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正文 第1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节 《天师执位2 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作者:樊落【8部完】 包含以下内容,可用搜索进行定位 《天师执位2之一赝品(出书版)》 《天师执位2之二棺财(出书版)》 《天师执位2之三契约(出书版)》 《天师执位2之四轮回(出书版)》 《天师执位2之五幢影(出书版)》 《天师执位2之六阴瞳(出书版)》 《天师执位2之七双劫(出书版)》 《天师执位2之八恢网(出书版)》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内容简介: 《天师执位2之一赝品(出书版)》 文案: 聂行风又灵魂出窍了? 开什么玩笑,在小绵羊的赔款没有付清前,他怎么可以让招财猫出事呢!? 不管聂行风这回惹上的是什么麻烦, 张玄是管定了! 只是有个小小的麻烦,他这个天师只是个半吊子……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翻翻书总是有办法的, 怎么也不能把送上门的钱……的董事长置之不理啊! 「张玄,你把我当纸鸢放呢!」 「放心啦,董事长,好歹我也学了三个月的道术啊。」 「……」 董事长和小神棍再度卷入阴谋之中,就算忘记了彼此,他们之间的缘分,仍未斩断。 《天师执位2之二棺财(出书版)》 文案 因为租屋拆迁,张玄搬入聂行风好心提供的住所,两人关系日益融洽。 未料一次周末去打高尔夫球时,竟在人工湖中发现一具白森森的骸骨, 手骨上还缀着一只诡异的金色棺材,看来似乎又有事情要发生了。 红丝巾、棺材吊饰、神秘失踪,诡谲离奇的事情一环扣着一环,黑暗中的阴影直逼而来。 「一个至罡至阳,一个至阴至邪,你们凑在一起,今后只会风波不断。」 怎么又是一个这样说的人? 他们在一起或许的确风波不断,但他绝不会因此和招财猫分开! 《天师执位2之三契约(出书版)》 文案: 酒吧里,纸醉金迷的烟雾缭绕, 红衣鬼影若隐若现, 聂行风身边事故频传, 但他们都知道那并不是单纯的意外。 厉鬼索命还未解决,敖剑依然伺机而动, 张玄无奈的体认到,他家招财猫根本就是个招麻烦强过招财的家伙, 看来他这个天师得二十四小时候命,才能确保他的安全吧! 《天师执位2之四轮回(出书版)》 文案: 浑身是血的神秘男子昏倒在张玄居住的别墅门口,但张玄却被聂行风带回乡下祭祖去了。 偏远的十里村几乎与外界音讯全无,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明水秀之地,精怪层出不穷。 还没搞清楚是什么东西在胡乱捣蛋,竟接获西门霆失踪的消息!? 唉,他只是陪招财猫回乡祭祖,别又搞出什么维艰事件要他解决好不好? 祖师爷保佑,哪怕保佑一次也好,就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享受两人世界吗!? 《天师执位2之五幢影(出书版)》 上文案: 因为不小心见钱眼开, 张玄签下了敖剑提出的委托协议, 想想那高额的违约金,现在后悔似乎已经晚了。 不过,他没想到敖剑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 竟然只是因为洛阳失踪了。 不过是一个人嘛, 有他张天师出马还怕找不到人吗!? 但他似乎想得太简单了, 洛阳失踪、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跳楼死亡, 甚至还有非人介入── 潜藏在暗处的阴谋像是一张密网, 无形的等待着张玄踏入…… 下 文案: 聂行风和张玄再次联手, 疑云却并未因此减少多少, 相关者陆续死亡,失踪者仍下落不明,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敖剑的目的依旧成谜。 可以的话,聂行风真希望能离敖剑远一点, 但张玄不肯罢手。 面对着以令人陌生的神情坚持继续查案的张玄, 聂行风心下泛起某种不安的感觉…… 《天师执位2之六阴瞳(出书版)》 上文案: 张玄侦探社的同事染上了“阴瞳”? 以此为开端,似乎隐藏在暗处的不祥佑开始蠢蠢欲动。 捡到被人以法术困住的阴鹰、对异色眼瞳异常执着的设计师, 加上反常的若叶与突然从义大利回来的乔,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阴瞳展开,让张玄更加担心起他家染病的招财猫。 更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葡萄酸竟然带着投胎后的小满找上门来了! 隐藏在小满体内的阴魂,究竟是何人主导? 而这一切的反常,又暗藏着什么关连? 下文案: 张玄遭到陷害,乔则因为杀人罪嫌被扣留, 这下师徒二人注定要在拘留室过夜了。 一如张玄所料,半夜鬼影伏杀,专程前来的魏正义同样被困。 乔为了报仇,擅自与阴鹰订立血契, 可当李享再度出现时,才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大火之中,死伤无数。 木清风终于现身,关于李蔚然师徒的阴谋与目的, 终于真相大白…… 《天师执位2之七双劫(出书版)》 上文案: 羿失踪了!? 和若叶吵架后消失无踪的小蝙蝠固然让人担心, 张玄和聂行风身边的事情也没少过, 除去聂行风公司股市遭到暗中黑手操盘狙击, 张玄也因为收了侦探社红包奖金不得不再接下一桩烫手山芋。 不管裴少言和整个裴家到底在隐瞒什么, 张玄很有自信,只要有他张天师出马,没有解决不了的案子的! 下文案: 这厢裴家闹鬼疑云不断, 那厢乔再度被设计陷害为杀人嫌疑犯, 两件案子间竟有千缕万丝的关系。 同时,伺机已久的敖剑再次出手, 这一次竟然危机到聂行风的董事长地位!? ──可恶,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招财猫身上!不知道猫是不能随便惹得吗? 没关系,再怎么样,歛财这么多年,一只猫他还是养得起的! 《天师执位2之八恢网(出书版)》 上文案 当初在废弃酒厂发现的男尸竟然大摇大摆的自己走出了? 这背后怎么看似乎都有阴谋存在,敌在暗、我在明,按兵不动似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纵然张玄和聂行风渐渐恢复记忆,但不论是北海之神还是杀伐之神, 对于应付修罗都没有太大的把握,更别说几经轮回,他们都已经不是上古时代的神祗了。 以世界为棋局,人性为棋子,敖剑和洛阳的赌局仍在继续── 而为了能携手同行、为了他们重视的人们,聂行风和张玄只能选择迎战。 下文案 乔报仇成功,回意大利出差顺便拐走了魏正义,只留下汉堡帮助张玄等人寻找抢走木清风元婴的李蔚然, 白无常却开始若有似无的透露出诡异行迹!? 小蝙蝠羿则将风雷引交给聂行风,期待董事长大人能帮忙教训敖剑那个死白目, 但聂行风清楚明白,事情并没有那麽简单。 决战时刻即将到来── 张玄等人是否能够成功夺回木清风的元婴?聂行风能否将命书指引的结果导向自己希望的方向? 敖剑与洛阳之间的赌局孰胜孰败?天师执位第二部精采大结局,隆重登场! ==================================== 《天师执位2之一赝品(出书版)》作者:樊落 文案: 聂行风又灵魂出窍了? 开什么玩笑,在小绵羊的赔款没有付清前, 他怎么可以让招财猫出事呢!? 不管聂行风这回惹上的是什么麻烦, 张玄是管定了! 只是有个小小的麻烦,他这个天师只是个半吊子……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翻翻书总是有办法的, 怎么也不能把送上门的钱……的董事长置之不理啊! 「张玄,你把我当纸鸢放呢!」 「放心啦,董事长,好歹我也学了三个月的道术啊。」 「……」 董事长和小神棍再度卷入阴谋之中, 就算忘记了彼此, 他们之间的缘分,仍未斩断。 第一章 晚间,聂行风开车来到聂宅。弟弟聂睿庭刚才突然来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让他马上过来,他不敢怠慢,处理完工作后,立刻就开车赶了过来。 大宅里一片漆黑,这是百年难遇的光景。聂宅一向昼夜通明,看到耸立在暗夜中的大宅院,聂行风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他随便停下车,便冲进家里。 照明开关没有反应,聂行风只好摸黑进了客厅。四下里很静,他微眯了眯眼眸,发现黑暗中几个飘飘悠悠的可疑鬼影,突然看到这种东西,他有些毛骨悚然。 「爷爷!爷爷!」 拨打聂睿庭的电话,反应是关机,再打聂宅的电话,身旁的座机也毫无声响,聂行风只好以叫声做询问。 啪! 客厅灯光骤然亮起,随着歌唱声,一大群人一齐涌了进来,待看到走在最前头的聂睿庭手里捧着生日蛋糕时,聂行风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明白了,这帮家伙整天闲着没事干,来拿他寻开心了。 「生日快乐!」 冯晴晴和霍离头上套着很可笑的油光纸冠,后面还跟着聂家的佣人们,大家都一脸喜庆;被他们摆了一道,聂行风气得直想骂人,不过看看爷爷,脏话咽了回去。 「聂大哥,纱布拉椅子!」霍离很开心地说。 聂行风脑门上顿时冒出n个大问号,聂睿庭噗哧笑起来:「小离发音不好,就是惊喜啦,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记,大哥你做人有够糊涂。为了让你在生日当天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我们大家一起想了这个点子,惊不惊喜啊?」 只有惊,没喜。再看看跟随在聂睿庭身后的那个帅哥鬼影,聂行风没好气地问:「你们搞庆祝就搞庆祝,布什么鬼气森森的场景?」 「我们只是关了电灯,哪里阴森了?」 「还说不阴森,那个……」 话说半截,悬崖勒马,看到大家一脸奇怪神情,聂行风突然明白刚才那些飘飘不是聂睿庭搞出来的,而是自动飘来应景的。 不知道是不是宅子陈旧的关系,最近游魂厉鬼有愈见增多的趋势。他曾旁敲侧击提醒过爷爷,可惜聂翼根本没放在心上,后来见家里一切平安,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奇怪——房子里有挂镇邪法器,为什么脏东西还会聚集而来?看来他得去咨询一下相关专家。 生日蛋糕和香槟饮料摆放好后,聂睿庭把聂行风拉到桌前,面对燃着烛火的蛋糕。 「大哥,许个愿。」 烛光跳跃,明灭朦胧,就像他此刻心境,聂行风想了想,道:「愿家人朋友永远健康平安。」 说完心愿,要吹蜡烛,被聂翼拦住了,「为你自己许个愿吧。」 对上聂行风投来的奇怪目光,老人微笑道:「在你二十七岁的生日里,你不希望自己能有份意外收获吗?」 「对呀对呀,就比如你被评为本年度最佳杰出青年;钱赚得数也数不完;与某位美女意外邂逅……」冯晴晴在旁边友情提醒。 前两样只要努力就能获得,谈不上什么愿望,至于后一项,聂行风直接否定了。最近除了工作外,他在感情方面一点儿兴致都提不起来,这世界有太多美女,可是能让自己心动的……他想了想,很遗憾地发现,一个都没有。 那就许个愿——在三天之内,如果遇上能让自己心动的人,就一定娶她为妻。 聂行风闭眼许完愿,吹熄了蛋糕上的烛火。霍离早等不及了,连忙拿刀切蛋糕,聂睿庭把聂行风拉到旁边,很八卦地问:「大哥,你许的什么愿,说来听听。」 「聂睿庭你这个大笨蛋,愿望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冯晴晴将一块切好的蛋糕塞进聂睿庭嘴里,替聂行风解了围。 蛋糕太大,聂睿庭被呛得直咳嗽,颜开及时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又拉他到轮椅上坐下来。 颜开算是聂睿庭的背后灵,聂睿庭几个月前曾出过一场严重车祸,虽然后来在颜开的阴力帮助下,断裂的脊椎逐渐愈合,已经可以靠拄手杖走路了,不过长时间站立还是会疲劳,所以平时都有准备轮椅。 看到这一幕,聂行风自嘲地想,这哪里是鬼,分明就是天使嘛,笨蛋弟弟在他的调教下比以前乖多了,要是天下都是这样的鬼,那天师都要改行了。 「最近工作怎么样?」聂翼问。 「不错啊。」公司发展很顺利,股市行情也一路飙升,最好的是聂睿庭也很乖地帮他做事,让他觉得一下子轻松不少。 「在那栋公寓住得还好吗?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搬到别墅去,那边独门独院,比较雅静。」 「已经习惯了,不用搬家那么麻烦。」 前段时间聂行风在公寓住得很不安稳,后来在弟弟的建议下,搬到了公寓顶层,可能是换了新环境,他心情比以前好了许多。 听了这话,聂翼放下心,觉得失忆有时候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你好像也不抽烟了。」 「觉得对身体不好,就戒了。」 其实是被那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骂了后,就再也提不起抽烟的兴趣了。 几天前聂行风在去公司的途中不小心跟一辆小绵羊碰了一下,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故,不过小绵羊的主人很剽悍,硬赖上他的车,让他帮忙搞跟踪,后来他才知道那人叫张玄,是某家侦探社的小侦探。 很普通的名字,却带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拥有一双漂亮蓝瞳,隽秀洒脱的男子,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完美,当然,是在张玄不开口提钱的前提下。 不过,即使提钱,他想自己也不会很反感。不仅不反感,反而很喜欢去听,以致于这几天一想起跟张玄的相遇,聂行风就总忍俊不禁,好想把他介绍给爷爷认识,前提是——在爷爷面前,千万不能让他谈钱。 看到聂行风脸上不自禁浮出的微笑,老人很欣慰,觉得孙子已经从最初失忆的慌张茫然中挺过来了,本来还想带他去国外散散心,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我后天要去泰国渡假,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他问。 「我最近日程都排满了,能不能延后几天?」聂行风其实很想多陪陪爷爷,不过最近工作排得很紧,他有些为难。 「我陪爷爷去吧,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聂睿庭最喜欢凑热闹,听到后自我推荐。 「你不能去!」 颜开在聂睿庭身后一口否决,长袖一拂,他的轮椅便挂成自动档,滑到了僻静角落里。 「为什么?」明知颜开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理由,聂睿庭还是很不甘心地小声问。 「你见过坐轮椅旅游的人吗?」 「你这样说根本就是对残疾人的一种歧视,我都可以走路了,旅游没问题!」对颜开愈来愈专制的作风很不满,聂睿庭忍不住反驳。 「除非你有一辈子坐轮椅的觉悟!」 「你!」 忍了又忍,才终于将怒气忍了了来,想到自己要完全康复还得指望这只鬼,聂睿庭勉强让自己缓和下语气,问:「那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因为是我说的,所以你照做。」颜开淡淡问:「这个理由够吗?」 「该死的!」 这种挑衅语气就连佛祖都会发怒,聂睿庭把手里的半块蛋糕扔了出去。 「喵呜!」 蛋糕穿过颜开的身体飞向后方,不偏不倚砸在了小白脸上,奶油滑下,给这只猫洗了个完美的全身浴。没法骂人,它发出很不快的咕噜声,小狐狸想笑又不敢笑,忙掏纸巾帮它擦拭。 「行风哥哥,你觉不觉得最近聂睿庭很奇怪?」冯晴晴凑近聂行风,小声问。 「怎么了?」 「他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像鬼上身,我想找张……不,找法师帮他驱鬼。」 「千万不要!」聂行风急忙喝止。 不知为什么,他对那个总跟弟弟形影不离的鬼有种异样的好感,直觉认为鬼跟着聂睿庭,不仅不会伤害他,还会对他很好。 见冯晴晴诧异地看自己,聂行风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忙道:「你别管睿庭了,他一向都是这么神经兮兮的。」 奶油砸了小白一身,聂睿庭自己也觉得心虚,见小猫盯着自己,猫眼闪烁着蓝幽幽的光芒,他有些害怕。传说黑猫通灵,尤其他家这只猫更恐怖,全身除了那个名字是白的,余下的从里到外都黑得不能再黑,要是惹毛了它…… 聂睿庭抖了抖,情不自禁往颜开身边靠靠,说:「爷爷一个人旅程寂寞,要不让小离陪他去吧,再带上小白,它最喜欢凑热闹。」 一听旅游,霍离开心的连连点头,不过仔细想想,又耷拉下脑袋,「不行啊,小白和我爹……不,我养的那只可爱的小狗狗都生病了,我走不开。」 小白和他父亲赤炎身上都有伤,需要静养,爹爹还说他在身边的话,他们会好得快些,所以他没法把两人丢下去旅游。 「那我陪爷爷吧。」冯晴晴说:「正好我有作业实习,就把地点选在泰国好了,回头去泰国寺庙帮你们请保佑神回来喔。」 那作业不会是指灵异社的功课吧? 见冯晴晴两眼亮晶晶,聂行风觉得自己的猜测多半没错。自从冯晴晴参加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灵异小组后,整个人都变得古古怪怪了,他有些不放心,说:「别乱请神,小心冲撞神灵。」 「知道了啦,行风哥哥,你才刚二十七岁,就变得像老爷爷一样唠叨啦!」冯晴晴很不以为然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热烈的庆生节目以惊悚开场,以酩酊结束。当聂行风把一个个醉猪送回房间后,已是午夜,他简单洗了个澡,回到自己的卧室。 今晚酒喝得不多,头脑很清醒,反正睡不着,他打开电脑,开始查阅灵异资讯网站。 不查不知道,搜寻过后才发现,原来现在神算这行业这么吃香,上至招魂驱鬼,下至测字算卜,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看着综合网站提供的各家资料情报,聂行风苦笑一声——没想到这年头恶鬼横行,算命兴隆,做天师可比做小职员有钱途多了。 资料讯息太多,反而不知该找哪家,聂行风随意转着滑鼠,很快,密密麻麻的讯息里,「张天师第七十二代嫡系传人喜悦来」一行字吸引住他的目光,后面写着二十四小时服务制,于是他照登载的联络号码把电话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两下,一个很清亮的声音传来:「你好,左天灵异侦探社,很高兴为你服务。」 时间有瞬间的停滞,聂行风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忙掏出皮夹,里面放着张玄给他留的名片,他把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跟电脑上的对应确认,没错,相同的号码,只是联络人不同。 「张……玄?」 声音很像,不过聂行风很难相信这种巧合——那个几天前跟他撞过车,又一起搞跟踪的三流侦探居然还是灵异达人?他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问。 对面有几秒钟的沉默,随即爆发出重量级的欢喜叫声:「董事长?董事长,真是你?咦,你居然半夜打电话给我惊喜,我还以为是公司的客户呢。」 「对不起,我这么晚找你,会不会……」 「不会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你可以随时骚扰……哦不,联络我。你一直没来电话,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我这几天可是都在想你,连做梦都想!」 「想我?」 对面叽哩呱啦一通说,聂行风感到很好笑。他其实一直想联络张玄,只不过这几天太忙,就耽搁了下来,可是此刻听了这番话,虽然表达上有点儿奇怪,但感觉不坏,心头有种被牵挂的暖意。 「是啊,你撞坏了我的小绵羊,说赔我一辆新的,结果分手后就没了下文,我担心你不守诺言啊,能不想吗?」 聂行风脸上的微笑僵住,觉得自己刚才那份暖意纯粹自作多情。 「张玄。」他深呼吸两门气,打断话筒那边的唠叨,说:「小绵羊的钱我一定赔给你,这一点请你放心。」 「放心放心,你是我的董事长嘛。」赔款解决,张玄很开心,问:「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 听张玄啰嗦了大半天,聂行风本来想咨询的心情已经没了。他需要的是资深人士的讲解,而这位侦探先生似乎连资深的边都靠不上。 「一定有,我感觉出来了!」张玄很肯定地说。招财猫这么忙,没大事,才不会这么晚给他电话呢,整天在侦探社混,他这点儿灵感还是有的。 被看出来了,聂行风笑了笑,没再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些关于灵异方面的事想咨询一下。不过我记得你好像是在侦探社做事的,名字也不叫喜悦来。」 一听与灵异有关,张玄更精神了,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拿过床头的手提电脑,打开,边翻看信息边说:「侦探是正职,天师是副业,只要报酬到了,捉鬼招魂的案子我们也接。喜悦来其实是我同事,被我拿来当艺名暂用,名字喜庆,比较好招徕客户嘛。」 敢情这个时代连天师也讲究包装了?想想自己刚才的选择,聂行风自嘲地笑笑,他的确是被这个喜庆名字钓住的,小侦探在赚钱方面脑筋还真灵光。 话筒那边还在喋喋不休:「董事长你卡到阴了?这种事可大可小,小问题要及早解决才不会酿成大灾祸,至于价钱方面,你尽管放心,我们是朋友,我给你开的价格绝对公道合理……」 这些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而且即使句句不离钱,他却丝毫不觉反感,明知道跟这个三流侦探咨询灵异事件不是个好选择,他还是信了张玄。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时间。」 「做我们这行的时间弹性很大,随时都有空,以你的时间为准。」 聂行风看看自己的日程表,这两天的时间排得还真满,只有周五下午七点后两个小时他跟心理医生顾子朝有预约。就把预约取消,换成跟张玄见面吧,反止他已经不打算去看什么心理医生了。 「浪费是很可耻的行为!」听了聂行风的话,张玄一口否决:「你已经付费了,怎么能不去?你觉得你没病?没病聊天也好嘛,不过以后你就不要赶时髦看什么心理医生了,那些家伙,即使没病,他也会给你安个病症的,今后有什么烦恼跟我聊,我只收你茶水费。那就这样说定了,你看过医生后给我打电话,正好晚饭时间,我等你一起吃。今晚就到这,早点儿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bye……」 完全没给聂行风思索的空间,张玄自说自话完毕后就挂了电话,把个董事长干晾在那里发愣。 真是个很有精神的人,希望他在解决灵异事件上也这么有精神。 听从张玄的嘱咐,聂行风放弃了熬夜做事的打算,上床睡觉,沉入梦乡时,他还在想一件事——这个小神棍,他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第二天聂行风出去办事,经过一条繁华路口,他无意中看到路边一家商场的橱窗里,摆收着各种包装好的巧克力,他心一动,把车倒进附近的车位。 那是家很大的糖果屋,坐落在商场一楼,店主很有心的把糖果包装成各种漂亮的形状,摆在橱窗里,招徕顾客。聂行风果然被吸引住了,进去时只顾看糖果,跟迎面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一愣,是熟人——为他诊病的心理医生顾子朝。 「顾医生,这么巧。」 顾子朝也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好巧,你也来买糖果?」 之前有听说顾子朝喜欢吃甜食,看到他手里提的精装巧克力盒,聂行风笑了,「橱窗里的糖果很诱人,我进来看看。」 「个人推荐,这家店铺的点心也很不错,你一定要尝尝喔。」 顾子朝似乎有急事,寒喧后就匆匆离开了。 聂行风在糖果屋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糖果和巧克力外,还有许多花式点心,价钱也不是贵得离谱,他马上想起霍离,那孩子最好吃,要是知道这里有美食,一定天天光顾。 「先生,这里有试吃,请试试合不合口味。」女店员把免费品尝的点心端到聂行风面前。 聂行风尝了一块,点心香脆可口,顾子朝果然没推荐错,他各要了一份准备带回去给霍离和弟弟,想了想,又要了一盒奶油巧克力。张玄喜欢吃甜食,这份礼物他一定喜欢。 付钱时,聂行风神思恍惚了一下,突然想到,张玄有跟自己提过喜好方面的话题吗? 周五处理完公事,聂行风开车来到顾子朝的办公楼。路上没塞车,他比约定时间提前早到了,下车时,他看看放在旁边准备带给张玄的巧克力,犹豫了一下,把袋子拿到手里。 待会儿跟顾子朝聊天,巧克力会是个好话题,顺便也可以找借口提前离开。老实说,与其在这里听医生说些他愈听愈不懂的话题,他宁可去听张玄的金钱经。 来到顾子朝的办公楼层,接待室里没有人,可能是因为周末,秘书小姐先离开了,聂行风按下桌上的接待内线,想通知顾医生自己到了,可是铃声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听。 门窗是完全封闭式的,看不到里面的景象,聂行风想可能是顾子朝暂时不在,或是在跟其他病人谈话,无法接听电话。他正准备放下话筒,忽听话筒那边传来一声低吼,紧接着是桌椅倒地的激烈碰撞声,有人喘叫:「救命……」 是顾子朝的声音,聂行风忙问:「顾医生,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有回答,只有咒骂击打声从话筒里隐约传来,聂行风不及细想,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为确保客人隐私,外间门口竖有几扇屏风,聂行风绕过屏风,见房间里没人,他随即奔进内间。那是顾子朝办公的书房,玻璃房门半开着,他刚推门进去,就觉心房剧烈鼓动起来,空间里流淌着一股阴冷气息,逼迫他的心神,令他眼前骤然一晕。 随即冷风从后面落下,聂行风来不及躲避,只觉脑后被硬物重重砸中,他朝前扑倒,手里的巧克力盒飞出好远,盒盖被撞开,巧克力滚落了一地。神智陷入黑暗前,他恍惚看到眼前狼藉不堪的书房,顾子朝就仰面躺在自己前方,眼镜被踩得粉碎,血红液体从他头部缓缓流出。 第二章 神智在黑暗中慢行,有股令他抗拒的冷意,接着,耳边依稀传来接踵交替的脚步声,谈论声,还有各种奇怪的铃声。聂行风缓缓抬起头,眼睛在适应空间的光线后,最先看到的是远处显示着上午九点时刻的电子壁钟。他坐在长廊的座椅上,许多人来来往往匆忙经过走廊,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消毒水气味——他此刻正身处在医院的急诊室。 聂行风揉揉脑后,没有被包扎,也不觉得疼痛,记忆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就记起顾子朝被人袭击的场景,忙站起来往急救病房跑去。 原来他被人送进了急救中心,还昏迷了这么久,不过好在没事,希望顾子朝也同样平安。 聂行风在急救病栋里来回转了一圈,没找到顾子朝。每间病房里都挤满了人,护士们忙于照顾急救病患,整个空间透满了紧张气氛,没人理睬他,他只好随手拦住一位迎面经过的护士小姐。 「请问……」 伸出的手穿过了护士的身体,聂行风还没反应过来,就愕然发现护士穿过自己的身躯,交错后走了过去,他急忙回头,讶然瞪着对方走远的背影。 身后传来杂乱脚步声,一大帮推着急诊病床的护士从走廊对面奔来,大家穿过了聂行风的身躯,仿佛他像空气一样,只是虚无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从未有过的恐慌侵占了聂行风的思维,他惶然看自己的身躯,似乎看不出什么怪异,但……他抬起头,盯着病房的玻璃窗,然后惊恐地发现玻璃里映不出自己的影像。 他死了吗?还是灵魂出窍?或是…… 大脑一片混乱,聂行风努力思索最近看的那些灵异节目,却找不到一条对自己有用的资料。 思绪转回来,从他被打晕,到莫名其妙睡在医院走廊上,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如果他能知道,说不定就能解决目前这个诡异的问题,所以他得找到顾子朝,或者其他送自己来医院的人。 聂行风在走廊上胡乱奔走,各式各样的人跟他交错穿行,在一番茫乱寻找后,他在一间病室前煞住脚步,透过坡璃窗,他看到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人——那是自己的身躯,弟弟、小离,还有跟他有一面之缘的刑警魏正义也在,他忙奔进去。 他身上插着各种医疗仪器,心跳显示仪上的波纹在微弱跳动,证明他的生命尚在延续——他没有死亡,只是呈现植物人状态,灵异一点讲,就是魂魄出窍。 「医生有没有说董事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魏正义问。 聂睿庭摇摇头,令聂行风惊讶的是弟弟的表情并没太忧虑,小离也低头摆弄他手里的猫,似乎大家都没把他的出事放在心上。 这些没良心的家伙! 「说起来,警局就好像你们聂家开的一样,我处理的案件有一半是与董事长有关的。」魏正义耸耸肩,冲聂睿庭笑道:「董事长不醒来,口供也录不了,要是师父还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 「放心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大哥睡一阵子,很快就会醒过来,到时再录口供。」 「说得也是,上次那么严重的车祸董事长都皮毛没伤,这一棍子算得了什么?」魏正义继续笑。 严重车祸?聂行风皱皱眉,上次那起车祸爷爷说只是小碰撞……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节 「还好爷爷旅游去了,否则他一定会担心的。」霍离拍拍小胸脯,「让我留下来照顾聂大哥吧。」 「不用了。」聂睿庭说:「反止大哥只是睡觉,陪不陪都一样。其实依我之见,这些仪器也用不着,鬼知道这次大哥又穿越去哪里了。」 这该死的臭小子,一点儿也没把他大哥的生命当回事,聂行风气得甩了聂睿庭一巴掌,不过很显然,他的动作对聂睿庭没产生半点影响。 冷风拂过,颜开一皱眉,冷眸向聂行风身处的地方看去,聂行风忙问:「你是不是能看得到我?」颜开是鬼,他是魂,也算一家亲,能看到他不奇怪。 可是很遗憾,颜开对他的存在无动于衷,把目光转到了一旁,聂睿庭却突然苦恼地皱皱眉,避开魏正义,小声对颜开说:「如果你看到我大哥的魂魄,拜托让他早点回魂,他一直这样借机休长假的话,我一个人打理公司,会很辛苦。」 「放弃你的白痴想法。」颜开冷冷道:「离开的是主人的真身,不是普通魂魄,我看不到。」 鬼话连篇,聂行风半个字都听不懂,只好飘到小白面前。小白的猫耳朵动了动,不过随即就耷拉了下去,对他的存在也是毫无反应。 是谁说黑猫通灵的?在几次跟小白的触摸以失败告终后,聂行风自嘲地笑笑,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里没人能看到自己。 「我去看看顾医生,你们要是有消息,记得通知我。」魏正义告辞离开。 「照以往的经验,短时间内,董事长不会回魂。」小白懒洋洋地抬起头,义务提醒,不过魏正义已经出了门,没听见。 聂睿庭却听了个清清楚楚,转过头,煞白着脸问颜开,「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只猫会说话?」 白痴弟弟,跟猫说话相比,整天被鬼魂缠不是更可怕吗? 再待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聂行风离开病房,跟上魏正义,随他来到一楼一间病房里。顾子朝正躺在床上休息,头上缠着纱布,神情委顿,看上去十分疲累,见魏正义进来,忙坐起来。 「感觉怎么样?」 「后脑痛得厉害,不过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不碍事,再观察一下就可以离开了。」顾子朝捂着头,又问:「勘察有结果吗?」 「没有,不过从凶手蒙面,现场没留下指纹脚印来看,他是入室抢劫的惯犯,或者事前做过调查,有备而来。」 顾子朝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皱眉道:「那里是工作室,贵重物品并不多,最重要的是病人的资料,希望没有丢失。」 「我已派人保护好现场,如果你发现资料有丢失,随时联络我。」 「谢谢。」顾子朝停了停,又问:「不知聂先生怎么样了?因为我的问题把他卷进这场事件中,我真的很抱歉。」 「他还处于昏迷状态。」 见顾子朝精神不是很好,魏正义随便聊了几句,又叮嘱他凡事小心后,起身告辞。 原来顾子朝也没看到凶手的模样。 聂行风很遗憾地随魏正义出去,听他跟主治医师了解情况,才知道顾子朝是在凶手离开后苏醒的,挣扎着打电话报了警。他只受了点儿皮外伤,自己却因被高尔夫球棍痛击而导致长时间昏迷,不过医生有一句话说得很奇怪。 「如果是别人,我可以判定他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不过聂先生嘛,他吉人天相,也许不用几天,就会醒过来了。」 什么嘛,怎么人人都敢这么肯定地说他没事?他要是真没事,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像游魂一样的闲逛?这里到底是医院?还是神算院!? 目送魏正义离开,聂行风很生气地踹了旁边的饮水机一脚,理所当然的,他的举动没有给饮水机造成任何伤害。 正气恼着,背后突然传来一种被人紧盯的怪异感觉,聂行风猛地回过身。 走廊对面,一位年轻医师向他走过来。 男子的身材修长纤瘦,黑发垂肩,相貌俊秀,带着一份古典的精美雅致,聂行风恍了一下神,觉得那人似乎正从一卷古画轴里走出来,周围来往的人再繁杂众多,却依然无法掩住那份清丽。 「你……」 隐约感觉对方可以看到自己,聂行风下意识迎上前,却失望的发现对方看的其实是自己身后的墙壁。那是面玻璃壁,可以当全身镜用,男子对着墙壁整衣领时,聂行风感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飒气息,他的眸子是淡紫色的,丁香花般,淡雅的冰冷的紫。 「洛医生,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喔。」 有护士小姐经过,嗲着声跟男子打招呼,一些热情的女生还把小礼物塞过去,男子鼓鼓的衣兜证明了这一路他收了不少东西。 是才调来的医师吧,以聂行风进医院的频率,这里他不认识的医生还真不多,冲男子受欢迎的程度来看,圣安医院的八卦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必将十分兴隆。 感叹着,聂行风继续向前飘,他不知道,拐角处男子回过了头,看着他,紫眸里的冰冷又凝固住几分。 「聂行风,会是你吗?」 现在该怎么办?医生指望不了,弟弟更不用说,他要是一直这么飘荡下去,说不定真会被阴差当孤魂野鬼锁了去。想着灵异节目里的情节,聂行风自嘲地叹了口气。 「小姐,请问聂行风先生的病房在几楼?」很熟悉的声音传来,清亮闲淡,是张玄。 聂行风循声望去,见他正斜靠在询问处的柜台前跟护士搭讪,在被拒绝提供病人情报后,他又往前凑凑继续游说,很快护士被他逗笑了,帮他查了病房号。 这家伙不愧是做侦探的,这么简单就把情报搞到手了。 对于张玄的神通,聂行风说不上是钦佩还是好笑,很奇怪他怎么会找到这里,见他问完后转身就住楼上跑,聂行风忙追上去拉住了他。 「张玄。」 没有肢体交错后的虚无感,这一次,他紧握住了张玄的手,温暖传来,掌心中透着属于对方的体温。张玄回过头,看到他,奇怪地扬起眉,「咦?董事长,你怎么在这里?」 他上下打量聂行风,「你看上去很精神嘛,电视台的那些家伙居然说你受了重伤。」 两手相握,聂行风感到有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原本的恐慌无措因为张玄的出现消失了,他缓缓道:「真好,你能看到我。」 「我二点零的视力,怎么可能看不到你?」 以为聂行风在开玩笑,张玄亲热地拍拍他肩膀。这么大一只活生生的招财猫,就算他闭着眼都绝对有信心看得到。 「因为我离魂了。」聂行风发现小侦探有时候也很迟钝,明明周围的人见他跟空气说话都一脸诡异,他却毫无觉察。 「你看不出来吗?这里除了你之外,没人看得到我。」 「啊!」 听聂行风这么说,张玄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不对劲儿。他避开人家奇怪的注视,把聂行风拉到僻静角落,问:「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游魂了?」 「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这样了。先别说这些,跟我来。」 「去哪里?」 「我的病房。你不是天师吗?看看能不能帮我回魂。」两次接触已经让聂行风很了解张玄的劣根性,说:「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解决麻烦,价钱任你开。」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把头别到一边,张玄小小声道:「我这个天师只是个半吊子……」 病房里很静,聂睿庭和霍离都离开了,看着床上正处于昏迷状态的自己的躯体,聂行风问张玄,「你能帮我吗?」 「主观意志上,我很乐意帮。」 张玄上前掐掐捏捏聂行风的脸,老实说,招财猫的皮肤不是一般的好,回头得问问他平时都用什么护肤品,要知道,做一个成功的侦探,长相也很重要。 再往下摸,肌肤结实柔韧,是长期锻炼的结果;手指滑嫩,一看就知道没做过什么粗活。张玄羡慕地啧啧嘴,在聂行风的躯体上明目张胆非礼了好半天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转头看聂行风,「不过客观情况告诉我,这是个很难办的案子。」 他早看出来了。 早在张玄借审视之机行非礼之举时,聂行风就对这个侦探兼天师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现在只有他能看到自己,除了他,聂行风想不出还能求助谁。 「别担心,我回去查查藏书,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想到如果这个大案子接下来,自己一定能稳捞一笔时,张玄眼睛笑得弯成一对小月牙。为了光辉灿烂的钱途,他当机立断,转身就跑出病房,想了想,又折回来,问聂行风,「董事长,你怎么办?是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回家查资料?」 「我……」 没等聂行风做出问答,手已被张玄拉住,「算了,带你回家吧。医院阴气太重,是黑白无常最喜欢来观光的地方,要是你一不小心被他们捉去就惨了。」 乘电梯下楼时,聂行风听到耳旁传来欢快的口哨声,他转头看看,张玄正背靠着墙壁,一脸开心的笑,那对碧瞳似乎也受了心情感染,散发出漂亮的釉蓝光彩。 「你好像很开心。」 可以大敲聂氏总裁的竹杠,张玄当然开心,不过失意人前莫得意,这点儿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忙正色道:「其实我是发现自己的阴阳眼很厉害,所以开心啦。」 「你每天都这么开心吗?」 「几乎,不过不是绝对,像昨晚就糟糕透顶,我被你晃点,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吃呢。」 其实,是想借跟聂氏总裁会面的机会a他的饭吃,谁知如意算盘没打准,等到半夜聂行风都没跟他联系,气得他饿着肚子会周公,今早看电视,才知道心理医生顾子朝出事的消息。上面没提聂行风的名字,但从时间上推算,张玄立刻就猜到那个倒霉的病人是他,于是早饭没吃,就一口气跑到了医院来。 这么担心一个人,不符合他的个性,是因为聂行风的身份还是其他什么因素,张玄不知道,他只知道,当看到聂行风时,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谢谢。」 听了张玄的解释,聂行风很感动,张玄却笑了,伸手拍拍他肩头,「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在小绵羊的赔款没有付清前,他怎么可以让招财猫出事呢对不对? 来到停车场,张玄拉过自己那辆小绵羊,在他修长挺拔的身躯衬托下,机车显得愈发秀气,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上车吧。」他拍拍车后座说。 「你,让我和你同乘?」 这么小的车身,坐张玄一个已经很离谱了,再加上他的话……聂行风无法想象那副怪异场景。 「是有点儿小,不过你是魂魄,又不重,别怕把我的车压坏。」 「这不是重不重的问题。」而是两个大男人同乘一辆小绵羊,感觉会很奇怪吧。 张玄似乎了解了,手腕一转,变魔术一样,一条淡金丝索从他袖中垂下,阳光下两道银光随着丝索隐约流动。 「这是什么?」发现小神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聂行风收起了小觑之心。 「不知道,我刚学道法时自我领悟的,我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索魂丝。」 张玄扯过聂行风的手,手很温暖,完全没有魂魄该有的阴冷气息。他挑了下漂亮的眉,有质感的招财猫耶,带回去先当财神爷供两天再说。 他把索魂丝的一端缠到聂行风的手腕上,「既然你不愿坐我的车,那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否则魂魄太轻,很容易被刮走。我的索魂丝效能你尽管放心,绝对比蜘蛛人的那个武器结实百倍。」 「你不会是准备……」 聂行风没来得及把推测说出来,张玄已跨上小绵羊,启动引擎,把车骑了出去。 意料之中的,聂行风被惯性扯住,随机车向前荡去,好在魂魄极轻,在半空悠悠荡荡的飘,如果撇开迎面不断驶来的各种车辆的话,还算惬意。不过聂行风没闲情欣赏这份惬意,他对自己的魂魄状态还没完全适应,便见眼前车流如飞,不断从自己身躯上穿梭过去,精装美版的惊险动作片正式开映。 飘游状态在半个钟头后总算告一段落,张玄把小绵羊停在一座旧公寓前,聂行风也随之晃晃悠悠飘下来,张玄手一扯,很潇洒地收回了索魂丝,问:「感觉怎样?」 「你把我当纸鸢放呢!」聂行风没好气地道。 如果小神棍的车技好还好说,偏偏烂得很,害得他这一路跟n辆车做亲密接触,要是他是实体的话,早被撞得稀巴烂了。 「昨晚你放我鸽子,今天我放你一下纸鸢,两下扯平。」张玄满不在乎地说。 该死的家伙,他绝对是故意的! 聂行风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对上张玄后终于消失殆尽,冲上去正准备给他来个暴力教育,突然头顶传来匡当开窗声,张玄忙拉他避到一边,与此同时,一泼脏水凌空飞下。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公德?」 面对聂行风的疑问,张玄笑笑:「你住几天就习惯了。」 他把车锁好,两块香蕉皮又飞天降下,见他很从容地躲开,聂行风气极反笑:「你好像已经很习惯了。」 「那当然,虽然这样做不讲公德,但绝对缎炼你的反应能力,这是做侦探的基本条件,你看我的神行百步练得不错吧?」张玄拉聂行风几下窜进了公寓,「这里安全了,可以慢慢走。」 这是座很陈旧的小公寓,楼外堆放了许多脏乱垃圾,因为天气转热,散发着一股怪异味道;楼房的走道很阴暗,由于住户把自家东西都摆在外面,通路显得相当狭窄,聂行风不由紧皱起眉头。 「这里没有管理员吗?这样的环境对大家身体也不好,为什么没人提?」 「这片住宅区快拆迁了,谁会去多管闲事?再说,一个月三千块,你还想住什么高档住宅?」张玄走到三楼他的住所,打开门,道:「不过别担心,我家里还是很干净的,绝对没有小强之类的东西出现。」 话刚说完,一只黑色生物就迎面飞来,张玄连忙弹指挥出,将那东西弹到了门外,然后很镇定的看着一脸黑线的聂行风。 「这是从隔壁跑来串门的,这种情况下,当你无视它时,它就等于不存在。」 「了解。」聂总裁很郁闷地承认了张玄的唯心论。 平心而论,张玄的家还是很干净的,就是窄小了些。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另外还有一间小卧室,客厅里除了一套旧沙发和电视外,最醒目的就当属摆在正中的香案了。房间里萦绕着供香的气味,闻着淡淡清香,聂行风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怪异的亲切感。 张玄来到香案前,给祖师爷恭恭敬敬上了三香,见他行礼手法娴熟,聂行风问:「天师弟子都这么虔诚吗?」 「不虔诚些,怕祖师爷一生气,把你收了去。」 张玄上完香后跑去卧室,聂行风跟进去,见他从床下拉出个大纸箱,闷头查找里面的书籍,边找边说:「董事长你这状态很麻烦,跟我以前见过的魂魄都不同,说灵魂出窍又不像灵魂出窍,说死亡又明明没死亡,我要尽快让你回魂,否则你家人一定担心得不得了。」 他们放心得很,想起那帮家伙的反应,聂行风又好气又好笑。 张玄在书窝里一找就找了半个多小时,聂行风在旁边看得无聊,终于忍不住说:「回魂慢慢再想吧,你有没有什么口诀能先让我变成实体?」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浮游状态了,除了张玄,他无法触摸到任何实物,光这一点就令人抓狂了。 「口诀?」 张玄挠挠头,口诀应该是有,不过他想不起来了。当然,想不起来这种事他不会告诉聂行风,打了个响指,说:「没有,不过我有符水,你等等喔。」 不一会儿,一碗符水亮到聂行风面前,看着碗里诡异的黑灰色液体,又想起幼年那段不快的经历,聂行风皱眉:「你这东西能喝吗?」 「绝对没问题!」张玄信誓旦且保证。 就冲这句话,聂行风认了,任张玄把符水给自己灌了下去。 十五分钟后,一阵强烈呕吐声从洗手间传来,并伴随着不断的冲水声,张玄靠在沙发上悠闲自得地看电视,对声音来源只当听不到。 又一个十五分钟过去,聂行风终于从洗手间里出来了,身子半弓,脸色蜡黄,张玄跑过去扶他坐下,问:「好点了没有?董事长你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不就是搞错了配方比例嘛,只是小呕吐,没什么的啦。」 只是小呕吐?他差不多把苦胆都吐出来了。聂行风躺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想,自己前生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今生才会这么倒霉地遇上这个三流神棍。 张玄还在旁边絮叨:「你看,你不是可以触摸到物体了吗?虽然你还不能完全成为实体,不过没关系,我再帮你配服药,这次保管你药到立刻显形。」 「张玄。」抬眼看张玄,聂行风一字一顿道:「我在有生之年,如果还喝你的符水,我就跟你姓!」 张玄眨眨眼,「喂,你这誓发得太毒了吧?如果回魂也要喝符水呢?」 不理他,确切地说,是没精力再理他,聂行风闭上眼,躺在沙发上养神,还好张玄没再讨嫌,说:「我饿了,先做饭吃,回魂的事饭后再研究。」 张玄哼着小曲跑去厨房做饭,不一会儿,诱人饭香传来,他问:「董事长,那我做的饭你吃不吃?」 游魂不需要吃饭吧?反正也不饿,聂行风拒绝了。 饭菜很快就端上了桌,简单的煮面,还有两碟腌菜,张玄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聂行风缓了过来,走过去,坐到他对面,问:「你不用上班吗?」 「要啊,不过我们这一行弹性比较大,不需要天天去报到,我刚好把手头上的案子做完了,准备下午做资料,明天交给老板。」 张玄跑去厨房盛了碗面,端给聂行风,「你有感觉有体温,跟普通游魂不一样,相对的,也会耗费精神,所以还是吃点东西吧,保持体力。」 面上放了颗香喷喷的荷包蛋,在张玄湛蓝眼瞳的注视下,聂行风终于没经得起诱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张玄笑了,眼睛弯成小月牙,问:「味道不错吧?」 「很好吃,看不出你还会做饭。」 「如果你连续煮三个月的面,也会煮得很好吃。」 「嗯?」 「没什么啦,吃饭吃饭。」 吃完饭后,聂行风把餐具拿到厨房帮忙洗涤,张玄拒绝了:「你是总裁耶,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了。」 「我以前在国外独住时,这些事也都是自己做的。」聂行风把洗好的碗放到餐具架上。 「没想到你堂堂跨国金融公司的总裁也这么小气,连钟点工的钱都不舍得出。」张玄意领神会地点点头:「不过居家过日子,当然要节俭些才对,看得出,你的家教很好。」 聂行风嘴角抽搐了一下,自暴自弃地想,这种赞扬不要也罢。 第三章 收拾完,张玄跑去继续翻资料,在一通翻找后终于找到了几种回魂办法,然后又跑到电脑前开始敲打,很得意地说:「这么轻松就找到了解决办法,想不佩服自己一下都不行。」 「你在打什么?」 「回魂的资料,还有报价单。」 张玄打完后,接通印表机,把内容列印出来,递给聂行风。 纸上依次列了几种回魂方式,最简单的就是给躯体灌符水,以罡气回魂,聂行风没看具体步骤就直接否决了。仅是灵体他就被张玄的符水搞得七荤八素,要是给躯体灌符水,直接去见阎王的可能性百分之千。 除符水外,还有用法力回魂,唱经回魂,或是叫魂,不过哪一种都标明只能在阴气极盛的时辰发功才奏效,张玄在旁边很体贴地解释:「阴历每月十五的午夜阴气最盛,也就是说如果你拒绝喝符水,那只能再等半个月。」 半个月也不算太长,聂行风同意了,又翻看报价单,不由吓一跳。 物品费五万, 法事费一万,燃油费五千,食住费以日数统计,可酌量增减结算,报价下面还很周到的标有签名档。 这家伙简直就把自己当冤大头来看嘛,难怪刚才会那么好心的请自己吃面了。聂行风抬头看张玄,轻声说:「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 「可是朋友也得吃饭啊!」张玄义正词严:「如果不是朋友,我会要得更多,最多给你打七折啦,董事长你也不想一辈子以飘浮物存在吧?」 不想,不过,这个什么什么燃油费是怎么回事?难道现在道士作法还用汽油? 「是我的小绵羊的费用,刚才拉你回来多个人的重量,油表跑得比较快,一次当然花费不了多少,可是你要住半个月啊,如果你同意喝符水,这一项我替你减去。」 「不用了,你尽管要吧。」 几万块对聂行风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他听任了张玄的胡闹,很痛快地拿过笔在纸上签了自己的大名。 「你学了几年道术?」签完字,聂行风随口问。 帐单顺利到手,张玄很开心,将合约仔细放好,冲他亮出三根手指头。 「三年!?」 学三年,就敢这么漫天要价,聂行风突然觉得自己学了十几年的金融学简直就是浪费。 「三个月。」张玄很平静地纠正他。 「哈!」答案太惊悚,除了这个惊叹词外,聂行风再想不出其他对应词句了。 「董事长,你别这么一副受骗上当的表情好不好?这世上有个词叫天分,相信我,我只学三个月的道术足以强过那些研究多年的人,至少只有我能看到你的存在不是吗?」 说的也是,不过也让聂行风最郁闷,为什么连颜开和小白都看不到自己,反而张玄这个半路出家的三流天师能看到?难道上天注定他要被小神棍狠宰的命运吗? 下午张玄整理他的工作资料,聂行风在旁边看电视,节目很无聊,于是他把视线转到张玄身上。 张玄做事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细密睫毛垂下,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下唇微微抿起,弯成可爱的弧形,看着他,聂行风突然觉得心跳了跳,有种奇怪的情愫蓦然闯入心中。 「只做侦探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兼职做天师?」终于忍不住,他问。 「我是老板捡回来的,帮他做事也是为了养活自己,做天师纯粹是偶然发现自己有灵力,所以就做了。」张玄敲着键盘回答。 「捡回来的?」 「是啊,几个月前我出车祸,被车撞坏了脑袋,除了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正好被我们老板遇到,就收留了我。那家伙又小气又贪财,不过人还不错,给我事做,否则我连这种地方也住不进来。」张玄说得很平淡,像是在叙述别人的经历。 「你失忆了?」 聂行风心又跳了一下,想起自己出车祸的经历,对张玄有些同病相怜,「你有没有去看医生?让他们帮助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没有,我只是失忆,又不是变白痴,哪会笨蛋到把钱扔进那个无底洞。」 「可是,你不想知道你以前的经历吗?你以前是什么人?住在哪里?都有些什么朋友?」 「想起来对我有什么帮助吗?还是说,董事长你过去二十几年的经历都能记得住?」做完事,张玄合上电脑,向聂行风微笑问。 午后煦日让那双眼瞳游离出湛蓝的神采,聂行风几乎无法错开视线,恍惚道:「当然不能,一些琐事自然会忘记。」 「就是嘛,重要的记忆一定不会忘记,就算忘了,有一天也会记起来,如果永远都记不起来,那只能证明,你忘却的那部分对你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既然不重要,那你又何必一定要记起来?」 「张玄,你绕晕我了。」聂行风苦笑。 不过,他仍然很感激张玄,这番话点透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烦躁思虑像是打成结的毛线球,被某只灵巧的手轻易解开了。 看着一地阳光,聂行风突然觉得这次灵魂出窍未必是件坏事,那几万块花得很值得。 晚饭依旧是煮面,不过聂行风不挑剔,吃完饭,张玄拿出自己的睡衣给他,是旧的,但很合身,两人不论身高或体型都差不多,这给同住提供了许多便利。 客厅沙发可以睡人,不过张玄只有一床被,虽说灵体睡觉不盖被也冻不着,不过人家既然同意付钱,他也不好意思让聂行风睡沙发,又不想委屈自己,于是考虑后决定让聂行风睡自己床上,好在床铺够大,睡得了两个人。 「你要是睡不着,就四处逛逛去,普通人难得有这种灵体观光,千万不要错过。」入睡前,张玄好意提醒。 不必了,这里挺好。 除了家人外,聂行风从未跟他人同住过,更没有留宿别人家的经历。 不过张玄是个例外,从第一眼看到他,他就给自己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熟悉感,他们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知交老友,即使分离多年,也会清楚记得对方的个性喜恶,这也是他毫不犹豫跟随张玄回家的一个主要原因。 张玄身上有丝淡淡香气,是他熟悉的香水气息,靠在他身旁,聂行风感觉很踏实,是在发生了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后,他终于可以让自己放松的地方。 聂行风睡得很沉,不过好梦不长,他很快被一阵怪异声响惊醒。声音窸窸窣窣,带着无尽缠绵,他睁开眼,发现声音是从隔壁传过来的,呻吟中还夹杂着床板的吱呀声,他脸一红,知道那是什么了。 看看张玄,还睡得正香,似有似无的清甜香气传来,让聂行风的心房跳动突然奇异般的加速,手伸过去揉揉那头秀发,又鬼使神差般,移向裸露在睡衣外那副精致的锁骨,精巧有致的曲线,让他想沿着那丝触感继续向下…… 张玄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聂行风吓得急忙缩手,还好正在气愤中的人没注意到他的暧昧动作,提脚去踹那墙,骂道:「靠,三更半夜你们叫魂也不用这么卖力!」 回应他的是女人一声尖锐的嘶叫,挑衅似的,单薄的墙板在隔壁大力动作和这边踹墙的两面夹击下颤动得厉害。睡不下去了,聂行风只好坐起来,问:「他们每晚都这样?」 「是啊,夜夜春宵,也不怕肾亏。」 这种事做的人肾亏,听的人只怕也好不到哪去,每夜听春宵,难道小神棍能受得了? 「这座公寓偷工减料,把墙板搞得这么薄!」张玄愤愤不平地说着,打开灯,看看聂行风,突然噗哧笑起来,「董事长你脸红了耶,太纯情了,这种事习惯就好,看我的。」 聂行风脸红不是因为听春宵,而是惶惑刚才对张玄所做的动作,想了半天得出结论——一定是被那暧昧声音闹的,否则他就算没有女朋友,也不至于对着个男人胡乱发情。 张玄登登登跑去客厅,不一会儿拿过来一台影碟机。 最开始聂行风还以为他是被刺激到了,要看av,还想一起看会尴尬到,谁知他揿进按钮后,放出来的是男儿当自强的壮烈旋律,再看到张玄随乐曲开始了某种很奇怪的摸虾运动后,一向沉静自律的总裁大人终于被彻底震住了。 「张玄,你搞什么?」他很艰难地发问。 「走步罡啊,凡修道之人都一定会走的步罡。奶奶的,反正也睡不着,来练功好了,董事长也来一起练吧,隔壁那对爆强,没有个把钟头,不会收工的。」张玄一本正经地推拳练步,顺便邀请聂行风。 「你一个人玩吧。」 对张玄的大条神经已经佩服到了无话可说的程度,聂行风躺下,选择屏蔽。 『张玄,在你的人生中,从没有过悲伤吧?』他合上眼,自问自答:『应该没有,即使有,你也有能力把悲伤转化为快乐。』 张玄的自强运动比隔壁的嘿咻更爆强,以至于那边不堪音乐吵扰,数次撞墙抗议。边界运动轰轰烈烈上映了数小时后才彼此消停。趁凌晨张玄美美睡了一觉,等起来时,外面已经艳阳高照了。 「你昨晚没睡好,再多睡会儿吧。」聂行风正在厨房做饭,听到脚步声,他没回头,随口说。 「咦,董事长你替我做早点?」揉着矇眬双眼,张玄很惊奇地问。 「等你做饭,我怕还是煮面。」 被一语道破,张玄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早餐只是简单的煎蛋面包,不过对张玄来说,已经很丰盛了,冲上前紧紧抱了聂行风一下。 「董事长,爱死你了!」 这次真是赚到喽,养的招财猫不仅招财,还会做饭,真想养他一辈子。被香香的早点给征服了,张玄慷慨决定免除聂行风这半个月的食住费用。 晨起后的慵懒,衬托着那双比海水还湛蓝的眼眸,让聂行风微微有些失神,继而心房又开始怦怦怦的剧跳起来。 自从与张玄认识后,他的心脏就好像要罢工一样,时快时慢,频率严重失调,生日宴会上的许愿不会是灵验了吧?可是,他指的是女性,而不是…… 烦恼思绪被打断,张玄问:「我今天要去公司,董事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聂行风答应了,反正他待在家里也没事,离十五还有半个多月,就权当放自己大假好了。 早饭后,两人出门上班,张玄又拖出他那辆可爱的小绵羊,见那道索魂丝也随即冒出来,聂行风立刻摇头。 他不想连着两天被人放纸鸢,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至少可以碰触到物体了,如果再像昨天那样迎面直撞飞车,就算他是灵体也受不了。 「那就坐车后座,我载你。」张玄戴上安全帽,跨上小绵羊,发动引擎。 『就你这车,还有什么后座?』 瞅瞅眼前这辆袖珍型小车,聂行风在心里嘟囔,两个大男人同乘的话,只怕只见人不见车了,尤其他们两个还都是身材比较高挑的那种。 不过他是灵体,应该不太有关系吧?聂行风自我催眠着坐上去,张玄把身子往前移移,让他坐上座位。 「董事长,抱住我的腰,抱紧喔,否则你飘走了,我可抓不回来。」 可怜的小绵羊在张玄的叫嚷声中驶了出去。 事实其实没那么尴尬,因为聂行风是灵体,本身就很轻,他与其说是坐在车上,倒不如说是飘浮,如果不是双手环抱住张玄的腰,说不定真会被车甩到后面去。 「董事长,幸亏你不是普通魂魄,否则跟阴魂这样紧密接触,我一定会被冻成冰碴的。」骑着车,张玄嘴巴也不闲着。 聂行风没回话,只是微笑。 他从小飙车,却对骑机车兴致缺缺,其中最大一个原因就是讨厌跟别人亲密贴触,不过现在这种感觉不坏,张玄身上带着他喜欢的气息,靠得愈近,那种感受也就愈明显,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尚可说是陌生人的人有这种怪异的亲切感,他只知道,在这一刻,他相信了缘分的传说。 伸手用力搂住张玄的腰,他的腰很纤细,却充满韧性,是长期锻炼的证明,这样的搂抱让聂行风有种可以融进他体内的错觉;车骑得很稳,但聂行风却觉得心在七上八下的跳,渐渐的,心跳跟某人的心跳频率吻合,沉稳而柔和。 张玄的公司设在一间办公大楼里,门口挂着左天侦探杜的牌子,旁边还写有主要业务项目的简介,其中灵异顾问四个字十分显眼,聂行风猜那一定是张玄的功劳。 「薇薇姐好,几天不见,你好像又苗条了好多耶。」张玄进去,跟秘书小姐杜薇薇很亲热地打招呼。 杜薇薇是骨感美女,身材高挑,穿得也十分性感,看着那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聂行风再次感叹,现在连侦探社招人首要条件也是看长相身材了。 被赞美,杜薇薇很开心,将一些客户来电记录交给张玄,作为回报,张玄把来时买的热饮送给她。杜薇薇接了,却嘟起嘴说:「帮你接那么多电话,却只给一杯饮料这么小气。」 「有时间我请薇薇姐吃饭,你看好哪家,回头告诉我。」 小神棍懂得怎么讨好女人,不,也许他懂得怎样讨好身边所有的人。他身上有种可以让人轻易放下戒心的魅力,即便自己在商界混了这么久,也同样毫无保留地信了他。 这想法让聂行风突然有些郁闷。 老板左天是个不过而立的男人,也是个漂亮帅哥,跟张玄不同的是,他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不了解他身份的人也许会认为他是老师或学者。 左天收下张玄交的资料,顺便把另一份案子推了过去。 张玄没接,而是跑去一边喝茶,「老板,别告诉我又是捉奸在床的案子好吗?这种活让梁梁做,他最拿手的。」 这几天一直在外面跑,腿都跑细了,说句老实话,对那种色的案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梁梁和齐遇刚接了其他案子出去了,否则我也不会找你,你再辛苦一下下吧,月底我多包个红包给你。」 「那你呢?你好像很悠闲嘛,自己去办好喽。」完全没把老板当回事,张玄悠悠品着茶。 「我最近被那个对头盯上了,脱不开身。」 左天苦恼地揪揪头发,这个小动作让这名成熟男子无意中显露出一丝孩子气,他跑过去,硬是把新的案子资料塞给张玄,「帮帮忙,兄弟。」 聂行风在旁边瞅了眼,是跟踪捉奸类的,委托人叫秦照,古董商,他们要跟踪的对象是秦照的续弦许可真。 资料里附有许可真的照片,三十出头,长得很美,不过是那种廉价的美,身上珠宝戴得太多,反而掩了她原有的秀气,这种案子也难怪张玄兴致不高,不过……眼睛再往下扫,定格在酬劳上,不由笑了。 张玄一定会接的,就冲这价钱。 果然,聂行风从那双蓝瞳里看到了灿烂的光芒,不是错觉,光芒正中闪亮的小金元宝似乎随时都能飞出来。 钱字当头,张玄二话不说,痛快接了。「三天内,我给你搞定。」 接下来是再一次的小绵羊兜风,目的地——豪华购物天堂。 雇主提供的资料说许可真很喜欢来这里,张玄在街市周围转了一圈,他运气很好,很快就看到许可真在一家美容院里做护理,于是张玄跑去对面咖啡厅找了个位子坐下等候。 那家美容院的落地式玻璃橱窗给监视提供了方便,从这里看去,可以清楚看到街道对面的景象。 张玄给自己点了杯热可可,喝了一口,又取了根吸管放进杯里,推给聂行风,「慢慢喝,别让人发现液体自动蒸发。」 聂行风轻轻吸了一口,香甜液体带着难言的特殊情愫,他发现这个小神棍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心很细,他在通过许多不起眼的小动作来关心自己。 「女人如果进了美容院,没三五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 张玄嘟囔着拿出笔电,开始查询有关秦照的资料。秦照的公司网页做得很大,看来古董生意相当兴隆,不过看看这位社长的照片,张玄摇头叹息:「这家伙做许可真的老爸都有富余,这么老,一定满足不了老婆,不爬墙才怪。」 秦照看上去六十出头,面容清矍精明,很有风度,可惜这年头风度是年轻人的专利。 许可真曾做过模特儿,不过一直在三线转悠,后来经人介绍与秦照认识,结婚才三年多。张玄转着滑鼠,吹了声口哨,嘀咕:「这老头这么有钱,也难怪许可真肯嫁了。」 电脑萤幕贴有防护薄膜,聂行风在旁边看不清,只好飘到张玄身后贴靠着他看。那接触有些暧昧,不过聂行风很快被萤幕上显示的数据吸引住了,是秦照的年收入明细,还有许可真的交际关系等等,这些隐私秦照是不会向他们报备的,唯一的可能是小神棍用了一些不正当手段。 「你是电脑科班出身吧?」懂骇客技术,没有深厚的电脑知识是不可能办到的,可惜用在这种地方。 「不知道耶。」张玄的兴趣还在那些数据上,「看来秦照有许多古董生意没通过正常渠道,难怪这么有钱。」 做这种生意的多多少少会不干净,聂行风并不觉得奇怪,贴靠得过于紧密,属于张玄的体香让他有些心不在焉,张玄却似乎没在意他的碰触,移动滑鼠,继续调查许可真的交友情况。 大部分是她以前工作时认识的朋友同事,里面男性朋友不少,看得出她是个长袖善舞的女人。 张玄看着电脑,随手拿过那杯热可可,对着吸管喝起来。聂行风很想提醒他那是自己用过的,不过看他喝得开心,那句话本能地咽了回去。 在咖啡厅泡了半个多钟头,许可真终于做完了护理,去柜台结帐。张玄忙跑出去,等许可真出来后,他装不经意经过,跟许可真撞了一下,聂行风看得清楚,在错身的瞬间,张玄把某个东西放进了她的口袋里。 许可真乘计程车离开后,张玄也骑车跟上去,聂行风问:「你在她身上装qietg器,就不怕被她发现?」 「是枚很薄的晶片,不容易被觉察到,而且那口袋只是装饰,她应该不会用到。」 半小时后,计程车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停下来,看时间许可真是要在这里享用午餐。 「不,我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张玄嘻嘻笑道:「董事长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酒店旁有个很大的公园,正午,里面没人,张玄把小绵羊停好,跑进了酒店里。知道他是去探听情报,聂行风也懒得跟随,在草坪上仰面躺下,以手肘当枕,看着天上白云,忽然自嘲地笑了。 大好光阴,他竟然用在跟小神棍玩这种无聊的捉奸游戏上,如果换了几天前,他一定认为自己疯了,可是现在他却很庆幸自己可以避开那种繁碌密集的生活,在另一片天地里自在地享受人生。 张玄很快就回来了,嘴角笑意淡淡,很明显是得手了,哼着小曲打开小绵羊后座盖,拿出一张小型塑胶布,铺好,然后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到纸上,除了点心饮料外,还有些聂行风没见过的卡通形小巧装备。 「这都是我改良过的,卡通形状不容易引人注意。」张玄在聂行风身旁盘腿坐下,开始调动手里的米奇老鼠耳机,兴致盎然得就像踏青聚餐。 「董事长,吃点心吧,这一次又有得等了,看那男人身板是加强型的。」 「许可真不是来跟朋友吃午餐?」 「是,不过是在床上,和她的前任同事。」 张玄打开电脑,从许可真的朋友圈里找出一张男人的照片。男人叫冯勇,舞台监督,两人因工作认识,继而交往,后来分了手,不久许可真就结婚了,正如张玄所说,冯勇长得高大魁梧,跟许可真很配。 张玄把一张小磁卡插进电脑,照片很快显示出来,是许可真从美容院出来后的一系列镜头,乘车、下车、进酒店,还有跟冯勇碰头,一起进房间的画面,连房间内部摆设都拍到了,画面里许可真跟冯勇都是睡衣打扮,其关系不言而喻。 这家伙连客房都能混进去,聂行风对张玄的小手段不知是该佩服还是无奈,问:「你什么时候拍的?」 一台袖珍照相机抛给聂行风,小到半个手掌就能藏住,也难怪他没注意到,科技发展到这程度,也不知是不是好事,他问:「酒店客房很容易进吗?」 「很容易,只要有足够的钱去贿赂。」摆弄着耳机,张玄随口说。 「张玄,你这种想法不对。」 虽然他一直觉得张玄爱钱贪钱的表达方式很可爱,但仍然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他的错误观点,「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比钱更珍贵。」 「我当然知道,黄金、钻石、珠宝,就连那些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古董都比钱珍贵,可惜我弄不到手啊,所以只好务实一点儿。」 晴空一道响雷落下,聂行风被成功震到了,无力地摔倒在地,不过张玄没让他偷懒,揪住他,把一副备用袖珍耳机塞到他耳朵里,顿时,令人脸红心跳的喘叫声传了过来。 「干柴烈火啊,这两人玩得有够激烈。」听着真人版春宫,张玄很悠闲地咬了口面包,笑嘻嘻说。 他的监听器有自动录音功能,足以证明女人的出墙行为,只要把录音交给雇主,工作就算完成了,当然,如果能拍下照片,则更完美。案子这么轻易就搞定,张玄心情舒畅,瞅瞅一旁的聂行风,他脸色微红,眼神在跟自己相视后,很不自然地避开了。 一缕阳光穿过树枝,在那张侧脸上透出淡淡光影,张玄看着,不由在心里大叹一口气。 英俊、沉稳、富有,还这么纯情,这种富家子弟简直比国宝都珍贵,这么养眼的宠物猫,如果他拱手送回去的话,会不会遭天谴啊? 午后很静,空间里隐约传动着缠绵动情的呻吟,氛围很诡异,沉默着,两人都不说话。 终于,还是聂行风先忍不住了,轻声问:「一直做这样的工作,你不倦吗?」 「倦啊,可我得养活自己。」张玄也轻声回道。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节 青春少妇不甘寂寞,红杏出墙,却被精明的商人老公发现了,于是捉奸在床,利用拿到的资料离婚,这在他处理的案子里已经不鲜见了,完全可以预知到许可真的下场。不过张玄一点儿都不同情她,喜欢钱不是错,但必须付出相对代价,这是游戏规则,可是许可真违反了,总是重复同类的案子,说不烦是骗人的。 充满无奈的回答,似乎再灿烂的阳光也掩不过那身落寞,聂行风心一抽,很后悔提这个话题。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骗到你啦!」 张玄表情一转,大笑着滚倒在草坪上,蓝瞳里露出奸计得逞的笑谑,那笑脸让聂行风突然觉得他很欠扁。 偏偏张玄还没自觉,继续嘲笑:「对赚钱的事,我永远不会厌倦,笨蛋!」 忍不住了,聂行风扑上去,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第四章 一人一魂在草坪上的摔打行为因监视对象的情事结束而告一段落,听到他们亲热完,开始聊天,张玄打手势示意聂行风玩笑暂时结束,他要工作了。 聊天内容很无趣,那是些酸麻麻的情话,张玄正听得不耐烦,忽听许可真问:「你没看错,他真去那种夜店了?」 「当然,可惜当时我没带相机。昨晚我特意拿了相机去,谁知等了半天,他也没去。」 「他刚被打劫,哪有心情去夜店?你记着有机会,一定要拍到,如果有照片,就不怕他不告诉我们情报了。」 「你就这么关心你家老头子?」是男人酸溜溜的问声。 「我关心他的病情还不是为了你,你吃什么醋?」 两人又调笑了一会儿,才先后从酒店出来。许可真叫计程车离开,张玄收拾好他的家当,继续跟踪。 「资料都收集齐了,你还跟踪干什么?」聂行风坐在他身后发问。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发现,这次酬劳不低,总得让雇主觉得物超所值。」 计程车开得很快,张玄也加大马力,冲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急煞车,聂行风没防备,整个人向前撞去,灵体和张玄身体交错在一起许久后,才慢慢分开,看着前方红灯,他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不。」摆了聂行风一道,张玄很开心,笑眯眯:「我是有意的!」 跟踪很无聊,许可真先是跟朋友相约喝下午茶,接着又一起购物,等到晚餐时分,她独自一人进了家装饰清幽的茶馆,张玄跟在后面,听她跟服务生的对话,似乎是与人约好了。 张玄在附近雅间里坐好,拿过菜单扫了一眼,说:「给我杯白开水。」 看到服务生一脸古怪地退下,聂行风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的隐形身份。 「张玄,你也太小气了吧。」他苦笑。 「一杯白开水就要我三十元,我家自来水就是喝一个月也用不了三十元!」 张玄一小口一小口品着那杯写着出自某某矿泉,经过某某加工提炼制成的白开水,努力辨别它跟自来水的不同之处,得出的结论——这家茶馆果然是黑店! 监听器里传来沙沙声,有信号接通,张玄忙招手让聂行风靠近,对话不很清楚,不过听起来似乎聊得不太愉快。 「我只是想多了解些老公的病情,不会让你为难的。」许可真说。 「只这一条就已经让我很为难了,这有违职业操守,秦太太。」这次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这个数,你总能满意吧?」 「这……」 「其实,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关心他,你就通融一下吧。最近他心情暴躁,喜怒无常,像换了个人一样,我很担心啊。」 「他的确是有自杀倾向。」男人想了想,说:「让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下次就约在办公室见吧,我最近有些麻烦,不能常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被歹徒打劫,是要注意一下安全,那你定下后联系我哦。」 听到男人结帐离开,张玄嘟囔道:「一边跟情人幽会,一边关心老公病情,这女人还真够忙的。」 许可真没走,而是打了通电话,听她娇滴滴的口气,对象应该是冯勇。 「他说要考虑一下,不过听口气,应该会帮忙。」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许可真又说:「当然要拍,有备无患嘛,说不定我们还能趁机捞一笔。刚才他说老头子有自杀倾向呢,看来真的病得不轻,放心,我有分寸。」 「这女人不会是想谋杀亲夫,争夺家产吧……董事长,你掐痛我了!」手腕被聂行风紧紧掐住,张玄回过神,忍不住笑着抱怨:「你再靠近些,我就要喊非礼了。」 笑话被无视了,聂行风微微皱起眉,说:「刚才跟许可真见面的男人我认识。」 「你认识?」 「顾子朝,那个心理医生。」 聂行风墨瞳里露出复杂的神色。这世界太小了,至少这一刻,他这么认为。 「没想到这年头做心理医生这么赚钱,顾子朝光私家车就三辆,很3c啊。」 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家,张玄理所当然的把做晚饭的艰巨任务交给了聂行风,自己靠在沙发上查看有关顾子朝的资料。 「3c?」聂行风一时间没明白。 「董事长你是不是地球人啊,car、cash、credit card,这就是3c。」张玄很鄙夷地说。 没跟小神棍计较,聂行风三下五除二,把晚饭做好,端上桌,微笑道:「这样说来,你也是3c啊。现金卡信用卡你也有,小绵羊虽然小,也是car嘛。」 聂行风的厨艺其实并不是很出色,但和张玄相比,那就不知道高出了多少个档次,美美吃着他炒的菜,张玄觉得生活从来没这么美好过。 许可真已经回家了,从监听器里可以听出,他们夫妻关系很不好,对白冷淡敷衍,而后许可真去了浴室,很快,监听器完成了他短暂的历史使命,消失了声响。 「我头一次知道监听器也是一次性产品。」吃着饭,聂行风打趣。 「只用于紧急情况。」 张玄猜可能许可真把衣服换下了,监听器自然无法再发挥功效,洗衣的佣人或许会把它当垃圾扔掉,不过还好今天得到的资料足以抵偿损失,所以他没在乎。 吃完饭,张玄继续上网搜寻顾子朝公司的信息,可惜查了半天只看到他的心理咨询网站,有关病人的资料却半点儿都查不到。 「这家伙居然是行家,人家大医院的网页防御都没他这么牢固呢,可恶,我就不信攻不破!」 「顾子朝智商很高。」 这是聂睿庭介绍他去就医时说的。事实上,在跟顾子朝的几次接触中,聂行风也看出他应变敏锐,而且去他那里看病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隐私保护程度相对来说一定也很高,聂行风甚至猜想那晚歹徒入室抢劫的目的不是钱财,而是想寻找某人的资料文件。 「那歹徒会不会是许可真雇的?没找到文件,只好又出钱?」该死的网路防御就是攻不进去,张玄很恼火地问。 「她没那么大胆子,再说,只是询问病情,到不了打劫杀人的程度。」那天歹徒给他的那一击是致命的,没丝毫留情,这一点让聂行风很奇怪。歹徒有蒙面,不必担心被看到真面目,却仍对他赶尽杀绝,只能说,那份狠毒是凶手胆量的投影。 「正好两件事凑一起,我帮你查查,你也不想不清不楚挨一棍子吧?」张玄拿过手机拨响一通电话。 「小喜子,你那边忙完了没有?帮我个忙,有关顾子朝那份案子,能不能弄点内部资料出来?越详细越好,我有用,你今晚给我拿来。」 小喜子就是喜悦来,他在侦探社里主要负责跑刑事案,正职又是警署鉴识料的实习生,所以里面人脉很广,一些内部资料如果喜悦来搞不到手,应该就再没人能弄到手了。 聂行风听不到话筒对面的回应,不过见张玄的秀眉很快拧起来了,大吼:「明天中午!中午之前你如果不送来,上次打牌输的钱利息再涨一倍!」 完美的金钱效应,聂行风马上看到张玄紧皱的眉头舒展了,然后,满意地收线。 「你总是这样威胁你的同事吗?」他忍俊不禁。 「不,当我输他们钱时,这招就不管用了。」 隔壁那对情侣可能被张玄的男儿当自强弄怕了,晚上悄无声息,以和为贵。聂行风睡前还听到张玄在客厅里努力攻关顾子朝的网页,键盘的劈啪敲打声伴随他进入梦乡。 早晨醒来,聂行风觉得心口闷得慌,他移动了一下身子,才想起这是张玄的床,而此刻,床的主人正明目张胆地骚扰他——头枕着他胸口,手揽住他的腰,一条腿还硬插进他的两腿之间,棉被早被踢飞了,现在张玄就是他的棉被。 跟昨天早上如出一辙的动作,聂行风平躺着没动——全身都很酥软,只有一个地方坚硬得厉害,想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久,热感才慢慢消停,这无疑是个艰难的过程。张玄的秀美有时会让人忽略他的性别,聂行风不是柳下惠,可也不会荒唐得把才认识几天的朋友当成发泄对象,一边诅咒小神棍的神经大条,一边轻轻推开他,下床准备早餐,做饭的同时还在琢磨今后自己是不是该睡沙发,这样每天压抑自己不太好吧,即使他现在只是灵体。 张玄的生理时钟很准时,聂行风早饭刚端上桌,他下一刻便跑来报到,看到那双蓝瞳有些发红,聂行风皱眉问:「你昨晚是不是搞得很晚?」 「三点,我把顾子朝的网页攻下来后才睡的。」张玄脸上半点儿疲倦都没有,反而因为攻克堡垒一脸兴奋。 「查不到资料可以另想办法,太晚睡对身体不好。」叮嘱人的聂大先生忘了以前他也是猫头鹰一族。 「放心吧,死不了。」 张玄说完,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探身往聂行风身边凑凑,很郑重地问:「董事长,如果我说,我是不死之身,你信不信?」 「不死之身!?」 聂行风吃惊地看张玄,同样的话语好像在哪里听过,匪夷所思的内容,却绝对可信,因为他是张玄。 「骗你的,笨蛋!」收到了满意的视觉效果,张玄一声闷笑,趴到了桌面上。 放在旁边的面纸盒凌空飞起,重重砸在他的后脑门上。 饭后,张玄把昨晚查到的有关秦照就医的资料给聂行风看,资料少得可怜,绝对不值得他奋斗到大半夜。 秦照一共去看过五次心理医生,资料说他酗酒,悲观偏执,社交活动较少,有幻听幻视等现象,甚至有自杀的倾向。 「许可真这么急着想了解她老公的病情,可没安什么好心,秦照要是不在了,家产都是她的,冲这就足够诱人犯罪了。」张玄耸耸肩。 「看一下其他病例。」 「昨晚我看了很多,都是社会名流,如果爆出去,哇塞,绝对大赚一笔……」 对上聂行风投来的凌厉视线,张玄正在为赚钱而幻想的小心肝怦怦跳了两下。招财猫冷下脸来,绝对有震慑效果,他不敢再信口开河,笑嘻嘻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啦。」 电脑里显示出一大串病患名单,正如张玄所说,名人很多,不过聂行风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的病例记录,内容都描述得很详细,不像秦照,只寥寥数笔。 「这不像顾子朝的作风,也许,本来输进电脑的数据被删除了。」聂行风说。 「是那个入室行凶的歹徒做的?不对,如果是他,一定会直接全部删除,没必要留一部分,我觉得这更像是顾子朝自己删除的。」 张玄的想法和聂行风不谋而合,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原来心有灵犀有时候也用在推理上。 上午张玄没去公司,只打了通电话,报备说继续跟踪许可真,不过聂行风知道那是借口。昨天他们把许可真的作息查得很清楚,那女人狂逛后,一定会在家里休息一整天,也就是说张玄也可以在家偷懒一整天。 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肥皂剧,两人都看得兴致缺缺,张玄随便转着频道,在转到新闻台时,刚好有一条即时新闻插播进来。 背景是近水海湾,附近站满了警察,报导说清晨时分海湾惊现碎尸,疑是被回潮冲到岸边的。镜头拉远,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大旅行箱的边角,刑警正在做现场勘察,魏正义和楚枫也在其中,他们都属重案组,见他们出现,聂行风知道这次又是件大案。 「每天都有凶杀案啊。」死亡对张玄来说是最无聊的事,嘟囔着换了频道。 临近中午,门铃响起,一个大学生打扮的男生跑进来,长得眉清目秀,很喜庆的样子,当然,如果无视他一身落汤鸡状态的话。 张玄大笑:「又中招了?跟你说几遍了,来我家,如果你不会神行百步,那一定要记得带雨伞。」 「没下次,我下次绝不再来!」 喜悦来跑去浴室拿了条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将带来的随身碟给他,「资料都在里面,看完后马上销毁,我还有事,下回见。」 「你在追什么案子啊,这么急?」 看到聂行风端茶过来,张玄眼疾手快,窜过去以身子遮住,把茶接了过来,幸好喜悦来正忙着擦脸,没注意到半空飘着的茶杯。 他接过张玄递来的茶,一口气喝下去,说:「不是侦探社的案子,是碎尸案,我帮忙尸检,老头子死不放人,我这还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他发现,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是不是今早在海滩上发现的那具尸体?」 「就是那个啦。凶手好残忍,不过也好专业,给尸首做了毁灭性处理,牙齿指纹都毁得一干二净,别想找出……哦,我是不是在泄露案情?」 张玄瞥了后知后觉的同事一眼,拿过杯子,把他推出了门外,「那快回去做事吧,我想除了你以外,没人会对尸体感兴趣。」 喜悦来走后,聂行风问张玄,「你们都兼职副业,是不是老板给的薪水不够花?」 「不,我们只是有一个共同爱好——钱场如战场,死不让敌。」 张玄把随身碟插进电脑,打开文件。喜悦来给的资料果然很详尽,包括凶犯的身材特征,现场勘查结果及推论。 依照顾子朝的描述,歹徒身形高大魁梧,在被他发现后二话不说就朝他袭击,搏斗中顾子朝后脑磕到桌角晕倒,歹徒又在打伤聂行风后仓皇逃窜。从书房被大肆翻找的迹象来看,初步断定歹徒的目的是现金或客户资料,不过经顾子朝证实资料并无丢失,所以前者的可能性较大,但因为现场没留下任何指纹脚印等线索,所以调查处于瓶颈中。 「凶手曾跟顾子朝进行过激烈搏斗,却没留下一点线索,甚至连警犬都嗅不出他的气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看着资料,聂行风若有所思。 「许多气味都可以迷惑警犬的嗅觉,更何况凶手还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 从歹徒用随手抄来的高尔夫球棍打伤自己的行为来看,他行凶杀人是突发性的,并非有备而来。但是,即使如此,现场也没留下半点线索,证明他是个极端冷静凶残的人,而自己,纯粹是这次事件中倒霉的附带品。 可是,顾子朝又为什么要删去电脑里的记录? 「完全不留痕迹的现场,证明凶手也是高智商啊。」看看聂行风,张玄伸了个懒腰,笑道:「不过,想万件事,不如行万里路,反正今天下午我要去看心理医生,董事长,你有疑问的话,到时候就慢慢查吧。」 看着那双闪烁着狡黠光芒的蓝眸,聂行风后背凉飕飕,有种被下套罩住的错觉。 幽静雅致的房间,悠扬乐曲缓缓流泄,聂氏财团的总裁大人此刻就在房间里欣赏优美旋律,兼……做贼! 如果这种行径被人发现的话,他发誓,一定杀了那个把他逼上梁山的小神棍! 明知自己现在是灵体,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心还是不听使唤的上窜下跳玩高空弹跳,激烈到他无法控制的程度。没办法,长这么大,他别说偷窥人家房间,就连这个念头都没动过。 第一次做这种事,心慌很正常,聂总裁安慰着自己,却不小心把桌上的笔筒撞落,还好他眼疾手快,在笔筒坠地前及时托住了,有惊无脸的结果是——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书房外传来张玄跟顾子朝闲聊的话声,他们似乎聊得很愉快,不过聂行风的处境就没那么愉快了。窗帘拉得很严实,在这种光线极差的地方寻找文件书档对他来说绝对是超负荷任务,更可恶的是交给他这个任务的始作俑者现在正在外面悠闲自得地聊天! 聂行风不知道张玄是什么时候跟顾子朝预约上的,更猜不透张玄怎么有能力预约得到,他只知道自己当时一定是被张玄蛊惑了,才会同意他来寻找文件。 他是魂魄嘛,完全可以趁夜深人静明目张胆地进来查,根本不需要在顾子朝工作的时候冒险,可惜张玄一句话就否定了他的提议。 「熬夜对皮肤不好,我讨厌三更半夜工作!」 是哪位先生昨晚为了攻陷网站折腾到大半夜的?难道是鬼! 「董事长……」 比蓝宝石还绚烂的眸光,再加上略带央求的鼻音,聂行风神智立刻腾空,反驳的话忘得一干一净,乖乖听从张玄的摆布,随他来看医生。 可是,他在书房找了半个多钟头,却一无所获。笔稿文件倒不少,不过找不到与秦照有关的资料,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列让聂行风打消了查阅的念头,把重点转到办公桌的抽屉上。抽屉都锁着,不过难不倒他,掏出之前张玄交给自己的万能钥匙打开抽屉,心里恨恨想,小神棍真是装备齐全呢。 抽屉里放着各种文件合约,聂行风翻了一下,目光落在一本红皮笔记本上,很醒目的颜色,他忍不住拿起来。 是本随笔日记,记录了一些看病心得,聂行风随便翻看着,发现最后几页行笔潦草,显示出顾子朝写时心情有多糟糕。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今天秦照把东西送给了我,他说就是它令自己神智错乱的,不过我看那只是件银器饰品,最多雕纹古怪了些。 ——老天,我看到了什么?真难以置信! ——我想,我有些了解秦照的心情了。不过银器这么古老,应该是里面掺杂的某种放射性元素影响了我的大脑思维,也许我该找朋友帮忙鉴定一下。 ——该怎么办,我好奇心不该这么强,我要归还它,不,毁了它! 愈往后,字迹愈潦草,聂行风看不清楚,想往窗户那边靠靠,却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衣架,发出沉闷响声。 糟糕!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嘎然停止,聂行风急忙把笔记本放回抽屉,并迅速锁好,当他把钥匙放进口袋的瞬间,门开了,灯光被揿亮,顾子朝走进来,环视书房,一脸警觉。 不是错觉,那一瞬间,聂行风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紧张和阴狠。顾子朝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朝聂行风走去;明知他不可能看到自己,聂行风还是下意识的向一旁躲避。 「出了什么事?」 张玄适时地出现了,看到他,顾子朝脸色平和下来,返回身,微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那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谢谢你帮我解惑。」张玄想引顾子朝去外面会客室,谁知刚转身,手就被顾子朝拉住了。 「留个联络方式吧,你一直没告诉我电话,是不是心里还有顾虑?这样压抑对你身心都不好。」顾子朝语调有些奇怪。 张玄挣脱开他的拉扯,「不用了啦,呵呵,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女生……」 「很多人都对自己的性取向不了解,所以,你得尝试。」 顾子朝将张玄刚打开的门又推回去,并用手压住门,将他抵在自己和门之间,伸手在他臀部上狠狠掐了一把。 没防备,张玄大叫了一声,顾子朝笑起来,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看着他,柔声说:「你这张脸还真的很诱惑人呢。」 聂行风看得目瞪口呆,终于明白张玄能顺利预约上的原因了。千想万想,也想不到顾子朝会对男人感兴趣,饶有趣味地看着张玄吃瘪,聂行风突然发现自己体内也有劣性分子的存在。 「如果你这次免费,那我下次还来……」忍受着那只手在自己脸上放肆抚摸,张玄报出条件。 好吧,如果这头色狼大方,被非礼他就认了,否则,他以天师的名义起誓,这位好色的心理医生下星期绝对会在病床上度过。 「好,我等你下次再来。」很幸运,顾子朝选择了另一条路。 看着张玄仓皇逃离,他没有跟出去,而是关上门,转身来到椅上坐下。聂行风已移到了门口,可惜门堪堪在他到达时关上了。 房间很静,有种压抑的冷意,顾子朝靠坐在老板椅上,脸上笑意淡下。他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下来了,不过看起来似乎很疲惫,良久,长舒了口气,打开旁边的保险柜,将一件东西拿出来,默默注视。 那是个仅有一半的环形银器,直径有十几公分,以某种奇怪的纹络绕成弧状,银光游离,看到它,聂行风突然一阵头晕,恍惚看到那晚的景象——有人抄过角落里的高尔夫球棒,朝他后脑狠狠击去…… 一个物件凌空飞来,摔在聂行风面前,震醒了他的回忆,是顾子朝的拖鞋,他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也砸了过来。 「我知道你在那里!」顾子朝恨恨看着聂行风所在的位置,低声吼道:「别想吓唬我,我不会怕的!」 聂行风额上冒出了冷汗。他不知道顾子朝是不是真能看到自己,但那对眸光让他发寒,不像是平时那个温文儒雅的顾子朝。从他扔拖鞋的举动可以看出,他现在心情相当激动,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一只鞋很滑稽的仰面躺在聂行风面前,鞋底上有块褐色渍印,聂行风皱了下眉,抬头看顾子朝。他已把银器放回了保险柜,靠坐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了很久,才重新恢复了平时优雅的神情。 「我在庸人自扰是吗?明明你已经不在了,而且,即便在,你也死心吧!」他淡淡道:「这世上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事物存在,你不过是个赝品,不是吗?」 顾子朝开门出去的时候,聂行风趋机跟上,靠近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身上诡异的阴冷气息,属于银器的光亮让聂行风神智有短暂的迷茫,光芒下,被高尔夫球棍重击的那幕又在眼前迅速闪过。 第五章 聂行风出了大厦,张玄已在外面等得很不耐烦了。天空正在飘小雨,冷风呼啸,响雷一个接着一个的劈,如果对方不是招财猫,杀了他他也不会在这干等。 小绵羊停在一辆大型深蓝色轿车旁边,那是顾子朝的车,车洗得很干净,只有轮胎部位蹭了些细沙,小绵羊跟它相比,似乎显得小的更小,大的更大。 「进口车有什么了不起,有我的小绵羊方便吗?」 见聂行风盯着顾子朝的车看个不停,张玄不悦地嘟起嘴,问:「董事长你在里面冬眠吗?这么久!」 「顾子朝很谨慎,我怕被发现……」 聂行风刚说完,手就被张玄扯了过去,在脸颊上好一顿蹭揉,接着又是屁股,怪异却又温暖的触觉,聂行风反而被吓到了。 「你干什么?」 「消毒!」张玄气呼呼地说:「那男人变态的,占我便宜!」 聂行风哭笑不得:「可我也是男人啊。」 「哦对,我忘了。」被提醒,张玄这才想通问题,松开手,上下打量聂行风,一脸诡笑:「我一直把你当招财猫看,忽略了你的性别。」 理智神经再次从航道上脱轨,聂行风飞脚朝面前这位财迷心窍的家伙踹了过去。 回家的路上,聂行风把自己在书房的发现和顾子朝自言自语的行为跟张玄讲了一遍,听完后,张玄打了个哈欠。 「我看那家伙该给自己出出诊,典型的人格分裂兼变态!」 「我听你们聊得似乎很开心。」 「什么嘛,从头至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耍花痴,都是为了你,我才被性骚扰!」 来看心理医生好像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吧? 被迁怒,聂行风觉得自己很无辜,而且有些郁闷——张玄的性取向似乎很正常,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话说回来,董事长,你去看病,他有没有非礼你?」 「没有。」 非礼这种事也要看人的,顾子朝不会自掘坟墓,找他的麻烦。张玄就不同了,对一个没背景、又怀疑自己性取向有问题的美青年,顾子朝有信心可以控制住他,所以才敢那么明日张胆地挑逗。 「你说的那个银器到底是什么?如果是秦照的,一定很值钱对不对?」牢骚发完,张玄把重点放回现实中来。 「也许吧。」 听了张玄刚才那番话,聂行风心情怅然若失,靠在他后背上,随便看两旁风景,忽然,路边一家橱窗的摆设吸引住他的视线。 「停一下。」 小绵羊很温顺地在路边停下来,那是上次聂行风跟顾子朝偶遇的糖果屋,他还买了巧克力,准备给张玄当见面礼。 「咦,董事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食?」 听说聂行风记着自己,张玄很开心,跑进去买了一盒巧克力,吃着糖,把车又开了出去。 聂行风含着糖块,属于巧克力的香甜在口中蔓延,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飞速闪过,有些事情不对劲儿,他闭上眼,努力回想刚才的画面。 「董事长,你的头晕,会不会是那银器造成的?」 张玄的嘟囔声有些模糊,聂行风下意识揪了下他的衣襬吗,他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一个从一开始就致命的地方。 「张玄,顾子朝在撒谎!」 「什么?」 「在他的拖鞋上有巧克力的痕迹,证明在凶案发生后,他曾走动过。」 刚才他在顾子朝的拖鞋底看到了污渍,那是巧克力被踩碾后留下的印迹。他打翻巧克力是在顾子朝晕倒之后,顾子朝不可能踩到,而且那双拖鞋是顾子朝的私人用鞋,所以也不存在别人穿着踩脏的可能。 「可是顾子朝后来醒过来了,还打电话报警,巧克力可能是他拿手机时不小心踩到的。」 「不,我记得他的口供,他说手机掉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过去捡起手机报的警,而后一直躺在地上等待救援。」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地方,也许连接着最关键的真相,否则顾子朝没理由撒谎。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却没发现自己踩到了巧克力,说明当时他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是什么事能让一位冷静的心理医生惊慌到那个程度? 「会不会是凶手穿的拖鞋?」 张玄刚问完,就自我否定。凶手不可能赤脚进去,或是中途换鞋,只有一直穿在顾子朝脚上的鞋,才会被警察忽略过去。 「我就知道那变态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 聂行风想起刚才自己在顾子朝身上闻到的怪异气味,和那晚他被击晕时嗅到的气味一样,不由怔住了。 难道打晕他的是顾子朝?可是,这不可能,当时顾子朝明明就躺在自己面前不是吗? 天空乌云阴霾,轰雷滚滚,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张玄不敢怠慢,把小绵羊时速催到底,飞快往家里赶,进公寓前,在附近的超市里随便买了些蔬菜和几罐啤酒,准备当晚上的伙食。 回到家,刚打开门,一只黑色生物体便迎面冲来,而后拍着翅膀飞快逃离。 「好像又有家伙来串门。」 无视聂行风无奈的神情,张玄笑着走进去,但随即就爆发出一声狂吼,聂行风急忙跟进去,也吓了一跳。 整间客厅像刚经历过一场台风扫尾,杯碟落了一地,书籍报纸满天飞,冷风呼啸,发了狂的在房间兜转,两人同时往风源看去——窗户上方被撞出个十几公分的圆洞,洞口周围的玻璃以蔓延开来的蛛网状态告诉他们,这扇窗户即将寿终正寝。 「这是谁干的?奶奶的!让我知道,一定宰了他!」 张玄甩手将蔬菜袋扔开,跑到窗前,盯着那个圆洞大叫。聂行风跑去找胶带,找到后,麻利地封黏碎裂的地方,暂时先这样凑合吧,回头再买块新玻璃。 卡嚓…… 惊雷震耳欲聋地划下,房间里随即传来怪异的吱吱叫声,起先还不明显,后来随着震雷轰响,吱吱声也愈加激烈。张玄帮忙把窗户碎处黏好,又猫着腰四处寻找,很快,他随着声音发源地从沙发底下揪出一只小动物! 白色的,巴掌大小的小家伙,全身湿透,因为害怕不断打着颤;耳朵有点儿尖,像某种鼠类,却又比鼠类可爱得多。随着惊雷震响,它炸毛一样窜起来,发出尖叫,两只翅膀扇起,弧形的小小翅膀一边钉了个小铃铛——原来是只小蝙蝠。 又一声轰雷逼近,带着震人心弦的撼响,整栋楼似乎都随之发出剧烈振颤。聂行风看外面,正见一道凌厉电光划过,不是错觉,那雷光几乎透过了墙壁的阻隔,随时将在他们面前震响。 「怎么回事?」雷电打得太诡异,聂行风觉得很不对劲。 张玄没答话,冷眼看窗外几乎要将楼层淹没的翻滚乌云,又转头看手里那只小蝙蝠,喝问:「是你把我家玻璃撞破的?」 小家伙眨眨眼,依旧愣愣看张玄。 「你死定了!」 张玄揪住它颈部皮毛,将它甩到一边,然后奔到窗户前,屈指拈诀,数枚道符随手指挥处分别贴到窗棂各处,喝道:「玉帝敕命,统摄万灵,大地风雷电,从吾行令,即至即退,不得克延,敕!」 指诀划处,符上金光乍现,那奔雷果然不再逼近,几声翻滚后,渐渐远去,乌云散开,瓢泼大雨顷刻落了下来。 「张玄,你没事吧?」 风雷已远,张玄还忤在窗前半天不动,像被点了穴一样,聂行风担心地叫他,良久,张玄总算给了他反应——身子向后一仰,直直摔倒,聂行风吓得连忙上前抱住他,见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忙叫:「张玄!张玄!」 「刚才那道符威力太大,他内息又弱,被震晕很正常啦,等过一会儿自然就会醒了,你要是担心,给他度气也行,我看你这人罡气充沛,正是他所缺少的。」 度气?那不就是接吻? 望着张玄淡红的双唇,聂行风心跳了跳,直觉想那样做,却又不敢冒然僭越,惶惑了一下,突然发觉不对头。 谁在说话?这间房子里除了他和晕过去的张玄外,会喘气的好像只有一个…… 抬起头,果然看到小蝙蝠拍着翅膀在空中转圈,还很内行地点着头。 被发现了,知道不好,小蝙蝠一拍翅膀就想逃跑,匆忙间忘了刚才撞坏的窗户已经被堵好了,脑袋第二次撞在同一个位置上。看到玻璃上的蛛丝网又向四处延伸了几公分,聂行风把头别到一边,预感到这只小动物即将面临的凄惨下场。 「该死的,你又撞我的玻璃!」 张玄比想象中醒来得要快,这完全要归功于他的吝啬。手一挥,索魂丝凌空飞出,将正在空中乱拍翅膀的小蝙蝠套个正着,然后往回一扯,蝙蝠啪嗒一声,被五花大绑着摔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没理会头上顶着几颗星星发晕的小蝙蝠,张玄抓住聂行风,蓝瞳湛亮如玉,喜道:「董事长,你刚才看到了吗?我昨晚刚学的新法术耶,居然灵验!」 「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这才是聂行风最关心的问题。 他看出来了,这个小神棍神经有多大条,除了金钱外,他不会对任何事敏感。 「没事。」 张玄高兴完,才想起那只倒霉的小蝙蝠,收了捆绑它的索魂丝,掐住它脖子揪到自己面前,冲它一脸狞笑:「你这该死的蝙蝠精,不好好修练,召来雷神,撞坏我的玻璃,害得我又要花钱,不过没关系,我会给你个痛快,清蒸、红烧、乱炖……」 「你要掐死我啦……」 喘不过气来,小蝙蝠拼力挣扎,翅膀扬开,右翅下方钉着的那个小小铃铛不断闪出银光,却没有响声。 「算了,它也不是故意的。」聂行风把张玄的手拉开。 唉,如果换以前,听到一只蝙蝠说话,他一定第一时间去看耳科,不过现在他已经被小白和颜开驯化了,这世上都有游魂,更何况说话的动物。 「董事长你不知道啦,《抱朴子》上说千岁蝙蝠才会色如白雪,如果把它阴干再磨成粉末喝下的话,能得道成仙,你要不要试试?」揪着小蝙蝠的双翅,张玄阴阴笑道。 那个小铃铛很可爱,张玄拨动一下,依旧没声音,仔细看看,铃铛里有坠子,却怎么都摇不响,他想扯下来,却发现铃铛紧扣在小蝙蝠翅膀上,似乎已跟它合为一体,无法取下。 一听要被磨成粉,小蝙蝠停下挣扎,小爪子伸进嘴里,像是咬手指的动作,想了说:「老大,都是道上混的,给条活路走吧?」 还算识相,张玄满意地点头。对于一个拥有不死之身的人,他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不过这只倒霉的蝙蝠精既然闯进自己家了,不趁机打劫的话,怎么对得起他一向的做人准则? 「想活也行,首先告诉我你从哪来的,修练多久了,为什么跑到我家来闹事?」 「……忘了。」沉静半天,小蝙蝠挠挠耳朵,说。 「咦!」张玄和聂行风对望一眼。 「董事长,现在失忆很流行吗?连动物都赶潮流?」 「也许。」 显然,审讯还需很久,看天黑了,聂行风说:「你们慢慢沟通,我去做饭。」 「董事长,我帮你,还有你!」无视小蝙蝠的意愿,张玄硬是扯着它进了厨房。 于是油烟气中,小蝙蝠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失忆前就不必说了,只说一觉醒来,就被风雷追着劈,它只好不断逃命,仓皇中看到了张玄的公寓。张玄最近学练法术,在窗户周围贴了许多道符,见是同道中人,它不及细想,就一头撞了进来,在房间里折腾纯粹是恐惧了造成的自然反应。 「一头撞进来?你练铁头功吗?」 果然如他所推断的,这是只差点儿遭天劫的蝙蝠精。张玄摸着下巴琢磨,人家道士养小鬼,他没得养,换个花样,养蝙蝠也不错,千年蝙蝠,可遇不可求的稀有品种,不做式神实在太糟蹋东西了。 主意打定,张玄问小蝙蝠,「撞坏我家东西,你得赔偿,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欠我的情更要还,同意做我的式神,还是下油锅,你选择吧。」 小蝙蝠眨眨眼,半晌,「……请问,有第三条路吗?」 「没有。」 「我做式神。」 没给小蝙蝠反悔的时间,张玄迅速取了道符来,在上面写下结定符箓,然后咬破中指,在上面印了s印记,那是他右手腕上的徽记,又拉着它的爪子蘸了朱砂按在道符上,跟着将道符拍进它心口,动作快得如行云梳水,一气呵成。 聂行风在旁边做着饭,很想告诉那只可怜的小动物,张玄不会真杀它的,而且签契约,最重要的是看清上面写的条款,那可是卖身契啊。 轻松赚到了免费使唤的仆人,张玄很开心,问:「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想不起来了,不过我好像记得有人叫我三太子。」 「你是三太子,我还是二郎神呢。」张玄一脸嗤笑:「给你起个名字吧,一身白毛,就叫小白好了。」 「太通俗,换个名字吧。」想起自家那只黑猫,聂行风说。 董事长的话张玄当然不会反对,说:「那就叫小蝠。」 更通俗,攸关自己今后的人生格调,小蝙蝠用力摇头表示有意见。 「要雅致的,那就巴特吧,bat,蝙蝠侠。」 小蝙蝠明显不满意,想摇头,却又不敢多言,咬着爪子不断叹气。 「叫它『羿』吧,飞鸟扬翅旋风而上谓羿。」聂行风见张玄脸色不太好,猜想是刚才用法术过度造成的,不想他为这种事烦心,于是提议。 「好啊好啊,就用这个!」名宇选定了,小蝙蝠很开心,拍着翅膀叫。 「有对翅膀你就以为自己是天使啊。」张玄揪着它甩到客厅,「把你弄乱的地方都收拾好,否则没晚饭吃!」 羿拍拍翅膀干活去了,聂行风问张玄,「我看它翅膀上挂着铃铛,应该是别人豢养的,你这样收做式神没关系吗?」 「进我家就是我的,反正它也失忆了。」张玄义正词严地做出结论。 晚饭前,羿把客厅打扫干净了。它法术不是很高明,连人形都变不出来,不过做家务还绰绰有余,张玄看在眼里,只能叹气自己的失策——这家伙肯定没千年道行,它的毛皮颜色说不定是不小心掉进染缸里染白的,本来还想凭借式神多赚点儿外快,现在看来,美好的希望化作美丽的泡泡,跟他潇洒说bye bye了。 羿似乎不太喜欢聂行风,吃饭时离他很远,只在张玄周围打转,并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啤酒罐看个不停。 看出它的心思,聂行风把自己的那罐让给了它,羿道了谢,拿过啤酒后,立刻便拍翅膀飞开了,很快,一整罐啤酒喝下了肚,然后抱着空啤酒罐靠在桌脚上睡着了。 张玄也精神不佳,没像前几晚那样熬夜,很早就躺到了床上。聂行风关了灯,总觉得不放心,于是说:「练功那么伤身,以后还是别练了吧。」 「至少要把你送回去啊。」 想到如果把聂行风送回去,以后就再没有跟他同床共枕的机会了,张玄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心里空空的,无法言说的憋闷。 留恋这种感情,对他来说很陌生,执念是修道大忌,唉,看来他的修行还差很远啊。 「羿好像不喜欢我。」黑暗中,聂行风说。 与其说不喜欢,倒不如说是害怕靠近他,他想不通仅存灵体的自己,有什么地方让小蝙蝠害怕。 「它喜不喜欢无所谓,我喜欢你就行了!」 「嗯?」 聂行风转头看张玄,想从他的表情看出那话里的深意,可惜随即传来的鼾声浇灭了他的希望,张玄的入梦速度可以跟光速相较量了。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张玄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指挥刚入门下的仆人去执行命令——隐身去监视许可真。 收羿做式神对张玄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至少他现在这么认为。小蝙蝠比监听器管用,比即时通便利,有它在,自己连跟踪监听的麻烦都省了。 派遣式神离开后,张玄就去网上查找秦照的古董资料,不过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所谓的半环银器。 「我猜秦照是被银器扰乱得心神不宁,才去找顾子朝相谈,为了取得信任,他把银器给了顾子朝,后来顾子朝也被银器的神秘力量影响,开始精神分裂,一会儿像个优雅绅士,一会儿又歇斯底里。」张玄推想。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节 他对那个神秘的银环越来越感兴趣了,看看聂行风,真希望他能赞同自己夜半去盗宝的提议,虽然他知道这个可能性比零还低。 「秦照虽然精神状态不佳,不过健康方面还不错。」 聂行风看着张玄找来的一些资料,秦照跟许可真结婚前曾患过胃癌,切除了四分之三的胃,不过恢复得很好,这对许可真而言,无疑不是什么好消息。 冯勇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跟许可真交往的同时,也有其他女伴。娱乐圈本来就是个大染缸,谁知道谁是做戏,谁才是真情?从他跟许可真的对话来看,他们想多知道秦照的情况,才几次联络顾子朝,还打算用他去夜店的事作要胁。 「男人去夜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传出去有损名誉,也不到受人要胁的程度吧?」 「如果去的是gay吧呢?」 要不是昨天看到张玄被非礼,聂行风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作为在医学界颇有声望的心理医生,顾子朝一定不希望自己去gay吧的事被传扬出去,所以冯勇想以此作要胁很正常。 「看不出这家伙的私生活还真是靡烂呢。」 聂行风一语点醒梦中人,张玄立刻又开始努力寻找顾子朝的隐私资料。看到张玄那兴致勃勃的模样,聂行风很庆幸他的骇客技术只是三流,否则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中午羿回来汇报监视状况,其实是没什么状况,除了许可真早上跟秦照吵了一架外,一切都静如止水。后来她打电话叫来几个姊妹淘摸了一上午的麻将,听她们说下午一起去做美容护理,羿实在忍不下去,就先跑回来了。 「她没跟冯勇联系,可能也是怕被怀疑吧。」 那个被丢弃的监听小晶片让羿捡了回来,废物利用,又偷偷贴在许可真身上了。信号不是很好,一上午都是稀里哗啦的麻将声,张玄听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反正是录音,可以回头再听。 「董事长,今晚去狂欢吧?」窝在家里太无聊,听完小蝙蝠的报告,张玄提议。 「你不用去公司汇报情况?」 「再多收集些资料一起去交,看许可真跟冯勇打得这么火热,短期内一定会再联系,这种事证据越多,对雇主越有利。」 「好啊好啊,去狂欢,带上我!」 小蝙蝠兴高采烈地刚飞过来,就被张玄扯着翊膀又甩去了一边,随即将袖珍照相机凌空抛给它。 「没你的份,好好做事去,要是许可真跟冯勇约会,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回来!」 强权之下,羿不敢多话,小爪子伸进嘴里咬呀咬,含悲忍痛四个字在它眼里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第六章 张玄选择的狂欢地点是一家高级俱乐部,聂行风看看门面…… 首先窜上来的念头就是——小神棍的钱够付帐吗? 「你有没有来过这里呀?」张玄在旁边问。 聂行风点头,接待客户工作虽然一向由聂睿庭负责,不过一些实在推脱不了的应酬,他也会出面,所以他有许多俱乐部的会员卡,而这间就是其中的一家。 「有会员卡有什么用?你有带吗?」 「没带,不过我记得密码。」 为提供最优质服务,许多俱乐部都设有密码或指纹印证,所以即使忘记带会员卡也没关系。 听到这一解释,张玄的蓝瞳里立刻散出亮晶晶的笑,很亲热地凑上前,「董事长,你不介意让朋友帮忙分担一下你永远花不完的资源吧?」 「我介意!」 晃点归晃点,聂行风还是帮张玄按了密码,确切地说,是被张玄拉在怀里,握住手指用力摁的。不过那一长串密码让张玄直啧嘴,小声称赞:「董事长好厉害,这么长的数字你都能记得住。」 「你忘了我的本行是干什么的了?」 聂行风把液晶显示萤幕上的数字按得很慢,希望张玄有记住,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良苦用心滚滚长江东逝水了,那家伙东瞄西瞅,根本没看按键。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这句话。 进了店,张玄坐到吧台上,随便点了杯酒,品酒,顺便享受豪华级待遇。刚才密码认证后,店员有给他一张临时消费卡,点餐刷卡就好,消费结算会自动在会员帐户里扣除,不需另外掏钱,否则照他的薪水,在这里喝酒,只怕能痛出肝来。 「在这里守株待免,真能遇到顾子朝吗?」聂行风坐在旁边问。 对上张玄投来的讶异目光,他笑了笑:「你特意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查他吗?」 「被你看出来了。」 资料说顾子朝最常光顾这家俱乐部,所以他才跑来碰碰运气。他不喜欢那个变态好色的家伙,更不想招财猫再因为他遭遇什么凶险,于是下决心追查到底,却没想到会被人家一眼看穿。 张玄鼓了鼓脸颊,把眼神转到了酒杯上,小声说:「反正闲着没事干,来消遣一下,顺便查查案子啦。」 客户交来的案子小神棍都办完了,根本不需要再特意跑来查顾子朝,他这样做无非是担心自己,却不肯承认,真是个别扭的家伙,不过那副故作不在乎的神情,又让人觉得好可爱。 聂行风用手肘碰了碰张玄,「那请我喝杯酒吧,帅哥。」 坐下不久,就有人跑来跟张玄搭讪。这家俱乐部水准颇高,来这里享受的都是多少有些身份的人,不过在张玄看来,哪个也没有他的招财猫帅气,于是都以与朋友有约的借口应付了过去。在俱乐部混了两个多小时,高级酒倒是没少喝,可惜顾子朝一直没有出现。 「我们今天的运气看来不太好耶。」张玄叹口气。 「不会啊,你的桃花运相当好。」 两个多小时的工夫,张玄就被搭讪了十几次,这份男女通吃的魅力让聂行风叹为观止。他就像颗天然的蓝宝石,即使没经过任何雕琢,也丝毫掩不住质地的光华。 张玄瞥了聂行风一眼,「我怎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因为你在喝梅酒。」 「明明就是某人在嫉妒。」 某人?嫉妒?聂行风反瞪张玄,「我?」 「其实你真的很不错啦,一点也不需要自卑,如果你是实体的话,风头一定超过我,给自己一点儿信心。」张玄安慰式地拍拍聂行风肩膀。 「我哪有自卑!」后者咬牙切齿。 头侧血管突变地跳,聂行风觉得跟张玄在一起,自己血压正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没注意聂总裁的怒吼,张玄盯着眼前的酒杯嘟囔:「你说,是不是那家伙受了惊,暂时缩起头当乌龟了?要不就是直接去gay吧玩?我不想去那种地方跟踪……」 很清楚以自己的长相,如果跑去gay吧,只怕血本无归啊。 去,不去,这是个问题,不过为了可爱的招财猫…… 「也许你不需要再烦恼了。」聂行风从抓狂状态中冷静了下来,看到从店门口闪进来的熟悉人影,他提醒张玄。 顾子朝进来后,在店里扫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前的张玄,快步走过来,这让聂行风不得不承认,张玄的确很吸引人,他即使坐着不动,也能将鱼稳稳钓到手。 「嗨,这么巧。」顾子朝来到张玄身旁搭讪:「我可以坐这儿吗?」 「咦?顾医生?你出来这里玩?请坐请坐。」 张玄一脸惊讶兼惊喜的表情让聂行风闷笑起来,他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说不定也会被蒙过去,这家伙不做明星实在是埋没了他的天分。 不过下一刻聂行风就笑不出来了,腰间一紧,被张玄揽住扯进了怀里,让自己坐在他大腿上。 「你搞什么!?」姿势空前绝后的尴尬,聂行风整张脸都黑了。 「别担心,你不重。」借喝酒之际,张玄低低的声音说。 不是这个问题! 聂行风紧揉额头,觉得有时候跟张玄沟通好困难,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自己近一米八的个子被搂抱在另一个男子怀里,贴靠得几乎到了耳鬓厮磨的程度,就算他是灵体,也很怪异对不对? 接收到聂行风的不悦,张玄蓝眸狠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正主儿来了,你不让地方,难道让他坐你大腿? 「你没事吧?」顾子朝看不到聂行风,只看到张玄冲着酒杯瞪眼,忙问。 「没事,我只是有点醉了而已。」 怕被怀疑,张玄放弃了跟聂行风的互瞪,臂弯却住怀里又紧了紧,令自己的姿势不显太怪异。 好,现在不是耳誓厮磨,根本就是肢体相交,这个……脸颊感觉着张玄说话时吞吐的温热气息,聂行风大脑一片空白,一句骂人的话都想不起来。 听到张玄说醉酒,顾子朝眉间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淡雅隽秀的气息,这男子对他的口味,本来还觉得他有些轻俗,不过现在不成问题了,能进得起这家酒吧的人都有点身份,有品味的人才够格跟自己交往。 顾子朝帮张玄点了杯威士忌,两人碰了杯,开始闲聊。顾子朝精神很好,完全不像是头部刚被重击过的样子,张玄只好扯着假笑应对,又不断劝酒,希望能灌醉他,可惜顾子朝酒量似乎很好,连喝几杯都面不改色,话题一接触到工作方面就立刻闪过去了。 「你好像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啊,不如去后面慢慢聊?」 烈酒下肚,顾子朝一改最开始的文雅气度,言辞开始轻佻起来,靠近张玄,发出邀请。 「好啊。」 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庞,张玄忍住了手掌掴过去的冲动。这种不怀好意的邀请他不知遇过多少次,没关系,对付这种人,他最有办法,会给他留下一个美好夜晚的。 曲着手指关节,张玄一脸笑眯眯。 正谈得畅快,铃声响起,顾子朝拿出手机接听后,脸色变了变,飞快转头看一侧,张玄顺他的眼神看过去,背光的角落里坐了个男人,电话似乎是他打过来的。 「宝贝,抱歉,我有点急事,回头再联络。」顾子朝推开了刚送上的血腥玛丽,给了张玄一个抱歉的笑,起身走开。 「该死的,他刚才叫我什么!?」盯着顾子朝走去角落的背影,张玄咬牙切齿问。 「宝贝!」聂行风幸灾乐祸地回答。 座位总算空出来了,他连忙坐回去。张玄今晚喝了不少酒,醉眸绚烂,不自禁流露出的风情让他看得心跳不已,还好顾子朝及时走开了,否则…… 抹了抹额上虚汗,聂行风无奈地想,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跟柳下惠看齐。 「咦咦!」 张玄奇怪地看他,又扫视吧台上的酒杯,蓝瞳里透出不解:「董事长,为什么同样的词,你叫起来就好可爱?你喝酒了?这种充满诱惑的声音以后最好少发出,很容易惹火上身的……也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把这当作邀请……」 小神棍最好回头去配副眼镜,他现在明明是在怒视,什么邀请! 为免自己再被气得吐血,聂行风放弃了跟张玄的争辩。 那杯还没被动过的血腥玛丽放着太可惜,张玄拿过来,一边品尝着,一边取出袖珍耳机开始监听。 刚才顾子朝离开时,他将监听器的品片黏在他衣服下摆上了,可惜监听效果不算好,酒吧里音乐声太响,顾子朝和那男人对话的声音又很小,听不真切,不过从男人的身形来看,应该是冯勇。 「没想到冯勇这么快就拍到照片了,这家伙不做侦探真是太屈才,嘿嘿,被要胁了,看那变态还敢不敢乱搞。」张玄幸灾乐祸地说。 冯勇拿出一叠纸给顾子朝,看尺寸大小应该是照片,离得较远,看不清顾子朝的表情,不过很难看是肯定的。 『没想到……』 『……一口价……泄漏……』 『……想想……就这些……』 『警察……』 「去鸭店被爆料了,那些照片一定很值钱,董事长你去看看,是不是很香艳?」 看不到照片上的画面,又听不清对话内容,张玄心痒痒的,唆使聂行风,却被一口否决。 「我没你那么无聊!」 去gay吧这种事是个人隐私,聂行风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不过冯勇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要胁出乎他的意料,他觉得以顾子朝的心智,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服输,如果再反将一军的话,冯勇的工作就岌岌可危了。许可真不是说顾子朝答应给他们秦照的资料吗?为什么他还要多此一举? 「董事长……不对劲儿……」手腕突然被紧抓住,聂行风回过神,见张玄用力摇着头。 「你不舒服?」张玄的脸有些潮红,呼吸急促,聂行风忙扶住他。 张玄托着头,在聂行风的搀扶下摇晃着站起来,呻吟道:「中招了,快离开这儿!」 「你不会是……」看张玄那一脸春情,聂行风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还是很奇怪,「我没看到他有给你下药。」 「他下在自己杯里了!」他得赶紧走,要是在这里暴力发作,他可不敢保证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平时为了搜集情报张玄经常光顾夜店,当然知道下药这种勾当,所以被请喝酒时他都会很谨慎,不过怎么也没想到顾子朝会在自己的酒里下东西,事实证明,那人果然变态! 原来是贪嘴惹的祸。 听说顾子朝是在自己酒里加的料,聂行风放下了心。有些人是喜欢用药来寻求刺激,不过只是调情用,剂量不会很大,只不过张玄有幸初次品尝,才会感觉强烈了些。 很好笑地扶他出去,夜风袭来,张玄用力晃晃脑袋,觉得清爽了些,他摇晃着走到车位,拖出自己的小绵羊。 「你干什么?」 「回家呀,难不成在这里发情?」脑袋还晕乎着,不过神智很清醒,他当然要趁清醒时赶回家。 「你这种状态也敢骑车!」 聂行风一手扶住张玄,一手接过车把,心里一百个庆幸自己跟了来,否则醉酒撞车的事故新闻铁定上明天的晨报头条。 他坐上小绵羊,又扶张玄坐到自己身后,好在夜深入静,张玄悬空坐在车座上的样子没人看到。 「你这样子骑车,会被人发现啦。」 「坐好,抱紧我的腰!」 对张玄的醉语聂行风一概屏蔽,这时候他哪有心情管别人?他管小神棍一个人都已经很吃力了。 张玄似乎嘟囔了几句什么,不过还是乖乖地靠着他,可能怕掉下去,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聂行风转动油门,把车骑了出去。 车发动不久,状况出现,两只手在他腰腹间很不安分地乱摸,张玄头靠在他颈窝,嗤嗤笑:「董事长,你平时经常锻炼吧?一点儿赘肉都没有。」 「老实点!」 醉酒的人对喝斥是有免疫力的,张玄不仅把聂行风的话当耳边风,手还变本加厉地继续同下移动。 「还有腹肌,怎么可以这样?总坐办公室的白领的身材居然比我这个跆拳道黑带还要好!?」 「张玄!」 一边控制机车,一边还要担心张玄是否有抱稳,怕他摔下去,除了扯嗓门,聂行风实在没其他本事应付他了。 「董事长,你凶我!」 很委屈的话声,让聂行风只好把狮吼功也放弃了,小声哄他:「乖乖的好吗?有事回家说。」小绵羊已经很小了,张玄再这么乱动下去,自己真的没办法控制好平衡。 「好啊,那回家后继续摸。」 被哄着,张玄果然老实了很多,聂行风刚松了口气,忽听他大叫:「董事长!」 担心他不舒服,聂行风本能回头,谁知双唇一软,跟张玄凑过来的软唇对个正着,张玄靠在他肩上,蓝瞳里闪烁着计谋得逞的笑,媚眼如丝般的妖娆。 轰…… 脑海里有瞬间的空白,某些画面迅速在眼前闪过,攫走了聂行风所有神智。等回过神来,小绵羊已因为失去平衡摔了出去,他和张玄随惯性飞到了半空。 落下的瞬间,聂行风本能地将张玄抱进了怀里。他是灵体,即使摔得再重也没事,但张玄不同,他可不想小神棍上明天晨报的事故头版。 英雄救美的结果是—— 噗通! 两人同时自由落体,聂行风很不幸的当了垫背。他痛得一皱眉,虽然灵体摔不坏,但他被张玄的符水弄得也算是半个实体,痛感跟普通人一样,再加上怀里还有个沉甸甸的千斤坠,没晕过去真是奇迹。 「董事长,我们摔跤了?我就知道你驾驶技术超差的,你偏要逞强,摔痛没有?还有我的小绵羊……」趴在聂行风怀里,张玄咕哝着。 「我没事。」有进步,至少在小神棍心里,自己的地位突破了那辆破机车。 聂行风抱着张玄,平躺在路边的草坪上,眼望苍漠夜空,苦笑:「张玄,为什么我觉得自从遇到你,自己就变得好倒霉?可为什么即使倒霉,我还是很开心?」 可怜的小绵羊倒在路边,因为几个前滚翻,全身亮漆又蹭掉很多,预见了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将被痛宰的厄运。聂行风认命地叹了口气,扶起机车,又扶起机车的主人。 张玄已经完全醉了,根本坐不稳,聂行风只好让他坐车座前方,抱紧他跨上车,然后探身握住车把。还好张玄酒醉人不醉,很自然的窝进他怀里,紧贴近他的胸膛把他当靠垫,让他不至于无法催动机车。 这次有了经验,聂行风把车骑得飞快——与其慢悠悠在街上兜风,他宁可冒险快些赶回去,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小绵羊无人驾驶自动飞奔吧。 小绵羊嘶叫着以越过时速底线的状态飞速前进,从远处看去,只能看到有人以怪异状态歪坐在车座上,任由机车自动飞驶,在经过某个安设交通监视器的路口时,无意中看到这一怪异景象的交警打翻了刚买回来的咖啡。 「师兄,那家伙超速……」旁边的菜鸟师弟提醒。 「超速不是问题,问题是……」老菜鸟一脸煞白地看他,「为什么我看不到有人驾车?」 四目相对良久,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幽灵机车!」 于是,因为张玄的醉酒加聂行风的超速,都市灵异传说又谱写了一曲新的篇章。 回到家,聂行风进门就叫羿帮忙,不过他很快发现羿的状态比它的主人好不了多少,正倒挂在墙角一根铁丝上,怀里宝贝一样的抱着一罐啤酒,睡得比张玄还死。 算了,自己动手吧。 聂行风把张玄扶进卧室,又替他脱了外衣,解钮扣时他突然有种怪异的熟悉感,似乎在不久以前,他也这样伺候过某个醉酒的人。 是聂睿庭吧? 聂行风想了半天,想到了弟弟,虽然感觉不太对,不过除了聂睿庭,他实在想不起还有哪位大人能有资格接受他的服侍。 「董事长……」 衣服脱完,张玄也醒了,伸手抓住聂行风的手腕,半睁着蓝眸看他,瞳孔里水波漾起,渲染出无边春情,让聂行风的心不自禁地猛跳。 唤声透着挑逗的嘶哑,是摧破理智的最佳武器,聂行风神智恍惚了一下,忽觉衣领一紧,被张玄扯住带进了怀里,随即香辣辣的吻落到了他唇上。 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或是,完全没有想去反抗的念头,聂行风就势搂住张玄的腰肢,跟他拥吻到了一起。 缠绵至极的喘息,纠缠在一起的肢体,是最完美的诱惑,聂行风回应了张玄的索求,可是在对方的手搭上他腰间时,略带冰冷的触感让他神智一清,本能地推开了张玄。 不明白聂行风为什么临时煞车,张玄秀眉微皱,很不满地看他,随即又探身勾住他的脖颈,冲他耳垂旁轻轻吐气。 「董事长……」 浓浓的鼻音,带着坠入情欲中的固有韵味,不过这次聂行风没做回应,而是将他压回床上,随即手刀落下。脖颈被击中,张玄轻呼一声,终于安静了下来。 呼…… 聂行风重重喘了口气,坐到床边,看看张玄,他已合着眼帘,沉沉睡去,抬手抚过他透着润红的脸颊,换来的是意味不明的呓语。 如果你不是被下药,也许我不会拒绝。 默默看着张玄的睡颜,聂行风想。 用药换来的关系太脆弱了,只会让他感到有如履薄冰般的恐惧,这样的牵绊将成为枷锁,困住自己,也困住张玄。 冰冷的水从莲蓬头落下,不断冲激着聂行风的身体,直到欲望减下去。他背靠着浴室的墙壁自嘲地想,为什么始作俑者可以在那边开心的入睡,而自己却在这里搞自虐? 「啊……」 清晨,聂行风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啪嗒,小蝙蝠被震得从铁丝上摔了下来,揉揉眼,还没搞清状况,随即一阵风旋来,它很不幸地扫到了台风尾,被张玄一脚踹飞到老远。 「董事长!」没注意到那个可怜的式神家仆,张玄蓝瞳瞪得大大的,直直看着聂行风,「昨晚……」 聂行风也回望他,一头被揉乱的秀发,湿润得快要滴出水的蓝眸,这家伙一大清早就做出这么一副诱惑自己的模样来,真该打! 招财猫似乎不太高兴,昨晚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本能的直觉,张玄下意识地揉揉颈部。昨晚的记忆只持续到出夜店,后来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了,不过看招财猫这表情,似乎被自己折腾得不轻。 「怎么回事?我的脖子好痛。」 当然不会说那是自己手刀的功效,聂行风淡淡道:「睡觉落枕了,大惊小怪。」 「那个……昨晚,我有没有对你……」 药不可怕,可怕的是能轻易引发他体内的暴力因子。 他就曾经因为喝了某个混蛋下的药酒,把那家伙扁得一个星期下不了床,小心翼翼窥视聂行风的表情,张玄很担心昨晚自己对亲爱的招财猫也下此毒手。 「没有!」想到那幕旖旎春光,聂行风心跳了跳,随即摇头否决。 「那就好。」张玄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聂行风盛饭的手一滞,慢慢放下,然后,心里某种摇晃不停的情愫也慢慢放下了。 如果小神棍这么担心跟他发生什么牵绊的话,他不会迫他,也舍不得迫他。 第七章 张玄去冲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出来时,早餐都已摆上了桌,羿捧着半罐啤酒在桌角自酌自乐,聂行风低头吃饭,气氛安静得趋近异常。 张玄看看聂行风。虽然招财猫平时也很静,但可恶的直觉告诉他,今天的招财猫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你是不是在生气呀?如果昨晚我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是被人下药了嘛,有些事控制不住自己对不对?」 想来想去,张玄想不出什么原因,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晚自己暴力发作,把招财猫当沙包练习了,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嘛,如果真生气,最多让他打回来,反正自己也打不死。 「我没生气。」 只是有些失落而已,不过看到张玄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聂行风又想笑。真拿这家伙没办法,他不仅是自己的楣星,还是自己今生的克星。 「我昨天下午有拍到许可真幽会的照片啦,她本来是要去做护理的,不过因为男人的电话没去成,但他们什么都没做耶。」 羿喝完啤酒,把袖珍相机拿给张玄,张玄接通连线,很快电脑里显示出许可真和顾子朝在一起的画面,背景是顾子朝的办公室。 这个变态医生真够忙的,白天上班,晚上还跑去夜店鬼混,怎么看都不像是头部刚受过伤的样子。 「这不是许可真的情人啦!」张玄嘟囔着弹了笨蛋小蝙蝠一指头。 羿照了不少照片,不过似乎用处不大,从头至尾都是交谈的画面。 张玄取来耳机,想听听他们对话内容的录音,却什么都听不到,显然顾子朝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在办公室里安设了什么反监听设备。 普通监听器发挥不了作用,只能从许可真的笑脸上推断,看来她从顾子朝那里拿到了不少情报。 许可真拿到了情报,应该跟冯勇讲,那为什么冯勇还去要胁顾子朝? 聂行风皱皱眉,问羿:「许可真跟他会面后,有没有跟谁联络?」 「有呀,不过不知道是谁,她说事情办成功了,就挂了电话。」 「不用说,冯勇打算再赚一笔,反正照片都拍了,不赚白不赚。」 张玄下了结论,又想起昨晚被顾子朝下药的事,恨恨道:「希望冯勇能从那混蛋身上大捞一笔!」 事实证明,冯勇做到了。昨晚顾子朝和冯勇的对话录音虽然很不清楚,但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可以听出顾子朝答应了和冯勇的交易。 「到底还是怕被人揭发隐私啊,哼哼,我就偏偏揭发,先威胁他个几十万,再把他的淫照秀到各大色的网站上,看他怎么办。」 「别胡闹!」 张玄把聂行风的训斥当耳边风,转动滑鼠,努力寻找顾子朝的隐私照。一上午时间居然还真找到不少,不过,不得不承认顾子朝的谨慎,虽然有几张在gay吧出现的照片,但都照得很模糊,很难一口咬定就是他,更别说什么十八禁的画面了。 「你拿这些东西去威胁,不仅捞不到钱,还会被定个恐吓罪。」聂行风在旁边泼冷水。 「知道了啦。」要是从网上弄到的资料有用,他们侦探社的全体员工就不用整天东跑西颠地去查线索了,他只是把无聊当消遣罢了。 通过羿的即时通,张玄得知许可真没再跟冯勇联络,他猜许可真顺利拿到了资料,为避免被人怀疑,近期内应该不会跟冯勇约会,于是把搜集到的照片及录音资料整理好后,当天下午拿去给老板。 「董事长,怎么一夜之间,我的小绵羊变成杂毛绵羊了?」 出发前,张玄围着自己那辆一身落漆斑驳的变通工具转了三圈后,一脸迷惑地看聂行风。 「你先将就着骑,回头我赔你一辆新的。」身为灵体,除了开空头支票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担心它能不能撑到你回魂啊。」 张玄叹着气,载聂行风一路跑到侦探社。 今天侦探社的职员聚得比较齐全,除了上次见到的左天、杜薇薇、喜悦来外,还有两个年轻男子,大家正围在一起喝下午茶。张玄上前拍拍他们两人肩膀,对聂行风说:「这位冰山式百年不笑,惜言如金的叫齐遇,这个笑面虎一样的家伙叫梁梁,他们是生死档,焦不离孟。」 正如张玄介绍的,一个面容冷淡,一个满脸笑颜,不过都是顶级帅哥,让聂行风再次感叹一下这家公司老板的选才标准。 「你在跟谁说话?」喜悦来转头看无人空间,奇怪问。 「我养的招财猫啦,想看掏钱。」 喜悦来还真的很认真地掏出皮夹,梁梁劈手把他的皮夹夺过去,冷笑:「这家伙又在信口开河,你还真信啊?他要是真会捉鬼,就不用靠你的名字打广告了。」 「想看我还不给呢。」 真话没人信,张玄不在乎,把资料交给老板后,又笑嘻嘻地凑到大家身旁坐下。办公桌上除了香喷喷的咖啡外,还有几盘精致糕点,他随手拿了一块,边吃边问:「难得你们都在,案子都忙完了?」 「刚做完,来跟老板报道请假去大休,正巧碰上喜悦来的见习解剖演讲时间。」梁梁说着话,一块点心又抛进嘴里。 张玄看喜悦来,后者开始继续他刚才的演讲:「最近看到的尸体比人都多,尤其是那个分尸案,完全没处着手,肝肺脾胃肾稀里哗啦,你就是用绞肉机绞都绞不出那么完整的感觉来,凶手好专业哦……」 「呕……」 异口同声的,在场众人给了相同的回应,随即几叠报纸同时摔到了喜悦来的脑门上。 「够了吧你,下午茶时间你能不能说点儿有营养的话题?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没神经!」 杜薇薇的女高音让喜悦来立时闭了嘴,拿了几块小饼干,悄悄退席。 张玄不顾大家的强烈反对,把剩下的点心全包了,放进塑胶袋里据为己有,告辞走人,在走到门口时又被左天叫了回去。 「资料没什么问题,不过秦照最近身体不好,你明天顺路带去他家吧,再顺便把支票带回来,早上十点,我帮你预约好,这是地址。」 顺路? 张玄接过资料,一张小贴纸上写着秦照家的地址,跟他家简直是南辕北辙的位置,他往哪顺路去?再说,有这样直接把资料送去的吗?要是被许可真看到,还不第一时间穿帮? 「怎么会?」看出张玄的担心,左天笑得一脸狡诈,「见过你的人,就算智商是一百的n次方,都不会把你联想到侦探,这一点我对你很有信心。」 「信你个鬼啊!记得回头报销我油费!」张玄很大不敬地冲老板呛了一声,拉聂行风离开。 到了楼下,他把点心都给了聂行风,「尝尝薇薇姐的手艺,超棒的。」 原来是留给自己的。 回程的路上,聂行风吃着点心,忽然笑了。堂堂聂氏总裁靠在男人背后吃点心,多么匪夷所思的画面,可是跟张玄在一起,却又觉得那么自然。 第二天早上张玄照左天给的地址去秦照家,载聂行风上车之前犹豫了一下,问:「董事长,你整天跟着我东跑西奔的是不是觉得很烦,如果你累了,就在家休息。」 「不累。」聂行风也是闲不住的个性,与其闷在家里看肥皂剧,他更喜欢陪张玄在外面兜风,再说,他对秦照这个人也满感兴趣的,不过…… 看看那辆可怜的小绵羊,聂行风觉得因为自己的出现,它鞠躬尽瘁的日期极有可能提前到来。 「回头我帮你换辆重型机车吧,跑得快,不怕跟案子赶不及。」确切地说,聂行风觉得大车比较拉风,配得起张玄,小绵羊更适合女孩子骑。 「重机哦……」骑着车,张玄想了想,商量:「要不你再多加一点钱,帮我买辆车吧,我要求不多啦,宾士宝马水平的就好。」 宾士宝马,这还不叫要求多? 聂行风揽住张玄腰间的手往里紧扣了下,微笑:「张天师,告诉我节制二字怎么写好吗?」 秦照家宅的庭院颇大,周围绿荫丛密,种植着各种价值不菲的花草树木,外观装饰幽静古雅,很有古董商的风格。 「奶奶的,原来古董贩子这么吃香,我改行盗墓算了。」张玄悻悻道。 与外观风格相应的,室内布置得也很雅致。古铜色调的装潢,给人一种进入古典氛围的错觉,佣人请张玄落座,又将香茶点心奉上,说主人马上就到,请他稍等。 「这里好像除了我们俩外,都是古董耶。」 主人尚未登场,张玄坐不住,在大厅里随便浏览,最后在一幅水墨画前停下脚步。 古董被重新裱过,画轴还很新,透着淡淡暗影的九瓣梅花纹路,这花纹不常见,聂行风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哪里有这种裱糊手法,见张玄托着下巴一副研究的模样,便介绍说:「这是文同的竹墨,文同是苏轼的表哥,最擅长画竹,胸有成竹这个成语就是源于他。」 聂行风的祖父喜好收藏古物,他从小耳濡目染,也略通一二,张玄听了这番介绍,蓝瞳里立刻流光溢彩,赞道:「文同的墨宝,好棒!」 「原来张先生也对古画感兴趣。」苍老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照来了。 小神棍不是对古画感兴趣,而是对古画的价值感兴趣,微笑着,聂行风在心里做了回答。 秦照本人看上去比照片上要老得多,精神状态似乎很差,走路都要靠手杖,看得出他为了会客努力修饰过仪表,但仍然无法掩饰那份苍老。 死气的味道,当跟秦照正面相对时,张玄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秦照身上带着强烈的死亡气息,是即将步入另一个世界的前兆,张玄有时候很讨厌自己这份通灵感,因为这种强烈的感应让他很不舒服。 心烦躁的跳动着,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秦照会请侦探社调查自己的妻子,也许是已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世了吧? 主客坐下后,张玄把资料递过去,秦照抽出来,随便扫了一眼便又放了回去,很爽快地掏出支票,签好字后,交给张玄。 钱轻易到手了,张玄却没有走的意图,喝着茶跟主人天南地北聊古董,有聂行风在旁边提示着,他还算聊得头头是道。 秦照似乎没想到搞侦探工作的小帅哥也懂古董,谈兴上来了,两人从先秦青铜器聊到近代窑瓷,正聊得开心,许可真从外面走进来。 「有客人啊。」她停下脚步,随口打了声招呼。 「是来谈古董生意的朋友。」秦照面无表情地回答。 许可真点了下头便去了二楼,两人的对话透着明显的疏离,再加上那些照片,看来这段夫妻关系维持不了多久了。 张玄故意忽视了秦照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快,继续讨论他的古董话题。 「我有位朋友对古银器很感兴趣,尤其是那种盘龙筮器类的,不知秦先生是否有收藏?」 「卜筮之类的也有,不过不多。」 「那这一种呢?」 张玄拿笔在纸上飞快画了几下,递给秦照,聂行风扫了一眼,好烂的素描,奇怪的是秦照居然能看得懂。 那张憔悴面庞似乎没显露异常,但瞬间收缩的瞳孔暴露了主人强烈压抑的感情,他在憎恶、恐惧,更甚至,想去逃避。 「我从没见过这类银器古董,你是从哪看到的?」秦照问,声音有些发涩。 张玄眨眨漂亮眼瞳,一副狗狗般无害的表情,「朋友托我的呀,老实说我也不了解,还以为秦先生是行家,会见过。」 「不,我不认识!」秦照断然否定后,站起来下逐客令:「抱歉,我跟客户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那你有没有类似的图片什么的……」 张玄还要追问,被聂行风拉住了,「算了,他已经够害怕了,你别把老头吓出毛病来。」 「就算不吓,他也没几天了。」张玄咕哝着,不过还是乖乖离开。 真相不是逼的,是套的,他得趁热打铁,从秦照这里把话慢慢套出来。 走到大厅门口,突然一声惊叫响起,许可真从二楼房间里冲出来,站在楼梯口,眼睛失神的望着前方。 「出了什么事?」秦照问。 张玄已返身奔上楼去,在许可真颓然倒地,即将滚下楼梯前及时扶住了她,让聂行风不得不承认,小神棍在反应能力上的确很优质。 许可真脸色苍白,嘴巴神经质地半张半合,嘟囔着意味不明的话语,旁边地上传来低微声响,手机上的灯光闪灭着,像是还在通话中,张玄忙拿过来。 话筒那边一片杂乱,惊叫声、嘈杂声,还有急促脚步声,交织出一个很混乱的空间。 「喂,有人吗?出了什么事?说话!」 张玄冲着手机吼了大半天,才听到一个颤颤巍巍的回应:「是、是冯监督的朋友吗?他、他刚刚出了事……」 「出事?」 「他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下去了……」 半小时后,张玄赶到了冯勇负责的走台现场,当看到刚搭好的舞台时,他拍了下额头。 不必抱希望了,从近一丈高的地方摔下来,如果冯勇没事,那肯定就是老天爷脑袋出了事。 老天爷的脑袋当然不会出问题,所以,很快张玄就从现场工作人员那里打听到冯勇死亡的消息。确切地说,冯勇摔下舞台时当场死亡,台下那滩还未清除干净的红渍证明了这一事实。 几名警察在做现场调查,不过只是例行公事,所有工作人员都证明当时冯勇在台上做布置,接到电话后就很突然的向台下跑,却因踩空失足坠下。 张玄看看舞台旁侧的楼梯,又看看离楼梯稍有段距离的那滩血迹,耸了下肩。 「从坠落点来看,冯勇不像是下楼时失足坠落,而是直接从舞台上摔下来的,许可真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以致于他激动得忘了楼梯的位置。」 许可真当时肯定是听到了冯勇出事的声音,才会被刺激得精神失常,到他们离开秦宅前都没缓过来,看她那状态,张玄对能从她那里问到实情不予乐观。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节 「这案子办得超无聊,雇主没多长寿命了,情敌也死了,老婆还失神,真不知我们在忙活什么。」回家的路上,张玄叹气。 半天没见聂行风回应,他活动一下后背,「董事长,你睡着了?」 「没有,只是不太舒服。」 贪欲、血腥、死亡,都是他最讨厌见到的画面,也许,不管经历多久,他都无法适应这样的无限轮回。 靠在张玄背后,男子淡雅的体香舒缓了聂行风的不安。张玄身上有种平和的气息,令他不由自主的想去靠近,于是,将臂弯拥得更紧些,说:「经过那家糖果屋时停一下。」 回家的路根本不经过糖果屋好不好!他的小绵羊喝的羊奶是要花钱的啊,天知道现在的汽油有多贵! 不过……被招财猫抱住的感觉不错,看在那张超级帅气的脸庞份上,张玄原谅了聂行风过分的要求,绕弯路直奔糖果屋。 「想吃什么,我请客。」停好车,张玄说。 「上次你买的巧克力就不错。」 两人走进去,今天糖果屋的客人不多,一个正在付钱的人看到张玄,一愣后笑了起来,走过来跟他打招呼:「真巧啊,我越来越发现我们有缘了。」 冤家路窄!阴魂不散!顾子朝! 看到张玄纠结起的眉头,聂行风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忘记他也喜欢这家的点心了。」 店员将点心装好拿给顾子朝,好大的盒子,张玄瞅了一眼,心想,吃这么多,他也不怕得糖尿病。 「原来你也喜欢吃点心,我来帮你选吧,这几种不错,尝尝看。」 顾子朝自作主张地帮张玄选了几种,让店员包好,又问他:「晚上有空吗?我们去那家店坐坐好不好?」 「今天不行,我有事,明晚怎么样?」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 因为色狼的出现,点心钱省下了,打发走顾子朝,张玄又取了盒酒心巧克力,让店员算钱时,问:「刚才那位先生常来?」 「顾先生是我们店的老主顾啦,他今天心情不错,一下子买了好多。」 「你怎么知道他心情好?」 「他自己说的啊,心情好时就会吃很多甜食,前段时间他好久没来,我还以为他搬去别的地方了呢。」 俊美,永远是交际中最实用的牌照,店员对张玄的客服简直到了有问必答,解释详尽的程度,眼里的星星闪得比店里的装饰彩灯还亮,就希望这位漂亮的小帅哥能给自己多加几分印象值。 回到家,张玄把那盒酒心巧克力当奖励品送给了羿,他看出这只小动物对酒精没什么免疫力,果然,羿欢天喜地的接过了礼物。 聂行风下厨做饭,张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叹气:「董事长,习惯了你一日三餐的照料,你走了后,我可怎么办啊?」 聂行风转过头,四目相对。 『我留下来给你做饭,或者,你去我那里住好了!』盯着聂行风,张玄好希望他这么说。 『如果你想吃,以后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心跳了跳,聂行风几乎照张玄的想法脱口说出。 「其实啊,老大,你不用这么担心啦!别看我是蝙蝠,其实我也很会做饭的喔,虽然做得可能不如董事长好,但绝对毒不死人。作为式神,这点儿忙我还是能帮上的。」 四目凝视的空间里很不和谐的多了只小蝙蝠,拍着翅膀毛遂自荐。 ga over。 短暂的寂静后,聂行风转身做菜,张玄转身看电视,莫名其妙被忽视,羿奇怪地挠挠头,口中嚼着巧克力,判定——人类,果然是最难以理喻的动物。 第八章 晚间新闻里播出了冯勇出事的消息,结论为舞台安全措施欠缺,导致事故发生,又啰嗦了一大堆防患整备的话,整体来说,这起事故被当作意外处理了。 「会不会是顾子朝做的?他今天这么开心,说不定是看到了冯勇出事的消息。」 冯勇刚要胁完顾子朝,紧接着就意外身亡,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不过仅仅因为玩gay吧的把柄被捉到就杀人,又有些匪夷所思。 张玄打电话给喜悦来,让他帮忙查一下冯勇事故前的经历,喜悦来嘟囔着事故不归重案组管,要查很麻烦等等,不过还是屈服于张玄的欠帐下,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张玄接着又打电话给秦家,秦照很冷淡地告诉他许可真的精神状况很糟糕,无法跟人交谈,又说他已支付了酬金,跟侦探社的交易已完结,请张玄不要再打扰他。 讨了个没趣,张玄放下电话,派羿去秦家做监视。秦照话的可信程度有待商榷,关键时刻还是让式神出马吧。 「虽然冯勇出事时顾子朝不在现场,不过他最有杀人动机……」 「也许是催眠杀人,心理医生攻读催眠术的不少,顾子朝智商那么高,一定也会……」 「咦,资料说顾子朝在大学没有选修催眠耶,不过他去美国留学五年,也许是在那里学的。该死,整篇都是专业英文术语,看不懂……」 张玄一边翻找资料一边自言自语,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看聂行风,后者正在看肥皂剧,对他的嘟囔视而不见。 「董事长你太过分了,我帮你查线索,你却在那里悠闲自得地看电视!」 被吼,聂行风回过了神,盯着张玄直看。张玄被看得莫名其妙,摸摸脸颊,又转头看镜子。脸上很干净嘛,招财猫在看什么? 「让我看一下你昨天查的顾子朝的资料。」 「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张玄把旧资料调出来,「除了几张暧昧照片外,什么都没有啦,否则我早跟冯勇一样,去搞要胁了。」 聂行风不答话,只是来回转着滑鼠,盯着萤幕不知在想什么。张玄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靠到他肩上,开始打瞌睡。 「张玄,我找出问题所在了!」 「噢……」 问题没有瞌睡重要,张玄随意哼了一声,随即就觉身子一晃,聂行风移开肩头,失去支撑,张玄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董事长你搞什么!」 瞌睡虫瞬间被摔飞了,张玄睁开眼大吼,聂行风笑着拉他起来。 「别闹,你看这两张照片是不是有问题?」 「问题?」 张玄好奇地看了看并列在萤幕上的两张照片,一张好像是在中心广场,另一张是那间糖果屋,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没有耶,你在玩眼力游戏吗?」 「看这里。」 聂行风指指照片里糖果屋门面的一侧、商场进口处的落地电子钟,又指指另一张照片的右下角,那张是从交通监视器里抓拍的,下方有时间显示,张玄对比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 电子钟的显示虽然模糊,但仍可看出大致的日期时间,跟广场的那张相差了不过十几分钟,从两地相隔的距离来看,顾子朝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他会法术?轻功?瞬间移动?」 「我更倾向于——这是两个不同的人。」 之前张玄查资料时,聂行风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又看不出不对的地方,现在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疏忽了时间。 「顾子朝有双胞胎兄弟?」 张玄立刻上网搜寻,但很遗憾,找不到任何相关资料,忙又拿出放在顾子朝身上的监听器,倒回去细听,可惜从头到尾,除了沙沙声外,什么都听不到。 「那该死的家伙换衣服了!」 真是得不偿失,自己刚领来的新器材,还没派上用场就寿终正寝,张玄气得皱紧眉头,预料到自己将被老板狠k的命运。 「也许我们早注意顾子朝的话,冯勇就不会死了。」聂行风说。 「你也认为冯勇的死与顾子朝有关?」 「是我疏忽了,冯勇要胁顾子朝的绝不是色的照片。」 跟顾子朝的几次接触,聂行风认为他不是一个因为怕隐私暴露而杀人的人,更何况顾子朝一直对张玄抱有莫大的兴趣,如果他真对gay的传闻讳莫如深的话,不会那么不检点,他杀人是因为其他理由。 「那些不是色的照片的话,会是什么?」 「他……杀人的证据。」 「杀人!」 手机铃声打断两人的对话,是喜悦来的来电,他告诉张玄刚查到的内容。 冯勇昨天上午一直在公司,下午曾去找过顾子朝,在他办公室待了近一小时,晚上又跟朋友喝酒到凌晨才散。负责案子的警员说宿醉是冯勇坠楼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这是意外事故,所以警方没有向顾子朝做例行讯问。 「即使问了,顾子朝也有理由搪塞。」收线后,张玄恨恨道。 聂行风翻看着张玄刚才查到的英文网站,他看得很快,上面的词汇又太复杂,张玄跟不上,只好问:「你查什么?」 「顾子朝在留学期间没有攻读过催眠专科,不过他有一位导师是专门研究催眠学的专家,我看的是他的网页讲座。」 「上面有没有说,催眠真的能杀人?」 「催眠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控制人的思维行动,尤其是当被催眠的人感到自身将面临某种危险或胁迫时,他的反应会愈加强烈,只要催眠师在某个特定环境或某种刺激下,引发被催眠人的被害妄想时,他就会无意识地做出伤害,或自害的行为。」聂行风读着网页上的语句,给张玄做了解释。 「就像电视里常演的用摇铃催眠一样,只不过顾子朝用的是电话铃声,还是许可真的电话,所以,当冯勇接到许可真的电话后,被催眠的记忆陷入疯狂,导致失足坠楼。」 这招好毒,而且万无一失,许可真肯定会给冯勇打电话的,所以,冯勇的死亡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且,不在现场的顾子朝永远都不会被怀疑到。 「可谁能证明这一切是顾子朝做的?」张玄苦恼地抓抓头发,「冯勇出事前彻夜狂欢过,坠楼时还在讲电话,这些都足以构成一个完美的死亡原因了。董事长,如果你说不出顾子朝的杀人动机,别说警察,就是我,也很难相信他是凶手,他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的照片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其实,那天在顾子朝办公室里受伤晕倒或者死亡的另有其人,一个跟顾子朝长相极度相似的人。」 正因为是在顾子朝的办公室里,他又听到顾子朝的呼救,所以,当看到一个跟顾子朝相似的人躺倒在地时,就很自然地认为是他。不过上次聂行风去查线索,顾子朝带给他的那种特殊味道让他想起自己被击晕时曾闻到的气味,同样的感觉,还有导致自己晕眩的力量,都来源于这个心理医生,和那件银器。 「你的意思是——根本没人抢劫行凶?那当时晕倒的那个人不是顾子朝的话,又是谁?他现在人呢?」 聂行风没说话,不过阴郁的表情让张玄似乎想到了什么,半晌,他说:「你不要告诉我,那具被破坏得完美无缺的尸体是顾子朝的手笔?他在运尸时被冯勇拍了照,并以此要胁?」 「你也这么想,证明我的推想没错。」 冯勇曾对许可真说有去跟踪顾子朝,却没拍到色的照,也许他无意中拍下了顾子朝去弃尸的照片,只是当时他没有在意,直到电视报导案情,现场出现了装尸的皮箱,他才联想到顾子朝有古怪,所以去要胁。 「等等,等等……」思绪被聂行风带得有些混乱,张玄摇着手,说:「如果顾子朝是加害人的话,那受害者又是谁?警察为什么在现场查不到其他人的指纹?顾子朝怎么做,才能瞒过警犬的嗅觉?最最重要的,他为什么要杀人?」 「……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面对求知欲如此旺盛的张玄,聂行风觉得自己无法解释清楚真是一种罪过。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顾子朝绝对跟所有的事件脱离不了干系。事发后他的歇斯底里,他身上的古怪气息,还有他的汽车轮胎槽里的细沙,那可能是弃尸沉海时不小心沾上的,这些都是破绽,而且,处理尸体不管做得有多隐秘,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如果能申请到搜查令的话,那就好办了。 「你以为警局是你家开的,说申请搜查令就能申请到?再说,这些都是你的推想,那个碎尸案可能只是凑巧发生,跟顾子朝完全没关系。」张玄对聂行风的说法嗤之以鼻。 聂行风没在意,只是笑嘻嘻看他,「如果我们能找出证据来,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背后寒流刮过,张玄警觉地跟他对视,「找证据就找证据,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记得,你好像有跟他说过明晚去赴约?」 「我只是说说而已,鬼才跟他赴约……」话题半路打住,张玄随即一口否决:「你别指望利用我出卖色相缠住他时去做调查!要查大家一起去查!」 他的心思这么容易被看穿吗?还是……他们之间有着某种心有灵犀的通透? 聂行风笑了,看着这张因为不忿而透出绯红的脸庞,他悠悠道:「要不,你来想个更可行的办法?」 素衣素发的冷清少年,面容纤细隽冷,眼帘淡淡垂下,遮住里面的阴狠气焰,右手反握着两柄半尺多长的弯月短刀,刀锋森寒,灯下游离着的冷光带着强烈的阴沉杀气,银发垂下,在身后用绿带随意束住,透着三分洒脱、三分邪气,还有三分令人仰慕却又望而却步的霸戾。 「你是……羿?」站在对面的聂行风和张玄同时不肯定地问。 「怎么样?这造型不错吧?侧身,四十五度最能表现出我的风采,你们要从侧面看,这样子。」 一说话,那份冰山般冷固沉稳的造型瞬间塌方,羿弯眉笑着,又双手持刃,准备再来另外一个造型,张玄打了个响指,顿时,少年消失在空中,只留一个拍打翅膀不断乱飞的小蝙蝠。 「把我变回来啦,刚才的样子我喜欢,我要!我要!」 羿不甘心地冲向张玄,张玄身子微侧,煞不住车的小蝙蝠正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金星飞舞间,它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羿刚才的样子挺好,你就让它保持人形吧。」聂行风忍住笑说。 羿的人形居然这么酷,老实说,很出乎聂行风的意科,当然,这是在它不说话的情况下。不过,那份邪气也让他有些不安,他不喜欢那种气息,带着阴暗邪恶的气焰。 「董事长,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法术……」 如果可以一直帮羿维持人形,张玄当然求之不得,至少以后家务事就不用操心了,问题是他的法术支撑不了多久,刚才帮羿变身也不过是不知怎么瞎猫撞到了死蝙蝠,他本来是想把羿变成自己的模样,好让它代替自己去酒吧赴约的。 当然,法术不灵这点张玄死都不肯承认:「我的意思是说——法术常用会大伤元气,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说着话,口中念念有词,而后屈指轻弹,一道银环罩住羿,它身子一晃,银光划过,地上现出一个跟张玄一模一样的人来。 张玄吹了声口哨,还好这次法术用对了,没在招财猫面前太丢脸,现在只希望这个小把戏能撑一晚上。 「让羿去缠住顾子朝,董事长,你说我这个办法可行吧?」 「我去!我去!」听说去酒吧,羿开心地连连点头。 几乎是跟张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赝品,当然,只是几乎,因为即使羿不说话,聂行风也能一眼看出两人的不同。他跟张玄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久,却可以记住他的任何动作,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习惯。 突然,一个念头浮上脑海,如果顾子朝也会这种法术的话,那也可以变出一个双生人,而后,事情发展脱离了原有的轨道,就像他在日记里所写的那样…… 第二天张玄打电话去侦探社,无意中听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许可真因为受刺激过度,导致精神状态混乱,在家里拿菜刀乱砍,被秦照失手推下了楼梯,后来送到医院抢救,听说状况似乎不太乐观。张玄听完后,很平静地挂了电话。 在他处理的案子中,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被揭破奸情,夫妻双方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在看到许可真得知情夫死后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做丈夫的但凡有点血性就无法忍受,至于被推下楼到底是秦照失手还是有意,那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董事长,看开些,死亡天天上映,习惯就好。」见聂行风脸色不太好,他随口劝道。 「这种事也会习惯吗?」聂行风苦笑。 张玄精致得几乎到淡漠的脸庞,那与谁都熟络的背后有着他人无法靠近的疏离,看着他,聂行风想,这世上究竟什么事或人能有幸停靠在他心上? 晚上,羿领了任务开开心心离开,出发前,张玄警告它:「不许喝酒,你如果贪杯误事,今后我不会再给你一滴酒!」 「yes sir!」 小蝙蝠走后,张玄跟聂行风来到顾子朝的办公楼,从楼层灯光看,顾子朝已经下班了。 两人乘电梯到达顾子朝的办公楼层,办公室的门锁是液晶电子锁,张玄掏出准备好的磁卡一刷就轻易打开了,看看一脸古怪的聂行风,他传授心得:「这个教训是告诉我们——越是先进的东西,越好攻破,如果这是普通门锁,我可能还要花点时间,董事长你们公司的安全防御措施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 「张天师,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吗?」 「作为策划兼同谋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张玄推门进去,顺便斜瞥了聂行风一眼,不过回眸中那份嚣张气焰已然变了味道。聂行风心跳了跳,很想说这种风情万种的眼神最好少抛,尤其在他们做贼的时候! 房间里漆黑一片,张玄打开灯,反正窗帘都拉得很严实,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灯光,再说,那个变态心理医生正在酒吧里鬼混,不可能来公司。 走进书房,也就是事件发生的那个房间,张玄套上手套开始调对保险柜密码。上次顾子朝开保险柜时聂行风有看到,在他的指令下,张玄转了几下,很轻松就将柜门打开了。 「董事长,你这么强的记忆力,不做侦探真是可惜了。」 张玄一边赞叹着,一边逡巡保险柜。里面东西不多,除了现金和一些金饰外,就只有那个古董银器,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笑嘻嘻取了出来。 银亮光华在半环形古器上游走,聂行风在看到的同时,眼前骤然一晕,张玄及时扶住了他,并把银器拿到离他稍远的地方,说:「这东西真的有古怪,每次都让你不舒服。」 也不是不舒服,就是潜意识地去排斥。聂行风揉揉额头,伸手接过那枚银器,发现银器上镌刻的纹路其实更接近于字符,像梅花篆,又像是狂草,无法解读。 「会不会是符箓?」 他问张玄,后者皱皱秀气的眉,拿过银器来回摆弄翻看,「我更倾向于鬼画符。」 聂行风放弃去纠结银器的古怪,把目标转向其他地方。 书房里侧有道偏门,他推门进去,里面是休息室,还有浴室套间,看来是顾子朝为方便休息这样装修的。他走进浴室,如果自己猜得没错,肢解尸体只能在这里做,希望有线索留下。 聂行风关上灯,拿出鲁米诺和激发剂溶液。鲁米诺可以检测出血迹,这要归功于张玄,在某种意义上,聂行风还是很钦佩张玄的,他那个侦探社真是群英荟萃,连这种法医鉴证用的专业药物也能轻易搞到手。 聂行风将药液喷在浴室四周,立在黑暗中默默注视,很可惜,一分钟过去了,看到的仅是萤光,而非血液催化后产生的蓝色光点。 是用漂白剂将浴室彻底处理过了吗?令鲁米诺发出的强烈萤光掩盖了血迹的存在,这是鲁米诺的最大弱点,含铜合金或某些漂白剂会限制它的应用,看来顾子朝不仅精通医学,更是个心思谨慎的家伙。 「董事长快来!」 外间传来张玄的唤声,聂行风还没回应,他已奔了进来,却被里屋黑暗一片的空间吓了一跳,「你还真玩鉴证实录啊?」 他哪里有玩,他本来就在查案! 张玄没给聂行风辩驳的机会,拉着他的手来到外面,「别玩了,我这里有发现,跟我来。」 外间摆设的高排书架被移开,露出一个小型空间,里面似乎是放置备份资料及重要物件的地方。张玄给聂行风示范移动书架暗格的开关,那开关设在书类的后面,很隐蔽,难为张玄这么快就能发现。 「这空间大小,要放置一个人绰绰有余。」 聂行风发现警察跟他犯了同样先入为主的错误,着重调查逃离现场的罪犯,而忽略了办公室的空间。 他转头看张玄。 「你不是问我顾子朝为什么要杀人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因为他不是顾子朝,所以他不得不杀人。」 第九章 「喔,说我不是顾子朝,那么,我是谁?」 询问声响起,房门被推开,顾子朝笑着走进来,怀里还搀扶着张玄的替身,不过那个替身此刻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好,一脸醉意惺忪,任君品尝的模样。 该死的蝙蝠精,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虽然不是自己,但看到羿顶着自己的面孔任由男人调戏时,张玄还是不由感到一阵恶寒,首先想到的就是杀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蝙蝠。 「宝贝?你……」看到张玄,顾子朝脸上的微笑一僵,立刻转头看靠在自己怀里的人,「怎么会有两个你?难道你也……」 他随即又笑了,将羿推到一边沙发上,自己也随意坐下,道:「你千方百计靠近我,果然是有所图谋啊,身后有大名鼎鼎的聂氏总裁撑腰,难怪你有恃无恐了。」 聂氏总裁? 张玄和聂行风对望一眼,又同时看顾子朝。 「你看得见?」 「我当然看得见,虽然我不明白原本应该躺在医院里处于植物人状态的聂先生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不过这不重要,这世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很多,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们大半夜跑到我这里来,想干什么?」 「董事长,他居然能看得到你耶!」 这句话太爆炸,张玄吃惊地看聂行风,后者则本能地看旁边镜面,镜子里果然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他刚才曾触摸过银器,难道是银器的作用?聂行风微微一愣,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此刻顾子朝游刃有余的表情说明,对于他们的出现,他并不太吃惊。 「大半夜你不回家睡觉,却跑到办公室来,是不是想对我的替身图谋不轨?」 张玄根本不理会自身处境,反唇相讥,其义正词严的语调宛如此间办公室是他的,眼前这位心理医生才是登堂入室的不速之客。 顾子朝没生气,从抽屉里掏出一枚小晶片扔给张玄,「这是你偷偷放在我身上的吧?我本来想今晚还给你,再陪你共享春宵,没想到那个只是冒牌货。」 「知道我有目的,你还跟我交住?」 「宝贝,自动送上门的美食我从不拒绝,更何况还是这么甜美的美食。我本来是想带你回来好好享受的,因为这里的空间配置比较能控制人的意志,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床伴在情事时大呼小叫地喊救命。」 这种话也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真是有够无耻! 再次被那个「宝贝」的亲昵称呼郁闷到了,张玄冷笑:「我警告你,再敢叫我宝贝,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也许在扔之前,我还有机会打电话报警。」 顾子朝对张玄的威胁无动于衷,把玩着手机,眼光又瞟过他手里的银器,「私闯民宅,窃取财物,这个罪名落下来,你这辈子就完了。」 「你不会打电话的,就算你把一切都做得很巧妙,但未必真的一点儿破绽都没留下,因为,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档案,而你,也根本不是真正的顾子朝!」不动声色的,聂行风做了回击。 顾子朝脸上的笑终于收敛了一些,看着聂行风,半晌叹了口气,「聂先生,为什么你要蹚这浑水呢?所有的事都与你无关啊。」 「与我无关,那试问你为什么要打晕我?不,当时你是想杀了我的,因为你担心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顾子朝没说话,聂行风又说:「实际上我什么都没看到,还把你当成了受害人。我们第一次在糖果屋碰见时,我跟你打招呼,你的反应很奇怪,不像平时那样称呼我的名字,那时你还不认识我吧?你只不过是个冒牌货!」 「我不是冒牌货,我本来就是受害人!」顾子朝大吼,手机在挥舞中摔了出去,擦着聂行风撞到镜面上,轻响中,镜面碎了一地。 张玄忙将聂行风护到身后。这可是他的招财猫,不能有半点儿伤害,反正自己也死不了,英雄救美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顾子朝没再向他们攻击,笑了笑,恢复了最初的优雅状态。 「打晕你的人的确是我,本来想杀掉你,不过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有些乱了手脚,后来想想,你植物人的状态也不错,反正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你会雇用侦探来查我,不愧为聂氏总裁,这么快就看出我有问题了。」 张玄查顾子朝纯属巧合,或者说,如果当时他接的不是许可真的案子,聂行风到现在也不会怀疑到顾子朝,不过这些细节没必要再提,他只淡淡问:「你杀的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他?」 「咦?你们不是都靠它做出赝品了吗?为什么还问这个问题?」顾子朝奇怪地看看醉倒在沙发上的羿,随即眼神又瞟到那轮银器上。 「看来你们还没完全掌握它的功效,所以赝品也做得好差劲儿。其实,只要用对口诀,你可以创造出来一个跟你完全相同的完美化身,比双生子还要相似的人体,令人惊叹。」 「完全相同到……就像拷贝出来的一样?」张玄问。 顾子朝打了个响指。 「宝贝,你的头脑跟相貌一样出色,我果然没看错人。拷贝这个词用得再洗练不过了,复印出来的文件会跟原稿一样,包括原稿上本来有的划痕、瑕疵,甚至缺漏,都会丝毫不差的复印在拷贝文件中,就算再敏锐的洞察力都无法看破它的不同。」 难怪警察无法在现场找出一丝线索,那是因为拷贝出来的人体跟顾子朝完全无区别,包括容貌、指纹、血液,也通通一样,所以,冒牌货不需要做任何现场伪装,他只要把死亡的人塞进那个暗格中,再编出一番没太多漏洞的措辞出来,就能轻易骗过警察。 不过…… 「不会是完美无缺的相同吧?总会有不同,就比如,你被创造出来后发生的经历。」聂行风淡淡道。 复印的备份虽然跟原稿一模一样,但之后在原稿上追加的东西复印件是不会有的,譬如顾子朝在创造出这个赝品之后所经历的事情,赝品不会知道。顾子朝给自己诊病应该是赝品出现之后的事,所以在糖果屋相遇的那次,他不认识自己,如果自己早些注意到这一点的话,冯勇也许就不会死,而赝品也会露出破绽,可惜现在太迟了,在这段时间里,赝品足以将顾子朝之后的经历完全了解到,别忘了,他的智商也来源于顾子朝。 顾子朝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看着那枚银器,眼神有些阴郁。 「一个多月前,秦照来看病,说他自从买回了这个银器后,身边就出现了许多诡异现象,他被那些幻觉弄得抓狂,希望我能帮他。我当时没当回事,这种病例太多了,无非是心理问题,为了证明自己没病,他把银器送给了我,后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不敢回想的那段经历,阴森冷寂的空间里,出现了他无法置信的景象。办公室其实并不阴冷,但当时,他就只觉得阴冷气息将自己整个围卷。也许散发冷意的是那个银器,在他的神智被银光笼罩时,他发现了立在镜前的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戴着和他相同的紫框眼镜,冲他微笑。 「拷贝就这么简单?连按键都不用按?」张玄显然被顾子朝的话吸引住了,紧追着问。 「秦照跟我说过一些咒语,说是卖家的祖上传下来的,和银器一起代代相传。卖的人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精通古董的秦照懂,我当然嗤之以鼻,就随口念了。」顾子朝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撕下其中一张,扔给他们。 「喜欢的话,就拿去研究吧,反正你们做侦探的最强的不就烂好奇心吗?」 聂行风先张玄拿到了那张纸,纸上写的词句隐晦深奥,语意也不连贯,如果顾子朝那番世代相传的话是真的,那就是原本拥有银器的人家其实并没有保存到真正的咒语,薪火相传本来就会有纰漏,在历经千百年后,咒语的可信度根本不值一提。 「凭空多出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你可以想象当时我有多震惊。而且他不是死物,而是跟我智商相同、喜好相同,甚至连dna都相同的活生生的人。 我有种预感,他将取代我的地位和成就,他也是这么做的,在我出现的地方任意出现,结交我熟知的朋友和客人,终于,我爆发了,在这个房间里,我们发生了剧烈的斗殴。」 聂行风皱皱眉,当时他有听到争吵和殴打声,还有顾子朝的求救,现在想来,他不知道那个发出求救的究竟是谁,他们两个拥有完全相同的东西,也包括嗓音。 「后来发生的事聂先生你都知道了,我把一切都解决得很完美,可是可恨的是,弃尸时被冯勇那家伙看到了,我实在没想到会有人跟踪我,后来事实证明,他只是误打误撞,不过结局都一样,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无法容忍计划里有一点点瑕疵。」 「所以,你故技重拖,杀人灭口!」 「别说得那么恐怖,聂先生,我只是在保护自己,如果冯勇不是贪得无厌地来向我敲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别以为他是为了帮许可真才来要胁我的,事实上,他除了许可真之外还有不少情人,他只是单纯的想敲诈钱而已。 对了,你们来还想找到冯勇拍的那些照片吧?很抱歉,在拿到它们的同时,我就销毁了,包括冯勇复制的部分,要诱他说出备份在哪里很简单,谁让我是心理医生呢。」 「我小看你了!」张玄恨恨道。 原来这家伙什么都知道,还一边跟他周旋,一边冷静地杀人,早知道他就不浪费那个监听器了。 「别把我看得那么蠢,在非常时期,任何意图靠近我的人我都不会掉以轻心,谁让你长得这么出色,让人不记住都难。」 回头他说什么也要找出这家伙的隐私艳照传到网路上去,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张玄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已判决了顾子朝今后的命运。 「你的催眠术是在国外留学时学的?」聂行风问。 「当年因为好奇所以接触了一些,没想到会学以致用。」 「用学到的知识杀人,这也叫学以致用?」聂行风冷冷道:「去自首,减轻你的罪行。」 「自首?」 顾子朝挑了下眉,烟抽完,他又重新叼起一根,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手枪,对准对面的两个人。 聂行风忙将张玄护住,谁知腰间一紧,反被他抱住拉到自己身后,生死关头,两人几乎在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啧啧,真是有情有义的一对。」 顾子朝摇摇头,手指扣下,枪口窜出一道蓝色火苗,他悠闲地将火苗对准叼在嘴上的香烟,脸上露出计谋得逞后的微笑。 「我知道,你们很想我杀人,这样你们就可以抓到我的把柄了,不过,抱歉,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被人轻而易举的晃点,聂行风和张玄的脸都黑了。明明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他们居然没有觉察到,看着顾子朝那一脸奸笑,连聂行风都起了上前扁他的念头。 「开个玩笑,你们不需要这么生气吧?这只是个心理测试,看看关键时刻你们的情人是否真能靠得住,恭喜,你们都合格了。」 「那么,我也恭喜你,将在牢狱里度过下半生!」张玄拿起身旁的座机,「如果你不自首的话,我就报警,到时你罪加一等!」 顾子朝耸耸肩,没有阻止,于是张玄按下电话键,按了两个后,他抬头看聂行风,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报警电话号码多少?」 聂行风没回答,取过他手上的听筒,放回了座机上。 「宝贝,看来你的情人比你要聪明些,如果报了案,先被抓的该是你们吧?」 无视一脸得意的顾子朝,张玄问聂行风,「董事长,你刚才玩的鉴证结果呢?那浴室里一定有留下血迹的,先把他抓起来,我们私闯民宅的事回头而搞定。」 「没有。」 「什么?」 顾子朝接过了话茬,「聂先生的意思是,他什么都没查到,我不会给你们留下任何可以威胁到我的线索。」 「你很嚣张。」聂行风冷冷道。 他的确小看了这个男人,从初见时的温文尔雅,到之后的贪恋美色,还有现在不可一世的气焰,几乎让他认为那个古怪的银器除了可以复制出一个完美的赝品外,这能复制出心里隐藏的恶魔,引发人心中最阴暗的一面。 「因为我有嚣张的本钱,不是吗?」顾子朝淡淡道:「聂先生,我很佩服你,不过是一点点毫不相干的小线索,你就能抽丝剥茧,追查到我这里,你比那些高级督察们聪明多了。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很遗憾地告诉你,这场仗的赢家是我,因为你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推论,这个世界要给人定罪毕竟是要证据的不是吗?」 的确,他没有证据,他甚至无法说明那具碎尸其实就是顾子朝,这个嚣张的家伙毁灭了所有线索,包括他的赝品身份,警察不会因为冯勇死前来找他谈过话就对他进行审查,甚至根本不会怀疑到他。 「许可真精神混乱导致坠楼也是你的杰作?」聂行风冷冷问。 「其实……我想杀的是秦照。」犹豫了一下,顾子朝给了回答:「他很了解那件银器诡异的地方,在看到事件后也许会怀疑到我,正巧许可真来找我,我就将计就计,本来是想利用她除掉秦照的,没想到出事的却是许可真,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吧。」 「卑鄙的家伙。」 顾子朝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愠不火的男人。聂行风比张玄沉得住气多了,不过墨瞳里隐藏的怒火泄漏了他的愤怒,想到自己赢了大名鼎鼎的聂氏总裁,顾子朝突然觉得很兴奋。 「别说得那么恶毒,我只是在自救而已,不过这种事不会再做了,反正秦照也活不了多久,他癌变扩散,能撑过三个月就是奇迹了,可惜许可真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这么急着跟我打听秦照的事。」 自己的第六感果然又百分之百灵验了,不过这种场合,张玄提不起开心的念头。 聂行风漠视了顾子朝向自己露出的微笑,冷冷道:「世上没有完美犯罪,我会找到证据的!」 「我期待着,正义的使者。」顾子朝口气中充满了揶揄,跷起二郎腿,淡淡笑道:「不过还是希望聂先生你记住,在这场对弈中,赢家是我,而且,也永远会是我。有时候就算有钱有地位,甚至有最敏锐的头脑,都比不过一份运气。」 「运气?你在指你自己?变态?」张玄不客气地呛他。 顾子朝啧啧摇头,「宝贝,你这老说脏话的习惯不好,小心你的情人很快就厌倦了你,有钱人通常都不会长情。」 生平头一次,聂行风有了扁人的念头,可是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因为顾子朝说中了问题要害——就算自己知道了所有真相,却依然拿这个杀人凶手没办法,甚至要在这里听他的嘲讽。 把大名鼎鼎的聂氏总裁将了一军,顾子朝的心情分外愉悦,难得的侃侃而谈:「你们都是聪明人,所以我奉劝一句,得收手时且收手,否则只会自寻难堪,不过,如果你们一定要坚持,我也绝对奉陪到底,反正日子很无聊,对于两位俊美男士的挑战,我非常有兴趣接受。」 不想再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聂行风拉张玄离开,顾子朝叫住了张玄,指指那枚银器。 「这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送给你吧,宝贝,算是我们交往一场的纪念品。」 不要白不要,张玄痛快收了,揣进背包里离开。 走到门口时,顾子朝突然说:「聂先生,有件事我一直没向你澄清,你的推理有一点说错了,死的那个才是赝品,我是真正的顾子朝。」 聂行风脚步略停,却没回应,径直走了出去,张玄却停下脚步,笑嘻嘻地看着顾子朝,说:「有句古话说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漂亮的湛蓝双瞳,顾子朝的心晃了晃,一瞬间,有种被蛊惑的错觉,他微笑问:「这是你的回礼吗?」 「不,这个才是!」 说完,张玄脸色一冷,顾子朝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眼眶剧痛,黑暗来袭,狠狠击在他的左眼上。 「该死的……」他气得大叫。 无视捂着眼睛呻吟的家伙,张玄转着手腕,微笑道:「不爽就去告我啊,不过这是个凡事讲求证据的世界,要告发之前先找好证据!」 说完话,扯过还在沙发上昏睡的羿,开门扬长而去。总算扳回了一道,那份一直被叫「宝贝」的郁闷感瞬间消失无踪。 聂行风站在走廊上等他,「我不知道你这么暴力。」 「我那一拳是替你打的,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些了?」张玄抓住靠在自己肩头上的赝品用力甩,「奶奶的,你还真重,马上给我变回来!」 小蝙蝠叽哇了几声,在张玄的剧烈甩动下变回了原形,然后被粗暴地塞进背包里。 电梯到了,聂行风没进去,而是转身去了尽头的楼梯。张玄跟上去,见他心情似乎不太好,便没话找话:「董事长你说,顾子朝说自己不是冒牌货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他把一切都交代了,好像没必要再说谎。」 「我不知道。」 顾子朝究竟是不是赝品,其实并不重要,他只知道,不管他是谁,都无法推卸他所犯下的罪行! 太阳穴跳了跳,有些痛,让聂行风放弃了继续想的念头。从未有过的沮丧情绪,不是因为刚才的那番讥讽,而是明知道真相,却无法帮助被害人的挫败感。那些肮脏的阴暗的心理,还有为了自己而不惜牺牲无辜生命的疯狂,让他痛恨,同时也很无奈。 「没想到那家伙会这么痛快地和盘托出,早知如此,提前准备好录音就好了。」张玄不无惋惜地说。 聂行风摇摇头,根本没用,照顾子朝的机警,该早想到这一点,而且,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一定有某些特殊配置,以防止被录音的可能,这是最基本的隐私保护。 两人顺着楼梯默默往下走,楼梯很长,微弱灯光只能照清脚下的路,下面的就变得很模糊,只看到阶梯一圈一圈的螺旋延伸,似乎永无尽头。 「前途好像很暗啊,不过这么一阶阶的走下去,似乎也没那么难走啦。」张玄在旁边说。 一语双关的含义,聂行风笑了,他喜欢张玄这份看似糊涂大条后的体贴,比任何安慰之词更让人来得安心。 其实这样慢慢走下去也不错,因为有人会一直陪着他,在看似漆黑的空间里。 两人默默走着,十分钟后,张玄突然问:「董事长,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为什么走这么久还走不到尽头?」 「呃,不是鬼打墙,只不过顾子朝的办公室离底层远了些……」 「远了些?那是第几层?」 「三十八楼。」 「啊……」 寂静三十秒后,空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凄惨嘶吼,张玄扑上去掐住聂行风的脖子。 「三十八楼你让我陪你走楼梯,招财猫我杀了你!」 第十章 和煦温暖的清晨,寂静了一晚的道路开始热闹起来,车辆穿行往返,预示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张玄没杀聂行风,确切地说,是没舍得杀。金灿灿的将来,不可以毁在自己手上,所以,他原谅了招财猫,并且非常好心地请他去酒吧喝酒,难得聂行风恢复了真身,当然要去庆贺一下。 在酒吧玩到凌晨,又借休憩间休息了几小时,两人才启程回家,骑着张玄那辆快进垃圾场的小绵羊在车道上兜风。 红灯,车辆在十字路口前纷纷停下,旁边并行的小绵羊上坐了个幼稚园小女生,转头很好奇地看张玄。 「哥哥,为什么你们要在马路上骑玩具车?不怕被警察叔叔抄车牌吗?」 「呃……」 聂行风看看两人夹心饼干式贴靠在一起的模样,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此刻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同样型号的小绵羊,在女孩和她母亲的乘坐下,看似庞大机车,而在两个近一米八的大男人骑下,就只见人不见羊了,真真正正的玩具车。 都怪小神棍昨晚不断灌他喝酒,弄得他忘了自己已恢复真身,还跟平时一样乘车,难怪这路他一直沐浴在各种奇异眼光下,原来如此!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节 在反应过来的当下,聂氏财团的大总裁立刻把脸贴到张玄背后,鸵鸟状自我隐形。 张玄没在意,还笑眯眯地跟女孩解释:「小妹妹,这不是玩具车喔,跟你的一样,是小绵羊。」 「可是,你们靠得这么紧,不热吗?」 「热呀,可是不紧靠的话会摔下去嘛,把招财猫摔坏了,哥哥会心疼喔。」 再也忍不住,聂行风在张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于是,惨叫声中,小绵羊又摇摇晃晃骑了出去。 快到家时,张玄顺道拐进超市买食品酒类,已经对自己的名誉彻底放弃的聂大先生也随行帮忙,两人挑好食品去付帐,张玄奇怪地看周围。从刚才他就一直被欧巴桑们盯个不停,虽然被众人注视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可是怎么都觉得今天的眼神好奇怪? 「好可惜哟,这么俊俏的小伙子居然精神有问题。」 「是呀是呀,是不是失恋刺激到的,才一直自言自语,这是病发迹象吧?」 结帐出来,张玄听到身后这番对话。 他哪有自言自语?他一直在跟招财猫聊天好不好! 脚步忽然一停,张玄转头惊恐地看身旁也同样面容变色的聂行风。 「老天,你不会是又变回去了吧?」 事实证明,张玄的直觉没错,在回家途中,聂行风就变回了无影状态,能看到他的只有张玄,还有那只刚从醉酒中醒过来的小蝙蝠。 回家后,小蝙蝠就被张玄揪出来扔到墙角面壁罚站去了。不敢说自己只是贪杯稍微喝了一点点,而导致稀里糊涂睡过去的惨痛经历,羿咬着小爪子委委屈屈贴在墙面上自闭悔过。 「算了,其实就算羿不喝酒,顾子朝也有办法对付它。」 聂行风一句话帮羿解除了危机,它开心地飞到聂行风面前,一个回旋后,弯腰,翅膀摆在胸前,做了个很绅士的道谢动作。 「其实呢,我最先不是很喜欢你,你身上的罡气太烈了,不过你是好人,作为屏弃成见的开始,我把我的小铃铛送给你。」 那个张玄怎么也扯不下来的银铃自动从羿的翅膀上掉落下来,聂行风忙伸手去接,谁知铃铛穿过他的掌心后消失在空中,羿奇怪的四处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好奇怪耶,像人参果一样,落地就不见了。」 那东西根本就没落地,是在跟招财猫接触后不见的,张玄屈指弹开羿,骂道:「你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不要随便给招财猫,阴气太重会伤着他!」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从昏睡中醒来时身上就有它了,是护身符吧。」 张玄又上下打量聂行风。羿是正在修练中的精怪,它戴的东西或多或少都带了阴力,招财猫体质又极阴,连银器都会让他不舒服,更何况是精怪的东西,还好聂行风脸色没变化。 小银铃就这么消失了,张玄没在乎,除了招财猫,这世上似乎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在乎。 「我没事。」 张玄那副紧张模样让聂行风很开心,虽然他知道小神棍的紧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折腾了一夜,张玄累了,饭后跑去狂睡了一整天,到傍晚才起来,聂行风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董事长,我怎么觉得你比二十四孝老公都勤快呢。」张玄揉着眼睛说。 其实聂行风独住时也不怎么做饭,可不知为什么,跟张玄在一起,他就很自然的接管了厨房的工作,似乎早知道小神棍那毒死人没商量的厨艺,所以根本没对他报任何期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潜意识里觉得事情就该是那样。 张玄勤快地帮忙把饭菜端上了桌,吃着饭,他拿出这次事件的战利品——那个古董银器。 「董事长,那张咒语呢,拿来看看。」 「我撕掉了。」聂行风低头吃饭,随口道。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商量就擅自做决断!?」 「有什么问题!」被质问,聂行风不悦地抬起头。 如果他留下那张纸,依张玄的好奇心一定会试看看的——有时候他真不想这么了解张玄,但他就是该死的知道,这家伙接下来会做什么! 顾子朝把银器和咒语给他们,压根就没安好心。他很清楚对方想看好戏的用心,他看过咒语,那字数跟银器上的字数不同,说明那不是完整的符咒,为免张玄做试验,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没顺便毁掉银器,说实在的,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没啦。」 董事长不高兴,张玄的气焰顿降,乖乖低头吃饭。 「咦,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羿在桌角喝啤酒,看到银器,很好奇地探头来看。 张玄立刻来了精神,「你见过?那你知道这是什么?」 羿挠挠头,想了半天,说:「不记得了,就好像有点印象而已,叫什么什么索?不对,是索什么什么……」 「喝酒吧你。」 这家伙又喝醉了,张玄放弃了对古器的好奇心,把啤酒罐塞进小蝙蝠怀里,就此打住了话题。 换不来钱的东西对张玄来说跟废铜烂铁没什么两样,之后的几天里他再没理会银器,刚好侦探社也没什么大案子,让他得以轻松休息,顺便带聂行风四处逛街游玩。不过自从那次同乘小绵羊被笑后,聂行风就拒绝以真身陪张玄出门,那个可以让他暂时恢复真身的银器成了羿的私人收藏品。 羿用法术做了个小宝贝囊,财物不论贵贱大小,一律收进去随身携带,在这一点上,它跟张玄的个性异曲同工。 秦照那边,聂行风也没再多追查,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切调查都毫无意义,聂行风想,在人生最后的一段路上,还是让他安安静静地度过吧。 半个月很快就到了,张玄什么都没提,聂行风也不提,似乎这段时间两人都玩得太疯,忘了回魂的事。 这晚,聂行风正在卧室看张玄特意帮他买的财经报,一声大叫从客厅传来,随即羿以超光速飞掠进来。 「董事长快去看看吧,老大发疯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聂行风忙起身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跟张玄迎面撞上,张玄将他拉到电视机前,指着萤幕,叫:「看,快看!」 电视里正在播放交通新闻,某段立交桥下发生撞人逃逸事件,行人被超速车辆撞飞数米远,头部着地,当场死亡,肇事车辆在事故发生后不仅没煞车,反而快速逃离现场,新闻呼吁大家提供目击情报,还死者公道。 这只是桩很普通的交通事故啊。 聂行风奇怪地看张玄,后者连声道:「看后面!看后面!」 死者姓名及职业很快出现在萤幕上,三个很熟悉的字样——顾子朝。 「原来这世上真有报应耶,人恶人怕天不怕,还真让我说对了。」张玄在旁边喜孜孜地说。 兴奋并没感染给聂行风,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事实。 顾子朝死了,也许这叫做恶有恶报,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他一直很想将顾子朝绳之于法,却从没想过要他用死亡作为代价;生命无贵贱善恶之分,但永远都是最珍贵的,他希望有人在做错事后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救赎自己,而不是以死亡作为结束。 张玄还在旁边喳喳呼呼:「我说话什么时候这么灵验了?这么小的几率也能命中,一定要及时发挥才行,一,我的一!」 「张玄……」 没理会聂行风,张玄跑去拿了纸和笔,趴在桌上很用心地写起来。 秀眉微皱,显示出主人现在正在烦恼自己笔下的数字,嘴上却说:「死是生的起点,生是死的开端,所以这世上有个词叫轮回。」 是在告诉自己莫走入自寻烦恼的死胡同吗? 原本有些低落的心境平和下来,聂行风笑了,他最欣赏的就是张玄这点——漠视死亡,甚至说根本从没在意过死亡,也许这叫做冷漠,但又何尝不是种看透一切的洒脱? 他走到张玄对面坐下,小神棍还在为那些数字烦恼着,让他很想问连生死都可以笑谈掌中的人,为什么就偏偏执着于金钱? 是不是如果少了某种执着的东西,人生会变得比较无趣? 聂行风在心里给了自己答案。 「还没凑出来吗?」撇开那些不快的事,聂行风把心思转到了张玄身上。 张玄抓抓头发,「还有三个,董事长,帮我凑个数吧。」 「什么数字都行吗?」 「行。」 聂行风从来没玩过一,他一直坚信成功是靠拼搏赢取的,而不是靠这种投机取巧的小把戏,不过见张玄这么认真,兴趣也提了上来,随口道:「十九、三十二、四十七。」 「还有个特别号码,小蝙蝠,你来。」 「二十。」啤酒二十元钱买来的,羿脱口而出。 搞定后,张玄迅速跑出去买彩券了,聂行风看着电视萤幕,而后,很平静地转了台。 与此同时,一间豪宅里,房主也正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相同的新闻,大厅很空静,是电视机的声量也无法掩盖的寂寥。 铃声响起,男人缓慢站起身,拄着手杖来到座机旁,拿起了电话。 「我是秦照。」 话筒那边传来低沉嗓音:「新闻我看了,你做得很好。」 略带满意的语调,让秦照松了口气,那边又说:「聂行风也没让我失望,看来我等的人终于出现了。有时间找他联络一下感情,他有个很喜欢古董的爷爷,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主人。」秦照回应中充满恭维,感觉对方要挂电话,急忙问:「那,我的病……」 「放心,你即将告别病痛,并且会活很久,作为对我忠诚的奖赏。」电话在微笑声中挂断了。 握着电话筒,秦照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 人生有失即有得,凭着他多年经商的经验,他确信自己这次没有投错注,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遇,所以,一定要牢牢抓住,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这是份跟魔鬼签订的契约! 一的事谁都没放在心上,谁知两天后的傍晚,大家正在看电视,搅珠结果出来了,张玄居然中了六等奖,聂行风帮他选的三个号码全中,羿选的号码也在其中,唯有他自己选的三个寿终正寝了。 「我以前买过那么多次,还从没中过,董事长,你太厉害了,早知道六个数字都让你选就好了!」 没这么夸张吧? 聂行风看看奖金,不过才一百六十……美元而已,看着张玄兴奋的模样,动辄消费超过上万美元的他突然有些心虚。 「董事长,你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招财猫,爱死你了!」 心思一晃,聂行风只觉唇上温热滑过,被张玄抱住狠狠亲了一下,惊讶于他这突发的过激行为,聂行风彻底愣住了,张玄也一愣,似乎也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超过了,讪讪地退开,眼神很不自然地瞥到其他地方。 「中奖当然要好好庆贺一下,今晚我请客,别跟我客气喔。」 当晚,张玄买来各种现成熟食,很简单的摆成庆祝宴,羿也很幸运地被打赏了一罐水果酒。酒足饭饱后,羿抱着新的空易开罐睡觉去了,张玄和聂行风则坐在地板上继续对酌。 「张玄,你以前也经常为了收魂带人回家吗?」终于趁醉意问出了一直很想问的问题,聂行风承认自己很无聊,但不可否认的,他对这件事相当在意。 「以前是没有,以后……」有些醉了,张玄歪头想了想,说:「如果能再碰上像你这样英俊又有钱的魂魄,我当然还是要发挥人道主义精神。」 再发挥到床上去,义务做抱枕。 这绝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聂行风整张脸都黑了。 ok,他以人格保证——捡英俊又有钱的魂魄回家这种事,他绝不让小神棍再有机会碰到第二回! 「不过呢,有件事很奇怪,自从认识你以后,我的法术增长好快,难道你除了招财外,还有招灵力的本事吗?」 「也许吧,所以你要乖乖听话。」 低沉噪音中带了丝挑逗,聂行风知道自己醉了,那对蓝瞳在灯下闪烁着绚烂光彩,像还没经过开凿的天然靛蓝宝石,比烈酒更浓的感觉,沉醉了他此刻所有神智。 那个心机深沉的心理医生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才会一针见血地说他们是情人?顾子朝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所以,也许张玄跟他有着相问的想法…… 心突然莫名的剧烈跳动起来,聂行风探过身,双唇轻轻印在张玄唇上,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说:「我喜欢你,张玄。」 吻柔和的像夏季微风,稍触即逝,四目相对,聂行风看到张玄因惊讶而瞪大的双瞳,瞳孔紧缩,像是受了惊吓的猫儿,定定看着自己,似在确认话的可信程度。 「……骗你的,笨蛋!」是把人吓着了呢?迟疑了一下,聂行风说。 空易开罐当空砸来,张玄骂道:「该死的招财猫,居然敢骗我!」没事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害得他的心在胸腔里大玩高空弹跳。 「你也经常骗我!」 「那是因为你好骗!」 「彼此彼此!」 对呛不分胜负,最终演变成了对打,似乎这样才能掩饰住彼此的真实情感,不过醉酒的两个人很快就平息了无谓的争吵,在又一次的挥拳中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仰天看着天花板,不想打破这个安静空间,谁都不说话,谁知一声嘶哑旖旎的叫喊唐突地划破了片刻的宁静,隔壁那对才不管他们想极力维持静谧安宁的心情,大呼小叫着开始上演午夜热情剧场。 张玄噗哧笑起来,「隔壁那对好激情。」 缠绵激烈的声响像琴弦,一点点拨动聂行风的心,喉咙很干,却又不敢转头看张玄,只听到对方略带粗沉的呼吸声,而后,慢慢向自己靠近。 「该是你回去的时候了。」就在聂行风被对方的体香弄得心神恍惚时,张玄缓缓道。 「其实……」其实,他也不着急,难得找借口放大假…… 「不,事情宜早不宜迟,拖得越久,就越难回魂。」张玄嘴上说得冷静,心里却痛得爆肝。 呜呜,把养了这么久的招财猫乖乖送回去,想想就好痛苦,祖师爷,拜托托梦来点化一下,心肠好能不能中一头奖啊? 次日深夜,张玄带聂行风来到圣安医院。临近午夜,医院的加护病栋显得异样寂静,张玄的脚步声在长廊里传来空旷回音,再配合廊下的惨白灯光,绝对是惊悚恐怖震撼的灵异片拍摄现场。 「你可以走慢些吗?」跟在张玄身旁,聂行风提议。 「为什么?」 「你的脚步声这么响,就不怕被值班护士发现。」 「我又不是做贼,又用了法术,怕什么?」 「……」不是做贼,但比做贼更惊悚好吗,而且张玄的法术,他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技术保证。 聂行风揉揉太阳穴,无力地放弃了回应。 还好,值班护士没发现半夜出现在病栋里的不速之客,不过很不凑巧的是,他们乘电梯时,刚好有人从电梯里出来,和对方打了个照面,聂行风一愣。 是他魂魄刚出窍时遇见的那位新来的洛医生,两人擦肩而过时,男子青丝发梢拂在了聂行风脸上,带着一丝淡雅清香。 这个男人果然看得见他! 一瞬间,聂行风这么想到。 他刚才因为愣神没来得及躲避,从男人所处的位置来看,他们极有可能会撞在一起,可是男人在走出电梯时身体很奇怪地略向一旁偏了偏,于是恰巧从他身旁走过。极其自然的行动,若非之前曾跟他打过一次照面,聂行风一定不会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小动作。 「怎么了?」 见聂行风没进电梯,张玄奇怪地又转身出来,顺他目光看过去,「呵,看帅哥啊,见了帅哥就挪不动步,董事长,你至于吗?」 不是,他只是…… 很吃味的语气,聂行风想解释清楚,却看到不远处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有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迎上前,跟洛医生攀谈起来。 洛医生个子修长,但那男人看起来比他还高出一些,看到那张拥有着欧式气韵的俊朗容貌,聂行风又是一怔。 「连外国帅哥都不放过,董事长你胃口不小,要不我们今晚不回魂了,去找帅哥聊天吧?」张玄在旁边善解人意地提议。 「少贫嘴,我只是惊讶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那个外国男人是聂行风以前在意大利工作时认识的,结交不多,而且那些事也没必要跟张玄提,他拉张玄进了电梯,张玄还很好奇地探头往外看。 「你好像也对帅哥感兴趣!」 这次吃味的是聂总裁,可惜张玄没听出来,随口道:「喜欢美好事物是人的正常反应啦,那个外国仔的眼睛色调好奇怪。」很显然,他对那个帅气的外国男人很感兴趣。 「别去招惹他!」 聂行风脸色不太好看。 斯帕尔达?伯尔吉亚,传说中意大利瓦伦蒂诺公爵的后裔,伯尔吉亚家族的奢华无度、野心权欲在这个男子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证明,他不是张玄能招惹得起的,而且,如果可以,聂行风希望张玄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这些话聂行风没说,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张玄的好奇,他只是奇怪一向喜欢居住海外的那个人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回来? 聂行风的病房很静,他的躯体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脸上挂着氧气罩,旁边的心率显示仪随他的呼吸频率不时发出轻响。 「到子时了,开始吧。」 张玄看看随身带的五行仪,把聂行风的魂魄拉到自己身前。 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身躯,聂行风突然感到一阵惶惑。窗外明月高挂,原来不知觉中,他在张玄那里已经住了半个多月,现在要回归属于自己的空间,他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莫名其妙的慌乱,心空空的,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开始了。」 张玄凝神背诵咒语,能不能成功回魂在此一举,他当然不能让招财猫失望而归,虽然,内心深处还是稍稍有丝期盼——如果法咒不灵验,他就可以堂堂正正把招财猫再拐回自己家了。 很可惜,莫非定理再一次宣告了它的正确性,张玄咒语刚念完,就看到一道淡蓝光芒从自己手中散出,在聂行风魂魄周围笼起银光,继而光芒射入病床上的躯体,魂魄身形渐趋渐淡,银光游离,移向躯体。 就说招财猫是他的守护神,有他在,自己练功都事半功倍! 张玄做出指诀,正要助聂行风归位,突然被他一把扯住,急急问:「你说我回魂后,会不会忘了你?」 他想到了,这就是一直令他不安的问题——怕忘记张玄,怕忘记跟他的交集,这种惊恐不安的心态似乎以前也曾有过…… 张玄脸上的微笑有点儿僵,漂亮的蓝眸定定看着聂行风,却不说话,这让聂行风愈发焦急,追问:「究竟会不会这样?」 「我不知道。」张玄说:「我只知道——如果对你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即使遗忘,也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可是……」 没给聂行风反驳的机会,张玄的手印按在他心口处,蓝辉闪过,喝道:「元神归位!」 「张玄!」 焦急地看着自己的身形化成浅淡影像,紧抓住张玄的手松开了,他的隽秀容貌变得模糊,聂行风被一股强力攫住,飞向床上。 这一次,我不会忘记你! 回魂的那剎那,聂行风脑海里恍惚闪过这句话。 银蓝光辉随着元神归位渐渐消散,床上的人依旧在沉睡,不过呼吸变得沉稳,旁边的心率显示也不再是轻微波动,而是缓慢有力的跳动。 张玄上前将聂行风的氧气罩拿下。这么英俊的一张脸被掩藏在笨拙物体下,简直是暴殄天物。壁灯在聂行风的脸颊上投出淡淡光影,棱角分明的轮廓,并没因沉睡而消减他原有的俊秀气息,张玄忍不住赌气似的伸手捏捏他的脸颊,不过沉浸在睡梦中的人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昏迷还弄得这么帅,简直天理难容啊。」 无可否认的,这个男人身上流淌着他喜欢的气息,熟悉的,并与之向住的莫名感觉,张玄抚摸聂行风的发鬓,突然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能明日张胆地非礼招财猫,果然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张玄笑了:「睡美人,快点醒过来,欠单超过期限,我会多收滞纳金的喔!」 当晚睡得并不好,张玄把这归结于身边少了抱枕的缘故,隔壁那对激烈情侣今天难得一见的安静,让他忍不住踹墙。 「喂,来点儿娱乐节目吧,时间还早呢,太压抑对身体不好啦。」 对面没反应,张玄只好郁闷的把头埋进棉被里,在把安神咒反复念叨了几十遍后,才如愿以偿地沉进梦乡。 早上也没有现成的餐点供应,张玄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推给了小蝙蝠,冷峻狠戾的少年在厨房笨拙地摆弄好早点后,很快就又变回了蝙蝠模样,它很不甘心地拍着翅膀在张玄面前飞舞。 「我要变回那个模样!我要变回那个模样!」 「大哥,我也想把你变回那个模样,可我的法力只能维持这么久,你好歹也是修练者,不能什么都指望我,想想怎么运用你的法力变成人形。」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羿一直维持人形,可力不从心啊。那晚羿可以一直保持他的模样绝对是奇迹,所谓奇迹,当然就是不会随时发生的那种嘛。 似乎招财猫不在,他的法力也弱了很多…… 想起聂行风,张玄立刻来了精神,抄起身边的手机,打电话给他。 这个时候招财猫应该已经醒了,看看他在干什么,最重要的是,看看他有没有忘记自己。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温和的男声,却不是聂行风,张玄愣了一下,说:「麻烦转给聂行风,谢谢。」 「请问你是……」聂睿庭问。知道大哥这支手机号码的人不多,而且来电显示是个不熟悉的号码,他有些警惕。 「我叫张玄,是他的朋友,他醒了是不是?我……」 「我不认识什么张玄!」 聂睿庭很火大。现在张玄二字可是聂家的禁忌,居然有人敢不识相的跑来自称张玄,还好接电话的是他,如果换了大哥,一定又要一番解释了。 「喂……」 电话已经挂断了。 张玄歪头想想,得出结论——接电话这家伙大脑短路了,于是重新拨过去,接通后,他说:「我也不认识你,我要找的是聂行风,让他马上接电话,欠我的钱别想赖帐!」 「他说不认识什么张玄,还让我警告你,要是再敢玩这种诈骗电话,立刻报警!」 搞诈骗的人好厉害,居然把张玄的声音模仿得唯妙唯肖,聂睿庭更警惕,就怕对方真找上大哥。大哥刚从昏睡中醒来,他可不想他再遇上什么麻烦了。 「诈骗电话?」张玄反应过来之前,电话再一次被挂断了。 该死的招财猫,不仅翻脸不认人,还倒打一耙说他搞诈骗! 张玄瞪着手机愣神三十秒后,一扬手,把它摔了出去。 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后落进了厨房的水槽里,并伴随着噗通一声的怪异声响消失了。 「怎么回事?」 气愤暂停,换成不妙的预感,张玄立刻转头看羿。小蝙蝠飞过去看看水槽,又转头看他,一脸同情。 「老大,如果你的手机没有防水功能的话,那么看来你有必要换支新的了。」 「什么!?」 在理解了羿的话后,张玄一高蹦起来,发出凄凉嘶吼:「还我的新手机……」 壁钟在寂静空间里发出缓慢有序的节奏轻响,聂行风靠在老板椅上翻看财经日报,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在午休时看看报纸打发时间。 不过有些心不在焉,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的眼睛数次瞄到手机上,期待它的响起,知道号码的人并不多,张玄就是其中一个。 好奇怪,照张玄的个性,应该在他苏醒后第一时间打来,而不是这么久都不跟他联络。 想到张玄,聂行风唇角浮出一丝微笑。他说过,他不会忘记张玄,事实证明,他没违背自己的诺言,记得那个人,记得半个月来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聂行风从昏迷中醒来已过了五天,刚两天他被家人扣在医院里进行各种精密检查,后三天则被公司的繁重事务掩埋,不过他没忘记联络张玄,可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打,对方都是无法接通的电子留言,打电话去张玄的公司,得到的则是他几天没上班的回应。 玩失踪?还是工作忙得没时间联络?聂行风眼睛盯着报纸,心思却早飞去了天外。 「大哥。」 外面传来敲门声,聂睿庭走进来,他来取文件,顺便看看聂行风的精神状况。 「怎么样?一直做事,身子吃得消吗?」 「很好啊。」聂行风放下那份完全称得上是摆设的报纸,笑着说。 聂睿庭被他的笑搞得一抖。好久没看到大哥这么轻松的笑过了,似乎他从昏睡中醒来后,整个人就变回了从前充满元气的样子,难道适当的昏迷是有必要的? 「大哥,我帮你安排个助理吧?」瞅瞅因为聂行风的昏迷而堆成小山高的文件,聂睿庭提议。 安排新助理,除了能帮聂行风分担工作外,同时也可以间接地让他忘却以住不快的经历,那天打来的冒名电话让聂睿庭心里一直很忐忑。 「我考虑。」聂行风随口道。 外间的助理办公室一直是空的,可是他却宁可所有的事情自己来做,也不愿安置人来帮忙,似乎那个位置早就有人坐了,他不愿其他人来代替。 「睿庭。」聂睿庭离开时,聂行风叫住他,犹豫了一下,问:「你信前生今世吗?」 「咦?」聂睿庭很奇怪地看大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不知道耶。」他想了想说:「不过这很重要吗?就算你知道自己的前世,难道还回得去吗?」 「不能。」聂行风叹气,一向不信命不服命的自己居然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都是被那个小神棍闹的。 和张玄无数次的心有灵犀,习惯乃至纵容他的任性,除了一个缘字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解释他们之间的牵绊。情缘,好飘渺的字眼,却又那么的真实,想起生日宴上的许愿,聂行风笑了。 他不知道他跟张玄之间是否曾有过前世,抑或更久远的情缘,他只知道,今世之中,他会牢牢抓住这个人,这个缘字,从他们撞车相遇时开始。 如果张玄知道聂行风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开心得跑去绕九大行星来回转上十几圈,可惜他们的灵犀还仅限于两两相对时,所以,现在正立在聂氏财团楼下门口的张玄,因为有了二十三层楼的阻隔,不仅对聂行风的心声毫无感应,相反的,他恼火得几乎要拆了这座大楼泄愤。 整整五天,他手机打了,座机也打了,聂行风不仅不接电话,还一口咬定他搞诈骗,靠,诈骗能诈骗到他的亲笔签名吗?难道他手里这份白纸黑字的欠帐单是假的!? 不接电话是吗?好,他就到聂氏财团门口守株待免,他不在意这份报酬,但绝对在意被人晃点! 「先生啊,我是不知道你跟我们总裁之间的恩怨情仇啦,但我只是个小小的小保全而已啊,你还是走吧,总裁说不见你,就肯定不会见啦。」刚调来的年轻保全很委婉地想着措辞,还不时掏手帕擦拭额上冒出的冷汗。 老实说,这位隽秀得天怒人怨的先生与其说是来讨钱款,倒不如说是讨情债,蓝眸水光潋滟,比当空艳阳还要绚烂了几分,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欺骗后登门讨公道的模样。 没想到那位和气稳重的总裁先生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小保全抹着冷汗心想,还好爹妈没把他生得太出色,否则跟色狼总裁同一公司,自己只怕也在劫难逃。 「让他接我电话,否则我就打电话报警喽!」 要不是念着保全也是职责所在,不好太为难他们,张玄早将他撂倒,冲上去了。以他的身手,对付几个小保全绰绰有余。 说曹操曹操到,随若刺耳警笛声响起,一辆警车迅速驶来,张玄气得瞪大眼:「奶奶的,你还真叫警察!」 「不是我叫的,是上司叫的。」 杀气太重,小保全明哲保身,慌忙用手指头上。刚才秘书李婷曾接过他的电话,可能是听说有人来讹诈,才打电话报警,根本不关他的事啊。 张玄没再听小保全啰嗦,转身就走,那张欠单被他撕得粉碎,扬到了身后。 坐上那辆鞠躬尽瘁的小绵羊,发动引擎骑出去,羿拍拍翅膀,落到他肩上,说:「我看董事长不像是不念旧情的人,会不会中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鬼!你没看他把警察都叫来了吗!?」 如果是聂行风忘记了回魂前的那段经历,他还不觉得怎样,问题是那家伙根本就是翻脸不认人,想把他们的交往抹杀掉,还说他讹诈!他还真会演戏啊,那晚那么担心地说怕忘了自己。 愈想愈生气,张玄想如果聂行风此刻在面前,他一定狠扁他一顿泄愤,早知如此,当初真该把他当菲佣一样使唤就好了。 「生气也不该把欠单撕了,这样你以后还怎么讨钱呢?」 「其实,我来找他并非为了帐单。」半晌,张玄很小声地说。 那只是一个来找他的借口,想看他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 「要是真想见他,不如施法术啊,这是我们道者的强项嘛。」小蝙蝠毛遂自荐。 张玄没回应,如果朋友到了需要用法术才能见面的地步,那还有见的必要吗?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好了。」 极平静的语调,就在小煸蝠以为张玄已经平息怒气的时候,他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你这只忘恩负义的招财猫,今晚不打你小人,以后我就跟你姓!」 整栋聂氏大厦在怒吼声中抖了三抖,正坐在顶楼工作的聂行风连打几个喷嚏,下意识地看四周。 刚才有地震吗?为什么他感觉整栋建筑物都在震摇,背后冷风阵阵,有股被诅咒的阴森。 心烦意乱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他将面前的文件推到了旁边,靠到老板椅背上闭目养神。 铃声响起,李婷的内线打进来:「董事长,有位客人来找您,他没有预约,请问您是否要见?」 「说我有事,回绝他。」聂行风淡淡说完后,便关掉了接听键。 办公室有短暂的宁静,但很快铃声又响起,李婷小心翼翼说:「他说是您很重要的朋友,您一定要见他。」 很重要的朋友?……张玄! 聂行风眉头微皱,随即从老板椅上弹跳起来,「马上请他进来!」 说完,他快步走出办公室,顺便扫了一眼房间摆设。 收拾很整洁,这样比较不会被嘲笑,白痴弟弟也没有带花花杂志来,他可不但被小神棍以为自己喜欢看那种刊物,还有…… 外间房门推开,李婷请客人进来,四目相对,聂行风原本微笑的脸孔瞬间僵住。 「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亲爱的行风,难道我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吗?」 敖剑,就是他回魂那晚在圣安医院遇见的意大利贵族,笑嘻嘻走上前,给了他一个亲密的拥抱,聂行风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微热,被他轻轻印了一吻。 心中微恼,聂行风扣住敖剑臂弯的麻穴,在他向自己唇间施吻时不动声色地把他推开了,淡淡道:「伯尔吉亚先生,好久不见了。」 「行风,我比较喜欢你叫我的中文名字,别忘了我有一半的血统来自于东方。」敖剑操着流利的中文微笑道,对聂行风的冷淡视而不见。 「你不是比较喜欢欧洲的生活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很不想跟敖剑攀谈,可惜人已经进来了,李婷还适时地端来了咖啡,让聂行风不得不做出场面上的应酬。 「几个月前我出了场大车祸,差点儿殒命意大利,长辈让我出来散散心,恰好我的私人医生来国内发展,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聂行风想起那位异常俊美的洛医师,他应该就是敖剑的私人医生。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我想把生意移到这边来。这里有太多的市场可供开拓,搁置实在可惜,谁知回来后就听说你住院的消息,前几天我还去看过你呢。」 敖剑品着香浓咖啡,慢悠悠道,眼眸在光下折射出银亮光辉,遮住了内里的深意。 原来那晚在医院的碰面并非巧合。 聂行风细细搅拌着咖啡,沉静表情掩饰住内心的意外——敖剑要把生意移到国内? 聂行风初去意大利时就跟敖剑认识了,他很了解伯尔吉亚家族,他们除了普通生意外,更多的是那些拿不上台面的黑暗交易,他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所以在意大利的那两年,尽量避开跟敖剑的接触,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还说打算将生意移过来。 「本来我准备去接你出院,不巧被事情耽搁了,看到你复原,我好开心。行风,这次我会长住,今后还要请你多关照喽。」 敖剑没叨扰多久,品完咖啡后,起身言辞。做拥抱礼之前,聂行风已经伸出了手,他耸耸肩,只好把拥抱改成了握手。两手相握,聂行风突然感到掌心一痛,他抬起眼帘,便对上敖剑那双浅银色眼眸。 敖剑是欧亚混血,发色和肌肤倾向于亚洲细腻柔和的内质,五官却延续了挺拔深邃的欧风,尤其那双银辉眼眸,浸透着属于伯尔吉亚家族的标印。 四目相对,聂行风从对方的眼瞳中看到了占有征服的气息,随即便见敖剑俯身过来,在他耳边微笑道:「一年多不见,你比以前更成熟了,相较而言,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敖剑比聂行风稍高,跟他相对而立,迫人的气势透过那份优雅举止毫无掩饰地传达给他。 他感觉敖剑比之前更沉稳老练,野兽的狠戾被聪明的掩藏到那份雍雅后,但阴冷气息依然无法改变,这一点聂行风比以往更深刻地感触到,那是属于血腥的味道,这个看似优雅绅士的男人背后是用血堆积的辉煌。 聂行风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抽离被紧握的手,做了个意大利的道谢礼,不亢不卑地说:「谢谢赞赏,不胜荣幸。」 「那么,下次再见。」敖剑也付之淡笑,而后转身离开。 目送他出去,聂行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到沙发上,以手抚额。 还以为是张玄,结果空欢喜一场,真是的,不该来的来了,该来的却不来! 敖剑的突然出现扰乱了聂行风的心思,那种被猎兽盯住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知道没有目的的事,伯尔吉亚家族的人是不会感兴趣的,他们就像是狡滑阴狠的响尾蛇,美丽的外表只是为了吸引猎物的追随,而后紧缠上去,一点点吞噬,不给对手半点喘息的空间,这在意大利的商界已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么这次,敖剑的目的又是什么? 聂行风微一沉吟,拿起电话说:「张玄,以后这个人再来,一律回绝……」 话筒对面很静,聂行风一愣后才发现自己拨错了电话,外间助理办公室没人,他该拨的是秘书室。 很自然的动作,在大脑下达命令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该有的举动。 在心思烦乱的时候,他很自然想到的是……张玄。 聂行风慢慢放下电话,脸上若有所思,然后嘴角勾起了微笑。 他突然想到那个助理空位的最佳人选了,张玄也许可以试试,丰厚的月薪,他该不会拒绝吧? 不会! 提问的同时,聂行风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 拿起手机,想了想又放回去。打也白搭,结果肯定是接不通,还是直接去找他好了,可以正大光明压榨小神棍的机会,他可不想轻易错过! 《待续》 小小小番外 聂家人的狐说鬼语 一 张玄问小蝙蝠式神:「为什么你总喜欢抱着啤酒罐飞来飞去?」 羿很无辜地眨眼,道:「老大,我也想抱路易十三的酒瓶,问题是你舍得买给我吗?」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7节 沉默,再沉默,之后…… 张玄:「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觉得其实还是抱啤酒罐更时尚。」 羿:「……」 聂家人的狐说鬼语 二 霍离,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羿:「你每天都喝那么多酒,不担心对肝脏不好吗?」 「不会啦。」很慷慨地从宝贝囊里拿出一罐水果酒给小狐狸:「很甜的喔,你喝看看。」 接过来,喝两口,果然好甜,绝对不必担心对肝脏有害,可是…… 再眨眼看羿:「喝这么甜的东西,你不担心得糖尿病吗?」 羿:「……」 《完》 后记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 非常开心通过天师灵异事件薄再跟大家见面。首先,多谢在百忙中阅读拙作,希望这个同样完全不恐怖的灵异小故事能给你们带来快乐。 天师执位2算是董事长和张小玄的联手篇,两个人在再度重逢后一起联手解决各种奇怪事件。之前看到有读者说天师执位1在完结后两人感情回归原点,感觉一切都要重头再来,其实不是这样的。也许失忆让他们的关系退回了朋友的身份,但感情绝没有回归原点,没有天师1前七集的感情铺陈,依照董事长和张小玄温和但对任何人都保持疏离的个性,他们不可能这么快的熟悉并紧张在意对方,从董事长对张小玄的信任,张小玄对董事长的维护中可以看出,记忆可以消失,但彼此喜欢的感觉不会消失。 这一集是个很简单的推理小故事,旨在让董事长和张小玄接触到对方,喜欢上彼此,却又担心失去的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这种感觉超级棒的,因为樊小落是暧昧控呀(笑)。 跟天师1相比,天师2会着重感情的描述,在一个个的小小事件中加深彼此的感情互动,所以这一季不会有太多阴暗血腥的画面出现,会比较甜蜜,这对捉鬼拍档也会非常闪,请大家自备墨镜,小落不负任何连带责任喔。 这一季出现了新的重要人物——蝙蝠式神,跟天然呆的小离、腹黑吐槽的小白不同,羿的个性最贴近张玄,有一点点率性,有一点点任性,是个邪中有正,正中还带邪的小家伙,所以被张小玄当宠物豢养。 羿的小档案:正职——式神,副职——宠物。道行一般,但危险时爆发力绝对不一般;嗜酒,但讨厌喝醉;个性乐天,但受挫折时喜欢搞自闭;讨厌董事长,但不讨厌他的钱;严守式神准则,但准则常视情况上下浮动。 另外,这一季中每集结尾都会有个现场小花絮友情奉送,聂家人天马行空的搞笑和吐槽番外,也希望大家喜欢。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喽。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 《天师执位2之二棺材(出书版)》作者:樊落 【文案】 因为租屋拆迁,张玄搬入聂行风好心提供的住所, 两人关系日益融洽。未料一次周末去打高尔夫球时, 竟在人工湖中发现一具白森森的骸骨,手骨上还缀着一只诡异的金色棺材, 看来似乎又有事情要发生了。红丝巾、棺材吊饰、神秘失踪, 诡谲离奇的事情一环扣着一环,黑暗中的阴影直逼而来。 「一个至罡至阳,一个至阴至邪,你们凑在一起,今后只会风波不断。」 怎么又是一个这样说的人? 他们在一起或许的确风波不断, 但他绝不会因此和招财猫分开! 楔子 路,幽深远长,永无尽头般的黑暗,她摇摇晃晃地走着,黑瞳中一片茫然,只是下意识按照本能执着地向前走,血从两腿间慢慢流下,随着她的行走一滴滴落到地上,不过随即便消失了痕迹。 前方透来光亮,充满温暖和煦的亮,仿佛天堂的方向。 有人拦住了她,她听到一个温和磁性的嗓音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过于耀亮的光芒,散乱了她的视线,她木然地说:「我要回去!」 唯一的,执着的念头。 「执念,果真这么深吗?」 男人低头喃喃自语,随即挑了下眉,优雅地笑了。「那么,不如让我送你回去,让一切重新开始?漂亮的女士,愿意签下这份契约吗?」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充满了诱惑,让人无法拒绝,不,她根本就没打算拒绝,哪怕这是份跟魔鬼签订的契约,她也心甘情愿。 「需要让我付什么给你?我的灵魂吗?」 「不需要,反正做这些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男人唇角勾起微笑,伸出手来,像是彬彬有礼邀请女士共舞的动作,却透着某种诡异的蛊惑,仿佛只要搭上这只手,就再也无法回头。 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而后,紧紧攥住男人的手,这一刻,什么都不想,什么也都不想去想,大脑的时钟已经完全停摆,她只记得一件事——回去! 「我愿意!」她肯定地做了答复。 银芒在话声落下的同时闪亮,黑色火焰突然腾起,笼罩了相握的双手,男人微笑说:「契约成立。」 炽焰隐下,她原本惨白的肌肤变回了原有的艳泽,腿间滑下的鲜血停止流动,她茫然四望,发现黑暗阴冷的空间开始逐渐消失,包括那位优雅华贵的男子。 「别妄图执着你无法得到的东西,否则,你再没有重生的机会。」 男子没说出下面的话。其实在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失去了重生的机会,但他也给了她永恒的生命,她会一直活下去,前提是——不要太贪心。 第一章 聂行风现在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说,糟糕透了。 他失去了跟张玄的联系,原本以为电话打不通,直接登门拜访总没错,谁知来到张玄的家,却发现人去楼空,住宅区里面停着怪手和大型机具,一副拆迁前的景象。 他向社区里的负责人打听过后,才知道这里的房屋即日拆迁,里面的住户都搬走了,他这才想起以前曾听张玄提过拆迁的事,当时没在意,没想到不过几天没联系,他这么快就搬家了。 那一刻,心情从未有过的慌乱,聂行风立刻打电话给左天侦探社,杜薇薇以为他是客户,很亲切地告诉他张玄这几天没来上班,暂时联络不上,如果有紧急案子,可以请其他同事做,聂行风回绝了,只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请她转告张玄。 来跟张玄会面的兴奋心情早烟消云散,聂行风怏怏不乐地开车往回走,很后悔没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来找张玄,他是那么的笃定张玄会一直等着自己,不管多久。 心情似乎又变回了和张玄认识之前的那种颓丧状态,副驾驶座上放着特意买来的糕点,华丽的包装此刻看来分外刺眼,聂行风随便转着方向盘,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兜风。今天为了跟张玄会面,他特意放了自己一整天的假,本来还怀疑是否够用,现在却开始头痛该如何打发这段无聊的时间。 国道有些堵车,聂行风把车拐进侧路线,在从没跑过的路上转悠,在一处十字路口前等红灯时,他随意向外张望,对流车道一侧是个公车站,站牌下立了许多人,一名男子坐在长椅上,闲淡清爽的神情…… 张玄! 聂行风心头猛跳,想再细看时,一辆公车很不凑巧地驶过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看花眼,他急忙把车拐进路边的停车位,跳下车,从天桥上跑了过去。 乘客都已上车,公车缓慢行驶起来,空荡荡的站台里只坐了一个人,乖巧秀美的神情,正是张玄。 「张玄!」 聂行风大叫着几步奔到张玄面前,张玄手里拿了个汉堡,刚咬了一口,看到聂行风,愣了愣,站了起来。 「太好了,你没上车!」 心跳得很快,不过与奔跑无关,那种喜悦欢快的感觉瞬间压住了最初的低落,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看着还傻愣愣望着自己的张玄,聂行风很肯定地这样想。 「……车里太挤,没坐上。」张玄眨眨眼,对聂行风天外飞仙般的出现似乎还没搞清状况,半天才开口说话。 「有时候车厢拥挤也是件很幸运的事。」聂行风笑了,他真要感谢公车拥挤了,否则差点儿又跟张玄错过。 不,也许他根本不用担心错过这个字眼,在人海如潮的城市里他们都可以这么巧的相遇,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自信地想,该相遇的不管怎样都会相遇,就像他跟张玄之间这种莫名其妙的牵绊? 「……董事长,你在找我?」 招财猫似乎很激动,张玄察言观色,然后左右看看,想不到有什么能令他这么开心。 「我刚才去你家找你,才知道拆迁的事,打你公司电话也说找不到你,为什么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 聂行风刚问完,就看到一对蓝色火焰狠狠瞪来,漂亮的淡蓝眼眸在怒火下瞬间化成釉蓝色,张玄生气地大叫:「不给你电话?为了找你我手机都打爆掉了!去你公司找你,你装作不认识我就算了,还叫警察来抓我,现在还倒打一耙,太过分了!」 「我没有!」他怎么可能那样做?不,他绝对不会那样做。 看看张玄,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站台长椅上,脚旁那个不太大的行李箱愈发衬托出主人的凄凉,看着自己的眼瞳里浸满委屈,让聂行风这一刻也不自觉地认为自己真犯了罪大恶极的过错。 「你还没吃饭?」 意料之外的重逢,开心中有份踏实,还有份心疼。聂行风眼神扫过张玄手里的汉堡,现在已过了早餐时间,不过离午餐还很久,看来小神棍是早午餐二合一了。 「嗯。」 果然,张玄给了肯定的答案,怒火转回现实中来,想想生气也没必要跟自己的胃口过不去,招财猫自动现身,正好可以趁机敲他一笔竹杠,于是问:「你是不是要请我吃饭?」 「想吃什么?」就算张玄说想吃满汉全席,聂行风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午餐搞定了,张玄最开始的一点儿不快也烟消云散,忙拿起公事包和脚边的皮箱,笑嘻嘻说:「什么都行,除了汉堡,这两天天天吃汉堡,我都腻了。」 「那这个……」 聂行风看看张玄手里的汉堡,才刚咬了一口,漂亮的小月牙很完美的留在上面。 下一秒,汉堡被塞进了他手里,张玄笑眯眯说:「请你吃。」 半小时后,一家五星级饭店的雅间里,张玄一边吃饭一边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 因为房屋拆迁,他被迫另找住处,通知其实已经下达很久了,可惜他偏偏是那种火上房才想到救急的人,临时抱佛脚,当然不可能找到满意的房子,于是先在简易旅馆住了一晚,觉得太贵,昨晚又去喜悦来家借住,不过今天喜悦来的同住人回来了,他没办法,就大清早跑出来找租屋,本来还打算实在不行,就去老板家混日子。 不行! 聂行风立刻在心里全盘否决,绝不能让小神棍跑去那个优雅俊秀的侦探社老板家里混饭吃,一个胃口不是很大的家伙,他还养得起。 「你说,你真的没有交代你的家人还有属下拒接我电话?把我当诈骗犯看?」 一想到自己被说搞诈骗就火大,经历说完,张玄开始兴师问罪。 「你不信我说的话?」聂行风不快反问。 不被信任的感觉很糟糕,尤其对方是张玄,想到自己那个白痴弟弟乱挂他朋友电话不说,还敢对他隐瞒,聂行风决定了,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把公司所有事务都交给那家伙打理,让他好好品尝一下被工作追着跑的美妙滋味。 聂行风不快,张玄反而开心起来:「那倒没有啦。」 怎么说也是自己养了半个多月的招财猫,张玄觉得最低限度的信任还是要给的,否则早在被驱逐出聂氏的当晚,他就打聂行风的小人了。 抬头看看聂行风,他正在吃自己吃剩下的汉堡,理所当然的神情,看着似乎有那么点……可爱! 张玄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住了,饮料没成功咽下去,呛得咳起来。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张玄笑得不太有底气,头一次发现自家养的招财猫除了招财外,居然还那么的秀色可餐。 「羿呢?」聂行风问。 「嘿嘿,被我派出去找房子了。」吃饱饭,张玄啜着饮料,漫不经心地说。 聂行风忍住了想笑的冲动,式神原来也有执事的功用,小神棍果然懂得充分利用闲置资源。 说起找房子,张玄忙从公事包里掏出在车站贩卖部买来的报纸,摊开,找到广告栏,查找租赁信息。租房的讯息倒不少,不过有些地段不太好,地段好的又比较贵,地段好兼价钱公道的又要先交几个月的订金,天下果然没有免费掉的馅饼。 听着他嘟囔,聂行风忍不住问:「你工作这么久,一点儿存款都没有吗?」 「有呀,不过存了定期,要是现在领出来,利息全没了。」 「所以你就餐餐吃汉堡!」聂行风皱起眉:「这种东西常吃对身体不好,你知不知道?」 「什么餐餐?我现在是一天两餐!」突然想起了什么,张玄抬起头瞪他,「对了,你还欠我的帐呢,赶紧还钱,否则我加算你滞纳金!」 聂行风嘴角抽搐了一下,见张玄又低下头,努力搜寻便宜住所,嘴里还嘟囔:「为什么没有鬼屋租赁?实在不行,让小蝙蝠去装装鬼,先租到房子再说。」 「那个……张玄,其实我有栋空房,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聂行风的发言让小蝙蝠避免了被迫去装神弄鬼的厄运。 张玄头立刻抬起来,蓝瞳亮晶晶,写满了非常感兴趣的神色。 「不会太贵吧?先说好,太贵我租不起。」 「不会,绝对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 聂行风所谓的空房其实是幢闲置的别墅,上下三层,外加一层地下室,楼前有个很大的院落,院里绿茵遮地,墙角栽种着供观赏的小葡萄架,环境清幽静谧。 「哇塞,这是你说的小房子?」 张玄随聂行风走进客厅,环视四壁玲珑雅致的装潢,喃喃问。 有钱人对金钱的定义果然不一样,看着大厅里的豪华摆设,张玄想真难为招财猫在他那个小蜗居住了那么久。 看到那隽秀脸庞上明白写着「我好喜欢」四个字,聂行风就知道自己没选错房子。本来是打算让张玄住自己的公寓,不过想到那样做似乎意图太明显,于是临时改定这里。 「二楼有四间卧室,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房间,三楼是书房,地下一层是健身房和视听室。」 聂行风带张玄去各楼层简单看了一下,最后回到客厅,说:「这是很久以前置办的房产,我平时用不着,如果你觉得合适,就搬来住,权当帮我看房子,我不要你的房租。」 「这怎么行?免费住的话,好像我被你包养似的。」张玄一口否决。 不过老实说,他真的很中意这栋房子,想了想说:「那就一口价四千块,上次你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当做订金,你看怎么样?」 早知道招财猫会来找他,他就不那么急着撕欠条了,既然钱讨不回来,那么当空头支票也不错。 「四千块!?」聂行风有些呼吸困难。 真敢说!这房子里随便一套家俱拿出来,也不止四千块……美金呀,张天师! 「怎么?你觉得太低?」谈不拢,张玄苦恼地皱皱眉,一咬牙:「我以前住的房子才三千块,我已经给你加一千了,最多再加一千块,五千怎么样?我跟你说,虽然你这栋房子很不错,可是不在繁华区,坐车很麻烦,我刚才看了,附近没车站,超市也比较远,买东西一点儿都不方便,还有,房子这么大,清理起来也很累……」 张玄扳指头一本正经地说毛病,聂行风愈听脸上黑线愈多,怎么感觉他们就好像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欧巴桑,为了多得点儿好处,拼命压价。 「五千块,成交。」终于忍不住了,打断张玄的唠唠叨叨,聂行风说。 「你同意了?」 交易成功,张玄笑了,眉眼在微笑下轻轻眯起,一脸打了胜仗后的满足表情,「那我马上做合约,用不了多久的,你随便坐,等一会儿签字就好。」 那口气俨然已把自己当房子主人了,生怕他反悔似的,急忙从公事包里拿出电脑,开始打合约事项。聂行风有些好笑,说:「我去倒茶。」 这里他虽然不常来,但食物饮料钟点工都会定时送来更新,所以饮食一应俱全。见他去倒茶,张玄忙叫住他,「董事长,你来是客,家事让小蝙蝠做就好,我这就传它回来。」 他在羿身上做了血咒,以符咒召唤,还好法术没当机,小蝙蝠感应到了,很快出现在院子里,一个低冲,从窗外撞进来,好在最近法术有勤加修练,没把窗户再撞出个洞来。 「这是哪里呀?看上去很豪华的样子,老大你有钱住吗?」在客厅转了个回旋,羿很奇怪地问。 「董事长的家,我花五千块租下了。」 张玄简单说了跟聂行风遇见的经过,羿不断点着小脑袋,啧啧赞叹:「这样都能碰到耶,你们还真有缘。」 这话说到张玄心坎上了,他决定了,在今后的日子里,要好好套牢这只金灿灿的招财猫。 羿帮忙把茶备好,再配上聂行风买来的点心,算是份简单的下午茶。吃完后,张玄把合约也打好了,一式两份,殷勤地递到聂行风面前让他签字。 聂行风大致看了一下,很短的时间里这份合约做得居然还不错,果然在金钱效益下,张玄的工作能力可以发挥到最佳效果。他签了字,说:「我有跟钟点服务公司签约,他们每隔一天会派人来打扫一次,你只要维持就好;如果懒得做饭,电话旁有各家饭店的菜单,可以请他们送外卖,费用会自动从我的帐户里扣除。我最近有点忙,一直没赔你的小绵羊,车库里有两辆车,钥匙在抽屉里,你先暂时用着。」 「不用了,有交通工具就好,不一定非要小绵羊。」 招财猫的车怎么着也高档过小绵羊,张玄决定就闲置物品再利用,不必执着一辆小机车。 看着张玄乐颠颠地收起合约,聂行风犹豫了一下,问:「你侦探社那份工做得还好吗?」 「好啊,怎么了?」 「我身边少个助理,有没有兴趣来帮忙?薪水方面不用担心。」 张玄不会是个好助理,聂行风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他需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牵制住他,能有多紧就要多紧。 令他意外的是,听了这个提议,张玄皱紧眉头,一脸苦恼的样子,「助理啊,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好闷。」 这不是张玄的真心话,被拒绝,聂行风反而很开心。小神棍舍不得侦探社那帮朋友,这是他给自己的答案,明明就是那么贪财的一个人,有时候做出的选择却总出乎他的意料,他喜欢这样的张玄。 「你不需要每天都去,有空去报个到就好,薪水我照付,什么时候想上班,就通知我,那个位子我会一直给你留着。」 聂行风离开时,张玄送他到门口,突然问:「董事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湛蓝如海的眼瞳,在午后阳光的折射下透出一道瑰丽色彩,聂行风的心不自禁地抽了抽,却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个完美的答案,他只想对他好,仅此而已。 肩头被轻轻捶了一下,张玄笑了,眼眸里闪烁着恶作剧后的狡黠笑容:「还财团总裁呢,连撒谎都不会,等你想到了答案,记得来告诉我喔。」 送走聂行风,张玄关上门,回到客厅,小蝙蝠正坐在按摩椅上搞按摩享受,懒洋洋地说:「答案很简单啦,我告诉你,董事长他想包养你。」 「什么包养!」张玄上前拎起羿的一只翅膀,把它凌空甩到了一边,自己坐上按摩椅,「我有交房租的欸!」 「好吧,如果你认为那丁点儿钱可以算作房租的话。」 羿懒得争辩,搧搧翅膀,飞去厨房找它中意的易开罐去了,留张玄一个人在按摩椅上胡思乱想。 被招财猫包养似乎也不是件坏事,再说,他还包养了招财猫半个多月呢,这叫等价交换。想起刚才在门口聂行风被他问得张口结舌那幕,张玄噗哧笑了,好可爱的表情,跟财经杂志上刊登的那副冷静形象完全不搭。 下次要记得问问做总经理助理月薪有多少,就算不去做事,弄个头衔名片来也不错。 张玄没机会向聂行风询问月薪的事,之后几天里他被一件案子套住了,整天在外面跑,跟聂行风只在电话里聊了几次,等案子办完已是周末,张玄给老板左天下达了非要事勿骚扰的警告,准备去找聂行风一起过周末。 「你似乎对董事长很情有独钟喔。」很无聊,羿拍着翅膀在旁边八卦。 「还好啦。」张玄眼睛盯着手机萤幕,犹豫是发简讯还是直接打电话过去。 「老大。」主人根本没听自己说话,羿忍不住提高音量,「其实我觉得你最好少跟董事长混在一起啦,他身上罡气好重,跟我们不是同路人,正邪不两立,这是我们修道人的准则。」 「喔……」张玄捧场抬起头,凤目斜挑,似笑非笑地瞥过羿,「你认为在这里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连抱的易开罐都是人家的,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小蝙蝠把小爪子伸进嘴里,怀里的啤酒罐抱紧紧,用力摇头。 张玄根本没把它的胡言乱语当回事,想想聂行风平时的举动,轻笑一声:「正邪不两立?董事长看起来很邪吗?」 羿的翅膀一阵抽搐,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张玄这才反应过来,骂道:「你在说我邪?我堂堂正宗天师传人,哪里邪!?」 羿开始用头撞玻璃,希望能顺利晕过去。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天师传人不邪,邪的是张玄,作为动物的本能直觉这样告诉它。 电话铃声响起,把可怜的蝙蝠式神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是董事长大人。 「明天我去打高尔夫,有没有兴趣参加?」 张玄对打高尔夫这种时尚运动没兴趣,不过对和招财猫共度周末非常有兴趣,正准备联络的人先打电话过来,这说不说明他们心有灵犀? 「想去,可是我没有球具。」 「我有备用的,借给你。」 两人说好时间,又闲聊了一会儿才挂电话,羿已从挫败中振作起来,一个漂亮的低空飞掠,落在张玄面前,很开心地说:「打高尔夫啊,我也去,我也去。」 「你会打高尔夫吗?还是,你能变成人形?」张玄嘲笑完毕,做总结:「所以,你还是看家吧。」 「可是,你看起来也不像会打高尔夫的样子喔。」 小蝙蝠自掘坟墓,在下一秒被张玄扯着翅膀扔出了窗外。 第二章 张玄的确不会打高尔夫,不过他不介意学习一下,尤其身边还有个好老师,享受人生外加免费看帅哥,对他来说,是无法拒绝的最佳诱惑。 早上聂行风开车来接张玄,羿也死缠硬磨地跟上了车。 「小宠物硬要凑热闹。」张玄一脸无奈:「不过别担心,它用了隐身术,别人看不到它。」 「我是担心别人看到它怀里抱的易开罐。」聂行风开了句玩笑,又问:「住得还习惯吗?」 「不错。」张玄一脸无比满足的笑。 家事不用自己做,电器音响尽情用,想吃什么大餐一通电话就ok,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能开那两辆名车上班,跑案子开法拉利,那跟踪也太招摇了,所以,只能依旧放在车库里饱眼福,通勤仍骑他那辆快进资源回收站的小绵羊。 来到金石高尔夫俱乐部,聂行风拿出两人的球具装备,又在服务台帮张玄借了一个存物柜。他是这里的会员,有自己的专用柜,张玄用的则是临时性的柜子。 聂行风在休息室买了两杯凉茶饮料,顺便也给羿买了罐冰镇啤酒,小蝙蝠早忘记了非同路人的想法,抱着啤酒罐乐颠颠地跑去一边享受。 「这就是你所谓的准则?」张玄瞪那个毫无立场的家伙。 「错,我的准则是——任何准则都可以视情况上下浮动。」羿大言不惭地抛下一句话后,就飞没影了。 喝完饮料,张玄按钥匙上标写的数字找到存物柜,开柜,把用不到的物品放进去,在放鞋时,忽然看到柜子角落里有东西。 他拿出来,是条长长的红丝巾,时下女生喜欢的那种装饰物,带着淡淡清香,拿在手里,张玄皱了下眉,心突然古怪地剧烈跳了几下。 摊开的丝巾薄如轻纱,在灯光下泛出刺眼的艳红,就像……大片血迹。 莫名其妙的,心里腾起这种怪异的想法,连原本的清香似乎也变了味道,是他讨厌的感觉。 「怎么了?」聂行风进来,见张玄拿着一条丝巾发愣,脸色有些难看,忙问。 「没事,刚才在柜子里捡到了这个。」 聂行风拿过丝巾,有种奇怪的不安感瞬间将他笼罩,他明白了张玄脸色难看是怎么回事,却不动声色地说:「可能是之前使用柜子的人遗落的,我拿去服务台。」 俱乐部会员都有独立的存物柜,像张玄这种偶尔来一次的客人并不多,所以这里不常用到,有时东西遗落了很久都不会被发现。 丝巾交给服务台后,聂行风带张玄去练习场。像张玄这种菜鸟进不了真正的球场,只能在练习场甩几下球杆过过瘾,聂行风在旁边指导,似乎觉得教张玄打球比自己打更有趣。 「第一次打?」看张玄握球杆的手势就知道他是初次,不过聂行风还是很绅士地做确认。 「保龄球的话,我经常打。」张玄兴致勃勃地转着球杆说。 「……其实,这跟打保龄球也差不多。」 聂大总裁很郁闷地解释,让张玄站在打垫上,侧立在他身旁,指导:「左脚尖稍向外,重心放在左脚上,上身稍微前倾,目视球,身子别这么僵硬,放松一些……」 告诉张玄挥球时的要领,并手把手纠正他的错误姿势,两人身形相当,又靠得很近,指导更近似于耳鬓厮磨,很自然的身体碰触在指正中变了味。 聂行风闻到张玄身上那股清雅的ck香气,不是绝对独特的香水,但张玄用起来,就带出了一种致命的诱惑力,令他无法抗拒。 总好像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缠绵久远,可是真要问他曾在哪里接触过,他却无法回答,他只知道,有种牵绊,他要延续下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董事长?」 聂行风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靠得实在太近了,他有些狼狈,慌忙退开,张玄看着他,一脸狡黠的笑:「你是不是习惯成自然啊?」 「什么?」 「经常带女生来,借指导吃豆腐?」 「打球!」聂行风沉下了脸,转身去隔壁的打位。 猫耳朵红了耶,张玄抿嘴笑起来。如果换了是其他人,此刻一定会跟球垫上的高尔夫球一样,被他狠狠打出去,不过对象是招财猫,似乎感觉就不同了。老实说,他不讨厌那种过于暧昧的亲密接触,相反的,有种安心踏实的感觉。 金钱是最强硬的后盾,这句话果然没说错啊…… 聂行风在旁边做挥杆练习,纯粹是为了陪张玄,不过张玄运动神经很发达,不一会儿工夫,球就打得有模有样,悠闲自在地挥动球杆,跟他说:「董事长你请我打球,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去你家,尝尝你的手艺。」 「可是,我只是煮面耶。」 「也不错。」 日光有点毒,练习了一会儿,聂行风让球童买了两罐饮料,拉张玄去旁边休息,羿再没出现,这让聂行风很奇怪。 「它去哪了?」 「也许喝醉了,回车上睡觉了吧。」 他养的式神跟他一样是天生享乐主义者,张玄没在意,喝着饮料问:「下午去哪玩?」 「我还没想到。」 「去海水浴场?温泉?健身房?嗯,看电影好像也不错,不如去我家看家庭影院?」张玄一口气给了好多选择。 还真是个有精神的家伙,要做什么活动聂行风无所谓,只要跟张玄在一起,他心情就格外的好,节目娱乐倒是其次。 正聊得开心,有个嗓音很突兀地插进来,「亲爱的行风,原来你也来打球。」 聂行风表情一僵,转过头,穿一身淡白休闲衫的男人笑着走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位俊美清雅的年轻男子,是敖剑和他的私人医生。 「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 敖剑上前轻轻抱了聂行风一下,优雅高贵的礼仪,却让他有种无端的抗拒,避开那双银眸里含凝的微笑,他淡淡回了礼:「是很巧,伯尔吉亚先生。」 「敖剑。」敖剑笑吟吟地纠正:「亲爱的行风,为什么你永远都记不住我的中文名字?」 他还想再次拥抱,中途被人不识相地硬挤进来,张玄向他微笑:「这位敖剑先生是吧?记中文名字之前我先帮你纠正一下说中文的习惯,把姓名前面的定语去掉,再在后面加先生,这是比较礼貌的称谓。」 「是吗?谢谢你的提醒。」敖剑挑了下眉,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转头看聂行风,「你什么时候交到这么风趣的朋友了?给我介绍一下吧?」 「张玄。」 张玄抢着自报家门,聂行风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年轻男子也上前自我介绍:「我叫洛阳,是敖剑先生的私人医生,现在在圣安医院任职,请多指教。」 清雅淡薄的嗓音,就像洛阳这个人给大家的感觉。他并不魁梧,又立在敖剑身后,却完全不会被人忽视,跟敖剑的张扬气场不同,他的笑容内敛而温和,眸光流彩,是漂亮神秘的淡紫,聂行风看着洛阳,他知道,能跟敖剑在一起,并不被他的气势所压下,这个男子不简单。 「幸会幸会。」 张玄显然对洛阳很有好感,先跟他握了手,打完招呼后,其次才是敖剑。骨骼分明的手掌,透出属于男人的精干气魄,双手相握时,敖剑那份极端霸道阴冷的气息传给他,张玄不动声色地向对方笑笑,用力握了下手,说:「今后还请多指教。」 「我会的。」敖剑也笑了,唇线弯成浅浅弧形,饶有兴趣地盯着张玄,似乎想透过那对蓝眸读解到他此刻的心声。 聂行风没给敖剑这个机会,收起桌上的空饮料罐,拉张玄离开,「继续练习吧。」 「洛阳,这里环境很好,不如我们也来玩玩?」环顾一下四周,敖剑说。 「是个不错的提议。」洛阳眸里紫光漾过,拿起球具,经过敖剑身旁时,低声微笑说:「抱歉,刚才抢了你的风头。」 「我完全看不出你有抱歉的意思。」敖剑也微笑回道:「不过对象是你的话,我不介意。」 敖剑选了聂行风身旁的打位,让他想避开的念头无疾而终,聂行风只好继续练球,不过球打得很心不在焉。他看到洛阳在给张玄讲解打球要领,两人似乎很谈得来,洛阳有种温和如玉的气质,即便看似淡漠,仍让人不由自主想去靠近。张玄显然被那份淡雅气息吸引住了,只顾聊天,连球都忘了打,这个笨蛋小神棍! 「最近怎么样?」打断聂行风的思绪,敖剑问。 「工作还算顺利。」 「不,我问的是你的身体。」 敖剑走到聂行风身边,凑近他凝视:「你气色看上去不错,不过有些心神不定,好像在为了什么烦恼?」 银灰色调的眼眸很温和,但同时又带着看透一切的锐利。聂行风以前跟敖剑交集不多,但总感觉这次重逢后,他身上的霸气更强烈了,那份压倒一切的气势混合在儒雅微笑下,更令人心生敬畏,看来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对敖剑的影响很大。 「我没有烦恼。」 对视对方投来的目光,似乎那是种无形的较量,聂行风淡淡说:「一些小问题也称不上烦恼。」 敖剑耸耸肩,「那如果有什么不开心,随时来找我,只要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聂行风烦乱的心神没有瞒过他的眼睛,但聪明的男人没有再问,适可而止地打住了话题。 「董事长,洛先生要去球场打球。」 张玄适时地走过来,球杆虚晃了一下,恰巧隔在聂行风和敖剑两人之间,提议:「不如我们也一起去吧?实地操作比练习有意思多了。」 聂行风看了眼随即走来的洛阳,洛阳向他抱歉地笑笑:「我只是随口提了一下。」 照张玄的个性,随口提一下的程度就足够了,聂行风对兴致勃勃的张玄说:「俱乐部不会允许新手进场地。」 「没关系,我去说一下,我想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敖剑微笑说。 聂行风突然有种感觉,洛阳绝对不简单,敖剑不会为了私人医生的一句话就答应帮忙,当然,也许洛阳会那样说,根本就是敖剑的意思,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可以证明,这两人的默契程度完美得天衣无缝。 有敖剑出面交涉,张玄这个比菜鸟还菜鸟的新手被允许进入球场,开球时他对聂行风说:「我们一定要赢过那白目!」 「白目?」聂行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敖剑,他什么来头啊,总对你动手动脚,你也不翻脸。」敢当着他这个家主的面明目张胆骚扰他的宠物,张玄对敖剑半点儿好感也没有。 聂行风嘴角抽搐了一下,银眸是伯尔吉亚家族最引以自豪的标记,却被张玄讥讽成白目,说句实在话,小神棍真没资格嘲笑别人白目。 「有关他的事以后再说。」聂行风很平静地开球,打住了这个话题。 事实证明,要想赢过敖剑,以张玄目前的打球水准还差太远,不过很显然,敖剑并没有在球场争锋的意图,他的成绩在三人之前,但也超不了很多,很绅士地照顾到他们的面子。 「别把得失看得太重,其实开着球车在草坪上欣赏风景,本身就是一种最好的享受。」敖剑轻轻敲了下高尔夫球,看着它慢慢滚进前面不远的洞里,说:「最美的风景在击球的途中,可惜大多数人都为了把球顺利击进洞,而忽略了沿途许多美好的东西。」 很有哲理的话,让聂行风对敖剑有些刮目相看。伯尔吉亚家族跟他不是同路人,但不可否认,敖剑个性中有他欣赏的地方。 「我只知道这次你得赔很多钱。」张玄在旁边煞风景地嘟囔。 在球场打球跟在练习场感觉完全不同,一路走来,被他的球杆铲破的草坪历历在目,即便从没打过高尔夫,他也知道这里的草坪可是寸土寸金,看来敖剑这次有得赔了。 「没关系,慢慢来。」聂行风安慰他。 回应而来的是张玄的奋力一击,球击出的同时绿茵地上也出现了个漂亮的大凹洞,那狠击让聂行风几乎认为他是故意的,只好忍住笑,将自己的球击出去。 「算了,我放弃,你们接着打好了。」错误再次出现,张玄自己也很汗颜。 其实敖剑说得对,比起打球,他更喜欢欣赏这里的风景,沙坑池塘、山峦灌木,还有人工湖,美景应有尽有,如果再安把太阳伞,和招财猫在这里一起喝茶,那才是再惬意不过的事。 捡起球,放到洞旁边,然后用球杆轻轻一击,啪嗒一声,球顺利进洞了,张玄很满意地把球捡出来,回头对三人做了个成功动作,意思是自己赢出。 洛阳忍不住笑了:「直接把球扔进洞里岂不是更简单?」 「因为他想走捷径,但同时又希望得到成功的快感。」敖剑微笑解释。 本来只对聂行风感兴趣的他,此刻突然觉得张玄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那是和聂行风完全不同的一种个性,有他们在的地方,人生似乎也变得完美了许多,这让他对自己这次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三人继续打球,张玄则一个人在草坪上做练习动作,渐渐的跟大家分开,在一个下坡地方,他击球的力量过猛,球顺着斜坡飞了出去,然后落进前方的人工湖里。 张玄跟着跑下去,站在湖边探头看看,虽然他对球能打破比重定律,自动浮出水面不抱任何希望,不过人生有时候总会有些小意外发生,泛着微光的潋滟湖面上很快浮出一个白色物体,而后,慢慢向他漂过来。 张玄忙用球杆拨动湖水,让球可以顺利漂近,但他随即发现那不是球,而是比球不知大了多少倍的物体,很快的,物体整个浮出了水面。 完美的人体骸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颜色…… 张玄屏住呼吸,愣愣看着人骨靠近,这才回过神来,大叫:「董事长!董事长快来!」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8节 听到张玄急切的叫声,聂行风立刻跑了过去,远远就看到他愣在湖边,面前的湖面上还漂了一具骸骨,空洞洞的眼窝慓悍地瞪着上空。 「怎么回事?」聂行风问,心里已有种感觉,又有意外状况发生了。 「不知道,我来捡球,就看到这东西浮上来了。」张玄一脸无辜地看他,「董事长,如果我说这是医科大学里的骨胳标本,你相信吗?」 「感情上说,我很想相信。」 不过实际上,那根本不可能,谁会把标本扔在高尔夫球场的人工湖里? 敖剑和洛阳也赶了过来,看到骸骨,敖剑剑眉挑起,意味深长地说:「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 洛阳却没说话,神色平静,看着那具骸骨,紫瞳里闪过一丝不解,但随即便掩下了。 「会不会是失足落水?」张玄自我安慰,虽然他自己都不对这个可能性抱期待。 阳光下湖水闪烁,尸体手骨上金光一闪,张玄好奇地凑过去,用球杆把手骨上坠着的东西挑了起来,聂行风想阻止他,已经晚了。 是个长度四公分左右的长方体,边缘坠着小小的金链,像是吊坠,又像是手机链;长方体镀了一层金色,在张玄的晃动下,物体上方一面顺滑槽滑开,原来里面是中空的,整个物体看起来像是市面上卖的那种普通印章盒,但上宽下窄的构造只会让人联想到棺材。 张玄捏着饰物左右看看,发现底部错落有致地嵌了数颗人工水钻,他还想再仔细看,被聂行风喝止了,让他放到地上。 看张玄恋恋不舍的样子,聂行风很无奈。从没见过这么神经大条的家伙,死尸上挂的东西也敢用手乱动,而且这说不定还是证物,动这些东西,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亏他还在侦探社做事,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我看,还是尽快报警吧。」洛阳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报警后,敖剑又联络了俱乐部的负责人,而后,大家在湖边等候警察的到来,张玄很无聊,盯着那个棺材饰物嘟囔:「那到底是什么?」 「见棺发财,只是类似护身符的小吊坠而已。」聂行风说。 敖剑笑了,话语中不无揶揄:「不过大多时候,棺材代表的都不是财运。」 铃声响起,张玄打开手机,是左天的来电,一接通他就在对面开讲:『大哥,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今天是周末,知道你不想被打扰,不过事务所有急事,你马上来,是大案子,这件事办成功的话,月底给你个大红包。』 「喂,红包不是万能的,我的员工福利呢?」 『拜托,救急如救火,最多案子办完后,我放你有薪大假。』 「我只想现在放假!事务所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左天又不是太阳,让他二十四小时围着转,最重要的是现在有更有趣的事情吸引他,相比之下,老板的案子他真没多大兴趣。 『事务所的人是不少,不过以灵异见长的不就你一个吗?招牌我帮你打出去了,你不要告诉我那都是你的信口开河!』 「可是……」 『就这样,马上来喔,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了,聂行风忙问:「出了什么事?」 「侦探社有急事,老板抽风似的招我回去。」 当初解决灵异事件的海口是自己夸下的,这点儿担当张玄还是有的,左天这么急着找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呛声归呛声,他还是得回去。 「董事长,我先离开,这里你帮忙顶着好吗?」 什么?现场第一发现者要离开?让他去应付那些警察? 聂行风苦笑,不过没法拒绝:「好,如果有什么事,我再跟你联络。」 他把车钥匙给张玄,张玄拒绝了:「我搭计程车好了。」 虽然计程车车费贵死人,不过回头他会缠着让老板报销的。 「你赶时间,还是开车方便。」 洛阳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谦让:「我医院里还有事,不如让我送张先生回公司。」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张玄口中这么说,脸上可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洛阳笑了,笑容融化了原本冷飒的气息,「没关系,反正是顺路。」 搭车就这么定了,张玄临走时把聂行风拉到一边小声叮嘱:「回头给你电话,还有,小心那白目。」 「你也小心。」忍着笑,聂行风回复他。 张玄前脚离开,魏正义后脚就带人赶到了现场,当看到聂行风,他整张脸都黑了,用力一拍额头,呻吟:「董事长,别告诉我,骸骨是你发现的!」 为什么刚安定了几个月,他又有种麻烦再现的感觉?这个招麻烦永远强过招财的董事长,他刚从昏迷中醒来,为什么就不能再安静些日子? 「确切地说,最早的发现者是我一个叫张玄的朋友,不过他有事先离开了。」 「张张张……张什么?」绝对禁忌的两个字,英勇果敢的高级警察魏正义难得的结巴起来。 「张玄。」敖剑在旁边好心地作了补充。 怕魏正义追究张玄的离开,聂行风急忙解释:「其实我们算是同时发现的,在捡球时骸骨浮了上来,就这么简单。」 「不,能被你发现的案子绝对不简单。」魏正义斩钉截铁地说。 尸骨已被打捞到湖边,可以看出已经腐烂成完整的骨架状态,头盖骨也没有发丝存留,骸骨没有长期浸在水中的暗褐颜色,而是种刺眼的白,光滑雪白的骸骨,像是有经过特殊处理过,真如张玄所说,如同医学院里的骨架标本。 那个棺材坠链已被保存到证物袋中,魏正义拿来问聂行风,「这个是在骨胳中发现的?」 「当时攥在那人的手骨里,张玄有拿来看,后来我让他放在地上了。」 聂行风有些担心魏正义会追究张玄擅动证物的行为,不过事实证明,他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听完他的话,魏正义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 「呵呵,没关系,反正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也不可能留下指纹什么的,不过这东西看上去倒挺精致。」 魏正义晃了晃证物袋,长方体的盖子滑开后,在顶部被卡住,里面空间很小,只能放小纸条或回纹针之类的小物品,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底部有个油性笔写的小小的「r」。 「董事长,你应该很感兴趣。」魏正义递给聂行风。 不,他对这种意外事件绝对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不过东西已经递到了面前,聂行风没法拒绝,接过来,正反看了看这个小饰物,黑色的r字母在金色底部的衬托下分外醒目。 「好奇怪的坠饰,这种棺材造型到底意味着什么?」魏正义奇怪地问。 这位不是高级警察吗?为什么要来问自己? 聂行风归还了证物,「我不知道,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怕只有张玄感兴趣。」 魏正义又是一抖,尴尬笑着退到一边,在没人的地方立刻拨电话给聂睿庭,一接通他就小声问:「你不是说董事长最近心情好了很多吗?怎么他这次醒过来后病情更严重了?」 「更严重?哪有?」正埋头在工作堆里奋斗的聂二公子没听明白。 「都出现幻视幻听了,还不严重?他是不是恢复那段记忆了?今天有宗案子让他碰上了,在我面前不断提师父的名字!」 「啊,大哥又碰到怪事件了?还提张玄?」聂睿庭不敢置信地大叫。 大哥今天好像说去打高尔夫吧?打高尔夫也能碰到怪事?聂睿庭开始头大,暗想自己是否该考虑弄付手铐把大哥直接铐在家里会比较安全。 想起前段时间那几通冒称张玄打来的骚扰电话,聂睿庭怀疑是不是有人知道了大哥和张玄以前的事,想有目的地接近他。 「是呀,张玄张玄的不离口,至于事件嘛,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只是一不小心发现了尸骨而已。」 发现尸骨不奇怪,奇怪的是场所,魏正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多亏事件发生在俱乐部里面,在某种程度上阻止了那帮随时伺机而动的记者们,否则他又有得头痛了。 「总之,别担心,我帮你看紧董事长,你最好再劝他多看看心理医生……」 魏正义正说着电话,身后传来询问:「你在给谁打电话?」 回头看是聂行风,魏正义反射性地立刻切断了通话,嘿嘿笑:「同事同事。董事长,我让同事帮你们做一下简单笔录,请到这边来。」 闪烁的眼神揭示了魏正义正在极力隐藏什么,刚才说话的口气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跟同事讲电话,不过聂行风没多问,随他离开。 自始至终,敖剑都很沉默,站在旁边平静地注视警察勘查现场,像是在看戏的局外人。 「你好像一点都没被影响到。」聂行风忍不住说。 他一向自恃冷静,但在碰到这类事件时,心情仍会感到很不好受,有种对死者的怜悯,抑或对死亡的无可奈何,相比之下,敖剑就太沉定了,即便是双手沾满血腥的伯尔吉亚家族的一员,在看到尸骨以这种怪异方式出现时,也该有些反应才是。 「你总算注意到我了。」敖剑莞尔一笑,「人生总会出现一些小意外不是吗?正因为意外的存在,人生才会变得丰富多彩。」 不,他丰富多彩的人生,是在跟张玄相遇之后。 回左天侦探社的路上,车开得很快,洛阳似乎在为张玄赶时间,不过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所以一路上,车里一直保持寂静状态。 「你跟那白目认识很久了?」终于,耐不住这种寂静,张玄发话。 洛阳奇怪地看他,张玄解释:「就是敖剑。」 「请尊重伯尔吉亚公爵。」洛阳转回头,冷淡的话声表明了他此刻的不快。 「对不起。」 坐人家的顺风车,张玄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尴尬,立刻认真道歉,洛阳有些诧异,反而无法再绷住脸。 「他是公爵?」 「斯帕尔达?伯尔吉亚公爵,他是瓦伦蒂诺公爵的后裔,也是意大利仅存的几位正统公爵之一,我是他的私人医生,我们认识很久了。」 张玄不知道瓦伦蒂诺公爵曾是十四至十五世纪欧洲历史上最背负恶名,也同时被后人赞美的统治者,更不会明白作为他的后裔,敖剑拥有着怎样的荣勋,眨眨眼,问:「听你的意思,那就是很厉害喽?」 洛阳有些无力,只好点头,直接下定义:「很厉害。」 难怪连招财猫也对敖剑有些忌惮了,张玄问:「你好像很崇拜他?」 「是尊敬。」洛阳笑了笑,冷峻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我尊重我的朋友。」 「我只尊重我的敌人。」 「嗯?」洛阳不明所以,侧头看他。 张玄向他笑笑,蓝瞳狡黠,「朋友是用来体贴的,只有敌人才值得尊重。有句话,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你的想法有点奇怪,不过很有趣,可惜我没有敌人。」无人敢跟他为敌,因为他身后有位强大得足可颠覆天地万物的人。 张玄误会了洛阳的意思,「看得出来,像你这样的人,大家只会希望跟你做朋友。」 洛阳笑了,意思被曲解,却有种莫名的温暖。真诚率直,这是张玄带给他的感觉,他想敖剑一定也对张玄很感兴趣,否则就不会默许自己送他回来了。 「你笑起来很好看。」张玄在旁边发出赞美:「很少看到拥有紫色眼眸的人,不过紫色很配你。」 洛阳怔了一下,他不喜欢提起自己的眸色,那曾是他内心深处最痛恨的一道伤疤。脸有些苍白,还好垂下的长发掩住了那份尴尬,只淡淡说:「你的眸色也不寻常。」 淡蓝眸色,不同于紫色的绝艳,也无法媲美银色的尊贵,但它有种独特的澄净深邃;无法捉摸的色调,就像碧波大海,看似淡静平和,但偶尔也会掀起滔天巨浪。 张玄,到底属于哪一种?抑或,二者兼有? 「其实我比较喜欢董事长的黑眸,那种普通的,简单的色调。」 「你也不喜欢自己的眸色?」洛阳有些惊讶。 「怎么会?你不知道现在像我们这种天然彩瞳色有多受欢迎,所以,我们自身喜不喜欢不重要,只要有人喜欢就好。」尤其那个人是招财猫的前提下。 停了停,张玄又说:「当然,银色除外。」 洛阳发现,敖剑想让张玄对自己有好感,将会是个非常艰难的过程。 「那你是否想说拥有黑瞳的平凡人生才最幸福?」 「你真的很聪明欸。」张玄打了个响指,冲他笑眯眯:「我决定跟你做朋友了。不过话说回来,跟董事长在一起,永远不必担心人生会平凡,而那种不平凡,我也认为是种幸福。」 洛阳愣住了,他从没听过有人以这种满足的口吻讲述自己的幸福,那一刻,他有种感觉,这个人,值得交往。 来到左天侦探社的楼下,洛阳停下车,张玄道谢离开。目送他走进去,洛阳接通手机。 「我把张玄送回公司了。」 对面传来敖剑的磁性嗓音,『听你的话声,路上一定聊得很愉快。』 任何事情都无法瞒过这个人,哪怕只是个简单的声调,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敖剑对他的了解,也许更胜于他自己。 想起张玄那个白目的形容,洛阳突然有种冲动,想知道当敖剑听到自己被这样说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按下恶作剧的念头,他冷静回复:「跟张玄在一起,感觉很舒服,而且,我跟他学到了一些做人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是我不能教给你的吗?』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吃味。 洛阳秀眉微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敖剑此刻的神情,他表情柔和下来,不答,只微笑反问:「您是否想证明您是无所不能的?」 『我为什么要证明一个既定的事实?』敖剑也向他反问。 「因为张玄这个人比您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洛阳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了敖剑迫来的气势,微笑说:「跟传说中不同,他是个无害的人,至少在不惹到他的情况下。」 『那么,』男人在对面淡淡道:『我现在非常有兴趣想知道,如果被惹到,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第三章 张玄走进事务所,见左天的办公桌对面坐了位女士,很漂亮,不过脸颊轮廓稍显凌厉,职业妇女打扮,正襟危坐,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事业型女强人。 「我来介绍,这位是罗颜小姐,这位是我们侦探社大名鼎鼎的灵异侦探张玄先生。」 左天站起来给他们作介绍,从老板的殷勤程度评估,张玄猜这位罗颜小姐非同等闲。 他走上前,向罗颜伸出手,对方却丝毫没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看左天,怀疑地问:「好年轻,他行吗?」 「请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只不过连鼎鼎大名的西门侦探这次都出师未捷,一个毛头小子,让我很难信服。」罗颜坦言。 西门侦探?谁呀?姓西门的他只知道一个西门庆。 张玄心里嘀咕着,脸上依旧笑容满面:「小姐,你眉间黑气笼罩,看来近期诸事不顺,亲人有恙吧?」 罗颜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先生,请别拿这种说辞来糊弄我,诸事顺利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把戏被戳穿了,张玄摸摸鼻子。 什么嘛,现在的女生一点儿都不可爱,想来想去还是自家的招财猫最好。 气氛有点僵,左天忙打圆场,招呼张玄坐下,又把罗颜带来的资料和一些照片递给他。 「是这样的,罗小姐的妹妹两个星期前失踪了,她希望我们能尽快找回她妹妹。」 罗家几代都出身政界,罗颜和丈夫也都从政,她妹妹叫罗琪,是嘉淮大学四年级的学生,两周前走失,警方束手无策,所以罗颜求助侦探高手西门雪调查,也毫无线索。两天前西门雪突然无故昏迷,西门家族的人只好把案子推掉,后来就有人把左天推荐给罗颜。 「原来我们是后备员。」张玄小声嘟囔。 左天自动将这句牢骚过滤掉了,如果不是有人大力推荐,以罗家的家世,再后备也轮不到他们这种小侦探社来接案子,他现在担心的是张玄能不能担下来。 好在张玄没再多话,拿过卷宗大致看了一遍。从照片上看,罗琪很漂亮,笑起来甜甜的,念的却是政治系,看来是出于家人的指定,不过她成绩不错,再加上良好的家世,在学校应该很受欢迎。 「罗小姐,可以跟我说一下罗琪失踪前的一些事吗?」 可能也是出于病急乱求医的心理,罗颜没再对张玄的本事过多怀疑,说:「失踪前她跟平常一样,上学、参加社团活动,那天离开家时也没说去哪里,不过就一去不回。」 看得出她们姐妹感情很好,说起罗琪,罗颜眉间忧郁起来,愤愤不平说:「我报了警,可那些警察都是废物,什么都查不出来。」 「恕我直言,她失踪那天家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比如吵架?」 罗颜看张玄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惊疑,脸色终于郑重起来,犹豫了一下,说:「她跟我们吵了一架,父亲相中了同僚的儿子,希望她去相亲,她居然跟我们说她有男朋友,还说我们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父亲很生气,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她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她男朋友呢?你刚才说的那位大名鼎鼎的西门侦探没查出来?」 「同学们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她瞒得很紧,不仅是我们,连她最好的朋友都不知情。我妹妹很乖巧,平时只参加一些普通的社团活动和交际,谁也没想到她会有男友。」罗颜抚住头,一脸沮丧。 卷宗里有一些罗琪的同学的照片,还有些场所照片和追踪资料,都是西门雪搜集来的,西门家族的人在放弃这个案子时将查到的资料都交给了罗颜,倒省了张玄好多麻烦。 翻动中有张照片落到桌上,张玄拿起来想放回资料簿,手突然颤了一下,诡异的阴森触感从照片瞬间传达到掌心,他慢慢抽出那张照片。 是一栋房子的远景画面,夜幕下拍的,凭空多了份阴冷。房子门面暗红色调,边缘钉着铜钉,是仿古风格的建筑,看到它,张玄吸了口冷气。 夜色中整栋门面陡然看去,仿似棺材的横断面,阴寒之气透过一张薄薄的相纸向他袭来,张玄忙摇摇头,再定睛看去,发现灰暗画面里慢慢映出一些离奇古怪的零星白色影像,像是人体的部分躯干形状。 那是旋绕在房屋四周的阴魂,即使不再看,他也知道这栋房子一定是按前宽后窄建造的,这种建筑风水上谓棺位,钱财不济,人丁不睦,是大凶之相,敢住这种凶宅,若非修道人,就是天生极煞,鬼神难犯的命格。 心压制不住的乱跳起来,有种感觉,罗琪的处境不妙,甚至……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左天看不出相片的古怪,见张玄神色有异,忙问。 询问打断了张玄的惴惴心跳,沉静心神,摇摇头,对罗颜说:「请放心,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如果有什么新线索,也请通知我。」 送走罗颜,张玄立刻翻到资料最后的佣金栏,他蓝瞳亮了亮,难怪左天急着把他招回来,这价位,绝对是侦探界的天文数字,他忍不住问:「老板,这案子你怎么搞来的?」 左天眼神不自然地别到一边,「还不就是那个对头给介绍的。」 「怎么每次的大案都是对头介绍给你的?」见左天明显不愿多说,张玄也不再问,笑嘻嘻说:「案子我接了,条件是,月底包两个红包给我。」 「哇塞,你宰到你上司头上了!」 「怎样?你也看到这次案子不好搞,绝对值两个红包的价!」 提到报酬,张玄绝对寸土不让,左天没再跟他计较,点头同意了,又问:「这次让喜悦来跟你拍档吧?」 要知道西门家的侦探术有多高明,这次连西门雪都中了招,左天不免为张玄担心。 「不用,我一个人应付得了。」 如果是普通失踪案,有个搭档好办事,不过张玄现在已经知道罗琪失踪的背后不那么简单,所以,拍档就不用了,免得到时还得照顾他。 出了侦探社,张玄乘电梯下楼,琢磨接下来该做的事。 罗琪失踪两个星期,没见绑匪来电话,已经排除了被绑架的可能性。这样一个乖乖女,也不太可能做出放弃学业、离家出走的事,除非是迫不得已,或出了什么事。 张玄掐掐手指,按罗琪的生辰算了一下,非凶死卦相,可是也算不出她目前的确定位置,那个女孩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难怪警察什么都查不到了。 电梯到达底层,张玄刚出来,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的是聂行风,他在现场做完简单的笔录后就赶了过来,问起张玄这边的情况,张玄叹了口气。 「董事长,我们下午的约会取消吧,老板派给我一个大案,接下来几天我有得忙了。」 约会? 暧昧的两个字让聂行风嘴角浮起微笑,说:「工作为先,你现在在哪?」 「公司楼下,我正打算去一趟嘉淮大学。」 从资料来看,罗琪的室友鞠菁菁跟她关系很好,所以张玄决定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从鞠菁菁那里问出什么来。 「那我去接你,等我。」 张玄想说不用麻烦,电话已经挂断了,不多一会儿,跑车飞快驶来,聂行风把车停到了他站的路边。 张玄坐上车,堂堂聂氏财团的总裁给自己当司机,他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不过还是礼貌性地寒暄一下:「难得一个假期,让你载我到处跑,多不好意思。」 聂行风瞥了张玄一眼,隽秀脸上半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看不到,他哼了一声:「拜托,下次做戏再用心些。」 「喂,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做戏?」 「两只都看到了。」 好吧,他承认,凡事要瞒过精明的招财猫的确不容易,张玄乖乖收起这个话题,问:「你那边怎么样?那具骸骨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或者是失足落水?」 「目前只知道骸骨属于女性,年龄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死前有怀孕迹象,其他还有待细查。」 至于她是自杀还是他杀,那不是他们该过问的范围,不过有人在俱乐部失踪这么久,居然没人发现,事情似乎很大条,而俱乐部经理则坚持说没有会员消失,看来那位总喜欢搞神秘的正义警察这段时间要头痛了。 车开到中途,张玄突然想起了羿,「我家小宠物呢?它怎么不在?」 「我没见到它,我还以为它跟你在一起。」 「哪有,那家伙一定是又跑去哪偷懒了!」 张玄立刻给羿打电话。不可否认,聂行风这个招财猫的绰号没取错,自从跟他认识后,张玄侦探社的工作做得风生水起,还把别墅当租房,他一高兴,就给小蝙蝠买了支手机,方便联络,用血咒召唤太耗神,平时能不用就不用。 不过这次手机似乎完全无用武之地,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张玄没办法,只好凝神用意念召唤,也不见有反应,通常这种情况,羿一定是喝醉了,把主人的召唤当耳旁风。 见张玄咬牙切齿,聂行风忍不住跟他打趣:「这年头能养得起式神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就不要要求太高了。」 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饭,然后开车去嘉淮大学,不过很不凑巧,在传达室打电话询问时,鞠菁菁的同学告诉他们今天周末,鞠菁菁有事出去了,可能晚上才回来。 张玄只好请那位同学代为转告,留下约定见面的时间。两人出了传达室,有人从后面追上来,问:「请问,你们是来找鞠菁菁的吗?」 是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头发稍长,随意绑在脑后,穿了套运动衫,看样子似乎是刚打完球回来。 「你是……」 张玄脑子里飞速回想资料上提供的同学名单,高大英俊的运动型男生,好像叫徐佑年,跟罗琪关系似乎不错,不过听说他很花心,有不少女朋友。 果然,男生很爽朗地自我介绍:「我叫徐佑年,刚才去传达室拿信,听你们问起鞠菁菁,想问一下是不是跟罗琪有关?」 张玄和聂行风对望了一眼,徐佑年可能发现了自己的唐突,不好意思说:「因为罗琪离家出走后,曾有侦探社的人来向鞠菁菁询问过她的事,我以为你们是同事。」 「我们是同事。」张玄信口雌黄:「那位侦探出了点小状况,暂时来不了,所以换了我们。你是不是知道些内情?拜托讲一下啦。」 「该说的我之前都说了,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罗琪只是一时跟家里闹不合,所以暂时离开,你不知道,他们家有多传统古板,也亏她能忍受。」 这一点看罗颜就知道,张玄又问:「那你知不知道罗琪的男朋友是谁?」 「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这件事还是她失踪后才传了出来,我们虽然关系不错,不过还没好到连这种私事都说的份上。」 「那你看看这个,有没有印象?」 张玄从资料袋里拿出那张房屋照片递过去,徐佑年看了一眼,立刻摇头,「没见过,这跟罗琪失踪有关吗?」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学长!」一位学弟跑来,把一只金表和一个透明书夹递给徐佑年,「刚才你打完球就走,连东西都忘了拿。」 「谢谢。」 徐佑年接过来,张玄瞟了一眼,书夹最上面放的似乎是本预测学之类的书,他秀眉挑起,原来这位学生还是同道中人呢。 谈话被打断,张玄跟徐佑年告辞,等他们走远,徐佑年忙拿出手机,接通后,他小声说:「侦探社的人又来查那件案子了,怎么办?」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嘿嘿笑起来:「看来他们还没吸足西门雪的教训,你来一趟,我再给你几张道符,如果他们再来,就照上次那样办。」 出了校门,张玄立刻拿出资料翻看,聂行风问:「你看什么?」 「一个普通大学生穿名牌、戴金表,我看看徐佑年的家世。」 资料上写徐佑年家境宽裕,但还不到奢侈的程度,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现在的大学生赚钱都有一套,说不定是人家业余赚来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徐佑年说没见过那张照片是撒谎,刚才他回答得太快了,很有欲盖弥彰之嫌,在正常情况下,当看到照片,应该仔细确认一下才对。 张玄说出自己的怀疑后,突然发现聂行风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有什么问题?」 「没。」聂行风笑笑,没想到小神棍在看人方面有一套,没白混侦探社。 张玄一百个不信,怀疑地盯着他,「为什么我感觉你现在心里正在想『还好,这家伙不是太笨』?」 「你别怀疑一切好吗?」心思被看穿,聂行风揉着太阳穴苦笑:「你用哪只眼睛看到了?」 「两只都看到了。」 聂行风终于明白,有时候张玄的报复心跟他的贪财一样强大。 没问到什么有利情报,张玄索性回家,拿出他的笔电上网查,首先目标锁定风水房屋资料,毕竟像那种大凶地段不多见,应该不难查。 聂行风去泡了两杯茶端过来,这里也算是他的家,做起事来熟门熟路,然后坐到张玄旁边,翻看他带回来的资料。 客厅有一阵子的寂静,突然,张玄抬起头,问聂行风,「你说那个棺材房屋跟我们今天在骸骨身上发现的棺材有没有关联?」 「你想说什么?」 「很荒唐的想法。」张玄说:「那具骸骨该不会是罗琪吧?」 的确够荒唐,才失踪两个星期的人怎么可能化成白骨?聂行风笑:「感情上,我很佩服你的大胆推测。」 话说完,眼神扫过手里的卷宗,聂行风笑容慢慢僵住了,上面清楚显示着西门雪的调查记录——罗琪失踪当天下午曾去过金石高尔夫俱乐部,也就是他们今天去的那家。 「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张玄也凑过来,看到这个巧合点,蓝眸立刻亮晶晶地闪起来。 「可是,如果罗琪是在俱乐部消失的,警方还有西门雪应该早就查出来才对。」 「不管怎么说,先问问看。」 聂行风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打电话去警署找魏正义,魏正义还没回来,接电话的小警察听说他是聂行风,二话不说立刻给了魏正义的手机号码,张玄在旁边很羡慕地啧嘴:「董事长身分果然不同,人家一听是你,这么爽快就给号码。」 跟身分无关,警署的人跟他说话时的那股熟络劲连聂行风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就好像大家老早就相识一样。 接通魏正义的手机,聂行风自报家门后,提起罗琪的事,只说他们是朋友,因为罗琪失踪前曾去过俱乐部,所以想请他顺便帮忙查看监视器里是否有罗琪离开的录像,魏正义很爽快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聂行风猛然想起那条红丝巾,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知红丝巾跟罗琪有没有关系?」张玄跟他诡异般的心灵相通,在下一刻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应该没有,丝巾放在普通存物柜里,而罗琪用的肯定是会员存物柜。」聂行风这样解释,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忐忑的感觉反而更强烈了。 半小时后,魏正义打电话过来,告诉聂行风他确认过监视录像,罗琪是晚上六点半离开的,因为时间很晚,罗琪当时的状态又似乎不太好,所以服务生有印象。 这些资料在罗琪失踪后都被调查过,不过案子不归魏正义负责,他不太了解情况,被聂行风询问后,为慎重起见,他特意重看了那天的录像,所以可以肯定,罗琪是在离开俱乐部后失踪的。 「董事长,你不会是怀疑那副骸骨是罗琪吧?从医学角度上说不可能,不过我会让法医做dna检测,结果出来后,马上跟你汇报。」 魏正义一副下级跟上级说话的口吻,让聂行风很担心,他把内部资料告诉自己,算不算渎职。 「不管那具骸骨是不是罗琪,她们都有个共通点——棺材,也许这是条线索。」 张玄嘟囔着继续上网查找,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古怪的叽叽叫声,随即啪嗒震响传来,两人转头看去,就见羿一头撞在了玻璃上,然后贴着落地玻璃垂直滑到了地上。 「那个笨蛋又忘记用法术了。」张玄很无奈当初因为贪心收下了这个笨蛋式神。 羿摔到地上后,坐起来晃了晃脑袋,甩开绕在眼前的几圈金星,然后拍拍翅膀又一头冲过来,还好这次用对了法术,平安进到房间,绕着大厅飞快转圈。 「你如果不想今后都没酒喝,就立刻给我安静下来!」张玄正在做事,被它打扰得心思又乱了,没好气地说。 这句对羿最灵验,它立刻安静了下来,拍着翅膀立在楼梯扶手上,一贯抱着的啤酒罐没了,咬着小爪子不断地发颤。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看出羿不对劲,聂行风问。 「没大事,就是在高尔夫球场突然嗅到了很讨厌的气味,就逃掉了,找了个洞窟睡了一觉,醒来后找不到你们,就赶了回来,好讨厌好讨厌!」 说起不愉快的经历,小蝙蝠又开始激动,在客厅里乱转圈。 「讨厌的气味?」 动物的直觉远远超过人类,尤其是修行千年的蝙蝠精,想到从湖里打捞出来的那具骸骨,张玄忙问:「是死人的阴气?」 「比那个还要强烈,我生平最讨厌最讨厌的味道!」羿心有余悸地拍着翅膀。 厌恶加痛恨,于是它在洞窟里自我封闭,对张玄的召唤也只当听不到,不过这句话不敢明说。 「那里果然有问题,董事长你以后不要再去了,你命格极阴,罡气又重,是精怪们最喜欢的体质。」 对于张玄的担心,聂行风有些不以为然。他一直去那里打高尔夫,也没出现过什么状况,反而是在跟张玄认识后,各种怪事麻烦层出不穷,不过……看看张玄,他心中暗想,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有张玄陪伴的生活。 张玄除了财运外,运气一向很好,在网上查寻饰品时无意中看到有人提到棺材坠饰,据说有缘人可以从郊外一位术士那里求到,上面没说地址,不过张玄从描述中猜到了大致地点,合上电脑,对聂行风说:「董事长,我要去趟郊外。」 「我跟你一起去。」有种直觉,这起失踪案不简单,聂行风不放心张玄独自面对。 张玄看了他一眼,正琢磨着感谢的话,聂行风已拿起钥匙走出去。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好假。」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眼睛说了。」 「睚眦必报的招财猫!」 张玄本来还想叫上羿一起去,在寻人方面动物的直觉比较灵敏,谁知小蝙蝠受了刺激,蹲在墙角搞自闭,不管他怎么叫愣是不回应。 「究竟是什么让羿激动成那个样子?」在去郊外的路上,聂行风问。 「鬼知道。」 养了个式神还动不动给他搞自闭,还不如董事长呢,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在他身边。 到达郊外已经是傍晚,轿车在附近街道徘徊寻找,等找到时,天已完全暗了下来。张玄让聂行风把车停在远处,从车里望去,沉沉夜色下,一栋很不起眼的宅院呈现在前方,宅院两侧都是空地,令房子更显得空静,正如照片上照的那样,庭院宽阔,暗红大门,门旁有棵歪脖槐树,枝杈繁茂,挡住了大门一角。聂行风皱皱眉,很不情愿地看到有些浮游物在大门前后穿梭不定,他心头寒了一下。 「那个位叫死位,以槐树为引,游魂野鬼很容易被招惹来,然后被引入死位,在庭院里徘徊不走,导致这里阴气极盛。」张玄嘟囔完,看聂行风,很奇怪地问:「董事长,你干嘛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我?」 「这种眼神叫惊讶。」 「惊讶也没必要吧,都跟你说做天师也要讲天分,而我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张玄跳下车,「走,去会会这里的主人,问问他为什么故意把庭院弄得这么阴气冲天。」 两人走过去,却看到有个长发女子正在门前用力拍门闩,夜色太暗,这里又极阴,刚才他们在车上竟没发现有人在。 「我要见大师,为什么她们都可以见,偏偏我不行?」女子气愤地质问。 门对面有人淡淡说:「你跟她们不同,没必要来。」 「可我都来好几次了,论诚心,也足够了吧。」 「与诚无关,你不属于这里。」淡薄的回应,跟女生的焦躁形成鲜明对比。 女生还要再反驳,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忙掉头匆匆离去,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来这里。 张玄奇怪地看她远去的背影,「我头次见算命问卜还要这么躲躲藏藏的。」 「这也算是隐私。」 见女子被拒,聂行风对他们能否顺利登门不抱多大希望,那些徘徊在附近的阴魂随着他们的靠近自动散去,有几个不知死活地想留下,被张玄凌空指诀弹出,立刻闪没影了。 大门后悄无声息,张玄重新拍门,还没等说话,就听里面有人说:「不管你们有什么事,请正午来。」声音平淡,是刚才那个男子。 「有人命关天的急事,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是规矩,请包涵。」 「可是……」 话没说完,就听里面脚步声走远,人家根本不听他啰嗦。 「好嚣张!」 被彻底无视,张玄气得重重哼了一声,看看旁边围墙,不是很高,真想直接跳进去找人,看出他的意图,聂行风忙拉住他。 「我们可以明天再来,反正已经知道地方了。」 出师未捷,往回走的路上,张玄给左天打电话,问起西门雪晕倒的事,左天说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西门雪现在住在圣安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张玄放下电话,看看在身旁开车的聂行风,聂行风二话不说,把车转到去医院的方向。 「董事长,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看西门雪?真像我……」 「打住,我可不想做你肚子里的蛔虫。」 「嘿嘿,我只是想说我们心有灵犀。」 聂行风真算是圣安医院的常客了,当听他说想探望西门雪,护士小姐很热情地告诉了他们病房号。 西门雪还在昏迷中,在旁边护理他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他自称西门霆,是西门雪的堂弟,罗琪的案子原本就是他们跟的。 「西门雪是男的?」当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英俊男子时,张玄叫起来。 聂行风瞪了他一眼,「西门雪警校毕业,曾三次蝉联全国男子武术大赛冠军,你说他是男是女?」 「哇塞,董事长你真博学多闻。」张玄一脸崇拜地看他。 不是他博学多闻,而是西门家族太出名,混侦探社可以不知道西门雪大名的,也只有这个神经超粗壮的神棍吧。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9节 「所以,大哥这次中招对我们来讲都很意外,对方一定是高手,才会轻易得手,什么诅咒,我才不信!」听了张玄自报家门后,西门霆愤愤不平地说。 「诅咒?」聂行风问。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西门霆不再答话,显然关系到西门家族的声誉,他不想多说。 聂行风看了一眼处于昏迷状态中的西门雪,说:「我想,作为一名合格的侦探,最重要的不是面子,而是揭破实情,让真相早点浮出水面,如果西门雪有意识的话,他一定会说出曾发生过什么,不让我们重蹈覆辙。」 招财猫不愧是总裁,话说得超漂亮! 张玄的蓝眸不断瞟聂行风,继续崇拜中,聂行风看到了他的「眉目传情」,不过在外人面前,只能当不知道。 果然,听了聂行风的这番话,西门霆沉默下来。他年轻气盛,在思虑和处事上跟聂行风差太远,几句话就被打动了。 「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诡异,到后来大哥不让我再继续跟,说会很危险,我想他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接到案子后,怪事逐渐发生,诸如恐吓信,刹车失灵等意外,不过这些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恐怖的是,西门雪在一周前突然开始咯血,身上还不断出现各种青紫瘀伤。那晚他独自离家,西门霆想跟随,被他拦住了,当时西门雪脸色很难看,直说「他们又来了,不能让他们得逞」的话,之后,有行人发现他昏厥在路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既然怀疑是诅咒,有没有请高人来看?」 「有啊,可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都是些骗人的家伙,我猜大哥是中毒,这几天请专家会诊,看能不能查出是什么毒素。」 张玄走上前,探手扣住西门雪的脉搏,冰冷的感觉,三魂七魄都散了,生命在无形中一点点消失。咯血是魂魄渐散的征兆,当全部散掉后,他就变成这种行尸走肉,这种咒在道术上称散魂,至于瘀伤,张玄暂时还想不出,不过肯定也是某种人为的咒言。 聂行风又安慰了西门霆几句,告辞离开,走出病房没多远,西门霆突然跑出来,叫住他们,把一个小饰物递过来。 「对了,这个是大哥昏迷后我在他房间的垃圾桶里捡到的,你们看看它跟这件案子有没有关系?」 昏惨惨的灯光下,一个暗红色棺材饰物在西门霆指间来回晃动,链子是墨色的,随着晃动摇曳出一丝诡异的亮。 张玄接了过来,饰物形状跟在骸骨上发现的那个很像,不过是木制的。他拨开柜盖,里面中空,内里镌有一些图腾,古怪的纹理,像是某种符咒,可惜他学艺不精,看不懂,只觉有种冷森的感觉,透过木棺传达给他。 想留下来慢慢研究,聂行风却拿了过去,看过后还给西门霆,说:「像是护身符,你拿在身边,也许可以保佑到你。」 西门霆眼中明显流露出不信的神色,不过没说什么。和他告辞后,出了医院,张玄埋怨聂行风,「你干嘛还回去?那东西阴森森的,西门霆留着说不定会出事。」 「是吗?我没有感觉到阴森。」聂行风奇怪地看他,「你有异常感觉?」 「反正不太舒服。」 张玄觉得聂行风感觉不出怪异很正常,他身上罡气很足,压制了原本至阴的体质,不过他可不觉得那棺材是好东西,否则西门雪就不会扔掉了。 「好饿。」回家的途中,张玄说。 好好的一个周末被湖中骸骨还有女生走失案搅和得乱七八糟,折腾了一天,他还没好好吃顿饭呢。 自己做饭的念头早抛得干干净净,张玄打电话给羿,让它订餐。这几天他下班晚的话,都会让羿在各家饭店订餐,反正招财猫说了,费用从他帐户上扣,能免费享用的服务不用白不用;羿在接待送餐快递方面也很熟练了,短时间内的变身它还可以勉强应付。 「董事长,今晚将就一下,下次我煮面给你吃。」打完电话,张玄很抱歉地对聂行风说。 聂行风倒无所谓,不过张玄跟羿之间用电话联络的做法让他觉得很好笑,这对不愧为拍档,法术都是半斤八两。 回到家,羿订的料理已经送到,是寿司大拼盘外加味噌汤,羿还不忘给自己要了一小瓶清酒,吊在墙上自酌。 吃着饭,张玄说:「很晚了,董事长你今晚就住在这吧,卧室那么多,随你选。」 聂行风同意了,折腾了一天,他也感觉有些累,吃完饭,到以前自己住的那间卧室取了睡衣去洗澡。 张玄住进来后,因为房间很多,所以他的东西都没搬走,维持原状,关键时刻倒提供了许多便利。 张玄回卧室看了会电视,然后拿起睡衣去浴室。 浴室里亮着灯,他以为聂行风离开时忘了关,谁知推门进去,就看到聂行风正站在外间的更衣室里,因为他的突然闯入愣在那里,手上拿了条毛巾,身上很完美的……一丝不挂。 哪舍得放过如此诱人的美男出浴图,张玄的眼神在聂行风身上飞快上下扫描了数遍。 强健精干的身躯,在朦胧雾气中透着淡淡光泽,是诱惑,但更多的是强悍,心跳在瞬间慢了半拍,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张玄!」 被毫无顾忌地紧盯,聂行风有些尴尬,想拿毛巾遮挡,又觉得同是男性,那样做未免太小题大做,可是真要坦然相对,他又觉得力不从心,小神棍的眼神实在太露骨了,冒冒失失的家伙,难道连最基本的敲门常识都不知道吗? 「喔,抱歉,我没想到这么久你还没洗完。」 「我习惯泡按摩浴,楼上还有浴室,我以为你会去那里。」 聂行风说着话,不动声色地将浴巾围在了腰间走出去,张玄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关上浴室门,靠在墙上,心里突然有些发闷。 刚才被完完全全诱惑了,他居然有种想上前抚摸那具躯体的冲动。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想进一步的去接近对方,同时又有些害怕,可是在怕什么,他却不得而知。 矛盾惶恐的感觉,在这一刻紧攫住他的心神。 第四章 第二天,两人照约定来到嘉淮大学,鞠菁菁在接到他们的电话后,请他们来到自己的宿舍里。 鞠菁菁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个子很高,紧身衣加牛仔裤,更显出纤细苗条的身段,当她开门迎聂行风和张玄进房间时,两人都愣住了,不约而同盯住她脖子上系的红丝巾。 艳丽夺目的红,跟昨天在金石俱乐部里看到的那条丝巾异常相似。 「我讨厌红色。」张玄在嘴里咕哝。 他从不觉得红色喜庆,那种红,只会让他联想到血腥,充斥着暴力、杀戮、死亡成分的颜色。 鞠菁菁误会了两人的发愣,很显然,这位美女习惯了被人如此注视,尤其对象还是两个相当出色的男人。 接过张玄递来的名片,她笑问:「为什么现在侦探都长得这么帅?」 「大家都这么说。」张玄做出个完美的微笑表情,但随即后膝被聂行风不动声色地顶了一下。 「其实我可能帮不了你们什么,该说的上次跟那个帅哥侦探都说了。」鞠菁菁请两人坐下,递上茶,说:「虽然我跟罗琪很要好,不过从没听她说有男朋友,我觉得那可能是她吵架时乱说的,罗琪性冷戚,对异性根本不热衷。」 「性冷感?」张玄想象了一下照片里罗琪的模样,那甜甜的笑容怎么看也不像性冷感吧。 鞠菁菁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有个秘密,她出事前我从来没说过。她是石女呀,所以怎么可能做出跟男朋友私奔这种荒唐事。」 「石女!」出乎意料的答案,张玄很惊讶:「你肯定?」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搞错?我们从中学就是同学了,我有跟警察讲过,不过他们听不进去。」 聂行风问:「你刚才说出事前,难道你认为罗琪已经遭遇不测?」 鞠菁菁眼里蒙上一层阴霾,「大师说她有劫,让她深居简出,她失踪那天跟我讲电话时我还劝她早点回去呢,可她说跟家人吵架,不想回去,一个人在高尔夫球场消磨时间,那时候我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后来就听说她失踪了,我很怕,还特意去帮她卜卦,是死相。」 没想到这些高等学府的学生们也对算卜这么推崇,聂行风看看张玄,不知道对小神棍来说,这算不算是件好事。 「你们经常去金石俱乐部打高尔夫?」 「是呀,还是会员呢,不过我最近在忙模特儿比赛的事,就再没去。」 风拂过,将桌上的纸笺吹落在地,鞠菁菁俯身去捡,一条坠子从她衣领下露出来,金色闪闪,竟然又是个棺材饰物。 「你戴的这链子也是大师给的?」 吊坠被发现,鞠菁菁有些不好意思。 「是罗琪失踪后,我去帮她求卦,顺便向大师求的,据说只要随身携带,就能万事顺意,你们是不是觉得信这种迷信说法很可笑?」 「不会啊,很漂亮。」张玄适时地恭维,随即问:「能告诉我那位大师的名字吗?我碰巧也是个算卜爱好者,有时间的话,想亲自去拜访一下。」 「大师叫木清风,住在郊外,不过他脾气很怪,不是任何人都见的,要有缘才行。」鞠菁菁把木清风的地址告诉张玄,正是他们昨晚去的那个地方。 「你是从哪听到有关这位大师的事?」 他昨天在网上查了那么久也只查到个皮毛而已,张玄很郁闷,看来自己的骇客技术尚有待加强。 「是罗琪跟我说的。她出事前一个多月一直神神秘秘的,后来我追问了好几次,她才告诉我是去木大师那里。」 罗琪的失踪跟木清风有什么关系吗?不过自己算不出她的行踪,证明是有人做了手脚,作为修道人,木清风有这么本事?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坠子吗?」 鞠菁菁把棺材吊坠摘下来,递给张玄。精致的饰品,跟那具骸骨上的如出一辙,他想拉开棺盖,被鞠菁菁拦住了。 「不可以看,是秘密喔。」 聂行风想起骸骨的棺材坠子里写的r,心中一动,问:「罗琪也有这样的坠饰吗?」 「有呀,也是这种金色的,我就是发现了坠子,追问下才知道了木大师的事,不过她也不肯告诉我在坠子里面放了什么。」 「是不是把愿望写在里面,就可以实现?」 「大师没说,不过应该是这样,我戴上它后就事事顺心,连昨天那么严格的模特儿预赛也通过了,钱没白花。」 「花钱?」对这个字最敏感,张玄立刻追问。 「当然要花钱,那样才能显诚心。」 「多少钱?」 「大师原本不想给的,我求了好久才买到手,花了五万。」 「五万!」张玄大叫。 乖乖,一个小饰物就要五万,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纯金的呢,那个叫木清风的家伙在抢劫吗? 聂行风瞪了张玄一眼,贵是贵了点,但也没有必要这么吃惊吧? 「这些你有跟西门雪说过吗?」 「当然没有,那家伙一看就是很铁齿的那种,怎么会相信这些?你们也千万不要说出去哦,大师交代过不可以对外人讲的。」 西门雪没向鞠菁菁问算卜的事,看来他是通过别的路径查到了木清风,那么他的突然昏厥是否跟木清风有关? 张玄开始觉得自己的侦探之路任重道远起来。 又聊了一会儿,鞠菁菁显然对这两位英俊男子很有好感,主动说:「我再帮你们联络一下罗琪的其他朋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她打电话给几位同学,约好在楼下休息室见面,不一会儿工夫,同学们都陆续赶到了。徐佑年也来了,他气质很好,再加上开朗的个性,在校园似乎颇受欢迎,聊天时,不断有女生过来跟他打招呼。 不论什么时候,人们对出众的外貌永远都没有抵抗力,这给张玄的询问提供了很大方便,大家问一答十,气氛热烈,不过可惜,没有什么值得追查的线索,西门雪是个好侦探,该查的他都查过了,巨细靡遗地写在资料里。 正聊着,有位女生从休息室门前经过,看到他们,立刻停住脚步,走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在徐佑年旁边坐下,笑着问:「你们凑在一起,在聊什么?」 徐佑年脸色突然有些难看,没有回话,鞠菁菁很有眼色地打圆场,把张玄和聂行风介绍给她,又说:「她叫卫小惠,跟罗琪同是音乐社的社员,小提琴拉得很棒。」 张玄却愣住了,他发现卫小惠正是昨晚出现在木家门口的那位女生,不过卫小惠似乎没有认出他们,向他们淡淡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注意力很明显的都放在徐佑年身上。 卫小惠个子不高,有一点点胖,长相不算出众,虽然衣着看起来价格不菲,不过穿在她身上,因为搭配不协调,给人一种很可惜的感觉,香水也喷得浓了些,看得出,她并不太懂得怎么打扮自己。 张玄本来跟徐佑年并肩坐着,由于卫小惠硬挤进来,他不得不把椅子尽量往旁边移动,一种怪异的气息随之传来,他皱了下眉,并非阴气,但绝对不是他喜欢的感觉,还好,气味很快消失了,被甜甜的香水味掩盖了下去。 误会了张玄的皱眉,徐佑年向他抱歉的笑笑,张玄回笑,对徐佑年的处境深表同情——果然,有时候长得帅也是件很麻烦的事啊。 听了鞠菁菁的解释,卫小惠奇怪地问:「上次警察不是都来调查过了吗?为什么又来查?」 「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张玄回答。 「就算有,也不会在校园里,罗琪家世很好,也许你们该往那方面查。」 卫小惠说得很诚恳,但张玄总觉得话里有些酸味,他看了女生一眼,的确,跟罗琪和鞠菁菁相比,卫小惠实在是太平凡了。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打断他们的话,徐佑年匆匆告辞离开。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很慌乱,连搭在椅子上的外衣都忘了拿,鞠菁菁拿起来追上去给他,两人都身材高挑,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分外亮眼。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啊,是情侣吗?」看着卫小惠,张玄意有所指。 卫小惠脸色立刻阴了下来,其他同学笑道:「才不是,追菁菁的人有很多。」 又闲聊一会儿,见问不出什么,两人告辞出来,顺着校园的绿荫路走着,聂行风笑道:「看得出卫小惠很喜欢徐佑年,不过可能没结果吧。」 他总感觉徐佑年好像很怕卫小惠,当一个男人畏惧女人如洪水猛兽时,那就证明,卫小惠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张玄没回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聂行风打住了玩笑,神色郑重起来,「怎么了?」 「刚才卫小惠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是种无法解释的怪异气场,张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什么。有关卫小惠的事,西门雪在资料上也没有太多记录,似乎只有成绩优秀,跟罗琪交集不多之类的话。 「你不会说她是鬼吧?」聂行风逗他。 一对蓝光立刻闪过来,张玄冷笑:「董事长,你不会认为身为天师门下弟子,我连人跟鬼都分不清?」 好好,小看正宗天师传人,是他不对,聂行风偃旗息鼓地抬起双手,证明自己有错,然后聪明地转移话题。 「为什么卫小惠也知道木清风的家?她又想求什么?」 「如果是她的话,可能想求的就比较多了。」 家世一般、身材一般、长相一般,要想包装自己得需很大精力吧?张玄没在意这个问题,他现在很沮丧,高尔夫球场那具骸骨不是罗琪,身为石女,她根本不可能怀孕,也就是说自己想两点连成一线,多挖掘出线索的想法落空了。 「那,那条红丝巾你怎么看?鞠菁菁那么凑巧也有一条。」 「今年流行红色。」 虽然这么说,不过想起那条鲜红丝巾,聂行风就有些不舒服,似乎那是道索引,在透过艳红颜色向他诉说着什么。 可是,就算俱乐部的那条丝巾是罗琪留下的,也不能说明什么,罗琪是在离开俱乐部后出的事,而且,他们也知道那具骸骨不是罗琪了,不是吗? 「我永远搞不懂女生的想法。」半天,张玄嘟囔:「数九寒冬穿那种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大热天反而喜欢在脖子上围丝巾,你说这是时尚还是有病?」 聂行风额上立刻蹦出三道完美的黑线,他在努力猜测各种可能性,小神棍居然却在女生和时尚上打转。 「你永远没有搞懂的必要。」他没好气地说。 因为自己不会给他那个机会。 「还有啊,董事长,你说鞠菁菁在棺材坠子里写了什么?像她那样的女生也需要向棺材寄托希望吗?」 鞠菁菁家世很好,从她的个性和谈吐来看,追她的男生一定也不少,她的人生似乎已经很完美了,张玄想不出她还想追求什么。 「比起她,你好像更应该关心罗琪为什么总去占卜?她才是案子的主角。」 「说得也是。」张玄突然拉拉聂行风,凑近他,小声说:「有人在跟踪我们。」 聂行风其实早注意到了,两人还没出校园,来往学生很多,不过那个跟踪者显然不内行,很容易就被发现了。聂行风接过张玄递来的小方镜,略抬过肩头向后看,那是张玄做法时用的小道具,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跟踪他们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长相清秀单纯,他现在与其说是跟踪,倒不如说是紧追不舍,从来没见过这么笨蛋的尾随者,张玄笑道:「要不要把他抓住问问?」 「算了,我们还有事,下次再说吧。」 反正已经知道了男生的模样,要想查到他不会很困难,正午快到了,他们要去木家,没时间在这里耽搁,聂行风想了想,突然转过身,见自己被发现了,男生吓得转身就跑。 「董事长,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恶作剧。」张玄在旁边噗哧笑起来。 「近墨者黑。」整天跟小神棍混在一起,聂行风很无奈地发现自己被影响得很深。 来到木清风的家,正值烈日高照,门口周围没一丝阴魂痕迹,看到这情景,聂行风明白了昨晚对方拒绝见面的原因。 张玄拍打门闩,门是虚掩的,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里面长长的鹅卵石铺成的甬道。路径尽头暗红木门大开,朱瓴飞檐,如翚斯飞,看建筑格局足有百年光景;院中柳树低垂,即使艳阳高照,依旧掩不住庭院里的阴寒,聂行风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请跟我来。」 突如其来的话声从背后响起,两人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有个年轻男子立在墙前阴凉处,逆光的关系,骤然间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五官轮廓很清秀,一股异样冰冷的气息,随着男子的走近向他们袭来。 听声音是昨晚那个人,不过张玄很疑惑,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男子径直向前走,整个院落似乎是按照某种怪异布局建造的,九曲回旋,透着浓郁的古典氛围,在经过一间厢房时,张玄眼神扫过半掩的窗户,看到里面供放着许多瓷坛,像是骨灰坛,上面还贴着黄符封印。 「你就是木大师?」张玄问。 「不,那是我师父木清风,我只是仆人,叫若叶长空,你们可以叫我若叶。」男子回答得很客气,也很疏离,嗓音像是在冰柜冷冻过,带着萧飒冷意。 好奇怪的名字喔。张玄歪头思索,想不起百家姓里有若叶这个姓,不过看看对方冷淡的样子,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来到大厅,若叶请他们落座后,便转身出去了。大门关上,似乎将外界所有阳光也一并关上了,房间里暗得出奇,透着淡淡的阴湿之气。看到主座后有道帷帘,张玄走上前掀开,里面是个很大的空间,阴气冲天,靠墙并排摆了几口棺材,上面贴了一些白色道符,符箓跟他平时写的不同,他看不懂其中的意思。 「怎么感觉我们好像进了棺材铺?」张玄自嘲地一笑,走到一口棺木前,推推棺盖,说:「董事长,你说这里面不会摆着骷髅应景吧?」 「别胡闹。」 聂行风也被这幕诡异场景惊到了,直觉地喝止张玄,可惜张玄完全没把他的警告当回事,弹指敲敲棺盖,满不在乎地笑:「上等的楠木棺柩,能躺在里面,也算死得其所。」 「闭嘴!」 这个乌鸦嘴,什么难听他说什么,此刻,聂行风突然很讨厌张玄这种看轻生死的语调,似乎有种一语成谶的不吉。 「不许打扰主人休息!」 一声低吼从他们身后传来,尖锐的嗓音,在阴暗空间里异常悚人。两人回过头,发现是个披长发的年轻女子,她不知何时进的房间,并且就紧贴在他们身后站着,脸色惨白,双目狠狠盯着他们。 聂行风心头凭空腾起一股阴冷。他从小练武,不可能别人走这么近都毫无知觉,甚至相距咫尺,他却听不到女子的呼吸声。 张玄走过来,和女子双瞳相对,透过她的身躯似乎看到了空旷的内里,神情木然,带着腐败的气息。他眼神瞥过女子的下摆,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脚跟其实并没有沾地,一魂三魄太轻,镇不住她的躯体。 聂行风在身边,于是张玄什么都没说,开玩笑道:「怎么这里的人走路都像鬼一样,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出去!」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女子只是木然重复。 「你很没礼貌耶,怎么说我们也是你主人的客人。」 张玄话音刚落,肩头已被女子拽住,她力气很大,只用一只左手就将张玄拉了个跟头。 「不可无礼。」 淡淡声音响起的同时,女子随即松开了手,木然退到……应该说飘到旁边。空间传来咯咯的怪异摩擦声,张玄觅声望去,就见最边上一口棺材盖被移开,一位华发老者缓缓坐起。 诈尸? 「年轻人,我还活得好好的,这里只是我的休息之所。」觉察到张玄的疑惑,老人微笑道。 「睡棺材?冬暖夏凉,好创意。」 张玄呵呵笑起来,他很想建议老人应该应景地穿件寿衣,而不是普通衣服。 「我习惯了睡这里,希望没有吓到你们,而且这里是人人最终都要走的地方,不是吗?」 老者从棺材里出来,引他们去前厅。他个子很高,发须皆白,目光看上去有些混浊,看模样似乎有八、九十岁,但面目红润,走姿健硕,又像是正当壮年。在大厅坐下后,若叶进来把茶送上,若叶左手似乎有残疾,斟茶时用的一直是右手。 两人先自报家门,听了聂行风的名字,老人眉头微挑,闪过几分怅然,喃喃道:「姓聂啊。」 难道这怪老头看出了什么?张玄看看聂行风,故意说:「其实我们都满穷,想来跟老先生问一下生财之道。」 「是吗?」 老人淡淡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有些冷场,张玄只好低头品茶,发现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个说僵尸不是僵尸,说鬼不是鬼的究竟是什么?能养得起这种怪物的一定不是普通道者。 「抱歉,您的眼睛好像不太方便?」 刚才一打照面聂行风就看出木清风有眼疾,不过看他的行动跟常人一样,不由有些奇怪。 「我生下来眼睛就是瞎的,只能看到大家看不到的东西。」老人微笑道,木然的眼眸里流露着一种睿智的光彩。 「看得到大家看不到的?比如?」 「比如你们最近血光很盛,每天在你们身边出现的鬼魂比人还多,没有命格的两个人却偏偏好好地活在世间,一个至罡至阳,一个至阴至邪,你们凑在一起,今后只会风波不断,好自为之吧。」 张玄的秀眉紧紧拧到了一起。 又一个说他邪气的人,他是内息不足,但好歹也算是天师门下,怎么就成了邪道?风波不断这句话倒是蒙对了,不过他绝不会因此就跟招财猫分开! 「忘了跟你说啊,老先生,我副职是天师,说起来跟你也算是同道中人,这种算卦术语我也经常用到!」言下之意,木清风的话他压根不信。 「我与你非同道,我也不是什么天师。」 不是天师还给人算命,还高价兜售棺材饰物?张玄嘟嘟嘴,正要反驳,聂行风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沉住气,然后对木清风说:「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的行踪。罗琪您记得吧?她两星期前失踪了,据说失踪前曾多次来过您这里。」 木清风神色木然,沉默半晌,说:「是鞠菁菁告诉你们的吧?她终究还是没听我的劝告。罗琪很好,她会平安离开,你们别再管这件事,也别再来我这里。」 一句话就挡了回去,张玄很不甘心,笑嘻嘻问:「听说你们卖的棺材饰品很灵验啊,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呢?」 「那只是若叶为了打发时间的雕刻之作,在你旁边的桌上就有一个,喜欢的话可以拿去。」 张玄转过头,果然发现桌角上放了一个暗红色的棺材饰物,链子是墨色的,跟西门雪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拿到手中,即使烈日下,饰物依旧给他阴森的感觉。 正看着,眼前突然人影一晃,女鬼飘到他面前,盯住他猛看,还嗅个不停,张玄被盯得有些发毛,心想她不会是饿极了,想吃人吧? 换了平时,如果被女鬼这么明目张胆地骚扰,张玄的驱鬼拳头早挥过去了,不过现在在人家地盘上,不好发威,只能错开眼神,视女鬼为隐形,呵呵笑道:「五万块咧,我可没那么多钱买。」 「送给你的,你气息很差,混沌加身,希望这个小东西能帮你挡挡灾。」 张玄嘴角抽了抽,这些话全都是他平时算命时常用到的例句,一点儿创意都没有,说得好听,却连个镀金的都不舍得送,只给他一个木头的。 「谢了。」 反正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张玄把小棺材揣进了口袋里,又问:「拿着这个,真能升官发财吗?」 「你说呢?」木清风不置可否,只微笑反问。 真是只老狐狸,滴水不漏,什么都问不出来。张玄没好气地起身告辞,女鬼立刻紧跟飘上,若叶见状,连忙喝斥她退下,女鬼退下了,眼睛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让张玄有种芒刺在背的不安感。 第五章 「那女孩好像看上你了。」开着车,聂行风打趣。 拜访一无所获,反而感觉被摆了一道,张玄正沮丧着,听了这话,用力拍了下额头。 「我果然是人鬼通吃的帅啊,董事长,抱歉抢了你的风头。」 「没关系。」聂行风憋着笑:「我一点儿都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啊。」张玄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弹着钢琴,叹道:「那老头超狡猾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说他不是天师,看样子不像是撒谎。」 「我看也不是,天师哪会把家建造得那么阴森,还供骨灰坛、养小鬼,我倒觉得这做法很像驭鬼师,他给罗琪和西门雪的棺材饰物很邪门。」 「驭鬼师?」 「驭鬼师也是道者的一种,不过是邪道,通过操纵邪恶怨魂去杀人或达到某些目的的家伙,我看若叶也不简单。」 听张玄这么一说,聂行风有些担心,「那你还收下那个棺材坠子?」 「这是用死人躺过的棺木做的饰品,可遇不可求,我想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 张玄甩着坠上的链子,任小棺材在空中晃来晃去,聂行风扫了一眼,「你有没有发现,木清风给罗琪和鞠菁菁的坠子是镀金的,而你和西门雪的是木头的?」 「这就是收费跟免费的区别了。」张玄很不快地嘟囔。 不过,如果木清风真是驭鬼师的话,事情就棘手了。通常可以做到驭鬼境界的人本身就带了很足的阴气,就像木清风,身上完全没有人的生气,但要说他是鬼,却不带死气,这种介于人鬼之间的东西最难缠,而且,他还不敢确定罗琪和西门雪的出事是否跟木清风真有关联。 想打电话给鞠菁菁,让她把那个棺材饰物扔掉,不过他知道鞠菁菁一定不会答应。当一个人心中有了某种执念后,就像盛满水的杯,再也注不进其他任何东西,不过既然西门霆拿着棺材坠没事,张玄只能乐观地想鞠菁菁暂时也不会有事。 「别想太多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把张玄送回家,离开时聂行风叮嘱他。 「知道,有事我给你电话。」张玄下车后,笑嘻嘻对他说。 怎么感觉他的存在永远跟事件连在一起?聂行风无奈地摇了下头,把车开了出去。 车走到中途,手机响起,是魏正义,告诉他尸检有了结果,问他要不要去警署看一下,聂行风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虽然知道尸骨不是罗琪,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想进一步弄清内里的事实。一定是最近跟小神棍在一起混太久了,沾惹了他的好奇心,在去警署的路上,聂行风无奈地想。 来到警署,魏正义正在办公室等他,带他去鉴识科,聂行风问:「这些属于内部资料,你告诉我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啦,大家都知道的,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 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魏正义打了个哈哈,及时将尸检报告递过去,一本正经地转了话题:「尸体白骨化因气候和氧化原因所需的时间不同,从这具骸骨的状态分析,她至少死亡了半年以上。」 说是尸检报告,实际上检测的是骸骨,由于时间已久,许多具体细节无法查证,只有大致数据——女性,年龄在二十至三十之间,rh阴性ab型血,从腹腔成形胎儿的骨骸推断死亡前她怀孕至少有四个月,脊椎骨有轻度弯曲移位,右臂骨稍微宽大,证明死者是学生或文职人员,习惯用右手。 「rh阴性血算是稀有血型,这是条很重要的线索,可惜今天我调查了一年中失踪人员的名单,找不到相符的走失者,俱乐部那边也问不出什么,这具骸骨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魏正义苦笑。 看来女尸跟罗琪真没什么关系,昨天聂行风看过资料,罗琪是o型血。 「甚至看不出是自杀还是他杀?」 「我不敢断言,但至少她不是死在水中。颅骨内部没有细沙,排除了跳湖自杀后挣扎的可能性,不过她是自杀后因某种原因落入湖里,还是被杀后被沉尸湖里还有待调查,目前我把重点锁定在金石俱乐部内部。」 尸体在高尔夫球场出现,俱乐部里的工作人员嫌疑最大,魏正义这样想很有道理,可是那个棺材吊坠总在聂行风眼前晃动,他有种感觉,那证物很重要,甚至可能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魏正义的想法跟他殊途同归,「还有那个棺材坠也满奇怪的,r究竟代表什么?人名、地名还是某种象征?」 不管代表什么,它对于死者一定很重要,所以至死都紧紧攥住。 聂行风又不自禁想起鞠菁菁颈下挂的吊坠,金色光彩在阳光下闪耀,她在饰物里面又写了什么? 鞠菁菁参加模特儿选拔决赛的赛前练习回来,已是晚上十二点,按规定在校生不被允许参加这类比赛,所以她做得很低调,今天这么晚回来是因为临时出了些状况,大家都在练习场,她不好意思提前先走。 掏钥匙打开宿舍楼下的大门,走进去,七层楼房没有电梯,只能一阶阶往上走。周末留宿的学生本来就很少,白天嘈嚷的楼房此刻异常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嗒嗒嗒的脚步声在空间回荡,走了两层楼,她突然听到另一个脚步声跟了上来。 不像是同学们平时走路的声音,而是缓慢的、不疾不徐地一点点逼近。鞠菁菁心里有些发毛,小心翼翼回过头,什么人都没有,再探头往楼下看看,也没看到人,只有她自己的影子映在墙上,被灯光拉得很长。 也许是听错了,鞠菁菁安慰自己,不过寂静空间让忐忑的感觉迅速膨胀起来,她不敢多停留,卯足劲儿向楼上跑。她没再回头,所以听不到原本伫立的地方突然传来脚步声,空间里不见任何人迹,只有拉长在墙壁上的黑影随着轻浅浅的脚步声向上移动。 鞠菁菁一口气跑到顶楼尽头自己的房间,因为紧张在开门时钥匙掉到了地上,还好顺利把门打开了。她跑进去,刚准备松口气,突然间又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有个长发女子正站在罗琪的床头,低头翻找什么。房间里没开灯,但冰冷月光将她的身影很清晰地映在地上,眼神落到那道影子上,鞠菁菁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胆小好笑,试探地叫:「琪琪?」 女子没理她,只喃喃低声自语:「不见了,我的护身符找不到了……」 木然的声调,不属于罗琪的嗓音,可她给自己的感觉,却明明就是罗琪,鞠菁菁有些发毛,竟再没勇气叫她,手摸到墙壁上,想开灯。 女子却突然冲过来,将鞠菁菁撞开,跑了出去,鞠菁菁忙跟着追上去。她胆子不大,不过跟罗琪是多年好友,很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谁知追到走廊尽头时却发现罗琪已经不见了。 站在安全通道的门前,鞠菁菁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跑下两阶楼梯后探头向下看,却不见罗琪的踪影,连半点脚步声也听不到。 就算她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连声音都不发出吧? 想到从自己追出来就没听到脚步声,鞠菁菁僵在了那里。过于昏暗的空间让她开始后怕,想转身回去,身后突然传来香气,随即围在颈上的红丝巾被人向后用力拽紧,呼吸瞬间哽在喉间,她吃力地挣扎着,想挣脱紧勒,却由于站在台阶下方,力气完全使不上,只觉那双手越勒越紧,丝巾像缠命绞索,将她所有呼吸勒回胸腔里。 眼前由于缺氧而有些发白,鞠菁菁拼命挣动双手,胸腔里像要胀开一般,血色将她白晰的脸庞染得通红。胡乱挣扎中,手似乎摸到一个坚硬物体,她本能地攥住向后砸去,正中那人脸部。 对方痛呼一声,手劲略微松开,鞠菁菁趁机挣脱,推搡间那人触到了她颈下的棺材吊坠,惊叫声中被道蓝光震开,身子没站稳,被鞠菁菁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头重重撞在地上,不动了。 鞠菁菁惊魂未定,靠在楼梯栏杆上不断发着颤,好半天才注意到刚才用来攻击对方的是手机,她慌忙打开,拨打张玄的手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呆呆看着楼下一动不动的躯体,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杀了人,这种情况下她不敢叫别人,只想到张玄。 可惜,手机响了许多声都无人接听,鞠菁菁气得快哭出来,惊慌失措下手抖得更厉害。看看楼下那具躯体,长发盖住了她的脸,看不到容貌,一身白色斜条的长裙,似乎罗琪有这么一条,连刚才闻到的香水味也是罗琪喜欢用的gui,可是,这个人不是罗琪,本能的直觉告诉鞠菁菁,她不是罗琪。 那么,她是谁?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颤栗着,鞠菁菁慢慢挪下楼梯,因为紧张,握手机的手狠力地攥紧,寂静空间里只听到她自己断续的喘息声。 她很怕,但更想知道对方是谁,想解疑的冲动盖住了原本的恐惧。 终于走到了躯体面前,鞠菁菁按捺着慌乱,探手过去,想拨开挡住那张脸庞的长发,她害怕得不得了,指尖无法控制地颤个不停。 长发被撩起,不过还没等鞠菁菁看清对方的面孔,背后突然传来强烈的风声,硬物重重敲在她头上,一切瞬间陷入黑暗,她屈身倒在了那具躯体旁。 张玄是被一阵急促铃声吵醒的,他睁开眼,以为是手机,清醒了一下才发现是楼下座机的响声,可奇怪的是,床旁的分机却没有反应。 过了很久,铃声依旧没有停的迹象,一声响过一声,静夜里听来分外刺耳。美梦终于被完全敲散了,见小鳊蝠完全没有去接听电话的意思,张玄很不快地嘟囔着爬起来。 推开卧室房门,在经过走廊时,他突然听到尽头的落地钟发出当的响声,转过头,钟表盘上的夜光指针正指在十二点上,蓝荧荧的淡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某种怪异的小丑面具。 楼下铃声还催命般的响个不停,张玄只好转身下楼。刚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自从自己搬进来,好像从没听到落地钟响过吧? 念头刚落,一股疾风突然从身后袭来,他不及细想,忙弯腰闪开,有东西擦着他头顶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轰隆声响。 张玄急忙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觉有风再度袭来,正撞在他胸口上,疼得他弯腰蜷倒,随即飓风旋起,将他抛入空中,掠过二楼的栏杆,向下跌去,还好他反应很快,落下的同时稳住了平衡,重重跌落在楼下的沙发椅上。 「招财猫保佑。」 只来得及咕哝一句,就感觉到大厅里阴风四起,天花板水晶吊灯的装饰坠子被风刮得哗哗作响。张玄翻身立起,紧张地看向四周,漆黑一片,阴阳眼暂时失去功效,既看不到人,也看不到鬼。 看不到对手的踪影,张玄不敢怠慢,小指勾无名指,拇指压中指屈握掌心,点向自己眉心,希望刚学的开天眼道术能派上用场。谁知还没等他念口诀,就听身后风响,重物狠狠击在他后背上,肺腑被撞得翻江倒海的痛,他翻倒在地,还好及时滚开,躲过了对手的再次追击。 「老大,出了什么事?」 听到响声,羿从梦中惊醒,飞了过来,当看到张玄一个人在大厅里接连摔跟头时,吃惊地大叫。 「有鬼攻击我,快拿我的道符来!」 进攻的都是厉鬼,而且还不只一只,下手毒辣,完全不给他喘息的余地,还好他及时扣指诀保住真气,让魑魅难以近身,否则就只有乖乖挨打的份。 一声令下,小蝙蝠嗖的飞去了张玄的卧室,拿到道符又迅速飞回来。张玄随手拈住一张,凌空扬起,道符上朱砂写下的符咒亮起金光,黑暗被燃亮,阴寒空间里瞬时传来嘶叫,张玄双指并起,咒语中道符化作一团火焰,喝道:「魑魅魍魉,分散真形,破!」 火光乍散,凄惨嘶吼声中,空间隐约现出十几条白色狰狞鬼影,手里各自拿着狼牙棒,在大厅中飞速游窜,不断向他袭来。 「该死的,跟我玩这种下三滥的茅山道术!」 道术虽烂,但鬼魅太多架不住,小鬼们现了原形,戾气更重,尖叫着挥舞棍棒。那阴棍显然有被注入法力,每挥一下,便带来阵阵阴风,张玄应接不暇,招架中不小心又挨了几下。 羿看着着急,忙冲上前挡驾。它道行不高明,但小鬼们见到它都本能地闪避,转而一起围攻张玄;羿气得在空中连连打转,突然一个回旋,银光弹起,蝙蝠身形已化作素发少年,弯月短刀亮出,分握两手,大吼一声向鬼魂们杀去,顿时鬼哭狼嚎,白光破处,鬼影立刻消散无踪,落到地上,化成了小小的白色纸人。 张玄趁机拈起指诀,两手交结并伸,双指左右张开,逐渐并拢,呈天罗地网式,喝道:「乾坤借位,雷电齐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诛邪!」 金光烈焰随着喝声腾空而起,将余下鬼魅尽数笼住,一阵凄厉嘶叫后,条条白影消散在火中,待火焰消下,地上多了许多残缺不全的纸人碎片。 金光让羿有些害怕,戾气立刻消散,变回了小蝙蝠模样,拍翅膀飞到张玄身旁,急声问:「老大,你怎么样?」 张玄没答话,靠着墙慢慢滑坐下来,突然一阵剧烈咳嗽,一口血涌了出来,很疲倦的感觉席卷着神智。这次伤得不轻,都拜那些该死的小纸人所赐。 他让羿去盛碗水来,将治伤的符箓凌空烧了,符烬合水服下,然后顺着墙壁就势躺下。 迷糊中又一阵铃声响起,这次似乎是手机的声音,张玄吩咐羿, 「把我手机拿来。」 手机很快送到张玄手里,小蝙蝠说:「是董事长。」 一听是招财猫,张玄顿时精神了几分,忙按开接听键,就听聂行风急促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张玄,你没事吧?』 聂行风今晚一直没睡沉,躺在床上,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忐忑,恍惚中似乎感觉颜开来过一趟,但随即就离开了。颜开作为聂睿庭的守护神,跟他从不分离,他来自己这里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这让聂行风更不安,于是立刻打电话给张玄。 他跟招财猫果然心灵相通喔,张玄听得很舒服,笑笑说:「不太好,刚跟鬼干了一架。」 『有没有受伤?』 「没……」的字刚落下,咳嗽就很不捧场地冒出来,张玄恨恨擦去渗出嘴角的血迹,说:「还好,我没那么容易挂掉。」 『把手机给羿!』 不明所以,张玄把手机给了羿,看着小蝙蝠连连点头,然后挂掉手机,他问:「董事长说什么?」 「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他马上过来。」 「都大半夜了,他来折腾什么?」 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浮起笑意,张玄阖上眼帘,吩咐:「我先睡一觉,等董事长来了,记得叫醒我。」 聂行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别墅,用备用磁卡打开大门,刚走进去,就被里面充斥的戾气逼得呼吸一滞。大厅像被台风扫荡过一样,一片狼藉,张玄蜷倒在墙角,羿在旁边陪他。 「嘘,他睡着了。」见聂行风进来,羿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聂行风走到张玄身边,他垂着头,睡得很沉,额头嘴角都沾着血迹,根本不像他刚才说的「还好」。 「他受伤了?」 「受了点内伤,不过他有喝符水,应该没事。」 沾在衣襟上的点点血迹看着分外刺眼,想象着张玄独自面对敌手时的不支和危险,聂行风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瞪了羿一眼,很想骂它。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0节 似乎感觉出聂行风的怒气,羿吓得立刻拍翅膀飞到墙角,咬着小爪子小声说:「我有尽力啦,可是那些鬼好凶……」 聂行风叹了口气,觉得现在迁怒别人也于事无补,弯腰将张玄抱起来,送上二楼卧室。 上楼时张玄似乎醒了,迷糊问:「董事长?」 「别说话,好好睡一觉,我守着你。」 张玄没再答话,眼帘重新阖上,任由聂行风抱到卧室床上,又沉沉睡了过去。 羿小心翼翼跟进来,见聂行风没有再发怒的迹象,才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最后又犹犹豫豫说:「老大以前好像受过很重的伤,他的内息比普通人还要弱,所以即使口诀法术用对,也无法真正发挥效力,强行运功反而会加重他身体的负担。」 「受过很重的伤?」在听到这几个字时,聂行风的心猛地提起来,忙问:「要怎么治伤?」 羿连连摇头:「我说的伤是指内息,只有修道者才能感觉到,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老大只是弱一些,缓过来就好了,不会有事啦,不过,如果你担心,度几口气给他也行,你罡气很足,正好相互弥补。」 上次张玄强行运功昏厥时,小蝙蝠也是这么说,虽然聂行风不知道度气的法子是否真灵验,不过试总比不试好。等羿离开后,他低头封住了张玄的唇,将气息缓缓度入他口中。 沉睡的人发出低微呓语,软舌颤微微地伸过来,卷住了他的舌。聂行风心神一荡,本能地迎接了那个吻,但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度气,忙推开张玄的纠缠,静心将气一口口度过去。 良久,张玄蹙起的眉舒展了,气息逐渐沉稳下来。见他睡沉了,聂行风这才放下心,靠着他躺到床上。 明天就让小神棍把罗琪的案子推了,他不想再看到他受伤,更不敢想象他也跟西门雪那样沉睡不醒下去。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你再遭受伤害。」靠在张玄身旁,聂行风轻声说。 招财猫在吻他! 张玄清晨醒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被吻这幕,画面太具冲击力,让他的大脑当了一下机,但自动修复功能随即启动,原本混沌的神智一下子醒转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想确认自己是否在幻视。 确认无误,招财猫果然在吻他,张玄瞬间僵在了那里,惊讶于聂行风的大胆,更惊讶自己不仅没有为被占便宜不快,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董、董事长……」 「你醒了?」 发觉张玄醒来,聂行风慌忙退开,冷静的外表掩饰住了内心的慌乱,解释:「羿说度气可以让你早些好转,所以……就这样。」 小蝙蝠有说度气救急,但并没说度气等于接吻,他起初的确本着救人的心思,可是那个简简单单的接触在度气中慢慢变了质。 「喔,原来是度气。」张玄重复着,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但随即又笑了,眉眼乖巧地弯起来,「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不用,记得准时交房租就好。」 尴尬在笑声中沉淀了下去,见张玄满不在乎,聂行风猜他可能真没在意,心放下了,上前摸摸他额头,问:「觉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度气的功效。」 张玄坐起来,感觉的确比昨晚好多了,看来招财猫的罡气还真见效,那今后要多找借口度气才行。 羿已经做好了早点,聂行风把早餐端到卧室来,见张玄很精神地把饭吃掉,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渐渐放下。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有鬼来袭击你?」 「是茅山道术中的驭鬼术。」 做法的人以血为引,将枉死的阴魂拘在纸人身上,就可以让纸人式神按照他的指令做任何事,也包括杀人。阴魂戾气越大,式神的力量也就越强,西门雪应该经历了跟他同样的遭遇,知道对手厉害,所以才警告西门霆不要插手;不过施法术的人对他更阴毒,昨晚的袭击不单单是想散他的魂,根本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打破阴魂的安宁,将他们硬勾上来为自己所驱使,不是普通道者能做到的,而是驭鬼师的强项,这更让张玄认定昨晚的事跟木清风有关,他身边认识的可就这一个驭鬼师! 聂行风查看了座机留言,没有任何显示,那座落地钟也不会无缘无故敲响,小蝙蝠跟在他身后,说:「昨晚我什么都没听到耶,看来驭鬼师只想对付老大,所以用法力控制了他的思维。」 「把这个小棺材烧掉。」张玄把棺材饰品抛给羿。 聂行风奇怪地问:「为什么?」 「驭鬼术用的都是枉死魂魄,戾气有余,道行不足,没有东西为引,它们根本无法辨别攻击对象,昨晚厉鬼只对付我,对小蝙蝠视而不见,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能作指引的东西,除了这个小棺材外,我想不出其他的来,西门雪被袭击,一定也是木棺的指引。」 羿用小爪子摇晃着木棺坠子,有点不愿意,小声辩解:「昨晚厉鬼不攻击我,好像是怕我耶,要不是这棺材充满阴气,我可能还不能如愿化成人形呢。」 棺材坠当时就放在客厅,从而导致客厅空间阴气十足。 这种用死人躺过的棺木做的饰品,聂行风不知道它的阴力到底有多强大,但小蝙蝠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想了想,说:「那先留着,等回头再烧。」 在听到这话后,羿立刻把棺材坠揣进用法术做的小宝贝囊里,其听话程度似乎忘了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吃完饭,张玄又喝了自调的符水,脸色看起来好多了,聂行风犹豫了一下,很婉转地对他说:「你的体质似乎不太适合做天师,还是专心当侦探好了。」 「我也不想整天跟鬼打交道,问题是每次麻烦都自动找上门。」 就像是这次,去打高尔夫都能碰到骸骨,难道是他愿意的吗?不过张玄没在意,虽然自从跟招财猫认识后,大小麻烦不断,但他没那么容易挂掉。随便翻看昨晚手机来电,竟意外发现在聂行风来电之前鞠菁菁也有来过电话。 时间显示是十二点多,正是他被袭击的时候,没有紧急事件,鞠菁菁不会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张玄感到有些不妙,连忙拨打鞠菁菁的手机,好半天手机才接通。 「你昨晚打我电话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算出事,等着你跟我联系也早来不及了。』鞠菁菁在对面没好气地说:『我昨晚差点死掉!』 「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迟疑了一下,鞠菁菁说:『我不在学校,在亲戚的公寓里。』 问了公寓地址,张玄立刻穿好外套,聂行风没说什么,拿了钥匙,跟他一起出去。 「我送你。」 「你今天应该要上班吧?」 「我刚才给公司打了电话,这几天就不过去了,工作其他人会负责。」 老天赐给他一个弟弟,不就是为了让他有效利用吗? 第六章 鞠菁菁住在一栋高层公寓里,她请张玄和聂行风进家后,告诉他们这是亲戚家出租的房屋,上一户人家刚搬出去,现在正空着,所以她就暂时搬进来了。 听完鞠菁菁的叙述,张玄问:「那你昏倒后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太害怕,所以才临时决定搬出来。」想起昨晚那一幕,鞠菁菁还心有余悸,摸摸后脑勺,那里很痛,证明一切都并非幻觉。 「所以,你没看到摔下去的人是谁。」 「嗯,不过我敢肯定不是罗琪。」 虽然那个人身上有罗琪常用的香水味道。至于在宿舍出现的女子是否是罗琪,鞠菁菁也有些胡涂了,乍看似乎是,但罗琪不会带给她那种诡异感觉。 「她说护身符没了,想找回来?」 鞠菁菁点头,手下意识地握住颈下的棺材饰物,似乎是在庆幸它的庇佑;张玄本来还想劝她摘下来,见此情景,只好闭了嘴。 「这个人你是否认识?」 聂行风将一幅简单素描递给鞠菁菁。 这是他早晨抽空画的,是昨天在校园里跟踪他们的那个学生,鞠菁菁看了后,立刻说:「他是历史系的傅雨,有次联谊会上认识的,后来罗琪还跟我提过他,不过他很内向,不太愿意说话,彼此也很少联系。他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随便问问。」 询问完毕,张玄又交代鞠菁菁凡事小心后,和聂行风告辞离开。鞠菁菁关上门,上了锁后,犹豫了一下,又把备用锁链扣上,靠在门上发呆。 聪明的她猜出张玄有许多事情隐瞒了没说。罗琪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特意深夜回来寻找护身符?脑海闪过傅雨的素描,她突然想起罗琪有段时间曾不只一次跟她提过这个男生,但后来就再没提过,现在想起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鞠菁菁回到卧室,打开笔电,点进罗琪的部落格,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她有些丧气,如果有,警察和侦探们早就发现了,哪轮到她来找? 又随意点开罗琪常去的几个网站,也都一无所获,鞠菁菁正打算放弃,忽然想起以前她跟罗琪合用的一个私人网页,里面放些她们喜欢的音乐和随笔网志,后来罗琪太忙,网站就完全转给了她,不过她也没再用,网页彻底荒芜,现在鞠菁菁要打开时才发现密码换了,连着试了几个,都被告知密码错误。 会是什么呢?鞠菁菁冥思苦想。照罗琪的习惯大多是用人名生日当密码,不会做太大变动,可是人名除了常用的几个外,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了。 没有头绪,鞠菁菁随意转着滑鼠,突然想起傅雨。罗琪曾跟她提过傅雨的英文名,她试着在罗琪的名字后输进ra的字码,揿动按键,网页终于如愿打开了。 整篇整篇的日记显示出来,鞠菁菁急忙点进阅读,越看越吃惊,到最后,手一抖,滑鼠差点儿落到地上。 定了定神,她立刻拿过手机想联络傅雨,却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号码,踌躇后转打给卫小惠,卫小惠跟傅雨是同系同班,应该会知道。 电话接通,当听鞠菁菁问起傅雨的手机号码,卫小惠有些奇怪,「你怎么想起找他?我手机里倒是有他的号码,不过正跟你通话,看不到,你先挂掉,等我记下后告诉你。」 手机挂断后,过了一会儿,卫小惠把电话打回来,告诉她号码。鞠菁菁道了谢,照号码打过去,接通后听到对方的声音,她急忙说:「傅雨是吗?我是罗琪的室友鞠菁菁,我刚查到一些有关罗琪失踪的内情,想跟你谈谈,麻烦你来一下好吗?」 傅雨答应了,问了鞠菁菁的住址,说马上去找她。挂了电话,鞠菁菁又翻到张玄的手机号码,准备拨给他,但想了想又放弃了,她想在征得罗琪和傅雨同意之前,自己没有权利把他们的事告诉别人。 去嘉淮大学的路上,张玄打电话交代羿去保护鞠菁菁,又问聂行风:「你说,罗琪要找的护身符会不会就是那个棺材坠?」 不管那个出现在宿舍的女生是人是鬼,张玄都认为她是罗琪。难道她把棺材坠子弄丢了,所以回来找?总不成是为了特意吓唬室友吧? 「应该是。」 想起鞠菁菁惊慌时攥住坠子的小动作,聂行风猜测,女生或多或少都有点神经质,她们宁可相信一些诸如护身符等虚无的精神支柱,也不相信自己的努力。从罗琪数次造访木清风就能看出,她很信任他,如果弄掉了坠子,那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会回来找。 「可是,傅雨跟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 「别问我,我头好大。」张玄夸张似的揪了下自己的头发,呻吟:「也别跟我说高尔夫球场的骸骨跟我追的案子有关,我会暴走。」 小神棍果然一语中的,踩到了事件的命门上,聂行风有种感觉,那具骸骨跟罗琪的失踪事件绝对有关联,只是他们一时找不到连接的那条线。 进了嘉淮大学,张玄找了个借口混进女生宿舍,来到顶楼鞠菁菁的房间。门锁着,不过这难不倒他,掏出混侦探必备的万能钥匙,把门开了,聂行风对张玄的任意妄为很无奈,这时候除了沉默,就只能是配合。 房间里流动着淡淡的阴戾气息,跟木家的阴气感觉很像,这让张玄更确定木清风一定知道罗琪失踪的内情,说不定还是始作俑者。 安全楼梯里的空气倒还清濯,不过光线很暗,可想而知到了晚上,走这里的学生不会很多,更别说是周末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在鞠菁菁晕倒后送她回宿舍的不可能是她的同学,说不定是袭击她的那个人。 张玄沿阶梯一蹬蹬往下走,扶手上隐约有擦痕,平台的墙角也有碰撞过的痕迹,地上有些暗红色斑点,是血迹,看来偷袭者当时撞得很厉害。第一个偷袭者想杀鞠菁菁,第二个则仅是敲晕她,阻止她发现真相,也就是说他们即使不是同伙,彼此也一定有联系。 张玄头又痛起来。他是抱怨过平时接的案子太平淡,但不等于就喜欢这种复杂到媲美推理的案子,他的强项是捉鬼,可不是捉人。 拿出手机,联络喜悦来。昨晚发生的事件太离奇,暂时无法通知警方,所以张玄第一时间想到喜悦来,以喜悦来那张娃娃脸,要混进来很容易,实习法医这么有利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电话接通,张玄把大致情况跟喜悦来说了,让他拿好工具来这里做现场鉴定。交代完毕后,又去历史系找傅雨,不过傅雨的同学说他昨天离开学校,还没回来,周末这种事常有,谁也没在意,张玄谎称自己是傅雨的远亲表哥,几句客套话说完,很轻易就要到了他的手机号码。 离开教室,张玄给傅雨打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听,试了几次都是这样。 「要不要再回去跟他同学多打听一下?」联络不到傅雨,张玄征询聂行风的意见。 聂行风同意了,于是两人回去继续跟同学们聊。正好到了午餐时间,在午餐加啤酒的贿赂下,几个同学争相说起自己知道的事,不过答案不尽如人意。傅雨个性比较孤僻,同学们对他都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因为跟家里不合,平时很少回家,节假日都用来打工,有段时间可能是交了女朋友,曾问过室友女生都喜欢什么礼物,不过女朋友是谁他没提,室友也没多问。 听到这里,张玄和聂行风对望一眼,两人同时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和同学们告辞后,正巧喜悦来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取样完毕,要回去做检测。 「下次这种女生住的地方不要找我来啦,采样时被女同学发现,还以为我是色狼,还好被我用定期维修检查的借口搪塞过去。我怎么说也是未来的法医菁英,怎么可以有个色狼头衔?」汇报完毕后,喜悦来开始大肆抱怨。 「别发牢骚了,老板说这件案子办得漂亮的话,月底一人两个红包。」 反正钱不是自己出,张玄乐得做顺水人情,果然听说有两个红包这么多,喜悦来半句怨言也没了,说马上回警局做鉴证后就挂了电话。 「回家吧。」 「可是,我很想去木家的棺材铺问问耶。」 看看张玄的脸色,聂行风很担心他身体撑不住,于是无视他的嘟囔,拉他上了车,作主回家。果然车走到半路,张玄就睡着了,靠在座位上一点一点地叨米,聂行风看着好笑,把他拉过来,肩膀免费给他当靠垫。 被聂行风强迫,回到家张玄就乖乖窝在沙发上休息,聂行风则在旁边上网浏览公司的股市状况。不过他有些心不在焉,晴朗午后,阳光洒在张玄身上,身子微微蜷起,像只慵懒的猫儿,这幕恬静画面让聂行风浮想联翩。 工作,顺便欣赏美男休憩,果然是赏心悦目的一件事。可惜好景不长,寂静中,张玄突然睁开眼睛,聂行风看到他眼瞳里蓝光飞速划过,秀眉微皱,随即坐了起来。 「怎么了?」 「鞠菁菁出事了。」 是刚才半梦半醒中羿跟他用心语联络的。两人法术都不高明,用心语比较耗神,非急事,羿不会以这种方式找他,所以当听说鞠菁菁出事时,张玄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玄的直觉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而且百分百准确,所以,当他们赶到鞠菁菁住的公寓,看到下面围着的人群时,他就知道这一次,直觉再次印证了它的准确度。 和聂行风来到鞠菁菁住的楼层,看她家门口拉着黄色警戒线,张玄急忙跑过去;警察想拦住他,看到随行的聂行风,于是放了行,见此情景,张玄很羡慕地说:「董事长,你真厉害,警局就好像你家开的一样。」 聂行风苦笑,他也有这种感觉。魏正义就不必说了,警署里的其他兄弟也好像拿他当旧识一样,现在就连这种小警察也被传染了,对着他毕恭毕敬,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金融财团的总裁,还是高级督察。 「董事长你来了。」 魏正义正在里面做现场勘查,抬头见聂行风进来,忙上前打招呼。当看到他身后的张玄时,脸色瞬间煞白下来,定在那里盯着张玄,拼命说服自己现在在作梦,要不就是被董事长的臆症传染了,出现了幻觉。 被盯得莫名其妙,张玄下意识地摸摸脸颊,转头看聂行风,「我脸上有古怪吗?」 「没有。」毫无瑕疵的漂亮。 「那就是这家伙撞邪。」 张玄作出结论,把还在那发呆的魏正义推到一边,走了进去。 魏正义回过神,随即往旁边的小警察脚上用力踩下去,尖叫传来,他点头。 「会痛,不是作梦。」 房间里似乎经历过一场剧烈搏斗,凌乱不堪,桌上的电脑电视被砸得粉碎,鞠菁菁俯身趴在地上,僵硬惨白的脸颊证实她已经死亡,一滩血迹从她身体下方流出,染满了周围的地板,整个空间充斥着血的腥甜气,张玄皱皱眉,无疑,这是他最讨厌的气味。 「我本来一直守在门口的,后来不知为什么,有股很强大的阴气传来,我就被震晕了,等我醒来,就变成这样子了,对不起……」 小蝙蝠隐形缩在墙角,抱住易开罐可怜巴巴地解释,一副「全是我的错,请惩罚我吧!」的自闭表情,似乎只要张玄说一句,它就立刻以死谢罪。 张玄进房间前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强烈的阴气,不过羿不会撒谎,这可能是小蝙蝠唯一的一项优点,而且事已至此,骂它也没用。他摇摇头,做了个算了的手势。 羿如获大赦,抱着啤酒罐用力往墙角缩,继续搞自闭去了。 「你是师父……哦不,张玄对吧?」 魏正义凑过来搭讪,顺便又借机将张玄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 像,实在是太像了,复制品也不可能这么逼真,董事长到底是从哪挖掘出来的? 张玄点头,实在猜不透为什么自从见到自己后,这位便衣刑警就一直一副中大奖……不,确切地说,是中风后的白痴面孔。 他看看聂行风,聂行风也不明白,只好给他们做介绍:「这位是重案组组长魏正义警官,刑事重案都由他负责,这位是张玄,我的朋友。」 一听是重案组警察,张玄立刻上来了兴趣,将魏正义拉到旁边,掏出随身携带的各种道符,开始大肆推销。 「魏警官你好,我在左天侦探社做事,我们侦探社除了普通业务外,还负责招魂捉鬼、定神收惊等一整套灵异服务。做警察,尤其是你这类负责重案的警察,整天跟死人冤案打交道,最容易见鬼了,来两道定安符怎么样?有灾挡灾,无灾招福,居家旅游必备良品,不贵,一道符两千八,买两道算你五千,多买多送,平价优惠……」 聂行风有种想将张玄一脚踹下楼的冲动,魏正义却听直了眼。乖乖,这绝对不是复制品,他很肯定地想,这人绝对就是师父,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像师父这么会骗……哦不,赚钱了。 魏正义又开心又激动,也不去多想张玄究竟是从哪蹦出来的了,中邪似的伸手掏皮夹。 「师父,我买!」 聂行风很想在踹张玄的同时,把魏正义也一起踹出去。 还好杀人现场被封锁了,记者不能靠近,否则单看这幕,人家一定会认为警察在做什么不良交易。 无视两人的白目,聂行风走到鞠菁菁身旁,可怜的女孩子身下溢满了血迹,法医把她的尸身翻过来,她胸腹前有几处刺伤,棺材饰物随移动掉出领口,在阳光下泛出淡淡金光。刚才她的右手指接触的地上有个用血写成的小小字符,不很清晰,似乎是她临死前拼力留下来的,看上去像是个「r」。 本能的,聂行风想起了那具骸骨的棺材饰物里的「r」。 两者是否影射着同样的意思? 「死者头部脸部有轻度磕伤,致命伤是腹部的一刀,现场的打斗痕迹是伪装的,事实上,死者在腹部被刺后,因大量失血,不可能还有搏斗的力气。」 老法医边说着,边将有关物品放进证物袋中。凶器是柄普通的三棱匕首,被扔在尸体旁,刃上血迹已经干涸,正是这柄匕首要了鞠菁菁的命。 聂行风看了眼鞠菁菁原本卧倒的地方,那里没有打斗留下的碎屑,反而是她的后背上沾了许多屑沫,事实正如法医所说,打斗的现场是凶手伪造的,可是,他为什么要伪造?既然有伪造的时间,为什么没有抹掉鞠菁菁留下的线索,是疏忽吗? 「可惜手机都摔烂了,没法跟踪追查。」张玄跟魏正义「道符交易」完毕,跑过来发表意见。 「不需要跟踪查了。」魏正义很狗腿地凑过来解释:「凶手已经抓起来了,是死者的同学,叫傅雨。」 「啥?」 傅雨是在凶案现场被邻居发现的,当时他双手都是血,一脸惊慌地跑出来,那位邻居吓得立刻报了警,之后他在讯问中解释是鞠菁菁打电话让他来的,可是他一进来就看到鞠菁菁倒在血泊中,他手上的血是因为想救人沾上的,至于鞠菁菁约他的原因,他说是罗琪。 傅雨交代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他就是罗琪的男朋友,两人出于相同的家庭束缚,意外的很谈得来,交往了有半年多,不过因为身分悬殊,所以一直没公开。罗琪无缘无故失踪后,他很担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两个星期来一直惶惶不安,鞠菁菁联络到他,说是与罗琪失踪有关,他立刻就赶了过来,谁想到竟会发现那恐怖的一幕。 「我真的没杀人,请相信我!」审讯室里,傅雨抱着头呜咽喊道。 卫小惠证实了傅雨的说法。她被鞠菁菁突然问到傅雨的手机号码时,就觉得很奇 怪,所以当听说鞠菁菁出事后,立刻赶到了警署,她手机的通话记录里的确显示着鞠菁菁在出事前跟她联系过。 「要继续审讯傅雨吗?」看着审讯室里的监视录像,聂行风问魏正义。 「嗯,到目前为止,傅雨的嫌疑最大,我怀疑罗琪的失踪也跟他有关,鞠菁菁应该是发现了他们的关系,找上了他,于是他杀人灭口,并顺便砸了鞠菁菁的电脑和手机,企图毁灭证据,r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是傅雨的英文名ra的开头字母。」魏正义解释。 最让他迷惑不解的就是那个r啊。 聂行风注视审讯室里的傅雨,很显然,傅雨是内向腼腆的那类人,从未遇到过这种突发状况,被连番问话后,他脸色变得惨白,目光有些呆滞,已经到了无法支撑的边缘。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给他一把刀子,他都未必敢杀人。 「董事长,别被罪犯的外表骗到了,现在的凶杀案中百分之八十都是这种看似老实善良的家伙。师父,喝茶。」 魏正义侃侃而谈完,又接过下属递来的热茶,孝敬给在一旁忙着发道符的张玄,聂行风的那杯明显是顺路。 没在意这种不平等待遇,聂行风转头看在另一个房间里提供证词的卫小惠。女孩今天穿了条淡粉色长裙,裙子看起来价值不菲,也很漂亮,不过穿在稍显矮胖的她身上,明显有些不搭,最近好像很流行这种长裙,他之前还在哪里看到过。 卫小惠表现得很冷静,对答如流,聂行风皱了皱眉,一种直觉,事情不像是卫小惠说得那么简单,可是,她有什么是必须要隐瞒的吗? 魏正义把鞠菁菁的棺材吊坠拿给聂行风看,棺材里面放的是张很小的纸条,和吊坠分别保存在证物袋里,纸条上写的是——顺利进入模特儿决赛。 原来,这就是她的愿望啊。 聂行风不由自主想起鞠菁菁要求他们保密时的调皮相,可是那个女孩再也不可能醒来了。 棺材吊坠泛着诱人的金光,和底部的七颗水钻交相辉映,棺材棺材,究竟是见棺发财?还是勾魂的索命棺? 「董事长,都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聂行风在观察警察审讯时,张玄也没闲着,给警署里暂时没事做的众人发道符,一圈转下来,居然不够卖,不由万分懊悔出门时没多带些来,于是跟聂行风打招呼,准备回去立刻多写些道符,再来警署售卖。 聂行风心里隐隐有些想法,却又无法顺利连到一起,被张玄拉出警局,开车回家。路上张玄很开心,哼着小曲,扰乱了他原本烦躁的心。 他瞅了张玄一眼,「你很开心?」 「那当然,我又找到了开辟灵异事业的新渠道耶,回头要好好再研究一下辟邪符灵咒符,因地制宜,学以致用。」张玄笑眯眯地说。 那些警察实在是太热情了,对他的态度好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张玄把这现象自动归结于缘分,就跟他和招财猫的缘分那样。 聂行风的眉不自禁地皱了一下,不经意掠过的不悦,一向神经大条的人居然看到了,疑惑地看他,「董事长,你好像不太高兴。」 他当然不高兴,有个几小时前还跟他们聊过天的女孩子刚刚过世,他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鞠菁菁死了。」聂行风强调。 「所以?」 张玄淡蓝眼眸里露着不解的色调,明显无法沟通,聂行风叹口气:「一个我们认识的人刚死掉,你不觉得悲伤吗?」 「我悲伤,她就能活过来吗?」 「即使没感觉,可也别在死亡现场给魏正义兜售道符,这对死者很不尊重。」聂行风语气不自觉加重了。 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张玄的贪财白目,但是今天的场面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如果死的是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人,也还好说,可是那个女生刚刚跟他们谈过话,还很热情地给他们提供线索,他无法理解张玄怎么可以对她的死完全无动于衷。 「为什么我卖道符就是不尊重她?她已经死了耶。」看出聂行风明显的不高兴,张玄在旁边小声辩解:「再说,人总是要死的,只是早晚而已嘛。」 如果现在说这番话的是其他人,聂行风想自己的拳头一定立刻就挥过去了,可偏偏是张玄。他真搞不懂这个人,有时候他那么重感情,有时候却又冷漠得让人无法想象。 「也许,我们一开始不找她的话,她就不会死了。」不舍得骂张玄,聂行风只好自我怨怼。 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张玄看着他,半晌,忽然轻声问:「你在怪我?」 「没有。」 他知道张玄已经尽力了,他在办案子,寻找证据是很正常的事,在发现鞠菁菁有危险时,他也第一时间派羿去保护她,出现这种结果完全是意外,没人能预料到意外不是吗?而且,他们现在表现得再悲伤,死者也无法再活过来,张玄没说错,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张玄没再多问,这让聂行风很慌乱:「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玄似乎在不高兴,车里气氛很僵,沉默的空间让聂行风很不适应,他力图找些话来缓和气氛,可惜对方完全没有回应他的意思,闭目养神,直到回到家都没再开口。 到了家门口,张玄下车,见他没有跟前几次一样邀自己进去,聂行风实在无法主动提出登门的要求,犹豫了一下,叫住他。 张玄转过身,蓝眸奇怪地看他。 「小心身体。」此刻,道歉的话似乎也让人觉得不合时宜,聂行风仓促间只想到这句话。 「喔。」 「那个……刚才,其实我不是怪你,我只是看到认识的人死亡,心情差一些,我……」 聂行风努力找着比较委婉的措辞,一路上的低压气氛压得他心好沉,那不是他喜欢的感觉。 张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忽然笑了,眼眸里闪烁出漂亮的釉蓝色彩。 「我没生气啦,我刚才是在思考线索,放心,我不会让鞠菁菁白白死掉,有消息马上给你电话。」 压在心头的重石似乎在瞬间被挪开了,聂行风点点头。 「别累着,回头再联络。」 车开走了,张玄耸耸肩,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招财猫简直白担心,他怎么可能跟财神爷过不去?刚才是有点生气,不过是生那个敢挑战他的家伙的气。 吹着口哨进家门,在房子里留守的小蝙蝠立刻一个俯冲飞过来迎接大驾。警署里供着关二爷,它不害怕,但也不喜欢靠近,所以被张玄允许先回来了,见聂行风居然路过家门而不入,它嗅出里面不寻常的气息,忙问:「你跟董事长吵架了?是不是要拆伙?」 「要我跟招财猫拆伙,这辈子,不、下辈子也不可能!」张玄狠瞪这个不会说话的式神一眼。 不可否认,刚才他的确很不高兴聂行风说的那番话,不过后来聂行风那份紧张的态度也让他很受用,所以,他会把这件事管到底,给死者一个交代。 「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搭档也不错啦。」 跟正邪不两立相比,羿更关心自己今后的生活待遇问题,喝过xo高档酒之后再换回啤酒罐的话,它可能也会有一点点的不适应啦。 「把那个小木棺给我看一下。」 不明所以,羿把收进自己宝贝囊的木棺吊坠拿出来,抛给张玄。 「有什么问题吗?首先声明,这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不可以烧掉喔。」 小蝙蝠的认知,进了自己宝贝囊的东西就归自己所有,货物到手,概不退还。 没理会唠叨的家伙,张玄重新把木棺里外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罗琪和鞠菁菁的吊坠跟这个木棺最大的不同不是材质,而是棺材底部的七颗水钻,那不是单纯的装饰物,而是一种象征。 七星定魂。 原来木清风在把棺材饰物给那两个女孩时,就已经知道她们命不久矣,所以用七星罡位定住她们的魂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帮她们躲避灾劫,即使她们不幸死亡,魂魄也会由七星指引去木家。 这世上居然有可以预卜命书的驭鬼师,那天下阴魂还不任他予取予求?张玄抖了一下,直觉感到木清风不好对付,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木清风是怎么看到别人命运的? 「老大,你又要去哪里?」见张玄转身出去,羿很奇怪地追上去问。 「去查线索。」 「要我帮忙吗?」 「好好留守看家,就是最大的帮忙。」 被甩掉了,小蝙蝠气得在空中抱住啤酒罐用力摇:「人家好歹也是式神,有那么差 吗?有那么差吗?」 第七章 聂行风开车回自己的公寓,眼前不时有画面闪过,这是个很不好的现象,尤其在开车时,可是没办法,这两天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一直充斥在他脑海里,无法挥去。 车跑到一个大十字路口前,等红灯时,前方大厦墙上的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时装广告,看着各种款式的衣裙穿在不同女生身上的镜头,聂行风一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想起为什么会对卫小惠今天穿的那条裙子感觉眼熟了,之前他看过罗琪的资料,其中一张照片里,罗琪也穿了条类似的衣裙,就好像某种东西流行,大家就一窝蜂的跟着买…… 手机响起,打断聂行风短暂的猜想,眼神扫过刚才张玄坐的座位,属于张玄的手机正在不断闪动来电信号。 聂行风拿过来,见来电显示是喜悦来,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我是张玄的朋友,他刚才把手机落在我车上了,请问找他有什么事?」 一听不是张玄,喜悦来准备挂电话,聂行风突然想到什么,忙问:「是不是他拜托你的鉴证结果有发现?」 「咦?你知道这件事?」喜悦来很奇怪地问。 「这个案子我有跟他一起做。」 「这样啊。」 张玄办案一向是独行侠,听说有人跟他合作,喜悦来吃惊地啧啧嘴,「那我就跟你说好了,请转告他,我在楼梯扶手上找到几个模糊指印,从轮廓对比分析,属女性,地上的血型反应是rh阴性ab型,属稀有血型,可以缩小凶手范围……」 「你还在警局吗?我马上过去。」 「喂,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叫聂行风,一刻钟后赶到,请跟重案组的魏警官说一下,让他等我。」 喜悦来带来的消息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明,让聂行风眼前骤然亮了起来,二话不说,随即将车头转到去警署的方向。 一刻钟后,聂行风准时到达警署,魏正义被通知到,已在重案组的办公室里恭候了,喜悦来也在,好奇地看着这位英俊的年轻男子奔进来。 「麻烦把罗琪失踪当天的录像重放一遍可以吗?」 进了重案组,聂行风没空寒暄,直接对魏正义说。魏正义对他的话绝对的唯命是从,连忙吩咐属下把当天的录像档案调出来。 三人立在屏幕前一起观看画面,这是继罗琪失踪、骸骨出现后的第三遍播放,魏正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见聂行风神色郑重,于是不敢多话,乖乖站在旁边。 随着镜头移动,罗琪出现了,她走得很慢,行动有些僵直,她出现后,屏幕画面开始不断剧烈闪动出条状纹路,像是信号遭到干扰的旧式电视,随着颗粒和条纹的反复出现,让人有种画面会随时消失的感觉。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没跟我提。」看着怪异的画面图像,聂行风喃喃说。 魏正义挠挠头,「应该是磁碟不好造成的吧?这个很重要吗?虽然画面很糟糕,可这女生是罗琪应该没错吧。」 是罗琪没错,但真的是原本的她吗?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对于有通灵经验的聂行风来说,一眼就看出罗琪不对劲。她的气场很弱,甚至无法聚成完整的形体,所以镜头才会因此产生条纹状态。 聂行风迅速把画面倒回到罗琪出现前的一小时,然后按下播放键,画面开始移动,半小时后,一个女生匆匆跑进来,进了普通存物柜的房间,聂行风把画面切换到那个房间里,就见女生奔到一个柜子前,打开后,将存放的东西拿出来,转身便走,她看上去很慌张,在离开时手机还掉到了地上,捡起后匆忙离开。 聂行风按下暂停,监视镜头将女孩的正面照得很清楚,魏正义突然大叫:「这不是卫小惠吗?」 「能把存物柜的镜头再放大一些吗?」聂行风把画面稍微向前倒回几分钟,停留到卫小惠开柜门的那里,问。 喜悦来熟练地转动按键,很快画面被拉大,虽然因为监视器角度的关系,无法完整看到柜子里面,但角落里留下的一抹阴影证实了聂行风的想法。 那条红丝巾是卫小惠仓皇间落下的,被下一个使用者张玄发现了,这种巧合他是不是可以看作是天意,罗琪的在天之灵在假借他们之手找出凶手? 「董事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魏正义在旁边问。 聂行风没回答,心里波涛汹涌。 骸骨的棺材坠子里写的r是傅雨英文名的缩写,那应该是罗琪的东西,但骸骨不是罗琪,他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身上有棺材饰品的,未必就是饰品的主人。 「马上查一下卫小惠的血型和指纹。」 「这个简单,学校每年都有健康检查,要查血型不难,指纹那边我另想办法。」 聂行风的口气和举动中带着无法抗拒的气势,喜悦来本能地做了回复。 已经意识到不对劲,魏正义不安道:「我已经让卫小惠回去了,要不要立刻派人监视她?」 「先等结果出来再说。」 虽然聂行风几乎可以肯定卫小惠所做的事,但不到最后一刻,还无法真正做出判断。 趁喜悦来去查证,魏正义问聂行风:「你怎么会怀疑卫小惠?她好像跟这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而且关系很大。鞠菁菁今天才搬的家,知道地址的除了我跟张玄、傅雨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卫小惠,凶手能这么快找到鞠菁菁,让我无法不怀疑她。」 「可是鞠菁菁没跟卫小惠说地址吧,她是直接打电话给傅雨的。」话说一半,魏正义突然停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说卫小惠给鞠菁菁的手机号码不是傅雨的?」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鞠菁菁手机被砸得粉碎的原因就不难解释了,电脑说不定也是因为鞠菁菁查到了相关线索,而让凶手不得不那样做,至于其他被砸烂的家具电器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魏正义继续说:「也就是说卫小惠还有一个男性同伙,来接听鞠菁菁的电话,在得知她的住址后去赴约,卫小惠则假扮鞠菁菁给傅雨电话,约了不同的时间见面,好栽赃嫁祸,但这个假设是基于傅雨无辜的前提下,你为什么相信傅雨是被陷害的?」 「因为太巧合了,如果傅雨可以冷静地处理现场、销毁证据的话,又怎么会双手鲜血的被人发现?」 聂行风很懊悔,如果他早些看到高尔夫球场的监视录像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现卫小惠的出现,鞠菁菁可能也不会枉死。 显而易见,那天卫小惠在高尔夫球场里杀了罗琪,并把她推入湖中,当时天色已晚,周围又都是起伏坡地,所以没人发现她做的一切,事后她匆忙离开,因为惊慌遗落了那条丝巾,后来离开的是罗琪的魂魄,正是这个魂魄扰乱了大家的思维。 至于卫小惠行凶的原因,聂行风现在还无从得知。卫小惠似乎很向往罗琪和鞠菁菁的外貌及品味,长裙、丝巾、香水,都在无意或刻意地去模仿她们,向往的极端,也许就是嫉妒。 喜悦来很快带来了新消息,语气中充满了对聂行风的崇拜:「卫小惠的血型正是rh阴性ab型,指纹我也通过她的同学拿到了,现在正在检验中。董事长,你真是太厉害了!可是有一点我搞不懂,照当时的摔伤,卫小惠脸上应该留下很重的伤痕,可她脸上却完好无损啊。」 「这个……不重要。」聂行风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立刻派人监视卫小惠,包括和她有接触的人。」 魏正义把命令传达下去,又让同事重新过滤鞠菁菁居住的大厦内部监视记录,之前他们只看到有傅雨乘电梯的录像,希望在重新过滤中能找到卫小惠或其他可疑人的影像,这样,就有了起诉她的确凿证据。 交代完毕,魏正义对聂行风说:「看来现场那个r是卫小惠故意借鞠菁菁的手写下的,用来嫁祸傅雨,我差点儿被她骗到。」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字迹不会写得断断续续,像是气力用尽的人的绝笔,不过聂行风不想在这个细节上多聊,他给张玄打电话,想告诉他这个新发现,不过别墅的座机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 「我去找张玄,有消息给我电话。」 告别魏正义,聂行风开车赶回别墅。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不过还好案情有了眉目,想到张玄负责的案子马上就能水落石出,聂行风松了口气,想象着红包顺利拿到手后,小神棍眉开眼笑的样子,他脸上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到了别墅,很意外,里面一片漆黑,那种感觉很像张玄被恶魂袭击时的那晚,聂行风心一跳,忙跳下车,用磁卡开了门进去。 「张玄!」 他揿亮灯,在家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张玄,羿也不知去向,想了想,又转身去地下室。张玄挺喜欢在地下室看电影,换了别人,在这种时候也许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但是张玄,聂行风保证,任何不可能的事都会在他身上化为可能。 地下室的影院大厅果然有亮光,聂行风推门进去,就见羿急速飞过来,翅膀在他面前用力摇,示意他噤声。 一眼看到躺在大厅正中的张玄,聂行风心脏猛跳,急忙奔过去,见他平躺在用朱红毛笔画的八卦符篆之上,聂行风看不懂,但也知是符咒,周围点满蜡烛,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松香味道,张玄双目紧闭,对他的出现不闻不问。 「出了什么事?」心知不妙,聂行风忙问。 小蝙蝠挠挠头,「不知道耶,老大说要帮你找凶手,出去了一趟后,回来就布置好这法阵,让我在旁边护法。」 「这是什么阵?张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种道家法阵我不太懂啦,不过应该是元神出窍之类的,红烛长明,松香引魂,可以让老大的元神安全归位。」 烛身上画着金色符箓,烛火明晃忽闪,让张玄脸上蒙上一层晦暗颜色,聂行风心很慌,又不敢去碰他,问:「这法阵是不是很凶险?」 「要看个人道行。」 鬼都知道小神棍的道行有多差,尤其他现在身上还有伤! 『放心,我不会让鞠菁菁白白死掉。』 分手时张玄曾这样对他说,他没想到这笨蛋为了查案真的这么不计死活。闭着眼,聂行风想象着在自己走后,张玄去找木清风,然后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必须用元神去追查线索。 聂行风从来没这么懊悔过,他不该因为鞠菁菁的死埋怨张玄,他知道如果没有自己的责怪,以张玄的个性,绝对不会用这么凶险的办法,他想起张玄说不在意时眼眸里流露着的微笑。 那家伙在撒谎,对于自己说的话,他根本就是在意的! 聂行风站起身,转身出去,羿忙追上去问:「董事长,你去哪里?」 「去找那笨蛋回来!」 聂行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木清风的家,木家大门紧闭,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抬脚踹开门,冲了进去,两旁围绕的阴魂被他的戾气煞到,纷纷躲闪到一边。 进去后,聂行风立刻明白了张玄作法的原因。同样的建筑物,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周围游离着不少浅淡的魂魄影子,阴森可怖,那古怪的长廊不管他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像是鬼打墙一样,绕了几圈最终又绕回到门口。 张玄可能也是走不进去,才选择以元神的方式直接进入里面的空间。如果连道家传人的张玄都对这布局束手无策,自己就更不必说了,聂行风放弃了无谓的努力,出门,开车沿路返回。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1节 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途中魏正义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卫小惠发现了监视她的刑警,突然发起攻击,把他们刺伤后,从五楼跳下逃匿,他已申请了拘捕令,全面通缉卫小惠;另外,喜悦来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安全通道楼梯扶手上的指纹跟卫小惠的完全一致。 「奇怪的是,从卫小惠摔下去的状态来看,她额头和手臂受伤的可能性最大,可是,她身上脸上并没有伤痕,而且她攻击警察时的凶狠状态一点都不像是普通女生能做出来的,她甚至连枪都不怕,我怀疑她已经被冤魂附身了,董事长,你说是不是?」 魏正义曾跟张玄学过一些法术,不过道行不深,只凭直觉猜测;聂行风现在没什么心情回答这种问题,嗯了一声,告诉他如果有新消息,随时跟自己联系后,就挂了电话。 心很乱,他不知自己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找到张玄,卫小惠也好,其他凶犯也好,他根本不再放在心上,他现在担心的只有张玄,跟张玄比起来,其他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回到别墅,聂行风将车停好,正要进去,忽听有人叫他。 「行风。」 转过头,一辆黑色跑车在路边停下,他认识,那是敖剑的车,拉风的蓝宝坚尼,就跟它的主人一样拥有着张扬的气势,果然敖剑从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 「出了什么事?刚才我在路上见你一路狂飙,有些担心,就跟过来了。」 聂行风瞟了眼敖剑的车,副驾驶座上坐了位漂亮的外国女郎,看来敖剑正准备跟美女去狂欢,后面还有一辆车,正缓缓停下。 「出了点小问题。」 敖剑银眸炫出的神采让月光都要暗淡几分,被他盯着,聂行风觉得说谎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是与张玄有关吧?」敖剑脸上流露着温雅的笑,完全看不出作为伯尔吉亚家族该有的狠戾。 聂行风挑了下眉,反问:「你在调查我?」 「没有,你太多疑了,我只是有那么点小小的灵异第六感,你可知道,我母亲生前是位很有名的通灵师。」 「初次聆教。」说完,聂行风转身离开,他没心情跟敖剑多谈,在张玄生死未卜的这个时刻。 「也许,我可以帮到你。」跟在他身后,敖剑不疾不徐地说。 聂行风转头看他,想从那眼眸里看出这个人有多少诚意,敖剑耸耸肩,「你的疑心病很重,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朋友情况不太妙,通灵感告诉我,他正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痛苦挣扎。」 「跟我来。」 被允许进门,男人脸上露出微笑,银眸闪烁,发出令黑暗也为之退散的光芒。 鱼儿很聪明,不太容易上钩,不过没关系,他是个很有耐心的垂钓者,反正时间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他喜欢这种可以操纵一切的感觉,在慢慢的垂钓中。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亲爱的行风。」 他不是信任敖剑,而是别无选择,也许他该找颜开帮忙,但有种直觉,颜开会阻止他冒险,所以,他只能这样做。 来到地下室,里面的情况跟他离开时没有区别,羿正倒挂在墙上打瞌睡,听到声音,拍拍翅膀飞过来,但在下一刻,怀里抱的易拉罐凌空甩出,飞向敖剑的脑袋。 事出突然,聂行风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不过易开罐在接近敖剑几公分的距离时,就 像撞到一块透明玻璃上一样,一个反弹,摔到了地上。 「谁让你带陌生人来这里?我讨厌他身上的气味!」小蝙蝠拍打着翅膀,在空中很气愤地大吼。 「彼此彼此,我也不喜欢你。」敖剑不以为意,微笑着挑了下眉。 「fuck you!」一只小爪子亮出来,很漂亮地比了下中指。 聂行风抚抚额头,对这个比主子还有气势的式神很无奈。 虽然羿的个性和喜恶都很极端,但它即使不喜欢自己,也从不会这样口出恶言,看得出它十分讨厌敖剑,更糟糕的是敖剑可以看到它。 「抱歉,我家的宠物平时被惯坏了。」 「没关系,管理宠物这种事我很在行,对于不听话的人我最知道该怎么教训他。」 敖剑脸上依旧微笑,不过笑意在眼眸深处凝住了,紧盯着羿,他没出声,但羿很明显地听到耳旁有个冷漠声音在说——好久不见了,燕北蝠。 身子一抖,小蝙蝠直觉感到寒流涌来,忙拍翅膀冲向聂行风,寻求庇佑。 一个响指打来,宛如凌空霹雳,翅膀被闪电击到,羿啪嗒一声,从半空跌到了地板上;聂行风正俯身紧张注视张玄,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时,小蝙蝠已经仰面躺在地板上,晕了过去。 「我把它弄晕了,这时候它没必要存在。」 敖剑微笑着,伸手抚上张玄的天荫,眉头在瞬间微微皱起,很弱的内息,却蕴藏着极强大的力量,三流的身手,一流的功力,如果舍去这具皮囊的封印,他的力量将会相当强大,也一定会活得更自在,可是他却甘愿屈居在平凡之下。 为什么? 敖剑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他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个结果,这个人对自己有用,而可以利用的棋子,他一向不会放过。 银眸流动,看旁边的聂行风,他很紧张,甚至忘了用冷静去掩饰内里的不安,让他看起来弱了很多,敖剑不喜欢太弱的猎物,那会让他失去狩猎的乐趣。 「我感觉不到张玄的意念,他所在的空间阴气太强大,压住了本来应属于人的元气精神。」 「他能顺利返回来吗?」 「我只知道很凶险。」敖剑避重就轻地说,欣赏对手的紧张对他来说,也是乐趣之一。 「那,」聂行风想了下,问:「如果知道地点的话,你是否可以送我进去?」 敖剑眉头微皱,随即又微笑起来,「很危险,你要想好。」 「我习惯了。」 习惯了危险,也习惯了身边有张玄,他知道今晚敖剑的出现并非偶然,但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他拿自己的命去赌,赌敖剑不会选择双输的结果,至少,他不会无目的地让自己死亡。 「既然你有决心,那不妨试一下,我想母亲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顺利使用那份通灵术。」 聂行风替张玄点上新的蜡烛,又去他房间拿了些他平时会用到的道符,然后带敖剑离开别墅。敖剑的车还停在路边,不过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已经不见了,敖剑很绅士地为他打开车门,聂行风上车时才发现后面那辆车上坐着的人是洛阳。 洛阳的存在看似突兀,却又那么自然,仿佛敖剑在的地方,如果没有他,那将会少掉很多亮丽。 敖剑请聂行风坐上车,把车开出去,说:「自从那场车祸后,我的身体就变得很差,所以不管去哪里,都习惯了医生的陪同。」 他其实不需要任何解释,因为聂行风早看出了洛阳的不同,有时候伯尔吉亚家族的人的想法他也许无法理解,但如果对象是洛阳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敖剑很信任洛阳,而这个人,也值得去信任,看得出,刚才那个女孩是洛阳打发走的,他对敖剑的了解早已超过一个医师的界线,与其说他是敖剑的医生,倒不如说是他的执事更贴切。 「你在担心。」开着车,敖剑用眼角扫视聂行风,说:「没必要担心,人生总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些意外只能让我们稍微困扰,不会改变我们人生的方向。」 如果真是那样,聂行风想,他和张玄的认识绝对是他人生中一个最大的意外,而且,他的生命也将为他改变。 「你帮我,我想知道以什么作为条件?」不想让敖剑看出自己的不安,聂行风换了话题。 「只是帮个小忙而已,而且还不知道是否成功,你这样问,好像我们在做生意谈判。」 「凡事还是提前讲清楚好,我不习惯欠别人的人情。」 「那么……」男人话中带着轻佻:「如果我说,以你跟我交往为条件,你是否答应?」 聂行风转头看敖剑,刚毅有棱的侧脸上似乎浮着笑容,他不知道敖剑的话是在开玩笑,还是另有深意,但很肯定地拒绝:「不!」 敖剑脸上笑意加深:「你看,即使我提出条件,你不喜欢还不是一样拒绝?所以,这次就这样好了,等哪天你真正欠我人情的时候,我会记得让你还。」 车在聂行风的指引下很快到达木家,两人下了车,来到被聂行风踹烂的大门前,敖剑看看四周,说:「这里很阴。」 其实阴湿气息比之前聂行风来时淡多了。 他很奇怪,时近午夜,这个时刻不正是阴魂最猖獗的时间吗?可为什么周围却很奇怪的一片清亮?魑魅阴魂都不知闪去了哪里,月光透过树枝洒下,静谧柔和。 「进去吧。」敖剑推了下大门,门轴断了,门面彻底落到了地上。 聂行风惊异地看他,敖剑说:「我在外面施法,你就可以进去了,里面阴气很重,祝你顺利。」 聂行风走进去后,洛阳来到敖剑身旁,淡淡说:「您本来可以直接在别墅施法送他进来。」 「可以,不过那样做,就会少了许多乐趣,看别人陷入焦虑不安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享受。」 只可惜聂行风比他想象中要镇定得多,还有那种明知无法信任他,却仍然把宝押在他身上的果断,他欣赏这份勇气,所以,在今后的人生中,他会多制造些小意外,看这个人的极限终点究竟到什么程度。 洛阳很无奈地看敖剑,「您总是这样。」 黑暗中冷风拂过,有道人影踌躇走近,在看到他们后似乎想逃,敖剑开口叫住了他。 「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进去的话,我可以帮忙。」 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力,那个人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但仍谨慎问:「你想要什么报酬?」 「不需要,反正做这些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月光洒下,映亮了男人的脸庞,银眸里闪动着温和的笑,完美无俦的容颜,那一瞬,让人以为看到了天使,假若这世上真有天使的话。 第八章 聂行风走进木家,发现里面的布局又转回了初时的模样,四周阴森,风穿过树杈,发出诡异的撕拉声,阴魂格外的多,好像都从外面聚集到了这里,庭院到处充斥着令人窒息的阴气,景物恍惚朦胧,像是扭曲的空间。 走不多远,身后传来轻轻的踢踏声,响响停停,静夜时分,带着耸人的惊惧感。聂行风自问胆子不小,但此刻也是头皮发麻,不单单是响声的刺激,更多的是这里充斥的阴森气氛让他很难受。 聂行风侧身避到门后,很快,那诡异的声音慢慢逼近,他这才明白过来,响响停停的声音是因为那人时走时停,他跟自己一样,也在害怕。 「是谁?」聂行风倏地从门后闪出,喝问。 那人吓得发出一声怪叫,待藉月光看到是聂行风时,松了口气,十足我,徐佑年,侦探先生。」 「你?」很意外,聂行风问:「你三更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徐佑年穿了套运动衫,肩上背了个大包,像是郊游踏青般的随便,被问到,他苦笑:「我来找人啊,学校传闻缉捕卫小惠,我曾听她说要来这里,所以试着来找找看。」 眼神扫过徐佑年的装扮,聂行风脑海里几条完全不相干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他不动声色道:「我也来找朋友,既然碰上了,不如一起吧。」 「好啊,我也害怕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还好现在有伴了。」 徐佑年爽朗地答应了,跟聂行风并肩而行,聂行风问:「卫小惠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她杀了鞠菁菁,又伤了两名刑警,学校早就传遍了,同学一场,即使她杀了人,我也希望她能及早投案自首,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不知道你们的同学情这么深。」聂行风冷笑。 「你说什么?」 聂行风突然握住徐佑年的手,然后扯过他想揣进自己口袋里的那张纸,是张道符,但跟张玄平时画的道符不同,上面都是些怪异的符箓图形。 「嘿嘿,这里这么阴森,我想给你张道符辟邪嘛,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徐佑年尴尬地笑,但虚弱的话声泄漏了他的底气。 「是辟邪,还是引鬼来杀我?」聂行风撕了道符,淡淡道:「那晚恶鬼会去对付张玄,其实也是你的这些道符引来的吧?」 「我不懂。」 「那天在学校聊天时,你就坐在张玄身旁,是最有机会给他塞这种鬼符的人!」 聂行风本来就对张玄所谓棺材引鬼的说法将信将疑,刚才在看到徐佑年出现后,一个怪异的想法突然涌了上来。同样的引鬼杀人徐佑年也做得到,张玄找过他,西门雪也找过他,他对道学又有研究,只要把某个作为牵引的信物放在他们身上,驭鬼术就成立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杀罗琪和鞠菁菁的是卫小惠!」 「是谁说罗琪和鞠菁菁死了?警察拘捕卫小惠好像只说她袭警吧?」 魏正义怎么立名目缉拿卫小惠聂行风不知道,不过是随便诈诈徐佑年,徐佑年果然上了当,脸色惊惧,不断向后退。 「你跟卫小惠联手骗鞠菁菁,鞠菁菁惊慌之下,没能从电话里听出你的声音,以为你就是傅雨,骗到她的住址后,你就去杀了她。鞠菁菁临死前写的r不是ra的开头字母,而是佑的英文,古文中,佑自右繁衍而来,这个你不知道吧?」 「胡说八道,这些都是卫小惠做的,那女人疯了,她说喜欢我,所以其他想靠近我的女人都要死,杀了罗琪不算,那晚还跑去杀鞠菁菁,要不是我及时阻止,打晕了鞠菁菁,她早被发现了。我好不容易就快达成的目标,都被她搅烂了,那个又丑又笨的蠢货!」在聂行风的诈唬下,徐佑年沉不住气,一下子都吐了出来。 聂行风其实也是在徐佑年出现后才想到鞠菁菁留下r的意思。他猜徐佑年说的应该是真的,卫小惠可能以为鞠菁菁到死都认为害她的是傅雨,所以才没有抹去r,好借机嫁祸傅雨,也许这是鞠菁菁临死前唯一想到的可以留下的线索,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就算杀人者不是徐佑年,他跟这几起凶杀案也有着直接联系。 想上前捉人,徐佑年却先他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他。 很意外身为学生的徐佑年身上居然会带枪,聂行风厉声喝道:「既然你没杀人,那知不知道开枪的后果!」 「杀人了,我杀人了,你再逼我,我也会杀了你!」 「杀了谁?」问话中,聂行风又近前一步。 「卫小惠呀,可是怎么杀都杀不死,你说她是不是很恐怖?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她还让我来这里,你说我怎么敢不来?」 可能是被周围阴森的氛围刺激到,徐佑年一直压抑的愤怒瞬间都爆发了出来,大叫声中扳开了扳机,聂行风慌忙避到梁柱后,子弹穿过门窗,打进了厢房里,瓷罐的碎裂声传来,聂行风本能地感觉不好,大叫:「住手!」 已经来不及了,随着枪声,剧烈的撞动嘶叫从厢房响起,随即聂行风看到许多模样怪异的阴魂争相从里面游荡出来,向他们逼近。 不同于徘徊在大院周遭的那些无主游魂,这些魂魄带着明显的戾气杀意,徐佑年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诡异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而后,木板门窗轰然倒塌,冷夜里听来震耳欲聋。 「快离开!」 聂行风向宅院里面奔去,徐佑年心里害怕,也本能地跟上去,但两人很快就被追来的阴魂们围住了。聂行风身上罡气太重,它们不敢围近,于是一起攻击徐佑年,分扯手臂,狠戾模样,似乎要将他分裂吞噬,徐佑年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全身剧痛,忍不住痛苦大叫。 「退开!」 清冷吼声中,若叶从里面奔出来,看到这场面,急忙并指捏诀,口中念念有词,恶灵叫嚣着向后退去,若叶又随即拈出一张道符,凌空挥去,将它们镇住,回头喝问:「谁让你们半夜来这里!?」 「张玄在哪里?」与此同时,聂行风反问。 若叶有些茫然,「他没来过,师父在静修,你们马上离开,这里阴气太重,普通人半夜来这里,轻则卧床数日,重则几个月。」 话音刚落,黑洞洞的枪管指在了他的眉心,徐佑年厉声道:「马上带我去见你师父!」 「不。」若叶面不改色地回复,似乎在他眼中,那枪不过是唬人的玩具。 「马上去!」 吼声虽狠,若叶却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 聂行风不认为若叶能驱魔收妖,就有刀枪不入的本事,见徐佑年状态疯癫,真怕他怒气上来会开枪,忙道:「住手,你要硬闯,就不怕再被鬼追?」 徐佑年用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几张道符,在聂行风眼前晃了晃。跟看不到的鬼魂相比,因任务达不成而造成的后果更让他恐惧。 卫小惠说帮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让他来,他虽然怕,却不得不来,不过来之前有所准备,刚才只是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拿出道符而已。 「你在前面带路,否则我杀了他!」他恐吓聂行风。 看了看那黑洞洞的枪口,聂行风不再多话,转身往里走,徐佑年拉着若叶在后面跟上。 「不可以去!」 若叶的反对被两个人无视了。 聂行风来过一趟,走得很快,若叶在后面冷冷道:「你居然会九宫八卦。」 「我只是记忆力比较好。」 聂行风记得上一次的路径,如果换一下庭院布置,可能他就抓瞎了,同时也庆幸敖剑破了这里的鬼打墙,否则他一晚上也绕不进去。 来到木清风会客的地方,聂行风直接走进帷帐里面,木清风就是在棺木里休憩的,他猜若叶刚才也是在棺木里,所以才没立刻听到他跟徐佑年的争吵声。 「就是这里!」 看到棺木,徐佑年脸上泛出古怪的兴奋之情,推开若叶,冲到中间一口棺材前,劈手撕掉了上面的封条,若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聂行风推开的则是那天木清风躺过的棺材,可是里面空空如也,见若叶神情惊慌,他心一动,想奔到徐佑年那边,却被若叶紧紧拉住。 「不可以过去,那是死世,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 「原来他们要找的就是这里,把东西藏在棺木里,难怪找不到。」 徐佑年喃喃说着,探头往棺材里看,里面空间似乎很大,房间又没点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正疑惑着,忽然后背被大力推动,他没有防备,闷头栽了进去,见此情景,若叶大吃一惊。 「罗琪?」 棺木前已经不见了徐佑年的身影,立在那里的是面色木然的女子,她冷冷盯着若叶和聂行风,突然身子一晃,也摔进了木棺,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扯了进去。聂行风很吃惊,急忙奔到棺材前,探头去看,只见里面一片漆黑,冷森阴气扑面而来,哪里还有徐佑年和女子的影子? 这是哪里?张玄又在哪里? 瞬间,脑海里转过数个念头,突然,眼前银光一闪,聂行风隐约看到一个银色物体从自己手间脱落,掉进棺材里,是上次小鳊蝠道谢时送给他的铃铛。 没犹豫,聂行风推开上前阻拦他的若叶,纵身跃进去。见他们都不要命的往里闯,若叶气得一跺脚,师父在静修,凭他一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封印住死世入口,咬咬牙,只能也跟着跳进去,落下同时,反手将数枚道符贴在了棺材两侧,做出结界,以防阴魂侵入阳世。 希望自己八字重,可以顺利破解这一劫吧。 棺材里面的空间似乎深得永无尽头,在不断坠落中阴气也愈来愈重,当聂行风有脚 沾实地的感觉时,那个小巧的铃铛正落在他的眼前,不坠地,只在半空中颤微微的晃,却依然不发出半点声响。聂行风急忙将它攥住,看着它在掌心闪了两闪,便消失了。 「这是什么地方?」 黑暗空间里传来徐佑年惊慌的问声,他打亮打火机,但随即便一声尖叫,打火机脱手落到了地上。 一个头颅形状的怪东西跟他面对面相视,模糊狰狞,说不害怕是假的,但重新陷入黑暗的感觉更令人恐惧,徐佑年弯腰慌慌张张摸到打火机,重新打着火。头颅消失了,不过周围出现了更多稀奇古怪的家伙,绿森森的脸孔,就像是鬼片中常演的那样,让人想违心地否认那不是鬼都难。 「刚才我说了,这是死世,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若叶在他旁边说。 「怎样才能找到张玄?」这才是聂行风关心的问题。 「我也说过了,他没有来过。」 看来若叶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聂行风对张玄在这里很有自信,敖剑曾说他所在的空间阴气很重,而且刚才铃铛也给他指了路,他现在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张玄。 「趁阴魂还没将我们完全吞噬前,你们马上随我离开。」若叶说。 他的功力没有师父强大,而且即便是师父,也未必有自信可以从这里全身而退,如果再拖延下去,他们都无法离开。 「这里,一定是这里,嘿嘿……」 徐佑年没理会若叶的劝说,喃喃自语着往前走,聂行风跟在后面,若叶拦不住他们,又找不到罗琪,只能相随。 三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空间看似宽大,但其实很狭窄,打火机薄弱的火光照不多远,阴恻恻的哭喊叫嚎声此起彼伏,让人心底发毛,而徐佑年此刻的笑声更阴森了几分。 想起他之前说要找东西,聂行风心一动,问:「是谁雇你来的?」 「没!」 「那你为什么特意半夜跑到这里来?」 徐佑年沉默着,但终究敌不过阴沉的空间,半眯起眼,极力无视在面前乱窜的鬼影,说:「我杀了卫小惠,要赶紧了结这件事。」 「她还活着,那只是你的臆想。」 那当然不是徐佑年的臆想,聂行风很清楚卫小惠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这也是她来拜访木清风时,被婉拒进门的原因吧,木清风眼盲,却比他们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 「不,她死了,因为我杀过她很多次。」徐佑年阴恻恻地说:「一切都不对劲,等事情结束后,我要转学,离开这该死的地方,还有那个该死的女人!」 「让你办事的人一定给了你不少好处吧?」 否则徐佑年没可能戴金表、穿名牌,聂行风不动声色地问。 对手紧张或愤怒时是最容易问出情报的时候,果然,徐佑年没觉察到他的套话,本能地回答:「一开始不多,不过钱这东西越花越上瘾,等想住手时,已经停不下来了。我要帮他们弄清他们想要的东西在哪里,本来还以为很简单,可是来了几次都被拒绝进门后,才知道事情不容易办。」 「所以你找罗琪帮忙,为什么没找卫小惠?」 「你不知道卫小惠那女人有多死缠烂打,睡了几次,就吵着让你负责到底,我早就想甩了她,正好偶然看到罗琪跟傅雨秘密交往,罗琪很痛苦她的石女身分,所以我就让她来这里求助。」 恋爱中的女人是最愚蠢的,当听说只要去木家祈祷,就能像正常女子那样怀孕后,罗琪几乎把他当恩人看。她来找过木清风几次,把在这里看到听到的都告诉了他,还听他的话向傅雨隐瞒了算命的事,徐佑年哄她说是为了给傅雨一个惊喜,其实是另有打算,如果事情办得不成功,能找机会跟罗琪交往也不错,他相信凭自己的本事能把罗琪从傅雨手中夺过来。 可是他太低估女人的嫉妒心,那晚他去约定地点跟罗琪会面,没想到出现的竟是卫小惠,卫小惠把罗琪的棺材吊坠给他看,还洋洋得意地说她杀了那个横刀夺爱的女人。他听完后,几乎要疯狂了,罗琪曾在电话里告诉他看到了木家许多怪事,要跟他面谈,可那个该死的女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杀了她。 他当时很害怕,生怕卫小惠在高尔夫球场杀人的一幕被发现,进而牵扯到自己,但更多的是愤怒,明明任务马上就要完成,却被人搅黄了,愤怒之下,他将卫小惠按在地上,用力掐她的脖子,等他回过神来时,一切都结束了,他只看到满地的血,从女人身下缓缓流出…… 「你可知道,卫小惠当时怀孕了?」聂行风冷冷问。 他很讨厌那种感情的事无法勉强的说法,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最开始就不要去招惹她,否则就有责任给她幸福,可这个男人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被问到,徐佑年有些不敢应对,但随即又惊恐地说:「可是,她又活了,第二天很精神地出现在我面前,你想象得出当时我有多害怕吗?我明明摸过她的脉搏,确认她死掉的!」 惊恐之下,他跑去藏尸的地方,骇然发现尸体不见了,而且卫小惠似乎也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跟平时那样对待他。他害怕得不得了,又不敢对雇主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杀她,谁知隔天后她依旧出现,执着得就像冤魂索命。 「也许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执念有时候会强大到无法控制的程度,虽然聂行风不知道卫小惠为什么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存在阳间,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卫小惠执着的理由是徐佑年。 「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到底想从木家找到什么?」 「是一本十世命书。」犹豫了一下,徐佑年还是做了回答:「他们说木清风就是看了那本书,才可以知道世人的命运,可是他们又不敢直接来找他,因为他是驭鬼师。」 「十世命书?」聂行风嗤之以鼻:「知道又怎样?你能改变命运吗?」 「可以,他们说,用索千秋就可以改。」 聂行风觉得这男人疯了,不,是雇他做这件事的人疯掉了,只有疯子才会这么不计一切地去追求无妄的东西。 正想接着问那位疯狂雇主是谁,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徐佑年走得很慢,原本跟他并行的人现在被他落下一大段距离,而且,他一直没听到若叶的声音,森寒空间里只有诡异跌宕的怪叫声,像是嘶吼,又像是嘲笑。 「你们怎么走这么慢?」他还急着去找张玄,可这两人的步行速度让他很无奈。 「淌水走,本来就走不快啊。」徐佑年理所当然地回答他。 聂行风背后冷汗立刻渗了出来,脚下根本没水,他很肯定。 转身取过徐佑年手里的打火机,往他腿上照,一张阴恻恻的脸孔赫然映入眼帘,卫小惠正紧抱住徐佑年的双腿,仰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血沿着那张半仰起的脸颊上不断滑下,在看清这一幕时,徐佑年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本能地奋力甩腿,想把缠住他的东西甩掉。 看到卫小惠那张惨白脸孔,聂行风也差点把打火机扔出去。他最近胆子练得很强大了,但这种非常情况除外,谁能想到他们一直在找的卫小惠会以这种惊悚状态出现? 徐佑年还在歇斯底里地狂叫,不断踹腿,一灯如豆,根本无法照清徐佑年的脚下,吵嚷让聂行风心烦,终于忍不住对卫小惠说:「你不是东瀛女鬼,可不可以不要用爬的状态出现?」 半晌,卫小惠突然问:「我死了,是吗?」 聂行风默然,他知道刚才他跟徐佑年的那番话,卫小惠都听到了。 打火机燃得有些发烫,聂行风关掉了,黑暗中又听卫小惠嘿嘿笑道:「没关系,我死了,一样也会留在他身边。」 「滚,别再缠着我!快滚开!」 乱踢中卫小惠似乎被踹飞到别处,徐佑年随即掏出枪向空间乱射,聂行风急忙关掉刚打亮的打火机,以免徐佑年疯狂之下,也给自己来几枪。 「快把打火机打着!」徐佑年大吼。 「先把枪放下。」 回应聂行风的是又几声枪响,徐佑年呼呼连喘,大吼着让他打亮打火机,但很快一个平淡声音打断徐佑年的吼声:「枪在这里是没用的,你再胡乱开枪,只会扰乱空间的稳定。」 一圈荧蓝火光亮起,若叶捏着道符立在他们之间,蓝光摇曳跳动,比打火机亮多了。火燃得很慢,像道红烛,一圈圈火光以道符为中心,慢慢散向半空,令周围的阴魂厉鬼不敢逼近。 徐佑年慌忙看四周,不再有那张令人惊恐的脸,他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问:「那女人走了吗?」 就在你身后。 看着紧贴在徐佑年身后的那个鬼影,聂行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卫小惠受了伤,脸上红白相衬,更阴森几分,徐佑年再看一眼的话,说不定真会晕死在这里。 他只好问若叶,「刚才你去了哪里?」 「就在不远处,只是被阴气暂时隔开而已。死世是我师父创造出的借灵空间,会随时随阴魂的聚集移动,我刚找到罗琪,就听到枪声,于是急忙赶过来。」 看到若叶身旁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子身影,徐佑年忍不住又大叫着向后退,聂行风很担心他会撞到后面的女鬼身上,还好女鬼退开了,避免了再一次嗷叫的发生。 「她是罗琪?」可是女生的面孔根本不是罗琪啊。 「罗琪初来拜访,师父就看出她天命不长,所以给她金棺镇运,可惜她仍旧没躲过去。」 罗琪死时金棺被夺走了,但由于一直佩戴的关系,几缕魂魄被暂时聚住,凭本能来到木家。这具躯体是木清风的收藏,给暂时无法轮回的魂魄提供存留时所用,因为魂魄不齐,若叶便将自己的一魂一魄暂借给她,所以她看上去神智混沌,像是木偶傀儡,一直跟随若叶左右。 「原来金棺是这种用意。」 想到张玄拿到的是木棺,聂行风松了口气,看来老人送给他们棺木是出于好意,并非张玄所说的索命。 「别说这么多了,快跟我离开,我道行尚浅,如果我们再分开,我不一定有力量再找到你们。」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大家,他不会用罡火燃符,看看道符火苗比刚才又弱了些,若叶知道自己力量正在减退,于是连忙催促。 「我必须先找到张玄。」 「他不可能在这里,来死世的人除了棺木一条通路外,再没其他的路……」 「有。」冷冷的声音打断若叶的话,是卫小惠。「我就是从木清风修行的生世来的,差一点就拿到了那本书,却被那个古怪又笨蛋的家伙搅黄了,还用道符打伤我!」 冷恻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徐佑年吓得连声怪叫,转头看到一脸血色的卫小惠,他本能地往若叶身后靠,却又跟罗琪打了个照面,被罗琪伸手紧紧扣住喉咙,她个头像是能伸缩一样,瞬间攒高,轻易就将徐佑年掐住了。 「是你害我的,你害我!」 罗琪喃喃叫道,手上加力,徐佑年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枪也拿不稳,落到了地上,若叶想拉开罗琪,却发现她掐得死紧,哪里能拉开。 「放开他!」 见徐佑年被攻击,卫小惠冲了上去,伸手掐罗琪的脖子。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场面很快演变成两鬼互掐,若叶趁机伸掌拍出,将她们隔开,聂行风把徐佑年拉到安全地带,问若叶:「罗琪现在不是傀儡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魂魄附体暂居,应该是没有思维能力的,我也搞不懂罗琪怎么会想起以前的事。」 若叶很头大,直觉感到罗琪会变成这样,跟聂行风和张玄有很大关系。上次他们来拜访过后,罗琪就开始不对劲,她似乎想起了以前一些事情,居然半夜跑回宿舍找金棺,还好他及时赶去,以隐身术把人带走,否则还不知要搞出多少麻烦来。 徐佑年暂时安全了,立刻把注意力转到刚才卫小惠说的书上。目标有希望了,他很紧张,勉强按压住对卫小惠的恐惧感,把眼神调节到半空,尽量让自己避开跟卫小惠的目光接触,心惊胆颤地问:「你说的那本书是什么?」 「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啊,我想帮你拿来,可是那老家伙说我已经死了,根本用不着那东西,刚才你们也这样说我……」 说到这里,卫小惠很伤心,向徐佑年走去,问:「我死了,是不是就不漂亮了?」 「不,你还跟以前一样。」 见卫小惠走过来,徐佑年吓得要死,很想说她本来也不漂亮,跟死不死没关系,不过现在正有求于她,不敢大放厥词,一语带过后,立刻问:「那书呢?」 「书被那个叫张玄的家伙抢走了,我来追他,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是你让我来的,我当然要来了。」 违心之词,让聂行风真想立刻戳穿徐佑年的谎言,不过看看若叶手里的道符火烛,烛光更暗了些,便不想再节外生枝。若叶要运功控制罗琪的戾性,罡气不足,导致烛火燃烧得更快,周围的阴魂不再忌惮,开始向他们逐渐围拢,聂行风知道没多少时间了,他得尽快找到张玄才行。 在这一点上徐佑年的想法和聂行风殊途同归,问:「怎样才能找到那个三流天师?」 「别再耽搁下去了,我撑不了多久。」 若叶刚说完,突然面色一僵,整个人木在了那里。一只手从他后心直捣而过,活生生穿透了胸膛,他晃了晃,随着那只手的缩回颓然倒地,卫小惠探手接过他的道符火烛,跳跃火光下沾满血的手透着妖异的颜色。 第九章 徐佑年吓得脸色煞白,惊叫:「你做了什么?」 「既然他撑不了多久,那还留着干什么?他死了,这女人失去了牵引,就不会再跟我们作对。」 「可是,可是我们还需要他的力量啊。」 徐佑年快哭出来了,他知道卫小惠这样做有一大半是出于对罗琪的嫉妒心,哪怕她现在只是个魂魄不齐的傀儡,所以在恐惧卫小惠的狠毒同时,也担心自己的安危。 「别担心,我们有更好的。」卫小惠阴笑着,眼神转向聂行风。 聂行风上前扶起若叶,他胸口被穿了个大洞,血汩汩而流,脸色惨白,想说什么却似乎有心无力,罗琪正如卫小惠所说的,像是失去了牵引的木偶,只知道握着若叶的手发呆。 「没关系,我马上带你去医治,会好起来的。」聂行风跟若叶一点都不熟,但看到他这么痛苦,心里还是不自禁地难受,连声安慰。 「别担心个死人了,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帮我们。」卫小惠走到聂行风面前,向他微笑说:「我听那老头子跟神棍说你罡气很足,足以帮我们撑起烛火,乖乖合作,对你比较好。」 道符递过来,聂行风没接,看着卫小惠,那种邪恶到极点的笑容让人心寒,就好像是已将灵魂卖给了魔鬼的人,剩下的只有属于野兽的欲望和疯狂。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丑的女人!」他冷冷说。 卫小惠脸上的笑僵住了,突然发出尖叫,扬手朝聂行风额前抓去,「你去死吧!」 无从躲避,聂行风情急之下突然想到顺手放进口袋里的道符,急忙拿出来,迎上卫小惠挥来的手掌,大叫:「张玄!」 聂行风不懂符咒,不过对他来说,任何符咒都没有张玄这个名字来得震撼,也许,张玄这两个字本身就是最强大的符咒,只要自己这么认为。 「啊……」 道符在卫小惠的手掌上腾出一道炽烈金光,她惨叫着缩回手,烈焰燃起,她的右手瞬间只剩下阴惨白骨,骨节在甩动道符时不断发出喀喀的怪异声响。 「快走!」 若叶拼力拉住聂行风,手指在空间连划,聂行风只觉眼前似有水纹淌过,涟漪连波,卫小惠和徐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我借阴魂的力量暂时将他们隔开了。」 若叶很虚弱,躺在地上,仰头看聂行风,紧握住他的手,缓缓说:「我失算了,没想到一个死魂会有那么大的法力,不过她没说错,你身上的罡气的确很足。」 若叶身上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脸色惨白,预示着生命终结的征兆,胸口破了那么个大洞,让聂行风想想办法帮他止血都有心无力。 看看木然蹲在若叶身旁的罗琪,聂行风苦笑,微一沉思,掏出一张道符,用打火机点燃了,无视围众在两旁的魑魅阴魂,不断默念张玄的名字,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张玄能听到自己的召唤。 良久,突然有敲打声传来,阴魂之壁摇摇欲坠,伴随着卫小惠尖叫声的,是魑魅的兴奋嘶吼,似乎在帮她努力冲进来。道符已燃尽,聂行风毫不犹豫地继续点燃第二枚。 他身上没带几张道符,不过目前这种局势,他只能这样做,至于卫小惠冲进来后该怎么对付,到时再说吧。 老天没给聂行风担忧的时间,随着道符的不断燃烧,很快,一阵踢踏脚步声传来,周围气焰顿时阴冷了几分,寒风飒飒,打火机的火苗被瞬间扑灭,聂行风不自禁地颤了一下,以为是阴魂作祟,谁知黑暗空间里很快响起欢快叫声。 「董事长,真的是你,我没看花眼吧!」 是张玄,他的灵符起作用了! 聂行风顺声望去,就见张玄从远处踢踢踏踏跑过来,阴魂结界对他来说形同虚设,飞快跑着,不断摇晃的手里闪着绿荧荧的光,后面还跟着一大群青面獠牙的鬼魂。 聂行风的心猛地提起,呼吸开始困难,开心的念头还没完全涌上来,就很快发现了眼前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家的小天师现在正在被鬼追,还好那些绿光不是鬼,是夜光棒。 准备得真有够齐全。 「董事长你有道符?太好了,给我。」 看到聂行风手里的道符,张玄很开心,顺手抄来,凌空挥去,龙飞凤舞的朱砂符箓化成炽耀金光,将那群獠牙厉鬼全困在了当中,再无法向他们逼近,又不肯离去,只能龇着牙发出愤怒嘶叫,顿时,空间里一片鬼哭狼嚎。 法术关键时刻终于没当机,张玄松了口气,拍拍手,转头问聂行风,「董事长你怎么也来了?」 「我怕你有危险,来找你。」 「我只是在跟阿飘们玩玩健步操啦,现在有危险的好像是你……们吧?」瞄到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张玄临时把人称单数改成复数。 这时候没心情跟张玄斗嘴,聂行风拉他到若叶身旁,问:「你能不能救他?」 「哇塞,鹰爪铁布衫啊,穿了这么个大洞,你让我怎么救?我是天师,又不是天使。」白了聂行风一眼,张玄说。 真的没救了吗? 想到若叶是为了帮他们自愿跳入死世的,聂行风很懊悔。他早看出卫小惠的狠毒和残忍,如果早些提醒若叶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先给他止血吧,正常人绝对活不了,不过这家伙是老头子的徒弟,说不定没心也能活。」 张玄在若叶胸前连点,随着他手指的移动,一条金线连接起来,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七星定魂,我刚学的。」他沾沾自喜说。 无视张玄的自夸,聂行风问:「为什么用元神出窍做这么危险的事?也不跟我说?」 「我想找出凶手嘛。」感觉到聂行风的怒气,张玄抬头看他,蓝眸里泛起疑似委屈的水光,「本来想快去快回的,谁知遇到些意外,才会耽搁这么久。」 「意外?」聂行风的心又提了起来。 张玄正要说,忽然听到卫小惠的嗷叫声,他疑惑问:「那不会是卫小惠吧?董事长,我查到凶手了,原来不是老头子,是卫小惠,她不是人……」 这些他已经都知道了。 聂行风很无奈,不过见张玄一脸兴奋,不忍打断他,问:「那你究竟在这里碰到了什么?」 「很多,而且,还发现了个大秘密。」 张玄神经大条得完全可以将附近龇牙咧嘴的鬼魂当不存在,喜孜孜地向聂行风汇报元神出窍后的见闻。 张玄作法空间移位顺利进入木家后,本来想找木清风躺的棺材,直接将他从棺木里揪出来揍一顿,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并非木家,而是一个完全不知名的空间。不过他很幸运,在空间里一番乱闯,居然碰到了木清风,木清风正在打坐修练,对他的到来很奇怪,并告诉他棺材饰品是护身,而非招灾,张玄当然不信,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卫小惠突然出现,向木清风发起攻击,大喊着要什么命书,木清风却说命书在死世里,没人能带出来,劝她不要再执着下去。 那时张玄已看出卫小惠不是普通人,他搞不清状况,于是退到一边,谁知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琉璃长明灯台,倒楣地……不,也许该说是幸运地开启了死世通路的封印。一见死世大门打开,卫小惠纵身跳了进去,他也紧随其后,一起到了这里。 「你明知道是死世还往里跳?」聂行风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 「我看卫小惠拼命想找那东西,一定很有价值,冒冒险也值得,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嘛。」眨眨眼,张玄很平静地给了他回复。 脑里那根名唤冷静的弦快绷断了,聂行风冷笑:「富贵险中求是吧,那你求到了吗?」 「当然求到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一直被鬼追?」张玄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很自豪地说。 进入死世后,他就发现书放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桌案上,为了拿到,他还跟卫小惠争斗了好久,抢到手后,又被那群恶鬼一直追,很明显,那些是守护命书的鬼使,除非东西追回,否则永不会离开,他的道符都用完了,正琢磨着想法子返回人间,就碰上了聂行风。 所以说,董事长,绝对是他命中不可缺少的招财守护神。 这家伙到底是来追查凶案,还是来夺宝? 聂行风揉揉额头,张玄的兴奋心情完全没感染到他,想到他为了一本不知所谓的书在死世里乱逛,害自己担心这么久,聂行风就真想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再不敢这么乱来。 书被塞到手中,张玄因为开心秀眉弯起可爱的弧状,说:「先看一看,过过瘾。」 聂行风很想说他们现在应该尽快离开这里,不过不忍心打击张玄的热情,只好顺着他的意,将书翻开。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2节 书是线装本,看起来很陈旧,也很薄,但翻动时聂行风发现不管他怎么翻,都无法翻到尽头,纸张像是会增多一样,不断出现在里面;一缕缕亮光随着书页的翻动,从夹缝里闪出,瞬间映亮了整个空间,四壁上折现出金字,隐现翻动,像是投影机一样,循序滚动现出不同的画面字迹,但字体隐晦,像某种上古图腾篆字,除人名外,其他的都无法识别。 「哇塞,好神奇!」张玄抬头看着壁上金字,发出由衷赞叹,但随即又叹气道:「可惜都看不懂耶,董事长,你懂吗?」 聂行风心一跳,隐隐感觉有些印象,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正要阖上书,忽听有个凄厉嘶声大吼:「把书给我!」 轰隆震响传来,卫小惠破开了若叶做的结界,冲了进来,看到聂行风手里的书,便冲过来抢夺,张玄想拦,被她一掌推开,她的手掌已被道符烧成了骨架,手背骨节上印了个墨黑的火形图案,像是会动一般,腾腾燃着,在白骨的衬托下分外惊悚。 张玄被推得连跌两个跟头,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卫小惠怎么会突然变得力大无穷,眼见聂行风凶险,忙叫:「董事长小心!」 聂行风及时躲开了卫小惠的攻击,衬衫却被她尖锐的手骨划破,躲闪间命书落到了地上,徐佑年想跑过来捡,看看四周围绕着青面獠牙的鬼魅,终究还是不敢,叫卫小惠:「快把书拿给我!」 卫小惠想去拿,却被聂行风推开了,最后一张道符抛出,贴在她另一只手臂上。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他不能理解这所谓的命书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很清楚不能把它交给卫小惠。 卫小惠发出凄惨叫声,符箓腾起的火焰瞬间将她左手也烧毁了,只留森森白骨。她恼羞成怒,两只手骨朝聂行风当胸抓去,却被张玄及时抢上,挡在了前方,掌骨拍在张玄胸口,那朵诡异火焰迅速膨胀,瞬间蔓延整只手骨,骨指尖尖,比利刃还要狠硬几分,将他当胸穿过。 聂行风眼前一黑,待神智返回时,便见张玄已经倒在了地上,胸膛并无伤痕,但身影却浅淡下来,那些被他的道符困住的恶鬼们失去了控制,一股脑地叫嚣奔出,将他们围在当中,似欲吞噬果腹。 聂行风脑海里一片混乱,俯身想抱住张玄,手却在他身上扑了个空。元神被重创,无法再聚集成形,张玄口角溢出鲜血,身影时隐时现,虚弱得像随时都会消散。 「张玄!」聂行风大叫,拼力的吼声,像是要唤回张玄被震散的元神。 他无法触摸到张玄,颤抖的手拂过他的眉间,想分担他的痛苦,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心慌乱茫然地跳动,熟悉的感觉突然紧攫住他,眼前依稀划过一些杂乱画面,伤心的,绝望的,被离去的决绝,让他连再回忆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别离开,求你……」他喃喃说。 眼前模糊起来,水光不听控制的掩盖了他的视线,而后,坠落。 「董事长……」 水珠轻轻弹在张玄的睫毛上,细密睫毛微微颤了颤,眼帘张开,张玄抬起手,聂行风急忙握住,惊喜的发现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原来,眼泪不是伤心的专利,有时候,也代表希望。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他说,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不会。」握住聂行风的手,张玄跃身起来,嬉皮笑脸说:「在没从你身上敲诈到钱之前,我怎么甘心死掉?」 聂行风脸上笑容一僵,好吧,他承认,任何时候对张玄的期待度都不该太高。 「把命书给我!」张玄走上前,向卫小惠伸出手。 卫小惠和徐佑年已经拿到了书,可惜被守护鬼魅团团围住,根本无法走脱,见张玄平安无事,徐佑年忙对卫小惠说:「你快去打发掉他。」 趁卫小惠去攻击张玄,徐佑年拿起书就跑,却被聂行风上前拦住,「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你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 「滚开!」 徐佑年挥拳就击,却被聂行风先一拳捣在脸上,痛得大叫,手里的书却死死不肯放。 情人被打,卫小惠顾不得再攻击张玄,冲到聂行风身旁,手骨上墨黑烈焰燃烧,就如幽冥鬼火,将聂行风死死绕住。阴气太重,聂行风一阵气滞,急忙躲闪,脸颊却不小心被长长指骨划出一道血痕。 「住手!」看到聂行风受伤,张玄火了,大喝道。 他养得肥肥的招财猫岂能眼看遭别人伤害!张玄眼神冷下,手腕低垂,淡金丝索已绕进手中,凌空甩出,银龙双符腾啸着卷向卫小惠。 「去轮回,我饶过你!」 女人没说话,狠厉厉地看他,突然一声大叫,避开丝索向他扑去。 没再犹豫,张玄手挥之处,银索已将她横截在空中,随即拈指诀,当空横划,喝道:「乾坤借位,雷电齐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诛邪!」 火龙沿金索向卫小惠腾空而去,迅疾将她团团围住,两旁的恶鬼魑魅受不了罡火的霸气,纷纷退避,火光中,卫小惠很快化作一堆骨架,凄惨地大叫,转头看徐佑年,似乎想求他相救,徐佑年却趁聂行风不注意,拿着书转身就跑,看都没看她。 卫小惠发出一声绝望吼声,竟然挣脱开烈火的束缚,冲向徐佑年,将他紧紧抱住,黑色烈焰从她手骨上腾起,将他们同时笼罩。 「救命啊……」 徐佑年凄惨的求救声从火中传来,张玄急忙将索魂丝抛去,缠住徐佑年,却怎么也无法把他从火中拉出。拉出来的只有那本书,表页被烧卷了,还好里面没有毁掉,张玄吹了声口哨,把书揣进自己口袋里。 烈焰仍在燃烧,黑色的绚丽的火光,像是从地狱腾起的火焰,阴森诡谲,同时又充满了诱惑。 「老天,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火焰。」 张玄刚赞叹完,就被聂行风轻轻拍了一下,「救人!」 「放弃吧。」 卫小惠太执着了,那份执念远远超过索魂丝的牵引,张玄嘟囔:「如果将来我的法术再练高明一些的话,说不定能救到人,不过这次,咱们就give up吧。」 聂行风没再多话,其实他很明白这个结果,只能说,一切都缘于徐佑年的贪念。 火光在燃过最亮丽的一幕后终于逐渐熄灭,夜光棒早被烧变了形,张玄又晃亮两支,见卫小惠已变成一团灰烬,徐佑年卧倒在地,全身都被烧伤,却很幸运的没变成焦炭。 看来那鬼火对人不起太大作用,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卫小惠的魂魄不见了,是她早失去了魂魄?还是自己的法术太强,把人家的魂魄都烧没了? 张玄转了下眼珠,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跟招财猫坦白比较好。 「看来我们可以顺利离开了。」 前方尽头燃起亮光,不大的光点,却是黑暗中的一切希望,聂行风隐约感到,那是有人给他们的指引。 若叶已经晕过去了,聂行风想上前背他,被张玄一把拦住,嘟囔:「我不要背烤猪。」 看看旁边接近烤猪状态的徐佑年,聂行风认命了。背起徐佑年,张玄负责若叶,担 心罗琪走丢,又用索魂丝索住她一只手,朝那团亮光走去。命书的守护鬼魅被刚才的罡火吓到了,不敢再向他们逼近,却又不甘心离开,只远远跟在后面。 看似不长的路,却走了很久,直至走到光点处,他们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扇门,光亮从门的四周缝隙射进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光圈。 聂行风伸手推门,感觉到的是一种温温的暖意,水波涟漪滑动,他不由自主被吸了进去,等站稳身子,发现这里竟是木家的庭院,脚下踩在阴阳鱼的阳位之上,前方晨曦微蒙,已是凌晨时分。 「我们怎么在这里?」 张玄站在聂行风身旁左右打量,很不解地问,他离开时明明是在木清风静修的地方。 「谢谢你带他们回来。」 随着话声,木清风从房间里走出,神色笃定,似乎早知他们会出现一样。 张玄突然有些不高兴:「喂,我们在底下打得热火朝天,你却在棺材里做清秋大梦,太过分了吧。」 「每个人的劫需要自己去化解,外人帮不了你们。」 木清风眼盲,但是此刻,聂行风觉得他其实什么都能看到,老人的笑容里充满睿智,似在闲谈,又像是对他们的提醒。 「您真是驭鬼师吗?」他恭敬地问。 木清风眼眸里波澜不惊,淡然看向前方:「这是我们的宿命,从出生就注定的命运,我是这样,若叶也是,跟我们有纠缠的人注定会麻烦缠身,所以我才说,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那,那些供奉的骨灰?」张玄忍不住好奇心。 「都是南来北往的孤魂罢了,这里只是它们暂时休憩的场所,驭鬼师有时也是引路人,引导它们去该去的地方。」木清风微微一笑,把若叶接过来,又问张玄:「你看到那本命书了是吧?」 明明知道老人看不见,张玄还是不敢对上他的目光,连连摇头否认:「什么命书?不知道。」 「是传说可以通晓世人上下十世的命书,前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扰,将书供奉在死世中,可是依旧有人贪心想得到它。」 「就是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吗?既然您怕书被居心叵测的人夺到,为什么不彻底封住它?」聂行风问。 「那是我为心有牵挂、无法顺利投胎的阴魂暂时聚集所挪借的空间,世间有生世便有死世,无法毁,而作为驭鬼师,我们也需要那样的空间跟阴魂交流,别担心,不可能有人得到命书,不过……」木清风问聂行风:「我可以知道是谁送你进来的吗?」 聂行风犹豫了一下,他本能地认为说出敖剑的名字不是个聪明的选择。 木清风也没再问,微然一笑:「不说也罢,不过,能送你进来的人不简单,你要当心他。」 他扶若叶转身离开,聂行风忙问:「您曾看过那本命书吗?」 木清风没有回头,笑而不答,反问:「你说呢?」 聂行风不知道,如果木清风看过命书,自然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可是感觉上,他似乎又不是十分清楚。 木清风走远了,聂行风衣袖被张玄拽了拽,「董事长,我要归魂了,快抓住我,带你坐个顺风车,一起回去。」 聂行风这才发现张玄的身影渐渐变浅,他看看还躺在地上的徐佑年,想问他该怎么办,不过已经没时间了,只好急忙抓住张玄的手,随即便觉眼前一阵剧烈旋转,在短暂的黑暗之后,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脊背重重跌在地板上,聂行风痛得一皱眉,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图纹,四周松香清幽,火烛将尽,张玄就躺在自己身旁,同样也眨着眼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你下次回魂能不能温柔点!」聂行风没好气地说。 他又不是神奇飞侠,被这么重重摔下来,眼前直犯晕,让他极度怀疑自己有可能被摔成轻微脑震荡。 「嘿嘿,下次一定改进。」 带着个大活人,能顺利回魂,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把招财猫摔坏可不是件快乐的事。张玄很紧张地凑过去,伸手在聂行风身上左捏右掐,明为按摩,实则纯粹骚扰。 羿已经醒了,飞过来问:「老大,你们回来了,有没有什么精彩发现?讲一下啦。」 「精彩发现?当然有。」 被问到,张玄暂时放开了对聂行风的骚扰,从口袋里掏出十世命书,洋洋得意道:「谁说不可能得到命书?我这不就得到了吗!来看看,董事长和小蝙蝠的命运如何?」 「十世命书?那是什么东西?」小蝙蝠好奇地凑过来。 张玄小心翼翼翻开书。历经千辛万苦才将东西夺来,当然要宝贝一些,谁知还没等他完全翻开,就看到书页正一点点枯黄,像是被焚烧后一样,页角卷起,逐渐变成暗黑,最后化成一团灰烬,消散在手中。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看着在旁边抓狂的张玄和不明所以的小蝙蝠,聂行风明白了木清风那番话的含意,轻声说:「死人世界的东西根本无法带到人间,它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命书没拿到手,对张玄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太大的打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无法预知的未来才更充满刺激。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拼命想把书带回来?」 聂行风最喜欢的就是张玄这份永远可以把伤心转化成快乐的个性,但同时也忍不住想逗他。 「可以赚钱啊,有了命书,说不定我就能成为这个世纪中最伟大的预言家。」 这个梦想,聂行风想小神棍应该永远都不可能实现吧。 在事情结束的第二天下午,金石高尔夫球场的人工湖里又浮起一具女尸,经鉴定后确认死者是罗琪,死因是颅骨被硬物击伤所致,奇怪的是隔了这么久,死者的面容身体完全没有变化,就像睡着了一样。 聂行风和张玄闻讯赶去警署,正碰上家属来认尸,罗颜失声痛哭,不断说如果当初对妹妹不那么严格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因果。」悲恸的一幕没感动到张玄,靠在墙边小声说。 凡事有因就有果,并不是到后悔时,想回头,就能再重新开始。 傅雨也来了,立在旁边呆呆地看,因为魏正义没有对罗家人提他和罗琪交往的事,所以没人注意到他,只有魏正义走过去,把那个金棺饰物还给他,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节哀顺变。 傅雨打开坠饰的棺盖,当看到里面写的字时,脸色瞬间苍白下来,眼圈红了,却硬是忍着没哭。 若叶也来了,还带着那个如影随形的女鬼,聂行风发现女鬼在看到傅雨后,原本木然的表情柔和下来,随即一缕魂魄从躯体里面飘出,容貌浅淡,依稀是罗琪的模样。 她飘到傅雨身旁,柔柔地看着他,伸手想去触摸,却落了个空,若叶立在后面,轻声念动往生神咒,说:「心愿已了,该上路了。」 罗琪看傅雨的眼神里有些不舍,但身影却随着咒语的念动慢慢变浅,她向若叶还有张玄、聂行风微微颔首致谢,最终消散在空间里。 度人往生成功,张玄走到若叶面前,小声问:「你没事了?心口给人挖了个大洞,还重伤不下阵,有够健壮喔。」 若叶不动如山,微微一笑:「那个若叶已经死了。」 「死了?」 「我天生四魂八魄九命,有九次复生的机会,现在还剩七次。」 「九命猫?」张玄肃然起敬,认真上下打量若叶,很好奇地问:「除了昨晚那次,你还什么时候死过?」 若叶脸色一变,却笑笑,没有说话。 小神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聂行风过去,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张玄痛得皱起眉,却仍不肯放弃,追问:「四魂八魄九命很厉害耶,这种异能后天学来不来得及?」 若叶正要离开,听了这话,转头问:「如果四魂八魄九命换无心,你还羡慕吗?」 张玄下意识地抚抚自己的心口,再看若叶,很想问他是不是真没心脏,可惜若叶已经转身离开了。 「无心?」他嘟囔:「那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有心的人会活得比较快乐。」 第十章 罗琪的失踪案总算告一段落了,至于骸骨的事,聂行风没提卫小惠,魏正义似乎也猜到了,于是大家都很聪明地彼此心照不宣,如果死者署名卫小惠,那将又是个很难解释的过程。首先,尸首被徐佑年埋在别处,却在短时间内以骸骨的状态出现在湖中,本身就不合情理;还有,骸骨出现后,卫小惠仍以普通人形态生活在他们之间,如果仅以执念来解释,实在太牵强,而且这种解释也不可能写进报告中。 所以,还是把骸骨案当作悬案挂起来吧,这世上天天都有犯罪,骸骨的离奇出现很快就会被淡忘,最多成为街头巷尾饭后茶余的话题。 至于罗琪和鞠菁菁的死,魏正义在报告上写的是卫小惠因嫉妒行凶,后来卫小惠又被徐佑年杀害,至于徐佑年,因为已经神智疯癫,无法解释卫小惠尸首的去向,所以立案待查。后来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告诉他们,徐佑年的心智应该一辈子都无法恢复。 这份报告书一大半出于张玄的指点,当然,顺便狠狠坑了笔指点费用。出了警署,聂行风说:「魏正义还真信任你,一口一个师父的叫。」 「那是因为我很值得别人去信任。」张玄自信满满。 聂行风揉揉额头,很无力地换话题:「你说,徐佑年是真疯?还是装的?」 「有什么区别呢?」张玄耸肩,「真疯关精神病院,假疯关监狱。」 关于徐佑年,张玄一点儿都不同情他,自私、贪婪、无情,他真不知道卫小惠看上了这男人哪一点。 「感情这种事很难说。」看着张玄,聂行风意有所指。 卫小惠是个狠毒的女人,为了徐佑年不断的杀人,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错了,如果她不那么执着,换另一种方式生活的话,是否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一直认为执着是对的,可是看看卫小惠,又觉得这个女人的执着让人害怕。」 「那不叫执着,叫偏执。」张玄反驳他,「女人偏执起来很可怕的,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聂行风笑了:「你这句话说得对极了。」 他想,今后的人生中,小神棍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事件过后,聂行风跟敖剑约了时间,准备去登门道谢。他换好西装,来到客厅,见张玄和羿正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你们在聊什么?」 「这个啦,小蝙蝠在沙发角捡到的,不知道是什么。」张玄把一张破碎的纸条递给聂行风。 像是写道符用的黄纸,边上还留有一些墨迹,纸的背面印有淡淡的梅花水印,他平时画道符可不舍得用这么好的纸张。 聂行风看了看,想起是那晚徐佑年偷偷往他口袋里塞的道符,被他撕掉随手扔了,可能有碎条不小心放进衣兜,被带了出来。 「指使徐佑年的人果然有点儿道行。」 想起那晚被鬼揍,张玄愤愤不平,「董事长你如果不撕掉就好了,说不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指使的人。」 看着道符后的九瓣梅花纹路,聂行风皱起眉。当时天黑,他没在意,现在仔细看看,突然感觉纹路有些面熟,他在哪里见过,就在不久之前。 「不过说起来,道符印水印很特别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画轴纸张。」 张玄的嘟囔让聂行风心一动,不过没等他深思,就被张玄打断了,上下打量他,一脸疑惑。 「你打扮这么帅是准备去哪里呀?」 「我跟敖剑约了见面。」 「我也去。」不能放任他的招财猫跟那个白目单独见面,张玄立刻自荐。 「我去去就回,不用多长时间。」 聂行风不想让张玄跟敖剑过多接触,婉言拒绝了。 事实上如果可以,他自己都不想跟敖剑来往,敖剑可以轻易弄晕羿,这让聂行风想起羿在守护鞠菁菁时也曾被人弄晕过,卫小惠和徐佑年可以顺利进入木家,也都让他本能地联想到敖剑,可是却又搞不懂敖剑这样做的目的。 看不清目的的做事才更让人害怕。 被拒绝,张玄有些吃味:「木老先生有交代你小心那家伙,小蝙蝠也不喜欢他,我劝你最好少跟他联系。」 「只是道声谢而已。」小神棍貌似在吃醋,这个发现让聂行风很开心,说:「要不我们一起去,你在车里等我好吗?」 这个提议张玄能接受,于是开车把聂行风送到敖剑的家。从外面望去,敖家高墙深院,把里外天地轻易隔断开,青铜院门旁立着警卫,得到了聂行风来拜访的消息,警卫很恭敬地开了大门,请他进去。 佣人将聂行风请到会客大厅,端上咖啡,说主人马上就到,请他稍候。 聂行风品着咖啡打量客厅。檀香桌椅,四漆画屏,空间流淌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很正统的中国古典味道的摆设,乍看去,他无法把这里跟西方贵族的敖剑联想在一起。 墙壁左侧挂着一轴古墨山水画卷,是倪瓒的《渔庄秋霁图》,想来价格不菲。挂轴上透着淡淡的九瓣梅花水印,淡雅柔和,看到那水印,聂行风心头一震。 徐佑年用的道符上也有梅花水印,这不可能是巧合,而且聂行风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梅花纹路有印象了。上次的赝品事件中他在古董商秦照家中看到过,当时他跟张玄一起赏画,那幅文同墨竹的挂轴底色也是梅花水印,很少见的九瓣梅花。 所有问题在瞬间串联在了一起,而根源竟然就在这位神秘的公爵身上。 「亲爱的行风,欢迎来我家。」 充满磁性魅力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敖剑微笑着走进来,跟他一向形影不离的那位洛阳医生却没出现。 「我是来登门道谢的。」压住心里的疑惑,聂行风淡淡说,并将带来的礼盒递了过去。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种虚礼。」 敖剑笑得温和,但聂行风看到了他银眸后隐藏的算计。如果说在看到画轴之前他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很肯定地说,敖剑帮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凡事还是厘清比较好。」他淡淡回道。 很平淡的话语,却隐含锋利,敖剑玩味地看聂行风。这个人跟平时一样儒雅平和,但平和后锋刃已然支起,瞳仁微眯,是猎兽攻击前蓄势的征兆,敖剑眉峰一挑,顺聂行风的眼神看向自己后方。 「你喜欢这幅山水画?是我前不久从秦照那买来的。秦照这个人你该是知道的吧?他在古董市场算是名家了。」 微笑在敖剑唇边漾起,狡狯阴险的笑,在聂行风还没提出疑问之前,已把底牌翻给了他,带着挑衅的气势。 聂行风没跟敖剑正面冲突,而是说:「张玄之前曾被会道术的人攻击过。」 「喔。」敖剑坐下来,慢悠悠喝着咖啡,问:「你想让我帮忙调查吗?」 「那倒不用,因为在我认识的人中,会道术的并不多。」墨瞳紧盯住敖剑,聂行风冷冷说:「不管你的目的为何,别对张玄动手,伯尔吉亚公爵!」 「你怀疑是我?行风,我发现一年多不见,你会说笑话了。」面对聂行风的凌厉,敖剑显得很悠闲,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才见过一次面,只会些三流道术的神棍?」 聂行风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的明智,今天如果带张玄一起来,他敢保证就凭敖剑这句话,张玄一定会把他的房子拆了。 「再说,如果我想害你,就不会帮你了对不对?」敖剑向他摊手,一脸无辜的笑:「所以,行风,你实在不该这样说,如果我是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乱说话,这样只会自乱阵脚,什么利处都得不到。」 什么没有证据?那个相同的九瓣梅花标记就是最好的证据!聂行风不认为这是巧合,他想敖剑一定也发现了这个小纰漏,所以才索性直接点出秦照的名字,可是敖剑有恃无恐的表情告诉他,即使他知道这些事与敖剑有关,也同样拿他没办法。 「谢谢提醒。」 聂行风道谢完,起身告辞,敖剑没留他,只说:「其实,这世上会道术的人很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是担心一下秦照吧。」 聂行风转头看他,想弄清这句话的内在含意,敖剑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有种不祥的预感,聂行风匆忙告辞。张玄正在车里等他,见他脸色不好,忙问:「出了什么事?」 「去秦照家。」 「谁家?」张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个古董商。」 张玄想起来了,那个搞出赝品事件的古董商秦照。虽然不明白聂行风为什么突然要去他那里,却什么都没问,依从指令,把车开去秦家。 车走到半路,对面驶来一辆蓝宝坚尼的跑车,火红得几乎像要燃烧起来的颜色。聂行风对漂亮拉风的跑车最没抵抗力,擦肩而过时,本能地转头去看,开车的人是个戴金边眼镜的年轻男子,看到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用唇语说——后会有期。 一瞬间的交错,聂行风没有看到男子的唇语,但对方那怪异笑容让他感觉很不舒服,车开过去后,又忍不住转头去看。 「怎么了?」张玄也注意到了那辆漂亮的跑车。 「没什么。」只是那个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而已。 两辆跑车在刹那间交错,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奔去,等张玄的车跑远,开蓝宝坚尼的男子把车停在了路边,接通电话后,笑嘻嘻说:「师父,我看到聂行风了,他本人比杂志上更帅。」 「他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别轻举妄动。」对面传来属于老者的低沉嗓音。 「知道,虽然这次命书没顺利到手,但他们也帮我们试水了,作为回报,暂时我不会去骚扰。」男人笑得很色情:「不过迟早我会上他的,不是上身,是真正的上他一次,罡气那么足的躯体,不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老人身子猛地震了一下,显然还不太适应这么火爆的说话。 电话对面的人却似乎早对男子这种言谈习以为常,说:「先把木清风的事搞定再说。」 「那索千秋呢?它还在聂行风手里。」 「那个不着急,那么贵重的东西,我相信他会好好替我们保管的。」老者很笃信自己的判断,又说:「看好秦照,他熟悉古董,对我们很有用。」 「知道。」 挂了电话,看看身旁被自己盯得坐立不安的老人,男子轻佻地冷笑:「放心,我对老家伙没兴趣。」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男人恭谨地问。 「我们经营不少地下拍卖的生意,我想,在那里,你会大显身手的。」 男子笑了,像是友好的表示,秦照却不自禁地一抖。有种感觉,有些事情,再也无法回头,在他跟魔鬼签下契约后。 张玄把车开到秦家,吃惊地发现原先那栋楼房消失了,眼前是一片废墟,整栋宅院被烧得只剩铁筋框架,带着火事过后的惨烈,一些居民正围在附近观望。 『不过,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聂行风耳边响起敖剑优雅的话声,带着成竹在胸的自负,一瞬间,他明白了这话的真正含意,眼神掠过废墟,他脸色阴沉下来。 「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张玄想下车去凑凑热闹,聂行风拦住了他,「算了,回去吧。」 如果这件事是敖剑做的,他绝对可以将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所以去查消息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回到家,聂行风打电话给魏正义,让他帮忙查询秦家起火的原因。五分钟后,魏正义的电话打回来,说起火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中,不过初步确定是意外事故,秦照已经死亡,是烟呛导致的自然窒息。 「这个季节,天干物燥,很容易引起火灾啦。」 羿把频道转到新闻台,很快电视开始报导秦家失火的新闻,它看了一会儿,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屏幕说:「好奇怪耶,你们看。」 火灾现场报导中,院里有个很大的案台在镜头前迅速闪过,修道的人都知道,那是作法用的祭台,羿很奇怪:「我上次去秦家做监视时,没看到有祭台耶。」 『这世上会道术的人很多。』 敖剑的话意有所指,却又故意不指透,让他自己去猜想,他不知道敖剑的话有几分是真实的。作法伤害张玄和西门雪的究竟是谁?秦照、徐佑年,跟敖剑之间又有着什么关联?还有秦照猝死的原因,他都无从得知,仿佛整个事件随着秦照的死亡落下了帷幕。 聂行风发现,他看似解开了棺材一案的谜团,但实际上后面还有更多无法解开的谜,一个缠一个,紧紧绕在一起,像一团乱麻,无从解起。 看出了聂行风的困惑,张玄站起来,拍拍巴掌,用轻松语句作总结:「ok,两位爱动脑筋的先生们,这次的棺材事件已经结束了,继续想下去,只是自寻烦恼啦。既然事件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庆贺一下?董事长跟我出去采办伙食,小蝙蝠留家准备晚餐。」 「可是,不需要这么麻烦吧?我们可以打电话订餐喔。」 小蝙蝠有异议,要知道他们三人当中没有料理高手耶。 「我比较喜欢吃董事长做的饭。」 不给聂行风拒绝的时间,张玄拉起他就走。最看不得他皱眉深思的样子,招财猫用心招财就好,现在刑警工作也不好做,他就不要再跟人家抢饭碗了。 月末,张玄如愿得到了两个大红包,当天的下午茶,左天还特意买了ister donut的季节限定甜甜圈请大家享用,同事们难得的凑在一起,吃着点心,一致发出抱怨。 「老板也太小气了,这个大案子赚了不少,居然就只请吃甜甜圈。」 左天回瞪大伙儿:「我哪有赚很多?人家办白事,我哪好意思多要?」 「到底赚了多少薇薇姐最清楚是不是?」 梁梁皮笑肉不笑地看杜薇薇,作为秘书兼财政总监,这种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她。 「不过说实话,这案子真的很古怪,好多地方都没搞清楚,卫小惠最后到底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喜悦来看着报纸嘟囔。 这起高尔夫球场骸骨案,早被记者们报导得天花乱坠,接连几天都是大篇幅的渲染,什么情杀凶杀诅咒杀等等,西门雪的神智也很神奇的一夜恢复,更增加了事件的神秘性,不过他对记者的跟踪采访一律回绝,所以报导大半都是杜撰的,骗骗那些欧巴桑还行,像喜悦来这种实习法医,一眼就看出其中另有隐情。 话题被岔开,左天心里对喜悦来感谢不尽,立刻问张玄:「你的报告做得太格式化,里面一定还有其他内情,不如说来听听?」 「没啦,就是无聊透顶的三角恋而已。」张玄嘴里塞着甜甜圈,扫了一眼在墙角同样往嘴里塞甜甜圈的小蝙蝠,嘟囔。 要他解释什么棺材、十世命书、鬼魂杀人吗?相信第一时间就被这帮无良同事推下楼毁尸灭迹。 杜薇薇托了托鼻梁上的装饰眼镜,盯住张玄,很怀疑地说:「通常你这么说时都意味着绝对有问题,老实交代!」 「真没什么啦,薇薇姐。」 正吵闹着,手机铃声响起,把张玄从同事的围攻中救了出来。打开接听,是亲爱的招财猫,他眉眼立刻笑弯了,问:「董事长,找我有什么事?」 「你现在忙吗?」 「不忙不忙。」放在眼前的一大叠文件被张玄选择性的忽略了。 「是这样,我家人听说了你的事,想请你去家里做客。」聂行风小心地措着辞, 「会不会给你带来烦扰?」 都是那个大嘴巴魏正义搞出来的,害得他昨晚被家里人轮番盘问轰炸,就差找侦探社的人来调查张玄的祖上八代了,气得聂行风很想告诉他们,张玄就是混侦探社的,要不要他们就地取材,直接聘用? 生气归生气,不过聂行风还是遵照大家的意愿,来请张玄登门做客。紧张期待中还是有一点点奇怪,他朋友很多,却从没见过家人这么紧张过,那态度就好像他会被人骗到一样,不过好在爷爷难得的也对张玄感兴趣,只要小神棍对答得漂亮点,过了爷爷这关,以后交往就方便了,前提是,千万不能让他谈钱。 一听说要去招财猫家里做客,张玄立刻连连点头:「不会不会,按礼节我也该去拜访一下的,董事长,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就在你公司楼下。」 张玄跑到窗户边向下看,果然看到一辆漂亮的亮银色保时捷停在那里,聂行风拿着手机站在车旁,看到他,向他摇摇手。 很少见张玄这么雀跃,同事们一齐围上去看风景。楼下跑车加帅哥,果然是一抹亮丽风景,待看清聂行风的容貌后,杜薇薇激动地大叫:「那位好像是聂氏的总裁大人吧?我看过他的专访耶,他长得好帅气!」 「跑车是保时捷今年刚推出的新款欸。」对梁梁来说,跑车比帅哥更具魅力。 左天一把抓住张玄:「臭小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大人物?」 「就是不久前啦,我赶时间,以后再聊。」 甩开想继续探听消息的同事们,张玄飞跑下去,见大家都这么激动,喜悦来很奇怪,嘟囔:「他很有名吗?我见过他几次,人很聪明倒是真的。」 「在哪见过的?」 一听到情报来源,大家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喜悦来身上,把他推到座位上,甜甜圈和香甜奶茶奉上,看着一个个眼露精明的同事,可怜的实习小法医这才发现自己落进了即将被三堂会审的陷阱里。 张玄一口气奔下楼,坐上聂行风的车,小蝙蝠亦步亦趋,从后面一头撞进车里。 车开动起来,张玄问:「我是不是该买些礼物带给爷爷?」 叫得很顺口的称谓,聂行风笑了:永远开心精神的家伙,之前恶鬼给他带来的伤害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这让聂行风彻底放下了心,指指后面:「别担心,我已经买好了,到时你只说是你买的就行。」 「谢董事长。」 不用他花钱,张玄松了口气,看他弯起的眉眼,聂行风就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于是加了个但书:「不过你这套衣服有点旧,我带你去买几套新的。」 「好啊。」应该也不是他花钱,张玄很爽快地同意了。 可以明目张胆地欣赏美男秀,聂行风很满意,看看坐在后座上的羿,问:「羿也一起去吗?」 「我家小宠物隐形的,不会吓到人。」 「不是,我只是想说,羿不需要隐形,而且它可能会很喜欢那里。」 反正家里已经有很多奇怪动物了,不在乎再多一只。 张玄喜孜孜坐着跑车,想起这几天盘算的赚钱计划,问:「董事长,我突然想到喔,可不可以用你的名义……」 「我反对。」 「我的意思是护身符……」 「反对。」 「喂,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反对。」 什么都不必说,但看小神棍那两眼亮晶晶的神情,聂行风就知道他在转什么念头,还打算学人家用招财猫做护身符坑蒙拐骗?想都别想! 完全沟通不能,张玄脸腮有些气鼓鼓,眼珠转了转,突然嘻嘻笑起来:「对了,董事长,那天你以为我死了的时候,好像哭了耶。」 聂行风脸色一僵,眼神不自然地紧盯着前方道路。 「你看错了,我没哭。」 「我视力二点零,怎么可能看错?你明明就是哭了!」 「没哭!」 「哭了!」 「没哭!」 「哭了!」 在这个关键性问题上张玄绝对寸土不让,最后还是聂行风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对答,问:「张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死了,你是否也会像对待别人那样,笑看生死?」 张玄侧头看着聂行风,漂亮的蓝眸眯了起来。这是个很糟糕的问题,糟糕到他突然想挥拳给招财猫来那么一下子。 「没有那种如果,任何想杀你的人,我会先杀了他!」 张玄难得的板起脸,眼眸由淡蓝瞬间汇成湛蓝色调,一抹金色在蓝眸深处游离,带着冷飒狠戾。 小蝙蝠感觉到了,立刻抱紧易拉罐缩到车座下面,可惜聂行风正在开车,没看到张玄眼眸里的风云变幻,不过那决然的回答让他很开心,充满杀机的戾气,却一点儿不让他感到反感。 微笑在唇角间漾起,聂行风说:「可是,人总有生老病死,那不是你可以控制的。」 「至少,我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张玄口吻缓和下来,微微笑。如果有死神敢来勾招财猫的魂,那就来试试吧,他家养的宠物猫,是说什么也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 「原来,在你心中,我跟别人是不同的。」脸上笑意更深,聂行风侧头看张玄。 避开探寻的目光,张玄没事人一样把眼神闪到别处。 「当然不同啦,别人都是普通人,只有你,是活生生、金灿灿的招财猫嘛。」 「不是吧?」 「是!」 「不是!」 「是!」 在跑车的引擎声中没营养的对话持续升温,这次两人都没有打住的念头,比耐力嘛,谁怕谁?反正接下来的旅途还长着呢。 《完》 《小小小番外:聂家人的狐说鬼语》 周末,凌晨五点。 铃声响起,张玄以梦游状态接电话。 魏正义,开心有元气的:「师父,周末你有安排吗?」 「有……」可能,大概,或许有……「有事吗?」 「没事。」挂机。 五秒钟后,张玄愤怒的回拨电话:「周末大清早你给我来个 call,是不是没事找事!?」 魏正义,小心翼翼的:「我没事,因为你有事。」 张玄,愈发愤怒的:「我好好的,没事!你才有事!」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3节 心惊胆颤的:「我真的没事啦……」 愤怒的:「有!」 害怕的:「没有……」 如此无限循环中…… 《完》 后记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 首先,多谢在百忙中阅读拙作,希望这个完全不恐怖的灵异小故事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在这一集里,我们可爱的张小玄天师终于在经历无数次失败后,赢得了一栋豪华别墅的居住权,这孩子辛苦了这么久,不容易啊,当然,还是要感谢我们董事长大人的慷慨。 细心的读者大人们可以发现,从天师ii开始,张玄的个性虽然依旧白目跳脱,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淡泊了,这从他对董事长强烈的占有欲中就可以明显看出来,他对敖剑可是无限度的敌视,并非常戒备地保护好自家养的招财猫,就差在猫身上盖个「天师所有,招惹必究」的小红戳了(笑)。 至于聂行风,对张玄更是一味的维护宠溺,连说句重话都不舍得,当年一语不合,就挥拳痛击的气势哪去了(吮指望天)?明明是张小玄接的案子,可从头到尾跑案子的都是我们的董事长大人,而张天师则半路跑去寻宝了(苦笑),对于这样一位任性跳脱的情人,聂行风也很无奈吧,所以他现在的心境应该就是无奈并快乐着。 所以,总结,这集依旧是很闪光的两个人,墨镜墨镜! 另外,最新配角隆重登场喽,驭鬼师若叶长空,帅哥一枚,今后他还会再跟大家见面的。最后出现的那个变态炮灰君,请无视他吧,虽然今后他也会出来(默)。至于秦照是如何伪造替身金蝉脱壳的,看过《赝品》的读者大人们应该都猜到了。再有「索千秋」,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我们可爱的小式神曾说过它好像见过那东西,叫「什么什么索?还是,索什么什么……」?不记得没关系,反正今后它还会再次登场。 最后说一下各主角的跑车定位,因为樊小落自身非常喜欢跑车,所以在做人设时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喔。 蓝宝坚尼造型很夸张,张扬、凶狠、成熟,最配敖剑那种肆无忌惮的气势。 红色法拉利给人一种高雅和激情,又不失速度感,它既没有保时捷的平凡,也没有蓝宝坚尼的气势凌人,所以最适合聂行风这种沉静内敛的绅士开,虽然有时候因为文章需要,委屈董事长开保时捷,因为保时捷有后座配置,想多载人时就只能开它(抹汗)。 至于我们的张小玄天师,跑车就没他什么份了,小落觉得他也就开开甲壳虫或i oper这类车就好啦,很可爱的对不对?(被小天师揍) 好像又啰啰嗦嗦了一大堆,敬请无视吧。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喽。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 《天师执位2之三契约(出书版)》作者:樊落 出版社:威向 出版日期:2010/04/15 文案: 酒吧里,纸醉金迷的烟雾缭绕, 红衣鬼影若隐若现,聂行风身边事故频传, 但他们都知道那并不是单纯的意外。 厉鬼索命还未解决,敖剑依然伺机而动, 张玄无奈的体认到, 他家招财猫根本就是个招麻烦强过招财的家伙, 看来他这个天师得二十四小时候命,才能确保他的安全吧! 「董事长,师父, 你们凑在一起是专门祸乱人间的对吧?」 呸!没礼貌的家伙, 他真的只是在追踪绑架案而已啊! 第一章 他要杀了那个小神棍! 这是聂行风此刻唯一的想法。 漂亮的剑眉微皱,拿高脚杯的手捏紧,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有多差,悠扬的爵士乐失去了能令人心境舒缓的功效,反倒更像是催化剂,将他心头的闷火一点点地点燃。 「该死的张玄!」 如果心灵相通,此刻,张玄将会很荣幸地发现,自己今晚已经被亲爱的董事长大人问候了不下二十遍。 臀部似乎被只不太安分的手有意无意地碰到,聂行风脊背本能地一僵,却仅仅是微啜杯中饮料,没有更多的反应。 在这种热情到几乎可以说是糜烂的酒吧里,很难指望出污泥而不染,更何况他还打扮成这种模样。 原本好好的发型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喷染成乱七八糟颜色的头发,还有那个足可以假乱真的水钻眉钉,以及紧致得将腰臀曲线完美勾勒出来的紧身裤,最让他恼火的是那件半透明衬衫,低领口令胸膛肌肤毫无遮掩地露出来,在放肆的目光逡巡下,让他有种想将扣子直接扣到领口的冲动。 不过,显然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早在聂行风出门之前,张玄就很有先见之明地直接将他胸口以上的扣子全都拽掉了,美其名曰——性感。不错,现在的他还……真他妈的性感! 聂行风眉头纠结,很没风度地把脏字问候到那个始作俑者的神棍身上。 他怎么会答应张玄这种过分的要求?啜着饮料,聂行风冥思苦想——如果当时他没发烧,那就一定是张玄对他用了什么法术,那个该死的神棍! 时间轮盘自动往回倒转一圈,回到这个周末的早上。 聂行风被张玄一通电话召唤到别墅,他还在为可以跟那家伙同度周末而开心时,一套华丽衣服抛过来,而后,张玄凑近他,一脸讨好的笑。 聂行风心中警钟大敲,感觉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绝对是自作多情。 果然,一阵问候、奉茶、抓龙殷勤过后,张玄双手合十在胸前,一脸坦诚地剖白约他的目的——穿得性感一些代替自己去某酒吧监视目标猎物。 听完后,聂行风首先冒出的念头就是一巴掌把那家伙从楼上巴下去。可能也看出他心情不好,张玄继续小心翼翼拜托:「董事长帮帮忙,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招财猫去出卖色相啊,可惜自己上次去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侦探社里的其他同事又都腾不出时间帮忙,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了亲爱的董事长大人,不仅是因为外行搞跟踪反而不容易被识破,更主要的是,依聂行风的容貌气度,要调查什么,绝对手到擒来。 当时是利令智昏也好,是被张玄的美色所诱也好,从小就在商界诡谲风云中打滚的聂行风就真的没经得起那番恳请,点头答应了,然后当晚被套上这身性感衣装,来到张玄指定的酒吧守株待兔。 不过,等来了之后,聂行风才发现自己还是被晃点了。他不在意帮张玄搞跟踪,但绝对痛恨在这种色情开放的酒吧里蹲点,尤其还是以b的身份。 这是聂大总裁在酒吧守株一小时,被十位数以上的男男女女骚扰过后,才后知后觉想到的——原来在某种场合下某种服装代表着某种特定的含义。 「张玄,这笔帐我会慢慢跟你算!」 正亲切问候着张玄,拿杯的手突然一颤,古怪狠戾的气息猛地向聂行风逼来。心不自禁地发慌,他眼帘抬起,发现吧台里依稀映出一个红衣女人的身影,鲜血从额头上汩汩流下,长发被溢得尽湿,几乎完全贴在头皮上,面容因为血色的溢满而无法看清,只看到灰白眼珠正狠狠盯着他。 玻璃杯里的饮料剧烈晃动起来,是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造成的。迄今为止,聂行风也接触过一些鬼怪事件,但从没像现在这样失措过,强大的怨力透过暗色空间,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他。 脊背突然被戳了一下,聂行风回过神,眼前幻影骤然消失,不过一瞬间,冷汗已溢满了额头,对身后的挑逗反而不怎么在意了。 不见他有反应,那只手愈加放肆,手指顺着他的脊椎轻巧地滑动,随即香风扑来,一个身穿大红长裙的女人坐到了他的一侧,女人靠得很近,让聂行风几乎无法忽视她低胸领口下的傲人风姿。 「你身材真好。」她恭维道,蓝瞳似水,流露着艳情的笑:「以前没在这里见过你呢,怎么称呼?」 不可否认,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大波浪卷的长发,长眉精巧斜挑,五官深邃,带着时下流行的欧美脸庞轮廓,可惜她靠得太近,以致于聂行风可以清楚看到她瞳孔上戴的蓝色镜片。忍不住皱皱眉,他喜欢的是张玄那种天然的蓝瞳,可以随心情自然变化的瞳色,而非这种刻意的修饰。 「有什么事?」 心情还没完全从刚才的那幕突兀景象中平复下来,聂行风不想理会她,拿起玻璃杯,不动声色地格开了还在自己背上放肆摩挲的手,但那只手随即移到了他的大腿上,女人侧头看他,挑逗的嗓音就同她身上的香水味一样,充满了诱惑。 「我朋友临时爽约了,不过我似乎找到了更好的甜点,有兴趣吗?」 「兴趣?」 「你家还是我家?放心,不会比你的雇主给的少。」 这女人无疑是今晚的搭讪者中最大胆的一个了,不过聂行风对自动送上门的人不感兴趣,侧身避开那只挑逗的手,淡淡说:「小姐,请放尊重些!」 女人脸色变了,气冲冲站起来,冲他冷笑:「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 说完,包包一甩,转身就走。她声音不大,不过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聂行风看到瞬间便有数对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是不是该感谢那个小神棍,给自己留下一个这么美妙的回忆——聂氏总裁出来卖,他倒要看看谁能买得起! 坐等了一晚上,要等的人没出现,不等的人却接连不断地跑过来邀请……更准确地说,是骚扰,还外带见鬼,回去后他一定轻饶不了那家伙,不,现在就不轻饶! 火气冲天,聂行风忍不住了,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给正在别墅里悠哉悠哉享受的张玄。 电话第一时间接通,张玄充满元气的声音传了出来:『董事长,你辛苦了!』「目标没出现,你到底还要让我在这里等多久?」忍住气,聂行风问。 如果此刻是视频聊天,聂行风将会很清楚地看到张玄额头一侧瞬间挂下的数颗冷汗珠,还好手机隐藏了这一讯息,张玄伸手抹汗,赔笑:『再等等,再等等,董事长,稍安勿躁,回头我替你抓龙好不好?』尾音带着浓浓的讨好之意,聂行风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问:「你在干什么?」 『研究案子。』张玄说话的同时关闭了家庭影院的音响。 在旁边的霍离想戳破他的谎言,被小白一个猫巴掌挥过去,立刻消音,羿抱着啤酒罐,靠在音箱旁很聪明地审时度势,按兵不动。 聂行风冷笑一声,懒得戳穿张玄的谎言,「小离和小白在那玩得开心吗?」 『很好啊,我对小动物一向都很有爱心。』张玄自诩完,又小心翼翼问:『董事长,酒吧气氛是不是还不错?』「承蒙关照,我被十几个人邀请到。」 平淡的口吻,但张玄绝对品得出里面隐藏的火药气息,招财猫一定发现了自己玩的小把戏,他心里咯登一下,冷汗不由又坠了下来,嘿嘿笑道:『被搭讪,那就证明董事长你的魅力无穷嘛,不过记住,一定不要被占到便宜喔。』叮咛中带着某种独占的意味,聂行风郁卒的心情稍见缓解,环顾酒吧,没再看到那个女鬼的行踪,希望只是路过的魂魄,他自我安慰,说:「放心,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有情况再联络。」 『好啊好啊,一切小心,监视的同时也别忘了享受,喜欢什么尽管点,我请客,别跟我客气。』这家伙,就知道拿公司的钱来做人情。 聂行风笑了,挂断电话后才想起自己联络张玄是想向他兴师问罪的,可是听到他的声音后,居然把初衷忘得一干二净。 拍拍额头,他无奈地想,自己果然拿那个小神棍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别墅里,张玄刚放下电话,就看到三只动物六道谴责目光立刻瞪过来,霍离愤愤不平说:「大哥你太过分了,不是说目标今晚临时取消计划了吗?为什么不让聂大哥回来?」 小白和小蝙蝠一齐点头,赞同霍离的说法。 「现在通知他,会被他追杀吧?」 也许应该把「吧」去掉,是绝对会被追杀,所以,他刚才不是不说,是不敢说啊。晃点聂氏总裁角色转换扮b,末了监视对象还没去,招财猫不火山爆发那才叫奇怪,他刚才也是良心挣扎了好久,才决定不说的。 「你们……不会出卖我吧?」眼神扫过三只动物,张玄很怀疑地问。 小蝙蝠是他的式神,暂时不用担心,不过小狐狸和小猫,尤其是那只猫,老实说,张玄真不抱太大希望。 霍离和小白是上次他去聂家拜访时认识的,说起那天的经历,张玄到现在还颇为感叹,不是因为那栋家宅有多豪华,而是惊讶于围绕在家宅周围的众多游魂,更甚至聂家人对那些阿飘视而不见的神经大条程度。 家宅都或多或少有游魂围绕,但并非所有阴魂都会对人带来不利,甚至其中大部分可以说是守护的存在,可令他吃惊的是,这栋豪宅周围的守护魂不是一般的多,让他彻底体会到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真谛。 进家拜访后,张玄才明白阴魂众多的原因。董事长的弟弟聂睿庭身后就跟着一只阴得不能再阴的背后灵,不用说,那些阴魂都是被他的气场引来的,这让张玄打消了原本想报复聂睿庭的想法,虽然那家伙曾污蔑他是诈骗集团,可人家的式神比他的厉害多了,跑去挑衅一定讨不到什么便宜。 恭恭敬敬跟聂爷爷打过招呼,然后在众人呆呆的注视下把见面礼奉上,他绝对没自恋到认为自己的容貌能让所有人都惊为天人的程度,但当时的状况实在太诡异了,就好像大家看到了一个不可能看到的东西,吃惊到无送言语的状态。 然后他就被聂睿庭很亲热地拥抱住,小离冲上来开心的叫他大哥,聂爷爷微笑颔首,小白和那个叫颜开的背后灵则跑到他面前,冲他上下左右前后打量,那眼神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古器是否是赝品的感觉。 看到霍离人形中隐现的狐狸身形,张玄很无奈,他一介正宗天师门人,为什么要跟一只狐狸称兄道弟? 总之,那天的宴会在异常热烈的气氛中度过,羿跟他们也很玩得来,于是,之后霍离和小白便成了他家的常客,一有空就跑过来。 「明天的消费一律我请。」 询问没得到响应,张玄只好忍痛抛出杀手锏,花点钱就花点钱吧,总好过被知道真相后的董事长追杀。 「老大放心,作为一个合格的式神,我不会有违操守,出卖你的。」好处拿到,羿首先声明立场。 张玄对小蝙蝠的式神操守从来没相信过。 霍离随即点头:「大哥,明天我想吃维多利亚大饭店的烤鸭。」 狐狸不都吃鸡吗?为什么他家的狐狸搞变异? 想想维多利亚饭店的消费水准,张玄的小心肝先痛了一下,然后眼神看小白,三只动物里这只猫最阴险,只怕一只烤鸭收买不了。 被盯住,小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放心,我没那么大嘴巴,这种事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我们什么事?」 顺利过关,张玄放下了心,一拍巴掌,「那我们继续看大片吧,先生们。」 聂行风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张玄在别墅享受人生的同时,他正在酒吧里郁闷地喝饮料,兼,继续被陌生人骚扰。 再等半小时,半小时后目标再不出现的话,他就走人。在酒吧喝饮料,真够没面子的……不,单单这套行头,就已经很没面子了,至于女鬼,唉,不想也罢。 「我可以在这里坐坐吗?」 柔和的嗓音打断聂行风的思绪,他抬起头,见是位装束淡雅的女人,她很漂亮,但更多的是文雅的气韵,眉间似乎有种淡淡的闲愁,不像是常来这种场所的人。 「请坐。」如果只是普通聊天,他倒不介意,反正等人很无聊。 女人坐了下来,微笑道:「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作为答谢,我请你喝酒。」 「谢谢,不过我比较喜欢饮料。」 女人没勉强,跟调酒师要了杯葡萄酒,和聂行风碰了下杯,「你在等朋友吗?我刚才看到好几个人都被你拒绝了。」 「可能他不来了。」 聂行风发现女人的笑有种礼貌的味道,眼角没有笑纹,她只是习惯去笑。 「你是第一次来?」他问。 「是啊,我出来逛街,看到这间酒吧,就顺路进来了。」女人环视着四周,说:「本来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我,不过后来发现有人比我更不适合。」 「有人比你更不适合?」 「就是你啊,你见过一个成年男子在酒吧喝饮料吗?」 女人看着聂行风,噗哧笑了,聂行风只好付之苦笑。有什么办法?来之前张玄三令五申不许他喝酒,说喝酒误事,于是他就真的乖乖听了那家伙的话。 「我开车,没法喝酒。」 「真是个蹩脚的借口。」 女人继续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聂行风也笑了:「的确很蹩脚。」 轻扬乐曲中两人随便聊着天,居然聊得满愉快,聂行风看得出女人有很多不开心,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淡淡的笑脸,像是长久养成的一种教养。 三十分钟很快就到了,聂行风喝完杯里的饮料,正要跟女人告辞,外面突然传来刺耳叫喊声,他转过头,就看到花纹玻璃外一个黑影骤然闪过,而后,轰然撞击声在酒吧外响起。 裂人心肺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夜的寂寥,街道上响起一片喧嚷嘈杂,紧接着,有许多人往这边奔来。「出了什么事?」 酒吧位于商业大厦的一楼,喧嚷声太强烈,惊动了在这里喝酒的客人们,有些好事者立刻跑了出去,女人奇怪地转头看外面,问:「怎么了?」 「我去看看。」 联想到刚才窗外瞬间闪过的那幕,聂行风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起身匆匆出去。 酒吧前是条宽阔的红砖人行道,不过此刻围满了人,人群中不断传来报警、叫救护车之类的话声,聂行风挤进人群,就看到一个女人侧身倒在地上,发丝下是张惨白的脸,身躯轻微抽搐着,血色液体不断从大波浪卷的发间流出来,路灯明晃晃的亮着,把一切都照得那么清晰。 是刚才跟他搭讪的那个女人,虽然落下的长发掩住了她大半脸庞,但红色长裙、波浪卷长发都可以证明她的身份。聂行风眼神扫过落在旁边的一只高跟鞋,突然想起张玄说过的话——如果事故中掉鞋,就代表这个人救治无望,因为脚心属五阴之末,魂魄失去压制,已经从五阴中散了。 「是自杀吗?」 「应该是,刚才我看她在楼顶徘徊,觉得不好,就打电话报警了,谁知电话刚打完,她就跳了。」 身边传来窃窃私语,聂行风抬头看顶楼。这栋楼有五、六层高,周围霓虹灯闪亮,顶楼的情况从下面可以清楚看到,女人在酒吧玩过后,就走到顶楼,从那里跳了下来。 「呕……」 痛苦的压抑声在身旁响起,聂行风转回头,见是刚才跟自己聊天的女子,她可能是被血腥刺激到了,有些受不了,捂着嘴奔到墙角吐了起来。 聂行风忙跟过去,帮她拍打后背,等她稍稍好些,又去酒吧跟服务生要了杯水,给她送过来,女人喝完后,向他很抱歉地笑笑。 「对不起,麻烦你了。」 喝完水,女人苍白的脸稍见红润,眼神扫过事故现场,救护车已经赶来了,医护人员忙着救护自杀者,她叹了口气:「好可怜,怎么就想不开,要自杀呢?」 聂行风想打断她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张玄说过在死者面前忌讳说这类词,很容易被跟上,现在只希望那个跳楼的女人没听到这番话吧。 扶女人回到酒吧,因为突发跳楼事件,酒吧里有些嘈乱,聂行风付了钱,想跟她告辞,却见她靠在吧台前不断揉着额头,似乎很难受,他犹豫了一下,问:「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这么麻烦,请帮我叫辆出租车就好。」 「刚发生事故,现在恐怕不太容易叫到出租车,我的车就在附近,不会麻烦到。」 聂行风不是个很热心的人,不过女人难受的模样让他无法置之不理,只是送一程而已,不会花太多时间。 女人没再坚持,答应了聂行风的提议,在去停车场的途中,聂行风看到事故现场多了不少警察,他忙转过头,生怕魏正义也在,看到他,又拉他一起分析案情。 来到停车场,聂行风打开车的副驾驶座车门,请女人上车,然后转到驾驶座位,启动引擎,照女人说的地址把车开出去。 他今天开的是法拉利今年刚推出的新款车,女人不太懂车,但也能看得出这辆车价值不菲,又转头看聂行风。不得不说男人长得很出色,但吸引人的并不仅仅是他的容貌,而是举手投足的温雅风度,以及体贴,这样的一个人去做那种职业,她只能说太可惜了。 「你做这行,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吧?」她小心翼翼地措辞。 「做这行?」聂行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女人的意思,想起被张玄晃点,他咬牙说:「身不由己。」 「你的情人对你很好,这是件很幸运的事。」如果不好,也不会买这么昂贵的跑车给他,女人想。 「我没情人。」 聂行风牙齿咬得更紧,他倒是很想把那个小神棍当情人,可惜人家到现在一点表示都没有,真是有够郁闷。 「说的也是,那个……也算不上是情人。」 见聂行风神情冷淡,女人想仅仅只是包养关系,情人的称谓的确不合适,叹了口气说:「其实做这一行也没什么不好,人活着,总会做一些即使不喜欢也不得不做的事。」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4节 聂行风整张脸都黑了,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去解释,听女人语调忧伤,看来她家境虽好,过得其实并不是很快乐,于是也就任她乱想去了。 半小时后,聂行风照女人提供的路线在山腰一片豪宅区前停下。 「我家就在前面,我在这里下车就好。」 显然女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乘别人的车回家,聂行风停好车,想下车替她开车门,手却被拉住,女人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只是顺路。」 「真是个蹩脚的借口。」 女人笑了,两人离得很近,聂行风可以清楚看到她眼眸里流露出的热情和期待,而后,香唇靠近,似乎想要吻他,聂行风忙闪身避开。 「小姐,你到家了。」 「……你是君子。」 接吻落空,却又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女人重新靠回座位上,轻声说:「聊了一晚上,你却一直没问我的名字。」 好像没那个必要吧? 聂行风下车,转到副驾驶座门前,帮她打开车门,女人下了车,向他微笑说:「我叫阮红绫,希望我们还能再碰到,爱喝饮料的先生。」 随着高跟鞋的嗒嗒声,阮红绫的身影渐渐走远,聂行风把车转了个方向往回开。已经很晚了,他现在只想早些赶回家,至于阮红绫说的再碰面的话早被他甩去了脑后。 回到家,确切地说,是回到张玄的家,别墅里一片漆黑,聂行风开了门,也不揿亮灯,熟门熟路地去了地下室的家庭影院,如果预料不错,张玄一定在里面看片。 刚打开门,迎面便一阵酒气传来,里面只亮了盏小灯,前方落地大屏幕还在播放今年刚出的动作大片,不过看片的四位大人……聂行风扫了眼大厅,霍离化成狐狸状蜷起尾巴睡在正中,小白仰面躺在他背上,羿抱着啤酒罐靠在旁边的圆桌桌脚,张玄则趴在地毯上大睡。 水果拼盘、零食干果的残骸,还有堆放了一桌的啤酒罐证明,在自己出门的这几个钟头里,这四个家伙大肆享受了一番。 聂行风很无奈,揿亮灯,把光碟关掉,又打开空气清新机,上前轻轻踢了张玄一脚。 「回房间睡觉。」 正在沉睡的人给了他几句意味不明的咕哝声,聂行风正要再踢,张玄翻了个身,潮红脸色显示他喝醉了。 面颊泛着诱人的桃红,聂行风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转身按下墙上的按钮,靠墙摆放的沙发折开,形成宽大的睡床,他把张玄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又去取了毛毯给他盖好。 「董事长……」 轻声嘟囔成功地止住了聂行风将要迈出的脚步,坐回床边,但他很快发现那只是张玄的呓语,双唇轻轻抿了抿,细密睫毛随呼吸轻轻颤动着,完全没有睁眼的迹象。 「你又晃点我。」 知道张玄不会醒来,聂行风伸手放肆地拨开垂在他额前的秀发,让自己可以好好看到他,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需掩饰内心的情感,安心地注视这张面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还是,根本就从来没有开始,那份关切原本就根深蒂固地存在自己心里,有些记忆也许会忘却,但,那份喜欢在意的感觉就如同本能,不需要任何记忆提点。 想起那天张玄拜访爷爷的情景,聂行风皱了下眉,有种直觉,家人以前认识张玄;尤其是爷爷,对一个初次登门的拜访者,他不会那么和颜悦色,甚至可以说是宠爱,那是只会对家人才表现出的态度。 可是,他什么都没问,也或许是不敢问,有些东西,也许揭穿了,就会失去原有的美好,他怕发生那样的结果,而且,现在这样也不错不是吗?至少张玄得到了家人的认可。 揉揉张玄的秀发,感觉着属于他特有的体香,聂行风发觉喉咙那份干渴感愈发强烈,手渐向下移动,顺发丝掠到领口下精致的锁骨,他微笑着,低头将吻触在半开的唇瓣上,继而,探进去,明目张胆地侵略。 体温在轻轻的吻吮中急剧升温,聂行风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从张玄的唇角逃离,心跳得飞快,他苦笑,是谁说他是君子?看着依旧沉浸在梦乡,对他的挑逗不闻不问的人,聂行风恨恨想,现在他就恨不得把这家伙剥皮拆骨,整个吃下去。 他在张玄的喉间轻轻咬了一下,权当惩罚,然后起身走出大厅。对于神经超粗的人,他真没办法,不舍得放开,又不敢太暴露自己的感情,生怕把他吓跑,所以,还是慢慢来吧,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 第二章 清晨,霍离在厨房准备早餐,只要他有空来这里,煮饭的活就由他包了,小蝙蝠的厨艺也就只比张玄强那么一点点,于是自动退居二线,跟小白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早餐很快摆上了餐桌,吃饭时张玄还没出现,三只动物异口同声说昨晚他酒喝得最多,所以聂行风没去叫他,跑案子很累,周末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饭后,聂行风在客厅看早报,余下三只动物凑在一起玩跳棋。以前只有霍离和小白的时候,多是在打电动,现在多了只小蝙蝠,于是电动换成跳棋,跳棋最多可以六个人一起玩,聂行风自嘲地想他们家至少还可以再收留三个没问题。 外面大雨瓢泼,难得一个周末,居然以暴雨方式出现,比起屋外风雨声,客厅显得有些寂静。 「九点了,怎么没人叫我起床,要迟到啦!」 一声大叫打破了短暂的宁静,随即张玄以极快的速度旋进来,聂行风只觉眼前一花,就见他跑进了洗手间,很快又旋出来,边整理发型边扑到餐桌前,随手拿过盘子里的面包,咬了两口就往外冲。 「小蝙蝠,把我的公文包拿来。」话音落时,张玄已跑到了玄关。 没人挪窝,正在下跳棋的三只动物暂停手,很一致地一齐转头看壁钟,钟上的日期明明白白写着是周日。 「张玄,你周末加班?」聂行风浏览着报纸,随口问。 「啊!哈哈哈,我睡胡涂了,以为今天星期一。」 被提醒,张玄愣了数秒后,总算清醒过来,很开心地转身回来,「原来是周日,感觉凭空多赚了一天耶。」 聂行风抬起头,张玄显然还没彻底睡醒,眼瞳迷濛,水蓝如波,笑嘻嘻坐回餐桌开始吃早点。 这家伙永远都这么乐观。 聂行风觉得有必要打击他一下,阖上报纸,淡淡问:「昨晚目标一直没出现,你是不是弄错了情报?」 没防备,张玄正在咬面包的力度本能地加大,不小心咬到了舌尖,痛得眼瞳顿时水波潋艳,三两下把面包嚼完,然后跑到沙发上躺下。 「好困,一定是昨晚的酒还没醒,董事长让我再睡会儿。」 一定有鬼! 看看缩在自己腿旁准备补眠的人,又看看小离它们,三只动物立刻把头别开,那一致的反应证实了聂行风的推想,眉间划过冷笑,他觉得有必要跟小神棍沟通一下了,嗯,经济制裁的方式似乎不错? 张玄没睡多久,实际上他根本不困,睡觉仅仅是为了逃避解释,休息了一会儿,外面大雨稍稍弱了些,霍离提出要到外面玩,昨晚约好的,张玄不得不爬起来应付。 聂行风还在看报纸,似乎没对昨晚的事生气,张玄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着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往他身边凑凑,问:「董事长,你脸色不太好,昨晚卡到阴了?」 聂行风一愣,想起那个在酒吧里一晃而过的鬼影,点点头。 最近小神棍的法术有见增强,只是碰巧遇到的鬼魂,他都能感觉出来。 「这个给你。」 一听真是这样,张玄不敢怠慢,跑去卧室,回来时,手里拿了条黑曜石坠链给聂行风戴上,「我刚买的,在上面加了辟邪护持,你的体质按说不会被阴魂伤到,不过能让它们避开总是好的。」 漂亮的黑曜石坠子,透过光亮,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符咒图纹,聂行风知道加持辟邪符咒很耗功力,这应该是张玄拿来售卖的,却因为担心给了自己。 心里腾起暖暖的情愫,他没动,任由张玄给自己戴到颈上,问:「多少钱?」 难得被小神棍关心一次,就算被狠宰,聂行风也觉得心甘情愿。 「送你的,董事长你别那么世俗地动不动就谈钱,要谈感情!」漂亮的蓝瞳瞪了他一下。 聂行风额上黑线蹦出来了,张玄也敢说这种话?是哪位仁兄动不动就谈钱? 黑曜石挂在了颈下,张玄满意地点点头。很配招财猫,免费赠送虽然有些心痛,不过就当是对昨晚的补偿吧,让堂堂跨国金融财团的总裁去酒吧扮b,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过分了。 收拾停当,举家出游,先去洗温泉,这是小白的提议,接着购物,被小白坑了一对名牌水钻项圈,张玄气得直咬牙,这只猫太会败家了,养这种宠物,家底早晚被它败光;中午去维多利亚大饭店吃烤鸭,这是小狐狸的推荐,席间羿还要了瓶xo白兰地,自从认识了霍离和小白后,羿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看着它们大肆点菜,张玄牙齿咬得咯蹦响,洗温泉的猫、吃烤鸭的狐狸、外加喝xo高档酒的蝙蝠,它们绝对是故意借机敲诈自己,今后绝不能让小蝙蝠跟这两只动物混,否则他哪里还养得起这样的式神? 五星级饭店的服务和饮食口味绝对的一流,可惜张玄却食不知味。吃完饭,小口啜着饮料,眼神不断瞟聂行风,平时出门吃饭都是董事长掏钱,怎么今天一点表示都没有?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压榨? 又等了一会儿,见聂行风完全没有任何表示,张玄认命了,拿起帐单跑去柜台结帐,希望能要求个八折吧,再不成给几张打折消费卡也好。 看着张玄垂头丧气地离座,聂行风笑了,小白它们在敲诈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出其中的原因,所以故意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偶尔看小神棍发蔫,感觉很不错,看他还敢不敢拿自己寻开心。 张玄很快就回来了,看表情就知道没拿到打折服务,聂行风心中暗自叹气,在五星级饭店要求打折服务,也只有小神棍有勇气提出来吧。 「接下来去哪玩?」他故意问。 「我累了,回家。」 一天逛下来,才挣的两个红包所剩无几,张玄决定回家,否则这个月的薪水也要被榨光了。 凡事适可而止,聂行风同意回家,没让那三只动物再多提要求。 途中经过一家甜点屋,瞅瞅张玄还是有点儿振作不起来,聂行风把车拐进旁边的车位。小神棍喜欢甜食,可以用点心哄他开心。 让大家在车里等,聂行风进去,按他们的喜好各买了几种甜点,看到柜台里还摆有数量限定的雪莓大福,那是张玄最喜欢的甜食,便请店员拿取,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匆匆跑进来,对店员说:「雪莓大福我都要了,麻烦给我包起来。」 「小姐,是我先点的。」 店员点点头,附和聂行风的话,女人很不高兴:「我特意冒雨来买,让他等下一轮。」 「有数量限定。」看看雪莓大福还有六个,聂行风说:「不如我们各一半好吗?」 「我全要,你一个男人跟女孩子争什么?想吃可以明天再来买嘛。」 女人盛气凌人的态度让聂行风有些不快,不过不想让店员为难,他放弃了争执。 雪莓大福没买到,聂行风只好另选了两个草莓蛋糕,正要付帐,忽觉冷风拂来,手一颤,钱包没拿稳,落到地上;他弯腰捡钱包时,突然看到前方靠近地面的空间飘浮着一双腿,冷意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手又不自禁地颤栗起来,聂行风抬起头,跟一双灰白眼眸对个正着,鬼魂的脸庞被血色布满,看不清,但有种直觉,她是昨晚在酒吧出现的那个鬼影。 女鬼立在柜台前,木然看向这里,冰冷气息随他们的对视毫无保留地传达过来;鬼见得多了,聂行风并不觉得怕,但手依然不由自主的颤抖,那份怨气强烈影响着他,几乎可以破开黑曜石灵力的遮断。 跟张玄在一起久了,聂行风知道那是心有怨念无法往生的灵体,可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总出现在自己面前?要说是求助往生,张玄才是正确的选择。 恍惚思忖着,鬼影已经不见了,那个女人也付完了帐,离开时,对聂行风笑道:「帅哥,你脸色很难看,没买到点心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明天要记得早点来哦。」 拿这种人没办法,聂行风笑了笑,来到柜台前付帐。店员找钱时,他下意识地看看店外,外面一片雾濛濛的雨帘,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橱窗上映出自己的身影,聂行风一愣,突然觉察到一件事。 昨晚他看错了,在吧台里瞪他的那个鬼影并非站在他面前,而是他身后,他所看到的是吧台玻璃窗映出的倒影,而当时在他身后的只有那个跟他搭讪,而后跳楼自杀的女人,也就是说鬼影狠盯的不是他,是那个女人。 也许,刚才鬼影看的也不是他,而是在他前面付帐的人。 聂行风转身冲出甜点屋,店员找钱的唤声被他抛在身后,推门奔出去,左右张望,那个跟他争点心的女人正横穿马路。道路塞车,让人很容易产生走快捷方式的想法,看着女人擎着红雨伞消失在车道之间,聂行风心一跳,忙叫道:「回来!」 一声尖锐叫声随即压过了聂行风的喊声,他忙冲过去,就看到女人被一辆在车流间抢路的机车撞倒,不过似乎没受伤,很快就爬了起来,机车骑士忙下车道歉,女人却不依不饶,愤怒地叫嚷着。 聂行风松了口气,对自己的多虑症感到好笑,转身刚要离开,巨大轰响声在身后响起,他急忙转头,机车骑士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女人却不见了,一根树枝横截在车与车之间,周围有短暂的寂静,但很快惊慌叫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聂行风冲过去,随即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折断的枝条连带着枝叶半搭在旁边车辆的挡风玻璃上,另一侧则覆盖在女人身上,女人扑倒在地,茂密枝叶挡住了她上半部身躯,汹涌迸流的血液不断从枝叶间流出,随着雨水蔓延了一地,鲜艳冷厉的红色,凝聚着死亡的气息。 「不关我的事!」 机车骑士总算回过了神,看到聂行风,就像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冲上前攥住他的胳膊大叫:「真的不关我的事,她是被落下来的树枝刮倒的!」 「报警救人!」 聂行风甩开歇斯底里的男人,上前小心翼翼将覆盖在女人身上的树枝拿开,碰触之下,一种愤怒仇恨的感觉瞬间传向大脑,他手一颤,本能地松开了树枝。 女人已经没救了,树枝并不粗,但尖锐的枝条从她头侧贯穿进去,淡绿枝叶被血染得殷红,女人还半睁着眼,漂亮的脸孔因为恐惧而剧烈扭曲着。 「董事长,出了什么事?」 早在聂行风从甜点屋冲出来时,张玄就觉得不对劲,紧随着奔过来;当看到马路正中惨烈的一幕后,怔了怔,随即将聂行风从路中间拉到路边。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交警应对有序地暂行改换车道,使事故现场跟车流隔开,堵车状态缓解,除了那辆挡风玻璃被树枝刮到的轿车外,其他车辆都开始缓慢前行。 其他警察负责清理现场,大雨瓢泼,很快将血液冲刷进附近的下水道,目击者对着闻讯赶来的记者唾沫横飞地讲述事故经过,很快,聂行风看到一帘白布罩下,盖住了女人的脸,地上留下的只有那柄红雨伞。 知道她医救无望,聂行风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难受,死神就像喜欢跟他玩捉迷藏一样,总在不经意的时候跟他擦肩而过,让他感受那份生死无常。 「只是意外,别难过。」 手臂被轻轻掐了一下,耳边传来张玄很不熟练的安慰声,聂行风阴郁的心情突然间好起来。张玄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换了以前的他,一定不会这么体贴,这种在意,也许就是一种喜欢的表示吧。 「谢谢。」聂行风轻声说。 周围太吵,张玄没听到,眼神扫过事故现场的上方。道路两旁种植着许多樟树,由于长时间没有修剪,一些枝杈几乎蔓延到道路的上空,夏季绿荫蔽地,可以遮断烈日暴晒,但同时也带来许多隐患,就比如刚才的事故,枯朽的枝杈经不起连日暴雨,折断坠落,刺中了站在正下方的女人头上。 「可是,那根树枝不是很粗耶,这也能插死人?」霍离站在张玄身旁,很不解地问。 聂行风看了看算是罪魁祸首的树枝,只有两指那么粗,正常情况下,可能连普通的击伤都做不到,可是却要了那女人的命。 想起刚才那幕几乎可以说是血流成河的场面,聂行风心里一阵翻腾,那不像是树枝自然坠落导致的意外事故,倒像是有人拿着枝杈,狠狠贯入死者脑部一样,那股仇恨,即便他只是站在死者身旁,也能强烈感受到。 「走吧走吧,要是徒弟来,又要说我们是死亡使者了。」 见聂行风脸色不好,张玄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聂行风所感受到的阴戾气息他当然也能感觉得到,正因如此,他更不想让聂行风在这里久待,那些接受采访出风头的事就交给别人做好了。 把聂行风扯回车上,拿过他的钥匙。回程的路上张玄开车,小白似乎也看出了不妥,什么都不说,霍离跟羿交流了心得后,提议:「出门见红,不太吉利,大家回去要记得拜拜喔。」 「好,我负责帮大家除厄,友情价一人一千怎么样?」 张玄开着车响应,可惜冷了场,小狐狸瞅瞅小白,没敢搭腔,羿嘟囔:「那我还是拜我自己好了。」 回到家,张玄把聂行风拉到卧室,给他倒了杯茶,又自荐帮他抓龙,顺便聊起正在跑的案子。其实聊什么都好,只要招财猫别分心去想额外的事,这个招麻烦绝对强过招财的家伙啊,就连买点心都能碰上意外状况,看来今后他这个天师得二十四小时候命,才能确保他的安全吧? 聂行风品着茶,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服务,真是浓浓的心满意足,心想张玄的按摩技术还真不错,这家伙除了本职做不好外,其他的倒是很聪明的百事百通。 「张玄。」打断张玄的絮叨,聂行风说:「刚才那个不是意外事故。」 张玄抓龙的动作一停,眼睛微眯看他,聂行风继续说:「其实昨晚我也碰到了一场意外。」 他将昨晚遇到的有人意外坠楼的事跟张玄讲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女人不是自杀,只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刻意回避,可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无法再回避,因为又有一条生命在他面前那么脆弱地消失,他无法坐视不理。 「喔。」 说了半天,只换来一个简单的语气助词,聂行风背对张玄,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问:「你觉得事情会是怎样?」 「没怎样啊。」 张玄的手指在聂行风后背熟练地按动,柔韧坚实的脊背,透着属于男人的强健,真让人想入非非,上次在浴室碰到得太突然,他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张玄!」 「喔?」回过神,张玄忙咽了口口水,说:「就是昨晚有个女人因为被你拒绝了,所以伤心得跳楼自杀,今天又有个女人因为跟你争雪莓大福,被树枝打中对吧?」 「不对!」 这家伙是怎么听话的?聂行风无奈地说:「我是想跟你说,一个几分钟前还邀请你共度良宵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想去自杀?而且,你有见过被小树枝打死的人吗?她们出事时身边都曾有鬼影出现,我怀疑是冤魂索命。」 「那么,你想怎么做?」 平静的问话,聂行风愣住了,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做,事实上,就算真相真如他所想的那样,他也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也许……你……」 想拜托张玄看看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类事情发生,却发现本来在自己后背按摩的手松开了,聂行风转过头,见张玄站起身,似乎准备出去。 「喂,你好像还没按摩完吧?」 抓龙才进行了一半,他正享受着呢,小神棍居然来个急剎车。 「我累了,不想按了,要下楼休息。」张玄很任性地说:「免费的,你还想要求全套服务啊?」 「好像今早某人还说凡事别谈钱,要谈感情。」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只谈钱。董事长,别再给我招麻烦,尤其是这种冤魂厉鬼,你给我有多远避多远,否则,就记得先开好支票!」张玄恶狠狠地说。 聂行风自身罡气很强,能让他感到心神不定,可见那怨气有多重,那种厉鬼,别人躲都来不及,他还想跑去跟鬼谈心,让他怎么能不生气?天师不是万能的,尤其是他这种半吊子天师。 撂下话后,张玄扬长而去,把聂行风一个人留在那里苦笑。他明白张玄的意思,也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只是,能不能换个比较温柔的说法? 晚上,魏正义打电话找张玄,下午新闻报导了那起发生在公路上的意外事故,聂行风和张玄有被拍到,虽然只是一晃而过的露脸,但还是被他发现了,于是打电话来问候,又再三叮嘱他们少惹麻烦,啰啰嗦嗦说了半天,到最后张玄都听烦了。 「我们只是偶然路过,碰上了而已,你紧张什么?就算有事,别忘了我的副职是干什么的,有谁敢找我的麻烦?」 『我知道你们是偶然路过,可是师父,你知不知道你跟董事长两人凑在一起,招鬼气场有多强大?再不起眼的小案子让你们遇上,那也是小事变大事,大事变丧事,迄今为止,无一例外过。我不怕你们有麻烦,我是怕你们给我们重案组找麻烦,我们的工作其实也很繁重的,请千万手下留情……』张玄已经把电话挂掉了,看看坐在一旁的聂行风,「你看见了,徒弟都担心你招麻烦,特意打电话来叮嘱。」 「了解,这件事我再不提还不行?」 其实聂行风很明白张玄的想法,凡事有因才有果,不是他们可以扭转的,而且,似乎也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跟张玄闹别扭。 听聂行风这样说,张玄满意点头,招财猫招财猫,还是乖乖安心招财就好。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聂行风再没联络到张玄,几次打电话都是羿接的。张玄刚接了新案子,整天忙着搞跟踪,没空听电话,手机也都是留言状态,给他留言也不回,根本就把他当隐形人来看。 搞跟踪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吗?聂行风很不快地想,就算没法听电话,至少回留言的时间总是有吧,总不至于连那么点时间也吝啬付出。 这想法让聂行风终于明白,原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那个人的存在,就算仅是单单的存在,也会给他安稳的感觉,也许他还无法诠释那种感觉的定义,但很确定,那其中有在意、有喜欢,还有更多的,是关心和爱。 他怎么会爱上那个白目贪财率性妄为的神棍啊,聂行风无可奈何地想,而且好像还是一见钟情的爱。 又到周末,聂行风被邀请参加一场商界酒会,地点在海港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饭店。他本来想回绝,不过想到张玄曾说想去那家饭店的最高楼层看海,心一动,于是便答应了。收下请帖后,立刻给张玄打电话,难得的,这次电话居然一次接通。 「张玄,我……」 『等一下。』话被打断,聂行风隐约听到张玄在跟人说话,对象似乎还是个女人。很快,一切安静下来,张玄压得很小的声音说:『董事长,我在忙,你有什么事,快说。』「今晚有个酒会,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所以问问你。」 『我没时间,下次吧,你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就这样。』张玄说得又急又快,声音还小小的像在搞间谍,说完后立刻爽利的挂电话,完全不给聂行风反应的机会。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5节 什么叫没事别给他打电话?对他来说,邀请张玄跟自己一起参加酒会,意义很重大好不好!谁都知道在那种场合下,带同伴出席意味着什么,那家伙居然敢拒绝?他到底在搞什么案子,重要到这种程度? 聂行风沉着脸将手机摔到了一边。 下班后,聂行风立刻开车去张玄家,他不认为这时候张玄会老实待在家里,不过他会等他回来。一周没见,是他跟张玄相熟以来从未有过的,也让他突然发现原来思念是如此的令人发狂,明明是相识没多久的人,却轻易让他在意到了这种程度。 要是当初强迫小神棍去他公司做事就好了,那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给他搞失踪。在去张玄家的路上,聂行风恨恨地想。 快到家的时候,一辆很拉风的红色法拉利跟聂行风擦肩而过,很像他放在别墅的那辆。他忙转头去看,就看到张玄坐在车里,副驾驶座上还有位很漂亮的女人,跑车快如闪电,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第三章 晚上,聂行风如约去了酒会,很无聊的联谊酒会,如果不是可以俯览外面的壮观海景,这种聚会真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不过聂行风对欣赏海景毫无兴趣,心思浮沉,都被傍晚看到的那幕占据了。 「行风,这么巧。」 磁性优雅的男中音响起,聂行风皱起眉,他知道又碰到不想碰到的人了,最近敖剑还真是如影随形,去哪里都能碰到他。 对于敖剑,聂行风难说有好感,抑或厌恶。敖剑帮过他的忙,但同时也可能是伤害张玄的那个人,所以,自从棺材事件后,他都尽量避开跟敖剑接触,他不想跟这个人纠缠太多,伯尔吉亚家族就像是响尾蛇,艳丽而优雅,但一旦被他们漂亮的外表迷惑住,其结果有多凄惨绝对难以想象,他不惧怕敖剑,但如果可以,也不想跟他为敌。 转过身,脸上已是写满意外的惊讶表情,「公爵?」 「敖剑!」男人银眸掠过无奈,上前跟聂行风做了个拥抱的见面礼,「亲爱的行风,你优秀的记忆力永远不肯为我施舍半分。」 欧洲上层贵族很普通的见面礼节,不过聂行风总有种感觉,敖剑的拥抱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他不动声色地接受了,而后退后两步,说:「真意外,我听说你最近回意大利了。」 「是回去了,不过那边没什么大事,就马上赶回来了。」 敖剑今天穿了套白色晚礼服。白,是种庄重到耀眼的颜色,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白礼服,但毫无疑问,它很配敖剑,那份优雅高傲透过白色毫无遗漏地表现出来,举手投足间,带出欧洲上层名流的优雅姿态,一切都那么完美,但正由于过于完美,反而让人有种失真的错觉。 敖剑一脸微笑,似乎并没介怀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看着聂行风,他话中有话说:「因为比起那边,国内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更多,不过我看你今晚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不是跟你那个可爱的三流道士朋友有关?」 聂行风心一沉,不得不说,敖剑有着锐利的洞察力,他自认为已经隐藏得很完美了,可惜仍然无法瞒过对方的眼睛。 「你想多了,我们处得很愉快。」 「是吗?」男人的尾语嗓音轻轻挑起,眼神掠过聂行风的身后,微笑说:「那为什么他跟别的女人那么亲热,却理都不理你?」 聂行风一愣,顺敖剑的眼神向后看去,立刻吃惊地发现那个在他心中被问候多遍的小神棍居然也出现在会场,正在跟人聊天,身旁还一片花团锦簇。傍晚他见过的女人也在,还很亲热地把手搭在张玄的臂弯上,那艳红色调的蕾丝手套在聂行风看来异常刺眼。 眸里的阴骛色彩一闪即逝,在敖剑面前,他得让自己保持镇定。冷静,是决定胜负的首要条件。 「你的自制力比我想的要强得多。」轻笑在耳边响起,敖剑凑近他,轻声说:「如果换了是我,那女人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任何觊觎我的东西的人,都没有资格再活着!」 「杀戮,并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微笑着,聂行风给了回复。 有客人过来跟敖剑搭讪,让聂行风得以从敖剑无形的压力下解脱出来,深吸了口气,然后调节出温和的笑,缓步走到张玄面前,那些名流淑女对他很熟悉,立刻热情地上前跟他打招呼。 聂行风礼貌性地回礼,眼神落在张玄身上,深色gianfran ferre西装,浅灰领带,一贯随意的发型被修整成固定形状,唇角微扬,勾勒着淡淡笑容,举手投足间透出成功人士的典雅大方,不过却让聂行风更看得牙根直咬。他没看错,那是他放在别墅的衣服,这个该死的小神棍,居然敢穿他的衣服跑来混场! 「聂先生,我来介绍,这位是刚从美国回来的服装设计大师张玄先生。」 误会了聂行风瞪张玄的眼神,旁边的女人急忙给他们介绍。近距离接触,聂行风发现自己对这位女士有些印象,她叫麦兰,是珠宝设计师,经常在一些时装杂志的封面上出现,不过聂行风对她不感兴趣,只盯住张玄。 从美国回来的服装设计大师? 聂行风冷笑,还真敢说,不过单看长相气度,平心而论,张玄的确有唬弄人的资本。 突然看到聂行风,张玄也很惊讶,蓝眸里露出短暂的心虚神情,随即脸上便微笑连绵,很热情地向他伸过手来。 「是聂氏财团的总裁聂先生对吧?很高兴认识你。」 「不胜荣幸。」聂行风伸手回握,微笑说:「你今天这套衣服很合身,原来是自己设计的。」 招财猫笑得好阴森。 张玄借请聂行风喝酒的机会把他拉到一旁,一边给他斟酒一边小声说:「董事长,我在办案子,拜托,别搅和得穿帮。」 「原来这一个星期你都在跟美女一起办案子,恭喜。」 「你好像根本没恭喜的意思吧?」 张玄瞅聂行风,不仅没恭喜,差不多还有落井下石的可能,不过看他一脸冷森,心里反而很开心,头一次发现,招财猫的独占欲也这么强。 麦兰跟了过来,张玄忙捏捏聂行风的手臂,使了个拜托的眼神;拿这家伙很没办法,聂行风只好说:「小心。」 看着张玄被拉走,不想他为难,聂行风去了别处,和其他人品酒聊天,不过视线总是不自禁地瞟向张玄那边,他跟麦兰正在亲热交谈,女人靠得很近,表情中充满了暧昧。 小神棍究竟在办什么案子?聂行风很纳闷。 麦兰是单身白领,又是搞设计的,有谁会请侦探调查她?而且看张玄跟她的亲密互动,那根本不是在办案子,而是拍拖吧? 聂行风有些心不在焉,跟朋友聊了半天却发现话题不知所谓,等再度去看张玄时,发现他跟麦兰已经不见了。会场里人不少,聂行风试着找了一下,却没找到。 正逡巡着,一个红塑胶球突然滚过来,撞在聂行风的脚前,随即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追过来,看到他,立刻剎住脚,站在不远处注视他,却不走近。 「是你的球吗?」 穿一身粉红裙子的可爱女孩,不过看起来有些怕生。聂行风笑了,跟她和气地打招呼,又俯身捡球,就在这时,冷风骤起,红塑胶球被吹得往前滚了滚,聂行风捡球的同时,看到了立在对面的那个满脸是血的模糊鬼影。 是之前在事故现场出现过的那个女鬼,不过今天她的煞气似乎没那么重,只是站在那里,两眼木然地看向前方,影像模糊,有种随时可能会消失的单薄感,来往的人不断从她身躯上穿过,更加重了那份感觉。 「对不起,我女儿不懂事,给你造成麻烦了。」 一对夫妇匆忙赶过来,男人很不好意思地跟聂行风打招呼,又把女儿拉到跟前,想让她鞠躬以示歉意,女孩却只是看了聂行风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球,便默默离开。 「没关系,你女儿很可爱。」聂行风言不由衷地说。 女孩的眼神很冷漠,带着明显敌意,不像是孩童应有的表情,不过她的父母打扮不俗,男人三十多岁年纪,风度翩翩,笑容中带着属于商人特有的精明,可惜脸色略显不佳。寒暄中,聂行风看到他妻子将想离开的女孩一把抓回来,牵住她的手,那动作很粗暴,不过女孩什么都不说,抱着球低头乖巧地站在他们身旁。 等他们离开,聂行风再环视会场,发现鬼影已经不见了,心有些慌,直觉感到,女鬼的出现代表死亡即将来临,可是这次跟以往两次不同,会场里这么多人,他根本不知道女鬼索命的目标是谁。 如果张玄在的话,也许可以看得出来…… 「在找张玄?」敖剑适时地出现,看着聂行风,一脸了然于心的微笑神情:「他跟那女人去开房间了,要找他的话,我有那间客房的钥匙。」 对上敖剑的银瞳,聂行风原本想否认的想法顿时消失了。 他不认为张玄会为了查案没有底线地跟女人厮混,但毫无疑问,敖剑的这番话成功地触到了他的不快。心在很矛盾地拔河,一方面认为自己该信任张玄,一方面嫉妒的烈焰正不断焚噬他的理智。 「跟我来。」 敖剑撇了下头,便径直往前走去。他没回头,似乎笃信聂行风一定会跟来,事实也正如他所料,聂行风跟了上去。 不是他无法拒绝敖剑的诱惑,而是他太在意那诱饵,至于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鬼影,已经被他远远抛在了脑后。 电梯缓慢地向上爬升,敖剑微笑问聂行风,「看到他,你打算说什么?」 「晚安。」聂行风淡淡说。 心情较之刚才似乎平复了很多,他断定张玄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跟女人开房间。 虽然,他跟张玄只是房东跟房客的关系,就算张玄开房间,他也没资格去说什么,但,即使有这种认知,他还是笃定张玄不敢,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敖剑的微笑化成放声大笑:「行风,我欣赏你的风趣,真希望有一天你也打开我的房门,跟我说晚安。」 「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未必,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来到三十层的一间客房前,敖剑开了房门,聂行风随他进去,但立刻就发现不对。房间里很安静,根本不像有人在,他转身想离开,但敖剑已先他一步把房门关上了。 「中国不是有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吗?何必这么急着离开?」 男人微笑的脸庞上充满了计谋得逞的狡黠,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白兰地,一杯端到聂行风面前。 「不介意陪我喝杯酒吧?亲爱的行风。」 聂行风眯起眼睛,眼瞳里冷意四溢:「你在骗我!」 敖剑笑容不改,只剑眉微挑:「从我们认识以来,我有骗过你吗?」 聂行风定定看他,两人凑得很近,他可以清楚看到那对银眸里散发出的占有和霸戾,如果可以,这个男人一定很希望把自己压制住,达到征服的欲望。他一直没动手,不是不想,而是在享受攫获猎物时的快感,等到猎物被追击得疲惫不堪时,再毫不留情地猎杀。 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在这场征战中,自己绝不会是输家! 看着敖剑将杯中酒喝光,聂行风也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即手一甩,玻璃杯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你们伯尔吉亚家族的规矩,不是吗?」看着敖剑,他不动声色地说。 「你很了解我。」 敖剑点点头,扬手间,又一声清亮的碎裂声传来,聂行风手腕一紧,被敖剑拉住抵在了墙上,身躯向他压近,银眸里闪耀着暧昧执着的神采,微笑洋溢。 「这么放心地喝酒,就不怕我在里面加料?」 充满蛊惑的磁性嗓音,不过被聂行风无视了,淡淡道:「我相信你会把卑鄙用在更高明的地方。」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赞赏吗?」 男人微笑着继续迫近,聂行风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时吞吐在自己耳边的气息。见他没躲避,敖剑有些得意,正准备进行更亲密的动作时,忽觉肋下一痛,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向后晃开,等他站稳身形,聂行风已站在了他对面,擎起的手指间一支钥匙正随着链子轻轻晃动。 敖剑下意识地摸了下左边口袋,理所当然的,里面已经空了,这才明白刚才聂行风任他靠近的用意。被摆了一道,他反而笑了,嘴角性感地弯起:「你怎么知道钥匙在我口袋里?」 「你说你没有骗我。」聂行风脸上笑意淡淡:「我记得你习惯把小东西放在左边口袋的。」 「谢谢你对我的在意。」敖剑耸肩:「你赢了,亲爱的行风。」 「那么,晚安,公爵。」聂行风很礼貌地向敖剑行了晚安礼,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敖剑脸上笑意更深:「希望下次你也能赢。」 身后传来脚步声,洛阳从书房出来,敖剑没回头,说:「你看到了,聂行风不容易对付。」 「那是您手下留情。」洛阳淡淡说:「可以让他乖乖来这里,您已经赢了,他有致命的弱点,而您没有。」 「是吗?」敖剑转身,走到这位彬彬有礼却不失冷漠的男子面前,看着他说:「也许他也没有,等他得到了张玄身上强大的力量后,那个人对他来说就没有作用了。」 洛阳漂亮的紫瞳猛然一缩,不过垂下的眼帘遮住了那稍纵即逝的变化,说:「那么您得在他得手之前先得到张玄,这对您来说并不难。」 「也许比起聂行风,张玄才更像同路人,你说呢?」 男人又向前凑近几分,笑容中带了几分痞性,不过这张足以令人陷入狂热的俊美脸孔没对洛阳起到任何作用,早已习惯了这种过度的贴近,洛阳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我暂时保持中立。」 「这答案真无趣。」没得到认同,敖剑不在意,继续盯着洛阳,就在他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时,突然说:「这么多年了,你的眼瞳还跟当年一样美。」 过度跳跃性的话题,让洛阳一怔,眼帘抬起,对上敖剑投来的笑谑目光。左眼突然有些发热,他知道那只眼睛的瞳色变了,受过敖剑神力的眼眸经不起对方逼来的强大气场,灯光下转化成琥珀色,剔透如玉的漂亮瞳彩,可惜表层却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碎痕,乍然看去,就像是一枚美玉因不小心的碰撞,而造成无法弥补的缺憾。 「抱歉,让你想起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 敖剑的眉峰难得地皱起,伸手抚在洛阳的左眼上,待再放下时,琥珀眼瞳上的碎痕已然消失,珠玉晶莹,毫无瑕疵的妍丽。 「什么时候你想通了,我会把你另一个眼眸也化成这样的瞳色。」 「如果要变化,蓝色会比较好。」 敖剑不明所以,挑了下眉,就见洛阳脸上难得的浮出俏皮微笑:「蓝色加琥珀色,是波斯猫的标准瞳色。」 「洛阳,自从来到这里,你也学会开玩笑了。」敖剑长叹,转身离开:「陪我去下面会场走走,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看着敖剑的背影,洛阳的微笑化为深邃。他不是没想通,而是不想去想通,两只眼瞳都化作属于敖剑的颜色,就代表对他彻底的臣服,也等于自己不可能再陪他多久了。没人比自己更了解他,这个人,永远只对征服感兴趣,所以,在自己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不会答应那个提议。 聂行风走出敖剑的房间,脸上的微笑立刻沉静下来,看了眼钥匙,照上面的号码去客房。要不是为了拿到钥匙,他才没那个心思跟敖剑周旋,那个混蛋小神棍,他最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指望自己会轻易放过他! 来到顶楼的一间客房前,掏钥匙开了门,很好,里面没反锁,让聂行风轻易进了房间。豪华摆设的客厅里只亮了盏小灯,他正犹豫要不要往里走,就听卧室里传来张玄的声音。 「洗完澡了?」 唤声就像是牵引线,成功地将聂行风引到卧房,推开门,脸顿时黑了半边。张玄赤裸着上身靠在kg size的大床上,一脸引诱的笑,视线往下掠,聂行风更生气,那条名贵的西装裤也脱掉了,只穿着内裤,好像内裤也是他的,小神棍才舍不得花钱买那么贵的内裤。 这家伙居然敢穿着自己的内裤来跟女人鬼混! 冷静的弦当场绷断,聂行风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张玄从顶楼一脚踹下去。 「董、董事长?」 看到聂行风,张玄脸上的媚笑成功转化为震惊,噌地从床上跳下来,一脸紧张问:「你你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十秒钟,给我穿好衣服,马上跟我走!」聂行风冷冷地发号施令。 女人不在,不过就算在,聂行风也会当她不存在。「可是,我还没……」 「一、二、三!」 四的字音还没发出,张玄从善如流,以光速飞快穿好衣服,没等打领带,就被聂行风揪住扯了出去,他忍不住惨叫:「这样离开,会被发现的,我的案子……」 「shut up!」 一肚子的气恼,却舍不得对着张玄发出半分,聂行风牙齿咬得咯蹦响,阴着脸把他拉出客房。两人走得太快,谁也没注意到走廊的另一头,一个飘忽身影正悬在半空中;等他们离开后,鬼影来到客房前,金黄色的客房号码牌随着她的靠近瞬间化作血红,而后,血色愈晕愈大,将身影完全包容。 麦兰洗完澡,随便套了件睡衣就直接进了卧室,英俊的男人正在等她,她预感今晚将有一个美妙的新体验。 可是,卧室里空无一人,她有些奇怪,转身去书房,依然没人,唤了两声,回应她的却是一阵猛烈的关门声,是客房的门。剧烈的声响把麦兰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突如其来的,一张鲜血淋漓的面孔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啊……」 多年的友情,即使此刻面对的是张模糊面孔,她仍然可以轻易认出对方是谁。心虚,还有恐惧一齐袭来,麦兰吓得摔倒在地,想爬起来跑掉,却怎么都动不了,似乎有股无形的绳索将她捆绑住。她颤抖着,恐惧地看着鬼影慢慢向自己飘近,近到咫尺之间的距离。 「你、你不是已经……你想怎样?别杀我,我什么都答应……」 「我来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冷漠的回答,随即冰冷的手指搭上她的手,一把匕首被塞进左手中。麦兰瞪大眼睛,眼珠因恐惧暴凸出来,她惊恐地发现有股奇异的力量在控制她,控制着她的思维,那只紧握匕首的手被牵引着举起,而后,猛然落下…… 聂行风一口气将张玄从饭店房间拉到地下停车场,然后货物一样地把他塞进副驾驶座,砰地关上车门,自己随即也坐上车,启动引擎将车飙了出去。 「哇塞,董事长你干嘛又玩赛车?慢点,慢点可以吗……喂,刚才是红灯,你不是色盲吧?」 跑车在张玄一连串的叫声中风驰电掣地向前冲去,遇车甩车,红黄绿号志灯的三种颜色并成了一种,完全顺着聂行风的意愿闪;跑车狂飙了十几分钟后,车里安静下来,张玄窝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 聂行风这才从怒气中冷静下来,看张玄脸色煞白,连忙把车停在路边,问:「不舒服是不是?」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车总算停下了,张玄这才敢把安全带解开,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坐招财猫的飞车,尤其是在他生气的时候。 这个认知突然从脑海里蹦出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玄的脸色让聂行风又心疼又后悔。他以前飙车飙惯了,生气或开心的时候都会拿飙车来抒发心情,这次还好是张玄,换了别人,此刻只怕早就大吐不止了吧。 张玄下了车,靠在车身上几口深呼吸后,总算缓了过来,皱眉看聂行风,「大哥,我在跑案子啊,你把我扯出来干什么?还好情报到手,否则这次我跟你没完!」 「冒充服装设计师,跟女人上床,这就是你跑的案子?」 想起刚才张玄在床上的风情,聂行风本来存有的几分愧疚瞬间又转化成怒火,下了车,绕到他身旁,冷笑:「为了办案,连自己都出卖?」 「出卖?」张玄看着聂行风,漂亮的蓝眸里满是不解,但随即脸上慢慢浮出诡异的笑:「董事长,你不会真以为我跟那女人去开房间吧?」 不是以为,你们本来不就开了房间了吗? 聂行风没好气地想,不过没搭腔,看着他悻悻的脸色,张玄脸上的笑愈来愈浓,终于忍不住噗哧笑起来。 「拜托,我可是很有操守的神探耶,你这样想简直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他笑道:「那间客房是麦兰长期订下的,里面有我想要的资料,我只是趁她洗澡时找资料而已。」 聂行风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他本来就不信张玄会做那些出格的事,只是当看到他以那种状态躺在床上时,理智顿时被怒火焚烧得一干二净。 「那么,有操守的神探,找资料需要宽衣解带去床上等候吗?」 「咦咦。」张玄凑近他,眼瞳里熠熠闪亮:「董事长,你好像在吃醋喔。」 说着话,一个精致小巧的香水瓶亮到了聂行风面前,轻轻按下,香风传来,聂行风眼前一阵晕眩,神智有短暂的腾空,等缓过来,就看到张玄依旧倚在车身上,冲他微笑。 「那是什么?」 「是让人陷入短暂迷幻世界的香精。放心,我只是让你小小的体验了一下而已。」张玄把香水瓶放回口袋,白了聂行风一眼,「你当我两手空空地去搞情报吗?本来是打算在得手后用香精弄晕麦兰,谁知你会突然闯进来,这样一走了之,事后一定会被她发现的。」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无谓的担心,他早该知道张玄虽然有点小贪财,但做事不会毫无准则,可是当时那份牵挂嫉妒蒙蔽了他的心智,而敖剑的话也成功地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敖剑面前游刃有余的风度碰到张玄后,就完全被打回原形,他无法保持冷静,也……不想保持那份冷静。 因为,在张玄面前,任何伪装都是不必要的,他希望这个人可以看到完完整整的,真实的自己。 「抱……歉。」聂行风很懊恼地说。 「算啦,反正情报也到手了,看在你吃醋的份上,原谅你。」 张玄笑得很大度,不过聂行风有种感觉,他不太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大概会被压榨吧? 那就……继续任由他压榨好了。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6节 「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间客房的?」 对上张玄投来的奇怪目光,聂行风无法回答,他不太想在张玄面前提起敖剑,还好张玄没多问,继续嗤嗤地笑,被他笑得有些恼了,聂行风佯怒:「你到底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刚才你进客房时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像在捉奸耶。」 聂行风脸一黑,很想绷起脸,但看着张玄笑得满面春风,终于忍不住也笑了。 当时真是头脑发热,才会不计后果地冲进去,如果张玄真跟女人在床上,那么,作为仅是朋友身分的他,该以什么理由去阻止? 「不许再笑。」 很显然,这种口吻的喝斥对张玄产生不了任何作用。他依旧笑个不停,一想起平时冷静沉定的招财猫刚才那抓狂的样子,就是忍不住想笑嘛,吃醋的男人看起来有那么点可爱,猜到他为了什么吃醋,那个答案让张玄很开心,促狭地斜眼瞥聂行风。 从未有过的,被人如此在意的感觉,欢欣的、满足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 「夏夜的天空好美啊。」背靠车身仰头看星斗璀璨的夜空,张玄叹道。 聂行风和他并肩而立,看着天空:「很美。」 夏风俏皮地拂过,同时扰乱了两人的心绪,误会释清,同时也把一些不与人知的心思牵扯了出来,有些尴尬,也有些雀跃,心思浮浮沉沉,谁也不敢先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终于,一阵寂静后,聂行风问:「想看星星吗?」 「我们现在不就在看吗?」 「不是这种,是用望远镜瞭望。」聂行风说:「我家里有,想去看吗?」 「好啊。」 可以近距离看到美丽的夏夜星辰,张玄二话不说,立刻同意。 第四章 聂行风带张玄回到自己的公寓,先做饭。今晚的酒会两人各有心事,都没吃好,所以他应张玄的要求做了两盘蛋炒饭,张玄则趁机在家里逛了一圈,最后返回餐厅,咂舌:「公寓上下两层,面积还这么大,好气派。」 「我本来住在中层,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精神就一直不好,所以睿庭建议我搬到这种视野比较宽广的地方来住。」 顶层内部结构是上下楼,二楼面积颇大,斜面又完全是玻璃设计,视野很好,站在顶楼,既可瞭望远景,晚上又可以躺在躺椅上看夜空,那架望远镜就是聂行风为了看星星特意买的。 蛋炒饭做好,聂行风把银匙递给张玄,张玄却没接稳,银匙落到了桌上,那一刻,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一样,痛得厉害。 「精神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喃喃问。 「出了场车祸,具体就不太记得了。」 没忽略张玄脸上闪过的紧张,聂行风笑了,「不过,都过去了。」 那份不安、惶恐、忐忑的心情都过去了,在认识了张玄之后,他再没有过相同的感觉。 也许,不管多痛苦的经历,时间久了,都会过去,忘不了的,是那份淡淡的相守,就像此刻。 张玄的神情难得的沉定,有种感觉,他现在在想自己的事,在想自己曾经历过什么,这个从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人,却在意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聂行风喜欢张玄开朗率直的个性,但不可否认,此刻的张玄让他感动。 「吃饭吧。」他轻轻说。 饭后,聂行风又开了瓶红酒,张玄急着去看星星,几口将杯里的酒喝完,让聂行风拿了两罐冰镇啤酒,去了二楼。 瞭望室一面倾斜的部分是完整的玻璃墙壁,即使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楚看到灿烂的星空,看到张玄惊喜的眼神,聂行风不自禁微笑起来:「如果看到流星雨,你会觉得更美。」 「美是美,不过这墙壁是玻璃的吧?如果陨石砸下来,会不会砸坏?」 聂行风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告诉张玄,虽然墙壁是玻璃,但绝对跟大理石一样坚硬,那个杞人忧天的可能性不会出现;不过不想破坏现在的温馨气氛,他选择了缄默。 张玄把啤酒放在旁边,开始移动望远镜观赏夜景,聂行风则靠在旁边的躺椅上。冰镇啤酒很解暑,他喝着酒,又看着张玄很快乐地移动镜头,嘴角不由浮出微笑。 为什么以前没发现眺望夜空是件这么惬意的事? 「董事长,大熊座在哪里?」啤酒喝光了,张玄还没摸到观察的要领,于是转头问聂行风,「我想看北斗星到底在熊的哪个位置上。」 天师不会看北斗星,聂行风很想笑。大熊座其实是比较适合春季观察的星座,不过他没打击张玄的热情,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教他正确的仪器调节方法,告诉他大熊座的α和β就是北斗星的头两颗,张玄听得直点头。 他的心思此刻都放在看星星上,没发现彼此过于亲密的靠近,但聂行风却注意到了,这种手把手的教导很像上次在高尔夫球场的经历,男子淡淡的体香在靠近时不断向他袭来,完美的蛊惑,让他心醉。 「那颗是亮星,镜头再往北些,你会看到伴星alr……」 手抚在张玄腰间,替他纠正站姿,纤细的腰围,握住后就舍不得再放开,反而变成轻轻的抚摸;靠在他耳边告诉他接下来应该移动的方位,心思却早乱了,嗅着他的发香,终于再也忍不住,将吻印在了他耳垂下。 「再往北,那个就是由两颗黄色恒星组成的双星系统,彼此以六十年的周期运行……」 唇抵在张玄耳边,与其说是述说,倒不如说是亲吻。张玄似乎完全沉浸在观赏星座当中,没有任何反抗,这给了聂行风鼓励,帮忙调节焦距的动作早已变了味,手顺着张玄的手臂移到腰间轻轻搓揉,以半搂抱的姿势,一点点舔吻他的耳垂,解释的声音略微嘶哑,带着挑逗的气息。 怀里坚韧的身躯开始僵硬,虽然仍是观察星座的姿势,但很明显张玄感受到了他想传达的心境,聂行风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害怕,怕被推开,怕被拒绝。 原本不想这么快表明自己的心意,可今晚张玄跟麦兰的互动让他感觉到了危机,没法再等待下去了,那样,说不定在某一天,他就会失去对方。 「知道吗?上次在高尔夫球场,我就想这样抱你了。」 张玄的容忍无形中给了聂行风鼓励,手在他身上放肆地摩挲着,感受那躯体的暖意,小心翼翼亲吻他的脸颊,探触着想朝更深切的方向侵略。 「董事长……」 张玄总算把目光从望远镜转到了他身上,盈盈水波,在暗色灯光下炫出奇异的辉彩,他没躲,而是在微微犹豫后,回应了聂行风。带着醇酒芳香的轻触淡吻,是最好的诱惑,下一瞬,便被聂行风搂住抵到了旁边的墙上,四目相对,似乎都想透过对方的眼神探索到那份心境。 「你可知道,有些事,再向前踏一步,就无法再后退。」靠着墙,张玄轻声问。眼波流离,像是醉了,又像,从未有过的郑重。 「即便前面是悬崖,该踏出的依旧要踏出。」毫不犹豫的,聂行风给了他答案。 时间有片刻的停滞,随即两人便重新吻在了一起。说不上是谁先主动,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他们拥有着彼此,身形相抵,毫无隔阂地搂抱在一起。 扣住张玄的双手将它背到身后,张玄右腕上的s印记轻轻闪了一下,不过两人都没注意到。吻,缠绵而热切,在两人之间回旋,索取着自己想要的情感,那是种对喜欢的人存在的认可,同时也是确认,确认他在自己身边,确认他不会消失。 亲吻中,聂行风抬手去解张玄衬衫上的钮扣,手轻微颤抖着,半天才将扣子解开,张玄忍不住笑他:「你好紧张,好像第一次做这种事耶。」 作为成年男子,这当然不是聂行风的初次,但正如张玄所说的,他很紧张,紧张到无措的程度。 他有着急切的渴望对张玄进行更深度的触摸,但渴望背后还有几分怕,怕伤着他,怕失去他,那份爱到极致的情感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他无需过多思索,只依凭直觉,就能找到张玄的敏感带,轻易取悦到他。 双手扣在张玄的腰间,那腰围有些纤细,却透着属于男人的强韧,聂行风有些恶意地在腰腹间掐揉,聆听张玄随之传来的低低喘息。 吻渐向下移,轻轻吻咬他的下颔,继而转到颈下锁骨,煽情挑逗的感觉,令张玄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浅的呜咽;眼帘微阖,感受着灵活的舌尖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丝丝温热的痕迹,心脏跳得异常剧烈,有种无法承受的错觉,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在聂行风紧拥的怀抱中。 很快,衣衫被完全褪了下来,张玄的肌肤在灯下泛着淡淡的光润色泽,像一尊精致釉瓷,却比瓷器多了份温暖,聂行风怜惜地将吻点缀在上面,以触吻激起更大的热情。 吻很快移到了张玄胸前,在碰触到他的心房时,聂行风动作微微一停。 明亮的灯光下,他清楚看到张玄心口正中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疤痕不长,但从形状来看却绝对刺得很深,深到让人几乎惊叹被这样刺中,居然还可以活下来的程度。 那瞬间,聂行风彻底怔住了,首先感觉到的是心疼,那一刀就好像也刺中了他的心房一样,让他无法控制的心疼;继而是难以遏制的愤怒,不断想那是谁做的,是谁,可以狠心刺下那么深的一刀。 「嗯?」 感觉到聂行风停了下来,张玄睁开眼睛,看他紧盯着自己的胸膛,神情深晦复杂。他有些尴尬,本能地站稳身子,自嘲道:「是不是很难看?」 「这伤疤是……」 「不记得了,在我被左天救了时就有了,最初疤痕更深呢。」张玄笑着看他:「吓到你了?」 聂行风摇头,他是震惊张玄在经受了这么狠厉的一刀后还能坚持活下来,还有就是满满的心疼。也许张玄真是不死之身,但他还是会痛啊,聂行风不敢想象,当被刺下这深深的一刀时,张玄心中是种怎样的感觉。抬手抚在那道疤痕上,不敢太用力,生怕会弄痛他。 「当时一定很痛吧?」 没有回应,半晌,张玄轻轻摇头。 蓝眸霎时黯淡了下来,聂行风突然发觉自己问得很残忍。那一定是刻骨铭心的伤痛,才会让张玄选择遗忘,因为在那一瞬间,他在那对蓝瞳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哀伤,可能连张玄自己也没觉察到,但眼神出卖了他潜在的情感。 「对不起。」 聂行风勾起张玄的下巴,用吻做安抚。这时候不需要更多的语言,他只要张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好,扯破记忆枷锁对张玄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伤害,而任何伤害到对方的事,他都不会去做,他要做的是帮张玄重新创造开心的记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 吻落下,比之前更加热切,舔吮着张玄胸口的疤痕,想极力抚平疤痕曾对他造成的伤害。胸前的敏感地带被软舌吮吸咬噬,快感很快涌了上来,张玄的身体随着刺激发出轻微颤抖,随即腰间一松,聂行风解开了他的皮带,手顺着他平滑小腹触到下方脆弱的部位。 分身早已兴致高昂,前端溢出的情液将聂行风的手沾湿,浓浓的一片,证明主人现在的兴奋程度,这让聂行风放下心,张玄对他的碰触完全不排斥,相反的,还很依恋,眼眸湛蓝如水,微笑看他,似乎在鼓励他继续。 把坚硬阳物握在手里捋动,挑逗着对方的感觉,分身上的血脉在突突贲跳,像是对他爱抚的回应,很快,张玄的腰身随着他的搓揉频率慢慢摇动起来,双目微阖,享受着那份快感。 「董事长你手法很老练啊,是不是经常替人做这种事?」喘息下,张玄的问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享受欢爱时的呢哝。 「我可以把这当作是称赞吗?」聂行风凑在他耳边笑问。 「没有节操的招财猫!」张玄不悦地蹙紧眉。 他本来还以为招财猫很纯洁呢,不过怎么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看他调情手法熟练得不得了,似乎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那肯定是长年欢爱积累下的经验,有了这个认知,张玄突然觉得享受瞬间变了味道。 「张玄,我只有你。」感觉到张玄的不快,聂行风抱住他,轻声说:「这种事,只和你做。」这句话像是解释,更像是承诺,承诺在今后的人生中,张玄是自己的唯一。 手中加快了捋动的速度,热切的刺激一波波传进张玄的大脑,让他没时间再去想别的问题,喘息声中,很快将热情发泄在聂行风的手里。 舒爽的感觉瞬间充盈大脑,张玄眼眸半睁,看着聂行风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分身早已胀得大大的,显然已经忍了很久。 「要我帮你吗?」斜靠在墙壁上,张玄笑得媚眼如丝:「不过我的技术很差就是了。」 「当然要,用你的身体。」 聂行风微笑着,手已探到了他的后庭,柔软的地方突然被异物碰触,张玄身体一颤,眼眸随即睁大。 「我没说你可以对我予取予求。」 「晚了。」 聂行风以吻俯就张玄的唇,趁着他神思混乱,手指已经陷入了他的体内。 「该死的,这种事该是我做!」 张玄很恼火,不是生气聂行风的无礼,而是在气自己,隐私部位突然遭受侵犯,他居然一点不快的感觉都没有,有的只是兴奋和喜悦,对两人可以拥有如此亲密关系的喜悦,当然,潜意识里有想侵占对方的念头,但很显然那不可能,记忆中他能占到招财猫便宜的次数屈指可数。 张玄神智微微一惑,为什么他的记忆中会有跟招财猫亲热的记忆? 疑惑被突如其来的热浪湮灭了,体内某处被聂行风的手指碰到,张玄的身体猛地痉挛起来,发出重重喘息,那么隐秘敏感的地带居然被轻易找到,他嘶声咒骂:「可恶的招财猫,你一定不是第一次!」 「就算不是第一次,跟我做过的人也一定是你。」被骂,聂行风随口反击,吮吻着张玄,微笑说:「在前世。」 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他这么熟悉张玄身体的原因,那种感觉牵引着他,让他很自然地触摸到张玄的敏感地带,那也许是种本能,也许是种记忆,但不管是哪样,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密切的牵系。 敏感部位被恶意地顶触,张玄受不了了,发出低声呜咽,分身很快又兴奋起来;爱液不断流下,带着靡靡情色,随即后庭又是一紧,这次是聂行风的分身。跟手指相比,男人的阳物粗壮多了,进入时带给张玄满满的充盈感,怪异且熟悉的感觉瞬间占据了他所有感官,相比之下,短暂的疼痛倒成了其次。 腰身被轻轻托起,迎接男人激烈的进入,不带丝毫停歇的,猛烈得几乎让他感到窒息的插动,神智摇摇荡荡,享受着聂行风带给他的舒爽感觉,美妙的体验,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一直认为自己对情事并不热衷,现在突然发现并非那样,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只有聂行风才能带给他的快感。 「董事长……」声线颤颤地,他叫。 「我在。」 聂行风吻着张玄,舌相互激烈的纠缠,努力索求着对方的热情,热切的吮吻声撩拨着寂静空间,销魂缱绻,旋绕在相互拥搂的一刻。 张玄下颔扬起,在被冲撞的同时发出低微呻吟,有种欢悦,在纠缠中慢慢绽放,难以言说的快意喜悦,无比清晰地侵占了他的心房,所有感官在聂行风的爱抚下变得麻木,剩下的只有兴奋和欢喜,因为对方高超的调情技术,也或者,只是因为对方是聂行风。 闭上眼,只凭触觉去感受那份欢愉,激情在冲撞中很快攀越到了高峰,聂行风想抽出分身,张玄阻止了他。 「射在我体内。」 「会不舒服……」 「我喜欢。」 简单朴实的字眼,却比任何调情词汇都来得热切,那是一种认可,认可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占有,聂行风觉得心脏猛地抽紧,不再犹豫,将分身更加猛烈地贯入,他要完完整整拥有这个人,让他承受自己的一切。 很快,放肆的呻吟中,两人同时将热情爆发出来,聂行风抱着张玄,将吻轻点在他脖颈上,作为纵情后的爱抚。情色将张玄的肌肤渲染成淡淡粉红,仿佛古瓷在画工精巧的笔下,被勾勒出美艳的色彩,从而拥有了完整的生命。 搂抱着张玄,浓浓的满足盈满了聂行风的心房,这也许就是他一直想要拥有的感觉。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拥住对方,这一刻,聂行风明白,他一直想追求的东西,终于找到了,而且,今后,绝不再让他失去,不惜任何代价! 清晨,聂行风从梦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张玄是否在身边。 昨晚的梦太瑰丽激情,让他怀疑是不是那瓶迷幻香水的功效,但是在身旁熟睡的人证明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张玄蜷身背对着他,赤裸的身躯上布满了许多暧昧斑点,那是他的杰作,反观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去,聂行风笑了,昨晚他们玩得很激烈,在记忆中,他从来没这么放纵过。 张玄还蜷趴在床上睡得正香,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充满了诱惑,聂行风不敢再看,轻轻替他掖好毛毯,起床去了浴室。 昨晚玩得太久,到最后没清理就直接抱张玄上床睡了,总觉得那种东西留在体内不太好,可张玄偏偏要他那样做,那份执着让他喜欢。 聂行风洗完澡,回到卧室,张玄已经醒了,刚坐起来,头发被折腾得一团糟,眼瞳湛蓝如海,看到他,微微眯起,像睡足了觉、准备起床的猫儿。 「醒了?」 纯属废话,想起昨晚的激情,聂行风的心突然怦怦跳得厉害,对上张玄投来的目光,突然有些心虚。 昨晚是他邀请张玄来自己家,邀请他喝酒,邀请他看星星,然后,他就这么把人吃掉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一早就有预谋似的。 「那个……昨晚的事……」 生怕张玄误会,聂行风小心措辞,但随即就被打断了,「董事长,什么都不必解释,酒后乱性嘛,我能理解。」 「酒后乱性?」聂行风额上的黑线很不痛快地蹦出。 「是呀,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你就不必费心解释了,反正事已至此,你准备出多少钱啊?」 「出……钱?」聂行风彻底迷糊了,额上黑线清汤挂面一样垂下来。 「怎么?你不会是想白玩吧?」看到聂行风的无辜表情,张玄火了,蓝瞳狠狠瞪他:「喂,你这人太没担当了,就算你找b,也要花钱的吧?怎么说我也是第一次,你想吃霸王餐?」 「第一次?」 蓝色x光狠戾加剧:「你敢怀疑我说的话!?」 「不是,我只是……」 昨晚他们配合得好有默契,那种感觉就好像曾彼此拥有过对方无数次而积累下来的情感,但是现在聂行风怎么敢说张玄不是第一次?急忙安抚:「你别断章取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赶紧掏钱!」 彻底无语了,聂行风苦笑:「可是昨晚你好像也很享受吧?」 这次换张玄无语,蓝眸眨眨,闪过几分暧昧的羞赧。 昨晚?昨晚他当然很舒服,而且,好像还很配合,从未有过的浓浓的满足感,是招财猫带给他的,不单单是身体上,还有心灵,那种感觉是喜欢?是爱?或是凌驾于这之上的更深的情感? 「那、那就……」他咬咬下唇,嘟囔:「打你八折好了。」 聂行风很敬佩自己现在还可以冷静的听小神棍在那胡说八道,跟张玄在一起的唯一好处就是——他的涵养度大大提高了。 走到张玄身边,看着他的脸颊因为自己的靠近微微泛红,聂行风心里起了想逗弄他的冲动。 付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在他心中,张玄是无价之宝。 「其实,我刚才想说,我们交往吧?」 「哈?」蓝瞳很讶异地看他,张玄继续咬嘴唇,痛苦地挠挠头,「董事长,为什么你给我出这么难的选择题?」 帅气又多金,还那么纯情的招财猫,他怎么舍得推出去?但是,交往是不是快了点?他们好像才刚认识几个月耶,不过,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他真的很在乎这个人,否则就不会那么轻易接受他,可是…… 「因为我喜欢你!」不再给张玄继续烦恼的空间,聂行风紧接着说。 张玄一怔,眼帘抬起,对上聂行风的眼眸,瞳仁中印刻着毫无掩饰的真诚,让他心动,他笑了起来,也同样很认真地说:「如果你对情人不是很小气的话,我同意。」 第五章 情人关系就这么简单确定了,对于张玄的豁达个性,聂行风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烦恼,不过,总算暂时把人给套牢了。趁张玄去洗澡,聂行风准备好了早餐,摆弄着炒勺里的火腿煎蛋,心想,也许自己该跟小离好好讨教一下厨艺才行。 饭后,聂行风带张玄去更衣室选外衣,昨天张玄穿的那套衣服在做某些暧昧事时折腾脏了,没法再穿。 更衣室里有数个衣柜,按服装式样分别摆放,张玄拉开柜门,看到里面一排又一排的服装,石化三十秒。 哇塞,服饰店都没招财猫家的衣服多,而且,似乎都是没穿过的,好奢侈,看来,做天师再怎么赚钱,也比不过人家总裁啊。 蓝眸一扫,狠瞪聂行风,「你太过分了,这么多新衣放着不穿,给我穿旧衣!」 聂行风早上拿给张玄的内衣的确是旧的,他是故意的,看着情人穿自己穿过的衣服,有种亲密接触的感觉。 自动忽视张玄的指控,聂行风说:「这里的衣服你可以随便穿,如果你有旧衣,也可以拿过来,我不介意穿。」 是吗?最后那句话无疑取悦了张玄,怒火消失一空,喜孜孜地拿过聂行风为自己选的一套休闲服穿好。 「你今天有什么节目?」 聂行风靠在旁边明目张胆地欣赏情人的更衣秀,张玄没不好意思,聂行风更不会不好意思,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可不愿当什么君子。 「把情报拿去给老板。」 「先休息,下午去吧。」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7节 一夜春宵,聂行风可不想张玄大清早就那么辛苦的去跑案子,张玄答应了,去客厅,喝着聂行风帮他冲的可可,顺便把载有取得资料的随身碟连接到电脑上;随身碟里显示的是款做工别致的钻石项链图片,下面还有一系列相关的设计图纸,看来那是麦兰设计的新款首饰。 聂行风皱起眉。偷窃设计图,这超过了侦探社的业务范围,更准确地说,这是犯罪,他不介意张玄跑跑那些无聊的跟踪捉奸案,但不想让他插手这类风险活动。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被发现的话,是要坐牢的。」 「放心,我们调查过,麦兰的一些获奖设计有问题,就算被发现,她也不敢报警。」 「有问题?」 「就是她可能请人捉刀。你看看,她前后期的作品风格很不一样,设计这东西也许会不断创新,但风格不会变。」 张玄把麦兰以前的一些设计图纸调出来给聂行风看,果然比钻链的设计逊色很多,左天其实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接案子的,正好张玄长的又是麦兰喜欢的那种类型,就让他来跟案,他以前的案子转给了喜悦来。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叽喳声,两人转头一看,玻璃窗外闪过羿的身影,然后一个横撞,冲了进来,拍着翅膀在客厅里做低空回掠,顺便不忘观察房屋格局。 「不是吧?几十层楼高的高空它也能飞进来?」张玄难以置信地说。 「它是式神。」 聂行风忍住笑,去厨房取了罐冰镇啤酒,小蝙蝠道了谢,很不客气地接了,上下飞窜,兴奋地说:「这房子设计得好棒,是董事长你的家吗?老大,你昨晚一夜未归,我还担心你出状况了,出来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 没人答话,羿很奇怪的看看两个人,挠挠脑袋,觉得他们之间有古怪。 「老大,你没事吧?」 「没事,我在跟董事长讨论案情,别吵。」 被吼到,小蝙蝠自觉跑到墙角喝酒去了,但很快就发现更不对劲的事,整个大厅满满的粉红泡泡在飘,发源地无疑是在讨论案情的两个人。它竖起小耳朵很不君子的偷听了一会儿,然后…… 「昨晚,你你你、你们不会是交配了吧?」粉红泡泡结合听到的内容,羿突然福至心灵,发出一声尖叫:「你们一直说做做做……」 张玄秀目横扫,煞气闪过,羿情知不好,慌忙伸爪塞进口中,不过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于是只好三十六计,振翅飞快窜到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找好藏身之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索魂丝电一般射出,将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蝙蝠绑个正着,张玄手一挥,它就像纸鸢一样被拉了回来,摔到了两人面前的桌上,还很倒楣的连栽两个跟头。 「发誓,我绝不泄漏!」 生死一瞬,羿立刻伸爪发誓,还好小爪子没被索魂丝綑住,及时伸出来。 「你,给我自闭去!」 张玄蓝眸微眯,索魂丝又一绕,羿再次被甩出去,啪嗒撞到了对面的玻璃墙上,不敢再言语,抱着啤酒罐乖乖跑到墙角自闭。 他怎么会收这种白痴式神啊,张玄很想吐血,好想跟它解除血契,可惜解除的咒语忘掉了,回头要好好查查,尽快解除主仆关系,把它打包送人。 还好,收下的招财猫情人体贴,美美享受着总裁大人的伺候,张玄心花朵朵开,觉得做天师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找个总裁情人,同样能够享受总裁级的待遇。 下午,聂行风开车送张玄去侦探社,小蝙蝠不甘寂寞,也跑来想搭顺风车,被张玄一指头弹去了一边,两人世界,哪能再让只动物掺合进来?被武力对待,羿只好抱着啤酒罐含悲忍痛地跑去蹲墙角了。 走到途中,张玄的电话响起,是左天,听说他要去公司,忙说:「我现在在雇主家,有人被绑架了,你立刻过来。」 张玄问清地址,挂了电话,聂行风问:「是僱你们窃取资料的人被绑架了吗?」 「不知道,去看看再说。」 聂行风的驾驶技术为缩短时间提供了便利,很快便来到左天指定的地点——座落在半山腰的豪华住宅区。他剑眉一挑,一个星期前他曾来过这里,为了送阮红绫回家。 车在一幢附带花园的房子前停下,他们下车后,佣人很恭谨地请他们进去,顺便好奇的打量聂行风的跑车,开名车的侦探,好厉害! 屋里装饰得很奢华,不过这段时间在聂行风的影响下,张玄算是比较习惯了这种豪华摆设,只随便扫了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客厅的三人身上。 自家老板,不重要,直接忽略;老板身旁是位三十出头的男人,眉峰锋利,不怒自威,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也忽略;再往旁边看,是个年纪稍长的男人,仪表堂堂,可惜印堂晦暗,满脸焦虑,一副被鬼缠了很久的倒楣相,如果这里出了绑架案,这位准是受害家属。 「来得好快!」 左天对张玄的神速赞叹了一下,随即看看他身旁的聂行风。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左天立刻掏出名片准备自我介绍,却被身旁的男人拦住了。 「都是朋友,你就不要搞这些虚套了。」程睿笑着看左天,「你很厉害,居然把聂董的情人笼络到了门下。」 情人? 左天没听懂,转头看聂行风和张玄。两人有奸情?这念头刚升起,就立刻肯定下来,没奸情的话,身为堂堂金融财团的总裁不会给个小侦探当免费司机。不过,这个情报程睿怎么会知道? 「你们认识?」左天奇怪地问程睿。 「当然认识啊,上次我们一起……」 看到聂行风和张玄也同样一副惊异的表情,程睿话说一半,立刻打住了,大家都很怪异的反应让他意识到,有些话也许不该说。 「你眼好毒……」 张玄小声呻吟,昨晚才发生的事,今天就被人一语道破,而且还是个初识的人,难道他跟董事长之间的互动真那么明显吗? 「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不多说了。」 左天指着那个面色焦虑的男人:「这位是杨怡先生,他太太上午出门后被人绑架,绑匪不准他报警,所以程先生请我们来。」 程睿跟杨怡是世交,又交友广阔,所以杨怡在接到绑匪的电话后,第一时间就想到找他帮忙;为保证妻子平安,他拒绝报警,于是程睿跟左天联系,然后就联络到了张玄。 他怎么感觉整个侦探社就只有自己一个劳工,寻人盗窃、跟踪灵异,通通都推给他来做,他可能会过劳死耶。 看出张玄不高兴,左天小声说:「那几个家伙都出远差,就只联络到你,放心,月底……」 张玄立刻冲他亮出三根手指头,左天一把握住,一脸痛苦地说:「好,三个就三个。」 小神棍真是无时无刻不忘敲一笔啊。聂行风看着好笑,他知道张玄与其说是想要红包,倒不如说是对敲诈乐在其中。 交易谈成,张玄二话不说,开始做事。左天已经把监听器安装好了,刚才绑匪曾来过一次电话,要求一千万赎金,杨怡答应立刻准备,条件是他们得保证妻子的安全,绑匪同意了。 「绑匪是新手,不过杨先生你最好还是限制一下佣人们的行动。」听杨怡说妻子是出门购物时被绑架的,张玄建议。 有经验的绑匪不会选在周末绑票,尤其还要求一千万赎金,所以对付他们,张玄不是很担心,不过这种事最怕有内鬼,绑匪对杨太太的行踪很了解,所以注意一下佣人的行动是很必要的。 杨怡出去吩咐,张玄趁机向左天打听杨家家世。程睿告诉他们杨怡是心理医生,口碑很好,而且杨家祖业地产颇多,又都在黄金地段上,单是每月的租赁收入就近百万,所以绑匪向他勒索一千万的赎金不是无的放矢的。 杨怡的妻子比他小很多,两人没有孩子,不过感情很好,这从他妻子被绑架后他的焦虑表现中就能看出来,程睿还把他们夫妻的合影拿来给大家看,说他们有多恩爱和睦。 「这是他的妻子?」 看到合影,聂行风吃了一惊,照片上的女人正是那晚和他偶遇的阮红绫。 有时候世界让人感觉真的很小,但同时也告诉他,如果阮红绫就是杨太太的话,那么,所谓的恩爱和睦都是假象,那晚阮红绫表现得很落寞,甚至向初识的自己发出邀请。 杨怡很快就回来了,佣人们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都很合作,赎金方面也已准备好了,本来在周末要调度到这笔金额不太容易,不过还好临近月底,收到的房产租金帮了很大的忙。听到这个情报,张玄秀眉皱了皱,却什么都没说,把追踪器贴在装钱的旅行包内里,做好了追踪准备。 左天负责安慰杨怡,说按照经验绑匪只是为了要钱,钱收到后不会为难他妻子等等,程睿则坐在旁边看聂行风,一脸若有所思。 「程先生,我们以前有见过吗?」聂行风终于忍不住问。 虽然同在商界,不过聂行风并没跟程睿直接接触过,可是刚才却发现他看张玄和自己时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对他们很熟悉似的。 「不,没见过,能在这里认识聂董,真是幸会。」 一番察言观色下,程睿发现聂行风和张玄很不对劲,他们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所以,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他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见程睿不说,聂行风也没再多问,反正对他来说,那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 绑匪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告诉他们交钱的时间和地点,又警告他们别耍花样,否则立刻撕票等等。 左天把装满赎金的大旅行包递给张玄,叮嘱他小心。他本来想跟张玄一起去,却被程睿拦住了,有聂行风在张玄身旁,他相信他们足可以应付一切,左天留下坐阵就好。 出去时张玄要了左天的车钥匙,董事长的跑车玩酷没问题,搞追踪就派不上用场了,还是老板的旧车实用。 出门后,张玄把钥匙给了聂行风,在驾驶技术上,聂行风绝对占优势,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只是跟踪,千万别玩赛车喔。」 「我有分寸。」 来到绑匪指定的住宅区山下的一间大型商场里,照他们的要求把旅行袋存放进寄物柜,寄物柜的钥匙放在旁边的货架上,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张玄靠在远处的角落里自嘲:「托绑匪的福,我总算明白了一千万有多重。」 很快,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过去开了寄物柜,拿出旅行包,快步走出商场;张玄和聂行风紧跟在后,见他一口气来到地下停车场,坐进一辆小面包车里。 聂行风让张玄盯紧,自己去把车开了过来,正巧小面包车开动起来,张玄跳上聂行风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了停车场。 面包车开得很慢,为了不被发现,聂行风不敢跟得太紧,可是那辆车好像故意跟他们周旋似的,在繁华地带的路桥上不断兜圈。 「张玄,那辆车有问题。」 「不会吧,追踪器显示钱袋还在车上。」 张玄也觉得绑匪的行为古怪,摸不透他们的用意,不过至少他们没跟丢钱。 又跟了十分钟,聂行风直觉感到不对劲,于是放弃跟踪,直接飞速追上前面那辆车,将它横截住,开车的人没防备,吓得猛地急剎车。 「你、你们要打劫?」 无视结结巴巴的司机,张玄直接打开车门,可是看遍车里所有角落都没找到旅行包。 他顿觉大事不妙,立刻探身揪住司机,大吼:「钱呢?你从商场取的那个旅行包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人给我钱,让我去取……」被暴力对待,司机慌慌张张解释。 那人一直坐在他的车上,等他上车后,就把旅行包里的某个东西拿出来,塞进他口袋,然后就下了车,他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禁不住对方付的那叠钱的诱惑。 张玄从司机的口袋里掏出追踪器,跟聂行风对望一眼,都知道被绑匪耍了。 小面包车的车体较高,地下停车场的车又很多,绑匪从副驾驶座那边下车,然后避到其他车辆后面的话,距离较远的他们根本无法看到,对方很聪明地给他们留下了追踪器,在他们被钓着兜圈时逃之夭夭。 「该死!」 早知道就让羿一起来了,让蝙蝠搞跟踪绝对强过这个追踪器。看看面前这位吓得哆哆嗦嗦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绑匪。跟丢了人,张玄很恼火,一拳头擂在车上。 一千万耶,他连摸一摸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偷梁换柱拿走了,怎么甘心!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想想我们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还不知道张玄其实是在为追丢钱生气,聂行风安慰他,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人,以防绑匪撕票。 「有!」张玄哼哼冷笑,亮起绑匪丢下的那个追踪器。 刚学的寻人咒还没怎么用过呢,就借此机会试试刀。追踪器上有绑匪留下的气息,他就不信按图索骥还找不到人,对了,还有羿,他养的小式神,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傍晚,郊外,一栋空旷别墅里。 夕阳余晖映进楼房,将四壁映照出诡异的殷红,房里的两个人正紧张走动着。绑架这种事不是头次做,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胆怯,室内阴凉,更加重了那份不安。 「妈的,这房子一定有问题,大热天的这么冷。」 落腮胡子嘟囔着打量四周,装潢高档的房间,却总觉得阴森了些,要不是房子有问题,位于这种好地段的别墅怎么会低价出售? 「老大还没回来,要不要去接应一下?」 「再等等。那家伙没请条子,只有两个熊包侦探,老大要甩掉他们很容易。」另一个长相白净的男人安慰。 外面传来引擎声,等急的两人一齐奔到窗口,就看到一辆小车在别墅前停下,随后,老大拿着一个大旅行包,从车上下来。两人大喜,连忙开门迎接。 「成了?」落腮胡子问。 老大没说话,只把旅行包扔到他们面前。 落腮胡子打开,看到里面成捆的钞票,他欣喜的拿出一叠,确认后大笑起来:「不是假钞,奶奶的,这一千万来得还真容易。」 这笔赎金不是个小数目,做计划时他们谁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把钱拿到手,现在看着整包的钱,又彼此对视一番,落腮胡子指指楼上,问:「怎么办?」 「做了。」白净脸皮的男人翻弄着钞票,淡淡说。 「跟计划不一样,如果传出去……」 「死人不会说话。」老大说。 计划不是他们定的,但身体力行的是他们,凭什么劳顿了一番,他们只能得到其中的三成? 老大发了话,落腮胡子不再反驳,脸上露出淫荡的笑:「也许动手之前还可以物尽其用一下。」 「这家伙,就只记着这档子事。」 钱已顺利到手,在这个偏僻的别墅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美妙的盛宴,想想那光景,三人都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谁也没注意到敞开的大门前有黑影飘进。 夕阳拉长了影子,令房间愈发阴暗下来,阴风拂过,门外淡白色石板泛起暗红,满满的一滩,像曾被某种液体弄脏,虽有经过精心擦拭,但仍然无法完全抹去曾留下的痕迹。 想到秀色可餐的美食,男人们暂时放弃了对赎金的分配,冲上楼去。很快,楼上传来女人的尖叫,随即是家具碰撞的砰咚声,原本伫立在门口的浅淡黑影顿时变得血红,鬼影随女人的尖叫声剧烈颤抖起来,一声嘶吼,飘向楼上。 阮红绫正巧奔出走廊,但随即就被跟上来的落腮胡子掀翻在地。她倒地时本能地用手遮住小腹,头磕在地板上,又被男人揪起狠狠搧了一巴掌,另外两个也紧跟而上,抓住她挣扎的双手,将她的上衣扯开。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什么都不要……」 「小美人,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老大嘿嘿冷笑。 他最喜欢欣赏这种弱者被欺凌却无法反抗的场景,那会带给他无上的快感。甩手又给了阮红绫一巴掌,看她已被打得半晕过去,正准备继续,忽觉面颊一凉,冷风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气,不由激灵灵一抖。 四面窗户紧闭,这风来得太古怪,他抬起头,突然发现整个空间阴暗得可怕,面前空中飘着一道血红鬼影,不是幻觉,鬼影血目狰狞,像刚爬出地狱的恶鬼,恶狠狠地盯住自己。 「有鬼!」 听到老大的惨呼,另外两人放开阮红绫,转头去看,随即便看到一张血红脸孔陡然窜到他们面前。阴冷寒风袭来,落腮胡子首当其冲,被凌空卷起,狠狠摔下楼去。 「凡事好商量,不要用武力解决耶……」 说话的不是绑匪,而是刚好赶来的羿。得到张玄的召唤,凭着动物的直觉,它先追到了这里,刚从玻璃窗外冲进来,就看到这狠戾的一幕,眼睁睁看着大汉头朝下直撞地板,它想救援却有心无力,女鬼周遭都充满了怨恨暴力的气息,它实在不敢靠太近。 看到被害的是坏人,小蝙蝠安了心,还好不是阮红绫。张玄只让它救助阮红绫,没说救坏人,所以,现在最多是口头声援啦。 「杀人只会增加你的罪孽,无法顺利往生。」 劝解没起到半点作用,在小蝙蝠的啰嗦声中,那个白净面孔的男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两只胳膊被硬生生折断,随即脖子被拧到了一个离奇的角度;老大看到眼前血光飞溅,鬼影狰狞,吓得失了禁,想跑,腿早没了力气,勉强向前爬了几步,腿便被拽住甩出,整个人撞出了二楼的窗户摔到外面。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羿用翅膀蒙住眼,自我催眠,可是女鬼接下来的动作让它无法再无视了。阴风大盛,逼近昏过去的阮红绫,鬼影探出手,羿看到阴气顺着她的指尖传到阮红绫的身上。 「不可以!」没法再装死,羿大叫一声,冲了过去,「坏人你杀杀就算了,这个人可是我罩的耶,再不离开,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女鬼厉目瞪来,霎时寒光冰冷,怨念将小蝙蝠冰得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却无法退缩。口念心法,银光猛然散出,蝙蝠身形已化作素发少年,短刀一并,分握双手,做出要挥动的手势。 「再不离开,我真要动手了!」 女鬼猛然抬起眼帘,血色双瞳里溢满了贲涌的杀机怨气,羿吓得连连后退,还在惴惴不安地想自己是否能打得过对方时,就听有人高喝:「住手!」 一道金光灵符当空袭来,霎时映亮了原本晦暗的空间,女鬼身形顿时消失无踪。羿转过头,张玄堪堪从外面进来,面沉如水,指间还拈着一张道符。 至邪狠戾的气息瞬间压住了房里的阴气,羿打了个寒颤,立刻变回了小蝙蝠的模样,抱着啤酒罐钻墙角了。它喜欢张玄的气场,但此刻这份邪气实在太张扬了,让它不得不选择躲避。 顺利将怨灵击散,张玄暗自松了口气。他的道行属于波浪型,强强弱弱自己完全控制不了,刚才看到情况紧急,不及多想就出了手,还好身边有董事长跟随,虽然招财猫招财的本领不怎么样,但那身罡气没话说,没他在旁边,自己的功力绝对无法发挥到这么强硬的程度。 张玄是循着寻人咒赶来的,由于堵车的关系,他来的比羿稍晚,刚进别墅,就忍不住呼吸一滞。 强烈的怨气充斥在别墅的各个角落,有人曾在这里死亡,怨念无法疏解,导致愈压愈重,以致于才刚刚傍晚,这里就阴气森森,不开灯,几乎看不清房里的景象。 聂行风的脸色比张玄好看不了多少。他不像张玄有修练道家心法,可以很快将不适转移,虽然阴气无法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但心情总觉得不舒坦,还好张玄及时把手伸过来,两掌相握,在无形中帮他缓解不适。 经过沾满血迹的楼梯,来到二楼,场面更血腥,残肢,还有垂死的人体,很凄惨的散落在地上。聂行风不忍去看,上前扶起阮红绫,她身上阴气颇重,双手捂着小腹,已经完全陷入昏厥。 「我看,我们有必要给徒弟打电话了。」打开灯,看着一地血腥,张玄说。 接到报警电话,魏正义很快率人赶来,后面还跟着救护车。 场面太血腥,几个菜鸟警察一进来就吐得七荤八素,不过救护工作倒很简单,除了阮红绫只是受惊吓昏厥外,其他三个绑匪均已证实死亡,医护人员先把阮红绫扶到卧室里做简单检查,三具尸体则自动划分到重案组的工作中。 魏正义看完血淋淋的场景后,神色平静地来到聂行风和张玄面前。 一阵深情凝视后,魏正义突然抱住张玄大哭:「我就知道,董事长,师父,你们俩凑在一起一定就是为了祸乱人间来的,徒弟我薪水真的不是很高,你们就高抬贵手,别再三天两头制造血案了好不好?」 「我发誓,我只是在追绑架案。」张玄也一脸想哭的架势。 虽然他是天师,但并不等于就那么渴望见到鬼呀!这行业不好做,单看刚才那女鬼的狠戾气场就知道,要是早知追绑架案也能追出鬼来,他一开始一定把案子推给喜悦来。 「我也发誓,你们俩前世一定跟我有仇!」 还好,一名医护人员的及时出现阻止了师徒二人的继续倾吐,魏正义听完他的话后,脸色变了,对医生说:「立刻送她去医院。」 「出了什么事?」聂行风问。 「阮红绫怀孕了,医生担心刚才的碰撞和刺激可能会导致她流产。」 杨怡随左天和程睿赶到别墅,一进来就冲到阮红绫躺着的担架旁,看也没看那包装满成捆钞票的旅行袋;当听医生说阮红绫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时,他整个人都呆了,嘴角不断抽搐,说不上是哭还是在笑。 「他好像在抽风耶。」 小蝙蝠飞到阮红绫身旁,看看她,又看看这位准爸爸,很好心的提醒:「别担心,你老婆虽然身上阴气有点重,但不会翘掉的,不过我看你好像比你老婆大很多,还是先照顾一下你自己,小心别让孩子成了遗腹子喔……」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8节 「羿,你给我自闭去!」 明明是蝙蝠,为什么天生一张乌鸦嘴?张玄眼刀横扫,小蝙蝠立刻很自觉地拍拍翅膀闪人了。 阮红绫被送去了医院,张玄和聂行风等人则随魏正义去警局录口供。 那三名绑匪的身分很快就调查出来了,都是某黑道帮派里的三流角色,曾因盗窃强奸等罪行多次入狱。从老大车里配置的监控器材推断,这次是有计划的合伙绑票,并在获得赎金后,意欲强暴女方,不过,关于后来三人的离奇死亡,魏正义有些抓不住头绪。 一个摔下二楼颈骨断裂,一个双臂和脖颈被折断,另一个人飞到别墅外,头撞在花坛边缘锐角,颅骨碎裂死亡,那场面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出来的,正怀有身孕的阮红绫更不可能突然爆发小宇宙,把三人杀死,然后再昏迷。 果然,有董事长跟师父参与的命案,那报告绝对不好写。 一阵牙齿打颤声传来,魏正义觅声望去,是来交资料的常青。 「闹鬼,一定是闹鬼!我刚查过,那栋别墅以前的女主人就是病死在里面的,后来别墅一直空着,两年前才被别人买下,买下的那家女主人一个多月前也在别墅里跳楼自杀了,还抱着她的孩子。」 要说警署里谁的胆子最小,那绝对非常青莫属,不过他的话引起了聂行风的注意。 在警方赶来之前,他大致看过现场,记得在玄关门前的石板地上有滩暗褐色的痕迹,那应该就是女主人的坠地处,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别墅才会低价出售,却被绑匪们看中,利用空房子做绑架的据点。 口供录完,魏正义决定直接写三个歹徒赎金到手后,为了钱起冲突,导致同归于尽。这报告很戏剧化,不过总比冤鬼化有说服力,反正诸如此类的借口也不是头一次写,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阮红绫被送进医院后,很快就苏醒了,还好没动胎气,但杨怡拒绝妻子接受调查。 了解他的担心,魏正义也没多勉强,准备就此结案,作为受害者家属,他们的证词事后随便写一份就好。 「这也算是否极泰来,杨怡快奔四十的人了,老婆才有第一胎,怎么可能不金贵?看来短时间内他的兴奋劲都压不下来,我告诉你,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敲他一笔,他绝对想当这个冤大头。」出了警署,程睿对左天笑道。作为杨怡的老友,却给左天出这种馊主意,聂行风有些好笑,他猜左天为了付张玄的那三个红包,一定会毫不吝啬去敲竹杠的。 大家在警署门前分手,程睿要去医院探望阮红绫,左天也被他硬拉了去,张玄把昨晚搞到手的情报给了左天,又顺手给了他两道平安符,让他转交给杨怡。 「那家伙最近被鬼缠过,气运很低,让他随身带着,也许关键时刻能帮他挡住一劫。」 「说的跟真的一样。」左天对张玄的道术百分之百的不信,嘟囔着接了过去。 分开后,张玄先去杨家换回自己的车。开车回家的途中,聂行风说:「还好阮红绫没事。」 小神棍的跟踪技术太差劲,自己取车那么短的时间他就把绑匪看丢了,还好虽然过程惊悚了些,但总算完满结束。 张玄没搭这茬,侧头斜瞥他,「董事长,你认识阮红绫对不对?」 聂行风手中的方向盘不经意的一晃。不可否认,张玄在某些事上的第六感很强,他都不知道张玄是怎么注意到的。 「上次被你骗去酒吧搞跟踪,曾见过她。」 听完聂行风的话,张玄秀眉微皱:「这件事你没跟我提。」 不是错觉,跑车里溢满了某种浓浓的酸气,聂行风苦笑。他不是故意不提,而是觉得根本没必要,要不是这次的绑架事件,他跟阮红绫绝对不可能再见面,尤其是阮红绫想要吻他的那件事,杀了他也不会跟张玄坦白。 会被打小人的吧?从此刻车里的酸度指标评估的话。 还好张玄没多纠结他的隐瞒行为,说:「听你这么说,他们夫妻感情似乎不太好,不过我看杨怡很在意她,杨怡今天的表现不像在做戏,也没必要做戏。」 人家夫妻的感情问题就不关侦探社什么事了,聂行风问:「那在别墅里出现的女鬼是不是就是一个月前跳楼自杀的女主人?」 他进去时鬼影已被张玄的道符金光击散了,没看清楚,不过张玄对这问题兴致缺缺:「或许吧,说起来她也算是救了阮红绫一命,阮红绫身上的阴气是女鬼帮她镇惊留下的,可能她想帮阮红绫保住胎儿。」 「这么说,她也算是好鬼。」 张玄耸耸肩,「无所谓好坏啦,只是个缘分而已。」 女鬼的怨气很重,否则死了不到百日的鬼魂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那么重的怨气是无法往生的,也许一个不留神就会化作怨灵,不过,他的天师信条是鬼不犯他、他不犯鬼,既然人家见他出现,已经让路了,他又何必再去赶尽杀绝?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回到聂行风的公寓,已经是晚上十点,小蝙蝠好像猜到张玄一定会来这边休息,已经提前回来了,倒挂在大厅的水晶灯上打呼噜。 看到羿怀里的啤酒罐换包装了,聂行风问:「不知道它有没有吃饭?」 「你认为它会让自己饿到吗?」张玄冷笑。 头顶那个正神游梦乡的家伙被无视了,聂行风拉张玄去二楼浴室,说:「先去洗澡,今晚早点休息。」 张玄靠在门口没动,看着他,蓝眸里笑意晏晏:「董事长,我可以把这看作是邀请吗?」 聂行风其实没有更深的意思,昨晚一夜春宵,今天又碰上大案,他担心张玄身子经不住,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没必要,张玄精神好得很,秀眉微挑,眼波潋滟,流露出难得一见的风情。 心跳瞬间慢了半拍,自持力宣布告罄,手一带,将张玄拉到近前,抵在浴室的玻璃门上,和他贴靠在了一起。 「也许,洗鸳鸯浴是个不错的选择。」凑在张玄耳旁,聂行风轻声说。 第六章 清晨,张玄被一阵的叫叽叽喳喳声吵醒,在弄清楚噪音制造者是那只蝙蝠后,随手摸出放在枕旁的一道天罡符就甩了出去。自从上次被茅山道术的恶鬼追杀后,张玄就道符不离手,即使睡觉,枕边也绝对放几道灵符镇煞。 知不知道现在才早上六点啊,周末唯一可以赖床的时间居然敢吵醒他,即便是式神也杀无赦。在低低的咒骂声中,道符仿佛有了灵魂般的穿过卧室门飞到外面,去追杀那位倒楣的式神了。 腰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搂住,将张玄半仰起的身子又重新拉回床上,聂行风笑道:「你最近道术强了很多,是不是在努力修练?」 完全没有,不过不可否认,自从跟聂行风认识后,他的道术可以说是日行千里,所以说,招财猫绝对是他的宝,除了不招财外,样样精通,就连床事也配合得完美默契,让他舒服得连反压的念头都没有。 「再睡会儿吧,我去做饭。」在张玄脸颊上轻轻一吻,聂行风说。 他坐起来穿衣服,看到他的赤裸躯体,张玄立刻瞪大眼,睡意全消。热情欢爱时他太投入,没时间过多欣赏,现在看看,招财猫的身材果然柔韧健壮,赞到让人流口水。完美的运动型身躯,却又不给人过于壮硕的感觉,大清早突然来个这么漂亮的美男秀,张玄的心思忍不住又蠢蠢欲动起来。 太失态,慌忙闭上眼,还好聂行风没注意到,穿好睡衣,去了楼下。 下楼后,聂行风一愣。还是清晨,大厅里却聚了好多人,弟弟和颜开,小狐狸和小白,难怪羿会那么吵了,刚才张玄甩的那张道符被颜开收了,看到自己,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了上来。 看来颜开知道自己可以看到他了,而且……看看大家都一副怪异的表情,聂行风突然有些发窘,小蝙蝠慌忙指聂睿庭,摇头声明:「不是我泄漏的,我什么都没说,是你弟弟发现的。」 「嘿嘿,是颜开感应到的,大哥,你这次手脚还真快。」 辩解里隐透玄机,不过正处于窘迫状态的聂行风忽略了,找了个做饭的借口去了厨房。他刚一离开,大厅的几人彼此对望一眼,小白抬起猫爪,在地板上拍拍:「愿赌服输,掏钱掏钱。」 「小白好厉害耶,真让你说对了,聂大哥和大哥这么快就在一起了。」 打赌输了钱,霍离毫不在乎,很崇拜地看小白,羿也很奇怪:「为什么你敢肯定他们这么快就会好上呢?」 小白甩甩耳朵,很酷地回答:「商业机密,恕不奉告。」 「感觉你们好像知道很多秘辛的样子耶。」问题不得要领,小蝙蝠咬着爪子叹气。 聂睿庭很不情愿地掏钱,说:「你一只猫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在颜开的熏陶下,他已逐渐习惯了猫和蝙蝠会说话的事实,还兴致勃勃地参加了这个赌约。本来赌大哥跟张玄重逢后至少要接触几年,记忆恢复后才彼此相爱,没想到不过几个月他们就滚床单了,作为亲弟弟,他居然还不如一只猫了解自己的大哥,这钱输得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没用,不过折纸鹤玩也好嘛。」小白喜孜孜收了聂睿庭的钱,随口说。 聂睿庭一个踉跄。拿钱折纸鹤玩,亏这只猫想得出来,看到连颜开的冥币它也收,聂睿庭很无力,心里暗自发誓,将来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这只贪财猫进他们家。 最后轮到羿,它很惭愧地眨眨眼睛:「可是,我没钱耶,虽然我跟颜开同是式神,但你们也知道我家主人有多吝啬。」 张玄有多吝啬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小白没为难它:「东西也行啊。」 「那,这个送你。」 羿在宝贝囊里翻了半天,掏出一个半环状的银色物体,递给小白,「这是上次办案得到的,老大给了我,据说很厉害,如果用对方法,可以把任何东西复制出完全一样的出来。」 「唔,看起来似乎很神奇。」 小白接过去,大家一起凑上前看,不过没人看得懂环形上的图腾。见颜开也摇头,小白想使用古器复制赝品的念头放下了,不过怎么说这也是古物,还是收下好了。 「东西太大,没法装啊,你那个小口袋是干什么用的?」它瞥瞥羿手里的小袋子,问。 「是用法术做的宝贝囊,满管用的,随大随小,可以放很多东西,平时隐形,要用时用法术召唤。这法术很简单,想学的话,我教你。」 「如果不难的话,我也想学。」 聂睿庭难得的打起好学的精神,霍离也连连点头。颜开看得很无聊,身形一闪,离开了,反正在天师的地盘里那个笨蛋不会有事,他这个背后灵还是暂时去休息一下好了。 聂行风做好饭,端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离开了,沙发上只有刚起来的张玄。 「人呢?」 「什么人?」被问到,湛蓝眼眸移过来,不解地问。 算了,都走了更好,他还怕张玄看到那帮家伙,会感觉不自在呢。 「吃饭吧。」 这话其实根本不用说,看到桌上摆好的饭菜,张玄已经自动跑过来了,眼里溢着浓浓满足的笑,让聂行风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人真的很容易满足。 虽然是周末,不过张玄没忘记自己的本职,饭后就给左天打电话。 从绑匪的监控装置和对阮红绫的行踪了如指掌来看,他怀疑杨家有内鬼,想提醒老板别放过漏网之鱼,谁知左天告诉他已让梁梁和齐遇去杨家检查过了,的确在客厅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针孔监视器,不过杨怡说既然没造成什么损失,绑匪也已死亡,这件事就算了,相信佣人们也不敢再做同样的蠢事,所以不准备再报警。 『对了,张玄,那晚你从麦兰那拿走资料时,没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吧?』「没有啊,怎么?资料有问题?」 『资料完全没问题,我已经交给雇主了,出事的是麦兰,你没有看新闻吗?』看新闻?这两天他除了办案就是滚床单,别说看新闻,连电视都几乎没碰过。 瞅瞅在旁边看报纸的聂行风,不过他手里拿的绝对是财经日报,别指望派上用场。 「有什么娱乐新闻啊,老板?」 『很娱乐,麦兰疯了……』「啥?」 『别担心别担心,我一听说了这件事,就立刻找人把那晚饭店走廊上的监控录像弄出来了,你放心,绝对扯不到你身上。昨天忙着办案,忘了跟你说,怎么样?你家老板够义气吧?』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怎么会疯掉?」 他跟麦兰接触了一个星期,不长,但也不算短,看得出那女人绝对是个很有城府的人,怎么会一转眼就疯掉? 『不仅疯了,还切去了自己四根手指头呢!听说要不是服务生去得及时,她的眼珠也保不住,不过这件事跟我们没关系,不说了。其实我要说的是,刚刚有人委托了一个案子,酬金是杨怡那案子的十倍还多,我本来想回绝,正好你来电话,就跟你商量一下,看要不要接。』「你个败家子,那么高的酬金你居然想回绝?什么案子,我接!」 杨怡案子的花红是多少,左天没说,不过从杨家家世来看,绝对很丰厚,比他高十倍的酬金,张玄觉得这案子不接,简直天理难容。 被骂到,左天苦笑:『天上不会无故掉馅饼,他说是灵异案,所以我才犹豫。』那么高的酬金,证明要捉的绝对是恶鬼,他不认为张玄的三脚猫道术能镇得住恶鬼,不,这家伙会不会道术还是个未知数呢。 听说是灵异案,张玄更来精神,那是他的强项啊,为什么不接? 「把地点告诉我,我去看看再说。」 通常这种情况是接手的表示,左天还要再劝,就听电话那头传来嘟囔红包红包的声音,他气得头大,懒得再说,告诉张玄雇主的住址后,立刻挂了电话。 「出了什么事?」聂行风其实一大半心思放在张玄身上,等他挂断电话,便放下正在看的报纸问道。 张玄跑去找来晨报,在事件专栏里找到有关麦兰疯狂自残的报导,递给聂行风,聂行风看到后,神色微变。 「怎么会这样?」 报导上说服务生在经过走廊时,听到麦兰房里传来剧烈声响,他推门进去,就看到麦兰正拿着水果刀往自己眼里捅,右手鲜血淋淋,旁边桌上一滩血迹,似乎还有断指的残肢。 服务生当场差点吓晕过去,急忙喊人救援,后来麦兰在大家的制止下停止了自残举动,不过一只眼还是受了轻伤,不断大叫有人害她,可是,后来调查证实当时房间里除了麦兰外没有其他人,而从指节切断的力度和伤痕看,伤口是她自己造成的,至于原因,因为麦兰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所以尚待调查等等。 「好夸张,哪有人这样自残的?幸好董事长你及时把我拎走,否则倒楣的可能就是我欸,我就说你是我的招财猫嘛。」张玄松了口气。 聂行风却一脸郑重:「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眼睛和手就是生命,麦兰即使精神状态有问题,也不可能这么做。」 「错!」张玄摇着手指纠正他:「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最重要的是灵感,没有百分之一的灵感,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只是一桶废水。」 聂行风无语了,他就知道要跟小神棍真正心灵相通还得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脑海里蓦然闪过在酒会中转瞬即逝的鬼影,麦兰的突然疯狂会不会是她所为?还是单纯的巧合? 他希望是后者,这样…… 「董事长,你别又在那悲天悯人了,那只是意外,跟我们无关!」聂行风回过神,就看到张玄在旁边凶巴巴的瞪他。 「我什么都没说……」 蓝色x光又狠戾几分,聂行风只好举手投降,好吧,他承认自己有那样想就是了。 傍晚,张玄换好衣服,带上驱鬼的必要法器,照左天所说的地址去拜访雇主。 左天跟他说对方是希望他越早去越好,不过张玄还是几乎在家里赖了一整天才出门。这几天案子连轴转,都有些吃不消了,他是不死之身,但不代表不会累,至于恶鬼,反正大白天的也不会出来,傍晚去正合适,说不定运气好,直接碰到,收了了事。 照惯例,聂行风开车,羿坐在车后面。对于小蝙蝠的死缠烂打,张玄很无奈,也不敢说它是累赘,说不定打击到了那颗幼小心灵,又要跑去搞自闭,回头再被小离和小白说他不善待动物;至于聂行风,张玄其实也不赞成他跟随,招财猫虽然有罡气护体,但命格纯阴,是鬼魂最喜欢的体质,要是一不小心被吸去些罡气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聂行风跟羿一样,是说服不动的,于是张玄只能默认他们的跟随。 外面正在下雨,天空阴云密布,不过好在地址不难找,又是那片建在半山腰上的住宅区,只是离杨怡的家比较远,几乎到达山顶。 停好车,张玄下车,放眼看去,微雨中,远处山峰葱葱,风光独秀,可惜这户人家完全没被山间灵气关照到,三层楼高的住房上下一片死气,连房顶上方的天空也阴暗许多,雨天,果然是阴魂们最喜欢的天气。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看到他,聂行风一愣。 是那天在酒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他还有个很乖巧的女儿。不过真正让聂行风吃惊的不是这份偶然,而是男人的气色:神色惨白萎顿,整个眼眶都凹下去了,就像大病初愈般。那天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但绝没差到这个程度。 「是你?」男人也认出了聂行风,跟他打招呼。 「先生你是驱鬼师吧?请快点把我们家的那只恶鬼驱走,只要你们能赶走她,钱不是问题!」 说话的是男人的妻子,她进来后没等坐下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她也憔悴得厉害,精心涂抹的艳妆掩盖不了内里的那份惊恐,声音急切又嘶哑,陪她进来的一名胖妇人也连连点头。 一个红球突然从外面滚进来,女人没防备,吓得失声大叫,随即小女孩跑了进来,看到他们,有些害怕,愣在了门口。 「滚一边去!」 女人正烦着,被女孩的胡闹吓到,没好气地骂她;胖妇人忙捡起球,塞给女孩,又顺手把她拽了出去,动作有些粗暴。 聂行风皱了皱眉,男人也很不高兴,说:「小宛还小,你骂她干什么?」 「家教这种事要从小培养。」发觉自己的失态,女人压低了声音辩解。 张玄发觉阴气随着他们的对话又压低了几分。他不是没有过驱鬼的经验,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强烈地感觉到,阴鸷怨恨的气息,就像烈焰,妄图将所有相关的人全部焚烧殆尽。 眼帘抬起,他看到女鬼就立在夫妻身后。 她跟得很近,几乎到了相贴的程度,满脸血流不断,以致于垂下的长发也被血色晕湿,眼珠灰暗,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客厅四周贴了很多道符,夫妻俩身上也带了辟邪玉器,但都无法阻止女鬼的靠近,可见那份怨气达到了怎样一种程度。 眼神跟女鬼对上,张玄脑海里骤然闪过有人被重物凌空砸到的凄惨画面,血瞬间溢满地板,他心一跳,发现受伤的竟然是聂行风,神智随即转回,心还兀自跳个不停。该死,他居然被女鬼的怨气蛊惑了。 「事情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恶鬼突然跑到我家来扰乱,还不断弄伤我们,我先后请了几位专家,道符倒是买了不少,可都没太大用处。」 男人叫许德凯,是一家连锁超市的经理,半月前家里开始闹鬼,他和妻子姚依依还有管家,就是那个胖妇人都遭受数次伤害,许德凯撸起袖子,胳膊上有不少青紫伤痕,看来都是女鬼的杰作。 谁说那些道符没用?没有它庇佑,你们根本撑不到今天,张玄冷笑。 「有关起因,你们可有什么头绪?」 聂行风也看到了紧贴在他们身后的女鬼,是他之前数次碰到的那个,虽然女鬼满脸血污,看不清模样,但这身暗红似血的衣裙,还有怨毒的气息,证明他没认错。 「没有。」三人一同否认,反而欲盖弥彰地揭示了其中另有隐情。 「阴气好重,他们没得救了喔。」羿站在张玄肩膀上点评。 这对夫妻和胖妇人都天荫晦暗,面带黑气,是将死之相,鬼在近前却无从感应,更是无可救药,作为修道者的羿虽然法术平平,但眼力还是有的。 「你们什么时候做法事啊?」许德凯看着他们,殷切地问。 冷眼扫过一脸菜色的男人,张玄站起身,冷冷道:「抱歉,这案子我们没法接。」 「呃,什么意思?」 一听说不接,许德凯紧张地随即跟着站起来,姚依依急忙说:「钱不是问题,你们想要多少,尽管开,只要是在我们能负担得起的范围内。」 「我想,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 张玄看看在这对夫妻身后飘荡的鬼魂,怨气随着她的靠近更强烈地逼来,她丝毫不怕自己,那份气焰似乎是在警告他,莫要多管闲事。 强烈的死亡气息围绕在许德凯夫妻身旁,是他们命不久矣的前兆,看来他们之间的仇怨只能靠死亡来化解,不是自己所能插手的,张玄说:「我没本事救你们,奉劝一句,多做些悔过祈祷,也许还有转机。」 说完,不顾许德凯的阻拦,拉着聂行风离开,坐上车,用眼神指挥聂行风开车。 小神棍越来越霸道了,聂行风很无奈,不过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争执,开车离开后,才问:「为什么拒绝?」 「帮不了,天师也不是万能的。」 凡事有因就有果,从许家夫妇的言谈来看,他们一定是做了亏心事,恶鬼也许可以驱除,但诅咒却无能为力,加印在绝望憎恶之上的诅咒更是无药可解,他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耗神。 「那女鬼我认识,在酒吧和车道中间杀人的都是她。麦兰疯了的当晚,我也在酒会上看到她了,她现在跟上了许德凯夫妇,一定是要害他们,我们必须得阻止她。」聂行风说。 女鬼接二连三地在他面前出现,也许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提示他去阻止祸事的发生,而张玄明明就是天师,聂行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 其实在阮红绫的绑架案中出现的女鬼也是她,见聂行风没发现这件事,张玄也没解释,只说:「我无能为力,这世上有一种人救不了,就是该死的人,我不接将死之人的生意,这是我的规矩。」 他不想让聂行风过多纠结于那些人的死亡,更不想让他再插手这件事,鬼怪世界他们可以偶尔插手,但不可能真正事事都管,这就跟动物世界一样,有属于它们的生物链,如果破坏了其中一个,看似解救,但实际上也许会引起更多的混乱。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19节 更重要的一点,他不想聂行风有事。 「什么是该死之人?生与死是天师所决定的吗?」 人一个接一个的在他们面前死亡,小神棍却在这强调他所谓的规矩,聂行风很生气,所以忽略了张玄话语中更深一层的含意。 被质疑,张玄冷笑起来,「生死我当然决定不了,我又不是阎王爷!」 难得一见的吵架,羿审时度势,抱着啤酒罐小心翼翼避到了后排座椅的下方,觉得还是黑暗狭窄的空间安全啊。 刚感叹完,就听张玄在前面叫:「小蝙蝠,你也看到他们脸上的死气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羿,难道除魔卫道不是道者的本分吗?」这次是聂行风追问。 「别问我,我只是一只动物。」躲不过,羿咬着小爪子小小声地说。 现在式神也难做啊,两边都得罪不起。 还好张玄把话接了过去,冷笑:「除魔卫道,那也要看对象是谁!」 他不认为许德凯以前请的那些人道行会比自己低,他们都束手无策,只能证明女鬼来索命有她存在的道理,对于种下恶因的人,他没兴趣玩那些逆天改命的花样。 聂行风没再反驳,但就连小蝙蝠都能感觉得出来现在车里的气压有多低,于是往角落更深处缩缩,力图把自己隐藏。 一阵沉默后,聂行风说:「要不,驱鬼的钱我来出,如果你担心一个人的力量不够的话,我们可以联合其他人……」 「别以为钱是万能的!」张玄蓝眸斜瞥他,脸上难得的浮出怒容:「如果你觉得自己真有悲天悯人的能力,那就自己去救人好了,别扯上我!」 「张玄……」 「停车!」 车在路旁停下,张玄跳下车,一挥手,车门在重力下发出砰的撞击声,根本没理会聂行风的叫声,他转身就走。 小蝙蝠急忙拍拍翅膀,追出来,「你们拆伙了?」 张玄阴沉着脸不答话,走出一段路后,定定神,突然想起这次因为是跟聂行风一起出来的,他没拿钱包,且这里好像还离别墅很远…… 「小蝙蝠,你看看,董事长的车还在不在?」没法回头,他只好求助羿。 「早走了,你一下车他就把车开走了。」 那只该死的招财猫! 张玄气恨恨地想,随即又把目光转到羿身上,「我没带钱,你呢?」 「有一点,可能坐不了计程车,只能坐公车。」 被问到,羿可怜巴巴地从宝贝囊里掏出几枚硬币。这还是跟小白和小离下跳棋赚来的,虽然它不认为张玄会归还这笔钱,不过主人有难,作为式神,当然得两只翅膀插刀对不对? 靠着小蝙蝠的积蓄,张玄总算避免了步行回家的命运。回到别墅,取了一罐冰镇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其实,刚才董事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耶,你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小蝙蝠提问前先选好了安全地带,以免又被索魂丝五花大绑。 为什么发脾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也许他只是不希望聂行风真认为他那么在乎钱。如果换了以前,就算知道许德凯没救,说不定看在钱的份上,他也会接下案子,可是,当担心到一个人时,许多想法都变得不同了。 他害怕自己看到的幻象成真,无所畏惧的厉鬼是最可怕的,为了复仇,可能连魂飞魄散都在所不惜,他不能拿聂行风的生命去冒险。 「老大,你要是想打电话就打吧。」见张玄不断摆弄手机,羿很体贴地说。 心思被看出来了,张玄瞪了小蝙蝠一眼。算了,刚才发脾气是他不对,打电话认错吧。 按下聂行风手机号码的快捷键,传来的却是无法接通的忙音,张玄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只好放弃,也许招财猫还在生气,不想接。 晚饭张玄打电话订餐,顺便又给聂行风拨电话,依旧是忙音,这让他心思有些沉,聂行风不是个易怒的人,除非是十分恼火,恼火到连电话都不想听。 当时他有说很重的话吗?不就是拌了几句嘴而已,有哪对情人会不拌嘴?哪有招财猫这样说翻脸就翻脸?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 晚饭吃得很没滋味,入睡前张玄又锲而不舍地拨打电话,传来的依旧是锲而不舍的忙音。躺在被窝里,想起昨晚的温柔缠绵,他心有点空,居然难得的体会到失眠的感觉。睡不着,于是爬起来走步罡,还拉着羿一起练,折腾了一晚上,凌晨才去睡觉。 之后的两天里,聂行风都没来电话,张玄的电话次数也愈打愈少,本来担心招财猫真的不自量力去找别人驱鬼,想让羿去看看,可是后来一想,他那边有颜开那么厉害的式神守着,怎么可能有事?于是放弃了。 到第三天,张玄看到当天报纸的事件栏里刊登了有人在购物时失足摔下楼梯,当场死亡的新闻,死者就是许家的那个胖管家,他看完后,把报纸扔到了一边。 不知许德凯是否有照自己的建议做祈祷,不过很显然,女鬼不想放过他们。 如果那天他答应接手,也许那女人就不会死,董事长看了这篇报导,一定很生气。虽然跟聂行风认识并不久,但他觉得自己很了解那个人,了解他的个性,还有他对生命的热爱,那份热忱是自己没有的。 「老大,你这是要干什么?不会真想拆伙吧?」见张玄一言不发拿出皮箱收拾行李,羿很吃惊。 张玄斜挑了它一眼,「不拆伙?难道是去旅游?」 「怎么可以说拆就拆?只是死了个人而已,你打个电话道个歉就好了。」 它不想分耶,现在的生活多好呀,有钱有酒,还有朋友玩,如果董事长跟主人拆伙了,它又要变回孤苦伶仃并且很穷苦的一只蝙蝠了。 张玄笑了笑,生命太沉重了,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如果真那么简单,这两天董事长就不会连接听他电话都不肯了。 「算了,我们修道者讲究清心寡欲,再说你不是也说董事长跟我们不是同路人吗?」 「可是,你们交配了耶,那就不一样了……」 「你给我自闭去!」 被戳到痛处,张玄火了,一张道符甩过去,小蝙蝠吓得立刻抱着易开罐飞远了。 傍晚,张玄拿着皮箱出门,羿很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嘟囔:「拆伙也不用急着晚上就搬家吧?这么晚了,我们住哪里?」 「去老板家。」 先去左天家住两天,等找好房子再把祖师爷的神案请过去,反正都拆伙了,说不定回头招财猫就过来逼他走人,他可不想被人赶着走,那多没面子。 「可是,人家才刚刚住习惯欸」 无视羿的怨言,张玄提着皮箱走到别墅门前,想搭计程车,可惜这片住宅区很安静,到了晚上车辆更少,等了半天都不见有车经过。 「要不我们再回去住一晚上吧?」 「别吵!」 说着话,前面灯光划过,最开始张玄还以为是计程车,但随即就发现是那辆熟悉的银辉跑车。很快,跑车在他身旁停下,聂行风从车里走出来。 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招财猫见面,张玄忍不住回头骂羿,「都是你磨磨蹭蹭,现在人家来赶人了,你开心了?」 又是我的错! 小蝙蝠瞠目结舌,小爪子伸进嘴里直咬,仰头看天,真盼望六月雪赶紧飘,也好让主人看到自己有多冤枉。 「你……这是干什么?」 聂行风一下车就看到张玄脚旁放着的那个行李箱,似曾相识的画面,他第一反应就是——小神棍要去找房子?他在这住得不好吗? 「搬家啊。」张玄冲他笑笑:「都拆伙了,我再赖在这里也没意思。」 「拆什么伙?」聂行风更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分手啊,你特地跑过来不就是要赶我走的吗?」 「我什么时候提过分手?」 「你一直不接电话不就是分手?」 「是你一直不接我电话好不好!」 如果不是小神棍一直不接他电话,他会担心他还在生气,所以才不敢过来找他吗?他怎么可能提分手?他甚至连那个想法都不曾有过。看着那对眼瞳因为自己的大吼泛起委屈,聂行风很无力,觉得有必要跟张玄好好沟通一下。 「羿,把箱子搬进去。」 「不许搬!」张玄瞪聂行风,行李箱也满沉的,他可不想搬来搬去那么麻烦,有话在这里说就好了。 「搬!」 「不搬!」 羿的小脑袋在两人之间打转,超级为难,有谁做式神会做得像它这么辛苦?一头是主子,一头是比主子还大牌的董事长,似乎……不,是绝对都得罪不起。 「我……扛进去吧。」 折衷了一下,羿身子一晃,变成少年身形,上前扛起行李箱进屋,聂行风也随即把张玄拉进别墅。门关上,他将张玄抵在玄关旁的墙壁上,抬手轻抚他的秀发,张玄没动,听任了他的放肆,简单的抚摸,却带着无比熟悉的感觉,半晌,聂行风说:「我不会提分手,永远不会。」 「许家的管家死了。」张玄轻声说。 聂行风一挑眉,「所以……」 张玄看着他,男人的眼神深邃无波,除了诧异,无法读解到其他任何内容,这让他突然无端地恼火。 「所以分手!」 「我无法理解这之间的因果关系。」 「就是说——」羿在旁边很体贴的解释:「你会怪老大没出手帮忙,而导致那个女人的死亡,所以要跟他拆伙。」 张玄眼刀横扫,邪气逼近,羿吓得一抖,立刻化成小蝙蝠,拍拍翅膀闪没影了。 黑暗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四目相对,聂行风说:「我并不认为你的做法就是错误的,更没有怪你,我们只是观点不同而已,我没来找你是因为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怕你还在生气……」 「什么不接你电话?我还一直给你打电话呢,手机都快打爆了!」张玄掏出手机给聂行风,让他看自己的通话纪录,「赔我一只新手机!」 「我明明就有打。」 聂行风的话在看到张玄手机的通话纪录后,哑然失笑。他给自己打电话的同时自己正巧也在给他拨打,不仅撞一次车,而且是回回撞车,难以置信的巧合,却偏偏在他们之间发生了。 该怎么解释?是心有灵犀,还是天意弄人? 「拨打次数是多了点,不过也没那么好笑吧?」张玄气鼓鼓地瞪他。 「我笑的不是这个,你看一下我的手机的通话纪录。」 聂行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张玄,张玄看完后,很无言,不过这两天一直扰乱着他的烦躁情绪却瞬间烟消云散,随即衣领一紧,被聂行风揪进怀中,吻住了他的唇。 张玄心神一恍,但在闻到聂行风口中的烟草气味后,一拳头顶了过去,「你又抽烟!我最讨厌人家抽烟!」 聂行风吃痛,却没躲闪:「我只在心情不好时抽。」 也就是说,招财猫这两天过得也不是很开心,有了这一认知,张玄郁闷的心情彻底舒畅了,嘴边微笑慢慢漾起。 其实,烟草气也不是那么难闻嘛。 「最近的床在哪里?」聂行风凑在他耳边问。 「沙发。」 「太窄。」 「那就地板。」 黑暗是激情的共犯者,充斥着放肆的热切的气息,拥有,同时也被拥有,在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里。 第七章 「招财猫,招财猫,招财猫……」 清晨聂行风在做饭时,张玄也没闲着,躺在床上咕哝。他昨晚脑子秀逗了,居然鬼使神差地想要离开,这么贤惠又金灿灿的猫怎么可以轻易放弃?为免同样事件再度发生,他得想个办法把猫稳稳钓住。 「你在打什么?」饭后,看张玄捧着他的笔电不断敲打,聂行风问。 「没什么啦。」开玩笑,在计划没做出之前,他怎么可以让招财猫发现?张玄反问:「你这两天有没有查许家的事?」 「没有。」 他这两天心情不好,连公司的事务都交给了属下打理,更别说毫不相关的许家人。 那天他放任张玄独自离开,就是希望自己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琢磨张玄说的那些话。他知道张玄其实并没说错,而且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准则,他没有权利让张玄凡事都必须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所以他尊重张玄的决定,没有再去插手这件事。那位女管家的意外的确让他感到遗憾,但正如张玄希望他能明白的——每个世界都有属于它的游戏规则,有时冒然插手只会让结果变得更糟,尤其当颜开对他说近期应远离阴地、忌法事时,他就完全体会到了张玄当初拒绝那件案子的用意。 他在担心他,用这种间接的方式,很笨拙,却让他喜欢。 「我决定接了。」张玄轻声说,头没抬,手还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 「张玄,你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这次头抬起来了,湛蓝目光落在聂行风身上,「能赚钱的事为什么不赚?」 「可是……」 张玄抬起手,很有气势地冲他扬了扬,「钱包给我。」 不明所以,聂行风掏出皮夹递给他,张玄接到手中,咬一咬下唇,好精致的皮夹,真想据为己有,可惜天师准则不允许。 修长的手指在皮夹上摸了摸,打开,抽出两张钞票后,把皮夹又抛回给聂行风。两张钞票拈在指间擎起,像平时捉鬼时拈道符的动作,帅气得让聂行风有些错不开眼神。 「我不接将死之人的生意,不过没说不接你的。」扬扬手指,张玄微笑道:「这次的驱鬼费用你出,这是订金,完事后余下的一次付清,算你个情人价,七折。」 艳阳下一抹釉蓝水波流动,聂行风突然心脏一紧。他知道张玄这样做的用意,他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所以,宁可违背一向的做事准则。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样做,因为他不管做出什么选择,自己都必定会支持他。 「谢谢。」不是谢他接下生意,是谢他的体谅。 「不谢,反正我是收钱办事。」 钱收下,张玄立刻开工,开始查许家,看女鬼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许家有些声望,并不难查,张玄很快就找到了相关资料,还有他们家以前的一些照片。他指着一张全家福上的女人图像问聂行风。 「你看她是不是很眼熟?」 「是那个女鬼。」 削瘦,长发,并不算很漂亮,但有种温婉的气韵,聂行风一直没有看清女鬼的模样,但直觉告诉他,女鬼正是照片里的女人。小宛立在她和许德凯之间,一家三口都笑得很开心,尤其是女人,跟她现在怨毒忿恨的形象判若两人。 「原来她是许德凯的原配。」 女人叫罗秀珠,很普通的名字,但在首饰设计的领域里她却并不普通。张玄翻看着她设计的作品,咂咂嘴,「她在创意设计中好像有独特的天分,就像我对符咒的天分。」 最后那句话聂行风自动无视了,说:「麦兰的那张设计图跟罗秀珠的作品风格很像。」 「你怀疑麦兰抄袭了她的作品?」 如果是这样的话,女鬼出现在酒会的原因就不难解释了。对一个设计师来说,眼睛和手是生命,所以罗秀珠才会选择仅仅夺去麦兰的手,因为那是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的事。 「也许比抄袭更恶劣,是整张盗取后准备拿去参赛。」聂行风看完资料后说。 同为设计师,罗秀珠跟麦兰的关系很好,被好友盗去心爱的作品参赛,这对刚离异的罗秀珠来说无疑是双重打击,所以她才会在化为厉鬼后跑来报复,那么,委托左天侦探社盗回设计图纸的又是谁? 「许德凯真是人渣,有外遇后逼迫罗秀珠离婚,还以罗秀珠神经衰弱为理由取得了小宛的监护权,导致罗秀珠绝望中抱着孩子跳楼自杀,幸好孩子没事,不过却因为受了过度惊吓,造成失声。」 「跳楼自杀?」 想起郊外那栋别墅的传闻,聂行风忙问张玄,「阮红绫被绑架时出现的女鬼是不是罗秀珠?」 「是呀,咦,我没跟你说过吗?」张玄眨眨眼睛,很无辜的看他。 「你没有!」 「嘿嘿,那可能是我忘记了。」 怕聂行风发现自己有意隐瞒,张玄嘿嘿笑着蒙混过关,还好聂行风没再多问,说:「那再看看另外两名死者跟罗秀珠有什么关系。」 那两人的身分也很好查,在酒吧坠楼的女人是许德凯的秘书,而另一个则是他在申请监护权时请的律师。聂行风想到那天在甜点屋女人的牙尖嘴利,不难想象,在法庭上为了打赢官司,她会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家庭没了,甚至连亲生骨肉也被判给别人,罗秀珠对女律师的恨不言而喻;至于那位秘书和管家,应该也是得了男主人不少好处,帮他做假证,这对罗秀珠而言,都是无法原谅的行为。 可是一个才死了一个多月的鬼,即使怨念再深,也不可能凶悍到可以随心所欲杀人的程度,张玄想了想,打电话给魏正义,让他查一下那栋别墅以前发生的事。 魏正义很快把电话拨回来,告诉他查到的资料——十几年前别墅的前女主人病死在里面,她老公是个花花公子,妻子死后,他由于不善经营,家业日趋败落,没办法只好把房产一一卖掉,据说那男主人到最后穷困潦倒,又不断被人逼债,最后卧轨自杀。 「你怀疑是那个女主人的怨气作祟?」张玄放下电话后,聂行风问。 「有这个可能。心愿未了,无法往生,久而久之就会化作怨灵,再跟罗秀珠的怨气加载在一起,难怪会这么强大。」张玄扫了眼万年历,起身收拾行装,「先去许家做布置,女鬼每杀一人,力量就会强大一分,按农历算现在正是月中,满月极阴,她的怨念将会达到顶峰,她要出手一定是在今晚。」 「你一个人?」见张玄风风火火,说行动就行动,聂行风很担心。 蓝眸扫过,「谁说我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吗?」 「可我不会捉鬼。」 「会掏钱就行。」张玄拉住聂行风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那是我能量的源泉。」 许德凯对张玄和聂行风的突然造访很吃惊,不过看到他的气色,捉鬼二人组更吃惊。只不过三天不见,许德凯已经干瘦得接近骷髅,姚依依也不化妆了,身上戴满了辟邪金饰,可惜毫无用处,他们脸上的阴气比之前更重,是临近死亡前的征兆。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0节 女鬼没有出现,可能是为了凝聚实力暂时隐身,不过房子到处都充斥着晦暗死寂的气息,是她留下的怨恨。 张玄推开迎上前想恭维他的许德凯,「钱就不必提了,我开的价钱你们付不起。」 掏出道符,贴在房梁墙壁等阴气最重的地方,又在他们夫妻手掌上各画了辟邪符咒,本来还想给小宛画,小女孩怕生,见到他立刻跑进了卧室,怎么叫也不开门。 女鬼应该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否则跳楼时就不会拼死将她抱在怀里了。张玄没时间跟小宛耗,转身回客厅,点上硃砂,在大厅踏走步罡,画下天罡北斗符咒,嫣红的硃砂印记在他默默诵读符咒中化作金光逐渐散去。 「这个结界可以阻挡冤魂进入,如果你们感觉有不适,就暂时进入结界避难,还有,把家里带有红色的物品全部收起来。」 「红色物品?」 张玄瞅了许德凯一眼,「你的前妻很喜欢红色吧?」 罗秀珠跳楼自杀时就是一身红衣,离奇死亡的几个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带了红色的物品,张玄想那可能是引发女鬼戾性的元素,虽然不敢肯定,但能避免当然还是要尽量避免。 许德凯脸色一白,见张玄转身要离开,慌忙追上去问:「张先生您不留下来驱鬼吗?」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傍晚会回来。别担心,这里的法咒可以暂时镇住鬼的怨气,她动不了你们。」 冷眼看着男人惶惶然的样子,张玄很想说女鬼要想杀你们早动手了,她是在欣赏你们垂死挣扎的样子呢,笨蛋! 出了许家,上车后,张玄见聂行风忍俊不禁,他挑挑眉,问:「董事长,有什么好笑的事?」 「没,只是看你刚才布结界的动作很帅气。」 「那当然!」被赞扬到,张玄很得意:「没人跟你说,男人在认真做事时最具有魅力吗?」 聂行风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音响声拧大,盖住了张玄接下来的叽哩呱啦。 开车来到许家别墅门前,聂行风下了车,看到门口那滩暗色,眉头微微皱起,张玄却直接跨过警戒线,走到门前,掏出万能钥匙开门。 「刚才忘了跟许德凯要钥匙,还好道具有带齐全。」 嘟囔声中,门开了,小蝙蝠率先拍拍翅膀飞进去,随即便被阴气煞到,一个回旋,又冲了出来。 现场虽有经过打扫,但大厅及走廊上依然布满星星点点的血迹,透过那些暗红颜色,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场面有多惨烈。阮红绫没遭毒手,幸于她怀了孩子,激发了罗秀珠母性的感情吧。 「你认为以前屋主的东西会有留下来?」 即使是午后,房里依然很阴冷,聂行风随张玄挨个房间转悠,问道。 「碰运气呗。」 病死的人魂魄滞留原地,只能说这里有某些东西是她执着眷恋的,张玄想如果能找到,至少可以让那女人放弃执念,顺利往生,而她离开后,罗秀珠魂魄里的怨气就少了一份,会比较好对付。 楼上的房间张玄随便转了一圈就放弃了,转身去了地下室。许家购买这栋别墅后,不是经常用,如果有遗留物,他觉得地下室的可能性比较大。 看到张玄又用同样的手法把地下室的门打开,聂行风很无语,这位不是个合格的天师,但绝对是合格的侦探。 地下室很陈旧,灯泡似乎坏掉了,张玄让羿打开手电筒照明。照羿喜欢收藏的个性,基本上,它的宝贝囊就跟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各种东西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灯光照亮,张玄发现这里堆放着很多杂货,看物品样式,年代已经很久远,上面覆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应该是前屋主的物件。许德凯买下别墅后,因为这里没用到,所以就这样任之闲置了,不过有些东西似乎被翻动过,灰尘上留着被蹭过的痕迹,张玄皱着眉骂。 「这些该死的耗子!」 地下室原本有的阴凉之气被张玄的一声怒吼都震飞了,看他弯着腰趴在疑似垃圾堆的东西里乱翻,聂行风有些好笑,也在旁边帮忙寻找。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除了一些旧照片、信件和音乐唱片外,就一无所获了。 「这对真是郎才女貌。」张玄翻看着那些照片说。 发黄的照片里是对很般配的年轻男女,欢乐的靠在一起,可惜好景不长,那个花花公子结婚不久就在外面拈花惹草,最后妻子病死时都没在身边。 聂行风拿起一张黑胶唱片,唱片是ei公司出品的布拉姆斯的交响乐,这种古典黑胶唱片颇有收藏价值,却很可惜地被搁置在这里暴殄天物。 「那送给我吧。」 听说有价值,羿的眼睛立刻瞪圆了,飞到聂行风面前殷勤请求。聂行风看张玄,张玄对小蝙蝠这种好坏不计的收藏方式很无力,一摆头,「给它吧,给它吧。」 又继续找了一会儿,没再发现什么重要物品,看看没多少时间了,张玄把那些情书照片收好,拿出去,都扔在院子里,扬手晃亮一枚道符,抛在了上面,顿时火光四起,旧物很快被焚烧得干干净净。 「会不会还有存留?」聂行风问。 「也许有,不过把最主要的烧掉,多少能打散女鬼的一些执念。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把房子整个烧掉,如果事后董事长你答应帮忙赔偿的话。」 这好像跟赔偿没关系吧?根本就是要坐牢的好不好! 夕阳落下,带着惨烈的颜色,聂行风的心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担忧。他不认为只是烧了那些遗物,就能化解女鬼的怨念,这案子不好解决,他不能放任张玄一个人去冒险。 掏出手机打给聂睿庭,他的背后灵似乎法力很高,如果请他帮忙,保险系数会高一些。 可是,铃声响了很久都不见聂睿庭接听,聂行风只好转打给霍离,霍离也不知道。 「这两天都没看到聂哥哥耶,我以为他出差了。」 睿庭出差的话,不会不给自己打招呼,聂行风有些担心,又打去聂宅,那边的仆人告诉他,这几天二少爷都没回去。 「好像盟军找不到是吧?」回去的路上张玄开车,转头向聂行风微笑。 秀眉挑起,淡蓝的眸色掩盖了内里的情感,不知他是否对自己的擅作主张生气,聂行风说:「抱歉,我只是希望多些把握。」 可惜他那个弟弟根本就像摆设一样,一点作用都起不到,想用到他的时候总是找不着人。 「干嘛说抱歉?我也在想着要找盟军耶。」 自尊不是用在这里的,虽然自己死不了,但也不想跟女鬼死拼,再说,身边还有个让他放心不下的招财猫,他可不能托大。 张玄转着方向盘,把车开向郊外。 「你要去找木清风?」 如果要对付恶鬼,还有什么人比驭鬼师更厉害?看到张玄行驶的方向,聂行风立刻就想到了那位老人。 「咦?」张玄无奈地看他,「董事长,你就不能有一次猜不中吗?好像在你面前,我连一点点隐私都无法保留。」 「因为不需要。」聂行风微笑着说。 第八章 不过事实证明,张玄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木家大门深锁,原本徘徊在大院内外的那些游魂野鬼散得干干净净,张玄叫不开门,索性从围墙上跳过去,谁知里面院落杂草遍地,因为很久没人打扫,都荒芜了。 「太不够意思了,搬家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张玄顺石径走进去,原本供奉骨灰罈的房间里一片杂乱,许多骨灰罈打碎在地,灰白细末散了一地,倍显凄凉;再往里走,放置棺材的房间里已然空无一物,地上有些棺木板的零落碎片,那道通往死世的地界也消失无踪。 这不是搬家,而是出了很大的变故,致使木清风匆匆离开,并且封住死世的通路,破了这里的阴气。 「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张玄后知后觉地问。 「希望他们没事。」 聂行风觉得木清风道行匪浅,又是驭鬼师,即使出了什么事,他也应该有能力自保。 没找到木清风,张玄很郁闷地开车回去。身边认识的两个有道行的人都没求得上,看来祖师爷是有心要考验他的法力,所以,只能硬上了。 回到许家也是夜晚,许德凯夫妻乖乖坐在张玄做的结界里不敢动,见他们回来,松了口气,想问话,张玄先开了口。 「饿死了,有没有晚饭吃?」 「有泡面。」 什么?他辛辛苦苦地捉鬼,就请吃泡面? 被蓝眸狠瞪,许德凯干笑:「我暂时把佣人们都遣走了,我们晚上吃的也是泡面。」 其实是佣人们怕祸事上身,自动请辞的。许德凯夫妇都不会做饭,又害怕女鬼突然出现,所以晚饭就这么将就着吃,小宛因为红塑胶球被拿走,跟许德凯闹别扭,被他关在了走廊下的小储藏室里。 聂行风觉得这男人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女儿,却又硬要拿到她的监护权,现在也算是自食恶果,如果当时他做事给自己留些余地的话,也许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吃完面,张玄让许德凯夫妇回房,许德凯打开小储藏室的门,小宛抱着膝盖缩在最里面,瞪大眼睛看到他们,满脸敌意。 「哥哥会把鬼抓走,以后就不用怕了。」 张玄的安慰完全没效果,小宛看都没看他,任由父亲拉着去卧室,姚依依讨厌跟她待在一起,于是去了隔壁另一间卧室。张玄分别在他们的房间门口做好天罡结界,令阴魂无法进入,最后,让聂行风也一起回避。 「我留下来帮你。」 「你罡气这么重,你在这,厉鬼都不敢来,等鬼出现后,你再来帮我镇场好不好?」 张玄把聂行风哄进房间,做好结界,顺便给羿使了个眼色,让它看住聂行风。这可是他的招财情人,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让自己幻觉中的那幕成为现实。 把大家都安排好后,张玄一个人回到客厅,掏出索魂丝,手腕一绕,丝索腾向结界上方,相互缠绕形成罗网,而后撤去地面上的结界,关了灯,只留廊下一盏小照明灯,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许家四周都遍布阴气,夜愈深阴气愈重,满月更给阴气的凝滞提供了最佳便利,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都不占,所以,亲爱的招财猫,请一定要保佑他的法术别临时当机。 等了很久,却不见恶鬼出现,张玄困了,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歪跑去梦周公。睡得正香,一阵剧烈阴气荡来,张玄激灵打了个寒颤,睁开眼睛。 前方阴气旋荡,女鬼已被困在索魂丝布下的罗网结界当中,带血的长发在阴风下直直扬起,恨恨盯住张玄,发出怨毒的吼声。 这么简单就捕获猎物,张玄自己也小吃惊了一下,跃身起来,走近女鬼。看到他靠近,女鬼挣扎得更剧烈,奈何无法逃离索魂丝强大的束缚,她溢满血污的脸在怨恨下极度扭曲,指甲暴长,灰白指甲像毒蛇一样不断游窜,堪堪在逼近张玄的面颊时却因气力不足缩了回去。 「何必呢?」张玄根本没把女鬼狠戾的攻击放在眼里,淡淡说:「你已经死了,也杀了很多人,积下的怨气也该消散了。」 「那是她们该死!」女鬼嘶声大叫:「偷窃我的作品去参赛;为了钱作伪证;在法庭信口雌黄诬蔑我;还有那个男人,我忍受他背着我跟情人鬼混,忍受他强占属于我的财产,为什么他连我的女儿都不放过!?」 「他们做下的亏心事早晚会报应在他们身上,可是你再继续凶残下去,只会加重你自身的业障,无法轮回。」 轻淡如风的嗓音,女鬼的愤怒似乎被平复了,慢慢停止了挣扎,垂下眼帘,似在思索张玄这番话的含意。 「来吧,让我度你去轮回。」 感觉眼前的阴气略微降低,张玄伸出手来,谁料女鬼突然抬起头,嘴角咧开笑容。诡异阴森的笑,张玄情知不好,就见她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尖锐吼叫声中,灰白指甲凌空扬起,索魂丝经不住那份强烈怨念,被瞬间扯得四分五裂,张玄慌忙念动咒语,扯住银索的手一抖,将断裂的丝索重新汇成一条。 然而,仓促握住的银索来不及阻挡宣泄而来的阴气,他的心口被气流冲撞,一阵心血翻腾,随即脸颊一痛,被女鬼尖锐的指甲划过,血立时流了下来。 「退开!」 一道灵符当空甩过,正中女鬼额头,她大叫一声,身影随即变淡,但怨气不减,强大气流在空间乱窜,摆置在大厅的装饰器皿纷纷被风卷起,腾空飞旋,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聂行风扶住张玄,看到他脸颊上的一线血痕,担心随即化为愤怒,对女鬼暴戾的愤怒。 「你怎么样?」 「死不了。」 刚才聂行风甩道符的手势,道道地地的门外汉,力量却又无比浑厚,那是张玄画的道符,但他知道自己绝对引发不出那份霸道的气势。 刚站稳身形,迎面便见一个陶器旋来,张玄忙拉聂行风避开,骂道:「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吗?你出来干什么?」 「担心你。」 刚才要不是他及时赶来,说不定张玄就被恶鬼伤到了,不过怕伤他的自尊心,聂行风换了个说法,说话间羿也搧着翅膀飞过来。 「呵,好像好热闹欸」 「这里用不着你,去保护许家的人。」 把小蝙蝠赶走,却见阴风不仅不停,反而有更爆烈的趋势,物品不断被卷起,劈里啪啦地飞过来,张玄蓝眸里泛起阴霾。 他已经烧了那些照片旧物,就算有少许留存,女鬼的怨念也不可能这么强。眸光凝聚,突然看到女鬼聚起的身形后有一团阴黑雾气,那是死前下诅咒造成的报应,原来她的狠厉不单单是前屋主怨恨的加持,还有属于她自己的诅咒,下了这样的咒语,不管她是否能报得了仇,七七四十九天后魂魄都将烟消云散。 「你为了报仇连轮回都放弃?」 那是种张玄无法理解的执念,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今晚罗秀珠势在必得。 阴风在怨念的催动下更为狠厉,最后连沙发、圆桌等大型物件也经不起强风吹动,腾空向他们砸来。张玄不断挥舞索魂丝挡击物体,偏偏攻击物铺天盖地旋来,接不胜接,他终于被惹火了,大骂:「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招财猫!」 随手扯过聂行风手中一张道符,凌空甩出,喝道:「金木水火土,统摄万灵,定!」 道符化作一条奇异金线在大厅上方掠过,挥斥声中,阴风骤停,原本乱飞的物体悬于空中,然后纷纷落下。法力空前绝后的见效,张玄自己都吓了一跳,侧头看聂行风。 没想到经过董事长手的道符还有被加持的功效,那今后更不能甩他,不仅不能甩,还要有多紧就拴多紧。 女鬼的魂魄已然飘到了楼上卧室,但刚一靠近,就被门口一道金光打中,身形被打散,惨叫着消失了行迹。 「这女人还挺聪明。」 大厅太暗,四周阴气笼罩,张玄一时竟找不到她躲去了哪里,手一伸,聂行风跟他配合默契,道符随即递上,张玄接过后,随手晃亮,周围阴气森森,却不见女鬼的踪迹。 得尽快找到她,虽然卧室门前有结界,但无法挡住女鬼愈来愈重的怨气。张玄正想着,忽听楼上惨叫声响起,随即房门被推开,姚依依冲了出来,靠在栏杆上,失魂落魄地看他们。 「出了什么事?」 没有回答,有东西从姚依依手上落下,弹在张玄面前的地板上,跳跃罡火下,塑胶球的表面泛出诡异的红,像火光,又像是溢满的鲜血。 聂行风忙揿亮灯光,只见姚依依脸色惨白,两眼发直,显然被那个红塑胶球吓得不轻。张玄不知道她从哪发现的球,不过也没时间多问,说:「快回房间!」 依旧没有回答,而后,姚依依的脑袋突然垂了下来,露出立在她身后的鬼影,随即,她的身躯翻过栏杆,仰面跌到了张玄和聂行风面前。血流如注,从喉间喷出,女鬼尖锐的指甲从后面将她的喉管生生穿破了,她平躺在那里,瞪大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生气。 「该死!」 眼看有人在自己面前殒命,张玄大怒,索魂丝凌空射出,女鬼闪避不及,魂魄被狠狠抽了一鞭,痛得大声惨叫,就在这时,另一间房门也被推开,小宛冲出来,看到她,女鬼一怔,张玄情知不好,大叫:「快回去!」 已经晚了,女鬼身影一晃,飞到了随之追出来的许德凯面前,紧扼住他的咽喉,灰白指甲愈来愈利,刺入他的肌肤。 「放开他!」张玄的索魂丝也紧随着缠上她的灵体,将她紧紧綑缚住,喝道:「放弃怨念,我帮你解除诅咒,助你轮回!」 话被彻底无视,罗秀珠忍受着索魂丝传来的强烈罡气,死不放手,看来即使拼得魂飞魄散,也不想放过许德凯。羿跟了过来,想帮忙,又不知该怎么帮才好,急得在空中团团转。 「罗秀珠,你再不住手,就真要魂飞魄散了!」 警告依旧被无视,女鬼狠狠盯着许德凯,森然问:「你发过誓说一辈子只爱我,你还记得如果违背誓言会怎样吗?」 许德凯吓得全身抖做一团,说的话比哭还难听:「老婆,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 「我不是你老婆,我只是你的债主,因为你违反了约定!」 女鬼无视索魂丝给自己带来的痛苦,指甲继续狠狠插下,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完全沟通不能,张玄秀眉皱起,不再怠慢,左手捏诀,搭上索魂丝的一端,正要起诛邪咒,聂行风忙将他拦住,向他摇摇头,然后对罗秀珠说:「你要杀许德凯很简单,可是你是否有想过你的女儿?如果你爱她,就不要让她在今后的人生里永远都记得,是她的母亲杀了她的父亲!」 女鬼一怔,手腕力量稍弱,扭曲的脸庞也沉静下来,头缓缓侧过去,看着站在一旁吓得呆住的女儿。 「你已经死了,如果你的丈夫也死的话,将来谁来照顾你的女儿?你忍心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吗?」 听着聂行风抑扬顿挫的话语,张玄挑了下眉,不可否认,招财猫的话有种可以轻易打动人心的能力。果然,女鬼的手慢慢垂下来,终于彻底放开了对许德凯的紧扼,感觉到她的怨念也在一点点消散,张玄手一晃,撤回了索魂丝。 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许德凯吓得魂魄丢了大半,被放开后,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即连滚带爬地挪到一边,大叫救命,可惜没人理他。 罗秀珠飘到女儿面前,蹲下来,脸上的血污在微笑中慢慢消散,露出了原本的容颜。抬起手,轻轻抚摸孩子的脸颊,看到她脸上那份属于母亲的慈祥的笑,张玄彻底放下心,收起索魂丝,准备随时收工。 谁知就在这时,罗秀珠突然发出一声愤怒大吼,白净面容随即被血污重新覆盖,扬起手,尖锐指甲暴长,狠狠向小宛的喉间刺下。 张玄的兵刃已经收回了,事发突然,他来不及拿出,危急关头,羿猛然跃上,身形在半空中化成人形,一个半旋,落地时弯月短刃挥下,带着属于刀者的凶煞狠戾。苍凉嘶喊瞬间充斥在整个空间,罗秀珠的魂魄被弯刀当胸劈过,一阵翻腾后,终于彻底消失在空中。 一瞬间的寂静,张玄不可思议地看着立在上方的羿,他仍保持着方才挥刀的动作,刀锋阴冷森寒,却压不住羿自身散发出来的狠戾气焰,跟平时的他不同,仅仅一个眼神,便足已让人惊而却步。 「老天,你一刀就劈散了她的魂魄。」张玄喃喃道。 没想到养的式神平时看起来没什么用,小宇宙爆发起来还真不可小瞧,张玄暗自叫了声侥幸,还好没跟它解除式神契约,否则自己可就亏大了。 「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 羿显然也被自己的小宇宙给震到了,回过神,吓得立时变回了小蝙蝠的模样,咬着小爪子自闭去了。 张玄和聂行风来到二楼,发现许德凯因为惊吓过度,已经昏厥过去,小宛似乎被吓傻了,依旧呆呆站在那里,聂行风拍拍她的头,安慰:「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许家的案子就这么解决了,剩下的麻烦留给许德凯醒来后自行处理。让聂行风心疼的是,张玄脸上被女鬼划出的那道长长血痕,当时看到他半边脸颊都是血,聂行风就有种比自己受伤更痛的感觉。 羿因为把罗秀珠的魂魄打散了,事后自闭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张玄受不了,告诉它罗秀珠给自己下了诅咒,魂魄迟早是要散的,它只不过是把结果提前而已,小蝙蝠这才重新振作起来。 几天后的清晨,聂行风在报纸上看到了许德凯悬梁自尽的新闻。遵照他的遗言,许家的亲戚将小宛接去同住,接二连三的事件给孩子的身心造成很大影响,失声症状更严重,亲戚没办法,只好带她去心理医生那里接受治疗。巧的是,接案子的是杨怡,以前罗秀珠患臆症时的心理治疗也是他负责的,出于同情,他表示不收费用,义务给小宛诊治。 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女儿要抚养,为什么就想不开要自杀呢? 看完那篇大肆渲染花心遭报应的报导,聂行风默默放下报纸。他们辛辛苦苦把许德凯从女鬼手中救下来,就是希望他有悔过自新的机会,做错了事,可以再重来,但如果死了,那代表一切都将无从改之,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眼帘抬起,看看坐在对面努力敲笔电的情人,张玄脸颊上的那道伤痕早已消失,依旧是精致秀美的脸庞,让聂行风很惊异他的自我修复能力。 「哇塞,羿好厉害,这么老的留声机都能搞到手。」 霍离的声音从隔壁客厅传来,透过落地玻璃窗,聂行风看到他跟小白正很感兴趣地围着一台老式留声机打转,羿在向他们炫耀从别墅里拿到的那张黑胶唱片。 「留声机是从聂爷爷那里偷拿来的,回头还要送回去,我刚搞来的唱片,让你们欣赏一下什么叫古典音乐。」 霍离翻看唱片的包装袋,「这里有字,『给最亲爱的人』,原来是定情物哦。」 唱片转了起来,由于年代已久,开始时音律很古怪,还不断跳针,不过羿很快调节好了,房间里传来悠扬的交响乐声。 「好吵欸,哪有我们的琴筝好听?」小白听不惯西洋管弦乐,很不耐烦地摇摇耳朵。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1节 「可是,董事长说这个很具有收藏价值呀,如果卖掉的话,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羿反驳。 聂行风听着很想笑,不愧是张玄收的式神,任何与钱有关的东西都不会放过。 乐曲响了一会儿,又没声音了,霍离摆弄着留声机上的唱针,问羿:「你确定这个能卖大价钱?」 「这你得问董事长。」关键地方,羿很不负责任地说。 三只动物凑在一起摆弄了一会儿,唱片又吱吱呀呀传出了声音,却不是音乐,而是很奇怪的沙沙声,仔细听,似乎是暴雨的落响,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喃喃自语。 「你说喜欢我,都是骗人的……不放过你……败落……死亡……咳咳……」 剧烈咳嗽声掩盖了之后的话语,后面似乎还有不少断断续续的话,但都被强烈的暴雨声盖住了,三只动物面面相觑,最后,霍离问:「这是什么东东?」 「不知道欸」古典音乐没欣赏到,小蝙蝠很沮丧地咬咬小爪子。 霍离又转头看小白,小白凉凉道:「我只知道你们别想靠这古典玩意儿赚钱了。」 那声音是别墅的前女主人临死前留下来的吧?听着丈夫送给自己的唱片,却不见故人,女人当时的心境该是最绝望的,那份怨气无形中加重了罗秀珠魂魄的狠厉,可惜到最后都消散了。 窗外,天空晴朗,聂行风不再去想那些已然过去的黑暗,把目光重新转到张玄身上。 「你在忙什么?」 自从早上起来,张玄就守在电脑前忙碌,直觉告诉聂行风,他不是在工作,小神棍从来不会对工作抱这么大的热情。 张玄敲键盘的手略微一停,抬起头看他,没回答,眨眨眼,反问:「董事长,我现在破相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破相? 聂行风差点被刚喝进口中的咖啡呛到。这家伙整天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哪有破相?何况,就算是破相,自己也不会在意,自己在意的从来就不是那张脸。 「哪有疤?」他很无奈地说。 「有啦!虽然很浅,但是仔细看就能看到!」 张玄摸着根本看不到一点疤痕的脸颊反复强调,至少聂行风看不出那上面有疤。 「我都喝了好几大碗符水,怎么还会留疤?不知是不是道符写错了,回头要请教一下颜开才行。」 难怪这几天张玄执意要回别墅睡,昨晚即使被他硬留下来,晚上也是关着灯上床,他还以为小神棍在玩情调,没想到是担心疤痕被自己看到。 他从来不知道张玄也有如此在意的事情,也许他只是想留下美好的一面给自己,但聂行风觉得他这样做其实根本没必要,因为对自己来说,张玄的任何一面都是最美好的。 「张玄……」 「董事长,麻烦你把这个签一下,谢谢。」打断聂行风即将说出的情话,张玄将一份刚列印出来的资料递到他面前,还很体贴地附上金笔。 「签什么字?」 看到张玄蓝眸里闪动着的狡黠,聂行风很好笑地问,但眼神在扫过文件上方的黑体大字标题,还有下面附注的契约内容后,笑容瞬间飞远。 《情人契约》签约人聂行风(以下称甲方)与张玄(以下称乙方)经双方协议,同意并签订下列所注条例。 第一条 甲方年收入的百分之五付给乙方。甲方在获得意外盈利及收入时,需支付其盈利的百分之五十给乙方。甲方如遇破产、倒闭等经济危机时,需事前告知乙方。 第二条 甲方应配合及协调乙方的工作,不得干涉或限制乙方的任何行动。 第三条 甲方不得有任何绯闻出现(注一),如违反,乙方可视其情节轻重向甲方提出精神赔偿,支付金额以年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为限。同时乙方有提出终结情人关系的权利,甲方需协同乙方调配,并同意支付其拥有的固定财产的百分之五十、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二十作为补偿。 (注一 绯闻泛指有明确性关系、性交易的行为,及有明显表示的精神出轨行为,正常商界交际不在其条例之内。) 第四条 甲方不得以任何借口对乙方提出分手要求,如要结束双方之情人关系,甲方需支付其拥有的固定财产的百分之五十、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二十给乙方。 第五条 乙方随时有结束跟甲方的情人关系的权利,不以时间地点为限,甲方不得提出任何否定意见。 第六条 在发生纠纷时,甲方需及时(注二)道歉认错(注三),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诿,否则需担负乙方所承受的精神损失,赔偿金额由乙方决定。 (注二 及时,泛指当日,不超过晚间十二点为限,如遇天灾事故及不可抗力等因素,乙方不应追究甲方之责任。) (注三 此条例不限错误一方是谁,甲方都需以无条件道歉为宗旨。) 第七条 本契约如涉及诉讼,双方合意以xx法院为第一审管辖法院,败诉一方需承担所有诉讼费及律师费用。 第八条 本契约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为凭,并自签约日起即时生效。 够狠!是聂行风看完契约后,脑海里首先冒出来的想法。 抬头,看看一脸笑嘻嘻的情人,他不动声色问:「怎么我觉得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在支付?」 「因为你有钱嘛!」张玄回答得理直气壮。 聂行风为之气结:「这两天你一直在忙活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岂止这两天,从他跟招财猫和好后他就在考虑这份契约了。不敢如实禀告,张玄察言观色,可是聂行风脸色不愠不喜,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好问:「有什么问题吗?」 「张玄,我喜欢你!」 不需要任何契约束缚,因为这四个字就是最好的契约。 漂亮的蓝瞳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地紧缩了一下,张玄飞快把眼神移到旁处,嘟囔:「那个花花公子也说喜欢他老婆,许德凯也说喜欢罗秀珠,到最后不都变卦了?口头表白哪有书面协议来得实在。」 他不是那些人,对他来说,喜欢是个很沉重的字眼,一旦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的守护! 聂行风觉得张玄的做法很好笑,但同时也为他的在意而感动,既然他喜欢,那就由着他。 拿起笔正要签字,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有些原本模糊的想法在这瞬间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下意识地站起身。 「怎么了?」 「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喂,你先签了字……」 「回头签。」 聂行风说完,拿起那份契约奔了出去。 第九章 「聂先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阮红绫坐在聂行风对面的沙发上,很冷淡地问。 桌上放着佣人刚摆上的热咖啡,不过聂行风知道那纯粹是礼节,这位女主人完全没有跟自己交谈的意思。 「有些事想跟你说。」他无视阮红绫的冷淡说道。 「说你其实不是b,而是聂氏的总裁,兼搞侦探社吗?」 阮红绫冷笑,此刻的她完全没了在酒吧相遇时的风情,而是一脸的警觉抗拒,让聂行风觉得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请自己进来。 「抱歉,那天我是为了帮朋友的忙才去那种地方,和你碰到是偶然,不过我没有表明身分的确是我的不对。」他很诚恳地说。 阮红绫脸色稍缓,那场绑架案中她跟聂行风没有直接接触,不过后来在杨怡的叙述下了解了事情经过,也无意中知道了聂行风的身分。她知道苛责聂行风其实很无理,对于偶然碰到的人,聂行风没有任何解释的义务。 「对不起。」她拂开垂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抱歉地笑笑:「可能是怀了宝宝的缘故,我最近情绪不太稳定,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其实我来不是为了那件事。」 阮红绫脸色苍白,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聂行风有些犹豫是不是要继续下面的话题,沉吟了一下,才说:「那起绑架案是你策划的吧?」 阮红绫脸色变了:「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在大厅安装针孔监视器也许佣人可以做到,但他们不可能知道杨怡手头上有那么一大笔现金。绑匪不是漫天要价,而是很有准备的计划夺取那笔钱,而知道这个情报的人只能是杨怡身边最亲近的人,对吗?」 「那又能说明什么?我是他的妻子,我想花钱可以随时跟他要,何必玩绑架的手段?」 「也许你并没有随意支配财产的权利,我想在你们结婚时他有让你签订此类的契约。」 阮红绫脸色更白,怔了怔,突然站起来:「我累了,请你马上离开!」 说完转身就走,聂行风忙跟上,说:「你误会了,我来跟你说这些,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阮红绫停下脚步,聂行风还要再说,突然一个红球抛过来,差点砸中他,小宛站在走廊上,一脸愤怒地瞪他。 「小宛,没事,我们只是在聊天。」 阮红绫捡起塑胶球,走到小宛身旁哄她,女孩依旧狠瞪聂行风,不过没反驳,点点头,接过球跑开了。 确认她走远,阮红绫转身回来,说:「小宛受了很多打击,我先生说接触治疗比较好,所以带她回来住段时间。她很黏我,也很听话,刚才她可能以为你要对我不利,才会对你发脾气。」 许家的案子已经结束了,聂行风没想到还会再次碰到这个女孩。老实说,他不是很喜欢小宛,她眼神里流露着的恨意完全不像是孩子应该拥有的,或许那是一连串打击造成的结果,但此刻突然在杨家看到她,聂行风心中有种怪异的不安感。 阮红绫已经重新坐下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刚才说得没错,绑架案是我策划的。」 「为什么?」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多余。」阮红绫自嘲地一笑:「其实你该知道我们夫妻关系不好,否则就不会怀疑我了不是吗?」 聂行风之所以怀疑阮红绫,最大的原因是看到了那晚她在酒吧里表现的落寞,她很不开心,甚至有想放纵的冲动,他想问的是为什么阮红绫要采取这种极端的做法。 「其实当时我也是一时冲动才会萌发那个念头的,很快就后悔了,可是已经跟绑匪联络上,后来再想想,也别无选择,所以才孤注一掷。」 阮红绫端起桌上的咖啡,似乎想借品咖啡掩饰激动,但颤抖的手指揭示了她的不安,看来那天假戏真做的绑架案对她的影响很大。 「我们商量好事成后三七分,没想到那帮人会临时变卦,还好最后宝宝没事,否则我真无法原谅自己。」 想起那天的经历,聂行风叹道:「你实在是太冒险了。」 「可是我很需要那笔钱来抚养宝宝。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我不想孩子有着跟我同样的经历,如果我先生跟我提什么dna检查的话,我想我会疯掉。」 聂行风不太明白:「孩子是你们的,你不需要有这种顾虑。」 「谢谢你信任我。」阮红绫向他笑笑:「不过我先生未必会这么想,他是个很多疑的人,这可能是做心理医生的通病,其实……我们这几年的……性生活少得可怜,他如果那样想,也不是不对,只是我无法容忍。」 跟一个并不太熟的男子说这种话,阮红绫看起来相当困窘,但还是选择剖白。许多的不如意闷在心里太久了,几乎让她窒息,她希望有人能聆听并了解自己的心境,哪怕对方只是个才见过两次面,完全称得上是陌生人的男子,至少,这个人信任她。 聂行风差不多明白了阮红绫的想法,不害怕所谓的dna检测,却无法容忍不被信任的感情,所以她选择了这种极端的做法。 「我是在大学的心理选修课上跟我先生认识的,我很崇拜他,毕业后我向他提出结婚的请求,他很痛快地答应了,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举办婚礼的前两天他约律师来家里,把做好的契约交给我,让我签字,上面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离婚,我没有权利拿到他的任何财产,他说那是他家的家规,你能了解我当时的感受吗?我根本不是为了钱才跟他结婚,为什么要受那样的侮辱?」 聂行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听着她的愤怒宣泄。 「我父母都很要面子,喜帖已经送出,我无法终止婚礼,所以我签下了那份契约。结婚后,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但他的事业发展得很好,在心理学术界的名望也越来越大,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很多,所以,当知道自己怀孕后,我就有了那个念头。我没有工作的经验,为了抚养孩子,我必须得有一大笔钱,我得早为自己做打算,我不想哪一天他把离婚协议书拿到我面前,我才承认自己的失败……」 阮红绫愈说愈伤心,终于忍不住双手抚面痛哭起来,聂行风掏手帕给她,担心激动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他急忙解释:「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这个话题让你伤心。」 「没事,说出来心情好多了。」阮红绫接过手帕拭去眼泪,等心情稍稍平复后,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平时的矜持,说:「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如果你打算把这些告诉我先生,我不会阻拦,因为我也想通了,对我来说,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知道她怀孕后,杨怡对她照顾有加,但他越是这样做,阮红绫就越是不安,绑架案的内情就像大石一样压在她心头,与其每天如履薄冰的担心真相会被揭穿,她宁可痛快一点来个了断。 「我没那样想过,否则就不会选你先生不在的时间来拜访了。」 对上阮红绫投来的惊讶目光,聂行风笑笑:「我只是希望你能打开心结,不要再困在怨恨里面出不来,有时候幸福可能就在你脚下,只要你稍微低一下头,就能发现。」 阮红绫彻底怔住了,这是个她完全想不到的答案,可是男人英俊的脸上写满真诚,让她相信他没有骗自己,可是他为什幺要费心这样做? 心有些乱,她勉强笑笑:「聂先生,你不仅是位优秀的决断者,也是名合格的侦探,那份契约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没人跟我说,只是今早有人也给我一份类似的契约,让我突然想到你设计绑架案的原因。」 阮红绫是主谋的事他一开始就猜到了,不过却选择了缄默,有些事不说也许比说出来更明智。 「相同的契约?」 阮红绫更奇怪,如果要订契约,也是他这只金龟订吧,哪有人敢给他订约? 聂行风笑而不答,将张玄给自己的契约拿出来,递给阮红绫;阮红绫接过去,越看越吃惊。 「张玄,是那位侦探对吗?」 绑架事件后,阮红绫在程睿的介绍中见过张玄的照片,隽秀出众的男子,居然敢给这位总裁大人订下这份苛刻得不能再苛刻的情人契约,聂行风似乎不是在说笑,可是她实在想不到他们居然是…… 「不错,我们是情人。」聂行风肯定了她的猜测。 「可是他给你提出这么过份的要求,你不生气吗?」 那男人根本就是看上了他的钱好不好!什么有收入时就平摊,破产还得提前跟他讲,虽然她不认为聂氏有破产的可能,但被丢来这么份契约,是人都会抓狂吧?连她这个外人看到后都为聂行风抱不平,可身为当事人的他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反倒恰恰相反,似乎还很开心,那份笑容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幸福吧? 「他没给我开全额资产转让的条件,已经很宽容了。」就他对小神棍劣根性的了解,这次张玄真的很手下留情。 「而且,为什么要生气?贫富与共,彼此坦诚,难道这不是在意的表示吗?」 阮红绫无语,把契约还了回去,她完全看不出这份满篇孔方兄的契约里哪里有爱,如果不是她阅读理解力有问题,那就一定是这位总裁大人被美色迷昏了头,除了爱什么都看不到。 「有些人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不能因为他们的做法跟世俗约定的不同,就否定他的爱。」 阮红绫一怔,只听聂行风又说:「凡事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否是不太有安全感,所以才用某种苛刻的手段想把人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真相,是这样吗?」 阮红绫喃喃说,眼前似乎晃过当年杨怡给自己契约时,一脸紧张的表情,即使在百人听课的大堂上,她都没见到他有那么紧张过。 「我只知道任何一种假设都有存在的可能。那天你被绑架,你先生表现得很激动,在赶到绑架现场后,他首先问的是你,对赎金连看都没看一眼,我相信,那时候,他的感情是最真实的。」 阮红绫听得有些恍惚,沉静半晌,问:「这份苛刻的契约你会签吗?」 「当然。」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借口把小神棍紧紧拴在身边?张玄给了他这份契约,简直就是深得他心。 「你真的很信任你的情人。」 「喜欢一个人,首先就要给他信任,不是吗?」 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他就辜负了张玄对他的信任,因为他知道张玄在把这份契约交给他的时候,是笃定他不会在意的,也许契约做得很市侩,但又何尝不是一种重视? 「谢谢你。」送聂行风出门时,阮红绫笑着对他说。 那是种解脱困惑后舒心的笑,聂行风想她是个聪明人,应该体会到自己来跟她说这番话的用意,许多已经犯下的过错无法再弥补,但是可以试着放下,因为接下来的路还很长。 离开杨家,聂行风给张玄打电话,张玄正在侦探社忙活,聂行风跟他说自己要去公司处理事务,两人约好傍晚见面。 聂睿庭不在公司,他的秘书告诉聂行风他好几天都没来了,而且完全联络不上。有颜开跟着,聂行风没有太担心,在公司待了一整天,把聂睿庭积下来的工作全部搞定后,已是傍晚时分。 下班后,聂行风开车来到左天侦探社的楼下。接到他的电话,张玄很快就跑下来了,钻进车里就一个劲儿地催他开车。 「怎么了?」 「你现在是我们公司的新闻人物,上面有一群狼在向你行注目礼呢。」 聂行风笑了,如张玄所愿踩油门将车快速驶出去。 「今晚想吃什么?」他打算顺路去超市买菜。 「在外面吃吧,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汤包铺。」 张玄提议,主要是家里闲杂人等太多,根本没法跟董事长共度两人世界。 来到那家新开张的店铺,张玄先选好自己喜欢的菜,然后把菜单推给聂行风。 「这顿我请客,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聂行风扫了他一眼,蓝色眸光里的笑容好灿烂,即便溢满了算计,但依然让他觉得可爱。 不知下次回请会在哪里被狠宰,恋爱中毒的总裁大人扫着菜单琢磨。 饭菜很快送上,吃着饭,聂行风问:「要不要给羿带些饮料回去?」 「不用理我家那只小宠物,它饿了会自己订餐。」 张玄才不担心小蝙蝠会饿着,以前住在别墅时羿经常给自己订餐,比他这个主人会享受多了。 聂行风抬起眼帘看他,很郑重的说:「张玄,羿不是宠物,那天驱鬼时它的爆发力你都看到了。」 羿以前一定很厉害,而且他有种感觉,羿不属正道,也不是像颜开那种邪中带正的鬼魅,可以一刀就劈散怨灵的魂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悚然,他希望张玄不要太小觑羿,甚至最好跟它保持一定距离,因为那份邪气很容易引发人内心深处的邪恶。 「我知道。」 张玄当然明白聂行风的意思,不过没太放在心上,老神在在地说:「别担心,式神永远不会伤害主人,除非解除契约,所以,只要契约存在一天,你就可以把它当宠物养一天。」 聂行风闭了嘴,他就知道张玄左眼看金,右眼看钱,其他的都靠边站吧。 「对了,说起契约耶,我给你的那份契约你有没有签字?」 丰富的联想力让张玄把话题从式神跳到了更关心的问题上,两眼亮晶晶的看聂行风。 聂行风没答,沉静了一下,说:「我今天在杨家看到小宛了。」 该死的招财猫又岔开话题!张玄不快地鼓了鼓脸颊,「什么大碗小碗陶瓷碗?」 「就是许德凯的女儿,杨怡为了帮她治病,暂时把她收留在家中。」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2节 「什么!?」想起那个一直阴沉沉的女孩,张玄皱起眉,「那小姑娘气场很阴,最好少接近。老板的朋友跟杨怡是至交,我得劝劝他,放弃这个做法。」 「你也这么看她?」 张玄跟自己有相同的感觉,这让聂行风很吃惊,他也对小宛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还以为那是自己的主观意识,现在听张玄也这样说,又想起罗秀珠消失前的怪异反应,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妙。 「怎么了?」张玄很奇怪聂行风的过度反应,咬着汤包随意说:「我从一开始就那样感觉了,你没看我一直没太接近她吗?阴气太重会造成本人气运降低,更严重的甚至影响到周围的人,我可不想我的财运……」 「张玄!」打断他的唠叨,聂行风反问:「上次委托你们盗取设计图的雇主知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老板说佣金是提前邮寄来的,拿到设计图后他就照雇主的要求把资料存放在邮局的指定信箱里,不过雇主有没有去领取就不知道了,那不在我们调查的范围内……」 话没说完,手腕就被聂行风拉住,起身离开。他大叫:「干什么?我才吃了两个汤包……」 「不吃了。」聂行风掏出钞票放在桌上算是结帐,拉张玄跑出去,「事情有点糟糕,我怀疑被冤魂附体的不是罗秀珠,而是小宛,杨怡夫妻有危险。」 「有危险也要等我先把饭吃完呀。」 看着聂行风连找零钱都不等就离开,张玄欲哭无泪,这个败家猫! 杨怡今天下班很早,事实上,自从得知妻子有孕后,他下班都很早,除了有将要做准爸爸的喜悦外,还有着对妻子的不安。自从绑架案后,阮红绫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好,这让他开始反省自己以前早出晚归的做法,他是心理医生,可是却从没在意过亲人的心理状态,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败。 不过今晚阮红绫给他的感觉很不同,难得地微笑迎他进家门,家里一个佣人都不在,晚饭是阮红绫做的,她做得一手好菜,让杨怡很惭愧地想起自己平时很少回家吃饭。 「这些事让佣人做就好,你就不要忙活了。」吃着饭,他说。 「没关系,医生说适当的活动对胎儿发育比较好。」阮红绫说:「而且偶尔感觉一下两人世界也不错,所以今天我放佣人们的假了。」 「是不错。」如果排除默默缩在桌角吃饭的女孩的话。不过不想破坏难得的温馨气氛,杨怡什么都没说。 饭后,杨怡拉阮红绫去卧室,告诉她:「我打算明天把小宛送回她亲戚家。」 「为什么?」阮红绫很惊讶。 「她这里有问题。」杨怡指指脑子,小声说。 实际上,他很后悔答应许家亲戚的请求给小宛治病,虽然在他负责的病患中不乏重症者,但没一个像小宛那样给他带来不安的感觉,她好像无时无刻无处不在一样,捧着球默默站在某处,不说话,就只是盯着他看,那种毛毛的感觉想避都避不开,作为心理医生的直觉,杨怡觉得最好还是尽快把她送走。 「一定要这样做吗?我觉得她好可怜。」 阮红绫一直没有孩子,当听说小宛的经历后,同情心会让她一度想收养那女孩。 「相信我的判断,她不在会对我们更好。」 「可是……」 「我先去洗澡,这件事回头再说。」 见自己一时半会说服不了阮红绫,杨怡先打住了话题,心想回头可以找个诊病的借口把小宛送出去,那样,老婆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杨怡琢磨着走出房间,猛然吓了一跳,小宛站在门口的走廊上冷冷盯着他,那表情似乎在说她什么都听到了。没等杨怡做出什么反应,女孩已经转身跑开了,只是临转身的眼神让杨怡有些不寒而栗,连热水澡都没法静心享受。 心不在焉地洗完澡,套上睡衣,正要开浴室门,谁料门先被推开了,小宛立在他面前,仰头直直看他。 「这么晚了,你该去睡觉。」 阴鸷冷森,完全不属于孩童的眼神,杨怡竟有些不敢直视她,勉强说。 「你想抛弃我!」 头一次,小宛在他面前开了口,充满怨恨的语调,是属于成年女性的嗓音,像指甲划过铁板的声音,嘶哑刺耳。 「不是……」 话没说完,女孩怀里抱着的红塑胶球便迎面飞来,正撞在杨怡的胸口上。他被撞得踉跄着跌到浴室里,地面湿滑,他仰面摔倒,后脑重重撞在地上,眼前有一瞬间的眩晕,剧烈的撞击让他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恍惚看到小宛跟着走进来,手中握着一柄水果刀,从上方冷冷俯视自己。 「你……你想干什么?」 这是个根本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因为他看到女孩手上的水果刀在下一瞬狠厉地刺下。 「啊……」阮红绫碰巧经过,在走廊上看到这一幕后,吓得尖叫起来。 就在尖刀刺入杨怡胸膛的剎那,一道金光腾起,将凶器拨开,是张玄给他的平安符。杨怡本来不信邪,不过前段时间的确很背,于是就随身带着了,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趁小宛被震开,杨怡挣扎着翻身爬起,冲出浴室,对妻子大叫:「快躲开!」 阮红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刚才小宛的举动,还有脸上的阴森笑容让她恐惧,本能地跟着杨怡跑开,谁知还没跑两步,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小宛已站在了他们面前,就像一早就站在那里阻截他们一样,抱着球,冲他们阴阴的笑。 杨怡慌忙将妻子护在身后,谁知冷风旋过,将他卷起撞到旁边墙上,随即水果刀像利剑一样射了过去。 「别伤害我老公!」 阮红绫大叫着跑到杨怡身旁,就见水果刀悬空横在他面前,刀尖正对着他的一只眼,只要稍加外力,尖刀便会贯脑穿过。她吓得全身发抖,想扶杨怡逃开又力不从心,眼睁睁看着小宛抱着球向他们慢慢逼近,灯光下嘴巴咧开,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可配上那副阴森森的表情,只让人感到诡异惊悚。 「你想干什么?我们没有害过你,求求你放了我们……」阮红绫抽泣着求她。 孩子的每一步走近都给她带来强烈的压迫力,冷静阴沉的眼神透露着死亡气息,阮红绫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会给人带来这种巨大的恐惧感,她慌张着想拨开杨怡面前的水果刀,但手刚触过去,立刻就被一股怪异的气息给弹开了,杨怡推她,催促:「别管我,你先离开!」 杨怡的头在两次跌撞下绽裂了,血顺着额头不断滑下来,想逃却无能为力,但至少要保证妻子平安,可是阮红绫用力摇头,完全没有逃开的意思。 「我没有想害你,我是在帮你呀。」小宛歪歪头看阮红绫,带着孩童固有的天真,可惜成年女子的嗓音却让那份童真变得异常诡异。 「你不是说想离开这个男人吗?他死了,你就自由了,你有了孩子,不需要这种整天只知道拈花惹草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放了我老公……」阮红绫惊吓过度,开始泣不成声。 「我是小宛,你不是还说想收留我吗?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是不是!」 见阮红绫摇头大哭否认,小宛的脸顿时阴下来,水果刀猛地向前扎去,还好杨怡及时低头避开,拉起阮红绫就想跑,却被飞来的球重重撞在腿上,痛得重新跌倒在地。 小宛一脸狰狞地冲他大骂:「你知不知道女人有宝宝后是经不起惊吓的,你还拉着她跑,对自己的老婆一点都不好,你这种男人最该死了!」 怒吼中那柄扎在墙壁上的刀噌的自动倒拔出来,刀刃一旋,向杨怡后心插去,紧要关头,半空中一道金光划过,堪堪将水果刀荡到一边。 「该死的是你吧,怨灵!」张玄站在楼梯口,手中另拈了两张道符,对她冷冷道。 「混蛋!」强大的罡气传来,女孩被震得一晃,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他。 「强占别人的身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玄说着,两张道符又紧接着射出,女孩被打得高声尖叫,缩到了一边。聂行风趁机跑过去,扶起杨怡夫妇去卧室,女孩想去拉,伸出的手被索魂丝紧紧扯住,张玄喝道:「马上从小宛身上退出来,我给你一条活路走!」 「没有我附身,她跳楼时早就死了!」怨灵被索魂丝上的罡气激得痛白了脸,发出怨毒的叫喊:「我才有了家,为什么要赶我走?」 「这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地狱!」张玄不为所动:「十几年前你就死了!」 不给怨灵向杨怡夫妇出手的机会,张玄手一抖,将她扯下楼,随即也纵身跃下,并指在空中连划,封住她的退路。谁知道符刚落下,女孩就发出一声惨叫,清脆的童音,是小宛的声音,随即一脸痛苦地弯下腰,没想到符咒会伤人,张玄急忙撒开咒语。 符咒对怨灵无用,她咧开嘴阴沉一笑,张玄情知不妙,就见那个红塑胶球当空砸来,正撞在他心口上,他痛得皱紧眉头。那明明就是个塑胶球,却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换了普通人,肋骨都能打断几根。 正常情况下,符箓不会对普通人造成伤害,除非怨灵附身时有跟宿主达成某种共识。 张玄捂着胸口怒瞪怨灵,看出了他的疑惑,女孩向他甜甜一笑:「是小宛同意我附身的,就像捉迷藏一样。」 「你居然骗一个孩子!」 即使是口头应允,也是契约,除非小宛再拒绝被附身。不过现在看起来,由于恶灵的侵占,小宛的人格几乎完全被覆盖了,她根本没可能清醒过来放弃跟恶灵的承诺。 「你干嘛这么凶?你知不知道小宛有多可怜,一个人跑到地下室去玩,我答应跟她一直在一起,她不知有多开心,而且,我还有帮她报仇,拿回她母亲的设计图,让你们大大赚了一笔呢。」 女孩笑嘻嘻地对他说,那一脸无辜的神情让张玄只想骂人,可惜恶灵根本不给他骂人的余暇,说完话,突然脸色阴下,扬起手,狂风骤起,卷着两旁搁放的物体击向他。张玄担心伤着小宛,不敢再用索魂丝,只能把兵器暂时当鞭子用,恶灵有恃无恐,意念催使下,大厅里阴气大盛,塑胶球通灵般不断向他弹去。 聂行风把杨怡夫妇安顿好后,返身回来,就被空间里的强烈阴气逼得一皱眉。楼下大厅又是一片混乱,甚至比上次还要乱,至少上次张玄还没糗到被罗秀珠的鬼魂追着跑,现在看到他在阴气磁场中东躲西藏的狼狈模样,聂行风一脸黑线,这副驱鬼状态被别人看到的话,他发誓绝不会再有人请张玄办灵异案。 「怎么回事?」他冲上前,边帮张玄挡驾边问。 张玄不答反问:「有没有道符?借两张。」 「没有。」 聂行风今天出来根本就没想到会有驱鬼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带道符,可是身为天师的张玄不随身带道符好像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你没道符还拉我来送死!」张玄躲藏途中不忘狠瞪聂行风,「小宛被恶灵骗了,承诺让她附身,契约不解除,我要硬把恶灵打出来的话,小宛也会死。」 聂行风没猜错,恶灵自始至终附身的都是小宛,罗秀珠阴力的强大只是她临死前的诅咒和受别墅怨气的影响,她最后会对小宛动手可能也是因为觉察到了她被附体。由于小宛一直处在极阴场所下,所以大家都没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不过聂行风更倾向于以张玄的道行,可能根本就看不出来。 「收手吧,因为怨恨而死的人无法进天堂,别把自己最后的机会也抹杀掉。」见恶灵立在阴气最盛的漩涡里,发出得意的大笑,聂行风劝道。 「董事长你就不要对鬼弹琴了,没看到她已经入魔了吗?」 张玄才不会像聂行风那么淡定地跟女鬼沟通,索魂丝上下翻飞,准备实在不行,只能先把她绑起来再说,小宛受点痛苦总比把身体让给女鬼好。 「为什么她怨念会这么深?」 聂行风很奇怪,维系女鬼牵挂的东西不是都烧掉了吗?即使有剩存,应该也不是很重要…… 疑惑在脑海里急速闪过,突然想到了根结所在,忙对张玄说:「快联系羿,让它烧掉那张唱片!」 也许记载着女人弥留之际话语的唱片才是最深刻的、无法放弃的怨恨,毁掉它,才能终结恶灵的怨,放她往生。 「联系不到。」 张玄用意念联系了半天也没跟羿联系上,他气得要死,从没见过这么钝感的式神,主人都快大难临头了,做仆人的不仅不出现,还对他的咒语完全没反应。百忙中只好掏出手机拨过去,铃声响了好半天,才听到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问:「谁呀?」 「你爷爷我!」张玄大骂:「我们正被怨灵追,你死哪去了?马上把那张旧唱片烧掉!」 「唱片?唱片是吧?唱片,我找找喔……」 说话颠三倒四,语气迷迷糊糊,张玄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家伙八成是醉酒了。 羿虽然好酒,但很少有喝醉的时候,可偏偏关键时刻给他醉酒,张玄大吼:「去烧唱片,现在!立刻!马上!」 「不许!」 听了张玄的话,恶灵发出一声大吼,眼泛冷光,红球在怨念的驱使下,发疯般地不断向他砸去。张玄投鼠忌器,会的符咒一个都用不上,正忙乱思索是否有其他办法时,忽听头上一声巨响,天花板的巨型水晶吊灯经不起阴气的震荡,被狂风卷落,直直砸下来。 聂行风和小宛就立在大厅正中,紧急关头,张玄不及细想,索魂丝一抖,将小宛拉开,随即抱住聂行风滚到一边,水晶吊灯擦着他们身边坠落,发出一阵剧烈震响。 聂行风被张玄护在怀里,没有受伤,金灿灿的招财猫情人,他可不想他遭受半点伤害。当然,做英雄不是没有代价的,张玄的肩膀被灯坠边缘砸到,痛得大皱眉头,不过他没在意,反而很得意,自己能及时消除隐患,完全归功于之前的预知灵感,看来他还有许多的潜能可供开发呀。 正沾沾自喜着,忽听背后阴风骤起,小宛手握半块尖锐的水晶碎片,向他冲来。距离太近,张玄来不及躲避,本能的反应就是再次把聂行风护住。他死不了,挨一刀不算什么,反正自从认识了这只倒楣的招财猫,他就经常挨刀。 「住手!」 扑面而来的杀机,即使被张玄紧抱在怀里,聂行风也依然可以充分感受到那份寒气,眼前似乎浮现出张玄被利器重创的惨状,心仿佛有瞬间的停止,本能的,在恶灵扑来的同时他身子一转,将张玄反抱进怀里,随即右手挥出。 「下地狱去吧!」聂行风冷声喝道。 他一向尊重生命,即使对方是怨灵,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生命,是存在过的唯一凭证,所以不管何时,他都希望能以温和的手段解决一切,但有一种情况例外,别对张玄出手,这是他的底线,一旦底线被挑衅,那么,神鬼魔皆杀勿论! 冷斥声中,一柄透明利刃瞬间现于掌中,势若飞虹,带着逼人的灼亮光芒刺入恶灵的心头。惨叫传来,一团黑雾从小宛体内腾出,在空中不断挣扎旋绕,但很快便消散了,小宛仰面躺倒在地,晕了过去。 「好厉害,没想到董事长你还有终结武器。」 张玄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头一秒,就是紧紧盯着聂行风手中的那柄透明利刃,毫不掩饰对它的艳羡。利刃很快化作半弓形物体,一抹阴冷光芒在刃身上隐现游荡,凸凹有致的纹理,骤然看去阴森恐怖,却又让人无从逃避地被它吸引。 「这……好像是传说中的犀刃吧……」 「你受伤了!」 张玄肩头渗出被碎玻璃刺中的血渍,聂行风想阻止他乱动,却被他抢先将怪异的武器抢到手中。艳羡的摸着古刃,至于肩上的伤,他巴不得血流得愈多愈好,让招财猫心疼吧,这样他才有借口把这么好的东西据为己有。 冰冷晦暗的古器,保留着千万年来岁月的痕迹,他在道术书上有看过相关记载——以犀为灯,照灵摄魂;以犀为刃,斩神杀魔。没错,一定就是它了,除了犀刃之外,再没任何神器可以杀死怨灵的魂魄,同时又不会对宿主造成伤害。 欣长手指在刃上轻轻摩挲,带着某种朦胧熟悉的感觉,突然全身一震,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有惊叫,有血腥,但更多的是痛楚,心口传来无法言说的痛,而后,殷红画面瞬间侵占了他的双瞳。 喉咙一甜,血腥气溢出了唇角,在聂行风的惊呼声中,张玄神智腾空,跌进他怀里。 第十章 「腰眼,再往右些,往上……」 张玄趴在大厅的长沙发上颐指气使,董事长大人则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继续他的抓龙服务。从恶灵事件结束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张玄身上的伤早好得不能再好,不过对他的一应任性要求聂行风还是完全照办,因为那晚张玄受伤时的模样至今他想起来还很后怕。 不同于上次在死世,张玄受伤后很快就恢复了,他这次是被送到医院后才醒过来的。他说是被球砸得吐血,以致于聂行风担心他内腑受了重伤,不过最后检查证明他一点事都没有,与其说晕过去,倒不如说是睡过去。 「我都说没事了,董事长你总是这么大惊小怪。」 聂行风听任了张玄的抱怨,但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他知道当时张玄的心口真的很痛,因为他完全可以感受到那份痛楚。 是那柄古怪兵器造成的吗?他问自己,无法得到答案的疑问,就像有时张玄给他的感觉。 一阵悠扬乐曲传来,是小狐狸他们在摆弄那张黑胶唱片。那晚因为羿的醉酒,唱片最终也没烧成功,虽然事后羿被张玄罚去自闭悔过,不过那张带着时代痕迹的唱片也因此保留了下来,怨念的牵引消失,唱片里的乐曲似乎也变得轻快起来。 「你说那个别墅的前屋主后来家道中落,自杀死亡,是不是他妻子临死前下的诅咒?」聂行风若有所思问。 「不知道,不过也许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那只是人做了亏心事后给自己找的借口。」被按摩得舒服,张玄有些昏昏欲睡,随口答。 聂行风笑了:「说得也是。」 虽然在这次一连串的死亡事件中诅咒之说一直贯穿其中,但他始终对此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如果一个人做事俯仰无愧,又怕什么诅咒?就像杨怡虽然倒楣地被鬼缠,但最后不是有惊无险吗? 虽然这次出现了许多死亡,但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至少杨怡夫妇都平安无事。小宛后来在医院里醒来,把所有记忆都忘得一干二净,见到阮红绫就喊妈妈,弄得杨怡一脸黑炭,不过他最后还是接受了那个孩子。当时看着小宛脸上甜甜的笑,聂行风就很希望那段过往她永远都不要再记起来。 「放心,她不会记起来,因为那不是失忆,而是记忆被侵占身体的恶灵的怨气抹杀掉了。」 听到张玄的解释,聂行风哑然失笑,最近他跟张玄的心意相通达到了恐怖的程度,他想的事情下一刻张玄就会说出来,让他几乎怀疑这小神棍是不是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通灵符。 「对了,董事长,你答应的,什么时候把犀刃给我?」 「等我能拿出来的时候。」聂行风敷衍说。 自从他用犀刃把恶灵杀掉后,那柄可以从体内自由召唤的古刃就被张玄盯上了,这两天缠着跟他要,不过都被聂行风以无法再唤出的理由拒绝了,虽然这是事实,不过他总有种直觉,那个古怪兵器还是不要让张玄摸到好,古器杀气太大,而且跟张玄的气场似乎也不怎么合拍。 「好奇怪啊,董事长你明明就是普通人,怎么会有那种东西的?」张玄歪着头嘟囔。 「渴了吧?我去倒茶。」这个话题更是聂行风不想去深思的,于是转移话题。 张玄没怀疑,「好啊,我要红茶。」 看着聂行风去了厨房,霍离小声问小白,「你说大哥还要装死装多久?」 「你管他,反正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的意思是聂大哥知道大哥没事?」霍离很吃惊地瞪大眼。 小白切了一声,懒得再说,羿点点头表示赞同:「我认为至少董事长比我们都要聪明。」 既然当事人什么都不说了,他们这些吃闲饭的家伙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对不对? 门铃响起,小白踹了霍离一爪子,「去开门。」 门打开,失踪数日的聂二公子大踏步走进来,向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大家有没有想我?」 很有精神的模样,如果忽略他额头那片青紫的话。颜开立在他身后,脸色阴阴的,似乎心情很差。 「你这几天去哪了?也不跟秘书报备一下,我差点报警。」 聂行风端茶过来,看到弟弟这副「尊容」,皱眉问。他没夸大事实,要不是前两天自己也是琐事一大堆,说不定早跟失踪人口中心联络了。 聂睿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去旅游啊,中途不小心出了个小车祸,大哥你别担心啦,我有背后灵跟着,怎么会有事?」 又撒谎! 聂行风没好气地想,从小到大,聂睿庭说谎时就喜欢摆弄头发,根本就是欲盖弥彰,不过既然他没事,聂行风也就没再多问,招呼他们随便坐,并顺手把跑过来打招呼的张玄又拉回沙发上。 「聂睿庭身上很阴耶,这几天说不定是去鬼门关旅游了。」张玄小声对聂行风说:「你看他眉间,是不是有环形黑气?那是与鬼缔结契约的证明。」 聂行风什么都看不到,他并不是阴阳眼,所以不像张玄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看到阴物,除非是有缘,否则再大只的鬼魂在他面前晃,他也未必能看得见。 「跟鬼订约,会不会很麻烦?」这才是聂行风最在意的。 「那要看是什么档次的鬼了,不过既然颜开允许,那应该是没事……吧。」 老实说,他也没什么底气,不过他至少有看人的眼光,颜开的鬼魂级别一定不差,有他罩着,聂睿庭别说跟鬼订契约,就是跟魔订契,也绝对没事。 聂行风放了心,没事就好,不过他总觉得聂睿庭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颜开还是阴沉冷寂的形象,但这两人似乎都跟以前不太一样,在某些他们无法觉察到的地方。 有关聂睿庭的奇遇,还是等他想说的时候再问吧。 「说起契约,上次我给你的契约你到底签还是不签?」一说起那份至关重要的文件,张玄就忍不住用蓝眸瞪他的招财猫。 「签了。」 虽然觉得逗张玄生气很好玩,但聂行风觉得凡事得适可而止,于是把早签好的契约书递给他,顺带赠送自己做好的另一份。 「这是什么?」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3节 「是我给你开的契约条件,你只有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另一份才会真正生效。」看着情人,聂行风微笑说。 张玄随便看了一下聂行风做的契约书,立刻大叫起来:「有没有搞错?我有小过失就得倾家荡产付给你损失费?你也太狠了吧?我最多才要你财产的百分之五十耶!」 「因为你全部财产加起来还不值我的千分之一,说起来吃亏的那个人是我。」聂行风不动声色地要抽回文件:「签字?还是放弃?」 「签!」 大好机会哪能凭空放过?张玄想都没想,立刻掏笔签字,契约刚签完就被聂行风收了回去,张玄抬起头狐疑地看他。 「你笑得好像很阴险,是不是契约上有什么漏洞?」 「你刚才没看吗?」 「那么快,我哪有时间看?」 越看聂行风的表情越觉不对劲,直觉就是自己被这只阴险狡诈的招财猫算计了进去,张玄扑过去想抢契约,叮咚一声,铃声响起。 「谁啊?」大清早好多访客,张玄很奇怪地问。 登门的是快递员,手捧了一大束鲜红玫瑰,霍离签了字,把花束拿给他们。 见大家的眼神都很诡异的盯着花束,张玄诧异地问:「谁给我送花?」 「是送给聂大哥的。」 小狐狸把火红玫瑰递给聂行风,却被张玄中途一把抢去,花束下方系着的金色小纸片上写着——谢谢你,爱喝饮料的先生。 是谁送花给招财猫?还赤裸裸的表白。招财猫不是最喜欢红酒吗?什么时候换饮料了? 居然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聂行风,这个认知让张玄不爽起来,恶狠狠地瞪他,「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强大的不快气场,大厅里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向后退,准备在战事爆发之前先离开。 送红玫瑰来道谢,聂行风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阮红绫算计的心理,女人果然是不可以得罪的,尤其是聪明的女人。不过难得看到张玄这么紧张,他又觉得被算计得值,微微一笑,故意不说破:「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也认识的。」 「是那个白目?」张玄眼前立刻闪过敖剑那张英俊但非常欠扁的脸,不过随即否认:「那家伙看起来有点品味,不会俗气的买一大束红玫瑰来送人。」 「我想,敖剑会很开心你对他的评断。」聂行风颔首称是。 「喂,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铃声响起,是聂行风的手机,张玄立刻冲过去抢到手里,扫了一眼后,很泄气地还给他,「爷爷的电话。」 聂行风转身去房间里讲电话,看着他的背影,张玄鼓鼓脸颊,低声嘀咕:「也许我该把契约条件再收紧些,省得招财猫总放电。」 拿过那束花,想扔掉,犹豫了一下又放弃。这么一大束花,虽然品味不是很高,但价格绝对高,于是扬手抛给羿。 「今天还没给祖师爷上香呢,小蝙蝠,把花供上。」 给天师祖师爷供玫瑰?众人脸色同时黑了一下,不过小蝙蝠还是乖乖地供上去了。 报完了平安,聂睿庭正准备离开,门铃又响了起来,张玄没好气地说:「小离去开门,记住,如果又是送花的,拒签!」 霍离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问:「是快递,不过不是送花,是送甜点,收取人是大哥你的名字,要不要签?」 「甜点?」他好像没有预购甜点啊。 张玄很奇怪,出去签了字,把包装得很漂亮的点心盒拿进来,打开后,里面放的居然是他最喜欢的雪莓大福。上次招财猫就是为了帮他买大福被女人嘲笑,他忙翻开盒盖看看,店名似乎就是那家店。 点点数量,一共十个,每日限量的甜点,预购一定很麻烦,难为董事长这么有心,张玄秀眉弯下,很满意地笑起来。 看到美食,大家都凑了过来,霍离伸过手,但随即便被拍了一巴掌,张玄把点心盒收起来。 「这是董事长买给我的,你们想吃自己去买。」 「你太过分了吧?数量这么多,我们每人一个还有剩余耶。」聂睿庭反驳。 被数道谴责的目光瞪着,张玄语塞,蓝眸一转,立刻说:「除了我跟董事长的之外,余下的要供给师父,尊师重道,你们懂不懂?」 小白气得没话说:「天师祖师爷不是垃圾桶,什么都吃好吗!小狐狸,我们走,自己去买。」 霍离被叫走了,聂睿庭也跟着一起离开,羿看看大家,又看看张玄……怀里抱着的那盒点心。他似乎很开心,眉眼快乐地弯起来,刚才生气时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那一点点霸气早消失得干干净净。 「老大,你真的很好打发耶。」 小心翼翼说完后,羿甩身拍着翅膀疾跑,在张玄甩出索魂丝之前,它已经飞没影了。 心情很好,张玄没跟多嘴的式神计较,转身去房间。聂行风刚打完电话,见他进来,怀里还抱着点心盒,忍不住笑了。 「点心送到了?我刚沏了茶,一起吃吧。」 出了房间聂行风才发现人都走光了,张玄可不承认是自己赶的。 「他们说有事,连点心都不吃就走光光了。」 这句话的可信度很低,不过聂行风不在意,「那我们俩吃。」 对坐在茶几前,品着热红茶,一人手里一个雪莓大福,冰过的鲜奶油和草莓混在一起,有种淡淡的甜香,却不是那种甜得发腻的味道,这让聂行风突然明白了张玄喜欢它的理由。 「刚才爷爷说下个月让我回乡祭祖,希望你能一起去。」聂行风说。 心情就像外面晴空那般的好,他知道爷爷让张玄陪自己去祭祖,就是间接承认了他们的关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张玄这么轻易就能得到爷爷的认可,但毫无疑问,这份幸运来之不易,以致于他现在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担心,担心将来有一天幸福会又突然从他身边消失。 「好啊。」张玄没想太多,回乡就等于渡假,他乐意之极。 微风从外面吹进来,将窗帘温柔卷起,窗外,一片晴空,阳光洒进,淡淡茶香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静谧。 这一刻,希望成为永恒。 「张玄,你有没有觉得契约其实并不只限定是一张纸。」品着茶,聂行风若有所思说:「有时候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是一份契约。」 大家都在知觉或不知觉中不断订下各种契约,那份承诺对于说的人也许只是随口之言,但对于听话的人却往往毕生难忘,所有的爱憎愁苦或许都缘于那份无形中的约定。 「这个我没想太多,不过作为天师的直觉,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契约会越来越多。」 「我有同感。」聂行风向前探身,跟张玄碰了下杯。 「那么,依据情人契约第九条,我命令你从今以后戒酒,爱喝饮料的先生。」张玄的唇线微微弯起,勾勒出狡黠的笑。 聂行风一怔,淡淡道:「我不记得契约有第九条。」 「我刚追加的——甲方须无条件听从乙方的一切安排,不以时间地点为限,否则甲方的一半财产将划进乙方的帐户去。」 张玄双手搭搁在膝盖上,指尖相对,一副志在必得的气势。 「董事长,你觉悟吧!」 聂行风剑眉一挑,笑容重新绽开,「张天师,你会为你的贪心付出代价!」 「我期待着!」 《完》 小小小番外 聂家人的狐说鬼语某日,为了享受一下贵族品级的美食,小离、小白和羿凑钱合买了二十个法国杏仁小甜饼。晚上,三只动物兴冲冲赶回家,桌上只有甜饼盒,最后一个小甜饼刚好塞进张玄嘴里。 「这小点心好好吃,哪买的?下次我也去买。」 「二十个你都吃完了!?」小白抓狂。 张玄很无辜:「我也不想吃这么快呀,可是它实在太小了,大一点的话,吃起来也许会比较有成就感。」 「你!」三只动物齐声怒吼。 不忿的蓝眸回瞪:「只是点心而已,没必要这么生气吧?大不了回头我给你们买三个汉堡!」 「为什么买汉堡?」 「这不就是汉堡的迷你版吗?」 三只动物石化:「这是马卡龙!一个将近一百元的马卡龙你知道吗?汉堡一个还不到四十元,怎么可能是亲戚!?」 换张玄石化,转头看聂行风,「董事长,这么贵的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聂行风放下正在看的报纸,抬起头,一脸平静:「才一百块而已,不贵啊。」 「……」 集体风化状态。 此后,a作为聂家人下午茶的必备甜点准时出现在桌上,供应商——我们可爱的,购物从不看价钱的总裁大人。 本书完 后记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 首先,感谢在百忙中阅读拙作,希望这个完全不恐怖的灵异小故事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这一集,我们的董事长大人终于把小天师吃掉了,双宿双栖,不容易啊,虽然之后有一点小分歧,但不影响彼此的感情,反而两人的关系在一点点的磨合中更加融洽。喜欢、在意、继而是对彼此的包容,是比爱更深厚的感情,所以张小玄才会堂而皇之地给董事长开出那么苛刻的情人契约,因为他知道董事长不会在意,事实上,董事长不仅不在意,还十分开心,这是属于他们特有的交流方式,不建议推广使用喔。 有关在文中跑了一下龙套的程睿,不知还有没有大人记得他?曾经在《尸航》中扮作老人耍弄左天的那个腹黑男子。跟张玄和聂行风周围的人一样,他也有他们两人的记忆,至于为什么左天会不记得,以后真相揭秘时会说到。另外,有关聂睿庭和他背后灵中途失踪的那段故事,因为不是主角,所以请直接忽略(被揍)。 下一集两人要回乡祭祖啦,当然,以董事长招麻烦绝对多过招财的体质来说,祭祖不可能轻松度过,套用热血警察的话来说就是——这两只凑在一起完全是为了祸乱人间来的(笑),所以好好的回乡省亲变成了惊心动魄的前世命运大改造。 下集揭秘小白的前生今世,正太版张小玄友情出场,敬请期待!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喽。 再次感谢。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 《天师执位2之四轮回(出书版)》作者:樊落 作者:樊落 出版日期:2010/05/18 绘者:lei 文案: 浑身是血的神秘男子昏倒在张玄居住的别墅门口,但张玄却被聂行风带回乡下祭祖去了。 偏远的十里村几乎与外界音讯全无,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明水秀之地,精怪层出不穷。 还没搞清楚是什么东西在胡乱捣蛋,竟接获西门霆失踪的消息!? 唉,他只是陪招财猫回乡祭祖,别又搞出什么维艰事件要他解决好不好? 祖师爷保佑,哪怕保佑一次也好,就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的享受两人世界吗!? 第一章 清晨,一个穿运动衫的小身影在街道上慢跑。天色还早,道路显得很冷清,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脚旁还跟着一只小黑猫,猫耳朵上戴着的水钻扣在晨曦中发出淡淡光辉。 「小白,你不觉得我们跑步去大哥家很笨吗?有好几公里的路耶。」终于跑累了,霍离无视小白的督促,停下来,站在路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汗。 跟霍离相比,小白显得从容多了,在他旁边停下,很平静地说:「我们是晨跑,顺便去董事长家。」 「有什么不同吗?呼呼……」霍离喘着气问。 这只狐狸实在太笨了!小白不快地眯起猫眼:「三个星期内你肥了两圈,不晨跑锻炼,你不用多久就变球了!几公里我一只猫还没嫌长,你还敢叫苦连天!」 「那是因为你会缩地成寸的法术嘛。」被吼到,小狐狸缩缩脖子,小声辩解。 「那么,为什么你不会?」 最怕小白这种冷静的发火,霍离很有自知之明的小小声说:「因为我笨。」 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于是小白扬扬猫拳头:「不怕你笨,就怕你是猪,在没记住缩地成寸,或没成功减肥之前,你的晨跑将一直进行下去。」 霍离掐掐自己的脸颊,觉得根本没小白说的那么肥,不过,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懒得运动的猪,他只好继续跑起来,嘴里却小声嘟囔:「小白比我爹还严厉。」 至少爹只督促他练功,不会连减肥这种事也管。 赤炎身受重伤后,便在霍离身边休养,不过他身为火狐族族长,长期离开族地,总是不安心,所以伤势刚略见好转,就返回了族地,并在临走前把小狐狸托付给了小白,命它严格训练,于是霍离便开始了他悲惨的火狐生涯。 小白追上去,慢条斯理说:「小狐狸,好像有人在骂我。」 「没啦,哪有人敢骂你?」小白现在执掌着他的生死大权,霍离哪敢反抗,大踏步向前奔跑,嘴里喊道:「减肥减肥,我要减肥!」 小白跟在后面,猫眼眨眨,露出一个属于猫特有的微笑。 千里搭帐篷,没有不散的席,这是最近它常想起的一句话。 这段时间总有些心神不定,连睡觉都会被恶梦惊醒,脑海里盘旋着自己在洪荒时代经历的各种过往。身为天神的它犯下大错,因此堕入了无休止的轮回,直至这一世变成一只猫,遇上张玄和聂行风,这是它生命的转折点,但,也许也是一个句点。 它不在乎什么生死轮回,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只小笨狐狸,所以才突然心血来潮地训练霍离,希望有一天自己离开时,他可以独当一面。虽然看上去这很像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不过天师一门里,永不存在不可能这个词,端看张玄和董事长就知道了,所以,小白,加油吧! 给自己打足气,小白念动咒语,瞬间奔到了霍离身边。 十分钟后,在霍离努力使用法术下,他们终于比预定时间提早来到了张玄的别墅。天色尚早,住宅区周围很宁静,别墅门前的台阶上匍匐着一个人,霍离揉揉眼睛:「咦,大哥跟聂大哥吵架,被赶出来了?」 「董事长不会跟张玄吵架。」 小白鼻子嗅嗅,闻到了一股很讨厌的异味,充满血腥暴力的气息,透过微风,从匍匐的人身上传来。它窜过去,见他满身是血,头发蓬乱垂下,遮住了大半脸庞,小白用爪子把他的头发拨开,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 门前地面上落着零零星星的血滴,离台阶越近,血滴越明显,似乎男子受伤后奋力奔到了这里,却因体力不支晕倒。不过诡异的是,血滴只延伸到十几步之外,再往前便没有了,好像这个人是凭空落到这里的一样。 「他伤得很重耶。」看到男子额上也沾满血渍,霍离说。 「先扶他进去。」 霍离拿出磁卡开了门,又用法术将受伤的男子扶进客厅,别墅里静悄悄的,主人似乎还在沉睡,小白只好叫:「羿,你在吗?」 窗帘拉得很紧,遮住了外面的晨旭光辉,霍离过去拉开窗帘,抬头看水晶灯,羿挂在上面睡得正香,对他们的到来毫无觉察。 「羿的法术跟我一样糟糕耶。」而且一样钝感,真难想象这样的蝙蝠也能做式神。 霍离双手放在嘴边圈成喇叭状,小声叫:「羿,起床了!」 连叫几声,小蝙蝠终于被叫醒了,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揉揉眼睛坐起,双眼惺忪地看他们,「是你们喔,起得真早,是特意过来帮忙做早餐的吗?」 小狐狸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通常霍离早起过来唯一的工作就是负责做早点,羿都已经习惯了,不过…… 「今天不用了啦,老大和董事长……」 「去拿药箱,这人伤得很重。」小白打断了它的话。 小蝙蝠拍拍翅膀拿药箱去了,小白上前查看男子的伤势。他似乎受过很严重的伤害,衣服被利器割得破烂不堪,全身上下除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外,右臂被拧脱臼,软软的耷拉着,喉间也被利刃割到,看上面凝滞的血迹,似乎整个喉咙都被割断了。 霍离去倒了盆清水来,用毛巾沾上水,把男子脸上的血渍抹去。在擦抹他的脖颈时,发现他脖子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但从疤痕的深度来看,绝对一刀致命。 霍离下意识地摸摸男子的心脏,停了一会儿,突然大叫:「小白,他没有心跳耶,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死掉的人不会有呼吸。」小白伸猫爪探探男子的鼻息,呼吸虽然虚弱,但很平稳,不过再摸他的心脏部位,发现小狐狸没说错,他的确没心跳。 小白猫眼里闪过疑惑,吩咐霍离:「先帮他接好肩骨。」 霍离挠挠头,接骨他不会,用力想有没有相关的法术,答案是没有,还好羿及时赶到,自告奋勇:「让我来。」 它放下药箱,念动咒语,身形化成少年模样。三人之中,羿的法术算是高明的了,上前扯住男子的手臂,按住肩头,一拧一错,脱臼的地方便接合在了一起,本来还想施法帮他消肿去痛,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于是放弃。 「这家伙命真硬,脖子被割一刀居然没事。」霍离帮男子包扎伤口时,羿的法术时间到了,变回小蝙蝠的样子,在旁边咬着小爪子一边打量男子,一边嘟囔,「不过他命格很阴,身上煞气又重,恐怕想死也不容易死掉吧?」 「你认识他吗?他就倒在门口。」小白问,中了致命一刀还能活下来,可见男子来历不凡,不过它不记得张玄有认识这样的人。 羿吃了一惊:「倒在我家门口?看他这倒楣样子,难道是来请老大驱鬼的?可是老大……」 「咦,他醒了耶!」在小狐狸的欢呼声中,羿的话再次被打断。 男子睁开眼,眼神有些茫然,在霍离的帮助下勉强坐稳后,看看他们,问:「这是张玄的家吗?」 三人点头,羿追加:「确切地说,是董事长的家。」 男子脸露激动,忙道:「他们在哪里?我要见他们!」 霍离上下打量他,小心翼翼问:「你带钱了吗?」收钱办事是张玄一向的作风,可是这男子看上去不像是能出得起钱的人,说不定还要倒贴。 小腿肚被小白踹了一下,然后问男子:「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定要找张玄?」它已看出男子不是普通人,也不怕自己说话会吓到他。 男子果然没对一只猫说话表示奇怪,回道:「师父有难,让我来投靠他们。」 霍离和小白一起转头看墙上挂钟,又看看羿。已经六点多了,张玄也该起床了, call的任务当然非式神莫属。 被盯住,羿连连摇头,霍离拍拍它,安慰:「别担心,大哥不会因为被吵醒追杀你啦。」 「我不是担心这个啦,而是……」羿一脸为难地说:「短期内你们见不到老大和董事长,因为他们回乡祭祖去了,而且为防止被打扰,手机关机。」 呼,这句话它从一开始就想说,却一直被打断,现在总算可以说出来了。 「祭祖!?」大家同时大声问。 「yes!」小蝙蝠点头,「半夜就出发了,现在可能正在路上享受田园风光呢。」 「忘记你我做不到,不去天涯海角,在我身边就好,如果承诺不可靠,是什么让我们拥抱……」 聂行风身子一震,被突然传来的强烈音乐声惊醒,揉揉眼坐正身子,见张玄正轻微点着头,随着音乐节拍一起高歌,超过正常分贝的乐曲声被正在疾奔的i oper瞬间甩去了后方。 见他醒来,张玄脸上露出恶作剧后得意的笑:「,董事长。」 「你的音乐感很强。」聂行风揶揄着,伸手拧小了声量。 「大家都这么说。」张玄毫无自觉,伸手又将声量拧大:「清晨,董事长你应该精神些,来,跟我一起唱。」 半夜被拖出来兜风,换了谁也不会有精神吧?聂行风瞪了小神棍一眼,把音量重新拧小。 张玄还在唠叨:「你每次做完都一副肾亏相,要补一下了。」 「我很正常,有问题的是阁下。」正常人性爱后,要做的是休息补眠,而不是大半夜开着车上高速公路兜风。 「可是半夜出门的话比较容易见鬼嘛。」 见鬼?虽然张玄是天师,但聂行风从不认为他热心到义务帮大家捉鬼的程度。 「董事长,你不要凡事都看钱,有时也要谈感情。」 好吧,谈感情,希望这次回乡祭祖,小神棍跟鬼好好谈一下感情。 音量再一次被拧大,张玄开始跟着音乐合唱,这次聂行风放弃了跟他较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半小时后,车下了高速公路,看到路边有个自助加油站,张玄把车开了进去。车是刚买的,可惜油不多,油表指针转到了最下方,照这个状态,如果不加油,他们绝对跑不到招财猫的家乡。 张玄把车停好,对聂行风说:「下次记得把油加满。」 「这好像是你的车。」 「是你买给我的车!」 原来送车还要友情提供加油,话说得掷地有声,让聂行风觉得真是自己的错,于是点头,「ok,下次我会记住。」 他要去加油,被张玄拦住了,笑眯眯说:「加油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的宝贝自己来照顾。」 聂行风去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饮料,张玄加完油,接过他递来的饮料,喝了几口,突然停住了。聂行风顺张玄的视线转头看去,见一辆越野车停在前方,正在加油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笑着向他们摇手。 「嗨,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们,不会是来捉鬼的吧?」很意外在外地遇到熟人,西门霆跟他们大声打招呼。 西门霆是他们上次在棺材事件中认识的朋友,西门家族经营侦探业务,生意做得很大,聂行风和张玄走过去,见车窗降下,他的堂哥兼搭档西门雪坐在副驾驶座上。 「哥,这是聂先生和张玄,你们上次见过的,不过当时你正昏迷着,不认识他们就是了。」西门霆很热情地为大家做介绍,可惜气氛没渲染到车内,西门雪只是向聂行风和张玄轻轻颔首,做了个礼貌性的微笑。 张玄没在意对方的冷淡,问西门霆:「你们来办案吗?」 「嗯,我们去前面的十里镇查一件失踪案。」西门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他叫刘家生,是一家外贸公司的太子爷,一个月前去十里镇旅游,突然失了踪,当地警察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所以他父亲请我们去做调查,你们要是有什么发现,记得跟我联络喔。」 张玄看看照片,又抬头看西门霆,「你们长得有点像啊。」 照片里的男人二十几岁,眉目清亮,碎发,外加怪异的绿色挑染,乍一看去,跟西门霆确实有点像,不过西门霆比他多了几分英气,也没他那么另类。 「是吗?我倒没注意呢。」 似乎不太希望西门霆把案子的事说给外人听,西门雪咳嗽了两声,西门霆立刻把照片收了起来。张玄看看他们兄弟,很微妙的心意相通,是作为搭档必不可少的条件,他点点头:「好,反正我们也要去十里镇那边玩,会帮你们注意的。」 告辞上路后,张玄感叹:「西门雪话好少,要是在医院碰到,我还以为他又重伤昏迷了呢。」 哪是人家话少,明明就是你话多!聂行风调节着车里的音乐声量,以沉默做了回答。 半小时后,车进入十里镇,又顺着小镇边缘继续往前走,还有几公里路就是骊山地界,聂家的祖祠就建在骊山的十里村里。 进了山里,车道开始变窄,前方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山峦连绵,云清岫灵,让人心情自然地放轻松,张玄不住咂嘴称赞:「骊山风水真不错,爷爷好有眼光,把祖祠建在这里。」 他们聂家本来就祖籍这里,根本不是特意看风水建的祖祠,聂行风问:「张天师,你能不能有一天不谈神论道?」 「不能。」张玄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再往前走,山路开始蜿蜒,山间多雾,却完全没有阴湿郁闷的感觉,翠竹绿野,鸟雀飞鸣,让人充分感受到大自然的灵秀风光,张玄抱怨:「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董事长你应该早带我来的。」 「这里的确不错。」可惜爷爷说他气场跟这里不合,来一次病一次,所以他除了幼年随爷爷来过几次外,就再没踏足过。 在经过一个三岔口时,张玄放慢车速,问聂行风,「走哪条路?」 聂行风也不知道,看看车里的gps,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里信号不好,gps萤幕上没有任何显示。 「你不会也不知道吧?」张玄蓝眸瞪他。 聂行风汗颜了一下,忙转身取登山包,找地图,就听张玄在旁边慢悠悠地说:「我没带地图来。」 「你怎么不带地图?」 「因为我没想到英明神武的董事长大人您也会不认识路。」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4节 聂行风被噎住了,掏手机想打电话询问,却见张玄降下车窗,冲着外面大声叫:「嗨,美女,请问去十里村怎么走?」 聂行风向外一看,山路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背草篓的女生。 听到叫声,女生转过头,是个长得异常漂亮的女孩子,张玄把车慢慢开到她身边,女孩看看他们,又看他们刚走过的路,什么也没说,用手指了指最右边的那条山路。 张玄道了谢,把车开向右边,聂行风从后视镜看去,发现女孩已经消失了,他立刻转头瞪张玄,「你向鬼打听路?」 「不是鬼,是草木精啦。」张玄开着车,老神在在地说。 确切地说,是竹子一类的精怪,生性善良,法术又弱,对人没什么危害,不过她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人类居住的地方,这让张玄很吃惊。 车继续往里开,又陆陆续续碰到几位登山归来的游客,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精怪化成的人形,看来骊山山水清灵,以致于精怪都聚集到这里来修行,同类多了,反而不怎么怕人,跟他们数次擦肩而过,张玄有种直觉,这次回乡不会那么平静地度过。 唉,他只是回乡祭祖,不要又搞出什么维艰事件来让他解决好不好?祖师爷保佑,哪怕保佑一次也好。 「董事长,你果然是天生的阴气磁场,走到哪吸到哪,快看看我背包里装了多少道符?」 「嗯?」 「我要看看道符够不够用啦,这叫未雨绸缪。」 聂行风看了下张玄包包里的「存款」,「有三十几张。」 「哇塞,绝对不够,我得让小蝙蝠赶紧快递一些来。」张玄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按了键后才发现没信号,没办法只好用意念跟羿通信,可惜对方完全没反应,把他气得直咬牙。 「董事长你说,式神是不是那种你把所有麻烦都解决完后他才出现的家伙?」 「你说的那个应该是警察。」聂行风说完就见张玄又瞪大了蓝瞳看自己,「我说错了吗?」 「没,我发现你不愧是董事长,说话绝对一语中的,让我崇拜你一下吧。」 聂行风捏着张玄的下巴让他面视前方,「好好看路!」 十里村很快就到了,豁然开朗的山路前方,只有百户人家的小村庄座落在山峦丛荫之间,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 接待他们的是村长聂草,一位清矍干瘦的老人,听说他们来了,拿着旱烟袋跑出来,笑呵呵地请他们进门。 「聂翼打电话跟我说你们要来,我就一直在等着了,这是行风吧,上次你来时才这么高,没想到一转眼就是大人了。」老人有些耳背,说起话来很大声,不过精神非常好,他比划着聂行风幼年时的个头,又看看张玄,「这是你的司机?」 张玄脚下一个趔趄,正要解释,聂行风拦住他,微笑说:「是啊。」 「那东西都让这孩子拿好了。」 老人很亲热地拉聂行风进了院子,张玄转头看车厢里放的足可堆成小山的礼品,扁了下嘴:「不是吧?让我一个人拿?」 「我来帮你。」一个男生走过来,向他热情地打招呼:「我叫阿凯,是村长的孙子。」 「不用了。」 男生身上带着淡淡的香火味,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右眼上蒙了块布,左腿似乎也不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张玄哪敢让他帮忙,绝对有欺负残疾人之嫌。 「没关系。」阿凯把东西堆在一起,抱稳后拿进去,看他抱的几乎是自己的两倍还多,却完全不吃力,张玄愣了半晌,才蹦出两个字。 「谢谢。」 聂草的家是古朴雅致的旧式建筑,里面很亮堂,主客坐下后,聂行风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老人客套了几句后收下了。抽着旱烟袋,询问聂翼的近况,又絮絮叨叨聊起村里一些旧事,原来他儿子儿媳都过世了,家里就祖孙两人,阿凯还天生残疾,快到三十了还娶不上媳妇,一说到这老人就不住叹气。 张玄坐在门槛上喝茶,听了这话,看看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阿凯,很难相信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小伙子有那么大岁数,而且他干活非常麻利,完全不亚于一个健康人。 午饭是在聂草家吃的,很丰盛的一桌子菜肴,都是阿凯一人做的,老人不好意思地对他们说:「乡下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将就着吃吧。」 其实老人说的是客气话,菜肴做得很美味,张玄吃着饭,在心里又给阿凯加了几分,觉得他找不到老婆好可惜。 吃完饭,老人让阿凯带他们去聂家旧宅,把行李收拾一下,再去周围逛逛。一听要逛街,张玄忙问:「山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没什么好风景,除了山还是山,不过山里有个白绦瀑布,那里水质挺好,喜欢的话,可以让阿凯带你们去看看。对了,山里讯号不好,手机在这里是没用的,如果你们想打电话,就来我家。」 聂行风问:「旧宅里没装电话?」 「有装,不过用不了。村里能用的电话机不多,刚开始流行时,大家都争着装电话,可是大多数用不了,最后没办法都撤了。」 张玄看了聂行风一眼,「没关系,我想我们应该也用不着。」 这次回乡祭祖本来就是本着和招财猫共度两人世界来的,手机用不了更好,不必特意关机,怕被不识相的动物们吵到。 由阿凯引路,张玄把车开到村尾,前方有棵枝叶茂密的富贵树,旁边就是聂家祠堂,他们要留宿的旧宅就在祠堂附近的一个院落里。 张玄在旧宅门前停了车,下车环视四周。祠堂建得古朴典雅,西北方山峰连绵,像道圆形弧线,远处有一弯小小湖泊,四方略凹,呈背靠金星,聚富敛财的地形,山谷清灵,风水自生,难怪聂氏的生意会这么兴旺了。 宅院打扫得很干净,经过走廊时,聂行风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他转过身,见有个五、六岁大的小男生正趴在门后看他们,眼睛很大,圆圆亮亮的充满灵气,见被发现了,孩子吓得转身就逃。 淡香传来,聂行风眼神掠过门口的地面,阳光高照,在地上投出一道道斜影,他突然想到刚才孩子站着的地方没有影子。 「董事长你在干什么?来帮忙啊。」 张玄的叫声把聂行风的心思引了过去,他笑了笑,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见鬼,这种事,习惯就好。 他们这次回乡祭祖,带来的东西真不少,不过百分之九十九是属于张玄的。 阿凯帮他们把行李箱搬进家里,看到张玄拿出来一个电饼铛(注),忙问:「这个是不是很费电?村里电量不足,用电太多可能会跳闸。」 「我们不会用。」 聂行风取过张玄手里的电饼铛,放回了行李箱中,谁知他又从另一个大纸箱里拿出木炭和烧烤用的支架,还有浸好香料的肉类和各种蔬菜。 「没关系,那就户外烧烤,我还带了酒来,阿凯今晚过来一起吃。」 这家伙到底是来祭祖还是来野营?聂行风揉揉眉心,在心里祈祷聂家历代祖先千万别跟小神棍一般见识。 「院子里有水井耶。」收拾着衣服,张玄跟阿凯搭讪。 「是枯井,家里有自来水,用不到它,不过浴室没淋浴设备,要烧水洗澡,可能会比较麻烦些。」 「没关系,木桶也不错。」张玄跑去浴室看看,见是木桶泡浴,脑子里立刻幻想出自己泡在木桶里,由招财猫服侍的场景,满意地点头。 三人把带来的东西大致收拾完,拿着供品来到聂家祠堂。祠堂打扫得整洁清亮,一尘不染,正中供奉着聂家历代祖先,炉香刚燃尽,堂上萦绕着淡淡的香味。 风穿过大堂,张玄鼻子嗅嗅,狐疑地说:「好香的味道。」 聂行风也闻到了一丝淡淡馨香,像是祠堂里供奉的香火味,但似乎又不是,不由想起刚才那个小男孩出现时传来的淡香。 「是炉香。」阿凯解释:「我来打扫时都会上香,以前是爷爷做,后来他身体不好,就换成我做。」 难怪阿凯身上有香火味道,聂行风很感动:「谢谢你。」 阿凯有些不好意思,憨憨地笑:「没什么啦,反正我每天上山都会经过这里,打扫只是顺路而已。」 两人把带来的瓜果供品一一摆上,又恭恭敬敬地上了香,拜完祖先,张玄提议去白绦瀑布看看,聂行风同意了,回去拿了登山包,随阿凯一起进山。 出门的时候,聂行风看到有几个孩子正围在i oper旁,很兴奋地讨论着。十里村虽然地处偏远,但因为骊山风景秀丽,来登山留宿的游客不少,所以村里人对外来客都没觉得很稀奇,最多是孩子们稀奇一下张玄的可爱小车。 没看到那个大眼睛的可爱小鬼,聂行风想,鬼毕竟还是忌人气,人太多的地方它们不敢靠近。 注:一种大多用来烤饼烤肉的食物调理机。 第二章 山里风光独秀,树林郁葱,阿凯从小在山间长大,虽然腿有残疾,走起山路来却依然健步如飞,路边偶尔有山猫、野兔等小动物跑过,看到外人来,并不害怕,躲在草丛后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这里不是常有游客来吗?怎么小动物都不怕人?」聂行风奇怪地问。 「这是条捷径,外人不知道,它们不会去生人常出现的地方,这些小东西聪明得很呢。」阿凯说话时,眼里露出温柔神色,像在夸奖自己的孩子们。 「有没有人来山上打猎?」张玄眼神瞟过一只小兔,长得很肥喔,真想把它捉了,晚餐烧烤时享用。 「有,不过猎走的是自己的命。」说到狩猎,阿凯眼神冷下来,「这里属于自然保护区,按规定是不可以狩猎的,不过总有人偷偷跑来私猎,结果不是失足落崖死掉,就是走迷路,等被找到后变得半疯半癫,大家都说骊山有山神守护,祂会惩戒冒犯了祂的人。」 张玄打量着那只肥肥的兔子,咽口唾沫,知道自己将跟这顿丰盛的晚餐绝缘了。不过这一趟也不虚此行,路边长有许多菖蒲,剑叶盈绿,淡香扑鼻,在道符不多的情况下,这种辟邪药草的出现简直是雪中送炭。 「我摘些草叶子,不会冒犯山神吧?」 在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后,张玄把目光转向聂行风,笑嘻嘻地叫:「董事长……」 等到达白绦瀑布时,聂行风的登山包里已经装了不少菖蒲叶,阿凯问:「你们要野草做什么?」 「也许有用。」看看远处脱了鞋,在瀑布前试水深的张玄,聂行风耸耸肩,模棱两可地回答。 阿凯也没再多问,说:「要不要去瀑布前转转?我帮你们照相。」 「不用了,我看看风景就好。」 白绦瀑布不大,但风景秀丽,聂行风拿出相机,选择好角度,拍了些风景照,又给张玄照了几张,在拍到瀑布时,他看到有些飘忽白影在镜头里闪过。 张玄很快就回来了,坐到聂行风身旁,翻看他拍的照片,聂行风说:「这里奇怪的东西很多。」 「别担心,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感觉到它们的恶意。」 聂行风对张玄的第六感一向不抱太大信心,「其实刚才你在水里时,我真担心突然有具尸体冒出来。」 张玄瞥了他一眼,突然噗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太多了吧?哪有那么巧,每次怪异事件都被我们碰上。」 聂行风也忍不住笑了,这不能怪他,谁让他和张玄在一起,就像天然引鬼磁场,可能哪天没事件发生,反而会觉得不自在吧。 阿凯去附近转了一圈,摘了些野果给他们,果实肉多甜美,三人吃完果子,又坐了一会儿,才往回走。回去的路上,阿凯说:「山里还有些好风景,如果你们想拍照,明天我再带你们来。」 聂行风寒暄:「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来就好。」 「骊山山形复杂,没人领的话很容易迷路,这里丛林又多,手机讯号不好,如果你们要自己逛,记得别走太远。」 阿凯很郑重地叮嘱,但聂行风有种感觉,他与其说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倒不如说是不想他们介入属于自己的领域,也许这是山间人谨慎的习性,于是点头答应了。 回到村里,张玄远远就看到在离村庄颇远的一片空地上伫立着许多人,大家围在一栋大房子前,隐隐有吟唱声传来。他眼睛一亮,他乡遇故知,没想到在这偏僻乡村中,会遇到同行。 快步走近,就见有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站在临时搭设的神坛前,拿着木剑边舞边唱,村民们都一脸虔诚地围着他。他们身前的那栋房子其实是个废弃的大仓库,锈迹斑斑,顶棚木架早已腐烂,长满了青苔,看来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 看到那道士踩的步罡,张玄歪歪头偷偷笑起来,居然有人比他更混,步罡十步有八步踩错了方位,就这水准也敢出来骗钱? 「让你们看笑话了。」阿凯不好意思地说:「村里的老规矩,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场大法事。」 「是祈求风调雨顺吗?」张玄看着贴在祭台上的求雨符问。 「不是,是祈求枉死的家人安生。」阿凯指指那间破落仓库说:「听我爷爷说,那里本来是间烟花作坊,四十年前因为一场大火烧死了很多人,之后村里就经常出现一些奇怪的事,老人们都说是冤死的人在作怪,请道士来作法,后来就成了习惯。」 聂行风和张玄对望一眼,阿凯忙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外边的人是不信这种迷信的,就把它当作看戏就好,你们也知道,村里没什么娱乐,看道士做法也算是种休闲活动。」 「我不觉得这是迷信啦,事实上我……」 「跑了一天,我们要先回去收拾一下,今天谢谢你。」打断张玄的话,聂行风说。 分手时阿凯邀请他们去自己家吃饭,聂行风回绝了,张玄带来的那些肉类蔬菜不早点吃完的话,一定会坏掉。 回到旧宅,两人先去祖祠重新上香,谁知竟发现供品盘里的水果少了大半,尤其是葡萄几乎一串不剩,张玄大叫:「太过分了,居然有人偷吃供品!」 祠堂里飘着淡淡清香,晚风中分外明显,这次聂行风敢肯定,绝对不是炉香的气味,而是…… 「菖蒲的味道。」张玄说出了聂行风的怀疑。 村民迷信,小孩子们就算嘴馋偷吃,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拿,而且还是拿天师的供品,张玄气极反笑:「如果让我知道是什么精怪做的,我一定打得它魂飞魄散!」 「嗒、嗒、嗒……」 轻轻响声传来,像是钢珠弹跳在地面的声音,聂行风仰头看房顶,不过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似乎是被张玄的气场吓到,躲了起来。 「算了,反正水果带来的也不少,回头再放一些就好。」 聂行风上完香,拉张玄离开,回家开始准备晚饭,当然是张玄一直牵挂的烤肉。 希望不会跳闸,看着张玄很快转换心情,兴致勃勃地把电饼铛又拿出来,将洗好的蔬菜放到铁板上开始烧烤,聂行风就在心里向他的祖先们祈祷。 电力不是很足,过了好久,烤肉香气才慢慢弥漫在客厅的空间中,张玄去厨房取备用的纸杯和卫生筷,回来后,突然大叫:「董事长,我的香菇呢?」 聂行风正在隔壁整理采回来的菖蒲,听到张玄的叫声,他来到客厅,就见张玄站在电饼铛前,蓝瞳忿忿瞪他,「你偷吃我香菇,我刚才明明烤了三个!」 聂行风眼神扫过烤板上唯一一个香菇,啼笑皆非,「不是我。」张玄喜欢香菇他又不是不知道,才不会跟他争,而且没有筷子,他总不能用手抓着吃吧? 四目相对,张玄蓝瞳转了转,明白了过来,点点头恨恨道:「又是那些可恶的精怪!」 聂行风看看铁板,似乎烤肉也少了一些,夜风从虚掩的窗户吹进,带来熟悉的淡香,他挑了下眉,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还好接下来再没有怪异事情发生,烤肉加热气腾腾的米饭,让人馋涎欲滴,张玄饿了,没再跟精怪计较,拿出啤酒,跟聂行风一边吃烤肉,一边对饮。 「早知这样,就该让小蝙蝠一起来,让它替我们服务兼捉鬼。」 饭后,张玄在浴室烧着热水嘟囔,聂行风在里面舒舒服服泡浴,而他只能在外面努力烧火,什么春光都看不到。 「它不是佣人。」隔着木板墙,聂行风说。 「它已经不是个称职的式神了,那就做个称职的佣人吧。」 努力添柴,让火烧得更旺,张玄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准备进去跟可爱的招财猫享受美好的共浴,谁知聂行风已经出来了,并把他的睡衣搭在架子上。 「我去铺被,你慢慢洗。」 「喂……」不仅幻想中的共浴成了泡影,连搓背服务都享受不到,张玄眼睁睁看着聂行风离开,很懊恼地想刚才不那么努力烧火就好了。 脱了衣服钻进木桶,水温刚刚好,张玄靠在木桶边缘,闭着眼哼小曲。从昨晚他就没休息过,温水恰到好处地纾解了一天来的困乏,他倦意涌上,正昏昏欲睡着,忽然一阵清香传来,接着是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张玄没睁眼,嘴角勾起坏坏的笑。 「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骗子,臭道士!我偏偏吃干净你的东西,看你怎么把我打得魂飞魄散!」 张玄突然坐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消失了,他从木桶里跃出,随手拿过睡衣披到身上。四周没人,不过地上有对小脚印正迅速向前移动,他扬出索魂丝向脚印方位甩过去,谁知钢珠弹跳声响起,一块香皂滑到了他脚边,他没防备,踩个正着,然后…… 噗通! 聂行风听到响声,急忙跑出来,迎面就看到有个小孩子从走廊那头飞快奔来,手里还牵了个白白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一只跟孩子同样身高的小狐狸,全身雪白,还有一点点的肥,夜幕下,一人一狐手牵手地跑,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看到他,孩子立刻停下脚步,怯怯的不敢走近。聂行风让开了路,他知道孩子不是人类,不过他身上没有一点暴戾气息,身形削瘦,让人看着心疼,对于这样的精怪,他实在不忍心去为难。 男孩拉着小狐狸飞快地跑了过去,在拐角处又转回头,向他甜甜地笑:「谢谢哥哥!」 聂行风来到浴室,刚好看到张玄很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忙上前扶住他,问:「你没事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没事吗?」张玄揉着腰问他,「你过来时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东西?」 聂行风有些心虚地摇摇头,「我抱你回去吧?」 「不用。」张玄拿过搭在架子上的外衣,衣服上沾了些白色绒毛,他捏起来看了看,嘿嘿笑起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要从他手心里逃出去,没那么容易! 回到卧室,聂行风打开床头一台小电视,可惜讯号很差,只能勉强看到几个频道,还不时受干扰,导致画面一大半是雪花,他只好关了电视。张玄躺在被窝里,摆弄他的手机,根本没讯号,他叹气:「我还把笔电也带来了,看来是用不上了。」 没电视没网路对现代人来说是无法想象的,不过聂行风觉得偶尔享受一下与世隔绝的田园生活也不错。关了灯,和张玄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碰到的各种非人类生物,还有阿凯跟他们说的那些传说,他问:「你说这里山灵水秀,是不是真有山神庇佑?」 张玄很不屑地嗤了一声,淡淡说:「这世上根本没有神。」 「你信鬼却不信神?」天师居然不信神灵,聂行风突然发现有时候的张玄是自己无法了解的。 张玄有些困了,随意说:「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东西,鬼怪我天天见,可是神,我从来没见过。」 天不冷,聂行风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冷飒,惧意从心底升起,不是怕张玄,而是怕……一种他无法感觉到的东西。 「别这样。」他探身过去,从后面抱住张玄,「世上一切事物,只要相信,它就一定存在。」 亲密无间的距离掩住了刚才一闪而过的不安,聂行风笑了,淡淡体香是最深层的诱惑,喜欢的感觉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索性将手臂拥得更紧,低头吮吻张玄的耳垂。 也许有些娱乐比看电视、上网更有趣。 手被推开了,张玄挪到床的里侧,嘟囔:「董事长,请不要对着你的司机发情。」 「那是开玩笑。」 「那就把玩笑进行到底……」 呼吸声渐沉,证明张玄已经进入了梦乡,聂行风苦笑着躺回原处,「你这个睚眦必报的神棍。」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 轻吟在耳边萦绕,婉转低回,像情人离去时无尽的悲哀缠绵,西门霆猛地睁开了眼睛。淡淡话语还在空间回响,似梦似真的迷幻,一瞬间,西门霆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他坐起身,愣愣地看着前面、声音缘起的地方。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夜风将窗帘温柔卷起,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立在月影下,长发低垂,和衣袂一起随晚风轻轻飘扬,唇角轻柔翘起,像是在笑,但眉间又有种淡淡的忧伤,声音轻轻潺潺,纤弱得像是随时会消失在风中。 「小姐,你……」 西门霆心怦怦跳个不停,从床上下来,慢慢走近女子。悲哀伤心的语调,让他好想过去为她抚平那份哀伤,早忘了夜半时分,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更忽略了她一身有别于现代装束的轻纱丝裙。 女子微笑看他,惊为天人的清丽,西门霆神智更加恍惚,像牵线木偶一样走到她面前,女子向他伸过手来,叫:「阿言,我找了你很久……」 柔软如丝弦的嗓音,西门霆完全被蛊惑了,握住女子的手,恍惚道:「我不是阿言。」 「许多年前你是。」女子微笑看他,「跟我走,好吗?」 西门霆木木点了下头,就觉眼前一晃,周围景物开始飞快旋动,狂风骤起,等再停下时,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旅馆,四周一片漆黑,远处云涛阵阵,风穿过丛林枝杈,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到处都充斥着阴森诡谲的气息。 神智一清,西门霆吓得立刻甩开女子,向后倒退几步,大叫:「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女子没生气,依旧柔柔地笑:「你忘了,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 「定情?」 手被拉住来到一棵青松前,参天古树上青苔斑斑,枝叶蔽日,证明青松年代久远,女子指着它说:「当年我们在树前约定终生,生而同寝,死而同柩,你忘了吗?」 西门霆用力摇头,他不记得跟任何女人有过三生之约,有冷酷如夜叉的大哥在旁边看着,他连跟女生拍拖的经验都没有,更别说约定终生了。 「小姐你搞错了,我不是阿言,请马上送我回去。」 「你可以记起来的,如果你是阿言,看到青松,就一定能想起前生,马上想起来!想起来!」被否认,女子急了,温柔顿时消失无踪,冲他恶狠狠地叫道。 手腕被攥得生疼,西门霆终于火了,用力甩开女子的手,说:「我不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女子向后踉跄了几步,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而后猛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叫:「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不是?你敢骗我!」 叫声透着阴狠惨烈,西门霆有些害怕,直觉感到女子不是人,但又不像是鬼。看到她衣袖扬起,娇媚的脸庞在痛恨下变得狰狞,阴恻恻的杀气逼来,他不敢怠慢,转身就跑,可惜没跑几步,就被腾起的藤蔓绊住,摔倒在地。 头重重磕在一个坚硬物体上,清冷月光下西门霆发现那竟是人的头颅,再往旁边看,周围竟有不少散乱的人骨,他吓得爬起来就跑,却再次被藤蔓缠住,抛到地上。女子跃到他身前,不再是美丽的人形外表,而且血红兽形,溢满了杀戮的红色。 被她按住,拥有跆拳道黑带身手的西门霆居然挣扎不了半分,随即胸口一痛,被利爪狠狠划中。阴风掠过,女子已化作戾兽,似狼似狐,却又庞大无比,西门霆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扬起,一只属于兽类的利爪向自己咽喉刺进。 「啊!」 就在西门霆感觉到死亡逼近的同时,颈下挂着的棺材吊坠从领口落出来,怪兽被棺材上的罡气射中,一声惊吼,身形顿时消失在空中,西门霆也被她的阴力震中,身体几个翻滚,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张玄猛地睁开眼,从床头弹起来,旁边的聂行风被他弄醒了,问:「怎么了?」 天刚蒙蒙亮,外面传来轻微雨声,张玄这才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吐了口气,揉揉额头重新躺下,「做了个恶梦,梦见被鬼追杀。」 「你被鬼追杀?」 「拜托,请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天师怎么可能被鬼追杀?我是梦到别人。」 「是谁?」 「忘了。」张玄躺下,打了个哈欠重新进入梦乡,「等想起来再跟你说。」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阿凯过来叫他们吃饭,聂行风谢绝了,这边有炊具,自己做就好,他不想总麻烦别人。 「你真厉害,大老板还会做饭。」张玄起来时就听阿凯用很崇拜的声音对聂行风说。 「自己做比较方便。」 「我以为会是司机做。」 看了眼穿着一身睡衣从卧室里出来,还睡眼惺忪的张玄,聂行风微笑说:「我家司机很大牌的。」 「要喝菜粥吗?我刚采的野菜,很新鲜,不过有点苦。」 聂行风答应了,于是阿凯把采来的野菜洗干净,切细,开始煮粥。他做事很快,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充满了菜粥的香气。 「阿凯你什么都会耶!」张玄洗漱完,闻着饭香跑过来,「女孩子要是嫁给你一定很幸福。」 哪壶不开提哪壶,聂行风瞪了张玄一眼,还好阿凯没在意,憨憨笑了笑:「村里的女孩子都想嫁到城里去,健康的年轻人都找不到老婆,像我有残疾,就更别指望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阿凯脸上一点遗憾的表情都没有,张玄很奇怪,想问,却被聂行风用眼神制止了。 做好饭后,聂行风要留阿凯吃饭,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孩子跑进来叫阿凯,说家里的小狗被石头砸伤了,让他去给看看,阿凯告了辞,匆匆离开了。 聂行风送阿凯出门,见有几个小孩子还在围着车好奇地看,他转身去拿了张玄带来的巧克力,分给孩子们,问:「村里没医生吗?」 「有医生,不过不如阿凯哥。他好厉害的,认识很多药草,而且治病不要钱。」 后者才是最主要的吧?聂行风笑了,转身回家,张玄已经把饭盛好,等他一起吃饭。 「以后别在阿凯面前提婚嫁的事,会让他不开心。」吃着饭,聂行风叮咛。 张玄不以为然:「董事长你想太多了,残疾又怎么样?只要有担当就会有人喜欢啦。」 「嗯哼?」 「请不要用鼻子哼我,如果我真心喜欢一个人,不会在意他的长相身分、他是否有残疾。」 「你只会在乎他有没有钱!」聂行风夹了筷香菇塞进了张玄的嘴里。 饭后两人去祖祠,这次供品没有少,不过张玄在供桌上发现了同样的白色绒毛,看来那家伙昨晚受了惊吓,没敢偷食,不过牠一定会再来的。趁聂行风上香磕头,张玄手指当空连划,在供桌前做了结界。 刚划完就被聂行风拉住,让他给祖先磕头,张玄跪下小声祷告:「历代祖先在上,请恕晚辈无礼,在这里做结界捉妖,请保佑我把妖精顺利捉住,回头我会给大家再多加供品。」 「你在那嘀咕什么?」 「没什么啦,难得来一趟,跟祖先们聊聊天,董事长你是不是也想参加?通灵很简单的,算你个情人价。」 无视张玄笑嘻嘻的神情,聂行风走出了祠堂。总有一天他不是捉鬼累死,就是被张玄气死,或许,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回到家,趁张玄去卧室整理衣服,聂行风取了食物和水果,放在盘子里,拿到廊下,说:「喜欢的话,这些送给你们,别再去祠堂偷吃,天师哥哥会生气的。」 张玄换了身休闲装,又去后院找了个小背篓,准备去山里采香菇。昨天去白绦瀑布的路上他有看到,反正祭祖只是早晚两次,可以有效地利用一下白天的时间,不能白来山里一趟。不过在准备行装时他发现昨天采的菖蒲都不见了,一株不剩,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妖怪!」他恨恨地骂。 听说菖蒲丢了,聂行风也很奇怪,去厨房客厅还有廊下看了看,都没找到,不过自己刚才放的那盘水果没了,盘子里放了两颗小石子,他捡起来看看,发现那不是石子,而是天然玛瑙,通体晶莹剔透,在艳阳下闪着漂亮的光芒。 聂行风笑了,觉得那个小孩和狐精也没张玄说的那么可恶,不过玛瑙还是放回去了,轻声说:「你们喜欢的话,我回头再准备,回礼就不用了。」 不知道那两个小东西在哪里,不过廊下有菖蒲的余香,他相信他们可以听得见。转身回房,见张玄正在准备道符,聂行风急忙拦住他,「你搞错了,一定不是那妖怪偷的。」 张玄看他,蓝瞳中满是狐疑,「为什么这么肯定?」 无法说妖精既然会拿玛瑙来换食物,应该就不会再偷东西,聂行风只好反问:「你采菖蒲本来是想对付鬼怪的吧?既然鬼怪怕它,为什么还敢来偷?」 「没法力加持的菖蒲只能吓唬普通小鬼,如果精怪有点道行的话,就不会怕了,它们一定是怕我用菖蒲对付它们。」 「如果真怕,那它们应该选择逃走,而不是偷菖蒲对不对?」 张玄皱皱眉,觉得董事长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不过对于菖蒲的无故丢失总觉得有些不安,又想起那个古怪的梦,于是对聂行风说:「这几天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别单独行动,知道吗?」 「知道。」了解张玄的担心,聂行风答应了,笑道:「有你在身边,就算我想单独行动,也不太可能。」 因为菖蒲的丢失,张玄把采香菇的计划临时改成了采菖蒲,不过可惜,当听说他们的计划后,阿凯摇头否决,说昨晚山间下雨,导致那段山路被滑下的山石挡住了,没法再去,如果想采香菇,可以去瀑布附近,不过菖蒲就别想采到了。 「不会这么巧吧?」张玄很无聊地看着远处葳茂山林说。 今天倒是个艳阳天,村民们坐在门口闲聊,顺便做些针线活,很温馨的田园气氛,不过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聂行风看看远处那个废弃的烟花作坊,突然想到少的是什么了,问阿凯:「法事做完了吗?」 「没有,本来预定是三天,不过才做了两天道长就不知去哪了,车还停在那边。」 「是上山看风景了吗?」 「希望是吧,不过一声不响就去山里,让人很担心啊,没向导的话很容易迷路,我们正商量要不要去山里找人。」阿凯忧心忡忡地说。 聂行风看张玄,发现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谈话上,而是盯着远处山麓看。 「你在看什么?」 「那块石头很大!」张玄两眼亮晶晶地说,那感觉不像是在看石头,而是看金子,说完后兴致勃勃地跑过去,左看看右看看,半晌有些泄气,「只是石头。」 「它不会因为距离缩短就变成金子。」 聂行风自认跟张玄几乎到了心意相通的程度,但只是几乎,像现在,他就完全不能理解张玄对一块青石的执着。那只是块普通的岩石,要说有什么不同,最多就是体积较大,年代比较久远,不过石头,就算历经千百年也不会变成钻石就是了。 「可是,不可能啊……」张玄摸着石头嘟嚷。 刚才站在远处,他明明就感觉到有股很奇怪的能量从这里散出,可是走近后,那种感觉却消失了,他看看前方山峰,开始怀疑能量是从山林里散发出来的。 「走吧,我们到别处逛逛。」 聂行风看出阿凯担心道士,可能会跟村民们去山里寻人,不想再麻烦他,于是拉张玄离开,还好张玄没再对青石执着,兴致勃勃提议:「要不我们去钓鱼吧?」 「你不是说采香菇吗?」 「先钓鱼,再采香菇。」张玄笑眯眯地定下了今天的行程安排。 两人顺着山麓边缘往回走,铃声突然响起,张玄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萤幕,又看聂行风,「西门霆的电话。」 聂行风示意他接听,西门霆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们电话,铃声很急促,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电话接通了,对面一个清冷的嗓音说:『是张玄先生吗?我是西门雪。』 「是我,你找我有事?」这句疑问句其实该改成肯定句,因为张玄现在很肯定地认为一定有事,否则跟他联络的不可能是西门雪。 『请问你们现在在哪里?可以来十里镇一趟吗?阿霆昨晚失踪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西门雪说得很冷静,但略略急促的话语揭露了他的不安。 「出了什么事?能不能再说清楚些?」张玄边走边说,很快发现讯号不稳,对面的话声说得断断续续,他连忙又跑回刚才的位置,听西门雪说:『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如果你们不方便离开,我可以去找你们。』 张玄看聂行风,见他点点头,便说:「不用,我们过去,请把住址告诉我。」 西门雪把旅馆地址报给他们后就挂了电话,张玄拿着手机在附近测试了一下,发现有些地方勉强可以接收到讯号,有些地方则完全处于电波外状态。 「别玩了,我们马上出发。」刚才张玄通话时将音量调大,他们的对话聂行风听得很清楚,虽然对事件的前因后果还不了解,但要解决问题当然是越快越好。 张玄跟在聂行风后面,叹了口气,很失望的发现这次鱼跟香菇都无法兼得了。 第三章 聂行风去跟聂草打了招呼后,驾车离开。由他开车,本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不到半小时就到达了,车在旅馆前停下,见张玄面不改色地从车上跳下来,聂行风赞赏地点点头。 「看来你已经习惯坐快车了。」 「你调教有方。」张玄瞪了他一眼,转身进旅馆。 湛蓝眸光在一瞬间晃花了聂行风的心神,暧昧语调是最好的添加剂,他微笑道:「我会继续努力。」 西门雪正在旅馆大厅等候,对他们这么快赶来有些惊奇,眼底露出感激,不过很快被冷淡掩盖了,快步迎上去,没有任何寒暄,只说了两个字。 「谢谢。」 「大家都是朋友,道谢太见外了。」 张玄随西门雪来到他们住的客房,当看到房间摆设后头晕了一下,想起梦中出现的场景跟这里似乎很像,不过这里的景象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就是遍野山林,就像跳针一样,一下子就转到墨黑冷峭的画面去了。 难道他梦见的那个被鬼追的倒楣家伙是西门霆?张玄感到有些头大,问:「西门霆怎么会突然失踪?」 「我不知道。」西门雪冰冷的眼眸里闪过几分懊恼:「是我大意了。」 他们兄弟办案,一向是同房而眠,不过这次只是寻找一个失踪的,没有任何复杂背景的富家子弟,所以没太重视。昨晚西门雪要了相邻的两间客房,西门霆知道他好静,所以同意了。 今早西门雪醒来就发现不对,因为西门霆没有来叫自己起床。西门霆喜欢早起,他基本上有定时闹钟的存在感,十几年来风雨不误,所以西门雪马上到他的客房找他,可是门怎么都叫不开,最后他只好麻烦旅馆老板帮忙开了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西门霆不知了去向。 西门雪知道不好,常年的侦探生涯让他养成了浅眠的习惯,即使是隔壁,如果有响声,他也会立刻觉察到,可是昨晚自始至终他都没听到任何响动,依西门霆的身手,不可能完全没反抗的被人带走,而且旅馆昨晚的监控录像也证明西门霆没有从房间出来。 「如果听阿霆的话,订一间房就没事了。」明知现在说这话已于事无补,西门雪还是懊恼地说。 张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想努力记起梦中的记忆,不过很显然,记东西不是他的强项,想了半天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好对西门雪说:「未必,你身手再好,也是在绑架者是人的前提下。」 「你认为绑架者不是人?」 「你不是也这么认为吗?否则就不会找我们了。」 虽然只接触过一次,但张玄完全可以感受到西门雪的傲气,身为侦探世家的一员,求助同行这种事,要不是情非得已,他一定不肯做。 张玄推开窗户向外看看。四楼,不算高,但也不是个可以轻易跳下去的高度,既然监视器证实西门霆不是从旅馆内部走掉的,那只能是窗,不过,他不认为绑架者武功高强到可以飞檐走壁的程度。 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聂行风:「董事长,你有没有闻到房间里有股熟悉的气味?」 聂行风早就察觉到了,极其清淡的香气,像是旅馆里常用到的空气清新剂,如果不是他之前有接触过,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 「菖蒲。」他说出了张玄的怀疑。 「可是菖蒲必须大剂量使用才能使人产生幻觉。」西门雪怀疑地说:「这种程度无法对人体造成任何威胁。」 张玄冲他笑笑:「我想,菖蒲味道只是碰巧留下的。你有检查过房间吧?有没有发现狗毛鸡毛什么的?」 西门雪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位最多只称得上三流角色的侦探,发现他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没用。 「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胶袋递给张玄。塑胶袋里放着几缕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脱落的毛,绒毛红白交杂,聂行风皱皱眉,本能地想起在祖祠搞怪的小鬼和小白狐狸,不过他不认为那两个小家伙敢做出劫持人的事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见张玄看着塑胶袋,神色有些怪异,西门雪惴惴不安地问。 「某种精怪。」 接触到毛发,即使隔着塑胶袋,张玄的手还是禁不住一颤。异常强烈的怨念阴气传达给自己,像是死后无法往生的怨灵,可偏偏又有属于精怪的毛发留下,一时间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西门雪,他只有一种感觉,这个生物不好惹。 把塑胶袋递给聂行风,看到他眉头微皱,证明他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感觉,如果西门霆被带有如此怨气的精怪缠上,只怕凶多吉少。 「张玄。」 听出聂行风唤声中的担忧,张玄冲他笑着眨眨眼,对西门雪说:「把西门霆常用的东西给我一件,我试着看能不能找到他。」 西门雪把西门霆的手机递给张玄,虽然张玄对寻人不抱什么希望,不过还是攥紧手机默念,随即一张道符拈在指间,喝:「天地有令,神砚四方,金木水火土,尊吾寻令,敕!」 道符腾起一团蓝炎,在空中不断飘悠,却不移动,随着张玄紧念咒语,蓝炎略微上下腾跳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更多的反应,终于火炎燃尽,化成灰烬落到了地上。 「找不到吗?」西门雪紧张地问。 「至少他还没死亡。」张玄自嘲地问:「这算是个好消息吧?」 「你确定?」 「别怀疑我的道术!」张玄很严肃地看西门雪。虽然他的法术通常不是很灵验,但这次绝对是属于灵验范畴的。 见气氛不太好,聂行风打圆场:「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尽快找到西门霆。」 张玄皱皱眉,寻人咒不灵光,不过那个梦倒给他提供了一些线索,如果是山林的话,附近只有一座山,搜寻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聂行风问西门雪:「你们这次负责的失踪案有眉目了吗?」 西门雪眼中冷光闪过:「你怀疑他们的失踪有关联?」 「我只是猜测。」 「事实上我也怀疑过,不过我找不到他们相同的地方。」 西门雪打开随身携带的笔电,把刘家生的资料调出来给他们看。说起来刘家生失踪得有点离奇,一个月前他和朋友们来渡假,在十里镇逗留了几天,离开前突然跟朋友说碰到了美女,想再多住几天,朋友没当回事,谁知第二天他就不见了。私家车停在路边,周围没有被掳劫的挣扎痕迹,当地警方查了很久,都没有一点头绪,最后把这件案子定为走失案处理。 「走失案?」 「是,不过他父亲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刘家生生性风流,又没什么担当,在外面惹了不少风流债,他父亲怀疑是哪个女人因爱成恨,用某种手段绑架了他。」 张玄立刻要来刘家生的照片起咒寻人,可惜算了半天,都算不出结果,他气恼地皱皱眉,很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法术有问题。 「从刘家生以前的劣迹来看,他父亲会那样想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我们也是朝那个方向查找的。」西门雪对自己轻率的判断很懊悔。 眼神扫过西门雪的笔电萤幕,张玄拍拍他肩膀,安慰:「你在西门霆失踪后能够马上想到去查其他人的失踪记录,已经很厉害了。」 档案记录里除了刘家生以外,还有其他一些人的资料汇集,是十里镇这几年失踪人口的调查记录。西门雪能在弟弟失踪后冷静地查询资料,本身就很不简单,张玄想了想,觉得自己绝对无法在招财猫失踪后保持这样的冷静。 聂行风看着资料,神色凝重起来,「失踪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引起警方的重视?」 在几年中失踪了二十几个人,而且失踪者有一半以上是来旅游的外地人,警方把他们登记在登山走失的档案里,这些都是西门雪入侵当地警局的网路搜集来的情报。 「镇上有传说是他们惹怒了山神,所以被惩罚。当地人很崇神,警察也不敢管太多,所以失踪案就一直这么拖着,到最后不了了之。」这是西门雪在调查刘家生失踪案时不经意听来的消息,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才觉得失踪案的背后大有蹊跷。 「所以我刚才查看了他们的档案,除了失踪者都是男性外,再没有其他相同特征。」西门雪把失踪者档案给他们看,希望他们可以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来。他现在对张玄的法术已经不抱希望了,遵循脚踏实地的办案方式也许才是最有效的。 聂行风仔细看了一遍失踪者的记录,正如西门雪所说的,他们没有共同的特征,男人分别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职业、住所、交友范围,都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如果硬要找相同之处,就是他们的长相普遍都是清雅俊秀型。 「你们想多了。」张玄抱着胳膊靠在墙上,随口说:「难道你们吃猪肉时还会去查猪的性别和籍贯吗?」 「你肯定是妖怪做的?」西门雪转头看他。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5节 「比人的可能性要大。」精怪留下的强烈怨气让张玄觉得不是采阳补阴那么简单,想不出问题所在,他直接选择实战,「别想了,直接去找人吧。」 「你知道去哪里找人?」 「骊山,这是我唯一得到的线索。」 见西门雪目露疑惑,张玄问:「现在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西门雪没再犹豫,「我去准备一下,在楼下等我。」 聂行风跟张玄先出了旅馆,坐上车,聂行风突然说:「这个案子你不一定要接。」 张玄转头诧异地看他,聂行风却眼望前方。他的心很乱,那个塑胶袋上的强烈怨气很明显地传达给他,他相信张玄也能感觉到那份怨毒,这个案子绝对不简单,说不定还步步艰险,就像是漩涡,一旦踏进,就再没有抽身的机会。 他不可以再看着张玄受伤,上次犀刃对他的伤害已是自己的极限。 「没得选择。」张玄神色沉静,轻声问:「我可以不管,你能不管吗?」聂行风不能,从一开始张玄就深知这一点,就算他为了自己不去管这件事,心里也一定很懊悔,他不喜欢看到不开心的招财猫,所以,明知前方有危险,他也绝不退缩。 「其实……」 「而且,西门家很有钱,又瞧不起我们这些同行,看着吧,这次我一定狠狠敲他们一笔!」张玄笑着向聂行风眨眨眼,「董事长,对你的情人有点信心,虽然我的道术三流,但运气绝对是一流的。」 这一点聂行风深有体会,但更让他震撼的是张玄的乐观,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向命运屈服的傲气,心头阴霾在一点点消散,不可否认,他喜欢这样的张玄。 聂行风笑了,揶揄:「除了财运。」 半小时后,三人回到了十里村,聂行风本来想找阿凯帮忙带路,谁知去聂草家才知道阿凯跟村里人去山里寻找道长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不会又是一桩走失案吧?听了聂草的话,三人对望,心里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来这山真有古怪。」西门雪说。 张玄耸耸肩,「也许吧。」 三人回旧宅取了些登山必备的物品,顺小径进山。山里绿荫遍野,一片郁葱景象,却不见精怪们的踪影,似乎它们也知道有人搜山,所以都躲了起来。 寻找的结果很不理想,三人在山坳里找了几个钟头,都一无所获,骊山并不大,但就像一座迷宫,无论怎么走都无法把整个山林找遍。 「你相信鬼神吗?」顺羊肠小路走着,张玄突然问一直默不作声的西门雪。 「不信。」后者回答得很干脆:「即使有过被鬼劫杀的经历,我还是对鬼神将信将疑。」 「你比我家董事长还铁齿。」 听了张玄的咕哝,西门雪说:「不过,如果这次阿霆能平安归来,我答应今后早晚上香供神。」 听得出在西门雪心中,西门霆的地位相当重要,张玄点点头,很郑重地对他说:「那你放心,我一定把西门霆带回来,人带不回来,魂也会帮你找到!」 聂行风在张玄腰眼上狠狠顶了一下,这个小神棍,拜托在这个时候说点吉利话好吗?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看清生死的。 殴打换来委屈的瞪视,张玄正要说话,铃声响了起来,是他的手机。 西门雪立刻奔到张玄身旁,明知来电是西门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可惜对面传来的叽叽喳喳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老大,你跟董事长在哪里呀,拜托不要一直关机啊。」 是小蝙蝠,张玄神色凝重起来,自己来时交代过牠,要跟亲爱的董事长大人过两人世界,非要事勿扰,羿在这方面还是很听话的,除非真有什么事发生。 「大哥,我们……有事……山里……」 电波不稳的沙沙声中隐约可以听到霍离和小白的话声,对面很吵,似乎在急着说明什么,可是他却无法听清,叫了几声,都不见有回应,最后电话断线了,张玄看看手机萤幕,发现正处于讯号外状态。 聂行风和西门雪看看他们的手机,显示都一样,张玄去附近试了半天,也不见有讯号,他总算信了聂草的话,自嘲:「在这里手机根本就是装饰品,还不如座机管用。」 聂行风抬头看骊山山峰,山并不很高,从地理环境来看,应该不会对电波造成太大影响,可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董事长你看。」 张玄的叫声打断了聂行风的猜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有块很大的青石,斑驳陡峭的棱角显示着岁月刻下的痕迹。 「像不像村口那块石头?」张玄很激动地问他。 石头不都是一个样子的?聂行风冷静地看他,「你想说什么?」 被噎了一下,张玄耸耸肩,「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儿奇怪而已。」 他跑到青石旁仔细看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但怪异的感觉告诉他,这块岩石是与众不同的,不过其他两人没赞同张玄的想法,而是在稍做休息之后又重新上路,张玄也顾不得研究石头了,急忙追上他们。 接下来的搜寻仍是一无所获,眼看天色渐沉,聂行风拿出指南针,发现它指的方位跟阳光走向不同,太阳不可能改变起落方向,所以很明显是指南针出了问题。 剑眉轻微蹙起,他发现了症结所在,山里一定存在某种很强烈的磁场,才会导致电波讯号不好,以及指南针出问题。就他从张玄那学来的知识,阴气大量汇集的地方会造成这种现象发生,但如果是阴气,以他的体质一早就会觉得不舒服,可事实却正好相反,身在山林里,他只感觉心境舒畅平和,有种与大自然天人合一的错觉。 「天很晚了,我们得回去了。」张玄提议。 夕阳很快就下山了,日落后的山林显得格外空寂,不过西门雪不想走,唯一的希望,也许再努力一下,就能找到弟弟。 「你再算算,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我能算到的都告诉你了。」 见西门雪神色难看,张玄很想说如果西门霆要出意外,早就出了。晚上在这个完全不熟悉的山林里找人,成功率几乎为零,除了消耗大量体力外,什么结果都不可能得到。 「先回去休息,明天让熟悉山路的村民带我们找,也许会有新发现。」聂行风说。 西门雪很明白他们的想法,山里夜间阴湿,他们都没睡袋,如果勉强留在这里,明天可能根本爬不起来,更不用说找人了,他定定神,点头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听到白绦瀑布的流水声,聂行风问张玄:「你有没有种感觉,我们好像一直在山林外围打转,走不进正中心?」 「我只知道这不是鬼打墙,转了这么久,一只鬼都没见着,真无聊。」张玄非常欠打地嘟嚷。 回到旧宅,阿凯正在门口等他们,见他们回来,松了口气,埋怨:「你们为什么要突然进山?没向导的话很容易迷路。」 「我们有朋友失踪了,本来想请你带路的,不巧你也进山找人去了。」张玄说:「好奇怪,都没见到你们。」 「你们有朋友失踪?」阿凯很吃惊,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是爬山走丢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这件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聂行风随口敷衍过去了,只拜托阿凯明天帮忙带路找人;阿凯一口答应了,说那个道士也没找到,他们准备明天再上山找,反正都是顺路。 聂行风送走阿凯,回家准备晚饭。突然出了两件离奇的失踪案,三人都各怀心事,草草吃完饭,聂行风让西门雪去沐浴休息,他和张玄则去祖祠上香。 「刚才阿凯的反应很强烈。」走在路上,聂行风说。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张玄说完,突然跳起来,「菖蒲不会是他拿走的吧?早上就他一人来过。」 「有可能。」聂行风点头,作为对药草有一定研究的人,阿凯不可能不知道菖蒲的用途,可是昨天他却故意隐瞒了,这么一想,阿凯所谓的山路因雨坍方的话就大有深意,不过……聂行风看张玄,平静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哪知道?」张玄走进祖祠,被祠堂正中的景象吓了一跳,再次蹦起来。 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反吊在空中,一只脚被符箓稳稳扣住,圈在他画的结界里,见到他们出现,立刻叽哩呱啦一阵乱叫,身体像秋千一样来回荡着,似乎想冲开那道结界。 「我终于抓到这家伙了!」 捉到了捣蛋精怪,张玄立刻兴奋起来,快步来到小狐狸面前,想揪牠的毛皮,谁知狐狸突然一个窜身,张嘴拼力咬下去,张玄差点被牠咬到,于是拍了牠脑袋一下。 「该死的狐狸,再不老实,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敢杀我,我爷爷一定会替我报仇!」被拍到,小狐狸口吐人言,大声咒骂。 张玄才不怕,笑嘻嘻地说:「好啊,那让牠来杀我好了,犯了杀戒,看牠还怎么修行?」 「死道士,臭道士,放了我,呼呼!」 小狐狸叽叽喳喳地叫着,身子像球一样的蜷起来回弹,努力想冲出结界,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然后呼呼直喘,看来他们回来之前小动物已经挣扎了很久,累得直抹汗,嘴巴却半点不饶人。同样是狐狸,牠的个性却跟霍离完全相反,戾性十足,一股异香随着牠身体翻腾不断散开,像是菖蒲的香气,但又比那香浓郁得多。 「原来是只小香狐啊,吃菖蒲长大的吧?可惜修炼了几百年却连个人形都变不出,真笨。」张玄屈指在牠脑门上弹了一下,「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在这里设了障眼法,否则被村民发现,你现在就成死狐狸了。」 「我才不是变不出,我是不想变成人,最讨厌你这种混蛋道士了,咬死你咬死你!」 小狐狸还在努力挣扎,顺便破口大骂,张玄皱眉看聂行风,「牠脾气好差。」 脾气差是差些,不过应该跟西门霆失踪无关,最多是偷偷东西的小精怪,聂行风说:「放了牠吧。」 「放了牠?才怪。」张玄挥手撤了结界,揪住狐狸尾巴把牠攥在手里,看着咬牙切齿的小狐狸,一脸狞笑:「脾气不好是吗?我会负责把你调教好。说,你有没有为了修炼抓人?」 「香蕉你个芭乐!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管!」 「呵,你挺会骂人的嘛,还骂得这么现代。」张玄一点都不生气,笑着摇摇手,把小狐狸当秋千一样来回甩,不太大的动物对张玄来说,就像绒毛玩具,随便折腾。 「该死的,晃晕我了,爷爷,救命啊!」 「叫祖宗也没人理你,好好坦白,我饶你不死。」 「偏不说,香蕉……你个……芭乐……」 很明显,小狐狸真的晕了,骂人也没那么利索,聂行风觉得张玄差不多折腾够了,于是拦住他,「别闹了,放牠走吧。」 「放我走,回头我一定咬死你!」 张玄看聂行风,「你看到了,对这种戾狐,绝不能心慈手软,最好是挫骨扬灰,赶尽杀绝。」 「不要!」尖锐叫声中,案上的果盘凌空飘起,里面的水果劈里啪啦向张玄砸去,随即一个小孩子从神案后冲出来,扑向张玄,大叫:「葡萄酸快跑!」 张玄只顾躲水果暗器,冷不防被孩子撞了个趔趄,手一松,小狐狸趁机跳到地上,飞快窜了出去,张玄忙叫:「董事长,快去捉住牠!」 聂行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从指令追了出去。外面夜色黯淡,小狐狸早跑得没了踪影。聂行风四下张望,忽觉脸上一凉,是轻轻飘落的雨点。 他又向前走几步,手腕突然一紧,被一条藤蔓缠住,小狐狸现身在他面前,手握住藤蔓的另一端,口中念念有词,藤蔓绕到聂行风身旁的富贵树上,像手铐一样,把他紧紧扣住。 「别挣扎,会很痛,你是好人,我不想伤着你。」小狐狸站在他面前,很认真地说,那样子让他有种看到霍离的错觉。 聂行风看看手腕上的天然野草手铐,不能不说小狐狸的做法还满有新意的,他笑了笑,没去挣扎,眼看着那小家伙尾巴一甩跑掉了。 这样也好,自己就能跟张玄交差了。 祖祠里,张玄正被个小孩子紧紧抱住,想甩也甩不开,他有些生气,蓝瞳微眯,喝道:「地缚灵,我看在你还老实的份上,不跟你计较,马上松手,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我叫小满,不叫地缚灵。」 孩子抬起头,漆黑的眼瞳看他,清澄漂亮的眼眸,不沾一点世俗的痕迹,张玄愣住了,这个才五、六岁大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真正踏进人生,就成了地缚灵,永生在固定的地方中打转,无法离开。 「好,小满,你离开,我不为难你。」 「不要,不许伤害葡萄酸,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答应,我就松手。」小满固执地说。 张玄脸色冷下来,手一扬,小满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灵体已被风吹了出去,摔到地板上。看着他,张玄淡淡说:「身为灵体中最低等的地缚灵,你根本没资格跟天师谈条件。」 「你可以收我,但请放过葡萄酸。」 小满从地上弹起,重又扑过来,对于孩子的执着张玄很无奈,屈指画符,想把他暂时收了。 道符凌空展开,向小满罩去,谁知小满跑到一半时,踩到刚才扔的一大堆水果上,脚下趔趄,猛地向前跌倒。眼看孩子向自己撞来,张玄本能地伸手去扶,就在他抓住小满的手的同时,道符正巧拍在小满后心上,金光闪过,将他拍进了自己体内。 出了什么事?眼睁睁看着小地缚灵的灵体撞进自己身体里,那张道符也忽忽悠悠在眼前坠落,张玄愣了愣,有些搞不清状况。 「香蕉你个芭乐,敢收了小满的魂魄,我杀了你!」 门口戾气传来,是葡萄酸去而复返,看到小满不见了,以为张玄杀了他,于是扬起尖锐的爪子,向张玄扑去。张玄还在发愣,幸而聂行风听到葡萄酸的叫声,知道不好,震断了锁住他的手铐,冲了进来,见张玄凶险,急忙将他拉到一边,躲开了葡萄酸的攻击。 张玄回过神,见狐狸凶戾,他手腕一转,索魂丝垂下,凌空向牠甩去。 「自投罗网的笨狐狸。」 「杀了你杀了你!」 以为小满出了事,葡萄酸戾气大发,无视索魂丝的厉害,利爪尖尖向张玄脸上猛抓,可惜牠的道行对上索魂丝,一点用处都使不出,没过两招就被丝索缠住,张玄念动咒语,将牠轻松绑了,像刚才一样提着牠尾巴将牠倒提在空中。 「看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张玄笑着看牠,一脸气定神闲。 「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了你!」 「呵,我还从没听说过有变成鬼的狐狸。」 「孤陋寡闻的小人,咬死你咬死你!」 愤怒之下,狐精的爆发力大增,葡萄酸突然身子蜷起仰头狠狠咬住张玄的手腕。等张玄掐着牠的脖子把牠拽开时,手腕已被咬得鲜血淋漓,他眼中狠戾闪过,掐着狐狸的脖子走出祖祠。 「董事长,你先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去跟小狐狸谈谈心。」 第四章 香狐虽然野性十足,但本性不坏,聂行风不想张玄太为难牠,匆忙捡起滚落一地的水果,就跟了上去。就见张玄回到旧宅,径自来到院子正中的水井前,此时细雨已越下越大,小狐狸漂亮的白毛皮被冷雨打到,牠叽咕着,把身子蜷了起来。 张玄吹了声口哨,倒提着葡萄酸的尾巴擎在井口上方,笑嘻嘻说:「现在想求饶也晚了。」 「我死都不会求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狐狸很强硬地说。 「出了什么事?」西门雪洗完澡,听到嘈杂声,跑出来,当看到张玄手里的小狐狸会说话时,脸上闪过惊异。 「捉了只不听话的小东西,牠说不定跟你弟弟失踪有关。」 听说跟西门霆有关,西门雪急忙走近,看葡萄酸的眼神中透出怨恨,小狐狸感觉出来了,吓得缩成一团。 「也许只是同族,这么小的狐狸不会害人。」聂行风赶了来,生怕西门雪会伤到葡萄酸,急忙说。对他来说,葡萄酸的存在跟霍离一样,他无法看着牠受苦。不过看到张玄还在滴血的手腕,要劝的话又吞了回去。 「小家伙,享受一下美好的雷雨之夜吧。」 张玄说完,手一松,葡萄酸在尖叫声中雪白的身子已经坠落进枯井。聂行风奔到井口探头去看,夜色太暗,枯井又颇深,下面看不太清楚,只听到小狐狸喃喃咒骂不断传来,似乎想运功跃上来,却被张玄的手印封住。 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聂行风抬头看张玄,却见他并指在井口上方连划,淡金线络随着他的手指勾画显示在井口处,很快形成一道罗网结界,将井口封得死死。 「这样还不够,董事长你的罡气重,简直是镇煞的最佳辅助品。」 张玄拉过聂行风的手,将食指含进嘴里,聂行风只觉指尖一痛,手指已被咬破了。张玄握住他滴血的手指在金网正中飞快滑动,聂行风不懂道符,只隐约看到有封、退、敕等字眼,张玄画好后,又把他的指头含住,吮掉流出的血珠。 软舌在自己指尖吮动,搭配着那对含笑眼瞳,分外的旖旎诱惑,如果现在不是在封妖,身边还有外人的话,聂行风一定以为张玄是在引诱自己。 西门雪的确被这一幕震到了,还好张玄很快停止了暧昧的动作,对他说:「先困这家伙一晚,看牠明天老不老实。」 西门雪点点头,关系到弟弟的生死,别说把妖精困一晚,就算是杀了牠他都不会犹豫。看出聂行风和张玄的暧昧,他没再说什么,道了声晚安,转身回房。 张玄也笑嘻嘻回了自己的卧室,聂行风想找药膏给他手腕敷药,被他拒绝了,「放心,这点小伤不会得破伤风。」 他取睡衣去洗澡,等聂行风也洗完澡回来,张玄背着他侧躺在床一头,似已睡着了。聂行风关了灯,在张玄身旁躺下,听到外面风雨声更急,雨打玻璃的声响很大,扰得他的心也开始烦乱,好像有些事情脱离了他们原先设想的轨道,往他不希望的方向行进。 「刚才我以为你会阻止。」黑暗中,他听到张玄轻声说。 「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虽然今晚的张玄有些不一样,但聂行风知道张玄做事有他的考量,他不想多话干扰到他,而且张玄也被咬得这么厉害,让他很心疼,相比之下,张玄对葡萄酸的做法也就不算什么了。 「真是个没原则的家伙。」 「你就是我的原则。」 聂行风说完,就听到张玄的笑声,然后翻身靠过来,头贴在他心口上,手搂住他的腰,跟着腿也搭上来,这个带着讨好成分的亲昵举动让他受宠若惊。除了情事外,张玄很少对他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是某种间接的邀请。 「我决定了,回去后一定要买个招财猫抱枕。」 听到张玄迷迷糊糊的嘟嚷声,聂行风哑然失笑,什么也没说,拍拍他肩头,任由他将自己当抱枕一样抱了个结实。 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 正睡得香甜,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把聂行风从梦中惊醒,刚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亮光猛地一闪,紧接着就是猛烈的响雷声,雷声很近,给他的感觉几乎就在跟前落下,他本能地想坐起来,却觉胸口发沉,才发现张玄正躺在自己怀里沉睡。 雨下得更急,但让人恐惧的是连绵不断的炸雷声,一记接一记,不断的震响,咆哮轰隆的雷声,气势震撼天地,像是要将天破开一般,令人无法压住那份撼动带来的心悸。想起枯井里的小狐狸,聂行风很担心,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个去查看的好时间,震人心扉的轰响,似乎在警告所有人,莫去触犯天雷,否则下场将会很惨。 感觉到聂行风的不安,张玄活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睡姿,嘟嚷说:「别担心,不会有事。」 轻声嘀咕像是有种神奇的安抚力,聂行风觉得困倦涌上,对房外的惊雷也不再在意,阖上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清晨,聂行风醒来,雷雨早已过去,晨曦从窗外透进,预示着这将是晴朗的一天。张玄还靠在他肩头沉睡,嘴角轻微翘起,带着他熟悉的狡黠俏皮。 温馨的晨光,聂行风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张玄的唇瓣,见他没反应,索性揽住他的腰,将印在他唇上的力度加大,慢慢啄吻。 张玄睁开了眼,清澄明亮的眼眸,带着蓝宝石般耀眼的亮,怔怔看着他,那么漂亮的瞳光,纯净得让聂行风心悸,揽住他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也定定回望他。 「哥哥,你为什么要亲我?」 张玄摸摸自己的嘴唇,奇怪地看聂行风,半晌,带着孩童固有的鼻音语调的话声从口中吐出,软言糯语的嗓音,听起来可爱极了,可是对聂行风来说,却觉得无比诡异。迅速向后退开,吃惊地盯着张玄,不属于张玄的嗓音,但绝对不陌生,那小鬼就是这样说话的,聂行风一怔之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满?」他不确定地叫。 「嗯嗯!」小满眉眼弯起,开心的用力点头,「哥哥不要怕,虽然我是鬼,但不会害人的,我从来没害过人。」 不是这个问题,聂行风揉揉自己额头,发现旧麻烦还没解决,新麻烦又增。 「你怎么会在张玄的身体里?」 小满看他,歪头再歪头,秀眉皱起,「我听不懂。」 「拜托,别做这么可爱的动作。」 聂行风低声呻吟,属于孩童的小动作,由张玄的躯体做来,竟然别有种魅惑,他加大力量揉额头,有种感觉,这不仅是个麻烦,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拉小满下床,来到镜子前,让他自己看,果然,小满在呆滞十几秒后立刻跳了起来,大叫:「这不是我,是那个天师哥哥,我怎么会在他身体里?」 他吃惊地看聂行风,聂行风苦笑,这也是他想知道的,昨晚他进祠堂后没见到小满,还以为他溜掉了,没想到他会在张玄体内,那张玄呢?不会是离魂了吧? 小满还在原地不断打转大叫,忽然抱住头,仰天摔倒在地,就听脑中一个声音大吼:「大清早吵什么吵?不知道我在睡觉吗!?」 「天师哥哥?」仿佛看到张玄很不耐烦的脸色,小满小心翼翼地叫。 「小鬼很有礼貌嘛。」张玄满意点头,「看在你有礼貌的分上,身体暂借你住几天。」 「让我住?」小满吃惊大叫。 「怎么?你嫌弃?」 「不是不是,我以为你会赶我走呢。」凡人的身体被鬼侵占,阴气会对宿主造成很大伤害,小满想身为天师的张玄一定很清楚这一点。 「你以为我不想赶你走?」张玄瞪他:「可惜法术出了点问题,我不知道怎么赶你啦,所以暂时只能这样,我要睡觉去了,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找,就这样。」 「可是哥哥很担心你……」 没有回应,张玄的灵体不知躲去哪里休息了,身体被用力摇晃,小满听到耳边有人叫他,「张玄!张玄!」 见张玄的躯体突然栽倒,聂行风急忙扶住他,见他痴痴的样子,不由又惊又急,只好大叫他的名字。好半天才见他眼眸转转,回过了神,但聂行风还是很失望地发现那不是张玄,而是叫小满的小鬼。 「对不起,聂哥哥。」小满拉拉他衣袖,说:「哥哥说累了,去睡觉觉,身体暂时让我住,不许我吵他。」 听小满说完附身经过,聂行风眼前发黑,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白痴的神棍,捉鬼居然把鬼捉进自己的身体里,结果驱不出来;驱不出来也就罢了,还甩手不管,放任自流,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如果这次不是小满,而是恶鬼的话,他该怎么办? 现在想起昨晚张玄抱自己入眠的小动作,那说不定是小满的本能,亏他还以为是张玄转性了,聂行风气得咬牙切齿,吼道:「张玄!」 任性妄为的家伙,现在这个重要关头,他居然把身体让给小鬼住,自己去偷懒睡觉,不吼他实在怒气难平。 小满以为聂行风在骂他,吓得缩到一边,用力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怜巴巴的神情,蓝瞳眨眨,泪水差点滚出来,这副模样出现在张玄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张玄的表情永远都是率性任意的,带着他喜欢的洒脱,所以现在这种表情让聂行风看着分外心疼,怒气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喜欢偷懒就去偷懒吧,只要没事就好。他上前拍拍小满的头,「别怕,哥哥不是骂你,是骂那个偷懒的家伙。」 「哥哥让我住,是好人。」 是好人,就是任性了一点儿。聂行风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小满,正烦恼着该怎么跟他接触时,就见他又呆愣住,然后盯着自己,急切地问:「昨晚,昨晚葡萄酸怎么样了?哥哥有没有为难牠?」 「在井里。」被问到,聂行风一大早因为张玄出事而乱了的心情稍稍恢复,想起那只倒楣的小香狐还被镇在井里。 小满立刻跑了出去,聂行风随他来到院子,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观震住了。围在水井旁的竹架全都散开了,竹枝横七竖八倒在一边,断口处隐隐有黑色焦痕,像是燃烧后的痕迹;水井下方平滑的青石板也裂了,裂纹斑驳,像蛛网一样向四面散开;井口更是惨不忍睹,井石像是被重力震过,碎成了好多块,石屑沙粒在井口堆了一堆。 想起昨晚那阵轰天震雷,聂行风恍然大悟,昨晚是葡萄酸的大劫,牠本来躲不过的,但却被张玄误打误撞,封印在井里,侥幸躲过了天雷之劫,看这幕惨景,如果葡萄酸在外面,一定早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葡萄酸,葡萄酸。」 小满围着井口来回转,手探过去,却立刻被符印金光震开,眉眼微微皱起,看聂行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哥哥,怎么办?葡萄酸是不是死掉了?」 脑袋里被人轰了一拳,张玄骂:「我在睡觉,不许吵!我的封印加董事长的罡气,什么天雷能劈进去?算那只小狐狸命大,让董事长把符揭掉就行了。」 被揍,小满不敢再大声说话,对聂行风说:「天师哥哥说,让你帮忙。」 聂行风上前,伸过手去,那道符被触到,立刻化作一团灰烬消散了,随即一声尖利叫声从井底传来,白影闪过,葡萄酸从里面跃上来。可能是惊吓过度,甩着大尾巴在院子里不断兜圈,聂行风只觉眼前一片白光,好半天小狐狸才慢慢消停下来。 「葡萄酸,你有没有伤着?哎哟!」 小满追着葡萄酸跑,好不容易等牠停下来,忙凑过去询问,谁知手腕一痛,昨天被咬伤的地方又重新挨了狠狠的一记,小狐狸的嘴巴狠咬住他,痛得他立刻眼泪汪汪。 看到张玄手腕的伤口又裂开了,聂行风忙揪住葡萄酸的脖子把牠拉开,还好牠对聂行风印象比较好,没反抗,乖乖松了口,却冲着小满骂:「香蕉你个大芭乐,把我关在井里,害我差点被雷劈死,爷爷我跟你没完!」 「可是,葡萄酸,我是小满啊,不知怎么回事,我跑进了哥哥的身体里。」小满忍着痛,还得极力安抚葡萄酸,否则把张玄吵醒的话,那就糟糕了。 小狐狸被聂行风放下,气得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圈才慢慢安静下来,听了小满的话,牠凑过去,呆呆看小满,好半天,小小的狐狸脸上浮出笑容。 「是你,小满,太好了,你变成了人,今后可以到处玩了,我带你去我家好不好?」 「不可以,这是哥哥的身体。」 「不管他,当他死掉好了。」看看聂行风脸色不太好,小狐狸立刻改口:「只是暂时借用啦,回头再还他。」 「那得问一下哥哥。」 听说可以出去,小满也很开心,眉眼弯起,一副可爱满足的模样。虽然是张玄的脸庞,但做这样的表情,却完全没有违和感,反而可爱得让人有种想去宠溺他的冲动。 可惜张玄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小满凝神半天,都不见他出来沟通,葡萄酸很着急,背着手围着两人绕圈子,根本看不出是刚遭过天劫后该有的模样。 「谁可以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冷冷话声传来,西门雪出现在院子里。 其实西门雪一早就醒了,只不过事不关己,他不想多插言,只是事情发展越来越诡异,当看到孩子气的张玄和说话的狐狸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了解一下情况了。 「事情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吃早饭的时候,聂行风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真的是很简单的叙述,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情况,又无法跟张玄沟通,看着在餐桌前和小狐狸说笑打闹的小满,他很无奈,又有些好笑。 「你们以前一直住在这里吗?」他问小满。 「本来我住在作坊,葡萄酸住山上,后来我们认识了,葡萄酸怕我孤单,每天都来看我,还建议我住过来,因为这里很宽敞,这是我们两人的家。」 这里好像是他聂家的地方吧? 对于小满的童言童语聂行风只好听过就算,从孩子的叙述中得知他是在四十多年前的那场烟火火事中过世的。因为无法往生,成了地缚灵,只能在仓库和聂家祖祠几个固定的地方游荡。葡萄酸是有五百年道行的香狐,两人在这里一直住得很开心,这次聂行风和张玄突然归省,还带了好多供品,葡萄酸忍不住偷吃了一些,但牠纯粹是贪食,没有恶意,后来被张玄骂,才想整他泄愤,没想到反被张玄的结界扣住了,还被封印在井里,还好误打误撞,让牠避开了天劫。 「你不知道有天劫吗?」聂行风问。 「爷爷警告过我,不过我想陪小满,所以趁他们去闭关时偷跑了出来,小满在这里只有我一个朋友,我不可以丢下他的。」葡萄酸吃着聂行风给的葡萄,说:「不过,我不会向神棍道谢,是我命大,才不是他救了我!」 「葡萄酸你不要这样,没有哥哥的封印,你就死掉了。」 小狐狸嘟起嘴巴,一脸不信的样子。 「那你们有没有拿张玄的菖蒲?」 两个小家伙对望一眼,摇摇头,聂行风本来也不相信菖蒲是他们拿的,看来一开始的猜测没错,一切都跟阿凯有关。 「能带我们进山找人吗?」听到最后,一直沉默的西门雪忽然问。 葡萄酸一愣,西门雪眼中随即闪过冷光,「你不愿意?」 「不是啦,因为天劫将近,山里的精怪都各自闭关躲藏,有好多地方都设了结界,我的道行浅,不一定能进去。」 难怪昨天他们上山找人,都没有看到精怪,原来是为了躲避天劫,那么那个捉走西门霆的鬼怪是否也怕这劫数?聂行风问:「你们怎么知道天劫将至?」 「在骊山住的精怪们都知道啊,这里是修道养心的圣地,修练会事半功倍,同样也会引起天妒,几百年降一次天劫下来,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躲起来,传说这里有天神庇佑,所以只要闭关就能躲过。」 西门雪问:「降劫是因为你们胡乱害人吗?」 「我们不会害人,那是自毁道行,在骊山失踪的人不是我们抓的……」突然发现自己说溜了口,葡萄酸立刻伸爪子捂住嘴巴。 「那是谁做的?」 「不可以说,爷爷不让说……」 「说!」 煞气太大,葡萄酸吓得扑进了小满的怀里,聂行风忙制止了西门雪的逼问,柔声说:「哥哥的朋友失了踪,我们很想找他回来,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们,如果今天是小满失踪了,你是不是也很想救他?」 小狐狸点头,半晌,才小声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只听过爷爷的告诫,在骊山,千万不能跟鬼狐作对,牠杀了很多人,但从来不会应劫,爷爷说牠已身在三界之外,是我们招惹不起的。」 「牠为什么要杀人?」 「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牠。」 聂行风和西门雪对望一眼,都有种感觉,西门霆的失踪跟那个所谓的鬼狐有关,不过如果连山里的精怪都怕牠,那只凭他们两个人只怕根本不是牠的对手,有个勉强可以出手的家伙还任性地跑去沉睡了,什么时候醒来都不知道。 外面传来脚步声,阿凯的声音叫:「聂先生,你们起来了吗?」 有外人来,葡萄酸连忙隐住身形,就见阿凯走进来,说:「我们要进山寻人,你们要一起来吗?昨晚雨下得太大,山里可能有坍方,单独进山很危险。」 聂行风求之不得,立刻点头,阿凯说要去叫其他人,跟他们约好了进山的时间后就先离开了。 希望今天会有线索。 聂行风去祖祠上了香,收拾好行装跟西门雪一起出发,小满终于可以走出被困了几十年的地方,很开心,蹦蹦跳跳第一个跑出去,不过这动作以张玄的身形来看,有些不伦不类。 上山时,聂行风见西门雪眼睛有些发红,很显然昨晚没睡好,便安慰他:「放宽心,西门霆一定不会有事。」 西门雪眼神阴郁,将随身携带的枪放好,冷冷道:「如果阿霆有什么意外,管牠是鬼是狐,我都绝不会放过!」 寻人结果很不乐观,一行人在山里转悠到午后,也没找到那位失踪的道士,更别说西门霆。聂行风故意让阿凯带他们去最初走过的那条捷径,却发现山路从半截断开了,原本连接的山径成了陡斜坡面,看来是暴雨导致的山路坍方,路边生长的菖蒲也都不见了,只留烧灼过的痕迹,不知是天雷造成的,还是人为的烧毁。 葡萄酸小声对他们说:「那道长可能凶多吉少。」 「为什么这么说?」 「骊山多的不仅是灵气,还有许多天然宝石,如果有人贪心来寻宝,肯定有去无回,鬼狐不会让他们带走属于骊山的任何一件东西。」 原来鬼狐就是所谓的山神,聂行风问:「宝石就是指你之前送给我的那两颗玛瑙?」 「那是我偶然捡到的,听说山里还有好多,不过那是鬼狐的地界,我进不去。」 他们果然一直在山脚边缘打转,如果西门霆是被掳劫到山里的话,那他们再怎么寻找,也无法找到他,在这个时候,只有对道法精通的人才有可能找出进入结界的方法,可是…… 聂行风看小满,「张玄还在睡吗?」 「嗯。」小满抱歉地点点头:「我一直想叫哥哥起来,可是他不理我。」 看来亲爱的天师大人暂时是指望不上了,那么还有谁能来帮他们?聂行风自嘲地笑笑,霍离?小白?还是颜开?可惜不管哪个,都离他们太远了。 「不远啦,照理说我们应该很快就到了。」很健气地踩着杂草小径,霍离说。 脚踏运动鞋,身着休闲装,背后背着大登山包,小狐狸一副野营的模样,不过他身边几位同伴可都不这么想。 「奇怪,这不像是去十里村的路。」小白趴在霍离的背包上,左右打量山路,疑惑地说。这片山林给牠一种极熟悉的感觉,但这是哪里,牠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看地图应该没错,要不是车子临时抛锚,我们已经到了。」霍离拿着地图和指南针对比。 小白伸爪子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说得真好听,抛锚,根本就是撞进山坳里了好不好?幸亏这里没普通人,否则他们现在不是在山里,而是在医院。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过你们也知道开车不是我的强项。」羿在他们头顶盘旋着,耸耸小翅膀为自己辩解。 不错,车是牠开的,当然,是以人形的状态开,可惜油门剎车没掌控好,于是,小车就一头栽进了山沟里,然后就到了这个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地方,大家只好步行进山,还好霍离有准备地图,不至于迷失方向。 能把车开进山,牠已经很厉害了,于是羿原谅了自己的小失误,虽然牠不知道作为车主的张玄是否能原谅自己就是了。 「若叶大哥,你跟我们一起赶路,真的没事吗?」 霍离很担心的看着身旁的男子,他就是倒在别墅门前的那个人,醒来后执意要见张玄和聂行风,所以小白才决定带他进山。开车出发时他还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现在却可以跟他们一起赶路,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外,完全看不出这个人几天前还在生死边缘徘徊过。 「我没事。」若叶眼望前方,淡淡说:「还有六次。」 「什么六次?」听不懂,霍离挠挠头,奇怪地问。 没有解释,若叶默默看远方山峦。山林间环绕着一缕缕淡淡的黑烟,遮住了原本的灵秀,跟阴鬼游魂打了十几年交道,他很清楚那是什么,俊秀的眉不由得皱紧,骊山作为奇山灵岫扬名已久,可惜现在却被各种阴魂缠据了。 头微微作痛,是受伤带来的后遗症,那一役……他摇摇头,想摇开那段血雨腥风,暗瞳深沉如海,盛满了苍凉。 「越走越奇怪啦,刚才我们好像有经过这里耶。」羿飞到前方,又很快地飞回来,凑到霍离面前,问:「指南针是不是出问题了?」 「鬼打墙?」这是霍离可怜的异能知识里唯一能想到的,抽抽鼻子,好像有同类的气息,可惜,要让他找到对方的所在,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为什么……」半晌,小白缓缓说。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里这么熟悉?」 「咦?」缓慢疑惑的口吻,不像平时的小白,霍离转头看牠,却见牠趴在自己肩头,猫眼直直看着前方,瞳孔几乎缩成一条直线,浓暗到无法勘破的瞳光,里面包含着无法言说的苍凉困惑,这让霍离有些害怕。 「小白?小白?」他不确定地叫。 小猫没有回答他,而是怔怔看着前方,越来越熟悉的景致让牠惊诧,一山一水一丛林,都是那么的平常,但凑在一起,便汇成完全不同的感观,似乎很多年以前,在某个地方,也是这样的风景。 其实,那段风景对轮回了千万年的牠来说已经极其模糊,但心中就是有那么种直觉,这里牠曾经来过。 「快看,好大的青石。」羿指着前方断崖上的石块说。 暗青色的石块,除了巨大外,似乎没什么特别,但作为修道者的他们都能感觉到岩石上存在的淡淡灵气。 小白的猫眼瞬间猛地紧缩,牠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段错乱疯狂的一幕,在剎那间腾入脑海。有些错,一旦铸成,便是轮回千百世也无法推卸的债务,难道,牠来到这里是冥冥中注定的结果吗?那么,牠是否可以偿还一切,以任何一种方式? 「咦,水里好像有东西耶。」山涧水流将某个物体冲过来,霍离叫。 羿飞过去,发现那个浮着的物体是人,不,确切地说,是具已腐烂得不成模样的尸体。若叶上前把尸体打捞上来,放在平地,扳住他肩头把他翻过来,人体面目全非,像是被什么凶狠野兽抓啄过,伤痕深可抵骨,他身上也是如此,身体扭成一个古怪的形状,看来是被活活抓死的。 触到死尸时,若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怨气,这是无故枉死的鬼固有的气息,但怨气却比他以往接触到的任何鬼魂都要强烈得多;掰开尸体紧握的手,一颗红艳艳的石子滚落到了一旁,是颗天然红宝石。 「你不怕吗?」霍离跟羿都远远避开,见若叶翻看尸首的手法十分熟练,忍不住问:「你是验尸官?」 「不是。」若叶笑了笑:「不过我接触过的尸首比世上任何一个验尸官都要多。」 笑容在阳光下折射出一份凉凉的悲哀,霍离怔怔问:「他是谁?怎么会死在这里?」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以前不都是老大和董事长最喜欢招尸体的吗?为什么这次换我们了?」羿用小爪子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谁说跟他们没关系?」小白转头看远方连绵山峦,「这方圆百里,不都是十里村的地界吗?」 第五章 「所以,你们就把尸体背回来了?」看着平躺在地上的尸首,聂行风问。 当看到一行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若叶身上还背着一具极度腐烂的尸体时,他真的是惊到了,聂草闻讯带着村民飞快赶来,和西门雪一起认人,可惜尸体腐烂得太严重,衣服也被撕得很碎,无法辨认死者原有的模样。 「我有施法,不会沾到尸体的晦气。」若叶站在旁边,淡淡说:「他其实死了没多久,会腐烂得这么快是因为阴气作祟,我想应该跟十里村有关,所以就把他带了来。」 这两天失踪的人只有两个,看着人群中的西门雪,聂行风很不希望那具尸首是他弟弟。 霍离已经把他们来这里的经过跟聂行风说了,从撞车迷路乱走,到发现尸体后轻而易举转出来,似乎是死者冥冥中在引导他们找到自己,聂行风不知道若叶怎么会突然出现,人太多,他不好询问,不过看他脸色,直觉感到是有事发生。 很快,西门雪转身回来,看到他略略舒缓的表情,聂行风放下了心。 「不是阿霆。」西门雪的话声中带了一丝颤音,紧张到极限后一旦放松下来,人有种虚脱的错觉,不过却很开心,只要不是阿霆,那就代表有希望,哪怕希望那么渺小。 葡萄酸啧啧嘴:「那个样子都能认出来,你真的好厉害。」 「阿霆一直戴着那个棺材吊坠,可是尸体上没有,而且阿霆绝不会对不属于自己的财宝动心。」 「那就是那个道士了,他一定是在修炼中听说了骊山的传说,来寻宝的,谁知宝没寻到,却丢了性命。」葡萄酸说。 死者身分不明,聂草让人把尸首抬去义庄,准备明天去镇上报案,离开时,阿凯意味深长地对他们说:「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大家回了旧宅,进门后,羿现出原形,见张玄一直站在聂行风身后,牠很奇怪,飞过去问:「老大你没事吧?刚才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病了?」 「大家好。」小满从聂行风身后探出头,不好意思地咬咬食指,说:「对不起呀,我还不太习惯在许多人面前说话。」 啪嗒!羿翅膀抽筋,摔到了地上,揉着眼睛看小满,霍离也急得跑上前,担心地问:「大哥你撞脑袋了?还是人格分裂?你看起来好怪喔。」 「什么嘛,他才不是那个坏神棍,他是小满!」 怕大家欺负小满,葡萄酸忙挡到他面前,小满拉住牠,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葡萄酸脾气就是这样,不过牠人很好。」 「聂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以霍离的智商显然无法弄明白眼前的诡异场景,抬头问聂行风。 「别担心,只是张玄的体内寄宿了生灵而已。」小白在旁边淡淡说:「一定是他捉鬼没用对法术,让鬼上身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正在哪里梦周公呢!一天没看到张玄,聂行风也很无奈,「基本上,事情就跟小白说的一样。」 「不是吧?老大,你捉鬼居然捉到鬼上身?」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6节 小蝙蝠振奋一下精神,从地上爬起来,飞到小满面前上下左右打量。充满邪恶狠戾的气息从这只巴掌大的蝙蝠身上传来,小满有些怕,小小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占据哥哥身体的。」 楚楚可怜的模样,透过那对湛蓝眼瞳散发出来,绝对不属于张玄,羿握爪成拳,做了个成功的手势,「yes,真的不是老大!」 上前伸爪子戳戳小满的脸颊,又改为捏的,欺负主人的感觉好好耶。 「正太版的张玄,比老大可爱多了。我叫羿,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别怕,这具躯体尽管住好了,反正老大不会介意的。」牠拍拍小满肩膀安慰道。 西门雪冷眼旁观,一大堆动物凑在一起说话,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真以为那是幻觉,看他们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说,他道了晚安离开,谁知刚走到门口,小满突然把他叫住,登登登跑过去,很认真地说:「别担心,你弟弟没事。」 「谢谢。」即便这句话是安慰之词,也让西门雪安心,转身要走,袖子被拉住,小满说:「我会尽快救他出来。十万块,不二价,这次案子很难办,不能打折扣。」 充满稚气的童声,语调却绝对的老练,聂行风额上立刻蹦出黑线,他知道那个小神棍又在漫天要价了,不过无奈的同时心也放下了,他很了解张玄,只在有绝对把握时,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报价。+ 西门雪倒是神色不变,淡淡说:「只要阿霆平安,十万不成问题。」 聂行风送西门雪离开,等回来时发现霍离和羿已经跟葡萄酸和小满混熟了,四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小白却一个人静静蹲在桌角,不知为什么,今天的牠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荧蓝猫眼里带着复杂茫然的情感。 发觉被注意到,小白立刻跳下桌子,窜出门,霍离忙追上去,于是其他几个家伙也跟着一起跑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聂行风目光转向若叶,问:「木老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叶脸色立刻苍白下来,眼中划过恐惧,伤心绝望交织在恐惧之下,一下子把他的回忆拉进了那场修罗地狱。 那天,一群非鬼非妖的家伙突然闯进了木家,将木清风收留的魂魄全部打散了,他们勉强将鬼妖镇住,木清风却受了重伤,若叶施法咒和师父离开,却在中途被人拦住,他为救师父用了禁咒,却被对方一招击破,师父被那些人带走了,只用意念告诉他自己没事,要他来投靠聂行风和张玄。 想起上次去木家,那里破碎零落的荒凉景象,聂行风猜木清风师徒一定经历了一场激烈交战,他问:「那些游魂呢?」 「都被打得魂飞魄散,那些人下手好狠。」 若叶从记事起就一直跟魂魄在一起,阴魂对他来说有着绝对特殊的意义,看着它们魂魄消散,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这种痛比他死一次更为难过,还有那个一招就割断了他喉咙的对手,至今想起来,都让他不寒而栗。 抬起左手,这只可以任意夺去任何生命的利器,却因为被封印住,毫无用处,如果他不是天生九命,诈死逃离,可能现在已化成了一堆白骨。 「你又丢失了一条命对吗?」 「生命对我来说,只是多余的存在。」若叶苦笑:「我本来想求你们帮忙救我师父,可是我现在却连那人的模样都记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 若叶点头,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痛苦,脑海里是满满血雨腥风的厮杀,他却偏偏记不起那个最关键的人,不,那根本就不是人,那只是个拥有着人形的魔。 「别着急,我想木老先生那样交代你,一定有他的用意,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我知道。」那人要杀他们师徒易如反掌,可却没那么做,所以若叶知道师父暂时是安全的。 「你先住下来,等我们把西门雪的事情解决后,再想办法寻找木老先生,好吗?」 「师父让我今后听您的,您直接吩咐就好,不必跟我商量。」 若叶说完,很谦恭地退下,举止中俨然把他跟木清风放在了同一位置上,聂行风苦笑,有种预感,家族成员又将增加了。 天很晚了,聂行风去洗了澡,回来穿过走廊,突然看到月色下弓着的一个黑色身影,小白窝在墙头上,仰头望月,不知在琢磨什么。 觉察到自己被注视,小白转头看聂行风,说:「我听葡萄酸说了天劫的事,我想我的天劫也快到了。」 聂行风其实对这只猫一点都不了解,除了知道牠会说话外,对牠以前的经历完全不知情,他们甚至没有过多交谈过,似乎他们家每个人的背后都背负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不知道牠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说话,聂行风只能安慰:「你想多了。」 「没有。刑,三破日将至,我知道该轮到我了。」 动物应该是不会笑的,可是此刻聂行风感觉到小白在向他微笑,解脱般的笑,从绿莹莹的猫眼里闪出来,然后身子一窜,跃下围墙,很快消失在暗夜之中。 晚风拂来,掀起聂行风内心的惆怅,小白的唤声似乎让他想到什么,但仔细想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返身回到卧室,门开着,张玄……不,应该说是小满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脸颊正在出神。 小孩子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聂行风靠着他坐下,问:「葡萄酸他们呢?」 「葡萄酸带小离和小羿去附近玩了,我说累了,就没去。」 「为什么不一起去?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你不想到处看看吗?」 「这样会给哥哥的身体造成负担呀。」孩子抬起头很苦恼地看他,「小羿告诉我了,哥哥这个天师只是三流的喔。」 聂行风语塞,难得看到张玄脸上这种充满烦恼的表情,他忍住笑说:「没关系,哥哥是三流中的一流,他懂得怎么去保护自己。」 「真的吗?」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后,小满眼里立刻闪出快乐的神采,用力点头:「那我明天去找葡萄酸他们玩,不过聂哥哥放心,我不会让这具身体累着的。」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聂行风问:「刚才你怎么会给西门雪报价?」 「是哥哥说的。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叫做劳动所得,等价交换。」小满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不对吗?」 每句话都对,可凑在一起就感觉不那么对了。 「小满,有许多时候事情不能用对和不对去区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解释。 「嗯?」小满听不太懂,眉头微微蹙起,但随即笑了,上前抱住聂行风,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一下,「那我听你的,不听哥哥的,你好像我大哥,你说的一定没错。」 印在脸颊上清凉的吻,聂行风微微一愣,「你大哥?」 「是啊,大哥对我最好,做事也总带着我。我很乖的,躲在作坊的小屋子里等他,哥哥说不可以大声说话,会被工头骂。」 聂行风眼神转为深邃,问:「是那个烟花作坊吗?」 「嗯,大哥说做完事就会来找我,那天小屋子好热,可是我不敢出去,怕大哥被骂,就一直等一直等,然后……我就这样子了。作坊里本来有很多人,很热闹的,后来有道士来,他们就都被带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要等哥哥回来找你对吗?」 小满低下头,手指在膝盖上画圈圈,「可能哥哥早就忘记我了。」 心有牵挂,无法往生,原来这就是小满成为地缚灵的原因,聂行风感觉心有些痛,摸摸他的头,让他靠进自己怀里,说:「不会的,小满这么乖,不管过多久,哥哥都不会忘记你。」 看他很伤心,聂行风哄他去洗澡,小满是小孩性情,听说可以用热水,果然开心起来,蹦跳着去洗澡,等聂行风把被铺好,就听脚步嗒嗒嗒,孩子从外面跑进来,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还好内衣和睡衣抱在怀里,挡住重要部位,不过这种半露半遮的感觉更煽情,白皙柔韧的肌肤,在灯下衬托出绝对震撼的美感。 聂行风喉咙有些发干,发现自己今晚可能要挑战当柳下惠了。 「怎么不穿衣服?」 「睡觉觉不需要穿衣服啊,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小满反而很奇怪被这样问。 也是,小满过世时才五、六岁,这个年纪的小孩睡觉不穿衣服很正常,可问题是现在是张玄的身躯啊,聂行风抚抚额头,感觉张玄给自己找了个很大的麻烦。 他走过去,拿过小满手里的衣服给他披上,哄道:「还是穿上吧,因为哥哥会冷。」 「喔。」 还好小满很好说话,乖乖任由他摆弄,聂行风给他穿着衣服,自嘲:「我只给你脱过衣服,帮你穿衣服还是头一次。」 「呣?」小满听不懂,咬着手指歪头看他。 聂行风呻吟了一声,拜托,别用这种纯情模样诱惑他,他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睡衣穿好,关了灯躺在床上,聂行风想今晚千万别失眠,他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小满靠在他怀里,把他抱得死紧,熟悉的体香给了他舒缓的借口,闭上眼,很快困倦涌上,迷迷糊糊着刚沉进梦乡,就觉得胸口发闷。聂行风没睁眼,很清楚那是小满在活动,谁知小满动得越来越厉害,一条腿屈起,在他的两腿之间来回的蹭动,随即双唇一暖,被深深吻住。 聂行风睁开了眼睛。月光下一双湛蓝双瞳定定看着他,完美无俦的瞳色,带着他熟悉的狡黠俏皮,唇角微微勾起,调笑:「想我吗?董事长。」 「想!」想着回头怎么好好教训这个任性妄为的小神棍! 双唇再次被攫住,聂行风有些抗拒,毕竟现在张玄体内还有另一个灵魂存在;看出他的担心,张玄微笑:「没事,出去折腾了一天,那小家伙早累得睡死了。」 吻落下,放肆而热切,聂行风回应了张玄的热情,仿佛在确认他是否真存在在自己身边。良久,张玄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翻身躺到了聂行风身旁,遗憾地说:「董事长你的口感超棒,要不是还有事要做,真想立刻要了你。」 聂行风冷冷看他,「这好像是我的台词。」 「咦,你好像不太高兴?」 「你认为我该高兴吗?」 眼里没有丝毫笑容,显示出聂行风现在的确很生气,张玄审时度势,小声说:「不关我的事,你也知道我的法术含量,不就是该灵时不灵的那种喽。」 聂行风生气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张玄一句话不说就搞隐藏,让自己担心。 可能也知道自己做得很过分,张玄不说话了,身子向旁边缩缩,聂行风怕他不开心又去搞隐藏,忙把他拉住,问:「说吧,你是不是知道西门霆没事?」 张玄眨眨眼,看他,「不生气了?」 小心翼翼讨好的摸样,似乎还带了几分属于小满的乖巧,聂行风很想绷紧脸,可惜失败了,「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法术不灵,我出不来。」 聂行风没说话,看来这个解释还不够,张玄只好说:「我突然想到的,西门霆身上戴着护身符,木清风给西门雪的那个棺材护身符,有辟邪的功效。」 「你确定护身符能保他的命?」 「至少可以帮他挡灾,而且我没感觉到他死亡的气息。」 本来还想说说自己今天在骊山的发现,不过担心又被聂行风追问隐藏元神的事,张玄想了想,决定还是保持沉默比较聪明。 这个解释暂时算他合理。聂行风把若叶的事跟张玄说了,说到正事,张玄表情严肃起来。木清风功力不低,能轻易击倒他的人张玄无法想象,而且那人想要的不是他们的命,而对木清风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一件,就是十世命书。 「也许那人是故意放若叶走的,让他来找我们。」 「也就是说那人可能也想对付我们。」虽然暂时还猜不出对方的目的,但聂行风知道事情不像若叶想的那么简单,有人在撒一张网,在把他们都攫住后,猛地收网,让他们毫无反抗的余地。 「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西门霆和若叶,而是小白,它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不对劲。」 想起当听到葡萄酸说天劫和鬼狐之后,小白非常慌乱的神情,张玄猜它在隐瞒什么,不,应该说它看到了一些他们没看到的东西。 张玄猛地坐起,拿起放在旁边的衣服,聂行风问:「你干什么?」 「做事啊,收了人家十万块,我当然要把西门霆完整带回来。」张玄说着话,衣服已飞快换好,转头见聂行风也开始穿衣服,他微微皱起眉,「你休息,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睡不着。」他怎么可能放任张玄一个人去冒险?而且张玄的突然归来,也让他睡意全消。 见劝不动聂行风,张玄没再多言,收拾好必备物品出门。 「要是熬夜累倒了,回头别怪我喔。」 「放心,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 张玄去的是道士曾住过的房子,房门上着锁,很简易的锁扣,他连万能钥匙都不需要,掏出铁丝插进去转了两下,就把门打开了。房里很暗,张玄打开手电筒,光亮不大,夜又深了,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有光线。 道士带来的随身行李不多,登山工具倒不少,看来是一早就有进山探宝的准备。行李箱里有本笔记,中间夹了张地图,张玄展开,似乎是从大地图上裁下来的一部分,从形状上看是十里村和骊山的地形图,上面还有好几个地方做了标记,他看完后,把地图揣进了口袋。 再翻翻笔记,里面记录着一些图号和符咒,看来道士也不是真的不学无术,不过后面有几张被撕去了,缺处裂口很大,看得出撕的人当时很慌张。 「上面应该是记录了进山的要诀吧?」 最重要的地方被撕掉了,剩下的部分留着应该也没什么用,张玄把笔记本放回去,转身出来,不过不是回家,而是折去了阿凯的家,聂行风知道他心中的怀疑,也不多话,只是跟随。 阿凯家的后院墙垣很高,不过难不倒两人,跃身轻轻跳进,谁知刚落地,迎面就有冷风击来,对方手枪亮出,指住聂行风,不过自己头侧同时一凉,也被东西顶住,张玄微笑说:「放下枪。」 月色明亮,看清是他们,西门雪放下了枪,低声问:「你们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们就来干什么。」张玄冲他亮亮用手指做出的枪型,把大名鼎鼎的神探摆了一道,他很开心,笑嘻嘻放下了手,「看来我们怀疑到一起了。」 「我只是来碰碰运气。」 「那你是来对了,因为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顿了顿,张玄很不甘心地追加:「除了财运。」 厢房灯光亮起,听到一瘸一拐的脚步声传来,聂行风忙向他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隐到了墙院的黑暗角落。出来的是阿凯,他进了后院尽头的一个小屋里,也不亮灯,把自己关在里面很久才出来,然后打开后院门走了出去。 张玄打手势让西门雪去跟踪,自己则转身去了那间小屋。屋门没锁,只用插销扣住,可能阿凯觉得后院不会有人来,爷爷又眼花耳背,不需要太防范。 一进房间,张玄就闻到里面很浓的供香气味,他被呛得一阵咳嗽,「原来阿凯身上的香味是在这里染上的。」 手电筒打开,四下照了照,这只是间小杂货房,不过正中有个香案,案上供了个无字灵位,灵位前的炉里香烟袅袅,显然是阿凯刚才供上的。 「这是谁的灵位?」 「很多人的。」眼神扫过案下堆放的一大堆杂货物件,张玄说。 杂货种类很多,从银饰到手表钱包,甚至简单的钥匙圈,看东西的陈旧程度,不像是一个人的,有些物品上沾着暗红,应该是血的痕迹。 「这些都是死者的遗物,看来阿凯不仅知道鬼狐,对它还很熟悉,如果进山的人都是他引领进去的,那当真是有去无返。」 「西门霆不是。」从阿凯给死者供奉香火来看,他心里是有愧疚的,而且骊山灵气绝对强过采阳邪术,鬼狐没必要舍本逐末,聂行风觉得事情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 两人出来,把小屋门关上,顺西门雪留下的记号追上去。 在追踪方面,西门雪要比张玄这个三流侦探厉害得多,既将目标盯得紧紧的,又不会让他发现。张玄和聂行风很快跟了上去,见阿凯去的方向是山里,而西门雪也是登山装打扮,张玄小声问:「你知道他今晚要上山?」 「猜测。」西门雪淡淡说:「阿凯看到尸体时不是惊讶,而是惊慌,很坐立不安,所以我想他今晚也许会有所行动。」 山路是阿凯带聂行风走过的那条路,即便是深夜,蜿蜒路径也完全没给阿凯造成负担,很显然,这条路他非常熟。当走到那片断崖处时,他并没停步,而是径直走过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暗色空间中。 果然是障眼法,张玄对自己白天的发现很满意,掏出两张道符,递给聂行风和西门雪,「这是隐身符,握在手心里,千万别松开。」 两人依言而行,随张玄向眼前的断壁悬崖迈过去,身体没有悬空的感觉,而是稳稳踏在实地上,转头看障眼法的屏障,却是一团暗雾。 前方景物跟聂行风上次见到的没什么变化,但是继续往前走,景象渐渐不同,夜风中有股阴寒瘴气盘桓在山间,无主游魂在暗色空间中徘徊,路边白骨零落堆放,看形状应该是人体的骨骸,越向前走,骨骼越多,阴气也越重,终于来到一处空地上,前方传来男子的呻吟声,西门雪听得清楚,立刻便要冲上前,被张玄拉住,避到旁边的树丛中。 阿凯蹲在地上,把瓶子抵在一个人的嘴上给他灌药,那人似乎想挣扎,却推拒不开,任由他将东西灌了进去,过了一会儿,阿凯松开手,那人仰面躺倒在地,月光把他的脸庞照得很清晰,正是失踪的西门霆。 灌完药,阿凯把瓶子扔到一边,看看远处那些游魂,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等他走远,西门雪立刻从树丛中冲出来,奔到西门霆面前,把他抱起来,西门霆神智迷濛,好半天才勉强睁开眼,叫了声大哥。 「你觉得怎么样?那混蛋给你喝了什么?」 西门霆说话有些力不从心,嘴唇张张,吐出几个极轻的字后,就靠在西门雪怀里沉睡过去。张玄拿起那个瓶子嗅嗅,说:「别担心,只是菖蒲根茎熬的药液,少量可以让人暂时陷入昏迷。」 多喝会产生幻视,甚至致命,不过看看西门雪脸色,张玄把后面这句忍住了。 西门雪拦腰抱起西门霆,转身离开,张玄在前面引路,聂行风断后,很快就出了这片障眼法筑成的结界。 下山,回到住所,西门雪把弟弟安顿好,见他脸色苍白委顿,胸口处血痕斑斑,恨恨道:「我不会放过那混蛋!」 张玄调了符水,让西门雪给西门霆服下,说:「阿凯没想要害他,否则他根本撑不到现在,喝了药,他很快就会醒的。」 西门雪道了谢。两人离开,回到房间,见张玄一脸诡异的笑,聂行风皱眉问:「你笑什么?」 「西门霆昏迷不醒,我在想西门雪怎么给他弟弟灌药。」 「比起这个,你不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吗?」 「什么啊?」 看着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状的张玄,聂行风冷笑:「你身上带着隐身道符,是有所准备吧?」 啊!被看出来了,他就知道凡事要瞒过招财猫绝对是不可能的任务,张玄眼睛眨眨,在发现自己无法做出完美解释后,身子向后一倒,仰天摔倒。 聂行风急忙抱住他,见他双目紧闭,好像是晕了过去,忙叫:「张玄!张玄!」 好半天,张玄从他怀里站起来,揉揉眼睛看他,又转头看天,「哥哥,天还没亮,为什么叫我?」 温温糯糯的童声,聂行风猛然醒悟,气得牙关咬紧,咒骂:「张玄,你这该死的神棍!」 第六章 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张玄都没再醒来,支配身子的是小满,早早起床,跑出去找葡萄酸和霍离玩,看到小满开开心心的模样,聂行风原谅了张玄的任性。 西门雪也起来了,不过气色不太好,像是根本没睡过。 「西门霆醒了吗?」 「半夜醒来一回,后来又睡下了。」西门雪看看躺在床头昏睡着的弟弟,满脸忧虑。 聂行风也有弟弟,他很了解此刻西门雪的心情,安慰道:「张玄说他没事,他就肯定没事,虚弱可能是因为受伤连带受了惊吓,静养后会好转的。」 这些道理西门雪也懂的,不过还是心思烦闷,被聂行风劝说着吃了早饭。小满他们在外面玩累了,跑回来,吃着霍离做的早点,又开始做计划,打算过会儿去爬山。 正说得开心,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很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凯冲进来,一脸怒气的看他们,「你们是不是把人带回来了!?」 西门雪心情正差,弟弟被弄昏迷,他没去找阿凯麻烦就已经不错了,始作俑者居然还敢登门挑衅,眼眸微眯,手已探到了口袋里。 聂行风忙站起来,身形刚好挡在西门雪的前方,问阿凯,「你为什么困住西门霆?还用药弄晕他?」 阿凯不答,只是阴沉着脸喃喃嘟囔:「你们这样会激怒她,谁都走不了。」 「你说的是鬼狐吗?让它来,我正要见识一下那混蛋!」西门雪冷冷道。 阿凯一脸惊异:「原来你们都知道了?那你们还留在这里等死?」 葡萄酸跑过来凑热闹:「天劫过了,骊山的精怪们很快都会出关,我们才不怕鬼狐呢。」 突然看到一只雪白的狐狸跳过来说话,阿凯一愣,随即又恼怒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她的厉害,三破日将到,你们快些离开,也许还能捡回条命……」 聂行风淡淡一笑:「你看我们这里有怕死的吗?」 小满也用力点头:「哥哥也说不离开!」 「阿凯没说错,今天是三破日,你们不是鬼狐的对手,马上收拾东西离开!」冷淡的话声在门口响起,小白走了进来。 「小白你怎么了?从昨晚起就古古怪怪的。」 霍离跟小白相处的时间最久,也最了解它,平时猫说话也很冷淡,但不像现在这样没人情味,甚至连一丝感情都不带,他过去想抱它,但黑猫身子一窜,避开了。 「没时间啰嗦了,马上走!」 冷冷的震慑气势从一只猫身上发出,多少带了些怪异,但没人发笑,大家都从小白的郑重中看出事情非同小可,西门雪道:「我弟弟体虚,赶路太辛苦。」 「带病赶路,总比等死强,到了今晚,这里鬼魅丛生,你们就算想走都走不了。」 房间里有短暂的沉默,半晌,小满弱弱地举起手:「我可以问一下,什么是三破日吗?」 霍离和葡萄酸点头,同问。 羿一个没保持好平衡,啪嗒摔到了地上,急忙爬起,整理好仪表,问小满:「你现在在老大身体里耶,他没跟你说吗?」 「哥哥说不知道。」 羿翅膀抽筋,好不容易才坚持住没摔下去,揉揉额头。好吧,它早该知道,对一个三流天师,一开始就不该抱太大希望,虽然它自己也不太清楚,但它又不是天师,不了解很正常嘛。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若叶做了回答:「每一甲子会出现一次三破日,这一天无法往生又得不到供奉的冤鬼恶灵,会在阴气最盛的时候回到阳间,宣泄怨气,所以这天百鬼夜行,怨气冲天。」 小白点头:「鬼尚且如此,更别说无法轮回、堕入鬼道的鬼狐。这一日它的力量会出奇的强大,你们要想活命,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它的地界,走得早些,也许还可以逃出一命。」 「大哥是天师耶,连魔都不怕……」 霍离话没说完,就被小白冷笑回去:「你认为现在的张玄有能力挡灾吗?」 被吼,霍离不敢再答话,小满和葡萄酸转头看聂行风,聂行风用目光询问若叶和西门雪,若叶点了点头,西门雪微一犹豫,终于说:「走。」 「我给你们带路,抄近路离开十里村的地界。」 见他们同意了,阿凯立刻去取车,西门雪看一眼聂行风,「我知道传说中有种专门为虎带猎物的伥鬼。」 「我想阿凯不是坏人,他要害我们也不需要这么麻烦。」 西门雪把西门霆抱出来,聂行风则让霍离和羿把随身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大家出门后,见阿凯开着那个道士的车过来,那辆车颇大,再加上张玄的i oper,足够坐下所有人,上车时,西门霆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叫了声大哥,西门雪握住他的手,安慰:「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小满看得眼泪汪汪,「他们兄弟的感情好好啊。」 葡萄酸抱住他,「我也会对你这么好的。」 大家都上了车,只有小白蹲在门口没动,霍离扬手叫它,它也不理,聂行风走过去,说:「听你刚才的话,好像很了解鬼狐。」 「我有段恩怨要跟她了结。」小白淡淡道:「不关外人的事。」 「我们不是外人。」 小白看了聂行风一眼,猫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再见。」 「小白不走,我也不走。」 霍离跳下车,小白不看他,对聂行风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轮回了这么多世,我累了。刑,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请你尊重我的意愿。」 聂行风听不太懂小白的话,但那份执着让他打消了继续劝说的念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他无法左右,点点头,只说了一句:「保重。」 「不要,我要跟小白在一起!」 霍离在抽泣声中被羿用法术弄晕了,扔进车里;聂行风上了车,在阿凯的指引下发动引擎出发。车渐渐开远,透过后照镜,聂行风看到远处小猫那个蜷起来很小的身影,有种感觉,刚才小白说再见的意思是再不相见。 霍离已经醒了,垂头看自己的膝盖,一语不发,羿很担心,趴在车后窗上看,「小白一个人留下真没关系吗?」 聂行风不知道,天色晦暗阴沉,跟他和张玄刚来十里村时的天气无法相比,沿途看不到半个精怪,似乎它们在躲避天幼的同时也有意避开这个不吉的三破日,不断绕过来的阴森鬼魅被车远远甩到了后面,骊山早没了最初的灵气,四壁空茫,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阴郁,路径崎岖绵长,仿佛看不到尽头。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肩膀被按住,是小满从后座伸过来的手,熟悉的淡然沉稳的语气,让聂行风一瞬间无法辨清跟他说话的究竟是小满,还是张玄。 车在羊肠小道上飞快行驶,却总有种到不了尽头的感觉,羿拍拍脑袋,「我们不会又碰到鬼打墙了吧?」 聂行风给跟在他们后面的西门雪打电话,可惜手机在这么近的距离仍无法接通,于是吩咐羿,「你去后面那辆车,保护西门雪。」 羿走后,聂行风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凯,「是不是出事了?」 「鬼狐知道了。」阿凯脸色阴郁,「这是她最擅长的空间幻术,她在阻止我们离开。」 要打破幻术,除非他们之中有人道行高过鬼狐,不过张玄和那两只狐狸他是不指望了;若叶是驭鬼师,可惜鬼狐不是单纯的鬼。聂行风皱紧眉,突然想起鬼狐做的断壁悬崖结界,于是转动方向盘,向旁边的护栏冲去,阿凯大惊:「你干什么?」 聂行风不理,而是踩紧油门向前奔走,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定是鬼狐玩的伎俩。 车辆很快到了护栏边缘,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阴霾疾风,山崖豁然开朗,出现一片宽阔大道,可惜车却被那股疾风卷住,车轮空转,再无法前进半分,有人高喝:「谁都不许走!」 尖利刺耳的嗓音,聂行风只觉耳膜被震得疼痛不已。阴风旋处,一道身影飘落在他们前方,长发黑衣,发下是张惨白脸庞,面容姣好,却在极度愤怒下变得狰狞,双瞳透着血一般的暗红,婀娜体态掩不住周身散发出来的死气,那份只有野兽才拥有的狠戾随着她的慢慢靠近向聂行风等人袭去。 「没人可以离开这里,放弃反抗!」她冷声喝道。 击锤落下的声音响起,是西门雪,看到伤害弟弟的罪魁祸首,他毫不留情,跳下车就连续扣动扳机。女子对攻击毫不在意,冷笑一声,长袖挥出,射来的子弹已被她攥到了手中,又反手甩了回去,还好若叶及时迎上,运功将子弹挡到一边。 聂行风也跳下了车,女子无视他们的存在,充满怨毒的赤眸瞪着阿凯,恨恨道:「你背叛我!」 「别再杀人了,会遭天谴的。」 阿凯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强大戾气拍在胸前,他重重摔出去,一口血吐了出来。 女子朝他走近,扬起手,大喝:「背叛的人,没资格再活着!」 又一掌拍下,若叶急忙冲上前接住,羿也变换身形,和若叶一起并肩冲上,可惜鬼狐的戾气太强大,很快就将两人震飞,聂行风趁机扶阿凯起来,见他脸色煞白,似乎伤得不轻。 「快离开这里。」 聂行风不懂法术,不过从极度阴戾的气场中知道女子道行不浅,他们不是对手,还是避开为妙。想把阿凯扶到西门雪车上,鬼狐却没给他机会,将若叶和羿击开后,纵身跃到聂行风面前,抓住阿凯肩头;聂行风只觉阴风袭到,一只属于狐类的利爪向阿凯当胸穿来,他匆忙中想唤出体内的犀刃,却怎么都唤不出来。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羿从后面窜上来,弯刀挥下,划过一道荧蓝光芒。鬼狐惨叫着,狐爪被割伤,她急忙用另一只手将羿击开。 「咦,我的刀这次怎么不好使?还是这家伙道行太高深?」羿不解,但随即就被鬼狐搧起的厉风卷到了一边,几个跟头摔过去,疼痛之下,又变回了小蝙蝠的原形。 「胡灵儿,别再枉杀无辜了!」 一声厉喝传来,挡住了鬼狐的进攻,觅声望去,只见一只黑猫蹲在车头前,猫眼微眯,带着冷静霸气的光彩。 「御白风,你终于肯出来了,哈哈,轮回万载,终于让我找到了你!」看到小白,鬼狐爆出一声长笑,利爪收起,恢复了娇婉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聂行风完全不明白,霍离却小心翼翼地凑到小白身旁问:「是不是你曾经杀的那只火狐?」 小白没理霍离,但眼神证实了他的猜想,于是霍离连忙冲向前对鬼狐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小白也过得很辛苦,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休战吧?」 鬼狐没回话,就在霍离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作用时,数道寒光向他射来,若叶和羿勉强接住几枚,霍离吓得抱紧头,就听一声轻喝传来,白影腾起,将寒光拨开,御白风的元神从猫身里化出,挡在他面前。 「小白好酷!」霍离赞扬的同时不忘把黑猫的身躯收起,和小白共同经历过生死,这一后备工作他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翩翩白衣随风飘飞,衣下是属于刑狱之神御白风的元神,飘逸从容,即便轮回万年,也不改当日天神风光。阿凯看到他,忽然神思一恍,似乎觉得这张面庞好熟悉,有敬仰,更有痛恨,胸口作痛,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御白风对鬼狐冷声道:「当年因我一时冲动铸下大错,若要杀我,绝不还手,恩怨由你我开始,也由你我结束,与他人无关,放他们走!」 鬼狐回望他,娇媚脸庞上充满了怨毒,「御白风,你早已不是刑狱之神,以为我还会怕你吗?今日你别想走,你的朋友更别想走!」 说着话,运功扬手,寒光散开,化作无数利刃朝御白风射去,御白风当空迎敌,对聂行风说:「带他们走!」 若叶也上前相助,原本晦暗天色被双方罡气划破,爆出湛亮光彩,葡萄酸和小满都看直了眼,团抱一起,一齐叫:「好厉害,每个都好厉害!」 话刚说完,就被聂行风拉住向后退,扔进车里,顺手把霍离也扔进去,关上车门,对西门雪道:「快走!」 西门雪微一迟疑:「你……」 「你们先走!」 胡灵儿没给他们逃脱的机会,长袖挥舞,阴风凌厉,将那辆车刮得不断原地打转,西门雪怎么都掌握不住方向盘,聂行风匆忙中灵感突然涌上,叫:「把枪给我。」 西门雪把手枪甩给聂行风,聂行风接住,掏出张玄带来的道符,回头,甩手扬开,同时子弹出膛,穿破道符向鬼狐连发射去。 对于鬼神来说,枪只是个摆设,他很清楚,但再加上道符就完全不一样了。果然,鬼狐被沾了道符罡气的子弹打中后,发出尖锐嘶叫,似乎受了伤,但戾气不减,一掌打在御白风胸前;若叶也被她击中,摔了出去,他左手不断颤抖,想运功,却又表情痛苦,似乎在犹豫是否该出手。 鬼狐被打散的身形重新汇成一体,见状冷笑:「原来你也是个怪物,连手都被封印了。」 「比你这个不鬼不狐的家伙强!」 被讥讽,胡灵儿脸色一阵阴戾,挥掌向若叶击去,聂行风急忙挡在前方,抬枪便射。闷声传来,子弹已经空了,忙摸口袋,发现道符也用完了,好在他反应极快,跃身避开了鬼狐的攻击。 西门雪的车也已停下,见逃不了,车外还打得不亦乐乎,葡萄酸搓搓手,也想出去帮忙,看看小满,又折回来,抱住他,说:「我还是留下保护你。」 「嗤!」低着头的人发出一声冷笑:「一个连人形都变不出来的小狐狸还想保护我?」 「你?」葡萄酸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大叫:「原来是你这个臭神棍,敢说我法术不好,香蕉你个芭乐,哎呀……」 脖颈毛茸茸的毛皮被掐住提起扔到旁边,张玄跃身下车,冲到聂行风身旁,聂行风见他转回,忙叫:「快走!」 「危险时你看我什么时候先走过?」 湛蓝如碧玉的双瞳,闪动着属于张玄一贯的傲气任性,嘴角微微勾起,聂行风一愣,随即莞尔:「你这家伙!」 厉风扫来,张玄急忙掏出道符,半数给聂行风,口念符咒,喝道:「敕!」 道符从两人手中同时甩出,顿时漫天金华,炫人眼目,道符连成一线,罡气化作金光圆弧向鬼狐罩去,在慑人气势下鬼狐发出一声惊呼,瞬间消失了踪影。 周围所有人顿时石化,只有张玄面色不改,拍拍手,好整以暇,「老虎不发威,总是把我当招财猫,收工。」 半晌,大家回过神,羿拍拍翅膀飞来,眼里满是敬仰:「老大,你真是太帅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跑路啊,你不会认为鬼狐这么轻松就能被打发掉吧?不过别担心,我来领路。」 刚回过神的一干人再度石化,张玄已经跳上了车。这次由张玄开车,鬼狐做出的断崖幻境已经消散了,不过张玄没走离开的路,而是往山里开,顺着他们刚进山时的那个三岔路口一口气开进去。 聂行风什么都没问,他知道张玄做事一定有他的想法,但西门雪却不这样想,在走了一段路后,他的车越过了张玄的车,停下,问:「为什么不离开?而是往山里走?」 「你特意开车来跟我讲话,是因为手机打不通对吧?」 「是,怎样?」西门雪自问不蠢,但却无法消化张玄的问话。 「你真以为我们可以离开吗?」 西门雪目露怀疑,却不回答,张玄又说:「我们都走不了,这次不是它死,就是我们亡,留下来赌一把还有生机,你如果想逃,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西门雪不语,回头看后座,西门霆已经醒了,虽然虚弱,但神智很清醒,说:「大哥,我没事,别担心。」 西门雪的确很担心弟弟的身体,不过还是听张玄的话,跟在他的车后往山里走,很快,山道越来越宽,最后,一大片空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四周树丛绿荫茂密,却没有脚印,显然,这里很少有人来。 张玄停下车,让大家下车休息,霍离和羿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次连葡萄酸也不得不承认张玄还是很厉害的,就连他在骊山住了几百年都不曾知道山里还有这处世外桃源。 「老大,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路?」羿好问不倦。 「我猜的。」 「猜的?」 「猜的。」张玄点头,很平静地给众人的惊叫做了回应:「你们没发现越往这边走阴魂越少吗?这里是法阵罡气中心,鬼狐暂时不会过来。」 「喔,难怪我觉得这里的气味很讨厌,原来如此。」 羿点头同意张玄的见解,不过其他人还是不明白所谓的法阵是什么,盯着他想听他继续讲下去,谁知他打了个哈欠,靠在聂行风肩上,「董事长,我好困。」 聂行风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等张玄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变成了憨憨的小绵羊状态。小满转转头,很奇怪地看大家,随即不好意思的缩缩脖子,「对不起,我睡着了,坏蛋被打跑了吗?」 聂行风一阵无力,不过这时候没时间跟张玄的任性纠结,他检查了若叶和阿凯的伤势,若叶只是轻伤,自我调息就好,阿凯伤得较重,御白风向聂行风要了一张道符,念动咒语,将符咒拍到他心口,算是暂时帮他镇住疼痛。施术后,御白风的灵体又浅淡了几分,显然运功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阿凯很过意不去,「我是该死之人,你不用费神救我,还是蓄好精神应付鬼狐。」 「没人是该死之人,管好自己,我的劫数不劳烦心。」 御白风很酷的回答换来霍离满满的星星眼。 「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西门兄弟走过来,西门霆问阿凯:「虽然我不明白你给我灌药的用意,但我相信你不是在害我,可是你又为什么帮那恶鬼?」 阿凯惨笑一声:「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也许我们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那至少我想做个明白鬼。」 阿凯低头不语,半晌才缓缓说:「这要从我跟鬼狐第一次见面说起。二十年前,我才七、八岁的时候,在一次上山砍柴时走迷了路,进入了一个完全不知道的地界,然后就碰到了她,她跟现在一样美丽,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鬼狐……」 阿凯眼神迷离深远,完全沉浸到那个幼年的梦中,当时鬼狐正在练功,出尘绝艳的容颜,让幼年的他轻易就掉进了迷恋的深渊。鬼狐周围有很多白骨,但都被他无视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奇怪的是,鬼狐并没杀他,反而送他出了迷径。 再次跟鬼狐见面是几年后,他在狩猎时发现了受了伤的鬼狐,后来才听她说她是被一个法术高深的道者打伤的,不过道者也化成了一堆白骨,那时他已经知道鬼狐不是人,甚至不是善类,不过还是救了她,听她的吩咐找来各种灵草助她疗伤。 后来他慢慢发现了鬼狐的秘密,也知道了不断有人失踪的内情,不过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所能做的就是在那些人死后为他们烧一炷香,好让他们安心上路。 当道士失踪后他马上就知道那是鬼狐所为,所以进山想寻找他的遗物,谁知道士没找到,却遇到了西门霆,他给西门霆灌药,除了为帮他镇煞,避开冤死的阴魂攻击外,也让他神智恍惚,没有思维能力的人会让鬼狐以为他已濒临死亡,继而饶过他。 「你明知那是错的,为什么不阻止那些进山的人?你这样做跟为虎作伥有什么区别?」 西门雪的问话换来阿凯的冷笑:「我为什么要帮那些人?他们都是为了珠宝心怀鬼胎进山的,哪有什么好人?就算有好人又怎样?对我来说,他们全都是陌生人,这些年来陪伴我的、对我最好的只有鬼狐!」 「你喜欢她是吗?」聂行风怜悯地看他。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让人变得如此疯狂、如此偏执,不是不知道错,而是绝望到即使是错,也依然义无反顾地错下去。 「我不可以喜欢她吗?」阿凯看着聂行风,反问:「我知道我是残疾,长得又丑,根本配不上她,可是我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从没要求她在意我!」 「不,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喜欢的情感永远都不会错。」 西门雪却没有聂行风那么平和,冷冷道:「可我弟弟是无辜的!」 「我知道。」说到西门霆,阿凯有些歉然。「其实鬼狐杀那些人,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来寻宝,而是她在寻找堕入轮回的情人,她说情人会回来找她,当她发现那些人不是时,才会戾性大发,杀了他们,她劫走你弟弟,应该也是出于这个想法。」 「爷爷说,得不到爱的女人是很疯狂的。」葡萄酸很有心得地说:「那如果我们帮她找到情人的话,不就解决问题了?」 「她等了上万年,已经不想等了,咳咳……」 羿很奇怪:「她怎么敢肯定情人会回来找她?」 「因为骊山是他们定情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墓地。」御白风在一旁轻声说:「万年前,天地洪荒时,我被五帝派下人间,掌司刑狱,火狐族的小狐仙跟人间咒言师相恋,我误信人言,要拘她去天界受过,结果失手杀了她,她的情人殉情自杀,并在临死之前对我下咒……」 往事徐徐道来,而后随风消散,感受到那份苍凉,大家都静默不言,只有葡萄酸很好奇地问:「咒你变猫吗?」 御白风一笑,万般无奈,尽归笑声中:「比那个要残忍得多。」 他被诅咒永堕轮回,并且每一世都将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而且每次只有当他失去后,他才能想起那些过往,然后再带着懊悔绝望重投轮回。多残忍的惩罚,让他在永无休竭的诅咒中一遍遍重复那份痛苦,可是他从没想过去怨恨,那个以生命为代价的诅咒,沉重得让他无力怨怼。 御白风遥望远方,前方矗立着一块巨岩青石,那是小狐仙和她的情人巫言殒命的地方,上万年的沧海桑田,原本的桃源圣地化成了这片骊山,早已看不到当年的风光,唯有那份仇恨,即便历经千年万载,也丝毫不减。 心情有些怅然,他说:「你们放心,这段恩怨我会跟鬼狐了结,哪怕拼得魂飞魄散,我也会护你们平安离开。」 「鬼狐如果真有心放人,刚才就不会连下杀手了,三破日已到,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若叶的话让大家都陷入沉默。 「既然无法逃离,那就决一死战,共同进退,这是我们西门家族的法训。」西门雪拿出备用的枪枝,对大家说:「我不懂什么法术,要怎么做,你们说,我照办就是。」 「也许没那么糟糕,鬼狐没追过来,证明她心有忌惮。」聂行风说。 「忌惮什么呢?」 葡萄酸歪头不解,转头看小满,发现他跑到一边,窝在草丛里不知在找什么,葡萄酸忙过去把他揪出来,就见他很开心地往口袋里装东西,仔细看看,是些玛瑙玉石,颗颗晶莹剔透,带着上古玉石的灵气,骊山遍地珠玉,如果不是有鬼狐在,这里恐怕早被寻宝者踏遍了。 「哥哥说这些小石头很值钱,要装多多的,葡萄酸你也帮我装好不好?」小满操着软软糯糯的嗓音说。 小神棍自己贪财也就罢了,还教坏孩子,聂行风很无奈,走过去,把小满口袋里的珠宝拿出来,重新扔回了草丛中,见他吮着手指很无辜地看自己,又有些心疼,说:「哥哥这样做不对,财宝是属于这座山的,不可以随便拿,如果你喜欢,回头我买很多给你。」 「谢谢聂哥哥,这个送给你。」被哄到,小满立刻开心地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聂行风,「哥哥说这个很重要。」 聂行风接过来一看,是张玄从道士那拿来的骊山地图,这只是张很普通的地图,他看不懂哪里重要,于是拿过去给大家看。 「咦,好奇怪。」看到那几处标记,若叶很吃惊,立刻掏出笔,把标记处用线连起来,于是一个五芒星符号从地图上凸显出来,巨大的五芒星阵正好将整座山峰笼住,十里村的一部分也在其中。 看到标在村头的那个五芒星星尖部位,聂行风突然想起烟花作坊附近的那块巨大岩石。难怪十里村附近的电波讯号很差,原来是受了五芒星法阵的干扰,所以只有在法阵外的几户人家才能打通电话,张玄一定是一早就发现了岩石的古怪,才会收起地图。 「这是净化怨气的法阵,心有怨气的鬼魂无法进入结界。」 作为驭鬼师,若叶在连起五芒星后,立刻感受到它的神力。骊山人杰地灵,原来是受这道法阵的庇佑,可是,这么大的五芒星阵是谁做出来的? 「普通修行之人不可能有这样的神力。」看着这道法阵,御白风眉间阴郁,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惜法阵破了,这里有了缺口,无法再挡住恶灵冤魂。」 他指着地图的一处说,那处正是烟花作坊的地带,很显然,四十年前的那场火灾让五芒星结界出现了缺口,所以之后十里村才会不断有怪事发生,村里人只以为是枉死在火中的鬼魂作祟,其实那只是嗅到骊山灵气的游魂聚集而来罢了。 「结界虽然破开一道缺口,但神力还在,鬼狐应该对这道结界有所忌惮,不过今晚就难说了,三破日,百鬼夜行,鬼狐法力大增,五芒星阵拦不住她。」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7节 「那我们也布道结界,撑一阵是一阵,只要过了今晚,就万事大吉了。」 葡萄酸没见过大阵势,所以不仅不怕,还很兴奋;羿点头附和,它的修行跟别人不一样,阴力越重,它越喜欢,真希望百鬼早些夜行,来得越多越好,不过看大家脸色都不好,它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第七章 下午,羿从宝贝囊里拿出储存的干果和酒,一人分了一些,托它有计划储藏的福,大家没挨饿,饭后,若叶和御白风在附近做了结界,这结界挡不住鬼狐,但至少可以挡挡游魂野鬼。 到了傍晚,天色更加阴暗,阴湿气开始加重,一些阴魂在附近游荡,却被结界挡住,无法进来,不过密密麻麻的鬼影还是让人心里发毛,西门霆凑在西门雪身边,苦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鬼,这次见了个彻底。」 小满和葡萄酸不太知道凶险,还很快乐地跟羿玩猜拳,霍离跟在御白风的灵体身旁,美其名曰保护,不过御白风看都不看他,阿凯则一个人坐在僻静处,他背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聂行风走到若叶身旁坐下,问:「你是驭鬼师,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场恩怨?」 若叶奇怪的看他,「你想帮她?」 「鬼狐杀人无数,却放过了阿凯,证明她心里还有一丝善意,而且她也有可怜之处,如果可以,我希望给她一次机会。」他想御白风应该也是这样想,杀戮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如果她是鬼,还好说,可是她已由怨念化成半鬼半狐,我的驭鬼术对她无用。」 正说着话,在旁边乱走的霍离绊了一跤,摔到他们面前,放在背包里的小猫身躯被摔出来了,小白随身携带的宝贝囊里的东西也散了一地,一个半环形物件滚到若叶脚旁,他捡起来看看,脸色突然变了。 「你们怎么会有这东西?」 以奇怪纹络绕成弧状的银器,是在赝品事件中获得的胜利品,后来张玄把它给了羿,羿又给了小白,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小白把它放在了宝贝囊中。 「你认识?」 「我在师父那里见过图像,它叫索千秋,有了它,任何人的命书都可以任意修改,这是属于阴界的东西,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我还以为这是影印机呢。」羿的话被忽略了,聂行风急忙问:「你敢肯定?」 「绝对错不了,只看环上符箓便知,可惜只有一半。」作为十世命书的保管人,对于索千秋的传说,若叶再熟悉不过,改命咒语更是倒背如流,所以很肯定。 聂行风恍然大悟,原来银环的作用不是复制出赝品,而是改变原存的东西,不过因为断开了两截,咒语不全,才会被秦照和顾子朝误用。 御白风的灵体倏然飘近,急问:「怎么修改?」 一瞬间,大家的心思都转到了相同的地方,于是望着若叶,期待他的回答。 「如果有命书,就在命书上直接改,没有的话,就去想改命的时空,索千秋可以让事情的发展随你所欲,可惜它只有一半。」 「那就是说至少有一半的成功机率。」 听了若叶的话,御白风欣喜若狂,扯下了猫脖颈上戴着的乾坤珠。有穿梭阴阳的乾坤珠,又有改命的索千秋,只要他回到亘古年代,就可以改变那场命运,制止悲剧的发生。 「理论上是这样,可是你去不了,你是灵体,又受了重伤,根本受不了时空扭转时造成的气压漩涡。」 「可是……」 远处传来的长声嘶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大家循声望去,就看到结界已被震开,无数冤魂厉鬼争相闯入,里面有许多是被鬼狐所杀的魂魄,心有怨气,无法轮回,平日被五芒星阵的罡气所镇,今天三破日,于是都一涌而出,它们忌惮鬼狐的戾气,不敢靠近,只在附近狰狞叫嚣。 强大的阴气之下,御白风和若叶设的结界被震得四分五裂,随即疾风闪过,胡灵儿出现在他们面前,带着死亡的戾气,身形是人,但人形下又透出火狐的模样,狰狞扭曲的狐狸脸和骷髅颧骨不断交替闪现,仿佛黑衣下罩住的不是鬼也不是狐,而是一具骨架。 「御白风,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她狞笑,扬起手,狐狸的利爪和人类枯骨融在一起,揭示鬼狐现在的力量比白天更加强大。 御白风凤目微眯,灵体晃到众人前方,便要应战,聂行风抢先站到了他前面,对胡灵儿说:「你杀了他,死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这又何苦?」 「与你无关!」 「如果我能让你们夫妻再聚呢?」 胡灵儿本已运起了戾气,准备向仇人发出追命一击,听了聂行风的话,她动作微微一滞,狐疑地看他,「我找了这么多世都没找到他,你能找到?」 「不能,但我们可以改命。」聂行风举起银环,「这是索千秋,我去亘古洪荒,用它改变那场悲剧。」 半弧银环在月下泛出柔和庄严的光芒,胡灵儿犹豫了一下,突然又恶狠狠地问:「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阿凯挣扎着跑上前帮忙说话,刚才若叶和聂行风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问若叶:「改命不会花很多时间的对不对?」 「不会。索千秋可以缩短时空差距,就算那边需要几日,这里也不过是几小时而已。」 阿凯很高兴,走近胡灵儿,劝道:「给自己一次机会吧,如果真可以改命,你就不用每一世去找他那么辛苦了。」 胡灵儿不答话,不过脸上的表情揭示了她的犹豫,御白风冷笑,「你是不信?还是怕又是一场空欢喜,才不敢去试?」 「住嘴!」被刺到了痛处,胡灵儿大吼,但随即控制住自己的失态,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到阿凯身上,有种感觉,至少这个男人是可以相信的,因为他是除了阿言外,对自己最好的人。 心底某处微微软下,但随即便被涌上来的仇恨占据了,鬼狐狰狞着脸庞,告诉自己,这男人跟阿言没得比,因为他背叛了自己,就在今天。 不会再信他的话,但,可以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一切真可以从头再来,那么,她就不必再承受无数轮回寻觅的痛苦。 一阵寂静后,她冷冷道:「两个时辰,我只给你们两个时辰,如果你们改不了命,那就一个都别想逃!」说完长袖一拂,身影已消失在暗夜之中。 聂行风看表,现在才九点,就算给四个钟头,也是凌晨,过不了三破日,他们就没法抵挡胡灵儿的戾气,看来她是算准了时间,才这样说的 御白风来到他面前,向他要索千秋,「让我来。」 「太冒险,还是让聂先生去吧,他是我们所有人中罡气最重的,也只有罡气重的人才能弥补半环索千秋的不足。」若叶劝道。 见御白风轻皱眉头,聂行风微笑说:「我们是朋友,需要计较那么多吗?」 朋友,多么沉重又珍贵的字眼,御白风相信这世上再没有哪对朋友能比他跟聂行风更长久了,长久到连说声谢都是一种亵渎。 不再多话,他将手中的绿珠递给聂行风,「这是可以穿梭阴阳两界的乾坤珠,有它在,也许可以助你顺利往返。狐仙夫妇死在辰时,只要你在辰时前阻止我追杀他们,命运就可以改写。」 若叶让大家退开,拿过索千秋,开始念动环上符咒,很快一道银亮光芒在月环上飞快旋绕,光芒越旋越快,风乍起,在聂行风脚下形成一道漩涡,将他慢慢旋裹,若叶将索千秋递给聂行风,退出光环,道:「佩戴它,所有事情就会朝你希望的方向发展,切莫遗失,还有,除了改命外,千万不要触及远古的任何人或事。」 聂行风点点头,随着漩涡飞旋,耀亮银芒形成一道巨大光墙将他与众人隔开,风越旋越急,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叫:「董事长你要去亘古改命?等我!」 身影一闪,张玄已经冲进了光墙,若叶想拉他出来,却被光芒震到一边。聂行风见张玄突然冲进来,本能地拉住他,顿时只觉手里一空,索千秋已被他抢了过去,张玄笑嘻嘻地说:「洪荒有很多鬼怪的,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让我保管吧。」 「你又胡闹,小满怎么办?」 「没关系啦,他被我弄晕了,现在睡得正香呢。」 聂行风还要再说,巨大气旋已然将他们吞没,来势太快,两人相牵的手顿时被分开了,一前一后旋入无边黑暗中。 视界在一阵骤暗后重新绚烂,接着剧痛传来,张玄重重跌在地上,只觉周围热气扑面,他揉着腰坐起来,发现自己摔在一处断崖边缘,仰头烈日当空,低头是遥无尽头的荒原,说不尽的苍凉空旷,那份无法言说的浩瀚,是在现代社会看不到的风光。在这里,一切都处于天地初始,洪荒混沌,带着人类祖先走过的痕迹。 看来若叶真把他们送到上古年代了,还好顺利着陆,不过,索千秋呢?那可是万万不能遗失的! 虽然张玄一直窝在躯体里偷懒,但并不代表他没听到若叶的那番话,发现银环不见了,他大惊失色,那是他们解决问题和返回现代的牵引,没了的话,将会很惨! 探身左右去找,东西没找到,却听到一阵阵嗷叫和击打声从四面传来,山崩地陷般震耳欲聋,张玄低头看一眼峭崖,好险,幸亏若叶的法术不是三流,否则再稍稍错位,他的着落点就在山谷里了。 「招财猫保佑。」 张玄松口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不过刚搞怪完毕,就觉得不对,索千秋不见了,他的招财猫也不见了,大家一起瞬间移动的,董事长不会倒楣的掉山底了吧? 「董事长!」张玄趴在山崖边,心慌意乱地喊。不过叫喊声随即便被更跌宕震撼的轰响掩盖了,整座山峰都在轰响中震荡,没看到聂行风,但远处一点银光映入他的眼瞳,索千秋就插在前面的地上。 张玄大喜,急忙跑过去想捡回宝物,就在这时,一头巨型怪兽从远处奔来,双耳朝天,目如铜铃,像是狗熊,却又比狗熊大了数十倍,骯脏臭气随它奔腾散向四周,张玄被呛得一阵咳嗽,那怪兽脚下鲜血淋漓,似乎受了重伤,在奔跑时竟被竖在地上的银环绊住,立刻张狂咆哮,低头将银环咬进嘴里。 「不要!」 索千秋就在近前,却眼睁睁看着它被怪兽吃掉,几下咀嚼后吞了下去,张玄欲哭无泪,没有索千秋,他们别说改命,就连回去都成了问题,董事长会杀了他的! 「可恶,我跟你拼了!」 怒火涌上,也不管面前这戾兽有多强大,张玄撸撸袖子,决定跟它决一死战,不过还没等他动手,就听一声清喝传来,「孽障,哪里走?」 一道白色身影当空飞来,在追到凶兽时金光符咒射下,将它困在当中。凶兽显然不肯服输,咆哮着腾空跃起,向清影攻击,但随即便被金光阻住,神器随清影指诀奔出,燃燃烈火,奔腾中化作嗷天猛虎,呼啸着从怪兽躯体间穿过,一阵震撼天地的嘶吼后,怪兽身体晃了晃,笨拙地倒在了地上。 山峦荒原有一瞬间的剧荡,张玄捂住耳朵,等震动渐渐轻缓后,就见虎形神器在空中一个回旋,返回清影手中。 男子翻身落到地上,暗墨般的长发随风飞舞,衬着一袭白衫,眼眸轻转,冷冷看向张玄。他没发一言,但那份桀骜在沉默中完美地表达了出来,清隽无俦的容颜,在男人冰冷的气息中反而显得不重要,仿佛容貌只是幻影,而精髓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强者气焰,灼亮的傲然的气势,似乎有他出现的地方,任何事物都会变得渺小,那份过于完美的,不应该存在于世的感觉,张玄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 心跳时快时慢,嘴巴张合了半天,他才终于爆出一句话:「董事长,没想到你spy起来这么性感!」飞快奔到对方面前,很亲热地去摸他衣衫,艳羡问:「这衣服好漂亮,你从哪搞来的?」 便宜没捞到,张玄只觉眼前一晃,清影已闪开了,男子皱起眉,很不悦地看他。 古怪的衣着,古怪的言语,似乎是人类,但体内却又存伏着其他阴灵,眉宇间带着淡淡邪气,但邪气中还有几分属于修道者的罡气,极其怪异的组合,但从这男子身上散出,却又让他觉得极其自然。 「你是何方妖孽?怎会出现于此?」剑眉轻蹙,杀伐之神刑沉声问道。 啊哈?张玄被震住了,瞪大眼上下打量刑,这句话一向是他捉鬼时必备的台词,今天居然被人抢了先。 「董事长,是我呀,别玩了,我们还有重要事去做。」 「你叫董事长?」 「董事长是你,我是张玄……」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张玄盯住刑,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不是董事长,你是什么妖怪?为什么假扮成他的模样?你把我家董事长藏哪里去了?敢不从实招来,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凤目微眯,釉蓝双瞳在灼日下耀出夺目的光彩,头一次发现人或者妖也可以拥有这么漂亮的眼瞳,刑愣了愣,一向冷清桀骜的他居然没因对方的无礼而生气。 「我叫刑,奉五帝神明在世间维持善恶律例,大家都称我杀伐之神。」难得的,一向缄言的神祇做了回复。 「杀、伐、之、神!」张玄念完,看着刑,半晌突然笑起来,「这世上哪有神?董事长你在开玩笑的对吧?」 两道寒光倏然逼来,张玄打了个寒颤,冰冷迫人的霸气,绝对不属于聂行风,他立刻举手讨饶:「ok、ok,我信你的话,不过我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很出名吗?在天界坐第几把交椅?」 相对于张玄的脱线,刑的反应非常简单,脸上除了淡漠外没有其他任何神情,他不需要别人相信,更不屑与这个非人非妖的怪物多做交谈,转过身,衣袖却在下一刻被拉住,刑有些不快,皱眉回头,就见一道符箓亮到自己面前。 「帅哥神仙,相逢即是有缘,给签个名吧?」 张玄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身上还带了道符,友情附赠金笔,希望这位跟董事长酷似的神仙给自己签名。天地洪荒时的神仙耶,见到的机率只怕比国际巨星还低,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可以放过。 刑对张玄的行为很难理解,不过看到纸上符箓,剑眉微挑,他不识纸的质地,但却从道符上看出这个怪人的确是修道者,虽然这符画得跟狗爬一样难看。 刑接过符箓,张玄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他扬手一挥,符箓瞬间化作一道巨型道幡,覆在了那头已然气绝的怪兽身上,符上金光隐现,随即火焰腾起,将怪兽身躯笼罩于火海之中。 虽然这不是张玄送道符的初衷,但看到神仙随手便将火咒使出,说不出的帅气,他下意识地咬咬食指,但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小满的动作,连忙缩回手,眼眸轻转,看向刑。 腾起的火光将那张玉质般的半边脸颊映亮,刚毅傲然的轮廓,带着属于神祇傲视万物的气势,张玄心一动,喃喃说:「你简直帅呆了,这是什么巨兽?看你杀它的架势比杀鸡还简单。」 「它叫混沌,喜恶惩善,吞噬无数无辜生灵,此兽该杀!」声线平缓,除了杀机外,不带丝毫感情。 张玄点头附和,就冲它把索千秋嚼烂这一桩恶事,就足以该杀。他很遗憾地看着巨兽被天火慢慢吞没,叹口气,「这么大一只肥猪,要是烤bbq的话,一个月都吃不完。」 见刑转身要走,他急忙追过去,问:「帅哥神仙,我在找人,你来时有没有见到一个长相跟你很像的男人?」 索千秋没了,再懊恼它也不可能再复原,张玄很快转移动力,人定胜天,既然已经来了,即便没有索千秋,凭他的法术,说不定也同样可以改命,当然,前提是先找到亲爱的董事长大人。 刑没答话,但眉间扬起的冷笑揭示了他的想法,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下等生灵跟他长得一样? 「没有?」品出了刑冷笑下的否定,张玄眉头蹙起,转头看断崖,糟糕,董事长不会真掉崖底了吧?不会,招财猫的运气一向很好,如果他们中有一人落崖,那个人也一定是自己。 「咳咳……」 恶兽骨骸烧灼燃起的黑烟吹过,张玄被呛得连连咳嗽,刑一皱眉,抓起他肩头跃到半空,念动御风咒,很快来到一片空地上。 落地后张玄头突然一阵晕眩,差点摔倒,见刑盘腿坐下,似要打坐,忙问:「我的头怎么会晕得这么厉害?」 「混沌全身是毒,刚才你吸了毒气,没晕过去已经很幸运了。」 「有毒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想到你道行这么浅。」 张玄语塞,同样的脸庞,性子却南辕北辙,这么冷漠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嘟囔:「那我走了,我要去找我家董事长,掰掰。」 「你不能走。」刑淡淡道:「这方圆百里都是混沌的毒气,离开我身边,你很快就会毒发昏迷,而且我在百里之内做了结界,除了你我二人,没有生灵存在。」 换句话说,少折腾就是了,一听聂行风不在百里范围内,张玄真有些急了,他们这次不是返古旅游,而是有重要事要做,可别人没救到,还把他家招财猫给弄丢了。 「那毒气什么时候能散?」 「至少六个时辰。」 「那不就是十二个小时!?」看着天边一侧灼日,张玄大叫。 屈指算算,要离开这里去找人,至少得等到明晨三、四点,而辰时七点左右就是胡灵儿和巫言毙命之刻,他还要找董事长,怎么算怎么觉得时间不够用。 「那你带我走吧?你不是神仙吗?一定可以保护我离开这里。」 「为防有生灵误闯,我要守在结界里,等毒气完全散去才能离开,而且你已经中了毒,短时间内动不了。」 张玄活动一下身子,果然发现全身乏力,他盯着刑冷淡淡的一张脸半天,终于认命坐下,心中默念祖师爷保佑招财猫,千万别出意外。 「你从哪里来?」刑看他,问:「我做结界时确认过没人,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从很远的地方来。」得不到相助,张玄起了捉弄心思,故意说:「远到你无法到达的距离。」 远到自己无法到达的距离?对于在人间司职的他来说,唯一仰望的地方就是五帝天界,刑问:「你是五帝使者?」似乎只有这一种解释,非人非妖,又不属于这里,还能突然出现在他的结界之中,只有天界的人才能做到。 「你这样说也没错。」对张玄来说,三清五帝算一家。 「为何来此?」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张玄想了想:「来救人。为了不让那个人杀人,免得日后被人杀,在辰时之前我们必须阻止他杀人,否则他就会再杀一次人,然后再被人追杀,然后我们只能再来阻止……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半晌,刑摇头。 张玄叹口气,心领神会:「果然人无完人啊,虽然你是神仙,还这么帅,可智商比起我家董事长来差远了。」 「你总提董事长,他跟我真的长得那么像吗?」本能地,刑问。 张玄摇摇头,形似而神非。同样的一张容颜,在刑这里,便只是一尊白玉雕塑,尽管完美无俦,却掩不住玉器质地的坚硬冰冷,少了生命应有气息的玉石,就算再完美,也终究不过是块石头罢了;聂行风虽然没有刑那份与生俱来的自负霸气,但却有属于他自身的强韧,温和热忱的信念,让他从第一眼见到就为之所动。 对话陷入沉默,刑开始打坐修行,张玄虽然担心聂行风的安危,却知道无法离开这里,只好死了心,坐在地上观赏周围风景,可惜四处都是荒原沙地,显然刑为了不伤害其他生灵,故意在这片荒野空地上设下结界,把怪兽逼进结界诛杀,这里当然不可能有什么风光可看。 很无聊,于是张玄拿出一张道符,对折几下,然后一层层折起来,正折得起劲,忽听刑问:「你在做什么?」 「折纸。」张玄把刚刚折好的星星放在手心里给刑看。 「五芒星?」 张玄嘴角抽搐了一下,发现这位天神脑里除了杀伐和道术外,不可能有其他东西存在,走上前,将星星递给他,「这叫幸运星,送你,会给你带来好运。」 刑诧异接了,不大的五芒星托在掌心间,在光下散着淡淡的金色,朱砂符咒盘绕在星星的对角之间,像某种漂亮的图腾,这与其说是五芒星,倒不如说是逗趣的小玩意儿,经由那只灵巧的手折叠而成的辟邪符咒。 「帅哥神仙,你有什么东西送我啊?我要求不高啦,你刚才诛杀恶兽的神器就不错。」见对方似乎很喜欢他的礼物,张玄不慌不忙提出要求。 刑一怔,虎矩是他的杀伐法器,和他生死不离,自然不会相送,不过看到这张容颜由殷切转为遗憾,他微微沉吟,说:「回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东西任你取用。」 对张玄来说,只要能捞到宝,不管宝的价值如何,都有份成就感,于是很开心地道谢:「说起来,你比我家董事长大方多了。」 很快,日薄西山,暮云残卷,空中弥漫着淡淡黑雾,是恶兽被焚后化成的毒烟,张玄只好又往刑身旁靠靠,借他身上的罡气躲避毒烟的侵蚀,他是死不了,但不等于不会中毒啊。 看着夕阳慢慢沉下,肚子开始叫起来,张玄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若叶,明知道瞬间移动有时差,送他们走时也不给他们带点干粮,不知道董事长现在怎么样,反正他是饿了,转头看刑,很明显这位天神是不需要饮食的,周围树上结有野果,不过沾了毒气,没法吃,看来他得饿一晚上了。 「你的杀伐生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了转移饥饿感,张玄跟刑搭话。 刑没在意他的多话,淡淡道:「天地初开,从恶灵肆虐开始,我就存在。」 「那什么时候是尽头啊?」 「没有结束。鬼灵恶兽一日尚存,我的任务便永无终止。」 「做义工做得这么称职,你简直是我的偶像。」张玄难得的以崇拜的目光看刑,「前辈,这世上没有你无法斩杀的鬼灵吧?」 「有。」遥望北方天边暮霭,刑的眼神变得深邃晦暗,「他住在北海之边,虽非恶兽,却比任何恶兽还残忍百倍,我一直都想除掉他,可惜他是神祇,拥有无上神力,若我输于他,定会引发他的暴戾凶悍,到时北方土地势必浩劫不息,生灵涂炭……」 「有这么厉害的家伙?」 弒神,当然不比杀几个恶兽凶灵,张玄皱皱眉,见那张白玉般精致冷淡的脸上初次浮出淡淡愁云,那是属于神祇的悲天悯人,同时又带着不知所措的迷惘,让他突然感到心疼。 「用犀刃杀他!」本能地,他说道。 「犀刃?」 「以犀为灯,照灵摄魂;以犀为刃,斩神杀魔。犀角拥有强大的灵力,尤其是上古灵犀之角,更是极品中的极品,你是战神耶,不会不知道吧?」 刑愣愣摇头。 「oh y god,还神仙呢,连这基本常识都不知道,我被你打败了!」张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呻吟:「不过没关系,我教你,犀刃是最好的神器,浸过神祇鲜血的犀刃更加千载难逢,用那坏蛋的血祭祀犀刃,既除了暴,又能得到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法器,简直是一举两得,相信我,没错的!」 张玄口若悬河地讲,刑则定定看他,半晌,眼眸里闪出灼亮的辉彩。 「谢谢你!」他很郑重地说。 「谢就不用了,我们是同道中人嘛,斩恶杀魔也是我的本分。」张玄拍拍刑的肩膀,衷心鼓励:「你一定可以杀了他的,因为你是上古独一无二的杀伐之神!」 夜幕渐渐落下,饥饿感被方才的兴奋代替了,张玄打了个哈欠,准备在毒气完全消散之前眯一觉,可惜睡得不是很沉,一直梦见聂行风,到最后睡意全消,只在心里嘟囔:招财猫啊招财猫,你到底在哪里? 第八章 聂行风其实离张玄并不远,不过刚刚好是在结界外围。他落在百里之外的山间,杂草茂葳,让他安全落下,坐起身,但听周围雀鸣莺啼,流水潺潺,却是一处绿野山坳。 发现跟张玄失散了,而且自己手中没有索千秋,聂行风很担心,急忙爬起来四处寻找,人没找到,各种奇形怪状的鸟虫小兽倒是见到不少,远处荒原百里,说不尽的苍茫,这片远古地带有着后世之人无法想象的风光。 聂行风很快发现他们到达的时间比辰时早许多,而且这里也不是骊山,不过既然索千秋可以改命,他相信在这里应该能等到御白风等人的到来,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张玄。 在山林里胡乱转悠,远处夕阳渐渐落下,却始终找不到张玄,聂行风正觉得急躁,忽见两道身影从远处飞来,落在他面前,其中一人正是胡灵儿,容颜娇婉清秀,跟那个狰狞鬼狐完全不同,和她一起的是位俊秀男子,长相跟西门霆果然有些相似,应该就是巫言,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只可惜都举止惊慌,带着疲于奔命的倦怠,衣袂下血迹斑斑,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你们……」 聂行风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白光一闪,胡灵儿的剑锋已指在他喉间,巫言忙拦住她,说:「只是路人。」 「这里怎么可能有路人?一定是那混蛋的同党。」 聂行风身上强烈的罡正气息让胡灵儿起疑,但一阵犹豫后还是放弃了杀他,人与妖相恋,原本就有违天道,如果再杀生,他们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远处传来刑狱之神的气息,没时间再停留,胡灵儿拉起巫言念动咒语匆忙离开,看到滴落地上的血点,聂行风忙用脚擦去了,随即便见一个白衣男子御剑追来,容颜清朗俊秀,面带倨傲,看到他,半空中身子一翻,跃到他面前,脸露惊喜。 「刑?」 熟悉的唤声,聂行风心绪一恍,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就觉冷风迫来,御白风脸上的微笑已化作冷意,喝道:「何方来的妖孽,敢幻作杀伐之神的模样?」 「杀伐之神?」 见聂行风疑惑,御白风剑眉微蹙,迅速掐指卜算,却无法算出对方的来历,不由大为惊讶。 他正在捉拿妖狐,眼见目标渐远,没时间跟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周旋,于是长袖一挥,聂行风站立不住,向后撞到一棵树干上,树上藤蔓像活物一样绕住他四肢,随即狠狠收紧,将他绑在树上,御白风正要御剑离开,聂行风忙道:「你要追的人去了右边。」 御白风回过头,面露冷笑:「妖孽,你会这么好心告知?」 「我只想让你放了我。」 「下等灵体敢幻化成杀伐之神模样,罪无可恕!」 算不出聂行风的来历,御白风只把他当作是有些道行的灵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挥袖离开,走的却是左边。 御白风举手投足都带着属于天神的倨傲不凡,跟小白的个性完全不一样,让聂行风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不过看他被自己引到了歧路,不自禁笑了,这天神比小白可好骗多了。 虽然没有索千秋,但总算暂时帮狐仙夫妇解了围,只要他们能撑过辰时,一切都将会不同。可是自己该怎么办?聂行风活动一下身体,发现藤蔓把他缠得很紧,这缚身术御白风练得比葡萄酸厉害多了,要想挣脱开,得花些时间。 聂行风没想到时间花的比想象中要长,等他挣脱开绑缚,已过了半夜,没时间休息,他脱离束缚后就立刻往胡灵儿逃命的方向奔去,山林野兽很多,还好都忌惮他的罡气,不敢靠近,只在后面远远跟随。 渐渐的,日升东方,晨曦将荒原慢慢笼罩,那片山林已被聂行风落在了身后,前方是碧川峡谷,山林繁茂,沿途山石峰岭在晨光下散出星星点点的色彩,聂行风走了好久,才发现那些发光的不是石头,而是大块金银宝石,未经开发的远古时代,这些东西就跟石块一样的普通,几乎随处可见。 张玄一定会很喜欢这里吧? 行色匆忙中聂行风不忘想到张玄,一直没找到他,不过以他的机灵应该没事,看看朝阳越升越高,聂行风现在更担心的是狐仙夫妇的安危。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晨风将铿锵兵器声传来,空气中散发着血的腥气,聂行风心一沉,知道御白风找到了他们。 前方是片宽阔空地,零碎点缀在地上的金玉散着漂亮的色彩,不过那份色彩在血色下变味了,聂行风看到地上滴落的斑驳血迹,胡灵儿和巫言立在一方,御白风立在另一方,一道剑气隔在双方之间,胡灵儿长发散乱,脸色惨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反观御白风,一脸淡然,似乎对方生死已握在手中,根本不急于抓掳,巫言想帮忙,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急得大喊:「人妖相恋虽有犯天规,但我们从不曾伤害过别人,上仙何苦咄咄逼人?」 御白风不动如山,冷冷道:「狐妖利用灵力助你占卜,泄漏天机,更为增长你功力残杀无辜生灵,早为天地所不容,还是放弃反抗,随我去天界受罚,否则神威降下,便万劫不复!」 「阿言只是靠卜筮为生,我根本没泄漏天机给他!」胡灵儿说完,胸口已被剑气震伤,一口血吐出来,摔倒在地。 「是非公道,还是等到了天界再说吧。」 御白风收了剑,扬起神器便要捉拿胡灵儿,巫言急忙挡在她身前,大叫:「我不会让你带走她,要捉就把我们一起捉去!」 「不自量力!」 御白风长袖挥出,轻易将巫言甩开,缚妖神器罩向胡灵儿。聂行风大急,明知自己不是御白风的对手,却无法坐视不理,纵身上前,将带来的道符挥出,挡住神器,喝道:「破!」 清喝声中,那神器居然被道符撞开,御白风一怔,待看到是聂行风时,眼中闪过冷光:「又是你这妖孽!你骗我多走弯路,我还没找你算帐,你还敢自行现身!」 聂行风摆手让巫言扶胡灵儿离开,看御白风想要阻拦,他忙上前拦住,道:「我没骗你,骗你的是你自以为是的心。」 「退开!」 聂行风当然不会退,说:「放过他们,也等于放过你自己,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御白风脸上露出倨傲的笑:「笑话,身为刑狱之神,捉拿犯戒狐妖是我职责所在,我为什么会后悔?」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许是无辜的?」 「他们是否无辜,等到了天界跟执法之神辩解吧。」 聂行风还要再说,已被御白风挥掌推开,他情急之下,将剩下的道符尽数抛出,他不懂法术,只是在心中默念驱与退的纲领,没想到金光随即从道符间散开,挡在了御白风前方。 被三番四次阻挠,御白风大怒,喝问:「你到底是什么妖灵?为什么帮那狐妖?」 「我不是帮她,我是在帮你!」 见符光阻住御白风,聂行风刚松了口气,就听他一阵冷笑:「这种小把戏也敢拿出来卖弄?」 手一挥,神器飞出,将道符布下的金光打得四散,神力打在聂行风胸前,将他重重击了出去,看着御白风身形一晃,已在几丈之外,他想追赶却力不从心,喉间一甜,鲜血从唇间溢了出来。 胸口痛得厉害,仿佛有巨浪在胸腔咆哮翻滚,聂行风连吸几口气,才勉强按捺住贲乱的心房,恍惚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大叫:「董事长!」 听到张玄的声音,聂行风急忙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随即身子被扶起,他看到张玄满是担心和愤怒的脸庞,「是谁伤了你!?」 「我没事。」聂行风指指御白风离开的方向,「他们就在前面,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张玄看看前方,却没动,比起阻止那场过错,他现在更担心聂行风的安危。 结界里的毒气凌晨才散,一见可以离开,张玄立刻拉着刑让他帮忙寻找聂行风的行踪,等他们赶到这里,看到倒在地上的聂行风,还有空间充斥着的妖气和激战血腥,他知道那场过错又重新开始了。 「他就是董事长?」刑问。 他一直在旁边,可自始至终都没进入到两人的视线中,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对作为天神的刑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经历。他很奇怪地看聂行风,这个人长得跟自己像双生般相似,若说哪里有不同,可能就是对方眼瞳里闪露出的感情,让他明白对方是活生生的人,那份属于人类的感情他想自己永远都不会拥有。 聂行风也看到了刑,剎那间,眼前像是被雷劈到一般,许多纷杂的画面迅速闪过,他彻底怔在那里,只听张玄在旁边委屈地说:「董事长,请不要对着跟你相同长相的人发花痴。」 心口一紧,聂行风又有了想吐血的冲动,「我没事,快拿索千秋去救人!」 「那你小心,我马上就回来。」 董事长大人令下,张玄不敢再啰嗦,更不敢说索千秋早被自己弄没了,拉住刑顺着狐仙气息追去,道路两旁繁花似锦,金玉铺地,他却无暇去看,只听刑道:「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这里的金银玉石任你拿取。」 「放心,在钱财方面我不会跟你客气,不过要在问题解决后。」 跑不多远,纠缠激战的气息便迎面扑来,一块巨大青石前方,胡灵儿的长剑断成数截落在地上,巫言摔倒在一旁,衣衫血迹斑斑,似乎也伤得不轻,御白风已现出了神器,将胡灵儿罩在当中,神器朝她越逼越近,她拼力支撑,但显然已经撑不住了。 「御?」看到御白风,刑惊诧出声。 「你们认识?太好了,快让他住手!」张玄本来想自己出手,一听身边这位天神认识御白风,立刻央求。 「不行,御乃刑狱之神,打扰他所司之职有犯天律。」 「可是狐仙他们是无辜的!」 「判定他们是否有罪是天界的事。」 刑冷淡的回答把张玄气得吐血,不再多话,冲上前扬手将道符拈出,凌空挥过,喝:「敕!」 敕令传下,道符瞬间将神器击散,御白风被反噬回来的真气击中,连退数步,见又是个来历古怪的男子,随即口念符咒,想攻击张玄,刑连忙拦住他。 「事有古怪,莫鲁莽!」 张玄见胡灵儿虽然虚弱,但生命无碍,心里暗道好险。辰时快过去了,这里又有杀伐之神,应该闹不出什么大风波,他放下心,冲到御白风面前,喝道:「该死的小白,你玩够了没有?刑狱之神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再敢一意孤行,我保证你今后永远在懊悔中度过!」 「你……」 从没被人这么当众羞辱过,御白风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张玄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对刑道:「快带他走,走得越远越好!」 话音刚落,就见刑和御白风看向自己后方,脸上露出惊异万分的神情。张玄忙回头去看,就见胡灵儿站了起来,双掌向天空平托,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断拈出指诀,她动作太快,张玄没看清是什么法印,但随即便看到原本晴朗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翻卷,当头罩来,云层深处闪电斜劈,利剑般似要划破整个苍穹。 「九天神雷!」他听身后刑叫道:「快避开!」 能驾驭九天神雷,那该是修道者的最高境界,凭狐妖的法力驭使神雷术……张玄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大叫:「s!」 已经晚了,苍穹间一道金光随闪电划下,穿过厚重云层,直劈下来,张玄只觉手腕一紧,被刑拉住甩开,与此同时,天雷向他们三人震下,御白风急忙驱使法器,神力之下,天雷被罡气击开,顿时火焰四射,笼罩向胡灵儿。 九天神雷太过霸道,以狐妖的功力施术,无异于逆天,很显然她是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御白风仓促之下回应,虽将天雷逼开,却导致咒术反噬,瞬间火光如炽,电光炫亮了整个空间,震耳轰响中,群雷翻滚,俱向胡灵儿当头劈下,巫言想去救她,却被罡气挡住,震到了一边。 张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费尽心思跑到上古年代,却依旧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难道这是天意? 仰视苍穹,但见灼光闪过,瞬息天雷又即将落下,张玄皱起眉,突然仰天高喝:「奶奶的,我偏不信天!」 扬手将仅剩的两张道符抛出,划破那层烈焰,纵身跃入,在天雷落下之时屈指捏诀,做出金刚萨埵法身咒的手印,挥掌迎上,两力相交,震天动地的轰响声中,天雷被张玄的手印挡开了。 「快撇开!」刑大喝。 九天神雷的威力便是他们天神也不敢硬接,可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居然敢以身代替,刑彻底呆住了。对张玄有几分敬佩,但更多的是担心,想上前助他,但第三个天雷已然落下,太过霸道罡烈的气焰将他震开,于是眼睁睁看着天雷重重落在张玄身上。 轰!轰!轰…… 天雷一记记落下,炽烈火光炫亮了整个空间,火焰随神雷震下翻卷着向四方蔓延,山树野草瞬间被燃成灰烬,灼光蒙住了刑的视线,只隐约看到那道削瘦身影挺立在火焰当中,傲视苍穹。 一剎那,从未体会到感情的他眼眸竟然有些湿润。 聂行风赶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漫天飞舞的火光,震雷滚滚,带着不可抵挡的威严,仿佛触犯到神威的众生,人也好,神也好,都无从逃脱。 张玄就半跪在火光中央,以手印抵挡落下的神雷,每道神雷落下,他的身躯便低下几分,脸色灰白,衣袂发丝被火燃起,似乎已到了强弩之末,却不肯服输,将自己硬撑在弓上,等候离弦那一刻的到来。 看不清张玄的容颜,因为泪水模糊住了他的视线,这一刻,张玄带给他从未有过的震撼,绝艳的,刚毅的,仿佛涅盘凤凰,明知前方是死亡领域,却仍毫无犹豫地焚身以火。 「张玄!」 看到轰响又将落下,聂行风立刻冲了过去,火焰罡气似乎也被张玄的气焰震慑住,没有方才那般炽烈,聂行风轻易便冲到了张玄身边。听到他的叫声,张玄眼帘抬起,眸下金蓝两色交织游离,虚弱地向他微笑,手伸来,发着轻轻的颤。 「董事长……」 聂行风紧握住那只手,下一刻将张玄紧搂进怀里,以后背替他挡住落下的神雷,不要他再受一点点伤害,所有伤害,由自己来为他承担!、 轰! 最后一记惊雷响起,横空劈下,带着无比震撼的气势,火光在震落聂行风后心时发出剧响,聂行风背上隐藏的罡气纹络在天雷中复苏,金光腾起,顺六合方位迅速游走,力量汇集在两人紧握的手中,将那道天雷远远震开,轰天巨响传来,聂行风抬起头,看到远处漫天火光,瞬间将整座山林笼罩,顿时,鸟兽凄惨的嘶叫声不绝于耳,响彻天地。 「张玄!张玄!」怀里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聂行风的心一紧,拨开他额前被火烧得翻卷起来的秀发,见他表情平静,像是睡过去了。 「别担心,我死不了……」相握的手紧了紧,半晌,张玄睁开眼,笑着看他,眼瞳下的金波已经散了,眸光釉蓝,比遍地玉石更加耀亮。 心终于放下了,聂行风将他用力抱住,大骂:「你这笨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不起,董事长,我把索千秋弄丢了。」张玄很虚弱地说:「所以我只能……」 「丢了就丢了,以后不许再做傻事!」 别说是一个索千秋,就是所有神器加起来,也没张玄重要,救人是一回事,但为了救人把命赔上是另一回事,他绝不允许张玄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而以身涉险。 张玄放下了心,靠在聂行风怀里暗叫侥幸,装可怜果然有效,在这个时候,就算自己闯了滔天大祸,都不会被责怪,虽然代价大了些。 「灵儿!灵儿!」 凄惨唤声响起,巫言跌跌撞撞奔过来,抱住蜷缩在火圈中的小火狐,刚才张玄虽然拼力维护她,但早已身受重伤的狐仙无法经受天雷撼动,早已气绝身亡,毛皮被天火烧得惨不忍睹,聂行风和张玄对望一眼,都明白他们这次是白走一趟,命差点丢在远古,却依旧改变不了任何事实,该发生的悲剧依旧还是发生了。 「你们……没事?」刑走过来,看着相互依靠的两人,问。 两个人都很狼狈,衣着被火烧得斑驳褴褛,尤其是聂行风,后背上的衣服都被烧毁,灼伤显露,应该痛不堪言,但他神情中却没半点痛苦,相反的,是满满的笑意。 「你看我们像没事吗?」张玄靠在聂行风怀里,懒懒问。 「你接了七记天雷。」刑不可思议地看他们,「你们联手,居然可以挡开天雷的最后一击。」 被天神称赞,张玄有些得意,身上的痛也不觉得怎样了,正想谦虚几句,旁边绝望的哭声打断了他兴奋的心情,天雷接得再多又怎样,到最后还是没救得了人。 御白风早被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震住了,缓缓走到近前,看着早已烧焦的狐狸身躯,突然有些懊悔,他只是想带她回天界受罚,从没想夺取她的生命,即使身为天神,他也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 「我们没有害人,没有泄漏天机,为什么就偏偏不肯放过我们?」抱着狐仙的躯体,巫言喃喃问。 「抱歉,我没有想杀她。」 眼前这个弱质书生身上带着愤怒的杀气,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御白风竟然感到有些害怕,他结结巴巴说:「还好有人帮她挡住了天雷,让她不至于魂飞魄散,轮回后你们也许还可以再相聚……」 「轮回?」巫言狠狠瞪着他,纵声长笑:「我们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去轮回?你们上仙犯了杀戒,却要我们来承担后果,这就是你们作为上仙的德行吗!?」 字字铿锵,御白风不敢直视他,嗫嚅:「是你们有错在先,我……」 「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巫言冷冷道:「没人可以做错了事却不受到惩罚,就算作为上仙的你也不可以!」 「凡事好商量,千万别想不开!」听到巫言决绝的话语,张玄心知不好,想冲过去阻止,但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抽了口气,又跌回聂行风怀里,聂行风忙对刑道:「快阻止他!」 刑跃到巫言面前,却倏然止步,火狐的躯体落在了地上,他看到巫言胸前溢出的鲜血,被震断的半柄剑锋深深刺进他的胸膛,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指向御白风。 「我诅咒你……」 「放弃诅咒!」聂行风大叫。作为咒言师,这可能是巫言唯一的报仇方式,可是如果他知道这个诅咒除了让御白风饱受轮回之苦外,狐仙也同样生活在绝望和痛苦之中的话,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惜巫言对聂行风的劝阻置若罔闻,拼力仰天大喊,像是要将怨恨随生命的流逝一起发泄出来一般。 「我将生命供奉,咒你永堕轮回,每一世你都将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这是对你无情的惩罚,轮回不息,诅咒永无休止!」 字字沉重,加附着生命的所有重量,让御白风不堪承受,巫言说完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身子晃了晃,栽倒在狐仙身上。 强烈的怨气让刑皱起眉头,看着他们的尸身,道:「这又是何苦?」 手伸出,金光散开,将两人罩住,很快火焰腾起,吞噬了他们的身躯。 身躯可以天葬,可是那份仇恨只怕永世都难磨灭,看到一道狐形黑影从火中腾起,消失在远处广漠空间,刑想去追回,却被御白风拦住。 「算了,让她去吧。」 狐仙积累的怨念很快融进了远处无数死在天雷之下的无辜魂魄之中,不见了踪影。天雷引起的烈火将整座山林吞噬,好好的一处桃源仙境瞬间便消失在苍凉之中,许多死去的鸟兽精怪的魂魄在火焰中纠缠,不舍离开故园,凄惨鸣啼撕人心肺,御白风神思一恍,终于明白了所有过错都源于自己最初的鲁莽。 他不再说话,转身踉跄着离开,刑问:「你去哪里?」 「回天界接受惩治。」御白风没回头,只淡淡道。这片地界生灵涂炭是他造成的,他当然不会逃避惩罚,哪怕,是永无尽头的轮回之苦。 背影有些萧索,但仍旧带着属于天神的傲气,张玄赞道:「小白还是有点担当的。」 刑遥望天火焚烧过后的山野,眼中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这本来是片人间乐土,却无端遭劫,今日精怪死伤无数,怨念不息,只怕日后又会生出无数事端。」 看着和自己相同脸庞的神祇,聂行风不由心生向往,可是又不敢靠近,有种直觉,那不是他该靠近的人,有些事物,一旦接触,就再也无法回头。 身体一暖,张玄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穿好,别春光外泄。」 聂行风的后背被天雷所震,虽有六合法印护持,受伤不重,但脊背上仍然一片灼伤,怕张玄担心,他忍住了痛。 「你们都伤得不轻。」刑将两颗药丸递给他们,「这药可以助你们早些复原。」 聂行风没接,无功不受禄,尤其是这位天神,他希望跟他的接触越少越好,张玄却不管他的想法,把药接过来,一颗吃掉,另一颗塞进他的嘴里。 灵药入口清凉,转瞬即化,聂行风服下后,后背的痛感逐渐消失,张玄也很快缓了过来,跳起来左右张望,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熟悉?」 小神棍的健壮跟小强一样强大,聂行风看着前方那块青石,说:「这应该就是骊山。」 说到骊山,张玄立刻又想到那件超级糟糕的事,察言观色着,他说:「董事长,索千秋没了,我们可能也回不去了,你不介意跟我在这里做对原始情侣吧?」 他小心翼翼把索千秋被混沌吃掉的事说了一遍,听完他的叙述,聂行风忍不住笑了,小神棍一贯都能搞出这种乌龙,只能说,命中注定的事,无论他们怎么拼力去搏,都无济于事,幸好他手上有御白风的乾坤珠。 「放心,可以回去。」 「真的!?」 一听可以回去,张玄立刻兴奋起来,瞅瞅满地入目可见的玉石珠宝,立刻探手抓了一把塞进裤兜里,另外又抓一把塞进聂行风的口袋。 「张玄!」聂行风脸有些黑。 「董事长快帮我装,人多力量大,你别光瞧啊。」 「珠宝我们那有的是……」 「可是这里是上古啊,这里就算是一片树叶,拿回去都是古董你知不知道!」 「你们随便拿吧。」听到他们的对话,刑道:「这是我答应张玄的,作为回礼。」 手摊开,那枚小小的幸运星握在掌中,他道:「生灵无故遭劫,希望这颗五芒星能净化尘世,帮他们度过这场劫难。」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8节 扬手挥出,五芒星在咒语中慢慢升起,旋入空中,辉亮罡气在五芒星的五角灼灼燃起,金光隐现流动,汇成巨大的五芒星阵,罩于山林上方空间,恢弘光彩将被天火焚烧的林海照亮,光芒降下,五芒星的法阵纹路以他们三人为中心相互交叉延伸,金光交织闪亮,随即便没入苍茫大地,清净道光中,浊阴之气逐渐消散,灵气遍野,带着天神布下的慈悲。 「原来那个五芒星结界是你布下的。」看着上空渐渐消散的法印,张玄对刑喃喃道。 刑听不懂他的话,目光扫过他装得满满两大口袋的珠宝,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御将铸成大错的事?」 「我们是神使,当然可以未卜先知了。」 张玄正夸夸其谈着,一道白光在他和聂行风周围散开,巨大环状波纹将他们和刑分成了两个世界。辰时已过,若叶做下的时空结界开始启动,璀璨光芒将他们笼罩,长风扬起,在他们脚下幻出时空漩涡,将他们吞没。 「张玄!」 听到刑急切的叫声,张玄在最后一刻大声叫道:「记住我的忠告喔,你一定能达成所愿的,good ck!」 话落同时,他们已经旋入了七度空间的气流中。 第九章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烈晃荡,然后旋转在重重的跌落后静止下来,周围一片宁静,张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天边一弯明月,千百世的回转,亘古不变的只有这片苍穹,带着洪荒上古时代的浩瀚。 「董事长,我们好像回来了。」看到同样跌倒在地的聂行风,张玄神思莫名其妙地恍了恍,喃喃说。 这次两人的手握得紧紧,密不可分的相牵,并躺在平地上仰望钩月晓星。原该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可惜目前气氛不对,看着周围飞绕的阴魂厉鬼,张玄很遗憾地发现他们现在不是在亘古荒原,而是万年后的现代、三破日最凶险的时刻。 「你们……」看着他们,霍离脸上写满了疑惑:「去了非洲的远古吗?」 两个人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衣服像是被烧过,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是赞美,张玄倒罢了,聂行风可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还穿着张玄的外衣,以小狐狸的智商实在想不出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导致这副惨状。 「我们能回来已经是奇迹了,你还敢讽刺你大哥。」张玄坐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说:「别担心,我有给你们带礼物,都是上古的玉石喔,啊,宝石呢,怎么全都空了?」 口袋扁扁的,很清楚地告诉他里面什么存放物都没有,张玄顿时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立刻将口袋翻过来,有几颗小东西掉出来,他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很失望地发现那只是沙石。 「董事长,你的呢?」白白去上古走了一趟,却什么都没捞到,不甘心,张玄又急忙去搜聂行风的身,理所当然的,聂行风口袋里也空空如也,这让张玄彻底绝望。 「怎么可以这样?我差点把命丢在那里耶,就算给个安慰奖也好啊!」 众人一脸黑线,同时在心里暗想,让张玄去远古改变命运也许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在这个神棍眼里,除了钱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张、玄!」 被聂行风吼,张玄这才回归状态内,看看周围的众人,还有立在远处默默注视他的狐妖,这才想起他们这次远古旅行的主要目的。 「怎么样?」若叶问。施法损耗了他所有气力,话声中透着虚弱。 看着大家分外殷切的目光,张玄突然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吮吮手指,很想在这时候把小满推出来,充当挡箭牌。手指被聂行风握住拉下来,反握住他的手,张玄已经尽力了,这一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不需要有任何歉疚。 「失败了对吗?」萧索话声从胡灵儿的嘴里吐出,「如果你们成功的话,我就该消失的。」 她似乎在那里立了很久,散开的长发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聂行风看着她,那单薄身影透着千百年来岁月折磨的沧桑,让聂行风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每次期待找到情人的轮回转世,每次都以失望告终,如果这份坚持算是错了,那么执着二字又该怎样去解释? 「你们全都在撒谎,我根本就不该信你们!」 胡灵儿嘶哑的声音喊道,瞪着他们,眼眸里射出疯狂怨毒的光芒,随即手掌握起,戾气凝固掌中,准备随时击出。 「别这样!」阿凯跌跌撞撞冲过去,拦住她,恳求道:「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再一世世地寻找,好不好?」 胡灵儿一掌把他拍了出去,他重重跌到一边,几口血吐了出来,显然胡灵儿下手颇重。 「太过分了!」葡萄酸上前扶起阿凯,冲鬼狐大骂。 剑气击来,御白风和羿急忙拦下,剑气颇为霸道,御白风胸前顿时被划出几道伤痕,羿变幻成人形,弯刀翻飞,在周围散出一层煞戾之气,可惜胡灵儿根本无视他的攻击,即使被利刃划伤,也丝毫不在意,只一味地攻击御白风,倒是围在近前的阴魂被羿的煞气击到,魂魄被击得四分五裂,一时间哀嚎嘶叫响遍山谷。 争斗间胡灵儿的手臂被羿的弯刀划过,顿时鲜血四溅,一只臂膀落在了地上,鬼与狐的身影在瞬间交替隐现,她咬牙忍住,羿却吓坏了,董事长不想为难鬼狐的心思它知道,所以只想把她吓唬走,没想要杀人耶,立刻撤刀退开,身形一转,变回了蝙蝠模样。 「喂,这个时候你不要给我搞自闭!」张玄话落同时,羿已经咬着爪子飞没影了。 失去了一只手臂,鬼狐身形略略停顿,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嘶吼,鲜血崩流的断口很快重新长出一只新的手臂,诡异的重生能力让众人都愣住了。 当年刑的神力赋予这片山林的同时,也给了胡灵儿重生的机会,可惜怨恨让她的修练离正途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变成了非狐非鬼的怪物。 张玄想到了这一点,转头看聂行风,鬼狐可以断骨重生的能力是他们没想到的,也就是说对方根本杀不死,那他们就岌岌可危了。若叶和御白风都受了伤,西门兄弟又不懂法术,霍离他们更指望不上,这里最厉害的就是羿,还在关键时刻搞自闭去了,让张玄很想吐血。 道符全用光了,到天明还有好几个小时,这种状态他们怎么可能撑过去?真想跟羿一样也去搞自闭,可看到聂行风冲上去,张玄一咬牙,抢在了聂行风之前,将颈下戴着的辟邪玉器抛了出去。 玉器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金光,打在胡灵儿身上,凌厉罡气下,胡灵儿被打得跌了出去,身形幻了幻,变成了狐鬼相交的模样,嚎叫一声,重新飞身扑上。御白风被她的狐爪击中,摔倒在地,她仍不依不饶,尖锐的利爪扣住御白风的喉咙,还好霍离的火链法器及时甩过,锁住她的手腕,让御白风堪堪避过致命一击,但霍离自己却被震回的法器敲中脑袋,晕了过去。 几声枪响划过寂静夜空,打在胡灵儿身上,也只是让她的身形微微一滞,不过张玄的索魂丝已趁这个机会甩出,银龙划破长空,盘旋着将她身形圈在当中,索魂丝上旋绕着鬼怪最忌惮的罡气,她奋力挣扎,却没挣扎开。 千载难逢的机会,张玄不敢犹豫,拈起指诀,当空横画半圆,喝道:「乾坤借位,雷电齐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诛邪!」 天火焚起,胡灵儿突然仰头发出凄厉长嘶,顿时阴风凌厉,从四面八方旋来,瞬间将天火灭了个干净,同时双掌齐出,剑气划过,张玄先前接了七记天雷,真气早到了强弩之末,索魂丝被震成数段,银龙罡气消失在夜空中。 「张玄!」 见张玄被震得跪倒在地,聂行风急忙扶住他,他很想拿出体内的犀刃,就像上次那样,可惜根本不行,只能护在张玄身前,避免胡灵儿对他的继续加害,还好,胡灵儿震断索魂丝也消耗了大量真气,立在原地不断颤抖,狐影和鬼影交替闪现,嘴角鲜血流下,看来也受了重伤,周围无数冤魂看到她虚弱,向她逼近,却被她的大喝声远远震开。 「你这又是何苦?」看着她,御白风无限怜悯地说:「如果你想杀我,我就在这里,任你动手,可是为了复仇,把自己的命都赔上,作为仇人的我真值得你这样做吗?」 因为剧痛,胡灵儿不断喘气。听了御白风的话,她抬起头,恶狠狠地说:「值!」 今天御白风死也好,她死也好,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一世世的寻找,换来一世世的绝望,她已经累了,看不到尽头的等待,才是最绝望的事,跟这相比,死亡要幸福得多。 身形一晃,立到了御白风身前,手扬起,向他心口刺下,聂行风忙叫:「住手!」 掌中真气贯入,亮光划过,犀刃已紧紧握在了手里,聂行风跃身上前,却在刀锋刺下时微微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抢先窜到他身前,挡在了胡灵儿和御白风之间,接下了胡灵儿的追命一击。 尖锐爪锋刺进阿凯的胸膛,血光中他倒在了胡灵儿面前,胡灵儿怔住了,竟忘了缩回手,更没注意到逼向自己的犀刃,阿凯却看到了,忍痛推开胡灵儿,对聂行风说:「请你放过她吧。」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聂行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胡灵儿很可怜,所以他曾尽力去帮她,可是当看到她枉杀无辜时,放了她也许只会让她更加错下去。 「不关她的事,我是自愿死在她手上的。」 看出了聂行风的犹豫,阿凯急忙说,血从嘴角一股股涌出,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却奋力上前抱住聂行风的腿,对胡灵儿大吼:「快走!」 胡灵儿没动,看着阿凯,脸上露出古怪茫然的神色,怔怔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呀!」 阿凯喊得很大声,命已垂危,再无所顾忌,可是胡灵儿却依旧摇头,茫然说:「不,我是问,为什么看到你背叛,我会生气到想杀你,可是杀了你,我心却这么痛?为什么?」 夜风撕卷起那头长发,发丝缭乱,就像她的问题一样纠结得让人无法回答,她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眼前所有人,戾气在怔愣中慢慢消散,鬼狐恢复了正常的人形,月光洒下,照亮了一袭孤寂身影。 她盯着阿凯,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开始颤抖,因为剧烈颤栗慢慢佝偻下来,像是被人重重击到,而不堪承受地扑倒在地,喃喃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突然跌撞着扑到阿凯身上,抓住他大声哭叫道:「别死,求你别死,我不是故意的……」 「你好像移情别恋得很快耶。」 张玄刚嘟囔完,就被聂行风狠瞪,他没敢再作声,咬着手指坐到了地上,胡灵儿是移情别恋也好,是良心发现也好,看她这状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动手了,先趁机休息一下。 阿凯已是弥留之际,颤抖的手拉住胡灵儿,小声说:「我没怪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不!」胡灵儿发出一声凄厉哭叫,突然拉住聂行风,央求:「求你救他,你可以去远古,一定有能力救他。」 聂行风手中的犀刃已经消失了,看着胡灵儿,他轻声说:「抱歉,我不能。」 「阿凯就是巫言的转世对吗?」 御白风轻声问,从鬼狐痛不欲生的表情中他猜到了这个事实,胡灵儿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头。 从第一次看到阿凯就觉得他很熟悉,所以才无法狠下心杀他,这么多年,也一直默许了他的存在,她还以为那是自己对残缺之人的一种怜悯,却原来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他是巫言的转世。要找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她却一直没发现,这是天意弄人?还是她早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连最简单的事实都看不清? 握住她的手慢慢松了下来,胡灵儿抹去泪水,看到阿凯头垂下,已然气绝,幸福又一次跟她擦肩而过。 「不!」 她恸哭出声,心神在茫然绝望中已经完全乱了,双手颤抖着握住阿凯的手,想用法力为他续命,又想干脆一死随他共赴黄泉,正慌乱着,手被拉住,她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别这样。」 抬起头,属于巫言的元神就立在自己面前,清雅平和的容颜,就像万年前那样,胡灵儿想叫他,嘴唇却颤抖着什么都说不出,于是放弃了诉说,只是反手握住巫言的手,紧紧握住。 巫言抬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微笑说:「是我不好,忘了我们的约定,跟你相遇这么多年都没记起那段往事。」 胡灵儿点头,继而又用力摇头,大家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他们相握的手颤抖得厉害。 「其实我们相遇过好几世了,只是你一直都没发现,因为我每世不仅天生残疾,而且异常丑陋,老天是公平的,面由心生,做出那种残忍诅咒的我又怎么可能还保持原先俊秀的容貌呢?」巫言把目光转向御白风,向他微微一笑:「因为我当年的一时冲动,害得您陷入轮回受苦,我在此收回自己发下咒言,也请您原谅我们。」 御白风笑了笑:「那种事,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您比我豁达多了。」巫言汗颜道:「身为咒言师,我轮回了这么久才明白,原来诅咒是双刃剑,当你诅咒别人的同时,自己或许更痛苦。」 他的身影变得浅淡起来,胡灵儿大惊,想拉住他,手却握了个空,她脸色瞬间煞白,恳求道:「别走好吗?我们才刚见面,你就要走,下一世再让我上哪去找你?」 「别再执着了,这只会让你更痛苦,好好修行,也许我们将来还有再见的机会。」 看着巫言身影越来越淡,胡灵儿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失声大叫:「我不要再等了!你要轮回,那就带上我一起去!」 说着,伸手拍向自己的头骨,巫言大惊,想拦住她,却扑了个空,还是御白风及时抓住了她的手。有情人才刚重逢又要分开,看着胡灵儿哭倒在地,大家既觉得她是恶有恶报,又觉得她很可怜。 聂行风转头看张玄,想问问他是否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谁知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不了解状况的面孔,然后歪歪头看他,聂行风顿时明白那是小满,该死的小神棍,一有机会就去偷懒,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 「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们。」若叶的话打破凄凉的气氛:「但是你们在一起,今后的路可能会比分开更艰辛。」 一听有希望,胡灵儿连连点头,又转头看巫言,他也一脸惊喜,问:「没关系,您说。」 若叶走到阿凯的尸体前,握住他的手,口念咒语,很快,两道荧蓝光芒从他手心移到阿凯的身体里,聂行风知道那是若叶的魂魄,但不知他要怎么做。 「我天生比普通人多一魂一魄,现在送给你,靠胡灵儿的功力,可以帮你以人形存在世上,但你已经不是人了,这样也行吗?」 两人同时点头,显然对是不是人并不在乎。 于是若叶继续默念符咒,大家看到巫言的元神返回了阿凯身躯里,过不多久,阿凯坐了起来,若叶松开了握他的手,说:「接下来,你们要去收集无主魂魄,直到收集全三魂七魄,才能真正成为人,那将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你们要明白。」 人死后魂魄会回归地府,变成无主魂魄的少之又少,除非用邪力取人魂魄,但若叶相信他们是不会那么做的,而且胡灵儿这些年来杀生无数,天劫早晚会降下,他们要选择在一起,今后将面对无数劫难。 巫言和胡灵儿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有情人终于相聚,总觉得没有什么艰辛是闯不过去的,胡灵儿喜笑颜开,早没了之前作为鬼狐的狠戾,向若叶连连道谢:「不怕,还有什么比上万年的等待更漫长?谢谢您帮助我们。」 两人心愿了结,都满心欢喜,巫言打趣道:「可惜我这世太丑,配不上灵儿。」 「不会啊,现在流行美女和野兽的组合。」小满操起软软糯糯的话声说,见大家都看他,他很奇怪,反问:「是哥哥这样说的,不对吗?」 聂行风气得把头别到一边,无视张玄的胡说八道。 事情总算圆满收场,唯一违和的是周围越聚越多的阴魂。胡灵儿身上戾气消散,那些曾被她残杀的魂魄都围聚过来,想向她寻仇,一时间阴气大盛,向众人慢慢逼近。 「让我来吧。」若叶伸出右手,朝向天空,温声道:「放下执念仇怨,让我渡你们去轮回。」 作为驭鬼师,驭鬼引渡是若叶的强项,果然,在他往生符咒的念动中,无数魂魄随着恢弘唱喏慢慢消散,远处东方亮起一层微薄晨曦,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小白不要走!」 霍离刚才被自己的兵器震晕了过去,刚刚醒来,就看到御白风的身影也在法咒声中逐渐消散,他急得立刻爬起来,扑过去想抓御白风,可惜握到手的只是一场虚空。 「有缘起就有缘灭。」若叶拍拍霍离的头,安慰:「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放弃,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很快,御白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空间中,聂行风不自禁地看了眼张玄,突然想,放弃也许是一种幸福,但如果让他放弃张玄,是不是就等同放弃了幸福? 煦日终于升上了天空,晨曦薄雾,带着属于骊山的灵气,三破日已过,枉死的魂魄在若叶的相助下逐渐散去,巫言夫妇也向众人道别离开,葡萄酸和小满帮霍离挖了个坑,把小猫的尸体埋好,聂行风把那颗绿珠也跟小猫一起葬了,做完小小的坟茔,离开时霍离含着泪说:「小白,一路走好!」 众人离开山谷,半路回头去望,山峰晨雾茫茫,枝叶连天,满山的清秀灵气,昨晚那场生死交战就这么被湮灭在一片苍茫中。 聂行风见若叶神色难看,很过意不去,「谢谢你,这次没有你,巫言夫妇和小白都无法从轮回的诅咒中解脱出来。」 若叶淡淡一笑:「您别这么说,老天把我送到这里来,也许只是在给我一个自赎的机会。」 语含深意,聂行风不便再多问,把话题转到索千秋丢失的事上,若叶没在意,说:「也许是天意吧,如果发生的一切真那么轻易就能改变,那命运之说又从何而来?失去了索千秋,对我们来说,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事情结束,羿也自闭回来了,知道自己在生死关头落跑很不对,它很不好意思地跟大家搭讪,听小满和葡萄酸说了事情解决的经过,不由对若叶的神力异常崇拜,凑过去,讨好地用爪子给他捶背按摩,它阴力很足,正是驭鬼师喜欢的气息,很快,若叶脸色好转起来。 回到家,小满想去卧室,聂行风拦住他。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没吃饭,张玄又受了伤,聂行风很担心他身体撑不住,让羿去准备早点,想让小满吃了早点再休息。 「可是,全身都痛喔,想睡觉觉。」小满眨着眼睛看聂行风,一脸的委屈。 听他说痛,聂行风马上想起张玄接天雷的那一幕,心提了起来,正想让若叶帮忙看看时,西门兄弟过来告别,道谢后,西门雪说:「有时间再聚。」顿了顿又说:「不过希望不要又是捉鬼。」 聂行风苦笑,老实说,他一直都这样希望。 「哥哥等等。」 西门雪走到院门时,小满突然叫住他,登登登跑了过去,聂行风看到他跟西门雪说了一阵话,然后又笑嘻嘻地登登登跑回来。 「跟西门雪说什么呢?」 被问到,小满有些扭捏,拧着衣角摇头:「哥哥不让说。」 听说是张玄的意思,聂行风眉峰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小满,淡淡问:「不是说全身痛吗?还敢这样蹦蹦跳跳?」 「啊!」小满眼帘抬起,一脸谎言被拆穿的神情,聂行风深吸一口气,咬牙问:「又是哥哥让你这么说的?」 「哥哥说痛痛的话,聂哥哥会心疼,就不会骂他了。」小满可怜巴巴地看聂行风,拉拉他衣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哥哥被骂。」 「不关你的事。」 不想吓着孩子,聂行风亲亲他额头,算是安抚,至于张玄……算了,折腾了一晚上,他现在实在没精力跟那小神棍计较了。 大家在十里村又住了两天,若叶在葡萄酸、小满和羿的帮助下把五芒星阵的破处修好。霍离有些无精打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大家知道他是在因小白的离开难过,所以都尽量避开那个敏感的话题。 巫言也以阿凯的身分回来了,他虽然只有一魂一魄,但在胡灵儿法力的帮助下,至少看起来跟平常人一样。两人又来向聂行风道谢,看到他们一脸幸福,聂行风突然想,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至于已经走错的过往,可以通过今后的人生一点点地去弥补。 到第三天,一通电话把一直沉睡的张玄唤醒了,葡萄酸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闷着头一句话都不说,还是张玄先开了口:「小满在这里待得太久,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聂行风看了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小狐狸,又看张玄,张玄说:「我查到小满大哥的地址了。」 身为地缚灵,只有心愿达成才能顺利往生,而小满的执念就是跟他大哥相见,一瞬间聂行风突然明白了张玄一直没提出离开的原因,他在等待查寻的答案,同时也在给小满和葡萄酸最后相处的机会。 「小离说小白曾对他说过,千里搭帐篷,没有不散的席,小满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轮回是为他好。」葡萄酸说完就把身子拧到了一边,聂行风看到小狐狸眼睛似乎有些发红,小肩膀耸啊耸,却死命再不肯转过头来。 第二天张玄驾车来到与十里镇相邻的小镇,在一家小杂货店前停下,店铺门面简朴,铺架上摆放的货物也不多,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老人正靠在门口晒太阳。 「是这里了。」张玄停下车,走过去。 看他们衣着光鲜,老人很热情地请他们进去,铺子里有股很浓郁的香气,是供香的味道,张玄挑了几件杂物,付着钱,搭讪:「老人家供奉着什么神位吗?」 「在里屋供着我弟弟的牌位,他很小时候就夭折了,给他布些香火,希望他在那边不冷清。」 『是我大哥!是我大哥!』 脑中传来小满的叫声,张玄只当听不到,又说:「供弟弟的牌位,不多见啊。」 「唉,是我亏欠他啊。」勾起往事,老人叹了口气:「他是我最小的弟弟,我去作坊做事都带着他,他很听话的,每天都乖乖在小杂货房里等我下工,那天作坊起了火,他就……他是我害死的,都是我的错。」 『不是大哥的错,不是大哥的错!』小满大喊。 「不是你的错。」张玄替孩子说了出来,「他从来都没怪过你。」 老人眼眶有些湿润:「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岁数的关系,最近我常常梦见他,他还是那么小小的样子。」 他比划了一下小满的个头,小满用力点头,强烈的意志力下,张玄也不由自主跟着点头,就听小满叫:『问大哥过得好吗?』 「你这里的生意还好吧?」 「还不错,孩子们都很孝顺,我看铺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今年家里还添了新丁,我给小孙子起名叫小满,你等等,我拿孙子的照片给你看。」 『大哥,我好想你!』 小满开始大哭,弄得张玄也热泪盈眶,很想骂他,可惜满脑子里都是轰轰烈烈的哭声,明明不难过,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老人把照片拿出来,看到张玄痛哭流涕的模样,吓了一跳。 『好可爱,跟我一模一样耶!』 看着照片,小满开心地笑,于是张玄也忍不住跟着笑,如此这样反复折腾着又哭又笑,他快被小鬼弄疯狂了,不敢再停留,匆匆告辞跑出来,留下铺子里莫名其妙的老人家。 「哥哥,谢谢你。」 跑到没人的地方,小满说。张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根本没时间回话,聂行风把面纸递给他,张玄擦干眼泪后,才发现声音是从体外传过来的,抬起头,小满正站在前方,微笑看他们。 「聂哥哥,也谢谢你。」 「心愿已了,该上路了。」聂行风微笑说。 地缚灵是很可怜的,终生都在固定的地方游荡,这些年多亏有葡萄酸的陪伴,小满才不至于太孤单,聂行风想张玄一定明白那份痛苦,才会这么帮他。 「葡萄酸!」 小满向他们身后扬扬手,跟葡萄酸打招呼,葡萄酸一路隐身跟着他们,却一直没走近,听到小满的叫声,它摆摆雪白的大尾巴,用爪子在嘴前做喇叭状,叫:「别磨蹭,快上路吧,一定要投胎去好人家啊。」 「嗯!」 淡淡光晕将小满身体罩住,看着他的形体越来越浅淡,葡萄酸突然窜过来,大叫:「别担心,我会去找你的!」 小满似乎说了什么,但话声被厚厚的光墙隔住,葡萄酸听不到,只看到他一脸开心的笑,身形逐渐在光晕中散开,终于完全消失。 「这该死的小满!」张玄在旁边大叫。 心情被那个小鬼左右,他明明不想哭,却怎么都止不住泪水,聂行风头一次看到张玄哭,那双蓝瞳被水光完全占据,潋滟摇曳的湛蓝瞳色蛊惑着他,让他疼惜,聂行风继续递面纸,却不安慰,任由张玄发泄。 好不容易止住泪水,衣襟被拉了拉,张玄低头一看,小狐狸站在他身旁,仰头看他,用一种很崇拜的眼神。 「你很厉害喔,小满说你接下了七记天雷,那是连我们族长都做不到的事。」 张玄脸色一板,提着葡萄酸脖子上的毛皮把它扔到一边,「小狐狸,别以为奉承几句,我就会帮你查小满的来生,天机不可泄漏,这是天师的职业道德。」 「香蕉你个芭乐,不说就不说,我才不稀罕知道!」 心事被戳穿,小狐狸火了,伸爪子向张玄做了个竖中指的动作后,尾巴一摇就不见了。 第十章 回乡祭祖就这样以兴奋出游开始,以疲惫征战结束。这次出行多了个新成员若叶,却少了小白,回家途中霍离一直闷闷不乐,连羿找话逗他开心他都没反应,这让聂行风很担心,于是回去后让霍离住进别墅,这里至少有羿陪着,小狐狸不至于太孤单。 「小离小离,你别不开心了,虽然小白走了,可是你还有我啊。」 晚上,聂行风和张玄在厨房忙活做饭时,听羿在客厅逗霍离。 「可是你不是小白。」 「你可以把我当成它嘛。」 「怎么可能?你们一个是猫科,一个是鼠科,根本不是同一品种。」 啪嗒!羿摔到了地板上,气急败坏地大叫:「不要把我跟老鼠混在一起,你有看过像我这么可爱的鼠类吗?」 聂行风摇摇头,虽然这两个家伙的对话有问题,但至少比霍离独自难过强,看看坐在沙发上漠然看电视的若叶,他其实才是最寂寞的那个吧。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寻找木老爷子的下落,事情已经很糟,不可能再糟。」张玄安慰聂行风。 「我倒觉得老爷子担心的是若叶,所以才让我们照顾他。」聂行风沉吟着,忽然目光落在张玄不断往锅里加料的手上,一脸警觉:「你加的什么?」 「糖啊。」张玄奇怪地看他,「糖醋鲤鱼,当然要多多放糖了。」 一脸再正确不过的表情,聂行风很无力,平静地纠正他:「那是盐,张玄。」 「啊,那怎么办?」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 「让我来吧。」霍离从外面走进来。 「不用了,这种小事,我可以搞定……」 张玄话音未落,就被聂行风手肘拐了一下,这虽然是小事,但他敢肯定小神棍绝对搞不定。 「你们不要这么担心我,葡萄酸说得对,小白和小满可以去轮回,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作为朋友,我们应该为他们开心才对。」 小狐狸表情很认真,反倒让张玄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努力寻找各种安慰词汇,就听外面传来门铃声,随即羿的尖叫声也传了过来。 「小宠物又发神经了。」 不知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奔出去,就见玄关大门大开,一只黑猫从外面很优雅地踱进来。当然,优雅只是形容它的姿态,事实上猫很狼狈,全身沾满了沙土灰尘,好像还被脏水泼过,让原有的黑色毛皮变成了灰色,野猫看上去都比它干净。 「小白!」 呆愣三十秒后,霍离立刻冲上去,但随即就被猫巴掌拍开,小白大骂:「白痴狐狸,我还没死呢,你就活埋我!」 「可是,你不是去轮回了吗?」 「咳咳,那个啊,被人插队挤出来了,所以我只好等下一趟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排上?」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小猫愤怒地用猫爪敲地板:「都是因为你的白痴,我才变得这么脏,我要洗澡,马上去烧水!」 「好耶!」霍离兴奋地往浴室跑,突然停下脚步,疑惑地问:「什么味?怪怪的……」 「啊,我的鱼!」张玄大叫。 浓郁的糊焦味传来,聂行风知道今晚的糖醋鲤鱼是吃不成了。 三十分钟后,小白舒舒服服洗完澡,来到客厅,家里很安静,张玄和若叶去买菜了,羿也凑热闹跟着一起去,霍离在厨房准备晚饭,客厅里只有聂行风一人。 小白跳上沙发,把身子蜷起准备眯一觉,忽听聂行风问:「你不去轮回,是放不下霍离吧?」 小白的猫眼眯了眯,半晌,才说:「也不全是。像我们这种人,在经历了无数次轮回后,剩下的只有回忆,如果去投胎转世,那连回忆都没有了。」 聂行风不知道小白这样做对不对,也许同样的路,不同的人来走,就会走出不同的人生,没有所谓的对错,只要他们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那天为什么叫我刑?」 「喔,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天神朋友,当时我的心很乱,把你当成了他。」小白懒洋洋地答。 「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呢?」小白歪头看他,猫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还是说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聂行风不知道,他甚至不想去拆穿小白的谎言,不是每个人都像它一样靠回忆垫筑人生,他拥有很美好的现在,这就足够了。 晚饭很丰盛,是霍离掌勺的功劳,小白的归来让他很开心,做了满满一大桌菜,这是在经历了一连串风波后一家人首次凑在一起享受丰盛的晚餐,张玄还特意给祖师爷上三炷香,将供品恭恭敬敬摆到了神案上。 「张玄难得这么虔诚啊。」小白狐疑地看霍离。 「那是因为大哥在远古遇到了天神,所以就相信神灵的存在啰。」 「天神?」想到聂行风向自己追问刑的事,小白警觉地摆摆猫耳朵,嗅出了不平常的气息。 有关张玄和聂行风在远古的经历,霍离只稍微听小满提过,不过小满当时一直在张玄体内睡觉,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被问到,霍离歪歪头,答不上来。 「就是一个叫刑的天神,长得跟董事长很像,超帅气的,法力也很高深。对了,你们是朋友,跟我讲讲他的英雄伟绩吧,这几天我查遍了所有古书,都查不到有关他的资料耶。」 张玄上完香,在餐桌前坐下,把那天在远古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小白越听越生气,到最后,忍不住用猫爪不断敲桌子。 「走之前若叶有交代除了改命外,不要跟远古有任何牵连,你不仅把索千秋丢了,还敢对着天神胡说八道!」 「我只送给刑一颗幸运星,最后还造福你们了,而且除了犀刃外,我什么都没有说啊。」张玄对小白的气愤很莫名其妙:「犀刃的传说,但凡是修道之人都知道,说说没关系吧?」 看到大家十几双目光盯着自己,同时摇头,张玄突然想起刑确实不知道有关犀刃的事,大惊,失声道:「不是吧?难不成上古犀刃的传说其实是我流传下来的?」 众人同时点头,张玄有些心虚,嗫嚅:「当时我看天神为除害烦恼,所以才告诉他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反正他要杀的是恶人。」 小白气得翻了个白眼,教唆情人的前世杀自己的前世,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白痴,不过既然张玄和董事长现在都好好的在这里,那就证明至少历史没有因张玄的胡说八道而改变,所以,就算了吧。 霍离跟小白的想法一样,摇摇头,不再作声,若叶对与自己无关的事物不关心,只有羿,从大家的对话里听出另有隐情,它从宝贝囊里飞快掏出纸笔,写:远古秘辛,与老大有关,待查。 气氛有点僵,聂行风拿起酒杯让大家干杯,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开,果然,几杯酒喝下去,大家都忘了远古犀刃的话题,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若叶却一直没说话,几天的相处,聂行风发现,若叶跟颜开不同,颜开沉默是因为天生缄言,而若叶很明显是不习惯跟外人交流,也许他一直以来的生活太孤单,见到的鬼比人多,所以一时间无法适应这种热闹的氛围。 饭后,聂行风把羿叫到一边,让它多注意一下若叶,家里有活动时记得叫上他,别让他太孤单。董事长的吩咐当然要义不容辞地帮忙,羿怀里抱着xo大酒瓶,很快乐地点头答应了。 次日,快递公司把一个大礼品盒送过来,寄送人是西门霆,里面还有封向张玄表示感谢的信函,张玄把礼盒拆了,里面的点心分给大家,自己也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大叹:「祭祖祭出这么大的风波,还跑去远古旅游,换来的只是一盒点心。」 「西门雪不是答应开支票吗?怎么变成点心了?」 「水开了,我去倒茶。」张玄跑去厨房,把聂行风的问话撂在了一边。 聂行风跟着他进了厨房,关上门,问:「还在为没拿到珠宝不开心?」 「你认为我会开心吗?」张玄泡着茶,愤愤不平地说:「四大口袋的珠宝全部失落在空间漩涡里,哪怕留下一颗作纪念也好啊!」 一颗耀眼红石亮到了他面前,聂行风微笑看他,「谁说没有纪念品?」 「这……好像是钻石吧?」张玄接过来,对着灯光看看,随着转动,钻石不断折射出漂亮的红色,耀眼的赤红,是属于天然宝石的光芒。 「而且还是最名贵的红钻,董事长你怎么带回来的?」 钻石足有两克拉那么大,即使对珠宝完全不在行,张玄也知道它一定价值不菲,看着聂行风,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绝对不亚于红钻的光彩。 「当时攥在手心里,就带回来了,不过后来出了好多事,我忘了说。」 「就说你是招财猫了,随便一拿就拿到精品。」张玄兴致盎然地摆弄着那颗天然红钻,「怎么用它呢?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纪念品太可惜,做戒指又太大……」 「东西送给你了,你喜欢怎么用都行。」 「那我去珠宝行问一下,看做什么好。」 钻石在手,张玄也没心思喝茶了,匆匆跑出去,等他走后,聂行风回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天然钻石的鉴定书,点燃,很快,纸张燃成灰烬,落进垃圾桶里。 那颗钻石最终做成了菱形吊坠,用银链穿过系在了张玄的颈下,随着他动作,不断炫出火一般绚丽的色彩,他对这个意外收获满意得不得了,不过还是埋怨聂行风当初为什么不拿两颗,那样就可以做成情侣坠,聂行风听任了他的埋怨,心想要是小神棍知道这颗钻石足以买下一家小型企业的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半个月后,一个大包裹从十里村寄来,寄件人是葡萄酸,包裹里放着满满的水果干脯、果酒陈酿、珍奇药草,另外还有个盛满各种珠宝的小箱子,并附有葡萄酸写的亲笔信。上面说阿凯和小狐仙很好,请他们别担心,骊山里的精怪们都出关了,族长爷爷很感谢他们的相助,所以送上礼物以表谢意。 果脯陈酿给霍离、小白和羿,药草给若叶,珠宝是以葡萄酸自己的名义给张玄的,感谢他帮自己找到小满投胎的去处,所以它特意去以前鬼狐的地界,捡了各种漂亮的小石头给他;至于董事长大人,他什么都不缺,骊山的精怪们也就没送礼物,不过今后只要有需要,大家都一定赴汤蹈火,听候差遣。 「真没想到,那只狐狸连人形都变不出来,居然会写字,不过这么多珠宝怎么连一颗钻石都没有,它是不是色盲啊?」 张玄努力翻找小箱子里的珠宝,希望能找出一颗像董事长给自己的那类红钻,根本没注意大家对他的注视,最后,还是羿忍不住了,问:「老大,你什么时候查小满的来生了?」 「就回来之前啊,葡萄酸说如果查到小满的来生,就用珠宝答谢,所以我就查了,反正是举手之劳嘛。」 「你不是说查来生有违天师原则吗?」 「天师原则也可以视情况上下调整嘛。」抬头看大家,张玄一脸笑眯眯:「尤其是在有钱的前提下。」 大家了解了,果然,没钱,是绝对请不动张玄办事的。 晚上,聂行风洗完澡,回到卧室,张玄已经睡着了,对他的进来毫无知觉,睡衣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颈窝下那颗红钻泛着淡淡的光润。聂行风一直认为张玄适合蓝色,像海水那样湛蓝的色调,不过自从看到他对抗天雷时的气势后,突然觉得红色其实更配张玄,不管面对任何险阻都绝不退缩的个性,就像烈火燎原,不烬不休。 「你这样子,根本就是在诱惑!」 走近床边,俯身靠在张玄身上,亲吻他的唇角,张玄睡得正香,对他的靠近毫无知觉,于是聂行风加大了力度,托住张玄的后颈,让那个吻变成更加热情,手顺沿而下,扯开了他睡衣上的腰带,放肆地探进去。 自从祭祖后,事件就一波接一波,这具躯体里又一直有小满存在,他根本不敢跟张玄亲热,后来张玄在远古受了伤,虽然服了仙药,聂行风还是担心他身体撑不住,所以这段时间没碰他,不过看他脸色,应该是恢复了,现在美色当前,没必要再禁欲了。 「真想马上要了你。」吻从唇角延伸到耳垂,聂行风吮着张玄耳垂呢哝。 煽情的舔舐中张玄终于被弄醒了,睁开眼,眨眨,眼里泛起惺忪水波,湛蓝得让聂行风心悸,但随即就发现不对,那对眼瞳里没有淡笑洒脱,而是懵懂不解的神色,定定看着他,「哥哥,你为什么要亲我?」 可爱软糯的童音,聂行风脸上微笑僵住,彻底怔在了那里。 看到他发愣,张玄嘴角慢慢勾起,露出恶作剧后的狡黠微笑,然后趴到床上,手用力捶床铺,大笑起来。 「终于骗到你喽,好久没骗倒过你,这次终于成功啦!」 「张玄!」 「只是开个玩笑啦,董事长你不会生气的对吧?」 张玄笑了半天,才发现聂行风脸色不怎么好,于是止住笑,小心翼翼观察他表情,手抬起,似乎想要吮手指,但立刻反应过来那是小满的动作,又急忙放下。 「其实我是在等你,等得太久才睡着了。」 「等我?」聂行风心情马上好了很多。 「有事要跟你说啦。」 张玄趴在床边拿放在床底的东西,睡衣腰带刚才被聂行风扯开了,探身时半边身子露出来,聂行风看在眼里,突然觉得现在没什么事情比把他吃掉更重要。 东西拿出来,是葡萄酸寄来的那个小盒子,盒盖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箱翡翠珠宝。看到张玄紧抱盒子,眉眼笑弯弯的模样,聂行风很无力,小神棍就一定要把贪财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珠宝盒递到了自己面前,聂行风诧异看张玄,见他也在看自己,表情居然有些赧然。 「送我?」太慷慨了,慷慨得让他不太敢接受。 「也不是送啦。」张玄眼睛眨眨,碧波水色漾了漾,以一种异常期待的神情看聂行风,很郑重地问:「我想问你,这箱珠宝买你的初夜够不够呀?」 聂行风脑里那根称作理智的弦瞬间绷断了。 「你怎么这种表情?」聂行风的沉默让张玄很不快,微笑敛起,秀眉微眯,怀疑地看他,「你不要告诉我,你的初夜已经没了吧?怎么可以这样?那个人是谁?我以为你很洁身自爱的,你居然……」 手腕一紧,被聂行风扯住压在了床上,那箱珠宝滚了一地,剎那间整个卧室流光溢彩。 「张玄!」聂行风居高临下看他,一字一顿道:「今晚我不做到你求饶我就不姓聂!」 「你早就不姓聂了,你是我张家的招财猫!」 还敢胡说八道! 聂行风直接以唇俯就,封住张玄的话,等把他吻得气喘吁吁,才在他耳边说:「想要我的初夜,等你有本事再来拿吧!」 那箱珠宝最终也没派上用场,被折腾了一晚上,张玄第二天果然没能爬起来,一气之下把珠宝都给了霍离他们,不过几只动物也都没地方使用,于是各自选了几颗中意的当装饰品,余下的都扔进了客厅的观赏鱼缸里当假山石,五颜六色的石块很漂亮,总算做到了物尽其用。 收到了那么多果脯果酒,小白提议开party,当晚的party玩得很热闹,大家很快都醉了,嘻嘻哈哈凑在一起给葡萄酸回信道谢,若叶已经跟他们混熟了,他很喜欢那些药草,又是四个人里文笔最好的,便充当执笔者帮大家回信。 「要是小满在就好了。」霍离不无遗憾地说。 「yes。」羿赞同,小小声说:「正太版的张玄比较可爱。」 最主要是不会欺负它,一想到那辆被自己撞废的车,羿就觉得好恐怖,虽然车辆有保险,但它相信主人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只怕再做几辈子式神都还不了债。+ 「至少小满不会那么贪财。」小白作总结。 聂行风洗完澡,来到客厅,就听到大家的议论声,见张玄不在,他转身来到别墅天台。 夜风习习,张玄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乐曲声从旁边的音响里传来,一切都那么静谧安宁,但主角是张玄,便透出一种无端的伤感,他知道张玄不是个好静的人。 「party不好玩吗?为什么一个人窝在这里?」 「没什么。」张玄没睁眼,随口说。 聂行风在他身旁的躺椅上躺下,仰望苍穹,说:「小满的确很可爱。」 眼角余光看到张玄的身子微微缩了一下,聂行风又说:「他勤快、懂事、善良,但不管怎么好,也只是小满而已,永远代替不了另外一个人。」 张玄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许别人认为小满好,但对他来说,张玄才是最完美的。 「你有亲他。」好久,夜风将张玄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声音很低,但绝对感觉得到里面酸酸的味道,聂行风笑了,很想告诉张玄,那种亲吻只是哥哥对弟弟的宠溺疼爱,无关风月。 「张玄。」看着满天璀璨的星斗,聂行风问:「你知道喜欢跟爱的区别吗?」 「嗯?」 「我喜欢小满,喜欢葡萄酸,喜欢小离、小白,还有所有我的朋友,但是爱,我今生只给一个人。」 张玄唇角轻轻勾起,最开始的一点郁闷随着微笑漾开,睁开眼看聂行风,懒洋洋地说:「原来只有这一辈子啊。」 果然是贪心的小神棍,聂行风也微笑看他,「如果你想预约来生的话,我不反对。」 张玄没说话,转头仰望无边苍穹,不用预约,因为他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会跟聂行风相遇,这是他的自信。 「其实那晚你算到了葡萄酸有天劫,才故意把它封印在井里的对吗?」 张玄眉头不显眼地蹙了一下,却没回应,于是聂行风又说:「你其实是可以将小满驱出自己身体的,你没那么做,是希望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让西门雪帮忙找小满的哥哥,代价是他本来要付你的报酬;还有,是你先帮了葡萄酸,它才给你珠宝的对吗?」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都是碰巧而已啦,别忘了我的法术只是三流中的一流。」张玄懒洋洋地回答。 还真是睚眦必报啊,聂行风无奈中还有些好笑,「不是想的。」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9节 是用心去感觉的,看似懒漫疏离的人,其实内里有许多让他感动的地方,张玄有属于他的傲气,有些事根本不屑去说,但聂行风知道自己可以感受得到,那个只有他才能真正看透的人,这个认知让他很开心,更让他满足。 聂行风揿动音响,把音乐换成了另一首歌。 「狼在叫,雪正飘,月似镜子天上照,路正长,酒樽摇,任那孤单心里烧,情逝了,爱已消,傲向孤高清月笑,若听到我的话,愿诉心事好醉掉……」 清亮而又略带忧伤的乐曲在天台轻悠回荡,张玄一挑眉,「董事长,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听怀旧经典啊,不会是提前步入中年了吧?」 「不,」聂行风若有所思地说:「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像酒,越陈越香。」 「譬如?」张玄侧头看他。 「譬如——我们以前也许是认识的,前世、前前世,还有千万世之前的洪荒之年。」 「谁知道?」张玄耸肩,又一笑:「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因为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 脑海里有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很凌乱,无法汇成完整的图片,他也不想特意去记起早已过去的往事,眼前恍惚闪过天神刑的身影,相似的容颜,熟悉亲切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是同一人,但他知道不是,他是聂行风,傲然霸气的天神,永远都不会跟他重叠。 很想问张玄跟刑说起犀刃之事究竟是失言还是故意,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有些事不需要问出,他只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张玄,永远都会陪在自己身边。 聂行风微微一笑,看到了他的笑颜,张玄把头转回去,重新仰望那片天空。 有种感觉,他跟聂行风曾是认识的,从很久很久以前,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稔,熟稔到心意相通的程度。 可是,为什么后来会忘记了他呢?那么重要在意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忘记?想起在洪荒,天雷落下时聂行风舍命护他的情景,张玄心口猛地一痛,他揉揉心口,忽然笑了。 遗忘,其实也没什么可怕,也许我曾经忘了你,但喜欢的那份感觉,就算让我再轮回千万世,我也绝不会忘记! 《完》 番外:那晚的故事 「大哥很讨厌客厅那个鱼缸。」这是霍离几天观察下来得出的结论。 「不,我觉得老大是不喜欢那几条热带鱼。」羿阐述自己的观点。 刚说完,讨论的主角就从他们身边走过,顺便还很不快地瞪了一眼那个漂亮的鱼缸。他既不是讨厌鱼缸,也不是讨厌鱼,而是痛恨鱼缸里的那些珠宝玉石。 时光倒回到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他晃点董事长,又拿珠宝想买他初夜的时刻,地点,呃,当然是在床上。 整间卧室流光溢彩,是被打翻的珠宝散发出的天然光泽,而光泽的中心就是他自己。他把那只招财猫气着了,于是衣衫很快被剥了个干净,被欲望驾驭的男人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简单爱抚后就冲进了他的体内,动作有些暴烈,却毫不反感,那种迫切渴望似的占有在间接告诉他,他对聂行风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张玄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就弃械投降,自从回乡后他们就再没亲热过,老实说他也满怀念这种享受的,聂行风的技术非常好,可以轻松取悦到他,虽然口中说着想压对方,但张玄知道自己可没有聂行风那份耐心,在性事中会一直照顾到他的感受,即使像现在这种略带暴烈的动作,也不会让他有疼痛或不适感。 这次压抑得有些久,所以两个人很快就将热情发泄了出来,而后,聂行风伏在他身上,也不说话,只将他紧紧抱住,享受情事过后的余韵。 张玄平躺在大床上,极致的快感让他的头有些晕晕乎乎,力气仿佛在方才的那一剎那全部抽干了。手掌摊开,无意识地在床上轻轻滑动,指尖一凉,触到了散乱在身旁的玉石,冰凉光滑的触感,让他神智一清,一个很美妙的念头突然窜入脑海。 『想要我的初夜,等你有本事再来拿吧!』 这可是招财猫自己说的话,不如现在就贯彻执行吧。瞅瞅靠在他怀里毫无防备的情人,张玄唇角轻轻勾起,随手拿过一颗小小的玉石,手指滑动,顺着聂行风的脊背不疾不徐地向下移,最后在男人最隐秘的部位停下,轻柔打转,聂行风的身躯随着他的挑逗本能地一僵。 「董事长……」 缠绵的嗓音,宛如醇酒,在一瞬间惑乱了聂行风的心神,很自然地迎接送上来的亲吻。张玄跟他唇舌相缠,极力经营着这个热情放纵的吻,手下却毫不犹豫,将圆润玉石塞向聂行风的后庭,玉石不大,又被他的手掌握得微温,正沉迷于热情中的男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注意到吧。 事实证明,张玄太低估聂行风的警觉心和反应力了。在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紧紧攥住,压到了床上,不过聂行风并没立刻起身,而是依然跟他纠缠着那个热切的吻,直吻得他飘飘欲仙时,才放开他,坐了起来。 「我头一次知道珠宝还有调情的功效。」那颗小玉石被聂行风夺过去了,在手里转动着,微笑看他:「你从哪学来的?」 漂亮的红玉随着转动折射出品莹剔透的光润,让聂行风的笑看起来有些深邃,张玄心中警钟大响,不敢说这种情趣玩法是他看收费电视得来的经验,于是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聂行风。 蓝宝石般的漂亮清纯的眸光,定定看着自己,像某种惹人爱怜的小动物,聂行风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对小神棍了解极深,绝对会被他骗到,而且,即使知道他在做戏,这副模样还是让他心生怜惜。 「谢谢你教给我新的玩法,不如来试试?」心底的劣根性被引发了,聂行风微笑着俯身压住张玄,故意舔舐他的耳垂,挑逗。 耳垂是张玄的敏感点,被舔吻,他果然有些受不了,身体本能地蜷成一团,想躲避聂行风的挑逗,聂行风哪里肯放,追上继续恶意地吻咬,同时伸手抚摸着他的后庭。刚承受过一场热情的放纵,带着暧昧情液的褶皱轻微张开,在红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诱人,聂行风爱抚着,将玉石轻松地塞了进去。 张玄体内还充盈着聂行风发泄的热情,圆润玉石并没给他带来任何不适,甚至没感觉到异物的进入。但随着聂行风将珠石继续塞入,他终于发觉不对头,挣扎着想避开,却被聂行风压住,微笑问:「很舒服对吧?」 「哥哥,好痛……」动弹不了,张玄略微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聂行风。 软软糯糯的嗓音,聂行风一怔,一瞬间,他有种小满附体的错觉,但随即就明白了那是张玄玩的小花样,哼了一声:「你现在就是叫爷爷也没用。」 这招不管用,张玄立刻变脸,大叫:「放开我,该死的招财猫,我不要跟你玩s!」 「这叫情趣,而且是你先起的头,不是吗?」 「不要!」 抗议无效,聂行风手指探进张玄体内,很熟练地挠刮着,张玄还要再骂,内壁敏感的地方被碰触到,他身体不自禁地痉挛,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声,很快,额头汗珠渗出,微微蜷起身,似乎不堪承受那份不适。 「怎么了?」 发现张玄不舒服,聂行风急忙停止了挑逗,扶他起来,就见那双眼眸很少见的变成了墨一般的深蓝,水波潋滟,眉头紧紧蹙起,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肚子痛……」张玄掩住小腹,呻吟。 真那么痛吗?聂行风有些慌。玉器凝气安神,有养气之说,所以他才敢这么玩,而且他只是逗逗张玄,并没往他体内塞几颗宝石,宝石小又圆润,按道理说不会划伤内壁。 不过见张玄这么难受,聂行风不敢怠慢,忙将他体内的玉石都取了出来,说:「可能是凉着了,我去放水,帮你暖一下。」 听聂行风去了浴室,张玄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趴在床上一脸狡黠的笑。唉,要骗过招财猫,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其实他一点都不痛,反而有种迫切的渴望,太尴尬了,他可不想自己被几颗小石头就搞得高潮,那以后还怎么在招财猫面前抬起头来。 聂行风放好水,便急忙把张玄抱进了浴缸里,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张玄有些愧疚,又怕他发现自己的尴尬,于是弓起身缩进水里当鸵鸟。 聂行风还以为张玄仍不舒服,于是把手探进水里,想帮他揉揉肚子,缓解他的不适,张玄没来得及躲开,只觉事情要糟,果然,在他腹上揉动的手很快停住了,聂行风轻声叫:「张玄。」 不敢抬头,张玄继续往水里缩,但下一刻就被聂行风揪了出来,直视他,手探到他身下,握住那性致高昂的分身,淡淡问:「可以告诉我,肚子痛还能引起兴奋吗?」 穿帮了,张玄没法再装死,嘿嘿笑着打马虎眼,「疼痛也会刺激到兴奋,要不董事长你也来试看看,一定会更兴奋。」 聂行风整张脸都黑了,又被小神棍给骗了,害得自己以为他真肚子痛,心慌意乱的自责不已。难怪他一直蜷着腰,原来是怕被自己发现,这个该死的家伙! 不说话,手上微微加劲,最柔弱的地方被施力,张玄一皱眉,有些痛,但又不是痛到无法忍受,他委屈地看聂行风,嚷:「你那么大力干什么?想让我变太监啊?」 「看你还敢不敢再胡闹!」 探身,吻咬住张玄的唇,手指在他分身上略带恶意地掐揉,算做小小的惩罚。些微痛感中夹杂着几分愉悦,张玄很快就受不了了,靠在聂行风怀里,低微呻吟断断续续传来,似乎在求他手下留情,不过这一次,聂行风没再理会他的求饶,下了水,分身顶在他的后庭上,猛地刺了进去。 「今晚,会给你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挺动身子时,他靠在张玄耳畔,微笑着说。 恍惚看到聂行风手里拿着的一颗红玉,张玄的天师第六感本能地觉察到危险来临,大叫:「不要!」 反驳随即消音,双唇被封缄,以吻。 那晚的回忆对张玄来说果然既痛苦又美妙,被折腾了一整夜,他一气之下,把珠宝都给了小狐狸他们,不过曾跟他有过亲密接触的那几颗却被聂行风留下了,怎么都要不过来,招财猫那恶劣的笑容分明是在告诉他,有机会还可以再用它们来玩。 之后的几天里张玄几乎把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几颗小东西,看着客厅那个漂亮的鱼缸,还有鱼缸里的宝石,他恨恨地想,绝不可以让那只猫得逞,就算用,也是他拿来逗猫。 「可恶!我一定会找到的!」张玄握拳发誓,开始了第n次的寻找。 「大哥到底怎么了?」大家都在客厅喝下午茶,看到张玄系上围裙,拿起吸尘器和鸡毛掸子,一副不把别墅彻底清扫干净不罢休的气势,霍离很奇怪地问小白:「这已经是这星期第五次大扫除了欸。」 小白正犯困,懒洋洋地随口说:「这叫鬼魂附身后遗症——小满的磁场影响了张玄,让他变勤快了。」 「被鬼附身果然会受到影响喔,可怜的老大。」羿好学不倦,继续问:「那不知道这种后遗症会持续多久?」 「这种事情,只有鬼知道啦,我只知道,这是个非常好的见鬼后遗症。」 三只动物一齐转头去看,透明玻璃的那边,我们被定位于鬼魂附体后遗症的小天师正很勤快地打扫……呃,寻找着。 《完》 小小小番外:聂家人的狐说鬼语 「长空,长空,长空……」 若叶没法静心修练驭鬼术,因为身边有一只小小的小蝙蝠牌噪音器。 「我没聋。」 「可是,我叫了这么多声你都没有回应耶。」 「因为大家都称呼我的姓。」 「所以我才叫你的名字。」 「不要总跟着我。」 小爪子亮出,在他面前摇摇:「我在执行董事长的指令。」 「你的主人是张玄。」 「董事长是我boss的boss。」 「我不喜欢总被人跟。」 「我不是人。」 「不想被一只鸟跟!」 「确切地说,我是兽类。」 若叶彻底头晕了,于是扔杀手锏:「我很讨厌你!」 「我们总算找到共同语言啦。」小蝙蝠抱着易开罐很快乐地点头:「我也不喜欢你。」 「那就请你不要缠我!」话题回到原点。 「这叫跟随。」羿说完,又绕着若叶以光速飞旋了数圈后定格,解释:「这才叫缠。」 若叶明白了,这世上为什么有个词叫「气死」,在面对某只非人非鸟思维非正常的家伙时,自己剩下的六条命绝对不够用。 《完》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 《天师执位2之五幢影(出书版)》作者:樊落 幢影 上 文案: 因为不小心见钱眼开, 张玄签下了敖剑提出的委托协议, 想想那高额的违约金,现在后悔似乎已经晚了。 不过,他没想到敖剑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 竟然只是因为洛阳失踪了。 不过是一个人嘛, 有他张天师出马还怕找不到人吗!? 但他似乎想得太简单了, 洛阳失踪、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跳楼死亡, 甚至还有非人介入── 潜藏在暗处的阴谋像是一张密网, 无形的等待着张玄踏入…… 正文—— 第一章 「招财猫,起床啦!招财猫,起床啦!招财猫,起床啦!」 清晨,卧室里一只金灿灿的招财猫闹钟欢乐地叫起来,举起的猫爪一前一后有节奏地摇摆,摇响手里的金铃。 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抓住小猫闹钟,下一刻,闹钟在空中划过漂亮的金弧,落到了kg size大床的床角。 五分钟的静谧后,相同的叫声重新响起,张玄懒得睁眼,伸脚将呱噪的闹钟踹到了地上。 世界终于彻底宁静了,张玄的睡意也滚远了,睁开眼,眨眨,他不会是把闹钟摔坏了吧?那可是他送给董事长的礼物耶,虽然董事长一次都没用过,整天跟小招财猫折腾的是喜欢赖床的张玄自己。 把被掀开,探身趴到床脚把闹钟捡起来,在发现它没摔坏后,张玄把它放回原处,然后重新躺下来。 对面的壁钟指针指在九点,对张玄来说,在周末,九点只能算凌晨,反正这么早起床家里也没人,霍离和小白到火狐族探亲去了,羿在地下室骚扰若叶练功,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招财猫情人去意大利的分公司出差,早起只会让周末更无聊而已。 张玄闭着眼,摸过放在枕头旁的手机,想打电话给聂行风,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意大利现在还是凌晨,聂行风做起事来又很拼,他不想把他短暂的睡眠时间都剥夺。 于是张玄扯过被把头整个蒙住,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眼没睁,直接揿下按键接听。 「喂……」 『张玄,是我。』侦探社老板左天的声音很有精神地传过来:『听你的声音好像刚睡醒,都九点了,你不会是还在赖床吧?』 张玄没吱声,直接切断了通话。 手机很快又响起来,而且是锲而不舍地一响再响,张玄实在被它搞烦了,重新按下接听键,很平静地问:「老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周末?什么叫劳基法?什么叫过劳死?不知道的话马上去翻字典……」 『别挂电话!』左天及时阻止了张玄再一次挂电话,笑嘻嘻说:『我手头上有个大案子,你一定很感兴趣。』 「我只对钱感兴趣。」张玄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次铃声没再响起,张玄却平躺在床上睡意全消,两眼瞪着天花板,半晌,大叫:「我要辞职!」 十五分钟后,张玄出现在左天侦探社的办公室里,秘书杜薇薇将冲好的热可可殷勤地端过来,那胸有成竹的笑,仿佛早料定他一定会来。 「老板很厉害喔,把生意做到国外去了,这次的雇主是外国人,长得超帅气。」她很兴奋地八卦。 「有钱吗?」张玄喝着热可可问,这才是重点。 杜薇薇肯定地点头:「绝对比你我有钱。」 「薇薇姐,你的标准好低。」 对张玄来说,至少要比他家董事长有钱,那才算真有钱。喝完热可可,来到左天的办公室门前,准备先看看案子再说,如果又是捉奸跟踪类的,他就立刻抽身走人,反正侦探社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劳工。 敲门进去,左天正在跟客人说话,听到响声,一齐转过头来;跟客人视线相对,张玄差点被刚咽下的热可可给呛到。 『白目!』他在心里大叫。 敖剑应该很庆幸张玄的悬崖勒马,否则那个为他量身订做的称谓就这么漂漂亮亮冒出来了。他站起身,微笑着朝张玄伸过手去。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敖……先生。」 白目叫习惯了,要改口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张玄跟敖剑握了手,转头看左天,心想,薇薇姐说的帅哥雇主不会就是这白目吧? 「你们认识?那真太巧了。」 很意外他们的相识,左天目光在敖剑和张玄之间转了转,怎么也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共通点。 「是很巧。」 张玄从最开始的吃惊中缓过来,看看敖剑,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同,于是问:「敖先生,你知道我们公司是干什么的吗?」 「当然,否则我就不会来了。」 敖剑笑吟吟地看他,但张玄从那笑意中品出了一丝焦虑,这让他突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这位高贵的公爵烦心。 「既然你知道,那你该去的是西门侦探社,如果是连他们也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们公司肯定……」 张玄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束狠辣辣的x光射过来,发源地出自他家老板,还有老板手里拿着的支票,张玄眼神迅速扫过支票上的金额,再一次被呛着了。 乖乖,欧元七位数,他从进侦探社还没接过这么大的案子呢,这一票做下来,绝对可以在董事长面前扬眉吐气。 「……可以解决,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麻烦,我都帮你解决!」钱字当头,张玄义不容辞把自己卖掉了。 「等等。」 左天把一份合约递给张玄,张玄扫一眼,是违约赔偿合同,这种合约对于常在侦探社跑的张玄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看到上面有标明没顺利完成任务不属违约范围后,二话不说,掏出笔就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张玄,等一下,我和敖先生还没谈到案子的具体内容。」 「还没谈到?」 张玄秀眉微皱,从老板打电话找他,到他来到公司,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没谈到核心内容?这家伙的工作效率真是有够缓慢。 「时间就是金钱,老板你要检讨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了。」 张玄教训完自家老板,又随手拿过左天桌上的公司公章,在合约上盖好了;敖剑收起来,把一张名片递给他,说:「两小时后,到这里来找我。」 张玄诧异接了:「你还没说案子呢。」 「咦,你没有仔细看合约吗?」敖剑笑容里充满了算计,「好好看看,两小时后再见。」 张玄背心一凉,像是被毒蛇咬到,越是没有痛觉,后果就越是可怕,他急忙转头看左天,又飞快拿起一式两份的合约仔细看,同时大叫:「老板你有没有搞错,什么都没看就让我签字?」 「我刚才一直在拦你,你有听过吗?」左天的吼声比他还大:「你眼睛里只看到那张支票!」 想想,似乎的确是自己的问题,张玄不说话了,飞快浏览完合约书,还好,内容只是要求严守秘密,不负责办案人的人身安全等,并没有太过分的条款。 「他没说案子内容,如果是让我们杀人放火呢?」左天提点张玄:「一百万的首付款,不可能只是捉奸找人那么简单的!」 「犯法的事,白目不会让侦探社的人去做吧?」张玄自己心里也没底,看左天一脸不以为然,他嘟囔:「你要是真担心,大不了我们不接这案子。」 「不接?你字都签了,还想不接?」左天瞪大眼睛看张玄,似乎奇怪他有什么资格叫别人白目,「你没有看到这里的赔偿条例吗?不接的话,我们上哪弄这笔违约金还他?」 张玄这才看到合约最下方的但书,放弃接案算违约,需支付首付款额的一百倍以作赔偿,一百万欧元再乘一百倍,他大脑回路不够用,算不出那该是个怎样的天文数字。 「那那那……」 张玄皱眉想了又想,在发现自己不可能想到好点子后,看左天,满怀期望地问:「如果我让我家董事长帮我支付这笔违约金的话,你认为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百。」 张玄眼眸里立刻如烟花般的绚烂,「你也觉得我家董事长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 「不。」看着他,左天一脸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聂董知道了这件事,杀你沉海的可能性百分之百。」 两小时后,张玄按照敖剑名片上的地址来到他的住所,没办法,既然连老板都认为董事长大人不可能帮自己支付那笔违约金,那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有句俗语不是说,明天的风明天才刮嘛,到时说不定还是东风,一路顺畅呢。 从计程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栋建筑物,张玄首先的想法就是自己是否有看错地址?典型的欧式住宅风格,看上去也许并非那么富丽堂皇,却有种压人的气魄,淡灰砖瓦的墙壁耸立在阳光下,给人一种勿要冒犯的凌威。 张玄以前曾送聂行风去过敖剑家,但并不是这里,也许这是敖剑的别墅吧,他思忖着走到大门前,揿响了门铃。 请张玄进去的是一位老管事,举止中带着训练有素的执事风范,他面无表情地引着张玄来到大厅,伫立在门口的两名保镖上前,请张玄将随身物品交出。 「我为什么要交随身物品?我是来会客,又不是来探监!」 「这是主人的吩咐,请张先生见谅。」管事不亢不卑地道。 「见谅就不必,那等他来找我好了。」 张玄巴不得不跟敖剑会面呢,找借口正要离开,一个低沉声音在空间响起。 「暂存物品跟我想委托的案子有关,合作一下,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是敖剑的声音,张玄抬头看看四壁,猜想他此刻正立在某个镜头前注视自己,想了想,终究对敖剑委托的案子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把公事包和手机手表等随身物品交给保镖,管事向他鞠躬道谢后,请他随自己进去。 两人乘电梯来到四楼,在一个房间前停下,管事轻轻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门,请张玄进去后,他在外面把门带上了。 里面是间书房,古典雅致的欧洲风格装潢,虽然摆设简单,但每套家俱看上去都绝对价格不菲。 敖剑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根雪茄,房间里缭绕着淡淡的烟香,桌上摆放的雪茄刀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张玄一下子就被它的漂亮光泽吸引过去了,猜想那刀具绝对不是镀金的。 敖剑向张玄微微颔首,做了个请坐的动作,他举止从容文雅,但内里却透着属于欧洲上流贵族固有的倨傲,所谓的请坐在张玄看来无异于一种施舍。 洛阳给这种人当私人医生,一定很难做。 张玄想完,突然明白了先前的违和感在哪里。他一直没看到洛阳,基本上只要有敖剑出现的地方就一定有洛阳,也许在锋芒毕露的敖剑面前,洛阳的存在并不引人注目,但如果他不在,却一定会让人感到有某种欠缺。 而此刻,敖剑身边就欠缺了那个冷清温和的影像。 「说吧,把我叫到这里来,又把我的东西都收走,到底是有什么重要任务要交给我做?先说明喔,犯法的事我可不干。」张玄在敖剑对面坐下,直接说明自己的想法。 敖剑将吸了半截的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盯着那个剔透精致的烟灰缸,张玄又开始对它的价值浮想联翩了。 「隔墙有耳,谨慎一点总没错。」敖剑微微一笑:「虽然我们伯尔吉亚家族除了犯法的事外,其他的做得并不多,不过放心,我这次委托你的案子只是普通的寻人。」 张玄噗哧笑了,「寻人?我真想知道是什么人值得上一百万欧元的天价首款。」 「洛阳。」 张玄的笑声戛然停下,咋舌:「没想到你们意大利的私人医生身价这么高。」 「私人医生很多,但洛阳只有一个。」盯着张玄,敖剑银亮眼眸里闪过忧心忡忡的光芒,「他失踪了,昨晚,毫无预兆的人间蒸发。」 有预兆的那叫离家出走,张玄在心里吐槽,不过看在那一百万的分上,他决定无视敖剑贫乏的汉语表达方式。 思绪转回,难怪洛阳一直没出现,原来是失踪了。从敖剑的反应来看,洛阳对他来说的确很重要,张玄叹口气,顺便想,如果哪天自己失踪,不知董事长舍不舍得拿出一百万来寻人? 「你怀疑有内鬼?」 敖剑点头,「洛阳身手不错,能将他轻易绑走,对方对他的行踪一定很了解,所以我约你在这里见面,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心腹。」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敖剑没直接答,而是说:「根据合约,接下来要说的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希望你记住。」 「我没那么八婆。」最主要的是一百万的一百倍违约金,他实在付不起。 「要说怀疑的对象,那要从我的家世说起,行风应该有跟你提过我们伯尔吉亚家族吧?」 董事长才不跟他聊那些没营养的话题呢,张玄说:「我只知道你是世袭公爵。」 「我是公爵,不过是庶出,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可是很不幸,他们都先后遭遇意外过世了,所以现在家族产业一半在我手里,还有一半在我叔叔理查德手里,移居这里之前我曾出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那是场人为车祸。」 敖剑对他两个哥哥去世的事只是一语道过,不过张玄想他们的死肯定不单纯,如果敖剑也死了的话,最大的受益人一定是理查德,所以那场人为车祸,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指使的。 「所以,我暂时回国内,算是静养,也为了避祸。不过他们似乎不想放过我,由于我身边守卫很严,他们便把目标转到我的医生身上,所以我不能去西门家族的侦探社,树大招风,西门侦探社远没有你们这种三流小公司来得隐蔽,花多少钱我不在乎,我只要洛阳平安。」 说他们是三流,简直就是诬蔑,他们侦探社的成员哪个不是三流中的一流? 就冲这句话,张玄决定了,他一定要趁这个机会狠狠敲诈敖剑一笔,反正敖剑自己都说了,不在乎花多少钱。 一份文件递到张玄面前,最上面的是洛阳平时的日程安排,敖剑说:「我要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有关他的消息。」 「我尽力。」 「是一定!」送张玄离开时,敖剑说:「记住我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如果有消息,可以随时打来。」 在门口管事将张玄的东西还给了他,恭恭敬敬送他出门。 张玄叫了计程车,在回家的路上把敖剑给自己的资料详细看了一遍,发现洛阳的私人活动很少,几乎是在医院和敖家两点一线打转,即使有活动安排,也是陪同敖剑出席。昨晚他是在离开医院途中失踪的,在驶过一个有交通监视器的路口后,人跟车一起不见了,很诡异的人间蒸发。 张玄又返回资料前半部分看,注意到洛阳最近有几天回家比较晚,他眉头挑挑,很满意自己这么快就找到了问题关键。 回到家,张玄先起了副寻人卦,根本不灵,道符没升到半空就自燃消失了,连试几次都不成功,他只好放弃。 为什么跟董事长在一起后,其他法术日进千里,偏偏寻人咒就从来没灵过一次?张玄不肯承认这是自己的问题,绝对是劫持洛阳的也是个中高手,而导致他无法查到任何线索。 寻人咒不成功,张玄只好一通电话把羿从地下室召唤上来:「别玩了,我有任务派给你。」 「捉鬼还是伏妖?」最近日子实在太闲,一听说出任务,羿立刻兴奋起来。 「只是寻人而已。」 张玄只是让羿去圣安医院打听有关洛阳失踪前几周的活动情况。羿最近努力练功,人形可以维持比较久的时间,而且打扮起来绝对是个美少年,跟护士小姐打听情报一定手到擒来。 领了任务,羿兴致勃勃问:「我想叫上长空一起去耶,他总闷在家里,都快霉掉了。」 「随你,只要你能把他拉出去。」张玄敲着键盘,随口说。 比起跟人接触,若叶似乎更喜欢跟鬼魂交流,自从住进他家,几乎都窝在阴气较重的地下室里,张玄都不知道现在若叶在那里养了多少鬼魂,羿能叫他出门,那算它有本事。 没想到羿还真把若叶拉出来了,五分钟后,两人出发,这让张玄突然发现小蝙蝠有时候还是挺有本事的,至少让若叶出门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到。 把式神派走后,张玄在网上随便查看了一下有关伯尔吉亚家族的轶闻,很惊讶地发现他们家族曾在意大利史上拥有辉煌地位,虽然那些辉煌已成昨日黄花,但至今伯尔吉亚这个名号在意大利仍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他们垄断了意大利大半的金融贸易市场,合法的、非法的,各条渠道都渗透着他们的势力。 正如敖剑所说,他的两个哥哥都死于意外事故,事实上敖剑自己也是堪堪与死亡擦肩而过,现在在家族中可以跟他一较高下的只有理查德,而且理查德的儿子乔瓦尼是黑手党的中坚分子,走私贩毒洗钱,无恶不作,他们父子有劫持洛阳,借此威胁敖剑的理由,至少如果这只是一起普通绑架案的话,以敖剑的能力,绝对能马上查到线索,用不着请自己。 张玄随意转着滑鼠,本来想查查海关出入记录,转念一想,这种事只怕敖剑早查过了,以理查德的势力,如果绑架人,多半会用私人飞机过境,查询海关记录只是白费功夫。 羿和若叶很快就回来了,他们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羿把一张纸条递给张玄,「有位护士小姐说洛阳曾向她问起过这间酒吧,不过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张玄扫了一眼,light oon,没听说过,常跑情报的经验告诉他,这不是间很出名的酒吧,不过他查了一下酒吧地址,发现从拍摄洛阳的交通监视器到酒吧之间,没再设有监视设备,所以洛阳很有可能是在去酒吧的途中被劫持的。 傍晚,张玄来到light oon,它位于pub区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里,里面布置得还算有品味,但也只能勉强算中档,以洛阳的身分会来这里,本身就透着古怪。 张玄来到吧台前,把洛阳的照片和一张小钞递到酒保面前,搭讪:「最近有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酒保的回答跟收钱一样快速。 张玄翻了个白眼,只好掏出一张大钞推过去,这次酒保点头:「来过一、两次。」 这句话张玄相信是真的,以洛阳的容貌哪怕仅一次也足以让人记住。 「和谁?」 「就他一个人来消遣,不过找他搭讪的还真多。」说到这,酒保脸上露出暧昧的笑:「连阿三都不自量力地跟他搭话呢,不过还真奇怪,那么多人中,他只理阿三。」 「阿三?」 「常来玩的小混混,喏,就是那个人。」 张玄顺酒保手指方向转头去看,刚好看到一个矮个男人从外面进来,男人长得獐头鼠目,难怪酒保会嗤笑他,阿三也看到了张玄,似乎感觉到他们是在谈论自己,脸色一变,转身就逃。 此地无银三百两,张玄立刻追了上去,没想到阿三腿脚很快,出了酒吧一阵狂奔,张玄直追到一个死胡同,才把他追上。 见前面没了路,阿三回过头,掏出随身携带的蝴蝶刀,对着张玄,不过还没等他玩甩刀,手腕一麻,刀已经到了张玄手里。 「洛阳找你做什么?」他直接进入话题。 被人一招就夺了武器,阿三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差距,脸露惧色,不过还是强撑住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心里没鬼,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跑?」 「我以为你是条子嘛,最近风声很紧,看到条子,我当然要跑。」 看出这是个老油条,张玄不再问话,直接上前搜身;阿三想反抗,被他一拳顶在胸口,立刻老老实实任他翻,口中嘟囔:「你好像不是条子,都是道上混的,你别想黑吃黑……」 啰啰嗦嗦中,张玄已经把他身上藏的东西都翻了出来,除了一柄刀具外,还有几包药粉,他要打开,被阿三一把拉住,连连摇头。 「不可以,这东西很贵的,市面上买不到。」 张玄很少接触到毒品,不过看阿三一脸紧张,似乎这几包药粉真的很贵重,他心一动,停下来,问:「那告诉我洛阳找你干什么?」 「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洛阳是谁啊。」 张玄把洛阳的照片亮到阿三面前,阿三立刻怔住了,随即用力摇头,张玄冷笑一声,作势要撕药包,阿三急忙拦住,苦着脸说:「我见过他几次,不过他只是来跟我买药,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跟你买药?」张玄怔住了,杀了他他也不信那个高傲冷清的男子会吸毒,还特意跑到这里来买药。 见张玄发愣,阿三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你想不到吧?那些越是看起来有身分的人越喜欢这东西,我手上的可都是好货,来买的人不少。」 「他昨晚也来了吗?」 阿三犹豫了一下才说:「来了,不过马上就离开了,我觉得奇怪,就偷偷跟出去看……」 「然后呢?」 「然后就看到他跟几个高个男人会合,上了他们的车,他自己的车也被开走了,就在那边。」 阿三指指小巷前方一个僻静角落,附近没有路灯,那边的景象看起来很模糊,不过张玄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画面——洛阳被几支枪顶住,不得不听从那些人的指令,之后绑架者开走了他的车,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将洛阳带走,可见那些人有备而来。 「都是些什么人?」 「天太黑,看不太清楚,不过那些人头发都是金色,个子很高,像是外国人……」说到这,阿三脸色突然苍白下来,眼里闪过恐惧:「不,也许不是人……」 「不是人?」 阿三用力点头,「他们都是没有影子的,看不到影子……」 张玄下意识地转头看看,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哑然失笑,他又不是鬼,当然有影子。 「该说的我都说了,快把东西还我!」 阿三伸手来抢,张玄急忙躲过,打开其中一个药包,嗅嗅,问:「你这药从哪弄来的?」 「这个可不能说,会死的。」阿三做了割脖子的动作,不过神情已由恐惧转为贪婪,低声问他:「这东西跟普通货不一样,绝对的纯,想不想来点?绝对让你high到。」 「谢啦。」 张玄笑嘻嘻地把药包撕开,当着阿三的面将它们扔进了旁边的水沟,阿三目瞪口呆,见药粉瞬间混进了水中,他气得连连跳脚,大叫:「你这个挡人财路的王八蛋!狗屎!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鬼知道他的祖宗是谁。 张玄对那一连串的咒骂置若罔闻,转身出了小巷,等骂声渐远,才打电话召唤式神,羿难得的动作迅速,很快就拍着翅膀出现在他面前。 张玄把留下的一包药粉给了羿,让它带去给魏正义。洛阳特意来买毒品,如果不是吸毒,那就是这毒品有问题,让徒弟查查,看有什么新发现。 回到别墅,里面一片漆黑,张玄进去,揿亮灯,就听一声尖叫,正在厨房收拾卫生的鬼魂瞬间消失了,若叶闻声从旁边的副客厅出来。 「抱歉,这只小鬼比较不喜欢亮光。」 「没事。」 自从聂行风出差,霍离归省后,这个家的打理工作就落到了羿身上,不过它喜欢偷懒,所以若叶训练了几只鬼做家事,对于张玄来说,工作只要有人来做就好,管他是人是鬼。 他很崇拜地看若叶,「你的驭鬼术真的很厉害,可不可以教教我?礼尚往来,我教你驱鬼道术怎么样?」 「您的气场不适合驭鬼。」 在这里住下后,若叶跟他们说话都非常客气,显然是遵从师命的缘故,他无法直接说张玄内息太弱,气场又邪,镇不住鬼是小事,说不定还会受到反噬,所以驭鬼术他是怎么都不会传授的。 还好张玄没在意,说:「抱歉,这么久还是没查到木老爷子的下落。」 其实有关木清风的行踪张玄一直都没停止过调查,却一无所获,这个若叶当然是知道的,忙说:「您说重了,这种事急不得,我相信师父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希望如此,张玄在心中这样祈祷。 第二章 羿回来不久,魏正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第一句话就问:『师父,你碰到贩毒团伙了?从哪搞来这么纯正的白粉?』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0节 「碰巧,那毒品很纯吗?」 『嗯,比地下流传的要纯得多,而且纯度比例跟最近几桩国际毒品大案的很接近,师父你要小心,碰到大案一定要报警。』 张玄没想到查洛阳会查到毒品,现在如果报出阿三的名字,势必会牵扯到洛阳的案子,想起那份该死的合约书,他忍住了要说的冲动。 「老大,看起来这次的案子很棘手喔。」等张玄讲完电话,羿说。 「我们办的案子哪次不棘手的?」 就算劫持洛阳的是非人类,张玄也没放在心上,把小蝙蝠打发走后,先去洗澡,然后回到卧室,趴在kg size的大床上兴致勃勃给聂行风打电话,意大利现在正是午后,适合聊天,至于案子,明天跟敖剑见面再说。 铃声响了两下接通了,听到聂行风的声音,张玄立刻叫:「董事长,你在干嘛?」 『刚吃完饭,跟睿庭在谈工作的事。』 分公司内部出了些运作上的问题,所以聂行风才会和弟弟一起来意大利,不过问题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他们现在正在讨论经营企划,张玄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听到是张玄的来电,聂睿庭知情识趣地起身告辞,等他离开后,聂行风问:『你那边怎么样?』 「不好。」张玄躺在床上,很无聊地说:「没人做早餐,没人叫我起床,没人接我下班。」最重要的是连看收费电视都没人陪。 不说他还不知道,原来他平时的菲佣工作做得这么称职,聂行风笑了:『事情差不多都办完了,我想再过两天就可以回去,有想要的礼物吗?』 「不用着急。」一听聂行风要回国,张玄本能地坐起来,叫:「说不定我马上就得过去,董事长你在那边等我。」 『你要过来?要来玩的话,我让人安排一下。』跟张玄在一起久了,聂行风早习惯了他做事的天马行空。 「不是玩。」说到工作,张玄心虚了一下,声音转小:「其实我是刚接了个案子,想让董事长你帮忙一下下。」 很明显的讨好央求的话声,聂行风心中警铃大作,直觉感到张玄所谓的案子绝对不是帮忙一下下那么简单。 果然,就听他问:「董事长你以前不是在意大利住过吗?是不是很了解伯尔吉亚家族?我想知道些有关理查德的事。」 聂行风声音沉下来:『为什么要打听他?』 「洛阳被绑架了,我接了这个案子。」 对张玄来说,聂行风根本不是外人,于是把敖剑委托自己办案的事简单说了,最后说:「我查过了,乔瓦尼涉及的贩毒案很多,这次洛阳失踪又牵扯到毒品,我猜是不是乔瓦尼准备把贩毒基地转移到亚洲这边来,被洛阳发现了,董事长你帮我查查……」 『放弃这个案子!』打断张玄兴致勃勃的推测,聂行风冷冷道。 被一口否决,张玄有些不高兴:「敖剑来委托案子,你让我把人推出去吗?」 『推掉!这案子不适合你!』 「喂,你太武断了吧!这是我的工作,适不适合做,决定权在我手中。」 『你认为你可以撑起这个案子吗?』 聂行风的话语越来越严厉,张玄开始不快了,负气说:「可不可以撑起我不知道,不过案子推不掉是肯定的。」 『为什么?』 「违约金啊。一百万欧元的一百倍赔偿,杀了我也拿不出来。」 『你说什么?』聂行风被张玄老神在在的语调弄得大为光火,停了半天,才说:『我有跟你说不要跟敖剑过多接触,你有没有认真听过?』 「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我是在工作耶,难不成我连接什么案子,做什么事都要事先经过你同意?我还没被你包养呢,你就这么霸道,要是看不惯,直接一拍两散好了!」 『你说什么?』 问话平静,却带着平时没有的冷飒,张玄声音立刻小下来,「总之我不用你担心就是了,就这样!」 谈话以兴奋开始,以不快结束,张玄挂了电话,手一扬,手机划了个小小的抛物线,落到床的一角。他下了床,推门出去,在门口偷听的式神小蝙蝠被冲力撞到,啪嗒一声,摔到了对面的墙上,然后贴着墙壁滑到地板上。 倒楣的式神被直接无视了,张玄看都没看它,转身离开,羿忙拍拍翅膀飞到他面前,问:「老大,你不会真要跟董事长拆伙吧?」 张玄停下脚步,蓝眸斜瞥它,「你很闲是吗?」 邪气飞扫,羿不敢再多话,用力摇小脑袋,冲着张玄后背问:「那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洗澡。」 「可是,刚才你好像洗过了耶。」 「我再洗一遍不行吗?」 羿咬着小爪子,等张玄进了浴室,立刻飞到吊灯上,从宝贝囊里拿出手机,打给霍离,电话一接通,它就小声汇报:「老大跟董事长吵架啦,吵得很厉害,可能要拆伙,你们要不要回来啊?」 霍离听完,连忙问在旁边享受月光浴的小白:「羿说大哥要和聂大哥拆伙,让我们回去阻止。」 「不可能。」 霍离传话过来:『小白说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呀。」 羿刚叹完气,就见浴室门打开,张玄叫:「小蝙蝠,去跟着阿三,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羿吓得立刻挂掉手机,刚想问阿三是谁,浴室门已经关上了。 主人心情不好,倒楣的式神首当其冲成了炮灰,它不敢多问,拍拍翅膀飞出去,决定自行探索。 把呱噪的式神赶走后,张玄随便冲了一下澡,穿衣服时眼神掠过镜面,在胸膛正中那道疤痕上定住了,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他伸手抚到疤痕上。 「又变浅了许多呢。」 伤痕已经不复最初的狰狞,只是浅浅的一条,像道直线直切心脏,他最初正是从这道疤痕上知道了自己是不死之身,几次验证也证明他的推想没错,可是当时在发现这个事实后,他并没有多开心,有的只是迷惘惶然,直到遇见聂行风。 手指轻轻抚摸疤痕,最近这道伤恢复得很快,照这个速度,不用多久,它就会完全消失。 早消失比较好,省得董事长每次看到都会眉头紧锁,那种不开心,甚至压抑的感觉,他一点都不喜欢。 想起聂行风,张玄眼神柔和下来,穿好睡衣回卧室。 坐到床上,拿出笔电,把网线拔了,另换了一张磁卡,然后开始打字。手指飞快敲动,将邮件打好送了出去,回信很快传来,张玄看完,眉眼弯弯笑起来,合上笔电,关灯睡觉,快沉到梦乡之前,才想起每晚必说的一句话。 「招财猫晚安。」 第二天早上张玄依旧被吵醒,不过这次不是他的招财猫闹钟,而是若叶,把他从梦乡中叫醒的第一句话就是——羿出事了。 张玄的梦魇立刻飞远了。随若叶下楼,就见小蝙蝠头朝里背朝外,紧靠着墙角,通常这种情况,是它受到了什么打击,在搞自闭,见它的翅膀一个劲的发颤,张玄最初还以为它是害怕,走近了才发现那是杀气,无可遏止的强烈气息从它身上传来,除了杀气,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张玄转头看若叶。 「阿三死了。」 自从羿得了聂行风的指令后,几乎二十四小时都跟若叶在一起,昨晚它一直没回来,若叶有些不放心,于是驭鬼去寻它,结果发现它晕倒在一条偏僻路口,周围血迹斑斑,有几个人死在那里,看骨骼身形,不像是普通人,都是喉咙被割断,一刀致命。 张玄看羿,若叶明白他的想法,说:「是它的刀。」 「是我杀的人,可是我不记得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记得有好多影子,鬼影一样的东西……」羿用脑袋撞墙,沮丧地说。 又是影子。 张玄秀眉微皱,虽然小蝙蝠身上阴气戾性都很重,但不会胡乱伤人,他觉得其中一定另有古怪,于是问若叶:「阿三又怎么会死?」 「找到羿后,我照它说的方向去找,就看到阿三死在一栋大厦下面,他是跳楼死的,魂魄都散了,我不知道是谁那么狠毒收了他的魂魄,让他连轮回都做不到。」 发现阿三死亡,若叶立刻带羿赶了回来,想跟张玄商量该怎么办,那栋大厦座落在繁华区,现在阿三的尸首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你照顾羿,我出去一趟。」 张玄洗漱完,换好衣服,出去前见羿还闷头缩在墙角里,便说:「少给我搞自闭,现在是怎么回事都还不清楚。」 「可是,我杀了人。」 「都是坏人!」 那些亡者是不是坏人他不知道,但他相信羿伤人一定有原因;被安慰到,羿心情果然好很多,转过身,见张玄已经跑出去了,于是问若叶。 「长空,你也相信我不会乱伤人的对不对?」 那些死者都没了魂魄,那是只有羿的弯刀才能做到的,不过见它咬着小爪子,可怜巴巴看自己,若叶那些话便说不出口,把刚拿来的一罐果酒递过去,他不擅长安慰人,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我信。」 一罐果酒立刻把小蝙蝠买倒了,乐颠颠接过去,点着小脑袋说:「长空,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啦!」 「不,请你继续讨厌我。」若叶一脸平静地回答。 张玄出了别墅,骑着小绵羊去找敖剑。自从搭上聂行风这只纯金招财猫后,他好久都没骑小绵羊了,不过在清晨上班高峰期,比起轿车,小绵羊才是最好的选择。 途中趁着等红灯,张玄打电话给魏正义,魏正义果然在阿三的死亡现场,张玄旁敲侧击了半天,魏正义才告诉他从现场勘查和阿三临死前曾给朋友的电话分析,他百分之百是跳楼自杀。 「他临死前打过电话?」 「是打给一些狐朋狗友的,说什么影子追他,他逃不掉之类的话,他的朋友没在意,谁知几分钟后他就跳楼自杀了,典型的吸毒导致的精神错乱。师父,你怎么会关心我的工作?别告诉我你又在查什么怪案子吧?」 张玄立刻否认,在魏正义继续追问之前挂断了电话。 真糟糕,一起绑架案会引起这么多风波,他就知道一百万欧元不是那么容易赚的。 车驶过国道,在转到一个僻静岔路口时,奇怪低声响起,张玄就觉小绵羊突然失去了平衡,向道边飞速窜去,他急忙跳下车,眼睁睁看着车翻进了水沟,他欲哭无泪。 没有小绵羊,他根本不可能认识聂行风,那可是他跟董事长的定情之物! 不给张玄悲伤的空暇,响声又连续传来,他急忙翻身避开枪手的攻击,手探进口袋,摸到的却是一叠道符。靠,道符只对鬼有用,对人来说,只是废纸一堆。 匆忙之余张玄还不忘诅咒一下自家老板,让他跑这么凶险的案子,却连枝枪都不给配,哪怕是防暴枪也好。 对手人不少,张玄又没武器,只能狼狈躲避,他是不会死,但不代表不会痛啊,正琢磨该怎么离开,就见一辆黑色轿车飞速驶来,停在他身旁,车上的人说:「上车。」 张玄翻身上车,车又急速开走,将狙杀他的人抛在了身后,张玄松口气,这才看清前座坐的是敖剑的管家。 「这么巧?」 「是主人让我来接你的。」老人一板一眼地答。 车重新驶进国道,汇入来往车流中,张玄看看外面风景,「这好像不是去敖家的路。」 「我没说过去敖家。」 不带一丝感情起伏的声调,让张玄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车在一家五星级饭店前停下,管家将一枚房间钥匙递给张玄,「主人在上面等你。」 「你们呢?」 没有回应给他,等他下车后,车转了个头驶远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张玄进了饭店,按照钥匙编号来到最顶层的一间套房,把钥匙插到锁眼里,开门后,稍微停了停才进去。 「你这样小心翼翼,是怕中埋伏吗?」 敖剑上身穿了件西装背心,发式精心打理过,正惬意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抽雪茄,看到他,手里的雪茄掐灭了,扔进烟灰缸。 张玄带上门走进去,悻悻说:「如果你刚经历过一场追杀的话,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小心了。」 「不好意思,我也是刚从爆炸现场过来的,一个小时前,我家被夷为平地。」敖剑坐正身子,摆手让张玄落坐。 「你家被安炸药了?」张玄皱眉看敖剑。 举手投足带足了悠闲气派,完全看不出有被追杀过的痕迹,不过当他明白敖剑不是在说笑后,首先冒出的想法就是——可惜了一栋好房子。 「还好我机警,否则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敖剑开着玩笑,那副优雅神情诠释了他对这趟死亡之旅的态度。 「想喝点什么?」他站起身问。 张玄没回答,只说:「你没说实话。」 「喔?」 「洛阳在帮你查毒品的事对吗?阿三经手的毒品据说最近在上流社会很风行,是你们伯尔吉亚家族的手笔吧?」 敖剑脚步止住了,银眸微眯,淡淡道:「你查到了?」 「我不聪明,但也没你想得那么蠢。」看着敖剑,张玄继续说:「你想把毒品的销售渠道打进这边的市场,可惜有人捷足先登,那个人不用说就是你叔叔啰?」 四目相对,半晌,敖剑笑了,「我从来没认为你蠢,否则就不会把案子交给你做。」 「是啊,还为此特意调查我,包括我讨厌香烟这种不起眼的小事。」张玄淡淡说。 和他会面时敖剑熄了雪茄,一次他可以认为是偶然,但两次以上他就知道敖剑委托他另有目的,找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被戳穿了,敖剑没反驳,耸耸肩,慢声说:「不可否认,我没有将实情完全告诉你,但也没有骗你。」 好吧,对敖剑的话他姑且相信,他的强项是捉鬼,这种推理玩心计的事属于他家招财猫的工作,张玄懒得多想,趁敖剑去吧台倒酒,他把昨晚找到阿三,以及阿三的发现说了,最后问:「你猜是谁杀了他?」 「天知道。」敖剑开了瓶香槟,倒进酒杯,随口说:「我总不能要求所有手下都忠诚。」 事事都走在他们前面,证明敖剑的手下有内奸,不过张玄对这个不感兴趣,他只负责查案,内奸这种事让敖剑自己去烦好了。 「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喝杯酒定定神。」 敖剑把酒杯递过去,淡雅的香槟酒香在杯口摇曳,张玄接了,却没喝,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你怎么知道?」他气鼓鼓地问。心情的确不好,昨晚跟聂行风的争吵,今早羿的反常,还有一出门就被人追杀,换了谁心情都好不起来。 敖剑一脸心领神会:「跟行风闹得不愉快?」 张玄眼眸猛地一缩,不过马上平复好心情,随口说:「只是小口角。」 「我想,不只小口角这么简单。」敖剑也把酒杯放在了桌上,轻轻拍拍张玄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你跟行风根本不适合?」 「为什么这么说?」 按在张玄肩头的手力道微微收紧,他听到敖剑拂过耳边的话语,「和他在一起,永远都没人会注意到你,因为他的锋芒盖过了一切,你甘心一辈子永远站在别人身后,当他的影子吗?」 又是影子,张玄皱起了眉。 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某种诱惑,让人无从反驳,张玄抬起头,对面玻璃上清楚映着两人的身影,他看到敖剑嘴角间勾起的微笑,气度优雅,同时又带着冷酷强悍的力量,像冲锋战场的骑士,就算知道下一刻也许会死在他的手中,却仍然让人为之驻足吸引。 「到我这边来吧,我敢保证,行风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更多。」魔鬼在诱惑他,以轻佻优美的仪态。 眼神开始游移,张玄犹豫问:「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同样也是影子。」 「不。」敖剑笑着摇头:「当你卸下伪装,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时,你将是无可战胜的,天地万物都在你脚下,而这一点,只有我能帮你做到。」 「伪装?」张玄奇怪地看他。 敖剑不答反问:「你不想知道你以前是谁吗?你拥有怎样的力量?」 张玄眼帘垂下,遮住了眼底深处的微澜,看出他的犹豫,敖剑微微一笑,手拂过他的颈部,那颗妍丽的红钻。 「这是行风送你的?」 「他捡的。」 敖剑噗哧一笑:「现在流行这种调情手法吗?不过老实说,这颗红钻太小了,根本不配你,你值得更好的。」 他的手还要再向下移,被张玄抬手格开了,淡淡说:「我同意。」 「嗯?」 「同意跟你合作,来交换曾经的记忆。」张玄眼帘抬起,蓝眸看他,「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敖剑剑眉一扬,唇间的微笑勾勒得更深:「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你了,至少你比行风诚实。」 他知道鱼一定会上钩,只要给它足够的鱼饵,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一切将会更精彩。 敖剑伸出手,发出诱惑的邀请:「我保证,你不会为你的决定后悔,跟我去意大利,以你的能力,可以将一切解决得完美无缺。」 不带丝毫犹豫的,张玄也伸出了手,两人相视而笑,双掌相握,像是一种盟誓,同时也是一种挑战,在彼此都无法窥探到的黑暗领域里。 「那么,作为朋友,我们是不是该喝一杯,以示庆祝?」敖剑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酒杯。 张玄眼神扫过香槟瓶,贴着红带的u,是f1专为庆祝胜利准备的御用酒,也只有冠军才有资格开瓶,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敖剑请他喝u的用意。 「抱歉,我可以先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吗?」 「当然可以。」敖剑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张玄进去一会儿,出来时没有冲水声,他只是进去洗手,手上还带着淡淡的湿意。洗手去秽,以示诚意,敖剑发现这个道术并不高深的神棍在某些地方让自己刮目相看。 「cheers!」 酒杯悦耳的碰响声中,张玄把酒一饮而尽,敖剑只是小抿了几口,微笑着看张玄在放下酒杯后,眉头微微蹙起,然后身子一晃,跌进沙发上睡了过去。 「还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敖剑手一抛,酒杯跌在远处地上,摔得粉碎,伯尔吉亚家族的习惯,他早已完全适应了。 走到张玄面前细看,喝下了施过法力的酒,张玄已经完全陷入梦中,因为沉睡,原本属于他的张扬气焰才有展现的机会,只要稍加靠近就能清晰地感觉到。敖剑不认为聂行风不知道,也许他正因为知道,才会对张玄这么好,予取予求的依顺,只为了得到他最想拥有的灵力。 自己看上的东西,就绝不会让别人捷足先登,相较聂行风而言,张玄好对付多了,虽然对于他的灵力,敖剑并没有能完全控制的把握,不过机会就在眼前,他当然不会任它逃掉。 敖剑伸手按在张玄额前,轻声说:「我在此以名立契,从今后,将主宰你所有灵魂。」 暗色金光从敖剑手掌散开,汇入张玄的眉间,这只是个简单的缚神咒,但敖剑认为足够了,束缚着对方的灵魂,供自己差遣,以张玄目前的灵力根本无法破开,所以,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第三章 张玄是被一阵轻晃摇醒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身侧一片蔚蓝天空,他忙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在机舱里,里面很空,整个舱里只零星坐了几个人。 「睡得好吗?」敖剑坐在邻座看报纸,见他醒了,抬头问他。 「我们这是在哪里?」 「开往意大利的航班里,才飞了一半,还有四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我怎么上飞机的?」 张玄一脸惊讶,揉揉额头,似乎喝酒后就睡着了,结果一睡睡到飞机上,连海关检查都在梦乡中直接略过去。 「我这点办法还是有的。」敖剑笑吟吟看他,「可惜对手追得紧,没法搭私人飞机。」 这个问题不重要,张玄直接忽略,因为他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若叶和隐形的羿也在飞机里,就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 「我去你家取衣服,你的朋友听说你要去意大利,也想去,所以我就带他们一起来了。」 追随着张玄的目光,敖剑解释,顺便查探张玄在醒来后是否有感觉自己被迫定契,或是有行动被控制后的不快,可惜那双蓝瞳除了惺忪外,什么都没有,半晌,眨眨眼,说:「我饿了。」 餐点很快送了过来,是通心粉面包套餐,外加一杯红酒。张玄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转头问敖剑:「再来一份好吗?」 敖剑一愣,但惊讶随即便被微笑掩住了,让空姐又拿来一份,看着张玄低头猛吃,他叹道:「我不知你的胃口这么好。」 「我从早上起来就没吃饭。」 张玄看看表,指针已指在晚上九点,也就是说从他早上被若叶叫起来,就没静下来过,先被追杀,再跟敖剑碰面,喝酒,然后在睡梦中被折腾到飞机上,不饿才怪。 不过在进入意大利后,时间会倒转回午后,张玄突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品着红酒嘟囔:「这该死的时差。」 两份套餐吃完了,他向敖剑举起酒杯,「这酒是免费的吗?」 「只有一杯免费。」 「那么,不介意请我喝一瓶吧?」 对上张玄湛蓝的眼眸,敖剑微笑:「这是我的荣幸。」 「你比我家董事长可大方多了。」 「我说过,你不会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红酒很快送过来了,空姐在为张玄倒酒时看了他好几眼,显然对这位睡着上飞机的小帅哥充满好奇;他身边的意大利绅士虽然也很帅,但那份威吓气焰让她敬而远之,常年随飞机到处跑,她知道什么样的人不可以搭讪,而敖剑毫无疑问就属于那类人。 张玄一个人自斟自饮,一瓶酒很快就喝了大半,羿终于忍不住飞过来,落在他面前的桌板上,抱住那半瓶酒,叫:「老大,你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 它隐了身,不过气急败坏的模样清晰可见,张玄奇怪看它,「怎么了?」 「你还没有解释,我们为啥要跟这白目去意大利!?」 这声「白目」叫得真是深得张玄之心,差点儿跟羿握爪以示同盟,不过鉴于现在跟敖剑是合作关系,他只好板脸说:「我接了案子嘛,不去的话,光违约金就能把我们俩压成饼,再说顺便去意大利玩有什么不好?难得的机会耶。」 「我讨厌这家伙!」羿瞪着敖剑,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羿讨厌敖剑的事张玄知道,但想不到它会讨厌到这个程度,敖剑身上透满邪气,又有钱,本来应该在羿喜欢的范畴里的,可是这两人的气场明显不对路。 「没人让你来。」敖剑在一旁淡淡道:「而且,任何时候都别忘了自己的身分。式神,不过只是个奴才。」 「fuck you!」 敖剑一点都不介意朝自己伸中指的爪子,微微一笑:「你有那本事吗?」 被噎住了,羿气得翅膀乱抖,咒骂:「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说完,抱住那半瓶酒飞回了自己的座位。 酒就这样没了,张玄真拿那个任性的式神没办法,叹气:「你生气归生气,别拿走我的酒啊。」 刚才他有感觉到羿身上传来的强烈杀机,邪佞狠毒的气息,他知道羿没信口开河,如果可以,它真会杀了敖剑,这两人之间以前一定有过某种纠葛,以至于即使羿失忆,那份仇恨却仍然刻骨铭心地印在心头。 心情突然莫名其妙的烦躁,张玄起身去洗手间,见若叶正靠在吧台的墙壁上,默默看窗外风景。 「为什么要来?」 「那个男人,可能跟我师父失踪有关。」若叶轻声说。 今天若叶在家练功时,被突然传来的门铃声打断了,知道羿心情不好,在搞自闭,他只好出来开门,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就感觉到门的另一边传来的那份强烈的阴气。 阴冷得让他窒息的气势,就算隔着门板,也无法遮断来访者加附在他身上的恐惧,他很想不去打开这扇门,却又不得不打开,因为那份气息像极了师父被掳走时他所感受到的绝望,纵使害怕,也逼迫他不得不去面对,然后,他就看到敖剑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记不得掳劫者的模样,但和敖剑面对面相立时,他敢肯定这个男人绝对可以轻易做到。 敖剑并没在意若叶的怪异态度,只对他说张玄要去意大利,自己是来帮他拿行李的。 听完后,若叶请求同去,羿虽然讨厌敖剑,但见若叶去,便毫不犹豫地跟来了,说要对他随行保护,于是他们就这样一起坐上了飞机。 听着若叶的叙述,张玄眉头轻微蹙起。 如果敖剑真与木清风的失踪有关,若叶他们就更不该来。 逃命之际,谁还会特意去准备行装?就算要准备,也不用敖剑亲自去做,很明显,敖剑是故意去他家的,而这两个笨蛋就这么乖乖跟着人家来了,让张玄想骂人都提不起气力。 他不知道敖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有种预感,这次的意大利之行步步艰危,无法预测的黑暗正在等待着他们。 「一切小心。」停了停,张玄又说:「多注意羿。」 在若叶惊异的眼神中,他转身离开。 敖剑正在闭目养神,张玄没惊动他,轻轻在自己位子上坐下。豪华客机飞行得很平稳,但张玄总有种悬空的错觉,眼神掠过窗外,颈下红钻随着移动在玻璃上不断划出一道道炫亮辉彩。 耀眼的亮,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配得起那道绚烂光彩,心神在光彩下散乱了,恍惚想起和聂行风的初识似乎是在飞机上,而且,也是飞往意大利的豪华客机。 不知道董事长怎么样了? 张玄把头靠在机舱窗户上,迷迷糊糊想。 聂行风从公司出来,已是傍晚。刚下过一场雨,阴凉笼罩着整座佛罗伦斯城,在这座古城里,很难分出当地人和旅客,那些沿地盘桓,给路边的装饰小铜像摄影的可能是旅客,也可能是兴之所至的当地人;佛罗伦斯是艺术之都,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免浸上浪漫主义的气息,城市里洋溢着安静祥和的气氛,希望在之后的时光里,这样的气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聂行风走在街道上,自嘲地想。 在接到张玄的来电,得知他的计划后,聂行风第一时间就把弟弟派去了杜林。 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想让他回国,可惜聂睿庭根本不听他的,说好不容易跟颜开来一趟,希望到处走走。 为免聂睿庭起疑心,聂行风没再多说,只是暗中交代颜开,让他带聂睿庭到处逛,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就是别靠近佛罗伦斯。 颜开很担心聂行风,「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是留下来陪您吧?」 「你留下来,那家伙会走吗?」聂行风好笑地问。 「可是这里阴气笼罩,恐怕近期有祸乱发生。」 「阴气?」 自从跟张玄在一起后,聂行风就觉得自己对阴气的感应越来越灵敏了,虽然他也觉得以初秋季节来说,城市气温未免有些偏低,但并没有感到不适,所以没往鬼怪方面去想。 「跟普通阴魂气息不同,但绝不是什么正道之气,您要小心。」 颜开是阴魂聚集之躯,没人比他更熟知那种气息,所以他能看到聚集在城市里的单薄阴气,就像某种疫病一样,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潜伏爆发。生怕聂睿庭有事,颜开这些天几乎跟他形影不离,不过奇怪的是,什么都没发生。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提醒主人总没错。 听从颜开的建议,他们走后,聂行风几乎都窝在公司里不出门,像是躲瘟疫,又像是躲避某些自己无法触摸到的东西。 不过家总是要回的,工作了一天,回家好好泡个热水浴,然后,给那个不听话的小神棍打电话。 走进停车场附近的小巷,脸颊有些发凉,是飘下的雨点,聂行风拿出折叠雨伞,正准备打开,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一个坚硬物体顶在了他腰间。 「跟我走,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带着轻微的意大利中部方言的口音,坚硬冷厉,聂行风没回头,在稍一沉静后突然一侧身,避开腰间的枪口,公事包随即向后抡去,将那人迎面击倒在地,同时将落下的枪踢到了一边。 其他同伙见状,立刻一齐冲了上来。他们显然是久经训练的打手,出手又狠又快,聂行风以公事包当武器,想找机会冲出小巷,意大利治安很好,游客又多,只要到了大街道,这些人就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抓人。 几个男人很快被聂行风打倒,他正要跑出巷子,就听空间传来喃喃说话声,眼前突然一晕,身子晃了晃,恍惚看到有个高大身影从后面向自己笼罩过来,异常熟悉的轮廓,就好像是自己的影子。 聂行风一惊,等回过神来,双臂已被揪住,枪口重新顶在了他的腰间,击锤声响起,伴随着死亡的气息,似乎在无声告诫他,这次对方真的会开枪。 「别再反抗!」 冰冷短促的话语,不是刚才威胁他的男人,聂行风微微一愣,身子被猛地推动,他向前踉跄了几步,没再反抗,任由那些人把自己推进了早停在巷口的黑色轿车里,绑架者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另外几个人则坐到了后排座上。 轿车垂着窗帘,没等聂行风看清车里的景象,一道黑布蒙过来,遮住了他的视线。掌风挥下,聂行风本能地微闪,化解了落下的力道,掌力只让他晕了晕,垂下头,假装晕过去,很快,引擎声响起,车开了出去。 聂行风在心中默算着时间,半小时后,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大门打开的声音,车很快又再次驶动,在几分钟后停下,他被扯下车,随那些绑架者走进一栋房子,里面有种淡淡的古朴气息,是古董长期陈放所聚成的固有的沉香气,在经过一条长长走廊后,他被粗暴地搡进一间房间,绑在了椅子上。 脚步声响起,又有几人走进来,有个低沉声音冷冷说:「聂,我们又见面了。」 「又」,代表他们认识,但聂行风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对方是谁,于是问:「为什么绑架我?」 脚步声踱到了他身旁,随即下巴被个马鞭类的硬物挑起,热气扑来,男人凑近他仔细端详,「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说的居然是中文,虽然很蹩脚,聂行风淡淡说:「如果你会说的话,就不用蒙住我的眼睛了。」 一阵沉默之后,小腹突然传来剧痛,男人狠狠给了他一拳,咒骂:「该死的,你敢说我不会说话!」 聂行风突然觉得自己这拳挨得很冤,身体被打得弓起,但随即又被男人揪住头发提起来,继续用蹩脚的中文说:「听说那杂种对你很感兴趣,不过我真看不出你哪里好。」 发音还算标准,聂行风勉强听懂了,心里极力猜测对方的身分——和他曾见过的,会说中文的意大利人,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而且那个杂种的词汇让他有了某种猜想,脑海里勾勒出一个金发银瞳的男子形象。 正想着,唇上突然一热,竟被对方吻住,聂行风大惊,急忙用力反抗,唇间疼痛传来,血腥味道渗进嘴里,那个变态家伙故意把他的嘴唇咬破了,然后满意地放开他。 「味道还不错,就不知你床上功夫怎么样?」 「你死定了!」被人以这种变态的方式非礼,聂行风收起了最初的平静,用意大利语冷冷说。 如果张玄知道有人占了他便宜的话,会放过这家伙才怪,小神棍在占有欲方面偏执得厉害,不管他是谁,聂行风现在都可以保证,只要他活着,今后的人生都将不太好过。 「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会让你死得更快!」男人似乎也厌倦了卷舌说中文,换成母语骂道。 「说实话?」聂行风不太明白。 「东西是你劫走的吧?别以为有那杂种撑腰,就可以吞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在这里拼地盘,你们姓聂的还不够分量!」 「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把东西藏去了哪里,立刻交出来!」 「什么东西?」 脆响传来,聂行风身上挨了狠狠一鞭,男人骂:「少装糊涂,那批货你别想一个人吞下!」 话越说越奇怪,聂行风想了想,揣摩着问:「你是指……毒品?」 「明知故问!在哪里,快说!」 现在聂行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对方的身分,敖剑的堂弟乔瓦尼,他的生意有一大半是跟毒品有关,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跟自己要。 「我不知道。」聂行风平静地说:「我们聂家从不碰毒品。」 又一鞭子挥过来,男人冷冷道:「给你五分钟,你自己选择是回答还是死亡。」 胸口传来火辣辣的痛,聂行风皱皱眉,盘算自己该怎样说才能暂时蒙混过去。 这个时候,他不指望有人来救援,颜开被遣走,他在这边又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等公司里的人发现他失踪,只怕是一、两天后的事,那时候,说不定他早被弃尸荒野了。 真奇怪,在这个时候,心里居然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想起张玄,想知道他在得知自己出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也许这是见惯了生死后的超脱,但也可以说是一种自信,不管自己会怎样,张玄都一定会追随自己,哪怕是黄泉路上,那家伙也会乐颠颠地追来要跟他一路同行。 想到这里,聂行风竟忍不住笑了,乔显然不明白他笑什么,于是在一旁咒骂:「有病!」 五分钟很快过去了,就在聂行风以为乔要开始刑讯时,有人走进来,向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听完后,乔交代手下看好聂行风,匆匆出去了。 打手们将聂行风重新绑紧,又在他嘴上贴了胶带,然后去门口看守。 聂行风活动了一下被反绑在椅后的双手,精钢手铐让他打消了逃脱的念头。 不知小神棍现在在干什么?靠在椅背上,聂行风很无聊地想,如果你能来救我,我就答应让你做一次。 如果张玄知道聂行风此刻的想法,他会万分后悔自己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他现在已经踏入了意大利国境,还很快乐地收下了几位空姐递给他的联络小纸条。 「你很受欢迎。」敖剑在他身旁说。 「这是作为一名侦探最基本的条件。」 听到张玄大言不惭的回答,羿拍拍翅膀去了若叶那边,两人都不喜欢敖剑身上的气息,于是只在他们身后远远跟随。 张玄听不懂意大利文,跟着敖剑,见他向相关人员出示证件后,就优先办好手续出了海关。 机场外早有车辆等候在那里,一个年轻男人笔直站在车旁,看到他们,打开后座车门,很恭敬地请他们上车。 「他叫尼尔,以后有事可以直接吩咐他。」 敖剑向张玄介绍,尼尔随之略略鞠躬,以示恭敬。 他身形偏瘦,长相俊雅,岁数不是很大,但举止中带着家仆应有的不亢不卑,让张玄立刻想起在中国见到的那位老人执事,在举止方面,这两人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车开动起来,很快没入夜色中。夜晚是不分国界的,不管在哪里都是一片黑暗,街灯就像黑绒帷幕上点缀的宝石,华丽,却又有种寂寥的伤感。 张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坐上车后立刻给聂行风播电话,谁知接通后听到的却是关机的电子留言。 「打不通?」没有主语,因为敖剑知道张玄这么急着打电话,主角只能是那个人。 「关机。」张玄淡淡说着,挂断了电话。 平静只是一种姿态,在敖剑面前表现得慌张担心,除了让对方看戏外,根本没有任何利处,他内心很希望聂行风只是忘了给手机充电,虽然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沉寂在急速行驶的车里蔓延,见张玄靠在椅背上微合双目,敖剑伸手拍拍他,安慰:「行风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张玄睁开眼,眼眸里溢满了诧异的笑:「你以为我是在担心董事长?」 「不是吗?」 「我只是在想该怎样帮你找回洛医师,不能白拿你一百万喔。」 凝视着张玄,敖剑也笑了,眼里透出了然的神色,「我以为对你来说,行风很重要。」 「很重要啊。」张玄懒懒打了个哈欠,重新合眼,随口说:「在找到更好的金主之前,他是最重要的。」 一语双关的说辞,似乎是对他那番邀请的回应,敖剑眉峰一挑,看似随意地向后座扫了一眼,羿正挂在若叶的衣服扣子上,看到他,立刻示威性地向他竖竖中指,若叶却直视他,没有了最初的疑惑探询,目光淡静,仿佛只是单纯的注视。 敖剑笑了笑,刻意忽略了若叶放在膝上的左手正极力掩饰的颤抖。 一手为佛,一手为魔,这种人可遇不可求,若叶将是个好仆人,可惜自己这次的目标不是他,算他幸运,谁让他身边有只多事的小蝙蝠跟着呢。 敖剑的家座落在佛罗伦斯南部郊外,到达后,张玄下了车,便被耸立在眼前犹如一座小型城堡的建筑物惊到了。 建筑物下方是方形城池一样的雕塑,中部偏下有一圈砌成环状的白色围墙,上方较为陡峭,远远望去,就像一柄倒立的剑锋直指苍穹,这与其说是城堡,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气势宏伟,还有毫不掩饰的犀利,就如伯尔吉亚家族。 「这是你家?」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1节 敖剑以点头做了回答。 张玄沉静好半天,表情由惊讶转为微笑,一脸期待地看敖剑:「你这里闹鬼吗?古堡很容易闹鬼的,如果有这类case,我顺便也接了,报酬算你个六折如何?」 敖剑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有那么一瞬,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凉凉夜风将羿的小声嘀咕传来:「出去别说他是我的主人,我丢不起那人。」 同感,敖剑心想,聂行风要忍受这样一个人,一定要吃很多苦头吧,好在他涵养很高,面不改色地向张玄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在随敖剑进入古堡时,张玄眼眸扫过苍茫夜空,阴气鬼影在空间萦绕,不重,却无法忽视,他挑挑眉,不动声色地走进去。 管事早得到敖剑回家的消息,按照他的喜好准备好晚餐。除意大利餐点外,还有丰盛的中华料理,若叶只是点到为止地就餐,张玄主仆两人却是一顿大吃,末了羿还a了两瓶xo,放进自己的宝贝囊里。 餐后茶点送上,张玄品着热可可,心想敖剑对他的底细还真是调查得很清楚,连这么细小的地方都注意到了。 「这个你拿着,出去办事时用得着。」 接过敖剑递来的纯黑色信用卡,张玄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说起来白目比他家董事长大方多了,他这次是临时决定来意大利,身上带的钞票不比道符多多少,这张卡看模样就知道价值不菲,有了它,今后出门就不怕了。 「你这里超豪华的,就寝前我可以随便逛逛吗?」他手里摆弄着那张黑卡,随口问。 「当然,如果你不觉得累的话。」敖剑以微笑做了回答。 第四章 尼尔先领着张玄把行李箱拿进卧室放置。他们的卧室在城堡中部,尼尔没有选择电梯,显然是为了给张玄讲解城堡的内部构造,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这为和张玄的交流提供了便利。 夜色给整座城堡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墙壁上挂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螺旋而上的楼梯和摆置的塑像在橘色光芒的映照下,透出庄重典雅的色调;弧形窗上嵌着冰裂彩纹玻璃,和暗白墙壁相辉映,装潢出城堡的雅致,也许这座建筑物本身就可以说是一尊美丽的艺术品,让人在无形中感受到它的魅力。 尼尔嗓音温和,他的讲解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来到卧室后,张玄把行李放好,又提出四处走走的要求;若叶的卧室在张玄的隔壁,他没有张玄的兴致,道了晚安后就进了房间,羿犹豫了一下,最后对这里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决定跟着张玄。 在城堡中部几层转了一圈后,张玄在一条长廊前停下,目光落到对面尽头的门上,正要迈步过去,尼尔急忙拦住他。 「对不起,那是主人的书房,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 「喔,我只是想去天台看看。」 走廊的另一侧有个大型环状天台,站在上面可以将远景尽收眼底,不过已是深夜,根本没什么风光好看,张玄随便看了看后就提出回卧室休息。 尼尔引他回到卧室后就恭敬退下了,门关上,张玄微笑的表情掩下,自语:「这里很干净。」 「对呀,所以老大你这次赚不了钱啰。」羿点头附和。 张玄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他刚才去四处闲逛只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测。城堡外鬼影幢幢,却完全影响不到这里,若非城堡里有辟邪灵物,那么就是这里的气场足以强大到将浊气遮断的程度,在跟敖剑交往后,张玄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蓝眸转向房间的摆设,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不过随便一件小物品都看来价值不菲,张玄兴冲冲跑去卧室看看,又折去浴室,嘴里啧叹着,好希望把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全部据为已有。 「老大,你要不要算算董事长现在在哪里?一直联系不到他,你不担心吗?」羿在旁边跟着张玄转悠,见他眼里只有这些贵重摆设,终于忍不住问。 「我担心,他就不会有事了吗?」 张玄说着,随手拿过搁放牙刷的瓷器架,感觉像是象牙的,摆弄了一会儿,放下,又去翻看壁上的挂钩,金灿灿的颜色,冲他对敖剑奢侈的了解,这东西绝对不是镀金。 「老大,你不要把贪财表现得这么淋漓尽致好不好?你这反应很像穷小子第一次进城,看到牙签,还以为是袖珍筷子!」 羿很生气,绕着张玄来回地飞。 终于注意到身边这只呱噪的小蝙蝠,张玄蓝眸一扫,不快随强大的邪气四散,羿立刻消音,咬咬小爪子,避到一边。 「你怎么还在?去找若叶去,别在这烦我。」 「我是式神耶,你怎么可以说我烦呢?」 还没等小蝙蝠辩解完,翅膀就被捏住,破门甩去走廊,几个跟斗后啪嗒摔到了地上。 几颗金星从眼前闪过,羿揉揉脑袋,刚坐稳,就发现走廊上并非自己一个,有个黑衣男人就站在前方不远处,冷冷看着自己被扔出来的狼狈模样。 男人是亚洲人,个子高挑,一身黑衣,长长黑发竖在脑后,眼眸也是近乎墨砚般的黑,壁灯斜照在他刚毅硬朗的脸颊上,带着一种寂寞的暗色。 「看什么看?没看过蝙蝠摔跟头吗?」 发现男人似乎能够看到自己,羿立刻飞起来大吼;男人没理它,眼观鼻鼻观心,很平静地从它身旁径直走了过去。 「这里每个人都古古怪怪的,像幽灵一样。」 羿刚嘟囔完,突然发现男人经过的地面上没有影子,它没抓稳平衡点,一个跟头又摔到了地上。 羿不怕鬼,鬼它见得多了,可刚才那个男人根本不是鬼,他身上没有一点鬼的阴气,反而比较像是攻击自己的那帮人,一群没有影子的人,不,是一群操纵人类的疯狂的影子…… 糟糕!羿用小爪子挠了下头,发现问题大条了,如果攻击自己的那些人是白目派来的话,那他们现在岂不是羊群入虎口? 不敢耽搁,羿立刻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给了远在另一个国度的霍离,一接通它就大叫:「小离,这次真的糟糕啦,白目想对付我们,董事长去向不明,老大人格分裂……」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电话那头已是清晨,霍离正在火狐族地的郊外野炊烤鱼,小白躺在不远处的温泉里,一派温馨气象,小狐狸边翻烤着鱼边问。 话说来就长了,羿只挑了几个重点说,听了半天,霍离才明白过来,『你们跑去意大利了?这么快?』 听到小狐狸的话,小白竖起了耳朵,从温泉里跃出,跑了过来,不过霍离已经挂断了电话,低头看它,很担心地说:「羿说,聂大哥和大哥之间好像出了问题,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张玄的运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白满不在乎地说,注意力都集中在刚烤好的鱼上。 霍离点头,羿不了解他们的身分,但他和小白是很清楚的,张玄的道术虽然不高明,但每次都绝对会比对方高出那么一点点,再加上身边有董事长大人,还有什么麻烦是他们解决不了的?当然,前提是他们别闹内讧。 「其实我是担心大哥想起以前的事啊,聂大哥刺伤了他,如果他记仇的话……」说起当初那场仙魔大战,霍离不无担忧。 内情他们都不是很清楚,而清楚的两个人都失忆了,霍离是希望既然他们又重新走在了一起,那段不快乐的记忆忘记也罢,但从羿刚才的叙述来看,这次张玄的反应很不正常,那就意味着他的记忆或许正在慢慢复苏。 小白低头吃鱼,对小狐狸的嘟囔充耳不闻。 「唉,大哥做事很睚眦必报的,如果回头也刺聂大哥一刀就惨了。」 「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们。」打断霍离的唠叨,小白淡淡说。 「嗯?」 鱼吃完了,高傲的黑猫终于肯把头抬起来,它对后知后觉的小狐狸很无奈,懒得多解释,猫耳朵摆摆,转身离开。 「收拾一下,我们也去意大利。」 「啊。」霍离的回应慢了半拍,「你不是说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吗?」 「我说去意大利,又没说是去帮他们忙。」小白转过头,慢悠悠说:「意大利可是美食购物天堂,你不想去玩玩吗?」 「想啊。」霍离答应后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可是,我们有那么多钱吗?」 他们经营的快餐店刚进入轨道,虽然有盈利,但还不到奢侈的程度,聂爷爷虽然每月都给霍离很大一笔零用钱,不过它几乎都没动过,把它当固定资产存着。 「没有,不过张玄有。」 别墅的保险柜里有存折,还有不少现款,直接拿出来用就好,张玄的东西对小白来说,就像它自己的东西,想象着马上要去意大利观光旅游,它开始兴奋起来,猫耳朵上的水钻随着摇摆不断闪烁出亮晶晶的光彩。 用大哥的钱,回头会被追杀吧?霍离跟在小白身后想。 不过会因怕追杀而不用吗?答案当然是不可能,而且既然一定会被追杀,那还不如放开大胆地花,于是小狐狸开始美美地计划旅游行程,顺便想着把大哥的存款都拿出来尽情享用。 远在异国他乡的张玄作梦也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将被两只动物败干净。把羿赶走后,随便冲了个澡躺到床上,可惜因为时差的关系,他现在反而睡不着了。 拿过放在枕头旁的手机,想给聂行风打电话,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紧握住手机上的招财猫坠链,那是聂行风送给他的,带着属于聂行风的气息,握住它,可以让自己的心境变得平稳。 他知道聂行风出事了,而且一定跟敖剑有关。 在他打不通电话时,敖剑应该说的是「也许手机没电了,别担心」,而不是「行风不会有事的,别担心」,还有当时敖剑的神情都证明他是知道内情的,可是张玄暂时还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更无法用寻人咒。 所以,不是不担心,而是不可以担心,担心会妨碍他的思绪,在跟敖剑的对弈中,自信,是决胜的首要条件,他相信聂行风就算碰到什么问题,也一定有办法解决。游戏开始了,他要按照规则玩下去,而且,最后喝到u的,一定得是自己! 敖剑坐在老板椅上,手抚着一张名片微合双目。名片的主人是张玄,平淡清灵的气息,感觉不到一丝波动,半晌,他皱了下眉,睁开眼。 如果对张玄来说钱是最重要的话,那一切都好解决,不过他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 「是我低估了你吗?」 轻笑声中,名片被修长手指弹起,待落下时,已燃成了灰烬。敖剑默默看着灰烬,打了个响指,眼前黑雾闪过,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他面前,向他恭敬行礼,灯光照亮了男人的矫健身姿,却映不出地上的投影。 「无影,隐身跟着张玄,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无影点头应下,微微犹豫后,问:「主人在他身上下的缚神咒无法对他起作用吗?」 「暂时还没必要启动咒语,最好的牌应该最后一刻才发出。」 说着话,敖剑眼中闪过微笑,突然很想知道当最后一刻咒语启动时,张玄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如果张玄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聂行风,那证明属于神祇无心无情的本能随自己的咒语复苏,对于他的能力,自己可以充分利用;反之,如果张玄被聂行风所杀,对聂行风来说,也绝对是个很大的打击,不管聂行风是不是真喜欢张玄,被背叛的感觉总是不好,他便可以趁机将聂行风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所以,不管结果如何,这场征战的赢家都将会是自己。 「真期待这一幕的发生。」 敖剑低声自语,有些遗憾洛阳不在身边,否则现在应该跟他共饮一杯来庆祝。 「主人,您还是要提防一下洛阳,他毕竟是人类,跟我们不同。」 耳边传来无影小声的提醒,敖剑脸色沉下,淡淡说:「记住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跟随敖剑多年,无影立刻听出他的不快,急忙躬身告罪,敖剑没斥责他,只说:「任何时候,洛阳的话等同我的命令,即便他是人类。」 「是。」 敖剑这番话肯定了洛阳的存在,虽然他一直是这样做的,但从来没像这次这样直接表明,无影心里很不安,担心因为自己的多嘴而惹主人不快。 敖剑挥挥手,很明显已不想再见他,无影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又多了句嘴:「主人,刚才我见到小主子了。」 「当他不存在吧,他刚找到新的玩物,正玩得开心呢。」 「可是,他跟张玄走得很近,我担心如果万一动手,会伤到他。」 敖剑哼了一声:「他虽然不成材,不过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风雷引不都被他盗走了吗?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别被他伤着才好。」 无影不再多话,躬躬身,消失在空中。等他走后,敖剑来到书房角落的吧台,想取酒,一瞬间却不知道自己常喝的那种红酒放在哪里。 看来自己真的很不习惯没有洛阳在身边的日子。找不到红酒,敖剑只好随便倒了一杯,很难喝的酒,真不知道人类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品着酒,敖剑觉得该想个办法让洛阳同意脱离人类的身分,让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驭使他,但不管是什么办法,这都将是个很艰难的过程。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敖剑举起杯,向不知在何方的洛阳说了声cheers。 早晨,张玄被尼尔的 call叫醒,他扯开窗帘,外面早已旭日高升,阳光让他本能地眯了下眼,伸手拿过手机,拨响聂行风的电话,不过依然是无法接通的留言。 果然是这样啊,张玄目光掠过搁在床头的笔电,那是若叶特意为他带来的,不过他昨晚上网时,却没看到聂行风的任何留言。 很难相信自己在知道聂行风出事后还能保持如此冷静,张玄自嘲地笑笑,要想模仿董事长冷静的作风,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眼帘合上,再睁开时蓝瞳里已是平静如水,去浴室洗漱完,换了正装去楼下,大厅里飘散着早餐的芳香,敖剑和若叶已经坐在餐桌前,张玄笑嘻嘻走过去坐下,跟大家打招呼:「嗨,先生们,早安。」 「昨晚睡得好吗?」尼尔为张玄斟热可可时,敖剑问他。 「不太好,因为白天睡多了。」 意大利早餐很简单,玫瑰型面包加卡布其诺,不过今天多加了几份米粥酱菜,尼尔把一切都准备得很周到。 饭吃到一半,佣人匆匆进来,跟尼尔悄声说了几句后退下,不过尼尔看看敖剑,并没有立即去禀报,直到早餐结束,才上前跟他轻声交代,张玄看到敖剑在听完后,眉头微微挑起,目光转向自己。 「行风可能出事了。」他说:「我让手下去查过了,他昨晚没回公寓,车停在公司附近的停车场,有人在停车场的巷口捡到了他的公事包。」 张玄拿茶杯的手本能地收紧:「公司那边呢?」 「今天是周末,公司没人,行风在这边也没有太多朋友,如果不是你打电话找他,可能到周一都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失踪。」 敖剑饶有兴趣地看张玄,想从他表情里捕捉到隐藏在内里的情感,不过一个很不和谐的隐形白影挡在了他们之间,羿搧着翅膀对张玄说:「老大,我们赶紧去找董事长吧!」 张玄捏着它耳朵把它提到一边,问对面的敖剑:「那聂睿庭呢?」 「他旅游去了,要我帮忙联系吗?」 「算了,他不在这边,联系到也没用。」张玄一口否决。直觉猜到聂睿庭是被故意调开的,如果他擅自把人叫回来,回头董事长会杀了他。 敖剑会意的点点头:「那我让手下加快寻找,希望行风的失踪跟理查德父子无关,他们为了对付我,可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不想行风也成为他们的目标。」 「那就麻烦你了。」张玄微笑着回应:「不过,敢打我金主的主意,管他暗中动手脚的人是谁,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脸色沉下,手一扬,刚使用过的食器银叉脱手飞出,直直叉在尼尔身旁的藤木灯架上,叉柄剧烈晃动,发出嗡嗡震响,虽然尼尔训练有素,没做出任何举动,脸色却明显露出惊讶。 狠戾气场之下,羿吓得立刻飞去了若叶身后,以他为盾,小声嘟囔:「我有种预感,有人要倒楣了。」 没忽略敖剑眼中一闪即逝的惊异,收到了满意的视觉效果,张玄又重新微笑起来,站起身,说:「我想去花园走走,尼尔,能否为我做一下向导?」 「那是我的荣幸,先生。」 得到敖剑的首肯,尼尔向张玄做了个请的手势,若叶也跟着一起离开。等他们都出了餐厅,藤木灯架上黑影一晃,无影现身出来,那柄银叉刺进的地方正好是他的喉咙,虽然对于修练千年的他来说,银叉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刚才张玄警告的气势仍让他心惊。 「他只是个三流天师,怎么可能看到我?」无影不可思议地说。 敖剑品着咖啡,淡淡说:「今后跟踪时小心别再被发现,否则你未必再有命回来。」 无影脸色变了,「您的意思是,他可以杀死我?」 「我只知道,迄今为止,跟他作对的,没一个活下来。」敖剑微笑说:「虽然他只是三流。」 尼尔虽然看上去为人古板,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尽职的仆人,带张玄在花园游逛时,很细心地跟他讲解各种花树由来,并顺便说起伯尔吉亚家族的历史。 「你在这里做很久了?」张玄看着眼前几乎可以跟国立公园的面积相媲美的花园,随口搭讪。 「从我的祖辈开始,就一直在伯尔吉亚家族里做事,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原来做仆人这种事也可以世袭啊。」张玄嘟囔完,又笑问:「刚才失礼了,没吓着你吧?」 「那倒没有,不过我服侍主人这么久,您是唯一敢在他面前发威的人。」尼尔看张玄的眼神里有几分崇敬。 「是吗?」张玄故作不经意地说:「敖剑看起来很绅士啊,现在像他这样有风度的贵族不多了吧?」 尼尔笑了笑,没再说下去,不过笑容中明显地带有一丝厌恶,张玄不好多问,于是转话题:「听说敖剑去中国之前遭遇过一场大车祸,曾一度生命危笃是吗?」 尼尔有一瞬间的迟疑,显然不想回答,这时远处圆形青铜院门打开,一辆红色跑车驶进来,很快,一位打扮艳丽的女子下了车,向楼里走去,但中途看到他们,脚步停下了。 缇娜?德?立贝兹,立贝兹家族的独生女,在血缘上跟敖剑算是远房表亲,两人曾交往过,甚至一度谈婚论嫁,不过最终因乔瓦尼的介入不了了之。立贝兹家族也是贵族后裔,财势雄厚,联姻是件双赢的事,这也是敖剑和乔瓦尼都跟这位高傲的大小姐交往的主要原因。 张玄很庆幸自己在接下案子后恶补知识,让他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位小姐。 缇娜走过来,一头卷曲金发,很正统的名牌淡绿衣装勾勒出苗条腰身,她长得很漂亮,举止中带着贵族特有的傲慢优雅,看看张玄,又转头看尼尔,叽哩呱啦说了番话,可惜张玄一句都听不懂。 尼尔回答了几句,缇娜嗯了一声:「没想到洛阳医生刚消失,斯就有了新的目标,他最近好像对亚洲人特别感兴趣。」 这次她说的是英语,很明显是希望张玄听懂,可惜张玄的英语也很烂,依旧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对付女人他最有办法,做出一个招牌式微笑,向缇娜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张玄,这次来义大利为敖剑先生解决一些事务,很高兴认识你,美丽高贵的小姐。」 立贝兹家族的人傲慢归傲慢,但学识涵养都很高,缇娜可以流利的说数国语言,当初为了讨好敖剑,也专修过中文,听了张玄的恭维,她脸上僵硬的表情稍稍缓解,没人能抵挡住那样发自内心的称赞,尤其对方还是长相秀美的帅哥。 「我叫缇娜。」她有些矜持,但仍然没能抗拒张玄的笑颜,伸手和他相握。 「你这身裙子好漂亮,绿色很配你,出身世家的小姐品味果然不同。」 张玄聊完衣着聊家世,恭维一连串说下来,缇娜已被哄得晕乎乎了。 她的中文说得没有尼尔那么好,但普通交流没问题,聊了好久才离开,走时还跟张玄交换了名片,张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手里散发着淡香的印花名片,笑嘻嘻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这边尼尔、若叶和羿已经差不多都石化了,等缇娜进了城堡,尼尔才很不可思议地对张玄说:「您是第一个跟缇娜小姐初次见面就能拿到她名片的人,尤其她一开始还对您抱有敌意。」 「她一定很喜欢敖剑,所以才把洛阳当成假想敌是吗?」张玄眼睛一亮,突然发现缇娜也有绑架洛阳的理由,或者了解一些内幕,否则她不可能知道洛阳失踪。 「洛先生是位君子。」似乎发现自己说多了,尼尔一言带过,将话题转到花圃上。 「我头一次发现老大虽然是三流天师,但演技绝对一流。」羿在后面对若叶小声说:「他从来没对董事长说那么多讨好的话耶。」 「因为他们之间不需要。」 若叶转身离开,羿连忙跟上:「你去哪里?」 「随便走走。」 这栋建筑物给若叶的感觉很怪,既充斥着戾气,又有修行者的灵气,所以他想仔细察看一下,谁知羿追上来,硬要跟他一起去。 「你不需要跟着你的主人吗?」 「我需要,但他不需要。」羿笑嘻嘻对他说:「所以我决定还是跟着你好了,万一遇到那个没影子的家伙,我们两个人,战斗力也会比较强。」 想起刚才张玄掷刀时的狠戾,若叶脚步微微一滞。他是之后才发现有人隐身在花架上,至于那人是不是羿口中说的无影人,若叶不知道,他只知道敖剑让他们来这里,绝对没安好心,这样一想,也就默认了羿的跟随。 张玄知道若叶的想法,所以对他的离开只当看不见,听着尼尔的闲聊,心却早就神游天际,望着远处带有明显欧洲特色的景物,陌生的感觉突然充斥着整个心扉,在这异国他乡,他有种失去依靠的错觉,心越来越慌,他发觉自己从没像此刻这么想念过聂行风,也许,他这种故作冷静的战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聂行风的安危,而不是跟敖剑之间的胜负。 张玄突然转过身,往外走去,尼尔一愣,急忙叫:「您去哪里?」 「出去走走,别跟着我。」张玄走出一段路,又转回头,对还站在原处的尼尔说:「不,你还是跟着吧。」 他不会义大利文,没有尼尔的跟随,根本就寸步难行,向外走的时候,张玄在心里悻悻想,回国后,他一定恶补几门外语,把天师行业拓展到国际去。 第五章 聂行风现在的处境与其说危险,倒不如说是无聊。乔瓦尼走了后再没回来,他被反绑在陌生的空间里,一绑就是数小时,眼睛被蒙住,除了外面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告诉他这里还有其他人外,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身体有些酸麻,聂行风勉强活动了一下,腕上传来手铐冰冷的触感,让他本来有些困倦的神智重新清醒过来。 猜出了绑架者的身分,却猜不出乔瓦尼说的毒品是怎么回事,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去而不返,当然,这么想并不意味着他希望乔瓦尼回来,他的归来可能意味着自己的死亡,虽然聂行风早看透生死,却不想不明不白死在别人手里。 不知过了多久,长时间被绑缚的倦感开始慢慢侵蚀聂行风的神经,疲倦涌上,他正似睡非睡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连续的沉闷声响起,接着门被打开了。 有人走进来,皮鞋走动发出的响声在寂静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聂行风立刻清醒过来,有种直觉,对方不是来救他的,但很明显也不是来审讯,身体不自禁地绷紧,直到对方走到他身旁。 随着男人的靠近,聂行风闻到一股淡淡的药水味,随即衣袖被撸起,刺痛传来,是针头刺进肌肤时所感受到的痛,他用力反抗,却无济于事,很快,神智渐渐模糊起来,头不由自主地垂下。 绑缚他的绳索和手铐解开了,贴在嘴上的胶带也被撕下,脸颊被一只手滑过,有种冰冷的触感,男人接着又将他的眼罩取下,视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亮度,聂行风不自禁地皱起眉头,想仰头看清对方的模样,头却越发的沉,眼前恍恍惚惚,只隐约看到地上一双漆黑的皮鞋,略带弧形的接缝花纹,是留给他的最后印象。 神智终于彻底沉落下去,聂行风顺着椅子滑下时,感觉男人扶住了他,似乎有东西塞进了他的口袋,然后眼前便陷入一片无边黑暗。 又过了很久,黑暗开始慢慢消散,聂行风听到人们的惊叫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却听不清楚话的内容,很快身体被搬动,尖锐的急救铃声在周围回旋,让他又陷入昏昏沉沉的梦中。 「董事长!董事长!」 唤声急促而响亮,这次聂行风发现自己有了知觉,手被紧紧握在一只手心里,熟悉的叫声让他心一紧,猛地睁开了眼睛。 强烈的灯光在瞬间溢满了整个眼瞳,但随即一只手伸来,适时地挡住了那耀眼的亮,视觉在没有任何缓冲空间的状态下暂时失灵了,聂行风嘴角却勾起微笑,不需要特意去看,他也知道是谁在自己身边,那份体贴除了张玄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觉得怎么样?」 张玄的声音很轻很冰,不像平时的他,聂行风有些担忧,于是紧紧握住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醒来就代表没事了。」 敖剑的话声在另一侧响起,聂行风的视觉已经恢复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房里,身旁除了敖剑和张玄外,还有若叶、羿和几位医生,在征得敖剑同意后,医生帮聂行风进行检查,张玄松开了他的手,站到后边。 在给聂行风抽血时,医生询问他是否有恶心、呕吐或害冷的症状,又问了一些简单到幼稚园层次的智力小问题,聂行风回答中脸露苦笑,为什么他进医院的频率这么高?即使来国外,医院也是必定拜访的地方? 检查后,医生对敖剑说聂行风的身体状况良好,不过是否会有后遗症还要等确切数值出来再做评断。 「你们是怎么找来的?」趁敖剑跟医生说话,聂行风问张玄。 张玄没回答,只说:「你昏睡了整整一天。」 聂行风突然有些心慌,不是昏迷造成的不良反应,而是因为张玄淡漠的语调,那不是他熟悉的人,他伸手想去握住张玄的手,却发现两人离得太远,让他无从握起。 「有人发现您倒在河边,所以把您送到医院来。」若叶解释。 当时聂行风倒在郊外的一条河边,恰巧有钓鱼的人经过,发现他昏迷,就把他送来医院,后来张玄给聂行风打的电话被医生接听了,在尼尔的翻译下,他得知了聂行风的情况,就马上赶了过来。 「董事长,你这次真的很危险喔。」隐身立在若叶肩头的羿接着说:「医生说有人给你注射了一佛碗,是常用量的五倍,会死人的,还好你只是昏迷。」 「是异氟烷。」 敖剑把医生送走,过来纠正羿的话,羿向他示威性竖起爪子,不过被无视了。 「异氟烷是一种吸入性麻醉剂,过量会导致呼吸抑制血压降低,乃至痉挛,而五倍的量足以致人于死地。」 所以当测出聂行风身上存在致命的麻醉剂量,却又看不出他除了昏睡外还有其他异常反应后,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还好张玄的电话及时打进来,为医生们解决了难题,其实最幸运的是,聂行风身上的物品都毫无缺少,除了公事包在打斗中遗失外,皮夹、手机都在。 敖剑看着聂行风,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所以,你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原来医生询问智力问题是在测试麻醉剂是否有给他的大脑造成伤害,聂行风苦笑,感觉他纯粹是为了证明医学奇迹存在的,在国内如此,出了国还是如此。 他对医药了解得不多,不过也知道自己平安无事不是奇迹,他得以逃脱死亡的威胁,一定有其他不知名的原因,那一瞬间,聂行风突然明白了张玄为什么会态度冰冷,他不是淡漠,而是在生气,因为自己无故陷入危险而生气。 敖剑又聊了几句,便带其他人离开,让聂行风好好休息,见张玄也要走,聂行风忙叫住他,「陪我!」 简单的两个字,却充满了使役性的口气,张玄愣了一下,然后乖乖转回身,坐到了聂行风的床边,手随即被握住,敖剑转过头,眼神扫过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什么都没说,笑了笑,转身离开,只让手下人守在病房外。 病房里有短暂的寂静,忽然,张玄噗哧一笑:「董事长,你吃醋时的表情好可爱。」 他不是吃醋,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张玄跟敖剑在一起,尤其是在张玄生气时。不过此刻这张笑颜吹散了聂行风心头的阴霾,于是将手又握紧了些,感受到他的手传来的温度,张玄唇角勾起,笑容中凝聚起的阴戾气息渐渐消散。 当冲进医院看到聂行风毫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时,张玄从来没像那一刻那样后悔自己的判断。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而他的错误判断差点导致聂行风的死亡,比常用量多出五倍的麻醉剂量,他无法想象聂行风在被注射药剂时是种什么样的感受,那种痛苦,他想都不敢想。 脑海里有短暂的空白,而后便被愤怒完全代替,还有无法遏制的杀意,脑里只盘桓着一个念头:他要杀了那个人,不管他是谁! 冰冷只是掩饰杀机的盾牌,他不想让聂行风看到这样暴戾的自己,所以才选择离开,可惜还是被发现了,微笑着,张玄想,也许他没一件事能瞒过他家招财猫吧。 「饿吗?」他问。 聂行风摇头:「只是有点困。」可能是麻醉药性还没完全过去的关系,他没有饥饿感,只是觉得困倦。 「那再睡一觉吧,我陪着你。」张玄说完,马上又道:「不过我耐性有限,不许睡太久喔。」 聂行风只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检查结果也出来了,他体内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这让医生们又大跌眼镜,要知道那是超过正常值的麻醉剂量,就算侥幸没事,也一定会有后遗症留下来,可是这位亚洲男子醒来后就这么神清气爽地随家人出院,让医生们除了大呼是上帝的神意外,再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来解释这个奇迹。 「因为i a lengend。」 羿把爪子伸到嘴边吹了个口哨,好心地为一帮想不透原因的医生们解释完,就被张玄很平静地扯着耳朵扔进了车里。 回到敖剑的城堡,聂行风先去洗澡,出来时换了新外套,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强韧气息通过举止无形散发出来,看着他,敖剑突然有种感觉,这个人也许是无可战胜的,他体内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伤害反而是催化剂,让那股封存的力量更快地爆发出来。 拥有这份力量,就是那些人的目的吗?敖剑银眸里闪过笑意,感觉事情的发展将会越来越有趣。 他让人备上茶点,聂行风品着咖啡,将自己被绑架的事叙述了一遍,听完后,敖剑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他所谓的毒品是怎么回事。」看着敖剑,聂行风说:「我不记得我有跟你合作过毒品方面的生意。」 「等等。」张玄在旁边越听越糊涂,于是半途插话进来:「怎么听你们的口气,好像知道绑架是谁做的?」 敖剑正要说,聂行风抢先道:「你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 「这案子牵扯到伯尔吉亚家族一些内部纷争,你不要再插手,回程机票我已让人预订了,你乘下午的飞机回国。」 「不要!」张玄一口否决:「一百万欧元的一百倍违约金,你帮我付吗?」 「我想公爵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聂行风微笑看敖剑:「是吧,公爵?」 敖剑挑了下眉,「当然。」 见敖剑站到聂行风那边,张玄急了,「可那是我的工作,董事长你太过分了,做决定前都不跟我商量……」 「就这样定了,羿,去给张玄收拾行装。」 羿正挂在墙角看戏,一个让走,一个绝对不走,气氛非常僵,它很生气地冲敖剑亮了下中指,董事长和老大平时好得不得了,如果没有这白目插进来,他们才不会吵架,所以,羿对身为罪魁祸首的敖剑厌恶又加深几分。 「羿!」聂行风又喝了一声。 董事长发火了,小蝙蝠不敢再磨蹭,拍着翅膀飞远了,不过不是飞去张玄的卧室,而是去找若叶,董事长跟张玄的问题它可摆不平,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该死的蝙蝠!」张玄恨恨骂完,又转头看聂行风,重申:「我不走,怕死的话你自己走!」 「张玄……」 「还有啊,少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张玄说完,起身气冲冲地离开,聂行风皱了下眉,却没有去追,拿起摆在面前的咖啡,慢慢品起来。 「你的情人脾气很大,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他一向都这样,发完火就好了。」 「是吗?」敖剑银眸在聂行风身上游移,微笑说:「看来你们性格不是太适合,才会经常吵架。」 「也许吧。」聂行风品着咖啡,突然问:「你跟洛医生平时也吵架吗?」 「当然不。」这次敖剑笑出了声:「我们从不吵架,对于我的意见洛阳从没反驳过——你包养一个人,就应该让他永远记得,谁才是主人。」 尼尔站在门口,听到这番话,眉头不明显地皱了皱,聂行风却不动声色,继续喝咖啡,直到喝完,才起身离开。 「我让尼尔帮你准备好了房间,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需要休息。」 「谢谢。」 目送聂行风随尼尔离开,敖剑脸上的微笑沉静下来,摆手制止了想去跟踪的无影。聂行风显然会去找张玄,虽然他很有兴趣看他们继续口战的场面,不过无影的法术实在不高明,如果再被发现,依张玄的个性,说不定银叉刺的就是无影的心脏了。 「我有其他事要你办。去李蔚然那里,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敖剑淡淡的说。 聂行风的卧室在张玄的隔壁,不过他没进去,而是直接去了张玄的房间,尼尔略显惊讶,不过什么都没说,躬身退下了。 门虚掩着,聂行风推门进去,客厅没人,他来到旁边的卧室,张玄正坐在床头,翻拣行李箱里的东西,见他进来,只当看不见,起身去酒柜拿酒。 聂行风靠在门框上,看着张玄倒酒,问:「玩够了没有?」 「没有!」张玄回复得很快,下颔微仰,一副挑衅的姿态。 懒得跟他多说,聂行风上前一把揪住他,将他顶在了旁边的墙壁上,低头,用力吻住。 「你就不能有一次听我的吗?」手指沿着张玄的发鬓陷入那头细密发丝,轻轻揉搓着,吮吻中,聂行风无奈地说。 唇有点凉,带着他熟悉的味道,于是聂行风将吻落得更深,随即腰间一紧,被张玄反抱住,吻由承接转为明显的迎合,带着狂乱的气息,像是侵犯,又像是掠夺,吮得他舌尖隐隐发痛,好半天才放开,靠在墙上,看着他,一脸得逞后狡黠的笑。 「不能。」 以慵懒口吻说出来的答案,即便是否定,也让人莫可奈何,舌在唇角间舔动着,像是在回味热吻留下的味道,带着聂行风熟悉的风情。 拿这样的张玄一点办法都没有,聂行风叹了口气:「你这家伙。」 「抱歉。」张玄笑容敛下,轻声说。 「嗯?」 「我不该对自己太自信,拿你的生命当筹码跟敖剑赌博。」张玄靠近聂行风,头抵在他肩上,「我差点害死你。」如果没有聂行风生命危笃这件事,也许他会听劝回国,但现在不可能了,不把问题解决,他绝不走。 「放心,我不会给你懊悔的机会。」聂行风微笑说。 张玄也笑了,站稳身子,笑吟吟地问:「刚才那场戏我配合得好不好?」 「其实……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我希望你能回国。」看着张玄,聂行风说:「机票我都订好了。」 三十秒的寂静,而后…… 「你这个败家的招财猫,机票很贵的你知不知道?马上给我退掉!」张玄最开始的文雅一扫而空,冲着他恶狠狠地叫。 聂行风不动声色:「是敖剑付的钱。」 一听不是自家人掏腰包,张玄气立刻消了,不过还是重申:「我绝不回国!」 「我知道,你如果肯回去,一开始就不会来了。」聂行风再叹。 他明白张玄就是因为知道敖剑要对付他,才接下这个案子的,至于那笔违约金张玄是否真没注意到聂行风懒得多问,反正情人现在在自己面前是既定的事实。 「危险时你看我什么时候先离开过?」 这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更震撼他的心,张玄用属于他特有的方式来表达那份感情,在危险时刻,跟他患难与共。 「可惜我还是算错了,绑架你的不是敖剑。」张玄懊恼地说。 没办法,推理不是他的强项,而且事实证明,聂行风的冷静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就算他表面上可以像聂行风那样遇乱不惊,但实际上一听到对方出了意外,他的镇定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聂行风笑着安慰。 敖剑个性狡诈阴沉,就算是久在商界的自己,跟他周旋都感觉吃力,更何况是个性跳脱的张玄,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你说敖剑现在在下面干等,会怎么想?」张玄眨眨眼睛问。 「管他呢!」 两人相视一笑,迄今为止的重重波澜都归于无言中,张玄抬起手,触摸聂行风上唇,「这里好像裂开了。」 聂行风昏迷时张玄一直担心他的身体,没太注意到细节地方,此刻近距离接触,立刻发现他唇角异样,不严重,却看着很碍眼。 聂行风一怔,立刻想到被乔瓦尼吻咬的那幕,对上张玄的视线,他心有些发虚,想找借口搪塞,张玄却变了脸色,笑容僵住,冷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被咬的。」在瞬间的犹豫后,聂行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就像张玄凡事瞒不过他一样,他的事情同样也很难瞒过张玄,与其为这种小事撒谎闹不开心,倒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坦白,而且他根本不认为那是唇吻,说是咬噬倒更确切些。 听着聂行风的讲述,张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起他身上那些擦伤,心里更气恼,大骂:「我保证,让那个变态的下半生在地狱中度过!」 「这话让我来说。」 被人占便宜不说,还差点被做掉,聂行风也没打算饶过那个始作俑者,不过看着张玄因为气愤胀红的脸颊,不快早就烟消云散,笑道:「我会让他后悔曾做过那些事。」 「说了半天,那混蛋到底是谁!?」 聂行风还没回答,手腕一紧,被张玄带到身前,俯身吻住他的双唇:「算了,那混蛋的事回头再说,我先给你消毒。」 两人重新吻在一起,极其热切激情的吻,就像张玄所说的「消毒」,身躯纠缠着很快一齐跌到了床上,聂行风发现自己的热情已经被完全挑了起来,于是没客气,伸手解开张玄的衬衣钮扣。 「房间没问题?」缠绵热吻中他不忘问到实际问题。 「你忘了我的正职是干什么的了?我在这里做了结界,脏东西进不来。」张玄笑着回复,吮吻告一段落,看到聂行风不置可否的表情,他不服气地说:「对你的情人有点信心,三流天师也是天师好不好!」 聂行风只好点头以示肯定,却见张玄平躺在床上仰头看他,脸上露出暧昧的笑,他疑惑问:「怎么了?」 「董事长你刚大病初愈,行不行啊?要不要我来道催情符助助兴?放心,若叶帮我拿了不少道符来,这次绝对有备无患。」 「你这个神棍!」 聂行风眼前有些发白,突然发现,跟张玄在一起这么久,自己居然没被气死,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迹。 不再说话,俯身,以实际行动做了回答。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质疑男人的性能力,尤其是在床上,这是张玄被折腾了几次后想通的答案。 情事过后的舒爽是最欢愉的感受,虽然有一点点累,聂行风这次一点都没手软,让他切身体会自己在病愈后是否有能力取悦到他。 「睚眦必报的招财猫。」趴在床上,张玄小声嘟囔。 「嗯?」 不想再被免费进食,张玄急忙转换话题:「绑架你的到底是谁?」 「乔。」聂行风说:「乔瓦尼?伯尔吉亚。」 他跟乔接触不多,但见过几次面,对乔的声音还是有些印象的,不过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认定是自己劫走毒品,又为什么在给他注射大剂量的麻醉剂后将他丢出来,还留下手机、皮夹等可以证明他身分的东西,作为混黑道的乔,他不该犯这种幼稚的错误。 「跟敖剑争老婆的那个黑道分子?」 张玄脑里迅速映现出乔的影像——带有几分邪佞气质的英俊男子。乔长得风度翩翩,不过他的心狠手辣不亚于敖剑,也是在家族中唯一可以跟敖剑一争上下的人,如果绑架聂行风的是乔,那么之前理查德劫持洛阳的事就能说通了,他们父子是想利用敖剑身边的人向他示威。 「你怎么会轻易被绑架?」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2节 「有人给我施咒。」聂行风回忆起那天的经历,觉得在耳边响起的喃喃话语应该是某种咒语,所以他才会突然神智恍惚,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施咒?用义大利文?」 「不知道,那个人说得太快,听不清,然后,我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厚重巨大的黑影,像是无形的束缚,让他无从逃离。 「影子?」张玄开始头大。 阿三死前说起过影子,羿碰到过影子,敖剑提过影子,现在连董事长被绑架也跟影子有关,他很好奇那影子究竟是什么怪物。 听完张玄来义大利前的经历,聂行风说:「看来对手有的放矢。」 「我本来以为主使者是敖剑,还利用阿三引我上钩,所以我就将计就计啰。」 阿三曾对他说绑架者是金发,但小巷没路灯,以当时那个角度,根本无法看到前方站的人的发色,所以阿三在说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甚至怀疑洛阳根本没被绑架,而是被敖剑藏了起来,不过很明显绑架聂行风的不是敖剑,至少敖剑在没达到目的之前,不会对聂行风下毒手。 如果乔的身边有会魔法的人就糟糕了,他只精通道术,对西方魔法完全不通啊,张玄叹气:「希望我们不是他们家族火拼下的牺牲品。」 欢情过后,和情人相拥躺在床上,聊的该是缠绵情话,可是他们现在却半句不离死亡诅咒,聂行风也很无言,他很想知道敖剑在这场绑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可是又不愿多想,因为他知道如果幕后主使者真是敖剑的话,这场麻烦只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董事长,你要小心身边的人。」 「我知道。」 这里每个人都很古怪,就连羿和若叶都有些不对劲了,想起张玄说羿斩杀影子的事,聂行风皱皱眉,不知道那些怪异跟敖剑究竟有什么关系。 「也包括我。」张玄在他身旁轻声提示。 「什么?」 聂行风急忙转头看张玄,却发现他眼神落在别处,淡淡说:「也许我也会伤害你,所以你要提防我,必要时出手别留情。」 「你在说什么!?」 「抱歉,董事长,我有段记忆是空白的,我想敖剑应该对我做了什么手脚,我不一定是原来的我,所以,你不可以像以前那样相信我。」张玄语调平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聂行风明白其中的利害。 从在饭店敖剑给他倒酒到他在飞机上醒来,那段记忆是空白的,他想敖剑不会轻易放过那片空白,或者说,空白根本就是敖剑造成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算正常,不过不代表今后没有改变,如果不是危及到聂行风的安危,打死他也不会说这件事,因为他很肯定聂行风在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卧室里有短暂的寂静,张玄偷偷抬起眼帘,聂行风脸上果然阴霾密布,他有些心虚,忙做出一个无辜的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董事长你得体谅,再说,你被人强吻我不是也没怪你吗……」 「这是两个概念!」聂行风在他耳边吼道。 「冷静冷静,风度风度。」看到落在眼前的拳头,张玄吓得闭眼大叫:「我耳膜快被震裂了……」 聂行风的拳头落在了旁边的枕头上,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个小神棍按住一顿暴揍,他明知道自己最不想他跟敖剑有接触,如果是单纯的接案子也就罢了,可是这次明显敖剑另有图谋,听到张玄说自己被控制,聂行风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这次是失策,我也没想到白目会这么强嘛,董事长……」尾音拖得长长的,讨好的语调不言而喻。 在聂行风面前张玄一向是遇强则弱,他知道聂行风的底线在哪里,在发现踩到后便立刻改为怀柔政策,聂行风很想绷紧脸,可惜没产生预期效果,索性放弃了跟张玄打太极,翻身再次将他压到了身下。 他会慢慢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神棍,在床上! 第六章 等两人真正起床已是午后,即便张玄是不死之身,被折腾了这么久,也有些吃不消,一边穿衣服一边腹诽那只可恶的招财猫,身体突然一暖,聂行风从后面抱住了他。 「放心,我会注意你的。」聂行风在他耳边轻笑:「虽然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上是种幸福,但我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凌驾于你的痛苦之上。」 心有一瞬间的震荡,仿佛心弦被手指轻巧的拨动,随之发出不绝颤音,张玄垂下的眼帘后金线飞速闪过,但随即便被碧波掩下了。 「咦咦。」他转头笑看聂行风:「董事长,你出差几天,嘴巴甜了很多嘛,老实交代,你在义大利究竟是工作,还是泡夜店?」 「我有你嘴甜吗?」 聂行风手一扬,几张小纸条亮到张玄面前,是空姐们给张玄的联络地址,聂行风瞅瞅:「喔,这一路搭了不少美女,还都是义大利人。」 「可恶的招财猫,谁让你随便翻我东西!?」 张玄劈手去夺,聂行风及时躲过去,一脸云淡风轻:「是你自己要求的,要我提防你。」 「我没说你可以侵犯我的个人隐私!」张玄气呼呼地瞪他。 聂行风把纸条揉成了纸团扔进垃圾桶,叹气:「被绑架时我还指望你能去救我,没想到你正在跟美女调情,真遗憾。」 被戳到痛处,张玄有些讪讪:「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啦。」 「我有说过觉得遗憾的那个人是我吗?」瞥了他一眼,聂行风整好衣装出门,悠悠说:「我本来祈祷,如果你能来救我,就考虑被你压一次,可惜你没来,真遗憾。」 话音刚落,张玄就风一样的旋了出来,紧紧抱住他,一脸恳求:「董事长,你再让人绑架一次吧?一次就好,这次我不装酷了,绝对第一时间去救你,拜托!」 这个乌鸦嘴! 理智从运行航道顺利脱轨,聂行风把紧抓住自己的白目神棍一脚踹了出去。 午餐时间早过了,不过看到他们出现,尼尔立刻让人摆上餐点,并告诉他们敖剑去公司处理事务,可能要晚上才回来,看尼尔的表情,聂行风猜敖剑是去查乔的事了。 「若叶呢?」张玄问。若叶和羿在这里都语言不通,虽然他知道若叶想查木清风的行踪,但这么乱走,肯定会出事。 「若叶先生上午曾去过花园,不过午餐后他就回了房间,再没出来。」 若叶闭关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练功,张玄稍稍放心,找借口把尼尔遣走,然后用心语联络羿,这次两人法术都没当机,很快张玄就听到羿欢快的叫声。 「老大,你跟董事长和好了?」 「与你无关。」张玄问了下若叶的情况,又叮嘱羿别在城堡里乱走,羿乐呵呵答应了,又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要不要我帮忙?」 精神亢奋,证明小蝙蝠喝了不少酒,气得张玄教训它:「别总记着喝酒,照顾好若叶。」 「长空法术比我高耶,干嘛让我照顾他?」羿完全没有做式神的自觉,振振有词反问,不过没等张玄回答,它又低下声很神秘地说:「老大,我跟你讲喔,我们探险时发现城堡地下有个很大的大酒窖,放着世界各地各种酒耶,我爱死那个酒窖了,可是白目居然把它封了,太过分了,所以我施法术拿了好多酒出来……」 「你是式神,不是盗贼!」就算敖剑不是好人,也不等于他的东西可以随意拿取,张玄吼它:「你不是很讨厌那白目吗?」 「我讨厌白目,不过不讨厌他的酒。」 理直气壮的说辞,把张玄气得直想用意念踹它,不过刚好尼尔走进来,他只好放弃了跟羿无谓的争论。 「羿说酒窖被封了?」听完张玄的转述,聂行风很奇怪:「我听说敖剑很会品酒。」 作为贵族后裔,参加上流社交酒会几乎可以说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尤其是敖剑,他的生命中从来没离开过酒和女人,封酒窖这种事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再仔细想想,这次跟敖剑重逢后,他虽然也喝酒,但的确喝得不多,似乎都是场面应酬,而非品酒。 聂行风陷入沉吟,张玄却打了个响指,像召唤服务生一样把尼尔叫过来,笑嘻嘻问:「敖剑最近健康怎么样?有没有肝硬化什么的?」 聂行风抚额,觉得小神棍有时问话还真直接,也真难得尼尔在听了这话后还可以面不改色,保持一贯完美的微笑状态。 「主人身体一直很好,并无病痛。」 「是吗?最近跟他喝酒都不尽兴,我还以为他担心身体呢!说起来,自从那场车祸后,他改掉了许多坏习惯呢。」 张玄的信口开河让聂行风很想笑,果然尼尔脸色不经意地一变,随即微笑说:「可能主人去中国,学习了一些养生之道吧。」 张玄一百个不信,不过也看出这位年轻管事的嘴巴比蚌蛤更紧,问了也白问,只好低头继续喝可可,聂行风则请尼尔拿佛罗伦斯市区地图和纸笔来。 「要去逛街吗?」张玄见聂行风精神很好,麻醉剂并没给他带来任何伤害,于是兴致勃勃提议:「难得来一次,不如到处逛逛,反正乔有白目去搞定。」 「你认为敖剑可信吗?」 「不,不过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聂行风但笑不语,接过尼尔拿来的笔,一边看地图,一边开始在纸上画。 张玄凑过去,见他画的好像是路线图,画的同时不断看腕表,似乎在计算时间跟距离,很快一幅完整的路线图出现在纸上,聂行风又在地图上找到相同的起点位置,顺路线图勾曲延伸,最后,在市区一处停下,画了个圆圈记号,问尼尔。 「你知道这里吗?」 尼尔很好奇聂行风的举动,所以看得很认真,被问起,他摇摇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请问这是哪里?」 「关押我的地方。」 回答换来异口同声的惊叹:「你怎么找到的?」 「车辆在行驶中我有默记时间和方向。」聂行风对两人的过度反应有些好笑:「就这么简单。」 对于从小跟数据打交道的聂行风而言,他的记忆力要比普通人好很多,被绑上车后,他就开始以秒数算时间跟车道行进和拐弯方向,不能说精确,但大致是记得的,然后再对照地图和坐标,当初自己被滞留的地点就出来了。 「这还叫简单?根本就是十分不简单!」张玄大叫。 他现在明白了,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聂行风,尤其是在心算上。被绑了这么久,还被打过大剂量的麻醉剂,他居然还可以清楚记得当时的路径,让张玄很想看看他脑子里到底是什么软体构造。 尼尔也难得的表现出微笑之外的神情,用非常崇拜的眼神看聂行风:「您怀疑这里是伯尔吉亚家族的房产?」 能这么快明白自己的猜测,很聪明的管事,聂行风微笑点头:「如果你没印象的话,那证明这栋建筑物很隐秘,只怕敖剑也不知道。」 他转头看张玄,「你身体撑得住吗?」 张玄跟聂行风心意相通,马上明白他想干什么,蓝眸立刻瞪过来,「请不要抢我的台词!」 好吧,他承认在性事方面,张玄的强韧超过自己,聂行风笑了笑,放弃对呛,问尼尔:「请问我是否可以借用一下敖剑的车?」 「当然可以,主人说过,这里的东西您可以随意使用。」尼尔说完,似乎看出聂行风借车的用意,忙说:「您现在出去,可能会遇到危险,是否等主人回来……」 「放心,这次有我。」张玄笑嘻嘻说。 尼尔没再坚持:「那好,请随我来。」 他取了车钥匙,带二人来到车库,看到宽阔车库里停放的各式华丽跑车,张玄抽了口气,看看聂行风,小声嘟囔:「董事长,我终于发现有人比你更有钱。」 「那你是打算跳槽?」聂行风斜瞥他。 「不是啦。」招财猫脸色不好,张玄急忙笑嘻嘻解释:「其实我是希望,你能不能再多努力,赚钱超过那白目?」 懒得跟张玄计较,聂行风就近随便选了辆黑色跑车,张玄却看中了对面一辆橙色的蓝宝坚尼,「我喜欢那辆车,董事长我们开那辆。」 没等聂行风询问,尼尔已非常有眼色地将钥匙递上,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张玄很兴奋地跳上副驾驶座,想了想,又下车,聂行风见他跑去跟尼尔说了几句话,然后尼尔掏出皮夹,取了几张钞票递给他。 不是吧?自己又不是没钱,小神棍至于跟人家家仆借钱吗?聂行风很郁闷地想。 院墙铁门打开,聂行风开车出去,张玄对这辆橙色跑车爱不释手,很兴奋地调试车里的各种功能,聂行风忍不住说:「我身上有带钱,你不需要跟人家借钱。」 「你有啊?我以为你只有金卡呢,说起来敖剑也有给我信用卡,不过出去办事,有时现钞比较方便,而且尼尔说钱不多,不用我还了。」张玄此刻的兴趣完全在车上,一边摆弄一边随口说:「伯尔吉亚家族好气派,连仆人都这么大方,好几千欧元呢,都说不用还,他们的月薪是不是很高?」 「绝对比你高。」 聂行风刚说完,就见张玄抬头,两眼亮晶晶地看他,「董事长,如果我说要在这里兼差,白目会不会答应?」 聂行风有时候很想知道,张玄对钱的追求极限究竟到什么程度,他哼了一声:「想都别想,伯尔吉亚家族里,即使是仆人,也都是名校毕业,像尼尔,他至少会五国语言,你呢?」 被挤兑,张玄张口结舌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我努力的话,至少可以……六国!」 「咦,不是全世界吗?」 张玄眨眨眼,很感动地说:「董事长,原来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不是,我只是觉得反正是说大话嘛,那就越大越好啰。」 三十分钟后,跑车在一处僻静地带停下,张玄走下车,见四周绿荫葱茏,一栋三层楼房立在当中,四面设有高大围墙,前方是青铜院门,像是不常用到的别墅,他看看聂行风。 「是这里?」 铁门后是宽阔车道,跟自己记忆中所感受到的完全一致,聂行风说:「应该是。」 「就我们两个人,会不会冒险了些?」 建筑物耸立在眼前,给人一种危险的压迫感,张玄突然发现他们冒然跑来找线索,似乎很不妥,没办法,只要跟聂行风在一起,他就习惯了跟随,甚至连基本思索都不用,因为聂行风会提前想好一切。 果然,张玄刚说完,就看到聂行风从口袋里掏出一枝雷明顿小型10,他立刻瞪大眼:「你从哪弄来的?」 「在伯尔吉亚家族里,借枪比借钱更方便。」聂行风拉开保险栓,走进去,说:「你只负责那个会法术的家伙就好,剩下的我来对付。」 「大哥,你不混黑社会真屈才。」张玄赞叹完,见聂行风走远,急忙跟上,「等等我。」 铁门没安保险锁,只是虚掩着,聂行风推开,顺甬道一直走到楼房门口,门半开着,两人对望一眼,张玄抢先闯进去,挡在聂行风面前,以防子弹突然飞来。 聂行风拉开了他,「你觉得这里像是有人在吗?」 「好像……没有。」 别墅设计得类似于教堂,进去后便是宽大的客厅摆置,红色圆顶的天花板由各种浮雕组成,大厅里摆有大量的古董饰物,散发着聂行风熟悉的熏香,现在他可以很肯定自己被绑架的地方就是这里。 窗帘拉得很紧,令房里显得有些昏暗,空间里飘散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两人的脚步声轻轻回响,诡异的寂静似乎是在告诉他们,这里没其他人。 一阵风吹来,聂行风侧头去看,发现旁边一扇窗户被打破了,地下一片玻璃碎片,风从破处吹进,窗帘被卷起,飘飘悠悠地荡着。 「我闻到一股很不想闻到的气味。」随聂行风往里走,张玄嘟囔。 「有时候你得面对现实。」聂行风停住脚步,盯着匍匐在走廊当中的人体说。 张玄冲过去,将那人翻过来,待发现他已经死亡后,发出一声呻吟:「祖师爷,你就不能保佑我轻松赚到钱吗?哪怕一次也好。」 男人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从尸僵状态看至少有一天,喉间有道伤痕,似乎是种很薄的利刃留下的,却一刀致命,割破了他的喉管,血流了一地,张玄闻到的正是封闭空间里弥漫的血气,不过跟古董的熏香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古怪的气味。 聂行风认出男人是绑架自己的成员之一,他前方不远处还有两具尸体,其中一个也是绑架者,再往前走,推开走廊一侧虚掩的房门,映入眼帘的还是卧倒的尸首,大家死状相同,血气越来越浓,张玄感觉不舒服,伸手晃亮一张道符,借道符罡气驱散空间的血腥。 「那个主使的混蛋呢?希望他不要挂掉。」 也许乔挂掉会比较幸福,至少比落在张玄手上强,聂行风想着,按记忆来到自己被关押的房间,房间门口倒了两个人,相同的死法,不过都不是乔。 「一个不留,好狠。」张玄一脸庆幸地看聂行风,「董事长,幸亏有人救你出去,否则我就再也见不到你啦。」 「不,除了乔,至少还有一个活着。」聂行风说:「那个杀他们的人。」 聂行风跟几个绑匪动过手,知道他们身手都不错,如果是外来者,他们不可能不反击,不过从他们的死状来看,都没有拔枪,甚至表情也没太大变化,只能证明那个动手的是他们熟悉的人,熟悉到大家对他没有任何防备。 「也许是乔做的?」张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着,随口说:「杀人灭口,让你没法追究被绑架的事。」 「乔根本不会把绑架的事放在心上,意大利到处都渗透着伯尔吉亚家族的势力,他连敖剑都不怕,又怎么可能怕我……你在干什么?」 张玄正双手摸鱼一样在空中乱抓,被问到,他说:「看看这些人的魂魄还在不在,结论是都不在了。能一刀劈散魂魄,我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你怀疑羿?」 「他们的死法跟若叶描述的羿杀人的手法很像。」尤其是那薄细伤口,像极了羿的刃锋薄度。 张玄眉间难得的露出阴郁,自从来了之后,他一直没跟若叶和羿在一起,天知道羿有做过什么。 「羿不可能这么嗜血。」 「我是担心它被人操纵。手机借我用一下。」接过聂行风的手机,张玄拨通若叶的电话,问:「羿在你身旁?」 「不在,它说去酒窖,还没回来,有什么事?」 「又有人死亡,希望不是那只蝙蝠做的,帮我看好它。」 挂掉电话,见聂行风还在翻看尸首,张玄拉拉他衣袖,示意他离开。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再待下去,如果被人看到,那可说不清了,反正敖剑接到消息后会马上赶来,剩下的事就让他去查吧。 转回客厅时,张玄被摆在走廊拐角的青铜花架绊到,向前趔趄了几步,他站稳身子,忽然发现墙角有亮光一闪,伸手捡起,是个很小的艳红钻石耳钉。 「是乔的?」 刚才聂行风没去注意打手们的耳朵,不过他们都不太可能戴这种名贵的钻石耳钉,所以耳钉的主人极有可能是乔。 「乔的确有耳洞。」 看过乔瓦尼的档案记录,张玄立刻给予肯定,同时佩服了一下自己——虽然他的记忆力跟招财猫是没法比,但比普通人可优秀多了。 「用它试看看乔在哪里。」 「董事长你让我试?」对于聂行风对自己道术的信任,张玄很惊讶。 「难道这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别人吗?」聂行风很平静地问他。 好吧,虽然连他自己都不对自己的法术抱太大希望,不过被亲爱的董事长大人信任,他当然要试一试。张玄将钻石攥进手里,口中默念寻人咒,随即一张道符拈在指间,凌空抛出。 道符腾起一团蓝炎,在空中不断上下腾跳,很快,沿着墙壁向前飘去,张玄很惊异地看聂行风,玩了这么久寻人咒,这是头一次咒语灵验。 两人随着火炎一口气奔到地下室,在经过几个房间后,火炎冲着走廊一幅落地油画猛地撞去,张玄想抓住,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以为那古董画会被烧成灰烬时,惊异地发现火炎不见了。 「画后有古怪。」 聂行风四处寻找,希望找到开密室的按钮,不过找了半天都毫无结果。 「这种事让我来。」 张玄左右看看,很快锁定目标,朝照明器具按钮的关闭一方用力向下按去,油画应声向旁边移开,他很得意地向聂行风扬扬下巴。 「这种按钮装置方式叫视觉模糊法,越简单的地方越容易被忽略,所以,董事长,总是纸上谈兵是不行的,你得向我学习实地跟踪追查技术。」 难得小神棍扬威一次,聂行风没反驳,让他自得其乐去了。 油画后面其实只是个很小的储藏室,有些暗,借着蓝炎飘摇的光芒,可以看到里面放着几个保险箱。张玄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恍惚看到有道身影缩在墙角里,但是一闪就不见了,他急忙走过去,发现墙壁上沾有血迹。 很显然,乔当时也受了伤,客厅那扇玻璃是他开枪打碎的,让狙杀者认为他逃出去了,而实际上他躲到了这里,张玄想催动寻人咒继续搜寻,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蓝炎晃了晃,消失在空中。 「该死的白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跑来。」 张玄嘟囔着随聂行风来到外面,就见敖剑已经进了客厅,身后跟了数名随从,似乎感受到别墅里的异样气息,他神色郑重阴鸷。 「出了什么事?」 「丧事。」张玄靠在墙上,笑嘻嘻对他说:「是叫警察,还是叫牧师,你决定吧。」 敖剑立刻匆匆进去,聂行风则转身出了别墅。死亡血腥的气息是他最讨厌的感觉,却总无法逃避跟它的接触,还好外面微风吹动,拂散了心头的闷气。 「寻人咒被人中途打断,连接不上了。」张玄叹气。 至少以他的功力无法接续上,还真是伤脑筋,敖剑来得这么凑巧,让他几乎怀疑那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怎么看?」他蓝眸一转,问身旁的人。 「希望乔没事。」聂行风眼眸晦深如海。 现在情势反转,加害人成了受害者,如果乔有事的话,他父亲理查德绝不会善罢甘休。聂家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他不想搅和进伯尔吉亚家族的是非中去,那就像个大漩涡,一旦涉及,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我也希望乔没事。」张玄双臂抱在胸前,微笑说:「至少在我报仇之前。」 很快,敖剑的一名手下出来,请他们先回去休息,聂行风知道这里发生了严重的死亡事件,敖剑一定有许多事要处理,于是答应了。开车和张玄回去,两人在城堡的大厅里品茶闲聊,一个钟头后,敖剑匆匆赶了回来。 他面无表情地坐下,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聂行风,说:「行风,你的记忆力真不错,那么繁琐的路线都能记住。」 「从小跟数字打交道,习惯了。」聂行风淡淡说:「有帮助到你吗?」 「我查过了,那是乔的别墅,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置办了那个隐秘住所。」 「乔呢?」 「不知道,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查不到他的任何踪迹,理查德也在派人四处找他,别墅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得力手下,可惜没一个活下来。」 「你没报警?」 听了张玄的询问,敖剑哼了一声:「伯尔吉亚家族的事不需要警察来插手,不过这次要谢谢你们,帮我找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摔碎了的腕表,银眸蒙上一层狠戾,冷冷道:「这是洛阳的,我在关押室里找到的,绑架洛阳的果然是理查德父子,说不定乔失踪也是他们故意设计,以此作为对付我的借口。」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继续派人找乔,他躲起来最好,有时候出事都是在躲避中。」敖剑投给聂行风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过我想理查德会借题发挥,找你们的麻烦,所以这几天你们最好不要外出。」 「我会注意。」 聂行风起身告辞,走几步突然又转过头,问:「公爵,你说影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光明。」敖剑莞尔一笑:「只要有光明就会有影子。」 聂行风一怔,这是个他没想到的答案,他一直把影子跟阴暗相连,原来恰恰相反,越是光明的地方阴影反而越重。 「大家讨厌阴影,却又向往光明,所以说,人类真的很矛盾。」敖剑笑着看他:「行风,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种?」 「我不知道。」聂行风想了想说:「等有一天我想到了,会告诉你答案。」 第七章 晚饭后,聂行风回到卧室,张玄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过来,那意思是准备也入住进来。 「你要长住?」见张玄拿出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件往衣橱里挂,聂行风问。 「要找到洛阳至少得几天吧,住饭店又贵又危险,相比之下,还是这里好。」 只怕敖剑的家比饭店更危险,聂行风说:「你觉得洛阳现在会在哪里?」 「管他在哪里,一定很安全,看白目的反应就知道。」张玄说:「其实我现在不明白的是洛阳被绑架和你被绑架之间有什么关联,是谁从乔那里放走了你?如果他的目的是想救人,为什么又给你打致死量的麻醉剂?」 所有事情就像一团乱麻,千丝万缕,看不清头绪,盲目去解,只会越解越乱,虽然他混侦探社,但论起分析推理,比身旁这位总裁大人可差远了。 「给我一点指点吧?帅哥神仙。」张玄跟聂行风打趣。 聂行风不动声色,淡淡道:「看你今晚的表现。」 「你这只趁火打劫的招财猫!」 张玄跳过去掐住聂行风的脖子,不过敲门声及时阻止了他的施暴,两人对望,都想不出来的是谁。 张玄去开了门,很意外,门口站的是若叶,他一脸抱歉的神情:「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你们。」 「没事。」 张玄请他进来,门关上,见那只如影随形的小蝙蝠不在,问:「那家伙不会是又去偷酒了吧?」 「羿是这样说的,但我觉得有时候它的目的不单纯是酒。」若叶眼中闪过少许忧虑:「我来就是提醒你们提防敖剑,这两天跟他接触,我感觉到他身上有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他隐藏得很好,但我从小跟阴魂接触,那份阴气瞒不过我。」 「你先回国吧。」张玄提议。这案子是他接的,他不想把别人拉下水。 「我不能走,敖剑的气息跟捉走我师父的人很像,我想弄清他们是不是同一人。」 「你这样很危险。」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不能置之不理。」若叶微笑着向他们轻轻鞠了下躬,「我会注意的,也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他转身离开,门关上,张玄看聂行风,「我怎么觉得若叶最后一句话有诀别的意思?」 「他打算破釜沉舟,不过有羿在他身边,相信他不会有事。」敖剑现在在对付他们,应该不会节外生枝,而且如果敖剑真是掳劫木清风的人,那更不会对若叶不利,否则也不会留他活到今天。 「那只蝙蝠啊,我有时真怀疑它究竟是不是我的式神。」 天底下哪有这么不听话的式神?需要时它绝对不在身边,不需要时它会一直在你面前烦,张玄叹口气,突然很羡慕聂睿庭,如果拿自己的式神跟他的背后灵交换,不知他会不会同意? 「它不在也好。」腰被搂住,聂行风从后面抱住张玄,亲吻轻轻落在他颈下,微笑说。 熟悉的体香,张玄心神微微一晃,眼前飞速闪过几段画面,他被环抱在对方怀里,同样是腰身被紧扣住,热切激情的吻中,后心一凉,是犀刃刺进肌肤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痛,感受到的是某种解脱后的喜悦,他抬起头,看着对方移开的唇角,那上面还留着属于自己的温度。 「张玄,张玄。」 唤声将张玄从瞬间的幻觉中拉回来,他喔了一声,便看到聂行风担忧的双瞳。 「你怎么了?」 「不知道,有点累。」张玄揉揉额头,随口杜撰。 「那早点睡吧。」看他脸色不好,聂行风没再把热情继续下去。 张玄晚上睡得不太安稳,恍惚看到许多不知名的街道小巷,带着异国风情的雕塑喷泉,而后路越来越窄,在某个昏暗偏僻的角落里,有人蹲缩在那儿,紧攥的手向他扬起,亮光闪过,他想仔细看清,谁知身子突然一个趔趄…… 「抱歉,弄醒你了。」 耳边传来聂行风的话声,张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他胸前,聂行风的移动害得他失去了最佳依靠位置。 微光从紧闭的窗帘缝隙中射进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张玄没说话,合着眼靠在聂行风身上,等心情完全从那个迷离梦境脱离出来后,探身拿过聂行风的手机,又摸出一张名片,照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看到那是缇娜的名片,聂行风眉头一挑,眼里闪过赞许。 电话很快接通,张玄在自报家门后,先是一番恭维,直到把对方哄得晕乎乎后,才问:「那不知我是否有幸请缇娜小姐赏脸喝下午茶呢?」 刚聊到时装,缇娜正说得起劲儿,被邀请,立刻答应下来,两人约好下午两点在市里一家咖啡厅见面,又聊了一会儿后才挂机。 看着张玄装模作样的恭维,聂行风没生气,反而觉得他现在这模样透满了可爱,等他挂断电话,聂行风靠在床头欣赏他的穿衣秀,笑问:「你不觉得当着情人的面跟别的女人调情,很过分吗?」 「所以你得看好了,别让我被别人抢走。」张玄把聂行风的衣服扔过去,女王般的发号施令:「我想去市里逛逛,约会在两点,你有一上午的时间陪我。」 「遵命,殿下。」 早餐时间敖剑没出现,尼尔说他去公司了,若叶也不在,所以吃饭的只有聂行风和张玄。听说他们饭后要去逛街,尼尔脸上露出明显的讶异,乔失踪未归,理查德气愤之下,说不定会把气发在他们身上,这个时候他们居然还敢出去逛街,尼尔有些不明白这两人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奇怪归奇怪,他还是顺从地恭送他们出门,又叮嘱他们凡事小心。车开出去一段路,聂行风说:「尼尔一定知道不少内幕。」 「比起他,从缇娜那里可能更容易打探到消息。」 「你也开始怀疑敖剑的真正身分了?」 张玄斜瞥他:「我看上去有那么笨吗?」 车祸后习性的变化,举止中流露出的阴气,让他早怀疑敖剑的身分,如果弄清楚他的身分和目的,其他谜题也许就不解自破了。 张玄突然转过头,朝后方宽阔的车道大吼:「滚,再跟着我,我让你连地狱都去不了!」 阴狠霸冽的气息张扬开来,跟随在后面的无影不由自主一抖,他明明已经用了妖界最高的隐身术,没想到还会被看出来,这个三流天师的道术底线竟深不可测,无影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放弃跟踪,等候主人的安排。 聂行风看看后照镜,什么都没看到,他很奇怪:「有什么脏东西跟着吗?」 「不知道。」 「嗯?」 「我猜白目大概、可能、也许会找东西跟踪我们,所以诈诈啦。」 看张玄眉眼弯起,笑得像计谋得逞的小狐狸,聂行风很无言,他还以为自己的极阴体质有好转,所以才什么都看不到,结果空欢喜一场。 张玄和缇娜约在佛罗伦斯的老城区,这里禁止汽机车驶入,出门时尼尔有帮他们准备通行证,不过聂行风觉得还是步行或乘公车更能欣赏这座百花之城的内貌,于是在新圣母教堂火车站旁的车位停好车,跟张玄乘公车在市里闲逛。 「这次如果不是出来办案,我一定尽情购物。」张玄坐在循环路线的公车上,看着外面琳琅满目的橱窗,恨恨道。 一条街上,光是gui和prada就有两、三家,精美华丽的摆设,让张玄看得心痒痒的,觉得来一趟义大利,不大肆购物一番,简直对不起自己的人生。 「想买就买,回头让店员直接寄快递回去就好。」等车停靠站点后,聂行风拉他下车,跑去购物。 「寄快递会很贵吧?」 看着聂行风进了一家gui专卖店随便挑拣,张玄很吃惊,他印象中的招财猫似乎没那么大方。 「你不是有敖剑给的信用卡吗?想买什么刷卡就行,用不着给他省钱。」 「董事长,我头一次发现你也好阴险。」接过聂行风递来的挑好的物品,张玄满心感叹。 感叹归感叹,但他绝不会帮敖剑省钱,所以,一上午,除了随便参观了几个景点外,张玄几乎都在购物。一开始还担心把卡刷爆,后来越买越上瘾,几乎是看到中意的就下手,直到午餐时分才结束了这场疯狂购物。 下午张玄比约定时间先来到咖啡厅,聂行风坐在他邻桌,过不多久,就见缇娜如约来到。她今天穿了一身粉红套装,显得比上次可爱得多,打过招呼后,张玄把准备好的香奈儿耳环递过去,再加几句恭维的赞美,女孩立刻眉开眼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香奈儿?」 那是他随便挑的,反正又不花他的钱,不过嘴上却说:「因为香奈儿高贵典雅,最适合像你这样有品味的女生用。」 聂行风把视线移到了窗外,决定忽略那些虚假的赞美词。 张玄帮缇娜叫了杯ahiato,醇香咖啡上溢着细腻滑爽的奶泡,是意大利人的最爱,于是缇娜对他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几分,在很温馨的氛围下开始闲聊。 不可否认,从一个女人口中套话绝对比男人要简单得多,如果迎合了她的喜好,难度又会下降几分。缇娜最初是聊时装首饰,在不经意中话题就被张玄拐到了伯尔吉亚家族上面,她说了不少伯尔吉亚家族和立贝兹家族的渊源,以及跟敖剑和乔之间的情史。他们从小认识,缇娜对他们两兄弟都有好感,但要说到婚嫁,她则比较看重敖剑,可惜她父亲和理查德关系很好,所以她跟敖剑的婚约最后不了了之。 「你不会是喜欢斯吧?」说到这里,缇娜突然看着张玄,一脸警惕。 「怎么会?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所以小姐你要担心的是,你这么可爱,我会不会喜欢上你啊。」 张玄刚信口雌黄完,眼睛就被亮光晃了一下,他看看旁边,聂行风正在品尝糕点,银叉在手里轻悠悠转动着。 招财猫生气了,好恐怖! 张玄急忙转话题,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是不是敖剑有比较亲密的男性朋友?」 缇娜脸露不屑:「他以前交往过几个,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可是那个洛阳不知怎么把他迷住了,自从他们认识后,斯就跟他形影不离。」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斯之前出了场大车祸,主治医生中有一个就是洛阳,然后斯就邀请他做了自己的私人医生。斯从来没对人那么信任过,还那么纵容他,我曾提醒过斯,不过他根本不听。」 敖剑出车祸到现在不过才一年,张玄绝不相信他跟洛阳的相识只有一年,那份默契带着长久积累的磨合,两人早就认识,或者说,现在的敖剑根本不是敖剑! 张玄不动声色,说:「我觉得敖剑从车祸后许多习惯都变了,他突然喜欢男色也不奇怪。」 「是啊,变了好多,城堡里很多人都换掉了,以前我可以随意进他的书房,现在也不行了。」 缇娜发泄着她的不满,列举敖剑的变化,都是些不引人注意的小细节,也只有跟他关系密切的缇娜才可以注意到。 张玄越听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于是笑嘻嘻说:「不过洛阳被绑架了,不管是谁做的,对小姐来说都是好消息,说不定你可以借机跟敖先生重叙旧情。」 「不,我将跟乔订婚。」缇娜叹口气说:「这是我父亲跟理查德叔叔商量好的,说那是神的旨意。」 「神?」张玄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像理查德那种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也会信神? 「也许说预知者会更恰当。」缇娜用小匙搅拌着咖啡,随口说:「那个人也是亚洲人,不过说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他的预知能力很厉害,这里许多人都非常信他,所以我觉得跟乔的联姻也许也不错。」 「有这么厉害的人?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见张玄兴致勃勃,缇娜笑了:「他很少会见普通客人,不过我见识过他的预知力,的确很准,虽然我挺讨厌他的。」 「讨厌?」 「你不觉得那种疯狂推崇的感觉很讨厌吗?不,也许该说是惧怕吧,我可不想父亲成为他的忠实信徒,凡事被他左右,即使他说得很准确。」 「我可以问一下他的名字吗?」 缇娜翻了一下提包,把一张名片递给张玄,「这个我用不着,送给你,不过我不希望你去。」 「谢谢。」 见缇娜似有告辞之意,张玄假意留她,她拒绝了:「我父亲被预知者影响,最近迷上了中国古董,不过他中文说得不好,所以我得去帮忙。」 她站起身,又笑着对张玄说:「跟你聊天是一种享受,不过要是待久了,我怕自己会喜欢上你喔。」 「那是我的荣幸,小姐。」 目送缇娜离开,张玄脸上笑容顿消,看看手中的名片,名片做得很简单,不过都是意大利文,他看不懂,只看出名字是「willia lee」。 「这家伙到底是英国人、中国人,还是意大利人啊?」张玄嘟囔着把名片递给坐到了自己对面的聂行风。 「威廉?李?」 的确是很普通的名字,也难怪张玄看不出威廉的出身了。他是某家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名片上写有他的公司名称和地址,公司主要经营服装食品等的进出口业务。 「我看缇娜跟绑架案没什么关系,她没爱敖剑爱到疯狂的程度,不过她提供的资料很有趣,我现在越来越想知道敖剑的身分了,至于这个国际化的预知者,我们别管他。」 「不,我突然对这个人很感兴趣。」看着名片背面的淡淡梅花水印,聂行风说。 久违的九瓣梅花,以前他在几次灵异事件中见过,现在它又在异国他乡出现,像是偶然,又像是某种存在的必然,让聂行风很想知道,这个叫威廉的亚洲人在伯尔吉亚家族的争斗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被聂行风提醒,张玄也想起了九瓣梅花的事,读解到聂行风眼里隐藏的深意,他抱头趴到了桌上:「现在案子已经够复杂了,董事长你不要告诉我又有个什么预知者要掺和进来。」 没有回应给他,张玄抬起头,发现亲爱的董事长大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咖啡厅,他忙掏钱付帐,追了出去。 「我们去哪里?」 「随便走走。」瞥了一眼身旁的恋人,聂行风淡淡道:「如果你觉得案子棘手,不如放弃好了,我觉得你更适合混演艺圈,尤其是演那种八点档肥皂剧。」 「吃醋了吃醋了?」张玄回过味来,用肩头撞他,一脸得意的笑。 「我看起来像在吃醋吗?」 「不是像,是非常像。」 懒得理会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聂行风继续向前走,谁知走出很远,不见张玄跟来,他转过头,发现张玄还站在街道拐角,看着旁边的建筑物,一脸茫然。 这样的张玄让他很担心,聂行风急忙跑回去,问:「怎么了?」 「董事长,我来过这里。」神智被唤醒,张玄转头看他,用一种讶异却十分肯定的口气说:「昨晚,在梦中。」 顺着张玄的手指方向,聂行风看到对面有个天使小喷泉,再往前是比较老式的建筑楼群,鳞次栉比的楼房,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3节 「你确定?」 「去看看就知道了。」 张玄走过去,带着异国风情的街道小巷,他确信自己这辈子不曾踏足过,可是却可以清楚知道小巷的通口,茫乱的梦魇记忆在真实建筑物中被慢慢唤醒,牵引着他的本能一步步走下去。 「巷口后面是间小咖啡屋,再往前走是商店的后门,那里有个杂货区……」 聂行风拐过巷口,看到店门上方挂着的小国旗和咖啡标志,跟张玄说的一样,他不知道张玄究竟在梦中看到了什么,生怕他有意外,急忙跟上。 两人很快来到了巷尾,这是个死巷,前方用铁丝网围住,商店的废弃杂货胡乱堆放在一起,由于两旁建筑物颇高,这里显得很阴暗,废弃物后似乎蹲着一个人,发出沉闷的喘息声,在看到他们后身体一颤,手抬了起来。 想起那个梦境,张玄急忙扑到聂行风身上,把他撞开,与此同时,几声低音在他们周围响起,子弹擦肩射在了小巷的墙壁上。 「该死的!」 要不是自己提前看到预知梦,有所警觉,董事长一定会被伤着。这个认知让张玄大怒,飞脚踢开了男人手上的枪,紧接着又是一顿乱揍,对于枉顾人命胡乱开枪的人,他出手没有留情的必要。 那人根本没还手之力,最后还是聂行风把张玄拉开了,两人退到一边,见被打的男人趴在地上呼呼喘气,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那一头金发,衣服有些凌乱,肩头有血渗出。 「他是谁?」张玄后知后觉问。 「……乔。」聂行风也不确定,不过那头金发是最好的证明,他所认识的意大利人中只有乔是一头金发。 「是那混蛋?」 一听说是欺负过聂行风的那个家伙,张玄只恨刚才揍得轻了,窜上去又要动手,被聂行风拉到了一边,他上前扶住乔,让他抬起头。 散乱发丝下是张俊秀白皙的脸,正是乔瓦尼,不过平时的张扬狠戾消失得干干净净,脸上蹭满灰尘,眼神有些涣散,散发出恐惧的光。扶住他的同时,聂行风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很烫,似乎在发烧,嘴角有血迹,那应该是刚才被张玄打的。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聂行风跟乔只见过几次,不过他锋芒毕露的个性给聂行风的印象很深,而且就在两天前,他还对着自己极尽威胁,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这让聂行风很吃惊,原本对他的怒气也随之散去了。 「聂,是你……」被聂行风抓住肩膀摇了几下,乔神智似乎有些清醒,虚弱地叫。 「是我,我带你去医院。」 乔现在这样子不宜多问话,聂行风想扶他去医院,却被他拉住,用力摇头:「不能去,会被发现。」 「被谁发现?」聂行风眉头皱紧,想不通还有什么人能让乔如此恐惧。 「影子,那些有影子的人……」乔喃喃说着,突然探过身,拿起刚才被张玄踢飞的枪,紧紧握住,眼神飞速扫向四周,一副戒备状态。 「人当然是有影子的。」 聂行风不太明白,抬头看张玄,却发现他不在,不过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和一个纸杯,拧开,把水倒进纸杯,兑出来一杯黑乎乎的东西,聂行风对它再熟悉不过,那是张玄最拿手的符水。 「喝了它,镇惊用的。」张玄冲聂行风一偏头,让他翻译。 刚才乔跟聂行风的对话是意大利语,张玄一句都听不懂,见乔太虚弱,生怕他撑不住,所以才去买矿泉水,兑符水给他,这个人不可以死,在自己还没报仇之前。 乔没看那杯黑乎乎的东西,或者说,根本没有心情去看,接过来,仰头喝了下去。 等他情绪稍见稳定,聂行风问:「你说的影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人影还是鬼影……」想起之前的遭遇,乔剑眉微微蹙起。 那天他在审讯聂行风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有批货在交易中出了问题,他马上带人去处理,等回来时就觉出别墅里不对劲。常年在死亡边缘打滚,他很熟悉那种浸透了血腥的气味,果然,他看到了匍匐在走廊上的人,再往里走,两名手下刚刚倒下,凶器割断了他们的喉咙,血色在淡黄光芒中飞溅,凶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所以被他射伤了腿,但他也被伤了肩头,匆忙间躲进密室。 「你认识凶手?」 「是我的手下,他功夫很好,下手残忍,有几票买卖干得不错,父亲觉得他可以栽培,于是让他跟着我,但其实他并没有跟我多久。」 「他叫什么?」 「大家都叫他李,他是亚洲人,会一些催眠暗示的东西,他不太喜欢用枪,大都用刀,他的刀术很厉害,一刀封喉。」 听完聂行风的翻译,张玄松了口气,乔的手下不是羿杀的,他错怪他家的小宠物了,还好没去追问,否则依照羿的个性,一定又会跑去搞自闭。 「不过他当时用的好像不是刀,他出手太快,我没看清是什么。」 聂行风相信乔说的话,刀只能近距离使用,其他手下如果看到李出手,不可能不拔枪,但事实上当时所有人都是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被一刀致命。 「飞刀!」张玄在旁边很肯定地点头:「小李飞刀!」 搞怪的话被聂行风选择性无视了,问乔:「你当时为什么不立刻驾车离开?」 肩头的伤对混黑道的乔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他完全有能力逃离,而不是躲进密室。 「我被打伤后头很晕,那感觉像是醉酒,根本无法顺利驾车。」 所以他才灵机一动,打碎客厅玻璃,让对方误以为自己逃离,他在密室藏了几小时后才慢慢清醒,离开别墅后,马上给父亲打电话,让他小心那个叫李的家伙,可惜话没说两句就断掉了,而后他在回去的路上又再度被人追杀,是那些满是影子的人。 「满是影子的人?」聂行风有些无法理解。 「是,子弹对他们根本造不成伤害。」 狙击者只有五、六人,对乔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但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即使中弹倒下,也会很快跳起来再攻击,最后受伤的反而是乔自己。后来他注意到那些人的影子很大,几乎占据了人的整个身躯,那种感觉就像身躯才是影子的倒影,所以他反过来攻击影子,却依然无用,还好他机敏,对打中跳上一辆急行快车,躲开了追杀,不过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不敢随便走动,只好偷偷藏在这里,准备等缓过来后再回去。 「中弹倒下又跳起来,你说的那是僵尸,不是影子。」 张玄的嘀咕被聂行风再度略过,他看出乔受了很大的惊吓,作为从小混黑道的家族继承人,乔看惯了生死,但不死之身的概念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会惶恐也不奇怪,不过听他说到古怪的投影,聂行风有种直觉,念咒弄晕自己的人可能也是李。 「他姓李,又会催眠暗示,不知跟那个有预知力的威廉有没有关系?」张玄问。 聂行风不敢肯定,想了想对乔说:「你父亲正在四处找你,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帮忙。」 「先请我吃顿饭吧,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最初的恐惧随着叙说渐渐淡下,乔对聂行风半开玩笑说:「我的皮夹、手机都在打斗中丢掉了,要是你不出现,不用影子来追杀我,我就先饿死了。」 第八章 十分钟后,街头那家小咖啡厅里,看着乔在对面默默吃三明治喝咖啡,张玄手指在桌面轻点,眼里满是算计的光芒。 不可否认,乔长得非常英俊,身材颀长偏瘦,一头天然金发,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许多,眉间积蓄着冲劲和爆发力,一双带有伯尔吉亚家族标记的银色眼瞳,不过颜色很浅,是介于银和蓝之间的瞳色,跟敖剑相比,乔少了份沉稳,不过那份优雅兄弟俩不相上下,即使是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他依旧吃得很细致,无形中透出出身贵族的良好家教。 不过张玄不会因为乔长得帅,就大度的放过他,敢绑架董事长,甚至占他的便宜,那是张玄最不能容忍的。 「问他,为什么绑架你?」张玄向聂行风发号施令。 「有人告诉我父亲,我们被劫的一批货是聂吞了,他的话一直都很准确,那批货又是我们急着要的,所以我没细查就绑架了聂。」 休息过后,乔的精神完全缓了过来,没等聂行风翻译,直接用中文说。他的中文说得不像尼尔和缇娜那么流利,发音也很奇怪,但基本上可以听懂。 「什么人?」 「一个叫威廉?李的人,他做进出口贸易,不过私底下也经营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买卖,他有很强的预知力,我父亲很信任他,有许多生意关照他,甚至投下大笔资金援助,没想到会被他骗。」看了眼聂行风,乔说:「所以我逃出来后第一时间给父亲打电话,希望能引起他的警觉。」 在看到手下死亡、自己被追杀后,乔就明白是绑架聂行风的事出了问题,他本来怀疑是敖剑在搞鬼,不过再仔细想想,就觉得威廉更可疑,毕竟最开始给他们透露消息的是威廉,而聂家一直经营金融贸易,突然沾手毒品交易,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 「我头晕了。」张玄趴到桌上,呻吟。 「抱歉,聂,把你卷进这场是非来。」 对聂行风,乔说不上好感或恶感,最初是因为敖剑跟他走得很近,所以潜意识中把他当成对手,不过这次也算是他救了自己,乔做事恩怨分明,于是直接道歉。 「没什么,也许我本来就是算计中的棋子。」更或许,还是最关键的那颗棋子。 「董事长,原来你不是帅哥神仙,是圣母。」 被绑架羞辱,还差点死掉,聂行风居然就这么云淡风轻地一语掠过,张玄忍不住抬头讥讽他。 小腿肚被轻轻踹了一脚,张玄立刻乖乖闭嘴,聂行风又问乔:「洛阳是你们绑架的吗?」 乔点头:「斯在家族里的势力越来越大,父亲很担心早晚会被他吞并掉,于是听从威廉的劝告,绑架了洛阳,想以此威胁,不过斯一直没跟我们联系。」 「洛阳现在在哪里?」 「在我父亲那,我们没为难他。」 「你们这么急着跟敖剑翻脸,是怕他跟你们抢占亚洲的毒品市场吗?」张玄中间插播一句。 乔很惊讶地看他:「不,我们还没扩充到那边,虽然曾有过这种打算,不过从成本人力预算来看,不是很赚钱,除非那边有基地。我父亲这么急是因为担心……」 话说到一半中途停下,欲言又止,聂行风接着说:「担心敖剑知道害自己险些丧生的车祸是他做的对吧?」 被说破,乔只好点头,一时间咖啡厅里气氛有些僵,连正在播放的爵士乐听起来也似乎变了味道。 黑道上的事聂行风不想多问,在那个世界里要想生存就得不择手段,所以没有是非对错之分。 吃完饭,乔向聂行风借了手机,给父亲打了电话,结束通话后,对聂行风说:「我跟父亲约在他的别墅见面。」 本来理查德准备直接来接他,不过乔决定自己过去。 出了李的事,他不知道那些手下谁是值得信任的,所以没说自己在哪里,只交代父亲凡事小心后就挂了电话。 「我们送你回去,条件是交换洛阳。」见乔沉吟,聂行风又说:「现在很明显有人在利用你和敖剑之间的矛盾做文章,如果你们先争个你死我活,只会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乔没听懂,眨眨眼眸看他,「怎么突然说到钓鱼?」 聂行风嘴角抽搐了一下,告诫自己今后还是跟这位黑道太子用意大利语交谈比较方便。见张玄趴在桌上一个劲儿闷笑,于是又踢了他一下,「张天师,接下来该轮到你出场了。」 「遵命,总裁大人。」 入夜,三人坐计程车来到理查德的别墅。 别墅建在郊区,在大片树林的围拢下显得有些萧瑟,月光拉长了三人的身影,还有树林的倒影,乔显然还很顾忌那些长长的倒影,走得飞快,张玄扫了一眼重叠闪动的影子,应景地长叹:「鬼影幢幢啊。」 聂行风心一动,正想再问,理查德的手下迎上来,他只好打住了话题。 乔随手下进了别墅,来到三楼书房,理查德正在里面等他。 理查德年过五旬,个头高瘦,鼻梁硬挺,让整张脸透出一种鹰隼般的犀利。 看到乔身后的聂行风和张玄,他眉头皱起,显得很不悦,乔会意,请聂行风落坐后,上前悄声跟父亲说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又请他放了洛阳。 听完乔的叙述,理查德扫了聂行风一眼,半晌点点头,对身后的两名保镖说:「带他们去领人。」 看到理查德一闪而过的手语,乔一怔,等保镖请聂行风和张玄出门后,忙问理查德:「为什么?」 「他们是那杂种的人,不可信。」理查德很淡漠地说。 「可是我们还没跟斯真正撕破脸,杀了他的人,我们会很麻烦。」 「别担心,有威廉帮忙,我很快就能接管家族所有的生意了。」 「威廉这个人不可信,他在利用我们。」 「利用又怎样?只要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你不觉得一个伯尔吉亚家族的财富实在很有限吗?跟全世界的相比,它实在太渺小了。」说到这里,理查德的银眸里射出兴奋的光芒。 「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乔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盯着理查德,慢慢向后退。室内灯光很亮,把一切都照得那么清晰,却唯独没有理查德的影子。 「你不是我父亲,你到底是谁?」他冷声喝问。 「我当然是你父亲。」理查德微笑着向乔伸出手:「跟着我,你会得到更多的财富。」 乔看着理查德,似乎看到有层浓重黑影从他身后慢慢浮出,将他整个人围裹,微笑在阴鸷中显得扭曲狰狞,他不说话,突然掏枪向理查德射去。 黑色影雾瞬间占据了理查德的身躯,子弹消失在黑影中,白色墙壁上投现出的影子越来越大,然后猛地向乔扑去…… 聂行风和张玄随保镖走到走廊尽头,见他们要往楼上走,聂行风停住脚步,问:「你们不是习惯把人关在地下室吗?」 走在前面的两人身体一僵,随后突然转过身,聂行风早有防备,拉着张玄躲到侧面走廊上,听到枪声此起彼伏响起,张玄气得大叫:「靠,过完河就拆桥,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那个理查德有问题。」 聂行风说着话,掏出手枪随手甩出几枪,冲在前面的保镖应声倒下,手枪滑到一边,聂行风将枪踢给张玄,张玄很利索地接住了,不过拿起来正反看了看,又抬头看聂行风。 聂行风眼前一黑:「不要告诉我你没摸过枪!」 谁说他没摸过,防暴枪他经常摸! 看着聂行风接下来弹无虚发,将闻声赶来救援的保镖射倒,张玄急忙扳下保险栓,边开枪边叫:「那么,也请告诉我,身为金融财团总裁的你为什么枪法这么好?」 聂行风一怔,随即微笑:「因为我要保护一个人。」 话语中最后一名保镖中弹,飞了出去。 枪声大作之后让空间有种死亡的冷寂,张玄被烟雾呛得咳了两声,见聂行风转身往回走,忙追上,笑嘻嘻问:「要保护谁呀?」 「啰嗦。」 聂行风语气沉定,这时候他可没心情跟张玄打情骂俏,有种感觉,这场战役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真闷骚!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张玄赌气似的鼓鼓脸颊,正准备呛声,脚步忽然停下,他看到走廊两壁上映出长长的人影,一道、两道,然后是无数道,黑影越来越大,越集越多,阴暗腾起,似乎要将整个空间淹没。 张玄急忙回头,惊讶地看到原本中弹倒下的那些保镖纷纷站了起来,每个人身后都追随着一个偌大黑影,黑蒙蒙一片,灯光下幽灵般的晃动着,就如乔所说,黑影才是主宰,那些人只是它们的投影。 「不是吧?」 看他们冲上来,张玄立刻举枪射击,可惜这次没那么走运,子弹似乎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中弹倒下后重又弹起,举枪向张玄射来。 聂行风拉张玄避开,又连着几枪射出,发现结果一样后,举枪向那些人头顶的影子射去,不过也只是对他们造成短暂的伤害,影子晃几下,重又聚成一团,驱使身躯重新扑上。 「这就是所谓的杀不死的影子。」 「董事长,这时候不需要场外解说,你的犀刃呢?赶紧拿出来。」被一群影鬼步步紧逼,张玄忍不住冲自己的金主大吼。 在发现子弹对他们无效后,张玄直接挥出几张道符,可惜根本没用,道符对他们来说似乎只是一张黄纸,远不如枪的威力大。 「犀刃唤不出。」 聂行风此刻比张玄更希望拿出犀刃,可有些事情越希望它发生它就越不动如山,两人不敌,只能在围攻中边打边退,眼看已到走廊尽头,退无可退,张玄只能拼命甩道符,大叫:「就说我最讨厌外国鬼,尤其是外国僵尸,他们根本听不懂咒语!」 就在这时,旁边一声震吼,书房门被重力从里面震开,乔摔了出来,重重跌在他们面前。 张玄转头看房里,见房间的窗户灯盏都被打碎了,理查德捂着被打伤的肩头嗷叫不停,借由走廊灯光可以看到他头顶巨大影子在不断颤抖摇晃,似乎受了伤,再低头看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一片殷红,半天没爬得起来。 「看来我们处境相同。」张玄伸手将乔拉起,问:「你用什么办法打伤那家伙的?」 刚才危急关头,乔只是乱开枪,怎么伤的人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还没等他回答,理查德已经缓了过来,吼叫着冲出书房,但随即就被聂行风几枪逼了回去,被影子控制的人不怕子弹,但对于它的冲击力还是需要一定的缓和空间,三人就趁这个机会一起跑下楼。 谁知楼下大门紧闭,大厅里立了十几名保镖,似平正在等着阻截他们,张玄只好边开枪边扔道符,见聂行风的犀刃完全没登场的迹象,忍不住怨道:「董事长你的犀刃为什么跟我的法术一样,该灵的时候都不灵?」 「这叫做近墨者黑!」匆忙中聂行风没好气地答。 其实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更急于让犀刃出现,但问题是对方攻击得太快,让他根本无法静心召唤神物。 被吼,张玄果然老实了,小声嘟囔:「我好想念我家的小宠物。」 想念归想念,不过他对羿会出现完全不抱希望,现在正值生死存亡关头,还是靠自己闯过去比较实际,于是对着那帮怎么打也打不死的家伙紧扣扳机,一阵紧密枪声后,枪膛发出卡嚓声响,子弹用光光了,还好乔及时扔过来一枝备用枪,张玄接到手后又是一阵乱打,把扑过来的墨黑身影打飞出去。 张玄喘了口气,转头看身后紧闭的大门,突然举枪对着门锁连开数枪。 斗不过就逃,一直是他信奉的天师准则,可惜那大门构造特殊,子弹打过去,门锁纹丝不动,看着一道道黑影驱使着人类身躯冲过来,张玄没办法,只好又掏出道符,却被聂行风拦住了。 「别浪费东西了,他们根本不怕。」 「那怎么办?」 看着被子弹撂倒的人很快又弹起冲上,除了身上多了一些枪眼和血迹外,根本没什么变化,张玄急了。 聂行风也不知道,不过乔却越战越勇,天花板的数盏水晶吊灯被子弹飞射的气流影响,不断来回摇荡,让映在四壁空间的阴影也随之伸缩变形,每道阴影下都牵连着一具身躯,明亮如画的空间,却因无数阴影的存在显得那么诡异…… 突然想起敖剑曾说过的一句话,聂行风眼前灵光一闪,立刻抬起手,扳机扣下,一盏水晶灯被击得粉碎。 「打碎所有照明器具!」 他沉声发出指令,张玄没明白过来,不过动作比思维要快得多,本能地抬手连扣,大厅里的数盏灯应声灭掉,乔也同样照做,瞬间整个大厅陷入完全黑暗,别说影子,就连人在哪里都看不到,对方同样也看不到他们,一时间空间变得死一样的静。 「我数三个数,看好目标!」聂行风沉声道。 三个数数完后,一道微弱光线划过,前方站着的身躯以及黑影同时现出,但光亮随即便灭了。不过剎那时间对张玄来说已经足够,在亮光灭掉同时举枪连发,惨叫传来,随即便是沉重的跌倒声,跟最初不同,中弹的人跌倒后再没爬起来。 乔惊奇大叫:「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光又哪来的影子!」 失去了影子的控制,那些躯体只是普通的人体而已,当然经不起子弹的伤害,他们只要在瞬间亮光时把握住目标位置射击就行。 黑暗中张玄冲聂行风竖了一下大拇指,对自家的招财猫佩服得五体投地,叫:「再来!」 聂行风再次按下手机按键,微弱灯光下张玄看到几名保镖冲过来,光一灭,他立刻就向目标开枪,乔也反应过来,几声枪响后黑暗中传来身躯倒下的沉闷声,乔枪法极准,即使无法视物的环境下依旧弹无虚发,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跟聂行风配合得天衣无缝,狙击他们的保镖倒下大半。 即使对这个占了自家招财猫便宜的混蛋没什么好感,张玄还是忍不住称赞,「你枪法很好。」 「你也不错。」黑暗中乔说。 在两次被攻击后,他已习惯了这些怪物的存在,恐惧心消下了,换成平时的沉定冷静,凌厉枪法中浸满属于伯尔吉亚家族的狠戾气性。 「往门口退!」聂行风喝道。 对手所剩无几,而且他们只是被影子控制的傀儡,除了死不了之外,远没有阴魂鬼魅那么难缠,所以只要退出别墅,乘车逃离就能摆脱他们的纠缠。 三人很快退到了门口,乔用手按住大门锁扣,说:「后院有我的车,我先去取车。」 门开了,月光随即洒进,阴影顿时布满大厅空间,影影幢幢扑面而来,但乔出去后随即便关上门,隔断了那瞬间的光亮,聂行风和张玄趁机同时开枪,一阵密集枪响后,躯体纷纷倒下。 「好像ga over了?」空间很静,张玄抹抹额上汗滴,头次遇见这种变异鬼魅,要不是董事长想出点子,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是。」聂行风放下枪,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知道理查德怎么样?他好像没下来。」 「你打算去确认吗?」 「no!」 聂行风拧开门的同时,张玄已经窜了出去。 月光斜射进来,映亮了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的尸体,傀儡坏掉了,光有扯线是没用的,何况那些影子也不是扯线,它们跟身躯是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四周一片寂静,反而让聂行风心底无端地发寒。 和张玄一起碰到的灵异事件不少了,今晚的经历还是头一次让他有了惊恐的感觉,眼神扫过地面上自己的身影,影子似乎在迅速膨胀,像一面巨大帷幕,要将他吞没。 「滚!」 他感觉到有声低吼从心底传来,那片黑影随即颤抖着散开了,地上映出的只是普通的影子而已。 乔跑到后院停车场,他的车有声控装置,不用钥匙便开了门,坐下后,刚启动引擎,便有种危险侵袭的直觉,转过头,一个高大的影子已出现在门侧,车门打开,男人微笑看他。 「少爷,我们又见面了。」 心知不妙,乔急忙拿枪,谁知还没等举起枪,就被男人掐住手腕压到一边,相隔咫尺,他看到对方双瞳里毫不掩饰的阴冷和占有欲,一张怪异的黄纸压在他脖颈上,让他力气全消,随即腹部剧痛,被男人重重擂到,眼前一黑,乔不由自主向前蜷倒。 男人将他推到副驾驶座上,坐上车,揉揉那头柔软的金发,微笑道:「你打了我一枪,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混蛋!」 乔想挣扎,但随即痛感传来,男人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狠狠撞在车门上,巨大的冲撞力让他神智瞬间落入黑暗空间。 见乔晕了过去,男人的手劲松开,手指从他的发丝间顺延到脖颈,一番打斗下,乔的衣领被扯破了,月光在锁骨上投下一抹淡淡银辉。 男人唇角勾起怪异的笑:「少爷,我会好好答谢你对我的栽培。」 车急速开了出去,张玄奔到院子里,只来得及看到车尾,跑车在门口车道一转,很快跑远了。 「喂,你这个过河拆桥的混蛋!」 张玄骂完,转头看聂行风,想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聂行风却没看他,飞快追到车道上。 聂行风心思谨慎,虽然没看清车里的景象,但直觉认为临阵脱逃不像是乔的个性,看到跑车越开越远,正着急着,忽见身后灯光晃过,一辆有些破旧的敞篷车开了过来,他急忙冲到车道中间。 开车的是个打扮新潮的年轻人,看到有人突然冲出来拦车,他吓得一个急煞车,然后冲聂行风竖起中指,骂:「你这个……」 后半截消音,车门被打开,年轻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已站在了路上,聂行风坐上车,冲张玄一摆头:「上车。」 张玄跳上车同时跑车已开了出去,聂行风对还站在后面发呆的人说:「回头赔你一辆新车。」 车飞速驶走,只留下一连串的高声咒骂。 张玄回头看看那位倒楣的车主先生,对他给予万分同情,又拍拍聂行风的肩膀:「董事长,你也放弃办这个案子吧,我觉得你更适合混黑道,尤其是杀手、劫车这种行当。」 似曾相识的话语,聂行风微微一笑,小神棍的法术虽然是三流的,但他的报复心绝对一流。 「坐好,系紧安全带。」 说话同时,聂行风紧踩油门,档很快推到了六档上,看到仪表板指针飞速转到一百八,张玄立刻系好安全带,顺便不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上帝保佑,阿门。」 「你什么时候信上帝了?」 「入境随俗。」 前面驾车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的追踪,立刻加快了速度。 乔的车是辆新款法拉利,油门踩紧后,很快就飙到了二百,聂行风开的只是普通敞篷车,还好车主似乎喜欢飙车,把速度器改造到二百五,让聂行风在车型配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没被甩开,不过车的引擎有些不堪负荷,在过度驱使下发出沉闷低音。 「希望车不会自燃。」张玄的嘟囔声被轰响的噪音掩盖下去了。 两辆车的距离越拉越近,一前一后以急速驶入国道。 已过了交通尖峰期,车流量平稳,可惜这份平稳很快在尖锐的引擎声中被打破了,男人驾驶技术很好,视来往车辆为无物,黄色法拉利在他的驾驶下在车流之间划过一道闪亮金弧,反而其他车被两辆车突如其来的追逐弄得措手不及,一时间刺耳的煞车声鸣笛声,还有粗俗的俚语吼骂响成一团。 聂行风为了躲避对面车道突然横截过来的车辆,速度开始减慢,前面驾车的人很得意,手伸出来亮了个中指,那一瞬间,聂行风看到他一头的金发。 「那混蛋敢嘲笑我们!」 张玄气得抬起枪,不过车速过快,周围还有其他车辆,怕伤及无辜,他只好又放下了。 聂行风神色凝重,在车流间赛车,需要的不仅是车速,更重要的还有冷静、胆量,和机敏的反应,很显然对方是高手,而且现在也不单单是赛车,而是关涉到一个人的生命,虽然乔不算好人,但只要并肩作战过,聂行风就把他当作朋友。 紧握方向盘,调节座侧的档位,车速显示的指针慢慢向二百五十的数值靠近,那是车速的极限。车距很快又重新拉近,男人惊讶于聂行风的驾驶技术,不敢怠慢,掏枪向后射来,聂行风驾车避开,子弹射中了旁边的一辆汽车轮胎上,车体失衡,跟其他车撞到了一起。 张玄在迅疾车速下被甩得东摇西晃,听到后面不断传来的车辆撞击声,他以手抚额,不知道如果那些无辜被卷进赛车中的车主追究起来,招财猫得拿出多少钱来赔偿。 见聂行风越追越近,男人着了急,驾车同时举枪连射,不过车速大大降低了射击的准确度,让聂行风可以轻易摆脱攻击,追上法拉利的车尾,可惜引擎传来的怪异声响告诉他,敞篷车已经到了能力极限,如果还追不上,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带走乔。 转瞬间,两辆车已经先后奔到阿诺河的上方,宽阔桥梁横跨河面,连接着南北两方的交通,古老建筑在灯盏下闪耀出绚烂色彩。车辆减少,聂行风几乎可以清楚看到男人转身射击时阴狠奸狞的表情,看到对方又举起枪,他急忙转动方向盘躲避,谁知男人这次射击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迎面开来的一辆大型货车。 一声砰然巨响后,货车的前轮轮胎被打爆,车身失去控制,横截着向聂行风的车撞了过来,巨大车身几乎占据了整个桥面宽度,在这种状况下,即使煞车,也会被车尾扫到,已经没有躲避的余地。 聂行风沉着脸,突然猛踩油门向前冲去,像是要跟货车同归于尽,见此情景,张玄吓得大叫,他是死不了,但如果被压个全身瘫痪,或者截肢,或者更惨被压成面饼的话,那还不如挂掉。 还好,在货车的车身整个横截过来的同时,跑车以极快的速度在车尾和桥栏之间堪堪冲了过去,桥栏在货车的剧烈冲撞下断开数截,张玄刚松了口气,就惊恐地发现跑车车速不减,向桥的斜对面方向直冲过去。 刚才为了争取那几秒的空隙,聂行风把车速调到了最高档,现在跟前方车辆的间距不足以让他踩住煞车,如果以这种车速撞上的话,绝对会引起油箱爆炸,他索性把方向盘向旁猛转,油门继续踩住,轿车在划过一条长长弧线后,越过栏杆,飞入阿诺河中。 「跳车!」车在河面上方,聂行风喝道。 风擦着脸颊急吹,张玄感觉整个人就像坐了一次完美的云霄飞车,剎那间整座古老美丽的城市在眼前急速闪过,然后向下坠去,他急忙按开安全带,随即便被惯力猛地甩了出去。 「招财猫,我如果下地狱,一定拉着你!」 「荣幸之至!」 坠入河中的那瞬间,张玄听到聂行风肯定的答复。 第九章 「啊嚏!啊嚏!」 张玄坐在桌旁,抱着热可可不断打喷嚏。已是初秋,夜晚的河水有些凉,虽然他已经换了干衣,头发也吹干了,但一想到当时被迫跳河,跳河后又全力游上岸,还为了躲避警察搜寻拼命逃窜的场景,他就觉得再打几个喷嚏也无法消除心中的郁闷。 尼尔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递过来,安慰:「您只是有点着凉,喝碗姜汤驱驱寒马上就会好的。」 张玄很不信地看他,「你还会看病?」 尼尔笑笑:「我曾学过一些中医医理。」敖剑有一半中国血统,所以作为他的管事,尼尔特意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 张玄接过碗,却没喝,他讨厌辣辣的姜汤,宁可自己调符水驱寒。 「老大,快喝了吧,感冒会很难受的。」 羿在一旁附和,若叶也跟着点头。张玄和聂行风一出去就是一天,他担心他们出事,本来还想去寻找,还好他们晚上赶了回来,虽然都是一副落汤鸡的惨状。 「为什么招财猫不喝,偏让我喝?」瞅瞅在旁边跟敖剑说话的聂行风,张玄恨恨嘟囔。 聂行风虽然在跟敖剑说话,心思却片刻都没离开张玄,听到那声称谓,他一怔,张玄只有在很开心或很生气的时候才会那样叫他,很明显,现在的状况属于后者。 「那是因为一直打喷嚏的人是你呀,老大。」羿不知死活地解释。 张玄没说话,继续狠瞪聂行风,湛蓝釉彩般的眼眸深处溢满了不忿,似乎是在用眼神控诉他的冷漠,聂行风心一软,正要说话,张玄却拿起碗,咕噜咕噜将姜汤一口喝下去。 「你们很厉害,才来佛罗伦斯几天,就把这里搞得一片大乱。」敖剑看看电视萤幕,又看看他们,饶有兴趣地说。 萤幕上还在反复播放现场直播,两辆车像赛车一样在车流中飞速行驶,由于速度太快,无法被交通监视器抓拍到,不过这对聂行风来说是好事,他可不想自己的新闻上市报头条。 「我会尽快找到理查德,你们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敖剑说。 在听了聂行风的叙述后,他就派人去理查德的别墅搜寻,刚得到消息,里面死了十几个人,但理查德并不在其中。 「还有乔。」聂行风追加。 只差一点就能救到乔,却错失良机,聂行风心里很不舒服,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从那个劫持者嚣张和嗜血的行为来看,乔落在他手上,下场将会非常凄惨。 「放心,我只有这一个堂弟,会用心找他的。」 在张玄看来,敖剑笑得很虚伪,不过有聂行风在,他懒得跟敖剑周旋,告辞回房。若叶和羿也离开了,敖剑看看坐在一旁的聂行风,他正慢慢品着咖啡,举止有度的沉定,仿佛刚才那生死瞬间对他来说只是人生中一个简短的小插曲,虽然刺激,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震撼。 「抱歉,把你卷进这场是非来。」 聂行风忍不住感到好笑,这对堂兄弟还是很像的,同一天里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他懒得客套,直接问:「有关威廉,据说这个人在上流社会很受欢迎,想必公爵也常跟他来往吧?」 「我们见过几面,不过交往不深。」敖剑说:「他是华裔,中文名字叫李蔚然,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在这里做一些进出口生意,十年前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乡客,十年后他的富有已经可以位于意大利排行的前列。」 「只是经营进出口生意?」 敖剑眼里闪过狡黠的笑:「亲爱的行风,进出口生意也分很多种,只要你有胆量,遍地都是黄金。」 「他懂法术。」不是提问,而是肯定,聂行风有种直觉,乔的手下那个姓李的人,跟挑衅自己赛车的金发男子,与李蔚然一定有关联。 「的确如此,所以我才没跟他交往,没人喜欢被人左右,我也不例外。」 聂行风默然,的确,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些人在为了获取利益寻求李蔚然帮助时,可能失去的更多,不过他不相信以前的敖剑不曾动心过,只不过现在这个人虽然皮囊还在,内里却早已不同。 「公爵懂玄学,不知什么法术可以操纵人的影子?让他不死不灭?」 「我知道有种叫傀儡术的法术比较近似,不过没到杀不死的程度,而且还是通过影子来控制,根本就是幢影邪术。」 见问不出什么,聂行风起身告辞,敖剑叫住他:「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杀死那些影子的吗?」 「业务机密,无可奉告。」聂行风说完,想了想,又微笑道:「不过如果你肯出大价钱,也许张玄不介意把机密说出来。」 看着聂行风走远,敖剑表情变得凝重,突然问:「你说张玄今天还是发现了你的跟踪?」 无影现身出来,惴惴不安地点头称是,以为主人会恼火,谁知敖剑只是淡淡一笑,叹道:「所以我说不要小看张玄,他的三流道术顶得上所有一流高手。」 「既然他这么厉害,您不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脱离您设定的路线吗?」 「人间有种练蛊的法术,把各种毒虫放在一起,让它们相互咬噬,剩下来的最后的那只就是最厉害的蛊。」 无影恍然大悟:「主人您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那只蛊。」 「让他们相互残杀去,不管最后谁赢谁输,对我们都是一桩好事。」灯下,敖剑嘴角笑意加深,叹道:「感情上我比较希望聂行风赢,不过张玄也许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那,李蔚然呢?」无影小心翼翼问。 敖剑脸上闪过不屑:「能借由傀儡术钻研出更厉害的摄魂驭影,在人类中他也算是个人物,不过那种野心勃勃的家伙不配做合作伙伴,顶多只是一条用来差遣的狗,在游戏还没结束前,他还有存在的价值。」 聂行风回到卧室,发现张玄已经换上了睡衣,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难得的安静。 「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绝不拖你一起去冒险。」 「谁说我在生气?」张玄转头看他,蓝瞳里溢着满满的笑:「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跳一跳阿诺河的,我只是后悔当时没拿手机拍照。」 聂行风回望他,清亮湛蓝的眼瞳,夺目得让人心悸,他突然发现如果自己不是那么了解张玄,一定会被他骗过去。 「你有心事。」他走过去,坐到床边,很肯定地说。 张玄侧侧身,头枕到了聂行风的大腿上,身躯半蜷,带着满足的慵懒,乖巧得像只刚睡醒的猫。 聂行风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揉揉他的秀发,这一刻,他感觉所有的生死交战都是值得的。有种满足,无法言说,只能藏在心头慢慢品味,而张玄的存在本身,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 「乔出事了。」张玄枕在他腿上,眼帘半阖,淡淡说:「我有种感觉,劫走他的那个变态跟给你打麻醉剂的是同一人。」 「我们尽力了。」虽然觉得张玄没有「好心」到为一个曾绑架过自己的人担忧,不过聂行风还是安慰他:「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再碰到那些奇怪的影子怎么办?这次比较好运,下次如果是白天,我们总不能把太阳遮起来吧?」 「乌鸦嘴。」聂行风轻轻拍了他脑袋一下,「别想太多,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我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沉静了一会儿,张玄才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怎么会那么准确地找到乔的藏身之所。」 「你的直觉?」 「不是直觉,而是我看到了那个画面。在昨晚的梦中,我还以为是自己的灵力提高了,不过今天有个词提醒了我,不是我的灵力提高,而是预知,就像威廉那样,有预知的能力。」 聂行风有些不太明白张玄话语的重点,「预知力也是灵力的一种,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不是坏事。」 「未必。」 张玄闭着眼默想之前发生的种种经历,从上次契约事件中他感知到聂行风会被重物击伤,到轮回事件西门霆被鬼狐掳走,再到这次准确感应到乔的位置,无一不证明他预知的准确性,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相反,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在心里滋长。 张玄坐起来看聂行风,难得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样子,聂行风有些不安,就见他注视着自己,忽然一字一顿道:「董事长,你会杀了我。我感知到的,你抱着我,然后对我一剑穿心。」 「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在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聂行风首先的反应就是大为光火。 「你看我现在像是在开玩笑吗?」张玄反问。 他将昨晚自己看到的幻象叙述了一遍,聂行风越听,脸色越冷,心似乎在黑暗中剧烈摇晃着,明知自己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却仍然有种恐慌的感觉。 「那不代表什么,预知力也未必是百分之百正确的,而且说不定那都是凑巧,你本来就是天师,在潜意识的暗示下会自我催眠。」聂行风有些语无伦次,他与其说是在辩解,倒不如说是在全盘否定,强硬的说辞,只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 手被拉住,张玄笑着看他,聂行风的手有些冰,这个在鬼神生死面前都毫无退缩的男子,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预言而感到害怕,那瞬间心头突然涌起一种冲动。 即便真有一天死在他手上,也死而无憾吧。 「你在害怕,董事长。」张玄凑过去,安抚性地吻吻聂行风的唇,然后促狭似的眨眨眼,「不过放心,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虽然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上是种幸福,但我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凌驾于你的痛苦之上。」 聂行风没说话,墨瞳定定看他,似乎出了神,张玄忍不住笑道:「是不是被感动到了?」 慌乱不安的心居然被那抹微笑安抚了,不过聂行风没给他好脸色,淡淡反问:「我为什么要感动?你只不过说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张玄语塞,觉得在记忆方面自己永远无法跟聂行风争锋,于是一笑,圈住他脖颈将他带近,继续方才那个吻。 「好啦,付你版权税,这你总满意了吧。」 聂行风没客气,吮吻中将张玄压到了床上,正大光明收取版权税。一整天的紧张刺激,他需要借由某些事情来发泄,他想张玄的心情远没有口中说的那么轻松,不过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机会,因为那是比加害更深的痛苦,既然有了这个认知,那么剩下的便无所畏惧。敌人很强大,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像麻线般绕成紧密罗网,把他们紧紧缠在当中,但不到最后翻牌的那一刻,天知道赢家会是谁。 第二天一早,聂行风和张玄出门。敖剑不在,见尼尔面露担忧,张玄笑着向他扬扬手机:「只是去散步兼取车,有事打电话联络。l 他的手机是防水的,昨晚落水人差点感冒,手机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这让张玄很钦佩自己当初有远见地选了这支手机。 所谓的取车是指昨天聂行风泊在街区的那辆跑车,明知他们是借口,尼尔却什么都没说,微笑着点头应下。 「老大他们走远了。他们走了,白目也走了,我们是否可以大干一场?」楼房的某个窗户前,羿贴在玻璃上,盯着张玄和聂行风远去的背影问。 若叶同样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风景,他淡淡道:「你应该跟着张玄他们。」 「你不了解他们啦。」羿很老成地说:「他们在一起办案时,讨厌外人跟随。」 若叶转头看它,就在小蝙蝠以为自己又要被拒绝时,若叶点头:「走吧。」 城堡里的仆人虽然很多,但都恪守家规,只在工作的活动范围内走动,若叶经过几天的观察,已经对他们的作息了如指掌,轻易就避开了眼线。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4节 「长空,你好聪明耶。」羿很钦佩地赞叹:「整天窝在房间里,让人以为你是阿宅,其实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觉性,好在出门时不被发现。」 若叶懒得解释,其实他不是故布疑阵,而是在房里运用天眼通找寻师父的下落。不过他法术不高,除了能感觉到师父的微弱气息外,什么都看不到,而且天眼通的法术大伤功力,以至于他有些萎靡不振,所以才尽量躲在房里不出门。 看看精神雀跃的小蝙蝠,若叶很想问它什么叫阿宅,不过想到问出后,依照羿好聊的个性,只怕后患无穷,于是只好强行忍住。 两人顺楼梯走下去,见羿把小宝贝囊亮出,掏出铁锹铁铲,若叶很奇怪,忍了再忍,终于没忍住,问:「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盗墓啊,你不是要去白目的家族墓地吗?」 「我什么时候那样说过?」 羿眨眨眼,的确没有,不过这几天若叶常去附近的墓地转悠,除了盗墓外,以它的小脑袋瓜容量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我只是要去那里。」 若叶在一条走廊的前方停下,羿顺他眼神向前看去,古铜色的木质房门出现在他们面前,牠知道,那是敖剑的书房。 「我感觉到那里有师父的气息。」 「可是,看上去似乎不太容易进呢。」羿咬咬小爪子,看着门框周围隐现的符咒说。 从符咒发出的光芒强度可以看出施咒者的功力,羿很怀疑凭自己的力量是否能闯过去。 若叶没回答,而是径直走过去,在微一犹豫后,伸手按在了门把上,羿跟在后面,只见若叶的手不断发出轻微颤抖,符咒的光芒也越聚越亮,似乎双方在比拼功力,终于符咒光芒渐渐暗下去,若叶将把手握紧,喀嚓一声,拧开了门。 张扬邪佞的气息迎面扑来,羿抖了抖,是牠喜欢的气息,但同时又很厌恶,好奇怪的感觉。 「进去看看白目在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羿拍拍翅膀,正要进去,突然被若叶揪住甩到一边,与此同时,一道炸雷劈下,正砸在牠原先停的位置上。 「是谁这么混蛋,拿东西砸我!?」 羿气愤回头,就看到走廊对面,一个黑衣男人默默站在那里,阳光斜洒进来,在地面上映射出一道道投影,男人身下却是一片空白。 「我叫无影,奉命看守书房,没有主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略带金属摩擦时的铿锵嗓音,不难听,却总给人怪异的违和感,仿佛那是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若叶没理他,转身便要走进,一记手刀从他身后劈来,阻住了他的脚步。 「我不喜欢把话说两遍,如果你不想死,就马上离开。」 男人冷冰冰地说,手指间拈着杀诀,似乎在警告若叶,再近前一步,就格杀勿论。 若叶转回了身,一言不发,突然跃上前,扬掌朝无影挥去。他对进书房势在必得,如果需要打倒对方才能进去的话,他不介意拼一拼。 羿反而被吓到了,它早知道若叶属于行动多于交谈的那种人,但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无影也没想到若叶突然其来的攻击力会这么强,急忙拈起指诀,以无形手刀招架。 他功夫比若叶要好许多,几招下来,若叶便被他踢到胸前,摔了出去,无影正想乘胜追击,眼前刀光一寒,胸膛被狠狠劈了一刀,还好他反应较快,寒光落下时急忙向后飞纵,电光火石间躲开了致命一击。 饶是如此,身影还是在凌厉刀锋下剧烈飘动隐现,好半天才重新凝聚成形。无影眼帘抬起,见一个素发素衣的少年静静站在他前方,双刀交叉握在胸前,看着他,满眼的狠戾。 「小主子……」面对羿,无影不敢硬拼,抚住胸口上的伤口道。 可惜羿根本没听到他的叫声,冷冷道:「管你有影没影,再敢阻拦,我让你魂飞魄散!」 无影很清楚羿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主人也交代过不可跟羿动手,所以他退开,没再做任何阻拦。 很满意无影的听话,羿得意地收了刀,乐颠颠跑到若叶面前邀功:「我刚才帅不帅呀?」 「谢谢。」 「尽管进去吧,如果再有人阻拦,我帮你打发掉。」 若叶点点头,看着羿一脸邀功请赏的模样,突然发现这个呱噪又多事的少年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如果能找到师父,回头一定答谢他的相助。 若叶伸手推开了门,但就在触到门的同时,一股疾风从后面旋来,将他卷住抛了出去,若叶急忙运功抵挡,却无法抗拒其中的霸戾,他重重撞在墙上,羿想救援,刀锋却被风缠住,还好他挥刀快疾,将阴风逼开,不过自己却向后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才站稳。 「谁允许你们进去?」敖剑不知何时站在无影身旁,向他们冷冷喝问。 「白目,你不是出去了吗?」突然看到敖剑,羿有些发愣。 敖剑没理他,盯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若叶,道:「这里没你想要的东西。」 「我师父是你抓走的,他就在这里,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 若叶知道自己不是敖剑的对手,不过生死他根本不在意,他宁愿用自己的命交换师父的平安。 「我没有捉你师父。」 「那就让我进去察看。」 敖剑微微一笑,似乎在笑他的胆大妄为,瞥了无影一眼,问:「上一个对我不敬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回主人,仍在炼狱受烈火焚身之苦。」 明白他们的意思,若叶不再答话,纵身向敖剑劈掌击去。敖剑将一只手反背在身后,只以一掌回击,羿站在旁边,只见眼前人影翻飞,很快若叶便被击中,摔了出去,随即捂住嘴,血从他的指缝间涌了出来。 「该死的,你敢伤我家宠物!」 对羿来说,逗弄若叶,看他生气时的模样是除了喝酒外最大的享受,所以在他看来,若叶等同宠物,现在居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伤了他,羿怎么可能不恼火。 怒气之下,刚刚才平息的暴戾又重新涌上,羿扬起刀,朝敖剑迎头劈下。这次敖剑没敢怠慢,挥起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荡开击来的寒风,两强相交,敖剑身子晃了晃,羿却向后连退数步,单腿点地,勉强撑住。 「该死的白目!」 羿重新纵上,闪着寒光的两道戾气重新冲撞到一起,纠缠攻击中空间阴气大盛,许久,一道渐弱,羿被击飞出去,若叶抢身上前,见他不知是被什么所伤,胸前破了几个大洞,鲜血汨汨涌出。 敖剑看着羿,一脸嘲弄:「燕北蝠,你到底把风雷引藏到哪去了,人形聚不齐,功力却长了不少。」 若叶惊怒交集,冲上去又和敖剑战到一起,但很快就被击飞,摔在了羿的身边。敖剑并没乘胜追击,而是居高临下看他,淡淡地说:「出手吧,单凭右手,你是打不过我的。」 若叶左手颤抖着,攥紧,又重新松开,仿佛不堪承受那声蛊惑。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气,对他来说,是最美味的诱惑,杀机、仇恨、暴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汇成强烈的死亡力量,在全身盘桓,然后于左手凝聚。剑眉紧紧蹙起,他感觉自己撑不住了,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突然手掌用力握紧,便要出手。 「长空,不可!」 一只手伸来,及时握住了若叶的手,冰冷的触觉,却又握得那么坚定,让他混乱的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转头看羿,他向自己虚弱的摇摇头。 羿其实不太明白若叶为什么一直不用左手,但知道那其中一定有深意,所以如果若叶出了手,那一定会是个很糟糕的结果,那不是他所能容许的,更重要的一点,只要敖剑想做的事,他就要千方百计阻止,没有什么原因,单单就是因为他讨厌那个白目! 「定性倒不错。」 敖剑调侃,眼神饶有兴趣地在两人之间转了一下,突然手一扬,那扇虚掩的房门自动打开,一件事物从里面凌空飞出,落在他的手中。 他张开手,银色链子下是个通体墨绿的棺材饰坠,淡淡金光围着饰坠旋绕隐现,看到它,若叶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那是师父的东西,上面加附着属于师父的生命之芒。 「我想,让你心神不定的应该就是这个小东西,是那位老先生给我的,看到它,你就知道我没说谎。」 敖剑扬手将吊坠抛给若叶,坠上灵气十足,证明木清风没有危险,这让若叶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如果坠子是敖剑强行抢来的,上面的灵气肯定会消失,不过他对这个阴鸷男子很难有信任感,问:「那我师父现在在哪?他的饰坠又怎么会在你这里?」 「有人劫持他时,我救了他,所以他给了我这个护身符,让我通知你他没事。」 「可是你并没有通知我。」 「抱歉,我忘了。」敖剑一脸微笑,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 「那我师父现在在哪里?」 敖剑耸耸肩:「这个我可不知道,他给了我这个护身符后就离开了。」 若叶不相信敖剑的话,不过知道他至少有一点没说谎,那就是师父现在没事,可是如果劫持的人不是敖剑,若叶想不出还有谁有那个能力。 「别太高估自己,这世上还有不少能人。」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敖剑说。 「那么,抱歉了。」 羿胸前溢满鲜血,生死未卜,这让若叶很慌乱,只想赶紧回去帮它疗伤,没心思再去探究敖剑的话真实与否,他拦腰抱起羿,想要离开。 「我说过你可以离开了吗?」经过敖剑身旁时,他突然说。 依旧微笑的脸庞,却带给人莫名的恐惧,若叶一怔,有些不明白他话语的意思。 无影帮忙作了回答:「你们在这里乱闯,如果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主人威信何在?」 寒风袭来,若叶本能知道不好,急忙挥掌招架,谁知敖剑手一弹,黑色光芒闪过,他们身旁的墙壁破开一个大洞,若叶只觉有股重力狠狠击向自己,为了不伤及羿,他急忙背过身,重力拍在他后心上,将他拍进了那个黑暗空间,破口随即随敖剑手掌摇动缓缓闭上,墙壁上一丝罅隙都没有,恢复了原本的平滑。 「关他们一段时间,免得让他们再捅出乱子。」 「啊……」 尖锐的惊叫声划过寂静空间,敖剑转过头,就看到缇娜站在对面的楼梯口上,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显然,刚才的那一幕她都看到了。 对于她的到来,无影早感应到了,不过没有主人的命令,不敢妄动,此刻见她惊叫,便转头看敖剑,等待他的吩咐。 敖剑笑容不改,向缇娜伸过手去,沉声道:「宝贝,到我这里来。」 优雅平和的男中音,充满了诱惑,银眸下透着柔和的光,可是缇娜却如见鬼魅,用力摇头,慢慢向后退着,大叫:「你不是斯,你是魔鬼!你杀了斯!」 「你看错了。」 敖剑抬步向她走去,缇娜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她今天来是因为父亲的一些事情烦心,想跟敖剑倾吐,这里就像她自己家一样,可以随意进出,谁知刚上来,就看到敖剑施法弄走若叶的一幕。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奔跑时,各种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敖剑跟以前的不同,乔的无故失踪,缇娜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魔鬼造成的。 生怕被蛊惑,她跑得很快,沿着楼梯一口气奔到门口,就在快要跑出玄关时,有人拦住了她。 「小姐,出了什么事?」尼尔微笑着,彬彬有礼问。 尼尔的出现让缇娜惊惧的心稍稍平静,急忙说:「我发现了那个人的秘密,他不是斯,他是魔鬼!」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小姐。」 缇娜快急疯了,忘了淑女应有的礼仪,大叫:「就是斯啊,我亲眼看到的,他被魔鬼附体了,我们得找神父驱魔!」 尼尔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冷光,却依旧面带微笑,柔声说:「小姐,您一定是看错了。」 「绝不会错,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斯很多习惯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不觉得。」 不容置疑的肯定,让缇娜一下子愣住了,她吃惊地看着尼尔,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尼尔从小在伯尔吉亚家族长大,作为侍奉敖剑的管事,他不可能对敖剑的变化一无所知,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求错了人,他们是一伙的,都是魔鬼。 尼尔的眼神掠过缇娜看向后方,缇娜也反射性的转过头去,就看到敖剑走下楼,面带微笑看着自己,那是恶魔般充满诱惑的笑。 惊恐之下,缇娜转身就跑,尼尔却一闪身,及时挡住了她,柔声说:「小姐,您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 「放开我!」缇娜试图推开他,大叫:「让我走!」 「让她走。」敖剑摆了下头,示意尼尔闪开。 似乎有些奇怪敖剑会这样命令,尼尔有一瞬间的迟疑,但马上就闪开了;缇娜如获大赦,飞快奔出去,不久车辆急躁的引擎声响起,在急速的油门踩动声中跑远了。 敖剑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绿荫风景,半晌问:「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管事立在旁边,很恭谨地回答。 「我喜欢聪明的人。」敖剑扫了尼尔一眼,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有件事我想让你去做。」 「请吩咐。」 「有个人的生意不太干净,收集一下他的资料给警方报过去,资料越全越好。」 第十章 若叶跌进的是个漆黑一片的空间,为免羿受伤,他以背着地,不过黑暗中还是听到羿的呻吟声,随即有光亮燃起,是羿手里的夜明珠,圆润朦胧的光刚好把不大的空间照亮。 「我从白目的藏宝室里牵来的。」银发少年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你……」不问自取是谓偷,这跟若叶修行的道义相左,想骂小蝙蝠,可看到他虚弱无肋的模样,心便软了,问:「觉得怎么样?」 「我快死了。」被问到,羿立刻苦下一张脸,扁扁嘴:「全身都痛,呜呜……」 若叶被他突然而来的哭泣吓到了,他不太有跟人相处的经验,更不懂得该怎么安慰人,听哭声越来越响,只能手忙脚乱地安慰:「不会死的,我还有六条命,最多给你一条。」 「你才不会给我,我知道你一直都讨厌我,呜……」 「没有没有。」 「真的?」少年半睁开一只眼,很不信地看他。 若叶用力点头,就怕一言不和,小蝙蝠又大哭,那样的话,他真的没办法帮他疗伤了。 羿看了他半天,在发现他不是撒谎时,拍拍衣服,坐了起来,笑嘻嘻说:「那没事了。」 没事!? 少年笑得一脸狡黠,身上虽然血迹斑斑,但很明显伤口已经愈合,不再有血流出来,而且看他的精神,哪里有濒临死亡边缘的样子。 若叶突然很恼火,是种被人欺骗后难言的愤怒,不过他生性冷静,怒气不露于色,只冷冷道:「你根本没受伤?」 「受伤啦!」 虽然若叶在控制怒火,但属于动物本能的直觉告诉羿如果不想死得快些,就最好坦白从宽,于是急忙解释:「不过我的自我恢复功能很好嘛,白目最多伤伤我,想杀我,他还差远了。」 羿刚洋洋得意说完,就发现周围空气很冷,跟结界无关,冷厉气息是从若叶身上发出的。 他转转眼珠,审时度势,一个咒语把自己变回小蝙蝠的模样,扇扇翅膀,想逃离危险地带。 可惜结界空间并不大,羿刚飞到一半,就见有个银亮东西当头罩下,等它反应过来,已被罩在了一个小方笼子里,四面栅栏,笼子上方还有个吊环,像个精巧的小鸟笼。 「这是什么东东啊,快放我出来!」小蝙蝠两只爪子抓住栅栏,冲栏外的若叶大吼。 在不发怒的情况下,羿的法术不如若叶,而且它刚受了重伤,虽然伤口可以自我恢复,但耗费了它很多功力,更没可能撞破若叶给它设下的鸟笼结界。 刚被摆了一道,若叶才不理会小蝙蝠的咆哮,淡淡说:「刚才好像有人叫我宠物?」 突然发现若叶的报复心跟老大有得一拼,羿立刻用力摇头,死都不承认自己有那样说过。 「我警告你,快放我出来喔,监禁是侵犯人权的行为,我可以投诉你!」 两只爪子握在栅栏上,脸贴在栏间吆喝,乍看去,还真像被囚禁在牢笼里的犯人,若叶有些好笑,气恼消了大半,淡淡说:「你只是只蝙蝠。」 「长空我发现你有严重的种族歧视喔!你知不知道像我这种千年蝙蝠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可遇不可求,根据动物法,你囚禁我比囚禁人的罪名更大!」 不理会小蝙蝠的叽叽喳喳,若叶说:「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好好回答,我就放你出来。」 「这样喔。」羿咬着爪子想想,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东西,于是点头答应。 「敖剑叫你燕北蝠,那是你的真名吗?」 「不知道耶,我已经失忆很久了,我喜欢董事长给我取的名字。」 若叶一怔,他不清楚羿以前的经历,刚才从敖剑跟它的对话中发现他们似乎对彼此很了解,本来还想通过羿打探一下敖剑的身分,没想羿也学人类玩失忆。 「你们以前应该是认识的。」 「就算认识,也一定是仇人,我超讨厌白目。」 这一点不用小蝙蝠说,若叶也看得出来。羿失忆了,于是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低头陷入沉思,羿歪头看他,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半晌,就听若叶轻声说:「我看不到你的十世。」 「那有什么奇怪,我是蝙蝠嘛。」羿很为自己的身分自豪,用力点头。 「也看不到敖剑的。」 「更不奇怪,那白目又不是人。」 若叶抬头看它,眼瞳深邃,羿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不可能,我不可能看不到,除非你们不属于五行三界。」 「你太自大了吧?就算我家boss也不敢这么夸口耶!」羿说完,突然想到什么,盯住若叶,悄声问:「我听老大说你跟你师父是驭鬼师,守护十世命书,你们不会是看过吧?」 「我师父没看过。」 看过的是他,所以如果有人劫持师父想要知道命书的事,那是枉费心机,因为师父从来没有翻阅过那本书,他说那是不祥之物,绝不可靠近;但自己本来就是不祥之人,所以就毫无顾忌地看了,可惜那段记忆被师父用灵力封住了,以他现在的法术只能辨别对方是否存在于命书中,却看不到他们的命运。 这些不开心的过往若叶不想提,于是避重就轻说:「不知敖剑说的风雷引是什么东西?」 「我也很想知道耶,如果是宝物的话,不知可以卖多少钱?」羿的好奇心被成功转移了,仰头看天,天马行空地想。 若叶额上挂出三条黑线,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他苦笑:「你怎么这么财迷?」 「我家老大一天到晚勒索我,我不财迷行吗?这也是被生活所迫啊。」羿从赚钱的空想中回过神答道。 若叶看看一脸感叹的羿,完全看不出它有为生活所迫的困窘。 「我都回答你了,可以放我出来了吧?」羿诉完苦,趁若叶同情之际,急忙说。 可惜这招不灵,若叶说:「先待在笼子里吧,等我心情好时再放你。」 「你说什么!?」发现自己被耍,羿火了,握住栅栏用力摇。银笼被它摇得不断震响,不过它的吼声更响:「连动物都骗,你这人太没格调了,我要跟你绝交!」 「随便,反正我也没打算跟只蝙蝠交朋友。」若叶淡淡说:「而且是你骗我在先。」 「你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混蛋!fuck!放我出去!」 笼子摇得更厉害,随着晃动,耀出一层层银亮光辉,跟通身雪白的小蝙蝠相衬,倒像是给它量身打造的小房子一样。难得看到这么恼火的羿,若叶伸手过去,想安抚一下,谁知羿一口咬下来,还好他躲得快,否则手指绝对被咬破一个大洞。 小蝙蝠正在抓狂中,若叶聪明的没再去触它的逆鳞,侧身坐到一边闭目养神。 羿吵闹了半天,有些累了,呼了口气,叫:「我要去墙角自闭!」 如它所愿,若叶挥手把小笼子移到了结界的角落,然后就看它头靠墙,真的自闭去了。 若叶感到有些好笑。他被关在结界中,却没觉得慌乱,他知道敖剑并不想要他们的命,否则他们也活不到现在,不过几天的禁闭肯定是免不了的。法术不如人,他无法冲出结界,所以只能等人来救,现在只希望张玄和聂行风不会为他们的失踪担心。 过了一会儿,不见羿有动静,若叶觉得很奇怪。 跟羿相处了一段日子,他知道这只小蝙蝠有多呱噪,这么久不出声还是头一遭,难道真生气了? 这个想法让若叶有些不安,他只是开开玩笑,并没有囚禁的意思。 拿起夜明珠过去,却好笑地发现羿四脚朝天躺在小笼子里睡着了,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似乎睡得很香。 哪有人自闭途中睡大觉的?若叶忍住笑,手指伸进笼子里轻轻戳戳羿的肚子。 它睡得正香,一点反应都没有,若叶玩心上来,又用手指拨它的身子,把它肚皮朝下翻了过来,谁知羿还是毫无反应,过了一会儿,若叶担心俯卧对身体不好,还是把它又翻了回来,被翻了几翻,羿却完全没知觉,依旧睡得沉沉的。 想起刚才那个挥刀迎敌的素发少年,若叶心思微恍,很难把那个狠戾少年跟眼前这只小蝙蝠联想到一起,想了半天,忽然笑了。 管它是什么身分,能这样静心而眠,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这一刻若叶突然很羡慕羿,于是没再打扰它,而是靠墙坐在小笼子旁,拿起刚才敖剑扔给自己的那个棺材玉坠,墨玉的光辉照亮了他眼瞳深处淡淡的寂寥。 聂行风发现张玄似乎很困倦,坐上公车后他的头就一直一点一点地晃,聂行风索性往他身边靠靠,让他枕在自己肩头上好好睡。 有些后悔这么早带张玄出来,明知道这家伙最喜欢赖床,虽然有时候精神起来可以跟牛玩角力,但如果懒劲上来,可以在床上窝上一整天。 有靠枕靠,张玄睡得很香,手放在膝上,聂行风伸手握住,和他十指交扣环握在一起,坐在前面的两个女孩似乎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好奇地多看了他们几眼,很快喀嚓一声快门响起,聂行风看到她们飞快转过身,把手机掩好了。 聂行风笑了笑,只当不知道,心想还好张玄睡着了,否则一准跟人家要肖像权费用不可。 公车在新圣母教堂车站的站点停下,张玄醒了,揉揉眼睛,坐直了身子。 「怎么会这么困?」坐上自己的车后,聂行风问。 张玄刚睡醒,迷迷糊糊随口说:「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当然困了。」 「熬通宵?」 聂行风奇怪地看张玄,然后就看到他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咬下舌头的懊悔神情,急急忙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昨晚一直作梦,当然没睡好了。」 「一直作梦?」 终于发现自己越解释越糟糕,张玄立刻转换话题:「董事长,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欲盖弥彰的表现,不过见张玄不想说,聂行风也就故意忽略过去了,启动车辆,说:「去理查德的几个住所看看,希望能有洛阳的消息。」 虽然敖剑也有派人寻找,不过反正他们也闲着无事,不如也去找找看,谁让小神棍收了人家一百万欧元呢。 见聂行风没继续追问,张玄在心里暗抹了把冷汗。 昨晚他在梦中突然想到一个也许可以对付鬼影的办法,于是立刻爬起来画符,怕聂行风生气,还特意在他床头贴了张定神符,让他沉入深眠状态,感应不到自己的小动作。 符箓一直画了大半夜,凌晨才跑去床上睡觉,结果没睡多久就被聂行风叫起来出门,他能不困吗? 见聂行风开车准确来到理查德的几个住所,张玄很惊奇,「这些地方这么隐秘,董事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早上你赖床时我查的。既然理查德逃出来了,可能会暂时藏在其中一处住所。」 「也许他直接去找李蔚然了。」 「也许,所以我们只是碰运气。」 有种感觉,比起理查德,对手对乔更感兴趣。 聂行风问过尼尔,得知理查德的生意有一半以上是乔在打理,在伯尔吉亚家族里,乔既然可以跟敖剑较量,他肯定有相应的能力,如果有更好的棋子,那作为小卒的理查德被遗弃也不奇怪。 「为什么我们不干脆去找李蔚然?就是那个叫威廉的家伙?」 张玄拿出缇娜给自己的名片,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李蔚然的住址,依着他的个性,直接杀过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个地址不存在,如果有的话,恐怕就在阿诺河中心了,还是说,你想再跳一次河?」聂行风笑着看他。 「如果你跳,我就陪你跳。」在这一点上,张玄毫不含糊,说完后,又觉得奇怪:「可是这么个大bug,为什么没人发现?难道李蔚然除了有预知力外,还会催眠暗示?」 「很有可能,这就不难解释连理查德这种疑心病很重的人为什么也会跟他合作。」 张玄怔了半晌,就在聂行风以为他又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大叫:「这一百万欧元果然不好赚!」 「你现在才知道,这次案子有我一半功劳,回头二八开。」 张玄看聂行风,小心翼翼问:「你二我八?」 「相反。」 「不行!」张玄断然拒绝,很气愤地瞪他,「你太过分了,这么有钱还跟我计较,就算我同意,我老板也肯定不同意,最多五五开。」 「一九,你老板那里我去说。」 「二八!爷爷,我怕了你啦,我二你八这总行了吗?」张玄拉住聂行风的胳膊,急忙劝阻。 有种认知,左天是绝对不敢跟聂行风计较的,说不定到最后全额让出也未可知,要是真那样的话,他会被侦探社全体同僚狠殴,那场面光想想就觉得很恐怖,张玄审时度势,决定以退为进。 聂行风笑了,看出张玄有心事,所以尽量挑一些他感兴趣的话题聊,至于他在担心什么,聂行风没问,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搜寻很不顺,一上午聂行风去了三处住所,那里除了有门卫看守外,根本不见有人进出,听聂行风说他们是威廉的手下,门卫很热情,不过告诉他理查德很久都没过来了,这里根本是闲置资源。 「什么都没问到。」张玄靠在车的椅背上吃着刚买来的汉堡叹气:「刚才应该摸进去弄件理查德的东西,说不定用法术能追踪到人。」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李蔚然这个人对理查德的影响很大。」 聂行风要找的不是理查德,而是洛阳和乔,不过如果他们被劫持到李蔚然那里的话,那他就束手无策了,对于这个华裔男人,他所知道的只是表皮,而对方却似乎对他们了如指掌,这种感觉真糟糕。 「再去一处看看。」 如果还是没线索的话,就转回昨晚那栋别墅,那里有乔和劫持者的气息,有利于张玄使用寻人咒,在完全没头绪的情况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找到李蔚然,跟他交涉。 聂行风要去的住所位于蒙提街的一栋高层公寓里,理查德在这里买下了三层,改造成一个办公兼休憩的场所,蒙提街交通便利,这也是理查德选择了这个地角的主要原因。 车开到途中,张玄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看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于是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很小的晶片磁卡,插进手机的连线端口,这才接听。 「喂?」 『是张玄先生吗?』话筒对面的声音柔和,还隐约带了一丝颤音。 「……缇娜小姐?」 张玄看看身旁的聂行风,调大了音量,虽然想不出这位高贵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不过他还没自恋到认为缇娜是来约他喝下午茶的。 『发生了许多事,我不知道该找谁商量,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侦探。』惊慌让缇娜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话中夹杂了浓厚的义大利口音,张玄好半天才听懂。 「出了什么事?别乱,慢慢说。」他柔声安抚。 聂行风瞥了张玄一眼,不可否认,张玄的嗓音天生就有种令人心神安定的能力,很快缇娜平静了下来,沉默半晌,突然说:『斯不是人!』 「喔。」回应完才觉得不对头,张玄立刻坐直身子,急忙问:「他非礼你?」 聂行风踩油门的脚滑了一下,对张玄的联想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好缇娜没太注意,继续说:『那不是真正的斯,他是恶魔,城堡里的人都被他同化了,乔一定是发现了他的秘密,被他杀死了……』 张玄早就怀疑敖剑的身分,不过从缇娜口中直接听到,还是有些吃惊,「慢慢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相信我的话?不觉得那是我的臆想?』 「当然不,事实上我也有相同的怀疑。」要想让对方把心里话说出来,首先就要先赞同她的观点,整天在侦探社混,张玄的这种手法玩得灵活自如。 『谢谢你,我刚才跟父亲说,他连听都不愿听,还说是我自己有问题。』缇娜对张玄的认可表现得很开心,恨恨说:『我不想嫁给魔鬼!』 「咦,你父亲不是希望你嫁给乔吗?」 『因为乔的失踪,他改变主意了。』 有关这方面的事缇娜不愿多谈,只把今天去城堡后看到的景象跟张玄说了。 从她的叙述中张玄猜被关起来的那两个人是若叶和羿,他看看聂行风,问:「不过敖剑最后还是放你走了。」 『但是他会杀人灭口,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秘密。』 缇娜原本想去教堂跟神父相谈这件事,不过刚才因为跟父亲为订婚的事吵了一架,所以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里生气,想来想去想不到该找谁诉苦,于是就找到了张玄。 「相信我,他不会杀你的,小姐。」张玄安慰她。 如果敖剑真想杀人,缇娜根本走不出城堡,而且以敖剑的本事,要控制缇娜很简单,根本不需要杀人,他倒觉得敖剑对联姻更感兴趣,因为联姻代表着权利和财富的汇总,那比杀了缇娜的价值更大,所以至少在结婚之前她是安全的。 听了张玄的安慰,缇娜略略放下心,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装什么都不知道。别担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不让你受到伤害。」 张玄又交代了她几句后,才挂电话,将晶片取出来,塞回皮夹,见聂行风斜瞥他,立刻笑眯眯问:「董事长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是发现你的情人比你有魅力,心里很不爽啊?」 「这与魅力没关系。」聂行风看着前方道路,淡淡地道:「如果你有烦恼,是选择跟亲友吐诉?还是上网跟网友聊?」 「在提这个问题之前,你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不会有烦恼。」 这倒是实话,就算有烦恼,小神棍也会很快忘记。聂行风耸耸肩:「不过人总是有潜在的自我保护意识,有时候比起朋友来,陌生人更容易值得信任,因为彼此没有利害关系,不必担心会被伤害到。」 张玄鼓鼓脸颊,发现聂行风的话的确有道理,「董事长,你去做心理医生吧,生意一定好得不得了。」 「如果你做助手的话,我考虑。」聂行风笑着说:「不过在这之前,若叶和羿被关起来的事你怎么想?」 「安啦,那两个家伙不会有事的,一定是敖剑觉得他们整天在城堡里探险很烦,才把他们关起来的。」 这倒是实话,尤其是那个见财眼开的羿,关它几天也好,省得它总闯祸。聂行风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在乔失踪后,缇娜的父亲立刻改换联姻对象。」 「他一定知道一些内情,说不定跟理查德一样,也成了李蔚然的傀儡,我们要不要去缇娜家登门拜访一下?」 「先去理查德那里看看再说。」 来到蒙提街,聂行风按照门牌号码把车开到公寓前,就看到楼下站了几名高大魁梧的男人,看模样像是敖剑的保镖,张玄很奇怪:「白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比我们先到了。」 聂行风把车停到附近的车位上,走过去,保镖认得他们,连忙行礼,聂行风问:「出了什么事?」 「我们也是刚刚才到,似乎是理查德先生出了事。」 「敖剑在上面?」 「是的。」 两人走进公寓,对面电梯刚好到达底层,门打开,一个戴墨镜的西装男人走出来,男子身材削瘦高挑,和聂行风擦肩而过时,他恍惚看到对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董事长快点。」 被张玄催促着进了电梯,看着他按下楼层键,聂行风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刚才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的墨镜占了大半个脸,这你都能感觉他面熟?」张玄靠在电梯墙上,无聊地看着楼层指示灯慢慢向上移动。 不是长相,而是那种感觉,那份邪气诡异的笑好像在哪里见过。 光滑的电梯墙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看着张玄对着墙面整理头发,聂行风眼睛一亮。 他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一闪而过的诡笑了,昨晚赛车时,法拉利的侧镜中曾映照出同样的笑容,不过因为当时那人是一头金发,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意识,所以才没能在第一时间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聂行风急忙按紧急停止,张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问:「怎么了?」 「刚才那个男人就是昨晚劫持乔的人。」 「不是吧?那人好像是金头发耶,那不会是假发吧?」 聂行风不答,等电梯停下后立刻奔了出去,张玄在后面紧紧跟上,叫:「为什么不乘电梯,电梯好像更快……」 聂行风已经跑远了。 他一口气冲到楼下,奔到停在车位上的蓝宝坚尼前,正要开门进去,忽听张玄大叫:「董事长!」 聂行风一愣,随即手腕一紧,被张玄拉住扯着就跑,没跑出几步,就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传来,巨大气流旋起,将他们旋倒在地。 聂行风感觉有一瞬间的失聪,等他从震响中缓过来,转头看去,就见身后火光冲天,跑车被炸得不成模样,黑烟和火焰将车的残骸一齐包卷,刚才要不是张玄拉他跑开,他现在可能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那个混蛋!」张玄喃喃咒骂。 感觉握住自己的手在轻微发颤,聂行风拍拍张玄手背,示意他镇定:「你是不是预感到了?」 张玄点头,刚才随聂行风追出来,他的心就猛地悸跳不停,然后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烁亮火光,他知道不妙,急忙冲过去阻拦聂行风,刚才如果再错过几秒,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聂行风可能会遭遇到的惨状,张玄一阵后怕,手不由自主颤起来。 「我一定不放过他!」 眼帘垂下,不让聂行风觉察到自己眼里的杀机,但那份决绝是最明显的肯定,他一定要杀了那个人,有个声音在心中异常肯定地说。 一声哨声传来,轻佻响亮,居然盖过了爆炸声引起的惊乱嘈杂。 两人觅声望去,就见一辆红色跑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前方路边,开车的人摘下墨镜,很俊俏的模样,却充满阴鸷气息,嘴角略向上翘,让不屑的神情一览无遗。 见他们注意到,男人向他们扬扬手,做出个竖中指的动作,轻佻放荡的样子跟昨晚那个劫持者一模一样,似乎是在告诉他们,他根本不在意被他们看到,甚至希望他们看到,因为即使知道做手脚的是他,他们也拿他毫无办法。 「奶奶的!」 看到那挑衅的手势,张玄彻底被激怒了,从地上跳起来,冲了过去,男人一笑,踩动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张玄不死心,向前追着跑了几步,在发现不可能追上跑车后,停下脚步左右看。突然发生爆炸事件,附近交通有些混乱,许多车都停了下来,他随便冲到一辆车前,那是辆被改造过的敞篷跑车,车上的年轻人看到他,立刻一脸呆滞。 「怎么又是你?」他结结巴巴问。 「很高兴又遇到你,很倒楣你又看到我。」 张玄听不懂他说什么,于是自说自话,上前拉开门,将那个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家伙揪了出来,随即跳上车,踩油门飞奔而去。 恰好聂行风追过来,张玄没时间等他,只向那个倒楣青年一偏头,大拇指指指聂行风。 「那是我家boss,车钱跟他要。」 「张玄!」 聂行风的唤声被跑车远远甩在了后面,拿任性的情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转头看还立在原地的男人。居然是昨晚被他们劫车的那个人,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跑车,每辆车都改造成那种拉风的造型,可惜两次都被他们抢了去。 聂行风伸手掏口袋,准备拿名片给他,以便日后联络还他的车钱,谁知年轻人刚刚听到张玄的喊声,别的不懂,那个boss的词还是明白的,再看看对面还在火海中燃烧的跑车残骸,心中已把聂行风与黑手党老大画上等号,见聂行风伸手进口袋,还以为他要掏枪,立刻转身就逃,聂行风越叫,他跑得越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喂……」 对方明显把他当成了坏人,聂行风很无奈,想想这两天的经历,也的确不像是正当生意人该做的事,只怕爷爷知道了,会大为光火,一想到这点,聂行风就觉得只敲诈张玄八成报酬实在是太少了。 「先生,主人请你马上过去。」一名保镖追上聂行风,向他轻声说。 剧烈爆炸声显然惊动了还在公寓里的敖剑,听警车鸣笛渐近,聂行风打消了去追张玄的念头,随保镖上楼和敖剑会合。 理查德的居室在公寓的中间三层,聂行风进去后,发现里面很暗,原本该有窗户的地方都被封住,挂了油画做装饰,仅有的两扇窗上也垂着厚厚的窗帘,虽然已被拉开,但还是多少阻挡了光线的进入,看到他,敖剑迎上前,说:「行风,你很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你先到,足以证明你比我更厉害。」 「刚才的爆炸没伤到你吧?」 「差一点。」 聂行风随口带过,目光环视客厅。这里好像刚被台风尾扫过,一片狼藉,书籍文件杂乱无章地摊了一地,但又似乎不像是打斗造成的,倒像是有人发怒乱扔的结果,他问:「你特意过来,是不是找到理查德了?」 敖剑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找到了,不过结果可能会让你失望。」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5节 聂行风顺着他手指方向来到对面虚掩着门的房间,门推开,立刻看到侧卧在沙发上的理查德,他没进去仔细看,因为房间里弥漫的血腥气息足以证明了一切。 眼神扫过理查德垂在沙发边缘的手,血滴随着手中枪口一滴滴落到地毯上,浓稠的液体,给聂行风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是来搜寻的手下发现后通知我的,医生说是极端惊恐下导致神智错乱而自杀。」 聂行风发现客厅里有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看他的气质不是保镖一流,那肯定就是敖剑口中的医生了。 一名保镖从楼下匆忙奔上来,附在敖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敖剑脸色一变,急忙随他奔下楼,聂行风也跟在后面。他们顺着旁边的螺旋楼梯来到楼下,就三层楼的摆设来看,楼下似乎是作为地下室来用的,周围同样很黑暗,保镖进了一间小客厅,客厅里侧还有个房间,此刻房门大开,几个人正把一个被绑得很结实的男人抬出来,竟然是洛阳。 聂行风一愣,一直没有洛阳的消息,他以为洛阳已被李蔚然带走了,没想到他还会在这里。 敖剑急步走上前,将洛阳脸上的胶带扯下,又解开捆绑他的绳索手铐,洛阳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坐不稳,靠着敖剑半躺在沙发上,医生急忙跑过来,为他检查身体。 「觉得怎么样?」敖剑问。 「还好,就是几天没吃东西,很饿,还有些困。」洛阳话声中透着虚弱,眼帘垂下,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敖剑帮洛阳把鞋脱了,让他平躺在沙发上,以便医生仔细检查。 他的动作很轻柔,伺候人的动作居然做得相当熟练,聂行风心一动,发现敖剑其实是相当在意洛阳的,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在无形中揭示了他的紧张——有时候,在意是比喜欢更深刻的情感,敖剑常说喜欢喜欢谁,但能接受他伺候的,聂行风想除了洛阳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诊断结果证明洛阳只是脱水造成的虚弱,敖剑吩咐手下送他回家,在他穿鞋时,聂行风看到他鞋上的弧形接缝花纹,不由一怔。 那纹路他有印象,在他被注射麻醉剂时,昏迷前唯一看到的就是对方鞋面上的花纹,难道麻醉剂是洛阳给他注射的? 聂行风很震惊,如果下手的是敖剑,他倒不觉得奇怪,但是洛阳,这个清爽冷飒的男子给他留下的印象一直不错,他很难相信作为医生的洛阳会下毒杀人。 不过,如果是为了敖剑,他会那样做吧? 「你怎么了?」发现聂行风的不对劲,敖剑问。 「没什么。」 聂行风回过神,恰好手机响起,他借口接手机,转身去了一边。 他没发现,自己刚转过身,洛阳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后背,紫瞳里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不熟悉的号码。聂行风皱皱眉,按下接听键。 手机接通后,却半天不见有人说话,让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怪异感,正想挂掉,一声怪笑传了过来,突兀刺耳的声音,像是刀锋划过铁器时发出的铮鸣,聂行风心一沉,意识到手机那头的人是谁了。 「聂行风,行止如风,真是个好名字。」男人啧啧称赞。 眼前掠过刚才在自己面前张狂挑衅的那张容颜,聂行风冷冷问:「有什么事?」 「喔,你是问我还是问你的情人?我能给你打电话,当然是没事,至于你的情人嘛……」男人恶意地拖长了尾音。 聂行风感觉心沉得更深。张玄的个性他知道,看起来大大咧咧,冲动起来却什么都不顾,单单是这一点,他就输给了这个阴鸷奸猾的男人。 「他怎样?」聂行风尽力将声音放缓,以此掩盖其中的颤音。 「啧啧,他的赛车水准比起你差远了,连个急拐平衡都掌握不好,那辆车又废了,你要过来看看吗?快点的话,兴许还来得及看到他最后一面。」 恶意嘲笑像浸过剧毒的利箭,毫不留情地刺进聂行风的心房,他感觉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便飞快跑出去,谁知刚跑到走廊上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董事长你搞什么?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张玄揉着被撞得发痛的胸口问他。 有些狼狈脏乱的衣着,清秀脸上还很搞笑地蹭了几块灰,不过很有精神,完全不像有受过伤。 聂行风登时愣住了,心还在剧烈跳动着,却慢慢放下,随即冲进胸膛的是烈烈怒火,张玄根本没事,那个混蛋在耍他。 「哈哈……」放肆的笑声断断续续从手机那头传来,男人被聂行风的反应逗得前仰后合:「老头子总说你是个人物,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你很喜欢你的情人是不是?他虽然笨一些,不过眼睛生得可真好看,我喜欢有特色的人,就像乔的那头金发,想想就让人兴奋……」 男人发出造作的呻吟,透过话筒喘息说:「不过跟那家伙做了一晚上,有点倦了。行风,下次我们做爱怎么样?绝对会比你的情人给你带来更大的快感,喔,我硬了……」 话声很大,张玄听得清清楚楚,冲上去想把手机夺下。 聂行风闪身避开,很显然对方想故意激怒他,妄图控制他的心绪,如果自己真那样做,反倒得其所愿了,他淡淡问:「你把乔怎么了?」 「他被我插得爽翻天了,到现在都还没醒,不过你们应该没再见的机会,他很快就不会在这里了。」 「为什么要杀理查德?」 「这还用问吗?没利用价值的东西留下来只是累赘,不过托他的福,我们狠赚了一笔。就这样,帅哥,希望下次能跟你在床上玩赛车。」 聂行风还要再问,手机已经在一阵放肆的笑声中被切断了。 「出了什么事?」敖剑将洛阳安排妥当,回头见聂行风和张玄在接了电话后,脸色都不太好,便走过来询问。 「被只疯狗咬了。」张玄靠在墙上,恨恨说。 敖剑没听懂,挑眉看聂行风,聂行风说:「回去再慢慢说。」 大家出了公寓,聂行风看到被炸得粉碎的那辆蓝宝坚尼周围站满了警察,还好当时附近行人不多,没有人身伤亡,警察们明显看到了敖剑,却只装看不到,一味低头处理现场。 「在繁华区发生这么大的爆炸事件,敖剑看来有麻烦了。」聂行风说。 张玄一脸的幸灾乐祸,「有麻烦才好,这样他才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回程两人坐在保镖开的车里,车开动后,张玄扔给聂行风一张名片,聂行风拿起来看看,九瓣梅花的水印上写着两个大大的粗体字——李享,他抬头看张玄。 「是那变态扔给我的。」张玄气呼呼嘟囔。 刚才他驾车很快就追上了李享,李享驾驶技术很好,但他也不错,又是拼了命的追赶,所以居然可以跟李享旗鼓相当的并行奔跑。见无法把他甩掉,李享甩手向他抛来几道障眼符,他对这里的地形不熟,于是车在无法看清道路的状态下冲撞上了路边围墙,还好他跳车及时,只蹭了一脸灰。看到他狼狈的模样,那变态居然把车倒回来,做了个下流动作后,又将这张名片扔给他,这才扬长而去。 见张玄死死盯住自己的手机,眼里的怒火几乎可以把手机烧成灰烬,聂行风有些好笑,不敢说李享根本就是在耍他玩,那家伙变态归变态,驾驶技术却绝对一流,如果不是故意在逗张玄,凭张玄的驾驶技术根本无法与之并驾齐驱。 名片质地精致,却除了人名外什么都没有,李享两个字几乎占了纸张三分之二的空间,排版就像李享这个人,充满了张狂气焰。 「这家伙是道术高手,提前在名片上下了符咒,所以我没法利用它寻人。」张玄闷闷地说。 「别想太多。」 聂行风拍拍张玄的腿,以示安慰。 他现在倒更担心乔,听李享刚才说的话,乔在被他掳劫后遭受了许多不堪想象的伤害,不过他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深意,「他很快就不会在这里了」是指乔将遭遇不测?还是说他要离开这里? 「其实我们跟李享不是头一次见。」 「不是?」张玄奇怪地看他。 「你还记得棺材事件中,由于牵扯到秦照,我们曾去过他家吗?在去的路上有辆蓝宝坚尼的跑车跟我们擦肩而过,那个开车的人就是李享。」 当时李享戴着金边眼镜,给人很绅士的感觉,再见时他却一头金发,今天则是西装革履,每次都是截然不同的打扮,就像变色龙,所以聂行风一时没把他们联想到一起,不过这张名片揭示了一切,那个嚣张的男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不怕他们看破他的行藏。 被聂行风提醒,张玄立刻问:「难道李享跟秦照是同伙,事发后杀了他逃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秦照家里出现祭台等物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他是杀了人,不过……」也许杀的不是秦照,而是…… 想起可以复制赝品的索千秋,聂行风眼瞳里划过一丝阴霾。索千秋,最早不就是从秦照那里传出来的吗? 《待续》 幢影 下 文案: 聂行风和张玄再次联手, 疑云却并未因此减少多少, 相关者陆续死亡, 失踪者仍下落不明,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 敖剑的目的依旧成谜。 可以的话,聂行风真希望能离敖剑远一点, 但张玄不肯罢手。 面对着以令人陌生的神情坚持继续查案的张玄, 聂行风心下泛起某种不安的感觉…… 正文—— 第一章 回到城堡,敖剑忙于照顾洛阳,聂行风和张玄便回了卧室。 尼尔已从新闻现场直播中得知了跑车被炸的消息,取来葡萄酒给他们压惊,等晚餐时分,张玄发现洛阳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精神,下来和他们一起用餐。 「你没事了?被绑架了好几天,也很累了,该多休息休息。」张玄假意询问。 已经从聂行风那里听说了他对洛阳的怀疑,虽然只是怀疑,但也足以让张玄对洛阳的好感降到了零,虽然是笑着询问,眼眸里却半点笑意都没有。 洛阳似乎没觉察到张玄的反语,微笑说:「全身还有些酸痛,不过几天都没动过了,活动一下反而好。」 「你一直被关在理查德德德那里?」 「不,最先是在别处,中途又换了几个地方,最后才到那里。」洛阳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敖剑:「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被理查德德德派去的人得手,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多困扰,实在抱歉。」 敖剑笑着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杯:「别这样说,你也是为了帮我才会被盯上。」 张玄才不管他们两人彼此脉脉含情的模样,继续插嘴:「他们没为难你?」 「那倒没有,可能是出于投鼠忌器的心理,除了限制我的自由外,其它一切还好。」 「真奇怪,乔不像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连我家董事长都没少挨他的拳脚呢。」 洛阳神色未改,淡淡说:「听说他们刚丢了一批货,正急着找货,所以才暂时没对付我。」 「不知你跟我家董事长最先是不是被关在同一个地方,那里遭到袭击,所有人都死了,我家董事长还被打了致死量的麻醉剂。」 张玄问话时一直盯着洛阳,所以洛阳眉间一闪而过的踌躇没逃过他的眼睛,他发现自己这招投石问路用得实在高明,正要继续问下去,眼前的餐盘被聂行风拿走,对尼尔说:「能麻烦你把牛排烤到全熟吗?他胃不太好,吃不了半生不熟的东西。」 谁说他胃不好?他最喜欢八分熟的牛排啊,没等张玄解释,餐盘已被尼尔接过去,他转头怒瞪聂行风,聂行风却把酒杯递给他。 「公爵这里的藏酒不错,尝尝看。」 明白聂行风是不希望他继续问下去,张玄很郁闷地接过酒,以喝酒代替了聊天。 聂行风松了口气,真怕小神棍不顾地点场合,一鼓作气问下去,刚才那口吻就像审犯人一样,真难得洛阳没恼火。 吃完饭,两人告辞。他们离开后,敖剑遣散了在周围服侍的人,把目光转向洛阳,「你这次不告而别,让我很担心。」 「喔?我们的公爵殿下也有担心的事情吗?」洛阳轻笑,拂散了眉间淡淡的冷意,「事起仓促,不过我记得事后有跟您联系。」 「事前我不知道,更没想到你会任由理查德德德绑走。」 「因为我很想赢这场赌局。」洛阳转着手中的酒杯,鲜红水酒随着杯的转动折射出一道道魅色的光。 敖剑也微笑:「我从未输过。」 「我也是。」 敖剑起身,站到洛阳背后,拂拂他耳边秀发,而后从后面围拥住他,轻嗅属于他的气息。清淡的体香,在阔别数日后让人更觉留恋,他依稀还记得当年相遇时少年青涩倔强的模样,漫天飘舞的桃花,还有那个在花雨下扬剑翻飞的身姿,血染红了翩翩飞舞的花瓣,冰冷、绝望、愤怒的情感,此刻想起,才恍然觉到,那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怎么了?」难得的紧密贴靠,洛阳突然感觉心跳有些失衡,生怕被对方发现他的心绪,洛阳移动了一下身子,不露痕迹地避开了敖剑的轻拥。 知道他的脾气,敖剑没有再继续贴靠,而是靠在桌前,侧头看他,微笑说:「想起了我们桃林相遇时的情景,一身红衣,仗剑杀敌的你真让人惊艳。」 「我当时穿的是白衣,那是被血染红的。」洛阳眉头不经意地微皱,不明白敖剑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 「白衣的你也很好看。」敖剑继续笑着恭维。 额头一凉,洛阳的手放肆地按在他头上,「您醉了吗?还是不太舒服?」 手腕被拉住,敖剑向前一带,洛阳刹不住脚,撞进了对两人来说过于暧昧的距离里。他很吃惊,今晚的敖剑很不一样,他很少在自己面前提及那段往事,更不会对自己太过亲密,这个男人虽然残酷冷血,生性风流,但对自己一向都彬彬有礼,然而此刻,他看到对方露骨的占有欲和情色,毫不掩饰地透过银眸向自己传达过来。 想到那是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而引发的不快,洛阳笑了,心里有种小小的胜利感,看着敖剑,眼神有些迷惘,许多往事在刹那间一齐涌了上来。 爱这个字,甜蜜又苦涩,美好又恐怖,就像最绝望的咒语,受了诅咒的人永生都无法得以解脱,或者,也不想去解脱…… 「你还在想着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 洛阳几乎要问出这四个字,不过对方隐忍的不悦告诉了他答案,他一愣,随即微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始终不肯答应把右眼变成相同的颜色。」敖剑不快地说,猜想那是洛阳出于对那个男人的留恋,因为那是他喜欢的瞳色。 洛阳的双瞳是紫色的,那是他原有的瞳色,但在遇到敖剑后,为了续命,他的左眼被敖剑转成了琥珀色,以示臣服,不过右眼却一直保持原色,敖剑一直都没在意,不过在洛阳不在的这几天里,他突然有些在意了。 千年前洛阳看自己的眼神是敬畏,千年后敬畏转成了尊重,而现在,敖剑不悦地想,虽然洛阳语气仍是尊重,但气势上,他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洛阳已经跟自己并驾齐驱,甚至,他很懊恼地发现,在洛阳不在的日子里,他许多事都做得一塌糊涂,那个跟随了他那么久的无影,连洛阳的一半都比不过。 「为什么希望我换瞳色?」 像这样的问话,千年前的洛阳绝不敢问,不过轻柔嗓音弱化了质问的语调,不仅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他不忍再去逼迫。 「因为那是彻底属于我的证明。」敖剑说,话中霸道自显。 洛阳抽回了被抓住的手,后退两步,微笑看他:「为什么是我属于您?而不是您属于我呢?」 完全想象不到的答案,敖剑彻底怔住,看着洛阳施施然离开,他笑了,说:「我想喝你泡的咖啡。」 「我还是病人。」 洛阳冷淡地说,头也不回地离开,不过目的地却是厨房。敖剑跟了过去,看他拿出杯具,放进咖啡粉,调好水温开始煮沸,简单的工序做得分外细致,举手投足间透出长年养成的优雅,让人感觉看他做事都是一种极美的视觉享受。 「把头发留起来吧,长发更适合你。」 洛阳的脊背微微一僵,随即说:「现在已经很长,再长,会比较难打理。」 敖剑没再勉强,只是立在旁边默默看着洛阳煮咖啡,一刻钟后,香喷喷的咖啡端到他面前,外加一盅鲜奶,是他最喜欢的搭配。 敖剑接过咖啡杯,见洛阳转身离开,突然问:「那针麻醉剂是怎么回事?」 洛阳脚步一滞,继而转头看他,「是我打的。」 「你不是那种枉顾人命的人。」 洛阳不置可否,敖剑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微笑中闪过狡黠:「我突然很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单从张玄的目光中就能看出来,在他心里,洛阳毫无疑问已被列入第一危险人物。 洛阳的紫眸里拂过一线潋滟水波,淡淡说:「不管怎么处理,绝对是您想要的结果。」 第二天,理查德德德的律师给敖剑带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理查德德德死前修改过遗嘱,将遗产的半数赠予李蔚然,剩下的半数归乔。当听说遗嘱是在两天前修改的,敖剑淡淡说:「手脚倒快得很。」 理查德德德的律师为伯尔吉亚家族服务多年,在接到理查德德德修改遗嘱的要求时,就觉得蹊跷,犹豫后决定向敖剑汇报,毕竟,现在在伯尔吉亚家族里,真正的主人是敖剑,得罪了他,自己今后就别想再在律师界混了,不过在他还没跟敖剑联系之前,理查德德德便已死于非命。 警方也打来电话,说现场勘查结果证明理查德德德是死于自杀,他留在书房的遗书算是最好的证明。 敖剑派尼尔去警局处理相关事宜,尼尔走后,无影说:「李蔚然敢明目张胆地将理查德德德的财产据为己有,看来是等不及了。」 敖剑倒没在意,他猜李蔚然可能是看出理查德德德有所警觉,不太好控制,所以索性用法术让他修改遗嘱,然后杀人灭口;之所以掳走乔,可能是想通过他来牵制理查德德德名下的产业,如果那个真正的敖剑还活着的话,可能也会成为李蔚然控制下的傀儡。 「最近他们派来的探子不少,要不要我去警告一下,让他们别太过分?」无影请示。 「门面上的事尼尔会处理,至于探子,」敖剑扫了无影一眼:「有人送食物给你,你该高兴才对。」 他虽然喜欢吃鬼,但最近发现尼尔的料理做得比阴鬼美味多了,不过这话无影可不敢在敖剑面前乱说,只能点头答应。 聂行风和张玄也很快听说了遗嘱的事,不过伯尔吉亚家族内部纷争跟他们无关,洛阳找到了,也等于张玄接下的任务顺利完成。 早饭后,他请敖剑将报酬的余款转帐给侦探社,然后应聂行风的约去购物。 「白目最大的好处就是在金钱方面不小气。」张玄一语双关,笑眯眯地说。 虽然洛阳最终不是他们找到的,但他绝不会因此而不好意思收钱,敖剑既然肯出这么大一笔金额,证明这个案子值得这个价钱,想到聂行风还为此被打致死剂量的麻醉剂,他就觉得没趁机多敲诈敖剑一笔已经很有仁义了。 「洛阳给你打麻醉剂这笔帐我会好好跟他算。」 「事情还没完全厘清,别轻举妄动。」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有时候我们看到的未必真实。」 一直以来,洛阳给聂行风的感觉都不错,他想不透洛阳这样做的原因,如果给他打针的是那个变态李享,倒还说得过去……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迅速腾起,聂行风正要说话,就见无影从对面走过来。无影最近帮敖剑管理城堡的许多事务,所以大多时候都以人类身分出现,除了那个永远无法映出的影子。 「那个,你,过来!」 张玄像召唤服务生一样冲无影打了个响指,后者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向他微鞠了一下躬,生疏的动作,证明他很不习惯服侍敖剑以外的人。 「人你们关了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放?」 看到无影在听了这话后一脸呆滞状,聂行风差点笑出来。 「那个……」 张玄一摆手,制止了无影的解释:「不放也无所谓啦,反正对他们来说,在哪都一样,不过别忘了给他们送饭吃,尤其是我家小宠物,它的那份要多加瓶酒,至于酒的种类嘛,越贵的越好。」 张玄说完,拉聂行风离开,走出城堡后,聂行风忍不住笑道:「我很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那种鬼东西,不看也罢。」 张玄拉聂行风来到车库,选好自己中意的一辆车,瞥聂行风:「董事长,我们真要去购物?」 「不然你以为?」 「我以为你会去查乔的线索,或者李蔚然。」 「我改变主意了。」 「昨天你还急着查乔,今天就换成购物,董事长你这种思维方式算不算朝三暮四?」 聂行风坐进车里,瞥他:「那你去不去?」 张玄立刻跳上车,以实际行动作了回答。 聂行风把车开出去,走了一程后才说:「钱已经拿到手,以后的事别管了。」 「你以为你可以抽身出去?」 沉静的回声,不像平时总喜欢叽哩呱啦的小神棍,聂行风一怔,转头看张玄,却见他眼帘抬起,微笑:「那白目出了这么一大笔钱,不会轻易罢手的。」 碧蓝双瞳,透着他熟悉的清亮质感,一瞬间聂行风有种错觉,刚才的张玄像是阴灵附体,那么的陌生。 「怎么了?」 「没什么。」聂行风摇头,制止自己的怪异想法。 他不是不想去查,而是不想按照敖剑布的棋局去走,李蔚然既然将理查德德德的资产留下一半给乔,在短期内就不会加害他,与其它们在前面冲锋,让敖剑坐享其成,倒不如把烂摊子推给敖剑,至于李蔚然,他迟早会找上自己,否则李享就不必特意留下名片了。 所以……先购物好了,张玄还拿着敖剑的信用卡呢,不花白不花。 于是,一上午时间聂行风和张玄都在购物中度过,随看随买,然后付款邮寄,吃午饭的时候张玄已经累趴下了,啜着杯里的热可可说:「我把今后十年的购物计划都提前完成了。」 「如果购物累了,可以去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客房休息,做一下脚底按摩,泡泡温泉浴,我想这张卡的额度应该够付帐。」 张玄头枕着胳膊歪头看聂行风,突然发现他养的招财猫其实很阴险,不过这张刚毅细致的脸庞怎么看怎么帅气,看着看着,张玄脸上浮出诡笑。 「董事长,你不介意伺候一下你的情人吧?」 光是想象自己躺在总统套房的躺椅上,享受招财猫的爱心按摩服务,张玄蓝瞳就笑得眯了起来,感觉人间极乐不过如此。 看张玄的表情,聂行风就知道他现在又在转什么花花念头,不过没打击他,想享受就去享受好了,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得到首肯,张玄立刻付帐,准备去享受总统级待遇。可惜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两人刚上车,手机就响了起来,张玄掏出来一看,是缇娜的来电。 「我有种预感,我们的浪漫之旅可能要泡汤了。」嘟囔着,他掏出芯片插进手机后接听。 『张玄,马上来,我知道乔的下落了,刚才有听……说……』 缇娜似乎非常惊慌,话说得很快,又一半意大利语一半中文掺和在一起,张玄半天才听懂,忙问:「你在哪里?」 『家,我家……』 后面又是一大串意大利文,显然缇娜慌乱到极点,本能地用母语交谈,听出不对劲,聂行风急忙拿过手机,用意大利语发问:「告诉我你家的住址。」 『蒙提、蒙提拿破仑街四百八十五号……快来,我父亲很奇怪,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话……不是自言自语,他好像是在和自己的影子交谈,他被魔鬼附体了,我好怕……』 接下来是激烈的哭声,随即是东西砸下的乱响,缇娜好像在急跑,急促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传达给聂行风。 「别乱,我马上去,先找个小房间躲起来。」聂行风说完,想到缇娜提到影子,又急忙说:「把窗帘拉起来,别让光进来。」 手机里似乎传来缇娜的回应,聂行风还要再说,通话已经断掉了。 聂行风将手机还给张玄,后者看他,蓝瞳里满满的哀怨:「我们的浪漫之旅……」 「惊险之旅比较适合我们,节哀顺变吧,帅哥。」聂行风启动引擎,将车急速飘了出去。 半小时后,聂行风按照缇娜给的地址来到她家,那是栋灰暗色调的建筑物,外观并不十分豪华,却庄严气派,印刻着属于上流贵族的气势,不过今天是阴天,灰暗楼房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再加上门前树荫过多,无形中遮住了阳气滋生。 张玄仰头看房子,很肯定地说:「意大利一定没有风水师,居然把玄关建在死门上,门口还正对树,迎门见树,主家丁不旺,家里必有人久病难愈……」 聂行风扯着他衣领,将啰啰嗦嗦的家伙扯下了车,来到门前,按响门铃,却无人回应,四周树影婆娑,渲染着肃杀气氛。 张玄掏出铁丝几下别开了门锁,嘟囔:「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把房子建在树荫下,搞得阳气都被遮住了。」 门开了,里面有些阴凉,窗帘低垂,遮断了户外日光,张玄打了个激灵,「好重的阴气。」 「是空调没关。」聂行风走到墙边,把开得正强的冷气关掉了。 张玄脸上有些讪讪,从室温几乎达到冰箱冷藏点的程度来看,空调吹了很久却没人来关,不是这里没有人,就是出了事,让人根本没时间理会空调。 冰冷感觉并没随空调的关掉消失,而是越来越浓,夹杂着死亡残暴和狠恶的气息,是聂行风最讨厌的感觉。随张玄往楼上走,恍惚中只觉眼前鬼影幢幢,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疯狂开枪,他身后的墙壁上耸立着一个庞大黑影,似乎是他的影子,似乎又不像,仿佛是附身在男人身上的恶灵,恶毒的指挥他做出疯狂的行径。 有人斜靠在墙上,看着男人肆无忌惮地杀人,嘴角微微翘起,带着变态的笑欣赏自己的杰作。聂行风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手掌却穿过了那些幻影,影像消失的那瞬间,他看到李享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笑。 「董事长你怎么了?」 聂行风回过神:「我看到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 或许不是看到,而是感应,李享故意让他感应到的杀戮画面,虽然这里没有血迹留下,但存留的嗜血气息不亚于任何一个凶杀现场,引导这场暴虐杀戮的元凶,不可原谅! 「我知道乔的那些手下是怎么死的了。」他喃喃说。 「怎么死的?」张玄走上二楼,边环视四周边问。 「那些人颈上的伤口不是被刀所伤,而是道符。」 纸坚硬起来,比刀更锋利,更何况是印有符咒的道符,聂行风想,以李享的身手,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 「有道理。」张玄说完,想了想,叹气:「可惜我还做不到。」 他沿走廊把门一扇扇打开察看,有几间房里躺卧着中弹倒地的人,证实了聂行风看到的幻影不久前曾在这里上演过。 在看过数个房间后,张玄在一扇门前停下,抬手推门时,绝望恐惧的气息透过厚重门板传到他手上,有种感觉,门里面将是他不想看到的景象。 聂行风帮他推开了门。 里面是间化妆室,只有朝南一扇窗户,窗帘放下,导致房间很暗。光线随房门的打开斜射进去,光束的尽头,一个纤细身体斜靠着墙壁倒在地上,女生随身携带的小化妆包散乱的摊在她身边。 金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但从女生身形和服饰来看,应该是缇娜。 「她是被掐死的。」 脖颈上的掐痕很明显,聂行风伸过手,帮缇娜阖上因惊恐而瞪大的双瞳。 「如果我的预知力再强一些,也许就可以救她了。」见聂行风脸色难看,张玄在旁边小小声说。 「这不关你的事。」 聂行风甚至有种古怪的想法,也许敖剑看出了缇娜将会死于非命,才会放过她,这跟张玄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恶的是那个面慈心狠的公爵,还有动手杀死女孩的人。 「是李享做的吗?」张玄偏头问他。 「我想也许是她的父亲。」 幻影中那个狂乱开枪的是中年意大利男人,从他的气度来看,该是这里的主人,没人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但当人的欲望仇恨,甚至野心被控制时,他已经不能称为是人类了,这样的人可恶,但控制他的人更加恶毒。 房间面积很小,缇娜的确照他所说的找了个狭小地方躲避,可她忘了这里是四面都是镜子的化妆室,只要有一点点光,镜子的相互反射就会将光芒转化成几倍以上,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就算当时缇娜能躲过她父亲的紧逼,李享也不会放过她。 「你有没有发觉,死在这里的都是老人妇孺?」张玄看聂行风,半开玩笑说:「是不是年轻人都被李享带去训练成影子死士了?」 「很有可能。」 「不过上次乔的手下都没被带走。」 「可能当时李享急着追踪乔,来不及用法术。」聂行风在房间四处打量,随口说:「或者那晚在理查德德德的别墅里我们让他损兵折将,他得及时补充新血。」 脚步在窗前停下,一支拧开盖的唇膏孤伶伶躺在窗帘下,聂行风捡起来,见唇膏顶端摩擦得很厉害,他微一皱眉,视线向上移动,伸手扯住窗帘中间对缝的地方,嘶的一声,厚实帷帘在他的扯动下滑到了一边,露出帘后的墙壁。 张玄凑过来,见窗台下歪扭写着「78」的字样,不过再仔细看,又好像是「7」和反过来的「b」,后面还跟着一条长长的划线,可能缇娜写到一半就被拽开了,不过垂下的窗帘遮住了她的留言,让李享疏忽了过去。 侦探里常用到的招数,一个人死亡之前的最后留言,一定至关重要,可是这也是张玄最讨厌的,真希望缇娜要嘛多写一些,要嘛一个字别写,临死还玩猜谜游戏,明知道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猜谜嘛。 左看右看也看不明白,于是张玄把求救目光投向聂行风,聂行风没说话,做了个背朝窗户写字的动作,张玄立刻恍然大悟,反手写字的话,看的时候要上下颠倒过来,于是他将字翻转过来看,然后…… 「bl?」待看明白是什么后,张玄立刻转头看聂行风,蓝瞳里溢满了吃惊色彩:「bl,不就是boy's love这女生好恐怖,临死前还对同性爱这么执着!」 「张玄。」聂行风揉揉额头,深吸口气,以求自己在解释之前先别被气晕过去,「bl,是bill of dg的缩写,中文称提单,货物出关时船运公司给发货人发行的最重要的凭证,这是基本常识!」 张玄半张开嘴巴,眨眨眼,一脸景仰状看他,「那董事长,你的基本常识起点一定很高。」 懒得理会张玄的插科打诨,聂行风低头思索缇娜在临死前写下这个词的用意。杀她的是她的父亲,所以很显然它不是指凶手,缇娜在电话中提过乔,李享也说乔会离开这里,难道乔将被装在货柜里运走? 极其怪异的想法,不过如果对手是李享的话,聂行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立刻拉张玄出门,说:「马上找台电脑来。」 「董事长你当计算机是馅饼吗?随时从天上掉下来?」 嘟囔归嘟囔,不过张玄做起事来绝对雷厉风行,没用两分钟,一台精装笔记型计算机就被他从某个房间里找到了,拿到客厅,接通连线,然后抬头看聂行风,等候指示。 难得看到这么认真的张玄,聂行风问:「你最近的骇客技术有提高吗?」 「有没有提高我不知道,但绝对比你强。」 这倒是实话,聂行风沉吟:「先连上海关网,利佛诺的那个,它是离佛罗伦萨最近的港口,如果李蔚然要出货,一定选那里。」 「什么……海关网?」愣神三十秒后,张玄无辜地眨眨眼:「董事长你让我入侵意大利的官网?我不懂意大利文耶。」 这一点聂行风真忘记了,于是先进入利佛诺的海关首页,里面有英文语言选项,他选择后把计算机推给张玄。 「查一下从昨天上午开始是否有以立贝兹或李蔚然名义发行的提单。」 「喔。」 不太明白聂行风想查什么,张玄只好照吩咐去做。他英文口语不行,不过在破解程序方面的知识还是很深厚的,很快就进入海关内部程控中心,将昨天发行的提单表全部列了出来,里面属于立贝兹和李蔚然名义的共有十几个货柜,分别运往各国,张玄又没办法了,于是转头看聂行风。 聂行风看着列表沉吟:「今天周五,提单已经报出来,四截六开,船只应该明天出航,cfs被海关抽查的机率最大,不可能藏人,删掉。」 「董事长,能麻烦你用地球语言跟我沟通吗?」 「听不懂没关系,照做就好。」 张玄老老实实把标有cfs字样的货柜取消了,页面顿时少了许多,余下的四十尺柜和二十尺柜的货柜提单共有四票,聂行风想了想,又让张玄查寻这半年来跟立贝兹家族和李蔚然合作的船运公司名单。张玄照做,很快,各家船运公司名单列出,一家名叫斯特朗波的公司首当其冲,跟他们的合作次数最多,而且运行目的港都是中国。 聂行风把页面转到明天的货柜上,果然有一票是由斯特朗波公司发行的,发货人是李蔚然,四十尺长的货柜,编号为st4825463,发票内容写的是皮革制品,船只在利佛诺海港停泊,明日十点出港。 聂行风看完船号,又进入外轮代理公司网页,让张玄调出明天出港货轮的货柜配载图。找出货柜所在的位置,张玄根本就是执行工具,怎么拨弄怎么动,根本看不懂那些花花绿绿的配置图片。 聂行风看完后,转身下楼,张玄急忙跟上,叫:「你不会认为李蔚然把乔装在货柜里运到中国吧?他会憋死的,而且一个大活人在货柜里,也不可能通过海关。」 「乔的手下也不少,李蔚然如果通过正常路径带走他,一定会被发现,现在货柜大都有安通风装置,还有李享那个道术高手在,一定有办法保证乔的生命安全;至于海关方面,这种四十尺柜被抽检到的机率几乎是零。」 聂行风奔到楼下车前,张玄随之跳上车,并习惯性地系好安全带。董事长要飙车了,天师第六感向他报备,果然才刚坐稳,跑车就如箭般射了出去。 「你怀疑那家船运公司跟李蔚然勾结?」飞速行驶中,张玄觉得无聊,于是问。 「船运公司、货代、甚至海关,可能都有人被收买,像李蔚然或敖剑这种生意人,如果不在整个航运相关部门里安排人手,根本寸步难行。」 「那你还敢单枪匹马去救人?」 「谁说我单枪匹马?」聂行风瞅瞅身边的情人,「不是还有你吗?」 「拜托飙车时看前方!」看到他们几乎跟一辆货车擦贴着经过,张玄大叫。 注: 截关:截止向海关申报放行的时间,截关时间通常是出港的前两天。 四截六开:周四截关周六开船,海运常用术语。 bl:提单,船运公司签发给托运人的凭证,提货人凭提翠在目的港领取货物,按规定是货物装船出港时签发,不过为加快作业程序,有时船运公司在出港前一天就会签发,所以聂行风才有四截六开的推论。 货柜:货柜大致分四十尺柜、二十尺柜和散装(即cfs)。海关抽检以cfs最高,普通尺柜较少,甚至几个月没有一次,不过此为小落做过案子的经验判断,不代表所有海关的实际情况。 铅封:货柜锁的专业术语,分「子弹封」和「钢丝封」等。锁上标有「h」字样的就是子弹封,表示高保险的施封锁,开锁必须用钢筋钳;「钢丝封」属普通铅封,虎钳就可以剪断,不过不管哪一种,都属一次性使用对象。 第二章 利佛诺海港离佛罗伦萨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不过在聂行风的快车下,一小时左右便到达了目的地,为了不引人注意,聂行风把车停在码头附近的车位上,叫了辆计程车绕海港寻找斯特朗波公司的船号。 船只很快找到了,聂行风看看表,才四点多,于是带张玄去附近咖啡厅消磨时间,等天色暗下来,两人出发去货船。 很幸运,他们刚上船,就看到两个船员走过来,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是要下去喝酒,张玄二话不说,冲上前,先一记飞拳撂倒一个,同时抬腿踢在另一个人胸口,动作快速狠捷,两个大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你下手真狠。」聂行风吸了口气,上下打量爆发力十足的情人。 张玄冲他耸肩,「你不会是想这个样子去救人吧?」 两人穿的都是休闲衫,上了船别说救人,只怕没走几步就被盯住了,现在老天正好送人过来,不用白不用。 聂行风摊了下手,算是赞同了张玄的做法。看看四周,附近有个小休憩室,于是两人合力将晕倒的人抬进去,张玄把门锁住,转头看看倒在地上的人,又看看聂行风,然后二话不说,上前动手去解聂行风的衬衫扣子。 「干什么?」急不可耐的诡异举动,聂行风本能地抬手推开。 「帮你脱衣服啊,说起来我们做过这么多次,我都没正式帮你脱过衣服呢,我可不想把这个第一次留给外国人。」 聂行风有时候对张玄的粗神经实在莫可奈何,不想为这种事跟他争执,任他脱了衣眼,然后又脱去船员制服穿上,张玄穿好制服后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讨厌穿别人的衣服。」 「将就一下。」 休憩室里有个杂物柜,两人把昏迷的船员绑好塞进去,为了安全起见,张玄掏出道符,念了两道昏睡咒加附在上面,拍在他们的额头上,接着想关柜门,聂行风拦住他,在货柜里找了支手电筒,又取过一把大力剪钢筋的钳子,掂了掂,拿到手中。 张玄吃惊看他,「你不会是没带枪来吧?」 「带了。」 「那干嘛拿钳子?」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聂行风关好杂物柜门,出了休憩室,带着张玄往货柜装载区的方向快走。夜色朦胧,他们身材又高大,中途遇上几名水手,也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五官,见聂行风走得飞快,很快便经过曲折繁琐的舱道,来到货柜区间,按照层号和货柜标号寻找,张玄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张比鬼画符还难懂的舱位配置图你看一遍就记住了?船这么大,真不会搞混?」 「货柜标号是按照固定格式标示的,即使记不住配置图,根据标号走就没错。」 「董事长,你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帅哥神仙耶,这世上真没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 「我不会生孩子。」聂行风头也不回向前走,轻飘飘抛过这么一句话。 张玄被彻底震住了,愣了半晌后才猛地一抖,嘟囔:「这笑话好冷。」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6节 两人避开船员的眼线,进入货舱里,按图索骥,很简单就找到了那个货柜。聂行风打开手电筒,借微弱光芒看到箱上贴有st4825463的字样,跟提单标具的一样,应该就是这个没错。 聂行风核对完,又检查货柜上的铅封,见上面印有一个大大的「h」字样,张玄立刻一脸诡异的笑,这次聂行风连解释的气力都没有,用剪钢筋的钳子将铅封夹断了,然后让张玄帮忙,两人合力将门打开。 里面很黑,聂行风用手电筒照着往里看,柜内充斥着很浓的皮革味道,足有四十英寸大小的纸箱排列堆积,张玄说:「那变态不会把乔放在最里面那么闭塞的地方。」 聂行风点头:「先从通风口那边查。」 通风口设在右侧靠门的位置上,张玄跃上高处,将纸箱慢慢移到边缘,然后又跳下,趁纸箱落下时和聂行风一起接住,箱子不重,他们很轻易就接稳了。 如此移开三、四箱后,放在最底层的一个跟纸箱大小相仿的木箱露了出来,两人对望一眼,张玄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封箱的钉子起开,然后掀开箱盖。 一个蜷身缩倒的躯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箱子较高,于是张玄把侧边箱面的钉子也撬开,聂行风蹲下,扶起蜷倒的人。金发下是张惨白的脸,身上挂着氧气包,气息很微弱,聂行风扶乔时发现他原本漂亮的金发被剪得七长八短,衣服也似乎只是随便搭在身上,扶动让上衣落下,满身怵目惊心的伤痕显露出来。 一张道符掉到地上,张玄捡起来一看,是张封固精神的符箓,有它在,乔的精神会被彻底镇住,不仅全身无力,连说话都吃力,即使不捆绑,他也绝对无法逃离。 这类邪符张玄曾在书上见过,不过记载得不全,而且符箓道术不正,真正修道的人绝不会学,没想到李享居然知道用法。 「那变态下手真毒!」张玄恨恨说着,顺手一扬,邪符凌空燃起,化作灰烬。 想起李享在电话里嚣张的发言,聂行风微微皱了下眉头,他知道那混蛋说到做到,但当乔真正以这种狼狈状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仍有些接受不了。 乔不是他的朋友,甚至不久前还是绑架他的凶犯,不过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这种侮辱人格的行为聂行风都无法原谅,甚至有些自责在李享说了那番话后,自己没有继续追踪下去。 被移动,乔似乎有些感觉,皱皱眉,眼眸微睁,看了他半晌,才叫:「聂……」 「是我。」 乔没再说话,闭上眼,头埋进聂行风臂弯里。 聂行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那只用力抓紧自己衣袖的手,手指关节在过度用力下被攥得青白,无可遏止的愤怒不甘还有绝望在颤抖中向他传递过来。 乔的身体滚烫,似乎烧得很厉害,看他的精神状态,聂行风很怀疑他是否真能支撑到中国。 「那个人渣!」张玄忍不住又骂。 聂行风被绑架后他本来是把乔当作第一痛恨对象的,不过现在发泄对象转到了李享身上。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冷血变态的家伙,变态得令人心寒,跟他相比,那些恶鬼怨魂根本全部是小儿科了。 「先带他出去。」 聂行风把乔扶起来,想背他,却见他猛一皱眉,血丝顺着唇边滑下,浓烈血气伴随着呛人的腥味传来,看到乔上身存留的暧昧印痕,聂行风很清楚那怪味意味着什么,这两天里他一定经受了许多非人折磨,所以才会变得这么颓废脆弱。 他将乔小心背起来,张玄接过手电筒在前面带路,两人刚走到舱门口,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大叫:「你们是什么人?」 尖锐的鸣笛声随即响起,是海员救生时固有的联络方式,很快更多人赶了过来,张玄气得摸摸聂行风口袋,找到枪,握进手里,准备必要时警告一下,谁知还没等他提醒注意,安了消音装置的枪声先响起,子弹向他们射来。 「这帮家伙到底是海员还是黑社会?」 被攻击,张玄也不含糊,掏枪反击,顺便帮聂行风开路,让他背乔先走。 对方似乎并不太擅于枪击,在张玄一阵射击下纷纷慌乱躲避,聂行风趁机寻路离开。货船颇大,他们对这里又不熟悉,相斗很难有胜算,现在只希望能尽快下船。 两人奔到甲板上,迎面又有几人冲来,看到他们,举枪就射,明晃晃的月光下他们都没有影子,张玄恨恨说:「就说我最讨厌外国僵尸了!」 果然,被枪击倒的几个人很快又重新爬起,冲了过来,每个都像被牵着线的傀儡,听任头顶上腾起的黑色雾影摆布。 「那该死的变态究竟训练了多少怪物出来?」 子弹快用完了,可是对方除了身上多了些枪眼外,毫无损伤。张玄忍不住大骂,手探进口袋,想拿道符,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符箓不多,不到关键时刻不舍得用。 两人边打边退,勉强下了船,见对手人太多,张玄对聂行风说:「分开走,我来引开他们。」 「等等……」 聂行风话刚说完,就觉唇间一暖,张玄凑过来,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说完,举起刚从对手那里夺来的枪,朝后面追来的人射去,又快速向相反的方向飞跑,那些人果然都被他引了过去,聂行风趁机背着乔折向另一方。 张玄沿着海岸线一路跑下去,海港里停泊着很多船只,再加上港口上装卸货物的叉车、集卡车等车体的掩护,他在飞奔了一阵后终于甩掉了那帮追踪者。 浪涛拍岸,远处灯塔的光芒间或闪现,衬托着夜更加晦暗。张玄松了口气,靠着一辆叉车车尾坐下来,不知道聂行风的情况如何,他掏出手机正准备拨打,一道强烈光东很突兀地闪过来。 张玄本能地抬手遮住眼帘,就见数辆车以极快的速度驶近,停在他面前,呈弧形状将他围住,最前一辆车的车窗落下,属于李享的嚣张脸庞露了出来。 「神棍,我们又见面了。」月光让李享的脸显得有些发青,笑容在咧开的嘴边扭曲。 张玄先在心里骂了句三字经,不过见那些没影子的家伙也跟了过来,家伙举起,齐刷刷地对准自己,于是聪明地把竖中指的动作打住了。 李享跳下车,转到车的另一边,把车门打开。随着滑响,踏板从车体边缘处移动放下,一辆轮椅顺踏板移出车子,轮椅上坐着一位白发老人,六十上下的年纪,脸上戴了副细窄的金边眼镜,脸庞清矍,透着淡淡的笑,看上去像搞研究创作的学者专家,给人一种气质温雅的感觉。 不过那只是错觉,因为张玄清楚地看到对方镜片后凌厉的瞳光,充满阴森狠毒的气息,让他直接联想到蛇类,软骨的滑腻腻的感觉,即使不惧怕,但绝对讨厌去触摸。 老人将轮椅慢慢滑到张玄面前,他身材颇高,坐在轮椅上俯视张玄,压迫性的气势随着他的微笑向张玄传递过去。 眼前亮光猛地一晃,张玄下意识地眯了眯蓝瞳,发现李享站在老人椅后,向他晃动手电筒,带着猫戏老鼠时恶意的笑,李享今天又换成了一头金发,看着那头金发,张玄想起遭受凌辱的乔。 「张玄,我们终于见面了。」 老人微笑着打招呼,嗓音滑腻阴柔,还带了些嘶哑,让张玄又不自觉想起某种软件动物,抖了抖,勉强付之微笑,站起身打招呼:「嗨,老先生好,不知高龄几何?怎么称呼?」 「你们不是一直很想见我吗?」 立刻明白过来,张玄大叫:「你是李蔚然!」 数枝枪管立时向他逼近几分,张玄审时度势,急忙抬手安抚大家的情绪,顺便微笑:「李蔚然李老先生对吧?」 「托你们的福,我的计划被搞得一团糟,被警察盯住不说,现在乔也跑了。」 「不关我的事,是聂行风那家伙自作主张,我拿人钱财,那样做也是事出无奈啊。」 诋毁同时,张玄在心里小声祈祷,亲爱的招财猫别生气,他这样说也是为求自保,死不了归死不了,不过他可不想身上被打成马蜂窝,那实在有违他的审美观。 「乔的事就算了,无非是少了个傀儡。」老人托了托眼镜,继续打量张玄:「你的法术没我最初预想的好,甚至连李享都比不过。」 「我只是三流嘛,不过三流也有三流的用处,你要不要考虑收我入麾下?」 李蔚然略向前俯身,使两人距离缩短不少,盯了张玄半晌,镜片后闪过暧昧的色调,咯咯笑道:「我已经过了对漂亮事物占有的年龄,比起你来,我更对另一件东西感兴趣。」 像是老母鸡被人掐住脖颈时挣扎的咕咕叫声,张玄起了一身鸡皮,对方毫无忌惮的意淫目光让他有种衣服被剥光的错觉,此刻他毫不怀疑地认为李蔚然和李享不是父子就是师徒,因为他们在某一方面惊人的相似,就是超级变态! 「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 「把另一半索千秋给我,我放你走。」 张玄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但随即蓝眸里金色涟漪闪过,微笑重新在唇边漾起,他说:「不如我们来场交易如何?」 聂行风背着乔向前跑不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杂乱脚步声,很多人追了上来,不是船上的那伙人,不过同样手里拿枪,一语不发就朝他开枪射击。 没想到对方人这么多,聂行风背着乔,无法跑快,又怕他被子弹射到,只能尽量往暗处躲避,很快就被那些入围住了,要不是对方为了捉活口,射击时留有余地,他早就受了伤。 忙于躲避对手的攻击,又担心张玄的安全,狼狈间忽然一声刺耳引擎传来,一辆车飞速驶过来,瞬间便离他咫尺。 聂行风是赛车高手,单凭引擎鸣声便知道出自保时捷的跑车,果然,银辉车体急冲过来,在他身边甩了个漂亮的半旋后停住,后方车门打开,洛阳叫:「快上车!」 聂行风急忙将乔送进车里,自己也跟着上了车,刚坐好跑车便飞驰出去,聂行风只听到后窗传来一阵密集的劈啪声,子弹飞射,却无法穿透特种防护配置的玻璃窗。 「你们看起来很狼狈。」敖剑在前方开车,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将乔扶稳坐好,聂行风问。 他感觉敖剑透过后照镜看了自己一眼,嘴角上扬,「碰巧来兜风,因为洛阳说想看海,你知道病人有时候是很任性的,你得顺着他才行。」 聂行风没搭话,他现在心情烦躁,根本不想跟敖剑玩这种无聊的心理游戏。 车后传来车辆的引擎震响,敖剑扫了一眼后照镜,对方共有三辆车,正以全速向他们追来,他笑了笑,排档,脚下用力,油门被他踩到了极限,瞬间便将那几辆车甩开了。 「张玄在那边,快去救他!」聂行风指向刚才张玄跑开的方向说。 「放心,你的宝贝情人不会有事的,先甩开这帮讨厌的家伙再说。」 敖剑说着话,猛转方向盘,将车开到了另外的方向,后面那帮人车技没他高超,但偏生死缠烂打,紧咬住不放,敖剑终于开始不耐,眉头微微皱起。 洛阳跟他已久,从他细微表情中便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说:「放慢速度。」 速度放慢了,后面车辆在瞬间靠近过来,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见保时捷副驾驶座的窗户打开,一枝精致的枪管瞄准过来。 「砰!」 一辆车的前轮车胎被打爆,飞速奔驰中的车体立刻失去了平衡,横截过来,撞在另外两辆车身上,车体经不起过度的冲撞,在剧烈轰响声中炸开了,顿时火焰四起,将三辆车迅速吞噬。 聂行风有一瞬间的诧愕,敖剑的心狠手辣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沉静雅致的洛阳出手也这么狠辣,方才的回枪射击,优雅如风中百合,散发出的却是属于罂粟的死亡艳丽。 敖剑却似乎早已看习惯了,淡淡笑道:「你以前不是这么喜欢用枪的。」声调平和优雅,仿佛身后那团火焰是某种即兴的焰火表演,而非死亡宣告。 「我现在也不喜欢用,不过非常时期,没办法。」侧头,看到聂行风脸上闪过的诧异,洛阳淡淡地道:「有时杀人只是为了救人,不是吗?」 聂行风从来不认同这种以杀制杀的手段,尤其这话还出自一个医生口中,不过不想在这时候跟他们起冲突,于是引导敖剑,将车开回刚才跟张玄分开的地方。 海港周围一片寂静,既看不到张玄的身影,也没有追兵的踪迹,一切似乎都被黑暗吞噬了,除却远处那艘货轮,不过货轮上也是一片漆黑,似乎在昭示上面并没有人存在。 聂行风心有些沉,让敖剑沿海岸继续往前开。他们分开的时间并不长,张玄不可能走得太远,更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但如果说是被掳走,那至少该有挣扎的痕迹。 「也许他跳海逃开了。」敖剑在旁边好心的提点:「在黑暗里要逃离追杀,跳海是最聪明的选择。」 聂行风心乱如麻,又让车在附近转了几圈,仍不见张玄的踪影,正烦躁着,就听洛阳说:「乔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聂行风这才注意到乔的不妥,他歪靠在座椅上,身体轻微颤抖着,血滴顺着他下颔落下,褐色液体染红了身下的座位,他一定很难受,却硬撑着什么都不说。 「真糟糕,他弄脏了我的车,我刚买来的,今天还是第一次开。」敖剑懊恼地说。 聂行风感觉在听了这话后,乔的身体微微一震。乔现在的神智正处于半昏迷状态,但毫无疑问敖剑的话他听到了,看着他,聂行风原本茫乱的心突然沉定下来,说:「先送他去医院。」 「去我的诊所吧,那里条件比较好。」洛阳说。 敖剑把车转向佛罗伦斯市的方向,车开得飞快,嘴上却说:「真没想到,行风,情人在你心中的比重还不如一个外人,而且还是曾经绑架过你的人。」 「对我来说,每个人的生命都同等珍贵。」所以他无法把乔的生命消耗在这里,张玄会没事的,他坚信这一点。 「还真是悲天悯人的神祇。」 敖剑低声轻笑,不过却加快了车速,洛阳看看他,掏出手机,接通后吩咐手下在海港附近继续找寻张玄的下落,虽然知道洛阳这样做可能另有用意,不过聂行风还是说了声谢谢。 洛阳的诊所其实就建在城堡附近,敖剑将乔送去诊所后,带聂行风回家。到家时已是深夜,敖剑倒了杯酒给他,说:「别想太多,早点睡,也许明天就会有好消息了。」 聂行风没有去接那杯酒,只说:「缇娜死了。」 「是吗?」酒不受欢迎,敖剑耸耸肩,随手掷到一边。 「她曾是你的女朋友,听到她死亡的消息,你一点都不在意?」 「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死,怎么在意得过来?今天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可不会多事去救乔。」对视聂行风投来的目光,敖剑微笑:「别忘了,他如果死了,等同伯尔吉亚家族所有财产都归我所有,对我来说,他的死亡是最好的结果。」 「我好像记得理查德的半数遗产是赠予李蔚然的。」 「你认为李蔚然有那个能力从我手中夺走伯尔吉亚家族的财产吗?」敖剑笑着看聂行风:「不过放心,人既然交给了洛阳,他不会允许我再去动他。」 「谢谢。」 聂行风起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敖剑耸肩:「这么勉强,不说也罢。」 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完后,将酒杯扔了出去。游荡人间这么多年,他始终无法对酒类起好感,族里喜欢酒的只有燕北蝠一个而已。 真想知道,几年不见,燕北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一只蝙蝠的,风雷引又被他藏去了哪里?希望结界的阴力可以刺激他记忆恢复,他可不想那家伙一直以蝙蝠的状态出现。 第三章 第二天聂行风并没等到张玄的消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早饭后聂行风去洛阳的诊所看乔,发现他还在沉睡。 「他曾受过严重的暴行伤害,肋骨断掉两根,内脏出血,有轻微脑震荡,除此之外,还遭受过非常暴力的性侵犯,私处撕裂严重,另外,从血样检查结果分析,有人给他灌过大量药物,药物成分现在还在分析中,希望不会对他的脑神经造成损伤。」洛阳告诉他。 「是毒品吗?」 「不是,是提神镇惊的中药,或是符水之类的东西,好让乔在被暴行对待时无法昏厥,以清醒状态感受被加诸在身上的痛苦,某人的恶趣味。」似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洛阳及时掐住了话头。 聂行风没注意洛阳最后一句突兀的话,想起李享的所作所为,他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做到这一点。 敖剑问:「乔一直没醒来?」 「医生给他敷药时他好像醒来过一次,不过被打过镇定剂后又睡过去了,希望这次的事件不会对他的心理造成太大伤害。」内伤手术是洛阳做的,不过被侵犯的伤处治疗他交给了其他医生,以免日后乔看到他会尴尬。 怎么可能没伤害呢?在被那样侵犯过后。 想到张玄也许被抓,也许现在也遭受着同样的暴行,聂行风心底发凉,硬生生将那个不敢继续想下去的画面切断了,犹豫了一下,问:「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跟我来。」 洛阳把聂行风带到病房前,说:「他很虚弱,别待太久。」 聂行风点点头,轻声走进去,见乔平躺在床上,正在打点滴,脸色依旧苍白,他似乎睡得很沉,但聂行风走近后才发现他已经醒了,睫毛微颤,揭露了他此刻承受的伤痛。 「觉得好些了吗?」聂行风轻声问。 乔半睁开眼,眼神焦点有些散乱,似乎神智还没完全脱离麻醉剂的控制,但手却本能地朝聂行风伸去,虚弱地叫:「聂……」 怕乔乱动拉扯到针头,聂行风急忙伸手按住。很想问他一些问题,可是面前这张惨白的脸让他狠不下心,于是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直到对方再度沉入梦乡。 回到城堡,聂行风跟敖剑来到书房,第一句话就是:「告诉我李蔚然的住所。」 敖剑没有回答,把头转向尼尔,「送两杯咖啡过来。」 等尼尔离开,他才问:「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乔?你特意去看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也许乔知道,但看到他当时的状态后,聂行风实在问不出口,他无法在对方伤痛至极的时候再往他伤口上刺上一刀,所以只能来问敖剑。 「公爵,这场耐心游戏结束了,我不想再跟你玩下去,告诉我张玄的去向,或者李蔚然的住址。」 敖剑向聂行风摊手微笑:「我怎么可能知道张玄的去向?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李蔚然的住所不必查了,他正急于逃窜呢,原先那个老巢已经不用了。」 「急于逃窜?」 尼尔把咖啡端进来,敖剑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聂行风根本没领情,敖剑耸耸肩,自行拿起一杯品了一口,放下后,让尼尔打开电视,新闻频道正在播放有关毒品走私的报导,嫌疑人是个戴眼镜的清瘦老人,照片下方是他的意大利名字——威廉?李。 报导说他除了行贿海关要员,进行走私外,还跟几宗刑事案及金融诈骗案有关,还包括理查德和缇娜的谋杀案,警方已从他即将出港的货物中查到违禁物品,证据确凿,已正式向他发出拘捕令,不过案犯现正在逃匿中等等。 聂行风怔住了,他不认为李蔚然会明目张胆地海运毒品,更不会笨蛋到被人捉包,更甚至警方可以轻易查出刚发生的几宗大案都跟他有关,除非有人故意提供情报…… 他转头看敖剑,敖剑微微一笑:「我说过,伯尔吉亚家族的财产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李蔚然他太心急了。」 「公爵你最近还真够忙的。」聂行风冷声揶揄。 「那倒没有,因为我有个很能干的管家。」敖剑眼眸扫过立在一旁的尼尔,说:「至少我帮你牵制住了他们的行动,让他们暂时没时间动你的小情人,否则有人也对张玄做同样的事情,你还会这么淡定地在这里跟我聊天吗?」 不能,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管他是李蔚然还是李享! 看到了男子眼里腾起的怒火,敖剑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成功点燃了聂行风的怒气,人,一旦被愤怒占据,所有理智信念都会荡然无存,而这时,他只是被人操纵的工具而已,就像影鬼,那其实不是他们的身影在操纵,而是心影,心里的内鬼,那才是最可怕的。 眼神扫过聂行风被阳光照射在地面上的一抹邪影,敖剑和颜悦色问:「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帮你找出李蔚然,条件是拿到聂氏财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聂行风一怔,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多,但公司里一旦有敖剑的势力渗进来,就等于开门揖盗,让对方进来蚕食鲸吞,他宁可付给敖剑相等金额的钱款,也不愿将股份让给他。 看到聂行风的踌躇,敖剑脸上浮出揶揄的笑:「老实说,我没有趁火打劫,百分之十真的不多,还是,张玄在你心中连百分之十股份的价值都没有?」 「你一定能帮我找到他?」这是聂行风做交易的前提,他讨厌这种被动的感觉,尤其对手是敖剑。 「行风,在某种程度上,你得信任你的同盟。」敖剑微笑着抛来甜蜜的诱饵。 聂行风知道这诱饵有毒,但这个时候他必须吞食。 「我同意。」 「我喜欢爽快的伙伴。」 敖剑扬起手,尼尔很快将一份文件恭敬递过来。一份早就做好的文件,证明一切都早有预谋,聂行风接过文件,仔细看完,内容倒没苛刻的地方,他掏出笔正要签字,手被敖剑拉住了。 聂行风讶然抬头,就见敖剑微笑看他,「比起签字,我更喜欢血契。」 指尖一痛,似乎被利物刺破,血涌了出来,敖剑拉住他的手,将指印印在签字的部分。 「以血做成的合约,不受时间空间制限,更永远无法销毁,同意吗?行风。」 「随你。」 手被放开,聂行风将刺破的指尖吮进嘴里,却没感觉到血腥气,他看看指尖,发现原本破开的地方已经愈合,敖剑向他挑眉微笑。 「我可不愿看到你受伤。」 敖剑将契约收好,向站在身后的无影点点头,无影出去,很快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若叶和羿从外面跑进来。 「我杀了你这个白目!」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看到敖剑,羿立刻停止呱噪,一个低掠向他冲去,却在靠近时被无形气场挡住,怎么也冲不过去,若叶趁机揪着它的小耳朵把胡乱折腾的家伙揪到一边。 「先听他说什么。」 还在绝交中,羿把脖子一梗,不去理若叶,不过也没有再跑去挑衅。 聂行风扫了两人一眼,把目光转向敖剑,「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可以帮你找到李蔚然,这就是我提供的资讯。」 「他们本来就是我的朋友!」聂行风表情虽然依旧沉静,但话声里充满怒气。 「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行风。」敖剑玩味地看着不悦中的聂行风,略带怒气的男子看上去有种别样的韵味,「不过,这就像是你拥有开锁的钥匙,却不知道锁在哪里一样,我所提供的正是锁的地点,我做生意很公平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只值这个价码。」 「卑鄙!阴险!龌龊!变态!」 小蝙蝠的骂声适宜的缓解了聂行风的怒气,骂得好,他想,嘴上却淡淡说:「愿闻其详。」 「李蔚然的法术偏阴,所以他现在应该藏身墓地,在阴气最重的地界,这一点若叶可以帮到你,他的直觉是最好的指引。」 聂行风不再说话,转身就走,只听敖剑在身后说:「我的车和装备你可以随便用,祝你好运。」 目送聂行风离开,敖剑把目光转向尼尔:「如果聂行风和张玄只能有一个回来,你希望是哪个?」 「希望他们一起回来,先生。」尼尔淡淡回道:「既然是希望,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想。」 「的确如此,但是希望也可能成为事实,比如你很希望一个人死,只需把他的行程告知他的对头就可以。」 尼尔脸色一白,却不说话,敖剑又问:「你很希望我死吗?」 「不是您,是那个魔鬼!」尼尔急忙说。 对尼尔来说,真正的敖剑才是魔鬼,那个狂浪奢华的贵族公爵,仗着所拥有的权势,一直对他极尽欺辱,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玩具,甚至还不如一件器皿的价值,这是他无法容忍的,所以当理查德找到他后,他毫不犹豫便答应跟他合作。 敖剑的行程消息是他透露出去的,对于这一点尼尔没有任何后悔,因为在他做出背叛之前已经被背叛了。 可是他没想到敖剑会平安无事,当看到他从昏迷中醒来,尼尔有种想再次毁灭他的冲动,于是他上前打算拔下对方的氧气罩,男人的眼睛就在这时睁开了,在对上那双淡色银眸时,尼尔被对方的凌厉气势震慑住了,高贵的、倨傲的,无与伦比的霸者气焰,他不是敖剑,那是男人最初给他留下的唯一印象。 敖剑靠在椅上,饶有兴趣地看尼尔:「你有没有想过我是谁?」 「我只知道您不是他,这就足够了。」 敖剑点点头,起身离开,尼尔听到他说:「我打算把一部分生意移到中国,过来帮我吧,我想以你的阅历和能力,可以胜任。」 在路上聂行风把这两天的经历大致跟若叶说了,羿恨恨道:「好惊险,要是我也在场就好了,都怪那个白目,把我们关起来。」 若叶也忧心忡忡:「希望他没有说谎。」 「他不会在定契约的时候说谎。」聂行风对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的,「现在只要找到阴气最重的墓地就可以。」 「放心,跟鬼魂交流是长空的强项。」羿说完才想起跟若叶绝交的事,于是再次脖子一扭,飞去了车后座。 羿没说错,对于终日与鬼魂为伍的若叶来说,要寻找阴气极重的墓地是件相当简单的事,于是聂行风很快就照他的指引来到城郊山腰上的一片公墓前。 意大利习惯对死者进行土葬,这片公墓做得十分讲究,远远望去,花草绿荫遍地,沿途还竖立着许多精美雕塑,气息静谧,倒更像是一座漂亮花园,只有若叶可以看出这座看似幽静的公墓其实阴气密布,诡谲压抑的气息在墓碑间徘徊。 下了车,他一边掐指急算一边向前走,怪异的方位踏步,暗合六合八卦,说:「做下结界的是高手,我们得小心。」 「我只知道他们很狡猾。」聂行风冷冷说。 藏身墓地做结界,警察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从这点可以看出李蔚然的精明,他唯一做错的一点就是太急于对付敖剑,而导致现在藏身墓地的凄惨下场。 结界入口很快就找到了,是在一块墓碑后方。若叶立在碑后,双手合掐指诀,又沿地面不断飞画,很快,一道四方形体出现在地上,淡光随形体隐现环动,随即从一侧慢慢移开,就像有牵引般,在地面上将门平整拉开,一条青石楼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羿挠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洞?」 「其实并没有洞,而是有人利用法术借力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原本没有的空间。」 若叶先走进去,羿继续挠头,还是不懂,索性跟聂行风一起随若叶顺螺旋阶梯往下走。 知道他们都不明白,若叶继续解释:「这就像是借材料建房一样,即使你什么都没有,东借一点西借一点凑在一起也能建出一间房子,但实际上撑起房子的所有物件都不属于你自己,这就是道术中的借灵术,会这种高深法术的人不多,不过我师父恰恰懂得。」 被一语点破,聂行风说:「就像隔空取物,不过取的不是实体,而是利用时空挪移时出现的罅隙借取虚体,而形成属于自己的虫洞,就像木老先生家里的死世那样?」 若叶微笑点头:「就是那样。」 羿放弃了,它的脑容量这辈子都无法跟董事长看齐,不过想想张玄应该也不会懂,于是心安理得的接受现实。 「如果真是那样,那它应该很不稳定,即使很小的扰动都会导致塌陷对吧?」聂行风担心地问。 「这要根据施术者的道行而论,我师父的借灵术就很稳定,但这里我不敢说,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张玄离开,否则结界塌陷,后果不堪设想。」 楼梯已到尽头,空间亮如白昼,一条平直走廊呈现在他们前方,两人向前走几步,若叶突然觉得不对劲,急忙问:「羿呢?」 羿除了睡觉,难得有不吵闹的时候,若叶首先想到的就是那笨蛋出了事,回头看时,果然身后空空如也,羿早不知了去向。 若叶感到头大,张玄还没找到,羿又不见了,在这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该怎么找人? 「不用找了,有人来找我们了。」聂行风在他身旁淡淡道。 十几个人从前面奔出来,看到他们手中都拿着武器,聂行风急忙拉若叶退开,还好对方并没开枪,只是向他们慢慢逼近,想迫使他们就范。 若叶将一张道符塞进聂行风手里,轻声说:「如果失散了,它会带你离开。」 聂行风拿好,见对方逼近,于是和若叶并肩出击,几招过后,近处的几人被他们逼开,聂行风随即掏出枪,见到他拔枪,那些人本能向后退,让聂行风突然明白他们怕扰乱这里的空间,不敢开枪。 两人趁机向前跑,不过原本的道路已分成了数条,各处都有人冲过来,人太多,打斗中聂行风被逼得连连后退,等抽出空暇准备开枪示警时却发现若叶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围攻他的一些人。 「若叶!」 聂行风不认为以若叶的身手会毫无动静地被人掳走,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的空间结界不稳,而导致羿和若叶先后消失。 压住心头的慌乱,聂行风握紧枪,冷冷盯着面前的对手,管他们是人是鬼,必要时他不在意开枪。 被他的气势所慑,那些人都心生惧意,慢慢向后退,四壁亮如白昼,却除了聂行风外,照不见其他人的身影,每个人都在冷冷盯住他,像饿极了的野狼,随时都会冲上来大肆捕食。 聂行风警惕的看着他们,就在这时,一声轻浅的叩响声传来,他心知不好,急忙躲闪,却晚了一步,腿上似乎被某种锐物刺中,脚下一麻,他单腿伏地跪倒,枪失手落在了地上,随即麻感传来,是麻醉弹的力量。 「行风,我们又见面了呢。」 脚步声传来,一双黑亮皮鞋映入他的眼帘,熟悉的声音,即使不抬头聂行风也知道是谁。 衣领一紧,李享将他拽了起来,嘴角依旧是邪邪的笑,看着他,舌探出,在自己唇边轻轻舔了舔,极尽色情。 「真希望跟你重逢在赛车场上,那才是属于你的战场,在这里你只有被宰割的份。」他故意靠近聂行风,促狭地笑。 不同于早先的金发,抑或之前西装打扮时的黑发,李享今天是一头浅茶发色,但那副嚣张模样依旧,似乎对于已困于笼里的猫,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必要。 觉察到聂行风对自己发色的注视,李享很得意,嘿嘿笑道:「最近金发看得太多,有些倦了,突然觉得棕色也不错。这颜色你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老实说,我有点喜欢你的小情人了,尤其是他那对蓝瞳……」 光亮下聂行风突然发现李享的瞳色也是湛蓝的,不过蓝得虚假,软性镜片即使可以任意改换瞳色,却无法映出发自内里的光亮,太漂亮的东西,只会让人感觉到虚空。 「张玄在哪里?」他冷声问。 「你现在不该更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吗?」 李享刚问完,就觉肋下一阵剧痛,随即脖颈一凉,聂行风扭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压在他颈下,薄薄刀锋在光下泛着冷厉的亮。 「还有你的安危。」他淡淡说。 「你没受伤?」李享一愣,随即笑了,「你可真会装,又被你骗了一次。」 「别让我再问第二遍!」聂行风向下压紧刀锋,冷冷说:「你选择回答,还是死亡?」 「你认为像我这样的人会怕死吗?」李享悠悠回答,似乎真如他自己所说的,完全没把生死放在心上,「行风,其实你才是怕的那个吧?每个人心中都有怕的东西,你的是什么?占据你心中,长时间无法挥散的阴影,你想逃离,又不得依从的阴影,是什么?」 语调平缓柔和,像是为做错了事忏悔的信徒做开导的牧师,让人不由自主去聆听他的教诲,聂行风突然感觉有些空虚,他发现李享并没说错,他心中的确有无法摆脱的阴影,那些如影随形却又无法捉摸的影像正牢牢攫住他,强悍又任性地想控制住他…… 心神微微一恍,聂行风发觉有层巨大阴影在向自己围拢,就像他那天被绑架时的感觉。 「董事长!」 清亮声音传来,聂行风神智立刻一清,差点又被李享蛊惑,他暗自心惊,急忙握紧手里的刀,随即便看到几个人走过来,为首的是位坐轮椅的耄耋老者,张玄站在他身旁,笑吟吟的神情证明他没遭受任何伤害,这让聂行风放下了心。 「董事长,先把刀放下。」张玄走过来,向他柔声说。 没想到张玄会这么说,聂行风微微一犹豫,不过还是放下了刀,这是种本能,或者说是一种习惯。 从制伏中解脱出来,李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很优雅地走到李蔚然身旁,在跟张玄擦肩而过时,他微笑说:「你说得没错,他真的很听你的话。」 张玄没理他,示意聂行风收刀,随从将李蔚然的轮椅推到前方。李蔚然向聂行风伸出手,微笑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威廉?李,中文名字李蔚然。」 聂行风没伸手,只问:「为什么绑走我的家人?」 「聂先生,看来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见聂行风对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李蔚然耸耸肩,收回了手,说:「张先生是主动跟我来的,何来绑架之说?」 这是位带有学者气息的老人,不过镜片后闪烁的精明目光否定了那份气质,他嗓音带着滑腻腻的软绵感,让聂行风很不舒服,他把询问的目光转向张玄,张玄点头称是,笑嘻嘻说:「董事长,这一切都是误会啦,我跟李老先生一见如故,他还邀请我进他的公司帮忙,月薪这个数耶。」 张玄兴奋地向聂行风比比手指,似乎对李蔚然提出的月薪很满意,聂行风皱眉,问:「你可知道他的公司因为走私贿赂已被查封了?」 「是吗?」张玄转头看李蔚然。 聂行风冷笑:「若非如此,他何必藏在墓地里?」 「我想,应该有什么误会啦。」张玄拉拉聂行风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不过就算被查封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使用索千秋,什么命运都可以改变了。」 「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董事长,原来另一半索千秋在李先生手里,把你的索千秋拿出来,双剑合璧,就没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 张玄双眼亮晶晶看他,似乎满心期盼他将索千秋拿出来,聂行风心中一凛,终于明白李蔚然教唆理查德绑架自己的原因了。他有另一半的索千秋,如果将双缺的神器合二为一,就能改天换命,这个人不仅仅是利用影魂作恶,而是有更大的野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另一半索千秋在几经宿主后早遗失在亘古洪荒之中,似乎冥冥中注定没人可以利用神器改变命运,更遑谈去控制。 「你为什么要出卖我,把索千秋的秘密说出来!?」聂行风冷冷看张玄。 一瞬间,他似乎透过那双澄净蓝眸看到一只小小狗正开心地冲他摇尾巴,似乎在称赞他的机灵,为免笑场,聂行风哼了一声,绷紧脸不再说话。 「谁出卖你了?人家老先生根本早就知道!」张玄蓝眸瞪他,很恼火地嚷。 「是吗?」聂行风冷笑:「只怕你是拿了好处,不得不说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有钱赚有什么不好?那东西你拿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卖给别人!」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作主!?」 「你!」 见他们越吵越凶,李蔚然伸手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对聂行风说:「聂先生,有关索千秋的事,你错怪张先生了,我早就知道它在你手里,就在赝品事件发生的中途。」 李蔚然多年以前就得到了一半索千秋,然而另一半却一直下落不明,后来他在偶然中得知秦照买到了索千秋,不过等他追查过来时,赝品事件已经发生,索千秋经由顾子朝转辗到了聂行风手中,他曾尝试派人从聂行风那里找寻索千秋,可惜不果,后来意大利这边出了状况,他只能暂时把索千秋的事放下,反正知道东西在聂行风那里,只要想取回,随时都可以。 「原来顾子朝是你杀的。」聂行风冷冷盯着这位笑容可掬的老者,说出了心中的怀疑,他不相信什么天罚,有的只是人心的丑恶,为了隐藏秘密,而将知情者一个个抹杀。 李蔚然耸耸肩:「人做错了事当然要受到惩罚,不是吗?」 「惩罚他的该是法律,而不该是你!」 「如果法律是正义的,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冤案了。」李蔚然向他微笑:「我早闻聂先生大名,这次邂逅对聂先生的身手更是敬佩,我想,如果我们合作,一定可以改变世上许多不良现状,共同创造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老人脸上泛出激动的红润,目光从镜片后凌厉地射来,像是盯住猎物,准备随时扑上攻击的响尾蛇。聂行风皱皱眉,觉得如果说李享是变态的话,这个老人就是疯狂了,疯狂到以为自己是神,可以拥有改天换地的能力。 「你就是因此想要另一半索千秋?」 「不错,所以我才希望你跟我合作,以你的能力加我的财富,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聂行风笑了:「你可知道,你已经被警方通缉,资产全部被冻结,你现在该做的是去自首,向警方坦诚罪行,而不是在墓地之下做什么荒唐的超人梦。」 「别担心,那只是个小失误,一切很快就会被解决,在这里很多政界要员都是我的信徒,过几天你就会看到那些事实变成捏造的谎言,我依旧是这里的富豪绅士。」李蔚然完全不担心,洋洋得意地对他说。 聂行风哼了一声,很想打醒这个还陷在荒唐梦想中的老人。如果伯尔吉亚家族的当家人还是真正的敖剑的话,也许以李蔚然的道术手段,可以控制到他,可惜现在的敖剑早已换人,即使不特意做对比,他也知道李蔚然根本不是敖剑的对手。 定定神,眼神扫过李蔚然身后的那帮信徒帮众,其中大部分是意大利人,也有亚洲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不过他们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特性,就是没有影子,不,也许应该说有个更大的阴影控制着他们,在他们无法觉察到的地方,那瞬间,聂行风突然觉得这世上也许根本没有什么鬼,所谓的鬼,其实就在自己心中。 「那些政界要员也被你用邪术控制了吗?」聂行风问:「利用他们心里的欲望弱点,对他们不断施加阴影,让他们成为你的信徒,这就是所谓的幢影邪术吧?」 李蔚然很欣赏地看他,「那不是邪术,我只是让他们找回自己。每个人心里都一定有阴影存在,我有,你也有,而且,你有没有想过,究竟谁才是谁的影子,是你?还是你心中的影?」 聂行风一怔,他的确没想过,如果当阴影愈来愈大,大到不堪承受时,究竟谁才是主宰? 「不过聂先生,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聪明,相信我,我们将会成为世上最好的拍档。」 「可是你曾让人在你未来的拍档身上打过量麻醉剂,这就是你想跟我合作的表现吗?」 聂行风看到在听了这话后,李享表情明显的一僵,李蔚然却不动声色,摊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你该知道,在跟一个人合作之前,你得了解他是否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在我的世界里不允许弱者的存在,所以我得做一些考验。」 这家伙露馅了。 聂行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其实不是真质问,而是想弄清楚另外一件事。 给自己打针的是李享,但第一次下手的却绝对是洛阳,如果洛阳跟李享没有合作,那么李蔚然为了表示诚意,一定会把所有过失都推到洛阳身上,但他没这么做,这证明他跟洛阳是熟悉的,虽然不明白身为敖剑的私人医生,洛阳为什么会跟李蔚然合作,但他们有交易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杀理查德、缇娜,劫走乔都是你指使的?」 「是我师父安排的,不过动手的是我。」李享嘴角向上微勾,做出一个得意的笑:「本来跟理查德合作得不错,不过那老家伙太贪得无厌,所以我就让他消失了;缇娜是个意外,我跟她父亲商量事情时她偷偷跑去探听,还说报警,那个可爱的女孩,我都没忍心亲自动手,所以只好让老立贝兹自己来。至于乔,你看,我们要接手理查德的半数遗产,没有当家人的话,名不正言不顺。」 「你对他做那种事……」 「什么事呀?」李享笑嘻嘻反问,做作地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喔,你说上他的那件事?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那么做,可是你知不知道,要想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是夺走他引以自豪的,最在意的自尊。不过不可否认,那个漂亮的金发孩子真的很可口,性子也烈,我本来想把他运回国内再慢慢调教的,可是却被你救走了。」 当一个人的意志被摧毁后,他就是一个可以任由别人支配的傀儡,而李蔚然需要的就是一个帮他们在理查德的生意场上撑门面的傀儡。聂行风不认为乔是好人,但不管怎样,他不该遭受那样的伤害,那种伤害对于心高气傲的乔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李享就是看出了这点,才会对他肆无忌惮地实施暴行。 看着那张沾沾自喜的嘴脸,聂行风突然有些作呕,他冷冷道:「你会遭报应的!」 李享眉头一挑,正要反驳,李蔚然挥手打断了他,对聂行风说:「现在我把实情都告诉了你,足见我的诚意,怎么样?考虑好是否跟我合作了吗?」 聂行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僵,张玄忙拉拉他,说:「董事长,其实李老先生也没做错,要实现理想,总会有牺牲。」 「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那些人就算现在不死,过个几十年也一样会死,比起死后腐朽,将他们做成听话的工具,岂不是更完美?」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聂行风不敢置信地看张玄,随即冲李蔚然道:「我不会跟你这种疯子合作,更不会把索千秋给你,这个人我要带走!」 拉过张玄的手转身就走,却被大力甩开,聂行风正要发怒,就觉后背一硬,李享的枪顶在了他背上,其他人也同时举枪,从各方位瞄准他。 第四章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情人把你卖掉了。」李享靠近他,在他耳畔恶意地说:「为了一百万欧元,他说出了能从你身上拿到索千秋的办法。」 聂行风怒视张玄,张玄有些胆怯,把头微微别开,冷冷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是你先出卖我的,被追杀时,你为了救乔舍弃了我,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自保。」 「我那是不得已,我现在不是来救你了吗?」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跟着李先生,有财有权,强过每天被你呼来喝去,你最好是跟他合作,否则……」 「否则怎样?」 「拿走索千秋,我们一刀两断!」 「你……」 聂行风还要吼他,背后传来保险栓拉下的响声,李享笑道:「这是不是就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行风,命只有一条,你是不是要再好好想想?」 「不!」聂行风毫不犹豫地否决。 李蔚然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天赋异禀,心智过人,这样的人材如果笼络到手,对他的计划将是一个完美的添补,可惜对方放弃了,无法用的东西,即使再好,也没留下的必要。 李蔚然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盘算着在拿到索千秋后看看是否能用法术将聂行风的暗影唤出来,让暗影驱使他效力。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7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7节 「你不是说他让你把索千秋封印在身体里吗?要怎么样才能拿出来?」李享问张玄。 李享跟聂行风离得很近,凭道术修为,可以感觉到他体内有股被封印的强大力量,所以对张玄的话信了大半。 他不敢小觑,在用枪口指住聂行风的同时,另一只手做了个制伏手印压在聂行风背心上,让他无法轻举妄动。 「很简单。」张玄走近聂行风,看着他,突然伸手按在他心口,道:「只要催动功力把它引出来就行。」 张玄掌上发力,聂行风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弯下腰,很自然脱离了李享的控制。痛楚令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拼命大口呼吸,张玄连连催发功力,只让他更痛苦,却无法从他体内拿出任何东西。 「怎么回事?」 事情太诡异,见聂行风已痛得半跪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李享收回手印,看身旁的师父。 李蔚然也是眉头紧锁,把目光投向张玄,张玄很无辜地摇头:「按照我封印的法术,要唤出索千秋很简单,可能董事长为了保险,又让人加了一层封印。」 李享冷笑:「保管得这么严密,看来他的野心也不小,不如快把那个施术人找来,一起解除封印。」 「那个人已经死了。」半晌,聂行风缓了过来,抬起头淡淡说:「所以,现在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外,没人能拿到它。」 东西近在咫尺,却无法取到,李蔚然也有些急躁,脸上神情却依旧温和,柔声说:「我们勉强拿,你也遭罪,这又是何苦?不如选择跟我合作?财富、权力、永生,所有你想要的,应有尽有……」 「你所说的我都拥有了,至于永生……」聂行风淡淡一笑:「我只要一辈子就足够,太多的,没福消受。」 「该死,你再敢拒绝一次,将会比乔更痛苦!」李享恼羞成怒地骂。 他们沦落到这番境地都是拜敖剑所赐,他们小看了那个人,更没想到他的力量居然强大到可以改变被他们所控制住的那些要员的意志,所以索千秋从最开始的可有可无变成了必须,没有它,他们在短期内就必须以这种见不得人的形式存在,十几年的心血一朝化为乌有,李享很不甘心,他们现在急需用索千秋改命,改回他们被通缉前的状态。 张玄耸耸肩:「你现在就算杀了他,东西也一样拿不出来,其实两物合璧,也不一定非要将索千秋拿出来才行。」 李享眼睛一亮,征询的目光转向李蔚然,说:「只要用一半索千秋的法咒召唤,也可以将神器合璧。」 「咦,我还以为这只是我的推测,没想到你也知道这种召唤术。」 听到张玄惊讶的叫声,聂行风很庆幸自己现在弓腰低头,否则一定会忍不住笑场。 听了李享的话,李蔚然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将索千秋拿出来,李享有些急,催促道:「师父!」 李蔚然摆手让他稍安勿躁,他当然知道李享的想法没错,在封印之人不在的情况下,以神器的力量召唤另一半,是唯一的做法,而且,在现在四面楚歌的局面下,也不容他再犹豫。 「你是不是不信我呀?」见李蔚然沉吟不语,张玄眨眨眼。 李蔚然的确不相信张玄,不过想到这个神棍还有用,不能撕破脸,于是急忙否认,张玄耸耸肩,「怀疑也无所谓啦,反正我是拿钱办事,你们如果不放心,那我只管解封印,召唤神器的事你们自己做。」 这倒是个好提议,李蔚然沉吟后,交代了随从几句,很快,随从将一个做工精致的檀香木盒拿来。李蔚然接过来,手抚在盒面接缝处的一道黄符上,念动符诀,将加附在盒上的符锁打开,索千秋的半环银器静静躺在盒内。 李蔚然拿出索千秋,修长的手指在神器上来回抚摸,像是抚摸心爱的宝物,良久才将索千秋递给李享,示意他动手。 李享接过来,蓝瞳里闪过贪婪的光彩,随即转头看聂行风,阴阴一笑,手指抚摸着银器上的符咒字迹,开始慢慢念动,张玄则同时将手放在聂行风的心口前方,做解封手印。 很快,一道银光从银环上腾起,继而飞速游走,随着两人口诀越念越快,光芒也越发湛亮,像是有种无形的牵引,在与聂行风的身体间连出一条银线,四周一片寂静,连李蔚然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慑住,眼睛死死盯住索千秋,恨不得在下一刻就将它的另一半攫到手中,成为神器真正的主人。 就在这时,原本半跪在地上的聂行风突然跃身立起,李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黑洞洞的枪管对准自己心口。 本能地,他闪身躲避,子弹射在了手腕上,银器拿捏不住,落了下去,张玄很漂亮地一个半旋身,探手接住,左手在转身时已掏出了手枪,向李蔚然射去。 事发突然,不过李蔚然反应很快,千钧一发之际顺手扯过身旁一个手下,子弹尽数打在那人身上,随即转动椅轮,以飞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并发出指令。 很快,随从们形成一堵人墙挡住了张玄的视线,李享也趁机翻身滚开,他左手伤得很重,随着他的翻滚在地上洒下一道血线。 「该死的!」李享大声咒骂。 成功将索千秋拿到手,张玄洋洋得意地向他亮了个骂人的动作,算是回应。 李蔚然在众人身后,看到张玄跟聂行风并肩靠在一起,两人各持一枪,面对数十倍的对手,却都毫无怯意。 聂行风身上没枪,那枪一定是张玄给他的,而自己居然没看出张玄是怎么给他的枪,送枪,射击,夺物,一连串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既准狠又快捷,若非自己反应及时,此刻早身中数枪了。 气极反笑,李蔚然恨恨道:「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是你先算计我们的。绑架我家董事长,派影子追杀我们,还劫持我,你说这笔帐该怎么算?」张玄笑盈盈地回答,蓝瞳却一片阴冷,是笑意无法达到的深寒。 聂行风的枪口指向人墙,人墙后是李蔚然的头部,那位置控制得相当准,如果没有人墙遮断,李蔚然毫不怀疑那颗子弹绝对可以穿破自己的眉心。他握轮椅的掌心微微渗出冷汗,突然明白,跟聂行风和张玄作对,得有自掘坟墓的觉悟。 「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拍档,因为我已经有了这世上最好的拍档。」仿佛透过人墙看到了李蔚然的失措,聂行风淡淡道。 张玄挺了挺腰板,「那当然,像我这样又聪明又英俊的情人上哪找?」 聂行风皱皱眉,发觉自知之明这个词永远不会出现在小神棍的辞典里,就听他问自己:「刚才有没有弄痛你呀?」 「没有。」刚才其实没那么痛,大半是他装出来的,于是也问:「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不过董事长你来得真够晚,幸亏我聪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你也很聪明耶,知道我的目的是索千秋。」 「你也就那么点心眼。」 张玄用眼角不快地扫他,嘀咕:「这好像不是在夸我。」 「你们……」李蔚然滑腻冷森的话声从人墙后传过来:「费尽心思弄到索千秋又怎样?不知道使用它的秘诀,它根本就是废铁而已。」 「谁说我要用它?」张玄扬扬手里的银器,然后将它放进口袋,微笑:「我只是要毁了它。」 「什么!?」 如果说宝物被盗让李蔚然恼怒的话,那么此刻张玄的话则令他彻底震惊。 「其实我根本没有另一半。」虽然看不到李蔚然的表情,但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的狂怒愤慨,聂行风有些怜悯地说:「另一半索千秋早就被毁掉了。」 李蔚然再没说话。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东西丢了还可以再寻回,但如果被毁掉的话,就如同毁掉了他大半的希望。 他设想过很多结果,但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么神奇珍贵的宝物,居然有人毁了它,他恨聂行风,更恨自己,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将东西追回。 「你是蠢蛋!你们都是蠢蛋!」他低头喃喃咒骂:「你可知道你毁的是什么?那么珍贵的宝物,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件!」 「因为我不信改命。」聂行风淡淡说:「或者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命运,所谓的命运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当你想改变时,证明你已经是输家。」 张玄侧头看聂行风,觉得自家招财猫说这话时简直帅呆了。 「混蛋!」 这次发怒的是李享,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手腕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听了聂行风的话,他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既然神器已经被毁,你们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他一扬手,所有枪支抬起,指向两人,只听李蔚然冷冷的声音道:「解决他们!」 李享应下,眼神移过来,他笑容咧得更厉害,像是刚刚觅到猎物的毒蛇,不着急立刻吞食,而是欣赏他们临死前的恐惧,当作犒劳自己的胜利感。 「我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脸上泛着阴惨惨的笑,李享轻声说。 人墙开始向两人逼近,张玄慢慢向后退,小声问:「老家伙溜掉了,怎么办?」 「先逃出去再说。」 聂行风刚说完,枪声骤起,子弹向他们连发射来,两人左闪右躲,顺便揪两个人盾暂时充当挡箭牌,反正这些人也都已经死了,算是再生资源利用。 「这次看你们怎么逃。」李享在人群后面咭咭狞笑:「你们上次在别墅里玩的手机杀人不是挺顺手吗?不如故技重施,再来一遍?」 「死变态,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整天染头发不怕变秃头吗?还是你其实对自己的形象太自卑,所以总是不断去模仿别人的造型,可惜模仿得再好看,也始终都是仿制品。」 张玄对打途中不忘反唇相讥,这番话戳到了李享的痛处,他冷笑道:「想笑就快笑吧,反正你很快就没有笑的机会了!」 被众人围攻,张玄果然很快就没了嘲笑的余暇,感觉整个空间在双方的枪战下不断发出震动,似乎不堪承受扰动的冲击,随时会坍方,如果万一坍方,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对方的攻击又让他们没有冲出去的机会。 「董事长你怎么样?」反击中张玄的心思一大半放在聂行风身上,发现他的腿有些异样,身手不像平时那么灵活,忍不住问。 「还好。」 刚才李享用麻醉枪打他,他虽然及时躲过了,但子弹擦破了皮肤,不是很严重,但多少影响到了战斗力,不过怕张玄担心,聂行风没多说。 两人边战边退,很快退到了空间角落。 空间很亮,是那种诡异的亮,光明得可以使妖孽无所遁形,可惜他们面对的却是一群希望光明的鬼。 不知什么时候,每个人背后都出现了一个硕大暗影,鬼影幢幢,在空间中交错摇晃,似乎在告诉他们,最恐怖的不是黑暗,而是光明,因为光明可以清清楚楚照见他们恐惧的形体,也只有在光明的地方,才可以让人更深刻地感受到黑暗的存在。 「所以说我最讨厌……」 「外国鬼。」 聂行风接话,顺便一枪打飞了一个想靠近张玄的影鬼。男人头被打得稀烂,摔倒在地后半天才晃晃悠悠爬起来,像个无头尸一样又冲上来,不过还没靠近就被张玄一脚踹了出去。 「董事长你记性真好,知道我想说什么。」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下面一句话一定没说。」趁聂行风帮他阻挡枪击,张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道符,笑嘻嘻说:「试试我新开发的武器。」 金黄道符在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光亮,李享有些吃惊:「你身上怎么可能有道符?」 在变相劫持时他曾找借口搜过张玄的身,把他的道符都拿走了,枪可以顺手盗来,道符却不能说写就写吧。 「业务机密,无可奉告。」张玄想想又说:「不过如果你出一万欧元的话,我考虑,啊……」 老天爷为了惩罚张玄的贪财,让影鬼张口咬中他的手腕,剧痛之下,张玄几乎没拿得住符箓,拼命想甩开那家伙,可惜对方就像中了邪一样,咬住死命不放,正挣扎间,影鬼突然身子一阵颤抖,倒了下去,聂行风抽回手,犀刃冷凝,紧紧握在他手间。 「董事长你总算爆发小宇宙了!」见一道黑影在犀刃的凌厉光芒中消散无踪,被犀刃刺中的那个人倒下后,再没爬起来,张玄又惊又喜。 看到张玄腕上的血痕,聂行风脸色又冷了几分,揽住他的腰帮他避开对手的攻击,右手握刃,面向众人。 似乎看出了聂行风手中利刃的厉害,所有人的身形都同时一滞,李享也死死盯住他,眼中射出怪异兴奋的光芒,垂涎他的利器,却又对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颇为忌惮,不敢上前夺取。 「那是什么?」他贪婪地问。 「杀鬼专用品,我独家研制的,想要的话,打你八折。」张玄的腰被狠狠掐了一下,制止了他的胡说八道。 李享吃惊之下,很快就又笑了起来:「那我要先好好看货,再决定要不要买。」 口中发出哨声,催动影鬼继续攻击。影鬼邪术是他创造出来的,能杀死它们的利器他还从来没见过,心中已有了占为己有的念头,这想法很容易实现,利刃再神奇,终究不能将所有影鬼同时杀掉,等到最后他们两败俱伤时,再出手夺宝也不迟。 李享向后退了几步,准备继续观赏那神器的厉害,谁知眼前疾风旋来,随即寒光向他劈下,他匆忙间翻身躲避,利器贴着他手臂划过,将旁边一个影鬼斩成两段,一个清冷少年立在自己面前,素衣素发,手握弯刀,冰冷的杀机透过凌厉刀锋向他完美地传递过来。 少年凤目斜挑,带着阴阴的笑,看到那股杀气,李享贪心立起,他感觉出这个人是个非常好的杀人工具,如果在自己手里,自己一定能将他训练成最好的杀手,前提是能将他收为己有。 「你是谁?」他舔舔嘴唇,掩去刚才的狼狈,贪婪地笑。 「杀你的人!」 直觉讨厌对方身上的气息,羿双刀一并,又向李享劈去,随即跟来的若叶却愣在了那里。他不认识李享,可对方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一瞬间,血腥、死亡、暴戾的气息在眼前迅速闪过,他似乎猜到了对方的身分,可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人不可能还这么年轻…… 「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聂行风的问话打断了若叶的疑惑,答:「不小心去了另一个空间。」 这里的空间布局跟木家的死世很像,由于借灵术的不稳定性,看似一个空间的结界其实随时可以化成数个、甚至数十个,打斗的戾气扰乱了空间平衡,他跟几名影鬼被旋入其他空间,还好跟羿遇上。 羿的法术说高不高,不过他的刀恰好是影鬼的克星,帮忙把跟若叶纠缠的影鬼杀掉,若叶又寻着阴气找过来,他跟师父学过一些借灵术,懂得如何转换空间。 有聂行风和羿的利刃相助,影鬼被他们杀得连连败退,李享也被羿的煞气震住,几个回合后便露败势,肋下被刀尖划过,顿时鲜血直流。 不过两人的兵器虽然厉害,却架不住对方人多,而且在看出不是他们的对手后,那些影鬼不再逼近,只在远处向他们开枪,这样犀刃便无法再伤到他们。 「奶奶的,这些变种的家伙有思维,比僵尸厉害,董事长,活捉一个回去做研究。」张玄躲避子弹时不忘提醒聂行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感觉四壁空间震动得愈发厉害,聂行风很担心这里马上就会塌陷,他转头看若叶。 似乎明白他的想法,若叶点头说:「可能设界的主人已经离开,这里失去了他的法力控制,再被扰乱的话,很难支撑太久,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让我来!」 张玄拿起刚才一直没来得及出手的道符,扬天撒去,同时拈出杀邪咒诀,道符当空连成罗网法阵,金光随符上鲜红硃砂符箓绵延回旋,宛若游龙,整个空间登时一片金色辉煌,炫人眼目。 影鬼们被符光震慑,立刻连声怪叫,交织在四壁间的幢幢影像顿时消失无踪。张玄双掌合并,手指不断做出灭杀指诀,喝:「乾坤借位,雷电齐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诛邪!」 最后一道指诀完成同时,嘶吼声从符阵当中传来,雷霆震怒,空间随之剧烈震荡,聂行风看到两条银龙形状的物体自符阵腾起,在罡火中交织游走,那些诡异鬼影顿时消失无踪,成为傀儡的人失去了控制,纷纷跌倒。 「老天,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影鬼?那是我研究了多年的心血……」李享被羿伤得很重,当看到所有影鬼在瞬间被符阵杀得干干净净,他看着张玄,脸上头一次少了嚣张气焰,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见鬼的神情。 「上次你们对影鬼还完全没办法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脏东西完全消失无踪,张玄很得意,拍拍手,收工,顺便向李享微笑:「这世上有种人叫天才。」 自诩招众人白眼,觉得背后凉飕飕,张玄转头,对上聂行风阴冷的目光,他有些心虚,缩缩脖子,「怎么啦,董事长?」 「你有可以杀鬼的道符,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 「终极武器当然要在关键时刻才用嘛!」张玄义正词严。 其实很想说是因为想逼聂行风拿出犀刃,他才一直按兵不动的,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宝器,不过看看聂行风的脸色,他实在没勇气坦白自己的私心。 「哈哈!」李享狂笑起来,却牵动了伤势,捂着肋下摔倒在地,忿恨地看张玄:「影鬼术是我独自领悟的,我才是天才,你不过是个三流神棍!」 羿大怒,挥刀向李享当头劈去,若叶急忙拦住他。他看出来了,羿在蝙蝠形态下虽然憨态可掬,但一旦化成人形,个性就明显变得狠戾残暴,他不喜欢这样的羿,不喜欢看到他嗜血冷酷的样子。 被制住,羿怒气大增,反手推若叶,拉扯中刀锋划破了若叶的手臂,看到鲜血从他胳膊上流出,羿阴狠的神智突然清醒过来,眼帘垂下,小声说:「对不起。」 「快离开这里!」 空间震荡得厉害,让聂行风担心这个原本就是借来的空间还能再支撑多久。被他提醒,若叶急忙在前头引路,聂行风跟上,见张玄还立在那里盯着李享,他没好气地拉住他的手就走,手有些凉,让他忍不住将手又握得更紧了些。 四人向前跑去,没人理会受伤倒地的李享。李享学过一些借灵术,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嘴里咒骂着那个毫无人情味的老狐狸,却不敢怠慢,挣扎爬起来跟着一起往外跑。 聂行风拉着张玄跑不多远,就觉他脚步有些滞缓,忙问:「不舒服吗?」 张玄脸色苍白,从刚才就一直有个怪异声响在他耳旁飘荡,魅惑婉转的声音,却是激起杀机的最佳频率,心房鼓动得很厉害,越来越快,在跟频率一点点接轨…… 眼帘抬起,他看着聂行风的眼神有些茫然,淡淡答:「可能是过度使用法术造成的。」 「我背你出去。」看看张玄的脸色,聂行风说。 转身把后背亮给他,张玄趴到他背上,一只手环过他的脖子。冰冷的触感,聂行风一激灵,随即就感觉有硬物顶住自己后心,他急忙侧身,同时扭住张玄的手腕,就势向前一甩,张玄就像沙包一样被甩了出去。匕首脱手落在地上,他却好像没有痛感,摔倒后又立刻跳起,抄过匕首,挥刀向聂行风当胸刺去。 若叶和羿在前面听到响声,转头看时,就看到张玄和聂行风打得激烈。不,确切地说,是张玄一味地狠命攻击聂行风,刀刀刺向他的致命要害,那凶狠程度就像是跟聂行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出了什么事?老大疯掉了?」 太过霸戾的邪气下,羿吓得抖了抖,很没形象地变回了小蝙蝠状态。空间摇荡得厉害,没时间再耽搁了,两人急忙返回来想拉开张玄,可是他就像疯了一样,根本无法靠近。 刀在几个回合后被聂行风打掉了,却无形中激起了张玄更暴力的一面,拳脚齐挥向他狠力攻击,聂行风无法还击,只能不断躲闪,瞬间胸腹被揍了数拳,随即嘴角作痛,被铁拳擂到,鲜血顺唇角滑下。 「张玄,醒醒,是我!」架住张玄再次挥来的拳头,他大叫。 不明白张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不过聂行风知道这一定跟敖剑有关,很显然张玄自己也知道终有一天他们要面对这样的局面,所以才提前叮嘱自己要提防他,也幸好他有叮嘱,否则刚才自己绝对无法避开刺向后心的那一刀。 回应聂行风的是狠殴在心口的一拳,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自嘲地想还好自己经常锻炼,否则这一拳足以让他肋骨断掉两、三根,这该死的小神棍下手真是一点都没留情。 「老大别打了,你会打死董事长的!董事长你快还手啊!」羿和若叶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却帮不上忙,忍不住大嚷。 聂行风一直没还手,无论何时,他都无法对张玄出手,于是被打得连连倒退,不多时脸上便一片青紫,终于在一记重拳下跌倒在地,张玄探手拿过落在地上的匕首,向他当胸刺去。 「哔——」 一声尖锐响声从张玄的腕间传来,是他的腕表铃声,有股强烈力量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刺入张玄的心房,他感到头突然一阵晕眩,匕首落下,双手揉头坐倒在一边。 若叶急忙抢上前扶起聂行风,羿也一搧翅膀,将匕首搧去了远远的地方,免得老大再戾性大发,伤着董事长。 「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还在这里?」半晌,张玄抬起头,看着他们茫然地问。 羿飞到张玄面前,小爪子在他眼前晃晃:「老大你没事了?」 「我当然没事!」张玄瞪牠,随即看到聂行风坐在旁边,嘴角挂着血丝,脸色疲惫,似乎刚经历过一次殊死搏斗,他急忙扑过去,抓住聂行风的下巴仔细看,大叫:「董事长你怎么搞成这样?是谁打你的,该死的,我杀了他!哎哟……」 话音未落,脸颊上便挨了一拳,张玄捂着脸看聂行风,「为什么打我?」 他刚才被毫不留情的一顿打,全身都痛得厉害,只打回一拳实在是便宜这个小神棍了,见他还眨着眼睛一脸委屈地看自己,聂行风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老大你失心疯,对董事长拳打脚踢,还差点拿刀杀了他,到底怎么回事呀?」羿在旁边叽叽喳喳地问。 张玄脸色一白,想到了什么,飞快抬起手腕看表。表针已经停了,看招财猫那狼狈状态,张玄就知道刚才自己一定很疯狂,心里有些发虚,不过也庆幸还好法术灵验了,在关键时刻将他的神智唤回。 他嘴角勾起微笑——跟敖剑的这场对弈,他赢了。 四下突然一阵剧烈摇荡,远处遥遥传来塌陷的轰响,若叶急忙道:「快跑!」 张玄扶起聂行风,大家随若叶向前飞奔,只觉四周光芒越来越暗,是空间即将消失的征兆。 很快他们身后便化作一片无际黑暗,唯一前方一点光亮,是若叶的引路道符燃起的光芒,奔跑中脚下逐渐出现螺旋阶梯,是他们进来时的通口,聂行风刚松口气,就见身旁人影一闪,却是李享。 李享在借灵术上的造诣不如若叶,刚才奔跑途中误走歧路,反而比他们晚到,不过殊途同归,大家找到了同一个出口。 身后狂风急吹,带着天塌地陷的嘶吼,空间在逐渐塌陷中形成一个强烈的漩涡风口,疯狂地紧追在众人身后,妄图将他们卷入不知名的空间里。 没人敢回头,只是沿旋梯拼命向上疾奔,突然间前方光芒亮起,是出口的指明灯,像是连接天堂的方向,透出耀眼的光亮。 马上就到出口了,但身后黑暗吞噬得比他们更快,脚下旋梯几乎在追着他们的脚步消失。 羿第一个飞出,之后是若叶,聂行风腿上有伤,所以张玄一直紧抓住他,堪堪奔出洞口,脚踏到实地,还没等松口气,张玄的衣衫被狂风卷起,放在口袋里的索千秋落了出来,随风旋入无边空间。 李享紧跟在张玄身后,索千秋落下时跟他擦肩而过,他本能地伸手去拿,却已来不及,一瞬间的犹豫,最后一层阶梯已完全塌陷消失,脚下踩空,他当空坠落。 张玄跟李享并排站立,见他落下,手立刻下意识地探出,握住了李享的手,但随即后悔之情便猛地涌了上来,几乎与此同时,手中一空,李享居然松开了紧握他的手,张玄吃惊地看着他向无边黑暗漩涡坠下,那一瞬间,他隐约看到对方嘴角勾起的阴笑,冷冷的,算计的笑容。 「张玄!」 结界已然完全塌陷,出口封闭,张玄的手却仍愣愣垂在那里,似乎还没从剎那变故中回过神来,聂行风急忙叫他。 神智被唤回,张玄抬起头,对上聂行风诧异的目光,他心一沉,突然有些惊慌,很想解释刚才不是他故意松手的,是李享主动先放了手,可是嘴巴张张,却什么都没说。 没人会信的,因为他曾说过要杀了那个伤害聂行风的人,可现在如愿以偿了,心里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他不想聂行风觉得他是个无情的人,无情到轻视别人的生命,聂行风对生命的重视他比谁都了解,可是他…… 「你怎么了?还不舒服?」聂行风紧张地看着张玄,很担心他的狂症又要爆发。 澄净的眼眸,让张玄有些不知所措,还好身体被用力抱住了,聂行风的手掌在他背后慢慢拍打,安慰:「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第五章 这一战几乎折腾了大半夜,等他们回到城堡,已是清晨,张玄回去后倒头便睡,直到午后才醒来,聂行风已经起来了,洗过澡,从浴室里出来。 看到聂行风脸上一块块青紫,张玄吓了一跳,刚睡醒时的惺忪立刻消失无踪。把聂行风拉到身前,扯开他的睡袍腰带,于是身躯上的大片瘀痕也很清晰地映入他眼帘,张玄抽了口气,终于知道昨晚自己加注在聂行风身上的伤害有多重了。 心微微有些刺痛,有心疼,还有愤怒,看着伤痕,他喃喃问:「为什么不还手?」 「我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出手。」 似曾相识的话语,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很受用的感觉,似乎那是种被对方珍惜的凭证,张玄笑了,蓝瞳流光溢彩,抓住聂行风的衣襟,轻声说:「你这个笨蛋。」 「是啊,那么是否可以告诉笨蛋的我,张天师是怎么在最后那一刻恢复神智的?」 「跟白目合作,你以为我真的一点防范都没有吗?」被问到,张玄得意地笑道。 从一开始接下敖剑的案子时,他就已经有了准备。在饭店敖剑给他倒酒,虽然看不出敖剑动过什么手脚,但他肯定那酒有问题,所以喝酒前去了洗手间,在自己的腕表上做了防御法咒,当脉冲超过极限时,腕表铃声就会响起,法咒会让他的心智从敖剑的咒语中解脱出来。 「你想得倒挺周到。」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情人。」聂行风的遍体鳞伤让张玄后怕之余也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问:「那白目摆明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又怎么会帮你找我?」 「没好处的事他不会做。」聂行风微笑:「百分之十的聂氏股份,怎么样?我对你没那么小气吧?」 「百分之十的股份你就换了这么一点点消息出来?」 听完聂行风的解释,张玄气得大叫:「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聂氏居然一直没倒,真是奇迹。」 「只是百分之十而已,放心,我早晚会再夺回来的。」 不想张玄为生意上的事担心,聂行风温言安抚。 东西到了敖剑手里,只怕没那么容易夺回,不过总是有办法的,跟张玄的安危相比,那点利益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张玄气鼓鼓地下床去简单洗了个澡,又在浴缸里兑了符水,押着聂行风泡浴治伤。 小神棍正在火头上,聂行风很聪明的没反驳他,乖乖泡浴,很快身上的青紫瘀痕在符水浸泡下慢慢消失了。 最近小神棍的法术突飞猛进啊。 想起昨晚张玄杀影鬼的飒爽英姿,聂行风心里一紧,他喜欢平日里大条跳脱的张玄,但毫无疑问,唤符咒杀鬼的他有着另外一种飞扬神采,夺人眼目的炫亮,让他心生向往。 「你那些道符是什么时候画的?力量怎么会那么强大?」泡完药浴,聂行风趴在床上享受情人难得的温柔按摩,问。 「我们两人的血和在一起,能不强大吗?」 「嗯?」 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要收回也晚了,不过这件事早晚都要告诉聂行风,所以张玄也没隐瞒,说:「我是从羿的刀可以斩杀影鬼里推想出来的。」 羿的气息亦正亦邪,张玄猜也许这就是克制影鬼的法门,所以那晚在聂行风沉睡后偷偷取了他的血,又加了自己的血,和在硃砂里连夜画了一夜道符,不过这些都是他的推测,所以在不知道是否管用的情况下,他没跟聂行风说。 难怪那天早上起来张玄就一直昏昏欲睡,还故意隐瞒不说,原来是在忙着画道符,聂行风有些好笑,问:「我没感到痛,你是怎么取血的?」 「我先用符咒让你陷入沉睡,取血后又帮你把伤口愈合,你当然不知道啦。」张玄在聂行风身上慢慢按揉,说:「别担心,只是取几滴血做引子而已,又不是抽血要几百毫升。」 「只是取血这么简单?」聂行风转头问他,直觉感到张玄还有事情没交代。 「那当然。」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张玄急忙转换话题:「董事长你说李蔚然和李享是不是还活着?」 「李蔚然先离开的,应该没事,至于李享,祸害一万年,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挂掉。」 「那就好……」 虽然巴不得李享早些去领便当,却又不想他死在这次事件中,否则那变态的死将会成为芥蒂,永远存在他和董事长之间。 聂行风却没听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啦。」张玄急忙继续跳跃话题:「可惜索千秋丢掉了,我费了那么大心思才弄到手的。」 「它被卷进虫洞,可能会旋去哪里,也可能被时空罅隙挤成粉末,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再被有心人利用,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得也是。」 休息完,两人神清气爽地下楼,尼尔已帮他们准备好了餐点。用过餐,尼尔告诉聂行风敖剑在书房等他们,说有事相谈,请他们过去。 「好啊,我也正想去找他,跟他了结一些恩怨。」 张玄应下,先打了个电话给左天,问了些事情后,挂掉,跟聂行风一起来到敖剑的书房。 洛阳也在,正斜靠在墙角的沙发上看书,发丝垂下,遮住半边脸庞,像只慵懒的猫,敖剑则坐在桌前,书房里很静,不过宁静在下一刻被张玄打破了。 「我们回来了。」他笑着走上前打招呼,蓝瞳看敖剑,一语双关说:「虽然这不是个你希望看到的结局。」 「不,我一直都希望你们平安归来。」敖剑让尼尔端来咖啡和热可可,微笑说:「而且,我也知道你们一定不会有事。」 「是啊,至少你希望我家董事长没事,刚赚了百分之十的聂氏股份,如果他在你的地盘上出了事,你没法跟聂家交代吧,所以,如果一定要有一人出事,那个人也最好是我。」张玄没去动那杯热可可,冷冷盯着敖剑,脸色难得一见的冷厉。 敖剑品着咖啡,听了张玄的指责,他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微笑。 书房又陷入短暂的寂静,洛阳依旧靠在沙发上看书,头都没抬,聂行风也坐到一旁,拿起当天的报纸翻看,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将自己置身事外,对眼前的剑拔弩张不闻不问。 张玄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后面的盖子,手指灵活拆解,很快,一个极小的晶片掉出来,张玄将晶片扔到敖剑面前。 「这东西已经没用了,还给你。」 敖剑捏着晶片正反看了看,又看张玄,银眸里闪过微笑,许久,淡雅的声音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说过,我不聪明,但也没你想得那么蠢。最开始我去你家时,私人物品都被你收走,我想窃听器就是那时装的对吧?」张玄冷笑看他:「我是三流天师,但从来不是三流侦探!」 「这么说那晚你跟行风为接案子争吵也是假的了?」 张玄向敖剑扬扬漂亮的眉,算是肯定了他的问话,敖剑又笑:「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在作戏。」 「难道你不是吗?你从来就没担心过洛阳被绑架,因为你知道他不会有事,相反的,理查德绑架他对你来说是天赐良机,你故意拉我下水,给我提供假情报,把我跟董事长也扯进你们伯尔吉亚家族和李蔚然的纷争中。」 张玄看看聂行风,后者很优雅地双腿交叠在一起,低头看当日的经济时报,对他们的对话置若罔闻。 敖剑耸耸肩,嘴角勾起狡黠的笑:「真的有那么多假情报吗?」 「那个目击洛阳被绑架的阿三是你收买的吧?我不信以理查德的手段,要绑架人会烂到被人看到。你给了我一条很明显的线,把我引到理查德那里,然后又做掉阿三,用了李蔚然的影鬼手法,而后你又让人密告说董事长劫了理查德的货,导致他被绑架,密告者是你的朋友吧?我想当时他已用能力让李蔚然彻底信服了,李蔚然把理查德当棋子,而他又把李蔚然当棋子。」 张玄的眼光掠过洛阳,接收到他的信息,洛阳抬起头向他笑笑,仿佛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为了让我彻底相信你跟理查德间的矛盾,你编说是为了争夺亚洲的毒品市场,不过后来乔跟我们说他们并没有把毒品市场扩充到亚洲,你从一开始就在撒谎。」 「我有那么说过吗?」敖剑笑得云淡风轻:「好像最初做出这样推断的是你,不过既然你知道我另有用意,为什么还要接这个案子?」 「不管我接不接,董事长被绑架都不可避免,那我为什么不接?既可免费来意大利查案,又能免费听到许多消息,虽然你提供了不少假情报,但其中还是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谢谢。」 「李蔚然野心勃勃,吃掉理查德后,还想继续吞并整个伯尔吉亚家族,你不想跟他正面冲突,所以把我们推出去试水,碰巧李蔚然对我家董事长也很感兴趣,所以就乖乖进了你的圈套,我们彼此拼得你死我活,坐收渔翁之利的是你。理查德死了,他的家产迟早是你的;李蔚然只顾着跟我们交锋,没防备你,现在他的家底都被你抖了出来,在这里是混不下去了,短期内也别想翻身;你还顺便拿到了聂氏股份,最后如果我和董事长有一个也死了,对你来说,是不是最完美结局?」 张玄双手撑在桌面上,略微俯身,冷冷盯住敖剑,「不过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那么完美。」 「不,对我来说,这个结局已经很完美。」敖剑微笑看他,「因为你们的联手,这个案子办得独一无二的漂亮。」 「是吗?那你借酒给我下缚神咒,妄图操纵我的行为又怎么说?」 被点破,敖剑面不改色,淡淡说:「只是开个小玩笑,我想你们不会介意。」 什么开个小玩笑?他差点因此杀了他家的招财猫! 看着一脸悠闲的敖剑,张玄更觉生气,问:「那么,木清风的失踪是否与你有关?」 「没有。」没想到张玄会突然跳到一个完全无关的问题上,敖剑微微一怔,想了想,又说:「也不能说一点也没有,有人抓了他,被我半路截住,不过我放他离开了,仅此而已。」 「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你的法术这么高明,不如推算一下,也许可以算出他在哪里。」 张玄蓝眸微眯,下一刻铁拳突然挥出,敖剑早有防备,匆忙躲避,不过张玄的拳头还是擦着他脸颊挥过,脸颊传来刺痛,是指环钻石划过的痛感。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或意图,别再碰我的人,否则管你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金色涟漪在蓝眸中飞速划过,带着霸戾阴狠的气息,但很快就掩下去了,张玄将敖剑给自己的那张黑卡扔在了桌上,发出从进书房来后头一个微笑,恶魔般计谋得逞的笑。 「别打聂氏股份的主意,那只是个不存在的契约。」 说完,转身就走,经过聂行风身边时,下巴向他扬扬,聂行风叠好摊开的报纸,起身,先走到敖剑面前,微笑说:「我家养的猫虽然温顺,但触到底线的话,还是会抓人的。」 说完,做了个上流贵族的道别礼离开,走到门口时,又转头说:「对了公爵,上次你问我光明和黑暗,我会选择哪个,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我选择光明,虽然有光明的地方一定会有阴影存在,但只要朝着阳光走,影子就永远在你身后。」 门关上了,敖剑若有所思地摸摸脸颊,划伤随着他的手指滑动消失,洛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淡淡说:「您刚才在故意激怒张玄。」 「我看到了真正属于他的气息。」敖剑银眸中闪动着冷笑:「属于海神的无可战胜的气息,如果引导他的潜在意识复苏的话,你猜会怎样?」 「我现在比较关心您那份股份合约。」洛阳打开抽屉,将聂行风按下手印的合约拿出来,上面铅字依旧,血印却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洛阳不解地问敖剑。 「有人抢在我们前头跟聂行风签订了某种契约。」 很显然,这场征战的输家是他,敖剑脸色有些阴戾,手一扬,合约书腾起一团火焰消失了。 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洛阳掏出电话打给无影,敖剑问:「做什么?」 「通常您这个时候喜欢找人安慰,今天想要什么型的,我让无影马上给您送来。」 真是体贴,敖剑脸色缓了缓,眼眸扫过洛阳,说:「亚裔男子,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左右,偏瘦,长发,最好带古典味道……」 洛阳秀眉微挑,不动声色地看着敖剑站起来,靠近自己,微笑说:「喜欢淡雅服装,冷艳型的,还要……紫色的眼眸。」 「您最近口味变化很大,难怪会被缇娜看出来。」洛阳向后微退一步,刚好避开拂过自己脸颊的手指,对着手机那边吩咐:「主人饿了,马上送食物过来。亚裔男子,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削瘦,长发,古典冷艳型,配戴紫色隐形眼镜。」 无影在电话另一头张大嘴巴,很想说那不就是你吗?何必舍近求远?当然,这话他可不敢问,心里为可怜的主人哀悼三十秒后,挂电话出去寻人。 如果说敖剑刚才有些生气的话,此刻就是郁闷了,看着洛阳吩咐完,转身离开,他问:「你去哪里?」 「去探探李蔚然那边的风声,让他别对我起疑心,再去医院看一下乔,他状况很差,需要心理方面的治疗。」洛阳出门时,朝敖剑回眸一笑:「您慢慢享受,有事给我电话。」 「小心点。」敖剑叮嘱他:「李享只凭一些残缺古籍就能领悟到影鬼的道术,是个不简单的人,要当心他。」 「我知道。」 门关上了,敖剑眼底闪过一丝愠恼,洛阳对乔的热心照顾让他感到不快,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动,觉得如果乔死了,于人于己都不是件坏事。 杀机在脑里晃了晃,突然想到救乔出来时,他对聂行风抱有的依恋,敖剑笑了,一个更好的想法浮现出来。 有时,杀人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对吗?他低声问自己。 从书房出来,张玄拔下套在无名指上的指环扔到了窗外,很便宜的地摊货,是他上次逛街时看着好玩买来的,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你刚才说股份合约不存在是什么意思?」聂行风追上他问。 「没什么啦,我把那份合约毁掉了,仅此而已。」张玄说得不太有底气。 其实是那晚他偷偷给聂行风取血时,突发奇想,顺便以两人的鲜血相融订了血契,这种契约需要双方诚心同意,他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谁知在询问聂行风时,处于沉睡状态的人居然点头答应,于是契约就这么订下了。 想到当时他问聂行风是否同意今后只归自己所有,包括身体精神,甚至意志时,聂行风毫不犹豫答应的样子,张玄就眉开眼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敖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提前跟聂行风定契,而且还是这种完全所属的不平等条约——聂行风是自己的,没有自己的认可,所有契约全都无效,就好像养的家猫一样,再聪明再高贵,也是主人的私有物。 当然,这种不平等条约打死张玄也不敢告诉聂行风,还好聂行风没多问,笑笑说:「你打敖剑,就不怕他不付钱给你?」 被问到,张玄一脸诡笑:「我会那么笨吗?刚才跟老板确认过了,知道现金到手,才打他的。」 「你有预谋的。」 「早就想揍那白目了,可惜失手。」张玄嘟嘟嘴说。 不过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戴了指环,否则出空拳,那就实在太没面子了。 手被拉过去,聂行风端详着他的修长手指说:「也许,我们早该买对戒指了。」 「都是男人,没那么多讲究。」脸有些发红,张玄把手抽回去,探头看窗外,「今天天气很好,出去兜风吧?」 见张玄故意避开话题,聂行风也就没再提,跟尼尔要了钥匙,取车出去兜风。 天气很好,郊外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远处繁花点缀,勾画出静谧平和的田园风光。自从来到意大利,两人都没认真兜风赏景,这次过足了瘾,看着远方蓝天碧野相连,张玄叹道:「如果每天都这么平静,该多好啊。」 聂行风微笑,如果每天真这么平静的话,他敢保证不出三天,他的情人就会大吵日子无聊了。 「刚才你跟敖剑摊牌的样子很帅。」他赞美道。 「真的?」 聂行风点头,「不过少说了一点,有关过量麻醉剂的事,究竟跟洛阳有什么关系?」 张玄笑容一僵,眼神飞快闪到别处,可惜聂行风正专心开车,没发现他表情的变化。 「我想,第一次给我打针的是洛阳,不过是普通剂量,目的是想趁我昏迷把我送走,我不知道理查德在绑架他之后,他是怎么跟李蔚然结成同盟的,不过当时他肯定只是想通过我的失踪把整个棋局搅乱,可是在把我抛弃郊外时,李享又给我打了第二针,洛阳没来得及阻止他。」 张玄眼帘低垂,轻声问:「那变态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啊,我死了的话,你一定会找理查德和敖剑的麻烦,如果我大难不死,也证明了我是他们希望结盟的人,反正对一个变态来说,人命本来就是用来取乐的工具。」 半天不见张玄回应,聂行风转头看他,「怎么了?」 「有点困,肩膀让我靠靠。」张玄靠在聂行风肩膀上,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看看乔。」 感觉张玄的心情似乎突然消沉下去,聂行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不再说话,慢慢开着车,在兜了一阵风后将车转到洛阳的诊所。 乔的主治医师认识聂行风,见到他来,很热情的把他们引到乔的病房前。门前立了几名保镖,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可以看到乔半躺在床上,墙壁床褥都是纯白色调,以致于他的脸色也被映得异样苍白,脸上毫无表情,只呆呆看着天花板。 「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吗?」聂行风问医生。 「从醒来后就一直这样,不吃不喝,也不让人靠近,我跟洛医师商量过,准备帮他进行心理方面的治疗。」 乔现在的状态很明显是受刺激过度造成的,看着他,张玄忽然冷笑:「理查德死了,乔又变成这个样子,现在伯尔吉亚家族完全在敖剑的掌控下,他一点力没出,就白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那几百万欧元的报酬太少了。」 「我想进去看看他。」聂行风对医生说。 「可以,如果他太激动或躁乱,请按呼叫铃。」 聂行风走进病房,听到有人来,乔先是本能的一抖,待见是他后,绷紧的脸庞稍稍变得柔和,手动了动,聂行风按住了,说:「你要听医生的话,早些把身体养好。」 「身体,已经不再是我的了。」 乔的声音很嘶哑,身体向前倾了倾,头靠在聂行风腰间,就像当初被他救出来时的依靠,似乎这样做可以使自己安心。 聂行风曾跟心理医生打过交道,知道这种表现是信赖的表示,不排斥和自己的接触,却又不正面交谈,证明乔潜意识中觉得无颜以对。 不知道该怎么劝解,聂行风只好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3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8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8节 乔没有答话,就这么靠着,不久后聂行风听到鼾声传来,他睡着了,等他睡沉后,聂行风将他慢慢移回床上,悄声走出病房。 张玄正靠在走廊窗台上看风景,聂行风走近他,微笑:「我还以为你会进去看看乔。」 蓝眸斜瞥过来,张玄哼道:「我怕进去后看到你们搂搂抱抱,会忍不住再揍那家伙一顿。」 其实,是不想剥夺乔短暂的安宁吧。 张玄的心思其实很好猜,聂行风靠在他身旁,一起看窗外风景。已是日暮黄昏,景物笼罩在淡淡暮霭中,透着一种莫名的伤感。 以敖剑的手段,将理查德的家业收归己有是早晚的事,之后乔的生死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或许做做表面文章,放他活下来,但更有可能杀鸡儆猴,让家族中人再不敢有异心,到那时敖剑的真正身分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成为伯尔吉亚家族的家主。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注定没有生存的价值,反过来,今天的赢家如果是理查德和乔,敖剑的结果也不见得有多好,黑暗世界里有属于他们固有的残酷准则。 「别再想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喜欢看到聂行风不开心的样子,张玄用手肘轻轻拐他。 聂行风回过神,和他相视而笑:「回家吧。」 回到敖剑的城堡后,尼尔迎上来,告诉他们有朋友来拜访。 朋友?二人奇怪地对望一眼,随尼尔走进大厅,就看到一个小身影飞快跑过来,后面还跟着聂二公子和他的背后灵。 「大哥,聂大哥,你们好。」霍离冲上前,很兴奋地向他们打招呼。 两人看看一身名牌打扮的小狐狸,再看看他肩膀上蹲着的那只女王般的黑猫,还有脸色被晒得微黑的聂睿庭,和面无表情的颜开,然后同时对望,都觉得今天的日子一定非比寻常,要不怎么全家人都聚到一起了。 「你们怎么来了?」张玄上下打量全身套满名牌的霍离和小白,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白提议来意大利旅游啊,所以我们就来了。这里真不错耶,遍地时装美食,空气也好,还有好多世界遗产观赏。」 聂行风一挑眉,「你们好像去过不少地方。」 「是耶。」没听出聂行风是在套话,霍离扳着手指兴冲冲说:「先去了米兰、杜林,又去威尼斯,后来去罗马,在参观古竞技场时遇到了聂哥哥,于是就一起过来了。」 「很有钱啊。」张玄在旁边阴恻恻地笑。 突然发觉不对劲,霍离立刻捂住嘴巴,大眼睛眨眨:「啊,咖啡凉了。」 说完就跑,看到他那反应,张玄眼前乌云盖顶,觉得自己的存款可能不甚乐观。 聂行风把目光移到弟弟身上,直觉感到大哥心情不好,聂睿庭打了个哈哈:「在外面逛了好几天,我担心公司出状况,就回来了,途中正好遇上公爵先生的亲随,听说大哥你们在这里,我就过来了。」他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没什么问题吧?」 聂行风看颜开,颜开指指聂睿庭,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了解弟弟的劣根性,他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底,颜开是拦不住他的。 「没问题,怎么会有问题?」 聂行风微笑,拉聂睿庭一起走进去,心里却在琢磨,要怎么惩治这个不听话的家伙。 大哥很好说话耶,聂睿庭狐疑地看颜开,想确认自己是否有忽略什么,颜开冷冷将脸别到一边,这次是聂睿庭在外面玩够了,耍任性非要回来的,惹恼了主人,自己可帮不了他,自求多福吧。 敖剑和洛阳已经在餐厅里落坐,若叶坐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羿在若叶身旁,抓住餐桌布用力撞脑袋。 笨死了笨死了,它本来怕董事长和老大被敖剑算计,所以才打电话给霍离他们,希望他们来帮忙,谁知道他们是来享受的,事件都解决完了他们才出现,还大肆花销老大的存款,想到张玄睚眦必报的劣根性,羿就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惨淡,还是早点撞死去投胎好了。 「这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敖剑示意聂行风落坐,微笑说:「真难得今晚这么多人来聚餐,还都是聂家的人。」 聂行风才不相信弟弟会那么凑巧地碰上敖剑的亲随,不过事情都暂时告一段落,他不想再多起风波,于是微笑颔首,算是答谢。 晚餐是中西合并,席间张玄让尼尔拿来一瓶u,他亲自动手开了瓶盖,让尼尔给每个人斟上,然后向敖剑举起杯,微笑说:「谢谢公爵设宴款待,我在这里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下次我会回敬。」 「希望有那么一天。」 两人微笑,干杯。 霍离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打转,最后小声问小白:「大哥说话有点酸,是不是这几天出了什么事?」 「我们是来旅游的,外交活动不参与。」小白低头喝汤,随口答。 「喔。」 席间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在书房发生的不愉快,只是随便聊些意大利的风土人情,聂睿庭不知情,想到大哥让自己离开后,佛罗伦斯就出了很多事,吃着饭,终于忍不住问:「大哥,我在报纸上看到这几天佛罗伦斯有许多政府要员下马,好多贸易商社也纷纷倒闭,是不是跟你有关呀?」 聂行风在心里踹了弟弟一脚,虽然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但这种话题他不想在敖剑面前提,还好,没等他回答,张玄先开了口。 「当然跟我们有关啦,根本就是我们做的。」 聂行风眉头微皱,冷冷问:「你做了什么?」 「救人呀,捉鬼呀,不都是我?」 「好像等着被救的倒是你。」 张玄语塞,脸随即沉下来,冷笑:「那请问我被抓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不是某人英雄救美,我会沦落到被抓的命运?」 话题似乎在朝着不愉快的方向发展,聂睿庭一见不好,急忙放下刀叉,顶风打圆场:「好像没那么严重吧?吃菜吃菜,这黄油牡蛎不错,是不是?」 转头看大家,可惜没人理他。从没见过两人这么激烈的争吵,羿有些呆,咬着爪子想去劝解又不敢,便用眼神示意若叶,不过若叶对劝解也完全不在行,于是干瞪眼;敖剑和洛阳是外人,不方便说话,餐桌气氛有些僵,只有小白依旧低头吃它的烤鱼,对两人的争吵不闻不问。 听了张玄的问话,聂行风也冷笑:「我一开始就不让你接案子,是你一定要接!」 「你这样说就是暗示我多事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 「我不需要!」 「不需要」这个词代表着很多意思,空间有一瞬间的冷凝,这次连聂睿庭也吓愣住了,努力回想自己刚才到底扯到了什么话题,以致于引起两人的争吵,如果大哥跟张玄分手,自己会被爷爷狠殴的,不要啊,大哥,快道歉…… 聂行风当然不会道歉,倒是张玄在听了这话后,脸色阴沉,将餐巾一把扯下:「既然如此,那就不奉陪了!」 说完向大家颔首,做了个抱歉的动作后,转身离开。聂睿庭急得大叫:「大哥,快叫住张玄。」 「让他走。」 聂行风看大家,见每个人都以被点穴的状态看他,于是也站起身,对敖剑说:「公爵,今晚的事很抱歉,请允许我先离席。」 敖剑很无所谓的耸耸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看着聂行风也离开,聂睿庭以手抚额,小声呻吟:「大哥是不是有外遇了?早知道就不过来了,摊上这个烂摊子,我该怎么办?」 霍离也急得抓住小白的脖子直摇,「大哥要跟聂大哥分手,小白快想办法!」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被霍离摇得头发晕,小白终于从餐点里抬起头,嘟囔。 「不是预感,是现实,刚才你难道没看到他们吵架吗?很不祥的现实!」餐厅角落里站着佣人,霍离只能小声说话,着急加上担心,脑门上冒出了一层汗珠。 「我说的不祥的预感是指我们。」小白猫眼瞥瞥霍离,「你说,你什么时候见过张玄和董事长吵过架?」 霍离立刻摇头,没见过,无法想象,所以他才会被吓到。 「所以,在担心他们之前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若叶也起身告辞回房,他最近因为强行使用法术,导致身体较弱,所以不想在人多的地方久待,羿见他走掉,立刻拍拍翅膀跟上,一直跟到他的卧室。 「喂,我这不是跟你和好喔,我只是奉命保护你。」它画蛇添足地解释。 若叶不说话,转去浴室,羿一个飞旋,旋到他面前停下,「我在跟你说话耶,出于礼貌,你要回应,虽然我们绝交了,但不等于不做交流。」 若叶皱皱漂亮的眉,实在无法理解羿这番绝交和交流的个性思维,于是绕过它,进浴室。 被无视,羿恼火了,拍着翅膀追过去,爪子拽住若叶,谁知还没等它吼,就看到若叶眉头皱起,似乎很不舒服,想到自己的刀曾划伤过他,羿急忙松了爪子,问:「你的伤还没好?」 若叶点头。 「不会吧?」 虽然它的刀很锋利,但没划很深,就算不能马上愈合,也不该痛成这样。 羿身形一转,变成少年模样,挽起若叶的衣袖,立刻惊讶地发现若叶手臂的划伤不仅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更重,伤口周围有些发肿,皮肤变成黑色,向两边裂开,乍看上去,像是一条蜈蚣攀附在上面。 羿自己也吓到了,「怎么会这样子?」 若叶摇头,他也不知道,回来后他感觉伤口痛得厉害,也曾试过用法术镇痛,却毫无用处。 「让我想想办法。」 若叶的伤是自己造成的,羿的气势立刻泄掉了,想了想,从宝贝囊里找出几瓶药,也不知管不管用,都一股脑帮他敷上了,然后伸手在伤口上画上符咒,勾画曲斜诡异,带着阴凉煞气,若叶从没见过这种符咒,感觉跟正派道术大有不同,于是问:「这是什么法咒?」 「不知道耶,随便画的。」羿给了他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回答。 画好后,羿抬头看他,问:「长空,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宠物,我就决定和你和好。」 「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在若叶的认知里,不和好,羿不会帮他疗伤。 「哪有!和好跟治伤是两回事,请你搞清楚重点。」 若叶觉得搞不清楚重点的那个是羿,抬头正要反驳,和羿投来的视线正好对到一起,漂亮的眉眼,遮掩住了少年原本的戾气,看上去单单纯纯,像没经过雕琢的天然璞玉,若叶心头跳了跳,眼神急忙移到了一边。 奇怪,他不是已经没有心了吗?为什么会有心跳的感觉? 「你同意了?太好了!」羿把若叶的沉默当作默认,很开心,转身变回蝙蝠,拍拍翅膀在空中乱旋,「以后别怕那白目,你是我的宠物,凡事我会罩着你的。」 「喂,我没说过……」 若叶话音未落,羿已经不见了,不知飞去哪里炫耀了。 好难沟通的感觉。 若叶对羿的自说自话很无奈,不过却惊奇地发现原本一直疼痛不堪的手臂居然止痛了,他抬起手臂,发现那条像蜈蚣状的黑线已经消失,伤口愈合,只有浅淡伤痕留在上面。 回头得问问张玄,他的式神到底是什么来头。 夜色朦胧,一个修长身影从十几层楼高的楼房窗口轻声翻出,几个腾跃后,很快落在了地上,站稳,四顾无人后,迅速跑去城堡花园的围墙外,一个漂亮的翻跃,越过高墙落在外面,与此同时一辆橙色的蓝宝坚尼开过来,堪堪停在他身旁。 「好准时。」聂行风看看表,微笑。 「那当然。」张玄将随身带的旅行包扔到车后面,纵身跃上车,作为心有灵犀的嘉奖,先给了聂行风一个热吻。 「开车,帅哥。」 收到指令,聂行风踩动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刚才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 张玄理理被风吹得散乱的发丝,随口道:「怎么可能?也不想想你情人是干什么的,不过当时小狐狸他们的表情实在太好笑,我不马上离开,真怕忍不住笑场。」 想起刚才那幕尴尬气氛,张玄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信用卡被狂刷,存款被狂花的郁闷总算稍稍降低。 当时聂行风脸色一沉他就知道有戏要唱,跟招财猫在一起这么久,要是连这点暗示都悟不出来,他该去测一下智商了。 要说走人哪里最方便,肯定是花园后方,这里警卫少,监视器又有死角,最重要的是离城堡较远,不必担心跑车的引擎声惊动里面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要偷偷跑路呀?」 「什么跑路?我只是要给那些家伙一点教训,谁让他们那么任性不听话。」 「教训?」 「我刚才给信用卡公司打了电话,冻结你所有信用卡消费,所以,你说结果会怎样?」聂行风转头看张玄,张玄大笑:「那只猫和那只狐狸会很糟糕,现金他们可能也没剩多少了,不过有睿庭在,他可能会被猫敲诈。」 「那家伙的帐户我也一起冻结了。」聂行风淡淡地说:「刚才我通知分公司经理,让他马上来这里带人,那名经理是爷爷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说东,睿庭绝不敢向西。」 张玄先为可怜的弟弟默哀三秒钟,再问:「你准备压榨睿庭多久?」 「先三个月吧,看他表现再说。」 「可是若叶和羿好像很无辜耶,把他们留在敖剑这里,不会出事吧?」 张玄看聂行风,后者脸色略带尴尬,不肯承认是自己想跟张玄享受二人世界,所以才临时决定离开,至于若叶他们的安全,那倒不用担心。 「他们在敖剑的地盘上,你认为敖剑会笨到让他们出事吗?你不是说敖剑这次利用我们赚很多,那就把羿留在这里,让它慢慢乾坤大挪移吧。」 哇塞,真看不出他家招财猫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形象,居然这么腹黑,张玄叹气:「董事长,我发誓,这辈子绝不跟你为敌。」 「放心,不会给你那个机会。」 聂行风微笑中,将油门踩到底,在他的操纵下,橙红小车发挥了跑车所有潜在能量,以极快速度向机场驶去。 佛罗伦斯国际机场很快就到了,跑车甩过一个漂亮的半旋,停在了登机大厅前的空地上,聂行风和张玄刚下车,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口哨,似乎是赞美他们的跑车造型。 聂行风转头去看,愣住了,那个吹口哨的年轻人正是连续被他们抢了两次车的倒楣家伙。 待看清是聂行风和张玄后,年轻人也愣住了,立刻张开手臂护住自己身后的改造版跑车,大叫:「你们是不是魔鬼附身?我怎么连接送朋友都能遇到你们?要钱给你,这是我最后一辆车了,不可以劫!」 张玄听不仅男人叽哩呱啦在说什么,不过看他的动作也能猜出个大概,很同情地看聂行风,「董事长,托你的福,我们成功沦落成劫车贼了。」 「不许再过来,我要报警了!」 年轻人继续恐吓,顺便掏出手机想报警,聂行风没在意,走过去,将蓝宝坚尼的钥匙扔给他。 「送给你,作为两次劫车的歉意。」 他看出这个年轻人很喜欢跑车,每次开的都是自行改装的变异跑车,劫了他两次车,本来是想事后让睿庭帮忙查找他的下落,赔他的跑车,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在机场遇见,倒省了自己很多麻烦,反正那辆车也没法还回去,正好借花献佛吧。 「你、你开玩笑吧,那辆车送我?」年轻人很不信地看聂行风,不过车钥匙倒是抓得死紧。 「送你。」聂行风直截了当地说。一辆跑车而已,他想敖剑也不会在意。 「谢了。」 一听说是真的,男人喜出望外,飞快跑过去,坐好,开始试车。 「我好喜欢这辆车。」张玄惋惜地看着小跑车的车尾,叹气。 「喜欢也带不回去。」聂行风拉着张玄走进大厅,「要是真想要,回头我让睿庭订一辆运回去。」 虽然是晚间,登机大厅里依旧充斥着来自各地的旅客,看着显示牌上不断滚动的航班班次和时间,张玄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走得这么匆忙,你订票了吗?」 「没有,现买也来得及。」 「那等到起飞要多久?」 张玄瞪聂行风,还说他家的招财猫做事最有条不紊呢,居然也有乱出牌的时候,天知道航班时间是几点,如果是明天,他们岂不是要在这里等一晚上? 「谁说是要坐回国的航班?」 聂行风来到服务台,对客服小姐说:「请把两小时内飞往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航班告诉我。」 他说的是英文,张玄努力把语速调慢半拍复读,差不多理解了意思后,很惊讶地看聂行风,发现他家董事长这次不仅乱出牌,而且还出得很跳跃。 两名超级帅哥来咨询,服务小姐有些脸红,很热情地帮他们查询后,说:「最近的是一小时后飞往法国巴黎的航班,已经开始办理登机手续,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出示护照,我马上帮你们买票。」 「谢谢。」 服务小姐接过两人的护照,把信息输入电脑,跟售票中心联系到后,很快就有人将机票送了过来。 两人取了登机证进去,经过安检时,张玄突然看到远处人影一晃,醒目的红发造型外加诡异的笑,他想仔细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董事长,我好像看到了李享。」他喃喃说。 极度讨厌看到的人,似乎那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他心里的阴影,他对李享的厌恶不是因为他道术高明,而是他可以看到别人心中的鬼,想起在空间结界时李享主动放手时的诡异笑容,张玄微微皱起眉。 不知道自己心里厌恶恐惧的感觉是否也会变成影鬼,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慢慢吞噬? 「看错了。」见张玄脸色不好,聂行风直接给了否定的回答。 登机手续很快就办完了,两人坐上飞往巴黎的航班头等舱,聂行风要了当日晚报,张玄却一直注视机舱外闪烁的跑道灯和夜景,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胳膊被轻轻拐了一下。 「没什么,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张玄转过头,机舱灯光下,那对蓝眸有种无法探透的深邃,「你确定,我们是头一次一起坐意大利航班?」 聂行风一愣,一瞬间,脑海里仿佛划过无数个零碎画面,熟悉的场景攫住了他的某种感觉,但他本能地放弃深想,微笑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但很肯定以后会有许多次。」 毫无犹豫的答复,似乎是在间接制止张玄的怀疑,张玄没再多说,看着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慢慢滑行,突然问:「那朵九瓣梅花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李蔚然的人都会用到它?」 「也许是李蔚然比较喜欢梅花,至于九,九在古语中是最尊崇的数字,九五之尊,你总该听说过吧?」 张玄吃惊地瞪大眼眸:「你该不会是说李蔚然有那么大的野心吧?」 「他处心积虑收买要员,制造影鬼,形成自己的势力,只怕不单单是为了钱。」 飞机有短暂的微震,继而起跃飞向上空,感到有些耳鸣,张玄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叹气:「早知道这样,当时怎么着也要抓住那老头,免得他再躲在哪个角落里害人。」 「出了趟国,你的天师素质高出很多。」聂行风在他耳边调笑。 「那当然,三流天师也是天师嘛。」 「一流的。」聂行风微笑说:「一流天师,一流神探,就算偶尔化身小恶魔,也是一流的。」 「还是一流情人,亲爱的招财猫。」张玄的嘟囔被轰响的飞机引擎声盖住了。 机身穿过厚重云层,呼啸着飞向天际,一切渐行渐远,地面上的景物,以及景物投射出的暗影,无声无息地混在了苍茫夜色中。 《完》 番外:接下来的故事 清晨,聂行风准备好早餐,去卧室叫张玄起床,发现他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看电视,当看到萤幕上播放的是经济新闻时,聂行风眉头皱了起来。 就算张玄被陨石砸到头,他都绝不会看经济节目,而且很明显,他不是在看,而是对着萤幕发愣,一副神游太虚状。 最近张玄总有些心不在焉,确切地说,自从离开佛罗伦斯后他就不对劲,聂行风一直没问,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张玄好好谈谈了。 走到床边坐下,关了电视,他问:「你在干什么?」 「看电视。」张玄的头发因为睡姿不好折腾成草窝状,眼睛眨眨,看他。 「在看什么?」 「看……」瞅瞅聂行风脸色,张玄把敷衍的话咽了回去。 他当然不会笨到以为聂行风没看出他有心事,不过对方没问,他也就一直装糊涂,但现在看来似乎蒙混不过去了,灵异第六感告诉他,招财猫此刻心情不是很好。 「你能不能别带出这么强的总裁气场?我是你的情人,不是谈判对手,你这样子问话,会给我很大压力耶。」张玄抿抿嘴说。 装可怜?聂行风冷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哪会那么容易被蒙骗过去。 「需要我去换套衣服吗?」他不动声色问。 张玄打量一下聂行风的衣着,西装裤加白衬衫,深蓝色领带,发型也梳理得很整齐,这种正统装束的确给人一种压迫性的气势,不过要说换衣服嘛,他摸摸下巴嘻嘻笑。 「董事长,其实你什么都不穿最性感。」 聂行风没说话,周围气压继续降低,张玄心里发毛,小声问:「不说可以吗?」 「不可以。」 对视三十秒,张玄终于撑不住了,举手投降:「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什么事?」张玄的个性聂行风很了解,他是把烦恼当球踢的人,所以聂行风想不出有什么事能将这么洒脱的人困住。 「我一直在想……」张玄伸出右手,在聂行风面前晃晃:「那天究竟是我先松开了手?还是李享主动松的手?我记得我没松手,但李享不可能主动松手,没人想死的对不对?我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松手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明明当时……总之,董事长你得相信我……」 「停停停!」聂行风摆手阻住张玄的啰啰嗦嗦:「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没有杀他!」 彼此沉默三十秒,聂行风深吸一口气,问:「你这些天一直神不守舍,就是在想那个变态?」 「不是想变态,是想那天到底是谁先松的手!」 釉蓝到炫目的眼瞳,带着某种执着,一瞬间聂行风突然明白了张玄的心思。张玄不会在乎李享的生死,更不会在乎有没有杀他,他在乎的其实是自己的想法,不想让自己认为他曾有放弃别人生命的举动。 握住张玄的双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从那份洒脱不羁中看到另一个真实的他,不希望张玄有任何改变,即便是为了自己。 张玄被看得莫名其妙,「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双肩就被握住用力摇,他被摇得晕头转向,大叫:「头晕了头晕了,董事长你搞什么?」 「摇醒你!谁让你没事干整天胡思乱想,管他是谁先松的手,那种人死有余辜!」 「可是你总说……」 「听我说下去!」 张玄立刻乖乖闭嘴,眨眼看聂行风,听他说:「松手的是李享。那个混蛋,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所以宁可先松手,让你无法解释,他在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来离间我们。」 「你肯定?」 「别人不敢说,如果是李享,绝对有可能,你现在不就中套了吗?再说,就算是你先松的手又怎样?如果当初被打针的是你,易地而处,我也绝对会松手!」 一道响雷打下来,张玄彻底晕了,喃喃问:「你的生命珍贵论?」 「我不是神!」聂行风冷笑。 他没伟大到看到喜欢的人遭受伤害,还能原谅罪魁祸首的程度,甚至会想即使李享还活着,也一定要让他再死一次。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就将张玄蛊惑,聂行风看出李享不简单,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人心深处的弱点,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影鬼,这样的人,绝不可以留! 张玄咬咬下唇,突然揪住聂行风往旁边一甩,跟着就势压住,居高临下,大吼:「太过分了,你既然一直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你会为这种小事钻牛角尖,你平时比钢管还粗的神经呢?」如果知道张玄是为了这个烦恼,他早说了。 张玄眼帘垂下,嘟囔:「我只是有点怕。」 「什么?」 「我说我会怕!」 怕太多太多的东西。 怕你会失望,怕你会因为我的冷血生气,怕因此失去你,再也找不回来,或者,找回来后,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你。 聂行风怔住了,看着张玄缓缓低下头,将唇轻压在自己唇上,小心翼翼的磨蹭,似乎希望通过这个小动作,让自己明白那种怕的感情有多强烈。 「你这傻瓜。」他叹息,伸手揽住张玄的腰,令彼此更加的靠近。 「董事长,都是因为你,我闷了好几天,你得补偿我。」张玄伸舌在他唇上慢慢舔动,小声说。 好气又好笑,聂行风叹气,点头。 张玄蓝眸里潋起一抹水波,开始解聂行风的衬衫扣子,急不可耐的举动表露了他的心思,聂行风抬手掐住他的手腕。 「董事长,让我抱一次吧?」略带鼻音的询问,是某种魔力宣泄时的诠释,像央求,更像是挑逗。 想起这几天张玄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聂行风心有些软,松开手,道:「别太过火,我下午要开会。」 「董事长,爱死你了!」张玄在说话的同时已扯开了聂行风的领带。 早知道哀兵之计这么管用,以前他就不总跟招财猫硬碰硬了,导致每次都输得那么惨。猫是要顺毛摸的,这招今后一定要多加利用,张玄在品尝甜美早餐的同时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很重要的秘诀。 真正的早餐是在两小时后,张玄美滋滋地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奶油蛋糕,桌上还摆着一杯红茶,这就是他的早点。 「奶油热量很高,吃这么多你就不怕增脂肪。」聂行风换了件新衬衫,走过来坐在他身旁说。 那蛋糕是张玄请甜点屋的师傅帮自己特制的,上面涂的奶油比例占了蛋糕的一半以上,光是看那双层奶油,聂行风就已经没了胃口。 「多做运动就不会胖了。」张玄一脸笑眯眯地凑过去,小声问:「董事长,我的技术怎么样呀?」 「差。」余下的就不必多说了,聂行风觉得没说「很差」已经是给他留面子了。 张玄当然不会被打击到,兴致勃勃说:「这种事需要多练习的,熟能生巧,董事长放心,下次包你满意。」 免了,他可不想被当成小白鼠来训练。 「一欧元一次,一欧元两次,一欧元三次,ok,这颗翡翠白菜头为小离所得。」 隔壁房间传来拍卖声,两人转头去看,落地窗的那一边,霍离从桌上取走刚标下的一块玉雕,返回沙发上坐下,桌上还堆了其他不少物件,件件流光溢彩,看起来价值不菲,小蝙蝠站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小铜锤叫卖。 「拍卖会又开始了。」聂行风很无奈地说。 他们回来不久,霍离一行也跟着回来了,果然,有羿在,钱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而且自从回来后,聂家就开始流行新的娱乐——拍卖,商品中古董金饰不等,以娱乐为主,大多一、两欧元就能标下,拍卖商——羿,参加者——霍离、小白、若叶,当然若叶纯粹是被逼着参加的。 每当看到羿摆在桌上的各种金饰器皿,聂行风就为敖剑默哀一下,很想知道小蝙蝠这次去做客,到底从敖剑那里顺手牵了多少东西回来。 「这两副银匙据说是慈禧太后生前用过的,名人专用限量版,非常具保存纪念价值,两欧元起价,开始。」 小铜锤敲下,霍离立刻两眼亮晶晶,问小白:「正好一对,我们买下吧?」 小白摆摆猫耳朵,完全不起劲地说:「我讨厌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那就当古董收藏好啦。」 银匙顺利拍卖掉,羿又从地上拿来一幅油画,听它介绍说那是文艺复兴时代提香的作品,张玄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虽然他不介意自家式神在敖剑那蹭点油水,但凡事适可而止,太过分挑衅,对他们没好处。 他打了个响指,让羿暂停拍卖,把它叫过来,问:「你的宝贝囊好像没那么大吧?到底从那边搜刮了多少东西回来?」 「不知道耶。」羿咬咬小爪子,望天:「我为了多拿,特意又做了个宝贝囊,500gb的,能装很多呢。」 「噗……」张玄被刚喝进口的红茶呛到了,「你的表达方式还真前卫。」 「这样说比较容易沟通嘛。」羿自诩:「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去搞网上拍卖啦,东西太多,长空又不捧场,总是小离和小白买,很没趣。」 「你还想上网拍卖?」 张玄头一次发现他养的式神比他更不懂得什么是节制。这些东西严格地说,好像都是赃物耶,在家里玩玩也就罢了,上网明目张胆地拍卖,被白目逮住的话,就等着吃官司吧。 「马上把东西都收回你的宝贝囊,不许再玩!」 被训斥,羿脑袋立刻耷拉下来,不过看看张玄脸色,不敢顶嘴,掏出一罐果酒,飞到墙角搞自闭去了。 聂行风在旁边看着想笑,走过去问羿:「听说你跟若叶绝交了?」 跟张玄相比,羿更怕聂行风,老老实实回答:「已经和好啦,长空答应做我的宠物,我就原谅了他。」 张玄再次被红茶呛到,转头看隔壁正平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若叶,打死他也不相信若叶肯当羿的宠物。 聂行风也很吃惊,好笑地问:「你确定?」 「当然,他有默认!」羿肯定地用力点头。 聂行风看了张玄一眼,两人都无语了。 门铃声响起,霍离跑去开门,很快大家就听到一声尖叫传来,随即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不知出了什么事,张玄急忙跑过去,就见小狐狸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另一个房间,拿了块装饰用桌布,盖在了放满古董的桌上,看到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小白很不屑地嘟囔。 「笨狐狸,用法术不是更快?」 「是谁?」张玄皱眉问。 霍离用力摇头,示意他千万别去开门。 「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来的是鬼,还有你大哥罩着呢。」张玄走过去,开门,凝视三秒,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转头看聂行风。 「我宁可来的是鬼。」 拿这帮家伙没办法,聂行风亲自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敖剑面带微笑看着他,「行风,你家还真难进。」 原来是苦主登门,难怪大家反应强烈。聂行风眼神掠向敖剑身后,他身后站着洛阳,还有一个意料不到的人——乔。乔的表情很僵硬,在看到他后,似乎笑了笑,那种只能称为肌肉痉挛的微笑让乔看起来有些怪异。 「请进。」聂行风不动声色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敖剑走进别墅,把随行的几名保镖留在了外面。聂行风请他们在客厅落坐,霍离很快把茶点端上,乔犹豫了一下,走到聂行风身旁坐下。 「没想到公爵这么快就回来了。」聂行风随口寒暄。 敖剑品了口咖啡,说:「那边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底下人做就好,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的气候,所以就回来了。」 「公爵做事真是雷厉风行。」聂行风一语双关。 虽然离开了意大利,但聂行风一直都有关注那边各方面的动向,政界和黑道似乎都有很大波动,不过最近貌似平静了许多,看来跟这位伯尔吉亚家族的家主不无关系。 敖剑似乎没听出聂行风的言外之意,说:「小问题要及时处理,才不会酿成大祸患。」 「公爵一回来就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急事吗?」不想再跟他打哑谜,聂行风直接进入主题。 「有个很大的问题,只有你能解决,所以我就来了。」 聂行风眉头微微皱起,直觉感到敖剑所谓的问题跟现在坐在自己身旁的乔有关。 果然,敖剑指指乔:「我弟弟很想见你,一刻都等不及,我只好带他过来了。」 「见我?」聂行风转头看乔。 半个多月不见,乔的精神看起来更糟糕,身体瘦了一大圈,以致于给人一种衣服挂在身上的感觉,曾被削乱的头发完全没有打理,眼圈周围有些乌青,眼神发直,很明显精神状态有问题。 聂行风看向乔的腿,他的双手放在膝上,由于太过用力,指甲透着明显的青色,他在紧张,连呼吸都显得很不平稳。 「公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聂行风不动声色地说。 「乔的外伤还没完全恢复,不过他不肯继续接受治疗,不肯跟人交谈,更不肯正常进食,甚至当被靠近时,有突发性暴力倾向,我的诊所有两名医生被他打得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洛阳在旁边解释道:「他只有在听到你的名字时会安静下来,我想可能是当时你对他的救助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带他来见你。」 「他这种状态也能打人?」张玄很奇怪。 「乔的枪法拳术都称得上一流,越是这种状态爆发力就越强,因为他怕被伤害,所以会本能地使出所有力量。」 聂行风发现在听到洛阳的解释时,乔的眼神黯了黯,给他一种异常悲伤的感觉。 「那就是说他现在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引爆?」张玄大叫:「那你还把他送过来?你们应该送他去精神病院,派一大群医生护士看着他。」 「那种封闭疗法治标不治本,只会让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糟糕,糟糕到永久性精神失常,所以我们带他来,希望聂先生能帮他解开心结。」 「我们在他面前这样说好吗?」聂行风不太赞同洛阳的直接。 「他不会听到的,当一个人无法承受太大打击时,他会把自己隔绝在一个独立空间,只听自己想听到的话。」 「简单地说,就是搞自闭啦,我们家倒是有人对这个很有研究。」扫了一眼羿,张玄调侃:「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们?乔好像是你们伯尔吉亚家族的人吧?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内部解决,别扯到我家董事长身上。」 洛阳一笑,对聂行风说:「现在只有你能帮乔,如果连你都放弃的话,依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撑很久。对身为医生的我来说,不管他曾犯过什么错,是什么样的人,生命都是最宝贵的,我想聂先生你一定也这么想吧?」 见聂行风沉吟不语,张玄突然有些生气。 在某些方面,洛阳其实跟敖剑很像,他一语中的地说到了聂行风在意的地方,以一种柔和的方式强迫对方接受自己提出的条件,张玄其实不介意帮忙,但讨厌这种被操纵的感觉。 「想让我们帮忙也可以啦,不如先谈一下照顾标准吧,把乔住院的花费转到我这里来,再加上日常食住消费,我考虑接收。」他抛出条件。 洛阳转头看敖剑,后者不语,只稍微侧侧头,对面摆着羿的拍卖桌,刚才霍离桌布盖得太匆忙,绸质柔滑,有一大半顺着桌沿落下,露出桌上摆置的各种器皿。 「那些东西看起来似乎很眼熟。」敖剑问洛阳,「是不是?」 洛阳微笑,看着张玄,紫眸里闪过狡黠的光:「跟公爵家里最近丢失的古董很像,希望不是同一物件,我已经报了案,如果警察不细查就找来的话,可能会给大家添很大麻烦。」 张玄摸摸鼻子,没话说了,他就知道羿明目张胆拿人家东西,绝对不可能蒙混过关,果然,现世报这么快就应验了,而且是报应在他这个主人身上。 「乔可以留下来,不过那些保镖请带走。」聂行风说。 以敖剑的身手不需要带那么多保镖,显然他们是为乔准备的,说是保护,也许更多的是监视,在某种利益前提下,乔还有存在的价值,一种傀儡的价值。 「没问题。」 「记得销案。」张玄追加。 「那是自然,虽然那真是一笔天文数字,不过我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为他做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目的达到,敖剑微笑着站起来,准备拍乔的肩膀,但乔立刻避到了一边,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个闪避动作只是单纯的条件反射。 敖剑并没介意乔潜意识的抵抗,跟聂行风握手道别:「那我弟弟就拜托你了,我想他非常希望能留在你身边。」 「弟弟」的称谓叫得很亲热,但聂行风没从敖剑脸上看出任何记挂的感情。跟李蔚然相比,毫无疑问,敖剑显得更优雅大度,但归根结底,他们属于同一类人,人命对他们来说只是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可以随意利用,随意抛弃,这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优越感让聂行风厌恶。 「我会让他好起来。」他淡淡地说。 大家目光移向乔,这个从进门就一句话也没有说的主角,依旧以一副无表情状态坐在那里,比雕像更冷固。 离开时洛阳留下一些镇定剂药液和针管,说在乔突发暴力时会用得着。走到门口时,敖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聂行风说:「我回来时,睿庭托我代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国?老实说,你弟弟很有味道,我还真期待能早些再见到他呢。」 因为聂睿庭无视自己的交代,作为惩罚,聂行风把他留在了意大利做苦工,听了敖剑的询问,他眼神一冷:「离我弟弟远点!」 敖剑意味深长地一笑:「放心,虽然睿庭不错,不过他养的那只鬼脾气似乎不是很好,我可不想整天被鬼缠。」 门关上,聂行风决定把聂睿庭继续留在意大利,时间无限期延长,那边有颜开保护,他很放心。 第3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9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39节 张玄把洛阳给的药剂全扔进了垃圾桶,对他来说,让一个人镇定的最佳办法是打晕他,用药剂根本就是浪费,随后又招手把小蝙蝠叫过来,说:「从今天起,你给我戒酒一个月。」 「为什么!?」一听说要戒酒,羿立刻死抱住怀里的酒罐,大声问。 「为什么?」张玄冷笑,指着僵坐在沙发上的乔:「这个麻烦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还是,你愿意照顾他?」 「不要,我照顾长空一个宠物已经很辛苦了。」 「那就接受惩罚,赃物充公,给我老老实实自闭去。」 发现主人真生气了,羿不敢多话,念动咒语把东西都收进了宝贝囊,递给张玄,然后抱着酒罐自闭去了。 霍离和小白曾从若叶那里听说乔是敖剑的堂弟,因家人被杀精神有些错乱,不过对详情不了解,看乔这副模样很可怜,霍离说:「他好像很累又很饿,不知道喜欢吃什么,我去准备。」 「随便弄些就好。」 张玄看看乔,天师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将是个大麻烦。想起刚才敖剑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笑,他就有些气闷,又被那该死的白目摆了一道,他简直比李享更可恶。 聂行风站在乔面前,发现他因为自己的靠近显得有些侷促不安,便温言安慰道:「别怕,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他相信乔有听到,因为他看到那张一直紧绷的脸颊线条因为他的话微微柔和下来,这很好,没到无药可救的自闭程度,只要把心结解开,他就能够复原。 衣服下摆有些沉坠,聂行风低头,发现是乔的手扯住了它,轻声叫:「聂……」 可能是许久没说话的缘故,乔的声音很嘶哑,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是很显然,他希望聂行风陪他。 聂行风一怔,看来洛阳没说谎,乔拒绝跟人交流,不过对他却不排斥,可能这也是一种雏鸟情结,谁让当初他从昏迷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 犹豫了一下,聂行风坐下来,任由乔靠在自己肩头。 后背有些烧灼,那绝对是张玄的目光扫射造成的效果,聂行风苦笑,突然明白敖剑把乔送过来的用心了。 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 午餐因为有聂行风陪,乔没拒绝吃饭,不过吃了几口就放下了,霍离问他是不是不合胃口,他却置若罔闻,于是饭后小狐狸跑去网上查意大利料理,准备学习一下晚上再做看看。 下午聂行风要去公司开会,换好衣服准备出发时,一直坐在沙发上出神的乔突然冲过去,拉住他,一言不发,不过意思很明显,他要跟着一起去。 「不行!」 张玄一口否决,连他这个准情人都还没享受跟董事长同进同出的殊荣呢,什么时候轮到乔? 乔没说话,不过看张玄的眼神带着异常的憎恨,张玄立刻挑衅地反瞪,看到气氛很僵,聂行风忙拍拍乔的肩膀。 「我会很快回来,在家里等我。」 「……不!」沉默很久后,乔说。 聂行风怔住了,乔可以提出反对意见,证明他的思维开始运转,不再是无意识的任人摆布的傀儡,这是件好事,不过瞄瞄站在一旁绷紧脸的情人,聂行风头痛的想,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来说,可不是很妙。 聂行风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算是同意。被答应,乔呆滞的眼眸里似乎散出几分光彩,霍离和羿同时看张玄,喜欢八卦的两只动物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正准备看场拳脚大赛的好戏时,张玄眼神一瞥,说:「去之前先把衣服换一下,整整你的发型,刚出土的木乃伊都比你漂亮,以这种形象跟着董事长去公司,你还想不想让他在商界混了?」 羿没保持住平衡,跌到地上,霍离也觉得无聊,眼神转向蜷在阳光下打盹的小白,很想知道这场诡异的三角恋情为什么没打起来。 「就说你不了解他们两个啦。」小白甩着尾巴,嘟囔。 因为董事长答应了,所以不管怎样,张玄都不会再反对,多简单的问题啊,真不明白那只笨狐狸为什么想不通。 「董事长给我三十分钟,我搞定这家伙。」 不顾乔的强烈反抗,张玄揪住他衣袖把他拖去楼上更衣间,随便拿了套自己的旧衣给他,让他去换。乔进去了好久也没出来,张玄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大吼:「你在里面睡觉吗?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乔走出来,衣服已经换好,神情不再像之前那么木然,看着张玄的眼中有些怒气,还有几分紧张。 「中文听力过关。」张玄打了个响指,向他一甩下巴:「接下来去好好洗洗脸,换个发型,要我帮忙吗?」 「聂……」 「董事长不是你的佣人,你决定自己做,还是我帮你?」 说着话,揪乔去洗手间,一股害怕甚至厌恶的情绪瞬间充斥了乔所有感觉,他本能地伸手进口袋,不过张玄比他更快,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进洗手间。张玄将刮胡刀扔给他,乔接住,他握得很紧,锋利的刀面在镜子里反射出一道亮光。 「这个叫刮胡刀,如果你用它做刮胡子以外的事,董事长会很生气。」 乔靠在盥洗台前,身体颤得厉害,混合着厌恶和强烈杀机的气息无形中散发出来,张玄皱皱眉,发现凡事要慢慢来,太过分可能会适得其反。 「快点,董事长的时间观念很强。」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靠着门框说。 乔没再说话,拿起刮胡刀一下下刮起来,动作显得很滞涩,好半天才搞定,张玄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等他刮完,把他按在椅子上,伸手摆弄他的头发。 乔又是一阵剧烈的反抗,张玄不管他,硬是拿过梳子和发胶帮他整理发型。乔这段时间没怎么吃饭,外伤又刚好,不论是体力还是反应能力都无法跟张玄相抗衡,讨厌被触摸,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感觉让他的理智再次崩溃,不断大叫,可惜都是义大利语,张玄一句也听不懂。 「要骂人最好用中文,否则吵闹只是消耗你自己的体力。」 「你……故意……」半晌,乔盯着镜面,僵硬地说。 「你知道就好。」张玄微笑,镜面里的眼眸散发出淡淡金辉:「绑架我家董事长,占他便宜的时候,你就该有今天的觉悟!」 大家在楼下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伴随着乔的喃喃咒骂,羿咋舌:「老大好厉害,自闭者都能被他气得发狂。」 「乔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不会有问题吧?」若叶有点担心。 大家把目光转向聂行风,他正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对楼上的吵闹根本没在意。 十分钟后,乔随张玄下来,大家眼睛一亮。乔的长相本来就很俊秀,现在胡子刮掉,又换了衣服,感觉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张玄又帮他修了发型,让参差不齐的头发显得不那么突兀,漂亮到耀眼的金发,加上苍白脸庞,衬托出一种雅致的美,唯一不和谐的是表情仍然呆滞,看了看聂行风,向他挪过去。 「不错。」聂行风上下打量着他,赞道。 乔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但做出的只是本能的肌肉抽拉,张玄皱皱眉,发现他的心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聂行风离开后,小白说:「乔这个样子,看心理医生会比较好吧。」 张玄才不信什么心理医生,那些家伙骗钱的本事比神棍更厉害,想了想,把霍离叫过来,附耳交代了几句,小狐狸点头答应了。 嗅到八卦味道,小白竖起耳朵,不过没问,反正早晚会知道,这两个都不是能藏住心事的主儿。 晚餐时聂行风带乔回来,张玄找机会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没出状况?」 「还好,他很安静。」 但状况绝对是有的,当看到一个漂亮的金发小帅哥随自己上班,并且连开会都紧靠着自己不放时,公司所有员工都以一种呆滞表情看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询问乔是不是他的情人?宠到连上班都要带来,聂行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张玄看到那一幕,一定会气得抓狂。 晚餐霍离现学现卖,特意为乔做了义大利炒面和火腿起司牛排。 小狐狸的天分都用在料理上了,第一次做居然做得有模有样,光在视觉上就完美的体现了义大利菜的精髓。 大家落坐后,聂行风重新为乔作了介绍。 对于大家的寒暄,他几乎都没反应,只是呆板地拿着刀叉将菜一下下送进嘴里,那感觉不是在享受美食,而是一种单纯的机械运动。 霍离被彻底打击到了,叹气:「第一次看到有人吃我做的菜吃得这么难受。」 「别在意,他是病人。」张玄安慰。 乔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饭后,霍离带他去房间,又拿来新买的睡衣给他,若叶去厨房收拾餐具,张玄瞥了瞥靠在沙发上休息的聂行风,噗哧一笑:「你好像累了,要我帮你抓抓龙吗?」 聂行风点头,于是张玄走到他背后,给他按揉脖颈,不过还没按几下,就听楼上传来叫嚷声,跟着门被用力撞动,轻微闷声响起,那是加了消音器的枪声,两人急忙奔上楼去。 二楼走廊上堆着一堆碎片,是摆在转角的古董花瓶的残骸,尽头的落地钟面也是一片蛛网状,霍离拿着睡衣躲在花架后面,对面浴室门打开,乔只穿着内衣,双手举枪,凶狠地看他们。 「把枪放下。」聂行风用义大利语轻声说。 乔看上去并没有太激动,但眉间狠戾,像是野兽在感觉到危险时做出的本能反应,不过聂行风的声音很柔和,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他的不安,眉头微皱,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放下枪。 「这里都是你的朋友,你拿着枪,会伤害到他们。」 「我没有朋友,没有朋友。」他固执地重复。 「我不是吗?」聂行风慢慢走过去,把手伸过去:「听话,把枪给我。」 乔垂下手,而后枪顺利到了聂行风手里,听他仍然不断重复:「没有朋友,我从来没有朋友。」 「以后,你将会有很多朋友。」 聂行风拉乔回卧室,他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聂行风掀开枕头一侧,见下面放了道定神符。 乔精神很差,长期的不定量进食无法为身体提供足够的能量,以致于在激动后造成过度疲累,道符最多只能帮他缓解精神上的不安,要想完全复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聂行风揉揉额头,觉得这个麻烦还真不是一般的棘手。 「该死的,我的古董花瓶、落地钟,还有刚挂上去的油画,通通都报销了,那家伙的枪法真够准的,这种状态下都能枪枪中靶。」 聂行风来到走廊,就听张玄在愤愤不平地抱怨,霍离两手拉着耳垂,一脸讨好状,小声说:「我只是看乔忘了拿睡衣,所以来送给他,谁知他一句话不说就开枪,没等我用法术子弹就过来了,所以……」瞄瞄满地凄凉的走廊,小狐狸吐舌头:「就这样了。」 花瓶的碎片大小几乎均等,落地钟是镜面中枪,一枪穿透指针轴心,正如洛阳所说,乔的枪法很好,在精神极度不安定的状态下居然能瞬间找到致命点,聂行风想如果他的目标是人的话,那个人绝对没有生存的希望,他这种状态敖剑还让他随身带枪,如果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想法让聂行风恼火起来,掏出手机打给敖剑,仿佛知道他会来电一样,手机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对面传来敖剑优雅的磁性嗓音。 「晚上好,行风,有什么事吗?」 「你让乔身上带枪。」聂行风冷冷地说。 「喔,我忘记说了。你也知道,自从出了那件事后,那孩子一直精神紧张,没安全感,枪是他最好的伙伴,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枪可以起到镇定剂的作用,基本上,只要不去刺激他,他不会主动伤人。」 聂行风最讨厌敖剑这种满不在乎的口吻,似乎只要能稳住乔,其他人的生命根本无关紧要,他冷冷道:「请不要看轻生命,公爵!」 「你好像生气了。」觉察到聂行风的不快,敖剑微笑说:「ok、ok,是我不好,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有句话叫游戏人生,没有游戏,人生岂不是很乏味?」 聂行风还要再说,手机已被张玄夺了过去,冲着话筒吼:「游戏人生也不是免费的,你弟弟一枪打飞了我几万块,一口价,十万,明天中午之前把赔偿金送到,否则我立刻送人回去!」 吼完,切断通话,把手机抛给聂行风,一脸平静地说:「董事长,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趁机敲诈一笔才是正道。」 一开口就十万块,小神棍还真敢要,看着他讹诈敖剑的威风模样,聂行风突然有些想笑,转身回房时,还听他对霍离说:「垃圾别动,等明天白目的人过来,让他们收拾。」 聂行风洗完澡回到卧室,张玄从后面将他一把抱住,凑在他耳边吹风:「董事长你累了一天,让我慰藉你一下吧。」 「少胡闹。」 聂行风给了他一个手肘,张玄很灵活地闪过去,叹气:「哪有胡闹?明明就是你厚此薄彼,今天乔跟了你一天你都没说什么。」 「还说没胡闹,霍离给乔送睡衣是你指使的吧?」 谎言被戳穿,张玄没话说了,乖乖避到一边,嘟囔:「就知道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你。」 他只是想确认乔对大家的靠近究竟有多抵触,结果很糟糕,根本就连霍离那个小不点都让他惊慌到拔枪,更遑论其他人,现在可能除了聂行风之外,没人能让乔放下戒心。 「你今天不是还帮他整理发型了吗?」聂行风笑。 「别说了,我差点没被他拿刀砍。」张玄一个跃身,很郁闷地将自己摔到床上,「真不知道白目是怎么想的,乔如果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好像是他吧,为什么他还要热心帮乔治病?」 「你认为对敖剑来说,最重要的是钱吗?」 张玄想了想,摇头。 就冲敖剑对羿的盗窃毫不在意的态度来看,钱财他并没放在心上,或许对他来说,比起乔死亡,把他留在他们身边,看他们为此烦恼可能更有趣,在某些地方,敖剑有着跟李蔚然同样的恶趣味。 「就怕他的野心跟李蔚然一样大,无止境的权力和欲望,就像那个九瓣梅花……」张玄呻吟着,把头埋在枕头里。 聂行风笑了,其实很想告诉张玄,与其烦恼那些将来的问题,倒不如想想怎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单单一个乔,就足以他们头痛了。 聂行风的担心很快就应验了,在之后的几天里,乔几乎就像背后灵一样与他寸步不离,不吵,也没有太多的话语和表情,所有行动像是单纯的机械运动,只有聂行风在的时候,乔的精神才相对稳定,似乎除了聂行风,所有人都被他遮断在空间以外。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让聂行风不安的是乔对他的依赖心越来越重,公司里因为他的亲密跟随已经传言四起,聂行风猜张玄一定听到了不少相关的流言,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比不说更让聂行风担心。 乔的存在在无形中造成一种紧张感,连一向神经大条的霍离和羿也学会在说话前先察言观色一番,家里的这种低气压气氛让聂行风很不舒服,恨恨想,如果这就是敖剑的目的,那他绝对达到了。 不想再这样对乔迁就下去,这天晚餐时,聂行风故意在众人面前对乔说:「从明天起,你留在家里休息。」 乔手里的叉子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闷闷说:「不!」 「董事长很忙,不能把时间都花在照顾你上面,你留在家里帮忙做做家务也好,别整天跟个大少爷一样,等着别人来伺候。」张玄在旁边说道。 话被无视,乔盯着聂行风,似乎等他的回答。没给乔希望,聂行风说:「张玄说得很对。」 经过几天的调养,乔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呆滞,他的病情和精神状态相对来说都开始步入稳定,聂行风曾去咨询过心理医生,知道乔的自闭症属于强迫性质,实际上他们说的话他都可以听到,只是会选择性的听取,所以自己一味地依从他,只会让他的性格更加偏执,病情也会越来越重,陷入完全自我封闭的空间。 乔似乎听明白了聂行风的话,不再多言,只是恨恨瞪张玄,张玄才不怕瞪眼,回瞪过去,终于乔撑不住了,站起身离席,张玄叫住他。 「把饭吃完再走,这是对做饭的人最起码的尊重,身为公爵的你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吧?」 乔停下脚步,半晌,走回来,就在张玄以为他要坐下吃饭时,忽然看到他拿起桌上的叉子向自己刺来。 张玄急忙向旁闪避,聂行风眼疾手快,上前将乔按住,乔愤怒之下力气很大,推搡间将放在桌上的一个高脚酒杯撞碎了,等聂行风制住他后,才发觉手心有些湿,抬起手,发现掌心被酒杯碎片扎破了,血溢红了手掌。 「聂……」 看到血红的液体,乔有些怕,眼中戾气消下,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无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似乎想到了某些禁忌的画面。 「没事。」 生怕血腥刺激到乔,聂行风急忙安慰,谁知话刚说完,就被张玄推开,上前一拳击在乔的腹上。 乔被打得向后连退几步,弯下腰,但随即衣襟就被揪起,张玄扯着他将他狠狠顶在墙上,左手抄过那柄银叉,乔喉咙被扣住,动弹不了,只觉眼前银光闪电般划过,伴随着狠戾杀气,向自己狠狠刺下。 「张玄!」聂行风大喝。 银叉锋利的尖头在乔眼眸的两公分前堪堪停住,但也没有退开,依旧保持原有的姿势。 周围空气有些许寒意,大家都知道那刺去的力量有多快捷,如果聂行风再叫慢半拍,银叉绝对贯脑而过,霍离吓得闭上眼,好半天,听见没事,才小心翼翼睁开眼睛。 聂行风从后面将张玄手里的银叉抽走,轻声说:「别这样。」 温和声音是最好的安抚,张玄眼帘垂下,挡住了蓝眸里的潋滟金线。他松开紧扼住乔的手,后者却已被那股煞气震慑住,依旧保持相同的姿势,瞪大眼睛惊恐地看他。 「你是个胆小鬼。」张玄冷冷道:「遇到打击,连去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躲在自己的龟壳里,遮断所有不想听不想看的东西。」 清亮嗓音有如当头棒喝,震醒了乔的神智,嘴唇有些颤抖,很想去辩解,喉咙却似乎被什么东西阻住,说不出话来,只听张玄说:「别再有下一次。」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乔转身,踉跄着上楼回房,那道削瘦背影有些摇晃,若叶想去扶他,被羿一把拉住了,现在瞎子都能看出张玄有多不高兴,千万不要去当炮灰。 张玄没再说话,转身拉聂行风回房,气压因为他们的离去稍稍缓解,霍离打了个冷颤,小声说:「大哥好恐怖。」 「能轻松制止张玄怒气的董事长更恐怖。」 看着他们的背影,小白荧蓝猫眼里闪过复杂的光。两人的记忆和能量在慢慢复苏,它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好事,不过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因为有彼此的存在,前方的路不管有多难走,他们都一定可以走过去。 空间有短暂的寂静,半晌羿从宝贝囊里掏出纸笔,飞快记下:老大功力底线——未知数,理智底线——董事长,前者待查,后者死也不要触犯。 乔颤巍巍回到房间,锁上门,他用力很大,似乎想把全部力量加附在锁上,这是属于他的空间,不容许任何人靠近。 门关上了,他也因为气力用尽而虚脱地靠着门慢慢滑倒在地。窗外清冷月光洒进,恍惚中看到一道诡异幽长的身影从自己身后现出,阴影在月光下摇摆隐现,越来越膨大,像是要将自己整个吞噬。 乔顺手抄过地上的摆设花瓶,朝阴影摔了过去。花瓶碎了,影子晃了晃,像是水面被击到,波纹浮动,但很快就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你到底想怎样?」 似乎从他醒来,怪异阴影就一直跟随着他,无论他怎么喝斥攻击,都无法摆脱阴影的纠缠,乔几乎要崩溃了,双手捂住脸,低声嘶叫:「是不是只有死才能摆脱你?」 「你很想报仇吧?不过以你的能力这辈子都报不了仇。」 充满诱惑的温和声音,给乔一种错觉,那是聂行风在对他说话,在记忆中,只有聂行风一个人对他的态度始终那么温和,他痛苦地皱起眉,低吼:「你不是聂!」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报仇,杀了那个人,让你摆脱痛苦的纠缠。」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反而无法弄清声源在哪里,或者那个声音根本就一直存在在他的脑海中,通过阴影来告诉他。 乔放下手,有些呆滞地看着斜照在自己面前的影子,它似乎又大了许多,几乎充满了整个空间四壁,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让他明白自己永远都无法走出那段阴影。 「我该怎么做?」他喃喃问。 「死亡。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剩下的事我来帮你做。」 温和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恶毒,教唆着他接下来该走的路,不想走,却无法克制这个突然窜进大脑的念头。 「不……」乔用力摇头,想摇走这个荒唐的想法,作为伯尔吉亚家族的子孙,自杀永远不会得到原谅。 「难道你宁愿今后的人生都在别人怜悯和鄙夷的目光中度过吗?别犹豫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乔拼力捂住耳朵,想阻止自己去听,可是声音就像早已驻扎在心里,恶魔的呼唤一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催促。 在一阵剧烈摇头后,乔突然停止了动作,双目猛地睁开,眼神落在地板前方,刮胡刀在月下泛出寒光,比死亡更冷的寒光。 张玄把聂行风拉回卧室,关上门,拉过他受伤的手。 伤口很深,不过血流却意外地止住了,张玄用纸巾拭去血迹,见伤口里没有玻璃碎片,心放下了,口念愈伤咒,指肚在伤处轻轻抚摸,很快伤口逐渐愈合,只留一道浅纹疤痕。 「过几天疤痕就会消了。」张玄放开手,愈伤咒似乎很消耗功力,他有些不舒服,秀眉微微皱起。 「以后别再强行运功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伤。」 见张玄脸色不好,聂行风很心疼,本来想说这点小伤就用法咒,那如果是重伤的话,又该怎么办?不过犹豫了一下,这句话终究没敢说出来。 「看到你手上有疤,我心里会不舒服。」张玄眼帘垂着,淡淡说。 身体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可是心不舒服的感觉却无药可救,也许,聂行风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杯美味的毒药,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渗透进他的心里,无从逃避的绝望情感,却依旧不悔。 下巴被挑起,聂行风漂亮的眼瞳定定看他,而后低头吻在他的唇上,像是要安抚他的不快,吻落得轻柔,在缠绵中化解他心里的戾气。 「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些了?」吮吻中他听到聂行风轻声询问,腰间被扣得很紧,在无形中让他感到安定。 心情果然好了很多,不过难得自家董事长这么主动地献吻,张玄当然不肯放过,软舌勾起,挑逗着聂行风的舌,让那个吻变得更加热切。 「不够,好好安慰我。」他任性地说。 「我这不是在安慰你吗?」 平静声线证明张玄的火气过去了,聂行风微笑,抱着他就势抵在旁边桌上,两人斜靠在桌面上继续热情的吻。 「你心口上的伤都好了吗?」聂行风问。 完全能感受到张玄刚才的难过,就像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心口上的伤时,所感受到的痛苦愤怒,如果让他知道凶手是谁,他想自己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那个人,不允许张玄被伤害,哪怕只是轻微的受伤。 「想检验一下吗?」张玄轻笑。 从聂行风第一次看到伤口后,他就感觉张玄似乎不希望再被看到,所以亲热时都似有似无地避开伤痕的位置,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所以聂行风也从不特意去看,刚才的询问完全是因为见张玄为自己受伤恼火,才一时心有感触,问到而已。 聂行风松开了抱住张玄的手,略向后退,见他坐在桌上,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上衣衬衫因为刚才的过激行为有些褶皱,反而衬托出异样风情,蓝眸流转,是最完美的诱惑。 心弦在不经意处被轻轻拨动,聂行风伸手解开张玄的衬衫钮扣,柔韧胸肌在灯下散发着淡淡光泽,心口正中的肌肤很平滑,没有半点疤痕,聂行风将手指抚在他胸膛上轻轻滑动,似乎想确认那道疤痕真的已消失无踪。被轻柔触摸,张玄身子不自禁地绷紧,胸前红萸微微硬起,带着诱人光泽。 「检验结果如何?」他调笑。 「你很敏感。」聂行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低头轻轻吻在那颗红萸上,微笑:「我们好像好久没做了。」 这几天因为乔的搅和,聂行风一直睡很晚,等他回房,张玄早睡着了,那些情人间的亲密交流根本没时间做,难得今晚这么安宁,吻着张玄,聂行风有种感觉,今晚的宵夜一定很可口。 吮吻在胸前敏感的地方流连,张玄脸色渐渐被红润代替,感觉聂行风的手从自己腰间移向小腹,他笑:「董事长你不会是性急到连去床上的时间都省掉吧?」 「这样不好吗?」 「随你。」 偶尔换个方式也不错,张玄将手伸到聂行风的皮带上,扯开扎在腰间的衬衫,探手进去,热切拥吻中,正准备做更亲密的动作,叽哩呱啦的声音突然传来,随即一道白色身影从门外一头撞进来。 「老大老大,不好啦!」小蝙蝠刚冲进来,就看到相拥靠在桌上衣衫不整的一对情人,本能感到不妙,立刻伸翅膀遮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该死的,你就不能有一次进门前先敲一下门吗?知不知道挡人好事会被马踢!」 情正浓时被不长眼的式神打断,张玄怒火冲天,手一扬,一道灵符抛出。知道那符的厉害,羿吓得抱头就跑,大叫:「不关我的事,出大事了,长空让我过来叫你们。」 「滚!」 不用张玄多说,被灵符追杀,羿早抱头滚得远远的,张玄还不解气,又掏出两张道符,准备直接灭了那家伙,聂行风拦住了他。 「去看看怎么回事。」 羿再没脑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到卧室来打扰他们,尤其是若叶让它来的,聂行风觉得应该是有意外发生。 两人奔到走廊上,见若叶和小白他们都站在乔的卧室门口,若叶正在敲门,并用力拧把手,不过门被反锁了,打不开,里面也没人回应。 「出了什么事?」聂行风问。 「若叶大哥说感觉到乔有事,所以过来看看,不过门锁着进不去。」霍离回答。 「你们不是都会法术吗?开个门这么麻烦。」张玄没好气地问。 「我们刚才觉得以乔的精神状态,强行进去不太好。」小白说:「不过现在没必要了,因为我闻到一股很糟糕的味道。」 是血的腥气。 对于经历过各种奇异事件的张玄和聂行风来说,这种气味已经不稀奇了,他们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腥味气息的源头,张玄目光移到那扇门,不说话,推开若叶,一脚踹了过去。 门很轻易地被踹开,走廊灯光斜射进卧室,照在平躺在地板上的人身上,乔身体微微蜷起,搭在旁边的手下溢着浓浓的一滩血迹。 「刚才我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但不敢肯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若叶在后面轻声说。 「该死的!」 张玄冲进去,揿亮灯。灯光照亮了乔惨白的脸,右手腕上的那一刀划得很深,让人疑惑怎么会有人狠心给自己划下那么深的一刀。看到乔左手里握的刮胡刀,张玄秀眉皱起,看来这家伙是存心不想活了,左手不是惯用手,下力一定不像右手那么有分寸,感到痛时会本能地收力,所以乔才会用左手下刀,这家伙很聪明,可惜用错了地方。 张玄蹲下身,先在乔的手腕伤口上下了道止血符,暂时止住流血,又吩咐:「羿,立刻送他去最近的医院。」 「不叫救护车?」 「等救护车来,他就该去阎王爷那报到了。」 羿连忙变成少年模样,将乔背起,身子一旋便不见了。聂行风也跟着跑出去,张玄跟上,想了想,又转身对霍离说:「这里放着,不用收拾。」 见他脸色难看,霍离不敢多话,连连点头,若叶叹口气:「希望乔没事。」 「撞到张玄的枪口上,怎么可能没事?」小白转身下楼,随口说。 霍离急忙跟上,问:「那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不用,医院有他们三个人,足够了。」 关键时刻,羿做事还是很雷厉风行的,聂行风和张玄赶到附近的医院时,乔已经被送去急救,看到他们赶来,羿从走廊的长椅上跳起来,问:「你们带钱了吗?急救要花不少钱。」 「我去处理。」 聂行风走之前拍拍张玄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急躁,知道他的心思,张玄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聂行风走后,走廊上就剩下主仆二人,羿瞅瞅急救室门上的红灯,问:「乔会不会死啊?」 「敢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就算他死,我也要把他从地狱里揪回来。」 冷笑中阴飒之气传来,羿抖了一下,立刻变回了蝙蝠,伸爪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乔即将面临的痛苦人生默哀。 两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灭了,门打开,主治医生走出来,告诉他们乔暂时没事了,不过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病人将转到加护病房,希望他们最好留下陪床。 「董事长你回去休息,我留下来。」 已是午夜,聂行风明天还要上班,张玄不想他累着,反正自己刚完结一个大案子,正在假期中,熬夜没问题。 聂行风还要坚持,羿忙说:「没关系啦,还有我呢,有事我会通知你们的。」 「那我明天把事情处理完就过来。」 聂行风离开后,张玄来到乔的加护病房,在经过护理站时,听小护士跟同事嘀咕:「那男人不知为了什么想不开,一定要自杀,身上失去近两千毫升的血,能救回来真是奇迹。」 张玄眉头微皱,进了病房,见乔仍处于昏睡状态,头微微歪靠在枕上,血浆顺针管慢慢输进他体内,护士小姐似乎怕他的身体无法承受过度负荷,将点滴调得很慢,房间异常的安静,带着死亡来临前的冷寂。 张玄在对面沙发上坐下,问羿:「有红线吗?」 羿在宝贝囊里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说:「我去外面找找看。」 它走捷径穿过玻璃窗飞走了,不大一会儿工夫转回来,拿了条红线给张玄,张玄将折得细细的道符和红线缠在一起。编成一条细绳,走过去,系在乔的左腕上。乔的状况很糟糕,希望这条红绳可以带给他支撑下去的力量。 「出了这么大的事,要不要通知白目?」羿问。 「那家伙应该早感应到了,既然他装不知道,就没必要去提,如果乔死了,再去报丧也不迟。」看看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小蝙蝠,张玄说:「你睡吧,这里有我看着。」 羿早困了,主人令下,立刻飞到窗帘上方,倒挂着入眠,张玄则靠在沙发上养神。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感觉到阴气袭来,张玄立刻睁开眼睛,就见乔的魂魄离开了躯体,飘飘幽幽,在病床旁徘徊。 张玄转头看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心跳显示比刚才弱了许多,似乎正慢慢趋向静止。 乔的魂魄有些混沌,飘了一会儿,又静静待在床头不动了,不过也没有回魂的举动,就这样杵在那里发呆。 人麻烦,连魂魄也这么麻烦,张玄抬手,正要帮乔回魂,就觉阴风传来,病房里突然冷了下来。他眼眸扫过房门,一个男人不知何时立在了那里,一身白色西装,连鞋都是白的,长发飘逸,容貌俊秀,正笑嘻嘻看他。 「这里没死人,勾魂去别处。」那身行头让人想认不出都难,张玄冷冷道。 「老朋友,好久不见,别一见面就这么横眉冷对嘛。」对于张玄的冷淡,白无常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飘到近前。 「什么老朋友?平时我可没少孝敬你,可招魂驱鬼时,你一次都不捧场,现在跑来套什么近乎?」 「那是你法术不灵光,符咒都念错了嘛。」白无常小声反驳,不过看到凌厉蓝眸瞪过来,他立刻举手投降,「好好,是我不对,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真的很忙欸,虽然我没亲自来,但每次都有派兄弟来帮忙。」 「忙你还在这里闲逛?」 「最近就突然不忙啦。」白无常在对面沙发上坐下,耸耸肩:「天天有死人,却总是拘不到魂,搞得下面很恼火,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也知道,我们拘魂也有任务的,完不成会很糟糕,刚才兄弟告诉我这里可能有希望,所以我就来了。」 「他还没死呢。」 「这不马上就快了吗?」白无常看看在病床旁飘游的魂魄,笑吟吟说:「我不急,等着他咽气。」 张玄揉揉额头,突然发现天师这个行业其实很不好做,留个人还得跟无常争,不过白无常的出现提醒了他,乔的状况真的很糟糕,没有死亡气息吸引,白无常不会特意跑过来。 看着白无常靠在沙发上,向乔的魂魄摆手,张玄眼神一冷:「别打这个人主意,他一定要活下来。」 小动作被发现,白无常只好收回手,无聊地耸肩:「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你变了好多,以前你对生死可没这么执着。」 「这个人是我家董事长要留的。」张玄淡淡地说。 即使现在,他对生死依旧看得很淡,如果当时聂行风没有收留乔,乔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不过既然聂行风留下了乔,那么不管怎样,他都会让乔活下来。 乔的魂魄对白无常很好奇,离开床,想往他那边走,但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自己的躯体,似乎无从取舍。张玄知道无常身上的阴气对魂魄本身就存在着强大的吸引力,乔又是自杀,有无常在,魂魄更不易归位,他轻声问:「你甘心死吗?」 魂魄歪歪头,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死了,所有财产都归敖剑所有,你输给了他,连命带财物,甚至尊严。」张玄微笑:「一个有尊严的人不会选择自杀。」 魂魄转头看床上的躯体,躯体腕上红线金光隐现,仿佛是一种召唤,告诉他该留下的方向。 被红线吸引住,魂魄看了一会儿,突然扑进了自己的身躯中,很快两者合为一体,与此同时,监护仪上的心跳波动突然强稳起来,那是生命重新起动的标志。 张玄微笑看白无常,意思是你没戏了。到手的猎物跑掉,白无常气得直咬嘴唇,咕哝:「你耍赖帮他。」 「如果自身求生欲望不强的话,没人可以帮到他。」 这话倒没说错,白无常无奈叹口气,转身离开,就听张玄在后面说:「对了,这几天我有给你多烧冥币,下次我招魂记得关照一下喔。」 「知道了,你这个财迷!」 白无常走了,张玄松口气,看着乔的心跳显示越来越稳,他知道这道生死关卡乔已经顺利走过来了。 第二天若叶和霍离来医院看乔,见张玄精神有些疲怠,若叶说:「今晚我来照顾他吧。」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昨晚怕白无常去而复返,张玄一直没敢沉眠,在沙发蜷了一夜,脸色当然不好,不过倒没什么大事,至于照顾,更没必要了。 看到霍离拿来一个放满换洗衣物的大袋子,张玄问:「你拿衣服来干什么?还打算长住啊?」 「我听羿说乔的状况很糟糕,他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会比较好吧?」 「住院费用你出?」 被问到,小狐狸张口结舌了,因为私用张玄的存款,他的炸鸡店赚的钱都被没收充公了,哪有钱为乔付帐? 转头看小白,小白脖子一拧,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见羿挂在墙上冲自己直摇手,小狐狸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下午聂行风赶到医院,乔还没醒,若叶等人都在病房里看护,张玄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看模样就知道昨晚没休息好。没惊动他,聂行风对若叶小声说:「这里我来,你们回去休息。」 张玄没睡沉,听到聂行风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坐起来,说:「别担心,医生说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很快就会醒过来,没事了。」 「我担心的是你。」看到系在乔手腕上的红绳,聂行风就知道张玄又施法术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问:「昨晚麻烦不小吧?」 「跟鬼聊天而已。」张玄拍拍旁边沙发,示意聂行风坐下。 见张玄没有回去的意思,聂行风没再逼他,反正乔在沉睡,所谓照顾也只是陪在旁边而已。 到了傍晚,霍离准备回去给大家准备晚餐时,乔醒了过来。主治医生来帮他做了检查后,告诉聂行风他没事了,不过因为失血过多,短期内需要静养,并让他们多开导病人,解开他的心结,别让相同事情再度发生等等。 等医生离开,聂行风走到乔的床前,他很虚弱,头陷在枕头里,让脸色看起来更苍白,看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听了聂行风的话,乔眼帘垂下,默默点头。 张玄走过去,居高临下看乔,一言不发,半晌,忽然抬手将血浆的点滴关掉了。聂行风一怔,却没去阻止,看着他拉过乔的手,将他手背上插着的针管也拔掉了。 「大哥!」霍离大叫。 张玄没理会一惊一乍的小狐狸,顺手将乔从病床上扯了起来。乔失血过多,整个人都在晕晕乎乎中,被张玄扯拽,他难受得皱起眉,却没有反抗,任由他将自己拽下病床。 「张玄你干什么?乔还在输液。」 若叶本来不想多话,不过张玄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乔的状态又这么差,周围阻止他的人一个都没有,自己再不说,真怕乔很快就会再接受一次急救。 「回家。」张玄跟聂行风要了车钥匙,也不管乔是否能站稳,等他勉强穿上拖鞋,就拽着他往外走,说:「他醒了,就代表没事了,住院花钱都是浪费。」 「可是……」 若叶话没说完,张玄已经出了房门。见乔脚步虚飘,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若叶转头看聂行风,在这个时候,只有聂行风能劝得住张玄。 其他人也都抱着同样的心思,张玄现在很生气,谁也不敢冲过去当炮灰,于是一齐看聂行风,谁知董事长大人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一起回家吧。」 「这病房是不是先留着?省得一会儿乔再晕倒,还要另备房间。」羿向聂行风征询。 「不用,张玄有分寸。」 见大家都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聂行风笑了笑:「伯尔吉亚家族的人需要的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当头棒喝。」 看着聂行风离开,羿用翅膀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呻吟:「我发现,即使老大说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董事长也一定会say yes。」 若叶和霍离连连点头,深有同感,小白却很不屑地切了一声:「董事长才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 「嗯?」 大家转头看小白,就见它慢悠悠踱步出去,说:「如果张玄说太阳从西方升起,董事长绝对会施法让它从西方升起。」 「哇塞,好精妙!」羿很崇拜地跟出去,说:「你好像很了解他们耶,每次都一语中的。」 「那当然。」小猫很高傲地扬起头:「你以为几万年的朋友是白做的?」 「几万年?」 发觉失言,小白立刻闭上了嘴,羿眨眨眼,在发现问不出什么后,掏出纸和笔记录道:小白跟董事长和老大的关系秘辛,待查。 张玄开聂行风的车回了家,把乔从副驾驶座上拉出来。进门后,带着他一口气来到二楼的卧室,乔全身虚软,脚步很飘,没有张玄揪住,几乎随时会摔倒。 听张玄的话,霍离没有收拾房间,卧室里依旧保持着溢满血迹的样子,经过了一天多时间,血腥味不像最初那么浓了,但地板上稠稠的一滩暗红液体依然怵目惊心,这气味让乔感到恶心,脸色立刻苍白下来。 张玄站在他身旁,冷冷道:「你知不知道家里死过人很不吉利?你想死,滚回义大利死去,别在我家里闹自杀!」 乔低声说了几句,张玄听不懂,吼:「说中文!」 「……不是……我要自杀,是那个影子……」 听了乔僵硬的回答,张玄一怔,随即冷笑:「你的意思是影子害你?那你知不知道影子是谁的?」 乔摇头。 「是你自己的,潜伏在你心里的,不敢面对的阴影。」盯住乔,张玄慢慢说:「如果你不想死,就没人可以逼你去死。李享的影鬼术虽然厉害,但还不到万能的地步,他能做的只不过是引出人心里的阴影,你越是怕它,它就越猖狂,反之,它只不过是道永远只能跟在你身后的影子而已。」 聂行风也赶了回来,在楼梯口听到张玄的话,他停下脚步,示意霍离等人别过去。 第3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0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0节 见乔脸色变了变,张玄又说:「也许你的自闭症太厉害,听不到我的话,所以我只说我想说的,愿不愿听在你。这里不是义大利,你也不是什么伯尔吉亚公爵,在这里,没人有必要看你的脸色,大家迁就你,是把你当朋友,不想让你的病更糟糕,不是因为你的身分,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随时离开,不过离开之前,把这里打扫干净。」 一块抹布扔到乔面前,他默立半晌,蹲下,拿起抹布开始慢慢擦拭地板上的血迹,血腥气扑来,乔有些作呕,却因为一直没吃饭,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张玄转身下楼,霍离看聂行风,聂行风向他摇摇头,示意他别理会,于是霍离只好去厨房准备晚餐。 客厅里很静,大家各有各的事做,看张玄脸色不好,都很聪明地不去充当倒楣的引爆线,过了一会儿,张玄招手把羿叫过来。 「怎么这么久还没打扫完,你上去看看,如果那家伙晕倒了,直接叫救护车。」 羿不太想去,摇着怀里的易开罐乱晃:「我讨厌血腥味耶。」 天底下居然有跟主人讨价还价的式神,张玄凤目斜挑,看着它冷笑:「我本来还想取消你的禁酒令。」 「我去!」关系到自己今后的美酒生涯,羿翅膀一搧,迅速飞到二楼。 小白也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我也上去帮帮忙吧。」 「我去帮乔另外准备房间。」若叶也起身离开。 大家都走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张玄伸了个懒腰,就势躺下,头枕在聂行风的腿上,聂行风揉揉他的头发,道:「抱歉,我揽下的麻烦让你来解决。」 「没什么啦,我本来也想整整那家伙的,他正好送上门来。」张玄闭着眼,随口嘟囔:「鞭子加蜜糖,他要是还不好,那可能真的无药可救了。」 话说完,人已经睡了过去,聂行风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张玄可以睡得更舒服些,看着他的睡颜,半晌,轻声说:「谢谢。」 有羿和小白帮忙,乔的房间很快就打扫干净了,不过他身体太虚,收拾完后几乎无法站稳,若叶扶他到另一间卧室休息。 晚饭乔也是在房间里吃的,霍离特意为他做了比较容易下咽的米汤和义大利清汤,又把从医院里带来的药拿给他。 「我从网上学来的汤菜,不过时间太仓促,家里作料不齐全,可能味道不是很正宗,你将就着吃,明天我再准备,药一定要吃,会好得快些。」 霍离知道乔不喜欢跟人多做接触,说完后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听他说:「谢谢。」停了停,又说:「你的菜做得很好吃。」 很意外的回复,小狐狸开心得尾巴差点甩出来,连声说:「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尽管跟我说,别客气。」 不一会儿,坐在楼下的几个人就看到一只小狐狸飞快从上面窜下来,一路窜到张玄面前,大叫:「乔跟我说话了耶,大哥实在太厉害了!」 说完,不等张玄给任何反应,就跑去电脑前,点滑鼠查找资料,一条尾巴在身后甩啊甩,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张玄一整个的不在状况,转头看大家:「这家伙怎么了?抽什么风?」 「一定是乔称赞他的厨艺好。」聂行风在旁边微笑说:「对厨师来说,还有什么比称赞他的厨艺更让他开心?」 「乔跟小狐狸说话……」张玄找到了话题的重点,问:「也就是说他的自闭症治好了?」 「治没治好我不知道,不过他肯跟人交流你功不可没。」 被赞美,张玄洋洋得意,立刻拿过报纸,翻到招聘栏开始查阅,聂行风很奇怪:「你找什么?」 「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做心理医生的天分,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招聘,我可以开辟了一下第三产业。」 聂行风无语了,他就知道有些人是称赞不得的,很平静地扯过张玄手里的报纸,扔到了一边。 自从被张玄训过后,乔的自闭症好了很多,连着服了几天的药,他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没再要求跟随聂行风上班,而是在家里做些简单的家务。 虽然话语仍是不多,但在被搭话时,会用带着浓厚义大利腔调的中文回复,并拜托若叶帮自己买了一些中文学习教材,闲下来时就捧书翻阅。 看到他情况明显的好转,张玄暗地里松了口气,觉得敖剑甩给他们的麻烦总算被他们解决了。 也许李享给乔造成的心理阴影不能轻易消除,但至少乔不会再自杀,因为他有了生存目标,当然,如果学习中文也算是生存目标的一种的话。 半个月后,乔提出外出走走,这对于出事后一直处于自闭状态的他来说,无疑是种自我突破;聂行风很高兴,鼓励他多出去接触一下外界,毕竟这里不是义大利,在环境上比较不会给乔带来压抑感,不过还是每次都让霍离或若叶陪他。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乔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在语言沟通方面也好了很多,看到他逐渐恢复了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公爵模样,聂行风放下了心,觉得可以让他回去了。 「我也希望他回去啊,要不,直接通知敖剑过来带人吧。」 这天晚上,乔出门还没回来,大家在客厅说起他的事,张玄忍不住抱怨。 虽然乔的精神比最初好了很多,但在某些地方还是很依赖聂行风,张玄总感觉他们就像夹心饼干一样,因为有乔在中间,整个气氛都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早知道当初不救他就好了,弄得现在家里那么一大盏灯泡乱闪。」 小神棍每次都这样说,可是当初乔出事,他比自己还紧张,聂行风笑道:「我会找个机会跟乔说一下,毕竟他的家族生意在义大利,不可能在这里待很久。」 「说的也是。」 张玄也很乐观地这么想,黑道可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不小心就尸骨无存,从小在里面摸爬滚打的乔肯定更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既然他打算活下来,首先就是要让自己在家族里立住脚,看他最近早出晚归的样子,该是准备离开的前兆吧? 晚餐时分,外面传来开门声,乔回来了。自从他可以单独出门后,张玄就把开门的备用磁卡给了他,那是承认他是家里一分子的表示。 「乔,你回来得正好,晚餐刚做好,快收拾一下准备吃饭。」霍离正在摆碗筷,见乔回来,立刻打招呼。 这段时间大家教乔学中文,无形中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加上霍离的个性本身就是自来熟,所以跟乔最熟络。 「晚饭可以稍微推后一些吗?我有事要说。」乔来到大厅,对大家说。 是宣布要走了吗? 张玄正靠在沙发上喝红茶,听了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见乔一身很正统的黑色西装,发式也精心打理过,看上去英姿焕发,这副打扮跟上午出去时不同,很显然,他是有事宣布,才特意换上正式服装,以示郑重。 大家都凑了过来,就见乔笔直走到张玄面前,张玄急忙指指坐在自己身旁的聂行风,告诉他那才是主角,谁知乔目不斜视,只看着他,半晌,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很没风度的,张玄把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小狐狸最近不是经常教乔中文吗?怎么没顺便辅导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双膝下跪那可是很重的礼节耶,就算他救过乔,这一跪也担不起。 「离过年还早着呢,再说我也没钱给你红包。」张玄抹去嘴角的茶水,郑重声明。 「师父,我决定拜你为师学习道法,请收下我这个徒弟。」乔没动,跪在他面前,同样也很郑重地说。 张玄脑门上飞快蹦出n个问号,等明白过来,他眨眨眼,「你做事好像本末倒置了,首先我还没收你为弟子,你不可以叫我师父,其次,我也不可能收你为弟子,你没必要叫我师父。」 乔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理解张玄那串绕口令的意思,但很快便问:「入门需要多少拜师费,我一定如数交上。」 看戏的众人在心里为乔亮了下大拇指,不愧是混黑道的,即使自闭也知道张玄的爱财,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命门。 谁知张玄完全不为所动,淡淡道:「你搞错了一点,我不为钱做事,再说,你混黑道,学法术干什么?」 乔微一踌躇,没有答话,不过张玄没忽略他眼中稍纵即逝的恨意,脸色有些难看:「为了报仇对吧?去找别人吧,冲你的身分,要找大师学法术很简单。」 「为什么?」见张玄起身要走,乔着了急,急忙追问。 「我不教死人法术。」 乔一怔:「我没有死。」 「心里有仇恨的人,在杀别人之前已经杀死了自己,所以,对我来说,你已经是个死人。」 张玄说完,向霍离招招手:「吃饭吃饭,我已经饿了。」 「喔。」 小狐狸跑去准备饭菜,大家见没戏唱了,也都散了,聂行风经过乔身边,见他还笔直跪在那里,便说:「先去吃饭吧,张玄不答应的事,你就算跪一晚上,他也不会理。」 「聂……」 被叫住,聂行风摇摇头:「别求我,我不会勉强他做不开心的事。」 大家都去了餐厅,乔一个人跪在大厅的地板上,突然觉得很空虚,一种看不到目标的空虚。 报仇不仅是为了解脱痛苦,也是支撑他生存下去的力量,那个夺去他尊严骄傲的人,将他踩在脚下狠狠羞辱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放过,哪怕是拼了这条命! 「你以前也杀过很多人吧?」 耳边传来问声,乔低头,发现是那只黑猫。在这个家里,跟他接触最少的就是这只猫,它总是高傲优雅的样子,荧蓝猫眼里带着看透一切的精明,乔觉得如果它是人的话,一定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被问到,不由自主的,乔点点头。 「如果每个被你杀的人都想来复仇,你又该怎么办?」 他是杀过很多人,记得住的,记不住的,这是没办法的事,在伯尔吉亚家族里,生存跟血腥同步,死亡是最廉价的,所以在他还没学会识字之前,已经学会了杀人。 但这跟李享不同,他杀人是为了生存,而李享只是为了满足那种变态的欲望。 「我的心情你不会明白。」他恨恨说。 猫的嘴唇微微上翘,在乔看来,像是讥笑的感觉,然后懒洋洋地说:「也许我不明白,不过大家都有不开心的过去,这里的每个人,都有。」 乔一怔,很想问张玄也有吗?那么率性随意的一个人,他想不出他会有什么不开心。 「要听听我的故事吗?」猫蹲在他身旁,说:「别跪着了,故事很长,你要是跪着听,明早一定站不起来。」 早上,按照惯例,张玄最后一个起床。爬起来,迷迷糊糊打开门,就被眼前冒出来的人吓一跳,乔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叫:「师父。」 张玄砰地把门关上,定定神,在发现乔的出现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又打开门,重申:「别叫我师父,我不会收你为徒!」 说完,转身下楼,乔紧跟在后面,问:「如果我说学法术不是为了报仇呢?」 「不为了报仇,你还打算改行当天师吗?抢我的饭碗,更不能收你。」 一个走一个追,转眼到了楼下,见又有好戏看,大家都围了过来。 「如果我说是为了除害,而不是报仇,可以吗?」 张玄转身,双手交叉抱胸前,打量乔:「你认为我会信吗?」 「如果李享作恶,身为天师弟子,我杀他天经地义,跟有目的的杀人报仇不一样,这样可以吗?」 张玄不说话了,继续上下打量乔,很飒爽干练的一个人,跟刚来时的那副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甚至连昨晚说要报仇的那丝狠毒也没了,看着他,张玄蓝眸微微眯起。 「真有你的,怎么突然想通了?」 「昨晚跟猫聊了一晚上。」停了停,乔又说:「也许还没有完全想通,但我会努力的。」 「先努力学好中文吧。」张玄拍拍他肩膀:「要不你怎么看得懂符咒呢。」 「师父,你答应收我为徒了?」乔惊喜问。 「我没那么说喔,教徒弟又费心又费力,花销还很大,虽然我不为钱做事,但没钱,也做不了任何事对不对……」 谈到钱了,大家同时点头,又一齐看乔,猜想他准备付多少钱,在旁边看早报的聂行风有些听不下去了,叫:「张玄。」 提醒被张玄人为的忽略了。 乔从小在黑道混,当然明白张玄的意思,于是说:「伯尔吉亚家族每年盈利的百分之三,可以吗?」 大手笔!于是大家的脑袋又齐齐转向张玄,张玄也吓一跳:「你的资产不是都被敖剑占去了吗?底下还有公司?」 「资产可不是那么轻易想挪动就挪动的。」乔微笑:「家族股份半数还在我手上,除了赌场餐厅等服务业外,还有一些贸易商行,这几天我有跟敖剑谈过,基本上我们分工得很愉快,百分之三的年收入盈利分配我还作得了主。」 张玄的蓝瞳顿时亮晶晶。 伯尔吉亚家族有多富有他很清楚,即使百分之三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而且什么都不做就能赚到钱,让他在董事长面前扬眉吐气,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张玄……」 「董事长别吵,没见我正在赚钱吗。」 心动归心动,表面还得做做样子,张玄清清嗓子说:「百分之三太少了,百分之五怎么样?」 「没问题。」 「ok。」张玄打了个响指,把羿叫过来:「上三炷香,请祖师爷,我要开坛收徒。」 对张玄来说,只要钱到位,做起事来绝对雷厉风行。不一会儿,张天师的画像便被恭敬请了出来,三炷香供上,轻烟缭绕,张玄的金黄道袍穿戴整齐,端坐在神案前,转头见聂行风还坐在沙发上一副局外人的闲散模样,头一甩,以眼神示意他过来接受跪拜。 对张玄的率性妄为已经到了听之任之的程度,聂行风揉揉额头,最后还是顺着他的意,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乔双膝跪下,行拜师礼,先拜祖师爷,再拜师父,然后接过羿准备好的清茶,双手奉上,张玄大大方方接了茶,品了一口,说:「今日你入我门下,就正式成为天师弟子了,有些规矩你要谨记。首先,就是尊师重道,其次,法术不可用在邪门歪道上,然后,然后……」 然后想不起来了,转头看聂行风,希望他给提点一下,聂行风望天,懒得跟小神棍一起胡闹。 没得到提示,张玄只好随便胡说下去:「然后……其实呢,我们天师门下的规矩也不是很多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准则可以视情况上下浮动,不过,不可以让我知道你做违法的事。」 张玄把「不可以让我知道」咬得很重,不做违法的事,那还叫什么黑道?只要他不知道就行了,至于乔怎么做,那是他的事。乔明白,郑重说:「师父放心。」 实在听不下去了,聂行风咳了一下,示意张玄适可而止。 被提醒,张玄忙指指聂行风,对乔道:「敬茶。」 看茶恭敬奉上,看着聂行风低头品茶,张玄笑眯眯对乔说:「以后你可以跟大家一样叫他『董事长』,也可以叫他『师娘』,不可以特立独行称他『聂』。」 后面几位观众绝倒,倒是作为主角的总裁大人一脸平静地继续品茶。 乔显然不想改,想想说:「百分之七。」 在金钱方面,张玄的反应绝对比光速还快,立刻回:「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乔答应,看着聂行风说:「聂,你的称呼很值钱。」 后面刚爬起来的几个人又重新摔倒,小白干脆不起来,省得再跌跤。大家看聂行风,表情平静,不过那绝对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张玄似乎也感觉出来了,忙冲乔摆摆手。 「行了行了,拜师礼行过,可以起来了。」 趁大家过来向乔道贺,张玄悄悄瞥聂行风,小声问:「董事长你生气啊?」 他要是为这种事跟小神棍生气,早气死几百回了,聂行风淡淡说:「我无所谓,反正收徒弟的是你,到时别喊累就好。」 「我会那么笨的让白目看笑话吗?」张玄笑嘻嘻道:「看着吧,马上给你一个大惊喜。」 早餐过后不久,门铃响起,很快,属于魏正义的大嗓门传来:「我来了,师父好,董事长好,大家好。」 「魏大哥你好久没来了耶。」 霍离手持香茶奉上,魏正义道了谢,接过来喝了一口,说:「没办法,最近义大利几股黑手党势力都陆续扩充过来,黑道上局势紧张,大家都严阵以待,估计近期会有大规模的火拼活动,所以我们都不敢懈怠啊。」 魏正义今天穿了条很火爆的皮裤,上身外套背后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头发半黄半绿,耳钉、眉钉样样不缺,张玄围着他转一圈,问:「你辞职,改行混黑社会了?」 「哪有?我刚负责完一个卧底案,觉得这打扮挺不错,所以还没改回来。」 魏正义的父亲是警界高层,他就算打扮得再另类,也不会有人管他,不过不得不说,魏正义这么打扮,还真从骨子里带了股黑道的霸气,打死也没人相信他是警察。 「你说义大利黑手党的势力在往这边扩充?」 董事长大人问话,魏正义立刻回答:「是啊,那个臭名昭彰的伯尔吉亚家族的生意源源不断地移到这边,所以警方现在处于高级戒备状态,不过董事长放心,我把他们盯得很紧,如果他们敢做违法的事,我立刻送他们进监狱!」 「哼……」 不屑的鼻音从旁边传来,小白他们都转头看乔,他正坐在沙发上,表情带着漠视魏正义存在的意味。 魏正义也看到了乔,先是吃惊,然后大叫:「这人怎么这么面熟?啊,你不就是乔瓦尼?伯尔吉亚,那个恶名远播的黑道头子。」 说话时手枪已拔出来,指向乔的眉心,几乎与此同时,乔也站起,枪指在魏正义面门前,两人动作都快捷利落,众人眼前一花,然后就看到他们对指的状态。 魏正义大吼:「你怎么会在我师父家里?有什么阴谋?」 乔冷冷回:「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我是警察,我没资格问,还有谁有资格问?」 「哼!」 「你敢哼我!」 「都把枪放下!」终于忍不住了,张玄在旁边没好气地说:「在我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发威?」 两人看看张玄的脸色,都把枪放下了。 「别再让我看到你们用枪指着对方,这里不认警察和黑道,只认天师!」 「什么意思?师父。」魏正义奇怪地看张玄。 「意思就是——我刚收了新弟子,就是乔,同门师兄弟,不可以持枪相对。」 张玄义正词严,颇有师祖风范,聂行风把头转到一边,免得笑场。 魏正义却急了:「师父你大脑秀逗了,怎么可以跟义大利黑手党混一起?是不是他们逼你的?别怕,我帮你……」 下面的话被乔打断了,冷冷道:「师父,你刚才没说我上面还有师兄,还是该死该死的警察。」 「什么叫该死该死的警察?是『该死的警察』……不,你才是『该死的黑手党』!」 「shut up!」张玄脑袋被吵得嗡嗡响,感觉自己是不是找了个大麻烦过来,他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魏正义,我找你过来,就是有件事想你帮忙。」 「帮忙抓黑手党吗?乐意之至。」 魏正义挑衅地看乔,乔看到张玄脸色不善,很聪明地没再去反驳,魏正义也只好乖下来,问:「什么事啊?师父。」 「你也跟我学了不少法术,乔就交给你,从今天起由你来教他。」 「为什么!?」 这次是两人同时发问,其他人也用力点头,很想知道为什么,只有聂行风面不改色,似乎一早就料到张玄会这么说。 「你是师兄,你不教谁教?」张玄一句话顶回去,魏正义很不忿,闷闷道:「我不要给个黑道分子当师兄。」 「我也不想跟一个小警察学法术。」乔坐了下来,看着张玄,轻声说:「师父,我每年孝敬百分之十的股份利润,不是让你随便找个人来敷衍的。」 还没等张玄回答,魏正义已跳了起来,大叫:「什么叫小警察?我刚升督察了!」 「魏大哥好厉害喔。」小狐狸在旁边插话。 张玄则瞪他:「什么时候升的职?也不说一声,要请客的,别想混过去。」 「我升职,不该是师父你请客恭喜我吗?」 「我不是从义大利寄礼物给你了吗?就当是恭喜……」 话题越扯越远,聂行风终于忍不住拍拍手,提示:「回正题。」 「正题……」张玄想了想,才想到最初的正题是什么,对乔说:「我让你跟魏正义学法术不是敷衍,任何事情都要从入门学起,魏正义的法术基本功很扎实,而且除了法术,他还有许多值得你学的地方,跟着他不会错的。」 乔不答话,定定看着张玄,直盯得他心里发虚,才收回目光,点头答应。魏正义还要再辩解,张玄急忙打断他,笑嘻嘻说:「就这么定了,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师兄弟了,警匪一家,相亲相爱。」 聂行风以手抚额,觉得小神棍有时候说的话真有挑战大家底线的功力,懒得过问,任他一个人在那里胡闹。 「既然如此,从今天起乔就搬去你师兄那里住吧,他一个人住,家很大,又清静,方便练功。」 「师父……」 倒楣大弟子的辩驳被张玄无视了,继续对乔说:「而且他整天办案不在家,住着也随意,把那里当自己家就好。」 两名当事人都不说话了,不过脸色都不怎么好,张玄只好微笑安抚:「尊师重道,尊师重道。」 「那……好吧。」 事已至此,魏正义没法再说什么,转念一想,跟乔在一起,可以名正言顺地监视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于法术,反正自己会的也不多,教就教啰,不过…… 「我告诉你,虽然我们现在是师兄弟了,但如果你在这里犯事,别怪我不讲同门之谊。」 乔冷冷道:「那你做卧底也要小心点,免得被人追杀时向我求救。」 「死都不会。」 「希望如此。」 张玄暗中翻了个白眼,他知道两人在身分上算对头,但没想到他们气场这么不对盘,头一次见面就吵成这样,同住后真不敢想象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不过那该是魏正义头痛的事,与自己无关了。 趁乔去收拾行装,张玄又交代了魏正义一些事,等两人离开,他把门用力关上,反身握拳,一脸开心地做了个成功的手势。 「yes,终于把人送出去了!」 大家鄙夷看他,霍离说:「大哥好过分,拿了人家的钱,还把人家赶出门。乔身体才刚好,魏大哥跟他又明显不对盘,今后他三餐都成问题。」 「乔没你想得那么娇气。」 敖剑想借乔来折腾他和董事长,没那么容易,现在麻烦给他轻易脱手,接力棒交给正义小警察,今后随他们折腾去吧。 抬头,见大家还在看自己,张玄不悦:「你们都很闲吗?各干各的事去。小蝙蝠,倒杯茶来,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口渴死了。」 大家散了,张玄接过羿倒的茶,坐到聂行风身边,笑眯眯问:「董事长,我这样安排,你还满意吧?」 聂行风不答反问:「你也考虑了很久吧?」 「是啊,还真是让人头痛呢。」 其实对现在的乔来说,最重要的不单单是学法术,还有许多做人的道理。魏正义个性刚硬火爆,又满骨子正气,正是乔所缺少的,要想化解他的心结和戾气,魏正义比自己更适合。 看刚才他们的互动就知道,乔平时没那么多话的,更重要的是跟自己一向喜欢走捷径学法术不同,魏正义的法术虽然粗浅,但都是稳扎稳打,由他来教,绝对比自己好,等基本功打稳了,再深学就容易了。 想到自己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了敖剑的招式,张玄很开心,笑嘻嘻注视聂行风;看到那对蓝眸里闪烁的狡黠,聂行风立刻警觉心大起,果然下一秒张玄就一个飞纵,扑到了他身上,将他紧紧抱住。 「董事长,今天我要跟你一起上班,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才是你的准情人!」 「你先放开我……」 「其实最近我发现自己也有自闭症倾向,趁着病情不重,董事长你得快些治好我。」 聂行风满头黑线,全世界人自闭,小神棍都不会自闭,他沉吟了一下,微微笑:「我曾说过,我缺少一个助理。」 「我做!」 「会很辛苦。」 「我属吃苦耐劳型!」 「不许抱怨。」 「绝不!」 聂行风笑了,似乎看到未来张玄窝在堆积的文件山里被操练的模样。 「那就签份合同吧,天师大人。」掩下微笑后的算计,聂行风提议。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张玄都为自己当时的错误判断后悔不已。那总裁助理的名字听起来响亮,其实根本没钱拿,而且助理工作比想象中还要繁重,真是得不偿失,不过还好聂行风没要求他必须每天去,所以基本上他是想起来才去转转,帮亲爱的董事长大人分担一下疾苦,至于公司职员最初见到他时那一脸见鬼神情,被张玄直接忽略掉了。 其实有时候惊为天人跟见鬼的反应都差不多,天师大人很乐观地这么想。 乔自从离开后就再没回来,不过霍离他们经常去魏正义家看他,顺便带消息回来。据说师兄弟两人是整天吵闹,不过乔的精神反而更好——在惹人生气这方面,魏正义的功力跟张玄不相伯仲,死人都能被他气活了,更何况是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的乔。 不过在教法术方面,魏正义倒是很认真,还说乔的悟性不错,听了霍离的传话,张玄很得意,觉得自己安排乔跟魏正义学道术简直英明之至。 转眼就过了两个多月,这天周末,大家约好了在家聚餐,聂行风和张玄都早早回来,听霍离吩咐一起到厨房帮忙,正忙碌着,门口传来喧哗声,很快,两只纸鹤争前恐后从外面撞门进来,一黄一白,在客厅打了个回旋后,发现人都在厨房,又一起飞进厨房,冲到众人面前。 「是我先进来的,我赢!」 「是我!」 看着两只纸鹤在空中来回冲撞,像是战斗机空演,还叽喳个不停,大家都目瞪口呆。在场的都是修道人,当然知道那是普通的驾驭纸鹤的小法术,但谁都没见过这种大吵大闹,互相攻击对方的纸鹤,这哪是仙术纸鹤,根本就是两只斗鸡。 可能是斗得太狠,两只纸鹤很快就都筋疲力尽,彼此撞了一会儿,然后一个跟头落到地上不动了,众人啼笑皆非,霍离问:「这是谁的鹤使啊?」 「是呀。」羿用小爪子抓脑袋:「有谁驭鹤一下子驭两只?」 「不用猜了,人马上就到。」聂行风微笑说。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开门声,不住在这里但有这里钥匙的只有一个人。果然,门打开,一身西装打扮的乔走进来,魏正义随即跟进,边走边说:「让你的保镖离远点,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也是你的保镖。」 「想给我当保镖,先提鞋去。」 「什么提鞋?那叫『连提鞋都不配』!为什么你在这里住这么久,中文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我为什么要给你提鞋?」 大家失笑,终于明白那两只纸鹤的出处了,原来是这对天才师兄弟。 不过魏正义其实有些吹毛求疵,乔自从来到这里后,中文水平提高了很多,虽然对一些俚语还不是很懂,但完全不妨碍交流。 「我们今晚聚餐,你们来得正好耶。」霍离跑过去很亲热地跟他们打招呼。 魏正义关心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摸摸霍离的头,问:「刚才是哪只鹤使先进来的?」 「一起。」霍离想了想,肯定地说:「一起打进来的。」 「那就是不分胜负了。」魏正义很不忿地转头看乔:「下次再比过。」 乔没说话,但一脸倨傲神情,分明是没把魏正义的挑战放眼里。 张玄玩味地看着两人斗嘴,发现两个多月不见,乔基本上恢复了初见时的傲气狠厉,至少在表面看他是恢复了。 说起来乔跟敖剑还是很像的,在某些细节动作上,都带着贵族固有的高傲和优越感,越是这样的人,越无法面对曾遭受过的伤害,他能这么快重新振作起来,除了自身的勇气外,魏正义的存在无疑也起了很大作用。 「在那边住得习惯吗?」张玄上前打招呼。 「还好,除了总被人跟踪外。」乔说着,目光瞥向魏正义。 说起魏正义,他比霍离几个加起来还要烦,练法术时他监督也就罢了,自己出去办事他也要跟,让自己做事时总觉得束手束脚,毕竟那不是些能见光的事,尤其魏正义还是警察,如果不是他提前交代过,那家伙早被人做掉了。不过,也不能说魏正义一点用处都没有,至少,跟他同住,自己最初那种自我厌恶到想封闭的感觉消失了。 魏正义是那种正义感和存在感都非常强的人,他没张玄聪明,也没有聂行风冷静干练的行事作风,但他有种可以让人安心的气场,那种只要认为对,就一定坚持走下去的冲劲是自己从来没有的。 所以,在这两个多月里,乔慢慢体会到张玄让自己住在魏正义那里的用心,虽然也知道张玄那样做,其中还夹杂着那么点私心。 「法术练得不错。」张玄称赞。 只练两个月的法术,驭鹤使的功力就跟魏正义不相上下,不得不说乔是个很聪明的人,让他有点担心魏正义的法术都教完后,乔是不是又要回来住。 瞥瞥乔,身材修长,金发银眸,举手投足间高傲又不失优雅,那气质是从小养成的,即使一言不发,也可以让人感觉出他出身的高贵,看着他,张玄心里警钟大敲,觉得乔绝对有做情敌的资本。 不知道张玄此刻心中转的念头,乔让保镖将带来的礼物放到桌上,说:「我带了些小礼物给师父和大家,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请收下。」 礼品盒每人一份,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看那精致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收到礼物,霍离很开心,说:「不用客气啦,大家都是朋友嘛。」 聂行风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下,问:「是准备回去了吗?」 乔一怔,随即微笑:「聂,你可以不聪明一次吗?」 「你要回义大利?」全家人中最吃惊的反而是魏正义,瞪大眼睛看乔:「你没跟我说过!」 「现在跟大家一起说不是更好吗?」 乔的中文这两个月来突飞猛进,一句话就把魏正义堵在那儿,闷闷不出声了。 「要回去啊。」霍离很遗憾地说:「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看情况再说吧。」 见乔似乎不是很想谈这些事,聂行风把话岔开了,让大家准备就餐。 吃饭时张玄见乔右手腕上戴了串有法力加持的玛瑙链子,刚好把那道疤痕挡住,便问:「是魏正义给你的?」 「他很啰嗦,所以就只好戴了。」乔头也没抬,淡淡说。 「回头我教你道愈伤咒,每天念几遍,那道疤痕会慢慢消失。」 乔愣了一下,说:「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让它消失。」 「当然应该。」张玄很肯定地说:「不开心的东西没必要留下。」 晚餐开了几瓶酒,饭后大家都有了醉意,凑在一起随便聊天,乔起身走到聂行风面前,说:「聂,一起去看看夜景吧?」 两人来到旁边阳台上,今晚天气不太好,月光朦胧,让院子里的景物显得影影绰绰,两人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夜景,乔说:「我曾有一段时间很怕看到影子。」 「我也曾怕过。」 「聂,你真善解人意。」以为聂行风在安慰他,乔笑了:「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想通了一件事,原来一个人最怕的也许是自己。」 聂行风点点头,对此他也深有同感。 「你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月来我一直没联系你吗?」 知道他马上会给自己答案,聂行风没问,果然乔接着说:「因为我想确认没有你,我是否可以挺过来。」 「你可以。」 「是,我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做到,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不想你。这段时间里,我除了练功外,就是想你。」乔凑近聂行风,微笑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敖剑和师父都那么在意你了,因为你属于光明,明亮到可以让所有黑暗都为之褪色,让人不向往都不行。」 聂行风一怔,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乔跟进,继续说:「所以我在想,如果师父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你?」 聂行风墨瞳猛地紧缩,冷冷道:「如果你再敢说那个字,我们就不再是朋友!这世上没有张玄,便没有聂行风!」 说完转身就走,乔急忙拦住他,道:「好,我不说,不过,我有追求你的权利。」 「什么?」 「你们没结婚,我当然有追求你的权利呀。」 说着话,乔凑过去,想吻聂行风的脸颊,但手臂一紧,已被张玄拉开了,脸色阴冷,蓝眸狠狠瞪住他。 「师父,我只是在行义大利的告别礼,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胳膊被扯得生疼,不过乔没在意,笑吟吟地看张玄。 「这里是中国,滚回你的义大利行告别礼去!魏正义,带你师弟走,好好教训教训他,告诉他轻薄长辈,该当何罪!」 乔还要再说,被魏正义拉着就走,等他们离开后,张玄转头皱眉看聂行风。 「我是不是该给你身上贴个标签,让大家都知道这只招财猫是私有物,禁止碰触才行?」 毫不掩饰的嫉妒,聂行风反而笑了:「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救他?」 「不该救也救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张玄一脸懊丧地说:「怎么他们家族的兄弟都喜欢占你便宜呢?我回头得翻翻道学古籍,看看有什么法术能破解你的桃花运,你这个除了财运外,什么都招的桃花猫!」 「啊!」小狐狸突然在一旁大叫:「刚才忘了跟乔要回钥匙,反正他要回义大利,钥匙用不着了。」 看张玄脸色不好,羿善解人意问:「要不我现在去要回来吧,防患于未然才是最重要的,免得董事长……」偷瞥聂行风,小蝙蝠没敢把爬墙二字说出来。 张玄阻止了它,他不认为乔的记性会差到忘记归还,也许只是不想归还,有时,钥匙除了开门外,还代表一种牵绊。 「算了,这里也算是他的家,他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乔被魏正义拉出门,却没有上车,而是选择徒步往回走,保镖开着他的车在后面慢慢跟随。 「放弃吧。」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魏正义突然说:「别打董事长的主意,你半点希望都没有。」 「有些事,没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乔掏出一根雪茄,点起,慢慢抽着,「反正师父也不让我报仇,我当然要找些感兴趣的事来做。」 「那个人我会帮你找,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放弃过找他,不过你现在的法术还不是他的对手,不要轻举妄动。」 乔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这两个月来他一直派人寻找李享的下落,却毫无线索,那个家伙,还有他背后的组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他不信他会死,就算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里!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冷冷道。 「我才没兴趣管,不过我是警察,任何触犯了法律的人,我都有责任抓他。」停了停,魏正义问:「什么时候走?要我去送你吗?」 「不用。」 这两个月监视得还不够吗?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上飞机才安心?乔愤愤地想,过了一会儿,嘴角勾起微笑,说:「等哪天我回来,你来接我吧。」 「免了,你乖乖在义大利当你的黑手党好了,我可不想哪天你在这里犯事,我必须亲手抓你。」 「喂!」 「叫师兄!尊师重道,别整天喂喂喂的。」 「是魏正义的『魏』。」乔好心解释,说:「谢谢。」 「不用。」难得被道声谢,魏正义受宠若惊,谁知紧跟着就听乔说:「虽然你的菜做得难吃到死人。」 「是『难吃得要死』,拜托好好学中文……不,谁说我的菜做得难吃?免费吃你还嫌?」 争吵打散了夜空的寂静,乔突然想,如果回到义大利,也许再也找不到这种争吵的感觉了。耳边传来魏正义的唠唠叨叨,叮嘱他少做坏事,多练功,常来电话等等,乔听了很久,突然叫:「喂!」 「是师兄!」魏正义纠正他:「什么事?」 「上次我听小白说师父也有悲伤的过去,是真的吗?」 魏正义犹豫了一下,点头:「是。」 「为什么我从来没在他身上感觉到悲伤?他总是那么开心。」 想了想,魏正义说:「因为他永远都朝前看。」。 「永远朝前看,是吗?」 乔慢慢咀嚼着字里含意,忽然笑了,脚下加快了步伐,魏正义紧跟上去,叫:「你突然走这么快干什么?」 「要不要再比试一次驭鹤?」 第4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1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1节 「好啊,这次我一定赢你。」 「门没。」 「是『没门儿』!就说你要多学中文了!」 随着两人走远,身影被慢慢拉长,暗夜下显得有几分诡异,却没人回头去看。对于已经逝去的过往,没必要再回头。 《完》 小小小番外:聂家人的狐说鬼语 傍晚,聂家玄关。 霍离蹦蹦跳跳地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摆着一双新鞋。 「送给你的。」聂二公子在旁边很温柔的笑。 「谢谢!」穿上。 五秒钟后,惊喜的叫声从聂睿庭口中脱口而出:「颜开真没说错耶,傍晚穿新鞋真的可以变成狐狸!」 霍离不解地看着对面的全身镜——人形+两只狐狸耳朵+一条大红尾巴。 再愈发不解地仰头看聂睿庭:「可是,我本来就是狐狸呀,为什么要特意穿新鞋呢?」 就地三百六十度旋转,秀一个漂亮的狐狸原形造型。 再一个五秒钟后。 「……」 聂二公子漂漂亮亮仰天躺倒,昏厥。 (内心os:大哥,请告诉我,家里不是妖怪的还有谁啊?) 《完》 后记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 首先,多谢在百忙中阅读拙作,希望这个完全不恐怖的灵异小故事能带给大家快乐。 其次,感谢小编宽宏大量地允许小落把这个故事写成上下集的量,有了这个免死金牌,张小玄之后的故事就义无反顾地往上下集的方向发展了。这集人物较多,想表达的东西也较多,希望大家不会觉得厌烦。 这集满足了张小玄的一点私心,送他出国玩玩,顺便赚百万欧元。当然,旅游不会那么轻松,钱也不可能那么好赚,于是就引出了这一集的小故事。(其实,张小玄和董事长,你们根本就是移动型事件启动仪或死神代言人吧?) 这个故事秉持小落之前的风格,温馨欢畅,虽然有一点点的小黑暗,就是所谓的「幢影」。「幢幢」,形容影子晃动的形态,比如「鬼影幢幢」。不过「幢影」在这里更多的是指阴影,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愿回顾、不愿提起的阴影,但不提不等于它不存在,拼命无视它反而只是更明显的逃避,乔就是这样。他从一开始的逃避,到面对,到最后的振作证明,阴影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遇到挫折困扰时,失去了笑对的勇气。 这集虽然还是张小玄和董事长的冒险故事,但主角其实是乔。乔是天师系列后半部分出现的一个重要人物,他不算好人,但小落却莫名的喜欢他,所以加了很多笔墨给他,整个番外几乎都是以他为中心写的,连带着正义警察的戏分也多了好多,魏sir,你真要感谢你的黑道师弟,没有他,你可能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拍肩) 另外,反派人物也隆重登场了,就是李家师徒二人组。其实这两个人在(赝品)和(棺财)里都有出来,尤其是李享,有跟董事长擦肩而过的缘分喔,因为当时只是打酱油,可能没太大存在感,不过这一集相信他们的存在感很强了,小落写李享这个人物时居然写得超快乐,尤其是他耍董事长的时候,难道,人家骨子里也有变态因子?(默) 接下来该讲述木老先生和若叶帅哥的故事了,久违的聂爷爷和晴晴也会出来打酱油,喔对了,顺便再加上葡萄酸和小满,相信大家也希望再看到这对小兄弟出场吧? 写到这里,突然发现聂家的鬼灵精怪越来越多了,董事长得多多赚钱啦,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还是满辛苦的。 于是,接下来又是非常快乐热闹的一集啦。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啰。 再次感谢。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 (出书版、上下部)《天师执位2之六 阴瞳》樊落 (上部)文案: 张玄侦探社的同事染上了「阴瞳」? 以此为开端,似乎隐藏在暗处的不祥佑开始蠢蠢欲动。 捡到被人以法术困住的阴鹰、对异色眼瞳异常执着的设计师, 加上反常的若叶与突然从义大利回来的乔,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阴瞳展开,让张玄更加担心起他家染病的招财猫。 更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葡萄酸竟然带着投胎后的小满找上门来了! 隐藏在小满体内的阴魂,究竟是何人主导? 而这一切的反常,又暗藏着什么关连? 第一章 郊外一栋寂静别墅。 轿车的前照灯光芒划过暗夜,停在了别墅门前。车门打开,一位西装男子走下来,手里提着医生专用的药箱,守卫很恭敬地向他行礼,替他打开大门。 男子随佣人来到客厅,别墅主人正坐在沙发上休憩,看到他,扬扬手,算是打了招呼。 「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打量主人的脸色,男子淡淡地说。 「好的话,我就不会深夜请你来了,美人。」 主人自嘲一笑,伸手拽开衣扣,瞬间将上衣脱了个精光。强硕结实的男人胴体完全暴露在灯下,不过医生似乎对这种欢迎方式不很欣赏,眉头微皱起来。 觉察到他的不悦,男人脸上浮出诡异的笑:「放心,虽然我对你很感兴趣,但还不至于对合作伙伴出手,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我的伤。」 他向医生侧过身,一道深黑伤痕从他的左肋一直延伸到后背,伤口似乎是被浸有某种毒液的利器造成的,因没有及时治疗而导致毒液渗入肌肤,造成化脓溃疡,伤口周围肿得很厉害,无法愈合,灯光下给人一种怵目惊心的感觉。 医生的紫眸瞬间变得深邃,问:「什么时候伤的?」 「有两个多月了,我试了几十种方法都治不好,伤口还不断往外扩展,越来越痛。」男人咧开嘴笑,不过笑得很不自然,显然伤口把他折磨得不轻。 「是被浸有魔气的兵器所伤,你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医生仔细看完男人的伤口后,眼帘抬起看他,「你用了很多不该用的办法吧?」 「对我来说,只要可以解决问题,没有『不该』这个词存在。」 男人满不在乎地笑,那种残忍的气息让医生皱起眉头,说:「我可以用药帮你止痛,不过治标不治本,给我点时间,我要查一下。」 「好,不过别太久,我出了事,对你也没什么好处,美人。」 医生无视了男人的调情,从药箱里取了药给他后,告辞离开。男人紧盯着他的背影,舌头伸出,在嘴唇边缘舔了舔,对暂时无法把这位冷艳医生吃进口颇为遗憾。 「等把问题解决了,我一定要上了他!」 「还是先把你的伤治好再说吧。」旁边的门推开,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走进来, 「我要先报这一刀之仇!」从来没这么狼狈过,男人咬着牙,忿忿说。 老者倒没像他那么激愤,依旧平淡道:「你这身体看来撑不了多久了,普通的人体又无法顺利附身,我倒有个好办法,既可以附身,又能报仇。」 「什么办法?」一听有希望,男人狠戾眼眸中立刻闪过喜色。 老者的手指在膝盖上慢慢写了几个字,男人眉头一挑,阴阴笑起来,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个非常好的提议。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记得好好把握。」老人语气平淡,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随时会放弃已经失去价值的棋子。 男人眼中闪过阴戾,却依旧放肆地笑,就好像对方说了个了不得的笑话。 手搭在老人肩上,他非常温柔地提醒:「放弃了我,你有许多事情都将会很难办的,师父。」 洛阳出了别墅,在路上接通手机,优雅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李享似乎很麻烦。』 「他被燕北蝠刺伤了,那刀毒我暂时解不了。」 『那就慢慢解吧,反正以李享的功力,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敖剑轻描淡写地说。 洛阳犹豫了一下,说:「我怀疑这段时间有人陆续失踪跟他疗伤有关。」 『这些事与我们无关,一个人作孽太多,迟早会报应到他们自己头上。』 敖剑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跟他相伴多年,洛阳当然明白,男人不喜欢他多事,所以,他只做他分内之事就行了。 杜薇薇一向不喜欢晚上玩得太疯,即便是周末,不过今晚是一个朋友的庆生会,她不太好意思走得太早,结果等庆生会结束,从酒吧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酒吧前有计程车,不过杜薇薇的家跟几位朋友的家方向相反,于是她跟大家道别,准备一个人去前面的路口叫车。 朋友们都知道她在侦探社工作,身手很好,别看她长得苗条瘦弱,其实打起架来比男人还猛,所以也没担心她,约好再联络后就先离开了。 杜薇薇一个人摇晃着向前走,今晚酒喝得太多,头有些晕,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回音,她很无聊,于是开始哼歌,哼一首刚才在酒吧里和朋友合唱的情歌。 用鼻音发出的歌声很轻,纯粹是自娱自乐,但杜薇薇很快发现歌声在慢慢放大,像是有人一起合唱。她起先还没在意,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不是自己醉酒后产生的幻听,而是真有人在随她一起哼歌,她疑惑的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歌声是从旁边一条岔开的小巷里传来的,像是小女生的哼歌,静夜里丝丝细细传来,有种怪异的违和感。 杜薇薇循声走了过去。 女人一向被认为是弱者,但有时候女人的胆量也许比男人更大,尤其是杜薇薇这种身手很棒的女生,冒险对她来说只是娱乐,在发现有怪异时,她首先的想法是,是不是有什么奇案要案?如果揽到手的话,自己能不能赚笔外快?至于危险,在她的世界里就从没存在过。 很快,杜薇薇走进那条小巷,女生的吟唱越来越近,她恍惚看到有好多人影在巷子里乱飘,但仔细看去,又似乎没有,于是她把张玄给她的护身符拿出来晃了晃,嘟囔:「这东西如果不管用,我回头杀了那神棍。」 杜薇薇不信鬼神之说,她会将护身符随身携带,一个最大的原因在于那是张玄强卖给她的,不随身带着,怎么对得起打水漂的两千元? 可惜护身符不管用,该飘的人影还是在她面前飘。杜薇薇火了,索性大踏步走过去,就见小巷尽头有个女生蹲在那里,双手在地上不断摸索着。走近了,杜薇薇发现她不是在哼歌,而是在呻吟,她的衣服很脏,上面染着斑斑点点的颜色,长发杂乱,像是乞丐,杜薇薇又往前靠靠,见她从地上拿起一个东西…… 「你没事吧?」 这不是个很好的提问,不过却是最简单的开场白。杜薇薇觉得女生岁数应该不是很大,便猜她会不会是正处于叛逆期的离家出走少女,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她也可以帮帮忙。 听到她的问话,女生抬起头,借着昏黄月光,杜薇薇惊讶地发现她手里拿的居然是根白骨。看骨头形状似乎是人的腿骨,不过跟腿骨相比,女生更恐怖,她一半脸面目全非,似乎被狠撞过,整个凹下,鲜血不断流淌着。 四目相对,半晌女生突然啊的一声大叫,跌倒在地,杜薇薇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大半夜的披头散发一脸血污,还拿了根腿骨唱歌,贞子都没你惊悚,我还没惊叫呢,你惊叫个什么劲儿! 女生已经爬起来了,跌跌撞撞想跑开,杜薇薇抬腿就追,谁知身后竟传来脚步声。冷风袭来,她练过功夫,本能地闪身躲开,转过头,就看到有个穿黑披风的男人站在自己前方,一只手斜垂,手里似乎握了把镰刀之类的弯形东西。由于背光,杜薇薇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他有些矮胖,于是说:「先生,你的身材真的不适合spy死神。」 男人恍若未闻,突然挥刀向她劈来,杜薇薇抡起手里的小皮包招架,谁知刀锋像空气一样,穿过了她的皮包,还好她闪得快,只被刀柄击中头部,只觉神智瞬间腾空,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 男人探手掐住她的脖颈,眼神扫过落在地上的护身符,符箓下方盖有张玄二字的篆印闪闪发光,他眉头一皱,松开了手,撤身,追上那个跌跌撞撞跑开的女生,刀锋划下,女生扑地倒下,一缕蓝色光芒从她头顶游出,随利器一起汇入男人手里。 男人取了魂魄,转身便走,杜薇薇迷迷糊糊倒在地上,恍惚中只看到男人远去的背影,黑暗无边的感觉,就像是死神降临人世。 「人之初始,混沌未生,神台清明,双目视阴阳两界为之根本,然随成长,清明之气渐去,阴与之离,只视阳界万物,其中或有异人,可窥阴灵鬼物,是谓阴瞳。」 别墅客厅里,羿捧着从张玄那里摸来的异闻古籍朗读,旁边几个人捧场聆听。晴日午后,羿的朗朗读书声与其说是异闻知识补习,倒不如说是催眠曲,于是大家在暖和的日光照射下都开始犯困。 最后还是小狐狸捧场,举手发问:「阴瞳,是不是就是阴阳眼啊?」 「这个喔。」 羿其实也不知道,于是开始翻线装书,不过翻了半天没找到,最后还是小白帮它解了围。「不一样。阴阳眼顾名思义,就是既能看阴,又能看阳,而阴瞳,看到的只是阴,换言之,阳间所有事物他都是看不到的。」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都没发现若叶在听了这话后,眉峰微微一颤。 霍离点点头,似乎是有些明白了,「阴瞳就像是眼盲者,只是他比普通眼盲的人可以多看到一些东西。」 「找到了找到了。」羿翻着异闻古籍,突然发现一条重要讯息,叫:「书上说喔,其实眼盲者都具有阴瞳的灵力,这也是为什么眼盲的卦师比较灵验的原因,只不过其中大多数人随着成长,第六感越来越弱,乃至完全消失。」 「好可怜。」霍离叹气。 「也不是坏事啦。」小蝙蝠摇摇小爪子纠正:「这里有记载:阴瞳者,违背天地阴阳,是谓不祥。接近他们的人多有不吉,所以拥有阴瞳的人大多孤独终老,很凄惨的,这种阴瞳不要也罢。」 「啪嗒!」 轻响传来,大家转过头,见若叶将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起身离开,羿很奇怪,问:「怎么不听了?」 「我去练功。」 「你不都是晚上练功吗?」 没有回应它,若叶走得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他怎么了?」羿不明白,咬着小爪子看小离和小白,「我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我感觉,若叶好像不太喜欢听到有关阴瞳的话题。」小白摆摆耳朵,若有所思。 「为什么?长空眼又不盲。」 「这你要问他,而不是问我。」 它的宠物有心事?羿挠挠脑袋,觉得作为饲主,自己应该去关心一下,「我去看看,书你们自己接着读吧。」 古书凌空抛来,霍离伸手接住,翻了翻,问小白,「接下来是喝孟婆汤投胎了,有没有兴趣听?」 「随便啦。」小白无所谓。 反正就是失忆投胎轮回的桥段,没事干让小狐狸说说书打发时间也好。 若叶回了地下室,自从他住进来后,地下室几乎就成了他的私人空间,里面住了不少他召唤来的游魂,感觉到他情绪异常,游魂们都本能闪到了一边。 对于鬼魂来说,驭鬼师是比还恐怖的存在,不会杀鬼,但驭鬼师轻轻一个指令,就可以让它们魂飞魄散。若叶的心境一向都很平和,但一旦有了异样波动,那份杀气就很自然地散发出来,没有鬼敢在这个时候靠近他十步范围以内。 羿一口气跟着飞来,在穿过房门时被震开了,翻了个跟头差点摔到地上,它揉揉脑袋,叫:「长空你搞什么?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房间做结界?长空,你再不回应,我要生气啦!」 无视小蝙蝠的大叫,若叶双手抚面,靠着墙慢慢坐下来。同样的一双手,右手带着温温暖意,左手却冰冷一片,从六岁那年这只手沾满血腥后,他就再没用过,封印得太久,他已经感觉不到曾经的温暖,就像左边的那只眼眸一样,所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长空,你再不打开结界,我就冲进去啦,我说到做到!」 羿的大吼被若叶完全遮断在另一个空间,他此刻所有心神都沉浸在那片凄冷血色中,对于那段杂乱无章的记忆,他记得其实不是很清楚,记忆中只有白跟红两种颜色,白的是雪,红的是血,洒满皑皑白雪的殷红液体,是他疯狂造成的结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请原谅我!」他喃喃自语着,身体用力弓下去,像是在做某种虔诚的忏悔。 用力闭眼,想看清十世命书上究竟写了什么,可惜什么都看不到,木清风封住了他的某些记忆,左眼能看到的只有在远处飘摇的众多鬼魅。 「可恶!」 大叫声中,房门边缘金光闪过,若叶布下的结界被羿给劈开,羿化作人形,一冲进来就想揪住若叶大骂一通,但却在看到他那副模样时愣住了。一直以来,若叶给人的感觉都是平和沉静、或有或无的存在,除了上次在意大利对敖剑攻击外,他从没表现出太激烈的感情,这是头一次,羿在他身上看到了属于若叶的另一个形像。 迷惘、懊悔、恐惧,还有绝望,绞缠在一起的情感,宛如一块沉重山石,将若叶压得蜷曲在一起,头埋在手心里,跪卧在地,像是在祈求神明宽恕的膜拜。 「长空别怕,有我在呢。」怕吓到他,羿慢慢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安慰。 若叶没说话,于是羿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他身边,窗外阳光洒进,将若叶的身影拉长,暗色的斜长的影子,很突兀地映在他的身后。 羿皱起了秀气的眉,突然发现,这个看似平和淡然的男人心里其实也有无法挥散的阴影。 「你说,若叶就是在听了有关阴瞳的话题后才突然变得很反常?」晚上,聂行风听了羿的描述,问。 「是耶,所以我怀疑长空是不是阴瞳,可是他视力很好啊。」 「他的师父是盲人,以后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这件事了。」 「原来是这样喔。」小蝙蝠很懊悔地挠挠头:「那我以后注意就是了,长空很尊敬他师父的,他今天一下午精神都不是很好。」 「多陪陪他是对的。」 被董事长大人认可,羿又开心起来,点点小脑袋,又问:「呐,董事长你们还是查不出他师父的下落吗?」 聂行风摇摇头。距离木清风失踪已经过了很久,他们不是没找过,但别说下落,就连线索也一点都没有,张玄为此还用冥币买通鬼差,让他们帮忙在阴界询问,可惜都没有结果,被羿眼巴巴的看着,他正想说声抱歉,喉咙却有些作痛,咳了起来。 张玄正靠在床头看电视,见聂行风咳嗽,忙跳下床跑过来,屈指弹在了小蝙蝠的脑门上,「你知不知道董事长这几天不舒服?还总是来烦他,如果有老先生的消息,不用你问我也会说的。」 「人家只是问问而已嘛。」 羿当然知道张玄一直在调查,刚才只是随口问问,董事长咳嗽干嘛要怪在它头上?不过这句话打死它也不敢说,眼珠一转,拍拍翅膀飞走了。 「我去帮董事长煮碗姜汤来。」 小蝙蝠溜掉了,张玄拍拍聂行风的后背,帮他抚顺气息。 这几天天气突然转凉,许多人都得了流行性感冒,聂行风的秘书就因此发了好几天的高烧,将病毒传染给了聂行风;虽然不到高烧的程度,但这两天聂行风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总是断断续续的咳嗽,而他又不肯喝自己的符水,只吃几片感冒药,导致病情时好时坏。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喝符水?」张玄帮聂行风揉着后背,等他咳嗽停下来,才恨恨地问。 「西药比较适合我。」 聂行风其实是不敢喝。当初灵体就因为喝张玄的符水,结果吐了半个钟头,灵体尚且如此,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普通人状态?所以符水他是绝不会喝的。 还好张玄没逼他,说:「那如果病情加重,一定要喝啊。」 「再说吧。」 其实咳嗽也不是很严重,就是身体有时候会害冷,并伴有头晕,不过不想张玄担心,聂行风没说,转移话题道:「其实我觉得有阴瞳体质的不单单是木老爷子,说不定若叶也是。」 木清风天生眼盲,即使是阴瞳也很正常,若叶不该反应那么强烈,那种害怕,甚至于逃避的感觉更像是他不敢面对自己有阴瞳的事实,以若叶四魂八魄九命的体质来说,即使他有阴瞳,也一点都不奇怪。 「若叶是不是担心我们知道他有阴瞳后会疏远他?」 聂行风觉得若叶不是那种想法浅薄的人,说:「也许他只是心中有些秘密不愿被提起,我们就随着他好了。」 聂行风喝了羿送来的热姜汤,泡了热水澡后就早早睡下了,连把办公电脑打开的机会都没有。自从他生病后,张玄就严禁他在家里做任何工作,好在最近公司不是很忙,聂行风把工作交给助手,准备趁周末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等病好了再去上班。 灯关上后,棉被动了动,暖暖的气息凑到了近前,随即腰被搂住,一只手很不安分地在上面蹭动着,聂行风没睁眼,把手推开了。 「董事长……」被推开,张玄不太高兴,软糯唤声中意图显而易见。 明天是周末,两人又都休息,对于几天没亲热过的一对情人来说,今晚的确是良宵,不过聂行风不太舒服,头晕晕的实在提不起精神,于是说:「我在生病。」 「我知道啊,所以希望你把病传染给我,你就会好得快些。」 聂行风哑然失笑,看到小神棍生病,可能比他自己生病更让他感到难过吧,这家伙说不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打算用这种方式过病。 「别胡闹。」聂行风压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喝止他:「今天算了吧,我有点累。」 这次张玄没再坚持,只是紧紧抱住他,很快气息渐沉。夜,静了下来,温暖的身体驱散了聂行风身上的寒意,于是将张玄搂得更紧了些,随着他轻浅的呼吸声沉入梦乡。 清晨,张玄被一阵急促铃声惊醒,看看还在身旁沉睡的聂行风,他急忙捂住手机声源,决定如果是老板来电,就立刻关机,他今天要好好陪陪他家董事长,天大的案子也不接。 正准备关机时,张玄发现来电显示并非可恶的老板左天,而是秘书兼财务部长杜薇薇。杜薇薇因为得了流行性感冒请假一个星期,怎么突然在周末给他打电话? 鬼使神差的,张玄按下了接听键,并悄声跳下床,跑到隔壁听电话。 「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杜薇薇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躁:『你能大点声吗?声音小得像作贼。』 招财猫生病,还在睡觉呢,他怎么敢大声?倒是杜薇薇的声音很大,张玄把手机往远处移移,问:「你感冒好了?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嘛!」 『什么感冒,姑奶奶我身体好得很,长这么大从来没生过病。』 张玄无语:「薇薇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装病休了一周,然后周末打电话来跟我炫耀,现在炫耀完毕,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别挂!』 那吼声大得让张玄本能地把手机又往远处挪栘。他印象中的杜薇薇虽然个性豪爽直率,但还没火爆到这个程度,那吼声揭示了她目前的急躁和窘境。 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杜薇薇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我不是感冒,而是得了其他的病,你马上来我家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 其他的病?感觉杜薇薇不像是在开玩笑,张玄问了她家的住址,答应尽快赶过去。挂掉电话,他转回卧室,聂行风已经起来了,问:「你打个电话怎么也搞得神神秘秘的?」 「怕吵醒你嘛。」张玄走过去,伸手摸摸聂行风的额头,问:「感觉好些了吗?」 「还好,就是喉咙有些痛。」 流行性感冒的最明显征兆,张玄二话不说,下指令:「吃完饭吃药,继续休息。」 「刚才是谁的电话?」 「与你无关。」很担心聂行风的好奇心又上来,张玄警惕地将手机放进口袋:「你现在是病人,唯一的工作就是休息。」 楼下没人,霍离做好早饭后去炸鸡店了,若叶和羿在地下室,张玄没去烦他们,把饭菜盛好递给聂行风,监督他吃完后,又拿来感冒药,看着他吃了药,才换衣服出门,谁知车钥匙被聂行风抢先拿到了手里,他也换好了衣服,看样子是准备跟自己一起出门。 「我去办案,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办案子你从来不会这么积极。」见张玄扑过来抢钥匙,聂行风闪身避开,说:「去跟美女约会,我得跟着。」 钥匙没抢到,张玄气愤瞪他,半晌,脸上浮出暧昧的笑:「董事长你吃醋啊?」 「是啊,所以我要小心看好,免得你被抢走。」 张玄当然知道聂行风是在开玩笑,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很受用,于是对他的执意跟随也就不太在意了,说:「那我来开车,你陪同就好。」 第二章 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天气有些阴寒,张玄开车出门,途中看到有不少人都戴着口罩,于是顺路拐进便利商店买了口罩,又捎了包薄荷糖。 把薄荷糖塞进聂行风嘴里,又给他戴上口罩,虽然一个大口罩把招财猫的英俊脸庞遮了大半,不过总比被传染好,至于他自己,张玄想了想,决定跟自家的招财猫祸福与共,于是也戴上了。 杜薇薇的家在一栋高层公寓的最顶层,周围环境幽静,交通也很便利,两人乘电梯上去时,可以透过透明电梯墙壁眺望远方风景,张玄啧叹:「这里风景不错。」 「喜欢高层公寓的话,不如搬去我那里?」聂行风微笑说:「可以每天欣赏到夜景,你最喜欢的。」 想起那晚两人看夜景时的激情,张玄有些不自在,伸手把聂行风的口罩撩起,一颗薄荷糖塞进去,「喉咙痛就少说话。」 见张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道符,冲自己诡异的笑,聂行风知道他又在搞威胁了,于是聪明的闭上嘴。 两人来到杜薇薇的家,张玄按了门铃,里面踢踏脚步声响起,杜薇薇过来开门。她今天穿了套居家休闲装,看上去不像平时那么瘦,不过脸色不太好,鼻梁上架了副墨镜,她引两人进家,说:「随便坐,厨房里有饮料,自己去拿。」 张玄随她走进客厅,见房间很宽敞,又精心装潢过,家俱摆设雅致得体,很符合杜薇薇的品味。他打量着房间,说:「我们难得来做客,薇薇姐你不招待就算了,还让我们自己动手?」 「都是自己人,哪有那么多讲究?」杜薇薇在沙发上坐下,说:「再说我是病人,又是女孩子,不该你来伺候我吗?」 被吼,张玄偃旗息鼓,转身去厨房,聂行风拦住了他,示意他跟杜薇薇聊天,自己去厨房取饮料。 于是张玄在杜薇薇对面坐下,上下打量她,突然噗哧笑起来:「今天阴天,你干嘛在家里戴墨镜?」 「你以为我想戴?是眼睛不舒服,没办法啦。」 「眼睛不舒服?」 「是啊,去看眼科,那些蒙古大夫居然说我有白内障,奶奶的,我是二十八,不是八十二,怎么可能得白内障?」 「哇塞,薇薇姐你都二十八啦!」 「什么!?」 「没什么,请继续。」不敢再触杜薇薇的底线,张玄小声说。 杜薇薇又愤愤不平地发泄:「检查了半天,最后结果证明不是白内障,他们又说是剧烈运动造成的视网膜剥离,最近我连高空弹跳都没玩,哪有什么剧烈运动?」 「你应该去大医院做一下精密检查,眼睛方面的疾病千万别拖太久。」 聂行风把三人的饮料端来,他和张玄的是可可,杜薇薇的是红茶,他以前曾以灵体状态跟随张玄混过侦探社,知道这位美女喜欢红茶,听了杜薇薇的抱怨,于是提醒她。 杜薇薇吓了一跳,看着张玄,叫:「不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啊,还有我家董事长。」 「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 「还用我说吗?活生生的招财猫就在你面前呢。」说到这里,张玄觉察到不对,忙伸手在杜薇薇面前晃晃,「你眼疾好像真的很严重耶。」 杜薇薇没好气地拍开他,「我有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啦,不过最近阿飘见得太多,还以为是它们呢。」说完,表情一转,对聂行风柔声说:「聂先生你好,不好意思让你特意过来看我,还麻烦你泡茶,快请坐。」 甜腻腻的嗓音,张玄听得一抖,感觉同人不同命,杜薇薇平时不是常说男人是要用来的吗?可是现在在董事长面前,她不是,根本就是调声,声量从河东狮吼型调为小鸟依人型。 聂行风倒没在意,问杜薇薇,「你能看到那些东西,是不是跟眼疾有关系?」 「是啊,聂先生,你好聪明,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关键。」杜薇薇扶扶眼镜,摆了个很淑女的坐姿,说:「事情要从上周末说起。」 她把自己上周末遇到的怪异经历说了一遍,她后来是被早起晨跑的行人叫醒的,当时她就倒在路边,还以为是自己醉酒作恶梦,没当回事,可是从那天起眼睛就开始不舒服,视力越来越差,看东西不是变形就是感觉很模糊,拖了一个星期也不见好,症状反而更重,常常看到许多怪异人影在面前飘,她担心是见鬼,才打电话联系张玄。 张玄让杜薇薇摘下墨镜,她明显不愿意,张玄有些无奈:「姐姐,讳疾忌医,我怎么帮你治?」 好不容易说服杜薇薇把墨镜摘下来,她的眼睛状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不过瞳孔正中有些灰蒙蒙,张玄在她眼前做了几个手势,她都可以清楚看到,反而聂行风的手势她看得很模糊。 张玄眼神变得深邃,站起来察看家里的阴阳方位,杜薇薇半天没听到回答,有些着急,问:「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瞎掉?你倒是给个话呀。」 「暂时还不会啦。」 张玄这话说得很没底气,杜薇薇患的不是眼疾,但比眼疾更糟糕,她现在看到的都是较阴的事物,像董事长这种罡气重的人,她就看得比较模糊,再这样继续下去,阳气之物看得越来越少,阴气事物越来越多,就是另一种意味的阴瞳,等眼瞳看不到阳间任何事物时,就是眼盲的结果,他对阴瞳方面的知识知道得不多,更没听说有人后天形成阴瞳,所以不敢把话说死。 聂行风看张玄脸色就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于是问杜薇薇,「能给我看一下你画的死神的画像吗?」 「好啊。」 杜薇薇目前的视力看近处还不成问题,去书桌拿了一叠纸给聂行风。这几天她闷在家里没事干,画了好多图,她以前学过素描,从小巷的景象,拿腿骨的女生,到后来突然出现的死神鬼影,都画得细致传神。 画像里死神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只看得出大致的身形轮廓,手里拿了个像镰刀的弯状物体,体态总的来说有些臃肿。 看完素描,聂行风又向杜薇薇借电脑使用。总裁大人请求,别说一台电脑,就是全部家电都借出去,杜薇薇也毫不含糊,很爽快地把笔电拿给聂行风,让他随便用。 聂行风上网查了那晚杜薇薇经过的路口,地图上没有显示出她说的那条小巷,杜薇薇也说她事后又坐车去过一次,并没有看到记忆中的巷口,所以最初一直以为是作恶梦,后来才怀疑那可能是鬼打墙。 「咦,薇薇姐你什么时候养鸟了?」张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跑去阳台,很快叫声从阳台那边传来,他提了个小鸟笼转身回来。 很漂亮的金丝鸟笼,里头圈了只迷你翡翠绿鹦鹉,笼里鸟食清水都有备足,不过鹦鹉却一副毫无食欲的模样,蔫蔫的耷拉着脑袋,并时不时动动左腿。 聂行风发现小鸟的左脚踝上扣着一条银链,银链不粗,却看起来颇沉,被它扯住,鹦鹉别说飞,就连普通的跳动也不可能。 「你很厉害,鸟快被你养死了。」张玄提着鸟笼,手指伸进去逗鸟,不过根本得不到回应,小鸟似乎连抬头的精神都没有。 被揶揄,杜薇薇没好气地说:「我买它时它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你花多少钱买的呀?别让人给骗了吧?」 「那倒没有,就花了一个汉堡的钱。卖家挺实在,说这鸟活不长,只要了鸟笼的钱,我是觉得它被锁着好可怜,一定是被前主人虐待的,以为好好照顾它它就会好,没想到越养越糟。」 张玄把鸟笼放到桌上,笑嘻嘻看杜薇薇,「薇薇姐,我决定了,接你这个案子,先付订金吧。」 「哇,你有没有搞错?同事的钱也赚?」杜薇薇大叫,要不是碍于聂行风在场,她现在早跳过去,给张玄几记连环腿了。 张玄一摊手,「没办法啊,这是行规,钱多少是其次,但一定要付,再说,薇薇姐你能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不会连治眼的一点点小钱都不舍得掏吧?」 「什么嘛,我每月付房贷的,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钓着金龟婿然后就吃喝不愁,钱没有,你要是敢不帮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到钱,杜薇薇淑女风度尽褪,跟张玄开始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两位都不愧为左天侦探社的成员,说起钱来毫不含糊,聂行风没打扰他们,坐到一边喝着可可看他们谈判。 两人你来我往半天没争出个结果,最后还是张玄先放弃了,「算了,我不能跟薇薇姐计较这么多,不过规矩不能破,你不掏钱,拿个东西顶替也行,这只小鹦鹉不错,就拿它抵债吧。」 这么好说话?杜薇薇不信地眯眯眼,「先说好,这只鹦鹉可能活不了多久,如果它有个三长两短,不许反悔喔。」 「放心,我没你那么背,连养只鸟都能养死。」张玄又伸过手去逗鸟,可惜人家不捧场,背过身,只把个鸟屁股对着他。 买卖谈定,张玄给了杜薇薇几道符,让她随身携带用来定神,又交代她对那些阿飘别在意,叮嘱完毕后起身告辞,离开时聂行风向杜薇薇要了那几张素描,她很痛快地给了。 两人出了杜家,刚进电梯,张玄突然想起一件事,把鸟笼塞给聂行风,又返身匆匆跑回去。 杜薇薇正要关门,被他叫住,说:「薇薇姐,这段时间你就别去上班了,我尽快把你的麻烦解决,老板那边我帮你打声招呼。喔,对了,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杜薇薇面色一沉,柳眉倒竖,张玄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嘿嘿笑了笑:「看来是没有啦,那就多找几个朋友过来一起住,人多阳气重,会好得快些,如果你不嫌弃,去我家也行,我只收你伙食费。」 「去你家看着你们俩卿卿我我,让我受刺激吗?」杜薇薇冷笑完,咬咬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喂,找男朋友是不是真那么难啊?」 「很简单啦,十六字真言就能搞定,你记住喔——全面撒网,重点培养,看准目标,死缠烂打。」 「你就是这样死缠烂打的把你家董事长搞到手的?」 「当然不是。」张玄一脸严肃地说:「像我这种类型现在可是很抢手的。」 杜薇薇不说话,一脸的不信。 「我说的都是实话啦,当初我跟董事长就是撞车认识的,然后董事长就死缠烂打的追我。薇薇姐,要不你没事傍晚多去路口转转,最好是下雨天,骑个小绵羊,保管你撞到金龟婿,哎哟……」 头被敲了一下,杜薇薇恶狠狠地说:「张玄,我不管你是真会道术,还是蒙人,这次你如果不给我把问题搞定,害得我眼瞎了,就等着养我一辈子吧!」 「喂……」 话还没说完,大门匡当一声关上,张玄差点撞到鼻子。他摇摇头转身离开,聂行风也出了电梯,在走廊对面等他,问:「怎么了?」 「亲爱的招财猫,这次你一定要保佑我把案子顺利解决,否则我就要被人抢走了。」 听了张玄的转述,聂行风哑然失笑,拉他进电梯,「她只是随便说说,再说,你不是已经有计划了吗?」 「咦,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玄一脸惊异地看着聂行风,聂行风晃晃手中的鸟笼,微笑,那神情似乎在说,想瞒过我,那是不可能的。 聂行风对那只小鹦鹉很感兴趣,在回家的途中,一直提着鸟笼看,张玄一把抢过鸟笼,放到车后座上,「你还在生病,它阴气太重,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你知道它的来历?」 「当然,要不我也不用拐弯抹角的把它要过来。你知道薇薇姐那个人啊,如果见汉堡有灵性,绝对不会把它送人的。」 「汉堡?」 「就是那只鹦鹉。」张玄下巴往车后座撇,「它不就是用一个汉堡换来的吗?」 后座传来一声很不忿的鸟啼,聂行风无语了,对张玄的取名水准实在不敢恭维。 「其实它不是鹦鹉,而是阴鹰,原形很大,也很恐怖,是真正的地狱使者,整天跟牠混在一起,薇薇姐不出事那才叫奇怪。」 地府跟人间一样,也需要靠信使来传递消息,而阴鹰就是地府的信使。 它们体形庞大狠戾,所以在负责阴界与人间的联络事务时会变成不引人注目的鸟兽,但阴气同样强大,而这只翡翠绿鹦鹉就是阴鹰,不知什么原因被人用法术困住了,又被杜薇薇买回家,还为了使它康复,把鸟笼挂在阳台上让它晒太阳,天知道这种极阴之物最讨厌的就是阳光,小鹦鹉会有精神才怪。 张玄开车来到杜薇薇说的那家酒吧,在附近来回兜了几圈,都找不到那条所谓的巷子,于是说:「那晚薇薇姐不是撞鬼,我怀疑她是醉酒,误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空间。」 「会不会是有人在这附近做了结界?」 「不知道,我的法术没高深到那个程度。」 「那杜薇薇眼睛出现阴瞳特性,又怎么说?」 「她跟汉堡在一起,沾染了地府阴气,在极阴场所中突然看到魂魄不稀奇,也许当时她受了某种程度的伤害,所以眼瞳暂时产生异变,不过我看她住的地方阳气很重,汉堡也带出来了,她的眼疾应该会慢慢好转。」 后面又传来一声不忿的鸟啼,却被两人同时忽略了,聂行风翻看着杜薇薇的素描,说:「那个人本来可以杀了她,不过最后却放了她,你觉得那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死神。也许他是看到了我的道符,封我很忌惮,所以临时收手吧,回头问问小白,勾魂怎以还连带着伤人?」张玄洋洋得意说完,顿了顿,又解释:「我说的是白无常,不是我们家那只腹黑猫。」 「我总觉得无常勾魂拿的该是锁链,而不是镰刀。」聂行风若有所思。 强玄赞同:「就是嘛,我们东方的死神多帅气,你看这家伙,又矮又臃肿,形象好差。「 「那汉堡呢?既然他是地府阴差,什么人敢困住他?」 聂行风这样称呼阴鹰时,再次为张玄的取名水平汗颜了一下,不过不可否认,这是个非常容易记住的名字。 「这个我也不知道。」强玄叹气:「董事长,你的情人不是万能的,不过要困住汉堡,那个人的法术一定很高深。说起来像汉堡这种生物,有时候就像是鸡肋,杀也杀不死,扔掉又怕他报复,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法术困住他的元神,把他一直拘留在人间,这次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我们根本不会知道它的存在。」 「他杀不死的吗?」 「很难,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鬼会死?阴鹰也一样,不遇也未必真的杀不死他,只是可能要费很大的灵力,得不赏失。」 「那条银链就是锁住汉堡的符咒?」 「应该是,回家我再研究一下,看有没有可能再收一个式神,反正我已经不指望那只小蝙蝠了。」 「喂,你们够了吧,一口一个汉堡地叫,这么俗气的名字有经遇我同意吗?当我是死的的吗!?」 两人回头,就见鹦鹉炸了毛般,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张玄一笑:「抱歉,你当然是死的。」 「你这个没礼貌的三流神棍,除了用小法术骗女孩子外什么都不会的神棍!」 被嘲笑,汉堡火了,拍翅膀恨恨叫,可惜脚踝上的锁链太重,他没挣扎多久就偃旗息鼓,喘着气说:「我是阴界神使,你知不知道!居然想让我当你的式神?」 「不知道,谁叫我是三流呢。」嫌它太吵,在等红灯时,张玄随手拿过后座上的垫子,罩在了鸟笼上,眼不见心不烦。 「神棍,你会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坐垫下传来汉堡阴恻恻的说声。 张玄聋聋肩,见他满脸笑容,聂行风突然有种感觉,就他对小神棍劣根性的认知,将会付出代价的一定是社位自以为是的汉堡大人。 车很快又开动起来,窗外风有些大,聂行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张玄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口罩摘下了,于是拿出一颗薄荷糖塞进他嘴里,又将车窗关上,藐:「袷你两天时间,你要是还不好,就得喝符水,没得商量。」 聂行风决定了,他一定要在两天之内把病治好。 国道有些塞车,走走停停中张玄很无聊,于是问后面的阴使,「你是被谁捉到的?」 「鬼知道。」那位阴使大人显然还在为张玄对付自己的手段耿耿于怀,连话都懒得说。 第4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2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2节 「算了,反正鸡肋我们留着也没用,不如转手给鸟兽市场卖家,换两个汉堡吃,董事长你说呢?」 张玄向聂行风眨眨蓝瞳,聂行风忍住笑:「前面路口往右拐,有家小市场。」 「其实我是不记得了!」 一听又要被卖,汉堡立刻大叫。阴鹰虽然死不了,但被银链符咒镇住,灵力消减很多,又晒了几天太阳,真是饱受折磨,要是再被转卖给外行,说不定更遭罪,两相比较之下,汉堡觉得落在张玄这个三流神棍的手里,也许前景还会乐观些。 两人对望一眼,张玄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失忆喔。」 「也不是失忆,而是那混蛋用法术抹去了我的那段记忆,我只记得来阳间公干,结果事情还没做,就先被捉了。」不遇怎么被捉和怎么出现在鸟兽市场它就不记得了。 张玄问聂行风:「你怎么看?」 「可能是它看到或做了什么,妨碍到对方,结果被擒。」 其实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能捉住阴使,道行一定不凡,如果是对头的话,他们可能就会有麻烦了。 「好人的话,谁会跟阴使过不去?」阴使当然没什么了不起,但它身后是阴间地狱,敢捉它,那不就是跟整个阴间作对吗?普通正常的修道人都不会这么做。 张玄耸耸肩,「不过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先带它回去,等联络到小白无常,让他带走就好。」 聂行风同意了,反正家里多得是奇珍异宝,也不差一个汉堡了。 「那你叫什麽?」虽然汉堡这个名字有够可爱,不过基于尊重,聂行风还是问了一下。 「我乃堂堂阴间神使,什么名字配得上我?」 换言之,也就是没名字了,聂行风看张玄,毫不意外地看到他满脸得意的笑:「我就说嘛,汉堡这个名字最适合它了。」 车在一个大路口的红灯前停下,前方大厦的电视荧幕上正在播放新闻,是国际首饰设计计大赛的颁奖博播。这次最佳创意奖的获奖者叫罗枫,美籍华人,年纪刚过而立,仪表堂堂,他的首饰设计一直在国际享有声誉,新闻在介绍罗枫时还不时穿插播放他的设计作品,各种珠宝首饰绚烂夺目,而罗枫本人则跟众多模特儿站在一起,含笑向大家鞠躬致谢。 张玄封珠宝不感兴趣,或者说对不属于自己的珠宝不感兴趣,瞅瞅身旁的聂行风,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荧幕,脸上若有所思。 张玄突然感觉有些不爽了,咳嗽一声,没被理睬,于是又继续咳嗽,还是被无视,张玄开始诅咒这个比龟爬还慢的红绿灯了。终于忍不住,胳膊肘拐拐聂行风,指着鼻尖问:「我是谁?」 「张玄啊。」 聂行风回过神,很不解地看他。 「我是你的情人!」张玄觉得这一点才最重要,「情人在你身边,你却对着荧幕上的帅哥发花痴,你认为这种行为可以被原谅吗?」 蓝瞳里毫不掩饰的嫉妒将主人此刻的心境表露无遗,聂行风总算明白了过来,他有些好笑:「其实我是……」 「请不要解释。」绿灯了,张玄第一时间把车开出去,很冷静地说:「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聂行风笑而不语。张玄是个外熟内冷的人,看透了生死,所以在任何事情的处理上都透着淡漠,只有自己是例外的,对他来说,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聂行风觉得心暖暖的,或许暖热的气息扰乱了心扉,胸口有些作痛,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而且咳了好久都停不下来。 「怎么感觉好像更严重了?」 董事长不舒服,张玄立刻把嫉妒抛去一边,伸手替他揉后心,等他咳嗽略略缓解,才懊侮地说:「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出来吹风了。」 「这个季节的流行性感冒很难很快痊愈。」尤其是像他这种平时很少生病的人。 聂行风摸摸额头,已经不烧了,虽然还有点头晕,不过他没太在意。张玄也放弃了本来要去超市转转的打算,直接把车开回了家,家里没人,张玄亲自跑去厨房煮了汤面,和聂行风一起吃午皈,至于带回来的阴鹰,早被他忘在了脑后。 吃完饭张玄才想起汉堡还在车里,于是跑去车库把鸟笼提回家,还好车库阴凉,鸟笼又被罩住,汉堡除了闷到外,没什么不妥。 张玄把鸟笼挂在天师神案前,又找来铁钳,把连接鹦鹉脚踝和鸟笼的银链钳断,不过扣在它脚上的银环被封了咒语,他打不开,只好放弃。 「你是天师,怎么连这种小咒语都解不开?」 虽然链子被取下,阴鹰可以自由飞翔,但仍处于被封印状态,无法化成原形,汉堡封自己这副迷你翡翠绿鹦鹉的形象很郁闷,见张玄一脸笑眯眯,他怀疑地问:「你不会是在报复我吧?」 「没办法,谁让我是三流的呢。」张玄把钳子放到一边,云淡风轻地说:「你就知足吧,阴使大人。」 晚饭时,大家都回来了,张玄把汉堡介绍给他们。听说他是阴间使者,霍离肃然起敬,若叶和羿也都打了招呼,只有小白显得很冷淡,说「有人敢碰阴使了。」 「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不过总不是个好预兆。」 「无法预知的事多想也没用,先把薇薇姐的麻烦解决再说。」张玄做总结。 「封了,我们隔壁好像有人要搬来,适几天一直都有人进进出出搬家具。」比起烦心事,羿更对身边的八卦感兴趣,说:「那家人应该很有钱,家具都是从海外直接运来的,包装全是外文,看不懂。」 张玄住的这幢别墅是聂行风以前置办的房产,适片别墅群本身就位于高价地段内,虽说是隔壁,但由于院子颇大,所以别墅之间有很大的简隔,这样的设计既保证环境雅静,又保护个人隐私,张玄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附近是否有人居住,不过能搬来这里,证明这位新领居很有钱。 「要去拜访一下,增进领里和睦比较好吧?」霍离询问大家。 小白一口否决:「你是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狐狸吗?」 张玄也觉得麻烦,要是隔壁住进来的是欧巴桑的话,结果可能更恐怖,所以无视最好。 第三章 饭后,张玄把若叶叫到一边,叮嘱了几句,若叶点头答应。他回地下室时,汉堡也跟去了,身为阴鹰,他喜欢阴暗空间,而且它对张玄能帮自己解咒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所以把希望放在了若叶身上。 霍离和小白凑热闹,也一起去了,霍离很好奇地问流堡:「阴间现在有什么变化吗?」 「这属于内部机密,无可奉告。」汉堡郑重说完后,话声一转,又很兴奋地说:「不过如果你们答应不外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八卦啦。」 小狐狸很崇敬地恭维:「是啊,你来往阴阳两界,知道的肯定很多。」 被崇拜了,汉堡在张玄那里受的闷气消散了很多,说:「那是自然,你们知道,阴鹰在阴界的职位可是很高的,我们就八卦一下阴间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吧,说话底下很不太平……」 一行人在八卦中离开了,张玄对适些元聊的事不感兴趣,趁聂行风去洗澡,他来到天师祖师爷的神案前,拿出一些冥币,点燃了,念咒引鬼,可惜符咒念了半天,也不见白无常出现。 看着冥币完全化为灰尽,白白给了引路钱,张玄气得直骂那个只识钱不认人的白无常。正骂得起劲,有个小鬼前来报到,不过刚出现,就被张玄气恼的强大气场震飞了,好半天才又飘飘忽忽地过来,不敢靠太近,用意念说:「天师大人,我们头儿不是不来,而是最近太忙,来不了,您有什么差遣,就吩咐我吧。」 「我有事要跟他说,他什么时候有空?」 「头儿很难抽出空,要不我帮您转告吧?」 「是有关于阴鹰的事。」 「啊,睡阴鹰是北帝阴君大人的信使,职位比我高,它的事我作不了主。」 「那就找个作得了主的来。」 鬼影闪,几分钟后又闪回,打量着张玄的脸色,小声说:「作得了主的都不在,要不您还是等我们头儿亲自来吧?」 「滚!」 不必张玄说,小鬼也从他强大的不悦气场中感到不妙,但识时务的抱头滚远了。张玄收了引魂符咒,恨恨地想,下次见了白无常,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冥币白花了,鬼却没见着,张玄只好很郁闷地去泡熟水浴,回到卧室,聂行风正靠在床头看杂志,看到他,把杂志递给他。 是本首饰杂志,张玄随便翻了翻,上面刊登着各种精致的首饰图案,旁边标的值格更是贵得吓人,他抬头疑惑地看聂行风。 印象中招财猫很少看这类消遣杂志的,怎么会突然封它感兴趣起来? 「你觉得怎么样?」 聂行风翻到杂志其中一页,问张玄。 「什么怎么样?」 整篇的戒指图片,精致的、朴实的、高贵的,一应俱全,不过张玄还是不太明白聂行风想说什么。 很难得的看到那对猫耳朵浮上一抹暖昧的水红,张玄的心突然剧跳起来,有些明白聂行风的意思了。 果然,沉静了一会儿,聂行风说:「张玄,我们结婚吧。」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被当面提出来,张玄还是有短暂的呆愣,聂行风笑笑,又说:「其实我之前有联络罗枫,就是那个刚得了国际大奖的设计师,请他帮忙设计戒指,至于婚礼,我们可以去国外注册登记,你觉得呢?」 张玄没说话,侧头看聂行风。 没有香槟玫瑰,没有浪漫的小提琴奏乐烘托气氛,甚至没有很正式的服装来体现郑重,聂行风就这样筒筒单单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张玄笑了,这做法一点都不浪漫,不过他要的从来不是浪漫,而是信任和依靠。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结婚?」他有些坏心地问。 「不是突然,是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 而上次在意大利张玄戴着假戒指向他微笑的那瞬间则让他的这个念头更强烈了。后来乔的挑嚣也加深了他的想法,是啊,只要结了婚,张玄就是他名正言顺的伴侣,他不会给他人拆散他们的机会,所以才联络罗枫,请他设计图样,他的求婚戒指当然要最好的,只有最好的才配得起张玄。 「人家说求婚是男人对自己没信心的藉口,不过……」张玄瞅瞅聂行风,微笑说:「为了给你增强一点信心,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 充满了优越感的说辞,聂行风脸有些黑,被求婚,这家伙明明都开心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遗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钻戒你想要哪一种啊,太华丽的就不用了,戒指比较适合男性。」 张玄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兴致勃勃地翻阅起首饰杂志,看着他弯起的眉眼,聂行风心里某处柔软下来,探身过去抱住他,吻着他耳垂说:「我也是这样对罗枫说的,他已经回来了,改天去拜访一下,看他设计的怎么样,如果不好,再另换。」 「难怪你今天一直盯着电视看,原来是在看戒指啊。」张玄恍然大悟。 「我可以把这看成是吃醋吗?」 聂行风继续吮吻着说。 「一点点啦。」 被吻得有些痒,张玄撤身,聂行风却不肯放,亦步步跟上,从耳垂流连到他的唇角,慢慢舔舐,问:「只那么一点点?」 张玄回应民聂行风的热情,随即一个扑身,将他扑倒在床上,两人吻到一起,张玄笑问:「你感冒好像还没好,这么热情,也许会传染给我喔。」 话虽这么说,动作却半点没见消停,反而将那个吻燃烧得更加激烈,修长身躯很快纠缠在一起,紧紧抱住张玄,聂行风说:「那就跟我祸福与共吧,张天师。」 一夜春宵的后果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聂行风的感冒症状又严重了些。早起时聂行风脸色很难看,张玄有些后悔昨晚的不知节制,跑去给他熬汤,聂行风喝了汤,也吃了药,不过对张玄的喝符水提议却毫不犹豫地否决。 「你这样绝情,很伤人心的,董事长。」 聂行风无礼了张玄的哀怨,在这个原则问题上,他绝对寸土不让。 他吃了药,又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症状略见好转。张玄陪他下跳棋消磨时间,下午顺便打电话询问杜薇薇的眼疾,她说似乎好了许多,张玄想带走汉堡在某种程度上多少缓解了她周围的阴气,再加上符咒加持,她应该很快就会恢复过来。阴瞳体质只是暂时的,终于不用娶凶女人过门了,张玄长长松了口气。 霍离也没去炸鸡店,傍晚开始忙着给大家张罗晚饭。周末聚餐,富然要在丰盛些,闲杂人等都去厨房帮忙,只有张玄以照顾董事长为由明目强胆地偷懒。 就在晚餐准备就绪时,外面传来门铃声,张玄正在跟聂行风对弈,生怕他趁自己离开偷换棋子,大叫:「小蝙蝠去开门。」 「我在忙耶,长空去。」 若叶也在忙,于是让小白去,小白推霍离,一家人正互相推着,门已经开了,有人大踏步走进来,属于魏正义的大嗓门传了过来。 「大家都在,怎么没人开门?」 众人闻声跑到客厅,都齐齐愣住了。 魏正义出现不奇怪,他没事就跑来蹭饭吃,奇怪的是他身旁……,不,精确地说是他身前的人——乔,正立在他们面前,一身笔挺西装,透着黑帮少主的精明干练,金黄秀发在灯下泛着天然光泽,略微缓和了应有的狠戾,银瞳柔和,不顾锋芒,却又让人心生敬畏;魏正义跟在乔身后,古惑仔打扮换成了原本的正统装束,手里拿了一个大盒子,正跟他横眉冷对。 众人了然了,乔有这里的钥匙,进门不需要按门铃,刚才纯粹是出于礼貌。 霍离很同心:「乔你回来了?正好赶上吃晚饭。」 乔微笑跟大家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张玄问:「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机。」 「师父不用担心,我去接机了。」魏正义在旁边闷闷地说。不仅接机,还被人当菲佣使唤,上一天班回来还要伺候这位小祖宗,连关点私人时间都没有,最後还被强制迁移,想想就有够郁闷。 「徒弟你真体贴啊。」张玄拍拍魏正义的肩膀,又笑嘻嘻问乔:「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就住魏正义那好了,比住饭店方便,大家师兄弟,不用兄外。」 魏正义哼了一声,斜眼瞥乔,乔只当看不到,向张玄微笑说:「师父,其实我想住在这里。」 张玄神情一僵,见乔满脸含笑,眼神不断看向一旁的聂行风,他就忍不住腹诽这个不知道尊师重道的阿斗仔徒弟,不过表面上不能显得太小气,笑眯眯说:「好啊,不过不会住太久吧?意大利那边的生意没人照看,会不会被黑吃黑?」 「我这次回来是准备长住。」乔走到沙发前坐下,说:「敖剑把许多生意都移了过来,就是看中这里有许多可供开发的资源,没理由有钱让他一个赚,至于意大利那边,有人帮忙照看,想黑吃黑,也得看能不能吃下去。我想好了,在这边做生意,又能赚钱,又可以学法术,一石多鸟,所以,师父,收留我吧。」 张玄现在没心情帮乔纠正成语,只想把这个碍眼的家伙一脚踹出去。 他当然不是担心乔会破坏到他跟董事长的感情,不过没人希望家里总有个电灯泡晃啊晃,尤其这个灯泡对他家董事长还别有居心。 「这也是你的家,如果想住,就住下来吧。」聂行风代替张玄作了回复。 「住下吧住下吧。」没办法,董事长大人发了话,张玄只好附和。 乔满意地看着雨人的互动,噗哧一笑:「我跟你们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不识趣地来打扰师父和聂的两人世界?其实我是卖下了你们隔壁的别墅,从今后大家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他把魏正义手里的点心盒拿过来放到桌上,算是见面礼。 「原来要搬进来的新邻居是你喔。」霍离很惊喜地说:「那今后还请多阴照啦,想吃意大利菜就过来好了。」 「这一点不用提醒。」魏正义在旁边嘟囔。 这次他成功引起了乔的注意,银蓝眼眸扫过他,封大家说:「确切地说,新邻居不是我,而是我们,魏那边的房子太小了,所以跟我一起搬过来。」 「两百坪的房子你嫌小?」终于忍不住了,魏正义吼他:「我从来没觉得那房子小过!」 「那你还不是一样搬出来?还很快乐地跑前跑后布置新家?」 那是因为你一句话不说就把房子卖了,而且卖房子的钱在哪他都不知道,不一起搬过来让他住哪里?他哪有快乐地布置新家?可是碰上这么个凡事动口不动手的黑道头子,他不做,难道让那些保镖做吗?他可不想同流合清污。 魏正义觉得自己不可以跟乔一般见识,否则气死没话说,于是堆起微笑,重新对大家说:「请多关照。」 其实说起来魏正义也是富家子弟,父母都是高官要员,要不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在繁华区买下那么大一栋房子,不过跟乔的家世比起来,那就不知道差了多少个档 次。 张玄看看自己这个被欺负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大弟子,突然有些愧疚,吃饭的时候拍着魏正义的肩膀,安慰:「辛苦了,如果实在合不来,过段时间再搬出去好了。」 「那倒不用。」 虽然知的颐指气使有时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但魏正义多少知道一些他以前的经历。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过日子,身边没个人照料,是件很辛苦的事,乔的那些手下随徒魏正义从没认为他们是朋友,平时吵闹归吵闹,真让他撒手不管他做不到,再说,跟乔一起住也不错,至少可以监督他尽量少做坏事,就像刚才乔说的一石多鸟,想想也不错。 听魏正义这么说,张玄便没再劝,魏正义的个性他知道,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看他那模样,正义火苗正在噌噌噌的燃烧,那么,就慢慢去自燃吧。 晚餐时,汉堡一只鸟在墙角对着盛在碟子里的菜用力闻,作为阴鹰,他不用吃饭,最多闻闻香味,张玄怕桌上的菜肴被他闻过,香味全失,没法再吃,于是特意把鸟笼挂远。 乔对汉堡很感兴趣,吃完饭,跑过去逗弄他;翡翠绿鹦鹉带足了阴使的傲气,根本不搭理他,不过它很快就发现乔身上的戾气颇重,这种沾满血腥的气息是它的最爱,于是态度稍见好转,看着乔,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师父,把这只画眉送我吧?」 汉堡的腿趔趄了一下,差点从木杆上掉下来,张玄一脸平静地纠正:「这种鸟叫鹦鹉,不是画眉。」 不过很显然乔关心的不是鸟的种类,而是它的归属权,于是张玄只好说:「现在还不行,等你的法术再练得好一些,也许可以养。」 「魏会的那些我都会了,你教我别的吧?」 张玄想了想,魏正义会的本来就不多,乔的资质又比他好,魏正义没法术传授也不奇怪,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于是带乔去书房,把一本笔记给他,让他和魏正义有空一起练习。 乔翻看着笔记,问张玄,「这好像是师父你写的?」 「是啊,为了写这个我熬了好几个通宵,你当我白收你的拜师费啊。」张玄没好气地说。 当初就怕魏正义的传授开天窗,他才很勤快地把一些常用的基本法术口诀汇总记录下来,准备交给乔,不过后来乔回了意大利,笔记就没用得着,现在总算物尽其用了,张玄又顺便找了几本记载法术的线装古书给乔,让他结合着看,不懂的地方问魏正义。 乔见笔记记得很详细,许多地方都标了注解,可见张玄非常用心做这份笔记,他说:「谢谢。」 「谢就不用,没钱的话,一切免谈。张玄带乔出了书房,说:「慢慢练,切忌急功近利,反而欲速则不达,呃,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我明白,师父让我的功利心和求胜心别太重。」 「还有复仇心。」张玄看了乔一眼,「有些人值得你去记一辈子,有些人,连一秒都不值得你去挂念,我不想哪天帮你收屁。」 乔收起了一直挂在嘴角上的微笑。 他孰意回来,归根结底,还是无法忘记那些不堪的经历。 在国内住的那段日子,虽然最初过得很辛苦,恶梦整夜的纠缠他,但后来慢慢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怎样;后来跟魏正义同住,练功,开始打理家族事务,慢慢将自己的心情调适过来,恶梦便作得少了,不需要药类辅助,也能睡得很安稳,他以为自己已经痊癒,谁知等回到意大利才知道,那只是心理上的一种催眠,伤痕依旧存在,在他无法看到的角落里。 所以他回来了,强迫魏正义跟自己同住,有些人天生就有种可以让人放松乃至信任的气场,他不需要说什么安慰之词,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会将自己担心恐惧的 感情全部压制住,而毫无疑问,魏正义就是这类人。 「我有分寸。」乔说:「我不会把自己的人生葬送在一个恶棍手里。」 两人回到楼下客厅,见大家正围在一起品茶,霍离问魏正义:「魏大哥你以前那造型满有个性的,为什么要换回来?」 「我最近在办几件大案,那副打扮去找证人,哪会有人说实话?没办法就只好换装了。」 小白有些奇怪:「最近没见新闻有报导什么大案啊。」 「那是因为警方封锁了消息。」对魏正义来说,这里没外人,反而每个都是帮助破案的好帮手,于是放心大胆地透露:「这几天我们在近郊山外和海区附近接连发现了几具无名屁,上面怕引起恐慌,所以封锁了情报。」 张玄突然有些感兴趣了,跑过去问:「都是些什么人啊?」 「现在还没有线索。死者年龄大都在二十至三十五岁之间,有男有女,身上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屁体被发现时至少已经死亡了两、三个月,屁体腐烂得很严重,很难从上面找到线索,而且最近又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记录,所以调查陷入瓶颈,不过怀疑是有目的的连续作案。」 「很奇怪啊,家人失踪怎么没人报案呢?」霍离问。 「我们怀疑凶犯专门找单身者下手,这样被害人死亡后就不会很快被注意到,所以现在我们把目标锁定在单身自由职业者,或是在夜店工作的人身上,不过暂时没什么头绪。」 魏正义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证明他这么年轻就晋阶督察也不完全是靠父母的关系,听完他的讲述,张玄愈发感兴趣,笑嘻嘻问;「要不要我帮忙?酒吧那种地方我最熟,说不定手到擒来,找到凶手。」 「算了吧,师父,你的酬金我可付不起,我自己查就好。」 魏正交对张玄的热情敬谢不敏,酬金是一回事,另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张玄这尊神他可请不起,照他和董事长引鬼捉鬼的强大磁场,魏正义感觉如果主案子交给他们去做,可能最后报告上又是夜半无声鬼唱歌了。 要求被拒绝,张玄有些无聊,不过看看聂行风的脸色,也就放弃了。招财猫这几天身体不好,他还是安心照顾猫吧,反正如果案件真的很棘手的话,徒弟自然会巴巴地跑来求救。 听到他们讨论案件,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找了个藉口离开,魏正义也被他拖走了。他们走后大家也各自散了,张玄帮聂行风抓龙时,聂行风问:「你刚才有没有发现乔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没有啊,乔虽然混黑道,但也不至于什么人都杀吧?」张玄老神在在地说:「不过这段时间徒弟可要辛苦了,突然出了好几椿命案,他的压力一定不小。」 聂行风其实不是怀疑乔杀人,而是他的表情很古怪,似乎在忌讳什么,也许……仍然无法真正从那场梦魔中解脱出来吧。 电话铃声响起,张玄去接电话,对面传来聂睿庭的大嗓门,「看电视,订婚 啦,快看!」 「订婚?」张玄看着话筒发愣,「你怎么知道?」他和董事长的打婚……喔不,结婚,好像还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吧?」 「我当然知道,现在所有商界里的人都知道。」 「不是吧,是谁把我们要结婚的事爆出去的?我们是有个人隐私的耶!」 「谁说是你们?我说的是冯晴晴,冯家的千金大小姐!」 「啊!」 聂行风把电视打开,转到娱乐台,里面果然正在播放冯邴成的千金跟傅家独子傅月琦即将订婚的新闻。 傅家经营药材生意,在亚洲地区颇具规模,各地分店更是不计其数。傅月琦刚过而立,相貌普通,个子也不是很高,跟冯晴晴站在一起在美感上显得稍微差了些,不过他胜在气质不错,而且两人家世相当,否则那些娱乐记者一定会抓住看上对方家世钱财这种事来做文章。 当看到冯傅两家家长已经兄过面,不日便要举行订婚宴的报导时,张玄很吃惊,「晴晴好像还在上大学吧?怎么就急着嫁人了?」 电话那头的聂睿庭也回遇神来,问:「张玄,你刚才说什么?你跟大哥要结婚?」 张玄第一时间就把电括扔开了,转头看聂行风,一脸无辜:「董事长,说溜嘴不关我的事。」 聂行风没在意,反正他们结婚的事早晚也是要跟大家说的。他走过去,拿起那个还在不断吵嚷的话简,「你们要结婚啦,恭喜恭喜,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我一定送上一份厚礼,还有啊……」 聂行风打断弟弟的话,很冷静地问:「聂睿庭,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意大利,怎么知道晴晴订婚的事?」 一听到大哥的声音,聂睿庭的声量立刻降了八度,嗫嚅:「那个……网路无国界嘛,哈哈,啊,大哥,我还有事,再见……」 电话挂断,不过那没底气的回答证关了聂行风的想法,笨蛋弟弟偷偷跑回来了。想到他在意大利那边也待很久了,聂行风没多追问,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打电话给爷爷,询问他有关冯傅两家联姻的事。 老爷子反应很平淡,「这件事邴成有跟我提起,我也见过傅家那孩子,还不错,你们最近很忙,我就没提,订婚宴的请柬应该已经送出去了,你们马上就能收到。」 聂行风心虚了一下。不怪爷爷没提,而是他们最近麻烦事的确是一椿接一椿,先是回家祭祖遇到了麻烦,稍稍休息后他就赶去意大利处理那边的问题,然后被卷进伯尔吉亚家族的纷争中,回国后又忙于解决乔的事,仔细算算,他回聂宅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别说听冯傅两家联姻的八卦了。 「怎麽?看到青梅竹马的女孩要跟别人盯婚,你后悔了?只是订婚而已,你要追还来得及。」老人在话简另一端揶揄他。 聂行风很无奈:「爷爷!」 老人笑了起来,「看来不太可能,那算了,不过你和张玄的结婚仪式也不能马虎,把大致日子告诉我,我帮你们看一下黄历。」 电话用的是免持听筒,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对望一眼,同时大骂——那个叛 徒聂睿庭! 「我们的事不着急,爷爷觉得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 其实对聂行风来说,爷爷能答应他和张玄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没想到爷爷这么轻易就松口同意他们的婚事,他知道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说,这种认可 意味着什么,眼眸微微发热,低声说:「谢谢爷爷。」 老人爽朗地笑了:「是我老糊涂了,居然在正牌天师面前提黄历,那定日子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好了,只要最后别忘了告诉我这个老头子就好。」 挂了电话,聂行风看着电话机沉吟,张玄伸手在他眼前摇摇,「董事长你没事吧?灵魂出窍也别这么快好不好?」 话音未落就被聂行风一把拽进情里,压在旁边的沙发上吻下去。好热情,张玄有些应接不暇,一个天昏地暗的吮吻过后,他恨恨道:「招财猫,你是铁了心要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是又怎样?」聂行风微笑看他,眉眼间居然有一抹难得一兄的风情。 张玄心跳加剧,好,敢这么明目强胆地挑嚣,他岂能不应战到底?令晚如果连只病猫都压不倒,从今以后他就跟这只猫姓! 第四章 事实证明,猫即使病着,也依然是猫,而发毒誓的后果就是张玄很懊恼地发现,自己今后真的要跟聂行风姓,虽然事实上早已如此。 感冒没传染给张玄,不进运动过后,聂行风倒是好了很多,又被张玄逼着在家里休了雨天,其间还陪他去杜薇薇家拜访了一次。 杜薇薇精神不错,这次可以清楚看到聂行风了,很开心地说下星期她就去上班,张玄放下心,看来他们接的这个案子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真想想知道薇薇姐那晚究竟闯进了一个什么样的时空。」从杜薇薇家出来,回去的路上,张玄说。 「也许是属于阴界的地盘。」挥舞镰刀的死神,周围飘荡的鬼魂,不就是典型的阴界地狱吗?」 「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张玄难得的对一件事这么执着,聂行风还以为转性了,谁知他下一句就是:「死神怎么可以那么胖那么矮呢?我看小白无常队伍里可都是精英一族啊!」 原来是执着这么无聊的事,聂行风很无奈,「大哥,你不觉得以外貌来判断一个人的能力,有些浅薄吗?」 「以外貌来定位的是小白无常,不是我。」张玄侧头笑嘻嘻地看聂行风,「董事长你放心,就算你像傅月琦那么平凡,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严格地说,傅月琦形象并不是太差,但跟冯晴晴站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差距,所以这两天聂家的八卦几乎都围绕在美女与野兽的组合上打转,不过聂行风觉得既然爷爷给傅月琦下「还不错」的判定,那证明傅月琦一定不错,虽然这场订婚发生得比较突然,但只要当事人没异议,那他们这些外人也没权利说什么,送上祝福就好。 斜瞥强玄,他笑吟吟看着自己,一脸「我很有内涵」的表情,聂行风只好说「谢谢。」 「不用谢啦,我只是让你明白你没有选错情人。」 不会选错情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饭,换聂行风开车,他拜拖罗枫设计的戒指已经制作完毕,约他去确认,张玄显然也非常感兴趣,在路上不断翻看着罗枫出版的首饰杂志。 「你会喜欢的。」聂行风笑着说。 「不喜欢的话,是否可以拒绝你的求婚?」 「可以。」来到罗枫的工作室楼下,聂行风将车倒进车位,说:「换你向我求婚,订婚戒。」 关系到自己的存款问题,张玄不说话了。 聂行风下车,转到副驾驶座旁,帮张玄开了车门,说:「天师大人,请。」 「他们到了。」大楼上层临窗站着两个男人,看到聂行风帮张玄开车门,其中一个说:「看得出聂行风很体贴。」 「他对周围的人都很好,做他的情人是件很幸福的事。」另一个抽雪茄的高个男人说:「可惜情人只有一个。」 「不是吧乔?」罗枫退回座位上,笑问:「难道你也看上了那位总载大人?」 男人的表情隐在雪茄的缭绕烟雾后,看不到内里的情感,他将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说:「我先离开。」 「如果对他有兴趣,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罗枫无所谓地耸耸肩:「结婚不是件大不了的事。」 「我跟他们早就认识,所以在他们来看婚戒的时候,为了避免尴尬,我还是回 避比较好。」乔拿起文件夹,告辞离开,罗枫说:「有消息我再跟你联络。」 「谢谢。」 「不用,我得对得起你付的报酬。」 乔离开不久,秘书小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告诉罗枫预约的客人到了,罗枫让她请他们进来。 罗枫跟聂行风之前见过戏次,已经比较熟了,跟张玄则是初次见面,对这位聂氏总裁的情人他还是颇为好奇的,请两人落坐时,不断打量张玄。 不得不说张玄长得非常俊美,不过俊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吸引人的是那份灵动潇脱的气息,透遇蓝眸展现出来,完美的碧蓝眼瞳,跟乔的银眸相比不遑多让,甚至更为精致。 罗枫动心了,觉得不把这对眼眸的精髓留存下来,筒直就是种罪遇。 张玄并没注意到罗枫封自己的注视,或者说他早习惯了别人的注视,相对而言,罗枫这种属于绅士的欣赏在他的许可范围内。 罗枫本人比电视上显得年轻,言谈举止文雅得体到有点做作的程度,不过不得不承认,作为设计师,罗枫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有品味,高档却不流俗,墙壁上挂着许多摄影作品,大多是各国的自然风光,雅致怡人,这让张玄封他的设计多了些信心,不过目光在掠过一幅摄影作品时,他眉头微微争起。 那是幅眼瞳的近景摄像,整张画面都是墨黑瞳孔,远看倒像是月球星体,深邃而悠远,带着某种神秘色彩,吸引住人的目光。张玄原本对这种类似抽像艺术的摄影不太在意,不过最近因为阴瞳事件,让他对这幅画有些敬谢不敏。 「眼睛是人类内在思维的最完美展现,不是吗?」见张玄注意到那幅摄影作品,罗枫微笑说:「因为它永远不会说谎。」 张玄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突然想到,阴瞳,也许同样不会说谎。 婚戒由罗枫的助手送进来,罗枫打开首饰盒,摆到聂行风和张玄面前,说:「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另作修改。」 客套话里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笃定,证明男人对自己的设计很有自信,不过张玄在看了戒指后,不得不承认罗枫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一对戒指并排嵌在首饰盒的黑绒棉上,柔和的光泽随着他的拿动在指简游离。 戒指表面有层雕纹,筒约平凡,适合男子佩戴,罗枫示意张玄将两枚戒指并在一起旋转,在灯光照射下,戒指表层花纹在桌面上映出淡淡投影,一个小巧的梅篆随着转动间隔映出,张玄仔细看去,似乎是他和聂行风两人的名字,但将两枚戒指分开后,名字梅篆就消失了,只剩下单纯的花纹。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惊喜地问罗枫。 「偶然的小灵感。」男人谦虚地说:「我的习惯,一种创意只用在一件作品上,所以,这对戒指是世上猜一无二的存在。」 罗枫观察着聂行风的表情,他没有说话,但无疑是非常满意的,显然自己满足了他的要求,所以过会儿他们对自己的拜拖会比较容易答应下来。 张玄转动戒指,很意外地发现两枚戒指的内侧都镶了颗非常小的宝石,一颗 红,一颗蓝,他问罗枫:「现在流行把宝石镶在戒指内侧吗?」 「这是聂先生的要求。」罗枫看聂行风,很奇怪他没有对张玄提起。 于是张玄把疑惑的目光转向聂行风,不过聂行风没回答,而是拿遇戒指帮张玄戴在了无名指上,问:「怎么样?」 「很合适。」 不大不小,量身订做般的契合,张玄戴上去后就不想再拿下来了。戒指内侧的宝石镶嵌得非常好,完全没有摩擦的不适感,于是他拿起另一颗镶有蓝宝石的戒指帮聂行风戴上,戴的时候两人修长的手指相交,银辉戒指的光润淡淡萦绕在指间,平和温馨。 罗枫看着他们,忽然觉得他们一定会很幸福,不是指现在,而是将来,这种淡淡的温馨将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满意吗?」他忍不住问,那种忐忑期待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初次设计时的心情。 「非常好。」聂行风给了他完美的回答。 指间雅致得体的银饰让聂行风觉得自己当初选择罗枫帮他们设计是个明智的决定,他不愧为国际一流的设计师,单凭自己一点要求就能把戒指做得如此完美,完美得让他找不到合适的赞美之词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如果在教堂交换戒指,将会更好。」罗枫很惋惜地说。 聂行风笑了笑,仪式是做给别人看的,他相信张玄和自己一样,都没把那个形式上的典礼放在心上,但戒指的意义不同,戴上,就等于一生一世的交托和相守。 他道了谢,往带来的支票上签了字,交给罗枫,准备告辞离开。罗枫拦住他们,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聂先生你能答应。」 聂行风挑了下眉,想不出罗枫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帮忙的。 「其实我除了搞设计之外,还是个摄影爱好者,或者说,我的许多创作灵感都来自摄影。」罗枫指指墙上挂的那些摄影作品,「所以能否让我帮你们拍几张合照呢?放心,绝对不用做商业用途,而且绝对是完美的合影,因为你们站在一起,实在是太般配了。」 聂行风转头看张玄,罗枫的设计让他非常满意,所以对于这个照相的请求他并没排斥,不过当然要张玄同意才行。 张玄显然被罗枫的恭维收买了,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不过条件是底片要给我们。」 「没问题。」 罗枫请他们来到隔壁房间,这里是他玩摄影的地方,布置得跟专业的摄影工作室一样。 罗枫请他们摆好姿势,很熟练地照了几张,又请他们去外间品茶休息,自己则去暗房整理照片,不多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将底片和洗好的照片交给聂行风。 不得不说,罗枫的摄影技术和他设计首饰的水平有着天渊之别。照片一共六张,有两人靠在一起的合影,还有张玄的单人照,这些照片拍得中规中矩,张玄翻看着,不谦虚地想这种水平他也能拍出来,不过还是很客气地道了谢,罗枫说他只留了其中一张,算做纪念,至于是哪一张,他却笑而不答,一脸神秘的表情。 「你每次都帮客户拍照吗?」张玄把照片收起来,随口问。 「当然不,要看缘分了,不过替傅家设计订婚戒指时,我也有帮他们拍照,他的新娘很漂亮。」 傅家?张玄若有所思地看聂行风,聂行风问:「是傅月琦?」 「就是他,聂先生跟他是朋友吗?」 罗枫常年在国外,对聂家和冯家是世交的事并不清楚,张玄却上来了兴趣,说:「把照片给我们看看吧?」 罗枫犹豫了一下,这关系到个人隐私,他不太想答应,可是又不便直接回绝,张玄还要再说,被聂行风拉了一下,起身告辞。 出来后,张玄嘟囔:「我们跟晴晴很熟,只是看一下,有什么问题?」 「这又不是照相馆,想看订婚照,回头去冯家看。」 聂行风低头端详戒指,比起看别人的照片,他现在更对戒指感兴趣。 胳膊被搡搡,张玄问:「你确定刚才罗枫只照了六张?他不会偷偷藏一张吧?」 「是六张。」这一点聂行风很肯定,而且对张玄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他既然光明正大请求帮我们拍照,又何必偷藏?」 「还好他的设计水平没像摄影这么糟糕。」被笑,张玄自己也觉得怀疑很无聊,不过对罗枫的拍摄技术还真是不敢恭维。 乘电梯的时候,聂行风又看了一递他们的照片,也觉得罗枫的摄影角度有偏差,好像偏重于拍摄张玄,而张玄的单人照几乎是近景,他突然很不快地想罗枫不会是对张玄有好感,所以巧立名目,留下他的单人照吧? 张玄靠着电梯墙壁很得意地笑起来:「看来设计师对你的情人一见钟情了,一个人长得帅,真是没办法的事。」 聂行风抬手轻轻拍了张玄一下,「他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长得帅也被打,张玄揉揉额头,发现他家的招财猫越来越暴力了,不敢再惹他炸毛,于是问:「对了董事长,戒指里的钻石是怎么回事啊?」 聂行风表情一僵,没说话,正好电梯到了一楼,他快步走出去。很明显的回避状态,张玄立刻嗅出了里面的八卦气息,急忙跟上,问:「说说看啦,好歹我也是戒指的主人。」 「那不是钻石,只是宝石。」聂行风走到大厦门口时,犹豫了一下,凑到张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张玄吃惊地定在了原地,看着聂行风走出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叫:「该死的招财猫,你怎么可以这样!?」 追着聂行风来到停车场,见他打开车门,张玄扑到车身上,叫:「太过分了,这种事你都不跟我商量就擅作决定,有没有把我当情人?」 「跟你商量,你会答应吗?」聂行风跟他隔着车身,面对面淡淡问。 张玄立刻摇头。 「既然不会,那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反驳不能,张玄想取下戒指,见聂行风上了车,于是也只好上车,恨恨道:「我要换戒指!我要解释!」 「钱已经付了,要换的话得他一大笔费用。」 打蛇打七寸,破财这个词正中张玄的命门,他盯着聂行风,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 气愤在湛蓝水色中闪现,揭示主人此刻内心的愤慨,罗枫没说错,眼睛的确是人类思维的最完美展现,而此刻,聂行风就完全感受到了它的魅力,波光潋艳,让湛蓝眼瞳又深邃了几分,可爱的瞳色。 聂行风微笑起来,靠近张玄,低声问:「这种最亲密的接触不好吗?」 张玄翻了个白眼,哪囔:「这算是什么最亲密接触?」比得上它们进入自己身体里时的亲密吗? 「这不是重点。」聂行风微笑看他,「一切你有关系的东西,我都想收藏,这个解释够吗?」 足够了! 两人靠得很近,热气随着聂行风说话时双唇的开合轻轻拂过张玄的耳垂,调情般的柔和,意外地让张玄最初的一点不快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好吧,看在招财猫这么在意的分上,就随他吧,不过他记得当初跟自己有亲密接触的宝石不仅仅只有这两颗,希望招财猫别再把其他宝石用在怪异地方上。 车开动了,张玄问:「你是怎么把宝石切割成这么小一粒的?」 「这个你要问金石切割师。」 「还能取下来吗?」 「这个要问罗枫。」 张玄本来还盘算着如果能把宝石取下来的话,也许可以偷梁换柱,结果被轻易打回票,气得他大叫:「那你都知道什么!?」 「付钱。」 绝对真理,张玄闭嘴,对继续纠结戒指的问题偃旗息鼓。 本以为佩戴相同的戒指,晚上会被家人炮轰询问,结果恰恰相反,所有人只是走过场似的简单问了一下,就连最喜欢八卦的羿也只是问:「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帮你们看一下国外几间有名的教堂,包管打点得你们满意。」 整个氛围就好像大家旱就知道他们会发展到这一步一样,祝福有余,热情不足,漂亮戒指连炫耀的机会都没有,这让张玄有些郁闷。晚饭时听若叶说起才知道有关他们要结婚的事,大家早从聂睿庭那里听说了,而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没人会感到奇怪。 「回头我活埋了那个喜欢爆料的家伙!」一席话听完,张玄的郁闷指数连升数级,恨恨道。 聂行风正在他身旁看报纸,头也不抬地说:「记得把坑挖深些。」 原来董事长人人跟自己一样郁闷,这么一想,张玄心情反而转好,于是坐过去,跟聂行风一起看报纸,准备享受一下两人世界的温馨气氛,谁知汉堡很没眼色她飞过来,绕着他们转。 「过了好几天了,人类,你还没跟阴界联系上吗?」 被打扰,张玄很不高兴,斜瞥它,「虽然我知道不能对一只鸟的记性抱太大期望,但还请务必记住——我不叫人类,叫张、玄!」 「这么久你都联络不上阴界的人,我没叫你神棍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汉堡不屑地看他,鸟眼看人低。 张玄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这只鸟的羽毛全部拔光,直接扔去炭烧,他平静地说:「不是我联络不上,而是职位高的都在忙,职位低的帮不上忙,这个答案你满意吧?」 第4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3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3节 「我是阴界神使,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鹦鹉愤怒了,却因脚踝上符咒的控制无法发泄怒气,只能在客厅里乱飞。 「这个你得跟你的上司沟通。」张玄一脸的幸灾乐祸:「要不我把你放飞,自寻出路?」 汉堡闭了嘴,它现在法力被封印,除了死不了外,跟普通鹦鹉没什么区别,出去只是自找麻烦,又不记得抓自己的人是谁,还不如乖乖待在这里安全。 「所以,你还是老实一点好,现在是多事之秋,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鸟、类!」 鹦鹉不说话了,老老实实飞去地下室找若叶,跟这个睚眦必报的三流神棍相比,若叶简直跟天使同个等级。 看到这一幕,聂行风笑了,连白无常都在小神棍这里吃鳖,更别说一只信使了,希望汉堡及早看清形势,否则它的楣运还长着呢。 聂行风手里的财经日报实在太无趣,于是张玄把兴趣转到电视上,频道一个个转,都没转到好看的节目,他正要按收费频道,却被接下来的新闻吸引住了。 是某事件的现场报导回放,画面很凌乱,一群围观人群和记者,还有非常引人注目的黄色警戒线,以张玄惹麻烦的频率来说,对警戒线以及警戒线后的画面已经不陌生了,从现场的警察人数来看,这次又是大案。 果然,新闻报导说今天凌晨有人倒在郊区一栋公寓附近,被值班的保全人员发现后报警,现已证实死亡。 死者是公寓里的居民,男性,在某酒吧工作,怀疑是下班回家的路上遭劫,死因尚在调查中。 新闻还播放了一段监视录像,是附近的道路监视器拍摄下来的,有人尾随死者回家,影像模糊,但从身高来看明显是男性,警方怀疑他与凶杀案有关,呼吁广大市民配合,提供有力情报等等。 张玄拿遥控器的手定格在空中,半晌,缓缓问聂行风:「董事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的身形很眼熟?」 「好像是……木老先生。」两人对望一眼,聂行风说:「不过,你可以提出相反意见。」 「很难。」 虽然跟踪者的容貌看不清楚,但身形跟木清风很相似,张玄不信那位老先生会杀人,但有一点他很自信,那就是——麻烦即将来临。 看到若叶走过来,张玄立刻切断了电视电源。若叶没看到电视画面,把水果盘端给他们,他洗了水果,准备拿去地下室,顺便帮张玄和聂行风拿了一盘过来。 「谢谢。」张玄道谢的同时将遥控器塞到了身后。 很突兀的热切反应,若叶有些奇怪,却没多想,笑了笑,把水果盘放下离开,等确定他去了楼下,张玄才问聂行风,「隐瞒他好吗?」 「你已经隐瞒了。」 不过他们现在还不确定那个人是否就是木清风,毕竟老人失踪了很久,突然出现有些匪夷所思,聂行风沉吟说:「打电话问问魏正义。」 在这一点上张玄和聂行风心有灵犀,已经把电话拨了过去。一连几起命案,魏正义早被搞得焦头烂额,正在跟重案组的同事们分析案情,看到张玄的来电,犹豫了一下才接。 『师父,我现在很忙,有事回头聊。』 「没大事,我就问问你今天在郊区发现的命案内情。」 属于警察的第六感瞬间蹦出,魏正义呻吟:『你不要告诉我,你又插手了吧师父!』 「没。」张玄否定得没什么底气,「到目前为止,还没。」 『那希望接下来也不要有。』魏正义额间冷汗冒出,直觉感到这次案件前景不予乐观。 他让同事们继续讨论案情,自己走到里间办公室把案件给张玄简单说了一下。 死者的工作其实是在酒吧从事服务,私生活很杂,手头上还有不少借款,他是下班回家时出的事,死前咳过大量白色及血性泡沫状痰液,这是急性心脏衰竭引发猝死的典型症状。 「既然他是心脏病发引起的猝死,那个播放的嫌疑人像又是怎么回事?」 『死者没有心脏病史,没有吸毒嗑药过,法医在他身上发现捆绑及鞭伤痕迹,怀疑是人为致死,跟踪者会在被害人回公寓时跟他说过话,所以我们有怀疑他的理由。啊,师父,我告诉你这么多有力情报,你有什么心得发现,交流一下吧?』 「没有。」 张玄正准备挂电话,魏正义急忙叫住他,『等等,帮我转告乔,这两天我办案,恐怕要住在警局里,你让他三餐自己解决,不许挑食断食。』 这话听起来向老妈子,张玄没好气地问:「你不会自己跟他讲?」 『我的话他才不会听,再说,家里不是还有小离嘛……』魏正义在话筒另一端笑得很无辜。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张玄挂了电话,把霍离叫来,让他这几天照顾一下乔,家里如果有剩食,顺便拿一份过去;霍离正好无聊着,于是乐颠颠跑去厨房,特地做了两道意大利餐点,装好,给隔壁送过去。 「你确定乔现在在家?」 「那边有亮灯,乔的车也停在车库里。」 小狐狸走了,张玄看聂行风,「徒弟这个师兄好像做得很称职。」 「你教导有方。」 「那木老先生的事呢?」话题转回来,张玄把魏正义的话转速给聂行风,「要不我明天去警局再仔细问问吧,如果不是木先生,那最好,如果是,再跟若叶商量看怎么解决。」 聂行风点头答应了。 第五章 半夜,聂行风被一阵心口闷痛折腾醒,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闷得让人心慌,还带着浅浅隐痛,虽不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却让人难以安然入眠。 呼吸因为闷痛有些不畅,聂行风忍不住咳嗽起来,感冒还没痊愈,一咳起来就压不住,连带着喉咙也开始作痛,怕惊醒在旁边熟睡的人,聂行风悄声下床,去了洗手间。 忍耐力因为没了顾忌而弱下去,咳嗽变得更厉害,仿佛失了闸门的水流,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剧烈咳嗽盖过了胸腔间的隐痛,聂行风咳了好半天才勉强止住,只觉口中有些发腥,他抽出卫生纸抹抹嘴唇,突然愣住了,点点鲜红,在雪白纸张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刺眼。 「董事长你怎么了?」 咳嗽声将张玄引进来,当看到聂行风手中沾着血渍的卫生纸后,他脸色变了。 张玄一把夺过卫生纸,血色让那对蓝瞳变得深邃,不再说话,拉着聂行风回到卧室,很快一张道符搭在他掌心上,半晌金黄道符没有半点变化,证明不是有人在用邪术,张玄神情微微放松,把衣服扔给聂行风。 「干什么?」 「去医院啊。」 聂行风有些无语,正常人在看到咳血后首先的反应是去医院,而不是用道符吧?不过既然道符证明他没事,那也没必要这么急着去医院了。 「现在是半夜,不如……」 两束蓝色x光射来,配上「你再说一句试试」的阴狠表情,聂行风乖乖闭了嘴,换好衣服,任凭张玄带自己出门。 张玄选择了圣安医院,虽然有点远,但那些小医院他不放心,途中见聂行风脸色还算正常,便问:「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困。」 胸腔里的隐痛随着咳血消失了,除了喉咙因为接连几天的咳嗽有些作痛外,没有其他感觉,聂行风头晕晕的,很想睡觉。 张玄伸手摸摸他额头,似乎有些烫,希望只是感冒,他让聂行风靠在自己肩上,说:「睡一觉,到医院后我叫你。」 就这样聂行风睡了一路,到了医院,挂急诊抽血化验,等数据都出来后,医生把他们叫进去,说:「是流行性感冒,打个点滴,很快烧就会退了。」 「只是感冒?」张玄一脸的不信,「感冒会咳血吗?会心口痛吗?会不会是喉癌支气管癌肺癌,还有那个什么什么癌?」 「张玄!」聂行风脸黑了,他就算会死,也绝对是被气死的,与癌症无关。 老医生倒是没恼,淡淡说:「再过五十年,你说的那些可能性也许会出现。」 张玄突然有些想揍人,还好那只不安分的手被聂行风及时拉住。 「支气管和肺实质大量出血,那才叫咳血,聂先生只是轻微出血。流行性感冒因为最开始没好好调养,导致病情时好时坏,剧烈咳嗽让气管受损出血,并带动肺叶作痛,这都属正常现象。」医生给他们上完医学常识课,又打量着他们,说:「年轻人,别觉得小病没关系,有些事等身体完全好了再做也不迟,流行性感冒不是重症,但一直无法痊愈,也会不舒服的对不对?」 圣安医院里不认识聂行风和张玄的医生不多,尤其是这种任职多年的老医生,看他们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说话也没顾忌,聂行风被说得红了脸,张玄则仰天,一副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无辜状。 医生开了退烧剂和止咳药,让护士在临时病房给聂行风挂上点滴,等她离开后,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笑了,聂行风说:「被教训了,希望别传到爷爷那里。」 张玄却还是不放心,问:「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别家医院看看吧?」 「这里的医生是最好的。」 「可是……」他总觉得有点奇怪,董事长的身体一向很好,就算是感冒,也不至于咳嗽咳血,呃,照那位老医生的说法,那不叫咳血…… 「我想睡一觉。」打断张玄的沉思,聂行风说。 「我陪你。」 退烧药液起了作用,点滴挂了没多久,聂行风就睡了过去。看他睡沉了,张玄也靠在椅背上,合上眼,准备眯一觉,谁知冷风突然吹来,药液针管被吹得来回摇晃。 张玄眼睛立刻睁开了,蓝瞳下闪过一丝不快的金芒,转头打量那个不知死活的打扰者。 年轻到可以称得上是稚嫩的男生,黑色西装、黑色皮鞋、黑发,连脸庞都比较黑,构成他浅淡的身形轮廓。发现张玄能看到自己,他很意外,掏出口袋里的手册翻看,嘟囔:「这里好像是那个谁谁谁的病房吧?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快死的样子喔?」 一张金黄道符已从张玄手里甩了出去。 死神索人他不管,不过敢打扰董事长休息,杀无赦! 白无常收到手下的救命信号匆匆赶来时,就看到把自己当救星一样飞奔而来的小鬼,还有小鬼身后紧迫不舍的道符,他急忙挥手,道符被阴气打散,消失在空中。 看到随即跟来的面色很不善的张玄,白无常心里警钟大敲。最近晃点张玄很多次,现在居然倒霉地狭路相逢,他知道不好,脸上却面不改色,笑嘻嘻地扬手跟张玄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 「因为你太忙。」张玄冷冷道。 「这一点所有死人都知道。」 「忙到连对新手的就业前培训都不做就拉出来操练吗?」张玄用下巴指指紧贴在无常身后的小鬼,「你的兵跑到我家董事长房间去勾魂,太离谱了吧?」 白无常转头看自己的手下,小鬼惊慌的点头,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头一天做事就碰到这么大的麻烦,刚才被道符一路追,他都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再死一次。 倒霉鬼刚想完,就被白无常一巴掌拍到了地上,顺便踹一边,然后走到张玄身旁,笑嘻嘻说:「最近人手不够,所以临时抓来几个代班的,我会注意不让他们再搞错。」 说着话,伸手递上一根烟。张玄摇摇头,他不抽烟,更别说这是阴曹地府牌香烟,不过人家道了歉,他也见好就收,问:「最近地府出了什么大事吗?你们好像都很忙。」 「兄弟,阴差不是那么好做的。」白无常手指一甩,点着烟,一边抽一边说:「最近生死簿上的阴魂总是收不齐,反而多了许多无主游魂,搞得我们现在一只鬼顶几只鬼用。」 张玄想起几个月前,白无常去收乔的魂魄时好像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看来收了冥币不露面不是有意为之,便问:「收不齐是什么意思?」 「就是明明人已死,去勾魂时魂魄却已经没有了,要不我需要让些新手提前来准备吗?我怀疑有人利用刚死去的阴魂作怪,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诡异的案子?如果有,跟我说一声,底下为这件事大为光火,再解决不了,我可能就要被降职了。」白无常看着张玄,一脸哀怨地说。 张玄想起之前魏正义提到的弃尸案,问:「连环弃尸案算不算诡异?」 「那是警察分内的事吧?」 白无常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决定去看一看,他道了谢,准备离开,张玄急忙拉住他,问:「你们地府最近有进行形象改革吗?」 「什么意思?」 「就是无常都改拿镰刀了。」想想杜薇薇画的那些素描,又看看这些还没经过就业培训就上岗的小鬼,张玄觉得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不要把我们当农民!」白无常凤眼斜瞥他,「镰刀那是西方老土才耍的玩意儿。」 张玄被噎住了,眼见白无常身形飘远,突然又想起一事,忙叫:「等等,我还要跟你说一下汉堡的事。」 白无常和小鬼的身影已然淡下,随口说:「现在地府也提倡环保,那种垃圾食品我们不吃的。」 「不是那个汉堡,是……」 话音未落,两只鬼影已然消失无踪,张玄还要再叫,一个小护士从值班室里探出头,恶狠狠地说:「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好吗?」 被吼,张玄本来想当飞镖扔的道符悄悄塞回了口袋里,转身回病房,靠着聂行风的病床躺下,小声嘟囔:「招财猫,我讨厌医院。」 次日一早,聂行风的烧退了,喉咙也不像之前那么痛,医生又给他开了药,叫嘱他定时服药后便告诉他们可以离开了。 出病房时,聂行风被一个匆匆经过的小护士撞了个趔趄,恰好护士长看到了,把小护士揪过去一顿斥责:「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撞伤了病人怎么办?」 聂行风被撞,张玄也有些不高兴,不过见护士长小题大做,把小护士骂得抬不起头来,便没再说什么,聂行风也觉得小护士有点可怜,于是上前帮她解下围,有聂氏总裁求情,护士长态度立刻变了,很轻易地便放小护士离开了。 小护士匆匆跑远,走到拐角没人的地方,掏出手机拨打,接通后她立刻说:「我拿到聂先生的血样了。」 对面沉静了一下,问:「没被发现?」 「没,昨晚其他护士都在忙急诊,没人注意到。」 「很好,我会让人去取,到时钱一起给你。」 男人说完,便要挂电话,小护士急忙叫:「等等,你、你不会用聂先生的血样做不好的事吧?」 「怎么?」 感觉到对方的不快,小护士有点害怕,小声嗫嚅:「聂先生是好人,我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男人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半晌才说:「放心,他不会有事,好人,一向都会有好报的对吗?」 不敢说不对,护士颤惊惊收了线,定定神,忽然发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站在她前面,她没防备,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洛、洛医生,你好。」 「上班时间别说私人电话。」 紫眸冷凝,盯着自己,小护士不知道洛阳究竟听到了多少,吓得连话都说不出,连连点头后,就急忙转身跑开。看着她的背影,洛阳俊眉微皱,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飞快揿了几个字,然后按下送出。 「真看不出董事长你这么怜香惜玉啊。」开车同家途中,张玄说。 聂行风沉默是余,这个时候多说多错,最好的办法就是缄口不言,这是跟张玄长期磨合下得出的宝贵经验。 果然,见他不说话,张玄开始担心,抬手摸摸他额头:「还不舒服?」 「好多了。」 铃声响起,聂行风掏出手机,发现是封简讯,里面只有两个字——小心。 「是谁传来的?」看了留言,张玄皱眉问。 「空号。」 「鬼来电?」 「你这样说也没错。」聂行风看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其实来电的究竟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封简讯想告诉他什么。 张玄显然跟他的想法一样,「那该死的鬼就不能多打几个字吗?」 「也许他赶着去投胎,没时间多打。」 张玄抖了一下,发现他家招财猫说的笑话越来越冷了。 回到家里,大家都凑过来询问聂行风的病情,张玄让若叶和小白看看聂行风身上是否有被下咒,虽然医生说聂行风没事,他也没看出董事长身上有问题,不过不等于真的没有,尤其在收到那封鬼来电后,他就更不安,小白他们见多识广,也许能看出什么。 不过,大家在检查后得出一致结论,聂行风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要说有,也只是低烧引起的虚弱,吃药休息一下就好了。这让张玄暂时放下了心,命令聂行风继续在家养病,哪里都不许去,慑于天师大人难得一见的威严,聂行风答应了。 由于聂行风的突发急症,张玄原本定的去找魏正义的计划落空了。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傍晚才抽了个空去警局,魏正义正为连续几桩命案忙得焦头烂额,听张玄问起酒吧男子猝死的案子,便把档案和跟踪者被拍下的监视记录扔给他,张玄仔细看了一次,除了再次肯定那个人跟木清风很像外,没有其他突破性发现。 「那几桩弃尸案会不会跟这次的案件有关联?」临走时,张玄问魏正义。 「暂时还不敢肯定,不过从手法上来说不太像,前者弃尸荒郊,后者是受伤导致猝死。」 说不定被害人猝死是意外,所以凶手没来得及弃尸荒郊。看看一脸疲倦的魏正义,张玄没把怀疑说出来,如果几桩案子真连到一起,可怜的徒弟又有得忙了。 走之前他拜托魏正义如果有什么新消息或命案,实时联络自己。 回到家,晚饭刚开始,聂行风用眼神向他询问,张玄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见家里几名成员正围在一起不知看什么,便问:「出了什么事?」 「喜事耶。」霍离向他扬起请柬,「晴晴姐下个星期举办订婚宴,邀请我们参加。」 大红请柬上的金色喜字在灯下熠熠闪光,张玄自嘲:「总算碰到一桩喜事了。」 之后的几天里,聂行风被严令在家里休养,为了不喝恐怖的符水,他忍受了张玄的,还好在打了点滴后,身体很快恢复了过来,不过怕病情反复,两人晚上都是很老实的上床就入眠,那种事想都不敢想。 就这样,聂行风在家里窝得快发霉了,知道他闷得不舒服,张玄每天几乎一下班就回来陪他,两人一起做做料理,当然,动手煮饭的是董事长大人,而张天师,充其量只是观赏花瓶,杵在一边起到爽心悦目的作用。 一转眼便到周末,张玄在外面跑完案子,直接回了家。今晚小狐狸掌厨,有美食大师出马,他和聂行风就不需要一起费心研究食谱,专门等着吃就好。 不得不说,霍离的天分完全显现在了做菜方面,做一整桌晚饭普通人需要几个钟头,他不用一小时就搞定了。饭菜差不多都做好后,他让大家帮忙端盘子,张玄也过去凑热闹,就在这时,门铃响起,接着传来开门声,乔来了。 这是乔的习惯,即使有家里的钥匙,他进门前还是会按一下门铃,算是礼貌,大家都习惯了,反正这个时间点,乔只要在家,一定会过来蹭饭的。 不过今晚乔的出现让大家大吃一惊,不是因为他一身正统的黑色西装、黑色墨镜,仿佛在间接告诉所有人他是混黑社会的,而是他手里提着的一个竹篮。 竹篮没什么奇怪,但提在乔出手里就显得很怪异了,更怪异的是篮子里铺着水蓝色小毯子,上面是同样色调的小被子,被角还缀着蕾丝花边,在棉被和毯子之间躺着一个小生物体,粉嫩粉嫩的脸颊,微微嘟起的小嘴,一根手指吮在嘴边,这种生物体用中文来说,应该称做「婴儿」吧? 张玄吃惊地看乔,「你什么时候生的小孩?」 「不是我生的。」乔面无表情答。 「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个功能,我是问孩子他妈是谁?」 乔的俊秀脸庞绷得更紧,「我怎么知道!」 「乔,你不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的。」霍离对这种小生物最没抵抗力,看到宝宝,第一个跑过来,伸手戳戳宝宝的脸颊,粉嘟嘟的好可爱的样子,于是忍不住责备乔,「你要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样宝宝才会幸福。」 羿也飞过来凑热闹,「满可爱的嘛,不过看上去好像是亚洲人耶,原来乔是来这里以后找的老婆啊!咦,时间算起来好像不对啊,难道你是先上车后补票?」 「谁说这小东西是我的孩子?」被大家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乔开始头大,一甩手,篮子扔了出去,吼:「我刚才回家,就看到这玩意儿放在我家门口,我还想知道是你们谁在恶作剧呢!」 霍离一个飞跃,伸手抱住篮子,避免了自由落体定律的发生。 乔的凌厉眼神扫过大家,于是众人有志一同,同时把目光移向张玄和聂行风。 「感情上来说,我很希望有个宝宝啦。」 特别是招财猫的宝宝,被大家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玄小声嘀咕,但很显然的,那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不是你的宝宝啊。」霍离很遗憾,不过立刻又高兴起来,问小白,「既然是被人遗弃的,不如我们收养吧?」 「说得轻巧,你以为是养只猫嘛!」小白不屑地瞥他。 『我不认为养宝宝比养你更难耶。』 这句话霍离打死都不敢说出口,不过他的热情也不可能被几句冷语轻易打倒,把目光转向张玄和聂行风,那意思是要不你们养吧。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子,聂行风也感到很意外,直觉想到是不是有人故意弃养,于是问乔:「孩子被里有没有什么信件留下?」 「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身奶味。」乔很厌恶地说:「如果你们不要,就扔出去吧。」对于从小在弱肉强食世界里生存的乔来说,弱小生物根本没存在的必要,要不是以为是张玄等人的恶作剧,他可能第一时间就把竹篮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不可以,这么可爱的宝宝,怎么能扔掉!」 看乔的表情不像在说笑,霍离本能地把竹篮抱紧,孩子被吵嚷声弄醒了,睁开眼,手伸出来,似乎想抓霍离。 看他那么可爱,霍离主动把手伸过去,谁知手半路被若叶挡开,随即抓住宝宝的小手,屈指掐住他虎口,另一只手在他胸口连弹,罡气随指尖弹出,孩子顿时大哭起来。 张玄知道若叶使的是驱邪手印,忙问:「是鬼上身吗?」 若叶不答,又迅速挥指按在宝宝的眉间,掌心刚好掩住他的双瞳,很快孩子的哭声渐小,又睡了过去。 「回去看一下是谁把孩子丢在你家门口的。」若叶看向乔,神情难得一见的冷峻,乔的家里有装监视器,所以他这么问。 「这小垃圾来头很大?」乔反问。 众人额上黑线齐齐挂出,若叶点头,从霍离手里将竹篮取过来,孩下身上阴气太重,不适合跟霍离太亲近。 见若叶神情郑重,乔转身准备带他们去自己家,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吵嚷声,有个男人的声音大吼:「该死的,敢偷我的宝宝,我杀了你们!」 随即是一连串人体倒地的声响,那是乔吩咐在门外等候的保镖,他脸色一变,见门被撞开,立刻掏出枪,指向对方。 闯入者看到了指向自己的凶器,凤目微眯,一扬手,银光随之向乔的手臂旋来,他的手一颤,手枪差点握不稳,还好张玄及时上前,屈指弹开了那道罡气。 男子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待看到屋里的众人后,身上原本的狠戾气息顿时消失,向大家扬起手微笑:「原来你们家在这里呀,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一室寂静。 十秒后,张玄吩咐霍离:「去给青山医院打个电话,问他们是不是有病患跑出来了。」 霍离还没动,男子先叫起来:「谁说我是病患?你们见过有像我这么英俊的病患吗?」 一身白色西装、白衬衫、白皮鞋,头发是挑染的柔和棕色,相貌隽秀,介乎成年男子和少年之间的雅致轮廓,他长得的确很出色,但绝不是大家所认识的人中的任何一个。 「是不太像病患。」霍离疑惑地看张玄,「我觉得更像白无常耶。」 「我这么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哪里像鬼?」白衣男子更生气,跳起来吼:「香蕉你们个大芭乐,才几个月不见,你们就把我忘记了,果酒还我!药草还我!金银珠宝全还我!」 淡淡的菖蒲清香随着男子的跳脚在大厅里萦绕,又是数秒的寂静,然后房间里响起异口同声的叫声:「葡萄酸!」 「可不就是爷爷我嘛」 第六章 「葡萄酸你不是在骊山修练吗?怎么会来这里?」霍离给葡萄酸斟上茶,问。门外几个被葡萄酸法术撂倒的倒霉保镖已经被张玄弄醒了,让他们先回家,在这里天师妖精应有尽有,保镖根本属于闲置资源。 大家坐下,看着葡萄酸翘着二郎腿,悠悠品茶。俊秀出众的男子,优雅恬淡的气质,当然,是在不说话的前提下,让人很难把他跟骊山那只小香狐联系到一起,张玄忍不住再次确认:「你真是那只胖乎乎圆滚滚的狐狸?」 「是呀!」肯定答复加白眼。 很好,符合葡萄酸的形象,于是张玄又问:「那么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减肥成这样的?」 「什么减肥?我本来就长这样!爷爷说面由心生,心肠越好相貌就越好。」 后面那句话大家自动过滤,霍离好奇地问:「可是你不是只有五百年道行吗?怎么长得跟大哥一样高大?」 虽然葡萄酸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少年青涩,但体格个头都跟张玄和聂行风差不多,属于风度翮翩很受欢迎的那种类型,比霍离高出了一大节,让他倍受打击。 被问到,葡萄酸脸色有些尴尬,「我有好好修练嘛,而且下山时有借了爷爷一点点法术,你们知道的,我最讨厌人形,可这次下山可能要待久一点,不化成人形不成嘛,只好勉为其难喽。」 「为什么特意跑下山?」 「还不是为丁小满!对了,我的宝宝呢?」 说到这,葡萄酸突然想起篮子里的小孩子,急忙从若叶手里拿过来,翻翻他的小被褥,见他吮着手指睡得正香,这才将小竹篮又放下。 「原来小垃圾是你生的。」乔在旁边冷冷的说。保镖被人轻易撂倒,他心里正憋了口气,想着让保镖从明天起也一起学习法术好了。 葡萄酸被激怒了,跳起来叫:「什么小垃圾?这是小满!」 「小满!?」 众人目光一齐众到正在熟睡的孩子身上,的确,吮手指正是小满常做的小动作,可是他都投胎去了,严格地说,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小满了,葡萄酸特意把他带到这里想干什么? 「你答应过我不去扰乱他的生活的。」张玄在旁边淡淡地说。 「我知道啊,所以本来只是打算去看看他就走的。」 想起当初跟张玄的约定,葡萄酸有些心虚。张玄的告诫他很明白,所以根本没想介入小满这一世的生活,谁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他不得不留下。 在打听到小满投胎的去处后,葡萄酸就跟族长爷爷告假下山,准备去探望一下。出发前他倒没太多心思,只是单纯想去看看小满过得好不好,但在见到后却发现小满这一世居然是盲眼! 这还不算什么,宝宝身体里存在着两个魂魄,一个是小满,另一个则是拥有极强阴力的邪恶阴魂,两个魂魄挤在一个身体里,属于小满的魂魄刚投胎,太柔弱,差点被阴魂吃掉,以致于宝宝一出生身体就异常虚弱,一直住在保温箱里,还好葡萄酸来得及时,用法力暂时将那个阴魂封住,不过宝宝的眼疾他却无法治好。 想来想去,葡萄酸就想到了张玄,于是带小满来找他们,不过他是个路痴,把乔的家当成了张玄的家,见他们不在家,就顺手把竹篮放在门口了。 「为什么要把宝宝丢在门口?」羿对此很不解。 「我饿了嘛,去找东西吃,本来以为把小满放在你们家门口没关系啦。」 不过葡萄酸才离开没多久就觉得心慌,于是匆匆赶回,果然就发现小满不见了,还好他有在宝宝的身上下咒,于是循着咒语踪迹追来,那些想阻拦他的保镖当然就首当其冲地成了炮灰。 听完葡萄酸的叙述,张玄上前看看孩子,果然发现他眉间有团浅淡的阴影,不过刚才被若叶用法术镇住了,不愧为驭鬼师,第一时间就看出孩子的不对劲,他问:「小满的魂魄呢?」 「也被我封在宝宝身体里。」 葡萄酸怕阴魂为了独霸孩子的身体,吞噬小满,本来想把他的魂魄引出来,但又担心小满刚出生,魂魄和身体还没完全契合,如果把他的魂魄引出体外,就算日后把阴魂除掉,他也很难再回魂,因此只能暂时把两魂同时封住,不过葡萄酸的法术不高明,所以一直不敢离宝宝太远,刚才阴魂就有冲破封印的迹象,幸好被若叶拦住。 「神棍帮帮忙吧,我来一次也不容易,大不了酬金回头再补上。」葡萄酸瞅着张玄说。 听起来似乎是桩很不错的买卖咧。 张玄摸摸下巴,正准备答应,聂行风拦住他,问葡萄酸,「你带孩子来之前是否有跟他的父母打招呼? 」 不愧为董事长,一语便切中问题重点,于是大家都想起了这个重要问题,一齐转头看葡萄酸,就这只狐狸的个性而言,他不问自取的可能性非常大。 「当然有,我好歹也活了五百年,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被怀疑,葡萄酸愤愤不平道:「我是小满的干哥哥,说要带他出来看病,他父母就答应了。」 「小满已经投胎了,他这一世的名字叫什么? 」小白问。言下之意在告诉葡萄酸,就算那是小满的魂魄,也不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孩子了。 「还叫小满,我取的。」葡萄酸很得意地拍拍胸脯,「他妈妈把我当神仙看,我说什么她都没意见的,他爸存在感太弱,直接pass。」 孩子因为一出生就被阴魂占据,身上有两个魂魄相互排斥,所以难过得昼夜啼哭,又兼有眼疾,他的父母为此看了不少名医,钱花了不少却毫不见效,都说孩子活不长,就在这时葡萄酸出现,轻松把问题解决了,那种小法术在普通人看来就跟神医一样,听说葡萄酸要带孩子去看眼疾,他妈妈立刻答应了,还给了葡萄酸信用卡,让他随便花。 「小满很有福气喔,这次真投胎到有钱人家,所以我一定要把他的眼睛治好,让他好好享受人生。」葡萄酸握拳头发誓。 众人无语,都在心里想,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笨蛋到连葡萄酸的话都相信? 「说了这么多话,你们到底帮不帮啊?」 被葡萄酸打量,霍离看小白,又看若叶,然后一齐看张玄和聂行风。张玄没说话,驱鬼他常做,驱魂他可是头一次,没有把握的事他不敢说死,免得到头来让葡萄酸空欢喜一场。 他用目光询问若叶,若叶明白他的意思,说:「当然,小满不是只有你一个明友。」 若叶话一向不多,但只要说出口就是一诺千金的重,葡萄酸立刻笑弯了眉。 「我就知道没白交你们这些朋友。」 「当然朋友也是要掏钱的。」 羿在旁边很平静地插嘴,见大家都转头看自己,它挺挺胸膛,「我现在是长空的经纪人,有关他施法术所需要的经费都要经由我处理。」 葡萄酸被噎住了,眼睛转转:「好饿,说了半天话,我胃都饿抽筋了。咦,这只鸡不错,虽然苗条了点,不过我可以将就的。」 众人随他目光看去,木架上汉堡很警惕地绷紧羽毛,它从葡萄酸的墨瞳里看到了属于狐狸的贪婪本性,准备在对方扑来之前随时跑路。 旁边传来乔的嗤笑声:「那叫画眉,不是鸡。」 「迷你鸡!」葡萄酸很不悦地反驳。 「它是鹦鹉。」张玄再次重申汉堡的品种,为避免葡萄酸真把它当鸡吃掉,又叮嘱:「它其实叫阴鹰,是阴界使者,暂时住在这里,回头我还要还回去的,谁都别想打它的主意。」 听了张玄的解释,乔眉头一挑,眼里若有所思。 晚饭都做好了,被葡萄酸提醒,霍离连忙提议先吃饭,至于小满的事饭后慢慢解决。因为担心小满,大家把就餐时间缩短了,以最快速度吃完饭,就带宝宝来到地下室,若叶的房间,乔对他们即将实施的法术很感兴趣,也跟着一起来了。 众人都到齐后,张玄问若叶:「你准备怎么做?」 「把阴魂引出来,不过它阴力很大,可能小满的魂魄也会被一起带出来,到时你负责收鬼,我引小满魂魄归位。」 「分工合作,五五分帐。」羿在旁边添加。 张玄很满意:「没问题。」 病治好了,酬金孩子父母那边会给,这一点葡萄酸不担心,说:「还有眼疾,一定要治好,我可不要小满一辈子看不到东西。」 「有时看不到或许比看到更幸福。」若叶低声喃喃说。 张玄秀眉一挑,转头看葡萄酸怀里的小孩。孩子已经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转动着看四周,似乎很灵动,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对瞳孔很呆板,找不到焦点,像失去了灵气的美玉,让人遗憾。 小满不会也是阴瞳吧,此时张玄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若叶把孩子放在了画好符咒的地板上,熄了灯,点上引魂白烛,手掌按在他眉间,口念引魂咒。 很快,孩子被惊动了,放声哭起来。随着若叶咒语语速加快,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原本胖嘟嘟的可爱面庞扭曲起来,是张不属于婴儿的脸孔,它发出狰狞嘶叫,似乎不想脱离孩童的身躯,却架不住若叶咒语的狠戾,终于一点点从婴儿的身体中剥离。 于此同时,另一个荧蓝魂魄也慢慢浮现出来,魂魄澄净,一看就知是刚投胎的魂体,那应该是小满的魂魄,两个魂魄绞缠在一起,被若叶的咒语引导,渐渐从婴儿体中脱离而出。 场面太诡异,冷森房间更衬托了应有的气氛,霍离打了个寒颤,往小白身边缩了缩。 若叶的法咒唱喏婉转低回,与其说是引渡魂魄的咒语,倒不如说更像一首情歌,跳跃烛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颊,暗色眼眸深邃无波,带着属于驭鬼师的冷峻和虔诚。 它的宠物简直帅呆了!羿把小爪子放到嘴边,打了个无声的口哨。 渐渐的,小满和阴魂终于跟孩子的躯体完全脱离,若叶牵住属于小满的澄净魂魄,将纠缠在一起的魂魄分开,张玄手掐指诀,就等两魂分离时将阴魂拘禁,谁知就在阴魂脱离躯体的那一瞬间,它突然发出一声狠戾尖叫,大家就见一道金光从它身上闪出,正击在张玄的指诀上,张玄动作一滞,阴魂趁机又重新窜回了宝宝的体里。 「该死!」 两个修道人联手,居然没抓到一个阴魂,张玄火了,一道驱魂符咒压在宝宝的额间,阴魂似乎受不了咒语罡气,在孩子体内剧烈扭动起来,张玄怕伤害孩子,只得暂时撒手,只用符咒封住阴魂,让它的阴气无法在宝宝体内肆虐。 前后不过一瞬,却险象环生,要不是张玄反应敏捷,带有法咒控制的阴魂可能已趁小满离开时占据了孩子的身躯。 「怎么会这样?」 看着宝宝因为阴魂的完全侵入而感到不适,大哭不止,再看看飘在空中一脸懵懂的小满魂魄,羿很奇怪地问。 「有人控制了恶魂,想让它占据小满的身躯。」若叶皱眉道。 张玄点头,他本来还在奇怪阴魂怎么能这么厉害,跟轮回魂魄抢身躯,原来早有人施法引魂。 他转头看聂行风,聂行风知道他的意思,道:「我可以试试,但孩子受得了吗?」 犀刃虽说可以杀神弑魔,不会伤到人,但宝宝这么小,未必能承受得住犀刀的霸气,张玄听了聂行风的顾虑,想想也觉得没把握,于是只好放弃。 「那小满怎么办?」葡萄酸问,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我没事啦,葡萄酸别担心,出来反而好,跟那个坏家伙在一起,我被挤得好难受。」小满的清灵魂魄在空中飘浮,用软软糯糯的嗓音说。 「小满不是去轮回了吗?怎么还有我们的记忆?」小白看葡萄酸,问出了大家共同的疑惑。 投胎前喝孟婆汤,那是规矩,张玄还没强大到能贿赂阴差让小满保留前生的记忆,不过空中那道纯净魂魄依旧是前世粉嫩粉嫩的小满模样,手指吮在嘴角间,歪头看大家,让人有种小满从没去投胎,而是从骊山赶来看望他们的感觉。 「不是我们,是我!」葡萄酸很自豪地挺挺胸,见大家疑惑,他又解释说:「其实我跟小满是重新认识的。」 原来葡萄酸每天帮小满对付阴魂,两人很快就混熟了,也许是前世那份友情奠定下来的熟悉感,也许是两人气场相当,就算小满喝了孟婆汤,再见到葡萄酸,还是会跟他成为朋友,不过这对葡萄酸来说没两样,前面的记忆忘了没关系,反正感可以通过今后的交往再慢慢垫筑嘛。 听了这番话,张玄心中一动,目光不自觉地移向聂行风,恰好聂行风也在看他,探究的目光让张玄本能地把眼神移到了别处。 葡萄酸还在说:「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赶紧让小满回魂。」 「这个……」 如果是普通阴魂,若叶很容易办到,但现在是被人加持了法力的阴魂,要是勉强将它揪出人体,很容易伤到孩子,那是小满的最终宿主,所以在还有希望的前提下,他不想冒险。 张玄的想法跟若叶一样,灭又灭不得,揪又揪不出来,忙活了半天,还把真正的魂魄给弄了出来,想想真有够郁闷,恨恨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用这种阴招害人,我一定不轻饶了他。」 「阴魂现在被封印住,暂时不会对孩子造成伤害,张玄你查查看有什么办法能解开对方的法术。」聂行风说。 只要把加附在阴魂上的法术破了,要对付它就简单得多。 张玄点头应下,若叶和小白也点头,准备一起查找相关法术,让小满尽快回魂,至于小满目前的游魂状态,有若叶用法术帮他加持固住元神,所以短期内他即使不回魂也没事。 有驭鬼师做保证,葡萄酸放下了心,见小满歪着脑袋看大家,呆呆的一副状况外模样,不禁有些泄气。还好这里都是朋友,否则他的游魂早被收走了,见了天师和驭鬼师不知道跑的,全天下只有小满这一个笨蛋了吧。 叹口气,葡萄酸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哪也不去,就陪在小满身边,没有自己保护,小呆瓜一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人一辈子不过是几十年,反正自己在山里也没事干,不如就入世修行,陪他一世。 葡萄酸没想到这一陪,就是无数个一世,无数个轮回,养成系的牵绊就这样一世世的连绵下去。 骊山山水清灵,也让在山上修行的精怪们养成了豁达随心的个性,葡萄酸见小满暂时没事,也就不着急了,让小满过来,把大家介绍给他,轮到乔时,葡萄酸不认识乔,反正他也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于是推开他,「这个不认识也罢,pass。」 「他叫乔,我的徒弟。」张玄帮忙做了介绍。 「大家好。」 小满的魂魄在空中跟大家一一点头,他很聪明,所有人葡萄酸只介绍了一边,他就都记住了,葡萄酸很得意,一脸为人父母的自豪表情:「怎么样?小满很厉害吧?」 被赞扬,小满很不好意思,即使是魂魄,大家也能看到他脸上浮出一点点红晕,葡萄酸过去摸摸他的头,算作表扬,又问若叶,「顺便再帮忙看看他的眼睛,看能不能治好?」 若叶想都不想就摇头:「阴瞳不是眼疾,是他天生的体质,拥有阴瞳的人是谓不祥,所以他无法看到阳间任何事物。」 「又是阴瞳。」张玄揉揉额头,发觉头有些大。 葡萄酸却没听明白,「什么叫阴瞳? 」 若叶还没回答,羿突然说:「咦,什么味道啊?」 孩子大哭起来,众人一脸黑线地看到一股黄色液体从小褥子下溢出来,把若叶画的符阵都弄。 「大哥你不是封住孩子了吗?他怎么还会尿?」霍离很惊讶地看张玄。 「我只封印住阴魂,没说连人都封住,他又不是玩具,当然会尿了,别愣着,快收拾收拾啊。」 张玄说归说,不过伺候孩子这种事他从来没做过,干着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若叶和霍离显然跟他一样,乔更不会插手,站在旁边看戏,只有聂行风要帮忙,却被葡萄酸拦住了,掏出放在随身包包里的尿片,很熟练地帮孩子换好,又拿湿纸巾擦干地板,动作干练娴熟,绝非一日之功。 羿把灯都打开了,大家看着一个俊秀飘逸的男子蹲在地上给孩子换尿布,想笑又不敢笑,羿说:「葡萄酸你好厉害,连这种事都会做。」 「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小满的爸妈做得都没我熟练呢。」 小满脸有些发红,别别扭扭小声说:「谢谢葡萄酸。」 看着这一幕,聂行风突然明白,小满的爸妈同意葡萄酸把孩子带出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事情暂时算是解决了,乔告辞离开,霍离帮葡萄酸安排了房间,反正别墅房间很多,可以随便住。张玄和聂行风回了卧室,关上门,聂行风问:「你说小满身体里的阴魂是谁指使的?」 张玄摇头,想了想说:「我想起一件事,上次碰到小白无常时,他说最近总是拘不到魂。」 当时因为事不关己,所以随听随忘,现在仔细想想,突然觉得事情不简单,如果有人先无常一步索走魂魄,再施法把它们送入其他人体内,控制住人的思维,那后果不堪设想,而喜欢这种变态做法的,张玄只想到一个人。 「李蔚然。」聂行风的想法跟他一样。 「我就知道坏人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张玄挠头,「可是嘛这么做?以他的能力,可以用其他更简单的办法控制别人,拘魂又费神又容易被人捉包,阴界地府那帮家伙又不是吃干饭的,他就不怕被查出来?」 「你也说他是变态了,变态的想法正常人无法理解,不过事情也许没那么复杂,施法术的人可能只是想要小满的阴瞳,葡萄酸找到我们只是碰巧而已。」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聂行风也不希望对方是李蔚然,现在敌暗我明,如果是那对变态师徒,那他们真是永无宁日了,而且他们跟葡萄酸的关系李蔚然应该不知道,所以不存在藉小满来对付他们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小心一点总没错。」 在之后的几天里,日子过得很平静,葡萄酸住进聂家后,给小满的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小满现在病情算稳定,他会尽快把问题解决,让他们别担心。 第4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4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4节 打电话时小满就趴在葡萄酸肩上听,张玄给他下了聚魂咒,让他可以跟普通人一样随意触摸东西,阴天和傍晚也能出门。不过小满前世当地缚灵当惯了,一直窝在同一个地方完全不会觉得憋闷,每天跟若叶小白等人一起玩耍,似乎还很开心。 至于宝宝,由于体内阴魂被张玄的法咒封住,所以很少哭闹,几乎整天处于睡眠状态,他都是由葡萄酸来照顾的,小满有时也会帮忙,若叶和张玄则忙着翻找古籍,阴瞳的眼疾问题暂时不去想,现在他们只希望能尽快找到驱逐阴魂的方法。 方法倒是不少,但没一样管用,于是大家只能往最坏的方面打算,如果时间拖得太长,以致于小满再无法回魂的话,就去贿赂白无常,让小满另外投胎算了。 说起白无常,张玄自从跟他在医院分手后,就再没见到他,为了告诉他阴魂的事,张玄还特意跑了几次医院,都无功而返,他还顺便问了魏正义有关弃尸案和酒吧男子被杀案的后续追踪,魏正义告诉他两个案子都处于调查阶段,有消息会第一个通知他。 冯晴晴的订婚宴就在这一连串的事件发生后到来了。 当晚,聂行风和张玄拿着请柬准时来到维多利亚饭店,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羿和若叶、霍离。 若叶不喜欢热闹场合,不过架不住羿的死缠烂打,最后不得不屈服于小蝙蝠的淫威下;葡萄酸倒是想去凑热闹,可他要照顾小满的身躯,只能忍痛拒绝;小白也留在家里,在普通人眼中,黑猫是不祥的象征,所以小白没去,霍离本来想留下陪它,被它拒绝了,猫蹄子踹出去,只让小狐狸多带些美食回来就行,于是一行五人来到维多利亚大饭店。 今天冯邴成把维多利亚饭店包了下来。冯傅两家都是大族,联姻喜宴当然会弄得富丽堂皇,来参加酒宴的人非富即贵,还有不少达官要员,饭店里布置得异常豪华,光是来往穿梭的服务生端的水晶酒杯就晃花了大家的眼睛。 「好奢侈。」张玄说。 看到了他眼里的艳羡,聂行风说:「你喜欢的话,我们也举办婚宴,比这里更豪华。」 对聂行风来说,只要得到了家人认可,其他人的想法根本无关紧要,不过想象了一下张玄一身白色西装的俊秀模样,突然觉得举办一场婚宴似乎是个很不错的决定。 可惜张玄却没有他的那份浪漫,嘟囔:「算了,你把举办婚宴的钱给我,我替你保管好了。」 聂行风笑了,对于务实的张玄来说,倾城远不如送一座城堡能换得他一笑,于是说:「好。」 来赴宴的不乏俊男美女,但聂行风和张玄等人的出现还是让众人眼睛一亮。 聂行风一身浅灰色西装,儒雅得体;张玄的服装则是深蓝色调,透着隽秀雅致;若叶和霍离是白色套装,若叶由于很少跟人接触,气质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灵,和可爱的霍离站在一起,象是兄弟档,这样的四个人一起走进来,不引人注目反而很难。 「可恶,都没人注意到人家!」见大家目光只在四人之间打转,羿很气愤地咬爪子,在他们面前回旋飞舞,早知道这么热闹,它也以人形来就好了,好过现在被人当空气看。 「长空,不许抛媚眼,也不许接收媚眼!」 它刚吼完,就被若叶揪住小耳朵扯到自己的肩膀上,气得它向若叶挥拳:「可恶,你怎么可以对你的主人这样无礼!?」 若叶一直都很奇怪,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小蝙蝠的宠物,不过他不擅询问和辩解,只淡淡说:「你挡住大家的视线了。」 「长空,我要跟你绝交!」羿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拍翅膀飞走了。若叶没理它,反正不用多久小蝙蝠就会自动飞回来,这是他被绝交n次后得出来的经验之谈。 「行风哥哥,你们来了。」 冯晴晴正陪着父亲招呼客人,看到聂行风祁张玄到来,立刻跑过来。 冯晴晴穿了一套酒红色晚礼服,头发也特地烫过,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不过见她跟以往一样雀跃地跑过来打招呼,聂行风就很无力,看来包装得再成熟也没用,冯晴晴本质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已。 冯晴晴不认识若叶,聂行风帮他们做了介绍,看着若叶,冯晴晴叹了口气:「行风哥哥,为什么你身边帅哥这么多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聂行风看看在旁边跟冯邴成说话的傅月琦,的确,跟若叶和张玄相比,傅月琦显得太平凡,对于看惯了俊男的冯晴晴来说,对傅月琦的长相抱有遗憾也是可以理解的。 「婚宴办得很有排场啊。」张玄适时的岔开话题。 「只是订婚宴啦,其实我也不喜欢这种奢华的场合,不过爸爸和傅伯伯都坚持这样办,我也没办法。」冯晴晴很无奈地说。 聂行风相信这是实情,冯晴晴的个性真的不适合扮演大家闺秀,不过以两家家世和傅月琦的独子身分,不大肆举办是不可能的,于是说:「结婚是人生大事,办得铺张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订婚啦!」冯晴晴再次无奈纠正。 两人都不知道小姑娘到底在纠结什么,张玄正想取笑她,冯邴成带着傅月琦走了过来。对于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冯邴成对聂行风的态度显然比对其他人热情得多,给他和傅月琦做了介绍。 傅月琦长相普通,个头似乎只比冯晴晴高出一点,但举止很稳重,聂行风早听说博月琦做人很低调,看来的确如此。 两人握手时,聂行风发现傅月琦的眼眸也是蓝色的,淡淡的宝石蓝,带了些许妖媚的蓝瞳在平凡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就像一幅淡雅水墨画上突然横来一笔彩渲,不仅不会带来美感,反而破坏了整张图画的和谐。 「原来聂先生结婚了,尊夫人也来了吧,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吗?」看到聂行风无名指上的银戒,傅月琦眉头微挑,略带玩味地说。 对方的手有些凉,而且握得很紧,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聂行风抽回手,本能地对这位稳重男子无法产生好感。 转头想介绍张玄和若叶,却发现他们都离开了,张玄跑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若叶则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交谈,所以都不约而同的回避,连霍离也被他们带走了。 无法介绍,聂行风反倒松了口气,反正他也不想跟傅月琦深交,男子探询的眼神给他一种芒刺在背的不适感,直觉告诉他傅月琦不是低调,而是太心有城府,这样的人不适合冯晴晴,连带着他对冯傅两家的联姻也无法看好。 第七章 彼此寒喧了几句,冯邴成又带傅月琦去向其他人打招呼,冯晴晴没去,而是跟聂行风去了稍微僻静的角落里,聂行风问:「你不用去招呼客人?」 「让我爸和月琦去应付好了,我偷个懒,恭喜你跟张玄啊。」冯晴晴向他顽皮地眨眨眼,「我看到你们戴的戒指了,行风哥哥,你这次动作很快啊。」 「这次?」聂行风皱眉看她。 「没什么啦。」自觉失言,冯晴晴从服务生那里拿过两杯红酒,借敬酒把话掩饰过去了。 聂行风也没在意,反正瞒他的也不只冯晴晴一个,问:「你跟傅月琦是怎么认识的?」 「爷爷没跟你说啊?爷爷口风真紧。」冯晴晴笑道:「就是上次我陪爷爷去泰国玩时认识的。我们的车半路爆胎了,正好月琦经过,帮了我们,他泰语说得很好,一路上给我们做向导,然后就熟悉了。」 晴晴说得没错,爷爷口风还真够紧的,不过这样说来,他们认识也算满有缘,虽然认识半年参就订婚显得有些仓促,但跟自己和张玄认识不久就同居相比了聂行风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别人。 「抱歉啊,行风哥哥,我们交往的事一直没跟你提,订婚又办得这么突然。」 聂行风汗然,自从他跟张玄认识后,生活基本上是以张玄为中心在转,很少跟冯晴晴联络,他当然不会怪冯晴晴没跟自己提这件事,而是单纯为她担心,毕竟冯晴晴对他来说就跟亲妹妹一样。 「你喜欢他吗?」从刚才他们的互动来看,聂行风觉得还满微妙的。 冯晴晴耸耸肩,「不讨厌,不过也不到非他不可的程度。」 「只是这样?」 「是啊,他一直追我嘛,人不错,家世也不错,所以就交往了。」 傅月琦个性温和,可以包容她的许多坏脾气,所以对于交往冯晴晴没有太抵触,本来打算一直交往到毕业再考虑以后的事,但傅月琦前段时间突然提出结婚的请求,两方家长也都不反对,只有冯晴晴觉得太仓促,在考虑再三后还是以学业为重为理由把结婚改为订婚,一是为了再多考虑一下,二是觉得这件事太突然,把今后的人生交给只认识了半年多的男人,她有些不安。 聂行风皱起眉,觉得这场订婚也许真的不是个很好的决定。 冯晴晴的脾气他很了解,如果真喜欢一个人,那些学业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于是说:「终身大事,要好好考虑清楚。」 冯晴晴看着聂行风,半晌才说:「行风哥哥,你是第一个为我考虑的人。」 傅夫人早逝,傅月琦的父亲见独子已过而立,当然希望婚事越快越好,冯邴成也希望女儿早点结婚,也好了却一桩心事,冯晴晴原本为订婚很苦恼,现在听了聂行风的话,心情好了很多,说:「其实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爸爸岁数大了,我不希望他一直为我操心,而且月琦人也不错,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世上有许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但也不能完全为了别人而活。」聂行风很严肃地说。 冯晴晴却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比如我希望男友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是值得我崇拜的男人,可是却力不从心,因为我从没跟得上他的脚步,直到我上了大学,觉得有希望时,他却去了意大利,一去就是两年,等回来时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聂行风很震惊地看冯晴晴。他虽然跟冯晴晴从小一起长大,但对他来说,冯睛晴就像妹妹一样,他甚至曾一度认为冯晴晴跟聂睿庭很登对,从来就不知道冯晴晴曾对他抱有这样的心思,由于太过吃惊,冯晴晴的最后一句话被他忽略了过去。 冯晴晴却噗哧笑起来:「被我这样的美女从小崇拜不好吗?你干嘛这么吃惊?」 「不是,我只是……」 「其实我也有考虑过聂睿庭喔。」似乎看出了聂行风的想法,冯晴晴又说:「虽然那家伙很风流,但心地很好,在大事上有担当——你看,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好处了,什么优缺点都知道,不过那家伙也没戏了。」 聂行风顺着冯晴晴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自己那个白痴弟弟正很愉快地跟几个欧巴桑聊天,他本来还奇怪聂睿庭怎么转性不泡美女了,但马上就发现他身旁还有一位黑衣男子,是颜开。颜开今天难得的以人形出现,并且丝毫不理会今天是喜宴,依旧一身黑衣,再加上一头乌黑长发,冷峻得像座冰雕,聂行风笑了,有他在,弟弟的确不敢跟美女搭讪。 他咳了一下,掩饰:「那人是聂睿庭的保镖。」 「得了吧,保镖能让聂睿庭那么听话?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冯晴晴笑道:「其实我很好奇,他的情人以前是不是做杀手的?一身杀气。」 「不是。」不过比杀手更恐怖就是。 冯晴晴耸耸肩:「你看,我中意的人都被人挑走了,所以只能勉为其难找其他人,不过如果行风哥哥你答应娶我的话,我立刻取消婚宴,就像八点档演的那样,要不要试试?」 聂行风想都不想立刻摇头,但在看到冯晴晴一脸促狭的笑容后,就知道她在开玩笑,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女生耍到了。 「你这丫头。」他很无奈地说。 冯晴晴把目光转到不远处的傅月琦身上,傅月琦正在跟罗枫聊天,因为罗枫为他们设计婚戒,又是社会名流,所以冯邴成也邀请了他。 两人不知在聊什么,让傅月琦的表情看上去不像平时那么温和,相处了半年多,冯晴晴对傅月琦有一定了解,他个性平和,很少会像现在这样绷紧脸,虽然看起来多了些男人味,但冯晴晴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男人味。 双方相距不远,聂行风看到傅月琦的蓝眸,心里一动,问冯睛晴:「傅先生的眼瞳也是蓝色的?」 「是隐形眼镜啦,不过跟市面贩卖的不同,是特制的、很难看出来。他近视得很厉害,眼镜和隐形眼镜交替着戴,最近迷上了带色的镜片,尤其是蓝色的,不过我觉得无色比较好,又不是像张玄那样天生的蓝瞳,还可以随意转换颜色,那才叫漂亮呢。」 说起张玄,聂行风这才想起那个不知跑去了哪里的小神棍,四处看看,发现他正跟霍离一起选美食,霍离手里还拿了个大袋子,不用说,那是从羿那里学来的宝贝囊法术,用在这里正合适。 至于若叶,聂行风没看到他,若叶个性内向,向来无法适应这种人多的场合,聂行风有些担心,正要去找他,就见有人走到傅月琦和罗枫那边微笑着打招呼,却是乔,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傅月琦被冯邴成叫走了,乔却仍在跟罗枫聊天,看样子两人一早就认识。 乔也很快看到了聂行风,向他微笑点头,聂行风对冯晴晴说。「我过去一下。」 聂行风走过去,三人彼此打了招呼,乔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聂行风的戒指,说:「聂,你的魅力真大,新娘子跟你聊天聊得都忘了招待客人,小心我师父吃醋。」 小神棍不会那么小气,而且……聂行风很无奈地想,对张玄来说,现在自己的魅力也许还不如一只烤鸭。 「你跟罗先生认识?」他避重就轻问。 「罗先生曾为我们伯尔吉亚家族设计过作品。」回答的不是乔,而是敖剑,他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近前,向大家微笑颔首。 洛阳没来,跟随在敖剑身边的是尼尔,聂行风跟他寒暄过后,问:「洛医生没来吗?」 「他不太舒服,在家里休息。」敖剑的眼神在大家身上扫过,最后对乔微笑说:「你回来得很快,看来你很喜欢这边。」 「还好。」乔淡淡说:「有钱赚的地方我都喜欢。」 「看来你是想跟我争这边的生意了。」 「你不会是间接想说你怕吧?」 「不,亲爱的,怕这个字不会出现在我们伯尔吉亚家族的字典里,而且钱,我从来没放在心上。」 相对于乔的咄咄逼人,敖剑则显得从容多了,聂行风冷眼旁观,想起之前在意大利的种种经历,突然觉得对敖剑来说,最想要的也许不是钱,他的野心放在更大的地方。 感觉出这对堂兄弟对话中的剑拔驽张,罗枫找借口离开了,敖剑对聂行风说:「我一直没谢谢你对乔的照顾,改天可以赏脸和我共进晚餐吗?」 「不用谢,那是我们应该做的。」聂行风淡淡道:「张玄这个天师还是有职业道德的,收了钱,他当然会努力做好。」 「看来你们过得不错。」敖剑银眸掠过聂行风的戒指,唇角微微勾起,灯光下,给聂行风一种诡异的错觉,「不过有句老话说乐极生悲,行风,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小心。」 敖剑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转身离开,「小心」二字却触动了聂行风的心事,他当然不会认为那封警示简讯是敖剑传给他的,但不由自主的,他们给了他相同的联想。 「聂,你好像有心事。」乔察言观色,在旁边笑吟吟问:「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 聂仟风瞪了他一眼,「我没想到你会来。」 乔耸耸肩,抽出一根雪茄,慢慢吸着说:「今晚出席宴会的都是达官贵族,我要在这里站稳脚,当然要趁这个机会跟大家打好关系。」 跟几个月前相比,乔多了份稳重,意气风发被掩在了冷静之后,脸颊略显消瘦,看来这里的路并不好走,聂行风说。「别太拼了,生意得慢慢做。」 「我就知道聂你最关心我。」 乔笑了,手放肆地伸过来摸聂行风的脸颊,聂行风脸一黑,及时闪开,道:「你这条命是张玄救回来的,我只是不想让他的一番辛苦白费。」 乔沉静下来,抽着雪茄,半晌,问:「如果没有你,师父会救我吗?」 「不会。」 乔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所以说其实救我的是你,你有想好让我怎么报答吗?随便开什么条件都行。」 聂行风看着乔,他其实搞不懂乔这个人,也不知道他说的话里有几句是真心的,或许一句都没有,因为他在这张笑脸里看不到一丝感情,乔跟敖剑不愧是堂兄弟,每步棋都是算计着走的,至于究竟在算计什么,那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果然,乔的笑脸很快就掩下了,走近一些,小声问:「你对傅月琦熟悉吗?」 聂行风摇头,「怎么了?」 「那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其实更多的是厌恶,甚至感觉跟他站在一起都是种很大的负担,尤其是那对蓝瞳,里面透出的光芒让他本能地想回避,但究竟在恐惧什么,他却又解释不出来。 「那就离他远一些。」聂行风想了想,又问:「你今天出来没带保镖?」 「出席婚宴带保镖实在说不过去,不过我身边有个比保镖更厉害的人。」 乔左右看看,没看到魏正义,但有种感觉,魏正义一定就站在某处看着自己,这是师兄弟长期磨合产生的默契。 两人在公共场合中绝对形同陌路,一是因为立场不同,再一个是不给对手抓住把柄的机会,但是魏正义绝对会保护他,那个新任督察比他那些保镖可值得信任多了。 聂行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乔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柔和下来,没有平时故意撑起的犀利和玩世不恭。 「师父呢?他很受欢迎,聂,你可要看好。」 乔的话题跳跃得很快,聂行风很想把这个原因归结于他还没完全掌握好中文的逻辑性。 不过,带着异国风情的语调成功地影响了他,聂行风本能地转头去看,就见张玄正端着盛满糕点的盘子,边吃边跟身旁一位美女聊天,见聂行风注意到自己,张玄跟他扬扬手,算是打招呼。 「很奇怪,聂老爷子今晚没来,我本来想趁今晚的机会拜托你帮忙引荐呢。」乔也随聂行风一起环视四周。 聂行风看乔,他秀眉挑起,「聂老爷子可是这里的商界龙头,我乍到初来,当然要跟他搞好关系,可惜去了两次都吃了闭门羹,老爷子好像不太想见我。」 真有自知之明,爷爷当然不会跟在黑道上享有声誉的伯尔吉亚家族来往,想象着乔吃闭门羹的模样,聂行风忍着笑纠正:「是初来乍到。」 不过说起来以聂冯两家的交情,爷爷今晚没出席的确很奇怪,聂行风有些担心,拿出手机,想打给爷爷,谁知若叶快步走过来,神情似乎很焦急。若叶一向沉稳,聂行风感觉不对,原本揿手机的手放下了。 「出了什么事?」 「我看到师父了。」若叶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激动神情,低声急急地说。 聂行风一怔:「你确定?」 若叶微微犹豫了一下,显然有些不敢肯定:「羿帮我去追了,如果是师父的话,看到羿,会跟它沟通的。」 若叶是刚才突然感觉到的,驭鬼师都拥有着强烈的灵力,他觉察到一种属于同类的气息,并且十分熟悉,于是立刻顺着气息追去,人群中似乎闪过木清风的身影,可惜人太多,等他过去时,木清风已经不见了,还好羿先他一步飞过去了,于是他便来找聂行风商量。 「我想如果真是木老先生的话,他不跟你相见一定有他的理由。」听完若叶的叙述,聂行风沉吟道。 若叶点点头,如果那人真是师父的话,他应该感觉得到自己在这里,既然师父不露面,肯定有他的原因,不过虽然他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心慌。 羿很快飞回来了,看它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就知道人追丢了。 「那老爷爷走得好快,我追着追着就追没影了,好像往哪飞都飞不出去,等我转出去,老爷爷已经不见啦。」 「那是师父最拿手的幻界术。」 「老先生的眼睛不是不方便吗?怎么能在人多的地方走得那么快?还能甩了小蝙蝠?」张玄问。他跟美女聊天时,目光可半点没离开过聂行风,看到若叶的样子就知道不对,立刻跑了过来。 「师父有令视力暂时恢复的能力,但非常耗神,所以非不得已,他不会用。」 「要不我们再找找看?」羿提议。 若叶想了想,摇头否定了,既然师父要隐藏行踪,他们寻找只会给师父带来麻烦,至少现在知道了师父没事,若叶觉得对自己来说,光这一点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聂行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别担心,我明天拜托饭店经理帮忙查一下。」 他跟这家饭店的上层管理人员很熟,请他们帮忙确认一下监视录像很简单,若叶道了谢,张玄本来想起一副寻人卦,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小白打来的。 张玄接听完后,脸色变了,对聂行风小声说:「家里出事了,小白让我们立刻回去。」 聂行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小白不是个喜欢一惊一乍的人,它特地打电话来一定事出有因,于是去眼冯邴成告辞。 听说他有事,冯酣成没阻拦,只交代他向聂翼代问平安,又说等聂翼身体好些后,他再去拜访,这时候聂行风才知道爷爷是身体有恙,才没来参加订婚宴。 大家离开会场,乔觉得无聊,也跟了出去。他开着车,拨通手机,说:「喂。」 『你叫声师兄会死啊!』魏正义在对面骂。 声音响亮得让乔皱起眉,手机往远处移了移,反问:「怎么现在大家打电话的问候语改师兄了?」 魏正义被噎住了,气道:『你来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就学会牙尖嘴利了。什么事?』 「待在酒会里别离开,帮我盯着傅月琦,顺便查查他底细。」 『你什么时候升警司了?』 这句话乔没听明白,「我没有。」 『我也没混黑道,所以,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派任务?师弟!』 乔这才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很快,铃声响起,乔只当听不见,铃声响了半天才消停,不一会儿一封简讯传过来,乔打开,前面一大串国骂他直接忽略,只看最后一句话——等我的消息。 乔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揿手机键回信,打了个谢字后,想了想又消掉了,把手机扔到一边。 聂行风在回家的途中给聂翼一打电话询问病情,当听到爷爷洪亮的嗓音后,他的心放了下来,无视聂行风的担心,聂翼随口说:「我很好,不过有事要做,所以找借口回绝了邴成。」 「爷爷。」聂行风很无奈,找借口也拜托别找身体不适的借口,让他担心,「那究竟是什么事啊?」重要到让爷爷回绝世交女儿的订婚宴。 「孩子,这世上有个词叫个人隐私,所以爷爷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老人很幽默地跟他打太极,聂行风无语了,收线后,瞪了张玄一眼,「你把爷爷带坏了。」 张玄立刻两眼亮晶晶,摸摸下巴,对爷爷的「个人隐私」充满了兴趣。 回到别墅,众人一进门都吓了一跳。楼下主副两个大厅象是台风过境般,一片狼藉,沙发桌椅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大厅之间的水晶墙壁被震碎了,一地琉璃,在灯下闪烁着七彩光芒。 葡萄酸变回了原形,圆滚滚的一只小白狐狸趴在沙发扶手上,半张嘴很狼狈地吐气;小满靠在他身旁坐着,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吮着手指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大家;汉堡更离谱,脑袋扎进沙发套底下,勉强可以看到翠绿尾巴。 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小孩子靠沙发坐着,一身雅致长衫,小小的孩童,却是一头长发,白衣玉带,像古装剧里的侠客缩水版,手里还紧握了柄白玉小宝剑,模样看上去还没有霍离大,跟小满差不多高,脸庞清秀可爱,却周身透着冷森气息。 「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了吗?小白呢?」 一番呆愣后,霍离首先反应过来,跑过去四处张望。所有人都在,包括白衣孩童和在葡萄酸身后睡觉的宝宝,却偏偏不见小白。 听了他的问话,家里几个人同时摇头,葡萄酸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太有损形象,尾巴甩甩,变回了儒雅青年的模样,可惜一只眼乌青,嘴角发紫,头发也折腾得像草窝。让优雅度大打折扣,看到大家忍俊不禁,他很不高兴,嘟囔道:「就说我讨厌人形,太经不起折腾了。」 霍离看到他这样子,也想笑,不过想起小白,又急得大声间:「是有人把小白捉走了吗?」 「小白就在这里呀。」小满看着满房间乱窜的霍离,很奇怪地说。 「哪里?」 汉堡已经从沙发套里露出了头,听到这话,和葡萄酸、小满三人同时转头看那白衣孩童。 张玄眨眨眼,突然觉得这张脸庞很像一个人,他惊讶地看聂行风,聂行风已经看出来了,脸上露出微笑。 被大家紧盯,白衣小孩有些尴尬,故作老成地咳嗽了一声,问霍离:「你认为有人会无聊到诱拐一只猫吗?」 「怎么不会?小白那么厉害……」 霍离随口回答后,突然愣住了,看着小孩,张大嘴巴,不确定地叫:「小……白?」 「小白刚才很厉害耶,那些坏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打跑的。」小满很崇拜地说完,瞄瞄身旁黑下脸的葡萄酸,立刻补充一句:「葡萄酸也很厉害,一直保护我和宝宝。」 于是香狐高傲地扬起头,但他很快便郁闷地发现根本没人注意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迷你小白身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迷你版小白的脸上依稀透着属于御白风的清雅,不过那份俊雅冷峻在缩小了好多倍的脸上露出来,只会让人感到好笑。跟小满一样可爱得不得了,不过没人敢上前像捏小满那样捏他的脸,只因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位虽然是迷你版,但个性绝对不迷你。 「咳咳,小白,你怎么变得这么小?猫身呢?要好好保留,你回魂时用得着。」 霍离在周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小猫身躯,他很着急,跑过去捏捏小白的脸颊,小白比他矮了一个头还多,让他很不适应。 一记猫巴掌拍过来,把小狐狸拍开,小白双手背在身后,想拿出天神御白风的气势,不过想想实在不可能,于是泄了气,见大家还都很好奇地看着他,等待下文,他没好气地说:「没猫身啦,我这次是变身,不是灵体出窍。」 所以才会这么小,想想就有够郁闷。 自从做出放弃轮回的决定后,小白就开始认真修练法术。他是天神转世,悟性和灵气比霍离不知高出了多少倍,以前以猫身随便练练,就远远超过了霍离,更何况现在是努力钻研。 他首先练会的就是变身,每次灵体出窍太耗神,而且无法随意控制灵力,寄宿的猫身又随时有被毁的可能,相对而言,变身就简单多了,只是他现在法力太弱,只能变成像小满这种样子,要想真正修行到御白风的模样,没个三、五年是不成的。原本小白也没想这么快在众人面前变身,不过刚才情况太危急,他只能这样做。 「到底是怎么回事?」聂行风问。 宝宝醒了,感应到周围阴郁的气氛,扁扁嘴想哭,葡萄酸忙把他抱起来哄弄,小白则捡起地上一些纸屑,交给张玄。 残缺不全的白纸,不过可以从轮廓中依稀看出纸人的模样,一些地方还沾有暗红,张玄对这个再熟悉不过,在棺材事件中他就曾被这些阴魂纸人伤到,这种驭鬼术算左道邪术,当初他还以为是若叶他们做的。 「你们走后,宝宝就哭得很厉害,我心也开始发慌,好像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后来,那些小鬼就出现了,对手下了血本,一次出动了了几个。」迷你小白冷笑道,不过这副宝宝模样弱化了天神的狠戾,可爱得让人想上前捏他的小脸蛋,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没人敢付诸实践。 十几个阴魂式神突然闯进来,动手就杀,小满根本指望不了,汉堡也因被控制了法力,自保有余,攻击不足,家里只有葡萄酸和小白法力还可以,但对方进来后就一致进攻宝宝,葡萄酸只能分心护着他不被人抢走,所以对付阴魂的事就全交给了小白。 还好小白虽然功力很弱,但属于天神的罡气在某种程度上震慑了阴魂,勉强打了个平手,可能驭鬼的那个人看出讨不到便宜,在一阵厮杀后,便让式神撤离,而聂行风他们现在看到的这幕场景就是激战时留下的。 「小白好厉害!」 霍离听完小白的叙述,很崇拜地看他,跑过来想拥抱,一柄白玉小剑横在他们之间,小白老气横秋地说:「马马虎虎。」 「你说他们的目的是想抢走宝宝?」听了小白的叙述,若叶眼瞳里闪过复杂的光芒。 「是啊,香蕉他个芭乐,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一定给他好看!」葡萄酸恨恨地说,属于狐狸的野性散发出来,看得出他这句话绝对说到做到。 聂行风从这番台风过境般的狼藉状态中知道刚才有多凶险,事情绝非小白说的「马马虎虎」。 葡萄酸为保护小满的身躯受了不少伤,他让羿去拿药箱,霍离收拾客厅。 若叶帮大家看了伤,还好都不是太严重,轮到小白时,若叶的神情有些尴尬,想笑又不敢笑,说:「你强行运功,可能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让灵力再高一层。」 也就是说他以后每次变身,都会变成这种小小的奶娃状态!小白咬牙切齿想。 第八章 杂乱狼藉的客厅在霍离的法术下很快恢复原状,小狐狸的功力也就只达到这种水平,张玄小心翼翼看了看那面琉璃水晶壁,很担心霍离的法术失灵,墙壁随时会砸下来。 至于汉堡,被所有人无视,它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小声辩解:「我现在没功力了嘛,如果还是阴鹰原形的话,再多阴兵也不怕。」 这倒是真的,阴鹰嗜血,是阴魂式神的克星,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事实上它什么忙都没帮,除了自保外。 「对了,这帮人我有一点点印象,他们身上的气息跟抓我的那帮家伙很像。」汉堡继续说。 这句话总算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张玄问:「你确定?」 「十有八九。」 张玄看聂行风,「你猜他们是谁?」 聂行风沉吟说:「对方趁我们不在时偷袭,证明他们了解我们的行踪;目标是小满,会邪术,攻击手法跟上次偷袭你的人一样,这样的人我们身边不多,而李蔚然就是其中一个。」 「你说上次偷袭我的阴魂式神是李蔚然派来的?」 聂行风点头,既然李蔚然承认在他们拿到索千秋后就盯上了他们,那么暗中偷袭张玄不无可能,他甚至怀疑木清风也是李蔚然捉走的,不过今晚木老先生的出现打破了他原有的怀疑。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棘手了,敌暗我明,李蔚然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想怎么对付他们,他们完全不得而知,而现在还扯上了小满。 「我还以为经过幢影事件后他们元气大伤,能收敛一点呢,没想到他们敢直接跑来挑衅。」张玄冷笑。 「就是,当初直接杀了那个变态就好了。」羿附和。 聂行风皱眉,他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无法想通。 他跟李蔚然接触不多,但觉得他是个颇有城府的人,不可能在元气大伤后还来公然挑衅,就算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敖剑,还有会被他邪术蒙蔽的高官要人也未必会轻易放过他,当然,变态的做法是无法推测的,想想李享的种种所为,聂行风觉得自己很难明白他们的心态。 「跟坏蛋打了一架,你们都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客厅收拾干净,大家坐下,霍离把装在宝贝囊里的干果点心酒类一一摆到桌上。还真没少拿,整张桌面居然摆不下,而聂家这帮人个个都像张玄,神经粗得可以跑火车,即使刚经历完一场血腥厮杀,依然可以幸福地享用茶水点心,张玄也拿了块奶酪饼塞进聂行风嘴里,刚才在酒会上大家吃的不如说的多,折腾了半天,他早饿了。 「为什么他们想要宝宝呢?」霍离问。 葡萄酸举手,就在大家以为他可以解释一番时,他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请不要举手。」羿义正词严。 「但我知道一件事。」香狐眼里闪过阴狠:「我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请不要在一位天师面前表现出你野兽的狠毒。」张玄冲他翻白眼:「你会让我很难做。」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葡萄酸才没把张玄的警告放眼里,继续发飒。 小满可是他罩的,要知道地缚灵投胎有多难,小满好不容易转世成人,却被人施法又弄成魂魄状态,这让葡萄酸怎么能不生气?他发完威,才注意到张玄这位天师传人,问:「出多少钱可以让你袖手旁观?」 「你们骊山还有没有红钻捡呀?」 聂行风吓一跳,及时将另一块奶酪饼塞进张玄嘴里。这个笨蛋小神棍,矿石不是石头,满山都有,现在想想就后悔当初的心软,为讨张玄欢心,送他那颗红钻,结果被他惦记在心里,动不动就想跑去骊山捡红钻。 趁张玄忙着嚼奶酪饼,聂行风说:「也许李蔚然就是施法将阴魂禁锢在宝宝体内的那个人,他想要小满。」 「他们想要的不是小满,而是阴瞳,拥有阴瞳体质的身躯。」若叶说完,见大家注视着自己,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他叹口气,说:「有关阴瞳的事,我想该是对你们明说的时候了。」 上次若叶也提到过阴瞳,不过是一语带过,大家都知道他不想提这件事,也就没多问,现在看他要说了,于是都看着他,静静等候讲解。 「阴瞳有许多种,有些是天生带来的,这种叫天阴,最是不吉,因为他拥有着阴世中人才有的能力,看到的都是不该停在在这个世上的东西,换而言之,这样的人周身充满阴气,不该属于阳间,所以阳世人跟他在一起待久了,沾染到他的阴气,都会遭受无妄之灾,但如果像我师父那样的修行者则另当别论:其次是后天因某种原因促成的,这样的人有很多,阴气相对较轻,所以对周围的人危害不大,但本人多为孤独终老,有人说卦师泄漏天机导致双目失明,亲人早夭,其实恰恰相反,他们即使不泄漏天机,结果还是一样的。」 张玄和聂行风对望一眼,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杜薇薇,还好她幸运,及时治好了,可见后者是可以治愈的,只要用对办法,于是张玄问:「那天阴是否也能治好?」 「据说有,但代价太大,所以我从没听人用过。」 说到这里,若叶微微一笑,带着看透尘世的超脱,还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耶……」葡萄酸小心翼翼问:「小满是前一种了?」 「是,本来我还不确定,后来看他无法看到我们,只对阴魂有反应时,就明白他是天生阴瞳,不过别担心,我封住了他的阴力,虽然无法改变他的阴瞳体质,但至少让他的阴气不至于影响到周围的人。」 小白点头:「难降刚才阴魂式神来袭前,宝宝突然哭得很大声,他的反应比我们快得多,原来是看到了。」 「那长空你呢?」羿这段时间已从若叶的怪异反应中看出了一点小苗头,扬翅膀很小心地在若叶头顶转圈,问:「你可以看得到我们,那就不是阴瞳了对吧?」 「我也是,你们都没发现我的左眼是盲的吗?」微笑着,若叶看向大家。 「呵……」 大厅里传来的浓重抽气声证明发现这个秘密的人不多,小蝙蝠甚至很过分地凑到若叶面前仔细打量, 半晌,说:「看不出来啊,很灵动的眼眸喔。」 「这是事实,从我一出生就存在了。」 若叶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停了好长时间,才说:「你们该知道,要成为驭鬼师,单单靠法力是不行的,还必须有天生与鬼神通灵的体质。我的右眼看阳间,左眼看阴间,右手为罡为佛,左手为邪为魔,严格地说,我不适合做驭鬼师,不过当年师父救了我,他说一切缘定,于是施法封了我的左手神力,破例收下我,而我普度阴鬼游魂往生时,只用右手。」 若叶左手有问题大家都知道,他很少用左手,即使用,也是做些杂务闲事,有关他过去的经历,若叶并没多说,但从他的表情来看,那一定是段由伤心构成的回忆。 「听起来跟传说中的阴阳人不太一样耶。」 小蝙蝠咬着爪子刚嘀咕完,一个面纸盒就砸到了它脑袋上,张玄怒瞪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它低头抱着易拉罐飞到墙角自闭去了。 小插曲被大家直接忽略过去,眼睛都盯在若叶身上,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想,施驭鬼术的人目标是小满,像他这种天生阴瞳的人可遇不可求,如果由阴灵附体,再多加训练,他的阴力将变得难以想象的强大。我也曾遭遇过相同的经历,那时我还不懂得怎样控制自己的左手,做了许多错事,还损失了一条命,换来十五年的平静。」 若叶痛苦的皱起眉,那一晚的血腥经历即便过去了十五年,也无法从他记忆中抹去。 他长在北方,那晚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几天,大雪将上山的路都封住了,皑皑白雪上到处都是飞溅的殷红液体,泼墨般在雪中缓缓晕开。 他抬起左手,恍惚回到了那个雪夜,左手上沾满了浓热血液,有亲人的,也有对手的,夜鸦般的咕咕笑声在山谷问回响,似乎在嘲笑他的疯狂和懦弱,那个声音他到死都忘不了…… 听着若叶的叙述,聂行风想起最初认识时他会说自己少了一命的事,原来是十五年前丢失的,看他也不过二十出头,那当年应该也就小满这个年纪,他虽然不知道若叶究竟经历过怎样的血腥困境,但那种亲历死亡的感觉对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上次在意大利见到李享时,他就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十五年前的那晚我应该见过他,不过当时我整个人都疯狂了,记不清他的具体模样,但几乎可以肯定是他,过去了十几年,他似乎没一点变化。」 「驻颜有术?」羿问。 小蝙蝠终究还是按撩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飞回来继续听,不过说完后就见张玄的蓝眸瞪来,吓得立刻举爪捣住脑袋,张玄本来还想再丢个面纸盒过去,奈何手边没有,只好作罢。 「所以我想他们捉小满的目的应该跟当年想捉我一样,所以我们要小心,不能让小满出事。」 「难怪我在小满家的时候总觉得周围有人跟踪,还好我带小满离开了。」葡萄酸看看小满,小满飘在旁边像听说书一样,歪着头满脸的迷惑,很显然那碗孟婆汤让他的智力变得跟婴儿差不多,虽然会说话,但很难理解这些复杂思维。 葡萄酸拍拍他肩膀:「别担心,一定会有解决办法,我不会让你变瞎子的。」 「我觉得在担心的是你们耶。」小满大大的眼睛看大家,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其实我不希望你们为我担心,我觉得阴瞳也还好啦,至少还能看到阴间,可以像若叶大哥那样帮到飘飘,比什么都看不到的人要幸运多了,只要我的存在不伤害到大家就好。l 葡萄酸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小满,但仔细想想,这的确是小满会说的话,看似笨了些,但总能看到事情积极的一面,所以以前跟他相处这么多年,都没听他说过什么抱怨的话,或许在小满看来,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坎坷。 聂行风和张玄也对望一眼,心里均想,这孩了将来一定不简单。 「不管怎样,我一定帮你治好眼睛。」葡萄酸握拳发誓,那模样让大家又有一种小白狐狸现原形的错觉。 不知上次无常跟自己说的拘不到阴魂和小满的事是否有关联,张玄秀眉皱起,陷入沉思。 准备回房休息时,聂行风拍拍若叶的肩膀,安慰:「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你也别太担心,木老先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回到卧室,聂行风去洗了澡,换好睡衣,刚出来就觉冷风迎面扫过,他急忙侧身闪开,张玄拳头走空,就势拉住他将他拦腰抱进了怀里。 「你又搞什么?」聂行风没好气地问,小神棍出手一点也没留情,要不是他反应快,那拳头就挥到他脸上了。 「测试一下你的反应能力,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被人盯上了,处处危险嘛,所以拥有敏锐的反应能力是很有必要的。」张玄下巴靠在他肩上,笑嘻嘻说。 拿这样任性的情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聂行风问:「那测试结果呢?」 「满分。」不安分的手顺着聂行风的睡衣下摆伸进去,张玄说:「所以,董事长,今晚我会好好给你奖励的。」 色爪在伸入敏感地带之前被聂行风抓住了,说:「你觉不觉得若叶还有话没说?」 「觉得啊。」张玄随口道。 聂行风刚洗完澡,发丝还有些湿,出水招财猫绝对诱人,美色当前,张玄根本没把聂行风的话当回事。 「如果当年伤害若叶的也是李蔚然师徒的话,他们这么迫切想找到拥有阴瞳能力的人的目的是什么?」聂行风沉吟自语。 「下次碰到了,我帮你问问。」张玄说话不忘吃豆腐,亲吻已由聂行风的脖颈延伸到了他的唇间。 「张玄!」 他在这里动脑筋,小神棍却只记得风花雪月,对着他上下其手,聂行风吼了张玄一声,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直接扔到了床上。 床褥随着张玄的跌倒往下陷了陷,柔软床垫没给他带来什么伤害,充其量是眼前多了几颗乱旋的小星星。张玄摇摇脑袋,在感觉略微正常后,举起手,做了个成功的手势。 「我现在可以很肯定地说,董事长,你的瞬间爆发力也是满分。」 「恭维是没有钱赚的,张玄。」 「有关这一点,八百年前我就知道了。」张玄眼珠一转:「不过董事长,从今天起,我要二十四小时监控你的行踪,你上下班由我亲自接送。」 见聂行风张张嘴想要反驳,他手一摆:「这是通知,不是提议,所以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有弱到需要别人随身保护的程度吗?聂行风对张玄的神经兮兮感到好笑:「那我去洗手间你要不要跟?」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聂行风笑了,上前在张玄额头上轻轻一吻:「别那么担心,我不会有事,就算对方是李蔚然,他们的目标也是小满,暂时不会对我不利。」 「小满是定时炸弹,你是隐形炸弹。」 「那么,你就负责拆解炸弹装置吧,天师大人。」 笑声中,聂行风坐到张玄身上,抬手扯开了他的睡衣衣带。 第九章 事实证明,张玄的担心有些杞人忧天。 在之后的两天里,一切都很平静,唯一有改变的是小白又变回了黑猫的样子,汉堡也不知去了哪里,张玄问过羿才知道它觉得家里太闷,所以飞去隔壁乔的家玩了,汉堡的法力虽然被控制,但近距离飞行对它来说没问题,也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 张玄才没担心那只自以为是的阴鹰,他担心的是乔。现在家里住了两位阴瞳之人,已经够他烦心了,要是乔也被阴鹰的阴气入侵,转为半阴瞳体质,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于是这天下班后,张玄一个电话打给乔,命令:「立业刻把汉堡给我送回来!」 『我这两天很忙,都不在家,如果那只八哥喜欢住我家,就让它住吧。』乔在电话对面慢悠悠地说。 「不管怎样,别跟阴鹰接触太多,你现在的功力还不够,养不了那东西。」 『谢师父提醒,不过我有分寸。』 他才想起另一个重要问题,于是对着忙音话筒大喊:「我再说一遍,那只鸟是鹦鹉,笨蛋!」 吼完,再给聂行风打电话,聂行风还在公司开会,说会议可能需要开很久,等结束后再跟他联络,让他先回家,于是张玄跑去超市买了熟食和蔬菜。回到车上,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以为是客户,他按开接听。 『我是罗枫,张先生还记得我吗?』对面传来属于罗枫的优雅话声。 当然记得,张玄眼神掠过手上的戒指,嘴角勾起微笑,就凭罗枫设计出这么漂亮的银戒,想忘记他都很难。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刚才重新翻阅那对戒指的设计数据,发现张先生你的那枚戒指在雕镂上有瑕疵,刚才给聂先生打电话,他正在忙,说可以请你先来一趟,你现在有时间吗?应该不会耽搁很久。』 瑕疵? 张玄再次仔细看看戒指,因为在开车,光影不定,看不出雕镂方面的问题,不过他在某些方面有洁癖,被说有瑕疵,如果不马上知道瑕疵在哪里,今晚肯定会难受得睡不着觉。看看时间,董事长的会议可能还要开很久,这里离罗枫的公司又不远,于是答应马上过去。 收线后,张玄开车来到罗枫的公司。 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大楼许多楼层都已熄灯,周围显得很静,他乘电梯来到楼上,罗枫的工作室亮着灯,门也开着,不过里面没人。 这栋办公大楼的安全设施做得很到位,所以即使办公室里没人,也不担心会被闯空门。 张玄给自己解释的理由,不过心里却觉得不舒服起来。一开始刚接到电话时没太在意,但仔细想想,照聂行风的个性,凡事不可能不跟他商量就直接让罗枫打电话找他,而此刻寂静的气氛也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是鱼,被垂钓者用香鱼饵轻松钓了起来。 不过张玄看了看门里亮堂堂的灯盏,最后还是决定进去。 张玄上次来过一次,见接待室没人,就直接走进罗枫的办公室。里面亮着灯,也没有人在,四面墙上挂满了照片,白天不觉得怎样,但静夜里就会带给人一种怪异的惊悚感,尤其是那幅眼瞳的照片,根本就像是活物一样,直直盯着他看。 事情明显不对劲,不过张玄没犹豫,推门进到隔壁,就是罗枫搞摄影的地方。他揿亮灯,在发现没人后,走到墙角的楼梯口,罗枫的办公室上下两层相连,上次罗枫就是去楼下的暗房洸的照片。 来到楼下,下面有两个房间,喑房的门关着,另一间房则亮着灯,房门半掩,张玄推开门,被里面灼亮的灯光吓了一跳。 吊灯很亮,骤然被灯光闪到,张玄本能地眯起眼眸,这里似乎是罗枫休憩的地方,四面墙挂满了各种艺术画像,在明亮房间里有种异常真实的存在感。 对面墙上有幅颇大的图像,是幻灯机在墙上的投影,眼瞳倒映在足有两米高的墙壁上,成功地吸引了张玄的注意力。由于影像很大,他可以清晰看到眼里的瞳仁,甚至瞳仁下的底色以及里面的投影。 湛蓝色调的瞳仁在灯下显得有些冰冷,神秘辉彩随着张玄的走动方向慢慢调转,他发现当自己立在某处时,可以看到瞳仁底下隐现的金彩,也许就是这份金辉让整个眼瞳显得冷漠起来。 第4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5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5节 这……好像是他的眼瞳吧? 张玄不确定地想,毕竟单凭瞳色他无法断定它属于自己。 视线转回,这才看到罗枫就歪靠在投影对面的沙发上,手放在旁边的幻灯机上方,头低垂着,看不清面部表情。 自己这么重的脚步声,就算他再熟睡也该醒了,张玄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推推罗枫,叫:「罗先生?」 罗枫随着他的推动滚到地上,于是张玄清楚地看到插在他腹上的匕首,血迹顺着他刚才坐的姿势流淌在沙发上,很快,张玄发现地毯上也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只是刚才太过强烈的灯光模糊了他的视线,再加上地毯和沙发都是红色的,所以血迹并不显眼。 张玄神情凝重起来,他一向对死亡和血腥很敏感,可是刚才进来时他除了感到不太舒服外,并没有一点对死亡的感知。 眼眸扫过那台幻灯机,切换画面的按钮上沾了血迹,张玄看看罗枫那只沾有同样血迹的手指,又转头看对面墙壁,巨大画像里的眼瞳盯着他,蓝瞳冰冷,仿佛在嘲笑他的白痴。 手机的震动声把张玄的心神揪回来,他拿出手机,是聂行风的来电。 『我下班了,要来接我吗?』话筒里传来他熟悉的温和笑声。 「董事长,看来你得来接我了。」听到远处传来警笛凄厉的响声,张玄苦笑:「我现在在罗枫的工作室里,你得快些来,否则就得直接去警局了。」 『出了什么事?』通过张玄的手机,聂行风听到了警笛声,他话声立刻郑重起来。 「涉嫌杀人。」张玄眼眸落在插在罗枫腹部的刀上,「倒霉点的话,那把刀的刀柄上可能还有我的指纹。」 聂行风赶到罗枫的工作室楼下,见几辆警车停在大楼附近,一名小警察看到他,立刻跑过来,说:「您是来找魏督察的吧?他就在上面呢。」 魏正义隶属重案组,他亲自出马,可见情形很不乐观。 聂行风急忙奔上楼,来到罗枫的办公室,里面几名刑警都认识他,很熟络地引他去楼上的休憩室,休憩室里有不少人,张玄也在,正站在墙角很有兴致地看人家忙碌。 「张玄。」 聂行风跑过去,揪住张玄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张玄给他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又指指还躺在地毯上的罗枫,示意有事的是那位仁兄。 「究竟怎么回事?」 聂行风的眼神从张玄身上移到房间里,最后在那幅巨大的眼瞳投影上定住,先是有种那是张玄的直觉,但仔细看看,又觉得不是。 张玄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递,正如他所料到的,刚给聂行风打完电话,警察们就出现了,时间把握得就像定时炸弹那么准,因为早有准备,张玄很镇定,在数支枪口瞄准下从容地举起手,然后就看到他的开山大弟子快步走进来。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是师徒两人在凶杀现场看到彼此后同时冒出的念头。 听完张玄的叙述,聂行风有种想掐住他的脖子大吼的冲动。 「我们是第一天认识吗?」他问。 张玄当然摇头。 「那么,回头测一下你的智商,看看这种肥皂剧里都用烂了的招数怎么能让你上钩。」 「其实,我有感觉到不对劲。」 张玄连忙申明,智商被质疑,他一着急,说出了最初的怀疑,等看到聂行风的脸色越来越阴森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触到了招财猫的逆鳞。 「感觉不对劲你还进来?」聂行风咬牙切齿问。 「嘿嘿,我想赌赌自己的运气嘛,事实证明……」 「事实证明——师父,你的运气很背。」魏正义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也同样以一种无奈表情看张玄。 刚才发现张玄在现场时,他就知道师父又撺进圈套里去了,当事人还毫不在乎地跟他摇手打招呼,这让他也跟聂行风一样,非常质疑张玄的智商。 「你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懒得搭理张玄,聂行风直接问魏正义。 「接到匿名电话,凶手把时间掐得很准。」魏正义看看正在忙碌做现场勘查的同事,又看看那幅眼瞳投影,对聂行风说:「我得请师父去警局录口供,董事长你包涵些。」 这种情况下他能说什么?这次如果出面的不是魏正义的话,说不定张玄早被扣留了,聂行风斜了张玄一眼:「走吧,张天师。」 一小时后,张玄在警局讯问室里吃着在途中买的汉堡,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笑嘻嘻问:「交代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魏正义看了他一眼,眼帘垂下,公事公办问:「你肯定给你打电话的人是罗枫?」 「很像。」但不敢百分之百肯定,毕竟他们只见过一次,如果有人特意模仿,他未必能听得出来。 「知道罗枫为什么要在临死前特地约你去吗?」 「鬼知道。」 这件事还真是只有鬼知道了,都怪那帮警察来得太及时,让他连寻找罗枫鬼魂的时间都没有。 魏正义眉头微皱,轻声咳嗽了一下,「张先生,请正经回答问题。」 他哪里不正经?他说的都是大实话,不过看看墙角上方安装的监视镜头,张玄打消了反驳的念头,说:「当然是有人杀人嫁祸。」 门推开,常青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魏正义,魏正义看完,眉头蹙得更紧,对张玄说:「门把上、凶器上、死者身上都有你的指纹,从现场勘查的资料可以得出结论,你们有经过搏斗,罗枫在被刺中后,挣扎扑到沙发上,按开了幻灯机的按钮,显示出那张蓝瞳图像,想指认你是凶手。」 「喂,你不相信你师父,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证据?」 被蓝瞳瞪住,魏正义叹口气:「我相信你没用,师父,关键是法官相信你。」 「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被陷害的!」 「就算是全宇宙的人都知道,你也要在这里待二十四小时。罗枫的身分特殊,抱歉师父,这次我帮不了你。」 张玄还要再说,聂行风插进话来:「那张照片里的眼瞳不属于张玄。」 「呃……」这个答案连张玄自己都吃惊,「董事长你怎么知道?」 「直觉。」聂行风说:「瞳孔跟指纹一样,可以证明人的身分,你们应该还没确认到这些细节吧?」 张玄百分之百相信聂行风的直觉,于是转头看魏正义,魏正义只好招供:「罗枫有做过成像处理,给瞳孔对比增加了难度,鉴识科的人明天会做进步确认。」 「也就是说至少我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喽?」张玄蓝眸斜睨他。 魏正义小心翼翼点头,就在他以为张玄要发飙时,张玄笑吟吟说:「那就住吧,董事长先回家,记得顺便跟律师联络一下。」 聂行风阴沉着睑不说话,张玄拍拍他手背,「别让徒弟难做嘛,只是一晚上而已啦。」 「师父,你真是深明大义!」魏正义热泪盈眶,生怕张玄反悔,急忙跑出去安排拘留事宜。 张玄随一名小警察去拘留室时,聂行风突然说:「以后不许再这么任性。」 「什么啊?」 张玄看聂行风,立刻便被反瞪回来。 聂行风冷笑,别以为他不知道张玄是故意中圈套的,想查幕后主使者有很多办法,可他却选了最笨的一种。 在阴沉目光的注视下,张玄的气势果然弱了很多,食指比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小动作,聂行风懒得看他耍花腔,淡淡道:「还是给你点教训吧,省得你不长记性。」 「教训?」 张玄刚问完,小腹突然作痛,被聂行风拳头击到,他痛得弯下腰,前面领路的小警察闻声回头,就见张玄躬身抱着肚子,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被猫蹬了一蹄子,抽筋。」 小警察没听懂,挠挠头,不过见张玄很快就满不在乎地跟上来,似乎没事,也就不多问了。 张玄向前走着,咬牙切齿说:「该死的招财猫,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绝不会对我出手的。」 「喔对,我是说过。」出了气,聂行风心情转好,微笑说:「不过刚才突然忘记了,真抱歉。」 拘留室颇大,里面收拾得也很干净,除了那个笼子式的结构让人感到有些郁闷外。张玄被请进去后,警察锁上了门,聂行风还想多留一会儿,小警察同意了,看来魏正义有特别关照过,所以大家都在暗中给他们提供方便。 警察走后,两人都坐下了,一个在笼内,一个在笼外。 「董事长,你觉不觉得奇怪,罗枫为什么对眼瞳那么感兴趣?」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我喜欢工作,你喜欢钱。」 「我不光喜欢钱咧。」张玄笑吟吟看聂行风,「我还喜欢你。」 聂行风目光柔和下来,突然很懊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他那拳似乎打得重了些,不过不敢把那份担忧表现出来,以免张玄得寸进尺。 「喜欢没有错,不过如果是种执念的话,那可能就是一场悲剧了。」罗枫工作室里有关眼瞳的摄影很多,显然他对眼瞳有种怪异的执着,否则没人会把照片放大到那个程度,还用幻灯机来回播放着看。 「会是谁杀了他?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张玄喃喃问。 聂行风对这两个问题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凶手为什么要陷害张玄,看来这一点还要先从罗枫那里查起。 心中有事,聂行风没再多待,跟张玄告辞。见他要走,张玄有些不舍,靠着栅栏说:「董事长我后侮了,晚上没你暖床,我睡不着。」 聂行风的脚步被成功拉住了,转头看张玄,就见他一脸讨好的笑:「要不董事长你也申请一下,今晚住进来好了,牢房里py的话,那种感觉一定超棒的。」 如果现在聂行风手里有枚飞镖,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甩过去,不过可惜,他口袋里只有钱包,于是张玄侥幸躲过了被宰的厄运,看着聂行风头也不同地走出去。 「真是的,开不起玩笑的招财猫。」 张玄嘟囔着返回床前,脱了外衣躺下,不一会儿,空间就传来入梦后沉稳的呼吸声。 时间在沉静空间里慢慢游走,月光从拘留室外的窗口洒进,在地上搜下一道道阴影,恍恍惚惚,在无形中构成人的影像,而后,影像慢慢分开,像是重迭在一起的折纸,随着拉动变成无数个人形,悄悄向牢房飘近。 四周依然寂静无声,鬼影被月光拉长,在墙壁上投出狰狞恐怖的图像,有些影子扬起手,狼牙棒般粗的棍子在空中挥舞,很快,鬼影逼近牢狱的铁栏,阴森气息在空间弥漫,向正在床上沉睡的人围拢。 谁知就在它们靠近铁栏的那瞬间,突然不约而同地发出凄厉惨叫。 围栏之间腾起数道银芒,银线相连,顺着六合八卦的方位飞速游走,形成一道电网般的墙壁,将妄图靠近的家伙打了回去,一些靠得太近的阴魂瞬间腾起火光,消失在空中,余下的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在原地打转,想继续进攻,却本能地知道这道门不好走。 「以为道符被没收,我就没办法了?别忘了我还有终极武器。」张玄半睁开眼,凤目斜挑,看向那帮魉魅魍魉,嘲讽:「反正也进不来,不如早点收工吧。」 修长手指在空中虚点,盘绕在围栏上的索魂丝随他挥指不断腾起烁亮光华,罡气如风,神鬼莫犯。 时至今日,他已不再是那个被几道驭鬼咒就折腾得苦不堪言的小天师了,虽然法术还是一样马马虎虎,但在跟聂行风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道术罡气的驾驭日行千里,要对付几个阴魂式神绰绰有余。 无法顺利进入,阴魂在原地打转了许久后,突然一声暴喝,又一起冲上来。 大多数在接近索魂丝时便被打散了魂魄,只有两道阴魂冲破阻拦闯进了狱中,却气力已尽,在靠近张玄的床铺时化作黑烟消散了,一些没燃尽的纸屑飘飘摇摇在他面前落下,纸烬尚存,附在纸人上的阴魂却魂飞魄散。 够狠! 见驭鬼者宁可全军覆没也不将它们收回,张玄眉头皱起,半晌,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发大叫:「笨死了!笨死了!」 中计了,对方根本就是派阴魂来探他的虚实,他这时候应该扮猪吃老虎,让对手轻敌,而不是为图一时痛快,把纸人式神全烧掉。 不过对手也够狠,冤死的阴魂不好找,就这样全部毁掉,也不心疼?张玄想起若叶,猜想如果若叶看到阴魂被杀得魂飞魄散这一幕,一定会很生气。 「出去后我还是去测一下自己的智商吧。」张玄趴在床上很郁闷地说。 聂行风回到家,晚饭时间早过了,霍离把宵夜准备好给他端来。 聂行风吃着饭,杷今晚的经历跟大家说了一下,霍离很担心,问:「大哥会不会有事?」 「他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张玄是个福将,虽然道术一直不见有太多长进,但总能逢凶化吉,聂行风现在担心的倒是小满的身躯。 「放心吧,我们这几天会轮流看好他。」 葡萄酸把刚调好的奶粉喂给宝宝,孩子体内的阴魂暂时被封印,有些傻傻的,乖巧地用双手抱住奶瓶咕嘟咕嘟地吸,小满在旁边用指头戳他胖乎乎的脸颊,他也不在意,还不时笑给大家看。 「还没想出怎么把阴魂弄出来吗?」聂行风问。 若叶摇头,办法不是没有,但都不理想,他很担心小满能不能撑下去。阴魂在体内待得越久对人就越不利,宝宝的体质最近弱了好多,室温稍微有变化就有不舒服的迹象,张玄却说不着急,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让他不要那么担心。 「其实这样也不差啦,不是每个人都有照顾自己的经历耶。」当事人小满反而不在意,还兴致勃勃地给宝宝喂食。 在某些地方小满跟张玄的个性很像,都是凡事先看到光明的那面,聂行风突然明白当初小满能依附张玄的身躯也许并不是偶然的。 若叶笑了笑,没打击小满的乐观想法,其实等他魂魄归位,脑电波跟婴儿吻合后,记忆会从婴儿状态重新开始,不可能记得他们大家,还有他曾照料过自己身体这种事。 饭后,聂行风回到卧室,开始查有关罗枫的资料,发现他的背景很复杂,跟许多上流贵族都结交密切,黑道上也有不少朋友,看来他的设计能获国际大奖不那么简单。 在查询中聂行风还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罗枫居然对灵异学有一定的研究,据说他有通灵体质,曾帮朋友做过灵媒,这也是他对人的眼瞳如此执着的原因。 聂行风在罗枫的学术网站上看到一些他对眼瞳的描述,他认为眼瞳是人的精魂所在,所有神明灵魂都会通过瞳孔表达出来,他的通灵主要是通过跟对方眼瞳的对视达到的,所以他喜欢收集各种不同类型的眼瞳,并通过注视去分析对方的思想。 偷窥狂! 这是聂行风读完整篇文章后唯一的想法。 从字里行间,他可以清楚感觉到男人在透过眼瞳窥视到对方秘密后的得意,他不知道罗枫究竟能窥视到多少,但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聂行风拿出上次罗枫给他们拍的那些照片,当时两人还笑话罗枫的摄影技术很差,但其实他的拍摄技术相当好,因为他把焦点完全放在张玄身上,尤其是眼部位置,在拍摄后再通过某种技术将眼瞳部分放大,摆在房间里欣赏,或者说,是窥视。 真无聊,这种人才是真正的神棍,聂行风想,说不定罗枫那些通过眼瞳通灵的说法也是信口雌黄,他只不过在为自己的恶趣味寻找藉口而已。 不过……他为什么会被杀?难道他真从眼瞳里看到了什么? 聂行风想了想,拨通魏正义的电话,拜托他把罗枫的眼瞳收藏照片全部整理好,明天自己要去警局确认,魏正义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问,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午聂行风来到警局,先跟魏正义一起去拘留室看张玄,刚进去便觉得有些不适,当看到不显眼的地方有灰烬纸屑时,他眉头皱起来,觉得昨晚放张玄一个人在这里是自己的失误。 还好张玄一如往常般的有精神,正快乐地靠在栅栏前玩电动,玩到关键处,连头也没时间抬,随口说:「董事长你来得好早,等一等喔,我先玩完这局。」 聂行风转头看魏正义,魏正义一脸无奈:「师父说想玩游戏,我也没办法。」 「以后别再理他这些过分要求。」 魏正义嘿嘿苦笑,这话只有董事长大人敢说,如果他说了,晚上绝对会被鬼压床,而且还都是男鬼,在经历了n次惨痛教训后,魏正义觉得顺从师父其实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两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魏正义把刚从法医那里拿来的尸检报告递给聂行风,笑嘻嘻说:「凶手是个变态,不过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怎么这么说?」 「报告说罗枫腹腔被穿透,失血过多致死,不过实际上流出体外的血并不多,推论是凶手取走了大部分的血。凶器是三棱刀,从受创面分析,凶手应该在刺下后反覆在死者腹腔里拧动,造成大量失血,然后看着死者一点点咽气,如果杀人的是师父的话,他身上不可能一点血迹都没溅上,而且从时间上来说师父也没有换衣服和藏匿血液的机会,这一点我跟同事都会为师父做证明,凶手百密一疏,在关键地方露了马脚。」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收了你这个徒弟。」张玄玩游戏不耽误听他们说话,半途插进来一句,赞扬魏正义,「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就是拜你为师。」魏正义小声反驳后,又对聂行风说:「不过如果这样推断的话,罗枫最后按幻灯机按钮的动作就有待商榷了,也许那是罗枫给我们留下的暗示,也或许只是凶手故布疑阵。」 「那张眼瞳照片的监识结果出来了吗?」 「没有,监识科的人说,罗枫在做成像处理时,将虹膜部分做了修正,他原本的用意可能是希望让眼瞳变得更美,可惜却抹去了最关键的能确认身分的依据,这一点对师父有些不利。」 聂行风瞥了一眼还在拘留室里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的家伙,觉得现在正应了那句老话——皇帝不急,急死太差。 「我想去看看幻灯机里的存像。」 「跟我来,我把罗枫的摄影作品也都整理好了,有关眼瞳的照片还真不少,不过那些眼瞳的主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他的收藏本里还有不少有关眼瞳和灵媒以及魔鬼之间互动的言论,从语气和推崇程度来看,根本就是宗教狂热信徒。」 魏正义带聂行风离开,张玄见他们都走了,急忙叫:「我也想看,帮忙开一下门。」 请求被无视,见他们越走越远,张玄继续在后面大呼小叫:「帅哥留步……掉钱包啦……咦,好像有鬼缠身耶,董事长救命……」 「有没有什么条例可以把人关四十八小时以上?」聂行风问魏正义。 魏正义笑了,「条例这东西嘛,要找,总是有的。」 第十章 两人来到资料室,魏正义打开罗枫死前使用过的那台幻灯机,灯光在对面的白色萤幕上投出蓝瞳影像,聂行风看完,戴上魏正义递来的手套,开始揿动按钮,每按一下,便有新的眼瞳图像现出,每幅都不同,但很明显有色瞳孔的照片占大多数。 「瞳色异于常人者,异类也。」 聂行风看魏正义,魏正义急忙摇头:「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只是重复罗枫的话而已,他肯定有做过这方面的专门研究,觉得拥有色瞳的人都是异类。」 「照这么推论的话,那外国人不都是异形了?」慵懒话声从后面响起,两人回过头,就见张玄靠在门框上,一脸笑嘻嘻。 「师父你怎么出来的?」魏正义大惊失色。 「这个问题不重要。」 张玄带上门,走进来,刚才在拘留室里他一直低着头,聂行风没看到他的脸色,现在才发现他眼瞳里显露出疲倦,似乎没睡好,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这让聂行风本能地想到那些纸人阴魂。 「是不是很累?」他很紧张地问。 「打了一早上游戏,眼睛是有点受不了。」 一瞬间,聂行风有种想把小神棍踹出去的冲动,他就知道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是不可能累到的,根本就是自己白担心。 他没好气地说:「魏正义指的是不该拥有特殊瞳色的人种,比如你和洛阳,而敖剑家族因为种族相血缘关系,银瞳则是正常的。」 刚说完,他脑海中有种想法突然闪过,似乎感觉出有哪里不对,但真要深思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张玄蓝瞳微微眯起,似乎对这里的强烈灯光感到不舒服,聂行风连忙让魏正义把灯光调弱些。 这里的灯光强度是按照罗枫工作室的原样设定的,可以随意调节亮度,谁知亮度调弱后,张玄突然指着萤幕叫:「你们看!」 萤幕上面的湛蓝眼瞳随灯光减弱变成了淡蓝,看着眼瞳的变化,聂行风突然明白自己刚才感觉到的疑惑究竟是什么了,他急忙走到灯光按钮前,继续慢慢调节光度,随着灯光变化,眼瞳转成银蓝色,接近于银色的眼眸,内里的淡蓝似乎只是为美感而搭配出来的颜色。 「咦,这眼瞳跟乔的很像嘛。」同为银眸,乔的眼睛相对来说颜色较浅,也没有敖剑的那份犀利,所以张玄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聂行风发现魏正义的脸色在听了这话后突然变得很难看,便问:「有什么问题?」 「罗枫出事前也给乔打过电话,他的手机里有两人的通话记录,跟师父的通话时间前后就差两分钟,我已派人去请乔过来协助调查了。」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罗枫还有时间调节灯光亮度的话,现在的怀疑对象也许是乔。 聂行风和张玄对望一眼,都觉得事情继续朝他们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乔在跟罗枫通话后有去过他的工作室吗?」聂行风问。 「还在调查,大厦的监视录像里是没有,不过不排除乔从安全梯上楼的可能性,至于他们的交往关系,现在还在查。」 「他们似乎很熟。」张玄看聂行风,两人都有这种感觉。 冯晴晴订婚宴会的那晚,他们都有看到乔跟罗枫聊得很投机,看来他们不仅认识,还一定很熟,所以不管乔与罗枫的死亡是否有关联,请他来协助调查都是有必要的,说不定乔还知道一些罗枫不为人知的事情。 听完魏正义的推论,张玄问聂行风,「为什么我感觉麻烦一件接着一件的来?董事长你说我们今年是不是犯太岁?」 聂行风忍住笑,「有你这个金牌天师在,就算是太岁也要退避三舍。」 这话就像是兴奋剂,让张玄的精神一整个地振作起来,「那我们就继续犯太岁吧。」 中午时分,乔被请进了警局的讯问室,由魏正义负责询问,常青和另外一名警察在旁边做笔录,张玄吃着徒弟刚孝敬的汉堡,透过单面玻璃窗观察审讯室里的情景。 乔一身淡灰色的arani西装,精致而又简单的服装线条衬托出他的干练,金黄发丝精心打理过,双腿很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搭在腿上的手里夹着雪茄,看上去像是正在进行商业谈判的高层职员,眉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和高贵,神色平静,完全没把警察放在眼里。 「小徒弟是大家族后裔,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这种小警局哪会被他看在眼里。」张玄咬着汉堡下判断,听他自诩的口吻,聂行风扫了他一眼,很想知道他究竟站在哪一边。 张玄误会了聂行风的意思,立刻把咬了一半的汉堡递到他面前,示意他吃,聂行风拒绝了,有时候欣赏情人品尝美食时的满足表情,比自己吃更有感觉。 讯问室里魏正义把请乔来协助警方办案的官方说辞讲了一遍,乔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常青在旁边看他态度这么嚣张,很生气,把烟灰缸往他面前重重一摔,说:「这里是讯问室,请把烟灭了!」 乔没理他,转头看魏正义,半晌才懒懒地说:「我很奇怪,为什么我要在讯问室里协助警方办案?而且你们警方好像也没有权利禁止证人抽烟。」 「请合作些!」 被质疑,常青也不示弱,加重了语气。乔的身分他们都很清楚,根本就是犯罪组织名单上的头号人物,要是有证据,早拘留他了,也不用跑去点头哈腰地请他来警局协助调查。一想到今天去乔的公司见他的场景,常青就火大,吃了两个多小时的闭门羹才好不容易见到这个黑道头子,想想就憋屈。 乔根本没把常青的话当一回事,依旧自顾自地吸烟,常青还要再说,被魏正义用眼神制止了。 外面观察审讯情况的警察看到这一幕,点头称赞:「魏sir自从升督察后,涵养好了很多,以前要是碰上这种嚣张的家伙,他早就出手了。」 「徒弟不是涵养变好,而是被乔得没脾气而已。」张玄小声嘀咕。 这世上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魏正义的脾气绝对不能说好,但偏偏在乔面前无法发威,在心智方面他斗不过乔,屡战屡败后也就不再去跟乔争口头上的便宜,而是直接出击,就像现在这样——大家吃惊地看着魏正义欠身,伸手一把将乔正在抽的雪茄夺下来,用手指掐灭后,弹进烟灰缸里。 动作行云流水的做下来,那叫一个快捷潇洒,一时间室内室外一片寂静。乔银眸微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那眸里闪过的狠戾,常青很敬佩地看魏正义,觉得他果然是维护正义的先锋,外面看光景的警察却摇头,说:「回头得劝魏sir多买几份保险,有保无患。」 师兄弟俩视线相交,对视半晌,乔唇线弯起,微笑道:「想问什么?说吧。」 魏正义表情平静,见乔开了口,也没再废话,先问了几个有关乔职业身分的问题,然后把话题切到主题上,问:「你跟罗枫认识有多久了?」 「两、三年,他曾为我的家人设计过首饰,就认识了,说不上深交,只是偶尔会聚一聚。」 「我们查到的资料说你们最近走得很近。」 「请问我跟朋友走得近有触犯到贵国的哪条法律吗?」乔双手搭放在膝上,淡淡反问。 魏正义被噎了一下。这家伙的中文说得越来越好,还这么牙尖嘴利的,让他很怀念乔初到自己家时的模样,在对周围人的抗拒和惊惧中又不失傲气,话也说得不多,有时候单词想不起来时的懊恼表情比现在可爱多了。 不跟他正面交锋,魏正义继续问:「昨晚罗枫在自己的工作室被杀,你知道吗?」 「你的属下跟我说了,真遗憾。」 「他临死前跟你通过电话。」魏正义盯住乔,一字一顿问:「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嗓音低沉,带给人无形的迫力,聂行风看在眼里,突然觉得魏正义成长了很多,不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怕鬼怕得要死的毛头小伙子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他就愣住了,眼前似乎闪过一些跟魏正义初遇时的画面,很模糊,却难得的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记忆片段。 片段里似乎还有张玄,小神棍正故意捉弄魏正义,聂行风心思恍了恍,怎么都想不起那个片段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胳膊被搡搡,张玄在他耳边小声问:「你怎么了?」 聂行风本能地摇头,证明自己没事,心思转回,注意听乔的回答。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两句,然后约周末去夜店玩而已,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 「当时他说话的口气怎样?」 「很正常。」 「你有没有感觉他最近情绪有波动?或有什么异常行为?」 「没有,我一开始已经说了,我们不是很熟。」 「接了罗枫的电话后,你去了哪里?」 「回家。」 「有人证吗?」 随着话题深入,乔的脸色慢慢沉下来,收起了最初的优雅作派,冷冷说:「警官,你现在的口气好像是在把我当嫌疑犯审讯!」 「这些都是例行询问,每个协助者我们都会这样问的。」魏正义回答得不亢不卑。 「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你去了罗枫的工作室,也是可能的。」 听了魏正义的推测,乔霍地站起身,冷笑:「魏警官,如果你把我当嫌疑犯看,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别用这种口气套话,我可以告你诽谤!」 「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公爵,你言重了。」 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显然不太适应那个公爵的称谓,魏正义从来没这样称呼过他,没来由的,他讨厌看到这张公事公办的嘴脸。 今天要不是给魏正义面子,他才不会来警局,谁知被当成嫌疑犯审,乔冷笑,他真要杀人,只怕罗枫凭空消失都不会有人觉察到,对从小在伯尔吉亚家族里长大的他来说,让一个人销声匿迹的方法太多了,要是会被警察发现,那他就不必再在黑道上混了。 懒得跟魏正义再耗下去,乔转身要离开,魏正义伸手拦住他,「我还没有问完话。」 「时间到了,我还有事。」乔推开他,冷冷道:「想扣留我,就拿出证据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 常青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伸手过去,想把乔推回椅子上,刚好魏正义向前走了一步,很凑巧地挡在两人之间,常青的拳头挥在了魏正义肩上,魏正义没在意,对乔说:「你想要证据,我马上就给你看。」 乔一怔,已被魏正义拉回了座位,张玄在外面看得清楚,偷偷地笑:「大徒弟很护短啊,警匪一家亲,一家亲。」 聂行风瞅了张玄一眼,看到他嘴角上沾的面包屑,很无奈,伸手帮他拭去了。 很快,备用的幻灯机摆在了讯问室的桌上,乔有些奇怪地看魏正义,见他摆弄了一会儿,一个大尺寸的眼瞳投影落在对面的墙壁上,魏正义又调节了灯光亮度,看着壁上的银瞳,他说:「这是罗枫死前给我们留下的暗示,你不觉得这眼睛很熟?」 乔微微一怔,眼瞳里闪过疑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就掩下了。魏正义跟他同住了许久,对他的一些小动作了如指掌,看到他这种反应,就知道他有想法,于是紧接着问:「是不是你?」 乔已经恢复了常态,淡淡道:「魏警官这么问,就说明你无法证明这眼瞳的主人是我对吗?」 这家伙脑筋转得倒挺快。发现乔知道一些底细,魏正义更不愿放弃,说:「罗枫认识的人当中拥有银瞳的不多,而最近跟他有交往的就只有你。」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眼瞳的主人。」 「那么你对这眼瞳可有印象?」 「没有。」 这家伙的嘴巴真像蚌蛤,紧得什么都撬不出来,魏正义只好说:「罗枫除了珠宝设计外,还精通通灵,他对灵异事件很在行,有关这方面你们是否有聊过?」 「有吗?这个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我对别人的隐私爱好不感兴趣。」 常青在旁边越听越生气,直觉认为这个家伙跟罗枫的死有关,正要反驳他,外面却传来敲门声。 一名警察引了两个人走进来,魏正义认识,一个是敖剑的私人医生洛阳,另一个外国男子则是最近才出现的,叫尼尔,负责敖剑的起居和家族生意,身分应该是敖剑的管家之类。 自从伯尔吉亚家族的人把生意移过来后,魏正义就没放松对他们的监视,见他们来得这么及时,魏正义冷笑,若说他们心里没鬼,他可不信。 乔神情平淡,似乎已料到洛阳和尼尔会出现,张玄跟在尼尔身后,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消息很灵通啊。」 这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尼尔微微一笑:「警察在我们公司待了两个多小时,给我们的声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如果只是协助警方办案,不需要兴师动众到请我们少爷来警局吧?」 常青快气晕了,他们在乔的公司待那么久根本是因为乔不见他们,害得他们在大厅喝穿堂风,他还没怪乔妨碍警方办案呢,这些人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根本就是……」 魏正义拉住了常青,问尼尔:「请问你们来这里什么事?」 「接我的当事人回去。」尼尔掏出名片递给魏正义,「我是他的私人律师,我想魏警官应该比我更清楚贵国的法律,我的当事人只是协助调查,你们在讯问室询问他已经违反了司法程序。」 魏正义看了一眼尼尔的名片,心想这些阿斗仔怎么都这么牙尖嘴利,不过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合规矩,要是对方追究起来,是个大麻烦,可是就这么放乔走,他真有些不甘心,说:「我们还有几个问题要跟公爵先生确认,请给予合作。」 「抱歉,我跟客户约定的时间到了。」乔淡淡说:「有什么问题,下次再问吧。」 下次能找到你那才叫奇怪呢!魏正义忍住气,说:「不会耽搁你多久,协助警方办案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魏警官,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贵国公民。」 乔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魏正义看来有够欠打,要是在家里,他相信自己一拳就挥过去了,不过在那位律师面前,他还是有些忌惮的,只能眼巴巴看着乔随尼尔和洛阳走出去。 张玄跟上,很感兴趣地问尼尔:「你是不是有很多执照呀?」 尼尔对张玄和聂行风的印象很好,跟他们说话时表情温和下来,很有礼貌地鞠了下躬,说:「也不是很多,但实用的几种都有。」 张玄一脸艳羡,想想自家养的那些家伙,似乎哪个都不如尼尔出色,于是转头对聂行风说:「我也想要这种n合一的管家。」 「也不是很难找,如果你不介意付他n份薪水的话。」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张玄的死穴,他抿了下嘴唇,不说话了。 洛阳也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原来聂先生你们也在,也是来协助警方办案的吗?」 洛阳表情有些惊讶,似乎刚才进来时根本没发现他们似的,张玄愤愤不平地想,他们的存在感真的那么薄弱吗? 「不是,我现在正作为嫌疑犯被调查呢。」他说。 洛阳眼里闪过诧异,随即笑道:「那一定是警方搞错了,需要我们帮忙吗?尼尔是位很出色的律师。」 「那倒不用,我还没倒霉到那个程度。」 最主要的是尼尔的佣金一定高得吓人,他可不敢请这尊神帮忙。 洛阳也没再多说,点点头向他们告辞。就在乔走到门口时,一名警察急匆匆跑进来,看了他们一眼,怪异的眼神让乔脚步微微一停,就见那名警察跑到魏正义面前,把手里一份文件交给他,又低声说了几句,魏正义眉头皱起,眼眸看向自己,跟平时不同,是种犹豫复杂的光芒。 魏正义是个很简单的人,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眼神,乔直觉感到那份文件非同寻常,而且一定跟自己有关。他没作声,也没再向前走,而是定定看着魏正义,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伯尔吉亚公爵,看来你得在警局待上一段时间了。」魏正义面无表情地说。 尼尔侧身站到了他们之间,说:「警官先生,你没有权利对我的当事人提出任何无理要求。」 魏正义扫了他一眼,淡淡说:「我不了解贵国法律,但在这里,当一个人涉嫌杀人案时,警方有权利扣留他至少二十四小时。」 「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与罗枫被杀案有关,如果只凭一张眼瞳照片就可以拘留人的话,我可以马上找出十位数以上的嫌疑人。」 「只凭一张照片的确无法拘留人,不过我指的杀人案不是罗枫,而是数起谋杀案。」魏正义扬起手中的文件,不亢不卑说:「乔瓦尼?伯尔吉亚,涉嫌数起绑架、以及谋杀弃尸案,具体内容这上面列得很详细,需要读一下吗,律师大人?」 尼尔一怔,转头看乔,乔的脸色果然有一瞬间的苍白,但随即恢复平静,脊背挺得很直,撑起作为公爵应该具备的优雅气度,不过那一刹那的紧张感还是传达给了魏正义。 他们离得很近,他可以清楚感觉到乔的气息很紊乱,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强行令自己支撑的努力让他突然感到心疼。 乔已恢复常态,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看他,问:「你一直在查我?」 平淡无波的问话,却让魏正义凭空感到心虚。奶奶的,调查乔是事实,而且警察办案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嘛感到心虚?魏正义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下,说:「职责所在。」 「好一个职责所在!」 乔银瞳微眯,想起这段时间魏正义经常问起自己的行踪,当时还以为他是出于关心之情,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在怀疑自己。 这样一想,心中更不舒服,脊梁却挺得更直,冰冷气息透过不快散发出来,张玄本能地拉聂行风向后退。他很了解乔的乖张个性,真恼火起来,整个警局都会立刻端了,现在说不定就要拔枪,关键时刻他可得保护好自家的招财猫。 其他人没张玄那么敏锐的反应,不过也都感觉到了乔的不悦,魏正义将可以扣留乔的那部分证据资料递给尼尔,尼尔看完后,表情难看下来,洛阳不知道文件里的内容,不过看尼尔的脸色也知道案子棘手,于是不发话静观其变。 办公室里大家各怀心事,表情各异,张玄的好奇心被成功地带了起来,先把聂行风推到安全地带,然后凑过去将魏正义手里的资料拿过来。 没人理会张玄的突兀行为,乔的人不会管,警方这边的人不敢管,于是张玄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把本该属于警方的机密文件搞到手,跑到聂行风身旁,两人一起看。 聂行风一直冷眼旁观,觉得魏正义的话说得越来越古怪,看乔的表情也似乎另有隐情。文件拿到手后,他大致浏览了一遍,很惊讶,真难得魏正义在这么短时间里找到有关杀人弃尸案的线索,还瞒得滴水不漏,他以前心思没这么深的。 那是份有关近期发现的弃尸案的报告,受害者都是在夜店里做事的男女,有证人提供证词说他们在失踪前都曾跟乔接触过,至于乔的暴力行为是一名受害者在失踪前跟好友聊天说起的,后来不久她就人间蒸发了,等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夜店酒吧这类场所的工作流动交替很快,即使有人失踪也很难被发现,聂行风想起之前魏正义曾跟他们这样说过,没想到他真从这条线索里找出了破绽,酒吧很多,知情人也肯定不那么容易合作,这份资料想来来之不易。 聂行风看完后,把资料还给常青,就听乔冷冷道:「我没杀人。」 「我们只负责调查结果,至于判断是法官的事。」魏正义淡淡的说。 乔银眸斜挑他,冷笑,却不再说话,魏正义转头对尼尔说:「证据你看了,那么对我们扣留你的当事人没意见了吧?」 尼尔似乎对这个突发状况感到为难,跟洛阳悄声说了几句,乔冲他们摆了下手,道:「没什么,只是二十四小时而已。」 「那好,我马上去帮您申请办理保释手续,从现在起,您可以拒绝回答警方的任何问话。」尼尔说完,看了魏正义一眼,又说:「请放心,他们不敢有威胁或诱供的行为。」 乔淡淡一笑,没说话,那种目空一切的气焰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张玄转转手腕,觉得这家伙又开始欠揍了,不过乔现在是自己的徒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打骂,眼珠转了转,把放在桌上的纸杯推到聂行风面前,眨眨眼;聂行风明白他的意思,刚才连吃了两个汉堡,天师大人是口渴了,于是一言不发,拿起水杯去倒水。 「我想喝可乐。」张玄大模大样地吩咐。 聂行风头也不回,转身折去了外面自动贩卖机的方向。 洛阳跟乔低声说了两句,转身离开,张玄看着乔被警察带走,冲魏正义握了下拳,小声赞扬:「徒弟你的名字没取错,大义灭亲,干得好!」 魏正义可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叹口气:「可是我很担心今晚出门就会被人毁尸灭迹。」 敢公然挑衅伯尔吉亚家族的人,根本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魏正义想起自己跟进这个案子时,局长大人千叮万嘱的模样,悲壮得让他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错觉。虽然从踏进警局这个门时,他就有了随时为正义献身的觉悟,但想想被黑社会斩成几大块扔进海里喂鱼的场面,还是有点不寒而栗。 「放心,我会罩你的。」肩膀被拍拍,张玄安慰:「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我会在阴间帮你打好关系,绝对投胎个好人家。」 「师父,您打算得太长远了,徒弟我还没倒霉得那么快早死。」魏正义脸色发青,拉住张玄的手从自己肩头上移开。 张玄没在意,继续说:「投桃报李,我这么罩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借钱免谈。」 张玄很不屑地看他,「我家里有那么一大只招财猫,哪会跟你借钱?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再关我两天,让我好好体验一下牢房生活。」 「你开玩笑的吧?」 张玄摇头:「别让董事长知道,看行不行?」 「没问题。」 反正刚才董事长也拜托自己再关师父两天,现在既然当事人也这么说了,那一切都变得简单化,于是魏正义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下。 交代完毕,刚好聂行风也把饮料买回来了,张玄笑嘻嘻地接了,趁他跑去给局里的警员们大谈驱鬼避祸绝时,聂行风问魏正义,「那家伙又悄悄跟你交代什么?」 「师父想在局里多住两天,让我别告诉你。」 被董事长大人问到,魏正义立刻做汇报工作,至于这样做是否有出卖之嫌,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聂行风嘴角勾起阴笑,那该死的小神棍又在动歪点子了,看来昨天那一拳打得太轻,回头有机会再好好教训他。 洛阳和尼尔穿过走廊时,一名小警员追上他们,对洛阳说:「洛先生,我们局长想见见您,请问您能否来局长室一趟?」 警察局长要见他?洛阳很奇怪,不过没多问,让尼尔先回去,他跟着小警员折回,来到局长室门前。 「请。」小警员帮他开了门,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洛阳走进去,房间里很安静,透过玻璃壁,他看到陈局长坐在里间的椅子上,头微微低垂,像是睡着了。他感觉不对,却听身后门被轻声关上,然后是落锁的声音,有个熟悉的嗓音道:「洛美人,好久不见。」 洛阳没回头,淡淡说:「混进警局来了,你可真够大胆的。」 「那有什么?这天下只有我不想去的地方,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小警察,不,应该说是李享,笑吟吟地踱到洛阳的面前,说:「谁让我最近都联络不到你?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别担心,我用法术弄晕了那老家伙,他听不到我们的交谈。」 狂妄无忌的发言,正如李享一贯的风格,在这方面,李享跟敖剑有些相似,但洛阳却本能觉得反感。李享凑得很近,奸佞放肆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唇角轻微勾起,让本来很平凡的一张脸多了分险恶。 「你留下的药我用完了,伤口痛得厉害,附身在这具躯体上可费了我不少气力,美人,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洛阳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退,问:「你既然能随意附身,为什么还要执着那具已经坏了的身体?」 「这可是个秘密,如果我们再亲密些的话,我不介意把秘密跟你分享……」 第4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6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6节 李享的手放肆地伸过去,但随即便被无形刀风震到了一边,手掌隐隐作痛,他甩甩手,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表情,眼神扫过洛阳手里的药箱,问:「有药吗?先给我一些撑一撑。」 「有,不过不多。」 洛阳的药箱一向随身携带,他拿出伤药递过去,李享眼里射出惊喜的光芒,像是财奴看到珠宝时的那种兴奋,一把夺过去,走到昏睡的陈局长身旁,将他推到地上,自个儿坐上皮椅,拿着药先吸了两口,然后闭上眼,瘾君子一样慢慢享受药物带来的畅快感。 「这座位不错。」他抚摸着椅子扶手说。 「你附在警察局长身上,就能每天坐这把椅子了。」 「我也想啊,不过局长这模样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观。」 李享厌恶地看看躺在地上的陈局长,中年臃肿的身材加半谢顶的脑袋,要附身这种人,他实在有心理障碍,哪怕只是一会儿,也让他难以忍受。 「最近出现了很多死亡者,是不是你做的?」洛阳整理着药箱,随口问。 李享眼眸转向他,放肆地上下打量着,微笑:「如果我说不是我的话,你信吗?」 洛阳当然不信,相反李享的回答欲盖弥彰,他沉吟了一下,说:「你附在这警察身上,不单纯是为了跟我见面吧?」 「美貌和智慧并存,我喜欢。」 洛阳置若罔闻,冷冷道:「敖剑疑心病很重,以后尽量少联络我,我如果找到配药,会跟你联系。」 「ok。」李享懒洋洋地冲洛阳扬了下手,说:「美人,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想办法帮我取到敖剑的血,不需要多,几滴就够了。」 「不可能!」 洛阳刚说完,就见眼前一晃,李享已站到了他面前,笑容敛起,说:「我是认真的,别跟我说不可能。」 阴冷气息逼来,洛阳忍不住皱起眉:「为什么要他的血?」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是串在一条绳上的蚱蜢,你想要自由,我想活下去,要达成目标,我们就得好好合作!」 「我试一试。」 终于看到这位冰山美人向自己妥协了,李享很得意,随即展颜笑道:「你会成功的,别忘了你可是他的私人医生。」 洛阳转身离开,在走到门口时,说:「我叫洛阳,请记住我的名字。」 「我会记得。」李享含笑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带上。 洛阳是个很奇怪的人,李享一直觉得穿着妩媚暴露才能表现出性感,但洛阳即使衣着整齐,也能带给他一种性感的气息,想像着那个冷清淡漠的男子在自己身下喘息的模样,李享的心突然莫名的悸跳。 他一定要把他弄到手,好好蹂躏他,光是想想那一幕,他就觉得异常兴奋。 心跳越来越快,这具躯体开始承受不住他魂魄的阴气了,李享骂了句该死,他得赶在这躯体不支之前赶紧把事情搞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局长室,在关门时打了个响指,倒在地上的陈局长醒了过来,揉揉眼睛,很迷惑地发现自己居然趴在地上,急忙爬起来,一脸莫名其妙。 「蠢货。」李享冷笑着带上了门。 他出门后,径直向重案组的办公室走去,在走廊上跟被押解去拘留室的乔碰个正着。 乔刚才在交随身物品时因为警方的细致搜查花了些时间,迎面看到一名小警察走过来,乔并未在意,但擦肩而过时,他听到了对方的哼声,很轻,但诡异得让他心房一颤。 熟悉的声调,是他无法摆脱的梦魇,一瞬间,许多不堪的画面在眼前迅速闪过,乔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栗,急忙回过头,那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完全陌生的背影。 乔有些茫然,肩膀随即被常青推了一下,示意他快走,乔皱皱眉,问:「刚才那人是谁?」 常青本不想回答,但对方有种让他不得不答的气势,想起魏正义特意交代过要对乔礼貌些,于是说:「我同事啦,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乔没说话,转身便走,常青反而被他落在身后,心里嘀咕,不就是义大利黑手党嘛,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连鬼都见过呢。 两人都没看到李享在走廊尽头停下,手放在拐角的饮水机上,随即一些白色粉末散入水中,慢慢沉淀下去。 洛阳出了警局,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一辆黑色加长宾士。在警局门口违规停车,根本就没将这些警察放在眼里,洛阳无奈摇头,这份嚣张,就算历经千年也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 等他走近,车门自动打开,敖剑坐在车里,微笑看他。 洛阳坐上车,敖剑挥手让司机开车,却随即皱皱眉,眉间露出不悦。明白他的意思,洛阳解释说:「被李享缠住了,耽搁了一会儿。」 敖剑感觉到他的不快,把一杯香槟递到他面前的桌上,说:「我对这个赌局有些厌倦了。」 「您怕输掉?」洛阳品着香槟,淡淡问。 「我有时很想杀了那个恶棍。」 品出男人话中浓浓的不快,洛阳笑了,不过想起刚才跟李享的接触,还真是不愉快的经历,他不怕李享,但很厌恶那种被放肆意淫的感觉。洛阳凤目扫过敖剑,心想如果他看到刚才李享那副猥琐模样的话,只怕真会一气之下取消赌局,直接将那恶棍灭了,丢进炼狱吧。 这可不行,这次他要赢敖剑,没什么理由,只是单纯想看他吃鳖而已,让他知道人间没他想得那么灰暗罪恶,这世上是有真情存在的,就像聂行风和张玄。 「在想什么?」发丝被轻轻抚摸,带着抚摸家猫般的宠溺。 洛阳眼眸微眯,最近敖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动作和语言都变得放肆了,不过被抚摸得很舒服,他也就懒得理了,说:「在想赢了您之后,让您为我做件什么事好呢?」 敖剑有些默然,觉得洛阳想得真有够长远,现在赌约还未分胜负。 这场赌局是怎么开始的?敖剑皱眉想,似乎一切都缘于他们初来人间的那一刻。 难得洛阳向他提出赌局,他自然会答应,不过现在看来洛阳对这场赌局看得很重,连平生最讨厌的李享之流也交往,很少看到他争强好胜的一面,这让敖剑想实在不行,让他赢也无妨,当然他笃定洛阳不可能会赢。 「你未必会赢这场赌局。」他微笑说。 「是未必,不是一定对吗?」洛阳反问。 敖剑耸耸肩,自斟了一杯酒,慢慢品着,不置可否。洛阳也不以为意,将刚才跟李享的对话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他调戏的那些动作,敖剑听完,淡淡问:「如果将来人间都如李享之流,又将如何?」 「还有许多像聂行风和张玄那样的人。」 「你还倾向于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一直都这样认为。」 「洛阳,你有时很固执。」 「不,我只是有自己的坚持。」 敖剑很了解洛阳,当他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放弃,虽九死而不悔的个性正是自己最欣赏的,他放下酒杯,问:「李享想要我的血?」 「我想他的目的跟对付聂行风一样,所以我回绝了他,把这件事尽量拖延下去。」 「为什么回绝?」敖剑微笑看他,「既然这场游戏已经拉开了帷幕,我们当然要按照规则来,你说是吗?」 洛阳一怔,微陷沉思。他并不想让李享跟敖剑牵扯太多,因为那个人太黑暗,而黑暗和邪恶正是敖剑最喜欢的东西,当好战邪恶的神跟黑暗的人联系到一起后,后果将会怎样他不知道。 他已经不算是人类,但依旧拥有着属于人的良知,他不会看着人间在恶神的操弄下陷入炼狱。他跟敖剑相识千年,从最初的跟随到之后的同行,而现在,他应该走在更前面,黑暗世界也是需要光明的,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敖剑身边唯一的一线光明。 误会了洛阳的心思,敖剑伸手上前,搭在了他手上,笑着安慰:「别担心,李蔚然师徒法术虽然高明,但我还没放在眼里,若论阴狠邪恶,天底下又有谁能比得上恶神修罗?」 洛阳笑了,身上的冰冷气息在微笑中消散,「您真有自知之明,我的主人。」 ——待续—— (下部)文案: 张玄遭到陷害,乔则因为杀人罪嫌被扣留警局, 这下师徒二人注定要在警局拘留室过夜了。 一如张玄所料,半夜鬼影伏杀,专程前来的魏正义同样被困。 乔为了报仇,擅自与阴鹰订立血契, 可当李享再度出现时,才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大火之中,警局死伤无数。 木清风终于现身,关于李蔚然师徒的阴谋与目的, 终于真相大白…… 第一章 入夜,嘈乱热闹的警局安静了下来,今天是周末,又兼下雨,所以除了值班警员外,其他人都尽量早些下班走人,谁也不愿在大雨瓢泼的夜晚还努力加班。大楼的灯一盏盏熄灭,警局周围建筑物不多,从外面看,整个大楼的灯光在雨中显得有些稀落,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是点缀黑暗的灯塔。 乔就靠坐在拘留室的墙上,聆听窗外雨声,心里很闷,而阴湿天气更加深了那份闷气。整间屋子只有栅栏外的墙上有个通气窗口,不是很大,还配有铁栏,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可以隐约看到外面挥洒的雨帘。 乔很讨厌这种灰暗低沉的空间氛围,那会让他潜意识地想到被拘禁的那晚,还好瓢泼雨声多少减弱了空间的冷寂,雨,有时给人郁闷阴湿的感觉,但有时也会排解寂寥,告诉他,至少这里不止只有他一人。 不过乔还是吐了句脏话,问候者——正义警察大师兄,都是因为他,自己才有机会体会这种糟糕的牢狱生活。 乔虽然从小在黑道打滚,却从未进过监狱,他不知道意大利的监狱是什么样的,但这里的感觉却让他厌恶至极,光是那阴暗灯光就够令人发闷了,让他怀疑纳税人每年缴的那些钱是不是都被这帮不负责的警察吞掉了,以致于连个正常的灯泡都舍不得装。 灯光暗还不是问题,问题是早过了晚餐时间,居然没人送饭来,警局不提供饮食也就罢了,至少他的手下该送餐过来。 饥饿让乔更恼火,有些后悔自己选择被关押的道路了。就算警方对他有怀疑,以伯尔吉亚家族的势力,自己今天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因为他想知道那帮警察到底想怎么做,或者说,他想看魏正义会怎么做,那个吃里爬外的死条子!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很快,乔口中骂的死条子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拿了几个塑胶袋,不知是不是饥饿的关系,乔立刻嗅到了袋子里香喷喷的味道。 「我来晚了,饿了吧?」魏正义走到铁栏前,问他。 「你们警局搞精简,连三餐都不提供没关系,为什么阻拦我的人给我送饭?」乔没改坐姿,靠在墙上淡淡问。 他不相信洛阳和尼尔会糊涂到连餐饮都忘了送来,除非是被这帮该死的警察半路截去了,巧立名目说检验饭菜是否有问题什么的,就他对魏正义的了解,这家伙干得出来。 果然,魏正义笑了,一脸被捉包的模样。 「你的律师有吩咐人送晚餐过来,不过都是意大利面和披萨,又油腻又没营养,所以我分给同事们吃了。」 得,连巧立名目都懒得做,堂而皇之的把他的晚餐吃掉了。乔翻了个白眼,心想要不是这正义警察跟他有那么点师兄弟关系,光这一点小事他就能给他安个贪污的罪名,让他今后都别想再在警界里混。 「我给你买了炸鸡饭,绝对比披萨好吃多了,要不要?」魏正义向他扬扬手里的塑胶袋。 他能说不要吗?嗅着饭香,乔想,他如果不要,可能会一直饿到明天早上,再倒楣点,也许饿到期满出狱时。 「给我。」 口气高傲得像女王,魏正义有种错觉,似乎自己才是牢笼里的那个。他摇摇头,对这种贵族与生俱来的高贵优越感没办法,掏出钥匙,打开拘留室的门,进来后,又将铁锁锁上,看到这一幕,乔很吃惊:「你进什么?」 「陪你一起吃饭啊,警察也是要吃饭的。」 魏正义走到角落的小桌子前,把塑胶袋里的饭盒拿出来,浓郁饭香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乔看到饭盒上印着狐狸和猫的可爱q图,才知道魏正义是去霍离的炸鸡店买晚餐,小狐狸的餐厅离这里有些距离,笨蛋才会大雨天跑那么远只为了买两份炸鸡饭。 「别误会喔,我只是突然想吃小离做的饭而已。」魏正义一边把饭菜摆上一边说。 乔走过来坐下,眼睛扫过魏正义有些溅湿的裤管,问:「你骑车去的?」 「跟同事借的机车,这种雨天开车去,九点你都别想吃到饭。」 饭菜很丰盛,金黄的炸鸡被切成数块放在米饭上,旁边还配着两个小凉菜,以及两盒热气腾腾的炒菜和清汤。乔刚来中国时一直是霍离照顾他的饮食,所以对他的嗜好很了解,配的都是他喜欢的菜色。 「沾你跟师父的光,平时去买饭,小白从不会搭配这么多菜。」 乔接过魏正义递来的卫生筷,卫生筷已经掰开了,还有拧开了盖的瓶装清茶,他皱皱眉问:「怎么没有酒?」 「大爷,别把警局当夜店,将就一下吧。」 不执勤时的魏正义少了那股威严正气,可能之前做卧底做久了,笑容中都带了几分痞味,跟白天公事公办查案的家伙判若两人,乔冷笑,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饭很快吃完了,乔把空饭盒往魏正义那边一推,便算完事了。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做打扫这类事,以前在张玄家住的时候还多少做些,后来搬出去,就完全交给了手下人,有时候则是魏正义。两人相处了这么久,魏正义知道说也是白说,很认命地把饭盒收拾了,重新放进塑胶袋,系好,扔进角落里的垃圾桶。 「有烟吗?」乔坐回床边,不太抱希望地问。 魏正义摇头,他不抽烟,更不会抽那种贵得吓死人的雪茄,不过笑了笑,手腕一转,变戏法似的变出两罐啤酒。 乔一愣:「你不是说没酒吗?」 「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身为警察,这样做当然是不被允许的,魏正义给他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把其中一罐递给他。乔对这种平民饮料其实不是很喜欢,不过好歹这也算是酒精类的,多少可以弥补一下无酒的遗憾。 仰头灌了几口,魏正义则在他床前的地上坐下,慢慢喝。房间很静,只有外面的雨声密密传来,魏正义有些无聊,随口说:「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 乔没答话,依旧仰头喝他的酒,魏正义又问:「罗枫给你的电话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乔哼了一声,他就知道魏正义特地跑来看他是有目的的,随口说:「魏警官,你想审讯我,请照法律程序来,这种私下审讯我可以告你滥用职权。」 「我什么时候审讯你了?关心师弟问问话不行吗?」 乔冷笑,斜瞥他,暗色灯光在那对银眸里折射出一种野兽般的奇异光彩,魏正义突然觉得罗枫的话不无道理,瞳色古怪者,必属异类,就像乔现在这样。 刚想完,就见乔几口喝完了啤酒,然后向他猛地凑过来,伸手紧扼住他的手腕。 魏正义吓了一跳,「干什么?」 乔阴沉着脸不说话,将魏正义一把提起来,向前一推,魏正义就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还没等他站稳,乔的双手已搭上了他的腰围,喝道:「别动!」 说话的同时,乔伸手从魏正义的脖颈开始摸起,然后一点点往下移。乔摸得很仔细,到腰围以下更是,要不是那动作快捷粗暴,魏正义还以为他要有什么过分举动了,不过乔的摸索打消了他的疑虑,活动一下身子,好意提醒:「非礼警官,罪名很重的喔。」 「闭嘴!」 腰间被顶了一下,魏正义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家伙绝对在报今天被自己审讯的仇,他不再乱动,任由乔检查完毕后,松开了手。 「喂,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师兄?就算不信,也请相信我的智商,我会蠢到随身携带窃听器吗?」 「我不信条子!」什么都没搜到,乔退回,重新坐到床边。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也不是警察,师兄弟聊聊天,这总可以吧?」 乔不说话,魏正义把自己喝了一半的啤酒递给他,他皱皱眉,不过最后还是接了过去,仰头喝起来。 「我没怀疑你。」魏正义在旁边看着乔喝酒,说:「如果我怀疑你,今天就不会亲自审你,我一直努力查这几桩案子,就是因为我相信你没做,我得找出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 乔依然不说话,不过表情却缓和下来,心中一直压抑的愤懑正一点点消散。很快,啤酒被他喝完了,他扔开罐子,说:「罗枫打电话给我,说有情报,让我马上过去一趟,我本来打算过去,车开到半路又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不知道,出于某种警觉。从小就在死亡边缘混的人,都会对危险有种本能的直觉,所以我没去,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正确的。」 「可是师父去了。」 乔冷笑:「我没师父那么笨,那么明显的谎言还当真,跑去自投罗网,这样更好,多关他几天,治治他的病症。」 魏正义汗颜了一下,很想说张玄才没笨到那个程度呢,他是故意将计就计,不过想想说出来可能更被乔嗤笑,只好选择沉默是金。 「我跟罗枫认识很久了,交情一般,不过知道他做灵媒的事,以前一直当作笑谈,后来接触了灵异事件,跟他的交往才多了起来。我发现他的第六感很灵,所以托他查李享的下落,付了一大笔钱,在有钱的前提下,他做事还是很认真的,这一点他跟师父很像,不过他没有师父的运气。」 魏正义突然明白为什么乔在讯问室里不解释他跟罗枫的通话情况了,也许一旦开了口,势必会牵扯到李享,那是乔最不愿面对的事实。 「那家伙对人的眼瞳有某种偏执,几乎到了疯狂的程度,这次我拜托他寻人,答应了让他拍照的要求,他死前看着的那张眼瞳的照片也许是我的,也许不是,人对于自己眼睛的了解,也许还不如外人对吗?」 听到这里,魏正义突然有些不高兴,「你干嘛要答应那变态的要求?我也可以帮你找人,我是警察,说起找人,不比个设计师强?」 乔哼了一声:「如果罗枫这样就叫变态,那李享又算什么?李蔚然师徒不是普通人,我动用家族底下很多力量都无法查到他们的行踪,你一个小小警察又能做什么?」 「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很有忤逆兄长的嫌疑吗?」 乔不答,斜乜他,一副「是又怎样」的表情。 「呐,那些曾在夜店做事的死者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死之前都跟你有过接触,最近发现的那名女子生前还遭受过性侵。」 对于这一点魏正义自己也觉得很矛盾,一方面因为找到了线索想顺藤摸瓜尽快查下去,另一方面在查到跟乔越来越多的关联疑点时,又怕自己找出真相,因为乔的出事不单纯是他个人的事,还会让所有认识关心他的人遭到伤害。 那具女尸是在郊外的荒园被发现的,这次没像前几次那样细心掩藏,而是随便一丢,还好因为那边是废园,警察又在案发后封锁及时,才没有引起记者的注意,但那名死者的惨状让魏正义记忆犹新。 死者就是报告上出现的在失踪前跟好友提过乔的那名女子,她曾经受过非常严重的殴打暴行,全身有绑缚和鞭打留下的痕迹,小腿骨折,颅骨凹陷,换言之,是被活活打死的。 如果说前几具已化白骨的尸首还能让魏正义保持冷静的话,那这名死者的出现则将他的冷静完全打破。接触各种血腥场面对于做了几年刑警的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毫无疑问这次是最具冲击性的,魏正义揉揉额头,想起死者那双瞪得大大的空洞眼眸。 「她在夜店的花名叫雅妮,失踪前两天曾去过你的公司,她的朋友可以证明,另外,街头的交通监视器也拍到了她进入你公司的画面。」 正是这条线索让重案组将几桩弃尸案成功的联系在了一起,然后很自然地就怀疑到了乔身上。听了魏正义的话,乔这才明白今天常青去找自己还有试探的意思。 「原来那个女人叫雅妮。」他淡淡地说。 魏正义看乔,这意思就是承认他跟被害者有过接触了,便问:「不是你约的人吗?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只提了条件和报酬,至于来的人是谁都一样,我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没怎么注意。」乔漂亮的眉头微皱,略带厌恶地说。 这样的表现让魏正义很不快,眼前晃过那位受害者的双目,他冷冷说:「就算你花了钱,在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施暴也是性侵。」 「我没碰过那些人。」觉察到魏正义的不悦,乔说:「我不会没格调的找那种卖的来解决问题。」 「可是雅妮的好友说她曾提到过你施行暴力。」 乔沉默了一下,说:「不是性侵,只是单纯的发泄。」见魏正义似乎没明白,他只好将话说得更清楚些:「,你总该知道吧?」 「,那还不叫施暴?」 「在程度上可能是稍微过了些,但还不到致死的程度。我花了高十倍的价钱,当然要讨回十倍的所得,事前讲好保密的,那女人居然会多嘴说出去,这种嘴巴不严的人死了也很正常。」 乔说得很平淡,死亡在他看来是那么简单,口气中充满了作为贵族的优越感,似乎找人消遣就跟养只宠物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玩弄,只要付了钱,死活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魏正义感觉在听了这么冷血的话后,脑中冷静的弦绷断了,在理智告诉他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之前,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两人离得很近,乔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嘴角被狠狠揍了一拳,他痛得大骂:「你疯了,身为警务人员,居然知法犯法。」 「我说了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是警察!」魏正义说话的同时第二拳又挥到,骂:「我如果是警察,就冲你做的这些事,绝对关你个几年!」 乔当然不会给他再次击到的机会,闪身避过的同时,也挥拳痛击,冷笑:「在接生意时我们都已讲好的,我付了钱,你情我愿的买卖而已。」 「你以为钱是上帝?」魏正义被乔那番金钱万能的言论气炸了毛,发飙似地把拳头又轰了过去。 乔很冷静地躲避,顺便回击,随口说:「钱不是上帝,拥有钱的人才是上帝。」 「该死的你再说一句!他们也是人,不是收了钱就可以任由你,那个叫雅妮的女生回去后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烧得迷迷糊糊的才说走了嘴。那个杀她的人固然可恶,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受了打击,无法报仇,就把怨气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欺负比自己弱的人,你这做法跟李享有什么不同?你这个懦夫!」 乔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那件事是他最不愿触及的伤口,现在却被魏正义毫无顾忌地揭开,和魏正义认识了这么久,他从没见过他这么恼火过,出手还这么狠重。 乔没再留情,拳脚齐上。两人功夫都差不多,空间又小,所以虽然你来我往打得激烈,但谁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反倒是旁边的铁栏在撞动下不断发出沉闷响声,随着乔的一拳头挥出,魏正义再次跌到栅栏前,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钥匙在撞动中成功地飞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地震啰?这么大声响。」 慵懒清亮的声音响起,张玄踱了进来,当看到在拘留室里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徒弟时,他蓝眸顿时瞪得大大的,大叫:「你们搞什么!?」 问话被正激烈殴打的两个人完全忽视,张玄跑过去想拉开他们,走近才发现他们之间隔了一道铁栏,而自己的道符都在拘留时被扣下了,制止吵架似乎也没必要用上索魂丝那种终极武器,只好继续叫:「什么事不能慢慢说,需要动手这么严重?都给我住手!」 根本是对两头牛弹琴,作为师父的存在感太薄弱了,两个徒弟正打得激烈,对张玄睬都不睬。张玄刚吼完,就听铁栏发出一声重响,魏正义被打得撞过来,还好前方有栏杆挡驾,否则他就要做免费肉垫了。 张玄这次真火了,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墙上冷冷看他们你来我往的打架,半晌点点头,两个家伙功夫都有见长,自己一时半会不过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他淡淡说:「慢慢打,这么想打架,今晚有你们打的,回头见。」 说完转身悠哉悠哉离开,拘留室里两个人的打斗声被他抛在了身后。 十五分钟后,互殴的两人终于打累了,乔在再一次被魏正义推到墙上后,没再反击,咳嗽着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魏正义也好不到哪去,弯着腰大口的喘气,被乔一脚踹到脚踝上,他没站稳,向前一个踉跄,索性靠在乔身旁坐下,寂静空间里不断传来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该死的,你对老子下这么重的手!」魏正义摸摸唇角,嘶了口气,唇角裂开了个大口子,不断流血。 乔被魏正义几拳擂到,肋腹隐隐作痛,他靠在墙上,反驳:「你也没留情,我差点被你打得内出血。」 魏正义冷笑:「你有那么弱吗?」 乔斜瞥他,「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懦夫吗?」 魏正义一时语塞,想想自己刚才的话是有些过火,犹豫了一下想道歉,乔却先开了口,缓缓说:「其实你说得没错,我是懦夫。」 魏正义诧异地看他,就见他自嘲一笑,道:「刚才你说罗枫变态,也许我也是,对于某种事物偏执到无法收手的程度,已经不算正常人了,我知道花钱找人来虐待这种行为不正常,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身体里被魔鬼寄居了,魔鬼沉睡时他还算正常人,但当魔鬼一旦苏醒,他的所有理智和行为就会纵。魔鬼用钉耙在他大脑里锲而不舍地反复耕耘,让他一遍遍品尝曾经遭受的痛苦,那种痛苦一想起来就让他抓狂,而唯一能得到解脱的就是将那份痛苦加诸在别人身上,看着他们在自己鞭下痛苦哀嚎,他的所有愤懑仇恨就会减轻,然后恢复常态,到恶魔再度复苏之前,如此恶性循环。 魏正义其实并不太了解乔曾经经历过什么,还有他跟李享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情仇,不过从张玄的叮嘱中大约能猜到一些,所以听了他的叙述,对他之前的那些过分言辞也就不是太在意了,问:「这种情况多久一次?」 「差不多半个月,累的时候厉害些,尤其在公司时那种感觉会很强烈,在家或跟师父他们在一起时几乎不会发作。」乔毫无保留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保留的,每天跟魏正义在一起,他相信即使自己不说,对方也能看出来。 空间有短暂的安静,然后魏正义嘟囔:「半月一次,你来的比女生还频繁,哎哟……」 乱说话的下场就是脸颊上又被狠揍了一拳,魏正义捂着脸叫道:「一言不合就动手,你太暴力了!」 「你做卧底时老大没告诉你吗?暴力是混黑道的基本。」 乔随口回道,不过看到魏正义脸上几处挂彩,难得一见的狼狈,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自觉的,嘴角挂起微笑,深达眼底的笑让整个银瞳都明亮起来,魏正义看愣了,开始有些明白罗枫对眼瞳迷恋的那种感觉了。 「喂,你为什么要做警察?」在短暂的安静后,乔突然问。 「叫师兄。」魏正义纠正完后,说:「没有原因,我爷爷、我爸、叔伯,还有堂兄弟都是警察,我当然也就当警察了,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维护正义,从小我老爸就这样对我说。」 乔嗤笑。 正义?他从来不信什么正义,这个世界是强者撑起的天下,所谓的正义只不过是装饰罪恶的面具,不过,虽然他很鄙视魏正义的言谈,但偶尔也会敬佩他这种执着的信念。 「那你干嘛混黑道?」这次换魏正义问他。 「身为伯尔吉亚家族的一员,你认为我还有第二条路走吗?」 魏正义笑了:「原来我们都是家族世袭制。」 乔点头,深有同感。两人坐在地上很无聊,魏正义想找啤酒,发现已经没了,地上只有被踩成纸片状的酒罐残骸,他有些后悔没多带些来。 「以后控制自己尽量别再做那些虐待行为,要是控制不住,叫我,我陪你打架纾压。」魏正义说。 乔一愣,突然发现原本一直积压在心中的阴郁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比在欺辱别人后更轻松的感觉,毕竟一味地靠暴力发泄虽然能让郁闷消失,但同时也会让他感到自己的无能,而跟魏正义旗鼓相当的打架不仅可以清空沉郁,也不会让他在发泄过后,产生强烈的自我嫌恶感。 「你说的,到时别打痛了来抱怨。」 「我在警校时一直都是散打冠军,刚才是让着你呢。」 乔嗤之以鼻:「那要不要再来一局啊,冠军?」 魏正义没说话,一撸衣袖,做出个奉陪到底的架势,但随即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皱紧眉,乔也同时皱眉,看来跟他有同样的感觉。看到彼此狼狈的样子,两人住了手,都明白以他们现在这种状态,还是不较量比较明智。 「对了,刚才我们打架时好像有人来过。」聊完天,魏正义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 「是师父,说了些什么,我没听到。」 「啊!」一听来的是张玄,魏正义吓得一下子蹦起来,趴在铁栏前往外看,哪里还有张玄的踪影?他急得大叫:「师父特地过来一定有事交代,你怎么没听到?」 「我只顾着躲你的拳头了,有事他还会再来的,反正大家都被拘留。」乔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 魏正义可没他那么乐观,就他对张玄个性的了解,这件事绝不会轻易了结,他急忙掏钥匙去开拘留室的门。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钥匙,正着急着,就听乔在身后慢慢说:「钥匙好像在外面。」 顺着乔手指的方向,魏正义果然看到对面窗下有把钥匙,应该是他们刚才打架时被甩出去的,照这个距离,不可能伸手拿到。 「查案居然把自己也关进牢房了,正义警官。」始作俑者在他身后讥笑。 「该死的,我还不是为了帮你。」 「那就让狱警来开门啊,只隔一条走廊,你喊一嗓子他就听到了。」乔已经恢复过来了,见魏正义一脸焦急,他幸灾乐祸地提醒。 魏正义怕自己跟乔说话被人干扰,所以进来之前特地跟看守的狱警打好招呼,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进来,现在叫人进来解决问题岂不是非常没面子?而且他这种私访不合规矩,要是传到了局长大人的耳朵里,只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可能你叫也没用,师父刚才来过,狱警不可能看到他乱走不作声,所以狱警被师父弄晕的可能性很大。」乔继续周到地提醒。 魏正义也想到了,虽然张玄被关的地方跟乔有段距离,但要是来这里,一定要经过狱警值班室,所以现在与其叫狱警,还不如叫张玄来得直接。 于是他扯着嗓子叫师父,乔嘲笑完了,也过来跟他一起叫,不过连叫几声都不见有回应,乔耸耸肩,很遗憾地看魏正义,「如果师父不是有事来不了,那就是他生气了。」 「我倾向后者。」魏正义哀怨地看着前方的那把钥匙,冲动是魔鬼这句话果然一点也没说错,如果刚才他能平心静气地跟乔交谈,就不会出现这种乌龙事件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还有个办法。」乔笑吟吟地说。 「什么?」 「如果我们试着骂师父,他一定会来,而且绝对第一时间出现。」 「他会第一时间出现,然后第一时间把我们秒杀。」魏正义很肯定。 「看来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来吧,你身上有道符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用道符做只鹤使就能轻易地把钥匙拿回来了。魏正义急忙摸口袋,但很快便沮丧地想起今天没带道符,于是并起双指,想用意念把钥匙拿过来,不过很显然他的功力不行,咒语念半天,钥匙连动都没动,他有些讪讪,还好乔没嘲笑他,也同样运用意念帮忙。 隔空抓物需要深厚的法术功底,比驾驭鹤使要难得多,半天不见反应,就在两人想要放弃时,钥匙动了动,慢慢升到了空中。对于乔的灵力,魏正义很吃惊,本来想称赞他几句,又怕打断他的意念,于是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盯着钥匙在乔的意念催动下慢慢移过来,他急忙把手伸出栅栏,以便尽快拿到。 很快,钥匙飘到了垂手可及的地方,魏正义又向前探探身,就在他拿到钥匙的那瞬间,一道寒光突然从旁边射来,魏正义本能地缩回手,寒光擦着他的手指射到了旁边的墙壁上,轻微撞击声传来,墙上出现了一道划痕,却不见有撞击物落下。 要不是自己反应快,那道划痕此刻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地上那把跟自己失之交臂的钥匙,魏正义火了,骂道:「是哪个混蛋,给我滚出来!」 胳膊被搡了一下,乔很平静地用手指指寒光发出的地方,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飘忽忽的黑影,手里拿着长棒,脸孔僵硬如木,阴寒气息传来,证明了它的身分。 魏正义愣了愣,随即冷笑:「鬼就了不起啊,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两位天师?」 他跟着张玄学习法术也为时不短,不再是最初那个见到鬼就抱头鼠窜的家伙了。魏正义并起双指正要念驱鬼咒,忽然眼前一花,就见数条阴影一齐出现在空间,阴气扑面,让他不由自主地一抖。 第二章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鬼?」魏正义本能地吼。 乔没回答,确切地说,是没时间回答,因为黑影在下一刻猛地窜入拘留室里,伸手朝他抓来。看到那阴森森的黑爪,乔急忙闪避,鬼影扑了个空,一转身,又重新攻击过来,乔立刻并指拈诀,口念驱鬼咒,谁知恶鬼攻击得太快,还没等他做出完整的手诀,已然逼到了他近前,他只觉肩头一阵剧痛,还好胸前要害躲过去了,不过肩膀中标,被利爪撕出一排血痕。 「这些该死的鬼东西!」 乔低声咒骂,看到其它几只鬼也冲上来,不敢托大,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道符,凌空挥出。恶鬼被打中,尖叫一声散了身形,但魂魄在空中扭曲了一阵后又聚回原状,重新攻击过来,乔只能再挥道符,虽然不能将鬼魂完全打散,但至少可以抵挡一阵。 魏正义就没乔这么幸运了,他没道符,指诀对恶鬼又起不了太大作用,最多是把它们逼退一下,还好乔及时给了他几张道符解急,但治标不治本,一时间两人在恶鬼的攻击下捉襟见肘,不一会儿身上就陆续挨了数下,血痕斑驳。 「这些鬼好厉害。」乔喘着气勉强说。 除却上次跟影鬼对战外,这是乔在学习道法后首次跟恶鬼打交道。实战到底与训练不一样,现下的情况比影鬼那次还见凶险,毕竟影鬼是控制着人体进行攻击,行动上带着人的正常反应,但恶鬼完全不同,根本就是随时飘来随时消失。两人身上都见了红,恶鬼闻到血腥味,更加兴奋,攻击得愈发激烈,乔节节败退,心里很后悔刚才把气力都用在跟魏正义的对打上,以致于现在这么狼狈。 魏正义显然跟乔想到了一块,他法术不如乔,但身为警察有股内在煞气,所以恶鬼对他有所顾忌,因此最开始攻击得不是很厉害,但随着两人受伤越来越重,恶鬼变得毫无忌惮,空间中的冷森气息证明了它们此刻的杀机有多重。魏正义很想叫张玄,不过凌厉的死气逼得他说不出话来,两人的拳脚风声被死气完全笼罩,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困缚住他们的手脚,空间很静,是接近于死亡的寂静。 「你挡住它们!」乔在旁边吼。 不知道乔的用意,不过这时候魏正义已经顾不得多想了,本能地挡在他面前,用指诀逼开阴魂。反抗激起恶鬼们的戾气,进攻得更加狠戾,很快,纠缠中魏正义被再一次击倒,两道阴魂嘶叫着盘上他的胸前,冰冷气息让他微微一颤,随即便感到眼前一阵晕眩,气力一丝丝被抽离体内,聚集到纠缠他的恶鬼身上,他恍惚看到原本飘渺的魂魄开始变得清晰,凝聚成真正的人体,龇牙瞠目,带着属于厉鬼的狠戾。 「砰!」 沉闷枪声在魏正义耳旁响起,他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就见阴魂发出凄厉惨叫,瞬间消失在空中,紧接着又是数声枪响,那些狰狞嚣张的恶鬼被子弹纷纷击中,很快就消散了魂魄。 魏正义转回头,乔就站在床前,手里握着一把银色手枪,冷峻眼眸扫向四周,阴魂们似乎都被打散了,但他不敢大意,依旧保持持枪备战的状态。 「你没事吧?」魏正义惊魂未定,挣扎爬起来,走过去,说了句肥皂剧里主人公劫后余生时的经典台词。 「还好。」乔回答,眼眸仍然戒备地看周围。 看着乔手上那把灵巧的枪支,魏正义眉头皱紧了。任何人在被关押前都会接受检查,尤其是乔,检查得应该更严格,他很好奇他是怎么把枪和道符带进来的,或者警局里有内应?看来手枪原本是藏在床褥下的,所以他让自己挡驾,好趁机拿枪。 「枪怎么会对恶鬼起作用?」魏正义想了想,还是问了个更切实际的问题,至于内应,他知道即使自己问了乔也不会回答,所以也就没自讨没趣。 「子弹浸了黑狗血和符水。」 「你真有先见之明,这法子是跟师父学的吗?」 「自己想的点子,没想到还真有用。」 空间里的阴气被枪声震散了,不似刚才那么浓郁,暴雨击打着窗户,像激战前的鼓点,迅速有力地敲打,刺激着人们神经兴奋,同时又有种决战前的压抑。乔持枪的手微微发颤,不想魏正义看到自己的尴尬,他放下了枪。 刚才很凶险,但当时心里居然没有怕的感觉,或许恶鬼根本没给他害怕的时间,而现在缓过来后,那种心悸就成倍地涌上来,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或许是怕,或许是兴奋,或许……两者兼有。 魏正义其实看到了,不过聪明地选择无视,说:「刚才真有够惊险,我见的鬼也不少了,这次的鬼长得最普通,也最暴力。」 「爱叫的狗不咬人。」 这句话好像用错地方了吧?魏正义翻了个白眼,不过一场生死拚搏下来,全身都痛,也就懒得多说了,挪步到拘留室门前瞅地上那把钥匙,钥匙离铁栏不远,但也不近,恰恰是手无法拿到的距离。 魏正义探过身,尽量把手臂伸得更远些,正努力着,忽觉背后寒风吹过,乔发出轻呼。他急忙回头,就见一道鬼影紧紧附在乔身上,它出现得太突然,乔没防备,手枪被阴风卷到了地上,阴魂紧扣住乔的喉咙,让他扬起下颔,魏正义看到一股清灵之气从乔的口中游出,汇入阴魂身上。 原来刚才恶鬼就是这样吸他的阳气的。情势危急,魏正义急忙探身拿过手枪对准阴魂,但对准后却不敢开枪,阴魂附得很紧,几乎与乔混为一体,在这种状态下开枪,根本就是两败俱伤。 正焦急着,就听身后传来清喝:「让开!」 是张玄的声音,魏正义本能闪开,几乎在同一时间,眼前银光划过,索魂丝游龙般盘旋而入,将阴魂绞起扯出了牢房。阴魂被罡气缠住,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嘶吼,挣扎着妄图挣脱索魂丝的束缚,张玄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道符从并起的双指间弹出,金光将阴魂笼罩,顿时将它烧得干干净净。 「师父,你好帅!」魏正义大赞。 缚鬼驱鬼,一连串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罡火腾起,燃亮张玄半边脸颊,神情沉静,带着平时难得一见的冷飒霸气,魏正义就不用说了,连乔都很惊讶,直觉感到这个人不是自己认识的张玄。 当初他为了报仇,病急乱投医,其实对张玄的身手并没抱太大期望,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看走了眼,这个人身上蕴藏着无法想象的能量,光这份气势就足以当自己的师父了。 「收妖驱魔不是记好口诀,写写道符就成的,纸上谈兵什么用都没有。」张玄收了索魂丝,淡淡地说。 「所以师父你就让我们深入实践体会了?」乔冷笑。 张玄驱鬼帅归帅,不过不能因此就原谅他的恶劣,明知道他们刚才面临险情,却在旁边看笑话,想想就很可恶。 魏正义也不笨,被乔一点,立刻明白过来,朝张玄大叫:「就是,师父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拿我们的生命做试验?」 「我怎么可能那么没人性?」张玄一脸笑嘻嘻,很不负责任地说:「我刚才有过来,想提醒你们小心,可你们一直在打架,所以我只好出去等,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这话鬼才相信!两对悲愤目光一齐瞪向张玄,张玄毫不含糊地回瞪:「现在知道同仇敌忾了?刚才怎么打得要死要活?几只小鬼就把你们搞得这么狼狈,自己学艺不精,还敢说我的不是!」 事实证明,不要跟张玄逞口舌之争,那是自取其辱,于是乔聪明地退出战圈,仰天不语,魏正义也赔笑:「师父,给开一下门吧?先把我们放出去再说。」 「你确定这东西可以开锁?」 张玄捡起钥匙走上前给魏正义看,钥匙刚才被阴魂的戾气击到,尾部已经变形,魏正义有些傻眼,想想后说:「师父你去跟我同事要备用钥匙吧。」 「那家伙被我弄晕了,要不我能到处逛吗?」 张玄摸口袋,希望找根回纹针或铁丝什么的开锁,正摸索着,就听一声轻响,锁被子弹轻松地打开了。他跟魏正义一齐看声源,就见乔手里正掂着一支墨黑手枪,见他们一脸惊讶,他耸耸肩:「这样多快。」 「你身上到底有几支枪?」 「两支,一支杀人,一支杀鬼。」 魏正义抓狂:「兄弟,你不觉得当着一名刑警的面开枪逃狱,是对警察威严的一种挑衅吗?」 乔下颔微扬看他,一副「挑衅又怎样」的表情。 魏正义气得吐血,张玄好心提议:「要不你们再进去重新开打?」 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冲了出来,刚才差点被恶鬼逼死,现在谁也不像再待在这鬼地方。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今晚会出事?」随张玄走出拘留室,魏正义问。 「通灵第六感啊。」张玄老神在在地说。 徒弟二人组同时不信地摇头,觉得碰巧的机率可能更大些。 「那些阴魂又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操纵的枉死魂魄。」说到重点问题上,张玄秀眉微皱:「我猜跟李享脱不了干系,不过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知道。」说起李享,乔满脸厌恶,说:「他想要我,通过我来控制我的家族企业,不过平时我身边保镖太多,他无法下手,所以只能透过这种办法。」 「那嘛还陷害我?」张玄很不快地问。 「因为他无聊,看到别人倒楣,他就开心,仅此而已。」 魏正义很惊讶地看乔:「你好像很了解李享。」 「我得了解自己的对手,这样我才有杀他的把握。」乔面色阴沉,冷冷道:「我本来还在找他,现在看来没必要了,不用我找,他也会自动送上门来!」 三人走到走廊尽头,狱警执勤的地方,不过很奇怪,里面没人,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类似腐败的味道,魏正义很奇怪:「今晚怎么这么静?」 就算是周末,大家习惯偷懒的时段,但警局里还是有不少执勤警员,尤其是拘留室的工作,即便轻松,也不能擅离职守。魏正义察觉到不对劲,张玄神情也郑重起来,掏出道符,分了几张给他们两个,这是他刚才随便画的,至于管不管用就看大家的造化了。 「不太对劲,我们马上离开。」 「什么?你让我放你们两个嫌疑犯离开?」 魏正义刚吼完,就见四道怒光射来,他立刻聪明地自动消音,乖乖带他们住外走。 拘留室连接警局大厅的走廊中间有道警备铁门,这道门的开关需要指纹验证和警员id卡,除负责人外,只有职位在一定级别的警员才能打开,魏正义摸摸胸前,还好他的警员证有带,级别也恰好够格,否则光是出这道门就够令人头痛了。 「私放嫌疑犯,老爸知道后,会踢死我。」他摸摸胸前佩戴的id卡,很郁闷地说。 脖子一紧,戴在上面的警员证被乔拽了下来,「让我来。」 「有什么区别?」 「你开,渎职;我开,逃狱。」乔解释:「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现实没让他们在渎职或逃狱之间犹豫,就在他们走近铁门时,门先打开了,执勤狱警走进来,时间巧合得让人觉得尴尬,见同事表情陡然变色,魏正义急中生智,说:「情况有变,我要带他们去连夜审讯。」 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可能连夜审讯的,不过仓促之下魏正义只想到这个借口,狱警有些疑惑,但随即便掏枪对准他们,大声喝道:「不许动,往后退!」 就算是他的行为不妥,也不至于到拔枪的程度吧?不过魏正义心里有鬼,于是本能地照指令拉乔往后退,本来还想拉张玄,却发现他不仅没退,反而向前走两步,慢悠悠说:「你说话很矛盾耶,到底是不让我们动,还是让我们后退?」 「少废话,快退!」狱警继续大吼,枪口朝他们挺了挺,似乎在暗示,如果他们不照做,会立刻开枪。 见张玄依旧不动,魏正义额上蹦出黑线,小声叫:「师父你就退两步吧,凡事好商量,你不怕死,也别害我同事犯错。」 「你觉得他还是你同事吗?」张玄侧头问他。 第4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7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7节 于此同时,沉闷枪响传来,三人急忙避开,子弹射到了对面墙上,在上面凿出一个深洞。 「该死的,你还真敢开枪!」 张玄火了,在狱警准备开第二枪时将一张道符抛出去,正击在他手腕上,将他的枪打落在地。锋利的道符纸边在狱警腕上划出一道血痕,他却好像根本没感觉到疼痛似的,低头捡起枪,冲上前,继续朝二人扣动扳机。 距离靠近,魏正义看到狱警呆滞的双目,知道他有问题,忙问:「他被阴魂附体了吗?」 「不是,阴魂的话,一张道符足以把它逼出来了,他只是被某种幻术控制了。」 狱警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腐味让张玄皱起眉,那气味可能普通人无法察觉,但对于通灵感极强的他来说就浓郁得让人厌恶。就听外面杂乱脚步声逼近,很快门重新被撞开,警员们持枪冲了进来,看人数有十几个,个个眼睛呆滞无神,看到他们,像是见了仇人一样,大吼着开枪逼近。 「不是吧?」 随着人数增多,那股腐气愈发浓重,看到这幕「壮观」场面,张玄神情也有些呆滞。 他只是觉得这里风水不是很正,怕乔一个人留下会出问题,所以才申请再留一晚。刚才去找乔时,狱警正趴在办公桌上睡觉,他没当回事,顺手加了道昏睡咒,还想这份工作很优,现在想想,可能当时狱警已经中标了,而且更糟糕的是,中标的不仅是狱警,还有其它警员,看这架势,今晚怕是有场硬仗要打。 现在独善其身溜掉行不行?这个念头在张玄脑海里转了两转便放弃了,看来收徒弟除了可以赚钱,还要负责在有麻烦时帮他们解决,不管那是多大的麻烦。张玄沉声交代:「撑住,找机会离开这里。」 乔的脸色阴沉下来。这种类似黑帮厮杀的场面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见对方冲进来二话不发就开枪,他二话不说,举起枪便要扣动扳机,却被魏正义一把按住。 「不能开枪,他们都是我同事!」 「对着我开枪的就是我的敌人!」 乔虽然这么说,但手腕还是略偏了偏,子弹擦伤警员们的手腕,迫使他们无法拿枪,降低他们的攻击力。手枪落下后,那些人不顾伤痛,依然冲过来徒手攻击,近距离搏击,乔的枪失去了优势,只能跟他们对打,不过警员们不知被下了什么咒语,搏击力和抵抗力都出奇的高,刚才乔和魏正义已经打过两架,体力上有些不支,渐渐的在对打中被逼到了墙角。 「你好像连枪都没带?」见魏正义应付得吃力,乔问。 「你刚才不是搜过我的身吗?还问!」魏正义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魏正义一直习惯佩双枪,不过今晚他为了取得乔的信任,特地把枪和手机都留在重案组的办公室,本来想反正在警局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危险,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事实证明即使在自己的地盘,也还是会有危险的。 门外走廊上又传来脚步声,张玄见来的那些人神情呆滞,就知道他们也被控制了,不敢恋战,冲上去几拳挥下,将围住魏正义和乔的警察打倒,喝道:「你们先走。」 魏正义趁机拉起乔就跑,张玄断后,跑出门外匡当一声将门带上,随即一道符咒迅速画在门上,将拘留室内外暂时封成两个天地。 三人跑出没多远,就见走廊对面又有人持枪奔来,乔立刻开枪反击,魏正义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低沉枪响过后,跑在前面的两个人嘶叫着化作烟雾消散在空中,乔斜乜了魏正义一眼。 「放心,我还不至于连人跟鬼都分不清。」 魏正义脸色有些难看,转头看张玄。现在不仅是人,还加上鬼来作乱,鬼还好说,人他们可没法动手啊,这栋楼上下十几层,要是同事们个个都变成这种诡异状态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看过黄历,今天是大安嘛,怎么晚上一整个百鬼夜行?」张玄心思似乎还不在状态内,掐着手指随口说。 魏正义气得直翻白眼,突然有些同情董事长了,要适应这样一位神经大条的情人,该要有多大的忍耐力和涵养啊! 又有人接着奔过来,而且为数不少,有几个魏正义还很熟,都是重案组的同事,可能是留下值班的;他们举着枪,一脸煞气,乔立刻也举起枪,但却犹豫了一下没扣下扳机。这次人数较多,哪个是人哪个是鬼突然之间他也无法辨别,如果换个场所,管他是人是鬼,先杀了再说,不过这里是警局,身边还有两个很麻烦的监督者,所以乔只能把瞄准点移到最前方那人的手腕上。 「小心!」 子弹阻住了对方的射击,但在下一秒,那人突然变了模样,化作狰狞阴影向乔迎头扑来。鬼魂进攻得太快,让乔措手不及,还好张玄早有防备,指诀拈起凌空挥出,金光瞬间将那道魂魄打得无影无踪。 「还是师父厉害。」 魏正义站得比张玄近,却没他反应敏捷,这时候不得不赞叹他了不起,虽然张玄身手一般,法术一般,但总会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发挥他的小宇宙。 「小case,下次记住,管他是人是鬼,先打了再说,他们死总强过我们死。」 张玄的天师准则让魏正义脸色一黑,乔却连连点头,这句话正合他意。 不过当看到又有不少警员冲过来时,张玄也有些傻眼,几张道符甩出,趁他们慌乱时转身就跑,魏正义和乔也本能地跟在他后。 是什么法咒能控制所有人的神智?张玄边跑边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刑警跟普通人不同,都经过专业训练,心理素质和意志比一般人要坚强,很难用法术全部控制,而且他们身上还带有腐败气味,李享的道术有那么高吗?他很怀疑地想。 魏正义对这里最熟,带他们拣偏僻的走道走,被邪咒控制的警员果然少了很多,不过鬼魂却有增无减,张玄很厌恶地想,李享那混蛋是不是把手下所有阴魂都打发到这里来了? 三人避开恶鬼的攻击,往楼下跑,可是整块区域就好像是鬼打墙,怎么都转不出去。张玄觉得这有点像木清风的借灵术,不是完整的封印空间,而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让人难辨虚实,再加上那些层出不穷的恶鬼缠身,三人都有些疲累,好不容易在张玄的罡力驱使下,破开一部分的封印来到二楼,却发现笔直走廊上卧倒着几名警员。 张玄急忙跑过去,就见所有人都是脖颈中刀,伤口处没有血迹,魂魄却都消失了。 「是李享做的?」魏正义问。 他跟李享没打过照面,不过对他的「变态」之名可是如雷贯耳,见张玄和乔被攻击,同事又死状怪异,气愤之下立刻便想到他。 张玄不答,直觉感到还有其它人隐藏在这栋大厦里。李享再神通也不可能在杀人的同时还能控制人攻击他们,而李蔚然坐着轮椅,身手当然不可能这么利落,看着那道形似弯月的伤痕,他眉头微微皱起。 「凶手个子不高,惯用右手,体力不是很好。」魏正义在确认死者身上的伤痕后说。 伤口自下而上自左往右转浅,每个死者的致命伤都深浅不一,这应该是凶手杀到最后气力不济造成的,听了魏正义的解释,张玄和乔都同时摇头,这些特征跟李享完全不符。 乔眉头微蹙,突然咬破食指,将溢着血色的手指迎空急划。魏正义很吃惊地看他,张玄也愣住了,待看清他画的符咒后,脸色一变,厉声喝问:「为什么画血咒?你跟谁定了血契?」 乔不答,依旧飞快划动,就见一层薄薄血色浮在空中,像一层殷红轻纱在空间飘摇,乔轻念咒语,可惜过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响应。 「别费力了,李享在整栋大楼外围布了结界,你的盟友进不来。」张玄在旁边淡淡地说。 要是召唤有用,他早就叫他家的小宠物过来帮忙了,还会这么拚命嘛! 听了张玄的话,乔在屡试不成功的情况下悻悻放弃了,魏正义在旁边凉凉地说:「你嫌自己血多吗?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还需要特地咬破指头画符?」 乔的召唤法术全是从书上学来的,其中还加入了自己的领悟,以为必须要咬破手指才可以进行召唤,听了魏正义的话,他狐疑地看张玄,张玄没给他解疑,冷着脸问:「是那只阴鹰吧?」 乔明白张玄在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生气,不敢硬碰硬,道:「抱歉,不过我需要阴鹰的力量帮我寻人,而且我相信以我的功力可以抵挡阴鹰的阴气。」 「我回头宰了那个家伙!」张玄恨恨道。 阴鹰不需要进食,却很嗜血,尤其是人类的新鲜血液,吸血可以帮它恢复功力,这一点张玄想乔肯定不知道,所以只有可能是汉堡主动跟他提的。定血契对乔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阴鹰只是在利用他,等它吸足血,有足够力量脱离符咒束缚后,就会自动解契。乔的法术不如阴鹰,即使被解契,也毫无办法,这个道理等同他跟羿,他可以随时解除契约,羿却没有那个权利。 「你们定了多久的血契?」 「到它帮我找到李享为止。」张玄的脸色让乔有些惴惴不安,说:「师父放心,我还没疯狂到为了杀那个混蛋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的程度。」 光是跟阴鹰定契,不断提供鲜血给它,就已经够疯狂了,张玄没好气地想。 「师父,我们是不是先想办法出去,回头再清理门户?」魏正义小心翼翼提醒。 可能畏惧张玄强大的不悦气场,一直攻击他们的鬼魂都不见了踪影,偌大空间有种让人心悸的死寂。生怕他们继续在这里纠结不清,魏正义提醒后就主动往外走,乔跟了上去,张玄却没动,眼睛盯着走廊尽头的饮水机,若有所思。 「有什么问题?」乔也转头去看饮水机,却看不到古怪之处。 张玄把他的枪要过去,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朝饮水机连开数枪。储水罐被打穿,随着水流奔涌而出,水底一些灰末显露出来,魏正义忙问:「这是什么?」 「骨灰,加了邪术诅咒的骨灰。」喝了浸有骨灰的水,人的体质在短时间内会变得极阴,到时只要稍施法术,就能控制住他们的思维,这也是所有人都被控制的原因。 魏正义打了个寒颤,觉得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人果然变态,看着那层不很显眼的灰色粉末,突然有些作呕。 「你不会也喝了吧?」乔见魏正义神色有异,忙问。 「没,我习惯喝贩卖机的饮料。」魏正义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的奢侈。 魏家家世很好,魏正义从小就喜欢玩投币,看着饮料罐从自动贩卖机掉出来的感觉,长大后这习惯变本加厉,他的零钱包就是为了买饮料用的,常青还总说他常喝那种加工液体,对身体不好,现在看来,喝饮水机的水才更恐怖。 「也许这些人就是因为没喝饮用水而被杀的。」张玄淡淡地说。 这么大的警局,肯定有不少人的习惯跟魏正义一样,在发现他们没被控制后,凶手就索性直接杀了了事,魏正义要不是去了拘留室,恐怕也凶多吉少……不,看看身旁有些傻愣的大弟子,张玄觉得自己这想法过于杞人忧天,魏正义的功夫不算顶好,枪法也马马虎虎,连办案也并非特别优秀,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运气很好,这一点像自己,看来自己果然没收错徒弟。 想到这里,张玄喜形于色,拍拍魏正义的肩膀,颇有感触地说:「很好很好。」 啥? 天底下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聂行风那样跟得上张玄的跳跃性思维,魏正义现在就没听懂——是喝了浸骨灰的水很好?还是没喝结果被杀很好? 「你运气很好,这一点很重要。」张玄也不指望这个一根筋通到底的徒弟能跟自己心意相通,于是解释。 「未必吧?」 魏正义还没回答,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先突兀地在空间响起,略带嘶哑的男中音,似乎很好听,却有种怪异的阴狠感,让人一听就不由自主地发寒。 第三章 乔的身体猛地一颤,那个声音他到死都忘不了,就像那个人的脸庞,哪怕烧成灰烬,他也绝不会忘记。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直想找的人就近在咫尺,反而不敢回头去看,握枪的手慢慢收紧,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杀了他,立刻杀了他! 略微颤抖的手突然一热,被另一只手握在掌心里,很温暖的手掌,在无形中给了他支撑,乔挺直胸膛,原本纷乱杂陈的心绪突然沉静下来。 他回过头,就见走廊尽头,李享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笑道:「天运气不错,随便过来转转,就碰上这么多熟人。」 这个人还跟以往一样嚣张,眉间带着傲视一切的煞气,脸色有些苍白,连头发也染成了怪异的灰色,在灯光下越发显得阴森。乔感觉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冷静,最起码他敢直视李享,没有慌乱到立刻开枪杀人的程度。 张玄揉揉眼睛,淡淡说:「我今天的黄历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一出门不是见鬼就是遇狗?鬼也罢了,可是狂犬很讨厌的,尤其是灰毛犬,我又没打预防针,要是被咬到,后果会很严重。」 魏正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就知道师父这张嘴想气死人绝对不费吹灰之力。 果然,李享嚣张的脸由灰转青,勉强让自己嘴角勾起笑,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又在实验你那些恶心的道术吗?那个影鬼的法术不玩了,换勾魂?」 李享站直身子,朝他们笑吟吟地走去,灯光投影让他脸上的笑看起来十分诡异,「勾魂哪有勾人的眼珠子好玩呢?」 他扬扬手里拿着的小塑料袋,像是个盛金鱼的袋子,但随着他的走近,张玄等人都看到盛满液体的袋子里放了两个圆圆的东西,半黑半白,周围似乎还带着像血丝一样的牵连物,他们本来还想不到那是什么,不过李享好心地给了他们提示。 呕…… 魏正义本能地把头别到一边,他终于明白大家叫李享变态不是没道理的。他也算见过各种血腥场面了,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反胃过,恶心的不是那包东西,而是李享现在的笑容,仿佛守财奴向大家炫耀自己最中意的珠宝一样。 「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吗?」李享又向前走几步,把东西亮到他们面前,似乎希望他们能充分观赏到自己的收藏品。 「几天不见,你的病又加重了,要我帮忙给青山医院打电话吗?」张玄冷冷问。 乔也略微抬起手,等待最佳射击的机会,魏正义跟他并肩,手拿道符,一脸的同仇敌忾。 「真无趣呀。」没人回答自己的问题,李享很无聊地耸耸肩,自问自答:「是罗枫的,我刚刚去解剖室,顺手拿来的。你们觉不觉得很好笑,罗枫生前最在意的就是眼睛,他会不会想到自己死后连眼睛都保存不住?」 这变态要恶心人到什么程度?张玄很冷淡地说:「你的收集癖跟你这个人一样变态。」 「谢谢赞赏。」似乎听不出张玄话里的讥讽,李享洋洋自得地说:「要拿到它还真是不容易呢。」 他眼眸一转,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乔,嘴角勾起暧昧的笑,伸舌舔了舔嘴唇:「少爷,原来你也在,好久不见,你看上去更有味道了。」 乔持枪的手完全举了起来,枪口对准李享,浸了黑狗血和符水的子弹,他不信杀不了一个只会邪术的人类。 李享一点惧怕的表情都没有,依旧笑嘻嘻说:「好无情,你都忘了当初是怎样求我上你的,想起那时……」 「砰!」 子弹出匣的响声打断了李享的话,可惜却在射出的同时又弹回来,飞向乔自己,还好张玄反应迅速,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他拉开,子弹射进了他们身后的墙壁上。生怕李享趁机出手,张玄急忙扯出索魂丝,却突然感到一阵气力不支,索魂丝竟没被他的咒语召唤出来。 张玄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往上看,就发现天花板上附印着暗色符箓,诡异地伸展游动着,两旁墙壁和脚下也是,那个变态居然预先在这里做了困缚神力的结界,引他们上钩,结界外不知何时围聚了许多狰狞阴魂,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似乎只要他们略作行动,就会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成为大量恶鬼的腹中餐。 看到三人的惊惧表情,李享咯咯咯的笑起来,「要引你们上钩还真不容易呢,不过只要你们一旦上钩就很难脱身了。」 「你以为我会怕这种下三滥的邪术?」张玄脸上的笑比李享更嚣张。 「你当然不会怕,不过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的两个小徒弟,看清目前形势,强行脱困可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喔。」李享笑得弯下了腰,带着猫捕到老鼠后想尽情戏耍的得意。 「原来这些同事是变态特意放在这里引我们入套的。」李享对死者的大不敬让魏正义的怒火达到了顶峰,他本来还奇怪为什么没喝水的人都死在同一个地方,气呼呼对张玄说:「师父,这邪阵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三人连手一定可以出去。」 听了他的话,李享又笑:「那不如试试吧?老实说,我对你们的道术很期待啊。」 张玄这次没跟他对呛,而是重新打量四周的结界符印。通常是他设界捉妖,没想到这次反倒被用到了自己身上,这些符咒跟普通圈妖用的结界很相似,只是关键地方稍作修改,便变成了对修道者的樊笼。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李享的确是个天才,许多不起眼的小法术被他改动过后,便成了恐怖的杀人武器,他的道术和天分都高过自己,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三人连手,的确可以冲破这个实际上只是改造过的符阵,不过在阵外虎视眈眈的恶鬼很明显是为他们准备的,只等他们冲出去,气力松懈的空档一举发难。他不怕,但不敢保证魏正义和乔没事,更何况前面还有李享在等着,只怕一出手就是致人死地的招式。 所以,不能冒险。 「师父!」看出了张玄心中的疑虑,乔叫了他一声,想告诉他别为他们担心。 「别着急,时间还很长,慢慢来。」张玄好整以暇地说。 「未必。」张玄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这让李享很不爽,立刻说:「符阵阴气很重,你们一直这样待下去,气力会慢慢被阴气吞噬,到时候更闯不出来。」 张玄没在意,转了话题:「这么说,杀害罗枫,陷害我和乔的都是你了?」 李享耸耸肩,算是承认:「我讨厌自作聪明的人,那家伙一直在查我,想利用我赚钱,我怎么能让他得逞?至于你们,不过是顺手而已。」 「顺手一下诬陷两个?」 李享眼神在张玄和乔之间转了两转,突然噗哧一笑:「因为我很想看到你们同时出现在罗枫的工作室,然后看到他被杀,彼此怀疑的样子,那场面一定很精彩吧?可惜我的前任主子比你聪明得多,根本没上钩,所以我只好另想办法让他进来了。」 魏正义气愤地问:「难道那些无名尸首都是你杀的?」 「只是杀几个人而已,本来想引那个老不死的出来,结果老狐狸不出面,却让你们这些臭警察做先锋;你以为没有人暗示,那些凤姐敢给你们证词吗?」说到这里,李享一脸得意。 不单单是为了引入出来吧?张玄更觉得李享杀人是为了夺得他们的魂魄。就像杀罗枫,眼看着他失血过多而死,并非单纯的恶趣味,而是想让他死得更痛苦,因为痛苦枉死的人更容易变成厉鬼,李享想得到的就是能为己所用的厉鬼。 反正暂时出不去,张玄反而不着急了,双臂环抱在胸前,开始跟李享谈判:「那么,你费尽心机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 显然,他的话问到了重点,李享笑笑:「很简单,跟我定契:永远做我的仆人,否则,你们三人将会被恶鬼撕裂分食,死得苦不堪言。」 四壁空间发出此起彼伏的诡异嗥叫,恶鬼阴魂们似乎早对眼前的美味食物迫不及待了,在叫嚣中蠢蠢欲动。 「作梦!」这是乔简短的回应。 「考虑清楚,你们可都是背负杀业的人,被恶鬼分食,将会永堕恶鬼道,连轮回都不可能,相比之下,做我的仆人是不是更好些?」娓娓动听的嗓音,像蛊惑人心的魔咒,让人忍不住去听从。 张玄眼帘垂下,再抬起时湛蓝眼眸里金线游离,闪烁出傲然光彩,冷笑道:「让我做你的仆人,你也配?」 难得一见的霸气,李享被震慑住了,就见张玄手腕一转,淡金丝索已绕于手中,桀骜不驯的压迫力从丝索之间傅来,那是发动攻击的征兆。李享没想到他会采取两败俱伤的方式,一愣之下,忽听攀附在头顶上空的恶鬼发出惊恐嘶叫,像是感应到某种强大力量即将袭来,惊慌地乱动起来。阴魂咒界在瞬间被打乱,还没等李享重新设界布法,就听身后传来响声,他急忙躲避,闪过要害,肩胛骨处却狠狠挨了一下,子弹从后方穿过他的肩膀射了过去。 聂行风举着枪。面色冷峻,从长廊对面走过来。没开一枪,阴魂咒界就减弱一分,张玄见他每枪都击中符阵的阵眼上,不由又惊又喜,趁机绕起索魂丝,强烈罡气下,李享布下的符阵被催得四散,阴黑符箓之间腾起一连串的火光,将结界符咒彻底烧灭在火中。 「董事长,你来得刚刚好。」看到聂行风这副冷峻气势,张玄崇拜得不得了,几步跳过去,跟他并肩站立,赞道:「真酷!」 「早就知道我会来,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吧?」聂行风才不会被那一、两句甜言蜜语骗倒,冷冷反问。 他其实早就来了,今晚一直心神不定,索性来找张玄,谁知在进了警局后就被攻击,他立刻明白自己心慌的原因,于是照直觉一路找过来。 心事被戳破了,张玄嘿嘿笑着不敢再答话。目前情势危急,聂行风也懒得理他,想起张玄又自作主张地一个人冒险,他就有些气闷,于是怒气全发泄在枪上,子弹不断射出,将倒霉的阴魂打得四处逃窜,最后枪口一转,指向李享。 「砰!」 枪声响起,李享很狼狈地翻身避开,看到身后的窗户,没时间细想,朝走廊对面大叫:「拦住他们!」 张玄回头去看,李享趁机用手肘撞破玻璃,纵身跳了出去,聂行风冷笑:「算你跑得快。」 穷寇莫追,尤其是他们在被大量阴魂围攻的时候,不过很显然乔没有像聂行风这样想,向原本就破烂不堪的窗户连放几枪,在将整片玻璃都击烂后也纵身跃下,魏正义没来得及拉住,想都没想也跟着跳出去,把张玄急得大叫:「别走!」 想追他们,不过重新聚集过来的阴魂将出口堵死了,感觉煞气扑来,张玄转过头,就看到走廊尽头出现的黑色人影。 男人戴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下方大半张脸孔,一身全黑的斗篷,右手斜挥,一柄弯月般的物体亮出,彷佛跟他的手连在一起,暗墨色的刀刃,有种令人心寒的锋利,站在那里,仿佛地狱修罗。 想起杜薇薇的描述,张玄用胳膊肘搡搡聂行风,语调轻快地说:「这不会就是那位死神先生吧?」 魏正义跟随乔从窗口跳出去时,就被迎面落下的瓢泼大雨淋了个痛快。他猛然清醒过来,突然想这是几楼啊,怎么连楼层都不看就跳出来了,要是一不小心跌得粉身碎骨,那岂不太乌龙了? 还好,幸运之神永远都很关照他。魏正义身在半空就发现自己刚跳下的地方其实是二楼,落下时刚好掉在停在楼下的一辆警车上,瞬间下陷的车体缓解了落下的重力,他顺势一翻身,落到地上,毫发未损。 回头一定要好好拜拜祖师爷,谢谢他每次都这么关照自己。 魏正义刚想完,就听到雨中传来几声凄厉枪响,随即是搏斗的风声,他急忙追过去,就见乔跟李享正斗得激烈。李享的功夫似乎不是很好,又受了伤,在乔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但很快一些古怪的雾形物体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一齐向乔攻去,魏正义急忙抛出道符,挡住那些阴魂,李享趁机向后跳开,手抚肋下,微微喘息着,脸上露出怪异笑容。 像是棋逢对手时那种赞赏的微笑,但在这张脸上出现,偏偏让人觉得惊恐,仿佛蟒蛇,不用毒牙杀人,而是用蛇身将人卷起,慢慢向里缩,欣赏人面临死亡逼近时的恐惧,这样的欣赏表情足让人不寒而栗。 「人家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看来一点都没说错,少爷,你的确变了很多,让我对你又感兴趣了。」李享擦着唇角上的血,微笑着说,眼眸却在夜雨下散发着冷戾的光,像不知餍足的恶兽。 乔给他的回应是抬手几枪,但很快枪身传来卡壳的声音,子弹用完了。看着乔锋利的眼刀,李享一笑:「没子弹了,还真是糟糕呢,这么多吃人的家伙该怎么对付?」 乔一把夺过魏正义刚才顺手牵羊弄来的枪,连着就是几发,但被瞬间围上来的鬼魂阴气遮住了,李享趁机转身逃离,凄冷雨夜里传来他嚣张的长笑。 「少爷,你可千万别死掉,我期待下次再跟你见面。」 「该死!」 要杀的人在眼皮底下逃掉,乔怒气冲天,将愤怒全发泄在周围的阴魂上,道符瞬间将近前的几道魂魄打散,但随即便有更多的恶鬼冲上来,打不胜打,眼看道符和子弹都将用尽,魏正义要拉乔跑路,但不知李享施了什么法术,恶鬼魂魄前仆后继地涌上,根本无法逃离。 乔急中生智,探出右腿,以左脚为轴画了个圆,拉魏正义进来:魏正义明白他的意思,急忙沿圆的边缘画了道结界,乔给了他「你总算不是很笨」的眼神。 「希望能阻挡一阵子吧。」两人布完结界,魏正义看着被隔绝在圈外却又不甘心离开的阴魂,吐了口气。 乔瞥了一眼前方那栋黑洞洞的警局大楼,暗想师父和聂应该不会耽搁太久,以自己跟魏正义的功力,能撑到他们来救援。 「不该把你卷进这场是非来。」漠视在圈外叫嚣狰狞的阴魂恶鬼,乔说。 「我要是怕是非,就不会当警察了。」魏正义满不在乎地答。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人,别阻拦我。」 「记得做得干净点,别让我看见。」 听了魏正义的调侃,乔突然想笑,暴雨倾盆泼下,却居然感觉不到寒冷。 「轰……」 剧烈炸响从前方传来,两人抬头看去,就见警局大楼的二楼燃起火光,继而又一声轰响在另一个地方响起。伴随着浓烈火光,两人都愣住了,魏正义大叫:「怎么会爆炸?师父他们还在里面……」 「肯定是那个混蛋做的。」 乔话音刚落,就见魏正义要出去,他急忙拉住。他们不知道张玄和聂行风现在在大楼的哪个地方,即使过去也于事无补,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虎视眈眈的恶鬼,只怕他们还没靠近大楼,就先被阴魂们吞噬了,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 不过显然魏正义没乔那么多考虑,说:「你待在这里,我去救人。」 对上乔奇怪的目光,他说:「我是警察。」说完便冲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瞬间被扑上去的阴魂们围住,乔的银眸里闪过怪异的光,突然一跺脚也冲了出去。乔追上前连开数枪,那虽然只是普通的枪,但他身上煞气太重,鬼魅们稍见惊惧,不敢逼得太紧。 见乔也追上来,魏正义急道:「你马上给我回去,会死的!」 「我死,也要拉着这帮鬼一起下地狱!」 狠戾话声中浸透着无边杀机,恶鬼们居然又向后退了退,让魏正义终于见识到鬼也怕恶人的真实景况。 就在这时,一声长空鸣啼响起,凌厉黑影从远处箭一般射来,翅膀凌空扇摆,瞬间便到达他们身旁,却是只鹰隼,全身墨黑,喙爪都是淡金颜色,双目如火,长空掠下时带着逼人杀气,魏正义身子一抖,直觉感到这只鸟不普通。 果然,一看到墨鹰,正围攻他们的恶鬼们立刻便惊叫着消散,似乎避之唯恐不及,连照面都不敢对上,鹰隼却哪里肯放,呜叫着冲入恶鬼阵中,魏正义只见那些鬼魂瞬间消失无踪,只有一道道魂魄在空中盘桓,然后被鹰隼吸入口中,没一个侥幸逃脱。 乔却松了口气,说:「笨蛋汉堡终于来了。」 「啊,你说它是那只八哥?」 魏正义吃惊地看着威风凛凛的墨鹰,实在无法把它跟那只翡翠绿鹦鹉联想在一起。 「你来晚了。」乔看着刚吸食完魂魄,一脸餍足的阴鹰,冷冷道:「连警局结界都闯不进去,看来我的血都白喂了。」 「那个结界太厉害,我进不去。」阴鹰大言不惭地说:「没人能进去,所以不能怪我。」 「董事长进去了。」 被魏正义的话噎住,阴鹰大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跟那个三流神棍在一起的不是普通人!」 「马上再去看看能不能进去。」生死关头,乔不在这种小问题上纠结,直接下命令。 两人随阴鹰奔到警局大楼前方,刚靠近就听见又一声轰响传来,震裂的玻璃碎片纷纷落下,魏正义正要往里头冲,被乔拉住,指着大楼上方叫:「你看!」 魏正义抬起头,就见顶楼的天台边缘立着两道身影,距离太远,看不很清楚,只能看到他们紧拥在一起,那种感觉告诉他,那一定是张玄和聂行风。 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刚在魏正义脑海里升起,就见那两道人影一飘,从十几层楼高的天台上跳了下来…… 刚才魏正义随乔离开后,张玄和聂行风就看到了走廊尽头那个挥斥众多阴魂围攻他们的家伙,张玄大场面见得多了,即便对方是死神他也没放在眼里,用胳膊拐拐聂行风,笑问:「董事长你说这家伙会不会是冒牌货?这么臃肿的身材也能当死神的话,小白无常他们就都不用混了。」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死神的痛处,他大喝一声扬起手中的镰刀,猛地挥下。刀风传来,张玄急忙闪避,稍微慢了些,发鬓差点被削到,他眼神一寒,敢跟他对呛,他倒要看看这家伙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身子一跃,便朝死神冲去,死神似乎知道他的厉害,不进反退,只是挥舞着镰刀指使那些阴魂朝他们攻击。聂行风已将犀刃唤出,跟张玄背靠背站立,挡住阴魂的攻击,他的犀刃锋芒太露,那些鬼魂知道厉害,不再向他逼近,转而一齐攻击张玄,哪知张玄更不好惹,索魂丝上下翻飞,但凡碰上便是魂飞魄散的惨状。 聂行风在旁边看着,忽然发现张玄的法术早已今非昔比,当初几个纸人式神就将他打得吐血,可是现在在众多阴魂的攻击下却毫无怯色,那份锋芒随着银光飞舞,正一点点的显露,灼日般的耀眼,却里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杂乱无章的场面在此刻突然异常宁静下来,聂行风有些恍神,许多画面像七巧板一样,在脑海中慢慢滑动闪现,然后摸索着契合…… 「小心!」 惊呼将聂行风的神思唤回,这才觉得胳膊有些痛,却是被死神的镰刀凌空挥来的刀风划伤了,还好张玄及时将他拉开,否则那了刀的后果难以想象。 看到聂行风臂上的划伤,张玄脸色阴沉似水,大吼:「这时候你出的什么神!?」 聂行风怔住了,张玄从没朝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是头一次。他从这双灵动眼瞳里看到了紧张、慌乱和害怕,这才明白原来张玄对战时心思一直都放在自己身上,从没离开片刻,这个认知让聂行风心脏猛地抽紧,一时间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董事长,你没事吧?」 张玄吼完就发现聂行风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立刻放轻了语调,并顺手拉住聂行风的手,将他护在身后,向死神恶狠狠看去。 怒气在冷戾眼眸中闪烁,即便是死神也心怯了,感到自己即将被追杀,他本能地转身便跑,张玄哪里肯放,紧跟着杀了过去。敢伤他的招财猫,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索魂丝扬手抖出,缠住死神的脚踝,凌空一扬,便将他臃肿的身躯抛到了地上。他头上戴的礼帽滚到了一边,露出干瘦如柴的一张脸,双目和脸颊因为削瘦异常下凹,乍看去,像是一具骷髅骨架;面庞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只看到他一脸的灰斑,像岁数过大长的老人斑,却又比老人斑要严重。 情势不容张玄多想,那人倒地后,发出一声大吼,继续用力挥舞镰刀,驱使阴魂索命;阴魂惧怕他们两人身上的罡气,却又无法违抗那人的命令,只能不断冲上前。男人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开,谁知没跑多远,就听一声轰响传来,整个楼层在轰响中震,他没踩稳,扑倒在地,阴魂们也被气流震到,发出一连串的嘶叫。 「出了什么事?」 张玄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随即被聂行风稳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又是李享做的,那家伙绝对属于那种不把人赶尽杀绝不罢休的人。 「滚开,你们这些鬼!」 男人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爬起,似的朝张玄挥舞镰刀,妄图驱使阴魂攻击,自己却踉跄着向外跑,看着他的背影,聂行风突然想起一个人,叫道:「秦照!」 「啊!」 仓促之下,对方本能地应了一声,随即整个身躯僵住。被聂行风提醒,张玄也想起来了,那个在赝品事件中他们见过的古董商秦照,没想到半年多不见,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等等,当时他是癌症晚期,不可能熬这么久…… 心念一转,张玄挥动索魂丝,扯开了秦照的斗篷,顿时愣住了。斗篷下是一件厚厚的外套,让他显得很臃肿,但从脸庞来看,他的身体应该也同样瘦弱,可能正因为如此,才加了这么多衣服在身上,使他看起来显出几分威严。 「原来你早就死了。」 那一脸斑点不是老人斑,而是尸斑,聂行风摇摇头,怜悯地看着男人。 「我没死,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我有那么多钱,我不想死!」那个「死」字犯了秦照的忌讳,他大吼着,镰刀在气愤下更加疯狂地挥舞。 「你帮李享杀人,就是为了获取他们身上的魂魄对吧?」张玄问。 「与你何干?」秦照气狠狠地反问。 「那就是有喽,难怪小白无常他们总收不到魂魄。」 原来魂魄都是被秦照给勾去了,他根本不是什么死神,他只是靠吸取生魂的能量,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怪物罢了。那次杜薇薇误闯入另一个空间,看到的一定是他勾魂的一幕,至于他为什么放过杜薇薇,张玄想可能他是怕杜薇薇的死会引起自己的注意吧。 「你到底是秦照本人,还是赝品?」 「我当然是真的秦照!都怪那个怪东西,要不是它,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那个银环根本就是诅咒!」想起往事,秦照更气愤,双目喷火,怒视面前的两个人。 自从买下银环,他的人生就被彻底颠覆,先是赝品的出现,他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然后是妻子出轨,心理医生的死亡,他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听从李蔚然的指令,为他们卖命。 李蔚然有不少地下古董交易的生意,那是秦照的强项,他还以为自己将要转运,谁知身体却撑不住了,他临近死亡边缘,没办法只能照李蔚然的吩咐,勾取生魂为自己续命。李享需要那些人的身躯做试验,他则需要生魂,李蔚然说只要吸取一千个人的生魂,他就能跟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而且永不会死,但现在却被张玄和聂行风阻扰了,他恶狠狠地盯着这两个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跟自己作对。 「我要杀了你们!」秦照喃喃说着,镰刀挥舞下,驱使阴魂继续朝两人进攻。 「你疯了!」张玄惊怒交集。 又有震响传来,走廊上已经可以闻到火气和浓烟的味道,现在他们要做的是赶紧逃跑,而不是在火中斗个两败俱伤。刚才追着秦照一路跑过来,这条走廊靠近楼内阶梯,两旁没有窗户,身后的路已浓烟滚滚,返回去显然已是不可能,秦照还在这里纠缠不清,张玄忍不住大吼:「你不是还想活吗?再这样缠下去,我们都没命!」 秦照似乎根本没注意烟气袭来,或者注意到了,却已经不再在意,对此时的他来说,发泄或许是更大的享受,阴恻恻地盯着他们,叫:「我嫉妒你们!你们都该死!为什么你们拥有世上最好的?年轻、富有、爱情,还有机遇,而我,什么都没有,老天爷根本不公平!所以我要你们的魂魄,我要让你们死在这里,把生魂给我!」 「这人已经疯了。」 聂行风看着完全陷入疯狂的老人,向张玄摇摇头,示意别再管他。已到了危笃关头,没时间再在这里停留,他拉着张玄的手便要离开,谁知陷入歇斯底里的人忘了彼此的强弱悬殊,挥舞着镰刀朝他们劈来,张玄急忙挡住聂行风,抬脚就踹了过去。 刚才看秦照也算可怜,张玄没计较他伤聂行风的事,谁知他这么不依不饶,心里突然有些恼火。这一脚踹得很重,秦照凌空飞出,跌到了地上,他已经不算是人,没有人类的痛感,大叫着挣扎爬起,还想再进攻,又一声轰响传来,紧接着地面一阵剧烈震荡,秦照没站稳,身子一歪,他本能地用手撑地,于是手里一直紧握的那把镰刀武器落到了旁边。 刹那间,张玄听到空气中传来凄厉嘶吼,像是阴风刮过枝杈时发出的怪异声响,尖锐刺耳,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看到原本攻击他和聂行风的恶鬼们都同时转向秦照,阴魂游荡,铺天盖地地般扑过去,那狰狞鬼叫,带着要将秦照撕成碎片的凌厉气势。 张玄突然明白了,原来那把镰刀除了是秦照驾驭鬼魂的武器外,还是他的护身符。这些恶鬼都是被他所杀,还被吸了生魂,以致于无回,还不得不听他摆布,一旦秦照失去了护身符,其结果可想而知。 秦照似乎也明白出了状况,发出一声惨叫,急忙去拿那把镰刀,可惜已经太迟了,他的身躯早被疯狂的阴魂们紧紧扣住,张玄和聂行风看不到阴魂后的情景,只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叫,那种声音,哪怕只听一声,也是一种折磨。 聂行风摇头叹息,心想如果秦照知道自己的下场将会这样凄惨,不知最开始是否还会选择这条路走?他一直说羡慕嫉妒他们,却不知那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 「不能再耽搁了,快走!」 见身后浓烟密布,已经无法退到有窗口的地方,张玄只好拉着聂行风往前跑。在经过秦照身旁时,骇然发现只不过几秒时间,秦照便已成一堆扭曲白骨,那把墨黑镰刀就扔在白骨不远处,垂手可及的地方。 张玄心一动,索魂丝甩过,卷起那把弯刀拿到手中,这才飞快跑开,众多阴魂失去了秦照的指令,也不再围攻他们,任他们跑远。 不过两人跑到楼梯口,都不由自主抽了口气。楼下一片浓烟,别说下楼,就连近前的楼梯都看不清楚,张玄一怔,随即便被聂行风拉着往楼上跑,这时候,只能先跑到没烟的地方等待救援。 谁知没跑几层楼,就听又有轰响传来,整栋大楼都随之震荡,张玄骂道:「那混蛋到底在警局里藏了多少炸弹?」 「还好不是太厉害。」 虽然功效不是毁灭性的,但几颗炸弹炸下来,大楼很快就被一片硝烟笼罩,被浓烟追着跑,两人只能不断往上奔,一口气奔到了顶楼天台。 到了天台,他们才发现外面依然是大雨瓢泼,炸雷翻滚,远处传来消防车凄厉的鸣笛声。张玄冲到天台边缘,探头往下看,十几层楼,不算太高,但也绝对不低,再看楼层下方冒出的浓烟,他咽了口唾沫,转头看跟上来的聂行风。 「董事长,您不介意陪我跳一次空中圆舞曲吧?」 聂行风神色平静,探头往下看看,说:「不介意,不过你能保证安全落地吗?」 「感情上说,我可以保证。」 张玄跳上天台边缘,边缘颇宽,站上去后,衣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暴雨倾盆,却不觉得有多寒冷,他朝聂行风微笑伸出手,彬彬有礼得像是邀舞的优雅贵公子。 「给你情人一点自信吧,帅哥。」 聂行风握住了那只手,跃身上了天台,张玄顺势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颈窝处,笑着说:「怕的话,就紧紧抱住我喔。」 聂行风抱住了张玄的腰,暴雨中突然觉得这个画面依稀熟悉,于是没说话,一拧身,揽住他的腰跳了下去。 「招财猫,你太慓悍了!」张玄在空中大叫。 再怎么说他也是天师,这种拉风的事情该是他做才是,结果又让董事长抢了主导权。生怕自己道术当机,张玄急忙念动口诀,索魂丝凌空抛出,金光沿墙壁边缘飞速划过,然后汇成一道丝网罗伞减弱了两人下坠的速度。 两人在空中缓缓落下,风雨中有股淡淡的香水气息萦绕着聂行风,他心思一恍,只觉暴雨如潮,周围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唯一清楚的只有眼前紧抱住他的这个人,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共同经历过这样画面,漫天灯火,像是瞬间即逝的烟花,看似短促,却永生难忘。 「张玄……」 聂行风轻唤着,不由自主地将放在张玄腰间的手收紧。动作太突然,张玄气力瞬间消失,身体失去了平衡,大叫着落了下来,还好两人已经离地面很近了,生怕伤着聂行风,张玄在落地时身子一翻,把自己当成人肉垫,抱着聂行风重重摔在了地上。 「张玄!」 有人垫底,聂行风只是轻微震了一下,他做起来,见张玄平躺在地上,两眼睁得大大的看天空,一副精神放空状态,不由大惊,急忙扶起他,抚摸他后脑,问:「摔到哪里了?痛不痛?」 叫了半天,张玄眼神才转回来,突然揪住他领口大叫:「招财猫我跟你有仇吗?明知道腰是我的敏感地带,你干嘛突然摸我的腰?你想害死我……」 聂行风被张玄揪得有些呼吸困难,不过见他没事,也就放了心,这时魏正义和乔也赶了过来,听到张玄一通叽哩呱啦的大叫,乔转头斜瞥魏正义,说:「你看,祸害遗千年,师父怎么可能有事?」 第四章 消防车的鸣笛声渐进,张玄跳起来,跑到警局门口,正好有人从里面冲出来,身穿警员制服,看到他们,立刻大叫:「大楼里有危险,快离开!」 紧接着又有人陆续奔出,都是之前攻击他们的那些人,时间已过,药力失去了效力,警察们在轰响中被震醒神智。火势虽然凶猛,不过好在老天有眼,降下倾盆暴雨,所以灾祸应该不会太严重,张玄还想再看看热闹,被聂行风拉着,小声说:「先离开这里。」 消防车已经到了,趁着大家救火,现场一片混乱之际,聂行风带他们偷偷离开,还没等走到停车场,便见一辆黑色轿车从对面飞快驶过来,在他们身旁停下,随即车门打开,坐在驾驶座上的少年羿叫道:「快上车。」 四人迅速上车,那只巨大的阴鹰似乎也想搭顺风车,却被张玄一关车门,挡在了外面,羿立刻踩油门把车开出去,跑出一段路后,魏正义突然大叫:「我是警察,为什么要跟着你们一起跑路?」 没人理他,一阵默认后,魏正义不堪寂寞,又问:「那董事长的车停在警局那里,不会惹人怀疑吗?」 「我们已经想到了,小白在后面,会把董事长的车开回来的。」 「小白?你该不会是指那只黑猫吧?」 「它最近有很努力地练功,已经可以化作五、六岁大的小孩身形了。」羿喝了口放在饮料座上的啤酒,随口说。 整天跟鬼怪打交道,魏正义对于猫化作人的事情已经不在意了,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脚能踩到油门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比你更想知道耶。」羿继续喝着酒回答。 其实聂行风离开大家都知道,若叶一直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他本来想来,不过小白担心李蔚然会趁机再派恶鬼偷袭他们,于是让若叶和葡萄酸留在家里保护小满,他则化成人形跟羿一起来警局探风声,不过小白法术不到家,羿又因为雷雨夜不愿施法瞬间移动,所以才开车过来,没想到刚好载到人,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魏正义听着羿的叙述,目光落到他一直喝的易拉罐上,那个好像是啤酒吧?酒后驾车,身为警察,他岂能纵容这种目无法纪的行为? 「只是饮料啦。」羿从后照镜里看到魏正义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宝贝易拉罐上打转,于是解释。 张玄点头称是,对他家小宠物来说,酒也是饮料的一种。 车在急雨中飞速行驶,偶尔闪电划下,轿车便会随着轰雷声颠上几颠,有几次还跑到了对面车道上,幸好雨天加深夜,道路车辆很少,不过魏正义却惊了一身冷汗,见大家都闭目养神,对这种破驾技术不闻不问,他终于忍不住,再问:「你有驾照吗?」 「没有。」 天经地义的回答让魏正义有一瞬间以为那是个肯定句,在弄明白不是后,他吃惊地跳起来,过于激动的后果就是额头跟车顶做了很响亮的亲密接触,把本来要说的话也撞飞了。 乔不悦地瞥他,「大家都累了,你可以安静一会儿吗?要是怕死,就下车。」 他哪是怕死,他只是……魏正义扫了一眼车里,见大家都一脸疲倦,只是把想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又一声炸雷落下,轿车明显来了个急刹车,聂行风见羿脸色苍白,握方向盘的手有些发颤,想起他就是被风雷追着躲进张玄家的,可能对雷声敏感,便说:「让我来开吧?」 「我没事。」 聂行风还要再说,被张玄轻轻碰了一下,示意他别管。别看羿神经大条,在某些地方还是满有自尊的,既然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怕打雷,那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反正等他撑不下去时自然会主动提出交换。 不过一直到回到家,羿也没提出让他们帮忙开车。回到家,他跳下车,第一个跑进去,小白早就回来了,开门让他们进来,说:「你们好慢。」 穿着一身古装白衫,腰佩小宝剑的娇憨宝宝,魏正义揉揉眼睛,再次觉得董事长家里通灵潜力无限,恐怕就算是石子扔进来,没几天也会变成钻石。 羿一进门就变回了蝙蝠,有小白这个范例在前,魏正义对于少年变蝙蝠也见怪不怪了,反而觉得在这个家里如果没有奇怪的事,那才不正常。 「什么都别问,我累了,现在只想睡觉。」 张玄一进门就直接申明,直接封住了在大厅里等候的众人的口,不过大家见进来的这四位都满脸灰尘,身上黑一块红一块,一个比一个狼狈,也猜到他们今晚在警局遇到了大麻烦。 张玄上楼前叮嘱乔和魏正义在这里住下。乔本来是嫌疑犯,并且即将升级到通缉犯行列,所以低调隐藏是很有必要的;那只阴鹰也跟着飞回来了,灵力耗尽,变回了翡翠绿鹦鹉,见张玄脸色不善,猜到自己跟乔定血契的事东窗事发了,也不敢多话,所在鸟笼里努力让自己保持隐形。 虽然四个人都很狼狈,不过所幸都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趁若叶帮乔和魏正义敷药,霍离去给他们收拾好房间。时间太晚了,他只来得及收拾出一间,不过还好是和式风格的卧室,把被褥直接铺在榻榻米上就能睡,等都准备完,已是凌晨。 葡萄酸熬不住,直接抱着宝宝在沙发上睡着了。羿随若叶去地下室,若叶盘腿坐在符阵上静心调息,羿则拍着翅膀在偌大的地下室里来回飞转,天花板上垂着的数个风铃却丝毫不会被碰到,如此来回转了几十圈后,若叶实在无法静下心来,终于忍不住问:「你是在证明自己是超音波导航仪的鼻祖吗?」 「不是耶,我只是很兴奋,停不下来。」 若叶曾从喜欢八卦的小狐狸那里听过羿被雷电追,导致撞玻璃进张玄家的糗事,今晚风雷颇大,他有些担心,说:「你过来。」 羿依言过去,看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蝙蝠在自己面前不断扇翅膀,若叶有些好笑,说:「变成人形。」 羿咬着小爪子歪头看若叶,很严肃地说:「长空,你应该明白,对自己主人说话不可以用命令语气。」 若叶懒得跟小蝙蝠在这种问题上纠结,于是从善如流:「请你变成人形好吗?」 话音刚落,素衣素发的少年便出现在若叶面前,凌厉煞气迫来,若叶禁不住一颤,疑惑地看他。银丝下略带萧杀的脸庞,眼眸微眯,顽皮中还有种他无法看透的深邃,若叶突然发现羿身上的杀气跟以往相比重了很多,似乎从意大利回来,他的阴寒气息就越来越浓,尤其是他以少年身分出现时,这种感觉就愈加明显。 探手摸羿的脉,似乎有些乱,却不带惊惧之气,证明他并不怕风雷,那么他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少年明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让若叶有些慌乱,什么都诊不出来,只好说:「你最近法术好像增长很快。」 「是耶,因为一直跟小离在一起嘛,小白说小离是守护神,可以给周围的人带来神力昌运,所以跟他在一起,法力修行都事半功倍,原来是真的耶,我现在就可以自由转换人形和蝙蝠形了,长空,你也有这种感觉吧?」 的确如此,不过羿的法术日行千里,反而让他惧怕,很怕不用多久,这只小蝙蝠就会变成他不认识的一个人。 若叶心思有些乱,于是说:「以后下雨天就不要出去了。」 「其实我并不怕下雨耶。」 「但也不喜欢不是吗?」 羿点点头,任由若叶拉住自己的手,只觉有股平和气息从掌心慢慢汇入体内,平复了那份莫名的兴奋。亢奋之后是困倦,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转头看到墙角放着的紫檀木睡枕,那原本是敖剑城堡里的东西,因为觉得有熟悉感,就被他顺手牵羊了。 心境平复,羿跟若叶道了谢,走过去,抱着紫檀木枕,靠在墙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空间随着羿的熟睡安静下来,若叶闭上眼,却依然无法静心调息,于是拿过爻盅,随便起了一卦,卦签落到地上,他不由怔住了。 签的顶端浮出两个大大的黑字——「大凶」。 几乎折腾了一晚上,张玄快累昏了,随便冲了个澡就回房扑到大床上睡死过去,连聂行风什么时候上的床都不知道。 睡得不是很安稳,可能刚经历过一场血腥刺激,连在睡梦中都无法摆脱驱魔杀妖的场面,而且在梦中自己的道术好像完全失灵,那些妖鬼怎么杀都杀不死。再后来李享也出现了,看着他,嘴角勾起,一脸诡异的笑,他本能地感到不好,不过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防范,就看到聂行风冲过去,跟李享打在一起,李享似乎用了什么邪术,很快就将聂行风制住,他只看到李享一只手扬起,冷笑声中刺入聂行风的心脏…… 凌厉的刺痛感几乎同时也穿过他的心脏,张玄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全身都是冷汗,心脏还在悸跳个不停,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心脏部位,那份刺痛感似乎还萦绕在那里,挥散不去。 预感又来了,就像前几次感觉到的那样。 张玄闭上眼,慢慢品味刚才那些场景,也许那只是一场梦魇,不过就算是梦魇,也是真实的,因为迄今为止,他每次的预感都将成为现实。 「招财猫早……」 身体还很乏,张玄懒得睁眼,嘟囔着摸摸身旁的床褥。他知道聂行风不在,叫唤只是清晨醒来后的习惯性问候语,被褥还很暖,证明聂行风刚起床不久,于是张玄翻了个身蜷到他睡过的地方,继续补眠。 睡眠一补就补了几个小时,等张玄真正从梦乡中醒来,下楼吃饭时,已过中午。大家都吃完午饭,并从聂行风和乔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见他下来,霍离急忙跑去厨房把饭菜热了热,给他端过来。 「左天有打电话来,我帮你清了半个月的假。」聂行风说。 张玄早饿了,吃着饭随口说:「帮我辞职好了,省得一天到晚被他烦。」 第4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8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8节 「左天一定不答应。」聂行风笑道。 别看张玄整天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办起案子来却绝对精神抖擞,而且每次都能接到大案,这样一棵摇钱树左天怎么可能会放? 客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放警局火事的现场转播,看画面应该是他们昨晚离开后的情景。报导说警局内部发现数颗定时炸弹,导致十三人死亡,轻重伤员人数还在确认中,当看到死亡名单中「魏正义」三个字首当其冲时,张玄差点把口里的米粥喷出来,吃惊地看那个正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的「死亡者」。 「都怪乔啦。」接收到张玄惊讶的信息,魏正义很无奈地说。 昨晚在跟鬼搏斗时乔遗失了他的警员证,加之卡上沾了不少血迹,在现场极度混乱的情况下,魏正义就倒霉地被误认为死亡,不过在目前这种局势下,死亡身分或许能提供许多便利。 萤幕里正反复播放警局爆炸时的场景,旁白是记者对暴力事件的推测分析,无非是恐怖主义活动,或是黑社会针对警方的挑衅,不过新闻里没有提到有关逃犯的事,张玄昨晚留在警局是主动要求,事实上魏正义并没把拘留他的事做文件存档,但乔确实被正式拘留的嫌疑犯,他的失踪居然没上头条,张玄觉得很诡异。 「别小看我们家族的势力。」乔双腿交叠,很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神情间完全没有作为逃犯的自觉。 张玄扫了聂行风一眼,聂行风说:「我想可能是敖剑给陈局长施加了压力,如果他反咬一口说乔是被牵连进爆炸中,生死不明的话,陈局长的位子就很难坐稳了,在这种情况下,陈局长就算想缉拿逃犯,也只能暗中部署。」 这个世界果然是恶人当道啊! 张玄可不认为敖剑会那么好心地为乔解围,不过他爱怎么做那事他家的事,只要不牵连到他们就行。他看了一会儿不断重复的新闻画面,见偶尔有怪异黑影突然闪过,普通人不可能看到,不过张玄知道那是在现场索魂的无常,这次枉死的人很多,看来小白无常他们又有得忙了。 魏正义告诉张玄上午他给常青的私人手机打了电话,主要是怕佳人真以为他殉职,不过还是把本来就胆小的常青吓了个半死,还以为是鬼来电,拼命说一定多烧纸钱,请魏正义莫要来找自己等等,把魏正义气得差点忍不住直接杀过去剁了那小子。 说起当时魏正义气得跳脚,大家都笑了,让张玄很后悔自己的赖床,结果错过了这么一场好笑的镜头,问:「他最后相信你没死了?」 「相信了,我跟他说当时场面太混乱,乔逃跑,所以我临时决定跟乔一起离开,混进他公司当卧底,有消息再跟他们联络,让常青和陈叔叔等我的好消息。」魏正义洋洋得意地说。 张玄为那位被蒙在鼓里,还幻想哪天能一举端掉黑道老巢的局长大人哀悼了一下,说:「这办法是不错,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无法证明乔的无辜,他就永远是在逃犯?」 「雅妮的案子是有些麻烦。」说到问题关键,魏正义挠挠头,「不过如果那些证人的口供是李享教唆的,那就好办了。我们先捉到李享,找证据证明连环弃尸案是他做的,就算无法证明,也可以让他暂时不能再洞手脚,乔自然有办法让证人们撤回证词,只要不立案,就什么事都没有。」 这简直是裸地为乔铺路,好像不太符合正义警察的身分吧?众人听完,眼神同时转向乔,乔则似笑非笑地看魏正义,说出了大家共同的心声:「你这是知法犯法,教唆我恐吓证人。」 魏正义回瞪他:「我什么都没说,怎么想怎么做是你的事。」 「这件事先放放,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做。」张玄吃完饭,示意霍离把餐具撤了,然后蓝眸盯住乔,冷冷说:「羿,开坛,上三炷香,我要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 大家的目光在张玄和乔之间转了几转,直觉认为这四个字的对象应该是乔,不过见张玄脸色不善,谁都不敢多话,羿从善如流,立刻去给祖师爷上三炷香,霍离也飞快把碗筷送去厨房,三五下洗好,迅速整理完后跑出来看戏。 乔似乎早有预料,神情很平静,没说话,走过去,在摆好的祖师爷神案前跪下,等候发落;本来还在角落打瞌睡的汉堡察觉到不对,拍拍翅膀想偷溜,被张玄一招手,凌空揪了过来。张玄瞅瞅它脚踝,束缚法力的银环还在,不过上面的符咒法力已经很微弱了,看来是乔的奉血让阴鹰在短时间内恢复了一定的神力,血供奉得越多,阴鹰神力也就越强,它很快就能脱离符咒的束缚。 「交换血契的发自是你告诉乔的?」张玄盯住手里的小只翡翠鹦鹉问。 强烈的阴气从手掌传到鹦鹉身上,身为阴界使者的阴鹰居然有些受不了那股戾气,不过还是很高傲地昂起头。 「我们是公平买卖,各取所需。」 乔点点头,当初汉堡主动找他,提出血契的事时,他正为寻不到李享而苦恼,在听了汉堡的身分后,就立刻答应了,每次奉血的量不多,对他造不成太大伤害,养这种东西就像养小鬼一样,只要控制得好,就能事半功倍。 张玄看阴鹰,鸟类昂着头,小眼睛里闪动着狡黠得意的光芒。他冷笑,寻人对身为神使的阴鹰来说本来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所以才会司职阴阳两界的使者,跟乔结契对阴鹰来说根本是无本万利,既可利用人类的奉血脱困,又享受了美食,最后随便找出人来就算完结,可恶一点的话,可能连找都不找,就回阴界,反正乔也不能拿它怎样。 敢瞒着他诱拐他的徒弟结血契,这算盘打得还挺精明,以乔目前的法术还参不透阴鹰的小算盘,不过等他一旦知道其中原委,他相信以乔的个性,这只翡翠绿鹦鹉一定会很惨。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被人算计?」 张玄掐着鹦鹉的小脑袋左右直晃,若叶从他们的对话里差不多了解了内情,虽然觉得阴鹰诱拐乔结契不对,但毕竟身分在那里摆着,张玄做得太过分也不好,想提醒一下,就见聂行风向他轻轻摇头,示意他别管。 「你待怎样?低等的人类,别忘记你的身份!」 阴鹰的不识时务换了一记弹指神功,脑袋被弹到,它立刻晕了过去,张玄顺手一抛,将它抛回鸟笼里。 他一直没解束缚阴鹰法力的咒符,不是解不开,而是怕一旦解开,会打草惊蛇,被施法的人发觉,本来打算等事情解决完后把阴鹰送回给无常,谁想它背着自己搞鬼。 张玄摸摸下巴冷笑,喜欢跟人定契是不是?那就把这个契约一直定下去好了,他想乔一定很希望身边有个能随时供差遣且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仆人。 汉堡的事搞定了,张玄又看乔,乔低头不语,魏正义站在他身旁想求情,又不敢说,张玄清清嗓子,说:「急功近利,心怀仇恨,欺骗师长,擅用法术,这里面哪一条都能让我逐你出师门了。」 乔没抬头,身子却微微一颤,平时张玄大大咧咧的时候他其实是不怕的,甚至敢故意气他跳脚,不过知道张玄此刻没在说笑话,只要自己一句话说错,真的就可能被逐出师门,沉默了一下,说:「请师父原谅。」 「你认为只凭你学几个月的法术就能杀得了李享吗?还是聪明得认为把自己当幼儿,就可以引李享上钩?李享是上钩了,不过你昨晚差点没命,还连带着魏正义没命。」 被戳中心事,乔脸色发白,却不说话,情势急转而下,整个空间的气氛在沉默中一点点凝聚起来,有些压抑。魏正义张张嘴,很想说其实乔这样做也是情非得已,不过见张玄生气,谁都不说话,他更不敢冲过去当炮灰,于是把求救的目光转向聂行风,聂行风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意思很明显,让他端茶赔罪。 魏正义立刻跑去泡了热茶,端过来塞到乔手里,示意他敬茶,乔将香茶恭恭敬敬奉上,张玄不动声色地接了,品着茶,半晌才悠悠道:「一千万。」 乔没反应过来,抬头奇怪地看他。 「昨晚我和董事长的辛苦费。」 看戏的人齐齐摔倒一片,小满不太明白,小声问葡萄酸:「在人间,一千万是不是个很大的数目?」 「就我所知,很大。」 所以大家才一副活吞了鸡蛋的表情啊,辛苦费就要一千万,这比黑道打劫还要恐怖耶。 不过乔的反应让大家更吃惊,点头应下:「好。」 魏正义咽了口唾沫,看聂行风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想师父不知道会不会把昨晚的帐算一半到自己头上,他最近一直被乔苛待,别说一千万,就是一百万也拿不出来。 张玄冲聂行风挑了下眉,像是在怪他插手帮忙,手却伸进口袋,拿出一个弯弯的墨色物体,手一晃,物体变成一尺多长的弯钩,阴气扑面,正是秦照用来索魂的镰刀。实际上,那与其说是镰刀,倒不如说是道利钩,钩刃锋利,一面墨黑,一面银白,却是由灵力缚在一起的一对钩,张玄将它错开,手抚钩刃,心想这应该是李蔚然为了获得阴魂而送给秦照的,如此神物,用来杀人索魂,真是可惜了。 张玄让乔起来,将弯钩分别递给他和魏正义,说:「这是昨晚我获得的战利品,给你们吧,一千万,一人五百万,你们看是分期付款,还是一次付清?」 魏正义手一颤,银亮钩刃差点落到地上,苦着脸小声问:「师父,可以不要吗?」 「不可以。」张玄脸上冷飒气息已消,换成了平时那个只认钱财的神棍模样,笑嘻嘻说:「不过你可以贷款,你师弟有的是钱,你可以先跟他借。」 跟黑道少主借钱,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滚雪球一样的高利贷只怕他到死都还不清,魏正义看乔,想跟他商量还是找藉口别要吧,却见他盯着利刃,眼中流露着满是喜欢的神色,魏正义犹豫了一下,拒绝的话别再没说出口。 乔的确很喜欢这兵器,刃锋虽厉,握在手中却不觉得有多冰冷,反倒带给他一种无形气势;通身漆黑,是他喜欢的颜色,刃首处刻了一个篆字,以他目前的中文水平还看不懂,只是觉得很漂亮,像是昂首飞空的神剑,虽然贵了些,不过既然喜欢,钱就不是问题。 「我回头把支票开给师父,连同魏的那份。」 「不用着急,只要不忘就行。」 半个小时净赚两千万,张玄很满意,把茶一饮而尽,笑嘻嘻站起来,对聂行风说:「一直待在家里好闷,董事长,出去逛逛吧?」 聂行风点头答应了,张玄又看大家,问:「要不要一起去?」 众人一齐摇头,生怕一个不小心也被讹上一千万,他们可都没有乔那么有钱,大手笔到一转眼两千万就扔出去了。 大家都不去,张玄也不勉强,跟聂行风两人出去了。他们前脚刚走,众人就都好奇地围上来看兵器,一千万耶,平时可不容易看到。 谁知葡萄酸刚走近,他怀里的宝宝就突然大哭起来,手脚还不断挣扎,拼命往葡萄酸怀里钻,小满也瞬间闪没影了。感觉到异常,葡萄酸急忙抱着宝宝避开,可是孩子还是哭个不停,身体剧烈扭动着,脸庞也开始扭曲,像是被噎到一样泛着黑紫,很快,从宝宝的脸上浮出一张鬼面,狰狞突兀地跟孩子的脸庞交错着,显然是附在宝宝身上的阴魂被那利器气息惊到了,宝宝被它弄得很不舒服,哭个不停。 若叶急忙上前将手指按在宝宝的额头上默念静心咒,霍离也举起小白在宝宝面前晃来晃去,希望黑猫镇邪,可惜丝毫不起任何作用,孩子反而哭得越发厉害,就在大家手足无措时,小满突然又出现在空中,一个跳跃冲过来,一拳头擂在鬼面的脸颊上,大叫:「不要欺负我的身体!」 宝宝的挣扎骤然停止,鬼魂似乎被吓到了,栖息在体内不再作怪,众人也被小满的英勇吓到,看着他,很难想像这个平时温和害羞的小鬼居然也有火爆的时候。 被大家盯着,小满很不好意思,咬咬手指鞠了下躬,小声说:「对不起,吓到大家了。」 「没没,我只是想说,小满,你好厉害。」羿急忙申明自己的立场。 被夸奖,小满脸红红地说:「只是习惯成自然,有时候宝宝被坏蛋折腾哭,我吓一吓就好了,不过打人还是头一次。」 葡萄酸恍然大悟:「难怪有时候宝宝哭几声就突然停下,我还以为是孩子好带,原来是小满的功劳。」 「别这样说,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呀。」小满愈发不好意思,整个灵体在空中发出红红的可爱颜色。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若叶看着小满和葡萄酸怀里的宝宝,忧心忡忡地说。 小满是这具身体的正主,所以在某些方面可以让阴魂感到惧怕,不过从语言恐吓渐渐升级到暴力相对,证明阴魂正跟宝宝的躯体慢慢契合,等他们真正合为一体时,就算想到办法把阴魂驱逐出来,孩子也无法活下来,而小满也会成为无主游魂,想再轮回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能再等了,还是冒个险把阴魂驱除吧。」葡萄酸提议,反正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其实小满是人是鬼他都不在乎,不过见小满好像很希望以人的身分存在,所以他才一直耗在这里。 「让我想想看。」 被小满的事打断,若叶也顾不得看那对怪异的兵刃了,带着葡萄酸去地下室,小白却凑过去看钩刃,半晌又抬头看乔和魏正义,猫眼里满是笑容。 「刚才我还真怕你们不要呢。」它说。 他是不想要,可惜被逼无奈啊,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魏正义很不忿地瞪着身旁的无良师弟。 乔却听出了小白的话中隐意,问:「这兵刃有什么讲究吗?」 「它叫钩明侯,银色斩阳间万物,墨色杀阴间厉鬼,合在一起,是谓『钩明』。不知它是怎么到了张玄手里,你们占大便宜了,这是属于北帝阴君的东西,千金不换,多少修道者想寻都寻不到,有它灵气辅佐,修炼事半功倍。」 乔眼睛亮了,转头看魏正义,想问昨晚张玄是怎么得到这件宝物的;魏正义也不知道,连连摇头,不过那句不要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再说了。 「要怎么修炼?」 「阴界的东西我不是很清楚,你们可以去查查张玄和若叶的藏书,书上应该有详细讲解。这兵器天生灵性,若是单纯用它,它不过是个普通杀人索魂的工具,但如果能对了它的脾气,成为它真正的主人,则能将它的灵力发挥到最大。」小白讲解完,看着乔和魏正义的猫眼里闪过狡黠微笑:「张玄虽然睚眦必报,却重情义,昨晚你们一定做了什么吧?才能让他这么大方地把宝物送给你们。」 两人对望一眼,昨晚整晚都在打架,好几次还是张玄救了他们,他们有做什么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事吗?见他们迷惘,小白摇摇猫爪,「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师父送徒弟东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乔谢了小白的指教,拉着魏正义直接跑去张玄的书房翻古籍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小白眨眨眼,绿莹莹的猫眼里若有所思。 「小白你在想什么?」霍离问。 心绪被打断,小白没好气地说:「在想张玄的运气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好?随手一捡就能捡到宝物。」 「因为……」霍离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说:「他是张玄。」 第五章 虽然是张玄提议去逛街,但实际上开车的是聂行风,他知道张玄有心事,出去转悠只是藉口,于是特意把车开去稍远的街道兜风。 「秦照的那个兵器很厉害吧,你就这么轻易送人了?」开着车,聂行风跟张玄打趣。 「再厉害用不上也是一样,不过其实我一直犹豫要不要给他们。」 「嗯?」 「乔在道术上的天分很高,又一直像对付李享,有利器在手胜算会大一些,不过,他的个性在某些地方跟李享很像,我担心他学道术急功近利,将来又是一个李享。」 「不会的。」难得看到张玄杞人忧天,聂行风好笑地拍拍他的腿,安慰:「李享身边没有为他指路的人,但乔身边有。」 「说的也是。」 想到魏正义因为担心他们,自动跳出设下的结界,张玄微微一笑。那个正义警察是笨蛋,不过乔更笨,明知危险还跟魏正义一起胡闹,要不是看这两个徒弟还有那么一点点孝顺,他可不会将钩明侯轻易送出。 张玄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聂行风又说:「你昨晚没睡好。」 完全肯定的判断句,证明聂行风很笃定自己的观点,张玄笑笑,自己真没什么事能瞒得过招财猫。 「我又作梦了。」 聂行风没说话,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于是张玄将自己昨晚梦到的画面说了一遍,聂行风听完,笑笑说:「你的灵力越玩越高深,又预见未来了。」 很不喜欢聂行风这种不在意的语气,张玄不快地皱起眉,叫:「董事长!」 「其实我觉得有预知力是件好事,这样我们就可以避免一些错误。别担心,我会注意避开李享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聂行风侧头,奇怪地看他。 「你不觉得我这并不是预知力,而是在叙述自己曾经见过的场景吗?我偶尔也会感知到别人的将来,但预感最多的就是你。」 「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这种所谓的预知力是从棺材事件后出现的,在这之前并没有。」张玄沉吟说:「所以我想,我可能看到某些未来,与预知力无关,而是因为我在死世中看了命书,我所看到的是命书在我脑海里的情景再现。」 聂行风的眼瞳有一瞬间的紧缩,不知为什么,他很反感张玄做出这样的判断,于是直接反驳:「当时我也看了,不过我们都没看懂命书上那些怪异的文字,我也没因此得到预知力。」 「也许那些文字不是让我们看懂,而是去领悟。」张玄笑嘻嘻看他:「不可否认,我的灵力比你高,是不是?」 「有时候我很敬佩你的自负。」 「董事长,请不要把嫉妒表现得这么明显。」 他不是嫉妒,他只是不喜欢张玄把任何事都归结于命运,不过看着这张笑嘻嘻的脸孔,聂行风又有些无奈,显然张玄并没像他那样把所有事情都想那么深。 「如果真是命书的情景再现,那么凡事就该都是注定的命运,但实际上迄今为止,我们已经打破了很多次。」 「那就证明过去的命运改变不了,但将来的一定有办法改。」张玄转过头,蓝眸炯炯有神地看他,「所以说,不是命书决定我们,而是我们每一步正在走出不同的命运。」 聂行风怔住了,不得不承认,张玄这样说有他的道理,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李享利用阴魂占据小满的身体,又想方设法混进警局取走罗枫的眼珠,就是为了找到阴瞳,因为那是看懂命书的前提,木清风和若叶都有阴瞳,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看得懂命书。 那么,张玄…… 「放心,我眼睛好好的,没有鬼眼喔。」读懂了聂行风眼里的含意,张玄立刻纠正。 也许只是某种命数上的巧合,所以张玄的预知力也是偶然才来一次,聂行风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手指有些凉,似乎在简介说明主人的不安,对前途未卜的不安,一点也不像他了解的那个人,于是聂行风把手握得更紧。 「别担心,我会好好的。」他安慰。 也不是担心,就是有些烦躁。 不过适时的牵手缓解了张玄心里的那份焦躁,事实证明,招财猫除了招财外,还有定神的作用。 十指交握中戒指交错到了一起,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银色,聂行风想契合出两人的名字逗张玄开心,不过不把戒指拿下来很难契合出文字,他的大半注意力都集中在戒指上,冷不防旁边有辆车突然冲出来,还好他反应快,急忙转方向盘避开了,张玄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招财猫你是不是嫌命长,开个车还要耍酷?给我好好看路!」 被吼声轰炸,聂行风笑了,这才是他熟悉的张玄,于是乖乖缩回手,集中精神开车。 在国道上兜了半个多小时的风后,聂行风把车停在了一家商场的车位上。这家商场档次颇高,价格也是普通超市的几倍以上,不过品质也好,他买菜都会来这里。 「买菜去超市吧,这里太贵了。」张玄说。 小神棍在帮他省钱呢,这让聂行风突然想到,自从有了新任敲诈对象后,张玄已经很久没变相搜刮自己了,他笑道:「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呢。」 于是一头雾水的天师大人就这样被他的情人请下了车。 两人先在楼上几层的服装鞋类专柜逛了一圈,又去一楼的食品蔬菜楼层,聂行风推购物车,张玄负责往车里放东西,正走着,忽见对面走廊上有个熟悉身影经过,由于商品货架很高,张玄看得有些模糊,急忙折回去,发现果然是冯晴晴,还有她的未婚夫傅月琦。 俩人也跟他们一样一人推车一人选购,购物车里堆满了各种食物,俩人聊得开心,并没有注意到他。 「还真巧呢。」聂行风折回来说。 「什么巧?你根本就是来守株待兔的。」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意外收获,张玄蓝眸斜瞥他,很不忿地问:「招财猫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神算了?怎么算准晴晴会来?」 「晴晴喜欢来这里购物,所以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不错,还真碰上了,不过他本来是吧目标放在楼上的精品专柜的,冯晴晴这位大小姐只喜欢购物,可没有买菜做菜的嗜好,看来恋爱中的女生都会有很大意想不到的转变。 「要去打个招呼吗?」张玄问。 聂行风摇头,冯晴晴跟傅月琦的注意力都放在购物上,根本没发现他们,没必要特意去搭讪,他推着车在货架的另一头跟随他们慢走,顺便观察傅月琦的举动。 「你觉得傅月琦这个人怎么样?」他轻声问。 「董事长,给自己一点信心,你的情人绝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张玄刚说完就招来聂行风的怒瞪。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的招财猫,张玄无奈,只好照实回答:「他身上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气场,不是邪气,但也谈不上好。」 「我也这么认为,尤其是他的眼睛。」 上次在订婚宴上聂行风就有这种感觉,隐在暗处的张狂气势,还有邪佞阴寒的眼神,都让他不舒服,可能冯晴晴注意不到,但对他们灵感强的人来说,那种气场太明显了,虽然傅月琦一直在努力掩饰。 「你怀疑他被附身?」张玄想了想,突然问:「不会是被李享吧?那家伙还是人类,怎么能强到随便附身?」 「我也只是怀疑。」 聂行风远远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傅月琦还不时对冯晴晴做些亲密的小动作,冯晴晴没拒绝,但也没特别主动。因距离隔得较远,看不太清楚傅月琦的表情,在经过一个转角时,他不小心撞到了货架上,似乎撞得很重,立刻弯下腰,捂住肋下,一副很痛的样子。 「有问题。」张玄发现不对,急忙揪揪聂行风的衣袖,「撞一下能痛成这样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这让张玄想到在警局时李享也有过抚腰的举动,当时没在意,不过现在相同的动作出现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显得很诡异了。张玄还要再说,忽见傅月琦朝这边看过来,他急忙拉聂行风避到货架后面,傅月琦没看到人,跟冯晴晴说了几句什么,转身离开了。 「张玄,你还记不记得在意大利时,羿曾经伤过李享,伤口就是在肋下。」 「当然记得,小蝙蝠还伤了若叶,害得若叶伤口一直无法痊愈,回头还问我小宠物是从哪领养的,那么厉害呢。」张玄说完,立刻明白了聂行风的意思:「不会是李享的伤一直没好吧?」 即使没好,也不应该在附身到另一具躯体身上后还带有原来受过的创伤,不过张玄不精通李享那些自己琢磨出来的邪术,只能猜测他还没本事完全附到别人的身躯上,那些创伤属于连带后遗症,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大条了,如果控制傅月琦身体的是李享的话,那么冯晴晴岂不糟糕? 「要不要给晴晴打电话,让她千万别被那变态占到便宜?」 「那倒不用担心,冯家家教很严。」 「聂家家教也很严,你还不是跟我认识了一个月就把我拖上了床?」 付钱时张玄小声嘀咕,收银柜的小姐听到了他的话,很诧异地打量这对一起购物的帅哥,再看看购物车里都是蔬菜果类等家居食品,脸上便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对于张玄的神经大条,聂行风只能以无视方式处理,要是告诉他其实晴晴对傅月琦还没到热恋程度,以张玄的死缠烂打,势必又要引出更深的话题,如果让他知道晴晴曾喜欢过自己,那肯定又将是个更大的灾难。 所以,这个问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买完东西,回到车上,聂行风说:「我想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傅月琦,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被人附身。」 「被鬼附身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被人附身难度系数高了些,你知道那个变态用的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旁门左道,要是他用什么邪术封住了自己的灵力,想看出来就比较困难。」 「尽力而为,顺便再试探一下他的底细。」 「你可别打草惊蛇。」 「宝贝,对你情人有点信心。」 很少听到聂行风说这样的调笑话,张玄被逗笑了,歪头看他,「你今天怎么了?说这么肉麻的话?」 聂行风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本能地想对他好,虽然实际上他对张玄已经很宠溺了,但是还不够,他希望可以更好,似乎潜意识中想要补偿些什么。想起两人从警局大楼纵身跃下的那一幕,心思突然变得混乱,有喜欢,也有担忧,还有更多的强烈占有欲,许多情感混杂在一起,让他茫茫然不知所措。 「董事长你没事吧?」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晃晃,把他从沉思中晃出来,眼前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他送的银戒,聂行风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猛地抓住那只手,往怀里一带,不等张玄再说话,便低头吻住了他的双唇。 舌在唇齿间流连,索求缠绵,甜美温糯的触感,哪怕再品尝多少次也不会觉得腻烦,好久,张玄才从缠绵激烈的吮吻中被释放出来,激吻让他呼吸有些急促,看着聂行风,微笑问:「董事长,你好像很欲求不满耶,不会是打算在车上直接放倒我吧?」 「主观上我很希望。」 湛蓝眼瞳犹如瑰宝,灿烂得令人心悸,如果不是停车场不时有人经过,他绝对不介意在这里抱张玄。原本茫乱的心境平复下来,他松开张玄,发动引擎。 张玄还在旁边笑嘻嘻地怂恿他:「帅哥,来一发吧?压抑是很摧残身体的。」 「别着急,回家慢慢喂你。」 「刚才也不知是谁着急。」 说笑了一会儿,张玄突然推推聂行风,调笑话语沉定下来,「后面有人跟踪。」 聂行风已经注意到了,是辆黑色本田,很普通的车型,混在车流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不过对于整天玩跟踪的张玄来说,那些人的手法还是太嫩了,他问:「要不要甩开他们?」 「不急,先看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聂行风觉得李享折腾了一晚上,又受了伤,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盯上他们,所以有些好奇跟踪者的身分,于是也不急着甩开他们,而是开着车在附近兜圈。在车行驶到一片僻静地带时,那辆车果然冲了过来,车头一转,挡在他们前方,聂行风急忙煞住车,就见从本田车上跳下数名高个男子,分别包抄到他们两旁,男人手里都拿着枪,看来只要一言不合,就会立刻把他的车射成马蜂窝。 聂行风本能地想拿枪,自从在义大利经历了那些风波后,为安全起见,他就一直枪不离手,不过胳膊随即被张玄按住,小声说:「别反抗,他们不是人。」 聂行风一怔,果然看到那些人表情都有些呆滞,脸孔暗青,带着死灰之气,心想难道这又是李享做的死人式神?他的阴魂库存量还真多。 「我比较想知道他们手里的枪是不是真的?」 「一定不会是玩具枪。」所以,就算是冥纸折的假货,也绝对可以杀死人。 于是聂行风从善如流,将车窗打开,为首的男人头向他一摆,示意他去那辆本田车,聂行风没动,问:「你们是什么人,想让我们做什么?」 「跟我们走。」男人说完,见聂行风不以为然,又说:「你的朋友都在我们那里。」 聂行风脸色沉下了,若叶和小白、羿等人的法术不算顶高,但也不会被人轻易掳走,男人的话不可信。见聂行风神色凝重,张玄立刻往家里打电话,铃声响了半天都没人接,他又分别打给大家的手机,却通通是关机留言,不知道他们是否真像男人所说的被带走了,张玄用眼神询问聂行风该怎么办。 聂行风下车,随男人上了他的车,他不能拿朋友们的安危当赌注,如果他们真都被绑架了,他更得去,看看李享到底玩什么花样。 张玄随聂行风一起坐上了车,他们身后还有一排座位,便于绑架者盯紧,车上挂着窗帘,看不到外面的景象,随后劫持者收了他们的手机,切断电源。 车开动起来,张玄跟那个为首的男人搭讪:「你们绑架很不专业,这个时候不是该把我们弄晕或蒙住我们的眼睛吗?」 「不需要。」 很简短的三个字,张玄本能地问了句为什么,可惜这次连回复也没得到,不过现实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头开始晕沉,像是醉酒时的反应,张玄突然想到让他们不适的是这几个人身上的气味,施法者在纸人式神上下了某种迷咒,让靠近他们的人都会不自觉地神智不清。 困意上涌,张玄歪头靠在聂行风肩上,聂行风的感觉跟他一样,不过却很冷静,安慰性地拍拍他的手,「睡一觉吧,也许很快就会到了。」 「那到了叫我。」 等张玄从梦中醒来时,已经身处在一间装潢雅致的大厅里。厅堂很大,摆设着各种古香古色的器皿,他不懂古董,不过感觉都非凡品,夕阳最后一缕光芒斜照进来,百年古器上沉淀出一种淡泊的气息。 「董事长?」 张玄看看靠在自己身上的聂行风,他似乎也才刚刚清醒,看上去有些不在状态里,聂行风的灵力虽然不如他,但个性坚忍,见他也被法术蛊惑,张玄很担心。 「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小睡了一觉而已。」聂行风晃晃头,很快清醒过来,转而打量四周。见他没事,张玄才埋怨:「还等着你叫我呢,结果你睡得比我还沉,这次你的人工智能gps有没有发挥作用?」 没有,张玄睡着后他也昏迷过去了,当然不可能去暗记繁琐路线。 「因为我发现请我们来的人没恶意。」聂行风起身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对着墙壁一侧,笑着问:「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木老先生?」 「啥?」 答案太惊悚,张玄像弹簧一样的蹦起来,窜到聂行风身边,顺他的视线看向那面墙壁,果然发现墙壁上的装饰物有闪光,不用说那一定是监视器了。 蓝瞳转了转,便明白了聂行风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结论。在他们认识的人中会驭鬼术的除了李蔚然师徒,就只有木清风。李享昨晚受了伤,李蔚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若叶等人全部劫走,但如果他们不是被劫,而是自动跟人走的话,那所有问题就能解释通了。 「我们还为老爷子担心呢,结果他过得比我们还滋润,不仅用驭鬼术抓我们,还能变出那么大一辆本田车来,还住豪华住宅,所以说,木老爷子才最厉害。」张玄重新打量大厅,连连啧嘴。 「木老爷子一个人当然不可能这么神通广大,不过如果他有帮手呢?」聂行风微笑反问。 「帮手?」张玄蓝瞳很惊讶地看他,「谁呀?」 这个问题可把聂行风问倒了,他又不是百晓生,什么都知道,不过现在似乎没必要动脑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很快客厅大门被推开,许多人走进来,当看到为首的人时,聂行风和张玄都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地大叫。 「爷爷!」 聂翼,聂氏财团的真正当家人健步如飞地走进来,向他们伸出手,做了个欢迎的手势,微笑说:「好久不见。」 聂翼身旁是失踪已久的木清风老先生,若叶跟随在其后,另外还有霍离、小白、羿、魏正义、乔,以及抱着宝宝的葡萄酸、灵体状态的小满,连汉堡都被锁在鸟笼里带来了,总之聂家这帮混吃混喝的家伙们现在都出现在张玄和聂行风面前,一个个都是看够戏过足瘾的表情。 「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半晌,张玄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问。 「其实很简单啦,木爷爷差阴鬼去别墅,让我们跟着阴鬼去见他,为防被人跟踪,我们都切断了手机电源,当时太匆忙,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和聂大哥。」众人落坐后,张玄喝着霍离给他泡的茶,顺便听他讲述经过。 木清风看了昨晚警局发生火灾的新闻报导,在知道他们逃离现场后,生怕警察和李享找他们的麻烦,于是派纸人式神来带他们走;若叶一看到本门的驭鬼式神,就立刻知道是师父差遣来的,于是让大家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式神一起过来。这里是聂家在山间的一栋别墅,这片产业连聂行风都不知道,所以不必担心警察会找来,为安全起见,木清风还在式神身上下了迷咒,隐去了他们的行踪,让李蔚然等人无法察觉。 「这段时间多亏了小聂,否则李蔚然师徒追得这么紧,我早被他们发现了。」木清风微笑说。 「小事一桩,谁让我下棋输掉了呢。」聂翼很不情愿地嘟囔。 小、聂! 聂行风突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从他记事起,谁见了爷爷不是毕恭毕敬地称呼一声老先生?今天居然听到有人叫他小聂!这两个绝对是不同世界的人是怎么认识的? 他苦笑:「爷爷,我都不知道你跟木老先生原来是朋友。」 「孩子。」老人朝他促狭地眨眨眼:「记住今天爷爷教给你的,永远不要让对手看清你的虚实。」 这算什么心得?根本是爷爷的恶趣味嘛,聂行风很无奈,就听张玄小声嘟囔:「爷爷太狡猾了,连我们都骗。」 「我何时骗你们了?我最开始根本不知道你们跟木头认识。」聂翼微笑说:「而我跟木头认识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 确切地说,木清风跟聂翼算是幼年同伴,当年木清风随师学艺的地方正好在聂家的别墅附近,而聂翼也是他在之后的几年中唯一交往的朋友,后来木清风随师父四处闯荡,偶尔会跟聂翼联络一下,所以这对老朋友虽然认识了几十年,但实际在一起的时间还属幼年时最长。 「你哪次不是有事才联络我?我这里根本就是你的最终根据地,我想找你一次比登天还难,当年我孙子出事都不见你出面。」提起往事,聂翼愤愤不平。 木清风则一脸微笑:「那是我知道你长孙命有天福,不会有事。」 没想到两位老人的关系居然追溯到童年那么远,聂行风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冯晴晴订婚宴那晚爷爷不出席的原因,因为他把请柬给了木清风。 他讶然问木清风,「棺材事件我们初遇时,您不会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分吧?」 「那时的确对你的气场感到奇怪,不过天底下姓聂的人那么多,没想到真会这么巧。别忘了,我是驭鬼师,不是神算,想不到几年不见,小聂的孙子居然这么大了,更料不到你会登门拜访。」 聂行风对这个回答持怀疑态度,能跟爷爷做朋友,而且还是挚友,绝对有着跟爷爷相同的劣根性。聂行风看着木清风,这张写满人生沧桑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笑,像一张无形盾牌,让人无法勘破内里实质,眼瞳澄净清亮,完全看不出是一位眼盲者。 「您的眼睛……」 「呵呵,用某种法术可以让阴瞳暂时看到阳间万物,不过不是很清楚。最近我有许多事要做,盲眼很不方便。」 聂行风想起若叶说过令视力暂时恢复的法术非常耗神,见木清风跟上次相比,的确清瘦了许多,他跟爷爷岁数相当,但看起来似乎要老他几十岁,究竟是什么事需要这位老人耗这么大的心神? 若叶更是担心,连声问:「师父,您是不是被敖剑捉走的?又怎么会跟聂老先生在一起?」其实从来到这里之后,若叶就满腹疑问,不过木清风坚持等人到齐后再说,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他一下子问出几个问题。 老人含笑看着自己的徒弟,几个月不见,若叶以往冷清拘谨的气息少了许多,倒是有些毛躁了,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了生气,看来即使是驭鬼师,整天跟鬼混在一起,也会沾惹上鬼气,还是要多跟人交流才对,自己把他托付给聂行风果然是正确的。 木清风已从若叶那里听说了他跟敖剑见面的经过,说:「敖剑让着你呢,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我们才不用那白目让!」羿站在若叶肩头,握爪发誓,不过被大家自动无视了。 木清风又说:「那天李蔚然驭使阴兵将我掳走,的确是被敖剑所救。」 当时众多阴兵突然冲入家中,将木清风打得措手不及,他怕若叶受到伤害,所以在受伤后放弃抵抗,任凭对方掳走,但中途却被敖剑截住,杀了那些劫持他的恶鬼阴兵。若叶随后追上去时,正好看到敖剑嗜杀众鬼,他担心对方伤害师父,立刻冲上去拼命,却被敖剑刀风所伤,损失了一条生命,木清风在被敖剑带走之前,只来得及交代他去找聂行风,不过敖剑设下的幻空结界太厉害,若叶从结界脱困出来,到找到聂家别墅,已是数日后的事了。 敖剑掳走木清风,却没伤害他,只问他愿去愿留,木清风不知敖剑底细,当然不愿留下,不过在离开时他随身佩戴的玉棺被敖剑要走了,说那是自己救他的证明,因此在义大利敖剑对若叶说的话虽然有所保留,但大致上是真实的。 「李蔚然为什么要袭击你呢?是不是你手上有什么宝物?」葡萄酸最性急,木清风刚说完一段,他就立刻发问。 木清风微微一笑:「我从来没认为那东西是宝物,不过这几十年来他们师徒从没放弃索取。」 「是十世命书?」若叶小心猜测。 见木清风点头,张玄和聂行风对望一眼,都想果然是命书惹的祸,聂行风问:「李蔚然怎么会知道您手上有命书?」 木清风还没回答,一个尖锐声音很突兀地插进来,是刚从梦中醒来的汉堡。 「十世命书?木清风?原来你就是我这次来阳间找的人啊,你师祖是不是号称阴阳双断、驭鬼神相的轩辕骆?如果是的话,那我就没找错人了。」 木清风脸色一变,间接说明了阴鹰的话不是信口开河,不过现在大家急于知道的是木清风与李蔚然师徒之间的纠葛纷争,于是张玄说:「你的事回头再说。」 「我是阴界使者,我传递的话至关重要,神棍,你要知道自己的身分。」 张玄冷笑,在家里住了这么久,好像一直没明白状况的是这只笨鹦鹉。他朝魏正义甩了下头,吩咐:「好吵,把这只家雀扔到走廊去。」 「我有重要的话要跟木清风说,还有,我不是家雀!」 阴鹰申明完自己身分的同时,就被魏正义拎着鸟笼,打开门,扔了出去,张玄转头看木清风,一脸微笑:「请继续。」 于是被打断的话题重新接续下来,木清风说:「李蔚然当然知道我手上有十世命书,因为我们是同门,我、李蔚然,还有若叶的父亲萧长空是同门师兄弟。」 「啊!」 不约而同的,大厅里响起一阵惊讶叫声,就连若叶也一脸震惊,显然对这段往事他并不知情,完全不惊讶的只有聂翼,微微笑着,似乎早看破了这个自小便认识的玩伴的劣根性。 第六章 老人睿智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莞尔一笑,又继续说下去:「若叶的父亲是师兄,悟性最高,道术也最好;李蔚然最有灵性;我居中,不管是入门时间,还是道术。」 正如刚才阴鹰所说,他们师承驭鬼一门,师祖便是阴阳双断、驭鬼神相的轩辕骆。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拜师后三人各自修行,彼此都很少联系,十几年后的一天,木清风的师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时木清风的法术已经很高明了,他感觉出师父到了天命之刻,不过都是修道者,对生死已不看重,师父也没多言,只把那本十世命书和师门的玉棺信物交给了他,那是衣钵传承的证明。 木清风学道时曾听师父说起有关命书的传说,没想到它居然真的留存在人间,更想不到师父会将衣钵传给自己。师父看重的一直是大师兄萧长空,期许的是师弟李蔚然,所以当时他对师父的决定十分惊讶,甚至认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导致师父必须将衣钵传给自己。 师父看出他的疑惑,却并未多说,只告诉他命书的渊源。原来千年前阴司神界出现叛乱,许多藏书在叛乱中丢失,十世命书便是其中一本,后来命书辗转到了轩辕骆手里,这也是轩辕骆为何能双断阴阳,驭鬼通神的起因,之后叛乱平定,北帝阴君曾想索回命书,却被轩辕骆婉拒。 不过这本命书并未为驭鬼门带来更多的好处,相反,却是一代接一代的看守,因为天机不可泄漏的门规,导致窥看天机的神力也在传承中慢慢消失,就像死守着空旷家宅的没落贵族,没有能力维护,却又不甘心脱手,于是只能世世代代跟它守在一起,在回忆和纪念中维持着早已不复存在的盛世悲哀。 「拿着宝贝不能用,为什么不还回去?」葡萄酸奇怪地问。 木清风苦笑:「听我师父说,前后曾有数位前辈为此事跟阴君大人商量过,却都被拒绝了,可能祂还在气恼当年师祖不还宝物的事情吧,而且既然有人为它们免费保管宝物,不用祂们操心,祂们何乐而不为?不过现在看来阴君大人也知道事情有变,想要收回了。」 『长空和蔚然悟性虽高,却一个过于重情,一个过于机巧,我驭鬼轩辕一派只有在你手中才能得到真正的传承。』 师父过世时曾跟他这样说,当时他一直不解,直到数年后疑惑才得到解明。十五年前他心血来潮,算出师兄有难,于是启程去寻他,不过萧长空住的山区四周都布了结界,他花了很久才走进去。当时已是半夜,他来到山顶,便看到漫天火光,原本精心修葺的房子笼罩在火光中,鲜血染红了门前白雪,暗夜里有男人疯狂杀戮的狂笑声,还有属于幼童的嘶叫。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若叶,但本能就知道那是师兄的孩子。孩童满身满手的血,正在雪地里跟人激烈搏斗,那些都是李蔚然的人,有些已被若叶杀死,尸首横躺在雪地上,其惨状让人很难相信那是才五、六岁的孩子所为。 看到木清风,李蔚然很吃惊,也很慌乱,李享却趁机捉住了还处于疯狂中的若叶,看出孩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李享活生生掏出了他的心脏,趁木清风救助若叶时,和师父匆匆逃走了。 他当时还以为若叶已经没救了,但很快便发现他天生四魂八魄九命,于是急忙帮他止血治伤,不过那颗心脏是无法复原了,整个胸腔里是空的,永远再无法体会心跳的感觉。 在埋葬师兄夫妇和他们的仆人时,木清风才明白当年师父临终前那番话的真正含意。若叶的名字是他父母名字的合写,他的母亲其实早就没了魂魄,应该是萧长空为了将已死的妻子留在身边,动用了某些禁忌法术,才导致若叶天生体质异于常人,太过重情便失去了修道的基准,逆天而行,最终促成惨死之命。 若叶醒来后,告诉他李蔚然是来跟父亲要东西的,两人话不投机便打了起来,木清风猜想李蔚然是听说了命书的事,以为衣钵传给了师兄,所以才来索要,又联想到若叶杀人时的戾气,看出了他半人半魔的体质,想废了他的左手又不舍,最后还是选择封印住他左手的魔性,还有那一晚的部分记忆。 这件事木清风一直没有再跟若叶提起,此刻也只是挑重要部分说,他很了解徒弟的个性,那晚的嗜杀跟他没关系,孩子当时还太小,无法控制身上的暴戾,他只是李蔚然师徒为满足自己嗜杀的欲望,被他们利用的棋子。 其实有关那晚的往事,若叶还是有印象的,随着木清风的讲述,他脸色渐渐苍白,坐在那里神情恍惚。感觉出他的不安,羿用爪子拍拍他肩头,老气横秋地说:「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回头也看不到什么,还是朝前走吧。」 「李蔚然没在师兄那里找到命书,猜到它可能在我手上,又转而来找我,我只好带着若叶四处辗转,让他无从找寻;后来他们为了扩充家业,把大部分的生意移往义大利,也让我们得以过了十五年的平静生活,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们给找到了,上次我被掳劫时命书被他们抢走了一半,我现在手上只有剩下的一半。」 「难怪在义大利李蔚然师徒那么急着跟我们要索千秋,原来他们得到了一半命书。」张玄嘟囔完,突然想到一件事,忙问:「那个李享到底多大岁数?照他现在的相貌,十五年前还是个孩子吧?」 「十五年前他也是这个模样,一点也没变,我怀疑他在用生魂延命,那个人跟李蔚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管是法术还是恶毒。」 张玄点头,深有同感。 「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若叶就是大师兄的孩子,如果知道他有阴瞳和死而复生的能力,绝对不会放过他。李蔚然野心勃勃,想长生不老,想让所有人臣服他,驭鬼门的法术都被他拿来用在邪术上,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能暗中扰乱他们的计划。」 木清风担心若叶遭受伤害,于是让他去找聂行风,他相信以聂行风和张玄的能力,可以保护他,而他自己从敖剑那里离开后,便去了聂家,之所以会选择聂翼,是因为没人知道他们的交情,而聂翼也有能力隐藏他的身分。 聂行风笑了,木老爷子这一招做得真高明,就在警察寻找连环杀人凶犯时,谁能想到他就住在商界龙头老大的别墅里? 「李蔚然的生意在义大利受了打击,财物损耗大半,于是更疯狂地寻找人来填补他的后备库存,那数起连环杀人弃尸案都是李享做的,我几次跟踪他们锁定的目标,希望能帮他们躲过灾劫,可惜都被李享从中打断,他知道了我的行踪,于是故意把警察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让我无法阻拦他动手。」 「他这么明目张胆地索取生魂,就不怕被阴界发现追杀吗?」 「我不知道李蔚然动了什么手脚,让阴界的人没法动他,不过最近他们的确动作很大,我猜李享是受了某种外伤,必须靠人的元气来修补,所以即使被阴界注意到也没办法。」 魏正义和乔对望一眼,心里都想原来李享故意杀那些跟乔有联系的人,不是单纯为了嫁祸。 「李享左肋有伤。」乔说。 他曾在警局外跟李享对打过,李享虽然看似放肆嚣张,但其实进攻得很保守,他注意到那家伙一直掩饰着左肋,反而对肩下那记枪伤不很在意,此刻经木清风提醒,立刻想到他有旧伤的可能。 若叶一怔,突然想起李享曾被羿的刀锋划伤过,当时自己也有被伤到,伤口一直无法愈合,最后还是羿用法术帮他治好的,这样推论下去,李享被羿伤到,伤口无法愈合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看看改为坐在自己肩头的小蝙蝠,却发现它正咬着小爪子津津有味地听故事,完全没把自己代进那个可能性里,若叶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最终选择了沉默。 聂行风等人也没为李享怎么受的伤纠结,而是把问题放在了他接下来将会怎么做,魏正义说:「我们一直很被动,被那两只狐狸牵着走,为什么不反被动为主动呢?」 葡萄酸很奇怪:「你知道李享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过有点线索。」 魏正义把目光移到乔身上,之前乔曾让他查傅月琦,当时他只是觉得奇怪,现在已经明白了,乔不会做没有原因的事,他会对傅月琦在意,是因为这个人跟李享有联系,不过没得到允许,他还不能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魏正义聚焦到乔这个点上,众目睽睽之下,乔默念了声三字经,那个笨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个动作比说更明显,根本是在无形中逼迫他招供吧。 没办法,他只好说:「根据罗枫给我提供的资料,我怀疑李蔚然师徒跟傅家有关联,他们应该住在傅家的某处别院里,更有可能,傅月琦早被李享附身了。」 「绝对是这样!」张玄拍了下手,万分赞同乔的观点。 他将刚才在商场碰到傅月琦的事说了一遍,木清风摇头:「难怪我一直无法查到李享的行踪,原来他是躲在傅家。」 「这招跟木老先生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张玄说完,见聂行风陷入沉思,便问:「你在想什么?」 「也许李享杀罗枫不单纯是因为他在追查自己,或是为了陷害你和乔,而是罗枫知道了他附身傅月琦的底细。你还记得罗枫死前看的那张蓝瞳照片吗?那不是你和乔,而是傅月琦。」 「什么?」 「想想看,罗枫也有替傅月琦和晴晴拍照,晴晴说傅月琦的蓝瞳镜片是特制的,很难被看出来,罗枫极有可能认为那是真的蓝瞳,所以拍了下来,但是在不断欣赏后他看出了蓝瞳的怪异处。罗枫是通灵者,也许他真的可以通过瞳孔看到一个人的灵魂,如果他看到了,你们说会怎样?」 「一定会被李享杀人灭口。」张玄说:「嫁祸只是顺便,如果警方查出真正的凶手,也只是把矛头指向傅月琦,跟李享无关,如果警方查不出,那他就可以一直借用傅月琦的身体。别忘了傅家财势雄厚,如果能控制住傅月琦,那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将万贯家产据为己有嘛,真想知道那招附身术是怎么玩的。」 张玄越说越兴奋,开始在脑海里构思美妙蓝图,如果自己也会这招的话,附附身就能随心所欲地做事,那绝对是个超美妙体验,最好是附招财猫的身…… 还在美美地做着白日梦,聂行风一记眼刀扫过来,「知道附身怎么玩又怎样?」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张玄立刻清醒过来,嗫嚅:「还能怎样,随便想想而已。」 其他人可没张玄那么乐观,都沉默下来,不约而同看看在葡萄酸怀里熟睡的宝宝。李蔚然师徒手里有半本命书,想得到属于阴瞳体质的人,现在还使用禁术附身在傅月琦身上,控制住他的思维,所有事实都证明他们现在属于一级危险人物,冯晴晴跟李享在一起更是大大的不妙。 魏正义急忙说:「我去傅家,先探探那家伙的底细。」 「以什么身分?」乔斜瞥他,「警察吗?那不是直接告诉李享我们已经怀疑到他身上了?」 「让我去吧。」聂行风说:「晴晴突然订婚,我还没送贺礼,以聂冯两家的交情我们拜访最不会引起怀疑。」 张玄立刻点头赞同,上次在订婚酒会上他只顾盯美食了,这次要好好注意傅月琦,要是他真是李享附身,他一定不会放过那混蛋。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由聂翼出马去冯家登门拜访。最近傅月琦一直和冯晴晴在一起,冯晴晴听说聂翼拜访,一定会回家招待,傅月琦也会陪同,这样一来既可以跟傅月琦碰面,又不会让他警觉。 大家商议完,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霍离跑去做晚饭。为安全起见,这栋别墅里没有佣人,想吃饭只能自己动手,于是小狐狸很开心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他出去时张玄让他顺便把那只被大家遗忘的阴鹰带进来。 「你们这些无礼的人类,我……」 在外面吹了一个多钟头的穿堂风,即便是阴鹰也会觉得不舒服,不过还没等它发完牢骚,就被张玄打断了,问:「是谁让你来找木老先生的?」 「当然是我的主上北帝大人了,除了祂,还有谁有资格遣动我?」汉堡头昂得高高的回答。 张玄转头看乔,汉堡有些尴尬,咳了两声,咕哝:「那是短期契约,我们是互利互惠,不存在遣使关系。」 第4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9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49节 张玄对鸟类的自尊完全不感兴趣,问完话,他给木清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木清风问阴鹰:「北帝阴君让你传什么话给我?」 「就是命书的事啰,大人希望你能归还命书,由我带回阴界,虽然你们人类没有好好保管,导致它只剩下半本,不过看在你还尽力的分上,我不会多加计较的。好了,还来吧。」 刚才阴鹰虽然被挂在外面走廊上,但大家的对话它都有听到,它也看出张玄个性有多恶劣,再跟他一起混下去,自己一定没好果子吃,现在只期望早些拿到东西回去复命,至于半本够不够,等见了阴君大人再说。 果然,听了阴鹰不可一世的话后,张玄冷笑:「你有那个本事带回去吗?别半路再被人劫走。」 「我上次是不小心,谁让阳间都是你们这种阴险狡诈的家伙!那个李蔚然我不会放过他!」随着法术恢复,阴鹰已经想起了自己不小心误中圈套的经历,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什么?你是被李蔚然捉到的?」 「不要让我说这种丢人的事!」小鹦鹉发狂了,在鸟笼里乱窜,扣在它脚踝上的银环符咒渐渐变浅,似乎已经无法控制它的灵力。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它在阳间寻找木清风时,无意中发现有无主阴魂被人勾走,因为它在地府曾听说最近阴魂收不齐的事,于是就上了心,一路跟去,正巧在郊外一栋房子里发现了李蔚然师徒。 身为阴使,这种事不在阴鹰的管辖范围内,它本来想去通知无常等人,可惜却被李蔚然觉察到了,用招魂铃对付它。那种招魂方式很像北帝阴君的法术,它胆怯下一个不小心就被捉住了,不过李蔚然杀不了它,又担心被它传出他们私自勾取阴魂的事,于是就做法封住它的灵力和那段记忆,把它扔进宠物市场,让它自生自灭,谁知它会被杜薇薇买走,又辗转到了张玄手里。 「李蔚然居然会北帝阴君的法术?」张玄不无惊讶地叫。 阴鹰一脸不屑:「只是模仿啦,模仿谁不会?不过那混蛋还是有些本事的,我的阴界力量根本奈何不了他。」 这么厉害?厉害! 张玄自问自答,转头看聂行风,明白他的意思,聂行风冲他笑笑,言下之意说,你也很厉害。 「我跟李蔚然解决完这件事后,自然会把命书交还,请阴使再静候几日。」 身为驭鬼师,木清风对阴鹰很尊重,不过这个答案可不是阴鹰希望听到的,刚想拒绝,就见张玄蓝瞳瞪过来,说:「就这么决定了,反正东西给你,凭你的本事也带不回去。」 阴鹰气得发懵,正要再说,张玄给乔打了个手势,「去溜溜鸟,不过不用再奉血了,它死不了。」 乔一怔,张玄冷笑:「法术不是只看看几本古书就能学会的,笨徒弟,你彼人家耍了,那道血契根本就是不平等条约,它可以随时终止契约,你却不能,等它靠你的血冲破李蔚然的封印后,你再别想看到它。」 乔的银瞳微微眯了起来,汉堡突然感觉全身发寒,是这个人类发出来的,如果没感觉错,那绝对是阴戾狠毒的寒光,而且寒光越来越近,很快就直逼到自己面前。 鸟笼被提了起来,它看到乔盯着自己,银瞳里露出微笑:「谢谢师父告知,我会跟它再好好谈一下契约问题的。」 不是错觉,有道毒蛇般的光芒从那银瞳里窜出,将它一道道狠狠困住。脖颈似乎也被缠住了,阴鹰有些呼吸困难,直觉告诉它,这次的阳间之行恐怕还要持续很久…… 随大家去餐厅时,若叶故意落在后面,问围着他打转的羿,「李享身上的伤是不是你的刀造成的?」 「什么?」小蝙蝠似乎听不懂他的话,眨眨眼睛反问。 「就是你那把刀,被砍伤后伤口不能自然好转。」 见小蝙蝠还是一副状态外的模样,若叶有些头大,于是提点了一下在义大利它伤了李享的事,谁知羿仍是一头雾水。 「有那回事吗?过了那么久,我不太记得了耶。」 若叶想吐血,「不记得没关系,你那把刀是什么来历?怎么会那么厉害?」 「这个问题更深奥啦,让我怎么回答呢?」 「那你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啊,好香,这里有我喜欢的藏酒,聂爷爷,我爱死你啦!」 若叶还打算再问,小蝙蝠已经拍拍翅膀飞走了,他很无奈,叹口气,跟了上去。 「若叶看上去好像很为难。」张玄双手抱在胸前侧靠在墙壁上,看着若叶远去的背影说。 「我不知道你还有偷窥这个毛病。」 「什么偷窥?我明明是去洗手间,回来时不小心听到的。」张玄昂起下巴瞪聂行风,那表情似乎在说:你不是也在听,好不到哪去。 聂行风懒得跟他争辩,说:「羿在撒谎。」 「它没撒谎,它只是什么都没说而已。」 「有什么不同?」 「前者是欺骗,后者是维护自己的隐私,本质的不同。」张玄说完,把身子转过来,正视着聂行风,微笑说:「每个人都有保留秘密的权利,难道总裁大人你不这么认为吗?」 被那双蓝瞳盯着,不知道为什么,聂行风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记忆拼图的碎片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中慢慢浮现出来,像调皮的孩子故意先把拼图拨乱,然后再一块块拼凑。他不喜欢玩这个游戏,但本能不遵从他的意志,越不想知道,那些碎片就越兴奋地自我拼凑,慢慢的,拼凑出他不想预见的画面,因为他知道那将是一幅无法面对的阴暗图画,充满血腥、仇恨、绝望的画。 所以,他没有对张玄说起自己的紧张,有些事情,说出来,也许就会完全改变。 聂行风靠近张玄,揽住他的腰,凑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 谢谢他的指点,让自己为隐瞒而负疚的心情稍稍平静,就像张玄所说的,他只是保留自己的秘密,这不是欺骗。 张玄没感觉到聂行风心里的波涛汹涌,很舒服地靠在他怀里,继续往走廊对面看,「不过小宠物不太对劲,刚才木老先生说话时它几乎没插话,这不符合它的个性……以后得注意一下它……董事长你干嘛?」 喃喃自语中突然感觉腰间发凉,张玄转回头,就被聂行风吻个正着,手探进他的腰间,略带疯狂占有的吮吻,不像他平时熟悉的那个人。 不过这种被强烈占有欲充斥的行为感觉不差,张玄微笑着应和了情人的吻:「今晚我要多吃点,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可能会很辛苦。」 第二天聂行风和张玄随聂翼去冯府拜访,很凑巧,冯邴成在电话联络中告诉聂翼,傅月琦中午会过去吃饭,这倒省去了他们另约的苦恼。去冯府的途中聂行风去商店选了一对伯爵情侣表,交给张玄,没几分钟张玄就把超微型追踪晶片安装好了,侦探这工作终于得到了完美的发扬光大。 「一出手就是十几万的手表,你从来都没给我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 听了张玄的嘟囔,还有坐在前座爷爷投来的责怪眼神,聂行风头顶飞过乌鸦两、三只。 他是没怎么买贵重东西给张玄,那是因为他所有存款都在张玄手里,除了几张活动金卡和必要的银行帐户,余下的不知什么时候都转到了张玄的名下,他这个金龟现在都是镀金的好不好。 心里愤愤不平地嘟囔着,不过在爷爷面前不敢乱说话,聂行风只好轻声哄张玄:「你喜欢什么,我回头买给你。」 听了这句话,张玄龙心大悦,把改装好的情侣表还给聂行风,笑眯眯地对他说:「不用了,我也只是那么一说,钱要花在刀口上,不能随便浪费对不对?」 聂行风首先的反应就是想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一脚踹出车外,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字:「谢谢你的体谅。」 到了冯家,冯邴成很热情地迎出来,之前聂翼以身体不适没参加冯晴晴的订婚宴,所以冯邴成很担心他,拉着聂翼的手直问他身体是否已经康复,又取了早准备好的老参补品,说是特地为他买的;见爷爷微笑点头收下,还理直气壮地叙述自己的病情,张玄偷偷扫了聂行风一眼,心想原来招财猫的狡诈根本就是家族遗传。 大家聊了一会儿,收到父亲电话的冯晴晴就带着傅月琦回了家。这次张玄特意打量傅月琦,他的长相只能说一般,总算气质还好,不过那双蓝瞳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傅月琦属于儒雅君子型的,不出众,却给人一种温和气息,但蓝瞳很突兀地破坏了那份和谐,张玄倒觉得那种无框眼镜比较更适合他。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傅月琦身上感觉不出被附身后的邪气。也许不是以阴魂方式附身,便很难觉察出来,不过那双眼瞳却阴戾得让人不快,压迫气息中透着无法看破的深邃,笑起来嘴角轻微勾起,就像李享每次那副邪佞的笑,不过他对冯晴晴倒是很体贴,坐下后就帮她递水果,又让佣人拿冯晴晴喜欢的冷饮,那份殷勤让张玄看得直想吐,凭这混蛋的演技,没竞选影帝实在是奥斯卡的一大憾事。 一番寒暄后,聂行风把为他们准备的贺礼送上。他跟冯晴晴从小长大,对她的喜好很了解,果然在看了伯爵表后,冯晴晴爱不释手,一脸开心地把它戴在了手腕上,傅月琦为了讨好她,也随她一起戴上。 「好漂亮,谢谢行风哥哥。」 「那是应该的。」聂行风说完,又对傅月琦微笑说:「晴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我亲妹妹一样,请你今后好好照顾她。」 「放心,我会对晴晴很好。」傅月琦也微笑回道。 他应对得很得体,带着训练有素的大家风范,不过得体的言谈中透着明显疏离,对聂行风尤其冷淡,聂行风有意跟他聊起金融股票以及商业行销的话题,他明显不想回答,几乎每次都把话题岔到聂翼和冯邴成的聊天上,张玄看在眼里,心想招财猫又拿自己的专业长处考人家了,李享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会那些玩意儿,于是也不多话,就在旁边笑嘻嘻地看自家养的猫在那里悠闲自得地戏弄老鼠。 不过为免李享起疑心,聂行风很快就打住了金融话题。在冯家用过午饭后,聂翼起身告辞,出门时聂行风亲热地拍拍傅月琦的肩膀,说跟他聊得很投机,希望有时间再聚,那虚伪笑容让张玄暗中翻白眼,自动把奥斯卡影帝的头衔转给了他家的招财猫。 傅月琦却没感应到聂行风的那份热情,肩膀被拍到,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堪承受,聂行风奇怪地问:「你不舒服吗?」 「还说呢,他最近很倒楣,不是碰这就是碰那,昨天走路还被从一栋公寓落下的花盆砸到,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事还那么毛躁,都不如行风哥哥。」冯晴晴抢先回答,看得出她还是很在意傅月琦,虽然话语中透着责备,却也有担心之情。 一连串话轰炸下来,张玄看到傅月琦脸色有些难看了,这也难怪,就算现在附身的是李享,也不容许被这么指责吧,张玄暗暗为冯晴晴捏把冷汗,生怕她惹恼了李享,回头再对付她。 冯邴成也看出傅月琦被说得有些下不了台,忙上前打圆场,聂行风又客套了几句才离开,往回走的路上,张玄说:「那小丫头也太直了吧?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不用,晴晴的个性藏不住秘密,提醒反而打草惊蛇,李享现在的目标不是她,暂时应该不会动她,你那个跟踪窃听器没问题吧?」 「不会那么容易被看出来的,再说我为了安全起见,还在上面加了符印,还有这个。」张玄绕着指间的一根长发,笑嘻嘻说。 那根冯晴晴的落发是刚才他偷偷拿到的,符印是为了掩饰表里的追踪器故意留下的,左天小气归小气,给他的东西可都货真价实,就算这两样都被发现,用发丝做的寻人符也能派上用场,这一次为了搞定李享,他可是不遗余力了。 听张玄这么说,聂行风放下心,又看爷爷,老人皱着眉头似乎在琢磨什么,他不敢打扰,没多久就听聂翼说:「傅家那孩子是有点不对劲。」 被附身了嘛,对劲那才见鬼呢,张玄嘴里嘟囔,却不敢说出来,听老人又说:「他跟我上次在泰国见到时很不同,可是眼神举止又让我感觉还是那个他,老实说,我不讨厌。」 「爷爷你不会是喜欢变态吧?」张玄刚说完就被聂行风一把捂住了嘴巴,这笨蛋神棍,在爷爷面前也敢这么放肆,小心他不要这个孙媳妇了。 为避免张玄被扫地出门的危机,聂行风急忙转话题:「爷爷,现在多事之秋,睿庭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把他调回义大利吧?」 这件事他曾打电话跟聂睿庭提过,却被弟弟一语带过去了,很明显那家伙不想去国外,现在情势危急,他怕自己无法分神照顾聂睿庭,又说不动他,只能请求爷爷帮忙。 老人看出了聂行风故意转移话题的意图,微微一笑,靠在椅背上微阖双目,半晌才淡淡说:「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啊,我早打发他离开了,目的地是埃及。他说他不想去义大利,所以我特地帮他换了个新地方,这次够远吧,就算有人想对付他也鞭长莫及,再说他身边还有颜开,没必要担心,公司那边我也另外安排好了人手,你只管专心解决麻烦就好。」 聂行风彻底怔住了,从后照镜里看爷爷,老人正阖目休息,带着处变不惊的淡然,可惜那份淡然没感染给聂行风。 睿庭是什么时候被送走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不对……探讨这件事之前,他是不是该问问爷爷怎么知道颜开这个人的?还有…… 「爷爷好恐怖!」张玄说出了聂行风不敢说的话,凑在他耳边连声问:「爷爷怎么知道颜开的?爷爷到底能不能看到鬼魂?」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些安排爷爷究竟是什么时候操作的?爷爷对他们面对的麻烦到底知道多少?还有,要怎样才能真正看透爷爷这个人? 聂行风什么都没回答,只是紧了紧握张玄的手,这些问题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除了张玄,还有一个人一直站在他身边,做他最坚强的后盾。 「谢谢爷爷。」 老人似乎睡过去了,没有回应传来,聂行风也没再多说,转头看张玄,微笑提议:「等事情解决后,我们去埃及看睿庭吧?」 「不好!」张玄立刻反对,一脸恐惧地说:「我不要跑大半个地球去那边捉法老僵尸!」 第七章 轿车在聂宅停下,聂行风和张玄下了车,离开时聂翼叮嘱他们凡事小心,聂行风知道爷爷不回别墅是另有打算,他跟爷爷告辞后,去车库取了车,载张玄离开。 回到那个山间别墅,一进门聂行风就觉得里面气氛不对,小白跑过来对他们说:「小满身体状况不太妙,木老先生正在帮他。」 「阴魂又闹腾了吗?」两人随小白去地下室,张玄问。 「这次闹得很厉害,小满已经吓不住它了,木老先生说这种随出生落地的阴魂最难缠,赶不走也杀不死,只能引魂,老爷子倒是有办法破它身上的符咒,引它出来,不过若叶不同意。」 聂行风和张玄对望一眼,都想到了若叶不同意的原因,那种引渡一定十分耗神,以老爷子目前的状况撑不住。 果然,来到聂翼为木清风安排的修行用的地下室里,就见里面布置得很暗,外头半点光线都进不来,地板上画着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半白半黑,印有金辉符咒的蜡烛沿八卦六合依次排列,宝宝被放在图案正中,状态跟上次若叶引鬼很像。 大家都在,除了那个最喜欢凑热闹的小蝙蝠,不过看众人个个神情凝重,张玄就知道情况很糟糕,也就没心思探究羿的去向了。 葡萄酸坐在宝宝身旁,安慰性地揉他的额头,木清风和若叶则在另一边,木清风一脸平静,反而若叶的脸色因为激动泛着浅红,难得见他这么失态,躬身对木清风大声说:「引鬼法术我也会,如果这次困难一些,师父可以在旁边指导,请师父给我机会。」 「以你现在的功力还不行。」 「我可以尽力一试。」 「若失败,就是两个人的生命,你认为我会让自己的徒弟去冒这个险吗?」 「师父……」 木清风笑了笑,转头看到聂行风和张玄,问:「小聂呢?」 「公司那边有事,爷爷得去坐阵。」 「真是的,上次那盘棋他输给了我,一直说想翻盘,可惜没机会了。」 聂行风一怔,见若叶不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急忙问:「救小满真那么危险吗?」 「以前不会,不过师父自从受伤后就没静心休养过,还屡次强用法术,身体根本撑不住……」若叶殷切地看着聂行风,希望他能帮忙阻止木清风施法。 聂行风踌躇起来,生命同等珍贵,一命换一命的做法没意义,不过想到房间里不乏修道人,这么久都没想到办法,那可能真的是很难,他看看葡萄酸,毕竟他才是当事人,最有说话的权利。 葡萄酸现在心里也很闷,就说他不喜欢做人啦,有时不可以太自私,有时却不能不自私,哪有当狐狸轻松? 「我听小满的。」他把问题推给了灵体宝宝。 「其实我不回魂也没差啊。」被大家盯着,存在感薄弱的小满终于说了话,其实他一早就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了,只是大家一直在争执,根本没人听他说。 「我不想因为我而让爷爷死掉,若叶大哥会很伤心,我不希望看到大家伤心。其实游魂也很好,听葡萄酸说我以前是地缚灵,只能在固定场所活动,现在总算升了一个档次,可以随便飘,我已经很满足了。」 一席话把葡萄酸噗哧一声逗笑了:「小满,这么点小事就满足,你的名字真没取错,不过我无所谓啦,你开心就好。」 木清风也笑了,却道:「这样做其实并不单纯是为了小满,如果不把阴魂引出来,等它阴气完全占据孩子的身躯后,孩子便是阴鬼,又天生阴瞳,是至阴之物,这种鬼必须得杀。」 「啊,这么可爱的宝宝要杀掉?」 魏正义大叫,随即便被乔拉到一边,很不耐烦地说:「你没听老先生说被鬼占据后就是阴鬼,是小垃圾而已,当然留不得。」 「呐,那小满的爸妈会很伤心。」霍离很困扰地挠头,看小白:「好难喔,究竟该怎么办?」 这里修道的人虽多,但强项都是杀鬼,救不了人,现在能破厉鬼符咒的只有木清风,但木清风灵力已经油尽灯枯,引鬼后,可能便是天命归结之时,看木清风表情似乎已下定决心,聂行风也觉得很头痛,问张玄,「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帮木老先生护住灵体,不让他元神出窍,老先生修道这么久,也算是半仙之体,没那么容易挂掉吧?」张玄毫不在意的说话让聂行风只想立刻捶他的脑袋。 「驭鬼通神,都不如救人一命,这是我驭鬼一门的宗旨,李蔚然舍本逐末,才会堕入魔道。」木清风看着若叶,慈祥中不乏威严:「若叶,要成为一个真正的驭鬼师,不是要无情,而是需有情,你要谨记。」 若叶不敢再说话,匍匐在地,恭听师父训斥。 木清风向小满的魂魄招招手,等小满飘过来后,说:「孩子,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恶魂跟你的躯体共生已久,阴气尽布全身,你又天生阴瞳,比平常人弱了许多,所以你这一生将会病魔缠身,灾劫无数,这样你还要回魂吗?」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趔趄了一下,这么重要的话该在最开始就说明对吧?生还没开始就被告知一生灾难重重,那还有谁愿意回魂啊?还不如让小满再去阴间排队等一下次轮回好了。 葡萄酸立刻叫:「那我们不回魂了,不回魂了,我带小满的魂魄去骊山修练好了,强过做人。」 他拉着小满就跑,生怕木清风不等他们拒绝就强行让孩子回魂,小满伸手把他拍开了,对木清风说:「我听爷爷的,如果爷爷没有生命危险的话,请帮我回魂,恶魂要收掉,宝宝也要活下去,妈妈一直想再要个宝宝,我死了,她会很伤心,至于生病遭难,这不都是人活着必须要经历的吗?我好好注意就是了。」 「可是小满你会变成小瞎子的!」葡萄酸一着急,忘了木清风和若叶眼睛都不好,立刻叫出来。 「我看不见你们,可是你们可以看见我呀。」 葡萄酸怔住了,看着一脸淡然的小满,居然不知该怎麽回答。 木清风笑了,世人皆为返璞归真,像他们修道之人修练多年才能看得透一个淡字,可是小满从起头就有了这份领悟,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不简单。 「若叶,把那玉棺给我。」 玉棺是驭鬼门嫡传信物,上次经由敖剑之手给了若叶,若叶一直随身佩戴,现在听师父提起,急忙拿出来,恭敬呈上。 银色链子下通体墨绿的棺材饰坠,散发着属于修道者的灵气,木清风把它放到小满手里,让他握住,郑重说,。「送给你帮你一生逢凶化吉。」 若叶吃惊道「师父!」 那是只有驭鬼师才能拥有的信物,上面加持了历代祖师的灵力,他本想等师父给小满施法时为师父戴上,以兹庇佑,没想到师父会把它给了小满。 「只是身外之物,莫太挂怀。」木清风笑着抚抚若叶的头发,就像抚摸当年那个六岁孩童,「灵力无善恶之分,不要担心你左手的魔性,因为可以左右它的不是魔性,而是你的心。」 若叶叩拜在地,泣不成声。 木清风不再看他,交待众人注意事宜后,道:「开始。」 他将孩子从襁褓中抱出,放到画满符咒的地板上,似乎感觉到将要面临的结局,恶魂在宝宝体内剧烈挣扎起来,让他难受得不断伸动腿脚,啼哭不已。 木清风不去理会,伸手搭在宝宝的额头天荫正中,垂目默念引魂法咒,声旨低回婉转,像一曲清净洞箫,吹出的却是属于道者的恢弘罡意,强大法咒让阴魂挣扎得更厉害,很快,哭声停下了,不属于人间的凄厉嘶吼从宝宝口中传出,比上次若叶引鬼时更加惨厉,一张狰狞鬼面从宝宝脸上浮现出来,扭曲挣扎着,似乎在跟木清风的罡气拉锯,死也不肯脱离这具早已熟悉的身躯。 木清风口中的符咒越念越快,地上的引魂灯烛在灵力催使下不断明灭隐现,木清风脸色愈显苍白,汗水一滴滴落下,连抚在孩童额上的手也开始颤抖,终于,恶魂不堪承受灵力驱逐,发着忿恨吼声从宝宝体内慢慢分离,若叶担心师父撑不住,在旁边同念引魂咒,为他护持。 拉锯式的引魂如此反覆了一个多小时,恶魂终于完全脱离人体,被木清风手臂圈住,扣在罡气正中,破了它身上的符咒,令它无法再有回魂的机会,葡萄酸和魏正义急忙趁机将小满的魂魄推入宝宝体内,口念安神咒,让小满不至于被宝宝身体里留存的阴气弹出来。 恶魂被木清风法力拘住,终于明白了自己面临的失败局面,好不容易找到的寄主被重新夺回,恶念将它完全占据,发出一声嘶吼,突然朝木清风胸前撞去,似要拚得鱼死网破:木清风强弩之末,无法抵抗,被阴魂当胸横穿而过,若叶大惊失色,急忙帮师父护作心脉,张玄则让聂行风将手掌按在木清风后心上,并任他身上连拍数道定神符咒,保住他元神,见那恶魂想要逃跑,张玄忙对乔喝道:「杀了它!」 乔早在门口等候,见恶魂冲自己狰狞扑来,不躲不闪,挥出钩明侯,暗墨电光凌空划过,恶魂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纠缠已久的恶魂终于被灭掉了,在场众人却没一个心头轻松,木清风引魂耗费了全部灵力,又被恶魂所伤,此刻双目紧闭,脸如金纸,似乎已没了气息,若叶神情哀伤,像是早料到了这一幕,将师父轻轻平放在地板上。 「如果一开始在恶魂离体时就杀了它的话,师父就不会变成这样,师父是想引它去轮回道。」 若叶喃喃说着,转头看躺在符阵正中嚎啕大哭的宝宝。小满已经回魂了,晃动的小手中紧紧抓着那个墨玉棺材,淡淡金光沿着饰坠在孩子手腕间旋绕隐现,是木清风为他加持庇佑的灵力,若叶端详半晌,忽然笑了。 「小满,将来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连同我师父的那一份。」 众人合力将木清风的身躯放进了白玉木棺中,那玉棺早被安置在卧室里,聂行风想应该是木清风来之后请爷爷准备的,白玉定魂,这位老人家似乎早有打算,为自己备下了棺柩,不过那究竟是预知,还是看了命书,就只有他老人家自己才知道了。 大家用罡气帮木清风护住元神,老人修道多年,已近半仙之体,即使被重创,也只是陷入沉睡,寻本性炼化元神,如果可以炼出元婴护持,便可重生,不过这种沉睡修行究竟要持续到何时,没人知道。 小满回魂后因为哭闹得厉害,被葡萄酸抱去了别的房间,霍离也跟去照料,其他人看着棺柩里沉睡的老人,都摇头叹息,张玄小声问聂行风:「爷爷真的从没在你面前提过木老先生吗?」 聂行风摇头。 的确,这样一大副玉石棺柩,一定不是凡品,若非生死之交,爷爷不会这么帮忙,可是,这样一位重要的朋友,他却从未提起,甚至连暗示都不曾有过。 或许,有些秘密,不愿跟别人分享,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或许,不提,不代表遗忘,只为更深刻地记起。 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在棺前守候的若叶,张玄上前拍拍他肩膀,说:「不杀是仁,老先生做得很好,引鬼驭鬼是你们的本分,杀鬼就交给我们吧。」 若叶道了谢,聂行风心房却被张玄那番话触动,出门时,轻声叹道,。「我很敬重木老先生,如果易地而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步。」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腰被揽住,而且揽得异常紧密,张玄蓝瞳微徽眯起,瞳仁下金波汹涌,似乎在为聂行风的冒然说话不快,轻声道:「因为我绝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 小满还魂后,因为魂魄跟原本阴气缠身的身体气场不合,导致整天哭闹,还高烧不停,除了葡萄酸,谁也哄不好他,葡萄酸担心一直这样下去,宝宝身体太虚,撑不了多久,再加上小满的父母几次来电话询问情况,于是他跟张玄和聂行风告别,准备带小满先回家,然后转路去骊山,骊山山水清灵,适合养病,葡萄酸的爷爷又是医术高手,希望能帮到小满。 离开时葡萄酸满是歉意,这次来什麽忙都没帮上,还添了不少麻烦,于是说今后如果有什么差遣,一定要通知他,顺便还发誓再弄一箱骊山的珠宝来答谢张玄,但却被张玄一口拒绝,再三拜托葡萄酸千万别再送珠宝。 送走顶着满头问号的小香狐和他的宝宝,聂行风又给爷爷打电话,详细说了木清风的事,聂翼听完后,一阵沉默,聂行风还以为爷爷在伤心,正想找话安慰他,谁知就听他说:「也不知我有生之年他还能不能醒?上次下棋输了他两个子,他要是一直这样下去,难不成要我归西后跟他在地府再比过?」 聂行风啼笑皆非,再次认为爷爷跟木清风是好友,连说话逻辑都这么相似。祖孙俩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一直旁听的张玄急忙问:「你确定爷爷不会道术?怎么他说的话比我们修道之人还深奥?」 以前的话,聂行风可以很肯定地回答张玄,但现在他不敢铁齿了,想了想说:「也许到了爷爷这个年纪,经历得多了,就没什麽事会放到心上了,那不是深奥,而是看淡。」 「那我发展爷爷入门修道吧‘。就冲他这见识,绝对会是个好徒弟。」 瞅着张玄亮晶晶的小元宝眼神,聂行风没多话,在下一秒把他踹了出去。 之后的几天里,张玄把目标完全锁定在李享身上,监听他的行踪,魏正义则直接去跟踪,他做过卧底,比较有经验,乔本来也想去,但鉴于他是半通缉的身份,被张玄留下,在家里练功。 李享似乎没发现手表里的乾坤,可能为了讨好冯晴晴,一直没换表,这几天他几乎都跟冯晴晴在一起,很少去公司,大家在监听器里听到冯晴晴还责怪他不做事,被李亨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好了,张玄很佩服。 「傅月琦要是有李享一半口才,也不至于都三十了还没结婚。」 张玄查到的资料说傅月琦个性踏实本分,事业心很强,却不擅长跟异性交流,他真怀疑博月琦变了这么多,冯晴晴看不出也就算了,怎么连傅家的人也都没察觉到呢?也许是李享把傅家都洗了脑,让他们对自己的变化视而不见吧。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周,大家发现李享附身的傅月琦果然有许多问题,比如身上有伤,总是在没人的地方咳嗽不止,或者偷偷在房间里换药扎针,有时候比较正常古板,有时候就透出属于李享放荡无忌的个性,甚至有一晚瞒着冯晴晴跟朋友去夜店玩了一整晚,第二天还装没事人一样找藉口说自己加班,见冯晴晴完全没怀疑,张玄都为她着急。 「这女孩子怎么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是不是恋爱中的人智商都这么低。,李享现在根本就是想把傅月琦的身体当寄主,他自己的身体呢?还有,他怎么都不跟李蔚然接头?」 「稍安勿躁,李享疑心病很大,刚出了警局被炸那麽大的事,我们又都失了踪,他肯定不会马上就行动,再等等。」 又等了两天,就在张玄耐心耗尽的时候,当天晚上,他们突然从监听器里听到李享出门的声音,从追踪器的显示来看他是去了郊外,不久,是停车声、推门声,然后是打招呼的声音,听到那个粘稠细腻的老者嗓音,聂行风神情凝重起来。 『最近你一直没来。』李蔚然口气不是很好。 『被盯得很紧,傅家那帮人根本就把傅月琦当皇帝供着,我身体又不好,想出来也 无能为力。』 『你不会是挨了两刀就撑不住了吧?』 『怎麽可能?差不多快好了,反正我已经适应了这具躯体,李享的那具是该扔掉的时候了,我看傅月琦他父亲的身体也不错,给师父弄来吧,这样做事也方便。』 『这件事以后再说。对了,那个小姑娘怎样了?』 『你说冯晴晴?她脾气太大,也不是很喜欢傅月琦,订了婚还一口一个行风哥哥的叫,叫得我都心烦。』 『枉你自称情场高手,却连个小姑娘都摆不平。』 『问题是她喜欢聂行风,我再是情场高手也不可能敌得过他们相处十几年的感情。』 对话声音很大,通讯效果很好,大家监听得很认真,于是难得一见的尴尬场面出现了,大家都本能地站起,离地震源远一些,以免被无辜波及,不过,位于震源中心的聂行风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喔?原来聂总裁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青梅竹马恋啊,我居然不知道。」张玄冷笑。 聂行风一脸黑线,他也是才刚刚知道的,再说,被人爱恋也不是他的错。 见张玄蓝眸斜瞥,嘴角勾起,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宁静,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聂行风哪敢乱说话,苦笑:「那是李享信口雌黄,晴晴怎么可能喜欢我?她跟睿庭从小混到大,要喜欢也是喜欢那小子。」 张玄明显不信,不过监听工作比较重要,便没再多说,又细心听下去,就听李蔚然说:『夜长梦多,找个和她磁场相同的阴魂附体好了,便于掌控,等我们完全接手冯博两家的生意后,再想要不要留着她。』 『我也是这麽打算的,阴魂我已经找好了,就在……』 接下来的话听得不是很清楚,大约是阴天、后天中午、某某公墓、换魂等等,再接下来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然后李享告辞离开。 张玄立刻去查黄历,后天是劫煞,属大凶,看天气预告又足雷雨天,他马上便明白李享是准备在那天午时在公墓给冯晴晴换魂。午时人的元气处于伏枕边缘,精力最为萧索,墓地阴气又重,还是雨天,天时地利人和李享都想到了,真是算无遗策,如果冯晴晴真被李享用法术换魂的话,想再换回来恐怕就难r。 虽然最关键的一些字眼没听到,不过有魏正义跟着,应该没太大问题,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要在后天李享换魂之前阻止他。霍离提了个先通知冯晴晴的建议,被张玄否决了,李享施法时会比较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那时候最容易抓到他,否则打草惊蛇,谁知道他又会跑去上谁的身。 聂行风反覆考虑了很久,同意了张玄的决定,不过强调:「一定要保证晴晴的安全。」 蓝眸斜瞥,张玄似笑非笑地对他说:「放心,你的晴晴妹妹不会有事。」 隐形炸弹即将爆发,大家审时度势,互道晚安后除了留下做监听工作的霍离和小白外,都立刻消失无踪。聂行风有些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张玄朝他动动下巴,那表情很简单——少啰嗦,跟我走! 看着聂行风亦步亦趋地跟上,霍离直摇头:「完了,完了完了,想当年聂大哥多威风啊,一个眼神扫过来,大哥连话都不敢说,现在角色彻底颠倒,聂行风算是被大哥套牢了,可怜啊可怜。」 一记猫巴掌拍过来,小白吼他:「想当年你也很老实,现在也学会贫嘴了,做事!」 猫威之下,小狐狸不敢啰嗦,小声嘟囔:「说起来大家都变了好多,聂哥哥也不玩夜店了,晴晴姐也要嫁人了,好像就小白你没变,还是那么的恐怖……不对,是嚣张,霸道……」 怕被打,霍离说话时,聪明地捣住了头,不过小白没在意,监听着对面的活动,随口说:「谁说我没变,我已经会变身了。」 「是耶是耶,这一点很厉害,小白变身吧,宝宝的样子好可爱。」想起粉娃娃似的迷你御白风造形,霍离就两眼放光,很兴奋地凑到小白身旁央求。 这一次在劫难逃,猫巴掌拍下,正中小狐狸脑门。 张玄走在前面,听聂行风老老实实在身后跟随,他很得意,招财猫又怎样?他一样可以把他训练成乖乖的家猫。 回到卧室,张玄用眼神示意聂行风把门带上,聂行风关上门,刚转过头,就被张玄用力抱住,随即火辣辣的吻落了下来,不给他任何防备的,充满掠夺野性的亲吻。 聂行风很顺从地回了,他知道张玄的逆鳞在哪里,这时候没必要跟他硬碰硬,于是揽住他的腰,和他拥吻着来到床前,而后一齐跌躺在床上。吻在更紧密的接触中升温,舔吮着他香甜柔嫩的唇舌,聂行风有种想将他完整吞噬果腹的冲动。 缠绵中衣衫一件件退掉了,两人紧紧相拥着,张玄用腿勾住聂行风的腰,轻笑:「行风哥哥,你的敏感点在哪里呀?」 聂行风一怔,被张玄的促狭弄得哭笑不得,抱住他的腰弓身刺进,满意地听着他的喘息随自己的律动一声高过一声,这才说:「连我的敏感点在哪里你都不知道,看来是我平时爱得太少了。」 「该死的招财猫,你挟私报复。」 「还是不知道吗?不如再换个体位试看看。」 聂行风微笑着,将张玄抱起,让他坐在自己怀里继续挺动腰身,强硬的利器直捣体内最深处,几次下来,张玄有些撑不住了,大叫:「知道,我知道,茌你头下。」 「错了,继续。」 「耳垂……」 「不对。」 「后腰……胸口……小腹……混蛋招财猫你有完没完……快,再快些……」 填充题没一题答对,于是体位换了一个又一个,等两人双双把热情爆发出来时,张玄已经趴在床上不想动了。 一双手臂从后面把他紧紧抱住,聂行风微笑说:「次我们再玩这种提问回答的游戏吧?」 张玄连踹猫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久没见张玄回应,聂行风以为他睡着了,没在意,只是微笑看他。张玄背靠着自己趴在床上,房间很暖和,他只在腰间里厂层薄薄的毛毯,脊背整个裸露在外面,肌肤在激情过后透着一层细密汗珠,身体半卷起,构成曲致腰身被掩盖在薄毛毯里。 聂行风忍不住伏到他背上,靠着他颈窝,手指顺着他微微弯起的腰围滑动着,有种弹动琴键的感觉,品味着激情过后的余韵,半晌,突然听他说:「后天,你别去了。」 聂行风一怔,在张玄身上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听他又说:「那天我们要对付李享,如果我的预知是从命书得来的,你将会很危险。」 嗓音清亮,证明张玄根本没睡着,他一直在胡思乱想,聂行风没说话,那种沉默的气氛让张玄突然觉得有些心烦,他不是看轻聂行风的能力,他只是担心而已。 「算了,当我没说。」要是聂行风坚持要去,就让他去吧,最多到时他多加注意就是。 腰被揽住,聂行风将他搂进怀里,说:「张玄,你该知道从我们认识以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反对,不过,我不希望你太纠结命书的事,如果上面记载的是真理,就不会一次次被我们打破了。k 「我只是有点担心。」张玄的话声里已经开始透出困意。 「那我就不做让你担心的事。」反正他也不会什么法术,就算有犀刃,也不是回回都能召唤出,去了也是累赘。 不想张玄烦心,聂行风又随口说厂几句玩笑话,却半天不见回应,这才发现张玄呼吸渐沉,已经美美睡着了。 原来是自己杞人忧天,聂行风笑了笑,将揽住他腰间的手又往里圈了圈,让彼此靠得更紧密。 第二天,张玄从监听器里听到傅月琦跟冯晴晴商量明天中午去给母亲扫墓的事。傅母过世较早,订婚后去扫墓给长辈报备也是人之常情,冯晴晴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一次傅月琦把地点说得很清楚,是郊外山上一座颇大的公墓群。 魏正义找机会照追踪器上所标记的,去李蔚然师徒会面的地点转了一圈,那栋房子果然是傅家名下产业,房了外面停着车,窗帘都落下,看不到里面的光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敢靠近。 第三天从早上开始就阴雨连绵,这种天气正适合施邪术,尤其地点还是墓地,张玄想李享做事果然深谋远虑,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在情侣表上装了窃听器,这次麻烦就大了。 负责跟踪的是张玄、乔,还有变成人形的小白。若叶要在家里照顾师父,无法离开,聂行风则被张玄指定留守,羿本来也该跟随,被张玄留下了。这段时间小蝙蝠精神不对劲,连木清风给小满引魂他都没出现,间他去了哪里牠也不说,所以张玄对他开始戒备,作为交换血契的式神,他知道羿不会害他,但在没弄清问题之前,驱鬼这种事还是不让他参加比较好。 霍离看到人形娃娃似的小白,也想跟着一起去,但被全体人员否决,只好郁闷地留在家里,还好聂行风安慰他,说他可以在家里发挥特长,准备大餐等待大家归来。 「小心。」张玄离开时,聂行风叮嘱。 虽然对张玄的身手和运气很有自信,但聂行风心里还是莫名其妙地发慌,甚至一度想提出跟他同去,不过想起那晚张玄难得一见的不安:心便软了,送他们出门后便立刻把门带上,那速度快得让本来想来个分别吻的张玄差点撞到鼻子。 一点都不浪漫的招财猫,他腹诽普坐上乔开的车里。 「董事长对你真的很好,将来莫要辜负他。」坐在车后座的小人儿老气横秋地说。 张玄只还了猫两个字:「多事。」 聂行风对他怎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明就是担心,却依然听从自己的安排没有跟来,看似强势的一个人,实际上却每每为他妥协,那份宽容体谅他怎麽会不知道? 第八章 雨下得不大,却带着入冬的凄凉,淅淅沥沥得惹人心烦,车里很静,只有雨刷刮动玻璃的单调声响,直到快到公墓时,突兀的手机铃声才打断这份寂静。 来电的是魏正义,他这几天以车为家,一直在外面盯着傅月琦,乔跟他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对张玄说:「魏说傅月琦已经带着冯晴晴进了公墓,他在后面跟着,让我们快些会合。」 张玄点点头,于是乔将加快车速,不一会儿便到达了半山腰公墓的公用车位。三人下了车,顺着追踪器定位跟上去,很快便听到打斗声,透过雨帘,他们看到前面一片空地上魏正义正被一群人围攻,那些人行动呆滞,像是被邪咒驱使的傀儡,但人数很多,魏正义被他们围住,怎么都冲不出来。 乔奔过去,将近前的一个家伙一脚踹了出去,又伸手挥出钩明侯,却被魏正义按住,道:「别用,这利器太霸道,会连人都杀掉。」 「打晕总行了吧。」乔没好气地说。 跟警察共事就是麻烦,依着他以往的性格,挡人者杀,哪来那么多废话?不过看看张玄也跟「上来,乔只好放弃那些血腥想法,手腕一翻,钩明侯的刀背敲在对方脑袋上,将他打倒。 不过,傀儡很强壮,被打倒后很快就又爬起来,继续攻击:张玄也加入战团:心想李享果然阴险,不用阴魂式神或影鬼,而是用被法术牵制昀傀儡,就是算计到他们不敢伤人,以此拖延时间。 由于傀儡人偶很多,等把他们部打到无法站起时,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这时候张玄才发现聂行风存在的重要性,天底下只有犀刃这种宝器可以杀神弑魔,驱鬼辟邪,却不伤人,正是对付这种傀儡人偶的好东西。 这个念头在脑里转了转,突然有个很怪异的想法窜出来,张玄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没等他多想,就听魏正义说:「冯晴晴可能有危险,快跟我来!」 刚才魏正义暗中跟随李享和冯晴晴来到公墓,进来没多久,就被傀儡缠住了,李享走得太快,魏正义不知道冯晴晴是否有看到这些怪异人偶,或者李享早知道他们的跟踪,所以才暗中埋伏下人手,不过不管哪一种,现在冯晴晴的处境都很危险,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魏正义担心得没错,按照查到的情报来到傅月琦母亲的墓前,却不见两人的身影,李享不知把冯晴晴带去了哪里,而追踪器此时也失去了作用,显然是被李享给发现了。 张玄脸色阴沉下来,他发现自己还是被那个变态摆了一道,还好他早有准备。张玄从口袋里掏出一道黄符,凌空甩出,用冯晴晴的发丝做好的寻人符立刻腾空而起,穿过厚重雨帘向前飞去。 沿路不断有被阴魂附体的傀儡跑来纠缠,魏正义和小白拦住他们,乔则紧随张玄跟着寻人符往前跑,很快两人便来到公墓的后山外围。 山后是一大片空地,栽种着许多青松,按照某种排列参差耸立,据说是公墓管理者照风水大师所说,为了使这里养气蕴灵,净化墓地的晦气,特意这样种植的,不过张玄现在却只想骂人,将四周阴气全部收拢在这一片青松之下,对公墓的风水是起到了净化作用,但如果有人在这里做法,就可以无限量使用大量阴气,要是冯晴晴被换魂附体他可能真没办法再救回。 该死的,只想着跟踪李享就万无一失,谁知他居然还有这步棋!张玄唤出索魂丝,在寻人符的指引下赶到风水方位的死门上,果然不出所料,被李享附身的傅月琦和冯晴晴就站在死门正中,他们脚下甚至还有早画好的换魂符阵,旁边有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正指着山后跟他们讲解什麽,看老人身上的制服,应该是公墓的管理员。 「晴晴!」张玄大叫。 冯晴晴转过头,见是张玄,身后还跟着一名帅气的外国男子,她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张玄没废话,上前就要带冯晴晴离开,谁知刚走到符咒边缘,突然一道烈光燃起,将他挡在外面。他心中冷笑李享防范得还真够严密,索魂丝甩出,将那道烈光噼开,曜入符阵,拉起冯晴晴的手便要走,却被傅月琦半路拦下,问:「你干什麽?」 张玄挥手推过去,他担心李享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所以下力没留情,谁知对方没反抗,被他推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傅月琦的狼狈反应让张玄一怔,冯晴晴却生气了,急忙上前扶傅月琦,她看不到刚才的烈光,只觉得张玄举止怪异,叫:「你怎麽打人?」 「别管他。」 张玄要去拉冯晴晴,却被她闪开,拉着傅月琦避到一边,那戒备神色让张玄很脑火,叫:。「他根本不是傅月琦,他早被别人附身了!」 「先生,这里是公墓,请尊重过世的人,否则我立刻打电话报警。」 那个管理员见张玄来意不善,过来警告,谁知还没走近,就被一支银灰枪管抵住,乔冷冷道:「滚开!」 「你们要干什麽?想劫持吗?」傅月琦大叫道。 他很狼狈,刚才被张玄推倒,摔了一身的泥,雨伞也被风刮跑了,现在又被人用枪口指着,傅月琦本能地将冯晴晴护在身后。 张玄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没等他再问,厉风袭来,几道鬼影瞬间窜出,隔在他跟冯晴晴之间,朝他攻击过来。张玄急忙回击,冯晴晴看不到那些鬼影,只看到张玄和乔手脚对着空气乱抓,像摸虾一样,动作很滑稽,可是雾蒙蒙的雨帘使得四周的氛围更低沉了几分,滑稽变成怪异,甚至恐惧。 「张玄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有些害怕地叫。 「别理他们,都是一群疯子。」 傅月琦本来就对张玄等人没好感,现在更觉得他们大脑有问题,趁他们无法攻击自己,急忙拉冯晴晴离开,张玄急得大叫:「别跟他走,他是假的!」 本能的,冯晴晴甩开了傅月琦的手。 毕竟她跟傅月琦才认识了半年多,那个名义上的订婚敌不过对张玄的信任,以往数次的生死与共,张玄的存在对她来说与众不同,张玄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跟她说这番话,想起之前博月琦的种种怪异,她潜意识地信了张玄。 但是,在下一刻冯晴晴就后悔了,因为她在傅月琦的眼里看到了悲伤,一种不被信任,被毫不留情抛弃的悲伤,让男人整个人看起来显得那么沮丧。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和傅月琦的手在雨中相握,转头对张玄说:「月琦不会有问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张玄快气疯了,好吧,他看高了冯晴晴的智商,或者说,恋爱中的人根本没智商。 他用索魂丝将纠缠不清的阴魂甩开,大叫:「你信他还是侰我i:」 「…,信他。」犹豫了一下,冯晴晴说。 夫妻贵在信任,她相信张玄也没说错,但或许是这之间出了什麽误会,于是又说「也请相信我,女生的直觉很准的。」 执迷不悟! 乔火了,索性举枪对准傅月琦,张玄急忙推开他,蓝眸狠瞪乔:那是人,不是鬼魂,中弹一定会死的。 乔回瞪,用眼神说自己只是想吓唬他一下,不会真开枪,谁让你跑过来多事。 就在两人互瞪时,几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铁掀等工具,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攻击他们。看这些人的举止也是被邪术操纵了,于是师徒俩顾不得再互瞪,急忙招架,还好魏正义和小白及时赶过来,帮他们挡住,张玄趁机跃到傅月琦身边,索魂丝甩出,将他带到一边。 这么容易就得手,连张玄自己都吃了一惊,不过这时候兵荒马乱的也不及细想,扣住傅月琦脖颈叫「马上收了你的邪术,否则让你好看!」 「你,呃……」 傅月琦话没说完,脖子就被用力扼紧,呼吸不畅,他难受得呻吟了一声,冯晴晴跑上前想劝阻,被张玄厉声暍道:「晴晴,你退开!」 从没见张玄这么生气,冯晴晴害怕地退到旁边空地上,张玄对傅月琦冷笑:「少啰嗦,赶紧退出这具身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要钱吗?多少,报个数!l 鸡同鸭讲,张玄想给傅月琦心口来一拳,不过看到他愤怒中又略带害怕的神情,跟李享实在差太多,心中一动,松开了掐他的手,傅月琦趁机退开,两眼瞪大,恨恨地看着他。 张玄也在看他,男人平时的儒雅冷静一扫而空,眉头因为不悦突兀地扬起,蓝瞳微眯,显露出几分诡异的阴森,唇角微微勾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李享。 可是……他没有李享的阴惊气焰,握住的拳头在轻微发颤,揭示了内心的惊惧,这不是李享会做出的,张玄惴惴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他知道是哪里出丁错,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这种认知让张玄突然有此愤懑,用力拍了下傅月琦的左肩,加他预料的,傅月琦痛得皱紧眉,张玄问,。「你真的受了伤?」 「都说是被花盆砸的。」 「为什么特地阴天来墓地?还跑到这里来?」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来祭奠有错吗’。老王说这里风景好,所以我带晴晴过来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啊!」 尖叫声打断了傅月琦的话,张玄转过头,就见冯晴晴被老王用胳膊勒住喉咙,倒退着向后拖。 其他的人都在专心对付傀儡人偶,谁也没想到原本跟在傅月琦身后的那个老管理员也是同伙,张玄冷冷盯着他,就见他佝偻的身子挺起来,朝自己嘿嘿笑道:「张玄,我们又见面了。」 「李蔚然!」 容貌不是李蔚然,不过那嗓音就算张玄只听过一遍,也绝不会忘,缠腻阴柔的声音,像软体动物爬行过后在地面留下的黏液,让人不适,却又不得不去听,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被这对狐狸师徒耍了。 「放开晴晴!」傅月琦想冲过去,却被卷来的刀风拂到,摔倒在地,李蔚然淡淡道:「不想她死,你们就都老实点。」 他发出一声怪异哨响,那几个傀儡人偶就像松了发条的机器,停了老汪来。见大家向自己围拢,他并不惧怕,嘿了一声,抬起手,粗糙手指在冯晴晴的脸颊上轻轻滑动。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死了就太可惜了。」 「变态,把你的脏手拿开!」 对这种貌似调戏的动作,冯晴晴恶心得要死,挣扎中不断大骂,李蔚然无视她的吵叫,微笑道:「我喜欢充满生气的身躯,你要不是女孩子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附你的身。」 他脸上依旧聚满笑意,扼住冯晴晴脖子的手却加了力,冯晴晴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更别说骂他。 张玄在心里骂了无数声老变态,却不敢真刺激他,问:「你不是瘸子吗?你的轮椅呢?」 李蔚然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了,看着张玄,眼里闪过欣赏的神色,「年轻人,给你上一堂课,坐轮椅的不一定就是瘸子,别太依赖你的五官,你听到的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张玄脸色变了,湛蓝眼瞳瞬间化作墨一般的深蓝。他终于明白李蔚然为什么会利用傀儡对付他们了,因为他早就知道聂行风没来,除了聂行风的犀刃,他们的兵刃都无法真正伤害到傀儡人偶,李蔚然有信心可以利用这些傀儡拖延他们的时间。 难怪自己会这么急躁,原来潜意识中他已经感觉到董事长有危险,他们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李享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傅月琦,而是董事长! 聂行风靠在书房的藤椅上看报纸,确切地说,是欣赏报纸,因为报纸只是搁在他的腿上,像某种展示品,至于会不会被浏览,全在于欣赏者的心境。 很显然,聂行风现在完全没有这份心境。 外面雨声浙淅沥沥,偶尔伴随几声滚雷,这个季节的雷声很稀奇,每次闪电划过,都扰得他心神不定,索性合上报纸,准备去地下室看望木清风和若叶。 「叮咚……」 第4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0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0节 清亮的门铃声,让聂行风的心又是一惊,这里远离市区,附近又没有住户,他们也没订购任何物品,不可能有人来。 听到小狐狸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聂行风急忙奔下楼,大叫:「别开门!」 霍离已经拧开了门锁,听到聂行风的叫声,他奇怪地回过头,就在这时,轰的一声,门已经被踢开,等霍离再转回头,明亮的刀刃已向他当头砍下。 「砰!」 子弹射中刀锋,将利刃打偏,聂行风举着枪冲下了楼,由于今天一面心神不定,所以他随身带了枪,果然派上了用场,下楼时又连开数枪,让对方没有伤害霍离的机会。 霍离趁机抱头跑开了,听到枪声的羿和若叶也从地下室赶来,若叶护住霍离,羿变成人形,和聂行风一起挡住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一共十几人,不,确切地说,是十几个鬼,阴魂带来的煞气瞬间将大厅笼罩,然后门整个被打开,淋漓雨帘中一个修长身影走进来,看着聂行风,微笑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温和嗓音中透着熟稔,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微笑在轻轻勾起的唇角间闪现,却因为阴森气势变了味道,一瞬间,聂行风明白他们都中计了,李享玩了个小把戏,把他们所有人都算了进去,看他那踌躇满志的神情,只怕今天这一关不好走。 手里的枪依旧指向前方,聂行风不动声色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看朋友啊,不请我进来坐坐吗?」李享嘴上这样说着,却根本没在乎聂行风的答覆,自顾自地走进大厅,随即那扇门像是有人推动一样,猛地在他身后关上了。 「混蛋!」若叶骂道。 他童年那场不快乐的记忆枷锁已随着木清风的解释解封,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害死他父母的凶手,他一直平和的信念坍塌了,现在只想杀了这个人,用他的血来祭奠当年的仇眼。 李享扫了若叶一眼,啧啧嘴:「我刚查到,原来你是那个孩子,居然活下来了,当初如果知道你体质特殊,就带你走了,你看你跟着那个木老头,能力比低等灵体还差,这样子也能当驭鬼师,真是笑话。」 「不许诋毁师父!」 若叶冲了上去,李享没躲闪,而是控制阴魂帮他挡住了若叶的攻击,羿急忙跟上,李享对这个素发少年颇为忌惮,念动咒语闪身避开,聂行风则趁机连扣扳机,却在下刻感到心口一阵绞痛,手一颤,手枪落到了地上。 「行风,你气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啊。」 李享身影飘动,落在了聂行风身旁,聂行风急忙退开,李享也不急着追,笑嘻嘻说:「我这人最记仇,上次你开枪打伤了我,现在该到我还手的时候了。」 手一翻,落在地上的枪便腾空而起,枪口对准聂行风,羿急忙冲上来挥刀劈开,于此同时,另一记无形刀风朝聂行风袭去,聂行风喘息了一声,明明看到刀风逼到眼前,却没力气躲闪,胸口一痛,被凌厉风口划出一道血痕。 羿和若叶同时吃了一惊,聂行风不会什麽道术,但从未这么狼狈过,一时间都顾不得对付阴魂了,跑过来救援,却见李享手掌挥下,聂行风左肩上随即又出现一道血痕,他们看不到李享是怎麽施法的,但毫无疑问,这法术很邪门。 李享面露微笑,在大厅里慢慢踏着步,嘴里念动咒语,清闲如在郊外踏青。随着咒语的念动,周围阴风大盛,聂行风脸色越来越苍白,胸口像是进一把刀,然后用力剜动一样,痛不可当,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无法站藏直体,靠着墙弓起腰。 羿吓呆了,生怕李享继续念下去会害死聂行风,急忙凌空扬刀劈去,李享早有防备,闪身避开,朝他们阴阴一笑:「你们如果不想他太痛苦,就别轻举妄动。」 若叶急得大叫「快停下妖术!」 李享当然不会停,反而踱到聂行风面前,低头看他痛苦的模样,脸卜露出洋洋自得的笑。他喜欢看人痛苦,越是高傲的人,当他痛苦时,所带来的乐趣便会成倍的增长,乔是这样,聂行风也是这样。 「很痛是吗?那就把自己交给我,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你不痛了。」李享柔声说着,抬手抚上聂行风的额头,紧蹙起的眉头让男人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李享笑了,意得志满。 「不许欺负晶大哥!」 霍离离李享最近,看到他那副小人嘴脸,怒从心起,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手,抄起旁边一个瓷杯便向李享头上砸去。李享没躲,颇重的瓷杯在他额头上砸出一层血花,不过于此同时聂行风也哼了一声,头向后微仰,相同部位出现一道深深擦痕,血色立见。 若叶大惊失色,那是同命咒,可以让被下咒的人承接自己遭受的伤害,也就是说他们攻击李享,受伤的却是聂行风,这样的邪术,他只听闻过,却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 「混蛋,你到底对他做了什麽i:」 「早说过别轻举妄动,那样只会让他更痛苦。」李享斜眼扫过他们,得意之情毫不保留地散发出来。 大厅里的三人果然都不敢动了,于是便成了阴魂围攻的目标。 见他们被攻击得捉襟见肘,李享低头阴笑,忽然打了个响指,收到指令的阴魂变得更凶残,对打间若叶只觉后心一痛,被阴魂手里的狼牙棒拍中,重重跌了出去。 李享这次来做了充分的准备,带来的阴魂不仅数量多,更霸道狠厉,羿不敢直接对付李享,只能防守,结果被阴魂的煞气逼得连连倒退,紧接着外面一道轰雷落下,强烈电光宛如刀锋,直接穿破玻璃窗,劈进屋里,落在羿身前,他晃了晃,被震得晕倒在地,霍离急忙去扶他,却被阴魂阻住,手忙脚乱中,哪有余暇救助聂行风。, 「真差劲,是不是。。」 看着这一切,李享咭咭笑起来,眼眸一转,又落到聂行风身上,手指在他受了伤的额间轻轻滑动,宛如鉴赏家评定一块精美玉器,满眼都是欣赏赞美的色彩。 可惜聂行风却无法感受到李享的好意,那种抚摸对他来说比刺他一刀更难受,感觉 对方越靠越近,却偏偏无法躲开,不由气愤交集。 「放开我!」他恨恨地说。 「怎么可以呢。,你可知道从很久以前我就想得到你了,不管是你的身,还是你的心。」李享笑得很邪魅。 从棺材事件后他就开始注意聂行风,他发誓要得到这个人,但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上身,伸手按住聂行风的心口,一想到这次他将张玄打败,并且完美的拥有聂行风,他就一阵兴奋。 邪咒在口中默念,像是索命咒,让聂行风的神智在剧痛中一点点流失。那是种苦不堪言的束缚,心脏跳动得飞快,快得让人怀疑下一秒它就会冲破胸腔,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心房,似乎要将它整个掏空,气力正慢慢消失,在李享的手和自己心口接触的地方。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聂行风额头上的冷汗淋漓而下,连话都无法说清楚。 李享欣赏地看着这个正处于生死边缘的男人,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早晕过去了,他却仍可以想清前因后果,不得不说这个人拥有着坚强的意志力,看来自己最开始做出对他附身的决定果然不错。 因此,他难得的好心解释:「是的,从一开始我想要附身的对象就是你,跟你相比,傅月琦连个渣都不是,我附他的身只是想引起你们的注意。还记得你之前得的那场感冒吗?那不是流行性感冒,只是我对你下的咒而已,目的就是得到你的血液,它可是我是否能跟你顺利合体的关键呢。」 聂行风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 李享的另一只手轻柔地在聂行风的脸颊上流连,柔声说:「很辛苦是吧?放心,很快就不会痛了,你将是我的,不,也许该说我是你的主宰,我们合为一体吧……l 话语温柔得像迎面拂来的微风,却又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偏执,聂行风大口喘息着,视线因为汗水的遮蔽而变得模煳,只看到李享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有股强大力量在向自己身体内挤压,无可退避。 他勉强抬起手,手指微屈,想召唤犀刃,也许这是唯一能救助自己的方法,但那股压迫力实在太强大,似乎已经有一部分侵入了自己体内,身体变得异常僵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眼帘垂下,恍惚看到李享的手已经深陷入自己的心脏,想起张玄提到的那个预知梦,他这才明白张玄的预知没有错,错的是地点,如果正如命书所记载的,那么,现在是否已经到了自己命尽的时刻…… 彷佛要证明他即将死亡一样,那些错乱零碎的记忆片段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湛蓝的海面,飞扬不羁的身影,还有邪魅的金瞳,在某一刻某一点交错在了一起,头痛欲裂,因为他无法承受所有突如其来的记忆重量,也或许,他不想去承受。 然而,记忆在跟他开无聊的玩笑,不管他愿不愿意,往事拼图依然不可阻挡地在他眼前汇涌囤积,而后汇聚成一个完美的实体,快乐的、惊险的,还有伤心的碎片在此刻拧绞在一起,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不是李享带给他的痛苦,而是那份记忆。 他轻声喃喃说了几个字,李享没听清,问:「你说什麽?」 「不可以认命。」聂行风抬起头,痛楚表情消失了,墨瞳淡淡看他,「没人有资格控制别人的命运,哪怕是神!」 张玄的索魂丝旋出,挥过一道银色的凌厉煞气,卷向李蔚然。他从没像现在这么恼火过,这一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混蛋,让他万劫不复! 霸道气焰迫来,李蔚然居然感到了胆怯,不敢直接招架,急忙将冯晴晴推到自己面前,而张玄早有防备,索魂丝骤然散成数道银光,将他们两人分离开来。李蔚然目的已经达到,不敢恋战,口念遁身咒便想逃离,却被索魂丝上的罡气打个正着,叫应双龙呼啸着仰天祭起,交错着朝李蔚然当胸穿去,总算他功力深厚,没被立刻吞噬,但霸道气息还是将他震得向外摔去,冯晴晴被他拉着一起摔出,后面正巧是个陡坡,于是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晴晴!」傅月琦一个箭步窜上,跃身去拉冯晴晴。 刚才在双方对峙时,傅月琦趁机悄悄凑到李蔚然身旁,希望能救冯晴晴。两人离得很近,所以他及时拉住了冯晴晴的一只手臂,不过滚落速度太急,傅月琦虽然拉住冯晴晴,却收不住脚,被他们带着一起向前滚落。坡下是乱石堆成的沟壑,要是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只能护住冯晴晴,另一只手尽力去拽身旁的草木,还好张玄及时将索魂丝抛下,傅月琦匆忙揪住,和冯晴晴在陡坡上几个翻滚后终硷停了下来。 李蔚然却没那么好运,在翻滚时身子失去了平衡,几乎是飞撞进那段沟壑里的,石沟太深,看不到他的状况,不过那声轰响阴恻得让人心颤,冯晴晴惊吓交集,再看博月琦身上额上都划出了血,瘪瘪嘴,差点哭出来。 傅月琦急忙安慰她,「别哭别哭,我们都没事。」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冯晴晴反而哭了起来。她也算经历过不少次大场面,哪里会被这点小事吓到?哭泣是因为感动傅月琦奋不顾身救护自己,当然,还有一点点心疼他的受伤。 其他几人在坡上听到冯晴晴的嚎啕大哭,都以为出了什么事,小白已猜出了李蔚然师徒的目的,见张玄神色慌乱,忙说:「你快回去,这里交给我们。」 小白跳下山坡去救人,张玄收了索魂丝,转身就要往回赶,跑了几步后速度却开始放慢。李享这次是势在必得,他一定有对付董事长的办法,想起预知的那一幕,心就愈发的慌乱,不可以让那幕画面成为事实,可是,从时间来算,即便现在开飞车回去,也一定来不及,怎么办?怎么办? 四周风雨瓢泼,然而对张玄来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心潮千回百折,突然有了计较,于是猛地刹住脚。,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不明所以,都齐齐停住,就见张玄突然转过身,脸庞在雨帘中透着某种偏执的阴骛,眼眸如墨,不时有金线在暗墨中划过,像暗夜里的妖魅,蛊惑着人心,却又让人不寒而傈。 乔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张玄,那一瞬间他几乎怀疑,是否连张玄也被魔鬼附体了?但下一刻他就听到属于张玄的吼声传来。 「给我天门一拳,用力!」 「啊!」 这个单音字节是魏正义发出来的,显然他还不明白张玄这样吩咐的意图,张玄也没时间去解释,大吼:「立刻!马上!」 一拳头挥了过去,正中张玄的眉心,是乔做的。看着张玄直挺挺向后跌去,乔抢步上前,及时托住了他的身躯,身躯僵直,在暴雨中被淋打,像失去了生命的人偶。 「用这种离魂术瞬间移动,师父可真够大胆。」 修道者的身躯跟他的魂魄同等珍贵,乔将张玄轻轻放到地上,凝视着已毫无气息的人,突然想他到底爱聂行风到了何种程度,才会为了救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看来我们得一直在这里淋雨了,直到师父回魂回来。」 第九章 「轰…」 乌云压得极低,带着夜幕降临前的黑暗,随着一道电光划过,轰隆雷声直落下来, 彷佛震裂天地般的巨雷,玻璃窗被震得不断颤响,在暴雨中面临即将变成碎片的命运。 屋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连阴魂都不堪承受那种来自天地间的力量,吓得咕咕怪叫,也不去对付若叶他们了,争相四处逃窜—李享感觉到不对劲,不敢再拖延,急忙默念咒语,手掌紧按在聂行风胸口上,指甲尖锐,狠命地刺下去,符咒汇成一道阴寒厉光,刻印在聂行风的胸前,然后一点点剜动,像是要将他的心掏出来一般。 聂行风身上的充沛罡气源源不断地传来,让李享很舒服,他长舒了口气,再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脱离这具身躯的束缚,进入聂行风的身体,这份刚正罡气正是他修行最缺少的,但是很快,就将属于他。 李享念动着咒语,双目微阖,用意念将自己的魂魄与身体剥离,准备汇入聂行风的体内,但随即便感觉到一阵阻滞,似乎有股力量阻住了他,让他无法再移动魂魄。他很吃惊,这不可能,他利用聂行风的血做的符咒不可能无效,一切都很顺利,不可能在这关键时刻出现问题! 可是,异象偏偏就发生了,李享惊讶地发现原本已汇入聂行风体内的气息又被强行挤压了出来,一道金光慢慢溢出,在聂行风心口的符印伤痕间游移,伤痕逐渐由深转浅,继而完令消失,聂行风盯着他,墨瞳里闪出他从未见过的冷烁光华,同样的一张脸,一个人,散发出的却是不同的气息,强烈震撼的气焰,令他不敢道视。 「命书只为相信它的人存在,而我,从来不信!」看着李享,聂行风冷冷道,天神之风,不怒自威。 李享胆怯了,呆怔了好久,他才明白那种情绪叫恐惧。活了几十年,这是他头一次感觉到死亡的逼近,本能驱使他立刻停止念咒,并撤身后退,但已经晚了,金色光华在聂行风周身腾起,将两人同时笼罩,李享眼瞳猛地紧缩,只听窗外一道响雷炸下,光芒炫花了他的双目,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出那是雷电的光亮,还是聂行风身上散发出的气焰,他只知道要立刻逃开,逃得越远越好。 可惜此时身体已经不再听从他的摆布,他看到聂行风唇角勾起,微笑中手垂下,一柄透明银器亮在了手中。那柄斩神杀魔的利器他再熟悉不过,银光划落,一个小小银铃随着犀刃一齐出现在空中,似乎被犀刃的强烈煞气惊动了,银铃剧烈颤动着,震耳欲聋的铃声,勾魂般的让他心惧,窗外震雷彷佛在响应那铃声,也一声声地震落,轰响震撼天地,两下交合在一起,天崩地陷,这一刻,这方天地已成人间地狱。 「你……」 看着眼前宛如天神般的聂行风,李享开始颤栗了,想做的反抗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的,惊慌至极之下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得大笑起来。 「你杀不了我的,犀刃斩神杀魔,却对人类无用,聂行风,别忘了,我是人!」 「我想要杀的,就没有人可以逃得了!」 聂行风眼眸愈加深邃,眸光深处,汇出属于神只无心无情的杀机。这世上没有他杀不死的人,只要他作恶,就是自己猎杀的目标! 冷笑声中犀刃猛地挥下,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寒光逼近,一道身影冲入犀刃散发的神力之中,张玄大叫:「董事长!」 如果说此刻的聂行风已陷入魔障,那张玄的唤声毫无疑问便是解障的神符。聂行风神智一清,一种本能,他不想让张玄看到这样的自己,手腕在紧要关头微微偏转,擦着李享的肩头划了过去。 上古神器,就算只是划伤也让李享难以承受,他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张玄刚好赶到,立刻一脚踹过去,正中他心口。李享被踢得喷出一口鲜血,见带来的阴魂鬼魅全被张玄索魂丝的戻气打散,他不敢再停留,借着那一脚的冲力撞出玻璃窗外,张玄正要去追,一道震雷劈下,震醒了他的怒气,转头看聂行风倒在地上,身上鲜血淋漓,便无心再去追赶,急忙转回来,上前扶起聂行风。 腥浓血气在搀扶中刺激着张玄的嗅觉,他不太敢碰触聂行风,生怕弄痛他,于是轻轻将他揽进怀里。血迹和汗水在拥靠中溢到他身上:心疼聂行风的受伤,生气自己的迟钝,但更多的是愤怒,心思千回百折,汇成一个念头——李享欺人太甚,他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手臂被拍拍,是聂行风感觉到他的愤怒,对他的安抚,「我没事,别担心。」 「是我的错。」错在他自作聪明,把聂行风留在家里,更错在他低估了李享的阴险,自以为可以捉到他,却被对方轻松将了一军,还差点伤到聂行风。 短短的四个字里充满了懊悔,聂行风很想跟张玄说别胡思乱想,可是全身都痛得厉害,那是被邪咒困住的后果。疼痛让他的心思愈加烦乱,所有过去的记忆随着潜伏的能力一起爆发出来,银铃和犀刃因为张玄的突然闯入而消失,可是糟糕的是,记忆无法消失,让他想无视都不行。 眼帘抬起,默默看着张玄,属于神只的记忆已经完全占据了聂行风的心神,他看得出来张玄现在是离魂状态,这个人每次都是这样,为了救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全,那份感情,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完整的回报。 不说话,将张玄反抱进怀里,闭眼感觉着他的呼吸频率。万年前的那场厮杀、轮回后的再次交集、以及他将犀刃刺进自己胸膛时的决绝,一幕一幕,交错着在眼前闪过,让聂行风的心突然涌起满满的痛。 一直以为张玄心口的那一刀是别人刺伤的,但却没想到那人竟是他自己,是他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那样做的。他不知道张玄被犀刃所伤后为什么没再次回归元婴状态,但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回到了自己身边,还像以往一样在意爱恋着自己。 从来不信神,因为他自己就是神,可是这一刻,聂行风很感谢神的救赎,因为他将张玄送回到自己身边。 「谢谢。」紧抱住张玄,聂行风发出轻微叹息:「谢谢你。」 「董事长你没事吧?不会是那变态的符咒把你弄傻了吧?」 他的离魂术学得不是很好,紧急关头只能借助外力回来,本来还庆幸回来得及时,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乐观,董事长好像受了什么打击,整个人都痴痴呆呆的,张玄吓得急忙推开他,上下打量,又摸他的额头心口,那担心的模样让聂行风看着想笑。 「我很好,非常好。」 他不会告诉张玄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更不希望张玄记起那段往事,那段不快乐就让它过去吧,因为对他们来说,那一点都不重要。 张玄在反覆检查几遍,确定聂行风只是受了点轻伤后,放下了新。这时外面风雷已停,雨势转小,险魂也都被张玄索魂丝的霸气击散,只可惜让李享跑了,不过看窗外地上遗留的一滩血迹,证明李享这次伤得颇重,这让张玄郁闷的心情总算略微缓解。 张玄本来还想帮聂行风敷药,可是却被聂行风催着立刻回魂,他拗不过,只好把敷药的事交给霍离,又让羿去追踪李享。若叶和羿一起循着血迹寻找,可是血迹在半路就消失了,他们担心聂行风的伤势,便没再追,返身回去。 李享其实并没跑远,猜到他们会追来,于是施了遁身术,消去了行踪,不过这具身体已经破烂不堪,刚才又被聂行风的犀刃伤到,还被张玄狠踹,更是雪上加霜,现在是走一步喘一喘,想跟李蔚然联络又力不从心。想起当年的风光,再看看现在,心里愤恨交结,怨气在心中盘桓,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摔倒在地。 土地泥泞,换了以前的他,根本不会在这种地面上行走,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躺在这里,像条落水狗,连吠一声的力气都没有,李享嘿嘿笑了,朝天竖了个中指。 「干!」 脚步声传来,他懒得抬头去看,已经没力气再多做无谓的事,反正跟随李蔚然这么久,即使不看,也知道是他来了,哼,这该死的糟老头子,来得到快。 「你看上去很狼狈。」冷淡的声音说。 雨帘有短暂的停歇,李享睁开眼,见李蔚然正低头看他,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突然发现两人居然隔得那么远。 「我失败了,先帮我找个躯体用用。」 李蔚然没动,依然看着他,李享冷笑,眉头扬起,挑衅地回瞪。 「你不需要了。」李蔚然柔腻的嗓音像是被冰冻过,彻心的寒:「自从跟聂行风对上后,你没一次赢过,现在甚至连一具身躯都保不住,你让我很失望。」 跟李蔚然在一起几十年,李享当然明白他话里的含意,冷笑:「你是打算放弃我吗,师父?」 「我不养没用的狗,而实际上,你的确已经没用了。」 「我是没用了,可是别忘记,要训练一条有用的狗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你想想,你还有那么多时间跟精力吗?」 师徒俩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彼此像仇人一般,凶狠地对立着。李享很了解李蔚然,他既然这么说了,恳求也没用,索性冷笑:「放弃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自从你受伤后,我已经帮了你很多次,刚才还差点被张玄伤到。我连钩明侯都给了秦照,让他帮你找躯体供你使用,是你野心太大,一定要聂行风的,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咎由自取。你这具身躯已经没用了,以你现在的能力,也没可能再有换魂的机会,所以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像秋后算账一样,李蔚然每句话都说得明了细致。 「帮我?你怎么不说你是在帮你自己?把钩明侯给秦照,是你想找个不花钱的傀儡。」 李蔚然没理会李享的反唇相讥,转身离开,就听身后不断有怒骂传来:「你胡乱杀人勾魂,阴界的人不会放过你,那个护身符不可能保佑你一辈子,老东西!」 李蔚然只当是犬吠,连头都没回,李享骂骂咧咧了一会儿,见对方早走没影了,气得啐了一口:「老家伙,落井下石,你早晚会后悔!」 回应他的是不断落下的余地,李享勉强抬手抹了把脸,又恨恨地骂了一句,不过也知道李蔚然说的是实情。他现在这具躯体已经千疮百孔,连魂魄都受了很重的伤,想换魂也无能为力,不过还是不甘心,他会的法术那么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老天收去? 手落下时触到口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李享拿出来,突然爆发出一声愉快的长笑。那时敖剑的血样,之前洛阳给他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李享用拇指挑开瓶口木塞,将里面少量血液倒进掌心。 聂行风的身躯求不来,还有敖剑这个备用的,不如试一试。 他大笑着念动符咒,谁知刚念了个开头,就听雨中传来车轮的响声,从引擎声中可以听出那辆车价值不菲,车慢慢开近,最后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李享勉强抬起头,就看到黑色宾士车停在自己面前,后面车窗滑下一半,属于敖剑的脸露了出来,同样的,居高临下俯视他。不是错觉,他发现敖剑在看到自己手中的血样药瓶时,眼中充满了嘲弄。 「中国有句话叫丧家之犬,说的就是你了。」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李享嘿嘿笑着看他,却不答话。 「想用我的血液换魂,真蠢。」敖剑不无鄙夷地说。 「我被洛阳骗了吗?」 李享躺在地上,看不到车里的景象,但直觉告诉他,洛阳此刻就坐在敖剑身旁,跟他一起看自己的笑话,他被那个蛇蝎美人骗了,就这么简单。 「洛阳没骗你。」敖剑淡淡道。 「那么,你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来救我的?」 李享不傻,依他现在的状态,不用敖剑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敖剑不会把时间花在无用的地方,除非他是想从自己这里拿到好处,也就是说,也许,他有机会活下来。 这么一想,李享的眼睛猛地瞪大,眼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求。 「我只是来跟你做笔交易。」那副完全不掩饰的贪婪让敖剑禁不住皱起眉,目光瞥向别处,说:「我可以让你活下来,条件是做我的狗。」 李享一怔,随即嘿嘿笑起来:「真是笔不错的买卖,我答应。」 「契约成立。」 一泼液体当空淋下,有些溅进眼里,火辣辣的痛。 敖剑并没看他,而是优雅地转着手中的空酒杯,淡淡说:「那么,我现在是否该表现一下作为一条忠诚的狗该有的自觉?」 李享笑得更厉害,半点犹豫都没有,便开始舔酒。酒被雨水稀释,已没了多少味道,不过他知道那时敖剑在试探自己,所以没在乎,将溅到酒渍的地方都仔仔细细舔了一遍。 对于敖剑,他最开始是想要他的身体,但现在看来显然不可能,这个人比自己想像中要可怕得多,不过对他来说,这不是问题,只要能活下来,跟谁合作都无所谓,而且,直觉告诉他,这将是个更好的跳板。 一张名片从玻璃窗上飘落,是敖剑弹出来的,李享接住,车窗合上了,他只听到一句话:「缓过来后,来找我。」 车开走了,没多久,李享感觉身体痛得没那么厉害了,那杯酒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他没起身,而是继续躺在泥泞地上,仰天大笑,名片紧攥在手中,因为那是继续留在人间的证明。 雨还在下,不过车里悠扬的爵士乐缓解了冷雨带来的萧索,敖剑将酒又斟满,推给洛阳,坐在他对面的紫眸男子却似乎并不承情,仍旧低头阅读手里的医书,知道他不悦,敖剑耸耸肩,给自己也斟满酒,说:「难怪燕北蝠这么喜欢酒,它果然有被喜欢的价值。」 「看来您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类同化了,以前您可是滴酒不沾的。」洛阳没抬眼帘,只是淡淡地说。 「谁让我现在的身分特殊呢!任何事物,就算不喜欢,接触的时间长了,也会不知不觉地习惯。」敖剑一语双关。 洛阳拿书的手微微一颤,终于抬起头来,敖剑叹口气:「看来我的魅力还不及一本书。」 略带别扭的埋怨,不太像敖剑的口吻,洛阳避重就轻说:「您犯规了。」 知道他在为自己出手救李享而不悦,敖剑举手求和:「好吧,我承认是插手了这件事,不过洛阳,是你先没遵守游戏规则。」 洛阳紫眸微眯,显然不明白他的语意,敖剑微笑看他,轻声说:「小心。」 是洛阳给聂行风发送的警示简讯,不过显然你聂行风并没弄懂其中的含意,反而被敖剑捉住了把柄,他不动声色地说:「原来您喜欢看别人的隐私。」 四两拨千斤,不仅把自己相助聂行风的事推得一干二净,还反击了敖剑,那气势显然是说自己没错,错的是偷窥的那个人。 敖剑笑了,他就知道洛阳会这么说。「我没那么无聊,只是那封简讯有传到我的手机里来,我原本还以为是你提醒我的留言。简讯有转寄功能,难道你不知道?」 洛阳的确不知道,淡淡说:「我不记得自己有设置这项功能。」 其实这是笔糊涂账,敖剑也没打算追究什么,他聪明地转了话题:「你要知道,要想完成赌约,李享是关键。其实我比你更厌恶那个恶棍,但凡事有始有终,如果他这么快就挂掉,那这场游戏岂不太无聊了?」 「游戏不无聊,无聊的是您。」 大不敬的言辞,在前面开车的无影本能地透过后照镜看他们,发现主子不仅没生气,还依旧一脸微笑,于是很郁闷地继续开车。 「别忘了,赌约是你先提出来的。洛阳,我们只是在按照游戏规则玩,好吧,中途我们都有些小犯规,不过不影响整个游戏的发展。」 洛阳淡然知道那是敖剑的谬论,自己不留名的警示跟他收留李享,孰轻孰重很清楚,想到日后要跟李享共事,便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多说,于是继续低头看书。 被完美的无视,敖剑有些不快,于是没话找话说:「放心,我不会留那条狗多久。」 虽然洛阳对李享毫无好感,但敖剑这句充满优越感的说辞让他很不舒服,于是纠正:「他是人。」 「为了活命可以放弃一切尊严的人,还算是人吗?」敖剑轻笑。 洛阳怔住了。 这一刻,似乎有柄利刃狠狠划过他的心脏,以轻柔的话声。有种痛,在不知道的角落里迅速蔓延,即使不抬头,他也完全可以想像敖剑此刻轻蔑的神情,就像当年…… 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舒服了,因为李享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处于死亡边缘的他已经无力站起,只能卑微地扑倒在地,向男人祈求,那时候他心里是满满的仇恨,只想活下来复仇,不惜任何代价! 血因为仰头迷蒙了双眼,他无法看清敖剑当时的表情,但或许也跟刚才一样,充满了轻蔑嘲弄。不错,他那时的确为了复仇肯做任何事,但他没有李享那么大的野心,甚至当他重新面对昔日的情人时,已发现那份仇恨早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那么,他现在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即使在他心中,自己和李享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洛阳极力说服自己保持冷静,于是垂下眼帘,继续维持低头看书的姿势,但是不行,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书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某种怪异符咒,缠绕住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敖剑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想找其他话题来缓解气氛,不过看看洛阳的神色,又不敢打扰他,寂静空间里流淌着压抑的气息,洛阳在几次努力集中精神却失败后,终于忍不住了,轻声说:「停车!」 无影用眼神请示敖剑,没有主子的吩咐,他可不敢随便停车,不过在下一刻他就看到敖剑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需要把话说第二遍吗?」 无影立刻踩下煞车,门打开,洛阳跳下车,朝相反的方向往前走。 外面雨还没停,正好可以浇醒他此刻的愤怒,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或者不是生气,只是为自己的村子感到悲哀而已。 他的身分一直都很尴尬,他来自人间,但已经不是真正的人类,他拥有恶神的法术,却又不被恶神认可,这些年他一直夹在中间拼命努力,好跟得上对方的脚步,也许另一只眼睛的瞳色被换掉,一切会好很多,但这正是他最不愿做的,他不要自己臣服敖剑,他要的是平等的相互的喜欢,在他属于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完完整整属于他。 很简单很卑微的一个愿望,就这样支撑着他走到今天,可是就在他认为对方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神时,对方说出那样的话来,让他有种被当头棒喝的绝望。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快一把雨伞遮到他头上,洛阳没有看敖剑,深吸一口气,说:「我要……」收回当年那份契约,那份把自己绑缚在敖剑身边的契约。 话被敖剑打断了,说:「你该知道,我从来没看轻你,所以,不要看轻自己。」 郑重肯定的话语,完全不像平时的他,洛阳怔了怔,脚步放慢了,敖剑和他并肩走着,问:「你知道我们初见时你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 「修罗。」 洛阳略微闭上眼,遥想当日那场激战后的决绝惨状。那么多人围攻他,而他唯一的朋友,就是手中的三尺青锋,看不清对手的模样,他只记得一件事,就是杀,杀尽那些害他全家丧生的恶人,也杀尽心里唯一的情分,敌人一个个倒下,漫天飘落的桃花都被血染红,那一刻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根本就是地狱来的修罗煞星。 「不是。」敖剑摇头微笑:「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们初见时你在京城坐堂看病的时候。」 当时洛阳蒙着面纱在医馆给人看病,不过那层面纱遮不住内里春色,清丽淡雅的紫眸少年,让他不经意地停下脚步,风拂过,有桃花飘落,几瓣落在少年的发丝上,妍丽的是花,清雅的是人,令人心动的,是那抹微笑…… 洛阳吃惊地看敖剑,这件事他从未听敖剑说起过,他一直以为那天桃花林相遇时他们的初识。 「『我要活下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这是你濒临死亡时对我说的话,你可不是在求我呢,你在命令我。」想起少年跟自己说话时的倔强模样,敖剑耸耸肩,微笑:「那时的你真如修罗重生,几乎让我以为遇到了自己的同类,于是便鬼使神差地听从了你的命令。」 为人看病时的微笑,单身对敌时的冷艳,还有之后将定情信物掷还给情人时的决绝,都让他为之倾倒,他对洛阳一向是看重尊重,否则早在喜欢的那一刻就要了他,岂会让他自在这么久?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话,洛阳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听敖剑说起,再细细品味,突然发觉那句话的确带有命令口吻,他不自禁地笑了:「真难为您记这么多年。」 「有些事情想忘都忘不了。」 漫步溅起细微水花,敖剑看到洛阳被雨水溅湿的裤管,突然有些不舒服,于是将雨伞定在空中,蹲下身,帮他把裤管挽起来。 洛阳彻底怔在了那里。男人低着头,他只看到对方头上的发旋,很自然的小动作,但在敖剑做来,却都变了味道,一瞬间,洛阳有种角色置换的错觉,当年他在男人脚下低头的那一幕跟眼前场景交错在一起,而后慢慢重叠吻合,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愤懑在瞬间消失无踪,洛阳嘴角勾起微笑,说:「反正已经,别去管它。」 「其实我是想全部脱下来的,如果你答应的话。」感觉到他心情转好,男人恢复了以往的随意,站起身,跟他放肆调笑。 「抱歉,我得给您否定的答案。」 敖剑耸耸肩,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拿起雨伞,陪他继续往前走,问:「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洛阳微笑说:「我说——这场赌局,我一定要赢你。」 头一次没用敬称,是把自己放在跟对方同一位置上的直接证明,敖剑付之微笑:「那将是件很困难的事,别忘了你输了的话,将付出什么代价。」 「拭目以待。」 第十章 那天的换魂风波过后,聂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李蔚然附身的身躯到最后还是没找到,当时乔和魏正义负责看护张玄的身体,小白照顾傅月琦跟冯晴晴,等问题都解决完,再去山下沟壑找李蔚然时,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张玄倒没太在意,反正祸害遗千年,他也知道像李蔚然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挂掉的。 傅月琦受了点轻伤,冯晴晴为他大哭了一场,硬逼他住院检查。傅月琦跟冯晴晴交往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被这么重视过,他有些受宠若惊,两人的关系因为这次意外事件突然融洽起来,也算因祸得福。 魏正义也回了警局,那几桩弃尸案和罗枫的死亡因为线索太少暂时被定为悬案,对乔的审讯也因证人的撤供、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魏正义对那晚警局起火后他们消失的解释是为取得乔的信任,特意带他离开的,现在自己还有个身分就是混进伯尔吉家族做卧底,局长还盼望他能一举捣毁贼窝,于是对他的临时应急判断没有任何异议,还叮嘱他这次卧底工作很危险,要万事小心等等。 于是短时间接踵而来的大事件因为李享的消失随之沉进了水底,也许水底依然波涛汹涌,但没人去想那么多,因为在危险再次到来之前,每一刻的宁静都是一种幸福,至少聂行风是这样认为的。 经过几天的反覆回忆摸索,他以往消失的记忆都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包括万年前的战神身分,他与张玄相遇后共同经历的各种事件,以及失忆重逢后的每一幕。他很高兴自己拥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也很庆幸自己可以记起来,唯一担心的是张玄也恢复记忆,不是怕张玄记起往事会让两人再次产生隔阂,而是单纯不想他为过往不开心,不过事实证明,他的一切担心是多余的。 张玄过得非常好,这几天除了给聂行风换药,监督他吃药、好好休息外,就是窝在家里睡懒觉,左天放了他半个月大假,他每天像狗皮膏药一样跟在聂行风身后,连他上网办公的自由也剥夺了。 换做以往,聂行风一定找理由训斥张玄一顿,或者找借口在床上好好压榨他,不过在想起往事后,出于内疚,聂行风对他百依百顺,那百分之百合作的态度让小白他们吃惊得差点掉下巴,连霍离都说会不会是李享邪术的后遗症,导致董事长魂魄出了问题,被张玄完全操纵了。 不过,其中最开心的当属张玄。千依百顺的招财猫,以往连想都不敢想,一开始还担心那是被邪术控制后的后遗症,但到后来也就习惯了,变着花样的使唤他,聂行风本来还以为张玄会趁机在床上提一些过分要求,不过奇怪的是他什么都没提,反倒恰恰相反,老老实实任自己摆布,这倒大出聂行风的意料。 也许什么都能被猜透的张玄,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小神棍了,聂行风暗想,其实现在这种相处模式也不错。 又过了几天,葡萄酸打来电话,很开心地告诉大家小满的眼睛可以看见了。他已经带小满回了家,现在就住在小满家里,顺便还在小满父亲的公司里找了份工作,以便就近照顾小满,还说有时间会带小满过去看他们,亲自感谢木老先生等等。 对大家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聂行风猜想小满的阴瞳可以治愈肯定是跟木清风那天的施法有关,老人一定是用尽了所有凌厉,为小满寻到一丝生机,他也希望小满今后的人生可以得老先生的庇佑,顺风顺水,平安度过。 在张玄的监督和看护下,聂行风的伤势很快就都痊愈了。他灵台清明过来,虽然功力还没完全恢复,但痊愈的速度比普通人要快很多,张玄对他的快速恢复感到很奇怪,聂行风怕他看出蹊跷,故意说:「难道你不希望我好得快些?」 「那倒不是啦,我只是关心嘛。」被呛,张玄毫不在意,嬉皮笑脸地回答。 聂行风身体恢复后,张玄陪他去探望傅月琦。傅月琦的伤其实很轻微,不过因为是独子,所以家里对他的受伤看得很重,他最近都在家里养伤,冯晴晴还特地天天跑去陪他。 对于聂行风和张玄的拜访,傅月琦表现得比上次见面时要热情得多,因为那次的乌龙事件,他跟冯晴晴的关系突飞猛进,所以不仅没怪张玄的鲁莽,还很感谢他这个催化剂。 几天不见,傅月琦举止神情中的阴鸷之气少了很多,虽然偶尔还是会有类似李享的乖张笑容出现,但那算是被李享附身的后遗症。其实上次跟聂行风聊天的也是傅月琦,只不过当时傅月琦对聂行风的印象不好,所以才懒得跟他聊那些商界话题,没想到会造成那么大的误会。 听到这里,张玄不禁再次赞叹爷爷的眼光,爷爷一直都没看错人,虽然也说傅月琦有些奇怪,但并未怀疑他的身分,反倒是他这个政宗天师傅人,被李享大大摆了一道。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他决定今后凡是如果拿不准,就去请教爷爷,准没错。 大家聊起来,两人才知道傅月琦最近也觉得自己有问题,有时候记忆混乱,甚至做些奇怪的事情等,他还以为是工作劳累所致,现在才明白是被人附身,还好李享没附身太久,被影响到的地方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消失。 「那你佩戴蓝色隐形眼镜,也是受李享影响啰?」 傅月琦今天戴的是副无框眼镜,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书卷气,张玄觉得还是这种眼镜比较适合他。 「那倒不是,最近我的公司在开发新型带色隐形眼镜,为了感觉效果,我才特地佩戴试用的。」 原来如此,听了这个答案,聂行风和张玄相视而笑,为各种偶然的巧合而造成的误会感到好笑。 告辞离开时,冯晴晴送他们出来,聂行风对她笑道:「傅先生对你真不错,关键时刻又有担当,要好好珍惜啊。」 「我知道啦,行风哥哥,你真啰嗦。」冯晴晴冲他做了个鬼脸,「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月琦其实长得很帅气?」 「是啊是啊,全天下你家男人是最帅的,得小心看好,千万别让人抢走了。」 张玄开完玩笑,拉聂行风离开,路上他突然噗哧笑起来:「晴晴是不是也要去配副眼镜了?我怎么看都看不出傅月琦哪里帅气。」 「情人眼里出西施。」 聂行风偏头看正专心开车的张玄,隽秀清爽的侧影,隐透着属于海神的倨傲,但更多的是那份洒脱,让人难以错开眼神,对他来说,张玄也是最好的。 「拜托,董事长,别这样看我,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即将被送上解剖台的小白鼠。」 聂行风承认此刻自己心动了,那是种无法压抑的情感,只觉得因为有张玄的存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微笑转回目光,不看就不看,回家直接扔到床上吃掉更实在。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落入猫口的命运,张玄说:「话说回来,傅月琦那么好的身分,一直附在他身上对李享来说,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李享野心太大,而野心大的人可能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这是一方面,不过我想李享的法术还没神奇到可以随便附身的程度,要不他也不会附身后连原本的旧伤都去不掉。」 「那是因为羿的刀太厉害。」 说道小蝙蝠,两人都同时沉默了一下。最近羿怪怪的,虽然那天李享来攻击时它也帮忙了,但他们都知道它在隐藏秘密,这让张玄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了。 回到家,张玄刚下车便皱起眉头,聂行风也感觉到四周空气中充斥着淡淡阴气,不过不想张玄觉察到自己通灵第六感的敏锐,便问:「怎么了?」 「有外人。」张玄说着话,快步奔进家里。 不是属于李享的那种乖戾阴气,倒比较接近于阴鹰的气息,他大致猜到了来者的身分。果然,一进门就见霍离跑过来,跟他说:「小白来了,正在跟若叶大哥聊天呢。」 「你家那只猫不是整天都在吗?」 「不是小白,是大哥常提起的小白无常。」 霍离的解释其实有点多余,因为张玄已经看到了白无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若叶聊天,旁边还放着关阴鹰的乌龙。自从住进聂家这栋山间别墅后,阴鹰就被张玄关在了地下室里,连那天李享来它都没机会亮相,看来今天是白无常来要人,若叶特意拿给他的。 「兄弟,好久不见。」 看到张玄,白无常很热情地走过来跟他打招呼,又伸手想跟聂行风握手,被张玄从中间挡住了,笑嘻嘻问:「你不是去查魂魄丢失的案子吗?怎么有时间大白天跑过来?」 白无常脸色一僵,随即笑道:「谢谢你上次提供的情报,我已经交代底下人去查了,碰巧听手下说起阴鹰在你这里,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碰到木老先生的传人,刚才我们正在说命书的事。」 若叶微笑点头,接着说:「师父在帮小满引魂之前就交代过我务必将命书奉还,我本来还在担心怎么联络阴界的人,今天无常使者来拜访,正好可以了却师父的一桩心愿。」 一听命书二字,张玄立刻瞪大眼,很感兴趣地说:「命书在你这里吗?给我看看吧?」 木清风曾交代不可将命书之事外传,不过张玄不是外人,而且没有阴瞳或相应的法力,即使命书在手,也什么都看不到,于是若叶把命书拿出来递到他面前,说:「命书属阴界之物,到了阳间,就会化作灰烬,除驭鬼一门的传人,别人都无法碰到,你要看什么,我帮你翻。」 张玄想起在棺材事件中,自己拼死拼活地把命书带回来,结果转眼它就成了灰烬,又还原到死世中,若叶的话应该没骗人,便说:「你随便翻,我随便看。」 聂行风冷眼旁观,见白无常听了两人的对话,脸色微变,便知道他刚才那些说辞都是随口杜撰的,这边事情一解决完白无常就出现,很明显他们跟李享的事早被阴界的人盯上了,否则这是白无常应该正为阴魂丢失而忙碌,怎么可能跑来闲聊?也只有若叶个性朴实,才会相信无常的信口雌黄。聂行风猜阴界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故意不露面,把问题丢给他们解决,现在想跑来分一杯羹,算盘打得真不错。 想到这里,聂行风冷笑,伸手把张玄拉开。很明显白无常不想他们看到命书上的秘密,他也完全没兴趣知道,不过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当弃子操弄的感觉,张玄这个天师可没义务帮他们阴界解决麻烦。 「别看了,会让人家难做。」 张玄正看得兴起,对聂行风的阻拦有些不满,瞪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白无常的目的和来意,但正因如此才要细看,没理由辛苦一趟什么油水都捞不到吧,可恶的招财猫! 气氛当然不会朝聂行风发,于是白无常就成了出气筒,张玄笑嘻嘻问他:「说起来李蔚然师徒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他们是什么来头?让你们阴界的人都不敢跟他们正面交锋,还把我们推出去试水?」 白无常很了解聂行风和张玄,也没指望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能瞒过他们,不过没想到张玄会这么直接地点出来,神情颇为尴尬,心想早知道如此,他就该拿着命书立刻揍人,这两位可不比若叶,都是一个赛着一个的精明。 「其实呢,阴界有许多事不归我管,我也不是很清楚……」 张玄脸一沉,作势去抢书,顺便说:「小离,送客!」 「我是真不清楚!」 白无常生怕张玄把命书抢走,如果命书化成灰烬,他又要拜托若叶施法将命书复原,说不定还要被张玄趁机勒索一笔,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后悔过,早知道这家伙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刚才何苦阻拦他看命书? 白无常腹诽着,表面上仍是满脸笑容,说:「我们不是不敢跟李蔚然师徒为敌,而是他手上有阴君大人的敕令护身,我们阴界任何人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北帝阴君的敕令?」聂行风皱起眉。 若叶解释:「是我们师祖留下的,本来一脉相承,由掌门人保管,不过不知怎么被李蔚然弄到了手。」 「驭鬼门的祖师又怎么会有阴君的敕令?」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白无常对这对捉鬼情人的轮番轰炸真有些吃不消,苦笑:「据说也是跟命书有关,阴君没要回命书,反而跟轩辕骆起了冲突,两人好像立下赌约,然后……就这样子了。」 不敢再背后论上司的是非,白无常摊了摊手,做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不过即使他不说,大家也能猜得到内情,那场赌约,必定是北帝阴君输掉了。 张玄漂亮的眼眸眯了起来,对那个敢跟北帝阴君下挑战书,并赢了它的驭鬼师轩辕骆由衷敬佩起来。 「不知轩辕骆老先生现在在哪里啊?」他忍不住问道。 白无常快晕过去了,来取半本命书都这么难,聂家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兄台,请不要把我当百科全书使唤。」 张玄虽然对那位驭鬼门的前辈好奇,但毕竟不是很重要,于是也没再紧逼可怜的无常鬼,挥挥手,不过当看到无常拿起放在沙发上的鹦鹉笼子时,他脸一变,一把抢了过来。 「这只八哥跟我家徒弟定了血契,在他没报完仇之前,它不能走。」 无常也听说了这件事,心里早把这只笨鸟骂了几百次,敢给张玄下套,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想的,不过好歹同僚一场,也不能看着它继续寄人篱下,于是说:「阴界传信少不了阴鹰,它隶属阴君大人,我作不了主,你们不如放弃那个暂时的契约,我再另外帮你找个使唤的小鬼怎样?」 张玄只当没听懂,避重就轻说:「不就是个快递员嘛,你们地府也不是就这一只阴鹰,少一只也无所谓啦,我先养着,你去跟阴君打个招呼,等契约完成了我再把它送回去。」 张玄装疯卖傻的本事天下第一,无常英俊的脸庞有些垮掉了,看看笼子里的小鸟,再看看张玄,就他对张玄劣根性的了解,这只鸟的威力啊不予乐观。 很显然,汉堡的智商还没跟白无常达到同一水平线上,一听张玄不放人,立刻昂头斜瞥他,哼道:「人类,别拿契约威胁我,那个血契根本可以随时取消!」 张玄眼神一冷,不说这个他还不恼火,一想到这家伙仗着乔不懂骗他定契,他就生气;白无常察言观色,立刻感觉出张玄的不快,生怕自己被波及到,不敢再多说,急忙拿过若叶手里的命书,向他道了谢,说:「那剩下的半本也拜托了,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带上我一起走。」汉堡大叫。 张玄也问:「什么半本?」 两人的声音被白无常选择性忽略了,张玄刚觉到不对,想追回他,就见眼前白影一闪,白无常已没了踪迹,他转头,狐疑地问若叶:「那家伙是不是拜托你找回另外半本命书?」 若叶点头,张玄气极反笑:「你管他!这是他们阴界跟李蔚然之间的事,他不想多事,所以把麻烦都推到你身上,拿你当枪使呢!」 「我知道,不过命书毕竟是在我们手中遗失的,于情于理,我都该找回来。」若叶微笑道:「别担心,我会量力而为的。」 张玄还要再说,聂行风拦住了他,若叶做事有他的理由,也许这个理由在外人看来是笨了些,但也可以从中看出他的执着,凡事随心就好,他们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我们准备明天回家,你怎么打算?」他问若叶。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所以他们也要回张玄的别墅,这栋房子在山间,上班购物都很不方便,不过聂行风觉得若叶似乎很喜欢这里,所以问他的意思。 若叶犹豫了一下,说:「这里地气很好,有助于练功,我想住下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反正这房子是你们的。」爷爷已经将房子的所有权赚到了木清风的名下,作为木清风唯一的弟子,若叶当然可以一直住下来。 「我也要离开!带我离开!」汉堡在笼子里吼。 张玄瞥它,它脚踝上的银环符咒已经消失了,不过不知为什么它依旧无法脱困。张玄蓝瞳微微眯起,猜想是乔用法术扣住了它,被摆了一道,他相信以乔的个性,绝不可能轻易放走这家伙。 「我当然会带你离开。」他提着鸟笼回卧室,「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乔的家。」 「我不要去他家,我要回阴间!」之前被乔狠狠报复过,一听要去他家,鹦鹉全身的毛都炸开了,大吼。 无视它的吼叫,张玄转头,笑看聂行风:「你说,把它转手给乔可以赚多少钱?」 「一个汉堡连锁店吧,我想乔一定很开心买下它。」 张玄和聂行风离开后,若叶回到地下室,木清风静眠的地方。棺柩前放着蒲团,他在蒲团上坐下,准备静修,羿却拍着翅膀飞过来,连声问:「长空长空,为什么你不回老大家去呢?那边的房子大,空气又好,又热闹,这里什么都没有耶……」 最近羿很少来吵他,突然看到它出现,若叶居然有些不适应,这才发现刚才在客厅羿一直都有注意他们说话,他叹口气:「我什么都不需要。」 驭鬼师不需要住在人气重的地方,相反,阴气多的地方才是他们最佳的修行场所,虽然跟张玄和聂行风一起住了这么久,突然要分开,有很多不舍,但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得守护师父,修练法术,这空旷山谷无疑是最好的去处。 「你才二十几岁,别说得那么老气横秋的。」羿拍拍翅膀,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玉棺的棺角上,说:「做人怎么可以没有朋友,没有娱乐?长空我告诉你喔,修行并不一定要在深山老林,能在闹市修行那才是真正的修道者,我们可以把你师父的身体移到老大的家去喔,那边人多,都可以帮你照看师父,你也不会觉得孤独了。」 在跟张玄和聂行风认识之前,若叶没有朋友,他所谓的朋友就是那些鬼魂,习惯了清净,所以朋友和娱乐对他来说并不是太重要,于是说:「你别劝了,我不会回去的,这里不适合你,你也走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劝说不成功,反而被赶,羿不高兴了,「你师父已经死了,你干嘛死守着一具尸体不放呢?」 「我师父只是在炼化元神,没有死!你马上离开,别在这里吵到他老人家!」 若叶吼完就愣住了。他没有心,所以不会有心情波动的感觉,更很少生气恼火,即使羿的话犯了他的忌讳,他也不该这么生气,刚才只是本能地感觉心情很烦,至于为了什么烦躁他还不知道,可能心里对于大家的离开还是有些不舍,而且他明白了以羿的个性终究还是无法体会到他作为驭鬼师的寂寞,更甚至对未来的迷惘和对师父的担心,种种心绪纠缠在一起,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淡泊,于是小蝙蝠就倒霉的成了炮灰。 羿也愣住了,很不适应被若叶吼骂,半晌才说:「长空,你居然对你的主人这么无礼,我生气了,我要跟你绝交!」 说完,羿拍着翅膀飞出了房间。若叶对自己的无心之言很后悔,想叫住它,可惜羿已经飞没影了。若叶叹了口气,绝交这句话他听了不下百遍,不过每一次有像现在这样的感觉,有些失落,还有些无奈,过于寂静的空间让他突然觉察到,不知何时起,他已习惯了羿那种小小的吵闹。 靠在玉棺旁,若叶轻声说:「师父,羿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做它的仆人比做您的徒弟还要难呢。」 第5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1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1节 「踹死你!踹死你!踹死你!」 夜晚的山麓小路上,一个素发素衣的少年喃喃嘟囔着,用力踢动脚下的石子。 敢对他发脾气,长空完全没有作为宠物的自觉,他又没说错,以他的法术来判断,木清风的确是没得救了,他是怕长空伤心,才一直没说的,果然,把真话说出来就被骂了,为什么大家都不愿听真话呢? 明天就跟老大回家,让那死心眼的长空一个人在山里修行吧! 下定决心,踢着被幻想成若叶的石子,羿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这才发现天已经很晚了,肚子有点饿,于是翻翻宝贝囊,准备找点吃的。 风拂过,带过一丝诡异的冷意,风在树林中穿行,枝叶被扫动,发出奇怪的回音,夜已深,加重了周围的阴气。 羿翻动宝贝囊的手停下里,凤目微眯看向四周,突然一声清喝,双刀拔出,跃身挥了过去,随即几声凄厉惨叫传来,刚靠近的阴魂还没达成任务,便被他的刀锋劈散了。 羿双手握刀,眼眸迅速向四周扫过,便看到有无数鬼怪逼近,将他围在当中;对方人数不少,不过他没放在心上,正要再动手,就见前方精怪突然散开,让出通路,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是你。」 见是敖剑身旁的无影,羿不屑地挑了下眉,放下双刀。无影走到他面前,躬身施礼后,说:「小主子,主人让我来请你回去。」 「滚开!」羿眉间划过一丝狠戾,刀锋一甩,示意无影让路。 无影没动,依旧保持行礼的动作,「请小主子别让属下为难。」 见他不动,羿眼珠一转,微笑道:「好,那你就挡挡看吧。」 反正他现在心情正差,既然沙包送上门来,那正好拿他出气。刀锋亮起,便要开杀戒,就在这时,暗夜里驶来一辆黑色轿车,感觉到熟悉的同类气息,羿不悦地眯起眼,保持出刀的动作,盯住那辆车。 车在他前方停住,车窗降下,敖剑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出去晃荡了这么久,该回家了。」 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反唇相讥:「白目,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敖剑没在意,反问:「这是你对兄长应有的态度吗?」 见羿愣住,敖剑向他微笑:「风雷引已出,你的记忆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还打算演戏演到什么时候,燕北蝠?」 羿气恨恨地瞪他,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敖剑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没说错,于是问:「你怎么知道的?」 敖剑轻笑:「你真以为我会任由你随意拿取意大利城堡的古董?好好想想,那里面可有不少你以前用过的东西,相信加附在上面的符咒可以帮助你记忆恢复。」 「该死的白目!」羿大吼。 他就知道依敖剑的个性,不会做吃亏的事,原来他是在那些古董上做了手脚,早知这样,他就不拿那些破古董了,钱没赚到多少不说,还被摆了一道。 「跟我回去。」 「你既然知道我练成了风雷引,就少来招惹我。」羿冷笑:「想让我听你的,先打赢我再说。」 话音刚落,便见敖剑的眼眸里有微光闪过,羿急忙挥刀招架,凌厉刀风劈来,将他震得一晃,发鬓有几丝碎发飘落,散在空中。 「还想再比下去吗?」敖剑靠在椅背上看他,优雅高贵的姿态,完全看不出刚才那道狠厉杀招是他发出来的。 羿脸色发青,随即便发现自己头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巨大罗网,暗色光亮沿着罗网丝线游动,将他罩在当中,只要他略加反抗,罗网就会立刻收紧。 做事滴水不漏,真像这混蛋的作风。 羿低声咒骂了一句,咬咬牙,终于放弃抵抗,冲进轿车里。车门关上,随着引擎声的远去,轿车很快没入黑暗之中。 「欢迎回来,亲爱的弟弟。」 《完》 小小小番外:聂家人的狐说鬼语 信任度 某日,三只动物闲来无事,于是决定就信任度的问题向两位主人做个小调查。 调查员:小羿 听众:小离、小白、若叶(被逼)、聂睿庭(好奇)、颜开(无奈) 张玄的房间里,羿准备好纸笔,开问:「如果某天你推开卧室房门,看到董事长和一个女人躺在床上,首先的反应是——」 「立刻冲进去,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送董事长去医院,并带上董事长用过的水杯。」 「为什么要带水杯去?」 「化验杯中残留物,检查是什么药物,好对症下药。」 羿飞快在本本上速记:首先的反应——担心。 「为什么不怀疑是董事长爬墙?男人偶尔都有花心的时候耶。」 「首先,以董事长的高智商,做坏事绝对不会被捉包;其次,董事长的个性其实很墨守成规,比如喝咖啡一定是一勺鲜奶半勺糖,看报纸首先看的是第二版面的财经专栏,没我在身边睡觉会不踏实。一个人的喜好可能会改变,但长年养成的习惯不会变,如果有改变,那么不是董事长被下药,就是他被恶灵附体。」 好精辟!众人心悦诚服。 「那女人怎么办?」羿提点一下配角。 「沉塘!」张玄冷笑:「杀一儆百!」 好毒! 镜头转到聂行风的书房,他刚刚翻开报纸,第二版面财经栏,众人点头,果然如此。 听完同样的问题,聂行风放下报纸,回答:「他在办案,为免被怀疑,我会马上退出房间。」 小笔头以飞快的速度记录:首先的反应——办案。 「为什么不怀疑老大爬墙?他绝对有花心的潜在特质。」 「张玄眼光很高,他看顺眼的人一百个里最多只有一、二个,我们暂且以百分之五的机率为基准,那么被他看中并且对方看上他的可能性减半为百分之二点五,出于某种原因接近的话,机率减为百分之一点二五,带回家的机率再减半为百分之零点六二五,由此,以金融学里资金调控的最高机率基准来推算,他爬墙并被我撞上的机率不可能超过百分之零点六二五,你们不觉得跟这个相比,中五百万彩券的机率会更高些吗?」 好精准,众人仰望,眼里满是圆圈圈。 小离适时地端上咖啡孝敬,不过聂行风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那女人怎么办?」羿提议:「沉塘吗?」 「怎么可以为这点小事杀人?」董事长一脸微笑:「最多流放冰岛就够了。」 够狠! 「我刚才故意加了一勺糖。」出门后,小狐狸坦白。 于是,调查结果证明—— 双方彼此信任度:★★★★★ 隐患解决速度:★★★★★ 处理恐怖指数:★★★★★ 友情小提示:如果妄想、企图,或尝试跟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有更亲密的关系,请预先参照以上数据。 《完》 后记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 首先,多谢在百忙中阅读拙作,希望这个完全不恐怖的灵异小故事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这个故事依旧是上下集的量,没办法,爆字数一向是樊小落的强项,出场人物又很多,而且写得超开心,等一气呵成写完后,才发现居然快到十七万字的量了(爆),真是非常厚实的一集,希望大家可以耐心看到最后喔。 这一集围绕着阴瞳这个中心,点名了若叶的出身,还有他们跟李氏师徒的关系,以及命书所牵扯到的恩怨。以解决阴瞳事件为主线,乔的复仇和小满的出现为副线,讲述了这个案件,这一集的人物出奇的多,不过好在都是旧面孔,不至于让大家有混乱的感觉吧?(如果有混乱,那小落先跟大家说声抱歉啰!) 这集里比较比较萌乔和魏正义,花在他们身上的笔墨不少,光是拘留室那一幕就写了近万字,等写完后突然发现,呀,董事长好久没出现了,于是配角退散,主角登场,好在我们的董事长气场够强大,一出场就有强烈的存在感,否则把董事长遗忘的话,一定会被张小玄符咒追杀的。 另外,也写到了敖剑和洛阳的一些对手戏,其实他们也是小落满爱的一对,不过因为情节关系,写到的不多,希望将来可以专门写一下他们的番外,交代他们当初相识相遇的小故事,风流狠辣恶神攻x冷漠骄傲军师受,还是很萌的。 这一集董事长终于恢复记忆了,记得第一集结束时就有读者问樊小落:他们还没恢复记忆呀?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啊?真是抱歉,虽然知道大家希望他们早点恢复,但小落愣是拖了六集的量,不过其实还好吧,既然彼此喜欢,那么记不记得以前的事真那么重要吗?至于张小玄,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最后,居然没把李享写死,好气愤,本来是预定他这集翘掉的,不关小落的事,完全是敖剑那家伙自作主张,下一集他出面折腾了,请大家准备好砖头,尽情地去拍他吧。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啰。 再次感谢。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 天师执位ii_7 双劫 上 by 樊落 文案: 羿失踪了!? 和若叶吵架后消失无踪的小蝙蝠固然让人担心, 张玄和聂行风身边的事情也没少过, 除去聂行风公司股市遭到暗中黑手操盘狙击, 张玄也因为收了侦探社红包奖金不得不再接下一桩烫手山芋。 不管裴少言和整个裴家到底在隐瞒什么, 张玄很有自信,只要有他张天师出马,没有解决不了的案子的! 第一章 晨曦微蒙,街道还略显寂静,拐角处一家提供二十四小时服务的小咖啡屋却生意兴隆,从客人数量可以看出咖啡屋的受欢迎程度,坐在回旋古典风味的乐曲空间里,点一杯热咖啡和两片吐司面包,不贵,却足够达到早饭的卡路里标准,是许多贪睡却又不得不早起上班的年轻人的最爱。 门上坠着的铜铃声响起,随着门被推开,一位全身黑色西装的男子走进来,男子个头很高,发丝在晨旭光芒下透着柔和的金黄色调,虽然他戴的墨镜占了大半个脸庞,但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亚洲人,因为那头天然柔和的金发说明了一切。 随着男子的进入,立在柜台前的服务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有种无形的冷意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不过立在他肩头的一只翡翠绿小鹦鹉缓解了那份冷意,很可爱的小只迷你鹦鹉,脚踝上还拴着一个小银圈,没有链子圈锁,它却很乖巧地不乱飞。 喜欢小动物的男人一定很温柔,女服务生爱心涌上,脑海里冒出一句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词句,虽然女性的直觉告诉她那可能是假象,男子很帅,但绝对属于只可远观的那种帅,有些人或事,想象永远比现实美好,一旦靠近,妍丽可能就会化作无法预知的危险。 服务生笑了,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看太多,连胡思乱想都变得这么文艺腔了,难得看到外国小帅哥来这里吃早点,她脸上漾起比平时多数倍的微笑,礼貌地说了声欢迎光临,可惜微笑打了个空球,还没等她询问男子想点什么早餐,就失望地发现对方根本没看自己,而是把视线落在角落里一个正在品咖啡的老人身上,抬步走了过去。 原来是约了人啊,女生有些失望地想,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到小鹦鹉昂脖看自己的样子像是某种嘲笑。 男子走到老者面前,眼神扫过他座下的轮椅,老人抬头向他微笑,带着多年未见的老友般的热情,然后优雅地抬起手,做了个请他落座的手势。 「好久不见。」 「没你说的那么久。」男子坐下,随手把墨镜摘下放到桌上,看老人的银眸里流露出嘲讽:「怎么?你的腿糟糕到又得坐轮椅了吗?」 「你的汉语说得越来越流利了,乔。」老人欣赏地上下打量他,「谢谢你的关心,我的腿很好,不过被人推着走路感觉更舒服。」 满头华发的优雅老人,金边眼镜后的眼眸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话声柔腻温和,像高等学府里的研究学者,不过乔从没对这个人有过好感,那是种从小在生死边缘生活的人对危险的本能排斥。 李蔚然抬手叫服务生来,自作主张给乔点了杯拿铁,然后双手交握在一起,搭在桌上,饶有兴趣地看乔肩头上的鹦鹉,微笑:「阴鹰被你留下了,只学了几个月的道术,就能解了它身上的符咒,你很有潜力。」 「你这个无耻的人类!」 说话的不是乔,而是他那只翡翠绿鹦鹉,想起李蔚然用卑鄙手段捉住自己的事,阴鹰就怒从心起,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乔困在阳间,所以对这个始作俑者,阴鹰恨不得直接上前灭了他了事。 还好邻桌都是空位,没人注意到鹦鹉说话,而且还说得这么流利,被它痛骂,李蔚然像是听了非常好笑的笑话,咯咯咯的大笑起来,然后雪上加霜地阐明真相。 「说起来,乔,你还要感谢我,是我给了你驭使阴鹰的机会。」 「你少说一句会死啊!」作为阴界神使,阴鹰的脾气一直很大,如果可以,它很想一爪子抓过去,将这个老男人开膛破肚,只可惜它做不到。 李蔚然显得也很了解这一点,他继续放肆的笑,乔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冷淡地说:「你约我出来,不会就为了表扬我的汉语水平和告诉我阴鹰的事吧?」 笑声被打断,李蔚然把话题转回来,上下打量他,带着鉴赏者评鉴古董的眼神,说:「我发现自己最初看走眼了,你很有学道术的天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干?」 乔撩起衣袖,看了眼手表,「还有八分钟。」 李蔚然很无聊地耸了下肩,抬手搅动面前的咖啡,意味深长地说:「我没开玩笑,我想拿到自己想要的,你想复仇,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目标相同,合作双赢,相信作为黑帮少主的你很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为什么要信你说的话?」乔不动声色地说。 别忘了,那段不堪的经历中李蔚然也扮演了相同的角色,虽然动手的人不是他,但对自己来说,他们师徒的本性根本没什么区别。 「你来跟我见面就证明你觉得我这个提议不错,否则你会叫你的师父一起来。」 李蔚然一针见血地说穿了他的心思,乔剑眉一挑,他的确是带着赌一把的心理来赴约的,老实说,他没想到李蔚然敢大胆到直接约他见面,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家伙的心机比李享还要深,他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里,所以料定自己不会泄露他的行踪,而事实上,自己的确在被他牵着走,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厌恶。 对他来说,李蔚然跟李享一样令他憎恶,但那天暴行的实施者自始至终是李享,所以,相对来说,李蔚然的存在没让他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如果能顺利杀掉李享,他不介意跟这个魔鬼合作一次,等目的达到后,再来解决他们之间的仇恨。 「你知道李享在哪里?」他问。 李蔚然微笑着挑了挑眉,仿佛在笑鱼儿轻率的上钩,「当然知道,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但离你绝对很近。」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年轻人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带着急于听到答案的迫切,于是接着往下说:「他在你堂哥那里做事,相信你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乔的银眸深邃下来,杀机在眸光深处蔓延,盯住李蔚然,冷冷道:「你这招用中国一句老话说应该叫借刀杀人吧?我为什么要帮你?」 李蔚然伸出食指,冲他摇了摇,「啧啧,小伙子,你的汉语还要继续学习,这叫各取所需。」 乔不说话,只是冷笑,于是李蔚然又说:「以你目前的法术想要赢李享根本不可能,相信张玄能教你的也不多,不过李享是我徒弟,我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至于要不要跟我合作,就看你自己了。」 乔沉吟半晌,问:「好处?」 那是答应合作的表现,李蔚然微微一笑,掏出一张黄色道符,沿桌面推到乔面前,「资金,我现在很缺钱,照这个地址来找我,我会教你杀人的法术。」 道符上写着住址,乔看完后,符上的字便消失了,他折好道符放进口袋,站起身。 李蔚然也跟他一起站起来,手伸到他面前,说:「合作愉快。」 没有回应给他,乔目无表情地转身离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李蔚然脸上笑意更浓,坐下来继续品杯里的咖啡。 站在他身后的随从问:「主人,他能杀得了李享吗?」 「仇恨的力量是无穷的,别忘了,乔身后有张玄和聂行风,李享身后有敖剑,如果他们对上,你认为那些人会袖手旁观吗?」李蔚然说着,脸上露出冷酷的笑。 李享投靠敖剑后,李蔚然一些地下不法生意便不断遭到袭击,没几天功夫,他多年来积累的资产损失了大半,他对李享恨之入骨,也了解李享,那个人有着偏执的报复心,既然盯上了自己,那么如果自己不及时除掉他,用不了多久,死的就将是自己。 他可以随意弃养一条厌倦的狗,但狗没资格背叛他,这个道理他希望李享死前可以牢牢记住! 乔出了咖啡屋,迎面拂来的微风吹散了他心底的沉郁,和李蔚然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一种变相的窒息,阴险的毒蛇已经盯住他,算计着他为自己达成目标,所以他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棋局已经开始,他绝不可以输掉。 「去查一下敖剑最近的动向。」坐进车里后,乔面无表情地对汉堡发出指令。 阴鹰对乔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很不爽,一拍翅膀落到方向盘前,鸟眼扫他,「在你下达命令之前记住自己的身分!」 「你的主人,虽然只是暂时的。」乔冷冷看它,还有它脚踝上的银扣,「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最好别惹我,如果你还想早些回地府,就好好做事,否则我就把你还给我师父,他最近正闲得很,我想他很乐意接收你这个废物点心。」 汉堡的气焰立刻消停了,张玄,那是白无常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人,虽然它到现在也没看出那个三流神棍高明在哪里,不过显而易见,跟他对上准没好果子吃,相比较乔还算好,它想了想说:「你什么时候奉血给我?我在阳间,没有血支撑,灵力会消减。」 时至今日,乔不会再被阴鹰的鬼话骗到了,淡淡说:「你不是吸血鬼。」 「可是我也要吃东西。」 乔发动引擎,转动方向盘开出车位,「前面有家宠物店,我会记得去帮你买鸟食的,废物点心。」 「你这个可恶的人类!」 汉堡的惨叫很快破车的油门声随盖了。 聂家的清晨永远都是宁静的,只有厨房里偶尔传来碗碟的碰响声,聂行风正在做早餐,这几天霍离和小白去聂宅陪爷爷了,所以一日三餐的任务就落在了聂大总裁身上,他从没对张玄的厨艺抱有希望,所以在跟霍离同住的那段时间里,跟他学了不少菜色,现在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煎蛋八分熟,面包刚刚烤好,瓦斯炉上煮的米粥火候也差不多了,聂行风又把火腿正反一煎,金黄颜色煎出来后,他关了火,正准备将火腿摆到盘子里,门铃叮咚响了起来。 聂行风本能地扫了眼壁钟,七点半多一点,不早,但也不是个拜访的好时间,他很奇怪地出去开门。 门打开,若叶一身便装站在门口,看到聂行风,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轻声问:「我是不是来早了?」 也只有不通人情世故的若叶才会在按了门铃后想到这个问题,聂行风开门让他进来,微笑:「你很幸运,刚刚好赶上吃饭。」 「我其实……不饿。」 若叶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日子,熟门熟路地跟随聂行风来到餐厅,说:「我只是进城来买些东西,顺路来看看你们。」 「不饿就少吃点。」聂行风很熟练地把刚做好的早点摆到他面前,笑道:「驭鬼师并不是神仙。」 若叶的沉稳镇定只表现在做事时,事实上生活中的他是个很单纯的人,至少普通人在被邀请时,会寒暄说吃过了,而不是强调不饿,既然没吃,那就一起吃好了。 若叶跟聂行风已经很熟了,被邀请,他没再拒绝,道谢接过了碗筷,问:「张玄呢?」 「还在睡,别等他,九点之前他不会起床。」 聂行风把饭菜摆好,坐在若叶对面,示意他可以开饭了,他跟若叶同住了很久,知道他不是个喜欢没事串门的人,不过若叶不说,他也就没问。 两人面对面吃饭,看着聂行风身上围着的史努比围裙,若叶有些好笑,老实说,这种卡通围裙不适合聂行风,一身笔挺西装,冷峻沉静的白领人士才符合他的形象。 「想笑就笑吧,别勉强。」聂行风很好心地提醒,反正从用这围裙后就没少被人嘲笑,他都习惯了。 若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觉得您比较适合穿西装。」 「做饭没办法。」 一身西装拿炒勺,可能样子会更滑稽。 「家里没别的围裙了吗?」 「有。」 聂行风指指对面墙上挂着的粉红色kitty猫围裙和红底金黄招财猫围裙,若叶不说话了,确实,跟那两件相比,史努比真的算很普通了,不用说,这绝对是张玄的恶趣味,而聂行风的迁就也让他惊讶,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容易妥协的人啊。 喜欢,真是一种很难解释的感情。 「您对张玄真好。」若叶由衷地说。 聂行风微微一笑,眼帘垂下,过了一会儿,若叶听他低声说:「好吗?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很平和的嗓音,却带有一种浓浓的眷恋,从话语中品出一丝抱憾,若叶怔住了,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他暗地想。 吃完饭,若叶帮聂行风把餐具清洗了,聂行风问他,「木老先生还好吧?」 「师父只是沉睡,希望他可以平安度过这一劫。」 聂行风一愣,若叶微笑说:「这一次是师父的死劫,也许闯过去很难,但人活着,又有谁能避开劫数?死劫就不用说了,生劫却是无穷无尽的,每一道关卡,每一个困难,都是生劫。」 聂行风看着若叶,只有这个时候,男子身上平和自信的气息才会很自然地流露出来,想起他经历过的各种劫难,还有为左手的魔性背负的痛苦,聂行风一语双关地说:「不管是什么劫难,慢慢走,总会走过去的。」 「董事长你在跟谁聊天?上班要迟到了。」 略带睡意的话声半路插进来,两人转头看去,就见张玄摇摇晃晃从楼上走下来,一身暗红格子睡衣,头发乱得可以以假乱真充当鸟窝,揉着眼睛,很明显神智还游离在梦醒边缘,走到半路一脚踏空摔了下来,若叶吓了一跳,就见张玄落地时身子及时一翻,单手撑地轻松稳住了,姿势很漂亮,除却有惊无险的坠楼过程。 聂行风却有些尴尬,张玄这招鹞子翻身玩得不错,可惜大开的领口让底下春色一览无遗,脖颈上的草莓印记很可爱地露出来,在间接告诉别人他们昨晚有多热情。 「我上午开会,可以晚点去,不过你上班绝对会迟到。」 聂行风走过去,挡在若叶和张玄之间,在扶张玄起来时不动声色地帮他把领口系好。 张玄转头看挂钟,居然已经八点半了,即使现在马上出门,也很难准时到达公司。 「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请假吧?」 见张玄腿好像有些发软,聂行风不放心他去上班,于是提议,不过被张玄立马否决:「今天是发薪日,一定得去。」 说完话,张玄才发现大厅里多了一位外人,揉揉眼,在确认自己没看错人后,他很意外地打招呼:「若叶来了?吃饭了吗?一起吧。」 「我已经吃过了。」 若叶过去帮张玄摆好早点,聂行风去换了衣服,出来说:「要不我帮你去领薪?」 「你很忙,不用啦,年底加月底,我怎么都要去一趟的,免得老板说我搞失踪,过年了连个面都不露。」 张玄笑得很假,身后狐狸尾巴摇呀摇,很明显在暗示聂行风,那是他的薪水,只能他自己领,哪怕只是张明细单。 这一点连若叶也深刻感受到了,过去小声问聂行风:「侦探社的薪水很高吗?」 聂行风向他摊摊手,这问题问倒他了,有关张玄的月薪,至今还是个谜,连聂行风都不知道,所以有时候他也很好奇张玄的小金库里究竟有多少存款。 「若叶你脸色很难看,就算是驭鬼师也不能整天窝在阴气重的地方,要多出来走动走动,对了,你大清早跑来有什么事啊?」 张玄边吃饭边问,被他直截了当地问起,若叶有些尴尬,聂行风急忙说:「若叶是出来采购,顺便过来看我们。」 「是吗?」张玄没怀疑,随口说:「那就在这多待几天吧,反正木老先生只是沉睡,有小蝙蝠照顾,你在不在身边都一样啦。」 若叶脸色变了,跑过去急急地问:「你说羿怎么了?」 难得看到若叶这么失态,张玄眨眨眼,小心翼翼说:「我说那只蝙蝠在照顾老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有大问题! 因为慌张,若叶的手本能地握紧,急忙说:「从你们走后,羿就不见了,我以为它跟你们回来了,难道不是吗?」 「我那个式神有跟没有一样,我还以为它一直在你那里呢。」 「没有,我好几天都没见到它了!」 聂行风在旁边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明白若叶大清早登门拜访的原因,忙说:「别慌,到底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晚因为去留的问题,羿跟他聊得不是很愉快,提出绝交后就跑了,若叶当时没在意,不过直到聂行风和张玄离开羿也没有再出现,他才开始觉得奇怪,因为迄今为止羿跟他从绝交到和好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一天,他很懊悔自己当时说话太严厉,准备等羿回来跟它道歉。 不过羿再没出现,若叶猜想它是随张玄回去了,心情从懊悔转成失落,还有一点点担心,虽然这几天努力说服自己静心,但终究还是挂念,今早终于忍不住,在山间别墅做了结界后,就跑来这里想问问羿的近况,刚才一直没见到它,他以为它还在生气,没想到听到的居然是个这么意外的消息。 因为激动,若叶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问:「它不在我那里,也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事?」 「不会吧?」张玄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们有做血契,小蝙蝠如果出了事,我会感觉到,说不定那家伙只是偷懒旷工,现在正在哪个山洞里喝酒睡觉呢。」 羿虽然个性跳脱,但不会白目到几天不回家的程度,而且是在提出绝交之后,聂行风虽然这样想,不过看看若叶一脸焦虑,便没把话说出来,至少他觉得张玄的感应力不会有错,羿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不会有生命之忧。 「别着急别着急,我帮你召唤一下看看。」 被若叶焦急的眼神盯着,张玄没心思继续吃饭了,急忙默念召唤符咒,不过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最近灵力大增,所以法术当机的可能性不存在,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羿被困在了哪里,虽然生命没有受到威胁,却无法感应到他的召唤。 张玄有些头大,快过年了,小蝙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他可不想大过年的还要跑出去捉鬼除妖。 「别担心,冲小宠物的骄横样,就算有什么事,遭难的也是别人。」若叶担心的样子让张玄有些心虚,很体贴地解释,务求稳住他现在激动的情绪。 「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毕竟羿的法术不浅。」聂行风说。 「对呀对呀,你看木老先生失踪了那么久,最后不还是突然间横空出世?对了,我们去爷爷那查查,爷爷最喜欢玩神秘,说不定小蝙蝠跟他成了忘年交,现在就藏在聂宅的酒窖里偷懒呢。」 又乱说话,聂行风瞪了张玄一眼,张玄连忙伸手在自己嘴巴上一拉,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乖乖闭了嘴。 聂行风又对若叶说:「羿平时常去的地方我去打听一下,你也别太担心,羿很聪明,它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若叶也知道聂行风说得很对,不过作为驭鬼师的直觉告诉他,羿现在很不舒服,而且很生气,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只小蝙蝠拿着东西乱砸的场面。 如果那个幻觉是真的话,那至少证明羿没事,想到这里,若叶心绪稍稍平静下来,对聂行风说:「我明白了,我再去找找,如果你们有它的消息,也请告诉我一声。」 「安啦,有消息我会立刻跟你联络。」送若叶离开时,张玄看到他左手紧握住,不过刻意忽略了过去,笑嘻嘻拍拍他肩头安慰。 若叶向他微笑,只是阳光下那份笑容透着勉强的味道。 「我很想知道没心的人怎么会有心慌的感觉。」关上门后,张玄对聂行风说:「若叶拳头握起来了,那可不是个好征兆。」 「若叶的定力没你想得那么差,他只是很后悔而已。」 刚才聂行风有怀疑到李享,不过李享身上原本就有旧伤,又被犀刀伤到,不可能这么快就缓过来,更没理由对付羿,他很想用法力帮忙查找羿的下落,不过神力还在缓慢复苏中,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说:「你今天如果有时间,就帮忙找找羿。」 「这个不用总裁大人吩咐。」张玄转回去继续他未完结的早餐,很郁闷地说:「木老先生刚找到,羿又不见了,现在是不是很流行人间蒸发?奶奶的,快过年了,要是谁不让我好好过年,我饶不了他!」 若叶走出别墅社区,心情有些烦乱,不过现在担心懊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准备先回去运用通灵术试着看看能不能跟羿联系上。 刚走出住宅区门口,迎面便有辆黑色跑车飞快驶来,擦肩而过时,轿车停下了,车窗落下,乔对他打招呼,「来看我师父?」 一股怪异阴气随着车窗的落下袭向若叶,带着令人厌恶的熟悉感,他微微一愣,眼神扫过立在方向盘前方的汉堡,觉得汉堡身上的阴气应该没那么重,他本能地掩饰了来的目的,说:「是啊,不过他们看上去都很忙。」 「要去我家坐坐吗?魏今天休息。」 乔刚来中国时,若叶对他很照顾,所以他对这个沉静少言的男子颇有好感,若叶身上有种属于修道者的平和清灵气息,跟他在一起感觉很舒服,所以乔难得地发出邀请。 若叶回绝了,「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生怕乔继续挽留,他说完后就匆忙离开,看着他的背影,乔耸耸肩,若叶今天很奇怪,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也懒得多问,开车进了住宅区。 若叶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刚才那股阴气跟李蔚然和李享身上的很像,他们属同门,可是李蔚然师徒没有属于驭鬼门弟子应有的平和灵气,而专走狠戾霸气,他们身上的阴气连来自地府的阴鹰也望尘莫及。 乔怎么会带有李蔚然师徒的气息? 若叶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默默看着黑色跑车驶进住宅区里。 这是局死棋,希望乔可以真正从阴影里走出来,因为幢影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第二章 乔回到家,车钥匙往旁边一扔,很悠闲地踱进客厅,刚经历了一场谈判,并且是和自己最厌恶的对手,他现在心情很不好,需要做些事来舒缓一下,沙包发泄者——正义元气的大师兄魏正义。 「魏,陪我去练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乔发号施令。 没回应给他,旁边突然传来嗤笑,汉堡的小眼睛里闪过嘲弄,一副「别摆黑道少主的威风啦,没人吃这套」的表情。 被一只鸟看轻,乔有些恼火,正要再叫第二声,脚步声传来,魏正义出现在大厅门口,外套穿了一半,正匆忙往腰间挂枪套,一副出任务前的状态。 乔眉头皱起,「你今天不是休假吗?」 「警察哪有休假这一说?就算是大年三十,出了人命案也得马上去。」魏正义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整齐,说着话,又将备用枪戴好。 「出命案了?」 「嗯,局长急三火四传召我呢,早餐我叫了外卖,记得吃,晚上我可能要加班,回不来,你去隔壁搭伙,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不,还是别打了,省得被局长训,就这样。」 魏正义一连串话说下来,人已经整装完毕,跑去了玄关,乔急忙叫住他,「喂,小心。」 魏正义冲他竖了下大拇指,很开朗地表示自己没问题,不过乔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压下去,「你死了,再找佣人很麻烦。」 魏正义脸上笑容僵住了,咬着牙骂:「你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外国豆!」 「你吐根象牙给我看看。」乔冷笑。 口角之争魏正义是争不过乔的,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懒得再说,推门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汽车引擎声响起,然后慢慢远去。 一个人的假期很无聊,乔突然有些讨厌中国这个传统的节日了,顺手抄过刚才在回来路上买的鸟食包,汉堡急忙飞过来,虽然阴鹰不需要吃东西,但有得吃也不会嫌,这就像嗑瓜子,没人指望它填饱肚子,那纯粹是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 可惜乔没满足可怜的鸟类想享受娱乐的心情,手一甩,鸟食包一个飞旋,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乔拍拍手站起来,向它微笑挑眉,这就是嘲弄主人的代价,相信这只鹦鹉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被耍,阴鹰果然恼了,一声嘶吼,冲过来时已化成了硕大的鹰隼模样,恶狠狠地盯住乔,凶相立见。 乔没把它的恐吓放在眼里,转身走出去,随口说:「给我变回来,我要去公司,你这个样子太引人注目。」 「不要太得寸进尺,人类!」 「你老实一点,我考虑让人去血库帮你弄食物。」 「搞清楚一件事,外国豆,我不是吸血鬼!」 阴鹰快气疯了,不过契约加身,又不得不听从乔的指令,它气呼呼地变回小鹦鹉,跟在乔身后,很怨怼地想,这对师徒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恶魔党。 魏正义照常青说的地址赶到郊外一片平原地带,这里远离市区,是片类似农场的野生地,前方耸立着巍峨青山,不远处有个不算大的山村部落,魏正义的目的地是座落在车道附近的一个废弃酒厂,他把车开过去,就看到站在酒厂外看热闹的村民们。 说是酒厂,其实从规模来看更像是个私人开的酒作坊,已经废弃很久不用了,发现尸体的现场是储酒库,里面有些暗,角落里堆放了很多没处理的木制酒桶,霉味和残留的变了质的酒味混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魏正义刚进去就被呛得咳起来。 正在做现场勘验的常青上前跟他打招呼,魏正义顺着他手指方向,就看到空地上侧卧着一具蜷缩的人体,从身形衣着看是男性,鉴识人员正在给人体拍照。 「死者男性,年龄大约在二十至四十之间,死因是颈骨折断,从身体的腐烂程度看他至少死亡一个月了,不过脸上腐烂比较严重,不像是冬季该有的现象,也许跟这里的室温有关,这一点要等解剖时再具体分析。」 给尸首做勘验的是喜悦来,他现在已经从实习小医生转为正式法医,带他的老师放年假回老家了,于是这次现场勘验就全交给了他,他刚给尸首做了简单检查,见魏正义来了,就将暂时得出的结论告诉他。 魏正义看看房间构造,这里是藏酒的仓库,靠墙有个简易搭建的铁架,不到两米高,从这种高度摔下来致死的例子不是没有,但绝对不会侧卧在房间正中,除非死者学蜘蛛人玩空间跳跃,结果蛛丝没顺利抛出,于是飞到半路摔下来,并且倒楣得头部着地。 「我好恨!」 喜悦来的话把魏正义的胡思乱想引回来,他瞪着这位活脱脱就像是大学在读生的小法医,不明白他在恨什么。 「这里不是作案第一现场,地上连血都没有,布置现场一点都不敬业,可是就因为这个智商超低的罪犯,我的年假泡汤了!」 原来这就是小法医痛恨的地方,不愧为张玄的同事,连想法都这么惊人的相似,魏正义很无奈,问:「死者身上有什么可以证明身分的线索吗?」 「暂时还没找到,也许解剖会告诉我们想要的答案。」喜悦来说完,又去确认其他鉴识人员找到的线索,抱怨归抱怨,他做事还是很认真的。 趁着鉴识人员忙活,常青跟魏正义简单讲述了尸体被发现的经过,楚枫出国进修了,常青现在跟着魏正义混,看着他从最开始毛里毛躁的高衙内慢慢转变成处事不惊,敢深入黑道内部做卧底的督察,常青对他最初的轻视心早没了,很详细地汇报自己了解到的情报。 尸首是附近村庄的孩子发现的,小孩子们喜欢跑到这里来躲猫猫,发现后吓得跑回家找父母哭诉,大人跟过来一看,见是尸体,就立刻报了警,村民们嫌接触死尸晦气,都没有靠近,也算是间接保护了现场,不过常青刚才问过那几个小孩,并没有问到什么有力的线索。 魏正义跟常青出去,看看酒厂周围的环境,眼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远处是茂崴山岭,村庄的确离这里很近,步行也就几分钟的路,再往远处看,前方还有零星几栋别墅点缀,看规模建造得很豪华,视觉上也感觉颇近,但实际上别墅群离酒作坊有一段距离,开车的话大约有十分钟的路程。 「这里风景很好,所以有开发商盖房销售,再往前走,还有高尔夫球场设施,都是为有钱人提供的消遣娱乐,据说夏季这里很受欢迎,空气好,湿气也不重,那个村庄算度假村,远道来的游客都会住在他们那里,互利互惠,不过这个季节就比较清闲了。」常青指着远处的景物给魏正义一一介绍。 也就是说排除了外来客流窜作案的可能性了,魏正义问:「那边别墅还没有去询问吧?」 「还没有,那边都是度假别墅,平时没人住的,据说这家废弃的酒厂也很快要拆迁了,改别墅群,希望这次的凶杀案不会成为开发商压价的借口。」 现在的房地产商胃口越来越大,连这里少有的宁静环境也要剥夺,作为赚钱的资本,魏正义觉得那些人根本就是永不满足的饕餮,他没好气地问:「是哪家开发商这么财大气粗?」 「裴家啊,房地产大亨的裴家,这里大片区域都是他们的,就差把那个村子也买下来了。」常青很羡慕地咋咋嘴:「那得花多少钱啊。」 人家有钱,你羡慕个什么劲儿。 魏正义懒得理他,走到那几个还在看热闹的孩子面前,掏出口袋里装的作为加班零食的巧克力分给他们,五颜六色的包装纸立刻吸引住了孩子们的目光,于是,几颗巧克力很简单就为魏正义跟几个小毛头之间奠定了深厚的感情基础。 「再跟我说一遍你们当时看到的情况好不好呀?」他笑瞇瞇地问孩子们。 毫无意外的,所有小家伙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寒假到了,村里的孩子们没事干,就常跑到这个废弃的小作坊里玩躲猫猫,显然,放有各种杂物的昏暗空间对孩子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在这里玩,不过储酒库的门是插着的,门栓很高,所以大家都没靠近,今天一个个头最高的小男孩发现窗户有块玻璃是碎掉的,就突发奇想,把手伸进去从里面开了窗跳进房间,然后就看到了那具尸体。 「好口怕。」男孩口里嚼满巧克力,口齿不清地念叨。 魏正义转头看那道算不上严密的房门,门上的锁都锈掉了,挂在上面只是当摆设,关门的是上方有两指粗的铁制插梢,对于孩童来说,插梢的位置比较高,开起来也费劲,但如果是成年人的话,要打开就太简单了。 「那里我们都做了指纹取证,希望有东西留下来。」明白魏正义的意思,常青说。 「那这几天你们有没有看到不常见的车辆经过?」魏正义又继续问孩子们。 「有呀,好漂漂的黑车,车屁股还一圈圈闪光。」 一个小孩子用手比划着,抢着说:「我昨天看到的。」 另一个反驳:「是前天。」 「不对,是大前天晚上,我们在外面玩得太晚,我回去还被老妈骂。」 什么叫车屁股一圈圈闪光,你当是萤火虫吗? 大家七嘴八舌,魏正义听得头大,不过大致上可以得出结论,大前天晚上有辆不常见的黑车在附近出现过,至于它跟案件有没有关联还不敢肯定,而且小孩子的话作不得准。 魏正义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有零食做沟通,孩子们回答得很踊跃,不过都说得颠三倒四,没什么有力的线索,魏正义打发小孩子们离开时,大家很恋恋不舍地看他,那表情似乎在说——有问题欢迎随时来问啊,不过要准备多多的糖果。 两人回到凶案现场,常青很崇拜地看魏正义,「头,你的法术越来越厉害了,都能未卜先知地带糖果来问案,这些小家伙刚才跟我说话时可没这么热情。」 「什么啊,那些巧克力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乔上次回义大利,回来时带了不少巧克力当礼物,魏正义加班多,于是常在口袋里放一些,饿的时候可以及时补充热量,今天的份自己还没吃,先便宜了那几个小毛头。 回到现场,喜悦来正兴冲冲地奔出来,差点跟他们撞一起,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证物袋,魏正义问:「有线索?」 「很大的线索。」喜悦来扬扬证物袋,袋子里装着抽了大半的雪茄烟蒂,「不管这是凶手的还是被害者的,都会告诉我们很多信息,我的年终奖金有望了!」 第5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2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2节 魏正义望天,决定忽略最后那句话。 当晚,魏正义在警局吃完托同事买来的便当后,拿着珍珠奶茶去鉴识科找喜悦来,喜悦来正在解剖室外间做化验兼吃晚餐,跟玻璃窗对面平放的男尸两两相望。 看到喜悦来饭盒里那浓浓的鲜红番茄鸡蛋汤,魏正义突然很庆幸自己是吃了饭才来的。 他把一杯奶茶递给喜悦来,算是对他这么晚还在这里帮忙的答谢,喜悦来不客气地接了,咬着里面的珍珠说:「下次记得买紫芋香奶的,我喜欢那个口味。」 魏正义再次启动选择性语言过滤系统,问:「有查出什么线索吗?」 「都写在资料里了,你自己看。」喜悦来正在看显微镜,随手把做好的资料推给魏正义。 资料做得很详细,喜悦来虽然是兼职,但做起事来绝对认真,不过魏正义认为那其实是年终奖金的鞭策。 男子年龄在二十至四十之间,死因是颈骨断裂,颅底骨折严重,很明显的高处坠地所致,当场死亡,从尸身腐烂状况推测死亡大约半个月以上,尤以脸部最为严重,死者生前有气喘和肝硬化、静脉炎,惯用右手,手腕和小腿均有骨折经历,有轻微的肌肉萎缩症,上臂三角肌和臀部有大量针眼和硬块形成,体内有氟哌啶醇及氯丙嗪等药物反应。 「那个氟什么什么醇是什么?」 四个字里魏正义只认识两个,他抬头看喜悦来,很想知道这些古怪名词都是哪位大仙命名的。 「氟哌啶醇。」喜悦来头也没抬,随口解释:「治疗精神病的代表药物。」 「也就是说死者是精神病患者?那他身上的针孔是注射镇定剂留下的,还是吸毒?」 「静脉炎和皮下脓肿硬块是长期注射毒品的明显症状,长期服用氟哌啶醇则会导致肝脏弱化,从肌肉萎缩来看他是毒品惯犯,并有中度的精神病史,这类病患通常会伴随突发性狂躁症,死者的骨折经历应该是病发时造成的,他可能长期待在某个空间里,没有适度的活动,所以才会导致腿部肌肉萎缩。」 魏正义有些犯傻,半天没听到他的回应,喜悦来终于抬起头,问:「我说得很深奥吗?」 「没,我只是在想,谁吃饱了饭没事干,去杀一个精神病患者?」魏正义咬着奶茶里的珍珠嘟囔。 「找答案是你们的工作。」 说得也是,魏正义问:「那现场鉴定有什么发现?」 「凶手很细心,门上没留下指纹,最近一段时间又下过雨雪,所以附近的车轮痕迹和脚印也很糟糕的被破坏掉了,酒坊里没有留下脚印,不过尸首上有毛布纤维成分,应该是凶手包裹尸身时蹭上的,是高档的涤棉磨毛,这算是一条有力的线索。」喜悦来瞪魏正义,似乎在怪他看资料不仔细。 高档涤棉磨毛?魏正义听到这里,觉得基本上可以排除村里人作案的可能性了,他皱皱眉,脑子转到那片别墅群里,只有住在那里的人才有可能用上那种华丽却不实用的高档毛毯。 「你不觉得奇怪吗?从现场分析证明凶手是个很谨慎的家伙,可他为什么要把死者随便扔在废弃的酒厂里?」 喜悦来头也没抬,随口说:「我是法医,只说看到的东西,推理是你们侦探做的事。」 「我是警察。」 好像那个三流侦探是阁下吧?魏正义愤愤不平地想,左天侦探社里出来的说话都这么没神经。 不过不管怎么说,喜悦来帮他找到了不少线索,至少他可以先从那片别墅群和精神病院方面开始查找,魏正义道了谢,拿了资料正要离开,喜悦来突然发出一声大吼,椅子向后一撤,跳了起来。 魏正义吸着奶茶转过身,想知道喜悦来是不是也有间歇性的精神病史,就见小法医跳过来很欣喜地对他叫:「我从烟蒂的唾液成分分析中找到它的所有者了,苍天有眼,不枉我在这里忙活了一整天。」 魏正义奶茶吸了一半,急着想问是谁,连忙把吸管抽出来,喜悦来没给他提问的机会,就抢先揭开了谜底。 「是那个义大利贵族,叫什么来着?对,乔瓦尼?伯尔吉亚,上次拘捕他时,我有他的dna留样,唾液的dna跟他的正好吻合!」 「噗……」一口珍珠随着魏正义的震惊全飞了出来。 那个该死的外国豆师弟究竟要给他添多少麻烦才甘心! 张玄现在可以说正处于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巅峰,今天他除了定额月薪外,还得了两个大大鼓鼓的红包,整个侦探社里就属他赚得最多,下午他很大方地买了点心饮料请大家喝下午茶,等点心吃完,大家都陆续离开后,他对左天说:「快过年了,我要提前放大假,这段时间别打扰我和董事长的两人世界喔。」 交待完毕,他迈步刚走到门口,就被左天揪着衣领拖了回来,随即一封文件扔到了他面前。 「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呢,我有任务交给你。」左天冷笑看他,那表情显然在说两个红包可不是白拿的。 一听要做事,张玄立刻皱起眉:「凭什么让我做?喜悦来,梁梁,还有齐遇他们都很闲!」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帮家伙说是去办案,其实哪个不是找借口混日子等过年?那种跟踪捉奸案他可没兴趣,要做老板自己一个人做去。 「凭你拿了比别人多一倍的红包!」左天眼睛盯住张玄手里的红包,很平淡地向他阐明事实:「而且灵异案你不办谁办?如果是搞解剖我绝对不找你。」 张玄立刻泄了气,又是灵异案啊,当初他是为了提高佣金才拼力揽下这类的差事,现在想想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哪用特意办灵异案?自从他跟董事长在一起后,灵异事件就一桩接一桩的没消停过,现在他一听灵异二字就头大。 「不接行不行?」他满心懊恼地问。 「你说呢?」左天给了他一个很温柔的笑,资料塞进他怀里,「我朋友给我的案子,说你出面最合适,这可是个大主顾,而且只是个驱鬼小差事,你最拿手的,去吧去吧,办好了,可不止一个红包的价钱。」 「我恨程睿!」 一想起那个不时把各种大案拿给他家老板来联络感情的笑面虎商人,张玄就气不打一处来。 肩膀被拍拍,左天深有感触地说:「相信我,抱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你一个人,不过,不可否认,有程睿在,我们才有这么多红包拿对不对?」 这倒是真的,程睿在商界多年,他的朋友非富即贵,当有问题无法交给警察处理时,就会便宜到他们,就这一点来说,程睿比他家招财猫强,招财猫也经常帮他揽事做,不过都是免费的。 「是什么样的大主顾啊?」老板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张玄也不好意思再回绝,他兴致缺缺地问。 「房地产界的头号boss裴家,他们家闹鬼,这票案子要是办得好,说不定我们可以从他那低价买进好的住宅。」左天冲张玄握了下拳,做了个成功的手势,「加油吧,兄弟!」 那个经常在杂志上被爆料的房地产大亨裴家? 拿着委托资料,张玄眼前划过广告中的各种漂亮花园住宅小区,还有各式极品小洋楼,顿时蓝瞳里金线游离,汇成一个个金灿灿的小元宝。 「ok,我接了!」这次不赚他个漂亮的小洋楼出来,他就不姓张! 回家的路上,张玄给聂行风打电话,过了好久电话才接通,他忙问:「董事长,你现在很忙?」 聂行风的手机通常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如果不是太忙,他一般都会很快就接电话,张玄想如果董事长忙的话,他就等晚上回家再聊。 「还好。」 聂行风揉揉额头,感觉行些累,最近公司股市出了些问题,他不得不在许多地方重新部署安排,上午的会议就是针对股市行情的波动开的,不过这些事跟张玄说他也不懂,聂行风也不想提烦心的话题,听张玄的情绪有些低沉,问:「怎么了?没拿到红包?」 「拿到了,还拿了两个。」张玄垂头丧气地说。 经过时间的洗涤,张玄最初为极品小洋楼奋斗的冲劲又down下去了,满心怨忿自己被黑心老板套牢,而不得不在过年前的大好时光里帮他赚钱。 「不会是又接了案子吧?」聂行风笑问。 他太了解张玄了,拿了钱还一整个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又有案子来袭,果然,听了他的话,张玄就好像找到了发泄口,立刻大叫:「宾果,招财猫你太聪明了,我又被那个混蛋老板套牢,没法休大假啦!」 你已经休很多了,聂行风心里暗想,不过为免触及风暴,他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微笑问:「吶,那个案子分红一定很多。」 「这倒是真的,希望只是普通驱鬼案,可以早收工回家过年。」张玄规划着工作安排,又开心起来,说:「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客。」 聂行风早适应了他的跳跃性思维,感觉他心情转好,便说:「随便什么都行。」 「那就由我来定了,董事长你今天早点回家。」张玄兴致勃勃地说完,又道:「对了,把工作预先安排下去,休两天假,让使用过度的大脑清空,明天陪我去办案,好,就这样。」 没等聂行风做出任何响应,电话已经挂断了。张氏一贯快捷果断的做事风格。 原来张玄感觉出了他心情不好,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安慰他。 聂行风拿着发出忙音的手机,忽然笑了,好久没跟张玄一起连手办案,也许这是个很不错的提议。 第三章 第二天,张玄开车载聂行风去资料里提供的地址,途中见聂行风靠在椅背上剑眉微蹙,他伸手拍拍聂行风的腿,很强势地说:「记住,今天休假,所有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一律不许想,只能想我!」 心思被看出来了,聂行风苦笑,很想说张玄一直就刻印在他心头,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想。 昨天他跟爷爷和小白他们联系过了,大家都没有羿的消息,听说羿可能失了踪,小白答应帮他们找看看,魏正义那边他也问了,不过魏正义好像被案子套住了,只说会让乔去注意。 聂行风现在的灵力还处于萌始阶段,不能灵活使用,所以他无法用法术帮忙寻找羿,不过他觉得小蝙蝠身上戾气很重,不像是容易遭受伤害的样子,反倒是他自己被一些问题困惑住,比如灵力,这次他恢复的只有记忆,灵力只在面临危险时才能紧急爆发,平时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另外,公司方面也让他不太放心,这几天金融股市发展动向还算平静,不过各种原因不明的小波动,总给人一种激流暗涌的感觉,所以他让公司高层职员紧密观察股市以及各大财团的走向趋势,在商界,永远没有永恒这个字眼,坚不可摧的象徽是建立在不断的观察和摸索中,不容人有片刻的掉以轻心。 不过那些抽象的金融动向想也是白想,他只能加以推测,而不能真正预知到整个商界未来的发展,想到这里,聂行风突然有些好笑,不知命书里是否有这一类的预知推断? 「我说的话很好笑吗?」张玄斜乜他,很不高兴地问。 「不是。」情人好像生气了,聂行风急忙否认:「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被追问,聂行风想了半天,才想起以前聂睿庭跟他讲的故事,于是说:「『哪种中药最倒霉,答案是人参,因为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很好笑吧?」 车里有短暂的沉默,良久,张玄伸手拍拍聂行风的肩膀,很同情地看他,「董事长,我错了,原来差两岁也是有代沟的,不过放心,我不会因此看轻你的智商。」 说笑中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两栋耸立在绿荫草地上的洋楼前,楼房是完全欧洲风格的建筑,虽然没有敖剑的意大利城堡的那种威风霸气,却另有一番气派,楼层不高,但给人一种悠闲典雅的质朴之感,可能是楼房外观设计造成的感观,看着这两栋楼,聂行风就直觉认为这家主人该是个深沉有内涵的人。 楼房位于抢手的高价地段区,周围没有其他建筑群,而是清一色的草坪植物,环境幽雅别致,聂行风的别墅档次已经不低,但跟这栋楼房相比,不管是气势还是在豪华上都稍逊一筹,张玄看着面前这栋漂亮建筑物,觉得这位客户绝对是迄今为止,他承接的各种案中最气派的一位了。 「搞房地产的出手果然不凡,在这里买下这么大一栋房子,那得花多少钱啊。」 「搞房地产?」聂行风一愣,房地产商太多了,但这么财大气粗又有品味的他印象中只有一位,「你这次接的不会是裴家的案子吧?」 「咦,我昨天没跟你说过吗?」张玄把车停好,奇怪地看聂行风。 「你没有。」 「那现在你知道也一样,e on,baby。」张玄下巴向他一甩,率先下了车。 聂行风没动,坐在车里以手抚额,他知道张玄一向脱线,所以自己该事先跟他确认一下雇主是谁,也不至于现在闹出这么个大乌龙,早知是裴家,他就不来了,免得遇到故人会尴尬到。 张玄当然不明白聂行风迟疑的原因,走了两步不见他跟上,于是停下来转头看他,聂行风见躲不过,只好下了车,心里破罐破摔地想裴玲已经结婚了,应该不会那么巧合地撞上吧。 事实证明,墨非定律可以固若金汤地存在于世绝对有它的道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如果有,那绝对是人为的安排,就像现在。 聂行风跟张玄随佣人刚走进楼房大厅,就立刻看到了坐在旁边沙发上的红衣丽人,数年不见,裴玲比当年更漂亮了,轻松抢了作为主角的裴家老爷和裴夫人的风头,在她身旁坐着一位很俊朗的年轻绅士,这个人聂行风也认识,是他的大学同窗祁正阳,大厅里还有两个小娃娃在玩耍,孩童的欢笑声更增添了空间的温馨气氛。 聂行风前几年一面在国外分公司做事,会听说裴玲跟祁正阳结婚的事,没想几年不见,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感觉到从侧面传来的目光盯视,聂行风只能目不斜视,装作没看到,不过裴玲显然不想放过他,站起身,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学长,好久不见。」 裴玲和祁正阳都会在美国留学,沾染了美国人的开放个性,被她突然抱住,聂行风有些窘到,如果对方是敖剑,他可能会暗中使力推出去,不过主角换了娇滴滴的女人,那些功夫就都成了摆设,张玄没想到他们会认识,更是一脸吃惊,完全不在状态里。 还好祁正阳帮聂行风解了围,走过来咳嗽了两声,示意妻子松手,又向聂行风伸过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行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巧啊。」 不是巧合吧?聂行风扫了一眼在旁边巧笑倩兮的裴玲,感觉自己被套进来的可能性更大。 两手相握,祁正阳剑眉微挑,毫不掩饰的挑衅和的目光简直能在聂行风身上烧出个洞来,感觉到男人握手时下的力道,聂行风不动声色地也加了劲,祁正阳嘴巴微咧,就在他感觉撑不住时,聂行风松开了手。 「是很巧。」他微笑说。 要不是在众人面前,祁正阳真想用力甩手,以减低手上那份痛感,他很气愤地看聂行风,当年在大学时他们功夫差不多,怎么几年不见,这家伙变这么强了。 「你们……认识?」张玄在旁边看出了三人之间的风起云涌,试探问。 「祁正阳。」祁正阳跟张玄握了下手,不甘心地作介绍:「我们是大学同学,玲玲是低我们一级的学妹。」 还是死追聂行风的学妹,结果聂行风不理不睬,情书全都退回来了,害得裴玲好久没振作起来,让祁正阳现在想起来都生气,不过看到老婆对聂行风这么热情,他更生气,这笨女人简直是好了疮疤忘了痛,都不记得当年她难过时是谁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现在看到老情人,就把老公撇到一边去,太可恶了! 「跟我来。」 裴玲很热情地拉聂行风来到父亲裴天成和他妻子面前,说:「这是我爸爸,这是阿姨,爸,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聂氏金融财团总裁聂行风,相信不用我多做介绍,你也该很了解了,报纸杂志上常会提到他呢。」 喂,他们是来捉鬼的,不是来搞亲密会谈的,现在怎么感觉他这个天师是陪衬,主角是旁边这位帅得天怒人怨的总裁大人? 张玄心里正泛着嘀咕,就见裴玲又含笑看向他,说:「这位就是程睿帮忙介绍来做清洁的张玄先生,他很厉害的,好多人都推荐他。」 小姐拜托,他是天师,不是清洁工!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这个大case的雇主,张玄再怎么腹诽,脸上也依旧满面笑容,将名片递上,又向裴天成伸过手去,微笑着做自我介绍:「我叫张玄,是左天侦探社的职员,很高兴这次为您服务。」 裴天成接了名片,不过身子没动,张玄没办法,只好又向前微微欠了个身,这次老爷子总算赏脸跟他握了下手,那倨傲神情似乎把握手当成了一种施舍。 真够大牌的,当初连聂爷爷都没对他这么漠视过,不过在侦探社待久了,张玄早练得百毒不侵,脸上半点不豫都看不到,握手后微笑退到一边,倒是裴夫人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眉眼笑瞇瞇的,一脸富态。 裴天成岁数不是很大,体态有些臃肿,头发都花白了,沙发旁放着拐杖,看他的样子还不如聂翼精神,不过眉宇中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也是唯一能证明他身分的地方,裴夫人看上去比裴天成要年轻一些,算是中年发福的那种,穿了一身名牌套装,脸上戴着装饰用眼镜,看气质是出身大家闺秀,态度亲和得体,笑容可掬,却达不到眼底,带着大户人家固有的矜持和疏离。 老实说,这两个人都不是张玄喜欢的类型,他昨晚翻过数据,知道裴夫人是裴天成的原配,两人育有一子,也就是裴家现在的当家人裴炎,裴玲和弟弟裴少书是外室所生,外室过世后,他们就搬进了裴家,后来裴玲结了婚,偶尔会回来住住,闹鬼的地方就是隔壁那栋大宅,裴少书独居的地方,他是画家,喜欢清静,所以裴天成帮他另外在隔壁盖了房子,由此可见,裴天成最喜欢的是这个小儿子。 裴少言的画似乎并不是很受欢迎,还好他家世富庶,画画只是拿来当兴趣来玩,所以没有那些三流画家卖不出画,三餐不继的悲哀。 不过裴玲夫妇跟董事长是同窗,甚至还有那么点微妙关系的事出乎张玄的意料,他凤目微挑,笑吟吟地看聂行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笔桃花债回头会跟他慢慢算。 感应到那份强大的不快气场,聂行风苦笑,预感今晚又将是个难眠之夜。 「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大宝、二宝。」 裴玲应该是继承了母亲那边的基因,漂亮大方,而已身材颇高,站在那里就是一幅非常养眼的美女秀,她把在大厅里玩耍的两个男孩叫过来,让他们叫人。 裴玲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了,后来又带着孩子跟祁正阳去美国继续就读,说起来也算是很厉害了,她长子大概有五、六岁,跟迷你版的御白风差不多大小,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岁多,正是对事物似懂非懂的年龄,两个孩子都像父亲,没有裴玲的秀美,而是英气勃勃,像两只胖乎乎的小老虎。 孩子手里还拿着木制玩具,仰头怯生生地叫了人,就跑到了裴天成那边,看到外孙,裴天成一直绷着的脸略显柔和,很亲热地把两个孩子抱进怀里,一副慈祥外公的模样,不过聂行风发现坐在旁边的裴夫人有些不快,她掩饰得很好,但略微僵硬的表情揭示了她的心境。 聂行风在商界已久,听说过一些有关裴家的事,这对夫妻早就貌合神离,如果不是碍于家族联姻和一些特定理由,早就离婚了,看到自己的儿子还没结婚,外室的女儿孩子已经生了两个,裴夫人心里不舒服也是可以理解的。 「很可爱。」聂行风由衷地说。虽然名字起得跟张玄同一水平,希望这不是孩子的大名。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生的。」祁正阳昂了昂脖子,显出做为人父的自豪。 孩子被赞美对一个母亲来说是无上的荣耀,裴玲很开心地说:「我还有个宝宝啊,已经让人带他过来了,最像我的那个,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 「那个……我们可以来谈一下了合作事宜吗?」张玄适时地打断了裴玲的话。 看她兴致勃勃的样了,不打断的话,今天可能真成联谊聚会,出于职业道德,张玄很好心地把话题转到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上,早办事早收工,他懒得在这里看一个人美女冲自家的招财猫放电。 说到了正题,裴玲最初见到故人的兴奋之情略略平静下来,请他们落座后,又吩咐佣人端上香茶,她看看裴天成,似乎是希望他这个一家之主说话,不过裴天成正跟外孙玩得起劲,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暗示。 裴夫人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说:「玲玲妳说就好了,反正人是妳请来的。」 裴玲点点头,问张玄,「你已经看过我提供的数据了吧,大致就是那样,少言住的那栋楼最近不太平,我劝他搬出来他也不听,所以希望懂玄学的专家来看看。」 裴少言喜欢清静,平时只有佣人过去做清扫,家人他都不让随便进,那边很干净,也从没出过什么怪异事件,不过从半个多月前楼房里开始出现各种诡异声响,好像有幽灵在空间晃悠,裴少乔被伤过几次,却什么都没说,裴玲还是看到了他手背上的擦伤才知道的。 之后幽灵又侵袭到了这栋楼,晚上起夜的佣人看到了,吓得当场昏厥,裴天成先后请了几名通灵人土除妖,都无功而返。 后来裴玲通过程睿听说了有关张玄的事,当知道他是聂行风的情人后,二话不说就拍板定案,一是想看看被程睿吹得天花乱坠的天师究竟有什么能耐,二来也是出于一种比较心,想知道张玄到底优秀到什么程度,可以让当年她怎么追都追不上的冷峻帅哥如此倾心。 祁正阳是极端的无神论者,原本对这种所谓的幽灵鬼怪嗤之以鼻,后来无意中听到也许聂行风会来,生怕妻子旧情复燃,于是无神论暂时抛下,工作推给属下,亲自带孩子跟老婆回家,名曰探亲,实则监督。 这其中曲折裴玲当然不会跟张玄提,只捡与鬼怪有关的事情说,张玄听着她的讲述,打量了一下大厅。 这栋房屋在建筑时应该有请人看过风水,风水排列都应和了乾坤灵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镇住普通鬼魂,所以他什么阴气都感觉不出来,或者说这里两位女士身上的香水味都太浓,呛得他通灵感暂时失灵,不过听裴玲的描述,他感觉那所谓的幽灵更像是家宅守护灵,如果这都害怕,那聂宅他们就别想待下去了,即使有阴气也应该不是很重的那种,或许只是过路的游魂,或是心愿未了的孤魂,几道灵符就能搞定,连法事都省了。 当然,还是要去隔壁裴少言那栋楼看看,那边是阴气源头,也许会发现有什么古怪。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一身正统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男人看上去不过而立,个头很高,长相也颇为英俊,张玄觉得他应该跟自家的董事长属同一类型,但男人冷峻的外表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压倒性气势,属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人,放且绝不允许他人持反对意见,在这一点上聂行风显然要比他温和很多。 不用问这位英俊男子一定是裴家长子裴炎,这副表情,还有不好相与的气息根本就跟裴天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许再过几十年,他就是另一个裴天成。 张玄住心里啧了一下,岁月果然是最无情的,再俊美的男子也会被它的刻刀刻得体无完肤,他情不自禁地扫了身旁聂行风一眼,在脑子里幻想招财猫七老八十时的模样,咦,那个跟爷爷现在一样吗? 想到这里,竟忍不住笑起来,聂行风不明所以,挑了下眉,裴炎更是不明白,他错误地把张玄的笑当成了对自己的示好,眉头微微皱起,已对这个所谓的灵异专家没什么好感了。 「这就是张先生,他是左天侦探社派来处理我们家怪异事件的侦探,这位是我大学学长聂行风,聂氏财团的现任总裁,大哥,你们见过面吧?」 裴玲显然对这位不苟言笑的大哥有些忌惮,说话比在父亲面前小心多了,见他一回家,急忙起身介绍张玄和聂行风。 裴炎先对祁正阳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主动跟聂行风握手,聂行风会跟他在商界酒会上打过几次照面,但交往不深,裴炎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颇有城府,而且下手狠辣,否则裴家也不会在房地产这片天地里独占鳌头了。 两人握了手,又做了场面上的寒暄后,裴炎才把目光转到张玄身上,于是张玄又体会了一次施舍性的握手礼,有种感觉,裴炎跟聂行风握手相跟自己握手的态度很不一样,连这个礼节性问候都做得这么敷衍。 不过他还是很礼貌地掏出名片递过去,微笑说:「我叫张玄,请多关照。」 裴炎没有接,而是缩回手,很冷淡地说:「老实说,我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幽灵索命,我父亲为了稳定人心,先后找过几个所谓的专家,都不起一点作用,我听程睿提过你,说你很能干,我妹妹也举荐你,所以希望你能做好,我不想看到一个神棍在家里装神弄鬼.」 奶奶的,你们都不信鬼还请天师来驱什么鬼!? 名片没送出去,张玄无所谓,耸耸肩又收回口袋里,他算是明白了,这家人除了那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没一个正常,不是说话刻薄就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既然觉得他只是骗钱的神棍,又何必叫他来?没事耍着人来玩吗? 聂行风脸色也变了,裴炎说话不留余地他早有所耳闻,刚才跟自己寒暄的态度还算客气,可是对待张玄就完全不一样了,事实上他不在意裴炎对自己刻薄,但他无法容忍他这样对待张玄,不管是那个傲视万物的海神,还是现在这个个性跳脱的张玄,都不该遭受这样的冷遇。 一瞬间,聂行风恼怒的不仅是裴家,还有那个派给张玄case的左天,不是他贪财揽工作,张玄根本不会在这里吃这份闲气! 空间有些僵冷,孩子们似乎也感觉出气氛不对头,静了下来转头悄悄看这边,见裴炎这样说自己请来的客人,裴玲很不高兴,却不敢正面顶撞他,最后还是裴夫人先开了口。 「小炎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张先生很忙的,来帮忙是看在朋友的面了上,听玲玲说要不是朋友介绍,人家张先生还根本不想来呢。」 裴夫人说话温柔婉转,带着大家气度,虽然这客套话听着有些虚伪,不过还是适时地减低了聂行风的不快,裴炎似乎也发现自己话说得有些过了,咳嗽了一声,当做掩饰,说:「抱歉,我说话是直率了一点,不过没有特别用意,相信张先生会明白。」 他明不明白无所谓,反正到时乖乖掏钱就好。 本来还指望赚个便宜小洋楼什么的外快,没想到这家人这么难交流,张玄放弃了自己最初不现实的想法,眼睛余光看到聂行风脸色不太好,生怕他翻脸,急忙拍了下手,说:「既然怪异事件是从隔壁开始的,不如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 「少言还没回来,他那里不许别人随便进。」裴夫人好心地提醒。 张玄眼神扫过裴家大公子,征求他的意见,他就不信这个刻薄专横的家伙会顾忌别人的想法,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裴炎居然点点头:「我给他打过电话,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再等等吧。」 于是大家就照裴炎所说的,各自坐下继续等待。 显而易见的,现在裴家的一家之主是裴炎,裴天成看上去气色不好,应该退入幕后颐养天年了,裴家二公子又是个画痴,能担当家业重任的只有这位做事看似雷厉风行的长子,张玄对裴炎的印象不太好,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以他的个性适合在商界闯荡,就像他家董事长一样,什么话都不需要说,单单是往那里一站,就有足以震慑众人的气势。 因为这位冷峻严肃的裴家长子在场,聊天气氛低潮到张玄很想直接躺到沙发上睡一觉,祁正阳似乎也跟这个大舅兄不怎么谈得来,寒暄完后就跟裴玲看电视里的娱乐节目,裴天成夫妇在陪外孙玩,跟裴炎聊天的只有聂行风,话题不离金融贸易,房地产发展趋势,张玄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心里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庆幸聂行风的在场,要是董事长今天没陪自己来,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度过这个无聊的时间。 还好,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停车声,张玄立刻提起精神,把身体坐正,眼神扫过大厅门口,准备迎接议论中的主角出场,很快,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一个全身白色西装的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现在很流行白衣服吗?从小白到无常,都是那套白得亮眼的衣服,张玄站起来,正准备调侃一下这位裴二公子,却在看到男子的脸后愣住了,对方也愣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彼此呆愣三十秒,张玄大叫:「葡萄酸!」 站在门口,一身白西服的男子不是什么裴家二公子,而是刚跟他们分开没多久的葡萄酸,手里还提着竹篮,不用说,小满一定睡在里面。 几天没见,葡萄酸又换了新形象,头发稍微留长了些,染成了较浓的紫色,中间有几缕挑染浅粉,眉宇清朗,在气质上跟上次相比沉稳了许多,张玄很吃惊,非常想知道葡萄酸到底用了什么魔法,为什么可以一时变一个形象? 「咦?董事长,张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葡萄酸比张玄更吃惊,眼神在大厅里的众人身上转了转,最后锁定他熟悉的这两个人。 刚才裴玲打电话给他,让他带小满过来,他就急忙跑过来了,还以为是外公想看小外孙了,没想到一进门就先看到张玄和聂行风,意外惊喜,将葡萄酸当场震住。 「你抢了我的台词。」张玄嘟囔,不要告诉他葡萄酸就是裴二少,他可受不了这种巧合,虽然怎么想怎么都不可能。 「你们认识?」裴玲也很吃惊,走过来,笑着说:「没想到世界这么小,这就是我的小儿子,这是他的干哥哥濮萄。」 是这样吗? 张玄惊讶地看看在篮子里睡觉的小满,又看葡萄酸,突然发现现实比他想象的更巧合,原来葡萄酸一直说的有钱人家就是裴家,小满是祁正阳和裴玲的小儿子。 聂行凤也走到葡萄酸面前,葡萄酸做了个很不符合帅哥形象的小动作,歪歪头,又眨眨眼看他们,说:「上次我有跟你们提过小满的家世耶。」 提过,但绝对没有提小满的父母是裴玲和祁正阳,聂行风额头上几条黑线漂亮亮地闪出,就见葡萄酸向他们伸过手来,清清嗓子,以一种训练有素的口吻说:「你们好,我叫濮萄,是寰乐公司的签约艺人,请多关照。」 小狐狸在玩什么东东? 张玄疑惑地瞄聂行风,董事长最擅长应付这种诡异场景,所以解疑的接力棒交给他好了。 聂行风则把目光投向走过来的祁正阳,张玄接了裴家的案子后,有查过裴家的家世背景,但对于祁正阳这个算是外人的女婿显然没注意,不过作为祁正阳多年的同窗,聂行风对他很了解,祁家搞影业娱乐,作为起步最早的娱乐公司,寰乐影业在整个娱乐圈里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祁正阳正是寰乐的少东家,聂行风看到葡萄酸这副明显被包装过的形象,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转变跟祁正阳有关,不过没想到居然快到已经签约的程度。 聂行风附耳跟张玄轻声说了几句,听了他的解释,张玄很崇拜地看葡萄酸:「好厉害,居然混进娱乐圈了,是做歌手还是演员?那种青春偶像剧的主角最适合你了,片酬高不高呀?有经纪人吗?」 「演肥皂剧?我看上去像是那么没水平的人吗?」葡萄酸很不屑地挑挑眉,说:「我签的是魔术师条约,我是本世纪最伟大的魔术师。」顿了顿,见张玄一脸鄙夷,他又加了一句:「未来的。」 葡萄酸的法术虽然是半吊子,但玩个小魔术骗骗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施法术是他的强项,而且魔术师也不像歌星影星那么累,适合葡萄酸懒散的个性,又可以顺便照顾小满,可谓一举三得。 「你缺钱到这个程度吗?」张玄问。 「是小满的老爸硬逼的,你以为我喜欢没事干跑到舞台上耍猴给那些白痴看?」葡萄酸很无奈地说。 葡萄酸现在住在祁家,裴玲因为他救了小满,所以对他很热情,现在他是有节目就带小满去,没节目就在家里休息兼照顾小满,换言之,一天二十四小时宝宝跟他形影不离。 聂行风看了祁正阳一眼,微笑:「你们做娱乐的真够辛苦,随时都不忘发掘新人,这次一定打算在我朋友身上赚很多吧?」 刚才祁正阳一直阴阳怪气地呛他,于是聂行风随便找个机会回礼过去,祁正阳被讥讽,有些讪讪,回呛道:「我是发掘人材,给濮萄机会,你都不知道这笔买卖有多赔!」 原则上说,新人刚进娱乐圈的前几年,即使被公司力捧,看似风光,但其实根本就是帮公司义务服务,运气好,过几年根基稳了,才能慢慢跟公司要求艺人的利益。 不过祁正阳这次真没在濮萄身上捞到什么油水,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算是小儿子的救命恩人,另外家人都很喜欢濮萄,所以对这个身分不明且有些本事的人,他在签约时给了濮萄最大的优惠,那个一年约根本就是免费给濮萄做形象包装。 一年后濮萄要是跳槽离开,他就算给他人做嫁衣了,要是歌星、影星的话也还好,偏偏濮萄提出那个魔术师的形象包装,并且坚持不改初衷,这类艺人箅是开了寰乐的先河,而且濮萄完全没有艺人新入行的小心和上进心,做什么都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所以祁正阳差不多已经做好了通赔的心理准备。 自怨自艾的娱乐公司总裁大人被一脚踹开了,裴玲皱起眉,很不快地看他,「人家濮萄一开始根本就不想进娱乐,是你硬逼的。」 那是因为他不想小儿子被个路人抢走,谁知道濮萄即使有节目也一定会带小满去,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祁正阳最怕老婆,见裴玲生气了,不敢再说话,乖乖退到了一边。 濮萄之前跟着裴玲来过裴家几次,对这里也算很熟了,过去跟裴天成夫妇问了好,又跟裴炎打了招呼,张玄看在眼里,对聂行风悄声说:「好像我们每次见到葡萄酸,他都会变成熟一些,以前骊山上的那个小香狐可不会这么有礼貌。」 「当一个人有了需要保护的人时,他就会努力让自己变强。」聂行风说。 如果当初没有小满的轮回,现在他们依旧是骊山上不谙世事的小地缚灵和暴力小狐狸,现在出现的一切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所以不管路有多难走,都不会退缩。 聂行风突然有些佩服葡萄酸了,这只小狐狸原本很讨厌人类,甚至连人形都讨厌,虽然看似坚强,但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人生阅历,他要快速融于这个世界,还要照顾小满,背后所做出的努力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到的。 看到小外孙,裴天成很高兴,把他从竹篮里抱出来,大宝二宝也开心地戳戳宝宝的小脸腮,裴天成抱着他看,粉妆玉琢般的小娃娃,正啜着指头睡得正香,怎么看怎么可爱,裴夫人难得的也起了喜欢的心思,伸手抱过来。 小满被抱来抱去,终于醒了,瘪瘪嘴,当发现自己被转给一个富态妇人后,哇的一声哭出来,并且一哭就止不住,裴夫人怎么哄都没用。 裴玲急忙上前说:「给濮萄吧,全家人小满就认濮萄,连我抱一会儿他都不愿意呢。」 小满被转给了濮萄,果然没半分钟,小孩子便从哭泣转入睡眠状态,裴玲很无奈。 不过没办法,小满从恒温箱出来后就一直跟随濮萄,跟他太亲了,自己还好些,祁正阳根本就没法抱小满,一抱他就哭。 「祁大宝、祁小宝、祁小满,你们娱乐业起名字都这么风雅吗?」张玄的报复心是最厉害的,向身旁的祁正阳微笑问道。 祁正阳被气得直翻白眼,「我儿子叫祁青麟、祁青晒、裴少陵,那些大宝二宝的都是小名!」 聂行风一怔,小满居然没随祁姓,而是姓裴,以祁正阳的个性,如果没有原因,他肯定不会同意,但是裴家有两个儿子,看来也不像是为了继承香火。 似乎感觉出聂行风的奇怪,祁正阳挑衅似的冲他扬扬眉:「我喜欢小满跟我老婆姓,有问题吗!?」 「是因为小满从出生就被送进恒温箱,医生都说他活不下来,为了改命,我请人帮他看过,相士说随我姓会长命百岁。」祁正阳说话很冲,怕聂行风不快,裴玲急忙上前打圆场,跟他解释,又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一直住在国外,根本不信这些东西,不过现在发现真是不信不行,这次要不是濮萄,小满真的有危险,连医生都说他能活下来是奇迹。」 这世上没有奇迹,所谓的奇迹是木老先生用毕生的灵力换来的,聂行风颇有感触地想。 其实他的名字也是幼年爷爷为给他改命特意帮他改的,裴玲的话没什么问题,但聂行风总觉得她解释得太快了,似乎在急于澄清什么,反而欲盖弥彰。 「对了,我一直没跟你们说,这次小满能平安无事,都是他们帮忙,他们非常厉害。」葡萄酸在旁边插话,顿了顿,又后知后觉地问裴玲:「不会是家里有什么问题,才请他们来的吧?」 化在祁家也住了一段日子,没听说祁正阳夫妇跟董事长和张玄有交往,所以本能地想到是他们被请来处理事件的,他抬头打量一下房子,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妥。 葡萄酸一席话成功地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张玄身上,连一直端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的裴炎也有些动容,盯住张玄,脸上若有所思。 裴玲最开心,看张玄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态度明显比刚才热情了很多,说:「这么说的话,我们家驱鬼的事你一定也没问题,到时还请费心了!」 小满能平安无事他其实并没做什么,要谢也该谢木老先生,不过这种场合下张玄没法特别做出解释,只好笑了笑,照单全收。 裴炎起身走到张玄面前,这一次他有特别注意张玄,半晌,轻声说:「希望你能做好。」 「我尽力。」 「是一定。」裴炎目不转睛看着张玄,纠正。 真是个不讨喜的人,这次张玄没让他,微笑说:「这世上没有任何绝对的事情,先生!」 平时很少有人敢触犯裴炎,所以听了张玄这句话,他反而愣了一下,没再继续咄咄逼人,只是冷冷盯住张玄,略带火药味的气场充斥在两人之间,就在一触即发之际,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回来了。」 第四章 随着话声,一个颀长身影从外面很悠闲地走进来,俊俏清雅的男子,容貌跟裴玲有点像,虽然没有她艳丽,却另有番优雅闲情,一头略长的棕色发丝,带着属于艺术家的气息,这个人应该就是裴家次子裴少言了。 裴少言跟裴炎虽然是兄弟,不过一点都不像,他没有裴炎的霸气刻薄,举手投足中带着艺术家的优雅,甚至还有种属于修道者的空灵,让他整个人的气息都显得很柔和,张玄一看到他,第一时间就觉得他是裴家唯一能让自己有好感的人。 可惜裴少言下一刻就打破了张玄的幻想,走到大家面前,眉头挑起,看着坐在对面的父亲,问:「我很忙,这么急着叫我回什么?」 很清亮的音线,可惜话锋过于尖锐,不像是孩子对长辈该用的语气,尤其还是在有外人的场合下,即使是倨傲不凡的裴炎,刚才跟父亲说话时也没这么放肆。 张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那所谓的好感度绝对是假象,裴家上下除了小满,没一个让人感觉舒服,裴玲其实还好,但张玄早把她归于隐性情敌,当然不会给她好印象分。 「叫你回来的是我。」裴炎替父亲做了回答,他似乎也不喜欢裴少言这副态度,眉头不经意地微蹙,说:「家里来了客人,有些事需要你同意。」 「什么事需要我同意?你们这么多人还作不了主吗?」裴少言侧身,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聂行风和张玄,忽然一笑:「咦,这不是聂氏财团的总裁大人吗?你怎么有空带你的情人来我家拜访?」 大厅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聂行风今天是以朋友的身分随张玄来的,裴家的人也没多加询问,虽然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跟张玄的关系,但他不很喜欢裴少言这种轻佻的语调。 「是我拜托学长和张玄先生来解决家里那些怪事件的。」见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裴玲连忙上前打圆场,将自己委托左天侦探社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说:「你不在,你那边的房子没法打开,所以大哥特意叫你回来,工作的事慢慢来,突然间接手,不适应是难免的,正好借着回家调节一下。」 裴玲是裴少言的亲姐姐,对于她的话,裴少言难得的没反驳,眼帘微垂,聂行风看得清楚,他似乎在不安,但随即便抬起眼帘,微微笑起来,满不在乎地说:「姐妳越来越迷信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妳请了那么多人回来,有哪个解决问题了?」 「这次不同,张先生很厉害,连小满的眼睛都是他治好的。」 听裴玲夸大其词,张玄微微苦笑,裴少言斜乜了他一眼,忽然一笑:「他哪里厉害?不过是个靠人养活的小白脸,你们不是最讨厌同性恋吗?这次居然为了捉鬼连这个都不在乎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果说刚才的气氛是僵硬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是低气压的极限了,大厅里静得连落根针都能清楚听到,正在逗弟弟玩的大宝二宝都感觉到不对,静下来,悄悄看大家。 「混账,你是怎么说话的!」 发火的是裴天成,显然裴少言这句话阴损得让他面子上挂不住了,拐杖用力捣了下地面,以示自己的气愤,裴夫人急忙帮他拍后背,劝道:「有话慢慢说,你身体不好,别气坏了身子。」 她说完,又很抱歉地对聂行风说:「对不起,聂先生,我们家少言是搞艺术的,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其实没什么坏心思,您别见怪。」 聂行风阴沉着脸不作声。 事实上他已经不想再忍了,他现在明白了从进门后这里每个人无形中散发出的排斥感是怎么回事了,这其实不重要,他也不会为此放在心上,但不等于说他会放任别人随意羞辱张玄,连他自己都从来不舍得对张玄说句重话,更何况别人。 抬眼看张玄,准备直接告辞走人,却见他冲自己眨眨蓝瞳,瞳光里的淡然抒扫开了淤积在聂行风心中的闷气,跟张玄心有灵犀,他知道那是让他稍安勿躁的意思,于是没说话,把接下来的事交给张玄处理。 裴玲直给裴少言使眼色,可惜裴少言根本不理睬,踱到沙发前坐下,随口说:「我哪有说错?你们不是一直说同性恋最恶心吗?原来跟怕死相比,恶心这种事也是可以忍受的喔。」 最后一个尾音拖得很长,如果换一种场合,或许会带出柔和的感觉,但此刻却让主人想要表达的不屑之情一览无遗,裴炎终于忍不住了,喝道:「你怎么可以对客人这么无礼,马上给聂先生道歉!」 「大哥,你怎么不让我给这位张玄先生道歉?」裴少书根本没把裴炎的恼怒放在心里,嗤的一声冷笑:「是因为你不敢得罪在商界赫赫有名的聂氏总裁吧?至于他的这位情人,或许包养几天就被厌倦踢开了,他的感受根本不重要对不对?」 略带调侃的话语,却透满了犀利,被说中心事,裴炎整张脸都黑了。 祁正阳在旁边越听越不对,瞅瞅聂行风的脸色,他对聂行风的个性很了解,看似温和沉静,不露锋芒,但一旦触及了底线,那绝对出手不留情,当年在学校他就早领教过了,所以他刚才挤兑归挤兑,但真正过分的话可不敢说,谁想小舅子生猛到这个程度,敢直接把这么大不敬的话挑出来。 祁正阳清清嗓子,端量着想过去打个圆场,张玄已先他一步走到了裴少言面前,他感觉到聂行风的不悦,还有属于戾狐的怒气也传了过来,生怕自己再不说话,照葡萄酸的脾气,可能一气之下把裴少言踹出去,所以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吧,毕竟裴家是这次案子的雇主,闹得太僵对彼此都没好处。 裴少言似乎没想到被议论的主角会直接跟自己对上,他表情微微绷紧,看着张玄一直走到自己面前,不得不说,这个男子有着异常出众的容貌,蓝瞳深邃,在笑吟吟的表情下有种令人惊艳的美,作为一名画者,裴少言跟所有搞艺术的人一样,执着于各种美好的事物,而对方的这份美好则让他无措,甚至让他后悔自己的犀利说辞,他其实并没真的那样想,甚至,他要攻击的对象也不是张玄。 「你说错了三点,裴先生。」张玄微笑看他,看出了这个人并非表现得那样牙尖嘴利,视线在跟自己对上时还有那么点的懊悔,张玄突然感觉有趣起来,于是好心地解释:「第一,我不是同性恋,我只喜欢我家董事长一个人,不管他是男是女;第二,他这只金龟是镀金的,现在可以说是我包养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永远不会厌倦踢开我,生生世世都不会!」 张玄的声线很平淡,似乎只是在阐明一个事实,但那份自信透过温和话声毫无保留地传达给裴少言,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那么自信,但很明显,他原本的犀利气势被对方的自信击得溃不成军。 看着裴少言的眼神很狼狈地移到一边,聂行风笑了,看来他不需要为张玄做任何庇护,因为他足以抵挡一面,甚至做得比自己更好。 张玄蓝眸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被他的大胆发言震住了,一个个呆愣着不知该怎样把话题接下去,张玄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最后看向裴少言,微笑说:「闲话说完了,还是请裴先生带我去闹鬼的地方看看吧,我拿了订金,是来做事的,至于我的私生活,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回头再聊。」 裴少言现在已经完全败在了张玄的气势下,回过神,什么话都没说,站起身往外走,张玄向聂行风甩了下头,示意自己要过去做事了。 僵硬的气氛随着裴少言的离开暂时缓和了下来,裴炎阴沉着脸随即跟上,裴玲夫妇也跟在后面,聂行风正要一起去,一直沉默的裴天成突然说:「聂先生,听说你在古董鉴赏方面颇有心得,我刚收藏了一对宋瓷,能否帮我看一看呢?」 聂行风脚步微微一滞,张玄听到了裴天成的话,转身对聂行风说:「那你去看古董吧,反正捉鬼这种事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葡萄酸喜欢凑热闹,提着小满的小竹篮也跟了过去,另外两个小家伙也跟着他,只有裴夫人依旧坐在沙发上,似乎对所谓的捉鬼之事兴致缺缺,聂行风问她:「裴夫人不一起去看看吗?」 女人笑了,「老实说我结婚之前,一直留洋国外,这些驱鬼捉妖的事我其实是不信的,不过我家老爷很在意,所以才请你们来,为求个平安,我也就顺着他了。」 她抬起手腕,以相当优雅的姿势看看表,「我约了朋友吃午餐,要离开了,聂先生您请自便。」 一直生活在国外,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人的确很难相信鬼神之说,聂行风想起自己最初对张玄的捉鬼论调也同样的深恶痛绝,而且裴少言不是裴夫人所生,他房子闹鬼裴夫人更不会太在意。 裴夫人走后,聂行风随裴天成去他的收藏室,裴天成身体看起来很差,拄拐走路都走得很慢,到了收藏室,聂行风见里面摆放了不少古董字画,虽然无法跟爷爷的收藏相比,但就数量来说,这一室古董的价值颇为可观。 裴天成把聂行风引到桌案前,桌上摆着一对宋瓷花瓶,瓷器纹络鲜明,底辉游离,看得出是套好瓷,但聂行风没兴趣,淡淡问:「裴先生特意把我叫过来,不是为了鉴赏一对瓷瓶吧?」 「听说令祖父对古董很有研究,聂先生耳濡目染,一定眼光独到,所以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听说的未必属实。」聂行风一语双关地说:「与其听别人的心得,不如相信自己的眼光。」 「高明。」裴天成一直板着的脸孔略略舒缓,看聂行风的眼神里透出欣赏之 色,问:「那不知聂先生对鬼神之说怎么看?你也看到了,我的家人都不信鬼神,那么你认为这世上是否真有鬼?」 「当然有。」聂行风莞尔一笑:「如果只有人,而不存在鬼神,那这个世界不是太寂寞了吗?」 裴天成一愣,一时间似乎无法琢磨出聂行风的这句话究竟是玩笑,还是真这么认为,愣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想法真有趣,不知聂老先生是否也这么认为?」 「爷爷怎么认为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不管我的判断怎样,他老人家都会给予鼓励。」 裴天成表情黯淡下来,眼帘垂着,沉默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说:「其实作为父母,又有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生活平安快乐呢?」 话里有话,聂行风眉头微挑,不知裴天成在感叹什么,不过他没多问,而是随口跟裴天成聊些古董经,偶尔裴天成会问一些融合家人关系的私人问题。 聂行风看出他是在为两个儿子烦恼,便随意聊了下自己的看法,裴天成似乎还想问张玄的事,几次都把话题带到张玄身上,伹可能是顾忌聂行风的心情,很快又把话题岔了过去,聂行风也只当不知道。 聊了一会儿,聂行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道了声失礼,走到一旁打开接听,来电话的是秘书李婷,跟他说高层管理者发现公司股市突然毫无预兆地大幅度下滑,怀疑有人暗中操纵股盘,问他是否马上过来看一下大家做的情报分析。 聂行风答应了,说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让李婷安排司机过来接他,挂了电话后,他对裴天成说:「不好意思,我公司有急事,要先离开,我去跟张玄说一声。」 裴天成点点头,送他出去,说:「你很在乎他。」 刚才张玄对着裴少言的胡说八道裴天成并不信,如果聂行风只是镀金的金龟,那这世上就再没有有钱人了,端看那辆跑车的豪华程度就知道它是属于聂行风的,不过他有急事却不开走,而是让司机来接,从中可见他对张玄的体贴程度。 出于一些私人感情,裴天成对同性恋极度的深恶痛绝,却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确很般配,而聂行风的那份在意也让他对同性恋所抱的成见略微降低,送聂行风走出收藏室时,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会长久吗?」如果是两个男人的恋情? 后面的话裴天成没有说,他知道以聂行风的聪明应该明白,果然,听了这句话,聂行风笑了笑,说:「会,只要你有信心。」 裴天成会在意这件事一定有他的原因,希望自己的答案可以令他满意,聂行风说完后,告辞离开,裴天成站在收藏室的门口,看着聂行风下楼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 聂行风来到隔壁的那栋楼,就见葡萄酸拎着放小满的小竹篮在门口转悠,身边还跟着大宝二宝,对于这个极度喜欢睡觉的弟弟,两个孩子把他当成了小玩偶,不时戳戳捏捏他。 这里风景很好,周围是一大片草坪,楼房周围还种着各种花草,不过因为是冬季,花都凋零了,还好有草丛围绕,不会给人风景单调的感觉。 「你怎么在外边?」 照葡萄酸喜欢凑热闹的个性,聂行风觉得他只在门外看风景非常诡异。 「房子里有问题。」葡萄酸轻轻晃了下小竹篮,对聂行风小声说:「虽然我没感觉到古怪,不过小满一进去就哭个不停,你知道小满的体质非常敏感,他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可惜说不出来。」 聂行风抬头看看这栋建筑得很豪华的洋楼,楼房跟主楼建得一样气派,里面却只住了裴少言一个人,这其实也是一种孤独吧?小满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氛围。 「小满最近身体怎么样?」。 「很好啊,吃了睡,睡了吃,别看身子没长大,其实已经会说不少话了,不过他很懒,不喜欢的时候,怎么逗他都不说,尤其在外人面前。」 说到这里,葡萄酸赌气似的伸手戳戳宝宝胖乎乎的脸颊,宝宝醒了,看着他一个劲儿的傻笑,墨瞳在阳光下散出漂亮的神采,他的阴瞳体质已经完全治愈了,看到聂行风,小手伸出来,向他很亲热地摇呀摇,看得出即使回魂让小满失去了记忆,但潜意识里依然对曾经熟悉的人抱有好感。 聂行风笑了,只要大家都过得开心,所谓记忆什么的其实根本不重要。 「带孩子很辛苦。」尤其是对原本玩性很大的小戾狐来说。 「也不是啊,跟养只小宠物狗没什么区别啦,小满,汪一下。」 葡萄酸给小满打了个响指,小满果然汪了一声,大宝二宝在旁边被逗得咯咯直笑,小满也跟着笑,葡萄酸很自豪地问聂行风,「怎么样?都是我训练的。」 聂行风无语了,他就知道,不该对葡萄酸的教育抱太大希望。 「我进去看一下,你们玩。」 聂行风走进房里时,还听到身后葡萄酸很开心地继续训练:「小满,喵喵。」 是不是该跟裴玲说说,让她多看看宝宝,免得小满一直被小狐狸的胡闹教育荼毒。 走进楼房里,佣人引他来到二楼,张玄正领着裴家兄妹四处转悠,裴少言却不在,张玄看到聂行风,扬扬手,聂行风走过去跟他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回公司。 「好啊,反正捉鬼也要晚上,我今晚住这里,董事长你下班后直接回家就好,回头我给你电话。」 张玄交待得像相处已久的老夫老妻,在他身后的裴家兄妹听着有些尴尬,聂行风却无视他们的表情,微笑应下了,问:「裴先生呢?」 「去画室了,说要赶稿,有裴总裁陪同也一样。」 张玄笑着看看裴炎,后者很冷淡地说:「希望今晚你能顺利捉到鬼。」 说完便自行离开了,裴玲很尴尬地说:「你们别介意,我大哥一直是这样的,对谁都是这个态度。」 「美女,只要你能付足酬金,态度什么的不重要。」 「没问题,那就拜托了。」 裴玲显然还想跟聂行风多聊一会儿,但张玄现在的态度很明显是在暗示她离开,很不明白当初那个冷峻沉静的学长怎么会被训练得这么服服帖帖,她无奈地耸耸肩,拉祁正阳先下楼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张玄才带聂行风下楼,聂行风打量四周,室内通气不太好,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很阴凉,但并没有太重的阴气,所以葡萄酸才说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第5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3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3节 「里有闹过鬼的迹象吗?」聂行风问。 「阴气不重,但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这栋房子哪里有怪怪的。」张玄皱眉说。 他的通灵感现在已经算很灵敏了,有感觉到阴气,但又觉得阴气好像被压制住了,所以从理论上说不会给人带来什么伤害,看裴少言的气色就知道,除了肤色略微苍白些外,没有被阴气侵蚀的徵兆,整栋楼房也是按照福泽子孙的八卦方位排列的,所以张玄倾向于可能是偶尔经过或稍作停顿的游魂,应该不会伤害到人。 聂行风也是这么感觉,两人来到楼外,来接他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张玄问:「公司没什么大问题吧?」 「有也没关系,总会有解决办法的。」聂行风笑了笑,又说:「裴家人的关系看来很复杂,其实你不一定要勉强自己接这笔生意。」 「你什么时候看我做过勉强自己的事?」张玄斜瞥他,冷笑:「倒是你啊,听说当年在学校很受欢迎,说起来我到底是你第几任情人啊?」 聂行风突然觉得放祁正阳和裴玲跟张玄在一起,似乎大大的不妙,当年他虽说没有什么放浪行为,但八卦这东西,最擅长的不就是莫须有吗? 「别听他们胡说,我当时专心学业,只交过一位女友,也很快就分手了。」 「可是大家都说你是大众情人耶。」 「大家也都这样说你。」 张玄没话说了,走过去,帮聂行风把车门打开,做了个请上车的动作。 聂行风坐上车,落下车窗,说:「晚上做事小心点。」 「放心吧,我会多搜集一些你的八卦,所以,招财猫,别想轻松蒙混过关。」 张玄说完,突然凑过来,亲了他脸颊一下,然后退开,一脸恶作剧后得意的笑,聂行风拿他没办法,他知道张玄是故意做给裴家人看的。 「那你一定会很失望。」他说。 张玄目送车开远,突然转头看向二楼某个房间,玻璃窗后,裴少言正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见自己被发现了,他猛地一扯窗帘,撇开身,坐回画板前。 画室很大,四壁挂满了他的画稿作品,他现在正在画一幅地铁站门口的风景图,裴少言抬起画笔,想点缀几颗零星雨点,手却在落笔时停下了,怔怔注视着图画,突然手一掷,画笔被主人毫不留情地摔到了地上,滚了滚,落到了角落里。 裴少言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头微微低下,双手插进发丝,发泄似的揪住头发用力拽,喘息声重重地发出来,一声接一声,像是在发泄长期积压在心中的愤懑。 外面传来轻轻敲门声,裴少言置若罔闻,他现在心情极度烦躁,不想见任何人,不过敲门声锲而不舍地一直响下去,裴少言终于忍不住了,大吼:「别吵,我在作画!」 「为了完满完成这次的任务,我需要了解这里所有房间结构,请合作。」张玄在外面轻声说。 即使没看到人,裴少言也能想像出那个俊美的男子此刻正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墙上的闲静模样,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我作画时不喜欢被打扰,家人都知道,这里也不会有人进来。」 言下之意,这里没什么好查的,请他马上离开。 张玄已经习惯了裴少言的冷淡,无视他潜在的拒绝,笑嘻嘻走进来,「可是说不定那是个风雅鬼,就喜欢画室这类地方啊。」 他这句本来是说笑,却发现裴少言脸色立刻变了,这位年轻男子显然不太跟外界交往,喜怒都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眼瞳有些发红,跟刚才在大厅相比,他看上去突然间整个人憔悴了很多,连那份锋芒毕露的气息也淡下了。 张玄立刻把目光转向画室,这里一定有古怪,要不怎么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变化这么大?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画室有什么不妥,充其量颜料味浓了些,看到了滚落在角落里的画笔,他走上前捡起来,放回画板前,转头看裴少言。 「你好像并没在作画。」 「什么?」 「作为一个画者,画笔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永远不会把画笔抛开,就像对天师来说,道符永不离手一样。」 「是管秃毛的笔,我准备扔掉的。」 裴少言的画室很整洁,就像他这个人,清雅大方,这样的人即使对于不用的笔,也不会随手弃之,不过张玄懒得戳穿这个明显的谎言,他是来捉鬼的,其他的事,没钱赚,他才懒得管。 「我刚才听你姐姐说,你现在在公司上班,似乎很忙,还有时间画画吗?」 张玄打量着那幅地铁雨景,画得很写实,雾蒙蒙的雨天,在雨中疾奔的车辆背景给人一种如临其境的灵气,但中间却空了一大片,似乎最主要的东西忘了画上,像龙未点睛,让人遗憾。 「现在画画是业余爱好了,有空的话就会画两笔。」裴少言在旁边解释。 张玄不懂画,不过从图画的着色和比例排列看,应该不是新作,他听说艺术家如果有灵感,会睡到半夜爬起来完成作品,从裴少言对作画的用心程度来看,他应该也属于那类人,而不是一幅画画了很久,连最主要的人物都没画上去。 是没时间画?还是不想去画? 裴少言低头整理画笔时,张玄看到一块雨滴状的玉坠从他衣领下掉出来,很漂亮的血玉,透着修道者的灵气加持,在血玉周围护成一道淡淡的灵韵雾霭。 张玄一眼就看出那血玉出处非凡,有它护身,愈病避祸,还能加持佩戴者的灵气,难怪最初看到他时,就觉得他全身透满雾气,让身为修道者的自己对他有好感,原来都出于这块血玉的功效,就不知道是谁这么厉害,拿得出这么贵重的辟邪物。 「你的玉坠很漂亮。」 被称赞,裴少言眼神黯了黯,下意识地伸手把玉坠塞回领口里,张玄又问:「在哪买的?我很喜欢这些饰物,也想买一个。」 「忘记了,很久以前买的。」裴少言回应得很冷淡,显然不想多说。 张玄只好把目光移到其他完成的作品上,裴少言的画路很宽,人物山水,还有动物素描,应有尽有,一个个神态可掬的形象呈现在画中,由主人灵动的手勾勒,而汇成完美的艺术作品,张玄站在画室里,可以感觉到这里的雅静,裴少言作画时心境应该也是很平和的,所以他才能赋予图画宁静的气息。 「你的画很漂亮。」他由衷地说:「我虽然不懂画,但很喜欢你画的这种感觉。」 「是吗?」没有人能忽略自己的作品被称赞时所感受到的荣耀,裴少言的心情明显因为张玄的恭维好了很多,但随即便幽幽叹了口气。 「可借我的家人都不喜欢,他们说画画只是打发时间的娱乐,登不上大雅之堂。」挺起来似乎卖得不好,否则裴少一言就不必这么感叹了,不过他很幸运的有个可以支撑他艺术生涯的家底,张玄说:「天才都是寂寞的,那个什么谷不是一直不被人欣赏,死后反而大卖吗?」 「梵谷。」裴少言笑了,带着属于艺术家的优雅,让人无法有被嘲笑的不快。 张玄挠挠头,好吧,他承认,那些画家的名字比整篇驱鬼符咒更难记,为了避免尴尬,他把目光转到别处,堆放在角落里的几幅画架上。 画架上垂着白布,无法看到里面的图画,张玄走过去想掀开来看,却发现白布四角被图钉钉住了,他奇怪地看裴少言。 「为什么要遮住画?」 「早年的作品,画笔太稚嫩,怕被人看到嗤笑。」 「送我一幅吧?」 裴少言一怔,张玄又说:「等你将来成了画坛名家,就算是早期作品价值也会飙升,我要早些投资才行。」 「这些画不行,你如果喜欢,回头我另外画一幅给你,不过可能要等久一些,因为我近期刚接手公司,会很忙。」 「你的爱好不是画画吗?」 「理想不能当饭吃,没有金钱基础,一切都是空谈。」话题转回到现实中,裴少言笑容淡下了,似乎并不想多提。 张玄眼眸转了转,裴天成看起来身子骨不是很健壮,公司由裴炎一人把持,如果将来裴炎完全接手公司的话,可能裴少言的艺术理想就不能再坚持下去了,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不得不接手家族生意。 一个念头突然从眼前闪过,张玄很八点档地想,那些鬼怪难道是裴炎搞来的? 「你慢慢画吧,我去其他房间走走。」 在这里没查到什么,裴少言又态度疏离,张玄聪明地选择走人,走到门口时,裴少言突然叫住他,踌躇了一下后,说:「之前我说的那些话不是针对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张玄一怔,随即明白裴少一言是在为刚才的出言不逊道歉,他笑了笑:「是很刻薄,换了以前的我,你早就没命了。」 裴少言吃惊地看他,张玄又笑着说:「不过你很幸运,我现在已经不计较这种事了,这世上除了我家董事长,没人有资格值得我生气。」 那一刹那,裴少言有种错觉,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全身都散发着逼人的傲气,震慑霸道的气焰,即使张玄关上了门,他还无法从对方带来的气场中回过神来。 他们的确很匹配,坐在椅子上,裴少言不无羡慕地想,眼神有些空洞,思绪沉入往事的回忆中,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起身走到被蒙了白布的画板前,伸手揭下图钉,将布帘掀了起来。 布帏后是一幅淡雅的工笔人物画像,画中一身西装的男子正含笑看着他,那是幅近景画,他可以清楚看到男子眼瞳里画着自己的倒影。 「如果你想杀我,就快些来吧,我已经等很久了。」 裴少言眼瞳迷离,轻声说着,俯身吻在了画像中男子的唇上。 第五章 张玄出了画室,在走廊上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一道房门的对面墙上斜挂着一柄古剑,刚才因为是跟裴家兄妹一起逛的,人多,走廊又是个大大的圈形,再加上四周摆有各种雕塑,所以他没注意到,现在看到,再转头看那道房门,张玄蓝瞳深邃下来。 从房屋格局来看,那个房间应该是卧室,卧室出门抬头就见兵器,是谓不吉,难道裴少言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不在乎? 张玄顺走廊转了个大圈,来到对面,拿下斜挂的宝剑,抽出来一看,居然是开刀的,这种利器如果挂在门口或客厅,都有辟邪作用,但在卧室门口,那便是凶上加凶,血光之兆。 张玄把剑归鞘,觉得这次的驱鬼事件不简单,他得跟裴少言好好谈谈。 晚餐时佣人过来请张玄,裴少一言跟他一起过去,经过走廊时张玄装作随意地问起那柄宝剑的来历,裴少言脸色阴郁了一下,半晌才说是裴炎送给他的。 「也是他帮你挂在那里的吗?」 「是吧,很久以前的事,不太记得了。」 裴少言显然不想多提有关裴炎的事,张玄挑挑眉,适时地打住了话题,他早就发现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不是很融洽,但没想到恶劣到这个程度,看来裴炎送裴少言宝剑,并挂在卧室前不是无心之举了。 不是说不信鬼神吗?那么这种以利器招邪的做法又怎么解释? 吃饭时,张玄冷眼旁观裴家人其乐融融的祥和气氛,觉得人生如戏这句话有时候还真没说错。 裴天成一如既往的表情冷淡,裴炎说话也不多,一直聊的只有席上两个女人,裴夫人喜欢服装首饰之类的话题,裴玲恰好也喜欢,所以聊得很热烈,虽然她们不是亲生母女,但裴玲一直住校,没毕业就结了婚,随老公去了国外,彼此之间没什么太大的利害冲突,所以没有隔阂,更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 裴夫人很会做人,席间不断让裴炎给裴少言夹菜,又叮嘱他多吃,天气转凉,要注意身体等等,虽然在张玄看来,这种关怀充满了礼节性的虚假,但毕竟调节了晚餐的气氛,否则光是裴家父子三人的话,吃个饭能冻出冰渣来。 裴炎表现得很好,给裴少言夹菜的动作不疾不徐,原本是兄友弟恭的画面,却让张玄忍不住想起那柄利剑,他跟葡萄酸坐邻桌,正好在裴家兄弟对面,看着裴炎冷峻阴沉的脸庞,他就很想知道这位真正的裴氏集团掌权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晚餐结束后,佣人端来咖啡和热茶,大家边看电视边吃甜点,裴家厨师做甜点的技术颇高明,尤其是蓝莓鲜奶脆饼简直是张玄的最爱,可惜裴少言对甜点不感兴趣,吃完饭就告辞离开,他平时可能也是这样,所以大家都没在意。 可怜张玄却因为要跟他一起回去,而不得不放弃第二个脆饼的所有权,晚上别栋里只有裴少言一个人住,张玄很担心自己不跟去的话,到时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 张玄出门的时候,裴玲追上他,小声说:「我弟弟就拜托你了,他很喜欢聊天,天还早,你们可以随便聊聊。」 裴少言喜欢聊天?单从名字看就知道他不喜欢说话了好不好,张玄觉得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简直就是天才。 不过出钱的是大爷,张玄一脸笑容地答应了,告别裴玲,几步追上去,在裴少言将要关门前及时赶到了门口。 裴少言让他进去了,偌大的空间因为人少越发显得空旷,即便中央空调使劲的吹,也仍然无法掩盖内里的冷意。 两人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不过张玄觉得看电视对裴少言来说只是个形式,他敢用两个元宝打赌裴少言在电视前坐了半个钟头,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而后裴少言带他去客房,是三楼的一间朝阳的房间。 裴家准备得很齐全,睡衣相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裴少言跟张玄道了晚安,离开时想了想,说:「晚上好好休息,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巴不得出事呢,出事才有钱赚耶! 张玄在心里大声吼叫着,表面上却微笑应下,裴少言离开后,他先拿了睡衣去洗澡,回到卧室,把自己重重摔在松软的大床上,掏出手机给聂行风打电话,接通后,问:「董事长你公司的麻烦解决了吗?」 「有点棘手。」 聂行风刚回家,还没吃饭,一向热闹的别墅今晚难得的只有他一个人,他有些不适应,连饭都懒得做,刚才直接从便利商店买了个便当,准备当晚餐。 说起公司的事,聂行风苦笑一声,商界动向永远都让人无法预测到,昨天也许还风和日丽,转眼可能就风起云涌,他从小在这片天地里长大,各种风浪早看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 「你那边呢?」 『也有点棘手,每个人的态度都很怪异,不过你那个学妹应该没问题。』 「主观判断问题,这不是个合格侦探该有的行为。」 便当热好了,聂行风又从冰箱里取了罐啤酒,刚要开盖,就听电话对面吼道:『不许喝冰啤,天这么冷,会凉着胃。』 聂行风一怔,随即便猜到张玄是在依靠第六感,他不动声色地说:「你猜错了,我拿的是红茶。」 『是么?』张玄明显不信,不过没再追究,说:『我刚才有试着找小蝙蝠,可是没消息。』 「这件事交给我吧,你好好办案。」 『你不是也很忙?』 「忙里偷闲。」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聂行风有些不适应这种氛围,还好张玄的来电及时打断了他的不适,两人没再说正事,而是随便闲聊,听到张玄抱怨说没有他在身边睡不着时,聂行风笑了笑,想自己今晚可能也是这种情况吧,如果这次的雇主不是裴家的话,他肯定跟张玄一起去,可惜因为彼此认识,他一个外人插进去,总会让人觉得尴尬。 说了好久,张玄的嗓音渐渐低沉,带着困意说:『裴家好奢侈,大晚上的把空调开得这么足,董事长讲个笑话吧,越冷越好的那种。』 他什么时候变成睡前笑话专家了,聂行风握着手机想半天,终于想到聂睿庭跟自己说的一个笑话,正要开讲,就听话筒那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一片寂静,显然张玄已经握着手机睡着了。 是谁说没他在身边会睡不着的?聂行风对张玄的信口开河很无语,关了手机,坐下吃晚饭,想了想,把啤酒放回冰箱,另外倒了杯热红茶。 茶香飘溢,温暖了整个空间。 张玄睡得很香,确切地说,是睡得很沉,沉到连翻个身都觉得困难的程度,空调开得太强,导致喉咙发干,他很不舒服,想起来找杯水喝,却睁不开眼睛,神智迷迷糊糊的,像是在梦乡,又像是很清醒,他烦躁地摆摆头,似乎感觉意识在动,但实际上头却根本没有摆动过。 原来自己是认床的,张玄迷糊着想,没有招财猫在身边真麻烦,连想喝杯水都找不到人使唤。 也许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会认为是鬼压床,但身为天师的张玄是绝不会这么想的,天底下哪有敢压他的鬼?只有一只压他的招财猫而已。 难受了一阵子,张玄本能感到周围开始阴寒,天师的直觉告诉他,那是阴魂的寒气,换了平时他早蹦起来抓那只不识相的鬼了,可现在却怎么都动不了,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剧烈响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似乎是二楼传来的,而裴少言的卧室就在二楼。 可恶! 想动却动不了的感觉实在太糟糕,张玄在心里喃喃咒骂着,很快就又听到几声响动,随即两道阴影飘飘忽忽闪了进来。 戾气十足,不用看就知道是恶鬼,张玄睁不开眼,但意识中却又能看到它们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来,就在阴气逼到眼前时,一股热气突然从体内窜了出来,张玄跃身跳起,手一扬,索魂丝抛出,魂魄还没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索魂丝的霸气击散了。 这两只鬼也太菜了吧,这种道行也敢跑出来混?张玄咕哝着收了兵器,却在下一刻突然愣住了,他原本躺着的床上依旧有个人形在沉沉睡着,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他这才发现刚才击散阴魂的是自己的出窍元神。 「原来离魂不是董事长的专利。」 张玄凑过去捏捏自己的脸,人体动也不动,依旧睡得正香,像是完全陷入了沉睡梦魇,即使明知危险来袭,也无法醒来。 张玄知道不对劲,急忙在自己的身躯周围做了个简单的护身结界,然后就飞快跑出去,裴少言有危险,自己得赶快去救他! 魂魄出窍有出窍的好处,就比如连走楼梯都省了,直接一跃跳到二楼走廊上,果然看到有几道阴影在空间徘徊,裴少言的卧室里传来他激烈的叫声,很激动,像是在发泄愤懑时的叫喊。 张玄急忙飞过去,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了,裴少言从里面跌跌撞撞摔出来,张玄正好跃到他面前,伸手去扶他,却落了个空,这让他想到自己现在是离魂状态,在不使用法术的情况下,普通人无法看到他,更无法接触到他。 手落了空,裴少言摔倒在张玄面前,但他看张玄的眼神却异常吃惊,扶着走廊墙壁站起来,张玄很奇怪地问他,「你看得到我?」 大概张玄现在的形象太古怪,裴少言愣愣地点了下头,见又有阴魂扑过来,张玄急忙并指在裴少言身体周围画了道结界,避免阴魂对他的伤害,道:「站在这里别动!」 说完,索魂丝随即亮出,向为首的恶鬼甩过去,敢不长眼在他张天师面前逞凶,一个都别想跑掉! 不过张玄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离魂状态下他的灵力打了大半折扣,刚才是出其不意才将阴魂击散,现在对方有了防范,居然将他围住,并伸手来扯他,妄图将他扯着摔下楼。 张玄花了半天时间才把几个恶鬼制服,却发现护住裴少言的结界已被恶鬼破了,恶鬼冲过去,拉住裴少言摔下二楼,张玄急忙甩出索魂丝,还好千钧一发之际,裴少言被及时拉住了,但他另一只手腕却被恶鬼紧紧扼住,那凶狠气势仿佛不将他拖进地狱誓不罢休。 裴少言终于没敌过恶鬼的力量,被扯住从索魂丝上落下,紧急关头,张玄纵身跃下,去握裴少言的手,却跟他失之交臂,两人错开的那瞬间,张玄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魂魄状态,在没有用符咒之前,裴少言无法接触到他。 只这一刹那,裴少言便落了下去,看到楼下大厅边缘放的的玉石山雕,张玄惊出一身冷汗,那玉山顶端颇为尖锐,要是撞上去,不死也得重伤,偏偏恶鬼执念很深,死拉住裴少言不放,张玄只能用索魂丝缠住恶鬼,将它甩开,随后来救裴少言,谁知怪异的事发生了,下面那尊玉石雕凭空向旁移开数寸,裴少言在恶鬼松手后,没有急坠,而是缓缓落到了地上,像是被一道无形之力托住一样。 张玄凤目微眯,他清楚地看到那个托住裴少言的是道白色身影,但随即便消失了,超光速的动作,老实说,连他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达到这个境界。 是鬼还是灵?张玄一时间不敢肯定,但他知道,那不是属于人间的生物。 张玄随后跃到裴少言身旁,裴少言还躺在大厅的地板上,借走廊微弱的照明灯光,张玄看到他的脸色异常的惨白,表情呆滞,胳膊发着颤,分不清是惊惧还是激动。 「你还好吧?」 张玄试着去拉裴少言,但随即想到两人无法接触,于是将索魂丝往臂上一缠,有神器相助,他轻易将裴少言拉了起来,裴少言显然还沉浸在刚才那幕激烈场景中,眼神涣散,不在状况中。 「没事了,鬼都让我打跑了。」 张玄试着劝他,心里却万分懊悔,鬼是让他都打跑了,但人也差点出事,他太失职了,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游魂过境,所以没在周围挂上辟邪道符,他以为有自己随行保护,裴少言不会有事,可是刚才要不是有那个怪异鬼影相助,裴少言一定会受伤。 不过,换过角度想想,如果裴少言身边有神灵相助,裴家请不请人驱鬼都没关系,因为那灵影张玄感觉它道行非浅。 「你很厉害,身边跟着这么强的保护灵。」见裴少言一直痴痴呆呆,张玄真怕他被吓傻,于是开玩笑说:「你没必要这么担心,有它保护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谁知听了这话,裴少言脸色更白,突然眼神转过来,盯住他急急问:「你说的那个人他还在吗?在吗?」 过于激动的喝问,张玄被问愣了,本能地摇头,裴少言死死盯了他半天,就在张玄被盯得脊背发凉时,裴少言转开了眼神,不是错觉,张玄感到那一瞬间,裴少言一直撑起的精神整个都垮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哀伤和绝望,像是被抽干了空气的充气人偶,连站立都成了一种渴望。 裴少言再没说话,转过身,摇摇晃晃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精神似乎已经缓和过来,淡淡说:「今晚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今晚他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还差点连带着裴少言受伤,居然让他当没发生过?张玄站在原地想,这个建议对他来说基本上算是不可能任务。 事实上,就算张玄想把当晚发生的经历当恶梦自我催眠,裴家其他人也不是那么好唬弄的,第二天清早张玄刚进主楼,还没吃饭就被裴炎叫住询问昨晚的经历,见裴少言杵在一边面无表情,张玄犹豫着要不要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想法,裴玲见状,恳求说:「是不是很厉害的鬼?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裴少言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苍白的脸色说明了一切,作为亲姐姐的裴玲比任何人都担心,被她眼巴巴地看着,张玄没办法,只好把经过说了一遍,怎么说裴玲也是这次委托他们的雇主,又对裴少言这么关心,于情于理,他不能不说,当然,那段离魂的经历和灵影的事被他撇过去了。 听着张玄的叙述,裴家人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只有葡萄酸事不关己,在旁边看小满双手抱着奶瓶喝早餐奶,听故事只是顺便,他来人间也有段日子了,早学会察言观色,更领悟到有时候看戏永远比戏中人更快乐这一真谛。 听完后,裴炎不置一词,把目光移到裴少言身上,似在无声地询问,这是真的吗? 「没有的事,是张玄搞错了,他昨晚喝了不少酒,一定是把做的恶梦当真了。」被大家一齐注视,裴少言终于不耐烦了,随口说。 会出现这样的答案,张玄其实并没太惊讶,昨晚裴少言就明确表明了态度,他不想承认事件的发生,甚至想完全否认它,但很显然裴少言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尤其面对的是久在商界的裴炎。 「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裴炎盯住裴少言的手臂,淡淡问。 裴少言本能地拉了下衣袖,看到他的反应,张玄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裴少言这辈子都无法跟裴炎较量了,有些本性是与生俱来的,就比如狡猾,裴少言根本没觉察到裴炎是在试探自己,立马就露了馅。 裴少言手腕上的伤应该是昨晚坠楼时被恶鬼阴气伤到的,虽然如此,张玄还是很钦佩裴炎的观察力,一个人究竟要多了解另一个人,才能从他细微的动作中看出破绽? 「是下楼梯时不小心碰伤的。」见藏不住,裴少言索性直言。 裴玲急忙上前撸起裴少言的袖子,她是裴少言的亲姐姐,裴少言没法把她推开,于是他手腕上方的瘀伤便呈现在众人面前,瘀伤青紫,像是被狠狠紧扼后造成的,根本不是碰伤那么简单,裴玲抽了口冷气,急忙问张玄,「是怎么回事?」 「有关这个,我相信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有关你酒醉后编的天方夜谭的故事吗?」裴炎冷冷问。 「我的想像力可没阿拉伯人那么丰富,先生。」 虽然他昨晚是喝了酒,但那点酒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玩耍,好吧,他知道现在不是跟裴家人讨论自己酒量的时候,但也别对他的信誉度这么看低好不好? 「这不像是普通碰伤,也许少言当时被鬼怪迷住,所以记不清楚了。」裴玲喃喃说完,又转头看裴天成,「爸!」 裴天成依旧绷紧脸,盯住裴少言,似乎在等他回答,被家人惊讶和怀疑的眼神注视着,裴少言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胀红,是气愤导致的结果,冷笑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以为我在撒谎吗?虽然我曾有个有的情人,但我不是!」 什么什么?什么? 见裴家人在听到这话后脸色同时阴沉下来,张玄的八卦神经突然绷紧了,觉得接下来的对白将会非常充满冲击力,于是竖起耳朵,准备好好聆听,可惜裴炎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的梦想。 「张先生,我想你可以离开了,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为什么?」 裴炎有些不耐烦,「需要我把话说很明白吗?」 「需要,因为我得做工作报告。」张玄很严肃地说。 被炒鱿鱼是小事,但原因要明了,否则这笔买卖搞砸了,首先左天就不会放过他。 裴炎哧了一声,「首先,昨晚我们这栋楼没有人听到有响声,两栋楼相连,如果真如你所说的打得那么激烈,这边不会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其次我弟弟不会撒谎,而且,就算退一步说你说的是真的,也证明你连几只鬼都搞不定,就算留下也根本没本事帮助到我们。」 靠,什么叫连几只鬼都搞不定?你当那些鬼是吃干饭的啊?还说你弟弟不会撒谎,难道他现在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可是……」 「不过放心,预付款我们不会收回,算是你这次帮忙的报酬。」 说这种大方话,那钱又不是你出的! 张玄觉得自己跟这个极度自我的男人没法沟通,于是转头看裴玲,这个家里就裴玲还比较正常,说到底,她才是自己的雇主,没她发话,他怎么都不会离开。 不过张玄低估了裴炎在裴家的影响力,裴玲踌躇了好半天,才很抱歉地对他说:「不好意思,张先生,麻烦你跑这一趟。」 那意思就是说他可以离开了,张玄气得没了话,他走没关系,但问题没解决,裴少言依旧有危险,那个古怪的灵影又不知道是什么东东,这样放任下去,对裴少言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 不过看看一大家子人的表情,他继续留下来的可能性是没有了,搞不好被当精神病人来看也说不定,张玄道了声告辞,转身离开,经过裴少言身旁时,听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算了,这次也不算白走一趟,那笔预付款足够好几个案子的全额总和了,他也不赔,只是被人以这种方式对待的感觉超差,张玄悻悻出了裴家,开车往回走,半路肚子大叫起来,这才想起自己连早饭都没吃,于是把车拐进路旁的便利商店,买了个热狗,在停车场把早餐解决掉后,给葡萄酸发了封简讯,让他去没人地方给自己回电话。 上次葡萄酸带小满去他家小住时,有跟他们交换电话号码,不过张玄一次都没用过,没想到现在会用上,简讯发出去没多久,葡萄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先是一通铺天盖地的嘲笑。 『神棍吃瘪了?滋味怎么样?人间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发展啊?』 「我没沦落到跟只狐狸一起玩魔术。」张玄没好气地说:「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再方便不过了,我正陪着小满在草坪上玩爬走运动呢,裴家人都在屋子里,应该还在谈论裴少言的事,不过裴少言已经回自己的那栋房子了。』 嘲笑完毕,葡萄酸开始老老实宝答话,嘲笑归嘲笑,看到张玄被欺负,戾狐还是觉得很不忿的,问:『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没听到动静呢,连小满这么敏感的体质都没反应。』 「可能有人在裴少言的楼房周围做了什么隔离结界吧。」张玄很懊恼地说:「我被算计了,昨晚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害得我离魂去救人。」 『下药?』说到正题,葡萄酸严肃起来,问:「你肯定?」 「肯定,该谢谢那个下药的人,让我有了吃安眠药的经历。」 否则,以他神经大条的程度,这辈子绝对没有跟安眠药亲密接触的可能,这也是之前那些被请来的专家都铩羽而归的原因,被下了一定量的安眠药,肯定睡得像死人一样沉,他们能感觉到有鬼出现那才叫奇怪。 不过下药的人没想到自己虽然被迷倒了,但灵体有自动启动功能,想到这里,张玄有些小得意,但随即又消沉下去,刚才他在裴家讲述经历时有意紧盯住大家看,想发现他们中有谁神色会不正常,特别是裴炎,结果一个都没发现,大家什么表情都有,就是没有心虚,害得他白白浪费感情。 『那用天眼术试试能不能看到?』葡萄酸提议。 张玄知道所谓的天眼法印,用这种法术可以看到当事人近期的经历,施法者道术越高明,看到的也就越多,但必须要将手印拍在对方身上,裴家那么多人,他要是挨个拍的话,只怕还没施咒,就被人家踹出来了。 「葡萄酸你帮我个忙。」被摆一道他无所谓,但绝不能容忍有人怀疑他的道行,所以,这件事他管定了! 『要我帮你暗中保护裴少言?行啊。』 葡萄酸很爽快地答应,反倒让张玄很吃惊:「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了?小狐狸你变聪明了嘛。」 『那是你太迟钝,这么久才发现我的智商有多高,全天下人都知道狐狸是以聪明著称的种族!』 吶,那个种族里一定不包括火狐。 张玄对狐狸的iq不感兴趣,他把刚才自己没有跟裴家人说的那部分告诉了葡萄酸,说:「那个人不简单,他对裴少言有杀意,要不是裴少言身边有灵体跟着,他可能早没命了。」 『ok,我再帮你查看看那个灵体的事,反正到过年小满妈妈都会住在这边,我要查很方便。』 「你自己也要小心。」张玄这句不是危言耸听,鬼怪葡萄酸也许不怕,但他未必对付过人,毕竟他的阅历还太少,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足抵得上任何恶鬼。 『不怕,小满是我的福星。』 透过手机,张玄似乎看到那边站着一双雪白的小香狐,正拍着胸脯向他打包票,那一瞬间,就好像时间倒回到骊山祭祖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过。 『还有啊,小蝙蝠的事董事长跟我提过了,你别担心,我已经拜托爷爷通知山里的朋友们,让他们注意看有没有牠的消息,骊山精怪好多都在入世修行,既然用法术解决不了问题,咱们就利用人脉找,全体总动员吧。』 羿走失的事连葡萄酸都知道了,张玄觉得这消息传播真有够光速的,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葡萄酸的策略,或者说是董事长的策略,在这座城市里他不知道有多少 人世修行的精怪,但一传十,十传百,那绝对是个让人无法忽略的力量。 「谢谢。」 『算了,谢这个字从你这个拜金主义者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镀金的,我们这也是答谢董事长当初的帮忙啦,啊,有人来了,就这样。』 电话切断了,张玄心情大好,吹了声口啃,一个漂亮的后撤,将车甩出车位,然后转方向盘汇进了车道。 半小时的路程张玄只用一刻钟就到了家,跟招财猫在一起混久了,他的驾技也越来越好,停好车,一口气冲进家,跟刚打开门准备去上班的聂行风撞个正着。 「董事长,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贤内助!」 被张玄用力抱住,聂行风有些没摸清状况,「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大清早就回来了?」 「我被人家踹出来了,自从混侦探社,我还从没这么狼狈过。」张玄头靠在他肩上嘟囔:「所以,安慰我一下下吧。」 「可以先把门关上吗?」 听张玄的话声就知道他吃瘪了,聂行风有些好笑,收起拿在手里的钥匙,准备回家聆听他的长篇大论,谁知张玄抱住他靠了一会儿后就松开了他,转身进了房间,说:「好啦,没事了,你去上班吧。」 「有什么麻烦?我帮你。」 「帮我带上门,谢谢。」张玄进家后就径直往楼上跑,头也没回地说。 自动请缨的聂大总裁郁闷到了,「你确定不用我?」 「我要查一些数据,董事长你在也帮不上忙,去公司吧,那边不是也很麻烦吗?」张玄走到楼梯转弯的地方,停下脚步,笑着对他说。 隔着楼梯,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笑了,他们对彼此都太了解了,话语作为交流的最基本功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聂行风点点头,「那我早些回来。」 他出去后,很体贴地关好了门。 第六章 聂氏财团内部运作看似毫无变化,但作为最上层的决断者,聂行风很清楚里面的金融系统已经出现了小隙缝,也许不厉害,但它会慢慢扩展,而最终达到无法修补的程度,到那时,整个系统操作都会彻底瓦解,现在,他面前墙壁的大型屏幕上所显示的金融数据弧线指针就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现状。 这种金融市场中风雨俱来的凌厉气势便是神仙面对,只怕也会嗟叹无能为力吧? 聂行风坐在老板椅上,默默听着助手的分析概括,这样想。 对从小在金融商界摸爬滚打的他来说,这种周而复始的金融风暴已经不稀奇了,也许不用几天,报导里就会出现某某金融债券公司首席跳楼自杀的新闻,这种危机带来的除了萧条恐慌外,更多的是死亡,而他除了面对外,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的股市一直在下跌,大家都在抛售手里的股票,再这样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一位高层在旁边不无忧虑地说。 抛售股票会导致恶性循环,抛的人越多,股值就跌得越大,到头来只会把双方都紧紧套牢,聂行风感觉即使风暴在即,作为商界龙头的聂氏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首当其冲成为牺牲品,这种突如其来的声势更像是投机者故意造出来,用来对付他们的手段。 如果是这样,反而不让人担心。 「事情已经很糟糕,所以,不可能再糟糕下去。」 看着跌进谷底的股值图标,聂行风说了句张玄的口头禅,他站起身,对大家说:「你们继续观察,有变动马上跟我联络。」 走出会议室,聂行风深吸了口气,老实说,在办公室看一整天的股市动向,即使是像他这种金融科班出身的人也有些受不了,不单纯是担心公司的存亡,还有大家带来的那份压抑的凝重感让他无法放松,他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但显然不太被人接受,在关系到金钱利盆时,一切温和假象就像是阳光下的阴影,无所遁形,聂行风一直觉得自己混商界已久,早习惯了其中的虚伪诡谲,但今天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完全适应这种弱肉强食的生存空间。 很突然的,他想马上见到张玄。 于是聂行风离开了公司,开车回到了他和张玄同住的别墅里。 天已经黑了,别墅里却没有开灯,远远看去,整栋楼带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 聂行风很奇怪,张玄的车就停在门口,附近没有什么商店,他如果出门,不可能步行离开,而他骑小绵羊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聂行风急忙停好车,进房后就叫张玄的名字,过了好半天才听到三楼书房隐隐传来应声,他一口气冲进书房,推开门,就看到张玄窝在一堆书中间,捧著书不知在看什么,事实上聂行风很怀疑他是在睡觉,因为房间很黑,根本无法看书。 「董事长你回来了?几点了?肚子好饿。」张玄略带慵懒的嗓音证实了聂行风的猜测。 他打开灯,就见张玄像只猫儿一样蜷在书堆里,眼眸釉蓝,在灯下微微瞇起,那副迷濛状态证明他睡了个好觉。 「七点多了,你还没吃饭?」聂行风没好气地问。 张玄摇头,站起身,揉揉发麻的腿,聂行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连午饭也没吃吧?」 「早上吃了个热狗,我正在减肥中。」 回家后他就扎进书堆里找数据,打计算机,说电话,兴致上来,早忘了时间,不过折腾到下午也没找出想要的答案,然后就开始犯困,于是就这么拿著书睡着了, 如果不是聂行风来叫他,估计他还会一直睡下去,不过看看聂行风的脸色,张玄不敢面接把实话交待出来。 「减肥是吗?那晚餐也省了。」聂行风说宪,转身离开。 见他真生气了,张玄急忙追出去,哀求:「董事长,你给我做饭吃吧?我好饿,一口猫粮就够了,我很好养的。」 「我讨厌猫!」 「可是我喜欢!」 一只手放肆地搭到聂行风肩上,张玄笑嘻嘻说:「尤其是招财猫。」 说归说,聂行风当然不可能真不管张玄的死活,下楼后去厨房,张玄乐颠颠地拿过招财猫的围裙帮他系好,自己顺便也系上史努比的那条,说:「我帮你打下手,怎么说你也工作一天了,不能让你累着。」 「你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帮忙。」 聂行风对张玄的厨艺很清楚,他属于越帮越忙的那类人,于是拒绝了他的请缨,先蒸上米饭,又把冰箱里的蔬菜拿出来,切好下锅,顺便听张玄说昨天在裴家遇到的怪异事件,等张玄讲述完毕,饭菜也都做好了。 张玄把碗筷摆好,吃着饭,说:「所以我想既然被赶出来没事做,不如就查查古书,看那个灵体到底是什么东东,如果是守护灵的话,那我们就不必为裴少言担心了。」 「那查出什么没有?」 张玄摇头,如果查出来,他就不会无聊到捧著书宝宝会周公了,花大笔钱财买了那么多古书,关键时刻却半点作用都不起,真有够郁闷。 「我觉得你有些本末倒置了。」听完张玄的话,聂行风说。 「为什么?」 「那个灵体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谁要害裴少言,裴少言为什么要为这个人掩藏事实,如果他们是属于愿打愿挨的那种,你根本不必帮忙。」 「你的意思是说,裴少言知道害他的人是谁?」 「至少他了解很多真相,也根本不想别人帮他,否则他就不会安排你住三楼了。」 张玄的房间是裴少言安排的,如果他真害怕,就应该把张玄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房间,以方便他保护自己,而不是较远的三楼,那感觉倒像是有点秘密裴少言不想让张玄知道,故意将他引走。 「也就是说,给我下药的人也可能是裴少言?」被聂行风一点,张玄立刻想明白了,皱着眉头问。 「除了葡萄酸外,每个人都有嫌疑。」 「你连你的学妹都怀疑?这案子可是她给的啊。」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也不是说给你下药就是想害你,也许他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一些秘密。」 「对了,我今天除了查古籍外,还查到不少裴家的隐私耶。」 见张玄的蓝瞳突然绚烂起来,聂行风就知道他一定搞到了不少资料,于是微笑听他讲下去。 裴家的生意一直都由裴炎管理,半年前裴天成被确诊患了脑血栓后,他几乎就将整间公司全权交给了这个大儿子,可是一个多月前裴少言突然要求进公司,并开始着手接管家族生意,裴天成和他的原配关系很淡,他喜欢裴少言的母亲,所以爱屋及乌,也非常宠裴少言,以前裴少言一心画画,所以他们兄弟冲突不大,但他进公司的话,意义就不同了。 张玄冒充跟裴家有业务联系的公司职员打电话过去,几句话说下来,就打听到裴氏集团的职员都在传言公司会移交裴少言的手里,还叮嘱他要提早打好关系,张玄想照裴天成对裴少言的宠爱,这个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裴少言不像是喜欢在商界闯荡的人。」 「可事实上他这样做了。」成功地反驳了聂行风一回,张玄很得意,又说:「对了,我还去跟裴少言售画的画廊确认过,裴少言进公司前的一个多月一幅画都没给他们,而以前裴少言几乎每月都会提供给他们几幅作品,裴少言的画卖得很一般,如果不是有固定客户买他的作品,他可能连销售一般的程度都达不到,董事长你说他是不是发现自己不是作画的料,所以打算投笔从戎赚钱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裴炎的嫌疑最大。」 后面那些啰啰嗦嗦的话聂行风自动忽略了,他把注意力放在第一句上——裴少言在进公司前一个多月没有画画! 裴少言是个可以把画画当做生命来看的艺术家,这是跟他初遇时他给聂行风留下的印象,刻薄骄横往往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软弱,事实上裴少言是个很单纯的人,他甚至连最起码的掩饰都做不到 裴少言在进公司的前一个月里一定发生了一件足以震撼他人生的事情,以致于连他最喜散的绘画也停手了,直觉告诉聂行风那件事绝对跟昨晚恶鬼的出现有关。 「不说这些事了,你上一天班已经够累了,吃了饭好好休息。」张玄适时地打断了聂行风的思绪。 聂行风回过神,「我没事,适当思考一下问题也能让大脑得到休息。」 「你是总裁,金融证券盈利亏损这才是你该思考的,办案的事交给我处理。」 「我除了是总裁外,还是你的情人。」 聂行风纠正了张玄的语病,作为张玄最亲近的人,他怎么能容许别人给张玄下药?至于公司那边,说实话,他担不担心起不到多大用处,一旦金融风暴狂卷,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协调解决的,整个金融界将会遭受巨大损失,经济低迷, 业绩萧条那是必然趋势,他只能尽力保证他的公司可以度过难关,仅此而已。 不过那句话显然取悦了张玄,他夹了筷鸡丁放进聂行风碗里,笑吟吟地说:「你每晚都在床上这样证明,就不用特意说了。」 「没有每晚。」 晚晚春宵,他身体早垮掉了,这位海神大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容纳百川,要不他们重在一起后张玄胸口上的伤痕怎么会那么快消失?聂行风吃着鸡丁想,那一定是他神力的功效,不过还好他没像以前那样每次完事后都感觉疲惫,看来两人的体质在那次记忆消退后还是发生了某些变化。 「董事长?」 一只手伸过来,晃散了聂行风的胡思乱想,张玄很不悦地地看他,「老实交代,你在想什么?」 「想你。」 「怎么想呀?」虽然聂行风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人没什么空间发挥想象力,不过张玄还是很好奇,隔着桌案探过身追问。 「用大脑想。」 平板硬直的回答,却偏偏惹人心动,张玄笑着说:「那么,不如换个方式想吧?这桌子满宽敞的。」 他袖子一扫,桌上的饭菜随着桌布往旁边平行移动了十几公分,这张大餐桌原本是为了大家同时就餐片便特意订制的,对两个人来说实在是宽敞得不象话了,张玄探起身,一条腿屈在桌面上,以一种跪爬的方式向聂行风靠近,蓝瞳里水波激艳,风情万千,于是整个晚饭气氛暧昧起来,案情讨论演变成了调情,而气氛是什么时候变的,聂行风从无觉察,他只知道这一刻,自己怦然心动了。 于是身体屈从了感官的牵引,聂行风略探身,迎接了张玄的送吻。 「你这么高明的法术如果用在驱鬼上,就不会到现在还是三流天师了。」他喃喃道。 张玄把这句话当赞美一起吻进了口中。 瞹昧的气息在热吻中转化为激情,就在两人觉得也许接下来的时间可以在这里尽情放纵时,叮咚一声门铃响打破了他们的幻想,随即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聂行风急忙推开张玄,两人刚来得及坐好,门就打开了,乔从外面走进来。 「小狐狸最近不在,你过来蹭不到饭吃的。」 情到浓处被打断,张玄一肚子的火,现在家里难得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调情,居然有人这么不识相地跑来捣乱,这都几点了,意大利人做事就是这么没常识! 「吃聂做的饭也一样。」 张玄那一脸怒气乔只当看不到,笑吟吟走过来,当看到桌上完全偏离中心的餐具时,他剑眉一挑,「怎么?现在流行不对称美吗?还是你们想玩点新花样?」 「少啰嗦,吃完饭快滚!」 第5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4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4节 乔热门熟路地盛了饭,在旁边坐下,对聂行风笑道:「我师父更年期提前了,聂,你要多包涵。」 一枚道符甩过去,乔手里的筷子被削成了两段,他微微一愣,无奈地耸耸肩,转身又去拿了双新筷子,这次总算聪明地没再多说话,乖乖低头吃饭。 激情游戏因为瓦数颇高的灯泡关系,没可能再上演了,张玄很郁闷,但随即便皱起眉头,乔身上有股淡淡阴气,跟他平时学的道术相冲,阴气不重,如果不是彼此靠得很近,几乎达到无法觉察到的程度,张玄有些疑惑,于是随口问乔的近况,乔最近似乎很忙,不常过来,看来是在学一些称不上是正道的修炼。 「放心吧,师父,我有分寸。」 乔说得很含蓄,但话中有话,似乎在间接告诉他自己不会做得太过火,张玄也不点破,反正他这个做师父的已经仁至义尽,如果乔看不开,一定要往火里跳,那他也没办法。 「魏正义呢?最近也没看到他。」 「不知道,说去查案就不见了踪影,可能又被案子套牢了,师父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也被案子套牢了。」 说起案子,张玄突然想起他还没给老板打电话汇报情况,于是急忙推开碗筷,跑去拿手机联络左天,看他去了隔壁客厅,不一会儿讲电话的声音叽哩呱啦传过来,聂行风这才把目光转到乔身上。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乔没听明白,抬头奇怪地看他。 「大搞噱头,怂恿股民抛售聂氏股票,然后又买进,你这么做什么意思?」聂行风懒得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到主题。 乔看聂行风的银眸变得深邃,问:「你不是整天帮我师父查案吗?我才操作没几天,你是怎么觉察到的?」 聂行风哼了一声,没说话,办案归办案,他自己的工作可不会因此撂下,即使每天陪着张玄到处跑,他也从没间断过对公司的管理,事实上乔刚一出手他就知道了,他只是一直没出声,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这些话聂行风没当着张玄的面问,是不希望他生气,商界那些尔虞我诈的东西不适合张玄。 没得到回答,乔却忽然笑了,推开空了的饭碗,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饶有兴趣地看聂行风,「其实你在股市里也有许多自己的内线吧?说不定还有暗箱操作对不对?」 聂行风觉得乔跟着魏正义混,汉语说得是越来越好了,连暗箱操作这种词都记住了,还很贴切地用在自己身上。 「商界跟黑道一样,也有许多黑暗的地方,但并不是全部黑暗。」他看着乔,淡淡说:「我有没有暗箱操作与你无关,你只要记住一点,有些事别玩得太过分。」 乔眼帘垂下,聂行风看不到那后面的神采,不过发现他唇角间的微笑慢慢拢起,说:「聂,你该知道,不管怎样,我不会害你和师父。」 这一点聂行风很清楚,否则一开始他也不会救乔,但他不喜欢乔这种为达目的,不顾全局的做法,即便他是好意。 「问题我可以自己解决,你管好自己的公司就好,才刚在这里站稳脚,重头戏还在后面,别因小失大。」 乔没说话,就在聂行风觉得自己是否说得太过分时,他突然噗哧一笑,抬起头,说:「好吧,我不管,乖乖在旁边看戏就好,聂氏总裁pk意大利黑道头子,我想这一役一定很精彩。」 魏正义到底是怎么教乔汉语的,连这种网络词汇也拿出来乱用! 聂行风冷冷道:「你就这么喜欢看到整个商界被你们搞成这样?」 「不搞成这样,我怎么从中占到便宜呢?要知道,对一个商人来说,没利可图才是最致命的。」 乔那一脸欠扁的模样让聂行风很无奈,虽然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聂行风摇摇头,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乔的银眸立刻亮了,很好学地问:「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就把敖剑做的事老老实实交待出来。」 「聂,你强人所难。」乔摊摊手,很无奈地说。 「你们在聊什么?说得这么开心。」张玄说完电话,跑了过来。 聂行风不想提商界那些话题,问:「都交待完了?左天没说什么?」 「没,裴玲有跟他联络过,总算赚了个预付款,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趁机请了年假,所以从今天起我就正式开始放大假了。」张玄很满意刚才跟老板的沟通。 「现在离过年还早着呢,大家都在做事,师父你一个人放大假也没意思吧?」乔在旁边泼冷水。 张玄瞪了他一眼,「吃完了?吃完了就赶紧滚,谁说我没事?我还有好多资料要查,奶奶的,这个案子我不把它查个水落石出我就不姓张。」 乔看聂行风,用眼神询问张玄被打鸡血了吗?这么激动? 聂行风耸耸肩,见乔一副非常想知道的样子,他就偏偏不说,这世上不是只有乔会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乔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起身离开,聂行风把他叫住。 「把碗洗了再走。」 乔整个人都郁闷到了,黑道少主什么的再威风那也是在外面,只要进了这个家,他就是天师门人,别说洗碗,就算是清洗整栋别墅他也得做。 乔乖乖拿碗筷去洗,看着他的背影,张玄冲聂行风竖了下大拇指,徒弟就是用来操练的,尤其是不太听话的这种。 正聊着,外面又传来门铃声,张玄看看挂钟,很奇怪这么晚还有谁来拜访,蓝眸转了转,他笑道:「难道是裴家的人后悔了,又跑来请我?」 玩笑归玩笑,他还没自负到那个程度,过去开了门,就见大弟子魏正义一脸风尘仆仆地跑迤来,大嗓门吼道:「饿死我了,师父还有晚饭吗?」 一个两个都跑来蹭饭吃,真当他家是福利机构吗?张玄很想在下一刻把门再关上。 「有。」乔替张玄做了回答:「不过你得洗碗。」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也在。」看到乔,魏正义没好气地说。 刚才他先回了家,看到乔的车在,两栋楼周围还有保镖暗中守着,说明乔肯定是来这边了,这两天他一直待在警局里忙乔的案子,这家伙倒清闲,跑到这边蹭饭来了。 聂行风晚饭做了不少,刚好剩下一人份的,他盛了饭端给魏正义,见他脸色不太好,眼里布满血丝,就知道他又熬夜办案了,比起两年前他们初遇时,魏正义成长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咋咋呼呼的小衙内了。 「又出大案了?」新闻似乎没有相关报道,难道又被封锁了? 「你问乔去。」魏正义饿坏了,把头埋在饭碗里只顾着吃,随口咕哝。 张玄本来想回言房,听了这话,转身回来,一巴掌拍在魏正义的后脑勺上,骂道:「你怎么跟你师娘说话的!?」 「不是,我只是……」 师父发火,魏正义急忙小小声解释,不过听到那声「师娘」,又很想笑,只是打死他也不敢真对聂行风那么称呼,于是说:「我这几天都在忙乔的案子啦,摊上个这么麻烦的师弟,算我倒霉。」 张玄和聂行风同时转头看乔,乔很莫名其妙,「难怪这两天一直有便衣跟踪我,我还以为是你们警方闲得没事干呢。」 见魏正义的脸依旧趴在碗里,张玄没好气地又拍了他一下:「你别只知道吃,把话说清楚。」 「泄露机密是渎职。」魏正义义正词严地说完,顿时感觉周围空气寒冷下来,他苦笑一声:「就算要渎职也请等我吃完饭好吗?我这两天都没正经吃过一顿饱饭了。」 第七章 十五分钟后,魏正义终于把饭吃完了,接过聂行风递给他的热茶,他道了谢,感觉全家人里还是董事长最有人情味,自己那位师父就不必说了。 魏正义喝着茶腹诽完,才正式把目光转到乔身上,问:「你最近有杀人吗?」 乔已经洗完了碗,以相当优雅的坐姿坐在客厅沙发上抽雪茄,听了魏正义的问话,他很平静地说:「有啊,你让混黑道的不杀人,就等于让警察不办案一样好笑。」 看看,这是什么态度?天底下有哪个混黑道的敢在警察面前这么坦率地承认自己杀人?还如此理直气壮,魏正义累了两天,正一肚子火,那杯茶差点就泼过去,他压压火,说:「我指的不是那些黑道分子,而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这样光明正大地问出,就证明魏正义没有怀疑过乔,乔也许不是个好人,但至少是个真小人,魏正义很尊敬张玄,他一直认为张玄会收乔为徒,就证明这个人值得去信任,虽然这次凶案证据确凿到可以直接请乔去警局喝茶了。 乔吐了口烟圈,莫名其妙地看魏正义,「我觉得你该去看看精神科了。」 「你说什么?」 「说你神经有问题。」要不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黑道分子也不是见人就杀的,更何况是个精神病患者,他每天正经事都处理不完,哪有空去惹精神病人? 下一刻,魏正义手里的茶杯横空出世,想起在警局为了不让局长发通缉令抓人,自己搜肠刮肚找借口为乔开脱,他就生气,要不是他家祖孙三代都是警察,局长可能都怀疑他是无间道了,为这混蛋说这么多好话,到头来居然被说是精神病,魏正义的涵养终于被消磨干净,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师弟。 乔早有防备,头一偏,伸手接住了甩过来的茶杯,不过紧接着魏正义的拳头就挥到了,两人从认识到现在对打不知有多少次了,彼此早心有灵犀,乔哪会让他揍到?侧身闪开,跟着拳头也招呼过去,两人你来我往在聂家大厅开始上演全武行。 聂行风摇摇头,起身走到另一边,腾出空间给他们师兄弟交流感情,张玄却火了,敢在师父面前这么放肆,这两个家伙心里根本就没有尊师重道这个词,是可忍孰不可忍,看他们越打越激烈,张玄冷笑,淡淡说:「你们慢慢打,回头损害的物品按一赔十赔我。」 一句话戳到了魏正义的死穴上,上次钩明侯的钱他还欠着乔的呢,高利贷利滚利,他现在根本就是月光族,哪有钱赔师父? 魏正义急忙收了招,谁知脸腮一痛,被乔趁机揍了一拳,他不敢还击,只能捂着腮帮子,一脸悲愤地瞪乔,后者占了便宜,很得意,叼着烟卷想返回座位上,不料魏正义突然一伸脚,乔没防备,被绊个正着,向前一扑跌到沙发上,雪茄也飞出好远。 看到这幅画面,张玄以手抚额,怎么说这对徒弟一个是督察,一个是黑道少主,怎么凑在一起就这么幼稚呢?幼稚得连他都看不过眼了。 「你刚才说的精神病患者是怎么回事?」聂行风也觉得玩闹该适可而止,于是开口发问。 话题终于被引回正题,魏正义忙跑过去捡起那个抽了一半就在战火中英勇献身的雪茄,弄灭了,放进随身带的一个小塑料袋里,乔皱皱眉,问:「你干什么?」 「取证,我答应局长的,要不你早被请去警局了,少爷。」 魏正义没好气地说,又将两天前他们在郊外废弃酒厂发现的弃尸和遗留在现场的雪茄烟蒂的疑案详细讲了一遍,老实说,他现在是百分百的渎职,还当着疑犯的面交代案情,要是传出去,绝对被局长大人乱刀砍死。 「我发誓,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见张玄和聂行风听完叙述,把目光转向自己,乔立刻说。 「你的信誉度有待商榷。」张玄冷冷说。 「不过智商值得相信。」聂行风说:「至少以乔的智商来说,他不会做这种事。」 这好像也不是句好话,不过祸从平地起,乔自己也很郁闷,立刻想到李享,裁赃嫁祸是李享的拿手好戏,如果真是李享做的,敖剑只怕也有参与,可是这种嫁祸手段在他看来太肤浅,不符合敖剑的个性。 「跟李享有关?」张玄显然跟乔想到了一起。 聂行风摇摇头,雪茄证物看似棘手,但其实什么作用都起不到,乔的律师会用几十条理由证明那是有人盗取了乔抽过的烟蒂,嫁祸给他,如果是李享做的,他应该用更致命的办法,而且他觉得以李享跟他们之间的矛盾来说,李享如果要报复,可能首先要对付的目标是他和张玄,而不是乔。 「nceros,跟在现场发现的雪茄一样,是乔最喜欢的牌子。」魏正义看着证物袋里的雪茄说。 乔冷笑:「你倒是挺了解我,连我最喜欢的雪茄牌子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从来都随身携带烟袋,不会把烟蒂随便扔?」 魏正义当然知道,所以在听了喜悦来的报告后才觉得奇怪,见乔拿出随身带的一个很精巧的黑革烟灰袋,他说:「也许你在公司抽烟时用的是烟灰缸,清扫员或者周围的人随时都有机会取走。」 「我办公时不抽烟。」 乔只在饭后,或休息出游时抽,他烟瘾不大,多半还是为了装门面,而且在黑道混,他的疑心病很重,绝不会用公共场所提供的烟灰缸,所以才会烟灰袋不离身。 「你最近都有参加过什么活动?」聂行风问。 这样推算,能拿到烟蒂的人范围就大大缩小了,虽然乔经常出席各种酒宴,但跟他有过接触的人应该不是太多。 乔想了想,这一个月来他的应酬很多,不过聚会时即使抽烟,他也绝对会在抽完后把烟蒂收好,同头扔进粉碎机,这倒不是他谨慎,而纯粹是习惯作祟,既然是习惯,当然不会轻易改变。 「肯定有漏洞啦,要不你的烟蒂是天外飞仙过去的啊?再好好想想。」魏正义说完,又问聂行风:「董事长你也抽烟,你的习惯呢?」 自从跟张玄在一起后,他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聂行风想了想以前自己抽烟的习惯,他因为不嗜烟,所以携带型烟袋很少用到,大都是用普通烟灰缸,有时忙起来,就直接掐灭,扔进垃圾桶,顺手就好。 「我想起来了!」 被聂行风提醒,乔想起半个多月前在一次商界酒会里,他不小心跟人碰撞,对方酒杯里的酒溅在他上衣上,他跑去洗手间清洗,匆忙中手里拿的雪茄就没像平时那样放进烟灰袋里,而是随手扔进了洗手台旁的垃圾桶,当时洗手台前还有一个人,但他因为有些醉意,没有特别注意。 魏正义一拍手,不用说一定就是那个人了,急忙追问:「你再好好想想,他到底是谁?」 乔摇头。 他只记得参加那个酒会的有好多新面孔,对一个外国人来说,亚洲人长相都差不多,一时间他不可能全部记住,更何况当时他还喝醉了,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得体,应该是长相很帅气的那种。 「天底下帅气的人可多了。」什么都没问出来,魏正义没好气地嘟囔。 「参加酒会的人可没那么多。」张玄说:「去跟酒会主办机构要名单看看不就知道了,女士pass,中年、矮个、肥胖pass,剩下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商界酒会他跟随聂行风参加过几次,知道出席的人身分越高,酒会的入场限制也就越严格,不相干的人很难进去,即使允许带同伴,也有名单统计,所以应该不难查。 「师父你真是太聪明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魏正义很高兴地说:「这个简单,我马上去查。」 张玄把这个行动派的大弟子叫回来,时间已经很晚,查案也不在一时,看魏正义的模样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过,还是去睡一觉明天再去查也不迟。 魏正义想想也是,于是听从了张玄的安排,又对乔说:「你的仇家怎么这么多啊,连个精神病患者的死亡都能跟你扯上关系。」 「我怎么知道?」乔自己也纳闷,说:「同头把酒会名单拷贝给我一份。」 「你想干嘛?」 「看看是谁这么想跟我沟通。」乔冷笑。 敢诬陷他,就得有诬陷他的觉悟,这个人现在在乔眼里已经是个死人,对待敌手,他绝不会手软。 魏正义当然明白乔的想法,所以没接话,把名单给他才怪,他可不想自己这边案子还没破,就又接其他弃尸案。 「已经确定死者是精神病患了吗?」聂行风问。 「确定,这两天我一直在郊外别墅群和几家比较出名的精神病院之间跑,不过还没有查到什么有力线索。」 大型病院没查到线索,魏正义打算接下来把目标转向中小型精神病疗养院,凶案现场附近的别墅群他也在调查,可惜时值冬季,别墅几乎都是空的,看来那边的住户跟凶案的关联也不大。 「等等,等等,我怎么感觉自己一直听到精神病这个词?」打断魏正义的话, 张玄皱眉喃喃说。 「因为我一直在说啊,这个词是整个案子的中心嘛。」魏正义很奇怪。 张玄摇头:「不是从你这听到的。」 更早以前他就听过,当时没在意,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现在又被提到就很巧合了——在同一天里有两个人提到了这个平时绝不会用到的词汇。 张玄抬起眼帘,蓝瞳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对聂行风说:「今早裴少言生气时说溜了嘴,提到过他有个患的情人,当时裴家人脸色很难看。」 「裴家?」魏正义的刑警神经立刻兴奋起来,问:「是房地产大亨的裴家吗?」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师父!」无心插柳柳成荫,魏正义又跳了起来,像大只警犬一样兴奋地咬着自己尾巴在原地里不断转圈,「我说的废弃酒厂,还有那些别墅群都是裴家的产业!」 张玄眨眨眼,看聂行风,「董事长,我们好像又无意中介入了新事件喔。」 魏正义也连连点头,张玄的话就像是在毫无线索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让他觉得前方整个都明亮起来,再也坐不住了,说:「不行,我回去再调查看看,这么重要的线索留到明天的话,我会憋吐血的。」 他匆匆跑出去,乔也被他拉走了,「你也跟我一起去,你的事我累死累活的做,你倒在旁边轻松装大爷。」 「没人让你管。」 乔的话音刚落,已被魏正义拉出去了。 张玄也很兴奋,丢下一句他也去查线索后,也跑去了楼上,聂行风摇摇头,对这对见风就是雨的师徒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玄查案时不喜欢被打扰,聂行风去把厨房收拾干净,又冲完澡,才去楼上,见张玄还窝在书房里,盘腿坐在地板上对着计算机出神。 别墅的地板都有配区电器供暖,直接坐在地板上也不会觉得有寒意,但毕竟是冬天,久坐还是会让人感觉不舒服,聂行风拿了个坐垫塞给张玄,说:「很晚了,休息吧,线索明天再查。」 「董事长,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思绪被打断,张玄抬起头,看着聂行风微微笑,双肩有些发酸,他靠在身后墙上,晃动肩膀解乏。 聂行风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提醒你,张天师,你已经不跟案子了,再怎么努力,也是没钱拿的。」 「我知道,你就不用再打击我的积极性了。」张玄垮着肩膀说。 「查得不顺?」聂行风其实是问了句废话,查得顺的话,张玄早不是这副模样了。 「裴少言曾有个患精神病的男性情人,就是死者,他们经常在郊外的别墅里幽会,我查过,那些别墅有一栋到现在还在空置着,平时去的人又不多,是个适合幽会的好地方,后来他们的事被裴家发觉了。 可想而知,他们的恋情不可能为家人所承认,于是裴少言约情人来别墅提出分手,争执下他失手杀了他的情人,他很惊慌,就暂时把尸首拉到那个废弃酒厂里,准备日后再毁尸灭迹,却没想到被发现。想想看,裴少言的转变在一个月前,突然停止画画,去父亲的公司,尸检报告也说死者死亡有半个多月以上,这正是裴少言杀人后性情大变的时间。」 张玄侃侃说完,又泄气地叹了口气,嘟囔:「不过这些都是我根据线索推理出来的,事实上我什么证据都没查到。」 聂行风揉揉他的秀发,微笑问:「你有没有打算改行做推理作家?一定会成名的,因为你很有幻想天赋。」 一拳头挥过来,带着主人被取笑后的羞恼。 聂行风轻松抓住了拳头,偷袭未成,张玄缩回手,拍拍身旁地板,示意聂行风坐,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推理大致上倒是说得过去。」 现在聂行风明白了为什么裴玲要让小满姓裴,她是知道了裴少言的性向,所以打算把最小的儿子过继给裴少言,作为早年丧母的姐弟,裴玲给予裴少言的除了手足之情外,还有母爱。 不过他觉得像裴少言这种醉心艺术的人都有不同程度上的洁癖,尤其是感情方面,他们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一直走下去,如果他和情人有情变,提出分手的也绝对不是他。 昨天裴少言看他跟张玄的眼神有不屑,但更多的是嫉妒,可是他嫉妒什么呢? 人只会嫉妒比自己强的人,可是他们所拥有的裴少言都拥有,只除了一样——爱,同样的爱上同性,可是他们却那么幸福,这对于裴少言来说是致命的,他那些偏激之词与其说是对他们的讥讽,倒不如说是变相的羡慕。 「还有一个致命的错误。」不想太打击张玄,聂行风只说了个重要的疑点。 张玄蓝眸看他,求取指点。 「如果凶手是裴少言,那乔的烟蒂又是谁放在凶案现场的?裴少言不是个喜欢参加聚会的人,就算他为了发展事业那晚去了酒会,从时间上来看,他没有了解乔的机会,充其量只知道他是个商人,陷害乔的一定是对他很熟悉,知道他家世背景的人,他利用乔的身分引起警方的注意,藉以掩藏自己的存在,这一点,裴少言不符。」 「……董事长,你打击到我了。」 被聂行风一番话驳得哑口无言,张玄呻吟一声,把自己摔进了聂行风怀里装死,聂行风笑着揉揉他的头发。 其实没那么糟糕,至少从裴少言的表现来说,他与精神病情人的死亡绝对有关联,否则就不会拒绝张玄的帮忙,那感觉倒像是杀人偿命的决绝,这些聂行风在魏正义一开始讲述事情经过时就想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没有证据,任何推理都是没意义的。 见张玄一脸沮丧,像没精打釆的猫儿,聂行风用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滑动,有种逗猫玩的错觉,他好笑地说:「当然,也不能说裴少言与凶杀案完全没关系,也许你的推论都是对的,只是中间少了一些串联的关键点,所以说,纸上谈兵是没用的。」 「那不如实地操作吧?」张玄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聂行风安慰,心情立刻大好,伸手勾起聂行风的脖子,半仰起身,那一脸技诈的笑让主人的目的昭然若揭。 聂行风没推开,吻着他,笑问:「不查了?裴家的案子,还有羿的失踪?」 「不查了。」 查也没有钱拿,他才懒得管,至少今晚不想再操心了,至于喜欢玩失踪的小蝙蝠,他更不担心,董事长肯定还不知道葡萄酸已经跟自己说了他拜托骊山精怪帮忙寻找的事,所以才在这里逗他,张玄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养的招财猫偶尔也会表现出潜在的恶趣味。 所以,大好春宵拿来玩推理简直是暴殄天物,见聂行风逗他,张玄也不点破,只将那个吻进行得更激烈,吻吮中他伸手将聂行风推倒在地,旁边摞成小山高的书籍被撞倒,散了一地,纠缠在一起的躯体随即压在了上面。 情如墨,由一管轻柔狼毫小篆挥戈勾挑,渲染了雪白纸笺,长夜正漫,一室温柔书香。 若叶整晚都心神不定。 确切地说,从他去聂家之前心情就一直忽上忽下,有对羿的担心,有对师父身体的忧虑,但更多的,是对前途未卜的迷惘。 若叶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不管是善念还是恶念,他的世界在木清风的指引下一直很清明,非黑即白,绝不会有灰色,他对任何人或事都没有太执着的感觉,如果说有,应该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硬闯进他的世界,搅乱一池春水后,又莫名其妙失踪的羿。 他不认为羿真会有危险,他担心的是更深的一层,有种直觉告诉他,羿其实是跟危险并存的,他根本就生活在黑暗之中,就像蝙蝠,黑暗才是它们向往的颜色。 若叶不希望羿变成那个样子,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力决定别人的人生,可他无法左右自己的理智,他只是驭鬼师,他可以驾驭阴魂厉鬼,却无法驾驭人,对他来说,人是比鬼怪更可怕的生物。 「师父,请您保佑羿。」对着面前的白玉棺柩,若叶说。 保佑羿一直保持那份纯善,不任意挥使自己的戾性,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若叶抬起左手,拥有着生杀之气的手掌看起来跟普通手掌没什么两样,他有自信已经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戾气,既然自己可以做到,羿应该也可以做到,他一直认为羿要比自己聪明得多。 冷风划过,仿佛冬季穿破窗口缝隙刮进来的厉风,若叶神色不变,眼眸却瞇了起来,这里是地下室,根本没有窗户,再加上他在四周做的结界护持,再凌厉的风也不可能刮得进来,进来的是戾气带动的阴风,不属于阴魂的气息,而是种更强大阴狠的力量。 若叶左手握紧,时至今日,他已不再为是否要破除左手封印而彷徨,心可为天堂,也可为地狱,想得太多,反而只会让自己的修行踯躅不前,所以,只要有伤害师父的恶人出现,他一定不吝破除封印,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师父,以他的生命起誓。 不过随着阴风吹过,出现的并非他想象中的阴戾鬼魅,而是只全身墨黑如炭的小鸟,头顶凤冠,尾巴很长,如果它的羽毛是色彩绚烂的那种,肯定会让人认为是凤凰,可惜这只凤凰是水墨色调的,黑暗得让人心冷的颜色。 若叶从没见过这种鸟类,于是警觉地看着它冲进来,能进入他设下的结界,证明这只鸟不平凡,但到目前为止,它除了全身强大的阴气外,并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 黑凤扇扇翅膀,顺着若叶头顶旋了一圈,若叶看到一根羽毛飘下,飘飘摇摇落到他眼前,他本能地伸手接过,发现上面居然有字。 「我没事,别担心。」 若叶手一颤,明明只是单纯的字迹,但他却听到了羿透过黑扇跟他说话的声音,他急忙看那只黑凤,问:「羿在哪里?」 黑凤拍拍翅膀,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然后完全消失在空间。 原来是羿用法术做的小信使,看着掌心中那根也慢慢化作透明的羽毛,若叶很无奈地想,人家道家传信都用鹤使,小蝙蝠倒好,用黑凤。 道由心生,看来羿果然是来自黑暗的人啊。 不过若叶没在意,暗处极处便会化作明,阴阳鱼图符本来就是他们道家最基本的修行,羿传话给他,就证明他没为分手前他们的争吵,羿是被什么事困住了,而不是回到了属于他的黑暗世界。 手掌上又闪了闪,黑羽在差不多变成透明之前突然又显示出一行字——刚才忘了说,其实我们还在绝交中。 若叶大笑起来,眼前似乎闪现出小蝙蝠坐在墙角,咬着小爪子恨恨瞪他的模样,他在黑羽消失同时攥紧右掌,做了个简单的小法术,等再张开手时,一只小巧的透明鹤使已经成型了。 若叶默想着口信,藉羿的信使来时的阴气伸手抛出,鹤使便随着那股阴力飞了出去。 「把我的口信带过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信使是否能平安到达羿那里,但试试总没错,看着鹤使消失,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会跟羿沟通到的法子。 身为驭鬼师,最擅长的不就是跟黑暗打交道吗?既然羿可以联系到他,那就说明那片黑暗不是无懈可击的。 也许会有些危险吧? 若叶在抱元归一,驭使自己元神进入空明世界时这样想到。 张玄是被可恶的闹钟铃声敲醒的,不知节制的放纵导致的后果就是把自己窝在柔软床褥上,连小指头都懒得动,床头那只招财猫闹钟还在闹个不停,每五分钟就来那么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伸手拿过来塞进被窝里,于是铃声变成了闷闷的哑铃。 窗外好像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这个季节显得很稀奇,窗帘拉着,卧室的光线很暗,不过挂钟的指针显示时间已经不早了。 张玄揉揉头,想不起昨晚自己是怎么被招财猫抱回卧室的,但那种相濡以沫的欢情他很喜欢,聂行风是个好情人,他永远都能照顾到自己的情绪,张玄懊恼地揪了下头发,感觉长此以往的话,自己曾立下的攻克誓言将遥遥无期。 董事长你太温柔啦,这样很没原则性的耶! 他在心里呐喊着,爬起来,摇摇晃晃下楼去。 餐厅里有饭香,聂行风正在客厅整装,他已经穿戴整齐,似乎即将出门。 「早上魏正义来电话,说去联络了酒会举办者,不过可惜前段时间他们电脑遭遇病毒,导致全部重灌,那份名单也在消失的档案中,所以这条线索暂时断了,他今天会去别墅群和村里再问问看看。」见张玄下楼,聂行风把早上接到电话内容报备给他。 张玄刚起来,整个脑袋还处于半当机状态,好半天才读解了聂行风话的意思,忙问:「病毒是碰巧还是人为?」 「很难说,不过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对魏正义来说很糟糕。」 聂行风打好领带,把外套穿好,张玄看看时间,忙问:「要上班?还不到点啊。」 「公司里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过去准备参加董事会。」聂行风走过去,吻了下张玄的额头,算是给他的早安吻,「你从今天起就开始放假,好好在家休息。」 「董事长等等我,我也去。」 早安吻成功地将张玄的神智从混沌中唤醒了,见聂行风要离开,他心叫道,聂行风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很奇怪他怎么突然上来兴趣陪自己去上班。 张玄以飞快速度跑去洗手间洗漱,很快又跑出来,随手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并快速换好外衣,聂行风看着他匆忙的样子,觉得很好笑,走到沙发上坐下,说:「慢慢吃,我不赶时间。」 「那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好。」 张玄换好外衣,那块面包也完全下肚了,不过既然董事长不赶时间,他又盛了碗粥,坐下,把聂行风给他准备好的早点以最快速度吃完,又匆忙整理了一下,拿起公文包,说:「走吧。」 「其实你在家休息也不错。」聂行风明白张玄的心思,劝道。 张玄的回应是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待在家里多没意思,既然案子归徒弟管,我还是专心管你的事就好,别担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聂行风警觉地看他,直觉感到昨晚自己跟乔的对话小神棍听到了。 「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不多,不过刚好是我想知道的那部分。」 所以在这种风雨欲来的情势下,他不跟董事长一起并肩作战,更待何时?裴家的案子别说还没钱赚,就算有钱,也无法跟聂行风相提并论,在他心中,董事长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人的死活,跟他无关。 来到聂氏公司,张玄随聂行风一起进去,他平时闲着的时候偶尔也会来这里串串场,但今天走进去,感到明显不同,有种压抑的气氛在空间蔓延,公司大楼一层的大型屏幕上有金融股市的显示图,张玄不懂股市,但看着那些图标呈红线不断下滑趋势,就知道情况不乐观,转头看聂行风,他一脸平静,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很糟糕是吧?」否则也不会召开临时董事会议。 「不是很好。」聂行风微笑着坦然相告:「不过现在每家都不好过,所以彼此彼此。」 两人乘专属电梯往上走,四面明亮的电梯壁上映出他们的修长身影,聂行风看看身旁的张玄,他们在公司初遇时,也是一起乘电梯,他很可爱地缠着自己不断宣传神道,还拉着他一起吃宵夜,找机会赖到他家不走,而他当时明明就对神道深恶痛绝,却总是迁就张玄的放肆,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他没有一次真正拒绝过张玄,甚至处处给他方便,尽管表面上总是表现得那么不近人情,那,其实是喜欢吧? 「张玄,你不感觉这里很熟悉吗?」聂行风颇有感触地问。 「当然熟悉啦,我经常来找你啊。」张玄莫名其妙的看他。 聂行风苦笑:「不是那种熟悉。」 「那是哪种?让董事长你笑得这么暧昧?」张玄歪歪头:「我不记得我们有在电梯里玩过啊,那么刺激的事,不可能记不住的。」 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聂行风聪明地闭上了嘴。 说那么多干什么?那段虽然天天争吵,但回想起来却让人会心一笑的往事有他一个人记住就足够了,握握张玄的手,聂行风微笑说:「放心,今后我会创造更多的回忆,来弥补那段遗憾。」 「董事长你真的没事吗?」张玄很忧虑的看他,「说话颠三倒四的,也许你也该看看精神科?」 在聂行风吐血之前,叮的一声,电梯适时地到达了顶层。 聂行风按住开门键,很绅士地向张玄做了个请的手势,被招财猫伺候的感觉真美好,张玄洋洋得意地走出电梯,向右拐,往会议室那边走去。 聂行风微笑着出了电梯,跟在张玄身后,但随即脚步微微一滞,觉察到有种怪异的违和感,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看电梯上方的楼层号,张玄从来没到过这一层,他怎么知道会议室的位置? 「怎么了?」张玄转过身。 「没什么。」 聂行风急忙跟上,甩甩头,把那丝刚升起的违和感抛去了脑后。 董事会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见聂行风出现,大家都起身跟他打招呼,张玄跟聂行风的关系公司的人都知道,所以对他的出现没人感到意外,或许在这动荡之际,他如果不出现,那才奇怪呢。 聂行风跟大家寒喧完毕,对李婷说:「差不多都到齐了,准备一下可以开始了。」 李婷点点头,将做好的资料放到聂行风面前,又接通对面大型荧幕电源,这时旁边一位董事小心翼翼问:「还有几位老总没来,是不是再等等?」 「没通知到吗?」聂行风问。 「通知到了,但一直没得到回复。」 这种时候,身为大股东,没理由对公司未来发展完全不在意,聂行风皱了下眉,示意李婷再等等,但很快另一位董事起身说:「不用再等了,那几位应该不会再来了。」 聂行风没发问,只是看着他,被盯得发慌,董事眼神不自然地避到了一边,小声说:「我昨晚得到消息,陈董心脏病发作,李董出了车祸,还有两位,据说有事临时出国了,股份转给了他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室里立刻传来窃窃私语声,张玄火了,大声质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按道理身为外来人士,不管跟董事长有什么交情,都没资格在董事会会议上发言,不过慑于张玄的威严,那位董事没敢答话,低着头不知在咕哝什么,张玄还要再吼,聂行风冲他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短时间内四位董事出事,居然没人跟他说,根本就是大家串通好了,这些暗地里的龌龊聂行风懒得说,鬼怪事件接触久了,他反倒觉得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尤其是牵扯到自身利益时。 总裁被撤了,无非是再换个新的,只要公司没事,董事会依旧是董事会,对这一点,他其实看得很清,反倒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他不希望因为私人恩怨而牵扯上公司无辜职员,至于他自己,身分财富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交头接耳还没停止,外面就传来脚步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位穿黑西装的男人缓步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见是敖剑,张玄愣住了,看着他走近聂行风,向他微笑伸过手来,说:「行风,我们又见面了。」 聂行风起身,跟敖剑握手回礼,张玄却没站起来,对于讨厌的人,他礼貌一向不多,「那个白……敖先生你好像来错了地方,这里是聂氏财团的董事会会议室,不是会客室。」 其实张玄更想叫「白目」那个很顺口的名字,不过为了不让聂行风难做,才违心地称呼敖剑先生,至于敖剑身后的几个人,洛阳、尼尔也就罢了,另外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居然也来了,看着李享嘴角勾着笑,一脸欠打的表情,张玄真想一脚踹他进地狱,如果现况允许的话。 李享恢复了他以往的嚣张模样,不过发色没变回来,依旧是那种灰蓬蓬的颜色,一身笔挺暗红西装,银灰领带,下颔微昂,嘴角勾起微笑,阴狠而张扬。 这个人的品味一如既往的差劲。 这个念头转完,张玄才想起更重要的事,祸害遗万年那句话果然没说错,李享果然没死。 他转头看敖剑,不用说,一定这家伙救了李享,李享的身体早已经千疮百孔,又被犀刃所伤,本来就是死得不能再死,却偏偏碰到了敖剑,张玄知道,如果是敖剑,他绝对有能力救李享。 张玄冷冷看着敖剑,以往他们虽然也不算是朋友,但毕竟没撕破脸,但这一次,既然他救了李享,那就绝对是他们的敌人,死敌! 「我没走错地方,作为拥有聂氏财团百分之三十股份的董事之一,我有参加董事会的权利。」 和聂行风双手相握,看着他,敖剑微笑说。 「百分之三十?」张玄很惊异,他知道今天公司突然召开董事会非同寻常,所以才坚持跟聂行风一起,但绝没想到有这么戏剧化。 聂行风却似乎早已料到,面色不改,眼眸瞥了瞥刚才爆料的董事,对方很没底气地把眼神避开了。 「敖先生刚刚收购了贵公司四位董事的股份,这是相关文件,聂先生需要过目吗?」尼尔将文件从公文包里拿出来,递到聂行风面前。 果然是有备而来,聂行风不动声色地看看那些文件,下方各董事的签名很清楚,那不可能是伪造的,更何况,以敖剑的能力,即便作假,也可以做得天衣无缝,比如施法让人出事,让所有事情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所以聂行风现在担心那几位老人的安危大于敖剑的势力入侵。 似乎看出了聂行风心中的疑虑,敖剑笑笑:「聂先生,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卑鄙,他们出事与我无关。」 也许与他无关,但绝对跟李享有关,看着李享嚣张的脸孔,聂行风冷笑,那些恶事不需敖剑动手,因为有人会为他背下来,不过,作为修道者,李享是否知道世人做的任何事,都早晚会报应到他自己身上?又或者,早已入魔的人,根本就不怕有报应? 「那么,现在我是否可以参加会议了?」见聂行风看完文件,敖剑问。 聂行风坐了个请的手势,敖剑坐下,环视四周,微笑说:「你看,上次没从你手里拿到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一样还是可以坐在这里的,作为董事会最大的股东,不知道我有没有取代总裁这个位置的权利?」 「百分之三十就是最大股东?你当别人都是死的啊!」敖剑的嚣张气焰彻底激怒了张玄,冲他冷笑。 敖剑毫不在意,对聂行风说:「相对于在座的各位,我想我该是最多的,是不是,聂先生?」 他直接称呼聂先生,在间接说明他们已不再是朋友关系,公司股东大会里只有金钱利益,没有朋友。 聂行风手头上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对于一个财团总裁来说,他的股份的确很少,他一直很奇怪,自从记忆复苏后,才想起他以前曾把百分之十的股份转给了张玄,后来他受伤失忆,那部分股份又转到了爷爷手里,他知道敖剑这段时间一直对聂氏集团做小动作,但没想到他可以一下子收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不是个小数目,以自己目前的实力,的确无法将他驱逐出公司。 「看来局势很紧张啊。」敖剑看着对面荧幕上的金融市场动态,若有所指。 「金融市场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很难赚到钱。」 有人暗中操盘股市,让期指大跳水,等待恐慌性的股票沽出,现在整个金融市场都一团糟,在这种情况下,能维持不赔的局面已经很难得了,还想赚钱?聂行风冷笑,这位义大利公爵好像对金融业完全不在行,看来戏演得再真,也有露马脚的时候,或者说,现在敖剑已经不在意是否被自己看出破绽,只要找藉口把自己赶出董事会就行。 聂行风可不会给敖剑这个机会,微微一笑,正要反驳他,忽听脚步声传来,又有人走进会议大厅,待看到为首的是爷爷时,聂行风一愣,不自禁地站起身来。 自从自己接手公司后,爷爷已经很久没有在公司露面了,老人今天突然出现,看来是听到了风声,再看到随爷爷一起进来的还有聂睿庭和颜开时,聂行风更吃惊,弟弟不是去埃及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是刚赶回来,而是早有准备。 三人进来后,很快又有位黑衣男子随即跟进来,居然是乔,聂行风彻底无语了,脸色沉下,心想这家伙,黑道不够他折腾吗?还跑到自己公司来凑热闹。 乔一进来,迎面就跟李享看个正着,他知道李享现在成了敖剑手下,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李享一定会出现,但真正相对时,那些不愉快的阴影还是无法控制地一齐涌上心头,心底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仇恨、愤怒还是本能的惧怕,他只是单纯不想跟这个人同处一个地方,要嘛马上转身离开,要嘛立刻杀了他! 然而,此刻的情势不容许乔做出任何选择,他必须留下,要战胜这个人,首先就必须战胜自己。 其他董事也没想到聂翼会出现,金融风波大大小小几年一个轮回,也从没见这位老人出面,显然今天的董事会非同小可,见老人一把年纪,依旧矍烁健朗,完全不显老态,不怒自威的气势随着他走近传达给大家,慑于他的威严,众人纷纷起身问好,心里各自思索接下来的应对之词。 聂行风急忙将座位让给爷爷,聂翼却在侧旁的椅上坐下,向聂睿庭扬扬手,示意他坐到正中,这举动让众人又是一阵错愕,作为一家公司的最高决断者,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聂睿庭坐下后,乔另外自行找了个地方坐下,聂行风坐到聂睿庭身旁,张玄本来想发言,瞅瞅聂行风,见他神色平静,只好闭了嘴,站在了他身后。 聂翼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寒喧了几句后说:「有关公司最近发生的一些问题,我已经都知道了,身为公司总裁,聂行风先生在许多地方都处理得十分不当,导致公司亏损严重,我考虑再三,认为他不适合再继续担任总裁之职,所以准备让聂睿庭先生接任他的职务。」 什么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一家跨国公司的总裁耶,怎么说解雇就解雇?人家审案判决还会给犯人申诉的机会呢,爷爷你这样做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听了聂翼的话,张玄急得差点跳起来,公司好像还没到亏损的地步吧?而且这又不是招财猫的错,整个金融市场现在都是这种趋势,凭什么怪到他家招财猫身上?张玄气得牙根直咬,真想立刻跳出来申辩,不过不知道聂行风现在的想法,所以只能气鼓鼓地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死撑。 张玄对聂翼很尊敬,不敢腹诽他,只能在心里不断骂那个煽风点火的敖剑,骂了一顿,再回过神,聂翼的话已经说完了,聂睿庭站起身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冠冕堂皇的说:「我还年轻,在许多地方经验不足,今后希望大家多多协助。」 聂睿庭说完,把手伸向坐在近处的敖剑,身为最大的股东,敖剑的话分量颇重,所以聂睿庭这个举动是表示跟他平起平坐,敖剑当然明白,探身跟聂睿庭握了手,微笑说:「聂老先生处理事情果然雷厉风行,不输年轻人,身为公司董事,我当然会鼎力相助,希望公司渡过难关,只是不知道其他董事的意见如何?今天好像有不少人没到场啊。」 敖剑银眸扫过会议厅,从人数及股份分量来推算至少有近十人没有来,因为都是小股,他最初强买股份时并没在意,现在才发现这些小股如果凑在一起,也不是个小数目,他心里一动,有种失策的感觉。 「都是公司的老臣,因为岁数太大,行走不便,比较少来。」聂翼代替聂睿庭解释:「别说敖先生,即便是这里的董事们,稍微年轻一些的,也都不认识他们,上了岁数的人是比较任性的,我也拿他们没办法,就像群幽灵股东,只喜欢分红利,至于意见决断,不到公司生死存亡关头,他们不会露面。」 也就是说,如果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出现,所谓幽灵股东,也许是a,也许是b,也许根本就是眼前这位笑得深不可测的老人家,敖剑算了一下,他拥有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三十,聂行风只有百分之十,聂翼和聂睿庭据他了解,分别是百分之二和百分之五,加起来跟他差不多,虽然他可以继续收购其他董事的股份,或拉拢他们,但聂翼同样也可以,这样的较量对他来说意义不大,更何况,他的目标不是聂氏公司,而是聂行风。 人类,比他想像的还要狡猾啊,敖剑默叹。 接下来是有关新任总裁就任的相关事宜,以及公司接下来的经营规划,主持会议的是聂睿庭,显然,聂睿庭在出席这个会议前有经过训练,所以发言简练而中肯,聂翼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旁听,聂行风表情很淡,眼帘垂着,脸上看不到一丝涟漪,所有董事在对新总裁唯唯诺诺时,不免在心中暗想他也许已经是弃卒。 皇家无父子,其实一个大的国际财团就是皇室的缩影,在局势动荡时,坐在后面的太上皇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玩这种弃车保帅的招式已经不稀奇了,聂翼纵横商界几十年,做事一向干练狠辣,铁血无情,在整家公司和长孙之间,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 所以即便聂睿庭的话语中有不妥善的地方,也没人会没眼色地提出来,局势暂时这样也不错,反正太上皇已经出面了,公司不可能有太多变化,因为聂翼这个人本身,就可以成就一段传奇。 会议并没有开很长,简捷明了,符合聂翼的风格,最后聂睿庭做了简单结束语,聂翼便起身离开,乔急忙跟上去,这位老人在商界可是赫赫有名,却一直无缘结识,他今后想在正当生意上有所发挥,跟着老人学习是最好的锻炼。 「别跟着我,你的舞台在后面。」来到走廊上,周围没人,聂翼对乔淡淡说:「如果你连面对仇人的自信都没有,那你永远都不可能赢得了他。」 乔一怔,脚步停住了,看着聂翼离开,随即身后不断有人走出来,是刚散会的董事们,手臂被掐住,将他摔到一边,他转过头,便看到一脸阴森的张玄。 他还真是两边不讨好啊,乔很无奈,苦笑:「我刚才是碰巧跟爷爷在楼下碰上的,就一起上来了,没想瞒你的。」 「你收购聂氏股份也是碰巧吗?」 「只有百分之五,也是为了帮你们啊。」 张玄冷笑看乔,他才不会信乔有这么好心,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帮忙只不过是顺道而已。 「你们兄弟想怎么玩是你们的事,别拿我家董事长的公司当棋子,如果聂氏为此受到损失,我不会饶了你!」 张玄的表情难得的狠戾,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足以重重敲在乔的心上,他收起了微笑,老实说,面对这样的张玄,他是有些胆怯的,他宁可对张玄玩手段,也绝不敢去碰聂行风,他知道那个人是张玄的底线。 聂行风匆匆走出来,看着不远处爷爷的背影,脚步微微踌躇,李婷忙对他轻声说:「董事长,聂老先生请你去办公室。」 对于聂行风,李婷一直是很尊敬的,即便知道他已经被撤职,仍然这样称呼他,李享随敖剑等人出来,听到这个称呼,哧地一声笑:「他已经不是董事长了,称呼得改一下。」 刚才的会议听得张玄火冒三丈,正不知道往哪发,现在正好找到了缺口,要不是顾及聂行风身分,拳头早挥过去了,他冲着敖剑冷笑道:「管好你的狗!」 敖剑笑了笑,忽然一甩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听响声传来,李享捂着脸踉跄到一边,敖剑接过尼尔递来的手绢,拭了拭扔开了,淡淡说:「没训练好,让你见笑了,不过虽然我的狗喜欢乱吠,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说错。」 张玄很想也给敖剑脸上来上那么一下。 聂行风阻止了张玄的冲动,看到那对碧蓝眼眸里闪烁着憎恶怒焰,毫不掩饰主人此刻愤怒的心情,他叹了口气,不管是张玄还是玄冥,都是洒脱离率直的个性,这样的他是不适合这种诡谲冷漠的商界的。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聂行风柔声劝道,温柔是此刻唯一能安抚他的武器。 果然,张玄碧瞳里的戾气消减了很多,闷闷说:「我陪你去,问问爷爷,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 「爷爷只见我一个人,这个时候,别惹他老人家生气。」 聂行风拍拍张玄的肩膀,作为一种宽解式的安抚,听他这么说,张玄也不想真惹老爷子不高兴,于是点点头,看着他随李婷离开,心里有气没处发,又狠瞪了乔一眼。 「董事会开完了,你还杵在这干什么?」 乔觉得自己很无辜,不过张玄心情正差,他不会笨到这个时候还跟他斗气,于是转身避开,但好不容易来一次,又不甘心就这么走掉,所以在离开张玄视线后,转身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第5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5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5节 先在这避避风头,趁师父不注意时他再去跟其他董事聊聊,他对敖剑拼命进聂氏很好奇,所以才有收购聂氏股份的举动,从小到大他跟这位堂兄争惯了,只要是敖剑感兴趣的事他都一定会掺和一下,时至今日,已经成了习惯,当然,他这样做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李享。 乔在洗手台洗了手,正整理着发型,忽然手一颤,有种很不愉快的气息传达给他,乔绷起脸,果然看到洗手间的门被推开,李享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仇人,乔对自己此刻的冷静感到惊讶,他的忍耐力比想像的要强,至少没像上次那样,见到李享,马上就拔枪相对。 「如果你连面对仇人的自信都没有,那你永远都不可能赢得了他。」 乔觉得那位老人说得非常对,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立刻杀了仇人,而是拥有可以面对他的自信,以自己目前的功力,他还不是李享的对手,尤其李享现在还是敖剑罩着,哪怕仅是一条狗,如果动他,也是要看看主人的。 李享似乎也看出了乔的顾虑,一点都没担心他会突然下杀手,笑吟吟走近,和他并肩站在镜子前整理衣着,说:「少爷,我们总是很有缘见到彼此。」 「你不会再有太多机会了。」乔冷冷回复。 「未必啊,我现在在你堂兄手下做事,今后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的,我很期待与你再次共度春宵。」 脸上的巴掌印完全没让李享感到沮丧,从镜子里看乔,一脸的暧昧。 胸腔猛地鼓动起来,愤怒和屈辱让乔紧攥住手掌,怕自己真会忍不住动手,他转身离开,却在擦肩而过时被李享一把揪住胳膊,凑近了嗅嗅,淫笑道:「你的味道越来越好了,最近没少勾搭别人吧?」 不知为什么,乔眼前突然划过魏正义的身影,迅速想想自己跟他在公共场合是否走得近到让人怀疑的程度,不管是心机还是身手,魏正义都不是这个变态的对手。 这个念头想完,他才注意到自己还被这个混蛋揪住,乔怔了怔了,忽然笑了,原来他已经不把这个人看得那么重了,至少在感觉到危险时,憎恨厌恶的感情没有魏正义出现得快。 乔和李享四目相对,突然一挥手,钗明侯突然射出,向李享劈来,李享显然没想到那柄阴界宝器到了乔的手上,急忙仓促避开,虽然躲得有点狼狈,却没受伤,乔很不甘心,但知道第一招没得手,就证明自己再没机会,于是放弃了继续攻击,冷冷道:「看清自己的身分,你现在不过是别人养的一条狗罢了。」 李享脸色变了,能屈能伸不代表他就真不在意面子问题,当年他修行道术,仗着有几分天资,一向目中无人。 可是自从跟随敖剑,他就一直把自己当狗来使唤,有时候李享真想杀了他,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敖剑的对手,为了活命,只能忍气吞声,刚才敖剑根本没给他留面子,现在又被乔揭了疮疤,李享心里杀机猛地窜起来,真想动手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别以为你能得意多久,你那点法术还不够给人提鞋的。」李享冷笑:「到处搜刮那点股份,无非是想讨好你的聂,可惜人家正眼都不看你,张玄也不会教你什么魔法术的,死了那条心吧,你不可能斗得过敖剑!」 看着李享变脸,乔突然发现这个人也不是毫无破绽的,他的恶言反击恰恰揭露了内里掩藏的自卑感,如果他知道自己进聂氏是为了杀他的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乔冷笑反击:「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对那个冰山美人有心思,可惜人家根本看不上你这条狗!」 说完,乔转身扬长而去,关于李享对洛阳的心思他也是通过各方面情报得出的结论,真相怎样他其实不完全知道,不过现在只要能打击到李享,什么话他都不介意说,可是好巧不巧,这个话题成功打击到了李享。 被噎住,李享气得呸了一声,乔的嚣张加上洛阳的不假辞色,让他的怒气瞬间飙到顶峰,眼眸阴险地眯起,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 等他慢慢巩固好实力,第一件事就是得到那个自以为是的冰山医生,还有乔,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他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聂行风走进总裁办公室,聂翼正坐在那里,翻看桌上的文件,老人神情很淡然,完全看不出刚参加过一场决定公司存亡的紧急会议。 「对不起,爷爷。」聂行风走过去,慢慢说。 对聂翼,聂行风怀着很重的负疚之心,爷爷年纪很大了,这个岁数的老人该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在公司坐阵,替自己阻挡各方面射来的冷箭,他亏欠爷爷太多了。 「对一个战士来说,体现他生存价值最好的地方就是战场,不是吗?」聂翼把文件放下,微笑看他,「一直在家里养花钓鱼,骨头都生锈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我当然要出来看看。」 「可是敖剑不是普通人,那几名董事都因为他强行收购股份出了事。」聂行风一脸忧虑。 如果只是单纯的商战,他不会为爷爷担心,但敖剑不是人类,甚至不是普通的魔,再加上他身边还有李享那个变态,爷爷不可能是敖剑的对手,所以,他无法看着爷爷为自己挡阵,他跟敖剑之间的恩怨应该由他们自己来解决。 「你该明白,敖剑要对付的不是聂氏,他想对付的是你,你走了,他就等于是打了空拳,纵然有天大力量,也半分都使不出来。」老人家微笑说:「而且,人也好,鬼也好,魔也好,都不是没有弱点的,敖剑的弱点就是他的高傲。」 高傲的人不屑于出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活了这么久,老人把一切都看得很透澈。 李享虽然狠毒,但没有敖剑的允许,他也不敢乱来,他的所有行动都随敖剑意志发挥,就比如那几名董事的出事,敖剑会那样做,是因为他迫切想进聂氏,跟聂行风一较高下。 但这个希望现在落空了,在没有目的的情况下,他不会对自己出手,至少暂时不会,在商界纵横几十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应付即将到来的一切。 聂行风当然明白爷你的意思,他是聂翼一手带出来的,祖孙之间有着不为人道之的默契,早在聂翼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猜出了爷爷接下来的行动,老人在为他挡驾,甚至不惜把聂睿庭推到风头上,让他得以轻松退出这场争斗。 不过聂睿庭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这也说明,他还是低估了爷爷统筹盘算的实力。 「爷爷,睿庭什么时候回来的?」 「股市刚才变动,我就跟他打好招呼了!」 「他那性子,这一辈子都不会玩够本,不过我跟他说你有麻烦,他就立马回来了。那孩子做事有股冲劲儿,短时间内交给他做的事绝对做得让你满意,不过要是一辈子让他做同样的事,他可能跑得比谁都快,公司一直都是你在忙活,该是让他出出力的时候了。」 聂行风突然很感动,那个他一直觉得需要自己保护,见麻烦就跑的弟弟,居然在听到他有事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回来,他叹口气:「睿庭还年轻,我怕他撑不住。」尤其在面对敖剑这种口蜜腹剑的对手时。 「小鹰长大了,就该放它飞翔,一味把他护在羽翼下,只会让它忘记翅膀的作用。」聂翼淡淡道:「你太过保护了,睿庭没你想得那么弱,如果你见过那家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就不会这么说了,再说,他身边还有颜开,你以为别人能讨到什么便宜去了?」 聂行风一愣,想想刚才聂睿庭在董事会上意气风发的慷慨陈词,真有些不知人间疾苦,拿生意当消遣的二世祖,相信当时在座的各位董事也是这么想,但实情究竟如何,他突然不敢肯定了,因为这一年多时间里他跟聂睿庭聚少离多,也许弟弟已经成长起来了,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 「放手去做你的事吧,公司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的事?」 「张玄那孩子不是遇上点麻烦吗?你去帮着看看是怎么回事,藉此避开麻烦,这里有我跟睿庭,想欺负咱们聂家的人,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 「谢谢爷爷!」聂行风喉咙有些哽咽。 「一家人说什么谢字。」老人有些不高兴,淡淡道:「我从木头那听说了一些有关你们的事,出身都不简单啊,不过总裁也好,天神也好,在长辈眼里,你们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聂行风怔住了,突然很想知道木老先生出事前到底跟爷爷说了多少内情,爷爷又是怎么看出自己恢复记忆的,不过想了想,还是没问,就给老人一点享受恶趣味的空间吧。 「这个给你。」 聂翼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玉环,纯纯的白玉,只有拇指大小,聂行风接到手中,手突然一沉,玉比想像中重得多,沉甸甸的像负载着某种灵力。 「这是木头给我的,让我找个合适机会转交给你,他说上面加附着他的灵力修为,也许关键时刻可以帮到你。」 聂行风诧异地看聂翼,虽然不明白木清风的用意,但猜想他这么说一这有所指,他有些怀疑那位老先生看过命书了,所以才能未卜先知地为自己铺路。 「爷爷,你好像跟木老先生关系很好。」 「想打探爷爷的隐私吗?」老人收起了最初的从容,斜乜他,一脸警觉。 聂行风噗哧笑起来,「不可以吗?」 「你跟张玄在一起待久了,别的没学会,好奇心倒是学了个十足。」聂翼淡淡说:「好不好不知道,不过要说交往最长的,那就非他莫属了。」 「原来爷爷信神算,是因为木老先生。」 「谁说是他,当初就因为不信,还跟他结结实实干了一架。」 那段幼年的记忆已经久违到让人足以遗忘的程度,那年夏天,聂翼去别墅避暑,聂家别墅离木清风修行的地方很近,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不过聂翼从小受的是无神论的教育,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基本信仰上达不成共识,于是争吵演变成互欧,每天打一场,慢慢就越打越熟。 「我最早是不信命的,直到木头帮我捉到一个想吓唬我的小灵体,我才明白世上的确有其他事物的存在,也开始信命,后来进入商界,经历的事情多了,就越发相信,否则也不会去祈求什么海神契约了,再后来你命相不好,疾病连连,我找了那么多神算都解不了你的祸,我反而不信了,所以我这辈子,一直在信与不信之间打转。」 「那爷爷你现在是信?还是不信?」 老人看着聂行风,面对一脸求知欲旺盛的孩子,他脸上浮出狡黠的笑:「该信的时候信,不该信的时候不信。」 聂行风绝倒。 他相信,如果现在张玄在这里,一定会屁颠屁颠跑过去给爷爷来个大礼,大喊:「皇上圣明。」 想着那幕场景,他情不自禁笑了。 「孩子,将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记住,所谓命书只是个死物,天命不可违,但人命是靠人来创造的。」老人起身,走到聂行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聊了这么久,张玄只怕早在外面等急了,去找他吧。」 聂行风点点头,交待爷爷凡事小心后告辞离开,在出门时,他充满敬畏地问:「爷你,有关这一切,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当一个人岁数大了,经历得多,自然懂得怎么去处理问题。」聂翼一脸微笑,让人无法窥到微笑后的虚实。 聂行风觉得自己离爷爷的这个境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说起来,在聂家,还是爷爷最狡诈吧? 取行风来到会议室,出乎意料,走廊上还有很多人,是祝贺聂睿庭荣升总裁的董事们,另外还有一些不熟悉的面孔,看他们的举动应该是记者之类的人,聂行风不由暗叹爷爷的老谋深算,不过那些人好像被特别交待过,虽然看到他出来,也没有冒失地过来问话,董事们就更不会了,现在新总裁刚就任,讨好还来不及,谁会去管一个刚下马的旧人。 急匆匆跑过来的只有张玄,一脸担忧地看他,问:「怎么去了这么久?跟爷你沟通的怎么样?爷爷是不是很生气,我帮你去劝劝他吧?」 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虽然是演戏,但人生百态都尽写在这篇戏文里,看着张玄焦急的模样,聂行风心里突然有些发热。 他摇摇头,扫了眼众人,敖剑也在,不过只是笑吟吟地看热闹,没有过来攀谈的意思,洛阳面色淡漠,看不出他的内心想法,李享却不在。 聂睿庭正在跟几名董事交谈,看到聂行风,微笑着走过来,眉间满是上位后春风得意的神态,向他伸出手,说:「大哥,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聂行风没回握,看都没看他,转身走过去,聂睿庭的手尴尬地停在半路,聂行风没回头,不过可以猜到这幕兄弟阋墙的画面一定有人抓拍下来了,快的话,晚报就能刊登出来。 走进电梯,聂行风按了直接到一楼的按键,张玄跟进来,跟聂行风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大失风度,聂行风很疼弟弟,可是刚才那一幕让他感觉两人关系彻底崩裂了,虽然聂睿庭刚才的言谈举止是嚣张了些,但也不至于到翻脸的程度吧? 越想越担心,张玄急忙又问:「真这么糟糕吗?爷爷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你撤掉了?那你……」 话说到半截就折断了,下半句被吻狠狠封住,聂行风把张玄推到电梯壁上,不带丝毫犹豫的,紧紧吻住他的双唇,吻,与其说激烈,倒不如说狂热,带着超出控制范围的掳攫气势。 张玄有些被吓到,在他的认知中,聂行风从来不会不知控制,尤其是在公众场合,他一直都很懂得把握分寸,但当冷静的枷锁一旦被卸下,他的所有行为就开始失控,这样的聂行风让他害怕,不是怕他这个人,而是怕他遇到了很伤心的事,才会把他刺激成这样子。 「我们在电梯里。」被吻得气喘吁吁,好半天张玄才得以开口提醒。 他一向喜欢玩刺激,但不等于喜欢被人免费观赏,而他清楚地知道现在他们热吻这一幕早被保全室的工作人员看个正着,他不介意自己会怎样,但招财猫在自己公司这样做,似乎有失身分啊。 这个念头刚闪过,张玄就泄气地想到,他家董事长的头衔已经被摘掉了,他一定是太难过了,才会这样玩激情。 过了好久,聂行风才放弃跟张玄的纠缠,但没有撤开身,而是紧紧抱住他,下巴靠在他肩窝上,似乎在寻找可以支撑自己的力量。 张玄没有推开他,招财猫难得一见的失意,作为唯一的依靠,他当然不会推开,两人就这么相互倚靠着,直到电梯到达一楼。 聂行风拉着张玄的手走出聂氏财团的大楼,来到车前,张玄觉得他心情不好,不适合开车,便抢过他的车钥匙,自作主张坐到驾驶席上。 「我破产了。」车往回开的时候,聂行风一脸沉痛的说。 没到破产这么严重吧?最多只是头衔没了,张玄没在意,说:「不做就不做了,要管理这么一个大公司也很累人的。」 「可是以后我没法养你了。」 「换我养你。」张玄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这两年我也赚了不少钱,放心吧,我不会因此抛弃你的,一只招财猫我还养得起。」 聂行风一脸狐疑地看他,「有多少?」 张玄冲他打了个响指,示意他靠近,然后贴着他耳边轻轻说了个数字,聂行风很吃惊地看他,「没想到你在我身上搜刮了这么多,那我现在的帐户上还有多少钱?」 「基本上,你属于无产阶级。」张玄吹着口哨,很得意地笑。 聂行风觉得自己该跟爷爷学学了,否则什么底牌都让张玄看到,那以后还不被他吃得死死?虽然现在已经是这种状态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该实话实说,「其实,事情没那么糟糕。」 「咦?」 「爷爷是故意这样做的。」 靠着椅背,聂行风将爷爷的考虑和做法简单讲了一遍,听完后,张玄一转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好半天没作声,聂行风还以为他生气了,正想找话劝解,就见他眉眼弯起,手用力捶方向盘,嘿嘿大笑起来,「爷爷太厉害了,他简直是我的偶像!」 一想到聂翼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了敖剑的来势,张玄就开心地直笑,难怪刚才敖剑的表情镇定得过分,原来是哑巴吃黄莲啊,工于算计的敖剑这次被爷爷釜底抽薪,他一定郁闷透了。 「其实,我还是很担心爷爷。」 「不怕,爷爷这么狡猾,想算计他,敖剑还差些,我真笨,没想到爷爷会这样打算,爷爷大人大量,莫怪莫怪。」把玩着聂行风递给他的那个小小玉环,张玄笑嘻嘻说。 聂行风转头看他,「你刚才不是没有怀疑过吧?」 「有啊,不过当时那气氛就算我有怀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张玄不无感慨地说:「只能说你们聂家老奸巨猾的本性是遗传啊,老狐狸带小狐狸。」 「张玄!」 看着张玄缩着脖子嘿嘿嘿的笑,聂行风很无奈地想,要说狐狸,小神棍更像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小狐狸呢。 「不过,照敖剑多疑的个性,估计骗不倒他。」 「骗不倒,也没想骗他,爷爷那场戏就是作给大家看的,让敖剑知道,想对付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敖剑已经买进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短期内他撤不开身,想对付我只能暗地来,至于公司那边,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把公司搞垮,对他没好处。」 有关这一点,聂行风和聂翼抱有同样的想法,他所谓的担心更多的是怕爷爷身体吃不消,毕竟也是一把岁数的老人了,不管是精力还是体力都不能跟年轻人相比,把爷爷拖进这场是非中来,他感到很抱歉。 张玄明白聂行风的心思,没说什么,把玉环还给他,顺手拍拍他手背,聂行风反手抓住,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下意识的小动作,是缓解心绪的最佳良药。 张玄任他握住,用另一只手重新把车开起来,笑道:「奸诈的招财猫,做戏做到电梯里,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失意似的,我用两个汉堡打赌,电梯里的画面一定上今晚晚报。」 「趁机看看公司被安插了多少敖剑的人,不是很好吗?」聂行风靠在椅背上,阖目养神,随口说,手摆弄着张玄修长的手指,像猫发现了有趣的玩具,捉到后便不肯再放开。 其实,当时在电梯里他是看到张玄那么担心,突然心有感触,一时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才吻他的,并不是在作戏,吻到一半时才想起可能会有人偷偷摄下录影,不过情到深处,不想推开,也就无所谓了,无非是在兄弟阋墙后再追加一笔私生活靡乱的报导,世人悠悠众口,任他们说去吧。 「现在你无官一身轻,我正好也放大假了,准备去哪里玩?奉陪到底。」开着车,张玄问。 「爷爷让我帮你办案。」 「切,真没劲。」张玄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认真想了想,觉得好久没跟招财猫联手办案了,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 「不过我想先去医院看看那两位生病的董事。」 聂行风不想因为他跟敖剑的私人恩怨牵扯到无辜的人,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希望结果不是太糟糕。 到了医院,聂行风去了解了两位董事的病情,情况没到最差的程度,但也不乐观,陈董是心脏病突发昏厥,他儿子说是他在跟敖剑交谈后突然晕倒了,之前并没有心脏病史,李董的车祸也很糟糕,车被撞得稀烂,人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另外两名出国的董事聂行风联系不上,不过猜想他们的情况不会好很多,两个人病笃的状态让他很不舒服,对敖剑的厌恶直线上升。 「其实这两个人都已到了命限的时候,就算敖剑不做什么手脚,他们也不会活太久。」回去的路上,见聂行风脸色不好,张玄安慰他。 张玄刚才看望那两位董事时,看到了逐渐与他们躯体分离的魂魄气息,等魂魄完全脱离身躯,就是他们生命完结的时候,这跟敖剑没关系,纯属是大限将至,敖剑最多是利用了他们对生命的承受程度,他自语问:「不知这跟洛阳的存在有没有关系?」 虽然被洛阳算计过,但张玄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他认为以洛阳的个性,绝不会允许枉顾生命的行为,敖剑似乎很听他的话,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有一部分关系,不过我想即使洛阳不劝解,敖剑也会这样做。」聂行风冷冷道。 敖剑是个聪明人,并且很狡猾,他要杀人再简单不过,却偏偏不动手,而是玩这种游离在不触犯生死准则边缘的把戏,既达到目的,又不会落人口实,将来被自己质问,他会很轻淡地说一句——你瞧,我什么都没做,他们本来就快死了,我并没轻视人类的生命,在这一点上,杀伐战神,我跟你是一样的。 那混蛋应该早知道他们的身分了,否则不会一直围着他们打转,李享想得到自己的身躯,李蔚然想得到自己的神力,那敖剑呢?也许他想要的更多,那就是所谓的臣服和效力,自己跟张玄的神力加起来,在敖剑眼里绝对是个取之不尽的宝藏,他恨不得完全霸为已有。 如果真跟敖剑撕破脸,他们的胜算有多大呢?聂行风靠在椅背上,阖目思索,张玄他不知道,而他自己根本无法跟敖剑抗衡,也许是上次杀帝蚩时消耗得太大,也许作为战神的转世,他所拥有的灵力终究有限,有种感觉,自己很难恢复到当初杀伐之神的功力,他的灵力对付普通精怪绰绰有余,但绝对不可能是敖剑的对手。 所以,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还是不跟他们翻脸比较好,他有太多要保护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轻易出手。 「好痒……」 耳边传来张玄的笑声,聂行风一直在把玩他的手,从手指到掌心,像是玉石匠在精心打琢一块美玉,反复地摩挲掂量,宝贝一样的供在手心里,珍惜守护,还有一点点的任性,所以张玄只是抱怨了一句,并没抽回手。 聂行风也笑了,没睁眼,只轻轻说:「张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话声被突然传来的手机铃声压下去了,因为聂行风的任性,张玄一直用一只手驾车,好在跟随聂行风久了,他的驾技大有长进,所以还吃得消,不过不识相的电话铃打断了短暂的甜蜜,张玄抽回手,看看手机显示,是葡萄酸,猜想他有新发现,张玄急忙按开接听。 可是事情发展并没像他想得那么顺利,电话接通后葡萄酸先是一连串的抱怨,吵得张玄几乎想挂电话时,才说裴少言今天脸色很差,看来昨晚是遭受了同样的经历,可惜他昨晚探路一无所获,连别栋的门都没进得去。 「你的法术没差到这个程度吧?」 『当然不是!』事关面子问题,葡萄酸立刻否决:『进不去,我也很奇怪,今天特意在房子周围转了转,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房子周围的花草是我没见过的品种。』 作为在骊山上修炼了几百年的狐狸精,葡萄酸对花草的熟悉绝对强过任何一位花农,他怀疑那是否是一种异花,白天可以任意进出,到晚上后就会转成结界,让外人无法进去。 「你志异看多了。」张玄嘲笑:「这个季节,不管什么品种的花都只有一种结果,就是枯黄。」 各门各派的结界他听说得不少,但还从没听过花草结界,要是真有那东西,那想出这种结界方式的人一定很浪漫。 『总之,我最终还是没进去,担心了裴少言一晚上,还好他没事,不过照这样折腾下去,看他样子也撑不了多久。』 聂行风想起裴家楼房四周的确种植着不少花草,不过这个季节都凋零了,他当时没注意,听了葡萄酸的话,他向张玄示意把手机拿过来,问:「主楼这边晚上有没有发生怪异的事?」 『这边倒是很安静啦,有什么问题吗?』 聂行风没回答,随便聊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董事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张玄可不像葡萄酸那么好打发,转头狐疑地看他。 有一点点的疑惑,但还不是很明了,聂行风说:「等我想明白后跟你讲。」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家吧。」想了想,聂行风说。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他感觉有些累,心里像是有块重石压着,他需要缓解自己的情绪,现在这种状态,即使勉强去查案,也不会查到什么线索。 车转了个方向,往家里开去。 「张玄。」一阵沉寂后,聂行风突然说:「好好保护自己。」 「嗯?」张玄显然没听懂,奇怪地看他。 其实聂行风更想把他们的真实身分告诉张玄,让张玄在对付敖剑时有心理准备,可是前尘往事千丝万缕,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该怎样说起,所有回忆就像麻线团,只会越解越乱。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失忆,一直都没想起来吗?」聂行风尝试着问。 张玄眨眨眼,很明显,他对这个问题非常的迷惑,聂行风自嘲地一笑,他在干什么?想不想起有那么重要吗?反正就算一直失忆,张玄对敖剑也绝对有戒心,避开他探寻的目光,聂行风说:「没什么,总之提防敖剑就是了。」 「放心,我不会给他伤害你的机会。」张玄转回了眼神,话说得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一种宣告。 聂行风笑了,他是担心张玄,才那样提醒他,结果对方跟他抱有同样的心思。 车走到中途,张玄拐进了道边的超市,说:「今晚想吃什么?我下厨做给你吃。」 「不用了。」难得张玄主动下厨,不过聂行风想了想,还是选择拒绝,有那份心意就好,实践就不必了,要知道,小神棍的厨艺比他的法术更差劲。 张玄把他拽下了车,「你跟我客气什么?平时都是你伺候我,今天换我伺候你。」 家里好像没有胃药,以防万一,回头还是买一瓶吧。 看着张玄兴致勃勃地把各类蔬菜肉类往购物车里放,聂行风很现实地想到。 第十章 老天没给张玄实践厨艺的机会,他们买完菜回到家,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很快,一只黑猫以急速跑到客厅,紧接着霍离也跟了出来,看到他们,飞快跑过来,给了张玄一个熊抱,张玄两手都提着购物袋,被小狐狸撞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怎么回来了?」前段时间爷爷说想霍离,于是霍离就带着小白去了聂宅,本来预定是在那边待到过年的。 「爷爷说你们有麻烦,让我们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帮忙?就你?」 张玄放下购物袋,提着霍离的衣领大笑,不是他小瞧霍离,实在是这只小狐狸除了厨艺外,什么都平平,聂行风却十分感动,爷爷怕自己出事,立刻让小白他们回来帮忙,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希望颜开在那边可以好好照顾爷爷和睿庭。 「大哥你小看人!」被小瞧,霍离圆圆的眼睛瞪大,很不忿地瞅他。 「动物也是有人权的,张玄。」小白在旁边悠悠地踱着猫步,提醒:「至少小狐狸会做菜。」 好吧,他承认在料理方面自己不如小狐狸,张玄捏捏霍离气鼓鼓的脸颊,他只是逗逗小狐狸而已,不会真生气吧。 霍离当然没有那么小心眼,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地上几个塑胶袋上,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买这么多菜?」 「我打算今晚下厨为董事长烹调几道爱心料理。」 张玄发现在听了这话后,小白的猫眼里溢满了讥笑:「我听说你们的事了,真糟糕呢。」 下午电视里一直在播放有关聂氏总裁突然易主的新闻,看了这个,小白才知道聂翼让他们回来的用意,它心里很钦佩老人的深谋远虑。 「我突然想到有件事,你们可以帮上忙。」看着他们,聂行风若有所思。 霍离立刻拍拍小胸脯,「放心吧,晚饭包在我身上。」 「不是做饭,我想让你们帮忙照看一个人。」 「董事长,你说裴少言?」张玄跟聂行风心有灵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裴少言是谁呀?」霍离好奇地问。 聂行风把裴家的事简短地说了一遍,裴家别栋的结界拦得住葡萄酸,却不一定拦得住小白,毕竟它是天神转世,其次,没人会注意一只猫,他们过去,即使破不了结界,也能暗中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小白做事沉稳心细,这一点葡萄酸和霍离都不如它。 霍离道术不行,却最喜欢冒险,立刻答应下来,于是聂行风给葡萄酸打电话,告诉他小白和霍离会过去,让他找个借口让霍离住下,霍离懂事可爱,聂行风相信他要留下一定很简单。 听说霍离和小白要去,葡萄酸很开心地点头同意,他跟裴家人都说不上话来,要不是快过年,必须要留在裴家,他早离开了,现在有朋友作伴,高兴得不得了,让他们马上过去,越快越好。 说好后,张玄立刻打包让小狐狸走人,霍离本来还想帮他们准备晚餐,被他以太晚拜访会很失礼的理由拒绝了,其实是想着跟聂行风享受浪漫的两人世界晚餐,当然不希望其他人在场。 霍离带小白走后,张玄就开始准备晚餐,时间还早,但他知道自己做菜很慢,所以只能早开工,聂行风本来想帮他,被他推了出来,一个人留在厨房跟蔬菜瓜果奋斗。 傍晚,张玄的饭菜总算煮好了,出来叫聂行风吃饭,见他正靠在沙发上看报纸,是一份娱乐晚报,刚才他打电话让人送来的。 「有什么大新闻?」张玄摆着碗筷,随口问。 「聂氏突换总裁,怀疑内部即将面临大改组,下马总裁自暴自弃,与同性情人在电梯鬼混,公司人心惶惶……」聂行风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真不愧是娱乐晚报,内容丰富得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张玄拿过报纸,见上面用整张大篇幅报导了聂氏财团的内讧详情,还很贴心地附加了照片,毫无疑问,电梯里的那幕激情画面也有,不过因为角度关系,聂行风只有侧脸,张玄则几乎整个人被遮住,他看完,笑道:「这家报社还挺有娱乐精神,曝光尺度掌握得这么好。」 那是他故意这样做的,没人希望自己的激吻镜头被登到报刊上,不过这些人比他想象得更无聊,聂行风想扔掉报纸,被张玄制止了,拿来剪刀,特意把那张电梯照剪下来,这张拍得很不错,暧昧激情都照顾到了,自己拍可拍不出这样的效果来,只可惜清晰度不是很高,这一点希望他们能进行改进。 「话说回来,董事长,报纸这样大肆渲染,对公司会不会有影响?」 影响肯定有,不过商界就是在这种浮浮沉沉中发展的,这一点聂行风看得很清,说:「别担心,有爷爷坐镇,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事实上,事情发展比聂行风想得还要糟糕。 第二天早上,聂行风每日必看的财经日报上也刊登了聂氏内讧的新闻,虽然没有娱乐报描述得那么夸张,但里面涉及的内容却比娱乐报更具有冲击力。 有专家评论说聂氏经营急剧滑坡与前任总裁的能力有关,从公司一系列改革来看,老董事长将会完全收回聂行风的总裁行使权,以目前公司发展和股票走向趋势分析,他再度出马的几率很低,反反复复通篇长谈,无非是说他已经失势,老董事长会着重栽培新总裁等等。 更糟糕的是,今天的聂氏股市指数再度下跌,聂行风皱起眉,短期内的下跌公司还能承受,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就有些不妙了,这种暴跌出现的太诡异,明显是有人暗中操盘,看来是敖剑因为自己的退出迁怒到了公司上。 他想了想,拨响一通电话,铃声响了好半天对方才接听。 「我是聂行风。」 『我知道。』洛阳说:『所以我刚才一直在犹豫接不接。』 「上次的事谢谢你。」 『原来你猜到了。』洛阳一笑,上次因为给聂行风发警示简讯,还被敖剑将了一军,所以在看到聂行风的来电后,他就猜到了他的用意,曾决定不接的。 『抱歉,以我的立场来说,我无法帮你。』洛阳直截了当地说。 「我不是求你帮我,我只希望你知道,我不想把我跟敖剑的矛盾牵扯到别人身上,杀人不是必须用兵刃,金融风暴带来的伤害远比利刃更残忍。」 洛阳沉默,他当然明白聂行风的话,不过他跟敖剑的约定是只要敖剑不乱伤人命,就不违反他们的赌约,金融风暴的确是敖剑在暗中操作,敖剑的劣根性本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他会这么做洛阳一点都不奇怪,而且这种商战造成的伤害也不能完全怪敖剑,他只是挑起了人类的贪婪和欲望,飞蛾扑火的还是那些无知的人类。 『我记住了。』洛阳说。 「谢谢。」 聂行风挂断了电话,提示点到为止就足够了,以洛阳的个性,多少会制约一下敖剑。他看得出来,敖剑对这位医生非常尊重,甚至还很在意,这也算是他的弱点吧。 洛阳挂了电话,靠在身后的大落地窗前,紫眸微眯陷入沉思,他现在正在敖家的大厅里,本来是准备去医院的,却被聂行风一通电话拉住了。 敖剑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做事一向只看目的,不择手段,这次答应尽量不伤人命,已经很大的让步了,以洛阳的身分,他不想说太多,以免有越权之嫌,不过毫无疑问,聂行风刚才的那番话影响了他。 真是个狡猾的人啊,洛阳略带恶意地想,聂行风真跟敖剑对峙的话,未必会输,想要赢他,那就只有利用张玄。 「在想什么,美人?」轻佻话语传来,李享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近前。 洛阳闪身退开,毫不掩饰对李享厌恶,现在同在敖剑手下做事,他不必再费心跟李享周旋,李享其实一早就过来了,只是见洛阳在讲电话,所以没打扰他,看着他一颦一笑的模样,心里直叫尤物,现在被他横眉冷对,当然不会舒服,不过没表现出来,笑吟吟说:「你可真狡猾,之前把我耍得团团转。」 洛阳不想理他,转身便走,手臂却一紧,被李享狠狠捉住,微笑敛下,说:「何必自命清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能活这么久,付出的代价跟我一样吧?」 洛阳不答话,只冷冷看他,李享突然感到手臂有些发冷,寒气顺着他的手臂瞬间侵入全身,他急忙松开了手,他从没看到洛阳动手,没想到他法术居然颇高明,一不小心,差点被伤到。 「我知道你刚才在跟谁通电话。」李享色厉内荏地冷笑:「如果主人知道你跟聂行风他们有联络,你说会怎样?」 「他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 洛阳说完,转身离开,李享怔了怔,见他不受自己的威胁,不由悻悻地哼了一声,想着怎么让对方乖乖听话,对付性子不好的玩物,他最在行,大不了是花点时间,抓住他的把柄,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身后传来脚步声,无影走过来告诉他主人找他有事交待,跟随无影去书房时,李享问:「主子很宠洛阳,他床上功夫是不是很好?」 李享跟随敖剑有段时间了,敖剑对洛阳态度与众不同他当然知道,所以才没有太缠他,不过这样一个尤物,得不到心里总是难受,这段时间他找人上床时脑子里幻想的也都是洛阳的模样,只想着哪天可以真上他一次,只要得到敖剑的允许,而前提是自己必须完满完成敖剑交待的一切。 从李享身上看到了强烈的贪婪和占有欲,无影厌恶地皱起眉,跟李享相比,洛阳实在是优秀太多了,不,无影觉得拿他来跟洛阳相提并论,根本就是对洛阳的一种亵渎。 「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去招惹他。」他冷冷道。 洛阳可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连无影都没信心可以赢他,更别说李享,无影想如果不是碍着主人的面子,洛阳可能早杀了这家伙了。 李享撇了撇嘴,显然对无影的话充满了不信。 聂行风挂了电话,就见张玄在旁边嘿嘿地笑:「董事长,你很阴险啊。」 「彼此彼此。」 敖剑想通过公司存亡来牵制他,那他就利用洛阳牵制敖剑,说不上阴险,只是一种策略罢了,其实他没太多把握让洛阳帮他们,事实上,洛阳跟他们一点都不熟,他这样做,无非是在赌洛阳的良善。 那个男子其实并非看上去那么凉薄吧? 「你在看什么?」不想再去纠结那些不愉快的事,聂行风把话题转到张玄身上来。 张玄正坐在电脑前,两眼亮晶晶地看萤幕,聂行风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跟他一起看。 「查查这里到底有多少精神病院或者疗养院啊,魏正义说什么都查不出来,可能有遗漏吧。」 聂行风瞄了一眼萤幕上一字排开的精神病院列表,觉得要是一家家查的话,那将是个很漫长的自虐过程,张玄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身子往后一靠,摔在椅背上,很沮丧地说:「没想到现代人脑子有问题的这么多,这要从哪查起嘛,要不我们问问魏正义,他们去过哪家,我们筛选着来。」 聂行风本来是打算先去郊外废弃酒厂看看的,比起在众多医院里大海捞针,去弃尸现场说不定收获更大些,不过不想打击张玄的斗志,想了想,让他把地域条件缩减到西区,再重新搜索。 跟聂行风搭档久了,张玄知道他每句话后肯定隐藏深意,也不多问,只管贯彻执行,改换条件重新搜索后,西区一带显示出三家医院,一家是偏疗养院性质的,另外两家是专门的精神病院,聂行风指着疗养院那家说:「我们去这家看看。」 「要打电话问一下徒弟,看他有没有去过吗?」 「不用,魏正义是警察,普通人面对警察,回答难免会掺水分。」聂行风拍拍张玄肩膀,站起身,「去换衣服,我们马上出发。」 张玄习惯了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飞快跑去换了衣服,随聂行风出了家门,外面很冷,聂行风取下自己的围巾,替他围在了脖子上。 张玄平时习惯穿羽绒服,感觉系围巾很不搭,不过没拒绝聂行风的好意,米黄色的羊绒围巾还带着属于聂行风的体温,他下意识地把围巾又紧了紧。 车开动后,空调打开,车里很快被温暖笼罩,张玄问:「为什么你选择西区那家医院?」 「因为裴少言的画。」见张玄眨眨眼,似乎不明白,聂行风又说:「你忘了,你去参观他的画室时,他正在画一幅地铁风景画,我觉得那幅画画的是西区的地铁总站出口。」 张玄从裴家回来后,曾跟聂行风聊过裴少言,也顺便提过那幅画,当时聂行风问过他画面风景,他有详细说过,没想到聂行风会由此联想到精神病院。 「董事长你不会认为那个精神病患者是跟裴少言在地铁站口约会见面的吧?」张玄不以为然。 「裴少言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画弃了很久没再动笔,所以他画的那幅地铁风景图意义应该不同,你也说从图画来看他画了很久,可是最重要的人物却没画上,是否是说他很留恋那个画面,但潜意识中却又在逃避?是什么感情可以左右一个画家的意志?」 「爱。」张玄很严肃地说。 「我也是这样想,其实裴少言更想画的可能是两人在地铁站口约会的画,可是那段背叛的感情让他无法画下来,所以他才会画画停停。我们假设他情人的精神病恢复好转,能随意出来走动,或偷跑出来,如果是这样,相对来说具有疗养性质的那家医院可能性最大,但他毕竟是病人,不可能走得太远,所以我才把目标确定在西区附近。」 「好厉害!招财猫,让我崇拜你一下下吧!」 接收到情人崇拜的眼波,聂行风笑了笑:「不过,我这些都只是猜想,也许那位精神病患者并没住院,而是单身独住,否则凭空一个人消失,不可能没人报案。」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重要线索。」张玄很兴奋地说完后,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我们直接去问话,院方不会搭理我们吧?」 聂行风没回话,只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接收到笑容后的阴谋气息,张玄大叫:「可恶的招财猫,那个念头趁早给我秒杀掉,我不要演精神病人!」 「可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演!」 「我不反对,但一定会穿帮,不可否认,在演戏这方面,你绝对比我有天分,张玄。」 「绝不!」 聂行风没再跟他逞口舌之争,耸耸肩,继续开车,张玄还在旁边很气愤地大叫:「我绝不演精神病患者!」 「ok、ok。」 「招财猫,你敷衍我!」 「没有,事实上,你现在歇斯底里的状态已经非常接近了。」 「砰!」 一记拳头挥过去,着陆点——总裁大人可怜的脸颊。 「你看,我弟弟就是这么暴力,所以,为了家人的安全,我希望他能在这里得到妥善治疗。」 西区精神病疗养康复中心的办公室里,聂总裁抚着发青的脸腮,向院长大人倾述苦衷。 这家疗养院就是聂行风最初锁定的医院,它位于城郊,周围环绕着大面积的山水风景,建筑物中规中矩,外观是浅淡的蓝色,不管是在视觉上还是在地理位置上都给人一种放松感,从外观来看,完全没有概念上精神病院那种冷森压抑的气氛。 接待他们的是年过半百的黄院长,头发都白了,不过看脸庞却没有那么老,言谈举止中有作为研究者的风度,还有些商人的精明,他很客气,但聂行风对他的印象并不好,看得出,这个人绝对把金钱地位放在做研究之前。 刚才聂行风停车后,医院里有人出来,让他们去院长办公室,张玄很不情愿地被聂行风塞到隔壁那个所谓的休息室,而聂行风则在院长室跟黄院长交涉,希望他能同意张玄入院,可惜出乎聂行风的意料,这位看起来非常重利的黄院长并不松口。 难道是他看错了?聂行风很怀疑地想。 苦衷没有达成共鸣,院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透过单面玻璃观察在隔壁的张玄,张玄因为太无聊,正靠在窗口向外看风景,并不时转动窗口把手,似乎想开窗,可惜窗户经过特殊设计,并不能轻易打开。 「很抱歉,张先生,从个人立场来说,我对你的处境深表同情,但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我们医院的主旨是帮助病人恢复心理上的创伤,也就是说这里的病人多是心理疾病,比如轻微的忧郁症,厌食症等,像令弟这种有明显暴力倾向的患者不适合在这里疗养,我建议你带他去专门治疗暴力倾向的精神病院机构,让他及早得到治疗……」 余下还有劈里啪啦一大堆话,不过聂行风都懒得听了,他没那么多时间听废话,他只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他,我不介意花多少钱。」难得的,聂行风说出这种非常有违自己格调的话。 「张先生,你要知道,钱不是最重要的。」 聂行风在心中冷笑,对治病来说,如果钱不最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黄院长脸上的笑带着伪善的痕迹,过度优雅反而变成做作,聂行风身在商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眼就看出院长推托的深意,微微一笑,说:「三倍,我出三倍的价,也不要求我弟弟康复,只要他的病情不加重就好。」 他看到黄院长在听了这句话后,眼睛一亮,这人比张玄还不会掩饰,他似乎想拒绝,但又无法抵挡金钱的诱惑。 就在这时,隔壁的张玄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转身来到门前,拧开门走了出去。 「咦!」黄院长惊呼。 「怎么?」聂行风明知故问。 「那门是经过特殊设计的,从里面打不开。」 对于张玄的轻易逃脱,黄院长很意外,急忙转头看房间里的监视器萤幕,院方为了可以在突发事件时做到及时应对,各位医生办公室里都有安装监控装置,黄院长这里的配置最全,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医院全景,聂行风看着萤幕,很不快地想,难怪他们一来就立刻受到接待,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别人的监视中,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只见张玄在走廊上随意走动着,还不时看看经过的病人,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有些无聊,把兴趣转到走廊上的监视器镜头上,他对着镜头理理发丝,黄院长说:「你弟弟很爱美。」 「爱美是人的通性。」 聂行风话刚说完,就见萤幕一黑,张玄的身影从萤幕上消失了,紧接着有几台萤幕也成了黑色,黄院长吃惊道:「怎么回事?」 聂行风抚额暗笑,他知道张玄开始他的小冒险之旅了。 「只是线路不好吧,这里安全措施这么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随意说。 黄院长却显得很紧张,立刻打电话给保全室,让他们检查线路,又跟医生联络,让他们马上到院长室来一趟。 聂行风突然觉得黄院长有些如临大敌了些,这里毕竟是疗养性质的病院,没有重病号,即使一时无法监察到病人的去向,也不需要这么紧张,但事实恰恰相反,黄院长的反应非常的惊慌。 也许在这片宁静空间下掩藏着一些不与人道之的秘密。 《待续》 天师执位ii_7 双劫 下 by 樊落 文案: 这厢裴家闹鬼疑云不断, 那厢乔再度被设计陷害为杀人嫌疑犯, 两件案子间竟有千缕万丝的关系。 同时,伺机已久的敖剑再次出手, 这一次竟然危机到聂行风的董事长地位!? ——可恶,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招财猫身上!不知道猫是不能随便惹得吗? 第5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6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6节 没关系,再怎么样,敛财这么多年,一只猫他还是养得起的! 第一章 医生们很快就赶了过来,黄院长给他们简单做了介绍,大家都戴有胸牌,名字也很好记,依次为赵钱孙,聂行风正想着接下来是否还有位李医生时,赵医生告诉黄院长李医生去查看情况了,过一会儿会过来。 「他们都是本院的主治医师,都有丰富的治疗经验,张先生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咨询他们,我去看一下情况,尽快带你弟弟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这里环境不错,我想顺便看看。」 「我先去把问题处理一下,回头带你慢慢参观。」黄院长说完,不等聂行风回答,便匆匆离开了。 赵医生给聂行风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坐下慢等,其他两名医生也都坐下来,彼此自我介绍后,当听说聂行风是带弟弟来就医的,孙医生问:「很严重吗?」 「有一点暴躁倾向。」 聂行风说完,就看到三位医生的眼神都落在自己的脸颊上,那一拳头造成的后果证明病人不单单是暴躁而已。 「太严重的话,我们医院不会接收的。」赵医生说。 聂行风随口问了他们一些精神病患者的病情症状后,便把问题转到了医院上,从大家的回答中他听出赵医生在医院的时间最长,不过他不是很喜欢说话,大多是钱医生和孙医生在回答。 聂行风身上的沉稳气息给他们的印象很好,看出这位男子出身不凡,他们的应对也很有礼貌,但是点到即止,得体而矜持,看来是遵循医院准则,一些问题不可以随便向外人透露。 不过聂行风在商界混太久了,怎么跟人打交道,怎么从他嘴里套话对聂行风来说简直是驾轻就熟,轻描淡写地聊了些不主要的话题后,问:「疗养院这么大,只有四位主治医生的话,在应付急症时会不会很辛苦?」 「本来还有位薛医生的,不过刚辞职了。」 孙医生的话尾音结束得很快,似乎刚说完就被人打断了,聂行风直觉感到是有人踢了他,阻止他往下说,钱医生的座位离他稍远,踢他的话动作太大,自己会看出来,所以动手脚的该是赵医生,看来这位资历最深的医生知道得不少啊。 「其实这里是疗养院,不会有太多突发事件,再说,实习医生和看护也很多,即使有事,他们也可以独当一面的。」钱医生解释完,又半开玩笑说:「说起来,这里比普通医院轻松多了,绝对不会有过劳死这种事。」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把弟弟放在这里了,今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事情还没确定呢,是否符合入院要求,最终还是要等院长确认。」赵医生淡淡说。 聂行风看到在听了他的话后,孙医生很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故意说:「我只有这一个弟弟,还请你们通融一下,钱的方面不是问题。」 「这些话你跟我们说没什么用啦,想入院,至少得经过李医生同意才行。」孙医生终于还是没忍住,说道。 「李医生?为什么?」 被聂行风眼神扫过,赵医生很不情愿地说:「李医生曾在国外专门进修过心理学研究,对心理病患者的治疗有独到见解,院长很器重他,如果他同意患者入院,院长是不会说什么的。」 不会这么简单吧? 在跟三位医生对话中聂行风发现,这位年纪最大的赵医生说话最有水分,是个老滑头,他们又聊了几句,聂行风见再问不出什么,便站起来,说:「我弟弟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想去找找他,可以吗?」 赵医生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看样子似乎不太希望他出去,但一时间又找不到理由回绝,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孙医生突然看向旁边的监控萤幕,一脸惊讶。 聂行风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亚麻色休闲服的少年慌慌张张从走廊一边飞快跑过来,边跑边叫,因为慌乱,还绊了几跤,孙医生见状立刻跑了出去,紧接着是钱医生,赵医生看看聂行风,犹豫了一下,见聂行风也随着走出去,便跟在他后面,谁知聂行风刚出门就说:「不好意思,我的公事包忘在里面了。」 聂行风转身回去,赵医生想跟着他,又觉得监视意图太明显,对客人很失礼,不知道他的来头,怕得罪了人,又想想院长室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物件,便没再回去,而是直接去了患者出事的走廊。 见赵医生没跟进来,聂行风笑了笑,做学问的人还是脸皮太薄啊,像他这种混商界的,在这种情况下绝对死盯住对方,而不会给对方任何图谋的机会。 聂行风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刚才故意落下的公事包,又将一枚类似随身碟的小卡片插进电脑端口,这是来时张玄给他的,张玄在侦探社混,手上有许多高科技的小玩意儿,据说它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将电脑储存的数据自动拷贝过来,不过聂行风很快发现院长的电脑安有特殊的密码锁键,这种小设计对张玄来说犹如小儿科,可惜聂行风不像张玄那么精通电脑,于是这么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他只能望洋兴叹。 也许他可以用法力变出一台赝品来,再把这台电脑拿走…… 这个念头在聂行风脑海里转了转,随即便自我否决了,时间太仓促,他对自己的法力没太大自信,怕画虎不成反类犬,眼神扫过监视器萤幕,看到少年已经被大家抓住了,他很慌乱,似乎在大叫,眼神里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有脚步声传来,没时间了,聂行风急忙拿出手机将那副画面摄了下来,等他收起手机出门时,正好赵医生奔进来,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就取个公事包来说,他花的时间的确太长了,也难怪对方会疑心,聂行风抚抚额头,微笑说:「抱歉,昨晚我被弟弟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好,又有低血糖,刚才头很晕,所以坐了一会儿。」 「你没事就好。」赵医生显然不信,但也没说什么。 「我弟弟呢?」 「我不清楚,他应该跟院长在一起,你不是想逛逛吗?请跟我来。」 两人并肩在长廊走着,中途碰到病患,都向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因为是疗养院,病人不需要穿病号服,看他们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像是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空气中流淌着平和的气息,如果排除刚才聂行风在院长室看到的那幕意外影像外。 「刚才那个孩子没关系吗?」 「没事,这里都是轻度病患,即使偶尔失控,也不会很糟糕,他已经被送回去了,睡一觉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两人说着话,很快来到出事的那条走廊,人已经散开了,钱医生正在跟几名看护交待事情,聂行风想再往前走,被赵医生拦住了,说前面是楼梯,什么都没有,想看风景得去中间的花园阳台。 聂行风来到中间的阳台上,阳台的结构是从整个建筑物中层突出来,上面种满了花草,为安全起见,整个阳台都由特殊玻璃罩住,阳光室温都到位,所以即使是寒冬,花草依然盛开。 脚步声传来,聂行风转过头,见黄院长匆匆走过来,看到他,脸上充满诧异,问:「聂先生,你弟弟呢?」 「不是院长你去找他了吗?」 这句不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细,而是本能的反问,聂行风知道张玄不会有事,但被这样问到,还是很担心,张玄离开得太久,这种打草惊蛇的做法不符合他的个性。 黄院长脸立刻白了,急忙说:「小李说去找,我以为他们已经回来了,我再去找。」 「我跟你一起去。」 黄院长的怪异反应让聂行风更加不放心,急忙跟了上去,心里默默念着张玄的名字,希望他能感应到自己的意念。 张玄其实并没走远,他被丢进休息室,宽大空旷的房间实在无聊透顶,于是他决定出去转转,走廊那几架监视器是他用法术弄坏的,他可不想连走路都被监视。 不过,正如黄院长所说的,这里属于疗养治疗,沿途碰到的人都没有穿病号服,仪表也很干净,有些还靠在椅子上看书,给张玄的感觉是,这里完全不像精神病院,而是有钱人没事干花钱在这里买消遣。 在走廊附近转了几圈,没什么重要发现,张玄很沮丧,本来打算打道回府,突然感觉到一股怪异的气息,有属于修道者的灵气,还有死亡的气息,淡淡的,夹杂在这片充满药味的空间里,有种极端的违和感。 怪异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牵引着张玄往前走,无视闲人止步的封锁链,越过去,走到楼上一层,尽头,挂着档案室牌子的房间展现在他眼前。 张玄看看周围,没发现有安监视器,看来这边算管理楼层,医生没事不会来这里,病人更不会来,他走过去,站在了档案室门前。 要了解内情,档案室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张玄手一挥,门锁开了,他的灵力现在已经运用娴熟,连工具都不用,就轻易开了门。 走进去,里面的状况让张玄先泄了口气,这里肯定好久没人打扫了,到处都布满灰尘,现在使用电脑进行档案管理已经很普及了,存放在这里的都是早年的档案,随着患者的更替,很多旧档案已经没有了阅读价值,放在这里只是作为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张玄在档案架之间转了转,档案颇多,高且厚实,空气中流淌着陈腐的气味,他转了一圈,在一处停住脚步,稍微比文件突出的档案架上沉灰斑驳,有明显被蹭过的痕迹,从蹭动的状态来看是有人取档案时留下的,张玄正想查看排列目录,忽觉身后有冷意传来,他立刻屏住心神,没回头,手却握了起来,准备在对方攻击时及时回击。 「你在干什么!?」冷冷的声音问道。 张玄转过身,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衣着来看,他是这里的医生,白袍下是一身墨黑服装,衣服颜色太深,导致白袍也被墨色浸染,变成暗暗的灰色。 男人大约三十出头,面容冷清干练,脸颊带着仿佛刀劈过后的刚毅,他长得很俊秀,可惜过于冷峻的脸颊线条盖过了那份俊秀,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漠感,男人没有攻击张玄,只是站在他面前,冷冷看他。 张玄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照自己的警觉,不该有人到了近处还完全没有觉察,男人身上的冰冷气息很重,那种气息像幽灵一样的飘忽不定,如果不是他还有呼吸,张玄几乎以为他是诈尸还魂。 「我随便逛,就逛过来了。」装傻充愣一向是张玄的强项。 「马上离开这里,好奇心太重对你没好处。」男人没戳破他的谎言,而是直接下达命令。 「医生,你贵姓呀?」 男人没戴胸牌,张玄往前凑凑,随即便闻到一股死气,是男人身上传来的,张玄很惊讶,照理说,活人身上有死气,大多与工作有关,比如法医,火化工等,不过很明显这位医生身上的死气要严重得多,如果硬要给个解释,那就是男人是介乎于生与死之间的一种人。 僵尸?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张玄几乎想让男人蹦几下给他看看了,这么帅的男人蹦僵尸,一定很有看头。 可惜,对方没有张玄那种幽默感,拿出对讲机,说:「需要我找人请你出去吗?」 充满威胁性的询问,张玄见好就收,急忙出去了,在没查到问题之前,没必要弄得太僵,档案室属机密地带,他私自跑进来,已经没理了。 张玄出来后,听到男人也跟着出来了,冷意随着他的靠近不断从身后传来,虽然没带杀机,但还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张玄不想多停留,一口气沿原路跑回去,在途中就看到聂行风和黄院长,后面还跟着几名医生。 「你跑去了哪里!?」聂行风也看到了他,几步冲上前,黑着脸大声喝问。 「大哥,我好怕!」 张玄一个前冲,扑进聂行风的怀里,冲力太大,聂行风被他撞得向后退了两步,身子被抱了个结实,那委屈可怜的声音让聂行风差点笑场,他担心张玄乱跑,会被黄院长怀疑,所以才先出言斥骂,没想到他演戏,张玄比他更会演戏,先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骗人同情心。 「那个哥哥好凶,他骂我。」张玄窝在聂行风怀里很委屈地说,肩膀不断耸动,聂行风猜他憋笑一定憋得很难受。 为了不穿帮,聂行风不着痕迹地转了个身,让张玄背对黄院长等人,问:「哪个哥哥?」 「就是……」张玄眨眨眼,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衣男人不见了。 「白袍下穿着一身黑衣服,面瘫,个子高高,长相很帅,说话很酷的医生,不过他没戴胸牌。」 张玄对那个幽灵医生感到疑惑,所以故意描述得很详细,聂行风明白他的意思,在他描述时仔细观察黄院长等人的表情,发现他们在听了后表情都变得很奇怪,孙医生失声说:「那不是薛医生吗?他已经辞职了,怎么会在这里?」 「是看错人了。」一位高个男人走过来,绕到张玄面前,盯着他追问:「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去哪里了吗?」 这个人就是大家口中说的颇受黄院长重视的李医生,四十上下年纪,举止稳重,但略带急躁的问话破坏了他的形象,聂行风觉得比起那个薛医生的行踪,他更在意张玄去了哪里。 「不知道不知道,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我好怕。」 张玄故意不看李医生,头趴在聂行风肩上,语无伦次地重复,手还在聂行风腰间乱掐,聂行风怕穿帮,急忙对黄院长说:「抱歉,我弟弟精神不太稳定,我今天先带他回去,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不等黄院长回应,揽着张玄的腰就往外走,李医生看着他们走出去,转头对黄院长说:「那个人精神没问题。」 「咦,他看起来既暴力又慌张,有明显的焦躁倾向啊。」孙医生奇怪地说。 李医生正要回答,黄院长用眼神制止了他,淡淡说:「我觉得孙医生说得对,他有明显的精神混乱,否则怎么会看到辞职的薛医生?李医生,刚才小安精神很不稳定,催眠是你的强项,你去帮帮他,他身体较弱,用精神疗法比较好,尽量别给他用药。」 李医生答应后转身离开,等黄院长也走后,孙医生看赵医生,问:「小安的主治大夫是你吧?怎么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换人了?」 「李医生在催眠方面比较精通,病例转给他也很正常。」 赵医生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后就走了,孙医生冷笑,「什么精通?还不是仗着自己是院长的外甥。」 「当事人都不说话,老孙你也少说一句吧,今天你在外人面前说了不少废话,院长只怕会不高兴。」钱医生劝他。 孙医生不在意,「大不了不做,好久都没调薪了,我知道有几家医院的待遇都比我们这好,我猜薛医生一定也是因为这个才不做的。」 钱医生没再接下去,摇摇头转身要离开,被孙医生拉住,「别急着走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说啊。」 钱医生盯住孙医生看了半天,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孙,我也劝你,别多问,我们在这里就是领薪做事,其他的都跟我们没关系。」 「哥哥,哥哥,救救我……」 从医院到车里,聂行风被张玄像无尾熊一样缠在身上,戏越演越上瘾,坐上车后也不闲着,依旧巴着他不放,那副故作柔弱的模样让聂行风很想直接挥拳过去。 「闹够了没有?我要开车,放手!」 手放开了,聂行风坐正身子开车,即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两道极其委屈的蓝光从旁边射来。 他叹口气,张玄生气了,这时候跟他说话,那是自讨苦吃,于是聂行风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自己抓拍的画面,又说了自己的经历,张玄的情绪果然被事件带动了,没再跟他生气,而是打开手机,专心看起来。 「你跑去了哪里?那个薛医生又是怎么回事?」 「遇到灵异事件了,薛医生是个半人半鬼的家伙。」 张玄把自己的经历也详细说了一遍,又反覆看了几遍聂行风的摄影,影像只有半分钟,他拿过笔电,把手机连上,很快,影像显示在电脑萤幕上,他又将影像放大,放慢速度查看,蓝眸逐渐眯起,道:「真笨,连密码锁都解不开,如果你装病患就好了,我一定能从院长那台电脑里弄出点信息来。」 「可我也从那几个医生口中套出了不少话。」 张玄只是随口一说,听到聂行风的置辩,不由奇怪地抬头看他,聂行风脸上难得的浮现出赌气的色彩,有种不想被看低的孩子气,张玄笑了,伸腿轻轻蹭了他一下,问:「不服气呀?」 「不敢。」 聂行风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说:「这家疗养院的医生都很奇怪,明明说患者病情都很轻微,却又突然出现病人病发的事。」 当时黄院长显得很紧张,除了担心还有惊惧,不像是精神病治疗专家的反应,他拒绝了自己的跟随,似乎不想自己跟病发患者有接触,还找来三位医生陪他,向客人了解病因病情这种事通常一位医生就足够了,三人同时出现,感觉过于小题大做……不,也许这正是黄院长的本意,有同事在,说话彼此就有顾忌。 聂行风在跟他们三人聊天中发现,孙医生最出言无忌,如果当时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自己绝对可以问出更多的事情,赵医生戒心比较重,但如果找对话题,应该也会畅谈,但三人同时在场,那就没可能了,不愧为搞心理学研究的,黄院长这招使得真有水平。 「这孩子好像在恐惧什么东西。」 张玄放大电脑画面,让少年恐惧的表情一览无遗,他的眼瞳收紧,是受到惊吓后的反应,张玄将影像进度继续放慢,从他的口型中读解到他挣扎时的叫声,似乎是——有鬼。 少年在说——「有鬼」! 「唔。」 张玄伸手摸摸下巴,虽说疗养院里的人个个都古怪,但总体上来说没什么阴气,不过如果少年把薛医生当成鬼倒不无可能,那家伙走路无声无息的,还一身黑衣,真跟鬼很像。 「突然失控的病患,神神秘秘的医生,被抽走的病历档案,这家疗养院很有内幕可挖啊。」好奇心被带动起来,张玄兴致勃勃说。 「天师大人,你好像忘了我们是来找裴少言情人的。」 「我没忘,是你多事非让我装病人,要是一开始你听我的话,弄个刑警证诈唬他们,根本就不会这么麻烦。」 又是他的错,聂行风耸耸肩,聪明的不跟情人逞口舌之争,虽然他很清楚,如果他们冒充警察,其结果绝对跟魏正义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可以看得出即便他们是以客人身分出现,黄院长也不是很欢迎他们,他似乎出于某种原因在抗拒张玄入院,虽然他明显对自己提出的高价报酬非常动心。 「失策啊失策,早知道这家医院有古怪,我多带些窃听器材来就好了。」张玄很懊悔地说。 「没用的,他们一定有防窃听的设备。」 「那我们接下来还去另外两家病院吗?」 「不用了,这家最可疑,我们就从这里查起。」 聂行风首先把这家疗养院当重点来查不是没理由的,以裴少言的品味,他看上的人绝对有某些可取之处,所以另外两家重症精神病院的病人很难得到他的青睐,再一个就是西区疗养院的病人出入控制不是很严格,他问过黄院长,在有家人或朋友陪同的情况下,病人只要填写一下外出申请,就能离开,跟裴少言交往,没有这一条绝对行不通。 「也许他的情人没病重到住院的程度呢。」张玄后知后觉说。 「也许吧,反正我们只是碰运气,你的运气一向都很好的,不是吗?」 被称赞,张玄开心地用力点头,聂行风笑了笑,没去说破底下的实情——就算裴少言的情人没病重到住院,但既然他精神方面有问题,那一定是有就过医的,所以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通过医院来调查这条路没走错,至于能不能找到线索,那就真要看运气了。 「好奇怪,搞艺术的人不是都有洁癖吗?裴少言喜欢精神病患者也罢了,怎么还能容忍他吸毒呢?」张玄坐在车里玩电脑,不一会儿就开始眼花,于是阖上电脑,转为思索。 「精神病患在不发作时跟正常人一样,至于吸毒,要看轻重,不是每个吸毒者都像大烟鬼那样,可能略带病态的气质更能引起人的怜惜。」 「董事长,我不舒服……」 张玄捂着心口一脸虚弱,聂行风瞥了他一眼,「你这样子只会引起人的欲望。」 他没说错,略带柔弱的张玄只能激起他心里的暴力因子,征服他,从身体到心,聂行风在心里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居然也有暴力倾向,想着可以将桀惊不驯的海神完全占有,他心里就腾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有欢欣、有骄傲,还有兴奋,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物,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开心了。 张玄哪知道聂行风此刻的内心想法,见不成,立刻放弃,坐正身子,说:「还以为来医院能查到些线索,结果线索太多,反而更加理不清了,董事长,我讨厌那些戴着面具充假正经的人。」 「我也不喜欢。」聂行风拍拍他的手,安慰:「也没必要去喜欢。」 那些人的心态他看不透,作为天神的刑也看不透,这世上最无法窥透的就是人心,所以,一切尽力去做,至于结局,随遇而安就好。 中午两人在外面吃了饭,饭后,张玄又拿出笔电开始搜索,可惜西区疗养院的网路安全措施做得很好,短时间内他无法进入对方的内部网站,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一个最明显的情报就是李医生居然是黄院长的外甥,黄院长膝下无子,那么这所医院将来归李医生的可能性非常大。 李医生早年一直留学国外,他曾提出许多新式治疗方法,还发表过不少学术研讨论文,一直致力于精神病治疗的研究,黄院长很信任他,这从他进医院后,许多病例都交由他治疗就能看出。 「那个辞职的心理医生叫薛彤,他是半个多月前辞职的,之后行踪不明,奇怪,有关他的资料好少,连照片都没有,嗯,这个人的隐私防范做得非常到位。」张玄颀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着,喃喃自语。 「半个月前?」 聂行风心一动,那具弃尸被证实的死亡时间也是半个月前,他不想把两件事混到一起,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可是巧合又让他不得不去想。 「能查出刚才那个少年的病症吗?」他问。 「得花些时间。」 张玄的骇客技术是无师自通的,这就导致他的这项技术跟捉鬼一样,很多时候以碰运气为主,聂行风知道精神病院的安全防御措施通常都很强,以张玄的水准一时半会可能入侵不了,于是说:「那有时间再查吧,你累不累?如果不累,我们去趟郊外。」 张玄摇头,有招财猫一起陪同查案,他怎么会累?猜想聂行风是要去酒厂和别墅群,他把笔电收了起来,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去郊外的途中,张玄接到了小白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顺利住进了裴家,它还很走运的被裴少言带去别栋,或许是黑猫镇宅的缘故,昨晚一切都很平静,不过小白也说别栋有阴气,但因为不重,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至于葡萄酸提到的花草结界的事,小白特意看了,说花草没问题,它怀疑是有人借打理植物之便在房屋四周撒了某种极阴药物,造成短时间的结界状态,也许别栋里的阴气就是撒在草中的药物散发出来的,这种以药为界的手法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看来害裴少言的就是裴家的某个人,不过因为除了几个孩子和裴少言外,裴家人都不喜欢黑猫,所以小白无形中被孤立了,要查线索得花些时间。 「那你就变成迷你御白风查好了,放心,你那个卡通形象绝对老少通杀。」张玄才不相信小白说的那个黑猫镇宅的解释,多半是搞鬼的人被突然出现的黑猫吓到了,没敢继续施法,小白有种令人害怕的能力,没几个人能挡得住它那对绿莹莹猫眼的注视。 「迷你版什么的,最讨厌啦!」小白一巴掌拍死了张玄的善意提醒,吼完后就挂了电话。 张玄被轰得一阵耳鸣,转头看聂行风,「这语气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聂行风忍住笑:「跟霍离和葡萄酸在一起久了,难免被同化。」 第二章 郊外的废弃酒厂很快就到了,聂行风把车停在酒厂外,下车时他发现在远处玩耍的一群小孩子正好奇地看他们,他今天跑案子,特意开了辆黑色宝马,不显眼的颜色,但仍被注意到。 酒厂的案发现场外依旧有警戒线拦着,在一片废弃物的陪衬下更显凄凉,门锁被张玄轻易弄开了,聂行风进去看了看,又转到孩子最初进入的那扇窗口,剑眉微蹙,陷入沉思。 「没什么好看的,这又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该找的证据相信警察都找到了。」 聂行风知道张玄说的是事实,于是出了酒厂,开车去远处的别墅群,车开动时,他发现那群小孩子们依旧在注意他们,他们身后是一片农庄,孩子们的家应该在那边。 从地理位置来看,农庄正好位于酒厂和别墅之间,形成一个锐角三角形,放寒假了,孩子们没事做,整天在外面玩,来这里旅游兼体验农家生活的人很多,小孩子们也跟着变得见多识广,不会对经过的车特别在意,除非车在这里停留过,他们才会注意到。 黑车,尾灯特殊,聂行风沉思,是哪种类型的车? 车很快开到了别墅群的前方,说是别墅群,其实楼房彼此之间有很大的空间隔离,再加上中间种植的各种桃李梅树和一些独具匠心的小庭院装饰,所以在隐私保护上做得很好,每栋别墅的建筑格式也各有不同,不会给人赏美疲劳感,裴家能在房地产领域里独占鳖头,并不是只靠幸运和投机。 聂行风把车停在了楼房群边缘的一栋别墅前方,这个季节来的人不多,从车位没有停车就能看出这栋楼现在是空置的,就安全措施上来说,房产商在别墅门前都有设置监视器等装置,但如果客人觉得有侵犯隐私的话,也可以要求撤下,他现在停的地方就没有安装监视器。 两人下了车,张玄带路,几个拐弯后,来到一栋空置的别墅前,这栋也没有安装监视器,楼前种植着一株腊梅,花开得正艳,草地上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跟裴家房前种的很像,这该是裴家给自己留的别墅了。 「有提前做功课啊。」聂行风小声对张玄笑道,方向感颇差的小神棍能这么准确地找到目的地,可见他是提前下过工夫了,聂行风觉得不表扬他实在是不近人情。 「这是一个合格侦探必备的要素,聂先生。」 张玄很平静地看他,根本不在意他的表扬,这让聂行风有点郁闷,感到自己的讨好用错了地方。 他随张玄转到别墅后方,楼后是大片落地窗,张玄瞅瞅窗户上方,踮起脚,拿出随身道具,转了几转,很简单地就把窗户打开了,安全防护设置的器材对常干这行的张玄来说,只是摆设。 张玄先跳进去,聂行风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怪异气味,是物体腐烂后发出的味道,虽然经过通风和时间推移,已经变得浅淡,但对于整天跟死亡打交道的张玄和聂行风来说,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不同,也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尤其现在聂行风灵台清明,他的嗅觉和灵敏度比以往强了很多,知道那是腐尸的气息,这里果然是杀人第一现场。 聂行风不说话,只是看张玄,见他蓝眸瞬间变得深邃,随即拉住自己的手把自己拉到后方,这个小动作让聂行风很感动,张玄在发现危险时总是第一时间将他放在安全位置上,其实他很想告诉张玄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以他现在的能力虽然还不能跟敖剑抗衡,但足以自保。 「张玄……」一瞬间,聂行风有了把秘密倾吐出来的冲动,他不希望张玄一直为自己担心,这会让他很不安。 张玄转头看他,蓝眸里划过不解,和这双清澈眼眸相对,聂行风本来要说的话本能地又咽了回去,一开始刚恢复记忆时他心情太混乱,担心张玄知道真相后会伤心,所以无法跟他倾吐,后来等心情稳定下来想坦言告之时,又发现错过了最佳时期,有些事情,沉淀得太久,等想提起时却发现早已沉重的让人无法承受。 「没事。」他苦笑。 张玄伸过手,在聂行风头上乱揉一气,像是对他逗自己的惩罚,但随即脸色变了,向他打了个手势,聂行风明白,两人一前一后顺走廊悄声来到大厅前方,那里有道门,聂行风猛地打开门,对面有人踉跄着冲过来,还没等刹住脚步,就被聂行风一记重手拍倒在地,另外一个急忙举枪,张玄早有防备,跃身踹过去,枪被踹飞了,那人痛得大叫:「师父,是我,住手住手。」 其实张玄在进攻时已经发现对方是魏正义,及时收了力道,所以魏正义只是枪被喘飞,他转着手腕叫:「师父,你下手真狠。」 「谁让你人都没看清就拔枪。」 「我只是想吓唬一下,又没打算真开枪。」被踹还要背黑锅,魏正义很不服地小声为自己辩解。 聂行风把摔倒在地的常青扶了起来,不好意思地问:「抱歉,出手太重,你没事吧?」 常青很倒楣,被聂行风一巴掌拍在后背上,整个脊背都痛,眼泪差点流出来,怎么可能没事?不过见是董事长大人和张天师,痛也不敢说痛,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师父,你们怎么会过来?」魏正义跑过去捡了枪,问张玄。 还好对手是师父,要是换了别人,这么强悍的身手,别说面子了,只怕小命也难保,魏正义狐疑地看看张玄,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他功力大增,强悍得让人害怕。 「你们什么,我们就什么。」拍拍徒弟的肩膀,张玄笑眯眯说。 「你们也认为裴家跟弃尸案有关,偷偷跑来调查?」常青揉着还疼痛不已的背,很郁闷地问。 「不是啊。」张玄义正词严地说:「我们是正大光明来调查。」 聂行风进了大厅,环视四周,客厅面积颇大,价格不菲的楠木花式地板,一侧是半螺旋的楼梯,楼梯口跟二楼墙壁上挂着两幅山水画,直觉告诉他,那是出自裴少言之手,除此之外,客厅还摆设着几组并非很名贵的陶瓷,不过釉蓝水瓷,给人一种清凉之感,这里的沉腐气尤其浓,聂行风猜想出事地点应该就是客厅,魏正义会找来,看来跟他抱有相同的疑问。 「你们没有申请搜查令,是私自来的吧?」他转头看魏正义。 常青抢着答:「是啊,都是头的主意,要是出事就麻烦了。」 他本来还以为魏正义只是来看一下外观地形,没想到他会撬窗进来,从进来后常青就一直心惊胆颤,高官名门出来的二世祖就是不一样,做事只讲求效率,完全不管风险,要知道私闯民宅可是不小的罪名啊,这让他很怀念当初跟随楚枫办案的时光了,楚枫做事中规中矩,虽然有时候也耍小滑头,但绝不会跟魏正义这样大胆地玩擦边球。 刚才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时,常青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所以才第一时间跑过去搞袭击,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手,一个回合就被人撂倒了,让他很受打击。 「你担心什么?我是你上司,出事有我担着呢。」魏正义乜他,「再说,我们是听到房子里有古怪响声,怀疑有小偷,所以才进来的,怎么叫私闯民宅?」 张玄暗中给魏正义竖了下大拇指。 魏正义现在是越混越滑头了,动手前早就想好了退路,跟他相比,常青见识差远了,也难怪只能一直做助手,不过细想一下,如果真是事出突然该从大门进,哪有偷偷撬窗进来的?理论上站得住脚,但胆识还是不够,这一点回头要好好提点他。 「你们查到什么没有?」聂行风不像张玄那样在意这些细节,他直接把问话切入正题。 「有。」 魏正义把放在口袋里的证物袋拿出来给他们看,张玄这才发现他们都是戴着手套的,刚才自己撬窗时忘了戴,指纹肯定是留下了,这个问题下次要记住。 「没事,我帮你抹掉了。」张玄眼神一动,聂行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 证物袋里是些细碎的琉璃屑沫,最大的连半公分都没有,另外还有发丝,从长度来看,应该属于男性。 「头发和屑沫是在二楼楼梯附近找到的,楼梯扶手有被砸过的痕迹,这里有血迹,有被精心擦拭过,不仔细看不容易被发现。」 魏正义走到楼梯口下方不远的地方,蹲下来指着一处地板对他们说:「我怀疑裴少言跟死者在二楼发生口角,在争执中失手打碎了摆放在走廊上的某件琉璃器皿,并在扶手上留下了痕迹,之后死者被裴少言推下了楼,造成死者颈骨断裂,颅底骨折,当场死亡,事后裴少言很害怕,于是用毛布将死者卷起,趁夜深把死者拉进废弃的酒厂里。」 「裴少言为什么要将死者拉去酒厂,直接埋掉不是更简单?」张玄不想打击魏正义的积极性,不过案中有很多疑点,不由得他不问。 「裴少言属于文弱书生型的,能把死者拉去酒厂,已经是体力意外爆发了,他可能以为那酒厂早已废弃,所以尸体短期内不会被发现,没想到孩子们会跑进去,现在我们只要在这里找到跟死者dna相同的遗留物品,或裹尸的毛布纤维成分,就可以拘捕裴少言。」 连着几天一点线索都没查到,重案组的人个个得不成人样,如果不是碰巧从张玄那里听到裴少言情人的事,魏正义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跑到人家家里来查案,现在一下子找到这么多线索,说不高兴是假的。 聂行风却蹙着眉没作声,看着光洁如镜的地面,陷入沉思。 地板打磨得很干净,但毕竟是木质材料,不管怎么做清洁,还是会有血迹留下,这一点他相信魏正义的专业性,但是,他抬头看看楼梯,楼梯不高,阶梯很平缓,又是大幅度的螺旋形状,即使人从上面滚下来,也很难造成颈骨断裂,颅底骨折这么严重的后果,当然,任何事都有其可能性,他不敢完全肯定,只是,如果是裴少言做的,那么乔的雪茄出现在酒厂,又该怎么解释? 「那晚商界酒宴的名单还没线索?」他问魏正义。 「没有,不过主办单位说有裴家。」 在把目标锁定裴家后,一切就都好查了,一开始主办机关还以隐私权为借口不愿多谈,但听说牵扯到凶杀案后,不敢再推诿,虽然名单因为病毒被吞掉了,但裴家绝对是有请到的,这一点负责酒会规划的人很肯定。 现在关键就是裴少言当晚是否有出席酒宴,这一点比较难查,因为酒店那晚的监控录影不见了。 「酒宴名单被病毒吞掉,监视录像消失,好像很凑巧啊。」张玄说。 他冲聂行风挑了下眉,聂行风明白他的意思,他们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裴少言看上去不像是个能操纵大局的人,而且,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但他有钱,有钱人一贯都是这样,以为只要有钱,就能达到任何目的。」常青愤愤不平说。 他说完就被所有人瞪,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这里至少聂行风和魏正义都属于有钱人,张玄更不用说了,怕被打击报复,常青立刻缩头躲到了魏正义身后。 聂行风当然不会为常青这种小失言生气,笑笑说:「有钱没错,有些人是错在被钱奴役。」 裴少言是不是凶手还有待商榷,不过如果这里是凶杀现场,他一定是知情者,聂行风问魏正义,「你准备怎么办?」 「报警,剩下的现场勘验由警方来做,为了避嫌,董事长和师父,你们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这句话正中张玄下怀,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徒弟,套口供他相信魏正义比他们更在行,裴家的事暂告一段落,他准备回家翻翻古书,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跟式神联络上,虽然知道羿不会有事,但还是希望尽快找到它。 「那我们走了,回见。」 有警察在这里,也不需要特意爬窗了,张玄拉着聂行风来到客厅大门前,正要开门,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跟着开锁声音响起,还没等张玄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打开了,裴少言站在外面,看到他们,一脸吃惊,但脸色随即便变得惨白。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话声很尖锐,表明了说话人此刻心情的激荡,眼眸瞪得大大的,带着被人闯入私有空间的愤慨,但聂行风觉得比起愤怒来,裴少言恐惧的成分更多,身子发着颤,他无法控制住那份颤抖。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连张玄一时间也找不出话来应对,还是魏正义先开了口,大踏步走到裴少言面前,警察证件亮出,义正词严地说:「裴先生,我们追踪逃犯过来,意外发现这里曾有凶案发生,作为这栋楼房的主人,请你允许警方做现场勘验,谢谢合作。」 警察就是有执照的流氓,这一刻张玄深刻体会到这一真知灼见。 不过魏正义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完全经不起推敲,如果他碰上聂行风之类的人,绝对是完败结局,幸好现在跟他面对面的是裴少言,裴少言似乎还没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把裴家小公子顺利唬住,魏正义不敢怠慢,急忙掏出手机给总部打电话,让他们立刻派人过来,常青也快速把门关上,请裴少言进来坐下休息,还很有眼色地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裴少言接过水杯,张玄很想提醒他那杯子好久没用,还是别喝比较好,不过看他也没有喝水的欲望,于是闭了嘴。 眼神扫过裴少言略带灰尘的平底鞋,他拉聂行风去了一边,小声说:「刚才没听到车响,他不会是步行过来的吧?十几里路耶。」 「市里到郊区有巴士,他应该是从巴士站走过来的。」聂行风说。 巴士站离这里颇远,步行走过来也满辛苦,聂行风见裴少言穿的是普通休闲衫,外面套了件薄羽绒服,还有平底休闲鞋,似乎到这里来不是突发奇想,他猜不出裴少言跑来的原因,不过倒是省了魏正义的事了。 重案组的警员们办案迅速,很快就赶了过来,魏正义又跟裴少言说了套走过场的话,也不知裴少言听懂了没有,魏正义不等他回话,就迳自安排手下开始勘验现场,那态度分明是没把裴少言当这房子的主人来看。 「魏正义这样做太武断了吧?」事情还没明朗化,张玄觉得他这样做对裴少言有些过分。 「他只是在抓紧时间找读据。」聂行风微笑说。 魏正义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做事莽撞的菜鸟警察了,他只是在趁裴少言神游太虚时,寻找自己想要的线索,如果精明的裴大公子出现的话,不仅不会让他搜查,还会反告他一个滥用职权,擅闯民居的罪名,不是每个人都像裴少言这么好唬弄的,但是只要拿到证据,那一切都将不同,功过相抵,魏正义也容易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警员们都在忙碌,清闲的反而是身为主人的裴少言,他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像看戏一样淡淡看着眼前这一幕。 张玄在旁边待得没趣,正想找个借口跟聂行风离开,忽然看到裴少言视线落到他们身上,跟他们点点头,似乎在请他们过去。 聂行风走了过去,却没说话,裴少言有话要跟他说,不需要他先开口找话题。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裴少言说:「没想到还会再跟你们见面。」 「我们来附近查一件案子,听到这里有呼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会遇到魏警官。」 听了聂行风的话,张玄扫了他一眼,招财猫撒谎都不打草稿,漏洞很多啊,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家裴二少的智商呢。 好在裴少言没去理会聂行风话里的漏洞,笑了笑,说:「我看过电视,你现在麻烦不少,还有闲情陪你的情人办案?」 「他一个人做事,我不放心。」 裴少言眉头扬扬,没有再说话,除却最初见到他们时的震惊外,裴少言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对警察的勘验行为也不在意,仿佛这里一切都跟自己完全没关系。 有些冷场,张玄急忙说:「天这么冷,步行走过来很辛苦。」 裴少言穿得并不多,外面风颇大,他却连一条围巾都没围,苍白脸色一直没缓过来,他似乎在害冷,却力图让自己保持优雅和冷静,张玄觉得这其实才是真正的裴少言。 「还好,以前上学时经常跑步,都习惯了。」裴少言淡淡说。 在可能发生过凶杀案的现场聊天,有种非常怪异的违和感,还好他们的交流没持续太久,魏正义走过来,对裴少言说:「裴先生,现场勘验结果证明这里曾发生过凶案,地板上有大面积的属于人类的血迹,麻烦你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张玄整天跟案件打交道,知道这种发言通常就是变相的拘留,就算裴少言没杀人,凶案在他的别墅里发生,警方至少有权扣留他二十四小时,这是张玄惨痛的经验之谈。 裴少言显然是初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他怔了怔,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站起身,问:「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聂行风和张玄同时摇头,两人都不抽烟,魏正义下意识地摸口袋,他基本上是玩烟,想起来抽一支,但不会上瘾,于是转头看其他同事,希望有人可以江湖救急,不过很遗憾,这次出任务的人中没有老烟枪,见魏正义着急,裴少言笑了笑:「没关系,没烟,我也会跟你们去警局的。」 「有了!」 随着欢呼声,魏正义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铁盒,那是乔的雪茄烟盒,因为乔被怀疑,魏正义藉机没收了他的雪茄,顺手放口袋里了,小铁盒跟普通烟盒不同,魏正义一时没想起,这时摸出来,突然灵机一动,弹开盒盖,把放有雪茄的盒子递到裴少言面前。 「请。」 「谢谢,不过我不抽雪茄。」 裴少言回绝了,抬步往外走,魏正义见他脸色平淡,完全没对乔的雪茄出现在自己面前感到吃惊。 这个人如果不是心机太深,那就是跟杀人嫁祸案完全没关系。 魏正义阖上烟盒,给同事们做了个收队的手势,聂行风和张玄也随他出来,冬季日短,才五点多钟,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张玄看看聂行风,想问他是否要一起去警局。 「回家吧。」 审案是警察的事,他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证词及案件发展回头问魏正义就行,不过聂行风对问案不报太大希望,以裴家的势力,一定很快就会找上警方,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裴少言应该会被保释。 两人跟魏正义告辞,去取了车,开车往回走,在经过酒厂时,聂行风看到离道路不远的田边还有小孩子在玩耍,这么冷的天,他们也不在乎,依旧在外面玩得热火朝天。 乡下人在安全意识上不像城里人那么强,又怕孩子走丢,又怕被车撞,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不敢放,这里即使天黑了,孩子们依旧没有归家的迹象,反正家离得近,大人在门口吼一声,孩子就能听到,不过可能也受了弃尸案的影响,没人敢再跑到酒厂来躲猫猫。 聂行风把车停下,张玄奇怪地看着他。 「有笔跟纸吗?借我用一下。」 张玄把随身带的纸笔奉上,自嘲:「我就是你的贴身助理。」 聂行风看了他一眼,一语双关:「你一直都是。」 他拿过笔,在纸上随便画了几下,张玄凑过来看,见是由一个个小圆构成的圆圈,聂行风又用红圆珠笔涂了一下,接着在旁边画了个对称图形,又快速勾勒几笔,渐渐形成车尾图形。 「你画的是上次小孩看到的车屁股?」张玄问。 「嗯,在车上等我,我马上回来。」 外面很冷,张玄聪明的选择了留在车里,看到聂行风下车,跑到那几个小孩身边,一边问话,一边在本子上涂抹,过了一会儿转回来,脸上满是笑容,张玄就知道他找到了答案。 「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张玄按捺不住好奇心,聂行风一上车,他就抢过素描来看,聂行风把车开动起来,笑道:「是日产的skyle,它属于跑车类型,尾灯很特殊,是圆环形的联合车灯,晚上看起来,就像孩子们所说的一圈圈的闪光,我照他们描述的画出来,差不多可以肯定是这种车型。」 被聂行风这么一说,张玄也想起日产skyle的尾灯的确与众不同,招财猫只凭听魏正义描述,就能联想到车型,这让张玄不得不佩服他心思缜密,拍手笑道:「这是条好线索,我查查裴少言是否有这款车。」 他拿过笔电,却被聂行风拦住了,「不着急,回家慢慢查。」 他记得张玄有晕船的毛病,在车里玩电脑久了,怕他不舒服,于是阻止了,张玄也没反对,把笔电放回去,靠在椅背上,随口问:「董事长你说,裴少言杀人是一时失手还是有预谋的?」 「嗯?」 「失手和预谋的判刑程度完全不一样啊。」 「你已经肯定是裴少言杀人了?」 「目前为止他的嫌疑最大吧?不过我不希望是他,他给我的感觉还不错。」 聂行风也这么觉得,但凶犯不是以外表定论的,裴少言给人的感觉是很清雅独特,但感觉有时候也会骗人。 折腾了一天,两人都累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在外面吃过晚饭,回到家,聂行风让张玄先去洗澡,自己跑到公司内部网路上查看运作情况。 虽说现在是聂睿庭当家,后面还有爷爷助阵,但聂行风习惯了每天观察市场动态,看公司的运转状况和股市动向没有太大变化,他松了口气,又去查裴家近来的发展状况,裴氏生意上看似经营得很顺利,就不知会不会被这次的金融风暴影响到。 聂行风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问题,至于其他内部资料的搜寻,他不如张玄,于是推开电脑,拿起电话打给家里,铃声响的时候,他自嘲地想,自己还真忙,担心着公司,还挂记凶案,一点清闲时间都找不到。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听,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聂睿庭的声音,聂行风急忙问:「怎么这么慢?出了什么事吗?」 「大哥是你呀,出了点事……喔不,没事没事。」 聂睿庭的声音一如往常的精神,不过话说得实在太含糊,聂行风知道弟弟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他有些急躁,问:「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大哥你在生气?抱歉啦,董事会的事都是爷爷安排的,你得体谅我这个过河小卒,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跟你争公司的意思……」 聂行风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现在是担心家里有事,压根没跟董事会联系到一起,弟弟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享受惯人生的,就算把公司双手奉上只怕他都不肯接收。 「我是问——」怕弟弟再误会自己的意思,聂行风放缓声调,慢慢说:「你刚才说出了点事是指什么?」 「嗯……」聂睿庭很为难,似乎不想说。 聂行风的心立马提了起来,「是爷爷有事吗?我马上过去。」 「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是我个人的事,当然,这件事跟我们聂家息息相关,其实呢……」 聂行风被聂睿庭的啰嗦整个打败了,揉揉额头,张玄洗澡出来,见他在跟家人通电,便按开免提键,就听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颜开冷清的声音传过来,说:「主人,我现在跟睿庭在一起。」 聂行风没说话,他当然明白那个「在一起」的真正含义,可以直接称呼弟弟的名字,可见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虽然这个结果他并不奇怪,但他记得幼年时卦师给聂睿庭算的是很正常的命格,将来娶妻生子,一生安泰,现在却跟颜开混到了一起,不知是不是颜开帮他改了命。 聂睿庭误会了聂行风的沉默,急忙说:「哥,你别怪颜开,不是他的错。」 当然不是颜开的错,以颜开的冷清个性绝对不会先招惹聂睿庭,聂行风百分百的肯定这件事是弟弟先引起的。 「爷爷没说什么吗?」 聂行风猜这件事爷爷应该早就知道了,他看看身边的张玄,以自己的立场没资格说弟弟什么,只能对爷爷说声抱歉,他跟弟弟都没按照老人希望的路去走。 「什么都没说,有孙子抱了,老爷子开心得不得了,今天一天都围着宝宝转,我跟颜开早被他甩脑后了。」 「孙子?你跟颜开生的儿子?谁生的?」惊人八卦,张玄在旁边急得连声问,聂行风拦都拦不住。 「张玄你在搞笑吗?我们俩大男人怎么生孩子?是女人生的,我以前的女友,一不小心就……不过孩子身上有我跟颜开的血,所以,也算是我们俩的骨肉了,我本来不想要那个小麻烦,谁知今天我义兄突然把宝宝送了过来,老爷子看到,就怎么都不肯放手了……」 聂行风越听越糊涂,张玄跟他的感觉差不多,既然是聂睿庭的前女友,又怎么会有颜开的血?那个义兄又是何方神圣? 「我们马上过去。」张玄的好奇心完全提了起来,非常想知道聂睿庭和颜开的儿子长得什么样。 第5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7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7节 「别过来,爷爷说非常时期,你们少过来走动,要保护好自己,孩子的事说来话长,等把麻烦都解决后,再慢慢跟你们说。」 聂行风苦笑:「爷爷瞒得好紧。」 「这件事别冤枉爷爷,宝宝是今天才送过来的,爷爷也是刚知道,就这样喔。」 聂睿庭三言两语说完后就挂了电话,只留张玄和聂行风两个人眼对眼,半晌,张玄很郁闷地捶腿,他好想跑去看小孩,顺便问八卦,不过爷爷的话不敢不听。 「话说一半不上不下的太难受了,我要尽快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我要去看宝宝。」 聂行风有同感,不过他比张玄沉得住气,反正孩子在聂家,又跑不掉,照爷爷现在的心情,要是宝宝真是弟弟的孩子,他绝对会当成宝贝捧在手心的。 张玄是急性子,话说出来,立马就付诸实践,捧着笔电开始查资料,从裴家私家车到西区疗养院内部网路。 聂行风劝他早点睡也被他拒绝了,见他这么努力,聂行风很想告诉他,爷爷说的解决问题是指被金融风暴冲击的聂氏公司,跟裴家没关系,不过不想打击他的热情,于是选择了沉默。 第三章 封闭的空间里,一位素衣素发的少年正在舞刀,双刀交错飞舞,刀锋凌厉,每划下一刀,周围空气便随之冰冷一分,并不太大的空间被无形刀锋切割成零落碎片,很快,刀锋逼向前方铁门,那凌厉气势,足可以将门劈成数段,不过少年临时转了方向,刀光贴着门框擦过。 「羿,羿。」 似乎有人在叫他,羿一皱眉,他讨厌在练功时被人打扰,刀风一转,正要来杀招忽然觉得不对,叫他羿的都是朋友,尤其这个声音还很耳熟。 羿收了刀,转头四下看看,很快就发现有个飘忽身影站在角落里微笑看他,是若叶,羿立即奔过去,却在拥抱途中跟身影交错而过。 「咦?」羿歪歪头,发现这并不是若叶的真身,敖剑的结界很厉害,以若叶的功力不可能闯得进来。 「这是我的天魂。」见羿发傻,若叶微笑说。 天魂即人之精神,三魂中,天地二魂常留在体外,若叶天生四魂八魄,他已经习惯了控制魂魄游离,所以在感觉到羿的行踪后,就以天魂寻觅过来,其实这只是一种类似于入梦的做法, 事实上羿现在在哪里,若叶并不知道,只是通过神交跟他说话。 「你收到我送的信了?只凭天魂就能找到我,很厉害耶!」羿很开心地点头,但随即就想到一个重要问题,瞅瞅若叶,「我们好像还在绝交中。」 「我们已经分开了三个多星期,就算绝交也早过期限了。」 「我们分开有那么久吗?」 羿大吃一惊,自从被软禁在这里,他就一直在努力练功,时间观念不强,没想到居然跟自己的宠物分开这么久,这样说来,绝交期早过了。 「抱歉,那天大声吼你。」见羿很精神,若叶放下了心,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阴湿气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问:「你为什么不回去?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才没那么小气啦,不过我被白目关起来了,暂时离不开。」 「你说敖剑?」 「可不就是他嘛,那个混蛋!」 敖剑对付聂行风和张玄的事若叶知道,但想不通他绑架羿的原因,感觉到羿身上瞬间充满的煞气,他禁不住问:「你们有仇吗?」 「不共戴天之仇,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羿恨恨说完,发现若叶的表情很奇怪,他知道作为驭鬼师,若叶经历的仇恨纷争很少,当然无法明白自己的感觉,于是盘腿坐下,也招呼若叶坐,说:「其实在跟你吵架之前,我恢复记忆了耶。」 难怪那段时间羿总是神不守舍,话也比以前少了许多,原来是记忆恢复,其实这很正常,失忆有时候会随着功力增长慢慢恢复过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是件好事。」若叶言不由衷地说。 眼前这个俊秀少年很养眼,但他身上的杀气若叶有些吃不消,虽然知道羿不会对自己怎样,但还是希望他不要乱动杀念。 还好,羿的想法跟若叶一样,挠挠头,「可是我不这样认为,我喜欢跟你,还有老大、董事长一起住的那段日子耶。」 「那你跟敖剑之间究竟有什么仇怨?」 若叶想冤家宜解不宜结,最好的办法就是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恨,心怀仇恨的人不会开心,若叶做驭鬼师多年,把这种事看得很透,所以对李享,如果碰上,他绝对会杀了他除害,但不会抱有痛恨他的想法。 不过,不共戴天之仇,听起来很糟糕。 被问到,羿嘟嘟嘴,说:「一山不容二虎,修罗界只能有一位主人。」 「修罗界?」 「是呀,其实我是修罗界的三太子,原名燕北蝠,敖剑是老大,我们争修罗界之主几千年了,我总是输给他。」 修罗嗜杀好战,修罗之主的争斗更是惨烈,羿跟敖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在修罗界,血缘关系只是征战中求胜的砝码,论法力,羿比敖剑差许多,但拥护他的人也不少,所以几千年里两人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大多以羿败北告终。 后来他求得风雷引,可用法术引来神雷助战,风雷是修罗的克星,敖剑颇为忌惮,所以派人四处追杀他,他躲避中强行练功,结果误被引来的风雷击到,就被打得失了忆,然后误打误撞,遇到张玄,就被他收留了。 若叶忍了再忍,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哪有人练功驭雷,自己先被雷击到的?这也太乌龙了,他记得羿说过自己是被风雷追赶着闯进张玄家的,大家都以为那是应劫,原来那风雷根本就是羿自己施法弄出来的。 不过羿的身份和他跟敖剑的关系出乎若叶意料,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仇怨,原来只是王储之争,对于毫无功利之心的若叶来说,这种纷争无聊之极。说:「原来你是修罗界的太子,只为权位,没必要弄得打打杀杀吧?」 「身为修罗,宁可战死,也不能向敌人低头!」羿义正词严。 「说起来敖剑是你大哥。」 「什么大哥?我上面还有个二太子,就是跟白目对抗,结果不知所踪,说不定已经死掉了,修罗崇尚武力勇士,血缘亲情看得很淡。」 羿说完,突然发现若叶脸色有异,急忙表明自己的想法,「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坏,我就很重感情。你知道为什么我打不过白目吗?那是因为他杀的人比我多,对修罗来说,手上沾的血腥越多,他的功力也就会越高,所以,我的本质还是很善良的。」 「一定要做修罗界的主人吗?」这种誓死夺权的想法若叶很难理解,突然间感觉羿离自己很遥远,他只是个普通人,喜欢的是平淡无为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羿是无法习惯的吧? 被问到,羿歪歪头,想了一会儿,征战在他有记忆起就开始了,没有所谓的对错,只为求赢,修罗的面子比生命更珍贵,不过,跟随张玄久了,羿好逸恶劳的本性被完全催发出来,现在让他为了不知名的目的征战,他很难办到了。 好想念宝贝囊里的美酒哇。 羿舔舔嘴唇,说:「也不是啦,做主人也很累的,你也知道修罗好战,要想让他们完全臣服根本不可能,要是我真做了主人,迟早过劳死。」 「那你还争?」 「有关男人的面子问题,当然要全力以赴。」羿握了下拳。 若叶狐疑地看看这张还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脸庞,很想知道羿所谓的男人面子是什么?而且,他不认为羿可以争得过敖剑,敖剑看似优雅温和,但其实笑里藏刀,连聂行风和张玄都对他的存在感到头痛,更何况是羿?不是他小看羿,这只小蝙蝠的智商都用在吃喝和敛财上了。 说起敛财,若叶发现一个重大问题,「你的宝贝囊呢?」 「被白目搜走了。」伤心事被提起,羿垂下头,很沮丧地说。 要不他怎么会那么痛恨那个家伙?他的宝贝果酒都被敖剑收走了,光是这个仇就足以让他跟敖剑势不两立。 见羿心情低沉,若叶本能地伸过手,想拍拍他的头安慰一下,可惜魂魄无法跟羿交流,若叶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天魂离开太久总不安全,而且他也不放心一直留师傅一个人在别墅里,于是说:「我先回去,跟董事长他们商量怎么救你出去。」 羿也知道若叶的离魂状况,没留他,说:「放心吧,白目不会杀我,他就是关我几天警告我一下,我会找机会出去的,你告诉老大我没事就行了,他们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不用特意来救我。」 修罗界已经过了征战阶段,敖剑这个修罗王位子坐了上千年,已经很稳固了,那家伙好面子,当别人威胁不了他时,他不会下杀手,为此背上恶名,而且羿如果想逃,这里根本困不住他,不过他想趁机增强自己的实力,在走之前把敖剑的老巢捣毁,人杀不了,打击一下他总是好的。 若叶不知道羿的想法,见他说的在理,也就没再坚持,离开时,羿突然说:「长空,我决定不做修罗王了,我以后要做驭鬼师。」 若叶一愣,随即微笑,「会很辛苦。」 「那我做你的助手,这样辛苦就减半了。」 「让我想想。」虽然不用想他也知道羿一定做不好,修罗好战,让羿驭鬼,只怕整个鬼界都会变成战场。 若叶的神魄飘走时,还听羿的声音远远传来,「别想太久啊,否则我跟你绝交。」 这次,不会再给你绝交的机会。 聂行风早上起来,发现笔电被扔在地板上,张玄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也不知道他昨晚熬到几点,聂行风下楼做早餐,钟敲九点时,张玄揉着眼睛从楼上晃晃悠悠下来。 「凡事慢慢来,别太急躁。」吃饭时,聂行风劝他。 「我想早点看到小侄子。」在张玄心中,聂睿庭的儿子已经是他内定的侄子了,迅速把饭吃完,说:「昨晚查到一些信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首先就是裴少言没有日产skyle,让张玄很吃惊的是,裴少言比较崇尚步行运动,很少开车,上学时有参加很多体育运动,比如击剑,空手道等,运动神经很发达,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所谓手无缚鸡之力的艺术家,这一点其实对裴少言很不利。 人们倾向于保护弱者,一个是身手很棒的运动型,一个是吸毒男子,裴少言即使是误伤,也很可能被说成故意伤害,而且裴家有收到酒宴的请柬,如果裴少言那天有参加的话,他就更会受人怀疑了。 「有趣的是,裴炎有一辆日产车,两个星期前遭遇车祸,送去了报废中心,现在可能已经被压成饼了。」 「裴炎?」居然牵扯到裴家大少,聂行风皱起眉。 「是啊,我刚查到这条信息时也很吃惊,会不会是裴家知道了裴少言跟精神病患者交往,所以裴炎约了裴少言的男友,高压强制他们分手,不过裴少言的男友不同意,争执中裴炎失手杀人?你想,裴炎参加社交酒会的可能性比裴炎多得多,他做事也比裴少言缜密,杀人后嫁祸乔很正常,那晚酒宴的监视器记录丢失没关系,只要找出当时参加酒会的人,就能问到内情,一定有人记得当晚裴炎是否有出现。」 「张玄,这不是推理,只凭想象断案。」 「推理是有丰富想象力的证明,它证明我比你有想象力。」 聂行风没跟张玄纠结想象力的问题,因为他突然明白昨天魏正义很草率地带走裴少言的真意了,张玄查到的,魏正义应该也有查到,他可能从参加酒会的人员名单中发现裴炎的可以,带走裴少言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逼急裴炎。 「还有,我查到一个多月前,裴家有汇一大笔钱给一个叫苏阳的人,苏阳有轻微的忧郁症病史,曾在西区疗养院住过一段时间,不过两年前就退院了,疗养院那边的内部网路记录保全措施太强,我进不去,还好苏阳以前就医频繁,要查到他的履历不是太难,他现在一个人住,即使出事,短期内也不会有人知道。」 结果张玄递过来的记着苏阳地址的卡片,聂行风突然觉得如果警方也像张玄这么胡乱调查别人的隐私,破案效率一定会更高。 「你的骇客技术越来越厉害了。」 「马马虎虎,如果再强一些,攻进疗养院的网路里就更好了。」张玄昨晚似乎熬了很晚,打了个哈欠,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电话铃响起,是魏正义的来电,张玄打着哈欠接电话,不过很快眼睛就瞪圆了,听了一会儿,挂断后,对聂行风说:「魏正义说,昨晚裴少言进了警局后一言不发,而且没过半个小时裴炎就带着律师出现了,要求带走裴少言,被魏正义拒绝了,不过没确凿证据,警察也只能扣留裴少言二十四小时,今晚放人。」 「裴炎的消息很快。」 「我就说他心里有鬼,说不定一直找人盯着裴少言呢。」 张玄雷厉风行地换好衣服,准备出发去找线索,谁知电话铃又响起,这次是若叶,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了羿,羿暂时没事,让他们别担心,顺便还说了羿和敖剑的关系,以及他们的身份。 「原来敖剑是修罗王啊,修罗痛恨美酒,难怪敖剑把意大利城堡里的酒窖都封了。」 记忆恢复后,聂行风有揣摩敖剑的身份,听完张玄的转述,跟他想象中差不多,而羿嗜酒,跟敖剑不合很正常。 「那个风雷引到底是什么,敖剑似乎很忌讳,一直追着羿要。」开车去苏阳家的途中,张玄问。 「是那个小铃铛吗?」 聂行风想起上次他用犀刃伤到李享时,银铃曾出现过,当时风雷大作,而且银铃是羿给他的,很有可能那就是施展风雷引的法器。 听了聂行风的话,张玄眼帘垂下,陷入沉思。 苏阳的家在一栋比较新的高层公寓里,资料说他出身还算富裕,但钱这种东西,没人会嫌多,在得不到爱情的时候,许多人会选择比较实际的东西,所以张玄觉得他接受裴家钱的行为很正常。 两人在公寓下按了很久门铃,也没人回应,资料说苏阳因为精神方面的问题,所以从事网路工作,这种宅男很少会离家,张玄此刻已经把他想象成了那具郊外弃尸,他叫来公寓保全,谎称自己是苏阳的朋友,很久没有他的消息,担心他出事,让保全帮他们开门。 张玄说得煞有其事,保全完全没怀疑就带他们进去了,来到苏家门前,张玄继续敲门喊人,敲门声持续了十几分钟,就在保全也感觉不对,想报警时,里面传来脚步声,很快门被打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出了什么事?大白天的你们敲什么!?」 被吵到男人非常不快地大吼,这种现象聂行风很熟悉,早上张玄被吵醒后,也是这样的起床气。 「你朋友来看你,好久不见你回应,担心你有事,让我上来帮忙敲门。」小保全说。 「朋友?」男人狐疑地看聂行风和张玄,显然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样的朋友。 「我们是西区医院的,来看看你,进去说进去说。」 怕穿帮,张玄跟保全道了谢,就很热络的进了门,男人个头纤细,没什么力气,被张玄轻易挤了进去,并反手带上门。 苏阳有些不在状况,任由张玄熟门熟路的进了客厅坐下,他跟上来,打量张玄和聂行风,突然冷冷道:「你们不是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医生?」 「我以前经常去医院,是不是医生还能看出来。」苏阳很警觉地看他们,有过忧郁症病史的人对不认识的人都有种本能的排斥。 「不管我们是不是医生,来找你,你都要开门啊,人在家却不回应,让我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张玄最大的本事就是口才好,凡事让他一说,无理也变得有理。 「我晚上做事,刚才好不容易才睡着,当然不想理会乱敲门的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找我干什么?」苏阳没好气地说。 张玄盯着他看,问:「你真的是苏阳?」 照他先前的推论,裴家有汇钱给苏阳,苏阳又有精神病史,那肯定是裴少言的情人,也就是被弃尸的那个,但现在苏阳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那,那个死亡的精神病患又是何许人也? 「我当然是,你们来我家,问我是不是我,不是很好笑吗?」苏阳的起床气不亚于张玄,很尖锐地反问。 不过张玄没在意他所谓的绕口令呛声,反正精神病人的话听不听得懂都无所谓。 「其实我们是警察。」聂行风打破了僵局,请苏阳坐下来,和颜悦色地说:「西区疗养院出了些问题,因为你之前有在那里住过,所以我们来做例行询问。」 张玄拿出证件递过去,苏阳一把抢到手里,仔细看完后,又抬头狐疑地看着他,「谁知道这是不是假的?」 苏阳还真说对了,那就是假的,不过绝对可以以假乱真,那是左天为了办案方便,请高手为门下职员伪造的,别说苏阳,就是普通警察也能给唬弄过去。 见苏阳依旧绷着脸,没说不信,但也明显是不合作的态度,张玄说:「要不你给警局挂电话问一下,看有没有我这个人。」 一说警局,苏阳有些怕了,他不喜欢跟外界过多接触,更不希望跟警察扯上关系,扫了聂行风一眼,聂行风的沉稳气质无形中给人一种信任感,但同时也有种强烈的压迫感,在他的注视下,苏阳妥协了,他不是个强健的人,身体心理都是这样。 「那家疗养院我是两年前住的,现在有什么事我不清楚。」他收起了最开始的尖锐语气,老老实实回答。 「只是些小问题,请合作。」聂行风微笑着说。 开口是怯场的开端,对于经常负责商业谈判的聂行风来说,这种画面司空见惯,对方开口就是妥协的暗示,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很好解决了。 他给张玄使了个眼色,张玄会意,很默契地把话题接过去,开始询问苏阳有关疗养院一些诸如治疗方面的事,几个问题问下来,等苏阳心情慢慢平复后,聂行风又接过话题,装作不经意地问:「最近你是否有收到大额汇款?」 「有啊,你怎么知道?」本能的,苏阳给了肯定的答案。 聂行风没说话,只是看他,在这种情况下,被注视的人心里没底,为了被相信,会主动往下说,以缓解不安全感。 果然,苏阳接着说:「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几百万美元突然汇入我的账户,我以为是汇错了,不过没有汇款人的名字,我无法退回去,是不是跟疗养院有关?难道他们在我住院期间利用我的身体做研究,这是封口费吗?」 是不是所有精神病患者都是被害妄想倾向?张玄忍住笑,说:「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在调查中偶然发现的,所有随便问问。」 「不是啊,收到汇款的几天后,曾有个男人打电话给我,说对我做过抱歉的事,那笔钱是赔偿。」 张玄脸上笑容僵硬了,半天才问:「你有同性朋友?」 苏阳曲解了他的意思,说:「我做soho工作,同性异性的朋友都不多。」 聂行风立即问:「那裴少言呢?」 苏阳想了想,摇头:「我的朋友中没有姓裴的。」 见问不出什么,聂行风又安慰了苏阳几句,说那笔不明钱款可能是他做事的酬劳,让他别太担心,告辞出来后,聂行风对张玄说:「苏阳不是裴少言的男友,他也不是同性恋。」 「那,那笔汇款是怎么回事?难道裴家白目到汇错了钱?」 聂行风看了张玄一眼,「你认为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张玄摇头,这种白目错误连霍离都不可能犯。 「有件事很奇怪,通常父母拿钱威胁儿子的恋人离开时,付的都是现金,或支票,这种汇款方式既麻烦,又会留下线索,裴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你要问裴天成。」 苏阳收到了裴家的钱,但他不是裴少言的男友,也没死亡,那么死亡的又是谁?给苏阳打电话,说对他感到抱歉的又是谁?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张玄挠挠头,对即将面临的问题感到头痛。 「先去车辆报废中心看看再说。」 去车辆报废中心也没找到什么有力线索,首先那辆日产车已经成了报废品,就算有疑点也都被压缩完毕,不过报废中心的负责人告诉他们那辆车其实撞得不是很严重,完全可以修理后再用,不过有钱人的想法他们猜不出,既然人家付了钱,他们也就只能按规矩办事。 「做事慎重缜密,不留一点漏洞,这是裴炎的风格。」出来后,聂行风说。 「那就是说,从这方面我们找不到什么线索喽?」张玄有些泄气。 「去警局,看魏正义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车开到中途,魏正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裴炎又带着律师来了,以裴少言身体不好为借口要提前带他走,而裴少言看起来的确不健康,从昨晚来警局他就一口东西没吃,一直保持沉默状态,局长怕他撑不住,决定通融让他提前离开。 「裴炎动作很快。」 聂行风点点头,加快了车速,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警局很远,聂行风想等他们到了警局,可能裴少言早被他哥哥带走了,不过半个小时后两人赶到重案组办公室,发现里面有不少人,而裴少言坐在审讯室里,并没有离开的迹象,裴炎和他的律师也在,正跟魏正义激烈交谈着。 「怎么回事?」张玄小声问在一旁看热闹的小警察。 张玄经常跑来兜售道符,这里的警察个个都知道他是魏督察的师傅,小警察很热情地附耳跟他八卦说:「有好戏看了,那位裴先生把局长大人都请来了,要保释他弟弟,结果一直没出声的裴少言刚才突然说自己杀了人,所以魏督察不放人,现在正在对呛中。」 「裴少言交代自己杀了人?」张玄很吃惊。 小警察连连点头,「啧啧,真看不出来啊,长得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居然杀人。」 聂行风看着里面的情况,问:「现在好像还没进行审讯。」 「没有,裴先生除了说他杀了人外,什么都不说,他哥哥说他是受我们警方逼迫,那供词做不了准,所以魏督察才跟他交涉。」 看情形交涉得不是很理想,而裴少言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不过他的脸色的确很难看,监听器的麦克风没打开,聂行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很快,裴炎气冲冲地出来了,律师跟在她身后,而魏正义坐下,开始向裴少言问话。 一名文员请裴炎落座,又递上茶水,裴家在社会上颇有名望,连局长也不敢得罪,底下的小警员就更不必说了,裴炎坐下后,看到站在旁边的聂行风和张玄,眉峰一挑,淡淡说:「听说昨天警察滥用职权进我家别墅搜查时聂先生也在场。」 「碰巧。」 「还真是闲啊,聂先生是因为在公司混不下去了,跑来当侦探吗?」 裴炎说话比上次见面时锋利许多,显然他把在魏正义那里受的气都发在了聂行风身上,警察办案方法过度还说得过去,身为聂氏总裁的聂行风出现在裴家别墅就有些微妙了,裴炎显然在认为警察会大肆搜查别墅,跟聂行风有关,说话也不再客气。 聂行风没跟他一般见识,微微一笑说:「当侦探的是张玄,我只是客串。」 「我弟弟没杀人,如果有人别有用心地想栽赃陷害他,别说我做事不讲情面!」 张玄忍不住了,嚣张的人他最不怕,冷笑反击:「好像没人陷害他,承认杀人的是他自己。」 裴炎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死死盯住张玄,如果目光可以当凶器,张玄想他现在应该被砍好几刀了,不过大场面见多了,这种无形逼迫他才没放眼里,针锋相对,说:「不瞒裴先生,警局的牢笼我也呆过,如果问心无愧,又怕什么?」 情势剑拔弩张,完全不亚于审讯室里面,不想让气氛变得更僵,聂行风拉拉张玄的衣袖,对裴炎淡淡说:「栽赃有很多手法,比如有人用别人抽过的烟蒂陷害对方,不过这手法用不好可能会惹祸上身,如果对方是混黑道的话,那结果会很糟糕。」 张玄很吃惊地看聂行风,聂行风这么说就是直接指出陷害乔的人是裴炎,不过现在死者是谁都还不知道,裴炎不会杀一个跟裴少言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精神病患者吧? 裴炎脸色微变,虽然还保持平静状态,但眼眸里骤然锁紧的瞳孔揭示了他的不安,聂行风之所以这样说,一是帮张玄解围,同时也在猜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现在看来他没想错。 旁边的律师嗅到空气里的硝烟气味,对聂行风说:「聂先生,请你在警局说话时注意措辞,这种发言方式很容易给我的当事人带来伤害。」 「抱歉,我只是打个比喻,没有针对裴先生的意思。」 裴炎眼帘垂着,没有回应聂行风的道歉,张玄却在他敛目的那瞬间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戾光,真糟糕,招财猫在无形中给自己树了个大敌。 又过了一会儿,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一脸便秘相的魏正义从里面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常青冲大家摇摇头,看这模样就知道他们什么都没问出来,裴炎立刻站起身,对魏正义说:「既然魏警官无法证明我弟弟有罪,请马上放人。」 「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他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成不了逃避罪责的借口!」 别人怕裴家,魏正义可不怕,富家出身的子弟,脾气好的没几个,问了几小时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他正憋了一肚子火,拧劲儿上来了,就算裴炎把局长搬出来他也不放人。 「魏警官,你这样办案,我可以投诉你滥用职权!」裴炎的律师火上浇油。 「随便。」魏正义说完,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警员们,「没事儿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做事去!」 把警员们都轰走,魏正义给聂行风和张玄递了个眼色,三人走到隔壁的办公室,聂行风说:「你这样做太急躁了,审案不急于一时,你再多关裴少言半天也于事无补,他看上去气色很差,要是真晕倒在这里,照裴天成的个性,一定会找你麻烦。」 「乔知道这件事了。」半晌,魏正义才闷闷回答。 「你透漏的?」 「我有那么笨吗?是他自己查的,别小看那外国豆,鬼精鬼精的。」魏正义叹气。 昨晚他带裴少言回警局没半个小时,消息就传到乔耳朵里了,魏正义了解乔的个性,他知道是裴家栽赃自己,不报复那才叫奇怪,魏正义那边极力安抚暴走的黑道少主,这边还要顶着局长的压力跟裴家周旋,不快些把案子理清,他真怕这里哪天上演血流成河的惨剧,他这个督察容易么? 「乔查到了那晚酒会的人员名单,裴炎兄弟都有出席,不过裴少言中途就离席了,还有,半月前裴炎曾销毁一辆日产车,乔认为是他们兄弟联手栽赃自己。」 聂行风和张玄对望一眼,他们都低估了乔的势力,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日产车上,也难怪魏正义着急,乔是属于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那种人,只要找到栽赃他的人,剩下的就是反击,至于栽赃理由他可能根本不会管。 「裴少言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除了承认自己杀人外,什么都不说,他的身分在那放着,上面的人也不敢太逼他,乔那个混蛋丢了个大鸡肋给我。」魏正义愤愤地说。 「昨天的勘察结果出来了吗?」聂行风问。 「出来了,这也是我头痛的地方,地板上的血样化验居然出现了两种血型,a型和o型,弃尸是a型,裴少言是ab型,那个多出来的o型是闹鬼啊?」 在聂行风和张玄面前,魏正义不会摆督察的架势,尽情发牢骚,他怀疑裴炎,裴炎做的事毫无破绽,怀疑裴少言,裴少言又是个闷头葫芦,想想都气闷。 聂行风眼神变得深邃,张玄知道他在想事情,便拍拍魏正义的肩膀,说:「乔那边别担心,让董事长去劝,董事长的面子乔总是会给的,至于裴少言,你还是先放人,反正扣着也没用,裴炎在这里虎视眈眈盯着呢,不会让你问出什么来。」 聂行风瞥了张玄一眼,小神棍真会做人,把跟乔交涉的事推到自己身上,自己跑到旁边看热闹,张玄多机灵,马上读解到他的想法,双掌合十,头一低:「董事长,拜托啦。」 聂行风又好气又好笑,想训他,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小警员打断了,对魏正义说:「头,裴少言说想喝水。」 「他想喝水,你就倒给他,这种事也要向我请示吗?」 魏正义气得翻白眼,小警员被骂,灰溜溜地跑出去,魏正义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跟了出去。 常青已倒了杯热茶准备送进去,被裴炎拦住了,说:「我弟弟什么都没吃,给他换杯温水。」 聂行风看了看裴炎,裴炎的目光则放在审讯室里的裴少言身上,理都没理他。 魏正义把茶换成了温水,亲自给裴少言送了进去。 透过单面玻璃,聂行风看到裴少言接过水杯,轻轻抿了口,他脸色很难看,嘴唇干涩,昨晚一定没睡好,又没吃东西,就算健壮身体也受不了,而且聂行风有种感觉,他这样做像是故意折磨自己。 魏正义又趁机搭讪了几句,裴少言摇摇头,把他当空气,监控录音关掉了,张玄在外面就跟看哑剧一样,只见两人动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他有些无聊,小声对聂行风说:「我去买杯饮料。」 张玄其实是想趁机跑去透透风,聂行风知道他的心思,点点头,张玄去了走廊上,走廊一侧有饮水机,不过因为上次李享的下药,张玄对饮水机这东西有了接触性障碍。于是转去尽头的自动贩卖机。 他掏出几枚硬币在手里掂量着,浏览贩卖机里的各种饮料,忽见旁边的安全通道门外人影一闪,那道门上方有安毛玻璃,似乎是有人想进来,但是发现他在这里,临时换了方向,往楼上走,那人动作转得太僵硬,张玄直觉感到不对劲,也不顾得买饮料了,立刻推开门冲进楼梯。 第四章 楼梯里没人,张玄探头往上看看,就看到一道黑色身影急速往上奔,这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张玄想也不想,立刻追了上去,上次李享的炸弹事件已经很轰动了,要是再有人搞相同花样,这栋大楼迟早得拆迁。 黑影发现了张玄的追赶,奔得更快,张玄则紧追不放,连跑几层楼,就见眼前人影一晃,目标不见了,安全楼梯离楼栋内部走廊有段距离,四周很静,他只听到自己低微的呼吸声。 张玄不敢大意,屏住呼吸四处打量,随即推开旁边安全楼梯的门,前方是笔直长廊,看不到有人,他不肯放弃,又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忽觉脑后风响,有重物快速袭来,他急忙侧身避开。 袭击张玄的是条黑色短棍,男人见失手,手腕一转,又横扫着过来,他攻击得很快,身影也飘忽不定,张玄跟他过了数招,却始终没看清他的脸,只觉得有道黑风围着自己不停旋转。 几个回合过后,张玄瞅了个空隙,总算架住了劈下的短棍,男人立在他身后右侧的位置上,一时间抽不出棍子,于是低声喝道:「我没有恶意,别多事、」 「没恶意你抽了我好几次冷棍,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早身受重伤了。」张玄嘴上调侃,手劲却丝毫没放松,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前不久他还听过,突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 武器被握住,男人却没松手,冷冷道:「是你先追我的,从没见过好奇心像你这么重的男人。」 两人靠的很近,一股淡淡阴气传来,再加上略微相似的警告话语,张玄眼睛一亮,想起这个男人就是在西区疗养院档案室里碰到的那个薛医生,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警局都能跟他碰上。 他没回头戳穿男人的身份,只松开了手,说:「我以为你是恐怖分子,所以追过来看看。」 「我不是,我只是碰巧来办事。」 「什么事?」 张玄刚问完,就见有两名警察从对面走过来,看到他,立刻面露紧张,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自从炸弹事件后,警局在安全防御上比之前严格了很多,这个楼层的警员是文职,并不认识张玄,见到不熟悉的脸孔,都露出戒备神色。 「我是重案组魏督察的朋友,碰巧看到熟人,在这里聊几句。」 张玄说着话,转过头去,身后哪里还有男人的影子?他在心里骂了一句,那个怪医生溜得还真够快,他要是普通人的话,自己就砸了这个天师招牌。 周围除了张玄,没有其他人,两名警员明显不信,张玄好心捉贼,反被当成贼,他很无奈,请他们拨内线跟魏正义确认,魏止义正在审讯室,无法接听,于是换成了常青,在常青一番解释下,警员总算相信了张玄的清白,不过还是警告他这里是警局,请他不要四处乱走动,马上回重案组。 早有外人在这里自由走动了,只是你们没看到而已。 张玄腹诽着返回楼下重案组的办公室,聂行风站在门外,看到他回来,问:「出了什么事?」 「被人当成了贼。」 张玄灰头土脸地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听了他的尴尬经历,聂行风很好笑,同时也奇怪薛医生怎么会出现在警局,如果只是单纯来办事,不需要躲躲藏藏,在这场谜案中,这个薛医生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有没有伤到你?」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倒没有。」 薛彤会功夫出乎张玄意料,不过对方似乎对他并没有恶意,纯粹是不想被他跟踪,想想薛彤那鬼魅般的身影,张玄觉得普通警员只怕很难觉察到他的存在,还好他看上去不像李享那么变态。 「魏正义还在里面跟裴少言交流思想?」张玄跳跃性转换话题。 聂行风点点头,苦笑:「不过裴少言什么都不说,魏正义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 张玄跟聂行风进去,见裴炎坐在那里,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就知道他在看魏正义的笑话,再往审讯室那边看看,果然看到魏正义满头是汗,坐在裴少言对面,一张脸绿得像活吞了整个鸡蛋,噎得喘不上气来。 既然什么都问不出,他们待在这里也没意义,张玄看看聂行风,想说不如走人得了,聂行风也有此意,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忽见裴少言抬起头说了几句话,魏止义轰地站起身,满脸微笑的跑了出来。 峰迥路转? 张玄好奇地往前凑凑,谁知魏正义越过他,来到聂行风面前,说:「董事长,裴少言要见你。」 「见我?」 听了这话,不止聂行风奇怪,连裴炎也吃惊地站起,冲魏正义吼道:「你是不是威胁我弟弟了?聂先生跟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要见他?」 「这个你得去问你弟弟,总之我话是传到了,他说有事情只对董事长说。」 裴炎立刻看聂行风,眼神如刀,浸满了敌意,聂行风也对裴少言要单独见自己的想法感到奇怪,不过他毕竟是开了口,于是随魏正义进了审讯室,张玄也想跟进,被魏正义拦住了。 「裴少言只见董事长,师父你在外面等吧。」 好吧,反正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回头招财猫也会跟自己说,张玄退出来,看着聂行风一个人走进房间,关好门,很快百叶窗也落了下来,隔音壁将屋里屋外隔成了两个天地,里面上演的剧情,外面的人无从得知。 聂行风走到裴少言面前坐下,和他隔着桌面相对,近处看,他发现裴少言很憔悴, 虽然他有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起伏不平的呼吸声泄露了他的不安,桌上的水杯喝得见了底,聂行风问:「需要我帮你填满吗?」 裴少言摇了摇头,沉默许久后,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你来。」 聂行风看着他,不说话。 裴少言笑了笑,继续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处于相同的立场吧,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张玄背叛了你,你会怎样做。」 「这个假设不存在。」聂行风想了想,追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接受。」 「你有没有想过,越是信任一个人,当被背叛时,那种痛苦就越深,我知道你被赶下总裁位子了。」 聂行风有些理解裴少言的痛苦了,不想再往他伤口上撒嫂,于是说:「我想,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如果张玄因为我的身分变了而离开我,那他一定有某种理由。」 「你真的很信任张玄,如果我也像你一样信任他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裴少言抬起眼帘,正视聂行风,墨瞳里闪烁着悲伤,看得出他一直陷在痛苦中无法逃离,一开始以尖锐话语当做武器保护自己,但当他明白那只不过是骗人骗己的行为后,他撤下了那副华而不实的盾牌。 「苏阳是我杀的,半个多月前,在那栋别墅里。」 回忆有时候是种痛芳的折磨,想起那晚发生的事,裴少言伤心地皱起眉,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努力保持平静。 见他这个样子,聂行风说:「你不需要勉强自己。」 「没事,我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去,对我来说,也许说出来反而是种解脱,你不知道,这段时问,我被这个秘密压得快疯掉了。」 聂行风没再劝裴少言,听他往下说:「苏阳是我的情人,两年前的一个雨天,在西区地铁站,他走时把雨伞忘在了地铁上,是我追上还给了他,其实我们同乘地铁很多次了,他属于非常吸引人的那种人,不过看起来很冷漠,我从来不敢跟他打招呼,因为那次契机,我们总算是认识了。」 裴少言嘴角浮起微笑,蹙起的眉头慢慢松缓,聂行风想,对他来说那段往事一定很快乐,虽然注定那是个悲伤的结局。 有了那次搭讪,后来的交谈就变得简单起来,裴少言原本只是偶尔去郊外写生,自从跟苏阳认识后,他把去的次数加多了,再后来两人慢慢熟起来。 苏阳告诉他自己在西区的精神病院工作,这类工作有一定保密性质,见苏阳不愿多说,他也不多问,交往了两年,他们都是通过手机联络的,郊区那楝别墅是他们幽会的唯一场所。 苏阳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因为他的工作性质,裴少言并没多想,他把心思都放在作画上,他知道他的家庭不可能允许他们的交往,他得努力存钱,为两个人的将来打算。 一个月多前,他出门时忘了锁门,佣人进了他的画室,看到了他给苏阳画的画,禁断糜靡的裸体画像揭露了一切,后来他的家人偷看了他手机上的号码,瞒着他联络到了苏阳,用钱让他离开,苏阳同意了,这些都是后来他从裴炎那里听到的,一大笔钱买断了他们的人生,苏阳就这样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你没怀疑你家人的说辞吗?为了让你们分手,我想他们不会介意用些非常手段。」聂行风说。 整天在商界混,人情冷暖聂行风早看得很透,这种八点档的剧情骗不倒他,但对于不通世俗的裴少言来说,很可能就立竿见影,恋爱中的人总是迟钝的,有时明明真相就在面前,他们也会视而不见。 「怀疑啊,我父亲和我大哥的个性,我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相信他们?」裴少言苦笑道:「他们说苏阳吸毒,而且他根本不是医生,他只是西区疗养院的精神病患者,他很贪财,偷拿我的画去卖钱,这些话找通通都不信。」 但之后他怎么都联络不到苏阳,这间接证明了父兄的说辞,他倍受打击。一气之下进了裴氏公司,那时他很白痴地想,只要自己成了公司董事,有了钱,苏阳就会回来,如果他跟自己的交往只是为钱的话。 进公司后他没有放弃联络苏阳,终于在半个多月前,苏阳的电话接通了,答应他见面详谈,地点当然是郊外别墅。 那晚他们谈得很失败,那是他们认识两年多来第一次争吵,他从最初的哀求到发怒,乃至大打出手,争执中他把苏阳推下了楼,然后愤怒地跑出去,当时苏阳还躺在地上,他只隐约看到他脑后溢到地板上的鲜血,苏阳似乎叫了他的名字,但他没理会,就这样冲了出去。 「那就是说你离开时苏阳还活着,人不是你杀的。」 至少一个从高空坠下,颈骨断裂,颅底骨折的人,没能力叫出声。 裴少言痛苦地摇摇头:「我不敢肯定当时是他叫我,还是只是我的幻想。」 见聂行风奇怪地挑起眉,他苦笑:「那晚我喝了很多酒,有些话不借着醉酒,我说不出口。」 那该是他记忆中最难堪的哀求了,可惜换来的是对方的嘲弄,男人说他的父兄没说错,并承认了自己吸毒,是精神病患者,为了拿到买毒品的钱卖他的画,现在他得到了一大笔钱,所以没必要再费心经营他们的感情,就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裴少言。 「我当时完全被仇恨控制了,推他下楼时是真想他死的,后来我开车离开,因为情绪失控,车开错了方向,等我觉察到时,前面已经没路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我没有想他死,就算他骗了我,我也不想他死。」 说到这里,裴少言声调有些哽咽,聂行风没说话,起身帮他倒了杯热水,裴州言接了,说:「谢谢。」 「然后你回去了对吗?」 「嗯,我下了车,冷风让我的愤怒和酒意慢慢消退,我才想到还在别墅里的苏阳,怕他出事,急忙驾车赶回去,可是进门后却发现他不见了,楼梯底下只有少量的血,我松了口气,想到门口没有他的车,说明他没事,自行驾车离开了,于是我把血迹擦干净,又去楼上,把刚才争吵时摔碎的瓷瓶也收拾了,然后驾车迷迷糊糊回了家。」 那种状态驾车回家居然没遭遇车祸,聂行风不得不佩服裴少言的好运气,想到魏正义在别墅找到的瓷器碎末,应该就是那晚裴少言和苏阳吵架时打碎的,裴少言在酒醉的情况下不可能收拾得很干净,他问:「苏阳是什么血型?」 裴少言一愣,随即摇头苦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直到分手才发现其实有关他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我们一直是通过手机联络,我从来没去过他的臀院,他隔一段时问就会消失几天,他说是在进行封闭型工作,我后来想想,可能是在吸毒吧。」 空间有短暂的沉默,因为聂行风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说的任何安慰之词对裴少言来说都是不必要的。 裴少言用力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像是某种单纯的发泄,说:「从那以后,我周围就开始出现各种怪异现象,像鬼缠身一样每晚跑来折磨我,我很怕,我想那晚我可能已经杀了苏阳,只是过度害怕导致我选择性失忆,他枉死,所以来缠我,想拖我一起走,这段时间每晚他都会出现,却不杀我,我其实不怕死,还很希望陪他一起去,可是到了白天,我又觉得他没死,如果我努力赚钱,他就会回来找我 ……我快疯掉了……」 看得出裴少言情绪波动很大,话说得颠三倒四,聂行风觉得可能是裴少言被恶鬼缠身,害怕和绝望之际,把真实和幻想混到了一起,聂行风无法判断他话里有多少是真实的,这状况很糟糕,严重的话,也许会导致精神分裂。 「你已经不作画了?」他选择了一个题外话。「画画也不会再有人看,还不如接手公司来得实在,父亲说希望我接管家业,我想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答应了。」 「其实你还是喜欢画画,接管公司是为了报复你大哥对吗?」 恋情因为裴炎的原因被拆散,裴少言恨他很正常,而报复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属于他的权利夺过来,如果是那样,出于利害关系,以裴炎的个性,绝对会反戈,聂行风皱皱眉,本能的,他不愿把事情往阴暗方而想。 「最开始是那样打算的,后来想想,觉得那做法很幼稚,就算我把公司抢到了手,该失去的也早已失去了。」聂行风默然,眼神扫过放在桌角的纸笔,他拿过来,几笔勾勒出苏阳的面部素描,推给裴少言,裴少言接过去看了看,又抬起眼帘,奇怪地看聂行风。 「是谁?」 「真正的苏阳。两年前曾在西区疗养院住过,有忧郁症病史,现在从事soho工作,我今天上午还见过他。」 「他是苏阳的话,那跟我交往了两年的那个人又是谁?」裴少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盯住聂行风尖声问道,他当然得不到答案,看着素描呆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嘴唇剧烈的颤抖着,说:「原来他连名字都是骗我的,从头至尾都在骗人。」 「裴先生…… 」裴少言眼神有些发直,聂行风突然很后悔自己说得太直接,裴少言向他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轻声说:「早知道恋爱这么辛苦,一开始就不该投入太多,苏阳…… 不,应该说那个人待人很冷淡,是我一直追他,搞成现在这种局面,都是我的错。」 「我不清楚你跟你的情人之间存在的问题,不过我想他对你应该也是很在意的,否则就不会送你这么名贵的血玉。」裴少言一怔,下意识地伸手摸摸颈下坠着的玉石,他出身世家,对古器有一定的鉴赏眼光,他并不认为这块血玉有多名贵,不过男人给他的时候的确说过玉石可以帮他除厄辟邪。那晚推搡中其实是他先往楼梯口滑倒的,男人为了扶他,才被他趁机推落楼梯,否则以两人的强弱悬殊,自己不可能伤到他。 尽管对自己说了那些恶毒的话,但其实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吧?裴少言的心情随着思绪起伏沉淀,越来越迷惘,甜蜜和苦涩交织在一起,像一道无形罗网,将他紧紧困住。 其实那个冒名苏阳的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聂行风完全猜不透,不过裴少言的反应实在让他担心,于是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辛」字,又在字的起点上方画了道横线,于是「辛」变成了「幸」,他说:「有时候辛苦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 裴少言看着字,半晌,嘴角勾起微笑,像是默认了他的道理。 「也许那个人还活着,别担心,找会尽快查出真相,你什么都不必说,反正快到二十四小时了,接下来的事你大哥会帮你解决的。」 「谢谢你。」聂行风站起来,准备出去,裴少言突然叫住他,「帮我叫份便当。」 聂行风笑了:「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出来的时候,聂行风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跟裴少言聊天比打一套拳还要累,还好他放下了心防,也算帮了魏正义一个大忙,不过接下来自己将会很辛苦,大话说出来了,他得尽快将事情解决才行。 「怎么样怎么样?」聂行风出来后,魏止义第一个冲上前,连声问。 「帮他叫份便当,然后放人。」 「他什么都没交待?」魏正义眨眨眼,盯住聂行风,等待下文。 「交待什么?我们只是纯聊天而已。」 第5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8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8节 魏正义肩膀垮下去了,真想说他们警局这么多人,聊天这种事还用得着董事长大人亲自出马吗?不过看看师父,怨怼的话咽了回去,挥手让同事去买便当,裴炎在旁边说:「不用了,我打电话叫餐。」 裴炎本来是打算直接带裴少言离开,在外面吃,不过想想他身体状况,只好作罢,打电话让人立刻送餐过来,跟着又跟父亲报备发生的事情,聂行风趁机把魏正义拉到一边,小声说:「等他们离开后,派人盯住裴炎。」 「ok。」董事长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魏正义做了个了解的手势。 聂行风跟魏正义告了辞,和张玄离开,出警局时正好跟来送饭餐的人擦肩而过,外包精致的便当盒,一看就是在高档酒店定的餐点,张玄耸耸肩,说:「那么大一盒,裴少言吃得了吗?」 「你是不是饿了?」 「早就饿了,你在里面跟人聊得开心,把我撂在外面饿肚子。」张玄白了聂行风一眼:「请吃饭,我就原谅你。」 聂行风选了一家比较安静的中餐饭店,随便点了几道菜,说是午饭,其实已是下午两点,更像是下午茶,张玄饿坏了,低着头毫无形象地扒米饭,顺便听聂行风讲述他跟裴少言的对话,等聂行风讲完,他差不多也吃饱了。 「骗钱骗感情,裴少言的情人也太混蛋了。」 「他是怎样一个人暂且不说,我只是觉得他的做法很奇怪。」看到张玄嘴角沾的油渍,聂行风拿纸巾帮他擦去了,说:「而且这个案子越来越有趣,多出来的一个血型,多出来的一个人。」 自称苏阳却不是苏阳的男人,如果他是那具弃尸的话,那凶案现场多出来的血型又是属于谁的? 「这件事跟疗养院的那个薛医生有没有什么联系?」张玄随口问。 那个很怪异黑衣男子,已经离职,却又在疗养院出现,不该在警局碰到他,却偏偏碰到,张玄可不相信那只是巧合。 一语惊醒梦中人,聂行风拍了下手掌,笨死了,刚才跟裴少言聊天时,该让他画出情人的画像,只怪自己当时太顾及他的心情,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他急忙打电话给苏阳,上午例行询问时曾问过他的电话号码,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电话接通,聂行风报了姓名后,问:「疗养院的薛彤医生你认识吗?」 「薛医生?认识啊,他是我的主治医师,看上去很难接近。其实人很好,我出院时还是他亲自送我回家的。」 「现在还有联系吗?」 「最开始的半年有,医生需要跟踪患者的康复状况,他有找过我几次,后来就再没有了。」 聂行风道了谢,放下电话,张玄在对面微笑看他:「你好像发现突破口了。」 「从裴少言的描述中,我觉得他的情人跟薛彤很像,真正的苏阳退院是两年前,裴少言认识他的情人,开始交往也是两年前。」聂行风拿出纸笔,一边画一边说:「半个月前裴少言以为自己杀了苏阳,正好又是薛彤辞职的时问,这些都是巧合吗?」 「不是,我以天师的名义保证。」 小神棍的天师名义不值钱,不理会张玄的耍宝,聂行风又在纸上写了个a字,说:「薛彤是苏阳的主治医师,对他的情况非常了解,他如果冒充苏阳,应该很简单,但如果是这样,现在苏阳还活着,薛彤也活着,那么拥有a型血的死者又是谁?纠缠裴少言,想置他于死地的又是谁?」 张玄当然不知道,想了想说:「要不我去问问小白无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 「你说呢?」 白无常怕找命书的事轮到自己头上,估计短时问内不会出现,张玄收回自己提出的建议,说:「如果事实就像你说的这样,我不明白既然薛彤是心理医生,为什么要说谎冒充精神病患者?还承认自己吸毒,如果反之我倒是能理解。」 「那个薛彤真的是活人?」 「活得不能再活,虽然他身上阴气很重,行动如鬼魅,但绝对是活人,我以……」 「天师名义保证。」聂行风很体贴地替他说完后半句。 张玄的道法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值得信任的,聂行风想了想,说:「我们去看宝宝吧。」 张玄的蓝瞳立刻亮晶晶,「好啊好啊,马上回家,我要看小侄子。」 聂行风很无奈地看他,「我指的是小满,张玄。」 第五章 开车去裴家的途中,聂行风接到魏正义的电话,说已经放裴少言离开了,跟踪他们的警员说裴少言没回家,而是住进了某家旅馆,裴炎帮他办好入住手续后就走了,魏正义让其中一名警员继续跟踪裴炎,另一名留在旅馆,说是监视裴少言,其实也算是一种保护,谁知道乔的戾性上来,会不会派人为难他们。 结束通话,聂行风又给乔打了电话,似乎料到他要说什么,乔冷笑:「聂,你的智商什么时候也向那个笨蛋看齐了?我就算要报复,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想对付他们的人很多,轮不到我出手。」 听出乔话中有话,聂行风正要再问,被乔以正在会客的理由挂断了。 收了线,乔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练习刚学到的阴风掌刀,脚步声响起,李蔚然从对面走过来,或许是为了调节心情,他今天没推轮椅,而是踱步过来的。 李蔚然走得很慢,空旷的练武场空问让脚步声变得低沉悠长,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乔练功,从乔举一反三地领悟到自己传授的杀阵要诀中,他越发觉得自己最初看走了眼,假以时日,这个人的功力绝对在李享之上,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乔没有李亨卑劣。 「你学得不错。」李蔚然表心称赞。 乔继续练习他的道术,没有响应对方的话,李蔚然不甘寂寞地又问了一句:「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正式归入我的门下,随我学习法术?」 「你跟张玄的法术谁更高明?」 「你说呢?」 乔没说话,但表情显示他认为是后者。 李蔚然摊了下手,「老实说,张玄的潜力很好,可惜他太随意,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一蹴而就的事,一切风光的背后都掩藏着不为人道之的努力。」 乔从来没喜欢过李蔚然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跟着张玄,你不会有多大前途,男人志在四方,你也不甘心一辈子屈居敖剑之下吧?但是你的理想,张玄无法帮你办到。」 乔依旧不回话,一套道术练完,收了手,才淡淡道:「我不作太远的梦想,那不现实,我现在只想达成一件事,就是杀了李享。」 「不仅如此吧?」李蔚然看他,镜片后的眼眸里露出诡异的笑:「你对聂行风一直抱有好感,你想得到他,不是吗?」 乔表情一冷,不得不说,李蔚然的直觉在某些时候敏锐得让人厌恶,被冷目相对,李蔚然没在乎,笑笑说:「食色性也,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我得告诉你,只要张玄活着,你就永远得不到聂行风。」 乔眼帘垂下,低头擦拭刚用过的枪枝,随口说:「如果我敢碰聂,张玄一定不会放过我。」 「有时候杀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李享是这样,张玄也是这样。」 乔擦枪的手微微一滞,说:「具体说一下。」 见他有了兴趣,李蔚然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乔一定会顺着自己的意愿走的,只要有足够的鱼饵,再聪明的鱼也会上钩。 「你知道张玄和聂行风现在在办的案子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你把消息泄露给李享,他会立刻跟进,到时候不用你动手,他们就会斗个你死我活。」 乔低头沉吟不语,半晌,似乎动了心,说:「有张玄在的地方一定有聂行风。」 「我可以把他引开,我手上有个很好的诱饵。」 「是什么?」 李蔚然哈哈笑起来:「底牌这么快亮出来就没意思了,毕竟我们现在还不是师徒关系,你只要记得,我有把握让聂行风按照我铺的路去走就是了。」 乔没再多问,收好枪,说了句再联络后就转身离开,李蔚然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最近李蔚然有什么大动作?」出了练武场,乔问隐身在空间的阴鹰,他跟李蔚然练功时,阴鹰因为讨厌李蔚然身上的邪恶气息,会避得远远的,都是乔练完功后才出现。 「敛财,招兵买马,注意敖剑和李享的动向。」作为阴使,阴鹰在情报收集方面做得很到位。 「敛财?」乔皱皱眉:「倒卖古董吗?」 「没那么麻烦,他只需要卖几道阴符道术,就能轻松赚钱了,这世上像你这样为了学法术不惜下重金的大有人在。」 「是谁?」 「那么多,我怎么可能都记得住?」鹦鹉用鸟眼鄙夷看他,那表情彷佛在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乔没追问,反正那些事跟他没关系,说:「盯着李蔚然,看他所谓的砝码到底是什么?」 阴鹰瞅瞅他,叹口气,说:「虽然借刀杀人是个好办法,最后不管是张玄杀了李享,还是李享杀了张玄,对你来说都没有损失,不过我还是劝你最好不要跟李蔚然走太近,与虎谋皮,你只会变成第二个李亨」 「谁说我要借刀杀人?」乔冷笑,眉问戾气乍现:「对于敌人,我会亲自动手,用他的血来祭钩明侯!」 聂行风和张玄以访友的名义来到裴家,接待他们的是葡萄酸,裴天成去外地参加朋友举办的联谊酒会,过年前不会回来,裴夫人嫌麻烦,没有随同,不过她跟裴玲去购物了,临近年底,祁正阳的影业公司更是忙得很,所以现在在家的反而都是外人。 天边暮霭沉沉,带着落日前的余温,室外不太冷,聂行风就没进裴家,而是在楼房外跟葡萄酸聊天,听说他们来了,霍离和小白也很快跑了出来,霍离把一团搓得皱巴巴的黄纸交给聂行风。 是术士做法时常用的道符黄纸,还留有某种淡淡香气,纸团烧了一大半,又被搓揉,很难看清原本写着什么符咒,不过边角处的梅花水印让聂行风心头一跳,久违的九瓣梅花,在他差不多要忘却的时候又阴魂不散地冒了出来。 「是李蔚然的东西。」看到梅花水印的道符,张玄也很吃惊,问霍离,「你从哪里捡到的?」 「是小白从垃圾堆理翻出来的,为此牠还被佣人们讨厌了。」霍离忍住笑说。 黑猫本就不讨喜,还跑去翻垃圾堆,可想而知裴家人会做出什么反应,张玄瞅瞅小白,小猫整张脸都是黑的,是完全脱离原本毛色的黑,张玄肩膀开始抖动,但为了将来不被报复,他拚命忍住笑。 「小满他老爸还说这只猫太脏,是不是杂交品种?有没有打过防疫针?结果被小白挠破了手。」葡萄酸可不在乎小白的感受,在旁边大声笑道。 「爪下别留情,下次记得挠他的脸。」张玄还记得他们初次来时,祁正阳对聂行风冷嘲热讽,于是不失时机地进行教唆。 小白翻了个白眼,牠才没这帮家伙这么无聊,翻垃圾堆只是为了找线索。 「知道这是谁扔的?」聂行风问。 「不知道,这是从佣人整理后的垃圾里翻出来的,她们每天打扫那么多房间,这里每个人都有可能,我怀疑有人用这种阴符引鬼,伤害裴少言,至于结界……」 小白抬起猫掌指指楼房四周种的植物,说:「葡萄酸说花草怪异,其实是有人用符水浇种植物造成的,这种符水的作用就像是撒豆成兵,可以在短时间内在撒过的地方形成结界,外人无法进入,而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这个点子很高明,给草藤植物浇水时顺便就能搞定,没人会发现古怪。」 「肯定是有人在花匠的水壶里放了符水,说来说去还是裴家内部的人。」葡萄酸抄起双手,很不耐烦地说:「就说我最讨厌人类,讨厌的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暗地搞这种小动作?」 「小满是人类。」小白毫不客气地指出。 葡萄酸看看在篮子里睡得很开心的小满,泄了气:「好吧,第一句话我收回。」 聂行风问小白,「这种符水的功效只用于晚上吗?」 「嗯,白天阳气重,就算阴符为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晚上就不一样了,越是深夜,阴气越重时它的效能越能发挥到最佳。」 「这招法术很棒,我想学!」张玄的艳羡之词被所有人无视了。 灯光闪过来,照亮了落日后的沉沉暮霭,一辆私家车在不远处停下来,车门打开,裴夫人下了车,后面随行的佣人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装纸袋,看来她们这次采购了不少物品。 「聂先生,你好。」看到站在门口的聂行风和张玄,裴夫人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走过来,说:「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 「刚才路过,显便过来看看濮萄和小满,就不打扰了。」聂行风随口说道。 裴夫人也没多问,寒暄了几句就进去了,裴玲把车停好后,也走了过来,见到聂行风,正要开口说话,张玄一摆手,什么也别说,我们这就走。」 聂行风把张玄的手拍到了一边,问裴玲,「妳弟弟的事妳知道了吗?还有心思去购物?」 他这样问纯属是奇怪裴玲的这种行为,明明一开始表现得很担心裴少言,可是出了事后她却完全不露面,这让聂行风很不理解。 不过问话在裴玲听来就有了责备的意味,她神色有些尴尬,说:「我哪有心思购物啊,可是大哥不让我管,说让我留在家里陪阿姨,少言的事他会处理好。」 显然裴玲很怕身为一家之主的长兄,对于裴炎的命令完全是毫无意见的听从,她很委屈地看聂行风,似乎在抱怨他言辞过于锋利。 「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见这位大美女含情脉脉地看聂行风,很明显对他好感依旧,张玄不会给美女跟聂行风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说完告辞后,拉着聂行风就走,车飞速开出去,把裴家远远甩在了暮霭中。 「你太夸张了。」聂行风对张玄的过度反应又好气又好笑,他本来还想跟裴玲了解一下她的家庭,结果都被张玄打乱了,「裴玲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三个。」 「那也不能否认她对你的爱慕。」张玄很严肃地看他,「侦探社的工作经验告诉我,防患于未然很重要。」 聂行风无语了,好吧,他承认,对张玄偶尔为之的吃醋行为他还是很享受的。 「说起来裴家还真奇怪,儿子进了警局,父亲居然不理不问,继母和姐姐去疯狂购物,只有当哥哥的去管,这位大哥还是嫌疑人身分。」张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随口说。 没有回应,张玄转头看看,发现聂行风默默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又接着说:「李蔚然为什么要伤害裴少言,他们之间好像没有接触点。」 「恶鬼不是李蔚然招来的,否则,以李蔚然的功力,裴少言早就没命了。」虽然这件事跟李蔚然脱不了关系。 聂行风突然感觉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他无法明白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伤害的事来,财富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过家人的牵绊? 「回家吧。」他说。 「ok。」张玄转方向盘,开往回家的路,淡淡说:「如果是我,我不会为这种事不开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论对错,而他们也将承受为此造成的后果。」 这些道理他懂,但有时候无形中还是会被不快的感觉浸染,不过张玄的安慰很明显起了作用,聂行风笑了笑,那丝不快的阴霾慢慢消散了。 正要开句玩笑,忽觉车体猛地颠簸了一下,紧接着张玄握方向盘的手攥紧了,两眼看前方,神色凝重起来,聂行风感到一股强烈阴气从四面八方传来,夜色变得晦暗,比墨更浓,比死亡更冷,是杀机来袭的前兆。 聂行风急忙屏住心神,冷冷注视周围,随即便觉得车体又是一阵剧烈跌宕,张玄紧握方向盘,控制住平衡,笑道:「幸好不是在闹区,否则……」 话音未落,随着尖锐嘶叫声,几团模糊白影向挡风玻璃猛地撞来,狼牙棍穿过玻璃窗,向张玄当头挥下,张玄忙侧身闪避,躲开了攻击,车也同时失去了平衡。 一阵剧烈摇晃,聂行风急忙帮张玄握住方向盘,看到另一道阴魂挥舞着兵器攻近,他扬起手,犀刃挥下,将阴魂击散。 剎车装置似乎失灵了,在车道上呈s状飞速奔跑,还好这片区域车辆很少,不会连累到不相关的人,但车道狭窄,车辆在大幅度的摇摆中很快趋近道边,有冲破防护栏跌到坡下的趋势,关键时刻,车的前照灯也灭了,瞎子一样擦着防护栏奔跑。 「你来开车,剩下的交给我!」情急间,聂行风冲张玄大声喝道。 看不清前方的路,张玄只能紧握住方向盘,但随即便觉得方向盘硬得像被固定住,阴风闪过,他看到两只惨白的手握在方向盘的另一端,死命往相反的方向转。 「该死的!」气急之下,张玄爆了句粗口。 阴魂恶鬼他见得多了,这么不要命的还是头一次碰上,双手一缠,索魂丝射出,绞在恶鬼的爪子上,向旁边一带,恶鬼被凌空抛开,随即后心被犀刃刺到,惨叫着消失了踪影。 张玄趁机转动方向盘,把车拨离开道边,其他阴魂见势不妙,想逃走,被聂行风的犀刃挥动,很快都击散了,只有车辆还不听使唤地拚命向前冲,张玄怒气涌上,高喝:「定!」 清亮喝声中,车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问停了下来,前照灯啪地打亮,照亮了前路晦暗景象--阴沉暮色中一道道飘忽不定的鬼影在空间游离,戾气从四周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带着无法往生的怨恨和仇视,很明显这些鬼比方才攻击他们的那几只要强大许多。 真是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张玄气恨恨地想,眼神收回,忽然看到聂行风手背有些青紫,这让他的怒火瞬间达到顶峰。 「怎么回事?」 「不小心碰到了。」 刚才车灯都灭了,聂行风为了让张玄顺利驾车,把恶鬼都引到自己这边,恶鬼戾气很重,混乱中他被狼牙棒击到,当时没有痛觉,现在才感到钝痛随着青紫部分不断向周围蔓延,正想运功将阴气消掉,张玄比他先快了一步,伸手按在他手背上,淡淡金辉隐现中,钝痛消失无踪。 强大霸道的神力,聂行风惊讶地抬头看张玄,却见他脸色阴沉,透出不同以往的阴狠霸气。 「欺人太甚!」 招财猫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张玄现在的心情不再是愤怒,而是杀机,不说话,一脚踹开车门,跃身落在车的前方,手腕轻绕,索魂丝弹出,腾向广漠苍穹。 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戾气,阴魂们本能地聚集到一起,妄图汇聚众鬼之力,破解他迫来的杀机,可惜索魂丝已掠到它们头上,在空间瞬间织出一道金网,金色辉芒在网缕间急速游走。 张玄眼帘低垂,默念咒语,金线在眼底划过,一道烈焰被神力燃起,从金网中当空罩下,顿时嘶声四起,众多鬼魅无处逃脱,挣扎着,很快就被吞噬在烈烈火焰当中。 聂行风下车时就看到眼前一片火光,张玄的半边脸颊被火焰映亮,霸道傲然的气焰,浸满了属于北海之神的威严。 「张玄……」他本能地唤道。 张玄回过头,从聂行风的眼神中读到了忧虑,这才发觉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了,又转头看前方,但见烈焰熊熊,带着无可抗拒的气势,不是一个三流神棍所能驾驭的,他急忙挥手驱散烈焰,收回索魂丝,呵呵笑道:「生气果然能爆发潜力啊。」 「你记忆其实已经恢复了吧?」聂行风很无奈地说。 「呣……」 张玄头略歪了一下,似乎不理解聂行风话里的含意,聂行风气得冲上前,按住他的双肩用力摇,吼道:「别再给我装可爱,你这可恶的神棍!」 「头晕了头晕了。」张玄叫得更响。 聂行风果然立刻松开了手,不过脸色还是很黑,看他这副模样,张玄眨眨眼,突然噗哧笑了出来,「真生气啦?」 「我没你那么无聊!」 语说得狠重,不过聂行风也忍不住随他一起笑了,心里某处沉甸甸的地方清空了,他一直担心这担心那,却没想到其实事情根本就很简单,就像一个人因为机缘记起了童年某段往事一样,没人会沉坠进往事的感叹中,最多只是会心一笑。 聂行风转身上车,张玄先前的霸气消失得干干净净,小狗一样乐颠颠地跟在他后面,车重新开动,穿过那层燃烧过后的烈焰空间,往家里开去。 「既然都想起来了,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开着车,聂行风问。 张玄靠在椅背上,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聂行风被他盯得发毛,问:「很好笑吗?」 「当然,每次看到你隐忍懊悔的样子,都觉得很可爱。」张玄笑吟吟地说。 其实还想多隐瞒一阵子,逗逗招财猫的,谁想刚才太生气,忘了控制法力的力道,结果顺利穿帮,不过算了,这种事迟早也会揭穿,戳破也不错。 听了这话,聂行风本能地咬了下牙根,其实他早觉得张玄跟以往不一样了,比如法术的提高,比如逼人的气势,还有他对自己公司内部结构的了解,如果不是记忆恢复,反而说不过去,唉,居然被这个笨蛋小神棍耍了一道,他为张玄担忧,当事人却恶趣味地看他的笑话,可恶! 「怎么想起来的?」 「也不是一下子就想起的,就那么一点一点的……然后就慢慢完整了,其实我也不是特意要瞒你啦。」 最开始记忆慢慢复苏时张玄完全摸不清状况,功力大打折扣,无法恢复以往的神力,再加上当时他已经跟聂行风双宿双栖,觉得没必要再提起,三流神棍的生活也挺不错,于是也就这么听之任之了,所以,比起聂行风记忆恢复时的震惊彷徨,张玄的反应就简单多了,基本是--咦,是这样?喔,是这样。 「是什么时候的事?」 「唔……」张玄扬扬眉,一副状况外表现。 聂行风一惊,想起最近经历的种种,问:「是上次在警局遇到李享的时候?」 不见回答,他又问:「那是去意大利时?……在骊山时?还是更早?」 「你说呢?帅哥?」张玄给了他一个吐血的回答。 聂行风把车重新停在了道边,没有阴魂阻碍,夜色多了份清凉,带着静谧怡人的气息,他停好车,仔细打量张玄。 其实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玄现在平平安安在自己身边,但聂行风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于是问:「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能重塑元婴?又怎么会跑去左天侦探社工作?」 张玄蓝眸转了转,笑嘻嘻说:「我也不知道,被犀刃伤到,我还以为自己会挂了呢,能完好无损可能是因为我们当时的状况吧。」他看着聂行风,吃吃地笑:「还记得吗?我刺伤自己的时候,还在你的身体里呢,事实证明,天神的元气果然是采补的好东西。」 聂行风脸黑了下来,张玄急忙转换话题:「至于碰上左天,其实是凑巧。」 那天他受重伤跌进海底,等醒来时也不知过了几个昼夜,半夜,他被海浪冲到了岸边,迷迷糊糊爬起来跑到路口截车,那晚左天正好办案夤夜归来,就被他截住了,看到他,左天很吃惊,叫他张玄,还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记得左天是谁,不过大脑里有种意识占据了他的思维,他本能地认为不可以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分,那将会很糟糕,于是施法消去了左天对自己的记忆,告诉他自己出车祸,然后就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后,已经在左天的家里了,那时候他连自己怎么跟左天遇见的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叫张玄,左天则按照他灌输的记忆告诉他出了车祸,头部被撞,失了忆,后来为了答谢左天的相救,他就留在侦探社开始了自己的侦探生涯。 「也许我刚从海里出来时,还带有玄冥的某些记忆和神力,后来可能是因为给左天施法太损耗身体,或者是离北海太远,记忆和神力就慢慢消失了,再后来,就遇见了你,总的来说,我们还是很有缘的,帅哥。」张玄笑嘻嘻地说。 情人在努力活跃气氛,好让自己不介意那段过往,聂行风这样想着,心里就越发的难受。 他醒来时因为某起些记忆丧失,痛苦到必须看心理医生才能好转,那么,完全失去记忆,迷茫地从海边爬起,跑去截车呼救的张玄就该是怎样一种心境? 如果没有被犀刃所伤,张玄的神力应该是所向披靡的,但现在他只是个灵力时强时弱的三流天师,而造成这个后果的人是自己。 张玄还在向他笑着眨眼,努力逗他开心,他很想捧场笑一笑,但是抱歉,他笑不 出,他现在很难受,却不知该怎样去发泄。 「抱歉。」沉默半晌,聂行风说。 张玄弯起的唇角僵住,眼神冷下来,停了一会儿,才说:「你记住──我那样做 是因为那个人是你,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必要感到负疚,这次我原谅你,别 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也许是元神复苏,张玄随意跳脱的个性中带了几分霸道强势,被喝斥,聂行风却 不觉得不快,相反的,是浓浓的喜悦。 不说话,探身过去,揽住张玄的腰将他压在了椅背上,像是要表达自己此刻的喜 悦一样,将热吻重重印在他的唇上。 「你搞什么 …… 」 余下的话被吻一起吮进嘴里,这么好的情人,聂行风不想放开,而是想完全占有 ,从外到内的,以亲密接触告诉自己,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这里会有车。」被吻得气喘吁吁,张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不介意搞车震 ,但不喜欢被人观赏,这里虽然是偏路,但偶尔还是有车经过的。 「别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聂行风吻着他的唇,手已从他的衣襟下襬探了进去,轻声说:「张玄,回应我。」 是啊,别人怎样,跟他们何干? 聂行风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急躁,镇定冷静的脸上蒙上一层情欲的色彩,张玄看得怦然心动,下意识地做出了回应,座椅降下,沉进热情云雨中的两个人无视了车里的窄小,反而狭窄空间让情欲大幅度升温,不同的环境给人一种偷情的刺激感,暖气成了附属品,在激情的空间里不需要它的存在。 热情过后所带来的副作用是两人都全身痛,那是大幅度动作下撞到车壁造成的,不过很尽兴,车上是难得的性体验,如果把跑车改奔驰就更棒了。 「董事长你的自控力越来越差了。」往回走的路上,张玄整着衣服抱怨。 「因为是你。」 毫无疑问,这句朴实的话取悦了张玄,靠在椅背上,闭目享受热情后的余韵,难得的甜蜜氛围,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阴魂追杀的事。 他们在外面吃了饭,回到家,张玄嫌刚才的热身运动做得太激烈,弄得一身汗渍,跑去洗澡,聂行风依例查看公司动向,由于幕后人士的操盘动作,整个股市市场都处于大幅度波动期,还好聂氏股票虽然跌得厉害,还不至于惨不忍睹,这都该归功于爷爷的眼光和手段吧。 等聂行风也去泡了澡,回到卧室,张玄已经躺下处于半睡眠状态,聂行风没惊动 他,在旁边悄声躺下,忽然听他说:「董事长,如果我以后发飙对你说重话,你 别放在心上,偶尔玄冥的戾气上来了,我控制不住。」 聂行风一怔,他其实也有这种感觉,这次跟张玄重逢后,小摩擦的确比以前多了些;但这并不是坏事,笑道:「偶尔情人的吵架也是调剂,我身上可能也有属于刑的-些个性,如果让你感到不快,要告诉我。」 「没有啊,除了为不相干的事悲天悯人有些讨厌外。」 聂行风苦笑,他好像没张玄说得那么严重吧,毕竟他是以轮回形式在人类社会长大的,沾染人类的情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灯关上了,聂行风从后面把张玄抱住,张玄问:「需要给魏正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吗?」 「明天再说吧。」 有警察暗中跟随,裴少言身上还有血玉护身符,又不在裴家,应该没事的,聂行风今晚不想理案子,他只想跟张玄共度这刻温馨时光。 第六章 「长空,你在魂不守舍耶。」 羿很努力地练习刀法给若叶看,但很快就发现他没在仔细看,若叶现在是飘忽的天魂状态,他觉得魂不守舍这个词概括得很形象。 『不是魂不守舍,是心神不定。』若叶纠正。 这两天空暇时他就会跑过来找羿聊天,天魂只是一团雾影,来去自如,师父那边有结界,倒是不担心,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一直惴惴不安,心神不定是驭鬼师的大忌,而且这种感觉来得毫无缘由。 『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若叶提议。 羿给他的感觉就是被软禁,虽然吃好穿好,但没有起码的行动自由,这种感觉对凡事随心率性的若叶来说很糟糕。 羿想了想,点头,其实他如果要闯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想在离开时给敖剑一记重创,不过最近敖剑都不在,把他放羊吃草,老实说这种生活他也待够了,不如趁早离开,回头再找白目算帐。 见他答应了,若叶很高兴,正想寻找办法带他走,忽然眉头一皱,随即灵体剧烈颤抖起来,羿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有人进入我设的结界,我得马上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羿还没说完,若叶的天魂已经消失了。 若叶做事沉稳淡定,他此刻的焦躁让羿本能地感到不妙,急忙冲到门口,双刀挥下,敖剑设下的符阵被刀风劈散,他又一脚踹过去,大门轰的一声直直向前跌落。 众人听到响动,很快围了过来,以无影为首,看到羿居然闯出了主人的结界,颇为吃惊,不敢犹豫,立刻出手进攻,想把羿逼回房间。 不过他的法力不如羿,几招下来,便被他踹了出去,修罗视杀戮为乐趣,从不重视生命,羿要不是一直跟张玄和聂行风混,让他原本的煞气减了许多,他早把无影杀掉了。 「别再动手,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看着一脸杀气的羿,无影知道他没开玩笑,但想到自己居然连个小鬼都打不过,不由很不忿地问:「你怎么闯出来的?」 「就白目那个破结界还能关住人?别开玩笑了。」羿很不屑地说。 其实敖剑的结界没他说的那么差,要不也不会拘禁他这么久,不过关他一时,关不了一世,这里是修罗的地界,羿被关起来后,就一直拚命吸取阴寒地气,就为了能顺利闯出来。 「把我的宝贝囊还我!」他喝令无影。 无影嘴角抽搐了一下,哪有人逃命像小主子逃得这么有气势的,主人不在家,他不敢擅作主张,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羿真要走,他不敢拦,也拦不住。 「给你。」 清亮声音响起,一个小袋子凌空拋给羿,洛阳从楼上走下来,眼底有睡意,似乎是睡梦中被吵醒了。 「谢了。」 羿接过宝贝囊,跑了几步,又跑回来,踮起脚,凑到洛阳耳边说:「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想对付敖剑,你只需……」 听完他的话,洛阳有些吃惊,等他离开后,无影看看洛阳,早知洛阳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就算他擅自放人,无影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问:「要不要马上稟告主人?」 「不用了,这件事本来也在主人预料之中。」 否则燕北蝠逃不出去,洛阳对敖剑的能力很有信心,戏已经开场了,多一个人掺和,就会多一份惊喜,这是敖剑的想法,於是洛阳也就顺水推舟了,其实心里是想,有羿帮忙,若叶或许不至於输得太厉害。 若叶的天魂刚返回别墅的地下室,就看到自己的身躯盘腿坐在地上,周身被一层黑色阴雾笼罩,李享站在白玉棺前,手按住师父眉间,正在不断催力,难怪他会心神不定,原来是因为身躯被控制的缘故。 若叶急忙回神,但阴雾灵力太强,即使他的天地人三魂合为一体,也无法冲破制缚,反而身躯在阴力作用下全身发冷,颤个不停。 「你的感应力很强。」 觉察到若叶的回魂,李享没在意,随口说:「不过我劝你别做无谓的努力,我们可算是同门师兄弟,我知道你功力的弱点在哪里。」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驭鬼师!」若叶拚力运功想冲破束缚,被李享调侃,他气得忍不住大声反驳。 「驭鬼师这虚名我早就不稀罕了,不过你师父很厉害,居然炼化出元婴,这功力连李蔚然都达不到。」 李享的手从棺木里伸出,淡淡白色光芒中一个婴儿元神被托在他手中,婴儿双手握拳,罡气围满全身,竟是木清风散化而成的元婴,李享扫了若叶一眼,嘲笑道:「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主子的意思,他早知道你们藏在这里,就等你师父的元婴炼成,可惜你功力太浅,连元婴正身都看不到。」 「放开我师父!」 愤怒达到顶峰,瞬间击散了阴雾,若叶大喝一声,冲破李享下的困缚符咒,跃身冲上前想夺回木清风的元婴,却被李享闪身避开,看着手里充满纯净罡气的婴孩,他微笑道:「有了修道者的元婴,练功将事半功倍,也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坐视宝物而不理。」 若叶又气又急,破开了左手封印,连续数招,向李享攻来,愤怒驾驭了多年封印着的戾气,一旦觉醒,如脱栅雄狮,戾气四溢,势不可挡,看若叶像已入魔,双目中闪烁着属於死亡的暗红,李享有些胆怯,被他接连抢攻,急切间猛地将手中元婴送上前,叫:「你是要连你师父一起杀吗?」 若叶一怔,纯净的道者气息传来,让他賁张狂乱的心情骤然一清,随即便觉后背一阵剧痛,掌力重重拍在他后心上,他扑倒在地,李享讶然看去,就见李蔚然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 「师父,好久不见啊。」讶异随即换成微笑,李享笑嘻嘻打招呼。 「我们不愧为师徒,连想要的东西都这么一致。」李蔚然也一脸微笑,热情得像是旧友重逢,不久前的那场决绝彷彿从没发生过。 李享眼珠一转,「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主子想要的。」 话音刚落,冷风响起,若叶又从地上跃起,向他扑来,没想到若叶重伤之下居然还能攻击,李享仓促间急忙闪避,肋下却被若叶狠狠击了一拳,还好元婴无恙,不过李蔚然趁机逼到了他面前,把若叶打倒,微笑向他伸过手,说:「把他给我。」 李享跟李蔚然师徒多年,早看出他现在的步罡踩在杀位上,只要自己轻举妄动,就会立刻遭受攻击,他眼珠一转,将元婴奉上,说:「既然师父喜欢,做徒弟的自然会孝敬,是不是?」 得到木清风的元婴,李蔚然很得意,叹道:「师兄啊师兄,谢谢你给我的厚礼。」 见李蔚然心思都放在元婴身上,李享很想趁机偷袭,可惜肋腹受了伤,得手的把握不大,而且若叶虽然被击倒,但仍然具有威胁力,想到因为他而导致自己得手的元婴被抢,李享迁怒地抬脚踩在若叶的左手腕上,用力拧动,腕骨碎声响起,若叶痛得皱紧眉,冷汗瞬间渗满额头。 碎骨的喀嚓声满足了李享的报复欲,笑问李蔚然,「师父,这个人怎么办?」 「留不得。」 若叶是木清风的徒弟,李蔚然对自己是否能完全吸收元婴精华还不肯定,虽然觉得若叶天生异稟,杀了太可惜,但留下只怕会是祸害,所以还是除掉为妙,不过他没动手,在没完全把握时,他可不想跟聂行风和张玄直接为敌。 李享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冷笑:「师父,你还真狡猾,好处你得了,却让徒弟我背恶名。」 「那随你。」 李蔚然也不勉强,他知道以李享的个性,即使自己不说,他也不会放过若叶,反正木清风的元婴已到手,剩下的事随李享解决。 李蔚然说完,转身就走,李享气得在心里暗骂了句老狐狸,看他就这么走掉,实在是不甘心,冷冷道:「师父,我主子对元婴也有兴趣,你最好暂时别动他,师徒一场,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拿敖剑的名头来压他,李蔚然冷笑,北帝阴君他都不怕,更何况别人?他没杀李享,已经是给敖剑面子了,听了李享的威胁,他正要反驳,忽觉阴风拂来,心头猛跳,这不是个好征兆,於是急忙转身匆匆离去。 李享功力没李蔚然深厚,没感觉出即将袭来的煞气,看着若叶,又怒从心起,抬脚狠捻他手腕的同时,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蹲下身,猛地将刀锋刺进他的心口,冷笑:「没有心你能活,那不如试试看开膛破肚,你是不是还能活下来?」 说着话,手上加力,刀尖顺若叶心口向下划去,若叶的修道时间比李享短很多,大多时候又是专注驭鬼之术,在攻击力上远不如李享阴狠霸道,现在只能握住李享的手腕,努力运功阻止他带来的伤害,正僵持着,一道素色人影跃入空间,弯刀挥过,向李享当头劈下。 李享在羿的刀下吃过亏,看到他来,心先怯了,不敢力敌,闪开后趁机溜走,羿担心若叶,没去追,蹲下身把若叶扶起来,见他胸前鲜血淋漓,手腕怪异的扭曲着,不由又气又急,忙用法术帮他止住血,问:「是不是很痛?」 若叶苦笑一声:「还好,幸亏你来了,否则我可能又要失去一条命。」 「是我不好。」看若叶伤成这样,羿气急了,真想立刻追上去,把李享劈成数段洩愤。 「不关你的事,就算我的天魂没离身,也不是李蔚然师徒的对手。」 见羿气红了脸,若叶很怕他跑去搞自闭,慌忙劝解,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心里很后悔没早些将左手封印解开,以致於攻击力不足,对付李蔚然师徒,光靠道术是不够的。 「我一定要杀了那混蛋!」羿还在旁边大叫。 「这是乔的任务,你就别争了。」若叶苦笑,疼痛让神智变得模糊,他勉强说:「师父的元婴被李蔚然抢走了,帮我找回来。」 迷迷糊糊中就听羿说好,接着又不断地骂:「混蛋混蛋混蛋!」然后又是:「长空你不要死,我不要找别人当宠物!」 他不是死亡,而是在被重创后会暂时成为假死状态,慢慢会缓过来,可惜这话讲不出,只能任由神智渐渐沉入黑暗。 羿之所以大骂李享,除了他搞偷袭外,还因为他逃命时在房间四周设了结界,结界以阴魂戾气为引,羿要冲出去很简单,但身受重伤的若叶无法承受阴气压迫,很显然李享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以这种方式将他们困在这里。 还是先帮长空疗伤吧。 小蝙蝠在原地来回转了几圈,本来打算用意念联系张玄帮忙,但仔细想想,觉得比起张玄,还是联络自己的手下更可靠,他毕竟是修罗界的三太子,敖剑的弟弟,可供调遣的手下不少,而且修罗没有善恶之分,只要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不为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比张玄要强得多。 羿先用意念联络手下去追踪李蔚然的下落,又把受伤昏迷的若叶放平,帮他止血疗伤,血腥气充斥着空间,让长夜越发的冰冷。 看来他们要在这里待很久。 检查着若叶的伤势,羿很郁闷地想。 聂行风是被电话铃声闹醒的,时间清晨七点,来电的是魏正义,他很聪明,避开起床气很大的张玄,直接打给聂行风。 时间还早,这让聂行风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电话一接通,魏正义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董事长,裴少言出事了。」 预感命中,聂行风揉揉额头,坐起来,问:「什么事?」 「大事。凌晨一点,裴少言在入住的旅馆里遭到袭击,裴炎也受了轻伤。」 「负责跟踪他们的警员呢? 」 「只是受了轻伤,当时他们离裴尘言的客房比较远,等赶过去时,裴少言已经重伤昏迷。」魏正义很无奈地说。 跟踪裴家兄弟的那几名警员是笨蛋,被裴炎轻易识破了,不过裴炎没特意为难他们,给他们另订了客房,都是同一楼层,不过彼此离得较远,照裴炎的说法就是,这样既不让他们为难,又照顾了裴少言的隐私,被裴炎软硬兼施,又鉴於旅馆的保全措拖很完善,而且裴炎就住在裴少言隔壁,警员们只好同意了。 谁知凌晨一点,他们就听到剧烈响声,等冲过去时,便看到裴少言的客房大门大开,裴少言受伤倒在血泊中,裴炎正跟一个黑影怪人搏斗。 看到他们出现,黑衣人转而攻击他们,他出手很快,警员们还没来得及掏枪,就被他击伤,倒地昏迷了,后来还是旅馆保全闻讯赶到,打电话叫的救护车,最先醒来的警员立刻通知了魏正义,就在他们把伤员送上救护车时,又有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先是给了裴炎一拳,然后又追上救护车,跟随救护车一同去了医院。 「总之当时情况就是一团糟,等我赶过去时,裴少言已被送去了医院,客房里一片血腥狼藉,我又要录口供,又要勘验现场,到现在眼都没阖一下呢。」 一晚上没睡还这么有精神,聂行风都怀疑魏正义是不是钛合金组装的,他打断对方的絮叨,直接切中重点:「裴少言伤势怎么样?」 「很严重,凶手太狠了,他胸腹都受过严重殴打,导致内出血,肩背也有相同瘀伤,不过致命伤在小腹,被某种利器穿了个洞,手术倒是做得很成功,不过还处於昏迷状态,没脱离危险期。」 「裴炎呢?」 「他只受了些轻微擦伤,在医院敷了药后,被我请进警局做案件笔录,不过证据不足,他的律师又随身护驾,我只能先让他离开了,他有派手下去医院保护裴少言,我也另外加派了人手,现在正在申请搜查令,准备好好搜一搜裴家。」 「你怀疑裴炎?」 「当然,从裴少言的伤势来看,凶手攻击力很强,裴炎只是个普通商人,跟凶手搏斗时居然只是擦伤,很奇怪是不是?而且他有家不回,特意住在裴少言的客房隔壁,也说不过去,我怀疑这场凶杀案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那几名小警察说黑影动作太快,不像是人,不过这话被我压下去了,管他是人是鬼,犯了法,都一样得捉。」 「裴炎怎么说?」 「说担心弟弟精神状况,所以才跟他同住在旅馆里,跟踪他的警员倒是没发现什么线索,说他下午回家,傍晚才去旅馆,不过那傢伙一看就城府很深,他一定是一早发现了有人跟踪,故意摆样子给人看。」 魏正义这样想也不是没道理,警察办案有他们的一套办法,聂行风不想去指手画脚,问:「那后来出现的黑衣男子又是谁?」 「不知道,不过裴炎应该认识,对他留下陪裴少言的举动什么话都没说。」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裴少言的男友,冒充苏阳的那个人,也许就是薛彤医生,看来他对裴少言不是没感情,不过有一点聂行风弄不明白,照魏正义的描述看,对裴少言动手的应该非人类,那么作为辟邪符的血玉为什么没起到作用呢? 「裴少言在哪家医院?」 「圣安。圣安的医疗条件和医生水准都是一流的,去他家比较保险。」 不是错觉,聂行风听出魏正义在说这句话时明显带了笑意,他揉揉额头,好吧,他承认自己跟圣安的缘分很深,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拜访一下,全医院上上下下不认识他的医生不多。 「我还有事要做调查,先这样,有进展再跟你们联络。」 魏正义汇报完毕后挂了电话,聂行风转头看张玄,他侧躺着,身子微微蜷起,睡得正香,看来来电完全没影响到他的睡眠。 温馨的清晨,是和情人相拥入眠的好时光,可惜老天爷不给他享受的机会,理智告诉聂行风,今天又将面临许多事情,所以,还是早起比较好。 半小时后,聂行风正在厨房做早餐,张玄起来了,聂行风本能地看外面,天空很阴,有种时间还早的错觉,很难得,张玄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他面前。 「别怀疑,太阳是从东方升起的。」张玄帮聂行风盛饭,笑嘻嘻说:「我没你想的那么懒,办案时间绝不拖拉。」 第5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9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59节 「魏正义的电话吵到你了?」 「你该感谢徒弟,没凌晨一点打电话过来骚扰。」饭盛好,张玄坐下来,边吃边问:「听起来裴少言好像不太妙,他挂了吗?」 魏正义大嗓门,就算张玄睡觉沉,也被他吼醒了,迷迷糊糊听到一点,手里有案子,醒了后就再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 「还没有,不过也不乐观。」 聂行风把魏正义的话简单转述了一下,说:「吃了饭,我想去医院看看他。」 「顺便会会他那个神祕男友。」 饭后,两人来到圣安医院,諮询台新来的小姐对聂行风颇有好感,听说他是来探望裴少言的,很详尽地告诉他楼层和房间号,顺便还热情地问他是否需要带路,被张玄拦住了,笑嘻嘻地说:「不用,这里他比妳熟。」 说完,他就在小姐一脸讶异的注视中拉聂行风进了电梯。 聂行风无奈地看张玄,他正背靠电梯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小神棍总喜欢搞怪,除了偶尔散发出的凌厉气势有海神的气场外,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这种随性状态,不过,这样也不错,不管哪一种的他,都是自己喜欢的人。 「你的灵力好像没有完全恢复。」从海神联想到另一个重要问题,聂行风问。 「把『好像』去掉,就是正确答案了。」张玄吹了声口哨,很遗憾地说:「要是我真能完整使出属於海神的法力,就不会任由白目在那兴风作浪了,还有李蔚然师徒,早被我沉到海底喂鯊鱼了。」 那是犀刃带来的伤害,聂行风的心沉了沉,本能地想说声抱歉,不过想到昨晚张玄的警告,话又嚥了回去。 「其实如果真想立刻恢复,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话说到一半,张玄止住了,眼眸转了转,临时改了话题:「只不过现在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足了,被犀刃刺中心脏还能活下来,我是开天辟地头一个,间接证明海神的确很强。」 聂行风嘴角勾起微笑:「你在赞美自己吗? 」 「陈述事实而已。所以现在就顺其自然啦,也许再过个千年万年,属於海神的神力会慢慢恢复过来吧。」张玄笑着看他,俏皮地眨眨眼,「你应该感到庆幸,董事长,如果我现在完全拥有属於海神的神力,还能乖乖被你压吗? 」 聂行风没话说了,他发现任何严肃话题经由张玄的大脑剖析,都会联系到床笫间去。 「你的神力好像也没完整恢复。」张玄问他。 「没有。」 「为什么?」 聂行风也不知道,他曾想过这个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其实并不是完整的天神,他只是天神转世而已,不可能跟杀伐之神拥有同等神力,所谓无知者无畏,所以当初他可以把自己跟天神完全归为一体,将神力发挥到极限,不过最后能战胜帝蚩,一个最大的原因是有张玄的神力加护,而在历经了各种变故,了解自己真正身分后,他不可能再发挥出同等灵力。 见聂行风答不出,张玄看着他,慢慢的,脸上浮出诡异的笑,凑过来说:「我被犀刃伤到,你也被间接伤到了,那是因为当时我们二位一体嘛,老实说,那种感觉销不销魂呀?」 聂行风一巴掌把整天胡思乱想的神棍巴了出去。 第七章 两人来到裴少言所在的楼层,护士小姐很热情地带他们去病房,又说裴家的人也来探望,病人还在昏迷中,让他们保持安静。 走过去,聂行风看到病房外站了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应该是裴炎调来的保镖,便衣警察则靠近探视区站着。 聂行风走进病房,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扑来,逼得他脚步一滞,他看到有道淡淡的白色气息环绕在裴少言病房周围,那是修道者以灵气做出的保护结界,不过纯净淡泊的气息中还隐隐透了股阴气,很违和的感觉,却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聂行风看看病房,眉头忍不住皱起,裴少言还没度过危险期,家人探病应该在病房的探视区,怎么裴夫人和裴玲会直接进去? 保护结界可以防止阴寒之物闯入,但无法防病毒,外来人很容易将病毒传染给患者,裴玲母女不懂,为什么医生护士也不阻止? 「不关我们的事,是裴夫人说一定要进去探望才安心,希望我们能体谅她们的心情,医生没办法,就只好让她们进去了,不过有交待她们不能待太久。」 被聂行风询问,小护上很无奈地说,裴家财大势大,他们也得罪不起,只能提前交待注意事项,免得真有事发生,医院将承担相关责任。 护士离开后,聂行风推门走进去,裴玲正在低声抽泣,看到他,有些惊讶,「学长……」 「病人需要静养,出去再说。」 被他提醒,裴玲才从伤心中回过神来,跟裴夫人来到外面的探视病房。 聂行风正要离开,突然发现正在挂的点滴滴得颇快,不管那是什么用药,以这种速度输入人体都会给病人的心脏和血管造成负担,他小声对张玄说:「去问问护士,药液需要滴那么快吗?请她马上过来确认。」 张玄走后,聂行风来到病房隔壁的探视区,见裴玲两眼红红,裴夫人正拉着她的手小声安慰,却不见裴天成有来。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聂行风说。 「谢谢学长。」 裴玲掏出手帕拭眼泪,裴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又问聂行风,「聂先生,你怎么会来医院?」 「我的一个朋友病了,我来看望,听说了裴先生的事,就过来看看。」 张玄正好带护士小姐进来,听到聂行风的话,他嘴角微挑,似乎在揶揄他说谎不眨眼。 「裴老先生怎么没来?」聂行风问。 「唉,他还在外地呢,我们今早才从小炎那里听说少言出了事,就急忙赶过来了,已经打电话给他了,他说搭最早的飞机回来。」裴夫人叹了口气,说:「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早就说过孩子们的事别多管,老爷子就是不听,你看,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的话意似乎是指裴少言和他情人的事,聂行风趁机问:「听说是裴先生的朋友送他来医院的,怎么没见到?」 「没有啊,我们进来时没看到其他人。」裴玲奇怪地说。 护士小姐进了病房,看到点滴的速度,立刻手脚俐落地调慢了,裴玲忙问:「怎么回事?」 「好像点滴打得有点快,没事。」 这位学妹虽然是女孩子,但神经粗得像男生,她没注意到那个细节聂行风一点都不奇怪,转头看裴夫人,裴夫人正在看窗外风景,明亮的玻璃窗映出她的侧脸,光影闪过,聂行风看到她唇角似乎有微笑划过。 「老爷子可能快到家了,我先回去,玲玲妳呢?」裴夫人转头问裴玲,脸上依旧是端庄大方的淑女形象。 「我要送大宝、二宝回家,要等一会儿再走。」 裴玲说的回家是指老公的家,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觉得还是把孩子送回去比较好,两个小孩子现在就在楼下的车里,裴玲怕吵到弟弟,没带他们上来,由保姆看着,至於小满,因为葡萄酸强烈要求留下,她没办法,只好依着他,反正小满的监护权从来不在自己这里。 裴夫人又安慰了裴玲几句就告辞离开了,张玄见聂行风有话要跟裴玲说,也自动闪人,探视室很安静,两人坐下来,裴玲看着玻璃壁对面还处於昏迷期的裴少言,伤心涌上,眼圈又红了。 「少言从小就安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母亲过世后,父亲把我们接到裴家,阿姨对我们还算不错,这几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偶尔联络一次,他总说自己过得很开心,我以为是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对他的关心太不够了。」 「我想他说的过得开心不是在敷衍妳,他那段时间一定是那样感觉的,而且妳对他也很好,否则也不会把小满过继给他,所以,妳不需要自责。」 善意劝解换来裴玲的笑颜:「学长,多年不见,你变得会安慰人了,是张玄的功劳吧?」 聂行风笑了笑,没否认。 裴玲叹了口气,「看来你们真的很幸福,少言也像你们一样就好了,如果那天父亲让大哥去跟苏阳摊牌时,我阻止的话,一切都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难以收拾。」 「不是妳的错,我不认为妳有阻止他们的能力。」 裴天成和裴炎都属於很强势,听不得别人忠告的那类人,这从裴炎对裴玲的各种指使中就可以看出来,裴玲的个性算是刚强,但习惯是难以改变的,在父兄面前,她根本没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 「听说裴少言接管公司后不久,裴家就开始闹鬼?」聂行风问。 裴玲警觉地看他,「我大哥不会那么做的,虽然他跟我们是同父异母,但他一直很疼少言,绝不会因为他抢了自己的事业,就对他不利。」 聪明的她从聂行风的问话中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最近家里和公司都有类似的传言,但她从来没相信过,如果不是知道裴炎一直很疼弟弟,她不会书念到一半就去结婚,然后跑去国外一住就是几年,她始终觉得亲情不该用金钱权力来衡量。 「至少,如果妳弟弟出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妳其实也怀疑闹鬼是有人有意而为吧?否则也不会力争找侦探社的人来帮忙。」 听了聂行风的话,裴玲猛地站起身,看着他,脸色因为生气腾起一层晕红,说:「比起我大哥,我更怀疑那个拿了钱就拋弃少言的男人!学长,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家庭,请不要乱作揣测!」 「抱歉……」 聂行风话音未落,裴玲已经气冲冲走了出去,他急忙追上去,张玄正靠在护理站上跟小护士聊天,看到裴玲冲进电梯,聂行风站在走廊上一脸无奈,他噗哧笑起来,走过去,问:「你说了什么,把美女气成那样?」 「陈述事实而已。」聂行风叹气:「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脾气还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两人沿走廊往前走,张玄说:「刚才我跟护士小姐打听过,点滴她调得很慢,从她离开,只有送裴少言来的黑衣男人、也就是薛彤,还有裴炎、裴家母女来过,所以,调快点滴的人范围很小。」 便衣警察和保镖靠近病人的话,会很醒目,不在怀疑范围内,裴玲也可排除,剩下的三个人…… 刚才裴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微笑让聂行风很不舒服,对不是亲子的出事,她表现的担心既不过度,也不太冷淡,事不关己的做派,是属於上层名流固有的风范,那张永远刻着高贵优雅的假面,让聂行风很想摘下来,看看假面背后暗藏着怎样的情感。 「你怀疑裴夫人?」张玄跟聂行风心有灵犀,从他跟裴家母女对话后神色有变,就看出他另有想法,立刻问道。 「我暂时还不知道。」 聂行风拿出手机,拨通霍离的电话,说:「让小白接电话。」 『等等喔。』 在别人家,不可以让一只猫光明正大接电话,霍离飞快跑进卧室,把手机给了小白,聂行风跟牠交待了几句后挂断电话,张玄在旁边看着他笑:「你怎么不让小白直接变成人?办事也方便很多。」 「你认为牠会同意吗?」 聂行风觉得迷你御白风根本就是小白的痛点,不管在别人看来,那个白衣宝宝有多可爱,他本人都无法接受。 「砰!」 前方突然响起的剧烈撞击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急忙跑过去,发现响声是从走廊尽头的吸菸室传出来的,张玄刚推开门,就看到有两人在里面廝打,一个是裴炎,另一个身穿黑衣,背对着门,不过从体型来看,是跟他有过两面之缘的薛彤。 在搏击方面裴炎很明显差很多,被薛彤推到墙上,一拳又紧跟着挥过去,吸菸室摆放的座椅在两人的推搡间被撞得横七竖八,还好这里离护理站较远,否则早有人跑来警告了。 张玄很意外他们会在这里打架,见薛彤又紧挥几拳,出手毫不留情,生怕裴炎被打得重伤,急忙跑过去架住了薛彤即将挥下的拳头。 看到是他,薛彤墨瞳微微瞇起,不悦气场明显地散发出来,有属於道者的罡气,还有淡淡死气,张玄秀眉微微皱起,他不明白薛彤非人非鬼,到底是什么怪物,不过这种气场对他来说是没什么用的,说起邪气,薛彤比李享师徒可差远了。 「松手!」 跟上两次一样,薛彤的声音很冷,见张玄完全不为所动,另一只手突然扬起,墨黑色的棍棒向他当头挥下。 张玄早有防备,双手一绞,索魂丝已经将墨棍缠住,绞到一边,惊异於他的功力,薛彤不敢松懈,继续进攻,聂行风趁机将裴炎拉开,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打架?」 「我只是在这里抽菸而已,是那个突然跑进来攻击我的。」这场殴斗裴炎明显吃了亏,他松松衣领,恨恨地说。 从裴少言出事,裴炎就没休息过,先是来医院,后来又被魏正义请去警局谈心,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警察,回到医院,就看到母亲和妹妹在病房里,他不想过去,於是在吸菸室休息,谁知薛彤突然出现,一句话不说动手就打,他身上脸上挨了好几拳,憋了一肚子火。 薛彤没忽略裴炎的牢骚,手一扬,聂行风急忙拉裴炎避开,一记手刀甩在墙壁上,在墙上开了一道大豁口,裴炎脸色变了,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却被薛彤的阴冷气场震住了,只觉手脚冰冷,他没看到有武器飞过来,如果不是聂行风帮忙,那掌风挥到自己头上,只怕不死也是重伤,上次跟男人摊牌时只是觉得他比较强势,却没想到他这么彪悍。 聂行风有些恼了,不管薛彤和裴炎之间有什么矛盾,他一出手就下杀招还是太过分了,冷冷说:「裴炎是裴少言的大哥,你伤了他,有没有想过裴少言会怎么看你? 」 薛彤跳开了战圈,张玄那份气势让他吃不消,又弄不清他们跟裴炎的关系,他不想多说,转身便走。 薛彤离门最近,出去后就拐进了旁边的安全楼梯,聂行风有事要问他,急忙追上去,张玄也紧随其后,不过薛彤脚步很快,瞬间便领先他们一大截,眼看目标越来越远,张玄给聂行风打了个手势,让他从另一条通路迂回,自己则直接从螺旋楼梯上跃了下去,落地时在扶手上一撑,稳稳站在了薛彤面前。 薛彤一愣,急忙返身退回旁边的走廊,谁知刚跑几步,就见眼前人影一闪,聂行风将他堵个正着。 身后脚步声响,张玄显然也赶了过来,被前后夹击,薛彤脸色一沉,将手里黑色棍棒握紧。 「你跑得还挺快,这招道家法术叫什么?说来听听。」张玄在他身后笑谑。 「这不叫法术,叫轻功。」薛彤冷冷回他。 原来这位同道中人不仅是修道者,还是武林高手,张玄小郁闷了一下。 「你就是冒名苏阳,跟裴少言交往了两年的那个人吗?」聂行风不想在法术跟轻功这种无聊问题上打转,直接问:「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们都躲?」 「你不会是鬼吧?通常见到我就逃的只有这一个可能。」张玄追加。 薛彤不答,侧身向后退了两步,冷眼看他们慢慢走近,走廊很长,不过张玄和聂行风所站的位置把逃路都挡住了,而他背后是墙壁,无处可逃。 看着两人,薛彤眼里充满警觉,冷冷道:「与你们无关。」 「谁说没关系?我们接了裴少言姐姐委托的案子,帮她查裴家闹鬼的事,鬼很凶,裴少言现在生死未卜,他算是我们的当事人,我们当然要管到底。」 其实裴炎早把委托的案子撤掉了,张玄这么说不过是在强调他们的立场,他们在帮裴少言,如果薛彤也在乎裴少言的话,应该对他们不这么敌视。 果然,听了张玄的话,薛彤僵硬的表情微微缓和,他身子挺得很直,却给人一种萧索的感觉,半晌,手一挥,墨色棍棒收回去了。 「去坐坐吧,聊聊天,找出凶手,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聂行风摆了下头,张玄跑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三罐饮料,聂行风则向薛彤指指旁边的吸菸室,说:「别担心裴少言,有警察和裴家的保镖保护他,而且没人会蠢到在白天跑去对他下手。」 「裴家的人,除了少言的姐姐,没人信得过。」 「还有便衣警员,放心,不会耽搁你很多时间。」 薛彤犹豫了一下,随聂行风走进吸菸室,张玄把三罐热可可分给他们,自己先开了封,浓厚的巧克力香气很快弥漫了空间,薛彤眼神略略温柔下来,说:「少言也喜欢这种甜饮料。」 「我也喜欢,搞艺术的人跟我们做侦探业的性质其实差不多,冲劲一上来,连吃饭都会忘掉,热可可卡路里高,可以短时间补充热量,而且暖胃,还有啊……」 「其实你最初并没有真心想跟裴少言交往吧?」打断张玄的絮叨,聂行风说。 照他对张玄的了解,如果放任下去,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绝对是张玄的健康知识普及课,不管很显然,除了他自己,没人对这个课程感兴趣。 话题被半路cut掉,张玄很不满地瞪了聂行风一眼,不过没说什么,乖乖捧着易开罐开始喝饮料。 薛彤的眼神微微一暗,沉吟了一会儿,点头承认:「确切地说,当时我没有跟任何人深交的想法,修道者讲究清心寡欲,而我,道术已经练到了第八劫,马上就可以脱离生死轮回,对於人间的情爱,我没兴趣。」 张玄立刻瞪大眼睛,吃惊地看薛彤。 他曾在道书上看过有关九劫修行的传说,所谓九劫,其实归根结底用生死两个字就能概括,前八劫是生劫,主修道之人在世上历经的各种磨难,最后一劫是死劫,只要能渡过劫难,就等於脱离了轮回空间,即使不能成仙得道,至少也是地仙,那是所有修道者毕生梦想达到的境界啊。 可是前八劫修炼太苦,大多数人最多闯过前三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当初张玄的海神记忆还没复苏时,看到这则传说后,随手就把书扔进了垃圾桶,人生苦短,他才懒得练这种道术,没想到居然有人闯过了八关。 不过看薛彤的岁数,最多也就三十出头,从每道劫难的降临来推,他不可能这么年轻啊。 「冒昧问一句,您贵庚啊?」 薛彤瞥了张玄一眼,「渡过第五劫后,生命时钟就可以任意倒转,如果我结婚的话,曾孙可能都比你大。」 「哇塞,原来历劫还有驻颜有术的附加功能,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努力钻研道术呢。」张玄听得兴奋,用力擂了下桌子,不过马上又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你没搞错吧,跟一个比自己曾孙还小的小男生热恋,你正太控吗?」 最后一句话聂行风和薛彤都没听懂,当然,也没必要听懂,薛彤苦笑:「所以,最开始少言跟我搭话时,我才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名字。」 不过当时裴少言的表情太认真了,有喜欢,也有仰慕,历劫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意思,本不想理会,但对方眼瞳里闪烁的纯净色彩让他心悸,他无法推搪。 正好那天他送苏阳出院归来,於是灵机一动,就报了苏阳的名字,说自己在精神病院工作,本来是想吓走裴少言,没想到裴少言得知他是心理医生后,对他更仰慕,扯着他聊天,还要了他的手机号码。 之后薛彤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挂在心上,却没想到后来他每次坐地铁都会碰到裴少言,一次次的聊天加深了彼此的感情,他知道了裴少言的身分,知道了他的爱好,等他发现自己对裴少言的存在已不再是朋友感情时,已经无法回头了,只好不断骗下去。 好在裴少言很单纯,从没怀疑过他说的话,也从没跟他打听过医院的事,甚至没去过他家,他们一直都是在裴家别墅见面的。 「就算你一开始没打算深交,只是随口编排骗裴少言,可是两年时间,你都没想过要告诉他真相吗?」张玄皱眉问。 不管出於什么样的理由,只要是欺骗,他就无法原谅,本来还想再刺激薛彤几句,想到招财猫还有话要问,他不便打断,只好闷闷地闭了嘴。 「情这种事我看得太多,所以我对人待物都很淡,本来以为少言只是一时兴起,等时间一长,觉得我们不适合,自然就会分开,没必要解释,后来想解释时,却发现拖得太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也是你答应裴家离开他的原因吗?」聂行风问。 「不是。裴家的人知道了我跟少言的事,约我去交涉,我当场拒绝了他们,不过后来我感觉到马上要应劫,最后的死劫我没把握躲过,与其到时让少言痛苦,倒不如早些放手,如果我能活下来,还可以回去找他。」 「你凭什么认为你再回头时,裴少言会接受你,就凭你觉得他爱得比你深吗?」张玄冷笑。 修道者,说得好听点,是淡泊名利,说难听点,根本就是生性凉薄,所以他们的交往一定是裴少言投入的多,薛彤这种自以为是的爱情观让张玄很不以为然。 「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苦衷,张玄。」不想把气氛搞太僵,聂行风打了个圆场,又问:「那所谓吸毒以及精神病史都是裴炎杜撰出来的? 」 「那倒不是,裴家的人看过我和少言的简讯,知道我在西区疗养院做事,裴炎曾打电话过去询问,才知道苏阳不是医生,而是患者,而苏阳有过一段时间的嗑药史,他们都以为我在欺骗少言,那天面谈破裂,几天后我又打电话给裴炎,同意接受他开的条件,并给了他苏阳的名字和帐户,让他汇款过去,我曾是苏阳的主治医师,对他的情况很了解,又借用了他两年的名字,那笔钱算是对他的赔偿吧。」 心理医生薪水一定很高,否则也不会把一大笔钱都看做浮云,随手转给别人,大隐隐於市,没想到医生里面还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天山童姥级人物,张玄忍不住问:「可是我听说你手头好像很拮据,还偷偷倒卖过裴少言的画。」 「是他那个混蛋大哥说的吗?」薛彤冷笑:「我哪有他卑鄙,怕少言画出名气,故意跟画廊老板商量好低价收购他的画。」 薛彤不懂画画,但觉得裴少言画得很认真,光是那份执着就不止那种白菜价,后来一查,居然是裴炎在搞鬼。 於是他跟裴少言要了一幅画,请名家鉴赏,没想到那幅画居然被卖了个好价钱,他要不回画,又怕裴少言伤心,所以便把裴炎的事瞒过去了,没想到裴炎现在接二连三对付裴少言,昨晚要不是他去得及时,裴少言只怕已经没命了,他实在忍无可忍,刚才才对裴炎动手。 「你怎么敢确定是裴炎在害裴少言? 」 「我查过他,他最近一直在研究一些邪道法术,少言要全面接管公司,对於一个习惯拥有权力的人来说,他怎么甘心放弃大好前途?不管是目的还是条件,他都具有。」 想到昨晚裴少言倒在血泊中的一幕,薛彤痛恨地皱紧眉,生气裴少言拿下那块护身血玉,如果不拿下,他还不至於受那么重的伤害,又生气自己心软,没及时制住裴炎的暴行。 「也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虽然已经复杂到令人头痛了,不过看薛彤伤心,聂行风还是选择了安慰他,可惜张玄没聂行风那么好心肠,问:「也就是说,那晚裴少言推你下楼,你并没有受伤?那,那具多出来的躯体是怎么回事?」 薛彤苦笑:「被推下楼,我怎么可能没受伤?后脑撞破了一个大口子,跟少言认识两年,那是他头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当时看他摇摇晃晃往外走,我很心疼,也很后悔,叫了他,不过他没理我,后来我忍痛爬起来离开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那具尸体是我那晚无意中发现的,这让我突然想起一个李代桃僵的好点子,我的死劫马上就要到了,也许死里求生,骗过按生死簿索命的无常,我就能躲过这一劫。」 这个点子张玄倒是头一次听说,要论法术经验,薛彤绝对在他之上,於是虚心请教:「什么叫死里求生?」 「就是换命,那个过世的人跟我出生时辰相近,命理也接近,但他属枉死,所以无常没有按时出现,於是我暂时封住他的魂魄,大胆改了他的命格,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他的交换过来,然后送他到裴家别墅,又去掉他的封印。 之后无常会来索命,虽然他锁的是另一人的魂魄,但命格是我,所以在生死簿上记录的该是我,我就可以以死者的身分活下来,死劫过后,我便脱离轮回束缚,无常就算再发现有问题,也无法找我的麻烦。」 难怪男尸死亡半个月便腐败得那么厉害,原来是法术造成的,不过薛彤想得还真够周到,聂行风冷冷问:「你为了修道活命,就枉杀无辜?」 「谁说那个人是我杀的?」薛彤皱眉看他,「以血腥修道,即使成功也会堕入魔道,那个人的死亡与我完全无关,我到达时他已经死了。」 张玄紧逼着问:「那他是谁?」 「这个……」薛彤踌躇了一下,说:「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保护他的安全,所以暂时不能说,不过等我的事情解决,我会弄清那件事,不会让他白白死亡,话我已经都说了,至於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怎么可以在这关键地方吊人胃口?张玄气得暗地握起拳头用力摇了摇,不过看薛彤表情坚决,看来即使逼他,他也不会讲,只能含恨按捺住好奇心,说:「其实你的计划里有个漏洞,你是o型血,而男尸是a型。」 「阴差抓人只看生死簿,血型是医生才会注意的地方。」 绝不是错觉,张玄感到薛彤在说这话时语气充满了嘲笑,他哼了一声,心想难怪薛彤身上既有身为修道者的灵气,又沾满死气,他还以为神奇到是介乎於生死之间的彊尸,没想到他只是在玩跟死人换命的把戏。 「本来我以这种方式换命矇骗阴差,接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等风声平息后再出现,可是我感应到少言受到伤害,只能现身去保护他,谁知他会以为是我的魂魄索命。」 「喔,原来那晚裴少言在房间里大吼不是害怕,是在骂你。」 其实当时裴少言不是骂人,只是恳求薛彤别再折磨他,恨他的话就带他走等等,不过薛彤不想解释,说: 「所以我只能尽量离他远一些,后来为了安全起见,我去疗养院把苏阳和我自己的档案全都销毁了,也是在那天,我发现你们在查我,所以趁机警告了 你一下,谁知你根本不听。」 聂行风,对于张玄,警告只会挑起他的好胜心,查得更厉害,听薛彤这样解释,那之后裴少言被拘留,他出现在警局就可以说得通了。 「可是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们都逃?」张玄奇怪地问。 「你是天师,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就发现我不对劲,我担心你会看出我的来历,当然就尽量避免跟你碰上,但事实证明,那是我多虑了。」 这家伙不仅是百年老妖,还是个毒舌男,裴少言瞎了眼才会看上他!张玄在心里愤愤不平想。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少言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安心去隐居?如果被无常查到,也只能说命中如此。」薛彤站起身,听到外面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他转头看了看,笑道:「那位警官应该马上就到,裴炎要被关进警局,你们要去凑凑热闹吗?」 「你怎么知道裴炎会被关押?」 「我提供了一些线索,就算无法告到他坐牢,至少关他几天没问题,不给他再伤害少言的机会。」阳光洒进,在薛彤脸颊上折射出一道阴影,让他的微笑变得有些残酷。 聂行风很不赞同薛彤这种以暴制暴的手段,皱眉问:「你这样做不怕有损道者的修行?」 「对我来说,只要少言平安,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是啊,连死劫这种大关口都被薛彤漠视了,更何况是栽贜嫁祸?聂行风不知道该是钦佩他对裴少言的痴情,还是他骨子里透着的冷漠,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对裴少言伤害最大的是你。」 第八章 薛彤一怔,愣在了那里,聂行风已转身走了出去,张玄亦步亦趨跟上,走到走廊上,他忍不住笑道:「董事长你刚才说得棒极了,那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聂行风没笑,半晌,淡淡道:「也许越冷情的人,动了情,反而更加浓烈。脱离生老病死,是修道者最大的梦想,薛彤马上就能达成心愿,却在这关键时刻选择陪伴裴少言,他虽然冷漠,自以为是,对裴少言的感情却是真的。」 「越冷情的人,动了情,反而更加浓烈,你在说你自己吗?」张玄摸摸下巴,笑著上下打量他,「越想越觉得这句话是为你量身订做的。」 聂行风笑了笑,其实这句话他也有指张玄。 若论凉薄冷漠,薛彤比不过北海之神,张玄的个性其实是外热内冷,看似对谁都热情,但从不会把任何人或事物放在心上,他是跟自己在一起后,才慢慢变得有力牵绊,尤其是在失忆之后,他对左天的感恩,对羿、若叶和乔等人的救护,其实都是在努力拉近他们之间距离的证明,为了他努力改变自己的张玄,让他如何能不在意? 「董事长,你说刚才薛彤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两人进了电梯,看出聂行风的感触,张玄故意说话引开他的思绪。 老实说,他不希望聂行风总是陷入感动和自责的死巷里,靠在电梯壁上,他突然想起曾经遇上的远古那位无情无心的杀伐战神,无以伦比的气势和力量,让人为之倾倒,可惜,偶像毕竟是偶像,远观尚可,拥有就无必要了,能容忍自己懒床、贪财、睚皆必报这些毛病的人,也只有身边这位招财猫了,如果他真的完全继承属于杀伐战神的神力和个性,他们绝对无法相守在一起。 聂行风当然不知道张玄在问这么严肃的话题时,脑子里正拿他跟远古战神相比较,说:「至少与裴少言有关的部分他没撒谎。」 「原来所谓多出来的血型、多出来的人是这么回事啊。」张玄一拍掌,想了想,又说:「可是薛彤的话跟裴炎的相互矛盾,而且那具男尸出现得太凑巧,他的死会不会跟薛彤有关?还有,既然薛彤把男尸弄到别墅布置现场,企图矇过索魂无常,男尸又怎么会转到酒厂?」 「男尸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解决裴家的事。」 聂行风脸色有些阴郁,张玄察言观色,问:「你是不是都弄明白了?」 「嗯。」聂行风揉揉额头,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差不多都已经理清,但并没有为此开心,也许解决事件本身就不可能存在开心的因素,因为事件永远跟嫉妒、憎恶、爱恨脱不了关系。 他们来到裴少言的病房前,魏正义已经先到了,身后还跟着常青和两名刑警,聂行风听魏正义正要求裴炎跟他回警局,裴炎却一脸冷笑,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看他拿手机的动作,似乎是想请他的律师过来。 「裴先生,你涉嫌谋杀,栽贜嫁祸等数椿案子,即使叫律师来,也一样要跟我们去警局接受审讯。」魏正义转转手里拿的精铁铐子,微笑:「需要我帮你戴这个吗?」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徒弟这副架势看上去不是警察,倒像是混黑社会的流氓,张玄用手肘拐拐聂行风,小声说:「一定是薛彤搞的鬼,他还嫌不够乱吗?」 「不,我想薛彤帮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忙。」 那边裴炎却气得脸色发青,冲魏正义冷笑:「栽贜嫁祸?酒厂的男尸究竟与我们裴家有什么牵连?你带人擅自进入我家别墅搜查,还强制我弟弟协助调查,我还没跟你计较,现在你又怀疑上我?我倒想听听魏警官你有什么高见?」 「原来你涉嫌的案子还有酒厂男尸案啊,那么拿走乔瓦尼?伯尔吉亚抽过的雪茄,栽贜他的人也是你喽?看来我要帮你再另备份案档了。」魏正义的表情以不变应万变,依旧是一副笑得很欠打的样子,「不过不好意思,裴先生,我刚才所说的涉嫌谋杀,栽贜嫁祸指的是你谋杀裴少言的案子,现在你可以随我走一趟了吗?」 裴炎整张脸都青了,嗓音难得的透出焦躁气愤,「裴少言是我弟弟,我怎么会害他?魏警官,请对你的话负责任,否则,我会向有关部门投诉你滥用职权!」 「我不会无事生非,想看证据,跟我去警局,如果证据不能让你满意,你尽可以去投诉我。」 魏正义依然微笑著,那笃定神情让裴炎沉静下来,在商界闯荡多年,各种是非他见识过不少,也跟警察打过交道,看出魏正义今天不把自己带去警局绝不罢休,至于所谓的证据……裴炎哼了一声,先打电话通知律师让他直接去警局,又交代保镖多注意裴少言的病情,有消息马上通知自己,魏正义没阻拦他的这些举动,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他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裴炎交代完后,转身离开,魏正义给常青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上,自己则走到聂行风和张玄面前,看他春风满面,张玄揶揄:「我知道你不想乔被搅进这次的案子,想尽快破案,但也别太急躁,被错误线索误导,冤枉了好人。」 「警察没你想的那么蠢,师父。」魏正义苦笑:「证据确不确凿我不敢说,但绝对可以顺藤摸瓜,问出些线索来,裴家是什么来头,那么容易被冤枉的话,他早不在房地产业界混了。喔对了,裴少言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我让底下人盯著呢,师父你们没事的话,要不要也随我去警局溜溜?」 聂行风转头看病室,玻璃窗对面裴少言仍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不过已经脱离危险期,这是个好消息,而且这里有警察和薛彤守著,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薛彤也听到了魏正义的话,长吁了口气,他其实是跟聂行风和张玄一起到达的,只是不想跟裴炎碰上,才有意避开,魏正义的话让他一直悬著的心总算放下了,问:「我能不能到里面陪他?」 魏正义耸了下肩,「这你得问医生。」 魏正义离开后,聂行风和张玄也出了医院,张玄问:「要跟去警局吗?」 「不著急,先去吃饭。」 聂行风看了下表,快中午了,依裴炎的个性,魏正义就算手头有证据,也未必能让他马上开口,不如先休息一下,等下午再过去,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裴炎的证词。 两人随便选了一件餐厅,点了菜,等餐时聂行风给聂宅掛了电话,这几天他虽然没去公司,但一直有跟弟弟联络,问他有关公司的事,不过聂睿庭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聂行风想那一定是爷爷的主意,不过见股市还算稳定,便没有细问。 电话是聂睿庭接的,跟往常一样向他汇报完毕后,把电话转给了聂翼,祖孙俩聊了几句,聂行风又问起孩子,聂翼笑道:「你那边的麻烦还没解决完,就别费心管这边了,宝宝很好,张玄怎么样?」 张玄正凑在聂行风耳边一起听电话,听聂翼问起自己,忙把手机抢过来,说:「爷爷好!」 「行风被架空,你没少骂我这个老头子吧?」 「我怎么敢?」的确不敢,不过在不了解情况之前,小小的腹诽倒是有的,张玄哪敢说实话,嘿嘿笑道:「爷爷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招财猫的麻烦马上就能搞定了,等解决后,我们一起回去看宝宝。」 电话讲完,饭菜也端上来了,吃完饭,聂行风没直接去警局,而是开车在街上随便兜风,又跑去商场准备给还没见面的小侄子买几套新衣,等选购时才想起好像忘了问宝宝穿多大尺寸的衣服,还是张玄脑子灵活,照小满的大小买的,如果过大就给小满。 购物是会上瘾的,不分男女,张玄卡刷得很开心,衣服买了后,又顺便买了很多孩童用品和玩具,等他们从商场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聂行风看看表,觉得接下来去警局时间刚刚好。 来到警局重案组的楼层,聂行风看到上次跟裴炎一起出现的那位律师正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看到他们,点了下头,算打了招呼,男人认识聂行风,虽然没有接触过,不过身为律师,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你怎么在这里?」 聂行风有些奇怪,作为裴炎的私人律师,他该在办公室里面等吧,虽然律师跟警察在某些地方相冲,但重案组的人还不至于连把椅子都懒得施与。 律师苦笑一声,「裴先生说要跟魏警官单独谈,让我离开。」 不过作为资深律师,在不了解内情下,他不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又不方便在重案组里面等,所以跑到走廊上。 聂行风有些了然,「是裴老先生让你在这里等的?」 律师看聂行风的眼里透满惊异,突然觉得这位男子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重位不单单是运气。 上次裴少言认罪的事让他有些忐忑,担心裴炎会被警方查出什么问题来,于是跟裴天成联络,请求他的指示,谁知裴天成只是交代他在这里等著,等事情结果出来后,再跟自己汇报,这些事他不知道聂行风是怎么猜出来的。 寒暄后,聂行风进了重案组的办公室,常青正坐在位子上笑嘻嘻地整理文件,其他几名警察则凑在一起喝下午茶,办公室里一片难得出现的悠闲气氛。 「懂事长来了,头还在里面问案呢,你先喝杯茶,等等吧。」 常青算是被张玄的符咒弄怕了,每次看到他们来,都非常热情地招待,并奉上热茶,不过想起李享上次在警局搞鬼的事,张玄和聂行风都不太有喝茶的欲望。 「怎么问了这么久?」张玄问。 「交待问题当然是越详细越好,裴炎一开始还嚣张得很,还有他的律师也狐假虎威,不过头在这方面有经验,把他带进去问了没多久,他就全都说了,现在应该是细节确认。」 聂行风看看审讯室,问话的人和说话的人表情都很冷静,不过他不认为魏正义的心理战术强过裴炎,裴炎在这个敏感时期把律师谴走,跟警察直接交锋,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 很快,魏正义从审讯室出来,让常青带裴炎去拘留室,他知道裴炎的律师还在外面,不过没多问,有时候逼人不可以逼太紧,适当缓冲是有必要的。 魏正义从记录员手里拿过热腾腾的案件记录,递给聂行风,有顺手拧开提前备好的绿茶,咕嘟咕嘟连喝几口,问了几个小时的案,口干舌燥的,凉茶正好解渴。 「这是内部机密。」聂行风拿著文件苦笑提醒。 敢情魏正义把他当成上司了,所有案子只要跟他们有点关系,都会第一时间把拿到的资料交给他看,养成这种习惯对魏正义今后的仕途发展很不利吧? 「还没盖红戳,不算机密。」 魏正义还在灌凉茶,张玄帮他说了,把记录拿过去翻看了一下,咋舌:「徒弟你很厉害,居然让裴炎全部吐出来了。」 聂行风在旁边看了个大概,最初裴炎一直不承认,不过在魏正义把从他车上搜出的道符,还有他跟人购买邪咒的照片拿出来后,裴炎就默认了,而且招认得非常痛快。 聂行风看了那几张照片,跟裴炎对坐的虽然只是个侧影,但很容易看出是李蔚然,裴炎正将一叠钱递给李蔚然,两旁景物有些模糊,明显是在远处摄下的。 「是乔派人做的,裴炎那晚出席酒宴的证词他也帮我找出来了,倒省了我们很多麻烦。」见聂行风狐疑,魏正义凑近了,小声说:「所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句话说得再对不过了,尤其是像乔那种睚皆必报的家伙。」 「乔还有其他证据吗?」 证据虽然不少,但并不是很强硬的牌,只要有个铁嘴律师,裴炎完全不会有事,聂行风觉得依照乔的个性,他竟然要对付裴炎,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一笔带过。 「他说还在调查,不过我现在手头上的证据已经足以扣留裴炎,至于酒厂那边,男尸身份还没查清,线索太少,我准备暂时缓一下。」 「你们私查裴炎的车,他没说投诉之类的话?」张玄笑问。 「我把事情推到了乔身上,反正他背的事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一条,不过提供证据的是裴少言的那个朋友,他好像很恨裴炎,交待我们一定别放过他。」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去裴家做取证搜查,然后立案起诉,搜查令的事我去催局长了,傍晚左右应该可以拿到。」 魏正义一脸得意的笑,不过很快就发现聂行风并没有被他的喜悦情绪感染,他只好收了笑容,拍拍聂行风的肩膀,「我懂的,董事长,你是怕我冤枉好人,放心,我没那么笨,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一定要走。」 「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杞人忧天,不过朋友一场,聂行风觉得还是点透比较好,给魏正义使了个眼色,三人出了办公室,他说:「以后别随便把内部资料给我们看了,警局里人多眼杂,你身份又比较特殊,如果有人想暗地对付你,以后你就别想再晋升了。」 魏正义的父亲身居高位,一定也希望他将来出人头地,但照魏正义现在这种做法,对他的发展很不利,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他晋升得这么快,一定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盯著呢,当牵扯到私人利益时,警界跟商界其实没什么不同。 聂行风本来还想婉转提示魏正义跟乔之间的来往,但想了想,终究觉得那是私人的事,自己还是不提比较好。 「董事长,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没想那么多。」魏正义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笑着对他说:「其实我觉得做事最主要开心,如果连开心都达不到,这份工作也罢,维护正义也不一定非要当警察,大不了我给师父打下手,做侦探去。」 「不许跟我抢饭碗。」张玄一口拒绝。 既然魏正义这么说了,聂行风觉得自己没有再多嘴的必要,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 「而且,你跟师父是我的大福星,有你们在,虽然事件会越搞越复杂,但总会理个水落石出,我办案轻松多了。」 张玄点头称是:「我相信这句才是真心话。」 被嘲讽,聂行风微笑着看他,突然一拳挥过去,张玄早有防备,顺利闪开,得意道:「早知道你会来这一招。」 偷袭失手,聂行风只好放弃了这种无聊的玩笑,转身去停车场,却冷不防被张玄一把拉住,随即唇上一热,张玄重重亲了他一下,然后推开,满是骄傲地对他说:「学着点,这才叫真正的偷袭。」 警局门口人来人往,张玄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占便宜还真出乎聂行风的意料,感觉周围无数好奇探究的目光扫来,聂行风不敢多待,匆匆往停车场走,张玄再他身后紧追,叫:「是嫌我不够热情吗?我会努力改进啦,不如再试一次?董事长你不用不好意思,全地球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生怕他听不见似的,张玄扯开嗓门大声吼,聂行风揉揉额头,无奈地想张玄神经大条的毛病绝对是与生俱来的,就算海神记忆回归,也无法改变。 「张玄,我想踹你去冥王星。」憋了口气,他恨恨说。 「啊!」张玄一愣,随即微笑:「董事长你是要向其他星球成员宣告我们的关系吗?」 聂行风无语了,好吧,他承认在白目比试方面,自己注定是失败的。 下午没事,两人难得的在家里度过一段安静时光,冬季日短,晚饭后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可是魏正义一直没打电话过来,直到晚上八点,聂行风才接到他的电话,说局长签署搜查令受到了重重阻扰,现在才顶着上头的压力把搜查令签给了他,他马上要去裴家,让聂行风和张玄在裴家跟他会合。 「带上裴炎。」 魏正义没问聂行风这么做的用意,直接就答应了,结束通话后,聂行风又打电话给乔,说:「帮我一个忙。」 「好啊,不过我从不免费做事,聂你准备怎么付钱呢?」乔正跟朋友在酒吧聚会,正聊得高兴起,见是聂行风的电话,于是趁着酒劲向他调笑。 聂行风还没说话,手机已被张玄一把夺过去了,冲着话筒大吼:「你这个徒弟当得越来越大牌了,什么时候天师门下还有这种规矩了?掏多少钱?要不要我马上汇钱给你?啊!」 一听到张玄的吼声,乔立刻坐直了身子。 张玄跟聂行风的性格完全相反,开玩笑占占便宜,聂行风通常不会在意,但换了张玄就不一样了,乔知道如果惹恼了师父,自己今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不敢再乱说话,笑嘻嘻说:「我开玩笑呢,聂,你有什么事让我帮忙?」 聂行风把手机拿过去,交待了几句后,又有些不放心,问:「你喝了多少酒?」 「放心,不到妨碍做事的程度,到时记得给我暗号就行。」 挂断电话,聂行风和张玄开车去裴家,他们到的比较早,聂行风特意把车停在离裴家较远的地方,等魏正义的警车到达后,才跟张玄下车会合。 裴炎跟在魏正义身后,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明显的惊异,随即不悦道:「聂先生,你是被踢下台太无聊,准备改行做侦探?还是打算从我们裴家得到什么好处?」 「我只想找到真正的答案。」无视他的讥讽,聂行风淡淡道。 裴炎一怔,随即冷笑,转身大踏步走进家门,他身份特殊,所以在没有正式立案起诉之前,警方对他很客气,连手铐都没有给他戴。 裴家的人早接到消息,都聚在客厅里等待裴炎归来,裴玲夫妇和葡萄酸,霍离都在。 看到张玄和聂行风,霍里冲他们眨眨眼,做了个搞定的动作,裴炎进门后,裴夫人第一个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连声问:「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炎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反握住母亲的手拍了拍,示意自己没事。 裴夫人却很激动,虽然依旧一副端庄优雅的姿态,但相比较今天在裴少言病房时的态度,显得焦急许多,看见儿子,又看看后面跟随进来的警察们,游离不定的眼神暴露了她的不安,匆匆走到裴天成面前,说:「老爷,这事你得管,他们凭什么胡乱捉人?凭什么来我们家乱搜?」 「夫人,我们是有搜查令的,不是乱搜。」 魏正义上前把搜查令亮给裴天成看,老人随即扫了一眼,摆摆手,似乎是任他们搜查,魏正义给大家递了个眼色,于是警员们各司其职分开搜寻。 裴玲夫妇也在,看到这一幕,裴玲走到聂行风面前,很不悦地说:「学长,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大哥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我也不清楚,不过警方手里捏着裴炎作案的证据。」聂行风说这话时眼光瞟过裴夫人,发现她抓被肩的手微微一抖。 「证据也可能是被捏造的。」葡萄酸在旁边插话,其实裴炎是不是被诬陷,跟他完全没关系,这么说纯属好奇,还有一部分为了安慰裴玲,毕竟她是小满的母亲。 「警方会对此作出合理解释的。」张玄说。 话虽这么说,不过裴玲看着警察在家里到处乱翻,还是感觉心慌意乱,祁正阳握着她的一只手,示意她冷静,又看看聂行风和张玄,问:「警察来办案,你们来又是干什么?」 「带我弟弟回家。」张玄把站在一旁的霍离拉过来,摸摸他的头,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他是你弟弟?」裴玲很吃惊。 「乾弟弟。」 聂行风听着张玄跟他们的聊天,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裴炎,跟裴天成和裴夫人相比,裴炎显得平静许多,不过在听了张玄跟霍离得关系时,他眉头不眨眼地轻皱,转头来看自己,眼神中除了焦虑,还有一丝不安,裴夫人很担心地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却终究没有开口。 第九章 一个小时后,搜查完毕,警察把相关物品清点好后拿出去,常青返回来,向魏正义点点头,示意可以收队了。 自始至终裴天成都没说话,端坐在沙发正中,脸上除了略显疲惫外,半点表情都没有,佣人帮他准备的药他也没喝,放在了一边。 就在这时,厨房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立刻有警员冲了过去,手枪击起围住厨房,却发现叫喊的是裴家的佣人,被大家注视,她不好意思的嗫嚅:「我看到角落里有蓝光,以为是闹鬼,没想到是猫作怪,这只猫真贪吃,整天翻垃圾桶。」 很应景的,一只全身黝黑的小猫从拐角冒出来,嘴里叼着几张黄色符纸,听了女佣的话,它气得啐掉道符,用猫爪锤地板,拜托,它前生好歹也是刑狱之神,就算贪吃,也不至于翻垃圾桶好吧? 它明明是被某个家伙拜托找线索,谁知线索早被毁尸灭迹了,没办法,它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随便画几张道符来充数,也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去。 「小白,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猫粮不吃,吃道符呢?」 看到它,霍离很惊奇地跑过来,小白发现这只狐狸其实也没那么笨,至少他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这正是它想要的结果。 第5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0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0节 「这个符很不地道耶,像是某种邪道符箓。」葡萄酸跟霍离心有灵犀,凑过来,说:「啊,我知道了,不会是有人用这种道符引鬼害人吧?难怪总有人说闹鬼了,小白,你从哪找来的?」 裴炎脸色变了,正要说话,裴夫人突然叫道:「家里绝不会有这种东西,一定是这野猫从外面叼回来的!」 「道符上说不定有指纹留下来,回去查证一下就知道了。」 葡萄酸本来想拿过去看,听张玄这么说,他缩回了手,魏正义拿出证物袋,正要把道符放进证物袋里,裴炎突然冲过来,抢先夺过道符,几下便撕了个粉碎,叫道:「够了,你们想要知道的我在警局都说了,你们还想找什么?」 「裴先生,你销毁证据,这是罪加一等。」被裴炎大吼,魏正义没生气,只是淡淡说。 「小炎…」裴夫人在旁边担心地叫。 「没事。」裴炎给了母亲一个安慰式的微笑,然后对魏正义说:「魏警官,伤害少言的事我都已交待了,你来我家大肆搜索,无非是想找出与酒厂弃尸有关的线索对不对?你别折腾了,我直接告诉你好了。」 魏正义立刻冲常青打了个手势,常青很默契地拿出纸笔,做记录前的准备,不过裴炎接下来要说的话被裴玲打断了,向魏正义怒道:「你们太过分了,根本就是在无中生有,逼我大哥自首。」 「玲玲,别这么说,警察只是照章办事,我也只是讲出我所知道的事实。」 裴炎坐下来,从茶几里摸出一盒烟,掏起来点着,用力吸了几口后,说:「酒厂的男尸是我杀的,他是少言的男友,当初家里不同意他们来往,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离开少言,可是他太贪心,打电话给我说那笔钱太少,让我加付,我们约好在裴家的别墅会面,不过那场见面话不投机,他胃口太大,我们争吵起来,我失手把他推下楼,不错,我是失手的。」 最后三个字裴炎咬得很重,他那一脸无可奈何果然赢了不少同情票,葡萄酸立刻说:「啊,太可恶了,居然有这么贪婪的家伙,只是失手误伤,罪行不会太重吧?」 裴玲也急忙问:「那之后呢?」 「发现他没呼吸了,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匆忙离开,晚上参加酒宴也一直心神不定,去洗手间时正好碰到乔,看到他抽剩下的雪茄烟蒂,我灵机一动,就拿了,酒宴开始不久后我就借机离开,驾车赶回别墅,用毛毯裹了那人的尸首,本来是准备找个妥善的地方埋了的,不过快到年底,临检很多,所以当经过那个酒厂时,我突然改了想法,直接把尸首扔在了那里,酒厂已经废弃很久,我想短期内不会被发现,最后,我又把乔的雪茄烟蒂也扔在了那里。」 一口气说完,裴炎又狠狠地吸了口烟,像是懊悔似的,发泄着心里的不快。 大厅里有一阵子的寂静,常青记录做完,抬头看魏正义,魏正义问:「只是失手误伤,为什么不报警?还贼赃嫁祸别人?」 「当时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做,后来想报警时,时间已经太晚,担心警方不相信我的话,于是就放弃了,至于乔,其实当时也没有真想贼赃他,只是一种本能,想着那个烟蒂也许会有些作用,至少可以混淆警方的视线,而且伯尔吉亚家族神通广大,我想警方就算查到他,他也能轻松摆平。」 裴炎对答得不疾不徐,给魏正义的感觉,那就好像是早就背好的台词,在适当的场面里念出来,而偏偏台词还准备得很完美,让他一时间挑不出什么毛病,他像是个笨蛋,一直顺着裴炎安排的棋路往下走。 魏正义扫了一眼旁听的聂行风,想问他是否该收队了,裴炎供词中的详细部分他得回警局慢慢问,虽然他对是否能再问出什么出来不抱太大希望。 张玄也皱起了眉,裴炎这番话跟裴少言和薜彤的描述都不同,他比较倾向于薜彤的说法,毕竟薜彤还活着,虽然他不知道那具男尸究竟是谁,但绝对不会是裴少言的男友,既然不是裴少言的男友,那裴炎这番话的真实性就有待商榷了。 「裴少言的男朋友还活着呢,你是不是搞错了?」他终于忍不住问。 「怎么可能!」听了张玄的话,裴炎猛地抬起头,很吃惊地看他,「那,那个勒索我的男人又是谁?难道他是诈骗集团的?」 聂行风没忽略裴炎吃惊眼神后的狡黠,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起心机,张玄还是比不上裴炎,裴炎根本就是在等他说这句话。 魏正义手里攥的那些证据,其实并不能对裴炎怎样,法官不会相信什么符咒杀人,而且以裴天成的立场来说,他也不可能真对自己的儿子提出起诉,所以在裴少言被伤害这件案子上,裴炎其实是安全的。 至于酒厂男尸的案子,具体情况现在还云里雾罩,就算男人的死亡跟裴炎有关,他最多是失手伤人,现在张玄还为他提供了裴少言情人还活着的证词,也就是说,死亡的男人更可能是诈骗集团的成员,这样一来,裴炎的罪名更轻。 所以,裴炎看似交待了一切,实际上这些罪名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幸亏自己还留了一手,否则今晚这场对决绝对锻羽而归。 「其实,推男人下楼的是裴少言吧?」聂行风问。 裴炎已经站了起来,掐灭香烟,做出要离开的准备,听了这话,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说:「聂先生,请你不要在警方面前胡乱猜测。」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聂行风也站了起来,说:「我想以裴先生的个性,做事之前一定会做到有的放矢,不会毫无打算的跑去跟人谈判,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今天下午你在警局一直不提呢?」 「我杀了人,就算只是失手,也会因此背上罪名,我当然想尽量避开,可是这位魏警官一直咬着我不放,害得我的家人为我担心,与其这样拔河,倒不如直接说了比较好。」 「你很在意你的家人,超过你对自己的在意。」 裴炎不说话,紧盯住聂行风,双目眯起,像是面对天敌的兽类,警觉地注视对方的举动,蓄势待发。 「你对裴少言其实也是这样吧?」聂行风又说。 「同父异母,跟我争夺公司的兄弟而已。」 「我听薜彤说,裴少言卖给画廊的画回头都是你买下的,你担心他的画卖不好,所以在暗中帮他,可是你出的价钱很低,可能你觉得画画这种事太飘渺,所以还是希望他为此厌倦,从而弃画从商?」 灯光在裴炎面上蒙上了一层冷淡的光辉,说:「我不知道聂氏总裁除了玩三流的侦探业外,还喜欢说故事,真是抱歉,我没你想得那么高尚。」 「我没把你想得多高尚,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裴玲一直都很尊敬你、相信你,我觉得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她不会看错人。」 裴炎没再说话,眼帘垂下,不知在想什么,灯光斜照在他的脸颊上,看不出是光多一些,还是影更多一些。 「我听过一些商界人士对你得评论,以你得手段,如果人是你杀的,你会布置得更巧妙,应该是你在裴少言的别墅里看到了腐烂的尸首,你以为那是薜彤,便猜想是裴少言杀了人,你怕被发现,于是急忙帮他清理现场,人急无智,你慌乱下犯了许多不该犯的错误,甚至去嫁祸伯尔吉亚家族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跟他们作对,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聂行风看着裴炎,沉静的陈述中带了一丝怜悯,这个男人看似冷漠尖锐,却很重感情,为了整个家,把所有事情全都揽过来,可是犯下的错误,不是掩盖就能消失的,那只会让犯下的过错越来越大,以至于无法收拾。 「既然你肯为了自己的弟弟做这么多事,又怎么会用邪术害他?你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保护另外一个人,刚才你怕道符上沾有她的指纹,所以匆忙销毁,并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说出男尸的话题,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在这个家里,有哪个人伤害到裴少言,却让你必须出面保护的…」 「够了!」裴炎突然一声大吼,打断了聂行风的话,「这时我裴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吼声虽响,却无法掩饰聂行风的陈述,伤害了裴少言却能让裴炎主动出面顶罪的只有一个人,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转到了裴夫人身上,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像枚素签,高雅显贵的仪态后事无法掩饰的悲哀。 「小炎…」 她叫,但随即被裴炎喝断了,「妈,别听他胡说八道。」 「我说的这些其实并不重要,你也可以完全不承认,但有一点你该明白――」聂行风温和话语中多了份压迫性的气息,「诬陷伯尔吉亚家族的人,该将承受怎样的后果。」 「你以为我会怕这种威胁吗?」裴炎冷笑。 话音刚落,客厅灯光突然一暗,随即呯的响声传来,尖锐物察着裴炎的发须射过,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穿出一个很深的弹孔,紧接着是女佣的失声大叫,魏正义急忙挥手示意大家趴伏,同时拉紧窗帘,警员们训练有素,已经追了出去。 「香蕉他个芭拉,黑社会太猖獗了,居然敢在警察眼皮底下行凶。」 枪击发生得太快,葡萄酸被吓了一跳,急忙捂住竹篮里小满的耳朵,不过宝宝似乎根本没在意,提起小手咯咯笑得很开心。 「小满果然是怪胎。」同样被吓到的霍离给了中肯的评语。 「没事没事。」见大厅里的人个个惊慌失措,魏正义忙摆手势示意大家镇定,「狙击手没偷袭成功,一定会立刻选择撤退。」 「这次没成功,还有下次!」祁正阳把老婆挡在身后,心有余悸地看着裴炎,他本来还不信聂行风那番话,但这幕暗杀剧彻底颠覆了他的判断,得罪了伯尔吉亚家族,他相信大舅子这次只怕凶多吉少。 「没那么夸张!」 看到众人心有余悸的面孔,裴炎气急败坏地吼道,最让他心境的母亲站了起来,嘴唇因为刚才枪击事件的冲击有些发抖,但精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恐惧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急忙叫道:「妈,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好了,就这样吧。」裴夫人微笑着走过去,抬起手抚抚裴炎被打散的发须,「差一点就没命了,还说没事?傻孩子,别在逞强了,母亲再没用,也不能让儿子替自己担这个罪名对不对?」 头一次,裴夫人的举止中没有带优雅做派,话声透出属于母亲的疼爱,然而,当她转过身来吗,表情已经换成了惯有的高傲矜持,回到座位上坐下,目光看向聂行风,充满挑衅。 「聂先生,你不需要把聪明用在这种地方,你让那只黑猫弄来的道符根本就是假的,剩下的道符我都销毁了,不可能有留下来,你只是想引我儿子上钩吧?别在拐弯抹角地套话,你想知道什么,我现在就说给你听,满意吗?」 露了底,裴夫人却毫无怯意,那份矜持做派仿佛已经渗进骨子里,跟她整个人混为一体,聂行风觉得比起裴炎,这位裴夫人才更难对付,还好她没看出自己是事前跟乔串通好,以灯光为暗号搞假射击,刚才的灯光调节时他让一名警员做的,当时大家的视线都在裴炎身上,没人注意到警员的小动作。 不过假道符跟他可没关系,他只是让小白去寻找证据,没让他弄假货啊。 聂行风还想再说,被裴夫人制止了,开始慢慢叙述:「引鬼害人是我做的,原因很简单,我想让裴少言死!这个家事我儿子一手撑起来的,他从懂事起就帮他父亲打理公司,没有他,公司根本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而裴少言这些年做了什么?他除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外什么都没做,没有我儿子辛苦打理生意,他能像大少爷一样这么坐享其成吗?」 「裴少言也是你的儿子。」葡萄酸小声说。 「他不是!他根本就是那个狐狸精勾搭老爷生下的种,狐狸精倒轻松,早早一走了之,我却要替他看孩子,上演母慈子孝这么多年,我早受够了!」 裴天成脸如死灰,听了裴夫人的话,他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裴玲却别打击到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夫人,记忆中出身大家闺秀的裴夫人虽然有些做作,但个性平和,对他们姐弟很好,从来没发过脾气,所以他对这位继母一直都很尊重,可是瞬间,整个认知都被颠覆了。 「阿姨,你真那么恨我们吗?」她颤声问。 裴夫人避开了视线,叹口气:「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吧,如果你老公在外面跟其他女人生了孩子,还带回来,你未必能做得比我好。」即便只是商业联姻,作为女人的自尊,她还是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是身份又逼使她不得不收留两个孩子。 裴玲默然不语,裴夫人点出了所有女人无法承受的底线,她看看祁正阳,祁正阳赶忙摇手辩解:「天地良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情。」 魏正义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一直等到今天才想要害他?」 「我从来都不喜欢裴少言,他跟他母亲长得太像了,还好他安静懂事,小炎又很宠他,所以我也只能忍着,后来他毕了业,几乎都在房间里作画,我们之间没太多交集,我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一个月前我偶然经过书房,听到他跟他父亲的对话,他提出要接手公司,老爷居然二话不说同意了,我知道老爷很宠他,但没想到宠到这种程度,这些年来一直是我儿子在打理公司,凭什么所有生意都步入正轨后,家业却要全部转移到裴少言手里?」 「说穿了,你是不甘心对吧?」张玄淡淡说。 「我是不甘心,当年我没争过那个狐狸精,现在我儿子也争不过裴少言,本来如果他安分画画,我还可以容忍他,可是他现在的存在威胁到了我的儿子,我无法坐视不理!」 「那些害人的道符你是怎么弄到手的?」魏正义问。 「是通过朋友介绍找到的,我最初没当真,没想到居然灵验,最开始我在主楼试验时被佣人看到了,才会传出闹鬼的事,那鬼力量很大,请来的专家都对付不了它,可惜总是无法成功害到裴少言,后来这个秘密被我儿子发现了,逼着我把道符销毁,我只好照做了。」 聂行风猜想魏正义在裴炎车上找到的道符可能是薜彤放下的,也可能是裴夫人用剩下的一部分,裴炎跟李蔚然见面不是想跟他买道符,而是付钱给他,要求他别再跟裴夫人接触。 「妈,这不是你的错。」裴炎走过去,说:「是那个混蛋想赚钱,所以故意引发你的恨意,如果没有他的撺掇,就算你不喜欢少言,也不会害他。」 「傻孩子,我这都是为你啊。」裴夫人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你为什么要跳出来承认呢?他们那些证据根本告不到人的。」 「因为他不想你一错再错下去,就算被人撺掇,你也不该对自己的家人动杀机,裴少言虽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但你们同住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对他一点情感都没有?」 听了聂行风的话,裴夫人发出一阵冷笑:「别再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来证明自己的清高,你们聂家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为了公司家产兄弟阋墙?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争取一点权利,有什么不对?」 「妈,少言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一时生气,在跟我赌气。」裴炎很无奈地说。 兄弟手足,裴炎当然很了解裴少言的脾气,以裴少言的个性,就算把公司双手奉上,他都不会感兴趣,当时他提出要接管公司,大半原因是出于对自己插手他感情生活的愤怒,父亲也是不想他不开心,才痛快答应,裴炎自己完全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母亲为此走进死巷,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我不信,他跟他死去的母亲一样,最喜欢的就是夺别人的东西,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裴夫人突然激动起来,紧攥住的手激烈颤抖着,眼视前方,愤愤地说:「我忍了这么多年,不想再忍下去了,小炎,别怕,一切马上都会过去的,裴家家业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没人夺得走!」 「妈,你别这样!」 感觉母亲情绪有些失控,裴炎很着急,自从母亲跟那个会邪术的老人认识后,人就变得偏激暴躁,严重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跟平时端庄淑雅的风范大相径庭,两人独处时母亲也有过类似的状况发生,但在公共场合下还是头一次。 很显然,裴少言的话题拨动了她内心憎恨的那根弦,憎恶促使她整个人都竭斯底里起来。 「我没事,真的没事,有事的是别人。」裴夫人安慰裴炎,眼神又转到聂行风身上,咯咯地笑:聂先生,你不是很聪明吗?那你知不知道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会做到什么程度?」 聂行风脸色变了,裴夫人肆无忌惮的笑声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他隐隐想到了自己在担心的事情,果然,裴夫人紧接着就给了他答案。 「你说裴少言能不能真的醒过来?」 不好!他只记住在这里找凶手,忘了凶手会另有安排,虽然医院里有薜彤守着,但一个人难免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而魏正义手下的刑警,特殊情况下可能只是装饰物。 聂行风急忙对魏正义说:「快打电话给医院的警察,问问他们裴少言的情况。」 「哈哈,别问了,情况一定很糟糕。」裴夫人的大笑声中还夹杂着裴玲的低泣,裴炎顾着照看母亲,大厅乱成一团,裴天成却木然着一张脸,仿佛把自己置身事外。 魏正义立刻跟手下联系,却没人接电话,聂行风忙问:「谁知道薛彤的电话?」 裴炎把电话号码报给了他,裴炎曾跟薛彤联络过几次,记得号码,不过聂行风拨过去,也无人接听,裴夫人很得意地大笑起来,看到母亲状似疯癫的样子,裴炎痛苦地皱紧眉。 好好的一个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他不知道,更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怎样的局面。 电话接不通,聂行风急忙冲出去,转身时却发现小白已经不见了,这个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一只猫,霍离跟着他们跑到外面,说:「别担心别担心,小白已经过去了,它瞬间移动的法术练得很好的。」 「我们也来瞬间移动。」 张玄抓住聂行风的手,聂行风狐疑地看他,觉得相信他的法术,还不如相信自己,谁知道小神棍的瞬间移动会移到哪里去? 「要搭车吗?两位先生?」 一辆黑车以飞快速度奔来,停在了他们身旁,车窗落下,乔探头笑问,他身旁的阴鹰看到张玄,哼的一声飞到了别处,可惜张玄根本没注意到它的存在,对乔说:「你枪法挺准。」 「这是我头一次故意射偏。」乔叹气。聂行风把时间把握得很好,灯一暗,他就扣下了扳机,其实以他当时的心情,更想直接射裴炎的头部。 在坐车还是用法术之间,聂行风犹豫了一下,决定选择后者,张玄和乔对话时,他用心法驱使意念,身形随即消失在月夜下,张玄叫了声董事长后,也一起飞没影了,只留下车里眼睛瞪得老大的乔。 「谁能告诉我,聂什么时候也会法术了?」看看霍离,还有提着小竹篮跑出来的葡萄酸,乔问。 「答案自己找。」葡萄酸拉霍离跳上车,对乔说:「圣安医院,拜托快点。」 「我不是计程车司机!」乔很郁闷地踩油门把车开出去。 今晚好好的聚餐被聂行风中途打断不说,还让他大冷天的躲在户外玩狙击,还必须保证要失手,刚才他以为任务结束,跑过来准备打个招呼离开呢,结果又被人搭顺风车,这义工做得真是太有水平了。 第十章 薛彤的电话接不通,不是他手机的问题,而是现在他根本没注意到电话有震动,裴少言现在的状况很危急,身体已开始激烈抽搐,闻讯赶来的医生正在帮他进行紧急抢救工作,而他,所能做的,只是站在旁边呆呆注视。 薛彤很后悔自己刚才的离开,只有几分钟,他没想到就被人钻了空子,也许该说,凶手就在等待他离开的那几分钟,而他设的结界,对普通人根本没用。 裴少言因为之前失血过多,嘴唇上干得裂了口子,薛彤去帮他买水,裴少言喜欢那种带柠檬味的瓶装水,加护病房这里没有卖,要去下面安有自动贩售机的楼层,裴炎调来的两名保镖不知什么原因被撤走了,不过病房外有警员看护,薛彤又在周围设了结界,所以没太担心,反正来回只有几分钟的路。 谁知道他一回来就发现警员不在,他感觉不好,冲进病房,就看到有个医生打扮的人站在裴少言的病床前,背对着他,用力按压床头,病房边的心电图机电源也都被关掉了。 薛彤立刻冲了过去,男人被他铁拳挥到,趔趄着摔到一边,按在裴少言脸上的枕头也落到了地上,看到裴少言四肢开始痉挛,薛彤顾不得理会那男人,只是用力按动床头的紧急呼铃,男人趁机跑了出去。 刚才搭档负责引开警察,他进去杀人,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谁知薛彤会回来得这么快,还好虽然被发现,但任务完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照事前制订好的路线逃出去。 动手前杀手探过路,知道这家医院安全措施的弱处在哪里,他顺着医院运送清洗被褥的通路一口气跑出去,很快便来到医院后方只有内部人员经过的侧门,出去后,宽敞平直的石板平地直通前方道路。 男人冲出去,不过没跑多远,就猛地煞住了脚步,略显阴暗的路灯下,原本跟他搭档的同伴横躺在前面空地上,一个白衣小孩立在那里,一只脚还踩在他身上,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到来。 只有五、六岁大的孩童,眼瞳却带着某种看不透的冰森,白色长衫被风吹起,衣襟飘飘悠悠,不像是这个时代的服饰,被他盯住,男人心底本能地感到一寒,但属于杀手的戾气随即涌了上来,反而为自己先前的胆怯感到好笑。 「滚开!」 男人冲了过去,那个倒在地上的同伴他看都没看一眼,这个行业很残酷,失败的杀手就像没有了子弹的手枪一样,只是累赘,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丢弃。 男人是冲着白衣孩童过去的,在靠近同时,他抬腿踢了过去,十足十的力量,一旦被踢中,不死也是重伤,挡路者死,管他是大人还是孩子。 谁知那一脚明明踹在了孩子的心口,却感觉像是踹了空,随即有物体击在他腿上,一股大力传来,男人被力量卷着凌空翻了两翻,然后重重摔到地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踹出去的那条腿失去了知觉,根本不听使唤。 「收手吧,杀人造业,将来所有报应都会变本加厉地还到你身上。」 白衣孩童走近了,低头看他,眼瞳深处似乎带着某种怜悯,手里拿着一柄很小巧的白玉色宝剑,就是这柄看似玩具的剑刚才击到了他,被孩童眼里那种怜悯之色激怒了,男人啐了一口,骂道:「小混蛋,要你管!」 小白脸色一寒,冷冷道:「身为刑狱之神,天下罪行,我管不得,还有谁能管得?」 话音刚落,男人突然手一扬,寒光向他射去,谁知冷光在中途被枚道符拦住,叮当一声,匕首落到了地上,张玄匆匆跑过来,抬腿踹了男人一脚,成功地把他踹晕了。 「还好法术没当机,顺利赶到。」他笑嘻嘻说。 「没当机你现在才出现?」小白没领情,冲他翻了个白眼,就见聂行风也紧跟着跑了过来。 张玄能瞬间移动超乎小白想像,明明前不久他还得靠离魂转移空间的,现在看到聂行风也出现了,小白更吃惊,有种感觉,聂行风恢复记忆了,属于天神的气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蕴藏,小白瞟了一眼张玄,不相信张玄没看出聂行风的不同。 「只是落脚点稍微错了一下,下次努力。」 被小白呛声,张玄只得乖乖承认,他的神力忽强忽弱,害得他掌握不住,不小心落到了医院隔壁的公园去了,害得聂行风跟他一起晚到。 「我们都来晚了,裴少言这次恐怕撑不过去,你们上去看看,这里交给我,我有办法议他们交待。」小白说。 这个结果聂行风其实也猜到了,匆匆奔进医院,张玄跟上,跑到半路,转头去看,就见小白站在那里,一脚脚踹那个晕过去的杀手,似乎想把他弄醒问话,不过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是猫在戏弄老鼠。 有些郁闷到了,张玄问:「为什么我们俩的法术比不上一只猫?」 「因为我们都没有小白努力。」 聂行风对道术不感兴趣,他所知道的那些都是顺便从张玄那听到的,他所依赖的也只是天神加附给他的一些灵力,张玄就更不用说了,白白浪费了那个海神的身分,天道酬勤,小白法术能提高得这么快一点都不稀奇,如果它这一世不是猫的话,只怕法力早超过他们两个了。 两人赶到加护病房,向护士小姐问起才知道,裴少言被人用枕头阻住呼吸,导致暂时窒息,现在性命垂危,正在急救中,他们来到急救室前,就看到薛彤坐在走廊一边的长椅上,低垂着头,静静的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人偶。 看到他这副模样,张玄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显然这时候问什么都是多余的,他给聂行风使了个眼色,两人没有走近,只是在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聂行风叹了口气。 「不是你的错。」张玄不悦地看他,「我们尽力了。」 没过多久,魏正义就带着警员,还有葡萄骏匆匆赶到了,告诉他们刚才在医院门口跟乔碰上了,乔不想跟警察多打交道,把葡萄酸和霍离送到就离开了,那两名杀手已被带去了警局。 葡萄酸文了裴少言的状况后,给裴玲打了电话,不过为了不让她担心,没说得太严重,只说一有消息,马上给她联系,霍离则抱着他的猫去了警局,因为他很想看看那两名被小白折腾得几乎神经错乱的杀手会怎样交代罪行。 魏正义已从看护裴少言的两名警察那里问清了事情经过,当时他们看到附近病房有人跑出来喊救命,以为是急患,就急忙跑了过去,谁知刚进门就被人用重手撂倒了,等醒来时就听说裴少言危笃的事。 执行任务时出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两名警员都垂头丧气,不过魏正义没责怪他们,对方有备而来,看裴家那两名保镖被召回去就知道裴夫人早有预谋,就算当时他们不过去,对方还是会有其他办法的。 「情况好像不是很乐观。」葡萄酸说。 从小满的反应就能看出,他一直在竹篮里小声抽泣,像是对周围阴沉气息的不安,还不时眼泪汪汪地瞅瞅急救室上亮着的红灯,葡萄酸很熟悉他的感觉,知道他是在为裴少言即将离去而伤心。 「尽人事听天命吧。」 魏正义因为还要回警局问案,没有多逗留,他离开不久,裴天成和裴玲夫妇也赶到了,看到坐在急救室前的薛彤,裴天成没有走近,也没有到聂行风这边来,而是在较远的地方坐下等候,裴玲眼睛都哭红了,祁正阳在旁边不断安慰她。 「女人疯狂起来,真是难以想像。裴夫人这样处心积虑想致裴少言于死地,究竟是真为了自己儿子着想,还是只是单纯想要报复?」等时间太无聊,看到裴家人出现,张玄对聂行风小声说。 「应该两者都有。」聂行风说。 「裴夫人很看重身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跟普通女人那样因为丈夫的外遇而大吵大闹,宽容忍让许多时候是用艰辛撑起来的盾牌,这种长久以来的压抑,只要有一点小小的意外,就能让所有愤怒都爆发出来,而李蔚然最会利用人的心理,他只需提供一个导火线,就能让裴夫人照他的想法去走。」 「李蔚然是不是想利用裴夫人来对付我们?」 「应该不是,也许他只是需要钱,裴夫人只是和他做生意的其中一个。」 「不知像裴夫人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聂行风摇头,他不知道,也许憎恶本身也是一种劫数,是否能越过去,最终还得要看自己。 两个小时后,裴少言被推了出来,薛彤第一个冲过去,不过在看到医生的表情时,脸色一僵,作为资深心理医生,他已经习惯了从别人的细微表情中去揣摩对方的想法,而现在医生给他的感觉是,他要说的话将会是很糟糕的内容。 「裴先生被强行窒息,呼吸系统曾有两分钟的完全停止状态,这对于刚脱离危险期的患者来说,是致命的,现已正式确认为脑死,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只确认脑死,那就是还没有完全死亡?」薛彤急忙问。 「患者还有微弱心跳,但脑组织死亡,从留学上讲,他已经无法挽救了,请节哀顺变。」 听了这句话,裴玲腿一软,几乎无法站稳,还好祁正阳及时扶住她,薛彤也是一阵茫然,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长椅上,只有裴天成还算镇定,对医生说:「继续治疗,用最好的药物和仪器。」 裴少言被推进icu病房,大家陪着他过去,看着病房里一排排的医疗仪器,裴玲忍不住又抽泣起来,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弟弟生命垂危,继母和大哥被带去警局,父亲在身边,却冷漠得让她无法靠近。 等裴少言的护理治疗都安置好后,已经是凌晨四点,祁正阳去办理了一些相关手续,就提议回家,大家都一夜没睡,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尤其是裴天成,本来身体就不好,更要多加休息,祁正阳不敢说,明天可能还要继续跑警局,大家得保持体力,准备明天即将面对的状况。 裴天成点点头,站起来走出去,裴玲夫妇跟在他身后,葡萄酸早累了,抱着竹篮蜷在长椅上呼呼大睡,裴玲心烦意乱,也没叫他。 在经过薛彤身边时,裴天成脚步微微一停,却随即走了过去,自始至终,裴家的人都没跟薛彤有过交谈,仿佛对彼此来说,对方只是透明的存在。 三人乘电梯来到楼下,迎面正碰上聂行风,刚才张玄说口渴,聂行风去医院附近的便利商店帮他买热可可,顺便还买了两个饭团,看到裴家父女,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在这次事件中,他所处的位置很尴尬,虽然找出了凶手,但裴炎不会领情,裴家的人也未必高兴他把真相抖出来,聂行风想他们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可能就是自己。 不过很意外,裴天成在经过他身边时,停下了脚步,让裴玲夫妇先去车里,然后对他说:「你有话想对我说吧?」 聂行风看着裴天成,短短一晚上时间,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冬日厉风将他花白头发吹起,额头上的横纹深邃,像是岁月经过时留下的最深刻的痕迹。 聂行风现在其实什么都不想说。 该挑明的都已挑明,余下的说出来也于事妩补,倒不如不提,更何况,真相通常跟伤心、不满、痛苦连在一起,提起,只会让知道的人更不开心。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裴天成说。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了吧?」并没因被道谢而开心,聂行风淡淡说。 老人不置可否,但他充满疲惫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这样做,对裴炎很不公平。」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儿子,不管我怎么做,都不可能令所有人满意。」裴天成看看聂行风,「这种处境你应该很了解,令祖父不就是为了保全公司,把你架空了吗?」 「不一样。」其中内情聂行风不想说,只道:「不管出什么事,我的祖父都不会把自己置身事外,做个旁观者。裴先生,请恕我直言,你错在不该把自己的孩子当棋子,随自己意愿随意拨弄,裴少言的感情,裴炎的事业,都因为你的想法太自我中心,才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也许吧。」裴天成顿了顿手杖,眼光扫过聂行风手里提着的食品袋,道:「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天底下没有父母会同意自己的孩子跟一个吸毒、贪财的精神病患者交往。」 也许是这样,但聂行风觉得裴天成最不该的是,他怕毁掉自己在裴少言心里的慈父形象,而把和薛彤摊牌的事完全推给裴炎去办,从而导致他们兄弟反目,更不该在事情发生后特意跑去外地,让自己远离是非。 也许对裴天成来说,指证儿子或妻子,都不是件开心的事,但他不该逃避,那些商界中的阴暗手段不能用在自己亲人身上。他虽然无法指责对方的做法,但绝不能认同。 「希望一切不会变得更糟糕。」聂行风衷心地说。 「谢谢。」 裴天成走开了,他走得很慢,手杖在地面上发出笃笃的闷响,静夜里听来分外孤寂,街灯拉长了他的身影,消瘦寂寞的阴影跟他紧紧相随。 聂行风不在,张玄觉得很无聊,而寂静的病房走廊更加深了这种感觉,似乎不满这种寂寞空间,葡萄酸和小满的鼾声交替响起,张玄瞅瞅他们,俊秀男子缩在细窄的长椅上,像只猫一样蜷着,并把竹篮紧紧抱在怀里。 在这睡得不舒服,为什么不回家呢?张玄感叹完后,又想到自己,已是凌晨,裴家的人都走了,他和董事长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抬头看对面,薛彤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笔直得像座石雕,从医生那问过裴少言的病情后,他就再没说话,沉默着,把所有人都摒弃在外。 张玄走到他身边坐下,问:「你练过硬气功?坐这么久都不动,身体不会痛吗?」 他纯粹无聊搭讪,根本没指望薛彤会回应,谁知半晌,薛彤突然说:「以前,少言也是这样找我搭话的。」 「也许,某些地方我跟他很像啦。」 没理会张玄的嘟囔,薛彤又说:「少言是个很单纯的人,也很执着,一开始我乘地铁时总能碰到他,他说是去郊外写生,其实我知道他是为了见我而特意去乘地铁,然后找机会跟我说话,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可以吸引住他。」 「我也不知道招财猫哪里吸引我,不过每次跟他相遇,总会第一时间就认定是他。」张玄想了想,说:「也许就是对了眼缘吧。」 「是劫。」薛彤缓缓说:「我一直以为死亡是我最后一层劫数,现在才明白第九劫是少言的死亡,我居然没算出来,我以为离开是为他好,却没想到反而害了他。」 「很正常,再深的法力也有盲点,尤其是面对感情时。」 一阵沉默后,薛彤又问:「他会死吗?」 「你好歹也是医生,这一点你该比我更清楚。」张玄打了个哈欠,转头看远处的电梯,董事长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安慰人这种事可不是他的强项啊。 「会有办法的。」薛彤的话像是回答,又像是立下的誓言。 「我不建议你做逆天的事,白白浪费了好不容易度过的九劫,你也许很快就能修成地仙了。」张玄好意提醒,又指指在旁边睡得正香的葡萄酸和小满,「宝宝在地缚灵时就跟那只狐狸认识了,后来他去轮回,狐狸也陪着来了,你看他们现在不是也过得很好?死亡并不只跟悲伤相连,它更多时候还代表着希望,你修道时间比我长得多,这个,道理你该懂。」 「我懂,但无法接受,我要的只是这一世的裴少言,就算他可以转世,我们可以重 新遇到,他也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他了。」薛彤看张玄,「如果今天出事的是聂行风,你一定也会跟我抱有同样的想法。」 「不!」张玄一口否定,正色说:「如果是我,我一开始就不会选择离开!如果先死的是他,我不介意他带我走,如果先死的是我,我也会拉着他一起走,属于我的东聂行风刚走出电梯,就听到了张玄的这番话,话声不高,却带有铿锵震撼的余音,聂行风停住脚步,眼底微微有些湿润,心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又怎么舍得张玄陪自己赴死? 他没有过去,而是一直站在那里,很快,张玄看到了他,跟薛彤告辞,匆匆跑了过来。 「你去了好久。」 「刚才在楼下碰到了裴天成,跟他聊了几句。」 不开心的话题聂行风不想再提,把张玄要的热可可递给他,张玄没接,而是按了下楼的电梯键,说:「回家吧。」 很温暖的三个字,聂行风笑了,折腾了一晚上,好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他看看还在长椅上睡得香香的葡萄酸和小满,张玄说:「别管他们,他们睡足了自然会回去。」 两人出了医院,已是凌晨,天空却依旧晦暗,张玄打开热可可的罐子,喝着热饮料,跟聂行风慢慢向前走,他们没车,这么早也不可能叫到计程车,只能步行回家,聂行风没说用法术,他也就没提。 「这个案子算破了吧?我总感觉还没完结的样子。」咽下温温的饮料,张玄说:「而且好复杂,真难为董事长你理得这么清楚。」 「案子本身其实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心。 这个案子最初只是从一个狗血的八点档剧开始的,最多是裴少言对薛彤的误伤,可是剧里的每个人却因为自己的私心,把不该有的剧情强行安插进去。 薛彤弄来原本不该存在的尸首,裴炎又为了帮裴少言掩盖罪行,移尸并嫁祸乔,裴夫人痛恨裴少言,趁机害他,裴天成知道内情却缄口不言,甚至跟本案完全妩关的苏阳也被牵扯进来,还有那具来路不明的男尸,所有细枝末节搅和到一起,让原本很简单的一个案子变得错综复杂。 「那具男尸要不要继续查下去?」张玄问。 「交给魏正义去办吧,不过我不认为他能从薛彤那里间出什么来。」 「如果裴少言死了,不知薛彤会怎样。」 「要成仙当然要经受各种痛苦,希望他可以度过裴少言的死劫。」 「以情人的死劫作为历劫成仙的过程,这种神仙不做也罢。」张玄嘟囔完,跟着又说:「我讨厌冬天,又冷,夜又长。」 早习惯了他跳跃性的说话方式,聂行风也随之改变话题,说:「没想到你这么向往光明」亦正亦邪的海神更喜欢的是黑暗吧,否则他也不会跟暗夜之主的帝蚩做朋友了。 「因为光明中有你嘛。」张玄咬了口手里的饭檲,笑眯眯看着聂行风说:「这一点很重要。」 手被拉住,聂行风向他发出邀请:「再施一次法术吧,去聂宅,这次别再落错地方。」 「去看小侄子吗?」张玄立刻兴奋起来,「放心,这次一定没问题。」 「你确定?」 「当然,回家的路,没人会走错。」 《完》 小小小番外:聂家人的狐说鬼语 狐在旅途 小满周岁生日。 庆生宴上,葡萄酸炫耀他的训练成果。 「石头!」 小篮子里的宝宝听话些亮出小拳头。 葡萄酸得意地打响指:「剪刀!」 小拳头变v。 「布!」 小手张开。 「小满很好玩吧?」葡萄酸叉着腰很嚣张地大笑,不懂事的宝宝也跟着他一起笑。 「什么好玩!那是我儿子,不是你的宠物玩具!」祁正阳脸上爆青筋。 葡萄酸回瞪:「xx!」 小手伸出,四指曲起,当中一指直竖,祁正阳脸色青转白,以华丽姿势扑倒阵亡。 葡萄酸p k祁正阳 第一回合,祁正阳完败。 小满六岁生日 葡萄酸去学校接小满回家,把十个比小满巴掌还小的蛋糕送给他。 「小满,我被你老爸压榨得没钱花,只能买这个size的给你。」 香狐垂头丧气,小满歪头啜手指。 当晚庆生宴,想给小寿星祝福吻的祁正阳被小手拍开。 「爸爸的吻还是留给公司那些漂亮姐姐吧。」小满指着某杂志封面特写,一脸认真。 裴玲柳眉倒竖,小狐狸背地窃笑,祁正阳每年一度脸色青转白。 此后,祁正阳睡沙发一周。 第二回合,祁正阳依旧惨败。 小满十八岁生日 「这个太胖,小满压不动,pass;这个好瘦,晚上带出来,人家还以为小满在跟骷髅架拍拖,pass;这个太高了,难道让小满仰视她吗?真没想到身为影业公司大老板的你这么没眼光,pass;这个胸部太大,小满早过了要吃奶的年龄,pass……」 葡萄酸指点江山,明星照片雪花一样满天飞、祁正阳的脸色毫无例外的青转白,愤怒:「我给我儿子找女朋枣,跟你这个外人没关系!」 「没关系?」葡萄酸挑眉,凤眼里满是妖媚的笑:「亲爱的老板大人,问问你儿子,我们有没有达到同吃同住同睡的关系咩?」 脸色青转紫,祁正阳的变脸更上一层楼,手颤抖着冲着他们指指,说话,没成功;晕倒,顺利成功。 「老爸需要看医生。」小满忧心忡忡:「他居然得了健忘症,不记得我们从小就同吃同住在一起。」 背地里,一只小香狐开心得尾巴用力摇、奸笑无数声。 第三回合,祁正阳败得完美如鸡蛋自由落体——一塌糊涂。 小满二十六岁生日 某高级公寓顶层房间。 当今世界最受欢迎的一流魔术师濮萄坐在椅上,面前放着插满二十六支蜡烛的生日蛋糕,一桌丰盛酒菜,对面有备好的酒杯,却无人落座。 有些落寞,头一次给人庆生,生日主角却不在身边。 门铃响起,濮萄过去开门,面前站着几乎跟他同样高的男人,十几年刹那风华、软糯宝宝已长成眼前这位温和俊雅的男子。 「你每年都跟老爸抢庆生,今年为什么没去?」中医医师裴少陵缓步走进。 寂寞如雪,在对方灿烂的笑容中融化,濮萄急忙拉裴少陵坐到主容位置上。 「人的寿命有限,我觉得息己应该大度一些,让老板在有生之年好好享受天伦之乐。」濮萄话语中充满了感性。 「老爸和老妈应邀去澳洲参加一部部电影的首映式活动,他是女主角的忠实粉丝,所以一接到邀请函就立刻出发了。」裴少陵看他,「我记得那位女主跟你是好友?」 「粉丝情大过父子情,小满,节哀顺变。」 「饭菜好像都一早就准备好了?」 「魔术师也是要吃饭的。」 「还有生日蛋糕?」 「吃生日蛋糕不是寿星的专利。」 「葡萄酸,你不是该为自己的行为做一些解释吗?」 「生日快乐,小满!」 《完》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 天师执位2八end 恢网 上 by 樊落 文案 当初在废弃酒厂发现的男尸竟然大摇大摆的自己走出了警局? 这背后怎么看似乎都有阴谋存在, 敌在暗、我在明,按兵不动似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纵然张玄和聂行风渐渐恢复记忆, 但不论是北海之神还是杀伐之神, 对于应付修罗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更别说几经轮回,他们都已经不是上古时代的神祗了。 以世界为棋局,人性为棋子, 敖剑和洛阳的赌局仍在继续── 而为了能携手同行、为了他们重视的人们, 聂行风和张玄只能选择迎战。 第6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1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1节 第一章 「最新时事报导,裴氏行政总裁裴炎涉嫌买凶杀人,事后伪造证据嫁祸他人,现已 拘留待查。据称,裴炎的入狱涉及到公司产业的财产纠纷,近日裴氏股市大跌,有 关专家宣称,裴氏在房地产业界的辉煌不再……」 清晨,洛阳端着咖啡走进敖剑的书房,敖剑正靠在办公椅上看新闻,一只手支着下 巴,表情似笑非笑。 「裴氏辉煌不再啊……」看到洛阳,敖剑换了个姿势,手肘靠在座椅两侧,双手随意 搭在胸前,问:「你怎么看?」 「新闻里没有提到裴夫人。」 一连几天电视及报纸的报导都离不开裴氏总裁入狱的丑闻,各种评论预报铺天盖地 而来,不过始终没有波及到那个在本案中占有重要位置的裴夫人,也很少提到被害 者裴少言,这让洛阳觉得裴炎这个人比想象中更有心计。 「裴炎这个人很有趣。」敖剑接过洛阳递来的咖啡,微笑:「虽然有点愚蠢,但不 让人讨厌,我好久没遇到这一类的人了。嗯,咖啡很香,谢谢。」 洛阳无视了最后一句恭维,说:「裴家还是有些手段的,可以压住实情,不过裴炎 还是有麻烦,尤其是他陷害乔那件事。」 敖剑笑了,「乔居然没回击,他学会沉住气了。」 「有聂行风和张玄看着,乔即使回击也不会做得那么明显,倒是羿,他现在正在调 动在修罗界的势力,到处追杀李蔚然。」洛阳说:「您不准备管这件事?」 「人你既然放了就算了,本来那家伙性子就野,也关不了多久,可惜计划被他打乱 了。」说到羿,敖剑皱了皱眉,「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李享真没用。」 洛阳紫眸里透出一丝深邃暗波。 他本以为敖剑关押羿只是想问出风雷引的下落,没想到还涉及到木清风的元婴,修 道者的元婴对修罗王来说根本没用,看来敖剑只是拿它用来作为李蔚然师徒争斗的 诱饵,引诱人心深处的权力欲望是那对师徒最擅长的伎俩,敖剑只是在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不过这种做法真无聊。 「真无聊!」敖剑看着他,微笑:「你现在心里一定这样想。」 洛阳眼神一冷,敖剑举手:「请不要把我对你的了解归因于读心术,我没无聊到那 种程度。」 对面电视里还在喋喋不休地报导裴家的新闻,敖剑看看萤幕,玩味地说:「爱无 常,求不得,所以宁可把他毁掉,裴家的人是否更无聊?」 「也许在您看来他们很无聊,但人活着,总要面对各种劫难,走过去,劫难就会变 成阅历。」请不要把自己放在神的位置上,何况,就算是至高无上的神,也没有藐 视世人的权利。 最后一句话洛阳没说,不过他知道敖剑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想法,他很尊敬敖剑,但 尊敬并不等于崇拜。 果然,听了他的话,敖剑笑了,洛阳的那份犀利锋芒,就算历经千年,也丝毫不减。 「让尼尔去跟裴炎联络一下,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他说。 洛阳一怔,尼尔拥有国际律师执照,又是伯尔吉亚家族的代表律师,如果他出面帮 忙,乔一定不会出庭指证裴炎,而裴夫人那边,只要受害者不做提告,她出庭的可 能性也很小,敖剑这样做明显是在帮裴炎。 「不需要这么吃惊吧?」敖剑耸耸肩,「虽然李享那类的奸诈小人很对我的胃口, 但我也不讨厌裴炎这种重情义的人。」 「原来您是杂食。」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敖剑悻悻地想,他如果杂食,早八百年前就把洛阳吃下肚了,不过如果那样做的 话,洛阳可能永远无法跟他并立在一起。 敲门声传来,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李享把头探进,敖剑扬扬手,示意他进来。 他笑嘻嘻走进来,在经过洛阳身边时,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他,又向敖剑问了早 安,却不接着说下去。 见他们有话要讲,洛阳告辞出来,先跟尼尔联系,跟他说了敖剑的想法,然后回自 己的房间换了正式西装,又整理好与工作有关的文件资料,来到楼下大厅。 李享正好从书房出来,一脸洋洋得意的笑,对于敖剑并没有责怪李享的失手洛阳并 不奇怪,也许对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魔王来说,李享失手反而会让整出戏变得更加 有趣,至于李蔚然那边,有羿派人死追着,他也没有时间利用木清风的元婴练功, 所以洛阳决定静观其变。 看到洛阳,李享停下脚步,过来跟他打招呼,对于那赤裸裸的视奸行为,洛阳只能 当作不知道。 「美人,偶尔故作冷淡是情趣,但如果做多了就让人腻味了。」李享轻佻地抬起 手,但终究忌讳敖剑,所以只是凌空做了个摸洛阳下巴的调戏动作。 「你很忙?」洛阳不动声色地换话题。 「是啊,主子交代了我好多事,不过接下来真正忙的该是聂行风和张玄。」 「他们忙?」洛阳微微皱眉。 李享很喜欢看洛阳这个皱眉的动作,「如果你想知道,我不介意告诉你,不过要换 个地方。」 「不,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 洛阳的冷淡让李享恨得牙根直咬,不过想象着冰美人在床上的风情,又觉得心头发 痒,他今天心情很好,于是忍下了洛阳的冷漠,他刚从敖剑那里学了一些法术,也 许不久就能用在洛阳身上。 书房门打开,李享发觉敖剑走出来,不敢再跟洛阳纠缠,匆匆离去。 「那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令人厌恶。」敖剑很不快地说。 他不讨厌恶人,对于介于神与鬼之间的修罗来说,恶人的存在更符合他们的喜好, 但如果对方觊觎属于他的东西,那就不一样了,早看出李享对洛阳的占有心思,敖 剑很后悔自己的引狼入室。 「如果他再乱吠,尽管教训他!」 「打狗也得看主人。」相对于敖剑的狠戻,洛阳显得悠闲多了。 忍让不是洛阳的作风,不过李享既然是敖剑带回来的,而且还有存在的价値,洛阳 并不介意被他占占口头上的便宜,虽然李享的出现让他很不舒服,但此刻敖剑毫不 掩饰的不悦成功地缓解了那份不快,反而让他有种想笑的冲动。 如果自己真去跟人恋爱的话,不知这位修罗大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洛阳难得的 在跟敖剑对话时走了神,很坏心地想。 「您今天会很忙吧?」看敖剑的着装就知道他要参加一些商界会谈,洛阳问。 「没办法,谁让聂行风把公司都推给了他爷爷,那位老人可不简单,我这几天都在 忙着应付他。」 「原来也有能让您头痛的人啊!」洛阳打趣。 「我早就说过,人类是最阴险的。」 「您可以用法术。」 敖剑看着洛阳,半晌,悠然一笑:「不,那样就犯规了,洛阳,我不会给你踢我出 局这个机会的。」 「我只是好意提醒。」 鱼儿没上钩,洛阳笑了笑,去拿放在茶几上的公事包,敖剑奇怪地问:「你要出去?」 洛阳在圣安医院的工作只是挂名的,最近事多,偶尔才去一次,敖剑不记得他今天 的行程里有安排去医院。 「去上班。」洛阳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给敖剑看,「闲职也会让人无聊,所以 我刚应聘了 一家医院的求职,心理医生,正好是我最近研究的课题。」 西区疗养院 看到文件抬头的五个大字,敖剑眉头皱了起来,「洛阳,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我要走了,今天第一天上班,迟到不太好。」洛阳把文件放回公事 包,对敖剑微微一笑:「下班后我会给您电话,亲爱的公爵大人。」 手腕在下一刻被用力攥住,跟着向前一带,洛阳没防备,被带了个趔趄,还没等他 站稳,腰部已被对方扣住,敖剑看着他,咫尺距离,近得让他可以清楚看到自己在 那对银眸里的倒影,熟悉的张扬霸道的气场笼罩住他,无从逃离,也从未想过要逃离。 「别离得我太远,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将会做什么。」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耳边 回旋,调情似的轻柔,却又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气势。 洛阳想向后退,感觉到他的抵触,男人抚在他腰间的手扣得更紧,洛阳没再抗拒, 反而眼帘抬起,直视对方,说:「从这里到医院只有几公里,如果这都叫远,那 么,我从最初的位置走到可以和您并行的这段距离,又该怎么计算?」 看到紫眸里闪烁着刚毅坚忍的光芒,敖剑微微一楞,随即脸上露出欣赏的笑,他松 开手,挥散了控制住洛阳的霸道气场。 「小心。」敖剑说。 「谢谢。」 敖剑靠着桌边,看着洛阳走出家门,他脸上微笑依旧,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 「很可爱的宝宝,聂,你跟谁生的?」 张玄的别墅里,乔正在逗弄躺在宽大沙发上的小婴儿,非常小的小孩子,全身套在 虎皮花纹的连体宝宝服里,帽子上还竖着两只小耳朵,厚厚的绒棉服装包裹下,让 孩子看起来更小巧。 乔恶意地戳戳宝宝的脸颊,孩子没哭,还瞪大眼睛看他,笑起来有点呆,不过不惹 人讨厌,尤其是他身上没有普通婴儿该有的奶味,所以在乔适应的范围之内。 乔弹动食指,驾驭着鹤使在宝宝眼前晃动,宝宝被上下翻飞的鹤使弄得眼花缭乱, 眼神追着鹤使跑,不时扬起小手,想把鹤使捉住,乔却故意引鹤使飞高,停留在宝 宝堪堪无法触及的地方。 「乔,你这样子显得很弱智。」魏正义在旁边看他戏弄孩子,终于忍不住说。 「我只是在练习法术。」 「宝宝不是练法术的工具。」 「我知道啊。」乔笑嘻嘻转向魏正义,「他更像是玩具。」 魏正义气得差点吐血,正要反驳,被走过来的张玄打断了,纠正:「他不是工具, 也不是玩具,是我侄子,睿庭的儿子,玩坏了小心鬼来索命。」 「聂睿庭?」乔奇怪地挑挑眉,「就是刚坐上总裁位子的那个花花公子?没听说他 有结婚啊,是私生子吗?」 「与你无关。」 其实是张玄自己也不清楚,孩子是别人送到聂府来的,据说是未婚生子,他本来还 怀疑这孩子是否真跟聂睿庭有血缘关系,不过在看了聂睿庭幼年的照片后就完全信 了,宝宝跟幼儿时的聂睿庭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爷爷把孩子当宝贝一 样的看着。 今天要不是公司董事会会议爷爷必须参加,也不会把孩子交托给霍离,碰巧霍离出 来买菜,带孩子不方便,才暂时寄放在他家里,害得他跟董事长小心翼翼地看着, 生怕宝宝有半点损失,乔居然敢把宝宝当玩具玩,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这小家伙身上阴气很重。」乔拍拍孩子胖乎乎的小脸蛋,说。 「所以孩子他妈才说没法养,送过来啊。」张玄白了他们一眼,「你们兄弟俩到别 处蹭饭吧,今天我跟董事长要照看这个小祖宗,没空做饭。」 「孩子不会也跟小满一样,是阴瞳吧?」 魏正义的话换来阴鹰的嗤笑,它正在旁边打瞌睡,被魏正义的洪亮声音惊醒了。 「阴瞳不是红眼病,满大街都是。」张玄揉揉额头,对大徒弟的智商很头痛。 孩子只是身上阴气重了些,所以颜开说跟着董事长比较好,如果不是他们最近麻烦 事太多,可能孩子就长期寄养过来了。 说着话,聂行风走过来,把刚泡好的温热牛奶递给宝宝,孩子眼睛立刻瞪亮了,也 不顾跟鹤使玩了,两手扬起,接过奶瓶,捧着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说吧,你们特意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把孩子安置好后,聂行风给乔和魏正义使了个眼色,四人来到客厅坐下说话。孩子 已经半岁多了,很听话,一个人躺在宽大的沙发上,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所以离 开一会儿,聂行风并不担心。 被直接戳破来意,魏正义有些尴尬,乔却微笑道:「周末无聊嘛,过来玩玩。」 「聂氏今天开股东大会,你无聊到不去参加?」 「本来想去,结果被其他的事拦住了。」乔一脸真诚地说。 「那你呢?」张玄看看魏正义,「你也把我们家当游乐园,饿的时候跑来蹭饭,无 聊时跑来散心?」 「我哪有那么差劲?其实我是过来汇报案件进展情况的。」魏正义笑得很无辜, 「师父,董事长,裴家的案子你们也有跟进的对不对?」 「不是都解决了吗?」张玄很奇怪。 说起裴家的案子,算是张玄接的案子中解决得最不舒服的一桩,许多时候,悲剧不 等于绝望,让人绝望的是大家漠视悲剧的发生,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一场灾祸,却因 为大家的私心而造成最后无法收拾的局面,裴家的夫人和长子因为涉嫌谋杀还在候 审中,裴家的次子重伤入院,随时等候死亡的降临,所以,即使找出了凶手,张玄 也不觉得太开心。 「裴家的案子是解决了,但那具多出来的尸体还没解决啊。」魏正义摊摊手,一脸 苦恼地说。 张玄冷笑,终于说到问题重点了,他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没事不会往他家里跑,原来 是想让他和董事长继续做免费的佣工啊。 「小狐狸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下午我还要跟董事长出去办事呢,宝宝怎么 办?」张玄低头看腕表,顾左右而言他。 魏正义把恳求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聂行风。 如果是他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他也不会特意跑过来劳烦这两位大人了,尤其是师父 的佣金,那可是寸秒寸金啊,为此他还特意拉乔过来帮忙说情,谁知这家伙根本就 是摆设,花瓶一样,看着好看,关键时刻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薛彤那边你可以试着跟他沟通看看。」聂行风说。 其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提议没多大价値,裴少言出事时他们曾跟薛彤见过,不过之 后就再没联系,以当时薛彤的精神状态来看,他会跟警方合作的可能性基本是零, 人都是自私的,即便是即将成为地仙的薛彤,在情人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哪有心 情理会警方的讯问? 果然,听了他的话,魏正义说:「没办法沟通,我去找过薛彤几次,他根本就不愿 意配合,而且他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就算勉强问话,也很难 当作证词来用。」 聂行风皱皱眉,犹豫着是否要把那天薛彤跟他们说的话告诉魏正义,不过薛彤当时 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冒然说出来也许不是个好选择,张玄见聂行风不说, 也就同样保持沉默,还好这时魏正义手机响起,他跑到一边讲电话,去采购的霍离 和小白也回来了,话题就暂时被搁下了。 「宝宝有没有吵到你们?刚才爷爷还打电话来问呢。」霍离很熟练地把已经熟睡的 孩子抱起来,放进婴儿车里,跟张玄和聂行风道了谢。生怕爷爷再打电话询问,他 准备马上回家。 「你应该跟葡萄酸一样,用竹篮放孩子,携带方便。」乔笑嘻嘻提议。 「我也觉得那样很好玩耶,不过爷爷不同意,说竹子性凉,对孩子不好。」霍离把 宝宝放好后,问乔:「要去聂宅玩吗?过年前我们会一直住在那边,想吃义大利菜 的话,你只能过去。」 「好啊。」 乔正有意跟聂翼来往,立刻答应了。 他最近开始着手往正当生意方面发展,一是因为拜到张玄门下,那些走私的事 不宜多做,否则魏正义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其次他看出敖剑也有意加入正当生 意,合则双赢,在赚钱这方面,他没必要跟敖剑对着干。 而要在正当生意方面下功夫,有前辈指点是非常必要的,聂翼毫无疑问就是最好的 老师,不过老爷子不是很喜欢他,现在难得有登门拜访的机会,乔当然不会放过。 张玄知道乔的想法,不过乔这样做对他来说有益无害,所以也没戳破,正准备起身 送他们离开时,在旁边讲电话的魏正义突然爆出一声大吼:「什么?尸首被盗 了!?」 乔停住脚步,就见魏正义又说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一脸郑重地跑到他们面前。 「出了什么事?」张玄问。 「那具在废弃酒厂发现的男尸被盗了,上面让我立刻回去调查,董事长……」 魏正义回话时眼神已从张玄身上转到了聂行风身上,他的目的很明确,凡事只要聂 行风答应,张玄这边就好说话了,而他也看出来了,这件事需要两人的帮忙。 魏正义这点小算盘张玄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魏正义冷笑。 不是他不想帮,而是最近聂氏财团内部很动荡,敖剑在一旁虎视眈眈,虽说有爷爷 坐阵,但他知道董事长还是很担心,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希望董事长还要腾出精力 去管别人的闲事,本来是跟董事长约好下午去郊外赏梅的,谁知魏正义打上了他们 的主意。 「去看看吧。」聂行风说。 魏正义立刻笑开了颜,道了谢,跑出去发动车辆,乔也跟他们告辞,准备跟霍离和 小白去聂家。 出门时张玄叫住乔,把他拎到一边,说:「法术不是学得越多越好,说不定到头来 得不偿失,这一点你要记住。」 乔一怔,看向他的那对蓝瞳深邃如海,无法窥见深处的情感,但他有种感觉,张玄 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最近他跟李蔚然学道术,有一些绝对属于禁忌的邪术,那份邪 气他想绝对瞒不过张玄,想了想,郑重说:「我只记得一件事,我只有一位师父。」 对他来说,李蔚然只是以利相交的伙伴,虽然他跟李蔚然学道术,但其实他对那些 邪术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李享,技不压人,多知道一些总是没 坏处的,李蔚然不可能对他倾囊相授,而他,为了利益,也会随时出卖对方,这种 如履薄冰的交往又怎么能跟他和张玄的关系柏提并论? 「我收到消息,最近有不少修罗界的人四处追拿李蔚然,他们有提到羿,似乎是羿 的属下,不知道这跟羿的失踪有没有关系。」乔说。 这些都是阴鹰打听到的,最近乔跟李蔚然失去了联络,所以派阴鹰去追踪李蔚然, 谁知查到了这些意外消息,有关修罗与羿之间的关系乔并不是很清楚,本来怕跟张 玄提起,会暴露自己跟李蔚然有来往的事,不过既然张玄都已经知道了,他也就没 有再隐瞒的必要。 「修罗?小蝙蝠?」张玄揉揉眉头,发现自己一时难以消化这个突然听到的情报。 之前他们一直被裴家的案子追着跑,羿的事就完全拜托给了葡萄酸,反正知道羿不 会有危险,所以张玄没太在意,本来是打算这两天找时间去若叶那里的,谁知却在 这时听到了羿的消息,好奇怪,那只小蝙蝠怎么会无缘无故追杀李蔚然? 乔还要再说,霍离在门外叫他,他只好说:「如果有其他消息,我再跟你联络。」 乔离开后,张玄看看聂行风,他已经穿上了外套,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便问: 「你真要管?」 「不是我想管,而是只怕我不管,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希望过年前能将这件事彻 底解决,那我们就可以安心去赏梅了。」怕张玄生气,聂行风走到他身旁,安慰 道:「其实春梅更好看的。」 张玄约聂行风去看梅花,只是希望给他放松的空间,既然他的心思转到了办案上, 那赏梅便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事,于是也风风火火穿上了外套,说:「有你这个帅哥 在身边陪着,我无所谓啦,有时间就赏花,没时间就赏你,其实也不错。」 第二章 聂行风开车,跟在魏正义的车后去警局,路上他听了张玄转述乔的那番话,脸色郑 重起来,说:「我有些担心若叶。」 「为什么?」张玄不明白,这时候不是该担心那只小蝙蝠吗? 「你有没有觉得羿的气场跟敖剑很接近?」聂行风问他。 早在契约事件中羿出刀杀鬼时,聂行风就感觉到了它身上强烈的阴气,那种气场让 他很不舒服,所以他曾叮嘱过张玄要小心羿;记忆恢复之后,聂行风才明白那种霸 戻气息跟敖剑的很像,而且敖剑曾叫它燕北蝠,证明他们一早就认识,再结合羿失 踪前的一连串怪异反应,聂行风猜想羿应该是恢复了记忆,它的失踪多半是自行离 开的,否则张玄不会感觉不到它有危险。 听聂行风这么说,张玄恍然大悟,一拍手,「是啊是啊,那气场很奇怪,也很熟 悉,我好像遇见过,是什么呢?」 聂行风很无奈地看他,说:「修罗。」 「yes,就是修罗!好战、恶酒、执念很强、生性傲慢,敖剑绝对就是修罗的代言 人!」说完,张玄转头,一脸钦佩地对聂行风说:「董事长你好厉害,这都能推理 出来。」 因为刚才乔有提到修罗二字呀,这个笨蛋小神棍。 敖剑为人非正非邪,喜欢跟恶人交往,但行事却又不是龌龊得令人厌恶,聂行风记 忆恢复后,曾猜想过他的身分,而乔提供的讯息证实了他的猜想。羿跟他的气场相 似,又可以遣动生性傲慢的修罗,那么敖剑应该也是羿的同类,而且在修罗界的地 位一定很高。 所以聂行风才担心跟羿有来往的若叶,因为修罗是个很奇怪的种族,形体像人,拥 有人的七情六欲,却脱离六道轮回,说他是鬼类,他却具有神的神通,但若说他是 天神,他却没有天神的善行,所以修罗是介于神鬼人之间的生物,而毫无疑问,敖 剑和羿就是这类生物。 「天神大人,你有没有斩杀修罗的经验啊?」张玄在旁边笑嘻嘻地看他。 聂行风不太喜欢那个称谓,说:「第一 ,我不是天神;第二,没有。」 「我有。」 没注意聂行风对称谓的忌讳,张玄兴致勃勃地说:「修罗好战,有一次居然把战场 开到了北海之滨,我一生气,就跟他们干了一架。」 「那最后呢?」好奇心被引起,聂行风忍不住问。 「我没输,他们也没赢,我们打了三天三夜,整个北海都成了红色,从某种意义上 来说,我很佩服修罗的勇气。」, 聂行风沉默了,北海之神的神威他见识过,发起怒来,翻江倒海不过是神力之万 一,连自己都不敢跟他正面交锋,能跟他斗上三天三夜,修罗的神通可见一斑,当 年的海神都没能赢过他们,那么现在的张玄又怎么可能是敖剑的对手? 没发觉聂行风的沉默,张玄又说:「董事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遇见小蝙蝠时, 它说它自己是三太子,我还调侃过它,现在想想,它说不定真的是修罗界的三太子 呢,否则不可能差遣得动生性骄傲的修罗做事。它要是三太子,敖剑就是修罗王 了,能让修罗王对聂氏财团感兴趣,董事长你面子很大哟!」 「张玄,」打断张玄的絮絮叨叨,聂行风说:「我希望我判断错了。」 「不会错的,董事长我对你的判断力有信心。」 聂行风苦笑,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弄错了,否则结局将会很难收场。他前世从未跟修 罗正面交锋过,不过对他们的好战嗜杀早有耳闻,犀刃斩神杀鬼,但对于非神非鬼 的修罗是否有用,他没信心,可以轻易将濒临垂死边缘的李享救下来,足见敖剑的 神力,这样的他,如果真跟自己对上,那么,自己究竟有多少把握去赢得这场对决? 「你在怕?」耳边传来的问话打断了聂行风的思绪,张玄话声清亮,带着藐视万物 的傲气,「杀伐之神是不该怕的,天底下没有你该怕的东西!」 轮回几世,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情无心的战神了,空有属于战神的躯壳,但那份无 畏他不可能再拥有,身边有太多的牵挂,家人、朋友,还有张玄,每一个对他来说 第6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2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2节 都至关重要,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跟上古神祇相提并论? 「我怕你。」不想把气氛弄僵,聂行风对张玄笑道。 张玄果然被逗笑了,「除我之外。」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若叶,听了聂行风的判断,他也有些担心若叶,不过钤声响了 好久,都没人接听。 「若叶守护木老先生,可能不会用到电话,找人去看看吧。」聂行风说。 「找谁好呢?」 他们要去警局,霍离和小白要照看宝宝,乔要忙公司的事,张玄想来想去,只想到 一个闲人,于是一个电话拨给乔,让他叫阴鹰去一趟聂家的那栋山间别墅看望若 叶,有什么消息,马上带回来。 乔刚把话转告给阴鹰,张玄就听到阴鹰在话筒另一边大叫:『我是隶属阴君大人的 神使,凭什么要听那个神棍的指派?』 「你隶属谁我不管,但如果你不做,将来就别想再见到你隶属的那位阴君大人。」 张玄阴阴笑道。 『你这个可恶的神棍!』 「彼此彼此。」 张玄切断电话时,还听到对面一阵叽哩呱啦的大骂传来,聂行风忍不住笑道:「汉 堡怎么说也是阴界信使,你总这么欺负它不太好吧?」 「信使不就是传递口信的吗?所以这件事非它莫属。」张玄笑嘻嘻说。 其实张玄找汉堡说话只是为了逗聂行风开心而已,传不传信那是汉堡的事,他其实 并不是很在意,看到董事长果然被自己逗笑了,张玄心情大好。 两人随魏正义来到警局,直接去了尸体丢失的现场,因为酒厂弃尸事件尚在调查 中,所以男尸被放置在法医室的冷藏柜里。最初发现尸体丢失的是喜悦来,他早上 去调资料,看到冷藏柜的门没有关紧,拉开一看,就发现男尸丢失了,于是立刻把 情况汇报给了局长。 三人来到法医室时,喜悦来正在吃早餐,因为尸体被盗事件的发生,他忙了一早 上,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看到张玄和聂行风,喜悦来跟他们打了招呼,说:「有没有照妖镜辟邪符什么的, 来几张,等其他尸体诈尸时,也好有备无患。」 「先生,请记住你的职业,你是法医。」魏正义没好气地说。 「法医也打不过缰尸啊。」 喜悦来喝着奶茶,一只手在电脑键盘上劈里啪啦一阵敲打,很快一组图画出现在萤 幕上,是昨晚到今早的监视影像,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警局内部不是出现爆炸案, 就是失踪案,陈局长大为光火,下令彻查,所以没几个小时就将情报资料完全汇总 到位,就等魏正义出马调查了。 监视影像显示的是凌晨两点,地点是法医室外的长廊,三人站在喜悦来身后一齐盯 着萤幕,就见尸检科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穿白袍的男人走了出来,由于监视器 的镜头在上方,所以男人的容貌有些模糊,只能看出他的脖子很严重的往左偏,走 得异常缓慢。 镜头拉近后,聂行风发现男人的白袍很飘,似乎衣服不是穿在身上,而是挂在上 面,脚下穿着一双拖鞋,这个季节穿拖鞋,光这造型就够引人注目的。 喜悦来按了下暂停键,将画面放大拉近,尽量让大家可以看清楚男人的脸孔,又调 出另外一张男人的图像,两张相对比,很明显是同一个人,魏正义叫起来: 「咦 咦,这不是那具男尸吗?」 男尸在被发现时虽然严重腐烂,但鉴识科的专家有做过面部复原图像,所以魏正义 一眼就认出那是男尸,不过张玄和聂行风都是第一次看到,所以震惊度没有魏正义 那么强。 「就是他。」喜悦来吮着吸管里的奶茶,说:「死了这么久的人自动走出来,这算 不算是灵异事件?所以,我要辟邪符很正常吧!」 「可局长说是男尸被盗!」 「你认为他敢对人说是僵尸大闹警察局吗?」 「不是僵尸。」打断他们的对呛,张玄在旁边很严肃地说。 房间里三个人六只眼睛同时看他,就听他接着说:「僵尸是跳着走的,这家伙虽然 走路不是那么利索,但绝不是僵尸。」 魏正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大叫:「师父,这不是重点!」 「好吧,说重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多冷,张玄说:「虽然他们相 貌很接近,也未必就是同一个人,也许是有人故意化妆成死者的模样,让大家在震 惊之余,忽略了尸体被盗的真相。」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男子的影像非常清楚,证明他不是鬼魅,也不是僵尸,张玄 虽然经常跑灵异案,但也不希望一有匪夷所思的案子时,大家就把它归类于灵异事 件,这是张玄在跟聂行风长期合作下得来的经验,所以第一时间就帮聂行风把怀疑 说了出来。 「模样可以化妆,但身材不可能调节,这段时间我摸了那具尸体不下百次,体型绝 对错不了。」喜悦来很肯定地说。 闻言,三人顿时以喜悦来为中心向后撤开三步,张玄很震惊地看他,「哇塞,同事 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原来有恋尸癖,一具腐尸你都可以摸得这么开心。」 「张玄,请尊重我的职业,我是法医,就像你一样,不捉鬼还叫天师吗?」 「相信我,没有一个天师在捉鬼时,还有闲情去摸它。」张玄看着喜悦来,很严肃 地说:「就这一点来说,我得向你致敬。」 聂行风把张玄拉开了,如果不打断他们的话,不知这对活宝会废话到什么时候。 他说:「我们暂且判断这个男人就是男尸,可是他是怎么恢复原来相貌的?又是怎 么走出来却没有被人注意到?而且,最重要的是,接下来他去了哪里?我觉得这是 现在你们要追查的重点。」 一语切中问题关键,喜悦来放弃了跟张玄的对呛,蔫了下来,瞅瞅魏正义,把麻烦 甩了过去。 「我是法医,能做的就是提供资料,查案是警察的事。」 「警察不是万能的。」魏正义在旁边炸毛。 尤其是灵异案,现在他连这男人的身分都还没查到,结果人就自动消失了,谁来告 诉他男人离开是想证明什么?死而复生?诈尸?还是借尸还魂? 「既然人死而复活了,那我们可不可以当这个案子没发生过?」魏正义不太抱希望 地问大家。 「你说呢?」 张玄没好气地反问,然后转身离开。 魏正义不敢拦他,想了想,决定先派人去调阅附近各区域的交通监视录像,诈尸原 因先不管他,先把诈尸者找回来,同时封锁消息,以免引起市民慌乱,反正师父既 然来了,不可能撒手不管,他们要怎么查随他们去。 张玄来到走廊上,在尸检科附近转悠了一会儿,秀眉微微皱起,又沿着走廊一直走 到尽头的窗台前,探头向下看看,下面有脚印,显然男人是从这里跳下去走掉的。 「很浓的尸气。」聂行风跟过来,说。 记忆恢复后,他的灵力提高了很多,可以清楚嗅到阴气,和张玄一起向外头看。外 面连接着三条国道,凌晨两点,正是最安静的时刻,没人会注意到男人的跳楼。 聂行风望着前方,可以想象得出,昨晚一道身影从这里跳下,然后拖着脚步慢慢往 前挪动着离开。 「我算不出他的行踪。」张玄懊恼地说。 「他现在已经非人非鬼,要算出来很难。」聂行风道:「我也什么都感应不到。」 感觉到聂行风明显的善意安慰。张玄侧过头,微笑着看他。 自从聂行风的记忆慢慢复苏后,他对自己可以说是非常纵容,张玄知道那是出于对 自己受伤的怜惜,老实说,他不希望聂行风一直处于懊悔的情绪里,但同时又非常 享受那份宠溺,做人有时真的很矛盾啊。 「希望他的出现别吓着人。」张玄打趣道:「快过年了,可别在年前这几天冒出什 么灵异大事件出来。」 「这种事没人控制得了,不过也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也许诈尸跟薛彤死中求生的 法术有关,我们可以去问问他。」 「是耶,董事长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了,现在就去。」 被聂行风提醒,张玄开心地一拍掌,也不顾得去跟魏正义打招呼了,拉着聂行风就 匆匆跑了出去。 如果说生老病死是人生旅途的必经之路,那么医院就是旅途的中转站,过年的欢乐 气氛无法感染到这里来,尤其是加护病房,因为这里的生命随时部有消失的可能, 看护只是跟死神的拔河,每一分钟都在努力和坚持中度过,在这种情况下,时间不 过是个单纯的词组,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 当看到守在加护病房外的薛彤时,聂行风就更明显地感受到这一点。 才几天不见,男人就好像凭空老了十几岁,头发蓬乱,胡子拉杂,还有一蹶不振的 憔悴神情,无一不说明这些天来他所经受的煎熬;相反,裴少言看起来十分清爽, 除了稍显削瘦外,看不出任何属于病人的特征,他躺在床上,像是正在沉睡,薛彤 坐在床尾,帮他揉动双腿,保持血脉活络畅通。 「感情,有时真的碰不得,尤其是修道的人。」张玄在旁边摇头叹息。 修道讲究薄情寡欲,越是淡情的人,一旦陷进去,就越会深陷泥淖,再无法自拔, 薛彤很明显就是这样。张玄很想知道,他修道几十年,怎么就栽进了这个小水沟呢? 「你说他有没有后悔跟裴少言的相遇啊?」他拐拐聂行风,小声问。 「我不是他,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如果是我,我不会。」聂行风一语双关道。 张玄果然龙心大悦,看他的蓝眸里溢满笑容,说:「后悔也晚了。」 对于两人的造访,薛彤表现得很冷淡,张玄问了些有关裴少言病情的话,他淡淡的 说:「少言的事有我一个人在意就够了,你想知道什么,别拐弯抹角了,直接问吧。」 来意被看透,反而比较易于沟通,张玄说:「其实我要问的很简单,就是想知道那 具男尸你是从哪搞到手的?你那个移花接木的法术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因为男尸昨 晚诈尸离开了。」 薛彤一怔,帮裴少言揉腿的手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张玄,半晌说:「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恰恰发生了,现在整个警局都闹翻了天,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情理会那 些事,但事情由你而起,你不能坐视不理吧?而且你也不想一具顶着你生辰八字的 尸首满大街的溜达对下对?」 张玄说话一向夸大其词,下过那一本正经的表情真把薛彤唬住了,他看看聂行风, 聂行风当然点头,证明张玄没说错,薛彤奇怪地说:「我跟那个人交换命格后,他 的魂魄应该已经被无常收走了,无魂无魄,他如何诈尸?」 「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法术出了问题,导致这种后遗症啊?」 「如果出问题,有问题的那个也该是我。」 硬邦邦的口气把张玄噎得直翻白眼,他倒希望出问题的是薛彤,至少他不会变僵尸 对吧。 张玄没好气地说:「不管是谁有问题,事情得马上解决,要是那僵尸到处乱咬人, 闹到地府那里,你死里求生的心血就白费了。」 张玄一定是丧尸片看多了,在这里胡说八道,聂行风很无奈地把他拉到一边,对薛 彤说:「上次你拒绝透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可以选择告诉我,也可以选择去警 局说,要知道,就算人不是你杀的,弃尸移尸也是很重的罪名。」 哇塞,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张玄吃惊地看聂行风,董事长做事一向很沉得住 气,怎么今天这么急躁?明知道薛彤这种人的个性是吃软不吃硬的。 其实聂行风这样说是有目的的,薛彤虽然个性刚硬,但现在整个心思都任裴少言身 上,他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带去警局,再倔强的人,当软肋一旦被触及到,也会 变得妥协。 果然,听了聂行风这番话,薛彤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那个男人叫曾泉,是疗 养院的病人,他……」 刚说到这里,处于昏迷状态的裴少言突然一阵抽搐,氧气罩下的呼吸明显急促起 来,手脚开始轻微痉挛。 旁边助理仪器亮起红灯,从显示来看,他的心跳有几秒钟的停止。 薛彤变了脸色,飞快按下呼叫铃,又紧张地看着仪器萤幕,并握住裴少言的手以罡 气为他支撑,早把对话抛去了脑后。张玄还想再问,这时门被推开,几名医护人员 冲了进来,把他推到了一边。 关键时刻居然出现这种状况,张玄急得想再冲进去追问,被聂行风拉住了。 裴少言的状况看来很糟糕,这个时候薛彤是没心思跟他们说话的,他拉张玄离开, 谁知刚出房门,就被叫住了,薛彤匆匆奔出来,说:「事情因我而起,本来该由我 去解决,不过少言这个样子我实在脱不开身,你们去疗养院找一个叫小安的患者, 他知道内情,可能会有危险,希望你们能帮到他。」 薛彤说完,又用手指在掌上画了个五芒星的图案,亮给他们看后,就急忙进了病 房,把张玄和聂行风撂在原地。 「他这算怎么回事?太夸张了吧?自己惹的麻烦让我们去解决?」张玄眨眨眼,愣 了半天后嘟囔。 「他总算给我们指方向了,先查查他说的那个曾泉,看有什么线索。」 两人回到车上,张玄用笔电在网路上搜索了一下,没在疗养院的讯息里找到曾泉这 个人,在用了数种方法都以失败告终后,他泄气地推开了笔电,骇客技术没派上用 场,想用法术又心有余而力不足,时灵时不灵的法术真是指望不上。 「薛彤会不会在骗我们?」张玄摸着下巴琢磨。 「应该不会。」聂行风发动引擎,说:「别想了,还是直接去一趟比较快。」 「又去精神病院?这次你以什么理由?」张玄一脸警觉地看他。 「其实我觉得……」 「先说好,别想打我的主意!」 聂行风笑而不语,注视前方专心开他的车,自动屏蔽张玄在耳边叽哩呱啦的一通说教。 西区疗养院到了,聂行风停下车,看看副驾驶座上的情人,张玄眼睛直直看着右 手,不断做着屈拳伸张的动作,口里还念念有词,他忍不住笑道:「不用特意练习 演病患,你现在这状态已经非常像了。」 什么练习?他是在思考玩了一路的猜拳,他为什么会只输不赢?张玄抬头恨恨看聂 行风,后暂一脸无辜的笑容,委婉地提醒:「愿赌服输,张玄。」 「招财猫你说,你是不是用灵力赢的?」无视情人讨好的笑,张玄阴恻恻地发问。 「我的灵力还不如你,你说我有没有用?」聂行风把张玄拖下了车,心想小神棍的 赌运跟他的财运一样糟糕,跟他玩猜拳还需要什么灵力? 进疗养院的大门时,聂行风抬起头,看到楼上玻璃窗里人影一晃,似乎有人在看他 们,身材高大,像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医生。 黄院长在同一间办公室里接待了他们,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让张玄去隔壁房间, 可能是看出门锁锁不住张玄,又怕他到处跑,索性直接留他在办公室。 当听聂行风再次提出想让张玄留下治疗的请求后,黄院长满脸为难,很委婉地拒绝 了,甚至连聂行风提出重谢的话都没让他多加考虑。 跟上次相比,黄院长精神明显不佳,常年进行商业谈判的经验告诉聂行风,黄院长 很不耐烦他们的出现,说话时眉头不经意地皱起,希望他们马上离开的意图十分明显。 聂行风笑了笑,只当看不出来,继续那套拜托的言辞,张玄在旁边看着他们打太 极,更觉得无聊,见聂行风说着话,又从公事包里拿出支票来,他吓了一跳,一个 飞跃窜上前,将支票抢过去,塞进自己的口袋。 董事长戏演过头了,那是聂氏财团的支票,试问自称姓张的他怎么签得了那支票? 黄院长被张玄的突发动作吓了一跳,跟聂行风聊了这么久,他有些累了,这年轻人 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没办法,他放弃了无谓的精神拔河,说:「你弟弟的病情跟 上次相比好像更严重了,这样吧,张先生,我这里新来了一位医生,他是心理学方 面的专家,我让他帮你弟弟看看,我想他会给你一些有用可行的建议。」 居然敢说他病情加重?张玄差点把刚拿到的支票簿扔到黄院长脑袋上,不过再看看 面无表情的聂行风,他又觉得支票簿的着落点该是招财猫的头,归根结柢 (底?),这场闹剧根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这只可恶腹黑的招财猫! 黄院长去外面找医生,他刚离开,张玄就冲到聂行风面前,一拳头挥下,聂行风早 有防备,及时侧身闪过,不过张玄冲力太大,聂行风被他带着摔倒在沙发上,张玄 就势压在他胸前,揪住他衣领冷笑:「今晚我要吃全猫宴,董事长,你觉悟吧!」 门被推开,进来的两个人看到他们扭打在一起,都愣在了门口。 张玄抬起头,跟黄院长身旁的男人的视线对个正着,也愣住了,被聂行风一推,他 哎哟一声,摔到了地板上。 「院长,这两个人的暴力倾向都很严重。」看着随即站起来的聂行风,洛阳淡淡一 笑:「究竟哪个才是病患?」 张玄立刻伸手指聂行风,聂行风没计较他的睚眦必报,他现在更对洛阳会在这里出 现感兴趣。 他们是临时决定来这里的,所以不存在洛阳预先在这里等他们的可能,如果他就是 黄院长说的那位新来的心理医生,那这家疗养院一定很有问题,否则在这个多事之 秋,洛阳不会不陪在敖剑身边,而跑到这里来工作。 黄院长替他们做了介绍,当听到聂行风姓张时,洛阳剑眉微挑,紫眸里闪过笑谑, 跟他握手见礼,黄院长说:「洛医生专攻心理学暴力倾向方面的研究,你们慢慢聊。」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洛阳向张玄打完招呼,见聂行风也要陪同, 他微笑说:「张先生你就不必跟随了,我会帮你照看好你弟弟的。」 被他拒绝,聂行风只好放弃跟随,同样微笑回复:「那就拜托了,他脾气不太好, 请多包涵。」 第三章 洛阳带张玄来到医院后面的花园里,这里是专门为患者提供休憩的地方,凉亭、秋 千、长椅都有设置,四周还种植着许多冬青树,虽然是冬季,却不给人萧索的感 觉,有人在凉亭下看书,也有一些人只是坐在长椅上,单纯的晒太阳,气氛静谧安 宁,是适合心理有问题的人静养的好地方。 「真没想到你们会来这里。」跟张玄并肩走着,洛阳说:「聂氏现在内忧外患,你 们竟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聂氏内忧外患的状况还不是敖剑搞出来的,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张玄本来想讥讽几句,不过觉得那件事跟洛阳没什么关系,于是就没提,他还有事 拜托洛阳,没必要跟他翻脸,便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伯尔吉亚家族的 人是不是都身兼数职啊?你专攻心理学暴力倾向方面的研究,难道是针对敖剑学的?」 洛阳没在意张玄的呛声,笑了笑,说:「公爵讨厌暴力。」 「这是本年度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如果修罗讨厌暴力,那么这世上就没有暴力 存在了。」盯住洛阳,张玄说。 洛阳表情一僵,他的反应证实了张玄的怀疑,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说:「你 们都知道了。」 「知道得不多,所以希望你把我们不知道的部分说出来。」 「没什么好说的,主人只是在一个地方待厌烦了,想换个新环境,所以我就陪他来 了。」 洛阳走到一张长椅前坐下,张玄坐在他身旁,冬日阳光照在木椅上,带给人一种温 温的暖意。 「原来修罗王是来人间观光旅游的,顺便操纵股市行情,狂收购各家上市公司股票 这样,赚赚外快?」张玄不无讥讽地说。 要说敖剑来人间一点目的都没有,他绝对不信,蓝眸看向洛阳,等待答案。 「那种事主人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不是吗?」洛阳笑得很淡然:「你担心得太 多了,我们只是来看戏而已,看分离聚合,人生百态。」 「那你看出这家医院有什么秘密?」见洛阳不说,张玄也就不再问,直接把话题拉 到自己关心的地方,毕竟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查曾泉和小安,说不定洛阳也跟 他们抱有同样的心思。 「抱歉,我对别人的隐私不感兴趣。」 「这不像是一位心理医生该说的话。」张玄小声嘟囔道。 虽然洛阳说话滴水不漏,但他怎么说也是熟人,他的出现让张玄避免了继续作戏的 痛苦,懒得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你知道曾泉和小安吗?」 「曾泉我不知道,小安我见过,他是李医生的病人,很安静的孩子。」 洛阳指指前面不远处的凉亭,一个少年正在看书,身材很削瘦,他低着头,只能看 到一头乌黑发丝。 「他就是小安?」张玄失声大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立刻跳起来跑了过去,洛阳想拦他没拦得住。 看书的少年听到脚步声,奇怪地抬起头,四目相对,张玄一愣,他见过这个人,他 就是在聂行风录的监视影像片段里大叫有鬼的那个少年。 上次董事长让他查少年的病例,他一直没查到,没想到他就是小安,张玄愣了愣, 感觉有些事正慢慢串联起来。 「我叫张玄,你好。」张玄做了个招牌武微笑,向小安伸出手去。 少年的皮肤很白皙,身子裹在厚实的羽绒衣里,反而衬托出他的纤细,他似乎不太 擅长跟外人接触,愣了一下,很局促地站起身,也把手伸过来,不过还没等说话, 脚步声响起,李医生匆匆走过来,说:「小安,吃药时间到了。」 交流被打断,张玄很不快地转头看这个不速之客。 这是张玄头一次正武打量李医生,上次因为薛彤的突然出现,他只顾着作戏,没注 意这里的医生,今天仔细观察,发现李医生个子颇高,穿着白袍,一副文质彬彬的 样子,不过整体给人的感觉很冷,张玄想如果自己是病人,绝对选择洛阳给自己看 病,虽然洛阳看上去也是冷淡淡的,但不会给人一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傲气和自负。 小安好像很怕李医生,听了他的话,急忙点点头,合上书,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离 开了。 李医生看了。眼张玄,又把目光落在洛阳身上,说:「小安的病情一直在反覆,尽 量别太刺激他,谢谢。」 措辞冷静,但毫不掩饰其中的不快,看着李医生走远,张玄说:「我们刚才有刺激 到小安吗?」 「你刺激到李医生了。」洛阳对李医生的无礼毫不在意,微笑说:「他对自己的治 疗很自负,不喜欢别人干扰。」 「我听说李医生是黄院长的外甥耶。」 「我才刚来,对这里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洛阳转身离开,说:「回去吧,聊得 太久,黄院长会起疑心的。」 张玄奇怪地看他,洛阳笑笑:「黄院长的医术不错的,而且你的演技并不高明。」 明明招财猫说他很有演戏天分的! 张玄很郁闷的跟在洛阳身后,问:「能交流一下心得吗?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是正式应聘进来的,我有医师执照。」洛阳看了他一眼,说:「别再去接近小 安,你会给他带来危险。」 「你好像知道很多。」 「我说过,我只是看戏。」他不是不想帮张玄,而是出手相助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 杂,上次向聂行风留言示警就是这样,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阻止李享更疯狂 的举动。 走进医院大门时,洛阳停下脚步,对张玄说:「祝你顺利。」 回到院长室,洛阳跟黄院长简单说了张玄的病情,当然是照院长的意思说他的病情 较重,不适合在这里治疗,黄院长假意安慰了聂行风一番,又把几位同行介绍给 他,建议他去别处治疗,言下之意就是请他们马上离开。 第6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3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3节 从医院出来,张玄把自己跟洛阳的对话转述给聂行风,又拿过他的手机,找到上次 小安的那组录像,说:「可恶,洛阳明明知道内情,却不说,让我们在这里抓瞎。」 「他是敖剑的人,有他的难处,他能暗示你黄院长和小安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安一定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李医生才不想让我接近他。」 否则不会他刚跟小安搭讪,李医生就如临大敌地跑过来。他出现得太过巧合,巧合 的让人觉得他根本就一直在监视他们,而洛阳的暗示也证实了张玄的想法,说: 「医院里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明明可以赚钱,黄院长也不想让我入院, 可奇怪的是,他却招聘洛阳。」 「因为赵医生辞职了。」开车往回走的路上,聂行风说。 这是刚才聂行风跟黄院长聊天时听他说起的,薛彤辞职,赵医生也辞职,医院人手 不够,黄院长只能再招聘,因为西区疗养院档次很高,患者的家世都很不错,如果 传出医师资源紧张或经济滑坡的话,对医院的发展会有不良影响,在这种情况下, 黄院长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咬牙再聘人,在管理方面,医院跟公司的性质其实是一 样的。 张玄斜瞥聂行风,黄院长聊天随口说的?这话打死他也不信,一定是好诈的招财猫 用计套出来的。 「赵医生为什么要辞职?」 如果是那个大嘴巴的孙医生,张玄觉得还有可能,但赵医生可是生铁一块,当初董 事长都没从他嘴里撬出什么内情来呢。 他想了想,突然叫:「董事长,停车停车!」 车辆在张玄的大叫声中停了下来,聂行风转头看他,就听他说:「我要再去找小安。」 「洛阳说接近小安会给他带来危险。」聂行风猜薛彤一直没提小安,也是出于这个 原因。 「我可以隐形接近嘛,在这里等我,我会尽快赶回来。」 不等聂行风反对,张玄已探身从他口袋里摸到手机,跳下了车。聂行风看到他拿出 一张道符,凌空晃晃,咒语过后,身形渐渐浅淡下来,好在郊外空旷,没人看到这 惊悚一幕,张玄冲聂行风扬扬手,转身往医院方向跑去。 希望小神棍的法术别当机。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聂行风索性拿过张玄的笔电,上网随便查询小安的资料,当作 是打发时间的消遣。 张玄熟门熟路地进了疗养院的大门,有法咒隐身,也不怕被人发现,经过监视器下 方时,他还顺便做了个招手的动作,这才人模大样地走进去。 张玄在病房走廊上转了一圈,很幸运,在尽头的房间里发现了小安。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他正靠在沙发上看书,疗养院设备很好,完全没有 普通医院的沉静肃穆,里面摆放着一些装饰性的绿色植物,墙壁是淡蓝色的,上头 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书架,这里与其说是医院,倒更像是书 斋,张玄觉得这里布置得比自己的书房雅致多了。 张玄悄悄推门进去,他算准小安正在低头看书,不可能觉察到门自动打开,谁知他 刚进去,就看到小安抬起了头,看向自己,脸上若有所思。 巧合,绝对是巧合。 张玄在门口顿了顿,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灵力,不可能糗到连玩个隐身都会被人捉 住,他大踏步走进去,在小安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环视四周,说:「啧啧,这里装 潢得真不错,长期住的话一定是笔很大的开销吧?」 「的确很贵,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住太久。」 张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吃惊地看小安。自己的法术应该没当机吧?否则刚才监视 镜头就能照出他的样子,会有人立刻追过来才是。 小安接下来的一句话打消了张玄的疑虑,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好奇的表 情,「你好奇怪,刚才身子明明很清楚的,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浅?你是有经过 修道的鬼吗?」 张玄额头黑线挂出,他好歹也是海神,就算灵力不佳,也下能因此就把他推到鬼类 里呀,他以手抚额,模仿汉堡的口吻嘟囔:「人类,我原谅你的愚蠢。」 「你果然是鬼。」小安误会了张玄的话,合上正在看的书,说:「不过你看上去很 和善。」 「原来你有见鬼体质。」 小安看起来有些孱弱,脸色是不常做运动而导致的病态的苍白,如果八字再轻的 话,见鬼属正常现象,张玄也懒得再解释自己的身分,看到小安合书的动作,证明 他对自己的出现感兴趣——见鬼,这真是个利于交流的好话题: 「这么说,你经常见鬼喽?」张玄明知故问。 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小安仰头跟他说话,会让人感觉不自然,虽然这问房里似乎 没有安装监视器,但张玄总有种感觉,在某个不显眼的地方,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们。 「嗯,小时候不懂,见到后总是乱讲,所以大家都说我有病,连医生也这样说。」 心事被戳动,小安的眼眸黯了黯。 「这不会就是你一直住在这里的原因吧?」张玄很惊讶。 小安的表情证实了张玄的猜测,不过他很快就莞尔一笑:「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 觉得这样也不错,医生们都习惯了我的自言自语,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你的 存在。」 张玄才不担心那个,他现在只是觉得很气愤,真不知道小安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就 算家里很有钱,可以把儿子一直寄放在昂贵的地方,但这里毕竟是精神病院啊,在 这里住久了,整天一个人待着,就算没病早晚也会闷出病来的。 「……你很有学问啊。」安慰人一向不是张玄的强项,他把目光转到摆放在对面的大 书柜上,各类行业的书籍都有收藏,其种类琳琅满目得让他咋舌。 「因为有很多时间啊,看看书,或者跟你们这类的生物聊聊天,一天很快就过 」 什么叫你们这类的生物!? 张玄很无语,长期不跟人相处所造成的后果果然不堪设想,看小安的表达方武就知 道,他的智商跟汉堡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不过他的温和嗓音盖过了话语中的瑕疵, 看得出这是个平和安静的少年,他只是不善于跟人沟通。 「既然你经常见鬼,上次为什么会怕成那个样子?」张玄把话题拉回,直接问道。 小安似乎没明白,奇怪地看他,于是张玄把聂行风的手机拿出来,调出小安被医生 抓住的那段录影,递到他面前给他看。 张玄现在处于隐身状态,手里拿的东西也会自动隐形,就算有人监视,也不怕被看到。 看到那段录影,小安脸色变了,像触电一样甩开了手里的书,并飞快缩到沙发一 角,很戒备地看张玄,神情间失去了最初的平和。 张玄看到他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正处于失态的边缘,不过机会难得,他不想 放弃,于是紧跟着问:「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你在喊有鬼!」 「那、那就是见鬼了,我常见鬼的!」小安不知所措地强调。 可是小安在录影里的状态不像是见鬼,倒像是被人追杀,见他愈发往后缩,看自己 的眼神就像在看恶鬼,张玄很无奈,这时候他好希望聂行风在场,在玩心理战术 上,董事长要比自己强得多。 再这样下去,暗中监视小安的人一定会过来,到时他就什么都问不了 了。 张玄焦急之下,突然想到在医院时薛彤做的那个手势,他急忙伸指在手掌上画了个 五芒星图,小安被他的小动作吸引住,眼睛眨眨,不再像最初那么恐惧。 「是薛彤让我来的。」张玄试探着说。 那个画五芒星的动作应该是薛彤常对小安做的,用来帮他定神用的,效果很明显, 小安安静了下来,迟疑地问:「薛彤?是薛医生?」 「是,他说你有危险,但他抽不开身,所以让我来帮你。」 张玄感觉听了自己的话后,小安明显松了口气,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笑,不过紧 张的情绪还没完全缓解,让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 「他没事就好,大家说他辞职了,我一直担心他出了意外。」 「为什么这么说?」 小安犹豫了一夏,张玄打铁趁熟,问:「是因为曾泉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小安瞪大眼睛,满是不解地看他。 「听薛彤说起过一部分,他用曾泉的尸体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警方怀疑他杀人……」 「曾泉不是薛医生杀的,是被他们杀的!」小安低着头,轻声却很坚定地说。 「他们?」 「就是李医生和赵医生,还有一些护士,曾泉是被他们追赶,才失足坠楼的。」 小安眼帘低垂,细密睫毛轻微颤抖着,一想起那晚的一幕,他就无法按捺住那份恐 惧,很冷,不是因为看到死亡,而是冷于那些人面对死亡时的冷漠。 那晚小安是被一阵吼叫声惊醒的,然后是一连串的急促脚步声,他觉得奇怪,就出 门去看,走廊很安静,患者都服了有助睡眠的药物,没被惊动到,但小安只是疗养 性质的住院,他不需要服药,又一向浅眠,所以那声音对他来说很响亮。 小安出门后才发现叫声其实是从隔壁病栋传来的,病房跟诊疗室是分开的两栋大 楼,不过三楼之间有走廊贯穿,中间只隔了一道门,听到叫声是从对面发出的,他 好奇地跑过去,就看到曾泉被许多人追着跑。 曾泉当时可能是发了病,边跑边大声叫,紧跟着一声惨叫传来,然后是重物落地的 声音,小安从楼梯口探头去看,就看到曾泉跌落在一楼的大厅空地上,眼睛直勾勾 往上看着,他当时就有种感觉,曾泉死了。 随即赶到一楼的医生和护士们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小安蹲朽楼上的阴暗角落里,听 他们说该怎样处理尸首,有人说埋掉,有人说火烧,就是没有救人的举动,哪怕是 个提议都没有,那冷漠的对白,让小安觉得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看到了,说不定也会 将自己杀了灭口。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先将尸体移到冷藏室里,那是存放药物的房间,暂时将尸体冷冻 起来,然后再找机会处理掉。听到他们商量完,有脚步声传来,小安吓得立刻跑掉了。 回到病房那边的病栋后,就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薛彤,薛彤以前曾负责过他的病 例,见他这么惊慌,急忙追问原因,他就一股脑都说了。 薛彤听完后,交代他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又说自己会处理,让他就当什么 都不知道。 听着小安的叙述,张玄不断点头,看来薛彤没说谎,他就是看到了曾泉的尸体,才 想到移花接木这一招,在大家离开后,取走了曾泉的尸体,事成后又找借口辞职。 他应该没有骗小安,可能他是打算等换命的法术彻底瞒过阴界的人后,再回来帮小 安解决他的心病,可惜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风波,让他分身乏术。 至于李医生那边,因为尸体不翼而飞,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慌乱,黄院长事后一定也 加道了,所以才对他的入院那么抵触,宁可少赚钱,也不再收病人入院,就是因为 心里有鬼。 「你那天那么怕,是因为见到曾泉的鬼魂了?」张玄觉得很奇怪,虽然曾泉死于非 命,但薛彤对他施了法术,他的魂魄应该早被无常索走,又怎么会在疗养院流连? 「我也下知道,但就是好怕,最近总是恍恍惚惚看到曾泉跑来纠缠我,怪我见死不 救,虽然他发病时很恐怖,又,但人其实不错,这里我就跟他比较热,我好想 帮他,但想到薛医生的话,就什么都不敢说了,李医生好像也发现了什么,给我治 病时问过我好几次,我都不敢吃他给的药。」 小安说话时一直避开墙壁的一处位置,张玄心里了然,谁说小安精神有问题?他比 任何人都聪明,他早知道这房间里有被偷装监视器,生怕监视的人看懂他的唇语, 所以故意避开。 「别担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如果你感觉到危险,就去找洛医生,那个眼睛是 紫色的医生,他会帮你。」 谁让洛阳知道真相,却卖关子不说呢? 出于小小的报复心,张玄把麻烦推给了洛阳,他相信以洛阳的为人,不管怎么作壁 上观,也不会放任别人乱伤无辜。 小安点点头,说:「他是好人。」 嗯,作为修罗王的随从,洛阳是好人这个定义就有待商榷了。 张玄离开时小安送他出去,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走的是后面的花园路口,张玄找 了棵树当遮蔽,挡住可能正在监视小安的人的视线,掏出两张道符,让他贴身带着。 小安小心翼蚕一地收下了,又不解地问他,「你们鬼也会捉自己的同类吗?」 「请记住,我的正职是侦探,副职是天师,与鬼没关系的。」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张玄出言纠正。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小安想笑又不敢笑,很乖巧地点头应下了。 目送张玄离开,小安转身正要回去,忽听附近传来吧嗒吧嗒的单调声响,他觅声看 去,微笑的表情僵住了,他看到有人从树后闪出,慢慢朝自己走近,男人走得很 慢,他明明有机会逃开的,却不知为什么,两只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没法移 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慢慢挪到自己面前。 腐败的气味笼罩过来,男人头颈歪着,直勾勾看着小安,眼神呆滞,像是因年久失 修而坏掉的机器,抬起的手里握着一只打火机,每按一下,单调的吧嗒声就随之响 起,荧蓝火苗窜出,带着死亡的光芒。 张玄赶回去时,聂行风正好看完有关小安的一些讯息,他的骇客技术比张玄差得 多,还好小安的家人以前曾带他去各处求医,所以比较好查找。 「我好像去了很久耶,不过问到了很多有用的资料。」张玄跳上车,兴冲冲地说: 「开车开车,路上慢慢讲给你听。」 张玄叙述得很详细,这已经成了习惯,有利于聂行风帮他分析案情,换言之,他懒 得动脑。 「小安应该不会是事前跟薛彤串通,来骗我们。」聂行风刚查过小安的病例,觉得 他的话可信度很高。 少年的全名叫顾小安,正如张玄推想的,顾家家世富庶,小安又是长子,所以颇得 宠爱,可惜他的见鬼反应在周围的人看来是精神错乱的现象,幼年时他的父母曾带 他去各地看过病,可想而知,不可能有什么效果,后来小安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娶 了新妻,很快家里另添了两个弟弟,继母不喜欢他,便撺掇父亲把他送到疗养院 来,名义上是治疗,实际上是不想见他,反正顾家家产颇丰,也不在乎为他花些医 疗费。 能查到这些资料,都归功于以前聂行风心情不好时,聂睿庭帮他介绍的那些心理医 生,碰巧有一位曾帮小安看过病,听了聂行风的询问,就详细跟他说了。 「我也这么想,可是有件事很奇怪,就算曾泉因为李医生他们的追赶失足坠楼,在 护理方面医院可能须负责任,但也不至于隐瞒病人的死亡,相比之下,弃尸的罪名 更大吧?」 「他们这样做,一定有理由,你不是说疗养院档案室的书架有被翻动过吗?也许有 人把曾泉的档案抽掉了。」 抽掉原始档案,再销毁电脑里的副档,或者乱改写一下,就能在曾泉跟疗养院之间 划清界线,即使之后有人调查,黄院长也能推诿过去,前提是,曾泉的家人不过问。 「回去后查一下曾家。」 张玄领命,又说:「可惜刚才没碰到曾泉,否刚直接问他,比自己查快多了。」 聂行风奇怪地看他,张玄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认为曾泉诈尸,应 该回疗养院对吧?」 「谢谢你这么了解我。」 「为了答谢你的赞赏,中午我请你吃饭。」 聂行风受宠若惊地看张玄,就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就馄饨摊吧,我现在比较穷, 只请得起这个。」 第四章 于是,开着跑车的聂大总裁被张玄拎去了路边吃几十块钱一碗的馄饨,总算张玄没 太苛刻,又帮他多加了两道小菜。 过了午餐时间,小餐馆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看着老板指使着儿子在门口贴春联, 聂行风这才想起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一年很快就要过去了。 外面冬日温煦,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这几天他们又一直被案子追着跑,也没有心 情体会过年的感觉,而身边重视这一年一度大节日的人也不多,至少这个小神棍就 完全没上心。 张玄正低着头稀哩呼噜吃馄饨,热热烟气柔和了他细致的脸颊线条,看不出一点属 于海神的霸冽气息。 聂行风觉得心底某处有些柔软,欣喜于这种属于家人的亲密氛围,他忍不住拿出手 机打电话给爷爷,不想问什么公司的动向和股市行情,只想跟爷爷道声平安。 可惜快乐的情绪没感染到聂翼那边,老爷子现在整个心思都在曾孙身上,接了电话 后说自己很忙,让他们明晚回聂宅一起过年,然后就爽利地挂断了,聂行风郁闷到 了,苦笑着放下手机。 「现在有了曾孙,孙子就不值钱了,节哀顺变,董事长。」张玄在旁边看得闷笑不 已,咬着馄饨口齿不清地说。 下午回到家,张玄一个电话打给左天和侦探社的同事们,让他们帮自己查资料。 说到骇客技术,梁梁等人比他强得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是张玄的座右铭, 至于资源需不需要过年,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有左天他们帮忙,傍晚时有关曾泉的资料差不多就都搜集齐了。 原来曾泉家世很不错,父母经营进出口贸易,祖父曾是政府高官,不过自从祖父去 世后,曾家家业就一落千丈,为了让曾泉戒毒,他父母曾送他进过戒毒所,病情减 轻后才转到西区疗养院,一住就是数年。 几个月前曾泉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过世了,曾家的家产被亲戚们瓜分一空,没人给 曾泉提供疗养院的医疗费用,他应该会被劝说退院。 至于西区疗养院,在看了左天传给自己的资料后,张玄很吃惊。 不看不知道,原来看似风光高档的疗养院居然从两年前就一直是赤字,尤其是今年 更是一路下滑,处于岌岌可危的经营状态,张玄对照疗养院的入院人数和设施费用 及医疗费,觉得很不可思议。 「黄院长贪污?」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会出现赤字的可能。 「这医院就是黄院长的,他需要贪污吗?」聂行风对照着各项数据看了一遍,沉吟 着说:「我记得上次曾看过一篇文章,说李医生一直致力于学术研究,任何研究都 需要经费,也许这才是经营入不敷出的主要原因。」 「黄院长对他外甥还真好。」 黄院长没孩子,可能是把李医生当自己孩子看待,不过这跟曾泉失足坠楼又有什么 联系? 聂行风浏览着资料,突然说:「让你同事帮忙查看看李医生具体在做什么学术研 究,越详细越好。」 董事长大人发话,张玄立刻照指令联络过去,可惜过年了,没人愿意做事,他交涉 了好半天,以请吃大餐为条件,人家才总算答应帮忙,不过说那些专业专攻查起来 麻烦些,不能马上给回复,让他耐心等待。 一切交代完毕,晚上入睡前,张玄向聂行风提议:「明天我们不办案子,买些年 货,去爷爷家一起过年吧。」 「好。」 小安身边有洛阳,聂行风相信他不会看着小安遭受伤害;至于诈尸不知所踪的曾 泉,有警方跟踪追击,也不需要他们烦心;若叶那边张玄也让汉堡去盯着了,所以 暂时不用担心。大年三十的日子,他希望能跟家人聚在一起,享受一下难得的家庭 温馨。 不过,美好事物永远不可能存在太久,就比如美好的愿望。 第二天,聂行风和张玄在商场购物完,看到休息区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新闻报导后, 就充分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髓。 那是则火灾现场的报导,火事发生在凌晨,并不是很大,但因为处于郊区,在救援 速度上稍微慢了些,还好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楼房里的人都被疏散到安全地带。 不过新闻播报员说有人失踪,现在正在进行搜寻工作,至于火灾原因,很明显是人 为纵火,所以现场也有拍到刑警人员。 看到熟悉的病院场景,聂行风脚步停住,昨天还好好的一栋医院,居然一夜之间就 被火吞噬了。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而我的灵感通常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张玄蓝瞳盯着西 区疗养院的招牌,轻声嘟囔。 现实证实了张玄的话,他们很快就看到失踪者的名单上,头一个就是顾小安的名 字。另外还有几名医护人员,不过有一个让他们大跌眼镜,居然是洛阳,想象着敖 剑为此大为光火的场景,张玄恶意地笑了。 「有人纵火?会是谁呢?」 聂行风不答话,拿出手机打给魏正义,魏正义正在为查诈尸案忙得焦头烂额,听聂 行风问起西区疗养院的事,他说:『我不知道,去调查的是我的同事啦,我被诈尸 案套牢了,哪有精力再去查纵火案?』 「曾泉的诈尸你还没查到线索吗?」聂行风把他们昨天查到的有关男尸的案子跟魏 正义讲了,听完后魏正义就大叫起来:『这么重要的线索董事长你居然忘了跟我 说,西区疗养院是吗?我马上过去!』 聂行风没说不是忘记,而是认为他们还没找到很有利的线索,冒然告诉警方,也许 会打草惊蛇,没想到草丛会整个被人烧掉,这是他的失策。 「再顺便查查黄院长和李医生,我怀疑他们在活人身上搞研究。」 『好,我立刻查。』魏正义说完后,就雷厉风行地挂了电话。 收了线,聂行风很抱歉地看张玄,这是他们重新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春节,刚才购物 时他们还聊得很兴奋,计划今晚吃小狐狸的爱心大餐,逗小侄子玩,陪爷爷下棋, 可是这一切美好的计划似乎都将要离他们远去。 「看来我们天生就是负责解决麻烦的命呢。」张玄冲他眨眨眼,「不过这样也不 错,我喜欢刺激的生活。」 「谢谢。」谢谢张玄的体谅,还有,不管自己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给予的信任和 支持。 「谢什么。」张玄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笑嘻嘻说:「反正我们今后还会在一起过 很多个年夜。」 心口被暖暖的温情萦绕,聂行风忍不住问:「会有多少个?」 「许多吧,多得数不过来。」 路上聂行风给爷爷打了电话,说自己遇到了一些麻烦,可能晚上不能过去跟大家聚 会,老人没说什么,只交代他多加小心。 挂了电话后,聂行风准备先去西区疗养院,因为火灾的突然发生,他很想知道里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走到半路,张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刚打开接听,就听薛彤的声音急切地传 过来,『我这边出事了,快来医院!』 张玄对薛彤那副颐指气使的做派很不快,出了这么多事,还不都是他一手搞出来 的?他们帮他收拾烂摊子,还得听从他的召唤,当他和董事长是召唤兽啊? 「我们很忙耶,你不是都修过九劫了吗?有事自己解决!」 『少言魂魄散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拜托!』 男人一贯冷静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控制的慌乱,甚至出言恳请,张玄无法再计较他的 无礼,说:「我马上就去。」 第6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4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4节 挂断电话,不用他下指示,在旁边听了个大概的聂行风已打转方向盘,以疾速向圣 安医院奔去。 「我有预感,今天我们将很忙。」张玄在旁边嘟囔。 聂行风瞥了他一眼,照莫非定律,他很相信张玄的预感即将成为现实。 跑车十分钟后到达了医院的停车场,张玄几乎是被甩下车的,他晃晃被甩得晕乎乎 的脑袋,往医院里跑的时候才想到他们的灵力都恢复了,刚才为什么不使用法术瞬 间移动,而是坐招财猫的飞车?简直是找罪受。 「我忘记了,抱歉。」看出了张玄心里的想法,聂行风说。 他的确是忘记了,毕竟天神的存在对他来说太遥远,自始至终,他无法把自己和杀 伐之神的神力合为一体,或者说,他在排斥,似乎潜意识中认为,自己现在这种状 态很好,也许弱了些,但他不会伤害到张玄。 道歉完全看不出诚意嘛,张玄瞥了聂行风一眼,坏心突起,拉住聂行风的胳膊念动 咒语,聂行风只觉眼前一晃,已经身在加护病栋里了,还好大厅里护士们来去匆 忙,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突然出现。 「这次居然没找错降落点。」聂行风取笑他。 「把『居然』去掉!」 张玄瞪了聂行风一眼,眼神却在掠过他的后方时定住了。 走廊对面飘着一个深红色人影,夹杂在匆忙穿梭的人群之间,更显得飘摇,聂行风 顺着张玄张望的方向看去,不由一怔,说:「那不是裴少言吗?」 虽然影像飘忽,但不难看出是裴少言的容貌,他似乎很茫然,深红色影子随着护士 们的走动而飘,仿佛断了线的风筝,由于失去了牵引,不知该飘向何方。 「糟糕!董事长快去截住他!」 张玄低声叫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红影被他吓到了,急忙往别处飘。 走廊里有不少人,张玄不敢追得太急,又怕索魂丝上的罡气伤到魂魄,只能拈起指 诀,把他往僻静角落里赶。 聂行风则在另一边围堵,两人合力把魂魄围在了没人的地方。 受到张玄身上邪气干扰,红影本能地往聂行风那边飘移,聂行风虽然有着天神记 忆,但对收魂驱鬼并不精通,见张玄很紧张,他不敢大意,向红影扬起手,说: 「到我这里来。」 恬淡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裴少言的红影本能地靠近了他,张玄趁机冲上前, 一个指诀弹到裴少言身上,红影随即化作一颗深红丹药状的圆珠,被他一把攥到手里。 「还好还好,总算抓住了。」张玄笑嘻嘻把灵魄用道符裹了,放进口袋。 「裴少言的魂魄怎么会出窍?」 「不是魂魄,这只是一道英魄。裴少言的三魂七魄都散了,薛彤这么急着把我们叫 过来,不会是要我们帮他抓魂魄吧?」 三魂七魄散掉比魂魄出窍更惨,普通灵魂出窍只是魂魄暂离人体,要引魂归位很简 单,但三魂七魄都散开的话,那就是生命完结的前兆,除非他们可以及时把离散的 魂魄全找到,否则裴少言这关死劫很难度过。 不过还好,他们一来就很幸运地碰到了裴少言的英魄,英魄属阳,为地魄,位居海 底轮,是整个生命的源泉所在,拿到它,至少可以暂时拖延裴少言的生命。 「张玄,你看!」 聂行风看到远处一道淡绿人影在病房的一闪而过,急忙叫张玄,张玄立刻追了过 去,叫:「那是力魄,oh y god,裴少言的魂魄散得还真完美。」 他向前没跑几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左天打来的,说:『我查到那个李医生的 资料了,原来……』 「老板,我在忙着抓魂,你把资料传到我手机里去。」 『张玄你太过分了,我为了帮你查资料被那帮无良家伙敲诈,你居然去捉鬼赚外快……』 「谢了,回头让董事长请你吃饭。」 左天还要再说,张玄已把手机挂断了,那道淡绿力魄飘得很快,他急着捉魂,哪有 心思听左天啰嗦。 两人追着力魄跑远,都没注意到走廊侧边的甬道里也飘着一道浅白魂魄,在空中恍 恍惚惚。 看到张玄和聂行风,他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身影向前飘动,似乎想要追过去, 一个黑色人影突兀地闯过来,挡在了他面前。 「魂魄都散了,还执着着不肯离开吗?」男人看着他,阴阴地笑。 裴少言头歪歪,似乎不能理解他的话。 男人笑了笑,也不指望裴少言的一道命魂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反正他来这里的目的 不是跟魂魄沟通,于是直接切入主题。 「你已经死了,在无常来索命之前,有没有想做的事?」他微笑着,勾起的唇角透 出邪恶,可惜裴少言看不懂。 命魂恍惚了一下,说:「我跟他认识了好久,可是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男人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有时候从侧面更容易了解一个人。」 命魂不明白,盯着他等待提示,于是男人很好心地给了他答案:「就比如去他工作 或生活过的地方,那里一定有你想要的答案。」 命魂点点头,柔和话声蛊惑了他,让他原本惶惑的神智突然间定了下来,觉得去薛 彤的医院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是死神吗?为什么要帮我?」看到男人一身黑衣,他本能地问。 「我叫李享,就是说我可以帮有需要的人达成他的理想。」李享对裴少言的问话不 置可否,微笑着走向他,拉过他的手,将一张道符放到他手中,然后帮他握紧。 「它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在无常索命之前,你有很多时间实现自己的愿望。」 过于刻意的微笑在阳光下变了味道,裴少言的命魂突然有些害怕,局促地缩回手, 不过却紧紧握住那张道符。 李享只当看不见,手一挥,将那道魂魄送出了病栋外,看着他消失在空中,忍不住 大笑起来。 今晚有好戏看了,忍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李享张开手掌,属于修罗的黑色火焰狠狠嵌在掌心上,那是敖剑加附在他身上的法 力,他相信自己马上就可以用到了。 张玄和聂行风一路追去,刚将力魄收到手,就看到薛彤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张玄手 中的力魄,他脸露喜色,道:「谢谢。」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张玄把两魄还给他,问。 薛彤的眼神不自然地投向一边,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睡了一会儿,他就这样了。」 见他这模样,聂行风叹了口气:「你太执着了。」 裴少言的状况他们都很清楚,如果能醒过来,那真是奇迹,而奇迹当然不可能凭空 降临,当他的身体虚弱到无法凝聚魂魄时,魂魄自然就会消散,薛彤可能一直用功 力帮裴少言支撑,但薛彤也是人,也有疲惫的时候,所以裴少言的死亡只是早晚的 事,就算今天他们帮薛彤重新找回裴少言的三魂七魄,那么今后呢? 「总会有办法的。」薛彤模棱两可地说,又看了张玄一眼,问聂行风:「如果是 他,难道你会放弃?」 如果易地而处,也许他会比薛彤更疯狂,看着一脸焦急慌乱的男人,聂行风觉得自 己其实没有劝说的立场,问:「还有几道魂魄没收齐?」 「三魂,还有天冲魄、灵慧魄、中枢魄三魄,我找了好久,只找到精、气两魄。」 薛彤现在的神情与其说是焦虑,倒不如说是茫然,越过他们,急促向前走,说: 「应该可以都找到的,少言很路痴,走不远的。」 见他这副模样,张玄无奈地冲聂行风摊了下手,聂行风说:「我们分头找。」 张玄选择了和聂行风同路,聂行风罡气很足,是魂魄喜欢的气场,而且他的运气比 自己好,张玄觉得与其分头找,倒不如一起,找到的几率会更大些。 事实证明,张玄的判断绝对正确,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找到了天、地两 魂,薛彤找到了天冲魄,然后剩下的一魂两魄怎么都召唤不来了。 「累死了,捉一夜鬼都没这么累。」张玄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喘着气说。 在偌大病栋里一口气跑上几个小时,就算是神仙也撑不住,张玄买了瓶热饮,坐在 椅子上小憩,突然想起老板说给自己传资料,急忙拿出iphone翻看,这是董事长还 没下马时被他央求着买的,现在他不得不赞佩自己当初的英明决断,在随身没带笔 电的情况下,这小东西刚好派上用场。 文件容量不大,张玄翻着滚动键很快就看完了。 之前苏阳曾说过医生拿他们患者当试验品,当时他还觉得苏阳有被害妄想症,没想 到还真让他说对了,张玄急忙一个电话打给聂行风,说:「董事长你没猜错,李医 生以前在国外一家大学附属医院任职,因为利用患者做研究被校方警告,后来才辞 职回国,他在西区疗养院这两年一直没有中断过这方面的研究,医院经费都被他挪 用在这上面了。」 聂行风还在跟薛彤一起找其他魂魄,听了张玄的话,问了他所在的位置,说:「我 马上过去,等我。」 聂行风来到张玄说的位置后,没发现人,他来回找了一圈,才看到张玄从病栋外面 跑进来,手里提了个便利商店的塑胶袋,看包装该是食品等物。 「先吃饭吧,找人也不能不吃饭。」 聂行风看看壁钟,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偶尔会听到远 处有爆竹声传来,响了几声便停下了,反而更让人感觉到这里的冷寂。 他接过食品,发现是三人份的,张玄耸耸肩,「如果薛彤没胃口吃,我们就把他的 那份分掉。」 想想薛彤那一副焦虑状态,聂行风觉得他是不会有胃口吃饭的。 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慢慢吃起来,张玄说:「刚才我去买饭时,有个护士小姐问 我,我在整个病房大楼跑了一下午,是不是在练习减肥?」 聂行风正在咬热狗的动作停下了,看张玄,「你看起来很胖吗?」 「所以我对那位小姐说其实是我家董事长在减肥,我陪他而已。」 聂行风忍不住笑了,吃着饭,看了左天传给张玄的资料,说:「刚才我有接到魏正 义的电话,他说在疗养院纵火案中失踪的两名男性看护在药品收藏室被找到了,已 经正式确定为死亡,死因是颅骨遭受重击,从尸体外观看是死于火灾之前,另外李 医生也不知所踪,现在他们正在审讯黄院长,看纵火案跟他是否有关联。」 「就算有人纵火,黄院长也不至于被拘留吧?」 「魏正义是以查问曾泉的名义带走黄院长的,黄院长虽然城府很深,但跟警察较 量,他还差一些,魏正义有能力让他说实话。」 可惜李医生不见了,比起他失踪的说法,张玄更倾向于他畏罪潜逃,不过那是警方 该关心的事,他现在只担心如果裴少言的一魂两魄找不到的话,薛彤会怎样。 「我们还有一晚上时间。」聂行风安慰他。 只要在十二个时辰内将裴少言的魂魄凑齐,他的命就能保住,现在他们至少找回了 一大半,而且晚上魂魄混沌,比较利于寻找。 被安慰,张玄反而更沮丧,狠狠咬了口热狗,说:「招财猫,不要告诉我,大年三 十这一整晚我们要在病栋里找魂魄。」 「你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张玄几口把熟狗吃下肚,发狠说:「我要改行,从明天起就改行!」 「改行之前,先把我们的契约取消掉。」 汉堡的声音很突兀地闯进来,张玄抬起头,就看到一只翡翠绿鹦鹉以飞快的速度飞 到了他面前。 「抱歉,契约是你跟乔之间的事,我无法干涉。」他平静地回答。 「可是你是他师父,你说取消,他一定不敢说不!」 「在人间,有个名词叫人权。」张玄说:「就算是师父,也不能干涉徒弟太多。」 汉堡气得发抖,正要反唇相讥,聂行风插进话来,问:「你来找我们,是不是打听 到什么消息了?」 正在生气中,汉堡不想说,不过看到张玄蓝眸轻轻眯起,那是不悦的前兆。就自己 跟他几次接触的经验判断,汉堡觉得硬碰硬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又想到自己带 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于是很阴险地一笑,觉得把消息抛出来,看他们着急的模 样,也许更愉快。 「打听是打听到了,不过情况很糟糕,你们确定要听吗?」它故意卖关子。 张玄的胃口果然被吊了起来,催促:「快说!」 「若叶受了很重的伤,羿正在帮他治伤。」 打听传递消息是阴鹰的强项,它把自己查到的消息很详细地讲给两人听,当听到木 清风的元婴被抢,若叶撑着受伤的身体跟羿一起到处寻找时,聂行风的脸色凝重起 来,难怪羿会派修罗到处找李蔚然,原来是这个原因。 「还没查到李蔚然的下落吗?」汉堡刚说完,张玄就急忙问。 「我离开时听说有查到,羿跟若叶已经赶过去了,羿还让我请你们过去帮忙,不过 你们这边看起来也很忙。」 汉堡的小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见他们果然如自己期待的露出焦虑神色,它本来不 忿的心情顺畅多了。 张玄看聂行风,两人相对苦笑,好好一个年夜偏不让他们好过,疗养院出事、薛彤 出事、若叶出事,时机都赶得这么巧,就好像事前安排好的一样。 「还是把这里的事情先解决完再过去吧。」聂行风说。 虽然若叶受了伤,但有羿跟随,羿手下还有供差遗的修罗兵,两强相对,李蔚然应 该讨不了什么便宜去,而这边裴少言却不能再等了,聂行风站起身,决定立刻继续 寻找。 张玄亦步亦趋跟上,见汉堡拍拍翅膀想溜,他急忙叫住,说:「你也留下来帮忙。」 它是北帝阴君的神使,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个神棍呼来喝去了?汉堡很气愤地瞪张 玄,不过生怕再被报复,它不敢拒绝,乖乖跟随在两人身后,心里却不断腹诽着那 个可恶的神棍。 两人又找了一会儿,却依然一无所获,张玄正琢磨着是否把小白和霍离也叫来一起 帮忙时,就听脚步声响,薛彤急匆匆从对面跑过来,叫道:「我知道少言的命魂去 了哪里!」 张玄扫了一眼大厅正中挂的严禁喧哗的牌子,揉揉额头,觉得那东西的存在感实在 是太弱了。 聂行风急忙迎上前,问:「命魂出去了?」 「是,我刚刚感觉到少言的气息,很明显是病栋外,于是用法术起了一卦,从他的 两魂五魄中感应到他去了西面,一直向西行,西边郊区是我曾经工作的地方。」 张玄一个没踩稳,重重向前撞出去,他气极反笑:「你说他去了你工作过的医院? 你人就在这里,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我也不知道。」薛彤显然也被自己卜的卦弄呆了,迟疑说:「人的命魂跟其他魂 魄不同,它可以主导人的思想行为,少言一直想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这可能是他 的执念吧?」 执念再强大也达不到让魂魄脱离本体太远的程度,尤其是将死之人的魂魄都相当 弱,走得太远,很容易成为游魂,被其他恶鬼恶灵吞噬,所以,裴少言的离魂很奇怪…… 聂行风虽然这样想,但为了不刺激薛彤,他什么都没说,把塑胶袋里剩下的那份晚 餐递给薛彤,说:「先吃完饭再去,我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 薛彤拒绝了聂行风的好意,他也修道,知道一晚上足以让裴少言的魂魄面临怎样的 凶险,一刻找不到他,自己的心就一刻无法落下,这个时候,他根本没胃口用餐。 张玄把那份没有留下必要的晚餐扔给汉堡,汉堡很不快地说:「我堂堂阴使,岂能 吃你们人类的食物?」 「谁让你吃了?我只是让你扔掉而已。」 聂行风很怜悯地看着在空中呈石化状的阴使大人,觉得如果它有预知能力,当初一 定不会接下来阳间送信这份差事。 薛彤已经匆匆跑了出去,见聂行风也跟上,张玄急得大叫:「用法力啊,我们可以 用法力瞬间移动的。」 话音落时,两人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病栋门口,张玄气得一跺脚,追了上去。 远处护理站的一名小护士看着他们的背影,问旁边的同事,「在病栋里循环跑步真 的能减肥吗?」 「以这两名帅哥的体型来看,可以。」同事看看因此而兴奋得两眼放光的肥胖小护 士,淡淡说:「只要你不介意被上司开除的话。」 第五章 年夜是个非常温馨的夜晚,但那只是在家里,户外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暖冬无雪, 却并不妨碍它带来的严寒气息,北风狂卷,道路两旁的高树枯枝随之发出萧索的空响。 张玄刚奔出来,就被迎面刮来的寒风吹了个趔趄,远处路灯昏黄,寂静路上只有他 们几人的急促脚步声,他想要提醒聂行风用法力移动,于是几步奔上前,抓住了聂 行风的手。 「我们可以马上过去,但你确定薛彤感应到的没问题?」 听了聂行风沉定的话语,张玄猛然一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担心。 事情出现得太巧合,巧合得让人觉得那根本就是个陷阱,等着他们往里跳,裴少言 的魂魄是否真的去了西区疗养院,没人知道,所以这一路上都可能有他的魂魄游 荡,如果他们走捷径,也许就会跟他错过去,而且,以薛彤的功力,只怕也达不到 瞬间转移的程度。 可是,就算这样,也可以开车去,没必要一定用跑的对吧? 张玄还没提出建议之前,已被聂行风抓住继续向前跑起来,汉堡跟在后面,它真不 想管他们的麻烦,但契约在身,身不由己,也只能跟上。 薛彤的功力虽然达不到瞬间移动,但缩地成寸却毫无问题,很快就将他们远远落 下,张玄正想念口诀追上,突然发现他停了下来,急促脚步声响猛地停下,像是古 曲拨到紧密高调时,骤然停止一样,不是琴弦断掉,而更像是有人扼住了奏乐者的 双手,强行逼迫他停住。 空间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冷寂。 知道不对劲,张玄跟聂行风急忙跟上,就见薛彤直立在道路中间,直直向前方黑暗 空间看去,无形杀气从他全身慢慢溢出,仿佛野兽做攻击前的凝神蓄势,身子立得 笔直,弓已拉满,只待下一刻的进攻,路灯昏幽,拉长了那道笔直身影。 两人的脸色也变得冷凝,看向前方,四周不知何时变得异常黑暗,路灯的微弱光芒 完全无法遮挡那份黑暗,随即清脆碎裂声传来,有几盏灯受不了强烈阴气的侵袭, 碎掉了,让本来昏黄的道路更加晦暗。 一道身影从黑暗之中慢慢走出来,起先只是个模糊身影,而后愈来愈清晰,白衣白 皮鞋,连领带都是白的,略长的发丝被冷风轻轻拂起,有丝飘逸,或者说鬼魅,因 为没有脚步声证明他的出现,白皮鞋优雅地踱着步调,向三人走近,却不带任何声响。 「嗨,好久不见。」 感觉到大家的冷凝对峙,男人扬起手,向张玄做了个友好的动作,指间夹着的香烟 随着他的动作在夜空里划过淡淡的荧蓝光芒,比鬼火还幽暗。 张玄很不悦地看他,「你升职了?出任务都搞得这么排场?」 「如果升职我还需要亲自跑来吗?」无常吸了口烟,笑嘻嘻地看他跟聂行风,最后 眼神落到薛彤身上,「不过,不搞得排场些不行啊,有些鬼不是那么好捉的。」 仿佛为了响应他的话声似的,周围冷风更紧,阴气逼来,暗夜中不知何时多了好多 鬼影,在他们周围飘忽,跟李蔚然师徒玩的阴魂式神不同,那是真正的地府鬼差, 阴气比阴魂式神不知霸戾了多少倍。 来者不善。 张玄跟白无常认识时间不短了,还从没见他这么慎重出场过,动作虽然不疾不徐, 但很明显每个举动都将自己防护得滴水不漏,对自己和董事长,他没必要这么防 范,那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身旁的薛彤,作为度过九劫,即将成为地仙 的薛彤,他有让白无常慎重的资本。 白无常找上薛彤,难道是薛彤死里求生的那招露陷了?可是,阴差在这个时候出 现,怎么都让人感觉巧合得匪夷所思。 张玄心思如电,不动声色地踱到了薛彤身前,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找机会离开, 脸上却依旧笑嘻嘻,对聂行风说:「董事长,你觉不觉得小白的造型很怪异?」 明白他的心思,聂行风问:「有什么问题?」 张玄双臂抱在胸前,向白无常上下打量,评头论足:「既然是白无常,那应该全身 都是白的才对,比如说头发啰,肤色啰,这样才敬业。」 「张玄,那是白化病。」 白无常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他就知道碰上这两位爷,自己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还好今天不是跟他们为敌。 眼神扫过薛彤,突然身形一掠,稳稳飘到了他前方,挡住他想要离开的脚步,喝 道:「拿下!」 四周阴气骤然沉重下来,数道鬼影围上,前后左右将薛彤挡个正着,张玄急忙大 叫:「小白无常,你这是干什么?」 「我奉命索魂,职责所在,身为天师,你不会阻挠吧?」白无常弹开了指间未吸完 的香烟,淡淡说,神情冷飒,显然不是在说笑。 张玄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这个时候只能装糊涂,说:「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都 是人,哪有魂给你索?」 白无常冷冷一笑,手一扬,一本墨黑帐册现于他掌中,纸张被厉风吹得哗哗作响, 在翻到其中一页时猛地停了来,白无常将那页纸朝向薛彤,道:「看一下生死簿上 你的生卒年月,身为修道者,为度死劫,乱用法力与他人交换八字,擅改生死,欺 瞒阴界,薛彤,你可知罪!」 薛彤不言,手垂下,墨黑棍棒握于掌中,那就是他的回答。 「是谁密告的?」聂行风突然问道。 聂行风一直默不作声,但一出声就切中了问题要害,白无常吃惊地看他,随即便 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人在做了恶事后可以逃脱制裁。」 「我没想逃脱。」薛彤淡淡道:「只求大人宽限我几个时辰,等我找回少言的魂 魄,自会跟你去阴间服罪。」 「你认为你有资格跟阴界的人讲条件吗?」白无常冷笑,平时的玩笑嘻哈收拾得干 干净净,看得出今晚他势在必得。 薛彤握兵器的手一紧,却被聂行风及时按住,对无常说:「你不觉得其实你在被人 当枪使吗?以薛彤的功力,如果没人密告,你们不可能会发觉,你认为那个密告者 真是出于正义才对你们说的吗?」 聂行风的话说到了问题关键,见白无常脸色有些讪讪,于是继续说:「虽然是职责 所在,但你现在硬要带薛彤回去,势必两败俱伤,让别人得了便宜。」 白无常犹豫了一下,就在张玄以为他会放水时,他道:「抱歉,我是奉命行事,请 不要阻挠阴差办案。」 说完,手一挥,那些阴差早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看到无常下令,立刻一齐冲了上 来,张玄没防备,脸颊被阴风扫过,有些火辣辣作痛,他火气涌上来,正要动手, 聂行风急忙把他拦住。 很明显是有人通风报信,他们现在杠上了,只会让看戏者坐收渔利,这个时候急躁 不得,而且薛彤法力不弱,阴差一时半会伤不到他。 「董事长!」 被阻拦,张玄很不高兴,蓝眸不快地瞪向聂行风,聂行风的顾虑他知道,正想劝他 别担心,忽然心头猛地一跳,感应到一个久违的声音传来。 『老大!』 是小蝙蝠! 羿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作为好勇斗狠的修罗太子,没有大事是不会联络他的,张 第6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5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5节 玄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他说:『我们中埋伏了,长空伤得很重,老大你能不 能马上过来?』 张玄有种隔空揍那只蝙蝠的冲动,他是主人,不是召唤兽,这家伙恢复记忆后,不 会把最重要的这点忘记了吧?不过非常时期,张玄顾不得跟它计较太多,用意念 问:『是谁埋伏你们?』 『修罗!数量太多,我怕我护不了长空!』 张玄脸色变了,修罗慓悍好战,绝不会轻易言败,他想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羿不会 跟他求救,聂行风在张玄身旁,见他突然一副神游太虚状,急忙拉住他的手,感应 到他跟羿的对话,听他又问:『修罗不是你的同类吗?怎么会攻击你?』 『一定是白目做的啦,全天下的修罗都知道,我们是死对头!』羿气急败坏地说。 『好,我马上过去!』 感应到羿现在状况很危急,张玄没时间细想敖剑为什么会突然明目张胆向他们挑 衅,生怕他们出意外,立刻答应了来。 意念中断了,他回过神,就听到一阵紧如锣鼓的打斗声,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也是麻 烦缠身,状况不比羿他们好多少。 薛彤功力深厚,不过这几天为了帮裴少言支撑,损耗颇多,而且他面对的是阴差, 无常知道他的底细,为顺利锁他回去复命,这次带的都是灵力颇高的手下,所以此 刻他被众鬼魅围在一起,逼得连连后退,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你留在这里,我去羿那边。」 聂行风也看出薛彤撑不了多久,无常还站在旁边没动手,如果他们都离开,薛彤势 必被他们拿去地府,裴少言也会因此没命。 这桩案子牵扯的人太多,到现在孰是孰非已经很难一语判断,他只知道不能看着薛 彤被捉走,那只会白白便宜了告密者,所以不管怎样,先救裴少言,薛彤的事回头 再说。 张玄诧异地看聂行风,聂行风握他的手微微一紧,他的灵力虽然达不到真正的杀伐 之神的功力,但还是有一定底子,刚才已从张玄和羿的意念通话中感应到了羿现在 所处的方位,说:「我会尽快赶回来,别担心。」 「你要小心。」 张玄话落同时,聂行风已念动咒语,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帮手又走了一个,汉堡在 旁边开心地拍拍翅膀。 看到张玄吃瘪,满足了它想报复的阴暗心理,不过也聪明地没落井下石,惹恼了这 个三流神棍,对自己没好处,但绝不帮忙倒是真的,反正跟自己定契的是乔,张玄 并不能指挥它帮忙,于是它乐得继续看戏。 张玄的脸色却难看下来,看着不断攻击薛彤的那帮阴差,还有慢悠悠走过去,准备 随时出手的白无常,他凤目微微眯起,怒气涌了上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白痴都知道有人在暗中布局,先是弄走裴少言,后又告密让阴差 来对付薛彤,甚至派修罗围攻羿和若叶,让他们被动的跟着团团转。他不在乎被人 设计,但很在意是今晚,他本来都计划好了今晚的节目,却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泡汤,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强大的不悦气场传来,离他最近的汉堡第一个感应到,立刻飞到了白无常那边,同 事一场,关键时刻,希望他能帮自己挡刀。 无常当然也感应到了张玄的不快,眼神飞快扫过他,过于霸道的气息传来,无常微 微一愣,本来想上前直接锁住薛彤的动作半路停下,笑嘻嘻说:「职责所在,兄 弟,你要了解我的苦衷。」 「我们不是兄弟。」张玄淡淡说着,手腕一转,淡金丝索绕于腕上。 看到索魂丝,无常脸色变了,双手不自禁地握紧,凝神对敌,嘴上却笑道:「朋友 一场,何苦为了个外人伤了和气。」 无常更算不上是朋友,不过是以利相交的鬼而已,不过张玄懒得说破,道:「所以 我不为难你,我只要你留他到天明。」 聂行风个性平和沉静,跟他在一起久了,张玄原本属于海神的霸戾之气磨平了很 多,见薛彤虽然被众鬼围攻,但勉强还能再撑一会儿,所以他没向无常出手,而是 提了个折衷的办法。 从他当年跟着师父学道,就跟无常认识了,虽然他们谈不上是兄弟或朋友,但毕竟 认识了这么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翻脸。 不过很可惜,无常没有跟张玄一样的想法,一来是职责所在,二来这件事关系重 大,好多人都在一旁盯着呢,想放水也不可能,再说,如果今天就这么罢手,日后 阳间天师个个都跟张玄学,那他们阴差还再怎么索魂?于是冷冷道:「让人三 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犯错修道者?张玄,你身为天 师,不会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吧?」 张玄一阵冷笑,捺着性子问:「真不能通融?」 「不能!」 无常话音刚落,就听阴差齐声发出喝斥,强大阴力下薛彤被震得连退几步,兵器差 点落地,其中一名阴差趁机扬出锁链想困住他,张玄大怒,正要动手,就听响声传 来,那名锁住薛彤的阴差发出惨叫,手臂被射来的银弹穿透,痛得身形瞬间浅淡下去。 不知何时,对面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蓝宝坚尼,乔靠在跑车前,悠悠吹了下手里的 银枪枪口,向张玄微笑道:「师父,跟鬼没必要说那么多废话。」 「混帐,你是什么人?敢射伤阴差!」无常脸色阴沉,看向乔。 乔的子弹浸过黑狗血和道符,专门用来对付鬼魅,虽然阴差比普通鬼魂强很多,但 被银弹射到还是会受伤,敢在阴差执行公务时射伤他,根本就是对整个阴界地府的 直接挑衅,就算张玄,也没这么嚣张。 「意大利人。」乔没把无常放眼里,随口回道:「跟我作对,就是我的敌人,人鬼 都一样。」 无常冷笑,不用他发令,下一刻那些阴差便一哄而上将乔围住,余下几名则继续围 攻薛彤。 他们索魂这么久,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嚣张过,所以众鬼同仇敌忾,现在与其说是索 魂,倒不如是要给乔和薛彤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阴界的厉害。 乔没害怕,抬手就是几枪,见又有鬼中招,无常脸色更冷,突然一跃身,强大阴气 向乔击去,张玄急忙挡在他前面,手中索魂丝绕出,银光随霸气一起挥下,众鬼都 受不了那股强大气焰,纷纷避开,张玄身形一转,站在了薛彤面前,说:「你去救 人,这里有我。」 张玄声音很响,虽是对薛彤说的,目光却直视白无常,明白告诉他自己的立场。 薛彤知道张玄的能力,道了谢,转身就走,那些阴差想追,张玄一扬手,索魂丝漫 起一层烁亮银光,将他们脚步阻住,另外几个攻击乔的阴差更倒霉,还没明白发生 了什么事,就身体飘起,被凌空连旋几圈,等落地时个个头晕晕,站立不稳。 白无常快气晕了,他知道张玄护短,但没想到他护短到这个程度,明明就是他徒弟 先向阴差出手,他不斥责就算了,居然还相帮? 不过张玄此刻的霸道气息让他犯沭,真想就此打道回府交差,又怕被同事弹劾,但 动手又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眼珠一转,突然大声喝道:「张玄,你身为天师,可知 阻拦阎罗索命是什么罪名?」 张玄冷冷看着无常,蓝眸里金线游离,闪烁出属于北海之神的阴森寒气,傲然道: 「十殿阎罗算什么?就算是北帝阴君,我也没放在眼里!」 索魂丝腾空而起,震天呼啸中化作两道银亮巨龙向无常等人奔去,霸戾气焰之下, 有几个小鬼不堪承受,立刻被震得没了踪影,厉风飞卷,无常的衣袂被刮得呼呼作 响,也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他知道张玄是真的怒了,如果驭使神兽攻击过来,凭自己的身手根本就是送死的 分,还好目的达到,可以回去交差了,急忙笑道:「海神大人息怒,我们也是奉命 行事,既然有大人作保,那就照您所说,我们明早再来索魂好了。」 「滚!」 无常就等着这个字呢,一听到,抹了把虚汗,立刻消失无踪,其他阴差见上司抱头 鼠窜,也一股脑跟上,瞬间阴气消散得干干净净,张玄这才收了双龙,厉风渐停, 随龙形一起隐去。 「师父,你是海……神?」 乔刚才同样被北风好一个旋卷,虽然知道张玄的法术偶尔会爆发小宇宙,但没想到 他这次宇宙爆发得这么厉害,连索魂无常都乖乖退散。 乔对中国古神话了解不多,更不知道所谓的海神是属于怎样的神祇,但从刚才张玄 的霸道气场来看,这位海神大人不是一般的凶恶。 张玄眸光冷冷射来,「怎么?觉得我不像?」 「不,你就是海神,说什么像不像的?」张玄眼眸里隐现的金芒让乔不敢正视,本 能地把目光避开,小心回答。 「你怎么会赶过来?」 「我查到李蔚然和李享的一些动作,怕师父有危险,就过来了。」乔心里忐忑,头 一次说谎说得心惊肉跳。 还好张玄没多问,道:「我还有事,就这样。」 说完,身形一转,乔只觉眼前花了花,便不见了张玄的踪影。那份震慑心神的气场 随之消失,他松了口气,收枪时,这才发觉握枪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我发誓,我再也不跟神棍对着干啦!」 话声传来,乔转头,就看到汉堡飞快冲进他车里,整个身子像上了发条一样抖个不停。 想起刚才张玄那凶狠气势,乔也觉得后怕,很少见的恐惧感觉,让他心神不定,于 是坐上车,抽出一只雪茄,想吸烟定神,手却没拿稳,雪茄落到了脚下,他弯腰捡 烟时,发觉自己的手指也是颤抖的。 「海神很厉害吗?」他忍不住问。 「北海之神当然厉害了,想当年神鬼魔三道都对他敬而远之,没人敢惹,没想到他 的元神居然是那个神棍,该死的白无常,他一定早知道,却不告诉我……」 恐惧过度,汉堡叽哩咕噜地嘟嚷着,难怪它一直觉得神棍的功力很奇怪,而且无常 对他的态度也太过恭敬,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答案居然这么惊悚,还 好以前没触到他的底线,否则只怕连轮回都找不到路啊。 「比李蔚然师徒还厉害吗?」 「他们算什么东西?」汉堡冷笑:「只怕连敖剑那种恶神修罗都未必敢挑衅海神, 不过我听说他当年被杀伐之神所伤,难怪好好的海神不做,来人间做神棍,还好还 好,他没有完全恢复属于海神的力量,否则我们刚才都会被秒杀的。」 这几天阴鹰一直在调查敖剑等人的事,当然早知道敖剑是修罗化身,至于张玄从海 神到人类的事,神鬼两界早就流传已久,作为好八卦的阴使,它当然更不可能不加道。 听了它的话,乔眉头微微皱起,也就是说现在张玄的法力未必真能敌得过李享等 人,而且李享喜欢用阴招,更让人防不胜防…… 不敢怠慢,乔一个电话拨给魏正义,说:「马上去西区疗养院。」 魏正义正在警局审讯黄院长,黄院长不愧是心理学研究专家,即便面对找来的指证 数据,他依然可以矢口否认,而且他的律师以他身体不好为由,拒绝魏正义的长时 间讯问,最后还把人权搬了出来,魏正义正在恼火着,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了乔的话,魏正义很奇怪:『那边已经暂时封锁了,为什么要过去?』 乔已经把车开动起来,话题很长,不适合在飙车时探讨,他说:「来了再说。」 乔的郑重语气让魏正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立刻把跟黄院长的「交 流」工作转给常青等人,然后往停车场跑去,说:『那我们在疗养院门口会合。』 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疗养院门前,见大门虚掩着,门口象微性地扯着黄色警戒线, 他下车,越过警戒线,推门走了进去。 刚经历过一场火灾,疗养院里的人都被转到了其他场所,这里现在就像一座死城,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大火之后的烟熏气味,四周空旷,只有两幢大楼并连着伫立在 前方,黑漆漆一片,像是两个巨大的魔术方块,一旦走进,天知道它将会转向哪里。 乔停住脚步,默默看着前方,阴鹰立在他的肩头,和他并看眼前冷寂风光。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车辆的引擎声,有人跳下车,很快就奔到了近前,乔没回头, 那脚步声他非常熟悉,熟悉到即使不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 「出了什么事?师父呢?」魏正义跑过来后就急忙问道。 乔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长话短说,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魏正义听完,阴沉着脸不说话,半天,突然一拳挥过来,正中乔的左脸颊,乔向后 踉跄了几步,口中有些腥甜,他摸摸嘴角,把流出的血拭去了。 「该死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李享设下的局!?」魏正义看着乔,脸上浮出少 见的冷漠神情。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问了只会让自己更生气,但没办法,他从小就是一根肠子通 到底,让他玩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花样,他做不到。 刚才在听完乔的一番话后,魏正义立刻就火冒三丈,他又不是傻瓜,马上就想到了 乔有意忽略的内情,如果不是早有调查,甚至掌握了资料,乔怎么可能会那么凑巧 地出现在圣安医院附近? 还有,他特地打电话让自己来,就是拿不准这里危机四伏到什么程度,他需要杀人 的保障,所以把所有人都当成他复仇棋局里的棋子来拨弄。 乔没回答魏正义的问话,不过他此刻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魏正义更火大,那是种被人出卖后的无法言说的困惑,也许比起愤怒来说,失望的 部分更多些。 本来不想说,可是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冷笑:「原来跟你的复仇相比,我们的命 根本不值钱,那我祝你今晚得偿所愿,杀了李享,滚回意大利去!」 打完骂完,魏正义总算出了口恶气,转身大踏步往医院里走,只听乔在后面问: 「你去哪?」 「与你无关,别跟着我,小心我脾气不好,继续揍人!」 魏正义丢下一句话后就气冲冲走远了,乔站在疗养院前的空地上,默默看着前方的 建筑物,眼眸中流露出阴冷的光。 汉堡瞥瞥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后,说:「虽然你这个人很卑鄙,不过我觉得还 没卑鄙到欺师的分上。」 乔转头看它,银眸中的冷光让它抖了抖,翅膀拍拍:「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乔没说话,他从小狂妄惯了,别人怎么想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更不会特意跑去解 释,不过正如阴鹰所说的,虽然他从调查来的情报猜到李享和敖剑会有行动,但没 想到他们会步步紧逼,这么快就动手,甚至李蔚然也来添乱,捉走了木清风的元婴。 当他得知李享会在疗养院布陷阱时,就立刻跑去圣安医院想通知张玄和聂行风,可 惜李享抢在了他前面,薛彤的事他不是很了解,刚才又被张玄的气势震慑住,等他 想要说时张玄已经离开了。 反正这些事解释了也没人信,乔自暴自弃地想,摸摸被擂痛的脸颊,那混蛋警察下 手真没留情,而他居然该死的因为良心不安硬挨了这一拳。 「你师兄进去了,我们该怎么办?」汉堡问。 虽然平时互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但关键时刻要一致对外,这一点阴鹰还是很明白的。 乔扫了一眼疗养院的地形,他感应不到薛彤和张玄的气息,强大的阴气磁场阻碍了 他的灵感,不过他们的功力都比自己强,乔不担心;而魏正义,他的运气一向很 好,一时半会死不了,也不在自己的担心范围之内;至于李享,他在这里布下各种 死局,千方百计引张玄过来,以他的个性,一定会躲在某处观赏猎物被困进死局后 拼死挣扎的惨状,所以乔认为自己现在最先要做的是解开李享设下的那些死局,一 是帮张玄脱困,二是激李享现身。 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道符,咬破食指,血滴在道符上,他口念咒语,道符瞬间被血 溢湿,然后手一扬,道符凌空飞起,化作一团艳丽火光。 食物来了,汉堡很开心,振翅向火焰飞去,将血符吞进口中,随后高声呜叫,在空 中一个低旋,落下时已变回了巨大的墨色鹰隼模样,淡金喙爪在夜空中烁烁闪亮。 「要动手了吗?」嗅到附近慢慢逼来的阴气,它很兴奋地问。 「今晚的年夜饭你一定可以吃得很饱。」 乔漠视前方,钩明侯已紧握在手中,墨色兵器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只有轻微震颤 提醒它的存在,似乎感觉到即将来临的激战,强烈冲力不断从钩刃传到乔的掌中, 于是乔将刀柄握得更紧,名器噬血,他知道今晚钩明侯也一定会饮个痛快。 第六章 张玄顺利到达了疗养院,不过在落地时腿突然发软,一个没站稳,很没形象的扑地 摔倒。 周围很静,他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趴在一条长廊上,看起来像是疗养院的走廊,他 揉着摔痛的膝盖爬起来,嘟嚷:「爷爷骗人,想隐藏虚实哪有那么简单。」 站起来时胸口冷不防地痛了一下,张玄喘着气靠着旁边的墙壁站稳,身体很不舒 服,额上虚汗直冒,他知道那是强行运功导致的后果。 受了犀刃致命一击,他现在能运用的法力有限,事实上,在跟聂行风重逢之前,他 的灵力更浅,如果没有聂行风,他的功力不可能提高这么快,但再怎么提高也是有 限度的,过度使用灵力驾驭神器就造成了现在这种结果,身体透支,好半天缓不过来。 他现在觉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聂行风没跟着一起来,否则看到他这副状况,一定难 过加生气,而后火山爆发。 张玄在黑暗空间里默默站了一会儿,在觉得体力慢慢恢复后,就依从第六感顺着长 廊往前走。 这里好像是小安住的病房大楼,走廊很暗,到处充斥着火灾留下的浓烟气味,偶尔 冷风吹过,某处就会传来窗户撞击的吱呀声,阴冷诡异。 张玄向前走了一段路,在一扇门前停下来,凭感觉,那是小安的病房,可是感应却 突然在这里断掉了,毫无预兆的,瞬间消失无踪。 张玄有些奇怪,他的灵力虽然时好时坏,但还从没有彻底当机过,难道是有人施了 某种法力? 再联想到裴少言魂魄的离奇出走,无常的及时勾魂,他心里某个怀疑就越来越清 晰,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只是奇怪薛彤去了哪里,或者他还没到? 张玄想了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现在是顺利空降目的地了,不过人一个都见不到,张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道符,正 想藉符咒上的灵气寻找裴少言的魂魄,忽听静夜里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张玄立刻屏住了呼吸。 不是风吹窗户的响声,而是某个单调的机械运动,啪嗒啪嗒,从不远处有秩序地传来。 似乎感觉到他的注意,那声音停下了,继而是匆忙逃离的脚步声,张玄立刻追了过 去,就见有个僵直身影正拖着脚步向前奔跑,他伸手抓去,对方奋力挣脱了,不过 由于使力太大,收煞不住,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有个东西落在张玄脚下,他捡起来,发现是个被烧得变了形的打火机,刚才那个单 调声响就是它发出来的,可惜已经点不着火了。 张玄收起打火机,正要站起来,忽觉身后有异样气息传来,地上有道阴影迅速逼近 他,他心思转了转,放弃反击,随即便觉后脑勺一痛,蜷身栽倒在地上。 「你还好吧?」 温和声音在耳边回响,张玄下意识地摇晃了一下脑袋,慢慢睁开眼睛。周围很暗, 有人趴在他身旁,低头很担心地看他。 「小安?」在看清眼前是谁后,张玄很高兴地爬了起来,不过头和后背随即传来的 痛让他忍不住嘶了口气,「该死的,那家伙下手还真重。」 「你怎么也被捉来了?」小安歪头问,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小好多。 「我来找魂魄,顺便找你们。」 张玄揉着后脑勺左右看看,发现洛阳居然也在,很平静地坐在墙角一张类似床的平 台上,他有些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阳看他,似乎奇怪他怎么会这么问。「你不是也在?」 「我是为了救人嘛。」 洛阳的意思似乎是在说他的法术不好,张玄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刚才他是故意没 还手的,挨一下痛,换来别人主动带他进来,比他在不熟悉的地方转悠找人快多了。 洛阳很无语,小安也说:「你可以捉住他,让他带你来啊。」 「李医生看起来很狡猾,还可能有同党,我没时间跟他耗。」 「咦?」小安吃惊地叫:「你知道害人的是李医生?」 张玄点头,当时他虽然没回头,但那道身影轮廓,还有他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证明了 他是李医生,李医生有用到粗浅道术,张玄猜他跟李享是一伙的,还以为能跟着他 找到李享的老巢,没想到会跟小安和洛阳遇上。 「你就不怕晕倒时有人害你?」洛阳更无语,明知李享想杀他,还敢玩晕倒的把 戏,根本是把命双手奉上。 「不怕。」张玄笑嘻嘻说:「有玄冥看着呢,谁能动得了我?」 洛阳很惊异地看他,就听他淡淡道:「出去后跟敖剑说一声,别闹得太过分,否则 我把你们修罗界整个端了。」 黑暗中似有金芒在那对蓝瞳里划过,冰冷气息传来,洛阳皱皱眉,摸不透张玄现在 的人格究竟有多少是属于海神的。 还好那道霸气很快敛下了,张玄在并不大的空间里转了转,问小安:「是李医生捉 你来的?」 小安点了点头,又脸露惊惧,说:「我看到曾泉了,他来向我们复仇。」 昨天张玄走后,他就看到了曾泉,本该已死的人突然站在他面前,他吓呆了。曾泉 头歪着,脸上像是涂了层干蜡,看不到一丝表情,眼珠还一动不动地盯住他,像在 确认他的身分。 这种感觉跟见鬼不同,但绝对比见鬼更恐怖,小安在反应过来后,吓得转身就想 逃,却被曾泉抓住,掐住脖子用力往树上撞,他力气大得出奇,小安很快就被掐晕 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李医生诊疗室的躺椅上,李医生就站在自己面前,居 高临下的看他,眼里闪烁出的冷光让他不寒而栗,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隐藏的秘 密被看穿了。 「李医生跟曾泉是同伙?」张玄奇怪地问。 「不是,只是碰巧。」洛阳在旁边替小安回答:「曾泉无辜枉死,怨气不散,他回 来报复,碰巧看到了小安,就对他动了手,不过他最后放过了小安。李医生是之后 发现小安不对劲,过来救他,看到小安神智迷糊,就带他去自己的诊疗室,给他做 了催眠,诱他说出了曾看到的事情。」 洛阳早感觉到李医生跟黄院长有问题,他一直有盯紧李医生,李医生催眠小安的事 他都看到了,当发现李医生对小安起了杀心后,就跑进去救他,没想到会失手,一 起被擒。 「你失手?」张玄吃惊大叫。 在他心中,洛阳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就算是敖剑也对他礼让三分,这样的人居 然被那个李医生轻易打倒,让他大跌眼镜。 「别忘了,我只是个看戏的人。」洛阳很平静地说。 看戏的人永远都是一个外人,不管剧情怎样演变,都跟他无关,救小安其实已经是 破例了,而且他当时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李医生的攻击,他的灵力完全发挥不出 来,对方好像对他的功力很了解,用某种道术压制了他的灵力发挥。 「可惜你现在已经身在戏中,命运注定你必须参加这场演戏。」张玄揶揄,顺便试 试自己的灵力,发现果然无法正常运用,他眉头皱起,很不情愿地想起那个变态的 家伙。 如果真是他的话,要出去只怕会比较麻烦。 张玄左右看看,发现旁边墙壁上有扇铁门,他上前抬手摸摸,门锁锈迹斑斑,看来 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你是从上面被扔下来的。」小安很好心地告诉他。 张玄抬头看天井,不是太高,但也绝不是能纵身跃上的高度,尤其是入口被封住, 他如果想一飞冲天撞出去的话,还要先考虑自己的铁头功是否练得过关。 第6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6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6节 都怪他刚才为了震住白无常,乱用法力,搞得现在身体里的灵气一时间缓冲不过 来,被这么个小法阵给困住,张玄问洛阳,「你确定敖剑不是故意利用李享对付你?」 他的法术属于半吊子,但洛阳不是,既然李享可以利住洛阳,那答案明显是敖剑教 了他一些较强的法术,让他有能力在这里布阵,所以今晚这种局面归根结底是敖剑 搞出来的。 「我想,公爵在教李享那些法术时没想到他会用来对付我。」洛阳淡淡说。 追随修罗王千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不过这也不算坏事,至少可以治治他那妄自 尊大的毛病。 会担心吗?洛阳有些坏心地想,最近敖剑一直把重心放在商界金融股市那边,未必 会知道李享的那些小动作,不过过了这么久,他应该发觉不对劲了,不知道他会什 么时候赶过来? 洛阳笑了,不过黑暗掩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微笑。 「先想办法出去,李享不会给我们等待救援的机会。」在观察完环境后,张玄说。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得帮忙找回裴少言的魂魄,毕竟在白无常面前 作保的是他,将来薛彤会被怎样他不知道,但如果裴少言出事,他有预感,薛彤一 定不会罢休,麻烦将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像滚雪球一样,再别想有结束的一天。 房间里随便放着一些生锈的铁器手铐,洛阳坐的那张床上也有类似的镣铐,整个空 间都散发着腐败的气味,张玄猜这里应该是以前关精神病人的地方,几十年前的医 疗经验和人权意识还很薄弱,对待发病的病患,医生们的治疗方式一定很残暴,血 腥、暴力、甚至死亡都曾发生过,那种绝望的气息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张玄推推那扇生锈的铁门,小安说:「我试过了,打不开,而且它好像是连接隔壁 房间的,即使打开,也没什么用处,你别为此损耗功力了。」 张玄讶异地看看小安,谁说他神经有问题?他的观察力比一般人不知要好多少倍。 「开扇门而已,哪用得着法术。」 笑声中,张玄变戏法一样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截小铁丝,插进钥匙孔里转动起来。 小安很惊讶,问:「李医生没搜你的身吗?」 「搜了,该死的家伙把董事长刚买给我的iphone搜走了,连钱包也没剩。」 还有手表、腕上戴的玉佛珠都没能幸免,还好戒指和颈上的那颗红钻没被拿走,大 概是李医生觉得那些东西只是装饰物,匆忙间没有顾上。 说话不耽误做事,张玄的手灵活地转动着,总算门锁没完全锈化,在几次转动后, 啪嗒一声打开了。 「也许隔壁有出口。」 张玄满怀希望地推开门走进去,谁知没走几步就被地上一个物体绊了一跤,跟在后 面的小安叫道:「有人。」 洛阳也没想到隔壁会有人,急忙过去扶起那个人,看了看,说:「是赵医生。」 房间很暗,张玄最初没在意,听洛阳这么说,他蹲下细瞧,见果然是赵医生,不过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不出是死是活。 洛阳按住赵医生的脉搏,又试他的心跳,说:「是严重脱水造成的虚弱,这种状态 再过二十四小时,可能就没救了。」 还好自己不是那最后一根压死了骆驼的稻草,张玄松了口气,看看周围,发现这里 的摆设跟隔壁房间一样,四面墙都建筑得很牢固,头顶天窗是唯一可以离开的地 方,不过在没有灵力支撑的情况下,要跳上去的难度系数大了些。 「你看赵医生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我刚进医院时还跟他打过照面,所以不会超过五天。」 一个人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下可以支撑一个多星期,但也因个人身体状况而异,在这 个密封空间里,赵医生能撑住五天已经很厉害了,看来是李医生害怕东窗事发,所 以用某种手段把赵医生关了进来,这里一看就知道是废弃已久的诊室,如果不是他 们误打误撞,赵医生饿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头顶传来响声,先是隔壁,透过半开的铁门,可以看到有手电筒的灯光刺来,很 快,脚步声转到他们头顶上方,随着生涩声音响起,上头出现了一个只有十公分左 右的小窗口,手电筒闪烁的灯光中,李医生阴暗的脸孔出现在窗口上。 「你们居然找到这边来了。」余音在空间里回荡,冷冰冰的让人很不舒服。 「警方已经怀疑你了,喔劝你最好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张玄拿出魏正义平 时办案的那套说辞,晓之以情。 李医生冷笑一声,上面黑暗的空间亮起个小光点,像是烟头的亮光,他淡淡说: 「别费心思了,这里被隔离了十几年,早成了废墟,别指望有人能找到这里来。」 「废墟?」张玄故意引他说话,眼睛却紧盯住上方那个不太大的入口,想找机会跳 上去。 似乎看出了他的用心,李医生把一道符贴到天花板的旁边,那是压制神力的道符, 是那个男人给他的,有它在,胆子会壮大一些。 「你把我们关在地窖里,到底想怎样?」张玄在下面大叫。 「还能怎样?看赵医生就知道了。」李医生居高临下看他们,冷笑:「谁让你们知 道的那么多呢。」他的脸在手电筒的光芒下幽明忽闪,小安有些怕,本能地往洛阳 身后躲。 那个十公分的窗口实在太小,张玄眼珠转了转,问:「你把赵医生关在这里也是这 个理由?」 「他发现我拿人体做研究的事,又亲眼目睹曾泉的死亡,所以把尸体藏起来,想要 挟我,我只能把他关起来。这里废弃了十几年,具体位置连我舅舅都不清楚,所 以,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们。」 张玄以前查过西区疗养院的数据,知道它是在精神病院的原有基础上重新修建的, 以前废弃的部分黄院长很有可能不知道,看来李医生是看出苗头不对,故意隐藏在 这里,警察们只知道在交通要道等地方搜索,谁也想不到他根本就没出医院。 不过有一点李医生搞错了,偷尸体的不是赵医生,而是薛彤,可惜他作贼心虚,又 被赵医生威胁,所以才把他关在这里。 「别把自己想得太厉害,杀人放火,你真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吗?」张玄仰头叫道。 「别冤枉我,曾泉他是病情发作,控制不住自己,在乱跑时失足坠楼死的,火也不 是我放的。」李医生吼完,又阴阴一笑:「不过我要感谢放火的人,他教给我一个 更好的点子。」 张玄一惊,他故意说那些刺激性的话,是希望李医生被激怒,把天窗整个打开,谁 知这些做医生的心理素质都很高,不仅没刺激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有话好好说嘛,既然你什么都没做,那就更没必要关住我们了对不对?」 回应张玄的是重重的关窗声,三人眼前骤然一暗,但头顶随即传来涩涩的移动声 响,光亮从两尺多宽的缝隙里透出来,缝隙渐渐被拉开,从宽度来说,那该是入口 了,不过李医生算出他们可能会反抗,只移开了很窄的距离。 「你是准备下来跟我们谈心吗?」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抛下来,李医生微笑:「我比较喜欢实际行动。」 很快又有大团物体落下,这次三人看清楚了,是棉毛之类的东西,空间很快被呛人 的煤油气味充溢,小安叫道:「他想烧死我们!」 「这里离地面很远,不会有人注意到,就算有人看到,也会认为是纵火犯,不会想 到是我。」 李医生很体贴地解释完,又将拧开了盖的煤油桶头朝下放在入口处,桶身恰好卡在 窄小的缝隙中,里面的煤油淋漓泼下。 洛阳眼疾手快,拉小安避到了隔壁的房间,张玄也扯着赵医生一条腿,将他拉过来。 他们刚站稳,就见打火机凌空落下,顿时火苗四窜,将不大的空间映得通亮,在李 医生大笑声中,天窗被关上了。 看着火苗迅速蔓延过来,张玄骂了句三字经,还好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没有被拨煤 油,还能撑一阵子,不过烟熏更让人难受,张玄觉得他们在没被烤成烧猪前,会先 变成熏肉。 小安很怕,拉住洛阳的衣袖瑟瑟发抖,洛阳搂住他肩膀低声安慰,眼睛却看着张 玄,张玄没好气地说:「看戏也要分个时段,别总指望我啊。」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的灵力只够保护小安,无法保护到你。」洛阳淡淡说。 张玄的脸黑了,烟熏外加被气,「你觉得我堂堂海神需要你的保护?」 「我也不想这样感觉。」 明知洛阳在故意激他,张玄还是忍不住了,等待灵力缓冲的想法一扫而空,扬手拈 起两张道符,喝:「水最朝宗,三清化雨,破!」 道符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四方神力借助下,氤氲密布,火势顿时弱了很多,张玄 抬头看天井,刚才李医生曾打开天窗窥视过他们,匆忙中没有关严,有光亮隐隐在 缝隙里闪烁,他又拿出一张道符,挥指弹出,凌厉之气射过,轰的一声,入口的石 板被生生砸开个大洞,张玄纵身跃了上去。 动作行云流水般一连串的做下来,小安在旁边看得呆了,只觉得武侠里描写的 也没这么神奇,忍不住问洛阳,「李医生不是搜过他的身吗?为什么他还有道符?」 洛阳笑着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年轻男子身上蕴藏着无法勘破的力 量,他和聂行风连手的话,也许真可以跟敖剑抗衡。 前提是,他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机器转动的滑轮声传来,一道简易楼梯落下,那是以前医生运送病人进来的途径, 冰冷的铁器上早已锈迹斑斑,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你们不会爬个楼梯还要我帮忙吧?」张玄的声音从上方遥遥传来。 洛阳扶起赵医生,小安帮忙,两人慢慢挪到上面。看到赵医生,张玄蓝眸中露出明 显的惊讶。 「我是医生。」明白张玄的想法,洛阳做了解释。 张玄耸耸肩,「喜欢看戏的医生。」 纵然洛阳心境平和,也被重重噎了一下,真是个睚皆必报的家伙,不管是张玄还是 玄冥。 出了困笼,他们发现所处的地方比下面好不了多少,阴暗幽长的走廊上到处弥漫着 烟雾,李医生不仅在牢笼里点火,连上面的走廊也没放过,还好火势被张玄的道符 灵气暂时镇住了,不过因为这里太陈旧了,通风不好,烟雾经久不散,根本看不清 东南西北。 「这里好像还是在地下。」三人向前慢慢摸索着探路,张玄说。 如果知道通路口在哪里,他用法力震破就好,可问题是现在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 正确的出口方向,他总不能引个炸雷将这里整个炸掉吧?勉强用也不是不可以,不 过他得考虑用了之后即将面对的局面,李享也许就在某处看戏,等他灵力渐尽,然 后跑出来痛下杀手。 洛阳信不得,薛彤不知去向,乔的法力不够高,唯一能依靠的人又不在身边,张玄 在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己这次被李享彻底耍了。 「我们分头找出口吧。」他提议。 洛阳点头答应,找了个烟气较薄的地方,让小安守着赵医生留下来,他和张玄分别 找出口。 这里空间不大,不用担心会彼此失去联系,而小安和赵医生的体力都不适合多走 动,静候是最好的选择。 小安拉着洛阳的衣角,明显不想跟他分开,洛阳只好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画了道 辟邪符。 洛阳的灵力虽然被克制住,但并不是无法用出,一直不用,只是不想给敖剑留下口 实,不过见小安太可怜,终究不忍心,还是用了法力为他护持。 张玄和洛阳分开寻找,雾浓烟呛,他憋着气顺路走过去,四处除了烟还是烟,摸摸 两旁墙壁,也非常硬实,完全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正胡乱走着,忽见前面有道紫光一闪而过,张玄大喜,也不顾得找出口了,顺着紫 光一口气跑过去,很快就看到裴少言的灵慧魄在空中飘忽。 灵慧魄属眉心轮,气场为紫色,由于失去了宿主牵引,一魄在空间晃晃悠悠,不知 该去何方。 「过来,我带你回家。」张玄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怕灵慧魄飞掉,张玄说得很小心,谁知魂魄看到他后,抖了抖,立刻向前飘去,张 玄急得撒腿就追,可惜他身上戾气太重,又是捉鬼天师,魂魄见了他只有跑的分。 被他追得怕了,那魂魄跑得更凶,张玄只顾着追魂,没想到脚下已到尽头,突 然剧痛传来,脑袋重重撞在前面的墙壁上,痛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你再跑我就灭了你!」瞅着那道飘在空中的紫色魂魄,张玄忍不住恨恨咒骂。 被他的戾气吓到了,裴少言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突然一转身,向另一头冲去。 张玄捂着额头就追,忽听对面有脚步声急促传来,一个低沉嗓音轻声唤道:「少言。」 即使目不识物,张玄也知道是谁来了,裴少言的灵魄被张玄追得走投无路,骤然看 到薛彤,本能地往他身边靠,薛彤趁机扬手收了那一魄,用道符封住,放进口袋。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张玄跑过去问。 「追少言的魂魄一路追过来的。」 薛彤来得比张玄晚,但比乔要早,而且他很幸运,一进来就看到了裴少言的灵慧 魄,可惜这一魄很聪明,绕着疗养院的空地到处跑,他几次都追错了方向,还好半 路遇上张玄,要不是被张玄堵截,他也不能这么简单就收了这一魄。 张玄想知道的其实不是这个,「你知道出口在哪里?」 薛彤点点头,张玄立刻说:「快带我们出去。」 「我还要找少言另外两道魂魄。」 「哇塞,你九劫度过,还打算顺便玩玩凤凰涅槃吗?」张玄瞪大眼看薛彤。 他的道术只能暂时压住火势,如果不趁机跑出去的话,回头被大火包围,能不能涅 槃他不知道,但变烤猪那是肯定的。 薛彤现在只急于找到裴少言的魂魄,至于之后的事他连想都没想,更不会陪张玄逃 命,两人正纠缠着,洛阳跑过来,说:「我找到出口了,跟我来。」 这里的地形其实并不复杂,照普通建筑来推算,很容易就推出出口的位置,刚才薛 彤进来时已把大门打开了,浑浊空气顿时清新不少,洛阳顺着那股气流走过去,就 看到了出口。 洛阳和小安扶赵医生出去,见薛彤还在原地徘徊,终于忍不住说:「别在这里找 了,他的魂魄不在这里。」 薛彤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看戏的人看到的绝对比戏中人多得多。」张玄代替洛阳做了回答,不等薛彤 继续发问,拉着他就往外跑,说:「相信他,没错的!」 薛彤跌跌撞撞地被张玄拉出了地下室,出来后,大家才发现这座地下室真是名副其 实的地下。 它位于病栋的后方,看修建格局更像是个防空洞,地面上种植着各种花卉树木,虽 然冬季花草凋零,但依然形成天然屏障,挡住了地下室的入口,正如李医生所说 的,牢房离地面很远,就算发生火灾,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即使有烟雾散出,大家 也只会认为是火灾留下的烟烬,谁会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疗养院会连续发生两场 火灾? 「快过零时了,如果凌晨后少言的魂魄还找不齐,他可能就撑不过去了。」薛彤忧 心忡忡地说。 「其实我现在更想知道我们是否能撑过去。」张玄答。 他们在附近转悠了几圈,却始终无法接近病栋,周围阴气森森,连天空都是一片昏 暗,很显然李享在这里做了结界,阻止他们出去,不过以李享的功力,没可能挡住 他们,所以一定又是敖剑加附给他的灵力,张玄悻悻地想,如果敖剑知道李享把功 力用在对付洛阳身上,会不会气得发狂? 「鬼打墙这玩意儿真没新意。」试了几次都转不出去后,张玄忍不住嘟囔。 「不会是鬼打墙那么简单。」洛阳淡淡说。 就他对李享的了解,结界只是个开端,杀招还在后头。 周围阴冷晦暗,天空半点星光都看不到,整个天地像笼罩了一层黑色帏帐,触手可 及的黑暗,却难以越过,冷风拂过,彻骨的寒,小安抖了抖,与生俱来的通灵感告 诉他,周围很阴,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阴寒,有阴间的东西侵袭过来,慢慢将他们包围。 张玄和薛彤也感觉到了,大家凑在一起站立着,一齐看前方黑暗空间。 夜色沉沉,晚风将杀机传来,四面八方的,让人无从躲避,不知何时黑暗中多了许 多狰狞凶恶的身影,跟普通恶鬼不同,个个体形巨大丑陋,青面獠牙,吼叫着向他 们逼近。 大场面见多了,即便面对数量众多的恶鬼,张玄也神色不变,扫了洛阳一眼,淡淡 道:「修罗真丑,真难得你跟了敖剑这么多年。」 修罗是丑陋恶神,光是外形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不过也很容易辨别,洛阳跟随敖 剑千年,什么样的丑恶没见过,早就习惯了,而且敖剑并不丑,身为修罗之王,他 早就可以脱离原形,化成真正的身形,他的容貌跟真正的伯尔吉亚公爵有几分相 似,这也是敖剑以公爵名义进入人间的原因,不过洛阳没打算跟张玄讨论敖剑的长 相问题,反正张玄不会感兴趣,而且只怕他也没时间去听。 「你还撑得住吗?」张玄看薛彤。 薛彤这段时间为了帮裴少言续命消耗了不少灵力,今晚又跟阴差打了一架,外加找 魂魄,体力消耗了大半,不过他不想在张玄面前示弱,亮出随身兵器,冷冷道: 「听说修罗骁勇善战,我倒要看看它们厉害到什么程度。」 张玄又转头看洛阳,洛阳把早已吓得脸色灰白的小安拉到身后,向他微笑说:「我 会好好看戏。」 「你……」张玄无语:「慢慢看吧。」 至少洛阳可以保护小安和赵医生,否则他在对付修罗同时还要保护别人,一定分身 乏术,所以张玄原谅了洛阳看戏的恶趣味,反正跟恶神混在一起,他也没指望洛阳 有多正义。 不容张玄多想,寒风瞬息射来,带着修罗恶鬼的杀气,鬼魅众多,张玄不敢怠慢, 亮出索魂丝,跟薛彤并肩对敌。 修罗鬼剽勇好战,瞬间便让整个空间笼罩于血雨腥风之中,感觉时间正一点点飞速 流逝,张玄有些急躁,恶鬼杀不胜杀,又拖延了他们寻找裴少言魂魄的时间,他现 在只希望乔已赶到,并好运气地帮他们找到魂魄。 第七章 乔的运气没张玄想的那么好,事实上当张玄和薛彤拼命抵御修罗鬼袭击时,他的处 境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糟。 和魏正义不欢而散后,乔朝相反的方向走,很快就被李享带来的修罗鬼给围住了, 好在敖剑派给李享的都是些道行并不高深的恶鬼,且大多数又去围攻张玄和薛彤 了,这些恶鬼又颇忌惮乔的神器,所以乔在汉堡的帮助下还能跟他们勉强打个平 手,不过要杀出重围就不太可能了。 一场厮杀下来,乔最初的冲劲消磨了大半,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他来说比一天还要 长,用力过度,手臂在不经意地颤抖,手掌沾满了火热液体,是厮杀留下的战绩。 「别胆怯啊,钩明侯最看不起胆小的人,它要是不认你这个主人,你今晚就别想逃 出生天。」汉堡在旁边好心提醒。 对于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 乔冷笑,感觉到有液体从口间溢出,他啐了一口,手一挥,钩明侯宛若如钩新月, 挥下时,将近前一个恶鬼斩于刀下,随即掏出道符,正要凌空扬出,忽见有道人影 晃晃悠悠飘进修罗战场,他似乎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茫然地在鬼魅中穿梭。 「是人的中枢魄。」阴鹰大叫。 乔知道裴少言的事,当看到那个影影绰绰的模样正是裴少言时,不由大喜,挥舞兵 器在面前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到那道灵魄面前。 灵魄已感觉到这里的阴冷煞气,想逃走,被乔挡住,他急忙飘向另一个方向,阴鹰 早在那边等着他了,哇呜一口吞了进去。 「吐出来!」乔厉声喝道。 阴鹰喜食魂魄,平时乔睁只眼闭只眼不去多管,不过裴少言的魂魄是张玄要找的, 吞了他,这只鹰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汉堡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快地咕哝了几 声,口张开,将那道灵魄送了出来。 乔急忙伸手攥住,冷不防一个恶鬼突然冲上,他急忙躲避,混乱中突然听到一个很 熟悉的响声,是危险来袭的前兆,可惜被恶鬼左右夹攻,他闪避得稍慢了些,只觉 小腹一痛,像是被人狠狠击了一拳,随即热流猛地涌了出来。 在黑道上打滚十几年,这个感觉乔再熟悉不过,还好子弹没伤到要害,他急忙在伤 口处画了道止血咒,对头来了,没时间给他包扎伤口,先暂时止住血,撑得一阵是 一阵。 「少爷,别来无恙啊。」 优雅的脚步声传来,乔眼帘抬起,看向慢慢逼近自己的李享。 李享的头发这次居然是黑色的,衣着是简单的休闲西装,少了份张扬,不过眼神表 情还是一样的令人厌恶,双手轻轻拍打着,像是赞赏的拍掌,微笑道:「你的道术 真是日行千里,可喜可贺。」 「如果你下地狱,那才是真正的可喜可贺。」乔冷冷回道。 李享摇头啧啧嘴:「现在在地狱的是张玄他们,我可是帮他们准备了好多意外惊喜 呢,希望他们能平安度过这个大年夜。」 乔眼神一冷,厌恶地看着小人得志的李享,忽然冷笑:「别把自己想得太了不起, 你不过是敖剑养的一条狗罢了,没有他的准许,你敢这么大胆地玩吗?」 乔的话勾起了李享的怒火,上次在聂氏公司遭受的屈辱突然涌了上来,对张玄的憎 恶猛地转到了乔身上,冷笑驳道:「就算我是狗,也一样操得你爽翻天……」 乔的钩明侯已然挥了下去。 许多事,不去想不去提,不代表已然忘却,仇恨就像酒,隔得愈久,那份痛恨便会 愈加强烈,强烈到无法控制的程度。 有些忌惮乔手上的神器,李享应对得很小心,又招呼修罗助战,还好那些恶鬼被阴 鹰挡住,大家都知道,今晚一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下手都毫不留情。 不过跟修道多年的李享相比,乔的道术终究还是差了很多,在李享迅疾的攻击下, 乔的攻势慢慢缓了下来,一个不留神,被李享踹倒在地,没等他爬起,李享已用力 踩在了他的肩上,手举起,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 「你输了,少爷。」李享咯咯笑道。 在他看来,刚才的乔就像刚出闸的幼虎,虽然少了磨练和镇定,但招式凶狠,有着 势不可挡的勇气,真没想到在被那样羞辱折磨后,他还能重新站起来,李享觉得自 己看走了眼,甚至有些不太舍得动手,毕竟,现在要找个抗摔打,又凶狠的玩具不 是件容易的事了。 「少爷,这一次,我会好好对待你,磨平你的爪子,狠狠地,那将是场很好玩 的游戏吧。」 想像着乔屈辱又不甘的表情,李享兴奋了,改了念头,把抵在乔头侧的枪口移到了 他的一条腿上,「现在,先从你的腿开始吧。」 说着便要扣动扳机,却被阴鹰翅膀凌空一扇,脸颊被扫过,火辣辣的痛,李享咒 骂:「你这个扁毛畜生!」 李享举枪向阴鹰射去,枪声响起,受伤的却是他自己,手腕猛地一麻,被射来的冷 枪击中,差点没握得住枪。 魏正义冲了过来,子弹连发射出,这时候也不管该怎样写报告说明开枪的缘由,只 想着赶紧把李享逼开,他们师兄弟俩的功夫都不如李享,不先下手为强,俊果不堪 设想。 魏正义其实跟乔分开得并不远,不过四周都被李享做了让人神智迷乱的结界,他没 方向的乱跑一通后,中途碰到几只恶鬼,还好跑得快,把恶鬼甩掉了,再转悠了几 圈,就瞎碰进这个恶鬼结界,看到乔面临危险,于是急忙出手。 乔的功力李享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个只把学法术当消遣的警察,几招过后就 轻易将魏正义撂倒了,魏正义的手枪也被踢飞了出去,不过在李享要向他痛下杀手 第6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7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7节 时,被乔拦住了,但乔也很快被踢倒,钩明侯落在了地上。 李享对那神器一直很喜欢,只可惜气场不合,无法操纵它,现在见乔失手,于是洋 洋得意地上前去捡钩明侯,笑道:「名剑配英雄,你还是跟我好了。」 话音刚落,落在地上的墨色神器突然弹跳起来,一个反转向李享刺去,李享猝不及 防,只忙着闪避利刃的攻击,就觉左腿一痛,站立不稳,跌倒在地,鲜血四溅中, 他骇然发现自己的那条腿从小腿以下已跟身体分离,乔手里握着另一半钩明侯冷冷 看他。 偷袭得手,乔怕李享奋起反击,急忙拉魏正义避开。 他手里握的兵器是魏正义的,口念咒语,另一半飞了回来,乔将它们并握住,眉间 阴冷,盯住李享,突然又猛地挥下手,阴风过处,李享的另一条腿也被斩断了。 「哈哈,哈哈……」 以他的道术,即使钩明侯再霸道,也不可能斩断他的腿,除非乔知道他法术的弱 点,而了解自己弱点的只有一个人,想到居然又被那只老狐狸算计了一次,李享气 极反笑,再没看自己的腿,仿佛现在受伤的是他人一样,他笑了半天,嘲弄地看着 乔,「少爷,你为了杀我,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乔冷冷道:「我说话算话。」 「那你是否本末倒置了?你为了杀我,跑去跟那个老头子学道术,你可知道当初让 我那样对待你的就是他?」李享添油加醋地说。 就算死,他也要拉那个老家伙下地狱,李享恶毒地想,不过不到最后一步,他不相 信自己会输,有修罗王加附在自己身上的神力,他相信乔没那么容易杀他。 对于李享的挑拨,乔没太在意,哼了一声,「那是我的事。」 钩明侯重新挥起,双剑合璧,霸气又增了几分,恶鬼欺善怕恶,又崇尚勇者,见李 享败下,都立刻停了手,不再进攻,但也没有相救的意思,只是站在一旁看好戏。 看到乔的双钩举起,李享审时度势,急忙叫道:「做笔交易吧,放过我,我让你达 成所愿。」 乔一怔,就见李享脸上堆起灿烂的笑:「我知道你一直想得到聂行风,今晚是个千 载难逢的好机会,张玄法术有限,我可以告诉你杀他的方法,条件是你放过我。」 乔没回答,但利钩也没再挥下,似乎是在考虑李享的提议。 看他这模样,李享在心里冷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情意可讲?任何人,只要提供他 感兴趣的东西,就可以让他乖乖随你的意愿去走。 李享其实并没有制住张玄的法子,那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的伎俩。跟随敖剑之后,他 有获得属于修罗的一些神力,所以即使这具躯体被打爆,他依然可以通过灵体依附 在别人身上,当然这些都需要时间,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没有可以成功从乔眼皮底 下离魂的把握,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活下来,别说只是讲和,就算是让他跪 地求饶,他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见乔不语,李享在心里暗骂了句该死,腿痛得让人实在难以忍受,却又不得不撑 着,微微一笑,用非常柔和的话语说:「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吧,只要张玄在, 你就永远没机会,求之不得,这种感觉很难受吧?」 「闭嘴!」魏正义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举枪一枪打中李享的胳膊,鲜血四溅, 李享却豁了出去,全不在意,继续向乔微笑说:「这个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留不 得,先除掉他,别留后患。」 话声中充满了诱惑,魏正义一怔,本能地转头看乔,就见他的手紧握住双钩,杀人 气息蓄势待发。 感觉到魏正义的戒备,乔自嘲一笑,他跟魏正义的感情终究比不过张玄和聂行风, 他知道不管任何时候,那两个人都永远不会怀疑彼此。 「别被他骗到,他在离间我们。」银眸底下掠过一丝淡淡的伤感,不像平时骄傲张 扬的乔。 魏正义对自己一瞬间的动摇感到自责,他喃喃说完,顿了顿,又大声说:「我知 道,你不会那样做的!」 乔笑了,郁闷之情随笑容飘散,漠然看向李享,淡淡道:「你看到了,魏不相信我 会杀他。」 李享向他付之微笑:「他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才故意那样说来拖延时间,别犹豫 了,作为黑道少主,难道你想得到什么还需要多考虑吗?」 「我跟你根本不是同路人!」乔摇摇头,看李享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我的确喜 欢过聂,不过我从来没想过勉强占有,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卑鄙!」 李享怔住了,微笑在嘴角边僵住,随即大吼道:「装什么清高?你忘了当初是怎么 求我上你的?穿上衣服就以为自己是人了?你只不过是条……」 「啪!」 魏正义一巴掌甩过去,掌风重重刮在李享脸上,看着因暴怒而面色胀红的人,李享 并不害怕,刚才他一直在利用跟乔说话的空隙运功调息,很快就可以脱离这具身 躯,反正现在也翻了脸,没必要再讨好,反而他觉得激怒对方更好,看着别人因为 隐私被揭开而恼羞成怒的样子,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可惜,愤怒生气的是魏正义,乔自始至终都很冷淡,像是他说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那副自视清高的模样让李享有些恼火,于是继续破口大骂。 魏正义抬手还要再扇,被乔架住了,冷眼看着李享的拙劣做派,突然觉得自己一直 以来的坚持全都没了意义。 『有些人值得你去记一辈子,有些人,连一秒都不值得你去挂念。』 此刻,他突然切身体会到张玄说这句话的真正含意,他一直把自己禁锢在仇恨和复 仇的空间里,可是这种人渣,哪值得自己付出那么多? 乔淡淡道:「走吧。」 魏正义诧异地看他,乔淡淡一笑:「他想激怒我,让我变成像他一样的恶鬼,我何 必如他所愿?」 魏正义用力点头,乔可以真正放下仇恨,他最开心,于是不再看那个瘫在血泊里不 断恶语咒骂的人,拉着乔离开。 谁知刚走出几步,就听汉堡一声尖叫,戾风从后面袭来,魏正义急忙转身,子弹连 发射出,与此同时,乔手中双钩也凌空劈下,阴阳两道寒光绞缠在一起直击在李享 身上,他刚刚离开身躯的魂魄还没等出手攻击,便被神器的戾气击得四分五裂,李 享惊讶地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身形,不敢相信以乔的功力居然能劈散自己的魂魄。 乔一笑:「看来李蔚然真的很想你死,他教我的这些法术半点没藏私。」 李享瞪大了眼睛。 他还要杀张玄,要杀聂行风,要得到他们的神力,要获得更多的权力和财富,他怎 么甘心死?甚至死在一个练功没多久,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上! 愤怒、不甘,还有满满的仇恨控制了李享的所有心思,早忘了自己即将神魂俱散, 他发出一声大吼,向乔冲去,但没冲几步远,魂魄便已散开了,七零八落的,慢慢 飘散在空中。 阴鹰嘶叫着掠到魂魄前,乔还以为它要吞掉那些魂魄,谁知它只是伸出爪子,拍打 那些散魂,并用力踩,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看着散魂在阴鹰的戾气下完全消散了,魏正义不由叹了口气,说:「李享设下这么 大的局,一定是准备在对付我们后再去对付师父,却没想到连我们这关都没过去, 他机关算尽,却没算到自己会落得这种下场。」 北风呼啸,让这声嗟叹多了分苍凉,乔微微皱眉,李享死了,大仇已报,他却没感 觉有多开心,反而有些茫然,该做的都做了,那么,接下来的路,他又该如何走? 小腹剧痛传来,拉回了乔的神智,刚才杀李享耗费他太多精神,下的神咒效力正在 慢慢消减,不想在魏正义面前失态,他咬了下牙撑住了,不过突然的抽气声还是引 起了魏正义的注意,问:「你怎么了?」 「没事。」乔淡淡回道。 李享虽死,周围还有许多修罗恶鬼,危机四伏,他不可以示弱,从小在枪林弹雨里 滚爬过来,他知道那一枪伤得并不重,自己可以撑住。 乔身上的黑衣掩住了溢出的血色,魏正义没注意到,道:「我们想办法跟师父会 合,早点出去。」 乔看看周围厉鬼,将一半钩明侯还给魏正义,说:「先闯出去再说吧。」 他可不认为这帮恶鬼会轻易放他们离开,武力解决是最好的办法,趁刚才杀李享的 士气尚在,他打算一鼓作气杀出去。 恶鬼虽然对他们的钩明侯颇为忌惮,但修罗生性凶残,对手的霸气反而让它们更兴 奋,见乔亮出招式,都一齐吼叫着冲了上来,刹那间阴风阵阵,仿佛要将整个天地 都笼罩于那份杀气中。 两人一鹰重新步入修罗战场,可惜对手凶悍,根本不给他们冲出去的机会,几个回 合下来,乔有伤在身,有些吃不消了,正想跟魏正义提议让他先走,就听远处几只 鬼怪发出尖叫,恶鬼原本气势汹汹的阵势突然乱了起来,顾不得攻击他们,都纷纷 争着逃离,迫人的杀气突然间消失无踪。 乔有些不适应,紧握兵器,跟魏正义并肩站在一起,就见前方金光划过,有人高 喝:「滚!」 仅仅一个字,便将那份霸道之气完全散发出来,属于北海之神的张扬气场下,即使 是恶鬼也为之胆颤,再不敢纠缠,纷纷退开。 「师父!」看到张玄带着几人匆匆赶过来,魏正义欣喜地迎上前,上下打量他, 叫:「你没受伤吧?」 「没。」不过比受伤更糟糕就是了。 刚才张玄和薛彤等人也被修罗包围,为了快点冲出去,他只能强行运功,战到兴 起,早忘了最开始的顾忌,将属于海神的神力又使了出来。 当年修罗跟海神交战,死伤无数,即便历经万年,那份感觉依然让他们心有余悸, 所以嗅到海神的气息,那些修罗鬼都一哄而散,于是张玄很轻松地带人闯出了结 界,来到这里,看到乔和魏正义也被围攻,只好再次以海神之威震慑恶鬼。 这招可以屡次奏效,要归功于当年北海之神的凶狠,即使是修罗,也闻风丧胆,不 战便退。其实张玄的灵力早就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在支撑,如果真打起来,一 只鬼就能把他撂趴下,可惜没鬼敢向他挑战,让他很幸运地蒙混过关。 只是今晚几次三番强行运功,对身体所造成的伤害也难以预料,希望能撑到回家, 张玄在心里这样想。 修罗暂时退避,众人都松了口气,乔将裴少言的那道中枢魄给了薛彤,薛彤大喜, 道谢收了,张玄淡淡道:「先别开心,还少一道命魂,命魂不归位,裴少言即使醒 过来,也是白痴。」 人的三魂七魄里,命魂最为重要,运由命所主,命由运所发,命魂通过七道脉轮, 主导人一生的思想、健康和命运,没有它,就等于电脑没通电一样,就算配置再高 档,也是废物一堆。 薛彤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眉头随即蹙了起来,魏正义忙说:「我们分头找吧?范围 还能广些。」 张玄否决了,恶鬼还没完全撤去,分开找不是自动去给人家提供粮食吗? 他们在前面走,洛阳带小安走在后面。 刚才对抗恶鬼时,赵医生是小安看护的,现在有魏正义在,张玄就把背人这工作推 给了魏正义。 魏正义见赵医生状态危险,本来想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惜打了几次都无法接通,他 猜那肯定是被李享布下的结界干扰造成的,他又无法单独背赵医生离开,所以只能 认命背着,至于赵医生是否能撑下来,那就看他的运气了。 大家在疗养院宽大的外围场地里转了一会儿,都丝毫感应不到裴少言的气息,眼见 时间越来越逼近,薛彤变得急躁起来,虽然什么都不说,但粗闷的呼吸声泄漏了他 的心境。 「也许,我知道裴少言会在哪里。」 静夜里突然传来洛阳淡淡的话语。 众人脚步同时一滞,薛彤身形一闪,便站在了洛阳面前,急忙问道:「请问,他在 哪里?」 看到那对紫瞳里闪过淡淡狡黠的光芒,张玄很想告诉薛彤,不需要对洛阳这么客 气,因为他一定会说。 果然,看到薛彤这焦急模样,洛阳微微一笑:「我只是猜想,如果裴少言的魂魄不 是李享强行带来的话,那他会来这里,是不是想多了解一些有关你的事情呢?在这 种情况下,他最可能会在哪里?」 薛彤的身形已经飘远了。 看到其他人投来的询问目光,洛阳说:「薛彤辞职时走得很急,他的办公室还保留 着。」 「谢谢。」 在去薛彤办公室的路上,张玄避开其他人,对洛阳轻声说。 洛阳很奇怪地看张玄,他以为照张玄的脾气,这时候该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毕竟以 他的身分,知道裴少言在哪里并不奇怪,虽然其实他并不知道,那些都是他的推 测,但仅是推测,说出来也是一种援手,敖剑一定会不快,张玄这边也不会领他的 情,所以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等待张玄的回击了。 谁知,听到的居然是道谢的话。 这位海神大人的心思果然如海一般,深沉难测啊。 微笑着,洛阳也说了一声:「谢谢。」 第八章 大家随薛彤跑到他的办公室楼层,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一阵凄惨悲鸣传来,薛彤 一脚踹开门,飞奔进去,不由怔住了。 裴少言的命魂果然在他的办公室里,身影浅淡飘忽,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不过悲 鸣不是他发出的,而是躺倒在地的李医生,一副干瘪枯槁的身体压在他身上,双手 狠掐住他的脖子,那用力程度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其他人也紧跟着奔进办公室,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都愣住了。 因为李享的死亡,他加附在曾泉身上的法力也消失了,曾泉又变回了腐烂时的模样。 僵尸般的人体对着李医生龇牙瞪目,李医生吓得连反抗之力都没了,突然见有人进 来,早忘了这些人都是他刚害过的人,大叫:「救救我!」 没人动手。 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没人想去接触一具腐化已久的尸身,而薛彤的所有注意力都放 在裴少言身上,李医生对他来说就像透明一样。 「救命……」见没人相助,李医生拼力又叫出一声。 「你如果答应去警局自首,我就考虑救你。」张玄笑嘻嘻说。 「好、好,救……」 见有人来,腐尸把力气下得更重,李医生连字都吐不清了,现在不管张玄说什么, 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一道灵符射过,光芒穿过腐尸身体,他低吼一声倒在了一旁,李医生趁机连滚带爬 地扑到张玄这边。 看到他这狼狈模样,张玄忍不住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放火时的狠劲去哪 儿了?」 李医生嘴巴张合了半天,过度恐惧之下居然无法发出一个音节来。 刚才他在地下室放火后,就匆匆跑回办公室,把自己这些年研究的学术资料通通备 齐,收拾好后准备离开。 在经过薛彤的办公室时听到里面有响声,他害怕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于是进来打 探,谁知就看到裴少言飘忽在空中的魂魄,当场吓了个半死,接着就被跟进来的曾 泉堵个正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曾泉追着李医生想杀他,两人就这样纠缠着,就在李医生感 觉自己快死掉的时候,张玄等人赶来了。 回想刚才那一幕,李医生忍不住又颤抖起来,张玄笑嘻嘻看他,说:「回头别忘了 去自首。」 「是是是。」李医生随口说。 他知道,想活命,现在还得依靠这帮人,至于以后去不去自首,到时他不认帐,也 没人有证据指证他。 似乎看出了他打的小算盘,张玄道:「如果你敢反悔,我会让曾泉继续跟着你,被 鬼缠的滋味不好受吧?」 李医生没想到张玄会这样威胁他,一想到今后将过着那种寝食难安的日子,他不由 怒从心起,但又不敢反驳什么。 眼神扫过地上,突然发现自己准备带走的那些医学资料散乱了一地,有些还被大家 踩在脚底下,他急忙扑上前去捡,大吼:「滚开!别踩我的东西!」 魏正义发现自己脚下也踩了几张,见李医生大发脾气,他急忙抬脚,退到一边,嘴 上却说:「只是些纸张而已,你紧张什么!」 「什么纸张?这是我多年研究的成果心血,你知不知道我为它耗费了多少精力和时 间?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些资料的钱!」被轻视,李医生大叫道,愤怒让他暂时忘记 了恐惧。 「你利用患者做试验,还振振有词?」魏正义很不可思议地说,看着两眼闪烁着兴 奋光芒,几乎陷入疯狂状态的李医生,魏正义觉得他现在更像是名精神病患者。 「你知道什么?世界上任何一种革命都需要牺牲,为了所有人的幸福,牺牲一、二 个人有什么了不起?这些年我所有的青春和金钱都投注在研究上,比起曾泉,是不 是我牺牲得更多?像曾泉这种除了花钱享受,其他什么都不会的瘾君子,活着也是 累赘,还不如为其他人做出点贡献。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只要我成功,许多精神病 患者都会顺利康复,我将是学术界最伟大的医学家,所有患者都将对我感恩戴德!」 「不管你的目的多么崇高,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你也只是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罢 了。」张玄无视李医生的吼叫,淡淡说:「或许比起那些精神病患,你的病更严重。」 李医生呆愣了一下,突然很暴怒地站起身,向张玄扑过去,不过还没靠近,就被乔 一脚踢出去,他被踢飞到旁边墙上,剧烈冲击下,顿时晕了过去。 「跟这种人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弄晕不就行了。」乔轻描淡写地说。 旁边传来低声呜咽,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曾泉的身体已变得完全腐烂,脸部肌肉慢 慢萎缩变形,乍一看去,让人毛骨悚然。 他慢慢挪到李医生身前,似乎想杀他,但因为动作缓慢,完全无法造成威胁,魏正 义冲他举起枪,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对于一个已经死亡的人,法律、正义似乎 都无用武之地。 保险栓的击锤声惊动了曾泉,头抬起,狠狠盯住他们,下一刻,突然哆哆嗦嗦从口 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朝向众人。 「他到底准备了多少个打火机啊?」张玄很无奈地说。 回应他的是啪嗒啪嗒的机械式的打火声响,可是不管怎么按,都不见有火出来,曾 泉终于恼了,发出一声怒吼,把打火机扔到了一边。 「放弃仇恨,好好去轮回吧。」洛阳看他的眼神充满怜悯。 曾泉也是个可怜人,生前被人当作实验工具,死后八字命理又被调换,失去了魂魄 的躯体没有所谓的喜爱憎恶,反而容易成为别人的傀儡,所以李享可以很简单地将 憎恨加附在他身上。 被仇恨驱使的傀儡,在他的眼里,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复仇的对象,杀人纵火,这份 怨念不息,他的身躯永远无法得到安息。 洛阳的话只是让曾泉略微踌躇,但随即便吼叫着朝他们攻击过去,被张玄一张道符 定在了那里。 不能放任他吵闹,又无法灭了他,只能暂时封住他,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麻烦是 薛彤搞出来的,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薛彤还在旁边试着跟裴少言沟通,他刚才跟恶鬼大战一场,全身透着血腥戾气,让 裴少言觉得很陌生;裴少言的命魂被李享蛊惑了,有些呆板,听着薛彤的喃喃自 语,他表情一片茫然,显然无法理解。 时间已经没剩多少了,薛彤有些着急,伸手过去想拉他,反被他躲了过去,一缕魂 魄飘飘悠悠,想逃离这里。 薛彤哪里肯放,数张道符抛出,在四面布下结界。 裴少言的魂魄出不去,更加惊慌,沿着结界的四壁飘,拼命躲避薛彤的追赶,几个 周旋后,薛彤停下了脚步,伤心地看裴少言,一直以来都是裴少言追逐他的脚步, 他从来没想到原来追逐也需要很大的毅力和耐心。 「少言,到我这里来。」他朝裴少言的命魂伸出手,柔声说。 淡淡的命魂在空间飘移,似乎无法理解薛彤的话,头轻轻歪了一下,这个孩子气的 小动作让薛彤笑了起来。 「过来。」说完,他又觉得命令的语气太重,于是将话音放得更柔和,说:「好吗?」 裴少言犹豫了一下,却把眼神转到了旁边,目光扫过办公室的一景一物,表情中有 几许留恋,伸手触摸旁边的桌椅,却不回应薛彤的话。 「他只记得记忆中的你,或者只想了解曾经的你。」洛阳对薛彤说:「被伤害过的 人都会变得很小心,宁可故步自封,守着过去的记忆,也不愿再面对新事物。」 薛彤是心理医生,洛阳这些话他当然都明白,但明白不等于能接受。 一直以来裴少言都是以他为中心生活的,等他习惯了那种交往模式,准备回应相同 的感情时,对方却推开了他,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我们回家吧。」薛彤柔声说:「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不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张玄抚抚额头,他是来捉鬼的,不是来看肥皂剧的,尤其是肥皂剧的主角还是薛 彤,老实说他比较适合武侠剧,而不是这种甜得发腻的剧情。 裴少言似乎也这么想,看着薛彤,向他身边飘飘,但还是在犹豫。 见薛彤依旧一脸温柔相,张玄实在忍不住了,大吼:「拿出你平时的做派来,你现 在这模样鬼都不敢认!」 一语惊醒梦中人,薛彤立刻沉下嗓音,说:「少言,你最近都没画画,画技退步了。」 「我才没退步!」被蔑视画技是任何一位画者都无法容忍的事情,裴少言犹犹豫豫 的表情不见了,大声回吼。 薛彤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微笑看他,说:「那就画给我看看。」 「为什么要画给你看?」 「因为我想看。」 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因为薛彤喜欢,所以他才画得那么开心。 这个看起来酷酷的男子,背地里却总喜欢以捉弄他为乐,现在光是这副嚣张模样就 足以让人暴走了。 他一直在这里徘徊,想找回那份丢失的默契,却没想到对方一直就在身边,在离自 己最近的地方。 裴少言不再怀疑,猛地扑到了薛彤面前,薛彤趁机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扬开,收 好的魂魄在咒语念动下缓缓腾向空中,跟裴少言的命魂汇到一起,七彩光华下,魂 魄化成生命之气,薛彤将他的灵魄紧紧握住,说:「少言,我带你回家。」 终于找回了心上人的魂魄,薛彤一度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身体有种脱力感,几乎 无法站稳。 他看看被道符定住的曾泉的躯体,叹了口气,走过去,揭下了那道符,说:「抱 歉,因为我的私心,让你死后都不得安宁,一切都过去了,放弃加诸在你身上的仇 恨,好好上路吧。」 话语里带着属于修道者的温和罡气,薛彤抬起手,淡淡金光流动,将曾经以灵力交 换过的八字命理还给了曾泉。 张玄很吃惊,要知道薛彤是以曾泉的命盘才得以活下来的,交还回去后,他将会面 临怎样的结局? 「我现在才明白,我本来就是不用死的,真不知道费这么大的劲换魂究竟是为了什 么。」薛彤自嘲一笑:「而且我也想开了,汲汲于超越死劫这种努力,本身就是一 种劫,患得患失的太多,反而失去了修道的初衷。」 第6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8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8节 温和气息环绕住曾泉,他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这次再也没爬起来。 很快,一缕墨色气息从他身体里流出,消散在空中,那是李享引发出的怨气,被薛 彤的道术化解了,让曾泉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众人看着慢慢消散的黑色气息,空间有短暂的寂静,但远处突然响起的钟声打破了 这份宁静,那是新年的钟声,恢弘悠长的钟鼓声在告诉大家,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张玄拍了下手,环视身边众人,微笑说:「先生们,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应景一下, 互道一声新年快乐?」 「恭喜发财。」薛彤接口道。 「大吉大利。」魏正义追加,不过后面冷了场,最后一句没人响应,他忍不住推了 身旁的乔一下,「该你了。」 短暂的沉默后,乔问:「该说什么?」 「红包拿来。」小安替他做了回答。 魏正义满意的点头,对乔说:「继续努力学中文吧,你还差很远呢。」 很意外的,乔没像平时一样对他反唇相讥,魏正义终于察觉不对劲了,这才发现乔 一只手一直掩着小腹,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现在不适的感觉。 「你受了伤怎么不早说?」 魏正义急忙扶住乔,他原本背着的赵医生失去了平衡,扑通摔到了地上,不过大家 都各怀心事,谁都没注意到。 「我没事。」乔咬牙说。 其实他下的符咒效力早过了,从刚才进楼时他的腹部就一直疼痛不堪,汉堡本来想 提醒他别逞强,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身分不允许他在众人面前失态,还以为自 己能撑到离开,却没想到会因为魏正义的一句话破功,这该死的警察,什么时候直 觉变得这么敏锐了? 「中弹还说没事。」 鲜血从厚实的衣服里溢出来,从伤口看就知道是枪伤,魏正义火了,不明白这家伙 这时候逞的什么英雄? 拉住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抱住他,对张玄说:「师父,我送乔去看医生,这里你 照看着点。」 「看医生,那也得出得去才行啊。」张玄看着窗外,淡淡道。 楼房周围闪烁着一对对绿莹莹的幽光,那是属于恶鬼的目光,乍看过去,就像茔地 鬼火,阴森恐怖。 阴暗密集的绿光,证明围在楼外的修罗恶鬼为数不少,或许还忌惮着他的海神之 威,不敢逼近,但他知道恶鬼很快就会发现他气力已尽,到那时,恶鬼一齐攻进 来,后果不堪设想。 要想办法先送他们离开,裴少言还等着回魂,乔受伤失血过多,也需要马上送医, 张玄皱了下眉,开始思考自己若再强行使用一次海神神力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不如赌一把吧? 主意打定,张玄正想念咒冲破虚弱身体的制限,忽见聚集在外面的恶鬼一阵慌乱骚 动,有个低沉声音喝道:「退下!」 声音不高,张玄却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两人特有的心灵感应,不由惊喜交加,招财 猫来得正是时候,有他在,凡事都一定会迎刃而解。 看到恶鬼的退避,洛阳脸色变了,聂行风的罡气虽然很重,但还没达到让修罗不战 便退的程度,能让修罗如此畏惧的,迄今为止,他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终于还是忍不住来了,洛阳微笑着想。 张玄第一个冲了出去,魏正义扶着乔走在后面,小安想扶赵医生,但看到旁边还有 李医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先扶谁。 「把他们留在这里吧,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不会再有危险。」洛阳说。 大家很快就奔到了疗养院的门口,那些狰狞恶鬼已经都消失了,沿路阴气森森,只 留下那股令人心寒的杀戮气焰。 「董事长!」看到迎面奔过来的聂行风,张玄加快了脚步,冲上前大叫。 「你怎么样?」聂行风一脸担忧地看他。 从离开后聂行风的心就一直悬着无法放下,那种忽上忽下的心情说不上是担心还是 害怕,总感觉自己的离开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可是围攻羿和若叶的那些恶鬼太过凶 悍,他被围困在当中,根本无法抽身回来找张玄。 等他好不容易把那边的事情解决完赶过来时,就看到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属于恶鬼的 气息,血腥、杀戮、暴力、疯狂,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让他感到从没有过的害怕。 「还好啦。」 看到聂行风明显的担心和关怀,一瞬间张玄心里的满足感空前绝后的高涨,只觉得 今晚所有辛苦劳累都不值得一提,他拍拍聂行风的肩膀,告诉他自己很好,但随即 便看到了聂行风身后停着的一辆加长型黑色宾士轿车,敖剑从车上走下来,向他微 笑问好。 「这里好像刚刚发生过暴力事件。」敖剑慢悠悠道。 「是啊,不过别担心,找碴的都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张玄笑笑说。 即使明知现在敌强我弱,张玄也丝毫没有退让的表示,这个时候示弱只会更让敖剑 嚣张,更泄了他们的底气。 手在下一刻被聂行风握住了,感觉到那手的冰冷,聂行风握得更紧。温温的罡气从 相接的掌心中传来,张玄心里一暖,他知道聂行风感觉出了自己的虚弱,在无形中 给他支撑。 「徒弟受了伤,要马上送他去医院。」见魏正义扶乔出来,张玄说。 乔的伤其实并没打中要害,但耽搁的时间太长,符咒效力过去,鲜血瞬间将腹上的 衣衫溢湿,看上去很危笃,魏正义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又扶他坐在旁边长椅上, 用符咒帮他镇痛,张玄本想用法力送乔直接去医院,但实在力不从心,只得罢手。 敖剑朝洛阳走去,在经过乔身边时,脚步略略顿住,眼神扫过他的伤口,淡淡说: 「恭喜你手刃仇敌。」 小腹正痛得不可开交,不过乔仍然坚持抬起头,回道:「谢谢。」 敖剑扬手把一个小瓶子抛给魏正义,「这是愈伤的药,给他服下。」 魏正义接了药瓶,道谢后拧开盖,只觉一股淡香拂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但直 觉认为这药一定很灵,他怕以乔那傲气的性子,不肯服药,也不问他,掐住他的下 巴就把药硬灌了进去。 魏正义灌得太急,乔被液体呛得差点喘不上气来,气得他想抬腿踢魏正义。他又没 说不喝,至于这么硬灌吗? 敖剑走到了洛阳面前,在修罗王的霸气之下,那些恶鬼妖魔早退散得干干净净,看 着洛阳,敖剑脸上浮出微笑:「真是个别开生面的新年。」 他脱下外衣,替洛阳披上,说:「走吧。」 洛阳随敖剑来到车上,小安也亦步亦趋地跟过去,但豪华精致的宾士轿车让他望而 却步,只能站在车旁很留恋地看洛阳。 薛彤已经离开了,这里的人除了张玄和洛阳外小安都不熟悉,张玄个性跳脱,和接 触得又不多,远不如洛阳给他的安稳感觉,见洛阳要离开,小玄很不舍,虽然知道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即使偶尔有交集,但终究还是会分开,却仍忍不住跟了过 去,只是惧于敖剑的张扬气场,只在车门口站住,不敢再靠近。 看到小安这副模样,洛阳笑了,可怜的孩子,从没得到过家庭的温暖,所以只要有 人稍微示好,他就把对方当成了亲人,很可爱的雏鸟情怀,墨晶般的眼瞳看着自 己,像是感觉即将被下人遗弃的小狗狗,让人爱怜。 洛阳转头看敖剑。 明白他的心思,敖剑很不快地看了眼这个因为缺少室外活动而显得很单薄的少年, 不丑,但也不到让人注意的程度,真不知道洛阳怎么会对他这么在意。 「来到这里后,你心变软了,洛阳。」敖剑拿过温好的清酒,倒了一杯递给洛阳, 为他压惊。 洛阳品了一口,微笑说:「您难道不是吗?刚才还给乔伤药。」 「我那不是善良。」 而是单纯感觉乔很像当年的洛阳,那份冲劲和傲气,以及不肯服输的倔强,都对了 他的脾气,虽然瞧不起属于弱者的人类,但毫无疑问,像洛阳和乔的这种个性让他 很中意。 所以,救助跟善良无关,他只是不希望他们早死,人间因为有这类人的存在才让他 感觉值得留恋。 「上来吧。」敖剑说。 小安立刻跑上了车,那动作快得像是怕敖剑会改变主意一样。 小安住旁边随便坐下,瞅着洛阳不说话,不过眼神里充满了景仰,敖剑突然有些不 快,还真像个小拖油瓶,他想。 远处传来救护车和警车的响亮鸣笛声,敖剑扬扬手,示意无影开车。车开动了,敖 剑揿动按键拉开后窗,看到聂行风和张玄正互相依靠着站在那里,其他人或站或 坐,夜色深沉,很快就将他们掩在了无边暗色之中。 「恭喜您,又赢了一局。」洛阳品着酒,淡淡说。 敖剑眉峰微挑,看向洛阳,洛阳却没继续往下说,他知道即使自己说了,敖剑也不 会承认。 「洛阳,你在算计我呢。」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敖剑微笑说。 「是您一直在算计我。」洛阳不亢不卑地说。 没有敖剑的默许,李享就算再嚣张,也下敢任意在疗养院设下到印结界,更遑论调 动修罗恶鬼,而且,他不认为李享有本事可以将已失去魂魄的曾泉唤醒,这些禁术 一定是敖剑教给他的。 不过,只要敖剑没亲自动用法术,那就不算违反他们的约定。敖剑特意把李享派来 送死,很明显是讨己欢心,让自己无法说他的不是,这位修罗之王实在是太狡猾了。 不过李享死了,他也算出了口恶气,想起李享一直对自己抱有的猥琐心思,洛阳忍 不住皱起眉,随即冷笑,李享机关算尽,可惜看不到即将发生的结果,敖剑只是利 用他试探张玄和聂行风的功力,今晚无论成功与否,敖剑都不可能再留他。 洛阳承认自己是有些算计心的,如果他没有参与疗养院这场风波,今晚没有留下, 李享的所作所为可能还不会完全激怒敖剑。李享最不该的是拿敖剑教给他的法术对 付自己,这位修罗王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有时偏执得令人无法想象,自己正是利用了 这点,让李享自寻死路。 所以,这场赌局自己算是暂时占了上风吧,顺便还捡了个很可爱的小宠物回家。 看看在旁边因为紧张而将身子拼蜷起的小安,活脱脱像只将要返家的迷途小猫,想 象着今后敖剑将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大为光火的情景,洛阳狡黠地笑了。 第九章 救护车和警车依次赶到,魏正义出示了证件,让救护人员送乔和赵医生去医院。李 医生只是被暂时踹晕了,没什么大碍,醒来后被带进了警车里,魏正义担心乔,在 简单交代后,就开车跟去了医院。 「我们也回去吧。」见张玄脸色不好,聂行风握握他的手,提议。 薛彤早在脱困后就匆忙离开厂,知道他是急着为裴少言还魂,张玄也没任意。 疗养院重新被警察包围了,还有跑来跑去的众多医护人员,嘈杂凌乱的气氛让张玄 很不舒服,一直紧绷的神经因为事情告一段落而松下来,突然感觉有种从未有过的 乏累,在走向车子时,脚步轻飘飘的。 聂行风是用法术过来的,正好乔被送去了医院,他的车就被聂行风接手了,和张玄 一同坐上车,见他一直不说话,聂行风心里不无担忧。 张玄很少有这么沉默的时候,他苍白的脸色让聂行风很担心,坐上车后,他就靠在 了椅背上,头略微低垂,这个小动作表明了他现在有多么不舒服。 「张玄……」 聂行风抬手揉揉张玄有些凌乱的秀发,很轻柔的动作,像是安抚,又像是询问,但 更多的是心疼。 「我没事。」感觉到聂行风的担心,张玄眼帘抬起,看着他,脸上流露出痞痞的 笑,「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也累了一晚上,给个安慰奖吧,帅哥。」 聂行风没说话,只是轻轻凑过去,将吻印任张玄的唇上。吻很轻,仿佛怕累着怀里 的人,但张玄的热情回应挑起了他的感官,于是聂行风将吻印得更深,唇齿纠缠, 用相濡以沫的感觉点燃那份激情。 听到张玄发出满意的叹息,舌尖乖巧地放弃了这场热情的追逐游戏,随即抱住他的 手也轻轻垂了下来。 感觉张玄睡着了,聂行风眼瞳微微湿润,他没有离开,反而更用力的抱紧张玄,双 唇相印,将真气一点点渡给他。 闭着眼,眼前恍惚闪过相同的画面,唯一不同的是激情拥吻中,他将犀刃刺进了张 玄的后心。 那是张玄曾对他说起过的画面,是张玄从命书里看到的画面,可是…… 揉着张玄的秀发,聂行风想,这样一个让自己疼进了心里去的人,自己怎么可能狠 得下心来伤害他?不管将来要面对怎样的困境,他都不可能对张玄山手,命书只是 个虚无的东西,天命不可违,但人命,是由人自己决定的! 张玄醒过来时,首先的反应就是天很亮,周围很静,招财猫不在身边。他伸手想拿 闹钟,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这才发现这里不是他的卧室,而是一个布置雅致的房间。 「董事长?」他嘟囔着叫了一声,不过很快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揉揉额头,感觉没有想象中的疲乏,张玄掀开被,跳了下床,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蓝 色格子睡农,不过房间暖气供应充足,丝毫感觉不出冷意。 他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只持续到在车里的热吻,之后就是一片空白,想不起来。张玄也没强求,推门 出去,沿着走廊来到楼梯口,就看到楼下很熟悉的装潢布置,这是聂宅,他晕过去 后,董事长把他送到了爷爷这里。 「大哥,你醒了?」霍离正巧从楼下经过,第一个看到张玄,立刻开心地叫起来。 聂行风正跟聂翼在旁边说话,听到霍离的叫声,急忙奔过来。张玄刚下楼梯,就被 他拉住,一脸担忧地上下打量,又摸他的额头,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张玄有些愣 神,平时两人独处时聂行风虽然也很温柔,但在爷爷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这还是 头一次,显然,自己的晕倒吓到他了。 「好些了吗?有没有感觉不舒服?」见张玄愣愣的模样,聂行风更担心,连声问道。 小白和羿也闻声跑了过来,还有聂睿庭、颜开、若叶,连聂翌一出惊动了。张玄被 大家围着,看看他们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他突然促狭心起,故意咳了两声,说: 「我不舒服啊。」 「哪里不舒服?」聂行风更紧张。 「我饿了。」 面前一片趔趄声,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张玄忍住笑说:「年夜饭还有吗?多端些 来,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猪。」 能开玩笑就证明张玄没事了,聂行风原谅了他的小恶作剧,拉他到客厅坐下。霍离 跑去厨房,没过多久,一盘盘美食便端了过来,中西荟萃,应有尽行,张玄立厅刻 睁大了眼睛,急忙到浴室洗漱了一下,就坐下来闷头大啖美食,聂行风说:「慢慢 吃,又没人跟你抢。」 没有回应,张玄现在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进攻美食上,见他这种饿虎扑食般的吃 法,聂行风很无奈,看看坐在一旁的爷爷,老人揶揄道:「担心了这么久,现在他 醒了,你可以放心了?」 「我就说张玄强健得像小强,不可能有事。」聂睿庭说,又随手把怀里的宝宝推给 聂行风,「这小东西沉死了,帮我抱会儿。」 正在睡觉的孩子被惊动了,睁开眼看看聂行风,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沉稳罡气,于 是咂咂嘴,重新闭眼入睡。聂行风抱着他,瞪了聂睿庭一眼,这家伙真不像定做爹 的,儿子整天推给别人照看,连颜开照顾宝宝的时间都比他多。 「让我来,乖侄子,有没有想叔叔?」 张玄很快吃完了饭,拍拍手,硬是把宝宝抢了过去,小孩子是自来熟,跟谁都无所 谓,继续呼呼睡觉,羿点头下结论:「宝宝比小满好养多了。」 小蝙蝠的发话引起了张玄的注意,抬头看他,「咦,你没事了?若叶也没事?」 想起自己擅自离开,还任性地让聂行风去相助,结果导致张玄的晕倒,羿很心虚地 搧搧翅膀,躲到了若叶身后,若叶说:「那晚多亏董事长帮忙。」 李享散出假情报引他们上钩,然后在半路埋下伏兵狙杀他们,羿能调动的修罗有 限,根本没法跟敖剑的手下相抗衡,若叶身上本来就有伤,很快就抵挡不住了。 如果不是羿及时联络到张玄,让聂行风赶来帮忙,后果难以预料,想到师父的元婴 还在李蔚然手中,若叶不由剑眉蹙起,露出忧虑的神情。 那晚?张玄捕捉到这个奇怪的字眼,转头看聂行风,聂行风说:「你睡了一天一夜。」 「啊!」张玄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 难怪他醒来后大家都一副担心的模样,原来他睡了这么久,张玄眨眨眼,在心里思 忖自己会睡久的原因。 怕张玄累着,聂行风接过孩子,转给了聂睿庭,张玄有些恋恋不舍,问:「宝宝有 名字了吗?要我帮忙吗?」 起名这种事爷爷怎么可能假手与他人?哪怕那个人是正牌天师。聂行风忍住笑说: 「你刚醒,好好休息。」 张玄看看聂翼,也觉得自己不能跟爷爷抢孩子的起名权,于是转话赵问:「西区疗 养院的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已经对有关当事人立案起诉,相信会给曾泉一个满意的答案。」聂行风说。 张玄沉睡的这两天里,发生了很多事,首先就是西区疗养院利用患者做试验的丑闻 曝光,相关当事人都被提起公诉,首当其冲的就是李医生,黄院长闪为知情不报, 也被拘留,至于赵医生,他是在偶然情况下得知了李医生的实验秘密,后来对他进 行勒索,结果被李医生拘禁,还好被发现及时,挽回了一命,现在还在医院治疗, 但等待他的也将是法律的制裁,聂行风相信曾泉魂魄虽然已去地府,但他一定会很 开心听到这个结果。 由于西区疗养院涉及刑事诉讼,已被勒令停上运作,患者都被家人带回,只有小 安,因为自身一些原因不为家人所容,洛阳帮他做了监护权的转让手续,正式收养 他,对于心地善良又敏感的小安来说,留在洛阳身边也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李享恶事做绝,最终作茧自缚,死在了自己设下的结界里,乔受伤不重,不过因为 耽搁了治疗时间,所以被送去医院时,出血情况还是满严重的,现任被魏正义逼着 在医院接受治疗,裴少言的魂魄也顺利归位了,他还没有醒来,不过状况比之前好 了许多,薛彤一直在陪着他。 无常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快出现,可能地府出了换魂这么大的事,要解决也要花些时 间,不过拖得越久,就越让人心里忐忑,不知即将面对怎样的制裁,只是这些事聂 行风觉得已经跟他们无关,那是薛彤的麻烦,他是个有担当的人,自然会想办法解 决,毕竟喜欢这种感情,不单单只是风花雪月,更多的是风雨同舟,他相信通过这 次的双劫事件,薛彤会更明白这个道理。 至于金融市场方面,敖剑没有再继续步步紧逼,股市在年后出现了回升迹象,这算 是新的一年里一个好的开端,聂氏发展还好,这也是聂行风一直住在本家的原因。 由于张玄一直昏迷不醒,聂行风很担心他受了重伤,没心情再跟敖剑周旋,于是直 接把张玄带回了聂宅,有大家做伴,他可以用心帮张玄调养,之后羿和若叶也住了 进来,再加上聂睿庭和颜开,还有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宝宝,聂宅里可谓前所未有的 热闹。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木老先生的元婴被李蔚然夺走的事一直没有下落,羿 和若叶都在紧跟,羿手下的修罗兵也在四处追查,但还足没有李蔚然的确切行踪, 虽然大家加道要利用元婴修炼不是一夕之功,木先生的元婴暂时仍是安全的,但还 是很担心,尤其是若叶,这几天心神不定,也下顾得养伤,整天在外面找线索。 「这样啊……」 听完聂行风的讲述,张玄给了个意味悠长的回应,看看坐在一旁的若叶,想安慰他 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放弃,对现在的若叶来说,他需要的是木清风的 平安,而不是苍白空洞的安慰之词。 若叶本来是准备出去打探师父行踪的,因为张玄的突然醒转才留下来了,见他没 事,便起身准备出去,聂翼拍拍若叶的肩膀,说:「你还有伤在身,要照顾好自 己,木头一定不希望你为了他这么拼的。」 「谢谢爷爷关心,我会注意的。」对若叶来说,聂翼是跟师父一样的存在,他很恭 谨地回道。 「记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作恶事的人,总会有报应落在他们头上。」聂 翼的眼神从若叶身上移向张玄和聂行风,一语双关地说。 「我要拜爷爷为师,爷爷比那些正牌天师厉害多了。」张玄喝着霍离递来的饭后饮 料,嘟囔。 「爷爷教乔一个已经很累了,你少掺和。」聂行风微笑说。 张玄吃惊地看他,「乔也要拜爷爷为师?没有我允许,他敢胡乱拜师?」 「是学习商业战术。」聂行风对张玄的反应感到好笑。 若论修道,爷爷比不过张玄,但说起商战经验,恐怕在整个商界也无人能出其右。 乔很聪明,一眼就看出跟着爷爷混,能学到很多东西,看来他当初费尽心思购买聂 氏股份也不光是为了跟敖剑赌气,这次要不是他受了伤,被魏正义硬逼着住医院养 伤,只怕早趁机入住聂宅,成为爷爷的入门大弟子了。 酒足饭饱,张玄很满足地靠在沙发上晒太阳,其他人见他没事,都各做各的事了, 只有聂行风留下来陪他,张玄靠着聂行风又睡了一觉,等再醒来时,已经神采奕 奕,再没半点疲倦神情。 他跑去浴室打理了一下,换上外套,聂行风问:「你要出去?」 「去医院看看薛彤和徒弟,董事长要一起去吗?」 聂行风给的当然是肯定答案,外面天寒地冻,张玄又刚醒下久,他怎么可能让他一 个人出门? 聂行风拿了钥匙,陪张玄去圣安医院,开着车,见张玄神采飞扬,完全没有大病初 愈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晕了这么久,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什么晕倒?我那是睡觉。」张玄白了他一眼,很不满意地纠正。 有关张玄在疗养院的经历,聂行风有听大家讲述,当然知道他会昏厥的原因,见他 不承认,也没有强问,说:「你的身体还没复原,以后不要而强行运功了。」 这个道理他懂,但有时候身不由己嘛,不过这不是个好的话题,于是张玄避重就 轻,说:「李医生被起诉,是不是他利用人体做试验的事坐实了?」 「他有否认,不过有赵医生和黄院长的证词,要判他有罪很简单。」见张玄不愿提 那个话题,聂行风便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不过他的确是个人才,据有关专家 说,他的研究成果很有创造性,而且他提供的学术依据对今后的精神病研究有重大 意义,可惜因为他的被捕,研究无法再继续下去,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惜用错了 方法。」 张玄才不这样想,说:「李医生当初选曾泉做试验就是出于他没有亲人的侥幸心 理,如果当时曾泉失足坠楼时没被小安看到,如果小安不告诉薛彤,薛彤不利用曾 泉的身体,曾泉的死就可能永远部不会被人发现,所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 不可以凭侥幸做坏事。」 聂行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张玄却不高兴了,哼道:「干嘛瞥我?我有说错吗?」 「没有,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我这是有感而发!」 很有精神的小神棍,聂行风笑笑,故意逗他,「张玄,你这么激动没用的,西区疗 养院已经被封了,我们不需要再做戏。」 「砰!」 聂大总裁的左脸颊上挨了一拳,张玄摸着下巴很阴险地笑着看他,「听说圣安医院 第6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9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69节 今年有追加精神病科,董事长,不如我们去那里逛逛吧?」 第十章 玩笑归玩笑,他们当然不会真去精神病科。 到达圣安医院后,聂行风去附近花店买了两束花,准备分别送给裴少言相乔,不过 他们去了乔的病房之俊,发现里面没有人,床铺都是新的,聂行风问了护士才知道 今早乔出院了,两人只好转去裴少言的病房。 在路上,张玄说:「白目有给乔伤药,乔的伤好得快下奇怪,奇怪的是白目一直对 付我们,为什么最后又突然出手帮我们?」 「他不是帮我们,他是是太无聊,以要人为乐。」聂行风淡淡道。 从跟敖剑接触的几件事来看,敖剑做事并没有善恶对错之分,凡事单凭喜恶,那晚 敖剑的出现绝对不是出手相帮,而是觉得凡事适可而止,戏演到一定时候,该及时 落幕收场,然后去后台准备下一场戏的开场,所以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两人在等电梯时,不远处的加护病房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张玄整天捉鬼躯魂,这 种事情见得多了,知道是有人故去后家人的恸哭,他没在意,果然,很快就有道浅 淡魂魄被带出了病房。 索魂的是个熟人,在看到他们后,小鬼脸色立刻白了,身子开始颤抖,若非他是 鬼,张玄都怀疑他会不会中风昏厥。 上次阴瞳事件里聂行风患了急症,张玄陪他来医院打点滴,就是这个菜鸟阴差搞错 了对象,跑来索聂行风的魂。被张玄一张道符追着跑了大半个医院,最后还是白无 常现身,帮他解了围。 后来阴差一打听,前辈训诫他说张玄是个比恶鬼更恐怖的家伙,遇见一定要绕道 走,绕不开也别去惹,如果万一不小心惹到了,一定要逃,字字箴言,他一直谨记 在心。 不过今天迎面撞到,张玄的气势太强,于是小鬼把那前两句教诲早忘得一干二净,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 张玄哪知道小鬼心里转的这些念头,见他全身抖得厉害,觉得很好笑,问:「今天 没抓错人吧?」 「没……」可怜的小鬼差嘴巴颤得半天只咬出了一个字。 「兄弟,这么巧啊。」 白影一晃,落在了鬼差和张玄之间,白无常指间夹着烟,微笑着看他们,跟平时一 样,很纯善友好地跟张玄打招呼,就好像两天前那一夜的对战完全没发生过一 样。 「我的伙计又做错事了?」白无常明知故问。 「没有,只是碰见,搭个话。」 无常脸上的笑容太灿烂,反而有种故意做作的虚伪感,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找 薛彤的麻烦,但既然无常不提,张玄也就故意装糊涂。 他亮了个比无常更灿烂的笑,问:「你们好像很忙?」 白无常耸耸肩,「没办法,做我们这行的,一年四季都闲下下来。」 「那你忙吧,不过注意点就是了,别再抓错了魂魄,到时候这个无常的位子恐怕就 难保了。」 白无常脸上的笑容成功地僵硬住,他就知道得罪了张玄,没自己好果子吃,希望这 家伙今后别找自己的麻烦。 话不投机,他见好就收,又绽开笑脸,说:「我记住了,之前,还有之后,如果还 有冒犯之处,就请多多包涵了,改天我请客,算是赔罪。」 白无常说完,也不等张玄回应,带着小鬼差就溜掉了,他指间的烟蒂忽明忽灭,在 长廊上留下一股淡淡轻烟。 聂行风看到一些游离的影子都飞快聚集到轻烟旁,拼命呼吸,瞬间轻烟便被吸得干 干净净。 无常虽然做事滑头些,但其实人并不坏,单看他特意给这些游魂野鬼布香火就知道。 乘上电梯后,聂行风说:「薛彤很厉害,可以让地府放弃索魂。」 「阴间不比阳间公正多少。」张玄冶笑:「我看他们不是不想索薛彤的魂魄,而是 根本索不起。」 聂行风挑挑眉,觉得张玄的判断不无可能,不过仍说:「别去为难抚常,身居其 位,他那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晚就算他不带人来,地府也会派其他人来,到时 也许更难收场。」 张玄其实并没有气无常照规矩办事,带人来跟他们过不去,而是不屑他那套滑头的 伎俩,故意激怒自己,迫使自己把海神的名义抬出去,让地府的人无法追究他办事 不利。 这种被牵着走的感觉很不舒服,不过他也没真想跟无常计较,阳间也好,阴间也 好,在官场上混,不滑头怎么吃得开? 到了裴少言病房的楼层,聂行风刚出电梯,迎面便看到裴家人走过来,这时候退同 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他只好迎上前打招呼。 几天不见,裴天成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很多,即使拄拐,仍可以看出他佝偻的身躯, 裴炎也面容清减,不过依旧是初见时的冷峻气势,他们都阴沉苫脸,只有裴玲看起 来很开心,眼圈虽然有些发红,但笑容很真实,证明裴少言应该是没事了。 看到聂行风,裴玲很高兴,寒暄了几句,不过裴家父子都没主动打招呼,因为聂行 风的指证,裴炎曾被带去警局接受审讯。 不过后来裴夫人坦诚了一切,把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所以裴炎被无罪释放,而 裴夫人也因为诅咒杀人在法律上不被承认,再加上事主不追究,所以法官只是以雇 人杀人未遂对她做出入狱两年,缓期执行的判决,现在裴夫人在别处居住,并跟裴 老爷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这些聂行风却是通过电视新闻的报导了解到的,内情如何他不加道,但在那次事件 中,他的立场并不讨喜,气氛有些尴尬,他只好没话找话问:「裴先牛已经没事了 吧?」 「没事了。」说起弟弟,裴玲很开心,「薛先生在照顾他,我们就不在这里讨嫌 了。」字里行间俨然已把薛彤当作了一家人。 人通常都是在失去后才觉得珍贵,裴玲最早对弟弟和薛彤的交往,反对得也不是很 激烈,现在又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更觉得相对与死亡来说,同性相爱根本算不了 什么,再看看聂行风和张玄,这两人在一起似乎过得很幸福,想想刚才薛彤和裴少 言的互动,她觉得他们同样出会很幸福。 裴天成却明显不想多聊,道了声告辞后离开,擦肩而过时,裴炎脚步略略一停,对 聂行风轻声说:「谢谢。」 聂行风一怔,老实说,他没想到裴炎会谢他,这应该是表明裴炎默认了裴少言和薛 彤的关系吧。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响应,裴炎也没看他,说完后就径直走了过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张玄笑道:「比起裴天成来,我更喜欢裴炎,改天请他出来一起 喝下午茶。」 聂行风点点头,跟裴天成相比,裴炎有担当多了,而且对家人也是十成十的在意,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值得结交了,如果有机会,他也希望能跟裴炎交朋友。 谁知聂行风刚想完,就听张玄接着说:「现在裴家当家的是裴炎,如果我们跟他说 他弟弟的命其实是我们救回来的,董事长你说,他会不会一高兴,送我们一栋花园 别墅?」 聂行风噎住了,好吧,他早该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该对张玄的情商抱太大期望。 他转身往裴少言的病房走去,随口说:「你可以看看天。」 张玄还真仰头往上看,问:「看什么?」 「看有没有馅饼掉啊,说不定你运气好,会被砸中呢。」 张玄笑了,他就喜欢看到聂行风经常被他气得炸毛,还要淡定回答的模样,急忙跟 上去,笑道:「要砸也是先砸你,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的运气比我好耶。」 两人说笑着来到裴少言的病房,裴少言醒后因为恢复良好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不过 仍是单人房间,从半开的百叶窗里,他们看到薛彤正在把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瓣送 到裴少言嘴里,裴少言慢慢咀嚼着,一脸的幸福。 「董事长,你从来没喂我吃过兔子苹果。」 病房里的空气好像也被两人的情绪感染了,到处都在飞粉红泡泡,看着那一瓣瓣被 切得很漂亮的苹果拼盘,张玄不无羡慕地说。 聂行风叹口气,很想说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也是苹果,绝对吃不小兔子味来,不过 见张玄喜欢,他只好说:「那回头我切招财猫苹果给你吃。」 「那倒不用。」张玄转头,笑瞇瞇地看他,「你只要答应在床上让我吃就好了。」 薛彤听到说话声,过来打开门,见是他们,很热情地请他们进占,说:「少言的家 人刚走,我还以为他们又去而复返了。」 「我们刚才碰到了,看他们的态度,是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可喜可贺。」张玄说 完,又上下打量薛彤,说:「也不枉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本来还在奇怪薛彤擅自改命换魂,又强留裴少言在阳间,地府怎么会这么大厦度 地放他一马? 现在看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薛彤身上的道者气息很微弱,此初起步修炼的新手 还下如,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答案,那就是薛彤以度九劫的代价换回了裴少言 的命。 修行了几十年,已度过九劫,即将修成地仙,却被打回原形重练,那该需要多大的 觉悟? 张玄看看裴少言,裴少言眼神很快转到一旁,似乎不敢跟他对上。 「这是我的决定,不关少言的事。」 裴少言回魂后,离魂时经历的种种都不记得了,薛彤有跟他详细解释过自己的事 情,两人已经重归于好,他怕裴少言因为自己放弃修仙的事心怀内疚,急忙上前握 住他的手,郑重说道。 「这就是地府放过你的条件?」聂行风问。 薛彤点头,「我这样做已经很退让了,他们识时务,知道进退。」 张玄相信薛彤这话不是信口开河,虽然改命错在薛彤,但阴差搞错索魂的对象也是 不争的事实,这件事闹大了对地府没好处,说不定一顶办事不力的大帽子扣下来, 连爷也要跟着受过。 现在薛彤以放弃九劫道行,打回原形为条件,让他们放过裴少言,在地府看来,完 全没有损失,毕竟裴少言没死,还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而且薛彤开的条件也给 足了他们的面子,这种状况下还要继续闹的话,那就是笨蛋了。 「不过,还真是满可惜的。」张玄说。 薛彤笑了笑:「也没什么可惜,就当是历练吧。我跟少言说好了,等他身体恢复 后,就教他道法,双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了薛彤的话,裴少言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微微发红,看看张玄手里拿的两束花,微 笑说:「你带了好多花来。」 「送花送双,图个吉利,祝你早日康复。」 张玄撒谎不眨眼,聂行风却看不过去,接过花想插到花瓶里,却发现花瓶都已经满 了,显然刚才裴家的人来看望时也带了花,薛彤说:「护理站有备用的花瓶,我去 拿。」 聂行风随他一起去了,张玄转到病床另一头,那边是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风景, 让人不会觉得无聊。 「薛彤想得真周到。」张玄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又转头看裴少一言,「你终于 得偿所愿了。」 裴少言眼帘垂下,下意识地想去拿桌上的水果拼盘,手伸过去后,又缩了回来。 「其实你离魂后经历的事都还记得吧?」 裴少言身子一颤,头猛地抬起,很吃惊地看张玄,张玄耸耸肩,「你忘了,我的职 业是侦探,会那么容易被蒙骗吗?」 从他们进病房,裴少言就不太敢对视他的目光,而且似乎也不太希望他们提之前的 事,他就觉得奇怪,所以试探一下,裴少言果然中招。 张玄笑了,觉得薛彤会喜欢上裴少言毫不奇怪,心机越深的人,反而越会被单纯的 人所吸引,因为那是他们无法拥有的善良。 「利用薛彤对我的愧疚,让他为我留下,我这样做足不是很卑鄙?」既然瞒不过, 裴少言索性坦诚,犹豫了一下,问张玄。 「当然不,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想尽所有办法留下我家董事长,而且既然你记得 离魂那晚的事,就该知道薛彤选择留下陪你不是单纯因为愧疚。」 说起薛彤,裴少言嘴角轻微勾起,露出淡淡的微笑。 张玄说得对,如果没有那晚的经历,他的确不敢确定薛彤的感情,事实上,对他来 说,薛彤一直都是神秘冷峻的,不过那晚他帮自己回魂时说了好多表白的话,也许 是认为自己会把那段经历忘记,所以才那么直白地表露,搞得他反而不敢承认自己 还记得了,但他却在那时候坚定了无论如何要留薛彤下来的想法,这样在意自己的 人他怎么都不可以放弃。 「我只是奇怪,以前薛彤那样骗你,你都不怪他吗?」张玄问:「连一点惩罚都不 给他,实在大便宜他了。」 「怪他,过去的一切也不可能从头再来,还不如完全reset掉,再说,我自己也有 错,如果我一直相信他的话,那些事情也不会发生。」裴少言想了想,又笑道: 「而且薛彤会因为过去的那些事对我更好,像削苹果这种事,以前他都不会做的, 跟我相比,他才更像个大少爷,这几天被他伺候,我真有些受宠若惊呢。」 其实是开心吧,裴少言一脸幸福的述说证明了这一点,张玄想,看不出这位裴家大 少爷还是有点小心思的,如果可以藉此让薛彤对自己百依百顺,那以前的那些不开 心不提也罢。 薛彤和聂行风很快回来了,手里各拿了一大瓶花,张玄止住了话题,又跟他们随便 聊了一会儿,便藉口有事告辞。 薛彤一直把他们送出病栋,说:「以后如果有什么差遣,请尽管开口。」 自始至终,薛彤没道谢,但这句话就是变相的感谢了,张玄笑道:「好说好说,将 来我们买房子,让你情人看在朋友的分上,给开个优惠价。」 真是见缝插针啊,薛彤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和薛彤分开,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张玄忍不住开始笑,聂行风间他,「你笑什么?」 「笑——本来以为是 狼擒住了狐狸,现在才发现是狐狸叼住了狼,自求多福吧。」 张玄双掌合十。 「你指谁?」 「薛彤。」 聂行风笑了,「你觉得,以薛彤的心机,会看不出裴少言的伪装吗?」 「嗯?」 聂行风笑而不答,薛彤修行几十年,历经几劫,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没见过的? 他故意不戳破,也许觉得这样做,裴少言会为此心有愧疚,今后一定会做许多努 力,去弥补自己的愧疚,所以看似裴少言在引导薛彤,但实际上,薛彤才是引导 者,让裴少言乖乖按照白己的想法去走,别忘了,薛彤可是心理医生,裴少言怎么 可能算计得过他? 「不是吧?薛彤这么卑鄙?」张玄皱起眉头。 「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生怕张玄一个忍不住,跑回去跟裴少言抖露出来, 聂行风急忙加了个但书,「也许薛彤下说出来,只是觉得裴少言这种善意的隐瞒行 为很可爱,因为这也是一种重视的表现,总之,情人是没有缺点的。」 「那……」听了聂行风的解释,张玄果然心情转好,满怀希冀地看他,「董事长你觉 得我有哪些优点?」 「很多啊,好吃、赖床、贪财、睚眦必报……」 张玄很郁闷。 「招财猫,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我的缺点?」 「我只是想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便是缺点,也会看成优点。」 这话有道理,于是张玄很大度地接受了聂行风的恭维,坐上车后,微笑说:「接下 来,让我说说你的优点吧。」 「其实我们可以讨论一个更有趣的话题。」直觉感到张玄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聂 行风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先说这个,反正你的优点也不多。」看着他,张玄笑眯眯:「不过你最大的优点 就是——不管你是什么身分,都能成功地让我喜欢上你!」 《待续》 书名:《天师执位ii 八恢下》 作者:樊落  绘者:lei 出版日期:2010/08/12 文案 乔报仇成功,回意大利出差顺便拐走了魏正义, 只留下汉堡帮助张玄等人寻找抢走木清风元婴的李蔚然, 白无常却开始若有似无的透露出诡异行迹!? 小蝙蝠羿则将风雷引交给聂行风, 期待董事长大人能帮忙教训敖剑那个死白目, 但聂行风清楚明白,事情并没有那麽简单。 决战时刻即将到来── 张玄等人是否能够成功夺回木清风的元婴? 聂行风能否将命书指引的结果导向自己希望的方向? 敖剑与洛阳之间的赌局孰胜孰败? 天师执位第二部精采大结局,隆重登场! 第一章 「你这个地方安全吗?他们会不会找来?」 某个暗无天日的空间里,伫立着两道人影,其中一个飘飘忽忽,轻得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问话的是个老者,低沉声音在阴暗空间里传来,回音绵长,有种瓦上青苔的粘湿感,听得那个人身子抖了抖,显然很讨厌这种感觉。 「这段时间我帮你找过不少地方,有哪个被发现过?」他忍受着跟老者的接触,淡淡说。 冷笑传来,让男人的不适感更加深了几分,「你如果真有用,昨天我就不会被那些修罗发现了,还好他们只听从敖剑的指令,没去禀告若叶和那只该死的蝙蝠。」 「修罗王不是放过你了吗?」 「那是我议价交换的,否则我现在已是别人的阶下囚了!」老者厌恶地看看一身白衣的男人,白色是他最讨厌的颜色,因为它太纯,容不得一丝杂质,这么纯净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你最好用心点,虽然我不是你们阴界的人,但我现在的身分等同你们的北帝阴君。」 厌恶是互相的,所以,当看到白衣男人故意站在离自己较远的地方时,老者冷笑,右手抬起,一块玉色小牌用红绳穿过,系在他手腕上。 冷风吹过,玉牌轻轻晃动,背面一个垒字忽隐忽现,那是北帝阴君的名讳,看到它,白衣男人果然脸露恭敬,头微微垂下,不敢正视玉牌。 老者很得意,把手收回,淡淡说:「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吧,一日不把聂行风和张玄除掉,我便一日无法静心以元婴练功,已经耽搁得太久,我没法再等了。」 「好。」白衣男人说完,又问:「既然敖剑放过了你,为什么你不投靠他?跟修罗之王联手,岂不胜过指挥我这个小小的鬼差?」 无视了男人言语下的揶揄,老者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给修罗王卖命,哪里比得上让阴界鬼差给我办事呢?」 其实是看到了李享的下场,让他知道跟敖剑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那个阴险的家伙随时都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这才是他不得不依靠阴差的原因,他知道这些鬼信不得,不过只要有阴君大帝的信物在,他们即使不服,也不得不听从自己的指令。 接了他的新命令,白衣男人身子一晃便消失在空间里。 老者伸出手,掌心中一颗炼化中的红丹慢慢升起,红色罡气中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正在熟睡的小小婴孩,那是对修道者来说可遇不可求的大好补品,可惜却因为那帮该死的家伙穷追猛打,而使他根本无法炼化元婴。 老者狠狠地啐了一口,有些后侮自己当时的贪心,如果当时他没夺走元婴,现在可能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东躲西藏的地步。 「师弟,没想到我们师兄弟三人中你资质最差,却是最早炼化到元婴境界的那个,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番心血白费的。」 他咭咭笑起来,冷厉声音在长长的空间里回荡,随即手一翻,将元婴赤丹重新紧紧握进手里,这么贵重的东西,要嘛完全承接它的神力,要嘛毁掉,绝不会拱手相让! 魏正义回到家时,乔正在整理衣服,看到放在客厅里的大旅行箱,还有桌上的护照,魏正义愣住了,跑过去问:「你要去哪?」 「意大利。」乔把一件外套放进随行的旅行包里,抬头瞥了他一眼,「我已经报了仇,没必要再留下。」 魏正义愣神三十秒,在发现乔不是在说笑后,有些急了,「可是你不是把生意都移到这边了吗?你走了,生意谁打理?」 「这倒不用担心,敖剑也是家族一员,他会负责处理的。」 「可是,你道术才有些长进,现在放弃不是很可惜吗?而且敖剑野心勃勃,不吞并你就已经很好了,你还敢把生意交给他?」 魏正义啰啰嗦嗦了半天,突然想到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借口,「对了对了,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吧?就不怕路上伤口迸裂?」 「只是坐几个小时的飞机,又不是自己飞,怎么会裂开伤口?」 从小在黑暗世界里闯荡,那点伤乔根本没放在心上,何况吃了敖剑给的药后,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如果不是魏正义坚持,他才不会待在医院接受治疗,今天他是趁魏正义出勤办的出院手续,结果衣服还没整理好,魏正义就回来了,乔在心里悻悻地想,自己是不是该做几桩案子,让这位重案组督察忙一忙? 「再说……」乔漂亮的银蓝眼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魏正义,「不是你让我杀了李享,就滚回意大利吗?」 「我有这样说过吗?」魏正义故意装傻充愣,汉堡在旁边点点头,证实:「有,要我报备一下时间地点吗?」 「不用。」乔冷笑接口道:「身为重案组督察,他记忆没差到那个程度。」 见混不过去,魏正义认了,随即反驳道:「我让你滚你就滚?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过?」 「因为我突然觉得尊师重道是美德。」 乔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魏正义的说辞驳了回去,他长长吸了口气,以免自己被噎着,见乔没再看自己,而是将剩下的一些随身物件放进旅行包,让保镖拿去车里,还真是一副要离开的做派,魏正义越看越火大,心里憋了口气,感觉乔不是真想走,而是借机逼迫自己道歉。 全天下人都知道张玄有多爱财,如果他知道乔是被自己逼走的,少个徒弟是小事,少了个赚钱的渠道才是大问题,师父一定会把这罪名加到自己身上,然后往死里剥削自己。 虽然那晚他是说过让乔滚,不过那只是生气时的无心之言,哪有男人这么小心眼的记仇? 魏正义本来不想理,不过见乔转身去穿外套,真要离开,想象着自己即将被师父剥削欺压的命运,他屈服了,觉得自己好歹也是高级督察,没必要跟个小鸡肚肠的黑社会一般见识,不就是道歉嘛,又不是让他杀人。 「那晚是我不对。」他说。 乔转身看魏正义,男人因为不忿表情有些僵硬,连说话也很硬直,乔眉头挑挑,故意不说话,继续观察他。 魏正义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基本上看表情就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乔很怀疑如果他不是有个好的家世的话,是否能这么平步青云地坐上督察的位置?不过他却喜欢跟魏正义相处,因为不需要动太多心思,更不必担心他会背后插刀子,他要对付自己的话,会正大光明地当面来。 漂亮的银眸上下打量着自己,还放肆地扫来扫去,魏正义被盯得全身发毛,闷声道:「对不起!」 乔微笑点头,午后晴阳斜照进来,让那对银眸平添了几许灼人光彩。他不说话,于是魏正义也不说,两人对视了数秒,乔收起笑容,淡淡说:「你打过我一拳。」 「你平时打我打得还少啊!」实在忍不住了,魏正义大声吼他。 乔眉头一挑,拿起围巾围到脖子上便往外走,魏正义急了,本能之下上前一扯,围巾被扯动收紧,乔被勒得一皱眉,他不悦地看魏正义,「你想勒死我?」 勒死还好了呢,魏正义腹诽着,脸上却一片大义凛然,说:「你打回来好了。」 话音刚落,左脸颊上就挨了一拳,魏正义嘶了口气,心想这家伙打拳还真没留情。 「谢谢师兄。」 乔微笑着拿过身旁的公文包,抬腿便往外走,魏正义瞪大了眼,连脸痛都顾不得了,急忙上前抓住他,「去哪?」 「意大利啊,我一开始不就说了?」乔看着他,故作吃惊地反问。 敢耍他,魏正义气得牙根都痒痒了,挥拳便想给乔的肚子来一下,刚抬起手,又想起他小腹刚受过伤,于是那一拳生生收住了,只一脸气喷地看他。 师父怎么给他找了个这么混蛋的师弟?说又说不过他,打又打不了,两人目光交锋,看到那对银眸里明显流露出耍人后得意的笑,魏正义气不打一处来,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骂:「你奶奶的!」 「谢谢,我祖母在天堂听到你问候她,一定会很开心。」 冲冠怒气一瞬间消失无踪,魏正义噗哧笑了,鬼知道乔是没充分理解中文的博大精深,还是故意在跟自己耍花枪,不过,他得承认,这样的乔很有意思,摘掉了复仇的枷锁,有种真正活着的感觉。 「我只是去意大利出差。」见玩得也差不多了,乔适可而止,解释:「那边出了点小状况,我得亲自过去解决,这边的生意交给敖剑我很放心,那点财产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乔已经知道了现在的敖剑不是自己真正的堂兄,而是恶神修罗,不过对他来说无所谓,伯尔吉亚家族的亲情本来就很淡,当初他父亲过世,他也没太伤心,更何况是个凡事跟他从小争到大的堂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这么想我,反正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他只是随口问一句,哪是想他?魏正义正要反驳,突然发现乔的后一句有问题。 「一起去?什么意思?」 一本护照亮到魏正义面前,乔说:「就是这个意思,我身边保镖人数不够,你来帮个忙。」 「我是重案组督察,你让我给你当保镖?」从刚才被气到现在,魏正义已经没脾气了,苦笑:「大少爷,我还要跟案子呢,没时间陪你玩。」 「案子陈局长会转给别人,他对你不错,我一说,他就给你批了一个月的长假,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确认。」 第6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0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70节 魏正义信,乔不会拿他的工作前途开玩笑,难怪刚才离开警局时,陈局长一脸微笑地跟他打招呼,告诉他另有任务要安排给他,还给了他一系列的高尖端监听追踪器材。 问局长是什么任务,他却支支吾吾不说,只说自己到时候就会知道,原来所谓的任务就是给黑道少主当保镖,那只老狐狸,自己不敢得罪人,就把属下推出来当挡箭牌,还让他顺便监视乔的行动,真是一举两得的好计策。 一听是上司的命令,魏正义没话说了,不过搞不清乔的心思,问:「你这次回意大利是不是很危险啊?身边那么多保镖,为什么还要扯上我?」 其实只是些黑帮间的小摩擦,那阵势乔见得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执意要带上魏正义,纯粹是种习惯,不过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私心,说:「虽然你身手头脑都一般,但至少比那些人可靠。」 「如果你把第一句去掉,我会很开心。」 事已至此,魏正义懒得再多说,转身想回卧室收拾行装,乔叫住他,「不用麻烦了,刚才的旅行箱里有一半是你的衣服。」 魏正义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乔了,跟一个黑社会分子要求隐私权吗?用半个大脑想都知道到头来只会被一通奚落,他说:「如果去很久的话,我们跟师父打个招呼比较好。」 「我有提起,师父说会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传来停车声,乔笑道:「来得很及时。」 他去开了门,张玄和聂行风走进来。 张玄刚才在电话里跟乔聊过,他们这几天一直住在聂宅,不过通话时正好在附近购物,听乔说可能要在意大利住一阵子,要把房子的磁卡交给他,于是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麻烦不大吧?」张玄接过乔的磁卡钥匙,随口问。 「麻烦再大,还能大得过师父和聂经历的那些事吗?」乔没说错,他经历的死亡场面不少,但没一次能像张玄发出海神之威时带给他的那种震撼,相比之下,其他的都是小巫见大巫了,他只当这次是回乡探亲。 乔打了个响指,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汉堡立刻飞了过来,一反常态,很殷勤地跟张玄和聂行风打招呼。 「我要去些日子,师父帮我照看它吧。」 张玄扫了翡翠绿鹦鹉一眼,「我可没血喂它。」 「不用血不用血,我很好养的,收留我吧?」像是怕没人要一样,汉堡极力自我推荐。 张玄狐疑地看看它,问聂行风,「董事长,它好像被雷劈过。」 「被雷劈不妨碍办事,它最近被我训练得听话多了,师父你尽管吩咐它好了。」乔说完,让汉堡去张玄的车里等,汉堡果然二话不说,乖乖地飞去了外面。 乔又让魏正义把自己的公文包拿去车上,见魏正义也听话出去了,张玄很吃惊,这两个家伙脾气都不算好,居然都被乔训练得得服服帖帖,让他不得不敬佩。 「你去当驯兽员吧,绝对有发展前途。」 「人跟兽一样,只要找到弱点,要控制很简单。」乔说完,收起微笑,郑重道:「李蔚然的行踪一直查不出来,我怀疑跟阴界有关,留着阴鹰,也许它可以帮上忙。」 张玄一怔,乔跟李蔚然学法术的事他知道,也知道乔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一直没有点破,他本来还奇怪李蔚然的神出鬼没,现在听乔这样说,便问:「你怎么查到的?」 「这只是我的揣测。」 乔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阴鹰跟他说过,在跟踪李蔚然时,有感觉到阴界气息,而且李蔚然行踪诡秘,连修罗都找不到,以他的道行来说,很说不过去,所以乔才把阴鹰留下,它是阴界使者,打听消息是它的强项,必要时还可以让它玩个谍中谍。 张玄知道乔的心思,留下汉堡是出于对上次把自己置于险境的愧疚,不过依着乔的个性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所以找了个迂回的方式,不过那件事张玄根本没在意过,说:「你这次回去办事,带上汉堡比较安全。」 「只是小问题。」乔傲然道。他还没逊到跟人谈判还要带上阴鹰帮忙。 见乔执意如此,张玄没再啰嗦,点头答应了。 三人出来,目送乔坐上车,和魏正义一起离开,张玄耸耸肩,笑道:「小徒弟倒聪明,跟着李蔚然学法术,目的达到,转头就把他卖了,烂摊子交给我们,他回意大利,论心机,魏正义比他差远了。」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他可以放下复仇心。」 以乔以往凡事十倍奉还的个性,他跟李蔚然学法术,目的只是为了杀他,复仇很容易让人走向偏激,尤其乔原本就不是那种豁达的个性,如果不是有魏正义跟在他身边,他可能会一直错下去,现在他可以选择退开,在聂行风看来,完全是一种成长。 两人回到车里,汉堡正站在副驾驶座前的踏板上,它早等急了,见他们上车,急忙拍翅膀,很殷勤地打扫一下副驾驶座,然后飞去后座,说:「海神大人,您请坐。」 张玄坐上车,又重新打量这位阴界神使大人,再次确定它这么前倨后恭,一定是被雷劈到了。 「你没事吧?」他郑重地说:「我只是个三流天师,别指望我帮你治病。」 「海神大人,您要是三流,那天下就没人敢称一流了。」作为阴界使者,汉堡什么人没见过,说奉承话比喝水还顺溜,「您可是我的偶像啊,今后如有差遣,请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着汉堡一本正经地回答,聂行风忍不住想笑,前倨后恭得这么明显,它也不心虚。 张玄也这么想,凑到聂行风耳边,小声说:「这家伙不愧是无常的同僚,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过,我们也许真能用得上它。」 聂行风对大家都一直找不到李蔚然的行踪深感奇怪,骊山那些精怪也就罢了,但修罗恶鬼不该那么好唬弄,李蔚然可以藏得这么深,一定有人相助,他本来怀疑敖剑,但那晚看他对付李享的态度,又觉得不像,刚才听了乔的那番话,也猛然醒悟,也许帮李蔚然的真是阴界的人,可是,无常为什么要帮他呢? 「别想那么多,我觉得他很快就会耐不住,自动现身的。」张玄说完,忽然想到要给汉堡交代什么任务了,勾勾指头,把它叫到自己面前,问:「在人间是不是很无聊?」 「阴间也很无聊。」摸不透张玄的想法,汉堡做了很模糊的回答。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是它一贯奉行的信条,它不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而且这个神棍的元神还是它一直以来崇拜的偶像,所以,它决定弃暗投明,入天师麾下。 「那不如做件好玩的事吧?」张玄笑着说。 诡异的笑容,汉堡抖了抖,直觉感到有人要倒霉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又去商场买了些宝宝用品,等回到家,已是傍晚了,颜开帮小离摆碗筷,聂睿庭和爷爷照顾孩子,小白一个人无聊地看电视,平和温馨的画面,充满了家的气氛。 「真希望这件事可以早些结束。」聂行风由衷地说。 张玄看了聂行风一眼,他觉得自从疗养院事件过后,聂行风更加心事重重了,虽然对于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幸福,他偶尔也有患得患失的不踏实感,但不会像聂行风表现得那么强烈。 晚饭后羿和若叶才回来,为了方便办事,羿现在大多是以人形出现,偏偏他又不善于掩饰心事,看他气鼓鼓的样子就知道有事发生,聂行风问:「怎么了?」 「可恶,刚才跟白目打了一架,输给他了,我手下的兵都被他招走了。」羿恨恨说。 修罗生性残忍嗜杀,触及到自身利益,别说兄弟,就算是父子也会反目成仇,技不如人,输了也没话好说,但羿生气的是敖剑明知他现在需要人帮忙,还故意找他打架,收了他的随从,这招釜底抽薪实在太恶毒了。 张玄和聂行风对望一眼,都觉得敖剑这么做分明是在间接阻挠他们找李蔚然,不过修罗界的事他们无法插手,聂行风对羿说:「别硬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羿更郁闷,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白目的对手,否则也不至于变成蝙蝠流落人间这么久啦。很想辩解,但慑于聂行风的威严,什么都不敢说,吃完饭就抱了瓶啤酒离开,若叶问他去哪里,他气呼呼地回了声自闭。 「其实我们今天有查到一点线索,羿找到了李蔚然的一名手下,可是跟到半路却跟丢了,所以他心里不痛快。」生怕羿的小脾气惹恼大家,若叶急忙解释。 「怎么会跟丢?」 「不知道,遇到了鬼打墙,我们两个修道者转了好久才转出去。」说起这事,若叶自己都觉得很汗颜。 鬼打墙啊。 张玄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觉得自己把阴鹰派出去执行任务非常有先见之明。 晚上,聂行风洗完澡,经过走廊时听到有人叫他,他回过头,见是那只小蝙蝠,飞过来,拍拍翅膀变成少年模样,聂行风看看他手里拎的那瓶酒,一大瓶酒已经完全空了。 这家伙其实是找借口喝酒吧?聂行风不无怀疑地想。 「董事长,那个白目一直明里暗里对付你,你想不想报仇?」 看着少年非常认真的表情,聂行风很想笑,报仇这个字眼用得太重了,迄今为止,虽然敖剑做过许多不利于他的事,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报仇,因为那将是个死循环,在报复别人的同时,也将自己死死困住。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值得他这样去做,敖剑更不能。 看到聂行风脸上的微笑,羿有些沮丧,「你不在意呀?」 「还好。」 「可是你知不知道修罗的天性,他会把你的忍让看作是好欺负,然后变本加厉地对付你。」羿绕着聂行风开始转圈,一脸犹豫不决的痛苦神色,就在聂行风觉得自己将要被绕晕时,羿停下脚步,眼神看过来,眸光里充满了坚定,「我决定,我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虽然这样有违修罗准则,不过准则这种东东本来就是人定的嘛。」 「你究竟想说什么?」聂行风很好笑地问。 这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小蝙蝠居然是修罗三太子,他承认自己在得知这个答案时着实吃了一惊,虽然他没跟敖剑正式较量过,但敢肯定羿绝对不是敖剑的对手,不管是神力还是心机,羿能好好活着,归功于敖剑根本没把他当对手看吧? 「你可知道白目虽然强过我,但一直不动我的原因吗?」羿郑重其事地问。 聂行风很想照实回答,不过为了避免小蝙蝠再自闭喝酒,只好顺着他的话意,问:「为什么?」 「因为我有风雷引啊。」很明显羿就在等聂行风的提问,被他问到,很傲气地背负着手,昂头说:「那是我们修罗界的法宝,也是可以镇住我们的神器,所以我才努力去修练风雷引上的神力,想用它克制白目,结果……」 结果适得其反,被风雷引震得失了忆,还被雷一路追着劈。 想起当初和羿初见时的情景,聂行风不由莞尔,也明白了羿跟他说这番话时为什么会露出痛苦抉择的表情了,风雷引是修罗界的秘密,告诉了自己也等于是对修罗的一种背叛。 「其实,你不需要告诉我的。」聂行风说。 「可是,我已经把风雷引的召唤令送给你了,你就是它的主人,懂得召唤它,你跟白目的对弈胜算就能多一些。」羿把聂行风拉到墙角,左右看看,然后把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塞给他,「记住上面的口诀后就立马销毁,这件事天知地知你加我知,连老大都不可以讲。」 聂行风眉头微皱,羿明白他的心思,说:「好吧,在赢了白目之前别告诉老大,你也知道老大的身分啦,如果他以海神神力祭起风雷引,哇塞,那该是怎样的天塌地陷啊。」 这话倒没说错,聂行风问:「你确定我可以祭起风雷引?」 「你已经祭起过一次啦,就是上次李享想附你身的时候。」说起上次天雷震响的壮烈场面,羿兴奋得两眼熠熠闪光,「没用召唤咒语风雷引都可以被你的气势震动,如果用了,那景观一定是无法想象的震撼,虽然风雷引的力量很霸戾,但你是天神,应该可以驾驭住它,有风雷引做辅助,白目一定打不过你的。」 聂行风苦笑,也许当年的杀伐之神可以驾驭风雷引,但是凭他现在的法力,只怕一个用不好,反而会被反噬,而且,如果可以,他不想跟敖剑正面冲突,那不会是个好的解决办法,虽然从敖剑最近所做的那些事来看,他们的对决或早或晚,都势在必行。 聂行风把写有法咒的纸放进口袋里,说:「谢谢,不过,我尽量不用。」 「你尽量去用,毫不犹豫地去用,最好是把那个混蛋轰成炮灰,董事长,我挺你!」羿说完,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包袱,全身上下一身轻松,离开时又不厌其烦地交代:「千万先别告诉老大啊。」 羿说完,变回小蝙蝠,拍拍翅膀飞走了。聂行风站在原地抚抚额头,隐瞒张玄这一点让他很头痛,如果事后被觉察到的话,会被道符飞镖追杀吧? 第二章 聂行风回到卧室,张玄正在玩电动,那是聂睿庭的爱物,不过自从他凭空多了个儿子后,玩电动的时间就被完全剥削掉了,张玄闲着没事,便全部堂而皇之地据为已有。 「董事长你刚才在跟小蝙蝠聊什么呢?两个人都神神秘秘的样子。」见聂行风进来,张玄随口问,眼睛却依旧紧盯住屏幕,生死关头,无法错开眼神。 「他心情不好,我安慰了他几句。」聂行风说的时候心虚了一下,还好张玄的心思全放在打电动上,没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歉疚。 他其实不是有意要隐瞒,不过正如羿所说的,张玄好奇心非常旺盛,如果知道风雷引怎么用,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的海神神力又太霸戾,万一驾驭不得当,到时会发生什么就无法想象了。 反正他打算跟敖剑把事情解决后,就立刻将风雷引还回去,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暂时不说也没关系吧? 聂行风找各种借口说服自己,不过心里总觉得很不舒服,走到床边,靠着张玄坐下,看着他随着电动人物的搏斗神采飞扬,心里一动,说:「张玄……」 「董事长你也想来一局?不如我们对打?」张玄兴致勃勃地说。 聂行风本来是想措辞间接说声抱歉之类的话,结果话还没有出口就先被张玄打断了,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于是模棱两可地说:「我不太会玩这些东西。」 「可是一个人玩很无聊耶。」注意到聂行风语气有些低沉,张玄停下了游戏,把遥控器扔到一边,转头看他,郑重地说:「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烦心也没用。」 他不是烦心,他只是担心而已,尤其是那晚在感受到张玄被刺的那一幕后,那份担心就更成倍地加重,只是间接感受,他都会觉得心被重重刺痛,那么当时被刺中的人呢?为什么跟万年前他刺伤张玄不同,这一次他从那对蓝瞳里看不到伤心和怨恨,有的只是满足的笑? 也许,对张玄来说,死在自己怀里是种幸福,可是对自己来说,那是多残忍的一件事,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势,促成他必须动手杀掉张玄的结局? 「我不会那样做的!」情不自禁地,他脱口而出。 看到张玄投来的奇怪目光,聂行风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慌乱心绪,聂行风急忙揽住他,低头吻他的耳垂和脖颈。 张玄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愣了,随即微笑道:「这么性急,董事长你很久没吃肉了吗?」 一如往常的笑谑话声,聂行风感觉情绪有些沉定,作为惩罚,他轻轻咬了下张玄的脖颈,张玄忍不住笑起来,提议:「我们不如玩真人电动吧?」 聂行风当然不会拒绝,做爱不单单是缓解心境的调味剂,更是对对方存在的一种肯定和确认,彼此已经很熟悉了,熟悉到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找到对方身上的敏感地带,但即使这样,聂行风还是有种很不安定的感觉,这种感觉促使他没做什么前戏就直接进入了张玄的体内。 张玄被他难得的急躁弄得眉头微皱,他感觉出聂行风的不对劲,不过什么都没说,身体微微倾起,尽量配合聂行风的步调,很快,两人就一起达到了高潮。 「张玄……」 十指交扣,聂行风俯身在张玄耳边低吟,声线轻柔缠绵,像夏季拂过耳旁的微风,即使不留意,也会感知到它的温暖。 张玄笑了,手伸进聂行风的发丝间,调皮地乱揉一通,两人都不说话,相拥在一起,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过了好久,张玄才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聂行风一怔,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了,却听张玄又说:「其实敖剑虽然厉害,但要打败他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我是玄冥。」 原来是说这件事,聂行风放下心,随口说:「你本来就是玄冥。」 对他来说,情人既是张玄,也是玄冥,他们根本是同一人,他爱张玄的洒脱,也爱玄冥的霸气,他们同时存在着,并不相互矛盾。 张玄略微移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跟聂行风之间隔开些距离,看着他,微笑道:「错了,真正的北海之神应该是无情无心,无欲无求,是桀骜不驯,任意妄为的神祗,董事长,你认为我构得上这个资格吗?」 「可是,你本来就……是……」 话说到半载,眼前突然有道轰雷震下,聂行风感觉整个大脑都在嗡嗡作响,他明白自己担心的状况是什么了。 只有无心无情的神祗,才能将属于自身的神力完美无缺地发挥出来,而要回归真正的神祗,就必须将现在所拥有的思念、感情全部抹杀掉,也就是说,要召唤海神归来,就必须让张玄消失! 「该死,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明白了张玄想表达的意图后,聂行风首先的想法就是恼火,他其实不在意对方究竟是张玄还是玄冥,他在意的是如果张玄完全回归那个做事肆无忌惮的海神后,会不会导致悲剧的再度发生? 也许自己将会无法纵容他滥用灵力而杀了他,就像张玄早些时候感应到的那样,那是命书中记载的,是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命运!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就是玄冥吗?」张玄很奇怪地看他。 「那是……」聂行风不敢将自己担心的那一幕说出来,只好随便答道:「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这样子。」 张玄看着他,半响,很诡异地笑了,「说来说去,还不是怕被我压?要知道如果真比较神力的话,你离我差远了,要不这样好了,你想办法跟天神刑完全合为一体吧,我不介意你是聂行风还是刑,只要是你就好。」 聂行风苦笑,他为张玄这番表白感动,但这种事哪是那么轻易想做到就做到的? 首先他只是天神转世,完全没有任何道术修练,降妖除魔也只是单凭一些本能的法力,上次能赢得了帝蚩,要归功于他与天神的合二为一,但那是张玄用失忆的代价换来的,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可惜他们都在人间停留太久,沾染了太多属于人类的七情六欲,患得患失的事物太多,怎么可能使出只有神祗才能拥有的法力? 难道要让他再失忆一次?那是杀了他他都不会做的事。 见聂行风沉吟着,脸色阴晴不定,张玄无聊地耸耸肩,「所以我说,比起只是天神转世的你,身为正牌海神的我驾驭神力的胜算更多些,海纳百川,海神所拥有的神力远非你所能想象的。」 张玄伸出手,手腕上那个淡淡的s印痕不知何时已深了许多,聂行风被他逗笑了,俯身将他扑倒在床上,说:「海纳百川?你纳的都是我的元气好不好。」 「我不介意你纳我的元气。」张玄眨眨眼,很平静地看他。 「我也不介意,我介意的是你的技术。」 「董事长你这样说,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 「嗯哼。」 「不许用鼻子哼我,招财猫!」 话题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当两人都注意到这个问题时,已经无法再转回去了,张玄噗哧笑了,说:「也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觉得还是等敖剑真正动手后,我们再想办法也不迟。」 张玄是典型的火上房也不会着急的那类人,聂行风跟他恰好相反,不过正如张玄所说,现在想再多也没用,敌动我动,也不失为策略之一。 「好,我不管了,如果出了事,你帮我解决。」聊天加抬杠,聂行风最初的忧虑差不多都消散了,跟张玄打趣。 「没问题,我以海神的名义起誓。」 又搞怪,如果小神棍真是海神的话,他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在张玄看不到的地方,聂行风摇头苦笑。 其实张玄之所以这么信心满满,是因为这几天整个金融市场都很稳定,聂氏的生意经营也都在正常轨道上,他觉得之前敖剑突然入侵聂氏,只是想给聂行风一个下马威,现在聂行风都不是总裁了,敖剑一个人玩也没意思,所以收手了,等再过几天,说不定在人间待烦了,回修罗界也未可知。 那个召唤海神神力回归的提议老实说他也不愿意,桀骜霸气的海神他其实也不太有信心可以完全驾驭,那份神力,即便是当年的天神刑都会忌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妙。 第二天,一夜未归的汉堡兴冲冲地飞回来,向张玄邀功,「我找到李蔚然藏身的地方啦!」 「你,找到了?」张玄斜瞥它,一万个不信。 不是他看轻阴鹰的本事,而是这么多人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它一只鹦鹉怎么可能马到成功? 「嗯!」见张玄不信,阴鹰把一张局部地图递给他,说:「他曾在一家叫方圆书屋的地方出现过,那家书屋很诡异,阴气森森,我怕被发现,没敢靠得太近,但那家书屋有问题是绝对的。」 张玄接过地图,阴鹰在方圆书屋的位置上画了个红圈,很容易辨认,看来在崇拜心理的作用下,它做事还是很可靠的。 书屋周围连接的车道都很窄,住宅区也颇少,看位置是座落在僻静的地段,在这种地段做生意,很难赚到钱,张玄光是看地图,就觉得这家书屋很怪异。 「你从哪弄来的地图?」地图上的阴气很重,聂行风奇怪地问。 汉堡不回答了,脑袋转来转去,只当听不到,张玄脸一沉,说:「董事长在问你话。」 「是随手拿来的。」见过张玄发威的场面,汉堡从心里惧怕他,急忙回答,停了停,又道:「就是从那家书屋里拿的。」 还真是就地取材。张玄正想说过去查看看,被聂行风打断了,对汉堡说:「把你查到的经过详细说一下。」 这次汉堡不敢无视了,立刻回答:「其实很简单的。」 简单得几乎没有复述的必要,它就是在外面随便逛,然后就嗅到了诡异的阴气气息,再顺着气息一路追去,就找到了那间小书屋。 「路上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聂行风继续问。 「没有啊……」汉堡说完,突然一拍脑袋,道:「对了,我在回来的路上有碰到无常。」 当时无常正巧从一个破落的城隍庙里出来,汉堡因为记恨他当初对自己见死不救,所以只当没看见,还是无常叫住了它,很殷勤地搭讪问好,还说会尽快帮它脱困,不过自从它知道张玄是海神后,对回地府也不那么执着了,随口应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白无常都说了什么?」 「一堆废话啦,说自己最近很忙,连索魂都交给手下去做,又说阴差这分工很难做,做得不妥当了,两面不讨好,让我转告你们请宽宏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些话汉堡本来不想转告的,如果张玄对付无常,它还可以在旁边看笑话,不过既然被问起了,它没胆子不说,于是事无巨细,全都交代了。 聂行风道了谢,让汉堡继续追踪。 把它打发走后,张玄问:「董事长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无常既然很忙,还有时间跟汉堡聊天,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他们俩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个程度。」张玄点头,「我觉得无常是故意的,他好像在暗示我们什么。」 上次他们在医院遇见无常时,无常也说自己很忙,也请他们别怪罪自己的鲁莽,张玄觉得无常跟自己认识很久了,知道自己不会真跟他计较,没必要同样的话三番两次地说,除非他想暗示什么。 「要去这间书屋看一下吗?」张玄扬扬手里的地图,「汉堡给我们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去拜访。」 「先别去,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聂行风微笑说。 汉堡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书屋,肯定是有人引领,既然有人想让他们过去,聂行风觉得他们倒不需要着急了,因为有人比他们更急,对敌就跟谈判一样,要沉得住气,急躁只会露出更多破绽,让对手有机可乘,现在所有人都在寻找李蔚然,他没有时间对元婴不利,所以,现在着急的是李蔚然,而不是他们。 「我觉得有人要倒霉了。」张玄在旁边嘟囔。 聂行风眉头一挑,看他,张玄笑着说:「每次你露出这种阴险的笑时,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不过今天的你比昨晚要好多了。」 那是因为凡事牵扯到张玄,他就会失去正确的判断力和冷静,聂行风想如果今天是张玄的元婴被掳,他是否还可以这么冷静地考虑问题,笃定他不会有事,而按兵不动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们一直都很被动,这次要主动出击了。」聂行风的手被轻轻拍了拍,张玄微笑说:「我们一定会平安救出木老先生的元婴。」 之后的几天里,汉堡又陆陆续续查到一些可疑的地方,上次跟无常碰面的城隍庙、城郊的公墓群,以及很少有人经过的山间隧道,甚至酒吧夜店。张玄看着汉堡调查来的情报,觉得李蔚然还真是老狐狸,狡狐六窟都不止,难怪若叶等人一直追查不到他的行踪了。 李蔚然的行踪不好查,聂氏财团的发展也不乐观,事实证明,张玄最初对敖剑的判定太简单了。 金融市场在平稳了几天后,突然又传出股市暴跌的新闻,一些小型公司被盘点吞并,大家还没从新年的喜庆气氛里走出来,就开始面对整个市场低迷的情势,聂睿庭整天陪爷爷留在公司,颜开为保护他们的安全,也留在公司,宝宝被托付给小白和霍离,聂行风本来也想去公司,被聂翼一口回绝了,他只好跟张玄出去帮忙追查木清风的下落,并用笔记型计算机上网观察聂氏发展的动向。 这天早上,聂行风正在吃早餐,就看到新闻里传来某上市公司因资金周转方面出现问题,导致执行总裁跳楼自杀的报导,那家公司规模不小,它会在短时间内萧条成这样,让聂行风大为吃惊。 这已经是这星期第三桩因公司出现问题而发生的案例了,也是最严重的一例,聂行风几乎忍不住想立刻打电话给敖剑,质问他到底想玩到什么程度才满意。 「沉住气,不管多艰难的坎,总有办法迈过去的。」 感觉肩膀被轻轻拍动,聂行风抬起头,见爷爷微笑看着自己,显然自己一瞬间的失态都被老人看在了眼里。 聂行风有些汗颜,镇定冷静是爷爷带自己入门时就说过的话,可是直到今天,他还是无法完全掌握贯通。 「爷爷,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吧?」 「你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吗?」老人一针见血地问:「你能让失业的人都重新就业?让破产的企业复活?让低迷的市场重现生机?」 不,他不能,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改变既定的事实,更何况,他还不是神。 「所以,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帮我把我的老朋友找回来,我帮你撑起公司,我们祖孙联手,好好打一场漂亮的仗。」 老人说这话时,眼里流露出聂行风一贯熟悉的自信,他点点头,明白爷爷的想法,这场仗,无论如何,不可以输。 聂翼离开不久,聂行风接到了冯晴晴打来的电话,她前段时间陪傅月琦去傅家在国外的分店,刚刚才回来,看了报纸上有关聂家的报导,很担心,所以打电话来询问。 聂行风安慰她没事,最近整个市场都处于低迷状态,冯晴晴相信了聂行风的说辞,又告诉他冯家和傅家最近发展也不好,傅月琦打算暂时关闭几家亏损较大的连锁店。 也就是说,又有许多人要失业了。 傅月琦这样做没什么不对,任何处于他这个位置上的决策者,包括聂行风自己,都会做出弃车保帅的决定,现在各家公司都这样做,失业的人也就大幅度增多,经济也就愈发不景气,于是整个金融市场都陷入了这个恶性循环的死胡同。 看着电视里重复播放的一幕幕画面,聂行风心一动,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忙拿过手机给乔打电话,听到的却是无法接通的电子音,他试试魏正义的,也是一样。 原来乔在意大利的生意突然出现问题不是偶然的,而是有人故意调他离开。 「张玄,你可以联络到乔和魏正义吗?」 看聂行风怀疑他们出了事.张玄急忙找出乔的其他联络电话,却都无法接通,最后他索性直接打给乔在意大利的心腹随从,然后把电话转给聂行风,聂行风问了几句后,神色郑重地挂了电话,张玄紧盯着他,天师第六感告诉自己那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他说,乔在参加完生意会谈后就失踪了,魏正义也一样,他们还没收到勒索信,所以现在正封锁消息,派人到处寻找,我让他有消息后立刻通知我。」 「混黑社会果然没前途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绑架暗杀死亡了,这次还连累到大徒弟。」张玄感叹完,怕聂行风担心,又安慰道:「没事的,乔跟阴鹰有结血契,他如果有危险,阴鹰第一个就会感觉到,再说那两个家伙一个福气大、一个杀气大,都不像短命的人。」 聂行风知道张玄说得很对,不过被设计的感觉总让人不舒服。 正想着,外套凌空抛了过来,他急忙接住,张玄站在他对面,笑嘻嘻看他,「他们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我们离这么远,帮不上忙,担心也没用。出发了,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 「张玄,你好像从来都没有烦恼。」聂行风叹道,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张玄最吸引他,跟他在一起,即使有不愉快,也会很快抛到一边。 随张玄出门,就听他说:「有呀,完全没烦恼的那是白痴,不过我的习惯是昨天的烦恼昨天忘掉,明天的烦恼明天再解决。」 「那今天的烦恼呢?」聂行风忍不住问,毕竟能让张玄觉得烦恼的事,本身就不是很多。 不过接下来张玄却给了他不同的答复:「我烦恼接下来要去哪里调查?汉堡提供的那些怪异场所,除了方圆书屋,我们差不多都逛遍了,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查?」 这也算是烦恼吗?聂行风忍不住摇头,「抓阄吧。」 「嘎?」张玄吃惊地看他,「董事长你想法有够另类,不会平时那些大小商业决断也是靠抓阄解决的吧? 」 「偶尔会。」 「不是吧?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爷爷,否则以后你别想他让你再官复原职。」 张玄上了车,发动引擎,把车开出去时还不厌其烦地叮嘱。 被担心的感觉很奇特,心里暖暖的,充斥着喜悦的情愫,不过聂行风还是好心地安慰他,「这一点不用担心,因为这招就是爷爷教我的,他常说,当我们无法做出判断时,不如就交给天来决定吧。」 张玄被彻底打击到了,半天才振作过来,一脸崇拜地说:「爷爷果然是我的偶像,不过如果是生死攸关的事,真可以这么儿戏吗?」 「不知道,因为我还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看着张玄的侧脸,聂行风很认真地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也许我会找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两人按照汉堡提供的线索,在外面转了一整天,都是之前查过的地方,所以可想而知,其结果并不理想。 傍晚,回家的路上经过聂氏财团的大楼,聂行风看到整栋大楼矗立在沉沉暮霭中,灯光稀落。 也许是心境的关系,他觉得大楼近景跟以往相比,显得有些萧索,平时这个时候,还有很多人加班,整栋楼会亮堂得让人觉得耀眼,有种暖暖的可以让人驻足的归属感。 心情突然有些复杂,聂行风让张玄把车开到大楼的后方,在不显眼的地方停下,说:「我想进去看看,在这里等我。」 张玄什么都没说,把放在后座的外套递给聂行风,目送他从公司的后门走进大楼。 即使再亲密的恋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空间,相应的距离感不仅不会让彼此变得陌生,反而可以给对方有缓冲或充电的机会,他知道此刻聂行风最希望的是一人独处,他需要自己的时候自然会叫自己。 聂行风其实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他只是单纯想感受一下这里的空间氛围。刚过了年关,市场低迷,生意不景气,许多部门都下了班,走廊里很静,只有他一个人的低沉脚步声传来,他知道今天爷爷和睿庭应几名股东邀请,去约定的地方一起商讨处理议程,之所以把会面场所定在别处,是为了避开敖剑的耳目,不知敖剑用了什么手段,现在公司许多员工都成了他的手下,他正在慢慢地蚕食鲸吞,妄想将他们聂家辛苦创下的家业占为已有。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敖剑得逞! 聂行风没去顶楼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下面几层楼信步走着,偶尔会碰到几名职员,不过模样都很陌生,对方似乎也不认识他,就这么错肩走过去。 在经过一层有观赏阳台的楼层时,聂行风停住脚步,看着窗外密集的万家灯火,想起自己跟张玄初遇,当时一起解决灵异事件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气氛。 「董事长?」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叫他。 聂行风回过头,见是个身穿保全制服的年轻男人,看着自己,睑上流露出局促的表情,他看看走廊上安装的监视器镜头,显然,自己的行动瞒不过保全室的人。 「抱歉,我只是随便走走,马上就离开。」 「对不起对不起……」小保全更紧张,连声说道,那局促的神情仿佛现在乱闯进公司的是他自己。 「你没做错,看到不是本公司职员的人出现,请他离开是正确的。」聂行风微笑说:「对不起三个字很重,别随便说。」 微笑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小保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聂行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请聂行风走的是公司正门,帮他开了门,看着他出门,突然说:「虽然现在公司很乱,但我们都认为董事长您还会回来的。」 「谢谢。」 聂行风走出公司,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前方路灯昏暗,沉闷得让人觉得压抑,风拂过,带着无边寒意,聂行风掏出手机,正要给在公司后面等他的张玄打电话,眼前灯光闪过,随即车的引擎声传来,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的前方。 车窗落下,敖剑微笑看他,「好久不见,行风。」 第三章 温和悦耳的男中音,带着敖剑一贯的优雅风范,灯光将他的脸部表情照得很清楚,踌躇满志的笑容,仿佛在暗示聂行风,现在的赢家是他。 「并不是很久。」聂行风走过去,淡淡说。 「保全很过分,虽然你暂时离职,但还是公司的股东,他们居然不让你进去。」 敖剑皱眉,似乎真的为聂行风的遭遇抱不平,聂行风也懒得戳破,这家公司还是他们聂家的,如果没有敖剑的指令,保全部门绝对不敢阻拦自己进公司,敖剑这番说辞倒让他觉得这人很有表演天分,他笑了笑,等敖剑继续往下说。 「外面很冷,进来坐吧。」 聂行风拒绝了敖剑的邀请,说:「就在这里说吧,我想我们之间不会有太长的话题。」 敖剑耸耸肩,「经历了这么多事,你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 「难道公爵没听过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栘吗?」 「行风,你该知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公爵,而是羿的大哥,修罗界的主人。」敖剑往身后椅背上靠了靠,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说:「修罗界永远离不开厮杀征战,年复一年,我有些腻了,所以跑来人间游玩,顺便想见识一下当年连海神都能杀死的杀伐之神的风采,于是我很凑巧的碰到了那个倒霉的伯尔吉亚公爵,更凑巧的遇到了你。」 这些话即使敖剑不说,聂行风也早想到了,他对敖剑的自爆身世不感兴趣,问:「乔在意大利遇到了麻烦,你知道吧?」 敖剑点头,聂行风又问:「是你提供的情报?」 他相信乔从小在黑道上混,跟对手谈判,不会不在安全上谨慎对待,他会被暗算,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通风报信,而这个人除了敖剑他想不到别人。 「呵呵,虽然乔这个堂弟挺对我的脾气,但有人要对付他,又花了大价钱来求我,我没法不帮忙,毕竟我现在的身分是公爵,而这位公爵跟他的堂弟关系又不是很好,我不答应,很容易被人怀疑到。」敖剑耸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 聂行风对敖剑的思维模式完全无法理解,在西区疗养院乔中了枪,他还帮忙提供伤药,怎么一转身就落井下石?乔虽然常跟敖剑对着干,但绝对无法真正触犯到敖剑的利益,那些怕被怀疑的话都是托词,最大的可能是敖剑对付乔,是在间接向自己示威。 「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懒得再拐弯抹角,聂行风直接问道。 敖剑摊了下手,「老实说,你的智慧和神力让我很满意,但你的处事方法我很不认同。」 「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认同。」聂行风冷冷道。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从跟你认识到交往至今,撇开你一些无伤大雅的弱点来说,你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当然,如果可以,我希望张玄也跟我一起合作。」 似曾相识的话语,聂行风记得之前李蔚然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隐隐觉出敖剑的目的,那将是个他不希望听到的话题。 「你也要学李蔚然,准备征服整个人类世界吗?」他冷笑问。 「征服?」敖剑轻笑:「何必那么麻烦呢?我认为现在的人间根本就不需要存在,我们可以创造出一个更完美更完整的新世界,就像修罗界一样,神鬼难犯。」 也就是说敖剑想将不满意的事物毁掉,然后换成自己喜欢的模式,可是这里不是修罗界,不可能任由他胡来。 聂行风冷笑:「想玩创世纪的把戏?可惜你不是神。」 「我是。」敖剑点头,郑重申明:「恶神也是神!」 「是又怎样?即便是正神,也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资格的基准是能力,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敖剑冷声说完后,觉得在没正式翻脸之前,气氛没必要搞太僵,于是问:「杀伐之神,你司职斩杀天下厉鬼恶兽,那么是否可以坦然漠视人类中的丑恶是非?」 聂行风剑眉一挑,敖剑又说:「世人汲汲营营,不都揣了个私字?为了得到命书,不惜同门相残;为了自己的儿子掌权,可以使用邪术去杀害情敌的孩子;为了拿到学术成果,可以无视生命,利用人的躯体做试验;怕自己公司倒闭,所以拚命裁员,根本不顾失业人的死活,这些人你不觉得他们比厉鬼恶兽更凶残百倍吗?身为杀伐之神,你该比我更明白这个腐败的人间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他们早遗弃了自己的良知,连修罗都不如!」 敖剑很少这么长篇大论,但此刻道来,却字字铿锵,让聂行风无从辩解。 敖剑所说的正是他心里一直无法认同的地方,所以每次事件结束后,他心情都不会很好,因为事件里透出的阴暗远远盖过了他内心一直抱有的正义,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认为敖剑就有资格毁了人间。 敖剑目不转晴地盯着聂行风,满意地看着这张俊秀的脸庞随自己的述说露出迷惘,虽然一闪即逝,但毫无疑问他一直以来秉持的自信在动摇,哪怕只是一点点,但滴水穿石,足可以将他的意志慢慢摧毁。 敖剑嘴角勾起轻轻的笑,很满意自己的说辞,可惜下一刻他就看到对方眼帘抬起,墨瞳里闪烁着无法撼动的坚定神采。 「请不要偷换概念,我只知道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无法决定别人的命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人做错了事,一定会得到制裁,也许是法律,也许是报应,或早或晚,没人可以逃脱!」 晚风将聂行风的发丝轻轻吹起,路灯照在他刚毅的脸颊上,透出属于远古战神的凌威气势,敖剑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恢复过来,玩味地笑着看他,说:「你很固执,不过,固执有时候并不是一种美德。」 聂行风觉得自己跟敖剑不能沟通,他甚至无法理解敖剑的想法,于是问:「你是修罗王,又何必一定要来人间搅和?已经有人因为你的行为死亡了,难道你喜欢以别人的死亡来奠定你的神威吗?」 「与神威无关,只是我比较喜欢这个游戏。」敖剑靠着椅背,悠闲自得地说:「我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别人的生死与我无关,自始至终,我没动手杀过人,比起人类,我这个修罗王可仁慈多了。」 聂行风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这种漠视生命的想法,话不投机,他冷冷道:「既然你是修罗王,那么,管理修罗界秩序才是你的本分,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的灵力还没达到毁天灭地的程度!」 敖剑嘴角仍勾着笑,眼眸中却已是冰冷一片,淡淡道:「我不需要毁天灭地,我只要让所有人服从就好.你也看到了,现在聂氏财团的人都唯我是从,很快,我也会让商界所有的人也听我号令,只要我给他们需求的东西,就没人能抗拒!」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绝不妥临的执着,半晌,聂行风淡淡道:「希望你不要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这话也许该由我来说,无法做朋友,那就是敌人,不过事实上,这不是个让人愉快的结论,而且你这个结论也下得太早。」敖剑笑了笑,说:「你有没有想过张玄将为你今天的决定做出怎样的牺牲? 」 聂行风一怔,眉头轻微皱起,他不明白敖剑怎么会突然扯上张玄。 敖剑看在眼里,微笑说.。「你真不是个称职的情人,不过你跟张玄在一起,也许只是为了得到他的神力,达到你回归杀伐之神的愿望,所以才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所谓天神,其实跟我们恶神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我们看中的东西,会光明正大的去夺取,而不像你们靠心机欺诈。」 聂行风冷笑,他知道敖剑在故意激怒自己,不过就这一点他没必要解释,他对 张玄怎么样只要张玄明白就行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聂行风扫了车里一眼,反唇相讥:「洛医生没跟来,想必他不知道你为了邀我入盟,软硬兼施吧?」 他想以敖剑的神通,如果想动手早就动手了,他一直按兵不动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而这个原因跟洛阳绝对有关,如果洛阳是普通人类的话,他相信以洛阳的个性,不会漠视敖剑在人间这么胡作非为。 敖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说:「你会帮我的,如果你不想张玄有事的话。」 「你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行风。」敖剑看着聂行风,路灯下他睑上的笑显得高深莫测,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前几天碰到过李蔚然,作为我放他一马的条件,他给我看了那半本十世命书……」 敖剑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聂行风的墨黑瞳孔猛地紧缩,才慢悠悠说:「有关张玄的将来,很糟糕啊,如果你执意要一意孤行的话……合则双赢,分则两伤,你再好好想想吧,我等着你的答复。」 聂行风怔住了,看着车窗缓缓升起,玻璃另一侧的脸庞讳莫如深,一瞬间,他感到心莫名地向下沉了沉。 最初敖剑那样说时,他只认为是胁迫,但后来敖剑提到了李蔚然,提到了命书,而他所说的那个结果正是自己最担心的,因为他跟张玄都感应到了命书里的画面,虽然坚信自己绝不会伤害张玄,但毫无疑问的,在听了敖剑的这番话后,他整个心都在动摇。 真是可恶,这么重要的事放在最后才提起,就像聪明的赌徒会将最重要的牌放在最后关键时刻亮出一样,不管是在气势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压过了对方,而他现在,就如敖剑意料中的,有些乱了阵脚,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他知道自己的刻意掩饰瞒不过敖剑,这一仗还没正式开始,他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恍惚看着敖剑在车里向自己摇了摇手,车开动起来,很快就融入夜色之中。 聂行风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夜色晦暗无边,看不到尽头,冷风扑面拂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修罗残忍嗜杀,远不是敖剑表现出来的这样优雅,和他合作,那将是一场无法想象的劫难。 修罗界是靠一场场血腥厮杀建筑起来的,人间如果沦为修罗地狱,也许会比修罗界更加惨烈,但如果跟敖剑对立,张玄就将遭受伤害,那也是他无法容忍的事实,敖剑很阴险,抛给他这个两难的问题,情跟义之间,让他无法取舍。 「董事长……」 呼唤随风传来,聂行风转过头,发现张玄不知什么时候把车开了过来,停在他身旁,很担忧地看他。 「你要欣赏夜景也要找个好的地段,站在风口上玩什么风度啊。」 张玄跳下车,拉聂行风转到副驾驶座那边,把他推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又握握他的手,很冷,感觉到周围不该属于人间的乖张阴气,张玄皱皱眉。 刚才他在大厦后面等了很久,都不见聂行风返回,下想打电话让他烦心,于是开着车在附近兜圈,最后绕到大厦前方,就看到聂行风站在路边发愣,连自己靠近都没觉察到。 「你的手好冰,今晚回家帮你熬姜汤暍,这个季节流感盛行,要是你传染给小侄子,爷爷会杀了你。」张玄揉着聂行风的手,啰啰嗦嗦地说着,有时候说话不单是为了沟通,还是一种缓和气氛和心情的手段。 「我刚才遇到敖剑了,乔出事是他搞的鬼。」听着张玄的絮叨,熟悉温和的语调让聂行风从刚才的僵冷氛围中缓了过来,手恢复了温暖,他说了声谢谢,把手抽回来 「白目威胁你?」 而且绝对是以自己作为筹码来要挟的,这一点张玄深信不疑。也只有在眼自己有关联时,聂行风才会表现得这么紧张,那个白目混蛋明显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故意这样做。 这样想着,怒气突然无法遏制地涌了上来,碧蓝眼瞳里金波闪烁,是海神发怒的征兆,聂行风看到了,忙说:「也不是威胁。」 玄冥的脾气比想象中还要差啊,聂行风苦笑,觉得羿没说错,以张玄对敖剑的厌恶,如果他知道了风雷引的用法,绝对第一时间引天雷将那只修罗鬼打得魂飞魄散。 「敖剑前几天跟李蔚然见过,还邀请我们跟他合作,被我暂时拒绝了。」聂行风把刚才跟敖剑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下,除了命书的事。 「暂时?」 「嗯,现在许多商社公司都被敖剑控制住,他还想要的更多,在这种情况下惹恼他,如果他跟李蔚然合作的话,会对我们很不利。」这些话并不是信口开河,不过聂行风最终没跟敖剑彻底翻脸,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张玄。 第7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1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71节 「李蔚然如果真毫无忌惮的话,早就出来跟我们挑衅了,还会像老鼠一样躲得这么严实吗?再说,我们干嘛要怕白目?董事长,下次他再敢来骚扰你,马上叫我,我不把他的修罗界弄个一塌糊涂,我就跟你姓!」 「你早就跟我姓了。」 聂行风被逗笑了,心里却叹了口气,他哪是怕敖剑,他怕的是伤害到张玄,敖剑究竟有没有说谎?究竟命书里记载了什么?是不是真像自己预料的那样,许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依次发生,促使自己不得不杀了张玄? 张玄开着车,还愤愤不平地说:「董事长,别小看海神的神力,虽然犀刀曾伤到我,但如果我真想恢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也许可以,但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而这个正是聂行风不愿去面对的。 「是啊是啊,全天下你是最厉害的。」不想自己被敖剑逼进惶惑担心的死胡同,聂行风收拾好心情,跟张玄开玩笑。 「那你打算怎么办?」 「按兵不动,看敖剑接下来想怎么玩。」 聂行风按兵不动的策略没顺利实施,当晚他们回到家就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写着如果想知道李蔚然的下落,明天一早去方圆书屋,条件是必须是聂行风和张玄亲自登门,投书的人是用毛笔写的,最后还龙飞凤舞地写着知名不具。 看来对手见他们一直没去方圆书屋,等不及了,于是直接把线索抛过来,料定他们为了木清风的安危,不管情报真假,都一定会去的。 「你怎么看?」大家凑在一起看完信,聂行风问张玄。 「字很丑,这人一定没念过多少书。」张玄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 众人默然,只有霍离很好心地帮腔,说:「是啊是啊,写得比我还差。」 「我去。」若叶说。 这段时间他带伤四处寻找李蔚然,已经疲果不堪,但一听有师父的消息,憔悴的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生怕聂行风不允,很焦急地请缨。 聂行风没说话,把那封信递到汉堡面前,它歪头看了一会儿,说:「海神大人没说错,字真的好丑,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笔迹呢。」 自从下定决心跟随张玄后,阴鹰对他的态度根本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说话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口气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小白在旁边听不下去了,问:「你们地府的人都喜欢溜须拍马吗?」 「要想在阴界混,这是基本,尤其是像我这种快递员……啊,我想起来了,这笔迹我是在阴界传递书信时见过的,是谁……」 它还在努力想,被聂行风打断了,微笑说:「不用特意去想了,反正我们马上就能知道。」 「董事长,我……」生怕聂行风不让他一起去,若叶急忙叫道。 聂行风用眼神示意若叶镇定,说:「既然李蔚然把挑战书送过来了,我们当然要应战,明天大家各司其职,一定要把木老先生的元婴救出来。」 看到他略带微笑的脸庞,张玄暗中打了个响指,就他对招财猫的了解,这是运筹全局前的笃定表现,董事长要反击了,可惜对手太笨,又沉不住气,在这时候画蛇添足地送来匿名信,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啊。 想到明天就可以跟李蔚然正面交锋,张玄很兴奋,摩拳擦掌,这场仗一定要打得漂漂亮亮,让董事长别总那么担心,他的能力加董事长的运气,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方圆书屋的店主是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头发都斑白了,正靠在柜台旁的藤椅上晒太阳。 书屋面积不大,又座落在比较僻静的街道拐角,所以生意不是很好,而且小书屋的装潢也有问题,正门面朝西北,阳光只能勉强掠过门口,根本照不进屋子里来,由于没装窗户,导致里面很暗,尤其是角落处,如果不开灯,根本看不到书架上摆放着什么书籍。 这也是生意不兴隆的一个主要原因,不过店主似乎不在意,头垂着,半瞇着眼,也不怕过路行人顺手牵羊拿走摆在门口的书籍。 脚步声传来,眼前似乎暗了暗,店主睁开眼,发现挡住亮光的是两位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微笑看他。 「欢迎光临。」 店主说得很敷衍,聂行风没在意,把那封毛笔字迹的匿名信递给他,说:「有人留信让我们来这里。」 店主接过来看了,点点头,起身领他们去里面房间。书屋内外由一道很薄的简易木板门隔开,进去时,张玄忍不住转头看看门口,问:「老板,外面没人耶,没关系吗?」 聂行风横了张玄一眼,似乎埋怨他乱说话,还好店主没在意,呵呵笑道:「书送有缘人,无妨无妨。」 聂行风看看书屋门口摆放的书摊,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洒在书本上,可以隐隐看到上面浮动着的阴气,那是一些无法轮回的游魂,在人间胡乱游荡,因走投无路才附在书上,如果有人顺手拿走书,可想而知那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能让阴魂依附在书上接受日月精华,这个店主更加不简单,于是聂行风给张玄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可惜对方没看懂,一脸懵懂地随他走进里面的房间。 里屋不大,同样没有窗户,墙上糊的壁纸因为年代已久,褪落成暗黄色,让房间显得更加阴暗,墙角胡乱摆放了一些杂物,正中是一对竹椅,店主请他们落座,两人刚一坐下就感觉凉气扑来,这里很阴冷,夏天绝对是避暑胜地,不过冬天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椅子很破旧,透过竹子编的斑驳椅背,可以看到后面墙壁上贴着一些暗青道符,因为潮湿符纸边角都翻卷起来了,店王转身关上门,门闩落下,张玄看到他锁门时飞快做了个结界手诀,他正要说话,被聂行风及时用眼神制止了。 店主关了门,又走去一边拿出茶具准备冲茶,聂行风拦住他,说:「我们来就是想知道李蔚然在哪里,如果可以找到他,到时一定重谢。」 「他曾在这里住过几天。」店主要冲茶明显是在做场面功夫,被阻止,立刻停下了,坐到了他们对面。老人嘴巴有点尖,说话时头微微仰起,像只瞇着眼打量猎物的狡猾老狐狸。 「那现在呢?」张玄抢着问。 「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你还写信让我们来? 」张玄不悦地问。 「两位贵客可能搞错了,写信请你们来的不是我,是我上头的人,我只是负责看店。」 「那请你们上司来。」 听了聂行风的话,老人眼睛微微瞇起,嘴巴咧开,发出抱歉的笑,「对不起,上面的人有事要办,过不来,只是交代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你好像搞错了吧,我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聊天的。」张玄说完,又转头看聂行风,「既然没有,那我们走吧?」 聂行风没动,而是微笑看老者,说:进门容易进,未必容易出,是吧?」 店主点头,虽然还在笑,但神情中却带了几分恭谨,说:「不会请你们待很久,只要几个时辰就好。」 「这么说那封信根本就是陷阱,你的上司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被骗,张玄很气愤,鼓起嘴巴瞪老人。 店王略微躬躬身,算是表示歉意,不过不放他们离开的意图十分明显。 聂行风转头看看周围,目光落在椅子后面贴的那些道符上,说:「这里好像是阴阳两界的出入口,那么你就是亡者的引路人了?」 「只是个小职务,说出来让人笑话。」 「小职务?」张玄瞪眼大叫:「能引游魂上路,很厉害耶,那你的上司不用说一定是小白无常啰?」 老人嘴角抽了抽,显然很不适应那个称谓。 聂行风却不再说话,刚才他靠近书屋时就发现这里阴气颇重,但又不见有恶鬼恶灵出没,就觉得奇怪,后来进了书屋,看到墙上贴的道符就明白了,这里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通路,而引路人是负责引领无主游魂进入轮回的,所谓书屋只是个幌子,当然是越不起眼越好,难怪老人不担心书被拿走,有游魂看着,谁也拿不走,贪心的人,说不定还会遭到一些小惩罚,白无常留书让他们过来看来是早有预谋,今天想要出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眼帘抬起,微笑问老者:「无常为什么一定要留我们在这里待上几个时辰?」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上头的命令,我只是照办而已。」 聂行风继续笑问:「他肯定你一定能留得住我们几个时辰?」 「嘿嘿,我那点小把戏,当然留不住,不过有人留得住。」 「是谁呀?」张玄好奇地问。 店主不说话了,迟疑地看聂行风。 身为阴界的引路人,他对张玄和聂行风的事早就如雷贯耳,但眼前这位年轻男子跟他想象中不同,俊秀刚毅的一张脸,做出的表情却过于柔和,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少了天神的霸气凌威,倒有几分奸险算计的味道,这种人不好惹,他们的算计心和报复心都绝对强大,就像狐狸,水远不会表现出狼一样的凶残,而是在很亲密地和你说笑同时突然窜上来狠狠咬你一口。 老人沉不住气了,一个聂行风已经不好对付,再加上张玄,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今天也别想讨到便宜。 心里诅咒那个给自己交代了这么棘手任务的上司,却不敢怠慢,突然冲上前,亮出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聂行风身后的几张道符被灵力惊动,立刻飘离墙壁,小屋子里顿时阴风大作,许多在阴界飘荡的游魂看到光明,立刻争先恐后地飞出,都挤在阴阳两界的出口,妄图跑出来。 「喂,七月早过了,你干嘛打开阴间大门?」 看到身后突然冒出个大洞,张玄首先的反应是吓得蹦到旁边,等看到洞口越来越大,争着往外跑的鬼魂越来越多,很快,整个小屋子就被阴魂充斥得满满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睛飞快看聂行风,事发突然,聂行风却毫不慌乱,并指在那个阴风密布的漩涡处划过,被他的罡气震到,那些原本急于跑出来的阴魂又吓得返了回去。 「用这种手段强迫我们留下,实在太卑鄙了,这是阴界中人该做的事吗?」聂行风盯住站在一旁的阴差,冷声喝问。 慑于他的威严,老者不敢答话,身为看守阴阳交界口的引路人,除了引鬼上路及鬼节外,是绝下允许擅自打开这条通路的,不过即使被喝斥,他也没有将围绕在屋里的阴魂赶回去的举动,阴界等级森严,显然对于上头的指令,他不敢违抗。 「白无常为了把我们留住,还真是煞费苦心。」 聂行风冷笑,那阴冷笑容看得老者后背发寒,他也知道这样做万一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提前在门口做了道防御结界,以聂行风和张玄的道行,要破结界出去当然易如反掌,但如果那样做,跑出来的阴魂也会一起跟出去,所以只要自己不封住阴界出口,以聂行风的个性,就一定不会强行出去,无常说这个办法虽然是险棋,但绝对万无一失,阴差也这么认为,但现在明明是自己把他们困住了,可怎么感觉被钓住的是自己呢? 不容阴差细想,就见聂行风手一扬,一柄玉色小剑亮了出来,凌空一阵飞划,空中顿时现出一个金色符录图形,他暍道:「归位!」 罡气到处,那些刚脱困的游魂被吓得四处逃窜,不由自主便随着他的道符指引飞回了阴阳交界的入口里,聂行风随即手腕转动,玉剑像是活物般飞出去,当空竖立在那道阴门前,有玉剑罡气拦住,虽然阴门大开,也没有鬼再敢跑出来。 终于感觉到不对头了,老者看看那柄当空悬挂的带有修道者罡气的玉剑,再盯住聂行风,战战兢兢问:「你……」 聂行风一笑,伸手做了个指诀,老者只觉眼前金光闪过,站在他面前的两位俊秀男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小孩子。 那个耍白玉小宝剑的最多才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白衣胜雪,像是粉雕玉琢的娃娃,不过身上却充满了修道人的罡气;另一个年纪比较大些,不过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气势远不如那个白衣娃娃来得凌厉。虽然白衣娃娃在冲他微笑,但那狡黠笑容让鬼差觉得这个孩子的心机绝对跟他的身材成反比。 「大哥的法术还是很厉害的,可以撑这么久,连阴差都瞒过去啦。」霍离仰慕地说完后,又看看小白,「不过小白你刚才要宝剑的样子更帅!」 小白无视小狐狸的恭维,看着阴差,微笑说:「董事长神机妙算,早知道你们这里有陷阱,所以施了个小法术,让我们来了。」他转头瞅瞅悬着空中的玉剑,说:「那把剑是我当年司职刑狱之神时的法器,要镇住阴界之门几个时辰还是绰绰有余的,反正现在大家都出不去,不如坐下来继续聊天吧。」 老阴差脑袋耷拉了下来,这都是什么事啊?上头交代任务时没说他们家里还有位来头这么大的上仙啊,两边都得罪不起,可怜他一个小小的阴界引路人,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我们也是身下由己啊,请上仙莫怪,都是李蔚然那个混蛋……」 小白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老人的絮叨,这些事他们都知道了,不就是李蔚然手上有什么把柄,让这帮地府的家伙下得不听他的命令,所以在这里设陷阱引他们上钩吗?不过这些小把戏哪能瞒得过董事长? 所以昨晚大家商量后决定将计就计,由他和小狐狸扮作聂行风和张玄的模样来牵制地府的人,这时候若叶他们肯定已经找到了李蔚然的老巢,两边火拚一定很有看头,可惜他们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时辰,什么戏都看不到。 很无聊,小白看看周围,还好屋里放了不少藏书,于是吩咐霍离拿几本过来看,又对有点吓呆的老阴差说:「泡壶茶吧,我看书时喜欢暍茶。」 阴差再度怔住,「您不命令我封住阴界之门?」 「你也是奉命办事,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我不为难你,闷几个时辰而已,我无所谓。」看着他,小白笑嘻嘻地说。 可是,我有所谓啦!那笑容在阴差看来比威胁更令人恐惧,他额头上不断冒出汗珠,有种预感,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自己绝对不好过。 第四章 长生隧道是一条半废弃的隧道,因为几年前曾出过一场大型车祸,后来又传出闹鬼事件,使用率便慢慢少了,司机们宁可多花上半个小时绕道过去,也不走这条隧道。 久而久之,这里就更加萧条,平时除了道路临检,很少有车经过,再加上隧道里的照明因陈旧而变成暗黄色调,更让整条通道产生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即便是白天,走进去也会让人有种全身颤栗的惊悚感。 其实,这种惊悚感并不是盲目的感官错觉,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条隧道不干净,所以李蔚然才把自己的老巢暂时安置在这里。 这段时间因为若叶和羿的紧逼,他只能东躲西藏,还好有阴间的人帮忙,才没被找到,但若叶的执着让他大开眼界,他既痛恨若叶的执着,又羡慕木清风的好运气,说起来自己当年收的弟子和手下比木清风不知多了多少倍,可是一旦出事,都散得七零八落,就算还有几名随从,也是看在他还有价值的分上,没一个可以像若叶对木清风那样对自己那么死忠到底的。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师兄弟三人中混得最好的,至少好过木清风,但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如他,自己没有得到师门传承,没有誓死追随的门人,甚至连炼化元婴的境界都达不到,一时贪心拿了木清风的元婴,便被人穷追不舍,他现在与其说是后悔最初跟聂行风的作对,倒不如说痛恨他们的紧逼,已经穷途末路了,他不得不铤而走险,设局让聂行风和张玄自投罗网,然后趁机修练元婴,只要他得到了木清风的功力,一切都将不同。 驭鬼门是属于我的,神力也是我的,我一定会赢! 看着前方腾在空中的元婴罡气,李蔚然嘿嘿狞笑起来。 他伸出双手,开始默念咒语,元婴并没被他的戾气惊动,依旧双手握拳沉沉入眠,但属于元婴的罡气气场在他的咒语念动下开始波动,这将是个很漫长的修练过程,容不得一丝分神,不过李蔚然对无常给自己找的这个场所很满意,他在这里做了借灵术,布下结界,没人会想到这里,更不会来打扰他的练功。 不过,事实证明李蔚然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任何布局都不可能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程度,尤其是他现在太过于心急,炼化元婴最忌的就是心浮气躁,所以当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时,他的咒语心术立刻被牵扯住,一个不小心,差点被元婴自身的罡气击伤。 附近传来打斗声,还有他的几名门人的吆喝声,李蔚然一惊,只听打斗声越来越近,他无法再静心修练,急忙收了元婴。 好不容易找到的修行机会被打断,他不由大怒,站起身来,就见有数人迅速奔到近前,当看到为首的是聂行风和张玄时,他吃惊地瞪大眼睛。 「你们没去书屋?」李蔚然失声问道。 「没想到我们会追到这里来吧?」张玄笑着看他,「我们没你想得那么笨,书屋派别人去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有线人嘛。」 「该死的,那帮家伙居然敢出卖我!」 \ 李蔚然气得发狂,不自禁地握住腕上挂着的玉牌,张玄眼神扫过那枚玉牌,说:「原来是北帝阴君的东西啊,难怪小白无常必须听命于你了,不过他没胆子出卖你,我们能找到这个地方是有人帮忙。」 他打了个响指,一只巨型鹰隼扇翼掠动,凌空飞了过来。 张玄用聂行风的罡气为引,帮汉堡转回原形,比乔的奉血有效多了,墨黑色鹰隼,眼中阴气四射,还有可以轻易撕裂人体的尖锐喙爪,光是这副形象,就让人不寒而栗。 说到打听消息,还有谁比得上阴界信使的阴鹰?当然这里面还有白无常的放水,虽然无常没有直接告诉他们消息,但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留下一些线索,所以他们能追到这里来并不单靠运气,不过这些张玄不打算说,看李蔚然气愤痛恨的模样,对他来说更有趣。 「看来今天是我们清算总帐的时候了。」他悠闲地抱着双臂,笑嘻嘻看李蔚然。 若叶可没有张玄这份闲庭信步,他担心师父的安危,冲上前,喝道:「把我师父的元婴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李蔚然咯咯笑了起来,最初是低笑,后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有些声嘶力竭,他傲然看若叶,道:「一个晚辈,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若叶算是李蔚然的同门师侄,李蔚然当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不过见门下弟子一个都没跟过来,不知是被杀,还是见有危险逃命去了,他嘿嘿冷笑。 见众人渐渐逼近,知道今天不可能轻易逃脱,眼珠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一迭纸人,凌空挥了出去,咒语中,那些纸人化作阴魂式神,向聂行风等人冲了过去。 这条隧道曾经出过大型车祸,有数人因此送命,枉死魂魄无法顺利轮回,于是在这里不断游荡徘徊,变成怨灵,李蔚然就是利用这些怨灵做出了纸人式神。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当然也包括白无常,所以在找到这个暂居场所后,就留了一手,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李蔚然驭使式神进攻,自己则趁机向隧道外逃去,却被若叶冲上来拦住。 这些天若叶一直利用左手的力量练功,功力虽然还很弱,但已经今非昔比,现在又是拚了命似的追击,李蔚然竞被他逼得连连倒退,那边怨灵式神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怎么也比不过张玄和聂行风的神力,很快就被他们斩得四分五裂,转而逼向李蔚然。 想起当初他随便派几只小鬼,就能将张玄打得没还手之力,可现在风水轮流转,他的式神已变得这么不堪一击,李蔚然有些茫然,对方的功力进展得太快,快到令人恐惧的程度。 胡思乱想中,一不留神胸前挨了狠狠一击,李蔚然趺了出去,若叶拿过羿的弯刀,指在他面前,喝道:「把我师父的元婴还给我!」 和若叶四目相对,李蔚然嘿嘿冷笑,突然念动咒语,身子飘到了几尺之外,扬起手掌,手腕上挂着的玉牌在风中轻轻晃动,他喝道:「无常,你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隧道对面薄雾蒙起,空洞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白色身影渐渐变得清晰,无常叼着烟卷笑嘻嘻地走到他们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一群阴界小鬼,阴气散来,让隧道又阴冷了几分。 「什么事呀?」无常扫了一眼张玄和聂行风,又转头看李蔚然,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李蔚然被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直想暴跳痛骂,不过现在还要靠他帮忙,于是耐着性子说:「把这些找麻烦的人赶走。」 无常顺着他手指转过头来,正好跟张玄对个正着,张玄冷笑,对聂行风说:「董事长,我一向都讨厌为钱推磨的家伙。」 「我也不喜欢。」 「这么说我们可以放开了打啰?」张玄转动着手腕,冲无常和他身后的那帮鬼嘿嘿阴笑。 鬼差们的脸一齐黑了下来,那个为钱推磨排行榜如果张玄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了,这种人也敢说他们欠打? 不过听了张玄和聂行风的对话后,若叶和羿都有冲上去把鬼差们狠扁一通的倾向,这里没一个人好惹,于是小鬼们齐齐往后退,把艰巨重任推给了自己的上司。 「那个……我说,大家好像都误会了。」半晌,无常说,不是他在关键时刻耍大牌不说话,而是他嘴角抽搐,想说也说不了,张玄那张嘴,鬼都能被他气死。 见李蔚然靠向自己,明显在寻求保护,余下几人则像看仇人一样看自己,看得无常头大。 他就知道在阴间不可以得罪北帝阴君,在阳间不可以得罪张玄,这两位爷都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这次自己帮李蔚然躲藏,日后还不知会怎么被张玄报复,所以在帮李蔚然时他都留了一手,本希望只要明里别扯上他,他就可以蒙混过关,谁知李蔚然会用阴君的信物召他出来,逼得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们只是路过而已,你们有什么恩怨,请继续。」总算在阴阳两界来往了数百年,白无常练就了一身雷打不动的硬功夫,临危不惧,微笑说。 「路过?!」 两边同时大叫,李蔚然的声音还更高些,愤怒地看白无常,将那枚玉牌亮到他面前,恶狠狠地问:「看清楚这是什么?你们竟敢违抗阴君的命令!」 「我们并没违抗。」白无常看着李蔚然,笑容中带了几分怜悯,「这道玉符可以让阴界的人为你做三件事,帮你逃脱修罗的追击,帮你寻找躲藏的地方,帮你布局引张玄和聂行风去书屋,这三件事我已经做到了,从此你与阴界两不相欠。」 李蔚然怔住了,「不是可以一直命令你们做事吗?」 「喔,原来你并不知道这玉牌真正的用处啊。」无常恍然大悟地看他,「这么说,玉牌不是令师亲传,而是你偷来的了?既是如此,你更没有权力命令我们。」 见无常明知故问,李蔚然更恼火,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王牌的真正用途,却故意误导他,让他误以为玉牌具有跟阴君同等的权力,直到最后关键时刻才把谜底揭穿,看他的笑话,这个人跟张玄一样可恶。 「你敢骗我!」 「骗你的是你自己!」终于忍不住了,聂行风说。 是李蔚然被自己的贪念和妄执蒙骗了,连最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阴君大帝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给驭鬼门祖师等同自己的无上权力?可以凭玉牌做三件事,并对李蔚然各种逾越行为不加追究已经是极限了。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聂行风说:「还是放弃贪念,束手就擒吧。」 李蔚然见无常率人退到一边,显然是两不相帮,又见若叶逼近,已知没了退路,索性破釜沉舟,后退几步,拿出木清风的元婴赤丹和半本命书,紧握在手里。 他握得很紧,那是种无形的威胁,明知元婴不会感受到扼制的痛苦,若叶还是不敢再逼他,轻声说:「师叔,求你把师父的元婴还给我。」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知道自己逃脱不了,李蔚然反而放轻松了,冷嘲若叶,「你刚才对我大打出手时,可没把我当师叔。」 说着话故意将手掌按在元婴背后催动法术,原本属于元婴的赤红之光变得微弱起来,对若叶来说,那元婴重逾自己的生命,不加思索,急忙跪了下来,再次求道:「请师叔归还元婴。」 别说李蔚然是他的师叔,就算是毫不相关的人,为了师父,他也毫不犹豫地跪了。 羿在旁边看得生气,想说话,被聂行风拉住,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把木清风的元婴拿回来,所以不能刺激李蔚然,必要时放他走都可以。 果然,看了若叶的恳求模样,李蔚然很满意,点头,「归还也行,但你要保证今后不再与我为难。」 「绝不!」 「还有你们。」 李蔚然目光扫向聂行风和张玄,还有羿。 羿最不想答应,不过见老大和董事长都应了,只能勉强点头,心想回头他就找修罗干掉这老家伙,他只答应不为难,至于手下做什么,可不关他的事。 「好,一言为定!」 答应得这么痛快,聂行风直觉感到不对头,就见李蔚然手里好像有个东西晃了晃,随即将命书扔了过来。 张玄急忙接住,李蔚然趁机按下了手中的按钮,收了元婴,纵身向前奔去,看到手中的命书随即化成青烟消散,张玄气得一跺脚,命书是阴界之物,除了驭鬼门和阴界的人,谁都无法留住命书,他居然被李蔚然耍了。 张玄取出索魂丝,正要挥出,就听一阵轰隆震响,整条隧道随之震动起来,李蔚然哈哈大笑道:「去阴曹地府收元婴吧!」 又是几声巨响传来,呛人的硝烟气息顿时将整条隧道笼罩住,聂行风没想到李蔚然做事深谋远虑,在逃命途中居然还有心布置炸药,虽然炸药对他们的伤害性不大,却会阻止他们追踪李蔚然,这次被他跑掉的话,只怕就不好找了,见李蔚然飞快向隧道另一边逃窜,急忙纵身追上。 若叶和羿也想追,可是轰隆震响中,隧道景物随即变了模样,若叶知道这是李蔚然创造的借灵术空间,急忙扣指诀将结界打破,不过震动太激烈,他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就见无数身形高大的长角鬼怪出现在空间中,竟然是修罗恶鬼,羿看到后,气得大叫:「是白目的手下!」 「帮我撑住。」 若叶急着追李蔚然,这里就交给了羿,羿挥舞双刀,道:「包在我身上,对付这些家伙,我最在行。」 白无常也没想到开键时刻李蔚然居然可以逃脱,心里不得不佩服这家伙老奸巨滑,手下阴差询问该怎么办,他想了想,说:「去拦住李蔚然的后路。」 李蔚然手中有阴君的信物,他们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不妨碍暗中动个小手脚,不过跟修罗就没必要硬碰硬了,于是也急忙带手下追了上去。 李蔚然法术虽然高明,但现在终究是慌不择路,很快就被张玄追上了,冷笑道:「你本事不小,居然可以让敖剑出动修罗帮你。」 李蔚然苦笑,如果敖剑真有心帮他的话,反倒好了,其实那些修罗兵他只能用一次,是敖剑以看命书的名义跟他做的交换条件,他曾拜托敖剑帮他,却被拒绝了,敖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既然有命书,就该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又何必求我帮你。」 其实李蔚然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他没有阴瞳,法力还没达到能看到自己命书的程度,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去夺取命书,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命运知不知道无所谓,只要他知道别人的命运,就可以左右别人的人生,那么,这跟知道自己的命运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命运判决,摇摇欲坠的借灵空间其实就像他此刻的心情,让他产生一种宿命的感觉,他是对付不了聂行风的,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跟聂行风作对,所以敖剑放弃了帮他,不是不帮,或许是认为没那个必要,对于一个将死的人,任何帮助都是一种浪费。 这个认知让李蔚然恼火起来,死死盯住追到近前的人,突然狞笑一声,就算死,他也绝不会让对方称心,既然要死,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将木清风的元婴赤丹抛向空中,道:「还给你们!」 若叶刚好赶上,见元婴坠向隧道里面,急忙去接,却在接触到后被一股强大力量震飞出去,与此同时一声剧烈震动响起,元婴正坠进震源中心,赤色光华被轰隆震响炸成了碎片。 小小的元婴身躯消失了,化成一片淡淡白色轻烟向隧道散去,那是木清风的所有元神,如果消散就再也聚不齐了,若叶大叫着冲过去,想护住那唯一的一束元神,却被炸药震出的强烈气流旋到了一边,聂行风急忙越过气流,追了过去,张玄急得大叫:「董事长!」 话音刚落,就听又一声震响落下,聂行风的身躯随即飞了出来,在地上几个翻滚后才停下。他是上古天神转世,张玄倒不担心他会受到伤害,只是看他这么狼狈,一腔怒火立刻发泄到李蔚然身上,这个人几次三番伤害他的人,罪无可恕! 见李蔚然想趁机逃离,张玄冷笑一声,扬手抛出索魂丝,银线如天罗地网般漫向空中,将李蔚然困在当中,李蔚然挣扎不开,转过头刚要求饶,便跟张玄的蓝瞳对个正着,近乎于墨色的深蓝,当中金线波光游离,诡异邪恶的眼瞳,比他以往见到的任何鬼魅都要来得狠戾。 不给李蔚然挣扎的机会,张玄挥指捏诀,喝道:「乾坤借位,雷电齐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诛邪!」 清亮喝声中,虬应双龙腾空飞出,两道银光如闪电飞旋,灼亮光华下李蔚然本能地眯起双眼,只觉眼前一阵模糊,随即力量就像被抽空一样,迅速向外流走。 他晃了晃,发觉罩住自己的银芒已经消失了,但身体却依旧无法动弹半分,头顶似乎有巨响传来,他茫然抬起头,就看到阴霾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从没见过的耀眼亮光。 天雷轰下时,他脑里突然闪过幼时师父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千万莫走错路,否则你将万劫不复。 很久很久以前的话语,久得他早就忘记了,现在才突然明白当时师父说那句话的真正含意,原来这就是他的命运。 轰隆! 烁亮银光下众人都忍不住微眯起双眼,等光华散去,李蔚然只剩下一具炸成干焦的身躯,无常在旁边啧啧嘴,他跟张玄认识很久了,曾无数次见过他使用诛邪咒,这是最严重的一次,李蔚然的魂魄全被天雷震散了,连一魂都找不到,这么心狠手辣让他看着都有点心寒。 「兄弟,你好歹也留一魄,让我们可以索他去地府交差。」 无常刚嘟囔完,就见张玄蓝眸横来,眼光冰冷,比刀锋还要寒了几分。 全身充斥着海神戾气的张玄是得罪不起的,无常立刻聪明地闭了嘴,瞅瞅李蔚然,他身躯都被烧焦了,只有那枚北帝阴君的玉牌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 无常心中叫了声侥幸,跑过去小心翼翼把玉牌捡起收好,决定收工回去交差,先把玉牌还回去是正道,否则阴君大人的信物再落到别人手里就麻烦了,至于命书,日后再说吧。 把李蔚然震得魂飞魄散,张玄总算出了口恶气,转过头,忽然看到聂行风还躺在地上没起来,直觉感到不妙,急忙跑过去扶起他,就见他双目紧闭,似乎被震晕了,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不过张玄没心情理会,只抱着他大叫:「董事长?董事长?」 若叶在隧道里找不到木清风散落的元神,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来,见聂行风昏迷,急忙冲过来,问:「董事长受伤了吗?」 张玄不答,脸色阴沉得更厉害,听到隧道里修罗的叫嚣声还不断传来,他胸腔里的怒火越烧越烈,正要起身想冲进去把那帮家伙全部灭了,手突然被扯住,聂行风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叫:「张玄……」 董事长醒了,张玄的火气立刻消了大半,急忙扶他坐起来,又伸手抚他的额头,问:「怎么会突然晕倒?」 手腕在下一刻被用力攥住,聂行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眼神让张玄觉得很奇怪,有几分惶惑,有几分恐惧,是他跟聂行风认识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的。手腕有些作痛,显然聂行风忘了控制力道,张玄眨眨眼,问:「出了什么事?」 「……我看到木老先生了。」半晌,聂行风缓过神来,说。 刚才看到木清风元神散了,聂行风突然想起之前爷爷给自己的那个白玉环,那是木清风出事前交给聂翼的,上面附着某种灵力,聂行风猜那也许会对木清风有用,所以奋力冲进隧道,将那枚玉环抛向元神,果然玉环在空间散发出纯正罡气,即将消散的元神被罡气吸引,瞬间吸附到了玉环上。 不过聂行风刚刚拿到玉环,埋在附近的炸药就炸开了,剧烈震动将他抛向旁边的隧道墙壁,还好他反应快,用犀刃拦住逼近的强大气流,谁知就在这时,一股奇怪的气息攫住他,他神智一恍,等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草地上,青草连天,静谧雅致,跟阴森嘈乱的隧道根本是两个天地,他怔了怔,苦笑地想生死关头自己居然又离魂了。 「你不是离魂,你是在我的意识空间里。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把你拉了进来。」 温和话声从身后传来,聂行风转过头,见木清风正微笑看着自己,就像他炼化元婴之前的模样。 「木老先生?」聂行风没开口,他的问话是通过意识传达出来的,所以话声听起来很飘渺,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不过木清风的存在却是真实的,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的衣袂在随风轻轻飘动。 「我其实是想叫若叶,不过我的灵力已经没剩多少,本来以为不会成功,没想到你手上的玉环接收了我的意念。那是我送给小聂帮他辟邪用的,他居然给了你,这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老人微笑道。 被爷爷骗了! 这是聂行风听完木清风的话后首先浮出的想法。 当初爷爷给他玉环时,他还奇怪木清风为什么不直接给他,而是托爷爷转交?他一直以为木清风是看了命书,知道他有难,所以为他留下后路,原来那玉环根本是木清风送给爷爷,为爷爷庇护用的,爷爷怕他不收,才故意那样说,聂行风哭笑不得,很大逆不道地想张玄说爷爷老奸巨猾不是没道理的。 「我的元神已毁,无法再留下了,请帮我转告若叶,心为天堂,亦为地狱,祸福无门,唯人自取,凡事莫怨莫恨,他将来的道术修为才会学有所得。」 这句话是说给若叶听的,也是在说给他听,聂行风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周围景物开始朦胧不定,木清风的身影也渐渐变淡,显示出他的灵力正在减弱,不过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木清风走到聂行风面前,将半本撕碎的线装古书递给他。 猜到了那是什么,聂行风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明知自己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先生,您有看过这本书吗?」 老人不置可否,只问:「你想看?」 「我想确定一件事。」聂行风抬头看木清风,问:「可以吗?」 老人笑了笑。 聂行风被他笑得心虚,他本来从来没有要窥视命运的想法,但记载他们命运的书就摆在面前,那份诱惑让他无法拒绝,他也不知道该对自己的任性做些什么解释,心里很乱,只有那个想法越来越清晰,他要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发生在他和张玄身上的一切。 一阵风拂过,木清风手上的古书被风吹动,竟自动哗哗翻了起来。 书页翻得很快,却在翻到其中一页时突然停住,字迹时隐时现,聂行风紧张得屏住呼吸,急忙顺着字迹一行行看下去,越看脸色越白,到最后彻底怔在了那里,默默盯住自己看过的字迹消失在书页里。 「原来是这样……」他苦笑着喃喃道。 「命书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看懂。」木清风将命书放到聂行风手里,「但是孩子,别太相信这些,如果身为天神,还要听从命运摆布的话,那么凡人又将如何呢?」 聂行风定定神,将古书收下,微笑道:「谢谢老先生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信命,但绝不服命,他一定要改变上面所记载的将来,不惜任何代价! 第五章 「董事长?董事长你醒醒,刚刚醒过来别又再灵魂出窍了,拜托!」 肩膀被抓住用力摇,聂行风的神智被剧烈摇动拉了回来,看到身边的张玄和若叶,这才想起刚才跟木清风在意识界里的那番对话,木清风在把命书交给他后,那个空间就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有手上半本命书和那枚玉环。 若叶听了聂行风帮木清风转告的话后,忍不住哽咽起来,他小心翼翼收下命书和玉环。 命书本来在李蔚然手里,他死后,命书自然就回到了驭鬼门门下,书上有木清风的灵力加持,并没有因聂行风的转托而消失,若叶想将它还给白无常,却发现无常早就离开了,隧道里的打斗也消失了,羿一身杀气地冲出来,看样子是经过了一场激烈厮杀,嘴里还喃喃咒骂着,从敖剑本人乃至他祖宗十八代,无一幸免,根本不管自己跟敖剑是否有血缘关系。 「奶奶的,那帮混蛋一看打不过我,立刻就跑,这么怕死,真丢我们修罗的脸,啊,这边你们已经搞定了?咦?长空你怎么了?命书夺回来了,这是好事啊,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耶……」 这只小蝙蝠在人间混了这么久,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学到,张玄横了他一眼,羿感觉到不对头,立刻闭上了嘴巴,若叶却淡淡道:「师父死了。」 「啊!」大叫完,羿才觉得自己反应好像太强烈,反而会让若叶更不好受,急忙安慰道:「轮回投胎也不错,生生死死,不就是这么不断循环的吗?虽然失去了那么多道行很可惜,但可以重练啊。」 若叶看着手中玉环,叹了口气,元婴是修道者毕生功力的精华,元婴已死,修道者便神形俱灭,如果没有这枚玉环聚魂,可能师父的元神早就散掉了,现在重聚魂魄都不可能,还谈什么轮回? 见众人脸色不豫,羿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想到这一切都是李蔚然搞出来的,他气得大叫:「李蔚然呢?谁都不许拦我,让我砍几刀出出气。」 「那边,如果你不怕弄脏刀的话。」 汉堡指指对面已成一堆人形焦炭的物体说,刚才它被张玄的戾气震到,吓得变回了鹦鹉模样,怕大家看到它的翅膀还在发抖,很聪明地引羿过去参观焦炭。羿跑过去瞅了一眼,就厌恶地跑了回来,算了,他对焦尸不感兴趣,便宜这混蛋了。 「别担心,我们再想想办法。」 见若叶看似冷静,但眼神茫然,聂行风知道他是在担心木清风,于是安慰道。 这场布局本来万无一失,但谁会想到李蔚然偏执到宁死也不肯放过木清风的元婴,神形俱灭是修道者最惨的结局,不过好在玉环上聚集了木清风的一丝元神,所以,也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聂行风站起来,张玄却身子一晃,聂行风急忙扶住他,见他脸色苍白,聂行风沉下了脸,他知道张玄又乱用神力了,他现在的身体还无法控制海神的霸气,每次强行运功,对身体损耗都很大,再想到刚才看到的命书,心里突然有种无法言说的烦闷,瞪着张玄,想骂他,却终究没舍得骂出口。 被瞪,张玄心虚,嘿嘿笑道:「刚才一生气,忘了控制力道,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还有多少个下次呢?当张玄的法力越来越强,强到他无法控制的程度时,自己是否真可以看着他跟当年的海神一样,任性妄为,危害苍生? 聂行风直接在心里给了自己否定的回答,他当然不会放任张玄乱用神力,只要命书轮盘重新拨转,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就都将会不同,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副轮盘拨去自己希望的方向。 李蔚然的事情解决后的第三天,聂行风接到了乔从意大利打来的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只是被仇家绑架追杀,魏正义因为跟他在一起,也受到了牵连,不过已经脱险了,两人受了点轻伤,现在一起躺在医院里,事情已经解决,让他们不要担心。 「都到住院的程度了,还说是轻伤。」听完电话,聂行风无奈地说。 不过从乔的声音判断,应该没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知道他们没事,聂行风也就放心了,老实说,他们这边的情况比乔要严重得多,每况愈下的经济状态,还有聂氏财团的发展就不必说了,光是木清风的事就已经让人很头痛了。 木清风只有一丝元神聚在玉环上,而且虚弱得随时都可能消失,无常来取命书时,看了木清风的元神后也连连摇头,元神太弱了,让他想暗中帮忙,送它去地府都不可能,更别说让它代替三魂七魄去轮回。 「修罗界有种灵草,有聚魂的灵力,很多修罗都靠它修复重伤,不过不知道对人类是否有用。」羿说。 「就算有用,元神这么弱,也撑不到去修罗界。」小白摇头否决。 他们都是修道人,如果是普通的魂魄受损,任何一位都能用灵力轻松治好,但这丝元神是元婴化成的,元婴消散了,其实就等于修行全灭,木清风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丝元神的存在除了给大家一些安慰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小白知道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怕伤害到若叶,所以讲不出来,但若叶总得接受现实,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面对的劫难,如果因为现实残酷便去否认,那永远都无法成长。 若叶当然明白小白话里的含意,不过为了师父,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聂行风抢先说了,「让我想想办法。」 小白猫眼眨眨,看聂行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不过最后还是没去阻拦他,对于聂行风的任何决定,他一向都是义无反顾地去支持。 聂行风所谓的想办法当然是去拜托敖剑,要想用修罗界的灵草修复元神,没有修罗王的相助,什么都是空谈,羿最多是出出主意,他的法术还没强大到带外人进入修罗界,他相信他们跟李蔚然对决的结果敖剑早就知道了,若叶去拜托敖剑,被应许的可能性根本没有,因为他在等自己的回应,自己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聂行风想到了洛阳,如果敖剑也有软肋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洛阳了,而洛阳又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拜托他帮忙成功的机率要高很多。 不过聂行风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洛阳,就先接到了敖剑的来电,电话一接通,他就说:『若叶来找我,木清风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真遗憾。』 若叶的行动好快,聂行风不问也猜到了结果,说:「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帮忙。」 『行风,我从来不做没利益的事,可是那孩子很固执,一直跪在我家门口。』 即使看不到电话另一头的景象,聂行风也能想像得出敖剑此刻无奈的模样,敖剑当然不会在意若叶的下跪,不过他会在意洛阳的想法,想到这里,聂行风有些幸灾乐祸,总算这世上还有能制住魔头的人,不让他太嚣张。 不过说到利益了,聂行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帮忙?」 『我不让你为难,行风,让你加盟的事可以以后再说,我现在只要你手上百分之十的股份,如果你同意,我就答应让燕北蝠带若叶去修罗界。』电话那头,敖剑慢悠悠地说。 聂行风怔住了,看来敖剑比他更懂得怎样运用心理战术,他本来以为敖剑这次一定会旧话重提,藉此机会逼迫自己跟他联手,没想到他要的只是股份,看来敖剑很清楚前者自己绝对不会同意,而后者则在自己可能答应的范围内,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百分之十的股份,是自己所拥有的全部,敖剑现在手上已经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再加上自己的那份,毫无疑问,敖剑将会成为聂氏最大的股东,甚至很快会成为聂氏的最高决断者,聂氏历经数代,他不可以看着它在自己手上断送,但是又无法不帮助木清风,他是爷爷的知交,是自己尊敬的长者,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神形俱灭。 「你能肯定修罗界的灵草可以救木老先生?」 『不能。行风,这就像投资一样,你不能因为有风险就放弃赚钱,条件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以慢慢想,回头给我答覆,喔对了,洛阳这几天很忙,你可能找不到他。』 聂行风已经放弃拜托洛阳了,既然敖剑先打电话给他,证明敖剑那边已有部署,毕竟洛阳只是敖剑的管事,敖剑这件事做得让人无从挑剔,洛阳也无法说什么,见敖剑要挂电话,聂行风急忙说:「我同意。」 『不需要跟聂老先生商量一下吗?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总裁了。』 敖剑在调侃他,聂行风只当听不出来,说:「我会尽快让我的律师将相关文件做好,转交给你。」 电话挂断后,聂行风去找聂翼,老人今天在家,听了他的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不起,爷爷。」他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无法保护好,聂行风很汗颜。 「敖剑是在将你呢。」老人无所谓地说:「明知道他来跟我做交易的话,我同样也会答应他,公司虽然重要,但我也不会眼看着老朋友灰飞烟灭,没办法,他攥着我们的弱点呢。」 「我会尽快将股份再收购回来。」 只是恐怕很难,聂行风看过命书,知道自己正朝着命书所记载的方向走,过程有些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没办法,即使他知道敖剑接下来会怎样做,却依旧无可奈何地照对方的想法去走,因为关系到木清风的生死,他别无选择。 「别太在意。」老人误会了聂行风的想法,说:「赌博有赢有输,商战也是这样,偶尔输几次没关系,就当是增加经验了。」 聂行风苦笑,爷爷也许不知道,这次跟敖剑的对弈,他不管是输是赢,最后都是输家,输掉张玄的生命。 有了聂行风的应允,接下来的事变得很简单,敖剑爽快地答应让若叶护送木清风的元神去修罗界,不过修罗界是厮杀战场,步步艰险,羿很担心,可是没有张玄的吩咐,作为式神的他无法擅自离开。 之前他已经很任性的跑开过很多次了,张玄不追究不等于那样做是可以的,担心若叶即将面对的危险,又担心老大和董事长被白目算计,羿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越想越郁闷,于是拿了一打啤酒,跑去墙角搞自闭。 「这个还你。」 肩膀被拍了一下,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张玄手里拿了张道符,上面画着两人结定血契时的符箓,还有他们的印信。当初张玄把血契拍在他体内了,现在将它拿出来,似乎是要解约。 「老大,你不要我了?」羿泪眼汪汪地问,他本来还下定决心要履行一个合格式神的准则,留下来帮张玄对付白目呢。 「反正血契这种东西也只是个仪式,哪有人像我这样养式神跟养宠物一样?」张玄无聊地耸耸肩,「所以我决定还是弃养吧,以后你跟着若叶,他将会是个好主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要你。」 「老大你搞错了,其实我是长空的主人耶,不过你放心,我跟长空办完事后就立刻回来,你永远是我的老大!」 对张玄的放飞羿开心得不得了,不过还是双手握拳,很认真地发誓,但张玄却翻了个白眼,做老大有什么好?除了管吃管住管麻烦外,好像什么用都没有,所以式神大人还是走得越远越好,去烦那位长空先生吧。 若叶离开时特地来向聂行风和张玄辞行,他把附有木清风元神的玉环保管得很妥当,虽然得到了修罗王的允许,还有修罗三太子跟随,但修罗界地势险恶,修罗又凶残嗜杀,此去修罗界,只怕比去阴界地狱还要危险几分,灵草又不知道长在哪里,而且即便找到,它对修罗来说就像救命丹一样,只怕采集也要经过一场血腥厮杀,所以若叶来辞行有种易水相别的感觉。 跟张玄和聂行风相处了半年多时间,若叶已把他们看作是自己最亲的人,越是亲近,离别就越觉得伤感,他很感谢聂行风为他和师父所做的牺牲,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路平安。」看出若叶的想法,聂行风不想他为措辞烦恼,于是直接道别。 「你们也要保重,我找到灵草后会马上通知你们。」若叶停了停,又说:「小心敖剑。」 虽然敖剑这次算是帮了他,但他对那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如果不是师父应劫,他怎么也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所以现在若叶的心情很复杂,既为可能能挽救师父而高兴,又为张玄和聂行风的处境担心。 「别担心,我们有分寸。」张玄说完,扫了一眼站在若叶身旁的羿,「帮我好好管教小蝙蝠,不许他随便喝酒贪睡搞自闭。」 羿被说得很郁闷,若叶却忍不住笑了,点头应下。 把他们送走后,张玄关上门,叹气道:「大家都走了,突然觉得有些冷清。」 「你可以去看孩子。」 「我也想看,不过爷爷不需要我。」张玄很郁闷地说。 爷爷把曾孙当宝贝来看,哪放心个性跳脱的张玄帮他看孩子?见张玄垂头丧气,聂行风很好笑,又不敢正面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把这个话题含糊了过去,反正以目前的形势,他们需要解决的麻烦还有很多,看护宝宝这种事就算了吧。 乔和魏正义远在国外养伤,若叶和羿也离开了,聂行风总觉得这是敖剑故意玩的手段,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身边会法术的人虽然很多,但没一个是敖剑的对手,所以离开并不是坏事。 在之后的两个星期里,聂氏财团的股票突然又重新大幅度上升,同时飙升的还有几家大型财团,聂行风查过了,这几家绝大多数的股份都被敖剑以他人名义收购了,换言之他同时兼任数家公司的董事,并利用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操纵股票市场。 股市期市的暗箱操作一直都存在,聂行风没有参与过,但不代表他不了解其中的内幕,水至清则无鱼,不伤大雅的操控其实也可以促进股市交流和发展,但很显然,敖剑的操作超出限度了,这种在金融市场低迷期出现的异向回升会给所有人造成错觉,而这个错觉无疑是致命的。 果然,几家大型金融公司的股市指数在连续数日的大幅度提高,大造声势后突然转淡,在开盘不到几小时后急剧下跌。期指大跳水,电视里整天播放相关的经济新闻,画面里充斥着股民们惶惶不安的表情,怕被套牢,恐慌性沽出股票的不在少数,这期间不断有各类小型企业因为受不了金融冲击而倒闭。现在的经济市场完全是以金字塔形式存在的,企业由一级级石阶堆垒起来,最下面的已经开始崩塌,那么,用不了多久,就会牵动到最上层,到最后,无一幸免。 聂行风每天看新闻,企业倒闭,职员失业,股民被套牢破产,走投无路自杀,这些全面黑色的新闻每天循环着播出,看得他实在忍不住了,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问敖剑:「现在整个金融市场被你搞得一团糟,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行风,最近你一直没给我电话,我还以为你失去了总裁位子和股份,对自家公司已经不在意了呢。』敖剑笑着说完,又道:『不过现在变成这样,你不能怪我,我也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的确很赚钱,股民大量沽出股票,让操盘炒家平掉淡仓获取丰厚利润,但是再多的钱对敖剑有什么用呢?根本一点用都没有,这只是他太无聊,在人间玩的一个小游戏罢了。 『喔对了,我现在正在聂氏财团楼下的咖啡厅喝咖啡,有兴趣来聊聊吗?』感觉到聂行风的怒气,敖剑转了话题,『有些事我觉得当面说比较好。』 聂行风不想去,他一直都在忍,不是怕敖剑,而是不想按照命书所写的路去走,他知道敖剑也看过命书了,甚至知道他跟张玄的将来,所以在故意设陷阱让他跳,他不能上当! 似乎感觉到聂行风的隐忍,敖剑很悠闲地叹了口气,说:『与睿庭有关,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第7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2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72节 终于忍不住了,聂行风挂了电话,拿起衣架上的大衣就往外走。 敖剑的确很了解他的弱点,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敖剑此刻在电话对面的得意微笑,不过关系到弟弟,他无法再坐视不理。 「董事长你去哪里?」霍离在旁边照顾宝宝,见聂行风行色匆匆,急忙问。 「有事离开一会儿。」 聂行风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后就匆匆离开了,霍离不明白,转头看趴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小白,说:「我觉得聂大哥最近不太对劲。」 小白猫眼微微眯起,看着刚关上的大门,似乎可以透过门看到离开的聂行风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关心则乱,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 「那你帮他吧,或者开导他,你们是上万年的老朋友,他一定听你的话。」 「帮他打敖剑吗?抱歉,以我现在的法术,还不是修罗的对手,去了只是送死。」小白对智商永远在同一水平线上的霍离很无奈,白了他一眼,说:「至于开导,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我,而是张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双劫,这个坎得他自己迈过去。」 「喔。」 霍离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小白说的话总是对的,于是用力点头。 小白也不指望他能听懂,汉堡在旁边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甘寂寞地跺跺爪子,说:「不管怎样,我永远支持海神大人!」 小白对这位前倨后恭的阴界使者很无奈,问:「你这么死挺张玄,应该随时跟在他左右护驾。」 「海神大人讨厌我的跟随,所以,我决定做精神上的支持。」 小白被汉堡的大言不惭噎住了,觉得什么都不说最明智,它身子一跃跳到了窗台上,刚好看到一辆i oper驶进院子,停了停,车头一转,又开了出去,是跟聂行风离开时相同的方向。 希望他们可以度过属于他们的双劫,小白荧蓝的猫眼看着i oper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想。 聂行风走进咖啡厅,发现里面很静,敖剑坐在正中一个座位上品咖啡,洛阳在他身旁,偌大的咖啡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服务生都看不到。 「喝杯咖啡,需要把这里包下吗?」他走到敖剑面前,略带讽刺地问。 「赚钱自然是为了花的。」敖剑摆摆手,很快就有服务生过来,把一杯刚冲好的热可可端到了聂行风面前的桌上。 想得还真周到。聂行风坐下来,扫了一眼坐在敖剑身旁的洛阳,他正低头轻轻搅拌杯里的咖啡,眼帘垂下,带着与己无关的漠然。 「最近的金融形势真是糟透了,是不是?」敖剑笑问。 「拜你所赐。」 「你这样说有些没道理,那些事就算我不做,其他人也会做,只不过大多数人有心无力,如果你给他们能够操纵一切的力量,相信他们会做得比我更疯狂。」 「修罗王,我来这里不是想跟你讨论人性的黑暗。」 话题被打断,敖剑并没生气,而是靠在椅背上微笑看聂行风,半晌,说:「睿庭自动辞去总裁的职务了。」 聂行风一怔,随即惊讶便被恼怒占据。 弟弟虽然平时做事吊儿郎当,但在大事上绝对不含糊,在公司存亡的关键时刻,他绝不会因为撑不住压力就自动辞职,与其说是自动,倒不如说是被迫才更正确,敖剑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即便敖剑不用法术,单凭金钱和权力,也足以让那些董事心甘情愿听凭摆布,虽然不赞同敖剑的观点,但聂行风不得不承认,在许多时候,人性脆弱得不堪一击。 「辞职也好,本来他的脾气也不适合居上位。」对视敖剑探询的目光,聂行风淡淡道。 他能体会到弟弟在被逼迫辞职时,是怎样的一种痛恨懊恼的心情,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能发火,一切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他不能先自乱了阵脚,让对方得逞,反正敖剑除了逼睿庭辞职外,也做不了什么了,有颜开跟随,至少睿庭和爷爷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还真是想得开呢。」 敖剑玩味地看着聂行风,见他没生气,感觉有些无聊,给洛阳使了个眼色。 洛阳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聂行风,聂行风接过时,见洛阳紫色眼眸里略带歉意,他有些诧异,等翻开阅读后,才明白了洛阳表示歉意的原因。 那是聂氏的内部人事调动以及今后的投资方向,聂行风越看越恼火,就算是白痴也不会把大笔资金扔到绝对无法获利的投资上,还有半数以上的裁员,不管公司是否真到了无法维持的程度,光是这种裁员就会给人造成即将倒闭的假象,那将会直接冲击到公司的股票行市上,后果不堪设想。 聂家几代人辛苦创下的基业被别人随意拿来消遣,一步步走向败落,那份痛心是无法言说的,聂行风最近看了许多小型企业关门倒闭的新闻,此刻他感同身受,对他来说,聂氏财团不单单是一家公司,更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爷爷毕生的心血,它的倒闭意味着什么,聂行风不敢想,而且他知道倒闭只是敖剑计划的开始,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企业面临相同的处境,一点点的,被蚕食鲸吞,成为敖剑的私有物。 「你到底想怎样?」聂行风将文件推还给敖剑,冷冷道:「别用这种法子逼我,我不会跟你合作。」 「我只是想赚钱而已,虽然这种赚钱方式你可能不赞同,但不可否认,这是个一本万利的投资。」敖剑品了口咖啡,笑笑说:「我还是那句话,合则双赢,分则两伤,我们合作,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即使经济萧条,聂氏也完全可以屹立不倒,行风,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聂行风沉默不语。 敖剑看着他,脸上露出笃定的笑,似乎肯定他会答应。 事实上,聂行风的确心动了,以他目前的法力,无法跟敖剑抗衡,如果一味反对下去,不光是聂氏,包括其他公司,都将面临破产的局面,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而且,跟敖剑较量,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他已经很清楚了,公司也好,张玄也好,对他来说,都是最重要的,没必要为了坚持虚无的信念,而放弃最重要的东西…… 心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在对上敖剑带有玩味的视线后,突然清醒了过来。 聂行风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在想什么?居然为了私心,想到要跟恶神合作,那他跟李蔚然师徒有什么区别?跟被敖剑诱惑而放弃本心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他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可以为此拼掉性命,但该坚持的,绝不可以妥协! 似乎看出了聂行风内心的犹豫挣扎,敖剑得意地瞄了洛阳一眼,这一局的赢家即将是他,但他却没觉得有多开心,他一直都很欣赏聂行风,不过真是很无趣,他要的是一个可以跟自己抗衡的人,而不是软弱的归降者,当聂行风答应合作时,他就已经败了,而修罗,最不屑的就是败将。 「我……」 敖剑眉头挑起,微笑看聂行风,鼓励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看出敖剑的想法,聂行风也笑了,淡淡道:「给你的答案跟上次一样。」 「你开玩笑吧?」答案偏离了他预期的航道,敖剑的眉头不经意的微皱,问:「你知道你这个决定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 「我相信我比你更清楚,修罗。」聂行风看着敖剑,很郑重地说。正因为清楚,他才更不能答应,就像他曾经对敖剑所说的,不能因为惧怕阴影,就选择黑暗。 洛阳一直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略微弯起的唇角证明他现在在笑,他对敖剑的自大感到好笑,也很高兴自己没有看走眼,聂行风虽然曾犹豫踌躇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应该选择的路。 敖剑当然不会忽略洛阳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他很不快,冷冷道:「你不清楚,行风,那个结果绝对是你无法承受的。」如果你真爱张玄的话。 居然有人拒绝了他的邀请,尤其是在他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此时敖剑突然很恶毒地想看到聂行风痛失所爱时的模样,所以他咽下了后半句话。 聂行风表情很平淡,看着敖剑悻悻的模样,他很想说那个结果他已经知道了,他会倾尽办法去避免,但绝不会逃避。 「啰嗦那么多干什么?不如直接打一架好了!」清亮话声在空间突兀地响起,聂行风转过头,就见张玄快步走了进来,看样子似乎已经听了很久,蓝眸瞪着敖剑,湛蓝如海的瞳光证明他现在很不悦。 「张玄!」聂行风急忙叫住他。 那是个很糟糕的提议,尤其由张玄说出来。聂行风不介意跟敖剑为敌,但时机还未成熟,现在翻脸,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更遑谈挑战。 张玄无视了聂行风的阻止,迳自走到咖啡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冷冷看敖剑。刚才他出去买东西,刚回到家就看到聂行风出门,他觉得奇怪,就远远跟在后面,聂行风当时心情很乱,没有注意到他的跟随,于是他就跟着一直来到咖啡厅。 咖啡厅里没其他人,很清楚就能听到聂行风跟敖剑的对话,他越听越生气,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索性直接出来叫阵。 敖剑本来没注意到张玄,见他突然出现,脸上浮出意味深长的笑。张玄的出现不在他预料之中,但毫无疑问,张玄的出现以及提议正中他下怀。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我跟行风只是在一些事情的解决上见解不同,还不到争执的程度。」他微笑道。 张玄没有敖剑那些故意做作的风度,冷冷道:「你不需要解释,这几天我新闻看得不少,哪一条解释得都比你详细,想利用伯尔吉亚家族的权力和财势为自己铺路,操纵金融市场,那是你的事,但想搞垮聂氏,威胁董事长听你的摆布,那得看我答不答应,这里不是修罗界,你别想一手遮天!」 相对于张玄的咄咄逼人,敖剑显得很平静,微笑说:「我觉得自己有一手遮天的资本。」 「是吗?」张玄冷笑:「光说有什么用?不如试试好了!」 「张玄!」 聂行风的阻止再度被无视了,敖剑问:「怎么试? 」 「一局定输赢,你赢了,我们任你调遣,如果你输了,就将聂氏股份归还,滚回修罗界,再不许踏进人间半步!」 「似乎是个很不错的提议。」敖剑转头问洛阳,「你觉得呢?」 洛阳微笑点头,「我很感兴趣。」 「我也一样。」敖剑说完,又看聂行风,「张玄的提议,你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他当然反对,因为他早知道那将会是怎样的后果,刚才他出来时怎么没注意到张玄的跟踪?聂行风很懊悔地想,他努力让张玄离敖剑远一些,就是怕他们水火不容,早晚会出现敌对的场面,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快。 「我……」 话刚开头就被张玄打断了,对敖剑说:「洛阳既然也在,那就二对二,怎么样?」 敖剑笑着扫了洛阳一眼,「我想我的私人医生对打架这种事不会感兴趣,就我一人好了,二对一,我不在乎吃一点亏。」 张玄故意扯上洛阳,是看出敖剑对洛阳的重视,如果真打起来,利用洛阳牵制敖剑,他们赢的机率就会高几分,谁知敖剑会自动提出二对一,这么好的条件他哪能放过?立刻拍掌道:「那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正午,北海之边,我们恭候你的大驾,生死赌约,不见不散。」 张玄说完,不给敖剑反对的机会,拉起聂行风就走。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敖剑若有所思地笑了,对洛阳说:「张玄打的好算盘,如果他有看过当年你仗剑杀敌的气势,就不会那么说了。」 「您有点小看海神了。」当年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区区凡人,哪能比得上强势霸气的海神? 「他是张玄,不是海神。」 至少在没完全恢复海神神力之前,张玄是不值得畏惧的,聂行风的法术也很一般,就算有犀刃相助,也达不到天神的神威,敖剑笑了笑,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场结局已定的战事,是无聊人生中的调节剂。 「虽然我不相信自己会输,但命书总是错不了的,老实说,闷了这么久,我很期待这场决战,不过跟胜负相比,我现在更想知道聂行风将会怎么做。」 洛阳摇头,聂行风怎样想他无从得知,如果易地而处,在知道自己将面对怎样的局面后,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在明知不管决战是赢是输,自己都将是输家时,自己是否能跟他一样坦然面对? 第六章 张玄拉着聂行风走出咖啡厅,往前没走多远,就被聂行风甩开了,迳自大踏步回到车里。 招财猫生气了,张玄顾不得管自己的车,跟随聂行风跳到副驾驶座上,刚坐稳,聂行风就猛踩油门,把车飙了出去。 生气也没必要拿自己的车撒气吧? 张玄腹诽着,不过见聂行风脸色很难看,于是聪明地闭了嘴,任凭聂行风将车飞快开出去。 跑车越开越快,两旁景物闪电般急速向后滑去,张玄被甩得左右直晃,终于,在一阵风驰电掣后,跑车打了个漂亮的半旋,在一条僻静路边停下了。 煞车很急,还好张玄早有防备,伸腿撑在座位前,避免了自己前冲的狼狈。 空间有短暂的寂静,张玄瞅瞅聂行风,冷峻紧绷的脸庞证明他现在心情很差,于是张玄清清嗓子,先发了话。 「你怎么了?」 聂行风不说话,伸手拉开车里的小置物柜,以前他的烟都会放在车上,不过可想而知,现在空空如也,自从跟张玄在一起后,他就没再抽过烟了。 一盒薄荷糖及时送到他面前,张玄很贴心地说:「试试这个,不比香烟差。」聂行风看张玄,他知道张玄在故意逗他,但这个时候他没心情看他耍宝。 「你在生气呀?」见他不作声,张玄眨眨眼,问。 真是明知故问,聂行风深吸口气,让自己可以保持冷静,说:「你刚才不该那样做。」 「那该怎样做?继续听任敖剑胡作非为,把聂氏搞得一团槽吗?再忍下去,还不知他会搞出什么事来。」见聂行风认了真,张玄也收起笑脸,反问。 「我不是在忍让,而是现在还不是翻睑的时候,我们不是敖剑的对手,挑衅他对我们没好处。」 「那么继续沉默对我们就有好处了吗?就像商业谈判,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才是赢家。董事长,现在较量还没开始,你怎么就认为自己一定会输掉?」 「我不是怕输掉!」被张玄的澄净蓝瞳盯着,聂行风突然感觉很狼狈,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说:「至少你在决定之前该跟我商量一下。」 哪怕给他一个暗示也好,让他有时间扭转既定的事实,他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正按照命书所记载的内容走,但没想到牵引这关键一步的人会是张玄。 张玄的表情冷下来,「原来你是在怪我擅作主张。」 「我不是怪你!」 他不会怪张玄,因为张玄根本不知道将会发生怎样的结局,他只是生气自己的优柔寡断,如果一开始他直接跟敖剑表明立场,张玄就不会提出决斗的提议,所以这件事归根结柢还是错在自己。 「既然不是怪我,那你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修罗王是很厉害,但如果我们合力,也未必就会输给他,别忘了,你是上古战神,你可以输,但你不可以不战言败!」 「我不是战神,我是聂行风!」如果是无情无心的杀伐之神,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可他偏偏不是,他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张玄冷笑看聂行风,「普通人会整天撞鬼捉鬼?普通人能驾驭起斩神杀魔的犀刃?普通人能让恶鬼见了都退避三舍?你这么说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这些都是在跟你认识后才发生的!」 聂行风刚说完就看到张玄脸色变了,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话意,聂行风刚想解释,便被张玄打断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在怪我把你引到了鬼怪世界对吗?」 「不是!」他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说喜欢上张玄的不是天神,而是聂行风,就算他会法术,会用犀刃,他也是聂行风,可是他现在心情很乱,话说得语无伦次,那句话听起来倒更像是责备。 「董事长,对我来说,聂氏,还有聂家的人,都是很重要的存在,我对此投入的感情不会少于你,所以我无法看着它毁在敖剑手里。」张玄说完,沉静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知道我做事没你那么深思熟虑,但我不是一时感情用事才那么提议的,身为北海之神,我从来没输给任何人,这一次我也不相信自己会输,而且,就算是输,我还是会这样选择,我宁可输掉自己的命,也不愿再看着你一味退让,不管你是刑,还是聂行风!」 张玄说完,眼神便移到了别处,但聂行风没忽略他眼瞳里一瞬间闪过的狼狈,他熟悉耍宝搞怪跳脱的张玄,但不熟悉此刻的他,张玄从来没在他面前示弱,话声很轻,却又似乎异常沉重,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他心口上,让他无言以对。 心很慌,想要说些什么,但张玄已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转身就走。 聂行风急忙跟着跳下车,叫道:「张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认为我们的相识是种错误,而且,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反对。」 他刚才的过激反应只是因为害怕而已,因为怕而不知所措,但是既然张玄提出了那场决斗,那不管怎样,他都会一起面对。 张玄转过了身,两人隔着车相望,午后暖光下,那对碧蓝眼瞳绚烂得让人无法错开眼神,桀骜不驯的气息,让聂行风有种错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海神玄冥。 「我不想吵架。」半晌,张玄说:「所以,我们还是分开一下,冷静下来再谈比较好。」 聂行风点点头,他承认自己现在心情的确很激动,虽然已经从最开始的冲击里缓过来了,但还是不适宜交谈,于是问:「想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张玄说完,顿了一下,又说:「别给我打电话。」 聂行风目送张玄离开,到路边招手叫计程车,很快他上了车。直到计程车走远,聂行风才上了自己的车。 一个人在座位上坐了好久,心也无法完全静下来,闭上眼,默默想着那天在命书里看到的画面。 上面写着修罗王在人间滥杀无辜,将好好的人间变为修罗地狱,他无法放任修罗的残暴行径,向敖剑宣战,为了帮他,张玄强行唤醒了一直被封印的海神神力,他们合力打败了敖剑,可是太过霸戾的海神灵力控制了张玄的意志,张玄变得越来越残忍,就像当年那个横行无忌的海神,他想帮张玄回归神智,却失败了,然后看着张玄不断在杀戮和自责中痛苦,终于,在很久后的一天,他答应了张玄的请求,将犀刃刺进了他的后心…… 现实的发展跟命书记载的略有不同,不过相差不多,而且走到了宣战这一步,他不怕输,但对早就知道结局的他来说,或许赢更痛苦。 为什么我们每次相爱,最终结果都是以夺去你的生命作为终结?难道上天不允许神有感情,所以每一次都让我们在品尝到甜蜜后再亲手结束它? 这一刻聂行风无比深刻地感受到小白每一世所经受的痛苦,那该是一种怎样的伤心绝望,才会让高傲的天神御白风宁可堕入畜生道,也绝不为人? 会有解决办法吧?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聂行风默默想,世事真是充满了讥讽,他曾经还劝告过张玄,别太在意命书的事,但事到临头,才知道感情和理智永远都无法融合在一起,他居然那么相信命书里所说的一切,而且拼命想要改变它。 不过,也许张玄并没做错,面对才能放得下,只有放得下才可能改变自己的将来,既然和敖剑的一战无法避免,那就只有全力以赴,当然,是在不伤害张玄的前提下。 聂行风原以为张玄所说的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只是暂时的,谁知到了晚上也没接到他的电话,想起他说的别打电话的要求,聂行风只能忍下了先联络的想法,随便吃了晚饭,然后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乱逛,每隔一刻钟便看看手机是否有来电显示,那频繁的次数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强迫症。 在外面闲逛到晚上十点,聂行风终于忍不住了,拿过手机给张玄打电话,这么久他的气应该消了吧,听着一声声响起的铃声,聂行风想。 不过铃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就在聂行风觉得张玄可能还在生气,不想接听时,手机通了,嘈杂闹声中,张玄大声叫:『董事长,抱歉抱歉,这里太吵了,我没听到手机铃声。』 清亮健气的嗓音,在听到的这刻起,聂行风的心放下了,张玄已经不生气了,从话声中就可以听出来。 不过他还是说了声抱歉,可惜张玄听不清,对着话筒吼叫:『董事长你说什么?再大点声,我听不见。』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音乐声和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像是酒吧,聂行风忍不住问。 果然,张玄立刻回答:『酒吧啊,我碰巧发现的,这里超棒,哇塞,那个跳钢管舞的男生身材真好……』 聂行风很庆幸自己现在是把车停在路边说话的,否则听了张玄的话,跑车说不定会一头撞到防护栏外去。 他几乎忍不住想立刻把那家伙拉到眼前来,揪住他的衣领大声问——你不是说要去冷静一下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冷静!? 「你这该死的神棍!」聂行风大吼。 又被张玄耍了,聂行风很想吐血,他就知道张玄的郁闷坚持不到一刻钟,所谓分开冷静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自己居然真相信他的话,一直没主动联系,自己在这里伤神担心,那家伙居然跑去酒吧看艳舞! 似乎透过无形电波感觉到聂行风的怒气,张玄大叫:『啊,董事长,你吃醋啊,对不起啊,糟糕,居然这么晚了,我玩得太入迷,忘了联络你,别生气啦,一起过来玩吧,我请客。』 聂行风不生气,跟张玄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真跟张玄生气,那他不知要气死多少回。 他问了酒吧的地址,挂上电话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跑了过去。 酒吧离聂行风所在的位置并不太远,聂行风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这是家新开的酒吧,规模很大,但看门面装潢并不是太高档。 聂行风走进去,穿过走廊,前方是豁然开朗的大厅,不过被聚在中间狂舞的人群占据了大半空间,大家凑在一起,随着响亮得近乎于噪音的乐曲声疯狂舞动着,大厅光线调得很暗,有装饰灯光间或在人群中闪过,给酒吧气氛平添了分神秘气息。正中是一个稍高的平台,一个穿着暴露的男生正绕着钢管跳舞,还不时做出一些很煽情的动作,口哨声喝彩声响作一片。 忽明忽暗的光线影响了视觉的正常发挥,聂行风根本看不到张玄在哪里,他边打电话边在人群中挤动,根据张玄所说的方向找了好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他。 「董事长,你来得好快!」张玄正随着快节奏的乐曲迈动舞步,看到聂行风,他很开心,急忙迎上来,不过步子跌跌撞撞,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聂行风刚才还想着要揪住张玄的衣领质问,不过真看到他,心便软了,怕他跌倒,急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顺势抱住,笑吟吟说:「一起来跳舞吧。」 「你冷静的方式还真别具一格。」聂行风苦笑:「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呀?」张玄眨眨蓝瞳,似乎是在思考生气的原因,不过他喝了很多酒,眼瞳迷蒙,那个眨眼的小动作更像是挑逗,好半天终于想到了,笑道:「我没生气,只是当时心里不舒服。」 「抱歉。」聂行风扶住他,很郑重地说。 音乐声太响,张玄没听清,不过也没多问,指着舞台上正沉浸在激烈舞蹈中的男人问聂行风,「跳钢管舞是不是很性感?」 聂行风的心思不在跳舞上,不过没打击张玄的兴致,微笑说:「如果你跳的话,会更性感。」 「是吗?」张玄笑着看他,「那我跳给你看。」 眼眸湛蓝如海,在酒气的熏染下,流露出不经意的春情,聂行风看得一呆,随即就见张玄解开钮扣,将外套脱下,随手扔到了一边。 「张玄!」 聂行风被张玄的大胆举动吓了一跳,想帮他把衣服捡回来,但衣服已不知被拥挤的人群踩去了哪里。 手被拉住,张玄将他扯到自己面前,笑着说:「你跟我一起跳。」 说着话,抬手去解聂行风的上衣扣子,聂行风急忙按住他的手。酒吧很暖和,即使脱掉外套也不会觉得冷,但聂行风不习惯在公众场合做这种大胆的举动。 被阻止,张玄没介意,笑嘻嘻抽回手,继续随着乐曲节奏扭摆,又顺便跟经过的服务生要了两杯酒,邀请聂行风跟自己一起喝。 这次聂行风没拒绝,两人碰杯干酒,连喝了几杯,他感觉有些热,于是解开了外衣上面几颗钮扣,张玄更疯狂,已将衬衫扣子全扯开了,又顺手将聂行风的领带扯下,绕在手里挥舞,大声高叫着,扔了出去。 张玄喝多了。 看着自己那条价值几百美元的领带瞬间被人群淹没,聂行风苦笑,张玄如果没喝多,绝对不舍得做这种傻事,不过难得尽情放纵一次,他没在意,任由张玄抓着自己狂舞,还纵声高歌,可惜音乐声太响,他与其说是在唱歌,倒不如说是在狼嚎。 激情和疯狂有时是连体婴,当乐曲声达到一个更响亮的高度后,跳舞的人明显变得更加狂乱,东西被随处乱扔,合唱狂吼此起彼伏。或许是音乐声太强烈,聂行风感觉两耳轰鸣,头昏沉沉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只想随着大家一起高吼,最开始的拘束一扫而空,只是本能地随着节奏尽情舞动,张玄跳得比他激烈,额上渗出薄薄一层汗珠,眼眸因为兴奋散发着漂亮的辉彩。 「这里很不错吧?来,再喝一杯。」 不给聂行风拒绝的机会,张玄说完,就把酒杯对在了他的唇上,硬逼着他喝下去,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大笑起来。 「这里好像有问题。」 头脑有些混沌,聂行风摇摇头,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惜空间里到处充斥着疯狂和放纵的气息,就算他想拒绝,也无从躲避。 「这种酒吧都是这样,只是微量的兴奋剂而已,没什么的。」张玄满不在乎地说。 他来这里是为了跟张玄道歉,或者跟他和好的,怎么演变成了在一起跳激情舞?聂行风迷迷糊糊地想,不过这种环境虽然很疯狂,却居然并不让人感到讨厌,药类刺激了神智,他此刻已经完全陷入狂热的舞步中,甚至很大胆地抱住张玄索吻。 吻得天昏地暗时,腰有些发凉,张玄伸手摸到他腰间,解开了他的皮带,在他腰间尽情掐捏,带着明显调情的动作。 聂行风意志上想阻拦,却没有付诸行动,反而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玩很刺激,反正周围的人都在做相同的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跟我来。」 触摸在某种程度上激起了体内深处的情欲,两人很快就吻得气喘吁吁,张玄几乎有些站不住了,于是拉着聂行风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后面走。 进了走廊,两人相拥着跌跌撞撞来到一扇门前,那是酒吧专门为客人准备的休憩室,张玄掏钥匙开了房门,拉聂行风进去,门关上,他顺势将聂行风推到门上,吻了过去。 聂行风刚才也被灌了不少酒,又被微香的兴奋剂刺激着,醉意和激情在无形中混为了一体,他反拥住张玄,和他热切纠缠着,两人原本便半解开的衬衫很轻易就褪下了。 房间里橘黄色壁灯的光芒映在张玄身上,让他的肌肤泛出柔和的淡淡光润,聂行风索性将他的皮带扯开,伸手进去恣意抚摸,情人之间不需要矜持,甜点已经送到了面前,在美酒和温馨气氛的衬托中,放纵便是最贴切的行动。 「头好晕……」 激吻中张玄轻微呻吟,身子摇摇晃晃,靠在聂行风身上往下滑,聂行风急忙抱紧他,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身体早被欲望和热情完全侵占,看着张玄,他很少显露出的慵懒风情,因为醇酒的激发完美地展现出来,下颔微扬,伸舌舔着因热吻而透着润红的下唇,双眸轻微眯起,修长的眉眼像月牙般的弯着,带着狐狸样的小小狡诈,像是在品味热吻后的韵味。 聂行风的心不听使唤的剧烈跳动起来,感觉体内所有热流都被酒精点燃了,将他整个人置身于欲望之火中,他抬起手,手指揉进张玄的发丝间,轻柔摩挲着,随即向前一带,将他扣进自己的怀里,力气很大,像是某种拘禁,一旦得逞,便再不想放开。 「张玄……」 他低声唤着,拥着张玄来到床边,床很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所以他们踉呛了几步,在无法保持身体平衡之前,便同时摔到了床上,柔软的床垫向下轻微凹陷,承托了两人的重量,于是,早已脱得近乎赤裸的身躯更紧密地契合在了一起。 聂行风用手肘支在张玄身旁,既和他亲密贴触,又不至于压痛他,他捋捋张玄额前有些乱了的秀发,早已习惯的小动作,就像平时他常做的那样。 房间隔音很好,将外界的喧腾嘈杂完全隔断开,静谧温馨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两相望,带着彼此喜欢的情愫。 张玄的眼瞳不知何时已变成近乎墨色的深蓝,玉一般的澄净,聂行风忍不住凑过去轻吻他的眼眸,蜻蜒点水般戏谑着触吻,张玄眼眸眯起,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爱抚,半晌,突然说:「其实,你不需要每次都这么迁就我,那件事我早就放下了。」 聂行风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之间虽然看似自己强势,但实际上自己一直以张玄的想法为主,就像今天的争执,也是自己先来找他,张玄觉得那是因为他为自己受伤过,所以自己才一味的迁就顺从他,但聂行风不这样认为,喜欢一个人,自然就想倾尽所有感情疼他、宠他,不舍得他有一点不开心,仅此而已。 「那件事我也早放下了,放不下的是你。」聂行风微笑说:「所以你才会认为我所做的都是出于歉疚,但实际上,我只是喜欢这样做,因为是你。」 张玄的蓝色瞳仁猛地一缩,然后,笑意在眼瞳里慢慢蔓延开来,伸手勾住聂行风的脖颈,让他紧靠住自己,问:「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张玄看着聂行风,郑重表情揭示了男人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张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其实很后悔今天对聂行风所说的那些话,明知道他的退让并非胆怯,却还是故意刺激他,只因为自己无法控制住当时的心情,他喜欢聂行风,所以很贪心地想要他的一切,包括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相爱的两个人所需要的不单单是享受彼此的快乐,更多的是困苦担当,所以当聂行风拒绝坦诚相告时,他的恼火可想而知。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在身边就好,不打电话给他,是因为笃定他一定会来找自己,不管多久,不管多远,永不可分。 张玄笑着,上身微微仰起,吻在聂行风的唇上,火热的唇点燃了他内心的热情,和聂行风紧密相拥着,他想,当年的一刀穿心,换得这个人所有的牵挂思念,还是他占了便宜。 身体再度纠缠在一起,酒助欢情,让热切变得顺理成章,聂行风伏在张玄身上,舌尖在他肌肤上轻轻滑动,茱萸因为激动变硬,艳红一点点缀在胸前,像是在邀请他的爱抚,于是聂行风低头咬住,满意地听着张玄的喘息随着他的含吮变得沉重,胸膛剧烈起伏着,光华润泽的肌肤,没有一丝伤痕留下。 聂行风双手扣住张玄的腰间,身子慢慢往下栘,舌尖如圆规,以爱为轴,在雪白纸笺上轻巧地游走,一圈圈地滑动,最后沿至张玄的腹下,含住早已胀大的物件,用心吮吸起来。 张玄发出一声低吟,情动到极致,蓝眸溢出一波波水色,潋灎浮动,随着聂行风的含吮轻轻扭动着腰部,像是不知餍足的小兽,在间接催促聂行风再努力些,于是聂行风加快了爱抚的节奏。 他们已经不知欢爱了多少次,他很清楚张玄的敏感带在哪里,有技巧的吮吸讨好中,轻易就将张玄的欲望带到了顶峰。 张玄平躺在床上大声喘息着,满足愉悦的发泄,是聂行风带给他的,眼波潋灎中,聂行风的身影有些朦胧,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希望聂行风能一直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进来!」他向聂行风伸出手,轻声话语,像邀请,像命令,又像是欢愉过后的满足呻吟。 腿被抬起,聂行风压住他的腿根,微笑着压了下来。情欲喧嚣,聂行风进入的动作比平时粗暴了些,张玄本能地抬起腰部,想缓解不适,却被聂行风按住,不给他缓气的余暇,便大幅度的冲刺起来,紧致到没有一丝缝隙的契合,满足感完全大过了最初的不适,张玄发出长长的叹息,带着调情的语调。 他用腿勾住聂行风的腰,蓝眸轻眯,吃到甜头的满足微笑让一对蓝瞳熠熠闪亮,看着聂行风,突然说:「我是不该决定你的想法,但如果你不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又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聂行风一怔,不明白张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么突兀的话题,张玄一笑,又接着说:「不过现在我觉得不知道你的想法也无所谓啦,不管你做什么,我在旁边支持就好。」 聂行风目不转睛地看着张玄,欢情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慵懒,但掩不住内里的那份认真,聂行风眼眸微微湿润,嗓音在激动下变得瘖哑,问:「不管任何事吗?」 张玄想都不想就用力点头,在他的认知里,聂行风绝不会做不利于他的事,所以不管是什么,他当然会义无反顾地去支持。 看着张玄那认真的模样,聂行风叹了口气,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落的表情,于是俯身将他紧紧抱住,他明白自己是在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找借口,才故意这样问的,心里一阵负疚,轻声说:「对不起。」 「嗯?」 神智还徜徉在欢情中,张玄没听清聂行风的话,想再问,双唇却被聂行风吻住,用力吻咬,于是这个过渡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湮灭在欲望海洋里,张玄呻吟着,心情随着聂行风带给他的欢愉上下起伏,要问什么早忘得一干二净。 第七章 早上醒来,张玄感觉身子就像要散架一样,动一动就牵扯得全身痛,虽然跟聂行风在一起很久了,但两人都不纵欲,所以很少有整夜放纵的经历,而昨晚显然打破了以往所有记录,他们一直胡闹到天亮才结束。 搭在腰间的手臂向里收了收,证明聂行风已经醒了,张玄靠着床头坐起来,发现聂行风赤裸着身子,全身斑斑点点,带着纵欲过后的痕迹,当然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可见昨晚聂行风一点也没留情,把他从里到外吃了个干干净净。 「oh y god,我会被爷爷追杀的。」张玄手抚额头呻吟。 聂翼同意他们在一起,但绝不允许他们跑到色情酒吧来胡闹,还有这种整夜纵欲的行为,如果爷爷知道是自己约董事长来的,一定会灭了他。 「不会的,爷爷很疼你。」聂行风笑着安慰。 不过等聂行风坐起来,准备穿衣服时,也有些笑不出了。 酒劲还没过,头有些晕,对面的穿衣镜里清楚映着两人的身影,身上那些尴尬印记就不必说了,脸色也不是很好,与欢爱无关,纯属熬夜造成的结果,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郁暧昧的气味,还有色情酒吧固有的香水味,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在这种空间里待久了,脸色会好看那才叫奇怪。 外套和领带在昨晚狂欢时已不知被张玄扔去了哪里,还好衣裤还在,不过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聂行风勉强穿上,张玄也穿好了衣服,两人彼此对望一眼,看到对方那狼狈模样,都忍不住笑起来。 张玄退还房间钥匙时,服务生显然对他们这种留宿客已司空见惯了,很有礼貌的说了欢迎再来的服务用语,还免费赠送了两瓶入浴香精,很浓郁的香气,跟昨晚狂欢时的气味一样,张玄笑嘻嘻道了谢,拉聂行风离开。 「昨晚你故意的。」出了门,聂行风瞪张玄。 明知道这里是色情场所还约他来,还请他喝那种加料的酒,真有够可恶,不过也算是间接的道歉,看在昨晚张玄努力奉献的分上,聂行风没戳破他的小把戏。 「你还不是很开心?」张玄用肩膀撞他,笑眯眯说:「昨晚很刺激吧,以后再来好不好?」 以后…… 聂行风的心猛地一沉,原本还沉浸在温馨幻想中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来,假如有明天,那一切将会很美好…… 「听你的。」不想扫张玄的兴致,聂行风随口说。 两人来到停车场,张玄的车也停在那儿,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各自开车回家。 聂行风本来提议回别墅,被张玄否定了,最近大家都住在聂宅,回别墅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说:「别担心,这个时间爷爷和睿庭他们肯定都在公司,家里就小狐狸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提议有道理,只要爷爷不在,那回聂宅也没什么,聂行风同意了。 他开车往回走,张玄跟在后面,车开不多远,聂行风的手机响了起来,见来电显示是张玄,他好笑地叹了口气,戴上耳机,接通来电。 「怎么了?」 『一秒不见如隔三秋,想跟你聊天嘛,董事长。』 耳机里传来张玄的调侃声,聂行风扫了一眼后照镜,张玄在后面觉察到了,笑着向他招手。 「想聊什么?」聂行风也笑着问,虽然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果然,张玄的声音郑重起来,问:『只有三天时间,你想好了吗?』 「谢谢你给了我三天的缓冲时间。」 『还选择了北海海边,那是我的地盘,赢面比较大。』张玄说完,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你没兴趣的话,我会一个人去应战。』 「张玄,你这招激将法用得真蹩脚。」虽然聂行风很不希望这场决战发生,但既然它已成为既定事实,他也没想过要逃避。 『哈哈,被看出来了。』张玄很夸张地叫道:『不过别担心,我不会盲目挑战敖剑,我有办法赢他的,董事长,拭目以待。』 聂行风扬扬手,表示自己了解,但其实那个所谓的办法他已经知道了,张玄真的是倾尽全力来帮他的,可是,这种等同自杀的做法他无法接受。 于是他岔开话题,说:「只剩三天时间,我们不如搬出去吧,聂家在北海附近有一幢空房子,我们可以在那里练功。」 『不错耶,就当渡假好了,等打败白目后,我再带你去老家转转,怎么样?』 心猛地抽紧,仿佛有块巨石压在心口,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好久,聂行风才勉强说:「好啊。」 两人一路聊着天回到了家,门打开,聂行风就感觉不好,看到坐在客厅里的爷爷和聂睿庭,他头皮发麻,真不该听张玄建议的,那家伙的直觉十次有九次半都不灵光。 「咦,爷爷在家啊,爷爷好,大家都好。」 张玄紧跟着聂行风跑了进来,在看到满屋子的人后,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常态,笑嘻嘻跟大家打招呼。 聂行风急忙捂住他的嘴,拉他去二楼,两人这副打扮已经够显眼了,小神棍还嫌不够,争着让别人注意,耍白目也要看清场合好吧。 「你们昨晚被打劫了吗?」霍离问。 聂行风和张玄昨晚整夜未归,他很担心,本来想打电话问问,被小白阻止了,现在看到他们这副狼狈模样,身上还带着怪异的香气,小狐狸终于忍不住发问。 张玄刚走到二楼中间,听了霍离的问话,忙说:「不是啊……」 三个字刚出口就被聂行风再次伸手捂住,点头道:「是!」 被打劫总比去鬼混来得好听,虽然他不指望这个小谎言能瞒得过爷爷,不过他相信老人家不会真戳穿他们,见聂睿庭坐在旁边,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聂行风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掺和。 「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到我书房来。」 听了爷爷的话,聂行风如获大赦,急忙拉着张玄跑去换衣服,衣装不仅代表了一个人的气质,还可以带出他的气势,在衣着狼狈的状况下,他没底气跟爷爷交谈。 聂行风和张玄来到书房时,聂翼正站在窗口摆弄花草,摆摆手,示意他们随便坐,半晌,才自言自语说:「不知木头怎么样了?」 「爷爷请放心,木老先生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张玄笑嘻嘻回答。 聂翼转头看他,深不可测的表情让张玄立刻闭上了嘴,聂行风忙岔开话题,问:「爷爷,我听说睿庭辞职了,公司那边很不好过吧?」 「还好,这种事又不是头一遭了,年轻人,多吃点亏不是件坏事。」聂翼淡淡说。 商界风云变幻,他在里面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更是经历过几升几落,所以,对于聂睿庭的被迫辞职,老人根本没放在心上,倒是聂行风和张玄让他很担心,他看得出敖剑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对付他们,而他们不是敖剑的对手,否则聂行风就不会一味退避了。 不过既然两个人都不说,聂翼也没多问,可以在这关键时刻跑去胡闹一整夜,证明他们在能力上还有余裕,老人笑了笑,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转,问:「你们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我们打算出去住几天,过段时间再回来。」 聂行风本来还在想如何措辞跟爷爷解释,现在爷爷先问起,倒让他觉得比较容易讲出口,不过没有提跟敖剑决战的事,只说不想把敖剑的注意力引到这里来,所以准备暂时离开。 「这样也好,不过你们要小心,记得多来电话。」听完了,聂翼淡淡道。 不敢对视爷爷的目光,聂行风敷衍着答应下来,又借口有事,拉张玄离开。 聂翼仍站在窗口,听着他们出去的脚步声,然后门被带上,老人摆弄花草的手微微发颤,好半天都止不住。 「希望他们可以顺利度过这场劫。」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聂行风和张玄刚出书房,迎面就看到走廊尽头,一只永远长不大的小猫蹲在那里,悠闲自得的样子,像在晒太阳,又像是故意在这里等他们。 聂行风脚步顿了顿,他知道任何事情都别想瞒过小白,张玄显然跟他抱有同样的想法,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搞定。 两人走过去,小猫抬头看他们,荧蓝猫眼在阳光下闪烁着漂亮的颜色,深不可测。 「张玄,你先去帮我收拾衣服,好吗?」 张玄点头,比起跟这只腹黑小猫交流,他宁可去整理衣服。 目送张玄离开,小白转头看聂行风,问:「决定好该怎么做了?」 聂行风没回答,而是说:「你先变成人。」 「我讨厌变人!」每次变人都被大家笑,小白脖子一拧,「难道你不能对着一只猫说话吗?」 聂行风耸耸肩,御白风的执拗脾气几万年不变,说不变人,自己也拿它没办法。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把钥匙环套在了它脖子上,又告诉它北海那栋房子的地址,说:「如果我们很久没回来,你就去那里找我们,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小白不快地摆摆耳朵,猫眼瞅他,「可恶,我不想帮你们料理后事,要玩大家一起玩。」 「我想,敖剑没兴趣跟一只猫玩游戏。」聂行风笑了一句,成功惹怒了小白,猫爪跺地板,发泄自己的不快,聂行风忙说:「也许结果没那么糟糕,总之,拜托了。」 他伸手拍拍小白的爪子,亲切的拍动,就像拍多年老友的肩膀,然后站起身离开,就听小白在后面说:「聂行风,别什么事都自己扛,张玄既然选择跟你在一起,他就不会介意跟你共同面对任何状况。」 聂行风停下脚步,转头看小白,这是它头一次称呼自己的全名,证明它承认了自己作为聂行风的存在。他很感谢它,不过,它始终不可能体会到自己对张玄的感情,那种喜欢到害怕失去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明白。 聂行风笑了笑,点头:「我尽力。」 「是一定。」小白很严肃地看他,「我希望自己不会用到这把钥匙,有一天,你会跟张玄一起回来。」 聂行风收起了笑容,半晌,说:「谢谢。」 聂家在北海边上的房子座落在半山腰,周围楼房彼此都隔得很远,环境相当雅静,当时是聂睿庭为了观海特地购买的,结果买了之后一年来不了几次,后来新鲜劲过去了,就随手丢给了聂行风,不过聂行风也很少来,只安排钟点工定期来打扫,里面布置得很新,房间格局也颇大,却有种长时间闲置而造成的冷清感。 「房子太大,又长时间没人住,一点人气都没有,住房子最忌讳的就是没人气,会挡财源的,虽然面海观天,气势不错,但要看主人家的八字命格是不是硬,否则被气势反压,反而会让主人受损,睿庭那家伙买房子时一定没用心请风水先生看地气……」 聂行风开车带张玄来到别墅里,才进去,旅行箱还没放好,张玄就站在大厅里左右打量兼评判,如果手里再拿个八卦镜的话,风水道士的形象就很完美了。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评说,聂行风心思恍了恍,依稀记得他们初见时张玄也是这么神神道道跟他大谈玄学的,他当时很厌恶,谁知道后来他们会越走越近,近到密不可分的程度,可是当他们准备携手人生时,却又要面对生死诀别,有时候人生真好像一个大转盘,在轮回中让他们一次次的相遇,又一次次的分开。 「张天师,这个时候你还不忘卖弄你的博学吗?」不想多想那些伤感的事,聂行风调整了一下心情,微笑说。 「嘿嘿,职业病职业病。」张玄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其实我知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跟敖剑的问题,这三天封闭性强化训练,天师工作暂时抛一 边。」 「有具体方案吗?」 家里没佣人,一切事情都要自己动手,聂行风去厨房泡了茶,给张玄递过去,张玄接过,突然一扬手,整杯热茶朝聂行风泼去,聂行风本能地挥手,强烈厉风下,水像击在一面透明墙壁上,逆向四处飞溅,在空中洒过一片银光。 张玄很吃惊,他知道聂行风有天神法力垫底,神力经常会爆破性发挥,但没一次像这次一样玩得这么漂亮,忙问:「你做功课了?」 「当然。」 从张玄提出决战后,他就在反复回忆以训练体内潜在的能力,三天时间,他得将自己所能控制的能量全部激发出来,这一战,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的。 听聂行风这么说,张玄立刻笑弯了眉,拍手道:「单挑都这么厉害,那我们联手的话,还不天下无敌?」 「你在吹捧你自己吗?」 聂行风摇摇头,转去厨房重新倒茶,张玄跟上,说:「不是啊,我想好了,虽然修罗猖狂,但犀刃斩神杀鬼,说不定也是他的克星,就算杀不了他,最多也是打个平手,如果我再解了封存的海神灵力助你的话,要是还赢不了他,那我们不如一起跳海好了。」 聂行风的心一沉,虽然知道张玄会提出这个建议,但亲耳听他讲出来,那份震撼还是让他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 失了神,茶溢出了也没注意到,还是张玄及时把茶壶夺过去,又摸他的额头,担心地问:「董事长你怎么了?」 「没什么。」聂行风用笑掩饰过去了,随口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连驾驭海神神力都勉强,就别好高骛远了,再说封存的灵力又是什么?」 第7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3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73节 封存灵力一说他还真不知道,海神玄冥的法力已经很强大了,难道还有一部分被封印了? 「就是当年玄冥将自己一部分法力封印住了嘛。」张玄喝着茶,说:「你是五帝座下的使者,该知道玄冥跟黄帝的关系吧?」 「玄冥是黄帝之孙。」所以才法力高强,任性妄为,连身为战神的刑都对他心存忌惮,否则也不会设计杀他了,以刑高傲自负的个性来看,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用计。 「是黄帝最疼爱的孙子。」张玄纠正:「所以啊,玄冥继承了黄帝大半以上的法力,不过他的个性你也知道,不是很好啦,所以黄帝为示公正,命他封印了一部分神力,以此约束他的行为,如果我现在唤出那部分神力的话,还怕打不过敖剑那个白目吗?」 聂行风怔住了,封印神力后的海神力量都那么强大,如果完全解印,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结果?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命书上说张玄在帮他除掉修罗王后会戻性大发,原来是这个原因,既然是这样,那他更不能让张玄这么做,因为那将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算了,你现在的身体连海神普通的神力都控制不好,更别说封存的力量。」 听聂行风这么说,张玄急了,「那股力量可以帮我修复犀刃造成的伤害,只要身体复原,驾驭神力对我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董事长,你怎么对你的情人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而是,如果封印的神力可以帮你修复重创,为什么你一直不用,而是等着身体慢慢复原呢?」 「因为我想让你内疚嘛,你内疚的话,就会对我更好!」张玄理直气壮地说。 聂行风不说话,只是默默看他,两人互瞪了半天,张玄先投降了,举手说:「好好好,我说实话,解除封印也不是一点副作用都没有,那股灵力太强,我怕自己的理智会被控制,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嘛,唤出来用用也无所谓,董事长你得对自己有信心,不管是玄冥还是张玄,都不会伤害你。」 漂亮的蓝瞳里写满了认真的神采,聂行风心里突然一阵难过,他当然知道不管张玄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伤害自己,但他却会因为无法控制暴戻而滥杀无辜,而这一切,自己无法告诉他。 「这就是当初跟帝蚩对战时你宁可自伤,也不唤出神力的原因吗?」他轻声问道,嗓音无法控制的变得哽咽。 「不是啊,那次我忘记了嘛,不过这次刚好想起来了。」张玄眨眨眼,很认真地说。 聂行风不再说话,走上前,将他拥进自己怀里。 张玄手里还拿着茶杯,怕洒到聂行风身上,急忙扬起手,不过聂行风没有分开的表示,而是越抱越紧,毫无隔阂的触拥,让张玄可以清楚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张玄,谢谢你。」 话声充满了感情,让张玄心中一动,他将茶杯扔开了,反手跟聂行风相拥,他知道聂行风明白自己的心情,所以才会跟自己道谢,真见外的方式,不过却很开心。 其实上次跟帝蚩对决,他的确可以解除封印,但当时他心情起伏很大,有仇恨,有留恋,有对聂行风的爱,还有知道真相后的迷惘,许多无法说清道明的情愫混杂在一起,那种心理状态下,他不敢解除封印的神力,他怕控制不住暴戻的力量,伤害到聂行风;但这次不同,不管他是否会被海神的神力反控制住,他都知道聂行风不会有事,因为不管是玄冥还是张玄,都是那么的喜欢他。 「好啦,我现在把自己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其实……」 「别说了,就这样决定,我先去做饭,吃完饭,我们好好练功。」张玄推开聂行风,打断他的话,拍拍他的肩膀,爽利地决定了一切。 看着张玄兴致勃勃地去做饭,聂行风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人,他怎么舍得去伤害? 不,他一定不会伤害他,所以,这一次,就算拚了他的性命,他也要赢了命运轮盘上的这场赌博! 饭后,两人把带来的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大房间里练功。这里很少有人来,房间摆设也少,大空间很适合练功。 说起修练,张玄比聂行风有经验得多,不过聂行风有天神的潜在法力,所以很快就将犀刃和自身的功力融会贯通,张玄在旁边看他呼唤犀刃施法,一脸艳羡地 说:「我终于又看到那天跟帝蚩对决的杀伐之神了。」 聂行风忍不住好笑,完整的杀伐之神他是没希望的,不过练个七、八分像倒是没问题,他对张玄说:「你也不错。」 被称赞,张玄很开心,「我准备从明天开始入定修练,用意识把封印的神力召唤出来,董事长你帮我护法。」 决斗之前不适宜再动情爱,所以晚上两人只是相拥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做。 抱着张玄,闻着属于他的淡淡体香,聂行风想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他在身边,就是一种幸福。 「张玄,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揉着情人的秀发,他问。 「不是啊,如果你花心找情人,我会踹你下地狱。」 聂行风笑了,将他拥得更紧些,「不会,不管哪一世,我都只要你一人。」 第二天张玄开始打坐,用意念解除封印,聂行风坐在他身旁陪伴,看着他阖着眼帘,屏神静气打坐,表情很平静,甚至有几分庄严,很快眉头微微蹙起,额头上渗出薄薄一层汗珠,看来以张玄现在的功力,要解开当年封印的神力,不是件简单的事。 听着张玄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聂行风不由得心疼,终于按捺不住,伸手按在他额前眉心正中,说:「很辛苦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没有回答给他,可能张玄现在分身乏术,没能力跟他沟通,聂行风感觉心更加的痛,看着张玄眉间隐隐闪过的属于神祇的罡气,他知道自己没时间再犹豫了,事情决定了就不能再后悔,这是他第一天进商界时,爷爷对他说过的话。 手指轻轻抚过张玄的眉间,感觉着属于他的体温,聂行风轻声说:「其实我不想你为我做这么多,你做得越多,我就会更爱你一分, 一分一分,直到无法自拔的程度。」 似乎感受到他心情的波荡,张玄眉头微微皱起。 「所以,我宁可跟敖剑同归于尽,也绝不会允许命书记载的事情发生。我不会伤害你,没人可以伤到你,别再努力使用法力,那对你来说太辛苦,慢慢睡吧,等你再醒来时,可能会忘了一切……」 张玄身子一颤,聂行风知道他可能听到了自己的话,于是把神力加大,却没想到张玄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炫亮的蓝眸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他,聂行风的手轻轻一抖,本能地收了回来。 「你……」 张玄似乎想要问他什么,不过加附在身上的神力起了作用,他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将要入眠的慵懒,却不肯闭眼,勉强睁着,直瞪聂行风,蓝瞳里充满了伤心和愤怒,还有一丝哀伤。 「你背叛我!」好半天,张玄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就没事了。」聂行风轻声说,不敢跟张玄对视,他移开了目光,不过抱住张玄的手却拥得很紧,手掌贴在他后心上,继续催发神力。 那股力量让张玄很不舒服,秀眉蹙得更紧,想挣扎逃开,却动弹不了,神智越来越混沌,他一把扯住聂行风的衣襟,喘息着问:「为什么……」 他是那么的信任聂行风,所欺让他陪自己召唤神力,可是他却趁机对自己出手,张玄知道现在的他完全被掌控在对方手中,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想不通聂行风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做,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幻象控制了,但很快就明白那不是幻象,聂行风在往他身上封印神力,让他很难过,头昏昏沉沉的,想就此一睡不起。 「对不起,张玄。」 垂在额前的秀发被温柔地拂开,他恍惚看到聂行风正在看自己,脸上充满了哀伤,可是他还是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让聂行风这样对自己? 「放了我!」他奋起最后的力量,低声叫道:「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不原谅吗? 看着拚命跟自己的意志拔河,不想入眠的张玄,聂行风说不上是伤心还是心疼,他知道张玄的个性,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某些地方非常执着,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就知道张玄不会原谅自己,但当真听到这话时,他感觉自己仍然无法承受这份伤痛。 「别这样说好吗?」头低下,贴近张玄的脸颊,聂行风轻声说:「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过分,也很笨,可是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也许这一战,我没法再回来了,也许等你醒来时会忘了我,但我还是不想听你说恨我,我知道自己很自私, 我知道……」 语无伦次的话语,在勉强微笑的表达下,更让人觉得哀伤,张玄怔了怔,似乎明白了聂行风的想法,愤怒随即转化成害怕,还有绝望。 这混蛋,他真以为自己是战无不克的上古战神吗?居然想去单挑修罗,他应该很清楚他根本不是修罗的对手,还趁自己没防备时给自己施法术,不可原谅! 「不……」 很想说不可以去,更想说些要胁的话,可是神智越来越混沌,恐惧将最后一点心智包围。 张玄很怕,他知道自己一旦睡下,后果将不堪设想,聂行风会死的,等自己再醒来时,这世上再没有刑,也没有聂行风。 怎么可以?每次都让自己喜欢上他,然后就不负责任地走人,他怎么可以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睡吧,将来永沉海底,环要再记得我。」 聂行风轻声说,看着张玄在自己的神力驱使下眼眸慢慢阖上,头垂下,终于完全进入梦乡,捏着自己衣襟的手却依旧握得死紧,他苦笑着将张玄抱住,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低头轻吻他的发丝。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么做,不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他无法赢得了敖剑,他给张玄下的贝是普通的忘神咒,如果不是张玄对自己没防备,自己不可能轻易得手,他很愧疚设计张玄,但就算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聂行风将张玄拦腰抱起,送回卧室,陷入沉睡中的人显得很安静,眉间有一道淡蓝罡气隐现盘旋,聂行风本来想施法压住那道罡气,犹豫了一下后又放弃了,自己离开后,张玄没人照顾,那道罡气可以帮他护身,等小白的到来。 聂行风拂开垂在张玄额间的发丝,默默看着他,柔和平静的睡颜,一点都不像张玄,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张玄此刻醒来,弄明白真相,会怎样的大发雷霆。 也许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会有人来把你吻醒吧,聂行风躺在张玄身旁想,真希望那个人是我。 第八章 聂行风没有再练功,时间所剩不多,练不练法术都没太大区别,他在卧室陪张玄,偶尔会自言自语说几个笑话,可惜没人捧场,于是聂行风只好每次在说完后,自嘲一句——看来我真没有讲笑话的天赋。 到第三天,半夜开始下雨,很快细雨转成暴雨,远处偶尔传来闷雷声,这个季节的雷雨很稀奇,不过暴雨多少赶走了一些夜的寂寥,聂行风睡不着,走过去拉开窗帘,只见外面大雨瓢泼,翻腾的海浪声隐约传来,远处海面深暗如墨,被狂风卷动着腾起翻天浪花。 聂行风忍不住转头看沉睡中的张玄,发现他眉间罡气更重了,看来海神即使沉睡,还是会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情波动,那滔天巨浪就像是在宣告海神的恼怒和不快。 「别这样,一切都会马上结束了。」聂行风走过去,帮张玄抚开蹙起的眉头,轻声安慰。 天终于亮了,却完全没有放晴的迹象,整个天空雾蒙蒙的,乌黑云层将阳光完全遮蔽,那是黑暗来袭前的预兆。 聂行风整理好衣服,上古战神所拥有的银亮战袍,淡金色软索腰带,前襟缀银色铠甲,以虎形为底绣,霸气狰狞,带着鬼神为之惊惧的气势,当年杀伐战神就是以这身战甲斩杀四方,杀尽天下厉鬼恶兽,而现在这身战袍就穿在他身上,在无形中给他力量。 自从恢复记忆后,聂行风就可以召唤出战神铠甲,不过他一直都没有用过,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有些熟悉,又觉得很陌生,那明明是镜子映照出来的影像,聂行风却有种跟上古战神彼此对望的感觉。 彼此注视半晌,聂行风说:「我会赢的,不堕杀伐之神的威名!」 离开时,聂行风将写好的信放在了床前的桌上,上面简单讲述了事情经过,他知道过段时间自己和张玄没回家,小白一定会过来找他们,帮他们解决之后的麻烦。 他给张玄施法让他陷入无止境的沉睡,张玄的元神在海里,只要小白将张玄的身躯沉入大海,他就会跟大海合为一体,至于会睡到什么时候,聂行风不知道。 他怕伤到张玄,不敢用太强的法力,但睡个几千年没问题,海神的元神会在沉睡中炼化元婴,到醒来时,又将是个崭新的未来,如果自己能赢了这场决战,当然会陪他到醒来,如果自己死了,忘记对张玄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 信放下,聂行风没有看张玄,而是直接走了出去,不舍的感情,看一眼就会多一分的留恋,而且,也不需要看,张玄的模样早就深刻在了心底,不管经过多久,都不会忘记。 门关上了,聂行风没看到张玄眉间的罡气较之前更重,右手内腕那个s印记发出淡淡金光,一道金线顺着s的痕迹不断循环隐现,像是承受不住强烈的罡气,他的手开始微微发颤,很快,金光越来越亮,逐渐将他全身笼罩。 冬日北海,带着比以往更汹涌浩瀚的气势,浪涛拍岸,溅起丈高浪花,银浪飞雪,跟瓢泼大雨卷在一起,势不可挡,聂行风还没走近,就听到海浪翻卷的强大回声,震耳欲聋。 他施法站在北海的海面上方,乌云压得很低,给人一种海天一线的错觉,即使此刻拥有天神法力,聂行风也不得不承认,天地造物,远胜过神,在这片遥望无际的北海上空,只会让他感到自己的渺小,历经千年万载,北海依然不变,改变的只有他们。 天神罡气散开,在聂行风周身形成一层淡淡金色,暴雨再烈,也无法冲破那道罡气,不过海浪翻卷,轰响震天,浪头一个高过一个,带着冬日的冰冷,似乎想呑噬他,将他卷入海底。 聂行风微阖双目,用心去感受大海的浩瀚和残酷,眼前浮现出万年前那位骄傲自负的北海之神的模样,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丝淡淡的笑。 浪潮声愈发的强烈,闪电划过,让海面忽明忽灭,忽然,一股强大气息透过浪头冲来,被那股气息冲击,聂行风身子微微一晃,他睁开眼,看向前方。 敖剑缓步走了过来,一身黑色西装,深蓝色领带,看得出他的发型衣着有精心打理过,不过此刻跟天神装束的聂行风面对面站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洛阳站在敖剑身旁,很难得的穿了身水青色的古风长衫,衣衫样式很简单,但穿在洛阳身上,衣袂翩翩,说不出的飘逸,他头发已经留得很长了,用丝带随意束着,跟衣服搭配在一起,像是刚从古画卷里走出的隐逸雅士。 「行风,我没想到你会以战神模样出现。」敖剑在相隔几步外的地方停住脚步,笑看聂行风。 「我也没想到你会穿西装来,这衣服打架不太方便。」聂行风淡淡说:「还是,你不想别人看到你修罗时的模样?」 修罗大多面貌丑陋狰狞,听出聂行风是在讥讽敖剑的容貌,洛阳忍不住微笑,转头看敖剑,突然想到能看到敖剑真实模样的人的确不多,不过他绝不丑陋,甚至可以说是绝艳,这一点聂行风错了。 敖剑没在意聂行风的讥讽,抬头看看天空,说:「今天天气真糟糕,你的小情人真会选日子,不过他好像不在,不会是害怕,不敢来吧?」 不管是张玄还是玄冥,都从来不认识那个怕字,不过聂行风没去解释,说:「对付你,我一个人足够。」 他眼神掠过洛阳,洛阳向旁边退开几步,道:「我是来看戏的,千年难遇的天神大战,我怎么能错过机会?」 「那么,开始吧。」聂行风念动法咒,将犀刃唤出,紧握在手里,面向敖剑高喝。 敖剑没动,而是静静看他,半晌,说:「不如改天吧?」 「改天?」 「不错。行风,你心不静,以你现在的心态对决,必输无疑,我要的是一场公平决战,不想占你的便宜。」 「只要是决战,就没有公平。」聂行风冷冷说完,右手扬起,犀刃在他法力控制下散出淡淡银光,向敖剑做出邀战的动作。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绪可能不稳,但不代表他一定会输,因为他抱着必死之心,哪怕跟敖剑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在人间任意妄为! 强烈罡气随着犀刃的亮出向敖剑逼来,感觉到对手的气势,敖剑脸上终于现出郑重表情,还有那么一丝的兴奋。 对于嗜血好战的修罗来说,真正快意的事就是征战,不过当坐到修罗之王这个位子后,就很少有人敢来跟他挑战了。 现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威风凛凛的杀伐之神,敖剑突然有种嗜杀的冲动,那些算计赌局都抛去了脑后,他现在只想好好跟聂行风斗一场,用他的血来唤醒属于修罗嗜血的天性。 洛阳脸色变了,当看到敖剑的眼眸由银色转为暗墨,眸底闪烁过兴奋杀意时,他就感觉不好,修罗的本性一旦被唤醒,只怕他就再也阻止不了那份狂性,人间将变成修罗地狱,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正想上前唤回敖剑的理智,一道罡气猛地逼近,他被扫过的气息撞得向后连跌数步,再想去阻止时,敖剑已经化作修罗正身,冲过去跟聂行风战在了一起,两道光芒在几个回合后,都被对方的法力震住,迅速退开,只有几步距离的空间,在这一刻被杀气完全笼罩。 聂行风在对战后就感觉到对方的强大,不过面色平淡,镇定地看着敖剑,等待他下一轮的攻击,对面敖剑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站在海面上空,紧盯住聂行风。 这是聂行风头一次看到修罗之王真正的模样,跟他预料中相反,敖剑的修罗正身高大修长,却没强硕到突兀的程度,容貌跟伯尔吉亚公爵有几分相似,但五官轮廓要更精致得多,精致到耀眼的程度,一身衣衫漆黑如墨,带着修罗与生俱来的煞气,煞气多少缓解了那张过于出众的容貌所带来的震撼,不过聂行风还是很吃惊,世人皆传修罗男性丑陋异常,女性却绝艳无双,现在看到敖剑的正身,他觉得传言有误,而且错误得离谱。 「难怪你一直用公爵的容貌,原来是对自己原有的相貌不太有自信。」聂行风故意讥讽道。 敖剑果然被激怒了,手一翻,一道墨黑罡气朝聂行风击去,冷眼看着他狼狈躲过,敖剑郁闷稍减,淡淡道:「我下手不会再留情,小心了。」 话音刚落,身形已经冲了过去,罡气势如闪电,由一只状似恶兽的黑色雾体驾驭,在聂行风身边腾起跳跃。 聂行风不敢怠慢,念动咒语,祭起虎矩法器,登时金光四面散开,在昏暗的海天之间亮出一道恢弘罡气,虎神咆哮,跟那道墨色神器战成一团。两强相战,霸戻气息不断冲撞而来,海水被波及到,浪涛滚滚,更加铺天盖地地翻卷起来。 洛阳被无可抗衡的神力冲击,不断向后退去。他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敖剑跟人生死对决的场面他不是没见过,但没一次像这次这样惊心动魄,也许北海的广漠浩瀚加重了决战的冲击力,但真正让洛阳心惊的是聂行风的气势,那股置生死于不顾的剽悍不像平时的聂行风,而更像是杀伐战神的刑,无情无心的天神,当然不会计较自己的生死,可是聂行风应该做不到这一点,他还有张玄,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才让他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 洛阳再没心情看戏,甚至这场赌局也不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担心敖剑,即使知道他不可能输掉,但聂行风的气势还是让他恐惧,属于天神的杀伐霸气,随着决战一点点更完美地表现出来,那份强硕,以及凛凛天威,即使是修罗之王,也无法撼动。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后,斗在一起的两人重新各自退开,聂行风显然受了伤,脸色灰白,嘴角溢出血丝,却依旧挺立在那里,虎矩神器绕在他身旁仰天咆哮,剽悍得让敖剑的法器不敢再向前逼近。 敖剑笑了笑,优雅地扬了扬手,召唤墨雾神兽归位,道:「你输了。」 一丝血线顺着护腕慢慢流到掌心,聂行风握紧犀刃,血色瞬间被犀刃吸得干干净净,他淡淡道:「还不到最后,谁说我输了?」 既然他是战神转世,那么,就不可以以战败终结! 是该祭起风雷引的时候了,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力量,那枚神器的祭奉意味着什么,但已无路可走,与整个人世间相比,他实在太渺小,而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终结敖剑的妄念,杀伐之神这四个字的存在不是荣耀,而是一种牺牲,即使,代价是供奉自己的生命。 聂行风扬手挥起犀刃,默念咒诀,一道银光随即抛向空中,是羿送给他的银铃。 随着咒诀的启动,银铃在空中不断摇动,顿时铃声如雷,一声声铺天盖地地响起,天地间狂风大作,乌云翻滚,闪电瞬息划过,随即轰隆雷声带着崩裂天地般的震撼向他们当头劈下。 敖剑脸色一变,急忙向空并指,咒语中神兽狂吼翻腾,以图避开连声天雷,可惜风雷于天地鸿蒙初开中萌生,结万物灵气,那份存在于乾坤中的罡气又岂是一只神兽所能堪受的? 黑雾神兽发出一声惨叫,雾气瞬间在炫目光亮中消散了,敖剑身子晃了晃,垂下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痛楚,黑兽是他意念幻化而成的神器,神器受伤,作为宿主的他亦难幸免,心口像是被利器击中,急忙定神护体,好半天才按捺住疼痛。 已经很多年没遭受过这样的痛击了,反而激起了身为修罗潜在的嗜杀暴戻,敖剑眼眸微微眯起,看广漠天空间风雷不断涌起,向整个海面罩来,他手一挥,消散的黑雾重又在空中凝聚成形,化成狰拧恐怖的戻兽,腰背弓起,仰天发出怒吼,又转头面视前方,冷冷盯住聂行风,那是一种宣战,带着属于修罗的骁勇剽悍。 聂行风其实比敖剑更狼狈,身披的战甲已在天雷威吓下被震碎,肩背及手臂上都是天火烧灼过后的痕迹,额上传来烈烈剧痛,随即血流了下来,先是一滴滴,而后血滴串成了线,顺着鬓发坠落。 不过和这些外伤相比,胸口的痛才更强烈得让人难以忍受,心跳得飞快,有种随时将会迸裂的错觉,风雷引果然是上古神器,威力显赫,但同时又拥有着无可震撼的煞气,那份剽悍气势不管是承受者还是驾驭者都无法抵御。 聂行风有些明白当初羿化身小蝙蝠的原因了,羿其实很聪明,如果他不是临时变化形象,变成利于藏身的幼小蝙蝠,可能早在天雷震撼下尸骨无存了,可惜他无法像羿那样做,无可逃避,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责任,今天哪怕是跟敖剑同坠地狱,他也得面对。 看到聂行风的狼狈模样,敖剑内心的憎恨之情稍减,冷笑道:「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居然把风雷引的口诀告诉了你,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并没有完全驾驭它的能 力。」 「我不需要驾驭它,我只需要杀了你丨」 聂行风拚力镇住胸腔间翻腾不息的剧痛,让自己可以站立在敖剑面前,头侧血流如注,却更衬托出属于战神的剽悍,虎矩神器在身旁低声嘶吼,像是征战前激发士气的紧锣密鼓,神器陪他上万年,即使明知今日将会被风雷引震成齏粉灰烬,也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没忽略敖剑眼里闪过的杀机,聂行风淡淡道:「所以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敖剑冷笑:「杀气满身,原来所谓的神也不过如此。」 「杀伐战神,当然以杀为诀,以伐为纲,只要敢犯人界,就是战神征讨的对象。」 这也是五帝将他派于人界,赋予他的使命,就像当年洪荒之时,他杀伐各界恶兽,杀伐怨魂厉鬼,杀伐玄冥,他的人生是由死亡和血气垫筑的,今天的他也许已经不再是那位战神,但悍勇刚烈的个性丝毫未变,命运无从选择,但绝不会退缩! 敖剑脸色变了,深如暗墨的眼眸里流露出复杂的光芒,他看得出聂行风的决绝,也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局面,血管在突突地跳,那是激战前的兴奋,上古神器的霸戻,他没有信心可以完全抵挡,聂行风同样也不可以,那么,就让他们在忍耐力上较量吧,看谁先撑不住风雷引的霸道。 冷眼看着聂行风再次扬起犀刃,咒语催动下,空中银铃震声更响,敖剑也同时祭起法器,忽听身旁洛阳低声叫道:「主人……」 许久未曾听过的称呼,带着遥远的记忆,敖剑一怔,转头看去,就见洛阳站在前方,静静看着自己,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不安,狂风肆虐,将他的衣袂吹得上下翻飞,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消痩,敖剑忽然有些烦躁,喝道:「让开!」 风雷引的威力就连他跟聂行风都没信心承接,更何况是半人身分的洛阳?风雷引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它的神力永远跟死亡和血腥联系在一起,在这生死较量下,洛阳的出言提醒无异于惹火上身。 敖剑长袖一翻,戻气将洛阳带到了较远的地方,就在这时风雷引已再度祭出,天地间狂风大作,将三人衣襟刮得呼呼作响,雷电如通灵般,以沧海为引,铺天盖地地翻腾轰下,将他们完全笼罩,天雷震撼中,敖剑急忙闪身避开。 洛阳身在远处,只觉眼前电闪雷鸣,灼亮得令人睁不开眼帘,只能隐约看到两道光影在闪电轰雷中飞旋,身形飘摇,似乎随时都会被风雷吞噬,铃声愈来愈急,那份震撼心扉的气势,即使他这千年见惯了各种生杀场面,也不由得胆颤心惊,心提了起来,并指拈起指诀,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就在这时,敖剑突然一声清喝,法器神兽随即腾跃而出,墨黑雾团在空中迅速胀大,汇成一道密不可破的黑色丝网,将风雷遮挡在外。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天空乌云散开,雷声滚滚,消失在云层后面,第二记风雷终于暂告一段落,对决二人各立在一端,脚下沧海翻卷如潮,却怎么都不及刚才的雷霆阵势。 暴雨倾盆泼下,两人面对面相立,脸上都带了倦容,洛阳担心敖剑,正要上前,却见他厉目扫来,用目光制止了自己的行动。 这几年敖剑修心养性,已很少像当年那样动辄杀戮,但此刻冷目扫过,却仍让洛阳心惊,也是此刻,洛阳才真正感受到,他的主人从没变过,恶战将他的杀戮之气完全激发了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敖剑,而是冷血修罗。 「还要再战下去吗,杀伐之神?」敖剑看向对面的对手,微笑中满含揶揄。 聂行风没回话。 事实上他是无法回答,连着祭起两道风雷引,他的神力已经消耗殆尽,不仅如此,风雷引的霸戻之气已经震伤了他的心脉,现在肺腑都剧痛得厉害,鬓旁血流得更急,眼前晕了晕,急忙以犀刃罡气撑住脚下,力图让自己站稳。 良久,聂行风才抬起眼帘看向前方,敖剑站在他的面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聂行风眼眸眯了眯,这位修罗之主的法力修为比他想象的要深厚得多,如果两记风雷引都无法震慑他的话,那么,接下来自己的胜算还有多少? 失去了神力驾驭,风雷引的祭器银铃从空中落了下来,聂行风伸手接住,正想驭使神力将它重新祭起,忽听恶兽狂吼,一道墨色戻光瞬间射来,他躲避不及,戻光穿透他的右胛骨,射了过去,胸前顿时鲜血四溅。 敖剑将指诀又换了个方向,不厌其烦地再问:「杀伐之神,你终究不肯认一个输字吗?」 不能认,也不可以认,聂行风在心里默默说道。 即使此刻,他也不认为自己是悲天悯人的神祇,但是在他承接了天神赋予的神力同时,也承接了他的责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退缩。 沉默在挑战敖剑的耐心,他现在的确很不耐烦,这场决战比他想象中要险恶得多,而他也不像表面上表现的这么余裕,风雷引的霸戻出乎他的意料,神兽受了伤,直接牵连到他的神力,心口的痛似乎在加剧。 眼神扫过站在远处的洛阳,洛阳刚才担心他们的对战,忘了施法避雨,全身上下早被淋得湿透,让他看起来更加消痩。 敖剑眉头微皱,突然对这场决战失去了兴趣,目光一闪,微笑问洛阳,「戏看完了,现在你告诉我,这场决战的赢家是谁?」 洛阳此刻的心情很矛盾,作为跟随敖剑千年的人,他不希望看到敖剑战败,但此刻看着强弩之末的聂行风,又为他的失败叹息,因为这预示着接下来这里将会是修罗的天下,战伐不断,生灵涂炭。 看着聂行风,洛阳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刻把答案说出来,但不管怎样,他知道这一战是聂行风输了,他太感情用事了,如果他选择跟张玄共同作战,也许现在将是个不同的结局。 暴雨狂啸,反而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寂静,敖剑得不到回答,有些不快,见洛阳看着对面的聂行风,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全没了平日的从容,让他突然想到,如果这场决战的赢家是自己的话,可能今后他都很难再看到洛阳开心的样子了。 又过了许久,洛阳眼帘抬起,紫眸里已是一片平静,缓缓说:「是您,我的主人,您赢了。」 敖剑突然感到很不高兴,因为他从洛阳的话声中听不到欢喜,如果连个庆功的人都不存在,那么决战早已失去了意味,至少,他此刻的心境,已经是很索然无味了。 「是啊,刑输了,真遗憾呢。」他淡淡道。 话音刚落,忽听神兽长声嘶叫。 敖剑脸色一变,他看到聂行风重新立稳了身子,头抬起,双手握住犀刃,风雷引的银铃挑在刀锋尽头,迎空擎起,神情肃穆庄严,像是邀战前的招式,又像是一种祈祷,他的周身罡气已变得很浅淡,那是神力即将耗尽的前兆,但犀刃的银芒映亮了他的脸颊,风拂过,扬起鬓旁长发,面容冷厉,带着天神无可战胜的强硕气焰。 「还没有。」聂行风的话声很轻,却每个字充满了郑重,道:「到我死之前,不会有输这个字出现!」 敖剑眼神有些复杂,他没想到到了此刻这种境地,聂行风居然还不肯服输,那决绝的表情在告诉他,他在拚命,这一点是敖剑始料不及的,以聂行风目前的法力,即使他祭起风雷引,也无法驾驭它的暴戻,到头来只会是同归于尽的结局,也许对聂行风来说,这个结局无所谓,但敖剑不喜欢,他从来都不喜欢双输的结局,那是愚者才会做出的选择。 但是很显然,聂行风现在就在做这种愚者的行为,口中默念咒诀,将所有神力灌注在犀刃上,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神力了,这是最后一搏,这一次他将用自己的生命祭祀风雷引,羿给他的法诀上说过,以生命祭起的风雷引无可阻挡,别说修罗,就算是远古神祇,只怕都无法承受那份震撼。 虎矩神器被属于天神的强大气焰撼动了,兴奋地仰天长啸,萧飒吼声,居然盖过了喧嚣的海浪声,震彻天宇。 敖剑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迎面冲来,银铃在犀刃刀锋上剧烈摇动,似乎随时都会冲上云霄,那份天动地摇般的气势,让敖剑突然有了几分心怯。 很奇怪的情感,即使在修罗地狱征伐上千年,他也从未有过胆怯,但是此刻,他震慑于聂行风的选择,那份震撼不是聂行风所拥有的神力道行,而是他永不退缩的气势。 想到又要应付即将降下的风雷,敖剑有些头痛,老实说,他不敢保证在接下来的风雷引中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当然,以他的功力,即便是受伤,也能通过时间来修复,不过现在这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以生命祭起的风雷引他没遇见过,但想也知道那将是怎样的气势,聂行风在背水一战,用生命来为这场决战祭旗。 敖剑厉声喝道:「杀伐之神,为了没必要的东西,宁可毁掉自己,值得吗!?」 「我不是杀伐之神,我是聂行风。」聂行风冷静纠正:「不过不管我是谁,都不会允许你祸乱人间!」 「如果你这样说,那你就太高估自己的神力了!」 「不,我只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五帝在上,他们会将属于战神之力加附在我身上,让我阻止你的恶行!」 聂行风说完,在心里对张玄说了声抱歉。 敖剑说得对,他的确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以为自己可以驾驭风雷引战胜修罗,没想到属于远古神器的风雷引这么霸戾,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只能拚了自己所有力量打败敖剑,就算同归于尽,也心甘情愿。 天人归一,默念咒诀,将所有神力灌于犀刃,带着即将步入归途的绝望,还有对张玄的眷恋,不过不悔,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却没有流泪,张玄说过,眼泪代表着神的尊严和天威,不可放弃。 法咒中风雷引再度被祭起,数道闪电划过,顿时轰响如鼓,带着劈裂这片海天的气势挥戈而下。 风如刀,卷起千层海浪,扬天飞溅,凌厉长风下,洛阳几乎站立不稳,极力用法力护住身躯。 敖剑脸色变得冷厉,突然扬起手,法器在他的催动下发出震天剧吼,化成狰狞恶鬼模样,做出随时迎接的气势。 风雷引的威力,连他这位修罗之主也不敢大意,一旦失手,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敖剑看向前方,墨黑瞳仁里映出金色光芒,是对面聂行风的罡气汇聚而成的光亮,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气焰,这将是致命的一击,即使知道自己的法力强过聂行风,但那份凌厉气势还是让他对自己是否可以抵挡住产生了怀疑。 这真不是个有趣的游戏,敖剑想,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好,值得聂行风拚命,不过这是对方的选择,他也只能奉陪到底,虽然这不是个将让人欣喜的结局。 风雷已然降下,气势如虹,烁亮了众人的目光,敖剑默念法咒,凌厉寒光闪过,法器腾空跃起,迎接了那致命一击。 震雷滚滚,法器发出迫人吼叫,墨色烟雾有一瞬间的散乱,但随即又重新汇集在一起,另一边聂行风也神情肃穆,以罡气护住心神,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住几道风雷,他只能在忍耐力上跟敖剑较量,接下来或许是更致命的一击,所以他得全力以赴。 天雷震耳欲聋,再度降下,眼看天地鸿蒙所生的霸戻之气向二人击去,突然一道蓝色罡气从旁边直冲而来,接住了震向聂行风的那道风雷,同时蓝焰迎天冲起,迎向风雷引,金银两道戻光隐在蓝色气焰之中,在空中瞬间结出一道无形罗网,罗网不断延伸,辉煌金色在整个上空化作无边帷帐,挡住了漫天风雨。 风雷银铃也网在了当中,被那道蓝芒紧紧制缚住,不多时震响消散,银铃当空落了下来,聂行风急忙接住,但见苍空乌云翻卷远去,偶尔有闪电划过云端,也不似方才那股狰狞气势。 居然有人破了风雷引,聂行风怔住了,随即心口疼痛传来,肩背上被风雷震伤的地方也灼痛不堪,血随着唇角流下来,他急忙用犀刃罡气撑住身子,又伸手抹去了嘴角落下的血迹。 敖剑的吃惊不在聂行风之下,他的法器神兽刚刚对抗过风雷,见蓝芒挑衅地冲进决战阵中,顿时戾性涌上,发出震天嘶吼,奔腾过去,但随即就被蓝芒击中,跟着两道闪电来势汹汹,狠狠击在它后背上。 怪兽吃痛大叫,黑雾翻卷,好半天才重新汇成恶鬼的模样,想冲上去再战,可是蓝色罡气太霸道,让它根本无法冲过那层气焰,顾忌对方的狠戾,它只能在原地吼叫,以壮声势,可惜却被腾起的海浪声掩盖了。 蓝芒闪烁得愈加耀眼,很快在空中一个腾跃,退回主人那里。 潮声如雷如鼓,带着震撼心扉的怒吼,由远及近喧腾而来,飞溅而起的浪花击破了敖剑和聂行风周围的罡气结界,银浪如飞雪,带着冬日的凉寒。 一个人站在浪涛尽头,一身银蓝长衫,北风凌厉,卷起他一头乌黑秀发,长衫下襬随风飘扬,越近海面,颜色越深,仿佛与海连成了 一体,或者说他是海的主宰,海浪喧腾咆哮,却在靠近他时趋于宁静,而后慢慢退去,不敢侵犯属于他的领地,两道淡淡银光在他周身旋绕,汇成龙形,与纵起的海浪一同翻腾盘旋,向众人昭示海神的威严。 「张玄!」 第九章 两人同时叫道,聂行风的反应是吃惊,敖剑则是奇怪,不过此刻他们有个共同的想法,就是张玄的气势太迫人,每向前走一步,那份气势便压迫一分,深蓝眼眸里不时有金线划过,那是他发怒的前兆,面容平静得近乎冷漠,精致得像座完美的玉雕,却因为太过完美,而让人无法感觉到他身上的生气。 神祇是不该有人间生气的,这样的他才更配得上北海之神的称号,可是聂行风却觉得很冰冷,从外到内的冰冷,是张玄带给他的气息,没有感情的,完完全全属于海神的气息。 「张玄……」仿佛想验证自己的想法,聂行风又轻轻唤了一声。 张玄瞥了他一眼,冷峻桀骛的表情中似乎闪过一丝笑容,不过不是友好的笑,在熟悉的脸上显露出来,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聂行风的心更沉,他不知道自己的法术出了什么问题,只觉得一切都在偏离自己设想的轨道,这样的张玄他一点也不熟悉,而对方,似乎也没有想要跟他沟通的意图。 张玄没对聂行风说话,而是在看过他之后,把目光转到了敖剑身上,淡淡道:「这是我的地盘,没有我的准许,谁敢在这里放肆?」 「喔?」 敖剑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眼神在聂行风和张玄身上扫过,很想知道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跟这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没见过他们对彼此这副态度,这让敖剑觉得游戏变得有趣起来,他微笑道:「北海之神,你终于肯现身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张玄的话声中多了一丝不耐。 这位海神跟传说中一样,个性不怎么好呢。 敖剑没在意,说:「好像三天前是你约我们在这里决战的,回归海神之身,难道会影响你的记忆力?」 「我记得。」张玄淡淡道:「不过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所以马上离开!」 「你不觉得身为神祇,言不守信很过分吗?」 「我想怎样就怎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 聂行风在旁边看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看来自己之前所做的都枉费心机了,一切都在朝着命书中所记载的方向发展,张玄回归了属于海神的神祇正身,这样任性妄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气焰像极了当年的那位玄冥大人,但此刻他看在眼里,却觉得很亲切,甚至喜欢,他喜欢洒脱不羁的张玄,但毫无疑问,眼前这位冷酷霸戾的海神也令他心折。 「很久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敖剑低声说完,抬头笑看张玄,「所以,我要看看你是否有这个资格。」 张玄剑眉一挑,却不作声,敖剑又道:「当然,你们可以一起上,这本来也是决战的条件。」 「你搞错了一件事。」张玄哼了一声,冷冷道:「我来不是要跟你决战,而是有笔帐要跟人清算。」 敖剑眉头轻皱,看向一旁的聂行风。 聂行风也怔住了,他当然知道张玄口中所说的清算对象指的是自己,不由苦笑,还真像海神玄冥的个性呢,只不知他想怎样跟自己清算? 敖剑看着落在聂行风手里的风雷引,眼里若有所思,对张玄道:「你可以等我们决战后。」 张玄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现在心情很差,而毫无疑问敖剑的话正在挑衅他的忍耐力,脸色沉下,不再多说,只厉声喝道:「滚!」 敖剑墨瞳里闪过一丝愠恼,身为修罗之主,他的个性比海神好不了多少,即使看到张玄收了风雷引,也不会因此退怯,修罗的威名是靠杀戮奠定的,想让他退败,唯一的办法就是胜了他。 敖剑扬手祭起法器,黑雾旋绕翻腾,化作狰狞恶鬼模样,气势汹汹地面向张玄。 张玄哼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聂行风却满心担忧,张玄的功力到底恢复了多少他不清楚,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收服风雷引的,不放心他跟敖剑单打独斗,急忙亮起犀刃,跟他并肩对敌,这场战役本来就属于他跟敖剑的,他不希望张玄为自己冒险。 「退开!」看到聂行风要助阵,张玄冷喝一声。 声音中充满了威严气势,很刺耳,也很陌生,聂行风怔了怔,但知道现在不是在意的时候,他稳住心神,点点头,道:「小心!」 暴雨中聂行风似乎看到那道身影微微颤了一下,张玄转过头来,两人眼神终于对在了一起。 他们曾共同面对无数生死,那份默契早就深刻在心头,一个眼神已足以了解对方的想法,即使张玄的目光跟平时不同,聂行风也感觉自己可以读懂,浅淡耀眼的金芒里充斥着复杂的情感,有恼怒,还有担心,混合在故作冷漠的眼眸之中。 对面一声奔腾嘶吼,却是敖剑的戾兽脱闸而出,直向他们窜跃奔来。 张玄冷笑一声,念咒唤出银龙,虬应双龙化作两道银光奔腾着向前方迎面扑上,强大罡气下敖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急忙运功抵抗,海浪被两人法力驭使,溅起万千浪花,浪潮澎湃,带着无法靠近的气势。 洛阳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心情却是越来越紧张。 以张玄的功力,他原本不该担心,但今天的张玄与众不同,敖剑也早收敛了温文尔雅的笑容,神情难得的肃然,这模样洛阳只在千年前那场修罗杀阵中见过,他知道刚才风雷引一战敖剑的神力已经消耗了很多,这种车轮战法敖剑很吃亏,虽然不希望聂行风输掉,但真正看到敖剑有输阵的可能时,他又希望他能赢,很矛盾的情感,却不互相排斥,骄傲风发的修罗之主是不可以输掉的,在洛阳的信仰中,敖剑永远都是赢家。 倾盆暴雨下光影跳跃,两道人影在海面上交错翻飞,其中那道黑色身影是他一直追随的人。 当年敖剑跟修罗界的二太子决战,也是这般的傲然风采,从那以后,他就再没见到敖剑跟人对战过,连嗜血好战的修罗都对敖剑莫不敢从,更别说其他的鬼神了,看着敖剑驾驭神器的气势,洛阳心思有些恍惚,不知觉中已经走了神,等他感觉到戾气突然向自己逼来时,已经晚了,罡气在决战两人的神力冲撞中脱离了驾驭的空间,如万枚银梭向四面八方飞溅,而站在最近的洛阳便首当其冲成了靶心。 生死一瞬,洛阳急忙运神力护体,同时身子向后急跃,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好在敖剑的神兽及时冲上,扬起漫天黑雾,挡住了罡气,洛阳随即便觉身子腾空而起,被敖剑抱住闪到了一边。 黑雾散去,一赤一蓝还有墨黑之气绞缠在一起的罡气直逼附近几处断崖,一阵剧烈轰响中崖石纷纷断裂,坠入海中,瞬间便被海水吞没了。 即使洛阳已经脱离轮回,但他同样无法抵挡神祇之威,如果不是敖剑反应快,他早就被罡气打得灰飞烟灭了,看着不断落下的崖石,他感到自己握着敖剑的手有些发抖,恐惧这种感觉,他很久没有尝到了。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怕死,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花了那么久的时间,用了那么多的精力,终于让自己跟上对方的脚步,在这个时候,他怎么甘心死亡? 「你没事。」敖剑看着他说,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修罗眼眸里的墨光有些淡了,渐渐化作原有的银色,洛阳从里面看到了属于人类的情感。 「我没事。」他微笑着,做出了跟当年同样的回复。 消瘦的身躯,笃定的微笑,一瞬间,敖剑似乎也有种回归旧日的错觉。 他定定神,松开了握住洛阳的手,眼神转向前方,海浪在凌厉北风中恣意翻滚,掀起丈高浪花,暴雨更烈,却无法遮住两位神祇的威严气势。 张玄扬起手,并指向天,长袖滑过手臂,雷鸣电闪中,敖剑看到他右手腕上一道金色光芒不断隐现游走,那道s形状的疤痕他是知道的,不过此刻光芒在急速游走中汇成了一条线,将s的两端连到了一起,而形成永无休止的法相,无穷无尽的神力法术,就如同这片北海,让人永远无法窥探它的浩瀚深邃。 敖剑怔住了,看着张玄,很想知道他的法力究竟有多高,那个印记是否是一种永无顶端的象征,无人可以超越? 心口又剧烈作痛起来,刚才风雷引的戾气太重,他的神力损耗很大,又跟张玄一场恶战,已感觉吃不消,再看对手二人,聂行风的状态比他还差,张玄脸色也不太好,敖剑不知他的神力还能再发挥出几成,但这位海神大人的个性可不比聂行风,如果他再祭起风雷引,上古神器戾气加海神邪气,那份力量一定无法想像,自己或许可以自保,却无法顾及到洛阳,事实上,刚才他们的神力比拼就差点伤到洛阳了。 敖剑眉头蹙得更紧,他发现这场赌局从头至尾都很无聊,有种感觉,这场决战不管谁胜谁败,他都得不到任何好处,至于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他一时间还想不通,不过很清楚的就是,他对这场赌局已经完全没兴趣了。 不过,看看对面并肩而立的两个人,敖剑内心的恶趣味涌了上来,他们两个看上去状态不佳,他不介意就此再帮他们添加一笔。 见敖剑停手,张玄正要趁势追击,手臂却被拉住,他恼怒地看过去,聂行风低声说:「等一下。」 张玄脸色很差,这才是聂行风最担心的。 刚才跟敖剑对决时,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毫不畏惧,可是现在却无法看着张玄犯险,也是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张玄的恼怒,如果易地而处,只身犯险的是张玄,自己会不会也跟他抱有同样的愤怒和不甘? 手被紧拉住,怎么都甩不开,张玄正要用神力,眼神扫过聂行风鬓角间的血迹,那粗暴的动作便无法做出,心里却更恼火,冷冷道:「我如果那么容易死,就不是玄冥了,松手!」 聂行风不舍得反驳他,松开了手。 张玄扬手挥斥银龙法器,聂行风担心他,也急忙跟上,扬起犀刃,两道神器盘旋着就要向敖剑击去,谁知敖剑身子一闪,带着洛阳飘落到了另一端,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微笑说:「今天这场决战不如到此为止吧。」 「什么?」 对方收手,张玄只好临时止住法器。 他虽然凭潜在的意识解除了封印,但毕竟解印时间太短,刚刚复苏的神力无法帮他完全修复原有的重创,这一战他有一半是在拼命,刚才跟聂行风的冲突其实是在赌气,现在看到敖剑停下,自己正好有了暂缓的机会,于是见好就收,不过嘴上却冷笑道:「还未分胜负,你就想弃权,原来修罗王也这么怕死。」 「我不怕死,不过我突然发现,人生偶尔也无妨输一回。」敖剑微笑看洛阳,满意地看到他脸上闪过不易觉察的无措,难得一见的可爱模样,让他觉得逗洛阳开心比在这里决斗更有趣。 张玄皱眉,显然无法理解敖剑的禅语。 「其实本来我也不是真想跟你们决战,只不过既然开始了这场赌局,总要玩到最后才行,不过我现在不想玩了,反正已经输了。」见张玄和聂行风都惊讶地瞪大眼,敖剑笑笑,又继续补充:「不过不是输给你们,而是输给洛阳。」 「什么赌局?」聂行风被敖剑这番话搞得摸不清头脑,不过心情却在雀跃激动,这跟命书中所记载的不同,也就是说,事情开始朝不同的方向发展了。 「就是我跟洛阳来人间之前立下的赌约。」敖剑耸耸肩,说:「我觉得这里不错,想把它改为修罗世界,不过洛阳不是很赞同,所以我们打赌,如果人间还有人可以抛开功利、贪欲、自私,肯为别人牺牲自己,我就输了,得放弃这片天地,现在看来,我好像是输了。」 「你们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作赌,不觉得无聊吗!?」聂行风忍不住叱问。 「就是因为无聊,我们才打赌,不然你以为呢?」敖剑不负责任地回答他,「不过事实证明,人间有你们这类人存在,还不是太糟糕。放心,愿赌服输,聂氏股份我会全数奉还,也不会再玩暗箱操作那些事了。」 聂行风气得想吐血,他因为敖剑的步步紧逼,不得已给张玄施咒,还抱着必死之心来应战,谁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敖剑自始至终就没把这场对决当回事,所有的所有,都只为一个无聊的赌约! 气到极点,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就好像他已准备好了所有招数,绝对有把握将对方打倒,对方却一句不玩了,千斤重力打在了棉花上,照聂行风现在的心情,就算这场决战不进行下去,他也想继续揍敖剑一顿,以泄心头之气,不过又担心张玄的身体,理智告诉他,真要坚持打下去,对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张玄此刻的心情不比聂行风好多少,甚至说更差,因为他和聂行风的矛盾归根结柢是由这场毫无理由的决战开始的,现在决战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可是他们的问题呢?是否也可以就此结束? 见聂行风和张玄脸色都非常难看,敖剑很得意,更加发现所谓输赢有时候并非如表面所显示的,现在认输的是他,但给他的感觉,对面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输家。 他拍拍手,继续笑道:「人间不是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吗,相信以后我们的交情会更好的。」 聂行风沉着脸,一言不发,半晌,还是张玄道:「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敖剑耸耸肩,对张玄的语言暴力无可奈何,不过他很满意今天这个决战的结果,微笑着向他们摇摇手,算做告别,然后离开。 洛阳急忙跟上,看着敖剑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对他来说,这是个不遗憾的结局,但心里喜悦的情绪却并不多,反而有些落寞,对修罗之主来说,输赢跟生命一样珍贵,可是,今天在他心中无可战胜的王输了,而造成他输阵的原因,有一部分应该是自己。 抱歉,洛阳在心里默默说。 远处长风万里,涛声拍岸,带着震撼心扉的震荡,却因为场面太过壮烈,反而让人有种难以融于其中的不真实感,终于,海浪咆哮稍微沉静下来,聂行风轻轻松了口气,心落了下来。 修罗走了,也带走了这场风波,一切似乎都结束了,至少,在短时间里不会再发生,他定定神,转头看站在不远处的张玄。 一袭银蓝长衣,长发随风飘扬,深暗到几乎是墨蓝的双瞳,间或游离在瞳底的金色光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妖异的美,属于神祇的霸戾气息,就像这片咆哮奔腾的北海,那么壮观又那么冷漠,那么完美又那么陌生。 这样的张玄让他感觉太冰冷,周身都散发着抗拒外人靠近的气息,让他心生向往,但内心又有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从他手间,一点点的流走。 「张玄!」 为了挥散内心那份不安感,聂行风的唤声很响亮,他走过去,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将手伸向对方,但张玄没有回握,依旧背负双手,淡淡看他,神情冷峻漠然,仿佛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个陌生人。 「你是在叫我吗?」他问。 聂行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点点头,伸出的手却忘了收回,望着他,说:「我等着你来跟我清算那笔帐。」 张玄眼帘垂下,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声说:「算了。」 来时他的确满腔怒火,只想把所有怒气一股脑都发泄到聂行风身上,可是看到他全身血迹斑驳的样子,火气便降了大半,只是心头依旧沉甸甸的,更多的是失望,对聂行风的失望,还有对他们现在这种状况的无力。 疏离陌生的感觉在这一刻紧攫住聂行风的心房,为了掩下那份慌乱,他急忙问:「你没事,对吗?」 「你给我施忘神咒时不是希望我永沉北海,不要再记得你吗?怎么现在又想起要关心我了?」 张玄的嗓音中带了几许调侃,就像平时开玩笑时的模样,但表情却冰冷得让聂行风不知所措,对于傲气自负的海神,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接触。 「你没有中我下的咒?」他本能地问。 张玄哈的冷笑出声,「杀伐之神,你连对掌控法力的自信都没有,也敢跑来跟修罗王宣战?我当然中了咒,所以如你所愿,我马上就要回归大海,也许等万年之后醒来,早就忘了你。」 聂行风彻底怔住了。 他知道自己的法术跟敖剑相差太远,所以这次来是抱着必死之心的,虽然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如果上苍助他赢了这场赌局,他就会一直守在北海之边,守到张玄再醒来为止,他有自信可以让张玄再爱上自己,就像以往无数次的轮回一样。 可是,事情发展完全脱离了他最初设想的轨道,看着冷漠霸气的北海之神,他几乎认为张玄根本没中他的咒语,他只是在说气话而已。 相对于聂行风的慌乱,张玄显得很平静,伸出手,手腕内侧,金光仍然在沿着那个s印记来回循环着,封存的神力被唤醒,印记连接起来了,象征着法力的无止无休,他冷冷一笑,刚才算敖剑识相,否则他真不介意以修罗的血唤醒自己的杀戮,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来做陪葬! 他淡淡说:「神力被封住,所以这个印记才会从中间断开,现在它连成一体了,代表我将是任性杀戮的海神,你怕吗?」 聂行风摇头。 「你怕!」张玄冷笑:「我看过你的留书,原来你那样做是为了改命,当初是你让我不要信命的,为什么你偏偏信!?」 聂行风无言以对,他不是信,而是不敢不信,他不敢拿张玄的命去做赌注,他玩不起那么大的赌局。 第7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4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74节 「为什么你信那所谓的命书,而不相信你自己?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不相信我可以为了你控制住自己的残忍暴戾?我喜欢你是因为我在意你,而不是在照着命书所记载的去走,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都明白!别这样好吗?」 张玄脸色很苍白,让聂行风心疼,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说才能打消张玄的怒火,于是只能这样恳求他。 「那该要怎样?」张玄冷笑看他,「难不成你认为在你下咒之后,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吗?我说过不会原谅你,我们完了,在你打算放弃的那刻起!」 「张玄!」聂行风惊叫道。 电闪雷鸣中,暴雨倾盆泼下,雨帘遮住了视线,让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聂行风只觉得脑里一片嗡嗡作响,这是他无法想像并承受的结果,即使他给张玄下咒,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他不是想放弃,他只是…… 只是什么,聂行风想不下去了,脑海里因为张玄那突如其来的话语变得杂乱一片,只想到他现在得说些什么,他要留下张玄,仅此而已。 聂行风冲上去,抱住了张玄,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别怪我好吗?我只是没了办法,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化解这场战事,我怕你受到伤害。」他说得语无伦次,心里太乱了,让他无法组织好更完美的解释,来平息张玄的怒气。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会怎样?」张玄轻声问。 聂行风怔住了,他当然想过,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敢说出来,那只会引发张玄更大的怒火。 果然,就听张玄冷笑道:「你在想,就算你死了,也无所谓,反正万年之后我醒来,可能早忘了你,或许你自大到认为自己的法力可以将我的记忆全部抹杀掉。」 话声凌厉,却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让聂行风的心更慌,他承认那不是个好办法,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 身子被猛地推开,张玄跃到了另一边,跟他遥遥相对,倾盆暴雨在天地间连成一道厚重雨帘,在无形中将两人隔在了不同的空间,看似很近,却又那么遥远。 四目相对,半晌,张玄突然大笑起来,大声道:「你不是怕我受到伤害,你是怕我出事后,你一个人无法承受被遗弃的痛苦,你不敢面对那个事实,所以你宁可让我沉睡,说什么为我,你自始至终为的都是你自己!」 是这样吗? 暴雨打在身上,有种无法承受的沉重,聂行风心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潜意识中是否真那样想过,但有一点张玄没说错,他的确在逃避,逃避命书上记载的事实,所以宁可用法术修改,迄今为止他们曾数次改变了即将发生的命运,他以为这一次自己也可以做到的,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喜欢你!」 冷风将张玄的话语传来,聂行风抬起眼帘,和他的目光对个正着,听到他更大声地说:「不管我的身分是什么,都喜欢你,所以我不在乎跟你一起面对任何状况,不在乎跟你同生共死,可是你却先放弃了,你根本不是那个傲视万物的杀伐之神,你只不过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这样的你凭什么让我玄冥来爱!?」 每个字都如千斤重,一下下击打在聂行风的心口,心很痛,不是风雷在身躯留下的痛,而是发自内心的伤痛,嘴唇因为激动轻微颤抖着,他拼命咬住,他当然明白张玄对自己的心意,就是因为明白,才无法做到,因为自始至终,爱上这位骄傲的北海之神的都不是刑,而是聂行风。 被海神的愤怒气息惊动了,海浪发出更大的震响,浪潮如鼓,铺天盖地地袭来,看着聂行风的身躯在风雨中颤抖,早没了刚才对敌时的从容自信,张玄有些心软,他不想这样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此刻的心情,当知道聂行风所做的决定时,他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失望、愤怒、伤心、杀戮,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种感情更强烈些。 刚才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聂行风只怕就会丧命在风雷引之下,这样一想,张玄心里的怒火就燃得更猛烈,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照自己此刻的怒气,会把整个北海都掀个天翻地覆,让周围所有城市都随自己的感情陪葬! 张玄褪下手上的婚戒,递给聂行风,聂行风没动,只是怔怔看着他,似乎在用目光询问他,为什么一定要绝情至此? 他从没见过这么显露弱势的聂行风,愤怒反而愈发涌了上来,扬手,奋力掷出,戒指穿过暴雨,在划过一道银弧后落进了翻腾海水里,聂行风似乎被他决绝的行动弄愣了,默默看着戒指落海,却什么都没做。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海面上方,以雨帘隔开,那么近的距离,却又远得仿佛再拉近一步都让人感到力不从心。 怒气肆无忌惮地发出了,就如万年前的北海之神,唯一不同的是张玄并没因为发泄而开心,相反的是浓浓的失落感,整个人像是气力耗尽,完全虚脱了,仿佛那个小小戒指凝聚着他的精魂,在掷出的同时,也带走了他所有的情感。 不错,北海之神是不需要感情的,张玄挺直身子,想对站在自己对面的聂行风说声永不相见,可是看到他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身躯,那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知道如果那样说的话,他们就真的完了,永不相见,如果他真可以做到,那现在心里为什么却痛得厉害? 闭上眼,相遇后的一幕幕在眼前瞬间闪过,不过不管经历过什么,他从来没有心痛的感觉,聂行风从来不会让他有那样的感觉,他一直都很宠自己,一直都是。 眼瞳有些湿润,看到聂行风向自己走过来,手伸出,似乎希望自己的牵手,张玄本能地向后退去,属于海神的霸戾气焰依旧徘徊在心中,他的怒气牵扯着北海狂啸,但同时肆虐的北海霸气也在牵扯着他的感情,此时此刻,他跟整个北海已经合为一体,生怕伤害到聂行风,张玄一纵身,跃进了海水里。 「张玄……」 聂行风的手穿过了淡淡的身影,停在空中。 相处了这么久,他完全能感受到张玄的心情起伏,也能明白他的怒气,所以不敢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海水中。 海水翻腾汹涌,大片浪花扑面卷来,咸咸的,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聂行风怔怔站在海面上,天地浩瀚,遥望无边,广漠空间里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十章 暴雨一连下了三天,北风凌厉,海啸不断,聂行风每次来海边,看到的都是震天海浪。 浪花拍卷峭崖,激起千堆雪,气势慑人,根本无需靠近,就能感受到属于这方神祇的怒气,惊涛声连绵入耳,海浪前仆后继地不断涌来,那气势似乎真要将整个北海翻转过来一般。 「已经过了三天,你还在生气吗?」聂行风苦笑。 回答他的是迎面扑来的亮白浪花,衣服被打得湿透,聂行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要怎样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余音后带了几声轻咳,但被旋即而来的惊涛声压了下去。 这几天聂行风的心思都在这片北海上,根本没特意疗伤,反正那种外伤时间久了,自然会慢慢复原,无法复原的是心口深处的伤,时间越长,就会越痛。 这些自言自语聂行风不指望张玄会去听,张玄如果不生气了,早就平息海上风暴,不过他总算还很理智,虽然海啸震天,却没波及邻近区域,如果是换作当年那位恣意妄为的海神,只怕附近这几座城市都会泛滥成灾,正如他所说的,他可以为了自己改变曾经残忍暴虐的天性。 聂行风笑了,带着苦涩的滋味,他喜欢这样的张玄,但同时又很心疼他,他希望张玄将怒火完全发泄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一个人躲在海里生闷气,因为造成这种结果的人是自己。 「这三天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也许你说得对,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面对失去你的痛苦,所以妄图去改变命书,也许我那样做辜负了你的心意,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因为我不是无心无情的天神,也不是洒脱无忌的海神,我要保护你,即便这种保护方式对你来说根本不屑一顾。」 『什么保护?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谁的神力更厉害,谁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笨蛋!』 遥远的海底,被这句话激怒的某人一扬手,顿时海浪滔天,几记响雷落下,暴雨下得更厉害了。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连风雷引都可以收服。」想起那天张玄收服神器时的傲然风采,聂行风嘴角不自禁地弯起,轻声赞道。 『因为我是海神,驾驭风雷本来就是我的强项嘛。』被称赞,张玄心情稍好,眼眸微微眯起。 「可以现身跟我见一面吗?」聂行风请求。 『不!』话题转到实质性问题上,张玄本能地否决,想了想,又摇头,『不对,好像应该是暂时还不能见面……』 他扬扬手,刚刚才返回的神器银龙被驱使,没办法一个摆尾又重新旋入海浪中,继续它的寻宝使命。 得不到回答,虽然是意料之中,聂行风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失望,一个人在雨中静静站了一会儿,又说:「我决定明天离开,出来了这么久,爷爷和小白他们一定都很担心,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如你所愿,我会离开,绝不勉强你。」 聂行风将犀刃拿出来,用力向前抛去,斩神杀魔的神器坠入海中,瞬间被海浪吞没,他说:「人家常说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如来我不知是否有辜负,但我知道这一世注定要辜负你的心意,我决定封住属于天神的那部分神力,重入轮回,犀刃你一直都想要的,我送给你,将来如果你回心转意,记得来找我,无论哪一世,我都会等着你。」 『放弃?该死的,那家伙又说要放弃!』张玄脸色阴沉下来,随即便见涛浪翻滚,银色虬龙迅速游到他身旁,尾巴一摆,犀刃顺着海水慢慢落到他的面前。 属于上古神器的灵气随着海水轻轻荡来,罡气光华烁亮了周围暗色空间,张玄犹豫了一下,探手拿住,温暖的感觉,仿佛是一直以来跟聂行风的牵手。 张玄轻轻转动犀刃,浅淡得几乎近于透明的神器,却可以看到刃间映照着自己的眼瞳,很冷漠的淡淡金色,蒙住了内里的感情,象征着神祇的无情无心,但金色在渐渐消散,金线游离,无法掩盖原有的湛蓝瞳光。 张玄满意地点头,这才是他喜欢的瞳色。 长袖一拂,将犀刃紧握在手中,纵身跃上了海面,向岸边看去,可是海面上电闪雷鸣,天空阴沉得像要裂开一般,北风卷起拍岸惊涛,天地间被暴雨连成一线,哪里还能看到聂行风的身影? 真的打算放弃了吗?如果可以这么轻易的放弃,那那份爱又有多重? 张玄眼帘垂下,漠然看着汹涌起伏的海面,他不知道聂行风怎么想,他只知道对自己来说,那份爱很重,重到至死都无法放手的程度。 清晨,晴空万里,冬目的和煦暖光笼罩着北海之边的每个角落,在连续几日的暴雨后,天空终于放晴,而且还是难得的温暖天气,微风轻拂,带着春天的气息。 路边,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靠在树前,天气很暖和,他只穿了件单薄的休闲衫,脚旁放了个很小的登山包,不时看看身后的道路,似乎想搭顺风车,不过由于连日暴雨海啸,风暴警报才刚刚解除,这里根本没车辆经过。 男子有些不耐烦了,抬起手腕,正要看时间,就听到身后传来车辆引擎声。 他转过头,就看到一辆白色跑车飞速开过来,开车的人似乎误会了他抬手的意思,车头一拐,把车停在了他身旁,车窗落下,微笑搭讪:「帅哥,要搭车吗?」 男子蓝瞳瞥了他一眼,没搭话,继续往后看,车主微笑说:「相信我,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同路人。」 男子眼眸转了转,拿起脚旁的小背包,跳上了车。 背包扔到旁边,一个近乎透明的刃形物体被甩了出来,车主扫了一眼,问:「是什么?」 「鬼知道,从海里捞上来的,现在的人真没公德心,什么东西都往海里扔。」男子低头捡起来,正反看了看,似乎觉得没什么收藏价值,落下车窗,便要扔出去,车主急忙拉住他,「看样子很值钱。」 男子秀眉微挑,「你确定?」 「也许对别人来说一钱不值,但作为定情信物,它价值连城。」 「那我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男子嘀咕着把东西又重新塞进背包,车主的手伸到他面前,「我叫聂行风,很高兴在这次旅程中和你同座。」 似曾相识的话语,男子挑了挑漂亮的眉,却没有伸手,聂行风只好把手收了回去,问:「既然同行,不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忘了!」 聂行风没介意,微笑说:「没关系,这一次,我记得很清楚。」 男子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整理背包,看到他光滑的无名指,聂行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不过什么都没说,装作不在意似的把眼神转到前方道路上,准备开车。 「今天很暖和啊。」 没忽略他的表情变化,男子微微一笑,抬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钮扣,和煦阳光下,他颈下的银链闪出亮晶晶的光芒,链下坠着一颗漂亮红钻,还有一枚银环。 「吱……」 跑车刚启动,便在一个急煞车下又猛地停下来,聂行风转头盯住那枚银环,他没看错,那是他送给张玄的婚戒,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婚戒。 张玄的蓝瞳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很满意他的吃惊反应,「好看吗?」 聂行风没说话,突然俯身上前,紧搂住张玄,淡淡的ck香气温柔的将他包覆起来,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眼里有些湿润,他说:「谢谢。」 「……对不起。」腰身被回抱住,半晌,张玄轻声说。 他不该说那些伤人心的话,不该在恼怒之下一走了之,聂行风所做出的决定虽然不符合他的心意,但他不可以因此否定对方的感情,他知道,在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人可以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贵,那那个人非聂行风莫属。 「这句话该由我来说。」聂行风回道,淡淡的发香让他沉醉,于是很贪心又用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不会再放开了,再不放开。 张玄将聂行风轻轻推开,解下坠在银链上的戒指,递给他,「给你个改过的机会,帮我重新戴上。」 聂行风接过来,握住张玄的手,很郑重地帮他戴上,说:「以后我们如果有意见分歧,你可以生气,可以指责我,但不许再把戒指扔掉,知道吗?」 「知道啦,你以为把扔掉的东西捡回来很容易吗?我在海里找了三天三夜,就差精卫填海了,才好不容易找到它,这种蠢事这辈子我再不会做第二次!」张玄说,那愤愤不平的表情证明他这番话完全没掺假。 眼前似乎飞过乌鸦二、三只,聂行风失声问:「这三天整个北海差不多都被掀翻了,难道是你在找婚戒?」 「是呀,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大海捞针吗?虽然我是海神,但在这么大的海里找枚戒指,也是很辛苦的。」 聂行风无话可说了,他一直以为连着三天暴雨连绵,北风狂啸,北海翻江倒海是因为张玄愤怒的关系,却没想到原来他只是在找扔掉的婚戒,早知如此,他一早就去海里找他了,何苦…… 思绪被打断,张玄探过身,扳过他双肩上下仔细打量,聂行风被看得莫名其妙,乖乖任由他折腾,半晌,张玄眉头皱起,问:「你的伤还没复原?」 「都是外伤,会慢慢好的。」 「限你三天给我好起来,否则我去杀了那白目,扫平修罗界!」 经过几天的休息,张玄所受的犀刃之伤已被解封的神力完全修复了,现在他不会再怕那个阴阳怪气的修罗王,想到因为他的无聊,自己跟董事长差点反目成仇,他就恨不得直接杀过去。 聂行风的脸黑了黑,不过看到张玄眼眸中闪过的凌厉金芒,就知道他是真恼了,不敢触他的逆鳞,忙上前搂住他的腰,凑到他耳边微笑说:「想要我好起来还不简单,你每晚多贡献一下,我很快就会复原了。」 热气扫过耳垂,张玄脸色微红,不快果然被安抚下去了。被调笑,他有些不自在,推开聂行风,粗暴地拉开驾驶座周围的几个小抽屉,又随即关上,嘟囔:「奇怪,怎么没有?」 这招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在聂行风看来很诱人,心情更好,他微笑问:「你找什么?」 「烟?为什么没有烟?」张玄抬头,蓝瞳微微眯起,审视聂行风,「招财猫,你心情不好时一定会抽烟的,为什么这次没有?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很好?」 怎么可能?对他来说,这三天过得比三个世纪还要长,不过他没抽烟解愁,因为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几天我心情很差,一直想着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回心转意,哪有心思抽烟。」 想着让他回心转意?张玄的好心情比值立刻又上升几度,嘴角忍不住勾起,想笑,不过还是强行忍住,故意说:「你都说要放弃了,还说什么让我回心转意。」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弃?」聂行风奇怪地反问。 「不是你说要回家吗?」 「喔,原来你一直有听我说话。」聂行风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笑:「不过你好像听错了,我是说回家跟爷爷报备一下,报备完当然还要回来陪你,反正那栋别墅空着,我准备在那里长住,你一天不现身,我就在这里等你一天。」 那还说什么如你所愿?还说什么下辈子再见的话? 张玄气愤地瞪聂行风,看着他笑吟吟的脸庞,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故意的,招财猫!」 聂行风不回答,但表情出卖了一切。 张玄恼了,伸手推车门,聂行风急忙拉住他,怕他真的一气之下再离开,说:「我没骗你,真是这样想的,我不敢肯定咒语是否会对你产生影响,如果你真的沉眠北海,不来找我的话,我就一直等下去。」 虽然,他更笃定张玄会回来找他,因为他说过——爱,他可以给自己很多次…… 话语中恳请的意味很浓,让张玄想起那天他发怒时聂行风无措的样子,那么楚楚可怜的招财猫让人真想任着性子欺负,不过算了,他如果真生聂行风的气,就不会特意跑来等他,既然喜欢,那么那些不开心的事不提也罢,不过……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张玄洋洋得意地嘲笑:「还记得在意大利时我跟你定的血契吗?你是臣属于我的,只有我给你下的咒会起作用,你别想给我下咒!」 「在意大利定契?我怎么不知道?」聂行风奇怪地看他。 呃…… 张玄怔了怔,突然发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说溜了嘴,那个十分不平等的主仆条约好像是他趁董事长沉睡时定的,虽然契约存在,但董事长并不知道。 见张玄突然闭了嘴,一副说错了话,恨不得咬自己舌头的懊悔模样,聂行风忍不住好笑。 小神棍好像瞒着他做了什么契约,不过似乎是个不错的契约,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费尽心机布的局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也许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如果现在再去看他们的命书,可能又将是不同的记载。 见张玄不想说,聂行风也不再追问,说:「说真的,你来等我,是代表已经原谅我了,是吗?」 张玄虽然仍旧一副嘟着脸颊气鼓鼓的样子,但并没有下车的意图,聂行风放下心,伸手讨好似的抚抚张玄的脸,但手腕随即便被掐住拧开,张玄冲他嘿嘿阴笑道:「谁说我原谅你了?我来找你,是为了报仇的,白天在金钱上压榨你,晚上在床上压你,你觉悟吧,董事长!」 聂行风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突然觉得海神式的张玄也好可爱,张玄蓝瞳瞪他,气哼哼地问:「很好笑吗?」 「我只是开心。」 「开心别耽误开车。」 习惯了张玄的颐指气使,聂行风立刻把车开动起来,并很绅士地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在我想到之前,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荣幸之至,海神大人。」 《全书完》 小小小番外 聂家人的狐说鬼语 一 清晨,在梦中征杀鬼怪的杀伐之神醒来,推推身边还在熟睡的情人。 「真糟糕,我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猛虎。」聂行风很郁闷。 「喔……」的长长回音后,「恭喜。」 郁闷升级,聂行风揪住张玄的睡衣领子,磨牙:「恭喜我变老虎!?」 「你得感谢老天爷,」张玄在半梦半醒中嘟囔:「很善良的没把你变成老鼠。」 「……」 聂家人的狐说鬼语 二 别墅天台,躺椅上,仰头眺望星空的一对情人。 聂行风充满感情的说:「有人说——人生就像甜甜圈,乐观的人看到整个甜甜圈,而悲观的人只看到中间的那个洞。」 张玄无聊的回道:「这就是远视和近视的区别。」 聂行风无奈的说:「那你呢?」 张玄打了一个哈欠,「我只看到免费的下午茶点心。」 「……」 「……」 「……」 「董事长,你睡着了吗?」 「没有。」聂行风很郁闷,「我在想,还是给你加零用钱吧。」 《完》 后记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 首先,多谢在百忙中阅读拙作,希望这个完全不恐怖的灵异小故事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终于,在历经了重重危机波折后,我们的天师情人档走到了携手共创旅程的完满大结局(撒花!)这一次小落给了这对小情人一个很美好的未来咩,不会再有人甩飞镖吧?(小小声问) 这一集记述了两个故事,上集延续第七集的案子,给裴少言和薛彤的故事一个完整的结局,本来是打算让裴少言挂掉的,后来终究还是不忍心(小落是大亲妈啊),所以改成了算是欢喜的结尾,但实际上裴少言和薛彤要一起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接下来他们可是要共同面对九劫,就像董事长所说的,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不单单是风花雪月,更多的是风雨同舟,不过相信在共同经历了死劫后,他们会明白该怎样去珍惜对方。 下集重在记述木老先生的归宿和半本命书的去向,以及敖剑对董事长的打压胁迫。在最后有些小波折,但不妨碍大团圆结局,he是樊小落一贯的宗旨,而且,依照张玄和聂行风的个性,这个故事不大团圆那才叫奇怪呢,对吧? 有关天师2的开篇,一开始小落一直很犹豫,因为担心自己会写不好,甚至在跟小编拍板答应写文之后,还有过罢笔的念头,结果被小编在后面追着甩飞镖(冷汗),不过最后决定要写的原因是舍不得天师系列里的那些人物,像张小玄和董事长,小落觉得自己有责任给他们一个美满的结局,于是便有了天师2。 开篇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没想到真正写起来,小落居然写得很开心,而且越写越顺手,中途完全没有瓶颈没有卡文没有停顿,基本上是大纲出来后,可以毫无停滞地一口气写到结局,就这样,羿、若叶、乔、洛阳、敖剑这一连串的人物陆续出现了,还有了那么多需要戴墨镜观赏的闪光镜头,谢谢天师祖师爷保佑啦,希望下次开新文时,继续保佑樊小落灵感多多啦。(合掌) 天师2和天师1相比,一个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樊小落加了许多感情戏在里面,让整个故事看起来更温馨,虽然有些闹鬼血腥的情节出现,但相信并不会吓着大家,因为张小玄和聂小风这对欢乐情侣好闪啊(笑)。 其次,每一个故事都是围绕着一个主题慢慢展开的,里面有樊小落想表达的想法,相信细心的读者大人们都看出来了,另外,就是天师2除了延续天师1里的一些角色外,还加了许多新角色在里面,都是贯穿整个天师系列的重要人物,然后随着故事的发展,每个人都在慢慢成长,像魏正义、小白、葡萄酸,当然,改变最大的还是张玄。 张玄其实是个外热内冷的人,看似跟所有人都熟络,但实际上他的感情很淡薄,这一点应该是海神玄冥的个性在他身上最明显的体现,他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不在意轮回,如果不是跟聂行风相遇,他的个性可能永远不会改变。就像在契约事件里他帮小宛一家,在幢影中他帮助乔,都是因为他喜欢聂行风,在意他的想法,所以通过各种努力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在这一季中,张玄学会了包容和体谅,学会了直接跟聂行风表白自己的感情,在聂行风心情不好时会逗他开心,这些都是天师1里没有的。 至于聂行风,聂行风的个性冷静温和,但并不优柔寡断,他在敖剑的胁迫下迟迟不做出决定,是因为他太重视张玄、在意张玄。在天师2中,聂行风不再承认自己是天神,是因为他曾跟天神刑有过了接触,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天神,也不会成为天神,他潜意识中希望自己和张玄只是普通人,希望他们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直到跟敖剑决战,他仍然是这样想的,因为喜欢上张玄,肯为张玄放弃生命的是聂行风,跟敖剑决战的也是聂行风,自始至终,他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天神。 关于聂行风最后所做出的决定,小落认为符合他的个性,他很努力的避开命书所记载的道路,避免自己伤害到张玄,毕竟他曾有两次亲眼看着张玄被犀刃刺死,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像张玄那么洒脱的做到同生共死,他更会选择让对方活下来,哪怕条件是拿自己的生命做交换。 张玄和聂行风,很难说他们哪个付出的更多一些,或者哪个做出的决定更正确,不过有关聂行风最后所做的选择,张玄是明白的,所以他的生气更多是出于对聂行风可能会受到伤害的害怕,所以他在情绪冷静下来后会主动去找聂行风。 在最后那个画面里,张玄是拥有着北海之神记忆的张玄,但又不单纯是当年那个海神,因为他学会了去体谅,更聪明的知道自己该选择怎样的路去走,所以即使还在生聂行风的气,他仍旧选择回来,用行动证明,爱,他可以给对方很多次。 至于大家都很在意的攻受问题,很明显是我们的董事长大人占上风啦,虽然论法力聂行风不如张玄,但要压倒一个人,除了力量外,更多的是气势,张玄只有在非常恼火或不快时,才能发挥出作为海神的气势,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太多,因为董事长那么宠他,怎么会给他生气的机会呢?所以可想而知,张小玄的反攻之路任重而道远耶,当然,如果他采取哀兵政策的话,还是很有希望的。 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废话,感谢所有耐心看到最后的读者大人们,天师系列的故事虽然到此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有关文中其他人的故事,今后如果有时间,会考虑写一下,把天师正文中一些没有写到的地方完全交代清楚,比如聂二少的宝宝、洛阳的归属啦。 最后,谢谢天师系列里的所有人物,谢谢他们陪伴小落在异乡度过的每一个日夜,谢谢在写作过程中一直鞭策or鞭笞(?)小落的阡陌小编,谢谢为天师配上精美插图的蕾拉小姐,谢谢在医疗知识描写方面给予建议和指正的朋友,谢谢从天师开篇以来一直热情留言鼓励,提出各种意见和建议的读者大人们! 今后如果有机会,希望张小玄和聂小风还会继续联手打造新的天师侦探事件簿!(美好的理想,远目……) 那么,我们在其他书中再见啰。 再次感谢。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7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