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低调的古耽》 正文 第1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1节 文案 低调的简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低调的第一章 云海之巅。 有两人临空而立。 一个仙气环绕,瑞气祥云之态。 一个魔气四溢,邪魅大魔之姿。 两人对峙良久,寒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身着白黑淡雅的道袍的青年长得煞是好看,说是天人下凡也不过如此。明明该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嘴角却噙着一抹嘲讽,眼里凭添了三分戏谑。 他将手中发着幽幽青光的青狱,调转了个弧度,直指向黑衣青年:“你,为何修魔?” 黑衣青年静静看着他,他还记得第一次被问起时,他逃避了。在那人盛怒之下,他一句都没为自己辩解,走得狼狈不堪。 这次,他避不开了。 “为天下苍生!”他道。 金玉质地般的声音掷地有声。 哪怕这话由他一个魔修说出来,在外人听来不知有多匪夷所思。 果然,此言一出,引得阵外特地来观战的众道修一顿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上阵。 “天下苍生何时由得你一个魔修来维护,大言不惭!” “呸!实在可恨!请剑仙速速将此魔头剿灭!” “……” “可这苍生不需要你。”他眼里的笑意更甚,剑尖撩起黑衣青年肩头一缕发丝,倏然凑近他耳畔道,“不如你我二人联手,灭了这该死的苍生。” 断发落下,黑衣青年闭了闭眼,丢弃了配剑:“师父,我不愿与你为敌。” 那人面色一喜:“那……” 他缓缓抓住那人拿剑的手,一手从身后揽住了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无悲无喜。 “但我必须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给你……一个交代。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天。” 被收敛的魔气顷刻间爆发,向着那人席卷而去。 那人却早有防备似的,剑气凝成屏障,将魔气涤荡。 黑衣青年扣着他手的力气大的可怕,像是要将他骨头捏碎。 “容溯,我可是你师父!” “不是了。”容溯道,“你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心魔。” 容溯嘴里的血来不及咽下,流不尽似的从嘴角滴落。魔气侵蚀着剑气,剑气也不断蚕食着魔气,两者都讨不到好,再这样下去,只能走向同归于尽。 容溯之前受了心魔两剑,在撕裂万物般的环境下,伤口再次裂开,血流不止。 心魔却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既然舍得,那你最好别放手。” 他说着便收了剑气,将自己变成一个修道之前的凡人,急剧向下坠。 看到被魔气侵蚀他那痛苦的脸色,容溯手一抖,当即松了手。 “哈哈哈哈哈——容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跌落云层的身影再次一跃而上,挥剑朝容溯扑来。 容溯飞快地捏决:“天衍剑阵,开!” 这是他第二次消耗大量修为开启大型禁术,第一次是为救他而舍苍生,第二次,是为苍生而来杀他。 一早布好的剑阵亮起道刺目的强光,直冲云霄。数万把剑自天上而来,簌簌地冲着两人而去。 “容溯!你凭什么以为这破剑阵能杀得了我?!” 利剑打散了心魔的发束,血迹几乎染红了道袍,他双目通红,眼中杀念肆意,看上去竟比容溯更像个魔修。 容溯也好不到哪去,黑衣被割出道道口子,苦苦支撑的他看着很是狼狈。可他心中大定,面上从容不迫,远没有上一次那么不堪。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回答他。 在万剑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心魔被激地烦不胜烦,不要命地冲着容溯斩去。 容溯要控制阵法,还要阻挡万剑,见他这般做法,突然生出几分有心无力来,心道:“师父,徒儿尽力了。” “殿下!” “师兄!” “容溯!” “奚榆你做什么去?” 另一边水火不容的两派人,纷纷调头往阵法而来。 他看到一个人影闯入剑阵在心魔背后一路紧追不舍。 “师父——”打坐中的容溯虚空一拍,也不管会不会被剑伤到,用尽了仅剩的灵力,扑到他身上,与他调转了位置。 剑从背后刺入,两人紧紧相拥。 再受了这一剑,容溯连魔气都维持不住了,数万把剑一下子在阵法内乱窜。 “师兄,你……”奚榆慌了神,明明之前说的那么决绝,到头他竟还是不舍。 奚榆甚至不敢拔剑,欺师灭祖,他算是一下子做了个干净。他退了两步,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甚至忘了自己在阵内。 枕惊澜张了张嘴,只看到他被万剑穿心而过,他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师父?”容溯感觉到熟悉的剑气将他容纳在内,将他一并保护起来了。 “嗯。”被一剑刺入时,他就已经醒了。手上青狱一动,只一剑便将阵法破坏,刺入两人胸膛的剑像受到指引,嗖得抽离了出去。 容溯不受控制地从半空落下,枕惊澜追上他一道落到地上。容溯感到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传入体内,他知道那是师父在救他。等他能坐起来时,枕惊澜脸上已经看不到半点血色了。 “师父。”他颤抖着声音道。 “嗯。”枕惊澜慢慢躺到他跪坐的腿上。 数万把剑碎裂,从空中落下,像下了场剑雨,只是还未落到地上便消弭于无形。 容溯道:“还记得奚榆他们刚入门时,你在行云宗问他们的问题吗?” 枕惊澜问的是:“倘若这修仙途,注定是一条踏着鲜血与枯骨而行的道,游走于光与暗的边界,魑魅魍魉并肩而行,你们会退却吗?” 枕惊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听到了?” 容溯握住他一只手:“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嗯。” 容溯缓缓扣紧他的五指:“我愿陪你,生死不离。” 枕惊澜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从他胸口划过,伸手扶上他的脸:“我又伤了你一次。” 他的手开始变得透明,他还是在笑着,从容溯怀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一留下的只有一把布满裂痕的青狱。 “师父?” 他捡起了青狱剑,捧在手里,双手不住颤抖,却又一次次镇定下来。 “惊澜——”他对着剑轻声道。 在西北角,海面之上,有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岛屿,一人一兽就站在那里目睹了全程。 “我的任务完成了。”说话的人叫沐子疏,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白鹤,“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白筱,你跟我走吗?” 白鹤眼里闪过一丝不舍,摇了摇头,见他走了两步,又紧追上去:“我与你一道。” “要去道别吗?” “不了,不必告诉他。” 沐子疏是个穿越者,也称执行者。他是为另一个执行者的心魔而来,修道这条路,是修道亦是修心。道心不稳,戾气太重,便易生心魔。而枕惊澜的心魔却是与生俱来,所以他只能修心。心魔还是在一天天的壮大,总有一天枕惊澜会控制不了,而他要做的就是帮助他在被心魔掌控之前,获得反转的一线生机。 每个世界都会有个执行者,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人可与之匹敌。他们或隐世不出,或维护正道,或危害苍生,掀起血雨腥风滔天巨浪,每一条道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天道选中了他们,命定也好,随缘也罢,说的玄些,那是冥冥之中必有定数。 而每个执行者身边都会有个顺应天道的引导者,沐子疏的引导者叫嘤嘤怪,只不过她比较喜欢系统那一套模式,跟脑中绑定了个系统似的。枕惊澜的引导者则是我,白筱,或许在那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重身份,沐子疏却从看到我的第一眼起便知道了。 引导者能化为任何形态,只是为天道所限,不能任意而为。沐子疏则不同,拿着所谓的“积分”肆意挥霍。每一回即将攒满,都恰到好处的将积分用尽,直到被派到这来。 沐子疏初来时,还算安分,选了个叫离渊的道修专门与枕惊澜作对,随随便便几百年下来,连面都见不到,也无法改变结局。于是他将枕惊澜的心魔实体化,提前召唤出来。能杀死他的唯一办法,只有枕惊澜自爆元婴。他又一次将积分花完,重塑了一具躯体,与枕惊澜一体双魂。用他的话说是“这孩子跟枕惊澜一样,也是天地孕育来,不过是速成的,比不了他用时间堆起来的底蕴深厚,属性是简陋了些,但可塑性高啊。” 我后来学到了一个词,叫“皮”。 沐子疏那一通强词夺理就非常皮了。 扭头又看了眼怔在原地发楞的容溯,收回目光跟上了沐子疏的脚步。 故事是从枕惊澜重生那天开始的。 现在我要开始讲这个带着传奇色彩的故事了,我有美酒,你可有兴趣一听?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2015年写的,犹如沙雕。 ☆、低调的第二章 万道3102年,天曙大陆迎来了第三颗陨星坠落,陨落之地烈火蔓延,亦有天灾降临,妖魔横行,瞬息间死伤过万。 万道3105年,护城大阵即将摧毁,各大宗门纷纷调派弟子前往镇压。 万道3117年,妖兽暴丨乱,百万玄修铩羽而归。 归虚元年,天下格局大变,能者辈出,于乱世中争雄。 归虚102年,有大能在东大洲发现小世界,命名为本源界,引得万人争相而入。而后发现本源界并不适合人类生存,经三位大能改造,本源界成了各族交易拍卖之地。任何交易不受管辖,界门每年只开放三天。 本源界是独立的小世界,当时正道疲于应对源源不断涌入世间的妖兽,无暇接管。等后来在想介入时,本源界基本成了妖魔邪修的领地,他们已无力再掺和一脚。 又一年界门大开,本源界人声鼎沸。看似杂乱却井然有序,每个传送阵前有执法者守着,凡是不守规矩的,都会被各方势力追杀到天涯海角。而规矩只有一条,本源界内不允许斗法。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披着黑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 不起眼的街道上朝里走来一行人,领头的是个干瘪小老头,手中牵着铁链一头,后面跟着群看着最大年纪不过六岁,各个面黄肌瘦满面黄土的小娃娃。 “铮” 手腕上的铁链被牵动,枕惊澜被动地又往前跨了几步。 算他在内,他们原本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可一路大漠黄沙走来,一批批的倒下,到达本源界后只剩下了六人。 “都来看一看咯,这批小娃娃各个资质上乘,买了绝对吃不了亏。”小老头骑着骆驼吆喝,放任骆驼慢悠悠地走着。 他们作为货物将在市场上被贩卖,若是没有卖出去的,都将送去烨阎殿当苦力,枕惊澜没听说过烨阎殿在哪,但看小老头的神情,想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枕惊澜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沦落至此,作为首屈一指大宗门的太上长老,曾经叱咤风云连魔族幽冥掌使都要敬他三分的人物,竟毫无尊严地被拖着走了三天三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在一个小崽子身上,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在凭虚一役中元神散尽魂归虚无,早死透了。 “丘老板,今年怎么就这么点人,都不够给爷塞牙缝的。”来者一口金牙,竖瞳扫向他们时,还朝他们吐了吐杏子。 几个小孩早已筋疲力竭,被蛇一样y冷的目光扫过,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缩,铁链微弱地挣响声丝毫没引起两人注意。枕惊澜心中冷哼,净是群妖不妖邪不邪的玩意。 小老头见生意来了,忙下了骆驼,谄媚道:“这不遇上沙蛇过境,这几个还是小老儿拼了命保下来的,您瞧瞧。” 本源界的市场一年才开一回,错过了这回就得再等一年。像小老头这样贩卖人类幼童的,毕竟在极少数。 金牙凑近最前头的那名幼童,看向小老头:“近些年风调雨顺,想必那群自诩正道的臭虫没少出来耀武扬威,丘老板生意不好做吧。” “倒说不上风调雨顺,您深居于林有所不知,妖族未开灵智的妖兽不知怎么了,大批的狂暴,摧毁了不少城楼,死了不知多少人。道长们忙着斩妖除魔,哪顾得上我。”小老头笑呵呵地接过金牙抛来的乾坤袋,打开看了眼,笑得满是皱纹的脸上又添了几道,骆驼也不要了,“哟,谢谢金老板了,您慢用,小老儿告辞。” 铺天盖地的威压镇地一群小孩动弹不得,金牙幻化回本体,那是一条身长百米的黑鳞巨蟒。额上有角,腹下生出细长的四肢,具有四爪,是即将化龙的特征。黑蟒一口吞了最前头的孩子,吐着杏子朝着第二个爬去。 周围路过之人见怪不怪,偶有两个露出厌恶的眼神,也没有来cha手的。本源界内的规则是不许斗法,可没说不能食用购买的“货物”。枕惊澜排在最后,眼见他席卷第二个女童,枕惊澜感受到了本命剑的气息。他来不及细想本命剑为何会在此,急忙强行催动了本命剑。 “孽畜,放了他们我留你全尸。” 黑蟒一顿,低下头目光锁定了枕惊澜,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幼童正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好个小娃娃,竟大言不惭,老夫便先吃了你。” 黑蟒移动飞快,枕惊澜的本命剑更快,顷刻间悬浮于枕惊澜身侧,他已达到剑随意动的境界,哪怕目前筋脉受阻连十分之一的剑意都无法施展出来,但对付这还未化龙的黑蟒绰绰有余。 早年枕惊澜与玄霜剑本就是一个传奇,一个令人生畏的传奇。 黑蟒又是一顿,他没见过玄霜剑,剑柄剑鞘也不见得有多华丽,虽悬于半空却毫无灵力波动,更别说剑威剑气了。看着也不像什么高阶道器,还以为是哪个无知小辈在背地里跟他作对,不屑地打算以r_ou_身硬抗。背上的黑鳞泛起红光,他有信心就算是高阶道器也奈何不得。 “剑出。”枕惊澜波澜不惊道。 玄霜剑发出一声嗡鸣,像在为受到召唤而高兴。白光一闪后,玄霜剑归鞘。 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黑蟒庞大的身躯眨眼间分崩离析,可怖的威压消失殆尽,剩余五人手上的铁链同时断裂。又经历一遭生死,几个孩子一下子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一节蛇躯处红色妖丹透体而出,随即红光凝成一束,扫向一节躯身,轰开一个大洞,被吞进去的小孩完好无损地爬了出来,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多谢。”妖丹上隐约有个女妖朝着枕惊澜拱手作揖颔首致意,随即隐没在妖丹中,妖丹急速朝界外掠去。 在场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不多时便有人兜出了这黑蟒的老底。这黑蟒原身本是个蛇农,竟是杀了受伤冬眠的千年蛇妖,夺取妖丹而化魔,为修炼魔功而弑杀成性,每年都要靠吞噬大量童男童女来减少魔功带来的痛苦。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为天地所不容,为了躲避天谴,不知道找了什么地方躲了起来,每年只在本源界出没。 疲惫感传达四肢百骸,枕惊澜只觉天旋地转,稍不留神身旁的玄霜剑便被人收了。 他向前看去,远处一前一后正朝他走来两道模糊的身影,拿着他的剑的是…… 容溯? 他还是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看着没多大变化,无需看清容貌,枕惊澜仅凭一眼便能认出他。只是为何会在本源界出现?身后那人周身魔气四溢,竟是个魔修。枕惊澜眉头微蹙,他为何会与魔修走在一块? “殿下,驱使玄霜剑的应是这小子。”那魔修恭敬道。 容溯淡淡地应了声,朝着枕惊澜走近。明明知道是他,有那么一瞬间枕惊澜竟无法将他与那二十四孝好徒弟联系在一块,心道,气质似乎沉稳了许多。 枕惊澜想说点什么,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撑不住眼皮,晕了过去。 容溯停下脚步,扫了眼其余五个孩子,吩咐道:“将他们都带回去。” 魔修道:“殿下,那这黑蟒……” “何人闹事?”远远来了个山岳般的巨人,声如洪钟,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脚下每走一步,整个本源界都在颤动。 “毁人千年道行,自甘化魔,死不足惜。”容溯不再看他们,转身而去,目光落在手中的玄霜剑上若有所思,“炎蕴,你留下处理一下。” “是。”炎蕴几个飞跃,拦下巨魔。 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原本拥挤的街道上众人纷纷撤退,只敢远远地看着,他们都道炎蕴要惨了。这样的巨魔守卫在本源界共有三十二个,个个力大无穷,防御力逆天,惹到他们只有被当场格杀或被拎小ji崽似的拎着丢出去,颜面无存。 却见炎蕴一拱手,毫无怯意:“魔灵大人息怒,我等并未触犯界规,还请大人明察。” 巨魔冷哼了声,双目一瞪,一丝寒光从眼中闪过:“此处分明有灵力波动,尔等还想狡辩。” 炎蕴挥手间化解了无形中的危机,不紧不慢道:“大人感受到的灵力波动是这黑鳞巨蟒化形所致,黑鳞巨蟒化形为吞噬他买的小娃娃,却被这小娃娃挥剑斩落。自古以来宝物噬其主的不计其数,魔灵大人见多识广,想必不会为难在下。若还是不信,不妨问问在场的各位。” “满口胡言!”巨魔见一击奈何不了他,颇为恼怒道,“区区魔修也敢在此放肆!” 巨魔挥掌朝他落下,炎蕴后撤百丈,掠空而起直至与巨魔平视。他手中多了块黑铁玄令,满身被压制的魔气倾巢而出,本无日夜之分的本源界上空黑云笼罩,魔气翻涌。此时炎蕴脸上看不出喜怒:“魔灵,你可认得此物?” 炎蕴浑身黑雾缠绕,离得稍远些便看不到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只见巨魔一脸惶恐,如果不是对巨魔来说地方太狭窄,说不定此时他就跪下了。 炎蕴本不想声张,只是没想到竟有魔灵不辨是非,居然就这么冲上来了。他皱着眉传音给巨魔:“小殿下是本源界的贵客,今日为拍卖会一件至宝而来,给我放聪明点,冲撞了小殿下,别怪我手下无情。” 本源界被分为天地两个界域,共有十二个传送阵,要入天域需缴纳五千上品灵石,地域则只需要五百中品灵石。大多数人都是想来赚一笔的,而天域只出不进,是各大拍卖商会的地盘。地域就比较难说了,自由交易,交易的灵宝灵器灵药等有好有坏,往往人满为患,吆喝声四起,摆摊的不少,强买强卖的也不少,说是自由交易,到更像个黑市。 以小殿下的身份是不必来地域的,在天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却不想被一把随身配剑给打乱了计划。小殿下追着那把不受控制的剑破了界域下来了,好在这只是个小cha曲,计划依然能顺利进行。 巨魔像被什么压制住了,大气不敢喘,看到黑铁玄令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听到炎蕴的话才松了口气。 “还不退下。”炎蕴双目一横,巨魔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忙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生怕自己走路闹出动静太大,惹炎蕴反悔。 炎蕴看了眼闭着眼面露痛苦之色的枕惊澜,心中微叹,小殿下要带他回去,不知道他的出现是福是祸。 ☆、低调的第三章 枕惊澜倏然睁眼,脚下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他转了转眼珠子,水中的自己已不是孩童模样,成了他最熟悉的样子。 “诶,你来啦?” 一个陌生的声音凭空响起。 “你是谁?”枕惊澜却入了梦般,思绪停滞的厉害,过了许久才问道。 “我叫沐子疏,我认识你,也许你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定知道离渊。” 枕惊澜朝前望去,除了无边无际的水,别无他物。 离渊可以说是他的宿敌,却也不是。两人虽没交战过,明里暗里有不少事都没少掺和,枕惊澜虽说赢多输少,也吃了不少闷亏。两派门下弟子历来互看不顺眼,一遇上便大打出手。 “你是离渊?”又不知过了多久,枕惊澜再次出口。 那个声音答的很快:“那倒不是,准确来说,我是他背后的c,ao纵者,本身没什么实力。” 枕惊澜眨了眨眼:“像现在一样吗?” “不一样。”沐子疏的声音带上了三分笑意,心道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家伙一点就透,口里说着,“等我们下次见面,你就会明白了。” 枕惊澜意念一动,伸手想拘一缕水灵,水灵乖顺地向上蹿起落到他手中。 他隔了一会儿问:“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沐子疏笑道:“我一直在你面前。” 枕惊澜一怔,掌中水灵啪地消散,四周的静谧之像如同镜面被打碎,雪花般纷纷坠落。 他看到了一个人。 样貌十分陌生,但那笑容却欠得与离渊一般无二。 “很高兴见到你。”沐子疏微微侧身,抬手示意道,“这里是我的随身空间,准确来说是思维空间。” 枕惊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灯红酒绿极尽奢靡。思维迟钝的厉害,有些难以理解看到的一切。 沐子疏见他盯着矮桌上的东西瞧,沐子疏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但以你目前的状态,解释起来有些困难。等以后有机会……我教你用百度。” 枕惊澜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无法思考,就像他的时间被平白放慢了数万倍,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人热情洋溢地不停地说着什么。 沐子疏把周围能看到的物件都向他介绍了个遍,实在找不出其他的了,这才挠挠头,“不过你别多心,这里虽是我的主场,但我绝对没有恶意。这么说吧,你现在可能还有些不适应,这不是修仙的世界么,等修为上去了,你就能不受限制的与我正常对话了。” 枕惊澜微微颔首,黝黑的眼睛格外清澈,好似水面一般平静。 “我没……有……夺……舍……”他忽然想起一事,只是说话越来越慢,越发艰难。 “……”沐子疏心说果然就这点微末道行支撑不了两人同时出现,要再不修点什么鬼的道法,就该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了。 “你确实没有夺舍,但你的死却是我造成的,给你机会重生是为了弥补……喂,嘤嘤怪,这也不允许说?”他停顿了许久,挠了挠后脑勺,“好吧好吧,等你醒来应该不会记得这段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但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希望你能谅解。” 见他还是没多大反应,沐子疏叹气道:“这样,你先在这歇会儿,做什么都行,有个任务,我去应付一下。” 沐子疏凭空消失了,原本较为昏暗的场地彻底只剩黑暗。又过了许久,枕惊澜在黑暗中睁开眼,从他脚下爆发出强烈的青光将室内照亮。光线渐渐变得柔和,枕惊澜再次看清了那些颇为不可思议的玩意。 他身旁是个一人高的大鱼缸,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竟能清晰看清里面的鱼儿。他抬手一触,原本悠闲游着的鱼儿受了惊,纷纷噗地钻进了假珊瑚。 “真实还是幻境?”枕惊澜喃喃道。 天还没亮,窗外雾霭重重。 枕惊澜猛地坐起。 是梦? 枕惊澜在黑暗中茫然地环顾一周……这里是…… 他一手掀了丝被,朝外奔去。天边白云出岫,翻腾缭绕,几座高山漂浮于空,偶有鸟雀鸣叫声传来,千啭不穷。空荡荡的院内飘雪降落,西北角两颗参天大树间,由藤蔓编成的秋千微微摇晃,其中注入的灵力经过日月更迭斗转星移,已消逝殆尽,地上白雪与枯叶掺杂在一块,略显萧条。 一草一木他都在熟悉不过了,枕惊澜波澜不惊的心弦被微微触动。 是行云宗! 他……回来了? 枕惊澜原地站了会儿,感受到浑身的筋脉皆被打通,运起灵力朝自己原来的住所掠去,驾轻就熟地破了门前两个禁制,枕惊澜便推门而入。 突然,枕惊澜眉头一皱,内室有动静。 枕惊澜紧贴着墙面,悄悄推开了条门缝。内室雾气蒸腾,浓烈的药味险些将枕惊澜熏了出去。他一贯不喜欢药味,入道时为了逃避吃丹药,宁愿入住寒室三年苦修。明明是人人求而不得的灵丹妙药,到他这儿就成了自讨苦吃的变相自虐,弃如敝履。药阁往往前脚刚把丹药送到枕惊澜那儿,后脚就被摆回了原处。遇上这么个眼拙的,药阁阁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奈何他不得。几百年都没见他碰过丹药,最后阁老也只能摇头轻叹,也不知这朵奇葩是怎么在修真界生存下来的。 此时这朵奇葩正捏着鼻子再次探出半个脑袋,透过雾气他隐隐约约看到了药桶中坐了个人,此人披散着一头青丝,紧闭着双目,咬紧牙关,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面露痛苦之色。很不巧又是容溯。看到容溯,枕惊澜不免又想到与他走在一起的魔修。那魔修修为很高,对容溯的恭敬也不似作假,只是为何会甘愿供他驱使? 枕惊澜担心自己贸然闯入会惊扰到他,悄悄退了出去,这些还是等以后自己慢慢查证吧。枕惊澜一辈子没跟草药打过交道,并不清楚容溯是在泡药浴疗伤还是抵抗心魔,或是其他什么,也没有多想,无论是什么他目前都帮不上忙。 片刻后,他突然回头,那屋好像是他的……破屋一间,要不下禁制,什么都防不住,他跑那去做什么? 除去自己住处,枕惊澜最熟悉也跑的最多的路,就是去炼丹阁了。神思一个恍惚,就这么遛进了阁楼,顿时感慨万千……阁老这些瓶瓶罐罐只增不减呐,看来又有进益了……炼丹炉换了一批,按照阁老“新不如旧”的理念,该不是又炸了一批? 正这么想着,楼下有脚步声传来,枕惊澜一惊,习惯性回身就想跑。 “枕惊澜!你给我站住!” 蕴含怒气地一声吼几乎轰炸了他的耳膜,明明可以使巧劲抗住威压,可枕惊澜就像忘了怎么使,被锁住了气机般杵在了那儿。他全身气血翻涌,好似一只被捉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惊疑不定。 阁老其实也没那么老,中年男子模样,按岁数来算,与那时的枕惊澜同辈。枕惊澜初来行云宗时,名为苍火的阁老也不过是个小学徒。枕惊澜除了入师门拜祭师祖外,基本都在外历练,鲜少回来。直到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便开始终年蹲在行云宗惹是生非,苍火与枕惊澜的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两人谁也不服谁,苍火打不过手执玄霜剑的枕惊澜,知道他死活不肯吃丹药,便开始疯狂练丹。输了两年,在这种程度的刺激下,苍火炼丹越来越快,成丹率也骤然增涨,一度在炼丹师中大放异彩。 接下来便只有枕惊澜输的份了。倒不是苍火修为增长了多少,而是他学会了使诈,人一旦不要脸起来,天下无人能敌。苍火特地为枕惊澜炼制了一种新丹,说是吃了能抑制住剑气肆溢,别人吃了没用,但对他们剑修有极大的好处。那一颗丹药是普通的三陪大,单从颜色来看跟泥巴没什么区别,一取出来方圆十里都透着股古怪的药味。苍火给这丹取名为臭臭丹,送了枕惊澜不少。枕惊澜却只想把这臭臭丹砸他脑门上,碍于师门的阻碍只好自己悄悄处理掉。 整个宗门都对这两旷世“奇”才特别关照,尤其是苍火,牺牲自己宝贵的炼丹时间陪枕惊澜练剑,虽然总是被揍的鼻青脸肿,可还是劳心劳力地为枕惊澜炼制适合的丹药,不少长老都感慨两人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连一向护短的师父都对他说,不妨吃一颗试试?再看看苍火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枕惊澜就来气,架也不用打了,只要苍火一取出丹瓶,枕惊澜一准遛。某天他终于顿悟,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炼丹师。 百年相斗,在无尽岁月中不过短短一瞬。两人那点ji毛蒜皮的过节,早已化为尘埃,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倘若再相遇,互相依然会给对方使绊子,只是两人都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没有谁真会给谁难堪,大概这也是万千相处方式的一种吧。 苍火上来见到一小娃娃被震得七窍流血,宽大的道服下双手颤抖,便心道要坏。 “你是谁的弟子,来我炼丹阁做什么?离中,去把聚魂丹取来。” 他的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落在枕惊澜眼里,知道他那一声喊只是习惯使然。却不知该说什么,听到聚魂丹猛然回神,激荡的情绪一哄而散。冲苍火一拱手,趁他没反应过来,轻巧地从窗外掠了下去。 苍火一愣,接着在后面吼道:“你给我走正门!” 这次没动半分威压,枕惊澜不由地轻笑出声,老家伙气性还是那么大。 枕惊澜受了点内伤,随意找了个地打起了坐。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很快又嗖得蹿了回来。 “小师叔,你在这儿做什么?我找你好半天了。”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见他七窍流血也不惊讶,拿了块帕子替他把污血擦了,“小师叔初来还是不要乱跑的好,我们行云宗大部分长老弟子都是非常和善的,可也有那么一些……不大受人待见的。小师叔若是乱闯,把他们得罪了,免不了要吃亏。” 嗯?在行云宗还有枕惊澜不敢得罪的?还有哪位长老脾气比苍火还不好招惹?小师叔又是怎么回事? ☆、低调的第四章 “小师叔可好些了?今日是穆大师来讲学,在宗门内最不能得罪就是穆大师了。我们可得快些,要迟到了我也得受罚。” 枕惊澜也不起来,丝毫不担心得不得罪人:“你是谁的徒弟?” 少女也没看枕惊澜年龄小就不把他当回事,恭敬道:“回小师叔,我是束川堂主的记名弟子。” 束川? 枕惊澜一头雾水,又问:“你师父又是谁的弟子?” “是水月圣女的弟子。” “那又是谁的徒弟?” “水月圣女是弥幽师祖的弟子。”少女如数家珍似的掰着手指向枕惊澜细数着她的师父师祖们。 枕惊澜还是不知那是何方神圣,听得晕乎乎的,摆了摆手,改问道:“那我是谁的弟子?” 少女微微睁大眼,略一犹豫,还是道:“小师叔你忘了,昨日是你缠了容溯师叔祖大半天请他收你为徒。” 说起这段少女面色有些古怪,似是想笑又强忍着,两眼都弯成了月牙,至于是怎么缠着他的,少女明显刻意没提,想必是为了这位小师叔的脸面着想。“容溯师叔祖便是我们行云宗太上长老枕惊澜的第八位弟子。只可惜那位师尊三百年前就已身陨……” 少女说到后一句神情微微有些失落,枕惊澜却被她一连串的话砸了个七荤八素。 他……容溯…… 他居然成了容溯的弟子?像什么话?荒唐?成何体统? “按理辈分来说,我不该唤你小师叔,昨日也是小师叔说唤师叔祖显老,让奚黍这么叫的。”少女说完,又担忧道,“小师叔若不能走,奚黍可以捎你一程,若是迟到的太久,怕是会让穆大师记上……小师叔?” 枕惊澜晕乎乎地站起来,慢慢缓了过来,他丝毫不记得昨日的事,有印象的只有一个毫无相干的梦,但梦真的是梦么?再则,他既身陨百年,现在醒过来又是为什么? “那便不去了。”枕惊澜道。 “万万不可。”少女面露惊恐,尖声道,“穆大师脾气古怪的很,若是不去,万一被发现,只怕会被关入冰牢,没有穆大师下令,就休想出来。没人会来送吃食,若是没辟谷,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行云宗何时有了这样执掌生杀大权的人物? “那便不让他发现。”枕惊澜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三百年时间能发生的事太多了,这都不知道多少辈的弟子了,光是故事就够他听上个几天几夜。他招招手示意奚黍跟上,“你也别去了,跟我来。” 奚黍原先还有些着急,但见他不紧不慢地捏了个诀,一下子掠到百余米外。奚黍略微诧异之后,还是跟了上去,她总觉得这位小师叔今日的性格与昨日全然不同。 后山边缘有片不大的湖泊,湖水碧蓝碧蓝的,到了黄昏又是另一幅景象,合着天边红霞湖面上似有火焰在燃烧。偶有鸟禽落下,捕鱼饮水,丝毫不受外界战火影响,安逸的如同世外桃源。 枕惊澜的二师姐便是来自此处,本是天赋极佳的灵兽,只因受了师父点拨,便在此潜心修炼,也算是番大机缘。入了道后拜入师门,便离开了此地。枕惊澜来了后,二师姐便常带他来此地躲懒,可以说枕惊澜是二师姐白筱一手带大的,算算也该算他半个师父了。 二师姐虽是灵修,修为却一直未大成,故而没参战,临行前师父便在碧波湖下了禁制,元婴期以下无法轻易感知到此处。至于元婴期以上,凭虚一战后,世上恐怕已所剩无几。 要运气差些,他们还可以躲到湖底,这湖看似不大,却深不可测,一入了湖便如同匿迹,湖水能隔绝所有灵力探查,是个临时躲避敌人的好去处。 枕惊澜熟门熟路地扒开枯叶堆,翻出一副完好的茶具来,去湖里舀了一壶,倒了杯给奚黍:“尝尝。” “啊?”奚黍略微诧异,不明白这小师叔又要玩什么花样。 枕惊澜却不答她,把杯往她手里一塞,自顾自又倒了杯一饮而下。随后席地而坐,盘腿闭目打坐。 奚黍静静看着,听到宗门内钟声传来,心头一紧,接着便是苦涩一笑,从无意间偷听到师父打算今日把她送给穆大师时,她就已经没有师门可以连累了。来之前还以为会是什么隐蔽处,现在看来,她今日是逃不掉了。她看向手中的小杯,想着如果这是杯酒就好了,都说喝酒壮胆,或许她就能没这么怕了。 她微微抿了口,瞪大眼不敢置信道:“这是……” 枕惊澜也不睁眼:“又没下毒,一惊一乍的。” “小师叔,这……”奚黍眨了眨眼,一饮而尽,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也盘膝坐下。 “灵泉,对你突破修为有益处。你都唤我小师叔了,总得送点见面礼。可我初来乍到,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只好借花献佛了。”枕惊澜笑道,“你现在才练气巅峰,只能饮这点,不可贪杯。” “奚黍谢过小师叔。”说话间,奚黍灵力疯涨,略微痛苦地皱起眉。 “你放心突破入道境,我替你护法。”枕惊澜站了起来,折了根柳枝守在一边。他从没见过人类道修是怎么突破的,听说的版本却是各种各样,比如引来天雷,比如引发天地异象,比如弃剑证道入道,比如断情入道等等等。相比于枕惊澜,他们的突破方式在枕惊澜眼里就相当于一场灾难。 枕惊澜就如同一个异类,突破任意境界就如同吃饭喝水那么简单,风轻云淡无波无澜。千年里除了苍火与离渊勉强称得上是对手外,他连半点伤都没受过,怎么看都是天地间孕生的宠儿。可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也在那样逆天的存在下尸骨无存。 炼气期不过是入门阶段,实在没什么看头,没有天雷,没有异象,不用弃剑,不用断情,事实证明,传闻果然不可信。两个时辰后,枕惊澜手中的柳枝只剩了一截嫩芽,被他叼着,而他则背靠老柳树上,仰头看着天空发呆。 “小师叔。” “小师叔。” 连喊了几声,枕惊澜才回过神来。 “嗯?”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量着这个满面红光的后辈,“入道了?” “嗯!”这么久了确实没人追来,奚黍心中一颗大石落下,又突破了入道期,就算回去师父也不会过于责备她。对这个个子才到她腰间的师叔祖顿生好感,激动之下竟向他一拜,“谢过小师叔救命之恩,往后奚黍愿听小师叔差遣。” 枕惊澜先是一怔,不就是突破个入道期么?随后便听出点眉目来,只扶起她说:“这穆大师是什么人?” “穆大师本是云游在外的散仙,一日路过此地,说此地群妖汇聚,甚是不祥,便要接管此地,一出手斩杀了几位长老,即使是道修,若是不服也当妖一并杀了。连战了三天三夜,我们终是不敌,最后是苍火阁老带领我们臣服于他,阁老也要每月进奉数万丹药。”奚黍通红的双眼又暗了几分,“此后每年三月初七都会来此讲经论道,每回都会带走几位师兄师姐给他当坐骑,他们出去了便再没了消息。曾也有师兄想躲,可无论躲哪儿都会被找到,最后都……” 无处可躲不外乎两点,其一,修仙得道者意念一动,宗门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其二便是手下众多,到处设立眼线。即是散修,便是其一了。只是不知他是什么境界的,竟敢趁着宗门损伤惨重来欺凌弱小。枕惊澜攥紧了小手:“你们就没想过离开宗门么?” “离开宗门?”奚黍瞪大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对,那什么穆大师那么厉害,既然宗门内无人能敌,为什么不解散宗门另投他门?”行云宗的成立,目的便是为天下妖修撑起一片立足之地,若是有一天行云宗不再是他们的庇护所,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 奚黍张了张嘴,只当童言无忌,摇了摇头道:“先不说穆大师给我们每一人体内打入印记逃不逃得出他的掌心,即便是侥幸逃出去了,在这乱世,又能比在行云宗好多少。” 枕惊澜想起本源界的一幕幕,也不吭声了,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奚黍见他不说话了,视线又转到湖面上。虽好奇他是怎么发现此地的,又怎么知道这是灵泉湖的,却也懂事的没多问。 枕惊澜道:“宗门内的妖修都给关起来了吗?” “这倒没有,凡是愿意归顺穆大师的,都被委以重职,可大部分但凡修为高些的都被关进了冰牢。整个行云宗内不受他控制的只有苍火阁老与容溯师叔祖,他们可以说都是穆大师在行云宗的左膀右臂。”提起两人,奚黍垂下眸子,眼神中竟是一闪而过的恨意,快到枕惊澜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枕惊澜脑海里想起那个与魔修站在一块有些陌生的容溯,紧接着又浮现了大战前夕偷偷跟着他们,被发现后倔强地说不走的容溯的脸。 他们俩到底想干什么? 奚黍见枕惊澜有些愣神,意识到也许自己不该对他说这些,眼珠一转道:“对了,小师叔不是让我查查和你一起来的另外五位小道友去哪了么,他们很好,或许是资质差些,都只是门外弟子。” 枕惊澜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他们资质差?那小老头可宁愿舍弃一百多人也要保下他们五个,至于枕惊澜……应该算个意外之喜。 算了,人各有命,若不想做听天由命的主,只有自己去争取。听奚黍的意思,内门弟子的位置还是他……沐子疏自己争取来的。 “容溯……师……师……”枕惊澜吐出嫩芽,一手握拳敲了敲额头,管自己的徒弟叫师父,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罢了罢了,让那见鬼的沐子疏喊去吧。 “容溯他有几个徒弟?” “容溯师叔祖之前并未收过徒,小师叔你就是容师叔祖的首徒呀。” 枕惊澜不知为什么蓦地松了口气,跟劫后余生似的。成了徒弟的徒弟已经够荒唐了,在来个师兄师姐什么的,万一相处不和睦,枕惊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憋不住提前叛出师门。 ☆、低调的第五章 又过了片刻,奚黍看了看日头说:“穆大师每回只留半天,这会儿该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不急,我认得路,你先回去。”枕惊澜重新在湖边打起了坐。被下了禁制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或者妖来过了,灵兽飞禽就更不必说了,只是不知二师姐如今在何处,会不会也被关入冰牢。 行云宗一向没有重刑,人妖和平相处,妖类一向为外界不容,所以即使弟子间出了小矛盾,对外却是一致的团结。行云宗初建时,没少受到各大宗门的围剿,几次三番都险些覆灭。百余年的时间,他们都活在这种惶惶不安之下,死伤不计其数,战意却愈演愈烈。直到一代杀神持剑横空出世,两大巅峰宗门一夜间被屠地横尸遍地,宗内几个闭关的老家伙出面投降,愿为行云宗附属,此事这才落幕。行云宗与那神秘人声名大噪,轰动了整个修真界,无人再敢小觑。后来得知此杀神亦正亦邪,常年带着青色獠牙面具,曾在不少灰色地带出没,剿灭不少恶名昭著的魔修,被当地百姓奉若神明,故被名为——青逻。 行云宗千年间相安无事,只因青逻对外界的威慑太过震撼,谁都不想招惹这样的存在。但当战乱四起,大魔出世,行云宗首当其冲被推到了前线,宗内元婴期以上尽数陨落,青逻也再没有出现过。 枕惊澜心中暗骂:“行云宗什么时候落魄到受个散修欺负的地步了。” 日头朝西时,他感受到了体内灵力有所增长,估摸着应该有练气三四层的模样,起身朝着向奚黍打听来的冰牢方向而去。 行云宗三面环山,什么时候有过冰牢了,临近地方,他没感受到半点冰寒气息,心中不祥预感更甚。 加速运转灵力,便见一个大型法阵蔓延了整座山头,苍茫白雪将其衬得与阵外青山绿水格格不入,那阵法应该就是奚黍口中的冰牢。他避开几个巡逻的小弟子,潜了进去。 刚踏入阵法,枕惊澜便缩了缩脖子,练气期的玄修连外围的寒意都抵御不了吗?他一步一步艰难向上走去,不到半山腰就见零零散散几个妖修被铁链锁着一动不动,全然没了生气。 再往上,数量越来越多,好些已经化为了原型,被积雪覆盖,被风暴席卷,经日月侵蚀,一寸一寸化为尘埃,消散于风中。仅有几个在苦苦抵抗,听到声响,猛然睁开双眼,见到是个小孩,又疲惫地合上,心说别是误入进来的。 枕惊澜到了此处已是举步维艰,动动胳膊腿都跟被冻成冰柱似的,发出“咔咔”的声响。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2节 “这位道友,你看到白筱了吗?”枕惊澜终于见到个可以说话的活人了,呵着气问道。 那确实是个人,正盘膝坐着,不知道在这呆了多久,看上去已经老到了风烛残年,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挂掉的模样。他身上覆了薄薄一层雪,但很快便消融。 他说:“小娃娃,别在这玩,下山去吧。” 枕惊澜又往手心呵了口气,咬了咬直打颤的牙,跺了跺脚,干脆蹲到他面前:“道友,我可以救你出去。” 白袍玄修动了动手指,再次睁眼:“不必了,老夫是自愿进来的。” 枕惊澜这才发现他与周围那些人不一样,他双脚没有被铁链锁着。既然是自愿的,那么他的条件就打动不了他。枕惊澜从怀里摸出个乾坤袋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五枚下品灵石,不由的感慨,真是人穷气短。 白袍道友看到乾坤袋时双眼一亮,还以为是哪位长老的小弟子,直到他倒出五枚下品灵石,满心欢喜被风雪冻成冰渣。 “聊胜于无。”枕惊澜牙齿“咯咯”打颤声更响了,“我只想向道友打听个人。” 之所以认定二师姐一定会在这,是他了解二师姐的脾气,惹毛了她就是大师兄也照样被她追着打。虽说师兄妹间,不会动真格,师兄也一直都让着她,但她就是个宁死不屈的主。一身倔脾气,遇上个来行云宗雀占鸠巢的,多半第一时间冲上去了。且不论修为,师姐杂七杂八地学了一堆,却是个半吊子,就没一门ji,ng通的,由此可见让她战斗是有多不靠谱。 既然穆大师还在行云宗作威作福,那么她不是被杀就是被关。枕惊澜潜意识里忽略了第一种可能性,师父曾说,你二师姐命里有一大劫,渡了劫后—— 枕惊澜紧张地问,怎样? 师父一脸高深莫测:——她就不是原来的傻鹤了。 枕惊澜总觉得师父话里有话,比如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什么的。所以他告诉自己,还来得及,师姐的后福还没享,只要找到她帮她渡过劫难,一切都还来的及。 白袍道友眯着眼瞧了瞧他:“老夫没看到除了你之外的小道友来过。” “道友误会了,我要找的是若焉师尊座下二弟子白筱。” 此言一出,白袍玄修浑浊的眼中杀意顿现:“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谁派我来。”枕惊澜皱了皱眉,似乎是对他这种敌友不分的情况很是不满。 “你师父是谁?”他眼神如狼似虎,紧盯着枕惊澜,好似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枕惊澜紧抿着唇,没有回答他。 “你一个炼气期的小娃娃敢只身前来,身后怎么会没有人指使!”白袍玄修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满目狰狞,“是不是苍火那老匹夫!” 枕惊澜微微一怔,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把五颗下品灵石收回乾坤袋,往他面前一丢,退开些距离说:“没有谁指使我,你不愿告知,我便自己找。” 枕惊澜没有再耽搁,他看得出那玄修根本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杀他了,把灵石留下也最多只能延缓他剩余的时间。 越是往上,风越发大起来,枕惊澜被吹得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摔落下去。沿途满是维持不住人形的妖修,偶有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看向他,也有不知从哪处传来绝望的嘶鸣。枕惊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已经为那可笑的大义牺牲过一次了,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换来的是什么?只因是妖,所以注定在修真界永无立足之地,所以他们无论为正道做了多少事也终将孤立无援,所以行云宗弟子负隅顽抗换来的只会是这样的下场! 枕惊澜失去的太多了,心中除了他所重视的,再也容不下他人了。他咬紧牙关,无论多难,他都会撑下去。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倒不是他终于撑不住了,而是时间到了。枕惊澜确实忘了这点,他从没有跟人共用一体的经历,知道躯壳里还有另一个人,还是今日才想明白的。都没时间好好惊讶一番,就又不归他了。 再次醒来时,头昏脑涨还流着鼻涕,浑身都快散架了。脑海中似乎有人哭丧着脸:“兄弟,你可坑死我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颠倒的世界,身后还有个苍老的声音不耐烦地道:“醒醒,醒醒。你小子怎么弱不禁风的,亏老夫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说着手上还大力晃了晃,枕惊澜顿时醒悟过来,他正被人提溜着脚丫,怪不得看到所有都是颠倒的。他努力挣了挣,那人将他放下,枕惊澜在雪地里趴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他竟然又看到那个白袍道友,他光着膀子,在一旁打坐,似在抵御严寒。在看看自己,紧紧裹着那人的道袍,鼻涕眼泪齐流。枕惊澜:“……” 他抹了把脸,不知那沐子疏与这人经历了什么,也不想引起他的怀疑。故而只是将道袍脱下还给那人:“告辞。” 那玄修瞬间连吃了他的心都有了,森然一笑道:“还想拖延时间?” 枕惊澜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依记得初见他时的那股杀意,心生警惕,面上不动声色:“道友这是何意?” 那玄修忽然一指阵法内永没有黑白之分的上空道:“你说只要过了子时就会拿法宝顶替,救出白筱。现在子时已过,法宝呢?” 枕惊澜哪来的什么法宝,他全身上下最像法宝的乾坤袋之前都给了他。他却没有挑明,顺着他的话说:“你知道白筱在哪?” “少废话!法宝呢!”那道修语气越发不善。 枕惊澜道:“你先带我去见她。” 那玄修没动,目光中透着令人胆寒的凶光。此时他看上去,半点不像个迟暮老人,倒只捍卫领地的雄狮。 在这样的阵法内无法修炼,若是他没有进来,凭着他的胆气与毅力,都不该是如今这幅落魄的光景。 他叹了口气说:“法器寄存于我体内,只能听我的驱使,你可以试试杀了我强夺,只是错过了这次,就没下回了。” 那玄修掰断了垂下来的冰凌握在手中,两眼却没离开过枕惊澜:“可我,信不过你。” 枕惊澜道:“我没有理由去害她。” “没有理由,哈哈哈哈,”玄修大笑,声音嘶哑难听,“怎么会没有理由!为了解救这里所有的妖,为了重振行云宗,为了不再受那老东西威胁,哪一条不是理由!拿筱筱的命去换他们苟且偷生的一线生机,呸!懦夫!你和他们都一样,你们都想要筱筱的命,你们……你们都该死!” 他周身灵力暴涨,枯朽到极致的身躯,再次被抽取仅剩的生命力,整个人形同一具干尸,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如癫如狂。 冰锥擦着耳畔滑过,枕惊澜就地一滚,又躲过一击,但顷刻间又被从天而降的巨大雪球埋没,那玄修踢开雪球,一脚踩在他肩上,手里握着冰锥就朝他右眼刺下。 生死一线间,枕惊澜诡异一笑,眼里青光浮动:“心魔吗?我也有。” ☆、低调的第六章 枕惊澜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青色雾气之下,感受不到他一丝灵力波动,细瘦的指骨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穿透了玄修的胸膛,带着余温的鲜血立即jian了他一身。 玄修在那一瞬间恢复了些许理智,冰锥脱手,他缓缓倒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心魔反噬,七窍流血,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慢,他仰着脖子努力朝前爬,才不到两步的距离,便再也爬不动了,他一只手向前伸着,似乎在看着什么人,又似乎像在等什么人到来。两行浑浊的眼泪混着血液一起淌下,承载了这位不知名的玄修终其一生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情感与言语。 他的心魔破了,枕惊澜的却没有。 他的心魔正为自己重夺掌控权而沾沾自喜,直到他看到自己小巧玲珑的手掌,纤细的手指……三尺多点的个头!这个矮子是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类幼童稚嫩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林间。 “枕!惊!澜!” 没有人回应他,包括枕惊澜本人在内。 两天后,枕惊澜再次从这个世界苏醒。他坐靠在一颗树下,看东西都出了重影,走路也东倒西歪跟喝醉了似的。 情况没有半点改变,他还在阵法内,最关键的是他可能还得了伤寒。 他顺着那无名玄修所指所向,扶着树干一路走一路跌过去。以他现在的实力,光是想要破坏这样的阵法,便是自不量力了。可他没有这个时间,他害怕自己会来迟一步。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导致现在拥有的,能抓住的,就绝不会放手,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也会万死以赴。 那是间不大的小破屋,没有窗,四面不透风。木门上着锁,他想都没想用身体去撞门,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砰”一下,木门纹丝不动,他却撞得脑袋一片空白。筋疲力尽地靠着木门滑倒在地,不甘地喊了声:“师姐——” 时间悄然间流逝,枕惊澜一团浆糊似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 为什么有人要杀师姐? 无名玄修的神态不似作假,除了苍火还有谁?容溯?枕惊澜想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又给否认了,他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他还能不了解吗?虽然变化大了些,却也不是个会欺师灭祖的。 散修?他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应该是散修把他们关在这的,要杀早杀了,何必多此一举。 其他人……枕惊澜熟悉的就那么三个,或许可以再加一个奚黍,就没旁人了。 他又开始回忆起无名玄修发狂前说的话——为了解救这里所有的妖,为了重振行云宗,为了不再受那老东西威胁。 ——拿筱筱的命去换他们苟且偷生的一线生机。 枕惊澜把整句话连起来,碎碎念:“救下所有的妖修后重振行云宗,之后不再受散修威胁……重振行云宗……不对啊,怎么重振?百年前都未成功,在阵法内百年,修为必然大退,凭什么认为这样的‘重振’还能不再受到威胁……” 枕惊澜想不明白,干脆换了下一句:“拿二师姐的命去换……” 怎么换?莫非二师姐把那散修得罪透了,那散修下命要宗门内弟子亲自动手才肯放过他们? 还是不对,他只听说过太容易得到手的未必会珍惜,但没听说过猎物把狼得罪狠了,就决定让猎物的同族把他吃了,就放过他同族的。 威胁,怎样才能不受到威胁?集体反扑,使狼受到重创?就是希望有些渺茫……除非…… 他漏了点什么。 他又想了许久,突然间灵光一闪,他说用法宝去顶替师姐。 阵眼! 莫非师姐就是那阵眼! 破除阵眼,布置大阵的人就会遭到大阵反噬,从而受到重创,尤其是那样结构繁杂的大阵。威胁他们的人受了重创,他们就能得到喘息的时间重振行云宗! 但如果用法宝替换师姐,那么布阵的散修一定会察觉,他们维持的局面就会被破坏。若是不讲情面,或是迫于情形,就算救出白筱他们也将受到追杀。 怪不得那无名玄修宁愿守在这样的地方三百年也不愿救她出来,怪不得……他根本不相信任何人。 竟然是这样……他握紧了拳头,一拳锤到地上。用灵修祭做阵眼,除了死,想要出来的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杀了布阵人。而那个布阵人又恰巧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存在,为了宗门众门徒,苍火选择了宗门,而无名玄修则选择了师姐。 因为苍火知道拖下去,只会让他们的局面更为不利。 因此他与无名玄修之间注定了不死不休。 枕惊澜是打着破阵的想法来的,这下是彻底没戏了。但他还是想看看师姐的状况,无论怎样,只有亲眼见着了,才能安心。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回了无名玄修尸体旁,他身上已经盖了厚厚一层雪,只有一只手露在外头,不同的是雪花落下再也不会化了,他就这么葬在了风雪中。枕惊澜烧得几乎站立不稳,搓了搓毫无温度的双手,开始挖开他身上的积雪。挖到一半,果然在他另只手中发现了把小铜匙。枕惊澜取了出来,又将他重新埋好。 开了锁,枕惊澜推开木门,那漆黑的屋内勉强有了一丝光亮,但不足以让他看清屋里的事物。 才踏入一步,小屋正中从底下亮起一圈蓝光,那是个小型法阵。像是惊醒了什么,他听到一声嘶哑地哀鸣,声音中好似放弃了求助,透着无尽绝望。光听声音已经不成调了,枕惊澜竟一时没听出来这是什么灵兽发出来的。 “师姐!”他又喊了声。 随着光线越来越亮,他终于看清那是只什么灵兽了。它微弱的生命力如同风雨中飘摇的火苗正微微摇曳,欲灭不灭。那是只奄奄一息的白鹤,头顶三根火红的翎毛萎靡地耷拉了下来。枕惊澜浑身一震,用近乎颤抖的声音道:“师姐……” 接着便是无边的怒火从胸膛中灼烧蒸腾而起,杀伐的剑意在他周围肆虐,枕惊澜从没这么动怒过。师父战死了,师兄战死了,战场上所有人都死了,虽身陨魂灭,却是堂堂正正,无愧天地。面对实力悬殊的对手,明知是死局亦敢相赴,因为他们知道身后站的是行云宗,是宗盟,是天下苍生!为了生存,为了一线生机,所有人都在拼死全力以赴。他们做到了,然而换来了什么?自己师姐在宗门内被折磨的不成样,灵力尽失,道基具毁,甚至化成了原型! “杀!”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在枕惊澜脑中盘旋,“找回你的剑,将这群忘恩负义的人通通杀尽,看看这群人丑陋的嘴脸,看看你拼死护下的宗门……灵兽化形有多难,修炼出道基,更是万中无一。啧啧啧,枕惊澜,枉你习剑千年,空有一身本事,连你师姐都保护不了,你修的什么剑,证的什么道……” “证的什么道,修的什么……”枕惊澜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那声音继续道:“你忘了吗?你就是那把未开锋的宝剑,明珠蒙尘,只待一日出鞘大杀四方,斩碎日月星辰,所向披靡。” 枕惊澜灵府中出现了一把剑,没有剑鞘,剑身黑气缠绕,半浮在清浅池塘上。 “拔起它!你能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剑!”枕惊澜神色一凛,眸中迷惘褪去,红着眼一脚将被风吹的咯吱咯吱响的木门踹得“哐”一声撞上石壁,他低喝一声,“闭嘴!” 心中赧然,心魔蛰伏百年竟还能再次乘虚而入,他自爆元婴,神魂不稳,正是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修为暂且不提,就凭这年纪,要真入了魔,后果恐怕比自爆元婴还要可怕。与自愿向心魔交出身体主控权不同,这样的引导,才是最危险的。一步踏错,往后便都会活在心魔的驱使之下。 “救人要紧。”定了定心神,强行压下暴涨的剑气,枕惊澜立即喷出一口血来,他仿若未觉,“师姐,我一定会回来救你出来的,一定要等我。” 每年只会在行云宗待一个上午就走的穆大师这回非但没走,还在行云宗内住下了,没有半点要走的架势,所有弟子都开始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穆宗佑在百年间也培养出了自己的心腹,虽然苍火与容溯两人看似都归顺于他,但在他眼里都不可信。苍火是妖修,只因修得炼丹术被他留下,而妖修,在穆宗佑的观念里就该诚服于人类脚下,被驱使奴役,都是理所当然。让苍火成为他的眼线,那便是他莫大的荣幸,可他竟不知好歹,几次三番触及他的底线。 于是他又提拔了一人与之相抗,那人便是容溯。他的心腹告诉他,他是那灵鹤的师侄,灵鹤成为阵眼后,他如今在宗门的声望,已不在苍火之下。而他师父与苍火的关系最是不融洽,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一个小辈再逆天也不可能公然与他抗衡,他便听了心腹的话。哪知变故顿生,容溯不知怎么就与魔族十三分支之一首领炎蕴勾搭上了,那首领还称他为殿下。在一次争夺天材地宝中看到他时,容溯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就是那一眼,让他知道再也掌控不了这曾被他轻视的小辈了。 “大阵有异动?善侪死了?没用的废物。”听完心腹的汇报,穆宗佑掐了掐指,冷笑,“哼,这群畜生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心腹不敢答话,低着头没有吭声。 好在穆宗佑没用要他回答的意思,一甩袖子:“马上召集宗内所有人在道场集合,一盏茶内凡是没到的一律格杀。” ☆、低调的第七章 枕惊澜烧的迷迷糊糊,他已经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下的山,又怎么到的容溯怀里。只是睡梦中本能地往那个有着淡淡白兰香又温暖的怀里钻,隐约还听到了苍火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又本能的嘟囔了句“我不吃药”。 接着便听那声音大了几分,带着些许气急败坏:“这是丹药!” “给我吧。”容溯的声音淡淡的,听见他说不吃药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好一会儿,脸上看不出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你说你们一师门都什么收徒标准?这还隔代遗传上了?” “劳烦阁老了。”容溯仿若没听到他的话,接过丹药,碾碎后投入茶盏,晃了晃便于温水融在一起。 “喝点水暖暖。”他将茶盏递到枕惊澜唇边。 枕惊澜仍闭着眼,听话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苍火突然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他背过身去,将炭火拨地更旺了。 物是人非啊…… 还没感叹上两句,茶盏被打碎的清脆声响打断了他。 枕惊澜皱着眉竟全吐了出来,茶水打shi了容溯的衣襟,却不见容溯有半点不耐的样子。枕惊澜口齿不清地呓语着什么,容溯侧耳静静听了会儿,没听出他颠来倒去地念叨着什么,起身想让他躺到塌上。枕惊澜大抵是冻得狠了,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还死死抱着容溯的腰不放。容溯没办法,只得脱了外袍,由他抱着。 炼丹阁第二回被人这么嫌弃成这样了,对象还是个ru臭未干的毛孩子,苍火只觉得一阵气闷,认定了枕惊澜门下徒子徒孙都不招人待见。 “师父!穆老鬼又出幺蛾子了!”离中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苍火皱眉:“又怎么了?” “不知为何,他招召集宗内所有人去道场集合,说是半盏茶时间内赶不到的一律格杀勿论。”离中走的急了些,擦了把额上冷汗,又道,“这离道场差了半座城的距离,别说半盏茶,就是给个半天,那些门外弟子都到不了。师父,他这回是真不打算给我们活路了。” 苍火没有说话,似在思考对策,离中也不打扰他,在一旁焦心如焚。 “你且留在这照顾你徒弟。”苍火对容溯吩咐了句,也没耽搁转而向道馆走去,“离中,去把大家都叫到我这里来,一个都不许落下。行云宗自立宗以来多少磨难都熬过来了,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一个外人说了算!” 苍火是真动了怒,虽然在百年的岁月里他也没少动怒,但这次不一样,经过百年的侵蚀,行云宗早已内忧外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分崩离析了。 他以为他只要守住了这一片土地,就能为天下与世无争的妖修守住最后一寸净土。后来,他终于发现他错了,他的退让与委曲求全换来的只会是对方得寸进尺的压榨与他们的……灭亡。 他们始终活在恐惧之中,这不是净土,而是劫难。 想明白时,局势已定,他已无力去更改什么。 行云宗是如何在修真界立足的?青逻是为何仅凭一个名字令六界为之震动? 实力之外,还有永不退缩的战意。 不战,唯有死! 他此时犹如破釜沉舟前夕的利刃,锋芒毕露,目光中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逼得人不敢直视。 “穆……宗……宗主,苍火那老东西带着一众弟子杀过来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穆宗佑对这个小喽啰看局势不对,为表忠诚的改口不以为意,“容溯那边呢?” “他没什么动静,听说是唯一的徒弟受了伤,他在亲自照顾。” 穆宗佑伸手一招,就有体型庞大的妖修化为本体,供他当坐骑驱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那边你派人多留意着,其他人跟我去剿了这帮叛徒!” …… 枕惊澜的病好的很快,才两天的时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他不知道就这两天的时间,行云宗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搓了搓手臂,那透彻心扉的寒意还是萦绕不散,短时间内,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发抖。出门看了看,不知为何一个人都没见着。他第一反应是那怪物找到了这里,但随即又否认了他的猜测,他自爆元婴时就被它捏在手里,断手再生怎么也该够它难受一阵了,没道理还咬着他不放。 他垂下眼,罢了,趁着没人先去苍火那里偷几颗聚魂丹什么的给师姐准备着。这么想着还没开始行动,接着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手心里是一块雕着盘龙的暖玉,他看了看那只手,五指修长,隐约可见的条条淡疤覆满了他整只手掌,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给你的。” 枕惊澜没有去接那块玉,反而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手指,轻轻地触了触:“怎会还没好?” “嗯?”容溯没听清他如同呓语的低语,见他不接,便替他把暖玉系在腰间。 枕惊澜即刻便感觉一股暖流传遍四肢百骸,舒服地忍不住眯起眼伸展了下四肢。 “跟猫似的。”容溯不知为何就有了这么个想法,他整了整表情,严肃道,“此乃你师祖遗物,你可要妥善保管。” 枕惊澜:“……” 一般的小玩意罢了,他徒弟多,每回回来都会给他们带些小玩意,谁还记得自己送出过什么。还有这种要自己称自己为师祖的感觉太别扭了,他只当自己没听见。 “你们都过来吧。”容溯退开一步,露出身后五个穿着门外弟子道服的小毛孩,“你们都且待在这,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里。” “是,师尊。”五人齐齐道。 容溯的视线一个个扫过他们,最后落到枕惊澜身上。 “……”为了不自打老脸,他眨着眼问,“是行云宗出了什么事吗?” “嗯。”容溯却没说是什么事,“哪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这话像是特意嘱咐枕惊澜的,看的枕惊澜一阵心虚,他点点头,心说:“你可快走吧,可别耽误了。” 容溯一走,他就把目光投到了五个小孩身上,五个孩子也在看他。 “你好厉害,竟然成了容溯师尊的首徒。”为首的那个小孩兴奋道。 枕惊澜:“……”辈分是乱的厉害。 枕惊澜很快结束了这个复杂的话题,打算从简入繁。他先问了他们的名字,为首的小孩叫单道真,全身上下打理的一尘不染,看着格外干净清爽。曾被黑蟒吞下的小孩叫奚榆,瘦瘦弱弱的模样,脸上有些婴儿肥。中间的女童叫谷月黎,见他看过来,撅了撅嘴抱着臂看向另一边。右边一对瓷娃娃似的兄妹叫浮生和迷梦,说是之前是城里有钱人家小少爷的侍童。 大致了解一下后,枕惊澜转回话题:“你们来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见没人回答,奚榆糯糯开口:“两天前管事把所有弟子都叫走了,让我们找地方躲起来。没多久就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几个很凶的道长要来杀我们,我们逃了,被容溯师尊救下了,就到了这里。” 枕惊澜挠了挠后脑勺,这都什么跟什么,真要有人来杀他们,他们几个连引气入体都没有的小崽子又是怎么逃的?管事把人都带走做什么?莫不是又有哪个宗门的人上门挑事? “屋里有新鲜的瓜果点心,给你们压压惊。附近有阵法,只要你们不出去就不会有事。” “你要出去?”单道真没有进去,反而追着枕惊澜到了阵法边缘。 “我就去看个热闹,去去便回。” “行云宗出内乱了。” 单道真一句话就让枕惊澜停下了脚步:“内乱?” “代宗主苍火阁老集结了众多弟子,要与穆大师的人拼死一战。” 穆大师…… “他还在宗内?”枕惊澜胸膛燃起一朵名为战意的火焰,还以为要再等一年,现在是他自寻死路。 “在,他还把奚黍姑娘抓了起来。” 枕惊澜回过身:“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单道真想了想:“好像是去了道场。” …… 此时,可容纳数万人的道场彻底沦为了战场。修为高些的御剑在天上使用术法,术法犹如烟花炸响,时不时有弟子坠落,修为低的就拿冷兵器r_ou_搏。苍火与穆宗佑都没有出手,哪怕明知苍火于他够不成威胁,他也没有要动他的意思。因为容溯还没出手,因为他还不知容溯背后的势力不知会不会帮他,平白树敌只会让他百年布置付之一炬。 “宗主,容溯求见。” 穆宗佑侧躺在账内掀起眼皮:“他一个人来的?” “还有苍火。” “哦?”他坐起身,“放他们进来。” 如果只是面对这两人,穆宗佑还是有这个自信,不论他们耍什么手段,他都能摆平。 远远见两人缓步而来,穆宗佑又重新躺下,支起手肘撑着脑袋:“若是来求和,我只要你们其中一人的脑袋。” 苍火呵笑:“穆大师好大的口气,你想要也得有本事来拿。” “那便不是来投降的,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能杀得了我?”穆宗佑捏起一串葡萄,也不顾两人是不是已经到了他跟前。 “你利用我宗门弟子来对抗他们的同门,兵不血刃,穆大师好计谋。” “阁老言重了,是这些蝼蚁愿意为老夫卖命,哪来的什么计谋。”穆宗佑说着目光转向始终没说话的容溯,“不知容小友有何指教?” ☆、低调的第八章 “指教谈不上,只是如今外界大乱,我们行云宗尚且只能自保,若是再这么耗下去,只怕会两败俱伤。再则自立宗以来从未有过内斗,我希望两位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苍火冷眼看过去,来之前他把情况向容溯都说清楚了,容溯说他有办法,他不放心就跟了过来。没想到他竟然谁都不帮,还劝他停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穆宗佑哈哈大笑,丢了葡萄站起来理了理衣袍:“既然容小友不想多生事端,这里就没你什么事了,请回吧。” 容溯淡然摇头:“穆前辈误会了,容某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不想让行云宗处于四面楚歌之境,望前辈三思。” 这话苍火无法理解透,穆宗佑却想的明白,一旦容溯动用了魔族势力,势必会引来八方关注,到时候无论得胜的是哪一方,行云宗都将面临着朝不保夕的危机,这是要跟他鱼死网破。 穆宗佑还不想放弃行云宗,没必要走到这一步。他踱了几步,转过身来道:“既然容小友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各退一步好了。从今往后我们划地为营,只要不逾界,我就当这两天的事没发生过,如何?” 这是要分裂行云宗,使那条原本不明郎的界线更加清晰。 苍火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才要反对,容溯却比他快一步:“好,就这么办。” “哈哈哈,爽快!” …… 道场内昏天暗地的厮杀无疾而终,两方各自清点伤亡。穆宗佑派人取来行云宗舆图与烈酒,就地划分起了地盘。苍火冷着脸,他一个炼丹宗师,要不是行云宗的事不方便找人出手,他用得着受他这气。 见他不给好脸色,穆宗佑也不介意,倒是容溯说不上和颜悦色,却也不见他表露什么不满,陪着穆宗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如果不是苍火知道他的为人,几乎就要将他归为穆宗佑的人了。 苍火看着已不成样子的道场,心中苦涩不已,明明都到这一步了,竟还要忍气吞声。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乱世又能去哪再找一处安宁之地安身立命? “你就是穆大师?”枕惊澜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就站在十步开外,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那捡的剑。 “是我又如何?”穆宗佑抬起头,见是一个小崽子,轻蔑地笑了笑,“我怎么没见过你,从哪个狗洞溜进来的?” 枕惊澜道:“我来取你狗命。” 苍火眼角一抽,心说容溯这徒弟收的不亏,小小年纪就有那惹事ji,ng的风范。 容溯皱眉道:“别胡闹,穆前辈今后便是行云宗的人了。” 枕惊澜轻笑:“行云宗可容不下他这样的败类!” 穆宗佑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着举起三根手指:“我让你三招,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他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角色,被个小兔崽子挑衅了,他没有不还击的道理。 “用不着三招。”枕惊澜调动全身灵力,挥剑即去,“一剑足以破万道。” 那一剑声势浩大,凡剑气所过之处皆被剑气所伤。穆宗佑防身法器被震碎,在他全无防备的情况下,整个人被剑气击飞出去,摔在墙上。 全场鸦寂无声。 所有人都怔住了,惊诧莫名的看着这个宛如恶灵附体的小小孩童。百余年来,还未有人破开过穆宗佑的防御法器,他竟只用了一剑! 穆宗佑清楚地听清法器破裂之声,顿时吓得不轻,法器抵挡了大部分剑气,他没受多大的伤。披头散发地爬起来,怒急攻心,手心杀招闪现:“好你个小畜生,竟敢偷袭,我要你死!” 枕惊澜手中的剑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剑气,一剑挥出后当即碎裂,此时他手中只剩了剑柄。 容溯眉头皱的更深了,手一扬,把他的配剑朝枕惊澜丢了过去:“接着。” 容溯的配剑名为“修黎”,是入道时枕惊澜找来练器大师专门为他打造的。容溯是他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修为最为不济,他执意要跟着枕惊澜修剑,而不是和师兄师姐一样,主修其他适合自己的功法。 枕惊澜收徒也非常随便,那是师父师兄嫌他在宗里太闹腾了,叫他收几个徒弟,收收性子。这徒弟是收了,他没教出点为人师表样子来,徒弟倒是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为此,枕惊澜没少替徒弟们擦屁股,将什么叫为师不易体会了个透彻。行云宗ji飞狗跳人仰马翻了好一阵子,事情稍稍闹大,他们就搬出枕惊澜这冤大头来。人人都恨的牙痒痒,偏偏打不得骂不得,最后还是宗主出面,以历练为由,将他们通通赶下了山。 唯一一个让枕惊澜最为省心的徒弟就属容溯了,初见时安安静静乖巧的紧,平时有事没事都喜欢粘着枕惊澜,笑起来跟个小太阳似的,受了伤就打碎牙往肚里咽。那帮祖宗被扔下山,枕惊澜就送了他们一句“惹事归惹事,别太过分,给人留点面子”,到了容溯这儿,他便不忍心了,就这么个从不惹事的小不点,放下山指不定骨头都不剩下了,还是留在身边的好。 这一留便是百年,他的修为在筑基三层止步不前。枕惊澜知道他根本不适合修剑道,容溯平时看着没主见,什么都听他的,唯独在这件事上一意孤行。直到后来枕惊澜才知道,他不是没有主见,只是将真实的自己深藏了起来。 修黎入手,穆宗佑也近在眼前了,枕惊澜立刻又一剑挑了过去。这下穆宗佑有了防备,捏了个决消失在他眼前,枕惊澜一下子失去了目标。终究是修为不敌不过他,一下子身处险境。 “一个ru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与我叫板,不知量力。” 枕惊澜感觉到背后阵阵发凉,执剑一挡。道法与剑意相撞,顷刻间掀起小型漩涡。枕惊澜整个被卷了进去,他紧紧抱着修黎,眯着眼捏了个决:“御剑!” 修黎纹丝不动。 枕惊澜在漩涡中转了两圈,有些晕头转向,又掐了个决,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剑体了。 还在思量着对策,那边穆宗佑做法被打断,被人从背后一剑穿心。 “你……” 他像万千临到阵前被背叛的人一样,至死死不瞑目。 “人是我杀的。”容溯抽了剑,随手丢在他尸体上,面对众人道,“这因果,算我的。” 长发被吹的轻扬,衣袂飘飘,白色道袍衬得他温雅如玉,被jian到胸膛上的点点血迹如雪上红梅,妍姿妖艳。面对着全宗满目惊骇的弟子,他面色平静,好似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好,我请大家吃饭一样轻易。 枕惊澜落了地,挑了挑眉,谁说小徒弟胆小怯弱难成大器的,这不活脱脱一只深藏不露的小狐狸。他得意地看了眼苍火,苍火正瞪着容溯的背影,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一脸的欲言又止又止欲言,最后拍了拍脑门,向身后的离中小声吩咐着什么。 吩咐到一半,又出岔子了,地上的尸体一个个动了起来,全身发出“咔擦咔擦”的骨骼断裂声,整个身躯都扭曲的不成样子,没一会儿皆成了一具具枯骨。道道白光从尸体上飘出,在上方凝聚出一颗耀眼的光球,正不断扩张。 “不好!”苍火急忙大喊,“所有人撤出道场,立刻!” 道场内顿时乱成一团,已经没人顾得上什么秩序了,在死亡面前,说什么都是狗屁。 枕惊澜被挤在人潮中,进退不得。身后一个高大壮汉抽泣声吵得他气急败坏,扭过头恶狠狠瞪他:“我都还没哭,你哭个什么?” “哦,那你也一起哭嘛……”说着,他哭得更大声了。 枕惊澜:“……” “俺要死了,俺要死了……俺还不想死……俺爹娘还等着俺回去光宗耀祖……”壮汉边擦着眼泪边说道。 “这样,你把我举到头顶,我保护你。”枕惊澜道。 壮汉刚想摇头,想到他一剑破了穆大师法器的壮举,随即点了点头,“诶”了一声抓住他的衣襟就使劲往上一拉。像是为了彰显他力气大,还故意只用单手,这间接导致了枕惊澜跟个吊死鬼似的悬在半空。 好在壮汉个子够高,使他一眼就发现了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容溯。同时容溯也看到了他,念了个法诀,修黎在枕惊澜手中震了一下。枕惊澜都没来得急让傻大个松手,修黎已经带着他们起飞了。那情形真是难以形容的无奈,枕惊澜抱着剑,傻大个拽着枕惊澜,两人一剑最终在容溯脚边摔成了一团。 枕惊澜摔的仰面朝天,后脑磕在剑柄上,壮汉死沉的胳膊腿压的他动弹不得,咬着牙心道:“小兔崽子。” “干啥玩意!”壮汉被摔地懵了懵,爬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朝着人群干嚎,“你们等等俺……” 随着他的动作,枕惊澜注意到他右手中指处有一道红线,从中指到手掌一路延伸到袖中。枕惊澜想去抓他的手,却被容溯伸手拦住了。他在容溯右手上看到了同样的红痕,明明之前没有半点迹象,莫非是奚黍小丫头说的什么印记?枕惊澜没有犹豫,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地把起了脉。 指腹触及那道红线,以灵力为引,随着那条红线探索而入。容溯只是低头看着他,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越探越是心惊,这条红线能搅乱人的气流,使经脉逆流,灵力失控。最后到达……心脏。 容溯附身抱住他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浓重的酒味直冲脑门,枕惊澜头一次有了罚容溯去抄经书让他好好反省的想法。这都什么时候了,凭什么姓穆的让你喝你就喝! 白光骤然大盛,仿佛汇聚了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枕惊澜不禁眯起了双眼,这是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容溯退开些,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此次宗门之祸,是徒儿放任之失,徒儿愿一力承担。” “……” ☆、低调的第九章 这是枕惊澜知道有一个灵魂与他共存后的第七天。 沐子疏醒来后,感觉翻天了。 这才回来多久,师徒两人协力斩杀了行云宗目前最大的敌人,一举成名,宗内听到的听不到的,所有人都在讨论他们。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能折腾了,没想到有人金手指开的比他还要大,简直就像个急需修复的bug!他无奈又无辜地想,如果枕惊澜就是那个bug就好了。 …… 枕惊澜在脚边发现了一头小粉猪,又在枕边发现了一张信纸。他足足发了半柱香的楞,才把趴在他小腿上睡得正香的粉猪踢到一边,下榻打水。小粉猪不满地冲他哼唧两声,窝到一边继续睡。 洗了把脸清醒了些,拿了信纸看到两行字。 ——替你收了五个徒弟,注意查收。 ——道友请速速入道,我们急需交流。 枕惊澜:……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x,ue,总这么交换这也不是个事,现在修为低不打紧,可将来闭关怎么办?将来渡劫到一半,突然没了意识怎么办?还是得先想办法找回他的剑,重塑r_ou_身。容溯不知把他的玄霜剑藏哪去了,他里里外外把能找的地方都搜了个遍都没找到。 说起容溯,枕惊澜不清楚他是喝醉了说胡话,还是真的认出了他,之后容溯对他并没什么不同,也没再自称徒儿。 那天容溯居然拿出了魔修祭炼的法器聚魔鼎,打散了汇聚的能量不假,虽是救了全宗的人,却将宗内弟子红色印记换成了黑色,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被捏在他的手里。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延缓死期罢了。被下了印记的都是人,对妖修毫无作用,所以才有了光球抽取死尸生机来毁灭道宗。不留一点余地的做法让枕惊澜不禁怀疑之前自己是否得罪过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散修。 散修一死,所谓的冰牢法阵已经被破解,苍火第一时间便前去救人了。枕惊澜只是毫无存在感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有苍火在,他帮不上什么忙。苍火不只会炼丹,他还极为ji,ng通医术,说起来还是拜他所赐。 看到师姐性命无忧,他便下了山,谁料在半道发现了一具趴着的女尸,手中紧握着一只木镯。那木镯上雕刻着ji,ng致的梅花,枕惊澜曾见过一次,那是还没到本源界的前一天,奚榆手里攥着个一摸一样的木镯偷偷抹着眼泪。将她翻过身来,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人竟是奚黍。她的五脏六腑皆被掏空了,温热的血液淌了一地,她双目圆睁,没了半点生气。枕惊澜取下了她手中的木镯,相识一场,枕惊澜想为她合上眼,她却诈尸般倒吸一口气,两眼无神地望着染了层血雾似的天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我……恨……” 恨什么? 苍火?散修?直到最后她都没能把话说完整。 枕惊澜见到她师父时,那女修只是为她敛了尸,脸上亦无半点悲伤。 枕惊澜问她,是否与奚黍不和。 女修却摇头一声叹息,只道人心难测。 枕惊澜还想问,却被她身边一个弟子拦下了,女弟子说:“这也是师父无奈之举。奚黍平日看着老实,背地里为那两块灵石偷偷做穆宗佑的眼线。师父对她那般好,该有的哪样少了她,被发现后师父都还在为她说话,如果不是她屡教不改,师父也不至于说气话,说不如顺水推舟把她送给穆大师。 她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阁老一反,她就跑穆大师跟前去说师父坏话。也不知说错了什么,被穆大师处了极刑,本来还打算将她扔到冰牢里去,没想到穆大师被你……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估摸着行云宗要变天,就把人扔半道了。师父被关进冰牢这才出来,又为她处理后事,已经仁至义尽了。” 枕惊澜没有全听信她的片面之词,却也没再问。与奚黍虽只相识半天,可她的满目赤诚并非作伪,这点枕惊澜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枕惊澜没有一定要刨根问底,若真是她自己的过失,便怨不得旁人。可若不是,如今也死无对证了。 他为奚黍上了香,这个会叫他小师叔,会因为入了道而满心欢喜的姑娘今后再也不会笑了。 他问那五名“新”徒弟:“倘若这修仙途,注定是一条踏着鲜血与枯骨而行的道,游走于光与暗的边界,魑魅魍魉并肩而行,你们会退却吗?” 谷月黎第一个道:“我不怕,若是被人欺凌到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我更愿擂起战鼓,以战止战!” 奚榆接着说道:“我、我也不怕,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阿姐!” 迷梦与浮生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同道:“我们愿跟随师父,一心向道,永不退缩!” 单道真挠头一笑:“既然大家都不怕,那我也不怕好了。” 枕惊澜不由得多看了单道真一眼,他也没别的意思,就那么有感而发的随口一问,可也就他的回答最不正经,与那会儿跑来告诉他行云宗内情的小孩判若两人。 他没有把藏在袖中的镯子给奚榆,比起真相与打击,他更需要的是希望与信念。 枕惊澜不知道沐子疏是怎么说服他们五个的,竟然对成了一个比他们年纪小的小孩的徒弟这件事心服口服。容溯没有反对的意思,事已至此,他也动了收徒的心思。他徒弟虽多,如今留在行云宗的却也只剩一个容溯。再则这五人也算是与他有缘,从本源界到行云宗内乱历经几番生死,行云宗内乱尚平,能顾得上他们五个的委实不多,枕惊澜算一个。 “你们可有测过灵根?” “测过了。” “如何?” 几人相视一笑,单道真道:“我们想跟随师父修习剑道。” 枕惊澜正想着怎么混入藏书阁弄几本适合弟子们修炼的书籍来,闻言一愣。他还不知道他那“一剑破万道”已经传遍了整个行云宗,甚至有谣言传他是某位大能夺舍而来,传的最多也最有理有据的便是千年前便销声匿迹的行云宗神秘守护者“青逻”。 青逻是行云宗的一把剑,亦是整个正道威慑外界的一把剑。 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受到制裁,也没人能够阻止。只有他才能带领他们辟出新道,走出囹圄。 …… 岁月在无声中悄然流逝,枕惊澜在断断续续的修炼中,终于入道了。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玄兽已经能排起长队,浩浩荡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驭灵师。其实也没差,没准沐子疏就是。 【新功能已开通】 “大哥啊,你终于入道了!”沐子疏的声音几乎立刻在枕惊澜的脑海中响起,“我有一大堆话憋了很久了,谢天谢地,终于能正常对话了……” 闻言,枕惊澜先在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接着用意念问道:“沐子疏?” “是我是我。” “你养那么多玄兽做什么?”驭灵师不养灵兽,养玄兽的也不是没有,但你要养也该养些厉害点的玄兽吧?这ji鸭鹅猪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紧玄兽。 沐子疏没想到他入道后问的第一个问题竟会是这个,回答明显没有准备:“吃啊。”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3节 “……” 看来行云宗的伙食有待改善。 “之前忙着做任务了,没时间给你留小纸条,有两件事我做的挺不厚道的,得向你道个歉。第一是拜了你徒弟为师,第二是替你收了五个徒弟。不过那都是坑爹的任务的锅,不信我下次可以共享给你,你就会发现那些个任务没有最坑只有更坑,简直节c,ao掉的没有下限……哦,对了,百度,今晚子时,沐老师准时开课,请这位同学不要错过哦。” 枕惊澜:“……”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比如你有没有做过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 枕惊澜想起在阵法内似乎听见过他的声音:“那时我还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把你带入阵法,是我的不对。” 这么好说话?沐子疏道:“还有呢?” “还有?”知道之后枕惊澜可没做出出格的事。 “你把我的……我的灵石丢哪去了?还有乾坤袋怎么也没了?那是我全部的家当啊!” 枕惊澜没想到竟是这个…… “道友见谅,灵石与乾坤袋枕某都给了那玄修。” “这也就算了,我收集的那堆宝藏呢?” 宝藏? “如果道友说的是那堆铍铜烂铁的话,我全扔了。” 沐子疏真心想骂你个败家玩意,他深深呼吸了口气,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回到正题。 “我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也被称为执行者,专门处理bug来的,所谓bug就是非自然现象,啊不对,是逆天到无可匹敌并且对这个世界产生危害的存在。我要做的就是借助原有的力量,低调解决问题。由于某些不可透露的原因,我现在积分少的可怜,只能拼命接任务,万一有什么过不去的,可能以后还得麻烦你。” “执行者?”枕惊澜挑了个听起来还算正常的词问。 “嗯,你也是。”沐子疏说,“只不过我是外来的,而你,属于这个世界。” ☆、低调的第十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低调的第十一章 城楼之上,一人正注视着这边。他衣着华丽,头戴羽冠,面若冠玉,一双眼眸流转间自带三分风流。开门驱逐他们的人站在他身后,看到这一幕后道:“国师大人,他们……” 宋御铭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头,示意继续看下去。 三头巨兽长得不是那么美观,铁皮铜牙,背上长着脓包,口中还不断有恶臭的口水滴落。要枕惊澜出手,一定不会留手,还会争取一招取胜,用沐子疏的话说,他就是一外貌协会终身,这样的大块头,多看一眼都是ji,ng神污染。 容溯身法很快,出剑也十分利索,每一招都使得如鱼得水,剑气化水融入空气,眨眼间倾泻而下,掀起惊涛骇浪。枕惊澜欣赏了会儿,突然发觉不对,他干嘛只用那一式? “日暮长河”不是杀招,招式相对复杂也相对华丽,适合打持久战。这样的入门招式,对以防御为主的三头巨兽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但让枕惊澜吃惊的是,这三头巨兽竟连连吃痛嘶吼,一头口中喷出火焰。容溯不躲不闪,浑身剑气聚拢,在他身周凝成一道屏障,火焰像被道气墙轻柔推开。 他掐了个决,修黎分成了七把,朝着三头巨兽的四肢和头颅而去。这是种迷幻术,一把是真剑,其余六把皆是由剑气凝聚而成,虚虚实实如幻似梦。 “出息了。”枕惊澜不玩这些虚的,他向来凭一把剑打遍天下无敌手,连掐诀都用不着,这招自然不是他教的。 “呀!”身边的姑娘攥着他的手猛然收紧,“打中了!” 果然,喷出火焰的那颗长相复杂的红色头被戳穿了一只眼,正拼命摇晃,三头巨兽站立不稳,不断的后退。可它被容溯引了过去,两方位置已经调转了,它后退的方向正是朝着他们而来。 “大家快退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惊醒了一群人,慌忙向两边逃窜。 “小辈,尔敢伤吾!”巨兽大喝一声,撞在城门上,城门被撞出一声巨响。它终于停下了脚步,另外两双眼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吾要将汝撕成碎片!” 所有人都惊恐地战栗着,这样都奈何不了它,反而变得更加凶悍了。容溯闻言勾起嘴角一笑,把没沾半点血污的修黎收进了剑鞘,完全没把他的恐吓当回事。修黎的铸造好像也是用了什么天材地宝,枕惊澜不记得了,只记得这把剑扔哪都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和容溯一样,特别适合他。 “你没机会了。”容溯道。 城门轰然大开,身着铠甲的士兵冲了出来,一张闪着雷电的网劈头盖脸地冲它撒了下来,它被困在电网中血r_ou_烤焦般“滋滋”做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它便倒在了地上,似是昏迷过去了。 宋御铭收了神通,士兵们牵来了几头牛,拖麻袋似的,赶着牛奋力将巨兽拉远。 流民们之前还在拍门,这会儿城门开了却不敢冲了。 容溯持剑一拱手道:“在下学艺不ji,ng,见笑了。” “道友从何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路经此地,不知为何被条黑狗拦了路,便想来看看。” “你……” 宋御铭摆了摆手阻止了手下,睁着眼说瞎话:“既然道友并无恶意,我们也无意为难各位。我们城主已经准备好了美酒佳肴招待各位,不妨到城内共饮一杯。” 容溯:“正有此意。” 宋御铭哈哈一笑:“道友请。” “你可以进去,但他们不能进城。” 枕惊澜被守卫拦下了,施梦玉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他的手臂,脸色红扑扑地松了手。 容溯回过身来:“他们是我的同门师兄妹,不知道友可否通融下。” 他们都穿着行云宗内门弟子道袍,在人群中很好辨认,宋御铭道:“这是当然,不过这些难民……” 枕惊澜打开守卫手中的长矛,拉着施梦玉就朝宋御铭走了过去:“我听说你们物资紧缺,不知是哪种缺法?” 宋御铭挥手示意守卫不必拦,道:“兵器,道器,粮食,什么都缺,当然首要解决的还是粮食。不知小道友可有解决之法?” 城外妖兽虽多,却不可食用,除非想和它们一样,变得狂躁,化身恶魔啃食同伴。 枕惊澜道:“我用玄兽换他们入城三年。” “玄兽?”宋御铭颇感兴趣道,“不知小道友打算用多少玄兽来换?” “不多,也就三五千吧。” 因为那批被放养的玄兽,行云宗ji飞狗跳了十年,大概是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又或者因为沐子疏是容溯的徒弟,没人敢来多言。 行云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妖修无论修为多高,功劳多大皆不可成为宗主。这条规定也是为了妖修考虑,行云宗一向受到宗盟“重视”,如若有一日,妖修当道,必然就是与行云宗鱼死网破的一天。 眼下论威望苍火最高,苍火之下便是容溯。苍火为妖,所以宗主之位也只能是容溯的。容溯以资历尚浅为由没有接手,请苍火暂代宗主之位,但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位亲手斩杀了穆宗佑的人便是行云宗宗主。 当浩浩荡荡的玄兽大军被赶过来后,城主甚至亲自来迎接他们。宋御铭无言了,这哪是三五千,分明是三五万。 看到来人后,枕惊澜挑了挑眉:“你怎么亲自来了?” 苍火将鞭子一扔,瞪了那事儿ji,ng一眼:“你以为这些玄兽那么好护送?” 枕惊澜心说也没让你全赶过来。 “你走了,行云宗岂不是没人坐镇?” 苍火老神在在:“放心,行云宗值钱的东西早被压榨完了,如果这时候还有不长眼的宗门跟我们过不去,大不了毁了宗门,去宗盟卖惨,然后天天去他宗里蹭吃蹭喝,也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没脸没皮。” “……” 也许是收获颇丰,城主大喜,普天同庆。酒宴开场时,早已人满为患。他们八人被领到一处雅致的阁楼,窗外是熙熙攘攘热闹的景象,欢声笑语从窗外传来,此刻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所面临的威胁,享受着得之不易的喜悦。 城主带着城主夫人向他们敬完酒后,便离开了。谷月黎拉着单道真去看焰火,苍火与奚榆划起了拳,拼起了酒。宋御铭不知何时与迷梦凑到了一块,浮生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人自酌自饮。枕惊澜偷偷听了一耳朵,听到“你长得很像在下一位故人”之后,就丧失了兴趣,拎了坛酒坐在窗边吹风。 直到苍火与奚榆都醉趴在桌上,迷梦三人不知去向,夜幕落下,人潮散去,世界又安静了下来。枕惊澜晃了晃一口没动的酒坛,叹了口气:“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才一个转身,便看到容溯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枕惊澜一个踉跄险些从窗口落下去,亏得花盆支撑了他一下,否则那丢人可丢大发了。 还没等枕惊澜说话,便见容溯又靠近了一步,正巧薄雾遮月,他的脸被y影遮挡。他道:“那姑娘呢?” 枕惊澜道:“什么姑娘?” 容溯走上前抓住他的手:“白天那个。” 枕惊澜抽了抽,没把手抽出来,干脆任由他拽着:“你说梦玉?城主给她安排了住处。” 容溯又凑近了些:“你不要牵她的手。” “……” 这才喝多少就醉了? 枕惊澜放下酒坛,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师父。”容溯抓住他另一只手,压根就没跟着他的思路走,“你还没答应我。” 枕惊澜:“……” 这回是真认出来了?还是又酒后吐真言? 枕惊澜满脑子不可思议,有沐子疏这么抽风的形象存在还能被认出来? “师父……” 等等,他干什么?看着容溯的脸在眼前放大,枕惊澜猛地一仰脖子,“咚”一下不知撞到了哪,直接把他撞懵了。他看到容溯顿了一下,接着空出只手来按着他的后脑勺…… 天上圆月彻底被遮蔽,枕惊澜眼前一黑,顿时松了口气,子时到了。 沐子疏看清状况毫不犹豫地就把枕惊澜卖了:“师父,是我啊!” 容溯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遗憾地垂下眼眸,松了手:“嗯,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启程。” 见容溯要走,沐子疏追了上去:“师父,虽然我不搞……咳,我是说断……那什么,但我非常明白你。真的,如果下次有需要,我可以……” 容溯突然转身:“可以什么?” “……”沐子疏突然觉得容溯是在装醉,他就是在装醉!他拎起桌上一坛酒,带着壮士断腕大义凛然的神情道,“我可以把自己灌醉。” 说完这番话后,他被容溯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告知禁酒一个月。 ☆、低调的第十二章 “什么!!!” 城外正啄食腐尸的秃鹫抖了下羽毛,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冷漠地投去一眼,继续进食。 噪声源沐子疏在月光下来回踱步,这场盛宴主客皆欢,唯独沐子疏一口酒没喝上,还得把那两个酒鬼抗到卧榻上去,不至于露宿街头。忙活了大半夜,才歇一会儿又蹦跶了起来。 白筱打了个哈欠,看着他在面前走来又走去,不由地困意顿生。 “老哥,你把我那批玄兽都给了城主?”沐子疏在那边自言自语,白筱白了他一眼,闭眼又听他道,“所以你终于发挥佛系光辉开始普度众生了吗?就是这众生人数有点少吧,那可是上万玄兽啊!” “瞎咋呼什么呢,不是在你们眼里,再多的玄兽也比不过一条人命么?”白筱懒洋洋地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沐子疏停下脚步,转向白筱道,“我们至高品德是在灾难面前,就算拼尽最后一分力也要再救一个。” “那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居然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做到!”沐子疏忍了忍还是忍无可忍地加了句,“败家玩意。” 白筱这回没反驳他的话,反而赞同地点点头:“是挺败家的。” 听到两人对话的枕惊澜:“……” 难得与这位姑n_a_ai统一了一次战线,沐子疏一下子被掐断了话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白筱懒得再搭理他,沐子疏干脆回了厢房,进了思维空间。空间里枕惊澜正拿着他的玄霜剑左看右看,沐子疏道:“别看了,又不是真的。” 枕惊澜看了他一眼:“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关系,我心中自有真剑。” 沐子疏坐到枕惊澜对面,状似很不经意地道:“那什么,你徒弟……” 话一出口,沐子疏就知道自己选错话题了。 “玄霜剑”从枕惊澜手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他酒量不太好。” 沐子疏比了个ok的手势,忙找嘤嘤怪救场:“说起来这次‘普度众生’的奖励还没发吧?嘤嘤怪你掉线了?” 【嘤嘤嘤……】 【隐藏任务:众生疾苦壹已达成!恭喜宿主!任务奖励:外挂。】 【名称:外挂,使用说明:需要使用时默念:外挂外挂几点了。使用次数:1】 “……”沐子疏虽然常把外挂挂口头,但从没想过有一天真能用到。 于是他问:“使用之后会被封号吗?” …… 翌日容溯一行人整装待发,苍火醒了酒便回了宗。宋御铭一路送他们到西城门,行为得体举止得当,好似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大概是迷梦浮生那对璧人似乎闹了矛盾,迷梦没和浮生站在一块,而是跟在了宋御铭身边,眼里星星直往外冒。 沐子疏抱着胳膊,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十万字《风流国师俏丫头》的小言来。看了眼浮生,浮生紧锁眉头,见他看过来,几番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对他说。沐子疏扭回了头,这剧情太狗血了,他不敢看。再看看容溯,容溯丝毫不关心这些,已经与宋御铭道完别准备出发。 临走前沐子疏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一条黑龙盘旋在金光之中,似乎正看着他们。 去本源界那段路,曾是他们最难捱也最不愿经历的一段过往。而现在御剑而行再次路过时,心境已全然不同,他们因祸得福,不再任人鱼r_ou_,那时的他们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在平堰城耽搁了一天,之后再有两日便到达了本源界。本源界界门已开,他们一行人换了黑袍,施了术法遮了容颜,走入传送阵。 “殿下。”炎蕴远远便看到了他们,对小殿下带了几个后辈来颇感意外。 容溯没跟着他们一起进传送阵,不知为何当着枕惊澜的面他有些心虚,让他们先去逛逛,他随后就到。 “属下查过了,玄霜剑如今已不在商会,最后一次现世是在中界域。” “中界域?” “近些年天域地域之间又开辟了中界域,用以斗法。胜一场记一分,获胜者还可获得败者全部得分。三天里在中界域内生死无怨,去的人不计其数,活着出来的却寥寥无几,故而又被称为炼狱。听闻这期玄霜剑就是被当做嘉奖最终得胜者之物,该是尘封起来了。” 容溯道:“怎么才能参加?” 炎蕴道:“殿下没必要亲自去,这事属下可以替殿下……” 容溯打断他道:“剑是在我手里丢的,我必须亲自拿回来,交还给他。” …… 浮生终于找到机会把困扰自己近三天的问题向枕惊澜诉说了。 枕惊澜也发现了他的反常,稍稍落在后头,假意对摊上的香囊很是感兴趣。结果等了又等,挑了又挑,浮生愣是没开口。 “你到底买不买?”摊贩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c,ao着一口地方口音道,“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枕惊澜随手挑了个颜色鲜红的香囊。 “十枚上品灵石。” “能醒酒不?” 这问题把壮汉难住了,没答出来,好在一名女子提着食盒缓缓走来:“能。” “大哥辛苦了,先吃饭吧。”她将食盒给壮汉,又对枕惊澜道,“还能驱蚊虫,提神。若是打算去炼狱,戴上它最好不过。” 浮生张了张口,看着把香囊拿在手里抛了抛,再次前行的枕惊澜道:“师父,你不是再三叮嘱我们,买东西时一定要还价,千万不要像那谁一样败家么?” “……”枕惊澜清了清嗓子,决定不去纠结“那谁”是谁的问题,“和你师妹吵架了?” 浮生停下了脚步,垂下了眼睑:“师父,您看出来了?” 师徒两人找了个茶馆,要了壶凉茶。 枕惊澜头一回见有什么事能把浮生为难成这样,见他还不打算说,便道:“喝完这盏茶我便不听了。” 浮生犹豫道:“徒弟不知该不该说。” 枕惊澜捡了一长一短两根枯枝握在手心:“要不然,随缘吧?抽到长的就说,短的就……” 【主线任务发布:解开五个徒弟身世之谜贰——迷梦浮生篇。任务奖励:解开所有身世之谜后统一发放】 【嘤嘤嘤~大人请不要错过重要信息哦~】 浮生选了左手,恰好是短的那根。 枕惊澜将右手中稍长的枯枝一扔,明目张胆地作弊:“天意如此,说吧。” 浮生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此事还要从十年多前说起……” 十多年前,浮梦二人所说的“有钱人家”其实是俗世修仙世家。那时他们的燕国也如平堰城般抵挡住了妖兽的袭击,他们的家主是燕国的国师,最受大王器重。在妖兽还没屠城前,高殷世家即便是跺跺脚都能让燕国为之震动。 后来也不知哪里出了纰漏,妖兽趁夜而来,燕国彻底沦陷。他们两个陪着少主躲在琉璃阁白玉匣中躲过了妖兽,却没躲过别有所图的人心。 那个只知道姓丘的小老头把他们骗到了东陵,打晕了他们,捆着手脚,搜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再关进了一个大黑箱中。 “再后来就是去本源界了,我清楚的记得少主在风暴中已身首异处。可那个宋御铭……”浮生吸了口气道,“他能清楚地说出那些往事,师妹说他就是少主,我觉得是他居心不良,师妹便与我闹脾气。我曾查阅过古籍,看到些关于死而复生的邪术……” 枕惊澜哪会想到听个情感故事还能牵扯那么多,指腹摩挲着杯沿,不动声色道:“你是说他死而复生?” 浮生道:“恕徒弟冒昧,师父您也是……” 枕惊澜掀起眼皮看他,等他把话说完。 浮生却被看的有些慌了神,这么揭师父老底,确实太冒昧了,忙补救道:“师父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必然是有自己的法子,自然不是那些邪魔外道可比的。” 枕惊澜与沐子疏就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样子,光是性格就一天一变,明眼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可容溯没提,苍火没提,师姐更不会提,整个行云宗愣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半句,这事儿就成了行云宗人尽皆知的秘密。 当这个秘密在当事人面前戳穿了,如果是沐子疏他会鼓着掌说:“□□同志你真是太机智了,小红花给你,请你坐下。” 枕惊澜食指在杯沿上敲了敲:“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浮生是想从枕惊澜那儿问出点什么,但才表过态,相信他与邪术无关,再问岂不是自相矛盾? “师父,我担心迷梦会被宋御铭骗,这趟回去宋御铭他要……” “五师妹!老贼!你往哪跑!三师弟,快拦住他!” “师姐我没事,你快去追他。” 喝茶的人纷纷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浮生一下子站了起来,推开人群挤了过去。 “迷梦!”浮生小心翼翼扶起那个蹲在地上的身影道,“伤着哪了?” 迷梦抬起头,一双眼又红又肿,眼中泪花泛滥。 她抹着泪水推他:“别管我,快去帮师姐。” 浮生看了一眼,被追的那个竟然是丘老头。老头看着行将就木,身手却灵活的让谷月黎气的牙痒痒,一时间奈何不了他。 浮生道:“我扶你去打点水洗洗眼。” 看着两徒弟被耍的团团转,枕惊澜不由的感叹,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说起来怎么没看到单道真? 他找了又找最后在对面二楼发现了他,单道真靠着柱子啃着苹果,看着师弟师妹们闹腾,看到ji,ng彩处,还会跟着人群叫好,完全没有下来帮忙的意思。 枕惊澜乐道:“这大师兄当的……” 转念一想,他这个师父也没比他好多少。 炎蕴还在与容溯说着关于炼狱的规则,轰隆隆的声响使在界域外的人都无法忽视,看样子是魔灵又出动了。 他就纳闷了,来来回回那么多趟,怎么每回都赶上小殿下来了之后出事。 “殿下?” 容溯叹了口气:“边走边说吧。” 苍火阁老有句话说的一点没错,师父门下弟子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低调的第十三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低调的第十四章 在沐子疏又叫枕惊澜的一天里,沐子疏竭力忍住好奇心,没去观察他和醋王的二人世界,导致他现在有些无所适从。 “我现在要干什么来着?我在哪?我是谁?”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看着茫茫白雪飘落在头顶,还没来的及化去 ,顷刻间一场倾盆大雨当头浇下,等他终于想起该去找个地方躲雨时,一道亮眼的彩虹遥挂天边。 又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他摸了摸衣袍上未干的雨渍,抬头望了望反复无常的气象:“我刚才……难道是看了场4d小短片?” 这么不科学的设定究竟是怎么存活于世的? 他站在原地揉了把脸,开始拧shi漉漉的衣袖。 “师父?” 沐子疏保持着拧衣袖的动作,僵硬回头:“啊哈哈,其实刚才我只是……你怎么了?” 单道真消耗过大,脸色惨白,咽了口喉间血,喘着粗气道:“师父,三师弟被人绑去了平堰城。二师妹魔气入体,还有五师妹……” 他说着竟咳出口血来。 沐子疏忙扶他坐下:“你先调息,怎么回事慢慢说。” 单道真直摇头,片刻都不愿休息:“那丘老头还有帮手,炎蕴被打伤后,我们就走散了。二师妹体内魔气乱窜,必须尽快驱散,五师妹需要尽快解毒,但我找不到他们。” “灵力耗尽……你跟着去了平堰城?”一天之内往返,这是要把灵力榨干么? “师父……”在沐子疏不怒自威的目光下,单道真低下了头,“弟子修为不济,未能将三师弟救回。” “不怪你。”沐子疏接过他递来的红绳,拍拍他的肩,“放心,找人我在行,你先调息。” 沐子疏将灵力输入红绳……毫无反应。 他看了眼单道真,转过身去,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是一条普通不过的红绳。如果不是气氛不对,他简直就想唱歌“简单点,联络的方式简单点……” 咦?路边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果子? 轰隆。 一道雷打下来,狂风暴雨再次袭来。 再次淋了一身的沐子疏:“我靠!” 耍人很好玩么! …… 是的。 事实证明,随地打坐不是个好习惯。 还没等沐子疏想好去为他遮风挡雨还是叫醒他换个地方,有个人影撑着把纸伞冲他们而来,简直就是冬天里的小棉袄。 小棉袄道:“师父,大师兄,你们终于来了。” 那是个干净的小医馆,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再院里打闹,见来了人也不害怕,睁大的双眼轱辘辘转着。 “师兄,慢些。”浮生扶着单道真跨过门槛,道,“二师姐五师妹都已好转,现在还睡着,再静养一段时间就能下地了。” “来了?”玉元瑶从里屋走出来,低着头捣鼓着手中的药罐,“阿然,沏壶茶来。” “你……”单道真一见她便单手持剑向她,又猛咳了几声。 玉元瑶看了眼他们道:“哟,都来了,阿然不用沏茶了,去腾个屋子出来。” 单道真道:“妖女,你放了他们!否则,我……我……” 玉元瑶挑了挑眉,冲沐子疏嫣然一笑:“又见面了。” 沐子疏:“……” 麻烦来了,这让他怎么跟醋王交代他师父在外头可能还有个老相好? 浮生拉下单道真的手,忙解释道:“师兄你误会了,玉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收下那些的小孩现在都好好的。” 玉元瑶向着沐子疏走去,路过两师兄弟时,反手一针朝着单道真的脖子扎下。 “师兄!”浮生转过头来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他已经力竭,再不好好休息,你想等着为他收尸么?扶他进去吧。”玉元瑶说完便不再看他,对发着愣沐子疏道,“不认识了?” 沐子疏只是在询问枕惊澜关于老相好的事,枕惊澜跟他扯了会儿皮,然后叫他滚蛋,半句没说到点上。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不知姑娘你贵姓?” 玉元瑶绕着他转悠了两圈将他打量了个遍,道:“没认错人啊。” 沐子疏:“……” 有谁可以剧透一下她到底是谁! “师父。”浮生安顿好单道真后,向沐子疏走来。 “什么情况?现在剧情什么走向?”沐子疏心中是这么想的,但他表面依然淡定,装也得装出宗师风范来,他道,“坐。” 院落里摆满了贪徊花瓣,别说坐了能留条道走就不错了。 浮生道:“师父里面请。” 玉元瑶也跟了进来,沐子疏只当自己看不见。 五秒后…… “这位姑娘,有言道男女授受不亲。” 一分钟后…… “这位姑娘,我有嘤嘤怪了,等有生之年娶到她,这辈子就功德圆满了。” 两分钟后…… “停!这位姑娘,您有话直说,我听着。” 玉元瑶从红色巨蟒变回了人身:“嘤嘤怪这名听着挺特别。” 沐子疏:“……” “当年我就快被炼化,是你救了我一命,如今这些弟子,算是还你的。” 沐子疏:“???”哦,报恩来的。 但是,我要弟子做什么?收了那五个还是他耗死了无数脑细胞,凭着容溯对枕惊澜还不是很确定的态度,死命破坏形象换来的。再收徒?作死吗? 浮生道:“玉姑娘买下了丘老这些年手上所有的孩子,来时看到的那些都是,早些的都出师了。” …… 出师了! 算算时间,顶多十年! 天赋异禀啊! “炎蕴就是被这位玉姑娘打伤的,她拦下了我们,被丘老逃了。” 沐子疏:“徒儿,你说话是不是漏字了?一字差千里啊。” 玉元瑶道:“丘老你们不能杀。” “为何?” 浮生道:“玉姑娘说的对,在这样的乱世,又有多少人肯舍身奔波在每一个被妖兽摧毁的角落寻找生者?这些孩子就算有幸生还,独自在外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妖兽的口粮。还不如集中起来,送到这儿,是祸是福,皆由命定。” …… 枕惊澜在听到奚榆被抓去平堰城后,将和容溯约定在界域外贪徊遍生的地方等他归来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他甚至忘了问容溯要去何处。等到再想起时,他已经即将到达平堰城。 城楼还是与他们离开前别无二致,除了城外妖兽,城内风平浪静。 他进城时并未受阻,也很快见到了宋御铭。宋御铭大大方方,请他到自己府里搜。 枕惊澜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找到,依然将他的府邸翻了个遍,他还想去城主那儿找,却在酒肆发现了他。奚榆又喝了个烂醉,枕惊澜拎着他的衣襟,扔到了河边。 “奚榆。”枕惊澜皱着眉,打定主意往后下令全宗禁酒。 奚榆大笑着抱着酒坛不放:“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嗝……你们都是群疯子……疯子哈哈哈哈……” 枕惊澜将酒坛从他手里夺走,一下掷在地上,一声清响过后,奚榆清醒了些。 先是茫然地唤了声师父,而后将手腕上的木镯取下,不知往哪按了一下,木镯上花纹变动,枕惊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奚黍”。 他红着眼抬头,嘴角还有残留的笑意,眼里却是只剩无限哀痛:“师父,我阿姐是不是没了。” 枕惊澜记得自己分明亲手将木镯埋下,为何又到了奚榆的手里。那时已过了大半年,他见奚榆没再提起,便将木镯埋在了柳树下。只是不知这木镯是何材质,竟不腐不烂。 枕惊澜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亲人,其实就葬送在行云宗。他们都太弱小了,无力去与天挣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争先恐后的陨灭,无法挽回,无能为力。 枕惊澜的手最终只是落在他肩头。 【主线任务发布:解开五个徒弟身世之谜壹——奚榆篇。任务奖励:解开所有身世之谜后统一发放】 【嘤嘤嘤,这个难度指数只有两颗星哦~】 沐子疏:“嘤嘤怪你一定要这么破坏气氛吗?” 【略略略~】 沐子疏:“……” ☆、低调的第十五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4节 ☆、低调的第十六章 白龙离印而出,扭身朝着黑龙而去。两条体型相差无几的巨龙在阵中撞在一起,整个城都在颤动。 城门打开了,宋御铭面色不善地指着施梦玉道:“抓起来。” 牙龇不能再战斗,施梦玉的计划被打乱了,但她不愿放弃,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小印在宋御铭手里时,牙龇被雷击倒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的。他自称道门中人,实则什么道法都不会,只会些歪门邪道。 谷月黎站到了施梦玉身前,神色凛然:“宋国师,什么都没问就抓人未免太草率了吧?” 宋御铭冷笑一声:“一起抓起来。” 【时间已到】 沐子疏翻了个白眼,对这“外挂”的时限不予评价。 他看着迷梦缺根筋似的,跑去了宋御铭身旁,道:“矜持!矜持!” “宋大哥,我师姐是无意的,她只是想……” “你不必说了,再多一言,一并抓起来。” 有点迷。 沐子疏问:“你们师妹都什么情况?” 浮生看了他一眼,走上前:“迷梦,快回来。” 迷梦往宋御铭身后缩了缩,打定主意站在宋御铭这边。 没了巨兽的威胁,妖兽在朝着他们聚拢。沐子疏心道不妙,现在他们一群病号一个能打的也没有,无论如何得先进城。 城里若是没有阵法,同外面乱的也所差不多。 “惊澜兄,现在怎么办?” 枕惊澜道:“静观其变吧。” …… 施梦玉最终没有完成她的使命,他们被一同关进了牢房,只不过她被单独分开关押了。 沐子疏抱着剑,一脸的无可奈何,甚至心中还在呐喊“新的危机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微笑面对……” 笑不出来。 他问:“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正在一步一步走进猎人布好的陷阱里?” 此时他身边就只剩下了单道真和浮生。 “谁是猎人?”浮生道。 沐子疏陷入了沉思。 从前在身后摆布事态发展的不是一直都是他么?他是什么时候冲到前线的? 他摆弄着脆弱到不堪一击的铁锁,扭过头问两人:“为了世界的和平,我们要不要越个狱?” 浮生道:“徒儿听师父的。” 沐子疏挥了挥手:“真真,到你了,上。” 单道真:“……” 单道真:“怎么变换来变换去的,这是不是就是你上次说的更年期?” 沐子疏道:“不,这叫神经分裂统一综合症晚期。” 天曙大陆早已没有龙的存在的,有的只是残魂。大多被人封在法器中,供人驱策。 龙的威力不容小觑,哪怕只是两道残魂冲撞中也将阵法轰出了个大洞,城墙瞬息间塌了小半。城主正亲自盯着差人全力修补,作为国师的宋御铭终于将白龙收进印中,修复法阵也同样刻不容缓。 黑龙残魂本是混混沌沌的在阵中游荡,被白龙激起斗志,一时不肯平息,咆哮着在阵内乱串。宋御铭控制不了它,几次施法被打断,甚至被龙息掀翻在地。 迷梦看得心惊r_ou_跳,扶起宋御铭道:“少主,让我来试试。” 宋御铭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勉强,小心为上。” “嗯。”迷梦冲他甜甜一笑,抽了剑迎着黑龙掠去。 宋御铭y着脸仰头看着连剑气都打不中黑龙的迷梦,听着城外厮杀声更甚,心中思量着倘若平堰城保不住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去哪再找第二个平堰城? 不,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宋御铭擦了嘴角的血,还有一个办法。 “迷梦,你下来。” “少主?”迷梦对宋御铭的话没有丝毫质疑地执行。 “你可记得我父亲在玉然涧对你们说过的话?” “记得。” “你们两人各有一根红绳,可有妥善保存?他告诉了我一个激发你们体内禁术的方法,你可愿信我?” 迷梦解下发绳,递交给他:“我信少主。” 阵法的豁口又大了几分,再过一时半刻它就该离阵而出,到时候就不只是一边的城墙倒塌了。 宋御铭将红绳系在她手腕上,封住她两个大x,ue,轻轻抚了抚她散落的长发道:“你不需要剑,凭着感觉慢慢运起灵力,冲开封印。” 冲开封印的过程很痛苦,迷梦闭着眼一身冷汗。听宋御铭没有动静,微微睁眼,却见他背对着她,望着厮杀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非常在意这座城的吧。”迷梦想,“家主与我有恩,我不能让少主为难。” 没时间慢慢来了,她站了起来,以灵力去与黑龙对抗。枕惊澜仅以一剑行天下,自然不会教他们别的,迷梦躲得很是吃力,几次都被黑龙甩到阵外。她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么一折腾意识越发不清醒。她仿佛回到了前两天毒障入眼的日子,痛不欲生,蚀骨焚心。 她眉心长出了一颗醒目的红痣,再睁眼时,她的瞳孔皆成了白色。她微微抬手,手中的剑从空中落下,她看着黑龙。黑龙像是才看到这么个人般,停下来盯着她。 迷梦朝它一指,黑龙残魂打了个激灵,不情不愿地伏在她脚下。 麻烦解决了,宋御铭却没再去补阵法,望着空中的一人一魂,兴奋地握起拳,手上青筋暴起。 “找到了,真的是他们!至宝出世,是我的了!都是我的!” “国师!城主传令请国师速速补全大阵,保我平堰城渡过此劫!” 宋御铭一把抓住侍卫的铠甲:“等我得到了至宝,还需要管你们这群蝼蚁?哈哈哈哈哈……” “国……国师?” 宋御铭一脚踹开他:“滚!” 见他的神情像是要吃人,侍卫连滚带爬地跑去回禀城主。 “迷梦,你下来。”他理了理衣上褶皱,好整以暇地等着即将到手的“至宝”。 这话他之前说过一回,迷梦毫不犹豫地就来到他身边,冲开封印的迷梦却只是站在离他三尺之外的地方,不再进一步。 宋御铭看着面色冷若冰霜的迷梦,露出了个笑容,朝着她走去。迷梦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怎么了?” “你的表情让我非常不舒服。” “你只是还不太适应。”宋御铭停下脚步,伸出一只手,“不是说了会相信我吗?过来,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或许还有一丝信念残存,迷梦果真朝着他走去,将手交到他手心。 浮生说她是被鬼迷了心窍,她后来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对。鬼无法对她做出如此高难度的事来,她的心只有自己才清楚。能被“迷”的无非一个情字,情窦初开的情。不管不顾,飞蛾扑火。 宋御铭承诺的“永远”太短暂,几乎在握手的那一霎那就已经结束了。而她走过人生最漫长的路,就属那段饱含期待,满心欢喜的三尺天涯路。 被容溯师祖救下后,她以为她会大哭一场,可是她没有。她坐在阵法边缘与黑龙遥遥对视,回想着宋御铭最后说的几句话。 “我不是人吗?那是什么?妖么?可行云宗的妖不是和人一起生活的好好的么?” 黑龙残魂无法说话,只是歪着脑袋抖了抖胡须。 宋御铭见打不过早就遛了。 容溯便接下了修缮大阵的活,大阵即将完善时,容溯在阵法内掷了根银针,银针上隐约有丝魔气缠绕,随即消失无踪。 沐子疏三人兵分三路,由浮生去救人,单道真去找人,而他,战五渣,要去解谜了。 任务接二连三地丢出来,光指望枕惊澜太不靠谱,枕惊澜自己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给他双倍奖励他都不想管了……如果是三倍就考虑一下。 言归正传,在已知条件非常有限的情况下该怎么理出头绪来?所谓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沐子疏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包括嘤嘤怪的提示。奚榆篇既然是第一个篇章,就从他下手好了。 他在混乱的城内找了个遍,发现奚榆又不见了。 线索中断。 ☆、低调的第十七章 灰色的蝉翼不安地颤动了下,眼前的姑娘望了过来,她身旁的少年却一晃眼就不见了。 不安的感觉又来了,它临空飞起,想换处地方落脚。 下一刻,浮生举起手中的剑,剑尖上的是一只灰蝉。 “这牢里怎么有那么多虫。” “别管这些了,我们还是早些找到梦玉要紧。”谷月黎见他蹑手蹑脚地准备扎向第二只,出言道。 “走哪跟哪,实在是烦人。”浮生道。 “没路了?我记得他们是往这儿走的。”谷月黎敲了敲墙壁,“浮生,附近找找有没有暗道。” 浮生应了一声,四下找了起来。 暗道机关没找着,飞虫倒是越来越多,浮生挥剑驱赶着飞虫:“师姐,这些好像是从地下来的,地下不会藏着尸体吧?” 谷月黎:“去看看。” 两人在一个被杂物遮挡的角落找到了仅供一人通过的入口,入口传来阵阵恶臭,不时有爬虫从里钻出。 “师姐,我去吧,你留在这儿。” 谷月黎皱着眉,咬了咬唇:“不,我去,你留在原地。” 她没再给浮生说话的机会,纵身一跃而下。 她曾闻到过那股带着异香的恶臭,她能肯定那些不是虫,是蛊。 既然知道了就没理由让师弟来舍身犯险。 谷月黎摸黑巡着声响,每一步都小心避着地上的蛊虫,低头躲过蛛网斑驳。 她知道施梦玉不会在这,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催她前行。 很熟悉,很亲切。 浮生捂着嘴喊道:“师姐,找到没有,有人来了。” 谷月黎双眼适应了黑暗,略微加快了脚步,朝着深处走去。 越往里的蛊虫带有攻击性,一只只朝着她转来,听着该有成千上百只了。 “千年了,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谁!”谷月黎拔出了剑,瞪视着四周。 “你是西岚谷家的传人吧,我记得你的血的味道。”那个声音道,“我见过你,在你的满月席上。” “什么?” “你的族人将你的眉间血献给我,而我将成为你的守护者,这就是你们谷家的传承。只是你如今为何只有这般年纪?” 那沙哑却并不显苍老的声音如同魔音,一字一句都在扰乱她的心神。 “你胡说,我们谷家没有传承。” “那为何我的毒蛊都不敢伤你?” 那是谷家与他约定的三个条件之一,三个约定未达成前,永不得伤害谷家人。 “我能感觉到你们谷家的衰败,你如今已是谷家唯一的血脉。来吧,过来我这里,给我你的一滴血,让我成为你的奴隶。” “你是血屠!”那是哪怕谷家最终被灭族都不曾动用的神秘力量。 地牢中的烛火一盏盏亮起。 谷月黎伸手挡了下突如其来的光亮,她抬头见到一个白发男子被锈迹斑斑的铁链锁住四肢悬在半空,她看不清他的脸,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很聪明,小主人。” “你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血屠道:“来了个老家伙,或许是生活过的不如意拿我出气,又或许是闲来没事随手把我收拾了,谁知道呢?” “……”仔细想想,谷家没了,血屠确实不可能老实地待在西岚。但他被关了千年又是怎么回事? “我受够了这个潮shi腐烂又肮脏的地方,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可以为你扫平所有障碍。”他微微抬起头,被长发遮挡的脸清晰了起来。 “师……兄?” 谷月黎呆呆地看着血屠,他和师兄除了容颜之外几乎就是两个人,她不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当他睁开双眼居高临下注视着她时,就像一片轻羽划过心尖,让她几乎忘了如何思考。 “我能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主线任务发布:解开五个徒弟身世之谜叁——谷月黎篇。任务奖励:解开所有身世之谜后统一发放】 【我也不知道花生了神马,嘤嘤嘤qaq】 沐子疏当即就是一句经典的国骂,接着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了好一阵,他在城主难以理解的目光中,端起茶盏:“我是说,好茶。” “可你还没喝。”城主道。 沐子疏没有半点谎言被揭穿的尴尬,他放下茶盏,双手交握,接着忽悠:“真正的好茶无需去品,光闻味道便知是好是坏。城主大人的茶必然是好的,又何须我这个不懂茶道的人去品鉴呢?” 阵法已修缮完毕,城外也有容溯主持大局,城主闲了下来,他对容溯倒是很放心,于是他就被沐子疏拖来“喝茶”了。 “既然如此,小道长不妨有话直说。” “我想向您打听些事,还望城主大人如实相告。” “你们帮了平堰城这么大的忙,我自然会对小友坦诚相待。” 沐子疏身子前倾补充道:“有关前任城主的。” …… 白筱就站在妖兽堆中,所有的妖兽如同看不到她一般从她身旁匆匆经过。 她注视着人群之中的容溯。 容溯却只是扫过一眼后便视而不见。 在容溯的指挥下,妖兽很快落了下风,城墙也在被用秘术重建。 “心慈手软,何以入魔。”白筱展翅掠上半空,发出一声轻叹:“既然选择了毁灭大千以成道,你又在做什么呢?” …… 十年时间对损失惨重的行云宗来说是远远不够的,百年前的盛况已不复存在。那些能威慑其他宗门道派的长老们皆化为一抔黄土,行云宗又成了任人欺凌的对象。 十年前借用青逻的名头,暗自传出青逻转世斩杀散修穆宗佑的谎终于被揭穿,那种天天被正道打着除妖的名号讨伐的日子又回来了。 行云宗所剩的妖修数量委实多不到哪去,于是就成了行云宗窝藏妖修,更有把妖修与外界那些狂暴的妖兽混为一谈的。 苍火能容忍穆宗佑那个疯子在行云宗作威作福那么久,只因他也不过是他们的一块试金石。 没有人不惧怕青逻,他就是一把只会杀戮的剑,见血封喉,不留余地。 没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苍火也不例外,他甚至不知道那位大能为何留在行云宗,又为何没了踪迹。 有传言道,青逻渡劫失败,已身陨魂消。但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只有穆宗佑这个背后不沾宗门的散修出现在行云宗。 行云宗的存在一直都是他们的一块心头大患,哪怕到了如今乱世,乱的也只是这个世道,与那些有前辈坐镇的宗门没有半点影响。他们每年派弟子下山历练,济世救人,拯救苍生,可又能真正救的了几个?救完之后呢? 继续留在乱世中拼死挣扎。 当那些世家子弟前来指责他们“妖性冷血”时,苍火极力克制着自己,他想把那群自视甚高的人带去灵堂,指着那一尊尊灵位问问他们:“何为道?何为妖?” 平静的日子结束了。 ☆、低调的第十八章 “这是什么?” 枕惊澜拾起地上一张纸,似画非画,似字非字,像随手涂鸦,一看就是来自某人手笔。 “人物关系简略图。”沐子疏道,“诶你帮我收好了,人生难得扮一回侦探,这是证物。” 枕惊澜盯着纸上那几个墨迹未干的火柴人赞同道:“是够简略的。” “……” 枕惊澜回过头,见桌上还有一堆纸,上面就不是火柴人而是用箭头勾着的名字了。 “这些你就别看了,我画的东西是天下绝无仅有独一份,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等我理清楚了再告诉你。” “还查到了什么?” 沐子疏:“有三点:一、城主有问题。二、奚榆可能提前回了行云宗。三、迷梦眉间有一丝死气,怕是大劫将至。” “最重要的一点,宋御铭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他将奚榆绑回来抛出诱饵,也许就是为了引回迷梦浮生。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他不是。”枕惊澜道,“或许他派人潜入过行云宗,但绝不是幕后黑手。” “你怎么知道?” “直觉。” 沐子疏:“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有时候直觉比猜测还不靠谱。” 门扉被扣响,枕惊澜正要去开门,就听沐子疏在那嚷嚷:“等等!天大的事都先把我的半成品收起来,要弄丢了信不信我把你关键时刻用剑还需要向徒弟借的悲惨往事公布于众……” “……”枕惊澜在沐子疏的叨叨声中揣着纸张去开了门。 门外的风吹得纸张哗哗响,容溯垂下手,见枕惊澜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枕惊澜便避开了他的视线:“进来说吧。” “师父!!” 两人齐齐看过去,单道真捂着渗血的肩头,急切赶来:“行云宗出事了。” …… 本源界界域之外。 贪徊依然开得如火如荼,红衣女妖持伞袅袅而来。 容溯已不知在那站了多久,长发shi漉漉地耷拉着,手中抱着一个古朴的木制长盒。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不必了。” “是还没想好吧。” 被玉元瑶一语道破,容溯也不恼,将木盒递上前:“劳烦替我交给他。” 玉元瑶一挑眉,接了过来道:“我可不会说是你找回来的。” 容溯转过身:“不必告诉他。” “你花了那么大代价,不告诉他,甘心么?”玉元瑶把玩着发梢,“小殿下。” 听到她改变称呼,容溯攥紧的手指倏然一松:“不重要了。” …… 黑云压城。 数百万人乘着各种各样的灵器或异兽盘旋在行云宗之上将行云宗团团包围。 异兽与玄兽灵兽不同,异兽体型普遍较大,成年飞行异兽展开双翼足以遮天蔽日。异兽显然也是比较少见的生物,这次却出动了足足上百只,算算该有半个修真界的数量了。 行云宗大阵从内部被毁过一回,早已不是那么牢靠。行云宗内人人自危,这次是最后的挣扎了,窝藏妖修不足以惊动半个修真界,但一旦牵扯到行云宗勾结魔修,这事便是头等大事。 为魔者,人人得而诛之。 就连区区妖兽,成千上万的不受控制,依然能造成无法估量的灾难,而一个大魔只会比那成千上万的妖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他们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一句罪证确凿砸下来,“窝藏妖修”的行云宗百口莫辩。 他们受了这百年煎熬,才过上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活竟一下子走到了头。 苍凉与绝望在他们心中丛生。 行云宗不是没遇到过比这还艰险的困境,只是那个时候行云宗有宗主与宗盟周旋,有各位长老成竹在胸,再后来有青逻威名远播,无人再敢来犯。 尚武门比剑,枕惊澜年年拔得头筹,他就闲散地站在台上,玄霜剑在侧,斜睨着台下众生。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欠收拾样,在那一刻熟悉却又遥不可及。 所有辉煌都恍若昨日,今朝梦醒,往事成空。 “阁老。”女修颤抖着道,“大阵将破,我们……” 再烈的一腔热血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消磨,苍火望着阵外黑压压的人群,不禁想起之前去平堰城同枕惊澜说的话,说的挺没脸没皮的,做起来却千难万难。世事总会超乎预料,打他个措手不及,叫他无从下手。 “师父。”离中见了如此大的阵仗,心中倒是无惧,声音也毫无起伏,他已经不再是从十年前的毛毛躁躁的小子了。 苍火看向他道:“离中,你可知行云宗之名的由来?” 离中摇头:“还望师父赐教。” 苍火轻叹一声,目光转向昔日小弟子打闹的地方。 “这世上,无论是人是妖是魔,只要还保持着一丝善念,存着一丝仁慈,都不该被赶尽杀绝。” “即便是妖,也有生来孤独,漂泊于世;也会贪恋人世,渴望安定。” “有人在问道求长生,有妖在寻觅求寻常。” 离中道:“师父说的可是开宗立派的几位祖师?” “正是。行云宗是在血雨腥风中厮杀出来的,必然不会就此倒下。” “师父说的是。” “我行云宗曾有门客往来踏破门槛,也曾门可罗雀无枝可依。” “我愿倾尽毕生之力,为行云宗再创一次辉煌。” “师父……”可能是大阵越发不堪一击,也可能苍火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开始回忆往昔,离中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离中,为师希望你能看到那一天。” 大阵告破。 异兽率先俯冲下来,用爪子抓起两个弟子飞到半空丢下。 “行云宗杂碎,今日我便要让你们尝尝灭宗的滋味!” “哼!一群苟延残喘的畜生,杀你们真是脏了本小姐的手。” “苍火,把丹药都交出来,给我当个把千年的烧火弟子,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 苍火全然不予理会:“离中,最后说说你之名,你且记住,离暗离明,无有见体;离动离静,元无听质……” — 枕惊澜赶到时,只看到众人犹如蝗虫般扑向行云宗。两方实力人数都相差太多了,行云宗根本毫无赢面。 “师父,我们来晚了。”几个徒弟几乎同时赶到。 “不晚。”枕惊澜道,“你们先去帮忙,我随后就到。” 他看了眼迷梦与谷月黎,两个女徒弟都换了副样子。迷梦双眼没有半点墨色,眉间一点朱砂痣似血妖娆。她手中的剑不见了,换成了有倒钩与尖刺的红绫。谷月黎变化没有迷梦大,只是换了身异服,看着像是千年前被灭族的谷家族服,腰间配了支妖冶的短笛,不似凡物。 眼下没时间问她们发生了何事,枕惊澜又道:“小心些。” …… 各大宗门本以为胜券在握,光在人数上,他们便已占尽优势。但渐渐地便发觉不对劲来,他们发现原本必死无疑的行云宗众弟子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个脸上皆是惊恐,有看着双手不可置信,有厉声尖叫,也有出其不意连斩几人。 一人被斩成两半,流着肠子,努力想把自己合起来,发现行不通后。又无法出声,只能将手伸向眼前的人。一人被斩断了臂膀,嘴里嚷叫着:“我的手臂我的手臂。”那只断臂在地上艰难爬着,最终一把抓住一人的脚腕。 …… 惊叫声四起,这已经不是战场了,而成了名副其实的修罗地狱。 扬言要苍火还给他当烧火弟子的青年白了脸:“苍火,你在玩什么花样?” 苍火道:“不是罪证确凿了吗?” “你!”要不是确认这不是幻境,他还不至于这么恐慌,“你们行云宗出了魔修,第一件事便是拿你们所有人祭炼,苍火你还要护他到什么时候!” “元青,你在玉晏宗多年,可曾想过回来?” 童元青没想到他竟然说这个,想到自己在玉晏宗比野狗好点的待遇,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他道:“从未想过。” “那便好。”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我们先回去禀报宗主,请宗主来处决魔修。” 几位大小姐先受不了,找了个借口率先离开。 他们看着人数众多,实则大多都是下山历练来的。本想凭着人多,能尽快回去邀功,没成想竟是这样一幅场景。 “这些都是魔修惯用的手段,死不了我们便打到他们站不起来,今日我们便是来屠魔的!” “对!屠魔!” …… 在一遍遍血洗行云宗时,谷月黎四人的加入犹如滴水入海,掀不起惊涛骇浪。 迷梦的红绫突然不动了,温顺的垂落在地。浮生挡开偷袭她的人,急道:“迷梦你在看什么?” 她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拨开挡住她视线的两人。 那个人是……少主…… 宋御铭身着玉晏宗道服,正从背后渐渐靠近苍火。 她扬起红绫,踏着红绫跃过人群,抓住一头朝宋御铭甩去。 宋御铭何等警惕,他连退几步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怎么哪都有你。”浮生跟着过来一看,果然又是他。 迷梦拦住他:“这是我和他的事,浮生,让我自己解决。” “苍火,以你炼丹师之才,又何必执意留在行云宗。”元青还想再劝,苍火却一句话将他堵了回去。他道:“我是妖。” “元青,还跟他废话什么,难道你是顾念旧情不忍下手?” 童元青将手中月葫戟向前一指:“既然不愿降,那就怪不得我了。” 炼丹师大多不善战,苍火也不例外,没两招便落了下风。眼见就要身首异处时,一阵诡异的笛声响起,无数蛊虫从四面八方飞来,令人头皮发麻。 “歪门邪道,手段倒是不少。”一直没出手的老者冷哼一声,朝着谷月黎的方向伸指一弹,谷月黎笛声中断,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飞出去。 “二师妹!”“师姐!”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掠出,谷月黎被人接住后又向后滑了好一段路才站住脚。 “奚榆。”她看清那人的脸,便昏了过去。 而另一人的出现则引发了不小的动静,即便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青色獠牙面具,背后一把被粗布裹着的配剑,这几乎是某个光提起名字就令人心惊胆战之人的全部特征了。 那一刻,整个场地都安静了。 ☆、低调的第十九章 青逻从来只用剑说话。 这次只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却迟迟没有拔剑。 老者委实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惊动了这尊杀神。若说这些毛头小子没见过青逻,不知道他的威名从何而来,实力究竟有没有传说中厉害,那么他就曾亲眼见证过青逻拔剑后天崩地裂血流成河的场面。 他心中暗骂那群贪生怕死的家伙,说什么青逻早已陨灭,让小辈去就够了,还不是一个个怕那杀神没死。青逻一言不发地直视着他,他心底一阵阵发寒,险些从异兽背上落下。难道是小辈之间的争斗可以不管,但他的出手引起他不悦了? “剑仙恕罪,晚辈、晚辈这便离开。” 青逻一指天际,老者仿佛得了特赦,指挥着异兽调头就走。 “六师叔……”不明所以的弟子呆呆地望着逃亡似的六师叔离开。 老者被这么一喊,猛然想起这些来“历练”的弟子:“玄天宗弟子听令,速速回宗。” “咏沙宗的,我们也撤!” “多有得罪,告辞!” “……” …… “你们不走吗?”苍火见玉晏宗众弟子一个个心急如焚,却迟迟没人发话。 童元青道:“我倒是见过青逻,行云宗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了,他竟还能忍气吞声,实在难得。苍火,你不会找人假扮的吧?” 余下的宗门本也蠢蠢欲动,这下倒想留下听听这行云宗内幕。 “青逻,剑仙。”童元青将矛头对准他,“何不把剑亮出来。” 枕惊澜以往是能用剑解决的事,绝不用言语。现在则是不能说话,虽有面具隐匿修为,但一旦被拆穿,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了童元青一眼,缓缓将手伸向用布包着的剑。 “住手!” 一个人影形如鬼魅般靠近,还没等枕惊澜反应过来,那个人影便被魔气包围,那个声音接着道:“各位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真当我行云宗没人了么?” “魔修!” “终于舍得出来了么。”宋御铭右手化成金色利爪抓散了魔气,不退反进,“你的人头我要了。” 相比上回的落荒而逃,他用行云宗打探来的消息加入宗门后,法器灵宝换得了不少,有了不少底气,为报上次的仇,他选择先将迷梦的事放一放。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5节 苍火还站在原地,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像是在悼念什么。“大势所趋,行云宗气数已尽。” “师父,我们还有剑仙。”离中道。 苍火摇头:“他不是。” 枕惊澜听闻两人对话,解了布条,加入了厮杀。 没了配剑又如何,他比剑锋更锐利。 他们如同穿梭在荆棘之中,哪怕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深渊泥沼,都只能一路向前,只因无路可退。 …… 滚滚乌云排山倒海而来,雷电摧枯拉朽一般,让人心惊r_ou_跳,无处躲藏。暴雨如注,一时间,天昏地暗,犹如末日来临。 两方僵持不下,先前离开的人必然会去而复返,苍火扬声道:“容溯,你还不动手!” 容溯在被围困中脱身,看了眼此时的行云宗,不再犹豫,聚魔鼎脱手而出。他就地做法,全然不顾朝他袭来的明枪暗箭。红光落在苍火身上,苍火一挥衣袖,那些曾被打入印记的弟子仿若置身火海,从内而外灼烧。此火雨水扑不灭,连外人也沾之即燃。 “撤退!” “这是妖火!大家别碰!” “我们走!” “行云宗的都是疯子!” 他们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连滚带爬地逃出行云宗。 枕惊澜惊愕扭过头,只见无边大火在暴雨中熊熊燃烧,鬼哭神嚎,雾惨云昏。 被妖火燃尽后,一丝丝黑气飘然而上,汇聚聚魔鼎。聚魔鼎红光大亮,苍火喷出一口黑血,火光在他身上骤现。 “师父!!”离中眼中有泪光闪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苍火道:“穆宗佑布置百年,只为再睹行云宗再度行云。他这个疯子是见不到了……” 穆宗佑就是个疯子。可谁又不是呢? “万灵禁术,献祭万灵。” “吾为苍生之火!” “苍火!容溯,停下,你们在做什么!”枕惊澜全身僵硬,手脚渐渐不受他控制了。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这样的无能为力,他抗拒着另一个灵魂,七窍流血,他需要时间,“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灵府中有一滴血滴落,落在池塘中激起千层浪,将一潭清泉搅成血水。池塘之上,暗淡无光的锈剑发出嗡鸣,曾被枕惊澜喝退的心魔再次出来兴风作浪。 “枕惊澜,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有求于我。” 通向地狱的业火燃烧了三天不息,行云宗外又聚起更多来讨要说法的,只是没人真敢进来罢了。 沐子疏三番五次经历了生魂险些被挤出体外的痛苦,被折磨的无暇顾及其他的,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与枕惊澜的交流与疏导,心魔又蛰伏了起来。 面具不知掉去了哪,枕惊澜用剑支着自己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容溯走去,凡他走过的地方,清风拂过,妖火散去。 容溯此时的魔气比炎蕴有过之而无不及,聚魔鼎将黑气完全吸收,苍火化为一颗火种在空中悠悠飘浮。 容溯没有去看他,继续施法,聚魔鼎落到苍火原本站着的地方,不过片刻,行云宗拔地而起,灵泉之水逆流而上,在行云宗外形成屏障。行云宗如一道流星般从众人身旁划过,带起一串火光。 尘埃落定。云开雾散。 枕惊澜举起剑指着他:“你为何修魔?” 容溯没有作答,他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受了心魔影响的枕惊澜几乎快发狂,他突然朝他挥剑,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怒容。所幸抵抗心魔消耗了他大部分气力,剑气不至于重伤容溯,但枕惊澜发了疯般一下一下挥着,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每挥一下都在问他为何修魔,每问一句都如同在拷问他的灵魂。容溯没有反抗,他甚至在想,如果能就此被他斩于剑下,也算不枉此生。 “够了。”白筱落在容溯身前,拦住他道,“惊澜,住手吧。” 白筱从苏醒那一刻起便看到了此景,所以她讨厌着容溯,但这一刻她突然开始同情容溯。独自背负了所有恶果,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像有一只巨手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他不过是其中某一个环节里的关键。 枕惊澜双目逐渐恢复清明,他背过身,闭上了双眼:“你走吧。” ☆、低调的第二十章 三年后,行云宗漫无目的地漂浮着,从外看去,若大一个宗门被水幕裹挟,穿梭在云层间,何其壮观。 离中站在水幕之后,灵泉水从指间滑落。一颗火种有意识般在他手边转了两圈,转而钻入水幕,在水中肆意游荡。都说水火不相融,可这火种在灵泉中不仅不灭,火焰还茁壮了几分,本想保护好火种的离中担惊受怕了几天,之后见它活泼地就差长一双眼眨巴了,便由着它了。 他收回手,本想去看看那醉鬼,一道红影一闪而过,行云宗三年来迎来了第一位不速之客。 那女子手中抱着个长木盒,擦着额上的水珠,道:“可算找着了,没想到竟会在此处停留,白瞎了我跟着跑那么久。你先别激动,我找人。”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这位姑娘离开。诶你……” “站住!若再走一步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喝呀!”一棵古树后钻出个虎头虎脑的小毛孩来,手里拿着根细长竹子,脑袋上站着只比他还气势十足的松鼠。松鼠在那应和道:“不客气了不客气了!” 女子噗嗤一乐,紧接着便敛了笑意,回头问离中:“你们……就剩这点人了?” 不等离中开口,那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小女子元玉瑶,受故人之托,前来将此物交于沐子疏,不知可否劳烦仙长带个路?” “你找那酒鬼做什么?”小孩歪了歪大脑袋,似乎非常不理解她说的话。 “酒鬼?” 离中道:“尤乩,不得无礼。去做早课,别偷懒。” “是,仙长。”尤乩无ji,ng打采地应了声,拖着长竹慢慢往前挪。 “元姑娘将东西交给在下便好。” “不妥。”元玉瑶摇头道,“此物甚是重要,我必须要亲手交到他手中。” “那可否告知,姑娘是受哪位故友所托?” 元玉瑶掀起眼皮直视着他的双眼,忽然一手搭在他肩头,凑近他耳边道:“容溯——但凡魔族皆归他调遣,现任魔君殿下‘溯闲’。” 白筱静静睁开眼,之前化石般不轻易被察觉,睁眼后宛如画卷上的笔墨舒展,竟活灵活现起来。 “离中,带她去吧。” “元姑娘这边请,只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师伯倒也不是天天醉酒,清醒的时候比较少罢了。偶尔会发疯,过些时候便会自己好。” “今日姑娘来的不巧,还没到他清醒的日子,这会儿多半又醉的不省人事。” 竹林间,清风微拂。 一片竹叶被打乱了轨迹,悄然飘在熟睡中的男子白衣上,凭添了几分生机盎然。他一只手支着脑袋,一手拎着一坛酒,几丝散发垂落在侧脸,睡颜柔和如画。 离中摊了摊手:“瞧,还是老样子。” 元玉瑶上前几步,惊叹道:“竟与四周之景融于一体,委实妙手丹青。” “什么丹青,他就……这是?” 垂到地上的画布被吹起一角,离中瞠目结舌。 “姑娘好眼力。”枕惊澜锤了锤脖子,起身道,“为了这我可一宿未眠,没想到竟被姑娘你一眼识破。” 元玉瑶嫣然一笑,接着道:“我来把这个交还给你。” “这是?” “打开一看便知。” “哦?”枕惊澜不急着打开,“姑娘可知我们如今到了何处?” “本源界附近了,再往前行便是北海。”她顿了顿道,“再过些日子便是本源界界门大开之时,可要去看看?你的徒弟们……” 见她欲言又止,枕惊澜道:“他们可还好?” “好,也不好。” “此话怎讲?” “殿下暗地里没少帮他们,可自古正邪不两立,能帮的也有限,暂且性命无忧罢了。” 元玉瑶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其实我挺佩服你们的,整个修真界就你们一宗特立独行,与妖为伍,与魔为伴,与整个正道为敌。” 枕惊澜静坐良久,没想明白他们为了正道牺牲了那么多,怎么就与正道为敌了。但苍火自成阵眼献祭的事仿若昨日,仿佛就在眼前。 这是不争的事实。 偌大个木盒,里头装的只有一支开得正艳的贪徊。听闻贪徊折之即焚,故而只能摘花瓣,这一支不知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枕惊澜忽然想起了沐子疏。 “诶,你还好吧?” 沐子疏焉拉吧唧地道:“好着呢,你死了我都不会有事。” 枕惊澜:“我打算去本源界看看,你把你要查的线索理理,能查咱就查。” 沐子疏:“惊澜兄,劳烦你先把心魔大哥哄好了,请他没事少出来透气,那架势怪吓人的。” “说起心魔,最近好像都不曾出现了,这酒能不喝还是不喝的好。”说着,枕惊澜伸了个懒腰,“醒着,真好。” “新一轮的蛰伏更是可怕。你说这都多少年了,就算理出头绪也断得差不多了。”沐子疏的思路永远在跳跃,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句,“如果遇到你徒弟,就那姓容的,你会怎么办?” …… 离本源界开还有五天,界域外开起了不少客栈,更有一条街的美食。这导致界域门还没开,家家客栈都满客了,还真是美食不分国界。 枕惊澜跑了五家客栈才找着个落脚地,才刚落坐,便听隔桌说书先生似的,抑扬顿挫地将新任魔君这三年来的“丰功伟业”痛斥了个遍。枕惊澜要了壶茶水,漫不经心地听着。 “可不是,听说这回玉晏宗倒了大霉,被一群魔修夜袭了。”那人突然压低声音道,“宗主都被杀了。” 一人道:“不是说只是受了重伤吗?” “半颗脑袋都被削掉了,多半是死了,宗主被杀,他们修仙宗门顾忌颜面没说罢了。” “这位道友,你是怎么知道的?” “唉哟,别提了,当时我们长老派我去给玉晏宗送信,当夜便在那住下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我跟你们说,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魔修有一起行动的时候,他们在宗里见人便杀,却也不去管躲起来的,玉晏宗那帮人贪生怕死的一个都没事。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修为那么低,冲上去也是送死……好吧好吧,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走的动路。我是被一个仙子救下来的。” “仙子?” “说起那仙子,我真是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只可惜她是个瞎子。” “这又从何说起。” “她的双瞳都是银白色,可不就是瞎子嘛,我可看的真真切切。”他叹了口气道,“若不是那仙子已有道侣,我倒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得了吧,人仙子也未必看的上你。”说书的见被抢了风头,哈哈笑着转着眼珠想把话题扭转回来。 少年猛的一拍桌:“你们少瞧不起人,总有一天我唐六也会成为宋执事那样的人物!” 枕惊澜这茶是喝不下去了,便出声问道:“小兄弟说的这仙子可是眉间有一点朱砂痣?手腕上系着根红绳?” 唐六朝他看了过来:“朱砂痣倒是有,红绳却没见着,道友可是也见过这位仙子?” “没,只是听小兄弟的描述,想起了位故人,该是我弄错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迷梦了。 唐六来了兴致,干脆坐到他这桌来:“道友这位故友长什么样?可也如天女下凡?” “且说啊,那位魔君也去了,玉晏宗宗主的头颅便是被他给削掉的,你们相信吗?那魔君使得是剑术。”抢风头前脚刚走,说书人便把场子找回来了,继续道,“还记得行云宗吧,那魔头曾拜入行云宗一位剑修门下,自他先师身陨后便开始自甘堕魔,后来拿行云宗上下几万人献祭,也亏他下的去手。可见其心狠手辣,泯灭人性……” “道友?” 一只胖爪在他眼前晃过,枕惊澜回过神,拿起茶盏,想了想道:“你怎会独自来了此地?” 说到这个,唐六憋着嘴地趴到了桌上。 “还不是老头子怕我再遇到这样的事,连送信的差事也不分给我了,一天到晚待在宗里无聊透了。老头去了玉晏宗处理后事,我钻了个空子,便跑出来了。” “不怕危险么?” “怕是有点,可越是危险的越是迷人啊。”唐六凑到他身旁,悄声道,“有一点我其实是骗他们的,既然与道友有缘,我便告诉你吧。” “洗耳恭听。” “当夜见到魔修,我并非是吓得腿软,只是见他们只杀玉晏宗之人,视我如无物,气不过便一路尾随他们到了水牢。”唐六越说神情越发严肃,“那时我方才知道他们是去救人的,可闯过重重阵法机关缠障后,水牢里并没有他们要救的人,只有一个姓万的秃驴在守株待兔。” ☆、低调的第二十一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lt返回≈gt ☆、低调的第二十二章 罡风打在裸露的肌肤上,是皮开r_ou_绽的疼。 手中的符箓被尽数吹走,在风中飞舞着,丝丝缕缕的赤光在符箓上飞快流转。 枕惊澜也不是一根筋,只知道冲锋陷阵,不顾及安危。但如果想摆脱唐六,这便是最快的方法。枕惊澜发现自己也许真的错了,如果他只是门派中一个无足轻重的修二代,没道理会知道那么多事,那么多高阶符箓随手塞给他。既然这地方三年前就被发现了,为什么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既然无人出来,为何又知道这就是“源头”?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以及他到底是谁? 枕惊澜没听到唐六最后一句话,还以为是被冲散了。他在风中御剑而行,没过多久,世界突然颠倒了,天地间蕴含的灵力仿佛被一抽而空,他直接从空中坠落。 底下是一片连绵的山脉,重峦叠嶂,波澜壮阔。 但此时枕惊澜没心情欣赏,他正为自己会不会以摔死为最后结局而苦恼。 沐子疏安慰他:“没事,有主角光环在,大不了咱再复活嘛。” 个乌鸦嘴…… 枕惊澜足尖一勾,失去灵力支持的配剑便握在手中,快落到地上时,他用剑撑了一下,高空坠地的重力可想而知,配剑应声而断,枕惊澜安全着陆。 他看着断剑“啧”了声,他都快成毁剑小能手了,还算哪门子剑修。 他看了看四周,山清水秀,好似没什么不同。他试着掐诀,念咒,用尽了一切方法都无法运起灵力,甚至连乾坤袋都打不开了。 他仰头望着遥不可及的云层,心道怪不得没人能回得去。 他将断剑收了起来,甩甩胳膊准备看看所谓的源头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才走两步,他猛然醒悟过来,没了灵力凭两条腿,光是走出山脉就不知需要多少天。要不然先往高处去看看? 目光还在眺望,身后的风徒然大了起来,枕惊澜本能地躲过几次袭击。回头一看,竟是个不足他一半高的小萝卜头拿着跟木棍打算敲晕他。 沐子疏适时地开口:“别躲,别躲,假装被敲晕,好跟着去有人的地方,你这样瞎找能什么时候找着?” “你怎么还在?”沐子疏的空间很神奇,要不想看外面的世界,完全可以把自己封闭起来。两人都达成了这样的协议,在另一方掌控身体时,没事不会多看。 “这不担心你真摔死……好心当成驴肝肺,您慢慢爬,我去休息了。” 小萝卜头穿着十分古怪,乍一看像是千年前谷家服饰,仔细看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枕惊澜在这里灵力尽失,小萝卜头却能控风,她见一击不成立即隐匿了起来,四面八方而来狂风吹的周围植被左右摇摆。 枕惊澜抓住一颗老树树枝才没被吹走,还没站稳脚,就感觉脑袋还是避免不了的被敲了,接着便不省人事。 …… “阿爹,又来外来人啦?” “来了几个?狐王可有说要怎么处置他们?宸儿与晗儿近日比箭法,还缺几个活靶子。” “就一个。狐王还未接见,你们少打歪主意。” “那,他伤势如何?晗儿能进去看看吗?” “没伤,你们都别靠太近。” “没伤?怎么可能?迄今为止,只有狐王大人能毫发无损的来到这里,阿爹休要骗我。” 无尽的黑暗中被撕开了条缝,光线从外透进来,枕惊澜缓缓睁开眼,扭过头见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一男一女正挤在门缝边偷看他。枕惊澜不禁想起了浮生和迷梦,淡淡一笑,也不介意被他们看着,坐起身来面对他们。随着他的动作,手腕脚腕上的铁链被牵动,发出哗啦啦一阵响。 木门被彻底打开了,女孩想了想指着他道:“阿爹,我要他娶我。” “又胡闹!”偷袭枕惊澜的男子气的七窍生烟。 女孩撅了撅嘴说:“没胡闹,他生得这般好看,杀了太可惜。” “人是我抓来的,要娶也是娶我!”小萝卜头跑了过来,不服道。 叫晗儿的女孩揪着小萝卜头头顶的辫子道:“去去去,小n_ai娃一边玩去。” “说了别揪我头发,风之刃,疾!” “哟,还动上手啦,阿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用风灵!” 枕惊澜一怔:“你说风灵?” 男子粗犷的声音立即盖过了他:“都住手!要打出去打,像什么话!” 两个姑娘走后,门又被关上了。他听见男孩在外面问:“阿爹为何要给他戴铁链子?” “此人太过危险,你看好两个妹妹,别让她们接近他。等狐王回来了,他自有他的去处。” “是,阿爹。不知狐王这次为何不在族内?” “好像说狐王去接见贵客了……” 两人交谈声逐渐远去,枕惊澜摸了摸身上的东西,乾坤袋还在,断剑却不见了。 铁链声实在烦的很,他挣了挣没挣开,没了灵力,他连体质都变得与普通人无异。难道说,在这里只能用风灵?他没感受到一丝风的轨迹,想要答案,只能先出去。 屋里分不清白天黑夜,枕惊澜自己算着时间,等再次有人来时,应该是又过了一天。这两天竟然都是他,沐子疏好像消失了一样。枕惊澜不禁出声去唤他,又过了许久,沐子疏才反应迟钝地应了声。 “我说这一天是不是有点长啊,我睡了醒,醒了睡,竟还没轮到我出场。” 枕惊澜道:“你也发现了?” “什么意思?” “在这里我无法使用灵力,一切都仿佛被重新归纳,赋以全新的准则,万幸你还能开口说话。” 沐子疏:“……” 我就想当个侦探怎么就那么难? “小相公,我来给你送吃食。”晗儿在门外道。 门被缓缓推开,枕惊澜还在原地打坐。 他眼皮也不抬,也不拿自己当阶下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卯时了。”她放下食盒,在他面前蹲下,手掌撑着下巴,就近观察他。 “晗儿初学了道菜,小相公可要尝尝?”食盒盖子被打开了,菜香味在屋里蔓延开来。 “谷晗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过来!”门外有人喝道。 枕惊澜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姓谷?这里的人是否都姓谷?” 谷晗手一抖,差点把汤洒了。 风化为无形的利刃,直击在枕惊澜心头,他喷出口血来,面前却只剩洒了一地的汤。 “谷宸!你做什么伤他!” “是他先动的手。” “你哪只眼看到他动手了,这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我两只眼都看着了!” “好了,都别吵了。”男子喝止两人,“狐王要见他,你们俩先回避。” 谷珅认为他穿着带血的衣服,就这么去见狐王不够尊重,让枕惊澜换了身当地的异服。异服选取红白黑三种颜色,束腰,领口有谷家字样,衣摆上一排排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羽毛,纯白色,远看像是狐狸尾巴。 究竟是不是千年前他所知道的古族,他还是无法确认。 在被问到要不要给他煮碗药汤来后,枕惊澜果断选择了去见他们的狐王。 谷珅将枕惊澜带到了殿外让自己进去,自己守在外边,怕他夺路而逃似的,一副戒备样。 哪怕枕惊澜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十分配合,也不能打消他的防备之心。 殿内比他想象的要大,他无法探知到对方在何处,便在备好茶与糕点的案前坐下。喝完了一盏茶,还是没人出来。 枕惊澜站起身:“多谢款待,狐王若是不想见我,在下便告辞了。” “何不尝尝特制的糕点?”帘子被掀开,一人单手负在身后走了出来。 “不了。”糕点里有一股子他不喜欢的药味,枕惊澜转过身本想客套一下,可那人竟与迷梦一样,眉间一点朱砂,双眼呈银白色。身着谷家的异服,只是全身白色,用雍容华贵来形容也不为过。此人可不就是浮生么? “你是狐王?” “一个称呼罢了。”狐王在枕惊澜对面坐下,“不知阁下来我谷族所为何事?” 差点忘了正事,枕惊澜也坐下道:“来找妖兽狂暴的源头。” “那些妖兽是从这里出去的。”狐王玉瓷般的手在案上点了点,“不过我没查过,也不想查。” “为何?” “与我何干。” 没必要再谈下去了,枕惊澜临走前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可还记得你有一个师父。” “记得。”狐王看着他,眼神却又像飘得很远,不知看向何方。 “吾师名为枕惊澜。” ☆、低调的第二十三章 “我的娘诶!”沐子疏托着下巴,除了这句惊叹一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能采访一下你此时的心情吗?” 枕惊澜踩着枯叶独自行走在院落间,闻言语气毫无起伏的跟着道:“我的娘诶。” 大概是得了吩咐,他可以自由走动,没人再阻拦他。铁链在见狐王前便解开了,本身如他们一般外来者,是没必要锁起来的。可谷珅偏偏恰巧看到了他落下时的身手,便觉得他不是一般人。无论是毫无防备的从高空坠落还是被谷箩突如其来的偷袭,他眼里面上亦无半点动容,仿佛是历经千难万劫的老修士遇见了一两件的稀疏平常的小事,不是多难的事却又不得不解决。再看他的模样,竟比谷晗大不了多少,不是练了邪功,便是那些人口中的夺舍,于是枕惊澜便被按上了个“一看便不是好人”的印象。 “不是好人”的枕惊澜成了第一个不受限制的外来者。 “现在没灵力,连跑腿都麻烦,回不回得去也成了问题,你还要查吗?” “查,当然查。”枕惊澜道。 “听闻谷族在千年前便被灭族了,被灭族前一度避世不出。莫非就是在这里?”枕惊澜发现除了谷族人使用风灵之外,这个地方平时是没有风的。他继续道,“如果这便是谷族余下族人,那浮生……狐王又是怎么来的?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心脏一阵钝痛,枕惊澜迟钝地发觉击在心口那一下有多致命。怪不得在他说不用喝药后,谷珅会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脑中一片嗡鸣,视线中只剩一片赤红色。 他听见有人回答他:“这里是玉然涧。” 枕惊澜来不及思考那个声音的是谁,便再也站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神识仿佛游离于体外。 “师父!” 是容溯?他怎么会在这? “怎么回事?” “回狐王,是犬子无意伤了他……” “药呢?” “药已熬好,这便去端来。” 狐王看向抱着枕惊澜全身都在发颤的容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容师弟,你莫要动他,现在抬去室内,只怕会血脉逆流,等喝了药就没事了。” 容溯缓缓抬起头,暗黑色的瞳孔里含着凌厉的眼神:“是谁伤的他?” 谷珅刚叫人去把药端来,就被容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了狐王一眼,没敢说话。 容溯一字一顿重复道:“是、谁、伤、的、他!” 谷珅不禁退了步,这下问题大了,以往三年来但凡来人,哪次不是让他们处死。刚开始时他会把他们带去谷族禁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到后来就把他们当死人看了,无论哪次都是一样的结局,他怎么知道唯独这次不同。 这人是狐王的师弟,他叫他师父,那岂不就是狐王的师父…… 这下完了。 狐王抬手让他们都退下,自己上前两步挡住他的视线。 “师弟。” 容溯小心翼翼地放下枕惊澜,站了起来:“这世上凡是敢动他一根汗毛的,都要死。” 垂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被风吹起,修黎剑铮然出鞘。他说话声不大,甚至语气平平没有任何起伏,好似只是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谷珅手脚发寒,他们俩师徒与狐王是不同的,狐王仁厚,待他们如亲人,耐心教他们怎么使用风灵,千年如一日的守护着谷族。 而容溯,此时像个地狱归来的罗刹,纤尘不染,却又戾气逼人。 谷珅咬了咬牙,没有退下,而是朝容溯跪下。 “是我。”谷宸端着碗药汤稳步走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杀我便是。” 容溯一步步朝着谷宸而去,明明在这里他只是一介凡人,谷宸被盯着却如临深渊。 “师弟!”狐王不悦地按住他的肩,“秘法是我教的他,你是不是要连我一块杀?” “宸儿,你来干什么!” “爹,我……”谷宸这才有点后怕,不知这人的剑快不快。他梗着脖子闭上眼,心道,“错了便是错了,不能让狐王和阿爹为难。”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手中的药碗被接了过去。 “你叫谷宸?”容溯没有看他,狐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只余两朵野花微微摇晃。 “啊?是。”谷宸茫然地睁开眼。 “我不杀你,日后我们还会再见。”剑光闪过,谷宸捂着右手大叫,容溯道,“此次只挑断你的手筋,今后莫要再犯。” 狐王松了口气,让谷珅带儿子去治伤。 容溯试去枕惊澜嘴角暗红色的血,用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道:“师父,喝药了。” 枕惊澜听见“药”字隐隐有些头疼,他无意识地紧闭牙关,药汤怎么都喂不进去。 “如果他真是师父,就有些麻烦了,师父一贯不爱喝药,渡劫时宁愿疼死也不碰丹药,要不然……”狐王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容溯将碗里的汤药含在嘴里,一口一口渡给枕惊澜。 那种不解的情绪再次弥漫在狐王心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师弟哭。 没了心跳,没有气息,没了脉搏,没了……什么都没了。 容溯颓然地抱着尚有余温的枕惊澜,眼神中满是不知所措。 狐王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他也离开了,将场地留给他们。 “玄霜剑徒儿找回来了,青狱碎片也快找齐了。” “师父,徒儿知道你没死,你回来了。若是不想认我,逐出师门便是,何须装傻充愣。” “徒儿学艺不ji,ng,总也不能像师父那样,一把剑斩尽邪魔。” “徒儿不后悔开启万灵禁术,也不怕天理报应,我只要你安然无恙。” “惊澜,不要再离开我……” …… 苦涩的药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还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嘴里那啥,枕惊澜睁眼险些背过气去。 “师……”容溯退开一步,起身太急一下子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我这便离开。” “逆徒!”枕惊澜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容溯眼神暗了暗,转身正要走,袖子却被什么拉住了。 “又给为师喝药,再有下次逐出师门!” “师父?”容溯仿佛经历了这辈子最艰辛的大起大落,守了半辈子的人,忽然间又回到了他身边。 “你这什么表情?成了魔修就不认为师了?” 容溯重新蹲下身,抓住他的胳膊,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小n_ai狗:“师父,是你吗?” 枕惊澜可不觉的那些话都是自己幻听:“你不都知道了么?” “我想听你说,师父。”容溯看着他的眼睛,眼里含着笑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重复道,“我想听你说。” 容溯那番话说的乱,枕惊澜却是一字一句都听懂了。看他这模样,他竟想起了容溯初入行云宗时的事来。那会儿他人小拿不动剑,被师兄师姐取笑后,天天拖着把剑来来回回,双手都磨出了泡。那几个小崽子焉坏,还特地挑了把重剑给他。枕惊澜见到他时,他正吭哧吭哧抱着剑尝试站起来。 枕惊澜道:“小兔崽子,还不松手,等着为师给你挑块风水宝地拔草吗?” 小容溯没听懂他话里的调侃,一双大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扔了重剑张着双手便向枕惊澜抱去。 这不粘人的习惯到现在都没改,感情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后来还是枕惊澜一个一个将他手上的水泡挑了,容溯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打小就倔。 枕惊澜也跟着一笑:“是我。枕惊澜。” 他又被扑了个满怀,他有些无奈地拍拍容溯的背,想让他起来,话未说出口,嘴又被堵上了。容溯半磕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落下一道道剪影,温暖急促的呼吸在枕惊澜脸上轻拂。牙齿被轻易撬开,夹带着掠夺气息的侵袭令枕惊澜的脸色一寸一寸的垮了下来。 得寸进尺。 搂着枕惊澜本就没使什么力的容溯被他一脚踹开。 枕惊澜揉着嘴唇,满脸写着不悦:“一股药渣子味,滚去漱口。” 容溯看着枕惊澜被揉红的唇,顿时眉开眼笑。 他想:“我愿倾尽所有,你想做的,不愿做的,都由我来。万千骂名,我来担。” ☆、低调的第二十四章 关于玉然涧的记载,翻遍各类史册也只能找到寥寥几笔。出入往往以特定的玉器为媒介,行云宗再次行云打破常规也许就是导致玉然涧暴露在外的因由。 “玉然涧内无岁月。”容溯拉住他的手,“不查,谷族永远活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查了,谷族不复存在。师父,你可想清楚了?” 两人在谷族禁地之前站定,禁地之外感受不到一丝风的轨迹,禁地之内狂风嘶嚎。 枕惊澜道:“你还知道什么?” “很多,我打听到了浮生的消息,一路追查到此。” “他就是浮生?” “我没找到浮生,师父说的应该是下山历练的二师兄——墨蔺。”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6节 “……”沐子疏将手中自制的“人物关系一览表”揉成一团,“我恨!” 枕惊澜的思路没沐子疏那么乱,听容溯这么一说猜到了大半,他便不再问下去。 “早已消失的东西,保存下来的也不过是海市蜃楼。”他回答的却是之前的问题。 说着,便牵着容溯踏入禁地。 如果说禁地之外是世外桃源,禁地之内就只剩残垣断壁。 黑云蔽日,大地崩裂,沙石在风中滚滚而来,沟壑间是奔腾的血色,腥味扑面而来。 狼烟四起,众人身穿铠甲,手持盾矛,厮杀、哀嚎、号角所有声音揉捻成一束,如潮水般涌来。 枕惊澜见惯了生死,此时竟有种难以形容的悲伤,以及……害怕。 “小哑巴,生死关头,还傻站着,拔剑呐!” 声音是从身后而来,枕惊澜转过身,见到是一个熟悉的背影,粗布衣衫,身上已经挂彩。那人挡开一个向他袭来的黑甲兵,肩头不慎被飞来的箭雨s,he中,殷红的鲜血涓涓涌出。 剑呢? 他摸索着腰侧,什么都没摸到,剑呢?! 他置身于两军厮杀之中,茫然四顾。两军交战之间,空出一大块地方,空地中间隐隐有雷电闪过,那是一把剑,半截剑身没入土地。 “眼熟吗?” 枕惊澜浑身一震,停下走向那把剑的脚步,眼前是挥之不去的景象。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滋味?”一道雷打下来,正好落在剑身上,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眨眼间一个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拔起了剑,笑得猖狂。 枕惊澜好似知道接下来必然会发生什么,开始焦躁不安,他闭上眼依然能看到……是心魔。是幻象。 心魔已经能制出幻象控制他,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你原本有机会摆脱我。” “可没了我,你不过是个失去心智的哑巴。” “若焉真人已死,你还想怎么与我抗衡?” 心魔像是为了折磨他一般,举剑的动作放慢了数倍。 …… “师父?”“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好,我都答应你。” 枕惊澜睁眼的瞬间还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看到容溯近在咫尺的脸,伸手抚上他脸庞,指尖都在颤抖:“溯闲。” 容溯轻轻抚平枕惊澜眉间的褶皱,温和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眼神渐渐找回了焦距,恢复了漠然。枕惊澜收回手,问道:“我睡了多久?这是在哪?” 容溯看出了他神色间的疏离,不动神色地松开他:“不久,也就两个时辰。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烨阎殿了。” 容溯扣动柜子上的小玉马,暗门被打开,枕惊澜看了他一眼,容溯正想解释,却见他已经进了暗门。 他还是想起来了…… 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听他说么? 暗道中遍布机关,在玉然涧枕惊澜就是一介凡人,他从未想过原来遇到机关是要躲的。 好在布机关的人,也无法使用灵力,布阵都会失效。闪避地很是吃力,脚步却没停下。七拐八拐地找到了地方,打开了残破不堪的牢门。 容溯一声不吭地跟在枕惊澜身后,仿佛这样就能假装自己不存在。 那确实是个地牢,听着似野兽的吼声,枕惊澜放慢脚步。地上除了枯草,还有不知是什么的残肢,在这个y暗逼仄的地方,几乎让人喘不上气来。 “道友且留步,”说话的人抓着牢门,一句话未说完便急喘几口,失血过多苍白的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十指皆血r_ou_模糊,“我曾与道友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友可否记得?” 他将自己的脸从杂乱的长发里扒拉出来,好让枕惊澜看清。 枕惊澜看了眼厚重的铁锁便移开目光:“不记得。” “在本源……咳咳……”那人太过急迫,干咳了起来,气若游丝,好似即将命不久矣。 枕惊澜脚步未停:“后面来的傻子会放你出去。” 容溯:“……” 容溯无奈地顿了顿,拖动链条,想办法弄断。 “多谢道友……你……”那比乞丐还落魄的道友一屁股跌倒在地,“你是……你是……” 是了半天没蹦出个屁来,容溯绞断铁链,也不搭腔。 现任魔君将来是要济世救人的。 大惊小怪。 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枕惊澜的踪影。 心魔即将不受控制,枕惊澜必须尽快与沐子疏分离开来,否则心魔也容不下他。 沿途的油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密道比之前宽阔了许多,越来越多的妖兽被困在笼里,再往前走,便见整整齐齐的一排排妖兽内脏装于罐中。灯火通明处,摆着个血迹斑斑的炼丹炉,丹炉旁笼里的妖兽各个在笼中乱撞,浑身被血染红也不肯停下。 枕惊澜和以往不同,这次见到丹炉不是习惯性地避开,而是不受控制地贴着橱壁稍稍靠近些,原以为会闻到丹药味,没想到竟是一股子腥甜。一丝一缕传入鼻腔,勾起枕惊澜心中杀戮之意,心魔又在蠢蠢欲动。枕惊澜想退,可身后之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一人隐没在黑暗中,桀桀笑着:“天降大运,看我捕到了什么猎物?天妖转世?” 枕惊澜曾是天妖,却不是转世,恐怕他的大运要大打折扣。何况天妖也不是说捕就捕的,如果没有心魔捣乱的话。 “你就在此慢慢享受吧,对了,那些妖兽都是为你准备的。” 枕惊澜不明白,三千年都过了,竟然还有人打他的主意,还是以这种方式。 黑暗中的人没了声响,枕惊澜连调息与妖毒对抗的机会都没有。等等,妖毒!如果这是一种奇毒,那么奇毒三尺之内必有解药。 沐子疏:“别想了,就算原来真有解药,现在也多半没了。” 枕惊澜不想束手待毙,可这毒越是动的厉害毒中的便越深。枕惊澜靠在一边,干脆与心魔做斗争。 沐子疏继续说着风凉话:“天道好轮回。你看,你往年突破跟喝凉白开似的,一朝失去天道庇护,全给补回来了。” 枕惊澜不胜其扰:“您行行好快闭嘴吧。” 心魔幻境中枕惊澜看到的,沐子疏也必然看到了,但他只字不提,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他们俩其实有一点是一样的,遇到不愉快的事,都会选择用其他事将其掩盖过去。自欺欺人地找手头所有能让自己忙起来的事奔波,哪怕明知是陷阱也会不顾一切地一脚踏入。 沐子疏从不揭人伤疤,说他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却也不妥,比如现在,有事没事就给他添个堵,也不知是谁欠谁的。 沐子疏:“这才哪跟哪啊,我这就一开场白,都没还没正式开始比比呢。你的it导师即将对你的人生导航轨迹进行忏悔,你敢不听!?” 枕惊澜:“……” 于是沐子疏开始了他的自我剖析:“我觉得吧,这事做的挺c,ao蛋的。都有个心魔了,还非要把你拉到一块凑热闹。热闹是凑到了,只是还没怎么热就要凉了。唉,愧对家中芳龄八十的老母亲。如果有来生……” 不知是妖毒突然变异还是沐子疏的比比起了效果,枕惊澜再次昏昏欲睡起来。 梦中回到了最初那个小村庄…… ☆、低调的第二十五章 “当年你慷慨留我一命,施以小惩大诫,就是为了今日来取走?” 被踩着脑袋,不得不脸贴地面的的少年神色y戾,由于常年照不到阳光,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他所说的“当年”,在容溯眼里就是昨天的事。玉然涧内时间错乱,故而无岁月可言。正如枕惊澜所说,谷族只是外界投s,he进来的海市蜃楼,只要还有人坚信他们的存在,他们便不会消失。 “谷宸,你可知这百年你害了多少人?”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小殿下?”谷宸闭了闭眼,又道,“听闻魔君素来心狠手辣,怎么看过一回湖生镜便当起圣人来了,还是说你只在他面前装圣人?” 容溯不接他的话,加重了脚下的力:“你也照过湖生镜了?” “是。”谷宸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转过头,面色狰狞地瞪着始终平静的容溯,“我还知道,就是那些妖兽不杀他们,最后也会全部死在你的手里,不是么?” “是又如何。” 不顾头顶不断加重的力道,谷宸疯笑起来:“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天道不收你,自有青逻执剑处……” 声音戛然而止。 黑色的污血从七窍流出,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酸臭味。谷族被灭族除了谷月黎,无一幸免。谷宸拖着一具腐朽的驱壳,以复仇为信念,足足支撑了三百年,直到他发现他劳心费神尽布的局,不过是另一人局中微不足道的局中局,一颗有点用处的棋子…… “罪孽深重,死无归所。”他喃喃道。 他眼里并没有恐慌,反而像是卸了肩头压的他喘不过气的大石般松了口气,终于——得以解脱。 …… 枕惊澜在花香中清醒过来。 不是那种纯粹的花香,而是经过处理添料的香。 “师父。” 枕惊澜不知梦到什么,蜷着身子抖个不停,像是在承受巨大的折磨。容溯见他快醒了才将他从被搂在怀里的位置换到靠在墙上。 枕惊澜眨着眼,在容溯收起手中东西后才算想起那个红色香囊里装的什么。 “怎么还留着?” 容溯:“师父送的,徒儿怎么好随便丢。” 这话说的枕惊澜一阵惭愧,先不说他师父若焉送过他什么,就是容溯给他的那块暖玉也早不知丢哪去了。 “贪徊虽不可入药,花香却可解百毒,师父可感觉好些了?” 枕惊澜起身活动了筋骨,只觉得浑身舒畅,杀意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心魔都彷如被封印了。 “你这衣角……”怎么有块黑斑,还有股骨腐臭味。 容溯看了看:“许是方才蹭上的。” “为何又脱了?” “脏了,怕师父不喜欢。” “……” 面对容溯,枕惊澜总是生不起气来。哪怕是行云宗那次,他气的也不是容溯,更不是苍火的一意孤行,而是自己。在行云宗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只能扮演从前的自己,太过无能为力。一切已成定局之后,还给了心魔可乘之机。 容溯一声不吭地任他打,仿佛错的那个人就是他。枕惊澜那时就在想,什么罪都往自己身上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徒弟。 一声诡异的“杀杀杀”从前方传来,枕惊澜定睛一看,竟是个面目全非的修士。如那些妖兽般双目赤红,赤手空拳地向他们袭来,看手型似乎还掐着决。 容溯不慌不忙,周身风灵席卷,分出一道风灵锁定了那修士,风链将他锁在石壁上,他才堪堪转身。他上前查看后道:“毒已入骨,无药可医。” 枕惊澜虽好奇他竟然也能驱使风灵,却没细想,上前划开那修士的手腕。果不其然,一只个头不大的蛊虫从血管里钻了出来,被风灵一同钉在墙上。 那修士顿时不挣扎了,像被抽去生机般,整个人迅速干瘪,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容溯探了探他的鼻息后,撤了风灵放下他。 “是尸蛊。”容溯转向枕惊澜道,“师父可有被下蛊?” 枕惊澜摇头,那人怕是拿他当天妖了,天妖也是妖,自然用不着下蛊那么麻烦。 “修士在此毫无威胁,到了外界,后果不堪设想。”容溯道,“我去看看是否还有幸存者,师父先去殿外等我可好?” 枕惊澜本想一同前往,一想到自己现在像个累赘,便改口道:“那人在暗,自己小心些。” 没多久容溯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根火把。 “除了放走的那个,余下三百多修士皆被下蛊,所有妖兽无一幸免。”他沉声道,“师父,我想,放把火烧了此地。” 烧尽这弥久不散的罪与孽。 禁地之外,碧草如茵。 六尾白狐一次次撞在禁地结界上,一次次倒飞出去,皮毛碰到结界顿时焦了一片。它厉声嘶鸣,张口吐出一枚玉镜来。玉镜腾空而起,在半空“啪”的碎成一片,在雾中化为水,遮了半边天。 水镜中映出乱成一片的谷族境地,房屋在崩塌,一寸寸消失殆尽,仿如不曾出现过。族人在奔逃,却躲不过一同消失的命运。惊慌失措,措手不及。 谷珅和三个儿女一同抬头,仿佛知道有人在看着他们,抬手挥了挥。 白狐舔着伤,枕着前爪趴下,眼角shi润,长长的睫毛垂下。 “浮梦百年,皆是空。” 当枕惊澜二人踏出禁地时,白狐缩成一团,窝在一角。巨大的水镜映着万里河山,只是这青山绿水之中再无小小的谷族。 “是厌镜,怎会在此?” 容溯道:“湖生镜千年难逢,既然遇到了,师父不妨看看。” 娼家以厌术为祸一方,而湖生镜是从娼家流传出来的,故而也称厌镜。厌镜每逢月圆便会极为嗜血四处夺人性命,方园百里凡是有问与它的,都会成为它杀人的利器,天亮后也必会死于非命。 也有传厌镜中藏着只镜妖,可识人心,可解百惑,而代价便是会一直跟着这个人,直至下一个提问者出现。 厌镜出世,哪次不是血雨腥风。 后来,有佛修舍大千凡尘,赴斗绝一隅,日日诵经渡其邪性。佛修兵解之日又是月圆,自知渡不了它,便将其丢入深湖,在佛修最后一声佛号中,厌镜沉入湖底。 再后来,有客游历至此,见一白狐在湖面上奔走玩闹,甚是可爱。白狐有三尾,眉间有道血红印记,长得如话本中描述的妖狐一般无二。在月光下,却如同有佛光普照,光是看着它便心生宁静,若是信佛者,恐怕还会合拢十指道一声“阿弥陀佛”。 妖狐引着此人找到厌镜,入世听众生疾苦,解万民之惑,后来便更名为湖生镜。有落魄凡修借此平步青云,却心生贪婪,用与之相克的献祭之术将其困住,成为一件普通的传家宝。却不知厌镜见不得血光,早些年便已生出灵智,借着一次月圆之夜,血洗了整个氏族。正巧一名散修路过,截断了厌镜后路,将其收入袖中。之后,便不知去向了。 湖生镜从主动不害人,不论站在它面前的是人是妖是佛是魔,它都表现的温良无害。 枕惊澜在沐子疏打了ji血般“破案破案破案”的循环声中,走至湖生镜下。心念一动,湖生镜便起了变化…… ☆、低调的第二十六章 那是一辆摔下悬崖的马车,拉车的骡马不知所踪,马车的一个轮子也不翼而飞。黑夜中跑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躲进了侧翻的马车,拉上了帘子。 “阿姐……” “嘘,别说话。阿榆,你听着,爹娘皆丧命于世家之手,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女童将手中布包抖开,摸出一面玉镜,手指在镜面划过,玉镜霎时流光溢彩。 枕惊澜这下才算看清,这两个脏兮兮的小孩是奚榆和奚黍。 “阿榆,这面镜子我们不能留,阿姐会用它将那些修士引开。你待在这,天一亮有多远跑多远。” “阿姐不要走……”奚榆抽噎着却迟迟没有泪水落下,显然已经哭不动了。 奚黍摸了摸他的头,拉开他拽着她胳膊的手,道:“阿姐不会有事,你看,我们有阿爹刻的镯子,无论过多久我都会认出你。我会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你逃过了此劫,就来找阿姐。” 奚黍将奚榆藏在马车暗格中,自己飞快地跑出了奚榆的视线,手中湖生镜散发的光如一道残存的流火。徘徊在附近的修士纷纷朝她追去,奚榆在缝隙中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奚榆不敢合眼,直到天色渐亮,除了虫鸣再听不见其余声响,他才疲惫地从马车里爬了出来。许是哭得有些缺氧,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便听一个声音道:“竟是在这儿。” 一抬头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到这里湖生镜“啪”地碎了,化为一滩水雾再次重组。 门上的禁制被打开了,十二三岁的少年将什么收进袖中,站起身道:“家主。” “御铭,此次得到湖生镜你功不可没,别叫家主了,往后你便是高殷世家的少主。” 男人笑着解了封印他灵力的禁制,宋御铭脸上毫无破绽:“孩儿谢过爹。” “你跟我来。” 男人取出块玉器出来,对着念了个决,拉着他一晃就没了身影。 “这……便是玉然涧?怎会如此的黑?”宋御铭不解道。 男人不答,前方走来两个瓷娃娃般的孩童,双眼如琉璃,浑身如有光照。 “御铭,你见过湖生镜,可否分辨出哪个才是真镜灵?” 宋御铭摇头:“孩儿不知。何不一同带回去,让孩儿仔细想想。” “也罢。” 水镜再次变化,那是一次祭祀被打断,谷族族长当场一口血喷出,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回来的报信的族人说完最后一句便咽气了,族长震怒,号令全族前往国师府讨个公道。 谷月黎握着拳,目光中闪着熊熊烈火:“为什么不让我去!” 面前的女子温婉如画:“阿黎,你是天命选定的圣女。你要一直守在西岚,西岚子民都需要你的庇佑。” “阿娘,我不要当什么圣女,我可以保护你,你看——”谷月黎说着,从袖中抽出支短笛,她吹了几个调,大片的蛊虫飞来,在她身后徘徊不去。 温婉女子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她的手:“阿黎,你不可用它的力量。答应娘,永远不要用!” “可……为什么啊?” 年少不更事,谷月黎还是偷偷溜了出去,随着蛊虫一路追过去,可还是晚了几天,找到时只剩一地的骸骨。豺狼叼着一条腿从她眼前路过,成片的秃鹫起起落落在附近徘徊。 “阿娘……” “太公……” “二叔……” 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她在尸骨中搜寻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找。 她发着抖,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尖叫。 蛊虫像是受到召唤,嗡嗡嗡地振翅而来,犹如蝗虫过境,而那些蛊虫的目标只有一个——谷月黎。 谷月黎跪在地上,望着这黑压压的一大片,几乎忘了怎么跑。在蛊虫快接近她时,一把浮尘拦在她面前,接着便是一声叹息。 还未看到那人是谁,湖生镜再次碎了。 再出现的是一个地牢,看着有几分眼熟,接着是撕咬着牢笼的妖兽。 “烨阎殿?”在看到刑具之后,枕惊澜又觉得不对,那地牢不在玉然涧,而是在城中。 狱卒毫不留情地一桶冷水浇醒了遍体鳞伤晕厥过去的奚黍,随后向身后的人讨好地笑道:“这就是奚家长女,唯一的知情者。只是嘴巴太严实,怎么都不肯说……你……” 狱卒的话未说完,心口便被cha了一把刀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倒在地上。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黑袍里的男人声音十分诡异,更像是腹语。 奚黍吊着的手被放了下来,她站立不稳,被黑袍人抱着往外走。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不知恩公……” 黑袍人一句废话都没有,果断地摘下帽子,那是一张腐烂了一半的脸,奚黍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下有蛆在爬,本就虚弱的奚黍,终于受不了刺激,再次晕了过去。 黑袍人重新将脸遮住,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枕惊澜这回认出来了,他是谷宸。 谷宸带着奚黍去了行云宗,将她放在门前,没过多久就有小童出来打水,他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接着画面一转,落到奚黍临死前一刻,那时枕惊澜不知她在看向哪,此时在水镜上看过去,竟是在与她对视。 “我……恨……” 枕惊澜垂下眼,不忍在看。 恨的什么? 是这苍生,是这世道。 弱r_ou_强食,杀戮永无止境。 谷宸趁夜潜入了关押妖兽的地牢,却不知世家之人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可他们却漏了一点,原本不被看在眼里的妖兽,成了他们最大的噩梦。丹炉里散发着能让所有妖兽狂暴的毒,这是世家炼出来的,取了无数妖兽的妖丹与性命。妖兽被放出时,所有人都慌了,那里是妖兽狂暴的起源,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死在这些畜生的手上。 谷宸隐没在夜色之中,眼睁睁看着成群的妖兽将一座城踏平。 宋御铭亲手将家主推入妖兽堆里,带着浮生迷梦二人躲过一劫,眼里闪过报复的快意。 “三位小友可是要去东陵?” 水镜连碎了三次,枕惊澜依然没看到那人是谁。 “不在因果中。”他想到了这么个答案。 根据浮生的描述,不难猜出那人便是姓丘的老者,那救了奚榆与谷月黎的,会是同一人么? 到了单道真这边,竟是白茫茫一片。要么是有人故意遮去,要么便是他也不沾因果。 【主线任务发布:解开五个徒弟身世之谜肆——单道真篇。任务奖励:解开所有身世之谜后统一发放】 【嘤嘤嘤,我肥来啦~】 “你等等,我先理下思路。”沐子疏掰着手指道,“第一,奚榆一家因为得了湖生镜被那啥世家盯上,导致家破人亡,姐弟二人失散。奚黍被送去了与妖为伴、海纳百川的行云宗,那么奚榆就是已经被劫持了。那么问题来了,这段时间他去了哪?” “第二,以我高达二百五的智商判断,浮生迷梦有可能就是湖生镜,但湖生镜只有一块,还有一个是什么?难不成是……龙凤胎?” “……”枕惊澜不想打断他,并保持了沉默。 沐子疏纠结了一会儿,自己解开了心结——自动过滤,继续道:“第三,谷家被灭族的时间对不上号,但湖生镜不会说谎……应该不会吧?咳,所以,这其中一定漏掉了什么重要线索。” 枕惊澜听得皱眉,说来也是怪,谷族千年前便被灭族了,却为何无人提起是因为什么被灭族的。 “嘤嘤怪,你说我分析的对么?” 【主线任务:奚榆篇已达成。】 【嘤嘤嘤,你是不是又想套我话?】 枕惊澜见容溯朝着白狐的方向去了,重新看向水镜,水镜顿时起了变化。 浮生被逼入风眼,落进寒潭,shi漉漉地爬出来后,水中倒映出了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他揉了眼,不知什么时候他竟变得跟迷梦一样,身后还比迷梦多了六条尾巴。 他跌坐在地,胸膛不断起伏,过了好一阵,他跑离了这个地方。不知跑了多久,他看到了人烟,他不敢靠的太近,等到天黑,四下无人了,偷了把刀出来。他太害怕被当成怪物,对着自己的尾巴一刀砍下。 那天月圆,浮生听见一声狐鸣。醒来时,谷族人朝着他跪了一地,他看到被砍去的六条尾巴又长了回来。 一个长者取走他手中的短刀,恭敬道了声:“狐王,您回来了。” 大地剧烈晃动,令人窒息的黑暗在逐渐朝他们逼近。水镜再次散了,化成巴掌大的玉镜落下。 容溯:“师父,二师兄……死了。” 湖生镜像是应验他的话般,自上而下裂了条缝,与此同时,黑暗中打开了一道通向外界的裂缝。 ☆、低调的第二十七章 “师父?”容溯见枕惊澜望着白狐不动,唤了他一声。 玉然涧差不多已经恢复成了原样,比湖生镜中看到的还要黑。直到白狐彻底被黑暗吞没,枕惊澜才扭转视线看向他:“怎么死的?” 或许是枕惊澜太过平静,触及到他的目光,容溯几不可查地眼神闪躲了下。 “他大伤未愈,禁地结界加重了他的伤势。” 他以为枕惊澜还会追问,却见他嘴角上挑起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是在嘲笑他拙劣的演技。 容溯微微低头,避开他的视线,率先从裂缝出去。 枕惊澜独自站在的黑暗中,笑容垮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颓废的气息,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我该怎么办?” “你怀疑是容溯动了手脚?为什么?他有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沐子疏道。 “也许吧。” “所以你没证据?” “……”对。 镜灵没有遗体,它会消散于天地间。禁地结界不会阻止“外来人”出入,浮生出不来,要么他早已身亡,要么,便是湖生镜不全。 枕惊澜出了玉然涧,落到一座孤岛上,没有来时剧烈的罡风,闷热的微风轻拂,耀眼的光线照s,he下来,知了叫个不停。 没找到容溯的身影,枕惊澜这会儿不想去本源界了,他想到了谷月黎和那群蛊虫。西岚谷家封印着只千年蛊王,每隔一代,蛊王会挑选一名谷族子嗣滴血认主。可在湖生镜中看到的,使他心头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那蛊王是要噬主。 心魔突然冷笑了声:“你谁都救不了。” 只有那么短短一瞬,枕惊澜却如坠冰窖。 “道友!” 枕惊澜表情一裂,缓缓转身。 唐六在他身后招着手。 沐子疏:“怎么y魂不散的……” “道友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枕惊澜:“这是在哪?” “道友不知么?本源界有一个中界域专门用作斗法,中界域之内死生无怨。”唐六摸出一叠符来,“道友需要符箓么?五枚上品灵石一张。” 枕惊澜:“……” 制符的修士听见只怕要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手中的符无疑是最上品的,最低也低不过八百上品灵石一张,唐六这价开的跟白送似的。 枕惊澜道:“你可知道怎么出去?” “三日之后,结界便会消失。” “三日?” “道友不必担忧。”唐六又抽出一撘符来,“要论防御,此冰盾符最佳,若是想跑,此御风符用以辅助,若是想斗法,此雷咒也可伤敌八百……” 他停顿了一下,抽了一张黑符念咒,林间被扔出两个鼻青脸肿的人来,他们身后是一个漂浮着的灵。此灵一现身,立即血雾漫天,方圆百里鸦雀无声。 竟是血煞! 枕惊澜感觉自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剑了。 …… 没剑。 “此符——” 枕惊澜等着他的介绍。 “——不卖。”唐六将剩余的黑符收起来,笑眯眯地抽出一张黄符,“此符名为感应符,用了此符,方圆百里之内一草一木所有动静都躲不过你的眼睛。” 他又抽了张雷符,在枕惊澜身侧打了道如细丝般的闪电,一只飞虫落了下去。 “……” “此雷符上可劈飞龙,下可打飞虫,好用的很。”唐六悄声道,“现在只要一块灵石一张。” 枕惊澜:“……” 都说钱财不外露,这少爷是真傻还是假傻? 趴在地上凄凄惨惨戚戚的一人抬起脑袋:“一块灵石?道友不如卖我,我出一百上品灵石!” 唐六扭头:“心术不正者不卖,你们方才是想偷袭我吧?” “这炼狱本就是你死我活……唉哟,你打我干嘛?” “那么多废话。”另一个道,“道友手上那么多高级符箓,想必出身不凡,可进了这炼狱,你就别想出去了!” 那修士前一刻还被凶煞打成猪头,下一刻扯下道袍兜头就向血煞罩去,完全没有半点行动不便的样子。血煞看着凶悍,按理说也该是无人可挡、生灵涂炭,可现在不仅被人用符召唤,还被拿捏的动弹不得,没一会儿就散了。 “你以为凭这些东西真能奈何的了我们兄弟二人吗?今r,i你和那个小白脸一个都别想走!” 唐六退了一步:“道友,连累你了。他们修炼的功法克我的符。” 枕惊澜:“既然九死一生,你进来做什么?” 唐六苦着张脸:“哪是我想来,那两位老祖飞升在即,不宜出手,便把我们都扔进了中界域。就是再怎么不想,规矩在那。这回修真界的人来了大半,每趟却只有一人能出去。” “有什么话最好趁早说,你们两个准备好受死吧!” 枕惊澜问:“你可带了剑?” 半柱香后,枕惊澜举着把桃木剑追着两兄弟到处乱串。 “道、道友?……诶呦!” “呵。” “不不不不是!是前辈……诶呦!” “唐六,符!” “诶!”唐六紧跟在三人之后。 原本嚣张的二人被枕惊澜一阵痛扁,竟毫无还手之力——全挨脸上了,看着是真疼。后来枕惊澜放他们跑,他用符拖延他们的速度,枕惊澜便提剑慢悠悠地追过去,还边问着:“你方才称我什么?” 唐六咧着嘴,脸上乐开了花。 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小白脸”三个字触了大霉。 两人在唐六各种符箓的覆盖下,连低空飞行都不能,没一会儿就跑得吭哧吭哧的。很快一人被落了段距离,枕惊澜看都不看他,继续向前追着。他才喘了口气,便见唐六笑眯眯地跟了上来,于是他又跑了两步,脚下一个打滑,干脆瘫坐在地上,闭了眼一梗脖子:“你打吧……我不跑了。” 唐六道:“本来就没你什么事。” 那修士一睁眼,眼前多了几张符箓,其中就有雷符。修士吓了一跳,该不会是要趁他落单就地正法吧? “干、干什么?” 唐六:“不是要买符么?两千上品灵石一张,逾期不候。” 修士:“……” 你们是魔鬼吗? 他掏空了多年积蓄,买了三张符,符箓入手的瞬间,他心疼地摸着乾坤袋:“我现在杀人夺符还来的及吗?” 唐六微笑而不答,那修士拿着符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每张符箓右下角都有一个“琳琅”的字样,那是用特殊的支耳草汁写上去的。支耳草汁极难提炼,如今只有某个宗门才有。支耳草善隐藏与迷惑,不仔细看容易看漏。写上符纸,只要不刻意拿出来,旁人便不会发觉。同样,下个追踪符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 他们兄弟二人所修功法确实克符箓,但碰上“琳琅符”,就是他们也得捉襟见肘。他脸上表情从r_ou_疼转变为了惊惧,明明这片地方之前那么多隐藏着的“暗袭者”,此时却一个都见不着了。 他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手掌中的符有点沉重。 ☆、低调的第二十八章 这两兄弟因为嘴欠还在挨揍的叫钟嘭,另一个叫谭星汉。本是结义弟兄,相互扶持了那么久,关系比亲兄弟还铁。 看到谭星汉垂头丧气地跟在唐六身后向他们走来,钟嘭疑惑地投去一眼。谭星汉趁两人去一边说话,冲着钟嘭又是使眼色又是打手语的,最后指了指唐六,又指了指手中的符。 钟嘭会错了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 枕惊澜回头时,钟嘭不见了,谭星汉还在原地筹措。 “你怎么不走?” 他看了眼笑眯眯的唐六,道:“还是跟着两位前辈安全些。” “前辈”枕惊澜没有在纠结这件事,比起这两人,他想到了件更可怕的事。算算时间,再有两个时辰,除了御剑什么都不会的沐子疏很快就会成为待宰羔羊,这个唐六看着也是个不省心的…… 枕惊澜又想了想,发觉自己想的有点多余,担心谁也不必担心他,他总能做到一些超乎意料的事来。 唐六道:“有人来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7节 正说着,便见钟嘭去而复返,身后带着一大帮子人,各个摩拳擦掌。 “就是他们绑架了我二弟。”钟嘭道。 这是要打群架? 唐六微笑着斜了眼谭星汉,谭星汉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各位,这是个误会。” 领头的修士道:“管你什么误会,把符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又是一群趁火打劫的。 枕惊澜叹了口气,甩了甩木剑,再次展现了什么叫真正的群殴。 ——众修士趴在地上“唉哟”着,没人再肯起来。 反倒是被五花大绑的女子笑吟吟站了起来,她身上看似绑的结实的捆妖绳突然间松松垮垮落了下来。 “你……”有修士见捆妖绳松了便想起身,枕惊澜打地鼠似的一木剑将他打回地上,“你什么,老实坐着。” 枕惊澜道:“元……姑娘,你也来此?” 元玉瑶解开余下的绳结,道:“本想装俘虏让他们带一段路,好省些麻烦,哪知他们竟然这么多事。” “对了,听闻西北角发现了秘境。我以前不来,竟不知道这地方暗藏那么多玄机。” 活到枕惊澜这个岁数,基本对秘境各类法宝什么的已经没有兴趣了,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又让他忍不住去一探究竟。她说,这秘境是三百多年前,史称凭虚一役的战场。 战场,必然尸骸遍地,何况是一场毫无赢面的战役。 不知为何成了秘境,成了如今小辈们寻找“机遇”的之地。 枕惊澜皱眉,不知能不能找到师兄弟的遗体。 由那群土匪似的修士带路,两人一妖混迹其中极为显眼,好在都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活像是抓来的俘虏。路过不少的修士看他们虽然鼻青脸肿,却一个个凶神恶煞,甚是不好惹的样子,也没个敢来挑事的,确实省了不少麻烦。 赶到秘境时,里面已经因为争夺法器灵宝而大打出手了。秘境之中飘着白雾,外围看到的尸体都未腐化,只是死状惨烈,让人无法直视。 唐六第一个告辞,元玉瑶去了不同方向。只有为他们带路的那伙修士,枕惊澜没动,他们也只敢干看着满地宝贝干瞪眼。枕惊澜一挥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修士一哄而散,钟嘭两兄弟对视一眼,谭星汉在路上找了个机会,把事都向钟嘭说清楚了。他们虽不知那人为何要化名唐六,却也知道找谁也不能去找琳琅阁阁主的麻烦。两厢一对比,他们便偷偷跟着剑修去了秘境更深处。 枕惊澜确实没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了,三百年前的惨烈战况历历在目,越往深处走,越是像回到了过去。他越想越是感到荒诞,他甚至不记得那怪物长什么样,仅是黑雾凝成了形便使得上百万元婴修士在此陨灭。 他自爆元婴后,那怪物还在吗?还是说这是他设的一个局? 沐子疏:“……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但你的思路错了。” “什么?”枕惊澜没找到师父师兄的遗体,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听到沐子疏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我提醒你注意安全。”沐子疏转移话题道,“那边有人打架?道友吃瓜么?” 枕惊澜:“……” 枕惊澜远远看过去,那是他自爆元婴之地。那一片的白雾被驱散了,一伙人正打地不可开交。 十多个修士在围攻一名元婴期以上的老者,老者两鬓斑白,瘦如枯槁的手飞快地掐着决。看局势,还是老者占了上风。枕惊澜悄悄摸过去,他自爆元婴后,本命剑应该落在了这,那么容溯为什么会拿到他的剑?莫非他还是跟来了? 正想着,灵力一阵波动,眼看那男子就要毙于老者掌下,他突然一伸手抓过一名女子挡在身前。女子呕出一口血,没说出一句话来。 “宋小友,用自己道侣的命换自己的一线生机,不太好吧?”老者又连出数掌,宋御铭一一躲过,表情越发凝重。 被打落的那个正是迷梦,枕惊澜接下了她,把了把她的脉,他开始后悔出来前没把苍火的炼丹阁洗劫一遍。 迷梦睫毛微颤,看到是枕惊澜,问道:“师父,为什么这世界谁都不能信?” 枕惊澜还未开口,她便头一歪,再无脉搏。迷梦身上散发出温和淡光,枕惊澜以为她也会化为一只白狐,却不想白光消失后,地上只有一根红绳和一颗安了红豆的玲珑骰。 【主线任务:浮生迷梦篇已达成。】 【主线任务:谷月黎篇已达成。】 “小子,休走!” 空中雷云密布,随时都有雷打下。枕惊澜恍若未觉地站起身,雷电劈下,仿佛将枕惊澜与沐子疏交换的那一瞬无限拉长。枕惊澜能看到沐子疏就在身侧一般,看着他垂眸一笑:“这就是原罪,你的原罪。” ☆、低调的第二十九章 容溯等的就是这一刻,白色的匣子被打开了,本命剑雀跃地朝枕惊澜飞去。一同飞去的还有一把附在剑身上的碎片,不多不少三十一片,加上他收入乾坤袋的,所有碎片都齐了。 “我……我的……”宋御铭的脖子被捏在老者手里,两眼充血,喉间已难发出声音,却还是伸着手似乎想要取走枕惊澜手中的玲珑骰。 老者一手捏断他的脖子,边狞笑着道:“小子,你没有与我一战的资格,劝你乖乖把宝物交出来。” 容溯站了出来,一把拽下腰间的玲珑骰,举着问他:“你是说这个么?” 老者看了看两颗一模一样额玲珑骰子,一时间难辨真假,但他只相信自己看的的。 “休想拿假的糊弄老夫!” “糊不糊弄,一试便知。”容溯掠身而上,玲珑骰在半空旋转,六面水镜如同一个牢笼,将老者围困其中,水镜之上不断上演着他深埋心底的秘密,一遍又一遍。 枕惊澜拿出最后一片碎片,像是受到指引,所有散乱的碎片各归各位,形成一把剑的模样,青芒顿现。玄霜剑“嗡嗡嗡”响个不停,两剑刹那间合二为一,发出夺目的光芒。枕惊澜合上眼,沐浴在这承载着杀伐剑意的青光中。 以剑筑身! 半柱香后,沐子疏倒了下去,青光中多了一个身影,那是容溯所熟悉的枕惊澜。他淡然睁开眼,眸子里蕴藏星河,浩瀚如海,白衣无风自动。气质出尘,如山上雪,若云间月。 容溯的呼吸加快了几分,他的师父就要回来了,真正的回来了! “咣” 一时不察,所有水镜碎落一地,容溯遭受反噬,受了重创,跌落尘土。 老者面色铁青:“看来这也是真的,那本尊就都笑纳了。” 枕惊澜抽出cha入泥土中的青狱剑,入手时又是“嗡”地一声。这次在场所有人都被强大的剑气波及,灵魂受到震荡,纷纷退了几步,几个修为较低的魔修直接炸裂。 “你说我没有一战的资格,”枕惊澜抬眼游刃有余地仰视着他,“现在呢?” “有点意思。”老者抚掌道,“小子,报上名来。” “青逻。” …… “不可能!”老者看着一步步踏空而来的少年,眼中忌惮一闪而过。黑丝漫上眼球,整只眼睛全成了黑色,尤其渗人,掌中聚起一团魔气。他或许没听过枕惊澜是谁,但“青逻”两字无人不知。 不论真假,既自称青逻,都不得不防。 “你已成魔,该杀。”他的声音毫无起伏,面色坦然,好似他前去不是去杀他,而是请他喝茶。 “青逻又如何,如今本尊已达半步飞升的境界,想杀本尊,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沐子疏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尘土,瞥了眼那老者。不是他吹,像他这样一开口自称本尊的,枕惊澜斩杀过的没一千也有八百了。 沐子疏将玲珑骰子抛给容溯,所谓神仙打架,池鱼遭殃,我等凡人还是躲远点的好。 “半步飞升……莫非是闭关的那位?” “应当只是一道元神,我等还是快快离开的好。” “走走走……” 沐子疏想混迹于众修士之中,但枕惊澜闹出的动静太大,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青逻两个字一出口如同一道惊雷,将他们想找他理论理论的想法炸地灰飞烟灭。 青逻是谁?那是一代杀神,谁人不怕? 沐子疏被群众雪亮的眼睛审视了个遍,然后果断分道扬镳。 孤零零的沐子疏:“……” 天地震荡间,沐子疏找到了两站的太远、雾太大、没看清的不明吃瓜兄弟——钟嘭谭星汉。两人没发觉那剑修偷偷换了魂,不明所以地跟着躲在一旁。 枕惊澜太过逆天了,他除了一把剑,什么都用不到,带什么都嫌累赘,导致沐子疏手头一样能保命的都没有。 “唯一的外挂也飞了,任务还没完成呢。”沐子疏突然有点低落。 谭星汉没听到他的嘀咕,道:“之前就想问了,前辈可是谷族后人?” 沐子疏:“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前辈所穿的是千年前谷族族服,是我二人眼拙,没第一时间认出来。故而我大哥才会一时……出言不逊,还望前辈恕罪。” “好说好说。” “谷族谷服并不常见,白殷狐毛更是早已绝种,敢问前辈是从何而得?”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沐子疏道,“你之前为什么不问?” “之前……”你看上去并不好说话,怕挨揍。 白雾散的一干二净,风沙愈发大了起来。 枕惊澜对自己自爆元婴之地没有任何感触,自然也不会影响到出剑的速度。自称半步飞升的老者在他那密集到恐怖的剑招下,竟然左支右绌频频出错。 枕惊澜虽是修的剑道,真正战起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随着他每一个剑招,天地万灵都随之调动,天时地利人和都会站到他这边,而他的对手总会压力徒增,有再高的修为,在枕惊澜面前都不堪一击。 这就是天道的宠儿,天道选定的执行者。 沐子疏双手渐渐握拳,双眸晦暗难辨:“可若有一天,天道想要毁了这个世界,那么你便是天道的帮凶。” 如那些修士所料一般,枕惊澜消灭的只是那老者的一道元神,真身还在宗里闭关。他放出最后几只魔灵吸引那不知死活的盗贼,将所有人收进中界域,不惜自损修为,分出一道元神一同前来,就是为了让他们付出代价。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青逻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此。 枕惊澜没有半点因为打败了半步飞升的老者而喜悦,视线居高临下落到了容溯身上,青狱一息间对准了容溯。容溯刻意收敛的魔气差点因为枕惊澜那不带感情的一眼彻底爆发,冰冷而满是威胁,容溯突然遍体生寒。熟悉又陌生,好似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师父,而是一柄冷酷无情的杀剑。 “师父……” 枕惊澜眼睛一动,微退了半步,挥动了全身灵力,青狱脱手而出,直入云霄。不过两息,结界碎裂,中界域失去了依仗,直向下坠落。 枕惊澜踏着青狱,负手俯览。看着众修士一个个或御剑或乘法器,五花八门地祭出保命手段狼狈掠出中界域,却唯独没看到容溯。 他狠狠一拧眉,驱使青狱朝着容溯落下的地方飞去。 “师父若是想来杀我,徒儿不会反抗。”容溯还站在原地,眼看着中界域即将彻底碎裂,枕惊澜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还在气头上,一把拽住他拉上青狱,没好气道,“我几时说要杀你?” ——这就够了。 “师父。”容溯把头埋在他脖颈边,“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苍火曾给他分析过,说他命里缺七情六欲,是把好剑,却不符合为人的标准。想要不被拿去祭炼,只有表现的像个人才能蒙混过关。枕惊澜也认真学过,学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丰富,也曾混迹在新弟子堆里,了解什么是喜怒哀乐。 学成归来,将行云宗掀了个天翻地覆,比他后来收的那几个徒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宗主一见他就头疼,碍于身份又不好说他什么。倒是枕惊澜的师父师兄数落了他几天,见他似笑非笑地靠在大石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便也只能罚他面壁思过三个月。 模仿的再像,终归也是没有的。 直到容溯出现,如同暖阳,照亮了他寸草不生的世界。他从不抗拒他的接近,不知何时起,枕惊澜开始真正在意一个人,学会把笑挂在嘴角,陪着他一步步成长。 三百年后,到了玉然涧看到心魔幻境,他才明白,这份在意,源于似曾相识。 枕惊澜拍了拍他结实的肩。 ——小徒弟都长这么大了。 ☆、低调的第三十章 本源界外遍途的贪徊尽数枯萎,一望无际的蛊虫尸骸铺满了每一寸土地。单道真抱着谷月黎一步步在虫尸上走着,白衣被鲜血浸透,眼神冰冷。 见了枕惊澜同容溯一同前来也不惊讶,微微一低头,错开脚步,路过了他们。 容溯的目光在四处搜寻,不知发现了什么,伸手一挥,掀飞了大片蛊尸。他从地上捡起了一片黑色鳞片,若无其事地握在手心。 “容溯。”枕惊澜道,“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容溯站起身,垂着的双眸突然直视他道:“元玉瑶,她不是妖。” 这没法解释她有妖丹,枕惊澜等着他继续说。 “她是千年蛊王之一。千年蛊王一共有两只,一直没分出胜负。后来不知怎么被分开了,血屠被封印在谷族,另一只不知所踪。她说是一名前辈找到她,甚至帮她修炼出虚丹,之后放任她流落人间。” 元玉瑶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也是半信半疑,他问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元玉瑶道:“因为你是唯一能阻止天道的人。” “阻止天道?”容溯嘲讽地笑了笑,“怎么阻止,成魔么?” 元玉瑶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传话的。他既然选择了你,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不必因那些事愧疚,他们就算活下来了,往后也会死于枕惊澜剑下。” “他是我师父,我不会对他出手。” “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父成了一个被天道摆布的……灭世主。不妖不魔,冷血张狂,他存活于世上的唯一的任务便是屠尽所有人,使天地重归混沌。” 容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万一是他算错了呢?” “然后呢?” 容溯回过神,抿了抿唇,跳过了所有有关枕惊澜的对话,道:“有人想放出血屠,而释放血屠,谷族人必会抵抗,谷族地势易守难攻。于是他们便设了个局,引蛇出洞。人人都道谷族三千年前便被灭族,事实上三千年前谷族根本不存在。” 容溯停顿了好一会儿,这事不止枕惊澜,他自己说出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封印流淌于谷族血脉之中,每有一个新生儿诞生,封印便会加强一分。发生灭族惨案之后,血屠逃了出来,只要最后的封印的消失,他就会得到永远的自由。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再也不会有谷族这样,牺牲一族人去封印一只蛊王的人出现。最后时刻,谷族遗孤消失了,而蛊王也被再次封印。解开封印的唯一条件,便是谷族后人的血。” 容溯扬了扬手,蛊尸上冒出黑烟,接着燃起黑火,在本源界那y晴不定地天气中越烧越旺。 “时隔千年的相斗,两败俱伤。”容溯踏着黑火朝枕惊澜走近,“师父,你还是认为该顺应天道吗?” …… 谷月黎遗体被放在木筏上,漂浮在河面上,河流推着木筏前进,直到r_ou_眼快看不见时,木筏忽然燃烧了起来。 沐子疏站在单道真身旁,两人都没说话,像是等着什么人。 十几息之后,枕惊澜到了。单道真像是知道他会来,率先出言道:“家师测算天机,算出凭虚大劫中有一人也跳出命理,让我来查查。” 他转过身来,像是换了个人般,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喜怒。 “还剑入鞘,恭喜你。” 枕惊澜:“你是谁?” 沐子疏cha嘴道:“影帝级人物,你猜猜看。” 凭虚大战之中,有太多修士陨落于此,真要猜起来,那是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 单道真倒没有为难他:“本该与你一道在凭虚一役中身消道陨,吾名离渊。” …… 是了,只有原本就是道门修士才会在还未练气的情况下,施法将几个入道弟子耍的团团转,才会一次次救下师弟师妹,才会在灵力耗尽后,一夜间恢复如初。 “三年前本源界会面,家师告知我又出了些变故。蛊王、湖生镜、玲珑骰,相继出世。巧的是,它们出现的特别集中。谷族……谷月黎我一开始就在怀疑了,她就是蛊王的最后一道封印。防了十多年,还是出了意外。” 此时离渊并不需要任何安慰,但显然沐子疏并不是个好听众。 “对不起,打扰一下,刚刚嘤嘤怪提醒我,任务四谜底解开了,但又移出了你徒弟范畴。结算不了奖励,一条主线还是黑的,你还有什么遗漏吗?” 枕惊澜:“暂时没想到,不如先把……离渊的话听完。” 沐子疏比了个ok的手势,转而问离渊:“这么问可能有点冒昧,既然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当年怎么会供我驱使?” 离渊:“也是家师吩咐的。” 沐子疏言不由衷道:“你师父可真神。” 离渊继续被打断的话题:“在厌镜变成湖生镜前,还有一段传说,只是如今知晓的人寥寥无几。” “佛修兵解后,厌镜并未被真正被渡化。它被一名玄修找到并带入世,那玄修知道厌镜的厉害,一眼都没瞧它,用符封了,放入灵宝库。不过区区五十年,玄修开宗立派,以符箓闻名天下,很快就发展成了大宗门。而厌镜令符加速失效,它吞噬了灵宝库中所有的灵宝,实力堪比化灵镜。等那玄修发现时,为时已晚。” “待到月圆,他所建立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他立好遗嘱,将厌镜带回了佛修兵解的湖边。他的道侣发现了这一切,带着定情信物即刻赶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神女一怒,便用两颗玲珑骰镇压厌镜。这两颗玲珑骰子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其上各有两人一道神识。厌镜再次落入湖中,三样灵宝融合到一块,在斗转星移间潜移默化,最后玲珑骰生出灵智,在月下化狐。两颗玲珑骰能力不同,其一能挖掘记忆,将佛修诵经渡化它的场景日复一日地重现;其一能扭转时空,谷族灭族事发生之后,曾有人寻到湖生镜,借助玉然涧将谷族扭转到了三千年前,但历史不会改变。”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离渊转过身,继续看着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这时候我该表现一下惊讶吗?”枕惊澜在沐子疏惊讶的目光中走上前,与两人并肩而立。刹那间他眼中似有星辰陨灭,幽深且深不见底,“只一问。” “何谓天道?” ☆、低调的第三十一章 三年之后的平堰城焕然一新,一黑一白两条龙魂穿梭于云层之中,结界防御滴水不漏,就连城外徘徊着的妖兽都屈指可数。 城外有两人注视着这今非昔比的城池。 “他小心翼翼的存着一丝善念,等着你去发现。”沐子疏话风一转,“无论他做过什么,他始终是你徒弟,你就不能……试着原谅他?” “原谅什么?” “三年前行云宗的事,你别否认,我能感觉的到。你想说你已经原谅了他,但事实是,你没有。”沐子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否则我问你是否有什么遗漏,你为什么会说暂时没有。你一共有几个徒弟在身边?五个,排除法去掉一个单道真还是五个,你漏了谁?” 第五个…… “是容溯?” 看枕惊澜一脸好奇的表情,好似真不知道。沐子疏准备了许久的慷慨激昂的琼瑶词还没开始就被终结了。 “你赢了。”他整理了下语言,“让我们把时代推进,现在进入30秒快问快答。” “现在是什么年份?” 枕惊澜:“归虚……227年?” 沐子疏:“……”第一个问题就犹豫是闹哪样啊! 没关系,下一题。 “苍火炼出的第一颗丹药是什么?” 枕惊澜:“凝元丹。” “……”果然天道宠儿身边人各个都不一般,“你与苍火干的第一架谁胜了?” “我。” “万神殿得来的蟠龙玉你给了谁?” “容溯。” …… “容溯的真实身份是?” “……” 城门缓缓从里打开。 一个走神的瞬间,枕惊澜已经消失在原地。沐子疏摊了摊手,手里捏了张符:“好吧,游戏结束。” “道长!”施梦玉小跑了出来,仓促间小喘了两口,她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宽道,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随后跟出来的侍卫在她身后半跪道:“城主。” 一只妖兽躺在宽道一侧,满身的剑伤。 也许,她没有看错,他确实来过。 她转过身,逆着风巧笑嫣然,话语间失落一扫而空:“今日还是狩猎,早日将城外的妖兽除尽,还大家一个太平。” 沐子疏在暗处扔掉了沾着妖兽血的长剑,他呼出了口气,仰头望向站在城楼顶上白鹤。 “也许事情还没那么坏,不是么?” …… 行云宗行到了北海之上,灵泉散成雾气使整片天空看起来雾蒙蒙的。 枕惊澜在外漂泊了一个月,再次回到了行云宗,火苗又涨了些,已有巴掌大小。 他垂着眼,看着手中青狱,没头没尾地道:“苍火,我是不是一直都错了。” 火苗叹息一声:“既然都忘了,又何必想起来。” “我去见了丘老前辈。” 苍火突然没声了。 枕惊澜继续说:“他告诉了我很多事,还有将会由我酿成的后果。” “会卜卦就当自己能测算天机了,这么能怎么到现在还没飞升,惊澜,你没必要听他的。” 枕惊澜却没听进去:“苍火,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一个人帮我。” “帮你?帮着封印你?”火苗高涨了几分,“我千辛万苦地一次次救你回来,你就因为外人一句话,要封印自己?枕惊澜你还不如当年一个傻子!” 苍火气话说到一半,见他默不作声,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焦虑:“你开始质疑天道了是吗?” 枕惊澜抬眼凝视着火苗:“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我都做了什么。” 苍火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离中都告诉你了?”是了,他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苍火,我已经快控制不了它了。呵,身为得天独厚的天妖,竟然会被心魔控制。”枕惊澜嘲讽一笑,“苍火,再帮我一次,这世上只有你能封印我。” 火苗蹿入云雾中,只有声音传了出来:“你想都别想!” 枕惊澜不明白都活了一把岁数了,就算是生死,也该坦然面对了,还在别扭个什么。 “那你呢?你就打算一辈子缩在灵泉里折磨自己吗?你是不愿意面对我,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在的行云宗?” 话音刚落,火苗便从云雾里跳了出来,落地燃起一人高的火焰。不过片刻,苍火从火里走了出来,其样貌如同刚入宗门般,稍显稚嫩。 自古水火不相融,苍火也不例外。离中看到火苗涨了,以为灵泉水能滋养它,其实只是苍火不想让他担心。三年来,他都活在自责之中,可即使是妖,也怕孤独。 “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这便把你封印了。满意了?” 灵泉被收拢回了原位,不大的湖泊不断翻滚,最后只剩浅浅一池塘的水。苍火收了灵通,向枕惊澜看过去。 青狱在不住挣扎,却被枕惊澜牢牢握在手中。 “一旦封印,你就只是一件普通的灵宝了,再无修炼得道的可能。”苍火接过他递过来的青狱,“不留句遗言么?” 枕惊澜摇头浅笑:“往后少了个给你添堵的,能省心不少。” 苍火在青狱上施加了几个术法,伸手一扬丢入池中。青狱浮在水面之上,青光化成青火灼烧着剑身。 枕惊澜意识混混沌沌,恍惚间听见心魔在叫嚷着让苍火住手。 不知过了多久,心魔突然没声了,一切恢复了宁静。 成功了吗? 他睁开双眼,只见四周蒸腾着雾气,不远处放着个大浴桶,一股子药味冲的枕惊澜轻咳出声。 枕惊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双手被铁链锁着,衣衫半褪,裸露出半个肩头。外袍之中什么都没穿,他皱着眉,只一动便感觉全身的气力全被抽空了般。没有一丝灵力,宛如身在玉然涧。 门被推开了,隐隐绰绰看到个人端着碗粥走了进来。 “吃点东西吧。”容溯拉长了锁着他的铁链,舀了勺粥递到他嘴边。 枕惊澜别过头:“你这是做什么?” 容溯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直到枕惊澜望过去,才将碗放到一边。 “师父,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能不能……就当为了我,不要去……” “容溯,你这是当徒弟当傻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容溯将他的衣衫拢好,双目直视着他:“若是你一定要封印自己,我便入魔,入魔屠尽你守护的苍生。” ——你本就是魔。 枕惊澜没有把话说出口,容溯恨不得将他吃了的眼神,让他有几分不忍心。 注意到枕惊澜视线落到地上的破布条上,容溯伸手遮住他的眉眼:“我始终觉得亏欠你太多,所以不敢奢求其他,只想为你披荆斩棘,护你一生周全。” “容溯。”枕惊澜拉下他的手道,“你不欠我什么。” 他使劲一拉,锁链一阵哗哗响,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枕惊澜嘴角挑起戏谑的笑意,在容溯反应过来前,堵上了他的唇。 “……” 容溯呼吸停滞了一瞬,猛地推开他,倒退了几步,恼怒道:“即便你再用枕惊澜的身体做这种事,我也不会把剑给你,更不会放你走!” 枕惊澜诧异地挑眉,难得主动一回,竟然被推开了。他眼梢微翘,手指划过嘴角:“看来这段时日,某人已经尝腻了。” “师父?”容溯微喘着道。 “还叫师父?”枕惊澜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斜倚在石壁上。他的视线再次看向地上的碎布,身上这件显然也不是自己的。 莫非都是心魔所为? 还真是够不择手段的。 “惊澜,你……” 枕惊澜一把抽掉腰带,衣袍顿时松松垮垮半遮半掩,枕惊澜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容溯呼吸加重了几分,走了两步又停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趁我现在还是清醒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枕惊澜轻笑着靠近他,手指在他胸膛上划着,“以后也许都没机会了。” 容溯简直要疯了,无论是他的行为还是说的话。 他一把将枕惊澜按在墙上,亲着他的眉眼,含糊着道:“不会的,我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的……” 他忘却所有卑微的念想,放任自己,一败涂地。 青灯暖烛,薄雾遮了一室旖旎。 …… ☆、低调的第三十二章 容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枕惊澜扛着四十米大刀在追杀他:“为什么抛下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你儿砸每天都在找你吗?” “???”容溯,“儿子?” “对!”枕惊澜从身后拉出一个“小包子”,“儿砸,叫爹。” 那是个真·包子,包子ji,ng足有一个煤球那么大,为什么要用煤球做比喻呢,因为他是黑的。 黑包子ji,ng蹦跶了两下,又原地扭了两下,突然一个高空跳跃,正中容溯帅脸。 容溯被砸晕前就一个想法——这特么是石头ji,ng吧! 突然被告知自己当了爹,容溯压力有点大,压力大就大在于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给儿砸洗个澡。他是个包子ji,ng,万一洗化了呢?万一化了之后枕惊澜换把八十米大刀追杀他呢?万一他跑不过枕惊澜呢? 想想就觉得自己死的太冤了。 容溯捂着鼻子,看着贤妻良母型的枕惊澜正在哄包子ji,ng试肚兜。肚兜是红色的,上面绣着一个金色的“吉”,系在包子ji,ng圆滚滚的肚皮上,活像是吉祥包子铺出来的,如果包子ji,ng不是黑色的话就更像了。 他被这诡异的场面震撼了片刻,在此时无声胜有声中,默默转身。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了,心态非常平稳。 他带着友好的微笑向娘俩走去。 “我们是不是该给包子取个名?” 枕惊澜:“他有名字了。” “哦?叫什么?” “正二。” “……” 还是谈谈怎么给他洗澡吧。 容溯翻阅古籍,一本又一本,一册又一册,直到古籍堆积成山,枕惊澜依然绕着包子ji,ng转,一眼都没施舍给他,完全把他晾在一边当人形空气。 “还是蒸了吧。”容溯愤愤想道。 很快他就找出了食谱,将蒸包子,油煎包子,醋沾包子等等十八种吃法研究了个遍。当一切准备妥当,就差一个黑包子后,他才开始有了第一个顾虑——这包子什么陷的? 万一是毒包子怎么办?万一他被毒死了怎么办?万一枕惊澜的一百二十米大刀没人可以砍了怎么办? “要不……再考虑考虑?”容溯看了眼身后堆积成山的食谱,痛定思痛,决定换种方式。 他放下锅铲,想到了吃货小能手——苍火——为什么他是吃货?因为他是炼丹师啊,丹药不就是拿来吃的么? 以他炼丹大师的境界,用的炉火纯青的火系灵力,还有堪比太上老君的丹炉,容溯相信他一定能替包子ji,ng改头换面重新做包。 容溯开始为苍火疯狂打call。 苍火的回复很简略——滚! 虽然只有区区一个滚字,却深刻表达了他的刻骨的情感,可谓言简意赅,一字千金,字字扣人心弦,足以见此人扎实的文字功底和信手拈来的写作技巧及惨绝人寰的创新能力。实在是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再加上以感叹号收尾,点睛之笔妙笔生花,意境深远,照应前文,升华主题,把他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给人无限的感动和惆怅,有浑然天成之感,真乃惊天地泣鬼神的绝笔! 好友苍火,删除。 容溯叹了口气,抱着坛酒,蹲坐在地。明明枕惊澜就在眼前了,却只能看不能吃,这包子ji,ng,要你何用? 包子ji,ng轱辘辘滚到了他脚边,容溯抬脚…… “把脚放下!”枕惊澜扛起了一百六十米大刀。 容溯:“……” 包子ji,ngji,ng蹦跶了两下,又原地扭了两下,突然一个高空跳跃……被容溯抓在手中。 “同一招用两次就过分了。”容溯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拧紧储劲,旋转出包,右手顺时针,控包平稳,拨指有力。包子ji,ng“嗖”地被掷了出去,在天边化成一个小点。 “容溯!”枕惊澜扛着大刀气喘吁吁。 容溯举手投降:“你看我的脚,你看我的脚,我把脚放下了。” 枕惊澜:“……” “你别激动,先把刀放下,有话好说……这么重,累坏了吧,我给你捏捏肩。” 捏着捏着,就被容溯扛进屋不可描述去了。 至于黑包子ji,ng,他掉进了一条溪流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顺带着还哼了首小曲儿,乘着片不知哪来的荷叶晒着月亮。 完美大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小恶搞…… ☆、低调的第三十三章 容溯醒来时,枕惊澜已经不在身边了,镣铐垂落在地。他伸手触及后脑勺,立即是一阵刺痛。枕惊澜几乎是往死里砸,容溯在没有防备之下,竟被一下砸晕了。 他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追了出去。 枕惊澜并没有走远,或者说他根本走不出去,他猜的没错,这就是玉然涧。 玉然涧没有具体的形态,全凭持玉者心中所想所化,当然这对持玉者自身灵力消耗很大,若是修为差些的持玉者,看到的便只是一片黑暗。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8节 枕惊澜盘膝坐在一株贪徊前。那是世上仅剩的一株贪徊,此时它整珠都遍布黑色鳞片。他记得他收到过一个木匣子,里面的就是一株栩栩如生的贪徊,他随手将那株贪徊扔进了画境中,在画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收了画布塞回木匣子,交还给了元玉瑶。 没想到在玉然涧能竟将这一切真切地展现。 容溯看到枕惊澜还在这之后,每一步都愈渐平静。 眼前的光线被挡了,枕惊澜仿佛坐化了般,只抬了抬眼皮:“你不生气?” 容溯:“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枕惊澜一摆衣袖,起身朝他靠近,一手搭住他的肩,一手伸向他的后脑勺。容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在怕我?”枕惊澜眉目含笑间满是戏谑与挑衅。 容溯突然明白过来,他还是他,不是心魔。只是封印失败导致的二度融合,与心魔的融合。 他见过枕惊澜拿回青狱,首次融合时,从一个又傻又呆的哑巴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手持青狱,破碎山河,天地都为之震颤。 二度融合非常危险,若是不成功便会被心魔彻底吞噬。 他现在所做所为皆是受到心魔影响,贪、欲、暴、虐,天妖本性尽显。玉然涧困不住一只天妖,容溯便用药暂时封住他一身修为,可药效终究会过。 “容溯,你说你什么都可以答应我?” “只要不伤及你的,都可以。” “行云宗藏书阁第三层,有一个暗格,里面有本剑谱你去找出来。” 行云宗藏书阁第三层与其他处不同,入门便是一个传送阵,踏错一步,又会进入另一个传送阵,反复之下,想出来都要靠缘分,更别提去找一个暗格。一来二去,枕惊澜的药效就过了。 “好。”容溯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容溯以为枕惊澜只是想利用这段时间逃出去,可真正找到暗格之后,容溯的想法又被动摇了,这不是什么剑谱,而是一个剑阵阵谱。苍火说天衍剑阵是专克枕惊澜的阵法,许是是受制于心魔,不好明说,他这是要你亲手了结他。 “他必是已有打算,布阵吧。” 容溯犹豫:“布阵需些时日,我……” “你关不住他的。”苍火打断他道,“你当他还是千年前那个手无缚ji之力的幼年天妖吗?换个人去,早尸骨无存了。你这样不仅救不了他,到头来还是会连累众生。” “容溯,你不是问我,天道与众生之间站哪边么?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哪边都不站,只帮枕惊澜。只要我还存活一天,他就不会死。可一旦他被封印,我也会随之消亡。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这个结果,你要真有这个时间,不妨问问那位测算天机的丘老前辈究竟想做什么!” …… 容溯再回到玉然涧时,已然没了枕惊澜的踪迹。时隔三天后,枕惊澜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上去与以往并无不同,仿佛被困玉然涧的一个多月不存在。二度融合没那么简单,无论成功或是失败,他都不该是现在这样。 “你放心,那池灵泉只能用一次,苍火短期内也不可能恢复,只是个小封印术罢了。”枕惊澜手一伸,青狱从木匣中飞脱而出,“果然是带在身上了。” “后果呢?”能封住天妖的术法,必定会有反噬。 “代价是我很快就会由心魔控制了。我的时间所剩无几,可要随我去做最后一件事?” …… 坞於山上洞天福地。 众修士齐聚,大多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感谢诸位道友的到来……”说话的是个长者,修为已达虚丹境,话音还未落,便被打断了,“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长者擦了擦额上虚汗,这话今天已经不知道说多少遍了,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多说一个字都感觉在损耗寿命。 “检查阵法。” “劳烦虚影殿的道友,到时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两位老祖突破在即,只要挡住他们一时半刻,等老祖出了关,必为各位讨个公道。” …… 上山共有三千零一阶,有两人不急不缓拾阶而上。 一个仙气环绕,安静祥瑞之态,一个魔气肆意,邪魔大魔之姿。这样两个格格不入的人走在一块,竟是说不出的惊才绝艳。 山门被打开了条小缝,小童从门缝里往外看:“两位有何贵干?” 枕惊澜道:“我们特来拜见派掌门,劳烦通禀。” 小童见他说话客气,稍稍又拉开了些,露出半个脸来:“两位是?” “青逻。” “溯闲。” 山门被猛然合上。 小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隔着山门道:“掌门说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容溯道:“你站远些。” 这话是对小童说的,小童如蒙大赦,脚步声逐渐远去。枕惊澜抽出了青狱,狂风、暴雨、惊雷,天地异象骤然而起。枕惊澜周身遍浮青光,地动山摇间,山门被一剑劈开,重重禁制瞬间化为乌有。 小童在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众弟子将二人围了起来,枕容两人驱步而入,踏着层层禁制前行,如履平地。两人皆对拦路的弟子视而不见,但凡靠近些的,不是被魔气所伤就是被剑气所伤。两人每走一步,他们便退一步,为他们让出了条道。 庭内集结着强者如云,两人亦是无惧。 阵法在枕惊澜剑下丝毫起不了作用,所有的布置尽数被打乱,众人一下子自乱了阵脚。 两人势不可挡,一路杀入升仙峰。 枕惊澜扬声道:“有人要取你们的性命,两位前辈,得罪了。” ☆、低调的第三十四章 玉然涧。 丘老从黑暗中走出,那一株孤零零的贪徊微微摇曳,像是知道他的到来。 他手中的浮尘对着贪徊一甩,一道灵力散开了出去。 贪徊上浮现出个虚影,元玉瑶没有妖丹容身,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虚弱。 她虚虚行了个礼:“主上。” “你做的很好,今后便去自行修行吧。” 丘老另一手里拽着根白丝,一松手飞落到她头顶,贪徊顿时疯长,似乎想要突破黑鳞的包围。长到一人高时,黑鳞收进了贪徊枝叶间,不过一息,贪徊花开,花苞里掉出条小黑蛇,转瞬消失在草丛间。 丘老重新步入黑暗。 玉然涧里埋着座孤坟,孤坟前立着块无字碑。 他将手伸到无字碑上,一道金光打在他身上,全身骨骼“咯吱咯吱”响,满手褶皱逐渐消失,微驼的脊背挺直了。形销骨立的身影无声立在碑前,岁月留下的痕迹皆被抹除,化为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 过了许久,他在无字碑上刻下两字“若焉”。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与你打那个赌。” “纵是夺天地之造化又如何。” “还是救不了你。” …… 八千八百八十八只啼凰朝奉般伏地,海中鱼群此起彼伏地跃起,星琉群起而舞,歌声宛如,传遍了整个大陆。枯木逢春,迎风而生,莺飞草长,人间四月。 “这是哪位前辈要飞升了?” 坞於山众修士皆抬头看向天上奇观,与此同时,枕惊澜扔出两具面相丑陋水肿的尸体来。 “误入魔道,可惜了。”枕惊澜说这话时,看的却是容溯。 容溯不可置否:“可惜了。” …… 天衍剑阵布置完毕,各道讨伐声渐起,容溯在北海之上连战三天三夜,终于等来了枕惊澜,或者说已被心魔完全控制的枕惊澜。 心魔做事向来肆无忌惮,犯下杀孽不少,却从未被人提起过,只因总有一个魔修在那之后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众修士见“青逻”到了纷纷退下,留下二人对峙。 心魔道:“你可知修士飞升之后,为何不管这儿的事?” 容溯未答,心魔接着道:“飞升之后便不受天道所限,天道为守护这片大陆,是不允许他们返回的。”心魔淡淡道,“枕惊澜终是算错了一步,违抗天道的下场,便是被天道抹除。” “他因何违抗天道?” “因你。”心魔答道,“他从这世上醒来收到的第一道‘天意’,便是除去魔胎。” 小天妖初入世时,立即被这大千繁华所吸引,耽搁了些时日。找到魔胎时,天魔已孵化,光着屁股在地上爬着。那时小天妖的七情六欲未被剥离,甚至能直接与“天道”对话,他说他下不了手。 天魔出世,天降大灾。 小天妖质问天道为何容不下他。 天道没有回他,至此之后天道也没有再回过他。 有修士打起了天魔的主意,以小天妖的实力堪堪自保,便将天魔送去了凡间,为防止无意说出天魔的下落,他让妖火剥离了自己一魂一魄,使了禁言术,成了个痴傻哑巴。 一魂一魄被封进本命剑青狱中,一道落入凡间。 后来利剑常年被煞气侵染,便形成了心魔。 “这些都是枕惊澜不知道的,他的记忆早被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搅的支离破碎,”心魔说,“但他记得你。” ☆、低调的第三十五章 连下了半个多月的暴雨骤然停歇,天幕拉开,一道剑芒划破天际,坠落大地。 雨过天晴,孩童们念起歌谣,嬉戏笑闹间匆匆跑过。 官道上徐徐行来一辆马车,马车四面皆是昂贵ji,ng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太守一早便候在道上,几步上前拦了马车行礼。 另一个角落,小天妖浑身shi漉漉的站在泥潭里,看着太守殷勤地与马车里出来的小公子说着话。小公子长得ji,ng雕细琢的,跟着太守说的话,懒懒散散地点着头。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小天妖的视线里,或许是看他呆呆愣愣的,一个小崽子便跑来推了他一把,小天妖坐倒在水坑里,jian了一身泥水。 “变成小叫花子咯!” 几个小崽子顿时捧腹大笑。 小天妖歪了歪脖子,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抹去jian到眼里的水,才站起来又被推倒。几次三番后,他依然爬了起来,小崽子们玩腻了,开始用小石子砸他。小天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像不知道躲,迎着砸来的小石子朝他们走去。 他们一开始是躲,见没人来帮他后,又一次次将他按进水坑里。 后来是一个路过的女道姑救下了他,那时小天妖全身都是泥,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目了。女道姑看着像个骗吃骗喝的,却是一生捉妖,树敌无数,竟一时眼瘸,没看出她救下了个天妖。 待小天妖洗干净后,直看得她眼前一亮,这是天生的修道的好苗子。没一会儿她提起的神情便焉了——可惜是个傻的,还是个哑巴。 道姑带着他在村里转了个遍,村民们都说不认识,便又将他领回了破庙。 “初夏,雨后……光风霁月……”道姑沉吟片刻,身边没有其他纸笔,便用朱砂在符纸上写下三个字,道,“往后你便随我姓,叫惊澜,枕惊澜。” 道姑是逃到这里来的,身上带着致命的伤,这次遇上的妖实在厉害,让她不得不一退再退。果然没过多久,小天妖拿着道姑给的铜板,按她说的买回烧饼后,见到了道姑躺在地上温热的尸身。他如同往常一样,跨过尸身默默缩到角落,啃着烧饼。 骨妖就站在道姑尸体前,见他对他视若无睹,便想赶尽杀绝。念头才起,一闪身已到了天妖跟前,桀桀笑着:“怪只怪你命不好。” 对付“同类”的威胁,天妖好似有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抓住骨妖伸来的手,轻轻一扯他便跪倒在地,等骨妖反应过来前,天妖已扭断了他的脖子。那是他第一次吞下一只妖,贴身放在胸口的符纸烫地几乎将他灼地皮开r_ou_绽。“枕惊澜”这三个字便如同刻在了他心头,令他在多年后忘记了所有的事,唯独记得自己的名字。 蛮族趋兵南上,所有协议通通被打破,皇帝震怒,带着三十万羽林军御驾亲征,势要收复河山。而被送进宫的人质,通通当众斩首,只除了一个不受宠的王孙贵胄被囚禁了起来。 深林竹舍间,传来碗筷坠地声,接着便是一个恼怒的声音道:“滚!” “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皇子皇孙,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呸,一个阶下囚,给老子舔鞋底都不够资格。”两个狱卒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见到枕惊澜便把提篮扔给他,“小哑巴,明天还是你来送饭,工钱照旧,每天给你一个铜板。今天不用去打扫了,也让那位感受感受馊菜馊饭的滋味。” 枕惊澜低眉顺耳地等两人走没影了,走进竹舍,蹲下身开始捡地上的碎瓷。 “你也滚。” 那是个十八九岁少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兴意阑珊揉着太阳x,ue。枕惊澜脑子是转不过个弯来,却还是记得那是他第一天来时见到的那个被太守迎接的贵公子。十多年时光过去,他从风光无限的未来驸马爷沦为了个任人欺凌的阶下囚。 枕惊澜抬起头,对上一双深如寒潭的黑眸,他微垂着头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北窗被推开了条缝,一只手摸了进来,随后一个酒坛被放在地上。 那是一坛陈酿米酒,拍掉封土,酒香立即从瓷盖周围的缝隙飘了出来。 待溯闲推开门扉时,那小哑巴已经走了。 边关连连告捷,皇帝不日便会班师回朝,举国欢庆,歌舞升平。 冷冷清清的竹林间传来悠扬的笛声,一声声扣人心弦,令人心中百味杂陈,可惜唯一的听众什么都听不出来。 听到脚步声时,溯闲便放下了笛子,回眸浅笑:“今r,i你可来晚了。” 枕惊澜眨眨眼,视线盯着他手中的笛子瞧。 “想学么?” 枕惊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便罚你随我学笛子好了。”溯闲道,“过来,我教你。” 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个有些脏兮兮的小哑巴生的眉清目秀,明眸皓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若鸿羽。 他不由自主地轻抚去枕惊澜脸颊上的黑灰:“对了,还没告诉你吧,我叫溯闲,没有姓。你呢?” 夕阳余晖下,竹影斑驳,两个人影相依偎。这或许是枕惊澜被洗去的记忆中最温暖的一段,如涓涓细流,流淌进了他的心间。 …… 皇帝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择日处死敌国余孽,竹林的守卫增加了不少,连枕惊澜都不能随意进出。 最后一天怎么都不放行,枕惊澜便等到了后半夜趁着他们疲乏了,才偷偷遛进去。 竹舍里昏暗的烛火被笼罩在灯罩中,枕惊澜没在塌上找到人,才想转身便被人从身后捉住了双手拧在身后。 烛火被吹灭了,那人已经撕扯开了他的里衣,炙热的手在他光滑如玉的背上摸索着。枕惊澜被压在书案上,案上的东西被扫了一地。 …… (此时一波河蟹飘过) …… 不知过了多久,溯闲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在他耳边沉声道:“小哑巴,明日蛮夷的铁骑会踏平这一带,你有多远便逃多远……” 话音未落,他便趴在枕惊澜身上没了声响。 枕惊澜推了推他,摸到了一手的血。 枕惊澜:“……” 他忍着不适起来点了烛火,却见溯闲腹部的一道狰狞的伤口裂开皮r_ou_翻飞,他分明记得昨日还是好好的。 枕惊澜找来纱布替他止血,忙活到天亮才把血止住。 溯闲迷迷糊糊醒过一次,抓住他的手问:“你怎么还没走?” 枕惊澜指指他的伤,摇了摇头。 “我死不了,你再不走,可走不成了。” 枕惊澜见他又昏死了过去,急的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他知道一条隐蔽的小道,在这迷阵一般的竹林间,他走的比谁都顺溜。 他背着溯闲去找老袁,老袁是个大夫,这些年也亏得他照顾,枕惊澜才得以活下来。汤汤水水的药没少给他灌,该治不好的依然治不好。这些年下来老袁都快放弃了,但他有个儿子名叫袁火,比他还执拗,依然每天盯着枕惊澜吃药治病。医术学了个半吊子,每天拉着枕惊澜cha科打诨。枕惊澜此刻却觉得,这个半吊子应该会比自己靠谱些。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那几个狱卒再没回来过。如溯闲所说,蛮夷大军一夜间攻破城池,风周国皇帝突然暴毙,新皇继位,众将士士气低落,顿时溃不成军。 老袁远远就瞧见他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背了个人回来,忙喊袁火上去搭把手。 “小哑巴,这可是三十里啊,你背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就是不死也被你折腾死了。”袁火弄清那人是谁后,一惊一乍道。 他们的小村子还未为战火波及,依旧炊烟袅袅,一切如故。 枕惊澜眨了眨眼,仿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罢了罢了,你身上什么味?快去洗洗。”袁火摆了摆手道,“不用担心那人,我爹可是神医,死的都能救活。那话怎么说来着?能生死人r_ou_白骨,对,就是这个……” 枕惊澜听着袁火絮絮叨叨,笑着一点头。 待他走远后,袁火收起神情,走到院子里,取出笼中白鸽,取血画符。 “天魔已找到,我希望你们能信守承偌。”他话音才落,符纸便燃烧了起来,最后化为灰烬,被风吹散。 溯闲躺了足足三天才醒,醒来便听到屋外有人在争吵,或者说是一个人在气急败坏的说着什么,一个默不作声。 “再不走,蛮子可就打过来了,带上他就是死路一条!” “先不说别的,他本就是蛮夷皇子,把他留在这也是对他好。” “你怎么就不明白,皇帝死的不明不白,他好好的身上就带了重伤,没准就是他与蛮子里应外合,刺杀了皇帝,开了城门。他与我们本就是敌人,你救了他,就是通敌叛国!” “便是通敌叛国又如何?”溯闲扶着门框,仅着单衣,面色十分苍白。待枕惊澜跑到跟前后,揉了揉他的头,“他懂什么?” “你……小哑巴,跟我们走!”袁火见不得这两人黏一块,作势要去拽人。 村外马蹄声渐近,已有惨叫声不时传来。 溯闲搂住枕惊澜,手指在他侧脸划过:“我说过,你要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袁火只觉体内一股无名火在升腾。 ——这都是为了谁?你自己看看你三番两次救了个什么玩意! “小哑巴,我再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枕惊澜见了眼溯闲,坚定摇头。 “好,我走!” …… 其后三个月他几乎被囚禁在溯闲身边,看着他什么混账事都干,可枕惊澜除了想守着他的一点真心外,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枕惊澜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别人没有,很快他就被“不小心”落在了路上,混入流民之中。 枕惊澜再弱也是天妖之体,袁火找到他时已经过了大半年,他除了衣衫破旧些,毫无消瘦的痕迹。老袁已在战乱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袁火便去找枕惊澜,听到他已不在蛮子那时,袁火只觉得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再与天魔有纠葛,他就不会有危险。 找到枕惊澜没多久,袁火便带他投奔笉州。或许是天道冥冥之中的指引,还未到笉州两人便被抓去充军。说是充军,其实就是让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冲上去挡住他们一时半刻。 战火纷飞之地,怨灵遍生。 众将士看不到,袁火看不到,枕惊澜却能一眼便发现了自己的本命剑。 “小哑巴,你还傻站着做什么?拔剑啊!” 袁火的话提醒了他,或许是本命剑就在附近,枕惊澜混沌的神识有那么瞬间的清醒,他听到了一个“剑”字。 青狱入手,被分离的魂魄霎时合二为一。 被战火侵染的青狱,生出心魔,左右着如梦初醒的枕惊澜,手中之剑一转,两军死伤各半。心魔不知收敛,他持着剑一步步走向众人,宛如地狱修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章番外 ☆、低调的第三十六章 佛堂前的檀香袅袅而起,那似繁实慢的木鱼声声繁华退尽。 佛前跪着个形销骨立的男子,一手持一串念珠,一手敲着木鱼。他已经忘了在这里跪了多久,身侧只有一盏青灯常伴。 屋外刮起大风,天色很快暗了下来,灯芯被风吹地欲灭未灭。 “你从不信佛。”慵懒地声音,像极了在行云宗闲的无所事事的他。 容溯敲木鱼的手顿了片刻,才迟迟落下:“但我信你。” 靠在门边的人轻笑了声:“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回头看看?” 容溯没有回头,握着犍稚的手指微微发白,木鱼声加快了几分。 “因为你不敢,”那人一动便到了他身后,手掌撑在他肩上毫无重量,“你清楚他已经死了。” 暴雨倾泻而下,顺着年久失修的房梁淅淅沥沥滴落。青灯“噗”地灭了,木鱼声再没响起,整个佛堂静地只剩下雨滴落下的声响。 “他是天妖,不入轮回。一旦身陨,魂魄都不会留下。”那人收回手,从他眼前绕过,呵笑着道,“还是你真可怜到去相信一只伴生天妖的话?他只会让你无穷无尽地等下去,直到寿元耗尽。” “你是谁?你是天魔,是魔道君主,你真要舍弃大千繁华在此虚度余生?” 雷声轰鸣,惊雷闪过,照亮了旧佛堂内惨败的景象。 从始至终,佛前都只有一个人,一个满头银发之人。 “生而为魔,非我所愿。他违背天道,护我至今,此恩容某此生还不尽。”容溯站起身,直视着古佛,眼里一片宁静,“不论多久,千年、万年我都会等下去。” 苍火向容溯要走了废铁块,之后便在万清洞闭关。容溯在佛前跪了两千年,终于等到了一丝动静。万清洞门随时会开,容溯在洞门前枯守了十几天后,洞门大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掠出。 苍火看着更老了,见了他稍一点头,便自发先行离开了。 枕惊澜比重生前更显成熟,不再看着是个扔弟子堆里几乎认不出是新来弟子还是太上长老的少年模样了。 容溯内心所有焦灼化为宁和,持着书卷站了起来,像是从未有过分离,自然一笑:“惊澜。” 。 人间多少苍海化为桑田,这个故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谷月黎四人如梦初醒,行云宗沉入海底,无人再记得曾有过这么一个宗门。并不是天道凉薄,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原来终究是大梦一场。 我还是选择留了下来,不论是否还有牵挂,这里终究是故土。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 ☆、低调的第三十七章 人设: 枕惊澜:何谓……天道? ——谁能信我?你么? 容溯:你不该为道而生。 ——不信神佛,只信你。 单道真(大徒弟)(丘徒弟,枕惊澜好友)(离渊)(对手):早不是什么真人了,如今与你师父结拜,你便唤声师伯吧。 ——本该与你一道在凭虚一役中身消道陨,吾名离渊。 谷月黎(二徒弟):师兄,等等我! ——若相见,肯以心头血谢成全。 奚榆(三徒弟):阿姐,你别走…… ——一切皆因湖生镜而起。 苍火(炼丹阁阁老)(苍生之火,苍生不灭,我便不死)(燃烧苍生生命业火,足以毁灭苍生)(专救枕惊澜,他一天不死,枕惊澜便不灭):小哑巴你干什么呢,拔剑啊! ——我最不该的便是听了你的,替你分离心魔,堕入凡间,历尽一世劫。 白筱(枕惊澜二师姐)(女道姑):初夏,雨后……光风霁月……往后你便随我姓,叫惊澜,枕惊澜。 ——我能看到过去未来,却什么都帮不到你。 若焉(枕惊澜师父):收个徒弟,收收性子。 ——鸠酒似苦还甜,恍然莫辨。 浮生(四徒弟)(墨蔺)(照映人心)(两颗玲珑骰子):我已想起了一切,此局,只能由你来破。 ——所有爱恨皆不是空x,ue来风。 迷梦(五徒弟)(红檩)(使用红绫)(扭转时空):师父,为什么这世上谁都不能信? ——明知是飞蛾扑火的结局,却还是…… 炎蕴(容溯手下,魔修)(被作者遗忘了的小可怜):(画圈圈) ——(继续画圈圈) 丘老前辈(一个可怜的没有名字的飞升大佬)(只知道姓丘,幕后黑手,掌控全局之人。)(五个孩子不同时期的,收集而来,才有了开场)(三大开辟本源界大佬之一,最终一人飞升)(推衍之术):早知如此,我便不该与你打那个赌。 ——三千年布局,赢了天道,得以飞升,却唯独输了你。 穆宗佑(穆大师,散修,一个渴望见证奇迹的疯子):一个ru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与我叫板,不知量力。 ——我最早狗带(吐烟圈) 玉元瑶(前蛇妖,后千年蛊王):我改主意了。你取回来的东西,自己给他。 ——我连妖都不算不上,我就是千年蛊王。 施梦玉(前城主女儿)(后成城主):道长!又是你啊! ——那时我年纪太小,如今时机到了,我会收回这一切。 宋御铭(国师)(以行云宗的情报,投靠仙门):过来,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我一生为求三千大道,舍尽所有,却唯独不想放你离开。 血屠(被谷族封印的蛊王):我能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要在我适应了黑暗之后,再来给我光亮,我已经不需要了。 唐琳琅(唐六):道友需要符箓么?五枚上品灵石一张。 ——他们说玲珑骰子里有爹娘神识,我想……见他们一面。 沐子疏(穿越者):这就是原罪,你的原罪。 ——我踏星辰而来,自当乘风而归。 各大种族分类: 天妖:枕惊澜、苍火(伴生天妖) 天魔:容溯 人修分:玄修,道修,剑修,(妖修,魔修)统称邪修 道修:练气,入道,筑基,金丹,元婴,(元神)出窍,大乘,渡劫,飞升 妖修:开灵,化形……大妖 魔修:入道,筑基,金丹,元婴,……大魔(随意哪个阶段都可以入魔==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灵修:金丹,元婴,化灵,大乘…… 兽类分:玄兽,灵兽(妖兽),化形 兽类分类注释:玄兽永无化形修炼的可能,灵兽和妖兽皆可以。灵兽较和蔼亲近人类,妖兽较凶。 夭寿啦,最后天妖和天魔在一起了! 五个徒弟,衍生出五个身世之谜。 第一个:奚榆,奚黍弟弟,被俗世修仙世家所欺,家破人亡,两人失散。奚黍恨这世道,恨修真界,偷偷做穆眼线,像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师父发现后,所以才想顺水推舟把她送给穆。(她恨得不是某一个人,而是这仙门,是这天下)奚榆黑化,跟随容溯。 第二个:迷梦浮生(被串改时间记忆),俗世修仙世家的侍童,修仙世家表面风光,与人为善,暗地里炼制毒尸,炮制妖兽,提取体妖丹炼制妖毒,手段极其残忍,无恶不作。妖兽狂暴是由他们引起的,首当其冲他们的营地最先被摧毁。他们跟小少爷逃过一劫,结果小少爷在风沙中死了。他们两个是强抢来的,父母氏族皆被屠尽。氏族曾得仙缘,所以这两个小家伙资质格外的好。世家没得到法宝,因为他们俩就是法宝,两颗玲珑骰。为情所困,身陨。(调查,燕国两百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第三个:谷月黎,谷家最后一位传人。谷家避世不出的世家,与入世修仙世家相反,口碑一向不好,行的却是正道。刚正不阿,过刚易折,一直被排斥。收到风声,入世修仙世家的问题,派人去调查,几次派人出去,结果都一去不回,族长一怒之下,号令全族出山。结果常年避世,入世不深,中了世家人圈套,全族覆灭。谷家潜入世家内部的调查人,查到了大半,取了他们练的丹打算回族内,哪知发生了这样的事,亲人朋友妻子孩子,所有的一切付之一炬,他愤怒,他要报复,将消息透露给了妖王,将妖毒散播出去,引发妖兽狂暴。喜欢单道真,跟随枕惊澜。(千年前) 第四个:单道真,真正名门正派的修道之人。早年与枕惊澜一同抗敌,同一战线,哪怕宗门对行云宗有诸多不悦,他也不曾对枕惊澜另眼相待,只当是同伴是战友。枕惊澜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便对枕惊澜感恩在心。修为极高,有法宝护体,枕惊澜以为无人存活,却不知有一人在其他地方另有一命。他算出枕惊澜此世在何处,便来报恩。(在前三人调查中,起到了不可忽略的作用)谷身死,心动。装潇洒。(真·师父是丘)(离渊)(尼玛影帝啊,今年的金马奖就是你的了。当然,奖杯是假的,没有奖金。) 第五个:容溯。容溯…… 枕惊澜念叨了两遍,与对面站着的容溯对视一阵,失魂落魄的走开。 容溯站着没动,睫毛微颤。 容溯的身世串联了整篇文,他是飒沓而来的流星,承载万象,容纳疾苦,伴生天灾,背负毁灭。经枕惊澜的引导与悉心教导,随身暖玉如他温暖了他整个寒冬。幸福刹那间支离破碎,快的让他只来得及抓住衣角,便被枕惊澜用剑削的满手鲜血。手掌上的剑痕就是这么来的,虽然是为了保护他,可他不愿意做被保护的那个。所以他伤好了,但留着那疤。为了变强接受了魔修的提议,开始修魔,得心应手,他本身就属于黑暗。 俗世修仙世家归属魔修一脉,有了小殿下才更猖狂,被发现马脚,做事也不像从前那般谨慎小心。开始为所欲为,欺凌弱小。导致奚黍一家家破人亡,导致谷家出山,全族覆灭,导致妖兽狂暴,天下大乱。 枕惊澜:“你……为何修魔?” 容溯:“为天下苍生!” (这段问话,问过一次,容第一次没答出来。) 结局大反转,逆天boss是枕惊澜的心魔。被最重要的配角沐子疏提前召唤出来了,因为他已经无法去改变什么,离渊再也无法与他抗衡。要打败心魔,只有枕惊澜自爆元婴,心魔杀不死他,能让他在不被心魔控制前就自爆元婴,只有这种方法。他利用全部系统积分为他换来了一次新生,而自己做为根正苗红的引导人,为了世界的和平不辞艰辛去引导他走向正途,引导他怎么与心魔意识共存,甚至压制。 成功了,心魔出来,他的意识也还在。npc们利用容溯去对付枕惊澜,所以有了以上一段对话。 是灾,亦是福。 两人不受影响,心魔说,不如你我二人联手,灭了这该死的苍生。 容溯摇头,丢弃了配剑:“师父,我不愿与你为敌。但我必须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天。”魔气外放,向枕席卷,被剑气荡开,剑气被魔气侵蚀,秀成一块废铁。(略)抱住他,被心魔刺了两剑,口中冒血,“我愿陪你,生死不离。” 大结局:苍火出面向几乎木讷的容溯要走了废铁,说他能醒来。又是百年时间,每一天都是煎熬。出关后,苍火看着更老了,枕惊澜比重生前更显成熟,不再看着是个扔弟子堆里几乎认不出是新来弟子还是太上长老的少年了。 容溯内心所有焦灼化为宁和,持着书卷站了起来,像是从未有过分离,自然一笑:“惊澜。” (穿cha回忆杀,幼年时,也这么等他闭关出来,出来后一笑:“师父”。) (还可以有段回忆杀,似有感应,竹林间短笛停奏,回眸浅笑:“你来了。”) 再来说说枕惊澜的身世。枕惊澜是一把天地孕育而生的利剑,远古洪荒时一块玄铁上落下一朵妖火,就此不灭。千万年后,利剑成灵,修道成道。妖火化妖,与剑同道。 伴生妖火。 npc的庞大组织了解一下。 ———————————————————————— 单道真小剧场:那辈分乱的我都不敢看! 喝酒,真相大白后。枕:“没想到你会来帮我。” “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人以类聚吧。”单拇指摩挲着酒壶。 笑。“敬你。” 喝酒。 “师父。”容过来。 看到单道真:“真人。” 单哈哈一笑,与枕勾肩搭背:“早不是什么真人了,如今与你师父结拜,你便唤声师伯吧。” 容不动声色:“师伯。” “小侄儿。”喝了口酒,离去,给他们时间独处,“哈哈,好酒。” 枕惊澜将手中酒一口饮尽,走到他面前,以口渡之。(描写亲吻,这里枕惊澜已经在勾引他了,很明显□□裸的那种。容眼神深邃?) “我实在见不得你这幅模样。”枕惊澜勾手搂住他的腰,半醉。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9节 “算算时间,你的师兄师姐们也该回来了。”(除了单道真之外的四人,如同大梦一场)(你看,结局还是好的,谷月黎再也不是单恋了,单道真和她的故事,两种选择,相敬如宾,将爱慕深藏。)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就如同你第一眼便认出了我。” 沐子疏对枕惊澜的私下里称呼:败家玩意 苍火对枕惊澜的私下称呼:惹事ji,ng 剑道源于修身,枕惊澜修的却是心。道心不稳,戾气太重,便易生心魔。而枕惊澜的心魔却是与生俱来,所以他只能修心。 穆宗佑就是个疯子。可谁不是呢? 他百年布置,就是为了见识行云宗禁法,行云——宗门可以移动,到了荒芜海岛之上。躲避。 此禁术需要大量生命献祭。苍火主动献祭,容溯做法。他手中捏着行云宗所有弟子的命。 献祭的人全部燃烧,场面惨不忍睹。枕惊澜透过沐子疏看到的景象,险些把沐子疏的生魂挤出去。 枕惊澜用剑指着他:“你为何修魔?” 容溯没有回答。 两人都没有说话,死一般的沉寂。 他还是放容溯走了。被师姐拦下了,她突然开始同情容溯。独自背负了所有恶果,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像有一只巨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够了。”白筱站了出来,拦住他,“惊澜,住手吧。” 一天妖,一伴生天妖,一天魔,一白鹤 找出天魔,杀之。为自保化为人修,枕惊澜首要任务。青逻多年游历就是为了找出并除去天魔,宗盟的任务(天道的旨意)。苍火是枕惊澜心魔的最后一道防线,苍火一死,枕惊澜离堕魔不远了。 “你不该为道而生。” 身在局中不自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部分大纲 第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