入夏国就可以轻轻松松接手整个国家。 果真是好厉害的一招! “不错,夏军被困湖中,肯定撑不了几日就会弹弹尽粮绝,夏军为了活下去只能弃船从湖心走到岸边寻找食物,吾只要派一支军队守在岸边,待他们上岸就可以把筋疲力尽,饥饿难耐的夏军一网打尽了!” 刘逸兴奋的在屋里走了一圈,双手来回搓着,好似已经等不急要到这一天了。 “这招真是极妙,若此人真能助吾拿到夏国吾要立刻拜苏怡为齐国相国,如此人才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19节 “羽儿,这个苏怡真的要好好笼络一下。” 刘逸一时忘形,竟然想伸手环住刘天羽的腰肢,刘天羽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夏侯哪有这么轻易就能上钩的。” 被刘天羽泼了当头冷水,齐公也不生气,反而大笑道:“这就要看羽儿你的本事了,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让苏怡全心全意为我们出力,毕竟你和她交情不浅,只有她才有这个本事引夏侯上钩。” 感到齐公似乎话中有话,刘天羽心里微微不安,面上却不敢显露,只是不动声色的淡淡道:“我知道了,为了大胤和齐国,我会想办法的。” “成败与否就看此举了,绝不可以出任何差错。”齐公再三叮嘱道。 刘天羽点点头,立马起身告退了,她实在不习惯与齐公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如非必要她根本不想与他见面。 见刘天羽走了齐公立马叫来了心腹信凌吩咐道:“今晚就召集驻守芜湖的将军秘密进宫,切忌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主上。”信凌点头接过命令。 “还有一件事吾要你秘密调查,绝对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 “还请主上吩咐。” “去调查一下苏怡和羽妃的关系,如果有什么……” 齐公顿了顿,他总觉得刘天羽和苏怡的关系不一般,进宫这么久了,刘天羽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想亲近于她又有诸多借口推托阻扰,可若是提起苏怡的事她的神情总会不大自然,但是却上心许多。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多虑,可是前翻才看见小妹和那个离经叛道的楚芊芊在一起,不知怎的总会把她们联想在一起。 这种败坏国风的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防漏一个,要真有什么齐国可丢不起这个人。 “总之要是她们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可以先斩后奏,杀掉苏怡!记住此事只能秘密调查,绝不可惊动任何人!” 信凌本想问问样的情况称叫不同寻常,可是看着自己的主子满脸的杀气,信凌也不由得脊背生寒,硬生生的把话吞了下去,立马领命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三) 夏军攻破边境城池之后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畅通无阻,据说齐国的精兵全调来镇守边境了,所以越过边境后齐国战斗力是明显下降。 夏王站在船头,欣赏着这无限美丽的夕阳风光。 “凭这样就称得上精兵了吗?真是可笑,看来齐国真是无人了。” 夏王看着今日从齐军战败的俘虏,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这样的军队怎么能和夏国对抗? 和齐国交手已经快三个月了,兴许是齐国败绩太多,齐兵已经渐渐失去了斗志,所以才会出现八战五败的情况。 若是照这个速率下去,估计不用等到三九时节了,进入数九时节时就会到达芜湖地区了,只要冲过这道天然屏障齐国就会并入夏国版图了。 想到这里夏王不禁得意起来,前途一片光明,叫他怎能不高兴。 “陛下,传来苏上卿的急报。” 一听是苏怡的来信夏王就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如今苏怡混入齐国,替她时刻关注着齐国动向,有这样的得力助手里应外合,还怕齐国吞不下来吗? 夏王看完急报心情大好,因为苏怡想的和他不谋而合。 信里说道必须要提早攻下齐国,因为齐国一到三九天气湖面就会结冰,到时候又要影响战势,所以苏怡希望能从夏国再派大军过来,一来是带点粮草补给,二来是增强兵力一口拿下齐国,绝对不能给齐国半点喘息的机会。 这点夏王早就想到了,所以不等苏怡提议他其实已经在筹划了。 如今夏王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味的求胜前进,丝毫没留意到自己正陷入一个巨大的圈套之中。 夏王看着那渐渐落山的夕阳,觉得这就像齐国写照一般,一个曾经的大国,就要这样消逝在历史中了。 齐国的江山实在是太诱人了。 无论如何夏军都要在三九天之前渡过芜湖,最坏的打算就是驻扎在芜湖边,只要补给充足,就可以慢慢和齐兵周旋,待开春冰化时依然可以拿下齐国,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夏王又思索了一下,他心里有个十分冒险的想法——听说齐国只剩四万大军驻守城内,而夏国总共有二十万大军,若是把二十万大军全召集在一起就是压也压死齐国了。 可是这样一来国防就会空虚,不知道会不会被别人乘虚而入? 但是这把赌赢了,夏国就是用最快的时间稳稳吃下齐国,而且胜算很大,这个结果实在是太让人没有抵抗力了。 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飞鸽传书给了苏怡,他必须和苏怡好好商讨一下。 没有几天就收到苏怡的回信,苏怡建议他留下部分军队驻守重要城池,其余大军可以赴齐,因为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夏王会如此大胆的调走大量军队,在兵力大增的情况下灭齐的时间至少可以缩短一半。 夏王现在是壮志雄雄,早知道中原大国这样不堪一击他早就出手了,又何必搞什么卧薪尝胆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时间。 他看了一下地图,夏国的版图已经占了小半个天下了,只要齐国投降,天下大半江山都会是夏国的了。 随即他的目光一瞥,落到了旁边的秦国上面,秦国自从吞并宋国之后版图也扩大了三分之二,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和秦国做邻居了。 至于剩下那些小国夏王早已看不入眼了,就等着和秦国做了邻居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一下它。 秦国是齐国的手下败将,齐国是夏国的手下败将,只要拿下齐国夏王绝对有信心再吞下秦国! 没想到天下这么容易就能统一了,夏王陶醉在自己编造的美好蓝图中,越发的雄心勃勃,下面的士兵也受夏王的影响士气大增,恨不得马上就和齐国再站一场。 …… 此时楚芊芊已经回到秦国。 眼下她穿着朝服双手捧着宋国玉玺正一步一步的走上秦国朝堂。 这是楚相在世时每天必走的一跳路,而今她沿着自己父亲的脚步正一步步上前,步伐稳重有力。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当楚芊芊出现在朝堂里时整个朝堂都沸腾了起来。 这楚芊芊看起长身玉立,面容清秀却透着英气,她直视着前方,每一步都踏得极为坚实,浑身散发着坚毅沉着的气质。 “这不是楚家千金吗?” “如今出落得一表人才,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楚相若是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听说就是她率领大军降服宋国的,真是英雄出少年,青出于蓝甚于蓝呀!” …… 楚芊芊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脊背,微微扬了扬下巴,尽情的享受着众大臣们惊叹的眼光,和无尽的赞扬。 总算到她楚芊芊扬眉吐气之日了!她要让所有人都重新认识楚芊芊——我楚芊芊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豪赌的败家子了,如今我也踏上了我爹曾经走过的路,和他昔日的同僚共同进出同一个朝堂!我要叫任何人都不能轻视我们楚家! 她稍微驻足,目光一一从这些大臣身上扫过。 有人不屑,有人艳羡,也有人嫉妒,总之朝堂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心怀鬼胎。 当然也有不少前辈是真心祝福她,但是也有不少人此时是恨得牙发痒。 这一次她既然回来就不会放过曾经害过楚家的人,这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李询。 此时李询感到两道凌厉的眼光射在他身上,吓得他头也不敢抬,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抖个不停,没想到这楚芊芊居然会有这么盛气凌人的气魄。 楚芊芊在御座之前停下,将宋国玉玺交给管事内监由他呈上给秦王。 秦王此时已经非常急切了,他一把接过宋国玉玺,双手不断的来回抚摸着,高兴得合不拢嘴——这是他想了很久的事,如今终于成真了,大秦终于在他的带领下拓地千里了。 然后他往台下扫了一圈,清清嗓子说道:“楚芊芊上前听旨。” “楚相之女楚芊芊为大秦拓展疆土,立下汗马功劳,故册封为远征上将军,楚相一生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如今相国已去,孤念在此女孤苦无依,特收为义女封为郡主,赐号安定。” “众爱卿可有异议?” 提起相国,朝堂内无人不服,大臣们都纷纷跪下道:“陛下英明,臣等无异议。” 此时只有李询气得暗暗咬牙,一对鼠目骨溜溜转着,不知又在打什么坏心眼。 “芊芊谢义父垂爱,必将如家父一般,为大秦鞠躬尽瘁。”楚芊芊跪跪下谢恩,此时她心情激动,恨不得立马回去见楚伯,然后跪在父亲灵位前亲自将这好消息告诉他。 “嗯,芊芊请起。” 姚震点点头,对大家说道:“各位爱卿还有要事启奏吗?” 朝内一阵沉默,可就在姚震要散朝时李询突然站了出来跪拜道:“回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爱卿请讲。” “如今远征将军已经攻下宋国,可是宋国幅员辽阔,且现在还动乱不已,臣认为当务之急该好好整顿整顿宋国。” “爱卿说得是,今日孤太过高兴,你不提险些把这事忘了,关于这个事……孤想将宋国划为宋州,底下再分为十二个郡三十六个县,由大都直接派官员管辖,你们认为可好?” 底下依旧是众口同声:“陛下圣明。” “那就这样定了。”姚震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单单这样还是不够,因为现在宋州前朝势力暗涌如潮,不采取点铁腕政策是难以平定的,臣大胆举荐远征将军去镇守宋州,若是出现动乱也能及时镇压。” “不错,爱卿果然考虑得周到。”姚震点点头继而将视线停在楚芊芊身上。 楚芊芊闻言大惊,她好不容易回来就是准备要大展拳脚好好的在大都做出一番成绩来,更重要的是要伺机除掉李询,若是就这样调去宋州,那何时能回来还是个大问题,到时候朝堂之上一定被李询只手遮天遮完了,那要对付他就更困难了。 她实在不甘心! “回陛下,”楚芊芊叩了叩头“芊芊带兵打仗也许还行,可是这治理州县……恐有负圣恩难当大任呀。” “这将军就不用担心,下官早就想好了完全之策。” 还没等楚芊芊说完李询就打断她的话头道:“启禀殿下,左将军姚宏以前是文官出生,曾在豫州一代做了几年刺史,豫州紧临宋州,相信姚将军对宋州情况也颇为了解,不如请姚将军一同调去宋州辅佐楚将军,臣相信有上将军坐镇,宋州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安定下来。” “而且要比在宋州用兵,臣估计在坐各位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楚将军了。” 李询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多数大臣也都在不断的点头称赞。 姚震思索一番也认为甚好,于是说道:“李爱卿果然考虑的周到,姚将军早年确实将豫州治理得仅仅有条,此举甚好。” “芊芊,孤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去吧,此番让姚将军辅佐你,你可得好好跟她他学学,去历练一番,将来还会有更大的担子交给你呢,千万别让孤失望。” 秦王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楚芊芊再推脱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于是也只得咬牙答应。 楚芊芊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下朝时李询还故意走到她身边挖苦道:“下官恭祝上将军此行顺利。” 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楚芊芊肯定会揪着李询暴打一顿再说,然而她现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只得皮笑肉不笑的接口道:“多谢上卿大人,不过来日方长,咱们就走着瞧,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还希望上卿大人以后多看看头上,免得不小心飞来横祸。” 李询伸手捋捋胡子,也赔笑道:“多谢上将军提醒,下官记住了。” 看着楚芊芊走远的背影,李询冷哼一声道:“跟我玩?你还嫩了点,到时候有姚将军监视着你,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日除掉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四) 秦国,楚家。 此时刘芷凉正凝神聚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的五个箭靶,手指一松五支箭齐齐射了出去,正中五个箭靶红星。 但是……刘芷凉秀眉蹙了蹙,死死的盯着其中一个靶子,虽然射中红星,但是却偏离了重心几分。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段时间陪着楚芊芊四处东征西讨,好久没摸弓搭箭,手上功夫都生疏不少。 还记得以前在齐国皇宫时,她可以闻声发箭,箭无虚发,如今技艺生疏真是给她一个不小的打击。 想起齐国刘芷凉不由得暗自叹气,听说夏国大军已经逼近芜湖了,芜湖是齐国最后的保障,只要过了芜湖就是回天乏力了。 难道一代大国就要这样消亡了? 要说刘芷凉完全铁石心肠也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故国,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它国破家亡。 最初她建议刘逸落子天元确实不存什么好心,但她只是想对她那个没良心的哥哥小惩大戒一番,并没有存心要至齐国于死地,她完全没料到夏国这么勇猛,更没料到苏怡居然会交给夏国如此精湛的铁器,就连齐国也没这么厉害的技艺。 苏怡这个人出手真是一点也不含糊,可是她会看着齐国就这样灭掉吗?不管怎么说刘天羽也是齐国未来的皇后,如今齐国大胤绑在一起,就算苏怡再恨齐国,至少看在刘天羽的面子上伸手拉一下齐。 还是苏怡就故意想让齐国覆灭,带着刘天羽走? 刘芷凉越想越不对劲,如果齐国覆灭刘天羽该以身殉国才是……虽然刘天羽这人没什么用,但也不至于会甘愿轮为亡国奴的。 越去研究她就越发的心乱如麻,手上的箭又“嗖”的一下射出,居然完全落空! 不管这些人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倘若齐国真的就此覆灭,他日百年归老她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泉下父母? 她在草地上不安的来回踱步,突然丢下弓箭,索性席地而坐,沮丧万分,还好四周没人,楚芊芊又去上了朝,不然她这样颓然的样子怎么可以被人看见。 是真的要看齐国就这么被毁掉吗? 刘芷凉将脸埋入双手之中,内心无比纠结,挣扎着要不要出手救齐——她当初可是斩钉截铁的和大齐断了关系,现在不管齐国发生什么她都该冷眼旁观才是。 可是若要救齐她又该怎么开口对楚芊芊说?楚芊芊一直耿耿于怀她和齐公的关系。 刘芷凉此时思绪起伏不定,丝毫没有注意到楚芊芊已经回来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远远的看着她。 而楚芊芊也从来没见过刘芷凉这样不安,她远远的看着,悄悄的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阴影之下,以避免让刘志凉发现。 其实刘芷凉在烦恼什么楚芊芊不是猜不到。 自从接到齐国的战况情报之后她就好几夜没睡好了,毕竟那是她的故国,刘芷凉会担忧也情有可原。 但是……楚芊芊并不认为齐国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就算那个苏怡替夏国打造了最精良的铁器,她还是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虽然表面上什么蛛丝马迹都抓不到。 此时刘芷凉的双肩竟然微微的颤抖起来,楚芊芊心脏猛的一沉——如此坚强的人,竟然会躲在这里悄悄落泪,她心里虽然万分不忍,但还是不敢贸然现身,只得躲在柱子后面干着急。 其实真的好想冲过去将那人揽入怀里好好安慰,但是她若真这样冲出去了,刘芷凉的自尊心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她那么要强,又爱面子,怎么能容忍别人发现她脆弱的一面。 在楚芊芊面前她一直是她强有力的后盾,而楚芊芊也十分聪明的帮刘芷凉维持着这个形象,在适合的时候装傻充愣帮她保存这份优越感,她还不想打破她们之间的平衡,不想让刘芷凉感到任何的尴尬不安。 就在她还在为刘芷凉担心时,刘芷凉突然拿起弓箭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见她搭弓拉箭,“嗖嗖嗖”的接连射出三只箭,第一只箭快速射向红星,第二只箭后来居上“啪”的一下射穿第一只箭稳中红星,第三只箭此时也嗖的一下深深没入红星,把刚刚插中红星的箭,硬生生的挤掉了。 好箭! 楚芊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精妙绝伦的箭术,不禁暗自喝彩,刘芷凉不愧就是刘芷凉,这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了。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慢慢走上前,刘芷凉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存在一般,依旧在全神贯注的练习箭术。 那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方才情绪波动的痕迹。 瞄准,拉弓,放弦,又是稳中红星。 此时她才悠悠吐了口气对身后人说道:“你回来了。” 语气竟是平静如水。 楚芊芊叹了口气,不禁觉得鼻尖有些发酸,她大步走了上去,从背后双手环抱住刘芷凉。 “芷凉……” 刘芷凉微微一愣,楚芊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其实她没想到的是楚芊芊是心痛她而感到酸楚。 “怎么了?是不是在朝堂上受气了?可是那李询为难你了?” 楚芊芊微微诧异,这个女子真是到现在也不肯对自己吐露半点烦恼,反而还在为自己担忧。 于是她索性点点头,轻轻把头靠在刘芷凉的肩上,顺水推舟下去。 “你说我怎么这么没用?被那斯压得死死的,这样下去我还怎么给楚家报仇……” 面对这样弱势的楚芊芊,刘芷凉总是充满了保护欲的,她享受着楚芊芊对她的依赖,可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让我猜猜发生了什么。”她不紧不慢的收好弓箭,侧头想了一会,脸上浮起浅浅笑意。 “一定是那厮把你逼去宋地了。” 楚芊芊一点也不惊讶刘芷凉会一猜就中,可是她还是习惯性的惊叹道:“芷凉你好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说着她把头埋在刘芷凉的颈窝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好似疲惫不堪一样。 “你说我该怎么办……那厮欺人太甚,而我却没有半点反击能力。” 刘芷凉收好弓箭却没有发现放弓箭的地方,索性就把弓箭扔在地上,然后理理衣襟,淡淡道:“何必伤脑筋,兵来降档,水来土掩,调去宋地未必是件坏事。” 她径直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用眼神示意让楚芊芊过来给她按摩手臂,练了一个上午的箭,有些肌肉酸痛。楚芊芊也很机巧的跟过来乖乖的给刘芷凉按摩起来。 芊芊的按摩技术是越来越棒了,力度掌握得刚刚好。刘芷凉闭着眼睛享受着,末了才说:“其实离开大都,未必是件坏事,只有远离李询才能让他松懈下来,只要他放松警惕,我们才好下手抓他的把柄。” 楚芊芊低头听着,顺从的点点头。 “可是……”楚芊芊有些小声的说道:“此人狡猾无比,以前做过的恶事只怕早就销毁证据了,一时两时还是不容易扳倒他。” “毁了?” 刘芷凉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我的小傻瓜,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他若是没有证据我们就给他制造证据,此人弱点颇多,引他上钩还不容易吗?你且看我的。” 楚芊芊闻言不由得一振,含笑道:“芷凉你总是这么厉害,可以帮我解决很多问题。” 刘芷凉心里微微得意,脸上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那还用说,也不知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可是芷凉,你却从不向我吐露你的烦恼。” 楚芊芊突然收住笑意,伸手握住刘芷凉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深深的,深深的。 刘芷凉觉得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拽了进去,她有一些慌,心脏突突的跳个不停,她忽然调开了自己的视线,头一次她在楚芊芊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没想到这个傻姑娘居然会有这么吸引人的眼神。 “芷凉,你从来没有让我帮你解决过问题。” 楚芊芊的声音听起来温润如玉,刘芷凉看着她,发现她正认真的看着自己,一时间她居然发现自己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就只剩一颗心快速的跳个不停。 这真是太不寻常了! 刘芷凉免强收回心神,努力冷静下来,不由得耳根发烫——刚才自己那心慌意乱的小女人态一定被楚芊芊尽收眼底了!真是太让她尴尬了,所有的形象都毁了,刘芷凉懊悔得简直想找个洞钻下去。 一向只有楚芊芊在自己面前扮小女儿姿态,何时轮到了自己?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吗? 可是楚芊芊却好似没有发现刘芷凉的窘态似的,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自从你收到齐国情况之后就几个晚上没睡好了……” 她捧起刘芷凉的脸颊,眼里是无尽的担忧。 “我……我有吗?” 刘芷凉有些心虚的调开视线,心里闷闷的想着你每天都睡得像死猪一样怎么可能注意得到我? 可是楚芊芊却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她用力扳过刘芷凉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我枕边人,你的举动我还能不清楚吗?你真当我每天晚上都睡得那么死?” 这番话说得缱绻露白,而且就像看穿了她内心所想一般,刘芷凉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一向巧舌如簧的她也会出现接不上话头的窘境。 但是转念一想却有什么不对。 “你……你没睡着?”她有些结巴的问道,突然有些心虚。 “你一个晚上那样翻来翻去我怎么会睡得着?” “你真没睡着?” 刘芷凉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那……那个晚上她把她一脚踹下床……这么说她岂不是知道的? 她小心的瞟了楚芊芊两眼,发现她正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从她脸上的表情看来似乎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然而她明明说自己没睡着……那当时她到底是醒着的还是被自己踹醒的? 刘芷凉此时就像刚刚做了坏事的小孩被人逮个正着一般,瞬间尴尬无比,满脸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五) 真该死! 刘芷凉暗自骂道,完全不敢抬头直视那个人的眼光,只得闷闷的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石头。 所有的形象都毁了,以后让她还怎么在楚芊芊面前趾高气扬? “你……可不可以先转过去一下?” 刘芷凉踢开了自己脚边的石头,小声的说道,她还是不敢抬头看楚芊芊。 “我……我……今天真是见鬼了!”刘芷凉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你的眼神让我……” 她顿了顿——你的眼神让我的心跳动不安?刘芷凉徒然打了个寒颤,这种肉麻的话怎么可能会出自她的口! 于是她顿了顿,硬生生的把那句话吞了下去。 “我需要冷静一下。” 刘芷凉深吸一口气,到最后也没敢看楚芊芊,甩下这句话就打算掉头走人。 然而楚芊芊眼疾手快的把她一把拉入怀里,完全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芷凉,别太要强,你只要停停脚步就会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也会做你一辈子的依靠。” 楚芊芊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这句话她其实早就想对刘芷凉说了。 只是以前她是一个败尽家财什么都没有的赌徒,而现在她是秦国郡主,同时也是手握军权的秦国上将军,如今的她才有底气对刘芷凉说出这番话来,也只有如今的她才配对她说出这句话。 “芷凉,以后有什么烦恼不要一个人憋着,不管发生什么困难的事,都有我,替你撑着。” 现在她完全有资格也有能力给刘芷凉做出这样的承诺。 刘芷凉完全愣住了,她虽然不是第一次看眼前这人,但是如今才发现她的剑眉星目,英姿飒爽,整个人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全身散发着耀眼光芒。 她看着楚芊芊深不见底的眼睛,不由得暗暗惊心,这个人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料,甚至于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蜕变,仿佛就像在一夕之间长成一般。 那坚毅的表情,沉稳的气质,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羞涩又带点小自卑的身影了。 看到楚芊芊的蜕变,刘芷凉不禁欣慰一笑:“你总算是追上我的脚步了。” 即便是此时此刻,刘芷凉嘴上仍不肯服软。 楚芊芊笑笑道:“我一直都在努力,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我终于可以和你并肩而立了。” “傻瓜,你以为我嫌弃过你吗?” “就算不嫌弃,我也不想离你太远,我们两只有站在同一个平面才能看到一样的美景。” 楚芊芊拥着她,深情款款的说着。 可是刘芷凉却不甘示弱的轻轻扬首道:“如果你以为当上上将军就可以吃定我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刘芷凉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征服的。” 楚芊芊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刘芷凉就是这么要强,她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不敢不敢,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太累了,有什么事总还可以和我商量,能解决的我替你解决,不能解决的我还是会拼命替你解决。” 闻言刘芷脸也忍不住笑了,她靠在楚芊芊怀里,觉得是那么的安逸,原来所谓的归属感就是这样一回事。 两人相偎相依了一会,刘芷凉才叹了口气说道:“不瞒你说,方才我还在头疼齐国的事怎么办,真的让我伤透了神。” “你知道我的个性,我是不肯服软的,当初离开齐国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想回去,但是如今眼看着齐国要亡了,我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两个小人在拼命的做斗争。” 刘芷凉侧头看着楚芊芊,絮絮的诉说自己心中的苦恼,而楚芊芊也是聚精会神的听着。 “一个小人说,别出兵,千万别出兵……另一个小人说……”刘芷凉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另一个小人说,是的,一定不能出兵。” 说到这里刘芷凉“扑哧”一笑,沉静的表情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调皮,没想到她居然和楚芊芊开起了玩笑。 “好了,芊芊,别摆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看着可不习惯呢。” 刘芷凉完全不理会正待抓狂的楚芊芊,收起笑容一副严肃的样子,有些忧心的说道:“我越想越不对劲,齐国不会这么轻易妥协,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其实楚芊芊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她仔细推敲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于是她说道:“可是怕就怕万一……眼下齐国的情况真不太乐观,怎么说也是你的故国,倘若真的被夏国吞并……” 说到这里楚芊芊顿了顿,看了刘芷凉一眼又道:“芷凉你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你虽然嘴上说和齐国断绝关系,可是你是齐国公主,这个事实永远也不会改变,你身上流的是齐国皇室的血,若齐国真有什么意外,你这样袖手旁观难免会让天下人觉得你薄情寡义。” 楚芊芊说到这里刘芷凉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楚芊芊的确是很体贴,知道以她的立场会很难启齿,而且齐国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依自己的性子也断然不会隔岸观火。 她知道楚芊芊不忍心看自己如此忧虑,所以索性主动和自己提起了。 如此的体贴入微,让刘芷凉感动不已。 “所以芷凉,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一定要早做打算,准备出兵援齐……” “不用!” 还不待楚芊芊说完,刘芷凉便斩钉截铁的打断她道:“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情况还没有糟糕到这个地步。” “芊芊,齐夏两国的对弈实在是错中复杂,肯定不是盘面看到的这样简单,我打算再仔细琢磨琢磨。” 楚芊芊点点头,又说道:“如今我已经回到秦国,就不能不为秦国考虑。” “夏国若是灭了齐,就是秦国的第一大威胁了,目前秦国和齐国也是唇寒齿亡的情况,何况现在宋州未定,可不能再经历战乱了,如果以这个理由出兵援齐相信是很容易通过的。” “我知道。”刘芷凉点点头,“总之这件事绝对不能操之过急,我也不可能让齐国出什么问题。” 刘芷凉语气徒然冷了下来,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如果齐国一定会被灭的话,这个人也一定是我,我绝对不允许齐国落入旁人手里。” 刘芷凉这话说得气势磅礴,连楚芊芊也不禁惊了一惊,抬眼看去只见刘芷凉气定神闲,眉宇间却透出几分霸气。 齐国。 此时苏怡正抱着她从现代带过去的头盔暗自发呆,也许是在生病中,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家了。 本来为了那个人觉得留在这里还有点意思,可是那个人的所作所为真是让自己太失望了,她苏怡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就被这样轻松的钳制在这里? “如果你把大胤放在第一位来考虑就会懂我了。” 她想起那个人所说的话。 的确,她就是独身一人,没有国仇家恨,来来去去都是潇洒一人,做事完全不需要瞻前顾后。 如果刘天羽不嫁给齐国,这样的把戏一旦开始,其他国家都会纷纷效仿,接二连三的都会来大胤提亲,如此羸弱的大胤又能拒绝多少次?也只有切切实实的嫁了才会彻底绝了他们的念头。 理智上她可以理解刘天羽的举动,但是感情上真的无法接受,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 她苏怡绝对不是一个不尝试就认输的人。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像她一样。 苏怡叹了一口气,现在好像隐隐约约可以了解刘天羽一点点了。 卧病在床的这段时日里,她不是反复对自己洗脑就是研究齐夏战事。 现在齐公极力配合苏怡的计划,不但悄悄疏散了芜湖附近的居民,并且还在暗中把芜湖一带大部分士兵换成老弱残兵了,虽然她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能大程度的保留有效战斗力。 而夏王现在已经被胜利和欲望冲昏了头脑,齐公的举动不但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怀疑,反而还迫不及待的跳进陷阱。 苏怡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打打杀杀,只要天下大局稍定,她和刘天羽之间的恩怨也算是了解,此时她一定会主动离开,就算再也不能回去现代,起码也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目前夏国新派出的军队已经快要赶上主力部队,苏怡已经把时间算好,只要他们一汇合就会进入芜湖中心,并且不出三天芜湖一定会全面冰冻,待到他们粮草耗尽一定会想把法来到岸边。 从湖中心徒步走到岸边……没有个三五日是不可能的。 体质稍差的只怕撑不到岸边就已经没气了,能走到最后的肯定都是身强体壮的精兵,齐军只要在岸边守株待兔,不但能将夏军轻轻松松一网打尽,还能收编一支精英部队,充实齐国兵力。 现在夏国齐国战事基本已成定局,可是就表面来看,各国多半都会以为是夏国吞齐,到时候出来的结果一定会让各诸侯国都大跌眼镜。 趁着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必须的先下手为强,赶紧部署下一步棋了。 而这下一步棋就得开始兼并一些实力薄弱的小国。 比如说……苏怡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柳国的版图上,她提起笔来重重的在柳国上画了一个圈。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六) 楚芊芊已经来到宋州不少时日了,前朝遗民对楚芊芊是相当排斥,才来了没多久大大小小的刺杀就遇到了十几次,而且军中政务也是一团乱,楚芊芊实分身乏术,只好请刘芷凉帮忙整顿宋州。 而刘芷凉果然是坐地起价的好手,就为了这么点点事就被刘芷凉逼着签下了闺房内的不平等条约。 不过楚芊芊嘴上虽然抱怨,心里却是甜蜜得不得了。 虽然楚芊芊晚上过得香糜美好,但是白天她却是问题一堆受了不少窝囊气。 她如今已是秦国上将军,统领三军,手握兵权,可是她麾下很多将军对却她微词颇多,大家都认为她年纪太轻经验不足,何德何能来统领大军,尤其是她还是位女子,所以在军中毫无威信可言,没有人将她这个上将军放在眼里。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她没有采取杀鸡儆猴的一些激烈手段,基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即便是这样,那些人却丝毫不知道收敛,今天有个年轻小将对她出言轻薄。 当时还有很多人在场,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她再厚脸皮也兜不住了,脸色瞬间寒了下来,下令斩立决。 可是在临刑前那个年轻小将居然大言不惭吼道要斩首必须通过李上卿大人的同意。 她不由得暗暗惊心,没想到李询的势力竟然这么的大,就连军队里也有李询的亲信,可是李询只是个文官谋臣而已! 楚芊芊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将,眼底寒光一现,却一闪而逝,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杀意,对着眼前这个罪无可恕的小将不怒反笑。 “原来是上卿大人的熟人呀,本将军与上卿大人同朝为官,总有再见面的一日,反正都是同僚,不如我就看在上卿大人面子上饶了你,也希望上卿大人能领本将军这个人情,懂得见好就收。” 说完楚芊芊亲自上前为那人松绑,那人不但不感激,反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将军倒是个明白人。” 被噎了一口气,楚芊芊也不发怒,只是若无其事的淡淡道:“本将军当然是个明白人,统领三军的人是我楚芊芊,上卿大人官做得再大也只是个谋臣,还没有资格插手三军之事,你刚才那番话可是大错特错。” “我受陛下之命接手三军管理宋州,本将军要惩戒一个不懂军纪以下犯上的小将难道还做不了主吗?什么叫须要上卿大人同意?难道你认为李询比当今陛下还要大吗?”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失言那小将开始微微害怕起来。 可是楚芊芊话锋一转,淡淡道:“本将军就念在你年青气盛不懂礼数而不与你计较,现在立刻隔去你所有军职发配到后勤好好反思反思。” 那小将心中虽然不服,但是楚芊芊话语中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不敢再轻视这位年轻女将军。 这件事在军中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认为是楚芊芊怕了李询所以没杀那人,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只得抬出秦王来压一压,于是李询一党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而楚芊芊也趁此机会,清理了不少李询党出来,待到时机成熟就除去这些人。 宋州这边的情况当然逃不出李询的掌控。 实际上那个小将就是李询特意安排去试探楚芊芊的,不然就算他们再不把这个女将军放在眼里也不至于放肆到这个地步。 他这样做主要是从侧面给楚芊芊施加压力,第二个也是要试探下楚芊芊的态度,如果楚芊芊当场斩了那人那他反而会安心一些,会把表情写在脸上的人一定不是可怕的人,不是有句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嘛。 若是楚芊芊轻易放了那人,那李询顶多就小心一些,因为将要取之必先给之,他李询可没这么容易上当,这样的人虽然有些小心机但还成不了气候,不用太过担心。 可是楚芊芊那时的反应倒让他有些捉摸不定,她那番话好像是特意说给他听一般,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她那些话说得既符合将军身份,又巧妙的卖了他一个人情,好像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对犯错的人额外开恩的。 这样的态度暧昧不明的楚芊芊才叫人觉得有些可怕。 李询开始不安起来,急忙唤来徐达吩咐道:“去嘱咐宋地所有和我们有联系的将军都小心行事,千万别和楚芊芊起正面冲突。” 徐达眼珠一转,最近楚芊芊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可是楚芊芊这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完全是个有勇无谋只懂横冲直撞的莽人。 于是徐达谄媚的说道:“上卿大人不必太过担忧,相信那楚芊芊是忌惮您的力量才送你一个人情,她若真有这个心思,当年还会陷在咱们的赌坊里欲罢不能吗?” “你懂个屁!” 李询跳了起来,“别看这人大大咧咧的心无城府,从她当年断指立誓的事看来,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个狠角色,普通人哪有她这份魄力?反正咱们为了以防万一,你且去嘱咐各位将军,一切就按我说的做。” 这下子李询反而有些忌惮起来,不敢和楚芊芊硬碰硬了。 就这样楚芊芊总算有了一丝喘息机会,军营里虽然看似平静,实际上暗涌如潮,李询的手下安静不了多久就开始蠢蠢欲动,而楚芊芊也只是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坐稳上将军这个位置之前她也不会与李询正面翻脸的,她可不想打草惊蛇,等时机成熟她肯定要将他们一锅端掉。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20节 于是她也在暗中调查,想找出李询安插在军中的所有爪牙,而在宋州这里,最厉的爪牙自然就是那个副将姚将军姚冠天了。 …… 此时已进入寒冬时节,楚芊芊看刘芷凉整日忙于政务,想带她出门散散心,于是替刘芷凉裹好了狐裘,亲昵的挽着她去城外走走。 因为她们不太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是绕小道而出。 来到郊区她们俩塞了一阵马,就把马儿拴在一旁任它们自己吃草,而二人则是坐在地上相互依偎着。 说实话刘芷凉实在觉得无趣还不如留在屋内处理政务。她侧头打量着楚芊芊,只见她是一脸的兴奋,刘芷凉看看这光秃秃的山,光秃秃的地还有那灰蒙蒙的天,是半点诗情画意也没有的,不由得蹙眉疑惑,真不知道这楚芊芊是怎么做到如此陶醉的。 而楚芊芊好像察觉到刘芷凉鄙夷的目光,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她极其自然的拉过刘芷凉的手道:“只要是有你在的地方,我都能甘之如饴。” 没想到楚芊芊竟然能这么精准的猜透她心中所想,不由得有些诧异,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抗议道:“我可没你这么好的心态,既然风景不好看,我们就回去吧。” 说着她的身子往楚芊芊身上蹭了蹭,“这段时间你我二人都太忙了,不如趁今天有时间……”她顿了顿,充满诱惑力的美目风情万种的往楚芊芊身上一扫,低低道:“不如我们共赴巫山游一趟。” 虽然楚芊芊已经习惯了刘芷凉时不时的不正经挑逗,但是每次听见这些话都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反正现在四下无人,不如我们就……” 可是还不待刘芷凉把话说完,楚芊芊就一把蒙住她的嘴巴,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往旁边的洼地上一滚。 刘芷凉惊呆了,她完全没料到楚芊芊会这么主动,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刘芷凉反而呆住了,只剩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满心期待的等着楚芊芊下一步动作。 然而等了半天楚芊芊都没有行动,刘芷凉不由得有些不满,偷偷看了看身边这人,只见她抱着自己躲在一个凸起的土包之后,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远方。 刘芷凉顺着她的目光寻去只见一队车马押送着十几个箱子走过,而领队的刚好就是副将军姚冠天了。 真扫兴!刘芷凉暗自骂道。 待她们走远后她才掰开楚芊芊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道:“最近你有派他去押运什么东西吗?” 楚芊芊摇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我们跟上去看看。”刘芷凉提议。 于是她们又绕了一段路,快马赶到那群人前面,找了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守着他们,不一会这一大队人马就过来了,刘芷凉捡起地上一块尖利的小石子利用巧劲掷出,不偏不倚的击在马蹄上,马儿受到惊吓,刘芷凉趁乱又掷出第二枚石子,击断了绑箱子的绳索。 箱子摔在地上裂成几块,箱子里装的东西撒落一地。 刘芷凉与楚芊芊面面相觑,居然是一整箱的金银珠宝! “哎呀!怎么回事?” 姚冠天发现走在后面的队伍乱了起来,自己策马赶来查看,只见珠宝撒了一地不禁怒上心头吼道:“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看着那些摔碎的玉器只觉得心都要跟着碎了,他捧起这些碎玉,一脸的心痛,最后只得狠狠的瞪那士卒一眼威胁道:“再不用心点,小心你的脑袋。” 看到这里刘芷凉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镇守边关的将士虽然看起辛苦,但他们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常常利用职务之便收刮民脂民膏,就是随便一个小士卒一年的收入都比得上一个七品官员一年的俸禄,那些将军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人真是太大胆了,军令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不可骚扰百姓抢夺财富的。” 刘芷凉睖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要太大惊小怪了,这在边境军营中是司空见惯的事,以前在齐国,每年因为这事降罪的官员数不胜数,也不见有人收敛。” “不过我觉得这倒是一个扳到李询的好机会?”楚芊芊嘴边突然浮起了浅浅笑意。 “就凭这个?”刘芷凉不禁有些担忧,收刮民脂民膏虽然罪名不小,但不一定能牵扯到李询身上,顶多也就能除去姚冠天而已,若是楚芊芊打压得太厉害,影响了大家的财路说不定会引起不满甚至暴动,这实在不能算是上策。 “单凭这个当然不够。”楚芊芊说道,仿佛知道刘芷凉在担忧什么,她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这一次也给你好好展示一下我的手段,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听她这么说刘芷凉也心下一宽,淡淡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七) 这天楚芊芊起了一个大早,刘芷凉知道她与李询之间的战争正式开始了,于是也跟着早起,像个贤惠的夫人一样开始为楚芊芊整理衣冠。 而楚芊芊十分配合的让刘芷凉为她整理,但是整个过程却一直板着一张脸,严肃极了 刘芷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苟言笑的楚芊芊,不禁玩笑道:“我家芊芊虽然不是人模人样,但经过我的巧手装扮,还是能有那么几分威严,相信一会一定可以成功震慑住姚冠天。” 听到她这样调侃,不论楚芊芊再如何严顺的表情也保持不下去,她不由得“噗嗤”笑出声,埋怨道:“芷凉你真坏,我好不容易才酝酿好的情绪,就这样被你破坏了,要是在姚冠天那里出了丑我回来一定拿你是问。” 刘芷凉给她把配剑挂上,整个人立即显得英气勃勃。 她眉眼含笑,风情万种,“我倒不怕你威胁,就怕你到时候不敢下手。” 楚芊芊脸微微一红,小声抗议道:“没办法……我总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从屋里出来之后楚芊芊就朝姚冠天的府上直奔而去了。 姚冠天听见楚芊芊来了吃惊不小,这位将军虽然和他一起共事,但从来没有什么交情,怎么今天突然就来了?只怕是来者不善。 此时果然看见楚芊芊板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姚冠天不由得有些惶恐不安。 勉强定了定神,他朝楚芊芊深深鞠躬见礼,把楚芊芊迎进屋里去。 而楚芊芊却没有回礼,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大步踏了进去。 姚冠天不觉脊背一寒,暗想我虽然没有讨好过这位上司,可是也还不至于得罪她,怎么第一次来就给我这么大的脸色看呢? 他还在纳闷,只见楚芊芊已经在主位上座了下来,他就算涵养再好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虽然楚芊芊是上司,但是来着是客也不该不给主人家面子直接抢了家主的位置。 姚冠天暗自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心中不快,赔笑在副座上坐了下来。 此时府内的小婢已经很机灵的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将茶水奉上,喝过茶水楚芊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好像很有兴趣一般,又细细抿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好茶。” 见楚芊芊眉心舒展,姚冠天才暗自松了口气说道:“楚将军喜欢?” “还不错。”楚芊芊点头。 姚冠天立马拍手吩咐:“来人,快将我收藏的半斤茶叶用礼盒封好,让将军回去好好品尝。” 楚芊芊却不搭话,只是埋头品茶。 “这似乎是红梅翠顶,茶水泡出来犹有如红梅般鲜艳,最妙的是在第三道水之后可以从芬芳的茶香中品出梅花的幽香。”说着又小啜了一口。 “啊呀,将军好生厉害呢!”姚冠天拍手笑道: “原来将军也是同道中人,精通茶道。” “精通倒是谈不上,不过此茶确是茶中极品,在下在幼时有幸品过,那时还是义父早年赐给家父的御茶,极为珍贵。” 言下之意就是秦王用的珍贵御茶在姚冠天这里也是普通常见,不但如此大方的拿来招呼客人,还十分爽快的送了她半斤,若是传到秦王那去可是不好听呀。 姚冠天只得干笑两声道:“将军可不是一般人,如此尊贵之人一定要用最好的东西才行,这茶在十几年前确实难得,可是卑职手下有一家丁精通育茶,此人可以培育出任何珍贵品种,回头卑职在敬上一些新鲜品种,保证将军一定喜欢。” 姚冠天一番话圆的滴水不漏,楚芊芊也不好再揪着不放,正巧婢女把茶装好给楚芊芊送来,楚芊芊迟疑一下还是开心的全数收下。 见楚芊芊这样姚冠天心里一乐,知道今天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嗯,姚副将有心了。”楚芊芊又喝了两口,说道:“茶好,这凳子也好,坐着宽敞又自在。”她放下茶杯,轻轻敲了敲这凳子一下惊叹道:“这是乌木吗?这么大的乌木本就罕见,何况还做成凳子,肯定造价不菲吧?” 姚冠天闻言惶恐不安,他实在听不出楚芊芊的弦外之音,要来挑刺找茬就不该收了他的茶,收了礼还不给好脸色看难道是礼不到位? 于是他只得冒险一把,硬着头皮道:“还好还好,将军若是喜欢,卑职就用它来孝敬将军,还希望将军笑纳。” 果然楚芊芊脸上露出了笑容,笑道:“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实在不好意思收,这样好的座位我怕我坐不稳,扎屁股,不知道姚大人这里有什么有趣的小把件?” “小把件小,握在手里好操控,不怕它翻出我的手掌心。” 姚冠天低头赔笑,“是是是,小把件有……”可是心理却是捉摸不定,猜不透楚芊芊的话里含义,但是转念一想,李询说话也总是这样神神秘秘反复无常,贪财的人是怎么都不会把贪财二字写在脸上的。 接着楚芊芊又说道:“听说姚副将这段时日都在忙着府宅的修建,如今已经完工,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参观参观?” 姚冠天当然不能说不,会爱财的人对他来说要容易对付得多,不过这个楚芊芊居然想参观他的宅子,还不知道此人胃口倒地有多大,说不定看见点什么好东西都会顺手牵羊走。 于是他也只能满脸堆笑的带楚芊芊去参观,而楚芊芊好像对什么都好奇一样,每一间房都参观得极为仔细,每一样东西都要问得一清二楚。 他没办法,也只能有所保留的捡些无关紧要的说。 参观完了之后,楚芊芊又回到大厅坐了坐,喝了一杯茶才开始插入正题。 “姚副将知道我今天为何而来吗?” 见楚芊芊这么严肃,姚冠天不禁微微紧张起来,“还请将军明示。” “因为本将军收到一封匿名检举信,说姚副将你私吞公款还胡乱征税,收刮民脂民膏。” 姚冠天脑袋轰的一炸,脚下不禁软了软…… “将军……绝,绝无此事呀……还请将军明鉴。” 楚芊芊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道:“姚副将不必担心,我看谣言也未必可信。” 她扶姚冠天到椅子上坐下,还体贴的帮他倒了杯水。 姚冠天定了定心神,接过水杯道:“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倒叫将军笑话了,还请将军明鉴,卑职绝对没有做过那些事,卑职家世代经商,家里本就有点小积蓄,一定有人心理不平衡恶意中伤下官的。” 楚芊芊微微笑道:“姚副将别急,我也不信呀,不然我何必一个人来呢?” “你看今天我们也见过面了,总算是有点交情了,你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了,虽然是有点小钱,但也不能像是检举信里说的那样,况且……”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是姚副将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也能趁早摆平它,我虽然官职在你之上,但是要坐稳这个位置还得靠姚副将的帮忙才行呀。” 说到这里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姚冠天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没想到这个年轻将军还挺懂为官之道。之前在大殿上见过她一面,总觉得她虽然沉稳却太过正直,而在官场,太钢太硬便容易折断。 之前他之所以没去拜会这位新上司,一来是因为自己太忙,二来是他还摸不透她的喜好,万一去了没有投其所好也就算了,要是还惹得她不愉快就太不合算了,如今他总算放心了,原来她和李询也是一样的人,这就好办多了。 “大人说笑了,是卑职仰仗您才是。” 他客气的说道,立马唤了一个女人进来。只见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少妇立马扭着身子进来了。 姚冠天介绍道:“这是贱内青青,主要打理府内的财物琐事。” 青青对楚芊芊行了行礼,就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姚冠天说道:“将军大人想要一个小把件,你快去把我珍藏多年的那枚鸡血石拿过来。” 谁料话音刚落楚芊芊就道:“那个鸡血石有什么意思,再怎么珍贵市场价也定在那里了,没意思没意思。” 姚冠天夫妇仿佛没料到楚芊芊居然会说得这样直白,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将军喜爱什么?” 楚芊芊伸出双手,比了一个盘子那么大的圆圈说道:“我听说姚副将有一个这么大的夜明珠,我有个朋友晚上爱看书,我想若是有夜明珠照明,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楚芊芊根本没有听谁说过他有什么夜明珠,只是随口一说存心刁难一下姚冠天而已。 只见姚冠天皱着眉头,也用手圈了圈,尴尬道:“这么大的下官是没有,不知道又是谁在造谣,可是这么大的我倒是有一粒。” 说着他用手一比,整整有个碗口那么大。 楚芊芊一惊,就是碗口大的也不常见呀! 虽然她很惊讶,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是吗,那不如拿给我看看。” 姚冠天立马吩咐青青把那夜明珠取来了,楚芊芊伸手结果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立马合上了——真有这么大的夜明珠,关键是整个球体透亮得几乎没有杂质,果然是件稀世珍宝。 姚冠天心里虽然不舍,但却不敢得罪这位将军,只得满脸堆笑道:“将军看看是否合意?” 楚芊芊只是若无其事的冷冷道:“勉强还过得去吧,姚副将若是不介意我就先借去用用,等过几天我玩腻了再来还你。” 姚冠天心里清楚哪是真的要借,说得这么好听也是有借无还的,但他哪敢答应,若这都还填不饱楚芊芊,他可就真的要哭了。 送走楚芊芊后他一直哭丧着一张脸,没想到刚远离了李询,又来了一个胃口更大的楚芊芊,这日子还真不让人轻松。不过他也因此松了一口气,至少楚芊芊不会为难于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八) 没有多久姚冠天就把楚芊芊来找他的事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李询。 李询对于楚芊芊已经是彻底摸不到头脑了,不过她这样的做法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暂时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只要是同道中人,就一切好办。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的是楚芊芊居然会突然出手。 自从姚府回去没有几天,楚芊芊就突然带兵围剿了姚府。 当时姚冠天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巨大的动静吵醒了,他穿好衣服走出门来看见一队士兵在他家东翻西翻,还有粗鲁的踹门声,搅得他家是鸡犬不宁。 他气急败坏道:“你们是哪个营的?竟敢擅闯姚府,还要不要脑袋了!” 他还在兀自发飙,楚芊芊却不徐不缓的从人群里走出,她身穿一袭白袍,长身玉立,在这些铁甲士兵中显得温文儒雅。 “姚副将。” 她走到姚冠天面前停下,微微笑道:“我接到消息,有人说你私自收刮民脂民膏,已经闹到了我的府上,没有办法,只得带他们来亲自看看。” 她的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而姚冠天看看旁边围观的看热闹的百姓,心里是慌得不行。 “将军……”他压低声音,悄悄的对楚芊芊说道:“你不是前几天才来过吗?你知道这其中是有误会的。” 楚芊芊摊摊手无奈道:“光我知道没用,要让百姓知道才行,不带他们来一次他们天天都会骚扰我。” 她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就委屈委屈,忍忍吧。” 姚冠天听着家眷大呼小叫的声音,不由得急上心头道:“可是将军,看归看,可别动真格的呀,我家老老小小受不得惊吓。” 可是他话音才落已有很多人抱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出来。 不一会堆在他家院子里已经小山一样高了。 看到这些姚冠天整张脸都白了。 不对!他敏锐的察觉到楚芊芊这次来意没这么简单,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 这些宝物藏得很隐秘,没有道理会被翻出来,除非家里有内应,或者是……熟悉自己家宅结构的人,可是自从家宅修好后就只有楚芊芊来过…… 会是她吗? 他看着自己的上司,那人依旧是一副莫不关己的表情,平静的眸子中看不出别有用心的阴谋。 不……应该不会,她才收了自己的夜明珠,她这样做不怕自己也把她供出来吗?他虽然贪赃枉法,但是这楚芊芊也干净不到哪去,她再笨也不会把自己拖下水的。 除非是这背后有更高的人在操作?比如说……陛下?是陛下指示楚芊芊这样做,所以那之前都是一场戏?是楚芊芊故意引自己上当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脚下虚浮,几乎站不稳了。 “姚副将。”楚芊芊一把扶住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很白呢,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卑职没事,没事……”他几乎已经魂不守舍了,看着越来越多的私藏品被搬出,他感觉自己大限已到。 在严寒的冬日,姚冠天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层层虚汗了。 “报告将军,已从屋里搜出黄金珠宝若干,已经全数堆放在院子里了。” “嗯。”楚芊芊点点头。 姚冠天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楚芊芊,希望她能出手救自己一把,然而楚芊芊对他确是恍若未见,直径走到那堆箱子面前,随意开了几箱检查。 一开箱全是满目琳琅的黄金珠宝,在场群众无不哗然,纷纷咬牙启齿的要求楚芊芊严惩贪官。 楚芊芊也故作惊讶的看来姚冠天一眼道:“姚副将……这……你这怎么解释?” 姚冠天连忙跪下道:“将军明鉴呀,这些都是家父早年经商的积蓄,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贪赃呀。” 其实楚芊芊也知道姚冠天才来宋州没多久,若说这些都是他在宋州贪的也太冤枉他了,可是她毫无办法,若要一举扳道李询就不能不先把姚冠天推入绝路。 楚芊芊一甩袖子道:“先封了姚府,把姚家上下都监管起来。”随后她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姚冠天下令道:“来人,将姚冠天收押监牢,再做审度。” 此时突然有个美妇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跪在楚芊芊面前死死抓住她的手哭喊道:“将军不能呀,你不可以这样不厚道,你不是才收了我家大人的夜明珠嘛……”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姚冠天的小妾青青。 姚冠天闻言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青青吼道:“蠢妇,你在胡说什么?还不快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若是这事一曝光,楚芊芊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去的。 “哦,对了。”楚芊芊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走向前去,拿出一个盒子,对着姚冠天和青青说道:“你说的珠子可是这个?” 青青拼命点头,说道:“就是前几天您突然造访,说我家老爷贪污时老爷送你的。” 此时此刻姚冠天的脸已经越来越黑了。 楚芊芊淡淡一笑:“大家都听见姚夫人的话了吗?” “这个我自然要收下,因为是姚冠天贿赂我的证据!” 到此时此刻姚冠天总算明白了,他突然从地上站起瞠目欲裂,狠狠的凳着楚芊芊道:“原来你早就设计好了!” 仿佛是明白自己再劫难逃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他拍拍手,府里养的门客全都纷纷出动,居然有近百人,顿时场面陷入混乱,而姚冠天则想趁乱逃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楚芊芊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见他有逃跑的意向,青青突然抱住他的腿哭喊道:“大人,不要丢下我呀,带我一起走。” 姚冠天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在青青身上:“你这贱人,居然敢勾结外人害我,我今天就是跑不了也要先灭了你。” 青青只见一道寒光向自己闪来,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只觉自己的手腕却被人一抓,一股大力将自己扯开避开了那道致命的寒光。 抬头一看只见楚芊芊已经拦在了自己身前。 在拉开她的一瞬间,楚芊芊小声对她吩咐道:“保护好自己,趁乱离开,进行下一步。” 在这混乱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一辆马车已经缓缓驶入了人群之中,停在不远处。 “楚芊芊我今天要是不杀了你我就是龟儿子!” 姚冠天气急,全部霍了出去,反正今日已是大劫难逃,不如杀了楚芊芊给自己抵命。 楚芊芊感到脊背一凉,姚关天已经提剑向自己劈来,她往后一退却十分倒霉的被一个人的脚绊倒,一时失去平衡,好在自己功夫底子好,险险的避开了那一剑。 此时楚芊芊是赤手空拳,被完全丢了理智的姚冠天逼得狼狈不堪。 “哼,有本事就杀了我呀,反正我现在是要犯,杀了我看你怎么和陛下交代!” 这姚冠天已经红了眼,追着青青和楚芊芊不放,仿佛是铁了心就要她们二人给他抵命一般,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 情急之下楚芊芊只好死死拽住青青的手,拉着她左避右闪。 突然她耳边“咻”的一声,一道凌厉的黑影从眼前闪过,然后是青青的尖叫声传来,楚芊芊大惊,还以为青青怎么了,回头一看却发现青青姚冠天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一旁,一只箭羽深深的插入他的眉心,没入头骨,只剩箭尾的羽毛露在外面。 是刘芷凉!她居然来了? 还不待她多想,只觉腕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青青的手已经从她掌心滑了出去,低头一看一只箭不偏不倚的插在自己袖口之处,而青青也摔在地上,衣袖处都被箭羽死死定住,动弹不得。 跌在地上的青青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了。 此时场面更加混乱,凑热闹的百姓纷纷尖叫着向四周逃了开去。 楚芊芊看着那些定住青青的箭哭笑不得,却不得不替青青拔下,让她快些趁乱离开,绝对不容耽搁。 等她再度站起来时,周围场面已经控制下来,那些姚府的门客大部分已经当场毙命,都是被一箭贯穿头颅当场毙命的,剩下小部分也已经缴械投降的被楚芊芊手下收押带走。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姚府庭院中。 “楚将军,群众情绪激愤,一时场面失去控制,贪官姚冠天已在混乱中被激愤的百姓射杀,当场毙命。” 刘芷凉的声音缓缓从马车中传来。 “嗯。”楚芊芊点点头,吩咐手下清理现场,并且查封了姚府。 待一切处理完毕之后才上了马车。 “我见你早上带了不少士兵出去,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才暗中跟了过来。” 刘芷凉缓缓睁开眼睛看了楚芊芊一眼道:“看来你真不让人省心呀,我若不来这么混乱的场面看你如何收场!这件事情你实在是操之过急了。” “是我太心急了。” 楚芊芊点头,伸手拉过刘芷凉的手,语气出奇的温柔:“芷凉还好有你。” 说完她拿出一只断箭,眼里亮晶晶的,一脸甜蜜,“因为这个,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刘芷凉认出那是她射到中楚芊芊袖口的箭,当时她就是看不惯楚芊芊死死拉着那女人的手所以才忍不住射开她们的。 没想到这点小心思都没有逃过楚芊芊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尴尬道:“这个……你别多想,我才不是吃醋什么的,那么无聊的事我才不会做。我只是为了保护你才这么做,当时你又没剑,那姚冠天又是穷凶极恶,所以我才……” “我有说什么吗?” 楚芊芊莞尔一笑,轻轻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原来你吃醋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刘芷凉气恼的板起了脸。 “你会吃醋,就说明你心中有我,我真的非常满足,非常开心。” 直到这一刻,楚芊芊才完全可以确定原来刘芷凉心里是又自己的。 她紧紧握住刘芷凉的手,一字一句承诺道:“我发誓从今以后,只会握你一个人的手。” 刘芷凉怔怔的看着她,娇态一现,随即扭开脸庞,轻轻道:“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九) 回府之后刘芷凉便吩咐人烧了一桶热热的水,今天上午帮楚芊芊解围耗费了她不少力气,芊芊虽然是成长了不少,但是却还没有那么成熟,容易心急,做事不够沉稳周密。 虽然楚芊芊一再对她强调要自己亲手解决掉李询,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让她一个人行动,毕竟李询沉浮于官海,早就修成人精了,芊芊跟他比还是稍逊了一筹,所以不管楚芊芊做什么,她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还是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好今日自己赶来了,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刘芷凉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沉入水下,她需要好好的静一静,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的情感和心理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她还没有来得急接受自己这样的变化。 女人总是感性的,一旦被情感牵绊住就会变得越来越软弱,这样的变化让她觉得自己很陌生。 此时楚芊芊已经推门进来,刘芷凉豁然从水中站起,面对楚芊芊惊诧又小鹿乱跳的目光她倒是显得相当淡定,若无其事的扯过长袍往身随意一搭就在榻上斜躺下来了,完全没有在意站在一旁涨红了脸慌乱不安的楚芊芊。 楚芊芊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她慌乱的把眼睑垂下,勉强自己不去偷看她,可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会时不时的用余光去瞟她。 只见刘芷凉闭着双眼侧躺着,一张姣好完美的脸庞上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看着竟让人生出寒意,楚芊芊心里一沉,搞不懂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姑奶奶,于是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芷凉……你不开心吗?”她怯怯的问道。 此时刘芷凉才悠悠睁开眼睛,眼神竟然有些幽怨,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居然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她说:“是不是因为你所以我变笨了?” 语气竟是疲惫不堪。 楚芊芊头皮一紧,本来以为会被刘芷凉训一顿,谁料刘芷凉会说出这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前后反差太大,而且还被刘芷凉那幽怨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她何曾见过刘芷凉这样。 “这……这话从何说起?” 刘芷凉又悠悠叹了口气,将下巴搁在叠交的双手之上,竟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我小的时候听说恋爱中的人是最蠢的,那时我还不明白,如今总算知道,嫉妒、伤心、开心等一切情绪会把人的理智打乱,即便是我……”她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挫败感,“也无法避免。” 闻言楚芊芊一颗心又开始狂跳起来——这算是她的表白吗?她对她的表白? 因为太过紧张,所以楚芊芊完全忘了组织言语回话,顶着一颗空白的脑袋呆呆的站在原地,还刻意避开了刘芷凉投过来的目光。 “你这是什么反应?” 看着呆若木鸡的楚芊芊,刘芷凉本来还算柔情似水的脸突然寒了下来,这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好歹要给自己一点反应,难得她放下自己的面子愿意和她说几句心里话。 她瞪了楚芊芊一眼,十分鄙视的道:“没用的家伙,就只知道脸红。” 接着刘芷凉微微扬扬下巴正色道:“今天我看见你牵着那女人,差点没忍住想一箭射烂她的手,原来嫉妒是这么疯狂的一种情绪。” 刘芷凉贵为公主,从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没有的她只知道通过自己的努力也一样可以拿到,像她这样的人从来只有被嫉妒的份,哪有嫉妒过什么人,然而今天她真的是生气急了,后来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嫉妒之心。 楚芊芊认真的听着,依旧是满脸通红,慢慢的挪到刘芷凉面前,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刘芷凉,见刘芷凉没有反对,不禁心中一乐,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还是刘芷凉第一次对她如此坦诚,是不是意外着她们二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芊芊我还没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呢。” 刘芷凉任由楚芊芊握着她的手,缓缓说道:“父王过世得早,齐国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用尽心思就想帮刘逸把齐国治理好,我一直在努力做个对他有用的人,对齐国有用的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高枕无忧的留在齐国,齐国是我们兄妹俩的,说不定将来整个天下也是。” 刘芷凉陷入回忆,双眉紧紧蹙起,这么久了她还是不能释怀。 “我不能容忍他为了一己私利把我送去秦国联姻,我是齐国的公主,齐国有一半江山都是我的,他凭什么就这样把我干脆利落的赶出齐国,他甚至还对我说要懂得纲理伦常,我当时非常生气,非常不甘心,于是我便堵着这口气决意要和他对着干,和齐国对着干。” “他把我赶出齐国没关系,以后我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我要让他后悔所做的一切,齐国没有我,更别妄想得天下。” 楚芊芊低头看着怀里的刘芷凉,精致的脸蛋带着一股倔强的神色,眼里透露出的是傲世的霸气。 “所以芊芊,我一直是这样要强的人,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从他手上亲手把齐国夺回来。” 刘芷凉暗暗拽紧了拳头,拽得楚芊芊疼痛不已。 这样好强的刘芷凉既让她迷恋,也让她心疼。 “芷凉……”她不禁出声低唤,“以前的我或许没什么能力,不过你看我现在已是秦国上将军,手握兵权,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只要我慢慢努力,我相信终有一日一定可以帮你完成。” “你么?”刘芷凉瞥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一脸的不信耐,“不是我小觑你,说实话以你现在的能力还真不够,现在这些诸侯国,有哪个是好对付的?等你干掉李询再和我说这个吧。” “就拿今天你做的这件事来说,倘若是十分的满分,我也只能给你六分,不过你能知道利用姚冠天的小妾,倒还不错,可以加分。” 楚芊芊看着刘芷凉那不屑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紧——原来说来说去,刘芷凉就是对那个青青耿耿于怀呀。 “那个青青啊。”她小心翼翼的说道,试图解释,“我是调查了好久才决定找她合作,她和李询都是一样的利益小人,不过她不是要钱,而是要姚冠天家破人亡。” 虽然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自然,可是却还是偷偷留意着刘芷凉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安心一些。 “谁知道她和姚冠天有什么恩怨,反正她只有对我有用就好了,要不了多久她就能顺利见到李询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刘芷凉微微蹙眉,“那个李询可没有这么容易对付,你可别被他倒打一耙,那个青青你最好也防着点。” “放心吧。”楚芊芊微微一笑,自信满满的道:“我留有后招,这次一定叫李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国,大都。 李询难得有个轻松的日子,他决定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 他把最近收到的黄金都一锭一锭的码在桌上,排得整整齐齐,他最爱做的事就是数黄金了。目前姚冠天还被调去了宋州,宋州以前就出产珠宝,想必在那里一定油水丰厚,那自己也可以增光不少了。 他陶醉在自己的美梦中,徐达却突然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李询皱皱眉头,喝到:“说什么呢?什么大事不妙,门也不敲就冲进来,你懂不懂规矩?” 徐达匍伏在地上兢兢颤颤,小声的道:“姚大人死了……” 李询愣了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句:“你说清楚点,谁死了?” “姚冠天姚大人!” 李询一个惊吓,险些没坐稳凳子。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才去宋州上任吗?前些天我才收到他的消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是怎么死的?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如此大事一定震惊朝野,怎么我没听说?” “启禀大人,消息绝对可靠,是姚冠天的小妾告诉我的。” “青青?” 李询见过她几面,她是姚冠天最宠的妾侍,本人又有点小才华,所以姚冠天的财产大部分都是她在打理,关键是长得也有几分姿色,所以才让李询印象深刻。 “她现在在哪里?我要亲自问问她。” “她就在门外候着呢。” 李询示意,徐达就立马把青青带了进来。 青青说着其中的来龙去脉,说着说着就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挠得李询的心直痒痒。 “李大人,那楚将军来了之后我家老爷还送了她夜明珠,之后几天我家老爷就越想越不对劲,说那楚芊芊八成是看上了姚家财产,还差人来先给您报信,可是信还未送出楚芊芊就把姚府围剿了,我家老爷当场毙命,若不是我趁乱逃走,估计也横尸当场了。” 李询听后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楚芊芊到宋州上任基础不足,而宋州又动乱不安,什么地方都需要钱,可是她若开口想秦王要会显得很没本事,所以干脆设计害死姚冠天,把她的财产占为己有以解宋州的燃眉之急。 八成是这样不会错了! 李询沉默良久,终于想通楚芊芊这么做的目的了。 哼,这种好事怎么可能白白便宜了她,姚冠天相当于他的左膀右臂,楚芊芊这样做就是对他公然挑衅,这一招他不接都不行了。 于是他找青青再确认道:“你确定那些金银珠宝都被楚芊芊带走了吗?” 青青迟疑一下,不确定道:“这个……妾身也不是很清楚,妾身趁乱逃脱,最后的事根本弄不清楚。” 李询那对贼眉鼠眼转了又转,最后狠狠道:“我可不管她到底拿了没拿,都要叫她尽数吐出,惹火烧身,居然敢和我斗!” 青青闻言抓住李询的腿道:“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家老爷报仇呀,你让青青做什么我都愿意!” 李询扶起她问道:“青青姚府财产一向都是你打理,你赶快列个清单给我,一定要详细清单,不可漏掉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 自从楚芊芊围剿姚府被之后,她就忙得不见天日,刘芷凉已经好有好些天都没有见到楚芊芊了,而且眼下她刚研究出齐国的一个重大阴谋,必须得和楚芊芊一起商讨,无奈之下她只得主动动身去找她。 因为自己身份敏感,所以她只得戴着面纱,凭着楚芊芊的令牌倒是畅通无阻的进了姚府,不一会就有侍卫把她带到楚芊芊那里。 刘芷凉不由得略为惊讶,整个姚府外表看起平平无奇,日常用度也极为谨慎,并没有奢华越级,但是姚府地下却是别有洞天大有乾坤,没想到在短短一月之内可以建立出这样一座地下室,实在是了不得。 此时她站在门帘之后,可以隐约看见门帘之后有个坐着的人影正在伏案工作,那人正是楚芊芊,侍卫还来不及通报刘芷凉便大步跨入,那侍卫还待阻止,只见楚将军已经站起身来将来人热情的迎入,他也只好知趣退下。 “芷凉你来了。”楚芊芊大喜过望,连忙拉过刘芷凉指着一箱箱的珠宝对她道:“这两天我忙着清算姚冠天的私人财产,实在是庞大的惊人,只可惜……”她垂下眼睑咬牙道:“宋州眼下经费吃紧,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些珠宝却用不了。” 刘芷凉看看她,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睛之下有深深的青色显然已经有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刘芷凉微微心疼,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走到这些箱子面前随便扫了一眼,说道:“果然件件都是精品,历来各地上供,最好的精品都会被君王底下的人悄悄私吞掉,最后送到君王手里的就只剩一些次品,可笑还被视若宝贝。” 她淡淡的叹了口气,“这股风气形成已久,只怕和这些所谓的肱骨大臣比起来,君王手里的藏品才是最寒碜的。” “现在你抄了姚府,以李询的思维肯定认为你会私吞不少财产,所以这些宝物虽好,却是拿不得。” 楚芊芊点头,微微笑笑,“你放心,我不但一样不拿,还会多送几件出去。” “哦?”刘芷凉也微微一笑,立马明白其中奥妙笑道:“呵呵,这招妙,杀人于无形之中。” 楚芊芊将一个包袱递到刘芷凉面前,里面全是难得一见的精品,正是当时刘芷凉让楚芊芊劫下的秦国准备送给大胤的聘礼。 刘芷凉的眼睛瞬间一亮,和楚芊芊心意想通的对视一笑。 楚芊芊说道:“我在里面挑了几件旷世奇宝,我认为是时候让它们亮相了。” 刘芷凉会意一笑:“好久没有这样快意人心了,等秦王拿到这批宝贝一定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次我倒要看看那个李询还如何舌灿莲花,就算他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芊芊我真没想到你做事也会这么绝,半点转寰之地都不给他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听见刘芷凉的赞扬楚芊芊倒是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红着脸说道:“李询那个小人是个祸害,留在秦国只会祸国殃民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就算不是为了楚家,我也一定会杀了他的。” 刘芷凉点点头,看到自己带来的地图时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 “芊芊我有要事要和你说。” 她手掌一抖,地图便平平铺在桌上。 “你看,我终于知道齐国的用意了——”刘芷凉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内心震惊道:“它要一口气吞掉夏国!”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21节 闻言楚芊芊惊得合不拢嘴,虽然她知道齐国连连退兵一定有什么阴谋,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也有这么大的魄力要一口气吞掉夏国,夏国可是东部最强大的国家呀! 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怎么可能?这太难以置信了吧。” “怎么不可能?” 刘芷凉蹙眉,眼睛还死死的锁在地图之上,自语道:“一定要就夏国,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齐国。” 楚芊芊也走上前来,研究了一会说道:“为什么我看见的是齐国危诶?你看夏国这十三万主力大军已经快到了芜湖,后面又从夏国调了三万大军并背负着粮草过来,这已经做好了要打胶着站的准备了。” “只要夏军过了芜湖那就大局已定毫无争议了。” 刘芷凉摇头苦笑:“开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派去的探子回报齐公已经悄悄疏散了芜湖附近的居民,并且也用老弱残兵替换掉了守卫芜湖的精兵,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齐国不是该奋力抵抗夏军才是,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举动?” “虽然再之后的战绩里齐国也险胜了几场,可是还是掩饰不了一个事实。”刘芷凉顿了顿,掩饰住语气里的惊讶道,“齐国其实是在诱敌深入!” “芷凉,别开玩笑了,齐国怎么会那么蠢的自寻死路。”楚芊芊哑然失笑。 “你看,如今除了齐国人,说不定天下人都跟你一个想法,基本没有人可以看出齐国的阴谋,也没有人会相信齐国能有这个野心,敢如此背水一战!因为你们都不是齐人,不熟悉齐国的天气变化,所以看不透其中乾坤。” 刘芷凉看着地图淡淡道:“起初我也想不通,可是探子的回信中写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引起了我的紧觉,他说齐国今年出奇的寒冷,已经开始凌冻,不适应严寒天气的夏兵病倒了许多,但是并不影响整体士气和战斗力。” “寒冷?齐国不是众诸侯国中最冷的国家之一吗?这是常识大家都知道的呀,这句话很奇怪吗?”楚芊芊问道。 刘芷凉摇头,“这句话只有土生土长的老齐人才听得出端倪,现在才一九时节就出现了凌冻,说明齐国今年是难得一见的严寒天气,不但如此,还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冬季,若是这样只怕一到二九时节芜湖就会全部冻结,而此时,夏军应该已到芜湖中心,芜湖有个特点,结冰之前毫无预兆,几乎只要一夜就会全部冻死,你说到时候夏军全部冻在芜湖中心会怎样?” 楚芊芊倒抽一口冷气,好狠的一步,这就像瓮中捉鳖一般,如此以来夏军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她看着地图,此时夏军正气势汹汹的赶到芜湖,而芜湖却像个巨大的口袋,等夏军全数进入就拉网收袋,一网打尽! 见楚芊芊也明白过来,刘芷凉冷笑道:“可笑夏王全然意识不到死期将至,还傻乎乎的带着士兵去冲锋陷阵。” “要不了几天,带着粮草而来的三万大军就会和主力军汇合,不出所料的话此时芜湖一点已全部冰冻,待粮草吃完夏兵迫于生计压力为了生存也只能徒步到岸边去,齐军只要以逸待劳,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这十八万大军降服,十八万大军中,至少可以收编八万精兵壮士。” 楚芊芊长长叹了口气,不由得满心佩服,“齐公真是好计谋,这完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步险齐,也只有齐公有这个胆魄敢赌一把,这手腕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呀。” “哼,齐公?”刘芷凉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只怕是下出这棋的是另有其人。” “齐公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可没有这样的胸怀魄力,走得出如此荡气回肠的一子……” 她闭着眼睛沉思一下,继而缓缓说道:“一定是她,呵呵,没想到到了最后我还是小看她了。” 楚芊芊听刘芷凉这样一说,好似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由得怔了怔有点不可思议的试探道:“苏怡?她有这么厉害吗?” 刘芷凉双手一拢,地图便稳稳收在手里握住,“一定是她。” 她斩钉截铁的确认道:“此人虚怀若谷,深不可测,你不要太小看她了,想不到那刘天羽运气这样好,居然找了个这样厉害的帮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正事谈完,刘芷凉拿起地图就打算回去了,谁料还没踏出房门就被楚芊芊叫住了。 “芷凉,这样下去……若是齐国灭了夏国,国力就是毫无疑问的当世第一了。”楚芊芊皱着眉头,万分忧虑,“那么……秦国……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吗?” 刘芷凉顿了顿足,无奈道:“暂时我也想不出什么有效对策,若不能在湖水冻结之前劝夏国大军退出芜湖的话就大势已去,任谁也无法扭转乾坤了……” 苏怡…… 刘芷凉咬咬牙,总有一天我们会正面交锋的!我倒要看看你我二人究竟是谁能技高一筹。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一) 楚芊芊将姚冠天所有财产都清理出来之后就马不停蹄的亲自领队押回大都了,她非常期待李询意料之外又惊恐万分的表情,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就算是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她都不会感到丝毫倦怠,反而越来越兴奋。 终于可以手刃楚家仇人,一洗前耻了! 此时李询正拿着青青写下的财产清单细细的看来一遍,脸上的表情既得意又阴险。 满满的好几页纸的清单,亮那楚芊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青青会逃出来找他,居然敢公开动他的人?若不给楚芊芊点颜色看看,以后还有谁会诚心跟随于他。 姚冠天这么多宝贝,就算楚芊芊能不动心,也难保她底下没有手短之人,少了几样又会有谁能察觉? 贪赃之罪是任何人都担待不起的,尤其是楚芊芊这个笨蛋,明明根基不稳还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如今秦王才封了她为上将军,又是安定郡主,还没多久就曝出贪污之事秦王一定很没面子,迫于压力也一定会严办楚芊芊! 他信心满满的将清单呈上去,秦王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吩咐他等待消息,相信这一等就是个不短的日子,因为秦王现在一定很伤脑筋,若是真定了楚芊芊罪无疑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但若是想不了了之肯定不能服众。 到必要的时候,相信还是得靠他出马才能帮秦王解决这个尴尬的大难题。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心情大好,绕来绕去楚芊芊的生死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过了几天终于有内侍让他秘密进宫了,他不禁暗自偷乐,就等着看楚芊芊笑话了。 进了秦王的议政室秦王就屏退了左右,脸黑得像块碳一样,果然如自己所想一样,楚芊芊这次是死定了。 可是他虽然幸灾乐祸,脸上也不能显露半分,只得装作惶恐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可是有烦恼?” 姚震却是直勾勾的瞪着他,却不搭话。 李询被那眼光看得毛毛的,再出声声音都有点不自觉的打颤。 “微臣斗胆问一句,可是因为姚副将那件事?” 姚震冷哼一声,重重道:“亏你还能猜到。” 李询心下狐疑,姚震怎么对他没有半点好脸色,难道是姚震气急了? 于是他再小声的问道:“陛下如此烦恼,可是因为微臣呈上来的那份清单?” 姚震闻言脸是越来越黑了。 看到姚震的反应,李询是微微定了定心,说道:“陛下,莫非是上将军呈上来的东西和清单上的东西有所出入?” 姚震冷笑:“这你都能猜到,可见朝中早已风气不正,李爱卿能如此熟悉,想必更是此风中的佼佼者。” 李询脸脸色微红,小心辩护道:“臣只是听闻宋州整顿,经费吃紧,楚将军因为经费之事是忙得焦头难额,这下从姚副将家搜出这么多财宝,想据为己有也是人之常情。” 姚震又是冷哼一声道:“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以己度人,丑恶嘴脸毕现无遗。” 闻言李询大惊,不由得跪下身来,内心有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陛下……这话从何说起呀?微臣实在听不明白!” 李询将头死死埋下,忍不住发起抖来,忽闻耳畔一阵疾风刮过,那份清单稳稳的砸在自己头上。 “清单是有出入,可是东西不是少了而是多了!李询呀李询,孤真是意想不到呀!” 李询是完全摸不着头绪,只能兢兢战战的望着姚震。 姚震一拍桌子吩咐道:“来人把东西呈上来,让上卿大人好好看看。” 此时内侍把一个托盘放在李询面前,李询看见托盘中放着两件东西,一件是绞了金边的玉盘,盘中是玉石雕刻的天下山河图,另外一件是由红玛瑙雕刻的一整套龙凤茶具。 他只觉头脑一轰,手脚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这不是当时秦国聘太子妃时由他亲自选的聘礼吗?据说在宋境时被待人全数劫走了,现在怎么会在这? 李询顿觉身体越来越凉,敏感的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里。 姚震看着李询脸色一分一分的白下去,更是怒上心头。 “这几日孤一直在彻查此案,才知道那姚冠天原来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你们在一起狼狈为奸做了不少坏事呀!” “陛下……此中必有内情呀!臣是冤枉的呀!” 姚震冷很一声重重道:“怪不得你极力劝孤攻打宋国,原来是你劫走了那批聘礼,在宋境上丢失的话宋公和孤都会追查到底,所以你就使计让秦攻打宋,这样一来秦宋势必都不会再有精力去追究丢失的聘礼了,李询你的算盘打得再精,还是逃不过天网恢恢。” 李询现在是头昏脑胀,可是可以肯定一件事,一定有人刻意陷害他,无奈他一时拿不出充分证据。 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能想出如此阴毒的一招,要把他逼入死地?他的脑子快速搜寻着却还是没有半分眉目,他绝对不会相信楚芊芊能有这份智谋!还是……难道真是姚冠天劫了官镖? 于是他匍匐爬至姚震脚边叩头道:“陛下,臣是冤枉的呀,若是姚冠天真劫持了聘礼那臣也是半点不知情呀,不然臣怎么敢列这个清单?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以为孤看不出来,从芊芊一回来你就处心积虑要把她赶走,只可惜你算错了人心,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贪财,这两样宝贝任何人看了都不会不心动的,可惜芊芊还是没有占为己有,你偏偏赌输了!” “李询孤忍你很久了!” 李询浑身一颤,重重的坐到地上,说了半天这句话才是重点,才是秦王最终的目的。 若不是李询楚相也不会死,蓬山也不会丢失,秦国现在肯定是国力强盛,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外强中干。 他其实早就动了心思要除去他了,如今不管真相如何,李询都背定劫官镖这个黑锅了。 “陛下……请您看在我衷心耿耿的份上开恩吧……” 姚震死死的盯住他,从齿间蹦出几个字:“你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不过孤要彻查你所有罪行,看看你究竟够死几次!” “来人,将李询押下去革职查办!” 不管李询如何呼喊,姚震都不皱一下眉头,很快就被人拖出殿外了。 李询绝望的任人押出去,这次一定死定了,他只觉得头顶生疼,明明只是冬日的阳光,怎么会这样灼人? 他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一席白袍,站在阳光之下显得干净儒雅,可是那人脸色淡淡的笑容看在李询眼里为什么就是毛毛的。 “楚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清眼前那人李询有气无力的吐出几个字。 楚芊芊笑靥如旧,轻轻说道:“我是来送你的呀!” “送我?”李询瞬间醒悟,恶狠狠的瞪着楚芊芊道:“这一切都是你算计的吧?” 楚芊芊挑眉,“李大人在说什么?” “宋国的聘礼!其实是你劫的吧?没想到你城府如此之深,我真后悔小看你了!” 楚芊芊依旧是温婉的笑着,“李大人在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懂,不过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好歹是同僚一场,今日看你落难,特来送你一程,愿您一路走好,我想我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李询还待说什么,可是楚芊芊挥挥袖子,那士兵又把李询拖走了。 空旷的广场上回荡着李询恶毒的诅咒:“楚芊芊你别得意得太早,你以为陛下是傻子吗?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总有一天你的下场会比我还惨一百倍一千倍!” 此时士兵已经带着李询走到宫殿之外,再过不久就会到刑部,可是这段路上人迹稀少,若要逃跑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他还不想死,绝对不能死,趁着陛下将他定罪的圣旨还没拟下,自己还有机会逃跑,只要逃出大都他就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神情一振,抖抖袖子对身边的士兵说道:“不要拉我,我自己会走,再说陛下只是让我革职查办,还没有定我的罪,你以为我就一定不能翻身了吗?小心我哪日出去第一个就治你的罪!” 那士兵果然不敢再拉他,只是走在他身边紧紧的盯着他。 眼看着小道很快就会走完,李询心里急得不行,他悄悄握紧藏在袖中的匕首,突然转头对着另一边警惕的喊了声:“谁?” 那士兵闻言也立马扭头过去,李询见机一把捂住那人的嘴,一刀捅进他的心窝,那士兵一声没吭就重重倒下了,李训立马把他的尸体拖到角落处用一堆干草掩盖住,之后便几乎是小跑出了城。 皇令还未下达,所以守门的士兵都还不知道,看见李询这样急冲冲的过来,还以为秦王又交代了什么急事,丝毫没有怀疑就让李询出去了。 李询一到家里就开始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金银钱财固然重要,可是一时之间都没法拿完,只得捡了价值大的几件小东西带走,又挑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身上,便吩咐徐达备马车。 徐达见李询神色慌张,小声问道:“大人,可是陛下又有什么要紧事吩咐你了?” 李询看了他一眼,眼珠转了转,说道:“是挺要紧的一件事,让我都没时间准备,而且一时间人手也不够,罢了,你也跟我多年了,不如这次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做得好,以后会有更好的前途等着你。” 徐达不禁为之一振,恭恭敬敬的答道:“属下愿为大人鞍前马后以供差遣。” “嗯。”李询点点头,说道:“事态紧急,一时间来不急和你细说,你先换上我的衣服,装扮成我的样子座马车驱去柳国,我们在柳国相会,到时候再告诉你下一个行动目标。” “你记住,必须在四日之内抵达柳境,刻不容缓,即刻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二) 没有多久徐达就将马车准备好了,李询依旧穿着一身锦衣玉服,一如既往的符合身份。 他叫住徐达,说道:“我想了想,还是同你一同出城比较好,出城之后我们分为两路,一个月之后在柳国王都最大的客栈会合。” 徐达对李询下达的命令都是无条件服从,所以立马架起马车就向城门驶去。 李询闭着眼睛强作镇定的坐在马车内,实际上手心里早已捏了一把汗,不断的对天祈求——如果我李询命不该绝,就让秦王的消息停滞,千万别传至城门,好让我安全出门。 到了城门,守兵只是例行检查,看见是李询问也没问就恭恭敬敬的放他通行,此时跳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又跳了回去。 出了城没多久就到了一条分叉路,只要往左边走就回到达柳国而右边则是去齐国,中间那条路直走下去能到宋州。 李询叫停了马车,立马脱下了外面的锦袍玉衣,露出里面刻意穿的粗布麻衣,又把头发弄乱了一些,看上去和一般贫苦百姓没什么区别。 他对徐达说道:“这次任务十分重要,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也不能给你解释太多,总之你一切依照我的计划行事。” 徐达恭恭敬敬的点头称是,丝毫不疑有他。 “好了,到这里我们必须要先分开走了,记住你一定得先我一步到达柳国,路上绝对不容许有些许耽搁,懂了吗?” 徐达郑重其事的点头,二人告别过后就驾着马车逛奔而去。 而李询却没有立即离开,只是在城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先安顿下来——实际上他是万分舍不得家里的财产,琢磨着等风头过去再寻个好机会回去拿。 然而没有多久他就看见一队人马疾驰出城,领队的是楚芊芊,她策马飞驰,朝着徐达马车行进的方向直奔而去。 李询不禁脊背发凉,没想到楚芊芊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还好他机灵找了一个替死鬼。 之后几天大都里简直像炸开了锅,排查得特别严密,所有出城的人都要一一检查,听来往的百姓说,秦王气炸了,下令全国搜索,悬赏缉拿李询归案。 这还不止,听说楚将军在李询失踪那一晚带回了一颗头颅,现在正悬挂于城门之上,据说是曾经的李府家宰徐达的,知情人说是家宰相知情不报偷偷藏匿李询,楚将军一怒之下将他就地阵法了,所以现在若是有人敢私自收留李询或者助李询逃跑都是格杀勿论不容商量。 听到这些消息,躲在暗处的李询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看来回去拿那些财产是不可能了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下还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可是如今秦国容不下自己,宋国又刚刚被划为宋州,最关键的是楚芊芊就守在那里等着把自己碎尸万段…… 而齐国……当时也怪自己太过嚣张跋扈,居然在大胤肆无忌惮的逼婚,还把大胤皇后逼到病危,现在天羽公主下嫁齐国,这个齐王妃肯定是容不得他的,如今也唯有从柳国逃走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李询一脸的凄苦,现在入柳的路上都是重兵把手,好像算准了他一定会去柳似的,他若逃往柳地等于自投罗网。 如今他这个处境真真是应证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寒风吹过,李询不禁冷得打颤,目光却停留在去齐国的那条道上。 齐国现在不是在和夏国交战吗?而且听说齐国要不了多久就会灭亡了,那么自己如果去了齐国,刘天羽哪还有这个闲工夫管他呀! 虽然他决心要去齐国,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也不敢走官道,都是白天找个地方藏起睡觉,晚上再翻山越岭的赶路。 越靠近齐国天气越冷,进了齐境没多久后李询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了。 齐国。 此时齐夏战事越来越紧张了,为了保证能把所有夏军都在二九时节之前引进芜湖之内,苏怡撑着病躯去了夏国军营。 现在已到最后关头,绝对不容出错,她必须亲眼看着所有大军都进芜湖才能彻底放心。 来到夏营,听闻苏上卿来了,夏国将军刘歌立马将她请入军帐,他们做了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就切入了正题。 “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奉主公之命前来看看情况,我军主力部队在前线和齐军激战,粮草补给一定要十分充足才行,为何刘将军还迟迟未将粮草送到?” 刘歌闻言面现愁容,对苏怡说道:“上卿大人,末将最近收到一封匿名信,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哦?可否给在下一看?”苏怡问道。 刘歌立马从袖里拿出了一张细长的小纸条,上面只写了几个蝇头小字。 苏怡一看只觉头脑一炸。 “前方有陷阱,莫去!” 她拿着纸条头脑一片空白。 是齐国内部出现了细作还是各诸侯国里有人洞穿了他们的计谋? 她合上纸条沉吟不语,半晌才说道:“此时事关重大,需要从长计议,对了这匿名信就只有一封吗?” “哦,差点忘了。”刘歌一拍脑门,又拿出了一张纸条,“这还有一封,是今早收到的。”我深情的看着你说:“ 众多gl分类文包请戳→云裳小筑gl贴吧 ” 苏怡急忙接过打开。 “欲救夏国后天午时西方十里亭见。” 一模一样的字迹,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写的。 “苏上卿,你认为写这信的人究竟是何意思?” 她合起纸条稳了稳心神道:“敢问刘将军可调查过这信的来源?” “这两封信都是由信鸽送来的,不过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信鸽的来源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刘歌又面泛难色道:“收到这样一封信,末将实在是没有半点主意,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立刻通知主上,所以才延慢了进程。” 苏怡点头,这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在这关键是个节外生枝。 “我倒认为这是齐人的奸计,故意拖慢粮草的进程,除此之外,观目前齐夏两国战事,我国军队勇猛无比,百战百捷,已是胜券在握,只差一步就可以攻破芜湖,偏偏在这时候收到这样的信件,岂不是在故意扰乱我军军心吗?” “可是……万一……” 刘歌还是不放心。 “没有万一。” 苏怡轻轻摇头打断了他。 “你想想,如今夏国眼看就要吞掉齐国,各国诸侯能安分吗?要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齐国被吞能甘心吗?” “第二点,我们必须在三九芜湖冰封之前把突破芜湖,否则我们就只有被迫退兵,这样战事一拉长对我们就越为不利。” 刘歌想了想拱手道:“相国言之有理,这样一来我就想明白了,这一定是有人阻止我们前进的奸计。” 苏怡微笑着点头,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她正待说什么,却突然有小斯来报,说是那信鸽已有了眉目。 那小厮在刘歌耳边耳语一阵,刘歌的眼睛越瞪越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苏怡看着他的反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终于刘歌挥挥手让小厮下去,他对着苏怡拜上一拜,满脸的佩服。 “上卿大人果然不出你所料!” “哦?”闻言苏怡的心总算是落地了,可是她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只是在慢慢的品着杯中茶。 “那究竟是谁寄来的信?” “上卿大人说出来估计你想也想不到。”刘歌说着故意压低了声音,“是齐国的祁阳公主!” “祁阳?”苏怡微微一惊,竟然会是刘芷凉?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虽然齐国公主当年昭告天下和齐国断绝关系,但是她血液里任然流着皇室的血,自然不会希望看见齐国出什么问题,果然是救齐国的计谋。” “你看,你所有的问题不就是轻松解决了。” 苏怡站起身来,拍拍刘歌的肩说道:“还不快点去追上大部队,将粮草送去,可经不起一拖再拖了。” “嗯!”刘歌用力的点点头。 “至于祁阳公主那里什么消息都不用理会了,关键时刻容不得分心,因为你还太年轻,所以容易受到各种情况的影响,不然这封信怎么不送去主上手里?那样更有效果,因为她知道主上根本不会信。” 苏怡说完就径直走出军帐,待远离了军营才吩咐瑜舒道:“务必尽快找到刘芷凉,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从她手里传出来的消息,要全面封锁掉,一样都不能外泄!” 瑜舒受令之后立刻就去执行了。 苏怡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心情越来越紧张了。 二九天转眼就到,芜湖马上就会冰封,若是一切照计划进行,不出意外,只待夏军行至湖中心一定会全体冻住,那时才是上天无路下地不行。 能看透她这个计划的,估计除了刘芷凉天下能看透这个计谋的就没几人了。 虽然以前因为楚芊芊的事也和她接触过一次,很有气场很有压迫力的一个人。 其实私心里是很欣赏这个人的,非常有主见的一个人,尤其是做出休夫壮举后更加让苏怡佩服,这样的男权时代,能休夫就说明刘芷凉这个人气势究竟多强悍了。 不管怎么说,后天一定要亲自会一会这个刘芷凉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三) 趁着楚芊芊去秦大都的时日,刘芷凉也没有闲下来,她带着一批人去了齐国。她绝对不能眼看着齐国吞掉夏国,这样齐国国力一定会突然膨胀,打破当世格局的平衡,对她的后续计划大为不利。 起初她一直看不穿苏怡的立场,这个人出手又快又狠,齐国好像没有半分生机,她还以为苏怡和刘天羽的感情就这样决裂了,谁知道后面出现戏剧性的变化,整个计策只需调整一下夏军抵达芜湖的时间,就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可见苏怡对刘天羽用情致深,就算她成了齐王妃苏怡也还是这样死心塌地。 如此一来逼得她不得不出手阻止夏国自寻死路了。 要救夏国就必须要阻止他们在二九时节之前进入芜湖,这样夏国不但可以得以保存,齐国也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夏国得保,齐国也得保,二国交战半年之久双方耗损过大,都需要休整不短的一段时间,相信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齐国把这个冰冻的时间差做成,这样一个巨大的陷阱,能看明白看透的究竟有几人? 本来她很想直接飞鸽传书给夏王,可是夏王绝对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现在他被近在眼前的巨大胜利冲昏了头脑,说不定还会认为有人蓄谋破坏他的好事,搞不好会更迅速的进入芜湖,无奈之下她只能传书给他手下的一个青年将军刘歌,由他劝说夏王改变进入芜湖的计划才好。 本来还想靠刘歌拖一拖大军进程,可是昨天夏国大军进入芜湖的消息已经传来,情况已经坏到刻不容缓的时候了,必须要趁早说服他们撤出芜湖地区,这样至少还能保存一点实力。 刘芷凉万分的焦急,加急赶路,可是偏偏在这时候总有些意外情况发生,带去的人不是在途中吃坏东西闹肚子,就是马匹生病越走越慢,这不禁让她觉得是有人刻意为之阻止她前行的。 没想到自己这样小心还是暴露了行踪。 于是她也只得先找了一个地方安顿下来,细细思量该怎么走下一步。 那些追踪者们她已经不想放在心上了,如今之计只能赌上一赌,将齐国整个计划写下,冒险送给夏王,如果夏王不算太笨的话现在应该会停止自己冒进的举动而认真斟酌下她的话。 可是如此复杂的计划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也只能简单说个大概给夏王提个醒,最好还可以和夏王面见面的谈论。 但是眼下情况已经不容她再多作考虑了,不行动夏国必死无疑,做了夏国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事到如今必须得赌一把。 然而刘芷凉没有料到的是她的鸽子在飞出去不久后全被人射了下来,不仅是鸽子,刘芷凉身边所有的人都被惊蛰秘密监视着,苏怡已经全面封锁了刘芷凉企图外透的消息! 整休一日之后,第二天一早刘芷凉就吩咐队伍照常出发,但是她自己却没有跟着队伍前进,而是悄悄留了下来。 为了摆脱跟踪者她也只得用起金蝉脱壳之计,不然她肯定无法在约定时间内见到刘歌,所以在队伍出发后的半个时辰才绕道从小路策马离开了。 好不容易赶到约定见面的地方,看到的却不是穿盔甲的刘歌,而是裹着狐裘的苏怡! 只见苏怡一手握着暖炉,一手拿着书,一张脸埋在毡帽之下,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刘芷凉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其实猜到今天能见到刘歌的机会很小,可是没想到居然会见到苏怡,这个人在齐国和夏国之间转来转去,倒是左右逢源,把夏王请容易举的就骗入了火坑。 “苏上卿,你今日不来说不定我都忘了还有你这个大人物了,怎么,在夏国待着不舒服吗?又跑到齐国来挪腾。” 刘芷凉一开口就是无尽的挖苦。 “在两国之间周旋一定非常辛苦吧,你看你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差点认不出来了呢。” 苏怡只是礼貌的笑笑,一脸掩饰不住的病容。 “祁阳公主,好久不见。” “别。”刘芷凉打断她,冷冷道:“如果你愿意可以称我一声刘夫人,我和齐国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没有半点关系,这样我就想明白了,难怪你会出手阻止夏国前进。”苏怡的语气依旧是毕恭毕敬。 “那是自然,夏国这样一块大肥肉,总不能就白白的便宜了齐国。” 刘芷凉拉开椅子在苏怡的对桌坐下,眼睛微微一弯,嘴边露出狡黠的笑容,低声对苏怡说道:“天羽公主刚刚和齐公完婚,想必姑娘心中并不好受吧,不然怎么会憔悴致斯。” 还不待苏怡出言,刘芷凉又加了句,“苏姑娘不必惊讶,第一次在赌坊里见到你们俩时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了。” 闻言,苏怡的眼神微微一敛,却又突然挂上笑容说道:“刘夫人果然观察入微,在下佩服。” 刘芷凉瞥了一眼她,心里想着当时你二人眉来眼去的,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见。 可是她看苏怡却没有半分作为一个恋人该有的反应,于是又道:“齐王妃若永远是齐王妃你们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你难道就不想和刘天羽永相厮守吗?” 苏怡点点头,说道:“若是能那样,我自然是想的,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吗?齐王妃已经是齐王妃了。” “难道苏姑娘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吗?” 刘芷凉眼力笑意更浓,带着深深的诱惑性,“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最后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这样齐王妃不是还有五成机会不再是齐王妃吗?” “苏姑娘也不是这样懦弱的一个人,不会不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难道你就这样甘心放掉手中的幸福?” 苏怡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在以前是对她极具诱惑力的,就是现在诱惑力也不小。 爱情对一个感性的女人来说值得让她不顾一切,可惜,刘天羽都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她自己却不是心怀天下的圣人,人生苦短,她只想在自己有限的时间内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和自己的爱人厮守在一起,好好享受每一刻,每一天,至于天下怎样,说实话她从来没有上心过。 可是……她不动声色的叹息一声,如果刘天羽决心要跟她走,那她绝对会不顾一切的逆天下乾坤,带走刘天羽。 可惜在刘天羽的个人职责和爱情中,她才是那个牺牲品,刘天羽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大胤。 如果这是刘天羽想要的,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拿到。 爱情固然很重要,可是并不代表离了爱情就非死不可,离了爱情该负的担子依然存在,离了刘天羽她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苏怡轻轻叹一口气道:“可是我却认为只有成事在人。” 轻言细语的一句话就拒绝了刘芷凉的提议。 刘芷凉不由得心里一沉,苏怡这人看着温和沉稳,却是她见过的最难对付的人。她抬眼看着苏怡,只见这人气定神闲,浑身却散发着一种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王者之气。 夏国真是凶多吉少了,希望她写的那封信可以顺利到达夏王手上。 而苏怡好似看穿她的心思一样说道:“夫人没有觉得奇怪吗?” 看着刘芷凉疑惑的眼神,苏怡笑笑道:“一般信鸽饿了都会飞会主人身边,这都很久了你的鸽子还没飞回来吧?” 听到这句话刘芷凉才猛的一震,若是苏怡不提醒她都不会察觉到这个小细节,照苏怡的语气听来,她的那些信鸽肯定已经遭遇不测了! 此时刘芷凉就是涵养再好也不由得有些动怒了,她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原来就是你在监视我?还封锁了我送出的所有消息!” 苏怡慢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刘芷凉面现,说道:“不愧是夫人你,居然能把我的部署分析得如此透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那张纸条正是她写个夏王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玩味的看着刘芷凉发怒的表情,慢慢道:“昨天夜里,芜湖一夜结冰,如今夏国所有船只都嵌在冰里寸步难行了。” 听到这里,刘芷凉的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快?” “刘夫人。”苏怡淡淡的说着,轻轻的翻动着自己手上的竹简,好似漠不关心一般。 “齐夏两国战事已定,夏国是注定了大势已去,与其在做无谓的挣扎,不如放眼天下,这天下可不止夏国一家,” 刘芷凉何时听过这样的风凉话,脸色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得不错,天下不止夏国一家,何必争这一时长短,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目送刘芷凉离开后苏怡裹好衣服,便趁马车离开。 此时大局已定,齐国暂时不需要她坐镇,听说柳国现在动乱不堪,倒是可以趁机做一番部署。 可是马车走到边境时却停了下来,小厮回报说遇见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此地极为荒凉,居然会遇上昏迷不醒的人,一时好奇下车查看。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昏倒在干枯的草丛里,苏怡围着他转了两圈不禁沉思起来,没想到竟然会是他?当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国上卿李询如今居然会像个乞丐似的躺在这里。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询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会被自己搭救。 她对身边的小厮说道:“把他带走吧,这个人留着还是有点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四) 夏王是被一阵不小的骚动声吵醒的,为了早日攻破芜湖他每天都要研究都很晚,白天又要集中精力和齐兵纠缠,持续半年之下他的士气虽然不减分毫,但是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 听见舱外大呼小叫的声音他摇摇疼痛欲裂的脑袋勉强撑起来走出去查看情况。 齐国真是意想不到的冷呀,他从未经历过这样严寒的天气,把衣服里里外外的多裹了几层发现还是透骨的冷。 一走出船舱他就惊呆了,白茫茫的一片,他的眼睛差点出现短暂性的失明,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从他心底升起。 难道是……芜湖冻住了? 怎么可能? 齐国不是要进入三九天才会有结冰的可能吗?现在也不过才二九天而已,怎么会就这样冻住了? 夏王勉强怔了怔神,飞速的思考着解决办法。 如果强行撤兵的话只能徒步走到岸边,刚刚冻结的湖面也不知道结不结实,这么多人行进,冰面突然破裂的话就算不淹死他们,也会冻死他们,就算运气好徒步上了岸也已经疲惫不堪了,齐公一定会早早的守在岸边把他们一网打尽。 坐以待毙不行,自投罗网也不行,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想来想去也只有留守船上是最安全的,因为齐公没法上岸,只要船上的粮食能都撑到破冰之日还是有一线生机甚至还有不小胜算。 看着近在眼前的齐国王城,只要穿过芜湖就可以破城了,破了城整个大齐都是他们夏国的版图了,就在这个地方放弃的话他实在不甘心! 无论如何也要坚守下去。 于是他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在船上修正,韬光养晦,待破冰之日就是他们破城之时!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消除了士兵们当下的恐慌,大家士气又高涨起来,一切又向往常一样,开始在船上操练起武艺来。 夏王看着又恢复士气的士兵满意的点点头,可是在他转身之后没有人会看见他焦虑无比的表情。 回到船舱内他立马传令下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上苏上卿。” 想了一会他又问道:“刘歌的粮草还没送来吗?” 此时左将领林安平匆匆忙忙的跑进舱内,双膝跪地脸上无尽的悲痛。 夏王看到这表情心里已经知道不妙了,可是再坏的情况还能坏过目前被冻在芜湖之内动弹不得吗? 他挥挥手,示意林将军禀报。 “回陛下,刘将军昨日遭到齐军伏击,粮草被齐军尽数烧毁,刘将军也以身殉职了。” “什么?” 夏王身子闪了闪,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噩耗,没有了那批粮草,想要反败为胜根本不可能。 “那……那刘歌带去的三万将士呢?” “三万将士……死伤两万……”林将军难过得死死咬住嘴唇,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你说什么?”夏王的眼睛几乎要迸出火来,这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三万人,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少了两万?齐国的兵力他最清楚不过了,和他们交战也是十战七败的,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灭掉两万人?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你在开什么玩笑?”夏王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问。 “陛下……消息确实准确无误。”林将军的声音也听上去沉痛无比。 几乎是瞬间就被推到了地狱……夏王只觉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可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非常不对! 于是问道:“如今芜湖封冻,这些消息是怎么传来的?” “是刘歌手下的一个将士,昨日拼死杀出重围踏冰而来,说是刘歌将军遗命有重要消息要禀报夏王,可是只说了战情,剩下的还没来得急说就咽气了。” “是吗?” 夏王似乎有些不相信,他认为粮草不可能被烧,三万将士也不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少了两万!这一切说不定是齐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目的就是扰乱军心的! 若是这个时候粮草被烧的消息传来,一定人心崩溃! 现在这个消息先不管是真是假,关键是这个消息又没有被更多的人知道。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22节 “那……最新战情还有谁知道?”他问道。 “回陛下,末将觉得事关重大,为避免扰乱军心,自作主张封锁了消息,所以目前就只有主上和属下知道,还请主上责罚。” 对于这个回到夏王甚为满意,说道:“你做得很好,记住,消息要继续封锁,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林将军迟疑一下,还是请示道:“回陛下,那剩下的一万将士……现在齐军驻扎在芜湖五里之外,现在该怎么办?” 夏王蹙蹙眉道:“怎么,齐军没有俘虏他们吗?” 说实话这也是林安平想不明白的地方,既然攻破了那三万大兵,怎么还任由这剩下的一万士兵随便行动呢? 可是深入一想他又气得咬牙切齿,这一万人齐公肯定是不会俘虏或者收编的,对齐公来说是养不家的孩子白白浪费粮食。若是放任他们,待他们饿得发慌时说不定会跑来投奔自己,可是眼下自己都被困在这里,粮草本就紧缺,要是再增加一万人的口粮……而且不但如此,他苦苦想封锁的消息也会暴露出去,那么军心就会如散沙一般…… 这还不说,现在若是他不营救这一万将士难免让人觉得他太过薄凉无情,居然不管自己军队的死活,会让人看着心寒,最后的结果真实不堪设想。 这样他倒希望齐公能动手帮自己解决这些包袱,可是齐公也不是这样的傻子。 如果齐公真有能力灭掉他两万人,肯定可以让他这三万人都全军覆没,这一万人分明就是故意留给他的! 他只得叹了口气说道:“眼下我们被困芜湖,派援兵出去是不可能的,让他们徒步进芜湖也是不太现实,这冰面根本经不住万人踩踏,到时候掉芜湖里冻也冻死了。“ “为今之计只能让他们小心的突围出去,通知各地已攻战城池守将,准备组织力量屯在芜湖边上,待我们想办法上岸和对齐兵来个前后夹击。” 林平安其实心里明白,这区区一万人军队是要突围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夏王这样做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可是……若是真有人能冲出重围联络上边境守将,那他们说不定可以反败为胜,如果真是这样,这一万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是收到这样的命令却让自己内心很挣扎纠结,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点。 他抬头看看夏王,只见夏王负手对窗而立,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话语里竟然听不出半点感情,好歹也是自己的同胞……这样几句简单的话语就让这一万人为他卖命为他送死,而自己却是无动于衷?这个夏王是不是有些铁石心肠? “林将军……你说,如果我们失败了,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宁可死在剑下,也不愿意成为齐军的俘虏?我们大夏国的子民一向是最有节气最勇猛的。” 他还在暗自沉思,却被夏王的话打断了。 宁死不屈?原来夏王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他内心开始深深不安起来,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你去吧,记住,所有消息只可秘密送出,我们的军心再也经不住任何风吹草动了。” 夏王的语气已经沉重起来了。 “不过不到最后关头孤是不会放弃的,任何有可能扭转局势的机会孤都不会放过,孤相信,只要苏上卿来了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 李询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他掐了掐自己的脸,会痛!不禁忍不住泪盈满眶起来,从来没有一刻让自己感动如此幸运,再世为人的感觉真是太妙了!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可是已经听见房间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他醒了,他醒了,快去通知苏姑娘。” “你先给他收拾收拾吧,这样邋遢的见苏姑娘,太失礼了。” “不要,你看他脏兮兮的好恶心,要收拾你去给她收拾,干嘛使唤我。” …… 李询越听越尴尬,这两个人是真当他空气吗?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说,失礼的该是她们才是。 他还在心里暗自嘀咕,只听门“吱呀”一声响,就听见衣袂带风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光就被人挡了,他吃力的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皮肤黑黑,却神情倨傲的姑娘站在他面前。 他心里不由得一阵,这个人眉锋似剑,眼神似剑,整个人身上带的气质简直就是把出鞘的剑,十分迫人的气势,这个人居然是苏怡! 记得大半年前见她时,她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绝对没有这样逼人的压迫感,这简直是让人不敢抗拒的王者之气。 李询也算是半生沉浮官场阅人无数了,可是这样不怒自威,带有逼迫性气场的人他是真的一次都没见过! 真可笑以前这人来投奔自己时居然没有发现她是这样一个人物,如果当时自己没有看走眼,是不是今日他坐上秦国相国之位了? 哎……究竟是自己以前看走眼了呢,还是现在的苏怡才是真正的她? “苏姑娘,谢谢你救了我。” 李询微微低头行礼。 “李大人别来无恙。” “哎……我现在这样就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哪还谈得上无恙二字?倒是苏姑娘,步步高升,越来越耀眼。” 苏怡微微一笑,“李大人言重了,你即没缺胳膊又没少条腿,为何对不上无恙二字?” 李询一时语塞,他是没缺胳膊少腿,但是他现在变得一无所有。 “在下现在是四面楚歌,缺胳膊少腿也是迟早事。” 苏怡不置可否,可是却安慰道:“天下之大,何愁没有安身之所?” 李询闻言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说道:“还请苏姑娘指点迷津!” “如今天下除了齐国还有谁敢收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五) 宋州。 楚芊芊回到宋州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这次去大都可谓是自信而去,大败而归。 本想到李询那厮是必死无疑的,谁料他居然狡猾如此,说来说去都怪自己太过大意,李询出逃之后她就立马追去了,可是还是中了那厮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是她也不算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让她撞见了徐达。 以前在好客来里怎样下套害她的,怎样羞辱于她,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于是一剑取了他的头颅,这已经算是便宜他了,不把他悬挂在城门上让飞鸟来食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可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当初她是拍胸膛打包票,夸下海口让刘芷凉好好看着的,可是现在居然让李询从她的眼皮底下溜走了,刘芷凉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样鄙视她! 不对,刘芷凉应该知道了!这么久了李询出逃的消息她肯定收到了。 楚芊芊已经在房门口溜达了一炷香时间了,现在她还是在房门口转来转去,踟蹰几番还是不敢推门进去。 要没脸见刘芷凉了……她抱头抓狂,感觉自己的两条眉毛都纠成麻花了,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深呼吸两口气,伸出手指把自己的两条眉毛抚平,可是正准备推门而入时刘芷凉已经先她一步把门推开了。 “芷……芷凉?” 楚芊芊的脸几乎快贴到刘芷凉的脸了,她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一脸寒霜的刘芷凉,心慌得怦怦直跳。 “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刘芷凉挑眉,毫无形象的吼道:“在门口晃来晃去半个时辰,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头都要被你晃晕了!” 说完作势就要合上房门,楚芊芊急忙把自己的半个身子挤了进去喊道:“我要进来,别关门,芷凉我要进来!” 楚芊芊几乎是冲进来的,因为太着急,进门时脚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毫不含糊的摔在刘芷凉裙边,她抬头小心的看着刘芷凉,只见她沉着一张脸,不由得缩缩脖子,一脸的欲哭无泪——这段时间在她面前苦心经营的形象终于烟消云散了! “芷凉……你不要生气了。” 楚芊芊立马爬了起来伸手掸掉自己身上的灰尘,想贴过去却又被刘芷凉凌厉的眼神逼退了好几步。 “芷凉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几乎是哀求起来。 刘芷凉却不理她,背对她而坐,双手环抱起来,越发的气闷,终于忍不住说道:“我去了齐国,见到了苏怡,然后碰了好大一个软钉子,你说我气不气?” 楚芊芊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因为她的事。 没想到自己不在宋州的这段日子刘芷凉居然去了齐国,也没听她和自己提过,听说夏国的处境很不妙,当初带了十五万大军攻打齐国,中途又调去三万,现在只剩下十二万不到,兵力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再挨个严冬下来可能就只剩一半了。 “那个苏怡实在太可恨了,是个棉里藏针的好手,和刘天羽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两个都是薄情寡义的主,活该尝尽相思苦!” “苏怡吗?” 楚芊芊努力搜索着见到苏怡的那一天,虽然情况混乱,但是她对苏怡印象很不错,那天还是她在最紧要的关头借了刘芷凉一千金,才顺利的救出自己,感觉很沉稳很温厚的一个人,怎么都和薄情寡义不沾边。 “我想劝苏怡带刘天羽离开,反正她是铁了心跟定刘天羽了,只要刘天羽不在齐国苏怡也不会为齐国效力,谁知她竟然无动于衷,宁愿看着刘天羽做齐王妃也不原意带她走,如果换作我们俩……” 刘芷凉顿了顿,暗暗咬牙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理智到无情无义的人,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一定会一箭射穿她的心!” 楚芊芊闻言立刻抓住刘芷凉的手表忠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人,相信我!” 刘芷凉横了她一眼道:“我自然知道,不然那日在赌坊我也不会出手救你,你若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容你跟我这么久。” “不过……”刘芷凉忍不住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角道:“你什么都好,就是笨了点,李询的事又办砸了吧?” 楚芊芊此时涨红了脸,她感觉自己的形象在刘芷凉眼里是越缩越小,不敢抬头看她,只能埋着头死命的绞着自己的衣襟,早知道会办砸当初就不夸这个海口了,现在脸都丢尽了。 她就等着刘芷凉的奚落调侃了,可是刘芷凉只是挥挥手道:“罢了罢了,那个李询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起码还要一点作用,逃了就逃了吧。” “什么作用?”楚芊芊有些好奇,那个人除了害人只会害人,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刘芷凉弯起眼角,幸灾乐祸道:“害人呀?” 楚芊芊一时语塞。 刘芷凉横了她一眼道:“别小看了这本事,我看天下没人可以赶得上他,只要此人不在秦国,他走到哪乱到哪,对秦国都是有好处的。” 说完楚芊芊也恍然大悟,和刘芷凉相对大笑起来,两人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颇有狼狈为奸的感觉。 楚芊芊说道:“他最好到齐国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刘芷凉也点点头附和道:“如今除了齐国天下还有哪家敢收留他?” 听刘芷凉这么一说,楚芊芊心里好受很多,至少挫败感减少了不少,她不由得暗自祈祷,希望齐公做做好事,替天下人收了李询这个害人精。 …… 而此时苏怡所做的事正是刘芷凉她们所期望的,她正在努力劝说李询投奔齐国。 对于李询这样一个罕见的人才,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这样的人她一定要把他带去齐国。 这好比一个炸弹,任何人拿在手上都会让自己产生恐惧,只有自己握住这个炸弹才会有安全感,虽然不排除走火的时候,但是更大的优势还是握在自己手上,因为主动权就握在自己手上,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拉动引线把炸弹扔过去。 所以她必须要把李询带去齐国。 “李大人你是个出色的谋臣,只有在朝野上才能如鱼得水,可是你的基础全在大秦,听说秦王已经下令全国通缉你,并且也通知了其他诸侯国君主,请他们协助一起缉拿你。” “李大人能让秦王如此重视,可见本事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李询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笑意,低声道:“苏姑娘不要挖苦我了,还请苏姑娘为我指条明路,若能重回朝堂我定将结草衔环感激不尽。” 苏怡挑眉,“在下不是说了吗?天下虽大,却只有齐公有这个肚量也有这个能耐可以收留你,你认为在下是在说笑吗?” 她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缓缓飘落的细茸雪花,解释道:“如今秦国版图上已多了宋州一个板块,天下哪家还敢招惹他?况且……” 苏怡顿了顿,似是有所顾忌,李询听苏怡欲言又止,连忙道:“苏姑娘不必多有顾忌,想说什么便说好了。” 苏怡点点头,继续道:“况且大人您以前的确太不得人缘了,天下各家都被你几乎得罪光了。” 李询长叹一声,这才是他真正的弱点,就是因为以前太过嚣张,在诸多诸侯面前总是狐假虎威,为达目的各种手段都使尽了,各种难看的事也做尽了,所以现在才落得众叛亲离没有人肯对他施以援手。 “可是如今天下敢公开和秦王抗衡并且具备这个实力的也只有齐国了,只有齐国才是你最好的去处。” 李询看着苏怡的背影,脸上虽然挂着感激零涕的表情,可是心理里却想着眼下齐国和夏国缠斗不休,早就自身难保了,还诓自己去齐国,到时候齐王都被攻破自己还是难逃一死,这不是明摆着是耍人吗? 苏怡好似猜到了李询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羊皮纸,转身递到李询手里说道:“在下知道李大人有所顾忌,不过你看看这份战略图吧,看过之后再给我说你的决定。” 李询看着那卷羊皮,却不敢贸然打开看——军事机密,哪有这样轻易泄露的?除非是泄露给死人…… 苏怡见状微微一笑,说道:“现在战事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变化之可能,李大人尽管放心看,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希望你能看得出其中奥妙。” 李询听出苏怡的话外音,就是没用的人齐国是不会要的,于是不由得紧张起来,死命的研究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其实这张战略图,在大秦他就见过几次,单从地图上来看,夏国完全是压倒性的胜利,毫无半点悬念,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他偷偷抬眼瞟向苏怡,只见苏怡正负手立窗而站,好像正在专心的欣赏雪景。 “今年的齐国是难得一见的冷,芜湖已经一夜结冰了。” 苏怡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在提示他什么似地。 芜湖结冰? 这么说……夏国的十几万大军全被冻在芜湖之内寸步难行? 李询脑袋嗡的一响,突然所有的事都豁然开朗,他越是细想就越觉得心惊胆颤,如此细密的布局,可谓是步步为营,需要多大的城府多缜密的心思,还有敢将整个国家都置之死地的魄力,最重要的还要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临危不乱的强大素质。 置之死地而后生,化腐朽为神奇的一步棋,实在是妙哉妙哉! 他看着眼前这个对窗而立,面容带有病色的女子,这个布局是她设计的吗?真是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姑娘真是好谋略,能做出这样一个精妙绝伦的布局,在下实在是叹为观止。” 苏怡略略惊讶,微微笑着说道:“李大人太抬举我了,就凭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弱质女流又怎么会有这份心智,自然是齐公布置的。” 自古帝王都忌讳功高震主,苏怡当然是十分注意,在别人面前都是尽可能的低调。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六) 听苏怡说得越是谦逊,李询就更加肯定此计就是出自于她,越有城府的谋臣,才越不敢争功勋,想不到此人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心智,如此看来其实跟着此人倒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齐公虽然是当下诸王中的佼佼者,但现下还缺少气吞山河的气势和胆量,若得苏怡辅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可以平定天下也未可知。 总之他可以确定的是投奔齐国绝对是条再明智不过的路。 可是那齐王妃刘天羽却不是个好惹的主,上次在大胤皇宫中就在她身上碰过钉子,而且上次逼她太狠,早就把她得罪个彻底了,现下投奔去齐国,刘天羽第一个就不会让他好过。 斟酌几番之后才喏喏的说出自己的顾虑。 苏怡沉默的听着,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絮絮飘落的雪花,如此熟悉的场景,还记得上次飘雪二人十指相扣,心心相印,如今才一年光景,雪景依旧,却是此情不待。 “齐王妃吗……” 偏偏要在此时提起此人,许是触景伤情,只要想到这人心底就像有片薄刀细密碾过。 她的眉目微微蹙了起来,眼底蒙上了一层阴郁。 “你何苦要去在意她?” 苏怡的语气徒然冷了下来,像是对李询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许是察觉出苏怡话语中的凄楚,李询微微一愣问道:“苏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你脸色有些不好。”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苏怡收敛心神,轻轻说道:“是有些乏了,齐王妃再怎样也只是一个尊贵身份而已,到底不是齐国当家作主的大当家,你真正要在意的该是齐公才是。” 连目标都没摸准就庸人自扰,李询对自己没必要的多虑有些尴尬,立马对苏怡拜了拜,说道:“苏姑娘提醒得是,还请苏姑娘提携,若有在下可以效劳的地方一定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苏怡将视线从窗外飘雪上移开,走到他面前扶起他说道:“李大人言重了,何须肝脑涂地,说得太吓人了,跟着我的工作最轻松了,不过是磨磨嘴皮子的功夫,正是你的强项。” 李询颔首点头,垂首站在一旁等待苏怡的差遣。 此时有婢女端着药碗进来提醒苏怡服药,苏怡端起药一饮而尽,拿出一块方巾擦了擦嘴角,方才道:“眼下我正想去柳国,可是昨日才接到夏王的消息,恐怕一时之间还无法脱身,不如由你代我去柳国。” 想想觉得有些不妥,又说道:“虽然我有心举荐你,可是成不成还得看齐公的意思,不过我却是相信成事在人的,只要让齐公见识你的能耐,想必就一定会委以重任。” “你先拿着我的文书去柳国,至于齐公那里我自会交代,等我禀明初衷相信齐公也不会有异议。” 李询垂首听着,越听越觉得心惊,只要苏怡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换掉出柳使者,虽然她口口声声把齐公抬出来,可是只是给齐公一个面子而已,实际上做决定着还是她,实在难以相信齐公已经许了她这么大的权利了! 他颔首领命,问道:“不知此行有何目的?” 苏怡答道:“柳公病危,虽然已定大皇子公子乾为太子,但是次子公子白却在蠢蠢欲动图谋篡位,现在柳国已是不攻自乱。” 李询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柳公两个儿子里就长子公子乾还有点出息,那公子白简直就是个有胆无实的草包,偏偏还野心勃勃。” “不错,齐公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辅佐公子白继位。” 李询微微一愣,一时有些搞不明白,他听说柳公和齐公实际上私底下私交甚好,若是助公子白继位那柳国不就是完了?柳国是齐国邻国,柳国乱了对齐国有什么好处?现下齐国还要腾出手来整合夏国,这个时候柳国若乱哪有精力再去处理? 他不由得小声问道:“这……那柳国岂不是更乱了?” 苏怡轻轻一笑,倒了一杯茶水自斟自酌,“要的就是它乱,乱上加乱,越乱越好。” 现在宋国已灭,离柳国最近的除了齐国就是秦国,秦王狼子野心,又贪得无厌,看到柳国大乱一定会动起心思出兵相逼。 熟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到时候只要齐国示惠于柳国,相信迫于秦国压力,公子白还怕不会乖乖投靠过来做个乐不思蜀的闲散郡王? 可是这点心思她却没有给李询透露,只是让他照做就好,不可妄自揣度齐公圣意。 李询也不敢多问,立马接下文书打算天亮就启程去柳,可是他还没有来得急接过文书,房门“嘭”的一声,李询感觉一股寒意袭来,苏怡眼疾手快的在他肩上推了一把,重心一个不稳,重重的跌在地上,“咻”的一声,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插在他头顶三寸之上,深深刺入墙里。 “李询,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替我爹报仇!” 瑜舒破门而入,气急败坏的冲进来。 “瑜舒,住手!” 苏怡拦下她,回头一看,只见李询已经被吓晕过去了,真是没用! “苏姐姐你让开,这样的人不值得救,让我一剑杀了他!” 苏怡握住她的手腕死死的扣住,说道:“现下我有重要任务委派于他,你不可以伤他!”说完又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待要事办完我一定把他交由你处置,国仇家恨,你说是大胤重要还是你个人私怨重要?” 瑜舒咬咬牙,狠狠的哼了一声,走到李询面前往他肋下猛踢一脚吼道:“起来!别躺在地上给我装死!”说完又猛踹了两脚。 李询在剧痛之下悠悠醒转,只见一个满脸怒容的姑娘狠狠的瞪着他,还要作势再踢他,苏怡一把拉住她喝道:“住手!” 她瞪了李询一眼,“还不快走!”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李询冲冲捡起文书冲了出去。 瑜舒气得直跺脚,提剑乱砍了一阵方才消停。 “那个见利忘义的卑鄙小人!你收留他做什么?他只会添倒忙,不背后捅刀子就万幸了。” 苏怡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没法给瑜舒解释,李询走到哪就乱到哪,只要把他派去其他国家,其他国家一定会被他搅个天翻地覆,这样一个小人用得好可以抵千军万马,自然不能让他轻易死掉。 见苏怡不说话,瑜舒更是气的跺脚,却是无奈,只得道:“算了,你必是有你的计划,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待天下大定,得把李询的项上人头留给我!” 苏怡只得点头答应,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待天下大定时谁知道那时又是怎样光景。 瑜舒终于松了一口气,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拿出了信凌传来的最新情报。 自从齐公偷袭了刘歌带来的三万将士和粮草就率兵秘密赶去夏地,并吩咐这段时间内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全都可由苏怡代理。 没想到齐公居然如此放心的重用她,看来刘天羽应该出了不少力。 苏怡接过纸条,费力的读了几遍,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 “有什么好消息吗?”瑜舒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上面说正在强制突围,打算突围出去找边城将领搬救兵。”苏怡说。 瑜舒皱皱眉道:“死灰复燃,这算什么好消息,当初齐公执意留下这一万守兵我实在想不明白,反正迟早都要杀掉的,何必大费周章,夏王那里已经乱作一团了,何须再用这一万人发功?” “你真是太小看齐公了,你以为他留这一万人真是去扰乱夏王心智的吗?” “难道不是吗?”瑜舒反问。 “不排除有这个目的,可是这不是最终目的。”苏怡拿起自己手上的纸条晃了晃,挑眉道:“这个才是齐公的最终目的。” 瑜舒有些费解,“留下后患让他们突围不是增加自己麻烦吗?” “这你就不懂了。”苏怡耐心的解释道:“若是这一万士兵去边境城池找了援军,待援军一出发,那我们不花一兵一卒就可以把丢失的边城尽数收回,天底下再也没有这难得一遇的好事了。” “这……这真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呀!”瑜舒惊讶道。 “不错。”苏怡略带调侃道:“难得夏王好意拱手相送失地,我们自然也得拿出点风度不能把人家逼得太急。” 看来夏王这次是急得有些不择手段了,竟不为大局考虑,当然夏王越失分寸,对齐军来说就越有利。 “瑜舒你帮我回信给信凌将军,告诉他歼灭大部分遗兵,剩下的不必太过为难,确保他们能突围出去通风报信,但是切记,别引起敌军的任何怀疑。” 瑜舒点头,立马回去拟书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七) 话分两头,苏怡这边正加紧谋划,而刘芷凉那边也丝毫没有闲下来,正准备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此时楚芊芊正在带着几个人在街上例行巡逻。 因为姚冠天的事,秦王下令彻查了宋州所有的官员,凡是和李询沾点边的不是被罢免就是降职,这样的大换血让本就支零破碎的宋州雪上加霜,现在新委派的官员还未到任,整个宋州就楚芊芊一人管事,又当爹又做娘的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正走着忽觉自己的裙摆被扯住,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护卫已走了上来,单手拎起一个小孩吼道:“喂,小孩,要饭上别处去要,不要妨碍楚将军。” 楚芊芊看着被拎在半空的小孩,那小孩满脸是灰,可怜兮兮的望着楚芊芊,黑漆漆的小手举着一个缺了几口的瓷碗,吃力的托到楚芊芊胸前,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她,“将军大人,赏口粥吧……” “喂!小孩,不要得寸进尺!” 护卫又是大声一吼,震得楚芊芊耳膜发疼。 楚芊芊单手拦下侍卫,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孩子,稳稳放在地上,掏出几个铜板放在他破碗里,小孩看看铜板,又看看楚芊芊,小嘴一瘪,作势要哭。 楚芊芊大惊,连忙手忙脚乱的安慰,“别哭别哭,是不是不够?不够我再给你一点。”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止不住的纳闷,一碗粥一个铜板是绰绰有余了。 又掏出一粒碎银子放进破碗里,那小孩突然裂开嘴巴,露出稀缺不全的几瓣牙齿嚎嚎大哭起来。 “怎么还不够吗?”楚芊芊已然是手足无措——这孩子胃口也忒大了点吧。 “大人!你给再多也是不够的!”小孩抽抽搭搭,勉强止住哭声,擦着泪水抽抽搭搭的说道:“半年前一个铜板可以买三碗清粥,可是现在你就是给我十两银子也不见得有人肯卖粥给我。” “一年以前我家还有良田数亩,倒还衣食自足,自从秦兵入关,假币横行,一时间物价飞涨,又缝战乱天灾,良田尽毁,我家十数口人人如今只剩四人,除我之外皆卧病在床……” 小孩越说越是激愤,说到最后红着双眼一脸怨恨的瞪着楚芊芊。 “说到底我们过成这样有一大半还是拖大人的功劳。” 语气里竟是无尽的讥讽。 楚芊芊双眉揪成一团,一时语塞,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摸他额头安慰一下,谁知那小孩跳起一口咬住楚芊芊的手腕。 “哇……小鬼!” 楚芊芊吃疼,忍不住吼了起来,那小孩见势不妙立即松口远远的跑开了。 “将军你没事吧?”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护卫一时失察才让楚芊芊受伤,一脸的失责的内疚,咬牙就要去追那小孩,楚芊芊一把拦下他道:“随他去吧,说到底还是我自找的。” 她叹了口气,眉头又纠在一起。 为什么朝廷拨下来的官银还没到?再这样下去宋州就要毁了。 再走一圈,发现城内乞讨的人越来越多,关门休业的店铺也越来越多,整个城市愁容笼罩,自己的心情也是随之愁云惨淡。 当初若是听芷凉安排或许现在也不会糟成这样,真是悔不当初。 回到楚府,刘芷凉看她一直唉声叹气,细问了跟班原因后也不再说话,难得一向细心的楚芊芊居然没有注意到刘芷凉的沉默,她已经快被宋州城内凄惨的情况逼得束手无措了,再想不出整顿办法她都没有颜面在做这个父母官了。 晚上二人同卧而睡,皆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楚芊芊依旧是一早就出去了,刘芷凉草草收拾之后也跟着出去了。 今日整条大街上只有一两家米铺开门,而且是宋州最大的粮贩,只见他们将一袋袋米运上了车,楚芊芊一时好奇,现在米价堪比金价,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个财力收购这么多粮食。 可是才跟了几条街,就听见大呼小叫的声音远远传来,越靠近河边码头,吵闹声就越大。 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到处都是叫骂声,哭喊声,人群推推嚷嚷里三层外三层全被围死。 楚芊芊心下好奇,费劲力气挤了进去,不由得大吓一跳。 只见米铺老板站在一块石头之上,指挥着佣工将米尽数倒进河里,周围拥挤的老百姓纷拥抢米,而老板雇了十几个壮硕大汉守在河边不准百姓靠近,一时之间打伤的,被挤落河的数不胜数。 辱骂声,哭喊声,谴责声一时间也充斥在这小小的码头之上。 真是不得了了。 楚芊芊何曾见过这样混乱的场面,不由得慌做一团,拼命挤出人群立马吩咐左右护卫及在场侍卫即刻维持秩序,又火速调了几队人马过来才勉强控制住场面,阻止了粮商倒米的疯狂举动,又拉开了疯狂抢米的百姓,把他们隔在两边。 等他们稍微安静下来之后楚芊芊才走出人群,站到正中央去,可是百姓似乎对她没有什么好感,都是怒容相对,一时间又纷闹起来。 连喊了好几声安静,居然没有任何人理她,就当她不存在似的收不到任何效果,一时间觉得略微尴尬,就算脸皮奇厚的楚芊芊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 此时还是左右护卫比较机灵,当场抓了几个比较活跃的“暴民”,这样情况才勉强控制下来。 楚芊芊清清嗓子走到粮商面前问道:“这好端端的米怎么倒进河里,不嫌浪费吗?” 粮商瞥了她一眼冷哼道:“现如今谁还买得起这米,再放下去就全部霉变了,与其赔本低价出售还不如倒在河里来个干脆爽快。”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引起民愤的?”楚芊芊有些生气,现在城里闹饥荒,无良米商宁愿全部倒掉也不愿降价售卖于民,实在可恨。 “那我可管不着。”米商腰板一挺,振振有词:“我是商人,又不是圣人,我若低价出售便宜了这些穷鬼,却得罪了同行,你让别人家生意还怎么做?以后我在商圈还怎么混?” 楚芊芊被堵个语塞,还想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料那人说:“若想要保住这些米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那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楚芊芊几圈说道:“买掉它,买了它们就是任由大人处置了,不过不是在下看不起将军,就算在下卖将军个人情,给将军半价,将军也是买不起的,还请将军不要再废话了。” “等等!”楚芊芊拦下他问道:“半价是多少?” “十两银子一斤。” 看着楚芊芊脸上渐渐僵起的笑容,商贩讥笑问道:“楚将军你买得起吗?” 说着就冷哼一声,留下一个蔑视的眼神就完全不顾楚芊芊僵硬难堪的表情,继续指挥人倒米。 而楚芊芊是又气又恼,摸摸自己的荷包,掏出几锭碎银子,数一数刚好十两,又急忙拦下米贩说道:“这是十两,先买一斤。” 她心里迅速的过了一遍自己的财产,吞吞口水又说道:“再定上二十斤,稍后补上欠款。” 谁料那商贩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甩开袖子,说道:“将军您是打发叫花子吧!要买就一百斤全买去,再说,在下这里从不赊账!” 说完又要继续去指挥倒米工作,却听闻车轱辘压轴的声音,抬眼一看前方百姓已不知何时被赶开,清出一条两尺宽的道路来,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驶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一阵清脆干净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楚将军买不起,我买!”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只见一个裹着狐裘的美妇抱着紫金暖炉从马车上优雅的走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芷凉。 米贩子何曾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只觉四周的寂静下来,眼里只剩自己胸膛的心脏在噗通狂跳个不停。 “才区区一百斤,就这样小看人。” “喂,你方才所说十两一斤到底作不作数?” 米贩子还在沉醉,只觉胳膊肘被人一拐,身边的小厮不住的提醒道:“徐老板,徐老板!” 这才瞬间醒悟过来。 只见那美妇冷眼看着自己,明明是这样漂亮的眼睛,怎会感觉一股寒意笼罩自己?于是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喂,米贩子,我家夫人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旁边的白衣侍者已经开始不耐烦。 那米贩子一个激灵,急忙低头答道:“作数,作数,我老徐一向说一不二。” 刘芷凉微微点头,逼近他道:“以后不要狗眼看人低,不止这区区一百斤米,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那米贩子喉头咕嘟一动,开始盘算起自己所有的粮食,自己屯粮一共一百三十担,这前后才卖出不过五十六担,折损十担,还剩六十四担,若全数买下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番刘芷凉,若是这位夫人该没有问题吧…… 谁知才一抬头又被冷冷睖了一眼。 于是他急忙弯腰说道:“回夫人,在下共有存货六十四担,一共六千四百斤,也就是六千四百两。” 略略思量一下又说道:“夫人若真是全要,在下再给夫人打个八折,八八大吉也讨个吉利。” “这样一共……” 迟疑一下,急忙掏出算盘演算,可是还没碰到珠子刘芷凉就接口道:“一共五千六百三十二两纹银。” 此时徐掌柜已经是没有由来的满头大汗,手指熟练的拨动珠子,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好奇的看看刘芷凉又看看徐掌柜,只剩下算盘珠子“噼啪”撞击的声音。 徐掌柜看着算盘上出来的结果,又看看刘芷凉不禁大为惊讶,好厉害的一个人,竟然算得一分不差。 于是呐呐点头,满脸堆笑,“不错,不错,夫人算得一点都没错。” 刘芷凉微微抬手,两个白衣小厮就抬着一箱银子摆在徐掌柜面前。 徐掌柜似乎是被刘芷凉的气势所震,扯扯嘴角怯怯道:“不……不用点了,在下信得过夫人。” 刘芷凉只是淡淡道:“徐掌柜果然是个滑头商人,你大可通知你的同行,不用愁粮食卖不出去,他们有多少我收多少!” 说完斜睨一下楚芊芊,轻轻说道:“走。” 楚芊芊神情一振,急忙小跑跟了上去,只剩徐掌柜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这个夫人看来是有备而来,如今粮价不降也得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八) 刘芷凉才走,后面的百姓又纷涌而上,各自伸头探脑好奇万分的围观这个美艳少妇,交头接耳的谈论不休,或赞叹或忧虑——赞的是夫人好气势,着实给了那尖酸的徐掌柜一个下马威,忧的是走了徐掌柜,还不知这夫人是善是恶,粮价终究还是没个着落。 楚芊芊因为慢了半拍,还没来得急跑到刘芷凉身边又被人群堵了回去。 现下看着蜂拥的人潮不禁满头黑线——她才是宋州父母官,拜托各位好歹给她一点面子,让条道也好。 还好身边带了机灵的左右护卫,二人立马招呼侍卫持刀鞘阻隔开拥挤的百姓,总算给楚芊芊清了条道出来。 他们看着自家将军手忙脚乱的小跑背影不觉得面面相觑——听说楚将军在沙场之上是英姿飒爽,勇猛无敌,怎的做起父母官来就是这样一幅窝囊相? 可是楚芊芊天生就是服软不服硬,看着宋州这些苦不堪言的百姓她就是内疚万分,拉不下脸来摆官威,于是也只能被欺凌至此,她倒也还乐意。 刘芷凉坐在车内已经有些不耐烦,她撩起车帘居然看见楚芊芊被挤在人群里推来推去,没有半点形象,好不狼狈,她的眉弓微微一压,却又即刻舒展,她的芊芊可不一向就是这样,容易心软的人才更有人情味,自己不也是喜欢她这股傻气嘛。 她轻轻放下车帘,想着如今楚芊芊的地位已稳,自己也再没必要避嫌,从今以后自己也要堂堂正正的站在那人身边,与她一起携手共进! 她还在沉思忽然一股冷风灌入,楚芊芊已经乐呵呵的挤到了她身边坐下,“芷凉你好厉害!你若不来我今天就没法下台了,每次关键时刻总有你帮我。” 说完又抱着刘芷凉亲昵的蹭了蹭。 刘芷凉心下受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冷道:“走开点,满身的寒意,也不怕冻着我。” 楚芊芊委屈的应了一声,往一旁挪了挪,不住的搓着双手和全身,希望可以暖和点。 刘芷凉再也忍不住,露出莞尔笑意,低嗔:“笨蛋,真没见过你这样没用的官,半点官威也提不起来。” 楚芊芊双手搓着耳朵,一本正经的答道:“我爹只教我好好做人,没教过我摆官威,若不是遇见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向朝堂的。” 说完又撑头想了一下道:“其实官威我也不是没摆过,只是得对可恶的人才有用,对这些无害的百姓实在摆不出,越发的不被人当回事了。” 语气里竟是无尽的凄凉。 “可是我爹交待的,似乎是一件都没做成……” 再抬眼看去只见那双眸子里已蒙了雾气,刘芷凉心里一绷急忙岔开话题。 “今日看你给那奸商买粮,就一两百银子亏你也拿得出手,你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么二百五十两纹银,如今新官也快到了,你还得留着应酬,怎的这般沉不住气要花在奸商那里。” 刘芷凉语气倍发的温柔,听得楚芊芊心里暖洋洋的,小声道:“我当时都被堵昏了头,再也没心思考虑其他,还好芷凉舍得拿出近六千量纹银相救。”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23节 刘芷凉急忙挥手打断她笑道:“先别谢得太早,眼下暂不用招兵买马,所以勉强还能有闲钱借你,待朝廷赈灾纹银到达后你要悉数奉还,并且每十两纹银加收两分利息。” 说完用袖口掩嘴,露出一双越发精明的美目贼溜溜的转,笑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将军大人你说是不?”奸商口吻暴露无遗。 楚芊芊本是感激零涕,已打好腹稿的千言万语却被这话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堵在胸腔里忍不住咳了起来。 “将军大人可有异议?”体贴的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咳咳……” 楚芊芊急忙伸手接过喝下压惊,方才缓缓道:“你我二人何等关系,何须一口一声将军大人的叫得生分。” 刘芷凉依旧是巧笑嫣然,“随你怎么说,总之别忘了我的利息就好。” 见楚芊芊一脸苦相,心下不忍又加了句,“凭我们什么关系,现在再给你指条明路罢。” 楚芊芊闻言当即长辑作下,感激零涕。 “此处出去再走三十里便是凤翔镇,那儿的米价是三十五两银子一斤,你且把米运去那,加上成本不过十两一斤,便可作价二十两卖出,这样岂不是还有得赚?” 此时楚芊芊刚呷了口茶在嘴中,听了刘只凉的建议,眉弓一沉,心里又添一堵,茶水包在嘴里上下翻滚终于忍不住尽数喷出。 刘芷凉刚刚说了个绝妙建议,眼下正挂着丝丝得意的表情等着楚芊芊的膜拜,谁知面部一凉,竟是被一口茶水当面浇下。 从出生到现在哪受过泼冷水的气,此时表情一僵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无奈,只得任由楚芊芊手忙脚乱的为她擦脸。 缄默一会楚芊芊方才怯生生的说道:“芷凉你这点子……实在是乱上加乱,胡来胡来!你这不是叫我去发国难财嘛!” 随即立刻摇头摆手拒绝,“不成不成。” 刘芷凉冷眼看着她,“好一个为国为民的清廉好官,你这么清廉谁又记得你的好?这个时候你越是发善心,百姓就越恨你,之前宋州才抓了批贪官污吏走,现在仍心有余悸,百姓的印象是为官者皆是贪污重犯,你若是越表现得清廉,百姓就会越怀疑你贪得越多,谁会这么傻为国为民不求一份利益?” “不如比那些奸商卖低三成,倒还可以博得个体恤百姓的好名声,还不至于得不偿失!”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谁料那一根筋的楚芊芊就认定了自己的死道理,她的话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哼,反正米是替你买的,你只需记得连本带利一分不少还我就成,爱做冤大头还是精明好大人就自己看着办。” 结果那楚芊芊当真是被刘芷凉说中了,一头栽进了牛角巷死活转不过来。 居然就以八两银子一斤的成本价将米尽数卖出,虽然只亏了点利息,但是至少得了个良心好官的名声,楚芊芊对于博来的名声甚是满意,没头没脑的乐呵呵笑了好一阵子。 楚芊芊低价售米这个举动刘芷凉本就是千般不乐意的,只是楚芊芊那死脑筋一意孤行,刘芷凉是劝也劝不住,她一心只为了百姓想却忽略了这样做引起的负面影响,不过看楚芊芊那样乐意,刘芷凉也只能由着她了。 看着楚芊芊那傻样,不禁感慨几个月前揽着自己信心满满的让自己放心依靠的楚芊芊去了哪?还是这人只有在强压之下才会有那睥睨天地的气势? 现在百姓都因为楚芊芊卖给他们相对平价的米而感激万分,对她的印象也不似之前那样恶劣,楚芊芊陶醉在这巨大的满足感当中,却忘了随之而来的大麻烦。 这些米虽然相对平价,但是百姓购买力毕竟有限,绝大部分都被当地米商或者是外县米商过来收走,所以米价不但没有下调反而更贵了,而且不过十来日米慌又闹起来了,所有的百姓都可怜巴巴的看着楚芊芊,全部希望都放在这位将军大人身上,希望她能为他们解决一切困难。 楚芊芊顶着各方压力简直欲哭无泪,朝廷的官银迟迟不来,整个城市几千张嘴等着她填饱,所有人眼里都是满怀希望,之前虽然收回了粮款,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米商再愿意以八两纹银的价格出售米给她,逼得她直像热锅上的蚂蚁。 刘芷凉只是冷眼旁观,谁让一开始不听她的?悔不当初了吧。 楚芊芊拉着一副苦瓜相,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刘芷凉替她夹了一夹菜,冷言道:“你呀,我看你只能带带兵打打仗,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还妄想稳定粮价?你把粮价压得越低反弹得就越厉害,你以为那些奸商哪是这样好惹的。” 楚芊芊心里一颤,欲哭无泪的望着刘芷凉,而刘芷凉好似浑然不觉一般依旧絮絮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原来自己的能力在刘芷凉心中已经被看死了,就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瓜…… 她暗叹一口气,可怜巴巴的扯扯刘芷凉的袖子,“芷凉,帮我……” 刘芷凉双眉一弯,心里乐开了花——你总算是向我开口了,不然自己做了这么多倒真有些多管闲事的意味了。 放了一夹菜在嘴里细嚼慢咽,不动声色的思索着,半晌终于有了计较。 “你且好生吃饭,稳定粮价的事就交给我吧!” “不过将军大人我可事先说好,所有一切开支费用都由你一人承担,若是暂时没钱我可以代为垫付,但是待官银到帐后你得连本带利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楚芊芊正在伸手夹菜,闻言手指一僵,整块菜从筷子上滑了下去,眼角抽了抽,“又是亲兄弟明算账吗?” “大人英明!” “你这……简直是落井下石!”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九) 接下来刘芷凉的举动更是让楚芊芊大惊失色,出乎意料之外,她居然以市场价收购了方圆几百里内的粮食,有多少她就收了多少。 她打着算盘算了一下,被刘芷凉这样一胡来,朝廷拨下来的官银恐怕还不够贴补这些粮食开支。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而且在高价收购之后不但没有售卖反而做起了慈善,居然分文不收的让每户人家凭人头来领取相应分量的米。 这本亏得都要去当裤子了,完全不像刘芷凉的作风,还是因为是她买单所以刘芷凉毫不心疼? 现在经费完全紧张起来,连她将军府的伙食也连降了几个档次,她倒不怕吃不好,就是怕委屈了刘芷凉,可是好在刘芷凉竟丝毫没在意伙食吃得好还是不好。 可是那批米再不作价出售,只怕这个月底全府上下的工钱她都拿不出了……虽然她将军府上加起烧火的老妈子不过也才十余人而已,但也让她觉得压力巨大。 偏偏在这个时候,屋漏还逢连夜雨,城里匪盗横行,好多巨商家里均遭盗匪光顾,里面有好几家都是刚刚卖出米的米商,钱财损失不少不说,金银珠宝丢失也是必然之事,然而连五谷杂粮也被盗去不少,这年头的强盗也太猖狂了些,完全不把她这个将军放眼里。 楚芊芊垂头丧气的走进屋里,却看见刘芷凉懒懒的躺在贵妃塌上吃着水晶葡萄……现在是冬季,葡萄并非当季水果,这些葡萄肯定又花了不少钱,还以为刘芷凉也会感觉到经费紧张一改往常奢华作风,原来只是在外面做做样子,关上门后该吃吃该喝喝,好不逍遥快活。 刘芷凉何曾委屈过自己? 相比之下楚芊芊就觉得自己更可怜了,酸着鼻子往刘芷凉身边蹭蹭,轻轻的扯扯她的衣袖。 “怎么了?又出什么棘手事了?” 刘芷凉漫不经心的说着,塞了粒葡萄入嘴。 “最近城里出了许多小偷,那些巨贾商人整体聚在堂上闹腾,心力交瘁了……偏偏新任州府还迟迟不到任,人手不够了……” “嗯,让你处理这些事情实在是有些难为你了,你好像连个师爷也没有。” 钱都被刘芷凉高价屯米了,导致现在吃饭都成困难了,哪里还有闲钱请师爷?楚芊芊心里像压了块巨石,脸都黑了,却不敢说出口。 刘芷凉浑然不觉,把最后一粒葡萄吞下肚后才擦擦手说道:“去把文书签了吧,聘我为师爷,暂时帮你处理这些琐事。” “好,好!” 听刘芷凉肯帮忙,楚芊芊再兴奋不过了,她立马来了精神,拉起刘芷凉就往堂上跑。 来到堂内早已经乱作一团,由其是那个徐掌柜,简直是声如洪钟,吼一句整个朝堂都在震。 见到楚芊芊来了大家才纷纷噤声。 刘芷凉把这些人缓缓打量了一番,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是楚将军新聘请的刘师爷,有什么冤屈就向我说吧。” 那几个人纷纷鞠躬,争先抢后的开始诉说自己倒霉的遭遇,大概就是楚大人付的粮款被洗劫一空,外带一些米粮存货也被洗劫一空,实在太胆大了! “全与粮食脱不了干系呀。”刘芷凉微微眯眼,飞快的在本子上记录下来,又说:“看来你们不太得人心呢,惹了众怒了,谁让你们这么没分寸的乱抬粮价,逼急了百姓。” 几个米商脸一红,呐呐道:“可是米都被楚大人收走了,要米也得去大人那要呀……” 刘芷凉依旧是头也不抬的奋笔疾书,冷冷道:“真是没良心,没看见楚大人在自掏腰包捐米做慈善吗?若不是这样,我估计那些饿疯了的百姓会直接冲到你们家把你们啃得骨头也不剩。” 其实这几个人开始怀疑是被楚芊芊暗中将米款盗了去,可是来闹腾了几天,又派人调查了好久,楚芊芊似乎是完全不知情,再看她这样劳心劳力,尽心尽力一点也不虚伪含糊,倒真像和她半点没有关系。 排除了官府行动,难道说真是惹了众怒,纯粹是强盗行动。 于是这几个人也只得缄口默言,等着看新师爷如何处置。 刘芷凉将记录递到楚芊芊手里说道:“大人,初步判断是报复性偷盗行为。” 不知为何,楚芊芊看到刘芷凉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狡黠,不由得心里一跳——难道?难道是刘芷凉做的? 联想到刘芷凉本就是此道惯犯,在齐国是便热衷于此,去年还带她劫了秦国给刘天羽的聘礼,越想这个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于是她轻轻凑到刘芷凉压低声音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刘芷凉媚眼一瞟,笑靥如花,“大人英明。” 心里一沉,真真是她干的,她早该想到了,依刘芷凉性格怎么会做这种帖本买卖,肯定还是操起老方法,明买暗盗。 都怪她最近太忙,忽略了太多。 “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刘芷凉睖了她一眼道:“你现在位居高位,自然什么都不能知道,撇个干干净净最好。” 语气里竟然有些埋怨。 楚芊芊不由得头皮发麻,低声问:“做得干净吗?” 这群商贾不是傻子,各个都是老奸巨猾不好惹的主,老实说,她实在担心得紧。 “放心,半点蛛丝马迹也不留。” 虽然刘芷凉说得笃定,可是楚芊芊心里还是鼓点乱作,头脑乱成一团。 见楚芊芊一副呆样,刘芷凉不由得有些不耐烦,催道:“大人,聘用文书呢?” “哦。”楚芊芊低低应了,胡乱翻了一阵,终于找到一张叠作一团的纸,拿过来伸手扒平,递给刘芷凉,刘芷凉看了一下,提笔含笑签下自己大名。 她笑吟吟的凑到楚芊芊耳边,“如今,我们才算是官匪一家,以后若有什么勾当第一时间就会知会你,还望大人多多照顾。” 话语里竟是无限风情,楚芊芊只觉满脸火烧一般,刘芷凉看着她红得通透的耳珠粉粉可爱,不由得再上前轻轻咬了一口,惊得楚芊芊往后连退了三尺。 台下那几人也不知道楚芊芊和刘芷凉台上闹腾什么,只觉那两女子或嗔或笑,或推或就,倒也是风情万种,自成一道风光。 刘芷凉倒是毫不在意,装作没事人一样把文书递回楚芊芊手里,楚芊芊一看,又是一个欲哭无泪。 “兹有良民刘芷凉(签名),德行出众,足智多谋,甚能服众,经审核其奉公守法,无不良记录,故由宋州府聘为师爷,即刻任用(公章)。” 这前半段都无半点异议,可使奉公守法,无不良记录却是不敢苟同。 这样一份文书签下来,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大可小,小则失察,大则欺君。 她抬眼偷看刘芷凉,只见那人一脸得意的望着自己,原来自己一步一步被那人引向贼船却是浑然不知。 最后满腔的不满只得化作一声长叹,无奈道:“芷凉……你我二人何须分得那样清楚。” 那人却是不以为然,答道:“如今你可是有身份之人,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随便。” 默默收好文书,楚芊芊看着底下那群商贾,又是一声哀叹,“刘师爷既然本府已聘用你,那这一切交由你来处理。” 刘芷凉是甚为满意,轻轻踱着莲步移到那几人面前悠悠问道:“你们几人可看清匪人长相?” 这几人面面相觑——那些待人都蒙了面,再说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见,更何况有几家连何时失的窃都还稀里糊涂,端的是半点线索也没有。 看那几人的反应,刘芷凉重重的写下“概不知情”几个大字。 “你们既然没有任何线索还叫人怎么查办?” 索性给楚芊芊回了一句无从下手。 那几个商贾哪里肯依又开始骂闹起来。 “大人若是这样不负责任我们只得将状子递到大都,禀明秦王治你一个失职之罪。” 似乎是掐准了楚芊芊是只软柿子,几个人轮番向她施压。 楚芊芊终于忍无可忍,横眉一竖拍手笑道:“甚好甚好,如此一来主上也知道宋州商贾品行恶劣,恶意哄抬物价,惹起民愤,导致恶意报复,如今不好好检讨,倒是说起我的不是来。” 吼得脸红脖子粗的几个人闻言立刻噤声,完全没料到一向温吞的楚将军还能有这般强势的一面,观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让人脊背生寒,看来传说楚将军以一人之危震慑沙场也是真有其事。 于是不敢再惹这位将军,只得将眼神投向刘芷凉,“还请师爷为我们想个主意,这次损失着实不小,断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宵小恶匪。” 刘芷凉微微一笑,眉眼含情,“别急别急,一切还得由楚大人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 一切还由楚大人做主,一句话把楚芊芊噎个够呛。 此时楚芊芊满脸黑线——这个不负责任的刘芷凉,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把烫手山芋甩给她。 于是在堂内踱了数步沉吟半晌问道:“你们没见到匪盗,没有线索,至少丢失了什么东西,价值几何总该有个数吧?” 几个人各自思索一番答道:“这个当然。” “那先拟个清单上来。” 不一会刘芷凉就把清单交给楚芊芊,在拿到手时迅速递了个幽怨的眼神给刘芷凉,满腹怨念换来的却是刘芷凉的如花笑靥。 拿着那份清单再斟酌一番,终于说道:“这些丢失的金银珠宝本将军心里也有数了,我会通知各地官府留意赃物,务必追回。” 那几人脸色颇不好看,通知各地追赃,说白了也只是句空话,谁知道哪年哪代才能追回,说不定就此没了个着落。可是眼下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只得诺诺称是,作感激状。 再做一番沉吟,楚芊芊又说道:“至于大米黄豆这些谷物,本就有储存期限,也没个特点不好追讨,这样吧,你们运气算好,现下民间有不少义坤善者自行捐助,给你们按一年前五谷市价做赔,明日就可以来州府领现银。” 这个公断听上去合情合理,可是他们其实赔到脸都绿了,一年前两公斤米才一两银子,如今一斤米至少可以作价二十两银子,其他谷物均翻了几倍不等,若按一年前市价赔付……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色比鱼干还臭,却也明白楚芊芊待他们已是仁至义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答道:“大人英明。” 此时刘芷凉脸色也不好看,她背对那些人,绕到楚芊芊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问道:“等等,义坤善者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别想我会同情这些奸商,半分银子也不会捐!” 楚芊芊微微一笑,温柔的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别急,义坤善者只是个名头,银子自然是从官银里出,断不会叫你吃一分亏。” 刘芷凉心中一软,只觉这人的话暖得如春风拂面,楚芊芊何时叫她吃过亏?当真是半点委屈也没叫她受过。 随即莞尔凑近楚芊芊耳边低语道:“官银还未到,明日拿不出银子尽管找我要,保证不收半分利息。” 楚芊芊苦笑连连,“不用不用,你只管收你的,我自有办法,若是实在拿不出来再找你帮忙。” 说完正襟危坐,眼神一一从众人面前扫过,清清嗓子道:“最近民风日下,匪盗猖狂,在还未抓到盗贼之前,各位若是不放心可将重要财物交由本府来代为保管,由本将军亲自着人看守,每十五日收取看守费一两银子,若是财产有丝毫损失将由官银作价十倍赔付。” 底下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贼盗实在厉害,行动来去无踪,估摸着一时半会还是抓不到的,这段时间若是再被光顾则损失更大,楚芊芊这个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于是纷纷表示要将银子存入官府。 刘芷凉脸上挂着微微笑意,却在不知不觉间靠近楚芊芊低声说道:“你疯了,作价十倍,若是有个闪失看你怎么办?” 楚芊芊也弯着眼角低声回道:“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芷凉看守财物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楚芊芊就一针见血的戳中刘芷凉弱点,料准了她不会陷自己于不义看她赔个倾家荡产,只要刘芷凉不再偷盗这些人的财产就万分安全。 说完还不待刘芷凉驳回楚芊芊就下令道:“还请师爷理个官文出来,下午就贴在官榜上,大家的财产就需要师爷你多多费心了。” 说完起身长作一辑,郑重其事道:“本将军代表全城百姓先向你道谢了,还望师爷多上点心了。” 刘芷凉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却不好当众推辞,只得咬牙低声对楚芊芊道:“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然而转过身面对大众时却又是一副如花笑靥,有礼有貌的说道:“将军实在是客气,将军的吩咐就是卑职份内之事,何须如此客气。” 楚芊芊故作感激的握着她的手,“真是太好了!” 刘芷凉想抽手回来,岂料那人越握越紧,竟还肆无忌惮的轻揉软捏,毫不加掩饰的调戏她,“那就有劳师爷了。” 就这样被当众白白占了便宜,刘芷凉气得双颊飞霞,急忙稳住心神狠狠的瞪了楚芊芊一眼,纵然是想立马把楚芊芊压在身下欺凌一番,也碍于眼下情况,只能勉强挤出丝丝笑容,唯唯称是。 宋州那边,楚芊芊和刘芷凉难得过个安稳日子,二人白日里或吵或闹,晚上却是耳鬓厮磨好不快活,而齐国那边天气愈加严寒,夏军的情况是越来越糟。 边境将士一撤,齐公就悄悄率了大军赴夏,整个夏国除几个重要关口有少数士兵把守外居然没有设防,齐军一到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将整个夏国攻占了,简直轻松得不费吹灰之力。 攻克之后就立马凯旋回国,等着将夏王斩草除根。 而夏王这边,粮草早已耗尽,无奈之下只得凿冰捕鱼,可是冰面结冰太厚,根本是徒劳无功,天上偶尔有几只飞鸟都被射来吃了,根本不能果腹,十几万大军病的病死的死,只剩不到十万人。 夏王看着这些惨象已经是心如死灰,只能博上一博,下令将士兵分为二十队,每队五千人,分批踏冰行进,去到岸边。 夏军实在饿极时会凿些冰渣渣吃,运气好时还能凿到些冻死的鱼虾,偶尔会遇到湖中小岛,上去也会洗劫一番,不过大多都是空无一物,只能扒些树皮挖些草根煮着冰吃,情况好不凄凉。 夏王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疲惫不堪的士兵,不禁悲从中来,险些掉下泪来,此时林安平走进,似是有要事要禀报,夏王却是抢先开口问道:“还没有联络上苏怡吗?” 林安平暗叹一声回道:“最近甚是奇怪,没有消息进来就算了,连我们的消息也送不出去,根本没法联络苏上卿。” 夏王只是闭上眼睛默不作声,心中不断叹息——这原是能料到的,齐公是铁了心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了,自会断了他们所有希望。 “也不知道那一万士兵情况如何,不知道有没有突围出去,消息可有送到。” 林安平听后脸色更是复杂悲伤,低声说道:“主上……偏偏这个消息没有被封锁,方才已收到消息那一万将士已拚死突围出去,折损八千,幸还有二千人不辱使命,将消息送到。” 夏王听到这消息时整个背部都僵硬了,“突……突围出去了?” 有些不敢相信的,心底一沉——其实那天下了这个命令没多久后他就后悔不已,只可惜消息已经送出来不及追回,这段时间内他无时无刻不在忧虑这一万人的消息,每天都在祈祷他们被齐军所俘,或者是干脆全军覆没算了……总之请求增援的消息绝对不能送到,不然……消息一旦送到,援军离开边境占领的城池就一定失守。 他叹了口气问道:“那么边境……那些被攻占的城池是不是……全线失守了?” “主上……” 夏王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他,狠狠逼问道:“说实话!你看看他们!”他指着周围那些面黄肌瘦病恹恹蜷在一起的士兵,语气无尽凄凉。 “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惨?快说实话,是不是……全线失守了?” 林安平表情沉痛,死死咬住嘴唇轻轻点头。 “如今他们驻扎在湖边,就等我们大军的汇合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夏王整个人都已经虚脱。 “其实……”林安平有些筹措,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夏王。 夏王也察觉到他的犹豫不决,于是挥挥手淡淡说道:“有什么就说吧,现在孤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就算告诉孤夏国已经被攻占了也不会崩溃的。” 林安平闻言才把自己手中的纸条递到他手上说道:“这是在收拾刘歌将军遗物时发现的两张纸条,属下总觉得大有玄机,不敢妄自定夺……” “呈上来。” 夏王打开这两张纸条,一张写着:前方有陷阱,莫去!一张写着:欲救夏国后天午时西方十里亭见。 赫然就是当日刘芷凉写给刘歌的。 他拿着纸条的手已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原来,原来一切皆是陷阱。 齐人的老弱残兵,齐人的败退,原来一步一步皆是步步为营,诱敌深入,可笑自己现在才醒悟。 他茫然的看看四周,真是天要亡夏! “林将军。” 他勉强定定神,吩咐道:“你速去挑选各队精兵,走在大队之后,孤会先上岸引开齐兵,你司机带队出逃出去,务必回夏辅佐太子登基。” 此时已是临危受命,情况凶险万分。 林将军哪里肯依,自然是不能让夏王去冒这个险。 “主上,不如等联络上苏上卿再作定夺。” “哼,联系她?这个人出现得蹊跷,现在想来还不知是人是鬼,只怪当初被巧言善语迷了心窍。” 再叹一口气,悠悠说道:“孤也不一定会死,待见到齐王后孤自会向他俯首称臣归顺齐国,个人荣辱是小,国仇家恨是大,古有贤君卧薪尝胆,十年之后一雪前耻,如今孤也要效仿一番,若是齐王不肯,你必须要设法回到夏国辅佐太子,此乃王令,不可违抗!” 见夏王心意已决,林安平也知无法挽回,只能领命,“卑职誓死效忠夏王!”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一) 夏王上岸不久便立马着人来与齐公议和,此时齐公刚从夏国凯旋归来,设了洗尘宴为自己接风,与他同庆的除了齐王妃刘天羽,心腹信凌就是谋士苏怡还有一些领兵大将。 齐公闻言后放下手中金樽,转头望向苏怡,问道:“夏王俯首称臣议和,苏卿家怎么看?” 苏怡却是看也不看齐公,只是自顾自的品着杯中物,末了才淡淡道:“坚果指日可吃,主公心中已有断度,何须多此一问。” 语气竟是丝毫不客气,似乎完全不把齐公放在眼里,齐公却是不气,只是笑笑对苏怡道:“吾要宣夏使觐见,苏卿留在此处诸多不便,不如先行退下可好?” 苏怡对他越是不客气,刘逸就对她越是恭敬客气,礼待有加,其他人对苏怡这样的目中无人甚为不满,却也碍于齐公面子不敢发作——毕竟是齐国亲自拜封的军师,听说齐公对她甚是敬畏。 闻言苏怡也不多言,她本就对这样的晚宴提不起兴趣,听齐公这样说自然乐得逍遥,抬起酒杯轻轻拜上一拜随即退下。 以前总是听世人说齐公如何英雄出少年,如何有治国之才,她只是随便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就算是他对刘天羽百般相逼希望缔结秦晋之好她都没有生出太多厌恶感,原因就是她知道刘天羽根本没有在乎过这个齐公。 而她在乎的只有刘天羽,只会在乎刘天羽和刘天羽在乎的一切。 可是自从刘天羽答应与齐公完婚后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厌上了齐公,就是以前遇上政敌她都还能维持三分笑容七分风度,绝不叫人落下话柄,凭她这份涵养,如今看到齐公都没法摆出好脸色,无法控制的就是要给人碰软钉子。 别人只道她孤芳自赏狂妄自大,却是不知她看到齐公就是凭空添堵,尤其是看见刘天羽同齐公在一起时她只觉得胸中有如针刺,说不得,话不得,活不得,死不得,心里就是堵堵堵! 非常烦闷,再拿上一壶酒,独自退到没人处自斟自饮,自怜自惜。 刘天羽虽然与苏怡同坐一席,可是自始自终也不敢正眼瞧那人一眼,偶尔间余光扫过,那人也只是埋头自饮,好像就此恋上了这杯中物一般。 好几次想开口劝她莫要贪杯,小心顾全身体才是,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极为不妥,硬生生的咽下去了,至少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相劝。 “哎……” 又是一声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身边的齐公举杯相饮,却在酒杯挡住嘴唇时低声说道:“这是苏怡退席后你第四声长叹了。” 刘天羽微微一怔,斜眼看看齐公,只见他无事人一般将饮尽的酒杯向众人展示,朗声说道:“喝,今天势必要喝个尽性。” 她有些不好意,只想找个话题差开,于是向内侍问道:“夏使还没到吗?” “回王妃,夏使在外已等候多时了。” 苏怡一走,这个酒宴就更加无聊了。 她正想开口说什么,齐王却抬手打断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王妃怎可以这样魂不守舍?在内也就罢了,在外务必要给我留足面子,那个夏使本也不想见,让他多等一会也是无妨。” 刘天羽无奈,只得举杯做做样子。 外人看来齐公和齐王妃相敬如宾,琴瑟和谐,恩爱有加,殊不知他二人只是貌合神离,至今为止只坐实了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来来回回又喝了几轮,齐公终于宣夏使觐见了。 夏使进来恭敬拜下,对齐公说道:“下臣叩见齐公,代我家大王向齐公问好,今日特来传达我家主上修好之意,从今往后愿尊齐国为上,年年觐见,以示诚意。” 齐公闻言冷哼一声,道:“若是平时,吾自是求之不得,可惜夏使今日来得不巧,吾这心里正堵得慌。” 说罢有意无意的瞥了刘天羽一眼,也不知这话是故意为难夏使说的还是有意说与刘天羽听的,而刘天羽只当没有听见一般,愣愣的望着星星出神。 刘天羽突然想起以前和苏怡并肩而卧,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情景,今日的夜空便同那日一样繁星闪烁。 那日她还天真的说自己要做一颗最明亮最大的星星,如今才知做这样的星星是有多么的身不由己。 齐王见刘天羽这样失神,越发不给自己面子,想到自己从见到她第一眼后就情根悄种,终于得上天眷顾让他娶得梦中人为妻,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子,对刘天羽是爱护有加,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她。 可恨这刘天羽就是对他视而不见,虽然他不奢求她对自己芳心大动,最起码该有个做妻子的样子,谁知这人总对自己避避闪闪,千般理由推脱,万般冷语相待,甚至在新婚之夜同他大打出手,此事因为太过丢脸,所以夫妻二人从未向他人吐露过只言片语。 一杯闷酒下肚,越想越觉得不值,想自己年轻有为,又是一表人才,以齐国之君配她一个弱胤公主难道还委屈了不成?不想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竟是比那万年冰山还要冰冷无情。 想到此处终于忍无可忍,却还依旧挂着笑脸对刘天羽柔声道:“羽儿,累了吧?吾看你有些倦意,不如早些下去休息。” 闻言刘天羽略略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齐公,随即盈盈点头告退,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齐公看在眼里,不由得握紧了手中酒杯,却强忍住不发作,含笑送她离去,回案后心中越发气闷,陪自己饮酒对她来说是用刑吗?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更加郁结——真是失策,该把她留到曲终人散才是,这样放她走真是太便宜她了,此时她一定是满心欢喜的去找那苏怡了。 再一口闷酒下肚,终于忍受不住,“啪”的一下捏碎手中酒杯,再看那无辜的夏使一眼,所有火气都发到他的身上。 “修和?” 他冷笑一声,“你家主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齐国与夏国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吾左思右想自问没有开罪过你家主上,可是你家主上即不发檄文又不下战书,莫名其妙的调转枪头,起兵二十万犯我疆土,辱我臣民,所到之处烧杀奸抢无恶不作,使我齐国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如今齐国与夏国势如水火不共戴天,还有脸再遣使者修和?你且速速回去回禀你家主上,让他做好准备与吾一决高下!” 夏使脸色一变,伏在地上不住发抖,哆哆嗦嗦的回道:“我家主上遭奸人误导,误信谗言,失礼在先,如今已是追悔不已,还望齐公宽宏大量,愿与齐国睦邻而处,永结同好。” “哼!现在才知道后悔?”齐公微微仰头,眼睛咪成了一条缝,语气傲慢起来,“吾已经说了,敢做便要敢当,不要临阵做乌龟,吾在这里等着你家主上一分胜负。” 说完不再等使者多说就立马下了逐客令,来了两个小兵将他拖了出去。 话说刘天羽离开宴席之后就像丢了魂似的四处游走,今日心里颇不痛快,只想寻个清静处避避这些俗事纷扰。 然而走了没多久,就在一颗大树下看见那人倚树而坐,对月自饮。 本来想像平日一般上前打招呼,可是突然想起今日在宴上那人对自己不理不睬,连个眼神也是吝啬,不由得有些退缩,一时间倒是僵在那不知该进该退了。 又站了一会觉得无趣,决定还是先离开为妙,谁知脚步尚未挪动那人已然发话:“既然来了,何不对饮一番?” 说罢一个酒瓶隔空抛来,她稳稳的伸手接住,慢慢的走在那人身边,隔了一点距离坐下。 几杯烈酒下肚,皆是缄默无言。 刘天羽斟酌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我听瑜舒说你的病情一直反复无常,且要保重身体,莫要贪杯。” “嗯。” 那人低低应了句,却依旧照喝不误,她的话竟然就像耳旁风轻飘飘的刮过,半点没被当回事,一时间羞得面红耳燥,还好在黑暗中看不出来。 “这么久没见面,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讲的吗?” 好半天,才又憋出了一句话——她们之间何时变成这样无话可说了? “我突然想起一首诗。” “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扁舟泛湖海,长揖谢公卿。且乐杯中物,谁论世上名。” 听出苏怡有要离开的意思,刘天羽只是沉默不语。 “现在齐国危机已解,夏国已是囊中之物,而柳国我也早已着人前去布置,相信再过不久就能见结果,若是并过柳国,齐国就是当世霸王,以齐公的能力一定能有一番作为,你若争气一些,相信大胤一定可以得以光复。” 又喝了一口酒,才缓缓加了句,“不过这需要不少时日,可是我却不想再浪费时间,你知道的,我一向志不在朝野,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帮齐国把基础筑好便是我功臣身退之日。” “我想我为你做的已然够了……” 一句话轻描淡写,随风飘逝。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二) 齐公向来是雷厉风行,头一日才赶走夏使,第二日便突然出手,布好了一字长蛇阵堵住夏军的出路,把夏军死死的堵在芜湖边上。 夏王几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反正也活不成了,不如死前快意一把,于是亲自率领大军突围,这招不要命的拼法倒把齐军震慑到了,不知不觉也周旋了五、六日,待到第六夜晚上终于给夏军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这段时日一直是刘天羽带兵围剿,没想到周旋了六日损兵折将不少,竟还让夏王冲了出去,刘天羽心里哪里乐意,正要起兵去追,齐公却拦下她说:“穷寇莫追,前方已作布置,与苏军师约定了在葫芦口汇合,那里即将是夏王的埋骨之处。” 听齐公这样说,刘天羽才肯勒马停下,齐公看着夏王远去的背影像是自语一般说道:“这个夏王,真是勇猛无敌,听闻他的剑术天下第一,如今却要埋骨异乡,也真是可怜。”说完一拉缰绳,扬长而去。 “葫芦谷……” 刘天羽看着马蹄扬起的漫天风沙,喃喃自语,是不是该去找她?自从那夜之后她就没有见过苏怡,他们兵分两路,由齐公和她在前面阻击大队,苏怡则在后方断杀余孽,这次他们势必要将夏军一网打尽。 一路上夏军死的死,伤的伤,近十万大军只剩下三万不到,还有一大半作了俘虏。 现在的情况应该不会再生出什么变数了吧?刘天羽心里盘算着,不如就去找找苏怡,反正她也快离开了,她们二人的日子已是聚少离多,不如抓紧机会能见上一面是一面。 那日苏怡告诉她要离开,虽然自己心里是千万般不原意,到最后也没有出声阻拦,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早已失去留住她的资格,可是至始至终她只是多了个王妃头衔,并没有做半分对不起她的事,可是如今这些心事又能向谁诉说,骄傲如她,也只得硬硬咽下了。 她们二人就是命中注定,要生生错过一辈子呀。 刘天羽调转马头,向着葫芦谷出发了。 葫芦谷地形如名,两头大而宽阔,中间细狭窄长,苏怡早已在中间的峡谷地带埋好了伏兵,就等着请君入瓮,瓮中捉鳖了。 夏王带兵冲出重围没多久后就发现了一个齐军藏粮的粮窖,立马吩咐原地整休,把所有的粮食拿出来煮了,美美的大吃一顿,只有吃饱了才有精力突围,吃剩的粮食就背在身上带走。 第二日整装待发,却发现已然是三面受敌,只有自己面前一条宽敞大道可以行进。 夏军长期以来饱受饥寒,又被打得如惊弓之鸟一般,哪经得起齐军这般吓唬,此时三面齐军突然擂起战鼓,矛戈刀响,马蹄飞扬从三个不同方向杀出,还未交战夏军就已溃不成军,明知前方是个陷阱也不顾一切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 苏怡站在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线,对着身边已经被俘虏的林安平说道:“你看,以夏军现在这个状态还期待有半点转圜之地吗?” 林安平即便被俘也是抬头挺胸,颇具军人风度,他冷哼一声道:“奸贼,你不得好死。” 苏怡只是笑笑,不否认也不说话,再观看了一会,确认所有夏军余孽都进了葫芦谷后方才说道:“林将军不如同在下一起去好好看场大戏吧。” 那林安平看也不看她,扭过头兀自生着闷气,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狠狠道:“奸贼,你要杀要剐一刀来个痛快,何必这样折辱人。” 苏怡也不生气,面挂微笑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道:“是了,我猜夏王把你放在最后是要你想办法回到夏国助太子登基的吧?” “怎么办,夏王拚死护你出去,你却没能完成遗命,该如何是好?已经无颜面君了吧?” “贼子!”林安平大吼了起来,“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有生之年我都不会忘记诅咒你,总有一天要你生不如死!” 诅咒? 苏怡微微眯起眼睛,若是真有诅咒只怕是她早被诅咒了,不然怎么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爱上了一个最最自私无情的人,处处不得人意,爱不得,离不得,恋不得,走不得! “诅咒……”她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如今还有什么诅咒能让我比现在更惨?” “贼子,你莫要再奚落人了,直接一剑劈了老子!” 苏怡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可是你若死了,谁能掐断夏王最后一丝希望?留着你只是想让夏王死个安心瞑目。” “啊——” 苏怡的咄咄相逼让林安平突然发起狂来,瞬间便得力大无穷,挣脱了押卸他的齐兵,面目狰狞的朝着苏怡冲去,苏怡骑在马上,身下的马儿受到惊吓狂躁不安起来,紧了紧缰绳也没能控制住。 突然听见“噗”的一声,只见一个小兵拔刀护在她身前,而林安平早已把身躯撞到刀上,穿胸而出。 那林安平满嘴鲜血,依旧斜眼瞪着苏怡,恨恨道:“贼子!你不得好死!” 苏怡冷冷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最后再告诉你个消息吧,你就算成功突围出去回到夏国已是徒劳,因为……” “因为从上个月起世上早已没有夏国了,你们的太子于上月十日已经以身殉国了。” “啊!不可能!你胡说!你胡说!” 林安平狂躁起来,“哇”的一下再吐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苏怡看到这景象,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两国相战,杀戮无法避免。这是她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把一个大活人生生逼死在眼前,对这种感觉虽然不陌生,但还是相当厌恶。 讨厌这样的自己。 “军师,他死了。” 小兵探探他的鼻翼禀报道。 勉强平复一下心情,不做声色的叹息一声,“死了就死了吧,把他的尸首带上,一样有用。” 她低头看着自林安平身上流出的一滩血,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权力,杀戮,争斗一直是她最讨厌的,可是为了刘天羽还是不得不为之。 这一次是真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只待柳国一定,她就要立马离开,不再回头。 红颜弹指老,她还有多少时间再经得起蹉跎,金钱,权力,欲望无休无止没个尽头,无论刘天羽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胤,她都不想再赔刘天羽去追寻这些海市蜃楼。反正她志在游览锦绣河山,在现代还是在这里不也一样游览,眼下她是不可能再回得去了,不如就安心在这里继续她未完成的梦想。 牵起缰绳,抬了抬手,指挥大队朝着葫芦谷出发。 夏王带兵逃进了葫芦谷,越走里面越是宽敞,于是又下令原地休息,他环顾一周,只见每个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疲惫不堪,好多人盔甲军矛早已丢失,一副狼狈不堪的景象。 他闭上眼睛不住的自责起来,想当初近二十万大军雄姿勃勃,士气风发,而如今…… 都是自己害了他们呀!想到这里不由得潸然泪下。 再休息一会,他起身说道:“将士们,拿出志气来,宁做刀下鬼,不做叛国贼,大家随着本王杀出去!” 就这样强振士气,又带着士兵冲了一段,只觉道路越来越窄,两边皆是悬崖峭壁,四下静谧,毫无半点生气,相信前方必定有诈,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再做退步,必须要引开齐军所有注意力,这样林安平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回到夏国,只要太子争气,就不怕没有复仇之日! 于是就带着将士一鼓作气的冲入这狭长谷地,因为地形太过狭窄,只容几人并排通过,无奈之下只得排成长蛇队形慢慢入谷。 齐公在高处看得真切,只待蛇尾进入谷中就立马下令推下滚滚巨石,一时间夏军是人仰马翻,悲号狼哭凄惨不已,夏王走在队伍中部,一见形势不对又只能下令原路退回,这时又窜出一队齐兵,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最后退回谷口的只剩寥寥一千人不到了,还被齐军围个水泄不通。 “夏王,别来无恙。” 此时齐公排众而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而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那个挨千刀的苏怡!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24节 这三人走在最前面,渐渐逼近,夏王不退反进,对着三人直径而去,然而目光始终落在苏怡身上。 “苏怡!” 夏王死死瞪着她,瞠目欲裂,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苏怡——本王与你无缘无仇,你为何要设毒计,蛊惑本王,陷害于孤?” 苏怡纵身下马,彬彬行礼说道:“回夏王,并非苏怡陷害你,而是你夜郎自大自取其辱。你若是偏安一隅,或可自保,可是你偏偏要兴师动众,起兵征伐,无疑以卵击石。” 夏王气得满面通红,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如今随你怎么辩解,都怪本王鬼迷心窍,合该有此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三) 如今夏王早已心灰意冷,不打算再做无谓的挣扎,可是他却是十分担心林安平是否成功逃出齐军的包围圈,于是他缓缓环视一周,只见黑压压站着的都是齐军,似乎把所有齐军都召齐了一样,于是他把视线调于齐公身上,确认道:“所有大军都到这里了吗?” 如果俘虏了林安平,一定会押在大军之前,万幸没有看见他。 看见齐公点头,他忽觉心情一松,总算助林安平逃出去了,就算拼掉这幅皮囊也是值了。 随即他转头看向苏怡哈哈大笑起来,“成王败寇本王已是无话可说,可是苏怡,你就算捉到本王又如何?你当整个夏国没人了吗?你放心,十年之后必当有人替本王一洗今日之仇。” 苏怡皱皱眉头,淡淡道:“大王口中这人可是在指太子殿下?” 说罢她轻轻摇头,眼里竟然有些悲哀的神色。 夏王登时暴怒,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是在可怜本王吗?本王落得这个下场都是拜你所赐!不必装出一幅恶心相!” 苏怡静静的看着他,轻轻叹道:“我的确可怜你,我在可怜你到了此时仍做着春秋大梦不愿醒来,如今夏国已不是当初的夏国,夏王一味的刻舟求剑不知进退,合该有此今日一败。” “如今我便让你看个明白。” 说罢轻轻挥手示意,立马有两个士兵担着副担架从人群中抬出,上面摆着的正是林安平的尸身,夏王不由得惊得连退数步,忽觉眼前一黑,几乎要站不稳了,勉强用剑支撑着身体的压下来的重量。 “不,这不可能!” “在下忘了告诉你,太子殿下已在上月以身殉国了,大王有个尽职尽责的好儿子该是知足了。” 苏怡一步一步,一句一句,将夏王所有的希望都击个粉碎。 夏王闻言又是步步后退,惊得面无表情,只是不住的摇头。 “殉国?殉国什么意思?”他大叫起来,“你是说夏国……夏国……” “不,不可能!我大夏幅员辽阔,千里之地,百里之岸,可是说灭就灭?”他抱着头不断低喃,“不可能!你这个贼子骗我!” 苏怡暗暗谈口气,冷冷道:“今我本不想来,可是觉得大王好歹也是一代枭雄,如今就算要做齐公刀下之魂,也该死个明白,现在大王也知道了,该死得瞑目了。” “贼子!” 夏王突然抬头狠狠瞪着苏怡,表情狰狞得可怕,双眼红得如鲜血一般,大风刮过又将他的头发刮得零乱不堪,带起满天沙尘。他提剑站在漫天风沙里,活脱脱的像个刚从炼狱爬出的修罗恶鬼。 “贼子,本王要你偿命!” 他突然大吼一声,拔剑而起,动如脱兔,快入闪电,瞬间便移动到苏怡面前。 稳,准,狠!提剑直向苏怡眉心插去。 四周突然沉寂下来。苏怡只觉寒风拂面,眸子中印着寒光乍现的厉剑,心里明白死期已到。 这般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像极了当时飞机坠落时产生惊慌,害怕,绝望。 就这么短短几秒间,苏怡已经把她的一生在脑海里迅速回放了一遍,从亲朋好友到刘天羽,从现代到这未知国度,没想到出现画面最多的还是和刘天羽风花雪月耳鬓厮磨的那段时日,最牵肠挂肚放心不下的居然还是刘天羽。 这一生真是过得荒唐可笑,讽刺至极,那人明明不要自己,却偏偏中了她的毒,着了她的魔。 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这般痴情,这般痴傻。 看着渐渐逼近的剑光,苏怡无奈的牵牵嘴角,认命的合上眼睛,等待死亡。 然而“铿”的一声巨响在身前炸开,震得苏怡耳膜生疼,再睁眼时便看见一个白色身影拦在自己面前和夏王缠斗起来。 “羽儿……” 苏怡整个人都怔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那道白色倩影。 夏王剑锋何其凌厉,所到之处尸首遍地,大家都惊得四处退让,只留刘天羽一人孤身对抗。 又是“铿”的一声巨响,金石交击,瞬间火树银花,刘天羽生生的被夏王震出三尺之外,急忙把剑插入地里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虎口已然震裂,鲜血涓涓而出,不由得暗暗惊心。 ——夏王的剑术,当真是凌厉无比!当世无敌,刘天羽自认也不是泛泛之辈,然而居然完全不是夏王的对手! 若在平时自己根本接不下他十招,可是此时见苏怡命危,居然不顾性命拼出一切,只求救那人一命,来回几个回合也勉强接下了几十招。 众人只见两人快速缠斗,剑和人都化为两条虚影,速度快得惊人,竟叫人分不出虚实,没人敢冒然上前帮忙,只是一味退避。 就在这一瞬间,他俩又拆了几招,夏王又手一剑封住刘天羽剑势,左手又突然拔出一把寒剑,迅速挽起万朵剑花,直逼苏怡而去。 刘天羽大急,来不及收势,拼个两败俱伤尽全身力气举剑而出,又硬生生的拦了夏王一招,只觉喉头生腥,已受了严重的内伤,再反手持剑为苏怡挡上一剑,她只觉巨大撞击由手臂出传来,本来就着力不稳,又遭受这样强烈的冲击力,此番竟然将整个身子都震飞出去,手里的青虹剑脱手而出。 此时夏王已失去理智,剑光扫处皆是人头落地,而刘天羽又失了武器,只需一招就能让她身首异处。 刘天羽只觉身子飘了起来,森寒的杀气笼罩着她,也许是感到大限降至,她也不再反抗,反而将目光却落在苏怡身上,只见苏怡也怔怔的看着她,双眉纠在一起竟是心急如焚。 刘天羽不禁投以淡淡一笑,满足的合上眼睛,就算真死了也无遗憾,至少由始至终,这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将死之前还能看见她关心的目光,此生足矣。 然而夏王并没有像众人所料那样大开杀戒,在看到刘天羽脱手而出的剑后,急速移动的身形居然渐渐停滞下来。 刘天羽就这样捡回了一条命,她只觉全身大力一震,重重摔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嘴里溢出,疼痛瞬间传遍百骸,可是最疼的还是自己的右手,她低头一看,只见腕间点点猩红顺着衣襟蜿蜒而下,竟然染红了裙裾。 齐公在一旁看得惊险,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可是就是找不到机会杀进夏王的剑圈,他万万没料到了刘天羽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她哪里会是夏王的对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再想,只想瞅准时机救刘天羽脱困。 此时只见夏王呆呆望着刘天羽跌落的剑出神,即刻当机立断,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剑,以雷霆之势全力掷出,直插夏王心窝而去。 只听“噗”的一声,那把剑已是穿胸而过,直直插在夏王身体里,逼得夏王连连倒退,最后失去重心,直直跪在地上,即便如此他依旧只是低头望着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利剑出神。 “青虹剑!”他突然凄厉的大笑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可怖万分,“竟然是青虹剑!” 这把剑竟是他夏国的国宝,他亲手赠送给苏怡的青虹剑。 “苏怡——举头三尺有神灵,孤以国士之礼待你,你竟然以此来回报孤?你不得好死!来日化为厉鬼,必将啖你血肉,啃你髓骨!” “你不要得意,他日你的下场必将凄惨千倍万倍!哈哈哈!” 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夏王头一歪,已然气绝,可是那双红得滴血的眼睛始终瞪得大大的,竟是死不瞑目。 整个旷野上还回荡着夏王撕心裂肺的笑声,恶毒的诅咒,然而苏怡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全身心的都放在刘天羽身上,她在刘天羽倒地的瞬间就急忙冲到她身边去,轻轻的扶她拥在自己怀里。 只见刘天羽脸色煞白,额头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浸湿,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前。 “羽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她看着刘天羽被鲜血染红的右手,已乱了方寸,“倒地伤到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刘天羽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是苏怡淡淡一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你没事就好了。” 说罢又要合上眼睛。 苏怡却拍着她的脸喊道:“羽儿你振作起来,看着我,告诉我到底伤到哪了?” 闻言刘天羽又缓缓睁开眼睛,蹙了蹙眉头,眼里出现惊惧的神色。 看她这样苏怡整颗心都揪紧了,却是不敢打扰她,只是说道:“你先别急,好好感觉一下,到底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我立马传军医来。” “苏怡!苏怡!” 刘天羽伸出左手死死的抓住她,惊恐万分的说道:“我的右手……你看看我的右手是不是不见了,我竟然感觉不到它!” 苏怡此时也是方寸大失,看了一眼她被鲜血染红的右手,却不敢贸然伸手触碰,只是急急说道:“没有没有,你的右手还在,不要担心。” “可是……我感觉不到我的右手!” 刘天羽挣脱苏怡的怀抱,倔强的站起来,摇摇欲坠的迈了几步,努力想活动一下自己的右手,却是感到软绵无力,竟是半点力也使不出。 她不由得心头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苏怡,又看看自己的又手,又努力试了一番,终于死心。 “苏怡。”她凄凄的看着苏怡,努力吐出几个字,“我的手筋……我的手筋——好像断了……” 刘天羽无神的反复低喃,仿佛不可置信一般,“苏怡,我的右手……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四) 废了……? 苏怡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炸开,愣愣的后退了几步,又猛的醒悟过来,心里又酸又涩,只见刘天羽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右手发呆,然而那眼神,居然是空不见底,毫无神韵! 惊蛰所有的成员都是凭着雷霆般的身手游走在刀剑上,来去于生死间,如果不能拿剑……对惊蛰来说无疑就是废人一个。刘天羽怎么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自己又如何负得起这个责任?她宁愿被废的是自己! “不,不会的。”苏怡摇头低喃,立马上前将刘天羽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羽儿,不会的,不会的,只是暂时受伤失去知觉而已,不要胡说,不要胡思乱想,我带你回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刘天羽却是淡笑摇头,身子摇摇欲坠,“哇”的一下又吐出一口鲜血,苏怡急忙上前扶稳了她。 “苏怡,无所谓了,反正我受了极重的内伤,恐怕也活不成了,手是好是坏都没有关系了,只要你没事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苏怡只觉心如刀绞,她扶刘天羽坐下,刘天羽却是无力的靠在她身上,周围的士兵见状都已经蒙了,大家看那两人靠得这样亲密,心想王妃恐怕是在向好友交代身后事,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搅。 而齐公则是黑着脸,冷眼看着她们俩,拳头是越握越紧。信凌见状已想拔刀动手——两个女人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这大概就是齐公说的不寻常的关系。 只是刀还未出鞘,齐公已经伸手拦下他摇头示意——今日之苏怡已非往昔之苏怡,断不能这样轻易死去,尤其是在刚刚替自己夺下夏国江山时,万万出不得半点差池。 可是刘天羽和苏怡对周遭的事都浑然不觉,她们二人一个认为自己将死,已顾不得再多避忌,只想肆意妄为一次;一个则是心乱如麻,死死的守着刘天羽。 “苏怡,今日念在我拼死护你一命的份上,答应我,务必替我匡复大胤……” “说什么傻话,你必不会死!” 苏怡忍不住出言打断她,眼睛已熬得通红,这分钟她最听不得的就是死字。 刘天羽合上眼睛轻轻摇头,又继续说道:“你附耳过来,我有机密要事交托于你。” 苏怡见刘天羽说得沉重,觉得事态愈发严峻,说不定刘天羽真的……她不敢多想,立即将耳朵凑过去,只希望了却刘天羽心中大事,让她安心休息最重要。 “苏怡,我虽嫁与齐公却从未与他有过夫妻之实,此身此心皆是你一人所有,不曾负你半分,如今我行将就去,请你务必替我达成所愿。” 刘天羽一连说了这么多话,早已经喘得不行,却又不敢停下,只得继续说道:“齐国是大胤唯一希望,我死以后务必设法,将我二妹嫁与齐公,我与齐公有约,齐国太子由我择贤,为防变故我早已立下诏书藏于齐公书房牌匾之下,将来太子之位由我二妹与齐公长子继承。” “此事我交托于你,苏怡,你断不能叫我失望,不然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苏怡只是点头,再开口声音已有些梗咽,“你说什么胡话,我告诉你,务必给我好好活下去,不然何谈匡复大胤,你若是……你这样待我,让我如何回报?是决心把我逼上死路吗?总之我已打定主意,你我生死相随,这一世我绝不欠你分毫,来得干净也走得干净。” 齐公在一旁听着什么死呀活的,脸色越来越黑,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刘天羽的丈夫,这两个人这般肆无忌惮,是当他死了吗? 什么生死相随?这般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 苏怡话还没说完,只觉一股大力把自己同刘天羽生生分开,齐公搂过刘天羽,将她横抱在怀里,冷冷的看了苏怡一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度,“就算是挚友叙旧也该有个限度,苏卿家还请你把握好分寸。” 说完已经抱刘天羽上马,他低头看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刘天羽说道:“你还没进行册封大典,你若敢死,我就敢背信弃义,若想大胤得以匡复,就给我好好活下去,不然他日万里河山,你叫我与谁共赏?” 齐公何等人物,一开口便死死抓住了刘天羽软肋,让刘天羽早已面无血色的脸又白上几分。 语毕他又转头对苏怡若无其事的吩咐道:“苏卿家,这里有劳你善后,吾先带羽儿回去。” 说完他抱紧了怀中的刘天羽,丝毫不顾刘天羽现在的状况,沉下脸说道:“是我太纵容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所有人都看着,做事务必谨言慎行,断不许做出任何有失国风的事。” “我的妻子必由我好好爱护,何须他人操心?” 这一字一句,苏怡听在耳里只觉字字锥心,当年她和刘天羽出双入对,几经生死,多少绮丽风光让人艳羡,到头来碾碾转转她反倒成了不相干的“他人”? 讽刺,当真讽刺。 苏怡自上次病倒后本就还没好全,这段时间来虽按时服药,但由于心中常常积郁,病情也是反反复复,此时被齐公言语刺激,顿觉胸中一滞,喉头生腥,一口热血又溢出嘴角。 忽然马儿一声嘶叫,齐公拉紧缰绳,带着刘天羽绝尘而去,留下漫天滚滚黄沙随风而逝。 苏怡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一分一分的凉下来。 只见尘埃中刘天羽似乎转过脸来,那张苍白的脸在她眼前模糊的绕着,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着一张一翕,好像在呼喊她的名字,她想答应却又发不出声。又看见刘天羽对着她吃力的伸出左手,苏怡也对着她伸手去,一扑却是一个踉跄,眼前一面漆黑。 这些画面如斑驳脆弱的墙体在风中化为碎片簌簌而落,突然在瞬间分崩离析。 然后她听见四周的人都在惊呼她的名字,想睁眼却睁不开,只得坠入一片黑暗。 最后她好像做了一个长而甜的梦,梦里她回到了现代,与刘天羽一起,一个人继续从政,一个人救死扶伤,是远近闻名的外科医生,就这样朝九晚五,朝夕得见,恩恩爱爱,俨如夫妻。 再度醒来已是春暖花开,旭阳高照,苏怡醒来时心中惆怅,美梦总是短暂而容易消失的,她扭头看看周围的陈设,依然是木雕家具,珠帘垂挂,一切如旧。瑜舒正伏在桌子上酣睡,原来还是在这个未知的战国世界,不曾离开,不曾解脱。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大梦不醒,那该多好。 想起身,却觉得全身软弱无力,努力活动了一下手指,感觉知觉渐渐恢复后才努力抬手,可是废了半天劲也没有一点作用,反而惊醒了正在伏案酣睡的瑜舒。 瑜舒极度没有睡相,迷迷糊糊中伸出袖子横嘴一抹,擦去嘴角口水,揉着朦胧睡眼,半天才睁开眼来,看见苏怡正一眨不眨眼的看着自己,张张嘴巴,又揉揉眼睛,惊讶得大喜过望,立马冲到她身旁叫道:“苏姐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足足昏睡了半个月!谢天谢地,总算醒了!” 苏怡也不由得一愣,原来自己迷迷糊糊的竟然睡了半个月,那刘天羽呢?她怎么样? “羽儿呢?她还好吧?” 瑜舒闻言点头,又擦去眼角泪珠,苏怡醒过来总算放心了。而苏怡见瑜舒点头,她心头大石也总算落下。 瑜舒在她床头坐下,对她说道:“你醒了就好,羽姐姐那我也总算有了交代,你也不用担心羽姐姐,有齐公在她不会有事的。” 苏怡又追问道:“那她到底情况如何?她的右手怎样?” “哎……”瑜舒叹了口气,无奈道:“伤成那样,还能怎样?曾经几度病危,幸亏齐公寸步不离的照料,又几度拿你的性命相逼,才脱离险境,虽然羽姐姐的右手是废了,不过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说罢侧头想了一阵,几分呓语几分认真的说道:“原来你在羽姐姐心中这般重要。” “咳咳……你说什么呢?好端端为何要用我的性命相逼?” 苏怡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听到刘天羽无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苏姐姐你在昏迷,自然是不知道,经过夏王那一战,羽姐姐声名大作,人人都称赞你和羽姐姐肝胆相照,侠骨柔肠,愿为挚友豁出生死,当真是世间的巾帼双兰,此情此义都被传做佳话,传遍了大街小巷。” “巾帼双兰?”苏怡皱眉,这事什么东西,怎么又被传做挚友了? 苏怡抿唇不语,思索几许唇边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齐公为了这事伤透脑筋了,也怪难为他的,依他的性子宁愿杀了她和羽儿也不会让整个齐国跟着蒙羞,为了保住刘天羽的名声他也是费煞苦心了。 也罢,这事有这样一个收尾是再好不过了,至少堵住了悠悠之口,刘天羽的日子也要好过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五) 瑜舒正待说话,却有一人忽然推门而入,没有半点礼貌,定睛一看竟然是齐公的心腹信凌。 信凌冷冷的看了苏怡一眼,做辑说道:“苏军师,你终于醒了,现在夏国已灭,兵慌马乱,百废待兴,主上有令,还请军师善后整顿,不容耽搁。” 苏怡微微叹了一口气,眉宇间说不出来的疲倦,瑜舒见状立马横眉倒竖朝着信凌大吼起来。 “我说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没看见苏姐姐在生病吗?一来就嚷着要她善后,嫌她会耽搁你就自己去做呀,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说着拖长了语气,一字一句,“现在——请你——立刻滚出去,不然姑奶奶可就不客气了。” 信凌却是正眼也不瞧瑜舒,依旧盯着苏怡道:“王命难为,还请军师见谅。” 瑜舒见自己被人就这样轻飘飘的当了空气,脸色大变,已经卷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了,苏怡急忙打了圆场说道:“好了好了,瑜舒,不用担心,我就下几个命令,具体行动还是由信凌处理,不碍事的。” 于是苏怡简单问了问目前情况,主要是士兵收编问题和夏王遗体处理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快便下达了命令。 “先把夏王好好收殓了吧,他虽然糊涂了一些,但也不失为一条敢作敢当的汉子,称得上一代枭雄,夏国刚刚并入我国,矛盾也不宜激化,即日把他的遗体运回夏国以国君之礼风光下葬吧。” “至于那些士兵,把身强体壮的士兵收编,老弱病残的放回家,有军衔的大将先将他们留在国都暂不派回夏国,这段时间要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过段时间在做定夺。” “剩余的这些,该抬去救治的抬去救治,该收殓的收殓,登记一份殉职名单,准备好抚恤金发放给她们的家人,记住所有人都要厚葬,断不能有半点亏待,我们刚接手了夏国,定要以怀柔为主,刚柔并进,才不至让人觉得心寒。” 信凌颔首领命,又说道:“主上派人来信说军师醒后,好好调养几日,即刻启程回国都,不容耽搁。” “我知道了。”苏怡点头,此时已是疲惫不堪了,于是挥挥手道:“若是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信凌走后,苏怡靠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后对对瑜舒说道:“我有点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来,顺便给我拿只炭笔,和一点稿纸。” 不一会一碗热粥下肚,顿觉来了几分精神,于是叫瑜舒搬来案几,直接摊开稿纸开始画起设计图。 羽儿如今再不能握剑,但至少得要有自保的能力。 瑜舒蹲在一旁熬药,时不时的就会来看看苏怡画的图纸,只见是个竹筒状的东西,前段和两段都密密麻麻布上了小眼,握手的地方有个不起眼的小机括,不知道又是什么稀奇的暗器。 画好图纸,对瑜舒说道:“我需要你为我炼制细如牛毛的银针若干,记住一定要是银针,银子够软,重量较轻,才能发挥功效,银针练好就请鬼奎全部淬上剧毒,最好是见血封喉,一击毙命。” 瑜舒心头一凛,真是好歹毒的暗器,只要按下机括这成千上万的银针飞将出去,又喂着见血封喉的剧毒,遇上的还有谁能活得下来? 看到瑜舒脸上惊诧的表情她只得解释道:“如今羽儿再不能握剑,总得有样顺手的防身武器,这个机括启动不需要太过用力,只需三根手指同时按对三个地方,即可发动,是再稳当不过。” 瑜舒连连称是,又仔细问了几个细节该怎么做,这才收下图纸。 此时苏怡望着窗外的春暖花开,不住叹气,信土再美,终非吾土,此时心中满是惆怅,想到再过两月就是刘天羽的册封大典,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心酸堵闷,心念一动顿觉又是满口的腥味,只得强逼自己稳住心念。 “苏姐姐。” 瑜舒见苏怡脸色煞白,刚才还未刘天羽画了暗器图,现在她肯定又在为刘天羽的手而自责,不免劝道:“苏姐姐,你不要这样自责了,这只是纯粹的意外,谁也不能料到的事。” “羽姐姐也没想到夏王会突然发难,你对羽姐姐这么重要,值得她豁出信命保护你,相信她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这事一提起,又戳中苏怡心中的痛点,眼睛立马红了一圈,双手死死的抓住被角,狠狠道:“怎么能不怪我?都说做人要留有三分余地,莫要把人逼入死地。” 越想越是自责,自己在这事上吃的已经不是一两次亏了,可是却从来没能长个教训。 “我却半点转寰之地也没留给夏王,他要发难于我也在情理之中,却不想生生累了羽儿……这事说道底还是该我负全责。” 瑜舒看着苏怡脸色一分分白下去,急得大跳,立马坐在她身边打算安慰她,不料却笨手笨脚的不碰掉她的枕头,枕头之下放着一个本子,上面写满了她看不懂的文字,还有一张地图。 她有些好奇的打开地图,只见上面勾画了各种路线。 “这是什么?”她问。 苏怡看着那个本子,心情更加复杂——那是她抽空写的旅游攻略,上面记载了各处绮丽风光,神奇景色,各地特色小吃,特色风俗……本来打算了完手里的事就去游山玩水,却不想…… 那段时间她总会向瑜舒打听各地风度人情,然后都瑜舒看不懂的文字一笔一划的记录下来。 想那时自己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向往,而如今刘天羽为了她手废了,一切又成了空谈,她是注定要留在刘天羽身边一辈子,与她纠缠一辈子了。那是她认识苏怡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她如此的充满生气。 瑜舒看苏怡面如死灰,光亮在她那双沉静的眼眸中一点一点的沉寂下去,涣散开去,瑜舒不敢再看,急忙收好这些,捡起枕头迅速压好,心虚的瞥了苏怡一眼,只见苏怡盯着她的手发愣,眼底的积郁变得更深了。 其实瑜舒心里看得明白,苏怡只对山河感兴趣,和她每到一个新地方她总会抽空出去游览一番,还经常缠着她打听好山好水,每当这个时候,苏怡脸上总是神采奕奕。 能把这样一个人束缚于朝堂之上的,恐怕也只有刘天羽一人了。 还记得那日在烛火之下,苏怡一手持笔一手拿书,一边做写着什么一边她对她说只要柳国一定,齐国便是小成,再励精图治几十年不愁天下不定,这段时间她也要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说那话时,苏怡整个人都是发亮的,充满生命力的。 无奈只是造化弄人,可刘天羽为了救她而成了废人,苏怡又被套上一副看不见的枷锁,将她牢牢锁死,无法推脱也无法逃避自己的责任,她和刘天羽只怕是注定了要相互纠缠一辈子,不死不休。 “帮我烧了它吧。”苏怡淡淡的开口,眼里看不出任何情感。 她取出枕下的东西,递给瑜舒,轻轻道:“我已经用不上它了。” 瑜舒垂下眼睑,默默接过,不再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 没有几天苏怡便收到李询从柳国寄来的书信。 苏姑娘亲启: 询幸不负所望,成功挑唆二子争储,大皇子公子乾虽得储位,却夜夜担心受怕,惶惶不可终日,询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引君如翁,便可收网拉线,骤时柳公必将悲愤交加,气急攻心而亡,询会适时教唆二皇子公子白逼宫篡位,柳国便如一盘散沙不攻自破,姑娘可禀明齐公,霸业已崭露头角,齐公若有计划眼下即可着手。询对大齐忠心不二,忘齐公知人善用,询也可借机建功立业,他日姑娘提拔之恩,结草衔环必将报答。(李询敬上) 这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苏怡沉重的心情顷刻间舒缓不少。 收好书信,再调养了几日,待瑜舒把暗器制出后她便带上一起向齐都出发了。 走了两日终于到了齐大都,远远的便能看见巍峨皇城,苏怡整理整理心情,为保刘天羽周全,此番她就是再牵挂刘天羽也不能在脸上显露分毫。 而且,苏怡现在面对齐公的心情和之前已经大相庭径了。 她从来只在意刘天羽在意的东西,自从刘天羽那天以实际行动表明心机后,她对齐国已经没有之前的敌意,如今只想和齐公平静相处,君君臣臣,恪守礼仪。 此番齐公听她来了大为欢喜,大夸苏怡是齐国第一工程,还亲自率百官出城接她,一时间荣耀无比,她心里警觉,齐公这样做很容易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她一改往日冰冷面孔,恭敬行礼,一路上进退有度,和齐公有说有笑,当真是君臣融洽。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六) 苏怡获得如此殊荣,真的让众大臣嫉妒得眼睛发红,看见齐公最后还亲自召苏怡进御书房商讨要事,重点是只召了苏怡一个人!那些大臣简直嫉妒得心跟猫爪一样,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跟齐公进了书房。 整个过程苏怡都觉得如芒在背,直到房门合上她才松了一口气。 一进书房苏怡就恭恭敬敬的给齐公行了一个礼,取出李询的信函拜上,齐公接过默默读了,果然心情大好,直称李询是个鬼才,也亏得苏怡想得出要这样用这个李询。 李询去了柳国才一月有余,柳国便乱作一团,两个皇子闹得不可开交,柳公又气得只剩半条命不到,真是大快人心。 收好信函后齐公立刻拟旨封李询为齐国外涉特使,专门负责出使各国,看上去给足了苏怡面子,又摆出棋盘与苏怡弈了两局方才渐渐进入正题。 “如今夏国已在我版图之上,千里之地,百里之滨这么大的一片土地要管理起来十分麻烦,尤其夏国还有些余孽蠢蠢欲动,苏爱卿你看怎么办好?” 苏怡想了想说道:“主上,不如就效仿秦国,设立夏州,州下再设郡,县,乡,主要官员由中央直接任命,郡以下的由夏国本民推选德高望重之人管理,夏人毕竟比我们更熟悉自己的情况,和百姓最直接底层官员我看还是直接任命夏人最好。” “嗯,言之有理,最底层官员由夏人自己当选最后,这样实权小也不怕他们闹出什么事端,还便于管理。” 齐公一边沉吟一边在屋里来回踱步,说道:“其实吾也是这个意思,各地重要官员吾都有人选,就是这夏州总督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苏怡也附和道:“不错,此人必须德高望重,疏通政务,并能因时而治,知人善用方可担当此重担,夏州总督一职可马虎不得。” 齐公微微一笑说道:“德高望重倒是不必,人愈老俞愈是古板,不懂变通,夏州情况与齐国不同,全民尚武,民风刁野,需得派个通明事理,懂得灵活变通的人去才行。” 苏怡拜道:“原来主上心中早有人选。” “不错。” 齐公看着她,神色严肃起来,“吾心中人选正是你。” “你看你知人善用,李询就用得极妙,又足智多谋,这是众人目睹的,由你担任自是最合适不过。” 苏怡一惊,心中已然抗拒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她多多少少也听到些风声,夏州百姓对她是恨之入骨,倘若见到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到时候她得过着整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哪里还有个安宁? 况且夏州离齐都往返一月之久,要整顿夏州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一去可能就是个七年八载,中途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齐公这样做分明就是对她明升暗降,结结实实的一个下马威,让她不能回朝,和刘天羽终身不得相见。 看似十分器重她,实则用心险恶。 “主上,恐怕不妥吧……” 苏怡皱起双眉,有些为难。 “如今夏人都会认为是微臣设计害死了夏王,让夏国覆灭,人人对我心怀怨恨,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只怕未必服我的管……夏人彪悍,主上让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去管理夏州,不是把我往虎口里推吗?微臣斗胆说一句,主上你这样做未免太不厚道。” 齐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苏卿家你放心,吾有心提拔你怎么会故意害你?这点吾早考虑好了,信凌跟了吾许久,剑术虽赶不上夏王那么精湛,但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吾听说瑜舒身手也不弱,吾打算让他们随你前去,贴身保护你,你只管安心办公便是,至于弱女子……” 齐公又笑个不止,“苏卿家吾从不认为你是弱女子,不然凭你一己之力怎么会倾覆整个夏国,你这张嘴可是能抵千军万马,吾怎么舍得送你去死。” 齐公虽然在笑,可是苏怡看着就是觉得怪异,那笑容里隐隐藏着杀意。 半晌,他才止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吾是有意提拔你,相国老了,再过不久也要告老还乡了,你如今替吾拓地千里,是齐国第一大功臣,再去夏地历练几年,回来便可顺理成章的接替老相国,那是便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苏怡淡淡叹了一口气,说道:“承蒙主上错爱,苏怡感激不尽,可是……哎……”再叹息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苏怡连大字也认不全几个,或许是有几分小聪明,可是要管理州县,位极人臣,那是万万不可,难当大任,还请主上另择贤能。” 听苏怡这样说齐公倒是来了兴趣,呷了一口茶,津津有味的把苏怡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此话当真?苏卿你真的目不识丁?” 苏怡点头,也打算毫不隐晦的说出实情,其实苏怡再明白不过,齐公饶了这么个大弯子不就是想知道她和刘天羽之间的事。 “初来此地时不但目不识丁,而且连话也说不全,后来进了国学,才渐渐识得几个大字。” “这么说你不是本地人了?”齐公抬起眉头,上面把苏怡打量了个遍,“难怪看你言行举止和他人有些细微区别,那你家乡何处?” 苏怡苦笑着摇头,“不提也罢,反正我也回不去了,越说越让人思念。” “嗯,也罢,可是吾还有个问题想不通,能进入国学的大多数都是幼时便展现出过人天分保送入学,或是世家子弟,听苏卿语气似乎两者都不是,怎么能入国学?” 齐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兴趣越发浓了,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个不停。 苏怡再拜,说道:“主上果然心思甚微,在下能够顺利入学全是托齐王妃的福,当年在下被群纨绔子弟围攻奚落,是齐王妃出手相救,并保送在下进入国学,在下学成之后便誓死追随齐王妃,以报再造之恩。” 此时齐公看着苏怡,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果然不愧是苏怡,一开始便猜中自己心中所想,可笑自己还一味与她闲谈,筹划着怎样引入正题,这人三言两语,不动声色的就解答了自己心中所惑,还没把自己陷入尴尬境地。 此人如此会揣测人心,审时度势,深知为官之术,果然非等闲之辈。 端起茶杯再喝一口,淡淡道:“苏爱卿果真聪慧,何故停下,继续说下去,吾正听得起劲呢。” 苏怡再拜一拜,继续道:“之后便跟着齐王妃办事,一来二去与齐王妃处得甚为融洽,在危机时刻碰巧救过齐王妃几命,齐王妃便记下了微臣的救命之恩,所以那日齐王妃才会在夏王剑下舍命相救,其实说句实在话,齐王妃只是投桃报李而已。” 顿了顿,发现齐公完全没有要接话头的打算,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当日情况甚为紧急,莫说齐王妃与在下交情至深,就是不相干的人舍命搭救在下也会感恩戴德,生死与共,那日在下若是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岂不枉生为人,猪狗不如了。” “想必这样的人齐公也会嗤之以鼻的吧?” 苏怡这番话说得极为圆滑,在情在理,齐公就算心里再不舒服,明面上也挑不出刺来。 然而齐公脸色却突然阴沉下来,说变脸就变脸冷哼一声道:“苏爱卿的话吾听明白了,可是别妄想就这样蒙混过关,你的话也只有五分可信,吾却冒不起这个险,拿齐国国风去赌你这几句空口白话,不管你们真是生死莫逆,肝胆相照,还是暧昧不清,不明不白,总之从现在起吾不想再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也不希望看见任何有失国体的事,苏爱卿应该明白,在这深宫内院,最脆弱的就是人命,一不小心,就是暴毙,吾劝你还是乖乖接受王命,赴夏地上任。” 苏怡被这话惊得一个踉跄——齐公居然拿刘天羽的生命来威胁她,可是齐公不是很在意刘天羽不是吗?他能苦心封锁围剿夏王那天的事,又怎么会轻易伤害刘天羽呢? 果然是君心难测。 齐公一甩袖子,面色铁青冷冷道:“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自己妻子的背叛!吾能容忍你性命是念你功劳不小,劝你莫要恃才傲物,安守本分最后。” 这一下把她和齐公之间的最后一层纸捅开了,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爱卿是聪明人,不会分不清轻重吧?” 苏怡淡淡一笑,表情释然,“齐公想必也是信守诺言之人吧?” “那是自然,本王一言九鼎。” 苏怡做上一辑,“那苏怡必将尽心竭力治理夏州,只希望齐公不要忘了今日承诺,有朝一日让也让微臣尝尝位极人臣的美妙滋味。” 话音一落齐公怡哈哈大笑起来,“苏爱卿果真是明白事理之人,吾最喜欢你这种知进知退,懂舍取之人了。” “一切但凭主上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七) 此时春光正好,柳树抽芽,处处繁花似锦,片片绿草如玉,鸟儿成群结队,宫女三五成群,好一派热闹景象。 刘天羽似乎也受感染,尤其是听说苏怡今日来齐都,更是觉得春光一片心情美妙,特地强撑起身子起了个大早,叫人梳妆打扮。 小婢给她装扮完毕,端着镜子立在她面前,刘天羽看了看,觉得头上的步摇好像偏了两分,便伸手去取,可是才一抬手就觉整条手臂都是软绵绵的竟是半分力也使不上来。 她徒然沮丧下来,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就这样废了吗?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习惯过来。 小婢见状已经惊出一身冷汗,齐王妃平日也不爱施粉黛,今日不知怎么来了兴致,还不免碰到了她的痛处,少不了要挨一顿处罚,若是传到齐公耳朵里她更要受到严惩了。 看到那婢女兢兢战战的表情,刘天羽不由一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抖成这样?” 那小婢立马跪下求饶,“是奴婢没用,还请娘娘责罚。” 刘天羽听得有些糊涂,“好好的,怎么又跪下了,平日也不曾对你们摆过颜色,怎么会怕成这样?” “回娘娘,大王吩咐过全宫上下,若是碰到娘娘伤心之处惹娘娘不快,严惩不贷,前几天就因为宫女嚼舌被拔去舌头……” 刘天羽眉头微皱,有些不快,冷冷说道:“本宫心中畅不畅快,他人怎么知道?这处罚得未免太没道理……” “娘娘息怒,您心中畅不畅快都挂在脸上,大家自然看在眼里,自从您进入这皇宫之中便没见您笑过,每日都有女官向大王汇报您的情况,事无巨细大王心里明白得很。” 刘天羽心里大惊,齐公居然安插眼线监视她? 虽是这样也是面不改色,左手拿起梳子顺了顺鬓角,淡淡道:“哦,大王何时对本宫这样上心的? 小婢女听她语气温和,料想她必然心下动容,正道是哪个妻子不为丈夫情义所动。于是也就一一告知。 “您一进宫就开始了呀,事无巨细,一一汇报,王妃殿下,大王真的对您用情至深……”说道此处,更是多嘴,“王妃真是好福气,能得到这样一个用情专一的如意郎君,若是大王每次来时王妃您脸上能多些笑容就更好了。” 刘天羽越听越不顺耳,冷冷横了那小婢一眼说道:“齐公这么好,这个齐王妃不如由你来做,看看滋味如何?” 小婢女徒然打了个寒颤,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磕头谢罪,“奴婢不敢,奴婢失言,还请王妃恕罪。” 刘天羽也顿觉自己失了气度,怎能与一个无知宫婢计较,传出去岂不遭人笑话,于是当下也不言语,暗暗琢磨起那婢子说的话来。 好好的齐公何必派人监视她,定时初来齐国时苏怡病重,自己去得殷勤一些引得齐公怀疑,齐公那样心细如发,定看得出她们之间的不凡关系。 想到此处,面色微微一红,随即双眉又蹙了起来——既然如此,齐公对她们必是动了杀心。 前番齐公才费劲心思把自己从鬼门关处拉回,想来齐公对自己真有几分情愫也未可知,这样看来齐公没有要除去自己的心思,可是苏怡……齐公对苏怡必然存了杀心。 只是苏怡才设计吞覆夏国,为齐国立下大功,齐公也才率百官大张旗鼓的去城外迎接苏怡,眼下苏怡若在齐都出了什么闪失,齐公难辞其咎,面子上也过不去,不免让人联想起兔死狗烹,让人心寒,齐公是聪明人,就算有心除掉苏怡也不会这么明显。 想要取之必先给之,齐公表面越好,其实用心就越险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的为苏怡捏把冷汗。 齐公在意的是她和苏怡的关系,现在只要她和苏怡疏远再不来往,齐公应该也不会对苏怡发难。所以今天是再难和苏怡见面了,今日若不见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想通这一关节后,心下虽然失落,但也心绪却微微稳定下来,这才发现那婢女还跪在一旁簌簌发抖。 刘天羽叹息一声吩咐道:“换装吧,本宫今日心情不快,哪也不想去了。” 换过便装后刘天羽便屏退了宫女内侍,独自移步到床头,取下挂在床头的青虹剑,怔怔的发起呆来,眼里雾气升腾,心下万分悲切,如今也只能睹物思人,相思无限,情难自禁。 就这样呆呆坐到了日头落下夕阳满天,料想苏怡已经离宫而去,又再度哀叹,怀着满心惆怅,不知不觉也走了出去,放眼望去皆是花团锦簇,满鼻幽香,无形中被这满园春色吸引,不知不觉到了御花园。 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是机缘巧合,苏怡从齐公书房里退出后,看着这漫天飞霞衬着春日风光,别有韵味,一时也不忍心辜负这绮丽风光,突然想欣赏一番姹紫嫣红,于是也寻着御花园而去。 一路上遇见宫人内侍无数,大家碰见她也是纷纷行礼,继续做手上的工作,也有些年轻贪玩的宫人无心做事,总被其他事物吸引注意力;也有一些宫人三五成群,扎在一起闲话宫事,无非就是哪个官员衣带歪了,裙摆破了,哪个官员长得貌若潘安,哪个又是凶神恶煞活像钟馗,皆是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题。 在走一时,转过一个弯道见有两个背影婀娜的小婢走在前面,那两个小婢一面走一面聊,聊得好不欢快,苏怡不好意思走上前叨扰她们,免不了又要行礼问安,只得闷闷的低头跟在身后。 那两小婢话锋一转,从齐公身上聊到齐王妃身上,苏怡心弦一动,精力也集中了不少。 “听说齐王妃以前身份可不得了。” “有什么不得了,不就是天家公主,大胤这般胤弱,做它的公主还不如一个弱柳王室的公主。” 先前说话那婢女冷哼一声道:“这事世人皆知,我若再给你提它,岂不是显得无趣,这还有什么聊法?我指的自然不是这个。” “哦?那是什么?”另外一个也来了兴趣。 “你知道惊蛰么?” “惊蛰?怎么不知道?各国闻这名号皆是闻风丧胆,记得最风靡的时候,一月刺杀了二十几号庙堂元老,只可惜好久也没听到过什么新消息了。” “嗯,你也不算太无知,我且问你,你知道这惊蛰是何人创立又是以何人为首吗?” “这等机密之事我怎么会知道?”说罢顿了一顿,惊讶道:“难不成……你可别告诉我就是咱们这位娘娘。” “可不是吗?你说这事有趣不,料你万万也想不到吧。” “你胡诌,我日日服侍齐王妃也看不出她是这等人物,再说了这等机密之事你又如何得知?” “哎,我日日照料齐公衣食,他与信凌大人说话时我也在旁照料,无意间听去的。对了,突然想起一件趣事,说与你听,你可知道齐公手臂上有一条长疤吗?” “你这话问得毫无道理,我又没照料过齐公,怎会知道?” 听得出对方语气不快,那话事的婢女也没生气,依旧兴致勃勃的说道:“那道疤倒不稀奇,稀奇的是齐公的表现,我已经不止一次见齐公一人坐在烛光下对着那道疤发呆了,有次还听他对着那道疤说什么——若问相思何处歇,相逢便是相思澈,你说咱们齐公手上这倒疤是不是齐王妃赏下的?要不怎么让他就这样倾尽相思了呢?” 听到这里苏怡微微一愣,原来齐公在蓬山见过刘天羽第一面后就暗生情愫了。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25节 “我看不是,齐王妃虽然为人有些冷傲,但是却不曾见她舞过刀剑,她房里虽然挂着一方宝剑,但多数也是拿来观赏,就算她会丁点剑术也万万不是齐公对手,断断伤不了他。” 另外一个婢女闻言嗤之以鼻,奚落道:“我看你也是白活了,齐王妃可是个深藏不露的剑道高手,亏你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前几日我听一些守门侍卫说当日围剿夏王时,还是齐王妃孤身一人封住夏王剑势的。” 转过一个台阶,继续闲聊。 “那夏王何须人也?剑术天下无双是众所周知,当时夏王还发起恨来,见人就杀,横尸遍野,没人敢拦,还是齐王妃勇敢,孤身奋斗,据在场人说齐王妃剑挽银花,衣袂飘飘,狠斗中还带着仙气,若不是生死关头,也不失为一景。” “你这么说我倒有些懂了,原来齐王妃的手伤就是这么落下的,我倒是没听过齐王妃如何狠斗夏王,倒是听说齐王妃落下手伤全是为了救一挚友。” “这也不假,你别看她平日冷冷冰冰,骨子里却是热火热情,为救朋友这般拼命,也是有情有义,也难怪齐公如此爱她,她配齐公也算是担得起了。”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齐王妃剑术这般了得,可惜再厉害又怎么样,如今她的右手是再难提剑……这段时日我总看见她捧着一把剑茶饭不思,之前她虽然也很珍爱那把剑,但也没这般走火入魔,如今我总算是有些明白了,倒还真有些可怜她了。” 那小婢一声长叹,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同伴诉说,“当年名动天下的羽姑娘凭着手中长剑挽起多少风浪,多少政敌死在她的剑下,如今却形同废人,每天对着一把剑黯然流泪,此情此景甚是凄凉。” “你可知道,人从低处上高处不易,从天上跌到地下却是再简单不过,如今齐王妃哪能接受这样天壤之别的变故,自然天天对着宝剑流泪,思忆昔日的飒爽英姿了。” 两个小婢好似在感叹世事无常,各自惆怅一会,其中一个又说道:“我想起一件事,你可知道那把剑是大有来头。” “又是什么来头?” “你知道齐国最传奇的铸剑师青虹吗?” “当然知道。” “识货的人皆说齐王妃手上那把剑是件奇物,听说便是传说中的青虹剑呢!” “啊?这传世之宝怎么会在齐王妃那?” “谁知道呢,齐王妃也没像人提过,谁也不明白是如何得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八) 两个小婢越走越远,苏怡在后面听得震惊不已,脚步停顿不前,腹中愁肠万千,心里万般悲戚,脑海里回旋的就只有那小婢的几句闲话。 ——总看见她捧着一把剑茶饭不思,黯然流泪。 ——那把剑便是传说中的青虹剑呀! 别人都道齐王妃是因为手残而暗自神伤,但只有她最清楚不过,齐王妃是睹物思人,因人而伤。 想不到,刘天羽竟然待她这般真心。 苏怡脑海里一片混沌,只是漫无目的继续前进,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闻一声极为熟悉的叹息,她不由得浑身一震,思绪立马回到现实。 天色不知道何时黯淡下来,月亮已经挂上树梢,整个夜空晴朗一片,繁星闪烁。 一个白衣倩影孤身站在姹紫嫣红当中,望月而思,对月长叹,凄凄恹恹。 苏怡心头狂跳,望着那道背影踌躇不已,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但是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不由得轻唤出声。 “羽儿……” 那背影闻言明显的一震,肩线突然僵硬起来,然后也不可置信的提高音量问道:“苏怡?” 苏怡又唤一声,语气加激动。 谁料那背影依旧望月而立,惆怅道:“切莫再向前一步,再过不久我便要行册封大典了,这期间不宜见外人,还请苏姑娘体谅。” 这语气竟是哀哀怨怨的,万般凄凉。 苏怡咬唇不语,突然想起下午齐公的警告,安守本分……好一句安守本分,就这样轻轻淡淡的将人死死分开,就算只有咫尺之距也不得相见。: 刘天羽小心翼翼的问道:“苏怡,你还好吗?” 两人就这样各做一番寒暄,刘天羽始终背对于她,不敢转过身来,苏怡也无可奈何,为了避嫌也将身子背了过去,二人这般背对交谈,到叫她想起一句话——掩耳盗铃。不由得苦笑,却是无可奈何。 “如今你我皆是身不由己,彼此都要小心保重。”刘天羽叹息,婉言宽慰。 这一句话说得苏怡心下又酸又涩,万般滋味萦绕心头,皆不是味。 “是啊,我已被齐公派往夏州,一去可能就是七年八载,这段时间也希望故友各自珍重。” 刘天羽心里忌惮齐公的眼线,为了苏怡的安危,她不敢回头相见,言辞措辞都是再三斟酌,害怕稍有不慎就给苏怡带来危险。 此时只听得苏怡说自己即将赴夏州上任,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齐公果然是动手了。 但是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婉言喜言恭喜苏总督官位高升,又闲聊一番,说道最近听闻夏地传来一首童谣,不知苏总督是否耳闻? 苏怡摇摇头道:“这事我还真没留过心,这童谣可有特别之处?” 刘天羽故意轻叹一声,吊足了胃口,“还好苏总督没有耳闻,不然估计要气得吐血。” 这么一说苏怡更是来了兴致,再三追问刘天羽到底是什么童谣。 刘天羽说还请苏总督做好心理准备,可不是什么中耳的童谣,说罢缓缓吟来: 今有奸臣怡,巧言设毒计,卖我夏山河。 奸臣喜弄权,出尔又反尔,翻脸不认情。 可怜我夏王,待她如国士,却被奸臣误。 发兵二十万,失我夏山河,亡我忠士魂。 若见奸臣怡,必要千刀剐,祭我忠士魂。 夏人有气节,必不忘国耻,他日复山河。 苏怡听后,顿觉喉头发梗,一口气憋在胸里死活顺不下去,不由得咳了起来,半晌方才缓过起来。 确实叫她气得够呛,眉心发亮。 没想到她失事闯入这陌生世界,本想过过四处游玩的闲散生活,若不成,低低调调的过一世也好,不求流芳百世,只求安安静静的做个小人物。 如今倒好,所想的一事无成,所避的件件往她身上沾,让她无从推脱,只得硬着头皮接下来。 眼下更是不得了了,成了夏人口中的大奸臣,每日都被夏民唾骂千遍,看着阵势已经是要遗臭万年了。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僵在原地哭笑不得,她知道自己不讨夏人的喜,可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受待见倍受唾弃,如今自己还傻呆呆的往这油锅里跳,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总督,不知你可听懂了没?若是有机会可以远离这是非之地,当早做个了断。” 话说得这般明了,苏怡这样通透怎么会不知道刘天羽在提醒她小心注意,于是安慰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懂得进退。” 说罢又宽慰一笑,“好在我身手也不算太弱,况且还有瑜舒守在一旁,对了,齐公还把信凌指派给我差遣,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信凌? 刘天羽微微皱眉,这分明是齐公派去监视苏怡的才是,没想到齐公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 想到这里她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一阵,放对苏怡说道:“夜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休息了,对了,今晚月色美妙,尤其是我脚下这个角度,还希望故人不要辜负了今夜美色,也到我这里来观赏观赏,必然另有一番风味。” 说罢提着裙角,缓步离开,看那芊芊背影,竟然端庄圣洁,已经隐隐有了皇后风范。 听到这句话苏怡已经明白刘天羽必然有事想要告诉她,于是也依言到了她方才所站位置,仔细检看一番,发现泥土之上赫然有四个大字——小心齐公! 苏怡暗叹一口气,原来连刘天羽也察觉到了。于是默不作声的用鞋底抹平泥土,又站在哪里看了一会月亮,感叹一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回到住处已经是月儿高挂,本以为大家都睡了,却不料自己的房间还是灯火通明,苏怡心下狐疑,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访客? 推门而入,却是鬼奎坐在房内,鬼奎理理长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立刻打开药箱摆出一整套医用工具对苏怡说道:“羽姑娘派我来给你诊脉。” 苏怡有些惊讶,却也依言伸出手去,呐呐道:“羽儿和我又没见面,她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 “羽姑娘说你声音虚浮,内息不稳,病情一定又恶化了。” 鬼奎详细诊了脉,心下已有个大概,苏怡分明是郁结攻心,非药石可治,不过苏怡不通脉理也没和她细说,只是写下药方,让瑜舒拿去配药,并嘱咐药里有几味药甚为名贵,必须得去御医院拿药才行。 瑜舒一一记下告退了,鬼奎也背上药箱打算离开,苏怡急忙叫住他,拿起给刘天羽做的暗器万针筒,告诉他使用方法,请他帮自己转交给刘天羽。 说完又取来一个锦盒,里面装的是幅夏国地图,一并拿给刘天羽。 “册封大典我可能要缺席了,不过这是我答应送给羽儿的礼物,请你帮我一并转交给她。” 那日她许下承诺,待她封后之日必有大礼相送,如今她便把夏国的千里之地送给她作为她的封后大礼,相信这是最霸气的礼物了。 第二日早朝,齐公果然当众宣布了封苏怡为夏州总督,并毫不忌讳的表达了自己有意栽培苏怡的意思,希望相国退位后苏怡能担当大任,这一时间朝野上下无人不艳羡,苏怡却觉头皮发麻,陪笑小心翼翼的应承着这些人,感觉他们的目光落在身上如芒在背,非常难受。 下朝之后瑜舒已从御医院配好药出来,她提着药包去找苏怡,慌慌张张中没有留意居然撞到了齐公身上,药材洒了一地,齐公看了看有些好奇,也不想追究其他只是问道:“这是什么?” 瑜舒答道:“这是羽姐姐吩咐给苏姐姐的药。” “哦,既然是王妃吩咐的,你当要妥善保管,你看现在药都洒了一地,捡回去也脏了,不如再去抓一副吧。” 说完兀自吩咐信凌道:“信凌,太阳这么烈,瑜姑娘花儿似的人怎么可以来回奔波,不如你去向瑜姑娘要药方,替瑜姑娘跑趟腿吧。” 瑜舒也觉得有些疲惫,主要是御医院都是些白花花的老胡子,在那待上一刻就觉枯燥无味,当然不想再去一次,此时听齐公这样说自然是巴不得,当即感激跪拜。 回去没多久信凌就差人把药送来了,瑜舒打开药包查看那几味珍贵药材,确定一味要不少后方才收下,此时又发现旁边还有几袋药,打开一看正是那几味稀少药材的额外备份,大感他们体贴,竟然想得这样周到。 那送药的人说道:“御医院的人知道是配给苏总督的,皆不敢怠慢,因为这几味药过于珍稀,所以有多配了几袋,够苏总督用上一年半载了。” 此时苏怡也刚刚进门,听到这句话后十分客气的说道:“御医院的大人真是有心了,如此体贴照料,若不是在下明日即将启程,一定亲自登门谢恩。” 那人对着苏怡一拜说道:“苏大人好,这都是下官份内之事,苏大人这么客气就是见外了。” 瑜舒收好药包后翻了一阵,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寻了半天没看见于是问道:“诶,我的药方呢,怎么没看见。” 那个人脸色有些尴尬,红着脸说:“真是不好意思,来得匆忙,似乎落在御医院了,待下官回去找找再给姑娘送来。” 瑜舒也不好意思这样麻烦那人,正打算自告奋勇的去御医院,苏怡便拦下说道:“何必这样麻烦,瑜舒你把药渣留好,待我们到了夏州再找大夫配一副就好了。” 瑜舒拍手叫好,又陪那人喝了会茶方才送走他。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九) 再说刘芷凉和楚芊芊。 还好楚芊芊机警的让那些商人乖乖把钱存入了将军府,在官银没下来之前也就只能用这批银子先顶着了,随即楚芊芊听了刘芷凉的指示把方圆百里的粮食全收购了,最后又联系了宋州边上,原来秦国境内的几家几家大粮商,半逼半诱的谈好了适合的收购价,最后按照这个收购价作价出手,把手里的囤货全都罄售一空。 楚芊芊的强制手段让米价突然回落,好多粮商都持观望状态,然后楚芊芊又以之前谈好的收购价扫购了第二批粮食,再度降价出售,米商都觉得楚芊芊疯了,百姓却对楚芊芊感恩戴德。 就这样反复了几次,米价终于稳定下来,所为农业乃经济之本,米价一稳定之后,各行各业的价格没有多久也都跟着降了下来,宋州物价飞涨的情况总算得到了控制,很快就得以解决了。 当然,有得必有失,楚芊芊做这么多自然是亏空了不少,就算把刘芷凉盗来的东西拿来填补亏空还是差了一大截,剩下的就只能靠官银来填。 好在官银一拖再拖,一路上走走停停也算是不辱使命总算到了,楚芊芊连本带息一分不少的还给刘芷凉,清了这一屁股的欠债。 刘芷凉对这次楚芊芊的表现是甚为满意,没想到楚芊芊平时做事温吞,该利索起来的时候也是半点不含糊。 接下来对宋州的整顿就是思想整顿了。 医药、农业、天象和教导做人的有用书籍全部留下,不相干的前朝史书,百家思想等有关于政治的书籍全部焚毁。 总之宋州说日渐走上正轨,暴乱的民众也越来越少了。 此时天色刚暗,楚芊芊就回房了,一入房门就看见几件宝贝放在桌上,正准伸手去拿却见刘芷凉坐在一旁,一脸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楚芊芊突然缩手回来,被刘芷凉那笑容弄得头皮发麻,眼睑立马耷拉下来,一副苦相:“怎么,经费又紧缺了吗?又要开始卖东西了吗?” 每次刘芷凉卖东西她都累个半死,现在自己政务这么繁忙,根本抽不出时间给刘芷凉当苦力。 刘芷凉睖了她一眼,一巴掌拍在她身上嗔道:“说什么呢,就这样想我。” “你对我有情,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你,这是徐掌柜和几个米商的丢失的宝贝,你若一直追不回失物岂不是显得太窝囊,我给你几件你正好拿去交差。” 楚芊芊喜出望外,高兴坏了,没想到刘芷凉这么慷慨大方,一把抱住她凑上嘴去准备亲上两口,谁料刘芷凉一个巴掌拍过来,死死的把她的嘴唇堵了回去。 无奈之下只得满面委屈的把宝贝收好。 “其实是你这次做得出色,这些宝贝是奖励你的。” 刘芷凉体贴的倒了一杯茶递给楚芊芊,说道:“嘴唇都起壳了,也还敢来亲我,也不怕把我的皮肤擦破。” 楚芊芊闻言有些尴尬,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又用舌头舔了嘴唇两圈确定没有干皮后又满怀期望的望向刘芷凉,希望刘芷凉能慷慨的赏自己一个一亲芳泽的机会。 谁知道刘芷凉去看也没看她,背过头去找着什么东西,还一面对她说道:“没想到宋州恢复得这样快,我觉得我们可以谋划下一步了。” 找了一阵叹道,“啊,总算找到了。” 刘芷凉拿着一个小纸团在她面前晃晃,“天大的好消息来啦。” “今天收到柳国的消息,柳公已经危在旦夕,不过三五日可活,二皇子公子白在谋士李询的帮助下又在计划夺政,柳国上下如一盘散沙即将分崩离析,而且除了这个消息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齐公果然不负众望的收留了李询,并且还封了他一个不小的官职。” 看着楚芊芊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表情,刘芷凉抬抬眉目,“惊喜吧?柳国乱得这么快,那李询可是出了不少力呀。” 说完又拉过楚芊芊叮嘱道:“从明天起要开始练兵了,不出半年我们必将让秦王伐柳。” 楚芊芊点头,立刻又充满了斗志。 说完二人又拿着纸条观看一番,相视对笑一阵,纷纷期待着看李询怎么把齐国搅得翻天覆地,之后又简单计划了一番,楚芊芊突然想到什么对刘芷凉说道:“不过……听说李询是苏怡荐给齐公的,齐公就算是难得糊涂一回,但是苏怡这样谨慎的人总不至于糊涂吧?李询这人怎么用得?” 刘芷凉一手绕着发梢,媚态万千,伸出纤葱般的手指轻轻戳了楚芊芊眉心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 “这两人因为刘天羽的关系一直是面和心不和,如今苏怡又替齐公拿下夏国,齐公那样小心眼的人,唯恐苏怡功高盖主,一定已经开始制衡苏怡了,若是严重点,说不定已经动了除掉苏怡的心思,苏怡自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李询就是她埋下的伏笔呢,齐国若是乱了,齐公肯定没有心思再来管苏怡,她不就正好趁机逃之夭夭了吗。” 楚芊芊恍然大悟,点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刘芷凉懒懒伸个懒腰,缓缓道:“反正齐国刚和夏国大战一场,而且又调了不少重要将领去驻守夏地,一时还腾不出手来和我们争柳,好在柳国不大,前番和公子胤又打了一仗,还没恢复元气,这个节骨眼上柳公若是撒手人寰了,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楚芊芊闻言满脸惊喜,“这么说不是天助我也?” “这还用说?”刘芷凉浑身柔弱无骨,靠在楚芊芊身上娇声说道:“柳国除了齐国就我们一个好邻居了,齐公眼下这么忙,当然就只能由我们去好好照看这位好邻居啦!” “可是,苏怡会这样轻易把柳国让给我们吗?” “那个人只怕也是自顾不暇,我听说她最近生了大病,上次围剿夏国之后就足足昏了半月,估计是伤天害理之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反正她那病恹恹的身体拿什么和我们争?她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说罢二人又极有默契的对笑起来。 此时千里之外的苏怡刚端起药碗就打了一个喷嚏,她擦擦鼻子,也不知道是谁在说她坏话。 她疲惫的打了个呵欠,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越颠簸就越困。她摇摇脑袋撩起车帘,远处城门已经隐约可见,终于是到夏州了。 因为夏王是远赴齐地作战,夏州经历的战乱不多,恢复起来很快,如今又是小贩叫卖,客似云来,街上车水马龙,小弄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苏怡心下好奇,也想仔细看看将要管辖的土地究竟何等模样,所以也悄悄先起帘子一角,放眼望去。 只见三五个团着发髻的小童围着大树,一人勾着一人的脚单脚起跳,正玩着编花篮的游戏,本来是童音细软,香甜可爱,可是偏偏念起了“今有奸臣怡”这首歌谣,苏怡皱起眉头,心情已然不好。 这时又有一个大娘急急匆匆的蹿出来,拉起一个孩童的手说道:“赶快回家了,听说最近大奸臣要进城,你若不好好念书,就让大奸臣拐了你去,看你咋办?” 那孩童小嘴一瘪,正待要哭,那大娘又说:“还哭,还哭就把你卖给奸臣当丫鬟使。” 果然收到奇效,那小童虽是委屈得泪眼迷蒙,却是不敢滴下半滴眼泪,瘪着嘴巴立马跟大娘回家去了。 苏怡放心帘子,心下好不郁闷。 又过一时,听见有人唤苏怡苏怡,苏怡一惊,心下狐疑,今日进城可是没有通知任何人,怎的这就被人瞧见了? 复又撩起车帘一看,只见一小狗对着主人摇尾乞怜,汪汪示好,它主人立马抛出手中一块骨头喊道:“苏怡,老子赏你的,快去接好。” 那小狗立马后脚一蹬朝着骨头飞奔而去。 看到这里饶是苏怡再淡定也有些受不了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一动怒又觉得胸中翻腾不止,急忙稳住心绪,就这一刹那功夫,瑜舒那边已经吩咐起来,“改走僻静小道,不许打扰大人休息。” 苏怡于车中喊话:“且慢,我看没有必要,继续走大路,哪儿人多就往哪儿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多少花招。” 于是就这样来到集市热闹喧哗之处,远远的就看见一字长蛇队,从街头排到街尾,也不知是卖的什么好东西,竟然这般畅销,引得街坊排队争相购买。立马唤来瑜舒,让她去替自己也买点来尝鲜。 不一会瑜舒苦着一张脸返回,说道:“人实在太多了,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才能买到,不如先行回府,安顿下来,改日再过来买。” 虽然这么说,但苏怡还是好奇,问道:“那他们买的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普通点心,我们还是先回去好。” 这下苏怡更加好奇了,“一个普通点心就能让人拍起长队,那更有玄机了。” 此时一个路人听见瑜舒和苏怡对话,一时好心插嘴说道:“这位姑娘,点心是有些普通,可是这点心却是大有来头不得不吃。” 现在瑜舒是更不耐烦了,直催着那路人快走,不要耽搁他们赶路,那路人见苏怡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理瑜舒,直接对苏怡说道,“这点心名叫“间层酥”,做好后先用油炸,一咬千层碎,香脆可口。” 苏怡闻言脸色微变,却强颜欢笑和路人告别,一个人坐在车上,看着那千人长队思绪如潮。 间层酥,间层酥,这分明就是奸臣苏!一咬千层碎,分明就是在喻示碎尸万段,想到这里气血上涌,竟又是一口血喷出,瑜舒吓得大叫,苏怡则是不以为然,寒着脸下了马车。 不顾瑜舒阻难,径直走进人群,大喊两声安静后朗声哈哈笑道:“奸臣苏,很好很好!” “可是我偏偏奉命掌管夏州大小事物,你们恨也好,爱也罢,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苏怡说着,平静的眼眸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寒得如降霜一样,在场的人突然全都肃静起来。 “想报仇?不错,有本事就凭自己本事把夏州政权夺回去,谁想要报仇的,也就冲着我来,苏怡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在苏府恭候各位大驾!” 苏怡这番振振有词的叫板,在场各位平时恨苏怡恨入骨髓,万万没想到苏怡真的会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集市上。 一时间又蒙又傻,只在苏怡上了马车时才反应过来,扔蔬菜的扔蔬菜追马车的追马车操家伙的操家伙,场面一时混乱无比,可是苏怡的马车早已行出去几十米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 任凭苏怡脾气再好,也气得够呛,到府时见苏怡一直不下马车,瑜舒掀开马车一看,在场各位都无不惊心,只见苏怡衣襟上一片鲜红,人已是昏迷不醒。 没想到苏怡这般经不得气,一条命活被气去大半条,苏府慌慌张张的请大夫,偏方杂方全都用上,可是来给苏怡做诊治的大夫就没两个是真心实意,大家都恨不得看她死,看她被气成这样心里都偷着暗喜,自然不会尽心救治她。 几天过去,苏怡已经是滴水不进,更别说喝药了,眼看就快不行了,只能上书禀告齐王。这期间瑜舒只能每天蘸点水在苏怡嘴唇上,拖得一天是一天,然后开始准备苏怡的身后事。 停药后没几天,苏怡居然悠悠醒转,只看屋里挂起白幔,外面吹吹打打,闹得不可开交。于是撑着病体移向前堂,目极之处皆是黑纱白幔,分明是在布置灵堂! 自己还没死呢,这里就开始布置灵堂,这是在生生咒她死吗? 心念到此又是一口热血用上心头。 又往外走了几步,只见众人围成圈子,一个巫师模样打扮的人在圈子里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喊道:“苏大人的魂魄啊,快点回来吧,这里有高床软枕,有美味佳肴,切莫再在外面游荡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撒米。 苏怡气急,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瑜舒眼尖,一眼瞥见站在人群之后的苏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巫……巫师,真有用,太厉害了,苏姐姐真的醒过来了,您快继续喊,别停别停!” 苏怡扶着墙柱,苍白着脸,颤抖的手指举了起来,怒道:“这……这是什么?是在喊魂吗?” 瑜舒立马扶着她,喜极而泣,“太好了,你终于活过来了,苏姐姐你得好好谢谢巫师,若不是他,只怕你……” 说着抹抹眼泪,哽咽无声。 “滚……”苏怡气得浑身发抖,“你叫他们都滚!什么灵堂都给拆了!” “苏姐姐!” 苏怡死死的瞪着瑜舒,“难道连你也认为我要死了吗?” 瑜舒不敢答话,只是捂嘴摇头,急忙叫人拆了灵堂,送走巫师,苏怡这才安心躺下。 许是心劲上了,一连几天都不曾喝药,可是说来也奇了,停了药之后苏怡反倒是有些起色了,就这样慢慢又活过来了。 待苏怡好了一些,瑜舒好说歹说才又同意喝药,只是将药量减半,苏怡也是看心情,高兴就喝不高兴就不做理会。 其实苏怡看见那些药就想吐,尤其是喝过药后就觉得疲惫不堪,有一次遇上刺客差点被逼到没有还手之力的地步,幸好瑜舒及时回来才不至于丢了性命。 本来都不打算喝了,可是有一天突然收到刘天羽慰问来信,心中有说到要她好好服药,这才又想起来,为了不辜负刘天羽的一片好意,苏怡也强逼着自己喝了一些,喝到后面实在不舒服,只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瑜舒倒也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每次服药过后必定叫瑜舒好好守在一旁,免得自己在四肢无力昏昏欲睡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死在刺客剑下。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李询突然来了,他这次是来特意拜谢苏怡,因为苏怡在他陷于危难时出手相救,并指了他条活路,如今封了大官,自然是要来答谢苏怡的。 苏怡在书房之中接见了李询,李询拜了一拜说道:“前段时间听见苏大人病危,在下这心里呀就是空落落的不得滋味,只盼着苏姑娘贵体康复才好呀,一得空闲就立马赶来了。” 苏怡淡淡笑着,揶揄道:“前段时间病情的确突然恶化,但也无甚大碍,怎么?连李大人也认为在下快死了吗?特地快马赶来。” 李询脸色有些微红,垂首道:“苏大人说的是什么话,苏大人对在下恩同再造,自然关心大人,快马赶来方才显情真意切。” “好了好了,我说笑的,李大人说吧,这次来夏地,究竟为了何事?”苏怡问道。 李询拜上一拜,说道:“在下此来除了答谢,还想再请教苏大人,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苏怡想了想说道:“如今万事俱备,就差东风一把,这东风自然还是得靠李大人了。” “怎么说?” “去秦国。” 李询听后大惊,这怎么可以,他费劲千辛万苦才从秦国逃回来,若再回到秦国,必定被楚芊芊抽筋扒骨,他怎么可能再回去呢? “苏大人……这……” “李大人,我看你这次想逃也逃不掉,即便我不这样说,相信齐公也会如此吩咐的。” 李询赫然吓得脸都白了,额头的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苏大人……救,救我呀……” 苏怡不由得皱皱眉头,有些厌恶的扭过头,说道:“你已不是当年的李询,如今的身份是外涉特使,谁敢当面为难于你。” 李询这才醒悟过来,拜上一拜说道:“是在下糊涂了,还请苏大人告知此番赴秦所为何事?” “在下素闻李大人和秦国大将公子赢有些交情。” “此时属实。”李询坦言。 “此番赴秦,则需李大人使计让公子赢请缨挂帅征讨柳国,越狠越好。” 李询也是通透之人,登时明白苏怡的计划,只要秦国如狼似虎苦苦相逼,这边齐公假意示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使柳国投靠过来。这边齐国一出面,不怕秦国不退兵。当下拍手大呼妙计,对苏怡佩服个五体投地。 此时瑜舒又送了药碗进来,李询看到瑜舒不由得往苏怡身后躲了躲,瑜舒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倒也没有为难李询。 苏怡喝过药,不由得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李询的眼睛贼溜溜的一转,把苏怡上下打量个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苏怡揉揉太阳穴,万分的疲惫。 “呃……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在下见苏大人气色似乎不太好。” “是啊,喝过药便觉得困顿。” “不是,再下的意思是说,比起上次见大人,如今身子似乎是更不如那时了。” 苏怡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上次一别之后我运气不好,又接连生了两场大病,所以身子大不如以前了。” 李询问道:“请问大人上次生病时可否有服药?” 苏怡皱眉,“生病哪有不用药的道理?” 李询拜上一拜好意提醒道:“若是真病,好好调养也就好了,若是有人刻意谋害……那就……” 这话也登时点醒了苏怡,苏怡神情不由得一震问道:“比如?” 李询低声凑到她耳边道:“在下淫浸官场几十年,这种事见多了,好多位极人臣的高官多是死于一夜暴毙,像是投毒……苏大人不得不小心呀,防人之心不可无,依在下愚见,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就不吃药,还有随身带根银针,吃饭前都先把饭菜检验一遍,在下实在不想见到苏大人发生任何意外,以后在下还得指望苏大人提携呢……” 经李询一说,苏怡也思绪万千,细细检索起各种细节,不觉大有蹊跷,当下心惊不已,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强笑道:“多谢大人关怀,在下一定万事小心。” 听苏怡说得敷衍,定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李询也没再苦言相劝,寻个借口就先行离开了。 而苏怡表面上虽跟无事人一样,实际上变得多疑起来。 虽然一切照旧,可是任何事物她都多了个心眼,贴身用品全是自己亲手准备,吃的东西也要用银针验过才敢食用,尤其还是那药,她再不敢碰,停了一段时间身子果然大好,越发可以肯定那药必定有问题,于是心中不免寒凉一片。 有时看见叶落枝残不免唏嘘,感叹人生无常,尤其是天家子女,更加招惹不得,表面上嘘寒问暖真情实意,实际上那心里面的心思是再歹毒不过。 那药是刘天羽令鬼奎亲自为自己配置,若真有问题刘天羽是难辞其咎。 感叹过后又忍不住翻动袖中纸条,皆是刘天羽悄悄拖鸿雁传书写给她的,不免又要做一番感怀——天家子女,皆是口蜜腹剑。 打开那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别数月,如今安好?膝上横琴,哀愁离情。人生有几,如梦初过。未尽平生,先诉飘零。闻君病重,空断人肠。望君自顾,自爱自怜。日月两轮,穿梭如故。一如我心,念君无数。(署名故人)” 字里行间皆是真情流露……实在难以想象出用心这样歹毒。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曲折,这人即是容不得自己又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拖红雁传书给自己? 可是她曾看过刘天羽写给瑜舒的一封书信,字迹分明一模一样!这信断然是刘天羽写的不会有错! 齐公那样精明,一切肯定都在他掌控之中,难道他也肯刘天羽这样肆无忌惮的给自己传书吗? 起初是气刘天羽虚情假意阳奉阴违想要谋害自己,所以才赌气不回书信,如今想起来脊背已经生出层层冷汗,说不定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朝鬼门关走了一朝。 今日难得头脑清明,苏怡翻出旧事仔细琢磨,越想漏洞越大,说不定是自己误会了刘天羽了?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也太混账了!人家好意为自己,自己还无端猜疑,真是太混账了。 每每想到此处苏怡总是摇头苦笑,怎么自己变得这般疑神疑鬼,这样的生活当真是如履薄冰坐立难安。 因为一连生了这么多事故,苏怡谁也不敢相信,所以这些事她也没说与瑜舒知道。 必须要早点查出究竟药有没有问题,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次日趁着无人,她绕去厨房,抓了一把药渣用布包包好随身携带,每次出门巡视,若是机会合适她总会行至药铺,拿出药渣询问,可是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一致——纯粹的大补之药,有益无害。 可是每每药师说这句话时总是神情不够自然,当然也有一些神情无意的,这般的扑所迷离,更让苏怡是琢磨不透。 一天查不到真相便一天不死心,好在几日之后是刘天羽的册封大典,天下大赦,普天同庆三天三夜,所有有身份的权贵皆要去齐都同贺,瑜舒和信凌都去了齐大都。 苏怡托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际上早就做了布置,自己偷偷出门赏春游玩,想不到这一出门就遇上投桃报李的奇遇,无意中解开了心头的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一) 苏怡边走边玩,感叹大好风景怎么会没有相机,这样的干净天然的景色在现代是万万见不到的。 又过了一时,觉得身子有些乏了,气息也有些紊乱,大感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正值休息时见一个游衣打扮的人背着满背篼的草药突然倒地抽出,她急忙赶至那人身边,只见那人浑身发抖,口吐白沫,苏怡一看,这不是癫痫症吗? 看见那游医衣襟上挂着一个木勺,上面布满斑驳牙印,当下会意,立马把木勺强行塞至游医嘴里,又过半晌这人总算平静下来悠悠醒转。 于是又好意将游医送回住处,只见游医的屋子破破烂烂,家境窘困,那人还十分热情想要留苏怡吃饭,苏怡见他如此贫困更不忍心耗费他家粮食,摆手推谢。 最后这游医只得说:“姑娘不肯就罢,在下观姑娘面色不佳,想是病了半年之久。” 苏怡心想,至从得知刘天羽要嫁至齐国后就卧病在床是好是坏,算算时日当真是有半年,还看不出这个游医还真有两下子。 于是欣然答应,伸出手去让游医搭脉。 那人把了一会,眉头微皱,捋捋胡子又搭一阵,极为认真,过了一会方才收手,对苏怡说道:“姑娘病因皆由心中积郁,再加上操劳过度才由小病拖至大病,并非药石可医。” 听说是大病,又听闻药石不灵,苏怡不由得大惊,苏怡虽然贪生,但不怕死,可是要这番轻飘飘的死去,倒也万分不甘。 “敢问先生,当真是无药可医?” 这游医见自己的话引起歧义,白叫苏怡大惊一场,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只要调整好心态,放宽胸怀即可不药而愈,在下可否看看姑娘眼睑和舌头。” 苏怡又依言做了,那游医说道:“看来姑娘心结已解了一大半,只是平日太过操劳,身体内里好了一些,但面色还看不出来。” “而且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苏姑娘曾经服用过一段时间的慢性毒药,此毒已伤及脏腑,但是……” 他沉吟一下,又伸手搭脉,说道:“姑娘是不是有所察觉,在下从脉象中发现苏姑娘至少有半月有余没有再没碰过此毒。” 听到此处苏怡不由得又是大惊——看来真有人向自己投毒,不由得又把眼前这人打量一番,直叹貌不惊人却内里乾坤,真真是当世神医,不禁大为佩服,起身拜道:“先生医术真是登峰造极呀。” 那游医受到夸奖有些不好意思,直摆手说哪里哪里,十分客气。 苏怡现下心想,总算遇见一个可以说真话的人,于是打开随身携带的药渣包递到那人面前道:“还请先生一验,此中有无玄机?” 那人拿过药渣闻一阵,看一阵,又捡出几粒药渣拿在手中细心观察,随即又捡出几粒放在舌尖品尝,眉头揪一阵展一阵,表情或疑或悟,明暗不定。 观这游医表情,苏怡心中已有七分把握,这问题一定是出在这药上。 最后那游医长叹一声随即对苏怡拜下说道:“原来姑娘身份显赫,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 苏怡一愣,心想这人真是好生厉害,竟然凭药就能看出她身份不凡,随即摆手呵呵笑道:“这下先生可眼拙了,在下只是醉心山水的大闲人一个,若是真如先生所说,哪里还有时间在这山水间闲逛。” 这先生心想也是,眼下是皇后的册封大典,但凡有点地位的都去齐都参加庆典去了,这姑娘能这样闲游应该是自己看走眼了。 于是他又说道:“若不是姑娘,那姑娘必定识得位高权贵之人,姑娘不必相骗。” 苏怡也有些好奇,于是问道:“先生如何得知?”言下之意,也算是默认了。 那游医笑了起来,神色有些得意,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因为姑娘不同医药所以觉得玄乎,姑娘药里有几位药材极为稀少名贵,在下也只在医书里见过,如今托姑娘福才见得真身。” 说罢又捋捋胡子,沉思一番才说道:“这药只有皇亲国戚,贵族子弟配用,所以能用上此药的人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苏怡心中一凛,当日鬼奎说的话立即浮于脑海之中——有几味药材极为珍贵,只有御医院才有。 难道真是刘天羽对自己投毒? 她不敢再想立即追问道:“难道这药可有不妥?” 那游医摆摆手说道:“非也非也,这几位药都是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珍贵药材,属大补之药,当然没有任何不妥。” 听她这么说苏怡总算是放心了,若真是刘天羽所为那她岂不是要寒透心? 于是问道:“若不是这几味药,那问题是出在哪里?” 那人闻言面色有些异样,像是在斟酌考虑什么一样,过了半晌才摇头说道:“也罢,今日不是姑娘救了在下,在下早就散手人寰,反正在下一身破烂,一条贱命,也不怕人迫害,不如就告诉姑娘其中原委,姑娘日后也小心提防。” 这番话说得苏怡是云里雾里,不知方向,还不待仔细琢磨,就见那游医用食指粘了一些米白色粉末到她眼前,说道:“就是这些东西。” “这粉末有改变药性的功效,从大补之药变为大凶之药,还好姑娘命大及时停用,不然再吃个十天八天一定会暴毙于睡梦之中。” 听到这话苏怡不禁觉得脊背生寒,真是好恶毒的手段,还好自己命大,才不至于死得糊里糊涂。 “今日姑娘若不是遇见在下,恐怕一辈子都难知这其中奥妙,这药末无味,熬成药时根本不能察觉,若是以药渣相询,一般的大夫也断然难发现其中玄机,若是碰上心思细腻的,就算发现了也碍于权贵,不敢告之实情。” “能用这种药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贵族子弟,普通大夫哪有胆子敢坏其好事?” 苏怡点头,这也是她问遍无数名医都没有任何结果的原因了。 心里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在夏地,万分凄凉,本想将这游医聘入府内帮助自己,但又想着还有未知之人想害自己性命,万一连累别人就过意不去了,于是思量再三还是作罢。 回到家里后苏怡就把有关于药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来想去就只有那个御医院的人来得蹊跷,可是自己也没有和御医院的人打过交道,何时得罪的人她也实在没个头绪。 这件事她也没敢向瑜舒提起,只是一个人暗自琢磨。 真不敢相信刘天羽会这样做……是齐公的命令吗?还自己得罪了御医院中的某位御医,要活活至自己于死地…… 究竟是谁在害她? 越想越是脊背恶寒,仿佛从黑暗处伸出一只手,稍不注意就会抽出刀子捅中要害。 顿觉世态炎凉,处处人心险恶。每天过得提心吊胆,防着明枪暗箭,这样的日子着实无趣。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索性就常常装病卧床不起,也逐渐断了自己所有的应酬交际,除了日常公务,她能推脱的应酬全部推脱了,不想与任何人牵上关系,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也不会牵连到她,那齐公也不会太在意她,如此她就会安全很多。 齐公当然知道苏怡停药的事,但看在苏怡这么识相的份上也没有再咄咄相逼,再加上柳国那边二皇子公子白刚政变成功,自己还要全用尽心思和新柳公把关系拉近,所以也就暂时放了苏怡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二) 因为柳国出现变故,秦王姚震急召楚芊芊回到大都,好在新委派的宋州官员都已到位,刘芷凉暂时也没什么事所以也一同随行回去。 楚芊芊骑马走在前面,刘芷凉坐着马车走在后面,带着一队军队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回了大都,百姓们争相迎望,都想目睹一下楚将军的风采,听说楚将军不但是带兵打仗的能手,政治才能也非常突出,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将糟糕到一蹋糊涂的宋州拉上了正轨,一时间成了当世的风云人物之一。 虽然人声吵杂,但骑在马上的楚芊芊还是勉强能听清一些议论言语,尤其是有几个聒噪的百姓一直追着他们的队伍随行,一路上说了什么楚芊芊不想听也没办法。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26节 “楚将军真是英雄出少年,巾帼不让须眉。” “那当然,想当年楚相国是何等厉害人物,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是文武双全。” “咦,你看楚将军身后那辆马车好华丽,不知道是什么人坐在里面?” “那还用说,一定是楚将军的家眷啦。” 听到这里楚芊芊不禁面色绯红,忍不住转头望了马车一眼,心神一荡,觉得十分甜蜜。 “明明是女人,却干这种假凤虚凰的勾当,好不至耻。”有人嗤之以鼻,十分轻蔑,当下里马有人反驳道:“你懂什么,楚将军这样的人中龙凤,天下除了齐公还有哪个男子比得上?换做是我,我也巴不得一生一世跟着楚将军,也好过你们这些没用的臭男人,不知道楚将军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闻言楚芊芊不由得连脖子都燥红了,马下还人有说:“咦,你看楚将军脸红了,好可爱,你说她不会听得见我们说什么吧?” “当然不会,据说楚将军为人和善内谦,还容易羞涩,定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相迎的场面所以面红,这样的女人我也很喜欢呢,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 旁边立马有人冷哼一声道:“你们俩都别想了,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吗?” 听这人这么说,那两个女孩立马来了兴致,争相抢问到底是谁。 “我告诉你们呀,那车里坐着的正是将军家眷,这个人可是大有来头,我亲哥在宋州楚府给将军当护卫,所以对于楚将军的事再清楚不过了,那马车里的人可是齐国祈阳公主呢!” “啊?” 几人都不由得惊呼出声,“那不是前将军夫人?哎呀,没想到居然是秦王陛下的皇子公子赢的夫人呀?当年齐阳公主一直休书可是下得满城风雨,半点情面都没有留给公子赢呢。” “可不是吗?据说齐阳公主在齐国是也是温婉聪慧而闻名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嫁来秦国后就性情大变,变得乖张跋扈起来。” 楚芊芊本来是当听听故事打发时间,可是越听越觉得奇怪。 “这你们就更不知道了吧?听说那公子赢喜好女色,在闺房之中也不大规矩,总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花招,想那祁阳公主身份这样高贵,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啊?真没看出公子赢是这样的一个禽兽,真是可惜了祁阳公主这娇滴滴的美人了。” “哎,王公贵族哪个不是这样,这公子赢对她这样也就罢了,夫妻之间也说得过去,但是还把外面的莺莺燕燕领回家里,与公主同入闺房,公主哪能受这样的气,最后也和公子赢对着干起来,哪里人多就去哪抛头露面,听说还曾经在好客来聚众豪赌过” 楚芊芊皱眉,这些鬼话也不知道是谁胡诌的,十里街巷到处传肯定越传越是面目全非了。 “啊?这确实是公主的不对了,有身份的妇道人家哪能随意抛头露面,何况她当时还是身份尊贵的将军夫人。” “可不是吗?所以公子赢就因为这事把公主毒打了一顿,公主气不过,趁着将军出征时下了一纸休书,就是为了报复公子赢,让公子赢在天下人面前丢脸的。” 楚芊越听越觉得过分,若不是自持身份,现在又在这样一个万人相迎的情况下,一定跳下去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所以咯,公主离开公子赢后立马又搅上了楚将军,这也是存心和公子赢过不去,可见公主心中还是放不下前夫,那也难怪,听说公子赢闺阁秘术……” 那人还没说完,突然扑“噗”的一声破空响声,大家只见一个青点飞过,说话那人立马支支吾吾的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待情况稳定后众人定睛一看,原来那人嘴里塞了一个毛桃,结结实实的全部打入他的嘴中,嘴角还流着鲜血,他立马吐出口中桃子,连带吐出了两瓣门牙,立马凶神恶煞大喊起来:“折?折拿特子打我?” 本来想说“谁?谁拿桃子打我?”只因门牙被打掉了两瓣说话漏风,让人听不明白而已。 话音才落顿觉膝盖生疼,竟双腿跪下倒地一动不动,混乱之中还被人踩了好几脚,他的同伴见状立即把他拖出人群,一直到无人处才坐下喘息,发现这人膝盖处鲜血淋漓竟已疼得晕死过去。 忽闻马声嘶鸣,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侍者勒马而立,站在他们面前,冷冰冰的说道:“我家主人说你的嘴太臭,污染空气,拿桃子给你堵一堵,还说只有鲜血才能祛口臭,请这位先生好好用血洗一洗。” 说罢正要转身离开,另外一个人突然站起道:“等等,为何我同伴双膝碎裂,官人必该给个说法。” 那白衣侍者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说道:“你的膝盖不管我家主人的事。”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军官骑马过来,冷冷说道:“楚将军要我转告各位,祸从口出,莫要再口出狂言。” 说完淡淡瞧了断腿那人一眼,冷冰冰的说道:“将军要我转告断腿这位,今日你胡言乱语,出口辱及夫人,理应跪下给夫人赔罪,断你双腿只是给你个警示,教你他日莫要再信口雌黄,不然严惩不待。” 待这两人走后,他的同伴小心翼翼检视着他的双膝,均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人双膝肿胀血流不停,没想到将军出手这样狠,生生断了人家的双腿。 几个人都被吓得面面相觑,半晌其中眼力较好的人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桃子,是从马车里射出……至于他的双膝,是被楚将军的腰间玉佩打伤,因为将军离得较远,所以他先被桃子打中,再被玉佩所伤。” “天啊,公主和将军……竟然听得见我们说话,这两个人的手上功夫真是深不可测,大家快点迅速离去,我们得罪了她们难保她们不再来寻咱们晦气!” 几人尖叫一声,丢下受伤的同伴各自飞也似地散了开去。 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没几天她们俩在街上好像遇到了李询,本来楚芊芊是要杀了李询的,可是想到李询现在为齐效力,不好这样公然开罪于齐,最关键的是希望看见李询把齐国搅得翻天覆地,所以也就绕了他贱命一条。 此时这二人在街上看见李询都觉得有些奇怪。 跟了一路发现李询原来是去他的旧宅里找自己藏在里面的金子,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厮来秦国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原来纯粹是为了金钱而来,想他刚刚才成为齐国的外涉特使,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回秦,真是视钱如命。 于是这事就这么算了,她们俩谁都没有多想。 而李询在街上看到这二人时本就受了不小惊吓,见这二人没有为难自己,也就渐渐放心下来,但是总不能让她们发现自己和公子赢的关系,所以就立马改道去了自己旧宅,正好把自己以前私藏的金子取出来,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等确定刘楚二人不在跟着他时才抄小道去了公子赢的住处。 此时公子赢早已经等不耐烦了,看见李询后远远的就迎了出来,拜上一拜,说道:“先生你总算来了,让在下好等。” “别急别急,我在路上碰见祈阳公主和楚芊芊,差点就效命不保,好半天才把她们甩掉。” 李询将情况说得严重一些,这样公子赢心里的怒气也要消得快点。 公子赢一听见刘芷凉名号吓得整张脸都白了,本来以为蓬山一别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到他,回到大都为了挽救自己颜面,便让人说刘芷凉是自己行为不检点在先,自己心虚无颜面夫,又放不下公主面子才先出手休掉他的,而他为成全夫人的小心思,也只能忍气吞声,这样倒还博了个有情有义的名声。 一切以为就可以这样瞒天过海,做梦也没想到刘芷凉会再来大都,他还以为刘芷凉很痛恨这个地方的。 好半天才咽下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说:“你遇上了她?那个婆娘可是凶恶得很,先生能毫发无伤的回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公子赢惧怕的是刘芷凉,李询怕的是楚芊芊,还以为公子赢说的是楚芊芊,也惨着脸点头道:“可不是嘛……凶叉叉的像个男人婆,浑身上下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真是太骇人了。” 公子赢心想刘芷凉可是她见过最有女人味的女人,李询眼光也不低,连李询都这么说,难道刘芷凉这一年来变化颇大?就算跟着楚芊芊那个假女人也不用自暴自弃把自己弄得像她一样吧? 他想着像个男人婆一样的刘芷凉,不由得打个寒颤,说实话刘芷凉要是不妖娆性感再加整日寒着一张脸他还真不能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三) 两人又闲扯一会方才回屋商量正事,如今秦国已经箭在弦上,对于发兵柳国的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眼下的问题就是领兵大将究竟花落谁家,他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就是楚芊芊,绝对不能败在楚芊芊手下,尤其还是在刘芷凉面前,不然他真的不用做人了。 李询摇着扇子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公子你何须担心,这次主将必然是你的,绝对不会有万一。” 公子赢虽然草包,但是却极有自知之明,若是单打独斗绝对不是楚芊芊对手,若是调兵遣将计谋布置,估计还是楚芊芊的手下败将,怎么看都没胜算,头是越垂越低。 李询见他没了半分志气,只得明言安慰道:“公子真是糊涂呀,你是秦王的亲儿子,那楚芊芊算个什么?就算挂名做个义女也毫无血缘关系,柳国地势平坦,上次也是公子带的兵,打得柳人是落花流水,这样白捡的好事当然是落在自己人身上先,那种冲锋陷阵为国捐躯的事才轮得上外人,秦王是个明白人,心里本就有八分偏向你,只消你再说说就是板上钉钉跑不了的事。” “怎么说?”公子赢依然是一脸迷茫。 李询差点没一口气噎死,“在下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公子只要给陛下主动请缨,一是熟悉柳国地形,二是熟悉柳将用兵部阵,三是能令柳人闻风丧胆,有先例在前还怕不成吗?” 二人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眼,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秦王这次召楚芊芊回来主要是商议对柳政策,是出兵还是暂不出兵,朝中上下都一致同意出兵,楚芊芊和刘芷凉也正有此意,当然是毫无异议,巴不得如此,最后的问题就是究竟由谁做主将。 对于这个主帅楚芊芊本是志在必得,朝野上下对她呼声也比较大,本来是唾手可得,可是在最后居然变数横生,秦王力排众议,举荐公子赢为主将,差点没把楚芊芊气个半死。 刘芷凉知道后当下便带了几个侍者直接杀去了公子胤家,可是不巧公子胤不在,刘芷凉也不慌不忙,大摇大摆的坐在他的客厅里品着香茶,摆出一盘残局,一边打发时间一边守着公子胤。 公子胤回府时突然觉得静悄悄得渗人,竟然连个小厮都不见,推门而入后叫了两声,便朝大厅去了,忽觉浑身一寒,一个俏生生冷冰冰的紫衣女人寒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自己,突然脚下用软,竟然摔倒在地,再过几秒才清醒过来立马从地上弹起,手忙脚乱的往外逃去。 没想到还没跑到两步,突然觉得裙角被什么东西一扯竟然又生生的摔倒了,摔得嘴唇流血。 不死心又爬起来,还没走得两步又被扯得摔倒了。公子赢回头一脸恐惧的看着刘芷凉,只见她拉弓搭箭,闪着寒光的箭头直直对准了他的眉心。 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只见寒光一闪,咄咄两声,一连两只箭封住了他身后去路。 “你可知我今日为什么找你?”她收弓而立,宛如一尊玉像,只是语气依旧冰冷如常。 “我……我……” 见公子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刘芷凉冷哼一声,箭羽又搭上了弦,瞄准了他的面门。 “你信口雌黄辱我在先,今日我变射烂你的臭嘴让你一辈子也说不出话来。” 公子胤闻言又惊又骇,撕心裂肺的大叫道:“你敢!我乃堂堂大秦王子,你敢……” 还不待她说完,刘芷凉眼中寒光一现,眉头微蹙,“咻”的一声箭离弦射出,箭走偏锋,直奔公子胤面颊而去。 公子胤吓得目瞪口呆,只觉面颊疼,一只利箭从左颊而入,右颊而出,横穿整个口腔,一支利剑横插在他的面颊之上,疼得公子赢冷汗直冒,声音只能从喉头发出,面颊肌肉半点也动不得,瞬间鲜血直流。 众侍女小厮见到这样血腥的一幕,胆小的早就吓晕了过去,胆大的也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刘芷凉横弓在胸,冷冷扫了她们一眼淡淡道:“今日之事大可告诉秦王,全是我刘芷凉一人所为,至于原因,公子赢自己最清楚不过。” 说完看也不看手中弓箭向后一抛,带着千斤气势稳稳坠在侍者手中,抱定,恭恭敬敬的跟在刘芷凉身后离开。 公子赢躺在地上呻吟不已,稍不注意放声惨叫就牵动脸部肌肉更是鲜血横流,锥心疼痛,只得哼哼唧唧蜷在地上,好不凄惨。 刘芷凉虽说让他去告诉秦王,但他哪里有这个胆子去说,一来刘芷凉身份尊贵,秦王断不会因他一人和齐国大动干戈,二来这件事也分明是他理亏在先。公子赢只能自认倒霉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连公子赢都忍气吞声,他那一屋子奴才更不在话下了,惊骇得半个字不敢乱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哪天一箭穿了头,莫名其妙的就见了阎王。 后来秦王暴怒,追问再三都是主仆口风一致,被刺客行刺,因为蒙面看不清来人,真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就这样,秦王左想右想也只有柳人会这么干了,害怕公子赢挂帅出征,所以先刺杀主帅,于是这口恶气便算在柳人头上,立马任命楚芊芊为主将,即日出发。 就是一个主帅之位就是一波三折,本来眼看都是楚芊芊的了,秦王却力排众议任用了公子赢,就在公子赢快要出征时又遇刺重伤在卧,到最后还是落在楚芊芊头上。 此时李询更是恨得牙痒痒,眼看就要完成苏怡的吩咐,没想到居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去看过公子赢,双颊都敷了药,连嘴都张不开,只能喝像水一样的清粥,整个人瘦得像骷髅,昏睡的时间多醒着的时间少,指不定就会这样死去。 他看得实在不忍心,急急找借口回去了,回去后就立马飞鸽传书给了苏怡,本来还以为会被责备一番,不过苏怡好像也很淡然,只是说小小细节变动碍不了大事,秦国只要有人挂帅出征就行。然后又吩咐他尽快启程去柳国,司机说服新任柳公公子白投靠齐国,交出国玺,安心做齐国的诸侯国,齐公必将保他一世无忧。 其实苏怡心里也清楚八成避不开楚芊芊,但是运气好一些若是公子赢那个草包,柳国受的伤害可能会小些,说不定还不待楚芊芊出马柳国就自动投靠了过来,这下换了楚芊芊,齐国可能也免不了要和楚芊芊大战一场,代价实在大了一些。 楚府。 楚芊芊一听公子赢受了极重的箭伤,第一直觉就是刘芷凉干的,一问果然是她干的,还好秦王把这笔帐算到柳国头上,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刘芷凉倒是不以为意,翘着兰花指一点一点的把蔻丹细细涂于自己指甲壳上,又翘着手指细细端详一遍甚为满意,这才漫不经心的对楚芊芊说道:“怕什么,给他们一万个胆子,谅他们也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话虽是不错,可是楚芊芊想着还是觉得有些后怕,秦王若真是较起真来也不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刘芷凉翻动着自己的芊芊玉指,细细检视着自己涂的蔻丹看看有没有什么瑕疵,一面淡淡说道:“我本也不想寻那草包的茬,公子赢夺了你的主帅位就让他夺了也罢,正好让他去打个头阵,把柳军先磨个疲惫,或者公子赢最好败个一塌糊涂,最后由你挂帅扳回大局,一败一胜,如此鲜明的对比,叫他以后再也不敢同你争。” “可是,我总觉得李询此番前来并不是那么简单,他和公子赢素有交情,尤其是秦王那反转剧烈的态度更是让我不得不疑心,是不是李询这厮胡乱搅和的,现在李询是在为齐谋事,定然没有安什么好心,虽然不知道他们力挺公子赢上位的阴谋究竟是何,但只要破了他们这招对我们必然有利无害。” 楚芊芊点头,说道:“不管他们有何阴谋,总之此次伐柳我是志在必得,大秦必在我的手下拖地千里!”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楚芊芊铁骑踏到之处,均如一踏平地,起初柳兵还奋力反抗,到最后发现楚芊芊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之后都不再做反抗打算,往往大兵未来柳兵就闻风丧胆,丢盔弃甲弃城而逃。 柳国本来已经唾手可得,刘芷凉和楚芊芊都准备现行庆贺了,谁知道柳公如此没有骨气,立马投靠了齐国,数十万齐兵突发入柳,硬生生的把楚芊芊逼退了几百里,丢失了大半的城池。 就在这时刘芷凉突然收到了苏怡的来信。 “刘夫人展信安好,幸得夫人相助,齐国才得谋柳国,如今柳国已是齐国疆土,断不容人侵犯,但感念夫人成全之恩,齐公仁义,愿与秦国划地而分,已原秦柳边境为界,划百里之地归秦,秦王若是愿意,齐国愿与之永结同好,不然只得兵戎相见,凭实力说话,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刘芷凉收到这信脸色是比千年寒冰还要冷上几分,这苏怡实在是太过分,驱他人之兵为己用也就罢了,她就自认技不如人白白受人利用好了,居然还特地写了封信来奚落自己,实在不可原谅。 可是苏怡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样样被她占尽先机,连嘴上也不肯吃亏,不说齐国经历了齐夏大战不宜再长途做站,这一百里之线刚好就是一道天堑之地,就算他龙精虎跃也不一定能攻过这条战线,还大言不惭的说成自己好像是恩赐一样的。 可是刘芷凉若是不答应,齐秦军队必定是僵持在这里,对双方都没好处,于是也只得咬牙接受苏怡的提议。 刘芷凉和苏怡两次交手都没讨到便宜,还处于下风,又郁闷又生气,只能先带楚芊芊回去韬光养晦,至少三年五载内不再打算和苏怡做正面交锋。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四) 第二年公子赢病去,秦王在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中一下子老了十岁,身体渐渐不如以前,也许是太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一统天下的大计,拼命的对外发动战争,四处不得人心,差点惹来联合大军伐秦,受创颇大,又用了三年时间方才恢复。 可是秦王想要一统的野心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反而愈加野心勃勃,楚芊芊几番劝说,秦王才采取了远攻近交的手段慢慢的吞并了周边国家。 可是长期征战早已把秦国掏空了,现在就是外强中干,一个空壳,这样他就不得不收敛收敛,休养生息了两年。 就这样六年过去了,这六年里齐国则是致力于发展经济和操练士兵,因为实力强大,周边的弱小国家也有不少投靠过去;李询也在苏怡的提携下混得如鱼得水,穿梭于各国之中,看尽天下颜色,也摆过若干架子。 而且刘天羽在当上齐国皇后这些年一直膝下无子,齐公为了子嗣又娶了大胤的第二个公主;还有卫国,即不轻易发动战争,也和各国保持良好关系,属于人缘最好的国家,慢慢的使用怀柔政策整合了自己周围的国家,天下呈现三足鼎立的阵势。 其中这六年中刘芷凉楚芊芊也和苏怡交手了几十次,有赢有输,表面上看着双方你来我去谁都讨不了好,实际上刘芷凉和楚芊芊心里清楚,苏怡对她们皆是手下留情,关于这点刘芷凉和楚芊芊还是很感激的,所以当三足鼎立的局面一形成,刘芷凉首先就向苏怡发出了同盟邀请,结果居然被苏怡拒绝了。 接着卫国向秦国发来了同盟邀请,但是秦国也拒绝了,楚芊芊给秦王的理由是,齐国强,卫国弱之,若想得天下当先从卫国下手。其实刘芷凉知道苏怡会拒绝与她们结盟自然也会拒绝与卫国结盟,若是她们和卫国结盟了对苏怡来说未免有些不厚道,苏怡这人虽然狂妄自大,但是刘芷凉和楚芊芊也不是那种见利忘情的人,况且顺水人情人人都爱做。 果然不出所料,在她们拒绝卫国后刘芷凉就收到了苏怡的来信,信中表示了她自己的感谢,也赞扬她们够义气,并且还真心的祝福她们白头到老,弄得刘楚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她们和苏怡的关系从最初的敌对也渐渐缓和了,并且都还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而卫国遭拒后又打算去找齐国结盟,苏怡想了很多办法才让卫国放弃这个打算,不然同盟邀请一旦递出,齐公一定会同意,那么现在的平衡格局就会被打破,三国当中必有一国会受到伤害,最主要的是苏怡必须保证这格局保持下去,不然若是帮齐公消灭了他的头号敌人楚芊芊和刘芷凉,那她自己就没有半分作用了,下场也是必死无疑,毫无商量。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苏怡才不想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所以只得养敌自保。最重要的是苏怡是真心有些喜欢那刘楚二人也佩服那两人,实在不忍心拆散她们。 这六年中苏怡完全没有踏出进过齐都一步,硬生生的忍了六年没见那人,不过倒是经常收到那人的慰问来信,偶尔也倾诉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而苏怡也硬生生的忍住不写回信,因为她实在没有刘天羽那么有文化能写出缱绻缠绵的辞藻优美的句子,第二个有很多字她都不大会写也不好意思问瑜舒,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齐公抓到她对刘天羽的绵绵情意,不然一定会害死刘天羽。 这六年来苏怡虽是性命无忧,但因之前服用的慢性毒药副作用太大,这几年虽然养生调养,但成效还是不大,依旧是体弱多病,齐公介怀她,她虽然身在夏地,但还是能隐隐感觉到齐公的敌意。 反正此生都无法再见刘天羽了,那其实在夏地还是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而且齐国基础已打好,齐国两位王妃都是大胤公主,无论哪个公主诞下皇嗣,接替齐公王位的都有大胤的血脉,所以基础已定。 至于天下霸业,已非一夕一朝之事,除了综合国力的比拼,更重要的是人才的比拼,而最主要的还是表现在君王身上。 三国之中,卫公和秦王已老,而齐公正当壮年,可是卫公和秦王的子嗣当中,能及上齐公才智的是半个也没有,所以毫无疑问只要卫公和秦王去世,不出十年内,齐国必将统一天下。 可是十年对苏怡来说实在太长了,她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上十年,正所谓:江山信美,终非吾土,问何日是归年?虽然她已经不能再回现代去,但起码在余生里可以过一段快人快意的生活,最主要的是她离刘天羽越远,刘天羽也就越安全。 于是她又渐渐萌生了归隐的想法,所以请辞信一封一封的寄去大都,可是都石沉大海。 去年齐公大喜,第二任王妃才嫁来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前段时间诞下了一位皇子,齐公大为高兴,打算长子满月时大赦天下并广发请帖普天同庆,连苏怡也收到了齐公的请帖。 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可是却突然又收到了刘天羽的书信,这一次是必需回去不可。 “展信问君安好,如今天下安定,齐国后记有嗣,妾已了无牵挂,倘若君不嫌弃,妾愿生死相随,从此朝朝暮暮。六年书剑长吁,一朝王侯将相,齐公有意召君归,必将托以大任,请君务必答应,即刻启程回齐,共商国事家事。请君务必速归,急!急!急!” 接到这封信后她原本沉寂的心又突然躁动起来,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就这么抱憾一生了,没想到居然苍天有眼,事有转机,不管齐公给她出多大的难题,只要能和刘天羽在一起她都要努力争取,也许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绝对不能错失良机。 狂喜过后心里又生出了一些不安,这好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倒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了。 不过刘天羽以前却是说过自己和齐公做过什么约定,说不定这次真的不是镜花水月。无论如何,苏怡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六年都过去了,齐公对她应该放松了许多才是,不管这次刘天羽所说的成功机率有多少,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会去努力争取。 于是她如期来到齐都。 齐大都内,处处张灯结彩,夜夜灯火通明,祈福庙会不断,四处歌舞齐绽,好不热闹的景象。 齐公对苏怡依旧是敬重如常,亲自率百官出城迎接三十里,一路上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随后齐公依旧将苏怡请进书房,这一次是没有任何虚伪客套,直接就开门见山。 “看苏爱卿的身子是一日大不如一日了。” 苏怡愣了一下,没想到齐公第一句话就说得这么不中听。 于是微微笑道:“是呀,越来越不中用了,所以才想向齐公请辞,若是有机会纵情山水之间,说不定微臣这条小命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苏爱卿真是说得太严重了。”齐公神色缓和,拿起桌上的一堆折子,全是苏怡的请辞信。 “不过苏爱卿的决心真是太坚强了,吾一直压着不给回音,居然还能锲而不舍的写来这么多。” 苏怡做上一辑,“还请主上成全。” “你放心,吾自然会成全你,可是你没有听过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苏怡点头,齐公果然有自己的打算。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主上分忧。” “嗯。”齐公负手在屋里走了一圈方才缓缓道:“六十多年前,秦人占我篷山,八年前吾率兵攻取篷山,本来已经取得大捷准备凯旋而归,可是因为吾一时大意又失守了其中一个重要关口,如今齐国实力空前强大,可这篷山一直是吾心头之痛,秦国大将楚芊芊骁勇无比,用兵如神,也曾派你几度和她交过手,可是似乎都没讨到好……你若请辞,也不知这篷山何年何月才能完全收复了。” 苏怡听了后眉头微蹙,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若真和楚芊芊正面对抗对苏怡来说确实有几分棘手。 见苏怡皱起眉头,一副万分不情愿的样子,齐公沉吟一番,手指在桌子上毫无节奏的敲打着,最后双手一合,锐利的眼神落在苏怡身上说道:“吾也清楚这次任务不简单,不过只要你努力了,不论成败,吾不止是准你卸甲归田,还有大礼相送,不过前提是你能平安活下来。” “大礼?” 苏怡有些疑惑,一时分不清齐公话里的意思,只得答道:“微臣只想远离庙堂,纵情山水,如果主上能够成人之美,那微臣会十分感激,至于礼物……苏怡实在不敢兴趣。” “话先别说得太满,你还不知道吾的礼物是什么呢,苏爱卿就算要游山玩水一个人不也显得太过孤单吗?” 苏怡心中一动,却不敢贸然揣测齐公的意思。 “苏卿家真的要跟吾装糊涂吗?” 苏怡无奈,只得再拜,“微臣真的不明白。” “好吧。”齐公也没办法,只能摊牌,“那我们便全部挑明了,吾指的是刘天羽。”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五) 苏怡一听这名字,心就扑扑不安的跳起来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但还是很理智的说道:“主上,微臣和皇后只是莫逆之交,皇后娘娘一生养尊处优,对山水又不敢兴趣,微臣可不敢……” “哈哈哈,苏爱卿多年未见,你装糊涂的功夫依旧未减呀。”齐公冷笑起来。 “非得要吾直说吗?她给你的每一封信吾都看过,你以为不是吾的默认刘天羽的信会这么轻易的到你手上吗?还有你们俩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只是莫逆之交这样简单你们心里自己清楚,吾也不想多言。” 苏怡不由得退了一步……果然!这些年来羽儿给她说了什么齐公都清楚,那么刘天羽最后一封信给她说共商国事家事就是指这个了?是不是只要夺回蓬山,齐公就会让刘天羽跟自己走?齐公会吗?齐公自己不也很喜欢刘天羽吗?他真的能有这份胸襟吗? 她还在思索,齐公却长叹一声说道:“其实这些年来吾与皇后只是表面上的琴瑟和谐,其中苦衷真的一言难尽,不然吾也不会再娶她妹妹,总之吾也不想要个心不在焉的妻子,强留在身边也许会相互怨恨一辈子,放她离开说不定以后还能念起吾的好。” 听他说了这么多,虽然有理有据,但是苏怡还是保持缄默不敢贸然接话。 “苏爱卿难道不信吾的肺腑之言?” 苏怡还是沉默,齐公也不理会她继续说道:“吾与皇后曾有过约定,总之再过不久她就会下诏退位让贤,你若是在这次任务中活下来,大可开口向讨了她去,到时候吾会把她安排在蓬山南面山脚附近的一所农舍,事成之后你便可以去找她,而吾会宣布天下皇后因病而故,以后你们山山水水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听起来非常动人,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是个陷阱,要人命的陷阱。 “苏怡,吾认为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吾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你认为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如果你抗命,那吾也会宣布皇后因病而故,可是这次就是真的故去了。” 苏怡闻言一震,顿觉脊背恶寒,没想到齐公还是用刘天羽的性命相逼,六年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心中蓦地烧起无名怒火,冷冷道:“主上,拆来拆去都是这招不觉得无趣吗?” “不管老招新招,能戳中你软肋的就是好招。”齐公负手而立,脸色忽明忽暗,“苏怡,你已经没得选了。”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这样的皇后吾是万万不会要了,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又是无尽的煎熬,苏怡你若想救她就必须要赢。” “你若做逃兵或者你可以保上一命,但皇后一定会死,你若是输了,皇后还是会死,你赢了不仅可以逍遥山水之间,并且还可以抱得美人归。” “总之横竖都没得选。” 不错,她的确没法选,以齐公的性格……不管她是答应还是拒绝齐公都不会让她活下去了,只有自己死了才可能消得齐公心中的疙瘩,刘天羽才能有机会活下来。 “主上……似乎微臣没什么胜算呀。”苏怡微微笑了一下。 “你想要有绝对胜算?”齐公看着苏怡,抬高了眉头,压低声音道:“除非你是庄家。” 苏怡的手不由得在暗中紧紧的握成拳头。 “苏怡,你就这么笃定自己没有胜算吗?这几年来你的一举一动可没逃过吾的眼睛呀,你和楚芊芊交手以来你敢说每次都是尽心尽力吗?” 齐公死死的盯着她:“楚将军是个重情义的人,想必一定会感念你之前手下留情之恩,不会咄咄相逼,这次出征吾看是大有胜算呀!” 苏怡是恨得差点咬碎牙齿,可是却是无奈,只得拱手告退。 从书房退出的时候又是月上枝头,竟和六年前的情景一模一样,不由自主的又向花园走去。这路径与六年前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少了一些聒噪的丫头,又走了一段,看见一个凉亭,四周挂着薄纱,薄纱在风中一开一合,隐隐露出一个身姿婀娜的影子。 那人就着宫灯,在蒙蒙的灯光下看书,恬静,安宁。 刘天羽今日也不知为何,就是想到这凉亭里来坐坐。 看了一会书,突然发现书中夹了一张短笺。 “一别数月,如今安好?膝上横琴,哀愁离情。人生有几,如梦初过。未尽平生,先诉飘零。闻君病重,空断人肠。望君自顾,自爱自怜。日月两轮,穿梭如故。一如我心,念君无数。(署名故人)” 这还是六年前听说苏怡病重时写给苏怡的。 当时右手刚废,只能左手执笔,写得歪歪曲曲,一连写了好几样,最后还是决定用这张,只是至始至终这封信她都没有寄出去。 因为害怕这封信一旦寄出,就真的会要了苏怡的命! 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这封信。 叹息一声又把它夹进书内,忽然觉得四周寂静,抬头四顾,发现一人长生而立,站在五尺之外,怔怔的看着自己。 没错,这人正是苏怡。 这一次没有像上次那样远远的背着,隔空说话,而是径直走入凉亭里去,和刘天羽对桌而坐。 刘天羽微微一愣,愣愣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举手缓缓的向苏怡的脸摸去,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 “苏……怡……” 碰上苏怡微微泛凉的脸,从额头到眉角再到下巴,非常真实的触感。 “真的是你!” 刘天羽声音也颤抖起来,双手捧着苏怡的脸,细细摩挲,仔细端详。 “苏怡……你憔悴了许多。” 苏怡不动声色的躲开刘天羽的双手,拱手做辑,“微臣参加皇后娘娘。” 眼前这人再也不负当年年华,眼角留下岁月流逝的痕迹,褪去年轻时的青涩骄傲,如今的刘天羽温婉静谧,显然已经习惯了深宫寂静,可是自己面对她的心还是依旧悸动不已,一如当初。 见苏怡这样礼貌恭敬,刘天羽的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起来,淡淡说道:“故人相见,何必这般见外。” “娘娘,宫内人多眼杂,臣不得不小心。” “罢了……”刘天羽摆摆手,冷冷道:“反正我很快就不是齐国皇后了。” 苏怡有些微微诧异,但也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垂着眼睑看着自己袖口的线头。 “听说你身子越来越弱,今日一见,真的显得单薄许多……”她抬头看看月亮,长长叹了口气,岁月呀,真是没法对抗,我也觉得自己是大不如以前了。” “不同阶段都会有不同阶段的美,娘娘在微臣心理一如往昔明月,又何故自怨自艾。”苏怡缓言安慰道。 刘天羽脸一红,垂下眼睑,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苏怡,再过不久我就会自动下诏退位,其实由始至终我都不曾负你,可能这是这辈子唯一能守住的初衷了。” “高处风光好,却不胜寒冷,娘娘能看开最好。微臣依旧站在远处等着……” 刘天羽微微一笑,却是淡然,“这个皇后之位我从来没有半分留恋,由始至终,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大胤,我与齐公有约,将来齐公太子由我来定,现在二王妃已诞下皇嗣,齐国太子已定,大胤地位也更稳一分,如今天下分为三个势力,除了各方面实力比拼,更重要的就是君王能力的比拼,卫公,秦王已老,只要好好培养太子,相信以后统一天下不在话下,只是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这里面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对这个皇后之位本就厌倦无比,不如退位让贤,慢慢颐养天年。” 见苏怡不搭话,刘天羽也不免觉得无趣,她以为听见自己退位会比较高兴的,于是说到:“苏怡,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苏怡点点头,“我想问问娘娘的手可有好些?” 刘天羽微微一笑:“自然是要好一些了,可是却不能使劲,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听说娘娘闲暇时爱写书法作乐,不知可否求娘娘墨宝一副,留作纪念?” 刘天羽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手伤以来我已不曾提笔,书法作乐?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 “这样吗?我想可能又是某个宫人误传的戏言吧。” “是啊,明明知道我的手不能用力,还编出这种戏言,也不知道是谁用心这样险恶。” 话说到此苏怡心中已经大概有个谱,看来此行真的是凶多吉少,她明明见过那封给瑜舒的书信,字迹与之后寄给自己的一模一样,也是刘天羽写的无疑,可是她偏偏否认是有难言之隐还是什么? 而且……六年前的下毒事件……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帝王家的子女城府极深,做事冷血,如今想来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会不会为了什么利益而联手合谋自己也未可知。 齐公和刘天羽的话都是真真假假,倒是让苏怡不禁更加多疑起来。 其实刘天羽写给瑜舒的信只有一封,当时还让瑜舒看完便烧掉,没想到瑜舒不但没烧还无意间让苏怡看去了,刘天羽当然不能让苏怡知道自己有安排瑜舒暗中回报苏怡的情况,所以只得否认。 没想到苏怡却是另有心思,这六年来她过得兢兢战战,如履薄冰,为了保命凡事不得不多想一些,做事不得不更加小心,于是也越发容易猜疑起来。 可是目前这事,无论苏怡怎样分析还是觉得复杂难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管齐公出什么难题,目的只有一个——要她死。 而且齐公还十分卑鄙的以刘天羽的性命相逼,如果她不从说不定刘天羽也难逃一死,如今真的没法选择,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于是微微叹息道:“我已经接了齐公新命,全面收复篷山,待我完成任务时便是退出朝堂之时,羽儿,务必保重。” 说完起身就此别过,刘天羽有些差异,苏怡之前明明说还在原地等候,怎么后面的态度如此冷淡?是自己说错话了吗? 见苏怡走远,刘天羽也只得叹息,继续看着手中书卷,这六年来,她早已变得淡然不少,见苏怡态度如此也无欲再多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六) 一月之后刘天羽果然下诏让贤,而苏怡已经与楚芊芊在篷山兵戎相见了。 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打下来又处于胶着对持状态。 这天苏怡又接到齐公的命令,``务必要将秦军全数引进细儿缝峡谷,设法尽数歼灭,只要歼灭楚芊芊,即可去篷山南面山脚下的农舍,齐公将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而楚芊芊那边也接到了秦王的指令,是将齐兵尤其是齐军军师苏怡设法引进细儿缝峡谷尽数歼灭,扫清障碍,替秦国打通一条通往霸业的平坦大道。并且当着所有的士兵让楚芊芊立下了军令状,此番一定要夺回篷山,不然就以向上人头谢罪! 刘芷凉拿着一封刚收到的信迟疑不定,“我觉得很奇怪,你知道吗探子回报,齐公也下达了一模一样的命令给苏怡,若是你们两人全都进了谷,这可是相当危险,此时只要有第三个人就会将你们一网打尽。” 楚芊芊愣了愣,笑笑说:“当然不会有第三个人,只是……齐公也下了军令给苏怡?那这么说苏怡若是不能将我引进谷,她就会依军令被处置?” “是啊,斩立决。”刘芷凉懒懒道,“齐公下手还真狠,不过若是替我们除去苏怡这个障碍那真是十分不错。” 听到这话后楚芊芊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十分的无奈,只得叹息道:“是啊,这次我俩均是生死共悬一线,只得撇下人情,放手一搏了。” “生死共悬一线?”刘芷凉蹙眉,“什么意思?我们和她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未听你说过这么严重的话。” “芊芊,你是不是也立了军令状?”刘芷凉心里也不免害怕起来,她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过苏怡,若不能夺回篷山,那芊芊必然会以军令处置。 想到这里不由得脊背生寒……不,绝对不可以!如果真的这样,她也不管欠苏怡多少人情,有多么的不厚道,她必须要用苏怡的命来换楚芊芊的命。 “你……不会真的立了军令状了吧?秦王怎么会让你立军令状?你出征无数次,从没有哪次立过军令状呀!” 楚芊芊点点头,“对手是苏怡,秦王估计想给我施点压让我更卖力吧?” 见楚芊芊点头,刘芷凉只觉脚底生寒,软软的坐了下去——跟苏怡正面交锋,这次胜算非常小。 “自古忠义两难全……芊芊,这次你必不能手下留情,我一定会设法让你赢!” 楚芊芊谈了一口气,把头埋在刘天羽颈窝里,深深吸口气后缓言安慰道:“别对我这么没信心,我倒不认为自己欠她多数人情,充其量我们只是互利互惠而已,若是没了我们,齐公也没有留她的必要了……这样看来,我的胜算才是不小。” …… 而此时齐国皇宫中的刘天羽将皇后一切饰物,从头饰到衣物全部收好,将凤印用锦盒装好,捧在手上打算亲自还给齐公。 这一刻卸下身上所有担子的时候是多么多么的轻松——终于和齐公划清了界限。 刘天羽进去时齐公刚好正在给信凌吩咐新任务,她不好打扰,只得安静的站在门外等候,而他们的谈话也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 “总之务必要让军师将秦军引入谷内,吾和秦王已达成约定,若他帮吾除掉苏怡,吾便将整个篷山将拱手相让。” 除掉苏怡?刘天羽心里一惊,怎么可以? “主上,秦王也不是傻子,他会信您吗?让出篷山可不简单。” “哈哈……这句话当然只是一句空话,毫无作用,可是秦王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只要苏怡一死,根本无人可以压制楚芊芊,篷山自然也就是他囊中之物了。” “那……这样不妥吧……” 刘天羽越听越是心惊,连大气也不敢出。 “有何不妥?吾愿以用苏怡的命换楚芊芊的命,这笔买卖我们并不亏,只要趁乱把楚芊芊杀掉,由你领兵,以迅雷之势夺回篷山相信不在话下,你跟了苏怡这么久,相信智谋一定有不小的长进。” “是。”信凌领命。 “总之苏怡一定要设法除掉,楚芊芊也不能放过,篷山当然也不能拱手相让,谁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吾偏要二者兼得。” 语气桀骜如往昔,只是冷冷的听得人脊背发寒。 刘天羽躲在一旁,头脑一片空白,没想到齐公还有这样一步恶毒的算计,她一定要想办法救苏怡,别人的命她管不了那么多,但是苏怡一定不能死。 待信凌走后刘天羽才出现,齐公正在写书信,见刘天羽突然出现有些不悦,搁下笔冷冷的说道:“这些内侍越来越不会当值,有人来也不会通传一声。” “是我让他们不要通传的,我来是来找你解决私事,并不是什么长脸的事,通传反而麻烦。” 齐公顿了一顿,冷冷看了刘天羽一眼,“这么说你来了很久了?” 刘天羽整个人都像冰雕一样,冷冷的立在书桌前,淡淡道:“不错,你和信凌所说的我全都听见了。你真要除掉苏怡?” 齐公双手一拢,懒懒的往椅子里一靠,依旧是漫不经心,“你不是全都听见了吗?觉得吾像戏言吗?” 刘天羽心底末的串起一股莫名火,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好狠!狡兔死,走狗烹——你不觉得太狠了点吗?就不怕天下人心寒吗?” “从来就是无毒不丈夫,要成就王业,不狠怎么成?再说了,作为一个男人,自己妻子的心却挂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你让吾怎么忍受,反正今天你也撞见了,索性大家就都说开吧。” 刘天羽向后退了两步,头脑倒也冷静下来,说道:“不会的,苏怡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的,自古以来峡谷都是战略要地,遇到这种地形她一定会万分小心,楚芊芊没有这么容易杀死她的。” “不错。” 齐公点点头,“吾就没指望过让楚芊芊杀死她,不过你怎么知道吾就没有后招?” 说完玩味的看着刘天羽明灭不定的表情,嘴角噙着冷笑,低头凑到刘天羽耳边说道:“吾告诉她,只要她能活下来,便可以去篷山南面山脚处的农舍找你,吾已经在四周埋下墨油,只需星点火光整个房子就会化为火海,把一切烧为灰烬,无论怎样,吾都会追封她为忠诚义士,彰显仁义。” 刘天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墨油?产于不毛之地的沙海处,她活这么大,就见过远来商队卖过一次,非常稀有,但是却威力无比,齐公居然把这样的东西用在苏怡身上,看来对苏怡是恨之入骨,又忌惮万分。 “哼,你的算盘确实打得很好。”刘天羽也冷笑起来,“可是……你就一定能确定苏怡会信吗?我告诉你,苏怡绝对不会相信的,你等如意算盘始终还是落空!” “哦?落空?你也太小瞧你的丈夫了。”齐公压低声音,再逼近一尺,递出一张纸条,你看这是什么。” 刘天羽接过展开,上面是一些歪歪曲曲的字,写着:“君展信安好,此次必要得胜归来,妾在南面山脚农舍,定烫好热酒一壶,做上小菜几碟,为君接风洗尘,从此共游天下山水,两不分离。” 刘天羽有些糊涂,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齐公又说道:“没有觉得这字迹很熟悉吗?” 说着又把另外一张纸递给她,那张纸上写着,“一别数月,如今安好?膝上横琴,哀愁离情。人生有几,如梦初过。未尽平生,先诉飘零。闻君病重,空断人肠。望君自顾,自爱自怜。日月两轮,穿梭如故。一如我心,念君无数。” 轰得一下如天雷击下,这分明就是自己六年前打算写给苏怡的信,可是信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是夹在自己书里做书签,怎么会在齐公这? “不必奇怪,你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吾的眼睛,吾身边能人异士颇多,仿写一张字条又有何难?不但如此,你送不出去的东西吾还帮你送了出去。” “这个女子,吾确实佩服,这六年来吾派人以你的名义写了很多信给她,竟然一封回信都没回过,本来她已经打消吾的杀念了,岂料最后一封书信寄给她时她倒是挺激动,看来她心里是一直有你,你看,有你的亲笔书信,苏怡还不会乖乖上当吗?” 刘天羽惊得浑身冷汗直冒,前额的碎发全部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肌肤上显得有些狼狈,突然她想起了那日见到苏怡,苏怡突然问自己讨要墨宝,自己当时答复了已经不再动笔,原来苏怡一直都有疑心,所以那日才会那样说。 可是再缜密的心思,始终低不过自己的内心,只要真情流露,所有伪装都失去作用。 想到苏怡心中始终装着自己,刘天羽便觉心甜如蜜,尤其是现在苏怡肯定不会再相信任何一封信,所以她总算放心了。 看刘天羽神色稳定下来,齐公眼底有微微愤怒的神色,嫉妒总是他最讨厌的一种情绪,他深深吸一口气说道:“一封信力量可能没那么大,但是——如果吾告诉她不去刘天羽必死无疑,去了才有一线生机呢?” 刘天羽闻言突然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齐公道:“你……你……你真卑鄙,分明就是在逼她去死!” “不错,吾就是逼她去死,吾想知道在她心里,究竟是你重要还是她的命重要,她若是弃你逃走,那这样的人你也不用天天念着了!她若是死了,那你也只好抱憾终生了。” “总之本王活着一天,就是不会让你们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七) 齐公冷冷的看着了刘天羽,她的脸色气得发白,却是无力反抗,报复的快感让他感到满足,刘天羽和苏怡多年来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如今他要一一讨回! “你还不知道吧?” 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六年前你曾经让鬼奎给苏怡把过脉,那个药恰巧被吾无意间撞散了,吾又派人给她送了一副新的去,药还是那副药,只是里面多添了一味药,能让毒药变仙丹,仙丹变毒药,所以苏怡才差点一命呜呼掉。” “可是她事后再也没碰过那药,你说她会不会发现你送她的药其实是毒药?她会不会对你心生芥蒂?会不会怨你恨你?” 闻言刘天羽已经气得要晕倒了,原来如此!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死士 作者:布衣娃娃 第27节 怪不得她一直奇怪怎么好好的人怎么被气一下说死就要死了呢?没想到齐公城府这样深,苏怡六年前若是死了,大家都会觉得是夏州百姓气死了她,断不会怀疑到千里之外的齐公身上,他肯定会下令风光大葬苏怡,还能博个仁义双全的名声。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卑鄙阴险的人,想不到自己竟然和这样的人共同生活了六年!她扶着墙柱微微喘息了一会说道:“好,太好了,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我看你不如把我杀了泄愤吧。” 齐公摇摇头,“你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吾怎么会让你好过呢?” “呵呵……真是生不如死!我好恨呀!” 刘天羽死死的瞪着齐公,突然左手拔出一把匕首,往自己青丝上一划,刀过发落,一缕青丝随风飘下。 “发断义绝!如今你我夫妻情份已尽,我要出宫为苏怡殓尸,你不许阻难!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齐公看见割断的那缕青丝,气得整张脸都白了,想不到这人竟然如此诀别,一甩袖子说道:“爱去爱留都由得你,有本事你便闯出皇宫去吧!吾绝不阻难!” 闻言刘天羽立马拔腿而去。 齐公望着刘天羽远去的背影脸色更加阴郁——好,好,你既走得这样决绝,那我也不会再怜惜你半分,你若真敢去找苏怡,那我也有法让你有去无回命丧黄泉。 …… 夏日炎炎,当值的守兵正杵着长矛打瞌睡,远远的好似看见一抹白影,以为眼花,揉揉眼睛,只见那白影越来越近,待看清了才知道是齐王妃。 那些侍卫还不明所以,看见齐王妃飞奔过来纷纷行礼退让,所以一路本来还算畅通无阻,可是在奔到最后一道关卡时,一个内侍突然骑马飞驰而来,大声喊道:“大王有令,拦下齐王妃!不许她出宫!” 虽然她右手废了再不能持剑,但是身上的功夫却是没废,看着一堆人向自己围来纵身一跃落那侍者身旁,又是一跃,踢出右脚,将来人狠踢下马,自己则稳稳落在马上,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立刻使尽全力向城门冲去,同一时间刘天羽左手握住苏怡送她的暗器,一扣机括,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黑针四处爆了开去,见血封喉,顷刻间城门守卫倒了一半。 剩下一半惧怕她手中暗器,均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天羽骑马远去。 此时苏怡失踪了整整几日,楚芊芊搞不懂苏怡是在玩什么把戏,不敢贸然动手,而齐兵因为军师不在也不敢动手,两军又在篷山擂鼓对峙了几天,双方都没轻举妄动。 就在大家都以为苏怡弃兵逃走时她又回来了。她不但回来了还差人给楚芊芊送了一封挑战书去——今夜子时,细儿缝峡谷,一决高下。 楚芊芊收到信后把信用力揉做一团,苏怡总算来了,这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于是她命人熨了壶美酒,做了几碟小菜,几样点心——虽然她对刘芷凉说得笃定,可是自己却清楚此行凶险万分,很可能这就是她和刘芷凉共进的最后一道晚餐。 她知道直到现在刘芷凉都没想出破解之法,若她知道自己今夜子时就会行动,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自己前去,说不定就此劝说自己卸甲归田了。 一定不能出任何差池,楚家的儿女可以被人打败,但是绝对不能做逃兵! 此时刘芷凉一把推开门帘,拿着一张纸条气急败坏的跑进来说道:“芊芊,我收到了最新的消息,你绝对想不到!” 她愣了一愣又苦笑一下,今夜子时就将大战,现在除了收到休战的消息什么消息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抬起手在刘芷凉杯里斟满了酒。 刘芷凉看着满桌的菜,有些狐疑,“怎么了?你在军中不是一向节俭,一顿饭都是一个馒头一碟咸菜一碗清粥,今日怎么这么反常,是有什么事吗?” 楚芊芊却不答话,低头斟满了自己的酒杯,伸手拉过刘芷凉,一把拉入自己怀里,刘芷凉想挣扎,楚芊芊却把她钳制得死死的,不让她乱动,难得一见的强势。 刘芷凉争扎无效,也不做争扎了,反而柔柔的一笑,双手勾过楚芊芊的脖子,眼波潋滟,把她整个唇压在自己的嘴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今天你很反常,不过甚合我胃口,待我先把正事说了,再来满足你。” 楚芊芊微微一笑,手上用力又托起了刘芷凉。 “你说。” “你知道秦王为什么会让你立军令状吗?你是他的左膀右臂,他怎么会舍得让你出什么问题呢?” 见楚芊芊不搭话,也不影响她的兴致,依旧含笑说道:“因为这是他和齐公的阴谋,他们两要联手弄死苏怡,齐公容不下苏怡已久,秦王也巴不得除掉一个绊脚石,这次苏怡是死定了,所以他才让你做做样子立军令状。” “怎么样?惊讶吧?” “嗯。” 见楚芊芊回答得敷衍了事,刘芷凉非常不满意拉下了脸,死死的盯着楚芊芊,“你不惊讶?是不是你早已经知道了?” 楚芊芊点头答道:“不错,我在立军令状的时候就猜到这点了。” 刘芷凉冷哼一声,扭过头,“既然你早知道了还摆出一副苦瓜相,害我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楚芊芊拉过刘芷凉,淡淡一笑,又叹口气道:“齐公说只要秦王替他杀了苏怡,就将蓬山拱手相让。可是……你相信齐公吗?安知他不会背信弃义,我想待我和苏怡走进谷中就会被乱石砸死,热油烫死,乱箭射死吧……” “主上越老越糊涂,看不清其中阴谋,可是齐公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苏怡一定是必死无疑,但用苏怡的命换我的命那才是上上之策。” 刘芷凉越听脸色越黑,这……确实很像齐公的处事作风,她哥哥一向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来,别想这么多。” 楚芊芊轻轻的在刘芷凉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端起酒杯递到刘芷凉嘴边,“先陪我喝一杯。” 刘芷凉心烦意乱,被楚芊芊强灌了一杯酒。又推开她的手急急说道:“你怎么还有心思喝酒,齐公这样狠毒,我们快点想个法子把苏怡引入细儿缝谷,等苏怡死后再做打算。” 楚芊芊淡淡一笑,“这事说着容易做着难,苏怡那样精明的人看见峡谷地形是绝对不会进去的,只有我亲自率兵进入峡谷才有可能将她引入峡谷。” “我一定会想办法活下来,苏怡只要死了,我必可以夺下蓬山!齐公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我这次要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月上枝头,楚芊芊的手不禁意的握剑了身边佩剑。 刘芷凉立马抓住她的手,却觉得身上有些乏力,努力集中精神说道:“芊芊别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芷凉。” 楚芊芊拥过她,咬着她的耳珠,喃喃:“没时间了,我已经接了苏怡的战书,今夜子时,一分胜负。” “子时?不行绝对不可以去,芊芊别去!”刘芷凉一急,只觉浑身酸软,头脑发晕,竟是半点力也使不出来……不对劲! 又一个吻在唇上落下轻咬,力度忽强忽软,拿捏得刚刚好。 “你在酒里下了药?” 刘芷凉想推开楚芊芊,却是徒劳无力。 “芊芊……不要去。” 楚芊芊的手已探入衣下,动作异常温柔,嘴唇贴着她的颈窝,湿热的空气随着她的呼吸吹向脖颈,弄得她心痒难忍,意识越来越浑浊。却依旧不肯放弃劝说楚芊芊,“不可以去……你会死的,芊芊……我不能失去你……” “如果我不去,苏怡必死,这样虽然剩了却是胜之不武,我楚芊芊立足于天地之间凭的就是一身正气,这样做缩头乌龟虽胜犹败,我楚家儿女可以战败,却不可以怯战逃避。” 指尖热度越来越烫,这湿热的感觉总是让她沉迷。 “而且我这次胜算颇大,苏怡想要养敌自保,必然不会伤我性命,而我一心一意要取她性命,她束手束脚,胜算便大打折扣,芷凉你放心。” 一寸一寸的吻过全身肌肤——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亲密接触,显得更加眷恋,不愿放过每一寸地方。 “别去……别去……” “嘘……”楚芊芊吻着刘芷凉的耳朵,柔声低喃,“别说话,春宵苦短。” 刘芷凉迷迷蒙蒙的看着楚芊芊的眼睛,一双,两双……越来越多,每双眼睛里都能看见自己的影子,迷迷糊糊间恍惚听见她在说平时都是我由着你,今日也顺我一会吧…… 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八)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凉,刘芷凉强撑起酸软的身体摇摇欲坠的走去帐篷,只见整个大营都空空荡荡,只剩偶尔几个烧饭的在打瞌睡。 “芊芊……” 刘芷凉心里一痛——千万不能有事才好! 跌跌撞撞的跑到一匹马身边,竟然连牵缰绳的力气都没有了,爬了几次才爬到马背上,刘芷凉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双腿一夹马腹,却使不出力,马儿还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吃草,刘芷凉无奈,只得拔下发簪狠戳一下马背,马儿受惊狂奔出去,差点将她甩下马去,还好她的骑术过硬才稳了下来。 楚芊芊,如果你就这么抛下我,这一辈子都和你没完! 马儿越跑越急,刘芷凉的体力也在渐渐恢复,一簪一簪的直戳马背,整个马背上都是鲜血淋漓。 终于到了细儿缝峡谷。 满地鲜血,刀戈断矛,满地尸骨,显然已经经历了一番恶战。 刘芷凉心里一紧,手一拍马借力一跃轻轻的就落在遍地的狼藉中。 “芊芊……芊芊……” 已经没了注意,刘芷凉只能把一具一具尸体翻看找,从谷口找到谷内,越往里走齐兵的尸身越多,刘芷凉心里也微微安定一些。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手上也是伤痕累累,被剑矛割破的,盔甲刮破的,伤口大大小小流着鲜血。 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低头继续翻着尸体,嘴里还不断嘀咕:“你若是敢死,下辈子就叫你做牛做马来还我,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撇下我一人,我就恨你一辈子,咒你一辈子。” “你敢死!你敢死!你若敢死我就叫你生不如死!” “咳咳……哪有这样咒人的?” 空荡的峡谷中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刘芷凉一听见这声音,就犹如遭电击一般,整个人都愣住,过了半晌才缓缓抬头,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以剑撑着身体,一瘸一拐的朝刘芷凉走来。满头青丝被风吹开,露出了刘芷凉提心掉胆的那张脸,不由得觉得鼻尖一酸,忽地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人。 因为跑得太急,一时失去重心,整个身子将楚芊芊压倒在地上。 “咳咳,轻点轻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不想被你压死。”楚芊芊大叫。 刘芷凉才不管其他,捧起楚芊芊的脸狂亲一阵,“我不管,你敢死,你死了我便生生世世诅咒你!” 又被刘芷凉折腾一阵,才心满意足的放过楚芊芊。 “你活下来了,那么苏怡死了吗?”刘芷凉问道,见楚芊芊没说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她好歹也算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没想到这次就是埋在万人堆中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咳咳。”楚芊芊咳了一阵总算缓过气来,答道:“谁说她死了?我看就算我们都死掉了她也不会死,她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人了。” “跑掉了?” 刘芷凉看着遍地的尸首,皱起眉头,“这么多人都死在这,她那个病秧子还能跑掉?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刘芷凉扶着楚芊芊,不满的踩了她一脚。 于是楚芊芊回忆起了昨晚的一幕。 昨晚她全力赶到细儿缝谷,苏怡已经带着大兵等着那儿了,苏怡一马当先,骑着一匹漂亮的白马,那白马额头有道黑色闪电花纹,看上去神骏非常。 “楚将军,已经等候你多时了,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楚芊芊一剑横胸,冷哼一声:“不敢?笑话,我会怕了你这个病秧子。” “楚将军这话说得有些损人了。”苏怡虽这么说,但脸上一点怒气也看不到,她微微一笑说道:“这般辱人,以后还叫我怎么立威?不如就先让我这个病秧子会会你这个秦国大将吧!” 说罢提剑横冲过来,楚芊芊当然也不会落后,也立马提剑迎了上去。 “铿”的一声两件交锋,在黑夜中划出火树银花。 “楚将军,谷中有鬼你可知道?” “那又怎样?” “在下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保你我性命。” 在身形交错的刹那,苏怡低声对楚芊芊说道。 “哦?愿闻其详。” 双方勒住马头,均手握长剑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一时间气氛低得压抑,安静得只剩风声。 突然二人又提剑向对方杀去。 “我会设法将齐兵尽数带入谷内,不过你得保我性命,护我出谷,你之前欠我几番人情,如今也给你个机会让你偿还。” “哈哈哈,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你之前虽三番两次放我性命,但别指望我领你一分情,杀了我你还有什么用?我死了,你照样活不成,养敌自保,苏大人可是其中高手。” 几句话语之间,二人又交手了两个回合。 “那是以前,现在齐公杀心已起,有没有你们我都死定了,王公贵族的感情我可要不起,白搭一条命进去不划算。” 苏怡掉转马头,又朝她冲来。 “楚将军,若真是养敌自保,那你和夫人二人我只消取一人性命即可,我却偏偏绕你二人性命,想不到你竟然这样不近人情,你若是真的想一较高低,我今天也奉陪到底。” “铿”的一声,楚芊芊把苏怡手中的剑封住,低声问道:“一切凭你吩咐,要让我做什么?” 说完又哈哈大笑,做做样子朗声说道:“苏军师好生厉害,没想到你病怏怏的手劲却是不小,爽快!待你再接我一招看看如何?” 话音一落楚芊芊横剑而出,直扫苏怡面门,苏怡只得按下腰身,整个人平贴于马背之上躲过这气势汹汹的一击,在起身回首的一瞬间对楚芊芊说道:“你带一队人马先行入谷,我在后面追赶,混乱之中你必须护得我周全,齐王身边有个高手叫信凌,是这次主将,你只要伺机杀掉他,齐军必定群龙无首乱作一团,你可趁机收回蓬山。” “那你呢?丢了蓬山,齐公不会怪罪吗?” “哈哈。”苏怡笑出声来,低声说道:“多谢将军关怀,原来我苏怡虽无莫逆交,却有忘机友,痛快!楚将军果然够义气。” 楚芊芊闻言脸色一红,不由得一剑劈向她啐道:“胡说什么,谁是你的忘机友,再毁我清誉可就不客气了。” 苏怡也不多说,只是一剑架开楚芊芊来剑,低声道:“齐公只是想要我的命,只要我把命留在这里,其他的齐公绝对不会追究,从此我山高水远,自有去处,不再过问政事。” “行,一言为定。” 于是苏怡就这样简单的把齐军带入谷中,谷里确实有不少陷阱,还好有楚芊芊的帮忙苏怡才成功逃脱,可是在快要出谷时信凌突然带兵追来,想要趁乱杀掉苏怡,楚芊芊自然是拼死相护,而苏怡在他们纠缠起来时便逃之夭夭,信凌想脱身去追,可是楚芊芊一直对他死缠烂打,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怡溜了。 齐国第一剑士果然名不虚传,楚芊芊现在这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就是拜信凌所赐,幸不辱使命,在天亮之时将信凌斩杀于剑下,这一战总算是还有一点收货。 于是苏怡就这样消失于混乱之中。 …… “所以说蓬山现在是我们的了?”刘芷凉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信凌一死我就立马吩咐人提着信凌的人头去攻占各个关口了,大将都被斩杀,齐军士气还在吗?” “不错,不错,果然像苏怡的作风,就这样请容易举的让齐公不但赔了夫人又折兵,输了蓬山又死了大将,那个信凌一直是齐公的左膀右臂,杀了他对齐公的打击可不小,真是大快人心呀!” 刘芷凉将楚芊芊扶上马,自己坐在她身后,牢牢的把她圈在怀里,不由得抬头看看天空,突然觉得晴空万里,岁月静好。 “芊芊,江山虽美,但是没了你,就算得了天下又如何?” 刘芷凉靠近楚芊芊耳边,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珠道:“不如你向秦王告假个一年半载,我们也去山山水水逍遥快活去!” “好啊,好啊,这个主意好,说不定哪天还会在某个山头遇上她呢!” “芊芊,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忽然刘芷凉一拉缰绳,马儿扬起四蹄,楚芊芊在马背上剧烈颠簸,扯痛伤口惨叫不已,远远看去只剩滚滚尘烟。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九) 话分两头,楚芊芊刘芷凉这边修得圆满,刘天羽那把却是快马加程,一路上累死了数匹快马,期间抽空给苏怡写了封短得不能再短的信,因为时间仓促,只写了几个字——莫信,莫去,羽儿。 也不知道苏怡收到没有,真是急煞人也。 再过一时终于来到细儿缝峡谷,只见横尸遍野,到处狼藉,再走几步见到一个颇为眼熟的人被一剑横插钉在树上,定睛一看不是信凌是谁。 刘天羽心里一沉,连信凌都这样了,那苏怡岂不是更加凶多吉少? 抱着侥幸的心理,轻轻探了一下信凌鼻翼,心里不由一喜——还有呼吸!急忙拍醒信凌问道:“苏怡呢?有没有看见苏怡?” 信凌猛的醒转过来,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却是意识不清,瞪着的双眼也涣散开来,口里却不住的含着:“苏怡!苏怡居然弃军而逃!一定要抓回来问罪,一定要千刀万剐祭我死去的将……” 还没说完头脑一歪,竟真的断气了…… 刘天羽根本无心管信凌生死,听信凌说苏怡逃了,心里总算一宽,然而还不待放松又忽然想起齐公还有更恶毒的计谋。 ——妾在南面山脚农舍,为君接风洗尘。 ——吾已经在四周埋下墨油,只需星点火光整个房子就会化为火海。 苏怡,你千万不能去。 不及多想又翻身上马,拔腿而去,走在路上忽见一红衣女子坐在路边,架起柴火正在烤东西,定睛一看却是瑜舒,立马勒住马头问道:“瑜舒,我刚才细儿缝战场过来,齐军全军覆没,可是没有看到苏怡,你可见过她?苏怡有没有收到我的信?” “咦?羽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哦,对了,你说的什么信?”瑜舒满脸的惊喜。 刘天羽哪有心情和她这样啰嗦,皱着眉头提高音量再问一句,“苏怡呢?有没有看到?” 瑜舒愣了一愣,说道:“听她说去什么南山角……” 还没说完她就吃了一口尘土,脸上蒙了一层土灰,刘天羽又驾马而去,马蹄扬起一阵黄土。 “呸……呸……”瑜舒一面吐着嘴中尘土,一面自言自语道:“什么嘛……这样匆忙,连话也不好好的说了。” 于是捧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继续蹲下烤肉,嘴里不断抱怨:“没想到苏姐姐这么厉害也能吃败仗,居然被楚芊芊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害我现在连大锅饭都没得吃,只能自己烤野味……” “哎,真是世事难料呀。” 屁股还没坐热,又一阵尘土飞扬,烤架上的整只野味都被尘土糊住了,一匹马儿又停在了自己身前,瑜舒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来准备破口大骂,却看见苏怡勒马立在她面前。 “瑜苏你没走吗?怎么在这?” “苏姐姐,你不是去南边什么小农舍了吗?怎么会在这?”瑜舒愣愣的问道。 “哦,我只是想去细儿缝战场再看看,确认一下还有没有生还的将士。” 其实苏怡是放心不下楚芊芊,想知道楚芊芊到底有没有赢过信凌,所以回去看了一下,还好看见了信凌已经死了,这样她总算放心了。 “你也从细儿缝过来,羽姐姐也是,你没有看见她吗?我给你说我刚才看见她了。”瑜舒满脸的欢喜。 苏怡却是笑不出来,紧紧皱起了眉头,“你看见她了?怎么会……那她在哪?” 瑜舒答道:“好巧,她也在问你在哪,我说了南山角……话还没说完她就急匆匆走了,害我吃了满嘴灰。”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滚滚浓灰,苏怡策马飞奔,马蹄扬起尘土又踢了瑜舒满嘴的灰。 “咳咳……咳……”瑜舒扇着手捂着鼻子,满腹怨念,“怎么回事,这两个人都是一个德行,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此时刘天羽还没到南面山脚就已经看见滚滚浓烟,心里越来越沉,越来越不安,不住的鞭打马儿催马儿快行,终于到了火源处,只见一处农舍被火舌包裹,农舍外面站着一圈士兵。 他们见到刘天羽纷纷上来拦截,其中眼见的认出来人是齐王妃立马下跪行礼,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行礼。 刘天羽勒住马头,冷冷问道:“苏大人是否在里面?” “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把守此处,直到此地化为灰烬。” “那苏大人呢?苏大人有没有在里面?你们有没有看见苏大人进去?”刘天羽已经忍不住怒吼起来。 那小兵支支吾吾,说道:“我们确实没看见苏大人进去,可是点火之前屋里却是有一人,我们敢断定就是苏大人,所以才动手点火的,王妃娘娘我们定将完成齐公指令,还请娘娘在齐公面前替小的美言几句。” 这几位小兵不知其中变故,还以为王妃是来替齐公视察的,于是坦言相告,还想趁机捞点好处。 刘天羽闻言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已经无心关注其他,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栋冒着滚滚浓烟的农舍,魂不守舍的翻下马来,口中不住的喃喃低语:“苏怡……苏怡……” 突然全力向那火舌处冲去,众人大吃一惊,纷纷争相拦下刘天羽。 其中一个小兵拉住另外一个人低声说道:“我好像听说齐公有令,若是王妃来的话不必阻难。” 另外一个人跺脚,气急败坏的说:“你傻呀,这么大的火,她只要进去觉得有死无生,王妃若有闪失齐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怎么办?” “当然是拦下王妃了,不然大伙都得跟着一块死。” …… 刘天羽被人死死拽住,左掌发力劈开一个小兵,却又更多人上前阻难。 “滚!挡我者死!” 她心中怒火中烧,只恨不得眼前这群碍眼的人立马消失,双腿一跃又踢翻两人,突然从袖中抽出万针筒,想也不想,按住机括,一时间哎声遍地,顷刻间尽数毙命。 刘天羽看也不看,立马向那浓烟深处冲去。 “苏怡,苏怡!” 刘天羽边走边喊,可是四处都是浓烟,连周身半尺之内的事物都看不清,口鼻中也吸入了滚滚浓烟,不住的呛咳着。 “苏怡,你在哪儿?” 躲过一些房梁上砸下来的朽木,刘天羽四处搜寻着,忽然脚下被绊了一下,直直摔了下去,摔倒在一个人身上,刘天羽伸手一摸,竟然周身冰冷,再摸摸那人手指竟然都已经开始发硬了,想必已经死去有一时了。 再想多寻找一阵,手却碰见一个硬物,急忙伸手抱过来,是个滚圆的硬物,刘天羽好像想起了什么,往自己头上一套,心里又是一阵抽搐——这不是苏怡寸步不离身边的那个头盔吗? 忽然浑身一震,不……不会的! 一时间胸口绞痛,滚烫的东西砸在自己身上都没了痛觉,这便是心死大于哀默。 刘天羽沉寂下来,把头盔抱在怀里,又把头靠在那具冰冷的身体上,眼睛被浓烟熏得发疼,却是一滴泪也不想滴下来。 恍惚间曾经有人持起自己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恍惚间有人结结巴巴的对自己说“我……我想护你周全”,替自己当过多少明枪暗箭;恍惚间又是那片灿烂的繁星夜空,二人并肩躺下,有人对自己说你一直是最耀眼的…… 原来那样静谧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 刘天羽惨淡的一笑,低语道:“四周如此静谧,只有你我二人,相依相守,至死不分。” “如今我们总算在一起了,以后我们会有大把的时光,我陪你走山玩水,赏遍天下风光可好?” 刘天羽眼皮越来越沉,长期紧绷的精神突然在这一刻松懈下来,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而此时苏怡也在策马狂奔,本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可是她前段时间收到了一封信。 ——君展信安好,此次必要得胜归来,妾在南面山脚农舍,定烫好热酒一壶,做上小菜几碟,为君接风洗尘,从此共游天下山水,两不分离。 她开始还举棋不定,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可是前几天她又收到了一张纸条写到:莫信,莫去,羽儿。 她仔细对比了一下两张纸的字迹,咋看之下好像很像,实际上很多地方的细节有些出入,分明是出自两个人的手。 苏怡一下子有些迷糊,但对于天家子女的感情,她根本就不敢再去掺和了。 可是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于是前几天特地消失了几日去南面山脚的农舍看了一下,发现四周放了许多坛子,坛子里装了石油,原来齐公已经布好了恶毒的连环计,就等她自投罗网死于非命。 如此一来第二张纸条就是羽儿写给她的,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能传纸条出来,说明刘天羽定然安然无恙,越发证明了她的猜测——齐公只想要她一人性命而已。 于是她便费尽心机找来了一个与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新鲜尸体,移到农舍之中,把尸体调整好位置,从窗子望过去就真的好像是苏怡一般,又把自己从现代带来的头盔放在那尸体一旁,等大火之后齐公肯定会派人收殓尸体,有一两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定能打消齐公的疑虑。 设好了金蝉脱壳之计后,她立马就给楚芊芊下了战书,本来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枝节来。 此时苏怡已经策马来到那户被火舌吞卷的农舍旁,只见四处都是齐兵尸体,一匹马停在远处,马腹处挂着一把剑,苏怡急忙奔到马儿旁边,望着剑发怔…… 青虹剑!真的是羽儿! 来不急多想,苏怡也纵身冲入火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一十) “羽儿,羽儿!” 苏怡一面避开吞卷的火舌,避开腐朽坠落的木梁,此时烟雾已没之前那么浓稠,苏怡在火光之间隐隐看到两个交叠在一块的影子。 刘天羽靠在那死尸身上,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没想到竟是思君心切,临死前还能听见苏怡呼唤自己的声音,苏怡明明已经死在自己身边了…… “羽儿,羽儿!你振作一点!” 刘天羽感觉好像有人在摇她,她睁着眼睛迷迷蒙蒙的看着她,却依旧抱着那具死尸不放, “苏怡,我好像看见你了,真好……临时前还能见你一面。”说罢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怡大急,摇着刘天羽,“起来,那根本不是我,快点起来,跟我出去。” 四周火势更猛,一根房梁又掉了下来,砸在一旁断了苏怡的退路。苏怡依旧不放弃,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拉过刘天羽,可是刘天羽却抱着那具尸体死死不放,依旧呓语不停。 “苏怡,如今我终于可以和你相守在一起了,只要我抱着你烧成灰烬我们便永远不会分开了……” “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起过害你的念头,从来没有给你下过毒,我也没有背叛过你,由始至终齐公也没能碰我一下……” “在黄泉路上,我也不算是无颜对你……” 刘天羽语气越来越虚弱,苏怡越听越是难过,心像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痛传遍全身。 突然又是“噼啪”一声巨响,悬着刘天羽头上的一根木头摇摇欲坠,苏怡想把她拉开,却怎么也拉不动她,于是只能咬牙扑到她身上,把她仔细护在身下。 四周火舌一窜,苏怡只觉背上生疼,皮肤因烧灼而疼痛无比。 罢了,就像羽儿说的那样——只要抱着烧成灰烬,我们便永远不会分开,任何人都没有本事再把我们分开。 眼前满眼火光,夹着刺眼的浓烟,苏怡也觉得全身疲惫,不如就抱着刘天羽好好睡去。 …… 外面风光无限好,刘芷凉抱着楚芊芊,二人共乘一匹马,看着沿途风光,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站在山头之上,却看见山脚有浓烟冒气,火光漫天,两人一时好奇走了下去一看究竟,待走到山脚时那户农舍火势已经渐小了。 “芷凉,你看,这遍地都是死尸。” 刘芷凉翻身下马,又很体贴的扶楚芊芊下马,楚芊芊脸一红,这样娇弱还真不像她,刘芷凉却不管这么多,手扣在她的腕间,轻轻用力,楚芊芊整个人都顺势倒在她的怀里。 刘芷凉这才满意的弯了弯眼角。 楚芊芊身上伤口太多,动一动就三分疼,所以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见一匹马身上挂着一把宝剑,心下好奇,也不顾身体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向那把剑。 刘芷凉围着那些尸体转了一圈,又扶住她说道:“这些人都是被暗器毒死的,好厉害的暗器。” “芊芊,你去那?”刘芷凉发现楚芊芊站在一匹马身前,于是也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只见楚芊芊手上拿着一方宝剑,怔怔出神。 “真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剑呀!”刘芷凉接过宝剑,细细观赏,突然发出一声感叹,“居然是青虹剑!芊芊这是青虹剑。” “真的吗?” 楚芊芊也激动万分,爱剑之人一看见宝剑就调不开视线,手指慢慢的抚过刀背,赞叹不已,“果然是把旷世奇珍!一直以为青虹剑只是个传说,没想到世上真有青虹剑,如今能一睹真容真的三生有幸。” 刘天羽斜睨了楚芊芊一眼道:“喜欢啊?” “嗯。” “喜欢这剑就是你的了。” “啊?”楚芊芊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就这样占为己有,恐怕不好吧,这不等于是偷吗?剑的主人找来那我的脸往哪搁呀?” “说你笨你还真笨!” 刘芷凉竖起食指狠戳了楚芊芊一顿,吼道:“但凡剑士,都是剑不离身,人不离剑,能用上青虹剑 的人会定是剑道高手,可现下却弃剑而去,很显然,就是剑的主人已经不在世了,没有主人的东西被谁捡到就是谁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经刘芷凉这样一说楚芊芊也不再介怀,高兴的把剑悬在身上,宝贝似的,一个劲乐个不停。 刘芷凉望望四周看见一匹白色的马站在一旁悠闲的吃草,突然童心大发跑到了那马身边,只见这马额头还有一个很色闪电的花纹,看上去十分神骏。 “哇,这真是好马。今天运气真不错,一连捡了两件宝贝,喂,芊芊剑归你,以后这匹马便是我的了,准备换马,出发!” 楚芊芊看了那白马一眼,脸色微变,又看看那被火焰吞噬的房子,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 “这是苏怡的马!我认识这马……”她忍不住说道,又看了看一旁的房子,迈开脚步想走进去,刘芷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怒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芷凉,苏怡一定在里面,我们……我们……” “救她是吗?” 刘芷凉冷冷道,“我看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我认为这一定是假象,做给齐公看的假象,让齐公相信她肯定被烧死在里面了,指不定她现在在哪个地方活蹦乱跳呢,苏怡这么狡猾,才没这么容易死。” 楚芊芊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心情一宽,把自己的包袱换到白马身上,两人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又优哉游哉的向着远方行进了。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有时就连我们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虚,什么是实。 苏怡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意识开始凝聚时恍惚看见了一些影影错错的黑影聚在自己面前,浓烈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充满了整个鼻腔。 苏怡蹙蹙眉……消毒药水?怎么会有消毒药水的味道? 她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白炽灯很亮,很亮,有些晃眼。 “快看看看,她睁眼了!小怡终于醒过来了!” 语气竟是欢喜无限。 苏怡睁开眼睛,只见一张老泪纵横的脸凑在自己面前,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小怡呀,我是妈呀,你怎么一副呆傻样?是不是摔坏脑袋了?”那个老泪纵横的女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去拍打身边的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你呀!都是你这个糟老头子不好,怡儿无心从政你就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非得要逼她,现在可好了,女儿自己偷跑出去开飞机出事了,现在摔坏脑子了,连自己亲爸亲妈也认不出来了!哎哟,作孽呀!” 那女人一面说一面猛推那男人。 苏怡怔了怔,头脑终于清明了些许。 她看看天花板,看看四周,很舒适的一间病房,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还是二室一厅,桌子上擦满了鲜花,很温馨的设计;在看看窗外,高楼大厦,穿梭在高架桥上了各色汽车。 一切都这么现代化。 回来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会痛——居然回来了,还以为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没想到居然回来了! 因为太过激动,不小心就被口水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只手忽然搭在自己后背心轻轻的顺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畔荡了开去。 “好了好了,伯父伯母,病人才刚刚苏醒,还需要好好休息,至于还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现在还不好说,还需要再进一步的检查,不如您二老先回去休息一下,我这里再给病人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诶诶,好好,刘医生你检查,我们老两口就在一旁看着,不妨碍你,不妨碍你。”刚刚还老泪纵横的脸,现在已经擦干眼泪笑得像花一样。 这个刘医生说话时都没留意到苏怡落在自己身上异样的眼光,此时她回过神来,发现苏怡正盯着自己,神色复杂,似惊似喜,似悲似欢。 “羽儿……” 苏怡扯着自己的袖子呓语。 “嗯?”刘医生愣了一下,却也没在意,右手捞过自己长发左手拿根皮筋扎成马尾,干净清爽。 “你赶快躺下,我好好给你做个身体检查。” “刘天羽,你真是刘天羽。”苏怡不依不饶,依旧死死的扯着那人说着。 刘医生展颜一笑,竟然也是笑靥生花好不动人。 “你还记得我啊……”她掏出一支笔,飞快的在一个本子上坐着记录,“你只在推进手术室陷入昏迷前见过我一面,没想到你还……” 正说着刘天羽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看自己胸前挂着的铭牌,不由得笑了出声,“什么嘛,我还以为你真的记得我,原来是看见衣服上的名字了。” 然而苏怡却好似没什么也没听见去一般,已经死死的看着她的脸,紧紧扯着她的袖子,深怕一转眼那人又不见了一样。 刘天羽却没理她,让她张开嘴巴,用电筒照了照,又低头写记录,漫不经心的说着:“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了。” “七天?”苏怡有些不敢相信,怎么才七天而已。 “对啊,从你出事送进急诊室那天算起,不多不少正好七天。” 测了一会苏怡的心跳,确定一切正常才松了口气。 “怎么我感觉好像过了快十年。”苏怡垂下眼睑,低喃。 “十年?”刘天羽瞪大了眼睛,“啪”的一下把圆珠笔按回去,忍不住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洞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人在昏迷中总会觉得时间变得很长很长,自己好像做了很多很多事一样,实际上不过才几秒而已。” 苏怡望着刘天羽出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活泼健谈的她。 “你不知道你爸妈都急死了,伯母整整七天都守在你的病床前。” “好了,你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你先和伯父伯母聊一会,我去准备点东西,稍后还要给你做个详细检查。” 刘天羽一甩头发,双手插着口袋就要往外走去,苏怡急忙又扯住她的衣角叫道:“等等,别走,别离开我。” 刘天羽回头看着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一圈红晕,伸手夺过自己的衣角,唇边竟然露出了一个极为腼腆的笑容,垂着眼睑小声道:“傻瓜,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当然不会离开你。” ——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三年的坑终于填完了,了却心中一桩大事,如果各位觉得娃娃的文还能打发时间,不如就收藏一下娃娃,这篇旧文会时不时的更新一点番外。 还有娃娃正在写新文存稿,厚着脸皮还是求收,下篇文会换种风格,整体会轻松许多,请大家多多支持娃娃~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