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分卷阅读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 书名:锦衣卫 作者:雨灡 文案: 佛珠引 生如夏花情丝错绕 观音劫 繁华满地蝶为花醉 阎王令 情丝缕缕韶华倾负 琉璃殇 泠泠幽独咫尺天涯 乾坤乱 血染青锋天下浮沉 浑沌寂 风华依旧朝朝暮暮 内容标签:恩怨情仇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玹、朱玉英 ┃ 配角:雪鸢、朱允炆 ┃ 其它:百合 ☆、夜雨纷飞 洪武十二年,夏,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乌云突然凝聚,雨点如黄豆般大小狠狠敲打在屋檐,应天城东,殿宇绵延金色琉璃瓦盖顶,雕梁画栋青石板铺地的皇宫肃穆庄严,烟雨蒙蒙中燕雀湖宛如一颗明珠镶嵌在皇宫之外。 华盖殿中玉石铺地,九根宫柱黄金镶边祥云环绕,高坐皇位批阅奏折的朱元璋金冠束发,玄色帝王常服九龙缠绕,举手投足间霸气侧漏。 离朱元璋三步外而立的锦衣卫指挥使萧战眉目刚毅如同刀刻,锦袍之上蟒纹玉带加身,昭显皇恩浩荡,手按绣春刀身如苍竹而立。 天色暗沉,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殿前青石板被落雨击出数不清的水泡,思绪被窗外雨打断,朱元璋索性隔了笔透过窗沿看向纷飞落雨,声如洪钟隐含威严:“皇后当在回宫路上了。” 马道旁行人举着油伞行色匆匆,铺天盖地的落雨扬起水雾令这应天皇城平添几分飘渺,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自东门进城于重重护卫之下逆风雨疾驰在宽阔主道,守护在马车外的黑衣侍卫身披蓑衣个个气息绵长,隐藏在蓑衣之下是狭长轻巧的绣春刀。 主道上,来来往往牛车马车混杂,无人知这辆看似毫不起眼的马车中坐着是当今皇后,雨越下越打,击打在车顶滴答作响。 正值夏季暑热难耐,长长锦凳铺着一层薄薄凉席,案几上搁置着果蔬点心供马皇后取用,因是微服,马皇后身穿用蚕丝而织材质上乘贴身冰凉的青色襦裙,眉目中是平易近人的慈爱,银发被贴身婢女细心藏在青丝下。 雨幕中,一匹马冒雨自萧府中飞驰而出,堪堪擦过拉车骏马,骏马受惊四蹄飞扬,随之而来的便是原本平稳的马车剧烈颠簸。 锦衣卫指挥同知高擎右手按在马鞍上借力腾空而起,三个起跃间便拦下惊马的男孩,目如朗星稚嫩容颜中尽是焦虑。 冰冷雨水顺着高擎斗笠落下,蓑衣之下露出了绣春刀,黄金樟木为柄隐有暗纹浮动,青筋隆节的指骨映出高攀此刻杀意,惊了皇后圣驾若是皇上怪罪,此人便是罪魁祸首。 马皇后的淳厚的声音自挑开的马帘传来:“高大人,放了他,冒雨赶路定是有要事,告诫他一番莫要冲撞了百姓。” 高攀松了刀柄顺着马车方向弯腰拱手施礼:“卑职遵旨!”高攀让出身后道路冷冷道:“可莫要横冲直撞伤了百姓,走吧!” 凭借绣春刀,男孩认出了挡路者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不惊反喜,一跃下马惊起的雨水溅上高攀衣角,面对高攀匆匆施礼语气焦灼:“小人之失冲撞贵人,敢问大人,可识得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 剑眉之下的黑眸透出摄人精光,高攀警惕询问:“锦衣卫何人不识指挥使大人?”男孩喜出外望弯腰拱手施礼道:“大人且听我一言。”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本准备回车厢的马皇后踏着积水而来,年轻男孩焦灼的声音传来:“我是萧大人义子萧琅,义母难产出血,还盼大人能够转告义父。” 萧战之妻,姜凝一身武艺丝毫不弱于萧战,机缘巧合之下救驾而与箫战相识传为一段佳话,朱元璋下旨亲封姜凝为诰命夫人。 有过数面之缘的姜凝不同于寻常女子扭捏反而英姿飒爽颇得马皇后喜爱,立时吩咐道:“高大人,立即去宫中告知萧大人,传御医前来萧府。” 萧战虽贵为御前红人,萧府只一进一出的院落,可见萧战为官清廉,院中安静只闻落雨之声,萧琅引路马皇后亲临,沿狭窄走廊而行直至卧房之外。 马皇后示意身后锦衣卫止步,独自一人走入卧房中,两名稳婆跪在床榻旁一盆盆血水触目惊心,姜凝汗水沾湿枕头咬牙隐忍着痛苦。 恍惚间见到马皇后亲临,淳厚的声音透着关切:“不必见礼,我来帮你。”稳婆自然不知这平易近人的妇人便是当今尊贵的皇后,马皇后敷热了面巾搁在姜凝额头,不顾威仪半跪在姜凝身下,淳厚的声音令人莫名安稳:“再使些力,孩子就快出来了。” 华盖殿中,执刀而立的萧战一颗心悬在半空莫名慌乱,察觉到萧战不安的情绪,朱元璋自窗畔转身负手道:“今日为何心绪不安?” 萧战收敛了不安情绪,拱手道:“今日不知为何,思绪竟有些烦乱,望陛下恕罪。”朱元璋淡笑声音隐含帝王之威:“或许是这阴沉天气使人莫名不安,你跟随朕二十年有余,一身武艺可堪是皇宫之首,比之姜栎如何?” 面对朱元璋的疑问,萧战毫不犹豫道:“舅兄乃是陛下御封大明第一高手,臣自愧不如。”朱元璋爽朗一笑,步履走动间回到龙案后重新执笔道:“姜栎,武痴也,憾第一高手只浸淫武道不能为朕所用。” 语毕,再次执起朱笔批阅奏折,步履轻快间身穿青绿色锦绣服的锦衣卫走进,面对朱元璋单膝跪地拱手道:“禀陛下,指挥同知高攀在殿外带来一则消息,萧大人的夫人此刻在府中难产。” 话语毕,萧战神色已变,黑眸中的焦虑透露了此刻忐忑不安心境,朱元璋挥手道:“萧战,朕特许你此刻皇城纵马。”萧战单膝跪地谢恩,连退三步以示尊敬,转身后眨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一道雷电划过伴随狂风惊起树枝摇曳,婴儿洪亮的啼哭声自屋中传出,马皇后双手沾了血抱着女婴在热水中洗净,用早已准备妥当的烈酒擦拭柔嫩肌肤,女婴半睁的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马皇后抱在怀中越发爱不释手。 床榻被姜凝刺目的鲜血浸透,鼻息艰难煽动,任谁都知此刻的姜凝大限将至,马皇后将孩子抱在姜凝身旁,握住姜凝的手轻抚孩子,眼泪顺着姜凝温柔脸颊而落,看向马皇后的眼眸带着祈求。 马皇后本是极为喜爱这因缘际会下亲手接生的孩子,面对姜凝无法成言的托付,点头道:“萧家如今只有萧战与萧琅两名男子,本宫会亲自抚养这孩子,你且安心。”孩子脸颊上苍白指尖缓缓落下带走了眷恋不舍,姜凝阖上眼眸气息已绝。 门被大力撞开,萧战虎目中泪水滴落,握住姜凝微凉的手瘫坐在床榻,每一次呼吸都引起心扉剧烈疼痛,终是受不了这锥心之痛,面对马皇后双膝跪立:“萧战,请皇后给孩儿赐名。” 马皇后看向怀中安睡的孩子,声音温柔如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 水:“石以砥焉,化钝为利,似玉美石唤之为玹,玹字如何?” 萧战再次恭敬跪拜道:“多谢皇后赐名。”马皇后轻叹:“死者已矣,萧大人节哀,萧府唯有两男子,如何照料玹儿?今日本宫将她带入宫中抚养,你安心处理夫人后事,如何?” 萧战忍住悲痛起身送走马皇后,院落空空荡荡只余萧战萧琅,萧琅哽咽悲伤跪在姜凝床榻,萧战握住姜凝失去生机的手再也不肯放开,看向萧琅道:“琅儿,照顾玹儿,积蓄与房契放在床下暗格,全数给予你安身立命,将我与你义母安葬在一起。” 察觉到异样的萧琅急忙抬起头来,却看见萧战手中狭长匕首已刺穿胸口,朵朵血花晕染在蟒袍之上,萧战目光涣散,轻轻躺在姜凝身侧喃喃道:“凝儿,我来了。” 阴沉的天随着乌云消散而放晴,萧府之中白绫高挂,声名赫赫锦衣卫指挥使萧战薨,朱元璋下旨追封为安平侯。 料理完萧战后事,萧府自萧琅身前缓缓合上,身后包袱是萧战姜凝灵位,萧琅声音稚嫩有着义无反顾:“爹娘,我会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我要保护妹妹!” 时光如流水般飞逝,眨眼间便是两年时光过去,方一入夏便是酷暑难耐,高擎自萧战后继任锦衣卫指挥使,立于龙案前,身着红色飞鱼袍玉带束身,手按绣春刀柄目不斜视。 太子朱标身形修长面容敦厚,身着绣有大片精致蟒纹的太子朝服,面对朱元璋拱手施礼道:“儿臣拜见父皇。”朱元璋靠坐在龙椅中,手里细细把玩一串佛珠,佛珠浑圆小叶紫檀的材质,每一刻均有龙眼般大小,用纯金雕刻出繁奥复杂纹理,虽为木制握在手心中如玉般温润,轻轻碰撞间发出的声音悦耳清脆,令随侍在侧的右少监收了佛珠,朱元璋轻揉疲惫眉眼,点头道:“起身。” 朱标从善如流直了身:“禀父皇,姜栎祭拜安平候夫妇昨日进了京,暂住太子府,此次进京想要抚养萧玹。” 提及萧玹,朱元璋搁下手中奏折断然道:“玹儿是皇后亲自抚养,如今承欢膝下,怎会舍得让玹儿随武痴离开,拒了他。” 朱元璋起身看着天色渐暗,拍了拍朱标肩膀:“今日是玹儿两岁生辰,皇后吩咐过让朕共进晚膳,曦儿与允炆同在,一同去坤宁宫?” 意料之中的被拒绝,朱标苦笑道:“姜栎等着儿臣答复,儿臣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待晚膳后,儿臣派人来接允炆回府。” 坤宁宫中,粉雕玉琢般的萧玹身穿喜色襦裙坐在马皇后怀中,身旁年四岁的皇长孙朱允炆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献宝似的捧至萧玹身前,故弄玄虚道:“玹儿可知,这锦盒中是何物?” 朱允炆常常来往坤宁宫中,每次来定不空手或是奇珍异宝或是稀奇美食,萧玹短小的手臂自马皇后怀中伸向朱允炆,稚嫩的声音甜甜道:“允炆哥哥,给我。” 马皇后含笑将萧玹放下,原本清冷的坤宁宫随着萧玹而热闹,朱允炆替萧玹打开锦盒露出盒中瓷碗,青涩的笔力扭扭捏捏写着萧玹,生辰喜乐,落印是皇长孙,朱允炆。 白瓷与朱允炆肌肤相映成辉,萧玹喜悦接过锦盒看向朱允炆:“谢谢允炆哥哥。”马皇后打趣道:“允炆送的礼如此有心,本宫都不知送何事物给玹儿了,玹儿说说看,想要何物?” 萧玹拉着马皇后衣襟道:“马奶奶,我想让兄长陪我过生辰,可好?”马皇后宠溺摸了摸萧玹光洁额头笑道:“萧琅在锦衣卫中当差,本宫宣他来便是。” 马皇后从颈项上取下贴身玉佩,玉佩粗糙透着瑕疵刻着马皇后闺名,替萧玹带上玉佩,马皇后笑着道:“允炆送得有心意,本宫将你朱爷爷潜龙时亲刻的玉佩赠予你,盼着玹儿平安长大。” 说话间朱元璋幼女朱曦由郭慧妃牵手走入坤宁宫中扑腾着双手奶声奶气道:“玹儿,生辰喜乐。”朱曦与萧玹同年,生母郭慧妃与马皇后关系极为融洽常常抱着朱曦前来坤宁宫走动,孩童玩耍间关系自然亲密。 朱元璋迈着龙行虎步走近,恰是看见马皇后赠玉一幕,帝王威仪在此刻散去,换做慈爱笑容:“朕亲刻的玉佩,玹儿定要好好保存,无论何宝贝都比不上允炆与皇后心意,朕将来便许诺你自主婚约。” 纵观天下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婚约往往身不由己,朱元璋此言许了萧玹无拘无束自择良人,年幼的萧玹自是不懂何为自主婚约,在马皇后暗示下有模有样施礼:“玹儿谢朱爷爷。” ☆、雪狼堡 洪武十五年,缠绵病榻数月的马皇后溘然长逝,皇宫中白绫高悬笼罩挥之不去的哀伤,马皇后灵前黑压压跪了一地皇子嫡孙,角落处矮小的萧玹哭得尤为伤心,随着父亲跪在首位的朱允炆轻轻挪动身子,走到萧玹身旁,握住萧玹的手道:“玹儿,皇奶奶叮嘱过我,要和母后好生照顾你,你忘了,皇奶奶临走时令你不许哭鼻子了。” 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落,红通通的鼻子抽泣道:“呜呜呜,再也看不见马奶奶了。”朱元璋走入殿中,原本高大的龙体似是被抽去了生机,一夜苍老,看着脚下或真或假悲哀的皇子嫡孙,大手一挥道:“都退至殿外,朕要与皇后说说贴己话。” 待到皇子嫡孙们依序退出,朱允炆牵着萧玹的手待要跨过朱色门槛,朱元璋的声音透着悲伤:“玹儿留下。” 偌大坤宁宫中空空荡荡,萧玹朱元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灵柩前,朱元璋深邃黑眸中落下两滴泪,苦涩悲伤。 细嫩的手指似模似样的替朱元璋拭去泪痕,萧玹猛然大哭道:“朱爷爷,马奶奶永远不在了。” 朱元璋沉沉叹息之后将萧玹抱在膝盖悲伤道:“知道朕为何独独留下你?”萧玹似懂非懂摇头,朱元璋起身抱起萧玹两人走近灵柩,言语中泛起悲凉孤寂:“于朕与你而言,秀英是最重要的人,秀英不喜喧哗,就让朕与你,陪她最后一程。” 节俭朴实爱民如子的马皇后追溢孝慈皇后,同年九月,葬于明孝陵,三岁幼童萧玹被太子接至府中抚养。 冬季来临大雪纷飞,雕梁画栋仅次于皇宫的太子府屋顶被厚雪覆盖,萧玹穿着厚厚锦服与朱允炆在雪地中堆造雪人,婢女们焦急之外却有无可奈何,主子要做的事情,谁还敢阻止。 娇憨的雪人渐渐成型,萧玹白嫩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朱允炆急忙令人拿来手炉与御寒狐裘,将手炉塞在萧玹手中,替萧玹披上御寒狐裘。 太子府正厅暖意融融,太子朱标亲自招待朱元璋御封的大明第一高手姜栎,两人分案而坐,姜栎肤色古铜脸庞棱角分明,举手投足间隐间豪迈,举起白瓷酒杯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晚来天欲雪,能饮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 一杯无?” 杯中酒一饮而尽,姜栎笑着将杯放下:“常来叨扰太子,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朱标淡笑举杯示意:“能得挚友如姜兄,人生快意。” 酒过三巡,姜栎笑谈道:“我家玹儿,我此番可要带走了。”朱标放下手中筷箸点头:“玹儿住在太子府富贵无忧,你若非要带走于世间雨打风吹,我也不便强留,姜兄可要考虑妥当了。” 姜栎轻叩案几道:“姜家祖训,孩子须得有武艺傍身,我可不敢违背。”忆起那招人喜爱的粉嫩小人儿,朱标分说道:“不若姜兄就此留在府上,允炆与玹儿同时受教,也免了玹儿跟随你四海为家吃了苦头,如此可好?” 姜栎起身,笑着拱手道:“姜家的孩子个个独当一面,岂是受不得风吹的花朵,太子好意,姜栎心领,我去抱走玹儿。”转眼间便不见了姜栎踪影,已习惯了姜栎神龙见首不见尾,朱标无奈放下杯中酒起身,去往萧玹居住的偏院。 身穿厚重锦衣的萧玹被姜栎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对着朱允炆挥手告别:“允炆哥哥,待我学成归来找你。” 朱允炆想了想,自身上解下从不离身象征皇长孙尊贵无双的玉佩,替萧玹系在腰间,声音温和道:“玹儿,我会想你的。” 姜栎笑着道:“允炆,平日里我教你强身健体的拳脚可莫要落下了。”朱允炆面对姜栎拱手施礼恭敬道:“师父教诲,徒儿一日不敢忘怀。”脚尖轻点间提身纵气,几个起跃间便不见了两人影踪,唯有地上雪人与朱允炆相伴。 冬季的长白山秀美瑰丽高耸入云,雪白山头与天际连成一线,天池冰封覆雪,山中滴水成冰,宛如冰封般冷寒。 长白山下的雪狼堡覆盖在白茫茫雪色中,雪狼堡堡主雪舞虽为女子之身,一身武艺高深莫测,为人豪迈处事果敢丝毫不亚于男儿,长白山脉的各大势力无人不知雪舞之名。 漫天的飘雪铺地,雪色中出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姜栎怀中萧玹只露出清澈双眸,用成人锦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姜栎身法极快疾驰在雪地中,提气而行,深厚雪地中未曾有脚印留下。 雪狼堡上巡视的弟子认出姜栎,急忙放下厚重大门,越过壕沟形成一条路径供姜栎入内,雪狼堡内地龙涌动,堡外是冰雪天地,堡内如春天般和煦。 走进堡垒,姜栎将护在怀中的萧玹放下,蹲下身子和颜悦色道:“玹儿,可有不适?”萧玹第一次远离皇城在姜栎怀中日夜兼程赶来雪狼堡,兴奋褪去了一路疲惫,好奇打量这铁壁高铸的堡垒。 雪舞迎面而来年近四十风韵犹存,一袭红袍映得肤色宛如少女,声音爽朗:“这便是你的小侄女了?” 姜栎笑着点头刚要开口,便听萧玹冲着雪舞甜甜道:“大娘好,我是萧玹。”粉雕玉琢如瓷娃娃般可爱的萧玹惹人怜爱,雪舞笑着走至萧玹身前忍不住抱起萧玹,在粉嫩脸颊上亲昵一吻道:“玹儿真讨人喜爱,唤我雪姨。” 萧玹点头稚嫩的声音认真道:“雪姨好。”再一次惹笑了雪舞,抱着萧玹看向姜栎道:“你要的物事,我都替你备下了,如此惹人怜爱的孩子,你便忍心让她受这习武之苦?” 气氛微凝,姜栎片刻后方缓缓道:“皇城之中暗流涌动,就连太子都无法承诺自保,何以护我玹儿,我此生醉心武道,无法时时刻刻护在玹儿身旁,玹儿天资聪颖无双定能继承我衣钵,至少能够笑傲世间,不若寻常女子般受这俗尘束缚。” 一袭话言语平淡,却又蕴含姜栎对萧玹的慈爱,雪舞轻叹:“武艺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可舍不得玹儿细腻肌肤如男子般皮粗肉糙,我会令人寻来凝脂露,供玹儿使用。” 凝脂露常年使用肤如凝脂般细腻,皇宫中每年供奉也不过数罐,可见雪舞对萧玹的喜爱,姜栎也不客气哈哈笑道:“阿雪破费,我替玹儿谢过了。” 自此以后长白山险峻陡峭山脉无论刮风下雪都多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攀爬在岩石上,萧玹纵气而行,脚印随着日复一日渐浅,狼堡宽阔练武场中,随风起舞的九幽剑法尽得精髓。 雪狼堡追踪之术无双,雪舞亲自教萧玹独门秘术一叶知秋,闲暇之时吟诗作画,花开花落的时光好似眨眼间粉嫩幼童已是豆蔻年华。 萧玹习武天资罕见,如今雪狼堡中唯雪舞能百招内胜过萧玹,虽已入夏,雪狼堡背靠清幽长白山,并无暑气席卷,雪狼堡练武场中,萧玹手中执剑,身姿轻灵跳跃之间只见模糊重影,雁落忘归使出剑气荡漾,飘零落叶尚未触及萧玹已被震为粉末,手腕翻转间激起一道道尘埃。 萧玹一日千里的习武速度,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眼花缭乱的剑光止,炙热阳光透过树叶斑驳落在萧玹身上,及腰黑发用丝带系起,眉如柳叶般锋利,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浅笑时脸颊酒窝若隐若现,气质清新脱俗如玉般剔透温暖。 收了剑,萧玹调皮道:“舅父,纵观天下,玹儿武艺如何?”十年过去,姜栎棱角分明容颜不见苍老,反而随着武艺精进看似如青年模样。 靠在树干旁的姜栎神情洒脱哈哈笑道:“我亲自教导出来的玹儿,武艺哪能不好,放眼大明,能胜你者不过数十之数,以你资质,五年内胜你者双手之数,且都是些糟老头子,再过几年,玹儿也该放舅父洒脱了。” 萧玹武艺学了姜栎七成,自骨中透露的傲然学了十足,声音如泉水般清冽甘甜:“何须五年,四年内我定能傲视群雄!” 疾步而来的雪舞眉眼有着沉凝,身后跟随着的小姑娘面颊白里透红煞是可爱,萧玹调皮的摸了摸小姑娘头道:“鸢儿。”雪鸢自幼便是古灵精怪,对着萧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玹儿姐姐。” 见到雪舞欲言,萧玹抢先道:“雪姨可有不快之事?”雪舞手中精致拜帖递给姜栎道:“方才收到七星庄庄主袁剑战帖,指名挑战姜栎,若败,庄中藏剑任由姜栎挑选,若胜,御赐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则花落七星庄。” 姜栎言语间隐含笑意:“我正发愁玹儿无趁手兵器,七星山庄的镇庄之宝,七星龙渊恰好配我玹儿,虚名倒也值得这般争夺,陛下一番好意倒是令我不得安生。” 调笑间,手中战帖被内力震成粉末,淡淡道:“两个月后,玹儿当有贴身佩剑了。”雪舞看向姜栎轻轻一叹道:“铃儿自皇城飞鸽传书,太子朱标病逝!” ☆、救人 洪武二十五年,相隔十年之后,应天皇城再次被一片悲哀笼罩,太子朱标天性仁慈可叹英年早逝,谥号“懿文”太子。 九月,太子朱标葬于东孝陵,卯时方至,天色尚未启明,皇城中已是万人空巷伫立马道旁送别懿文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 太子最后一程。 太子府中的抽泣不时传出,气氛伤悲,文武百官面有凄容,冠袍外套麻衣寂静无言守候在正厅之外,皇长孙朱允炆眉目舒朗间依稀残留稚嫩,孝袍加身跪在首位,二弟朱允熥跪于朱允炆右首,长幼有序为表朱允炆显赫之位故意落后于半个身位,七岁幼童朱允熞跪在长兄身后哭哭啼啼。 窗外天空压抑沉闷映出朱允炆此刻心境,金丝楠木雕刻成型精致刻纹富贵大气的棺木中静静躺着蟒袍加身溘然长逝的懿文太子,棺盖缓缓合动,发出的摩擦声撞击在心坎上,气氛再一次陷入悲痛。 管家朱彻臃肿的身子迈着凌乱步伐跪在厅前道:“禀长孙,姜栎在府外求见,祭拜懿文太子。”朱允炆声音因悲痛而染上嘶哑:“请师父进来。” 姜栎眉宇间收起了平日的不羁,与身后的萧玹均是一袭黑袍,越过跪在厅中的妃嫔皇孙,自女婢手中接过香火弯腰拜祭,而萧玹则执晚辈礼,在灵柩前重重磕头。 随着萧玹的祭拜,沉重的棺盖彻底合上,萧玹起身正要随姜栎出府,混于百官后相送朱标最后一程,转身一瞬,朱允炆恰是抬头看向萧玹,萧玹气质清新脱俗如玉般剔透,温暖了此刻心扉,鬼使神差般握住了萧玹的手,声音沙哑悲伤:“玹儿。” 幼时相伴惧已模糊,指尖相合的亲厚如温水淌入心头,萧玹蹲下身子反握住朱允炆白皙手指,清澈黑眸如掬一汪清泉,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直看得朱允炆心如小鹿般乱窜,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彻底驱散冷寒:“允炆哥哥,死者已矣,节哀顺变。” 第一缕破晓晨曦映出东孝陵中的人头攒动,刺金耀目龙袍加身的朱元璋亲率诸王送别朱标,饱经风霜的容颜有悲痛隐忍,络腮胡须花白,日积月累的帝王之威令人不可直视。 朱元璋身后是自各方赶至的藩王,粗布麻衣覆盖华贵蟒袍,按齿序而立,站在第三位的燕王朱棣身躯凛凛黑眸如鹰般锐利,常年于军中历练气质沾染冷峻,举手投足间王者气度不怒自威。 朱元璋亲念祭文,声如洪钟的威严压抑不住言语中的悲伤,青绿色锦绣服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手按绣春刀如松竹而立。 蟠龙华盖下的朱元璋眉眼处皱纹清晰可见,花白头发依稀可见苍老,铁血十年的萧琅身居锦衣卫千户之职已是铮铮铁骨儿郎,立于百官之侧眸光之中隐含凌厉。 扫视百官,意外的见到混杂在百官之末的萧玹,两人对视间萧琅唇角扬起淡淡笑意,十年未见的萧玹已是豆蔻年华,气质清新脱俗青莲般干净无染,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呼吸绵长间可见内力深厚。 太子入葬礼仪冗杂,待棺入墓已是午时,黑压压的人群下跪恭送朱元璋起驾,百官围住朱允炆表达沉痛哀悼之意,站在远处的姜栎眸光深邃,沉吟片刻后对萧玹道:“如今太子逝去,储君空悬,允炆必是诸王眼中刺肉中钉,玹儿,我应剑庄之约而去,诸王离去之前你于皇城中保护允炆,迟则两个月,我回皇城接你。” 太子逝后,圣旨自皇宫而出昭告天下,皇长孙朱允炆敦厚仁孝,今顺应天意,立为皇太孙,圣旨出,波澜自皇城绵延。 太傅黄子澄于宫中授朱允炆课业,朱元璋更是闲暇时亲自教诲朱允炆帝王之道,萧玹受不了黄子澄这枯燥课业,烈日之下晕晕欲睡,在书房中一觉醒来天色尚早,知会朱允炆一声后沿着路径朝御花园而去,打算前往坤宁宫中寻旧日印记,御花园中绽放的花朵在艳阳之下无精打采,已是十年未曾在皇宫中走动,一景一物俱是陌生。 鹅卵石铺就的路径被烈日晒得滚烫,听见角落处传来鞭笞之声,萧玹眉头轻拧中止步,身法极快几个闪烁间已越过重重花圃眼前一幕怒火中烧。 身穿低等宫女襦裙的女孩跪在烈阳之下,手执长鞭的嬷嬷手臂挥动间毫不留情鞭打在女孩身上,一道道血痕触之令人惊心。 站在嬷嬷身后的低等宫女眼眸中有着战战兢兢丝毫未见同情之色,女孩黑眸如寒风般凛冽紧要牙根一声不吭,萧玹脚尖轻点地腾空而起,长鞭挥动间被萧玹稳稳夹在指尖,任凭嬷嬷如何用力纹丝不动。 萧玹穿着普通毫无多余配饰,嬷嬷怒了索性扔了手中长鞭,指着萧玹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多管闲事!”萧玹手中长鞭抛向嬷嬷,像是长了眼的灵蛇,一圈一圈将嬷嬷缠绕,欲要挣扎却是愈来愈紧。 逆光下萧玹伸出手掌递给跪在地上的宫女,温和一笑似如春风拂面,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极令人起亲近之意,声音清冽道:“跟我走!” 跪在地上的宫女渗血手掌放在萧玹温热掌心借力而起,脚步踉跄间重心不稳跌入萧玹怀中,扑面而来是萧玹身上如晨曦露水般清澈冷香,萧玹微微使力让宫女靠在怀中起身,眼神不悦看向大呼小叫的嬷嬷冷冷道:“你若有异议,可找皇太孙索人!” 宫女身姿瘦弱仿佛风吹便倒的模样,襦裙被血痕浸透,连走两步脚步虚浮需萧玹扶持才能站稳,萧玹在宫女身前弯下腰:“我背你。” 萧玹自幼习武,宫女瘦弱身体负在身上并不觉累赘,忧心宫女伤势,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安稳,宫女轻柔靠在萧玹削瘦肩头,金色阳光下的背影渐渐重合。 书房中,御医将宫女伤势包扎妥当施礼后退出,萧玹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予朱允炆,末了道:“将这小姑娘留在书房侍奉,可否?” 言语间老气横秋忘了自己也不过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朱允炆笑着点头道:“姑娘是何名,我让小安子去知会一声内务府,调你来书房当值。” 宫女艰难起身,面对朱允炆盈盈一拜:“皇太孙大恩,陈蔳染谨记于心。”萧玹将陈蔳染扶回椅中,软言道:“你且先将伤势养好。” 从未有过的一再关切让陈蔳染眼眸中寒风般的凛冽融化,似有异彩闪烁:“我是犯人之后,出生在这皇宫中,生来便是为奴的宿命。” 陈蔳染年纪尚幼话语却是带着悲凉,萧玹摇头反驳道:“你莫要妄自菲薄,既然遇上了,我不会让人再欺辱你。” 转眼间看向朱允炆稚嫩容颜似笑非笑:“允炆哥哥,你说是不是?”眉宇间却无愉悦,这是要朱允炆承诺保护陈蔳染,朱允炆自然而然淡淡笑道:“玹儿说是,那便是。” 眨眼间已入了秋,昨夜一番骤雨而至,打湿了宫殿前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秋风吹过落叶纷飞,锦衣卫的青绿色锦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千户萧琅今日当值奉天门,站在屋檐前目不斜视。 耳尖轻动间便见萧玹手提食盒而来,见到萧琅笑嘻嘻道:“刚至午时,我看准了时辰而来,允炆哥哥的膳食让御厨多做了些,我特地给兄长送来。”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 轮值锦衣卫千户刚至,面对萧玹拱手道:“萧姑娘。”除了皇室子弟能够于皇宫中自由走动者唯有眼前这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自是不敢怠慢。 萧琅官至千户,于皇宫中供锦衣卫休憩的院中自有独房,萧琅换了轻便常服兄妹对坐,撩袖之间可见手臂伤痕累累,萧玹自食盒中取出米饭与几样小菜。 虽只是简单膳食,兄妹间其乐融融,萧琅夹起一箸菜宠溺放入萧玹碟中,笑着道:“玹儿武艺惊人,再过些年,兄长定不如你。” 萧玹数着指头渐渐皱眉:“诸王已离去,舅父说的两月之期转眼便至,我或许要再次离开了。”离别的气氛尚未渲染,门口处便传来萧琅属下梁冀慌乱的声音:“萧大人,大事不好了。” 萧琅急忙起身迎上梁冀道:“何事如此慌乱?”梁冀指着宦官居住的西面道:“司礼监右监丞被人发觉死于卧房中。”皇宫禁地竟有品阶不低的宦官丧命,朱元璋大怒下了圣旨令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共同调查此案。 皇宫西侧右监丞居住的独院已被萧琅率锦衣卫封锁,南北镇抚司两名镇抚使接到圣旨即刻赶至,南镇抚司主理涉及达官显贵之案,而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案件。 萧琅推开右监丞的房门与两名镇抚使同进,萧玹紧随其后而入,炭火燃烧的味道扑鼻而来,北镇抚使王继不悦扫向萧玹道:“锦衣卫办案,小姑娘可不该出现在此地。” 萧琅急忙站至萧玹身前挡住王继不善的目光准备开口,却见萧玹自身后亮出朱允炆的贴身玉佩,淡然道:“皇太孙听闻此事,骤然大怒,特令我前来察看一番,大人若有异议,可去质问皇太孙。” 皇太孙是如今除却朱元璋之外最尊贵之人,何人胆敢质疑,王继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年纪略长的南镇抚使袁泽清摸了摸唇边八字胡须道:“既然是奉皇太孙殿下之命而来,小姑娘若是不惧,那便与我等一同查勘。” ☆、初露锋芒 发现尸首后房间便立时被锦衣卫封锁,屋中陈设简单未曾移动半分,房间格局不大物事干净整洁,王继查探过窗户道:“俱是自内锁住。” 萧玹弯腰自窗沿捡起一片枯黄落叶轻轻皱眉似是思索,仵作查探过尸首说出初略推测:“颜面青紫瞳孔放大,应当是窒息而亡。” 唤来发觉右监丞尸首的小太监,咳嗽鼻涕横飞站在王继身前战战兢兢道:“奴才一直贴身侍奉右监丞左右,今日右监丞当不值,已到了午膳时辰,奴才等不到右监丞,门自后锁上敲门不应,奴才急了,唤来几人撞入房中,却见右监丞躺在卧榻之上已毙命。” 早已闻之锦衣卫手段的小太监被吓得不轻,一口气说完已是瘫软在地上,萧玹黑眸流转间映出深邃,手捏枯叶踱步而出。 靠近窗户紧邻一颗苍天巨树,一阵秋风起落叶旋转纷飞落在萧玹肩膀,电光火石间想到一种可能,萧玹纵气轻跃而起,脚踏在屋顶之上毫不犹豫掀开了青瓦,朝下望去恰好是方才拾到落叶之处。 朱允炆方一驾到便见萧玹单手吊着枝桠而立,一颗心悬在半空急忙道:“玹儿,快下来。”朱允炆的惊呼打断了正在思考的萧玹,不过已想通了其中关节并无不满,脸上带着笑容一悦而下,笑嘻嘻道:“允炆哥哥,你的名头可真好用。” 两人并肩而入,施礼之声此起彼伏:“臣拜见皇太孙殿下。”看了卧榻上的尸首,朱允炆脸色略白显然心中不舒坦,却又强摆储君威严:“平身。”待到众人起,朱允炆方开口道:“皇爷爷对此事极为震怒,你等应当知晓,如今可有了初步推测?” 袁泽清拱手尚要开口却被王继打断:“禀殿下,我等初至时房门窗户均是紧闭,屋中有着熄灭炭火,臣推测,炭火燃烧时会有毒气升腾,屋中空气若是流通那便无碍,可若是紧闭,便会窒息而亡,右监丞正是毙命于此。” 说话间传来斟茶的声音,萧玹站在桌便自顾自饮下放下簇新茶杯缓缓道:“是云南的普洱茶,可惜,凉了。”朱允炆不以为杵反而笑道:“玹儿若是欢喜,府上倒是有云南普洱茶。” 转身看向王继道:“王大人继续言。”王继正了正飞鱼袍,面对朱允炆拱手施礼道:“昨夜疾风骤雨,右监丞知凉,燃起了炭火,哪知却大意的关上所有窗户,至此而亡。” 王继已将此事定为意外,袁泽清拱手道:“殿下,王大人言之有理,臣却始终有些疑惑,容臣细细思考。” 萧玹指着墙脚处的小太监道:“何需思考,凶手便是他!”言语间斩钉截铁让萧琅变了色,连忙道:“玹儿,若是没有证据不可揣测。” 小太监被萧玹这一指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道:“奴才进宫之时便受右监丞关照,奴才怎会对杀了右监丞。” 捡起的枯叶在指尖轻轻扬起:“屋中整洁干净,窗角却有枯叶,我方才去屋顶察看,青瓦有移动过的痕迹,你至右监丞窒息而亡,自内关上门锁上窗户后,用一根细线一头在窗栓另一头却在屋顶,自这扇窗户爬出后,再上树至屋顶,掀开青瓦抽出细线,窗栓落下,自然便是密室。” 原本想要露脸,此刻顿感颜面无存的王继道:“这些都是姑娘臆断,如何当真?”萧玹举起茶杯道:“原本茶具应当是被下了迷药,匆忙之中担心来不及处理害怕被人瞧出破绽,他早已天衣无缝计划这一切,普洱茶泡过之后当留有茶垢,此茶具簇新根本是第一次使用。” 越来越接近事实的推测让小太监慌了神,袖袍颤抖划过嘴角道:“如此说来,人人皆是有可能是凶手,姑娘为何咬定是我?” 萧玹眸光一瞬间凌厉,指向小太监:“既是贴身侍奉右监丞共处一院,又是杀人,又是换茶具,且将此地处理得如此干净,这样的动静你岂会不知晓,你并无功夫,爬上爬下倒也辛苦,昨夜大雨,树干湿滑,你自树上滑落之时被支出枝桠划破过肌肤,恼怒之下折断了枝桠,大腿侧应当有摩擦过遗留下的痕迹,为免旁人起疑,昨夜穿的衣衫定是未曾来得及处理,查一查你的房间便能知晓我所言非虚。” 小太监脸色骤然铁青,唇角发黑有着血滴落,扑通一声倒地已绝了气息,萧玹跺脚懊恼道:“方才他擦拭唇角,我误以为他是紧张,实则是吞下袖中暗藏的毒丸,是我大意了。” 此案被萧玹轻松破解,朱允炆可不会认为这是误打误撞,将此事于朱元璋身前原原本本道来,朱元璋坐于龙案后饶有兴趣道:“转眼十年飞逝,当年朕抱在怀中的孩童,如今却有了此等本事,可惜了,非是男儿身。” 约定的两月之期已至,以一招之差险胜袁剑取得七星龙渊剑的姜栎如约而至,应天皇城外萧琅,朱允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 ,陈蔳染相送萧玹离去,萧玹牵着马笑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待我出师之后,便回京城来找你们。” 陈蔳染握住萧玹的手,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述却不得不压在心头,轻轻叹气自怀中拿出一只绯色荷包,针脚细密用金线绣着福字,放入萧玹手心:“玹儿,我在京城等你,莫要忘了我。”萧玹笑着点头一跃上马跟随姜栎而去。 北方极寒之地,荒无人烟热气灼人的沙漠,均是留下萧玹印记,春去秋来已是四年时间过去,转眼间萧玹已过及笄之年,身形修长袅袅婷婷。 随姜栎走遍大江南北,果然如姜栎所言,年方十七的萧玹习武天赋无双,如今能在武艺上胜过萧玹之人两手可数。 应天皇城中,安平候墓用大理石垒彻,墓碑前的青柏历经十七年时间枝叶繁茂,墓前不见野草积灰,显然是常常有人打扫。 萧玹与姜栎站在墓碑前祭拜萧战夫妇,姜栎对着墓碑欣慰道:“如今的玹儿已有独当一面之能,妹妹且放心。” 身后脚步声让萧玹立时回头,却是笑容璀璨的朱允炆,眉目舒朗气质温和,如同往昔,身后将士于数十步外林立,银色铠甲在阳光反射下映出耀眼光芒,朱允炆手提祭品行至萧玹身畔:“自你走后,我年年都来祭拜萧侯爷,玹儿,生辰喜乐。” 萧玹转身,唇角笑容却是苦涩:“我的生辰,便是父母祭日,如何能喜乐?”姜玹轻拍萧玹肩膀:“玹儿,此事并非你的错,或许是天意如此。” 朱允炆岔开话题道:“本约了琅兄同来,不巧的是,昨日宫中发生了一件事,皇爷爷今日于殿前亲选锦衣卫指挥佥事,琅兄有意角逐此位,会晚些来祭拜萧侯爷。” 谈话间,朱允炆手持香火弯腰连拜三下方起身而立,看向萧玹邀请道:“锦衣卫这些年可是高手如云,玹儿可有兴趣一观?” 萧玹看向姜栎,似是用眼光询问,姜栎耸了耸肩洒脱道:“玹儿如今无需舅父保护,天下间哪里都可去,舅父如今丢了你这包袱是海阔凭鱼跃,京城中热闹的紧适合你这孩子,舅父有些老朋友需拜访,就不与你同行了。” 明知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当分离的那一刻,萧玹心中泛起酸楚不舍,红了眼眶道:“舅父。”挽留的话尚未说出口,姜栎大手一挥道:“无需相送,就此告辞,你知晓铃儿经营凌烟阁搜集情报贩卖,若有要事可通过她传讯至雪狼堡中。” 看着姜栎洒脱离开的背影,泪水终是落下,朱允炆慌乱从怀中掏出锦帕想要替萧玹擦拭掉脸颊泪水,犹豫片刻手臂依旧停留在半空。 萧玹自怀中自顾掏出锦帕擦拭掉泪痕挤出笑容道:“四年未见兄长与小染了,我们进宫吧。” 萧玹的马枣红色,四肢修长均匀体形纤细优美,一眼望去便知神骏非凡,亲密拍了拍鬃毛,马儿亲昵蹭了蹭萧玹手掌,灵气十足,朱允炆脱口而出道:“好马。” 马鞍上悬挂七星龙渊剑,萧玹笑着道:“偶然得来的汗血宝马,当年倒是野性难驯,我给它取了名叫小红,多贴切。” 朱允炆忍住脱口而出的俗不可耐,止住笑请萧玹上马车,在朱允炆特制的马车舒适坐定,萧玹方道:“方才我提及小染,你眉宇间似有犹豫,是否出了何事?” 亲自斟了茶递给萧玹,朱允炆轻轻叹息道:“玹儿莫要急,小染两年前被人救走了,应当是无性命之忧,事后我方得知,小染是陈友谅嫡孙女。” 当年于皇宫中救陈蔳染完全是巧合下的冲动,只知陈蔳染是犯人之后,没有料到竟然是当年与朱元璋逐鹿天下的汉王嫡孙女,放下手中茶盏,萧玹轻轻一叹道:“或许此生再无相见可能,只能愿她喜乐安康。” 朱允炆舒朗眉目微蹙,似乎在想着措辞如何与萧玹说,萧玹淡淡笑道:“还有何事,允炆哥哥但说无妨。” ☆、镇抚使 车帘随着车轮滚动扬起一角,细碎金光映出萧玹褪去稚嫩明眸皓齿的容颜,仙姿玉貌加之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仅一人便足以让六宫粉黛无颜色。 艰难挪开打量萧玹的视线,朱允炆白皙脸颊染上红晕吞吞吐吐道:“两年前奉皇爷爷圣旨,娶了光禄寺少卿嫡女为侧妃。”已添一子之事面对萧玹之时心中忐忑无法启齿。 哪知萧玹反而接口言语中带着调笑:“允炆哥哥去年诞下子嗣,陛下亲自赐名为朱文奎,玹儿恭喜允炆哥哥。” 见到萧玹毫不在意自己已娶了侧妃之事,心情失落患得患失,深吸一口气沉淀心绪岔开话题以免让自己情绪失了控:“昨夜,皇爷爷的一串佛珠自皇宫失窃,随同佛珠消失的是负责看管佛珠的右监丞曹昇,今日一早,昨晚值夜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被打入天牢以候发落。” 依稀记得幼年时,朱元璋常在手中把玩的那串金光闪烁的佛珠,萧玹眉头轻轻皱起:“皇宫中,价值连城之物比比皆是,那串佛珠是否有何不同?” 萧玹还是那般聪颖伶俐一语中的,言起正事,朱允炆神色肃然:“陈友谅登基为帝之后,鄱阳湖战败前藏匿了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打算于山穷水尽之时东山再起,却未曾料想葬身于鄱阳湖,至此财富下落不明,传言,佛珠为引,琉璃锁,金山银山任君撷,那串佛珠是从陈蔳染之父手中取得,皇爷爷研究数年,始终未曾堪破其中之秘。” 交谈中,马车已驶入皇宫,穿过午门方下马,行至奉天殿前武楼,远远便能看见身穿锦绣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卫们整齐而立,站姿横竖犹如一线。 朱元璋头戴金丝蟠龙翼善冠,一袭帝王龙袍威武中遮掩住了眉宇中的苍老,唇角胡须已是银白,靠坐在龙椅上帝王威仪无人可直视。 身着绣有蟒龙的太孙常服,头戴七梁冠的朱允炆迎面而来,身后跟随的是身穿蓝色百褶裙,腰间系着绿色丝带,纤腰显得不盈一握的萧玹。 两人行至朱元璋身前,恭敬双膝跪拜道:“孙儿,拜见皇爷爷。”“萧玹,拜见陛下!”意外见到萧玹,朱元璋黑眸中精光闪烁似有计较,露出罕见慈爱笑容:“平身,玹儿是方才回的皇城?” 恭敬拱手施礼之后回话,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回陛下,今日是父母祭日,特意回皇城祭拜。”对于马皇后亲手带到人间的萧玹,朱元璋始终存有亲厚,当下微微点头止了话头,朱允炆与萧玹站在朱元璋身侧,打量武场中如火如荼的较量。 武场之中,两名身着千户锦绣服饰的锦衣卫交手之间招式行云流水,刀剑相击的铿锵之音响彻武场,皮肤黝黑的千户手腕翻转间逼退敌手,绣春刀在手中挥得虎虎生风,看似不过而立之年。 萧玹清澈黑眸中扬起战意,脱口而出道:“好俊的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 功夫。”朱允炆将此人来历道出:“慕容烽,在高手如云的锦衣卫中算是屈指可数的高手。” 话语刚落,慕容烽的敌手已落败至台下,萧玹蹙眉道:“慕容烽出手狠毒,分明已胜,却步步紧逼将人击伤。” 话语不大偏巧落入朱元璋耳中,朱元璋点头道:“慕容烽招式少了精妙,惯是以命搏命,当是心性极狠,玹儿如今武艺如何?” 萧玹唇角扬起笑意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淡淡傲气自骨中透出:“百招之内可败他。”朱元璋言语隐有笑意:“武痴那一生傲气,玹儿倒是学了十足,朕,拭目以待。” 锦衣卫十四名千户齐聚于此,均有意角逐空缺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一职,千户本是正五品职位,而指挥佥事则是正四品之职,若任指挥佥事等同越阶晋升。 尖锐的破风之声响起,萧琅身法施展轻跃间便至武场,衣诀飞扬目如朗星投射渗人光芒,面对慕容烽拱手道:“萧琅,领教慕容大人高招。” 两道人影于腾跃间过招,萧琅自幼受萧战栽培基本功极好,入锦衣卫后因急于求成,乱了功法以至内力虚了外功几分反而招式间有着破绽,反观慕容烽招招狠毒致命,手中绣春刀密不通风,七十招之时已将萧琅压制,原本一招轻送便能将萧琅败于武场外,慕容烽手中绣春刀突变,内力齐聚于刀身,钝厚刀背大力斩向萧琅,萧琅被击中,身如落叶般飘零至场外,唇角处有着刺目血珠滴落。 萧玹急红了眼,单膝跪至朱元璋身前,朗声道:“陛下,我虽为女儿身,平心而论武艺并不弱于旁人,萧玹请战,战慕容烽!” 掷地有声的话落入立于武场前锦衣卫们的耳中,均是不以为然,纤弱女子本应藏在深闺养花刺绣,哪如萧玹般洒脱不羁,朱元璋帝王威仪之下,心中所想自是不敢表露半分。 本是夏季烈日炎炎,萧玹穿着单薄,跪地之后无意露出白皙颈项悬挂的马皇后亲赠玉佩,若无马皇后当年深情厚谊,丝毫不弱于男儿的豪情气概分担后方战场之忧,怎会赢来这旷世天下。 萧玹丝毫不亚于男儿的本领早在数年前便初露端倪,若能护持性子优柔寡断的皇太孙匡扶天下,一身本领卓绝的孤女萧玹,或许是最好的人选。 思及于此,朱元璋已有了定夺,点头道:“下不为例。”话语毕,萧玹起身,身姿轻灵施展踏雪无痕一个转瞬间飞跃慕容烽身前,黑眸之中战意灼热:“萧玹领教慕容大人高招!” 仅凭踏雪无痕便能推测出萧玹深不可测的武艺,慕容烽并未小觑萧玹,慎重道:“姑娘手无寸铁,是与我比刀剑亦是拳脚?” 萧玹擅长使剑,皇宫中不敢携佩剑入内,越过一排排锦衣卫目光落在腰间系着长剑之人身上,拱手道:“仁兄,可否借剑一用?” 淡淡睥睨的气度自内而外散发,纤细身姿散发的强大气势毫不弱于身旁彪须大汉慕容烽,被萧玹目光所及的锦衣卫心中被萧玹风采折服,抽出寒光闪闪的长剑抛向萧玹,言语中收起了对女子的轻视:“姑娘,接剑!” 寒光闪闪的长剑入手,萧玹原本如玉般剔透温暖的气质骤然凌厉如同出鞘之宝剑,剑尖遥指慕容烽声音清冽道:“慕容大人请。” 这是让慕容烽一招之意,察觉到被轻视的慕容烽大喝一声丝毫不曾犹豫,手腕翻转间刀尖激起地上尘埃,面对带来强大压力的敌手萧玹毫无保留倾力而为。 高手过招,两人身法只见模糊重影,武场中唯有刀光剑影重合,萧玹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厉剑气铺天盖地如狂风骤雨而至,慕容烽刀法渐露了破绽,百招内完败于萧玹。 武场之中鸦雀无声,向来傲气的锦衣卫们对武艺超凡脱俗的萧玹是发自内心敬佩,转瞬间掷地有声的呼喝波澜般荡漾:“好!” 如此山呼整齐三声后戛然而止,萧玹手心握剑柄剑刃垂于青石板地面,面对朱元璋单膝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一阵山呼铺天盖地,朱元璋黑眸深邃已有定夺,站起身来散发而出的帝王之威令人呼吸呆滞几分,声如洪钟响彻:“即日起,萧琅任锦衣卫指挥佥事,萧玹领职锦衣卫镇抚使,统辖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案件,不必经过三司会审便可自行逮捕处决权利极大,萧玹神色中有着震惊,她只是一时冲动为兄长出头,可从未想过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处于杀人不见血的仕途中。 帝王威仪之侧的朱允炆自是清楚萧玹不喜束缚,硬着头皮跪地拱手道:“皇爷爷,女子为官,本朝从无先例,望皇爷爷收回成命。” 对萧玹的百般袒护更是坚定了朱元璋重用萧玹的心思,萧玹心思细腻见微知著武艺更胜诸多儿郎,如此人才放任岂不是可惜,更重要的是朱允炆自小待萧玹亲厚,萧玹并非知恩不图报,定能匡扶朱允炆守住这片锦绣河山。 萧玹光洁额头上隐有汗珠闪烁,还未曾言,便听朱元璋霸气声音传来:“口谕已下,何人敢抗旨!”抗旨之罪诛连九族,萧玹只得双膝跪地弯腰拱手道:“萧玹领旨!” 误打误撞成了锦衣卫镇抚使,皇帝旨意便接连而下,令萧玹主查佛珠失窃一案,皇宫西侧右监丞居住的独院萧玹并非第一次前来,站在参天树下夏风扬起及腰青丝。 官袍尚在赶制中,萧玹身着绿色襦裙,合领之下露出清冽锁骨,仙姿玉貌的容颜未施粉黛透出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宽约一寸的玉带上系着随身长剑七星龙渊。 自昨日右监丞曹昇监守自盗后独院便被锦衣卫封锁,推门而入屋中格局隐是当年模样,纤细手指轻抚过桌面沾染些许尘埃。 贴身伺候右监丞的小太监被隶属北镇抚司地位仅次于镇抚使的千户施昊带来,施昊为太仆寺卿庶子,弱冠之年官至锦衣卫百户,自此官运亨通短短数年间便一跃而成为千户。 武场中,萧玹深不可测的武艺令人心悦诚服,施昊向萧玹拱手施以下官之礼:“属下施昊拜见萧大人!” 随着萧玹清冽的声音而起身,抬首间见到萧玹仙姿玉貌的容颜有着片刻失神,紧接着轻咳一声打破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佛珠失窃之后,属下奉命追查此案,右监丞与佛珠便如凭空消失一般,属下并未查到蛛丝马迹。” 短暂沉默之后是萧玹略不可闻的叹息:“我想通了为何当年那小太监至人于死地的原因,此局,四年前已布下,为的便是劫走佛珠,曹昇是何方人氏?” 施昊拱手回答道:“属下查过内务府文案,祖籍记载出自于应天城外的曹庄,经由属下走访,曹庄中并无曹昇此人。” 萧玹冷笑,不知内务府是如何行事的,官至右监丞的宦官来历作假竟无人去查,皇帝的钦定案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 件果真难办,令施昊道:“牙牌唯有官府可制,假不可乱真,立时去拜访户部官员,看为何人替曹昇做假。” 施昊领命退出,萧玹寻了个舒服姿势坐在四方扶手椅上看向曹昇的贴身小太监道:“贴身伺候曹昇几年了?” 小太监急忙跪地道:“回大人话,小人伺候曹昇已有两个年头。”萧玹点头继续问:“曹昇都有何喜好,事无巨细慢慢道来。” 锦衣卫特立独行,无需经过任何审查,办事效率极快,主管户籍的主事挨家上门,一番恫吓已知曹昇的假牙牌出自王粲之手。 言语间,便有锦衣卫回报,王粲被人一刀毙命死于家中,唯一知晓曹昇来历的王粲被人灭口,萧玹犯了难,此案应该从何处着手调查。 ☆、北平城 随同施昊勘验王粲府上,王粲倒在血泊衣衫齐整毫无挣扎痕迹,家眷被锦衣卫暂时看管在后院,萧玹蹲在王粲身旁察看,一刀致命,像极了杀手一刀斩,卫东。 案几被人斩去一角,正是卫东杀人之后留下的标识,几乎无需再揣测便知灭口之人必是卫东无疑。 锦衣卫于王府中翻箱倒柜,随处可听闻事物掷地之声,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王夫人被带至萧玹身前,瘫软在地上,衣着面料是上好丝绸,颈项上的首饰,手指套的指环无一不在昭显王家富贵。 自户部提取王粲的详细资料已查阅过,王粲祖籍北平并无富贵,以王粲的俸禄绝不可能如此供家人穿金戴银,萧玹拿过曹昇的画像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声音清冽道:“王大人贩卖牙牌倒是府中富贵,王夫人定然识得此人,将所知皆告诉于我,若有一字不实,说不得只能请夫人诏狱做客了。” 诏狱凶名赫赫就算能够走出诏狱相传也几无完人,王夫人忙不迭道:“我将所知全部告诉姑娘,姑娘饶命。” 萧玹耐着性子和颜悦色道:“夫人请言。”王夫人哭哭啼啼道:“我家大人偶尔替人制作牙牌,也知风险自是将真实牙牌扣下以备不时之需,藏于府中房梁,大人死于房中,连带房梁中的牙牌也被人取走了。” 看着萧玹微沉的神色,眼眸中扬起的杀意飞扬,王夫人吓得急忙断断续续道:“四年前发生了右监丞命案,两年后此人任职右监丞,我家大人便多了一个心眼将此人牙牌内容拓下,藏在床榻暗格中,姑娘自是可取得。” 顺着王夫人的话取来一张泛黄的纸,萧玹喜悦写在脸上,曹昇,北平青田村人氏,与小太监所言话语中偶有掺杂北方口音,喜食面粉不谋而合,这便是曹昇的真实来历了! 萧玹起身吩咐道:“买卖牙牌,此事交由刑部处置。”一名锦衣卫跑至萧玹身前气喘吁吁道:“萧大人,方才有人瞧见,卫东往南方而去,叶百户已带人寻迹而去。” 处处破绽百出,故意引锦衣卫往南方而去,此意不言而喻,萧玹唤来施昊道:“施大人,你亲率巡查缉捕声势浩大循卫东往南方而去,让天下人都以为我们追查的方向便是南方,两日之后再往北平与我汇合。”施昊拱手领命道:“属下领命。” 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浩浩荡荡出南城门循着卫东留下的蛛丝马迹而去,北城门外萧玹扮为翩翩公子模样乘汗血宝马出城,贴身宝剑七星龙渊用布套包裹悬挂在马鞍上,独自一人去往北平方向。 日夜兼程只为尽早赶往北平,号称能够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也用了三日方至北平,一路风餐雨露的萧玹已是疲惫不堪,进城之时恰逢天色已晚,曹昇的通缉榜随处可见,萧玹找了一处干净的客栈歇下。 翌日结了房钱便前往北平青田村,辗转反复问询跋山涉水直至午时方在北平城外极为僻静之地找寻到青田村。 青田村环抱于山中,村里可见炊烟袅袅已升起灶火,踏入青田村见到小径旁斑驳的城墙,茅草为顶青石为梁,便知此地贫瘠,见到不远处白发苍苍的老妪隔着田坎坐在颓败墙脚就着腌菜食用手中发黑的馒头,已是饥肠辘辘的萧玹取下水囊饮下一口水自马背跃下。 取下悬挂在马鞍用牛皮纸包裹用以充饥的白膜与肉干,萧玹摸了摸饥饿的腹叹口气,纵身提气轻松飞跃青黄不接的田地来到老妪身前。 老妪浑浊的目光看向眼前青春洋溢的少年郎,萧玹蹲下身子将手中食物递给老妪,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婆婆,这里有些干粮,您收下吧。” 萧玹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极为令人喜亲近,老妪颤颤巍巍的手接过萧玹的食物,慈爱的笑容将皱纹挤做一团,像极了将要开败的花朵,随手指着方凳让萧玹坐下声音苍老扬起无力:“青田村偏僻,娃娃你来村里有事?” 坐在方凳上隔着开启的门打量屋内,屋中陈设简陋,床榻上凌乱放着老妪一人衣物,萧玹已推断出此屋由老妪独自居住,笑容温和道:“婆婆,为何没有人替您颐养天年?” 老妪深深叹口气因萧玹一句话而抹起了眼泪:“七年前,山体滑坡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雨,田地里的粮食全数被淹没,涨起的洪水滑坡的石流淹死了好多村民,我的两个儿子也葬身在那该死的石流中。” 萧玹轻叹苍天无情,自怀中取出碎银放在老妪手中:“既是相逢,便是有缘,婆婆便收下这些细碎银子。” 见到老妪欲要推辞,萧玹笑着道:“婆婆,您就莫要推拒了,我向婆婆打听一个人,婆婆可识得曹昇?” 萧玹说着自怀中拿起曹昇画像展开,老妪借助阳光仔细端详,看清楚的画像中人,老妪脱口而出道:“这是曹家的二狗子,曹家居住在山坡下,七年前的石流,除了二狗子,全家都埋在了山坡里。” 寻迹于此尚算顺利,萧玹唇角勾勒出笑意道:“婆婆可知,后来这曹昇去了何处?”老妪摇头:“村里人帮忙埋葬了曹家五口,二狗子向村里人磕头道谢,跟着赈灾的和尚一同出了村,不知去了哪里。” 耕地而归的村民扛着锄头路过村头,见到生人远远便朝老妪打招呼道:“黄婆婆,家里来客人了?” 老妪苍老的声音吼道:“这娃娃来找曹家二狗子,王家大娃,你晓不晓得下落?”村民中气十足的声音有着惊讶:“我方才耕地回来,路过曹家墓前,杂草已除去,有人供奉过香火,难不成是曹家二狗子回来了?” 此言一出让萧玹振奋得连日来的疲惫消失一干二净,急忙问清楚村民曹家墓地在何方,乘着汗血宝马寻至。 七年前的青田村太多人死于天灾,墓地紧连一座比一座沧桑,穷得连墓碑都是树干所刻,风云侵蚀下字迹早已模糊。 萧玹蹲在一处杂草除去的墓前仔细勘察,早已熄灭的蜡烛香火大小不一略显杂乱,软泥上的脚印塌下的杂草依旧新鲜,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 就在近日曹昇前来祭拜过亲人。 萧玹纤细手指细细摩擦地上脚印,青田村的泥土有些干燥暗黄色,而沾染上曹昇脚底下的泥土粘稠成褐色,显然曹昇如今藏身之地与青田村南辕北辙,当年曹昇跟随赈灾的僧人离去,而地上色彩杂乱的香烛无需多思,曹昇如今藏身在何处已是呼之欲出,兴奋的萧玹打了一个响指,跃上马朝着原路而回。 北平城经历过辽陪都、金上都、元大都的繁华,如今在燕王朱棣清正廉明治理下愈发昌盛,以燕王府为中心划分为东南西北四城,入夜之后西城外的永定河中画舫灯火将河面映亮。 西城中自入夜后灯火通明,青色条石铺地的道路上举灯贩卖吃食的小贩随处可见,过往人群熙熙攘攘簇拥在两旁。 景致最好的莫过于拥有三层楼阁的酒肆问青天,取自苏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之意,唯有早晨吃过一碗粥的萧玹早已是饥肠辘辘,登临三楼,楼下繁华的连绵灯火尽收眼底。 点了小二推荐的拿手菜,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为图方便如今是男子打扮,七星龙渊剑换了朴实无华的剑鞘系于腰间,清秀俊雅俊俏公子模样,动作粗俗些也无人质疑。 对面街道密集的小店多是贩卖女子衣衫以及胭脂水粉,花想容店铺的胭脂用新鲜花朵所制,材质上乘用以包装的透明琉璃盒手工精制,受到北平的贵人们喜爱,店铺生意极好,即使如今是食用晚膳的时辰,店中采买人群也是络绎不绝。 角落处,两名碧玉年华的姑娘挑开琉璃盒涂抹胭脂期以找寻到自己喜爱的颜色,穿着明艳襦裙的姑娘肤色白皙眉眼神采飞扬,黑眸中是不谙世事的清澈,秀气挺直的鼻尖勾勒出斯文秀气容颜。 秀气的姑娘专心致志的挑选喜爱胭脂,柔弱身姿却被身后华服男子轻撞,男子急忙扶住姑娘连连道歉:“抱歉。” 姑娘点头斯文一笑声音柔柔道:“无妨。”男子迅速离开,姑娘拿起手中琉璃盒笑嘻嘻对着店小二道:“我就要这一盒了。” 向系在腰间的钱袋掏去却是空空如也,姑娘后知后觉转身恰巧看见男子离去的背影,懊恼跺脚道:“抓小偷。” 萧玹坐在三楼上,菜未至,已饮下两杯茶水,无聊打望间恰好见到小姑娘追出门店,指着男子背影道:“他是小偷,快抓小偷!” 此地繁华惯偷处处,小贩们已是见怪不怪,未曾有人理会姑娘的呼喊,萧玹毫不犹豫起身拿起佩剑自三楼一跃而下,追向小偷离去方向声音顺着风中传来:“姑娘莫急,我替你寻回钱袋。” 小偷虽对此地极为熟悉一面逃窜一面自口中发出长短不一的呼哨,哪里敌得过萧玹卓绝轻功,轻轻腾跃间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萧玹脚尖再次轻轻点地,身姿轻灵落在小偷面前。 见到萧玹是个身材纤细的少年,小偷已累得气喘吁吁索性不跑了,指着萧玹怒骂道:“哪里来的小子,竟然敢管闲事!” ☆、初遇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被几个彪须大汉分开行至萧玹面前,手中兵刃或长或短寒光闪烁,小偷被彪须大汉护在身后指着萧玹道:“给我揍这小子,让他知道多管闲事的代价!” 萧玹眼眸透出不屑一顾,几个鼠辈还不值得七星龙渊出鞘!面对一拥而上的彪须大汉,萧玹动作行云流水,手中剑鞘疾点专挑穴位下手,如狼似虎的彪须大汉被萧玹轻松撂倒,一个个庞大身躯跌落在地板哀嚎连天。 最后一个彪须大汉已被萧玹踩在脚下,方才还气势凌人的小偷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好汉饶命!” 不知还有多少苦主吃过这些欺软怕硬强人的苦头,萧玹出手毫不客气,脚底用力只听骨骼错裂的声音响起,彪须大汉在脚下哀嚎。 萧玹一脚踢飞了小偷,直直落在行驶而来的一辆马车前,马夫急忙驾驭马车止步,左右均是黑衣侍卫腰间佩剑气息深厚,领头的少年年及弱冠,或是少年得志眉宇飞扬间雄姿英发,杏仁般的黑眸闪过一丝阴鸷,傲气指着萧玹道:“哪里来的轻狂小子敢在燕王领地滋事,冲撞永安郡主车马,给我跪下!” 少年是徐州承宣布政使袁洪之子袁容,倾心于永安郡主,此刻将独自一人的萧玹当做了软柿子,好不容易在永安郡主面前有了露脸机会自是要好好表现。 说话间袁容手中长鞭挥出欲要鞭打萧玹,鞭至萧玹指尖反而被萧玹双指夹住,盛气凌人的口吻让萧玹气极反笑,声音清冽冷冷透过车帘传入车中:“我自是无意冲撞永安郡主车马,更非任人拿捏之人!” 指尖微用力长鞭应声而断,大感失了颜面的袁容拔出马鞍上镶嵌五色珠宝闪耀的大刀,自马背上一跃而下直扑萧玹。 袁容身旁年老的侍卫统领眼光毒辣自然看出了萧玹出手不凡,担心公子吃亏顾不得什么规矩,挥手道:“将那竖子拿下!” 一拥而上的侍卫拔出随身兵刃气势汹汹朝着萧玹冲来,静伫在旁的马车车帘扬起缝隙恰好能够看清楚街道上的情形,永安郡主朱玉英冷眼旁观,身旁婢女急道:“郡主,袁公子仗势欺人,您难道就不阻止吗?” 朱玉英笑容淡淡:“菊萱,教了你多少回了,莫要沉不住气,你看那少年,剑不曾出鞘对付这些侍卫依旧游刃有余,我倒是好奇,哪位少年高手到来了北平,北萧玹南鬼魅俱是女子,此人又是谁?” 两人交谈间萧玹已连败数人,侍卫首领拔出长刀面对萧玹提身纵气而来,萧玹冷冷道:“助纣为虐。” 萧玹手中剑终是出鞘了,剑身如镜森寒凉意铺面,闪烁间扬起的气势锋芒毕露,剑影飘忽带着无坚不摧,不过数十招侍卫首领已落入下风,惨败只是迟早问题,朱玉英对着车外驾车之人淡淡道:“不能让徐州将军在北平受伤,救下他。” 侍卫统领手中长刀已被萧玹击飞,手中剑寒光闪烁间便欲再给侍卫统领重击,破空之声袭来又一高手至,萧玹动了怒脚尖轻点间退出马夫的攻击:“堂堂永安郡主如此这般仗势欺人,既如此,莫要怪我大开杀戒!” 萧玹并不想于北平中结下燕王这么一尊仇人,下手之时俱有分寸,看似重伤数人却未曾有致命之伤,此刻怒了便要不管不顾痛下杀手,永安郡主挑开车帘而出,声音柔和如水令人心旷神怡间又有着不容置疑:“全都住手!” 刀光剑影瞬间收了手,斯文秀气容颜的姑娘焦急声音总算是透过了人群而至:“长姐。”萧玹立于房梁,眉如柳叶般锋利,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气质清新脱俗如青莲般干净无染,柔和月光洒在身上,材质美玉清秀俊雅俊俏公子模样 与萧玹对视的永安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 郡主气质温文尔雅中透着疏离,黑眸熠熠生辉如漫天星光凝聚,眉淡如秋水,肌肤如玉瓷般白净细腻,碧玉年华偏又遗世独立般冷清。 钱袋被盗的姑娘恰好是永安郡主幼妹安成郡主,拨开人群而来对着姐姐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永安郡主溺爱执起幼妹的手,声音无奈低声道:“与你说了多少次,出门须得带侍卫同行,若是出了事怎生了得?” 看向萧玹神色坦然弯腰拱手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舍妹,此情玉英谨记,方才是玉英之错,望公子宽宏大量莫要计较。” 身在北平除了对永安郡主宽宏大量还能怎生计较,萧玹轻跃自房梁而下,面对永安郡主拱手道:“方才是我惊了永安郡主马车,郡主不计较便好。” 自怀中取出安城郡主被盗钱袋,递给安城郡主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小郡主安好,就此告辞。” 安城郡主心头如小鹿乱撞望着眼前俊秀公子鬼使神差般唤道:“公子且慢。”话一出口脸颊上有着淡淡红晕,声音柔柔道:“天色已晚,扰了公子晚膳心有不安,若公子不弃,玉萱请公子于画舫饮上一杯水酒,以表对公子感恩之心。” 站立在一旁的朱玉英想法与朱玉萱不谋而合,少年中的顶尖高手放眼天下便是成名已久见首不见尾的鬼魅以及百招成名陛下亲赐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的萧玹,若眼前人是萧玹,那么佛珠一案已牵扯到北平,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是否是女扮男装的萧玹。 朱玉英声音柔和如水极为诚挚挽留道:“原本与袁兄舍妹相约画舫□□食晚膳,望公子莫要嫌弃,让玉英表达歉意之情。” 朱玉英的话娓娓道来看似柔和却暗藏深意,若是萧玹不去,那便是不肯接受永安郡主好意将此过节带过,萧玹不欲惹风波,朱玉英乃是颇得燕王器重的长女,日后定是要再见面,萧玹弯腰拱手道:“永安郡主一番好意,我遵命便是。” 萧玹短短唿哨间,不过数息神骏非凡的汗血宝马即至,颜面尽失大为光火的袁容眼眸中有着贪婪,被萧玹冷冷目光扫过不由自心底打了一个寒颤,朱玉英也察觉到袁容对眼前宝驹的觊觎,熠熠生辉的黑眸凝视袁容:“袁兄府上宝驹无数,若是北平城中波澜再起,父王怪罪,玉英可担待不起。” 朱玉英与朱玉萱两姐妹上了马车,萧玹乘马跟随在马车之后,被萧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侍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坐在骏马簇拥马车前行。 连绵成排的画舫均是两层雕栏玉砌楼阁,映亮湖面不时透出笙箫歌舞,能够在画舫中寻欢作乐之人于北平中无一不是大富大贵者。 朱玉英做东宴请袁容一尽地主之谊,隶属于燕王府的画舫灯火通明在湖心随波荡漾,朱玉英坐于首位,身前案几玉盘珍馐交错玉杯中酒香馥郁,左右首分坐萧玹与袁容,而朱玉萱自择了位居于萧玹之下,七名姑娘衣鬓飘香各持琵琶合奏名曲阳春古曲,指尖音律随风飘散。 一曲毕,姑娘们对着主位盈盈施礼方退,朱玉英双手捧起玉杯声音令人心旷神怡:“古人云,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夜恰是应了此句,玉英敬袁兄,公子一杯酒。” 言语毕,朱玉英杯中酒一饮而尽,看向萧玹时黑眸熠熠生辉如漫天星光凝聚:“既已是朋友,敢问公子名讳?” 如今天下,萧玹之名于官场人尽皆知,自然是不能将姓名告知以免打草惊蛇,自博山青炉中燃烧的青烟袅袅,萧玹唇角扬起一丝笑意胡诌道:“姜湮。” 朱玉英满杯酒再次举起却是只与萧玹饮,声音中有着笑意:“姜兄气度不凡定是出生名门,玉英再敬姜兄一杯薄酒,日后于北平城中若有了难事尽可于燕王府中解难。” 第二杯酒下喉,朱玉英如瓷般的肌肤染上绯红原本清冷的气质单薄几分,看得萧玹一时失了神赞美之语脱口而出:“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萧玹性子本是无拘无束,此言一出方后知后觉如今是男子身份知不妥,急忙起身面对朱玉英弯腰拱手道:“我对永安郡主并无不轻薄之意,望永安郡主恕罪!” 朱玉英展颜轻笑温柔至极如雪山融化般令人如沐春风:“姜公子才华横溢,玉英怎会错怪姜公子。” 宴席之上朱玉英对萧玹温和以待谈笑风生,袁容心头怒气涌上了头恶从胆边生趁着画舫泊岸之时借故先行一步。 永定河中画舫聚集码头拥挤不堪,燕王颁下治令画舫不允靠岸,一条条灵活的小船穿梭在画舫码头中,站在画舫前便能遥望对岸灯火绵延的西城,稳固的舢板横在河面连接画舫与小船。 萧玹再三推辞不过先行,行至中心舢板突然摇晃而后猛然裂开,萧玹提升纵气已来不及了,“扑通”一声直直落入湖中。 夏季的湖水并不凉,萧玹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束头玉冠跌落河中满头青丝散开,沾染上水明眸皓齿仙姿玉貌的容颜哪里还有一分男儿态。 除了心中早已有计较的朱玉英,朱玉萱与事先故意断裂舢板的袁容未曾想到翩翩佳公子顿时成了明眸皓齿的姑娘,朱玉英急忙令贴身侍卫接应萧玹上船,月光之下,萧玹容颜夹杂几分苍白柔弱,纤长玉指攥在船舷黑眸闪烁不知是怒极还是惧怕。 袁容冷嘈热讽道:“哟,姜姑娘装扮起儿郎倒是雌雄莫辩,俊俏公子模样让我自愧不如。”湿哒哒的水珠滴落,萧玹深邃眸光扬起危险,舢板断口整齐无须多思便知是有人故意让她落水。 朱玉萱站在萧玹身侧用贴身手帕替温柔替萧玹拭去身上水珠,朱玉英连连道歉换来的只是萧玹冷笑,唯有面对不谙世事单纯的朱玉萱时,深邃黑眸方柔和几分。 淬不及防下,萧玹脚尖轻点施展出踏雪无痕,转瞬间袁容便被萧玹投掷于河心上下扑腾,贴身侍卫们大惊失色纷纷跃入水中救少公子,萧玹声音染上几分冷寒:“永安郡主待客之道果然与众不同,就此告辞!” 轻轻佛开朱玉萱的玉掌,施展出踏雪无痕踩在河中扑腾的侍卫们肩头借力腾跃,转瞬间已于河面消失得无影无踪,饶是单纯的朱玉萱看着此刻眉头紧蹙陷入沉思的长姐也知其中必有长姐手笔,跺脚道:“长姐,为何如此待初见的姜姑娘?” 朱玉英轻轻挑眉溺爱的执起朱玉萱的手淡淡道:“自始至终此事都是袁容所为,与我毫无瓜葛,她便是最近声名雀跃的锦衣卫镇抚使萧玹!” ☆、论道 尚未天明,自燕王府中而出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凭借令牌开了城门,一路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北平城外西南方纵马而行半个时辰的路程有着一处百年名刹处于半山腰,八角密檐的双塔分东西并肩排列,寺内松树环抱流水贯穿东西景色瑰丽,名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 为庆寿寺。 路面崎岖坎坷处处是悬崖,坐在马车中颠簸不断,抵达庆寿寺外晨曦方射穿薄雾而至,地处深山夜晚的露珠一颗一颗自树梢滴落,钻入褐色土壤。 庄严肃穆的门前赑屃举碑文,晨钟暮鼓传来洗涤心扉闻之空明,扫地的僧人放下扫帚面对寺院内合十而拜。 朱玉英纤细手指掀开车帘踩着锦凳下了马车,活泼好动的小沙弥扔下手中扫帚兴冲冲扑向朱玉英言语中带着稚气:“英姐姐。” 朱玉英淡淡一笑化开清冷的气质怜爱摸了摸小沙弥光亮的头,面对接连施礼的僧人们双手合十还礼,脚步带着匆忙进入寺中。 越过山门殿,大雄宝殿外的空地里坐满了密密麻麻的僧人,庆寿寺主持道衍端坐蒲团,三角形状的眼张阖间隐有精光闪烁,坐于身旁的僧人见到伫立门外的朱玉英在道衍耳畔轻言,道衍起身越过僧众朝着朱玉英而去,朱玉英面对道衍双手合十轻拜,声音柔和如水:“师父,借一步说话。” 待客禅房中道衍坐于上首,朱玉英向着道衍再次施礼之后方坐在右首之位,沙弥送来斋点茶盏后,朱玉英的贴身婢女梅悦与兰浅虚掩上房门一左一右而立。 朱玉英手中茶盖轻抚壁沿发出声音清脆,清了清嗓方道:“师父可知,主查佛珠失窃一案的锦衣卫北镇抚司新任镇抚使暗中已至北平城,我也是昨夜误打误撞方知,父王大败蒙古不日凯旋,万不可牵扯入师父独自筹划的佛珠案中。” 道衍眼眸精光闪烁间言语带着慎重:“陛下慧眼如炬,这位萧大人虽年幼能力可是不容置疑,竟用了声东击西让我麻痹,暗藏宝藏之秘的佛珠虽由我当年亲手刻下,图案甚为复杂一丝一毫都不可有差池,再次炮制仍需耗费不少时日,英儿为我争取五日时间,佛珠才能交予锦衣卫。” 佛珠引事关重大,道衍深知佛珠之秘朱元璋必不会放过,谋划数年一朝得手也未曾想过能够安然握于手中,唯有复制出佛珠以待日后之需。 朱玉英站起身来面对道衍合十施礼:“师父为我燕王府殚思竭虑,英儿自是感激涕零,慕容劫的下落正在四处打探,或许寻到了他,便能知琉璃锁究竟为何物。”再次施礼朱玉英告别:“我会想法子拖住萧玹五日,师父尽可放心。” 道衍将朱玉英亲送至门前,转身回了起居禅房,房间整洁唯有一榻一桌,洁白墙壁上供奉一尊慈眉善目观世音菩萨。 面对塑像三拜之后,道衍起身将供奉在菩萨身前香炉左右各自旋转三圈,机括之声作响,菩萨像转了身露出暗室,暗室中一凳一桌,豆蔻般的灯火照亮了桌上那串镶金佛珠。 北平城中上好的客栈莫过于与燕王府仅隔一条街道的福来客栈,连日劳累让萧玹日过三竿方起身,睁开眼眸屋中一室阳光,萧玹一个激灵忆起要事立即起了身不由暗恼自己怎会如此懒散案机若失可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萧玹身着绿色襦裙玉带系腰,及腰青丝用丝带简单束于脑后,多了几分洒脱不羁的风流姿态,问询过客栈小二之后无力扶额,因朱元璋崇佛之故,北平城中大小寺庙竟然有十数座,城外古刹也有数座之多。 出了门随意吃食过已是午时之后,今日便先行查探城中寺庙是否有曹昇踪迹,直到日落西山方垂头丧气而归。 夏季的雨有着喜怒无常的情绪随着夜幕瓢泼而至,一阵风过打得屋檐噼啪作响,客栈外的树木随风飘零,原本还密集的行人此刻空空荡荡,一盏烛火照亮萧玹沐浴后红润容颜,坐于案几旁手中毛笔将今日探访过的寺庙一一划去,眉眼凝聚似有郁结。 粗壮的闪电犹如利剑划破漆黑如墨的夜空,一刻钟后西城被火光映亮天空,得到禀报的永安郡主不顾疾风骤雨急忙点了府中精兵急赴西城,令身怀武艺的贴身婢女梅悦手持令牌去往城外调兵灭火,借住在燕王府中贵客袁容也随朱玉英同行。 自临街传来兵马齐动的声响惊动了萧玹,萧玹立即起身戴了斗笠身披蓑衣取了七星龙渊佩在腰间,一个呼哨召来汗血宝马紧随燕王府精兵离去的方向而去。 西城本是屋宇绵延,一屋着火引发绵延之祸,街道上的百姓取来木盆木桶等物忙着扑灭这大火,戍城兵马司的将士连入火海救出被困在屋中百姓。 朱玉英到达之时西城一片混乱,火光染亮如漫天星光凝聚的黑眸,一跃下马指挥府中精兵帮忙灭火,一名妇人失声大哭扑倒在朱玉英脚下,声音颤抖道:“郡主,我家两个娃还困在屋中,求郡主相救!” 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是让将士们都束手无策的火海,隐有孩童啼哭声越过火面而至,朱玉英皱起了眉,身旁的袁容断言道:“如此火势,为了两个孩童岂能让将士们涉险!” 朱玉英咬牙方要下令不顾一切救出火中孩童,身后令人炫目的寒光闪过,路侧的一颗巨树被萧玹齐腰斩断,一脚踢入熊熊燃烧的火海,萧玹脚尖点地身姿轻盈随着巨树一前一后落入火海中。 屋檐坍塌的轰隆声音响彻,火势被巨树压下几分,萧玹屏住呼吸以防浓烟入鼻,好在内力深厚能支撑些时辰,躲避着不时坍塌的房梁,孩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失不见。 目睹萧玹不顾安危入了火海,朱玉英如玉容颜波澜不惊,深潭般的黑眸有着一抹忧心,男儿当道之世,萧玹这般胆大机敏武艺高深莫测的姑娘少之又少,一瞬间竟起了结交之心,微微叹息几不可闻,萧玹受陛下器重自是忠于皇太孙,终究是道不相同! 破空之声自火海中响起,全身湿透的萧玹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童飞身而出,身姿轻盈落在妇人身旁,两个孩童已晕厥无性命之忧,妇人感激面对萧玹欲要磕头,被萧玹轻轻扶起。 从火海而出的萧玹浑身湿透长发凌乱沾染上脸颊,极美容颜染上黑色灰烬,姿态虽有些狼狈,却掩盖不了风姿卓绝,女子装扮的萧玹少了俊雅却多了如玉般剔透温暖,气质极为令人喜亲近。 昨夜被萧玹扔入湖中在朱玉英面前容颜尽失今日偶遇萧玹,袁容心中自是无比气恼,哪知萧玹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袁容一眼直接将袁容无视,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见过永安郡主。” 即使是施礼萧玹神态依旧是不卑不亢,朱玉英白皙指尖轻轻扶住萧玹声音柔和道:“姜姑娘救我北平城百姓,玉英感激不尽。” 城西火光直至子时方熄灭,萧玹于火海中救出十数人饶是高深的修为也是疲倦,回到客栈中洗去疲乏换了干净衣裳沉沉入睡。 恰逢道衍主持论道,庆寿寺中车水马龙香火鼎盛,院落桂花香味沁人心脾,九月的阳光略带炙热,密密麻麻的信徒有的一早来便是寻了阴凉之地,有的便由小厮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 打伞伺候,脸上表情均是虔诚,听着道衍主持论道。 萧玹混迹在人群中穿着稀疏平常的襦裙尽量不惹人醒目,等了半个时辰萧玹见到诸多僧人都围在左右听道,悄然起身退出人群。 哪知尚未潜入寺庙之中探寻,便被一道轻柔如水的声音唤住:“姜姑娘。”转身望去时朱玉英含笑而立,萧玹暗叹一声与朱玉英真真是何处不相逢,挤出笑容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见过永安郡主!”朱玉英执手将萧玹扶起露出笑意:“未曾料想,姜姑娘也爱听佛道。” 若不是爱听讲佛,如何解释此刻出现在此地,萧玹笑容有着无奈:“陛下推崇佛道,自是人人皆有向佛之心。” 朱玉英闻言指着首位道:“玉萱说好了与我同行,昨夜却染上风寒,恰是两个位置,姜姑娘既喜佛道,不如与我同坐?” 拙劣的理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萧玹与朱玉英同坐首位,被道衍的论道说得是昏昏欲睡,朦胧间听见朱玉英的声音:“姜姑娘。” 萧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姜姑娘便是唤的她,后知后觉一个激灵立即清醒过来,朱玉英坐在萧玹身侧道:“论道已经结束了,姜姑娘昨夜救人必是疲惫得紧,今日却赶早前来听道论佛,对佛之向往,玉英自愧不如。” 被朱玉英表示的赞扬,萧玹红了耳根急忙起身看向天色道:“已是午时应当下山了,就此与永安郡主告辞。” 欲要和朱玉英分离再行潜入庆寿寺中,朱玉英淡淡笑道:“姜姑娘非北平人,自然不知今日下午庆寿寺会有池和高僧前来论道,错过岂不是可惜?” 萧玹愣了愣神便听朱玉英继续道:“我常来庆寿寺中,下午既有池和高僧论道,就免了来回奔波,斋堂之中已备下斋饭,姜姑娘若不嫌弃,同食如何?” 此刻的萧玹简直是欲哭无泪了,庆寿寺尚未探查,听道于萧玹而言简直便是催眠之曲,看出萧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懊恼,朱玉英忽觉有趣笑容更为璀璨清冷气质薄淡了几分,轻言道:“莫非姜姑娘对画舫落水一事依旧耿耿于怀,那夜我的确不知舢板被动了手脚,若有无心之失,还请姜姑娘见谅。” 一番话下来挤兑得萧玹竟是无言以对,不得不拱手施礼道:“承蒙永安郡主不弃,我便多有打扰了。” ☆、遇袭 永安郡主身份贵重,虽佛有言众生平等,却依旧单独为永安郡主辟出单房容郡主用膳,萧玹与朱玉英对坐,案几上摆放着水煮青菜,宫保豆腐,金丝银芽三道素食,朱玉英执起筷箸声音温和如水:“姜姑娘莫要客气,用膳吧。” 朱玉英夹起食物放入玉碟中细细咀嚼,举手投足间娴静高贵,而萧玹吃得是津津有味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将碗中斋饭食得干干净净,朱玉英笑着令人再拿过一碗斋饭递给萧玹道:“我吃食慢慢吞吞,姜姑娘再陪我用一碗斋饭。” 萧玹是习武之人食量本就比平常柔弱女子大了些,当下也不客气的接过斋饭淡淡笑意使得酒窝若隐若现:“多谢郡主。” 饭食足,宫保豆腐萧玹却是一箸未食,婢女竹幽、菊萱各自端来漱口水容朱玉英与萧玹漱口,伺候朱玉英洗漱完毕,竹幽淡淡道:“郡主,池和高僧已至,一刻钟后便开讲论道。” 一下午的时光又在晕晕欲睡中度过,论道于萧玹而言简直便是不知所云,待到论道完毕,漆黑天空中星光闪耀已入了夜。 庆寿寺外的车水马龙已渐渐散去,萧玹与朱玉英同出寺外尊卑有别始终落后于朱玉英半步,萧玹呼啸间召来了汗血宝马,面对朱玉英欲要告辞,朱玉英笑着道:“与姜姑娘畅聊甚为痛快,不若同行?” 彻底断了萧玹趁夜返回庆寿寺的念头,马车颠簸朝下山之路而行,一处巨石后藏着数名身负刀手持弓的黑衣人,潜伏于黑暗中只待给予永安郡主致命一击。 马车外朴实无华内里却是布置得十分舒适,朱玉英拿出精致糕点与萧玹分享,朱玉英为长女,自幼受朱棣重视栽培,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无一不通,偶与萧玹交谈竟觉畅快。 车轮不知为何撞在石头上,马车轻轻一震而后停下,破空之声响起数道长箭散发而出的寒芒划破了夜空,劲射而出的箭力量极大,钉在锦桌之上箭尾依旧颤抖,萧玹与朱玉英距离极近毫不犹豫右手抽出七星龙渊截断长箭,左手已将朱玉英纤细腰身拢入怀中。 朱玉英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扑鼻而来直入心尖,萧玹长剑轻挥划破车帘,护着朱玉英跃出马车外,方一落地,前方马车在黑衣人的攻击下轰然坍塌。 在燕王地界黑衣人为保万无一失自是带了多于朱玉英数倍的人马,交锋不过数息间燕王府人马已落入下风,黑衣人的目标是朱玉英,萧玹将朱玉英护在怀中承受了最大压力。 七星龙渊使出的九幽剑法招招见血,萧玹为护朱玉英环住纤腰的左手淬不及防间已见了血,汗血宝马身姿矫健越过重重杀手飞跃至萧玹身前,揽着朱玉英上了马,汗血宝马一声嘶吼马踏如飞。 见到朱玉英逃离包围圈,身后诸杀手顾不上燕王府侍卫,急忙上马追赶,汗血宝马虽神骏此刻背负两人渐渐被身后杀手赶上,慌不折路下入了分岔离下山之路越来越远。 萧玹揽住朱玉英的左手已被血浸透,对着怀中朱玉英咬牙道:“我引开他们,你驰马离开!” 不待朱玉英回应,萧玹将缰绳放入朱玉英手中,施展出踏雪无痕腾空而起,手中七星龙渊接连夺命,面对蜂拥而至的刺客萧玹丹田处内力已竭,只盼能够多拖些时辰让朱玉英能够逃脱。 以汗血宝马的脚力的确是能够甩开这些刺客,但慌乱之下选择的路前方却是悬崖,刺客越来越近,一击破空而至,朱玉英跌落下马落在凸出岩石上脚骨即刻断裂,萧玹紧随刺客而至,见到朱玉英跌落下马急忙揽着朱玉英躲开致命攻击,前方已是末路,朱玉英坐在草地看着前方为她而拼命的萧玹,心尖处有着暖意流淌,柔和如水般的声音不见慌乱:“姜姑娘,你快走,他们要杀的是我。” 若萧玹独身自然可轻易离开,多了丝毫不通武艺的朱玉英此刻是最大负担,萧玹却未曾犹豫道:“笑话,我萧玹绝不会弃你不顾!” 情急之下说出了姓名,萧玹自知失言即刻住了嘴,汗血宝马已被刺客隔开,萧玹一声轻啸汗血宝马越过刺客消失在黑暗中。 透过清冷月光能够看见萧玹光洁额头上滴落的汗珠,原本轻灵身姿此刻速度渐缓,一个不留神便是刺客一刀劈向朱玉英,朱玉英身体退后,砂石堆积的悬崖承受不住朱玉英重量骤然坍塌,萧玹扑身而上想要抓住朱玉英,却听耳畔风声呼啸与朱玉英一同跌落悬崖。 电光火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3 石间,萧玹手中七星龙渊插入山岩,抱着朱玉英腰身被挂在半空,凌乱落石落入谷底回荡的声音让萧玹心中有了底,声音中有着劫后余生的笑意:“谷底是在脚下三步之内,我可安然跃下,莫要惊慌。” 抽开七星龙渊,萧玹紧抱着朱玉英落入谷底,谷底中月光不至阴风阵阵,萧玹摸索着将朱玉英轻轻放下,鼻息中骤然少了萧玹身上特有冷香,朱玉英心中骤然不安稳起来却未曾多言。 自腰间掏出的火折子照亮了谷底,眼前初略察看约摸有数十具凌乱骸骨让萧玹与朱玉英齐齐变了色,一具尸首尚未完全腐烂被火光映照得格外狰狞,萧玹只觉胃里泛酸,忙转身看向神色苍白的朱玉英,萧玹急忙走至朱玉英身旁将火折子递给朱玉英道:“前方或许有路,我们走。” 萧玹背负起朱玉英,朱玉英身姿纤弱负在肩头一时间并不觉是负累,火折子带来的光亮极其有限,好在萧玹内力深厚深夜虽不说可夜里视物,也能勉力看清楚杂草丛生的路径,腾跃之间速度极快。 朱玉英双手环住萧玹玉颈,脸颊轻靠在萧玹肩头,鼻息中尽是萧玹散发的冷香,虽是第一次落入这荒郊野岭中,有萧玹在心中竟是莫名安稳。 火折子熄灭时已远离骸骨遍地的谷底,寻了巨石避风,萧玹轻轻将朱玉英放下,燃起朱玉英携带的火折子寻了些干枯树枝燃起火堆。 萧玹单膝跪在地上将朱玉英受伤右腿放在腿上,看向朱玉英时眼眸有着关切:“我替你接骨,会很疼。” 朱玉英点头笑道:“无妨,我信你。”萧玹轻揉朱玉英受伤右腿,瞬间骨骼作响替朱玉英接上了断骨,剧烈的疼痛朱玉英一声不吭,萧玹将拾枯枝时顺手劈来的木板牢牢稳固在伤口处。 看清楚萧玹受伤的左手依旧是流血不止,朱玉英心头莫名紧张,急忙撕下裙摆道:“我给你包扎伤口。” 朱玉英替萧玹包扎伤口,火光之下映亮了长长睫毛,动作轻柔担心弄痛了萧玹,萧玹笑着道:“没有药,郡主可要使些力气,不然伤口如何能够止血。” 伤口显然是痛的,萧玹光洁额头上有着汗珠滴落,朱玉英眼眸中有着怜爱,并未多想自然从怀中掏出锦帕欲要替萧玹拭去额头汗珠。 萧玹急忙退开接过朱玉英的锦帕笑着道:“万不敢受郡主如此厚爱。”朱玉英手在半空落下,声音中听不清喜怒淡淡道:“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萧大人。”方才无意中唤出了姓名,萧玹也不遮掩坦然笑道:“郡主一句萧大人倒是折煞了我,唤我名字便好。” 朱玉英靠在身后冰冷岩石语气依旧是淡淡:“谷底中唯你我两人,既然我唤你名字,那你也不必张口闭口都是郡主。” 萧玹耸了耸肩本是懒散惯了的性子自然是无妨,笑着道:“玉英。”朱玉英心尖有那么一瞬间的柔软,语气不自觉轻柔了下来:“方才谷底中定是有人杀人抛尸,待我回府之后必然彻查,玹儿的名头最近可是如日中天,可否帮我破获此案?” 萧玹靠在朱玉英身侧岩石点头道:“愿尽绵薄之力,方才的刺客使的是蒙古腰刀,是蒙古人,或许与燕王大败蒙古有关联。”阴风阵阵在谷底旋转,萧玹无意中触及到朱玉英冰凉的手指急忙将外衣脱下披在朱玉英身上笑道:“我本是习武之人,并不觉冷寒,我凝聚内力打坐一会,你安心歇下,隐约听闻不远处有水流声,必能出谷明日一早起身赶路。”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仙姿玉貌被火光映亮加之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让朱玉英莫名心跳缓了一缓,点头道:“好。” 天色破晓晨曦照进谷中,朱玉英一觉醒来,入鼻是馥郁冷香,缓缓睁开双眸,萧玹侧颜近在咫尺竟有着几分冷峻,这才发觉靠在萧玹肩膀上睡了一夜,极为相近的距离几近呼吸相缠,朱玉英白皙脸颊微红,急忙挪开身子惊醒了萧玹。 萧玹伸了懒腰起身不动声色揉了揉发麻的肩膀笑着道:“天色已亮,我背你走。”萧玹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流出的温暖直抵心间。 萧玹背着朱玉英前行不过数百步,一条蜿蜒溪水便出现在眼前,离地不远的山壁一颗树上挂着褐色狭长果实,萧玹喜出望外:“八月瓜。” 昨夜一番大战,萧玹身上衣衫暗红血迹已然结痂,蹲在溪水旁将右手伸入水中清洗,左手受伤自是不能沾水,朱玉英匆匆洗了脸唤来萧玹,玉葱般的手指替萧玹洗净身上沾染的血渍,萧玹右手常年握剑手心之中有着薄茧。 朱玉英身上散发的幽香入了鼻,如镜水面映出了如今狼狈模样萧玹展颜,朱玉英轻挑了眉,黑眸有着淡淡宠溺:“玹儿在想何事?” 拨了拨水面扬起的涟漪散了两人并肩的画面,萧玹声音如同泉水般清冽:“三次与你相遇,皆是如此狼狈。” 萧玹轻松攀爬山壁摘下几颗八月瓜一跃而下,用剑轻轻划开硬壳露出饱满果实,递给朱玉英之后再行划开一颗食用,萧玹左手不便右手抱瓜食用,挺直鼻梁沾染上瓜果细碎,朱玉英唇角扬起笑意,掏出怀中锦帕用溪水湿透替萧玹拭去果渍,手指无意划过萧玹脸颊,触感如凝脂般温润。 ☆、辞别 略作休息之后,萧玹再次背负朱玉英沿溪水而上,一路上有甘甜溪水入喉解去疲乏倒也不觉有多劳累,只是被血浸透复又风干的衣衫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天色再次入了黑,月牙柔和银光照亮沟壑,溪水已走到尽头目光所及之处隐约能看见火把光亮,遥远的声音自夜空中传来:“永安郡主。” 坐上郡主鸾车,身后是数千铠甲鲜明的将士手执火把相随所过之处亮如白昼,博山炉燃起的烟雾袅袅檀香味充斥车厢,兰浅跪在地上替萧玹左手伤口上药重新包裹,腐肉细细割开伤口重新上药。 淡淡药香萦绕,手臂处传来的疼痛让萧玹黑眸中有着隐忍,落在朱玉英眼中心尖莫名紧张,兰浅娴熟处理好萧玹手臂伤口施礼之后退出车厢,竹幽捧着朱玉英华贵的郡主衣饰入内,欲要替朱玉英更衣。 萧玹适时起身告辞:“郡主既已无恙,萧玹也当告辞。”说不上是因对萧玹此刻的怜惜亦或是五日之约未过,朱玉英让竹幽退下,面对萧玹道:“如今天色已晚,玹儿有伤在身无人照料,不若今日随我回府中,明日再行计议。”萧玹的确已是疲惫不堪重新落座:“那便叼扰郡主。” 进入北平城走在平稳街道上透过车帘可见人烟袅袅,燕王府中灯火通明,安成郡主朱玉萱不安的神情见到将士簇拥的马车而至时悬着的心方缓缓落下。 鸾车停稳之时袁容殷勤迎上,挑开车帘一眼见到的是坐在外侧的萧玹,袁容杏仁般的黑眸闪过阴鸷,毫不犹豫出言呵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4 斥道:“姜姑娘何等身份!竟敢坐于郡主鸾车!” 萧玹衣裳染血模样的确有些狼狈,按在七星龙渊剑柄上的右手骤然握紧,柳叶般锋利的眉轻蹙,如玉般剔透温暖的气质骤变,剑意散发如同出鞘宝剑,大有一言不合便揍袁容之意。 就连侍卫统领都不是萧玹对手,那日落水于袁容心中始终有着阴影当即也不敢多言转而看向朱玉英拱手施礼道:“见到郡主无恙,我的心终是能够安稳。” 明里暗里都昭示出对朱玉英的情意绵绵,袁容之父是徐州承宣布政使袁洪,节制一州兵马权利极大,燕王有意笼络袁洪对袁容倾心朱玉英之事有着推波助澜之意。 萧玹虽有救命之恩,权衡利弊之下为了置气之语开罪袁容非明智之举,朱玉英踩着锦凳下了鸾车眼眸中的不悦已尽数压下淡淡道:“有劳袁公子挂念,幸得偶遇萧大人,方才能够安然无恙。” 朱玉英避重就轻将方才袁容辱及萧玹之事一带而过,落在萧玹眼中眸光渐冷,救朱玉英本就未图回报,也未曾想过借此高攀永安郡主,明知如此心中不知为何有着淡淡失落。 萧玹以女子身份立于朝堂如平地起了惊雷,官场之中无人不知,袁容眼眸越过朱玉英带着挑衅:“久闻萧大人聪颖不凡深得皇上倚重,如今有幸得见萧大人,我倒是觉得也不外如是!” 几句话终是挑得朱玉英压抑的不悦淡淡散发:“萧大人与袁公子同为燕王府贵客,初见时的误会,还请袁公子多多包涵。”朱玉英之言袁容自当无有不从急忙道:“郡主说得极是。” 两人无意中的一唱一和让萧玹黑了脸,右手紧攥剑柄声音清冽道:“萧玹自是不敢当燕王府贵客,庆寿寺一事萧玹随手而为之郡主莫要放在心上,就此告辞!” 纵身一跃坐在汗血宝马右手执了缰绳,在朱玉英出言挽留之前已消失在夜幕中,身后传来袁容呵斥:“安平侯去世得早,没有父母相教的姑娘就是如此无礼!” 一道寒光划过锁定袁容,森冷剑意打破黑暗的平静,不过一瞬间萧玹已凌空而至,袁容身旁的侍卫统领急忙抽出手中兵刃迎上。 萧玹身上本就有伤加之疲惫不堪数招之中两人战了平手,朱玉英熠熠生辉的黑眸扫过袁容,袁容只觉得如冬雪般冷寒鸡皮疙瘩倒竖。 数招之中未占上风,萧玹咬了咬牙内力催动到极致脸色有些苍白,手中剑却是越来越快,看着萧玹此刻苍白的面容朱玉英心尖泛起微不可察的疼痛,声音柔和如水带着不容置疑:“住手!” 统领闻言倒是想住手,萧玹脚尖点地手中剑锋一转直接朝着袁容而去,踏雪无痕使出速度极快身后统领完全来不及阻止,袁容决不能在燕王府前受伤,朱玉英毫不犹豫站在袁容身前,寒锋自鼻尖停住席卷而至的剑气扬起了朱玉英满头青丝。 收了手中寒光闪闪的剑,萧玹唇角讽刺的笑意刺痛了朱玉英的心尖,声音冷漠疏离不复两人相处时的温暖:“萧玹无意冒犯郡主,还请郡主海涵!” 汗血宝马载着萧玹消失在夜色中,受到惊吓的袁容哪里还敢出言不逊,朱玉英转身莫名其妙的恼怒在心头横冲直撞,看向袁容道:“袁公子若无要事,明日玉英会派兵护送袁公子回徐州。”话语绝决不留一丝余地,朱玉英执了朱玉萱的手踏入府中一路上沉默不语。 以汗血宝马的脚力萧玹暂住的福来客栈转眼及至,见到灯火通明的福来客栈,萧玹柳叶般锋利眉轻蹙,听见门外马蹄声戛然而止,门被人自内推开锦衣卫千户施昊身着袖口隐有飞鱼的青绿锦衣卫常服,见到狼狈的萧玹先是一愣而后拱手施礼道:“属下见过萧大人。” 萧玹下马立时便有人殷勤牵走,两人并肩进了客栈,数十锦衣卫高手面对萧玹齐齐拱手施礼道:“属下见过萧大人!” 客栈中的小二吓得战战兢兢,施昊令人打发走了小二,大堂中唯有锦衣卫高手们聚集,萧玹与施昊坐于一张桌上,施昊往南方赶去,眼见一刀斩即将落网,却被横空而出似是出自阎王阁的高手掠走,马不停蹄立刻赶往北平以助萧玹一臂之力,萧玹略去救朱玉英一事将北平中寻到的线索细细道来,当下便令诸高手暗藏于各寺庙,混迹于市井中找寻曹昇下落。 此番安排沐浴更衣之后漆黑的夜空已渐渐明亮,连日来的疲惫涌上心尖,事情都交由锦衣卫们去执行,寻出曹昇于萧玹看来如今只是时间问题,和衣而睡一觉醒来竟已是黄昏。 换了簇新襦裙,及腰长发用青丝挽于脑后,收拾干净的萧玹又复仙姿玉貌,气质清新脱俗举手投足间有着淡淡风流,将随身七星龙渊系在腰间推门而出,施昊迎上拱手施礼道:“属下见过萧大人。” 动辄施礼让萧玹有些不适应当即展颜:“本是出门在外施大哥不必多礼,也无需时时刻刻唤我萧大人。”浅笑间若隐若现的酒窝醉在施昊心尖,晃了神,笑着道:“今日尚未天明,兄弟们便按萧姑娘吩咐藏于各寺庙中,若有曹昇踪迹定然能查获。” 最后一缕霞光洒下映得天际通红,寻晚膳而出的萧玹与施昊并肩而行,萧玹容颜极美而施昊衣着华贵轮廓硬朗风度翩翩富贵公子模样,一路行来引得行人瞩目。 前方道路一侧围住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嘈杂纷纷,空气中弥漫油的味道,萧玹不由心头一动与施昊分开人群而入,脚底粘稠湿滑,施昊蹲下身子手指沾染上油渍在鼻尖轻闻道:“是食油。” 坍塌的墙壁将地底窖藏食油井口封住,墙壁粉末随处可见,眼观四周脚下无处着力,若非要掀开墙壁必须脚踏井口悬立,尘埃落入食油中也无法食用了。 表面上的食油已被主人捞起,剩下的食油如何能取出却犯了难,萧玹已有了法子,声音中隐有笑意与一道轻柔如水的声音同时而言:“将水注入井中。” 萧玹抬头清澈黑眸跌入朱玉英眼中熠熠生辉如漫天星光凝聚,萧玹瞬间惊醒急忙拱手施礼道:“拜见永安郡主!” 朱玉英坐在软轿中,四周看热闹的百姓跪倒一地:“拜见永安郡主。”弯腰拱手施礼的萧玹与施昊并肩,看似极为突兀,朱玉英淡淡道:“都起身吧。” 萧玹态度恭敬客气犹如初见一般,简单严明油注水之后浮出水面便可取之,出了人群面对朱玉英拱手道:“未曾料想在此地偶遇郡主,天色已是不早,萧玹告辞!” 朱玉英声音淡淡闻不出喜怒:“非是凑巧我特寻你而来,今日坠崖之地已清理完毕,我想请萧大人出手相助,府中已置下晚膳,不若去府中听我细细道来。” 燕王府碧瓦朱檐,朱门之后观赏池是用青铜所凿的一只栩栩如生蟒龙,蟒龙张开大口衔着流水不停落下,朱玉英坐在软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5 轿中在前引路,萧玹落后半步与施昊并肩同行。 蜡烛将木板铺地的正厅映亮,圆桌上整整齐齐放置三套碗筷,待朱玉英坐了主位,萧玹与施昊施礼之后才落座。 萧玹举止有礼有节让人挑不出丝毫破绽,见到萧玹如此客气,朱玉英心头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贴身婢女竹幽,菊萱端起金质酒壶替三人满了杯,府中婢女鱼贯而入玉碟之中是芳香四溢的食物。 杯中酒满,朱玉英举杯以表主人好客之意杯中酒一饮而尽,朱玉英柔和如水般的声音压抑着罕见愤怒:“崖下骸骨已清理出来,俱是姑娘,整整一十八人,以腐烂程度而言仵作初步结论,应当是分三次死亡,每次六人。” 细听朱玉英的话语,萧玹手指轻敲桌面思索后方道:“能否看出是何因致死?”朱玉英摇头:“仵作正在勘验尚未有结果。” 施昊听到此处站起身来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之后,方与萧玹道:“萧大人,叶百户精于勘验尸首之道,不若让叶百户与仵作一同查勘?” 见萧玹与永安郡主同意了此事施昊起身告辞寻那叶百户一同查勘尸首,朱玉英屏退左右,偌大正厅中只有萧玹与朱玉英两人。 两人在崖下之时的亲密被无形隔阂分离,朱玉英轻轻一叹道:“玹儿,在恼我昨晚偏于袁容之事?” 萧玹笑容坦荡:“未曾。”虽对朱玉英有好感也不过是初识,如此相待也是应当,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透出了酸楚之意,与朱玉英对视间心中如小鹿般乱蹿,犹豫片刻后萧玹方道:“郡主身上的伤是否好了些?” 闪耀的烛光映亮了萧玹仙姿玉貌便如当日在崖下般令人心安,言语中的关切之意让心微暖声音越发柔和:“玹儿处理得及时,腿上的伤并无大碍,最多半月便可痊愈。” 宛如弹指一挥间,食过晚膳天色已是不早,萧玹起身拱手施礼道:“若是叶百户有了消息,我即刻来知会郡主,告辞!” 崖下发现的十八具女尸案一出北平城中震动,叶百户查勘尸首一夜已有了结论,站在燕王府正厅前朱玉英居于主位,萧玹坐于右首。 叶百户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之后道:“十八名姑娘均是碧玉年华,分别死于三年前,两年前与一月内,属下仔细查看过六具尸首死因虐杀。” 萧玹轻挑了眉:“是何凶器虐杀的她们?”萧玹此言本意是问譬如凌迟,车裂等酷刑,哪知此言让叶百户摇头道:“永安郡主与萧大人俱是未出阁的姑娘,属下不知该如何言。” 朱玉英让叶百户退下看向眉头轻蹙似在思索却又不解其意的萧玹,唇角扬起了笑意:“玹儿莫要多想是何凶器至死了,以你所见,此事当是如何?” 萧玹手指在椅臂轻敲缓缓道:“凶手不是北平城中人,处于离庆寿寺方圆的小村落中,比如说对天的祭祀,每年献上六名姑娘,郡主应当立即使人查探是否有我所言的祭祀,顺藤摸瓜便能破获此案。” 不亏是陛下亲赞的才思敏捷,朱玉英莞尔一笑道:“那我便即刻令人如你所说的方向调查。”唤来梅悦,朱玉英将萧玹之意转达并令梅悦即刻去办。 眼眸转向窗外日头正盛的天际,五日之期便是今日完结,或许最多两日萧玹便当离去了,不舍间夹带慌乱是从未有过的情绪。 抚了抚胸前压住骤然加速的心跳,看出朱玉英的不适,萧玹急忙起身道:“郡主,可是身子不适?” 几步间行至朱玉英身前单膝及地,清澈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朱玉英身上幽香入了鼻心思飘忽无法凝聚,无意执了朱玉英微凉皓腕,萧玹这才察觉失态,急忙起身道:“无心之失,望郡主见谅。” 朱玉英恍惚一笑淡淡道:“我腿伤尚未痊愈,今日玹儿在府中陪我,可好?”已布置了锦衣卫暗伏,左右也是无事,萧玹点头笑着道:“好。” 欲要起身右手被萧玹紧紧搀扶,萧玹散发的冷香如晨曦露水般清澈令人极其想要亲近,朱玉英放手握紧了萧玹道:“入冬后便是皇爷爷生辰,三个月前采出一块通透材质玉石,父王征召数十名能工巧匠雕刻成观音娘娘手持净瓶杨柳像,初略成形,玹儿可与我同观?” 正要唤软轿来,却见萧玹蹲下了身,背影袅袅婷婷袒露在朱玉英眼前,言语止在唇角化作了笑意,便如崖底那般皓腕越过萧玹玉颈,身子一轻已是被萧玹背起,轻柔靠在萧玹肩头,心却突然雀跃。 本是温润玉石加之材质通透长约三尺粗坯便已价值连城,燕王放置在守卫森严的燕王府中召集能工巧匠于府中雕刻,阳光之下白玉观音像可见慈眉善目,玉净瓶中杨柳栩栩如生。 萧玹站在观音像前惊叹,轻抚玉石入手生温,转身看向朱玉英道:“此物价值连城,押赴京城途中郡主可要好生看管。”本是无心之语,观音像身后的一个匠人手中颤抖微不可察,看向萧玹之时目光有着一闪而没的杀意。 天际中太阳缓缓露出霞光,唤醒了沉睡一夜的北平城,城门缓缓打开,早已等候在城外的青田村村长走入城中,脚步匆忙直往府衙而去。 萧玹方才起身门口便传来敲门声,开了门是难掩兴奋神色的施昊,施昊唇角有着笑意双手捧上那串有着藏宝之谜的佛珠:“萧大人,曹昇尸首跪在青田村父母墓前,怀中之物便是消失许久的佛珠,佛珠一案破了,即刻便可回京复命!” 看似错综复杂的佛珠一案竟以如此这般简单方式轻易结束,萧玹心中并未破案之后的愉悦反而犹如坠入了这迷雾。 燕王府前萧玹求见永安郡主,通传之后引至书房,朱玉英侧卧在软榻,心中却不知为何烦恼心思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定手中书卷半个时辰过去都未曾翻动一页。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萧玹出现在书房中,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萧玹拜见郡主!”朱玉英心中突然安稳,突然而至的想法令人惊骇手中书卷滑落,熠熠生辉如漫天星光凝聚的黑眸晦暗难明。 萧玹急忙上前捡了书卷随手搁在案几上,声音清冽扬起关切:“郡主无事吧?”揉了揉眉却是心中有了事,一丝笑容不达眼底:“恭喜玹儿破获佛珠一案。”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能于北平城中结识郡主,甚是幸会,佛珠一案能破侥幸而已,我即刻送佛珠回京,这些时日多蒙郡主照应,郡主倘若他日到了京城,我定会倒履相迎,就此告辞!” 看着萧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朱玉英唇角笑意凝结,甜蜜酸涩自心中排山倒海,手握住心口喃喃道:“玹儿,我怎会,爱上了你?” 北平城高大城墙之下,数十名身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卫们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萧玹被簇拥于最前方,转身看向北平城似有重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6 要之物遗落,左思右想思虑再三却未曾落下任何物品,纵马而行,消失在天际。 ☆、寿诞 雪花纷飞为应天皇城披上银装素裹,街道旁的树丫挂满沉甸甸雪条而压下常年笔挺身姿,雕梁画栋的皇宫被一片积雪覆盖,宛如冰封了的天地。 时逢朱元璋六十九岁生辰将至,镇守边境的藩王或是亲至或是派出长子嫡孙赶往应天皇城为朱元璋贺寿,皇城之外重兵驻营,随着朱元璋生辰即至皇城之中防卫严密一日更胜过一日。 家家户户中按照衙门昭示早已备好张灯结彩之物,只待半月之后皇帝生辰之时在屋前高高挂起,或明或暗的锦衣卫混迹于市井中一旦有可疑者一律捕入昭狱中严加审问。 北镇抚司处于皇城北侧坐北朝南而立,门口左右是张牙舞爪的雄狮,三步阶梯之后方能踏入北镇抚司大门,门前锦衣卫总旗率数名锦衣卫威风凛凛目不斜视。 卯时刚至天色渐暗,漫天风雪随风而扬,雪地之中萧玹身穿青绿色锦绣服腰系玉带踱步而出,左右锦衣卫们齐齐拱手施礼:“镇抚使大人!” 一出官衙,雪狐裘的披风上便沾染了风雪,萧玹淡淡一笑酒窝若隐若现,声音如泉水般清冽:“方入寒冬,便如此冷寒,左右无事,都早些回家吧。” 脚踏积雪而行身姿袅袅,于这漫天大雪之中寂寞如斯,萧家旧府封存十七年,萧玹寻回佛珠之后回京不顾朱允炆挽留执意独自住在萧家旧宅中,朱允炆亲自送来两名婢女以及做粗活的老嬷嬷伺候萧玹,并言明皇奶奶特意交代要好生照看于她,左右推辞不过这才让人贴身伺候了。 最后一丝天亮渐渐被黑暗吞噬,街上行人往来穿梭俱是焦急回家的神情,萧府本是朱元璋当年亲赐给萧战,离皇宫并不远,走路只需三刻钟便至,左右邻居俱是达官显贵,只是他人宅子中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哪如萧府般寒碜。 推门而入,迎面而来便是朱允炆自太孙府上精挑细选的两名女婢知琴与知意,面对萧玹弯腰施礼:“萧姑娘,是否在府中用膳?” 太孙府□□出的婢女自然是有礼有节,最初侍奉萧玹之时口口声声唤作为镇抚使大人,经过萧玹锲而不舍□□之后终是改口称为萧姑娘。 伸手握住六角落雪在温热手心中化为水,淡淡一笑脑中却突然浮现朱玉英精致容颜,气质温文尔雅中透着疏离,仿若无人能入那遗世独立般冷清女子的眼。 摇了摇头唇角是淡淡一笑,自回京城后为何常常孤单之时常常想起了她,轻轻摇头将那容颜抛诸脑后清冽声音道:“便在府中用晚膳。” 萧府正厅也不过富贵人家卧房般大小,萧玹坐于案几后,食案上是婢女们精心准备的膳食,炭火于铜炉中燃烧汁液沸腾香气四溢,执了筷箸在手,偏又想起朱玉英用膳之时的娴静高贵。 北平城中也是落雪缤纷仿若滴水成冰,虽已入夜燕王府正厅被蜡烛照亮如同白昼,燕王朱棣坐于蟒龙刻纹的王位之上,身躯凛凛黑眸如鹰般锐利,气质冷峻不怒自威。 右首坐着身姿纤弱的长女朱玉英,左首坐着体形肥胖的长子朱高炽,两人神情均是沉稳,看在燕王眼中暗中点头,长女长子均是人中龙凤,何愁大事不成。 朱元璋生辰即至,可恨与北平毗邻的蒙古常来掠夺百姓,燕王不得不亲自坐镇北平城中指挥铁骑平定边境,已定于明日出发,朱棣调派千余军中将士沿途护送,派出长女长子携带重宝赶赴京城为朱元璋贺寿。 自怀中掏出一份名单交由朱玉英与朱高炽过目,俱是京城位高权重之人,待两人点头示意已记下,火苗瞬间将名单吞噬干净,声音洪亮隐含睥睨:“我已备下重礼,你们分别携礼拜访,日后或许有大用,为防引人注目,官场新贵萧玹等人均可备下一份礼物送去。” 萧玹之名入了耳,掀开了心头波澜,如漫天星光凝聚的黑眸熠熠生辉,朱高炽的声音传来:“父王,萧玹以女儿身入了朝堂一身本领自是罕有人可及,只是传闻萧玹与皇太孙私交甚笃,以儿臣之见,萧玹不必相交。” 朱棣举手投足间隐有王者气度,抬了抬手道:“我们此番送礼,锦衣卫定会有察觉,人人均得之方能将我们结交朝臣目的掩下,况且萧玹在庆寿寺救下英儿,本应厚礼相待,此礼便由英儿亲送,能交好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是无妨。” 须要准备事宜三人细细商议后蜡烛已近灰烬,轻快的脚步声自厅外长长大厅传来,高阳郡王朱高煦颜如冠玉眉宇有着风流,身着华贵锦衣手持折扇而立,声音不羁却又故作沉稳:“皇爷爷寿诞,岂能少了我,长姐带我同去可好?” 说话间进了正厅面对朱棣弯腰而拜笑着道:“上次去往京城我方为稚童,如今儿已年过十六,就让儿随长姐前往京城可好?说不得还能顺道寻到意中之人。” 朱高煦喜留恋温柔乡让朱棣极为头疼,揉了揉眉头道:“此番与你长姐长兄一同进京,路上可要听英儿之言。” 准备的一套说辞还未出口,未曾料想朱棣轻易便应下此事,朱高煦喜出外望轻摇折扇面对朱玉英挤眉弄眼,朱玉英淡淡一笑起身面对朱棣告退:“父王所言,英儿字字记载心头,明日便赶往京城,英儿此刻去拜别母妃。” 待朱棣点头之后,朱玉英倒退三步方转身离开,夜色深沉如浓墨,冰寒的空气入体,雪花四处飞舞跌落肩头,站在长长走廊眼眸如漫天星光般熠熠生辉,脑海中却尽是萧玹极美容颜,竭尽全力想要忘了她,将她埋入最柔软的心底,哪知却自心尖开了花,一日复一日繁盛,或许有朝一日窒息在这茂盛思念中,轻轻叹息思绪繁乱,此段有逆伦常之情不知何去何从,情已动身不由己。 今日天色罕见放了晴,从天际洒下的阳光耀目却无一丝温暖,京城宽阔街道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多是达官贵人为庆贺朱元璋寿诞而至。 北镇抚司门前清清冷冷,萧玹贵为陛下御赐镇抚使官衙自然是最大的房间,萧玹端坐于案几之后,案几上铺着素白宣纸,雪白皓腕执笔,耗费了大半日功夫,院中暗香袭人的腊梅于笔尖绘出跃于素白纸面栩栩如生。 门口处通传的声音清朗:“皇太孙到!”萧玹起身相迎,朱允炆头戴七梁冠身着蟒龙缠身玄色太孙锦袍而至。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似模似样的拱手施礼:“见过太孙殿下。”朱允炆笑着搀扶起萧玹:“左右无人,玹儿施礼作何?” 说话间心却随着指尖触及甜蜜满溢,背负着双手看向萧玹于案几上画的腊梅,笑容满面道:“玹儿画技出神入化,只是收尾时略显慌乱,似心中有事?” 说话间萧玹端起茶壶为朱允炆倒上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7 热茶,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允炆哥哥浸淫画中道已久,我这微末技艺哪里及得上出神入化,方才收尾之时突然想到她,心里便莫名慌乱了。” 或是觉得有些莫名羞愧,萧玹最后两句说来声音如蝇,朱允炆饮下一口热茶并未听清萧玹之言笑着道:“玹儿在说什么?” 萧玹坐在朱允炆身侧笑道:“近日皇子嫡孙们均到了京城,允炆哥哥今日得了闲了?”鼻尖是萧玹若有若无的冷香令人沉醉,心尖止不住的激荡,抬头看向萧玹仙姿玉貌,萧玹行事向来洒脱,朱允炆自然能感觉到待他与待萧琅无异,在萧玹心中只是兄长的位置。 淡淡失落压下唇边欲要脱口而出的倾述,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信有朝一日定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语气一如既往柔和:“每日去府上拜访的人却是络绎不绝,今日抽了空想要走走,信步所至便来了此。” 萧玹柳叶般锋利的眉尖轻轻一挑,脱口而出道:“永安郡主行至何处了?”朱允炆虽困惑萧玹为何独独问起朱玉英,却还是回答道:“玹儿若问其他藩王我或许所知不详,永安郡主行踪我可是知晓的,便在两日前永安郡主出了北平地界,便被山匪袭击了。” 正待细细道来却听见萧玹声音已不复清冽:“她如何了?”神情中竟是带着罕见焦灼,朱允炆急忙道:“玹儿莫要着急,永安郡主无事,那支山匪想要劫走价值连城的玉观音,首领却被斩于马下,出了此变故,永安郡主一行人日夜兼程而行,想来快则明日迟则后日便可抵达京城。” 萧玹心中已有了决定,眉眼舒展浅笑间如清风拂面,将剑架上的七星龙渊斜挂至玉带间声音清冽如泉水:“方才想起尚有一要事,壶中可是陛下御赐的蒙顶甘露,允炆哥哥慢慢歇息。” 脚尖轻点间萧玹已施施然而去,朱允炆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天底下敢如此对待皇太孙的,唯有萧玹一人吧。 ☆、同生 汗血宝马疾驰在街道,萧玹回府换了锦衣毕竟一身飞鱼服太过招摇,城门之处严进松出,萧玹亮出手中锦衣卫牙牌无需排队便出了城,一路之上耳畔风声作响,汗血宝马风驰电掣逆风而来的寒风吹得白皙脸颊生疼,直到天色渐晚已不宜赶路,萧玹这才在路旁客栈歇下。 落雪轻盈自天明始飘飘洒洒,修整一夜的燕王军队再次上路,三辆被军队簇拥的鸾车分别是永安郡主,燕王世子,高阳郡王,献给朱元璋的寿礼更是严加防范,自遇袭之后一路行来将士们丝毫不敢懈怠。 转角处再行至一里便是有着雁落崖之称的悬崖峭壁,随行将领早已派出先锋打探,行至雁落崖时远远便看见身穿铠甲的将士挥舞手中一方小小旌旗是可通过之意。 将领举手示意通过,峭壁上凌乱落石不时发出清脆声音,崖下更是深不见底若落崖必死无疑,千余将士们均是小心翼翼通过。 方才还挥动旌旗的将士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埋伏在四周的匪徒黑布遮了面,几大赫赫有名的匪寨联手倾巢而出,手中弓上了弦只等劫走玉观音便可安稳富贵一世。 长啸划破了天际,将士们闻讯撤退已是不及,数道长箭破空而至,紧接着便是山匪们轻车熟路一根长绳攀下悬崖与将士们兵刃相见。 坐有皇孙的鸾车此刻成了箭矢的目标,朱玉英在梅悦护持下跃下鸾车处处慌乱刀光剑影,将士们一面保护三名贵人一面保护玉观音,一时间□□乏术反被旗鼓相当的山匪看出破绽,护着玉观音且战且退竟已退至崖边,朱玉英面色虽苍白,言语却依旧镇定:“保护玉观音!” 几名武艺超群的匪徒已朝着朱玉英三人而至,保护朱玉英贴身安全的梅悦被迫迎敌,朱玉英身旁只有几名武艺平平的将士相护。 浓浓血腥入了鼻,朱玉英脸色越发苍白,心心念念的尽是萧玹容颜,喃喃低语:“玹儿,你在何方?” 一道寒光闪过,护着朱玉英的将士瞬间毙命,匪徒遮在面巾后的面容狞笑,死了那么多兄弟,如今便要这郡主偿命,手起刀落间眼神却有着震惊缓缓回头看着不远处手挽长弓的萧玹,朱玉英这才发现眼前匪徒被萧玹一箭射入心窝已死在眼前。 轻柔如水般的声音失口而出:“玹儿!”萧玹将长弓挂在马鞍,轻轻提气已然跃起,脚尖在马鞍上借力人如离弦箭而出,熟悉幽香入了鼻尖,左手将朱玉英纤细腰身拢在怀中,声音清冽泛着不曾察觉的柔情:“莫怕,我会护你平安!” 想要抚摸那在梦境中不时出现的容颜,朱玉英白皙手指终究是顿在半空,随着匪徒来袭,萧玹拢住朱玉英的手臂越发紧,而朱玉英周围的战圈压力骤减,萧玹招招凌厉待击退了朱玉英身旁匪徒不再动手,一心只想护朱玉英周全。 左方是朱高煦被围攻,眼见匪徒渐渐占了上风,朱高煦声音有着恐惧:“长姐,救我!”朱玉英急忙向萧玹道:“玹儿,救我弟弟!” 朱玉英看出萧玹眉间犹豫声音中带着哀求:“玹儿,救我弟弟。”萧玹咬牙施展踏雪无痕而出,跃入战圈中,手中七星龙渊所过之处血迹成线,匪徒们皆是看出了萧玹厉害,两名高手联手抵抗住萧玹攻击,一名匪徒看准空隙攻向毫无防备的朱玉英。 剑锋凌厉随着萧玹喊声而至:“郡主小心!”虚晃一招不再恋战左肩被一剑刺中顿时鲜血淋漓,右手七星龙渊掷出逼退了两名联手合攻的高手,脚尖轻点地扑向朱玉英。 却还是来迟一步指尖划过朱玉英裙摆,眼看朱玉英跌落悬崖,毫不犹豫萧玹一跃而下,施展千斤坠终是抓住了朱玉英冰凉掌心,左手抓住了凸起利石尖锐石头刺破掌心,崖下阴风阵阵席卷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萧玹痛得闷哼一声却不敢松手,若是跌落悬崖必死无疑,右手紧紧抓住朱玉英掌心,半边身子已被左肩上的伤口染红,朱玉英心尖骤然泛起令人窒息般的疼痛:“玹儿,放了我,以你武艺定可自保!” 萧玹的回答似曾相识:“莫要多言,我绝不会弃你不顾!”朱玉英心尖柔软伴随疼痛,忧心数月的事情于此刻豁然开朗,眼前这般美好的玹儿只想在怀中悉心呵护,岂能甘心错过一生,无论前路多么艰难,玹儿只能是她的! 雪花飘洒间铺上萧玹肩头左手已近麻木,山崖上终是传来呼喊:“永安郡主!”将士们顺着朱玉英回应的方向抛下了绳索,将朱玉英以及萧玹救上悬崖,山匪首领被毙,留下取永安郡主性命复仇之语退却。 萧玹已力竭,朱玉英小心翼翼扶住萧玹来到裂开的马车之后遮挡,跪在萧玹身后环住萧玹不盈一握的腰身让萧玹躺在怀中。 兰浅提着药箱跪在萧玹身旁褪去锦衣露出雪白肩头,仔细检查后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8 松了一口气:“外伤,萧大人忍着点。”手脚却是不停,用棉球沾了酒替萧玹将伤口的血擦拭干净,再用药粉替萧玹止了肩头上的血,受伤的左手掌也用白纱层层包裹,待处理完萧玹伤口,兰浅额头上已起了汗珠,朱玉英吩咐兰浅去替其他伤员包裹。 兰浅走后,朱玉英终是压抑不住心头冲动,环住萧玹的手臂越来越紧,脸轻轻抵在萧玹右肩闻着萧玹冷香中混杂的血腥之气,两滴泪终是承受不住眼眶重量而落在萧玹肩头消失不见。 深吸了一口寒气压下因萧玹受伤心尖上溢出的痛楚,亲手替萧玹换上自己的郡主常服,做完这一切被朱玉英扶起的萧玹脸颊通红冷冽声音中带着羞涩:“有劳郡主。” 客气疏离的话语让朱玉英如漫天星光凝聚般的黑眸起了一层寒冰,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无妨,玹儿怎会从京城赶来?” 萧玹沉默片刻后方道:“我听皇太孙提起郡主出北平城时曾遇上过埋伏,担心郡主出事,所以便赶来了。”聊聊数语融化了朱玉英眼眸中的寒冰,合住萧玹右手掌再也不舍放开,唇角处是掩盖不住的淡淡笑意:“玹儿为何会担心我?” 这一次萧玹却是毫不犹豫便道:“郡主在北平城中待我甚好,我将郡主视作可倾心相交的朋友。”右手掌传来朱玉英轻轻握紧的温度:“我愿与玹儿交心。” 两人自马车后走出,朱高煦迎面而来看清楚萧玹的仙姿玉貌眼前一亮,急忙拱手施礼殷勤道:“朱高煦谢过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朱玉英站在萧玹身前淡淡道:“北镇抚司镇抚使萧大人,马车是不能坐了,三弟你去清点马匹,若是不够用便令将士们挤一挤。”打发走了目光黏在萧玹身上的朱高煦,朱玉英心中这才觉得舒坦不少,牵着萧玹的手引荐二弟燕王世子朱高炽,朱高炽有礼有节,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能得指挥使大人相助,燕王府上下铭记于心。” 寥寥几语间已将军队整理妥当,留下数十人善后其余者继续前行,三辆鸾车已毁马匹紧缺,与朱玉英随行的贴身婢女梅悦,兰浅共乘一匹,而朱玉英牵来萧玹的汗血宝马眼眸中隐有笑意:“马匹紧缺,可否与玹儿同行?” 萧玹浅笑着点头道:“承蒙郡主不弃,当是与郡主同行。”萧玹有伤在身坐于朱玉英身前,纤细腰身被朱玉英臂弯环绕,萧玹的身体柔软馨香散发恰如晨曦露水般清澈冷香让朱玉英想要沉沦,抱紧萧玹的那一瞬间察觉到萧玹身子僵硬,朱玉英淡淡一笑在萧玹耳畔呵气如兰:“玹儿为何紧张了?” 两人距离极近几是呼吸相缠,萧玹脸颊红到耳根声音已不复清冽:“我怎会紧张。”耳畔是朱玉英携带笑意的言语:“我也在猜测,玹儿为何会紧张?” 萧玹本就受了伤加之力竭,马匹颠簸下疲惫涌上,在朱玉英温暖怀中竟渐渐阖上了眼,朱玉英左手放开缰绳,轻拢了萧玹腰身头靠在萧玹右肩,心越来越安稳用柔和声音几不可闻:“我的,玹儿!” 天色已入黑,袁容勒马立于城墙之下收到消息永安郡主将至,便来了此地等候朱玉英,城墙后传来将士整齐划一的踏步声,袁容回头见到属于皇太孙的鸾车在金吾卫护卫下而至,急忙跃下马面对鸾车拱手施礼道:“袁容拜见太孙殿下!” 车帘被朱允炆掀开,身着太孙常服四爪蟒龙加身,眉目舒朗的容颜高贵不凡,举手投足间已有了久居上位者的睥睨:“袁公子平身吧。” 午时过后便收到飞鸽传书,这才得知昨日萧玹匆忙离京城竟是为了永安郡主,处理完手中政务之后便匆匆赶来城墙,还好未曾错过萧玹回来之时。 天空中飘落雪花越发密集,远处将士们的火把将路途照得如同白昼,终是见到了燕王府旌旗,得到皇太孙亲迎消息的朱玉英看了看怀中萧玹,眉头轻轻皱起却很快平复,诸多皇子皇孙而至,都未曾听过皇太孙亲自出迎的消息,今日定是为了我的玹儿,思及于此心尖有着淡淡酸楚泛开。 ☆、贴身保护 众将士在朱高炽的命令下齐齐下马,面对朱允炆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拜见长孙殿下!”场中唯有萧玹与朱玉英三姐弟弯腰拱手施礼并未下跪,萧玹身着的郡主常服在火把照耀下尤为引人注目。 朱允炆见到萧玹手掌上缠绕着沉沉纱布,向来温和的目光有一瞬间凌厉,轻咳一声声音恢复温润谦和:“永安郡主,燕王世子,高阳郡王远道而来甚为辛苦,听闻路上屡次遇袭,让本宫好生忧心,见到诸位无恙,本宫便放心了。” 场面话说完,朱允炆方要唤来萧玹送她去往太医院,便听身侧袁容对萧玹呵斥道:“镇抚使大人好大胆子,青鸟暗纹乃是郡主佩饰,你竟然敢僭越以下犯上?” 自从遇见袁容他便是处处刁难,萧玹也不打算再委屈了,方要开口,右手便被朱玉英握紧,萧玹误以为朱玉英会如北平时一般袒护袁容,心尖莫名有着怒气上涌,轻轻甩开朱玉英的手,柳叶般锋利的眉间微不可察的蹙起。 知萧玹误会了朱玉英方要开口解释,便听朱允炆冷冷道:“袁公子以下犯上胆子也算不小,本宫允了你开口了?亦或是袁公子欺本宫年幼,眼里从未有过本宫这皇太孙?” 目无君上,此番苛责自朱允炆说来自然是重可处斩,袁容吓得一个激灵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储君,急忙双膝跪地额头贴近了雪地声音颤抖道:“袁容知罪,请太孙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朱允炆眼眸冷冷扫过袁容,看向萧玹之时恢复柔和:“镇抚使大人,本宫尚有要事与你相商,随本宫入宫吧。” 朱允炆此番袒护看在朱玉英眼中心尖越发酸楚,手伸出徒然触及到萧玹丝毫未曾犹豫的离去,停伫在半空中的手握成了拳藏于袖中,萧玹牵了汗血宝马行至朱允炆身前,待得朱允炆上了鸾车这才一跃上马跟随朱允炆离去。 袁容自始至终不敢再看皇太孙一眼,直到耳畔传来朱高炽的声音:“袁公子,太孙殿下已经离开了。”袁容急忙起身弹去锦衣上沾染雪花,看向朱玉英之时挤出了笑容,回应的却是朱玉英深邃眼眸触之冰凉。 与朱允炆一同在宫门前停下,朱允炆掀开车帘眼眸温暖关切:“玹儿,随我去往太医院。”萧玹不知心头失落从何来,抬起头淡淡一笑:“掌心处是被锐石划破,本无大碍,如今也已处理妥当,不必多事,我有些乏了,就此告退吧。” 萧玹说完拨转马头缓缓离开,朱允炆放下车帘闷闷道:“回府!”萧玹心情好时还会施君臣之礼,心情倘若不好了即便是对着皇太孙也是不理不睬,朱允炆的亲随太监小安子早已司空见惯暗暗摇头,忍不住掀开车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9 帘低声道:“殿下,玹儿姑娘岂是寻常女子,您这温顺性子何时才能让萧姑娘给我们做王妃,出手当然是得快狠准了。” 头被朱允炆一个爆栗红肿了起来,当下放下帘子规矩坐在车厢前,嘀咕道:“殿下,这么多年来,您就是不肯对萧姑娘挑明爱意,让奴才看得都累了。” 鸾车中传来朱允炆温和声音:“小安子,你再多言一字,这月的俸禄那便减半。”小安子急忙双手捂嘴:“奴才错了,奴才再不敢言一字。” 皇太孙的鸾车自然内外华贵异常,朱允炆靠在椅背轻轻一叹唇角尽是苦涩,我岂不知玹儿性子,她待我亲厚却是如同兄长,皇爷爷允诺过玹儿自主婚约,我怎会舍得勉强了她! 早朝散去官员们身着光鲜朝服腰系玉带顺着东华门西华门而出,路径要道均是青绿色锦绣服头戴乌纱帽手按绣春刀的锦衣卫把守,足见朱元璋对锦衣卫的倚重。 华盖殿中玉石铺地,朱元璋换下苛沉朝服坐于龙案之后手旁是高垒奏折,朱玉英以及朱高炽,朱高煦三人立于龙案前向朱元璋施礼问安。 朱元璋笑着隔了笔,向来凌厉霸气的目光有着柔和:“听闻你们在路途上屡次遇袭,朕已派出军队沿途剿灭山匪,幸而镇抚使萧玹及时赶至,山匪临走之时还放言要报复英儿,真是胆大妄为!” 几句话听得朱玉英手心中起了汗,朱元璋所言如同亲身经历过截杀,那么身旁定有朱元璋埋下的探子,日后行事应越发小心谨慎才是。 思绪间已转换了数个念头,朱玉英面容却不显惊异福了福身道:“若不是皇爷爷恩圣福泽惠及子孙,孙儿们岂能安然立于华盖殿中。” 朱元璋后背躺在龙椅只感疲乏往日雄姿勃发如今已老迈,看着阶梯下风华正茂的孙儿们心中却是安慰:“山匪离去前威胁英儿的话虽不至于朕严阵以待,却也不得不防,思来想去高手中便只有萧玹一人为女儿身可贴身保护英儿周全,朕已传来萧玹候于殿外,便由萧玹护英儿周全。” 朱元璋传来萧玹入殿,萧玹头戴纱帽腰系玉带身穿青绿色锦衣卫锦袍,原本烘托男儿气势的飞鱼服被萧玹穿出了俊逸洒脱,仙姿玉貌加之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越发引人注目,朱玉英以及朱高煦眼前同时一亮复又同时挪开了眼。 萧玹行至龙案前单膝下跪拱手施礼道:“臣萧玹,拜见陛下!”萧玹左手沉沉纱布刺痛了朱玉英的眼,心尖处有着针尖般的痛蔓延。 朱元璋声如洪钟隐含威严:“平身。”萧玹顺势起了身侧面对朱玉英三人拱手道:“见过燕王世子,永安郡主,高阳郡王!”施礼毕退后三人半步毕竟君臣有别身份上萧玹并不能与他们并肩而立。 一举一动落在朱元璋眼中有着淡淡笑意:“幼时玹儿便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反倒是礼数周周全全,让朕好生意外。”寥寥数语透露了朱元璋待萧玹不同于其他臣子的亲厚,朱高炽暗暗思忖,怪不得萧玹能够以女儿身份立于朝堂之上。 打趣了萧玹,朱元璋正色道:“萧玹听旨。”萧玹急忙又单膝跪地拱手以示尊敬,朱元璋手抚龙案道:“朕令你于此时起,贴身保护永安郡主周全!” 萧玹从善如流施礼道:“臣领旨。”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退下,行至华盖殿外萧玹始终落后朱玉英半步,萧琅手按绣春刀迎面而来见到萧玹左手包裹的纱布止步道:“卑职见过燕王世子,永安郡主,高阳郡王!” 口中问礼眼神却落在萧玹身上,萧玹懂了萧琅关切轻轻摇头示意无妨,两人间默契互动自然没有瞒过朱玉英的眼,声音柔和如水道:“这位大人是?” 萧琅再次拱手施礼:“卑职锦衣卫指挥佥事萧琅。”朱玉英已查过萧玹一切,当然知晓眼前男子便是萧玹义兄,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未得朱元璋恩旨皇宫中严禁骑马,四人步行至城门登上各自鸾车,萧玹欲要上马,朱玉英柔和如水心旷神怡间又有着不容置疑:“既然是贴身保护,玹儿你便与我同坐!” 朱玉英的鸾车损毁在路途,鸾车为新铸内务府派发,鼻息间尚有淡淡松脂香味,萧玹坐于锦凳与朱玉英保持最远的距离,朱玉英不动声色看在眼里,昨日萧玹方温顺靠在怀中,见过袁容之后却有些气恼,莫非是对她也有意所以吃了味? 这个猜测让朱玉英心情显然是极好,唇角溢出了笑容:“玹儿坐这么远作甚,莫非是怕我吃了你?” 萧玹揉了揉轻蹙的眉心,端着锦凳挨着朱玉英坐下,鼻息间充斥朱玉英身上散发的幽香,心尖不由一软就连语气都缓和了几分:“郡主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吃了我。” 垂在腰身的右手被朱玉英轻轻握在手心传来朱玉英指尖微凉,声音溢满柔情:“玹儿忘了在崖下应过我,独处之时唤我名字,为何还口口声声称郡主?” 萧玹抬头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跌落朱玉英如漫天星光凝聚的黑眸中却似引人沉醉,片刻后萧玹方反应过来,脸颊微红就连耳尖也沾染上可疑绯红,落在朱玉英眼中欢喜雀跃,萧玹已是心悦与她,只是自己尚且不知。 握紧了萧玹右手不肯放开,朱玉英步步逼近萧玹:“玹儿可知一诺千金?”萧玹行事也并非扭捏之人当即大方道:“玉英。”朱玉英轻轻一笑,淡淡暧昧气氛在车厢中弥漫。 一阵风扬起窗帘山清水秀的熟悉景致让萧玹脱口而出:“是前往明孝陵?”朱玉英点了点头:“见过皇爷爷之后,当然应是祭拜皇奶奶。” 提及马皇后,萧玹神情有着黯淡,马皇后将她视作己出待她极好,却未曾料一夜之间缠绵病榻溘然长逝,朱玉英看在眼中心尖泛着疼当即安慰道:“皇奶奶生前尊荣显赫,孝治天下人人敬重,如今伴这青山绿水长眠也算是不枉来这世间一遭了。” 说话间三辆鸾车在将士重重护送下转入松涛林海中,细密雪花在林间起舞宛如冰封世界,鸾车在陵园外停伫,萧玹掀开车帘欲要跃下,却见朱高煦风度翩翩立在车架伸出白皙手掌递给萧玹,欲要让萧玹借力而下。 以萧玹武艺哪需朱高煦如此大献殷勤,略一迟疑脚尖轻点已施展身法跃出,紧接着便是朱玉英走出车厢见到朱高煦停在半空中的手以及失望神色看向萧玹之时眼眸溢满柔情。 明孝陵调用军队十万修建,如今寝陵主殿以及神道俱已完工,殿宇巍峨高高耸立红墙围绕,每十步便可见站姿端正的将士们手持兵刃而立。 萧玹欲要落后朱玉英半步而行,却被朱玉英牵了右手并肩踏入神道,神道旁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神兽遥遥相对,天际飘落的雪花让朱玉英皱了眉,转身看向身着锦衣卫服饰的萧玹:“天气如此冷寒,玹儿既贴身保护我,飞鱼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0 便不适合外出了。” 萧玹清澈眼眸中有着温暖:“方才是没来得及更衣。”身后朱高煦灵机一动急忙解开黑色水貂皮毛的御寒披风快走一步欲要替萧玹披上,萧玹眉头微微皱起右手抽离了朱玉英手心,退开一步弯腰拱手施礼道:“高阳郡王厚爱,萧玹愧不敢当!” 朱玉英心头不悦渐起声音淡淡听不清喜怒:“三弟,如此行径可有些放肆了。”朱高煦屡次献殷勤均是被萧玹拒绝也不气恼,笑嘻嘻道:“我并无轻薄镇抚使大人之意,昨日镇抚使大人救了我的命,高煦一直未曾得机会表达谢意。” 朱高炽皱了眉告诫般看了朱高煦一眼,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三弟唐突,镇抚使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朱玉英再次牵了萧玹同行,眉头却淡淡蹙起,玹儿仙姿玉貌气质青莲般干净无染,令人一见极为容易起亲近之意,日后想来少不得为自己添堵,思及于此握住萧玹的手加重了力道,侧身看向萧玹近在咫尺的容颜,眉头舒展开来,那又如何,玹儿只能是她的! ☆、同案而食 至明孝陵祭拜孝慈皇后回城天色已入了黑,鸾车径直驶入京城中的燕王府,府中亭台楼阁假山重叠,按照永安郡主吩咐,正厅中摆放了三张食案。 随朱玉英踏入正厅,一眼便看见了三张食案恰容朱玉英姐弟三人而坐,萧玹适时告退道:“燕王府中本就守卫森严,若无要事,萧玹便告退了!” 朱玉英岂会放萧玹离去淡淡一笑并不接话,执了萧玹手一同来到案几之后意欲同桌而食:“皇爷爷圣旨,贴身护我周全,玹儿莫非想要抗旨不成?” 无论朱玉英作何萧玹不知为何总是无法拒绝,乖乖坐在朱玉英身旁解下腰中所系七星龙渊随意放在案几旁,婢女鱼贯而入八珍玉食摆满食案,朱玉英手执玉壶亲自为萧玹斟满酒,萧玹急忙推却:“酒后误事,还请郡主见谅。” 朱玉英展颜:“果酒,玹儿饮些也是无妨。”说罢放下手中玉壶亲自为萧玹布菜,下首居左右而坐的朱高炽与朱高煦暗自称奇,朱玉英看似待谁都平和有礼,骨子里却是遗世独立般冷清,能让朱玉英如此呵护相待的唯有萧玹一人。 晚膳用毕食案撤下婢女们端来盐水供四人漱口,朱高煦吐了口中盐水便急不可耐的起身面对朱玉英道:“长姐,我约了颜启喝茶,这便出门了。” 朱玉英放下手中盐水立时便有婢女接过:“都察院右都御使颜驭忠幼子?”朱高煦笑嘻嘻点头道:“还是长姐了解我,弟弟告辞。” 朱高煦说话间便不见了影踪,朱高炽急忙起身道:“长姐,颜启是京城赫赫有名纨绔子弟,高煦本是喜爱那温柔乡,此番喝茶不是去了青楼还能去哪?” 朱玉英揉了揉眉站起身来:“三弟本就顽劣父王都无可奈何,他不会因我不允而不去。”天色渐晚竟是已过戌时,飘扬的雪花停歇凛冽寒风却灌入屋中打得窗檐作响,朱高炽已离去,朱玉英执了萧玹的手淡淡笑道:“今日玹儿也劳累一日早些歇息,我的卧房在东边侧院中。” 越过小桥流水随着朱玉英踏入独居小院,满园腊梅盛开幽香扑鼻而来,朱玉英在前方引路推开门扉露出整洁干净的卧房,朱玉英的床榻是檀香木镂空而制,挂着紫色床幔的便是上好白玉雕琢的玉钩,屋角的书桌上放着纸墨笔砚,靠窗户的梳妆台上悬挂一张青铜镜。 朱玉英卧房简约而温馨,贴身婢女梅悦入了房面对朱玉英福了福身道:“郡主,浴池已备下热水,郡主是否此刻沐浴?” 见到朱玉英问询目光看来,萧玹白皙脸颊通红后知后觉道:“郡主,您打算让我与您同睡?” 萧玹此刻神情竟有些娇憨,朱玉英心头一时怜爱牵了萧玹的右手,羊脂玉般细腻温润在冷寒冬季偏又透着灼热,朱玉英挥手让梅悦退下,烛火将朱玉英如玉般容颜映照得忽明忽暗,看着玹儿便想拥她入怀,却又担心太过唐突吓到玹儿而不得不压下心中冲动,心尖甜蜜有着苦涩,玹儿待感情着实迟钝,究竟何时才能明白她自己的心意。 朱玉英语气温柔无奈叹息道:“若山匪趁夜色刺杀我,玹儿你来得及返回燕王府?你当知,夜黑风高是刺客们最喜欢的杀人时机,我房中无人若是被潜入岂不是叫天天不应?” 萧玹闻言倒是点头道:“郡主所言极是,我依旧需回府一趟,换了这身官服。”能够看一看萧玹居住之地倒是引起了朱玉英兴趣笑着道:“恰好一路消消食,我陪玹儿走上这一遭。” 京城最为有名的青楼莫过于城南凌烟阁以及与其一街之隔的万花楼,越是入夜便越是喧嚣,凌烟阁中女子个个衣鬓飘香姿色动人几乎人人都会吟诗诵词弹琴唱曲,万花楼京城花魁聚集莺莺燕燕各有春秋。 万花楼中花魁辰昕姑娘今夜将行梳拢之礼价高者得之,特意选择此时便是因恰逢朱元璋生辰,京中达官显贵皇子嫡孙们数不胜数,辰昕姑娘的梳拢之礼定能卖个好价钱。 需先缴纳五十两白银换取一块檀木牌才能参与争夺梳拢之礼,舞台中白纱为幕遮住辰昕姑娘的绰约多姿,瑶琴声悦耳奏起凤求凰。 趋之若鹜的贵公子们早就定下厢房或是独身一人或是邀上同伴玩乐,白纱外看不见辰昕此刻容颜,辰昕却能透过白纱清楚看见对面包厢中名满京城的纨绔子弟颜启身影,眼眸中掠过深刻恨意。 一曲毕深谙此道的贵公子们纷纷开始喊价,正坐在包厢中的颜启衣着华贵身体单薄饮尽杯中酒狠狠道:“辰昕姑娘我心仪已久,今夜我志在必得愿与煦兄一同分享。” 方才只闻琴弦声的阁楼此刻喧嚣四起,颜启果然如言般志在必得连连报出高价,颜启已是醉意朦胧几番争夺之后竟标榜到两千两白银的高价,当下阁楼陷入沉默,老鸨笑容满面掀开白纱露出辰昕媚眼含羞姿容,朱高煦拍着锦桌乐道:“果然极美!” 老鸨带着辰昕进了颜启厢房,颜启从怀中数出两千两银票扔个老鸨,赚得盆满钵满的老鸨数清了数目对着颜启福了福身笑容满面:“颜公子好福气,辰昕姑娘可是貌美如花琴艺无双。”离开厢房之时顺势带上房门。 萧府离燕王府距离并不远,徒步而至近两刻钟的距离,萧玹甚少晚归,两名女婢显然替萧玹担忧了多时,见到萧玹进入院中福了福身道:“萧姑娘。” 萧玹唇角扬起浅浅笑意吩咐道:“替我收拾些日常衣裳,我在燕王府短住几日。”两名女婢举止有度显然是精心训练过的婢女,无需多行猜测便知晓出自太孙府上心尖泛酸道:“她们叫什么名字?” 萧玹指着身量略高的女婢笑着道:“知琴。”又转向另一女婢:“知意。”朱玉英听罢越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1 发郁闷:“玹儿果真是好福气,他人上赶着给你送来婢女。” 萧玹明显察觉到朱玉英此刻不悦却又不知从何而来,小心翼翼赔笑道:“她们出自太孙府,一来我推却不过,二来外面哪能找到知根知底的婢女,这才收下允炆哥哥的一片心意。” 萧玹口中的允炆哥哥唤得真是亲昵就连知情之意都送来了,柔软心尖竟泛起淡淡委屈,心心念念都是玹儿,她却倒好承了朱允炆的情甘之如饴,为情所苦的如今唯有她一人。 知琴在萧玹房中拉开衣柜,除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更有一个面盆大小的黑色盒子,盒子外用金线描绘过的图案已褪色显然是有些年头,能被萧玹收敛珍藏定是极为紧要之物,朱玉英压下心头不悦指着盒子道:“玹儿,盒中是何物?” 萧玹立即讨好似的取出盒子揭开,盒中是幼时陈蔳染送过的荷包,汝阳公主朱曦亲手绣有萧玹名字的锦帕,朱允炆送的玉佩,瓷碗等物,萧玹将各式物品来历粗略道出,却未曾注意到朱玉英越发幽深的黑眸。 周围温度越来越低,萧玹终是察觉到朱玉英身上散发的寒意,小心翼翼道:“玉英?”朱玉英看了萧玹一眼,眸光如冰封般令人冷寒,走出门外任凭萧玹如何陪着小心也丝毫未曾搭理,金玉良缘,朱允炆当真好算计! 收拾好萧玹随身衣物捧至萧玹身前:“萧姑娘,这是两套换洗衣裳,萧姑娘若有需要差人来府中知会一声,我便即刻送来。” 萧玹右手拎起包袱与朱玉英同出门外,来时神情分明是欢喜的朱玉英回路竟然不置一语,萧玹提起几次言语朱玉英却不接话茬,闷得萧玹在心里直嘀咕,永安郡主的脾气真真是喜怒无常。 回了燕王府,萧玹在婢女指引下来到白玉铺就的浴池,鼻尖依稀残留方才朱玉英沐浴之后的幽香,池中铺着厚厚一层腊梅山茶花瓣,花香扑鼻萧玹让婢女退下,将随身携带的七星龙渊挂在屏风,解开飞鱼袍锦衣滑落间露出白皙肩头,左肩上纱布重叠伤势若要痊愈须得月余,光滑玉足一步步迈入池中。 萧玹自雾气袅绕的浴池中走出原本白皙脸颊越发粉嫩白里透红,顺序穿上亵衣中衣以及襦裙方赤足走出浴室,转过屏风早有婢女等候在此,萧玹坐在扶椅上任由婢女绞干头发,方一身清爽走入朱玉英卧房中。 朱玉英斜卧在床榻就着烛光看着手中书,却是半晌都未曾翻动过一夜,随着萧玹踏入房中便是冷香萦绕,朱玉英抬头看向青丝散开恰及腰间的萧玹,红润脸颊透露罕见娇媚,垂涎欲滴的朱唇引人想要一亲芳泽。 心跳如擂鼓般跳跃喉头突然干涩,如漫天星光凝聚的黑眸中有着隐忍,手中书卷被朱玉英骤然握紧,贴身婢女兰浅手提药箱走入房中带来的一缕寒意惊醒了朱玉英。 兰浅对朱玉英福了福身道:“镇抚使大人伤口应当换药了。”朱玉英掀开裘被起身,因只着了素白中衣,顺手披上雪白狐裘走近萧玹,今夜自萧府而回,朱玉英待萧玹不理不睬,萧玹也随着朱玉英的不悦而心情黯淡,此刻见朱玉英走来急忙露出讨好笑容:“郡主。” 萧玹解开腰间丝带层层褪下衣衫,半边身子袒露在外唯有亵衣蔽体,左手上刺眼纱布以及左臂上已愈合的伤痕,左肩上正在重新上药的伤口,无一不是为朱玉英受的伤,眼眶微热心中那缕委屈化作柔情满溢,握了萧玹右手吩咐兰浅道:“手脚轻些,莫要弄疼玹儿了。”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反握了朱玉英纤长玉指,声音如泉水般清冽:“不疼,无妨。”心跳如小鹿般乱窜,掌心包裹的纤长玉指微凉却又令人一世安稳。 ☆、独处 待萧玹换过药兰浅福了福身方退下顺手合上门扉,透着温暖烛光的卧房陷入短暂沉默,朱玉英执起萧玹的手两人并肩坐于床榻,鼻息间尽是朱玉英身上幽香萦绕,萧玹不知为何只觉空气中沾染上炙热,本就红润脸颊此刻更是烫得欲要滴落血珠,光洁额头凝聚了汗珠。 察觉到萧玹此刻窘迫朱玉英唇角勾勒出笑意声音柔和道:“玹儿身体不适?”泛着凉意的手说话间贴上萧玹滚烫额头,额头上传来朱玉英微凉温度脸颊越发绯红:“我自幼,未曾与她人同塌而眠。” 朱玉英起身吹熄了满屋烛光只留下孤零零的一支烛光洒下昏暗光明,放下床幔萧玹依旧端坐在床尾,七星龙渊剑柄在右手中转动透出了萧玹此刻心神不宁。 终究是舍不得萧玹不安,朱玉英声音柔和如水再次打破沉默:“玹儿,你天资聪颖不凡,心思却极为单纯。”就连已动了情依旧不知是何物。 朱玉英上了床榻自萧玹身后拢住纤细腰身,在耳畔和气如兰:“玹儿。”察觉到怀抱中馨香温暖的身子骤然僵硬,熠熠生辉黑眸中溢出的欲望渐渐隐忍,缓缓松开萧玹纤细腰身:“就快三更天了,歇息吧。” 朱玉英锦被中尽是她身上特有的幽香,或许是累极或许是心安,迷迷糊糊间呼吸趋于平稳,身侧朱玉英睁开眼眸借着烛光看向萧玹略有些冷峻侧颜,心神微动间左手扣住了萧玹羊脂玉般的掌心,萧玹反握了朱玉英手掌依旧闭着眼,声音透着慵懒魅惑朱玉英心神:“莫怕,有我在。” 朱玉英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萧玹是误以为她担心刺客来袭,玉颜一时间哭笑不得喃喃道:“傻姑娘。”越发握紧了萧玹手掌,心上人在侧一夜竟是辗转难眠直到天明方才沉沉睡去。 今日阳光罕见知暖透过窗沿洒下将卧房一寸一寸铺满阳光,床榻上的朱玉英缓缓睁开双眸枕边已空,萧玹睡过的半边床榻已是冰凉。 朱玉英居住的侧院是除却主院外最大的院落可见燕王极为喜爱长女,凛冽寒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萧玹站在院中手执七星龙渊剑气横溢落叶尚未触及剑锋已化为粉末,皓腕翻转间剑身如流光划破,身姿轻盈翩若惊鸿,灵气自骨子中透出。 门扉推开朱玉英身披狐裘看向将手中剑挥舞得密不透风的萧玹,梅悦站在门前醉心在萧玹看似无懈可击的一招一式中,就连朱玉英站在身后也浑然不知,萧玹见到朱玉英一个漂亮回挽长剑入了鞘惊醒醉心武艺的梅悦,转身看向朱玉英福了福身道:“婢女拜见郡主!” 朱玉英恍若未眸光中只能容下萧玹那道袅袅婷婷身姿,刺目金光恰好落在萧玹容颜,宛如已于阳光合为一体般刺眼,踏步走入院中忍耐已近极限皓腕拢了萧玹纤腰,玉颈交错间指尖穿透萧玹用丝带系起的青丝,顺势让萧玹头靠在肩头。 声音柔和似水蕴含柔情:“玹儿。”察觉到怀中人急促的呼吸,朱玉英将萧玹拢得更紧温柔满溢,萧玹只觉被朱玉英环住的腰身酥麻无力,只想融入朱玉英怀中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2 ,心跳随着朱玉英呼吸而起伏,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眼眸中有着思索疑惑。 梅悦低下头对眼前场景视而不见,自小伺候永安郡主记忆中她是第一次如此失态,院外侍卫清朗的声音打破院中暧昧:“禀郡主,袁容公子求见。” 如此美好的晨曦因袁容到来而气氛骤变,朱玉英松开了环绕萧玹纤细腰身的手看向梅悦:“时辰已是不早,替我梳洗。”梅悦唤来院外等候的婢女们伺候朱玉英梳洗。 朱玉英被一众婢女簇拥着进了卧房,萧玹眉头轻蹙放下手中剑坐在阶梯上右手支起下巴,方才在朱玉英怀中心尖是从未有过柔软,不知为何如今她的一举一动便能轻易牵动心神,答案已隐约在心底,细思极恐萧玹并不愿再多想,耳尖轻动传来朱玉英熟悉脚步声。 幽香入鼻抬头便是朱玉英面对萧玹伸出的白皙手掌,萧玹不动声色避开朱玉英掌心站起身来却顺势退后了一步,收了悬在半空中的手,朱玉英暗恼自己终究是太过心急,声音淡淡令人听不清喜怒:“玹儿,在想何事?方才你让我想起了玉萱,从小爱黏着我的幼妹,尽是数日未曾相见了。” 萧玹心头疑惑顿散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将七星龙渊系在身侧已复往日风采:“郡主的早膳,倒是让我好等。” 朱玉英走在最前方萧玹落后半步,正厅中袁容来回踱步脸上竟是焦急,见到朱玉英一行人进了院落急忙迎出声音中透露焦灼:“郡主,高阳郡王在万花楼涉及杀死颜启,如今被锦衣卫看押。” 南镇抚司主理涉及达官显贵之案,而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案件,萧玹轻皱了眉头:“应当是南镇抚司,我并不知晓此事。” 锦衣卫于显贵而言唯恐避之不及,朱玉英看似神色无常轻轻挑起的眉毛泄露了此刻焦灼心情:“前往万花楼。” 鸾车飞速前行溅起的落雪纷纷,朱玉英沉默坐在锦榻柳眉轻蹙似有烦恼,萧玹起身蹲在朱玉英身旁踌躇着伸出手握住了朱玉英手掌,黑眸清澈诚挚:“南镇抚司封锁了万花楼,想来颜启是否被高阳郡王所杀如今并无定案,况且高阳郡王贵为皇孙,若有牵扯也定然无恙。” 话虽如此,死的可是都察院右都御使幼子岂会善罢甘休,若凶手真是朱高煦,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逃,燕王一脉长年积攒的威信将会毁于一旦。 萧玹手掌如凝脂温柔中有着疼惜,朱玉英左手反握了萧玹的手,右手轻抚上萧玹白皙脸颊指尖有着眷恋声音柔和道:“玹儿,幸而有你在我身旁” 朱玉英的手微凉,触及到萧玹脸颊之时骤然发烫,心尖柔软强忍住将萧玹揽入怀中冲动,轻轻叹息复又放下。 万花楼已被南镇抚司封锁身穿飞鱼袍的锦衣卫们手持绣春刀而立,鸾车在万花楼外停稳,朱玉英借着萧玹递来的手下了鸾车,立即便有锦衣卫百户上前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不知贵人有何要事,锦衣卫查案还请贵人止步。” 乘坐鸾车者定然是皇子皇孙,硬着头皮拦下朱玉英的锦衣卫百户几乎无需猜测便知晓定是出自燕王府,此案涉及高阳郡王以及都察院右都御使哪方都不能得罪,南镇抚使袁泽清摆明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待查明真相交由皇上定夺,禁止任何无关人等出入万花楼。 萧玹亮出铜质令牌,正面刻着北镇抚司背面刻着镇抚使,拦路百户面对萧玹急忙拱手施礼道:“卑职见过镇抚使大人。”态度竟比见到朱玉英时方要客气三分。 萧玹收了令牌看向百户声音清冽道:“禁止任何无关人等出入万花楼?我且问你,方才袁容公子如何被你们放了出来?”说话间手指袁容方向容颜有些冷峻,案发不过半个时辰耗去路途耽搁时辰恰好,酒气熏天昨夜宿醉,凭此可推测袁容昨夜留宿于此。 寻花问柳被萧玹在心上人面前毫不留情指出,袁容面色铁青不复往日雄姿英发狠狠看了萧玹一眼底气不足指着萧玹道:“镇抚使大人莫要血口盆人。”萧玹牵了朱玉英的手踏步走入万花楼声音冷冷道:“有何事,我自会一力承当!” 南镇抚司镇抚使袁泽清摸了摸唇边八字胡须眉头紧皱,看见萧玹走入万花楼眼前一亮急忙迎上前来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卑职拜见永安郡主!萧大人好。” 萧玹松开朱玉英的手弯腰还礼:“袁大人!”两人客套几句萧玹切入正题:“不知高阳郡王发生了何事?望袁大人能够细细道来。” 约摸一个时辰前,自朱高煦所在的厢房中发出凄厉惨叫紧接着手执匕首跑出门外,袖口衣襟俱是被血染透,颜启被利刃透胸毙命身上并无其他伤口,辰昕后脑重伤如今尚在昏迷中,嫌疑最大的自然便是朱高煦。 说话间三人入了厢房,颜启的尸首已运走,石灰勾勒出颜启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房间凌乱酒杯倒扣,勘察现场的锦衣卫指着角落处断裂的凳脚道:“卑职猜测,辰昕姑娘脑后便是被这凳脚所伤。” 阳光自外入内窗口是自内推开,仔细检查之后窗檐有着细碎裂痕,淡淡水痕在窗角处尚未散去,萧玹蹲下身子捡来凳脚,一侧齿痕断裂显然是重击而成,萧玹举过头顶眼眸流转间映出深邃。 萧玹将凳脚令身旁锦衣卫好生收起,白皙指尖划过水痕粘稠沾染指尖,萧玹细细检查之后已过了两刻钟,看向袁泽清道:“不知高阳郡王在何处?” 袁泽清引着两人来到角落处的厢房,萧玹与朱玉英进入厢房之后合上门扉,朱高煦已不复平日里的华贵公子模样,衣襟染血脸色苍白,看见朱玉英之后眼神中透出希望,声音透着哽咽颤抖:“长姐,救我,此事与我无关。” 朱玉英柔和如水口气却令人不容置溢出罕见一丝怒气:“三弟,你向来胡闹,到了京城尚且不知收敛,待此事了,在府中禁足一个月!”朱玉英无论待谁皆是温文尔雅中透着疏离,一旦发了怒,众多妹妹弟弟们皆对朱玉英有着敬畏。 萧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朱高煦:“昨夜发生了何事?”朱高煦的手掌有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颤抖着接过萧玹手中茶杯无意触碰到萧玹手指,萧玹指尖上染上了血,朱玉英从怀中拿出锦帕沾上茶水动作温柔替萧玹拭去。 ☆、凌烟阁 如漫天星光凝聚的黑眸透出温柔泄露了朱玉英待萧玹情义只是无人察觉,回忆颜启躺在血泊中的模样,朱高煦面容闪过恐惧:“昨夜是辰昕姑娘梳拢之礼价高者得之,颜启志在必得花了两千两白银。” 提及于此萧玹清冽的话语饶有趣味:“都察院右都御使身价倒是颇丰,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萧玹说话间有着淡淡风流姿态,朱玉英忍不住轻恰萧玹腰身:“玹儿可知此话何意?”萧玹哎哟一声耸肩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3 道:“书上写的,大抵是说为一女子,做鬼也是值得了。” 说完唇角有着笑意:“还好我本是女子,此生便无需有此忧虑了。”话语方落,朱玉英眼眸微阖似有危险光芒划过。 两人谈话间的气氛让朱高煦有种好似他人无法介入的错觉,萧玹转过身来继续道:“而后如何了?” 方才凝固的气氛被萧玹打了岔,朱高煦心境不再那般恐惧:“辰昕姑娘进入厢房中连连劝酒,我与颜启本就已喝了不少,开始对辰昕姑娘动手动脚,最后酒力发作我便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色已亮,颜启便躺在眼前血泊中,辰昕姑娘也晕倒在他身旁,而我手中握着那把沾了血的匕首,慌乱之下来不及丢弃便出了厢房。” 厢房中除了朱高煦之外便是被人从后脑击晕过去的辰昕,窗外铺满了尘埃即使是轻功卓绝的萧玹从窗户外入内也会留下脚印,所以朱高煦目前是杀害颜启的唯一凶手。 万花楼外传来嘈杂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光鲜朝服的都察院右都御使颜驭忠踢门而入,没有料到萧玹与朱玉英在此,胸口起伏波动大口揣着粗气,情绪中蕴含强烈愤怒,握紧的双拳青筋暴露。 锐利的眼眸中有着浓烈恨意,冰凉空气入了心压下心头沸腾杀意:“高阳郡王,犬子一向与你交好,为何你却杀了他!” 朱玉英站在朱高煦身前面对愤怒容颜扭曲的颜驭忠熠熠生辉的黑眸无一丝怯意,扬起的气势丝毫不弱于久居高位的颜驭忠声音淡淡:“此事尚未有定案,颜大人如何能一口咬定是三弟所为?颜大人如此血口盆人莫非是担心锦衣卫查下去牵扯出些不能为人所知的肮脏事?” 颜驭忠虽久居高位粗略估算一年俸禄也不过两千两银子却被颜启一夜挥霍,无需多想便知晓颜驭忠本身并不清白。 被朱玉英话语一堵颜驭忠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跺脚道:“永安郡主口齿好生伶俐,待锦衣卫定了案,永安郡主是否还如此巧言强辩!” 此案若是换了旁人应当是早已定案,涉及此事的却是皇孙郡王,袁泽清也是陷入两难,种种证据皆是指向朱高煦,朱高煦却一直喊冤处置不好传到皇上耳中轻则丢了官职,重则给颜启黄泉路上做了伴。 暗叹流年不利遇上如此棘手的案子,门扉推开萧玹走了出来,袁泽清急忙拱手道:“萧大人可探查出真凶为何人?” 萧玹摇头缓缓道:“辰昕姑娘一旦醒来劳烦袁大人立即告知我,我心中有着揣测需去相询,有劳袁大人暂且派出锦衣卫保护永安郡主周全。” 朱玉英听闻萧玹要离开立即道:“玹儿,你去哪里?”萧玹唇角扬起笑意让朱玉英心安:“高阳郡王理当不是凶手,只是证据已经消失了,唯有凶手亲口承认方可,我需要知晓些事情,郡主且安心等候。” 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之后萧玹快步踏出万花楼,万花楼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萧玹挤出人群,看向街道对面的凌烟阁,明明近在咫尺间却又不得不饶了一圈找到无人角落,纵身轻跃进了凌烟阁后院。 青楼白日里冷冷清清姑娘们多是在休息,后院中只有粗俗婢女在洗着衣物,萧玹走入院中立时便被护院围住:“姑娘何人?来凌烟阁有何要事?” 萧玹唇角有着笑意:“如此出入凌烟阁者往往只有一个目的。”不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男子声音:“玹儿,怎的来了?” 恰是雪榕听见动静走出阁楼挥了挥手道:“日后萧姑娘无论以何种方式前来,均不必阻拦。” 雪榕身穿黑色衣衫虎背熊腰已是不惑之年方正脸颊透出沉稳,萧玹如泉水般冷冽的声音有着笑意:“榕叔,我来寻铃儿姐姐。” 凌烟阁有着三层阁楼,雕栏玉砌处处富贵,一楼珍珠为帘幕,地上铺上厚厚的地毯,阁楼中有着五步宽阔的阶梯,每一层阶梯上都放置宽背座椅,让远处的人不受到前排视线的遮挡,能够看清楚看到搭建在阁楼中精致香艳的戏台。 二楼用上好榆木隔开一间间厢房,三楼却只有一个房间独显寂寥屋中弥漫着檀木的淡淡清香,墙边有着几扇窗户临楼远眺能将半边城池尽收眼底。 青衣女子一袭长裙垂及地面一根玉簪将如瀑般的黑发挽起,双眸似水深邃如潭,一阵微风吹来青丝随风而动,面容未施粉黛却是倾城色彩,听见门扉作响转身便见萧玹立于门口,青衣女子笑意自内散发:“哪里来的偷香窃玉小贼!” 方才萧玹翻墙而入自是落入雪铃儿眼中,萧玹笑着顺手关上门扉亲昵道:“若论偷香窃玉,凌烟阁中唯有铃儿姑娘入我眼。” 自屏风后走出身穿紫衫姑娘眉如翠羽,雪白皓腕上捧着一只慵懒白猫,说话间长长睫毛微微地颤动,萧玹惊讶中带着喜悦:“鸢儿,何时到的京城,怎的都不来找我?” 雪鸢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今日一早入的城,沐浴过后准备去找你,这不,偷香窃玉的小贼便到了。” 说话间雪鸢将慵懒白猫放在地上,迎面朝萧玹走来落入萧玹馥郁冷香怀中环住萧玹腰身调笑道:“年余未见萧大人,听闻萧大人在京城中如今混得风生水起。” 萧玹轻笑拍了拍雪鸢肩膀顺势让雪鸢起身:“鸢儿会不会是独自跑出来的?”雪鸢吐了吐舌头牵了萧玹的手坐在雪铃儿香榻上,赤足悬在半空:“娘说我明年便至及笄之年,若不想像世俗女子般相夫教子庸庸碌碌一生,便让我来京城向铃儿姐姐,玹儿姐姐学些本事。” 萧玹如幼时般摸了摸雪鸢的头,雪鸢轻嗔道:“玹儿姐姐,我可已经长大了。”雪铃儿笑着看两人打闹:“鸢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便注定不能庸庸碌碌一生了。” 意外见到雪鸢,萧玹也没有忘记来的目的,双手轻撑香榻一跃而起,在雪铃儿身前笑嘻嘻道:“铃儿姐姐,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雪铃儿逗弄萧玹做出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玹儿是知晓雪狼堡贩卖情报以事件大小分为上中下三等收钱,不知玹儿想知晓何事?” 萧玹吐了吐舌头笑着道:“以我俩交情,谈钱多伤感情。”雪铃儿刮了刮萧玹高挺鼻梁:“来京数月了,萧大人贵人事忙,加之今日统共来看了我两次,我俩什么交情?” 言语中似有一丝怨言,萧玹赔笑道:“雪姨说,我是小姑娘不应常常踏足青楼中,铃儿姐姐,我知错了,好不好。” 看着萧玹罕见的撒娇模样,雪铃儿终是忍俊不禁亲昵握住了萧玹的手莞尔道:“何事?”萧玹将发生在对面万花楼的事情简略道来并言出自己推论:“凶手是辰昕姑娘,有一种冰蚕丝极为坚韧却遇水即融,辰昕杀了颜启将凶器放在朱高煦手中将冰蚕丝与凳脚缚于窗檐,设计好力道弹在后脑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4 晕了过去洗脱了嫌疑,事前放在冰蚕丝上的冰块融化滴落在冰蚕丝上。” 雪鸢提出异议道:“玹儿姐姐怎会一口咬定朱高煦非凶手?”萧玹解释道:“短小匕首插入胸口一刀毙命,若非轻功卓绝的高手,血渍定会喷射于凶手身前,而朱高煦身上血渍并非喷薄在身,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步,有时间充裕布下这一切的只有辰昕,若是我这般的高手想要杀颜启,一刀了解了便是,何须这般麻烦,万花楼的花魁,铃儿姐姐必然是知晓来历的。” 雪铃儿倒是知无不言将辰昕来历道来:“她实则是姓秦,原本是富商之女药铺生意做得极大,颜驭忠如今府邸本是秦昕府邸,一夜之间火光映天,全家数十口命丧于此,而后便是被都察院扣上诅咒皇帝一事,财富显赫的秦家在火中仅存者皆被满门抄斩,房契不知为何会落入颜驭忠手里,个中玄机玹儿应当无需我再言。” 萧玹黑眸中有着精光闪烁:“如此说来,秦昕姑娘倒是可怜人,厢房中无丝毫证据,布下的局也算是费尽心机,除了秦昕姑娘道出否则无人能为朱高煦开脱,如此一来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逃。” 雪铃儿看向萧玹黑眸中有着疑惑:“涉及达官显贵的案子应当是南镇抚司之事,玹儿为何费尽心机?”萧玹透过窗户眺望一街之隔的万花楼清澈眼眸中有着瞬间柔情喃喃道:“我不舍她忧心。” ☆、宴请 昭狱之中阴暗潮湿宛如被光明遗忘的角落,刑讯室中十八般刑具令人闻之颤栗,血腥味在牢狱中弥漫,昭狱由北镇抚司统领,萧玹自是能随时进入昭狱中。 看管昭狱的锦衣卫千户祁阙在前方引路,火把将这方黑暗角落照亮,秦昕醒来之后直接被送到昭狱,袁泽清本意是严加审问秦昕,萧玹却下了与之相反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动秦昕。 踏入关押秦昕的一方牢狱,萧玹挥手祁阙面对萧玹背影微微拱手施礼倒退而出,顺势撤走了四周看管秦昕的锦衣卫们。 见到萧玹走入牢中锦衣卫们恭敬的态度,坐在枯草背靠冰冷墙壁的秦昕从昏昏沉沉中清醒:“姑娘是何人?”萧玹蹲在地上视线与秦昕平视:“萧玹!”唯一以女子之身在官场中叱咤风云的人物,秦昕自然是知晓:“镇抚使大人。” 萧玹腰间系着的七星龙渊寒光闪过斩断了缚在秦昕脚踝上勒出一道血痕的脚铐,收了剑萧玹侧坐在秦昕身旁声音如泉水般冷冽:“秦姑娘心思缜密,即使我能推测出秦姑娘如何嫁祸给高阳郡王,却无证据指证秦姑娘。” 萧玹开口便说出了秦昕真实姓名,秦昕言语有些冷:“即使高阳郡王真真刺杀了颜启,他那般的达官显贵也能无恙吧,这世道束缚的唯有我等贫苦百姓。” 细听之下言语带着悲凉,萧玹轻轻叹息:“颜驭忠贪墨,我已派人搜集罪证,我会亲自呈与陛下,他犯下的罪按律当诛连满门。” 萧玹言毕起身看向秦昕:“既然颜启死于姑娘之手,我想秦姑娘敢作敢当,秦姑娘心思缜密萧玹自有保全之法,高阳郡王本是无辜,如何行事,还望秦姑娘能够仔细斟酌。”萧玹说完欲要离去,身后传来秦昕的声音:“镇抚使大人恩德,秦昕谨记于心!” 走出昭狱天色已黑,萧玹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心中却是怅然不知世间还有多少如秦昕一般的女子,自天际飘落的雪花铺上肩头,不知不觉走到燕王府邸,燃烧的蜡烛于灯笼中跳跃,朱门前是一道熟悉纤弱身影,见到萧玹踏雪而来原本黯淡的双眸此刻凝聚了漫天星光,声音柔和似水:“玹儿!” 凛冽寒风催动树枝作响,不知朱玉英在寒风中等候了多久,想要伸手与萧玹相握,屈指间触及到掌心冰凉温度不动声色收回,唇角扬起了温暖笑意:“奔波一日玹儿定然是累极了,府中已备好了晚膳。” 看向黑沉沉的天早已过了晚膳时辰,虽知朱玉英定是忧心朱高煦一事,萧玹心尖依旧有着暖意流淌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高阳郡王当是无恙,郡主可高枕无忧。” 翌日一早,秦昕将如何刺杀颜启一事道来洗去了朱高煦杀人嫌疑,杀人偿命判处斩立决,随之而来的便是颜驭忠诛连满门的消息。 昭狱之中,萧玹身穿青绿色飞鱼袍腰系玉带俊逸洒脱,身后是负责行刑的南镇抚司的百户朱磊,盘中蚀骨毒酒晃荡,原本定于菜市口斩首,萧玹手中握有权利根本无需寻理由只一句留下秦昕全尸,南镇抚司立即便提出用毒酒的法子。 秦昕眸光平静仿佛饮下的不过是一杯稀疏平常酒水,朱唇泛黑唇角溢出黑色血液倒在冰凉地板,朱磊蹲下身轻触秦昕呼吸已绝,站起身来面对萧玹恭敬拱手施礼道:“萧大人,袁大人吩咐卑职感谢萧大人鼎力相助之恩,卑职就此告辞!” 萧玹淡淡点头,朱磊弯腰拱手施礼之后倒退三步方转身离去,确定朱磊已走远,萧玹立即蹲下身,纤细手指在秦昕穴位连点,这才吩咐锦衣卫将秦昕“尸首”抬出昭狱。 锦衣卫将秦昕扔在乱葬岗中离去,藏在树荫之后的雪榕即刻出现,将秦昕放在肩头几个闪烁间便不见了影踪。 再次醒来之时便是在凌烟阁二楼厢房中,萧玹换回襦裙立于窗前腰间依旧系着狭长宝剑,袅袅婷婷背影落入秦昕眼中,片刻之后止不住的发出咳嗽声。 听见动静的萧玹转身端起木桌上的褐色药汁递给秦昕道:“虽是假死药,是药便是三分毒,你在此处细细调养,最多十日便可清除余毒。” 见到秦昕将碗中苦涩药汁饮下,萧玹唇角透着笑意自怀中掏出钱袋:“钱袋里有三百两银子,待身子痊愈之后你便可安然离去。”萧玹说完起身道:“喝了药便歇息一会儿,膳食会有人送来安心休养,日后或许不再相见,秦姑娘多多保重。” 欲要离开衣襟却被秦昕拉住,秦昕掀开裘被面对萧玹双膝跪下,萧玹急忙扶起秦昕坐在床榻:“秦姑娘,此事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何需如此大礼。” 秦昕咬了咬唇:“镇抚使大人替我全家报了仇更是救我一命,于我而言有着再生之恩,我理应结草衔环况且如今我已无处可去,若镇抚使大人不弃,我愿留在镇抚使大人身旁伺候大人以报大人恩德。” 萧玹细细思忖,以秦昕如画般的容颜若是他人起了歹意孤女如何能够逃脱,思及于此萧玹眼眸柔和道:“听闻秦姑娘的瑶琴弹得极佳,你若无处可去可待在这凌烟阁中做个清倌人,日后若有了其他长久打算,我绝不会阻拦。” 萧玹并未曾打算留她在身旁伺候,秦昕眼眸有着黯淡:“那便如镇抚使大人所言,镇抚使大人日后若有差遣,秦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5 现:“日后若有需要秦姑娘之处,萧玹定会开口。”萧玹起身替秦昕掖了床角转身离开。 再过三日便是朱元璋寿诞,戍边藩王或是长子嫡孙纷纷皆知,皇太孙府送出金线绣边的请柬送至各王府,将要在皇太孙府款待同辈姐妹兄弟。 午时过后婢女们便鱼贯穿梭于膳房与正厅中,食案座椅无意不一不是摆放得齐齐整整,酉时刚至天色渐暗,燃起蜡烛将正厅映得如同白昼,地龙烧得正热,走入正厅中如春天和煦。 皇孙们锦衣华服玉带加身均是翩翩贵公子模样,皇孙女们则是身穿盛装身上饰物或是纯金或是翡翠,朱允炆身穿蟒龙缠身的太孙常服头戴七梁冠,眉目舒朗气质温和,谦谦君子模样,坐在主位上同来客寒暄,侧妃马清于月前被朱元璋改立为太孙妃,身上太孙妃鸾凤袍精致繁复,与朱允炆同案而食仪态万方。 朱玉英身着郡主服饰腰系暖玉并无过多缀饰,于诸皇妹们而言素雅了些,走入正厅中却让朱允炆黑眸亮了起来,萧玹在门外止步,正厅中坐在一堂的贵人均是皇孙,萧玹并无资格同坐况且本不喜这些恼人应酬。 管家朱彻弯下臃肿身子面对萧玹拱手道:“萧姑娘,是否与其他亲随同坐亦或是单独置上一席。”萧玹在皇太孙府上极为娴熟,当下也不客气:“我不喜应酬,月光清明雪花正艳梅花正浓,劳烦彻叔在花园琉璃亭中替我置上一席,暖酒美食岂不快哉。” 朱彻连忙应道:“我这就吩咐下去,萧姑娘稍后。”萧玹轻轻笑道:“彻叔家的姑娘快人快语,若是无事可与我同食。” 朱彻神情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乱:“小女偶染风寒,前些日子已送回老家。”萧玹也是一人独坐难免寂寞了些随口一说,笑着道:“我去琉璃亭中等候。” 皇家陵园除了御花园,景致最好的便是皇太孙府,琉璃亭更是建在高处满园腊梅收入眼中,假山重叠被漫天飘絮染上白头,琉璃亭四周镶嵌夜明珠无需烛火便可视物,冷月之下的雪花纷飞成了一道美景。 除了几道凉菜,便是两只小炉,一只汤锅汁液翻腾,另一只炉灶上搁置着酒壶,壶中暖酒飘香四溢,食案上玉碟重合尽是美味佳肴比之正厅中朱允炆款待诸位皇孙的膳食丝毫不差。 七星龙渊靠在食案,萧玹屏退了伺候的婢女自斟自饮,一杯酒下肚浑身暖和几分,脑中毫无预兆浮现出朱玉英玉颜唇角扬起淡淡笑意。 正厅之中哐当交错气氛正酣,朱允炆始终噙着一丝笑意气,并无长辈在旁加之朱允炆性子温和,诸多皇孙们都放开了饮酒一时间竟有些喧嚣,小安子自侧门而入在朱允炆耳畔轻轻低语,朱允炆容颜越发柔和。 酒过三巡朱允炆借口厅中有些气闷,偷偷溜出正厅,径直来到琉璃亭外,朝思暮想的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声音如清泉般冷冽:“允炆哥哥。” 立即便有婢女拿来一套玉碗供朱允炆使用,萧玹执起朱允炆的筷子替他烫熟薄片羊肉,端起炉中暖酒斟上满杯,面对朱允炆举起酒杯笑着道:“借花献佛,敬允炆哥哥这杯酒。”两人当即一饮而尽,朱允炆白皙脸颊潮红已染上酒意,一个念头在心尖起伏。 正厅中不见了朱允炆其他人玩闹中并未在意料想不过片刻便回,朱玉英不动声色的蹙了眉,起身出门问讯等候在门外的管家朱彻:“镇抚使大人去了何处?” 在婢女带领下,朱玉英径直来到花园中,站在假山之后抬头恰巧能将萧玹与朱允炆情形揽入眼中当即止步踌躇不前,两人均是面带笑意在食案对坐气氛融融让朱玉英心头一堵情绪沾染上不悦。 琉璃亭中朱允炆言起两人幼时之事,萧玹也是笑语晏晏,朱允炆已经有了醉意看着近在咫尺萧玹的仙姿玉貌压了数年的心思终于按耐不住,手掌压在萧玹放在案几上的手背,眼眸中有着炙热渴望看向萧玹:“我原本打算将太孙妃之位留给我最爱的姑娘,奈何皇爷爷下了圣旨。” 透过朱允炆醉意朦胧的黑眸萧玹直觉到不安,而假山之后的朱玉英见到朱允炆触及到萧玹手掌而萧玹并未拒绝之意,柔软心尖似有利刃一刀一刀划过,想要告诉萧玹只能是她的女人,奈何两人间相隔的女子身份咫尺天涯。 一滴泪自眼眶夺目而出,按在凸起锐石的手骤然紧握,尖锐石头划破柔嫩掌心也浑然不觉,向来事事掌控在手中的朱玉英此刻只觉有心无力,能够以何身份相阻? 身旁婢女察觉到朱玉英的异样低声问道:“永安郡主,是否去琉璃亭中?”朱玉英转身情绪已然收敛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转身离去:“不必。” ☆、意乱 萧玹眉头轻轻蹙起,朱允炆虽然未曾所出最爱的姑娘是何人,眼眸中却是那般情深,前倾的姿态以及黑眸中萧玹身影,在朱允炆说出下一句之前,萧玹右手抽出反过来拍了拍朱允炆的手:“我自幼便视作允炆哥哥兄长,此生都不会变!” 如清泉般冷冽的声音带着绝决,朱允炆脱口而出的名字哪怕有一分可能是萧玹,若是言出,萧玹日后只会对朱允炆避而远之,这么多年来,朱允炆于她只如兄长般敬重。萧玹冷寒的语气如冰冻三尺让朱允炆清醒,摇了摇头已是红了眼眶却依旧温和道:“只要你能够平安喜乐,我会用兄长身份陪伴你一生。” 看着朱允炆脚步踉跄背影,萧玹喃喃道:“对不起,允炆哥哥!”重新坐下却再无方才赏雪饮酒兴致,不知在琉璃亭中坐了多久,梅悦声音有着焦急:“镇抚使大人!” 萧玹立即站起身来将七星龙渊系在腰带迎向梅悦:“晚宴散去了?”梅悦一向沉稳,只是第一次看见永安郡主醉了酒不免乱了分寸:“郡主醉了酒,在寻你。” 心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任由朱玉英的情绪拿捏,萧玹挑选了最近的道路来到正厅中,诸多皇孙被贴身婢女侍卫们簇拥搀扶,朱允炆醉倒在主位已是不省人事,太孙妃在旁指挥侍卫将皇太孙送去寝卧。 只看了朱允炆一眼,萧玹便毫不犹豫转向被兰浅扶住的朱玉英,急忙上前自兰浅手中揽住朱玉英纤细腰身:“郡主!”熟悉的声音伴随馥郁冷香,朱玉英睁开迷醉的眼,自从见到萧玹与朱允炆独处,宛如一支细针搁在心尖刺得生疼,酒真的可以忘了萧玹带来的痛? 在萧玹怀中,朱玉英环住了纤细腰身便再也不肯松开,萧玹将朱玉英横抱在怀中大步踏出正厅上了停伫在外的鸾车,车轮滚滚而行白雪被压出一道道沉重车辙。 燕王府中,萧玹小心翼翼将朱玉英放在床榻,眉宇间的凝重仿佛对待如珍至宝,兰浅替朱玉英熬醒酒汤,梅悦则去张罗热水替朱玉英擦拭身子向萧玹道:“有劳镇抚使大人照顾郡主。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6 ” 朱玉英玉颜透红呼吸清浅带着淡淡酒香,萧玹单膝跪在朱玉英面前宛如入了魔怔,万物失色眼里唯有她一人,心跳在胸口激烈得仿佛要跃出体外,右手不受控制的轻抚上朱玉英静谧容颜,指尖触及朱玉英的脸颊明明微凉,传入心尖之时却如沸腾了的水般炙热,纠缠许久的念头从未如此刻清晰,萧玹探身印上朱玉英微凉唇瓣。 脑中似雷电击过般轰鸣,一颗心仿佛要融化在朱玉英幽香气息中,不过一瞬间萧玹便立起了身,白皙脸颊此刻通红,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白皙脸颊印下清晰五根手指,颤抖的站起身来,茶壶中的茶已冷透,萧玹揭开茶盖淋在头上沾湿了一身。 梅悦手端面盆见到此情微楞道:“镇抚使大人也醉了?如此会着凉。”说话间唤来婢女伺候萧玹更衣,萧玹扔了手中茶壶蹲在桌角眼眸中有着挣扎。 与她独处是从未有过的紧张,见到他人大献殷勤之时心底会泛酸,悬崖之上宁愿与她同死也不愿松开了她的手,这般紧张在意心尖苦涩中透着甜蜜,原来早已心悦于她,可恨为何如今才发觉,心已泥足深陷再也无法自拔! 婢女上前欲要扶起萧玹,被萧玹推开声音有着颤抖:“我无碍。”站在床榻旁眼里只有朱玉英一人,婢女再次福了福身道:“镇抚使大人,浴池已备下热水,大人是否需要沐浴更衣。” 泡在朱玉英的浴池中,鼻尖似乎残留朱玉英身上特有幽香,萧玹知晓如今对朱玉英已情根深种,当是如何能断了去?手鞠一捧水任凭萧玹如何用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水滴自指尖缝隙洒落,若是朱玉英知道她如今心思以变,怕是会即刻疏远于她吧,就如她待朱允炆已没有了最初的坦然。 心中记挂朱玉英,用皂角擦拭过一遍洗净便起了身,恰逢兰浅端来醒酒汤,萧玹坐在床榻让朱玉英躺在怀中尽量舒坦示意兰浅喂药,肌肤相触间便如火烧般灼热,心绪甜蜜而透着酸涩。 一夜宿醉便觉头疼,朱玉英轻唤道:“玹儿。”缓缓睁开双眸熟悉的声音来自兰浅:“郡主,镇抚使大人照顾郡主一夜,天亮方离开。” 扶着朱玉英起身伺候朱玉英梳洗天色已大亮,昨夜不知玹儿与朱允炆究竟如何了,思及于此,朱玉英双手骤然握拳心尖疼得似要滴血,黑眸熠熠生辉如漫天星光凝聚透出懊恼,昨夜应当制止玹儿与朱允炆独处,若是玹儿真的选择朱允炆,她又岂会甘心放手? 玹儿不在身旁心绪始终不能安稳,当即差遣梅悦去北镇抚司与萧府寻萧玹,梅悦恰好踏出燕王府,迎面而来便是身穿飞鱼袍的数名锦衣卫,为首者千户施昊梅悦恰是相识,施昊自然是识得永安郡主的贴身婢女,当即拱手施礼道:“梅姑娘!” 梅悦福了福身还礼:“不知千户大人来燕王府有何贵干?”施昊立即将来意道出:“萧大人好似病了,一大早便令人持了令牌嘱咐我等替她保护永安郡主。” 称病的萧玹自回府心心念念对朱玉英一刻都未曾忘记,无力扶额暗忖自己当真是得了相思病,想要见朱玉英的念头时刻萦绕,却又不敢去见了朱玉英,以她的精明当能很容易察觉到自己异样心思吧。 思绪纷乱间在案几铺上宣纸,手指狼毫数笔竟勾勒出朱玉英轮廓,萧玹急忙扔了笔垂头丧气不知此情当何去何从,门口有客人至俱是身穿青绿色飞鱼袍,是在北镇抚司共事属下,听见顶头上司病了当即带来新鲜瓜果探望萧玹。 萧玹招呼众人坐下,萧玹向来无官长的架子与属下们都极为和睦,锦衣卫百户胡喜挤眉弄眼从怀中掏出一副牌九:“萧大人在病中定然寂寞,不若让我等属下陪大人推牌九。” 萧玹发自内心的笑了与众人推牌九总是不至于时时刻刻想着她了吧,当即将胡喜带来的牌九推在正厅案几上,将锦衣卫们送来的瓜果切开,一行人围着案几手持散碎银子赌上了牌九。 燕王府的朱玉英得知萧玹生病的消息,一颗心悬在半空便立即赶来萧府,待婢女们开了门迎面而来的便是萧玹撩着袖子洗牌的模样,精神奕奕哪里有一丝病中容颜。 萧玹低头洗牌突然察觉到骤然冷寒的温度抬头便看见朱玉英站在案几前,自腰间取下贴身玉佩放在案几,声音淡淡听不清喜怒:“镇抚使大人当真是闲情逸致,我陪镇抚使大人赌上一局如何?” 萧玹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扔了手中牌九,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见过永安郡主!”围住案几的锦衣卫们跟随萧玹面对朱玉英施礼:“见过永安郡主!” 萧玹轻咳一声吩咐胡喜道:“散了去,各司其职。”闹腾的正厅随着锦衣卫们离去而再次安静,朱玉英屏退左右正厅中只有她与萧玹,见到玹儿无病悬在半空中的心终是落下紧接着便是为萧玹避开她而气恼,坐在右首椅中半晌不置一言。 萧玹走出门外接过知意端来的茶盏放在朱玉英身旁,落在朱唇之上昨日情不自禁吻了她的那一幕忆上心头,白皙脸颊透红仿佛空气灼热几分,喃喃开口道:“郡主,昨夜宿醉无妨吧?” 站在朱玉英身旁垂立在侧的手被朱玉英轻执,声音依旧是淡淡:“玹儿,你为何今日避开我?”话语犀利不容萧玹躲避,萧玹小心翼翼陪着笑:“我如何会避开郡主,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声音越说越是小,就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最后这一句瞎话。 朱玉英截住了话头:“玹儿莫非是不想护我周全?亦或是心里有了比我更重要的人或事,所以才会派了旁人保护我?”萧玹低下头不让朱玉英看清楚眼眸中的情绪,朱玉英终是不舍看见萧玹难为模样,轻轻叹息起身牵了萧玹的手走出萧府。 牵着萧玹的手走在雪地上,任由漫天落雪铺上肩头,朱玉英的手掌微凉却令人心绪莫名安稳,跟随朱玉英踏入雪地中深深浅浅印上两人脚步,萧玹侧身看向朱玉英如玉般容颜,心尖有着暖意流淌复又陷入无休止的痛苦中,她如遗世独立般冷清是否能够接受惊世骇俗的感情? 午时过后天际间飘落的雪花渐止,朱玉英盘坐腊梅树下,手指拨动间身前瑶琴发出的音符缠绵悱恻,萧玹靠在门前看着眼前玉人,心头一动令婢女寻来纸墨笔砚,抬出案几铺上宣纸,眼前画面在纸上栩栩如生,笔尖在描绘秋水般的眉眼处停顿,抬头之间与朱玉英四目相视,眼眸中的情意绵绵透露了萧玹此刻心思。 音符哑然而止萧玹将笔搁置,眉宇间有着挣扎和痛苦,脚踏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传来,熟悉幽香入鼻,颤抖的身子被朱玉英拢入怀中,声音溢满柔情:“玹儿!” ☆、情迷 萧玹抬头只见朱玉英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中唯有她一人,被皓腕环住的腰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7 身瞬间炙热,朱玉英手臂环紧萧玹腰身头抵在萧玹肩膀方要开口,院外传来不适时宜的声音:“郡主,徐州承宣布政使袁大人在府外求见!” 环住萧玹腰身的力道渐渐松开,朱玉英整了整凌乱衣襟看向萧玹眼眸中蕴含情深:“玹儿,我去打发了袁洪便回来,待在这里不要走。” 袁洪求见无非便是为了袁容倾心朱玉英一事,朱玉英与袁洪寒暄几句之后坐在正厅主坐,袁洪与袁容在朱玉英身旁分左右而坐,袁容见到朱玉英那一刻眼眸精光闪烁越发英姿勃发。 饮下婢女奉上的茶,袁洪笑着道:“本是为陛下贺寿而来,方到京城便听犬子叨念郡主,便厚颜携着犬子而来。” 话中明里暗里皆是袁容愿为燕王府仪宾以配朱玉英之意,朱玉英心头极为厌烦了袁容,袁洪位高权重日后说不定要仰仗,言语婉转道:“我已心悦了一人,袁公子日后若有良配,玉英定会携重礼相贺!” 随着朱玉英话出口,正厅中陷入瞬间沉默,毕竟在官场中混迹已久,袁洪依旧笑道:“如此说来,想来郡主大婚将至,不知郡主芳心许配给了何人?”知晓如此发问显然是不妥,袁洪笑着硬生生转了话题:“若是日后郡主有适龄的闺中姐妹需得连线给犬子才是。” 袁容急着跳起来道:“嫁娶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郡主岂敢与他人定了终身!”朱玉英手中茶盏重重落下扬起的冰冷气势令人硬生生打了寒颤,在朱玉英尚未发作前,袁洪已指责袁容道:“放肆!” 袁洪呵斥袁容之后与朱玉英谈论起朝中事:“听闻皇太孙受那黄子澄蛊惑已有了撤藩之意?”谈论间两人互相通晓手中情报。 天色渐晚,自朱玉英离去之后萧玹一直便站在院中直到青丝染霜身体透凉,唇角笑意带着嘲讽,自袁容一出现,朱玉英便一而再再而三弃她于不顾,朱玉英心中是有那袁容一席之地?收了对朱玉英的痴心妄想转身离去,原本立脚之地拓下两行深深脚印。 已是到了晚膳时辰本应留袁洪父子用晚膳,朱玉英惦记萧玹丝毫未曾挽留将两人送至府外吩咐婢女备下晚膳,亲自前往院中欲要请萧玹共用晚膳,院中空空荡荡便如此刻朱玉英的心情,哪里还有丝毫萧玹的影子。 燕王府前施昊手按绣春刀而立,朱玉英来到府前询问施昊:“镇抚使大人去了哪里?”萧玹离去之时仍是担忧朱玉英周全自然告知了施昊,施昊急忙拱手施礼道:“永安郡主若是唤萧大人,卑职立即去寻萧大人。” 朱玉英眉中有着不悦因萧玹再次不辞而别积攒的怒气堵在胸口,声音柔和不容置疑:“我是问你,镇抚使大人去了哪里?”空气骤然冷凝,施昊硬着头皮道:“萧大人去了凌烟阁。”朱玉英声音淡淡令人听不清喜怒:“萧玹!” 在京城中顶尖的青楼原本是万花楼与凌烟阁,如今万花楼受到颜启一案牵连,生意冷冷清清,凌烟阁在冷冬中则是红红火火,随着夜晚降临,凌烟阁一楼戏台前已经坐满了前来凌烟阁寻欢作乐的男人们。 萧玹坐在二楼厢房独自斟酒,桌上佳肴未曾动过一口,雪铃儿得知萧玹前来,特意抽了空来到萧玹所在厢房,看向锦桌上恰好三副碗筷,便知萧玹特意设了她与雪鸢的位置,坐在萧玹身旁调笑道:“玹儿怎么来我这凌烟阁借酒浇愁?” 说话间执了萧玹斟满酒杯轻碰萧玹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顺势夺了萧玹手中酒杯,夹了菜至萧玹碗中:“玹儿究竟有何不开心之事?” 萧玹沉沉一叹心头泛酸苦楚:“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向如清泉般冷冽的声音罕见带着嘶哑,一向待感情迟钝的萧玹竟然会爱上他人,雪铃儿忍住心头好奇正色道:“不该爱?玹儿可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究竟是何人?” 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透出痛苦挣扎:“或许铃儿姐姐会笑话于我,我爱上了一名女子。”雪铃儿倒是脱口而出道:“那日你为高阳郡王的事情奔波,并且言不舍她忧心,莫非是永安郡主?” 萧玹垂头丧气点头:“我也自觉荒唐,怎么会爱上了她?”雪铃儿斟了酒再次一饮而尽压下心头惊讶,她经营青楼多年,女子爱上女子自然是有不少前例,却未曾想过萧玹有朝一日会爱上女人。 斟酌片刻后雪铃儿方道:“爱是世间最飘渺之情,若能控制自己动心,何须会有飞蛾扑火般殉情之情,以我所见,没有什么感情是不能容于世间,只是两名女子若想要在一起长相厮守必须有坚如磐石之心,否则便是害人害己。” 萧玹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右手骤然握拳:“我舍不得她受一丝委屈,我愿为她赴汤蹈火,至于她待我的爱护关切自是不同的,可我不知是否将我当做妹妹相待。” 听见此言,雪铃儿轻皱了眉头:“永安郡主不知你待她之心?”萧玹点头苦笑:“我也是昨日方才明白我已对她情根深种,要不要告诉她我却迟疑了。” 雪铃儿站起身来看向萧玹:“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能忍受她在他人身下承欢?”萧玹脸颊通红有些不知所措,承欢一事于从未沾染□□的萧玹而言过于羞涩,雪铃儿轻轻笑道:“玹儿,你是否能甘心所爱不能言只眼睁睁看着失去她?” 雪铃儿转身推开窗户眼神有有着飘渺:“玹儿,一人一生唯有对那一人付出一颗心,错过了她或许自此再无欢颜,你应知晓韶华倾负!” 忆及往事心尖苦楚,雪铃儿拍了拍萧玹肩膀收敛心头伤痛转身便欲离开,萧玹声音已复平日风采诚挚道:“铃儿姐姐,谢谢你!” 雪铃儿唇角有着笑意,推开门雪鸢蹦蹦跳跳走了进来,见到萧玹欲要离开急忙拖了萧玹衣袖瘪嘴声音清脆指控萧玹道:“玹儿姐姐,你唤了我来却要离开,不许。” 拉着萧玹再次入座豪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乎被烈酒辣了喉咙伸出舌头轻煽,萧玹笑着将茶水递给雪鸢替雪鸢顺了顺气,雪鸢顺势在萧玹脸颊印下一吻,门扉被再次推开,雪鸢轻吻萧玹脸颊一幕恰好落入朱玉英眼中。 朱玉英因愤怒双拳而在袖中紧握,心尖如被人生生撕裂般疼痛,黑眸熠熠生辉如漫天星光凝聚复又透出初见时遗世独立般冷清气质,声音淡淡:“倒是打扰镇抚使大人了!”一言毕,转身离去。 萧玹脚尖轻点施展踏雪无痕来到朱玉英身旁欲要解释,却被朱玉英冷冷下令道:“我不想看见她!”萧玹去路被梅悦拦住,梅悦自知并非萧玹对手:“镇抚使大人,郡主下了令,莫要让我等为了难。” 鸾车渐远消失在眼前,萧玹心急火燎欲要追随鸾车而去,身后传来雪铃儿的声音:“玹儿!”转身看去方才朱玉英怒火冲霄那一幕被雪铃儿看在眼中,唇角噙着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8 一丝笑意,手中是一本成人半边手掌大小的书,如流星般抛向萧玹,萧玹一手接住封面上并未提及是何书籍,急忙揣在怀中:“铃儿姐姐,我改日再来扰你!” 萧玹施展踏雪无痕脚尖轻点间身法竟比鸾车快上几分,鸾车在燕王府前停驻,朱玉英出了车厢便看见萧玹站在门前,冷冷看了萧玹一眼快步走入府中,萧玹跟随在身后:“郡主。” 跟随至朱玉英独院,朱玉英哐当一声关上卧房门,虽然一扇门于萧玹而言不过是形同虚设,萧玹可不敢强行进入卧房中惹恼了朱玉英,扣了扣门扉轻言软语道:“玉英,开门好不好,是我错了。”萧玹虽然还未曾想明白朱玉英为何会如此恼她,反正朱玉英气恼分明便是因为她。 在房门外踱步了半个时辰,朱玉英尚未有开启房门之意,萧玹解下腰间七星龙渊,来到院中用积雪堆起了两只手拉手的雪人。 朱玉英虽气恼萧玹让人吻了脸颊,怒火烧过之后终究舍不得萧玹在外受这雪打风吹,打开房门见到院中萧玹堆出的两只雪人,臃肿大肚上一只写着萧玹,另一只写着朱玉英。 听见动静的萧玹抬起头来及腰青丝染上白霜,朱玉英轻蹙了眉头这雪人可真丑,萧玹脸上赔着笑小心翼翼走近朱玉英,朱玉英抬手替萧玹弹去衣衫上沾染风雪。 随着朱玉英走入房中,萧玹随手关上房门自朱玉英身后环住纤细腰身,冰凉的手触及到朱玉英温热手掌之时迟疑着欲要收回,却被朱玉英捂在手中传递指尖温度。 如同雪铃儿所言一旦失去了她或许再也无欢颜,萧玹再也未曾有丝毫犹豫头抵在朱玉英削瘦肩头声音如清泉般冷冽复又柔情:“玉英,我不知何时起爱上了你,我却知此生都无法忘却了你,我想要替你抵挡一切风雨!” 见到朱玉英在怀中沉默不语,萧玹终是红了眼眶:“我并不强迫你回应我同样的爱,便让我此生守护你可好?” 为了等萧玹言出口的爱已耐心了太久,朱玉英在萧玹怀中转身如漫天星光凝聚的黑眸熠熠生辉有着灼灼情深,声音柔和如水不复平日冷清:“玹儿,你可知,两名女子长相厮守要承受多少委屈?若是有一丝犹疑伤害的便是彼此,玹儿,你可曾想好了?” 未曾有丝毫犹豫便听熟悉清冽的声音在耳畔立下诺言:“我萧玹,只爱朱玉英一人,无论前路将会面对多少荆棘坎坷,我会执你的手护你一生无忧,此情,天地可鉴,至死不渝!” 炽烈情义再也无需掩饰,朱玉英皓腕环住萧玹玉颈轻轻探身吻上轻柔唇瓣,吻生涩而轻柔顺从心意挑开萧玹唇瓣汲取萧玹特有冷香。 ☆、倚梅园 烛光将两人身影映照重合,萧玹心头悸动呼吸带着颤栗身子随着朱玉英轻吻而瘫软,系住及腰长发的青丝被朱玉英拨下青丝相缠,萧玹衣襟已乱,从怀中落下雪铃儿方才掷出的书册。 自萧玹怀中跌落之物朱玉英当是充满好奇,在萧玹光洁额头上深深印下一吻呼吸急促,蹲在地上将书册捡起烛光恰是背对萧玹,随意翻开几页,朱玉英脸颊染上可疑红晕,转过身来扬起手中书册声音淡淡:“玹儿,这是何物?” 萧玹都已忘记这随手收在怀中的书册摇头道:“方才我离开凌烟阁之时,铃儿姐姐扔给我的书册,我并未曾翻阅不知是何物。” 朱玉英唇角扬起的笑意温柔而危险:“如此,铃儿是否便是方才吻你的小姑娘?倒是有趣极了。”萧玹寒意自内而外散发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终是得知朱玉英的恼怒从何而起,若是他人如此这般轻吻了朱玉英,换做自己也会如此怒火中烧。 萧玹贴近朱玉英的身子环住朱玉英纤细腰身靠在朱玉英削瘦肩膀两人距离极近呼吸相缠,让朱玉英心头溢出的怒火渐渐消散,如清泉般冷冽的声音此刻蕴满温柔:“玉英,我不会再与旁人如此亲昵,我一生只属于你一人!” 回应萧玹的是越来越亲密的贴近,方才朱玉英被书册上的画面彻底扰乱了心神,闻着萧玹散发的冷香,唇瓣贴上如蝴蝶般精致的锁骨,丝毫不见平日里的矜持冷傲,察觉到萧玹在怀中瘫软,朱玉英将萧玹横腰抱起放在床榻倾身压在萧玹身上,浓情蜜意温柔如水波般荡漾,呵气如兰带着魅惑:“玹儿可想知,书册上记载了何物?” 萧玹在朱玉英身下浑然无力抱紧了朱玉英腰身细腻肌肤相贴,仙姿玉貌染上娇媚平添几分夺人妖娆,耳畔处传来朱玉英颤抖压抑的声音:“玹儿,你是我的,永世不弃不离!”床榻晃动,萧玹似痛苦的□□尽数被朱玉英吞下。 情丝层层叠叠的将两人缠绕,床榻上多了一抹刺目鲜红,朱玉英将萧玹圈在怀中,神情虔诚似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奇珍异宝,萧玹眉眼间有着疲惫呼吸平缓已在朱玉英怀中浅眠,朱玉英在萧玹唇角轻轻落下一吻:“玹儿,我替你净身。” 萧玹缓缓睁开眼眸轻轻蹭了蹭朱玉英玉颈便欲起身:“我自己去沐浴一番。”身子被朱玉英压在身下鼻尖相触,朱玉英的声音柔和似水:“玹儿,让我爱你宠你!” 令梅悦打来热水,朱玉英用沾湿的锦帕替萧玹擦拭如玉凝脂般的身体,萧玹习武多年身上唯有为朱玉英受的三处伤痕,锦帕停顿在伤口动作越发轻柔,眼眸中复又透出柔情。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熟悉幽香入了鼻心头莫名安稳,缓缓睁开眼眸朱玉英玉颜便近在咫尺,萧玹在朱玉英怀中轻轻动了身,朱玉英睁开眼眸唇角处是淡淡笑意:“玹儿,醒了?” 仙姿玉貌般的容颜沾染上娇羞耳尖渐红,惹得朱玉英心头越发怜惜,拢紧了萧玹身子轻轻道:“玹儿,日日有你为伴,便是上苍对我最好恩赐!” 皇宫之中殿宇绵延金色琉璃瓦盖顶,申时过后,朱红墙下停驻的鸾车成排,等候在宫外的达官显贵们带着寿礼鱼贯而入,皇太孙朱允炆代朱元璋迎接各方宾客,头戴七梁蟒龙玉冠,身穿赤金太孙蟒袍,眉目舒朗贵不可言。 朱玉英身穿大片朱雀精纹的郡主锦袍眉淡如秋水,气质温文尔雅中透着疏离,身侧是同样身穿蟒纹缠身的朱高炽与麒麟暗纹服饰的朱高煦,萧玹落后朱玉英半步,青绿色飞鱼袍腰系玉带有着几分俊逸洒脱。 见到心上挂念的人朱允炆眼眸有着亮光急忙迎向燕王府一行人:“燕王世子,永安郡主,高阳郡王!”说话间眼眸若有如无落在萧玹身上,朱玉英唇角露出淡淡笑意,若有若无间移动半步恰是遮住了朱允炆看向萧玹的眼神:“太孙殿下今日为皇爷爷分忧,我便不与太孙殿下添乱,寿宴上再相见!”朱玉英带领之下燕王府众人面对朱允炆均是弯腰拱手施礼而后带着萧玹入宫。 身后四名燕王府精锐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29 将士步履沉重抬着玉观音同行,行至奉天门将玉观音交由金吾卫代管,皇太孙府管家朱彻将皇亲贵胄们送来的物事登记造册以备晚宴之时为朱元璋呈上。 交付玉观音之后时辰尚早,掌管后宫的郭慧妃在倚梅园中设下案几布置茶水糕点以容皇女贵女们休憩等候寿宴。 园中红梅于凛冽寒风之中傲然而立,长长走廊用屏风隔开,案几摆放齐整,案下火盆灼热驱散廊中寒意,朱高炽与朱高煦在皇宫中与外臣寒暄,朱玉英携了萧玹同至倚梅院。 郭惠妃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身穿喜色金凤长袍妆容虽精致却掩盖不住眼角苍老,两侧案几之后坐的俱是有封号的公主郡主们,以身份而论萧玹只能在长廊外等候朱玉英。 随着朱玉英踏入长廊,郭惠妃抬首间恰是见到萧玹欲要离去,当即露出笑容道:“玹儿,进来。”郭惠妃曾为孝慈皇后贴身婢女侍奉朱元璋之后与孝慈皇后关系也极为亲密,萧玹幼年之时也在郭惠妃怀中撒娇。 听到郭惠妃相唤,萧玹踏入长廊中面对郭惠妃弯腰拱手施礼道:“萧玹,拜见惠妃娘娘!”郭惠妃展颜笑道:“许久未曾见到玹儿,既然来了,便同坐吧。” 坐在郭慧妃左首的汝阳公主朱曦与萧玹同龄两人本是极为娴熟,当即笑着侧了身招来婢女添置一座邀请萧玹同案,萧玹只得拱手施礼以示谢恩坐在朱曦身旁。 众皇女中并不缺能言善辩之人,长廊之中气氛活络热闹,朱曦性子本就良善待自幼相识的萧玹自是妥帖,郭慧妃看着有些沉闷的萧玹笑着道:“听陛下言过,幼时调皮弄得后宫鸡飞狗跳的玹儿如今是礼数周周全全。” 朱曦掩嘴笑着道:“我记得玹儿幼时为了捉一只喜鹊落入燕雀湖中,自那时起便有些惧水。”闻听此言朱玉英回忆起那日萧玹落石之后夹杂几分苍白容颜,那时的玹儿原来是对水有着惧怕,心被狠狠揪痛,手指将手中茶杯紧握,内疚充斥心头暗恼自己为何当时迷了心窍,让她的玹儿受了惊吓。 萧玹笑着执起茶杯轻抿:“幼时记忆大多模糊了,那次落水的确是记忆犹新。”提及幼年时坐在案几后的诸位公主们均是在皇宫中长大自然有着许多共同话题,当下气氛热闹非凡。 朱曦在萧玹耳畔轻语道:“院中红梅正盛,于此枯坐辜负美景,不若我们出去走走?”萧玹本不喜这些恼人应酬当即点头道:“好。”朱曦起身面对郭慧妃福了福身道:“母妃,炭火正盛其乐融融,女儿却觉院中白雪红梅不可辜负,约了玹儿去长廊外走走。” 郭慧妃当即点头叮嘱道:“将狐裘带上,若是冷了便与玹儿回来。”朱曦笑着点头连连应是,牵着萧玹的手走出长廊,朱曦与萧玹背影消失在眼帘之时,年纪尚幼的公主郡主们接连起身称应当如汝阳公主所言不可辜负极美景色想在园中走走,郭慧妃一一笑着应允。 朱曦身披雪白狐裘牵着萧玹的手并肩而行,贴身伺候的婢女宦官们距离两人十步之外,以便主子与镇抚使大人说些贴己话。 口中呵出的气在这冬日中形成飘渺烟雾,两人穿梭在梅园中故意挑了未曾清理过雪的小径而行,踏在雪地上落下深浅不一的脚印,鼻息间尽是红梅幽香,心境也随着迷人景致而空灵。 一簇红梅盛开的极艳,朱曦笑着摘下递给萧玹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萧玹放在鼻尖轻嗅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带着柔和笑意:“曦姐姐惧冷,却特意约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朱曦轻点了萧玹鼻尖:“玹儿总是这般聪颖,玹儿已过及笄之年,当是应当考虑婚姻大事了,皇爷爷曾经金口玉言许下玹儿自主婚约,依我所见,皇侄允炆性子温和待玹儿可谓是一往深情,玹儿何不考虑下嫁允炆?”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打趣道:“曦姐姐方与驸马新婚,怎的便多了这三姑六婆的喜好?”朱曦顺手敲了敲萧玹光洁额头娇嗔道:“你我自幼亲厚,我是真真将你当做亲妹,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 看着萧玹笑而不语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朱曦终是笑着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月余前允炆曾经托我暗中试探你心意,你知我本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哪里会拐弯抹角。” 萧玹笑着牵起朱曦的手顺着来路而回:“不瞒曦姐姐,三日前我曾对允炆哥哥言,视他为兄长,此生都不会变,曦姐姐日后也莫要瞎操心了。” 额头又是被朱曦轻敲故作咬牙切齿:“作为姐姐操心玹儿终身大事当然是义不容辞,玹儿竟然说我是瞎操了心?”眼看着一个爆栗又要落在额头,萧玹连连求饶道:“是我错了,日后我的终身大事还有劳曦姐姐多多操劳。” 看着朱曦轻握的粉拳落下,萧玹故作松口气般拍拍胸口将朱曦逗笑,萧玹言语中隐含笑意:“都言汝阳公主淑慧娴静,以我所见便是流言误人。” 两人说笑间走出小径一路倒是遇上踏雪三五成群的公主郡主们,萧玹远远便瞧见朱玉英独自一人站在红梅树下看似观赏梅花却在萧玹数步之遥时抬首与萧玹四目相视,萧玹心尖泛起柔软笑着对朱曦道:“曦姐姐,你本惧冷,便回长廊歇着,我与永安郡主随处走走。” 说话间朱玉英迎了上来面对朱曦福了福身:“拜见汝阳公主。”皇家子嗣繁盛,朱玉英芳龄本比朱曦年长两岁,按辈分而言朱曦是嫡亲姑母,若非关系极为亲密大多是尊称封号,朱曦双手扶起朱玉英笑着道:“玹儿倒是与永安郡主交好,我身子且乏了,你们随意走走吧。” ☆、观音泪 目送朱曦离开,朱玉英的指尖触之冰凉萧玹心头一紧急忙握在手掌清冽声音怜惜中有着责备:“怎的不在长廊安坐,出来多久了?” 朱玉英反握了萧玹手掌,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透出情深:“玹儿,我想你了。”短短六个字却是击中萧玹心扉炽烈深情从眸光透出,握紧了朱玉英的手十指相扣转入小道,萧玹对皇宫中的熟悉更甚于常年在北平的朱玉英,循着小径而去踏梅所过之处极为僻静。 红梅枝桠下萧玹头抵在朱玉英削瘦肩头自身后揽住细腰轻咬了朱玉英耳垂:“何事有些不开心?”被熟悉冷香馥郁环绕,朱玉英放松了身体依偎在萧玹怀中,双手被萧玹包裹传来舒适温度,片刻之后朱玉英轻轻道:“玹儿,对不起。” 莫名歉意让萧玹眼眸扬起疑惑,细细思索后方笑着道:“是为了永定河之事?我如今识得水性虽俱却无怕,当日你我初识哪里知晓会是日后一生羁绊,何须放在心上。” 朱玉英转身与萧玹相拥温柔馨香身子令人眷恋:“玹儿,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轻柔的吻顺着萧玹脸颊直至唇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0 瓣相印。 随着夜色降临,雄伟壮阔的皇宫灯火通明,南端的奉天殿中亮如白昼地龙燃烧,大殿中温度如春天般和煦,三步汉白玉台阶上朱元璋一袭赤金龙袍端坐于龙案后接受百官皇子皇孙们贺寿,左首依品阶而坐三公为首,右首以朱允炆为尊坐着皇子皇孙。 萧玹居于百官之末,案几上盛满美味佳肴的金银玉器尽皆非凡品,朱允炆起身双手执斟满美酒的玉杯,面对朱元璋弯腰一拜姿态恭敬:“允炆祝皇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言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朱元璋单手执杯轻抿一口以示隆恩浩荡。 朱允炆开了头,一时间奉天殿中百官朝贺天下昌盛,子孙恭祝万寿无疆,朱元璋已是迟暮之年坐在宽阔龙椅中的身姿难掩疲态,朱允炆站起身来弯腰拱手道:“禀皇爷爷,黎民感念皇爷爷仁德慈政,特献上万民伞,皇爷爷是否一观?”朱元璋闻言恢复了神采奕奕言语中有着喜意:“呈上来!” 朱允炆轻轻招手,殿外久候的十名身材威武的金吾卫扛着沉重巨伞走入殿中,两名金吾卫联手用力方撑开伞骨,制作伞面的布匹是万余百姓所献,颜色参差不齐的伞面上记载万民对皇帝的最为崇高敬意。 朱允炆适时再次执起了酒杯恭贺道:“允炆代黎民百姓祝贺皇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我大明锦绣河山与天地同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与诸位皇子皇孙尽皆双膝跪地共贺声音响彻于奉天殿:“锦绣河山与天地同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万民伞之后的贺礼是皇太孙朱允炆献上千年树根结成的天然寿字,心意自然是得了朱元璋欢心,三子晋王朱棡献上自民间寻来的一方号称能够痊愈头疾冬暖夏凉麒麟玉枕。 燕王所献手持净瓶杨柳玉石观音一路上引发波澜连连自然是最为人翘首以待,温润玉石材质通透,烛光映照间可见白玉观音像慈眉善目,玉净瓶中杨柳精致栩栩如生。 朱元璋抚了抚络腮花白胡须赞道:“材质玉润无暇,雕刻之能可谓是巧夺天工,燕王有心了。”四名金吾卫上前欲要抬走观音像哪知自观音像善目中滴落两滴红泪,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大殿突然万籁俱寂。 大慈大悲观音大士像落泪自是不祥之兆,朱玉英暗道不好立即起身与朱高炽、朱高煦跪在汉白玉阶梯之下,朱元璋的笑意凝结在了唇边怒极拍案:“燕王朱棣!好大胆子!” 龙颜震怒,满殿文武百官以及皇子皇孙双膝跪地噤若寒蝉,如今满朝文武皆是自保,除了燕王府中人伸冤还能靠何人?朱玉英抬头直视龙威声音柔和:“皇爷爷,此事与燕王府无关,父王只愿皇爷爷能福寿绵长,何以会在奉天殿做出诅咒皇爷爷之事,我燕王府对皇爷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望皇爷爷明察秋毫!” 朱元璋胸膛起伏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愤怒,举起茶盏将浓茶一饮而尽随手掷出在汉白玉阶梯上摔得粉碎,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诅咒之事,燕王非蠢人,那么多半是他人栽赃嫁祸于燕王。 一念至此,朱元璋神色舒缓几分,锐利的眸光扫视匍匐在脚下满殿文武大臣,一一扫视过刑部尚书靳褚越,大理寺卿苏逸渊,南镇抚司镇抚使袁泽清、北镇抚司镇抚使萧玹! 朱元璋声如洪钟隐含威严响彻大殿:“何人能替朕分忧查清此案!”看似询问实则有能力查此案件的无非便是刑部,大理寺,南镇抚司,北镇抚司,萧玹抬头未曾有丝毫犹豫起身,跪至殿前声音如泉水般清冽:“臣萧玹,愿替陛下分忧查清此案!” 随着萧玹挺身而出,靳褚越,苏逸渊,袁泽清三人悬在半空中的心缓缓落下,有能力手段构陷燕王者,世间唯有那高高在上的数人,或许是兄弟阋墙,或许是同室操戈,皇家之事若能查明真相多是费力不讨好,若是不能查明真相轻则丢了官,重则项上人头不保! 朱元璋背靠龙椅眸光深邃看向萧玹竟觉欣慰,此刻能与他分忧者竟是孝慈皇后亲手带至世间的萧玹,目光不由得柔和几分声音中听不清楚喜怒:“萧玹,朕给你十日时间,朕信,你定不会让朕失望!燕王府众人软禁于府中,此案未曾查明之前由锦衣卫严加看管!” 再无将晚宴进行下去的兴致,朱元璋起身拂袖而去,朱允炆起身面对下跪的文武百官道:“诸爱卿退下,此事谁都不可妄加议论。” 官员们起身整理衣襟,如同早朝散去般井然有序退出大殿,皇子嫡孙们三三两两走出殿外,萧玹手指沾起观音慈眸滴落红泪在鼻尖轻嗅,淡淡药草味扑鼻,锦衣卫指挥佥事萧琅入殿,身后跟随数名手按绣春刀的锦衣卫。 萧琅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卑职奉旨,即日起看管燕王府中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世子,永安郡主,高阳郡王恕罪!” 朱高煦闻言怒指萧琅欲要发作,被朱玉英拦下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带着警告扫过朱高煦,朱高煦立时气势顿减,指向萧琅的手指不由得放了下来。 面对萧玹的兄长,朱玉英自是礼数周全点头道:“那便有劳指挥佥事大人,我们姐弟即刻回府。”萧琅对着朱玉英拱手施礼退在一旁,身后锦衣卫们在朱玉英左右列队,隐有示威之势。 锦衣卫深得朱元璋倚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朝中达官显贵无不闻名色变,除却皇太孙等数名极得朱元璋厚爱的皇子皇孙,待其他皇子嫡孙也无需太过客气。 萧玹手臂微动似要去牵朱玉英的手,最后在半空中停顿手掌按在剑柄之上,看向萧琅之时柳叶般锋利的眉毛轻轻蹙起:“兄长!” 察觉到萧玹压抑住的不悦,萧琅顺着萧玹目光落在朱玉英身上,当即明了萧玹要求善待燕王府之意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面对燕王世子朱高炽拱手施礼道:“卑职在殿外等候,护送世子,永安郡主,高阳郡王回府!” 锦衣卫们步伐整齐划一于殿外等候朱玉英,有旁人再侧,萧玹虽想安慰朱玉英,却无法言说只得稀疏平常道:“永安郡主且放宽心,若为他人栽赃嫁祸于燕王府,我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还燕王府公道,我勘察完观音像之后会去府上相询有关观音像一事,还有劳郡主不吝赐教。” 萧玹立时站出来请求彻查此案的心思旁人会以为萧玹急功近利,而萧玹懒散惯了的性子,朱玉英知萧玹是为了她才会插手此事,四目相视时朱玉英心尖有着暖意流淌:“我会在府中,等候镇抚使大人驾到。” 看着朱玉英的背影随着锦衣卫而去,萧玹这才转身自怀中掏出白娟沾上红泪,白底立时被赤红染透,走出奉天殿,施昊早已率领南镇抚司锦衣卫们立在殿前广庭,在施昊带领下面对萧玹拱手施礼:“拜见镇抚使大人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1 !” 萧玹点头看向施昊:“自入宫后但凡接触过玉观音之人一一查明,若有嫌疑者先行逮捕入昭狱详加闻讯,记得不可用刑,即刻行动!”随着萧玹命令,锦衣卫们单独行事不必经过其他部门速度自然极快,贡品只由金吾卫看管,上至负责看管贡品的金吾卫中郎将,下至挪动过玉观音的大角手皆关押至昭狱中。 冬天的夜伴随着寒风落雪而冰冷,京城中屈指一数的凌烟阁中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三楼房间与楼下热闹喧嚣相比显得寂寥,雪铃儿独自站在窗户旁,一根玉簪将如瀑般的黑发挽起,及腰青丝随风而动。 ☆、空寂谷 雪花飘舞中一只小白点离雪铃儿越来越近,雪铃儿眸光中闪过一丝精光,自窗沿随手抓起一把小麦拘于手心,全身通白的信鸽扑腾着靠近雪铃儿,盘旋一圈最后落在雪铃儿手心,雪铃儿自信鸽腿上轻柔取下薄如蝉翼的信笺。 裙摆轻扫间雪铃儿走到烛光前正要拆开信笺,便听见房门传来敲门声,雪铃儿将手中信笺藏于怀中起身开门,门前站着身穿飞鱼服腰系玉带的萧玹,萧玹愁眉苦脸入了房中坐在锦桌前自顾自斟茶一饮而尽。 雪铃儿唇角扬起笑意有着一丝温柔打趣道:“镇抚使大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身穿飞鱼服而来,吓跑了凌烟阁的客人,镇抚使大人可是赔了这一年俸禄也抵不过今日收的那些白花花银子。” 萧玹自怀中取出沾上沾染上玉观音眼角赤红药汁的白娟双手递给雪铃儿,一脸讨好与期待,雪铃儿不禁笑着道:“莫非是玹儿的落红,交予我过目?” 玩笑话让萧玹白皙脸颊直红透到了耳尖,平日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有些紧张:“铃儿姐姐,莫要胡说八道!” 雪铃儿笑容越发璀璨像极了开得正艳的花朵:“我给予你的小册子看过了?”小册子被朱玉英拿了去,里面是什么内容萧玹自是丝毫不知,摇了头:“被玉英收了起来,我并不知晓是何内容。” 随着雪铃儿笑意更盛萧玹则是一脸窘迫,干咳了一声硬生生转了话题:“铃儿姐姐,我是有事前来。” 议起正事,雪铃儿收敛了脸颊上饶有趣味的笑颜,自怀中取出方才藏在怀中的信笺面对萧玹轻扬:“皇宫传来的消息,看来是与玹儿有关了。” 说话间雪铃儿并不避讳萧玹,自烛光中将信笺展开在烛火上烘烤,片刻之后显出蝇头大小般的字迹,萧玹看了一眼内容笑着道:“方才皇宫中发生的事情,我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何必看这些转述之语,不过雪狼堡的情报果然是天下无双。” 雪铃儿将信笺放在烛火上,燃起的火苗吞噬了蝇头小字,萧玹将发生在皇宫中的事情细细道来,雪铃儿轻嗅白娟上红色汁液眉头轻蹙复又舒展:“能够将时辰拿捏得分毫不差,有能力嫁祸给燕王府者不过寥寥数人,这药汁我是摸不到头绪了,不过玹儿救回来的秦姑娘祖上是药材大商,或许会知晓一二。” 凌烟阁底楼琴音绕梁,五步宽阔的阶梯,每一层阶梯上都坐满前来寻欢作乐男子,秦昕如画般容颜用白纱遮面,唯露出一双灵动双眸,手指起伏间自瑶琴发出缠绵琴音辗转悱恻,一曲毕,掌声不绝,立时便有一华服公子掷下重金:“秦姑娘才情俱佳,容颜可堪天香国色,不若我娶了秦姑娘为妾室,保你富贵无虞,何须在凌烟阁抛头露面如此艰辛。” 华服公子的话语引来一片唏嘘,对秦昕动了心思的男子数不胜数,秦昕不胜其烦声音却是婉转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当知不配为公子妾室,告退!” 站在角落处的雪铃儿轻笑:“玹儿眼光倒是不错,秦姑娘琴艺莫说京城,放眼天下也罕有与她比肩者。” 秦昕起身双手并于腰间面对满堂男子福了福身转身离开,雪铃儿在前方引路行至秦昕房中,窗户向南恰好是冬暖夏凉的格局,可知雪铃儿的确非常照顾萧玹救下的人。 意外见到萧玹,秦昕白纱遮住的容颜露出喜色,双手摘下面纱露出如画般容颜,那抹惊喜已收敛面对萧玹盈盈一拜:“镇抚使大人!” 萧玹急忙将半空中的秦昕扶住摆手道:“秦姑娘如此多礼,倒是折煞了我。”迎了萧玹与雪铃儿入内坐定,秦昕斟茶之后与两人同座,萧玹声音清冽道:“不瞒秦姑娘,我此来是有要事详询。” 说话间自怀中掏出白娟递给秦昕:“不知秦姑娘可否识得此药为何物?出自何方?”秦昕放在鼻尖轻嗅眼眸中有着疑惑,思索片刻方道:“我在书籍上见过一种名为赤心莲的药材,本是无色,受热后会化作赤红。” 秦昕抬头看向萧玹:“我仅在书籍上所见,我的师父方道子应当知晓赤心莲出自何方。”方道子之名萧玹随姜栎行走江湖之时便有耳闻,一身医术无人能出其佑,秦昕眉宇忽而黯淡:“当年颜驭忠觊觎我家财富,栽赃嫁祸于秦家谋逆,我因在师父身旁才免于此劫,原本无垢心思染上仇恨无法再潜心学医,被师父逐出门中,回到京城伺机报仇。” 忆起家人惨死,秦昕眼眸闪烁清晰痛楚,萧玹轻轻叹息拍了拍秦昕手背软言道:“颜驭忠已被灭了满门,一切皆是过去了,莫要难过。” 秦昕轻轻点头收起了悲伤情绪挤出了一丝笑容:“师父本是踪迹无常,却每逢师母祭日往往会在空寂谷中住上月余,算算时辰如今当在谷中,离京城有着大半日路程,镇抚使大人可需要拜访?” 萧玹收起白娟自然点头道:“空寂谷我是闻所未闻,还要劳烦秦姑娘带路了,事不宜迟,我换了这身碍眼的飞鱼服,我们即刻赶往空寂谷中,算算时辰应当在天明之前赶至。” 因恰逢朱元璋生辰,虽已过了深夜城中依稀可见喜气洋洋,城门处是重兵把守,卯时之前禁止任何人出入,大雪飞舞,手执□□而立的将士在墙头站得挺直,落雪刺目的白,落在铠甲之上。 马蹄声传来,萧玹在城墙下勒马而立,自怀中掏出刻着北镇抚司背面刻着镇抚使的铜质令牌:“我需即刻出城,有劳放行。”验过萧玹手中令牌,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刚好容萧玹离开,两人两骑迅速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越是靠近空虚谷越是崎岖难行,手中火把早已熄灭,萧玹早已将御寒披风给了身子娇弱的秦昕,雪花融入锦衣中生生打了个寒颤。 雪花随着天明而止,空虚谷本是荒无人烟之地,方道子喜爱这谷中山水故将亡妻埋葬在此,稀疏药草在方道子悉心培育下偶然可见,小径已不能骑马,萧玹下了马走在秦昕身后,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有着歉然:“倒是连累秦姑娘陪我跑这一趟了。” 秦昕轻轻摇头:“若是能帮到镇抚使大人,受些风雪又有何妨。”萧玹笑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2 着道:“秦姑娘与我如今当是朋友?”秦昕点头:“若镇抚使大人不弃,我愿与镇抚使大人以朋友相交。” 萧玹言语间笑意更甚:“那便莫要开口闭口便唤我官职,未免也太过生疏了些,唤我名字可好?”前方秦昕点头方要回答萧玹,看清楚前方狭窄路口上种植紫色花朵急忙回头捂住口鼻示意萧玹屏住呼吸快速道:“紫曼草,空中有迷药。” 萧玹屏住呼吸轻揽秦昕腰身,脚尖轻点间耳畔风声作响不过三个呼吸间两人已越过了那一片紫曼草,松开了秦昕腰身,秦昕耳尖透红有些眷恋离开萧玹馥郁冷香的怀中轻轻道:“当年我离开之时,紫曼草尚种下,如今已长成绵延一片,误入者饶是一身武艺超凡也会昏迷过去。” 说话间眼前出现一处茅屋,茅屋旁坟墓前一道苍老身影将泥土中钻出的野草拔去,秦昕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红了眼眶:“师父!” 方道子身穿粗布麻衣满头银发,虽已年过半百仍是神采奕奕,听见秦昕的声音回头快走几步可见身姿矫健,扶起秦昕轻轻一叹:“昕儿,你我既无师徒缘分,日后也无需行此大礼。” 萧玹面对方道子弯腰拱手施礼道:“萧玹拜见前辈。”方道子扶起秦昕看向萧玹微微点头:“姑娘身上无疾,不知姑娘寻到空虚谷有何要事?” 不过数眼便能知晓萧玹身体安康不由肃然起敬,自怀中掏出白娟双手恭敬奉上:“秦姑娘言过,或许是赤心莲,前辈可知晓何处有此物?” 方道子满是褶皱的手掌接过白娟轻嗅点头道:“的确是赤心莲,汁液取出之时本是无色,受热可化为浅淡红色,白娟上沾染的赤心炼汁液被人凝炼,所以尤为赤红,赤心莲非人力可栽培,唯有南诏国景番镇有着一片赤心莲,能有如此熟悉凝炼汁液的人屈指可数,若是到了景番镇便不难寻出。” 方道子的话令萧玹精神一振,面对方道子弯腰拱手施礼道:“多谢前辈不吝指点,晚辈受教。” 拜别方道子一路兼程而回,回到京城之时天色已入了黑,萧玹将秦昕送至凌风阁前笑道:“此次若无秦姑娘相助,此刻我定是还未曾理出头绪。”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极美容颜加之如玉般剔透温暖气质令人莫名依恋,秦昕心尖有着一瞬间柔软淡淡笑道:“萧姑娘于我本有救命之恩,何需谢我。” 目送秦昕进入凌风阁,萧玹转身上马方要离去便见雪鸢手执长鞭气冲冲归来,萧玹笑着道:“鸢儿。” 雪鸢自顾生气方才并未见到萧玹,此刻眼前一亮声音清脆带着委屈:“玹儿姐姐,有人欺负我。”说话间摸了摸鼻尖更显怜爱,萧玹哈哈大笑:“鸢儿不去欺负别人,便是谢天谢地了,谁不长眼敢欺负雪狼堡大小姐。” 见萧玹勒马欲要离去,雪鸢不依不饶牵了汗血宝马缰绳:“玹儿姐姐,那人武功较之于你不相上下,你便不好奇了?” 萧玹轻轻颁开雪鸢手指笑道:“一山还比一山高,我可不认为是什么年轻翘楚,我尚且有要事在身,改日定要替你讨回公道,京城中鱼目混杂,鸢儿在京中行事且要小心些。” 叮嘱完雪鸢,萧玹轻拍马臀朝着燕王府方向而去,一夜一日未见朱玉英,心尖如有万蚁噬咬,脑中竟是朱玉英一颦一笑,自是想极了她。 ☆、太孙府 燕王府前被萧琅麾下锦衣卫重重包围,萧玹轻跃下马萧琅亲信锦衣卫百户梁冀立即迎了上来,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镇抚使大人。” 环顾左右不见萧琅身影,萧玹声音如清泉般清冽:“梁大人不必多礼,玉观音一案,我需详问燕王府中人,有劳梁大人行个方便。” 梁冀手臂轻挥,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们让出一条通达打开了燕王府大门,萧玹走入燕王府无须人引领便径直来到朱玉英居住的偏院外,梅悦轻轻开了门让萧玹走入院中,萧玹与朱玉英的关系贴身婢女梅悦兰浅自是知晓,轻声道:“昨夜郡主等了镇抚使大人一宿未眠,今日便早早歇下了。” 昨夜与朱玉英分别之时,萧玹言明会去府中寻她,未曾料想朱玉英为了等她竟会一宿未眠,一时心尖有着暖意流淌,忍住想要见朱玉英的冲动,沐浴更衣洗去奔波疲乏方至朱玉英卧房前轻叩了门扉。 朱玉英赤足开了门扑入萧玹怀中冷香加之皂角香味极其令人贪念,萧玹轻吻了朱玉英额头入了卧房顺势关上房门将朱玉英横腰抱起入了卧房,印上朱玉英柔软唇瓣辗转缠绵。 直至朱玉英瘫软在怀中呼吸紊乱,萧玹坐于床榻衣襟已凌乱怀中抱着朱玉英,两人距离呼吸相缠环抱间再也不舍分开,萧玹声音不复清冷,将查到的事情道来,末了歉然道:“我明日或许便要动身去往南诏国。” 南诏国一来一去至少会耗费月余,于萧玹与朱玉英而言会是度日如年般的煎熬,白皙指尖带着眷恋抚上萧玹脸颊:“玹儿,陷害燕王府者,你我皆知非常人,来来去去不过是那几人,金吾卫本是由皇太孙管辖,如今看来皇太孙是最为可疑之人。” 未曾犹豫萧玹脱口而出道:“我了解允炆哥哥,他是谦谦君子绝不会陷害燕王府。”靠在萧玹怀中的朱玉英秀美轻轻蹙起,心尖泛着酸楚沉默不语,萧玹后知后觉朱玉英吃了味,更是拢紧了朱玉英纤细腰身:“我并无它意,玉英,你知我心意,我此生只爱你一人!” 朱玉英轻咬萧玹唇角以示惩罚,声音闷闷道:“玹儿唤允炆哥哥,倒是亲昵。”话语一转带着试探:“若朱允炆真有与燕王府作对之心,玹儿当如何自处?” 萧玹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看向朱玉英转开话题:“朱允炆不会如此傻,与燕王府作对只会是两败俱伤,若他真有意对付燕王府,我会与你生死与共!” 萧玹日后定会忠于朱允炆,这是第一次见面之时便是有结论,朱玉英眉眼黯淡几分只愿那一日迟些到来,天下,父王志在必得,而玹儿那日当如何自处,如今不敢想太深。 见朱玉英依旧沉默,萧玹只以为朱玉英余怒未消,握住朱玉英纤细手指讨好笑道:“玉英,莫要生气了,先前我并不知朱允炆待我之心,日后我避免与他往来可好,世事虽无常,终归这一生我只会与你在一起。” 朱玉英在萧玹光洁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是,世事虽无常,无论发生何事,我与玹儿生死不离!”环住萧玹玉颈,一吻而深。 金色阳光射穿薄雾缓缓而至,一寸一寸照亮燕王府中,萧玹去往空虚谷中来回奔波的确累极,此刻在朱玉英怀中安睡,露出的玉肩可见清晰吻痕,朱玉英替萧玹掖好被角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尽是温柔怜爱。 敲门声轻轻响起,萧玹眉头轻拧缩进朱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3 玉英怀中,扰了萧玹清梦,朱玉英眼眸中有着恼怒,声音淡淡道:“何事?” 跟随朱玉英已久的兰浅自然知晓朱玉英此刻不悦,硬着头皮道:“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施昊,此刻在府上求见镇抚使大人。” 萧玹迷迷糊糊间听清楚了兰浅所言,在朱玉英怀中缓缓睁眼,清楚了此刻与朱玉英的亲密姿态白皙脸颊染上绯红,压制不住一瞬间的心悸,在萧玹光洁额头上落下轻吻:“我的玹儿真是可爱。” 朱玉英掀开裘被露出凝脂如玉肌肤,起身随意套上锦袍取来萧玹的飞鱼服笑着道:“玹儿,当是起身了。” 萧玹站在床榻前,朱玉英替萧玹穿上飞鱼服,原本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多了俊逸洒脱,蹲在萧玹脚下替萧玹细细整理了衣襟,最后系上玉带环住萧玹纤细腰身:“我的玹儿,真美,让人恨不能金屋藏娇,玹儿,我丝毫都不舍与你分离。” 萧玹转了身反手将朱玉英拥入怀中:“我岂会忍心与你分离,待查清此案之后,我便向陛下请辞镇抚使一职,随时在你身旁可好?只是那时莫要厌烦了我。” 在萧玹怀中贪念馥郁冷香,朱玉英轻轻道:“你只能是我的玹儿,我爱你,恨不能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岂会烦了你,玹儿,你要记住昨夜所言,无论发生何事,一生皆与我在一起,不离不弃!” 耳鬓厮磨了太久,门前传来轻轻敲门声,兰浅再次唤道:“郡主,可需我服侍郡主与萧姑娘更衣?” 朱玉英唇角是溢出的笑意,在萧玹耳畔轻言道:“不许旁人与你更衣。”见到萧玹乖巧的连连点头,朱玉英满意的松开双臂,将萧玹随身长剑七星龙渊系在玉带上,萧玹在朱玉英柔软唇角印下一吻这才推门而出。 施昊坐于正厅中,手旁茶盏见底方见萧玹缓步而来,急忙起身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属下拜见镇抚使大人。” 萧玹坐在施昊身侧椅子中,立时便有燕王府婢女端来茶盏,萧玹轻饮一口道:“我发现了些线索,正想寻你,你却找了来,是否审问出了何事?” 施昊点头将审问金吾卫的事情原原本本道:“负责看守玉观音的金吾卫中郎将许解曾言,见到皇太孙府上管家朱彻支开过看守玉观音的金吾卫,属下所见,理应彻查朱彻房间,羁押朱彻审问,但皇太孙府非我等能够闯入,还请镇抚使大人拿个主意。” 萧玹点头起身看向屋外莫名想起昨日朱玉英所言,若朱允炆真有与燕王府作对之心,玹儿当如何自处?萧玹信誓旦旦所言过绝非朱允炆,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声音如泉水般清冽波澜不惊:“带上驾帖前往皇太孙府!” 北镇抚司本就特立独行,驾帖拿人除却皇亲贵胄皆可押入昭狱之中,恰是早朝之时,朱允炆并未在府中,皇太孙府外数十名锦衣卫手按绣春刀而立,管家朱彻眼神中有着遮掩不住的慌乱,迎向萧玹拱手施礼道:“不知镇抚使大人有何贵干?” 萧玹声音清冽听不清喜怒:“陛下寿辰之时,朱管家曾经协助过金吾卫看管玉观音,我特来请朱管家去昭狱走上一遭,此事若与朱管家无关,我萧玹可保你毫发不损!”看北镇抚司的架势是不得不去了,朱彻拱手道:“镇抚使大人若要我前往一趟昭狱,我岂能不从。” 萧玹身旁的施昊挥了挥手立时便有四名锦衣卫上前将朱彻带走,萧玹带着锦衣卫人马入了皇太孙府,径直前往朱彻所住独院,朱彻侍奉懿文太子多年,颇得朱允炆倚重赐下独院供朱彻居住。 萧玹站在独院前下令:“掘地三尺!”锦衣卫们越过萧玹推门而入,身后却传来太孙妃马清的声音:“且慢!” 萧玹与众锦衣卫们面对马清拱手施礼齐齐道:“拜见太孙妃!”马清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诸位请起。”萧玹带领锦衣卫们直起了身,马清声音中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皇太孙府,何人胆敢造次?北镇抚司也未免放肆了!” 萧玹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眼眸直视马清丝毫不见胆怯:“太孙妃可知,朱彻极有可能在玉观音身上动过手脚,若是太孙妃担保朱彻与此事无关,我立即带人离开,如若太孙妃都无把握朱彻清清白白,便莫要怨北镇抚司行事了!” 萧玹此话可谓强硬,马清立时皱了眉一旦担保朱彻之事,那么若朱彻真与玉观音一案有牵连,太孙府上下皆会牵扯如此案:“我确无法担保朱彻与此事无关,镇抚使大人强行搜太孙府,是否有圣旨行事?若人人效仿镇抚使大人,置我太孙府威严于何处!” 说话间手臂轻挥,跟随在马清身后的府兵疾步而行踏地有声,将萧玹为首的锦衣卫们团团围住,锦衣卫们手按刀柄丝毫不惧太孙府兵,只待萧玹一声令下。 眼看冲突在即,萧玹沉了脸皱了眉道:“太孙妃执意要圣旨,那我便去求得圣旨,太孙妃可知扰锦衣卫行事会将太孙府上下牵扯入万劫不复?” 萧玹自私心里是相信不会为朱允炆所为,若当真是朱彻有意陷害燕王府那么背后定会有他人指使,马清只知维护皇太孙皇威不明大局之危,就算日后查清朱彻行事与朱允炆无关,今日庇护朱彻之事也将成为诟病。 朱允炆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萧玹与马清的对峙:“镇抚使大人!”面对朱允炆方向,萧玹恭敬拱手施礼道:“拜见太孙殿下!” 萧玹身后的锦衣卫们随萧玹向朱允炆拱手施礼:“拜见太孙殿下!”朱允炆几步上前亲自将萧玹扶起身,方面对众人道:“平身!” 朱允炆转身看向马清以及一众府兵:“镇抚使大人奉旨彻查玉观音一案,作为皇亲国戚表率,本宫当以身作则,本宫未曾做过陷害燕王府一事自问清清白白,府中何惧北镇抚司搜查,退下!” 府兵们面对朱允炆拱手施礼整齐退下,萧玹看向朱彻居住院落下了命令:“搜!”锦衣卫们一向心高气傲方才受了马清的气此刻一个一个精神抖擞在院落中散开,卯足了劲欲要将朱彻居住的院翻个底朝天。 朱允炆看向萧玹的眸光永是那般柔和,轻言细语道:“既到了府上,本宫请镇抚使大人喝一杯茶如何?”搜查朱彻的院落自然是还有些时辰,何况萧玹的确要知晓此事是否为朱允炆所为,当即点了头:“但凭太孙殿下做主!” ☆、南鬼魅 府中正厅已屏退左右偌大殿中只有萧玹与朱允炆两人,朱允炆坐在主位,萧玹居于朱允炆右首,恰是最适合议事的距离。 朱允炆轻饮一口茶清了清嗓道:“玹儿,此事当真与我无关,我知,你信我。”两人之间的气氛多了一分让朱允炆懊恼的拘束,萧玹点头:“我信,此事与太孙殿下无关,若真查出是朱彻所为,那么此举便是将太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4 孙府陷入危难之中,太孙殿下放心,我定会查清楚来龙去脉。” 心随着萧玹疏离的称呼而渐渐黯淡,一向温和沉稳的朱允炆看向萧玹之时眼眸中竟掠过一丝慌乱:“玹儿,你与我相识十数年,当真要与我生分于此?”自相识,朱允炆待她一向是爱护有加,于萧玹心中一如可敬重与依赖的兄长,此番生分实非萧玹所愿。 见萧玹沉默,朱允炆双手握起了拳头心虽有不甘可这是唯一能永远能够正大光明守护萧玹的法子,温和的声音有着绝决:“玹儿,你我义结金兰,此生我只是你的兄长!” 面对朱允炆带着祈求的眸光,萧玹心头有着愧疚,朱允炆是谦谦君子,伤他非所愿轻轻一叹许下诺言:“允炆哥哥,待玉观音一案事了,我愿与你义结金兰,肝胆相照!” 刺痛的心喜悦泛着酸楚,朱允炆双手缓缓展开,一字一句泣血却又故作洒脱:“那兄长便遥祝玹儿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短暂沉默之后是萧玹清冽的声音:“对不起。”门外传来施昊带着兴奋的声音:“属下求见皇太孙殿下,镇抚使大人!” 随着施昊声音传入,萧玹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看向朱允炆,朱允炆眼眸中的波澜已尽数压下声音无异:“进来!” 施昊手中捧着拇指般大小的瓷瓶,面对朱允炆单膝跪下:“禀皇太孙殿下,镇抚使大人,这是自朱彻院中搜查出的瓷瓶,瓶内药汁受热之后会变为赤红,玉观音之泪正是此物。” 萧玹并无破案后的轻松,反而是眉头轻蹙,陷害皇太孙府的会是何人?萧玹起身面对朱允炆拱手施礼道:“卑职立即前往昭狱亲审朱彻,就此告退!” 言语中并未牵扯皇太孙府用意自是不言而喻,施昊起身将瓷瓶好生收入怀中面对朱允炆施礼告退之后随着萧玹而出。 昭狱之中阴冷潮湿,十八种令人闻之色变的刑具散发血腥味挂在墙头,朱彻被捆缚于十字木架,悬空于地面,面前案几萧玹正襟危坐,身后站立锦衣卫千户施昊,右侧一方小案几后坐着锦衣卫百户郑安,手执蘸满黑墨狼毫,宣纸平整铺于案几,十字木架旁是心狠手辣专职审问人犯的昭狱锦衣卫。 萧玹握着手中瓷瓶轻轻转动看向朱彻道:“我与朱总管相识甚久,朱总管当知我直来直往的性子,昭狱十八般大刑无一不让人生不如死,既是旧识,朱总管痛痛快快言出来龙去脉,我必不会伤你分毫,一切只待陛下定夺。” 朱彻看向挂满墙头的刑具眼眸中终是有着惧怕缓缓道来:“两年前,燕王回京述职之时,在御花园偶遇皇太孙殿下,手抚太孙殿下后背,言,不意儿乃有今日!太孙殿下宅心仁厚不忍叔父被陛下谴责隐瞒此事,我心生不忿故此陷害燕王府,此事便是如此起。” 存了陷害燕王的念头,故在燕王进献的玉观音涂抹上药汁,看似合情合理,萧玹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那么,此药是从何而来?” 萧玹眸光似能洞悉一切,朱彻额头上汗珠密布:“是从一名江湖术士手中所得。”萧玹右手轻握瓷瓶转动,眉头轻蹙沉默不语思虑这一切来龙去脉,郑安已将案情细细誊在雪白宣纸上呈送萧玹察看,郑安的字工整中可见遒劲有力,萧玹脱口赞道:“好字。” 轻轻点头立即有锦衣卫将朱彻放下,朱彻在自述罪状上签字画押之后眉宇中隐约有着轻松,萧玹收了罪状起身居高临下看向跪在地上的朱彻言语中透着冷意:“此举,既是彻底陷害燕王府有着不臣之心,也昭示了皇太孙殿下的懦弱与驭下无方,一箭双雕之计可谓是极为狠毒,朱总管,皇太孙殿下待你不薄,你却是好生算计!” 朱彻的脸瞬间惨白似是被萧玹一语击中,萧玹声音柔和下来蛊惑朱彻心神:“朱总管,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于我!” 朱彻双手因惧怕而发抖拖着萧玹衣襟:“镇抚使大人,此事便是如此,一切皆是由我而起,千刀万剐我也甘愿承受。” 萧玹眼眸带着冷意看向左右锦衣卫,朱彻立即被架开,萧玹退后一步道:“朱总管,你既然执迷不悟,那么真相终会大白,我倒是好奇,在皇太孙府上数十年的老总管究竟效忠于谁!” 天色已入黑,穿过禁军重重把守的皇宫,萧玹于递上牙牌求见朱元璋,立于华盖殿外等候朱元璋传召,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肩头,殿内传来通禀锦衣卫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萧玹觐见!” 萧玹整理了衣襟踏入华盖殿中,朱元璋伏于龙案上借助烛光批阅奏折,萧玹行至龙案前单膝跪下拱手施礼道:“臣萧玹,拜见陛下!” 最后一笔落于奏折上屏退左右,朱元璋合上奏折点头道:“平身。”萧玹自怀中取出朱彻罪状呈于龙案上,朱元璋将罪状展开细阅之后勃然大怒重重拍案:“放肆!” 萧玹单膝跪地拱手施礼道:“禀陛下,臣以为此事另有玄机,是否查下去,请陛下定夺。”此案无非便是天家骨肉祸起,越是查下去牵连便越广,朱元璋手中罪状被握成纸团,声音中隐含威严:“朕倒是想看看,是谁在朕眼皮下耍花样,无需任何顾忌,朕要完完整整的真相!” 面对朱元璋,萧玹神情恭敬拱手施礼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臣告退。”抬首间见到朱元璋点头,萧玹起身倒退三步方转身离开。 事不宜迟,萧玹即刻回府上收拾了些换洗衣物,随身携带七星龙渊,骑着汗血宝马经过燕王府前岔路,往左便是出城往右便是燕王府,萧玹勒了马面对燕王府方向喃喃道:“玉英,我会早日回来。”再不犹豫,汗血宝马在萧玹催动下出了京城。 前往南诏国的路途遥远,经过萧玹连日奔波终于在十日后立于大明与南诏国之间的边城下,因是边城随处可见重兵把守,城墙由整块青石垒彻易守难攻,边境城池商人来来往往,北城中更是划出集市由两国商人贩卖物品,所以边城尚显繁华。 出了南城门十里之后便是南诏国地界,萧玹自京城而出之时尚是锦衣披风,如今到了太阳高照的南边已是气候和煦,自上次朱玉英有意试探萧玹身份引了萧玹落水,心中已有余悸,索性便换了寻常女子襦裙,虽是衣着普通,仙姿玉貌的容颜仍旧引人注目。 奔波这数日,萧玹自客栈中醒来已日上三竿坐在酒肆中正对城门方向,打算吃过午膳便赶往南诏国地界,七星龙渊随意放在桌上,萧玹一面打量城门一面缓缓吃食,突然心生警惕抬头看向走至身旁头戴黑纱斗笠遮面,腰若约素系着长剑身穿黑衣的女子,清风抚过扬起黑纱露出斗笠下女子。 女子面容用玉质面具遮掩,凝眸之时神采奕奕,声音如风铃般清脆:“萧玹?”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鬼魅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5 !” 北萧玹南鬼魅是年轻一代翘楚传闻武艺之高不相伯仲,两人之名提起时定有另一个名字作伴,虽未曾见面倒也算是神交已久,萧玹招来小二添加了菜,鬼魅倒也不客气唤来一壶酒斟满之后杯中酒在空中旋转朝着萧玹激射而去。 萧玹手腕翻转间接过酒杯,杯中满溢的酒一滴未洒,鬼魅淡淡轻笑:“我欲要与一古灵精怪的姑娘交个朋友,她却言我武不及你,北萧玹,南鬼魅,究竟谁更胜一筹,是武林中人翘首以待的事情?” 唇触及酒杯萧玹轻饮一口:“鸢儿,她向来调皮,倒是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我此行前往南诏国有要事在身,洛阳会上与你一较高下如何?” 洛阳城中商贾云集,富庶仅次京城,首富王家领头洛阳富户,每隔三年在洛阳城中举办文武盛会,年过十六尚不及三十者皆可参与,文武魁首皆可得一件稀罕物事,商贾此举意在择年轻翘楚让朝廷所用,尽显对朱元璋讨好之意,屈指一算,不过两个月时间便是今年的洛阳会。 鬼魅面具后俏丽的容颜淡淡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四目对视之后两人同时展颜,小二将萧玹新添菜放置桌上打破两人间的平静,萧玹端起酒杯示意,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越过界碑之后便是南诏国地界,一方山丘下剑气纵横激起沙尘升腾,“铮铮”之声此起彼伏,剑影中唯见两名身姿纤细的姑娘模糊重影。 太阳自西面落下天际渐暗,月牙悬挂在漆黑如墨的天空,淡淡冷光洒下照亮山丘下萧玹与夜魅身影,萧玹手中七星龙渊与夜魅贴身兵刃赤霄剑俱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好剑,两人武艺均是年轻中的翘楚加之本为切磋并非性命相博,已过了两个时辰,依旧是难解难分。 萧玹手中七星龙渊划破长空森寒剑柄轻颤,鬼魅身法极快手腕翻转间赤霄剑自下而上刺向萧玹,鬼魅缚在耳垂系着面具的银绳被萧玹剑气划开,面具落地发出声音清脆,剑气之下扫落耳垂鬓发,露出鬼魅俏丽容颜。 月光之下的鬼魅颜若朝华,气质清雅,眉宇间有着久居上位者的淡淡睥睨,容颜虽不及萧玹仙姿玉貌般令人惊艳,未施粉黛的精致眉眼极为耐看。 ☆、相思诉 赤霄剑横在萧玹身前,离心口不过一寸距离,以夜魅的修为内力吐露间便可重创萧玹,此战竟是平分秋色,鬼魅收剑入鞘笑道:“此战,倒是我意料之中的酣畅淋漓。” 萧玹轻掷剑柄,七星龙渊划破长空如流光稳稳插入一旁剑鞘中,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气质如玉般剔透温暖极令人喜亲近,声音如泉水般清冽隐含笑意:“相见恨晚!” 两人出类拔萃均是年轻翘楚,虽为初见却如相识数年般自然亲厚,夜魅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既是一见如故,我欲与你诚心相交,我名为,南宫灵溪!” 前来南诏国前,萧玹的确不知南宫灵溪是何人,雪狼堡有关南诏国的情报在路途中萧玹尽阅,脱口而出道:“顺熹公主!” 南宫灵溪乃是如今南诏国国主幼女,据闻养在深宫之中不谙世事谁能料到竟是闻名天下的少年高手鬼魅,萧玹唇角扬起淡淡笑意:“传闻误人。” 南宫灵溪捡起面具手指灵活缠绕断了的银绳系成结缚在脸颊,一跃上马背:“父王旧疾复发,你我既是同路,那便一路同行。” 有了熟悉路途的南宫灵溪带路,翌日午时便至南诏国国都南陵城,城墙由青石垒彻坚固异常,因国主旧疾复发之故南陵城守卫森严身穿精铁铠甲的将士们持刀而立,南宫灵溪与萧玹两人行至城墙,眼前拥挤人群排队等待入城。 南宫灵溪轻车熟路带着萧玹绕至容达官显贵出入的侧门,从怀中亮出南诏国雍太子手令,领头将士面对南宫灵溪拱手施礼之后挥手让出道路容南宫灵溪与萧玹入城。 南宫灵溪与萧玹并肩进入南陵城中自马背上转身轻轻抬头,黑眸透过玉面具落在墙头身穿森寒铠甲年轻将领身上,秀美轻轻蹙起若有所思。 顺着南宫灵溪目光看去,年轻将领皮肤白皙相貌平平养尊处优的模样,举手投足间丝毫不见身为武将的粗犷,萧玹淡淡道:“南宫皇室养尊处优的皇子?”南宫灵溪转过身来与萧玹骑马同行:“叔父南宫丞之子,南宫枭!” 南陵城虽不及应天城,城内也是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女子颈项带着银项圈,身着服饰鲜艳绣着花朵,鸟兽,五花八门,男子身着长衣长裤,头巾之上插着翎羽,如同萧玹与南宫灵溪般普通中原人打扮的路上也随处可见两人在这繁华中并不突兀。 南诏国顺熹公主便是名震天下的少年高手鬼魅一事,南宫灵溪将此事遮掩得密不透风,唯有南诏国主以及两名贴身婢女与胞兄南宫雍知晓。 路上随处可见五人为一队的军队巡视,南宫灵溪带着萧玹径直回公主府,南宫灵溪沐浴更衣之后换回复杂繁奥公主服饰,银饰绾发珠钗悬额,清雅高华气质一览无余。 正厅中,萧玹一杯茶水饮尽,便见南宫灵溪大步走入,白皙指尖拿捏着一张信笺,自怀中掏出圆形贴身玉佩,正面雕刻羽毛清晰可见的朱雀,背面刻着南宫灵溪之名,掷给萧玹道:“本应一尽地主之谊帮你查清楚此事,或许宫中有变,我离不开身,有了我的玉佩会行事方便些。” 有了顺熹公主玉佩为引,的确是事半功倍,萧玹当即也不推辞,将玉佩放入怀中,浅笑道:“承蒙公主关照,此情,萧玹谨记于心。” 南宫灵溪朝华容颜似笑非笑看向萧玹:“你我倾盖如故,日后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便不要提了。”四目对视间皆是看见彼此眼中惺惺相惜,两人同时展颜。 公主府外,南宫灵溪将前往景番镇的路途告知萧玹,两人在岔路口分开,萧玹出了城门之后不知是否多疑,似乎有人在身后跟踪,或许行迹已经泄露! 离南陵城数十里外的景番镇,因产赤心莲而闻名,有了顺熹公主的玉佩为令,萧玹一路寻来极为顺遂,因恰逢赤心莲凋零景番镇中百姓并不多。 入镇口处是两株参天巨树,只着青色肚兜的孩童在树下打闹,天真的欢声笑语在空中荡漾,踏入镇中,萧玹带着亲和笑意走向颈项带着银环白发苍苍的老者,萧玹蹲下身与老者平视:“请问老人家,孟家住在何处?” 如同方道子所言,熟悉凝炼汁液的人屈指可数,孟家便是其中翘楚,通过老者引路,转过一处小山丘,孟家便在眼前大门敞开,数十步外顺风而过空气中弥漫血腥之气,萧玹神色微变,脚尖轻点在原地留下模糊重影。 门后是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的尸首,替萧玹引路而来的老者颤抖着身体惊呼:“杀人了!”闻声而来的景番镇百姓将孟家围住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6 ,胆子大些的年轻人随着萧玹的步伐走入孟家。 萧玹神色染上冰冷,无需再调查便是玉观音案的幕后主使者杀人灭口,轻轻叹息,只因卷入天家之争而惨死,何其无辜! 萧玹蹲下身子随意触及一具尸首尚有余温,知晓萧玹即至杀人者行事匆忙定是尚未离开,如掬一汪清泉的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 踏入厅中,穿着齐整头戴七根翎羽的老者瘫坐在主位,因杀人者匆忙剑柄插入胸口中未曾取走,刺目鲜血顺着穿透胸后的剑尖滴落,萧玹急忙上前触及鼻息一向清冽的声音有着起伏大声道:“他还活着!”萧玹说完蹲下身子将老者负在身后急冲冲来到道人群道:“快救人!” 萧玹推开人群欲要替身后老者寻医,隐在人群中的两名杀手纷纷亮出兵刃刺向萧玹身后的老者,看热闹的百姓发出惊呼纷纷避开。 萧玹脚尖轻点间施展身法避开身后袭击,尚未转身便抽出佩在腰间的七星龙渊,寒光出鞘划破虚空,负在身后早已毙命的老者被萧玹轻轻抛下,九幽剑法毫无保留施展而出将两名杀手笼罩,一息之间三人已拆解数招。 两名杀手武艺不敌萧玹却是招招以命搏命,萧玹眉宇带着凝重,当是哪家王府豢养的死士,思绪间内力已提升到极致,白皙脸颊上有着汗珠滴落,刺耳破空声响彻,七星龙渊森寒剑刃刺入死士胸口一招毙命。 余下的死士脚尖轻点施展身法便欲逃命,哪里敌得上萧玹身法精妙,不过数息间前路便被萧玹拦住,死士脸色苍白,虽有不甘,事情败露便只有黄泉路可走。 死士手中长剑回转速度极快便欲自刎,萧玹动作更快七星龙渊掷出穿透死士握剑右掌,长剑落地金石作响,萧玹纤细身姿与剑如影随形,右手握拳面对死士脸颊重重一击,死士吃痛晕了过去。 齐整的步伐声传来,是收到消息而赶来的南诏国将士,神色冰冷将萧玹团团围住,头戴翎羽的统领自将士中走出,手按住刀柄指着萧玹喝道:“大胆狂徒,竟然敢在我南诏国横行!” 替萧玹引路的老者挤开人群出来,将来龙去脉解释过一遍,言称萧玹并非是杀人者,萧玹自怀中将南宫灵溪玉佩亮出,方才气势汹汹的统领立时恭敬道:“不知姑娘出自顺熹公主府,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湿热小屋中墙头挂着各式染血刑具,被萧玹抓获的死士被架在横木上,双手双脚皆被缚住悬空,有了南宫灵溪给的玉佩,萧玹索性便借用了景番镇衙门。 萧玹端起地上木桶,冰冷井水自死士头上淋个通彻,晕死过去的死士彻底清醒过来,看清楚眼前处境目露绝望声音沙哑道:“你杀了我吧!” 萧玹随手自案几拿起一只石盒,盒子外刻着繁奥图文,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低沉道:“这是南诏国官府秘制的蛊,交予我此蛊的南诏国统领说过,此蛊是用蚯蚓为引,在腐烂尸体中温养过七七四十九日,自脚底钻入人体之后,慢慢啃食五脏六腑。” 萧玹声音渐渐冰冷:“让我惊恐的是,五脏六腑逐一被啃食过之后,人尚且能够苟延残喘三日三夜,只是那生不如死的滋味比一刀一刀凌迟更为可怖!” 萧玹抬头看向木架上眸光泄出惊恐的眸子缓缓道:“我非暴虐之人,可,你为死士,既不畏死,我也别无他法!” 说话间萧玹手中蛊盅打开,露出其中浑身幽绿的蚯蚓,死士颤抖的身体摇晃横梁,咬着牙神色苍白,萧玹唇角淡淡一笑道:“命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弥足珍贵,天下之大任凭鱼跃,你的性命于你主人而言不过似蝼蚁,何必执着!” 案几上的漏壶被萧玹翻转,屋中随着萧玹沉默而陷入安静,漏壶中最后一粒砂划过,萧玹将蛊盅置于死士脚下,被饿得许久的毒蚯蚓迫不及待钻入死士脚底,撕心裂肺的恐惧自口中发出。 深邃眸光中有着不忍,萧玹转身,凌虐他人虽非所愿,此人取了孟家十数条无辜性命,便连幼儿都未曾放过,也非无辜之人! 身后传来惨叫声带着颤抖:“我说!”萧玹打开蛊盅放在地上,死士体内的蚯蚓钻入蛊中,萧玹合上盖子看向死士,死士心惊胆战:“是晋王。” 如今皇室之中,嫡长子朱标,嫡次子朱樉皆是英年早逝,嫡三子晋王朱棡孝慈皇后嫡出中宫血脉,此举,如萧玹所料,是为了陷害皇太孙朱允炆以及战功赫赫的燕王! 玉石铺地的华盖殿庄严肃穆,平日侍奉在殿中宦官以及锦衣卫指挥使全部退下,龙案之下跪着身穿飞鱼服的萧玹,呈上关押于昭狱中晋王属臣的口供,以及自晋王府中暗探搜集而来朱棡挟持朱彻女儿用以要挟朱彻的往来密件。 赤金龙袍的朱元璋龙颜大怒,龙案上的奏折被随手抛掷在玉石地板,御用瓷杯也在地上摔得粉碎,握成拳的手青筋暴露,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怒气:“贻笑大方!” 萧玹沉默不语眼眸垂在玉石板上,一刻钟之后怒极的朱元璋已归于平静,看向恭敬跪地的萧玹声音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南诏国之行着实辛苦,退下吧!” 随着萧玹退下,听到召唤的锦衣卫指挥使高攀快步入殿,朱元璋威严道:“传朕口谕,撤出看管燕王府的锦衣卫,太子府上管家处斩,涉及此案的晋王府属臣流放边疆,晋王朱棡,削去食邑千户,在府中禁足半年痛思已过。” 走出华盖殿外,淡淡雪花飘落肩头,心尖溢出思念,想要见到朱玉英之心从未有此迫切,右手按住因念及了她而骤然加速的心跳,浅笑间唇角满是温柔。 接到萧玹入宫消息匆匆赶来的朱允炆远远捕获到萧玹眉眼间从未见过那一瞬间的柔情,步伐骤然停顿,脸颊苍白,清晰听到心口碎裂的声音,那般疼,玹儿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察觉到了朱允炆的视线,萧玹抬头恰是撞入朱允炆慌乱的视线中,迎向朱允炆,萧玹拱手施礼道:“拜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炆眉目已恢复舒朗,快步上前双手扶起萧玹:“玹儿不必多礼,玉观音一事已了,我愿与玹儿义结金兰,做你一生皆可依赖的兄长。”愧疚自心尖蔓延,萧玹抬头看向唇角挤出笑意的朱允炆,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允炆哥哥。” 朱允炆笑容中有了几分真意,邀请萧玹道:“难得今日天气晴朗,玹儿与我在御花园走走?我正好询问玉观音一事。” 未曾犹豫便见萧玹摇头:“方从南诏国赶回来便一刻不停进了宫觐见陛下,连日奔波有些乏了,改日定去府上叨扰,还请允炆哥哥见谅。” 酸楚溢满心尖依旧笑着点头,声音温和道:“既如此,玹儿且回去休息,改日于府上一叙。”萧玹点头,面对朱允炆拱手施礼之后方错身而过,自萧玹身上散发的淡淡冷香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7 飘入心尖,朱允炆已是红了眼眶。 指挥佥事萧琅站在燕王府外,手按绣春刀而立,耳畔处传来马蹄作响之声,萧玹与前来传口谕的锦衣卫千户一前一后而至。 听了朱元璋口谕,萧琅挥手撤下在燕王府外的锦衣卫们,迎向萧玹道:“玹儿回来了,孤身前往异疆,虽知玹儿一生本领罕有人及,我也是心忧不已,如今总算是能得安稳。” 萧玹临走之时再三嘱咐过萧琅不可怠慢燕王府中人,燕王府上至燕王世子下至杂役这月余皆是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好在有萧琅的时时照应,府中并不缺任何物事,萧玹想要见朱玉英已是心急火燎,不得不按捺冲动:“有劳兄长牵挂,此行无凶无险,兄长放心。” 萧琅于锦衣卫中十数年何以看不出萧玹此刻淡淡焦急,笑着打趣道:“未曾料想,玹儿竟与永安郡主私交甚笃更甚于我这兄长。” 既然被萧琅看了出来,萧玹也不隐瞒笑着道:“不敢隐瞒兄长,我与永安郡主的确是坦诚相交。”看守燕王府的锦衣卫们已列队齐整,萧琅侧身让出身后府门笑道:“那便不打扰玹儿与永安郡主相会了。” 朱玉英身披雪白狐裘站立在凌落梅花之下,红色花瓣落在肩头,抬头看向空中飘零雪花,心心念念的只有她,一日繁覆一日,思念之时就连吸入的呼吸都带着苦涩,声音柔和如水喃喃道:“玹儿,何时归?” 轻轻叹息抬头间恰是见到方至院中的萧玹,颤抖的声音唤出在心底牵肠挂肚的名字:“玹儿!”说话间脚步轻快迎向萧玹,双臂伸出揽住萧玹纤细腰入怀,院中贴身伺候的婢女梅悦兰浅急忙低头,走出院外顺手关上院门。 熟悉冷香入鼻压抑多日的思念终是说出了口:“玹儿,想你之时,音不能成调,书无法入目,每一日皆是度日如年,那般难熬的滋味我不愿再忍受,只愿与你,生死不离!” 轻柔声音诉说的思念,每一字,每一句,击在萧玹最为柔软的心尖,在朱玉英怀中抬起了头,双手轻捧眼前玉颜,轻轻向前印上微凉唇瓣,声音颤抖道:“不见君形影,何曾有欢悦。” 浅浅轻吻已是恍惚迷离,伴随凌落花瓣。 ☆、顺熹公主 南诏国老国主旧疾复发而亡,三日后,太子南宫雍继任国主之位,派出嫡亲幼妹顺熹公主南宫灵溪携带重礼前往应天皇城朝贺朱元璋,以表对上国臣服之心。 恰逢春节即至,应天城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为朱元璋贺寿的皇子皇孙们尚未离去,随着令皇亲贵族人心惶惶的玉观音结案,皇城中比往日更为热闹几分。 雪花已有停歇之势,碧蓝天空放晴洒下阳光日渐知暖,皇宫殿宇绵延金色琉璃瓦盖顶,南诏国新主登基便遣在南诏国中举足轻重的公主来贺,四海臣服的感觉让朱元璋近日来心情极好,萧玹身着飞鱼服恭恭敬敬跪在龙案前。 朱允炆身穿簇新储君蟒袍磨墨伺候朱元璋批阅奏折,闻听萧玹求见,朱元璋停下手中御笔看向萧玹,待萧玹一丝不苟的施了礼目光夹杂罕见暖意:“玹儿,起身吧。” 萧玹依旧跪在地上不敢直视朱元璋此刻目光低声道:“陛下,能够解开佛珠案,玉观音案,于我而言实属阴差阳错,而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廷是陛下偏爱,我自知无法胜任北镇抚司镇抚使一职,望陛下。”恩准辞官。 话还未毕拍案的声音传来,朱元璋不悦的声音打断了萧玹尚未说出口的字:“朕,信任于你,方会将此大任交予你,孝慈皇后自幼便教导于你,何为精忠报国!” 提及孝慈皇后,毕竟是孝慈皇后一心一意护在心上的孩儿,朱元璋的疾言厉色缓和了几分:“寻常女子如玹儿般年龄早已是为人妻为人母,莫非玹儿待谁动了情?想要长相厮守?若真是如此,朕也不得不准你辞官,喜结良缘。” 萧玹哪里敢言,此举正如朱元璋猜测般,她想要与朱玉英有更多时间长相厮守,而不是效忠朝廷让朱玉英担心她的周全。 朱允炆心头一沉,看向萧玹目光中有着探寻,究竟是何人如此幸运能够得玹儿垂青,萧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只是年幼随舅父东奔西走,喜爱逍遥,并非如同陛下所言。” 朱元璋眼神饶有意味落在朱允炆以及萧玹身上,朱允炆自幼便爱黏着萧玹长大之后对萧玹也是百依百顺,眼眸之中有着精光闪烁心头一动,碍于许下过萧玹自主婚约之诺,试探道:“玹儿既无意中人,允炆宽厚仁和,可配玹儿?” 萧玹吓得一个激灵,未曾料不让辞官便罢了,如今皇上莫非还想乱点鸳鸯?朱允炆看清了萧玹清澈如掬一汪清泉黑眸中闪过的惊惧,心尖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走至萧玹身旁与萧玹并肩而跪:“皇爷爷,我与玹儿义结金兰,福祸与共,我待玹儿便如兄长般,并无男女之情。” 朱元璋顺口问问,两人皆言无此意也作罢了,令两人起身,锦衣卫指挥使高攀来报,顺熹公主半个时辰之后即至皇城,朱元璋思索片刻看向萧玹声音隐含威严:“顺熹公主远道而来,既对朕怀有敬畏之心,朕当是坦诚相待,萧玹听旨!” 见到萧玹单膝跪下拱手施礼,朱元璋方继续道:“便予你协助允炆款待顺熹公主,北镇抚司负责顺熹公主皇城安危。” 南鬼魅的名头可不是空穴来风,南宫灵溪一身武艺比之萧玹仅在伯仲之间,护佑南宫灵溪的安危萧玹并不觉是件难事,只是无法时刻陪在朱玉英身旁了,思及于此,萧玹柳叶般锋利的眉毛无奈轻蹙。 应天城外一里处修建在半山坡上的凉亭之中四面透风,催动萧玹飞鱼袍猎猎作响,站在身前的朱允炆柔和的声音淡淡飘来:“玹儿,当真未曾有心上人?” 萧玹思索片刻声音清冽道:“我有心上人,我愿与她,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义无反顾的话语让朱允炆想透了今日,萧玹的确是想要与心上人长相厮守而要辞官,吸入的冰冷空气平复心头沸腾痛楚淡淡道:“他日,只要是玹儿想要的,我会放你自由。”言毕,两人间只剩下沉默。 站在凉亭中能够远眺天际,一眼望去广袤无垠的天地尽在眼前,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见前方旌旗招展,金线镶边黑丝为底的旌旗招展,一面写着南诏国,一面写着顺熹公主,严整的军队押送数十箱金银珠宝而来,行至朱允炆身前停下,随着南宫灵溪来到朱允炆眼前,对着皇长孙弯腰盈盈施礼,身后南诏国的将士们均拱手施礼道:“拜见皇太孙。” 朱允炆急忙上前一步虚扶南宫灵溪:“顺熹公主快快轻起,公主远道而来,本宫心头不胜欣喜,本宫会替皇爷爷好生款待顺熹公主,请!” 南宫灵溪从善如流起身,眸光落在萧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8 玹身上笑道:“灵溪久闻镇抚使萧大人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神交已久,在京城中便有劳镇抚使大人多加照顾了。” 南诏国多蒙南宫灵溪照应,行事方如此顺利,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拱手施礼道:“能在皇城中护卫顺熹公主左右,萧玹,荣幸之至!” 护送南宫灵溪回了为她专门备下的驿馆,待南宫灵溪沐浴更衣之后自皇宫而出的圣旨到了,驿馆中明朝官员以朱允炆为首皆是双膝跪下接旨,南宫灵溪非明朝臣子,右手掌放在胸口纤细腰身轻折以表对朱元璋恭敬之意。 传旨宦官展开双龙缠绕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黄帝诏曰,今逢南诏国顺熹公主远道而来驾临皇城,朕心怡然,特赐宴奉天殿,钦此!” 宦官宣完了旨,将圣旨小心翼翼放在顺熹公主手中,而朱允炆等官员纷纷起身,透过窗檐看向天际,温暖的阳光已经自西边山坡缓缓落下,面对南宫灵溪温和笑道:“宫中晚宴,约摸是在戌时,此事过去时辰恰好,顺熹公主请。” 湛蓝天空随着夜幕来临陷入黑暗,皇宫奉天殿为款待南诏国顺熹公主而灯火通明,知晓顺熹公主早已过及笄之年却尚未婚配,朱元璋特意将尚未离京的皇子皇孙们以及适婚之龄的京城公子们传召而来,特为顺熹公主作陪。 身穿刺金龙袍的朱元璋头戴金丝蟠龙翼善冠,坐于主位龙案之后,汉白玉阶梯之下左首坐着南宫灵溪右首坐着朱允炆,依次而坐皇子皇孙们以齿序而论,因顺熹公主为女子,特召来汝阳公主朱曦,永安郡主朱玉英等年龄与南宫灵溪相仿的公主郡主们。 自朱玉英落座,袁容的眸光一直黏在朱玉英身上,朱玉英恍若未闻,居于末而坐的萧玹自然看出袁容落在朱玉英身上垂涎目光,案几下的手骤然握紧,已是心头火起。 朱元璋端起酒杯面对南宫灵溪遥遥道:“第一杯酒,祝我□□与南诏国,世交于好!”底下端坐的人齐齐起身双手执起酒杯道:“祝我□□与南诏国,世交于好!” 待杯中酒饮尽,朱元璋玉质酒杯中再次斟满酒,独独与南宫灵溪同饮:“朕祝,顺熹公主花容月貌永驻,青春常在!” 两杯酒饮尽,朱元璋放下酒杯搁在龙案,身旁侍奉的宦官急忙将酒杯换做茶盏,表示朱元璋不再饮酒之意,执起筷箸道:“今日俱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让朕忆起风华正茂的往事,大家莫要拘谨了。” 在朱元璋暗示下,以朱允炆为首的皇子纷纷向南宫灵溪敬酒,酒过三巡,南宫灵溪白皙脸颊微红,以不胜酒力为由推辞贵公子们的敬酒,见气氛已然活跃,朱元璋笑颜道:“听闻顺熹公主尚未婚配,不知朕的皇子皇孙亦或是官家公子们可否入了顺熹公主的眼?” 萧玹闻言,握住酒杯的手微顿,今日是第二次听朱元璋欲要替人做媒之事,心虚看向朱玉英,恰好落入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中,清澈黑眸瞬间柔和。 南宫灵溪颜若朝华,气质清雅,在美人云集的京城之中也能算得上屈指可数,加之南宫灵溪为南诏国主唯一嫡妹,在南诏国中地位非比寻常,早已有心思活络的皇子们跃跃欲试。 朱高煦身穿郡王服饰,麒麟暗纹锦绣袍,腰系玉带温润羊脂玉高悬,翩翩佳公子模样,闻听朱元璋此言眼眸一亮,即刻起身面对南宫灵溪拱手施礼道:“诗经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久闻顺熹公主才情绝艳,煦今日,一见倾心,只愿得顺熹公主一缕垂青。” 朱高煦言毕,面对南宫灵溪弯腰既表赤诚之意,又让南宫灵溪不得不给一个答复,萧玹茶盏后的唇溢出笑意,若是朱高煦得知南宫灵溪便是大名鼎鼎的鬼魅,是否还如此般心切求娶? 抬头间恰是与南宫灵溪四目相视,看着南宫灵溪眼眸轻眨,萧玹笑容凝固在唇角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南宫灵溪展颜道:“北萧玹,南鬼魅,俱是我钦佩之人,若非萧大人实为女子之身,我愿下嫁于萧大人,如今只得为平生之憾事,□□若有萧大人般同龄之人,能在武艺上胜过萧大人,我愿斟酌。” 萧玹一身武艺本为年轻翘楚,莫说同龄,就算是长辈之中,萧玹也是罕逢敌手,自然便是南宫灵溪的推拒之辞,立时便有机灵的皇孙将话题引向别处,一时间气氛再次活络,朱玉英岂会知晓萧玹与南宫灵溪早已相识有倾盖如故之情,看向萧玹的目光淡淡,直令萧玹汗毛倒竖。 ☆、相见欢 晚宴散去,恭送了圣驾皇子皇孙们成群结伴走出奉天殿外,朱玉英行至奉天门广场,前路被袁容拦住,袁容满面含笑道:“见过永安郡主。” 朱玉英眸光中的凉意更胜清冷月光,袁容对朱玉英的不悦视而不见厚颜道:“恰是巧了,我与永安郡主同路,可否同行?” 朱玉英轻蹙了眉头,倒退一步方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袁公子自重!”好不容易再见朱玉英,袁容岂甘心如此错过,笑着道:“据我所知,永安郡主根本未曾与男子有私情,敢问永安郡主究竟心悦了何人?” 恰逢南宫灵溪在萧玹陪伴下自朱玉英身后经过,顺风而来的声音同时落入萧玹与南宫灵溪两大年轻高手耳中,萧玹按在七星龙渊上的手掌骤然握紧,内力散发飞鱼袍无风自动,显然是怒极,南宫灵溪自然能够感受到萧玹这一瞬间的凛冽杀意,左手轻拍萧玹手掌在朱玉英身后止步。 袁容此番话以极为大胆,朱玉英方要呵斥却听身后传来南宫灵溪的冷冷笑意:“久闻□□以礼教化天下尊卑分明,待明日朝中觐见□□陛下之时,我可要问问在□□中,是否世家公子身份比之郡主更为尊贵?” 话语极为突兀可谓诛心至极,若是袁容拦路责问之举传入朱元璋耳中定是会引起滔天怒火,袁容性命堪忧。 朱玉英转身见到手按剑柄的萧玹与南宫灵溪并肩而来,两人举手投足间卓绝风姿一览无余,萧玹如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与南宫灵溪如水仙般美丽娇艳容颜相互辉映,身后清冷的月光也不如两人耀眼,一时间令人看花了眼。 朱玉英袖口下的手握紧,心尖突然泛起酸楚,如漫天星光凝聚熠熠生辉的黑眸黯淡几分,落在萧玹眼中心口发疼急忙上前几步握住朱玉英的手,被朱玉英反手紧握十指相扣。 南宫灵溪眼神落在萧玹与朱玉英身上饶有趣味,不露声色看向袁容,袁容被南宫灵溪一句话便吓得急忙弯腰拱手施礼声音有着颤抖:“拜见顺熹公主。” 南宫灵溪未曾开口让袁容起身,袁容弯腰不敢起身,面容上尽是尴尬,南宫灵溪转向萧玹:“萧玹,他是何人?朝会之上,待我向□□陛下提起此事。” 寒冬虽已过,气候仍是冷寒,袁容的脸颊却有汗珠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39 滴落,声音颤抖道:“方才不过戏言,顺熹公主莫要当了真,我对顺熹公主多有景仰之意,还望顺熹公主海涵。” 南宫灵溪眉头轻挑看向萧玹,显然是询问萧玹如何处置袁容之意,此话若传了出去,会将一向隐于人后行事低调的朱玉英推至人前,况且如今以朱玉英的年龄的确是到了适合婚配年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对视间的默契让朱玉英握紧了手恰在指节之处勒得萧玹手指生疼,清澈黑眸有着委屈落入朱玉英眼中,这才轻轻松开紧握的手掌。 见到萧玹吃痛却丝毫不敢反抗的委屈模样,南宫灵溪唇角隐有笑意,声音带着久居上位者的气势转身看向袁容:“既然公子只是戏言,那此事就此作罢,他日若再遇见公子言语轻挑,可莫怪我南宫灵溪口无遮拦。”直到南宫灵溪一行人加之朱玉英离去,袁容这才敢起身,杏仁般的眼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阴鸷。 三人同行一路未语,皇宫外原本的车水马龙渐渐散去,萧玹将南宫灵溪送至南诏国兵马重重护卫的鸾车前,南宫灵溪眉眼有着笑意道:“萧玹,不与我同回驿馆了?” 未曾迟疑,萧玹点头道:“顺熹公主有着南诏国兵马护送,我会加派锦衣卫沿途相护,想必是安全无虞,我尚且有要事,便不陪顺熹公主回驿馆。” 听着萧玹熟络不客气的言语,南宫灵溪笑道:“既然你有佳人需伴,我且不打扰你了,明夜陪我去一个地方。” 待南宫灵溪鸾车缓行,朱玉英执着萧玹的手松开,隶属于燕王府的鸾车驶来,朱玉英登车丝毫没有理会萧玹之意,萧玹自知隐瞒南宫灵溪的事情让朱玉英动了怒,跟随在朱玉英身后进入了鸾车。 车厢被蜡烛映亮,萧玹讪讪一笑挤在朱玉英身侧坐下,原本一人坐尚显宽松的锦凳如今坐了两人,肌肤相贴之中呼吸相缠。 萧玹拦住了朱玉英纤细腰身歉然道:“玉英,我与南宫灵溪非今日相识,当日前往南诏国中便遇见过她,未曾对你言明过,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朱玉英抬头黑眸与萧玹对视熠熠生辉的黑眸射入萧玹心中,见到萧玹眼神明显有着闪躲,必然是不想让她知晓南宫灵溪一事,轻轻叹息似是敲打在萧玹心头,声音柔和道:“不论是谁,心中必然有藏在心底的秘密,玹儿,你既然瞒着我,我也不会多问了。” 声音柔软让萧玹越发愧疚几分,南宫灵溪便是鬼魅的事情,事关重大是真的不能说,萧玹在朱玉英光洁额头轻轻一吻,顺势将朱玉英揽入怀中,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缓缓道:“玉英,此事并非是秘密,我与她在南诏国相识,她曾经相助过我。” 萧玹将与南宫灵溪的事情一语带过便岔开了话题:“我今日与陛下提及过辞官一事。”朱玉英自萧玹怀中抬起了头接口道:“被皇爷爷拒绝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自萧玹口中说出,皇帝不愿放萧玹自由定是为了日后让萧玹忠心耿耿辅助朱允炆治国,若烽烟起,玹儿该是有多为难,指尖缓缓划过萧玹柳叶般的眉毛,朱玉英的叹息几不可闻。 朱元璋将保护南宫灵溪的事情交予了北镇抚司,萧玹自然知晓以南宫灵溪的身手安全无虞,派了施昊领人保护南宫灵溪的安全索性在燕王府与朱玉英相伴,一刻也舍不得分离。 春节即至,燕王府的婢女家丁们在府上来来往往,在梅悦兰浅指点下横挂红绸,将燕王府装饰得一片喜气洋洋只待翘首以待的春节来临。 院中梅花依旧是繁华茂盛,朱玉英坐在树下纤指微动,拨弄琴弦颤动,发出悦耳之声,萧玹与朱玉英并肩而坐,看向朱玉英极美侧颜,心中溢满甜蜜喜悦,若是能与朱玉英如此相守一生一世,世间再无事可求。 琴音渐缓消散在空中,朱玉英转头便看见萧玹眼眸中唯有她一人,心中欢喜轻轻探身在萧玹眉心中落下轻轻一吻,萧玹顺势揽了朱玉英入怀,印上朱玉英微凉唇瓣缓缓阖上双眸一吻而深。 门口传来突兀敲门声,贴身婢女梅悦兰浅是知晓萧玹与朱玉英之间情谊,若无事是不会前来打扰两人,萧玹艰难自朱玉英唇瓣分开,白皙脸颊透着绯红,呼吸带着紊乱。 朱玉英直了身替萧玹整理衣襟,声音柔和略带沙哑问道:“何事?”梅悦的声音传入院中:“锦衣卫千户施昊求见镇抚使大人。” 萧玹抬头看向天色渐暗,这才想起昨日与南宫灵溪相约一事,看向朱玉英的眼神中有着踌躇,朱玉英自然知晓萧玹心思,揽住萧玹纤细腰身在萧玹耳畔呵气如兰:“早些回来,我在府中等你安歇。” 依依不舍放开了朱玉英的手,一步三回头磨蹭许久之后,萧玹方离去,见到萧玹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朱玉英唤来梅悦吩咐道:“秘查,萧玹进入南诏国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 入夜之后城南凌烟阁满是喧嚣热闹,原本与凌烟阁势均力敌的万花楼涉及高阳郡王一案之后生意萧条,往日人声鼎沸的万花楼此刻大门紧闭,贴出转让万花楼的告示。 凌烟阁二楼上好榆木隔开一间厢房中青烟袅袅自博山炉透出,满桌佳肴只由萧玹与南宫灵溪同享,为避人眼目,南宫灵溪换上中原男子华贵衣衫,满头青丝用玉冠束起,翩翩佳公子模样。 南宫灵溪玉葱般的手指执起酒杯与萧玹同饮,杯中酒一饮而尽,南宫灵溪笑意带着捉狭:“比起南诏的酒多了分淳厚,却少了浓烈,不够尽兴,下次我过来时,带上一坛千觞酒,与你不醉不归,说起来,你与那永安郡主,倒是交情匪浅。” 昨夜南宫灵溪为了萧玹奚落袁容,不知南宫灵溪猜到她与朱玉英之事多少,萧玹放下酒杯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坦然坚定道:“我爱她,想与她一生一世在一起!” 南宫灵溪笑意爽朗端起酒杯看向萧玹自饮:“心不负人,淡定自若,果是值得倾心结交的朋友,若有朝一日你们能够成亲,我必来讨一杯喜酒。” 南宫灵溪表示祝福的话语让萧玹有着诧异,南宫灵溪收敛了笑容眸光有着深邃:“动情,真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却又不从于心之事,既是两情相悦,若因世间伦常错过厮守一生,此生怎堪欢颜?” 摒去了思绪中的繁杂,南宫灵溪看向萧玹道:“明日拜别□□陛下之后,我便会赶回南诏国,叔父南宫丞或许有谋反之意,我不放心兄长独撑大局。” 说话间雪鸢推门而入,南宫灵溪眉头轻轻一挑隐含笑意止了话题,雪鸢靠在萧玹身旁空位坐下,身上散发着沐浴之后的皂角香味,拍了拍萧玹肩膀:“玹儿姐姐。”雪鸢看向南宫灵溪熟悉黑眸之时有些迷惑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位姐姐女扮男装到凌烟阁有何要事?” 雪鸢心思纯净不染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0 微瑕比常人观察更为细致入微,南宫灵溪虽着男子装,掩盖不了朝华般容颜,被雪鸢一语道破。 萧玹替雪鸢夹了菜放入碟中,打趣道:“方才听铃儿姐姐言,鸢儿近日潜心练功竟比雪狼堡中还勤奋了几分?”饿极了的雪鸢咬着口中青菜狠狠道:“那日我在城外遇上鬼魅,十招之内被缚,此仇不报非君子!” 闻听此言,萧玹清澈眼眸中盛满笑意:“便是那日你言称,有人欺负过你,挑唆了鬼魅前来与我一战?” 雪鸢被此话一呛,咳嗽不止急忙饮下萧玹递来的清茶顺势咽下口中食物,故作恼怒瞪了萧玹一眼:“玹儿姐姐,你想呛死我,北萧玹南鬼魅,世人皆想知谁的武艺更胜一筹,又不是唯独我一人,你与鬼魅比试过了?” 见到萧玹点头,雪鸢声音带着兴奋道:“玹儿姐姐,鬼魅武艺不如你,对不对?下次再遇见,玹儿姐姐可要缚了她,替我报仇!” 看着雪鸢咬牙切齿的模样,南宫灵溪后背一寒,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不可得罪,萧玹清冽的声音中有着掩盖不住的笑意:“我与鬼魅,战了平手,我与她,武艺不相上下。” 雪鸢放下筷箸愤愤不平道:“鬼魅手中使的赤霄剑可是绝世好剑,定是凭借利器之力抵挡住玹儿姐姐的招式。” 听着雪鸢口中对自己的数落,南宫灵溪无力扶额,萧玹贴身宝剑七星龙渊与赤霄剑同为绝世好剑,不相上下好不好,清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姑娘果然如萧玹口中所言般古灵精怪,初见,便让我对姑娘印象深刻。” 雪鸢善言加之南宫灵溪有意牵引雪鸢聊天,气氛其乐融融,萧玹看向天色已是不早,站起身来笑着道:“时辰已是不早了,灵溪,你可需我送你回驿馆?” 南宫灵溪早觉萧玹碍眼,挥了挥手道:“鸢儿性格脾性甚合我意,既你心有记挂,便且回吧,我再喝下一盏茶便离开。” 南宫灵溪本是武功卓绝之人,加之凌烟阁外布置了不少锦衣卫高手暗中护卫,萧玹毫不客气道:“那我便先行告辞!”离去之时,萧玹将门轻掩,留下两人相聊甚欢。 ☆、除夕夜 转眼间便是除夕夜,街道上随处可见鞭炮喧嚣,家家户户门口贴着寓意欣欣向荣的春联,向来威严高壁的王府也多了过年喜悦,朱元璋设下家宴,皇子嫡孙们聚于皇宫中同贺新年。 紧邻皇宫的街道亭台楼阁数不胜数,萧府处在左右略显寒碜,萧琅在皇宫中当值,萧玹独自坐在正厅中,身前案几火炉上汤锅汁液翻腾,温过的酒飘香四溢,满屋蜡烛燃烧,屋中亮如白昼。 往日春节萧玹都是与舅父同庆,雪铃儿与雪鸢回了雪狼堡,萧玹准许婢女们回家过年,今年竟是独自一人在京城中过这应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朱玉英的一颦一笑在脑中回荡,萧玹起身推开窗户看向漆黑如墨的天空,皇家除夕夜往常会丑时散宴,今夜或许见不到她了。 敲门声混杂在鞭炮声中传来,萧玹快步越过院子将门推开,在脑海中徘徊许久的容颜近在咫尺,萧玹失声道:“玉英!” 朱玉英淡如秋水眉眼盛满喜悦,走入院中自身后将门合上将萧玹顺势揽入怀中,在萧玹光洁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玹儿,我想你了,我想,年年岁岁,都能与你在一起,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揽住萧玹纤细腰身的手微凉,萧玹将朱玉英的手捂在手心,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调皮在朱玉英唇角轻吻:“一生为一人!” 新年的阳光挣脱薄雾一寸一寸洒下,床榻上,萧玹在朱玉英怀中安睡,白皙香肩上有着浅浅吻痕,朱玉英眉眼间尽是温柔眷恋,萧玹缓缓睁开了眼,恰是落入朱玉英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中,目光对视温柔缠绵。 推开卧房门,朱玉英自萧玹身后将萧玹揽入怀中,忍住心头悸动,在萧玹耳畔轻言道:“玹儿,回燕王府,我替你备下了礼物。” 萧府离燕王府并不远,燕王世子朱高炽身着细致蟒纹缠身的赤色锦袍高坐正厅,手中铜钱用红布包裹分给下人们,见到朱玉英牵着萧玹的手自门前经过连忙唤道:“长姐!”朱玉英松开了与萧玹十指紧扣的手走入厅中,朱高炽朝着朱玉英弯腰一拜:“祝长姐大吉大利!” 听闻朱玉英回府的消息匆忙赶来的梅悦急忙将朱玉英封好的红包递给朱玉英,朱玉英笑着放入朱高炽手中:“大吉大利。” 朱高炽抬首将手中红包慎重放入怀中,低声道:“已将送至官员们家眷的新年礼准备妥当,有劳长姐!”朱高炽为燕王世子一举一动引人注目,而弟弟朱高煦成事不足,拜访官员们的事情自然落在朱玉英身上。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们纷纷言喜,朱玉英牵着萧玹走入独居院中,兰浅轻掩院门与梅悦一左一右守在门外,朱玉英在书房抽屉中拿出一只锦盒捧至萧玹面前。 萧玹唇角含笑接过锦盒小心翼翼打开露出一对玉珏,一只玉珏垂涎欲滴晶莹剔透精致纹路刻画出百花怒放,另一只玉珏光滑冰冷白璧无瑕,雕琢技艺巧夺天工灵动蝴蝶张开双翼栩栩如生,两只玉珏入手温润,彰显蝶为花醉之意。 朱玉英含笑接过萧玹手中翠色玉珏系在萧玹腰间缓缓道:“玹儿可知,金玉良缘,此生,你只许我一人,我也只许你一人!” 过了正月初四,百官还朝,不过半月便是每隔三年在洛阳城中举办的文武盛会,万众瞩目下,朱元璋为彰显对此盛会郑重,下旨封代王朱桂为钦差协理洛阳知府承办洛阳会,汝阳公主朱曦为副使,代天子巡视已表亲切万民之意。 代王朱桂与汝阳公主驸马谢达于年前便至洛阳城,汝阳公主与一众凑热闹的皇子皇孙们共同前往洛阳城一路上有个照应,朱元璋下了口谕,镇抚使萧玹同行保护副使汝阳公主安危。 天际间的云彩喷薄而出,沉重城门被将士们缓缓推开,身姿矫健的羽林军铠甲鲜明军容严整骑着高头大马自城门迈出旌旗招展,羽林军之后便是身着青绿色飞鱼袍玉带斜跨绣春刀,隶属于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鲜衣怒马雄赳赳气昂昂。 鸾车成排层层护拥下前行,首行便是副使汝阳公主鸾车,与汝阳公主相隔着精锐亲卫的是宁王朱权车驾,紧随其后的是含山公主鸾车,再之后便是永安郡主同行,象征皇亲国戚浩浩荡荡的鸾车数辆,或是别有心思有意拉拢年轻翘楚为己用或是平日爱热闹的皇子嫡孙们。 骑着汗血宝马走在汝阳公主鸾车前的萧玹飞鱼袍硬生生被穿出了俊逸洒脱,玉带环住纤细腰身,及腰长发用青色丝带束于脑后,仙姿玉貌加之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在这儿郎环绕中引人侧目。 朱曦葱白般的手指挑开珠帘看向前方萧玹莞尔道: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1 “玹儿,此去洛阳两日路程,骑马太过辛苦,你便与我同座鸾车,一路聊天弈棋,也好解解乏。” 一路上过往行人朝萧玹投来打量的目光让心中早已烦闷,听了朱曦此言,萧玹转过身子越过重重鸾车眼眸落在朱玉英鸾车之上,虽想要朝夕相处的人是朱玉英,奈何关系终究不能于人前,轻轻叹息回应:“好。” 朱玉英靠坐在鸾车中,心思一直在萧玹身上,朱曦与萧玹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入了耳,摩擦着玉珏的纤细手指骤然停顿。 汝阳公主的鸾车厢与外表同样奢华,恰容一人斜躺的床榻铺着厚厚金丝绒棉被,檀香木镂空的案几上放着新鲜瓜果,食盒中是剥好的各式坚果,窗檐下是做工精致的小书架,供主人解闷的书籍擦拭得纤尘不染。 萧玹入内,朱曦立即令贴身婢女冬锦给萧玹放置好锦凳,萧玹也不客气放下纱帽解开系在腰间的七星龙渊随手放下,冬锦为萧玹端上热茶见到朱曦挥手便退出车厢外,朱曦唇角含着笑意亲自铺上棋盘,黑白玉子触之生温,将黑色棋子推给萧玹,让萧玹执黑先行。 朱曦自幼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萧玹笑着接过棋子道:“曦姐姐最爱欺负我,让我两颗子?”朱曦抿了抿茶展颜道:“两颗子?罢了,让你三颗。” 方寸之间步步为营,黑白子在棋盘上跳跃,萧玹连悔两步棋,朱曦顺手塞了苹果片入萧玹口中娇嗔道:“玹儿,落子不悔,方是君子。”萧玹细嚼了口中苹果笑着道:“我本非君子,曦姐姐常年弈棋,就连宫中棋师都赞不绝口,与我弈棋,分明是凌虐于我。” 朱曦打趣道:“玹儿,你棋艺虽不如我,往日哪里这般惨败,我看你心不在焉,是在念着谁?”萧玹指尖黑子落下,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岔开话题:“哪里是我心不在焉,分明是曦姐姐棋艺炉火纯青,我唯有甘拜下风。” 棋艺不是在一个层次,朱曦失了弈棋兴致扔了手中棋子,眼眸中含着笑意:“是吗?我听允炆提起,玹儿有了心上人了?” 萧玹犹豫片刻方点头承认此事,朱曦饮下一口热茶却压不下声音中的喜悦兴奋:“是哪家的公子得了玹儿青睐?待玹儿大婚,我定有大礼相送。” 被朱曦连连追问,萧玹红了耳尖故作不满:“曦姐姐不是常说,姑娘家应当矜持,时机到了,曦姐姐自然知晓。”光洁额头被朱曦轻敲:“还跟我打诳语。” 既已无心弈棋,朱曦宝贝似的将棋盘收起,随手拿起一本书斜躺在床榻上翻阅,萧玹盘坐在塌下丹田处内力充盈在体内流转生生不息。 徐州承宣布政使袁洪身着胸前绣着狮子的绯色补服,腰带镶嵌犀角,脚踏黑色云靴,徐州城知州崔远身穿胸前绣着白鹇青色补服,腰带镶嵌牛角,以两人为首,徐州大小官员早已等候在城外,袁容眉宇飞扬间雄姿英发,金带上悬挂温润羊脂玉,丰神俊朗佳公子模样。 清冷月亮洒下的银色光芒映照羽林军的森寒铠甲愈发冰冷,随行锦衣卫千户在汝阳公主鸾车旁轻言道:“萧大人,已行至徐州。”盘坐在车厢中的萧玹睁开黑眸,一道精光自眸中闪过,朱曦也听见了施昊话语,起了身唤来冬锦整理衣襟,队伍渐缓停在徐州城外。 袁洪率领官员齐齐拱手弯腰施礼:“卑职拜见汝阳公主!”此行,以汝阳公主朱曦为尊,自然是首拜汝阳公主,萧玹自鸾车中一跃而下,顺手掀开车帘等候朱曦下车。 跟随汝阳公主之后的数辆鸾车纷纷掀开车帘,朱玉英恰是看见朱曦紧紧握住萧玹的手借力下了车架,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中寒光闪烁。 短短寒暄后羽林军与锦衣卫驻扎城外,萧玹挑选数十名高手随行,徐州最大的酒楼早已备好酒菜,案几上的玉盘珍馐令奔波一日的皇子皇孙们食指大动,袁洪请了汝阳公主居主位,自己坐在右首下方,对面则是宁王,含山公主等皇亲国戚,萧玹居于末座,不偏不倚恰是与袁容对坐。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活络,接连在萧玹手中吃瘪的袁容打定主意要在自己地盘上扬眉吐气,恭敬过宁王之后眸光看向萧玹言语含笑道:“久闻镇抚使大人剑法世间罕有人敌,今日诸多贵人在此,镇抚使大人舞剑助兴如何?” 为贵人们喝酒助兴的无非便是卖笑伶人,袁容此话出口,原本喧哗的正厅有着瞬间安静,袁洪目光锐利暗含警告扫过袁容。 袁容言语中辱及了萧玹,朱玉英执起酒杯的手骤然紧握,眼眸中幽光一闪而过,皇子嫡孙们当然知晓萧玹自幼为孝慈皇后亲自抚养,在朱元璋心中自然极有分量,加之皇太孙处处照拂,在座之人哪里敢看萧玹舞剑,宁王冷笑暗骂袁容愚蠢,好整以暇坐于案几后,即将上演的好戏只怕是比萧玹舞剑更为精彩。 ☆、对峙 朱曦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案几上发出沉闷之声,不顾袁洪赔罪起身越过众人径直到萧玹身前,伸出白皙手掌递给萧玹,萧玹丝毫未曾犹豫将手放入朱曦掌心,借力而起站在朱曦身后。 牵了萧玹的手冷冷看向袁容:“萧玹出类拔萃精忠报国的武艺,在袁公子眼中原来是用来取悦于人,今日,袁公子能出言让锦衣卫镇抚使予你舞剑作乐,那么明日,是否会让本宫献舞助兴?” 此言一出,袁容吓得浑身发抖,急忙离开座位跪在朱曦脚下连连磕头:“求汝阳公主恕罪,我,我,绝无侮辱镇抚使大人之意。”袁洪也急忙跪在袁容身侧头抵在冰凉地板上求饶:“卑职教子无方,请汝阳公主息怒,镇抚使大人海涵。” 袁洪这一跪,徐州大小官员急忙跟随袁洪跪下,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降至冰寒,朱曦侧身看向萧玹轻轻挑眉,示意萧玹处置,在朱玉英眼中多了一分眉目传情,淡淡酸楚自心尖蔓延,从未如此痛恨此刻身份上的差异,她的玹儿,当然应该是自己护着。 萧玹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冷然:“听闻袁公子武艺也是非凡,一人舞剑太过枯燥,不若我自缚一只手,与袁公子比划一二,当然,刀剑无眼,生死由命!” 世上武艺能胜萧玹者,屈指可数,就算自缚一只手,袁容必败无疑,刀剑无眼,萧玹或许还未曾想过取袁容性命,重伤不过是咎由自取。 跪在地上的袁洪神色白一阵青一阵,袁容是受尽宠爱的幼子,袁洪哪里能眼睁睁看他损一根头发,抬头看向朱曦咬牙道:“犬子武艺不精无法使镇抚使大人尽兴,卑职本是武官出身愿陪镇抚使大人一战。” 萧玹柳叶般锋利的眉轻挑讥诮道:“袁大人这般年龄竟想以小欺大,传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我与袁公子年龄相仿,不过是应袁公子提议切磋一二,我以为,袁公子多大能耐,可是怕了?亦或是根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2 本瞧不上锦衣卫镇抚使?不屑与我萧玹切磋?” 言语中步步紧逼丝毫未有放过袁容的打算,袁洪隐晦眸光落在朱玉英身上,轻轻点头似与朱玉英达成了一种协议,大局为重,燕王日后若是夺皇位,有了掌管兵马的徐州承宣布政使鼎力相助,定会事半功倍,思及于此,朱玉英袖口中的手轻握成了拳,心尖处泛着疼痛,玹儿,对不起,你受的委屈,我日后定会补偿你。 已有了决定便不再犹豫,朱玉英从案几上起身行至袁容身前,不偏不倚恰是与萧玹相对,能够见到萧玹清澈眸光中透出的震惊,犹记得,第一次,在燕王府前,朱玉英为了袁容,弃她,第二次,在皇城外朱玉英,弃她,那时并未相爱相知,萧玹从未恼过朱玉英,如今爱她已深,她却依然能够为了袒护袁容与她对峙! 朱玉英贵为郡主,非萧玹能够轻易拿捏,朱曦见状便欲令朱玉英退下,萧玹摇头拒绝朱曦好意,冷冷眸光刺痛了朱玉英的心:“永安郡主,有何高见?” 朱玉英声音淡淡令人听不清喜怒:“袁大人与镇抚使大人一战,便是以大欺小,镇抚使大人武艺罕有人及,却逼养尊处优的袁公子与你一战,何尝不是胜之不武?刀剑无眼,让袁公子赔个不是,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与萧玹距离不过咫尺,能够清晰看到萧玹黑眸中闪过的愤怒痛楚,容颜上那一抹瞬间扬起的苍白,朱玉英心如撕裂般的疼痛,却只能恍如未闻。 萧玹浅笑酒窝若隐若现,只是不再有往日温暖:“既然永安郡主替袁公子开脱,此事,就此揭过。”察觉到手中握住的手指冰凉,朱曦看向萧玹的目光有着忧心,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小官员开口道:“起身吧。” 闹腾过一番之后气氛再无法活络宴会很快便散去,袁洪为首,将朱曦等皇子嫡孙们送至在商贾手中借出的豪宅中,弯腰施礼后留下重兵护卫朱曦周全方离开。 既是保护朱曦周全,萧玹索性便住在了朱曦院中,宅中灯火多已熄灭,轻轻的敲门声传入萧玹房中,朱曦贴身婢女冬锦的声音传入:“镇抚使大人,永安郡主在院外想见您。” 屋中烛光被萧玹掌风熄灭,往日清冽的声音透出疲惫:“便说我已歇下,不见!”萧玹纤细身姿赤脚蹲在墙角,手臂环住膝盖,手掌中握着朱玉英所送玉珏,鼻尖微酸泪水毫无预兆滴落,疼痛如针扎在心尖,缓缓在心底蔓延。 夜空深邃静谧,站在院外的朱玉英听了冬锦意料之中的回答声音柔和道:“劳烦转告镇抚使大人,她若不出来,我便在这里等她一宿!”朱玉英心中唯有萧玹,根本无法承受分毫失去萧玹的危险,既生了嫌隙,便应当立即与她释怀。 夜凉如水,寒意沾染上肩头,嗓子微疼轻轻咳嗽声打破夜的平静,梅悦急忙道:“郡主,您已等了半个时辰了,萧大人应当不会出现,我们回去可好?” 朱玉英拢了拢肩头披风摇头坚定道:“她一定会出来。”顿了顿声音有着黯淡愧疚:“她舍不得让我站一宿。” 梅悦轻轻叹息消散在空中,院门被人自后推开,萧玹身着青色锦衣卫锦袍缓缓走向朱玉英,每一步似乎都踩在朱玉英心头让心隐隐作痛,萧玹在距离朱玉英一步外止了步往日清冽的声音有着沙哑:“已是子时,天色已深,明日还需赶路,路上难免颠簸疲乏,你去歇息了,可好?” 平淡的声音说出关切,朱玉英心尖陷入泥泞般的柔软,早已无法自拔,上前一步握住了萧玹的手,晚宴时朱玉英为了袁容与她对峙的那一幕上了头,萧玹原本是打算推开朱玉英的靠近,朱玉英在风中站了半个时辰手掌冰凉,萧玹终究是不忍低垂了头:“或许我们本就是错误的开始,若有朝一日你选择放手,我不会怪你,巡逻将士过不了多久便会路过,你且回吧。” 看似洒脱的话,一字一句击中朱玉英心扉顿时鲜血淋漓,柔和的声音有着颤抖道:“玹儿,你后悔了爱我?”清冷月光下,朱玉英眸中惊骇痛楚落入萧玹眼中,心中如被无形的手紧握窒息,就连呼吸都带着刺痛:“世事无常,或许会受伤或许会万劫不复,但我爱你,永不会变。” 心中沸腾的痛楚在心底翻涌,便被萧玹一句话轻易抚平,朱玉英牵了萧玹的手回到暂住卧房中,顺手关了门再也压抑不住对萧玹的思念,自萧玹身后揽了她入怀以解相思,吻轻轻落在萧玹白皙颈项泪水落入萧玹肩头喃喃道:“玹儿,对不起。” 感受到颈项上温热的吻伴随苦涩泪水,萧玹转身将朱玉英揽入怀中低头吻去玉颜上的泪水软言道:“玉英,你护袁容之时,我会愤怒,会委屈,只是,过去的已过去,你我都无须再忆起,我不怪你了。” 朱玉英泪水渐止,瘫软在萧玹怀中,触及到朱玉英冰凉肌肤,萧玹横腰将朱玉英抱上了床榻,解开青色锦衣卫外袍,钻入被窝将朱玉英冰凉身体揽入怀中,一点一点替她焐热,在朱玉英耳畔轻言细语道:“玉英,答应我,日后无论发生何事,莫要委屈了自己,我会心疼,很心疼。” 腰身被朱玉英勒紧,柔和的声音自怀中传来:“玹儿,我答应你。”在朱玉英光洁额头上印下一吻,疲倦涌上,抱着熟悉温香的身体不知何时沉沉睡去,朱玉英在萧玹唇角落下一吻,在馥郁冷香怀抱中阖上眼眸。 一滴滴晨露混合着晨曦自树梢滴落,梅悦的敲门声唤醒了屋中沉睡的两人,朱玉英恋恋不舍松开环住萧玹的腰身,匆匆穿戴整齐之后捡起萧玹随意搁在桌上的青色飞鱼袍,待萧玹起身服侍萧玹穿戴整齐在萧玹光洁额头上印下一吻,言语中有着吃味:“玹儿,不可与朱曦太过亲密,你只是我的。”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顺势将朱玉英揽入怀中哄道:“是,我不会与朱曦太过亲密,我的心,我的身,一生一世只属于朱玉英。”朱玉英这才满意从萧玹怀里起身,唤来梅悦兰浅侍奉两人梳洗,眉梢中尽是笑意温柔,有萧玹在身旁,每日的清晨总是如此美好。 方梳洗完毕,院门外便传来朱曦贴身婢女冬锦的声音:“请问镇抚使大人可在此处?”萧玹大步踏出院外,随婢女重回朱曦暂居别院,正厅圆形木桌上摆放着清淡蔬菜,煎饼,两只玉碗盛着文火熬煮的肉沫菜粥,朱曦冷着脸坐在首位见到萧玹进来方执起了筷箸。 萧玹也不客气,坐在朱曦身侧赔笑道:“出门在外,也如此丰盛,一路好吃好喝,真是沾了曦姐姐的光。” 朱曦故作不悦轻敲萧玹光洁额头:“昨夜我替你出气,被朱玉英阻止,你可倒好,竟然留宿在她院中,玹儿,你心性纯良,朱玉英是四哥长女心思缜密,与她推心置腹,日后你可有得受,听我一言,萍水相逢点头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3 之交即可。” 萧玹夹起青菜放入朱曦玉碟中笑着道:“玉英心思虽缜密,我信她不会害我,曦姐姐莫要瞎担心了。”话说完头上再次被素指轻敲,朱曦又好气又好笑道:“昨夜之事,她肯袒护袁容,于四哥是有莫大好处,说来说去竟是我瞎操心了,日后等你被她算计吃了亏,便知我所言非虚。” 一顿饭的功夫,鸾车已停伫在府外,朱曦踩着锦凳上了鸾车方要招呼萧玹,便见萧玹挤眉弄眼道:“曦姐姐,我去玉英车上。”朱曦眼神带着无奈与宠溺:“去吧,莫要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洛阳城 徐州的大小官员在袁洪带领下将朱曦一行人送至徐州十里外方回,车轮滚动在羽林军与锦衣卫重重簇拥下朝着洛阳方向行驶。 洛河自洛阳城外横贯,洛阳城钟灵毓秀历经过多个王朝在此定都,商贾云集游人如织,恰逢洛阳会,繁华比之应天皇城更为热闹。 汝阳公主的驸马都尉谢达月前便随代王朱桂先行到达洛阳城,得知朱曦将至的消息与代王朱桂,洛阳城知府左青与文武官员,掐准时辰等候在洛阳城外迎接朱曦到来。 代王朱桂与汝阳公主朱曦一母同胞,自然手足情深,在城外吹了近半个时辰的风未曾有丝毫怨言,旌旗招展,羽林军与锦衣卫重重护卫的车队终至,洛阳官员们均是拱手施礼拜见汝阳公主。 朱曦下了鸾车,萧玹自是在朱曦左右跟随,谢达身材壮硕,眉毛似剑般浓黑,棱角如刀刻般分明,身穿驸马都尉从一品的绯色官袍脚踏云靴丰神俊朗,面对朱曦微微拱手算作施礼客气道:“公主辛苦。” 见到朱曦微微红了脸颊,萧玹自然知晓朱曦心头欢喜唇角也扬起了笑意,面对朱桂与谢达拱手施礼道:“萧玹,见过代王,驸马都尉!” 身后羽林军与锦衣卫随萧玹弯腰拱手道:“拜见代王!拜见驸马都尉!”萧玹自幼与朱曦有着姐妹之情,自然与朱桂也极为熟络,朱桂笑着亲自扶起萧玹道:“镇抚使大人何须客气。” 抬头看向弯腰施礼的羽林军与锦衣卫们,朱桂淡淡道:“诸位将士护本王皇妹而来,一路辛苦,本王在城中已备下好酒好菜,今夜,本王许诸位将士可一醉!” 谢恩的声音纷纷响起,随着萧玹扬起手臂而止,短短寒暄见礼之后,在朱桂带领下入城,萧玹坐在汗血宝马上,护在朱曦鸾车左右。 入城之后商铺林立,酒肆二楼角落包房中站立着一名用素白面巾遮住倾城容颜的女子,露出的双瞳如秋水,颦笑间顾盼生姿,从街道路过的萧玹气质如玉剔透温暖,眉如柳叶般锋利,容颜依旧出尘脱俗仙姿玉貌,缓慢的心跳自见到萧玹那一刹那是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悸动,声音娇媚而又情意绵绵:“玹儿!” 朱桂在代王府中设下丰盛宴席款待朱曦一行人,随朱曦前来的皇子嫡孙们在洛阳城中各置有府邸,宴席散后告辞回各自府邸,朱桂将客人们送至门外,朱曦唤萧玹道:“玹儿,便与我同住公主府,如何?” 萧玹眼眸中含有笑意看向朱曦与谢达:“我怎好打扰曦姐姐与驸马都尉相聚,我随玉英住燕王府,相距不过一刻钟的路,若有紧要事,去燕王府寻我。”朱曦轻嗔道:“玹儿此话便是,若无紧要事,便不能去燕王府寻你了?”萧玹急忙赔罪道:“若无要紧事,我去公主府寻曦姐姐可好?” 见到汝阳公主鸾车远去,萧玹吩咐诸锦衣卫高手们暗中保护朱曦安全,而后笑嘻嘻看向受宠若惊的洛阳知府左青:“左大人,武会替我报名。”左青急忙拱手道:“下官领命。” 代王府中客人已散尽,朱桂屏退左右径直入了书房,书房中站立一名等候良久的黑衣人,见到朱桂急忙拱手施礼道:“拜见代王!” 朱桂点头坐在椅中方道:“起身,事情打探得如何了?”黑衣人直了身体恭敬道:“传言为真,王家大小姐,王莲,与驸马都尉有染,如今腹中已怀上驸马都尉骨肉。” 朱桂愤怒一掌拍在案几上,案几剧烈晃动,茶盏摔地四分五裂,声音中有着杀意:“好一个谢达!丢尽皇家颜面,将我皇妹置于何地!既然如此,莫要怪本王无情!” 离开代王府之后,萧玹骑着汗血宝马护在鸾车旁,行至转角,一道声音顺风而来,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玹儿姐姐!” 雪鸢站在树下眉宇间可见灵动活泼,脚尖轻轻点地跃上马背坐在萧玹身前吐了吐舌头道:“玹儿姐姐总算是到了。” 掀开的窗帘随后重重放下,吓得萧玹一个激灵急忙翻下马背看向一脸不解神色的雪鸢:“鸢儿,我们同骑,未免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若一同在鸾车中叙话?” 雪鸢爽朗笑道:“往日你与我同骑,便不怕人指指点点,罢了,听你的。”说话间与萧玹同上了鸾车,雪鸢认出当日在凌烟阁出现过的朱玉英,笑着道:“永安郡主别来无恙。” 朱玉英也认出了雪鸢便是在萧玹脸颊一吻古灵精怪的姑娘,知她是萧玹朋友点头算是招呼,握着萧玹的手十指紧扣同坐卧榻,雪鸢也不客气坐在锦凳上随手拈起剥了皮的橘肉放入口中含糊不清道:“玹儿姐姐,武会上,你会与鬼魅一战?” 萧玹笑着将方巾递给雪鸢:“慢些吃,没人跟你抢,她会不会出现尚且不知,若是在武会遇上,定会有一战。”话虽如此,萧玹却知晓南宫灵溪最近在南诏国替兄长稳固国主之位抽不开身,决计不会出现在洛阳。 雪鸢食下些瓜果磕着瓜子笑道:“年后,我便从雪狼堡赶来了洛阳,算算时辰,恰好比你先来三日,七星庄少庄主袁暨昨日放出狠话,要打败你夺回七星龙渊。” 萧玹纤长指尖划过七星龙渊剑柄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也不怕闪了舌头,我何惧于他!” 常年与剑为伴,朱玉英心头有着忧心攥紧了萧玹指尖,萧玹反握着朱玉英的手侧身摇头道:“玉英,我不会让你担心。”磕着瓜子的雪鸢终是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手捏着瓜子停顿在半空:“玹儿姐姐?” 对雪鸢的疑问,萧玹故作不知岔开话题道:“洛阳城中可还有何新鲜事?”雪鸢心中疑惑很快放在一边调皮道:“袁暨放出狠话之后,惨败于名为魏胜的高手,招式毒辣,右腕齐断,魏胜年近不惑,在江湖中极为神秘,据说出自阎王阁。” 朱玉英微微蹙眉,于用剑高手而言,断了右腕无异比取其性命更为歹毒,与萧玹对视一眼各自看出眼眸中的疑惑,雪鸢继续道:“你与那汝阳公主交好,我恰好有关于她的一件事情,玹儿姐姐可想知晓?” 见到雪鸢故作神秘的卖官子,萧玹笑着配合雪鸢,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4 眼眸却落在朱玉英身上温柔道:“是何事,我与玉英都想知晓。” 雪鸢拍了拍手,端起兰浅方才奉上的茶盏轻饮:“驸马都尉谢达,到洛阳城中第一日便与商贾王家的女儿好上了,昨日我收到消息,王家女儿被大夫诊出了喜脉。” 萧玹紧握的指尖溢出了愤怒,朱曦温柔善良是值得任何人珍惜一生一世,朱玉英自是知晓萧玹情绪,声音柔和安慰道:“玹儿,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多是稀疏平常,而驸马都尉与王府仪宾虽不可纳妾,跟着他们没名没分的姑娘不知多少,此事是汝阳公主家事,且看汝阳公主如何处置,玹儿莫要胡乱参和。” 洛阳西街中河水贯穿,达官显贵尽居于此,堪称一寸土地一寸金,朱玉英的鸾车在燕王府前停稳,雪鸢跳下鸾车向着紧随而至的萧玹道:“玹儿姐姐,镇威镖局是雪青在打理,我住在那里,若有事尽管开口,再会了。”雪鸢说完调皮伸了伸舌头蹦蹦跳跳离开,朱玉英牵着萧玹的手走入燕王府。 萧玹泡在浴桶中洗去疲乏,色彩嫣红的月季花瓣铺满水面氤氲升腾,朱玉英只做中衣赤脚站在萧玹身后,手中拿着锦帕替萧玹搓洗身子,肌肤细瓷如玉,手中动作温柔,左肩伤口早已结疤,轻轻低头在粉色疤痕上落下一吻。 吻轻轻柔柔传来怜惜愧疚,待朱玉英的吻离开疤痕,萧玹侧身环住朱玉英颈项微微探身吻上朱玉英鲜红欲滴唇瓣,唇齿相缠间,萧玹环住朱玉英香肩骤然用力,将朱玉英抱入浴桶中。 背靠浴桶,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朱玉英颈项,朱玉英一面配合着萧玹的索取,一面嗔怪道:“玹儿,中衣都被你湿透了。”踹息的片刻,萧玹声音染上□□不复往日清冽:“我替你脱衣。”承了两人的浴桶,水花溅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翻腾的嫣红花瓣□□旖旎。 似是察觉了桶中水的冰凉,萧玹这才不舍的起身将朱玉英抱起,用锦帕细细替她擦拭身子,朱玉英浑身已是瘫软无力,任由萧玹动作,将两人收拾完毕,萧玹横抱起朱玉英踢开房门走回卧房,动作极为温柔替朱玉英掖上被角,待萧玹钻入床榻,朱玉英顺势将萧玹揽入怀中将头埋入萧玹肩窝中紧紧相贴,片刻也不舍离分。 轻轻敲门声传入屋中,兰浅站在屋外轻声道:“禀郡主,方才汝阳公主派人传来口讯,约郡主与萧大人明日巳时去往王家封存文武魁首的彩头。”首富王家领头,洛阳富户捐出的彩头每届都是些好东西,为谨慎,钦差或者副使需前往府中察看过后封存在锦盒中,由官家看管。 朱玉英声音柔和有些沙哑道:“好。”兰浅自觉退下,萧玹察觉到朱玉英的声音微变,紧张道:“玉英,方才莫不是在水中受了凉?” 回应萧玹的是朱玉英轻轻咳嗽,萧玹急忙起身披上外袍推门而出,不过一刻钟便端着红糖姜茶走回房间,随手放在桌上凉了凉,扶起朱玉英靠在床头,端起姜茶用瓷勺舀起一口尝过温度恰好,这才一勺一勺喂给朱玉英。 萧玹锁上门重新上了床榻,将朱玉英环在怀中,心尖满满的尽是萧玹待她的宠溺,朱玉英在萧玹唇角啄了啄笑着道:“玹儿,不过是嗓子痒咳嗽了几声,哪里会如此就病了。”顿了顿,朱玉英头抵在萧玹光洁额头言语中尽是甜蜜:“玹儿,我喜欢你爱我宠我。” 萧玹手指轻柔穿过朱玉英及腰长发,两人距离越发贴近,萧玹声音中蕴含宠溺:“我理当宠你爱你护你。”怀中朱玉英低语:“无论发生了何事?”萧玹轻轻点头眼眸透露出坚定直视朱玉英:“无论何事!” ☆、巧遇 王家自宋朝末经营商铺,屹立在洛阳城中已有百年,生意遍布商行,酒肆,客栈,王家家主王彰与洛阳商人为讨好朱元璋每届文武魁首彩头都是花费了一番功夫,今年的文试魁首将得到唐代以书法闻名的颜真卿真迹中兴颂,价值连城不可估量。 武试魁首将得到黄泉刃,铸剑大师欧冶子用神铁和圣水锻造出名震天下的第一剑湛卢,残留的神铁由师弟干将耗费两年时间锻造出锋利无匹长六寸的黄泉刃。 中兴颂亦或是黄泉刃无一不是至宝,王家花费重金请了不少武林高手把守,就连江湖中最为神秘的阎王阁也派出两名高手协助王家守护重宝。 蟒皮为鞘的黄泉刃被萧玹细细察看过后放回金线绘制的檀木盒中,合上盖子将锁扣放下,朱曦与王彰手持铜锁一左一右将檀木盒上锁,萧玹收了檀木盒捧给羽林军统领罗盖,由羽林军暂存中兴颂与黄泉刃。 交接过后已近午时,太阳炙热悬挂在天际,王彰早已在正厅中设下盛宴款待汝阳公主一行,王家正厅十色珠宝镶嵌的牌匾写着财运亨通四个字,横梁上镶嵌金角,显出王家财大气粗。 王彰为主人坐于首位,右首处坐着身份最为尊贵的汝阳公主,而后是永安郡主,再之后便是萧玹,左首处是王彰邀约来作陪的洛阳富豪。 与萧玹对坐的恰好是王彰嫡女王莲,眼眸之中妩媚流转身姿妙曼不似有孕,萧玹竟愿雪鸢所言是信口胡诌,淡淡一笑挪开了眼,雪鸢古灵精怪却重来不会撒谎,王莲当是与驸马都尉谢达有染。 王彰捧起酒杯起身面对朱曦弯腰拱手道:“汝阳公主,永安郡主,镇抚使大人,驾临王家,王家蓬荜生辉,在下先干为敬!” 杯中酒皆是一饮而尽,侍奉在侧的婢女们上前为贵客添酒,萧玹摆手示意勿需添酒:“酒后误事,王员外的心意,萧玹心领。”朱曦与朱玉英同样不欲再饮推了盏,王彰急忙令人将酒换为果酿,王彰浸淫商道数年巧舌如簧,只一人便将气氛活络。 王莲起身双手端起茶盏面对朱曦盈盈施礼道:“前几日被大夫诊出我已有身孕,只能以茶代酒敬汝阳公主,不周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朱曦显然不知王莲此话何意,微微点头将酒杯执起尚未开口便被萧玹泛着寒意的话打断:“岂止不周,简直是放肆!待汝阳公主若无敬意,何须惺惺作态!” 此言一出所有视线都凝聚在萧玹身上,萧玹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带着森冷看得王莲手脚冰凉,朱曦不知萧玹为何如此失态,放下手中酒杯轻声唤道:“玹儿?” 萧玹起身看向面露尴尬的王彰冷冷道:“王家此宴,宴无好宴!萧玹失礼,就此告辞!”萧玹说完愤然离开,朱玉英自是知晓萧玹怒从何来,声音柔和却又令人不容置疑:“王员外,各种缘由你应当知晓,镇抚使大人并无意针对于你,此事莫要放在心上。” 萧玹怒气冲冲走出王家,等候在外的施昊立即上前拱手施礼道:“萧大人。”萧玹脸色缓和了几分:“汝阳公主与永安郡主尚在王家,你好生候着,莫要出了差池。”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5 洛阳城原本就热闹加之文采风流的少年,武艺超群的翘楚蜂拥而至街道上人流如潮,小贩的叫卖声绵延不绝,最为繁华的酒肆莫过于靠近洛阳河的识君楼,取自于,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识君楼左侧是一幅对联,右侧是一张巨弓与红心靶,文者对联工整,武者红心中靶,皆可在识君楼中奉为上宾,酒菜钱全免,萧玹信步不知不觉而至,方才在王家只动过几箸蔬菜,此刻腹中饥饿累累,越过阶梯方要入内,却被小二至门口拦住,小二赔笑道:“对不住姑娘,现在楼中已客满。” 萧玹点头转身正待离开,身后传来男子浑厚声音:“镇抚使大人且慢!”萧玹并未着官袍而是最为普通的女子锦袍,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轻蹙缓缓转身看向开口的男子。 开口唤住萧玹的男子年近不惑蓄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八字胡,双臂环绕一柄长剑而立,眼眸之中无悲无喜:“镇抚使大人,我家阁主有请。”凭此一言,萧玹已知眼前男子便是雪鸢提过的魏胜,萧玹点头拱手道:“有劳魏前辈。” 识君楼中最好的厢房三面临景,宽阔屋中仅坐用素白面巾遮住倾城容颜的姑娘,露出的双瞳如秋水一颦一笑间顾盼生姿,玉葱般的指尖转动桌上茶杯,此刻心境并不平静,敲门声传来手指松开了茶杯,门被推开萧玹踏入屋中,身后门被魏胜自外合上。 萧玹眸光之中若有所思却最后恢复疏离,拱手客气道:“见过慕阁主!”一语便道破了阎王阁阁主慕倾身份,慕倾似是松了一口气,袖口笼罩的手掌却骤然紧握,坚硬指甲刺得手心生疼,却比不上心口痛疼的半分。 眼眸之中的惊涛骇浪迎向萧玹目光前尽已收敛,声音之中有着娇媚起身道:“方才眺望楼下景色之时,恰是见到镇抚使大人身影,特请镇抚使大人一叙,冒昧之处,请大人见谅。” 阎王阁中杀手如云在江湖中向来神秘,素有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收人钱财□□,江湖上诸多无头案尽皆出自阎王阁之手。 阎王阁阁主慕倾却是呼吸清浅不似有功夫,顺着慕倾指向的位置坐下,门扉轻推小二在萧玹身前添置碗筷,慕倾开口道:“再加三道菜肴,清蒸鲂鱼,牡丹饼,蜜汁江米藕。” 待小二斟茶之后退下厢房中又复安静,萧玹淡淡笑道:“我与慕阁主素味平生,慕阁主倒是目光如炬在人群中将我识得。” 因骤然用力,手心中的茶盏磕得手心生疼,慕倾低下了头不让萧玹看见此刻眼眸中透出的失落,玹儿,我想了你四年,思之如狂,你教我,如何不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你? 低垂的眉眼再次抬起,眼眸中已恢复平静,白纱遮住的容颜淡淡一笑声音有着娇媚:“镇抚使大人以女子身立于朝堂,莫说江湖,就连平常百姓何人不知镇抚使大人?慕倾神交已久,只盼能与镇抚使大人交个朋友。” 萧玹轻饮茶水言语中客气疏离:“我哪里有如此名气,慕阁主说笑了。”桌上的几道菜肴慕倾尚未动过,黑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宠溺,将恰好放在萧玹身前的白灼豆腐不动声色挪开:“我方才点的菜,尚未动过,镇抚使大人请。” 满桌菜肴两人分食,待食足之后萧玹起身告辞:“多谢慕阁主款待,我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慕倾将萧玹送至门口,见到萧玹袅袅婷婷背影消失在眼前,能相见却不能相认的矛盾挣扎在心尖蔓延喃喃道:“玹儿,你如今是锦衣卫,要我如何能与你相认?亦或是我得了这天下,才有资格与你并肩?” 算算时辰王家的宴应当已散,萧玹惦记着朱玉英心尖溢满甜蜜,回燕王府的路步伐轻快恨不能立即见到朱玉英容颜。 王家送走了公主郡主两位贵人,王彰将王莲送至闺房,合上了门屋中仅父女两人,王彰坐在椅子上示意王莲坐在身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了驸马都尉的孩子便已犯下欺天大罪,今日还在汝阳公主面前拿乔,腹中孩子不能留。” 桌上茶壶茶杯被王莲袖口挥动间落地决然道:“谢郎风流倜傥,谁说男子不可三妻四妾?这孩子是我唯一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我决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王彰气急败坏一巴掌扇向王莲白皙脸颊:“王家传承百年,你是否想要毁在我手里,你这个不孝女。”门口传来婢女声音:“老爷,代王在厅中求见。”王彰指着王莲鼻头道:“你哪里都不准去,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代王朱桂身着王爷常服坐在正厅中眼眸透出杀意,随身亲卫杨林与杨树身着黑色劲装手按剑柄而立,王彰挤出了笑容满面快步走入厅中,面对朱桂拱手施礼道:“王彰拜见代王!”朱桂冷冷一笑缓缓道:“起身吧。” 婢女捧着茶盏走入厅中,王彰急忙接过放在朱桂手畔,讨好道:“代王驾到,蓬荜生辉,王家荣幸之至。”朱桂不欲拐弯抹角眼眸中尽是森寒之意,自怀中掏出一只玉瓶:“这里有一颗麝香丸,王员外,辱及皇家颜面此罪可是寻常商贾可担下的罪?” 王彰颤抖跪在朱桂脚下作揖道:“代王,是小女一时糊涂犯下这弥天大错,我这便让小女吞下这麝香丸,今日便将她许给他人远嫁他方,望代王恕罪!” 王彰是商人提出了对双方都有利的法子,朱桂蹲下身子将麝香丸放入王彰手中:“王员外果然是个明事理的,若王员外狠不下心,我留下侍卫助你。” 朱桂说完淡淡一眼掠过杨林,杨林点头拱手,王彰握住麝香丸颤抖起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请大人随我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惨叫声自后院传来,杨林出现在厅中朝朱桂拱手道:“代王,事情已办妥当。” ☆、挑衅 朱曦与朱玉英自岔路分开,车轮滚滚载着朱曦回到汝阳公主府中,寝居的独院房门开启,驸马都尉谢达在院中踱步眼眸中有着焦灼,见到与平日里无异的朱曦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执了朱曦的手坐在院中石凳,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谢达眉毛似剑般浓黑,棱角如刀刻般分明,金光洒下,丰神俊朗的模样与朱曦如天造地设一对,左右已无下人,朱曦亲手斟了茶递给谢达,精致眉眼有着娇羞:“夫君请用茶。”谢达接过茶杯神情中有着忐忑欲言又止,朱曦莞尔笑颜如花:“你我夫妻自当荣辱与共,夫君可是遇上了难处?” 想起王莲逼迫以及腹中怀着的孩子,杯中茶水烫喉谢达一饮而尽,咬牙道:“今日公主在王家所见长女王莲,怀得是我的孩子。” 今日王府中,萧玹种种失态以及朱玉英的话中有话,朱曦笑容凝结在唇边,眼眶起了雾羞辱愤恨涌上心头手臂颤抖拿起身前茶盏一杯茶水泼在谢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6 达身上:“我今日在王府中所作所为原来不过是一个笑话,原来只有我是被蒙在鼓中的傻子!” 深吸了几口气将心头中的愤怒压下:“你是不是想说,要娶王莲为妾?”谢达不顾身上狼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影中有着哀求:“我知驸马都尉终身只从公主一人,一切皆是我的错,可孩子是无辜的,只要你愿意,父皇定会酌情处理,我的长子不能没名没分。” 朱曦两滴泪自眼眶滴落声音中有着抽泣:“此事有关我皇家颜面,驸马都尉若想纳妾不过是痴心妄想,此事我可以当做不知,王莲腹中孩子不能留,父皇若知晓此事必然后患无穷!” 带着哭音的话却是不容人置疑,谢达豁然起身抬手指着朱曦道:“人人羡慕驸马都尉,看似风光无限,我与你每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酸楚冷暖自知,你好狠的心肠,你说不能留,那便不能留?世间哪个男儿不是三妻四妾?”谢达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朱曦孤独一人。 夜色已深燕王府中烛光大多已熄灭,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昏昏欲睡的侍卫,开了门来人神情焦急披风下是宫女的光鲜服饰:“我是汝阳公主府上婢女冬锦,求见镇抚使大人!” 此刻前来必定有着要事,侍卫不敢怠慢急忙拱手道:“姑娘请稍后,我立即去知会镇抚使大人。” 在朱玉英怀中安然沉睡的萧玹被门外敲门声唤起,听说是冬锦前来求见,立即掀开裘被赤脚下了床榻,朱玉英也被门外动静吵醒,起身替萧玹更衣,在萧玹唇角轻轻一吻:“早些回来,莫让我担心。” 烛光下朱玉英温柔如水的模样让萧玹怎舍得离去,伸手将朱玉英拢入怀中:“曦姐姐定是出了事情,你且安睡我会尽快回来。”低头在朱玉英额头上印下一吻,萧玹转身离去。 冬锦站在燕王府前徘徊不安,见到萧玹急忙道:“镇抚使大人,事情急迫,我们路上言?”侍卫牵来萧玹的汗血宝马,萧玹摸了摸马匹鬃毛,上了冬锦随行马车,车轮滚滚速度极快朝着燕王府飞驰。 冬锦压低的声音中有着愤怒:“傍晚时,驸马都尉竟然在府中打了公主,公主将自己锁在卧房中任凭我如何言都不肯开门,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此刻来叨扰镇抚使大人。” 萧玹双手握成了拳黑眸幽深,燕王府与汝阳公主府本就相隔不远,马车疾驰间转眼及至,萧玹跃下马车,在燕王府外值夜的施昊显然不明白萧玹为何此刻前来拱手施礼道:“萧大人。” 萧玹止了步声音中罕见寒意:“谢达如今在何处?去找出来!”见到萧玹怒气冲冲的模样,施昊急忙道:“卑职即刻去办。” 在冬锦的引领下萧玹行至朱曦居住的独院,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是自内反锁,萧玹吩咐冬锦道:“夜色已是不早,你放下去歇息,一切有我。” 说话间施展踏雪无痕跃入院中,凭借清冷月光寻到朱曦卧房轻叩门扉:“曦姐姐。”朱曦哽咽的声音自屋中传出:“萧玹,你早便知晓王莲腹中怀着的孩子是谢达的?” 言语中压抑的愤怒令萧玹心头焦急解释道:“曦姐姐,我并非有意瞒你。”屋中摔落花瓶清脆声音传来夹带朱曦愤怒至极的话:“你知我,只信你,便连你也瞒着我!你走!” 愧疚溢满心头,萧玹一拳击在门扉,门上锁扣四分五裂,萧玹大步迈入屋中,见到朱曦孤单无助的单薄身影蹲坐在墙脚,清冷月光下能清晰看见朱曦白皙脸颊上通红的五指印,便可知谢达落在朱曦脸颊上的巴掌是有多重。 萧玹心头一痛单膝跪在朱曦身前扶起朱曦身子揽入怀中轻拍朱曦后背喃喃道:“曦姐姐,对不起。”闻着萧玹令人心安的冷香,满腹委屈心酸令朱曦渐渐哭出了声抱紧了萧玹纤细腰身似是唯一依靠:“玹儿!” 待朱曦哭过之后心绪已平复,萧玹用指尖轻柔擦拭过朱曦脸颊泪水将朱曦扶起坐在床榻,燃起了昏暗烛光令人打来水亲自侍奉朱曦梳洗,朱曦宽了外衣入了床榻,萧玹将被角掖好握住朱曦的手意欲安抚:“曦姐姐,莫要怕,无论何事,我都会在你身旁。” 朱曦握紧了萧玹纤细手指:“玹儿,幸而有你。”累极了的朱曦握着萧玹手掌终是睡了过去,萧玹抽出手掌正要离开却惊醒了浅眠的朱曦,朱曦坐起身来再次握上萧玹的手掌:“玹儿,今夜陪我可好?” 萧玹黑眸中有着为难,若是朱玉英知晓她与朱曦同被而眠不知又该如何吃味,反握住朱曦的手坐在床榻:“曦姐姐,我坐在这里陪你,你且安睡。” 洛阳城中最大的青楼名为群芳楼,洛阳知府幼子为幕后老板自然无人敢惹,宿醉的谢达在床榻上搂着青楼女子共眠,门被人一脚大力踹开将谢达惊醒,抬头间便见萧玹站在门口咬牙切齿:“谢达!” 萧玹转身背对谢达,谢达急急忙忙穿上凌乱锦衣便见萧玹一拳击来,谢达出自武将世家身手自然极好,与萧玹过招之间只见模糊重影。 群芳楼三楼窗户一道人影被重重踢下,趴在地上的谢达重重揣着粗气狼狈不堪,紧随谢达自窗户跃下的萧玹脚踏在谢达胸口,谢达唇角有刺目鲜血溢出显然是内伤极重,萧玹低头冷然道:“若你再敢待她有丝毫不敬,我定取你的性命!” 萧玹说完转身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谢达挣扎着起身五脏六腑在胸口撕裂般疼痛咬牙切齿道:“萧玹!” 夜色深沉镶嵌着繁星点点,朱玉英坐在院中凉亭,揽了萧玹在怀中数落萧玹行事冲动,面对朱玉英的喋喋不休,萧玹委屈环住朱玉英玉颈:“昨夜陪着曦姐姐我不敢与她同塌而眠,困得很,我们去歇息了吧。” 朱玉英心头悸动溢满甜蜜俯身印上萧玹唇瓣,呼吸萦绕唇齿相缠,一颗璀璨流星拖着长尾划过天际,萧玹自朱玉英怀中抬头望向流光,朱玉英透过萧玹突然闪亮的黑眸转身同时看向流星。 流星划破天际带来的光明转瞬即逝,萧玹依偎在朱玉英怀中:“天本无兆,人心贪婪,或许朝堂之上波澜再起。”说话间眉眼上落下轻轻一吻,朱玉英轻轻叹息:“对亦错,白亦黑,有谁人能分明,世事无常,我只要你在我身旁!” 朱玉英将萧玹横抱起身,萧玹更是用力环住了朱玉英玉颈声音中有些讶然:“放我下来吧。”朱玉英轻轻一笑将萧玹抱得更紧快步朝卧房而去:“玹儿,担心我摔了你?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抱得起。” 阎王阁洛阳分阁隐在城边,院中静谧,慕倾黑眸如寒冰般凛冽,摘下面纱的倾城姿容,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纤长身姿立于窗畔,恰是看见天际之中流星划过,扶于窗檐的手骤然握拳,身后传来魏胜的声音:“拜见主人!” 魏胜单膝跪在慕倾身后姿态谦卑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7 :“张先生来信,郑州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胡溢掌控了郑州兵马实权,神仙水也运至应天城,恰逢天地异象出,主人,是否即刻赶至应天城筹谋?” 慕倾点头转身长长衣摆划过地面行至魏胜身前:“起身吧,明日一早去往应天!”魏胜起身自怀中掏出信笺双手捧给慕倾:“天色入黑之后,有人至分阁下了一单生意,事关阁主故人,属下特来禀报。” 慕倾自魏胜手中接过信笺,信笺上仅有萧玹两个字激起慕倾凛冽黑眸中的杀气腾腾,眉头蹙起,手中信笺握成褶皱:“如此深仇大恨,是谢达?”魏胜点头拱手道:“来者看似与谢达无关,武方跟踪之后证实幕后者正是谢达!” 慕倾眼眸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谢达之父谢彦,潘阳湖之战为前军都督佥事,是该好生清算了!” ☆、魁首 晨曦透过薄薄的白云而至,第一缕晨光洒在地面上时,为今日洛阳会拉开了帷幕,洛阳城中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万人空巷,文试聚集在洛阳西城有着三层楼阁的青云阁,武试在北城武会街,原本空旷广场用方田般整齐的青石板铺成了擂台,出擂台者便判作输。 擂台之下人群攒动,离擂台数十步外凸出地面的空地上用榆木搭建成观战台,舒适方背扶手椅中坐着以汝阳公主为首的皇子嫡孙,观战台下的锦衣卫身着飞鱼袍手按绣春刀,如松竹而立,横竖站成一线,威风凛凛不容侵犯。 原本朱曦与朱玉英对吟诗诵词的文试更为有兴趣,只因萧玹在武会上报了名朱曦毫不犹豫将朱桂赶去坐镇文试,自己亲自指挥武试。 武试者多是彪须大汉,如同萧玹般以女子傲立群雄者屈指可数,萧玹右手持剑一袭黑衣立于锦衣卫前,千余武者按抽签秩序而战,擂台上的比试已经进入炙热化,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待萧玹施展踏雪无痕上了擂台,原本喧嚣人群一片静默而后便是哗然,眼毒者立时议论纷纷:“锦衣卫镇抚使萧大人!”“北萧玹,南鬼魅。”“年轻翘楚中当仅有南鬼魅可与萧玹并肩?” 萧玹的对手是一名略显稚嫩的俊秀少年,少年身着青色逍遥派弟子服饰,肩上背负一柄狭长宝剑面对仙姿玉貌的萧玹胀红了脸颊弯腰拱手施礼道:“逍遥派,欧阳谦,请萧姑娘赐教。” 萧玹忽觉欧阳谦强装镇定的模样有趣,不由展颜宽慰道:“不过是武艺切磋,与逍遥派平日里的同门比试并无不同,出招吧。” 坐在朱玉英身后的雪鸢食着专为案几上专为贵人们准备的点心瓜果声音中有着笑意:“欧阳谦是逍遥派掌门的幼子,他的大哥欧阳墨也来了,此人或许会是玹儿姐姐的劲敌,品貌非凡玉树临风。” 逍遥派传承百年地处幽山空谷与徐州城相距十数里,山门立在山腰中山下瀑布澎湃流向浊浪翻滚的黄河,相距洛阳城并不远。 似是想到了什么,雪鸢笑意捉狭拍掌道:“以我所见,与玹儿姐姐珠联璧合恰是相得益彰。”话语一字不落的入了朱玉英的耳,手掌发力握紧了扶手,眼中有着寒星现,泛起的冷意令雪鸢生生打了个寒颤:“都立春了,这天气怎还如此冷寒。” 朱曦回了头声音中有着笑意道:“玹儿已有意中人,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也怕是入不了玹儿的眼。” 寥寥几语间,欧阳谦已被萧玹击落于擂台,本就便是实力相差甚远,此战并无悬念,站在人群中同样是身着逍遥派服饰的欧阳墨英姿卓尔不群,薄唇上扬饶有趣味道:“北萧玹!” 三日之后文试魁首已胜出是出自寒门弱冠之年的季烜,而武试中有着十名年轻翘楚脱颖而出,决战地点定在城郊沧浪亭。 沧浪亭被湖心环绕,亭中四面透风悬挂在横梁上的风铃摇晃清脆作响,一只纯金打造珠宝镶柄象征魁首的金剑横挂在亭中,立在湖心中的木桩成双,仅容两人通过,有资格问鼎魁首的年轻翘楚在湖外摩拳擦掌。 百姓谢绝,能够在此地观战的不过是百余达官显贵,朱桂为尊坐在椅中,右侧相邻着朱曦与朱曦并肩而坐的则是驸马都尉谢达,自王莲远嫁他方,屈服于皇威的谢达看似已然回心转意,这几日处处讨好朱曦相伴左右,自幼娇生惯养的朱曦已被一巴掌寒了心,褶皱之后就算抚平也会残留往日痕迹。 有资格站在沧浪亭争夺魁首之位的年轻翘楚们自然是有几分真本事,萧玹与欧阳墨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处,遥遥相望之下看清楚彼此眼眸中的战意。 雪鸢依然是随着朱玉英而坐,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见首不见尾的鬼魅终是没有出现,能够与玹儿姐姐一争高下者,唯独欧阳墨,其他人也算是年轻翘楚,面对玹儿姐姐般惊才绝艳之人自然是珍珠砂砾之别。” 洛阳城知府左青敲响悬挂在半空中的铜锣,声音激昂响彻云霄,萧玹与欧阳墨对视间点头已达成了默契,施展身法一人往左一人向右立在前往湖心木桩的必经之路上,萧玹右手拔出了七星龙渊,寒光闪烁间令人不可直视,欧阳墨也自身后抽出了长风剑,一力抵挡四人攻击。 萧玹手中七星龙渊挥动间九幽剑法寒光如面截住四人攻击,身法腾跃只见模糊重影,内力已是催动到极致,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刀光剑影无情,看得朱玉英额头上起了薄汗,朱曦也是一脸凝重若是萧玹受了伤,只怕会不管不顾宣布中止。 “扑通”落水的声音络绎不绝,入水后的人已失去争夺魁首的资格,灰溜溜的自水中游起上岸,在旁观摩萧玹与欧阳墨的招式,一旦一人入了水便是压力骤减,其余者接二连三同时出局失去夺取魁首资格。 萧玹脚尖轻点地施展踏雪无痕速度极快踏在木桩上越过微波荡漾的湖心,与欧阳墨同时踏入沧浪亭中,欧阳墨薄唇扬起了笑容风流倜傥:“北萧玹,南鬼魅,姜前辈恰好在逍遥派与家父品酒论茶,萧姑娘若是得了空,逍遥派随时恭候萧姑娘驾临。” 提及舅父姜栎,萧玹眸光多了几分柔和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声音如泉水般清冽:“若有一日唠叨了贵派,欧阳公子可莫要怪罪,今日幸而有欧阳公子作对手方不负了兴致,否则这武会也太过乏味了些。” 欧阳墨笑容璀璨眸中似有星辰:“今日你我之战,我父与姜前辈各自赌上一坛珍藏百年的佳酿,无论结果如何于我而言,能够结识萧姑娘,荣幸之至。” 两人谈笑风生的话语无人能够听清,只觉萧玹仙姿玉貌,欧阳墨俊美无俦,犹如天造地设一对璧人,金色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反不如两人耀眼,刺痛了朱玉英的眼。 沧浪亭中终是交锋,逍遥派剑法以轻灵闻名,萧玹催动到极致的九幽剑法多了几分飘忽,风铃在四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8 下飘散的凌厉剑气之下击为碎片纷飞。 酣然而战痛快淋漓,剑光闪烁层层叠加,置身事外的贵人们站起身来行至岸边只为能够更加清楚两人一招一式,对战之局陷入胶着,沙漏翻转过两次已是一个时辰过去,萧玹与欧阳墨均已力竭招式却不见缓慢。 萧玹已使出了九幽剑法最后一试天地俱灭,扬起的气势锐不可当,剑气纵横间沧浪亭轰然坍塌,一时之间尘埃喧嚣水花四起,欧阳墨为抵挡萧玹此招手中长风剑入了水,两道身影同时分开,萧玹连连后退站稳之处与水面不过咫尺。 欧阳墨落了水掌心轻拍木桩凌空而起站在木桩之上,虽败却无一丝沮丧反而笑着道:“萧姑娘风采卓绝,欧阳墨景仰不已。” 萧玹手中剑落在废墟中,压下沸腾血气摇头道:“你我相较,并无高下,承让了!”欧阳墨不过是比萧玹多退了一步恰好落了水,到了萧玹与欧阳墨这般的高手,只有生死方能知谁更胜一筹。 胜负已分,立即有人划舟而来将力竭的两人送上了岸,被人群簇拥的朱曦急忙起身欲要扶住萧玹,朱玉英已握住了萧玹的手十指自然相扣复又松开,心狠狠一痛,此刻多想将虚弱的萧玹揽入怀中却是不能! 恭贺萧玹夺得魁首之语此起彼伏,几句场面话过后朱曦将萧玹送至鸾车旁不容分辩道:“去公主府好生歇息。”萧玹无奈,虽是想与朱玉英相伴,百官面前却是不能拂了朱曦颜面,况且她与朱玉英亲密的关系被有心人看出了破绽于她亦或是朱玉英都将致命,心不由己,不得不回避。 待萧玹入了车厢,朱曦紧随进入了鸾车,百官相送欲要前行却被欧阳墨拦住了去路,欧阳墨面对朱曦鸾车弯腰拱手施礼:“今日有一语,本不应言,只因错过今日不知更待何时,萧姑娘,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炽热的话语绵绵深情,卧在床榻上的萧玹脸色微变却不得不开口:“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借苏轼的词隐晦表达萧玹无意回应欧阳墨之情,意料之中的拒绝欧阳墨并不气馁让开了道路:“无意冒犯汝阳公主,还请汝阳公主见谅,萧姑娘,无论何时,我在逍遥派等你!” 车轮滚滚踏着尘埃而去,朱曦坐在锦凳上靠着床榻言语中有着调笑:“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玹儿可真是令人心碎的姑娘。”方才朱玉英听了之后定会气恼,萧玹腰靠在玉枕上闷闷道:“曦姐姐就会调笑我,不理你了。” 在公主府中一觉醒来乏累的身子已恢复七成力,萧玹起了身看向天外已入了夜,听见动静而来的冬锦手捧封有黄泉刃的檀木盒入了房,萧玹整理了衣襟问道:“何时了?” 冬锦将檀木盒放在桌上言语含笑道:“萧大人已睡了六个时辰,如今是子时了,公主下令膳房随时候命,可是饿了?” 萧玹将檀木盒打开取出黄泉刃随口问道:“曦姐姐与谢达同寝?”当日谢达搂着青楼女子昏睡的模样令萧玹觉得如今谢达与朱曦相处,是玷污了朱曦,他们本是夫妻,萧玹虽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冬锦摇头:“公主与驸马都尉一直分房而睡。”顿了顿而后道:“公主知晓那日萧大人在青楼中打了驸马一事。”萧玹点头笑着吩咐道:“我且有要事,便先离去了,明日再禀报曦姐姐,莫要扰了曦姐姐安眠。”冬锦还欲言,萧玹步伐极快似心中事急不可耐,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甜言 夜色已深路上不见行人,借着清冷月光照明,萧玹行至燕王府外敲开了门,朱玉英居住的独院已熄了灯,萧玹脚尖轻点越过围墙轻车熟路绕至朱玉英卧房外,听见动静的梅悦出房察看,见是萧玹会心一笑施展轻功退出了院外。 萧玹指尖轻叩房门压低了声音轻唤道:“玉英。”屋中亮起灯开了门,朱玉英执了萧玹的手十指相扣心头有着委屈酸楚:“玹儿真是招人喜爱。” 萧玹手腕用力将朱玉英横抱而起,坐在床榻上将朱玉英放在怀中轻拢了朱玉英纤细腰身,蹭了蹭朱玉英鼻梁依偎在朱玉英肩头道:“玉英,我只属于你,何人,何事,都不会变。” 回应萧玹的是脸颊湿热的吻直至唇瓣被包裹,轻柔的吻缠绵悱恻空气稀薄朱玉英艰难的挪开了唇依偎在萧玹怀中:“玹儿,此生,我与你生死相随。” 萧玹自怀中取出黄泉刃递给朱玉英:“这把匕首非寻常物,你藏在身上防身。”朱玉英点头接过顺手放在床头,只食过早膳加之力竭的萧玹早已饥肠辘辘环住了朱玉英纤细腰身:“玉英,我饿了。”朱玉英心头介意萧玹被朱曦带走一事,手臂环住萧玹玉颈声音淡淡听不清喜怒:“怎么未曾在公主府中用膳?” 萧玹赔笑道:“曦姐姐倒是让膳房候命,方才自公主府中一觉醒来,我想你想得心口都疼了,便匆忙赶了来。”朱玉英探身在萧玹唇瓣蜻蜓点水般一吻:“何时学得这般甜言蜜语了。” 说话间朱玉英站起了身来:“我的四个贴身婢女中,膳食做得最好的当属竹幽,不过此次将她留在了北平城。”朱玉英的手放在门上欲要推开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回头:“玹儿,我替你做膳食。” 萧玹与朱玉英未曾惊动任何人借着清冷月光两人十指相扣走入膳房之中,因贵人们或许会宵夜,膳房中的火常年不熄,点燃膳房中的油灯,映亮膳房中的事物,当季蔬菜白萝卜,胡萝卜,白菜,韭菜,在角落处码得整整齐齐,砧板旁用木盆装的猪肉,牛肉,鸡肉应有尽有。 朱玉英撂起长袖翻出一袋面粉得意道:“有面粉,玹儿是食面?烙饼?疙瘩汤?”萧玹清澈如掬一汪清泉黑眸似笑非笑:“玉英,你会做吃食?” 朱玉英将面粉放在案上转身看向萧玹:“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怎的?玹儿喜欢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萧玹上前一步将朱玉英自身后拢入怀中言语溢出甜蜜:“即使是□□,只要是玉英给的,我都甘之如饴。”朱玉英沾了面粉的指尖轻戳萧玹鼻梁,挺直鼻梁染上雪白面粉:“我不会喂你吃□□,我只会喂你吃迷药,令你神魂颠倒。” 萧玹怀中亲昵搂着朱玉英眼神扫过时蔬:“我也不会做饭,不过我在雪狼堡中见过厨子熬粥,看似很简单,这个时辰了,便剁碎了猪肉胡萝卜熬粥?” 朱玉英离开萧玹怀抱将面粉放在食案,拣出胡萝卜与猪肉,将菜刀拿在手中掂量,向来荣辱不惊的玉颜有了踌躇圆滚滚的胡萝卜不知如何下手,萧玹在朱玉英脸颊落下一吻,握惯七星龙渊的右手接过菜刀,用力之下手起刀落砧板碎成两瓣,神色淡定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49 换过砧板用力轻柔了些,将砧板上的胡萝卜与猪肉剁成了泥。 砂锅中米粒上下翻腾,朱玉英捧了盐罐舀出满满一勺盐斟酌:“玹儿,你看这么多盐,是够了吧?”还未等到萧玹发表意见,手一抖满勺盐融入粥里。 膳房之中一片狼藉,萧玹与朱玉英坐在膳房外的草坪中,萧玹手中端着玉碗用勺子搅动,温度适宜之后一勺满满的粥入了喉,眉头轻轻蹙起而后舒展,朱玉英靠在萧玹肩头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味道如何?” 萧玹舀了半勺粥喂到朱玉英口中,朱玉英拧了眉:“好咸。”萧玹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在朱玉英耳畔轻言:“是甜的。”朱玉英轻轻探身覆上萧玹唇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是甜的!” 街道上更夫提灯笼,沿街鸣锣,“咚——咚!咚!咚!咚!”五声在街道响起,已是五更天,月色银白将这黑夜映亮,一袭黑衣的萧玹背着朱玉英缓慢走在鹅卵石铺地小径,朱玉英手臂环住萧玹玉颈,头温柔靠在萧玹肩头,夜色沉寂现世安稳。 桃红柳绿倒映在燕雀湖中,色彩嫣红的桃花灿若朝霞似粉蝶在枝头随风翩翩起舞,朱曦借了朱元璋的燕雀湖宴请自洛阳同回京城的皇子嫡孙们。 气候已回暖,褪去了冬日狐裘锦袍,皇子们头戴梁冠衣着光鲜玉垂腰间,皇女们多是身穿色彩明艳的百褶裙,发髻嵌金饰,腰间环佩作响。 萧玹为朱曦亲自相邀故坐在朱曦左首,虽与谢达貌合神离隔阂却不能宣于人前,依旧是鹣鲽情深模样,谢达身着绯色驸马都尉常服,脚踏云靴丰神俊朗,朱曦凤冠之上缀着金钗,公主常服上用金线绣出朱雀展翅,与谢达相映成辉。 朱曦与谢达对视一眼双手同时执起斟满酒的玉杯:“洛阳行,一路颠簸多有辛苦,共饮这一杯酒,本宫先干为敬!” 俱是相熟之人,酒过三巡后气氛活络,在朱曦相劝下萧玹饮下数盏酒,脸颊染上绯红本就极美容颜越发令人动容,与朱曦同坐主位的朱桂打趣道:“昨日散朝之后本王方知,当日欧阳墨的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传遍了朝野,玹儿在洛阳城中不仅夺得魁首,还多了一段风流韵事,未出阁的皇妹们多是好生羡慕,连恨未能一堵玉树临风欧阳墨风采。” 自回京之后,就连雪铃儿都曾调笑过萧玹沾花惹草的本事,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我唯愿,遇一人白首,却绝非欧阳墨。”一句话表明了与欧阳墨现在无瓜葛,日后也绝无瓜葛之意。 朱桂笑着转了话题:“本王昨日得了一把名为惊鸿的好弓,本王有个提议,放飞百只红隼,在这燕雀湖畔骑马射箭,多者为胜,本王的惊鸿便为彩头。” 皇子皇孙们多是爱喜乐的纨绔子弟,平日里便爱骑马射箭,朱桂此言一出当即派人取弓牵马俱是跃跃欲试,朱桂上了马见到萧玹依旧坐在案几之后笑道:“玹儿剑法无双,弓箭不知如何?且试上一试图个玩乐?” 萧玹摇头笑道:“方才多饮了几盏酒,怕是没了准头,便不凑这个热闹了。”朱桂为首纵马驰骋,余下诸人皆是娇滴滴的女子,由朱曦牵头继续饮酒作乐,朱玉英从案几之后起身坐在萧玹身旁,立时便有侍女为朱玉英添置碗筷,朱玉英执了萧玹的手眼眸中有着关切:“玹儿,醉了?” 萧玹摇头轻声道:“未曾,那些红隼本应翱翔,我不欲多添杀戮。”闻着萧玹身上顺风散开的酒气,朱玉英将案几上的菜添在萧玹碟中:“莫要再饮酒了,食些菜。” 红隼展翅朝着白云腾空,骏马疾驰皇子皇孙们挽弓搭箭,一支支箭羽劲透虚空,未曾逃离的红隼一只只自空中跌落。 萧玹忽然背脊一寒,反应极快揽着朱玉英纤腰施展踏雪无痕一跃而起,一支箭锐利箭头贯穿红隼不偏不倚借助余力落入萧玹方才所坐之地。 驸马都尉谢达在萧玹身前勒马而立,高高在上脸颊含笑无一丝歉意:“方才挽弓的力气大了些,不料惊了镇抚使大人,还请镇抚使大人海涵。” 不偏不倚恰是落在于洛阳城中结下仇怨的萧玹座位,在座之人多是沾染权利已久,自然看出谢达的故意而为,萧玹弯腰拾起案几下的红隼递给谢达清澈眼眸中透出寒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驸马都尉可是要好生保重。” 朱曦脸色铁青呵斥谢达:“今日宴会,驸马今日若无兴致,那便请立即回府!”话语间不容置疑,谢达虽恨朱曦此刻无情却不得不拱手施礼道:“谨遵公主令,那臣便先退下,镇抚使大人,再会!”转身之后唇角笑意带着残忍,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萧玹,你还能嚣张几时? 夜色朦胧狂风骤起,窗檐被风吹得噼啪作响,落下的雨点如同银丝飘下,水洼聚集随着骤雨停歇钻入泥土中,风干之后了无痕迹。 经过雨夜洗涤过的天空格外湛蓝,红霞落下染亮天际一寸一寸驱散黑夜带来的阴霾,正午的阳光带着温暖普照大地,汝阳公主府管家柳逍见驸马都尉午时尚未起身,挺着肚腩迈着步在公主卧房外踱步。 汝阳公主除却大婚当日居住公主府,婚后依旧居住后宫,若谢达求见汝阳公主须得入宫经由女官通传后方可见,偌大的公主府中常年只侍奉谢达一个主子。 柳逍硬着头皮在卧房外敲门:“驸马都尉。”握拳敲门的手稍带了些力气,房门竟然应声而开,柳逍按捺下心头疑惑一步一步走入屋中,眼前一幕胆颤心惊跌跌撞撞跑出卧房之外瘫软在独院中:“来人,快来人!” 汝阳公主府卧房之中,当朝驸马都尉谢达头被人硬生生斩断,血已成暗红色,光着半边身子躺在血泊之中,右手盖住用血书成的“王”字,每日由婢女清扫过的卧房齐整,屋中陈设未见丝毫凌乱。 锦衣卫南镇抚司主理涉及达官显贵之案,仵作范央双膝跪地检查尸首说出判断:“驸马都尉后背被剑刺穿,受伤之后留下凶手线索用手遮盖,王字当是驸马都尉所留,凶手武功极高,京城之中此高手并不难寻。” 勘验过之后,袁泽清令人将谢达尸首收入棺材入殓,眸光深邃眉头皱起,与谢达有着恩怨,尚在京中高手,玹字旁边正是王字!萧玹! ☆、入狱 北镇抚司坐北朝南而立,朱甍碧瓦气派雄壮,三步阶梯之后方能踏入北镇抚司大门,萧玹身着锦衣卫飞鱼袍坐于案几之后手掌托在下巴看着天色出神。 自回京后须得与朱玉英避嫌,并非日日与朱玉英相见,昨日在燕雀湖中一别,掐掐手指不过十个时辰未曾相见,心里便思念她若狂,心尖泛着甜蜜,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偏偏温柔如水:“玉英!” 再也压不下心头思念站起身来便欲出门寻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0 朱玉英而去,北镇抚司门前传来太监尖细嗓音:“皇上口谕!”随着传旨太监入内,萧玹不得不弯腰拱手施礼,太监传来朱元璋口谕:“传北镇抚司镇抚使萧玹,即刻觐见!” 玉石铺地的华盖殿中气氛凝重,侍奉圣驾的朱允炆站在朱元璋身旁噤若寒蝉心中极为忐忑不安,袁泽清恭恭敬敬跪在汉白玉阶梯之下,随着萧玹入殿施礼之后,朱元璋冷哼一声随手扔了手中茶盏,白瓷落地声音清脆四分五裂。 溅起的碎片划破萧玹手背虽不知发生何事,看朱元璋此怒必然与她有关,果不其然朱元璋声音中蕴含冷漠霸气:“萧玹,你可知罪?” 萧玹抬头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扫过朱允炆带着惊慌的神色,心道不好再次低下头声音却是不卑不亢:“臣愚昧,不知何罪,望陛下明示。” 朱元璋指了指袁泽清:“朕的驸马竟然毙命在公主府中,朕自开国,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袁泽清,你将事情原原本本道来!” 袁泽清低头看向眼前汉白玉阶梯:“臣今日接到汝阳公主府来报,驸马都尉惨死于卧房,卧房之中未见凌乱,显然凶手是屈指可数的高手,驸马都尉亲手写下王字藏在手心,臣猜测,在京中高手又与驸马都尉有着宿怨,名中带王的不过一人,北镇抚司镇抚使,萧玹。” 说完之后袁泽清朝着朱元璋再次叩首:“或许臣推论失实,卧房中凶手留下的痕迹只能推测至此,臣想问问,昨夜汝阳公主府惨案,是否萧大人所为?” 萧玹眉头皱起袖口中的手握紧,凶手将此案设计得如此周密,目的便是想陷她入囹圄,萧玹抬头直视朱元璋龙威方向开口,身后传来锦衣卫通传的声音:“禀陛下,汝阳公主求见。” 朱元璋挥手示意之后朱曦踏入殿中,精致公主常服外套着素白丧衣,胭脂遮盖不住容颜中的憔悴,在殿前双膝跪地施礼道:“拜见父皇!” 朱元璋急忙起身行至朱曦身侧亲自扶了朱曦起身:“曦儿,驸马惨死,朕知你心头愤懑,无论是谁,朕定不会放过视皇家威严如无物的凶手!” 朱曦顺着朱元璋的力度而起身而后半跪在萧玹身前,将萧玹的手捂在冰凉手心,直视萧玹道:“玹儿,此事,你如何说,我便如何信,可好?” 长姐般的信任包容处处相护之情令萧玹红了眼,反握住朱曦的手掌想要传递安慰:“曦姐姐,若谢达欺你辱你,我定不管不顾,取他性命又何妨!只是,昨夜之事,确非我所为!” 萧玹坚定的话入暖流在心头流淌,朱曦点头握紧了萧玹的手掌同跪在朱元璋脚下:“父皇,玹儿不会是凶手,我信她!”紧随其后便是朱允炆下跪求情的声音:“皇爷爷,玹儿所言当是可信,求皇爷爷明鉴!” 殿中沉默,朱元璋重新落座于龙椅中眸光尖锐看向萧玹:“此案由南镇抚使彻查,萧玹暂押天牢,待案情水落石出之后再行定夺!” 萧玹磕头领命谢恩,立时便有锦衣卫入殿带走萧玹,如今牵连了萧玹,当朝皇太孙与皇上宠幸的汝阳公主力保萧玹无罪,那凶手应当是谁? 袁泽清拱手施礼:“仅凭一点,却无法证实萧大人便是凶手,臣定鞠躬尽瘁,绝不会放过凶手。”朱元璋不欲多言挥了挥手令袁泽清退下,看向朱曦道:“曦儿,允炆,平身吧。” 两人同时起身短短对视间隐晦的眼神已明了对方必保护萧玹之意,朱曦起身面对朱元璋弯腰福了福:“父皇,我待玹儿之心,如她待我一般不管不顾,天牢阴暗,并不适合玹儿娇滴滴的姑娘。” 朱元璋声音温和打断朱曦欲言:“此事,朕另有定夺,倘若萧玹无辜,朕定不会冤枉了她。”见朱元璋囚禁萧玹之意坚决,朱曦别无他法只得告退,偌大华盖殿中此刻只余朱元璋与朱允炆显得空空荡荡。 朱允炆磨墨侍奉朱元璋批阅奏折,朱元璋握起朱笔的手复又放下:“萧玹言其无辜,孝慈皇后亲手带大的孩子,朕也信。”朱允炆急忙道:“既知无辜,皇爷爷为何将萧玹押入天牢中,求皇爷爷开恩,赦萧玹无罪。” 朱元璋看向朱允炆之时向来锐利的眸子可见慈爱:“帝王之道,一张一弛,恩威并施,萧玹虽为女子身却是才思捷敏不亚于儿郎,孤女,身后无任何势力,是可辅你大业的纯臣,朕将她留待你用,此举让她明白皇威不可犯,无论一身武艺有多高,生死荣辱不过帝王一念之间。” 教导朱允炆帝王驭臣之术,朱元璋耐心十足谆谆教诲:“天牢为朕亲自统辖的虎贲军把守,朕赐你一道金牌,可随时出入天牢,如何笼络人心,便看你如何行事,朕信,亲自调教出来的孙儿定不会让朕失望1 北镇抚司镇抚使因驸马都尉谢达一案被帝王亲下旨意入天牢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京城中关注皇宫的达官显贵通过密探皆知,纷纷揣测帝王心意,以备见风使舵曲意逢迎。 阎王阁尚来神秘,总阁藏在城郊十里看似朴实无华的山庄中,慕倾一袭白衫坐于正厅主位,魏胜怀抱长剑立于慕倾身侧,慕倾展开飞鸽传书下了令:“以万花楼为起点,择朝中重臣投放神仙水!” 魏胜领命而出,连日来的筹谋令慕倾疲惫,手中信笺握成褶皱,为了不与萧玹为敌,扰乱朝纲已耽搁太久,如今天下,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 天色浓黑,便连皎洁月光都笼在乌云之中,应天城中繁华依旧,凌烟阁三楼雪铃儿倚窗而立,雪鸢在雪铃儿身后踱步,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玹儿姐姐牵扯入了谢达一案,分明是有人设计,如何能救玹儿姐姐?” 全身通白的信鸽扑腾而来落在雪铃儿掌心,雪铃儿自信鸽腿上轻柔取下薄如蝉翼的信笺被雪鸢一把抓过在烛火上烘烤显出字迹:“是皇宫的传来的消息,传来萧玹相询之时,华盖殿中原本只有皇上,皇太孙,南镇抚使,而后汝阳公主入了殿,萧玹紧接被下狱入了天牢。” 华盖殿中无人侍奉身侧,究竟发生了何事也不曾传出,雪铃儿双眸似水深邃如潭:“驸马都尉惨死,玹儿是最有嫌疑之人,明日我随含山公主前往公主府中吊唁,探查汝阳公主究竟是要玹儿生,亦或死,令雪榕调来雪狼堡高手入京候命。” 燕王府中向来清冷处事不惊的朱玉英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灼,天牢关押钦犯重犯,由皇帝亲军虎贲军统辖,无论何人,未有金牌令箭都不可入天牢一步,不知玹儿如何了? 晚膳堆满案几,朱玉英何来心思吃食,起身唤来梅悦:“我要前往天牢,就算不能进去,远远看一眼便好,玹儿在那里。” 梅悦急忙双膝跪下止住朱玉英前行步伐:“郡主,不可,郡主与萧大人如今瞥清关系为上,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1 况且萧大人关押天牢,与萧大人交好的皇太孙定然不会坐视不理,郡主何必淌入这浑水中。” 关心则乱,轻轻蹙了眉,本就是心思极为通澈之人,否则也不会深受燕王倚重更甚世子,透过窗户看向天外漆黑天空,捋了捋来龙去脉最接近事实却又令心惊惧的猜想浮上心头。 谢达一案由南镇抚司勘察,若皇帝真真疑心萧玹所为,理应将萧玹交由南镇抚司关押以候随时审理,而不是关押入锦衣卫无法踏足审问的天牢中,如此所为,当是皇帝有意设计萧玹而后让朱允炆笼络,理应安全无虞,思及于此,心头不但未曾有半分松懈反而心绪繁杂。 天牢紧靠皇宫之侧,用整块青石垒彻出坚不可摧的墙体,虎贲军统领昭毅将军卜骅亲率千名虎贲军日夜交替守护在天牢之中,忠于帝王除了手持金牌令箭谁都无法踏足天牢半步。 天牢修建在地底阴暗潮湿分作两层,连下八层阶梯后,关押的是曾经手握权柄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再入十八层阶梯后,是皇帝钦定重犯,几乎难逃一死。 萧玹入狱被关押在第一层,挂在墙壁上燃烧的火把映亮层层铁栏,铠甲鲜明的虎贲军左手持散发寒光的□□,右手按住横跨在腰上的刀柄笔挺而立,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森严。 熔铁浇筑的门被自外推开,送吃食的虎贲军们推着独轮车入了内,天牢一层关押的皆是曾经非富即贵的钦犯,不同于其他监牢发霉的馒头,搀着老鼠肉的蔬菜,天牢配给一层钦犯的均是新鲜食材做出的食物。 萧玹坐在稻草铺就的床铺上背靠冰冷墙面,入狱之时头戴乌纱被除去,及腰青丝垂下略显凌乱,铁栏下递入两个馒头及一碗水煮菜,萧玹起身下了床铺拿起冷透了的馒头轻咬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自幼被孝慈皇后捧在手心中,姜栎教导武艺虽苦,却从未受过这般委屈,真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夜色已深,稻草铺榻,薄被簇新,萧玹侧躺在床榻上自怀中取出从不离身朱玉英赠予的玉珏,轻柔落下一吻放在胸口喃喃道:“玉英,非是牢狱使我辗转反侧,我想你夜不能寐。” ☆、试探 烈日当头,金色阳光洒在汝阳公主府前石狮上垂下阴影,驸马都尉谢达死于飞来横祸,尸身入殓之后合上棺盖铺上白绫,下葬之前停放在公主府正厅中。 吊唁之人络绎不绝多是看在汝阳公主贵面上的皇亲国亲,谢达之父谢彦官至前军都督佥事,因谢达尚公主之故,族中皆不能做官,谢家攀着与汝阳公主之亲虽无权势,却也富贵。 谢达生母谢氏在棺柩前哭哭啼啼,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悲,更何况是最为富贵的长子横死,汝阳公主无所出谢达自是无后,幼弟谢禹身披素麻孝服垂手跪在蒲团,眼中有着掩盖不住的愤恨,凶手取了谢达的命便是要了谢家富贵的根,如何能不很恨! 门外府兵通传:“汝阳公主到!”谢家人纷纷将踏入正厅中的汝阳公主围住,谢氏更是跪在汝阳公主脚下语带哽咽:“公主,决不能放过害达儿的凶手萧玹,请公主替我谢家做主!” 谢氏已跪,谢家人都纷纷跪在正厅中黑压压一片,谢禹抬头言语中有着狂妄:“公主,我愿亲手取那萧玹性命,为兄长复仇!” 朱曦脸色微沉却不便发作,她的心向着萧玹,却又是谢达明媒正娶的妻子,按理应当与谢家人同仇敌忾仇视凶手才是,萧玹虽不是真凶,却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 朱曦弯下身子扶起谢氏方要开口,身后传来空谷幽兰般沁人心脾的声音:“不论你们信或不信,萧玹非凶手,谢家若想对萧玹不利,我雪铃儿奉陪到底!” 伴随雪铃儿声音落地便是府兵通传:“含山公主到!”含山公主身着绣着金边的公主常服雍容华贵,相随左右的雪铃儿一根玉簪将如瀑般的黑发挽起,双眸似水深邃如潭,面容未施粉黛却是倾城色彩,清雅气度由内之外偏又透着不羁,卓绝气质更甚一身盛装的含山公主。 如今萧玹入了天牢,与萧玹相交之人避之不及唯恐受到牵连,雪铃儿却将萧玹事情应下,令朱曦眼前一亮高看了几分,谢禹起身色厉内荏指着雪铃儿道:“姑娘是何人?如今的萧玹人人可诛之,姑娘既肯为萧玹应下此事,那么我们便好生算算萧玹犯下的弥天大罪!” 雪铃儿扬起淡淡冷笑深邃眼眸扫过谢禹却是视而不见,方才此言不过是探一探汝阳公主心思,至于谢家,雪狼堡还真未曾放在眼中,面对朱曦弯腰施礼道:“民女雪铃儿,拜见汝阳公主!” 朱曦上前一步伸手亲自扶起雪铃儿:“姑娘不必多礼。”雪铃儿武艺不如萧玹那般逆天也算作不差,常年习武的手虽保养得益比之朱曦掌心娇嫩却是显得粗糙,触及到朱曦冰凉掌心,雪铃儿一个激灵抽出了手再次施礼作谢。 朱曦眸光掠过谢家众人,最后停伫在谢禹身上,目光带着森寒警告:“雪姑娘言之有理,南镇抚司尚未定案,本宫最是不喜听人乱嚼舌根!” 一句话便让雪铃儿明了朱曦力保萧玹之意,萧玹性命定暂无虞,含山公主的随从们将带来的祭礼送入厅中,含山公主本是应雪铃儿之邀前来,执了朱曦的手缓缓道:“汝阳妹妹,驸马都尉横死,你莫要太过忧愁操劳,一切有父皇为你做主,且放宽了心。” 几句贴己话之后两相告别,雪铃儿当即朝朱曦施了礼:“萧玹一事,有劳公主多多担待,驸马都尉一案定与萧玹无关。” 雪铃儿处处对萧玹袒护之情令同样力保萧玹的朱曦心中贴近几分,温婉一笑道:“本宫心中待玹儿如妹,当本宫谢过雪姑娘袒护玹儿之意方是。” 朱曦逆光面容温和笑容璀璨几分,一时竟令人觉得耀眼,本身便是倾城姿色的雪铃儿一时间竟走了神,回味过之后淡淡一笑:“汝阳公主,后会有期。” 任凭天空阳光如何炙热都照不进阴冷潮湿的天牢中,朱允炆昨日得到金牌令箭之后便即刻想要见萧玹,思及朱元璋明里暗里所言如何笼络人心,便看你如何行事?被朱元璋看出他待萧玹的一往情深,或许会为萧玹惹来杀身之祸,强压下见萧玹的心思,早朝后巡视六部用过午膳后方不疾不徐朝天牢而去。 虎贲军统领卜骅自是识得朱允炆,当即弯腰拱手施礼道:“拜见皇长孙殿下1朱允炆笑意温和:“昭毅将军请起,带我去见萧玹。” 勘验过朱允炆手中金牌令箭,卜骅亲自在前方引路,朱允炆与手提食盒的贴身太监小安子入内,下了八步阶梯之后推开层层狱门,朱允炆挥手,卜骅立即带走守卫萧玹的将士,早已听见动静的萧玹起身,心中似有暖流淌过露出浅浅笑意:“允炆哥哥。” 朱允炆扫视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2 四周见到用稻草铺就的床榻之时眉头轻拧,本想握住萧玹的手传递安慰却不得不停在半空:“玹儿,委屈你了,我会督促袁泽清尽快结案。”说话间摆了摆手制止了欲要擦拭床榻的小安子,径直在床榻上坐下。 萧玹笑着摇头道:“闲来无事,我在天牢中分析过此案情,不偏不倚恰是与我姓名相关的王字,陷害我之人有备而来,细细思索,这段时日除却得罪过谢达,还真想不出是何人所为,王字若是谢达亲书,凶手之名定会与之有关联。” 见萧玹神情越发凝重,朱允炆拍了拍身旁床榻示意萧玹坐下,招手让小安子将食盒放下,岔开话题道:“本非玹儿所为,出狱是迟早的事情。” 食盒分三层揭开之后香气四溢,朱允炆故作轻松道:“这是一品斋的绿豆糕,聚鲜坊的烤鸭,核桃坚果,回头我令人捎来些闲书,消磨这闲暇时光。” 嘱咐完萧玹之后朱允炆起身,小安子急忙上前单膝跪在地上替朱允炆拍去蟒袍上沾染的尘埃,朱允炆拍了拍萧玹肩膀:“玹儿,你且安心,一切有我。”顿了顿似有不妥,轻柔道:“我与汝阳姑姑一般,盼你平安无恙。” 铁栏随着朱允炆离开复又下了锁,萧玹自怀中掏出玉珏在手中摩擦,朱玉英的一颦一笑在心尖绽放,思念如一把钝刀反复在心尖划过,心口疼痛难耐。 南镇抚司中贵客连连,先是皇太孙前来巡视,在袁泽清官衙中议论过谢达一案案情,言里言外皆是萧玹无辜,而后便是汝阳公主亲至,明里暗里施压尽快结案释放萧玹,燕王府世子朱高炽陪同永安郡主讨要一杯茶,或多或少提过萧玹,言语尽不相同,目的都只有一个便是尽快释放萧玹。 袁泽清捧着茶盏坐在案几后有着悔意,哪里知晓昨日方言萧玹之嫌疑,萧玹便被皇上下旨关押入了天牢,力保萧玹的诸多权贵,旁人也便罢了,锦衣卫只效忠皇帝何时看过他人脸色行事,皇太孙身份贵重非三言两语便能打发的,事情如今棘手,唯有尽快抓住真凶。 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袁泽清开口道:“朱磊。”锦衣卫百户朱磊进入厅中神情恹恹,止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见到袁泽清目露寒光急忙低下头拱手道:“镇抚使大人有何吩咐?” 袁泽清饮下一盏茶随口问道:“昨夜没睡好?”朱磊闻言忆起昨夜在万花楼饮下神仙水□□的滋味笑容满面:“昨夜属下从未如此安眠过。” 袁泽清点了点头吩咐:“去将京城中所有姓名或是诨号中带有王字的高手名单写下,令派悬告示,若有人提供此案线索者,赏银千两!” 万花楼转手修整后重新开业,接连数日生意蒸蒸日上,雪铃儿坐在阁楼中借着烛光翻看各方辗转而来的最新情报,阅过之后用娟纸誊抄了,打开机括,机关转动间墙面翻转露出暗格,将情报分类搁置暗格中,揉了揉眉心略觉疲惫,身后门被人推开,不用回头便知来人是谁。 雪铃儿声音中有着宠溺与无奈:“鸢儿。”雪鸢蹦蹦跳跳来到雪铃儿身旁空座坐下:“铃儿姐姐,这些天,万花楼生意一日强过一日,我听人说万花楼中有一种名为神仙水混入酒中,口感是极好的。” 雪铃儿抬手无意中触碰到雪鸢冰凉手心,思绪却飘到朱曦身上,谢达在洛阳做出荒唐事孩子被桂王下药滑了胎,翌日被萧玹自青楼抓出一顿揍,倒霉之事牵连汝阳公主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无论夫妻感情如何,新丧夫的朱曦注定踽踽独行一生,再过尊贵无双也不过是高处不胜寒。 淡淡笑容中叹息沉沉,朱曦倒是与她一般身子偏寒,怨,她的心终究不够坚定,抛却不了世间伦常,弃她而去,风光大嫁郑州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胡溢,应体弱,难产而亡。 雪鸢顽皮伸出手在雪铃儿眼前划过惊醒了独自沉思的雪铃儿,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铃儿姐姐,在想玹儿姐姐吗?天牢中的探子昨日送过信来呀,皇太孙整日送些好吃好喝将玹儿姐姐供着,你不是猜测过,玹儿姐姐无恙,这是帝王驭下之术。” 雪铃儿眼明手快抓住雪鸢冰凉手心眼神似笑非笑:“去做何事了?”雪鸢难得露出窘迫之色:“方才被鬼魅引出了城,你知晓我打不过她,我便言比捉鱼,结果又输了。” 鬼魅这几日一反常态频繁现身在京城,偶会来找雪鸢,见鬼魅并无恶意,雪铃儿便随了雪鸢开心并未阻止,当下开口道:“捉了鱼,还不去沐浴更衣。”雪铃儿起身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而去显然心情极好。 ☆、甘之如饴 短短半月神仙水风靡京城,赤金龙袍高坐龙椅之上的朱元璋按往日惯例早朝,接二连三便有官员在殿中打着哈欠细观之下神情萎靡不振,朱元璋龙颜大怒随手将龙案上堆积成小山的奏折扫下龙案,官员皆跪战战兢兢,朱元璋声如洪钟隐含威严:“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近日来连连懈怠,朕要你们何用?” 朱元璋早朝之上呵斥六部,六部复又勃勃生机,万花楼中出售的神仙水价格水涨创高不过月余便已告罄,幕后主使者靠着神仙水赚得盆满钵满之后断了神仙水的供应,染上药瘾的达官显贵们浑身乏力无心朝政纷纷告假,主管天下事的六部陷入混乱,朝纲散乱京城不再井井有条。 谢达横死再无公主势力庇护,谢府一落千丈,祸不单行,谢达之父谢彦被人发现死在卧房中,与谢达一般被人斩首,双膝跪地似在忏悔。 当年背叛汉王陈友谅投靠朱元璋以搏荣华富贵的汉军旧部于光、欧普祥,一夜之间全府上下整整七十余人被尽数屠戮,行凶者用血在墙上书写:“天意现,日月陨,天下尽,汉王立!” 短短十二字在有心人推动下流言四起人心不稳,锦衣卫尽数出动在菜市口连续斩了传谣百姓数十人,谣言这才在应天城中平息。 经过南镇抚司镇抚司袁泽清抽丝剥茧,推断谢达案与谢彦等案件为同一人所为,萧玹被关押在天牢月余,杀害驸马都尉谢达嫌疑最大的萧玹被朱元璋下旨无罪释放。 萧玹方从天牢释放便被宣至华盖殿,跪在三步汉白玉阶梯之下双手垂腰神情恭敬,面对朱元璋一丝不苟施礼之后双膝跪地,朱元璋手指轻叩龙案声音隐含威严:“萧玹,你可恨朕?” 萧玹抬头直视龙颜让朱元璋能够看清楚黑眸中的真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何况臣自幼受君恩,理应比他人更为效忠陛下!” 朱元璋微微点头眼神缓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朕即刻下旨将你官复原职,赐玉带蟒袍加身。”萧玹急忙拱手施礼道:“萧玹谢过陛下恩赐。” 见到萧玹态度越发恭敬,朱元璋露出笑意:“官员被刺杀一案依旧由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3 南镇抚司审理,近日来京中出现一种神仙水的□□,饮之令人上瘾无法自拔,朕的百官有半数染上这种□□令朝纲懈怠,朕疑心有谋逆者为之,便由你率领北镇抚司勘察!”萧玹拱手谢恩之后见朱元璋挥手连退三步方转身离开,转身一瞬眸光流转映出深邃。 走完御道出了宫,朱红城墙下停放一辆五色鸾车,朱曦白皙指尖挑开车帘,白皙脸颊露出笑意:“玹儿,我来接你。” 虽有朱允炆照应,天牢中沐浴更衣想也别想,萧玹身上飞鱼袍硬是在天牢中穿了月余,及腰长发凌乱略显狼狈,依旧遮盖不了与生俱来的仙姿玉貌,举手投足间反而多了几分不羁,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淡淡开口声音如泉水般清冽:“曦姐姐。” 上了鸾车待萧玹坐定,朱曦吩咐车夫:“萧府。”车轮滚滚前行,直至消失在皇宫外,停伫在稍远处树荫之下的鸾车车厢中传来柔和如水令人心旷神怡的声音:“赶去萧府!” 朱曦坐在床榻上看向萧玹的眸光带着宠溺执了萧玹的手放在手心:“玹儿,这月余来无恙吧?我托允炆带给你的几本闲书可合了眼缘?” 朱曦手掌触之冰凉,萧玹皱了眉反握住朱曦手掌在手心中摩擦:“都已是春意盎然的四月天,你的手怎的这般冰凉。” 说话间抬头与朱曦四目相视透出关切:“曦姐姐,或许有些话由我说来可谓是大逆不道,谢达除了相貌俊俏,文治武功无一可配曦姐姐,他如今死了虽非你我所愿,我在天牢胡思乱想时甚至会庆幸,能够伴曦姐姐一生一世者非是他。” 朱曦轻轻拧眉声音温柔伴随罕见怒气:“玹儿,你怎会这么想?谢达是不好,可他毕竟是我结发驸马,玹儿,你可知,虽贵为公主抛却富贵之身也不过是寻常女子,我也想要一个人在我身旁嘘寒问暖,如我这般嫁过夫婿的女子,会有人爱上?会有人陪伴我一生?” 萧玹单膝跪在朱曦身旁,双手掌心覆住了朱曦手掌,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曦姐姐,若是真爱上了,是不会在乎年龄,不会在乎身份距离,甚至不会在意同为女子,心心相印,除了憾如死亡般不可抗拒,没有什么是可以使人分离的!” 泉水般清冽的声音流淌入朱曦心尖,萧玹语气复又轻缓:“只会幸之又幸能在弱水三千中遇上彼此,甘愿为她生,为她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看着萧玹坚定的眼神毫不犹豫的话语,朱曦扶起萧玹与自己并肩坐在床榻,靠在萧玹肩头缓缓道:“日后若真有幸遇见玹儿言的良人,那便是一生之幸。” 忆起萧玹方才言及情字时深刻的感情坚定的话语必然是感同身受方能言出,朱曦心头一动从萧玹肩头起,侧身看向萧玹眼神罕见锐利:“玹儿,你究竟爱上了何人?” 萧玹闻之,白皙脸颊染上可疑绯红,握紧了朱曦手掌:“曦姐姐,我爱的人,是朱玉英!”萧玹此言无异于平地里起了惊雷,炸得朱曦愣了神,舒缓片刻将萧玹递来茶水一饮而尽,方眉头皱起似有置疑:“永安郡主朱玉英?”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曦姐姐,方才我不是说过若是真爱上了,不会在乎年龄,不会在乎身份距离,甚至不会在意同为女子,我爱她,心如匪石,不可转,心如匪席,不可卷!” 见到朱曦依然楞神,萧玹调皮晃着朱曦手臂笑着道:“曦姐姐,吓到你了?”朱曦点头眼眸中有着担忧:“玹儿,莫说同为女子身份,朱玉英一个心思间便是千转百回,那日在徐州城为了袁容如此待你,我不允你与她在一起!” 说话间鸾车在萧府外停伫,萧玹收敛了笑容神情慎重:“曦姐姐,玉英为燕王府长女,行事难免自大局考虑,若她永远爱我,我不在乎她带给我的委屈。” 顿了顿萧玹低了头声音清冽带着淡淡卑微:“我爱她,若是没有她相伴,阴晴圆缺悲欢离合有何意思?或许日后委屈困惑,或许会痛不欲生,我皆甘之如饴。” 听完萧玹的话朱曦心头震惊触动,心头怜惜反握住了萧玹指尖:“玹儿,你我自幼相伴长大,感情比之嫡亲姐妹更为深厚,你曾言过,无论何事,都会在我身旁,我亦然,祝福你与朱玉英,白头偕老!” 鸾车在重重护卫下载着朱曦离去,萧玹推门而入,透红炭火在盆中燃烧,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落入朱玉英眼中,四目对视,尽是对彼此深刻思念,待萧玹跨过了火盆,朱玉英扑入萧玹怀中揽紧了纤细腰身,娇躯因激动而颤抖,在萧玹怀中良久方缓缓道:“玹儿!” 短短两个字道尽了思念,环紧朱玉英纤腰似有消瘦,萧玹缓缓捧起朱玉英脸颊凝望这月余想念过数不胜数的玉颜,清澈眼眸中透出炽烈情深:“玉英,我想你,念你,思你,魂萦梦绕暮暮朝朝!” 萧玹在朱玉英光洁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松开朱玉英环住腰身的手,白皙的脸透着羞涩:“玉英,我身上脏得很,你等我沐浴更衣。”身上散发的异味着实狼狈至极自己都受不得,向来喜净的朱玉英如何能忍受? 说话间萧玹转身,朱玉英自身后抱住萧玹,头抵在萧玹肩上,用唇轻啄了萧玹耳尖,言语中透着甜蜜:“傻玹儿,我爱你恨不得连心都给了你,岂会嫌弃,热水已备下,你且去沐浴更衣,我跟府中厨子学了不少菜式,我今夜为你下厨。” 天色透黑泛着凉意,萧玹在浴桶中泡了足足半个时辰方起身换上朱玉英亲手备下的襦裙,湿润长发披在腰间,欲要穿上簇新云靴,借着烛光看出鞋垫下的针脚疏疏密密杂乱无章且生疏,笑意温柔清浅心尖甜蜜:“玉英!” 推开房门见到正厅中透着光,萧玹心头喜悦正欲踏步,耳尖一动听见破空之声响起,手脚反应更快,轻轻抬手握住自屋顶激射而出之物,五指展开露出掌心中圆形玉佩,正面雕刻羽毛清晰可见的朱雀,背面刻着南宫灵溪之名,屋顶上黑衣人见萧玹看来,脚尖轻点屋檐身姿轻灵而去。 压下对朱玉英的不舍,萧玹握紧了玉佩声音传入正厅:“玉英,我出去一趟,莫要等我!”说话间施展踏雪无痕一跃而起,待朱玉英跑出正厅,院中哪里还有萧玹身影,笑意凝结在唇边目光透着恼意,跺脚道:“萧玹!” 随着前方黑影纵跃之间耳畔风声作响景物极致倒退,直入了一处宅院中,萧玹脚落了地传来南宫灵溪熟悉的声音:“萧玹,终是等到你了。” 引萧玹来此地的黑衣人面对南宫灵溪施礼之后退下,为避人耳目南宫灵溪身着中原襦裙,寻常襦裙遮盖不了透出的高华气质展颜道:“我自南诏带了一坛千觞酒,可是等你多时了,进去说话。” ☆、罂子粟 正厅中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4 集烛光映照得如同白昼,桌上放着一坛酒,两双碗筷,数道琳琅满目的菜色,萧玹与南宫灵溪对坐笑道:“玉英尚在府中等我,我陪你喝一杯?” 南宫灵溪笑意捉狭:“萧玹,你真是妻奴,中原有一句话便是重色轻友,说的便是你了。”面对南宫灵溪的调笑,萧玹心尖涌上甜蜜展颜道:“若是久不回去,想必玉英会恼我。” 南宫灵溪亲自摆上两只碗,斟满了酒闻之醇馥幽郁,南宫灵溪一碗递给萧玹,一碗自己饮下,举手投足间有着南诏国常见的豪迈:“一时半刻你还真走不了,最近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神仙水一案,官员刺杀一案,我恰好知晓一二,我最近在南诏国忙得抽不开身,你当我潜入京城游山玩水的?” 萧玹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两个案子皆与南诏国有关?”南宫灵溪眸光落在萧玹手畔酒碗眨了眨眼,萧玹笑着将碗中酒饮下,烈酒入喉香气馥郁,不禁笑道:“果然是好酒!” 说话间萧玹起身端起酒坛将两人身前空碗斟酒,南宫灵溪秀美轻挑言语含笑:“不急着走了?”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执起筷箸夹着身前红焖狮子头:“好吃好喝的,不急着走了。” 接连三碗酒下肚,两张同样白皙的容颜染上红霞,南宫灵溪开口言正事:“我半月前潜入的京城,你被关入天牢一事,京城之中传得沸沸扬扬,幸而等到了你,今日将我所知之事告知于你,明日一早我便回南诏国。” 南宫灵溪放下手中筷箸正色道:“神仙水源于罂子粟,出自南诏国,是我叔父南宫丞贩卖而出,换取大量金银用以暗中招兵买马。” 烛光之下萧玹与南宫灵溪同时皱了眉,南宫灵溪顿了顿续道:“潜伏在南宫丞身旁的探子来报,南宫丞替买家凝炼成神仙水,附带约定,买家将派出刺客刺杀我王兄。”如此一来无论刺客成功与否,南宫丞都能逃脱关系。 萧玹眉头轻蹙思索片刻抬头黑眸深邃流转:“有能力刺杀南诏国主,定然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门派,且高手如云常年做刺客之事,有意令朝政萎靡不振,若是神仙水与官员被刺一案有关联,背后主使者或许是汉王陈友谅的后人。” 萧玹手骤然握拳因太过用力而青筋暴露,清冽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小染!”南宫灵溪替萧玹身前碗斟上了酒,萧玹握住碗的手因惊骇而颤抖:“幼年之时,我在皇宫中与陈友谅后人有交情,待我四年之后回京城时,她已被人救出,能够有能力在皇宫中救人而未留下痕迹,背后势力定然不容人小觑,的确有能力扰乱朝纲刺杀众多官员!” 借助烛光看见萧玹眼中的挣扎,南宫灵溪拍了拍萧玹手臂轻轻一叹道:“萧玹,未曾有结论幕后主使是否为这位染姑娘,你反倒挣扎起来。” 或许陈蔳染早已隐姓埋名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是自己杞人忧天,萧玹重新露出笑容:“灵溪,你说得对,你来京城已半月,查到了哪些蛛丝马迹?” 南宫灵溪重新扬起凝重:“最初出现神仙水的地方是万花楼,我用夜魅的身份跟踪送入万花楼的神仙水,万花楼中潜伏了一名高手,交手中我落败了,他左手手心被我划出一道血痕,你分辨之后便知,神仙水令百官精神不济懈怠朝中事,如今目的已达到,你再去万花楼中当是查不出任何东西了。” 顿了顿,南宫灵溪与萧玹四目对视:“明朝陷入混乱无暇他顾,南诏国方能偏安一隅,神仙水令人上瘾,发病之时痛不欲生,没有解药,唯一的法子便是忍耐,神仙水初始便可阻止,我却冷眼旁观,萧玹,你可怨我?” 萧玹端起酒示意南宫灵溪同饮,辛辣烈酒直烫入心头,摇头道:“各为其主各司其职罢了,谈何怨,况且有你提供的消息,查案之事只会越发顺遂,多谢了。” 烛光映出萧玹浅浅笑意,南宫灵溪笑颜如花:“你果然极为通透,难怪处处招蜂引蝶。”方饮下的酒堵在萧玹喉中,艰难咽下呛得萧玹咳嗽连连,将茶盏一饮而尽缓过神来:“我哪里招蜂引蝶了?” 南宫灵溪轻挑了眉笑意连连:“萧玹,我等你这么久,将查到的事情可是一丝不落的告知了你,如何谢我?” 萧玹将碟中鸡腿夹入南宫灵溪碗中:“谢顺熹公主恩典,鸡腿给你吃。”伸入南宫灵溪碗中的筷箸被夹住,南宫灵溪笑意盎然:“你家雪鸢妹妹,可是有趣极了。” 看见萧玹黑眸中缓缓升起的惊讶:“鸢儿古灵精怪,你喜欢她,往后的日子可是热闹至极。”南宫灵溪推了酒碗在萧玹身前:“热闹至极,比身旁有一人总是招蜂引蝶要省心多了,你得暗中助我与雪鸢多多相处,这碗酒,我敬你。” 商谈之事从京城两件大案转向花前月下,两人本是倾盖如故,加之异于常人的聪颖妙语连连,酣畅淋漓中一坛酒被两人尽饮,酒意上了头趴在桌上沉沉睡去,醒来之时天色已明,将南宫灵溪亲自送至城门,看着渐渐升起的日头萧玹心中越发忐忑不安,昨夜之事应当如何与朱玉英解释? 沐浴过之后洗去一身酒气,萧玹乘着汗血宝马行至燕王府求见永安郡主,被府兵拦在门外:“镇抚使大人,永安郡主一早便随吴江郡主外出去往吴江了。” 吴江郡主朱瑾为赵王朱杞独女,因赵王早逝,朱元璋孙女中最为宠爱朱瑾,特将靠近应天皇城富庶的吴江城分封给朱瑾。 吴江城最有名的莫过于震泽,平静之时宛如明镜倒映青翠河山,浪花随风而起层层叠叠嬉戏,荡荡悠悠心旷神怡。 得知朱玉英前往吴江的消息,萧玹本想立即追去,骑着汗血宝马行至城门口,犹豫片刻拨动缰绳朝北镇抚司方向而去。 青楼向来白日休息夜晚迎客,京城中名气最盛的万花楼与凌烟阁尚在沉睡中,身着青色飞鱼服头戴纱帽腰间系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们将万花楼围得严严实实,施昊上前敲门,等候片刻门缓缓开启,身形臃肿散发浓烈熏香十指戴金戒的妇人开了门,见到街道上杀气沸腾的锦衣卫们脚下一软瘫坐在地面。 昭狱之中阴冷潮湿,审问人犯的屋中墙头挂着十八种令人闻之色变的刑具,自万花楼中带回的老鸨双膝跪在萧玹脚下,浑身发抖:“大人,万花楼本因颜启横死一案而鲜有人来,转让万花楼也是无人问津,月余前有一名高来高去的蒙面黑衣人找到了我,教了我一个法子,将他带来的神仙水掺入酒中,果然是财源滚滚而来,十日之前那高人便不再出现,断了货源,我只知神仙水令人销魂,其余事情,当真与我无关,大人明鉴。” 因官府缺乏警惕出现朝纲懈怠之事方开始彻查,线索早已被损毁,幕后主使将事情做得干净利落,萧玹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令人将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5 老鸨好生看押,如何发落待案情明了之后再做定夺。 北镇抚司因专理皇帝钦定案件靠近皇宫,南镇抚司处理达官显贵案件特设立在南城中,南镇抚司与北镇抚司门口左右皆是张牙舞爪的雄狮,彰显锦衣卫威仪,萧玹在府前勒马立时便有认识萧玹的锦衣卫百户上前拱手施礼:“卑职拜见萧大人!” 南镇抚司镇抚使袁泽清坐于官衙上位,萧玹为客居于左位,待热茶端上,袁泽清屏退左右起身面对萧玹弯腰拱手施礼:“驸马都尉一案,老夫冤枉了萧大人,还请萧大人见谅。” 萧玹急忙起身上前一步扶起袁泽清:“袁大人简直折煞我。”扶起袁泽清之后两人重新入座,萧玹惦记着朱玉英心中带着焦急右手在扶手上摩挲:“驸马都尉一案,我的确是有嫌疑,袁大人不过秉公办理何来冤枉了我,袁大人当知我奉陛下圣旨调查神仙水一案。” 提起朱元璋之时,萧玹朝皇宫方向拱手以示对朱元璋的恭敬,袁泽清摸了摸唇边八字胡须道:“萧大人英明,理应不日便可破获此案。” 萧玹笑容中带着无奈:“神仙水断了已有数日,官府方开始彻查,流出神仙水的地方线索皆被损毁,袁大人可知,官员被刺一案与神仙水一案,幕后主使者是同一人,行事缜密,麾下更是高手如云,极难应对。” 短暂沉默后,袁泽清轻咳一声起身道:“萧大人,无论是官员被刺一案亦或是神仙水一案令我□□威望大损,皇上极为愤怒,明朝立国不过数十年,与皇上当年争天下者残存势力重现扰乱朗朗乾坤,锦衣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南镇抚司愿与北镇抚司精诚合作。” 袁泽清言毕,面对萧玹深深拱手,萧玹急忙起身拱手回礼:“齐心协力,望袁大人不吝赐教。”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锦衣卫百户朱磊疾步入厅,脸色如纸般苍白,面对袁泽清施礼之时手脚压抑不住的颤抖:“袁大人,蕲国公被刺,重伤!” ☆、四才子 萧玹与袁泽清同时变了脸色,蕲国公康茂才元朝末年率部归降朱元璋,诱陈友谅亲帅水军东下,被康茂才伏兵袭击,于龙湾时大败陈友谅,朱元璋与陈友谅争夺天下,康茂才立下不世奇功,征途中发病而亡,朱元璋下恩旨,蕲国公爵位世袭,如今的蕲国公正是康茂才长子康荣忠。 皇帝亲下旨意,太医皆侯于蕲国公府力保康荣忠无恙,婢女们端着一盆盆血水来来往往穿梭在府中,闻讯而来与康荣忠平日里交好的朝中官员等在厅上,萧玹与袁泽清坐在椅中,手旁茶盏渐凉。 太医首王煦目光浑浊头发花白,抚着络腮胡走入正厅中,神色轻松萧玹急忙站起身来:“王老,蕲国公是否已无恙?” 王煦抚着络腮胡点头:“蕲国公被刺客一剑穿心,幸而蕲国公心脉与常人偏差咫尺,如今元气大伤,命总算是保住了,诸位大人且放宽了心。” 悬在半空中的心坍塌之后终是落下,尚未来得及松口气,院中传来喧哗,与袁泽清同来的锦衣卫百户朱磊瘫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捶地已有刺目血迹流出,指尖不停饶着脸颊抠出了血痕,痛苦的踹息自口中发出:“神仙水,我要神仙水。” 南宫灵溪曾言过,神仙水令人上瘾,发病之时痛不欲生,没有解药,唯一的法子便是忍耐,萧玹挥手下令:“将朱磊绑起来,送回南镇抚司。” 与袁泽清同来隶属于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见萧玹下了令而袁泽清并无反对之意,当下将朱磊绑缚抬出蕲国公府。 华盖殿中,刺金龙袍加身却难掩神情中疲倦的朱元璋勃然大怒,萧玹与袁泽清同跪于汉白玉阶梯之下,朱元璋指着袁泽清呵斥道:“整整月余,南镇抚司竟然找不出幕后真凶,幸而康荣忠无恙,否则朕定让你陪葬!” 袁泽清额头上起了密集汗珠,跪在玉石板地面的身体瑟瑟发抖,朱元璋扬声道:“即日起袁泽清即日起降为总旗,由千户慕容烽接任南镇抚司镇抚使一职。” 由从四品威风八面的镇抚使一职降为从七品总旗,袁泽清竟有劫后余生之感,缓过神来方觉后背湿透。 朱元璋气急,躺在龙椅上气喘吁吁,一炷香过后呼吸趋于平稳锐利眼神扫过萧玹:“神仙水一案,北镇抚司也是无能,百户朱磊在蕲国公毒发简直丢尽锦衣卫颜面,萧玹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萧玹与袁泽清自是叩首谢恩,迈步出了华盖殿,迎面而来便是前来接旨由锦衣卫千户升迁南镇抚司镇抚司职位的慕容烽,轻蔑自眼眸一闪而没,拱手见礼:“南北镇抚司本应一荣俱荣,日后若有心思不周到之处,望萧大人海量。” 被视而不见的袁泽清脸颊上有着尴尬,萧玹拱手还礼:“慕容大人客气。”匆匆一语之后慕容烽转身入殿,面对被冷落的袁泽清,萧玹言语中带着客气:“袁大人辛苦了这些日子,歇息一段时日过后,陛下定会忆起袁大人忠心,重新委以重用。” 袁泽清只是重重叹息,与萧玹同出皇宫,分别之时语意味深长道:“伴君如伴虎,萧大人珍重!” 清冷银月高悬天空,暮色沉沉已是五更天,夜泛着凉意刺骨,萧玹躺在床榻辗转难眠,手中玉珏磕得心口生疼,思念在心头疯长便连呼吸都带着刺痛,手掌握成了拳,任由世间繁华亦或凋零,唯在她身旁方能安稳,萧玹不再犹豫穿上寻常襦裙,拿了七星龙渊推门而出。 漫天星光凝聚如黑眸熠熠生辉像极了她的眉眼,呼吸顿然轻缓心尖溢出温柔,声音如泉水般清冽:“玉英!” 吴江郡主朱瑾处处受朱元璋照拂,封地极为富庶郡主府更是气派非凡,府前将士林立右手按在刀柄之上银色铠甲散发的寒光令人炫目,急促马蹄声传来,将士们脚步微动间已将府前围得密不透风。 萧玹在府前勒马手掌轻轻一按马背借力而起,身姿轻盈落在郡主府前,身材魁梧的将士统领岳山一步上前,刀柄上右手紧握,萧玹不经意间施展的武艺令将士们不得不防。 岳山声音中气十足面对萧玹客气道:“敢问姑娘来郡主府有何要事?”郡主府戒备森严,萧玹眼眸中闪过疑惑声音清冽道:“我欲求见永安郡主,望大人代为通传。” 察觉到萧玹并无歹意,岳山松了握在刀柄上的手:“不瞒姑娘,近日有不少贵人做客府中,所以守卫森严了些,永安郡主与贵人们此刻并不在府上,姑娘请回吧。” 将士统领明说了郡主府中守卫森严,闲杂人等自然是不能随意入府中,辗转未眠加之一夜奔波,萧玹身子乏累索性坐在郡主府角落等候朱玉英归来。 夕阳散发出最后一缕霞光后渐渐落下山坡,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传来凌乱马蹄声,两辆看似稀疏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6 的马车掀开车帘之后方知车厢繁华,自车厢下来的贵女们个个衣着华贵气质上佳,而车厢外骑马而至的佳公子们鲜衣怒马气度不凡。 萧玹起了身轻拍沾染上的尘埃便欲上前,踩着锦凳下车的吴江郡主朱瑾恰是见到迎面而来的萧玹,如琥珀般黑亮的双眸闪过诧异,将欲要拦下萧玹的侍卫斥退:“不知萧姑娘驾临吴江,有失远迎,望萧姑娘恕罪。” 与萧玹亲疏,自称呼便可窥探一二,亲密者如汝阳公主唤玹儿亦或直呼其名,疏远些的便如朱瑾唤作萧姑娘,关系更为生疏的便是口称镇抚使大人。 顺着朱瑾的声音,出了车厢的贵女们看向萧玹,皇室中与萧玹年龄相仿的公主郡主们均是识得萧玹,借着梅悦的手下车的朱玉英心头骤然欢喜雀跃,眉淡如秋水神情依旧是温文尔雅中透着疏离,原本满心欢喜为萧玹下厨做了羹汤,她却是一去不复返,不知何人何事竟比自己还重要! 萧玹面对贵女们拱手弯腰施礼道:“萧玹见过吴江郡主,永安郡主,若月郡主,雅心郡主。”吴江郡主朱瑾急忙上前一步伸手将萧玹扶起:“萧姑娘不必多礼,既亲至吴江,可得在吴江多留些时日,恰逢永安郡主,若月郡主,雅心郡主同在,也不会寂寞了。” 看向环顾在周围的青年才俊,朱瑾展颜道:“南山悠然,震泽环绕,远处山峰浩淼,我们约了明日前往南山,萧姑娘与我们同行可好?” 说话间朱瑾领着萧玹入府,萧玹心不在焉接着朱瑾话题:“好。”趁着朱玉英转身之时打量朱玉英神色,可惜神色淡淡不知喜怒且并无搭理萧玹的意思,身旁男子五官轮廓深邃,腰间系着长长玉笛,衣冠楚楚贵公子模样,眼眸中有着精光闪烁,讨好朱玉英之意分明。 萧玹恨不能立即拍开这不知出自何方的公子,将朱玉英拢入怀中倾述思念,当即上前一步拦住朱玉英去路:“永安郡主,我至吴江,实则是与永安郡主有性命攸关之事相商,望永安郡主借一步说话。” 去路被阻,朱玉英不得不止了步,神色依然淡淡:“世人皆知镇抚使大人与皇太孙,汝阳公主交好,若真是与镇抚使大人性命攸关之事,理应去寻他们当是,恕我无能为力。” 意料之中被朱玉英恼了,萧玹赔着小心道:“此事唯有永安郡主可帮忙。”朱玉英笑容淡淡:“镇抚使大人之事,与我何干。” 气氛略有些窘迫,朱瑾含笑打圆场:“厅中已备下晚宴,闲来无事我亲酿的果酒馥郁浓香,可堪一品,诸位请。” 吴江郡主府的正厅木板铺地,每隔三步便有一支烛台,将厅中映照如同白昼,朱瑾为主居于首位,左首是以朱玉英为长的郡主们,右首是以萧玹为首的客人,与萧玹紧邻的便是刻意讨好朱玉英的卫鸣。 果酒满了杯,朱瑾双手执酒言语含笑:“吴江城山清水秀,无论诸位何时前来吴江,我定倒履相迎。” 果酒入喉甘甜醇香,朱瑾为萧玹介绍同坐一侧的公子们:“吴江人杰地灵,萧姑娘可知吴江四才子?”顺着朱瑾的目光落在卫鸣等人身上,朱瑾暗示之意已十分明显,方才卫鸣刻意讨好朱玉英已让萧玹生厌,恨不能将卫鸣逐出朱玉英眸光所及之处。 萧玹转动着手中茶盏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吴江四才子?还真是,闻所未闻,莫非是沽名钓誉之徒?” 言辞犀利傲慢,与萧玹同坐一侧的吴江四才子神色微变,居于末座的易辰拍案而起,言语明显不悦:“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 萧玹依旧笑言:“天,可容万物,宽阔无边,公子以天推崇吴江四才子,我倒是有了兴趣。”本是嘲讽萧玹目光短浅只语,萧玹将意曲解,笑四才子狂妄。 因愤怒易辰扭曲了一张俊脸,卫鸣适时起身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卫鸣见过镇抚使大人,镇抚使大人才思敏捷天下人皆知,我等四人平日里意气相投,偶有吟诗作画之举,闲人冠以了吴江四才子之名,我等实则汗颜,自觉不配此称呼,倒是徒惹镇抚使大人笑话了。” 言语客气儒雅,卫鸣指着余下三人为萧玹引荐:“二弟聂瑕,三弟卓清风,四弟易辰,我兄弟四人能在郡主府结识镇抚使大人真真是荣幸之至。” 说话间卫鸣双手端起了酒杯,面对萧玹拱手示意:“卫鸣敬镇抚使大人一杯酒。”伸手不打笑脸人,萧玹暗道卫鸣一张嘴好生厉害,执了酒杯与卫鸣共饮,方才萧玹言语间带来的尴尬渐渐消散。 ☆、丝萝 晚宴散去,朱瑾安排萧玹居于客院,月色撩人繁星点点,萧玹打听过朱玉英所居独院,借着月光踏步而至,兰浅闻听敲门声开了院门,见到意料之中的萧玹福了福身道:“萧大人。” 萧玹眼神透过花园落在唯一亮着灯的屋中,按方位而言正是主屋,萧玹讨好笑道:“兰姐姐,玉英在屋中?” 果然被郡主掐准了萧玹会过来寻她,兰浅点头道:“我家郡主正与雅心郡主弈棋,传了话不允旁人打扰,萧大人请回吧。”萧玹被兰浅一哽紧接着嬉皮笑脸道:“兰姐姐,我与玉英的关系你岂会不知,她口中的旁人,难道含了我?” 兰浅面对萧玹再次福了福身道:“萧大人既然如此言,那我便去替萧大人通传,请大人稍后。” 萧玹担心再次惹恼了朱玉英,乖乖站在院外等候,藏在草丛中的虫鸣之声入了耳只觉孤独凄凉,兰浅快步而回:“永安郡主与雅心郡主兴致正浓,不愿萧大人扰了兴致,萧大人请回吧。” 萧玹神情之中透着失落,强打精神道:“有劳兰姐姐了,既玉英不愿见我,那我先告辞。”萧玹说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朱玉英独院,借着凄冷月光顺原路而回。 萧玹躺在床榻上,手中握着玉珏因太过疲惫头沾上枕头沉沉睡去,朱玉英送走了雅心郡主,沐浴更衣后吩咐了梅悦,若萧玹再来便放她进屋,朱玉英斜躺在床榻上借着烛光翻看手中书卷。 夜深人静树影婆娑,朱玉英卧房外传来轻轻敲门声,朱玉英心头欢喜抛开了手中书卷,却是梅悦的声音传来:“郡主,已是寅时了,请郡主安歇。”如漫天星光凝聚熠熠生辉的黑眸有着恼怒,心尖更是溢满了委屈,声音淡淡道:“萧玹!”一夜辗转难眠在天明之后方握着玉珏睡去。 四辆鸾车通过吴江城南门在将士们层层护拥下朝南山而去,萧玹坐在汗血宝马后背,紧随朱玉英鸾车左右,自晨时见到朱玉英便是待萧玹不理不睬见一举一动更是透着薄怒,隔着车厢萧玹小心翼翼道:“永安郡主,我听闻吴江城离南山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路上难免寂寥,不若我陪永安郡主弈棋解乏?” 不过片刻便听闻朱玉英声音传出:“不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7 敢劳驾镇抚使大人解乏。”又被碰了一鼻子灰,朱瑾挑开车帘适时道:“我车上恰好有着棋盘,镇抚使大人不若与我弈棋?” 朱玉英坐在软榻中,黑眸之中寒光乍起,萧玹熟悉清冽声音传入车厢:“实不相瞒,汝阳公主常常笑话我为棋篓子,破绽百出,听闻雅心郡主棋高一着,若吴江郡主起了兴致弈棋,不若邀约雅心郡主?” 对朱瑾婉转拒绝,这才让朱玉英眼眸复又柔和,左手手掌展开放在车沿想象萧玹便在车厢外,忽而展颜笑话自己傻气,忍着思念煎熬,指尖在玉珏上摩擦。 南山环绕在震泽湖心,去往南山须得坐船而入,一艘画舫在湖心缓缓行驶划破如镜湖面,溅起朵朵浪花翻腾,朱瑾为图清静将南山划为禁地未得许可寻常人一律不得登南山,上山的路由鹅卵石铺成了小径,小径左右古木参天,欢快鸟鸣不时自林中发出。 半山腰中的阁楼,依山傍水而建,东西南北各有一座奢华客院,山顶硬生生削平了半边山坡,修建出富丽堂皇的别苑,供朱瑾居住。 站在最为陡峭的山顶能将脚下震泽尽收眼底,碧蓝湖水与湛蓝天空连成一线,远处山峰层峦耸翠,景色美极如置身山水画中。 横在山顶的长亭中九张案几已经摆好了新鲜瓜果,晶莹剔透的荔枝、珍珠般圆润的杨梅、宛如金果的枇杷,朱瑾居于首座,朱玉英与萧玹等人分坐左右。 朱瑾起了头,诸人畅聊诗词歌赋,依旧是卫鸣坐在萧玹下首,谈论歌时朱瑾忽展颜道:“英姐姐瑶琴造诣连陛下都亲赞过余音绕梁。”若月郡主拍手附和道:“许久未听英姐姐弹瑶琴,我真真想念的紧,求英姐姐抚琴一曲。” 朱玉英左右推辞不过只得应下,朱瑾令人拿来了瑶琴,朱玉英焚香净手轻拨琴弦一道清丽悠扬的声音散开,一曲应景的高山流水从指尖飘出宛如天籁。 不知卫鸣是有意亦或是无心,起身取下腰间玉笛清亮悠远的笛音与朱玉英的琴音相缠,清脆动人的笛音诉说爱慕,萧玹脸色骤变,朱唇透着苍白,亭中人皆沉浸在曼妙乐曲中,并未有人注意到萧玹离开。 待一曲毕,朱玉英抬头见眼眸自然落在萧玹方向,却无萧玹踪影心中起了焦虑,心头虽恼怒卫鸣的多情附和却不便发作,压下对萧玹忧心展颜道:“卫公子笛声悠扬极为精湛。” 卫鸣面对朱玉英弯腰拱手施礼道:“能得永安郡主赞,甚幸。”朱玉英起了身,裙摆轻抚过锦凳,笑着向朱瑾道:“第一次来这山清水秀的南山,坐得也有些乏了,我随意走走。” 朱瑾挥手招来两名高手山坡陡峭欲要在朱玉英身后跟随保护,朱玉英笑着拒绝道:“梅悦功夫尚可与我同行,不会出了事,瑾妹妹莫要担心。” 萧玹双腿弯曲坐在树干下,双手环抱膝盖,形影不离的剑直腰间解下放在身旁,紧握的拳头露出青筋,淡淡一笑带着凄凉,若她生为男子,便可如卫鸣般在人前坦然待朱玉英之情,若是男子,朱玉英定会风风光光嫁给她,受世人祝福白头偕老,而不是如今这般只因同为女子身,从不敢在人前亲近。 萧玹身子放松了些靠在树干,忆起当日朱玉英所言,两名女子长相厮守要承受多少委屈?若是有一丝犹疑伤害的便是彼此,心尖苦涩中泛着甜蜜,声音如泉水般清冽:“我心如磐石不可转!” 不再有丝毫犹豫,萧玹起身眼眸无意落在悬崖上的苍天巨树,一缕缕青色丝萝将乔木缠绕,萧玹心头一动腾跃间已拔地而起,两个起落间攀在悬崖,左手抓住树枝稳固身体,右手七星龙渊剑出一道寒芒斩断丝丝缕缕的丝萝,萧玹脚尖轻点一跃而下,沿原路而回。 左右的风景无心欣赏,萧玹低着头一心想着如何能哄朱玉英开心,耳尖微动察觉有人靠近之时抬了头,便间朱玉英带着梅悦走近,梅悦在十步外止步,钻入丛林之中既不打扰了朱玉英又可替她们拦住误闯者。 萧玹如掬一汪清泉般清澈的黑眸露出绵绵情意,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声音中有欢喜有怜惜:“玉英。” 朱玉英见到萧玹之时悬在半空中的心已落下,故意冷着脸转身便打算往回走,萧玹脚尖轻点间施展身法缩近了两人距离,双臂自后揽住了朱玉英纤细腰身,头抵在朱玉英肩膀上,微微用力似要将朱玉英融入怀中。 风过催动树枝哗哗作响,萧玹拥着怀中人喃喃道:“玉英,我错了,那夜不该将你一个人留下,你信我,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比你重要,你是我放在心尖想要呵护珍惜的人,我舍不得你有一丝难过。” 耳畔清冽的声音倾述着思念:“玉英,在京城我日思夜想满脑子只有你,食不知味辗转难眠。” 萧玹说着将握在手心中的丝萝摊在朱玉英眼前:“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我如丝萝般永远在身旁守护你,若是分离,唯有死亡。 朱玉英白皙指尖自萧玹手心划过取了丝萝紧握在手心,从萧玹怀中转身,指尖带着爱怜划过萧玹熟悉眉眼,分离的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环住了萧玹腰身将头埋在馥郁冷香怀中。 空中漂浮的云朵聚集,天际忽一片浓黑,长亭中的烛台套上了灯罩,电闪雷鸣之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案几上已备好晚膳,朱玉英与萧玹一前一后归来,朱瑾笑言:“若再不回来,我便派人去找你们了,南山风景宜人,若有闲暇可多住几日,东南西北各有一座客院皆已收拾妥当,不若姐姐妹妹们与萧姑娘各居一侧院落,主苑极大,卫兄等四人便居客房?” 朱瑾自幼掌控吴江城行事极为圆滑,萧玹身份虽不贵重,皇太孙与汝阳公主力保萧玹一事便可知萧玹分量非轻,待萧玹便如其余郡主般丝毫不曾怠慢。 萧玹淡淡一笑道:“我前来吴江,倒是劳郡主操心了,本孤身一人无需大院安置,随意便好,不若向永安郡主讨一间房,可好?” 转眼间看向朱玉英,朱玉英心尖虽溢满甜蜜,气质依旧温文尔雅中透着疏离:“好。”萧玹无故来吴江,一路上对朱玉英殷勤,想必是有事相商,朱瑾接下话茬:“如此也好,萧姑娘与英姐姐相护也有照应,余下的客院便是由卫兄四人居住。” 豆大的雨点落在重檐上,转瞬间便有瓢泼之势,萧玹筷箸夹起炸过的糯米放进嘴中轻嚼,包裹在其中的豆腐摩擦着舌尖,萧玹眉头轻挑硬生生将最不爱吃的豆腐吞下。 识君楼中,阎王阁阁主慕倾当时不偏不倚恰是将放在萧玹身前的白灼豆腐不动声色挪开,萧玹指尖筷箸握紧,深邃眼眸中闪过惊骇,一举一动恰是落入了朱玉英眼中。 ☆、大雨滂沱 晚宴散去大雨依旧滂沱,朱瑾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8 派人将贵客们各自送回客院,萧玹跟随在朱玉英身后一路沉默不语。 朱瑾的人只在院外守候,伺候朱玉英的是随身带来的婢女,贴身伺候的更是只有梅悦兰浅两人,萧玹眉头微皱,抬头撞入恰好止步的朱玉英怀中,朱玉英牵了萧玹的手让萧玹坐在床榻,双手环住萧玹玉颈,坐在萧玹腿上,抬手舒缓了萧玹蹙起的眉,声音淡淡道:“玹儿,在想何事?” 抛去来来回回的抽丝剥茧,萧玹揽住了朱玉英的腰身,让朱玉英头靠在肩膀两人距离呼吸相缠,清冽的声音缓缓道:“神仙水一案与官员刺杀案,或许是阎王阁所为。” 朱玉英自萧玹怀中起了身,捧着萧玹脸颊眼眸中透出危险光芒似笑非笑:“你与我在一起,心头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察觉到朱玉英的薄怒,萧玹讨饶:“玉英,我心里只念着你。”缓了缓有着沮丧道:“我心里也只想装着你,时时刻刻陪在你身旁,这镇抚使一职,我是真真厌烦了,可陛下不肯我辞官。” 朱玉英在萧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熠熠生辉的黑眸看向萧玹似要将她看透一般:“还未曾问你,那夜去见了谁?”萧玹神情有着瞬间犹疑,心头有着秋后算账的不详预感,声音不由小了几分:“是顺熹公主。” 朱玉英派出人马一路寻萧玹走过的踪迹前往南诏国,除了知晓萧玹在南诏国亮过顺熹公主贴身玉佩,其他蛛丝马迹一分都未曾查到过,黑眸之中有着寒意聚集,萧玹急忙轻声哄道:“她不过是告知我,神仙水是自南诏国流出。” 腰带被朱玉英娴熟松开,露出雪白的右肩被朱玉英一口咬下,传来生生疼痛萧玹却不敢言,直到牙印青紫,朱玉英方停下:“你为了她将我扔下,短短数句话,你们便能聊一宿?” 萧玹搂紧了朱玉英的纤腰,连忙认错道:“玉英,我下次不敢了。”朱玉英心头的气已散,声音淡淡令人听不出喜怒:“还有下次?” 吓得萧玹一个激灵恨不得掌嘴:“没有下次,玉英消消气,若是还不能解气,便在我身上多咬几口。”朱玉英忍住心头笑意依旧淡淡道:“你当我是狗?”既有了调笑的闲情逸致,萧玹知晓朱玉英心头待她的不悦已烟消云散,头靠在朱玉英肩上摩擦着朱玉英脸颊:“不是,你是我最爱的人。” 朱玉英眼神柔和抚摸萧玹肩头上的牙印心头隐有疼惜:“疼吗?”萧玹撒娇道:“疼。”伤口处传来朱玉英温柔轻吻:“玹儿,对不起。”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骗你的,不疼,就是这些日子想你,想得心疼了。”朱玉英轻轻探身吻上萧玹的唇,灵活舌尖挑开萧玹唇瓣汲取口中熟悉香甜,直至空气稀薄脸颊通红方念念不舍的挪开了唇,替萧玹重新系上了腰带自怀中起身:“兰浅应当将水备下了,去沐浴更衣吧。” 身子一轻已被起身的萧玹横腰抱起,萧玹笑嘻嘻道:“客院中处处奢华,想来浴池也应当不小,我自幼受孝慈皇后教导,任何事皆应节俭,你我共浴,能省下一池水呢。”朱玉英眼眸中尽是宠溺环住萧玹玉颈,在萧玹光洁额头上落下一吻:“我舍不得与你分离片刻,玹儿,当如何是好?” 视线焦灼缠绵甜蜜,萧玹鼻尖蹭了蹭朱玉英的脸颊,声音含笑道:“那便一刻也不分离。” 滂沱大雨下了一日一夜还未有停歇之意,震泽湖水涨潮,南山孤立在其中,吴江郡主一行人算是被困在了南山。 萧玹自身后环住朱玉英纤细腰身,站在窗户旁看着淅淅沥沥的漫天大雨,朱玉英依偎在萧玹怀中声音柔和:“大雨停歇,潮水退后方可离开,看来你我要在这里困上数日了。” 鼻尖尽是朱玉英特有幽香环绕,心中柔软安宁:“幸而我来了,否则定会思你成疾,有你在的地方,困上一生一世又有何妨。”朱玉英从萧玹怀中转了身,捧着萧玹脸颊轻轻印上唇瓣,湖水湍急,雷雨交加。 应天城中烟雨蒙蒙,凌烟阁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开了门,门口处站着一名姿色清丽的女子,气质高雅不凡。 朱曦眼眸中的忧心压下,声音清悦婉转:“敢问雪铃儿姑娘可在?”侍卫点头带着朱曦直上三楼,这个点来寻雪铃儿,约摸是购买情报。 雪铃儿赤足开了门一袭长裙垂及地面一根玉簪将如瀑般的黑发挽起,双眸似水深邃如潭,举手投足间多了洒脱不羁,见到朱曦令引路而来的侍卫退下,待朱曦进了门,雪铃儿弯腰拱手施礼道:“见过汝阳公主!” 指尖传来朱曦泛着凉意的温度,心头竟然有丝丝缕缕的怜惜,朱曦双手将雪铃儿扶起,眼眸中染上一层焦虑:“雪姑娘可知,玹儿去了何处?” 雪铃儿摒去有些凌乱的思绪,摇头道:“玹儿自出狱后,便未曾来过凌烟阁,应当是在查神仙水一案。” 说话间雪铃儿请了朱曦坐下,烧沸了的山泉水淋在茶壶中,取了第二道茶替朱曦斟上,雪铃儿手指纤长柔弱无骨,由雪铃儿亲自泡的茶水甘甜入喉,原本焦虑的心渐渐舒缓。朱曦饮完一盏茶,雪铃儿再次替朱曦斟上这才坐在首位:“汝阳公主,玹儿出了何事?” 朱曦声音缓和了几分:“已有数日未曾有玹儿踪迹,染上神仙水的达官贵人们毒发,痛苦难以自抑,昨夜三名朝中大员被刺杀身亡,官员人人自危,父皇在奉天殿相召南北镇抚使,玹儿踪迹不明,父皇龙颜大怒,允炆派人将消息送出,让我尽快将玹儿寻到。” 雪铃儿白皙指尖转动掌心中的瓷杯,思索片刻蹙了眉,起身道:“汝阳公主请稍后片刻。”朱曦点了头,雪铃儿转身离开。 候了片刻不见雪铃儿归来,朱曦饮下了杯中茶,站起身来打量雪铃儿屋中陈设,鼻尖弥漫檀木的淡淡清香,墙边有着几扇窗户临楼远眺能将半边城池尽收眼底,右侧雅致屏风后应当是雪铃儿床榻,朱曦走向左侧,厚重宽阔的案几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雪铃儿的字有着几分飘渺洒脱,笔势翩若惊鸿,朱曦一字一句念出:“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字字句句透出寂寥,令人心中平添几分酸楚。 推门声响起,雪铃儿走近屋中,朱曦站在案几旁歉然道:“抱歉,我不应一时好奇随处走动。”雪铃儿笑容极美:“无妨,并无不可与人言之处,玹儿或许随她去了吴江,阴雨绵绵信鸽无法传讯,我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往吴江。” 朱曦皱了眉:“永安郡主去往了吴江?我竟没想到玹儿会抛下天下瞩目的案情随她而去,昨日听人闲聊,连日大雨,震泽涨潮,若玹儿如今在南山,待雨停潮水退,不知又是哪日了,玹儿真是胡闹,若父皇大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59 发雷霆,又该如何是好。” 见到朱曦有些恼怒的模样,雪铃儿安慰道:“玹儿或许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汝阳公主莫要担忧,快马加鞭一来一回,明日或许便可知玹儿消息。” 朱曦指尖划过雪铃儿写下的字,抬头撞见雪铃儿深邃如潭的黑眸,浅浅一笑:“方才雪姑娘在房中练字?倒是扰了姑娘雅兴,姑娘既已派人前往吴江,无论消息如何,明日给我送个信可否?若玹儿真在南山被困,我会与允炆商议,为她去吴江找个由头,免得被父皇责问。” 身为朱元璋最为宠爱的公主,就算朱曦无心培植势力,主动投靠朱曦的官员也不知有多少,雪铃儿自是信朱曦与朱允炆联手替萧玹挡下朱元璋的责问,一个她字,朱曦便能想到永安郡主,玹儿倒是待汝阳公主极为信任。 雪铃儿依旧含笑道:“闲来也是无事,随意写下的字倒是让公主见笑了,明日我会前往郑州,玹儿的消息至京城便立时送去贵府,玹儿的事情便有劳公主费心了,若有何需要雪狼堡出力之事,可让雪鸢代劳。” 萧玹不管不顾离开京城的善后两人便已商议妥当,朱曦当即告辞:“与雪姑娘相聊倒是甚欢,愿雪姑娘郑州行一路安康,就此告辞。” 雪铃儿一直将朱曦送至门前方止步,门口等候的婢女立时撑伞替朱曦遮住漫天细雨,转身之时雪铃儿忽唤住朱曦:“汝阳公主请恕我多言,京城最近风波频起,外出应多带些侍卫护周全。” 听来平淡的关切令朱曦心头一暖,扬起淡淡笑容:“谢过雪姑娘关心,后会有期。” 近日疾风骤雨肆虐,入夜之后横贯郑州的东风渠伸手不见五指,离郑州城十里外的堤坝被雨淋透的泥土湿滑,数十名黑衣人冒着雨趁着黑夜掩护,将本就外溢河水的堤坝掘开一道又一道口,淹没田地庄园。 这场雨六日六夜方歇,贯穿郑州的东风渠堤坝崩塌,郑州属地的郡县田地淹没,数日时间便是哀鸿遍野,衣衫褴褛的难民涌向郑州城避难。 ☆、郑州城 郑州城外的青山孤峰突起,城中的达官显贵们看中青山依山傍水,逝者多是葬于此地,雪铃儿一袭黑衣立于大理石垒彻的孤坟前,左右柏树长青,凄凉孤寂。 墓前用金线描绘出,胡柳氏之墓,洪武二十五年立碑,雪铃儿蹲在地上玉葱般的指尖划过胡柳氏三个字,鼻尖酸楚红了眼眶:“阿祎,我来看你了,今日是你的冥寿,愿你九泉之下安康,已是五年,若有来世,愿不再相遇。” 郑州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胡溢府邸周围接连数日重兵把守,雪铃儿趁着夜色避开层层守卫潜入府中,前府与后院用花园隔开,雪铃儿轻车熟路潜入了一处独院,屋中烛光未熄,雪铃儿跃下红墙落在柔软草地上,守在门口的婢女荷叶神色慌张,见到雪铃儿扯下面巾之后的容颜松了一口气,面对雪铃儿福了福身:“雪姑娘,公子在屋中方歇下。” 婢女说话间推开屋门引着雪铃儿入内,柳缘祎的遗子年五岁,婢女雨露守在孩子床榻,雪铃儿指尖轻抚上孩子白嫩脸颊,胡恕本就未曾熟睡,此刻睁开了眼见到雪铃儿,高兴的掀开被子钻入雪铃儿怀中:“雪姨,您来看我了。” 长相肖似柳缘祎的相貌令雪铃儿心头酸楚,搂紧了孩子软软身子:“今日是恕儿生辰,雪姨岂会不至?” 松开了胡恕的身子,雪铃儿自怀中拿出一只精致小巧九连环,胡恕欣喜一把抓过,雪铃儿怜爱的摸着胡恕柔软长发:“这是雪姨给你做的,哪日解开了,哪日雪姨再来见你。” 见胡恕隐有睡意,雨露哄着孩子入睡,荷叶将雪铃儿引至僻静处,低语道:“近日里府里戒备格外森严,就连公子也不能随意在府中玩耍,我借故探过几次,皆被借故拦下。” 承宣布政使司左右布政使掌管一州半数兵马,如荷叶而言太过反常,雪铃儿轻拧了眉头:“我明日去坍塌的堤坝查探一番,无论胡溢意欲何为,必须保住公子。” 此地不宜久留,前院戒备太过森严,雪铃儿借路自后院而过,路过一处宅院,透过打开的屋门看见满头白发精神奕奕的老者坐在椅上伏案疾书,借着烛光可看出老者此刻焦虑,一名身着劲装男子用面纱遮住了真容,双臂环绕持一柄长剑而立。 老者将书写出的信件封好交予蒙面男子:“将此信送予主人,督促她立即前来郑州商议大事。”雪铃儿站在远处见不真切,见到蒙面男子施礼欲要告辞,雪铃儿匆忙离去,蒙面男子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杀气,定然是高手无虞! 郑州水患起连夜送至朱元璋龙案,尚在挑灯批阅奏折的朱元璋见之,依稀可见苍老的面容铁青,握住奏折的右手青筋暴露:“传皇太孙,郭英,朱桂!” 领命的传旨太监连夜出宫,朱曦手捧食盒经太监通传之后走入华盖殿,朱元璋见到最为宠爱的女儿神色柔和了几分,朱曦自食盒中拿出盛满热汤的玉碗:“儿臣常见父皇宵衣旰食,特在御医处讨了补血益气的方子,在小膳房中做了药粥,父皇尝尝可能入口?” 朱元璋放下郑州水患的折子,接过朱曦手中玉碗,用勺子入了口,笑容慈爱道:“朕的曦儿,贤良淑德,红枣枸杞入口即化,倒是辛苦曦儿了。” 朱曦眸光无意掠过奏折,郑州两个字入了眼,眼眸忧虑重重,看向朱元璋道:“父皇,郑州遭了水患?” 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只比寻常人快了一步得到消息,朱元璋倒也不瞒着:“八百里加急奏折,东风渠堤坝崩塌,千里良田淹没,百姓衣不蔽体。” 朱曦为百姓轻轻叹息:“天灾防不可防,倒是苦了这些百姓了,父皇打算如何赈灾?”朱元璋喝下半碗药粥道出心头筹谋:“洛阳会一事,代王行事甚合朕意,朕欲派桂儿替朕前往郑州赈灾,郭英押送粮草随行。” 甚合朕意四个字不知是指洛阳会如期举行亦或是处置王莲腹中子嗣一事,朱曦鬼使神差般:“父皇,黎民百姓在水患中受苦,儿臣于心不忍,欲捐出府中金银在京中换成粮食一并送往郑州。” 蹙起的眉头让朱曦神情中带着忧郁,单膝跪在朱元璋案几下:“儿臣愿代父前往郑州,以表皇恩浩荡之心。” 见朱曦如此深明大义,朱元璋龙心大悦,当即起身亲自扶起朱曦:“朕有女如此,何愁天下不宁?朕准你代天子往郑州,以示朕与民共苦。” 震泽湖的潮水终是退去,湖水浑浊,画舫在微波中荡漾,码头上各家郡主的家臣们无一不是带着神色焦灼,被潮水阻隔的南山无法传讯,不知各位主子是否安好。 画舫靠岸,朱允炆贴身宦官小安子面对诸郡主施礼之后随萧玹上了朱玉英鸾车,似因朱玉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0 英在旁,小安子跪在案几前面色有着犹豫,萧玹案几后的手与朱玉英紧扣:“这些时日京中出了何事?但说无妨。” 扔下人人瞩目的神仙水一案追随朱玉英而来,能与朱玉英这数日朝夕相对,萧玹心中忐忑却无后悔,小安子急忙道:“镇抚使大人不在京中,陛下提及数次,太孙殿下与汝阳公主为替大人遮掩,令吴江知州上了奏折,称神仙水在吴江死灰复燃,太孙殿下适时道出大人已前往了吴江,太孙殿下特令奴才前来告知大人。” 被困在南山耳目闭塞,朱玉英询问道:“京中近日可有大事发生?”小安子恭敬回禀:“大雨之后,郑州突发水患,陛下派了武定侯,汝阳公主,前往郑州赈灾。” 萧玹黑眸中淌过忧虑:“太平盛世,向来无公主赈灾先例,你可知,为何独独派曦姐姐前去?” 或是知晓萧玹会问起此事,朱允炆早已将来龙去脉叮嘱过小安子,是以回答得格外仔细:“汝阳公主见到奏折,极为忧心黎民百姓,特向陛下请求,代天子赈灾。” 小安子继续道:“殿下让我带一句话给大人,神仙水一案若是不能破,殿下定保大人无恙,大人不必烦恼。” 已将话待到,小安子不便久留当即施礼后退出鸾车,乘马离去,朱玉英依偎在萧玹怀中就算身在颠簸鸾车中心中也是安宁。 回京城的路在朱玉英特意叮嘱下马不停蹄,至京城之时天色已晚,万花楼经历神仙水一事已被锦衣卫封楼,凌烟阁在京城中一家独大,朱玉英的鸾车在凌烟阁停下。 萧玹怀中抱着朱玉英,在朱玉英唇上轻轻一吻,仙姿玉貌容颜中尽皆眷恋,朱玉英指尖怜爱划过萧玹脸颊:“玹儿,我在府中等你。”看见萧玹背影被垂下帘子遮掩,朱玉英掀开窗帘直至萧玹身影入了凌烟阁,方下令鸾车急速回府,许多事萧玹如今不能知晓,须得尽快处理。 凌烟阁中纸醉金迷并未受京城最近两大案影响,萧玹穿过一楼喧嚣的人群,在楼梯口迎面与秦昕相遇,意外遇见萧玹,秦昕眼眸散出异彩,急忙低头掩饰:“萧姑娘。” 二楼包房正对楼梯口方向的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恰是能看见萧玹身影,站在门后的慕倾右手捂住了因思她而痛楚的心,对着身后身材魁梧的黑衣人道:“即将前往郑州,无论用何法子我都要带走萧玹!”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看得秦昕心头如小鹿乱窜般慌乱,萧玹声音如泉水般清冽道:“秦姑娘,好些时日不见,可曾安好?我来寻铃儿姐姐,她如今可在房中?” 秦昕朝萧玹福了福身:“托萧姑娘福,在凌烟阁中一切安好,铃儿姑娘前些日子去了郑州,至今未归,临走之事托付了些事给我,若萧姑娘有事,可交代我与鸢儿姑娘。” 能够将雪狼堡之事交予秦昕,几乎无需试探,萧玹直言道:“秦姑娘入了雪狼堡?”秦昕轻笑:“萧姑娘与雪狼堡于我而言有再生之德,能够替雪狼堡出力,我心稍安,萧姑娘随我去往三楼。” 秦昕令小厮传话雪鸢上三楼,而后与萧玹同行,通往三楼的梯道看似无人守卫,实则暗藏高手,秦昕用钥匙打开了雪铃儿居住的阁楼,点燃一盏盏烛光,将昏暗楼阁照得如同白昼。 门被雪鸢大力推开,见到萧玹蹦蹦跳跳脸上竟是洋溢着笑容,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玹儿姐姐,你可回来了。” 无论何时的雪鸢总是这般欢颜,萧玹眼眸中染上笑意:“去了一趟吴江,好似都知晓了此事。”雪鸢故作不满皱眉,说话间长长睫毛微微颤动委屈道:“玹儿姐姐一个人去吴江玩,没有约我同行!” 萧玹敲了敲雪鸢光洁额头:“你整日只知道玩,铃儿姐姐也放心将这阁楼交予你。”雪鸢吐着舌头调皮道:“本姑娘再贪玩也比不上镇抚使大人这般,汝阳公主寻你都寻到凌烟阁来了。” 见到萧玹眼眸中的疑惑,雪鸢将雪铃儿与朱曦相识经过细细道来,萧玹心中思极了朱玉英,耐着性子听雪鸢说完,急忙道:“我想知晓阎王阁所有资料,你帮我找找。” 雪鸢掀开墙面厚重泼墨画,露出一只只上了锁的暗格,暗格用熔铁浇筑,即使如七星龙渊般神兵利器在手,也难撼动雪狼堡费尽心思请能工巧匠铸出的暗格,暗格上并无特殊标记,唯有深谙其道者方能准确取出需要的情报。 秦昕退出门外合上了门,虽深得雪铃儿信赖,许多事情都交由秦昕去做,京城中能够直接接触暗格中情报者唯有雪铃儿与雪鸢。 雪鸢有过目不忘之能,雪铃儿只需将每个暗格中放着的情报说予雪鸢一次,雪鸢便全能记得,雪铃儿无需思虑便用钥匙打开了其中一只暗格,将其中一张绢纸递给萧玹。 雪白绢纸上的字迹有着几分飘渺洒脱,笔势翩若惊鸿,每隔三年雪铃儿便会将情报亲自誊抄一遍,以防字迹受潮模糊不清。 ☆、阎王阁 阎王阁在江湖中极为神秘,雪狼堡关于阎王阁的记载也并不多,阎王阁于洪武元年在江湖中声名鹊起,江湖上疑似阎王阁所为的种种冤案皆是记录在案,阁主慕倾自洪武二十七年现身,阁中高手如云分为左右护法,左护法为魏胜,右护法不知何人,想必是武艺能够与魏胜一较高下者。 慕倾出现的时辰恰与陈蔳染失踪之时吻合,萧玹握住绢纸的手有些颤抖,天意现,日月陨,天下尽,汉王立,祸乱出自汉王陈友谅后人,谢达留下的王字应当便是指阎王阁,萧玹放下绢纸,神色铁青一言不发走出门外。 一直守在门外的秦昕见到萧玹怒容,一颗心不由自主悬在半空,上前一步挡住萧玹去路:“萧姑娘,可是无妨?”声音压下了心头焦灼依旧残留着关切,萧玹挤出笑容摇头道:“无妨,我且有要事,便告辞了。” 直至萧玹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秦昕眸光中带着眷恋,雪鸢见萧玹毫不客气骑了赤兔马在夜色中飞驰而去,雪鸢急得跺脚道:“萧玹,那是我最爱的一匹马!” 燕王府中因朱玉英的归来而显忙碌,正厅中,坐在首位的燕王世子朱高炽将封有红漆的信递给朱玉英,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字写着长女玉英亲启,神情恭敬道:“父王亲书,令我与三弟回北平。” 朱玉英将信拿在手中并不急着拆开,朱高炽站起身来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长姐平安归来,我便放心了,我盘算两日后离京,长姐可有高见?”朱玉英起身与朱高炽同行一同踏出正厅,叮嘱道:“在路上多带些高手,一路安康。” 夜已深,朱玉英居住的独院静谧,梅悦守在门外,朱玉英拆开了燕王亲手所书信笺,一目十行,淡如秋水般的眉紧蹙,思虑片刻后复又舒展:“梅悦。” 闻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1 听朱玉英召唤的梅悦入了屋中,升腾的火光吞噬朱玉英指尖燕王亲笔所书信笺,声音淡淡令人听不清喜怒:“父王称,慕容劫两年前在郑州出现过踪迹,或许与琉璃锁有关,父王令我不惜一切代价寻出琉璃锁,解开宝藏之秘。” 燕王暗中藏兵,铸造兵刃以谋大事,每日银钱消耗如流水,寻到汉王遗留下的宝藏已是迫在眉睫。 火光映亮了朱玉英熠熠生辉的黑眸,看向梅悦道:“我欲与父王做个交易,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替他找到琉璃锁,我要燕王府所有暗卫!” 朱玉英所言的暗卫并非暗中护卫,而是燕王府数十年培养在暗中的九千精锐,刺探情报,暗杀,军中取敌首级,立下战功赫赫,是燕王暗中最为强大的势力。 梅悦点燃了数支蜡烛将屋中照亮,站在案几旁替朱玉英磨墨,沾满墨汁的狼毫在雪白信笺落下,用火漆封了信笺递给梅悦道:“即刻派人送往北平,呈送父王。” 乱世或许将起,唯握有即使燕王也不得不忌惮的权势方能护萧玹一世平安喜乐,若前路艰辛,若前路荆棘,只为与她长相厮守。 即使已入夜,北镇抚司前依旧有站得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把守,见到萧玹骑着赤色马疾驰而来,锦衣卫们齐齐拱手施礼道:“萧大人。” 萧玹站在门前下令:“倾巢而出,缉拿阎王阁上下,记着,阎王阁阁主慕倾并无功夫在身,莫要伤了她!” 随着萧玹命令下,北镇抚司锦衣卫精锐尽出,在京城中搜捕阎王阁中人,阎王阁主慕倾已有意将势力转向郑州东山再起,京城中被抓的尽是无关紧要与阎王阁牵连的江湖人。 直至天色将亮,萧玹一身疲惫入了燕王府,守卫早已得了永安郡主吩咐,对着萧玹施礼弯腰拱手施礼,无需通禀放任萧玹入府。 值夜婢女替萧玹备下热水,待沐浴之后天色已亮,轻轻推开朱玉英闺房的门,萧玹蹑手蹑脚入内,朱玉英为等萧玹归来,五更之后方歇,睡颜安静,馥郁冷香入鼻,朱玉英迷离间朝内侧翻了身,钻入萧玹怀中,萧玹急忙将朱玉英抱了满怀,在朱玉英光洁额头印下一吻,搂着朱玉英同眠。 郑州逢水灾,官道被淹没,前往郑州的路途崎岖坎坷,送往郑州赈灾的粮草速度缓慢,往常至多两日的路程,经过五日的跋山涉水终是到了郑州城外。 郑州城紧闭,将饱受饥饿的灾民关在城外,押送粮草的军队离郑州城尚有一里路程,便被灾民团团围住,在有心人煽动下有强夺粮草之势。 数不胜数的灾民如蝗虫般涌来,随同朱曦而来的五千羽林军将鸾车重重守卫,押送粮草的马车外羽林军已长剑出鞘,灾民们原本是安安分分的百姓,见到杀气沸腾的军队吓得齐齐后退,不知谁在灾民中挑唆:“皇上无道,天意现,方降此灾难于我等百姓,若无粮草果腹,我等命休矣,横竖都难逃一死,何不一搏?” 鸾车车帘掀开朱曦站在车架上,声音清悦婉转:“皇上爱民如子,本宫汝阳公主,奉圣旨而来赈灾,这些粮草自京城辛苦运来,原本便是分给尔等,若是被有心人煽动欲行强盗之事,按律诛连三族!” 朱曦的声音不大,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举手投足间淡淡散发,在羽林军明晃刀枪护卫下震慑得寻常百姓心生胆寒,喧嚣的人声渐止。 朱曦黑眸扫过衣衫褴褛的难民渐生怜悯之心:“来人!”立时便有羽林军统领上前,在鸾车下单膝跪地拱手道:“公主有何吩咐!” 朱曦袖口轻拂:“留下一千羽林军在此派发稻米,每人可领一升,若有扰乱秩序争夺稻米者,一粒不给,若有妖言惑众者,斩!” 听见公主慷慨散粮,饿了许多日的饥民们立时自发排队,朱曦满意点头继续道:“皇上隆恩,本宫承诺,明日起,郑州城墙下,会搭建数十粥铺,每日施粥,本宫代天子而行,身在郑州一日,定不会让你们挨了饿!” 遭受水患的灾民们面对朱曦鸾车双膝跪下以示对朱曦感激涕零,立时便有淳朴百姓道:“公主是大好人,天会佑公主长寿。”无须羽林卫驱赶,拦住鸾车的灾民为朱曦一行人让出通往郑州的路。 郑州城墙上,在阎王阁相助下已夺取郑州五万大军兵权的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胡溢听见探子回报笑意森寒:“民怨如此轻易便被化解,原本以为只是养在深闺中的公主,如今看来不可小觑皇室中任何一人。” 大明已立朝三十余年,世道早已清平安稳,作乱需百姓拥护为上上策,被慕倾视作左膀右臂的张必先向来信奉得人心者得天下,将那些逼上绝路的灾民安抚之后归顺之后方可将郑州真正握在手中。 阎王阁人混在灾民中,便是要煽动灾民触怒朱曦,若是引发冲突,羽林卫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定会引发同仇敌忾,既得了民心,又有借口起兵造反称霸一方,却被朱曦如此轻易化解。 郑州城门打开,胡溢率部相迎朱曦,已被阎王阁拿捏在手中的文武百官恭敬站在城门,待朱曦下了鸾车,齐刷刷跪地:“卑职拜见汝阳公主!” 朱曦凤冠之上缀着金钗,公主常服上用金线绣出朱雀展翅,姿色清丽,气质高雅,站在百官身前脸带愠色:“百姓在外食不果腹,郑州本是富庶,为何不开仓放粮?知州何在?” 胡溢排众上前,在朱曦脚下恭敬而跪:“公主息怒,知州薛杏林既不肯开仓放粮,又将灾民赶出城外任由其自生自灭,臣胡溢为郑州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理应为皇上分忧,主张赈济灾民,与同僚商议后将知州大人软禁,原本即刻开仓放粮接应灾民入城,听闻公主驾到,急忙与诸位大人恭迎鸾驾。” 顺着胡溢身后看去,入目所及是一辆辆盛满粮草的马车,朱曦亲手将胡溢扶起以示恩宠:“诸位大人请起,右布政使急百姓之所急,本宫恕你无罪,薛杏林且押入牢中,待本宫亲审,交予父皇处置!” 原本已起身的百官再次随着胡溢而跪,口中山呼:“公主圣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胡溢当即派出官员协助朱曦的羽林卫放粮,在城门之下搭建数十处粥棚赈济灾民。 在胡溢的安置下,护送朱曦前来的羽林卫除却一千人贴身保护朱曦周全驻守在朱曦暂住的胡府外,余下四千人由武定侯郭英统领,在胡溢划出的空地搭建帐篷看押粮草。 胡溢将朱曦安置在府中言称为护朱曦安危,本是代天子赈灾,朱曦只带了贴身婢女冬锦随行,胡溢府上拨出两名机灵的侍女听冬锦吩咐侍奉朱曦。 朱曦推开胡溢为她备下的房间,两名婢女站在房间外随时听候朱曦吩咐,朱曦转身关上了门,遂不及防,唇被人自后捂住,朱曦慌了神脚步踉跄挣扎,手拐击向身后,身后人不想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2 伤了朱曦并未用力,未曾料到朱曦在怀中反击,吃了痛跌倒在地,朱曦慌乱中转了身,与身后人一同跌倒。 雪铃儿跌落在地发出沉闷声响,两人身量本就相似,被雪铃儿护在怀中的朱曦唇角不偏不倚印在雪铃儿唇瓣上,顺着柔软触感急促跳跃传至心尖。 ☆、潜入 向来行事淡然的两人罕见慌了神,门口听见动静的婢女关切问道:“公主?”朱曦见到雪铃儿示意噤声,清悦婉转的声音压下了慌乱:“不小心踢到了椅子,无妨。” 朱曦脸颊染上了绯红,便连空气都察觉温热了几分,雪铃儿很快便平复了眼眸中的慌乱,低声道:“汝阳公主,借一步说话。” 心绪纷乱间随同雪铃儿入了里间,雪铃儿歉然道:“守在门外的两名婢女看似侍奉公主,实则是探视公主一举一动,方才我担心公主出了声方出此下策,若有冒犯公主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朱曦也已将羞涩心情平复,脸颊上红晕散去,心跳依旧如擂鼓,定了定神回味雪铃儿所言,秀美紧蹙:“两名婢女被派来探视我一举一动,胡溢究竟意欲何为?” 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令朱曦心惊胆寒:“与阎王阁勾结谋反,汝阳公主搭建的粥铺,明日施粥的稻米中会掺杂鹤顶红,饮之毙命,嫁祸给公主所为激发民怨,谋反便是名正言顺,继而将公主挟持之后用以要挟朝廷。” 雪铃儿在郑州这几日,通过雪狼堡势力将此事调查得一清二楚,听闻是汝阳公主代天子赈灾而至,在府中婢女荷叶的相助下特意潜入胡府等候朱曦将一切告知。 门被轻轻叩响传入冬锦的声音:“公主,右布政使大人已在正厅备下晚膳,为公主洗尘。”房中传来朱曦的话:“那便进来伺候本宫欲沐浴更衣。” 冬锦推门而入,站在门外的两名婢女紧随冬锦而入,朱曦呵斥道:“大胆,未得本宫传唤竟私入本宫房中,胡大人府上的婢女难道都是如此没有规矩。” 朱曦举手投足间有着自小在皇室中熏陶出的威严,两名婢女急忙跪在地上磕头到:“奴婢从未侍奉过公主,故不知规矩,公主恕罪。” 朱曦待下人向来宽宥,甚少有如此发脾气的时候,冬锦心头有着疑惑却是极为机灵,见朱曦沉默不语急忙训斥道:“公主所居之室,未得传唤,无论何人都不可入内。” 朱曦袖口轻挥,收敛了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本宫念你们为初犯,便罢了,若有再犯,定不轻饶,退下吧。” 待两名婢女战战兢兢而出,冬锦跟随在婢女身后将门合上,朱曦对冬锦点了点头示意冬锦跟随在身后走入雪铃儿藏身的侧房中。 乍见房中多了人,冬锦脸上写满了惊讶,冬锦自幼跟随在朱曦身旁见多识广,讶然只是瞬间,认出是在公主府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雪铃儿,面对雪铃儿福了福身:“雪姑娘。” 朱曦将雪铃儿所言大致转述,神色因慌乱而略有些苍白,跪在雪铃儿脚下:“奴婢誓死护公主周全。” 待朱曦亲手扶起冬锦,雪铃儿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郑州守军五万,如今尽在胡溢手中掌控,看管粮草的四千羽林卫已被胡溢军队包围,公主府外的一千兵马可调动,只是大街小巷尽是胡溢兵马,公主便连城都出不去。” 雪铃儿似解释般继续道:“胡溢将次事瞒得密不透风,今晨驻军调动太过不寻常,我将事情来龙去脉衔接之后这才推论而出,公主早已入了郑州境界,为防胡溢起疑,我别无他法,只得暗中潜入胡府将此事告知公主,望公主周全。” 涉及谋反便是凶险之事,与雪铃儿见面不过两次,均是为了萧玹之事,此刻的相助无异于雪中送炭,朱曦心头感激之余有些莫名欢喜,容颜却是不显此刻心思:“雪姑娘能将此事告知于我,我心头甚为感激,若大难不死,定涌泉相报。” 雪铃儿淡淡笑道:“不敢瞒公主,替公主报讯一则是因玹儿之故,玹儿向来极重情意,若你出了事,玹儿会怪我,二则是向公主讨一道恩旨,若公主能够应下,我愿相助公主离开郑州。” 莫名欢喜渐渐散去,商人重利,雪铃儿是为了萧玹,更是为了那一道恩旨,无论哪种全然不是因为她,朱曦唇角笑容却无温度:“雪姑娘要何恩旨,但说无妨。” 雪铃儿心思如尘,看出朱曦此刻不悦,笑容凝结在唇边:“是故人之子不得不救,望公主能够海涵,阎王阁不过是汉王余孽,即使殚精竭虑也难成大事,败局已然注定,我求公主赦免胡溢之子胡恕。” 谋反是株连九族大罪,胡溢嫡子胡恕难逃一死的命运,朱曦眉头轻轻蹙起:“若能无恙,我会想法子求父皇赦免胡恕之罪,如今我身在胡溢掌控中,若无雪姑娘相助性命也是难保,有何筹码不应下雪姑娘所言一事。” 话语一出,气氛略有些尴尬,雪铃儿并不在意朱曦态度,能够得到朱曦承诺,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不重要,雪铃儿面对朱曦拱手施礼:“我会鼎力相助公主,五万兵马均被胡溢布置在郑州城左右,若要逃出郑州城,只可智取,我心中有着一道计谋,请公主定夺。” 因恰逢天灾,胡溢替汝阳公主洗尘而置办的宴席并无铺张,案几上简单两荤两素一汤,若非雪铃儿将胡溢谋反一事告知,朱曦会以为胡溢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宴毕,朱曦将天灾一事细细打听,神情慎重宛如替百姓痛惜,端起婢女送来的盐水漱了口,看向坐在左首的胡溢道:“明日一早,本宫欲亲自出城代父皇安抚百姓。” 郑州城外大军列阵,料想朱曦插翅难飞,胡溢立时道:“明日卑职随公主同行,让卑职能够为公主略尽绵力。” 朱曦略微思索后摇头:“有胡大人同行本是极好,只是本宫在前来郑州的路上想了些赈灾的法子,还需胡大人去做,郑州本是富庶之地,想必城中大户也是不少,胡大人明日一早便挨家挨户去筹粮,本宫便等胡大人的好消息了。” 如今郑州官员尽在胡溢掌控中,明日用汝阳公主的名义强硬征粮,让郑州城中富户将此过节记在朱曦头上,胡溢筹了粮转手便发放给灾民,灾民必然感恩戴德。 阎王阁的谋划便是让灾民食下掺杂了鹤顶红的粮食毒发身亡,胡溢携民怨名正言顺趁势而反,顺势将青壮编入军中,率五万兵马攻打临近城镇,一点一点蚕食大明河山,抓了汝阳公主便是威胁朱元璋极为有利的筹码。 朱曦提出的法子胡溢心中暗道天助我也,明日就算不亲自陪在朱曦身旁,在朱曦亲卫旁安置五千兵马在左右料想朱曦插翅难逃,胡溢站起身来面对朱曦拱手施礼道:“公主爱民如子之心,卑职甚为钦佩,卑职定不负公主所托。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3 ” 天色将明,住在朱曦屋侧两名婢女居住房间中,窗纸被人透出竹管,管中有黑烟袅袅,轮值在窗外监视朱曦举动的婢女吸入黑烟,迷迷糊糊中睡去。 朱曦换了婢女服饰,跟随在雪铃儿身后,胡府中戒备森严,随处可见巡视官兵,绕过正厅之时,去路被一队官兵拦住,雪铃儿站在朱曦身前挡住官兵上下打量的目光:“我是府中侍奉公主的婢女,这位是公主亲信冬锦姑姑,公主吩咐,早膳过后会出城安抚灾民,我们前去膳房替公主备吃食。” 这条路恰是前往膳房,领头的队长挥手让两人通过,雪铃儿在前轻握了朱曦的手:“不必害怕,我会尽力护你周全。”除却视作嫡亲幼妹的萧玹,他人从未许诺过护她周全,或许雪铃儿是担心若她出了事,一旦胡溢被灭了九族,胡恕也难逃一劫,无论是何缘由,都令朱曦心情大好,唇角不由自主扬起淡淡笑意。 替胡府送新鲜食蔬的驴车在膳房停稳,一名老汉两名姑娘从车架下车,厨子打着招呼:“老梁头,今日怎的带了两名姑娘?” 老梁头从板车上搬下一筐番茄招呼两名姑娘搬进膳房,对发话的厨子赔笑道:“贵府近日需要的蔬菜量加大了不少,我家这两姑娘闲来也是无事,便被我喊来帮忙了。” 两名姑娘抬着番茄入了膳房,其中一名姑娘突然捂着肚子道:“肚子疼。”厨子指了指最近处的茅房方向:“茅房出门左转。”另一名姑娘谢过厨子后扶着肚子疼的姑娘往茅房而去。 郑州城明面上因灾民一事严进松出,一辆常年替胡府送时蔬的驴车出了城门,约摸昨日朱曦的话起了作用,放眼所及之处灾民们秩序井然不见昨日狂躁。 驴车在山坳处停驻,雪铃儿自车架上一跃而下,将手递给朱曦让朱曦借力而下,雪铃儿对着老梁头拱手施礼道:“能够自胡府中出来得如此顺遂,多亏了老人家。” 老梁头急忙将雪铃儿扶起:“雪狼堡十年前从歹人手中救我孩儿性命,能够替雪姑娘办事,哪敢受礼。” 见老梁头驾着驴车离开,一个呼啸间自山坳转出两匹马,马背上挂着雪铃儿早已准备妥当的干粮和水,雪铃儿扶着朱曦上了马道:“公主,冬锦会将追兵引向大路,而我们只能寻小径而行,路上颠簸,公主小心。” 雪铃儿脚尖轻轻点地而起,坐在马背上,从马鞍下拿出一张牛皮纸,纸上绘出雪狼堡探子探出可行的路,看过之后对着朱曦解释道:“翻过这座山头,三日路程便可进入徐州境内,我在前带路,山路颠簸难行,公主小心。” ☆、强掳 郑州城,城门大开,公主鸾车缓缓而出,车外坐着公主贴身婢女冬锦,不时进进出出鸾车似在侍奉汝阳公主。 鸾车在重重护卫下入了灾民中,灾民秩序井然对着鸾车跪拜,冬锦与羽林卫统领阳天齐对视一眼,随着统领挥手,百名精锐将鸾车层层围住,阳天齐大吼:“郑州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胡溢,意欲谋反,在布施给灾民的粥中下鹤顶红,诸位万万小心!” 一支长箭划破虚空而至,直取阳天齐首级,阳天齐虽准备周全,半截箭矢依旧入了体,百名精锐护住鸾车突围,郑州城中原本看押粮草的四千羽林军在武定侯郭英指挥下自城内闯出,原本平静的街道成了战场,刺目鲜血流淌成河。 城中防备较之松懈,四千羽林儿郎冲出郑州城只余数百兵马护住郭英杀出重围,郭英大腿上插着断箭血流如注,万余军队在胡溢指挥下追逐汝阳公主鸾车紧追不舍。 鸾车被胡溢驱赶至悬崖,混乱之中,拉着鸾车的两匹马受了惊,从悬崖一跃而下,阳天齐眼明手快将车架上的冬锦一把捞住,救了冬锦一命。 冬锦扑向悬崖,声音沙哑嘶吼道:“公主!”身后脚步纷杂,剑出鞘的金鸣不断响起,漫山遍野均是胡溢亲率逆军,戏已做足,阳天齐扔了手中兵刃,在阳天齐带领下仅存的数十名羽林卫将手中兵刃扔下以示投降之意。 胡溢令人将冬锦、阳天齐押下,看向悬崖脸色铁青:“搜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色已入了黑,被雨水洗涤过的天际如黑墨,朱玉英站在窗户旁拆开燕王回信,随信而至的是统领暗卫的三名高手,名为子兴、丑瑥、寅烈,面对朱玉英单膝跪地誓言效忠:“我等兄弟十二人,誓死效忠永安郡主,自此,郡主之令无论刀山火海,我等兄弟再所不辞!” 朱玉英将跪在地上的三人一一扶起,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兄弟十二人统领九千暗卫,而子兴、丑瑥、寅烈武艺更是翘楚,常年暗中护燕王周全,如今燕王倒也大气,将耗尽心血培养出的暗卫尽数拨予朱玉英,朱玉英行事向来沉稳大局为先,所有子嗣中,燕王最为倚重朱玉英之能。 朱玉英的声音柔和如水令人心旷神怡间又有着不容置疑:“诸位请起,稍事准备之后随我前往郑州。” 待暗卫退下,朱玉英沐浴更衣后躺在床榻手持书卷借着烛光细阅,门被人推开,能够随意出入朱玉英香闺的便只有萧玹,无需抬头也知来者何人,萧玹掩去疲惫坐在朱玉英身旁,握住了朱玉英的手撒娇般躺在朱玉英怀中,头靠在朱玉英颈项,声音清冽隐含笑意:“玉英,一日不见,我想你。” 朱玉英仍了书卷,怜爱的将萧玹搂在怀中,低头在萧玹光洁额头上轻琢:“玹儿,我明日一早需前往郑州,父王听闻郑州受灾,极为挂念,令我代他送去些粮食。” 萧玹翻转了身躺在朱玉英身上,清澈眼眸中尽是眷念,看得朱玉英心尖柔软疼惜更多的是不舍,双手环住萧玹玉颈:“玹儿,我会尽快回来,若你处理完神仙水一案,也可去郑州寻我。” 回应朱玉英的是轻柔细密的吻,一寸一寸落在心头。 清晨送走了朱玉英之后,萧玹坐在北镇府司官衙中发呆,朱玉英方一离去便开始思念,施昊迈入,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萧大人,慕容大人在外求见。”萧玹抬头:“让他进来吧。” 慕容锋大步流星走入官衙,面对萧玹拱手:“萧大人。”萧玹请了慕容锋入座,立时便有锦衣卫送上热茶,慕容锋轻饮一口,眉眼中有着笑意:“我收到消息,今夜阎王阁余孽会在蕲国公府,再次刺杀蕲国公。” 近日来,南北镇抚司联手缉拿阎王阁中人,收效甚微,萧玹眸光一亮:“若真如此,便可在蕲国公府布下天罗地网,让那杀手有来无回。” 慕容锋起身拱手道:“今夜我已抽出南镇抚司中高手,前来邀萧大人与我一同出手将杀手活捉。” 萧玹自是首肯:“同为陛下分忧,我愿与慕容大人联手捉拿杀手。”见萧玹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4 如此轻易便应下,慕容锋告辞后转身,唇角扬起的笑容泛着冷意。 子时过后,街道上静静悄悄,一阵轻柔风吹过,路旁树叶婆娑作响,蕲国公府已熄了灯,唯有借助洒下的银色月光能勉力看清蕲国公康荣忠居住的独院。 为防杀手起疑通往独院的路只是寻常府兵巡视,南镇抚司的高手隐匿在府外,蕲国公康荣忠重伤未愈,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枕头下放着一把长剑以备不时之需,本是重伤的身子强撑着精神,或许有萧玹与慕容锋两大高手在身旁心中安稳,浅睡了过去。 萧玹身姿纤细藏在衣柜中随身携带的七星龙渊系在腰带,透过柜门的缝隙恰是能够看见床榻上的康荣忠,慕容锋藏身在床榻下,以便能够贴身保护康荣忠。 气氛静谧,开启的窗户跃入一道黑衣人,脚落在地上并无半分声音,便可知黑衣人轻功卓绝,黑衣人右手手掌紧握散发寒光的长剑,屏住了呼吸靠近康荣忠。 萧玹一脚踢开了衣柜,剑出鞘发出刺耳声音划破黑夜,黑衣人转过身子,原本指向康荣忠的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脚尖轻点间迎向萧玹。 慕容锋手掌拍地从床榻下滑出,站在萧玹身侧两人距离极近,俱是高手不过一个呼吸间三人已拆了数十招。 见杀手右臂露出了破绽,萧玹剑走偏锋,欲要刺向要害,站在身旁不过咫尺的慕容锋见萧玹毫无防备,右掌极为用力击在萧玹脑后,萧玹后脑吃痛眼前一黑已是晕了过去。 手中剑落地发出清脆声音,身子绵软被黑衣人扛起,自窗户跃出几个起落间消失在黑夜中,听见打斗声已醒来的康荣忠眼中有着恐惧,慕容锋狞笑,刀光起,康荣忠头落了地。 最后一个当年与陈友谅有关的背叛者已死去,此案一出,即使不知是慕容锋所为也必然会受牵连,慕容锋自窗户跃出追随黑衣人而去。 车轮滚滚,马车颠簸,一袭白衣的慕倾并未用白纱遮面,眉如春山浅淡,姿容倾城,坐在车厢松软床榻上,将依旧昏迷不醒的萧玹紧紧抱在怀中,右手指尖将一颗红彤彤的丹药放入萧玹口中,放平稳了萧玹身体,轻轻探身在萧玹泛凉唇瓣印下一吻,记忆中的冷香入了心头,心头柔软安稳,躺在萧玹怀中轻声道:“玹儿。” 毫无预兆间天色暗沉,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山间小径本就崎岖难行,湿透了的衣衫贴在肌肤难受异常,汝阳公主朱曦自出身便尊贵,哪里吃过如此苦头,马蹄踩在泥泞小路上,马前蹄失了重,扑通跪在泥地,朱曦被马摔下,右侧恰是滑坡,朱曦身子翻滚而下。 行在前方的雪铃儿眼神中有着焦急,手掌轻拍马鞍借力而起扑向朱曦,抱着朱曦纤细腰身两人距离贴近,几个翻滚之后,雪铃儿指尖抓住凸出的巨石这才止了两人下坠之势。 朱曦趴在雪铃儿身上,因惊慌神色带着恐惧,身下传来雪铃儿炙热的体温,雪铃儿右手攥着巨石,环住朱曦腰间的左手松开,轻缓拍着朱曦后背:“无事了,莫要怕,我会护你。” 声音轻柔安抚着朱曦恐惧的心,雪铃儿的怀中馨香温暖,朱曦起身之时竟有了眷恋,雪铃儿站起了身体环住朱曦腰身施展身法拔地而起。 看着天色渐晚,雨毫无停歇之势,雪铃儿打量四周指着前方不远处道:“那里有一处山洞,我们暂且避避雨。” 山洞阴冷潮湿,湿透了的衣衫贴在身上越发冷寒,雪铃儿将马匹牵入山洞中,见朱曦蜷缩成一团,手掌摩擦呵气,知晓朱曦定然是极冷了,雪铃儿蹲在地上直视朱曦道:“我出去找些柴火,你等我回来。” 雪铃儿转身欲要离开,手被朱曦冰凉的手掌握住:“我害怕,你早些回来。”雪铃儿反握了朱曦手掌,看着朱曦柔弱模样心头有着怜惜,点头:“好。” 心头惦记着朱曦,雪铃儿就近找了些尚未湿透的干柴便匆匆而回,山洞昏暗,朱曦躺在透凉地面竟已昏了过去,雪铃儿将手中干柴丢在地上,快步走向朱曦。 触及额头一片冰凉,雪铃儿急忙替朱曦脱下湿透了的衣衫只着单薄亵衣,用火折子燃起了火,将朱曦衣衫挂在火旁烘烤,只着亵衣的朱曦露出如白瓷般的肌肤,雪铃儿脸颊红到耳根,将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衫也褪下,将朱曦抱在怀中传递温暖。 雪铃儿每隔半个时辰便用水沾湿朱曦的唇,用已烘干的衣衫盖在朱曦身上,抱着朱曦一夜未眠,雨停之时天色渐亮,终是敌不过睡意,靠在透凉岩壁睡去。 朱曦自温暖的怀中悠悠醒转,手脚发冷已不似昨夜般难受,转过头便看见只着雪白中衣的雪铃儿,及腰青丝随风而动,面容带着憔悴也难掩眉目如画。 一瞬间,心跳跃如擂鼓,本就透红的脸颊越发鲜红欲滴,手掌扬起不由自主想要摩挲雪铃儿容颜,最后却是停在半空中不敢再往前。 察觉到怀中朱曦的动作,雪铃儿睁开了黑眸深邃如潭,见到朱曦醒来送了一口气道:“公主醒了。” 说话间松开了环住朱曦腰身的手,无意中触碰到朱曦冰凉手掌:“走这条小径倒是辛苦公主了,再有半日路程理应便到徐州境内,雨已停歇,公主吃些干粮我们便继续赶路。” 朱曦接过雪铃儿递来的干粮,干粮生硬却似天下间最可口的美食,唇角溢出淡淡笑意:“你我既已生死与共,便应是朋友了,若不介意,你我直呼其名可好?” 见朱曦精神已好了不少,雪铃儿浅笑道:“无妨,随公主喜欢。”朱曦将干粮食完,笑着道:“既是无妨,你便唤了我名字。” 担心朱曦再次跌落下马,余下的半日路程雪铃儿与朱曦同乘一骑,躺在雪铃儿怀中,竟忆起萧玹当日所言,若是真爱上了,是不会在乎年龄,不会在乎身份距离,甚至不会在意同为女子,心心相印,除了憾如死亡般不可抗拒,没有什么是可以使人分离。 ☆、囚禁 本打算前往郑州的朱玉英听闻郑州变故,暂住在徐州,得知萧玹失踪的消息,令暗卫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萧玹下落,繁星之下,朱玉英手中紧握着玉珏,心尖如一把利刀来回凌迟,垂下头泪自脸颊落下,喃喃道:“玹儿,你在哪里?若是没有你,一个人在这世间又有何意义?” 萧玹自温暖床榻上醒来头有些疼痛,丹田处内力涣散无法凝聚,手脚更是乏力,那夜在蕲国公被慕容烽袭击,醒来之后竟已不知身在何方。 穿在身上的中衣雪白,袖口处被人精心绣了玹字,身子干爽似有人悉心照料,听见动静入内的慕倾见萧玹醒来,眼眸中有着喜悦坐在床榻上靠在萧玹肩头轻唤道:“玹儿!” 记忆中陈蔳染的容颜已褪去青涩,如今的慕倾一颦一笑间顾盼生姿,眉如春山浅淡,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5 姿容倾城,萧玹手指穿过慕倾及腰青丝,轻轻环住慕倾玉颈:“小染。” 肌肤相触之后,萧玹将慕倾轻轻推开:“小染,这是在何处?”察觉到萧玹的疏远,慕倾眼神中有着黯淡,将萧玹的手握在手心:“郑州。” 萧玹眼中有着惊骇:“郑州在阎王阁挟持下,谋反了?”慕倾倒也不瞒着萧玹:“右布政使胡溢,本就是阎王阁中人,如今掌控了五万兵马,攻克开封,商丘,在三地招兵买马,如今兵马已有八万。” 萧玹握住了慕倾的手脸色铁青:“前来郑州赈灾的汝阳公主,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声音带着颤抖,压抑不住的忧心,若朱曦出了事,她无法宽恕慕倾,也无法原谅自己。 萧玹极为用力,被紧紧握住的手掌传来疼痛,慕倾却不舍抽出,眷恋萧玹给予的一切,心头因极近的相触而悸动,声音轻柔道:“汝阳公主在雪狼堡相助下逃至了徐州,我们抓到的不过是她的贴身婢女,羽林卫统领。” 常年跟随在朱曦身旁忠心耿耿的冬锦,萧玹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你可否放过冬锦?”毕竟是旧相识,萧玹并不希望冬锦出了事,顿了顿:“小染,我求你。” 慕倾涂过丹寇的指尖轻轻滑过萧玹脸颊,抚平了萧玹蹙起的眉,按捺不住心头欲望,将萧玹搂入怀中,察觉到萧玹挣扎,轻轻叹息松开了萧玹:“玹儿,你所求的,我唯有尽力,我会让她来侍奉你。” 复又握住了萧玹的手放在掌心,双瞳如剪水的眸子情意绵绵:“玹儿,你不知,我心悦你,与你分离近五年,我无一日不曾思念,玹儿,和我在一起,让我爱你。” 从未想过五年未曾相见的陈蔳染如今待她竟是这样的心思,萧玹的眉再次轻轻蹙起:“小染,我已有了心上人,我爱她,生死不悔,我不愿成为你的牵绊,忘了我。” 慕倾低头,珍珠般一颗颗的眼泪落在萧玹掌心,烫得萧玹掌心生疼,终究有着不忍,用袖口替慕倾擦拭过泪水:“抱歉,我不想伤害你,我惟愿与她一世一生。” 言毕,萧玹欲要收回替慕倾拭泪的手,却被慕倾握于手心,萧玹轻轻叹息:“当年汉王如日中天尚且败于式微的明军,如今明朝立国三十年,兵强马壮,麾下更是强将如云,郑州在十三州中并不算富庶,如何能与雄兵抗衡?小染,放弃吧。” 一瞬间,慕倾眼神温柔缱绻:“玹儿,若你愿尝试爱我,我愿为你放弃一切。”萧玹抽出了慕倾握住的手:“小染,何须执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慕容烽的声音传来:“阁主,有急报传来。”面对萧玹的拒绝,虽心如刀割,依旧温柔以待:“玹儿,我喂你食下了散天丸,无法聚集内力,我不会伤你一分,更不会容人伤你一毫,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待慕倾离开,萧玹盘腿坐在床榻,无论如何运气丹田,都如慕倾所言,无法聚集内力,放弃了凝聚内力,站起身来打量房间。 慕倾待萧玹真可谓用了心思,就连毫不起眼的小摆件都精巧别致,一扇屏风隔断了书房,笔墨纸砚摆放齐整,适合写字的熟宣纸,适合画画的生宣纸,叠放得整整齐齐,罕见珍稀孤本在书架上偶然可见。 推开窗户,门口站立着两名婢女,面对萧玹福了福身,走出屋外两名婢女并未阻止,只是跟在萧玹身后:“此处原是郑州首富邱铭的宅院,耗费了十年修建,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乃是郑州一绝,阁主吩咐过,城中近来混乱,萧姑娘便不要外出,院中萧姑娘可随意走动。” 湛蓝天空,飞鸟低垂掠过,尖锐羽箭的破空声响起,一箭穿心而过,落在花丛中奄奄一息。 这便是将萧玹软禁在宅院之意,如今的萧玹内力无法凝聚,便连寻常壮汉便可伤她,看似平静舒适的林院,朱墙外必然守卫重重,再美的景致也是无心欣赏。 郑州被阎王阁掌控,五万驻城兵马谋逆,蕲国公在府中惨死,南北镇抚司镇抚使慕容烽、萧玹下落不明,任何一道消息在京城中都堪可掀起惊天波澜,朱元璋大怒,令宁王朱权率朵颜三卫,徐州承宣布政使袁洪率五万大军兵临城下。 暂住在徐州城的朱玉英一心只牵挂萧玹安危,上门求见朱玉英的袁容日日被侍卫拦在府外,袁容眼神中有着阴鸷在府前狠狠道:“永安郡主,有朝一日,你定会下嫁于我!” 朱玉英坐在正厅,厅中数名黑衣人单膝跪在冰冷地面,子兴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属下混入郑州城中打探过,郑州城有一处宅院耗费十年修建,佳木茏葱景致极佳,却非是慕倾暂住,院外守卫极为森严,属下难以入内,用重金买通了府中厨子,厨子言称,慕倾吩咐过,贵人的吃食中不得有含豆腐的菜色。” 椅子上的扶手被朱玉英骤然握紧,白皙手背上青筋隐隐凸起,当日在南山,玹儿推测出凶手或许为阎王阁时,深邃眼眸中闪过惊骇,缉捕阎王阁党徒之时特意下了令,不得伤阎王阁阁主慕倾,玹儿分明是识得慕倾的,并且交情匪浅! 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熠熠生辉的黑眸中溢出恼怒,玹儿,你究竟还瞒了我何事?再多的恼怒都抵不过对萧玹的思念,虽知萧玹爱她之心绝不会变,可萧玹重情义且容易心软,若在慕倾掌控中,不知会有多少横生波澜,如今最为紧要的便是寻回她的玹儿,朱玉英抬首:“子兴,你安排一番,我明日,要入郑州!” 子兴拱手施礼:“属下领命。”待子兴率领黑衣人们退下,梅悦急忙跪在朱玉英脚下:“郡主,如今郑州城外兵荒马乱,城中更是逆贼横行,虽有暗卫相护,依旧是危机重重,郡主不可前往郑州。” 朱玉英声音柔和如水令人心旷神怡间又有着不容置疑:“我心意已决!” 寻找萧玹下落的不只是朱玉英,拢聚天下情报的雪狼堡也是精锐尽出探查萧玹下落,朱曦动用官家给予雪狼堡一切便利,结论直指萧玹被阎王阁带至郑州。 雪狼堡徐州分阁隐于市井中,小径错综复杂需人引领,厅中雪铃儿坐在主位,朱曦心甘情愿坐于雪铃儿左首,雪铃儿安排雪狼堡精锐随同朱曦带来的金吾卫高手暗中潜入郑州城,探查萧玹下落伺机救出。 高手们领命而出即刻出发前往郑州城,方才还人群熙然的正厅只剩雪铃儿与朱曦,雪铃儿宽慰朱曦道:“若要杀玹儿,何必将玹儿送到郑州,玹儿理应暂且平安,公主莫要太过忧心。” 雪铃儿双眸似水,深邃如潭,抬首间恰是与朱曦视线相遇,朱曦眸光中闪过慌乱红了脸颊心头如擂鼓跳跃,半晌方道:“愿玹儿吉人天相,平安相聚。” 低垂的头罕见露出小女儿娇柔,因心尖慌乱而玩弄着指尖,雪铃儿深邃如潭的黑眸中似投入一颗小石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6 子,扬起淡淡涟漪,目光刹那柔和。 抬头看向天际,令朱曦来不及察觉的失神已恢复平静:“公主已在徐州城耽搁数日,徐州城不如京城安稳,公主打算何时归京?” 何时归京,朱曦这些天倒是未曾想过,闲暇时倒是常想起雪铃儿眉目如画般的容颜,定了定神抬头道:“我想早日知晓玹儿平安的消息,暂时未曾打算回京。” 雪铃儿端起手畔的茶一饮而尽,略作犹豫还是道:“阎王阁各地分阁所在地都极为隐秘,公主一举一动太过引人瞩目,此地如今已有太多人知晓,放置在徐州的情报并不安全,我与徐州分阁阁主商议过,会另择地隐匿,若有关玹儿的消息,我会立即派人告知公主,庙堂与江湖有别,并不宜与达官显贵关系亲近,还望公主海涵。” 言下之意便是,雪铃儿若无要事相寻,朱曦也莫要再来雪狼堡,听了雪铃儿近乎无情的话语,朱曦淡淡笑容僵在唇边,疑惑不解更多的却是羞恼,自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中长大,从未有示好之举被人如此不客气拒绝。 朱曦藏在袖口下的手掌轻握,在雪铃儿身旁,心头总是莫名安稳,所以常寻些由头前来见雪铃儿,傲气使朱曦无法再多呆一刻,站起身来裙摆拂过椅子,声音中带着压抑的颤抖:“既雪姑娘不便,那我就告辞了。” 看着朱曦独自离去的背影,阳光之下的纤细身姿,孤独背影,磕得人心生疼,雪铃儿站起身来,眉头紧皱,长长叹息。 最初将朱曦放在心上不过是怜悯朱曦身在皇室年少丧夫,皇室公主注定不容二嫁,余生禹禹独行,更是因她与柳缘祎相似的身子偏寒,令人忍不住关心。 待柳缘祎终究是数年的感情,与朱曦接触之下温柔善解人意的公主不知不觉已能牵动心绪,却又说不清是因将她当做柳缘祎替身之故,亦或是想要爱上是真真切切的朱曦,心绪繁杂迷乱揪着心尖,待想通彻了,若不爱,便再不相见,若爱,便义无反顾! ☆、合欢散 骄阳悬挂天际,洒落金色阳光泽被世间,花园中奇花异草散发勃勃生机,树荫洒落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沿着小径而行一处八角凉亭被流水小溪缠绕,炙热的阳光被隔绝在凉亭之外,凉亭之中的桌凳都是白玉所制,站在凉亭之中感受不到一丝炎热。 圆形汉白玉桌上放着茉莉糕,金桔,石榴等新鲜果蔬,萧玹纤长的指尖拈起一块茉莉糕放入口中,舌尖充斥着茉莉香味,糕点不甜不腻入口即化,是幼时陈蔳染专为她所做糕点的味道。 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有着波澜复又黯淡,示意身旁坐着的冬锦道:“茉莉糕是在他处食用不到的,冬锦姐姐可多食些。”冬锦本被关在黑暗牢房中,慕倾待萧玹果是有求必应,将冬锦放出贴身侍奉萧玹。 郑州城中的风声鹤唳传不入这看似平静院中,萧玹执起书卷在细碎阳光下细阅,满卷工整楷书入不了心,手中攥着朱玉英送的玉佩,心心念念尽是朱玉英一颦一笑。 转角处花丛后站着慕倾,萧玹在凉亭中坐了多久,她便站了多少个时辰,身形高大的慕容烽站在慕倾身后,声音低沉道:“主人既喜欢萧姑娘,应当使些手段令她成了您的人,或许事后便能对主人死心塌地。” 慕倾转身沿来路而回:“你以为玹儿是藏在闺阁中二门不出大门不迈的寻常姑娘?”慕容烽跟随在慕倾身后眼中有着算计。 宁王朱权挂帅,麾下朵颜三卫能征善战,加之徐州五万兵马相助,阎王阁率领的八万兵马节节败退,已失了商丘,主战场如今在开封,郑州城中人心惶惶,三处城门均是重兵把守,若有官兵或百姓想要逃离郑州,均是被斩于城楼下。 许多商铺关了门,在阎王阁严令下重新开张,街道用武力强撑起一片繁华,邱家豪宅地处最为繁华的东边,街市角落处有着一处阁楼,一楼是开了数年的药馆,也是燕王府暗卫常年隐匿之地,站在二楼长廊上能够远远眺望邱家豪宅。 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的距离让心被人拿捏般疼痛,朱玉英手指攥紧了栏杆,因太过用力而指尖生疼,暗卫之首子兴单膝跪在朱玉英身后:“邱宅戒备森严,属下惭愧,无法靠近萧姑娘所在之地。” 一颗心被思念凌迟,如刀在心尖上划过的疼痛,朱玉英声音淡淡令人听不清喜怒:“邱宅中迟早会有消息传出,事无巨细,均不可错过。” 子兴起身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连退三步方转身离开,站在走廊上的朱玉英凝望邱宅方向,迟迟不肯离去直至夜幕降临,梅悦踏入长廊劝说道:“郡主,如今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救出萧姑娘,若是郡主身体垮了,何人能够指挥暗卫救出萧姑娘。” 朱玉英不语,转身,唇瓣泛着苍白,走入房中坐在床榻上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包,荷包上绣着的一双比翼鸟歪歪扭扭,针脚密集而生疏,打开荷包取出其中丝萝,轻轻一吻:“我为丝萝,愿托乔木。” 月色清冷,孤寂悬挂在黑墨般的夜色中,晚膳过后,萧玹坐在案几旁手执狼毫,冬锦在身旁替萧玹磨墨,挪了挪镇纸,笔下溢出思念,自顾影,欲下寒塘,正沙净草枯,水平天远,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 敲门声传来,婢女端着清茶与剥了壳的核桃以及新鲜荔枝走入房中,放在案几上对萧玹福了福身之后告退。 端起茶盏轻饮,狼毫重新蘸满了墨,萧玹的簪花小楷力透纸背,不知不觉间亥时已过,见冬锦面容有些疲惫,萧玹笑着道:“冬锦姐姐,你且去休息,我夜里辗转难眠,便晚些再安歇,你莫要等我了。”冬锦点头,拨了拨灯芯,替萧玹将杯中茶斟满,叮嘱道:“萧姑娘,你也早些歇息。” 郑州知州府正厅中,每五步的灯盏将厅中映得如同白昼,慕倾居于首位听闻下属来报越来越不利的战况,如春山浅淡般的眉微蹙,宁王朱权手下的朵颜三卫的确厉害,加之徐州五万兵马相助,阎王阁今日已失开封,两方兵马在郑州数十里外胶着。 心头烦躁不安,慕倾将杯中茶饮尽开口道:“若失了郑州,阎王阁将一败涂地,令将士们誓死保卫郑州,不得让明军再进一步!” 坐在两侧的部属们纷纷起身,面对慕倾拱手施礼:“属下誓死效忠主人!”见慕倾挥了挥手,部属们纷纷告退,偌大的正厅转瞬空荡,慕倾抬头看向依旧留在厅中的慕容烽:“慕容大人,还有何事?” 慕容烽面对慕倾拱手施礼道:“我寻到了生前伺候义父的许伯,许伯将一封信笺给了我,抬首是小主人亲启,或许其中应当有琉璃锁的下落。” 说话间,慕容烽自怀中拿出信笺双手呈给慕倾,慕倾将信封撕开,信中写着两句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7 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秋风弄影、明月亏人。 将信笺递给忠心耿耿的慕容烽,慕倾开口道:“若能寻得爷爷留下的宝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愁明朝不倾覆,徒有入藏宝洞的法子,憾,佛珠,琉璃锁,皆不在我手中。” 待慕容烽看过信笺后,慕倾继续道:“琉璃锁的线索定是在这两句诗词中,阿烽,你即刻探查信中之谜。” 慕容烽将信笺折叠后放入怀中,面对慕倾拱手施礼道:“属下立即去办,还有一事,望主人莫要怪罪。” 说话间,慕容烽单膝跪在地上:“属下不忍见主人受这求而不得之苦,斗胆,将合欢散放入萧姑娘茶盏中,算算时辰,再过一刻钟药性便会发作,若此时赶往邱府,时辰恰好。” 听了慕容烽的话,慕倾惊得拍案而起,当即沉了脸:“谁允你如此做的?”一颗心悬在半空,顾不得责怪慕容烽,向来举手投足沉稳的慕倾步履间可见慌乱,急匆匆的上马,月色中朝邱宅赶去。 杯中茶不知为何越饮越渴,便连空气都染上灼热,肌肤温度烫得惊人,萧玹将外衣脱下,体内流淌着并不陌生的燥热,是与朱玉英相处时才会有的感觉,忽想到一种可能,萧玹眼眸中扬起愤怒摔了手中茶杯,声音清脆四分五裂。 睡在隔壁房中的冬锦急忙披上外衣起了身,方推开房门而出,后脑被人重重一击,昏倒在地。 萧玹在房中掀了案几,笔墨纸砚散乱了一地,体内似有火苗升腾,一点一点吞噬着萧玹最后的理智,手脚乏力头痛难耐迷迷糊糊间一双冰凉的唇印上了萧玹灼热唇瓣,舌尖轻挑滑入萧玹口中汲取甘甜。 似找到了宣泄出口,身前人在眼前模糊最后幻化成了朝思暮想容颜,萧玹双臂主动缠上慕倾玉颈,慕倾吻在萧玹柔软唇瓣,心头悸动呼吸带着颤抖,压抑了数年对萧玹的欲望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环住萧玹纤细腰间,将萧玹轻放在床榻,唇却舍不得与萧玹分离。 吻密集落在萧玹眉眼,慕倾脸色绯红丝毫不亚于身下饮下合欢散的萧玹,玉葱般的指尖一遍一遍抚摸萧玹容颜,声音颤抖带着欲望:“玹儿,我此生,绝不会负了你,玹儿,我只要你!” 慕倾神色带着虔诚,吻着萧玹唇瓣,手臂颤抖除去萧玹中衣,一直被萧玹放在怀中珍而重之的玉珏跌落下床榻,碎裂的声音传来,击在心扉。 心神仿佛被这声音轻颤,萧玹迷离的眼神渐有了一丝清明,看清楚慕倾压在身上如雨点般的吻落在颈项,萧玹咬了舌尖血腥在口中弥漫,将慕倾重重推在地上,只着亵衣跑出屋中,慕倾扶着腰起身,急忙追着萧玹背影而去。 环绕八角凉亭的流水小溪来自一处人工湖,人工湖本是一是用来灌溉流水小溪,二是用来湖上泛舟,湖水开凿的极深,“扑通”一声打破黑夜宁静,冰凉的水灌入口鼻,胸口泛闷似要窒息,泪融化在冰凉湖水中,余恨不能与朱玉英长相厮守。 往日平静的邱宅如油锅中滴入一滴水沸腾起来,慕倾派出数路人马在郑州城中寻女大夫,抱着昏迷不醒的萧玹在怀中,害怕惊惧充斥心头,后悔更是如盘桓在心尖的毒蛇,折磨得心神一刻也不敢安宁。 湿透冰凉的衣衫被慕倾亲自换下,心惊胆寒下哪里还能对萧玹有一丝亵渎,玉葱般的指尖划过萧玹眉眼,喃喃道:“玹儿,原谅我情不自禁,只要你醒来,未得你允许,我不会碰你分毫。” 声音带着哽咽,求而不得的痛苦与委屈在心头煎熬,泪水自倾城容颜滴落,融入萧玹肩头,凌乱脚步声传来,兰浅提着药箱随着婢女走入屋中。 带兰浅前来的婢女面对慕倾福了福身,慕倾抬头看向兰浅,身子未曾挪动依旧是将萧玹紧紧揽在怀中。 兰浅将手中药箱放下,坐在婢女摆放床榻旁的锦凳,见慕倾待萧玹极为亲密,心头虽是愤怒,面色不显,指尖搭在萧玹脉搏,一炷香功夫方缓缓离开萧玹脉搏。 面对慕倾开口道:“这位姑娘体内残留分量极重的药,敢问阁主,是何物?”慕倾手轻挥,示意屋中侍奉的婢女暂且回避,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合欢散。” 兰浅坐在婢女收拾妥当的案几后,执笔写下药方站起身来递给慕倾:“此药方仅是驱热,姑娘饮下这一幅药后应当会醒来,明早我会再过来,诊断过之后,重新开些固本培元驱寒的药。” 慕倾令婢女进来,吩咐拿些碎银子给兰浅,随兰浅前去抓药,头埋在萧玹肩头再也不愿离开。 ☆、谋虑 为防阎王阁起疑,朱玉英暂住的阁楼几乎都熄灭了灯盏,独留朱玉英居住的卧房灯火通明,站在窗檐下一直向下眺望,终是见兰浅走入了阁楼点灯后将药抓好给随同而来的婢女,待婢女离开,朱玉英急匆匆的奔下楼梯。 朱玉英神情在月光下冰冷,黑眸如有火苗灼烧,握紧了兰浅皓腕,因用力而将兰浅勒得生疼:“玹儿出了何事?”兰浅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方道:“萧姑娘无大碍,郡主,我们可否去楼上详谈?” 朱玉英坐在二楼正厅首位,兰浅站在厅中踟蹰片刻受不了朱玉英灼热目光还是道:“萧姑娘体内有残存合欢散,下药的分量极重,且能至人昏迷。” 心头如绞痛,强压下口中溢出的血腥,脸色苍白如纸,想到萧玹可能被慕倾侵凌,恨不能立即派人杀入邱宅,将慕倾千刀万剐。 察觉到朱玉英的异样,兰浅跪在地上:“萧姑娘因是不从,跃入了湖中,寒热之气在体内交融,至今未醒。” 愤怒使朱玉英红了眼,掀了身前案几:“令子兴集结暗卫,立时冲入邱宅抢人!”听见动静入内的梅悦跟随兰浅跪在朱玉英脚下:“郡主不可,郑州城如今还是阎王阁的地方,就算能在邱宅中救出萧姑娘,也无法离开郑州城,不仅无法安然救出萧姑娘,便能郡主也会成为阎王阁的筹码。” 兰浅急忙道:“萧姑娘体内丹田内力横冲直撞无法凝聚,与寻常人无异,院外被慕倾布置下了高手,我们胜算寥寥,明日一早我会再次前往邱宅,待萧姑娘明早醒来再做定夺,请郡主息怒。” 见朱玉英不闻不问相劝之语,站起身来便欲唤来子兴,梅悦咬了咬牙跪在朱玉英脚下:“郡主便是萧姑娘的软肋,萧姑娘能抵住合欢散药力,若被那慕倾用郡主性命要挟萧姑娘,结果如何,细想便知!”那时的萧玹为了朱玉英的性命,定是做任何事情都会心甘情愿了。 今夜的惊惧抽空了朱玉英全身的力量,瘫坐在首位,挥了挥手令兰浅与梅悦退下,烛台上的蜡烛一滴滴落下泪,直至熄灭。 慕倾抱着萧玹腰身,虽夜色已深一刻也舍不得安眠,如今的萧玹昏迷才会乖巧在怀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8 中,若萧玹醒来,慕倾不知萧玹会不会原谅她,拒她于千里。 怀中柔软的身体轻轻颤抖似有惧怕,慕倾急忙抱紧了萧玹身子声音轻柔安抚:“玹儿,我知你俱水,都是我的错,莫要怕了,我不会再欺负你。” 揪人心弦的轻咳之后,萧玹在慕倾怀中缓缓睁开黑眸,虽想推开慕倾,奈何身子乏力得很,便连抬手都觉困难,慕倾声音有着沙哑:“玹儿,你终是醒了。” 见萧玹紧抿的唇瓣有些干燥,慕倾令婢女送来水,亲手递至萧玹唇边,萧玹提起了全身的力气,缓缓道:“滚。” 自幼时相遇,萧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句重话,此刻当是恼极了慕倾,慕倾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萧玹玉颈滴落,埋在萧玹肩窝,声音带着哽咽:“玹儿,无论你信不信,合欢散不是我给你下的,原本我赶来是想保护你,却情不自禁伤你最深。” 说话间环住萧玹纤细腰身的手掌扣住了萧玹指尖,十指相合紧扣:“玹儿,我爱你。”炙热的气息在萧玹耳根扑过,若合欢散的确非慕倾所愿,爱而不得终究是太过伤人,萧玹心头有着不忍终究是心软了,沉沉叹息后怒气已散:“将散天丸解药给我,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早已深入骨髓的人,萧玹能够轻松说出恩怨一笔勾销之语,慕倾却是不能,唇落在萧玹后颈轻轻一吻,声音带着隐忍:“玹儿,你若非心甘情愿,我不会再碰你,但,你也莫要逼我,为了留你在我身旁,我担心会对你不择手段,我爱你已入骨,如何能将你在生命中抽离?” 萧玹体内本就乏力,强撑着精神说了这些话,见慕倾竟是霸道的想将自己留在她身旁,无力再与慕倾争辩,声音失了力气:“放开我。” 听见萧玹声音中有了缓和,比之方才脱口而出的滚字,态度好了不知多少,慕倾忐忑的心渐渐平静,站起身来将萧玹平放在床榻,坐在锦凳上双手握住了萧玹掌心:“玹儿,你安心歇息,我在你身旁坐一会便离开。” 萧玹眼皮发沉,无力再拒绝慕倾,疲倦袭来沉沉睡去,直到天色渐露了白,守了萧玹一夜的慕倾探身轻轻在萧玹额头上印下一吻,拖着疲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在厅中坐了一宿,夜来凉风染上朱玉英肩头,天际阳光一寸一寸驱除黑暗,兰浅跪在地上:“郡主,我立时前往邱宅,郡主可莫要熬坏了身体让萧姑娘担忧。” 朱玉英声音疲惫带着轻轻咳嗽:“我想见她,一刻都难再忍耐,却又不得不承受这锥心刻骨般的思念,你去吧,告诉玹儿,即使无法相见,我也会一直在她左右。” 待兰浅退下,朱玉英欲要起身却失了力气,梅悦急忙将朱玉英扶起:“郡主去歇会?”朱玉英摇头,轻咬了唇角:“雪铃儿既能看在玹儿面上救出朱曦,定也会想法子救玹儿,派人探查雪狼堡在郑州落脚之地,我写下一封信,立时派人设法出郑州,送予宁王。” 一夜筹谋思虑,玹儿,你可知,我只为了早一刻能够见你! 昨夜太过疲倦,竟一觉到了天明,醒来之时冬锦守在萧玹身旁,见萧玹醒转,声音有着忧虑:“我昨夜被人打晕了过去,你可是无妨。” 萧玹指了指水杯,冬锦急忙端过,喂萧玹饮下,萧玹摇头道:“无事,莫要担心。”说话间,冬锦扶着萧玹靠坐在床榻,端来木盆侍奉萧玹洗漱。 待饮下一碗米粥,萧玹手中摩擦着已碎裂成两瓣的玉珏,若是玉英知晓昨夜之事,应当又会吃味了,想起朱玉英之时,心尖柔软带着愧疚,更多的便是思念的疼痛。 门口有着脚步声传来,慕倾天明时离开邱府前往知州府处理了紧要事便即刻赶回,踏入卧房中见萧玹气色已好了不少,言语温柔隐含歉意:“玹儿,抱歉,昨夜的事,以后绝不会发生,莫要恼我了,好不好?” 未曾等到萧玹回答,身后传来脚步声,婢女领着提药箱的兰浅走入房中,见到兰浅,便意味朱玉英便在邱宅旁,心头因喜悦感动而微湿了眼角,再次抬头已不见异样。 兰浅对慕倾福了福身,手指按在萧玹脉搏:“姑娘体内残余的合欢散已散去,因在湖中受了寒,待我替姑娘施金针驱除体内寒气,再替姑娘抓上一幅药,应当便可无恙。” 听见兰浅欲要替萧玹在后背施针,慕倾眉头轻轻蹙起下令道:“你们全都出去。”待婢女们全部退下,萧玹冷冷道:“你也出去!” 慕倾站起身来,黑眸看向兰浅的一瞬间如寒风般凛冽:“莫要扎疼了她。”再看向萧玹之时,眼眸恢复柔和:“玹儿,我便在外面,若有事,便唤我。” 黑眸中透出慕倾难掩的浓浓疲惫,无需推测便知昨夜慕倾忧虑萧玹,在锦凳上坐了一夜,萧玹压下心头不忍,声音依旧带着冷寒:“我不愿见你。” 被萧玹的话一哽,慕倾依旧好脾气道:“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玹儿,抱歉。”慕倾走出门外顺手合上了房门,萧玹急忙低沉了声音:“玉英入了郑州?” 兰浅手中执起金针,低声回答道:“郡主暂住之地离此不远,站在走廊上便能瞧见邱宅,郡主说,即使无法相见,也会一直在你左右。” 萧玹褪去中衣只着亵衣趴在床榻,金针入肉恍如未觉:“我很想玉英,夜不能寐,她知晓昨夜之事了?” 兰浅站在萧玹后背替萧玹施针,即使知晓萧玹看不见,依旧点了点头:“是,郡主清清楚楚。” 因心口生疼而攥紧了被脚,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又难掩疼痛:“我曾对玉英言过,我的心,我的身,一生一世只属于她,永不会变。” 时辰已不能再拖,否则外面守着的人定会起疑,收了针,兰浅面对萧玹福了福身:“望萧姑娘保重身子,莫要让郡主太过忧心,这几日我会日日前来,你身子虽好莫要露了破绽。” 萧玹手中拼凑碎裂的玉珏,声音黯然道:“先莫要告诉玉英,她赠我的玉珏碎了。”兰浅点头,将门打开让婢女进来,在案几上写下新的药方,吹干了墨:“今日药方不同,需要随我前往药铺取药。” 待饮下兰浅配的药汁,萧玹站起身来,冬锦扶着萧玹走出门外,萧玹轻轻咳嗽,看向右方兰浅所指朱玉英所在的方向,心头温柔思念满溢。 谣言传遍大街小巷,言,宁王下了令,追随阎王阁,幡然悔悟的将士,若能抓住阎王阁中人,叛变之事既往不咎,赏银百两,率众开城门投降者,赏银千两。 就在郑州城中,落单的阎王阁中人,被人发现毙命在小巷中,宁王率领的兵马势如破竹,如今离郑州不过十数里的距离。 知州府中,慕倾坐在案几后,黑压压跪了一地的阎王阁中人,以慕容烽为首道:“主人,郑州即将破城,如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69 今字计,当以撤出郑州城,寻得汉王埋下宝藏,东山再起。” 而以张必先为首者提议郑州富庶,城墙坚固,死守郑州,数日前已派人前往蒙古求援,待明军退却,许以粮草为谢,两方人马跪在慕倾左右。 争论从巳时直至酉时都未曾有结论,慕倾被吵得头隐隐作疼,挥了挥手下令道:“那便各退一步,郑州直至破城,若是未曾等到蒙古来援,即刻撤离郑州!” ☆、脱困 食用过晚膳之后,在床榻躺了一整天的萧玹随冬锦逛了花园消食,回到屋中便见慕倾坐在案几后,指尖把玩着一块雕刻精致的玉佩,细看之下双面是雕纹精致的浮龙,见到萧玹时,慕倾急忙起身,衣诀划过案几,匆匆行至萧玹身前:“玹儿,身子如何了?” 冬锦搀扶着萧玹坐在椅中,慕倾对着冬锦开口:“你且退下。”冬锦看向萧玹,见萧玹点了点头方转身离开。 慕倾蹲在萧玹身前,将玉佩塞入萧玹手心:“玹儿,这是我所能给你最为珍贵的东西,补偿昨夜摔碎的玉珏,可好?” 萧玹推开手中玉佩,反握住慕倾的手让慕倾借力而起,指着身旁椅子让慕倾坐下:“小染,我可以不计较昨夜之事,我心里有所爱的人,此生绝不可能与你在一起,将我束缚在你身旁,又有何意义?” 慕倾低了头,黑眸黯淡压下一闪而过的心碎,手中摩擦着玉佩,声音苦涩:“玹儿,昨夜坐在你床榻我思了一宿,你想要的幸福若只有你的心上人能给,我会放手。” 抬首间可见慕倾含泪的眼,萧玹起身指尖替慕倾拭过泪:“如你这般好的姑娘,有朝一日会遇上相爱的人,抱歉,小染。”慕倾扑入萧玹怀中,因哭泣而身子颤抖,玹儿,你可知,我想要的爱,只有你能给。 终究是觉得负了慕倾,萧玹动作温柔轻拍慕倾后背:“小染,我无法回应你的爱,忘了我。” 连日疲惫加之一夜未眠,慕倾在萧玹馥郁冷香的怀中安稳竟不舍起身,察觉到萧玹似有了抗拒之意,这才依依不舍离开萧玹怀中,站起身来与萧玹直视:“玹儿,或许三日内,朱权便会率领兵马,兵临城下,解药我如今可以给你,我要你答应我,破城之前,在我身旁,好不好?” 见萧玹眉目中有着犹豫,慕倾语气中有着焦急:“玹儿,若是能得这天下,我必不会放开你的手,破城后,我若被俘,必死无疑,若有幸活着,便是亡命天涯,此生,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你。” 萧玹心头已有了决定,为情为义,她都无法眼睁睁看着慕倾送死:“小染,我护你离开郑州,已知大势去,何必白白送了命?” 慕倾倒退着摇头,城中尚且有以她为首忠于陈友谅的旧部,如何能逃避既定的命运,萧玹握紧了慕倾的手,不容慕倾躲避:“小染,我送你离开,从此远离这些纷扰!” 握在手腕上的指尖力气虽不大,慕倾却舍不得抽出:“玹儿,若郑州守不住,我会离开。”指尖拂过萧玹眉眼带着眷恋,将手中玉佩放入萧玹手心:“玹儿,这是我如今最为珍贵的东西,收好了,莫要落入旁人手中。” 见萧玹收起了玉佩,慕倾自怀中掏出药瓶取出一颗赤色药丸,放在萧玹唇边,姿态太过亲密,萧玹轻扭过了头,慕倾固执将解药送入萧玹口中。 解药入了口,丹田处涌入一股暖流,内力一点一点凝聚,慕倾拍了拍手掌,一袭黑衣的魏胜将萧玹随身佩剑七星龙渊双手呈送给萧玹。 烛光之下,能够清晰看见魏胜左手手心有着一道疤痕,南宫灵溪曾言过,与神仙水的幕后者交过手,就算如今能够确定幕后主使是慕倾又能如何,不仅无法将慕倾绳之以法,甚至还要相助慕倾逃脱。 萧玹收了剑佩在腰间:“小染,若城破,我会暗中护你离开,我现在要离开这里。”见萧玹依旧不肯留在身旁,慕倾挥手令魏胜退下,见萧玹去意已决,慕倾环住了萧玹纤细腰身靠在温暖怀中:“玹儿,就让我拥你一刻,自此或许天涯两别。” 原本推却慕倾的手轻轻落在慕倾青丝:“小染,若有了难处,便来寻我,无论何时,我会如幼时般护你。” 松开了环住萧玹腰身的手,慕倾自怀中拿出一只荷包,荷包上五彩丝线绣出浅水中的并蒂莲,慕倾将荷包挂在萧玹腰间,踮脚在萧玹额头上印下一吻:“玹儿,愿你能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洒脱恣意。” 直至萧玹出了邱宅,背影再也不见,慕倾方转身,两滴泪滑落,自此一别,或许后会无期,玹儿,我不能给你幸福,却依旧会,永远爱你! 萧玹与冬锦离开邱宅,按兰浅所言朱玉英藏身的医馆而去,转过几处弯,脚踏之地便是市井,两层楼的医馆立在当中格外引人注目。 快步疾走,恨不能身后长了翅膀,立即飞到朱玉英身旁,离医馆数十步外止了步,萧玹将怀中慕倾送予的玉佩及荷包放入冬锦手中:“冬姐姐,暂且替我保管,待回京了给我。” 想了想,将碎成两瓣的玉珏用帕子仔细包裹了也放入冬锦手中,慕倾所言,玉佩是她最为珍贵之物加之亲手所绣的荷包,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日后不再相见,留着这些东西也算是有个念想,若是朱玉英看见了,不知又会如何生气。 月上梢头,万籁俱寂,轻敲了药馆的门,门很快自后推开,站在门扉后看似老实木讷的青衣男子,见到萧玹脸上堆满了笑容:“天色已晚,姑娘有何急事?” 鼻息处是药香扑鼻,见站在门后的青衣男子脚步虚浮当是不会武艺,为防引人注目朱玉英当是不会将高手放在门前,应是藏在门后以防有人擅入,萧玹压抑住心头思念,声音如泉水般清冽:“萧玹,求见永安郡主。” 萧玹之名报出,黑暗处走出一名呼吸绵长的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手掌般大小的画像,将萧玹容貌察看之后,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见过萧姑娘,劳烦萧姑娘稍后,我立即去禀报郡主。” 昨夜染上风寒的朱玉英,饮下兰浅熬有安神药的药汁后沉沉睡去,守在门口的梅悦听闻萧玹到来,急忙下了楼,神情中有着喜悦,见到萧玹,郡主定会不药而愈。 屋中昏暗不时有咳嗽声传出,纱帐之外的角落燃着一支蜡烛,萧玹踏入屋中自身后合上房门,轻轻挑起纱帐,床榻上朱玉英的睡颜并不安稳,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绯红,眉头紧蹙,手指紧抓住裘被,药汁中有着安神之物,纱帐外袅袅升起的安神香并不能令朱玉英的心安稳。 萧玹单膝跪在地上,眸光灼热一寸一寸扫视病中玉颜,心头悸动而疼痛,纤长指尖轻柔拂过朱玉英眉眼,声音颤抖轻柔:“玉英。” 浅眠的朱玉英鼻尖处是熟悉冷香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0 ,缓缓睁开了眼,见到近在咫尺的容颜,一切一切,宛如入梦,萧玹再也忍不住,双臂拥了朱玉英入怀:“玉英!” 终能确定萧玹此刻便在身旁,朱玉英红了眼眶,双手环上萧玹玉颈,裘被自身上滑落,扑入萧玹怀中,贪念这一刻的馥郁冷香,指尖触及萧玹眉眼:“玹儿,我思你,度日如年。” 紧接着便是揪心的咳嗽声从怀中传出,萧玹动作轻柔似待珍宝,将朱玉英横抱而起放在床榻,给朱玉英盖上裘被,自身旁案几上倒出一杯热茶,递至朱玉英唇边,见她一点一点饮下。 目光缠绵温柔诉说思念,萧玹褪去外衣上了床榻,素白中衣袖口处是慕倾亲手用红色丝线绣下的玹字,朱玉英温柔如水的眼神涌起寒意,转身背对萧玹。 萧玹自朱玉英身后拥了她入怀,朱玉英虽恼萧玹将慕倾之事瞒着她,凭白令她伤了神,却也舍不得离开这日思夜想的怀抱。 萧玹头轻轻抵在朱玉英肩头心头有着忐忑,昨日发生的事情,朱玉英清清楚楚,不知心头该是如何吃了味,泉水般清冽的声音有着柔和:“玉英,昨夜我与慕倾,并未发生什么事情,你知我心,只有你。” 耳畔处是心尖上的人情真意切的话语,朱玉英心头酸楚渐渐淡去,中衣袖口处的玹字紧紧握在手中:“慕阁主的绣工倒是精细,我是万万不如了。” 萧玹身姿灵活翻转,压在朱玉英身上,令朱玉英不得不正视近在咫尺的容颜,萧玹垂下了头,唇瓣掠过朱玉英眉眼,鼻尖,最后停伫在柔软唇瓣。 朱玉英抱紧了身上萧玹腰身,顺着萧玹的舔舐分开了唇,口中柔软相缠,久久不肯离分。 念及朱玉英风寒未愈,深吻之后依依不舍分开了唇,萧玹动作轻柔将朱玉英抱在怀中,脸颊相触亲密而温柔:“玉英,慕倾是我幼时在宫中识得的朋友,抓捕阎王阁时,我方猜测到她的身份,并非是有意瞒你,我不知,她竟心悦于我。” 听着萧玹的解释,恼意散了几分,随之而来便是心尖上淡淡委屈,在馥郁冷香的怀中沉默不语,萧玹哪里舍得看朱玉英如此委屈的模样,头抵在朱玉英削瘦肩膀:“玉英,皆是我的错,你若生气,打我罚我都好,莫要生了闷气。” 察觉到腰身被朱玉英抱紧,声音柔和如水偏又泛着恼意:“那便罚你,从此刻起,在我身旁,一刻都不能分离。”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连连点头:“是,我与你,一刻都不离分。” ☆、胁迫 初升的太阳温暖洒在城墙,距离郑州城数里处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宁王朱权身披金色战甲,头盔染上刺目血光,指挥千军万马攻陷阎王阁防线。 昨夜有萧玹相伴心中安稳,一觉直至天明,朱玉英微微咳嗽着睁开了眼,床榻上却不见萧玹身影,即刻慌了神坐起身来:“来人!” 门扉被推开,身穿一袭黑衣的萧玹端着药汁走入房中,三步并作两步坐在床榻,在朱玉英光洁额头印下轻吻:“玉英,我喂你用药。” 言毕,萧玹笑容带着狡黠,刻意压低了声音:“早些好起来,我想要你。”朱玉英一向荣辱不惊的脸颊染上红霞,手指轻戳萧玹额头轻嗔道:“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端起药碗,萧玹先饮下半勺药汁,舌尖苦涩,心尖却是蜜般香甜:“不冷不热,恰是合适。” 就着萧玹的手一碗药下了肚,萧玹放下药碗用准备好的丝帕替朱玉英擦拭嘴角残汁,动作温柔呵护如珍似宝。 萧玹不允朱玉英下床榻,陪坐在朱玉英身旁妙语连珠,朱玉英笑容甜蜜温柔,左手合紧了萧玹右手,只要有她在身旁,心情便如晴天般温暖和煦。 太阳落下了山坡,萧玹站在窗沿望向天外日渐暗下的天际,看向朱玉英之时眼神有着踌躇,坐在朱玉英身旁欲言又止。 自梅悦来报,郑州城前阎王阁连连溃败,明日或许宁王便会兵临城下,萧玹神情中便是有了为难的模样,朱玉英裘被下的手掌握成了拳,声音淡淡令人听不出喜怒:“玹儿,可是有何为难事?” 萧玹声音有着愧疚却是不悔:“玉英,若城破,我想护慕倾出城。”顿了顿解释道:“只是朋友之义,无关爱慕之情,玉英,抱歉。” 朱玉英阖上眼,遮掩住眼眸中的痛苦挣扎,萧玹神情慌乱,急忙单膝跪在床榻上,将朱玉英拥入怀中,心尖溢出淡淡疼痛:“玉英,她是我朋友,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 在萧玹怀中睁开了眼,朱玉英探身在萧玹唇瓣轻轻一吻:“玹儿,我非是不愿你去救慕倾,宁王手下朵颜三卫能征善战高手众多,凭你一人之力难以扭转乾坤,玹儿,我舍不得见你置身于危险中。” 见到朱玉英并非执意反对去相助慕倾,悬在半空中的石头落了地,指尖怜爱穿过朱玉英青丝:“雪狼堡相助曦姐姐逃离郑州,若是得知我落入阎王阁,铃儿姐姐并不知我与慕倾有旧,定会派出人马伺机相救。” 鼻尖闻着萧玹特有冷香,心头是压抑不下的欲望,索性入了萧玹怀中,声音不似平日般冷清:“不只是雪狼堡人马,汝阳公主派出了金吾卫高手,如今俱在郑州城中,我想过与他们联手救出你,却无法找到他们。” 郑州城中如今毕竟是阎王阁的天下,朱玉英并不敢大张旗鼓相寻雪狼堡,雪铃儿在郑州救出朱曦之后令雪狼阁郑州分阁隐匿,非知晓门道之人,是难以寻到如今雪狼堡藏身之地。 萧玹浅笑:“我自幼在雪狼阁长大,自有法子找到雪狼阁藏匿之地,我会让他们帮我,非是一人之力,莫要担心了。” 朱玉英在萧玹怀中寻了舒适的位置,声音中有着忧虑:“我带来了数名高手,便随你一起,护你安危,玹儿,万事小心。” 夜幕已是浓黑,萧玹替床榻上的朱玉英掖了裘被,在朱玉英光洁额头上印上一吻:“我会尽早归来,你早些歇息。” 欲要离开的手被朱玉英握住,回头见朱玉英熠熠生辉的黑眸中溢出眷恋:“玹儿,你不在身旁,如何安歇?” 昨夜方承诺过一刻都不分离,心尖有着愧疚,朱玉英握住的手缓缓松开:“玹儿,我等你回来。” 萧玹离开一刻钟后,朱玉英轻拍手掌发出清脆掌声,守在门外的梅悦踏入屋中,福了福身道:“郡主有何吩咐?” 朱玉英掀开了裘被露出雪白中衣:“更衣。” 二楼正厅中,随同朱玉英前来的子兴、丑瑥、寅烈身着黑衣跪在朱玉英脚下,朱玉英连连轻咳后饮下一盏茶舒缓了喉中瘙痒:“郑州城破之时,萧玹会护慕倾离开,子兴,你率高手跟随在萧玹身旁,莫让她受了伤。” 扫视过丑瑥、寅烈时,眼眸中的挣扎尽数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1 压下:“慕容仇已死,若世间尚有人知琉璃锁之秘,便是慕倾,北城门外山路崎岖,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慕倾定会走此路,你们埋伏在山坳中,挟持萧玹,令慕倾吐露琉璃锁之秘,记住,不可伤萧玹性命!” 心随着所言而疼痛万分,指尖扣紧了扶手,神色苍白,慕倾宁可放萧玹自由也不肯逼迫萧玹陪她颠沛流离,可见她爱萧玹已是极深,慕倾或许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却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萧玹出了事。 明知如此所为是如今最为稳妥的法子,慕倾一旦离开郑州,踪迹便是再难相寻,只是愧疚与心痛却令人痛不欲生,朱玉英如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椅中:“无论何种情况,都不能伤了萧玹性命!” 天色破晓万丈霞光洒下,映亮郑州城前浴血奋战,青石板铺就的坚固城墙喋血,喊杀声冲霄,城墙下密密麻麻都是如狼似虎的明军,郑州破城已是朝夕之事。 为防罪首逃脱,武艺超群的朵颜三卫越过城墙直入郑州城,北城城门前,萧玹与雪狼堡高手,听命于汝阳公主的金吾卫均是一袭黑衣用面巾遮面,慕容烽护着不谙武艺的慕倾冲入城外,朵颜三卫跟随在慕倾身后紧追不舍。 北城门外山峰矗立古木参天,弃马而行的慕倾随探过山路的慕容烽而行,转过一处处山坳,将经过的路标摧毁,萧玹右臂受了伤,自雪狼堡分阁中借来的精铁剑悬挂在腰间,护着慕倾一路而行。 山口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阎王阁中第一高手魏胜率人堵住谷口,追兵带来的压力骤减,穿过树林,眼前宽阔豁然开朗,五辆相同的马车停驻在草地,每一辆马车旁都有两名黑衣人相护,阎王阁的计划便是马车奔行中谁都不知慕倾究竟在哪一辆车中,躲开追捕,再次隐匿在江湖中,伺机东山再起。 马车前萧玹送慕倾离开,摘下了面巾露出明眸皓齿容颜,额头上有着汗珠滴落,慕倾自怀中掏出手巾,动作温柔欲要替萧玹擦拭额上汗珠,萧玹退后一步接过半空中的手巾自己动手匆匆擦拭过额头上的汗珠:“朵颜三卫中高手多,赶紧上车离开。” 慕倾压抑住心头失落,脚踩在锦凳上掀开车帘欲要入内,箭矢凌厉的破空声传来,箭头直取慕倾要害,萧玹动作极快,脚尖轻点间搂着慕倾腰身一跃而起,躲开射来的箭矢。 右手中的剑挥舞得密不透风折断射来的箭矢,将慕倾护在怀中躲入巨岩之后,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山头此刻跃下许多黑衣蒙面的高手,目标明确直指慕倾。 杀戮打破了山谷中的平静,站在山头身姿遮掩在树荫下的朱玉英与梅悦将山谷中的情景尽收眼底,血花一朵朵绽放在草地,猩红刺目。 突然而至的黑衣人目标是被萧玹护在身后的慕倾,所有指向慕倾的攻势都被萧玹一一拦下,萧玹虽武艺高强,难敌诸多黑衣人一拥而上的围攻,招式间可见捉襟见肘,见萧玹渐入危境,慕倾慌了神声音不知不觉染上尖锐:“玹儿,小心!” 看准了萧玹独自对抗三名高手无力再护慕倾,一名黑衣人欺身而上欲要挟持慕倾,却见萧玹丢下三名高手不管不顾扑来,截住袭击者的攻击。 慕容烽率领众高手而至,护着慕倾且战且退,眼见慕倾便可突围,领头黑衣人一个呼啸间,数十名黑衣人袭向萧玹,萧玹手中剑被击落,一柄长剑横在白皙颈项。 领头黑衣人挟持了萧玹,见慕倾止了步,慕容烽急道:“越拖下去,形势越是危及,请主人离开!” 面对慕容烽的劝诫,慕倾恍如未闻,推开护在周围的阎王阁高手,一步一步迎向萧玹,左手轻抬示意身后部下不得靠近,萧玹有性命之虞,一颗心便如被人生生攥住般疼痛。 见慕倾靠近,已是将性命置之度外,萧玹惊骇:“小染,莫要过来,快走!”横在颈项上锋利剑刃靠近萧玹如瓷般的肌肤,一道血痕清晰。 站在山头上的朱玉英唇瓣泛白,虽看不见萧玹伤口,心随着黑衣人的动作而起伏,右手手掌握成了拳指尖划破柔嫩手心,察觉到朱玉英的异样,梅悦忧心道:“郡主,丑瑥、寅烈,自有分寸,不会真伤了萧姑娘,回城中静候佳音可好?” 朱玉英左手扶着身旁树干稳了身子,对梅悦的提议不置可否,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中沉默落下两滴泪。 离萧玹五步处,慕倾止了前行步伐,看向黑衣人之时黑眸如寒风般凛冽:“放了她!”寅烈面巾下的容颜波澜不惊:“说出琉璃锁之秘,我便放了她!”说话间似要示威,锋利剑刃又靠近了萧玹一分,慕倾声音带着颤抖:“别碰她,我说!” 被身后黑衣人挟持的萧玹内力已竭,心头异常愤怒,此生最恨的便是被人胁迫,横在颈项上锋利刀刃松了几分,慕倾一颦一笑间顾盼生姿,似盛极了的花朵:“你真是要我在这大庭广众下说出琉璃锁之秘?” 寅烈未曾丝毫踌躇:“你上前来告知我,我保你与萧玹无恙!”慕倾向前连走四步,与萧玹距离不过一步之遥:“放开玹儿,我便告知你。” 近在掌控中的距离,寅烈放下横在萧玹颈项上的剑刃:“你可以说了。”慕倾再踏出一步左臂环住了萧玹腰身,轻声低语:“玹儿,此生,平安喜乐。” ☆、愧疚 慕倾用尽了力将萧玹推向身后,觉得形势尽在掌控中的寅烈未曾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见慕倾毫不在意生死的模样,只有萧玹安危能够令慕倾吐露出琉璃锁之秘。 寅烈手腕翻转间长剑刺向萧玹,丝毫不通武艺的慕倾扑向寅烈直至萧玹的剑刃,长剑从胸前穿过,鲜红血顺着身后锋利剑刃滴落。 趁着一瞬间的混乱,阎王阁中高手与雪狼堡高手联手攻向黑衣人,见大势已去,寅烈跺脚手臂轻挥间,率众逃离。 萧玹双膝跪在地上抱紧了慕倾身姿,自慕倾身后滴落的血染红了衣襟,萧玹泪落在慕倾倾城容颜:“小染,抱歉。” 慕倾吃力伸出手替萧玹拭去脸颊泪水,手掌上的血印在萧玹脸颊,粲然一笑声音虚弱:“我若是死了,便不会再有人用你的性命威胁我,这样,你便可如往日般无忧无虑。” 吐露这些话语后慕倾额头上起了微汗大口踹息,顿了顿,声音颤抖轻柔已几不可闻:“玹儿,爱你,我致死不悔!”手臂环住萧玹颈项,却已无力靠近,萧玹脸颊上的泪簌簌而落,低下了头任由慕倾柔软唇瓣印上。 环在萧玹颈项的手臂骤然落地,慕倾容颜安稳唇角隐有笑意在萧玹怀中停止了呼吸,萧玹脸颊上的泪如雨下,悲痛自骨中散发,清冽的声音染上黯哑愤怒:“小染!” 将此一幕尽收眼底的朱玉英喉头腥甜,血自口中喷出,心尖更是如绞痛般翻滚,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2 若是玹儿有朝一日知晓,挟持她威胁慕倾的幕后主使者便是她,玹儿是否会恨她入骨,斩断她与她的点点滴滴,只是想,便如同生机自命中抽离。 摇摇欲坠的身姿被梅悦扶住,伸手接过梅悦递来的手巾擦拭唇角溢出的血,染上血的手巾被握紧,无论艰难困苦,玹儿只能是她的! 青天河中流水如绢蜿蜒流淌,峡谷间最高山峰古木环绕,树荫下鸟语花香一片静谧,一袭黑衣的萧玹横抱慕倾已僵硬了的身体,动作轻柔放入棺木中,泪水滴落慕倾脸颊,轻声道:“小染,若有来世,愿你被人珍藏呵护。” 捧起泥土洒在棺盖,新垒的墓在这丛林中格外孤独凄凉,剑出鞘刺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慕容烽手中剑尖抵住萧玹身后:“主人是为你而死,你便在此陪她吧。” 接连便是兵刃出鞘的声音,雪狼堡与金吾卫高手们手中兵刃直至慕容烽,若是慕容烽真敢伤萧玹分毫,此地立刻便是一场恶战。 萧玹转身指尖在身前剑锋轻弹,挑开了慕容烽威胁的剑刃,压抑住心头悲伤,声音如泉水般清冽:“慕倾之死,我心痛之,我欲找出幕后主使,替慕倾复仇,你若有意,我们便联手,你若无意,那便在此地分道扬镳。” 短暂沉默后,慕容烽收了手中剑,望向身后已仅余十数人的阎王阁中人,声音泛着凉意:“我定要将加害主人的幕后主使,碎尸万段!” 墓碑前诸人回避,萧玹蹲下身子指尖划过亲手所刻的陈氏蔳染墓,声音泛着冰寒:“他们冲着琉璃锁而来,你可知,琉璃锁之秘?” 慕容烽点头缓缓开口:“唯有我义父知晓琉璃锁下落,留下的谜底便是,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秋风弄影、明月亏人。” 萧玹思索片刻:“桂花九月开,恰是秋季,夜与月,当是夜晚之时以明月指引,栽种有桂花树的春山却是难寻。” 惊讶于萧玹才思敏捷,难怪萧玹能得朱元璋青睐,将其放在北镇抚司如此重要的位置,慕容烽收起试探之意正色道:“占据郑州时,惜春山,春晖山,但凡与春字有关的山头,皆寻过一遍,可排除词中春山,并非在郑州。” 风吹过,一片落叶轻抚过萧玹肩头,听了慕容烽之言,萧玹眉头紧蹙,却是思的另外一件事情,能够知晓小染爱慕她之事,定然是极为亲近之人,方会以她的性命胁迫慕倾,此人,若非是阎王阁中人,那便是在她身旁,一瞬间竟细思极恐,除了朱玉英,不知还有谁可信任? 见萧玹出神良久,慕容烽轻轻咳一声打断萧玹思绪,萧玹收敛眼眸中的骇然,转身道:“你将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两句诗放出风声,汉王宝藏消息一出,何人可泰然?让他们替我们找寻到春山究竟在哪,你便暗中探查都是那些人马,杀害小染的凶手定会在其中。” 细细思索后觉萧玹此计可行,无下半句诗为引,山头诺大,如何能够翻出琉璃锁?慕容烽心悦诚服:“此事便按萧姑娘所言行事,我们在明,萧姑娘便在暗,定能查出幕后主使者。” 待慕容烽离去,萧玹单膝跪在墓前焚香,声音带着沉重:“小染,佑我,早日寻得害你之人!”陪伴在墓前坐了一宿,一夜凉意染上肩头。 郑州城破,杀害朝中显贵的阎王阁高手魏胜毙命,阎王阁阁主慕倾丧命,阎王阁引发的风波就此尘埃落地。 再次回到郑州城,城头上绣着明字的旌旗招展,宁王朱权暂定邱家豪宅为别苑,奉旨协理郑州政事,罪魁祸首者胡溢死于战场,家族诛连。 经过朱权三日治理,郑州城中重现熙攘,地处闹市中的药阁却是房门紧闭,萧玹站在门前手指轻叩门扉,门立即打开,青衣少年让出道容萧玹通过。 推开朱玉英居住的房门,浓重药草味刺鼻,萧玹攥紧了兰浅手腕沉声道:“玉英风寒为何加重了?”兰浅手腕吃痛,低声回答道:“郡主是心病,自萧姑娘离开,郡主日思夜想,在郑州等你归来。” 心尖骤然生痛,松开了兰浅手腕,可见兰浅手腕上淡淡红印,萧玹歉然:“抱歉。”兰浅摇头对着萧玹福了福身:“郡主尚在浅眠,我去熬药,劳烦萧姑娘照顾了。” 掀开床帘,躺在床榻上的朱玉英满面病容,掌心附在光洁额头上烫得心中疼痛难耐,替朱玉英掖好了被角,抬头见便见朱玉英睁开了黑眸,眸光黯淡不复平日里的熠熠生辉。 萧玹探身在朱玉英额头上轻轻一吻:“玉英,我回来了。”手掌被朱玉英握紧,顺着朱玉英的力道入了怀中,淡淡幽香夹杂药香的怀抱令人眷恋,伏在朱玉英怀中,悲痛与疲惫涌上心头,声音哽咽道:“玉英,小染死了,我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搂紧了怀中因哭泣而颤抖的纤细身姿,朱玉英从未有如此这般自责后悔过,萧玹每一个字都令心尖泣血,萧玹伤心,朱玉英心头更为难过,只得轻拍萧玹后背,任由萧玹在怀中释放出压抑许久的情绪。 待萧玹在怀中心绪渐渐平复停止了哭泣,朱玉英动作轻柔捧起萧玹脸颊,一点一点吻去脸颊上的泪:“玹儿,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身旁,生死相随。” 言毕,便是一阵令人揪心的咳嗽,萧玹从朱玉英身上起,急忙替朱玉英掖好裘被,手掌被朱玉英伸出的手握紧,手指相合间传来朱玉英的关切,萧玹在朱玉英手背上落下轻吻歉疚道:“玉英,让你忧心了。” 朱玉英拍了拍床榻:“玹儿,抱我。”萧玹除去外衣钻入裘被中,心疼的将朱玉英拥入温热怀抱,纤细腰身被朱玉英环紧,头抵在朱玉英肩头听见柔和声音:“玹儿,无论发生何事莫要离开我,我只要你。” 指尖温柔摩挲过朱玉英脸颊,萧玹连连点头:“玉英,我爱你,无论何时,无论何事,我只想与你共白首。” 敲门声传来,兰浅捧着药碗走入,将药碗放在案几,福了福身便退出屋外,萧玹欲起身喂朱玉英饮药,怀中人却不肯离开萧玹怀抱:“玹儿,一步也不许离开我。” 心头柔软如暖流淌过,萧玹愧疚因慕倾之事而冷落了朱玉英,搂着朱玉英轻声哄道:“乖,我喂你饮药。”萧玹低头靠近朱玉英脸颊,轻柔吻上朱玉英泛凉唇瓣直至空气稀薄方艰难挪开,两人呼吸都有着急促,萧玹清冽声音染上黯哑:“玉英,你身子好了,我才能要你,我喂你饮药,好不好?” 朱玉英脸颊染上绯红,松开萧玹腰身温顺点头,萧玹扶起朱玉英靠坐在床榻,浅尝间温度恰好,抬头间见到朱玉英有着可疑绯红的脸颊,萧玹笑容捉狭,再次饮下药汁含在口中, 轻轻探身印上朱玉英的唇,朱玉英唇瓣张开饮下萧玹渡来的苦涩药汁在舌尖泛开,心头却是甜蜜。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3 裘被下的指尖握紧,万不能让萧玹知晓琉璃锁一事便是她幕后指使,她无法承受一丝一毫会失去萧玹的可能。 罪魁祸首胡溢妻妾儿女乃至族人坐在囚车中被重兵押至京城,入城那日,百姓们站在路旁唾弃,发霉的鸡蛋透过稀疏木栏击打在身上,贴身婢女荷叶、雨露,早在郑州破城前逃离胡府,不过五岁的胡恕作为重犯独自关押在囚车中,被吓得哇哇大哭。 经过的一处两层楼酒肆,雪铃儿站在包房窗户前将眼前一幕尽收眼底,谋反,按律,灭九族,胡恕是朝廷重犯,唯有将赦免胡恕的希望落在朱曦身上。 忆起朱曦,心头叹息沉沉,坐回椅子中将手中茶盏一饮而尽,自怀中取出穿了一半的黑色珍珠项链,自腰间拿出的一袋黑色珍珠,颗颗圆润色泽分明,便是在皇室中也算罕见。 若是哪日思念朱曦,便在这项链上穿上一颗珍珠,若是有朝一日,这项链成了形,便会在心中将柳缘祎彻底抹去,将此项链送予朱曦。 随着囚车过去,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散了去,永安郡主鸾车自人群中穿过,车厢里,朱玉英坐在萧玹怀中,手臂环住萧玹纤细腰身:“玹儿,你进宫之后若是龙颜大怒,应当也不至于将你关入天牢,毕竟严说起来,神仙水与官员谋刺两件案子都是你推测出幕后真凶为阎王阁,皇爷爷若要罚你,你听着便是,不许顶嘴。” 萧玹鼻尖与朱玉英轻蹭,无奈笑道:“陛下龙威,我哪里敢顶撞,你想多了。”朱玉英鼻息轻轻发出嗯的声音,萧玹急忙改口:“夫人思虑周全,我是万万不如。” 唇角被朱玉英轻轻摩擦,而后踹息着艰难分开唇瓣,声音柔和道:“谁要做你夫人?”萧玹声音清冽道:“那我便问问她人,谁愿意做我的夫人。” 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偏又带着一丝捉狭,令人想要在怀中好好□□一番,朱玉英这样想便是这样做了,将萧玹推在床榻上,压在萧玹身上含住了萧玹泛红耳根:“好,你去试试。” 腰间被朱玉英轻掐,萧玹连连求饶,两人打闹缠绵间,鸾车在宫前停下,梅悦轻敲了车厢:“郡主,已到宫外。” 朱玉英起身替萧玹整理乱了的衣襟,萧玹指尖欲要挑帘之前,腰身被朱玉英自后环住:“早些回来,我在府中等你。” 燕王府乃是亲王府,毕竟树大招风惹人注目,朱玉英吃味,早已令萧玹将朱允炆送来的知琴知意退回皇太孙府,在燕王府拨出两名亲信婢女重新取了名,琴瑟、和鸣,送予萧玹。 萧玹掌心包裹朱玉英手背,点头:“觐见了陛下,我便回来。”萧玹转身,将朱玉英拥入了怀:“玉英,我也不舍你。”萧玹跃下车厢却不敢回头,虽只是短暂别离,心头依旧舍不下朱玉英。 ☆、宠爱 郑州一案谋反的钦犯入了大理寺严加看管,华盖殿中,朱元璋身着赤金龙袍坐于案几后,手中朱笔勾勒奏折上的名单,一条条鲜活生命便在朱元璋笔下终结。 沉沉咳嗽后自唇角溢出一丝刺目鲜血,站在身旁贴身侍奉朱元璋的朱允炆急忙掏出锦帕欲要替朱元璋擦拭唇角,朱元璋摆手接过锦帕擦拭过唇角血渍,声音沙哑透着疲惫:“岁月催人老,当年朕驰骋天下之时何等意气风华,这锦绣山河过不了多长时日,朕就要将它交给你了。” 朱允炆红了眼,双膝跪在朱元璋身旁:“皇爷爷,孙儿还望皇爷爷长命百岁。”朱元璋笑意怅然,扶起朱允炆,满是老茧的掌心擦拭过朱允炆脸颊上的泪:“龙袍加身后,宅心仁厚需收敛,杀伐决断才是帝王本色,允炆,朕将江山交给你,朕信,你一定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殿外锦衣卫通传:“汝阳公主求见!”朱元璋背靠龙椅,声音回复往日威严:“将泪擦了,储君便应威严。” 传了朱曦入殿,朱曦跪在龙案下恭敬施礼:“儿臣拜见父皇。”朱元璋指节轻敲了龙案好整以暇道:“曦儿今日行此大礼,是有难为的事相求?” 见朱曦点头,朱元璋笑容宠溺:“曦儿生辰快至了,朕倒是欠你一份生辰礼物,起来说话。” 朱曦跪在地面抬首直视朱元璋:“父皇,此请求或许会使父皇为难,儿臣心中惶恐,还是跪着呈禀父皇。” 朱曦将在郑州应下雪铃儿相救胡恕一事简略道来,见到朱元璋轻蹙了眉头,朱允炆急忙道:“皇爷爷,允炆以为,曦姑姑能够如此顺遂逃离郑州,那位雪姑娘功不可没,若是曦姑姑落入阎王阁之手,说不得如今是另外一番局势。” 朱曦顺着朱允炆的话道:“父皇,雪姑娘是商人,她救我,我替她救这孩童,也算作两不相欠,求父皇开恩。” 谋逆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以儆效尤,朱元璋沉默片刻轻轻叹息:“罢了,既然救了朕的孩儿,朕赦免了这孩童便是,以免皇家欠下雪狼堡的债,起身吧。” 见朱曦起了身,朱元璋神情有着慈爱:“再过半月便是你的生辰,朕有意在紫金山行宫替你大办,由允炆亲自操持。” 朱允炆三步下了龙案,在汉白玉铺就的阶梯下弯腰拱手:“允炆遵皇爷爷执意,定不会委屈了曦姑姑。” 殿外再次传来锦衣卫通传:“北镇抚司镇抚使萧玹,求见陛下。”站在左右两侧的朱曦与朱允炆对视间彼此点了点头,两人间的动作被朱元璋看在眼中轻咳一声:“哼,莫要眉来眼去了,你们三人自小便是情同手足,朕还没有说该如何罚萧玹,你俩倒是着了急,传。” 萧玹疾步走入殿中目不斜视,对朱曦与朱允炆视而不见,双膝跪在龙案下拱手施礼:“臣萧玹,拜见陛下。” 堂堂北镇抚镇抚使被阎王阁掳了去,亲手提拔的南镇抚司镇抚使更是阎王阁内应,朱元璋近日一直在介怀知人善任的美名便被慕容烽毁了去,思来想去开口,威严的声音中带着疲惫:“镇抚使萧玹,贪功冒进,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萧玹急忙磕头谢恩:“臣谢主隆恩。”朱元璋揉了揉额头,疲倦如潮水般涌来:“好了,朕也乏了,你们且退下吧。” 三人一同磕头施礼后退下,出了华盖殿,朱允炆先停了脚步关切道:“玹儿,你无事吧?”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无妨,允炆哥哥不必放在心上。”手臂被朱曦挽住,朱曦神情郁郁:“玹儿,陪我去宫中坐会。” 朱曦自出嫁后在宫外虽有公主府,若无紧要事平日里还是居住在后宫,驸马都尉谢达死于公主府中,朱元璋已下了旨,重建公主府。 明月殿正厅中,博山炉中青烟袅袅升起,冬锦接过婢女呈上的茶水放在朱曦与萧玹身侧案几,对着朱曦福了福身欲要退下,被萧玹唤住:“冬姐姐,将玉佩和荷包给我吧。”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4 冬锦向萧玹福了福身:“一直未曾谢过萧大人救命之恩,玉佩与荷包我收在卧房中,这便给萧大人拿来。” 屏退了左右,诺大正殿中唯萧玹与朱曦两人,萧玹轻饮一口茶笑道:“曦姐姐专程唤我来,可是有要事?” 被朱曦轻轻一瞪:“无事便不可唤你来了?镇抚使大人!”萧玹急忙赔笑道:“再过半月便是曦姐姐生辰,我得好好想想该送曦姐姐何物。” 朱曦噗嗤笑出声来:“被罚三年俸禄,不让我养着你便算是不错了,还能指望送什么稀奇玩意?不过只要玹儿送的,就算是块石头,我也喜欢。” 萧玹皱了眉故作痛心疾首状:“曦姐姐,陛下罚我三年俸禄,日后一日三顿,我便指望公主府了。” 朱曦站起身来行至萧玹身前,手指轻敲萧玹光洁额头:“燕王府可是富庶,你家永安郡主还舍得见你挨饿不成?” 敲门声传来,冬锦捧着一只锦盒走近,双手呈给萧玹,萧玹将锦盒打开,看到当日离别时慕倾所赠玉佩,亲手所绣的并蒂莲荷包,轻轻叹息,取出碎裂玉珏合上锦盒,将玉珏递给朱曦:“曦姐姐,能工巧匠俱在宫中,你帮我请人修复这块玉珏。” 玉珏往往便是一对,碎裂的玉珏垂涎欲滴晶莹剔透,玉质便非凡品,精致纹路刻画出百花怒放,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朱曦点头收起了玉珏,坐在萧玹身旁位置:“玹儿,你可知,胡溢之子胡恕与雪姑娘是何关系?” 见萧玹眼中似有疑惑,朱曦将与雪铃儿的交易大致说了一遍,萧玹对朱曦当是知无不言:“铃儿姐姐自五年前,每年都会去往郑州祭拜一位故人,名字好似叫做柳缘祎,若是说胡恕今年五岁,那应当便是那位柳姑娘之子。” 理了理思绪,萧玹说出推论:“我对铃儿姐姐与那位柳姑娘之事相知甚少,当年铃儿姐姐与柳姑娘在雪狼堡大吵了一架,翌日,便听闻铃儿姐姐派人送了柳姑娘回京,便再也没听铃儿姐姐说过柳姑娘之事,那时不知情为何物,如今想来,铃儿姐姐待柳姑娘当是有情。” 朱曦紧咬了唇,果真,雪铃儿只是为了旧爱之子才会舍命相救,她心里倒是一直惦记着那位柳姑娘,如此说来倒是托了那柳姑娘的福,理顺了思绪,心尖处却是泛着酸楚委屈。 萧玹轻唤道:“曦姐姐,在想何事?”朱曦淡淡一笑遮掩心中失落:“在想玹儿会送什么礼物给我。” 见朱曦似有不悦,萧玹打趣道:“自古便有公主养面首之惯例,要不我替曦姐姐找些美少年逗曦姐姐开心。” 额头上被朱曦重重一击,萧玹哎呀一声:“好疼。”朱曦又好气又好笑:“净爱胡说八道。”萧玹看向窗外天色西沉,笑道:“时辰已不早,我得回去了。” 被萧玹闹腾一番,心头委屈已散去,朱曦有意逗萧玹:“时辰已是不早,那便陪我在用过晚膳再出宫,免得你日后说我不尽地主之谊。” 萧玹笑着道:“玉英在府中等我,若是迟迟不归,她会生气的,方才曦姐姐不是说了,我三年没有俸禄还得靠我家玉英养着,哪里敢惹她不开心,待曦姐姐生辰前两日,我与允炆替你祝贺。” 言语提起朱玉英,萧玹心头甜蜜,便连笑容都璀璨几分,抱起装有慕倾所赠之物的锦盒转身离开,指尖抚摸过锦盒忆起为己而死的慕倾,手掌握成了拳,小染,我会为你报仇! 萧玹的萧府本是老宅,萧玹回京前无人居住,与相邻院比可谓是鸡立鹤群,推开门,萧玹入了院中,候在门口的琴瑟接过萧玹手中锦盒,萧玹低声叮嘱:“放在卧房衣柜中。” 穿过朱玉英派人精心打理过的花园,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银色月光下可见生机勃勃,站在正厅门口的梅悦对着萧玹福了福:“萧姑娘。” 踏入正厅中,案几上摆放着萧玹平日里爱吃的菜,炸里脊,红烧狮子头,荷叶鸡,清蒸鱼,烛光下朱玉英眉眼温柔:“玹儿,饿了吧?” 萧玹在水盆中净手,与朱玉英对坐,朱玉英挑起一块鱼肉细心去了刺放入萧玹碗中:“清蒸鱼是我做的,玹儿尝尝。” 鱼质是上好的石斑,入口即化鲜味在舌尖打转,萧玹笑着也夹起一块鱼肉喂到朱玉英嘴边:“比御厨做得都好,我最喜欢吃了。” 有意讨朱玉英欢喜的话果然令朱玉英展颜,就着萧玹的筷箸咽下一小口,味道虽不至于与宫中御厨相提并论却也鲜香。 晚膳过后天色尚早,朱玉英牵着萧玹的手在院中踱步:“此处毕竟是天子墙外,惹人注意,哪日我们另置一处依山傍水的宅院,可好?” 萧玹点头道:“好。”见萧玹短暂沉默似在思考,朱玉英止了步双臂环住萧玹纤细腰身,拢了萧玹入怀,手掌怜爱触碰萧玹脸颊:“傻玹儿,我恨不能将一生将你捧在手心中温柔呵护,你莫非在考虑钱自何来?” 萧玹靠在朱玉英怀中闷闷道:“陛下罚我俸禄三年。”朱玉英将萧玹搂得更紧轻笑:“消息出了华盖殿,我便知晓了,玹儿,你是我最为珍贵的宝贝,我想要娶你,哄你一生喜乐无忧,可好?” 萧玹自朱玉英怀中起身,与朱玉英相拥闷闷道:“玉英,我想要嫁的人,只有你,可我不愿花你的钱,我想要养你。” 摸着萧玹如绸缎般顺滑的及腰青丝,朱玉英轻柔哄道:“好,我养玹儿三年,玹儿便养我余生。” ☆、碧玺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短暂温存,开门之后小安子随和鸣走入院中,见到朱玉英之时诧异也仅是一瞬间,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拜见萧大人。” 萧玹将小安子扶起身来:“不必多礼,此刻前来府上,可有要事?”小安子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皇太孙殿下令我送些银两来给萧大人平日里花销,皇太孙说了,破获神仙水,官员被刺一案,萧大人功在社稷,日后还有仰仗萧大人之事,萧大人莫要推辞了。” 朱玉英轻掐了萧玹腰身,在耳侧轻言:“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太孙待玹儿可谓是用心至极。” 知朱玉英又吃了味,萧玹自身后握住了朱玉英的手十指相扣,清了清嗓:“小安子,你将银票带回给皇太孙,便言,我已心领了。” 已猜测到此结局的小安子为了难:“求萧大人能够收下皇太孙的一片心意。”身旁朱玉英开了口:“玹儿平日里的花销,自有我一力承当,便不劳烦皇太孙惦记了。” 被朱玉英这一哽,小安子只得拱手施礼告退,萧玹搂了朱玉英入怀赔笑道:“又在吃味了?”朱玉英冷哼道:“我吃什么味,有人争着抢着养我的玹儿,我理应高兴才是。” 萧玹双手捧起朱玉英脸颊方要吻上,敲门声又起,本着非礼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5 勿视躲在房中的和鸣越过院子开了门,雪鸢蹦蹦跳跳而入,大大咧咧进了萧玹屋中,吩咐跟随入内的和鸣道:“有什么好吃的瓜果点心,都帮我拿上来。” 见萧玹笑着点头,和鸣退出屋中替雪鸢准备点心瓜果,萧玹并不避讳雪鸢,与朱玉英十指紧扣道:“过了晚膳时辰了,到我这里来蹭饭?” 雪鸢食着一片西瓜,自怀中掏出一把银票放在案几:“我从雪狼堡出来,娘给我的银票都在这里了,铃儿姐姐也将积蓄拿出来了,莫说三年,养你十年也够了。” 萧玹好笑的将银票拿起数了数,果然都是面值不低,打趣道:“多是铃儿姐姐的吧?” 雪鸢理所当然的点头:“原来铃儿姐姐富得流油,我的钱都给你了,我得在铃儿姐姐身上谋划一二。” 相识这么多年,拿雪鸢和雪铃儿的一些钱应急,当然是心安理得,况且朱曦的寿礼还没有着落,萧玹也不客气挑出几张银票欲要收下,见朱玉英眼眸渐冷,萧玹急忙将银票全部还给雪鸢:“都拿回去,等哪日真没钱了,再向你们索要。” 雪鸢却不伸手接过笑道:“玹儿姐姐,我们这么多年的深情厚谊,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收下的?自小娘最宠的便是你,若是她老人家知道了,还不得骂铃儿姐姐没有好生照顾你。” 朱玉英将萧玹悬在半空中的银票接过,放在雪鸢手中,探身在萧玹脸颊落下一吻:“玹儿是我的,我自然会养着她,谢过鸢儿和雪姑娘了。” 初时相见雪鸢,便见雪鸢在萧玹脸颊曾落下过一吻,虽然雪鸢只是亲昵萧玹并无□□,却让朱玉英耿耿于怀了好些日子,此刻心头那口气起终于舒坦,看向雪鸢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见到两人如此亲密举动,萧玹看向朱玉英之时眼眸中的脉脉含情,雪鸢右手的西瓜自手中滑落,溅起的西瓜汁四溢:“玹儿姐姐,你爱上了永安郡主?” 朱玉英唇角扬起笑意:“你家玹儿姐姐,爱上了我。”雪鸢愣了片刻方回过了神:“可你们俱是女子。” 雪鸢活泼单纯,萧玹轻嗔朱玉英一眼,而后解释道:“鸢儿,两情相悦,待你日后便会明白。”雪鸢收了银票入怀,蹦蹦跳跳比来时更快,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萧玹好笑道:“她这是急着要告诉铃儿姐姐呢。”朱玉英入了萧玹怀中:“抱我。”萧玹眼神温柔,动作更是轻柔将朱玉英打横抱起,朱玉英顺势环住了萧玹玉颈探身吻上轻柔唇瓣。 京城之中最为繁华之地便要数南城,随处可见商铺林立小贩吆喝声四起,被唤作金银巷的街道在这一片喧哗中显得冷清,金银巷中的商铺多是金银玉器,在寻常人家可堪精品。 六月的时节方入了夏,姑娘们多是穿着光鲜亮丽的襦裙在街道穿梭,为防引人注目,萧玹并未随身携带七星龙渊,与朱玉英同样是寻常女子装扮,左手紧牵朱玉英右手,在街道上挑选送给朱曦的礼物。 集市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萧玹站在卖糖葫芦的商贩前止了步,自怀中掏出铜钱递给商贩,摘下一串冰糖葫芦,顺手递给朱玉英咬下第一颗,见朱玉英笑容璀璨,心尖便是溢满甜蜜,吃下冰糖葫芦串的第二颗,笑道:“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朱玉英扣紧了萧玹的手如珍似宝:“玹儿真会省钱,便连糖葫芦只买上一串。”说话间拐进了金银巷,拐角处萧玹动作极快,伸出舌头轻添了朱玉英唇角低声笑道:“你吃糖葫芦,我吃你,可以省好几纹钱呢。” 踏上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朱玉英脸颊染上绯红,轻掐了萧玹腰身:“大庭广众下胡闹。”萧玹轻笑靠近朱玉英耳尖:“若是被旁人瞧了去,当是会长了针眼,与我们何干。” 金银巷最深处有着一处三层楼阁,牌匾是皇太孙朱允炆亲自题写的紫玉斋,少东家崔颢与朱允炆幼时相识,央求了数年这才得了朱允炆墨宝。 紫玉斋第一层楼与其他商铺无异,摆放着雕刻精致的金银玉器,第二层楼中是珍藏古玩、翡翠原石,甚至珍藏有王羲之真迹供客人把玩,任何一物流出便是价值不菲。 第三层阁楼用上好紫檀木隔开包厢供客人歇息,在紫玉斋中能够出入第三层楼者,俱是达官显贵。 门前是铜狮子镇楼,萧玹恋恋不舍松开了紧握的纤长玉指,踏入紫玉斋中,坐在柜台后的少东家崔颢身材臃肿,黑色锦衣用金丝绣出一枚枚铜钱,见到萧玹与朱玉英并肩而入急忙迎上:“永安郡主与镇抚使大人相携而至,紫玉斋蓬荜生辉,两位贵客请。” 沿着崔颢介绍而行,金银虽贵重雕刻尚算精致,可在皇宫中便是凡物,身后小厮将朱玉英指过的物事放在玉盘中,送入三楼包厢。 上了二楼空气中弥漫着墨香,悬挂在墙面的名家真迹只容人观赏临摹,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萧玹顿了顿转身走向楼梯旁角落处,黄花梨树干雕刻出的七尺蛇口中含着一块打磨过尚未成形的碧玺。 端起碧玺细细察看,芯中鲜红,外面包裹着翠绿,萧玹笑着道:“色彩艳丽,晶莹剔透,材质上乘,这红的绿的,像极了西瓜。” 崔颢伸出了大拇指讨好道:“镇抚使大人果然好眼力,这是昨日方到的西瓜碧玺,不是我吹,如此通透的西瓜碧玺灵气得很,寻遍京城也找不出这第二颗,为了不暴殄天物,当是按主人喜好雕琢,所以这西瓜碧玺还是打磨过未成形的模样。”见萧玹眼中透着喜爱,朱玉英笑颜带着宠溺丝毫未曾犹豫道:“这西瓜碧玺,我要了。” 坐在三楼厢房中,萧玹在指尖把玩着手心中的碧玺,朱玉英替萧玹挑出一串十二色宝石为吊坠的手链递给萧玹:“将此物送给汝阳公主,如何?” 细看之下,十二色宝石凸出的纹路应了十二生肖,缝隙间用了温润素净的芙蓉石相映,既大气又不显浮华,萧玹眼前一亮:“好漂亮的手链,曦姐姐定会欢喜。” 西瓜碧玺与手链均是价值不菲,六千两白银便成了手中玩物,朱玉英心情欢畅,若能逗玹儿开心,抛洒万金为搏美人一笑又何妨? 定下了送予朱曦的礼物,朱玉英令小厮用锦盒包裹之后挥手令小厮退下,招待贵客的铁观音自然是上乘,清香扑鼻饮下一口便是唇齿留香。 见萧玹把玩手中未成形的西瓜碧玺,朱玉英放下手中茶盏笑着道:“玹儿想做何物事?”萧玹将手中碧玺慎重收入怀中,眨了眨眼:“待成了形,你便是知晓了。” 在厢房歇息中窗外天色渐暗,萧玹探身在朱曦唇角亲啄了啄,伸手与朱玉英十指紧扣:“玉英,我带你去甜水巷,你定是没有去过。” 京城虽富庶,生活在京城中的寻常百姓也是数不胜数,达官显贵们常爱去一品斋、聚鲜坊,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6 这般富丽堂皇的阁楼,寻常百姓们相聚的地方往往是小巷中的酒肆。 已是晚膳时辰,甜水巷随处可见路边小摊,热气腾腾的面食,不算精致的糕点,便连路边桌椅俱是破损,萧玹牵着朱玉英踏入巷中,朱玉英攥紧了萧玹的掌心,声音略带讶然:“玹儿,你带我来此用晚膳?” 一处破棚遮天的面铺生意火热,待坐定之后,煮面的梁婆婆将刚出锅的面端至萧玹身前油腻桌上:“姑娘来了。” 陶碗中的面条铺满牛肉,葱花伴着牛肉味入鼻,萧玹从竹节做的简易箸笼拿出两双筷子,见朱玉英眼中踌躇,将筷箸递给朱玉英道:“尝尝味道。” 爽滑的面条入了口,浓郁牛肉鲜味在舌尖蔓延,饮下一口汤更是鲜香,朱玉英皱起的眉舒展开来:“比府中做的面条味道更是浓郁,也更为有韧劲,好吃。” 见朱玉英喜爱,萧玹这才用筷箸和着身前面条:“你喜欢便好,梁婆婆在这里卖了好些年的面了,味道着实不错。” 食过面后,萧玹牵着朱玉英的手闲逛,路上随处可见玩耍的孩童,三五成群的友人坐在树下饮酒聊天,有着百姓们独有的闲适,并肩而行十指紧扣的两人在巷中洒下欢声笑语溢满甜蜜。 ☆、紫金山 汝阳公主生辰,朱元璋亲下了旨意,由皇太孙在紫金山行宫操持,达官显贵们的家眷以能收到紫金山请柬为荣,京城中近日人人皆知汝阳公主生辰至。 夜色如幕点缀繁星,空气微凉月光洒下倒映在涟漪微动的池塘,惊醒神色安详的睡莲,汝阳公主在京中置下的别院并不大,假山叠嶂匠心独运,一草一木皆是朱曦亲置。 离池塘不过数步的正厅中被三步一支的蜡烛映照如同白昼,朱曦长发及腰用金线束起,淡蓝色的长裙及地,袖口处用金线勾勒出朱雀,气质如兰举手投足间有着淡淡贵气。 朱曦居坐在首位,萧玹与朱玉英相携坐在右首,而左首是为朱允炆准备的食案,食案上重重叠叠摆放各式瓜果,朱玉英指尖拨开葡萄皮自然放入萧玹口中。 朱曦咽下口中蜜桃,打趣道:“玹儿与永安郡主真真是鹣鲽情深,玹儿与我是自小的情分,我与她比之嫡亲姐妹更为亲密,若是哪日惹哭了玹儿,我可是无法咽下这气。” 面对朱曦的话里话外,朱玉英淡淡一笑抬头直视朱曦:“玹儿是我心尖上的人,玹儿若是伤了痛了,我比玹儿更疼痛万分,汝阳公主事务繁忙,在玹儿的事情上便不劳费心思了。” 萧玹轻咳一声打断了这两人的含沙射影笑道:“曦姐姐,我与玉英心心相印,她绝舍不得伤我分毫,你便莫要多虑了。” 一片真心的话入了朱玉英的耳,愧疚不安自责如一把锐刀在心尖来回凌迟,握住朱玉英的手察觉到冰冷,萧玹用双手急忙捂住朱玉英指尖:“坐了许久,身子寒了?”朱玉英摇头挤出一丝笑容:“傻玹儿,六月的天还能冻着人?” 朱曦坐在上首,两人眸光明亮均是毫不遮掩的情思绵绵,朱曦心头一酸竟有些羡慕萧玹与朱玉英,与谢达成婚也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本以为婚约是即使没有情爱也会相敬如宾的白头偕老,如今见了两人的笙磬同谐这才发觉若此生不能遇见倾心相爱之人,当真是辜负了时光。 忆起在雪铃儿怀中的莫名安稳,近在咫尺如画般的眉目,心跳跃间如擂鼓偏又相随着心酸与委屈,自徐州城雪铃儿那番,庙堂与江湖有别,客气而有意疏远的话语,朱曦心里虽念她,却从未再去见过她,再相见又能如何?救她不过是旧情难忘之下的一场在商言商的交易,于雪铃儿而言,那日若非是她去了郑州,换做旁人也会得雪铃儿如此鼎力相助! 已过戌时方见朱允炆入厅中,虽步履匆忙,举手投足间依旧是沉稳可见储君风度,见到萧玹之时眼眸是一闪而逝的爱慕,欣喜道:“玹儿!” 方才饮下的茶水在喉中不上不下,身旁朱玉英淡淡的目光令萧玹如坐针毡,慌乱中急要咽下茶水却呛得咳嗽声起,朱允炆急忙上前一步欲要替萧玹拍打后背舒缓,却被与萧玹距离极近的朱玉英抢先一步轻拍萧玹后背,悬起的手臂垂在半空。 见萧玹略带尴尬模样,朱曦轻笑:“允炆,为何此时方到,看把玹儿饿的,恨不能将舌头与茶水一块咽了下去。” 朱允炆歉然道:“便在一个时辰前,京中流传出两句话,传闻中或与陈友谅的琉璃锁有干系,陪着皇爷爷听过禀报便是这个时辰了。” 解释过之后,朱允炆转身看向萧玹之时眼眸中有着关切:“既然玹儿饿了,还请曦姑姑传膳。”朱允炆说话间坐在萧玹对面案几,眼神落在与萧玹同案而食的朱玉英身上眼眸中有着疑惑。 朱曦笑着解释道:“玉英至情至性,我倒是相见恨晚,特意邀请了玉英前来,为免生分,玉英与玹儿娴熟,特意安排了她俩同案而食。” 说话间轻轻拍了掌,站在门外侍奉的冬锦令婢女上菜,婢女们鱼贯而入,将案几上的瓜果端下,换上热气腾腾的菜色。 婢女们依序退出厅外掩上了门,主子若有要事自会传唤,萧玹执了银壶先替朱玉英斟酒,朱曦打趣道:“相识多年,玹儿可从未如此照顾过我,让我真是好生羡慕玉英。” 萧玹唇角隐含笑意,执起酒杯:“祝曦姐姐生辰喜乐,愿此后,岁岁相聚。”朱曦笑着随萧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过三巡,萧玹将手中杯放下,问向朱允炆:“允炆哥哥,你方才说有关琉璃锁的两句话,是哪两句?” 见萧玹问出,朱允炆自是毫不隐瞒:“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或许与陈友谅留下的琉璃锁有干系,佛珠为引,琉璃锁,金山银山任君撷,陈友谅留下的宝藏足以让人心动,皇爷爷下了急诏,各州将呈上与桂花、春山有关的山脉,待曦姑姑生辰过后便由玹儿领北镇抚司彻查。” 烛光中可见萧玹脸色铁青,朱允炆急忙起身道:“玹儿,身子可有不适?”萧玹摇头唇泛着苍白:“无妨,只是忆起故人,可叹,红颜薄命。” 案几下的指尖被朱玉英紧握传递安抚,萧玹摇了摇头笑容带着怅然:“明日便是曦姐姐生辰,扰了曦姐姐兴致,我先罚一杯酒。” 酒适可而止宾主尽欢,朱曦将萧玹等三人送至门外,皇太孙独有的杏黄色鸾车四爪蟒龙相缠威风凛凛,车外豪华车内舒适,道别了朱曦,朱允炆弯腰亲自掀开了车帘:“玹儿,我送你回府。” 萧玹未曾犹疑指向朱玉英的鸾车:“我来时与玉英同行,便不叨扰允炆哥哥了。”目送萧玹乘坐的鸾车离开,朱允炆这才不舍放下窗帘,明知萧玹待他无意,心却如入了泥沼,根本无法将对萧玹的爱慕割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7 舍。 鸾车中,朱玉英坐在床榻拥了萧玹入怀,心中忐忑不安面色却不显:“玹儿,方才朱允炆提及琉璃锁之时,你难过了,玹儿,你若伤心,我比你更为痛楚。” 萧玹误解了朱玉英之意,指尖怜惜划过如玉般的脸颊:“玉英,抱歉让你忧心,慕倾为我而死,我的确无法释怀。” 拢紧了萧玹纤细腰身心尖疼痛难耐,无时无刻未曾悔恨用萧玹安危逼迫慕倾道出琉璃锁一事,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疼痛:“玹儿,若是无法释然,余生如何能够安稳?” 靠近朱玉英如瓷般玉颈,头靠在削瘦肩头,萧玹在朱玉英脸颊落下轻轻一吻:“玉英,在你身旁,即使身在地狱,便是安稳。” 听闻萧玹此语,朱玉英鼻尖酸楚忍住眼眶中欲要落下的泪,轻轻探身吻上萧玹柔软唇瓣,唇齿相缠便是不舍离分。 紫金山纵横南北有着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之名,洪武十年在半山腰上修建紫金山行宫直至洪武二十年方成型,琉璃瓦覆顶,楼阁高耸,皇帝亲自统辖的虎贲军驻于紫金山,常年守卫。 通往行宫的路恰是九百九十九步阶梯,藤蔓缠绕散发出勃勃生机,每隔三步便是一名虎贲军将士持□□而立,入口处更是千名将士把守,未持有汝阳公主请柬不得踏入一步。 月光银白清冷,行宫中被烛火映照得一片辉煌,正殿里,三步汉白玉阶梯上便是金色龙椅龙案,因朱元璋未曾亲至,无人能有资格坐于龙椅上。 朱曦发髻高盘坐在汉白玉阶梯下的案几后左手手腕戴着萧玹所赠十二色宝石,公主袍上绣着繁复朱雀精纹,腰间系着紫色腰带,细细的腰间不盈一握,白皙肌肤如冰似玉,姿色清丽气质更是高雅不凡。 一眼望去左右案几俱是京城中最有权势的达官显贵,依次便是皇家子弟,再之后便是达官显贵们的家眷,身着寻常襦裙的萧玹坐在脂粉气香浓的家眷之中,身份最为高贵的朱允炆站起身来双手持杯:“允炆祝汝阳姑姑,青春常驻,生辰喜乐!” 随着朱允炆语毕,左右首皆站起身来恭贺道:“祝汝阳公主,青春常驻,生辰喜乐。” 宴会虽盛大,却是年年相似毫无新意,朱曦坐在首位笑意柔和,萧玹食着珍馐美馔眼神不时越过人群落在朱玉英身上,一名婢女走入殿中,在萧玹耳畔轻语:“镇抚使大人,殿外有人寻你而来。” 萧玹眉头轻挑眸光带着疑惑起身,随婢女行至殿外,迎向来人,意外之中盛满了笑意:“铃儿姐姐怎来了?” 月光之下的雪铃儿眉目如画,双眸似水深邃如潭,风过,及腰青丝随风而动,见到萧玹之时,唇角扬起笑意:“听闻汝阳公主生辰,我有意道贺,奈何人微言轻,并没有资格到这紫金山。” 雪狼堡贩卖情报,势力布满大江南北,雪铃儿混入达官显贵中上紫金山并不难,难的是一人一张请柬方能入这行宫。 萧玹笑着挽起雪铃儿手臂亲昵道:“我听曦姐姐提及过铃儿姐姐,若是见到铃儿姐姐,定然会高兴。” 虎贲军重重守卫在行宫之外,汝阳公主府管家柳逍站在殿前核对请柬,见到萧玹之时急忙拱手施礼:“镇抚使大人请。” 萧玹点头与雪铃儿一同走入殿中,站在柳逍身旁协理的小厮提醒道:“管家,与镇抚使大人同进之人未曾出示请柬。” 柳逍轻咳一声小声呵斥:“你懂什么,镇抚使大人在我们家公主心中,比已故的驸马都尉分量更重,她带入殿中之人,你敢查?要是惹恼了公主,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殿中恭贺之语不绝于耳,朱曦撑着笑意应付左右道贺之人,殿门外,萧玹与雪铃儿并肩而入,萧玹仙姿玉貌气质如青莲般干净无染,而雪铃儿眉目如画清雅气度由内至外偏又透着不羁,踏入殿中便是惹人瞩目。 道贺声四起的殿中有着一瞬间的沉默,朱曦笑意有着僵硬,心尖酸楚委屈更胜欢喜,雪铃儿自怀中拿出一只锦盒,双手奉上:“祝汝阳公主生辰喜乐,青春常在!” 见朱曦点了头,侍奉在朱曦身侧的冬锦接过雪铃儿手中锦盒捧给朱曦,朱曦并不看锦盒中是何物,示意冬锦收下,笑意中不见温暖:“雪姑娘心意,本宫心领,便与玹儿同案,如何?” ☆、情定 晚宴直至亥时方散,宾客们安置在行宫外的阁楼中,皇室中人则住在行宫内空殿中,一道宫门隔绝了身份与距离。 虽是薄饮,敬酒的人太多,卸了精致妆容的朱曦坐在梳妆台前,脸颊泛着红润,方才在殿中见到雪铃儿,面色虽平静,却是在心中激起了一圈一圈涟漪。 端起手畔热茶一饮而尽,唤来冬锦:“将方才雪姑娘所送的锦盒呈上。” 方形锦盒放在桌上,朱曦白皙指尖轻轻挑开盒盖露出一串黑色珍珠项链,颗颗圆润色泽分明,东西是珍贵之物,却不知有几分心意,将锦盖合上,黑眸中有着一闪而逝的痛楚,那日朱曦所言,若无要事将不再相见,今日送上如此贵重之物,是否又有了打算? 站在窗口望向清冷明月,抑制不住想要见雪铃儿的心思滋生,一时间竟恼起了萧玹,若不是萧玹将雪铃儿引入殿中,也不会搅乱了这趋于平静的心绪,转向冬锦:“拿两坛酒,置些小菜,传玹儿前来。” 按理,萧玹并无资格住在宫中却不舍得与朱玉英有丝毫分离,将分配的宅子给了雪铃儿暂住,与朱玉英同住行宫。 茉莉花盛开在花园中散发出的清香沁人心脾,萧玹蹲下身子指尖轻柔拂过花蕊,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有着悲伤,郑州城食过慕倾亲手为她所做的桂花糕,短短月余,便是生死相隔。 清冷月光下,蹲在茉莉花前的单薄身影寂寥,隐有悲伤透出,亲手捧着一盏酸梅汁的朱玉英眼中映入萧玹背影,心尖被人紧紧攥住般生生疼痛,将酸梅汁递给梅悦,行至萧玹身后环住萧玹腰身,头靠在萧玹后背,似要融化方才寂寥背影。 声音带着极其压抑的温柔:“玹儿。”萧玹压下心头悲伤,转过身扶着朱玉英起身,将朱玉英轻轻拢入怀中,清冽的声音有着歉然:“抱歉,玉英,方才我想起了小染。” 身子因害怕而在萧玹怀中微微颤抖,萧玹手掌轻拍朱玉英后背慌了神:“玉英,我只是看到桂花,想起在郑州城时小染做过的桂花糕,玉英,你莫要生气了。” 萧玹轻言软语哄着朱玉英,朱玉英情绪渐渐平复,在馥郁冷香怀中环住了萧玹纤细身姿不舍分离,轻轻咬了唇:“玹儿,你的心只属于我,我不喜欢旁人占据了你太多心思。” 指尖穿过朱玉英青丝,环住朱玉英纤细腰身的手臂越发用力:“玉英,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忘了小染。”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8 待复仇之后! 有了萧玹的承诺,朱玉英悬在半空中的心缓缓沉下,门口传来敲门声,开门后是跟随在朱曦身旁的亲信宫女,宫女面对萧玹福了福身:“镇抚使大人,汝阳公主传您去宫中。” 萧玹轻轻挑了眉,天色已是不早,不知此事朱曦唤她前去所为何事,松开了朱玉英紧握的手:“不知曦姐姐唤我何事,我且去瞧瞧。” 随同宫女进入寝宫,便是馥郁香醇的酒香扑鼻而来,朱曦独自坐在锦桌,桌上有着几式精致菜色,两坛酒摆放在桌上,朱曦身旁恰是一人碗筷,萧玹坐在朱曦身旁忧心道:“曦姐姐,心情不好?发生了何事?” 朱曦笑容怅然,挥手屏退了左右,将坛中酒斟在碗中:“自寻烦恼罢了,玹儿,陪我一醉方休。” 手中碗碰了萧玹的酒碗,一口下去便是少了三成,萧玹急忙替朱曦夹了些菜:“曦姐姐,究竟遇上何事?” 见萧玹未曾饮酒,朱曦无奈道:“今日是我生辰,我欲与玹儿一醉方休,如今遇上的事便是,玹儿不肯与我饮酒。” 朱曦不愿说出心思,萧玹只得端起酒碗痛饮一口:“既然曦姐姐想要买醉,我便陪曦姐姐不醉不归。” 两只酒碗碰在一起,萧玹满碗的酒溢出洒落在锦桌,陪着朱曦饮下,酒液纯净透明,入口芳香绵甜。 夜的湿润染上朱玉英双肩,已是三更天的夜,萧玹至今未归,朱玉英令梅悦打开宫门,朝着朱曦宫中而去。 数名婢女站在朱曦寝宫外候命,房门紧闭,冬锦迎上朱玉英福了福身:“拜见永安郡主。”朱玉英点头:“起身,玹儿可在房中。” 冬锦站直了身,点头道:“镇抚使大人与公主在寝宫中,公主特意吩咐不允任何人打扰。”朱玉英声音柔和如水令人心旷神怡间又有着不容置疑:“我是寻玹儿而来,非是为了扰汝阳公主。” 不顾冬锦阻拦,朱玉英推门而入,满屋的酒味令朱玉英皱了眉,朱曦醉倒在锦桌,听见动静的萧玹见到朱玉英之时唇角露出笑意,欲要起身,身子绵软跌入朱玉英怀中。 平日里清澈如掬一汪清泉般的黑眸已见醉意朦胧,蹭在朱玉英怀中便不肯再起身,声音喃喃道:“玉英。” 乘坐朱曦鸾轿,踉踉跄跄扶着萧玹回了朱玉英寝宫,将萧玹安置在床榻替萧玹除了鞋袜,朱玉英身子失了重心,被萧玹压在身下,一身酒气熏得朱玉英皱了皱眉,梅悦见状急忙退下,顺手关上了门。 酒后的萧玹失了轻重,在朱玉英细嫩玉颈上留下一道青紫吻痕,靠在朱玉英肩上喃喃道:“玉英,我喜欢你。” 片刻后,萧玹在朱玉英身上复又道:“玉英,我喜欢你。”朱玉英动作轻柔环住了萧玹腰身,在萧玹耳畔道:“玹儿,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等了许久,身上人不见了动静,伏在朱玉英身上已沉沉睡去,终是承受不住萧玹全身重量,朱玉英动作极为轻柔将萧玹放在床榻,离了朱玉英的身,梦中的萧玹似有不悦,入了朱玉英怀中这才舒展了眉。 朱玉英怜爱的在萧玹额头轻轻一吻:“玹儿,慕倾之事我很抱歉。”朱玉英轻轻起了身,令梅悦打来了一盆水,手伸入盆中试了试水温恰好,这才沾湿了面巾,褪下萧玹满是酒气的衣衫替萧玹擦拭身子。 任由朱玉英如何动作,萧玹在床榻上乖巧入睡只着亵衣面对朱玉英,朱玉英耳根透着红,呼吸急促几分,低垂了眉眼,不敢看萧玹玲珑有致的身姿,替萧玹净身之后已是满头大汗,匆匆沐浴,在床榻上拥了萧玹入怀,心中安稳渐渐入睡。 一夜宿醉的萧玹在床榻醒来,时辰已近午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守在萧玹床榻的朱玉英白皙玉颈处青紫吻痕格外引人注目,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坐在萧玹身后替萧玹轻柔太阳穴声音淡淡听不清喜怒:“昨夜饮了多少酒?” 萧玹转过头便见近在咫尺的吻痕:“我昨夜吻的?”朱玉英又好气又好笑:“你希冀是旁人?” 萧玹撒娇般钻入朱玉英怀中,被朱玉英抱了满怀,指尖轻柔拂过青紫吻痕:“疼吗?”朱玉英心尖柔软顺势咬了萧玹耳垂:“玹儿,日后莫要再饮酒了。” 在朱玉英怀中寻了安稳姿势,萧玹点了头:“我什么都听你的,头有些疼。”朱玉英从柜上拿出一只细瓷白瓶,从瓶中倒出一颗黑色解酒丸送入萧玹口中,只一眼,萧玹便认出是雪铃儿之物:“铃儿姐姐来过了?” 青楼中的解酒丸效力的确很好,萧玹轻轻按住朱玉英轻柔太阳穴的手掌:“不疼了。”朱玉英放了软垫在萧玹身后,拍掌三下,兰浅端着小米粥走近,朱玉英接过小米粥坐在床榻,用勺子喂萧玹入口。 临近午时的太阳正是耀眼,雪铃儿求见朱曦,朱曦昨夜比萧玹饮下的酒更多此刻尚未醒转,冬锦将雪铃儿安排在正厅中,待朱曦醒来再禀报朱曦定夺。 午时已至朱曦方从床榻上缓缓睁开了眼,轻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有些后悔昨日为了庸人自扰饮下了太多的酒,守在床榻旁的冬锦急忙将早已准备妥当的醒酒汤递给朱曦。 接过朱曦递回的空碗,冬锦开口道:“禀公主,雪姑娘求见,在厅中候了一个时辰了。”朱曦眉头不动声色的轻皱,又是雪铃儿,昨夜只是远远见了她一眼,便在心中激起涟漪,朱曦点头:“沐浴更衣。” 踏入正厅,雪铃儿起身唇角隐有笑意:“见过汝阳公主。”朱曦身着簇新公主常服径直掠过雪铃儿坐在主位,点头道:“雪姑娘请坐。” 面对朱曦不冷不热的态度,雪铃儿不以为意,顺着朱曦的话而坐,见朱曦不作声色的揉了揉额头,雪铃儿心尖泛着怜惜:“公主,身子可有不适?” 朱曦摆手摇头:“一夜宿醉罢了,无妨,不知雪姑娘特来求见,有何要事?”心知雪铃儿对徐州城一事耿耿于怀,雪铃儿淡淡一笑容颜倾城,看得朱曦不自觉的挪开了眼。 雪铃儿站起身来开口:“的确有要事相求,还望公主能够屏退左右。”果然是有事而来,朱曦心头有着失落,袖袍轻挥,左右婢女面对朱曦福了福身退出殿外。 偌大正厅中转眼间便只余下朱曦与雪铃儿,朱曦端起手畔茶水轻轻饮下朱唇亲启:“雪姑娘有何要事?” 雪铃儿向前走了数步,与朱曦仅隔一张案几的距离,朱曦抬头望着距离极近的雪铃儿,忘了呵斥反而心跳骤然加速了几分。 雪铃儿手掌按在案几上,轻轻探身缓缓道:“公主可看过昨夜我送给你的珍珠项链。”那一颗颗黑色珍珠颗颗圆润色泽分明,便在皇室也算是罕见之物。 面对雪铃儿有意的靠近身上似有似无的馨香入了鼻,朱曦不自在的后倾了身子,脸颊绯红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79 ,心如小鹿般乱撞,便听雪铃儿言:“自徐州分离,哪一日思你了,我便在项链上串上一颗珍珠。” 朱曦眼中惊骇与羞涩入了雪铃儿的眼,雪铃儿覆住了朱曦案几上来不及躲避的手背:“朱曦,我心悦你,便如玹儿待朱玉英之情,我想爱你,义无反顾!” 朱曦心慌乱中溢出陌生的甜蜜,一颗心甘愿融化在雪铃儿的真情中,对雪铃儿近在咫尺的容颜并不抗拒,雪铃儿握住朱曦的手掌越发用力:“朱曦,让我照顾你,爱你,可好?” 朱曦呼吸急促几分沉醉在雪铃儿深邃如潭黑眸中,在雪铃儿注视下微微点了头,雪铃儿不再犹豫,轻轻探身印上朱曦殷红唇瓣。 ☆、藏宝图 与琉璃锁有关的两句词,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在有心人推动下短短数日传遍天下,朱元璋下旨,萧玹率领麾下北镇抚司全力探查琉璃锁一事,涉及有关事宜,各府各州均需全力配合,否则便以抗旨处置。 夜色浓黑天空漆黑一片如笼罩了幕布,自入夜后,凌烟阁便是最为热闹之地,二楼用上好榆木隔开的厢房中窗户紧闭,门外暗中更是有雪狼堡高手暗中相护,一旦有人误入立时便被请出。 萧玹坐在锦桌后,手畔是一盏热茶,自应下朱玉英不再饮酒之诺后便是滴酒不沾,对面坐着一袭黑衣的慕容烽,饮下一口酒后将近日之事道出:“消息传出天下为之震动,追查此事最为频繁的便是宁王、燕王、齐王等诸王,自锦衣卫奉旨彻查琉璃锁一事,诸王势力便由明转暗,江湖上也有不少势力掺杂,人人都想分上一杯羹。” 慕容烽说完将早已写下的名单递给萧玹,唇角若有若无的森寒笑容落入萧玹眼中,不露声色道:“太多势力参与其中,反而不好分辨是谁加害了小染,各地献上有关桂花,春山的山名可是有上百处,你是慕容仇义子,便当真不明在何方?” 烛光下慕容烽紧皱了眉头细细思索:“幼时,义父教我习武认字,闲暇时感慨最多的便是汉王昔日风采,藏琉璃盘之地,或许与汉王有关。” 慕容仇派义子潜入皇宫中,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宫中救出陈蔳染,可见待陈友谅忠心耿耿,藏宝之地必然与陈友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萧玹站起身来:“武昌葬有陈友谅衣冠冢,明日我会动身前往,各路人马齐动必然暗中追随,其中定然有杀害小染的元凶,便有劳你们暗中探查了。” 萧府中因朱玉英的居住而时刻打理得井井有条,烛光下揉着眉心的朱玉英听见院外开门的声音即刻起身匆忙走出厅外。 月光之下的萧玹身披银色月光,仙姿玉貌一览无余,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轻柔开口:“玉英。” 执了萧玹的手坐在锦桌,桌上菜色琳琅满目俱是萧玹平日里爱吃的食物,朱玉英夹了鱼肉细细挑去了刺这才放入萧玹碗中,一举一动间俱是宠溺:“今日怎的这个时辰才回来,镇抚司中有事?” 不知如何开口与朱玉英言,明日便将动身前往葬有陈友谅衣冠冢的武昌寻找琉璃锁,放下手中筷箸,萧玹执了朱玉英的手低头道:“玉英,皇上下旨令我领北镇抚司查琉璃锁一案,明日,我便会前往武昌。” 察觉到手心中柔嫩手掌带着微微颤抖,萧玹站起身来将朱玉英轻拥入怀中,手掌怜爱拂过朱玉英脸颊:“玉英,圣意不可逆,抱歉。” 手心中落下一滴泪烫得萧玹心口生疼,捧着朱玉英脸颊欲要替朱玉英拭去泪水,未曾提防下被朱玉英推开,声音淡淡带着哽咽:“暗中不知有多少人马为了琉璃锁蠢蠢欲动,若寻不得倒好,若是寻得,不知有多少人会为此铤而走险,你可有为我想过,便忍心留下我一人在京中担心受怕?” 两行泪自朱玉英玉颜落下:“你可知,自你被阎王阁掳走生死不明之时,我恨不能与你生死相随,玹儿,莫要抛下我一人日日受这心惊胆战的煎熬,若你点头,我自有法子让皇爷爷收回成命,可好?” 一字一句击打在萧玹心头,情义两难使萧玹进退不得终是左右为难,厅中陷入沉默,良久,萧玹泉水般冷冽的声音有着痛苦挣扎:“玉英,琉璃锁一事了了,我便随你天涯可好?” 心头惊惧自萧玹言追查琉璃锁起,朱玉英昧着心思道:“玹儿,你想要彻查琉璃锁一事,是否与慕倾之死有关,亦或是,你心上有她,暮暮朝朝都寻思如何为她复仇?” 朱玉英的话令萧玹手足无措,不顾朱玉英的推搡,将朱玉英锁在了怀,在朱玉英耳畔道:“我心上只有你,今生今世都不会变。” 温柔缠绵的吻自耳尖而起,萧玹横抱起朱玉英,轻吻着朱玉英唇瓣,声音轻柔喃喃道:“玉英,我只爱你。” 肌肤如白瓷般细腻的朱玉英躺在萧玹怀中,阖上了眸玉颜上有着疲倦,双臂环住萧玹纤细腰身便是不肯放手鼻息间尽是萧玹特有的馥郁冷香:“玹儿,你应过我,一刻也不离开。” 因歉然而愈发靠紧了朱玉英,思索片刻方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下面还有两句词,我若不寻,琉璃锁怕是会永悬世间了。” 原本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带着探寻看向怀中的朱玉英,轻轻抚摸着朱玉英绸缎般青丝忍不住在朱玉英额头上印下一吻。 听闻萧玹的话心神剧震,朱玉英不敢睁眼怕泄露了此刻的惊惧痛苦,燕王已复制了佛珠,琉璃锁是志在必得,如今之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压住了心尖颤抖声音柔和如往昔:“玹儿,我不愿你去寻琉璃锁,我只要每日能够与你相伴,暮暮朝朝。” 方才对朱玉英的疑虑烟消云散,愧疚中有着怜爱:“玉英,常常有对你之言未曾兑现,琉璃锁一事了,无论结局如何,无论皇上再多阻拦,我都会辞去这镇抚使一职,与你逍遥永不分离。” 朱玉英在萧玹怀中点头应下,唇角笑意尽是苦涩,若是你知,慕倾死于我手,是否可自在逍遥? 七月的天气酷暑难耐,骄阳似火般悬挂在空中,热浪袭人,站在这烈日下不过一刻钟已是大汗淋漓湿透衣襟。 武昌方圆数百里与春山桂花有关的山头均被萧玹依照下两句词之意翻找过皆是下落不明,一袭红色蟒袍站在阴凉处的萧玹后背被汗水浸透,眼前锦衣卫们更是挥汗如雨听令掘开了又一处山坳。 蟒纹袖口下的手轻轻握成了拳,已耗费了半月终究无所得,精致眉眼难掩失望,挥了挥手下令:“解除对此山封闭,叫兄弟们撤了吧。” 挥舞着锄头、铁锹衣着已不复光鲜的锦衣卫们集合之后迈开整齐步伐下山,施昊在萧玹身后拱手施礼道:“萧大人,离此山十数里外尚且有一座俪春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0 山,是否明日前往?” 萧玹疲惫摇头:“让兄弟们在镇上歇息两日,传令,若有扰民者,一律严处!”施昊拱手领命退去,揉了揉眉心,天下如此大,应该去何处寻琉璃锁? 夜晚来临暑热退去,凉爽清风吹打在山涧,萧玹坐在一块凸起巨石上双臂环住膝盖,据慕容烽言,暗中已有不下十数路人马盯着锦衣卫的一举一动,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他们会藏身在何处? 右手执起七星龙渊自巨石跃下,就着月光铺就的小径而行,在暂住院落中点燃油灯,自随身包裹中拿出锦盒。 锦盒中整齐摆放慕倾所赠的玉佩,针脚细密用金线绣着福字的绯色荷包已褪了色,另一只簇新的荷包用五彩丝线绣出浅水中的并蒂莲,拳头般大小的锦盒紧扣了锁。 打开了锦盒中的小锦盒,盒中露出朱玉英所赠的碧玺,嫣红如西瓜果肉的一端经过能工巧匠的手雕琢出羽翼分明的比翼鸟,翠绿如西瓜皮的一端是萧玹精心刻下可随身相携的印章,朱字已成型,指尖抚摸印章心尖甜蜜,离京半月,每隔一日便有自京城汝阳公主府发出的信笺至,寥寥数语尽倾相思。 良久方不舍的放回手中碧玺,从锦盒中拿出慕倾所赠绣着福字的荷包,金线已松散,露出荷包绯红底色,萧玹动作轻柔欲要将松散的金线拆散后央人重新缝上,无意翻转了荷包内侧,露出数道黑线,萧玹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 左右看过一遍确定暗中无人,将半阖的窗户放下,这才小心翼翼将荷包拆开,顺着褶皱轻柔展开荷包内侧后与寻常手巾般大小。 抬头便是慕倾幼时亲手绣下的字,藏宝图,若无龙引,有死无生,细看红黑相交的纹路,这些年虽已褪色仍是能够认出红线与黑线穿插纹路勾勒出汉王藏宝阁内九死一生的道路。 指尖颤抖胸口如积压巨石般沉重,慕倾五年前便已将她最宝贵的秘密倾囊相赠,虽这并非萧玹所求于慕倾而言却是恨不能将所拥有的全部都给了她。 轻轻摩挲过慕倾在郑州离别时所赠荷包,张开内侧透过烛光能看清楚荷包内夹杂一张纸条,字迹笔力不稳透露主人写下这些字的患得患失,玹儿,无论生离亦或死别,我心悦你,至死不渝,不知前路是死亡还是颠沛流离,失去了你,死亦无所俱,若有来世,你爱我,可好? 龙引便是慕倾赠送给她的玉佩,当时便言这是她最为珍贵之物,慕容烽言过的四句诗也在纸上以一一写明,一滴泪自萧玹眼眶落下,心痛慕倾待她的一往深情,手指攥紧了荷包:“小染,我定会替你报仇!” 回想起来难怪慕容烽如此轻易便将此四句有关琉璃锁之谜道出,定是知晓即使入了藏宝之地,没有藏宝图与龙引,无论是谁,必死无疑! 将慕倾早年绘出的藏宝图路线熟记在心中放回锦盒,取出龙形玉佩放入怀中,这龙形玉佩如此重要应在安全的地方妥善存放。 ☆、绝决 沿着武昌一路而下,隶属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沿途中浩浩荡荡,暗中有不下数十路人马紧盯锦衣卫,意在琉璃锁。 采石矶早年传闻李白江上饮酒因醉跳入水中捉月而溺毙闻名,后因陈友谅在采石矶一带的五通庙登基再次名扬天下。 长江水色壮阔悬崖峭壁上绿荫成林景色瑰丽,当年陈友谅登基而风光一时的五通庙如今已是断瓦残垣,早已不复百官朝贺的景象。 萧玹身着普通女子襦裙站在五通庙的断瓦残垣外只觉一片荒凉,沙滩下,江水拍岸激起浪花朵朵。 江水翻滚一浪胜似一浪汹涌澎湃,流淌过万千山峦最终汇入东海,萧玹凝视脚下巨浪翻滚,眉头却是紧凝,长江一帆远,落日五湖春!莫非春山非是指名中带春字的山,而是此地?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女娃娃,莫要站在这巨石上,跌下去卷入江中可是命都没了。”萧玹转身,远处站着手扯渔网的渔民,萧玹脚尖轻点间在渔民惊呼声中稳稳落地。 萧玹扬起善意笑容,气质如玉般剔透温暖,面对渔民拱了拱手道:“老伯伯,您是住在附近?” 渔民赤着脚皮肤黝黑显然是长期在此地劳作,指着远处山坡回应萧玹的话:“我是桂海村村民,姑娘可随我去饮一杯凉茶再赶路,这太阳,热死人。” 前往桂海村的路山幽路辟,入口处右方立着一块高耸巨石,上方尖锐如箭头,站在村口可见竹篱瓦舍炊烟袅袅,村中随处可见栽种在旁的桂花树,桂花幽香袭人,萧玹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土地平旷,与世无争,真乃是五柳先生所著桃花源。” 渔民听不懂萧玹文绉绉的话语也知是称赞村子的话,指着那些桂花树淳朴笑道:“村中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以打渔为生。” 走入村中家家户户晾着鱼干,见到生人均是带着热情笑容,更有大胆的孩童围着萧玹跳着笑着。 饮下渔民家中自酿凉茶暑热降下,萧玹将粗碗放在木桌站起身来顺手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感激道:“多谢老伯伯款待,时辰已是不早,我便告辞了。” 渔民急忙将银锭拿起塞回给萧玹摆手:“快收起来,一碗凉茶哪能要了姑娘银子。”萧玹并不接,笑着道:“此行托了老伯伯的福,让我茅塞顿开,老伯伯便莫要推辞了。” 沿着来路而回已将路径熟记在心,琉璃锁的迷雾好似便在眼前,轻轻拨开便能见到光明,回到五通庙废墟旁,萧玹轻轻呼啸,一匹枣红色骏马四蹄生风而来,萧玹跃上马背轻轻催动,汗血宝马在沙滩疾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锦衣卫临时驻扎在春照山山脚,离五通庙足有数十里的距离,萧玹自汗血宝马马背跃下,立时便有属下前来禀报:“雪狼堡中人求见萧大人。” 走入临时搭建帐篷中,雪榕坐在椅上见萧玹疾步迈入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以示待萧玹的恭敬,萧玹急忙拱手施礼:“榕叔。” 萧玹自怀中将事关宝藏的龙形玉佩拿出递给雪榕:“烦劳榕叔即刻回京将此物交由铃儿姐姐暂存。” 雪榕将龙形玉佩放入怀中妥善保存,为便于谈话,两人分左右而坐,雪榕开了口:“小玹,暗藏在燕王府中人送出了消息,如今燕王暗卫果是听命永安郡主调遣,恰好是在郑州事发前。” 萧玹的手握紧了扶手,脸色有着一瞬间苍白,她与慕倾之事知晓者并不多,能够恰到好处的在城外挟持她威胁慕倾者更是屈指可数,如果朱玉英志在琉璃锁,那便极有可能是朱玉英所为,心口骤然绞痛。 回顾往昔,佛珠出京城后出现在北平城绝非巧合,能如此顺遂得到佛珠或许燕王手中已有了足以替代的赝品,理智上从未怀疑过朱玉英,只因信她不舍胁迫她,自欺欺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1 人的理由如今看来太过苍白,收敛了瞬间失态,若真是朱玉英所为,琉璃锁出世便理当有分晓。 丝丝缕缕的凉风吹进山谷,月光皎洁柔和洒下映亮山谷中的桂海村,入村口高耸的巨石站着一道身姿窈窕的黑色身影腰间系着剑鞘精致的七星龙渊,面巾遮住容颜唯有留一双黑眸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 随着月亮一点一点向上升,子时,村头巨石箭头般的阴影恰好指向一株繁复茂盛的桂花树,萧玹眼前一亮从巨石跃下,从草丛中取出铁锹,行走间施展身法身姿极为轻灵,指尖夹带石子疾射而出,院前看门的狗被击中脑门趴在地上。 萧玹围着桂花树下挥动铁锹,一捧捧湿润泥土被掀开露出埋在其中的一侧油纸,寻了许久的琉璃锁终是出现在眼前,萧玹蹲在地上用手刨开油纸,油纸中是包裹完整的一只木盒,匆匆将桂花树下掘开的土恢复原样,萧玹脚尖轻轻点地几个闪烁间消失在夜色中。 琉璃锁的奏折呈送至龙案,朱元璋龙颜大悦,萧玹率领北镇抚司日夜兼程赶回京城,暗中人马踌躇再三多是选择撤离,硬夺琉璃锁风险太大若是无法得到为引的佛珠,只会是得不偿失。 查看过慕容烽暗中送来的情报,尾随锦衣卫而行伺机动手抢夺琉璃锁的如今只剩下势在必得的燕王,慕容烽已断定,加害小染者便是燕王府中暗卫,火苗升腾吞噬萧玹手中情报,明眸皓齿容颜在烛光下苍白。 前往京城的一处官道左右都是密集丛林,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湿润泥土中透着静谧,两侧潜伏着数百蒙面黑衣人,箭已上弦刀已出鞘。 萧玹后背斜跨包袱坐在汗血宝马后背,身旁是北镇抚司高手簇拥在官道上疾驰,密集如雨般的箭矢射向锦衣卫们,箭矢虽密集却仅有流矢落在萧玹前方,大战一触即发,目的便是萧玹身上的琉璃锁! 燕王暗中藏兵,铸造兵刃,银钱已是捉襟见肘,汉王宝藏对燕王而言便是日后起事成败关键,由永安郡主亲自部署暗卫抢夺琉璃锁,精锐尽出确保万无一失。 围住萧玹的黑衣人们手中刀剑并不取要害因有着顾虑人虽多反而落入下风,其中一名蒙面黑衣人从同伴中退出催动马匹朝树林深处而去,萧玹未曾有丝毫犹豫轻拍了马臀,汗血宝马一声嘶鸣越过重重包围直最黑衣人而去。 树林茂密令人目不暇接,身着蓝色百褶裙的朱玉英站在树下来回踱步,身旁站着梅悦与燕王派来相助朱玉英的北平高手薛凛,虽下过令不可伤萧玹分毫,且将高手薛凛留在身旁便是未免误伤了萧玹。 心中惦念着萧玹令人时刻不得安稳,朱玉英心中焦虑因薛凛在身旁面色却是不显半分,马蹄声传来,离队的黑衣人自马背上跃下面对朱玉英单膝跪下,朱玉英支走了薛凛令来人将前方战况报来。 黑衣人拱手施礼道:“锦衣卫不敌一时溃败,萧玹武功极高若不伤她,恐将功亏一篑,求郡主收回不伤萧玹分毫之令!” 便是想到会伤及萧玹,心头便如被人来回凌迟般疼痛,眼眸中透出坚决:“琉璃锁我要,萧玹也不可伤及分毫!” 凌乱马蹄声传来,抬头间便见萧玹骑着汗血宝马而至身后是燕王府暗卫的追逐,袖口下的手掌止不住颤抖,如玉般的容颜因心头惧怕而苍白:“全部退下。” 追逐萧玹而来的黑衣人们听令掉转马头便走,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也急忙后退,身旁梅悦眼眸中透着担心退离朱玉英十数步之外背对两人。 自京城别离竟有月余未曾相见,萧玹容颜无一日不在心头魂萦梦绕,常常自夜里惊醒却无萧玹熟悉身影,再次相见心头竟是带着惶恐,声音带着微微颤抖:“玹儿。” 萧玹离朱玉英不过三步距离,熟悉笑容带着惨然:“朱玉英,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傻?在郑州有能力有心思,想要从小染口中得知琉璃锁下落的除了你还会有谁?” 朱玉英上前两步本欲牵萧玹的手却被怒气冲冲的萧玹拍开:“我怀疑过是身边人,却从疑过你,我信你舍不得用剑指着我,如今回首觉方自己可笑之极,朱玉英,原来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便是权利,是否只有权利才能让你一生安稳?” 一字一句如一把利刃割在朱玉英心尖,一向能言善辩此刻只想将萧玹拥入怀中温言软语轻哄,声音颤抖:“玹儿,我爱你胜过世间任何事物。” 萧玹冷笑打断朱玉英的话:“袁容之事,慕倾之事,哪一件不是为了让你手中权力更为巩固,难怪他人言你心思缜密,朱玉英,你到底有没有一丝真心?” 此刻的萧玹虽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不可触及的距离,慌乱惧怕在心底蔓延,朱玉英眼眶中泪夺眶而出:“玹儿,你便是我的一切,我求你原谅我。” 颤抖的手掌伸出握住萧玹垂在身侧的手臂指尖极为用力害怕萧玹转身离开,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眼中却滴落两滴泪:“我曾言过要替小染复仇,可幕后主使者竟是你,我不似你这般无情无义,我自问无法伤你分毫。” 颁开朱玉英的指尖,轻轻擦拭过眼眶溢出泪水:“朱玉英,我不想再被你玩弄于鼓掌间,你我恩怨一刀两断,再见面,不相识!” 往日诉说甜言蜜语熟悉如泉水般清冽的声音说出的话如一把利刃刺在胸口,艰难吞下喉中腥甜,伸手拉住欲要离开的萧玹哽咽道:“玹儿,我错了,莫要走好不好,财富权利我皆可不要,我只要你好不好。” 自身后环住了萧玹纤细腰身,头抵在削瘦肩头喃喃道:“玹儿,我爱你。”扣在萧玹腰间的手清晰感受到两滴热泪落在手背烫得心尖是难以忍受的疼痛,自相识,萧玹每一次的泪均是因她而起,悔恨愧疚自责令朱玉英将萧玹抱得更紧。 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中是挣扎,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放开我!”怕惹恼了萧玹,朱玉英扣住萧玹的手缓缓松开,指尖无意勾勒住萧玹捆缚在身后琉璃锁包裹的绳脚,琉璃锁在萧玹身后滑落,落地的声音清脆。 萧玹转过了身落泪沾染了脸颊,笑容冰凉眼眸透着寒意:“你最后想要得到的不过是这琉璃锁罢了,你若要,我给你便是,我只要你放我从此自由。” 脚尖轻轻点地施展身法腾空而起跃上汗血宝马马背朝来路飞驰,逆风而行吹干了脸颊上的泪,心中绞痛鲜红血自唇角溢出。 ☆、生辰 在北镇抚司重兵押送下失去了琉璃锁,幕后主使者是谁都不知,朱元璋勃然大怒,将负责押送琉璃锁的萧玹押入大理寺割职查办。 大理寺卿苏逸渊提审过萧玹数次得到的答复均是不知晓,皇太孙亲自前来过大理寺力保的人,苏逸渊自然不敢对萧玹如何,客客气气将萧玹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2 送回牢中。 关押萧玹的牢房最为宽敞打扫得最为干净,供萧玹练字作画的案几摆放在其中,油灯火折子等物一应俱全,便连每日三顿吃食都是由汝阳公主府送来既精致又可口。 夜里醒来后便再难入眠,梦中总会出现慕倾对她永远含笑的容颜,无法为慕倾复仇的愧疚深深折磨得心神不得安宁,萧玹起身后立时便有狱卒端来净水供萧玹洗漱。 案几上盛放着公主府送来的蔬菜粥,土豆煎饼,酱肉包,清炒牛肉丝,菜品色香味俱全,是专供汝阳公主的吃食,萧玹执起筷箸就着土豆煎饼饮下半碗粥,看着满桌佳肴丝毫没有吃食欲望。 一年之内两次牢狱之灾,便连今日生辰都只有在牢狱中度过,萧玹的簪花小楷字迹工整誊抄下一篇心经,浮躁的心思这才安稳了些。 耳边传来凌乱脚步声和大理寺卿苏逸渊恭敬的声音:“公主请。”萧玹放下手中狼毫笔抬头,恰是看见朱曦偕同雪铃儿雪鸢而至,打开了牢房锁,苏逸渊面对萧玹微微拱手道:“萧姑娘。” 朱曦挥手令苏逸渊退下,苏逸渊对朱曦拱手施礼后连退三步这才转身离开顺手带走了站在周围看管萧玹的狱卒。 自上次前来看过萧玹相距不过数日未曾相见便可见萧玹清瘦不少,朱曦当即黑了脸言语不善:“玹儿,我公主府送来的吃食可是不合你口味?” 雪鸢蹦蹦跳跳走到萧玹身旁装模作样摸了摸萧玹脸颊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是呀,玹儿姐姐瘦了不少。” 萧玹拍开雪鸢的手急忙赔笑道:“曦姐姐府上的吃食甚为合意,只是近日气候有些闷热,提不起吃食的兴致。” 朱曦冷冷道:“究竟是不是气候闷热惹你不快,今日我尚且不追究,下次我来时若你还是如此清减,我便去往燕王府质问朱玉英,究竟何事负了你。” 萧玹闷闷道:“曦姐姐,我吃得白白胖胖的还不成,你便不要去找她麻烦了,我如今只愿与她毫无瓜葛。” 朱曦轻轻一叹摸了摸萧玹的头有着怜爱,声音柔和几分:“你与朱玉英之事既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今日是玹儿生辰,我们特意来给你祝贺。” 顿了顿朱曦继续道:“允炆本想亲至,父皇如今缠绵病榻,允炆需在父王身旁侍疾而脱不开身,故今日午膳皆是从皇太孙府上送来,以表允炆恭贺你之意。” 一直站在朱曦身旁的雪铃儿握住了朱曦指尖轻笑道:“看你,自见到玹儿便是喋喋不休,也不担心玹儿嫌弃你烦了。” 萧玹急忙笑着摆手道:“我哪里敢嫌曦姐姐烦,倒是铃儿姐姐要和曦姐姐相亲相爱一生一世,莫要嫌曦姐姐啰嗦得很。” 额头上被朱曦顺手一记爆栗,萧玹故作疼痛:“哎呦,疼死我了。”雪铃儿白了萧玹一眼:“莫要装了,今年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几乎是不假思索,萧玹毫不客气开口:“随随便便就给我六千两白银。”面对萧玹的狮子大开口朱曦笑容宠溺:“那便依了你。”萧玹转头看向雪鸢,雪鸢声音清脆不满道:“玹儿姐姐,我可没有那么多钱。” 看着萧玹与雪鸢打闹了一会儿,毕竟是常年养尊处优在牢房久坐并不习惯,朱曦起身笑道:“大理寺正厅中当是已备好酒席,玹儿,走吧。” 朱曦三人陪了萧玹整整一下午陪同萧玹用过晚膳,直到冬锦前来提醒朱曦应当前往皇宫问安,朱曦这才带着雪铃儿与雪鸢离开。 灯芯左右摇晃,萧玹伏在案几誊抄朱曦派人送来的心经,热闹过后静谧之时心中仍然是不可压抑的思念朱玉英,心尖带着生生疼痛,任由朱玉英如何待她也并不后悔会爱上朱玉英,只是慕倾因她而枉死如何能够释怀? 巷道处有着脚步声传来,萧玹不喜打扰,苏逸渊特意将萧玹安排在巷道尽头,脚步声渐近必然是寻萧玹而来,萧玹站起身来隔着铁栏便见朱玉英身影,心口痛苦挣扎中竟因见到朱玉英而带着一丝喜悦。 对视一眼后萧玹压下心头思念轻皱了眉,锁住铁栏的锁被狱卒打开,低眉顺眼道:“永安郡主请。” 朱玉英将手中食盒放在案几,一向荣辱不惊的神情竟有了小心翼翼讨好:“玹儿,我知你不愿见我,我便只得忍下这思念煎熬,今日是你生辰,我在膳房中为你做了一碗长寿面,你食些可好?” 说话间朱玉英打开食盒端出跟府上厨子学的长寿面,便连浮在面上的葱花都是朱玉英亲手所择。 鼻尖微酸克制住想要将朱玉英拥入怀中的冲动,因忍耐萧玹手中狼毫应声而断为两截,扔了手中笔声音泛着冷冽:“既知我不愿见,还请永安郡主离开。” 朱玉英执起筷箸和面眼中泪滴落在案几,痛得萧玹心如刀绞,朱玉英捧起面条送到萧玹面前:“玹儿,我不愿惹你不开心,便食下一口可好?” 永远都无法对朱玉英无情,萧玹知一旦心软便如往日般即使飞蛾扑火也是纵然无悔,硬着心肠打翻了朱玉英手中面,细瓷破碎在地面,朱玉英神情中盛满痛苦。 萧玹不敢看此刻朱玉英容颜,声音低沉而愤怒:“永安郡主,你已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何还来招惹我?你行事如此不择手段事事以权力为先,我也不想知道在你心中我是何位置,永安郡主,请回。” 字字句句皆是冷漠疏离,亲手给萧玹所做的长寿面也已被摔碎如今已无所求,朱玉英含着泪蹲下身子捡起碎瓷片放回食盒中,声音颤抖:“玹儿,祝你生辰喜乐,我永远祈求你回到我身旁。” 牢房中随着朱玉英的离去而再次陷入沉默,忽明忽暗的灯光映亮了萧玹的泪流满面,坐在床榻捂住疼痛难耐的心,既是为她也是为了自己。 燕王府中明里暗里皆有不少高手护府,自萧玹手中得到的琉璃锁铺在案几上,偌大正厅中站着朱玉英与自庆寿寺赶来的道衍,道衍用一柄尖利小刀将佛珠划开一颗分作两瓣。 琉璃锁材质为琉璃,约摸有盛放瓜果的玉盘大小,上面横七竖八描绘着金线,当年制作佛珠,琉璃盘,陈友谅可谓是匠心独运。 佛珠上每一刻均有龙眼般大小,用纯金雕刻出繁奥复杂纹理,按序放入琉璃锁凹进小孔中一起按下,琉璃锁中机括作响,原本琉璃锁之上的金线与佛珠完整联成了一幅地形图,清楚标识着藏宝洞所在。 天际飘洒的雪花将应天城覆成了一片银色,路旁树枝缀着雪花,美丽而冷寒,这个季节里唯有腊梅不惧冷寒欲寒欲盛开。 大理寺前停伫一辆鸾车,站着身姿笔挺的将士们,朱玉英身披雪白狐裘大氅立在门前,眼神中有着黯淡与期待。 朱元璋缠绵病榻由皇太孙主政,朱允炆与朱曦联合朝中大臣在朝会上替萧玹求情,将大臣们的意见转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3 达给朱元璋,朱元璋允了朱允炆上呈的奏折将萧玹从牢狱中赦免。 踏出牢狱,大理寺卿苏逸渊身着官服亲自为萧玹带路,门前,只需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雪地中的朱玉英,不知朱玉英在此候了多久,狐裘大氅上沾满了雪花,萧玹止了步,苏逸渊对朱玉英施礼过后告退。 朱玉英玉颜可见消瘦,萧玹叹息微不可闻:“事情已过去,你折磨自己又是何苦,莫要再来纠缠我,就当做我替你隐瞒琉璃锁一事的酬劳,可好?最后告诫你一事,藏宝洞中危险重重有死无生,莫要前往。” 清冽的声音平淡已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往日的深情,见萧玹未有丝毫犹豫举步离开,朱玉英慌了神急忙扯住了萧玹衣襟:“玹儿,随我回府可好?” 从街道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了大理寺外的平静,雪鸢骑着赤兔马身后跟随着萧玹的汗血宝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气喘吁吁奔向萧玹笑着道:“铃儿姐姐左叮咛右嘱咐让我来接你,我倒是差点忘了。” 萧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那便走吧。”两人转身相携而去,雪地上徒留朱玉英独自一人的孤单身影。 失魂落魄回了燕王府,兰浅迎面而来低声道:“郡主,道衍大师在厅中等你。”强打起了精神,朱玉英踏入厅中见到道衍起身相迎急忙双手合十轻拜:“师父。” 两人分左右而坐,道衍自怀中掏出一张地形图递给朱玉英:“根据琉璃锁上的线索已将藏宝洞寻到,在鸠州境内,燕王最信任的便是世子与郡主,世子若率人前往容易被人揣测,而郡主则不然,暗中率麾下暗卫进入藏宝洞中运回宝藏,藏宝洞中应是危机重重,燕王会在北平暗中招揽江湖高手随郡主前往,燕王的雄心壮志便依仗郡主一人了。” 道衍说完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对朱玉英弯腰一拜,虽有萧玹所言藏宝洞中有死无生,可早已注定的宿命如漩涡不容朱玉英有一丝一毫的挣脱,朱玉英侧身让开道衍的一拜轻拧了眉:“父王可言,何时前往?” 道衍点头:“我与燕王商议过,皇上缠绵病榻已久说不定何时便驾崩,待孝期过后,皇太孙登基大力整治山河之时,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行踪便是前往藏宝洞的最佳时机。” ☆、辞行 送走了道衍,朱玉英坐在椅中神情疲惫,萧玹不在身旁日出日落都是煎熬,梅悦自门外走入正厅中,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郡主,雪狼堡,雪鸢姑娘求见。” 莫非是送来玹儿的消息?朱玉英片刻也不耽搁急忙起身与梅悦迎向等候在院中的雪鸢,雪鸢从怀中将锦盒递给朱玉英,声音清脆道:“玹儿姐姐让我亲手交给永安郡主的锦盒,东西带到,我便告辞了。” 朱玉英唤住雪鸢:“鸢姑娘可否告知,玹儿打算暂住何地?”萧府虽有琴瑟、和鸣两名丫头日日打扫,以对萧玹的了解,她如今定然不会回萧府居住。 雪鸢从雪地中转身哼了一声:“你惹了玹儿姐姐不开心,我为何要告诉你?”说完之后不顾梅悦脸色微沉,如来时般蹦蹦跳跳离去。 遮掩住眼眸中痛苦,朱玉英吩咐道:“查玹儿究竟暂住何地!” 坐在往日缠绵过的床榻上,犹记得初次见萧玹时横立房梁上,材质美玉清秀俊雅俊俏公子模样,那时哪知竟会成这一生羁绊。 打开雪鸢送来的锦盒,盒中整齐摆放往日送给萧玹的玉珏,玉珏碎裂成了两瓣被能工巧匠用黄金修补过,西瓜碧玺也被萧玹寻了人雕琢成了比翼鸟,翻转之后可清晰看见萧玹亲手雕琢尚未完整的印章。 六千两银票在锦盒之下码放得整整齐齐,恰是朱玉英在紫玉斋中为萧玹买下西瓜碧玺和一串手链的价值,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锦盒溅开,玹儿,你当真要与我毫无瓜葛?不,这一生我只是你的,你也只能属于我一人! 青天河中流水被雪冻住,峡谷间最高山峰因雪而白了头,慕倾的墓碑立在丛林中格外孤独凄凉,萧玹单膝跪在墓碑前将在牢房中写下的心经在墓前燃烧,火苗映红了萧玹脸颊,声音带着哽咽沙哑:“小染,抱歉,我根本舍不得伤她一丝一毫。” 身后利剑划破虚空,萧玹反应极快,腰间的七星龙渊已出鞘,脚尖轻点间拔地而起,在空中转了身迎向招招夺命的慕容烽,慕容烽身后是阎王阁残存的高手,均是兵刃出了鞘欲要取萧玹性命。 随着萧玹一声呼啸,隐藏在山涧的雪狼堡高手金吾卫高手齐齐而动,萧玹声音中毫无波澜:“一个不留!” 阎王阁中人矢志,杀朱玉英欲要为慕倾报仇,残存势力若不灭,朱玉英安危便时刻担忧,萧玹虽痛恨朱玉英误杀慕倾,可也舍不得将朱玉英置于危险中。 一场血战之后世间再无阎王阁,山涧之中无人守护野兽横行,萧玹并不放心让慕倾在此地长眠,请了高僧掘开慕倾墓移至相邻的郑州城中,一路上亲自护送灵柩前往雪狼堡。 长白山秀美瑰丽高耸入云,雪白山头与天际连成一线,一辆拉着灵柩的雪橇在雪地上前行留下浅浅车辙,雪狼堡处在长白山脚下被鹅毛大雪覆盖,巡视的弟子见了萧玹急忙放下厚重大门,越过壕沟形成一条路径。 雪狼堡内地龙涌动,堡外是冰雪天地,堡内如春天般和煦,因风水忌讳,慕倾灵柩并不入内,萧玹入堡中在正厅里面对雪舞双膝跪地拱手施礼:“玹儿拜见雪姨。” 萧玹幼时常住雪狼堡,雪舞待失去双亲的萧玹更是视作己出,当下亲自扶起了萧玹,略带粗糙的掌心带着慈爱摩挲着萧玹脸颊轻轻咳嗽后开口:“前几日收到你派弟子送来的讯息,我便是开心,过年你都不曾与铃儿鸢儿同回来看我,我替你备下的压岁钱和新衣还留着。” 如慈母般的关切在心尖激起暖意,鼻尖酸楚两滴泪自脸颊滑落,雪舞急忙用衣袖替萧玹擦拭:“玹儿自小习武再苦再累从未掉过眼泪,可是外头有人欺负玹儿了?”为免雪舞忧心,萧玹挤出了笑意:“有铃儿姐姐护着无人欺负我,只是想念雪姨了。” 长白山半山腰处是雪狼堡领地,葬着雪家人与雪狼堡弟子,平地处铺上了一层青石板,踏上九梯台阶,寒风阵阵。 雪狼堡八名弟子抬着慕倾灵柩上了半山腰,将慕倾灵柩葬在了北侧站在墓碑前眺望恰是能将长白山脚尽收眼底风景瑰丽。 萧玹半跪在墓碑前点燃了一炷香,燃烧的纸钱映红了萧玹的眸,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又复着悲伤:“小染,你便在此地安歇,我会常常来看你。” 洪武三十一年,缔造了明朝的君王朱元璋驾崩,遗诏天下,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 年方二十一岁的皇太孙朱允炆在百官朝贺中登基继皇帝位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4 大赦天下,任用亲信大臣,黄子澄、齐泰与方孝孺。 朱檐之上白雪覆顶,自入大理寺牢狱这是萧玹第一次踏入皇宫,年轻帝王朱允炆眉目舒朗五官清秀,气质依旧温和,见到萧玹走入华盖殿中急忙自龙椅上起身相迎,声音中有着喜悦:“玹儿。” 扶住了欲要施君臣之礼的萧玹,朱允炆为萧玹赐坐这才重新坐入龙椅中,眉眼中尽是笑意:“自登基后,大小事须得亲做决断,倒是许久未曾见到玹儿了,玹儿今日来有何事,只要玹儿开口,兄长无不应允。” 在萧玹面前应当自称为朕的朱允炆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兄长般的关切并无逾越之意,萧玹心头有着暖意,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听曦姐姐言,皇上近日有削藩之意?” 欲要削藩本是极为隐秘,朝中也不过寥寥数人知晓,朱允炆待萧玹毫无防备:“藩王势力各自为政手中兵权极重,若是有谋反之意江山将会动荡,我的确有意削藩,并打算由势力弱小的周王动手。” 萧玹此行便是为了给朱允炆提醒:“诸王之中燕王势力极大,若皇上有意削藩,须得时时刻刻盯住燕王举动,若可行,理应先削燕王,恕我直言,高阳郡王如今在京城中,或许可扣下作为人质。” 见萧玹蹙起的眉似为他谋虑,朱允炆展颜笑道:“玹儿不必多虑,如今天下大定,诸王怎会如此轻易起谋反之意,恰是临近午时,玹儿便留在宫中用膳如何?” 如今与朱允炆亲近倒是不虞了朱玉英吃味,萧玹笑容带着黯淡:“允炆哥哥日理万机,我不便打扰,允炆哥哥一定要时常派人探查燕王一举一动。” 拜别了朱允炆,乘着汗血宝马回到暂住的汝阳公主府中,汝阳公主府上下将萧玹当做主子般伺候,比之当年伺候驸马都尉谢达更为妥帖。 用过午膳后萧玹坐在院中,笔尖生花在宣纸上落下一朵朵腊梅,去年在燕王府中也是这般飘雪的午后,朱玉英坐在腊梅树下拨动琴弦,一丝丝一缕缕扣在了心弦,执笔皓腕微微颤抖一滴墨汁落在纸上。 心已乱再无法下笔,萧玹右手轻按因思念而疼痛的心,院外传来管家柳逍讨好的声音:“萧姑娘,雪狼堡有人求见。” 雪榕站在雪地中双手捧着一只狭长锦盒,肩上沾满素白雪花显然是风尘仆仆赶来,萧玹急忙放下手中笔走出院外,面对雪榕弯腰拱手施礼恭敬道:“榕叔。” 请了雪榕入屋中坐定,婢女们立即为萧玹与雪榕斟上热茶,雪榕将手中锦盒递给萧玹:“京城如此冷寒,南诏国倒是温暖如春。” 几句寒暄饮下一盏热茶,雪榕起身告辞,萧玹一直将雪榕送至公主府外见雪榕离开这才转身回屋,打开狭长锦盒露出象征鬼魅身份的玉质面具与赤霄剑,轻轻拨出赤霄剑,只见刃如霜雪寒光逼人。 朱元璋葬后百日,奔丧的藩王、世子等皇亲国戚向新帝朱允炆递交奏折各个言辞华丽恭祝帝王登基顺带表达回分地之心,朱允炆恩准,各王逆着漫天雪花出了京城。 比之夏日的炎热,幼时在长白山长大的萧玹更为喜爱这冬季的银装素裹,透过这漫天雪花依稀便是去年初见朱玉英的容颜,温文尔雅中透着疏离,碧玉年华偏又遗世独立般冷清。 手掌伸出,飘落的雪花一朵朵入了萧玹手心,侍奉萧玹的婢女冬钰走入院中面对萧玹拱手施礼:“禀萧姑娘,永安郡主求见,已将永安郡主引至正厅。” 不自觉的握紧了掌心再张开之时已化作了水,萧玹眼眸之中的寒意比之这冬日雪更盛,曾告诫过朱玉英莫要前去危机重重有死无生的藏宝洞,终究她还是抵不过对权利的渴望,将会亲率江湖招来的高手以及燕王府中暗卫前往藏宝洞。 唇角笑意泛着冷意疲惫而失望,燕王对汉王宝藏志在必得或有狼子野心,若是他人葬身藏宝洞中就当做是提前为朱允炆除去燕王的左膀右臂,却终究无法舍得让朱玉英受到一点伤害。 萧玹转身自屋中拿出一只锦盒,盒中放着萧玹临摹出藏宝洞的线路以及慕倾给予的龙形玉佩,萧玹低头两滴泪落在锦盒愧疚道:“小染,抱歉,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出事。” 再次抬头眼中已不见了泪痕,将锦盒递给冬钰:“亲手交给永安郡主,与她言,不必再等,我不会见她。” 朱玉英亲手接过冬钰送来的锦盒,看清楚盒中物事心口骤然生疼眼神痛苦而倔强:“我今日一定要见玹儿。” 萧玹居住的独院朱玉英探查得一清二楚,汝阳公主不在府中没有人敢拦永安郡主的路,踏入院中一眼便可见站在屋檐下孑然而立的萧玹,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心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瞬间痛彻心扉,纤细身姿颤抖着一步一步向萧玹靠近,距离萧玹极近朱玉英这才止住了步伐,微凉指尖欲要抚摸萧玹脸颊却被萧玹退后了一步避开。 朱玉英声音带着哽咽:“玹儿,你不舍我涉险,你如今依旧是爱我,为何要折磨彼此?玹儿,我眼里心里梦里只是你,玹儿,爱我好不好?” 萧玹眼中有着泪水滴落,心如锥心刺骨般的痛:“我给你的路线与龙引,你以为是怎么得来的?我最恨被人利用被人胁迫更无法向你这般无情无义对小染的死心安理得,永安郡主,我身上再没有值得你谋虑的事物,求你放过我,可好?” 门被萧玹自内重重关上朱玉英声音哽咽隔着门扉轻声道:“玹儿,照顾好自己,我若死在藏宝洞中便给你自由,若我不死,我无法忍受这一生没有你,玹儿,你只能是我的。” 脚踏积雪碎裂的声音,孤寂悲凉。 ☆、鸠州 鸠州临近周王封地,村镇城池夹杂在群山峻岭中,轻盈雪花落在山头宛如冰封了的世界,藏匿行踪至应天城赶来,越近鸠州越发冷寒,日夜兼程整整十数日方抵达鸠州地界。 寒风凛冽走在街道上的百姓们身着厚重冬衣便连头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暗卫之首子兴先行数日,在离藏宝洞最近的喧城采买干粮、净水、膏药,过了这坐城池须得在荒芜人烟的山林中走上两日路程方能抵达藏宝洞。 城边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客栈名为暮归客栈,百日里便是半掩了门经营惨淡无人问津,一辆最为稀疏平常的马车停在暮归客栈外,白皙指节挑开了车帘,自车厢中走出的朱玉英举手投足间透出清冷疏离。 朱玉英入了客栈梅悦自身后顺手合上了门,站在柜台后打着哈欠的掌柜见到朱玉英入内立时精神抖擞眼神之中泄出精光,面对朱玉英单膝跪地拱手施礼道:“王献拜见郡主!” 王献虽武艺平平却是为人精明与江湖各方势力相熟,早些年便效力于燕王麾下忠心耿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5 耿,朱玉英双手扶起王献声音柔令人心旷神怡间又有着不容置疑:“先生请起。” 王献顺势起了身,手掌轻拍三下声音清脆,客栈中的房门陆续被推开,走出七名江湖人,面对朱玉英弯腰拱手客气道:“见过永安郡主。” 王献为朱玉英介绍这数人,靠掘墓为生的两位陵家兄弟陵大陵二,熟通机括□□出自唐门的唐峪、唐阳,江湖中算得上一流的高手胡厉、张愧、岳明。 引荐过这七人后,王献指向掩门不出的厢房道:“幸而又幸,鬼魅大人竟应下进入藏宝洞中护郡主周全。” 敲了敲房门,片刻之后门自内拉开,鬼魅容颜用玉质面具遮掩,唯有露在外面的黑眸冰冷比之客栈外的冰天雪地更为冷寒,鼻息处可闻到鬼魅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花香,这季节并无花盛放显然是鬼魅所穿的黑衣特意用熏香熏过。 指节分明本应是极为漂亮纤长的手,手背上却有一片青灰色胎记,短短一眼打量过鬼魅之后朱玉英不露声色移开了眼,笑容清浅而客气:“鬼大人之名如雷贯耳,入了藏宝洞中便有劳鬼大人相护周全,鬼大人深情厚谊我燕王府定不会相忘。” 见鬼魅并无开口之意,王献解释道:“禀郡主,鬼大人月前误饮下了箭毒,毒液入喉便被鬼大人发觉,所幸余毒自体内逼出,嗓子却是被毁。” 朱玉英点头示意知晓,面对鬼魅开口道:“若能从藏宝洞全身而退,我定会为鬼大人收集天下良药,盼鬼大人伤痛痊愈。” 短短两句寒暄朱玉英便转身离开,坐在早已备好的厢房中轻轻饮下一口热茶身子暖和了几分淡淡开口:“鬼魅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何以会应下前来藏宝洞一事?” 王献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后方恭敬道:“鬼魅常年行走江湖难免遇人暗害,我的拜把子兄弟飞天狼早些年施恩过鬼魅,燕王言藏宝洞中危机重重,属下托飞天狼辗转找到了鬼魅,并许下万两白银为酬,请她相护郡主。” 连日来的赶路身子有些疲乏,朱玉英挥手后令王献退下,自怀中掏出一只荷包,取出萧玹为她亲手所刻的碧玺,白皙指尖轻轻抚摸在尚未完工而显粗糙的朱字上,心底是孤单无助与思念的疼痛蔓延。 自离开喧城策马半日后便因山路狭窄而不得不弃马而行,湿滑结冰的路面铺满荆棘崎岖难行,在山中徒步半日方越过两座山头,见暮□□临带路的王献禀报过朱玉英后让随行暗卫就地扎营。 鬼魅背靠树干冷眼看燕王府暗卫在空地忙碌,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准确无误落在寅烈身上,耳畔传来脚步踩在枝桠作响的声音,鬼魅阖上了眸遮掩住溢出的杀意,梅悦在身后开了口:“鬼大人,空地不大,帐篷支撑了四顶,郡主独居,便委屈鬼大人与我挤一挤,可否?” 被玉质面具遮掩住的容颜察觉不了喜怒,见鬼魅轻轻点头,梅悦对鬼魅拱手施礼后离开,月光清冷洒在宛如被雪冰封了的天地,帐篷外暗卫们合力升起了炊烟,熟透了的肉在锅中翻滚肉汁香气四溢。 天色越晚本就严寒的山中越发冷寒,身着雪白中衣躺在床榻上心中因思念远在京城的萧玹而辗转难眠,自与萧玹分离数月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离去之时萧玹仍是不肯相见时时刻刻痛彻心扉。 左右难眠,索性穿上厚重锦衣披上雪白狐裘的披风挑开帐帘走出,意外见到鬼魅坐在一块面朝山崖的巨石上背影寂寥而悲伤。 看着鬼魅的孤寂而心跳慢了一拍随后心尖便是泛着淡淡疼痛,仿佛受了鬼魅感染因落寞而倍感思念玹儿,察觉到了朱玉英目光,鬼魅长袖下的手指握成了拳缓缓回头。 冷冷月光下的朱玉英站在帐篷旁仍旧如初时相见般眉淡如秋水,肌肤如玉瓷般白净细腻,碧玉年华偏又遗世独立般冷清,目光无意落在朱玉英掌心轻握的碧玺之时,泛着凉意的黑眸柔和了几分。 重峦叠嶂中一座孤山壁立千仞,王献用手拂去杂草露出山壁一只雕刻的浮龙,除去青苔细看之下竟与萧玹转赠给朱玉英的龙引一模一样。 浮龙旁并无半点裂痕若无自琉璃锁内得到标注明确的地图,无人能够猜测浮龙背后便是汉王宝藏。 子兴领着暗卫们后退,唐峪与唐阳上前仔细打量斟酌约摸半个时辰指着其中一块龙鳞对朱玉英恭敬道:“郡主,这片龙鳞不同其他,应当是有信物才可入内。” 大小形状恰是与龙引相似,朱玉英自怀中取出龙引,熠熠生辉的黑眸有着一闪而逝的痛楚,举步上前将龙引放置在陵家兄弟指出的那片龙鳞中。 山体微微摇晃,与朱玉英同行的一行人自然皆是内力深厚的高手脚下纹丝不动,朱玉英身姿剧烈晃动,与朱玉英距离极近的便是梅悦与鬼魅,鬼魅出手速度极快揽住朱玉英纤细腰身替朱玉英稳住了身子。 短暂相触之后立即分开,眼眸依旧是波澜不惊黑眸冰寒,若非是时刻将心神落在朱玉英身上,绝不会动作如此迅疾,方才那一瞬间揽住腰身的靠近竟似有似曾相识之感,心中酸涩,若是玹儿能在身旁温柔呵护该是多好,却也舍不得让萧玹随她入藏宝洞冒险,思绪竟一时矛盾与繁乱。 机括作响的声音自山壁发出,浮龙自左右分开露出其中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陵家兄弟点了蜡烛放入洞中,见蜡烛久未熄灭,陵家老大道:“可安然入内。” 等候的空暇梅悦已将暗卫携带的肉干与净水分好,每人都身负三日内的吃食,若是与人群失散则可靠此充饥,能不能逃出生天便要听天由命。 隶属燕王府的暗卫在前方引路,朱玉英被众人护在中心踏入藏宝洞中,梅悦领着数名黑衣人隐藏在山壁左右若有差池随时准备接应。 入了藏宝洞中,走过数十道阶梯原本一人宽的入口豁然开朗,手中火把熊熊燃烧映亮了山洞中的空旷。 脚下湿滑青苔遍布,前方出现两道路口,一道生路一道死路,朱玉英早已将萧玹绘制的路线图熟记于心,手中拿着夜明珠指着右方道:“走这条道。” 钻入洞中阴暗潮湿,火把照亮之地随处可见躲在洞中冬眠的蛇,随着一行人走进不少蛇被惊醒四下逃窜,子兴在前鬼魅在后将朱玉英护在中间,鬼魅曾约定过入了藏宝洞中只护朱玉英安危,此行朱玉英的安危多是由鬼魅相护。 越往内,空气渐渐闷热,走了约摸一刻钟还未到尽头,鬼魅耳尖轻动仿佛有嘶嘶声入耳,玉质面具后的眉头轻轻拧起,豁然抬头恰是看见盘桓在头顶的一条约摸有一尺长的巨蟒扑向朱玉英。 鬼魅脚尖轻点间扑向朱玉英火把照耀下的黑眸中是自心尖透出的忧心,左手揽过朱玉英纤细腰身右手尚未抽出负在身后的赤霄剑,巨蟒已冲至朱玉英身前展开血盆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6 大口向朱玉英袭来,四周藏在暗处的蟒蛇齐动扑向这些不速之客。 别无他法,鬼魅手臂向上抬了抬原本咬向朱玉英的巨蟒咬在鬼魅左臂上,右手手腕转动间,赤霄剑刃如霜雪寒光逼人,一道冷练寒光闪过,巨蟒已被鬼魅劈做两半,撕开受伤的左臂衣襟伤口处泛着鲜红血幸而巨蟒无毒。 方才在鬼魅怀中虽有巨蟒在前心中竟是莫名安稳,宁可拼着受伤也要护己周全,加之方才落入眼眸中鬼魅关心则乱的眼神,朱玉英咬了咬唇角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中闪过怀疑。 耗费了一刻钟方钻出这山洞,水流声在洞中回荡,石壁上悬挂的瀑布激流而下溅起朵朵浪花,借着火把光亮可看清楚周围石壁虽已风化却仍能分辨出或是身着铠甲或是身着龙袍的陈友谅浮图。 四周无路仿佛已到尽头,朱玉英下令暗卫们就地修整,鬼魅蹲在瀑布下用锦帕沾湿着水清洗方才被巨蟒咬过的伤口,自腰间取出备下的药粉洒在伤口随意自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料将伤口缚住,深邃眼眸中有过懊恼,方才关心则乱护朱玉英此举于鬼魅和朱玉英的关系而言太过了火,轻轻叹息,即使知晓如此又怎能舍得她被伤害一分。 ☆、祭坛 诸人盘坐在地上吸纳吐气力将内力时刻提升至巅峰,朱玉英低声询问子兴:“鬼魅面具下的真容无人可瞧见,江湖上是如何识别鬼魅的?” 子兴对朱玉英恭敬施礼后方回答:“郡主并不与刀剑为伍所以不知鬼魅携带的剑乃是赫赫有名的赤霄剑,天下间能与赤霄剑齐名的不过两手之数,如萧大人的七星龙渊,逍遥剑派的湛卢,先皇供奉在剑阁中的太阿,每一把剑都是独一无二。” 萧玹的名字被子兴无意提起,朱玉英心中酸涩痛楚而面色不显,对玹儿的一切太过熟悉,眼眸落在蹲在瀑布下鬼魅的背影单薄身影寂寥,方才在洞中关心则乱的眼神世间除了玹儿还会有谁? 察觉到有火光靠近映在水面,鬼魅眸子微凝闪过一丝精光,朱玉英蹲在鬼魅身旁眼中带着试探:“方才多谢鬼大人相助。” 朱玉英注视着鬼魅黑眸,只能透过唯一露出的黑眸判断鬼魅究竟是不是她,鬼魅眼神平淡看不出喜怒,微微点了头算作知晓,双手伸入潭中用力搓洗手背上的青灰色胎记丝毫未融,朱玉英眉头轻蹙,眼前的鬼魅究竟是不是玹儿? 休息过一刻钟内力恢复到巅峰,朱玉英指着瀑布后开口:“前路便在瀑布之后,子兴,你率人察看。” 子兴领命点出三人同行,脚尖轻轻点地拔地而起未曾有丝毫犹豫冲向瀑布,余下诸人均是屏住了呼吸看着子兴消失在瀑布之中。 不过片刻浑身已是湿透的子兴独自一人自瀑布钻出,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钦佩:“郡主,瀑布后果然别有洞天,我已初步探查过并无危险,郡主请。” 同行者俱是有轻功在身冲向瀑布并不在话下,朱玉英却是丝毫不通武艺通往瀑布须得他人携带,朱玉英转头看向鬼魅:“鬼大人,护我穿过瀑布可好?” 哪知鬼魅未曾有丝毫犹豫便是摇头,已经让朱玉英起了疑心,即使遮掩得严严实实肌肤相触之下定会让朱玉英确信她便是萧玹! 见到鬼魅摇头拒绝,便是由暗卫中武艺最高的子兴带朱玉英同行,子兴单膝跪地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郡主,属下得罪了。” 将朱玉英负在身后,见朱玉英白皙手臂垂在子兴颈项姿势在萧玹眼中自是透着亲密与信任,只觉心头如猫爪挠心,恨不能一剑将子兴刺下将朱玉英护在怀中,袖口下的手掌握成了拳青筋凸起。 愧疚痛楚在心头交杂,慕倾之死不知何时才能放下结束这彼此思念,心中念想天翻地覆眼神却是沉默平静,子兴背负着朱玉英脚尖轻点拔地而起冲过瀑布消失在眼前。 萧玹施展身法速度极快透过瀑布竟是后发先至,眼神自始至终都未曾落在朱玉英身上,瀑布之后是另外一处山洞,当年陈友谅为这藏宝洞也是耗尽了心思,那时候定然没有想过竟会便宜了朱棣。 悬崖下河流踹急,三条铁链搭建的桥横跨对岸,桥面是齐整木材铺就,贪功的暗卫在朱玉英尚未来得及阻止前踏上了左方的桥瞬间惨叫声凄楚,在桥上被火瞬间吞噬。 掘墓为生的陵大陵二兄弟急忙朝着河面跪拜口中喃喃:“河神,我等无意冒犯请原谅我等无心之失。” 出自唐门年少气盛的唐阳冷哼一声:“不过是桥面上涂了白磷触之燃烧,真是孤陋寡闻。”性子暴躁的陵二站起身来手指唐阳:“不惧鬼神迟早会遭到报应!” 朱玉英轻咳了一声止住两人争吵,指了指右侧桥梁:“试一试这边桥梁。”子兴手中掷出石块在桥面摩擦,桥面平静可确定并无白磷。 经过时间风化,踩在木质桥面上起了丝丝裂痕时刻有崩散的迹象,行走在桥面上的每一人均是小心翼翼提气而行尽量减轻身体重量,最为危险的便是不会武艺的朱玉英,萧玹心神时时刻刻系在前方朱玉英身上。 陆续有暗卫到达彼岸,眼见朱玉英离彼岸不过三步距离,脚下木板发出清脆碎裂的声音,朱玉英脚下一滑身子随同木板透过铁链的缝隙下坠,悬崖下的流水踹急不知流向何方若是坠下当是危矣。 萧玹脚尖轻点地,桥面剧烈晃动脚下木板应声而碎裂,动作极快在朱玉英坠落的一瞬间已揽住了朱玉英纤细腰身冲向对岸,萧玹身后赤霄剑拔出狠狠插入山壁这才止住了下坠之势。 萧玹右手吃力握住剑柄承载两人重量左手揽住了朱玉英纤细腰身入怀动作轻柔而熟悉,朱玉英双臂环在萧玹白皙玉颈,淡淡熏香之下可闻见怀中若有若无的馥郁冷香,靠在萧玹肩头朱玉英落了泪:“玹儿!” 察觉到朱玉英环住玉颈的手臂欲要解开脸上玉质面具,萧玹心中轻叹果然,如此装扮可瞒过天下人,却又如何瞒住朱玉英分毫?声音泛着冷冽:“莫动。” 暗卫自悬崖掷下长绳,朱玉英不肯先行离开令属下掷下两根绳索先替萧玹系上,两人同时被拉上了悬崖。 欲要执起萧玹的手却被萧玹不动神色的避开,朱玉英熠熠生辉的黑眸中闪过令人心疼的失落,暗卫已在前方引路萧玹依旧沉默着跟随在朱玉英身后。 山洞一个连接一个,不知当年陈友谅耗费了多少财力方能做到如此规模,若无慕倾留给萧玹的地形图在这山洞中机关相连死伤不知会有多少。 耗费了数个时辰方抵达地形图标注的最后一处山洞,依照记载,宝箱便在刻有陈友谅图像的石壁后。 石壁上的陈友谅右手握在玉带悬挂的长剑剑柄上身着龙袍威风凛凛,面对陈友谅石像的十步外有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7 一处石台凸起,看似祭奠所跪的地方,暗卫左右探查过石洞中并无蹊跷,朱玉英下令原地修整,半个时辰后准备开启石壁。 萧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边,朱玉英取来吃食坐在萧玹身侧,撕开包裹肉干与白面饼的油纸双手捧给萧玹,黑眸之中有着忐忑:“玹儿,食些东西。” 疲劳奔波了这些时辰萧玹倒也饿了,既已被朱玉英识出了身份索性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日思夜想成千上百遍的容颜出现在眼前,朱玉英因激动而举手投足间带着颤抖:“玹儿。” 依旧是神情淡淡不见喜怒,避开了朱玉英递来的干粮,萧玹饮下一口净水站起身来至丑瑥处取了一份吃食另择了角落撕开肉干食用。 朱玉英神情中透着小心翼翼在萧玹身旁三步外坐下,眼神恋恋不舍黏在萧玹身上,不自觉上前替萧玹将油纸上的肉干撕成小块以便萧玹下咽,自己却是一口未曾食用。 见萧玹食足朱玉英立即将锦帕自怀中掏出欲要上前替萧玹擦拭唇角却见萧玹皱起了眉,手臂停在半空有着不知所措,萧玹并不接锦帕眸子微冷:“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也食些东西果腹。” 萧玹说完不再看朱玉英,盘坐在地面内力聚集丹田游走经脉力求能将内力回复巅峰,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朱玉英目光如呼吸般焦灼在身上。 再次睁眼之时内力在丹田澎湃已是回复了巅峰,朱玉英对着子兴点了点头,子兴即刻招呼暗卫:“准备开启石壁。” 朱玉英取出龙引嵌入石壁中轻拧之下机括作响,石壁在轰隆声中倒地,一道沟壑将山洞分作了左右,左方是一道激流流淌出山体外,右方摆放着数十个铁梨木箱子,随意撬开一个便见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晃得眼花缭乱。 猝不及防山体开始剧烈晃动,伴随着乱石簌簌而落,山体仿佛随时会垮塌,萧玹反应极快脱口而出道:“祭坛!”开启藏宝洞者若是陈友谅后人当应现在祭坛祭拜一番,祭坛上当是有机关接触若触动便不会山体毁损。 朱玉英开口下令:“将箱子推入水中!”藏宝洞若是毁损当是无法再进入,而箱子防水的铁梨木为主料,推入水中日后可在山体临近的湖泊找寻。 溅起的石子横飞击打在石壁,萧玹背起朱玉英脚尖轻点一个轻跃便窜出了洞口,暗卫推了箱子下水紧随其后,原路而回本应安全的路如今不仅应山体渐有坍塌之势而且藏在洞中的箭矢激射,护在朱玉英身旁的不少暗卫中箭而亡。 踏雪无痕施展到了极致,耳畔风声作响左右景物急速倒退,一个接连一个的洞口在身后坍塌,路过时的桥梁全部跌落在悬崖之下,萧玹脚尖轻点在空中借力悬挂在山体的藤蔓穿梭过悬崖。 最后一处山洞便在眼前,巨石纷飞大有隔绝之势,眼前是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已然力竭的萧玹将朱玉英推至缝隙:“快出去!” 抬头便见跌落的巨石狠狠落下,萧玹若退必然会砸到朱玉英身上,咬着牙硬扛了这一击,后背传来剧痛体内血气乱窜,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溢出。 朱玉英却不肯独自离开若走了此生极有可能是再也无法相见的阴阳永隔,如何能在没有萧玹的地方活下去?丝毫未曾犹豫转身扑向萧玹怀中,缝隙渐渐被落石填满已无法出去。 萧玹揽住朱玉英纤细腰身避开落石寻了一处看似稳妥的石壁扑在朱玉英身上替朱玉英挡住纷飞落石,后背疼痛难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周王府 藏宝洞自内而外坍塌,朱玉英带来的暗卫多是葬身在其中,幸而又幸萧玹反应极快先行了一步,此处山洞已远离了源头坍塌了半壁恰是将出口封住。 被萧玹护在心尖的朱玉英身上并无伤痕,背靠石壁将萧玹揽入怀中,解下狐裘披风盖住了萧玹,指尖带着眷恋一寸一寸抚摸过萧玹脸颊,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落:“玹儿,不要有事,我不能没有你。” 朱玉英解开萧玹腰带露出方才被巨石砸下的伤痕,借着夜明珠散发的冷光看清楚受伤的后背已呈青紫,心中如刀绞般疼痛便连呼吸都带着颤抖,指尖轻轻触摸在伤痕,萧玹眉头轻拧显然极为疼痛。 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水囊朱玉英一遍一遍替萧玹沾湿干涸的唇瓣,萧玹睫毛轻颤缓缓醒来,鼻息间是令人安稳的幽香,就着朱玉英的手饮下一口水,后背如同火灼般疼痛,体内血气沸腾内伤极重赤红色的血顺着唇角滴落。 朱玉英吓得苍白了脸,急忙用袖口擦拭萧玹唇角滴落的血,声音哽咽而颤抖:“玹儿,是我不好害你受了伤。” 萧玹靠在朱玉英肩头呼吸痛彻心扉脸颊上起了汗珠,握住了朱玉英环在腰间的手,声音吃力而微弱:“幸而我来了,否则悔之不及。” 缓了缓吸入几口空气萧玹声音有着懊恼:“方才你为何不肯离开,困一人比困两人好。”山脉之中错综复杂,留在外面的暗卫并不多,大抵是生机渺茫了。 脸颊是朱玉英柔柔一吻,耳畔是朱玉英温热的呼吸声音柔和却坚定:“玹儿,我只愿与你生死相随!”自腰间拔出萧玹送给她一直随身不离的黄泉刃割下一缕青丝也自萧玹耳畔取下一缕青丝重合,任凭谁也无法将手中情丝分开。 朱玉英手法生疏而认真编出了两道同心结,放入萧玹手中声音带着忐忑:“玹儿,这是我自兰浅处学来的,便想着与你永结同心不再分离,玹儿,我爱你。”因慕倾之死放不下的隔阂在此刻烟消云散,萧玹在朱玉英怀中点了头。 从未有过的喜悦充斥在心尖,朱玉英呼吸紊乱而颤抖抱紧了萧玹腰身,轻轻抵在萧玹肩头喃喃道:“玹儿,我会照顾你,爱你,一生一世。” 萧玹外伤内伤俱是严重,常常在朱玉英怀中昏迷,在山洞中煎熬了数日,朱玉英心中绝望而平静,能与萧玹同穴长眠此生便是无憾。 周王朱橚与燕王朱棣一母同胞感情极为深厚,鸠州离周王封地并不远当日出了事梅悦便派人手持朱玉英信物前往开封求救,周王派出数百精锐暗中随梅悦潜入鸠州,昼夜不停挪开巨石寻找朱玉英踪迹。 梅悦指尖被磨出了血却一刻都不敢停下,与暗卫合力搬开一块巨石终于听见朱玉英微弱的回应,一时间在外喜极而泣:“郡主。” 很快便清理出可容一人通过的路径,透过缝隙有着阳光洒落,梅悦看清楚躺在朱玉英怀中的萧玹时面色是一闪而逝的惊讶。 留下周王人马在此清理幸存者,梅悦率暗卫查探山体四周的湖泊,马车颠簸疾驰在前往开封的路上,朱玉英在车厢抱着昏迷的萧玹一刻也不肯松开。 在开封暂住的周王别院幽雅安静,雪花悠悠飘落院中花草雪白而美丽,朱玉英居住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8 的房中燃烧着火盆将寒冬隔绝,吞下一口苦涩药汁试过水温恰好,朱玉英含在口中覆上萧玹柔软唇瓣一点一点渡入萧玹口中。 擦拭过萧玹溢出药汁的唇角,萧玹接连轻咳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眸,后背已上了膏药,清凉与灼热在身后交替,体内仍旧是血气沸腾疼痛难耐,内伤极其严重。 眼前是朱玉英憔悴容颜,萧玹手臂抬起环住朱玉英白皙玉颈轻揽朱玉英入了怀,指尖轻轻抚摸朱玉英青丝往日清冽的声音染上沙哑:“玉英,照顾好自己。” 朱玉英伏在馥郁冷香的怀中轻泣这些日子的忧心时刻折磨心神,萧玹指腹轻轻擦拭朱玉英滴落的泪水软言安慰:“无事了。” 浴池中缓缓有热水自铜兽口中注入,水蒸汽在四周升腾,鼻尖可闻到浓烈的药香,池中水是兰浅特意为萧玹配制舒筋活血多有裨益。 屏退了左右朱玉英亲自替萧玹宽衣,露出后背的一片青紫,不曾察觉朱玉英继续动作,身着亵衣的萧玹转过身隔着氤氲能看清朱玉英黑眸中的痛,萧玹上前一步拥了朱玉英入怀:“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吻轻轻柔柔落在朱玉英眉间顺着下滑吻上了朱玉英唇瓣,朱玉英的回应轻柔害怕触及萧玹伤口分毫,浴池中水花四溅炙热深情在水中翻滚。 自登基那日起手握重兵的诸藩王便是如鲠在喉,朱允炆背负着双手站在窗沿眺望天际中飘落的雪花下了圣旨:“周王朱橚图谋不轨证据确凿,传朕旨意,锦衣卫指挥同知萧琅,曹国公李景隆即刻赶赴开封捉拿朱橚废为庶人。” 站在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高擎面对朱允炆弯腰拱手施礼后快步离去,朱允炆转身站在龙案前手掌按在地形图上,眉目舒朗中泛着忧郁。 朱玉英当日带往藏宝洞中的高手俱是精挑细选,暗卫有半数在藏宝洞中被挖了出来虽是气息奄奄幸而性命无忧,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子兴率领抽调而来的暗卫守在山洞下的一处湖泊中,湖泊结了冰,善水的暗卫在冰面上掘出了洞扑通一声钻入了湖底。 当时急急忙忙被掀入水中的铁梨木箱从水底一只一只寻出,装上马车之后即刻运往北平以解燕王府燃眉之急。 开封城为八朝古都有着汴京富丽天下无的美誉,主道上能容纳六辆马车齐行,商贾聚集城池富庶,恰逢赶集,集市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原本卖茗茶的两层阁楼茗月楼更是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初拥,开封城中的富商冯鈅在此地替已到出阁之龄的女儿比武招亲,擂台搭建在茗月楼之下用整块青石铺就,凡参与者无论成败均可获赠三两白银,可见冯家财力惊人。 萧玹牵着朱玉英的手走在集市中,手里拿着糖人食得津津有味,见到比武唇角溢出了笑意:“玉英,看看热闹?” 萧玹所言事无大小朱玉英无不相允,当下便在对岸茶肆寻了包房坐在其中恰能将楼下热闹尽收眼底。 比武台上正打斗得火热,不过数招萧玹已失了兴致点评道:“花拳绣腿。”朱玉英将剥去壳的瓜子放入萧玹口中眼神宠溺而温柔:“当人人如你这般武艺高强。” 饮下手畔的一口茶萧玹笑道:“比武招亲倒是新鲜,若有高手倒是真想上前切磋。”朱玉英探身在萧玹唇角落下一吻随即分开:“你胆子倒是大。”萧玹脸颊微红急忙道:“随口说说,当然是不敢。” 在集市上逛了一圈,跟随在两人身后的梅悦与兰浅左右手拎着萧玹爱吃的零食点心,而萧玹与朱玉英两人空着手十指紧扣走在前方一片闲情逸致。 朱允炆旨意捉拿周王全家,气候冷寒阳光直至巳时方透过浓雾而至,周王府外被重兵把守领头者正是被朱允炆亲自提拔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萧琅与曹国公李景隆。 随着李景隆一声令下,将士们砸门而入捉拿周王府中人,李侧妃抱着年方三岁的小公子朱有晋趁乱在府中上下掩护下逃出了包围。 萧玹内伤未曾痊愈躺在床榻上缩在朱玉英怀中安然入睡,门口传来梅悦急切的敲门声:“郡主。” 被惊醒的萧玹睁开了眼,清澈眼眸中带着迷茫:“出了何事了?”朱玉英在萧玹光洁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若还乏力便再歇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朱玉英穿上雪白中衣这才唤婢女进屋中伺候,待洗漱完毕换了簇新锦衣踏出门外梅悦一步上前轻声道:“皇上下旨,周王图谋不轨证据确凿废为庶人,锦衣卫指挥同知萧琅,曹国公李景隆如今已冲入周王府中,李侧妃抱着小公子趁乱逃脱,如今在正厅中求庇护。” 周王朱橚是燕王朱棣同父同母的弟弟当是与燕王府极为亲密,或许朱允炆一直忌惮燕王府这才会第一个拿周王下手,不救,情义难全,救,如何能救? 不过片刻犹豫便已拿定了注意即刻道:“传令,未凌、申夜立即率暗卫护送李侧妃出城寻一稳妥之地派暗卫相护,待风声过后护送前往北平。” 梅悦立即领命而退,尚未走出院中便听未凌匆匆来报,面对朱玉英单膝跪地:“禀郡主,别院外已被锦衣卫包围。”非是不肯相助而是天意如此已不可为,朱玉英咬了咬唇:“没有别的法子,只有将李侧妃与小公子交出了。” 院外动静如此大,萧玹已起身更了衣走出院中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玉英,出了何事?” 尚未来得及回答,门外已传来兵戈出鞘的声音,来不及解释朱玉英牵着萧玹的手走出院外,隶属于周王府的将士原本在别院保护朱玉英周全,此刻已刀剑出了鞘对峙萧琅率领的锦衣卫。 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萧琅手按绣春刀冷声道:“皇上有旨,周王朱橚图谋不轨证据确凿废为庶人,捉拿周王府上下一干人等,抗旨者,杀无赦!” 随着萧琅挥手,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们绣春刀出了鞘便欲硬冲入府中拿人,朱玉英声音柔和却是带着不容置疑:“且慢!” 看见出来的是燕王府中的永安郡主并肩与朱玉英而行的竟然是萧玹,萧琅即刻下了马手臂轻挥止住了锦衣卫的动作声音惊讶:“玹儿,怎会在此?” ☆、新年 别院正厅中摆放了热茶,朱玉英坐在首位萧玹与萧琅分左右而坐,萧琅饮下一盏热茶开口道:“既然永安郡主与舍妹相携在此定然感情极好,看在玹儿的份上我也不绕圈子了,交出周王府侧妃以及小公子,我即刻离开。” 朱玉英点头道:“既然是奉圣旨而来,我自是不敢抗旨,只是小公子年纪尚小,还望同知大人能够在路上多照应一二。” 萧玹也开口劝说道:“兄长,稚子无辜,便劳兄长费心照顾了。”萧玹话语并无让萧琅选择的余地,萧琅笑容无奈而宠溺:“既然舍妹已应下此事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89 ,我便答应了永安郡主,一路上定不会让小公子受奔波之苦。” 让周王最小的孩子在重兵看押下行得舒坦也算是为周王府略尽了绵力,萧琅面对萧玹欲言又止转而看向朱玉英:“我与舍妹有几句话谈,还请永安郡主行个方便借宝地一用。” 谈完了正事,既是萧玹兄长朱玉英自当有礼有节,声音柔和道:“同知大人若不嫌弃,便在此地与玹儿谈话,我且先避一避。” 萧琅急忙站起身来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朱玉英离去撤出了守在正厅外侍奉的婢女,萧琅行至萧玹身前拉进了兄妹的距离,眼眸中带着忧色开口道:“玹儿,你应与永安郡主保持距离,皇上有削藩之志,周王是第一个,绝不会是最后一个,燕王、宁王势大,皇上必然是如鲠在喉,若一旦势同水火,无论忠还是义,我们萧家定然该是忠于皇上。” 萧琅眼光灼灼尽是待幼妹的关切,若非她相助燕王府绝不会得到汉王宝藏,萧玹带着愧疚挪开了与萧琅对视的眼:“兄长,我定不负忠义。”见萧玹不欲再言此事,萧琅轻轻叹息:“玹儿,兄长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天际中的雪花越发密集,萧玹站在腊梅树下鼻尖是芬芳扑鼻,朱玉英在房中吩咐了梅悦收拾东西近日启程回北平,走出院外便见萧玹肩上沾染上了雪花急忙上前替萧玹抚去。 自身后抱住了萧玹腰身,头抵在削瘦肩膀上鼻息间是萧玹身上的冷香入了鼻,心中安稳便连声音都放轻了几分:“玹儿,在想什么?” 萧玹手心覆住了朱玉英手背低头道:“玉英,我不想去北平。”被环住的腰身紧了几分,朱玉英声音泛着紧张:“玹儿,我不愿与你分离。” 自朱玉英怀中转身,萧玹拥住了朱玉英:“手握重兵的诸王如雄狮在皇位之外虎视眈眈,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皇上欲要除之而后快,燕王若有不臣之心,玉英是否会追随燕王左右?” 自出生起便已注定的命运如何能挣脱?身为燕王长女便已注定了此生与燕王府荣辱与共,朱玉英不愿骗萧玹只得沉默。 萧玹的鼻尖轻轻摩挲过朱玉英脸颊,清冽的声音带着渴望:“玉英,先皇与皇上待萧家不薄,孝慈皇后更是于我有救命之恩再生之德,若真是皇上与燕王兵戈相见,无论是忠还是义,我只能效忠皇上。” 无意触碰到朱玉英微凉的脸颊,萧玹心尖怜爱急忙将朱玉英揽入了怀中,手掌轻拂玉颜欲要替朱玉英驱除冷寒:“玉英,我们许诺过彼此终身,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可好?” 燕王麾下数万儿郎的荣辱性命全系于燕王府,责任如山时刻压在心头无法逃避无法挣脱,朱玉英却不愿让萧玹失望:“玹儿,我不愿再忍受分离,我只要你,我愿和你远离这些纷扰长相厮守。” 声音颤抖呼吸间带着急促,轻轻探身吻上了萧玹唇瓣直至空气稀薄方不舍分离,朱玉英声音不复往日冷静:“玹儿,还记得我曾言过,想要置一处依山傍水的宅院?” 萧玹温顺点头:“你言过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记得。”心尖是因慕倾一事而欺骗过萧玹的内疚片刻后方稳住了神:“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我也向往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我们便住江南?待我们置办了宅子,曦姐姐与铃儿姐姐定会常来居住。” 只要与萧玹相伴无论何处都令人心安,鼻尖贪婪闻着馥郁冷香,轻柔的声音泛着笑意:“当日提及我便令了竹幽,菊萱前往江南打听合适的宅子,她们物色了五处宅邸当是合意,便等玹儿定夺了。” 雪花飘洒冷寒心中却是温暖如春,天底下眼眸中只容得下彼此。 江南悠闲百姓富足而安乐,湖泊中的鱼儿肥美稻田中的米粒饱满,素有鱼米之乡美誉,街道旁随处可见店铺林立夕阳璀璨笼罩在江南一片安稳和乐。 西湖旁是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湖水湛蓝晶莹而透彻倒映出枯叶飘零的翠柳,雪花簌簌而落不少孩童聚集在空地堆着雪人。 又快是一年除夕夜,家家户户悬挂红色的春联处处皆是喜气洋洋,接连西湖的青石板路另一侧房屋鳞次栉比俱是雕栏玉砌的庭院。 云月间取自白头吟取其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之意,朱墙环绕的前庭后院错落有致,游廊上悬挂火红灯笼喜迎新春来到,角落处兰花盛开玲珑洁雅散发幽香,寒菊笑傲而独立,虽是寒冬依旧是生机勃勃。 伴随天色渐晚爆竹声渐渐起,一朵朵耀眼姹紫嫣红的烟花自手中盛开,萧玹笑意吟吟纯粹干净如孩童一般,朱玉英在旁替萧玹擦汗递来烟花,声音柔和而宠溺:“玹儿若是开心,明日我们再去集市买上一些。” 萧玹转身看向被灿烂烟花衬托出娇颜的朱玉英,按捺不住心头悸动探身在朱玉英唇角落下一吻清冽的声音泛着温暖:“玉英,我喜欢你。” 玉瓷般白净细腻的肌肤沾染上了绯红比之烟花更令人夺目,十指紧扣萧玹的手掌,笑意温柔如清风拂过心尖:“玹儿,能与你相遇相知相爱,是苍天与我的恩赐。” 菊萱自厅中走来百步的游廊徘徊千步,郡主与萧姑娘对视的黑眸除了甜蜜便仅有彼此哪里容得下旁人一丝一毫,想到厅中快冷却的饭菜菊萱硬着头皮上前,面对朱玉英福了福身子:“郡主,菜已备齐,请郡主与萧姑娘移步。” 朱玉英牵了萧玹起身一路走向正厅,在水盆中替萧玹净了手擦拭过水珠这才牵着萧玹的手坐在锦桌旁,笑着看向在身旁侍奉的梅悦、兰浅、竹幽、菊萱,声音中是因萧玹在身旁的喜悦:“你们四人随我多年,今夜是过年便不分那些礼数了,坐下来一起用晚膳。” 梅悦领头朝朱玉英福了福身方坐下,朱玉英执起筷箸将萧玹爱吃的菜放在玉碟中,眸光温柔而宠溺,食下一箸萝卜看着梅悦等四婢依旧有些拘谨,站起身来替四人斟了酒,再替萧玹斟上:“今夜破例允你饮酒。” 饮下几盏酒气氛开始活络,梅悦年长话语间依然可见沉稳,其余三人性子放开来不敢灌朱玉英却是敢连连劝萧玹饮酒,朱玉英担心萧玹若是尽了兴醉后需人照顾饮下三杯后便不再多饮。 搁置在角落的火盆燃烧得噼啪作响,酒足饭饱后兰浅煮来了醒酒茶,朱玉英接过递至萧玹唇瓣喂她一点一点饮下用锦帕擦拭沾染了醒酒茶的唇角。 炭火燃烧的屋中闷热,萧玹站起身来牵着朱玉英的手朝外走,酒意上了头只觉浑身发热,脱下了外袍紧接着便被朱玉英强行披在了身上轻嗔道:“玹儿,大过年的,莫要着了凉。” 话未说完便见萧玹容颜靠近,余下的话被吞没在了萧玹唇瓣中,醇厚的酒香和着萧玹冷香入了舌尖,朱玉英轻揽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0 了萧玹腰身任由萧玹予取予求,梅花花瓣随着风过簌簌而落沾满两人肩头。 新年过后即是建文元年,年后开朝第一日便有官员弹劾代王朱桂在封地外擅自圈地且纵容手下杀人,游猎之时强抢民女为婢,巧取豪夺民脂民膏,被弹劾“贪虐残暴”,桩桩件件俱是嚣张跋扈有证有据,朱允炆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废代王朱桂为庶人。 朱允炆励精图治颁下建文新政欲要将这锦绣山河在他统治下代代传承,身着刺金龙袍坐于华盖殿中伏在龙案上奋笔疾书,殿外走进锦衣卫面对朱允炆单膝跪地拱手道:“陛下,汝阳长公主求见。” 自朱允炆登基,朱曦封号由汝阳公主按制改为汝阳长公主,朱曦虽为长辈更是君臣,行至殿中面对朱允炆欲要施礼却见朱允炆摆了手:“曦姑姑莫要多礼,来人,赐坐!” 锦凳端上了殿中朱曦却不入座:“陛下登基不足一年,接连废周王、代王、湘王,湘王无以自明竟自焚而亡,诸王势大陛下欲要削藩原本无可厚非,但诸王俱是天家骨肉,陛下待天下仁慈,为何便无法宽宥这些亲叔叔,如此以往天下将乱!” 一席话令朱允炆白皙脸颊透红,轻咳一声强撑住了帝王威严:“曦姑姑,非是朕不能容诸位皇叔,而是诸位皇叔拥兵自重,代王贪虐残暴,周王与湘王谋逆俱有证有据,朕与先生、齐卿商议唯有削藩方能保这江山太平,朕如此而为只是为天下苍生免于动荡。” 朱曦拂袖眸光带着几分冷凝:“陛下可曾想过,削藩一事应徐徐图之太过急切或许会逼得诸王谋生反意。” 殿外传来黄子澄求见的禀报,朱允炆白皙脸颊透着尴尬急忙宣了黄子澄,黄子澄面对朱允炆弯腰拱手施礼:“臣拜见陛下。”转而面对朱曦拱手施礼道:“拜见汝阳长公主。” 虽不赞同黄子澄对朱允炆提出的荐策,黄子澄为官的确清廉所作所为俱是为了江山稳固,朱曦微微点头客气道:“黄大人请起。” 黄子澄却是面对朱曦再一拜之后方起身:“请长公主恕臣直言,如今诸王仅有护兵应以雷霆手段而攻之,周王、湘王的确有谋反之意,假以时日羽翼丰满谁胜谁负便难分辨。” 黄子澄巧舌如簧朱曦并不欲与其争辩,抬头看向朱允炆告退神色中有着失望:“陛下既心意已决,臣只盼陛下三思而行。”言毕,不待朱允炆发话便是自顾退下,朱允炆并不以为逆:“朕与曦姑姑自幼感情深厚,莫要因代王一事有了隔阂。” ☆、不速之客 三月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和煦阳光透过窗柩落在案几之上映出雪铃儿奋笔疾书沉凝的神色,推门声响起雪铃儿抬头看向朱曦带着愁容的面色急忙封了手中信笺迎向朱曦,握住朱曦双手扶她坐在椅中。 接过雪铃儿递来的热茶朱曦饮下半盏,心头沉郁之气这才舒展,放下手中茶盏被雪铃儿拥入了怀中,指尖温柔穿过朱曦及腰青丝声音如空谷幽兰般沁人心脾:“皇上不听劝诫?” 埋在雪铃儿怀中十指相扣:“你所料不差,允炆心意已决。”雪铃儿深邃如潭般的黑眸闪过一丝精光:“西汉七王之乱,西晋八王之乱,历史为鉴天下或许将乱,雪狼堡将隐匿于江湖,情报只涉及江湖事。” 言来言去皆是世间纷扰,朱曦轻轻叹了气:“如今倒是羡慕玹儿与永安郡主远在江南逍遥自在。” 握住朱曦的指尖紧了几分,雪铃儿弯了腰与朱曦平视眸光中含着宠溺:“无须羡慕,你若是喜欢安宁,我便陪你安稳,若是喜欢自在,我便陪你逍遥。” 随着雪铃儿的靠近便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心神跌入了雪铃儿深邃如潭盛满似水温柔的黑眸中。 晶莹透彻的湖水随着微风而起了涟漪柳枝发芽吐露新绿,西湖旁的景亭中多是外出踏青的少年少女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不时有着欢笑声传入对岸府邸中。 花园中的树枝上缀着花朵,桃花树上粉色花蕊盛开娇艳欲滴,坐在桃树下的萧玹左手拿着为朱玉英刻印章的碧玺,右手拿着刻刀神情透着认真,手腕灵活翻转间刻着英字。 朱玉英坐在萧玹身旁心尖安稳,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容颜只愿时光能够停止在此刻,手中锦帕替萧玹擦拭了光洁额头上溢出的汗珠,朱玉英声音温柔:“玹儿,我替你备些点心。” 萧玹抬头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点了点头见朱玉英背影消失在眼前这才低下头专心致志刻着手中印章,桃花被春风轻抚在空中飞舞之后落在萧玹肩头。 转角处梅悦迎上朱玉英将手中信笺递给朱玉英,火漆封印是出自燕王府,撕开了信封阅过之后如漫天星光凝聚熠熠生辉的黑眸中透出挣扎。 阖上眸强压住心头愧疚,手中信笺捏成了褶皱,命运奈何由天定,身为燕王长女如何能枉顾北平城中追随燕王的万余将士性命,若兵败,府中母妃弟弟妹妹们性命难保,责任如何能逃避? 再次睁开眼情绪已复平淡,声音心旷神怡间又有着不容置疑:“父王令我暗中购买战马运往北平,信上提及蒙古马以及南诏国的疆马俱可充为战马,可蒙古与燕王府每年大战小战不断,即刻派子兴前往南诏联络卖家。” 梅悦领命而去,朱玉英接过竹幽递来的点心缓缓叹息,本许诺过玹儿远离这些是非如今负了承诺,玹儿若知晓不知又该如何失望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城外的千山湖因处在山涧间而得名,天际间初升的一道红霞洒在两岸熙熙攘攘挤的百姓身上,随处可见供人下注的赌局,湖泊之上数十只龙舟排列齐整只待擂鼓声响彻竞渡湖面。 岸边酒肆林立占据了最佳观赏的位置,贵人富商们坐在包房中悠闲嗑着瓜子饮着自带的上好茶叶只待龙舟开始。 萧玹手扶着栏杆脚下喧哗尽收眼底,如此好的观景位置朱玉英动用了重金而订下只为让萧玹能够玩乐得开心,朱玉英将剥了皮去了核的荔枝送入萧玹口中,轻轻咬下更是甜在心底,朱玉英伸手按在萧玹手背,萧玹手腕轻轻翻转与朱玉英的手掌十指相扣。 擂鼓声自岸边起响彻,卯足了劲的龙舟如离弦之箭划出,惊起的尾波荡漾在湖面气势波澜壮阔,两岸喝彩声震耳欲聋,本是坐在包间中的雪鸢蹦蹦跳跳拉着身着华贵男子衣衫的南宫灵溪挤入人群自怀中掏十两白银放入赌注中。 南宫灵溪抬头眸光落在靠在栏杆的萧玹身上凝眸之时神采奕奕,在拥挤人群中小心翼翼将雪鸢护在怀中不让人流冲撞了她。 随着龙舟到达彼岸,拥挤在岸边的百姓们欢呼后渐渐散去,朱玉英牵起了萧玹的手走出包房言语中带着笑意:“红豆蜜枣粽当是蒸好了,现在回去赶到午时刚好食用。” 为赶至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1 郊外的千山湖观看一年一度的龙舟,卯时刚过便出了门昨夜本就歇息得晚,午膳过后萧玹在朱玉英怀中沉沉睡去,朱玉英轻轻在萧玹额头上落下一吻动作轻缓的起了身。 备好的马车停在府外,朱玉英吩咐兰浅:“我会尽快在玹儿醒来前赶回,莫要惊动了玹儿。”掀开车帘入了车厢,子兴与梅悦各自乘了一匹马护在车厢左右。 待马车离开后雪鸢恰是从转角蹦蹦跳跳来到云月间敲门,应门的是丑瑥,丑瑥并不认识雪鸢客气道:“姑娘有何事?” 雪鸢笑着开口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我玹儿姐姐住在这里,我找玹儿姐姐。” 丑瑥眼中带着防备不露声色道:“萧姑娘正在午歇,姑娘改日再来?”雪鸢心直口快拒绝道:“不行,我立即要见玹儿姐姐!” 随着丑瑥的手势,守护在朱门后的暗卫们挪动了步伐是防止雪鸢强闯之意,雪鸢看在眼里在门口大声跳着道:“玹儿姐姐,玹儿姐姐!” 本是五进的院落,雪鸢的声音透过层层屋檐传入萧玹居住在最深处的院落时声音已听不清楚了,萧玹在床榻上转了身,习惯的想要拥住朱玉英腰身钻入她的怀中,手臂所过之处空空如也,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哪里还有朱玉英的身影。 耳尖轻轻一动,有高手自屋檐走过的声音彻底将朦胧睡意惊醒,院落中传来兰浅压低了的声音:“不知鬼大人驾临府中有何贵干?” 鬼魅熟悉的声音传入屋中:“来向萧玹讨要赤霄剑,何必如此紧张。”鬼魅的声音不但未曾压抑反而灌入了内力在其中,饶是沉睡中的人也能立即被惊醒。 门扉被萧玹自内推开,声音清冽笑着道:“不知你竟然来了江南,快请坐。”鬼魅声音中含着笑意道:“鸢儿在门口被拦住了。” 顺着萧玹的目光,兰浅解释道:“郡主曾言过,萧姑娘歇息之时不允任何人打扰,今日值守的丑瑥或许不识得鸢姑娘这才将鸢姑娘拦下,我立即去接鸢姑娘来院中。” 见鬼魅眨了眨眼,萧玹屏退了左右侍奉的婢女,与鬼魅共入了正厅待萧玹合上了门扉,鬼魅摘下玉质面具露出了真容,萧玹亲自奉了茶递给南宫灵溪笑着道:“我听闻南诏国主位置尚未稳固,什么风将你吹来了江南?” 端起萧玹递来的茶盏轻饮,南宫灵溪清了清嗓方道:“你与永安郡主朝夕相处,竟不知晓她暗中派人前往南诏国买战马一事?” 萧玹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如柳叶般锋利的眉紧紧蹙起:“我央求过她莫要再沾染燕王府中事,我并不知晓她派人购买战马。” 门口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雪鸢蹦蹦跳跳而入,看向萧玹之时眸中带着亲昵:“玹儿姐姐。” 宠爱的摸了摸雪鸢的头:“鸢儿怎么与灵溪同行?”雪鸢吐了吐舌头:“铃儿姐姐说大势或许将乱,如今只做明面上的生意,雪狼堡安插的各方势力隐于了暗中,即日起不再贩卖情报,闲来无事灵溪说带我来江南玩,我便是来了。” 与朱玉英居住在江南自此再未曾问过朝廷中的事情,所见所闻均是百姓安居乐业,偶尔听闻藩王被废也只是一笑置之,自私得眼里心里只容得下朱玉英一人,哪里有闲暇理会这些庙堂之事。 见萧玹神色变幻,南宫灵溪道出了来意:“永安郡主派往南诏国的人搭上了掌控南诏马场的南宫枭,南宫枭暗中离开南诏国此时便应在与永安郡主谈论这笔买卖。” 南宫灵溪神色渐渐凝重:“我如今已拿到了南宫丞南宫枭父子谋反证据,只差一个时机便能将南宫丞一脉连根拔起,南宫枭可以贩卖战马给永安郡主,事成之后我要永安郡主所有许诺给南宫枭的酬劳。” 用南宫枭饲养出的战马贩卖给朱玉英,再用南宫枭隐藏在暗中人马输运战马,最终得利的却是南宫灵溪,萧玹笑道:“灵溪,你可真会做生意。” 南宫灵溪摆了摆手:“我愿意削去两成的价,待南宫枭人马将战马运到北平,我与王兄便会在南陵城动手,永安郡主则在北平替我解决输运战马的南宫枭心腹。” 萧玹并不欢喜朱玉英再次沾染燕王府之事,事已至此除了顺水推舟已是无可奈何,点头道:“我替你传话给玉英,成与不成便看玉英定夺了。”送走了南宫灵溪与雪鸢,萧玹心中沉闷索性捧着脸颊坐在府外阶梯上等候朱玉英归来。 ☆、风声鹤唳 离云月间最近的茶楼乘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临近西湖的茶楼酒肆多是精细,龙井茶在细瓷茶盏中浮沉色泽碧绿、味道香郁而淳厚。 衣着华贵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坐在椅中,听见推门声抬起头来看清楚朱玉英容颜之时不由得眼前一亮,站起身来笑嘻嘻开口道:“南宫枭见过郡主。” 朱玉英点头坐在南宫枭对面:“枭公子肯亲自前来便是足见了诚意,我中原有一句俗话,明人不说暗话,不知枭公子能贩卖给我们多少匹战马?” 心中惦记尚在午歇的萧玹,恨不能三言两语便定下此事所以言语间便是直来直往,南宫枭笑着道:“便是喜欢与郡主这般算快的人谈话,我能供给燕王府体魄强健的三万匹战马,送至北平城,每一匹战马五十两白银,郡主若无异议,此刻便能将契约签下。” 三万战马便是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朱玉英黑眸之中精光闪烁神情已不见了方才的急迫,笑着道:“三万匹战马可不是谁都有真金白银购买,三万匹战马一百三十万两银子,枭公子若愿,签下契约我即刻便可付三十万两白银为定金,若是枭公子觉着价格不合适,也可另寻高明。” 抓住了南宫枭急需要白银的心思,朱玉英并不催促南宫枭反而好整以暇饮饮着杯中茶,价格被硬生生压得如此之低,南宫枭神色变幻,被南宫雍与南宫灵溪兄妹处处打压,举兵谋反已是迫在眉睫,没有真金白银谁肯替你卖命? 南宫枭抬头咬牙道:“那便依郡主所言。”朱玉英唇角含笑点了点头,梅悦立即将洁白宣纸铺在案几上,拟好契约一式两份交由朱玉英与南宫枭署名。 令梅悦取银子交予南宫枭,子兴则率一队暗卫随同南宫枭前往南诏国一并押送战马,朱玉英坐在车厢中吩咐了车夫尽快赶回云月间。 下了马车便见萧玹坐在阶梯上,朱玉英心头一紧急忙下车扶起萧玹,替萧玹拂去身上尘埃,扣紧了萧玹手掌一同走入院中。 进了与萧玹居住的独院,朱玉英拥了萧玹入怀轻抚萧玹青丝歉疚道:“玹儿,抱歉,我无法拒绝父王的指令,莫要生气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耳畔是朱玉英的轻哄,鼻息间是朱玉英身上散发令人安心的幽香,心口的沉闷已散去萧玹依旧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2 闷闷道:“没有生气,我哪里有这么小气。” 听闻萧玹此言心中忐忑尽数放下,更多的却是萧玹待她毫无原则的纵容宠溺而感动,在萧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带了些上好的龙井茶回来料想玹儿定会喜欢,我去泡给你喝。” 转身之后腰身被萧玹自后环住,朱玉英靠在萧玹怀中笑道:“和我一起去泡茶?”萧玹轻嗅朱玉英身上散发的幽香摇头道:“一直未曾与你说起,鬼魅的真实身份便是顺熹公主南宫灵溪。” 头靠在朱玉英肩头两人距离越发近,萧玹将方才南宫灵溪提起的事情向朱玉英原原本本道来,朱玉英在心头已权衡了利弊,点头应下:“既然是两全其美,我便应下此事,只是我要加上一道条件,事成之后我与南宫枭签下的契约必须要毁去。” 如何交易本就是仅有几名心腹知晓,南宫枭的手下一旦一网打尽契约也已被毁,那么谁都无法指责燕王府行事出尔反尔,萧玹点头抱着朱玉英享受着安静时光。 朱允炆推行黄子澄所荐策略,在齐泰与方孝孺推动下,继齐王被废为庶人软禁在南京,代王被废为庶人软禁在封地大同,不足两月岷王被废为庶人,一时间朝野震动风声鹤唳,封地的诸王多是日日在府中谋划如何能够安稳。 隶属于燕王朱棣的精兵强将在北平城内外一时间达到数万人,暗探呈送来的情报令朱允炆如鲠在喉,心腹大患如萧玹曾言是远在北平的燕王! 朱允炆下旨随后派都指挥使谢贵,张信远赴北平为北平都指挥使,工部侍郎张昺赴北平为布政使,并且调走了燕王麾下管辖的军队。 骤闻皇上有缉拿燕王府上下之心而人心惶惶,随着北平的驻军守将换成了自京城而来效忠朱允炆的将领,燕王朱棣迫于每日渐增的压力终是在一日午时冲出府中在闹市里抢夺他人吃食,用手抓了饭菜送入口中,不仅如此整日在大街小巷露宿。 便在燕王疯了的当日,燕王世子朱高炽在府中高手护送下一路向江南而行,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终是在第三日赶至江南。 燕王疯了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传遍天下,便连江南也是大街小巷流传着此消息,被燕王亲自教诲下成长的朱玉英无须探听心中已明了,虽燕王并未发疯,也能判断出如今北平城形势危急。 夏日骄阳似火,京中的达官显贵多是会选择江南避暑,江南本就繁华如今更为热闹,萧玹自幼在长白山长大宁可忍受冬日冷寒也不喜这夏日炎热,朱玉英购买此处宅院之时便已令人开凿了冰窖,每日自冰窖取冰放置在屋中角落驱除屋中热气。 除了朱玉英的四名贴身婢女轮值在萧玹居住的独院,其余者不允踏入一步,萧玹只着了单薄中衣坐在屋中避暑,朱玉英将冰镇过的西瓜用勺子舀出喂食萧玹,各自食下一口心中尽是甜蜜。 竹幽的声音传入屋中:“郡主,世子自北平而来,此刻在厅中求见郡主。”察觉到萧玹指节瞬间的僵硬复又舒展,朱玉英放下手中西瓜执起了萧玹的手:“玹儿,我不会负了承诺让你左右为难,我去见见二弟便来陪你。” 萧玹起身替朱玉英整理了衣襟,朱玉英鼻尖轻触了萧玹鼻尖笑着道:“等我回来喂你食西瓜。”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乖巧点头:“我在屋中等你。” 正厅中菊萱替朱高炽奉上了龙井茶,朱高炽身体肥胖一路赶来热气难耐,站在身旁侍奉的菊萱立时替朱高炽换上冰镇过的酸梅汤,朱高炽将一碗酸梅汤一饮而尽这才感到暑热散去。 见朱玉英踏入厅中,朱高炽急忙站起身来面对朱玉英恭敬拱手施礼道:“长姐。”先是朱棣疯了的消息传遍了天下,紧接着便是朱高炽亲至,朱高炽前来所为何已是心知肚明。 朱玉英在首位落座朱高炽这才坐在朱玉英左首,声音中带着急切:“长姐,父王被皇上逼迫得无可奈何只得在府中装疯,若皇上再逼一步,父王便会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举兵,长姐谋虑周全智计无双,我特来请长姐回北平,马车已备在门外请长姐动身。” 朱玉英开口声音柔和如水令人心旷神怡间又有着不容置疑:“这些年的殚精竭虑我也累了,今日我不会与你同回北平,二弟安心留在父王身旁替父王分忧,若父王起兵燕王一脉便是人人得而诛之,莫要冒险前来江南了。” 朱高炽急得站起身来面对朱玉英再次拱手施礼:“长姐之能在府中无人可替代,还请长姐能随我回北平城。” 只是短暂犹豫,燕王府安危固然重要无需权衡利弊如今只想与萧玹长相厮守,见朱高炽还欲多言,朱玉英止住了朱高炽的话语:“我心意已决,二弟不必多费这唇舌了,在这里歇息过后明日便赶回北平城中!”朱高炽无可奈何却又不敢忤逆朱玉英只得拱手施礼道:“是。” 翌日一早朱玉英亲自将朱高炽送至门口离去,当即吩咐梅悦收拾行装准备离开江南,便如劝解过朱高炽的言语,若燕王起兵,燕王一脉便是人人得而诛之,隐藏在他方如今也是朱玉英唯一的选择。 载着萧玹与朱玉英的车厢外看似稀疏平常,车厢内却布置得十分舒适,朱玉英担心萧玹受赶路之苦特意令人早早特制了此辆马车。 车厢四角放置着冰盆所以并不觉炎热,萧玹坐在靠窗的锦凳上手捧着一本书卷翻阅,微风过后掀开了车帘,细碎金光映出萧玹的仙姿玉貌加之青莲般干净无染的气质便是令人莫名想要亲近。 朱玉英心头悸动伸手取下了萧玹手中书卷,身姿轻转坐在萧玹腿上,伴随马车颠簸萧玹急忙揽住朱玉英纤细腰身:“小心些,莫要跌倒了。” 在馥郁冷香的怀中愈发靠近了萧玹,朱玉英轻咬了萧玹耳垂:“书便如此令你着迷?”湿热的呼吸萦绕在脸颊,萧玹白皙脸颊透着红晕唇角扬起笑意立即否认:“天下间令我着迷的便只有你,我们究竟去哪里?” 已赶了一日路程,朱玉英就是不肯将去往何方告知萧玹好似要给萧玹一个惊喜,环住了萧玹玉颈朱玉英落下细密的吻,察觉到萧玹急促的呼吸,朱玉英捧起萧玹脸颊印上柔软唇瓣。 ☆、重阳节 白河镇是离长白山最近且最为繁华的城镇,居住在长白山另一侧的女真族常在白河镇与中原商人以物易物,中原商人则将换来的物品运往江南、京城等富庶之地进行贩卖,镇中居民也是龙蛇混杂,城池繁华并无兵马驻守而是由长白山下的武林门派维持秩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竟比之重兵把守的城池更为安全。 虽已是夏日白河镇中却仿佛炎热被隔绝处处透着凉风习习,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入了镇口,身后跟随着数名骑着高头大马携带佩剑的黑衣人,马车径直穿过了白河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3 镇,在离镇子不过一里地停在了一处新建的别院。 掀开帘子萧玹先行下了车,丝毫未曾感受到暑热,就着萧玹递来的手朱玉英也跃下了马车,握紧了萧玹的手:“玹儿,此地离雪狼堡不过半日路程,前方的白河镇平日里赶集也是热闹得很,隐居在此地你可欢喜?” 闻着清新的空气透过朱门之后可以看见两层的楼阁,萧玹点头露出笑意:“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欢喜。” 越过宅门踏入别院中随处可见不惧冷寒的竹节、腊梅,自山中引下的水注入人工开凿的湖泊,再流向别院外灌溉附近农田,湖泊之上修建着一处八角凉亭,凉亭中的桌椅俱是白玉所制。 庭院中栽种着挺拔伟岸的桦树,树下是秋千随风摆动,草石覆盖之处杂而不乱,一片生机勃勃在院中蔓延幽美而静谧。 越过抄手游廊是两层阁楼,最底层是平日里主人待客的正厅与书房,第二楼便是主人寝卧,最为匠心独运的便是二楼观景长廊并无屋檐,躺在软榻上抬头黑暗中熠熠生辉的星星如同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自身后拥了朱玉英纤细腰身,萧玹轻言:“玉英,我很喜欢这里,我很喜欢与你再无人扰,长相厮守一生。” 朱玉英点了头手心覆住萧玹手背靠在萧玹怀中心如擂鼓般跳跃:“玹儿,我爱你!” 皇城之中风起云涌,原锦衣卫指挥使高攀改任禁军统领,指挥同知萧琅升任锦衣卫指挥使,禁城内外俱由朱允炆最为信任的将士把守,亲军虎贲军驻扎在皇城之外。 身着刺金龙袍的朱允炆坐在龙椅上眉宇间是一片阴霾,手臂微微颤抖掌心是自北平传来的八百里加急秘奏,燕王府长史葛诚亲书,燕王装病意在谋反! 提笔蘸足了墨在龙案上亲自写下秘旨,令北平布政使张昺,都指挥使谢贵持秘旨逮捕燕王府官属,都指挥使张信逮捕燕王。 已是过了子时皇城城门紧闭,一队金吾卫凭借令牌开了城门,身揣数道圣旨马不停蹄赶往北平城。 到达北平城时已是三日之后,因燕王有疯癫状,燕王府府门紧闭对即将来临的变故浑然不觉,已接到秘旨的都指挥使张信乔装打扮求见燕王。 朱棣躺在床榻上如鹰般锐利的眸光涣散已不复往日风采,炎炎夏日中躺在棉被中对跪在床榻下的张信视而不见,张信见燕王依旧是疯癫的模样咬牙道:“燕王,末将对燕王忠心耿耿,身上正有逮捕您的旨意,特来告知燕王以策万全!” 躺在床榻上的朱棣掀开棉被赤脚起了身扶起张信面对张信拱手一拜感激道:“皇上受奸臣蒙蔽,本王欲清君侧,今日指挥使之恩,本王必不会忘!” 即刻召集大将张玉、朱能带领将士入府中护卫以待变故,天色刚亮张昺、谢贵便率将士将燕王府重重包围宣读圣旨捉拿燕王府一干臣属。 燕王府门紧闭,大将张玉率将士守在门后若是府外兵马冲入立即保护燕王府上下安危,燕王身着四爪蟒袍气质冷峻神情之中可见焦虑,在正厅来回走动,忽然停下脚步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头,传令朱能请张昺、谢贵两人入府便言已将名单所列臣属抓住就待移交给两人。 待张昺、谢贵两人入了府中,燕王变了脸下令就地将两人处斩,如今谋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燕王令下,燕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北平九门,忠于朱允炆的将士被斩,北平城完全落入燕军掌控中。 与北平城相邻的通州归顺燕王,而后燕王率兵南下攻破居庸关攻破怀来,燕军进驻永平府,北平城方圆数百里尽皆归附燕王。 燕王大军势如破竹携带锐不可挡之势,朱允炆大惊下旨长兴侯耿炳文率三十万大军连夜开拔前往北平城欲要收回失地活捉燕王朱棣。 耿炳文先行派出的先锋驻扎在雄县,时值中秋雄县沉浸在节日喜悦中,守军在月色下喝得伶仃大醉,朱棣亲帅大军袭击,先锋统帅杨松一面抵抗一面派人求援,增援雄县的将领潘忠被伏,九千先锋阵亡! 雄县、鄚州落入燕军手中,得知燕军将乘胜追击的耿炳文三十万大军渡河欲要抗敌,燕军趁着夜色袭击,大军溃败入城。 耿炳文兵败的消息传入京城,朱允炆下旨曹国公李景隆为大将军率五十万大军北伐燕王,赐李景隆便宜行事之权并亲送大军离去。 五十万大军将至的消息传入北平城,道衍入了燕王府与燕王密室中相商,五十万大军将至以燕王府这些年暗中练出的数万将士守城尚且捉襟见肘,遑论这数万将士攻入皇城无异于白日做梦。 道衍面对朱棣双手合十:“天下传言,燕王善战宁王善谋,宁王节制沿边兵马麾下不仅有着数万精兵更是有朵颜三卫相助,若想夺取天下,须得谋得宁王麾下将士。” 朱棣坐于首位将手畔的浓茶一饮而尽,传来燕王世子朱高炽,朱高炽踏入密室中面对燕王拱手施礼:“儿臣拜见父王!见过道衍大师。” 朱棣站起身来神情绝决:“本王即日前往大宁劝说宁王追随本王,若本王率兵离去,李景隆所率的五十万大军不日便至,本王便将北平城交由于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以一城之势抗衡拥有天下江山的朱允炆,若再失去北平城即使拥有宁王兵马也是必败无疑,朱高炽心中忐忑却又豪气冲天臃肿的身子当即单膝跪地:“儿臣定死守北平城,静候父王归来!” 朱棣双手扶起朱高炽:“玉英足智多谋深若有她相助你守城,当是如虎添翼本王即刻派人护送玉萱寻回玉英!” 刚入九月长白山附近暑气尽散,恰逢重阳节随着商贾回家过节一向热闹的白河镇清冷了不少,紧邻白河镇的别院缓缓开了门,汗血宝马自门后疾出,萧玹坐在马鞍上怀中紧紧相拥着朱玉英。 重阳节登高望远遍插茱萸更是家人团聚之时,鼻息处闻着朱玉英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萧玹心尖柔软不由得抱紧了朱玉英,耳畔风声呼呼而过伴随萧玹清冽的声音:“冷不冷?” 朱玉英靠在萧玹怀中扬起笑意缚在萧玹握住缰绳的手背上:“在你怀中岂会冷?算算时辰汝阳长公主与铃儿姑娘昨日当是到了雪狼堡中,已是巳时,想要在午时前赶到雪狼堡只得加速前行。” 因燕王谋逆天下动荡,雪狼堡势力明哲保身而选择中立暂停情报贩卖,立在雪狼堡墙头可将碧云天金色秋尽收眼底。 雪铃儿蹲在朱曦身旁将装着茱萸的香囊系在朱曦腰间,朱曦笑容温暖伸出手扶起雪铃儿眼眸温柔如水,雪铃儿顺势握住了朱曦掌心便不再分开,指着后方长白山笑道:“江湖皆知北萧玹南鬼魅,可却不知玹儿幼时为了炼成九幽剑法在长白山吃了多少苦头。” 朱曦合住了雪铃儿指尖十指紧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4 扣:“如今皇上与燕王兄兵刃相见,朱玉英为燕王长女是否能置身事外甘心与玹儿长相厮守?” 雪铃儿将朱曦环在怀中头抵在肩头黑眸如潭水般深邃:“燕王成年的两子,世子端庄沉静,高阳郡王性子狡诈,燕王诸子女中最得燕王宠幸掌控暗卫权利凌驾世子之上的竟非两子而是永安郡主朱玉英。” 朱曦叹息微不可闻带着淡淡忧虑:“心思缜密谋虑更是远胜朱高炽朱高煦,燕王兄本就倚仗朱玉英之谋岂会放任朱玉英在外,若是朱玉英有一日离开我担心玹儿。”耳畔处传来城门落下沉重的声音,雪铃儿打断了朱曦的话语:“玹儿到了。” 汗血宝马入了堡,萧玹跃下马背伸手递给朱玉英,朱玉英展颜借力而下落入萧玹怀中,雪舞轻轻咳嗽的声音传来,萧玹急忙松开握住朱玉英的手面对雪舞弯腰施礼:“玹儿见过雪姨。” 萧玹极为敬重将她视同己出的雪舞,朱玉英自然不敢怠慢面对雪舞福了福身道:“见过雪堡主。” 雪舞的黑眸中闪过精光与无奈,义女雪铃儿坦诚爱上了汝阳长公主,而视若己出的玹儿清澈眼眸中只容得下朱玉英一人,铃儿与玹儿已是无可奈何之势,鸢儿年幼可得知会铃儿与玹儿莫要将鸢儿教导上了歪路。 雪舞笑容慈爱一一扶起朱玉英与萧玹:“我做了重阳米糕,走去尝尝。”雪铃儿的声音自堡内传来:“玹儿若再不至,义母做的米糕就该凉了。” 转身便见雪铃儿牵着朱曦的手含笑缓步而来,雪铃儿眉目如画朱曦气质高雅不凡两人并肩携手而来便连空气好似染上了情意绵绵犹如天造地设般相配。 ☆、生离 锦桌旁只坐了雪舞,雪铃儿,朱曦,萧玹与朱玉英五人,雪舞夹了米糕放入萧玹碟中:“玹儿性子本不拘束缚不在锦衣卫中行事居住在白河镇外的别院中倒是逍遥。” 顿了顿雪舞续道:“我亲书了两封信笺盼鸢儿归来团聚,她却倒好跑去了南诏国,你们可知她随同谁去的南诏国?” 萧玹与雪铃儿对视一眼交换了意见,萧玹笑嘻嘻道:“雪姨应知鸢儿喜爱热闹,南诏国下元节将至,鸢儿是去看热闹了。” 雪舞饮下一口茶声音轻柔却含威严:“我想知晓鸢儿与何人前往了南诏国?”萧玹闭口不言雪铃儿只得硬着头皮撒谎道:“明面上的势力大多已收回,我也不知鸢儿与何人去了南诏,待宴后我便派人寻出鸢儿行踪立即禀报义母。” 朱玉英站起身来笑着举起酒恭敬雪舞道:“雪狼堡传承数百年,凡闻名之人无不心慕之,雪堡主驻颜有术气度雍容,容许晚辈敬雪堡主一杯酒。” 恭维之语由朱玉英心旷神怡的声音缓缓道来并无谄媚之意态度又是恭敬至极,雪舞如何能看不出朱玉英的用意,只得轻叹一声任由朱玉英岔开了话题。 午膳过后萧玹牵着朱玉英的手攀登长白山,山中空气清晰空旷之中景色瑰丽,萧玹笑着道:“若是冬季来,山林里俱是被大雪覆盖,出了雪狼堡冷得令人瑟瑟发抖,舅父教我习武极为严厉,真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听着萧玹幼时点点滴滴汇聚在心中如暖流,天池之中波澜重叠湛蓝色的水宛如与天空连成了一线眼前景色令人沉醉。 靠在萧玹怀中朱玉英开口道:“玹儿,我愿如此这般与你不理世间纷扰白头偕老,一刻都不分离。”如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中有着痛楚挣扎,朱允炆麾下雄兵岂止百万,燕军虽看似势如破竹却只因占了先机,待朱允炆派军北伐形势定然陡转直下。 心中惦记燕王府安危在萧玹身旁多了几分强颜欢笑,父王母妃弟弟妹妹们俱在北平城,如何能放下忧虑与萧玹坦然厮守? 拜别雪舞之后依旧是两人骑乘汗血宝马赶回白河镇,到达别院之时天色已黑透,一日来回奔波有些疲累,晚膳沐浴后天色已临近子时。 熄灭了蜡烛银色月光透过窗檐洒在地面,朱玉英双臂拥了萧玹在怀中,在萧玹光洁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玹儿,歇息吧。”萧玹乖巧的点点头,环住朱玉英纤细腰身在泛着幽香的怀中安稳入睡。 秋风凉爽吹动别院朱门外桦树枝叶作响,十数名黑衣人护着一辆马车停驻在门外,安成郡主朱玉萱自马车而下疲惫神色在月光之下一览无遗。 朱玉萱阻止了属下敲门踏过五步阶梯屈指轻敲门扉,不过三个呼吸间门便被人自后打开,身着黑衣的丑瑥面对朱玉萱拱手施礼道:“拜见安成郡主!” 朱玉萱声音柔柔道:“长姐可是安睡了?”丑瑥点头:“郡主此刻理应已歇下,若有要事,属下可立即禀报梅悦姑娘。” 贴身侍奉朱玉英的四婢女居住在阁楼一层,值夜的兰浅越过阶梯站在门扉外,门扉内便是朱玉英与萧玹的寝卧,兰浅知晓轻叩门扉之后可能只会给朱玉英带来难以抉择的两难,叹息声淡淡,指骨敲击在门扉之上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 搂着萧玹的朱玉英睁开了黑眸,心中惦念着父王母妃安危眸中竟是毫无睡意,见萧玹在怀中睁开的睡眼带着朦胧,朱玉英心中怜惜与不舍,在萧玹额头轻吻:“应当是有要事,玹儿你且歇息,我去看看。” 自朱玉英怀中抬头看清楚朱玉英并无睡意的眼眸萧玹心头骤然刺痛睡意全无,朱玉英未曾察觉到萧玹一瞬间的异常唤了兰浅入内更衣,萧玹起身背靠床榻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 夜色已深却被匆忙唤起,见兰浅欲言又止带着踌躇的神情,朱玉英黑眸微沉已猜测到兰浅为何而来,收敛了黑眸中的挣扎转身看向萧玹,萧玹淡淡一笑:“我等你回来。” 心思沉重踏过游廊,正厅被烛光映亮,朱玉萱见到朱玉英入了厅中急忙站起身来亲昵道:“长姐!” 朱玉英点头了坐在首位,竹幽奉上了蜂蜜调制的茶放在朱玉英手畔而后退下,偌大的厅中仅有朱玉萱与朱玉英两人。 朱玉萱行至朱玉英身前握着朱玉英的手开口声音急切:“长姐,李景隆率五十万大军不日便临近北平,父王已离开了北平城前往大宁劝说宁王叔,五万将士如何能够保住北平城不破?” 牙齿轻咬了唇与萧玹居住在人迹罕至之地刻意不去打听北平城传来的消息不知如今情势已如此危及。 见朱玉英沉默不语眼眸中尽是挣扎,朱玉萱“扑通”一声竟然跪在朱玉英脚下,朱玉英急忙起身扶起朱玉萱:“五妹快起来,你这是何意?” 朱玉萱声音中有着惧怕隐约带着抽泣:“长姐,五万燕军如何能够守住五十万军队的围城?若是城破燕王府倾覆,父王母妃兄长弟妹们便是任人宰割。” 说到伤心处朱玉萱竟哭出了声,朱玉英眼中落下两滴泪心尖如被人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5 生生拿捏般疼痛,痛楚在心尖蔓延。 朱玉萱从未见过长姐落泪,吓得停止了哭泣慌忙道:“长姐?”捂住了心口唇泛着苍白:“我无妨,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后出发。”五十万大军开拔北平城,必须连夜赶路在大军围城之前入城,听闻朱玉英的话语朱玉萱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好。” 萧玹独自一人站在二层阁楼,肩上沾染了丝丝凉意,随着时辰推移因太过用力握住栏杆的指节泛着白,月光之下终是出现了朱玉英的身影,见朱玉英脚步踌躇而挣扎,分明十数步的路耽搁了一刻钟方踏入阁楼。 萧玹痛苦闭上了眼,在燕王府与她之间朱玉英已有了取舍,朱玉英待她的爱的确已深入了骨髓,可为何每次被抛弃的总是她? 每踏出一步便如重拳击在心尖,朱玉英强压住喉头腥甜行至观景长廊,清冷月光洒在萧玹身上背影飘渺而孤寂,似下一刻便会消失在眼前。 朱玉英疾走几步行至萧玹身后伸手将萧玹抱入了怀中悬在空中的心缓缓平复,声音黯哑欲要回北平城的决定无法启齿。 手背上传来萧玹手心的温度,萧玹声音清冽带着痛楚:“你可是已决定了回北平城相助燕王?” 两个字便让朱玉英宛如抽空了全身的力量:“抱歉。”萧玹低头滴落泪水落在手背痛楚生生撕裂心扉,声音颤抖:“燕王本是你的亲人,相助燕王若是你要的心安,我没有理由阻止你离开,玉英,你走吧。” 朱玉英声音哽咽抱紧了萧玹,太过用力似要将萧玹嵌入怀中从此再无分离,柔和如水的声音颤抖道:“玹儿我无法忍受失去你,同我回北平可好?” 萧玹笑容中带着凉意摇头道:“为忠,我理应相助皇上略尽薄力,为义,孝慈皇后待我恩重如山,允炆哥哥与我更是情同手足,我如何能够帮你夺取他的天下,他的性命?” 成王败寇皇位前不论亲疏,若燕王败则燕王府上下皆是阶下之囚,若燕王胜,朱允炆唯有死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是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皇太孙! 萧玹转身拥了朱玉英入怀贪念这短暂温存,指腹轻柔替朱玉英擦拭泪痕:“玉英,你并没有错我不会怨你,只是我祈愿与你相见莫要是在战场,沙场无情你要好生珍重。” 分离之后最大的无奈便是各自珍重相爱而无法相守,朱玉英自萧玹怀中起了身唇瓣封住萧玹的唇,泪水苦涩浅尝在彼此舌尖。 朱门前直至朱玉英乘坐的马车消失在黑夜,萧玹蹲在地上右手捂住了心口似想要缓和沉重而痛苦的心跳缓缓起身迈入别院,行走之间跌跌撞撞仿若失了魂魄。 银色月光顺着窗沿洒下一寸一寸驱除夜间的黑暗,映亮的每一件物事都承载了那些甜蜜回忆,往日深情之语在此地许下却又在此地消散。 萧玹坐在床榻手掌轻轻抚摸过朱玉英用青丝亲手结下的同心结已是泪流满面,再也承载不了如此厚重的回忆,从剑架上拿起七星龙渊脚尖轻点跃下阁楼,坐在汗血宝马后背转眼间已消散在黑夜中。 约摸半个时辰,凌乱的马蹄声作响打破了别院平静,朱玉英在子兴与丑瑥等暗卫相护下去而复返,在台阶下匆忙下了马,疾行的脚步透露了此刻朱玉英心中急切。 在别院中四处找寻却哪里还有萧玹的身影,朱玉英失魂落魄坐在阁楼下的阶梯,微凉秋风染上肩头却是浑然不觉,天色已渐亮阳光穿透薄雾而至,子兴率一众暗卫单膝跪在朱玉英身前:“郡主,安成郡主尚在等候,事不宜迟须得在大军围城之前进入北平城,望郡主能以大局为重。” 朱玉英沉默片刻方缓缓起身,背对阁楼离去因痛苦右手握成了拳指甲划破掌心而浑然不知。 ☆、攻城 曹国公李景隆亲率五十万南军而至,将北平城围得如铁桶般密不透风,站在城墙上可见脚下如蚂蚁般密密麻麻令人心惊胆战的军队。 朱玉英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熠熠生辉的黑眸中有着凝重却无畏惧,身着缠绕朱雀精纹的郡主服饰与身着世子服饰的朱高炽站在墙头并肩而立,高阳郡王朱高煦落后两人半步看着与朱高炽的距离眼眸有着不甘。 一支羽箭自南军中疾射而出钉在墙头箭羽轻颤箭头缚着一封信笺,亲兵将信笺呈自朱高炽手中,火漆封印是皇上御用的金漆,朱砂字笔走游龙正是朱允炆亲笔。 朱高炽欲要拆开信笺却被朱玉英阻止:“将此信原封退回。”略微沉思便知信中是允诺朱高炽高官厚禄之言,一旦拆开便是两种结果,一是朱高炽率部归降朱允炆兵不血刃而胜之,二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朱高炽被朱棣怀疑恰是中了反间计好一箭双雕! 朱高炽当即回过神面对朱玉英深深一拜诚挚道:“长姐救了我,此恩德弟弟铭记在心一刻不会忘。” 站在身后的朱高煦落在朱玉英的眸光之中闪过怨恨,若是朱高炽得长姐全力扶持,那么他将一生都只能臣服朱高炽脚下! 朱玉英眼神淡然手掌虚扶示意朱高炽起身,视线可及之处能看见李景隆所处的帅字旗,李景隆收到朱玉英令将士射回原封未动的信笺冷笑,若真的这般被陛下招降如何能在太平盛世中立下比肩父亲的不世奇功? 当即抽出了佩剑寒光闪闪遥指北平城:“进攻!”身后鼓声大作,南军如潮水般涌向加固的墙头欲要夺这平叛首功。 大战开启便是你死我活伴随着炮火坚守了一日一夜的东直门摇摇欲坠,李景隆大喜集中军队攻击东直门因喜悦便连声音都带着颤抖:“传将令至全军,首登城墙者官职连升三级赏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出勇夫,守在东直门的燕军连连溃败隐有失城之势,千钧一发之刻大将军张玉率兵驰援就地整编已然溃散的燕军。 听闻东直门境况的朱玉英紧随张玉而至,站在战火纷飞的城墙下举手投足间卓绝气度令人折服,朱玉英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隐含威严前方将士听得清清楚楚:“将士们,你们身后既是含辛茹苦的父母,聪明伶俐的孩子以及同生共死的妻子!退!又如何能退!若失去城墙倚仗你们所守护的家园转眼便是残垣断壁,我朱玉英便在此地直至东直门安稳绝不后退一步!” 朱玉英的话扣在将士们心扉,整军完毕的张玉单膝跪在朱玉英脚下心悦诚服大吼道:“末将张玉发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随着大将军起誓,被朱玉英寥寥数语激得热血沸腾的将士们再次执起手中兵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随着朱玉英的到来燕军重新夺回东直门,视作囊中之物的北平城久攻不下南军士气渐渐低迷,李景隆不得不下令收兵,连夜在九门之外筑造堡垒意在围攻北平城。 夜色来临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6 ,对面北平城不过数万守军,驻扎在城外的五十万大军防备渐渐松懈,谁都不曾想到永安郡主下令暗卫趁夜袭击,燕王交予朱玉英的暗卫是自军中而来千里挑一的将士,燕王花费了数十年培养,武艺超群者比比皆是,惨叫声在南军帐篷中此起彼伏,接到禀报的李景隆大惊,连夜撤出十里地之外。 西直门缓缓而开迎接得手归来的暗卫们,朱玉英站在墙头看着夜色之中的点点繁星,身旁朱高炽敬佩的话语惘若未闻,右手中紧握与萧玹青丝相缠的同心结,玹儿,此刻的你会在何方? 凉风阵阵来袭北平城在朱玉英筹谋之下暂且保住,高阳郡王朱高煦自外归来路过朱玉英并未关门的院落透过烛光见到朱玉英侧影映在窗户上,朱高煦大声嚷嚷:“长姐,时辰已是不早了还未歇息?”朱玉英声音自内传来:“进来叙话” 朱玉英坐在书房案几后白皙指尖轻抚萧玹用碧玺亲手所刻的印章,印在宣纸上的朱玉英印是萧玹漂亮的簪花小楷,抬头看向踏步走近房中笑容忐忑的朱高煦道:“已是寅时,你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朱玉英的黑眸熠熠生辉如漫天星光凝聚闻着朱高煦身上淡淡酒味不露神色皱了眉,以朱玉英的聪颖朱高煦可不敢欺骗朱玉英分毫坦白道:“长姐令暗卫袭击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李景隆竟然撤兵十里外,消息真真是大快人心,方才同李将军家的李三喝了几杯酒。” 朱高煦说话间落在朱玉英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印章上,朱高煦笑嘻嘻将印章一把抢过:“如此小巧的簪花小楷,不像出自大家之手。” 朱玉英身手哪里及得上身负武艺的朱高煦,见玹儿刻的碧玺被抢走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声音不大却令人心惊胆战:“放肆!” 随着朱玉英短短两个字书房中似乎凝聚了几分寒意,朱玉英看似待谁都柔和一旦发了怒除却燕王与王妃府中谁人不发怵? 朱高煦的酒意被吓醒了,急忙将印章捧回朱玉英身前:“长姐,我只是看这碧玺好看这才拿来看看,长姐莫要生气弟弟知错。” 小心翼翼将玹儿刻的印章放入盒中锁入抽屉里,朱玉英淡淡道:“认错倒是快,回去休息吧?” 见朱玉英如此紧张这枚印章,朱高煦眼珠一转笑道:“长姐喜欢碧玺,待父王一统了天下弟弟将全天下的碧玺都寻给长姐,长姐如此紧张这枚印章是心上人所赠?” 朱玉英拧了眉眼神扫过朱高煦:“与你何干?”被朱玉英一句话堵住,朱高煦笑嘻嘻告退:“时辰不早了,长姐还是早些歇息。” 朱高煦转过身回到自己院中招来一直侍奉身旁的心腹:“簪花小楷理应是女子的字,去查萧玹是否写的簪花小楷?” 千里之外的雪狼堡中萧玹辗转难眠,索性起了身点燃蜡烛映亮了卧房铺开案几上宣纸,几笔落下朱玉英淡如秋水的眉眼跃上雪白纸间。 撕裂般的疼痛骤然在心底蔓延,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纸面渲染道道泪痕诉说对朱玉英的思念,右手狼毫断裂发出声音清脆。 萧玹居住的小院数十步外月光不至的阴影中站着秦昕,夜色虽深却无法入眠信步而至竟行到萧玹院外,右手手掌覆盖在胸口强按捺下擂鼓般跳跃的心,轻轻叹息而后转身离去。 十月十五是南诏国特有的下元节,国主南宫雍率领文武百官登临天山祭坛祭祀先祖请天官赐福,山脉绵延形成一道与明朝国境相隔的屏障,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万年青。 数月前铲除南宫丞一脉,南宫枭被斩于刑场欲要追随南宫丞谋逆的武官被诛,却独独逃了南宫丞,南宫丞虽不精通武艺,身旁却有一名忠心耿耿武艺高强且精通药石之术名为申屠悯的老翁人称屠翁,自此之后南宫雍身旁明里暗里均是由高手护卫,吃食用银针试过之后由专人尝过方入口。 南宫雍身着绿色国主锦袍,前后各自用七色丝线绣出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神兽,皇妹南宫灵溪紧随南宫雍身后,手中执香火跟随南宫雍弯腰而拜。 漫山遍野象征南诏国的旌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雪铃儿混在顺熹公主随从之中站在近处看着百官随同南宫雍祭拜天地。 繁琐的请天官赐福仪式之后南宫雍在侍卫们相护下登上鸾车,三匹通白毫无杂质的马拉着鸾车前行。 南诏国的皇宫奢华受百官朝贺的永寿宫更是金瓦盖顶一片金碧辉煌,仪式苛沉贵为国主的南宫雍在冷风中站了两个时辰自然是乏了,八人抬的轿子径直走向寝宫。 有着花中之王美誉的月季花在寝宫外争相怒放,洁白的百合花点缀在花丛中散发着幽香一片生机盎然。 南宫雍捂着心口忽觉沉闷发慌却并不甚在意,在软榻上歇息片刻便吩咐传膳,膳食清淡清炒红萝卜丝,白萝卜炖排骨,土豆烧鸡块,芙蓉鱼骨。 膳食一一端上锦桌,试菜者将菜肴中的银针取出见并无异样,用银筷每一碟菜都试过之后自案几旁退下。 南宫雍拿起特制的筷箸匆匆食用过膳食,脚步虚浮行至御案之后拿起奏折欲要批复喉头腥甜一口血喷在奏折之上,头重重磕在身前御案上,血顺着额头上的伤口滴落。 闻听消息匆匆赶来的南宫灵溪一脸铁青站在南宫雍寝宫中,御医在脚下跪了一地,御医之首声音颤抖道:“国主当是中了慢性□□体内五脏衰竭。” 南宫灵溪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青筋暴露压抑住愤怒却还是透着森寒杀气:“王兄吃食已是万般小心,如何会中了慢性□□?本宫定要揪出凶手给我王兄偿命!” 袖袍轻拂南宫灵溪凝眸之时神采奕奕声音如风铃般清脆眉宇间有着久居上位者的淡淡睥睨:“即日起张贴王令,若谁能治好王兄之疾,赏金千两,传令南院彻查王兄中毒之事!” 轻轻咳嗽之后是南宫雍虚弱的声音传来:“溪儿。”南宫灵溪铁青的脸色缓和几分行至屏风后收敛了担忧之色半跪在御榻前执起了南宫雍的手:“王兄,我定不会让你有事。” 南宫雍挤出笑容摇头:“生死有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中了毒定是申屠悯所为,我若是去了,珑儿继承国主位由你摄政。” 南宫珑是南宫雍长子如今不过三岁稚龄,南宫灵溪摄政至此在南诏国便是尊贵无双,南宫灵溪低下头两滴泪落在玉质地板,声音哽咽道:“王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怎可抛下我?” 南宫雍咳嗽着在婢女搀扶下斜躺在床榻,解下玉带上象征国主之位的玉佩放入南宫灵溪手中:“溪儿,万般小心。” ☆、毒源 自南宫雍中毒缠绵病榻宫中戒备森严每隔两个时辰南宫雍便会饮下解□□汁,中毒之状却是日益加深,众多御医束手无策。 南宫灵溪白日理政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7 夜里批阅奏折时刻不敢懈怠,公主府中灯盏常常直至天明,南院查案数日却无半点头绪,南宫灵溪一怒之下将南院枢密使官职连降三级。 夜色已深南宫灵溪依旧伏在案查看今日呈上的奏折,自南宫雍卧病在榻叔父南宫丞在外散布流言,南宫雍无道天灭之南宫雍后人年幼,岂能任由南宫灵溪女主而代之? 朝局动荡南宫灵溪昼夜奔波于政事以南宫雍名义连下两道秘旨给南院,必须将罪魁祸首南宫丞抓获。 每日休憩最多是两个时辰,本若朝华的容颜在烛光下映出憔悴,耳尖轻动抬头看去意外见到雪鸢急忙放下手中狼毫:“鸢儿,时辰已不早了,怎么还不休息?” 雪鸢永远笑逐颜开的脸难得拧起了眉,行至案几前方止了步:“灵溪姐姐,自下元节起你日日如此忙碌,虽说武艺高强却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呀。” 南宫灵溪站起了身笑容带着宠溺摸了摸雪鸢的头:“鸢儿你且去歇息,沧澜峡谷结了冰明日我让明月带你去玩。” 雪鸢嘟起了嘴:“和她们玩没趣。”南宫灵溪笑打趣道:“除了我,鸢儿更喜爱与谁玩?”雪鸢灵光一闪跳着拍手道:“玹儿姐姐在雪狼堡中!” 近日被朝堂中的糟心事忙得脱不开身倒是忘了萧玹如此强大的助力,若是能寻到罪魁祸首南宫丞那么一切或许便能迎刃而解。 方进入十一月,长白山便是一场接着一场的绵延大雪似要将这一片天地与世隔绝,雪狼堡覆盖在雪中,堡外异常寒冷堡内地龙涌动如春天般和煦。 雪狼堡中不乏不惧寒冷的武艺高强者多数会选择居住在堡外属于雪狼堡地界的山脉下,冬练三九于习武者而言正是习武良机。 萧玹自幼便随舅父姜栎居住在堡外小院,一套九幽剑法练完便是大汗淋漓,雪花飘落的天际中雄鹰逆着风雪而至扑腾着翅膀转入雪狼堡中。 沐浴之后坐在案几后,案几上摊放着北平城粗略的地形图,雪狼堡势力虽收入暗中只贩卖江湖情报,北平城前引世人瞩目焦灼的战事一举一动依旧会传入堡中。 修长指尖落在东直门,手掌渐握成了拳心底悲凉蔓延往日回忆撕心裂肺,朱玉英在城墙下许诺绝不后退一步置生死于度外之时可曾想过她? 院外传来了敲门声,萧玹收敛了悲伤越过院落开了门,身着厚重锦衣的秦昕站在门外手中握着方才自雄鹰脚下取来的薄薄信笺,抬头是玹儿姐姐亲启。 雪花下的秦昕冻红了鼻尖,萧玹连忙侧身请秦昕入内替秦昕泡上了一盏热茶接过雪鸢的亲书眉头轻轻蹙起,南宫灵溪需要她去往南诏国。 与南宫灵溪本是倾盖如故如今她有了难处理应相帮,萧玹看向秦昕道:“阿秦,我欲前往一趟南诏国,南诏国主身染重疾而你精通医术,可否与我同行?” 心中涌起喜悦无须思虑秦昕便点头道:“小玹待我本有救命之恩,能为你略尽绵薄之力我心悦之。” 北平城自入冬季便是呵气成冰,永安郡主下令自河中运来一桶桶水浇筑在城墙,一夜之后城墙上凝结了厚冰,手靠在冰面上不仅寒气刺骨更是滑得无法攀爬。 再次集结五十万大军的李景隆下令强攻,激射而下的箭矢如雨凝结厚冰的城墙更是牢不可破,抓手的地方都无如何能攀上墙头?李景隆除了无可奈何只得等春季来临再做筹谋。 大宁卫是宁王朱权领地,亲卫驻扎在宁城之外燕王孤身一人入城,天下大势未明之前宁王既不肯起兵谋逆朱允炆也不肯得罪燕王分毫。 北平城外的战况每隔三日便有密报而至,见朱高炽在朱玉英相助下可安守北平城燕王在城中被宁王好吃好喝款待了月余,向宁王辞行之后宁王率朵颜三卫亲送燕王出城。 见宁王出现埋伏在城外的燕军一涌而出早已收受燕王重金的朵颜三卫临阵倒戈,宁王性命落入燕王手中,不得不臣服燕王。 燕王再次归来率领燕军以及整合的宁王军队以破竹之势直冲敌军大营,南军溃不成军在仓皇逃命的李景隆率领之下退守德州。 风雪不至的南诏国温暖如春,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南陵城中,萧玹坐于汗血宝马后背马鞍上斜跨着七星龙渊。 方一入城早已等候在城中的雪鸢蹦蹦跳跳而来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玹儿姐姐。” 无需雪鸢带路萧玹早就来临过公主府,坐在府中正厅品着南诏国贡茶普洱,茶汤呈褐色滋味浓醇。 等了两刻钟南宫灵溪方匆匆而至,踏入厅中连连道:“方才去了一趟南院,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数月未曾相见,此刻再见南宫灵溪眉宇间可见憔悴,萧玹摆手道:“无碍,国主身体如何了?” 坐在首位上的南宫灵溪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如风铃般清脆的声音沾染上浓浓疲惫:“每日用千年人参和百年灵芝续命,院首断言药石难灵。” 言语中透出的难过令雪鸢笑容凝结,萧玹轻轻叹息起身道:“阿秦精通医术,可否立即进宫让阿秦诊治一番?” 南宫雍居住的寝宫外日日可见医者穿梭,冲着重金而来的医者圣手诊断过南宫雍之后无一不是面带愧色而去。 寝宫外原本生机盎然的月季花百合花早已被南院铲去,据闻常年在寝卧之外的月季花与百合花同生令人极易疲惫长期以往毒素会积聚在体内。 萧玹在寝宫外走动细查可疑之处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纱帐后的南宫雍骨瘦如柴,秦昕神色越来越凝重一刻钟后方松开南宫雍脉搏。 随同南宫灵溪离开床榻隔着屏风南宫灵溪难掩失望轻声道:“秦姑娘诊断是否如其他大夫般,王兄之疾已是无力乏天?” 秦昕思索后摇头道:“南宫国主体内生机虽颓败精气却未散,家师医术如在世华佗世上无人能及,若能寻到家师,或许南宫国主有救。” 南宫灵溪闻听此言一时间失了分寸,手指握住秦昕手腕:“尊师何处能寻?”算了算时辰或许方道子此时在空寂谷中,见南宫灵溪急迫秦昕急忙道:“家师踪迹难寻,或许能在空寂谷中寻到踪影。” 向秦昕问明了路南宫灵溪派出数名高手急赴应天城,出了寝宫便见萧玹坐在院中石凳上眉间轻轻蹙起手上捧着一卷小册,雪鸢难得安安静静的站在萧玹身前,自小便侍奉南宫雍的内官楮阳奉顺熹公主令陪在萧玹左右。 见两人走出寝宫南宫灵溪脚步间多了几分轻快,萧玹起身道:“有法子医治南宫国主了?” 南宫灵溪将方才秦鸢所言转述过一遍萧玹将拿在手中的册子翻开指着其中几道菜名抬头看向秦昕:“南宫国主每日膳食都有记载,发病那日食用的是清炒红萝卜丝,白萝卜炖排骨,土豆烧鸡块,芙蓉鱼骨。” 待萧玹报完菜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8 名,秦昕惊讶道:“白萝卜与胡萝卜不能同食!”接过萧玹递来的食谱,秦昕往前翻阅秀美轻拧:“南宫国主每月中有半月食用菜式相克的食物,偶尔食之并无大问题长期以往在体内聚集成慢性□□,加之南宫国主院中栽种的月季与百合催动之下,必定会五脏衰竭。” 南院数百人查了半月引发南宫雍五脏衰竭之因未果却被萧玹一眼道破,南院中查案好手虽众多却无人了解膳食相克之理,需查阅大量古籍常年与药草为伴者方明其厉害,故南院将膳房翻了遍只寻□□当然是毫无发现。 每日安排国主膳食的便是四品太官令康巷,南宫灵溪欲要下令捉拿康巷,萧玹摇头道:“莫要急,能居于太官令之位必定深得宠幸理应忠心耿耿,如何又会放弃锦衣玉食铤而走险,其中必有蹊跷,你派一人带我去他家中看看。” 如同萧玹猜测那般太官令在位三十余年侍奉过老国主如今侍奉新国主确深受两位国主信任,萧玹身着夜行装用面纱遮住容颜,七星龙渊缚在腰间趁着夜色跃入太官令府中。 攀爬在墙脚旁的树枝上确定四周毫无察觉之后萧玹方从树枝跳下,院中冷清阴暗便连粗使杂役都不见一人,康巷两个女儿早已出嫁,四个儿子居住在内院中,萧玹潜入厢房之中,借着夜明珠散发的冷光打量,被褥齐整并无居住痕迹,轻抹桌面指尖染上尘埃。 一连数处皆是如此萧玹脚尖轻点间上了屋顶,自屋顶上掀开青瓦可看见正居中年过半百的康巷在烛光笼罩之外来回踱步可见心中极为忐忑夫人康氏在旁神情更是惊慌:“老爷,我们按屠翁所说的做了,他怎么还不肯给解药?” 康巷顺手将案几上的瓷杯摔成了粉碎一时间老泪纵横:“没想到我为国主尽忠三十年,枉我一生忠义最后却毁在屠翁手中。” 康氏急忙捂住康巷的嘴:“屠翁神出鬼没可说不得。”两人毕竟都上了年龄,絮絮叨叨之后渐觉疲惫熄了蜡烛睡去。 ☆、瘟疫 天色未亮康巷便换了官服前往王宫之中,康氏来不及吃早膳挎着菜篮便上了市场,米肉菜装了满满一篮子,上了一辆靠在菜市场的马车对着用草帽遮住半边容颜的车夫道:“出城。” 车夫点头露出的下巴光洁如玉,出了城后人烟稀少顺着康氏指点拐弯之后路过农庄最后在山坳处的一处小山村停下。 康氏将车费给予车夫吩咐车夫在此地稍后,挎着菜篮入了村中,左右前后看过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入了一处农房。 空地里天真的孩童你追我赶,站在旁边看着孩子的妇人们愁容遍布,见到康氏走进两名妇人急忙迎了上去接过菜篮异口同声道:“婆婆来了。” 四处房屋传来男子痛苦□□令康氏老泪纵横,推开一扇门便见原本体魄强健的长子身形消瘦脸色泛白蜷缩在床榻上痛苦□□,断断续续道:“娘,屠翁何时肯给解药?” 康氏声音哽咽道:“我们按照屠翁说的办了解药还未给。”嚎啕大哭的声音从屋中断断续续传出,趴在墙上的一道身影转瞬消失不见。 南宫灵溪在宫中见过南院新任枢密使以及王宫护卫统领之后下令传太官令前来,康巷右手手掌覆在胸前对着南宫灵溪弯腰施礼,南宫灵溪站起身来行至康巷身前亲手将康巷扶起身来:“康老任太官令一职也有三十余年了?” 面对南宫灵溪如春风和煦般的问候康巷心头愧疚忐忑额头上起了颗大汗珠,声音不自觉带着颤抖:“臣自老国主继位那一年受老国主恩德忝列太官令一职。” 南宫灵溪笑容渐冷声音中隐含上位者威严:“可那又为何,太官令处心积虑置我王兄于死地?” 康巷腿脚发软双膝跪在南宫灵溪身前:“罪臣自知死罪,还请公主能放过罪臣的家人。”南宫灵溪冷然道:“出城之后十里外拐弯处的景钿村是康老的老家?” 见康巷脸色已是苍白,南宫灵溪顿了顿方缓缓道:“我可听闻康老家人尽皆住在那里?康家四位公子更是身染恶疾?” 浸淫官道三十余年康巷倒也干脆:“我愿将此事和盘托出,求公主能够放过我无辜的孩子。” 如萧玹所料那般,申屠悯给康巷四子下了毒迫从康巷屈服每日膳食都是按申屠悯所言而呈上御案,南宫灵溪当即大怒下令将康巷捉拿入狱,宫中高手倾巢而出浩浩荡荡前往疑似南宫丞与申屠悯现过身的地方搜寻。 离王宫最近的酒肆包房中,南宫丞数着出宫的高手转了转手中茶杯:“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高手如今尽出,我看何人护你。” 茶杯摔在地上成了粉末,南宫丞带着申屠悯在宫中内应相助下轻松潜入失去高手护卫的王宫。 诺大的王宫中高手倾巢而出,正殿里往日南宫雍的王座旁是一张刻着朱雀精纹的铜椅,南宫灵溪站在案几前来来回回步履中透着焦虑。 门外武艺稀疏平常的守卫被申屠悯一剑封喉,独自在正殿中的南宫灵溪浑然不觉危险来临,耳畔处传来脚步声南宫灵溪转身呵斥来人无礼的话在唇边硬生生吞下,南宫丞自门口缓缓走入。 南宫灵溪仓皇大喊道:“来人!”南宫丞狞笑道:“顺熹便莫要白费力气了,殿外如今全是我的人马,我已派屠老前去请你的好王兄,兄妹一齐上路黄泉之下也好有个伴。” 丝毫不通武艺的南宫灵溪于南宫丞而言便是瓮中之鳖,南宫丞丝毫未将南宫灵溪放在眼中,踏上玉阶一步一步走向刻着麒麟纹缠绕的王座。 南宫丞笑着转身即将落座,却见南宫灵溪抽出了挂在剑架上的长剑,南宫丞冷哼拔出佩剑迎向南宫灵溪本以为轻轻松松便能将南宫灵溪制住却未曾料到南宫灵溪武艺极高,几招交手之后渐入下风。 南宫丞笑容凝固在唇边暗叫中计,南宫灵溪武艺出乎意外已是非他可敌,一个虚招之后便欲撤退却被南宫灵溪拦住,急忙大呼道:“来人!” 殿外陷入了混战雪鸢带着王宫侍卫拦下南宫丞在宫中的势力,离大殿不远处国主寝宫中萧玹与申屠悯大战,寝宫外院刀光剑影飞沙走石,萧玹并非申屠悯对手,拖住申屠悯一刻钟王宫高手回援数名高手联手捉住申屠悯。 百官临朝噤若寒蝉,南宫灵溪坐在王座旁的铜椅上手执南宫丞罪状一字一字宣读,南宫丞身上镣铐加身站在阶梯之下,仅是加害国主一条罪状便足以灭南宫丞满门。 雪鸢站在公主府凉亭中无聊之下将石块掷出落入人工湖,波澜溅起片刻之后渐渐平息依旧有微波荡漾,萧玹走入凉亭站在雪鸢身后打趣道:“在想何事如此烦恼?” 雪鸢闷闷不乐嘟嘴道:“灵溪姐姐整日忙她的事情,我想见她都是在夜深之后。”萧玹逗着雪鸢笑道:“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99 有我和阿秦陪你玩,不好吗?” 雪鸢转身眼眸中带着疑惑:“我自幼就和玹儿姐姐亲昵,喜欢和玹儿姐姐在一起玩,可是认识灵溪姐姐之后我却喜欢灵溪姐姐在我身旁陪我,她不在我便心慌得很常常很想见到她。” 雪舞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亲手养大的三个孩子俱是爱上了女子,萧玹想起了远在北平城的朱玉英心情黯淡几分,怜爱的拍了拍雪鸢肩膀道:“我最初爱上玉英之时常常想她夜不能寐。” 萧玹说完转身离开,留下雪鸢在身后跳着嚷嚷声音带着古怪:“玹儿姐姐,你是说我爱上了灵溪姐姐?” 走入暂居客院心中因思念而疼痛便连脚步都迟缓了几分苦涩蔓延,旁边秦昕居住的院落传来琴声缓和而空灵,黯淡的心情坠入琴声之中一曲毕心已不似方才般苦涩。 院外传来扣门之声萧玹开了门,南宫灵溪相邀秦昕而至坐在厅中主位神色黯然道:“今日收到自应天传回的消息,方道子先生并不在空寂谷中,不知秦姑娘可知哪里还能寻得他?” 秦昕蹙起了眉思索片刻方犹豫道:“先皇与汉王之战时,师父曾经辗转各方为那些受到牵连的穷苦百姓医治病痛,如今大势与当年又何其相似,或许在有灾民的地方便能找到师父。” 如今明朝因南军燕军之战陷入混乱,南诏国偏安一隅任何一个误会便可导致大祸临头,南宫灵溪站起身来面对秦昕弯腰施礼道:“还请秦姑娘与萧玹帮我在明朝寻找尊师,可好?” 秦昕急忙起身扶起南宫灵溪:“顺熹公主言重了,您既与小玹是朋友我自是愿意为南宫国主一尽绵薄之力。” 告别了南宫灵溪与雪鸢,依旧是萧玹乘马秦昕坐车一路朝风波起不绝的北方而去,越往北方气候越是冷寒。 如今之势自应天赶来的武定侯郭英从真定出发为副将锦衣卫指挥使萧琅为监军,主将李景隆在白河沟上游集结百万大军力图大败燕军。 战火烧过的地方生机寥寥,衣着光鲜骑着汗血宝马的萧玹逆着人流而行,难民背着包袱哭喊着向暂时安稳的南方讨生路,身后竟有南军将士驱逐前行,萧玹急忙下了马唤住一名兵士。 被拦下的兵士刚想发怒抬头看见有着仙姿玉貌容颜且气度非凡的萧玹一脸怒气急忙转换成了笑容:“姑娘不知有何事?” 萧玹指着从身边而过的难民问道:“我一路自南方来,百姓们为了生存皆是自愿前往南方暂避战火,如今这些人为何被你们南军押着前行?” 兵士面对萧玹点头哈腰道:“姑娘有所不知前方十数里外有一处牛家村,村中之人染上瘟疫,发热之后腹部肿大如盆身体疼痛难耐断则数日长则月余便会病发而亡,为防疫情传染与牛家村相邻的李家村王家村都不允再有人居住。” 谢过兵士之后萧玹一跃上了马,兵士拦下萧玹好心道:“姑娘,莫要往前了,牛家村中瘟疫横行,再往前便是大军集结之处,姑娘生得这般貌美容易出了事。”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谢过兵士拍马而行,快马加鞭而行在路途询问过路径之后不过一刻钟便行至牛家村外。 牛家村外驻扎着军营,将士们在栅栏之外警戒若有染上疫情的百姓想要冲出就地斩杀,萧玹扶着秦昕下了马车立时便有将士前来驱赶:“姑娘,牛家村中有疫情快绕道而行!” 萧玹拿出一块白玉佩,玉质光滑细腻本非凡品更有精致蟒纹缠绕正是将朱允炆幼时所赠象征皇长孙尊贵无双的玉佩。 将士虽不识得这是当今皇上的贴身玉佩却也认出蟒纹乃是皇家御用之物有资格佩戴者至少便是那些高贵的王爷,将士不耐烦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急忙拱手道:“烦请姑娘稍后。” 驻扎牛家村外的统领从七品副尉吴璘自军营中大步走出,面对萧玹拱手施礼道:“副尉吴璘见过姑娘,姑娘手持皇家玉佩敢问姑娘是何人?” 萧玹声音如泉水般清冽:“萧玹。”吴璘抬头眼眸中可见震惊,自开朝唯一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之上官场中谁能不知萧玹之名,腰间佩剑是七星龙渊又手持蟒纹玉佩吴璘未曾有丝毫犹疑急忙再次拱手施礼:“末将拜见萧姑娘,不知萧姑娘前来有何贵干?” 萧玹随着吴璘行至栅栏鼻息间闻见淡淡柴油味道轻轻叹息脸色却是不显,指着一片颓败之色的牛家村道:“村中可有大夫替他们治疗瘟疫?” 吴璘自是恭敬回答道:“派了三名军医入村,也有路过的一名老大夫入内。”萧玹指尖在袖口轻轻摩挲将方道子的外貌大致道出,吴璘点头连连称是。 此番寻找方道子倒也顺遂,萧玹目光转眼落在不远处的柴油桶上:“若瘟疫无法根除,染上瘟疫的百姓便没了活路?” 顺着萧玹的目光吴璘尴尬道:“不敢瞒着萧姑娘,若是十日内瘟疫无药方而出,我们便会放火烧了牛家村。” ☆、求药 往日无法根治时疫时常常便是放火烧村阻止瘟疫蔓延,萧玹越过栅栏欲要入牛家村,吴璘率领两名亲卫跟随在萧玹身后,秦昕急忙掏出一只青瓷瓶道出五颗药丸分给入村的五人:“此药丸可防疫情。” 踏入牛家村中破烂的案几上放着褐色药汁入村者饮下一碗可防疫情入体,虽是如此为了安全将士们每日轮流只入村半日,街道上随处可见将士们用面罩捂着口鼻手中粗布包裹着尸首抬入后村焚烧。 痛苦绝望的声音不时从屋中传出,吴璘将萧玹引至方道子所在屋中,染上瘟疫的一名少年肚大如倒扣的盆,脸色发青捂着肚子一直□□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方道子满头银发显然陷入沉思中,站在床榻旁军医轻轻叹息:“这孩子怕是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方道子抬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将昨日商议出的方子中加入全诛龙葵、犀牛角、熊胆。” 军医显然十分尊重方道子急忙道:“我立即去熬药。”方道子这才见到站在角落处一直不曾开口打扰的萧玹一行人,秦昕上前面对方道子跪倒在地:“师父。” 方道子将秦昕扶起:“你这孩子怎么来了?”身旁有吴璘等人在此秦昕只得道:“容徒儿稍后禀报。” 透过支起的窗沿可见路旁又有尸体被抬出,站在屋中的数人心思沉重一时间屋中气氛陷入沉默。 一名兵士走入房中端来军医熬制的药汁,秦昕自然接过道:“弟子替师父代劳。”一碗药被少年艰难吞下,方道子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少年几道穴位扎下,被扎过的指尖有着褐色血液流出,少年一阵痉挛痛苦□□在喉头最后晕了过去。 随将士们吃了晚膳萧玹与秦昕同住在吴璘腾出来的军帐中,将士打来热水供两位姑娘洗漱,奔波数日的萧玹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0 依旧难眠从床榻上起身掀开帘子步入夜色中。 夜空之中繁星点点萧玹站在一处山头望向北平城所在方向,指尖摩挲着青丝结下的同心结,思念清晰在心底蔓延微微闭上眼脑海中尽皆是朱玉英身影,算算时辰分离已有三个月,没有她在身旁每一日都是难熬。 沉沉叹息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有怨也抵不过思念,历经难以割舍的过往她终究还是松开了手选择了争夺天下,如朱玉英那般聪慧的女子或许生来便注定了这满是荆棘的道路。 在牛家村外等候了三日,当日见到的少年身体状况大为好转,方道子加入新的药材果然是有效,消息令人振奋本应如法炮制而为之,细查之下药引需要的犀牛角仅供数人可用,犀牛角本就名贵,其他村镇尚未关闭的药铺都没有犀牛角贩卖。 早治愈一日便意味多挽救了一条生命,治愈瘟疫奇缺的犀牛角北平城定然有但两军交战一触即发,如何能安然在北平城讨要犀牛角? 牛家村外军帐中坐在椅子中的吴璘拧紧了眉头,萧玹站起身来将案几上的七星龙渊系在腰间:“我去北平城。” 吴璘急忙阻止道:“萧姑娘不可,京城中传言萧姑娘与皇上相交甚笃,又曾任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若是去了北平无异于送上门的肥肉。” 尚且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肥肉形容她,见萧玹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秦昕捂着嘴偷笑,吴璘知晓情急之中口不择言而出急忙站起身来歉然道:“末将是粗人不会说话,还请萧姑娘海涵。” 萧玹勉强一笑:“无妨,若是我不去北平城,南军之中便更无合适之人了,吴将军不必再劝。” 吴璘派了副将送萧玹前往白河沟,百万军队雄赳赳气昂昂集结在白河沟,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俱是军帐,听闻萧玹求见贵为曹国公的主帅李景隆丝毫不敢怠慢与监军萧琅立即前去营外迎接萧玹。 来途中便听闻锦衣卫指挥使萧琅任监军之职,在此地见到萧琅并无意外,萧玹与萧琅对视一眼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对着李景隆恭敬弯腰施礼道:“见过曹国公。” 萧玹与当今陛下自幼一同长大如京中传言相交甚好,李景隆不敢怠慢急忙亲手将萧玹扶起:“许久未见萧姑娘别来无恙,外面风大萧姑娘请里面叙话。” 请了萧玹在主帅帐中入座萧玹饮下一口热茶将牛家村一事道来,尚未说完萧琅便是反对:“玹儿不能去,若是你有一分差池,黄泉之下我如何有颜面去见义父义母。” 见两兄妹争执李景隆并不好插言找了借口起身:“该是巡营的时辰了,萧姑娘的事情便有劳监军做主。” 萧玹与萧琅同时站起来拱手送李景隆离开,萧琅沉声道:“玹儿,我立即派人送你走,你便该游山玩水无忧无虑,兄长理应替你遮风挡雨岂能眼睁睁见你涉入险境,若你非要什么犀牛角,我立即派人前往南方找寻!” 牛家村中尚且有数十条等待药引的性命,萧玹急红了脸站起身来:“兄长,那些染上瘟疫的百姓何其无辜,眼下南军燕军大战在即,方圆数十里有法子走的百姓都离开了,近地哪里去寻珍贵的犀牛角?多拖一日那些百姓便多一日危险,兄长,就算你不护我前去北平,我同样有法子!” 萧玹执意一意孤行,萧琅气得脸都绿了:“玹儿,沙场之上可是刀剑无情,入了燕军地界任凭你武功再高面对大军也只有任人宰割!” 萧琅阻止她也是全心全意为她,萧玹神色缓和几分轻言道:“兄长,我并非莽撞,你知永安郡主与我感情甚好她在守城定不会伤害我分毫。” 毫无预兆脑海浮现郑州城外朱玉英的暗卫明晃晃的剑刃搁在脖子上时候的情形,朱玉英是不会舍得伤害她分毫,可是利用起来也是毫不手软的。 见萧玹脸色苍白了几分萧琅心中怜惜唤道:“玹儿,我派人护你离开可好?”萧玹抬头眸光流转间映出深邃:“兄长,明明都有了治疗瘟疫的法子却因差一味药引便要害数十百姓丢了性命,我无论如何都要试试去北平城讨药!” 萧琅笑容苦涩而无奈:“玹儿,真不知你执拗的性子究竟随了义父还是义母,你若执意要去兄长也只有护你前往。” 燕军由燕王亲率欲要取道白河沟下游回援北平,尚未天明南军先锋平安率领万名骑兵相阻,杂草丛生的河床上立时便是一番刀光剑影,数十将士替萧玹抵挡燕军攻击,汗血宝马载着萧玹趁乱消失在夜色中。 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汗血宝马在路上疾驰,天色方露出鱼肚白萧玹便已抵至北平城下,城墙上的将士们箭上了弦直指萧玹,见到萧玹是孤身女子这才犹疑着未曾放箭。 无论昼夜皆是守在城楼上的朱高炽听闻部下来报,披上锦衣急忙便来到了墙头,眯着眼见是萧玹勒住缰绳在城墙下等候,朱高炽挥了挥手令将士们将弓箭放下。 萧玹与长姐关系极为亲密更是愿意陪伴她相携天涯,朱高炽并不敢细思两人关系只是却也不敢伤萧玹分毫。 朱高炽手按住墙头支撑了重量,大喊道:“正值两军交战失礼之处还望萧姑娘海涵,敢问萧姑娘前来有何要事?” 与她的距离如今不过一墙之隔时刻痛彻心扉的想念溢满胸口未曾丝毫犹豫便道:“我想见永安郡主!”话已出口便起了悔意虽想见离别却是更为撕心裂肺,急忙接口道:“离此地不远有一处村庄染上瘟疫,药方之中差一味药引便是犀牛角,百姓无辜还请世子能赐予犀牛角救命!” 涉及到萧玹朱高炽并不敢做主,连忙吩咐参将立即前往燕王府中告知永安郡主,一切请永安郡主定夺。 前往燕王府的参将骑着马自街道疾驰,却被食过早膳打算前往城头的高阳郡王朱高煦拦住,参将急忙下马面对朱高煦拱手施礼。 朱高煦眼眸中有着精光闪烁:“如此匆忙,有何要事?”参将回禀道:“城墙下有位萧姑娘等候,世子令属下前往王府禀报永安郡主。” 朱高煦反应极快,姓萧的姑娘能够在两军交汇之地前来单枪匹马前来求见长姐,除了与长姐或有逆伦之情的萧玹还会有谁? 朱高煦微微一笑已是计上心来,萧玹在长姐心里可是远远超过这些弟弟妹妹,拍了拍参将的肩膀:“此刻时辰尚早长姐理应尚在睡梦中,你去太过失礼不若在此地等我,我去替你相寻长姐。” 感激朱高煦的仗义本是外臣于此刻天方亮之时求见永安郡主的确失礼,参将弯腰拱手道:“那便有劳高阳郡王。” 在街道上趁着等高阳郡王回话的功夫参将在路边摊配着包子吃下一碗炒肝,便见高阳郡王骑马而来在参将身前一跃下马。 朱高煦自怀中取出一张盖着朱玉英印的宣纸:“将此物转给萧姑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1 娘,便言长姐愿送她所需的犀牛角,如今正是两军交战之时见面只会徒生波澜,无可奈何之举还望萧姑娘见谅!” 燕军将城门开启了一条缝,数名将士越过护城河将装满犀牛角的包袱递给萧玹,领头将士自怀中拿出一张宣纸双手奉给萧玹。 燕军将士调转马头城门缓缓合上,将对折的四角宣纸展开之后是殷红的四个字,朱玉英印,簪花小楷正是出自萧玹之手。 抬头望向朱高炽眼眸中是遮掩不住的愤怒,朱高炽清了清嗓大声道:“萧姑娘,家姐传话,如今正是两军交战之时再相见只会徒生波澜,无可奈何之举还望萧姑娘见谅!” 握住缰绳的指节泛着白萧玹低了头唇角笑意冰冷,朱玉英选择燕王府便已注定了咫尺天涯的距离,明知她性子冷静为了燕王的天下可牺牲一切如此结局本应在意料之中,心却是一寸一寸跌落谷底孤独而绝望。 牛家村因萧玹带回的药引而重复生机,牛家村外稀疏的树枝上挂着散发寒气的冰凌,萧玹坐在树下水一滴滴落入衣襟中沾湿了衣衫却是浑然不觉,手中紧握的是自北平城中得来的宣纸,红泥刺痛了眼。 寻了许多理由替朱玉英开脱,譬如此印是被他人所盖故意借用了朱玉英的名义,思及于此萧玹笑容惨淡朱玉英虽选择了燕王府却也爱她,她送予的东西岂会被他人随意拿了去? 眼泪滑落融入脚下雪地中,护袁容而一再舍她,为了知晓琉璃锁下落曾用剑逼迫于她最终害陈蔳染喋血而亡,明明告知过藏宝洞中有死无生她却甘愿为了燕王府而将生死置之度外,桩桩件件皆是如此令人心碎,昨日在北平城外不愿见她应当是朱玉英不想让护卫燕王府的决心有丝毫动摇。 虽能理解朱玉英所做的一切,那么,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身后传来踩在雪地悉索作响之声,秦昕手中捧着热腾腾的肉汤坐在萧玹身旁:“小玹,师父已答应了与我们前往南诏国,你今日一整天没有吃过食物,不论遇上了何事好歹也要食些。” 一勺肉汤入了喉身体渐渐暖和萧玹挤出一丝笑容:“不似大锅饭,阿秦,是你熬的?”见萧玹连食下两口,秦昕露出笑容:“师父喜爱我的手艺,方才为师父熬汤见你一整日闷闷不乐便多做了些,味道可还好?” 萧玹点头饿了倒是吃什么都香更何况是加了香料精心熬制的肉汤,一碗汤很快见了底秦昕眉开眼笑接过空碗:“锅里还有些,我再替你盛上一碗。” 秦昕转身那一瞬间萧玹眸光复又黯淡,朱玉英,我如今该如何待你? ☆、告诫 冬去春来转眼便已是建文二年,南军燕军战事焦灼数万将士血染沙场,朱允炆曾在皇城中遇刺而将监军锦衣卫指挥使萧琅紧急调回京城,南军大将瞿能与平安骁勇善战常年未尝败绩的朱棣在北平城外相遇,燕军大将张玉死于战场,燕军溃败! 消息传至北平城燕王府中连夜秉烛,朱玉英一脸凝重站在正厅中眼前是挂在墙壁上的北平地形图,手指按在燕军如今被困之地久久未曾挪动分毫,身后站着眉头紧锁的朱高炽与眼眸之中精光闪烁的朱高煦。 朱玉英转身看向两位弟弟父王被伏生死未知,两位弟弟都等待自己吩咐应当如何行事如今的自己万不能乱,燕王府的路便是在一念之间。 朱玉英再次指向燕王被伏击之地:“父王在河堤之畔的山谷中藏身,若非借助地利或许早已被俘如今守城将士两万,幸之又幸南军主帅是曹国公李景隆,成或不成便看棋局如何了,令!” 随着朱玉英令字开口,朱高炽与朱高煦均是沉着而立仔细听朱玉英所言一字一句,朱玉英声音柔和如水令人心旷神怡间又有着不容置疑:“朱高煦即刻率兵一万五千人出城,你亲率兵马自后佯攻派出百名精锐营救父王,另派两千将士在山谷间插满我燕军旗帜擂鼓呐喊!” 短短一个时辰便已定下计策,朱高炽与朱高煦眼中俱是敬佩,朱高煦双手重重拱手施礼道:“高煦遵长姐令!” 朱玉英将案几上的茶递给朱高煦自己也端起一杯,碰杯之时手中茶杯略低以示敬重之意:“营救父王一事便系于你一身,若胜,或许我燕王府一脉仍有入主应天之日,若败,便是燕王府上下为父王陪葬之时!” 朱高煦将手中茶一饮而尽,单膝跪在朱玉英脚下胸口处是激情澎湃:“若无法救出父王,我愿战死沙场!” 亲自将朱高煦以及万余将士送至城门前,燕军在夜色掩护下朝着战场而去,合上了厚重城门朱玉英转身看向朱高炽:“聚集尚有余力的百姓换上铠甲暂且混编入将士中轮值城墙,莫要让探子看出城中空虚。” 朱高煦拱手对着朱玉英深深一拜连退三步方转身离开,朱玉英揉了揉疲惫的额头登上马车在梅悦相护下返回燕王府。 菊萱在朱玉英院子外来回踱步,见到朱玉英归来神色中有着犹豫,朱玉英只一眼便知菊萱有为难之事不知是否禀报,不露神色的皱了眉:“今日在市集中探听到何消息了?” 朱玉英熟读兵书史册深谙,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乱已起常派心腹潜于市井中打探民心所愿。 说话间菊萱跟随朱玉英入了院中,烛光之下黑眸熠熠生辉如漫天细碎星光凝聚直见人心朱玉英虽未曾开口菊萱却是一个激灵硬着头皮道:“今日在酒肆身旁恰是受伤兵士,他们闲聊中赞萧姑娘胆气非常人,萧姑娘曾经在数月前于正阳门单枪匹马求见郡主。” 朱玉英的手掌攥紧了扶手,肌肤本如玉瓷般白净细腻如今更是透着苍白:“梅悦,立即去查此事,为何我没能见到玹儿!”最后一句话声音颤抖而带着痛,原来日夜思念的玹儿离她曾经是一墙之隔的距离,悔恨当日为何没有亲自守在城墙而错过了她,一瞬间心尖痉挛而痛到窒息。 夜色未明风声鹤唳,围攻朱棣的山谷中忽然冲出燕军将士在防备最弱的地方硬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李景隆大惊紧接着下令全力歼灭燕军,因有不得伤燕王的皇命在身这才让燕王在重军阻拦下一再逃跑。 漫山遍野的山坡上隐约有火把晃动似乎正在朝谷中进行合围之势,有眼尖的将士看清楚山坡上摇旗呐喊的将士惊道:“是燕军旗帜!” 山坡上射下的流矢密密麻麻,进攻的步伐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缓了缓,千名黑衣人趁着夜色掩护吊着长绳而攀下朝朱棣所在方向杀去,遂不及防被袭击狭窄山谷中的前军陷入混乱。 被朱棣连败早已俱于朱棣之威的李景隆神色带着惊慌身旁不知谁言:“主帅,燕逆极为熟悉四周山坡地形,若合围之势形成我军休矣。” 究竟是追击亦或是退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2 出山谷李景隆眉间犹豫,受袭的前方将士未曾得到主帅指令不敢上前继续追击战局于南军而言越发被动,李景隆咬牙道:“下令退出谷外!” 狼狈不堪的朱棣在将士们舍命相护下终是逃回北平城,朱棣在北平城中将逃回的燕军将士重新进行整编。 十万燕军大战百万南军,南军将士损兵折将之外燕军主帅在合围之势下逃脱,此役燕军可谓是惨胜。 逃回北平城的燕王翌日便再次率燕军追击南军,李景隆惊慌失措下放弃原本该固守的德州,南军号称百万大军伐北平如今只剩下十数万将士跟随在主帅李景隆身旁。 朱棣率领自归顺州府收编的十数万燕军兵临城下,主帅李景隆取道济南早已是逃之夭夭,都指挥使盛庸率领余下的兵民坚守济南城。 一连三月看似唾手可得的济南城竟久攻不下,朱棣下令抬出火炮打算强攻济南城,不曾料到盛庸听从山东参政铁铉建议在城头上束起先皇朱元璋灵牌,若炮火击中朱元璋灵牌便是不忠不义理应被万民唾之,朱棣无可奈何之下面对灵位跪拜之后放弃进攻济南城撤兵离开。 岂料盛庸自济南城中而出乘胜追击将德州重新夺回,一时间南军之名大震,朱允炆大喜下旨封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加领兵部尚书衔,都指挥使盛庸接替李景隆为平燕大将军。 燕军在北平城中修整围城,南军早已退却北平城中街道上气氛是罕见闲暇,天色渐渐黯淡酒肆中多是生意兴隆,燕王朱棣重奖轻罚在战场上舍命拼下功绩的燕军将士与家人团聚。 入夜后吃喝享乐的西城中灯火通明,论酒肆福聚坊首屈一指需提前三日预定方能食到特制的片皮鸭。 福聚坊中不似平常酒肆那般热闹,能够出入福聚坊的客人俱是北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雅阁中窗户镂空雕纹精致,四角燃烧的蜡烛将雅阁映照得如同白昼。 色泽红艳的片皮鸭齐整叠放在瓷碟中每一片均薄如树枝上的绿叶,朱玉英坐在主位上左右分坐着朱高炽与朱高煦,朱高煦用公筷夹起一片鸭肉放入朱玉英碟中脸上堆笑道:“长姐先尝尝今日鸭肉味道如何?” 入口香酥可口肥而不腻,朱玉英浅咬了一口便将鸭肉放回碟中举起身前酒杯道:“二弟守城甚为辛苦,三弟身先士卒救父王于危难,我便敬你们一杯酒。”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朱高煦自朱高炽身前抢过酒壶笑嘻嘻欲要替朱玉英添酒,朱玉英手背盖住了杯口摇头:“此非常时期,我便饮这一杯便好,你们也莫要多饮了。” 朱高煦自然从善如流唤来小厮将酒撤下,一膳饭过半见朱玉英始终是神色淡淡不见喜怒深谙朱玉英性子的朱高炽与朱高煦从开始的喜悦化作了忐忑。 朱高煦再夹了一片烤鸭放入朱玉英碟中讨好道:“长姐近日颇为清减弟弟看在眼中好生心痛。” 朱玉英眸光落在朱高煦身上淡淡一笑看得朱高煦掌心起了汗,朱玉英缓缓开了口:“如今正是两军交战之时再相见只会徒生波澜,无可奈何之举还望萧姑娘见谅,出自你们谁之口?” 声音柔和却是泛着冰冷好似雅阁中的温度都凝结了几分,朱高煦指尖的筷箸微微颤抖立即恢复平静却完全落入朱玉英眼中,朱高炽急忙道:“我曾在城墙道出此言,是派人询问过长姐,长姐亲自答复的话。” 朱玉英捏着筷箸的手背可见青筋凸起看向朱高炽的眸光深邃而犀利:“我当日并不曾知晓此事,若知晓我只会亲自开门相迎恨不能将萧玹永远留在我身旁!” 此言一出朱高炽震惊于朱玉英待萧玹注定艰难于世的感情,而朱高煦则只是惊讶朱玉英的坦然似乎朱玉英与萧玹关系早已在意料之中。 朱高炽涨红了脸急忙站起身来面对朱玉英拱手弯腰赔礼:“我明知长姐与萧姑娘极为亲密早该料到长姐并无不见萧姑娘之缘由,受了属下诓骗还请长姐原谅我办事不周,若遇上萧姑娘我定告罪,只是长姐世间大道理应阴阳相合,两名女子相爱着实匪夷所思。” 朱玉英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却是重重落于案几声音敲打在朱高炽心头不由得额头上起了汗珠,朱玉英笑容中并无暖意:“你想言之语岂止是匪夷所思,或许更是荒谬有逆伦常!” 随着朱玉英话言止雅阁之中陷入沉默,朱玉英并未开口让朱高炽起身朱高煦肥胖的身子依旧是弯腰面对朱玉英神色恭敬并无不烦躁。 朱玉英淡如秋水的眉轻蹙眼眸中透着失望:“你知道德常伦只因未曾遇上能令你神魂颠倒之人,我爱玹儿岂会因她是女子而不爱?我并无心思于你争辩,我只是告知于你们此事!”不论世人如何看待,我爱慕玹不会动摇一分! 见朱高炽被朱玉英训斥却不敢辩驳的模样朱高煦心头暗暗欢喜,朱高炽自幼便是学的儒家之文迂腐不堪大任,若是自此失了朱玉英扶持之心那么世子之位便是囊中之物。 朱玉英转眼看向朱高煦看得朱高煦心中打鼓笑容僵硬:“长姐之言甚为合理,萧姑娘仙姿玉貌恰是堪配长姐的花颜月貌,弟弟诚心祝长姐与萧姑娘比翼□□白头偕老。” 面对朱高煦的恭维朱玉英也并无喜悦语气依旧淡淡道:“当日替二弟传话的参将已战死在沙场事情究竟如何我便不得而知,那日待玹儿之事已时过境迁我便不再追究,非是事不过三而是下不为例,日后若战场相遇,你们谁敢伤她一根头发,便莫要怪我不念姐弟情分!” ☆、游说 夜色浓稠如同化不开的悲伤,朱玉英立于窗前身姿单薄腰肢纤细似乎微微用力便可折断每呼吸一口便如钝刀在心尖来回凌迟,被假传的话语拒于城门前不知玹儿当时是何等心碎。 站在蜡烛前磨墨熠熠生辉的黑眸中满是痛楚,值夜的竹幽站在门外福了福身道:“郡主,可否让奴婢替您磨墨?” 跳跃的烛光映亮了此刻朱玉英容颜的苍白摇头道:“不必,安排下去一个时辰之后替我送一封信去应天城给玹儿。” 竹幽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如今城外风声鹤唳若要送出一封信去往应天城要安然无恙到达必定须动用隐藏在暗中的线,思及于此竹幽劝诫道:“郡主,此举风险太大若是被朝廷截获顺藤摸瓜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朱玉英笑容泛着冷意:“得不偿失?于我而言让玹儿难过才是此生最得不偿失之事!” 建文三年,在主战场河北与南军激战的燕王收到朱允炆身旁暗探送来的消息,应天城中兵力空虚,可直取应天城! 建文四年,燕军强渡长江不过数日与应天皇城仅相隔着徐州的距离,若夺下徐州再破沧州入主京城便是指日可待! 徐州承宣布政使袁洪率麾下二十万大军死守徐州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3 ,锦衣卫指挥使萧琅任徐州监军自京城临行之时朱允炆特赐尚方宝剑可节制一州兵马。 一夜激战后青石城墙外留下燕军尸首,天色渐亮身披铠甲的袁洪站在城墙上俯视不远处山头,隐约可见整齐撤退的燕军,在燕军强攻下已苦守三日,监军萧琅身着红色蟒袍腰间系着玉带站立之姿如松竹眸光之中隐含凌厉。 趁着燕军暂退的空隙袁洪回府,食用过早膳后更衣准备再次前往城头,出府之时被幼子袁容相阻,见袁容欲言又止的模样袁洪屏退左右眼眸中有着精光闪烁。 袁容望向周围见无可疑者急忙道:“父亲,良禽理应择木而栖如今南军连连败北燕军势如破竹,燕王称帝已是大势所向为何我们不早降了燕王以搏名利?” 袁洪极为宠爱膝下幼子当即点拨道:“容儿可知待价而沽?若要降燕萧琅必除之,你心心念念的永安郡主且看为父替你求娶!” 踏出府中略有一分交情的商贾许言满面含笑上前面对袁洪拱手施礼:“袁将军率军抗敌我许某人敬佩已久,府中替将士们备下五百头猪肉还望袁将军莫要嫌弃。” 袁洪脸上笑容带着褶皱:“本将军立即派人与你去取,恰逢今夜萧琅大人会亲自出城探听燕军虚实,但愿吃下许员外赠予的猪肉能够安然而归。” 为防徐州守军趁夜袭击燕军驻扎在离徐州城十数里之外,已是四更天藏在乌云中的月光朦胧夜色笼罩在如星罗棋布般的燕军大营,正值交战之际为防偷袭军营自是戒备森严,主帅帐如星拱月般驻扎在最中心与主帅营相邻的大帐守卫比之主帅营更为严密。 朱玉英坐在帐中案几上的烛火跳跃映照出朱玉英眉头轻蹙,案几上是燕军大帐布防图每隔一刻钟便有暗卫进入营帐之中将设伏的几处地形禀报朱玉英。 燕军驻扎的山坡后方是激流澎湃的瀑布,瀑布对岸半山腰空若幽谷正是逍遥派山门,任凭武艺如何高强是万不能从瀑布攀爬也是值夜守军防备最弱之处,前方值夜燕军巡视严密,右方临近峭壁将士懈怠巡视便难免松懈了几分,朱玉英指向右方峭壁:“拨出半数暗卫在此地等候,莫要伤了萧琅性命。” 燕军右方临近峭壁看似天然屏障值夜的将士们打着哈欠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三三两两靠在巨石旁假寐。 斜在半山坡腰的树枝轻轻晃动而后数道黑影窜入防备松懈的右军,宁静的夜被急促的战鼓声惊醒,大帐与营门之间用以军队集合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百名黑衣人领头者正是永安郡主暗卫之首子兴。 激战之声不时自营中传出,一入营帐便察觉不妙的萧琅情知中了陷阱脚尖轻点间身法施展到了极致在属下们舍命相救下临近峭壁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从睡梦中被唤醒的右军统领朱高煦匆忙间披了铠甲率领亲卫已至,阴影中看不清楚刺客模样即刻下令道:“放箭!” 耳尖是数支羽箭齐发的破空之声,萧琅暗道不好左手抓住一块凸起石头右手剑挥舞截断射向要害的箭矢。 一轮箭毕萧琅身上扎着五支箭羽刺目血顺着箭头滴落,朱高煦大喜下令道:“放”余下的箭字尚未出口便听身后传来朱玉英清冷的声音:“住手!” 身负重伤的萧琅左手一滑自山崖上坠落,落地瞬间身旁虎视眈眈的暗卫已将萧琅抓住,借助熊熊燃烧的火把朱玉英看出此刻重伤的萧琅脸色微沉:“立即传军医替萧大人医治!” 随同朱玉英身后而来的朱高煦这才看清今夜刺客竟然是萧玹兄长萧琅,朱高煦打了一个激灵身上吓出冷汗急忙道:“长姐,我不知刺客是萧琅这才下令放了箭。” 朱玉英如漫天星光细碎星光凝聚的黑眸泛着冷意淡淡扫过朱高煦:“萧琅最好平安无恙。”丢下话之后便是不再言语眼见萧琅被随即而来的军医抬走这才转身离开。 监军萧琅被俘燕军士气大振趁势一鼓作气进攻徐州,承宣布政使袁洪早有所备指挥将士死守徐州,徐州再次久攻不下燕军退回营地之中修整以图再战。 随着萧琅被俘的消息传入应天城,皇宫中朱允炆身着龙袍坐于龙案之后,登基自不过短短四年原本清秀五官已隐约可见眉宇中的沧桑。 太傅黄子澄弯腰在龙案下献策:“陛下,若是燕逆破了徐州长驱直入便只有沧州孤城如何能护卫皇城?” 朱允炆闭上了眼声音轻缓而无奈:“燕王叔狼子野心,朕竟无力回天!”黄子澄双膝跪地托起乌纱帽老泪纵横:“老臣无识人之明错失了先机,还望陛下降罪。” 朱允炆急忙起身下了玉石阶梯扶起黄子澄:“封曹国公为平燕大将军本是朕的旨意,朕如何能一味责怪了先生。” 顺着朱允炆的力道黄子澄起了身弯腰拱手道:“如今燕军势如破竹之势,我们只能倚仗徐州之险暂安,燕王不除江山不稳,萧姑娘武艺高强若她肯相助我们刺杀燕王或许便可多一分把握。” 坐回龙椅中的朱允炆手中茶杯晃动清澈明亮的茶水溅起涟漪几乎是毫不犹豫:“朕绝会让萧玹受到丝毫伤害,先生莫要再提此事。” 轻抿了一口茶水朱允炆续道:“先生这些天便相助高大人挑选大内高手前往徐州刺杀燕王,为了天下苍生朕虽不忍拭亲叔如今也只得大局为重了。” 青楼之中依旧有诸多不知愁滋味的锦衣公子们寻欢作乐醉生梦死,凌烟阁在京城之中的繁华首屈一指,雪铃儿与朱曦朝夕相伴心思并不在凌烟阁中,秦昕接任了掌柜之职将生意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盏烛光映亮萧府孤寂,萧玹坐在正厅案几后身前掀开了精致玉盒盒盖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书信抬首俱是萧玹亲启,是自建文二年每月从北平城送来的朱玉英亲笔萧玹却是一封未拆。 自皇宫传来的消息兄长萧琅夜探燕营在永安郡主谋划下设计捉拿,萧琅重伤生死不明,萧玹眸光中有着痛有着怨,朱玉英为了夺取这锦绣河山是否可不择手段? 急促的敲门声在夜里响起,公主府中派来侍奉萧玹的婢女冬钰开了门,门口处是身着常服的黄子澄求见。 正厅中冬钰分别替萧玹与黄子澄奉了茶便退至门外随时听候萧玹吩咐,秦昕已传了信到萧府朱允炆听从黄子澄之策派出高攀率高手刺杀燕王,黄子澄前来求见既在意料之中也是在意料之外。 黄子澄声音带着沉重:“令兄之事老夫亦与萧姑娘感同身受,指挥使大人如今生死不明还望萧姑娘保重。” 黄子澄说完站起身来面对萧玹深深弯腰拱手,惊得萧玹立时起身欲要扶起黄子澄:“黄大人如此折煞萧玹是何意?快快请起!” 黄子澄并不起身萧玹无奈只得错开黄子澄所拜的方向只听黄子澄道:“锦绣山河危在旦夕因燕逆之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4 故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数十万好儿郎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还,如今燕军已势不可挡还请萧姑娘能够相助高大人刺杀燕王!” 耳畔是萧玹轻轻叹息:“若黄大人不来,我也打算前往燕军中探听兄长下落看能否伺机救出兄长,皇上的建文新政吏治清明为百姓造福祉加之孝慈皇后予我有再生之德,于忠于义力所能及所处我当尽力为之,黄大人快请起身吧。” 将黄子澄送至门前,黄子澄登车之后朝萧玹再拜这才入了车厢吩咐马车离开,站在院中看向夜幕中璀璨繁星,与朱玉英已是两年五个月十七天未曾相见,若是能刺杀了朱棣便是彻底断了燕王府权倾天下之念,她可会恨她?当年别离曾言莫再战场相见,若真遇见,又当如何? ☆、落崖 夜色已深徐州城外的燕军营帐中燕王朱棣坐在帅帐之中,右首坐着身披□□的道衍,一连三天燕军都未曾进攻徐州因燕王派出安插在徐州城的臣属许言与袁洪和谈。 将许言亲书呈送给道衍,信笺上是许言探测出的袁洪心思,袁洪提出愿与燕王结为亲家共同进退言明幼子袁容非永安郡主不娶。 道衍笑容不达眼底:“若燕王登基应当便是娶永安公主,袁容是驸马都尉袁家则一跃成为皇亲国亲,如今他是从二品的承宣布政使节制一州兵马,正二品官员如今入不了他的眼,或是位列三公或是从一品武将建威将军!” 明朝建国之初朱元璋设立官阶,位列三公、左右丞相以及平章政事为一品,便是扬王、徐王等屈指可数的异姓王为一品,从一品的官职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袁洪的胃口不可谓不大! 见朱棣眼眸之中精光闪烁熟悉朱棣的道衍已知朱棣有了主意双手合十道:“不知燕王意下如何?” 朱棣黑眸如鹰般锐利举手投足间自是不怒自威:“徐州重兵把守易守难攻,强攻徐州伤亡应是极大,待本王夺了这天下便分他为一品官员又如何,而后二十万兵权再图分解,只是英儿曾言已有了心上人,本王若是与她相商她定会拒绝,她为本王殚精竭虑本王心中着实不忍相负。” 沉默片刻后朱棣轻轻叹息:“婚姻大事本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本王夺取这天下之后必厚待英儿,将英儿许予袁容之事如今莫要让英儿知晓。” 封装有朱玉英生辰以及婚约的信笺趁夜由燕王贴身护卫薛凛送至徐州,数百名黑衣人屏息静气藏在燕军营地之外,高攀与萧玹在最前方察看动静,看着朱能率兵出了营帐高攀喜出望外:“朱能武艺不可小觑今夜不在燕王身旁果真是天佑我等。” 因袁洪和谈之故燕军与徐州守军相安无事值夜难免松懈了几分,当下数百黑衣人潜入燕军,箭矢射入哨台上的将士胸口三名燕军立时毙命自哨台上倒下未免发出响动立时被刺客接住。 一路上留下数道值夜将士的尸首,越过三道营帐终是被巡逻密集的燕军发觉,战鼓声响起将将士们惊醒,高攀与萧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萧玹脚尖轻点施展轻功在数百名黑衣人的掩护下与十数名高手悄无声息潜入中军大帐所在之地。 朱玉英本就浅眠听见抓刺客的声音传来匆忙起了身,走出帐外梅悦紧跟在朱玉英身后,听闻动静的朱棣挑开军帐大步走出,一名将士率领百名兵士将主帅帐围住面对朱棣来报:“数百黑衣人俱是高手,将士们围而歼之还请燕王万般小心。” 大帐之中每隔三步重新燃上烛台,兵戈之声传入帐中今夜注定无眠,朱棣坐在案几之后主位,朱玉英坐在右首略沉吟之后方道:“看此动静理应是皇城派出的高手,朱允炆已是孤注一掷,今夜过后皇城中当是真真空虚。” 流矢穿透中军大帐喊杀之声紧接而起,朱棣却是谈笑风生道:“英儿说的极是,今夜过后皇城精锐尽灭,允炆彻底便是孤家寡人如何能安然逃出皇城?” 萧玹身前数名将士命丧七星龙渊剑中,耳畔处是燕军紧急调兵相护主帐的声音,刺杀朱棣的时机稍纵即逝已不能再拖,萧玹轻功卓绝在将士们的惊叹声中飞跃过人墙。 守在营帐之外的子兴率领暗卫与贴身相护朱玉英的梅悦手持兵刃迎上前来,借助火把看清楚萧玹容颜两人手中招数均是缓了缓急忙避开迎向萧玹的剑锋。 便趁着子兴招式破绽那一瞬间萧玹已冲入中军大帐之中,见到刺客竟是日夜思念的萧玹,朱玉英心跳如擂鼓般跳跃,因心情激动而握住扶手的手背可见青筋凸起。 再次回过神来便见萧玹与燕王间已激战到一处,眼见燕王在萧玹剑下连连陷入困境,朱玉英红了眼:“玹儿住手!” 刀光剑影中燕王开口道:“动手!”一条黑影从身后屏风跃出正是有燕王麾下第一高手之称的薛凛,随着薛凛加入战圈朱棣压力骤减而萧玹在两名高手夹击下险象环生。 朱玉英站起身来光洁额头上有着密集汗珠滴落,若是玹儿出了事如何能活下去?抽出了黄泉刃却不知如何能够相助萧玹离开。 对面的朱棣在空隙里见朱玉英手中握着匕首所站的位置正是萧玹后背与薛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力击向萧玹,萧玹被击得在空中急速倒退,速度之快容不下朱玉英反应手中匕首便不偏不倚插入萧玹腰间。 冰冷的匕首入了体血染红了朱玉英掌心,萧玹回头看向朱玉英的眼神中带着痛,已失了先机萧玹反应极快手中剑划破营帐将踏雪无痕施展到了极致。 慌不折路下萧玹方向直奔右军,统领朱高煦听闻身旁副将道:“是七星龙渊剑!”朱高煦急忙下令不可伤萧玹分毫,萧玹脚下是奔腾的瀑布转身便是将她围住密密麻麻的燕军哪里还有退路? 转身坐在巨石腰间传来的痛楚却及不上心里清晰可闻心碎的疼痛,能清楚感觉到生机正随着腰间上的那把匕首流出,萧玹咬了咬牙反手抽出黄泉刃掷出插入土中,指尖连封穴位随着匕首抽离而喷薄之势的血流这才缓了下来。 随着永安郡主到的声音围住萧玹的燕军自觉分开了一条路,朱玉英借助火把清楚萧玹苍白如纸的脸色心头痛楚如要将人撕裂。 忍住眼眶中的泪往日熠熠生辉的眸光黯淡几分落入萧玹眼中看清楚萧玹此刻眼眸中既无悲也无喜朱玉英彻底惊慌了神声音不自觉颤抖:“玹儿过来,我放你走。” 萧玹笑容随着泪水滴落,心痛到极致如一颗心被血淋淋挖去冰冷而绝望,自腰间取出用青丝编织的同心结毫不犹豫掷入凌落在脚下熊熊燃烧的火把中瞬间成了灰烬。 满身的遍体鳞伤不及在此刻无比清晰的腰间痛楚,不知为朱棣伤她之时,朱玉英可有悔意?萧玹站起身来脚踩悬崖笑容凄楚:“若有来世,愿你我莫要再相遇。”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5 张开手臂身子自后坠入瀑布随着风声传来朱玉英撕心裂肺的声音:“不!”紧接着便是耳畔处呼呼作响的风声灌入耳中萧玹缓缓合上了眼此生爱上了朱玉英唯有死亡或许才是终结。 朱玉英奔向瀑布旁的悬崖丝毫未曾犹豫便要随萧玹而去,颈项被梅悦击中传来剧痛紧接着便晕在梅悦怀中。 瀑布下激流涌动卷着萧玹前行,在水中已晕过去的萧玹后脑重重敲打在凸起巨石,刺目血在水花中散开复又消失不见。 梦境之中朱玉英手中黄泉刃刺向腰间那一幕是那般真实心从痛疼中苏醒,萧玹睁开黑眸坐在身旁的竟是秦昕,未曾看清秦昕眸中的泪紧接袭来的疼痛似乎要将头裂开般,手狠狠抱住头豆大汗珠自额头滴落从喉中发出痛苦□□。 秦昕缓忙喂了萧玹一颗药丸见萧玹手指触及脑后伤口心头钝痛急忙单膝跪在床榻上握住了萧玹手臂拥了萧玹入怀,药力发作头似乎并没有那般疼痛迷迷糊糊间在秦昕怀中晕了过去。 逍遥派以剑而闻名天下如今大争之势逍遥派掌门欧阳洵早在建文三年便已下令紧闭山门谢绝访客,客居的清心斋在后山,门前的野花争相开放在草地中一片生机勃勃。 萧玹颇为费力的自床榻站起身上穿着的翠绿色襦裙是秦昕趁着萧玹昏迷的这几日向逍遥派讨要的布匹缝制,袖口腰身甚为贴合勾勒出萧玹的纤细腰身。 不过是从床榻到锦桌三步距离,腰间处传来的疼痛令萧玹满头大汗,在屋外熬药听见动静的秦昕急忙走入房中扶着萧玹缓缓坐在椅子中:“伤口刚开始愈合莫要乱动。” 萧玹低了头眸光黯淡:“在床榻上躺了这些天身子都有些发僵了。”秦昕站在萧玹身后替萧玹轻柔太阳穴:“腰上的伤口愈合只是迟早的事情,头疼时常发作却是令我束手无策,若是长期以往。” 剩下的半句话被秦昕硬生生转了话锋:“我已飞鸽传书了铃儿让她将师父寻出,玹儿,你不会有事。”拍了拍秦昕停留在太阳穴的手萧玹红了眼眶点头道:“这些天辛苦你了,山下情势如何了?” 徐州承宣布政使袁洪率麾下二十万大军归降燕王消息传出震惊朝野,为表恭敬袁洪特意将府腾空让给燕王府中人居住,朱玉英赤脚坐在床榻眼皮红肿憔悴而疲惫往日熠熠生辉的双眸暗淡无神,不远处的锦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 担心朱玉英寻了短见这几日贴身四婢轮流守在朱玉英身旁一面侍奉朱玉英一面想方设法瞒住燕王耳目,兰浅站在身旁劝说道:“郡主您已三日未曾进食,子兴正暗中搜寻萧姑娘踪迹,萧姑娘若是寻了回来郡主却倒下了何人照料她?” 提及萧玹之名朱玉英眸光终是凝聚了一丝光芒而后消散眼泪滴落在手背:“可是玹儿她不要我了。”朱玉英轻声哽咽而泪流满面,手心紧握同心结本就柔弱的身姿瑟瑟发抖,玹儿俱水竟是她逼迫玹儿跳了崖,玹儿若是死了那便是随她而去,生若不能同榻死后必定同眠。 ☆、败寇 走廊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梅悦顾不得敲门跑至朱玉英床榻之时气踹吁吁:“郡主,子兴已确定萧姑娘被逍遥派少主欧阳墨所救,如今逍遥派山门戒备森严,需要子兴前来禀报是否上逍遥派索要萧姑娘。” 灰败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朱玉英欲要起身却是浑身无力跌跌撞撞落在床榻:“快准备些吃食我要亲自去接玹儿。”三日未曾进食朱玉英身子本就虚弱,食用过一碗米粥后强撑着起身。 梅悦急忙扶住走路踉跄的朱玉英,朱玉英止了步右手按住因思念而疼痛的心缓了缓神让梅悦扶至椅子中坐下。 玹儿当日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燕王若是此刻将玹儿带回或让他人知晓玹儿坠入瀑布中无恙藏身在逍遥派中,必然可预见有激进的燕军将领会要求斩杀玹儿以示燕军之威,如今将玹儿留在逍遥派安心养伤竟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为了玹儿的安危不得不压下思念任凭心中疼痛辗转反侧朱玉英开口道:“令子兴留在逍遥派之外时刻注意玹儿动静,若玹儿下山则贴身保护事无巨细只要有关玹儿立即派人来报。” 燕军暂时驻扎徐州城一则是等待全军修整便立时挥师攻克沧州二则燕王亲笔送至沧州措辞之中痛陈黄子澄误国残害先皇骨肉燕王迫不得已而清君侧,希望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而昭显天意所归之意。 一连三封信送至沧州来来回回竟然是半月之后,沧州承宣布政使孔煜断然拒绝言辞直至燕王谋逆有着不臣之心天下人共讨之。 燕王亲率燕军围攻沧州,沧州在孔煜指挥下顽抗死守战事竟拖了月余,燕王立于马背上看着前方沧州城门手中马鞭轻挥:“本王不忍生灵涂炭奈何孔煜冥顽不灵,下令总攻!” 沧州城战火纷飞逍遥派山清水秀偏安一隅犹如安稳之世,后山之中清心斋的小院中萧玹与欧阳墨对坐,身前石桌上放置黑白棋,欧阳墨让给萧玹两颗子萧玹执黑在棋盘厮杀,养伤的月余无法练武闲暇之时欧阳墨常教萧玹棋艺。 秦昕自信鸽脚上取下一张薄薄信笺展开细看蝇头般大小的字眉头轻轻蹙起看向萧玹之时带着忧色。 端起褐色药汁尝了尝温度恰好入口放置萧玹手畔:“玹儿,该饮药了。”萧玹将棋子扔进棋兜中捧着药碗闻着难闻的药味萧玹欲哭无泪:“好难喝。” 萧玹眨着眼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道:“伤口早已结痂,我可不可以不喝药了。”看着萧玹无辜的模样秦昕心中柔软恨不能替萧玹饮下药汁,板着脸道:“玹儿身强体壮不喝也行,伤口一年两年自可不药而愈。” 捂着鼻子将药汁饮下舌尖泛苦秦昕笑容宠溺递给萧玹一块蔗糖,蔗糖入口满口生甜,萧玹笑着道:“方才来信了?如今山下形势又是如何了?” 秦昕将信笺递给萧玹,沧州摇摇欲坠破城便是这几日的事情,萧玹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皇上不肯逃离应天城,沧州城破他便是性命难保。” 萧玹站起身来按着受伤的后腰:“多谢墨兄这些日子的收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允炆哥哥死在燕王手中,我要去皇宫。” 欧阳墨劝诫道:“萧姑娘,燕王称帝已是大势所趋,若你相助皇上只会将自己陷入险境,如今的应天人心惶惶说不定哪天便会开门投降了燕王。” 萧玹面对欧阳墨拱手道:“欧阳兄所言甚是,可允炆哥哥待我情深义重若不去这一生便是心难安。” 见萧玹心意已决秦昕也不再相劝收拾了包袱拜别掌门人欧阳洵,欧阳墨护送萧玹绕过沧州城直至见萧玹入了皇宫欧阳墨这才离开。 秦昕欲要随萧玹入皇宫,萧玹将秦昕留在宫外:“你并不会武艺快回凌烟阁去或许还能助我。”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6 秦昕无奈自己无一丝武艺就算跟随了萧玹也只会是萧玹身旁负担,自怀中取出一瓶青花瓷瓶:“腰伤未曾痊愈莫要动武免得扯动伤口,瓷瓶里面有十颗药丸,要是头疼能撑过去就不要吃否则这药过了十颗便会失了效力。” 接过药瓶萧玹点了头笑道:“瞎操心。”萧玹上前轻拥了秦昕声音低沉道:“谢谢你,阿秦,保重!” 站在宫外看着萧玹入宫直至身影消失在碧瓦朱墙秦昕仍旧不想离开,萧玹自被欧阳墨救回日日在逍遥派中看似无恙每日皆是鸡鸭鱼肉换着法子炖给萧玹食用,萧玹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已是千疮百孔的心又何谈痊愈? 刚入应天城时便接到消息沧州城已破应天守军人人自危或许已是在盘算开城门迎接燕军得这首功一件自此飞黄腾达。 燕军越过沧州直取应天半个时辰大军便可至应天城外,皇宫中早不复井然有序,随处可见婢女宦官收拾包袱穿梭在游廊打算趁乱逃走。 朱允炆将自己锁在平日里处理事务的奉天殿中,虎贲军统领卜骅率领百名将士护在奉天殿外,自幼跟随朱允炆忠心耿耿的宦官小安子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殿外来回走动,马皇后下令砸门却无一人敢冒犯皇上。 僵持间意外见到萧玹,小安子先是吓得一个激灵而后急忙迎上来对萧玹弯腰施礼道:“萧姑娘竟然来了,陛下在将自己锁在殿中谁都不肯相见。” 萧玹点头腰后的伤带着隐约的疼痛轻轻皱了眉:“有劳卜大人砸门,所有事情我愿一力承当。” 马皇后接口道:“若陛下在殿中出了事卜大人可能承担后果?”卜骅不再犹豫下令将士们将门砸开,刺目日光顺着门一寸一寸映亮了奉天殿,朱允炆所戴的金丝蟠龙翼善冠被扔在了地上,一头青丝散乱披在肩上眸光有些迷茫,听见动静抬头却是见到与马皇后一同走入殿中的萧玹。 萧玹神色苍白如纸比之上次相见已然消瘦,探子传来萧玹或许死在徐州此刻相见绝望的心有了欣慰淡淡一笑气质依旧温和:“玹儿,你没事便好。” 自幼时起见到朱允炆永远便是谦谦君子模样性格沉稳让人心安,此刻的他却是如此憔悴仿佛待生命毫无眷恋的模样。 马皇后哭着上前扑入朱允炆怀中声音悲呛:“陛下。”轻抚着马皇后的脸朱允炆话中透着悲伤:“抱歉,无法继续照顾你与孩儿了。”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燕王攻入应天城必定会杀了朱允炆,殿中三人均是心知肚明,马皇后从朱允炆怀中起身跪在冰凉玉石地板:“陛下,唯有逃走才会有生路,陛下,您不过二十五岁方是弱冠之年何必为这皇权之争殉葬?” 萧玹退出殿外立即唤来卜骅:“卜大人,立时去天牢提一名死囚,身量年龄与陛下一致。”卜骅立时懂了萧玹之意拱手道:“末将亲自前去,萧姑娘且放心。” 再次入殿之时朱允炆依旧坐在龙椅上笑容柔和怜爱:“玹儿,朕若是皇帝便应护你一生无忧,可如今江山难保朕只能亲自前往阴间向皇爷爷赎罪,日后若是犯了事皇奶奶赐予你的玉佩可保你命,记得时刻带在身旁。” 萧玹行至龙案前方停下:“允炆哥哥,跟我走,我立时护你离开皇宫。”朱允炆笑容凄楚而悲伤:“朕负了皇爷爷的托付如何能够心安理得活下去?燕王叔又岂会不杀朕?” 卜骅此刻在外求见打断了萧玹欲要出口的话,抓进来一名囚犯跪在地上年龄二十岁出头,洪武二十六年时受到蓝玉案牵连入的天牢,被朱元璋判定终身□□。 萧玹指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道:“允炆哥哥,今日皇上会为国殉难,就算不是你的真身自此以后世上也是再无皇帝朱允炆,自此挣脱皇帝位的束缚潇洒于世间看遍先皇打下的秀丽江山难道不好?你随我走!” 萧玹之意简单而明了,马皇后与卜骅同时跪在地上:“陛下请随萧姑娘离开!”随同萧玹离开看遍江山景色的确是让朱允炆动了心抬头看向萧玹:“玹儿,我随你走。” 卜骅将囚犯交由两名心腹处置挑出三名武艺高强且忠心耿耿的虎贲军将士换上常服与萧玹和小安子护送身着太监服饰的朱允炆自皇宫后门离开朱允炆换上普通男子装扮与萧玹坐在马车之中由萧玹的汗血宝马拉车自应天城后门而出,门口一片慌乱许多担心受池鱼之殃的官员与商人携带家眷逃走萧玹一行人隐在其中并不惹人注目。 一直跟随在萧玹身旁的子兴即刻传书至永安郡主告知萧玹去路,率领乔装打扮之后的暗卫跟随不敢失了萧玹踪迹。 曹国公李景隆与谷王朱橞开应天城门降于燕军,燕王不费一兵一卒便取下这魂萦梦绕的皇城,随着燕军入京皇宫之中燃起熊熊大火,燕王下令即刻扑灭大火。 这场火是有意为之,待火扑灭之后只余残桓断壁的奉天殿中躺着两具只余残骸的尸首,抓来侍奉奉天殿的太监询问之,太监痛哭流涕:“皇上在殿中自焚而亡,皇后追随皇上而去。” 朱棣嚎啕大哭:“傻小子本王是为除你身旁奸逆而来,你又何故如此?”随即下令将朱允炆以及马皇后尸首合棺,皇宫之中被一片素白笼罩京城里每家每户悬挂白绫,京中官员人人戴孝。 ☆、要挟 银色月光下萧玹坐在马车中一连两日的奔波后腰常传来疼痛,萧玹咬紧了牙关不想让朱允炆忧心俱是一声不吭,疾驰的马车速度竟然停了下来,传来卜骅的呵斥:“挡路者何人?” 掀开车帘萧玹走出见到拦路者是一名僧人,萧玹眉头轻蹙燕王身旁的第一谋士道衍便是僧人,不知此人来者何意。 萧玹挥手令卜骅收了出鞘的剑面对拦路者道:“高僧阻拦我兄妹的马车是有何意?”拦路僧人双手合十道:“贫僧溥洽见过萧大人。” 被溥洽一语道破了身份,萧玹眸光深邃道:“溥洽高僧为何识得我?”萧玹随身携带的七星龙渊遗失在徐州身着寻常女子襦裙,虽说容貌出色气度不凡也无被人一眼识破的道理。 听闻溥洽之名朱允炆出了车厢,溥洽立时朝朱允炆双手合十施礼:“溥洽见过贵人。”朱允炆示意萧玹不必紧张:“溥洽大师是我在皇城之时的主录僧。” 溥洽再次施礼道:“惠帝虽亡于自焚,燕王昭告天下却扔派人四处搜寻称是寻误国罪臣,派出了数路人马以京城为方圆追寻,不知为何其中一路人马好似知晓你们行踪故一路追寻而来。” 若溥洽所言属实,不出几日泄露了行踪的他们很快便会被追上,萧玹当机立断:“卜大人与小安子随允炆哥哥向南,我乘坐马车由西引开追兵注意。” 朱允炆出言反对:“玹儿你随同我离开,若是落入燕王手中生死难明。”萧玹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7 摇头心已被人生生挖去一时间竟寻不到继续活着的理由便是听天由命吧。 终究是执拗不过萧玹,朱允炆与卜骅、小安子三人朝南而行,萧玹则与余下三名虎贲军将士遮掩他们向南离去的踪迹,做完这一切天色已亮,萧玹坐于马车之中继续向西逃离。 两日之后萧玹乘坐的马车终究是被燕军追赶萧玹斩断缰绳骑马与三名虎贲军将士分开逃离,燕军却是认准了萧玹的方向死咬不放。 萧玹并不知路径慌忙逃离之下眼前竟然是峭壁,身后凌乱马蹄声传来已被燕军包围,一辆鸾车自军队而出朱玉英掀开车帘自马车而下骤然见到神色苍白且消瘦不少的萧玹心头骤然疼痛:“玹儿。” 坐在汗血宝马后背上的萧玹沉默眼神漠然而抬头看向湛蓝天空,后腰传来伤口撕裂的疼痛,数日奔波秦昕精心调理逐渐愈合的伤口崩开了,自识得朱玉英始她带来的痛竟比死亡更令人心碎而绝望,跌落悬崖瀑布未死今日竟是要命丧于此了。 随着朱玉英挥手燕军后退至百步,见萧玹右手触及挂在马鞍上的剑柄朱玉英知萧玹绝不会伤她分毫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朱玉英声音颤抖脱口而出道:“溥洽!” 萧玹指尖离了剑柄抬头看向朱玉英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朱玉英缓缓开口:“玹儿,萧琅未死如今软禁在萧府中,自你出逍遥派你的行踪我尽知,溥洽正是我派出警告你们的僧人,朱允炆逃往湖南我并未派人追赶,如今他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玹儿,我可以放过萧琅和朱允炆,我只要你在我身旁。” 最后一句话带着颤抖泪水自朱玉英眼中夺眶而出,萧玹长袖下的手因愤怒而握成了拳,朱玉英的话语便是若她死了,萧琅与朱允炆立时会为她陪葬! 两次被人胁迫俱是太过了解她的朱玉英,萧玹紧抿的唇发白:“可笑,你我之间如今竟是用他人性命来维系,你留我在你身旁又有何用?朱玉英,我情愿从未认识过你!” 萧玹话如利刃插入朱玉英心尖,喉头腥甜一缕鲜红血液自唇角滑落,萧玹心痛至极瞬间的疼惜藏在黑眸之中依旧是沉默不语。 低头拭血的朱玉英错过了萧玹一瞬间透露的眼神再次抬头见萧玹黑眸之中只有冷漠,强忍住撕心裂肺的痛:“玹儿,此生我只要你在身旁,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便让我用余生来呵护你爱你。” 惦记着萧玹腰上伤口朱玉英下令鸾车平缓而行,阳光透过车帘落入车厢更是映出坐在锦凳上萧玹此刻苍白容颜,朱玉英忍不住心头悸动欲要拥萧玹入怀被萧玹冰冷眸光扫过抬起的臂弯停在半空。 强忍住泪水朱玉英将食盒放在萧玹身旁:“玹儿,你自京城而出便没有好生吃食过,这些尽是你喜爱的点心,食些可好?” 萧玹依旧是沉默以对,袖袍下的手掌因头疼而握成了拳头,额头上已起了密集汗珠,头似裂开般疼痛脸色更是苍白如纸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心神俱在萧玹身上的朱玉英立时察觉到萧玹异常单膝跪在车中将毫无反抗力的萧玹拥入怀中声音惊慌而疼痛:“玹儿,哪里痛?” 终是承受不住一阵阵袭来的疼痛在令人眷恋而心安的怀中痛得晕了过去,吓得朱玉英惊慌失措急忙下令停车唤了兰浅,朱玉英将萧玹抱至软榻眼泪滚落在萧玹身上,玹儿比之当日分离时轻了不少,这些年不知玹儿是如何煎熬。 触及萧玹后腰的手掌黏滑,朱玉英将萧玹放置在软榻上才发觉掌心俱是刺目的血,兰浅已入了车厢朱玉英急忙道:“玹儿后腰伤口崩裂了先处理伤口。” 指尖颤抖解下萧玹腰带一只青花瓷瓶掉落了出来,剥开萧玹外衣翻转了萧玹身子雪白亵衣早已被血染红,兰浅急忙从药箱中拿出药替萧玹止血,朱玉英掀开亵衣可见伤口虽窄却是极深,朱玉英轻咬了唇这才止住轻泣。 兰浅替萧玹重新上了药将伤口包扎见朱玉英红着眼眶急忙低下了头:“萧姑娘的伤口是外伤悉心调理半年便可痊愈,郡主不必担心。” 朱玉英在萧玹额头上轻轻一吻将萧玹紧紧搂在怀中:“玹儿方才头疼,应当是极疼,她晕了过去。” 小心翼翼将萧玹平放在软榻上以便兰浅诊断,朱玉英握紧了萧玹右手不肯松开,兰浅摸过萧玹额头温度并无可疑,从脑后却发现了一处伤口愈合后长出的新肉,兰浅诊过萧玹脉搏眉头渐渐蹙起。 将萧玹从怀中掉落的药取出一颗闻之刺鼻,朱玉英重新抱了萧玹入怀紧张道:“是何药?” 兰浅数了数瓶中药恰是九颗道出粗略推测结果:“应当是上清丸,虽能止痛却也伤身,每食用一颗药效便会减弱,最多服食不可超过十粒。” 兰浅话语顿了顿看向朱玉英,朱玉英低头指尖划过萧玹眉眼眼中心里只有萧玹:“但说无妨。” 兰浅这才续道:“萧姑娘脑后受过重击当是颅中有瘀血不散,每次发作便是痛不欲生或许是每隔数日便会发作或许因情绪有剧烈波动而发作,长期以往萧姑娘会变成痴傻。” 最后一句声音越发低沉朱玉英听得一字不漏当下沉了脸:“玹儿头疼不可舒缓亦不可治愈?”朱玉英的声音泛着寒意便连空气都凉了几分。 兰浅急忙解释道:“萧姑娘伤在脑颅后施针者若是不慎萧姑娘当永远昏迷不醒,若有高人能够用金针替萧姑娘驱散瘀血当可痊愈,纵观天下敢动脑颅医并有八成痊愈者屈指可数,或许成名已久的方道子先生可一试,日后萧姑娘头痛发作时郡主可轻柔太阳穴可舒缓萧姑娘头疾。” 朱玉英抬头看向兰浅:“轻柔太阳穴可有无技巧?”兰浅可不认为朱玉英舍得让萧玹与她如此亲密接触连忙点头道:“我习医之时学过一套按穴位的法子,郡主若得了空我可交予郡主。” 朱玉英喂萧玹饮下兰浅熬制的药汁这才下令重新上路,日夜兼程赶回应天城,待萧玹醒来之时已是翌日清晨,在朱玉英怀中即使车速加快也不会颠簸到了萧玹。 鼻息处是朱玉英熟悉幽香,萧玹坐起身来见到朱玉英往常熠熠生辉的黑眸中布满血丝显然是为照顾她而一宿未眠。 见萧玹醒来朱玉英眼眸中有着小心翼翼与疼惜:“玹儿你后腰伤口崩裂了,莫要胡乱动,头可还疼痛?” 萧玹捂着发痛的后腰下了软榻坐回锦凳闭上眼遮住眸中流露出的痛楚,内力在体内流转复而充盈丹田。 世子府、高阳郡王府、永安郡主府俱是在赶工修建,规格全是依照太子府与亲王府的气派,燕王与妃子们入住了皇宫而朱高炽朱高煦奔波各地忙于安抚朝臣,燕王府中只有朱玉英一个主子。 将萧玹安置在朱玉英独居的院中,朱玉英本想与萧玹同住却被萧玹淡淡一句出去而不得不搬到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8 其他空闲的院中,朱玉英院子喜清静其他最近的院走路也需半盏茶的功夫,便连朱玉英的贴身四婢萧玹也不喜留在院中照顾她,朱玉英无奈换上了府中机灵些的普通婢女侍奉萧玹。 避而不肯见朱玉英,每日换着花样熬制补身子的药汤也是一口未食只食用最简单的饭菜,唯有兰浅替萧玹换药之时朱玉英才可远远看上萧玹一眼。 ☆、交易 季节已入了十月,朱玉英站在烈日下隔着假山远远看着萧玹在院中走动,朱玉英虽未曾言过将萧玹禁足,萧玹倒是懂朱玉英怕她一出燕王府便消失在江湖中而自觉视作软禁从不曾言踏出院门之事。 看着婢女自院中撤回的膳食依旧是未曾动过几口,朱玉英心尖泛着疼吩咐子兴明日午膳时将萧琅带至府上陪萧玹用膳。 萧玹坐在枝繁叶茂的榕树下,身前案几摆放着平日里喜爱的吃食对面坐着兄长萧琅,萧琅拣了些肉至萧玹碟中轻言道:“玹儿,怎么瘦成了这般风来便倒的模样?应当多食些肉!”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见兄长安好我便放心了,永安郡主还是将你软禁在府中吗?” 萧琅食下一箸菜摇头:“永安郡主下令撤了府外那些燕军,如今我倒是自由一身,竟比往日做锦衣卫时更为自在,玹儿,我不知永安郡主为何将你软禁在燕王府,只是你莫要委屈了自己让兄长担心。” 两人谁都未曾提及有关朱允炆,萧琅替萧玹添的药膳汤萧玹不忍萧琅担忧将玉碗中的汤一滴未剩而饮尽,一顿饭便在闲聊之中而过,在正厅中陪萧玹用了一盏茶见时辰已然不早萧玹将萧琅送至院外看着萧琅离去的背影眼眸中有着羡慕与失落,本应向往自由的心如今只能被束缚在这一方天地。 萧琅出了朱玉英小院,转角处朱玉英脸上带着笑容迎了上来:“萧大人。”不知朱玉英是何意的萧琅眼眸透出防备拱手施礼道:“见过永安郡主,永安郡主一句萧大人倒是折煞了我,如今的我哪里配得上大人之称,永安郡主若不嫌弃直呼其名便是。” 朱玉英见今日萧玹午膳多食了些心情大好,挂念着萧玹也不在称呼上计较,直来直往道:“萧兄一身本事便甘心被埋没?若萧兄不嫌弃,二品及以下的官职可任由萧兄挑拣。” 萧琅任锦衣卫指挥使时深受朱允炆重用也不过是正三品之职,朱玉英开口便许下可任二品官职之言,萧琅丝毫未曾犹豫拒绝道:“承蒙永安郡主抬举,请恕萧琅无能并不适合在朝中任职。” 意料之中的拒绝,朱玉英淡淡一笑:“方才我那句话无论何时均可兑现,萧兄日后若有意为官随时可来找我。” 今日与兄长短聚萧玹心情似乎好了些,晚膳多用了几口在院中消食之后在书房随意抽出一本朱玉英藏书伏在案上誊抄,被软禁在小院中身体不适练武,闲暇之时萧玹只得在屋中作画写字打发这难熬的日子。 萧玹忽然站起身来扔了笔因头撕裂般的疼痛而额头起了汗珠,无意中触碰到的凳子被掀翻在地听见动静跑入书房的婢女急忙去禀报朱玉英。 一直站在院外远远看着萧玹的朱玉英急忙踏入院中吩咐梅悦:“快传兰浅。”将在地上锤着头的萧玹抱起走出书房放入床榻,朱玉英拥了萧玹入怀轻柔太阳穴,痛疼中带着昏昏沉沉枕在朱玉英怀中睡了过去。 萧玹睡梦中并不安稳因痛楚而蹙了眉头,朱玉英轻吻了萧玹额头泪沾上萧玹脸颊声音哽咽道:“玹儿,若可以,我想替你承担所有的痛。” 萧玹在迷迷糊糊中醒来窗外已是四更天,伸手按住朱玉英依旧揉在太阳穴上的指尖:“我无妨了,郡主不必担心。” 话语客气而疏离,朱玉英心中一痛抱紧了萧玹纤细腰身头抵在萧玹肩头:“玹儿莫不要我,我的心我的身这一生只是你的。” 轻嗅萧玹身上散发的冷香缠绕着淡淡药香,朱玉英心头生疼试探着轻吻萧玹玉颈,萧玹眉头轻皱从朱玉英怀中起了身声音清冽泛着冷意:“夜深了,郡主若不走那便我走。” 见朱玉英疲惫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萧玹熄灭了蜡烛赤脚坐在床榻双臂环住了膝盖泪水滴落在手背竟是一夜未眠。 重新修建的奉天大殿前随着太阳升起而倒映出殿前文武官员,燕王世子朱高炽站立在最前方依序便是周王、宁国长公主、永嘉长公主、永安郡主等一众皇亲国戚,再之后便是身着绯色官袍的一至四品官员,身着青色官袍的五品至七品官员。 大殿前虽有数千官员却是一片寂静无声,武楼礼炮九十九响之后奉天殿门缓缓而开十名宦官自殿中走出,手中长鞭在玉阶上击打三下而后转身双膝跪至殿前。 宁王站在殿前声如洪钟:“洪武三十五年十月,先帝四子朱棣文可定江山,武可安天下,即日顺应天命众望所归继承皇位,改次年年号永乐!” 随着宁王话毕,新帝朱棣身着明黄龙袍头戴金丝蟠龙翼善冠,腰间玉带系着象征帝王之剑太阿,轻抚袖袍眸光睥睨。 站在玉阶下的官员们三跪九叩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前所有官员均伏在脚下,朱棣眉宇之间踌躇满志意气风华自此以后锦绣江山便只属于朕了! 朝贺新帝之后朱棣论功行赏大封功臣赐冠服赏封号,待苛沉礼仪完毕时辰已过了午时,官员们按秩序而散,新太子朱高炽被百官簇拥而行。 朱玉英心中焦急见萧玹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与迎上来的官员寒暄,好不容易摆脱了官员们行至宫门前去路却被今日晋为新贵的广平候袁容拦住了去路。 朱玉英眸光微冷宫门前进进出出俱是文武官员不便发作声音泛着凉意:“广平候拦本宫去路意欲何为?” 袁容不以为意笑嘻嘻向着朱玉英弯腰拱手施礼道:“臣拜见永安公主。”施礼之后自顾自的起身眉宇间是少年得志的雄姿英发:“托了永安公主的福气,我才被封作广平候,特来向公主道谢。” 袁容之父袁洪因献降之功被封做从一品建威将军,而袁容不知何故被封为广平候,疑窦骤起朱玉英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声音柔和道:“袁公子年纪轻轻便被父皇封做广平候,日后仕途定是青云直上,本宫便在此恭喜广平候了。” 一句朱玉英口中道出的恭喜袁容喜笑颜开:“你我庚帖早已换,皇上是为了让我能配上公主之尊贵这才赐予我为广平候,我的一切皆得来于公主,公主何须贺我。” 任凭朱玉英如何善于隐忍此刻脸色微沉眸光瞬间锐利看得袁容生生一个激灵,朱玉英极其聪明已明了其中之意脊骨泛着凉意,心更如陷入冰渊般直令人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离开玹儿而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09 选择替燕王出生入死夺取这天下,便换回了如此结果? 声音淡淡令人听不清喜怒:“父皇便是在徐州城与袁家交换的庚帖?”袁容意外于朱玉英并不知情而后得意道:“皇上正是在徐州城外于我家交换的庚帖。” 朱玉英倒退了一步被梅悦搀扶这才勉力站起脸色如纸般苍白,袁容伸手欲要扶朱玉英,朱玉英眸光之中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滚!” 因新皇登基堆积许久的政务需立时以皇帝之名处置,朱棣坐在谨身殿中批阅奏折,听闻朱玉英求见朱棣放下手中急需批阅的奏折宣朱玉英觐见。 朱玉英跪在玉阶之下不肯起身抬头看向朱棣眼眸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心寒:“我抛下此生最爱之人便是为了父皇宏愿,可笑,我在父皇心中竟是随时可弃之如敝履!” 纵观天下已无人敢当面指责朱棣,朱棣神色微微一沉终是自己对不住长女而后神色缓和几分:“自古以来婚约便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为了让袁容堪配你特意将他封为广平候,朕可许诺日后你的荣华富贵胜于天下任何人。” 朱玉英笑容惨然而凄楚眼泪止不住自眼眶滑落:“父皇便以为我稀罕这荣华富贵?我宁可死也不会下嫁袁容!” 朱棣脸色铁青挥袖拂去了龙案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奏折凌乱落地的声音昭示了朱棣此刻的触怒:“朕当日将你许配于袁容朕也有迫不得已,朕知你爱慕萧玹已然默许你将萧玹养于府中,你若不应下嫁袁容朕即刻便下旨将萧玹送往教坊司!” 教坊司隶书于礼部,教坊司中供人寻欢作乐的姑娘俱是犯官之后,朱玉英对视朱棣的黑眸中是震惊与不可压抑的愤怒一字一句道:“教坊司?玹儿此生只是我的,谁敢染指玹儿一分我便灭他满门!” 朱玉英对于朱棣的命令即使不愿依旧是不折不扣执行,第一次忤逆便令朱棣气急败坏随手拿起茶杯摔碎在朱玉英身前溅起的碎片划破朱玉英手背怒极反笑道:“莫要忘了你的一切是朕给你的!来人!” 门口欲要入殿的侍卫被梅悦请来的徐皇后拦住屏退了侍卫踏入殿中,恰是见到朱棣与朱玉英剑拔弩张之势。 徐皇后责怪的看了朱棣一眼蹲在朱玉英身前用锦帕替朱玉英包裹了受伤的手背心疼的拥了长女入怀:“英儿,陛下将你许配给袁容一事母后也知情,当日徐州二十万守卫若燕军强攻必定是惨胜,袁洪是奸佞小人送往燕营的信笺索要一品官员之职并要你父皇将你许给袁容,你父皇不忍燕军将士的血染透通往皇位的路这才迫不得已而应下。” 朱玉英埋在徐皇后怀中哭泣发泄着此刻的愤怒,朱玉英自幼便是沉稳的心性即使委屈也是埋在心头从不透露分毫,朱棣本就最为宠爱长女听闻爱女痛哭坐在龙椅中神色中罕见愧疚。 朱玉英失去理智的愤怒不过是片刻,止住了哭泣从徐皇后怀中起身跪在龙案前任凭徐皇后如何相劝起身朱玉英均是沉默而倔强。 一个时辰之后朱棣终是松了口:“朕为天子金口玉言,如今天下未稳更不可失信于天下,朕可许诺你,下嫁袁容只是做给天下人看,朕允你在百官前行过成亲礼便可立即离开公主府,自此你与萧玹逆伦之情朕不会再追究亦不会伤萧玹一分,也算是这些年对你出生入死的补偿。” 这便是作为帝王的父亲最大让步,朱玉英遮掩住眼眸中的痛楚磕头谢恩:“儿臣谢父皇隆恩。” ☆、宽恕 徐皇后亲自传召了御撵目送朱玉英离去,转身入了殿越过三步汉白玉阶梯替朱棣轻揉后背:“英儿这些年来替燕王府背负的苦够多了,作为母亲,臣妾只愿英儿自此能喜乐相伴她的是男子亦或是女子又有何妨。” 朱棣点头闭上眼享受徐皇后侍奉的难得闲暇笑容苦涩道:“朕能夺取天下却丝毫不了解英儿的心思,若无英儿替朕解决后顾之忧,朕与允炆之间的较量胜负难料,朕又不指望英儿能传宗接代,如皇后所言,朕也愿英儿自此喜乐。” 随着朱棣登基,忠于朱允炆的官员黄子澄、齐泰均是被凌迟处死灭三族,方孝孺宁死不屈竟被朱棣灭了十族,本为亲王的朱允熥与朱允熞被废为庶人,朱允炆幼子朱文圭被囚禁广安宫,至此忠于朱允炆的势力彻底被肃清。 方一如冬天气候便异常冷寒,天际中雪花飘洒铺就在屋顶,花园里的青草多是被大雪覆盖,梅花树上挂上了冰凌。 因萧玹居住在燕王府,朱玉英央求朱棣将燕王府赐予了她,随着高阳王府与太子府竣工,暂居在燕王府的朱高炽与朱高煦一前一后搬出了府外,同时开工的永安公主府修建得最是奢华舒适离完工尚有数月。 朱棣已下圣旨昭告天下,永安公主朱玉英将下嫁广平候袁容,消息一传入汝阳长公主府,朱曦震惊之余怒闯燕王府。 哪知朱玉英在府外布置了数百暗卫,朱曦尚未入府便被闻讯相迎的朱玉英请至离萧玹尚远的正厅中。 梅悦奉上的茶盏被朱曦掷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朱玉英,我要见玹儿!如今你要嫁给袁容为何还将玹儿软禁在府中?” 朱玉英神情之中并无意外似乎早已料到朱曦会前来令人替朱曦重新奉了茶声音柔和道:“若玹儿哪日伤势痊愈汝阳长公主若要见我必不阻拦,今日便有劳长公主白白走上这一遭了,我要嫁予袁容着实身不由己,玹儿方是我一生所爱。” 朱曦怒极反笑:“可笑,枉费玹儿一心一意待你,你是想要齐人之福?朱玉英,你配不上玹儿的真心迟早会有报应的!” 见到朱曦愤怒离去的背影,朱玉英黑眸熠熠生辉的黑眸黯淡几分,手指握紧了扶手唇瓣泛着苦涩,若是朱曦知晓与父皇的交易此事怕是会节外生枝了。 街道上寒气刺骨路人俱是行色匆匆,冬季的夜雪花飘落在枝桠结成了厚厚的冰,炭火在四周燃烧并不觉冷寒,沐浴之后的萧玹坐于案几之后手中狼毫笔墨轻灵勾勒出天池之中波澜重叠的池水宛如与天空连成了一线,耳畔处仿若是朱玉英白头偕老的誓言回荡,萧玹轻放了笔用右手捂住了发痛的心。 侍奉在外的婢女见萧玹此刻神色苍白急忙踏入屋中,萧玹摇了摇头:“我无妨,天色已是不早,你去歇息吧。” 熄灭了蜡烛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同在屋檐下却不肯与朱玉英相见这一次是真的想淡忘了她再也不想承受被抛弃的痛苦,心中空空落落如那冷风灌入了心,唯一的温暖竟是心中她的容颜。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久不能入眠萧玹手臂环住膝盖坐在床榻角落看着燃烧的炭火噼啪作响竟觉气闷站起身来只着中衣推开了门。 院门大开灯笼中昏暗的光在风中晃动,萧玹眸光轻凝落在院外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0 雪地中的脚印上心中骤然生疼,如此冷寒的天不知她在雪中站了多久方会留下如此深的脚印。 一夜大雪天亮之后入目一片银白,萧玹食过早膳之后折下一支树丫握在手中成了剑,九幽剑法使出落在萧玹周围的雪花被剑气荡成了粉末。 午膳过后兰浅捧着熬好的药汁踏入院中,身着厚重锦衣的朱玉英跟随在兰浅身后细看之下每走一步脚步皆是带着迟钝。 坐在书房中的萧玹放下手中书卷眼眸无意落在朱玉英身上便立即避开不再多看她一眼,朱玉英伸向药碗的手停顿在半空随即笑容苦涩朝兰浅摇了摇头。 兰浅心中是轻轻叹息,朱玉英唯恐惹了萧玹生气每一个神情每一处举动俱是小心翼翼至极,便连在朱棣身前也不曾见过朱玉英如此小心的模样。 萧玹将药汁饮下拒绝兰浅递来的蔗糖:“你们可以离开了。”兰浅自觉退下,朱玉英伸出手覆住了萧玹放在案几上的手臂声音中带着深情与渴望而微微颤抖:“玹儿!” 萧玹豁然抽回了手眉眼中有着恼怒,将案几上的书卷扔在地上起身离开回到卧房之时顺手重重关上了门。 脚步声深深浅浅传来朱玉英站在门前柔声道:“玹儿,与你分开的每一刻我都想你,玹儿,我爱你。” 见卧房之中久无动静,朱玉英忍住了眼眶中的泪:“玹儿,腰上伤口尚未痊愈莫要多练武,若是闷了,我陪你出府走走,我们去紫金山赏红梅,去甜水巷食面。” 依旧是等不到萧玹回应,朱玉英指尖轻拂过门:“玹儿,我走了,你若有想吃的想玩的便说予茉青。” 萧玹倚在窗前接下枯黄的落叶,泪水滴答落在衣襟。 冬季过了半寒冷却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反而是日日雪花飘落在屋檐,已过亥时应天城中人多数已入眠。 萧玹掀开窗户一角透过缝隙可见院外独自站在朱玉英身影,刺骨冰凉的雪花落在肩头浑然不觉眼眸之中只有透过门扉的那一抹烛光。 几乎是每夜都可见朱玉英站在漫天风雪,终究抵不过天际冷寒方依依不舍的离开。 再也无法用理智压抑冲动,萧玹起了身推门逆着风雪而出,意外见到迎面而来的萧玹,朱玉英将冻红的手指藏在袖口神情中带着局促:“玹儿,我只是路过,若你不欢喜,我便立时离开你早些歇息。” 细碎雪花下朱玉英白皙脸颊被冻得通红咬着唇低头便欲离开,萧玹上前一步握住了朱玉英冰凉手腕眼眸之中闪过怜惜,弯腰将朱玉英打横抱起朝着卧房而去。 朱玉英双臂环住萧玹玉颈靠在萧玹肩头轻唤:“玹儿。”将朱玉英放在床榻,萧玹半跪在地上替朱玉英除去被雪水浸透的鞋袜。 原本秀气的脚踝被冻得通红圆润的脚趾起了冻疮,不知今夜朱玉英在雪地中站了多久,指尖触及到朱玉英的脚背冰凉心头如针扎般疼痛。 萧玹沉了脸眼眸之中是掩饰不住的痛,起身拿来药箱挑出一只玉瓶掀开了瓶盖指尖挑出羊脂玉膏重新半跪在朱玉英身前动作轻柔均匀涂抹在冻疮上,眼眸凝重眼中疼惜似待珍宝。 合了瓶盖站起身来,朱玉英扑入萧玹怀中双臂挽住萧玹纤细腰身声音哽咽:“玹儿,抱歉!” 怀中被朱玉英的泪沾湿,萧玹右手温柔摩挲过青丝拥住朱玉英的左臂愈发收紧了几分吻轻轻落在朱玉英脸颊温柔吻去泪痕。 呼吸相缠间尽是熟悉眷恋的气息,萧玹踹息沉重了几分轻轻探身吻上朱玉英唇瓣,掌风熄灭了蜡烛将朱玉英缓缓放在床榻,朱玉英手臂缠住了萧玹玉颈轻启了唇任由萧玹灵巧唇瓣探入。 萧玹伏在朱玉英身上借着月色可看清熠熠生辉的黑眸中尽是她的容颜,朱玉英心头悸动指尖颤抖捧住萧玹脸颊:“玹儿,我不再与你分离!” 触及到朱玉英依旧泛凉的脚踝萧玹退后半个身为将脚踝放入温热怀中,后背上被黄泉刃所伤的疤痕一览无余。 抬头之间借着月光却看见朱玉英已是泪流满面,萧玹带着些慌乱急忙起身双膝跪在床榻抱住朱玉英指腹温柔逝去泪痕,朱玉英贴在萧玹脸颊声音带着抽泣:“玹儿,那日我非故意伤你。” 捧着朱玉英脸颊手指靠近朱唇止了尚未出口的话语,萧玹探身靠近朱玉英声音因染上□□而不再清冽:“我即使曾经有一分怨你却依旧抵不过十分爱你,玉英,我不怨你了。”情丝缠绕间床榻微微晃动。 夜色已深疲倦的萧玹被朱玉英抱在怀中,朱玉英指尖一寸一寸抚摸过萧玹容颜不舍闭眼便怕一夜醒来玹儿又会不要她了。 察觉到朱玉英的忐忑,萧玹握住朱玉英的手掌十指紧扣:“玉英,你不在身旁之时我每日念你思你,心都泛着疼痛比头疾更让人难以忍耐,若你此生不离,我定不弃!” 犹豫之后萧玹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玉英,我再也不想尝试没有你在我身旁那痛入骨髓的滋味,若再相离便是后会无期。” 将萧玹拥入怀中手臂越发收紧,朱玉英的唇抵在萧玹头顶:“玹儿,我什么都可以舍什么都可以不要,我此生只要你在我身旁。” 抱着萧玹诉说思念于歉疚,直到天明萧玹方在朱玉英怀中睡着,初升阳光洒落在屋中驱除夜晚的寒冷,朱玉英在萧玹额头上轻轻一吻抵不过睡意方沉沉睡去。 ☆、出嫁 四婢一大早便是喜气洋洋将暂时侍奉萧玹的婢女调往他地,公主一夜宿在萧玹屋中直至午时方传唤婢女侍奉起身。 桌上菜肴热气腾腾,朱玉英替萧玹布菜自己却一口未食,萧玹夹起一箸挑过刺的鱼肉放入朱玉英口中:“早膳也没用,不饿?” 就着萧玹的筷箸嚼了鱼肉入口,朱玉英眼眸中柔和似水扣住了萧玹左手手掌:“总想看着你,将分离了三年的光阴全部要回来。” 原本在旁侍奉朱玉英两人的梅悦与竹幽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退下,需掩了房门将正厅留给两人。 朱玉英松开了萧玹的手端起用药熬制出的鸡汤尝过温度恰好舀出一勺递至萧玹唇瓣,萧玹轻皱眉头喝下一口见朱玉英还欲喂鸡汤故作可怜道:“整日喝药便连汤里也有药,我不爱喝。” 朱玉英站起身来坐在萧玹怀中舀起鸡汤喂到萧玹唇瓣萧玹不得不为难的咽下,朱玉英温柔拭去唇角沾染的汤汁轻哄道:“玹儿,你瘦了,这些汤是兰浅找了好些补身子的方子熬制两日方出了锅,就喝一碗?” 萧玹无奈皱着眉头喝下朱玉英手中药汤鼻尖轻蹭了蹭朱玉英脸颊:“你是想将我养得白白胖胖?” 朱玉英放下碗双臂缠住萧玹玉颈探身在萧玹唇角落下一吻靠在萧玹肩膀便是不舍分开,被令人心安的馥郁冷香环绕朱玉英开口道:“玹儿,我知你不喜束缚待我有一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1 事了结之后便舍弃了这永安公主名号,让我做你的妻子随你天涯可好?” 永安公主下嫁广平候虽只是名号那么连同永安公主的富贵不要了也罢,不知就里的萧玹白皙脸颊透着绯红呼吸便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格外认真道:“玉英,我想娶你,生则同裘,死则同穴,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永乐元年五月在京城之中修建得最为奢华的永安公主府终是竣工,永安公主府外张灯结彩红地毯铺地密集的红灯笼挂在屋檐一片喜气洋洋。 永安公主深得帝心礼部自永安公主将下嫁广平候的旨意一出便开始忙碌准备比之当年皇太孙册封太孙妃的物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宁静安逸而令人舒适,萧玹躺在软榻上头枕在朱玉英怀中任由朱玉英轻揉太阳穴,每每头疾发作之后眷恋朱玉英的温柔恰到好处的力度令痛疼舒缓了几分。 握住了朱玉英的手示意已无碍,朱玉英伸手揽住萧玹纤细腰身,萧玹唇角扬起笑意看向天际一觉过后天色竟已入夜,身后朱玉英看向萧玹的眼神中有着愧疚一刻都不肯挪开。 萧玹转身落入眼眸中的便是朱玉英容颜,萧玹起了身索性半躺在朱玉英怀中任由朱玉英手臂环住腰身。 头抵在萧玹削瘦肩头朱玉英的声音温柔道:“玹儿,这个季节最适合去西湖,我已令人将我们买下的宅子重新打扫过,我们去西湖可好?” 顺着朱玉英的意萧玹点头笑道:“好,许久未曾见到曦姐姐了,我们邀请她们一同前往可好?” 朱玉英神色复杂,朱曦到府中来过几次均被拦下,萧玹则只要朱玉英在身旁即使呆在府中觉得沉闷也从未开口出去走走,明日永安公主便要下嫁袁容,玹儿依旧是丝毫未曾察觉。 环紧了萧玹似乎下一刻便要分离一般,朱玉英踌躇半晌犹豫带着试探开口:“我曾许诺过萧琅,只要他愿意,二品及以下的官职任由他挑选。”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已猜测到了结果:“兄长拒绝了。”靠在肩头的朱玉英微微点了头:“父皇登基那日在奉天殿大封群臣,便连袁容都被封上了广平候。” 提及袁容,朱玉英察觉到萧玹手掌有瞬间僵硬显然是极其不喜袁容,欲要道出明日之事却是迟疑话到了唇边改口道:“玹儿,明日一早兰浅与丑瑥送你去西湖,我有事情需要处理,晚膳过后便会赶来西湖见你,可好?” 萧玹笑容僵硬在唇边继而沉默,朱玉英轻声哄道:“玹儿,明日我会与父皇有一个了断,以后的日子我只有你的陪伴,便连母后我都可不再相见,我只要你。” 萧玹点了点头握紧了朱玉英的手心:“我在路上等你。”察觉到朱玉英因紧张而濡湿的手心萧玹欲要起身:“抱着我可是热了?” 腰身却被朱玉英抱紧丝毫不得动弹,朱玉英声音柔和道:“玹儿,若有旁人闲言碎语入了耳莫要信,若有疑惑可向我问,玹儿,一定要信我。” 萧玹轻轻挑了眉眸光流转间偏又映出深邃转身捧起朱玉英脸颊:“玉英,你可有事要告知我?” 朱玉英点头唇瓣缓缓靠近萧玹:“玹儿,我们还有一生的时光,我会告知你所有一切。”呼吸温热缠绕朱玉英不再犹豫拥了萧玹入怀印上柔软唇瓣唇齿辗转间温柔至极。 阳光方缓缓升起普照大地之后天际间便是阴云弥漫驱散了阳光,午时过后应天城中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江宁城中瓢泼大雨,萧玹坐于车厢中吩咐丑瑥寻了一处酒肆暂时停留待雨落之后再行,萧玹在二楼窗口独自一人坐了一张木桌,随同萧玹而来的暗卫坐于周围恰是将萧玹护在其中。 路上行人纷纷进入酒肆中避雨随着行人增多丑瑥神色中有着紧张,萧玹眸中精光闪烁轻轻放下手中茶盏顺手招了最为年轻的暗卫过来。 年轻暗卫对着萧玹似笑非笑的黑眸额头上有着豆大汗珠滴落,萧玹亲自斟上一碗茶递给暗卫:“路上倒是辛苦你们了,见到玉英我定替你们要些赏赐。” 暗卫端起茶盏的手微微颤抖落在萧玹眼眸渐渐暗沉的眼眸之中,昨夜朱玉英的欲言又止,一路之上未曾听闻半声人语显然是路上行人被暗卫们驱散,同行的汗血宝马被三名暗卫紧紧牵住似乎在防备什么。 茶水在手心中晃动,萧玹带起淡淡笑意:“你可知玉英今日留在京城作何?”暗卫声音干涩带着紧张:“回萧姑娘,公主今夜会从京城启程赶来见萧姑娘,萧姑娘若有疑惑问询公主便知。” 萧玹站起身来笑容泛着凉意:“你们越是如此这般,我越是好奇玉英今日究竟在作何。”言毕,纤细手指放在唇边一长两短啸声之后便听马棚中传来马声嘶鸣,汗血宝马缰绳系在栏杆上随着骤然发力轰隆一声系住汗血宝马的栏杆跌落。 呼啦一声暗卫将萧玹围住却并不敢对萧玹动手,丑瑥弯腰拱手施礼道:“萧姑娘,公主吩咐我等安然护送萧姑娘到达西湖,萧姑娘莫要令属下为难。” 兰浅更是焦急劝诫道:“萧姑娘,你身子不好莫要动了气,京城中的确有一件要事需公主亲自处理,我们可在此等公主赶来听她亲口告知你可好?” 萧玹原本只是试探朱玉英如今在京城之中定有事有意瞒着她,如今见暗卫们有些过激的反应萧玹沉了脸,脚尖轻点间施展踏雪无痕从二楼跃下,徘徊在雨中的汗血宝马见到萧玹声音兴奋撕鸣蹄子撒欢朝萧玹奔来稳稳接住了萧玹。 汗血宝马号称日行千里背负着萧玹眨眼间便消失在雨帘中,丑瑥急得跺脚:“在萧姑娘赶至京城前截住她!” 京城之中虽是阴雨绵绵却丝毫未曾感染到皇宫中喜气洋洋的气氛,凤冠霞帔加身垂下的九道玉珠碎裂了朱玉英容颜,热闹喧嚣中似遗世独立般冷清如漫天星光凝聚的黑眸中有着杀意掩下。 向皇上与皇后双手奉了茶,皇后欲要亲自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朱玉英却被朱玉英不露神色的避开,皇后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满朝皇亲显贵的注视下皇后不得不收回状似无意伸出的手,坐在龙椅上的朱棣轻咳了一声威严道:“平身。” 皇后的贴身姑姑瑾裕上前扶起朱玉英,奉天殿外传来喧哗是身着赤红蟒袍的驸马都尉袁容到了,袁容修过边幅的容颜看起来精神奕奕翩翩佳公子模样步履带风显然是心情极好。 皇后接过绣着朱雀精纹的红色盖头覆在缀满珍珠的朱雀冠上遮住朱玉英精致浓妆之后依旧苍白的脸颊。 喜绸中牵着天下间绣工一流的绣娘耗费数月绣出的喜球一边牵着朱玉英一边牵着袁容,袁容脸上的笑容从未断过牵着喜绸与朱玉英并肩而行送朱玉英上了鸾轿而后转身向奉天殿中跪拜谢恩。 从奉天殿至新修建的汝阳公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2 主府一路上红地毯铺地四周每隔两步便站着手持□□的羽林前卫,统领多是当年随同朱棣打下江山的燕军将士,永安公主鸾车经过时,羽林前卫均是心悦诚服单膝跪地祝福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府前站着身穿四爪赤金蟒龙玄色太子服的朱高炽亲迎各国来使,南诏国握有实权的顺熹公主至朱高炽笑着上前拱手施礼道:“听闻顺熹公主亲至应天恭贺舍妹大婚父皇喜不自禁,特命本宫亲自转告公主,明日将在宫中设宴替公主洗尘。” 南宫灵溪淡淡一笑凝眸之时神采奕奕却并无欢喜:“今日代兄长而至特来恭贺永安公主喜结良缘。” 送了南宫灵溪入正厅随处可见的喜字刺得南宫灵溪眼眸似有怒火中烧,右首坐着亲王、公主等达官显贵,安置了南宫灵溪在左首坐定,南宫灵溪依旧是淡淡一笑看向朱高炽:“前次来京城与汝阳长公主相交甚欢,听闻汝阳长公主与永安公主私交甚笃,此次为何不见汝阳长公主?” 状似无意的话却令朱高炽笑得有些尴尬:“恰是不巧,汝阳姑姑近日喜爱游山玩水如今不在京中深憾错过了舍妹大婚。” 朱曦与雪铃儿踏遍山河亲自相寻方道子踪迹南宫灵溪岂会不知?南宫灵溪微微笑道:“永安公主的驸马都尉身不但年纪轻轻封了侯更是讨得永安公主欢喜甘愿下嫁,传闻袁驸马非但品貌非凡与才貌双绝的永安公主真是相配,我可是拭目以待!” 与南宫灵溪寒暄几句府外传来唢呐、埙、箫、笛合奏的花好月圆,朱高炽告了罪在侍卫搀扶下疾步出门相迎朱玉英。 ☆、心殇 驸马都尉袁容少年得志而意气风华行至鸾轿前面对朱玉英弯腰一拜接过红绸的另一头小心翼翼带着朱玉英向屋中行。 原徐州承宣布政使袁洪因从龙之功摇身一变被封为从一品建威将军,此刻头戴六梁冠腰系玉带站在正厅中喜笑颜开,随着新人走进正厅恭贺声不绝于耳。 南宫灵溪声音如风铃般清脆在众人相贺声中格外突兀:“永安公主与驸马都尉情投意合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本宫代兄长祝永安公主与驸马都尉永结同心。” 明面上俱是恭贺之词朱玉英却知这是在嘲讽她待萧玹无情无义,心头剧痛喉头腥甜却被生生咽下。 簇新的永安公主府外五十步内戒严未持有请柬者一律不得入内,绵绵细雨转眼间织成了雨帘,站立在公主府外的羽林卫身披蓑衣斗笠手中□□散发着寒光。 一人一骑自雨幕中直冲冲而来,站在公主府前的羽林卫倾斜了手中寒枪对准突入而来者,萧玹浑身上下被雨湿透勒了缰绳看着喜庆外溢的永安公主府泪水混着雨水落下模样狼狈不堪,一声怒喝带着心碎。 羽林卫统领上前见萧玹一身虽狼狈却是难掩仙姿玉貌加之举手投足间风度卓绝,统领出言试探:“今日永安公主大婚,敢问姑娘可有请柬?” 勒住缰绳的手背青筋凸起额头上有细密汗珠滴落,突如其来的疼痛似乎要将头裂开般,咬破了舌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萧玹对统领的话恍若未闻,轻拍了马臀汗血宝马后退而后骤然发力从羽林卫头顶掠过。 羽林卫统领大惊失色下令道:“胆敢扰乱公主大婚者,格杀勿论!”公主府门前的两座石狮染血,数百羽林卫将萧玹重重围住,萧玹右手手腕翻转间九幽剑法最后一试雁落忘归使出剑气荡漾,刺向萧玹的□□纷纷折断。 雨中的萧玹染上刺目鲜血如掬一汪清泉般透彻的黑眸此刻染上疯狂,若有相阻萧玹入府者必然喋血。 府外的厮杀丝毫未曾传入热闹喧嚣的正厅中,见到驸马都尉袁容相携永安公主在众人道贺中拜了天地,南宫灵溪手中茶盏状似无意落了地,心头为萧玹忿忿不平索性起了身踱步出了正厅免得见朱玉英新婚便是心烦。 穿过正厅外的独院顺着抄手游廊向着府外行出耳畔处传来金戈作响之声淡淡血腥顺着风传入鼻息,南宫灵溪大惊几乎无需猜测便知来者是何人,将身旁南诏国高手尽数派出前往府前相救萧玹。 萧玹站在公主府的阶梯上再也无法进入半分,额头处传来疼痛眼见一支长剑朝痛到已失去知觉的心口处刺来却因头痛发作而再无力躲避,索性闭上了眼或许只有死了心才不会如此痛。 正厅中依旧平和喜乐,礼毕之后凤冠霞帔的朱玉英在梅悦搀扶下欲要退出正厅,却被大力而来的撞击掀开了头顶喜帕,映入眼前的是南宫灵溪因愤怒而铁青的脸,白皙指节掐着朱玉英玉颈声音愤怒而低沉:“朱玉英,是否你要让萧玹死在府外,余生便可与袁容白头偕老?” 突入而来的变故令厅中宾客都震住,朱玉英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推开了南宫灵溪声音带着颤抖:“你说玹儿在府外!” 萧玹身上的伤口不断流出的血与雨混在一起左手捂着头因疼痛而弯曲了身子,南诏国高手们将萧玹护在中心与羽林卫厮杀在一起,朱玉英的声音慌乱而令人不容置疑:“住手!” 羽林卫本是燕王旧部随着朱玉英话语令行禁止,将南诏国诸高手团团围住手中兵刃遥指萧玹终究是立即停了手。 萧玹松开捂住头的左手顺着声音而看向从羽林卫中疾步穿来的朱玉英,朱玉英脚步仓惶精致妆容已被雨淋湿露出苍白的脸,如漫天星光凝聚熠熠生辉的黑眸是掩饰不住的痛楚被雨声掩盖的声音颤抖而心痛:“玹儿。” 紧随朱玉英而至的南宫灵溪看向雨幕中披散了发丝此刻最孤独而绝望的身影脸色微沉,绕过人群行至萧玹身后不过三步的距离,萧玹此刻眼中仅有朱玉英对身后靠近的南宫灵溪丝毫未曾察觉。 离萧玹不过两步却被萧玹身上散发的寒意硬生生止了步,看着一身嫁衣的朱玉英,萧玹笑容冷漠眼眸中是压抑不住的泪头疾发作之痛抵不过心痛半分恨不能立即将心挖出而止了这无休无止的痛:“永安公主今日大婚,我无约而至未曾备上厚礼,便将我的命给了你,作为贺礼如何?” 说话间萧玹右手手腕翻转间寒光一闪剑刃横向白皙颈项却因头疾发作速度远不如平日迅疾,羽林卫急忙上前将朱玉英隔开护在朱玉英身前。 站在萧玹身后不过咫尺的南宫灵溪出手了,手侧击在萧玹颈项,触及颈项的剑刃泛着血光落地,萧玹眼前一黑身子发软被南宫灵溪抱入怀中。 朱玉英捂住发痛的心眼前景物被泪水模糊推开羽林卫行至南宫灵溪身前,南宫灵溪横抱着萧玹倒退一步,身旁南诏国高手上前一步将南宫灵溪护在其中。 隔着诸高手朱玉英眼中唯有萧玹,声音颤抖道:“南宫灵溪,将玹儿还我。”南宫灵溪冷然:“你不配!我们走!” 随着朱玉英手臂轻挥欲要离去的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3 南诏国高手被羽林卫团团围住,已然被雨水湿透的朱玉英走向南宫灵溪与羽林卫的距离被南诏国高手隔开。 伸出的手指抚平了萧玹蹙起的眉指尖沾染上脸颊上的血心缓慢了几分沉重而疼惜,左手握住萧玹手心便不肯再分离声音轻柔:“我只爱玹儿,今日以永安公主之名下嫁之后永安公主会因病辞世而我将永远陪在玹儿身旁白头偕老生死相随,若是玹儿死了,我决不会独活!” 朱玉英脚步上前自南宫灵溪怀中接过萧玹,泪一滴滴落在萧玹身上:“玹儿,抱歉,我只是想保护你却又让你伤了心。” 子兴驾驶着鸾车行至朱玉英身旁,朱玉英在梅悦相助下抱着萧玹上了鸾车,声音带着痛楚自车厢传出:“回燕王府。” 太子朱高炽强颜欢笑站在公主府中致歉替朱玉英收拾留下的残局:“萧姑娘乃是舍妹挚友,与驸马都尉素有嫌隙误会反对舍妹下嫁驸马,舍妹义无反顾下嫁驸马这才引出萧姑娘不忿,萧姑娘如今重伤舍妹温柔敦厚不忍挚友性命垂危带了萧姑娘前往燕王府疗伤,安置了萧姑娘便会立即赶回,舍妹失礼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朱高炽肥胖身躯向着诸人拱手弯腰赔礼配合神色中的诚挚说得冠冕堂皇,而后请了宾客重新入座与驸马都尉袁容每桌敬酒赔罪。 一刻钟后汉王朱高煦听闻亲卫来报故大声道:“永安公主从后门回了新房?”亲卫连连称是,气氛渐渐活络萧玹而至带来的疑惑尽皆而散。 瓢泼大雨临近夜深终是停歇,丑瑥跪在朱玉英院外身后跟随而跪的便是护送萧玹一路前往西湖的暗卫。 朱玉英更了衣饮下驱寒的姜水坐在床榻旁如今要照顾玹儿需比平日更为保重身子,萧玹额头热得烫手,朱玉英手心握住萧玹手掌眼泪一滴一滴无声落下心中疼痛愧疚如潮水般淹没心扉,若是一早告知玹儿,她会不会还是如此生气? 朱玉英守在萧玹身旁寸步不离,皇后亲至坐在正厅中喝了一个时辰的茶知晓已触及了一向温顺的长女逆鳞如今怒火上了头必然不愿见她只得无奈离去。 自冰窖取出的冰块包裹在锦帕中放置萧玹额头,朱玉英倦了便趴在床榻上浅眠,照顾萧玹不过两日身姿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减。 迷迷糊糊间听闻梅悦的声音便立时清醒:“公主,萧姑娘醒了。”朱玉英抬起了头见萧玹眨着眼望向床幔,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却不见平日灵动反而多了几分呆滞,转头看向朱玉英眼眸清澈如不谙世事的孩童。 兰浅上前替萧玹诊断身体,摸了摸脉搏抬起萧玹眼皮欲要细细察看,萧玹身子被吓得瑟瑟发抖朱玉英脸色铁青推开了兰浅坐在床榻痛心的将萧玹拥入怀中看向兰浅之时神色颇有不善:“你是否弄疼了玹儿?” 怀中人依旧在颤抖欲要挣脱朱玉英却是手脚乏力被朱玉英拥得更紧似乎一刻都不容失去,兰浅双膝跪在地上缓缓道:“萧姑娘颅中本有瘀血在公主府外头疾发作怒火攻心,如今发热了三日三夜萧姑娘已然痴傻。”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落下,手指颤抖抚摸怀中萧玹容颜:“我的玹儿!”萧玹对外界似有惧怕头埋入朱玉英怀中露出清澈黑眸好奇打量周围一切,手心握紧了朱玉英袖口似乎只有朱玉英可依靠。 朱玉英的泪落在萧玹发丝轻吻了萧玹脸颊喃喃道:“玹儿,有我宠你爱你,你不必惧怕任何人。” 语气轻柔哄了萧玹半个时辰萧玹方犹豫着从朱玉英怀中起身,朱玉英捧了萧玹脸颊在手心:“你是我的玹儿,我是你的玉英,我们生不离死亦不弃。” ☆、绿豆糕 萧玹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如此乖巧令朱玉英难过,替萧玹穿上衣衫接过兰浅递来的药汁朱玉英先饮下一口苦涩温度恰好吩咐菊萱道:“药有些苦,去取龙须糖。” 舀起一勺药汁蹲在萧玹身前平视着萧玹清澈眸温言道:“玹儿,你身上有伤,喝下药仔细调理不日便可痊愈。” 萧玹眨了眨眼眸中尽是迷惑,伸出手指好奇沾了沾勺中药汁放入口中舔了舔柳叶般锋利的眉立即蹙起眼睛鼻子皱到一起显然十分不待见这碗药汁。 轻言软语哄着萧玹饮下一口,萧玹爬到床榻用被子遮了身任凭朱玉英如何言也不肯再饮下一口。 忍住心头酸楚,朱玉英掀开裘被抱起萧玹坐在腿上右臂环住萧玹腰身左手接过菊萱递来的龙须糖喂到萧玹口中,甜酥的糖入口极化萧玹满足的蹭了蹭朱玉英脸颊眼睛一眨不眨落在菊萱手中玉碟中的龙须糖上。 萧玹如此乖巧又天真的模样惹得朱玉英忍不住在脸颊上轻轻一吻:“玹儿还想食用?”见萧玹眼眸依旧是迷惑,朱玉英再拿起一块龙须糖放在萧玹唇边,萧玹张了嘴却不见朱玉英放入口中,白皙脸颊涨得绯红眸中露出焦急神色。 放下龙须糖舀出一口药汁放在萧玹唇瓣:“玹儿,饮下药汁这盘龙须糖都是你的。”见萧玹低下头不满的嘟起了嘴,朱玉英一勺一勺喂萧玹饮下药指尖温柔替萧玹擦拭过唇角药汁而后将萧玹紧紧环在怀中轻声喃喃道:“玹儿,我会设法寻到方道子替你医治,无论日后你会如何,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我爱你,玹儿!” 夜色初静朱玉英的院中被烛光映照如同白昼,正厅锦桌上摆满了萧玹平日里喜爱的吃食,用鳝鱼熬过的汤加入糜肉熬成米粥,汤色雪白入口润滑,朱玉英夹了一箸牛肉丝放入萧玹口中见她咽下之后再喂下一口肉粥。 一碗粥已见了底约摸萧玹应是饱了朱玉英左手握住萧玹右手这才坐在锦桌旁用膳,侍奉在旁的竹幽连忙道:“公主,饭菜是否需要热一遍?” 朱玉英摇了摇头:“尚有余温,无妨。”匆匆吃食过晚膳牵着萧玹的手走在花园中消食,月光之下两人成双身影如珠联璧合般配。 萧玹对一切充满好奇不时蹲下身子指尖轻触盛开的花朵,朱玉英蹲下身子自后揽了萧玹入怀轻柔道:“玹儿,这是栀子花。” 梅悦自身后停了步福了福身道:“公主,汝阳长公主上门求见。”朱玉英牵着萧玹起身:“汝阳长公主刚回京?” 梅悦点头:“是,汝阳长公主回京之后径直前来府中求见。”与萧玹十指紧扣,朱玉英声音沉了沉:“为了我的玹儿而来,来者不善。” 转身看向萧玹声音依旧温柔:“玹儿,我们去见见你的姐姐,无论是谁都不能将你带离我身旁!” 燕王府正厅是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烛光映亮了朱曦脸颊上的怒气冲冲,雪铃儿陪坐在身旁也是眉头轻轻蹙起。 不过半刻钟,便见朱玉英牵着萧玹踏入正厅中,朱曦起了身看也不看朱玉英径直向萧玹而去,眼前的萧玹身形消瘦,清澈如掬一汪清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4 泉般的黑眸隐含呆滞。 不由得心中一痛朱曦伸出手欲要牵过萧玹,萧玹神情似有紧张双手握紧了朱玉英手掌退后一步躲在朱玉英身后。 雪铃儿也起了身深邃如潭般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怕吓到萧玹声音不得不压下怒火:“玹儿。” 朱玉英转身拥萧玹入怀温柔哄道:“玹儿,她们是你的姐姐。”自朱玉英怀中战战兢兢抬起头看向朱曦再看向雪铃儿。 朱曦缓步上前脸颊有着泪珠滴落伸出手掌递给萧玹:“玹儿,她待你不好,你随我走,我与铃儿会寻名医替你医治头疾,我们会照顾你一生。” 朱玉英愈发握紧了萧玹的手看向朱曦:“痴傻也好聪颖也罢,都是我的玹儿,她只会在我身旁,汝阳长公主与雪姑娘尽可放心,自此我不会让我的玹儿承受一丝委屈。” 开口闭口均是我的玹儿,朱曦怒极反笑毫不客气讥讽道:“朱玉英,天下皆知你已下嫁袁容,如今既是有家室之人,你家夫君便能容忍玹儿在你身旁?日后你替夫家开枝散叶有了孩子需照顾,玹儿那时又当如何?” 一席话已是口不择言,朱玉英向来隐忍也被激起恼怒:“我与袁容成婚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我爱玹儿,我的心,我的身,此生只属于玹儿!” 朱玉英拥了萧玹入怀抬首看向朱曦与雪铃儿:“我知你们是真心待玹儿,玹儿视作你们为亲人,可玹儿便是我的命,我不能让你们带走她。” 说话间萧玹在朱玉英怀中右手与朱玉英十指紧扣左手紧紧揪住了朱玉英衣袖似乎只想要朱玉英在身旁,朱曦与雪铃儿对视一眼彼此眸中都是无奈。 见朱玉英态度如此强硬带走萧玹已是无望,雪铃儿牵过朱曦的手拍了拍朱曦后背以示安抚转而看向朱玉英:“若是玹儿在你府中受了委屈,我们立即带走她,如何?” 朱玉英心头酸楚毫不犹豫点头:“我如何舍得让玹儿受委屈?”牵着萧玹的手将朱曦与雪铃儿送至朱门前,朱曦指尖带着怜惜抚摸过萧玹脸颊:“玹儿,我会常常来看你,你要乖巧听话。” 话别之后朱曦欲要离去,手臂却被萧玹伸出的手抓住朱曦一喜转身落入萧玹依旧带着迷茫的黑眸,笑容凝在唇边。 萧玹望向暗黑天际似乎想了想缓缓松开朱曦手臂扑入朱玉英怀中被朱玉英抱紧,朱曦眼中有泪水滴落,雪铃儿握住了朱曦的手安慰道:“秦昕言过,若是寻到方道子先生,玹儿头疾可痊愈。” 与雪铃儿登车朱曦依旧是一步三回头,将玹儿留在朱玉英身旁心中是太多放不下,马车疾驰消失在黑夜中随着朱玉英与萧玹入府,朱色府门缓缓关闭,隐藏在前方树下的一道黑影眨眼间消失不见。 永安公主府依旧是红灯笼高挂喜气未散,府中花园一步一景错落有致便连如今炙手可热的太子府中景致远不如公主府花园。 自书房中传来书卷落地的声音,书桌下跪着一名黑衣男子,袁容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气与杀意:“如今我既与玉英大婚,自成亲那日她却为了萧玹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去,将我颜面扫尽,成亲数日未曾踏过新房一步,我去燕王府求见却是门都进不得!如你所言玉英整日便是在府中与萧玹作伴!” 梨木的案几被袁容一掌劈下裂为数块,杏仁般的黑眸闪过阴鸷与杀气腾腾:“我要萧玹死,此生方安!” 浴桶之中热气腾腾朱玉英屏退了左右单膝跪在萧玹身前替萧玹解开腰带,雪白中衣除去露出只着亵衣的萧玹,那日在公主府外的伤口深深浅浅,朱玉英的泪一滴一滴落下。 熟悉而白皙的肌肤入手如细瓷,朱玉英咽了口水体内躁动不安牵着萧玹的手侍奉萧玹入了浴桶替萧玹轻柔搓洗身子,心尖发痒如万只蚂蚁啃噬脑中是只想要萧玹的念头,甜蜜而难耐。 为萧玹沐浴之后朱玉英衣裳已被汗浸透,替萧玹穿上簇新衣裳牵着萧玹行至卧房,吩咐竹幽拿来一些绿豆糕坐在递给萧玹:“玹儿,我去沐浴更衣,先食些你喜爱的绿豆糕。” 萧玹捻起一块绿豆糕入了口味道香软而细腻舌尖满是香甜,萧玹欢喜得眯了眼脸颊露出笑容,朱玉英在萧玹脸颊轻轻一吻吩咐竹幽照看萧玹。 出了门脸上笑意消散,朱玉英声音柔和而泛着冷意吩咐梅悦:“袁容父子,我要他们万劫不复!徐州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程令绝非对袁洪忠心耿耿!” 一块绿豆糕食完萧玹抬首间见朱玉英走向门扉眸光迷惑而不解,转眼间便不见了朱玉英背影,随手将装着绿豆糕的玉碟扔在床榻赤脚起了身,心中焦急声音在喉中打转白皙脸颊涨得通红终是道:“英!” 一旁侍奉萧玹的竹幽急忙安慰道:“萧姑娘,公主去沐浴了,立时便会回来。”萧玹急红了眼赤脚出了门清冽声音清冽:“英!” 朱玉英在菊萱侍奉下脱下外袍入了屏风内便欲解下中衣急促的敲门声与竹幽的声音传来:“公主,萧姑娘在寻你。” 朱玉英顾不得穿上外袍只着中衣便推门而出,萧玹被竹幽牵着站在游廊神色尽是委屈,朱玉英心尖骤然疼痛疾步上前拥了萧玹入怀亲吻了萧玹额头轻声哄道:“玹儿,我永远在你身旁。” 牵了萧玹的手步入浴室吩咐菊萱拿来一张椅子放在屏风后,竹幽重新盛上绿豆糕递给萧玹捧着,看向朱玉英声音中有着喜悦:“公主,方才萧姑娘唤你名字了。” 闻言乍喜朱玉英捧着萧玹脸颊:“玹儿,你方才唤了我名字?你知我是谁?”萧玹拍开朱玉英的手低头拿起绿豆糕放入口中。 见萧玹并不理睬朱玉英无奈怜爱的摸了摸萧玹的头,转身褪下中衣入了浴桶,萧玹坐在椅中对浴桶中溅起的水声充耳不闻一心一意食用玉碟中的绿豆糕。 朱玉英沐浴之后换上中衣出了屏风由菊萱侍奉更衣,牵着萧玹走出屋中天色已是微凉,入了寝卧竹幽端来漱口的盐水,朱玉英喂了萧玹饮下半盏自己将剩下的半盏盐水入了口一步步教萧玹漱口。 为了照顾萧玹,朱玉英特地躺在外侧,竹幽熄了灯自外合上门扉清冷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朱玉英双臂将萧玹拥入怀中,萧玹在温暖幽香的怀中安然睡去,朱玉英轻吻了萧玹额头:“玹儿,我此生不能没有你。” ☆、怨愤 十月,朱棣幼女常宁公主朱玉婉及笄,朱棣下了圣旨令太子朱高炽在紫金山上替朱玉婉举办及笄之礼。 紫金山上满是桂花飘香已然入秋的时节气候渐渐转凉,自京城而来的车鸾整齐停放在紫金山山脚,入口阶梯由羽林卫把守无请柬者不得入内。 一辆鸾车缓缓驶来,鸾车外用金色丝线勾勒出展翅翱翔的朱雀神兽,车檐两旁挂着纯金所制的风铃,风铃上刻着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5 象征帝王之物的五爪神龙,五爪神龙唯皇帝可用,朱棣念及朱玉英鞍前马后之劳特赐御用之物给朱玉英以示宠爱之意。 两旁羽林卫单膝跪地齐声道:“拜见永安公主!”车帘自外挑开,身着绣着朱雀精纹的紫色公主服饰的朱玉英从车厢中走出踏在锦凳上落了地,将手掌递给萧玹让萧玹借力而下,见到如此多的羽林卫萧玹似有惧怕躲在朱玉英身后,朱玉英笑容温柔萧玹:“玹儿莫怕。” 安抚好了萧玹,朱玉英方低头道:“诸位将士辛苦,起身吧。”羽林卫们站起身来目不斜视朱玉英满意的点了头牵着萧玹登梯。 牵着萧玹越过九百九十九步阶梯,站在殿前朱玉英整理了萧玹衣裳温柔道:“玹儿累不累?” 萧玹握紧了朱玉英的手低头沉默,朱玉英笑着道:“紫金山可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之美誉,玹儿,我怕你在府中闷坏了特意带你出来走走。” 接到朱玉英至的消息,朱高炽与朱玉婉相携而出,面对朱玉英均是恭敬弯腰施礼:“见过长姐!见过萧姑娘!” 随同两人自殿中而出的袁容身穿驸马都尉从一品的绯色官袍脚踏云靴,面对朱玉英也弯腰施礼道:“见过公主!” 朱玉英面容含笑:“午膳本为家宴又何需多礼,快快起身吧。”袁容起身眼眸落在萧玹身上目光透出阴鸷。 与朱高炽并肩入了正殿,原本坐在食案后的亲王公主们纷纷起身面对朱玉英弯腰拱手施礼:“见过长姐!” 殿中人俱是朱棣儿女相携家眷,朱玉英微微一笑开口道:“午膳为家宴无需拘礼,弟弟妹妹们起身吧。” 主位为常宁公主朱玉婉所坐,太子朱高炽居右首位而朱玉英的位置居左首位,方才朱玉英未曾到来之时驸马都尉袁容便居于左首位。 朱玉英动作小心翼翼扶着萧玹坐下,站在一旁的袁容脸色铁青却是不敢发作:“玉英,让萧姑娘坐于此处怕是不妥。” 萧玹低头把弄朱玉英系在她腰间刻画出百花怒放的翠绿玉珏,清澈如掬一汪清泉的黑眸略显呆滞。 见萧玹痴傻的模样袁容不禁心中大快脱口而出道:“来者既是客,萧姑娘痴傻,让太子替萧姑娘另置一席由婢女好生侍奉,如何?” 朱玉英抬头熠熠生辉的黑眸中有着恼怒毫不客气道:“放肆!你有何资格言玹儿痴傻?本宫不以为方才你的建议如何,来人,在尾座另置一席请驸马安坐!” 朱玉英勃然大怒便连空气中都染上几分寒意,见朱玉英丝毫不肯给颜面袁容心中虽怒极却不敢发作只得朝朱玉英拱手施礼道:“是!”转身之时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萧玹必死! 方才朱玉英脱口而出的话语气极重,萧玹从把玩的玉珏中抬了头看向朱玉英,神色中有着委屈,朱玉英神色恢复温柔握紧了萧玹的手轻声安抚:“玹儿乖,不怕。” 令婢女将方才袁容用过的茶水换成了蜂蜜水,朱玉英端起瓷杯喂食萧玹一口蜂蜜水,萧玹低头继续把玩手中玉珏。 朱玉英的眼眸淡淡扫过眼观鼻的弟弟妹妹们,只因筹谋多年如今权柄在握令弟弟妹妹们不得不忌惮,如今的朱玉英并不惧人言可畏,清了清嗓打破殿中沉默:“今日婉儿及笄,本宫祝婉儿生辰喜乐一世无忧。” 朱玉婉急忙站起身来端起手中酒杯面对朱玉英弯腰道:“多谢长姐祝福。”接着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朱玉英也将酒饮尽侍奉在身旁的婢女立时前来斟酒,朱玉英摇了摇头:“今日便不再饮酒了,换做茶盏。” 玉碟中蒸得透红的蟹有碗口大小,朱玉英净手之后用长柄勺刮下蟹膏蟹黄放入玉碟中,待一只蟹剥出将玉碟推至萧玹身旁,萧玹用手中勺子挖出入口唇齿泛着蟹肉香味笑得眯了眼,将备下的两人份蟹肉都取给萧玹食净,吩咐婢女撤下案几上的蟹甲打来温水净了手。 案几上玉碟重叠酒过三巡气氛融合,朱玉英夹着萧玹爱吃的菜色放入玉碗中不时用锦帕替萧玹擦拭唇角上沾染的油渍动作细心而温柔,萧玹用勺子舀起碗中菜放入口中慢慢轻嚼。 见萧玹食得香朱玉英这才进食,看向朱高炽道:“申时一至,恭贺婉儿及笄之礼的王公大臣们及家眷便会陆续而来紫金山,一切可安排妥当了?” 朱高炽起身弯腰拱手回答道:“请长姐放心,惧已安排妥帖,父皇母后酉时从宫中出行亲自紫金山为幼妹庆贺及笄,昨日调来的三千营驻扎之地离紫金山不过一里,信号发出须臾便可至。” 朱玉英点头转向朱玉婉含着笑意询问朱玉婉近日课业,婢女端上一盘雪白豆腐丝,豆腐丝如绣花针般粗细用特制的高汤浇熟,中间点缀着白萝卜雕刻出的花朵。 萧玹伸出瓷勺舀出豆腐放入口中眉头拧在一起脸上不满的扯了扯朱玉英衣袖,朱玉英转身看到萧玹如此模样再看案几上不知何时呈上的豆腐丝立时明了,丝毫未曾犹豫将手心递至萧玹唇边,萧玹将口中误食的豆腐丝全数吐在朱玉英手中。 坐在下首的诸人震惊之后面面相觑而后低下头食用案几上的吃食将此一幕视而不见,身后侍奉的婢女立即打来水呈上干净锦帕,朱玉英净了手用锦帕擦拭萧玹唇角喂了萧玹一口蜂蜜水怜爱的摸了摸萧玹鼻尖低声吩咐侍女:“将豆腐撤下。” 说话间端起身前玉碗喂饱了萧玹,萧玹低下头继续把弄腰间的玉佩,朱玉英匆匆食过午膳见萧玹打了哈欠牵着萧玹手道:“玹儿可是累了?” 牵着萧玹的手起身,朱玉英告罪道:“我已食足不喜饮酒,便不扫了你们的性,尽兴便好晚膳面对文武百官莫要失了我皇室中人的分寸。” 朱高炽为首将朱玉英送至殿外方回头继续进膳,离正殿最近的寝宫便是永和宫,朱高炽早已布置妥帖以待朱玉英歇息。 替萧玹梳洗过后在床榻方卧下,萧玹便钻入朱玉英怀中,朱玉英急忙伸出双臂将萧玹抱了满怀,在萧玹额头上轻轻一吻:“今日人多,玹儿可是不欢喜了?” 并不指望萧玹能回答一刻钟后均匀呼吸声自怀中传来,朱玉英心尖怜爱越发搂紧了萧玹轻轻印上萧玹唇瓣片刻后即分开:“惟愿我的玹儿欢喜无忧。” 抱着萧玹入了眠,门扉处传来清浅的敲门声唤醒了朱玉英,梅悦入内在朱玉英身旁轻言道:“禀公主,驸马都尉在外求见。” 朱玉英熠熠生辉的黑眸中闪过冷意将怀中熟睡的萧玹轻轻放在床榻更衣之后眸中尽是不舍,弯腰在萧玹额头上轻轻一吻吩咐梅悦:“让兰浅过来照看玹儿。” 知晓朱玉英并不喜这位驸马都尉,忠心耿耿的暗卫们将袁容拦在宫外不让袁容踏入永和宫半分,方才在正殿中饮下不少酒的袁容脸色透着红身上散发酒气,丑瑥传来永安公主令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6 ,有请驸马都尉入厅中一叙。 永和宫的正厅宽敞明亮,换上公主常服的朱玉英坐于案几之后,身后站着贴身婢女梅悦,袁容大大咧咧坐在左首打了一个酒嗝:“公主,你我成亲数月竟一面未曾相见,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朱玉英眼眸冷冷扫过袁容饮下竹幽奉上的茶不疾不徐开口道:“本宫为何会下嫁于你,想必你是心知肚明,顶着与你的夫妻之名便让本宫厌恶至极,你在外沾花惹草在本宫府上好吃好喝侍奉,本宫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可今日你辱及玹儿,即使你不来,本宫也会寻你!” 闻听朱玉英之语,袁容因饮酒而泛红的脸逐渐褪了色站起身来因愤怒而指着朱玉英道:“天下何人不知永安公主是我袁容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使贵为公主也应当出嫁从夫,公主不在府中尽妻子本分反而尽心侍奉一个傻子,可笑至极!” 朱玉英手握成了拳头重重拍向身前案几:“放肆!”声音冷冽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袁容背脊发凉酒意尽去,脸色苍白了几分急忙拱手施礼道:“臣方才无心之语冒犯公主,还望公主看在夫妻情分上能够饶恕臣口不择言。” 袖口拂过案几细腻瓷盏落地声音清脆,朱玉英冷然道:“本宫的府邸岂是你能常住之地?三日内搬离公主府,否则本宫不介意暗卫来替你搬离!” 被朱玉英赶离公主府便是成了京城中的笑柄,袁容怒火上了头:“你我早已定下婚约,如今拜了天地,不论你的心属于谁,生都是我袁家的人!” 离正厅不远的寝卧中,失去了泛着幽香的怀抱萧玹揉着眼缓缓睁开,入目所及之处不见朱玉英声音,萧玹赤脚下了床榻涨红了脸清冽的声音唤道:“英!”“英!” 侍奉身旁的兰浅急忙拉住萧玹欲要出门的步伐:“萧姑娘,我替你更衣之后带你去寻公主。”萧玹对兰浅之语不理不睬赤脚冲出门外,兰浅无奈只得追上萧玹步伐将萧玹带至朱玉英所在的正厅中。 赤脚踏入正厅便见怒不可遏的朱玉英下令明日便将袁容赶出公主府,抬头见便见只着中衣涨红了脸的萧玹声音焦急道:“英!” 鼻尖酸楚急忙起了身疾步行至萧玹身前横抱起萧玹在怀中,随意坐在一张椅中细细检查萧玹脚底,眸中透出的关切是袁容从未见过,倒退两步忽然笑出了声:“原来永安公主心中所爱之人竟是痴傻的女子!” 朱玉英探身在萧玹脸颊轻轻一吻转而看向袁容:“我便是爱玹儿,那又如何?来人,将袁容赶出去!” 闻声而来的暗卫将袁容围住,袁容转身之时杀意自眸中透出,朱玉英,你宁可有逆伦之情也从未将我放在眼中,我要让你痛苦一生! ☆、灌汤包 永和宫因是朱玉英暂住朱高炽派心腹宦官亲自监工打扫永和宫,萧玹脚底只染上了灰尘并无伤痕,朱玉英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下,怜爱的点了点萧玹鼻尖:“玹儿,我永不会离开你,下次莫要如此着急。” 萧玹坐在朱玉英怀中指了指方才袁容离去的背影一脸委屈的模样,朱玉英越发抱紧了萧玹在萧玹唇角轻轻一吻温柔哄道:“玹儿是我最爱的人袁容是我最不欢喜的人,我再也不私下见他,玹儿最乖了,不生气。” 萧玹想要把玩系在腰间的玉佩,在腰间乱摸着凌乱中衣,急了道:“英!”朱玉英打横将萧玹抱起身走向寝宫:“玹儿,我们这便去找你的玉珏。” 站在铜镜前将萧玹柔顺青丝系上紫色发绳,低头将玉珏悬在了腰间握住萧玹的掌心轻声问道:“玹儿可是不喜欢这里?” 萧玹低头将玉珏放在手中把玩对朱玉英所言毫无反应,朱玉英自身后环住萧玹纤细腰身:“玹儿,公主及笄官员们上奏与民同乐,集市上通宵达旦极其热闹,我带你去玩。” 天色渐暗,京城中最大的集市长乐祠灯火通明路边两旁商贩吆喝声络绎不绝,朱玉英牵着萧玹走在人群中,冲向朱玉英的人流都被暗卫们不露痕迹的挡住。 正是晚膳的时辰酒肆中格外热闹,牵着萧玹的手走进了一家包子铺挑了靠窗的角落坐下,小二端来灌汤包被梅悦接过放在桌上供朱玉英吃食。 笼屉里薄皮灌汤包洁白光润,朱玉英特意吩咐将笼屉放远了些,萧玹手持勺子够不到笼屉急得敲碗边:“英!” 朱玉英按住萧玹的手轻柔道:“玹儿,灌汤包烫嘴,冷些了我喂你。”左手被朱玉英握在手心敲碗的右手渐渐安静。 等候了片刻朱玉英夹起灌汤包轻咬了边,汤汁满口鲜香恰是正适合食用灌汤包的时辰,朱玉英将笼屉移近了些用筷子夹了汤包喂萧玹。 用锦帕轻柔擦拭了萧玹唇角油渍,笼屉中八个汤包被萧玹食去七个,朱玉英夹起汤包自然而然喂到萧玹唇边,萧玹欢喜的张口欲要咬下想了想却停顿在半空,看向汤包的眸光带着不舍而坚定挪开了脸颊声音清冽道:“英!” 朱玉英明了萧玹想将最后一个汤包留给自己之意,只一个字便唤得朱玉英心尖柔软,吩咐梅悦再买一笼屉汤包,萧玹看向笼屉中的汤包清澈眼眸透着光亮,就着朱玉英的筷箸毫不犹豫将汤包食下。 人来人往的集市中一处角落中的摊铺被孩童里三层外三层围住,路过的萧玹见到摊铺中的热闹止了脚步,朱玉英朝子兴点了点头,暗卫们护着朱玉英与萧玹入了人群。 一名中年的手艺人双手捏着一块面泥,指尖灵活翻转小人便在手中成了雏形,用银毫沾上色彩依序描绘勾勒,手中华贵小公子栩栩如生,大致看去与买主颇有七分相似。 萧玹紧握了朱玉英的手指着手艺人道:“英!”朱玉英声音放缓几分半拥着萧玹纤细腰身笑着哄道:“玹儿喜欢捏什么?”萧玹看向朱玉英清澈眸中带着迷惑,咬着指尖思索片刻指指自己而后指着朱玉英:“英!” 萧玹黑眸清澈如掬一汪清泉仙姿玉貌中透着娇憨,朱玉英握住萧玹指尖笑容温柔:“那便捏一个玹儿,再捏一个英,好不好?” 朱玉英转身看向手艺人正要让他捏出两人,却见手艺人中面泥已成了形恰是方才朱玉英半拥萧玹纤细腰身的雏形。 手艺人收了朱玉英的赏钱将捏好的面人递给萧玹讨好道:“小姐与令妹感情真好。”朱玉英淡淡一笑:“我与她感情自然是极好。” 萧玹小心翼翼捧着手中面人,任由朱玉英牵着手上了马车,车厢被悬挂的夜明珠映亮,朱玉英揽起萧玹纤细腰身坐在腿上头靠在萧玹肩头:“玹儿若是喜欢,我会常常带你出来玩耍。” 萧玹不动朱玉英的喃喃细语低着头玩着手中面人,朱玉英轻轻含住萧玹耳垂轻声道:“玹儿,我心悦你!” 马车停在燕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7 王府外,玩乐一日的萧玹靠在朱玉英怀中沉沉入睡,在梅悦相助下抱着萧玹起身动作极其轻柔。 自床榻褪去萧玹外衣鞋袜,打来热水擦拭过萧玹身子,累得满头大汗的朱玉英担心萧玹随时醒来匆忙沐浴后躺在床榻将萧玹拥入了怀中。 冬季随着漫天风雪来临,街道上来往行人俱是穿上厚重锦衣,天际中的阳光洒在铺着冰碎的路面映出刺目金光,散朝之后皇太子鸾车自宫中缓缓驶出前后俱是太子亲卫相护。 前往太子府中转角处,屋顶跃出数名黑衣刺客,手中剑散发寒光目标直指鸾车中的皇太子,路面被厮杀声打破了宁静,血液在路面流淌无意路过的行人吓得瘫倒在路面,突如其来的刺客目标明确直至鸾车中的皇太子。 鸾车之外刀光剑影,一道烟花自亲卫中冲入天际示警,体型肥胖的朱高炽稳坐在鸾车中丝毫不通武艺的他只得待他人救援。 鸾车外喋血,刺客有备而来朱高炽亲卫接连毙命,余下的侍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侍卫统领驾着鸾车朝皇城方向飞奔,身后刺客脚尖轻点身法极快眼看朱高炽鸾车一步之遥。 驰援而来的羽林卫已至箭矢如雨点便密密麻麻射出,一个迟疑间已失去了刺杀朱高炽最好的时机,刺客首领发出长啸转身夺路便逃。 皇太子在京城遇刺的消息传入宫中朱棣勃然大怒,连续两道圣旨令锦衣卫南北镇抚司三日内寻出幕后主使者。 京城中因皇太子遇刺一案风声鹤唳,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在京城中四处抓人,新建的永安公主府主宅重新翻修,跟随在永安公主身旁的竹幽姑娘监工,公主曾言,公主府中便连袁容的气息都要想方设法散去。 今晨萧玹起得早,朱玉英侍奉萧玹洗漱后给萧玹穿上厚厚锦衣,食用过早膳推开院门一片冰雪覆盖的天地。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嫌白狐裘披风碍事索性解开披风扔在梅悦手中如孩童般冲入雪地半跪在地上用双手垒雪人。 朱玉英急忙跟在萧玹身后将狐裘披风披在萧玹后背叮嘱道:“玹儿,莫要着了凉。”自顾玩乐的萧玹双手在雪地中冻得通红,朱玉英手捧火炉不时伸出烤得温暖的手心将萧玹手背包裹摩擦,萧玹喜欢朱玉英的亲近,虽被打断了玩乐却并不生气乖巧的由朱玉英自后半拢在怀中。 察觉到萧玹手掌暖和几分朱玉英这才松开萧玹手掌接过兰浅递来的火炉,站在走廊上带着笑容看萧玹的一举一动。 菊萱自外推门而出神色中带着焦急面对朱玉英福了福身急冲冲道:“公主,汉王妃在府外求见公主。” 指尖穿过萧玹及腰青丝探身在萧玹脸颊落下一吻而后站起身来道:“特意前来应当是为了汉王之事,我去见见她,你好生看着玹儿。” 正厅中朱玉英坐在首位,跌跌撞撞而来的汉王妃失去平日里分寸,见到朱玉英双膝跪在朱玉英身前道:“长姐,方才锦衣卫奉皇上旨意抓走了汉王,汉王与皇太子被刺一案无关,还请长姐能够相救!” 扶起了汉王妃朱玉英眉头轻轻蹙起,锦衣卫虽说行事狂妄却万万不敢诬陷当朝正得势的亲王,朱玉英坐回首位恰是看见站在正厅外弯腰一拜的子兴,必然是子兴也收到汉王被锦衣卫抓走的消息而前来禀报,朱玉英点了点头示意子兴退下而后看向受惊的汉王妃淡淡道:“若非三弟所为,二弟必然会还三弟一个公道。” 汉王妃急忙站起身道:“长姐不知,汉王进了宫父皇两次三番怒要将汉王问斩幸得太子求情,父皇正在气头上,唯有长姐与母后的劝诫能听进几分,母后凤体近来违和,我不敢去扰了母后清静,还望长姐能够进宫相劝父皇。” 刺客之事不论是否朱高煦所为,朱玉英都不愿因朱棣之怒草率要了朱高煦性命,闻听此言站起了身:“王妃且在府外稍后,我去拿些东西便随你进宫。” 疾步回到寝院时萧玹依旧蹲在雪地中堆出一个又一个的雪人,用婢女自膳房寻来的胡萝卜给雪人加上了鼻尖。 朱玉英蹲在萧玹身后拥了萧玹入怀:“玹儿,三弟出了事,我要去往一趟宫中,你乖乖的在府中玩耍,我回来时给你买回冰糖葫芦,好不好?” 萧玹低头继续堆着雪人对朱玉英的话毫无反应,朱玉英无奈起身将贴身婢女兰浅与菊萱留下照顾萧玹,上了鸾车随着汉王妃前往宫中。 临近宫门之时朱玉英的鸾车停驻,挑开车帘吩咐道:“让汉王妃回府等候消息,不必再跟入宫中。” 华盖殿中朱棣身着赤金龙袍端坐在龙案之后,朱高炽与朱高煦均跪在玉阶前,朱高煦脸颊上的红印清晰可见,贴身侍奉朱棣的锦衣卫在殿外朗声道:“永安公主求见!” 自逼迫朱玉英下嫁袁容,出嫁那日之后便在也未曾见过朱玉英,朱棣心中有着愧疚,随着朱玉英待萧玹越发肆无忌惮一事下了旨令锦衣卫全力压下,若有人敢风言永安公主一事就地捉拿下狱。 宣了朱玉英入殿,朱棣铁青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眸中带着慈爱开口道:“英儿来了,皇后近日常常念你,不若英儿去陪皇后说说话,朕忙完了手中事情便来陪你们用午膳。” 朱玉英朝朱棣福了福身道:“今日在府中听闻汉王与太子被刺一案有关儿臣大为震惊,儿臣并不信汉王筹谋刺杀太子,且来听汉王替自己分辨之语是否为真。”朱玉英谋略出众深受朱棣信任当即给朱玉英赐了坐,压下心头怒火令朱高煦自辩。 ☆、年夜 不知不觉中午时已至,在府中玩累了的萧玹手中拿着面人低头坐着锦桌旁,锦桌上的五种菜色尽是萧玹平日喜爱的食物。 萧玹把玩着手中面人,兰浅拣了食物在玉盘中学着往日朱玉英的模样喂萧玹,食下一口鸡汤萧玹清澈眸中起了迷雾,看向四周不见朱玉英身影,轻轻拍开兰浅喂来的剔骨鸡肉开口道:“英!” 放下溅起鸡汤的碗,兰浅急忙安抚道:“萧姑娘,公主去了宫中待萧姑娘食过午膳便回来陪你,我们再食一口汤好不好?” 萧玹抓起面人急了眼:“英!”推开菊萱踏在雪地中在燕王府来回寻朱玉英踪迹:“英!”四处不见朱玉英身影萧玹红了眼手中抓着面人踏出府门,又不敢强拦萧玹丑瑥急忙领着暗卫跟随在萧玹身后。 萧玹站在府门外看向左右陌生街道急得眼泪落下却不知何去何从,右手拿着面人坐在府前阶梯上神情之中尽是失落和委屈,把弄着手中面人雪花落在身上浑然不知。 菊萱站在萧玹身旁撑了伞,兰浅端来热腾腾的饭菜想要喂萧玹,萧玹不悦抬手打翻了兰浅手中玉碗冲着兰浅喊道:“英!”“英!” 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萧玹都不肯再食,环住膝盖坐在冰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8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8 冷雪地中手里紧紧攥着面人,前往宫中禀报的兰浅迟迟未归,天气冷寒无法久站丑瑥接替菊萱撑着伞替萧玹挡住天际落下的风雪。 皇宫中盏了灯,将幽深宫殿映照得如同白昼,华盖殿中朱玉英扶着朱高煦起了身与朱高炽并肩在玉阶下谢恩,朱高煦勉强能够自圆其说朱棣松了口下旨将朱高煦暂时软禁在府中。 被朱棣留下的朱玉英陪同朱棣与马皇后用了晚膳,心中思及了玹儿并无用膳的心思在御桌旁强颜欢笑,看出朱玉英的心不在焉马皇后一阵咳嗽后轻轻叹息慈爱道:“时辰已是不早,路上雪滑,英儿便早些回府吧。” 行出了午门在宫檐下避雪的兰浅逆着风雪而来,朱玉英袖口下的手不自觉紧握蹙眉道:“玹儿呢?” 兰浅急忙开口:“萧姑娘不肯食午膳,在府外等公主回去。”朱玉英神情罕见焦急,登上鸾车吩咐:“令暗卫在前方开路,一路疾驰回府。” 燕王府外灯笼下坐着萧玹身影,萧玹脸颊冻得苍白手中依旧攥着面人,随着时辰推移萧玹抵不过冷寒在雪地中瑟瑟发抖却不愿披上菊萱送来的狐裘。 熟悉的鸾车停在府外,朱玉英掀开车帘一跃而下见到坐在雪地中冻得发抖的玹儿立时红了眼眶几步上前想要将萧玹拥入怀中,萧玹站起身来眼眶透着红泪珠自脸颊滑落模样委屈似被抛弃的孩童。 萧玹退后两步避开了朱玉英的怀抱,将手中半拥的面人丢在雪地中裂成了数瓣,萧玹指了指朱玉英又指了指自己涨红了脸有些口齿不清:“不,要!” 明白萧玹之意是自己不要她了,朱玉英心尖如有利刃来回凌迟咬着唇忍住将要滑落的泪:“玹儿,你便是我的性命,我如何不要你?” 朱玉英上前指尖触及萧玹衣摆却被萧玹避开,萧玹丝毫不曾理会身后的朱玉英疾步回了寝卧“哐当”一声门自内被萧玹锁住,慢了一步的朱玉英被锁在了门外。 轻叩了门扉朱玉英轻言道:“玹儿,我错了,我不该离开你,玹儿开门。”耐着性子在门外哄着萧玹开门,屋中却无动静。 朱玉英不愿多等萧玹一刻令子兴撬开房门点燃了屋中灯见萧玹环住膝盖坐在屋中角落白皙脸颊上犹带着泪痕满脸都是委屈。 朱玉英忍住心尖颤抖急忙上前双膝跪在地上将萧玹轻拥入怀中悬在半空的心方缓缓落下,萧玹身体冰凉朱玉英并不觉冷寒,反而去了外袍紧紧抱住萧玹想要给萧玹取暖。 梅悦端来了火盆放在两人身旁,朱玉英手心摩擦着萧玹后背察觉到萧玹渐渐回暖的身子起身将萧玹抱入怀中。 朱玉英贴上萧玹脸颊耳鬓厮磨:“玹儿,你便是我的天下,我又怎会不要你,是我错了,我不该将你一个人留下。” 接过兰浅递来的姜汤朱玉英舀出一勺欲要喂萧玹,萧玹扭头避开一脸不开心还在生着闷气,梅悦走近屋中道:“禀公主,放了驱寒药材的浴汤已准备妥当。” 朱玉英起身将萧玹横腰抱起,萧玹自然而然环住朱玉英玉颈回过神来更为不悦:“英!”浴桶之中温度恰好的药汤氤氲,朱玉英弯下身子褪去萧玹被雪水浸透的锦衣,冷寒交替萧玹喉头一痒打了喷嚏。 萧玹贴身的中衣被朱玉英解下,白皙后背腰上伤痕粉嫩无论朱玉英想了多少方子欲要驱除萧玹腰上的伤痕俱是以失败告终。 弯下身唇瓣在萧玹后腰轻轻一吻泪水苦涩默默咽下,自后环住了萧玹不着一缕的纤细腰身,下巴顶在萧玹肩头:“玹儿,今日你不在我身旁,我心彷徨而不得安宁,我很想你,一刻不停,非你是舍不得我,是我离不了你。” 朱玉英说完将自己身上沾了风雪的公主常服褪下,牵着萧玹的手双双入了浴桶,浴桶宽阔容两人绰绰有余,待身旁人的渴望蠢蠢欲动,朱玉英自水中左手环住靠在浴桶边上的萧玹,右手轻轻抚摸萧玹脸颊探身缠绵上萧玹唇瓣。 一吻而深,屏住了呼吸的萧玹白皙脸颊被浴桶中溢出的热气蒸红了脸,察觉到萧玹情绪的紧张无措,朱玉英熠熠生辉的黑眸中透出隐忍指尖温柔抚摸萧玹脸颊起了身,片刻后压下心头欲望拿来澡豆替萧玹擦洗身子。 牵着沐浴之后换上簇新锦衣的萧玹出了浴室,正厅中婢女鱼贯而入端上方才朱玉英吩咐过的萧玹喜爱的食物放在锦桌。 朱玉英午膳陪同朱棣随意进了一碗甜粥些许点心,心中思及玹儿晚膳也只食了几口,闻着食物香味腹中早已饥饿,拉着萧玹坐在身旁,朱玉英拣了些食物慢慢喂萧玹,萧玹也是饿极一连食下两碗饭,朱玉英黑眸温柔而宠溺轻轻替萧玹擦拭了唇角油渍许下承诺:“玹儿,我再也不离开你身旁。” 爆竹声响新年而至,除夕之夜皇宫中灯火通明,朱棣下圣旨邀京中的亲王与公主郡主等皇室子弟齐聚奉天殿□□渡除夕夜。 往常的惯例便是除夕宴子时方散,朱玉英身为大公主无法推辞夜宴,索性相携萧玹一同入了宫,得到禀报朱玉英会相携萧玹而至,经过殿前广场恰是与迎面而来的皇后相遇。 朱玉英松开了紧握萧玹的手面对皇后恭敬了福了福身:“儿臣拜见母后。”皇后轻咳了咳嗽嗓子有些沙哑一步上前亲自扶起了朱玉英,眼眸看向朱玉英身旁眸光呆滞衣着簇新而齐整的萧玹。 朱玉英起身之后便顺势将萧玹的手握在手心,察觉到萧玹手掌瞬间的僵硬便知萧玹并不喜徐皇后这般打量的目光,侧了侧身不露神色遮住了萧玹半边身子。 萧玹在朱玉英精心照料下衣着光鲜清澈黑眸虽有几分呆滞却丝毫掩不下仙姿玉貌之容加之气质清新脱俗令人一见便喜亲近,皇后笑容慈爱伸出手想要牵萧玹:“本宫一见萧姑娘便极为喜爱,除夕夜本是家人团聚本宫独独为萧姑娘置下一席便由瑾裕仔细照料萧姑娘如何?” 驸马都尉尚公主不过数月便被赶出公主府,京城中流言四起传言永安公主与驸马都尉不合,今夜奉天殿中俱是达官显贵,皇后之意便是让朱玉英与袁容同坐一席,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朱玉英脸上带着笑意声音淡淡令人闻不出喜怒:“玹儿非皇室若有不妥儿臣这便带玹儿离开,母后既替玹儿另置了一席,儿臣便与玹儿同坐便是,公主席位不要也罢了,儿臣只要玹儿!” 朱玉英声音柔和而清淡道出来的话却令皇后神色微变,沉默片刻只得道:“既然英儿想要亲自照料萧姑娘,留给萧姑娘的席位便由袁驸马坐罢。” 朱棣左首坐着皇太子朱高炽,朱高炽之后便是永安公主朱玉英,原本应该坐于朱玉英身旁的驸马都尉袁容被特意安置在席位角落。 赤金龙袍加身威风凛凛的朱棣举起酒杯:“除夕之夜阖家团圆朕心甚慰,第一杯酒便祝来年风调雨顺国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9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19 泰民安!” 随着朱棣举杯坐于殿下的皇亲国戚举着酒杯站起身来面对朱棣弯腰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殿亲王公主俱是站起了身,萧玹坐在朱玉英身旁对这山呼的阵势眼神带着怯怯,右手牵住了朱玉英衣角平整簇新的衣袍让萧玹捏出了褶皱,独独萧玹未曾起身坐在案几后格外突兀。 坐于御坐的朱棣无法向如今痴傻的萧玹计较失礼若传了出去便是贻笑大方,为彰显海纳百川朱棣眼眸落在萧玹身上眼眸格外柔和了几分:“今夜是家宴,便无需拘于虚礼,平身。” 重新落座之后婢女鱼贯而入案几上的八珍玉食重叠,朱玉英动作极其温柔小心替萧玹布菜,小心翼翼的神情落在袁容眼中心里越发愤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大光明娶回的妻子从未有这般一分的温柔待他! ☆、寻踪 除夕夜之后便是入了永乐二年,昨夜自宫中回来时辰甚晚朱玉英将萧玹抱在怀中安睡,直至巳时萧玹揉了揉惺忪的眼方缓缓醒来,朱玉英手臂紧紧环住萧玹腰身在萧玹额头上落下一吻:“玹儿,新年喜乐!” 亲自替萧玹洗漱后换上昨日送来的新衣,朱玉英单膝跪在地上低头替萧玹系上亲手绣的荷包,荷包之中是取自萧玹与朱玉英的青丝重新结成的同心结。 烟花在黑夜中绚烂姹紫嫣红,萧玹透着笑容便连眸光都明亮了几分站在朱玉英怀中不停拍手显得极为高兴,朱玉英侧身在萧玹脸颊一吻:“玹儿,年年岁岁不相离!” 强撑着精神过完大年的徐皇后缠绵病榻,婢女们精心照料太医每日问诊一日复一日却不见起色,皇榜昭告天下若有医者能痊愈皇后之疾赐三品院首之职赏黄金千两。 入夜之后气候依旧泛着凉意,替萧玹沐浴之后担心萧玹着了凉朱玉英牵着萧玹的手踏入寝卧,萧玹乖巧躺在床榻上便钻入了朱玉英怀中。 今夜无月灯火不至之地伸手难见五指,睡得迷迷糊糊的朱玉英被夜中突兀的敲门声惊醒,起身点了一盏烛光将睡梦中轻轻蹙眉似有不悦的萧玹抱入怀中拍着萧玹后背轻轻哄了萧玹入睡方披外袍起身。 脚尖垫在地板上开了门,梅悦站在门外脸色似有焦急:“禀公主,宫中连夜传来消息,皇后病危!” 闻此噩耗朱玉英沉了脸,梅悦兰浅随同朱玉英入内替朱玉英更衣,指尖轻抚在萧玹白皙脸颊唤道:“玹儿我要去趟宫中,你可随我去?” 萧玹眉头再次蹙起似对朱玉英的打扰有着不悦,指腹眷恋划过萧玹眉眼,朱玉英站起身来面对兰浅道:“你与菊萱好生照顾玹儿,若她醒了便带至宫中。”行出三步回头转身蹲下身子在萧玹唇上轻轻一吻:“玹儿,我舍不得离开你。” 中宫皇后病危京中亲王公主连夜赶至侍奉病榻前,急召而来的御医在中宫进进出出俱是神色沉重,朱棣坐于寝宫中,皇太子朱高炽与大公主朱玉英分作左右首而跪双手合十祈祷皇后无恙。 天色未明,萧玹床榻上的手动了动却触及不到熟悉而温暖的怀抱缓缓睁开了眸身边早已没有朱玉英的身影,守在床榻旁的兰浅蹲下身子轻言道:“萧姑娘,公主入了宫侍疾,你若是想见公主,早膳之后我便送你入宫。” 睡眼惺忪的萧玹嘟嘴道:“英!”担心萧玹找不到朱玉英而发脾气,兰浅急忙侍奉萧玹起了身洗漱用过早膳之后由子兴率领暗卫护送萧玹前往皇宫。 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寥寥前往皇宫的路更是人烟稀少,急促啸声打破路上平静,刺客借着夜色掩护目标直指坐着萧玹的马车。 一时间刀光剑影,未曾料到会有人在京城中行刺萧玹,跟随萧玹而出的暗卫不过十数人,刺客有备而来暗卫渐渐落入下风。 一道寒光闪过萧玹乘坐的马车被劈做两半,刺客首领用面巾自鼻梁遮掩容颜杏仁般的黑眸闪过阴鸷唇角溢出狞笑手中剑直指萧玹而去。 面见刺客而来萧玹节节退后清澈眼眸中是惧怕与不知所措,毫无犹豫刺客手中剑直取萧玹心脏,暗卫尽数被拖住兰浅绝望道:“住手!” 慌乱的萧玹情急之下竟施展身法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寒光,避无可避的左手腕吃痛伤口森然可见骨痛得萧玹眼眶泛了红,数名刺客朝萧玹冲来,萧玹脚尖轻点间竟施展出了踏雪无痕,身影消失在夜色。 随着天色渐亮,病榻上的皇后饮下苦涩药汁缓缓醒来,挑开床帘便见坐在椅子中安安静静侍奉在身侧的儿女们,被朱棣拥入了怀中皇后苍白的容颜挤出笑容:“病来如山到病去如抽丝,倒是有劳陛下和孩子们挂念了,一夜未眠应是乏了,都回府好生歇息吧。” 施礼过后公主们在婢女搀扶下起了身,朱玉英走出殿外便见兰浅神色匆忙而来跪在脚下咬牙道:“公主,护送萧姑娘前来皇宫路途遇刺,萧姑娘踪迹不明!” 听闻兰浅的话脑中轰鸣,朱玉英脸色铁青颤抖着身子推开梅悦一步上前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抓了兰浅起身眸中露出疯狂:“你说什么?玹儿不见了!” 隶属于公主府的暗卫以及皇太子的金吾卫汉王府上护卫倾巢而出,出城马车更是严密搜寻,永安公主金口玉言即使将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萧玹下落。 一日过后依旧不见萧玹踪迹,抓住的刺客立时咬破毒囊身亡应是府中豢养出的死士,朱玉英亲自登门锦衣卫督促彻查此案。 常来常往人如流水的市井角落堆放垃圾散发恶臭路过行人避之不及而人迹罕至,萧玹惧怕人群蹲在墙角原本光鲜的衣裳染上污垢白皙脸颊上满是尘埃,手臂上的伤口与袖口粘连黑血不时溢出。 瘦得皮包骨的流浪狗在身旁垃圾堆中刨食,扔垃圾的大婶去而复返在萧玹身前放下包在油纸中的肉包叹口气:“可怜的乞儿。” 大婶转身离去之后流浪狗欺上前来一口咬住萧玹身前的肉包,萧玹身子颤抖越发缩进角落,终究是饿极向另一只肉包颤颤巍巍伸出手,进食的流浪狗低吠警告萧玹。 恐惧终究使得萧玹收回了手,急促脚步声传来洒在地面上的阳光被影子遮掩,寻觅于此的秦昕蹲下身子不顾萧玹身上散发出的酸味将惊恐的萧玹揽入怀中心中酸楚泪水滑落:“玹儿。” 被带回凌烟阁的萧玹站在角落神色带着惊慌右手按住了左臂,锦桌上放着秦昕的药箱,秦昕温柔安抚道:“玹儿,我要替你处理伤口,坐在锦桌旁。” 动作轻柔牵着萧玹的手坐在锦桌旁低下头用银剪剪开萧玹衣袖,袖口与肉粘合而不得不硬下心肠用剪刀分开,萧玹红着眼眶咬着牙清澈眸中满是委屈与疼痛。 将伤口止了血重新包扎秦昕额头上已盛满汗珠,抬头看见萧玹眼眶因疼痛而滑落的泪心尖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0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0 是抽搐般的痛,伸出的指尖微微颤抖替萧玹擦拭脸颊上的泪:“玹儿,莫怕,我会陪着你。” 门扉被轻敲之后推开,秦昕吩咐过的菜肴端上了锦桌俱是萧玹平日里喜爱的吃食,鼻息嗅着饭菜香味萧玹眼中有着亮光闪过复又黯淡,低下头指节玩弄着衣襟。 秦昕用勺子挑了菜和着饭喂到萧玹唇边:“玹儿,慢些食。”萧玹抬头清澈眼眸有着呆滞:“英!” 将碗放下秦昕掌心轻轻滑过萧玹脸颊声音柔软轻哄:“玹儿,朱玉英一直伤你,她不配得到你,我会好生照顾你,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喂食过萧玹等了两刻钟屏风后的浴桶放满了热水嫣红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屏退了左右秦昕单膝跪在地上替萧玹解开玉带一层一层褪下衣襟。 压抑住心尖颤抖秦昕牵着萧玹的手入了水,萧玹极其乖巧坐在浴桶中并不挣扎任由秦昕替她净身,浴桶外的秦昕面色潮红比之萧玹更甚。 哄了萧玹在床榻入睡站在窗户旁捧出的雪白信鸽扑腾着翅膀消失在天际,得知萧玹失踪的消息在外寻觅方道子的雪铃儿与朱曦已在回京路上,秦昕将寻到萧玹的消息传递给雪铃儿莫让她们着了急。 睡梦中的萧玹睡颜安稳眉头却是轻轻蹙起,秦昕蹲下身子用手揉散了萧玹蹙起的眉头探身在萧玹额头轻轻一吻声音带着颤抖:“玹儿我心悦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让朱玉英欺负你半分。” 秦昕独住的三层阁楼中唯有一处床榻,沐浴更衣之后掀开裘被伸出双手拢了萧玹入怀,便连呼吸也轻缓了几分。 似乎察觉到不是熟悉的气息萧玹再次皱了眉睡梦中挪了挪身子翻转出秦昕怀中,手抓着被角再次熟睡。 月光清冷朱玉英站在院中身影成了双,喉头腥甜刺目血自唇角溢出,玹儿,翻遍了京城都未曾寻到你,你究竟在何方? 出京之人盘问比之入京更甚,汝阳长公主鸾车缓缓而来过永定门无人敢相阻拦,鸾车行至江宁城换上马车一路往北而行。 马车由汝阳长公主府赶制外表与寻常马车无异内里却是舒适安稳,萧玹坐在软榻倾向案几手中拼凑着七巧板,秦昕将枇杷剥皮去了核送入萧玹口中。 彻查萧玹一案的北镇抚司镇抚使被皇太子降了职,抓住的刺客皆无活口刺杀当日现场也无任何刺客留下的把柄,北镇抚司中锦衣卫倾巢而出新任镇抚使折腾半月依旧无刺客消息,未免人心惶惶朱棣亲下了旨意封存此案。 南诏国主南宫雍虽承蒙方道子相救身子却一直虚弱,国事几乎由顺熹公主代为处理,一辆马车自中原而来从城门缓缓入了南陵城径直驶向顺熹公主府外。 听闻雪铃儿求见尚在批阅奏折的南宫灵溪停下笔立即道:“将消息告知鸢儿,请她们在正厅一叙。” 雪铃儿与朱曦并肩坐在顺熹公主正厅之中,立即有婢女端来两盏普洱茶以及点心,雪鸢蹦蹦跳跳入了内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惊喜道:“铃儿姐姐,曦姐姐来了。” 朱曦笑着打趣道:“就许你能在顺熹公主府常住,便不许我们来摆放?此番我们来是要打算住上些日子的。” 南宫灵溪的声音自外而内:“若是铃儿与曦儿常住,我倒是欢迎之至!”短暂寒暄之后南宫灵溪居首位而坐,雪铃儿道明来意:“我与曦儿追寻方道子先生踪迹已是一年有余,中原各处遍寻都不曾寻至方道子先生行迹,便连阿秦所言每年冬季都会住在空寂谷中拜祭亡妻,整个冬日都不曾出现。” 南宫灵溪端起手中茶轻抿了一口:“方道子先生当年治好兄长之疾,我派人将方道子先生送至了中原。” 雪铃儿点头接口道:“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将人力尽数用在中原寻访方先生踪迹,以曦儿的身份发动了官府也不得要领,前些日子偶然听阿秦提起方先生醉心珍稀药草加之方先生从南诏国后便失了踪迹,我与曦儿商量过,或许方先生折回了南诏国。” 已明了来意南宫灵溪立即起身道:“你们可曾准备了方道子先生画像?”接过雪铃儿递来的画像即刻道:“我立时安排兵马相寻!” ☆、吃味 继永安公主出嫁之后朱棣将安成公主朱玉萱许配给西宁侯宋晟之子宋琥,消息自皇宫而出不过半日京中达官显贵尽知。 离萧玹失踪已过半月,朱玉英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日渐憔悴,暗卫与金吾卫将京城翻了遍都不曾有玹儿的消息,安插在各府的探子也查不到玹儿的消息那么玹儿有可能已出城,有能力在守卫森严的城门将人神不知鬼不觉送出京中可查之人甚多。 朱玉英熠熠生辉的黑眸如漫天星光凝聚吩咐梅悦:“派人盯紧汝阳长公主在京城中的各处府邸,派人前往雪狼堡暗中察看!” 白河镇本就繁华恰逢集市人来人往,集市上两旁小贩吆喝声不绝秦昕牵着萧玹左手,萧玹舔了一口右手举起的冰糖葫芦甜入了心中脸上带着笑意。 每逢赶集演皮影戏的西名楼已客满,白色幕布之后讲述唐朝女皇武曌登基的故事,艺人们将故事讲述得绘声绘色加之弦乐更令人身临其境。 回雪狼堡的路上原本空荡荡的车厢装满了萧玹喜爱的零食,萧玹赤脚坐在床榻手中不停玩弄秦昕买来的皮影,清澈眸中满是好奇。 秦昕眼眸中满是怜惜坐在萧玹身旁牵了萧玹的手笑着道:“玹儿既然喜欢皮影戏,那么每月戏班子排了新的戏便请他们来雪狼堡演给玹儿看。” 说话间打开装点心的盒子捻起一块绿豆糕递到萧玹口中,萧玹嚼着绿豆糕手中玩弄皮影笑开了眼。 夜色已深快马加鞭送至府中的消息梅悦不敢有丝毫耽搁轻敲了门扉低声道:“公主。”自萧玹失踪朱玉英从未安眠过,总在想她之时迷迷糊糊睡着又在念及了后心痛而醒。 听闻朱玉英的声音自内传来:“进来。”梅悦推门而出点燃了蜡烛将手中信笺双手呈给朱玉英,朱玉英接过展开之后声音颤抖下令道:“即刻备马赶往雪狼堡!” 城门早已关闭严禁任何人出入,凭借永安公主的令牌开了城门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永安公主亲临雪狼堡,雪狼堡主雪舞收到传来的消息之时眸光泛着冷意千里迢迢而来所为何意已是心知肚明,定不会让她再伤了玹儿! 永安公主朱玉英的拜帖送入雪狼堡中,雪狼堡放下厚重大门越过壕沟形成一条路径,雪狼堡堡主雪舞亲自出门相迎,面对站在雪地中的朱玉英拱手道:“见过永安公主!” 朱玉英微微侧了身并不受雪舞此礼急忙上前扶起雪舞淡淡笑道:“雪堡主何须多礼,此番拜访雪堡主是晚辈唐突,望雪堡主能够恕罪。” 坐在雪狼堡正厅中念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1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1 及了萧玹一刻也不愿与雪舞周旋,朱玉英自椅中站起身来面对雪舞弯腰施礼道:“听闻玹儿在雪狼堡中,晚辈专程前来接玹儿。” 听见朱玉英笃定的语气雪舞无意隐瞒饮下一口热茶笑意中不见温度:“玹儿自幼在堡中长大我将玹儿视作己出,玹儿如今是非不明否则定不会留在公主身旁扰了公主与驸马相聚,公主若是为玹儿而来,那么此刻便可请回了。” 雪舞拒绝的态度尚在意料之中,只是日夜兼程而来便是为了早一刻见到玹儿,朱玉英竟单膝跪在雪舞身前,声音柔和却有令人无法置疑:“我爱玹儿,此生惟愿与玹儿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请堡主能成人之美!” 以朱玉英如今身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能令朱玉英跪拜的不过寥寥数人,雪舞着实被朱玉英震惊了瞬间急忙起身欲要扶起朱玉英哪知朱玉英不肯起身:“玹儿便是我的性命,请雪堡主让我见玹儿!” 朱玉英一字一句透出坚定,雪舞轻拧了眉:“若永安公主执意如此,那便见了玹儿立时离开,玹儿我绝不会让你带走!”朱玉英抬头丝毫不肯退缩:“玹儿在哪里我便是在哪里!” 气氛陷入僵持雪舞神色变幻良久叹息道:“若玹儿自愿与你走,我定不强留,若是玹儿不愿永安公主也莫要强求,可否?” 朱玉英起了身点头道:“那便应雪堡主之言。”雪舞传了话令人带萧玹前来,朱玉英在厅中来回走动压抑心中澎湃。 向来不知短短一刻钟竟会如此久远直到秦昕牵着萧玹的手走入正厅,朱玉英神情略显慌乱疾步靠近萧玹,萧玹手中举着冰糖葫芦低下头不肯看朱玉英。 停伫在萧玹身前一步之遥,伸向萧玹的手被秦昕拦住,朱玉英熠熠生辉的黑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恼怒声音淡淡道:“不知秦姑娘是何意?” 秦昕紧握了萧玹的手上前一步将萧玹遮在身后空气瞬间凝固,秦昕言语间泛冷:“玹儿低了头,想来并不愿见永安公主,还望永安公主慎行!” 朱玉英袖口下遮住的手握成了拳直视秦昕一字一句道:“无论过往亦或来日,玹儿是我的,秦姑娘应慎重才是!” 短短两句话雪狼堡正厅中的气氛剑拔弩张,雪舞轻轻咳嗽道:“玹儿意属于谁理应玹儿抉择,阿秦,放开玹儿。” 秦昕松开了握着萧玹的手与朱玉英各自退后三步,失去了覆在手背的温度萧玹黑眸清澈透出呆滞与疑惑,抬头看看朱玉英又扭头看看秦昕。 萧玹迈向朱玉英的脚步打破正厅中的沉默,朱玉英伸出的手便要触及到萧玹指尖萧玹却停了步手捧着脸颊似有思索而后走向秦昕。 朱玉英疾步自后将萧玹揽入怀中牙齿咬着唇泪珠自眼眶簌簌而落在萧玹肩膀柔软唇角擦过萧玹脸颊声音沙哑而颤抖:“玹儿,你便是我的性命,我不能没有你。” 萧玹握住朱玉英手臂在朱玉英怀中转了身伸出手指虽迟缓却并未犹疑替朱玉英拭泪白皙脸颊涨得通红收回的手掌轻拍胸口缓缓道:“英,痛!” 虽神智浑沌朱玉英的一举一动都能触碰到萧玹的心,萧玹依旧深爱着朱玉英,顾不上身旁还站有雪舞与秦昕,朱玉英用力拥了萧玹入怀无意触碰到萧玹左手臂上尚未痊愈的伤口,萧玹如受了惊吓从朱玉英怀里用力挣脱右手手掌紧握左手伤口眼眶泛红委屈的看向秦昕。 秦昕眸光带着关心则乱的紧张掀开萧玹袖袍露出包裹伤口的白纱拆开细细检查重新上了药轻声哄道:“玹儿乖,一会儿我们去逛集市看皮影。” 秦昕抬头复又看向朱玉英声音怒不可遏:“我寻到玹儿之时,玹儿左手手臂伤口极深蹲在垃圾堆旁与饿狗抢食,朱玉英,你不配有玹儿!” 心尖如有钝刀来回凌迟撕心裂肺般疼痛止住的泪再次滑落朱玉英眼眸痛楚而坚定:“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弄丢了玹儿,求你,将玹儿还给我。” 雪舞淡淡开口:“阿秦,带玹儿下去。”朱玉英看向雪舞的眸光染上疯狂:“谁都不能带走我的玹儿!” 雪舞笑意渐冷:“方才与公主曾约,若是玹儿不愿随永安公主离开,公主也不可强求!” 顺着雪舞的意秦昕牵了萧玹行至门外,萧玹站在门槛转身看向朱玉英眸光似有不舍沉默片刻指了指朱玉英再指了指自己脸颊通红道:“不,要。” 立时明了萧玹指的是朱玉英不要她了,朱玉英压下口中腥甜手臂按在椅子扶手方撑起了身子神情悲伤而无助:“玹儿,我怎会不要了你?” 萧玹喜爱集市上的点心糖果马车停在集市外秦昕牵着萧玹的手下了马车,糖果点心玩物琳琅满目萧玹却是兴致恹恹,秦昕停了步看向萧玹眸光复杂:“玹儿?” 萧玹低头并不理睬秦昕,秦昕神情颇有无奈牵着萧玹的手走入西名楼,白色幕布上讲述北宋名将杨业抗金的故事,讲述到精彩之处配合弦乐令人心潮澎湃。 从白河镇而回天色已晚,城门缓缓而下供萧玹的马车入内,萧玹踩着锦凳蹦蹦跳跳下了车一只手扶住了萧玹身子而后指尖被紧紧握住,朱玉英握着萧玹的手不舍再松开。 随后出车厢的秦昕神色微变:“永安公主已答应过并不强求还请公主言出必行!”朱玉英目光黏在萧玹身上并未看向秦昕:“我答应过并不强求玹儿离开雪狼堡,如今我留在雪狼堡中照顾玹儿算不得食言。” 折腾一日萧玹有些疲累揉了揉眼皮昏昏欲睡握着朱玉英的手钻入朱玉英泛着幽香的怀中,朱玉英动作轻柔将萧玹打横抱起任由萧玹靠在肩头。 秦昕笑容苦涩虽夜夜陪着萧玹入眠,拥她之时却常被挣脱从未如此主动亲昵过,鼻尖酸楚心口似有沉郁,罢了,或许此生唯有她会让玹儿欢喜。 抱着萧玹在雪狼堡中婢女引路行至萧玹居住的房中,锦桌上的杯盏成双以及案几上显然不属于萧玹的瑶琴无需思索便知萧玹在雪狼堡中与秦昕同住! 心中酸楚而有了几分妒忌,朱玉英在床榻前止了步声音泛着凉意:“敢问贵堡可有客房?” 脚步声自后传来婢女朝着房门方向福了福身:“见过堡主!”雪舞点了头看向环住朱玉英颈项已然入眠的萧玹眸光幽深吩咐婢女:“将堡外玹儿住的独院收拾一下。” 抱了萧玹许久手臂发麻的朱玉英坐在床榻上双手依旧环抱着萧玹神色中透出温柔,闻听雪舞此言抬头声音带着感激:“雪堡主之恩朱玉英终身不敢忘,无论玹儿痴傻或聪慧,我皆会照顾她爱她一生,若有丝毫相负我愿天打雷劈而亡!” 堡外属于萧玹的小院平日里本有人常常打扫略一收拾后便能立时入住,朱玉英背着熟睡的萧玹走入屋中行至床榻前梅悦相助朱玉英将萧玹轻柔放在床榻。 轻微的晃动惊醒了萧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2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2 玹清澈黑眸中映出朱玉英容颜鼻息中尽是朱玉英特有幽香,朱玉英指尖抚摸过萧玹脸颊探身轻柔吻上萧玹唇瓣心尖泛着酸楚:“玹儿,在雪狼堡中便是秦昕替你沐浴更衣?夜夜拥你入怀?” 侧身离了萧玹唇瓣泪顺着脸颊落下,萧玹坐起了身伸手擦拭朱玉英泪痕眸光怯怯:“英!”避开萧玹受伤左臂朱玉英泪水止不住落下:“玹儿,抱歉,我没能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了这诸般苦楚,我绝不会放过伤你之人!” ☆、鸳鸯藤蔓 翌日,过了巳时萧玹方从朱玉英怀中缓缓醒来,轻蹭了朱玉英鼻尖,早已醒来却舍不得起身的朱玉英手臂用力了几分将萧玹越发抱紧:“玹儿。” 朱玉英起身侍奉萧玹洗漱蹲下身子将刻出百花怒放的玉珏系在萧玹腰带,萧玹唇角露出笑意欢喜的把玩玉珏显然是极为喜爱。 早膳过后门口传来秦昕求见,朱玉英笑容凝固在唇边,秦昕待玹儿有非分之想虽不愿见秦昕如今寄人篱下也不得不见,何况秦昕救了玹儿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萧玹独居的院中待客正厅并不大朱玉英牵着萧玹坐在身旁,秦昕手中提着药箱走入眼眸泛着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看着距离咫尺天涯的萧玹,秦昕轻咬了唇压下心头酸楚取出一只药瓶轻声哄道:“玹儿,应该换药了。” 将萧玹伤口细细换过新药秦昕抬头看向朱玉英:“铃儿姐姐如今与汝阳公主寻访师父踪迹,我即日将回凌烟阁打理平常事务,玹儿,便交予公主了。” 无法相爱便是坦然放手,朱玉英眼中敌意散去站起身来牵着萧玹声音柔和道:“有劳秦姑娘对玹儿照顾,日后秦姑娘之事我若力所能及必不推脱。” 亲自相送秦昕上了马车萧玹清澈眸光中有着不舍,朱玉英声音依旧柔和却泛着不悦:“玹儿!” 萧玹侧身看向朱玉英眸光有着几分不解几分呆滞,朱玉英轻轻探身在萧玹唇上印下一吻随即分开:“玹儿,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我也只会有你。” 亲昵的动作落入站在不远处角落中的雪舞幽深黑眸,如来时般无声无息离去。 天池之中波澜重叠坐在巨石上朱玉英搂着怀中的萧玹动作轻柔:“玹儿,我曾在此与你相约白头偕老,记得吗?” 萧玹靠在朱玉英怀中一举一动透出依赖,朱玉英心中不胜欢喜越发抱紧了萧玹,下巴靠在萧玹肩头轻吻了萧玹青丝:“与你分离的日子常常梦回此地,玹儿,我心里只有你,燕王府从未比你重要过,我只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父王母后罹难方忍痛离开,玹儿,我欠你的岂止这一生,若有轮回我愿生生世世照顾你爱慕你。” 离朱玉英数十步之外背对两人的子兴耳尖微动,身后的树林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子兴对身旁梅悦低声道:“我去看看。” 子兴离开之后梅悦吩咐暗卫警惕周围动静,朱玉英眼里只有萧玹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恍若未闻,指尖轻轻抚过萧玹唇瓣:“玹儿该是口渴了吧?” 说完站起身来踏在湿润泥土自马车取出水囊,离萧玹不过一步距离时空气被尖锐的疾箭划破数道箭矢朝着梅悦等暗卫而去,暗卫们纷纷抽出长剑截断空中箭矢。 其中一道泛着寒光的箭头直取萧玹咽喉,萧玹待来临的危险浑然不知脸带笑意看向近在咫尺的朱玉英。 丝毫未曾犹豫朱玉英扔了手中水囊展开双臂一步跨出站在萧玹身前,箭矢速度极快手忙脚乱的暗卫们来不及阻止另一支箭矢后发先至破开前一支指向萧玹咽喉的箭,力道把握得极好恰是在触及朱玉英身前咫尺处落下。 一名身形魁梧的黑衣男子手持长弓自树林中跃出肤色古铜脸庞棱角分明用玉冠系上的青丝中掺杂白发,见到萧玹痴傻的模样炯炯黑眸中透出瞬间柔和。 梅悦护在朱玉英身前有机灵的暗卫已驱了马车前来接朱玉英离开,数名暗卫上前将男子包围在其中,从树林奔回的子兴神情狼狈与黑衣男子交手不过数招便是惨败。 朱玉英挥了挥手令道:“不得无礼!”围在黑衣男子周围的暗卫们面面相觑还是遵朱玉英令各自退后三步。 朱玉英自暗卫中走出面对黑衣男子福了福身道:“朱玉英拜见姜先生!”态度恭敬至极,子兴脸色缓和了几分,天下第一高手岂是浪得虚名败在姜栎手中倒也不冤。 身后暗卫在梅悦暗示下后退,姜栎将长弓随意扔在地上几步上前行至萧玹身前掌心厚重的茧轻轻抚过萧玹白皙脸颊,见到萧玹呆滞的眸光声音中透出痛惜:“玹儿,怎会如此?” 萧玹似想亲昵姜栎又有些惊慌站起身来习惯钻入朱玉英怀中看向姜栎的眸光明亮,朱玉英半拥了萧玹轻声哄道:“玹儿,这是舅父。” 一语双关并未言及仅仅是萧玹的舅父,于朱玉英而言玹儿的亲人便是她的亲人一般自然也是隐晦向姜栎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 姜栎看向朱玉英的眸光幽深:“永安公主慧眼如炬果然如传言那般心智罕有人及。”朱玉英声音轻柔有意奉承道:“姜先生气度不凡异于常人更是皇爷爷亲封的第一高手武艺自然无人能及,若真无法识出便是我眼拙。” 姜栎朝萧玹挥了挥手示意萧玹过来,萧玹站在朱玉英怀中看看姜栎又看看朱玉英连连摇头反而缩进朱玉英怀中。 姜栎脸色沉了沉看向朱玉英:“阿雪已将你们的事情告知于我,玹儿的心思我不忍相拂,你既肯舍命相救玹儿我便放心将玹儿交给你,若是日后玹儿受了薄待,我定要杀入永安公主府讨要公道!” 朱玉英意外之余心尖泛着喜悦再次向姜栎施礼承诺道:“晚辈无能,未曾寻访到方道子先生踪迹,玹儿若是一生浑沌我愿照顾玹儿一生,玹儿的欢喜我视作性命般珍贵,请姜先生能放心。” 姜栎点了点头弯腰提起长弓:“若方道子未死终究有一日能寻到他踪迹,我会与铃儿一同相寻方道子下落,玹儿便劳你照顾。” 得了姜栎许可朱玉英携萧玹向雪舞告辞雪舞并未阻拦,特制的马车载着两人离去越往南方气候越是炎热。 夏季的清晨湛蓝炙热的阳光透过薄雾缓缓洒下,应天城中的安平候墓用大理石垒彻,墓碑前的青柏枝叶繁茂,一辆马车在诸多暗卫相护下缓缓驶来身着常服的朱玉英牵着萧玹下了马车。 子兴将纸钱在墓碑前点燃两束香烛分别递给朱玉英与萧玹,萧玹学着朱玉英的模样端起香烛看向墓碑的眼眸清澈迷惑。 朱玉英轻声道:“玹儿,跪下。”说完便双膝恭敬跪在安平侯墓前,萧玹“扑通”一声跪在朱玉英身旁。 两人弯腰拜过安平侯夫妻,朱玉英起身扶起萧玹掌心轻揉萧玹膝盖疼惜道:“傻玹儿,痛不痛?”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3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3 站在数步之外的兰浅上前低声道:“公主,萧琅公子也来祭拜安平侯。”顺着兰浅指的方向望去萧琅正被暗卫拦在墓外,朱玉英开口道:“让萧兄进来。” 见到与萧玹形影不离的朱玉英时萧琅并未有意外,看着清澈黑眸透出呆滞的萧玹,萧琅心中疼惜看向朱玉英之时神色神色颇有不善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萧琅见过永安公主!” 朱玉英松开牵着萧玹的手急忙双手扶起萧琅:“萧兄既是玹儿兄长,在我面前无需客气。”萧琅字字句句透出恭敬:“玹儿如今浑沌若有冒犯公主之处还望公主见谅,今日恰是玹儿生辰,可否让我带玹儿回府庆贺生辰?” 朱玉英扣紧了萧玹的手神色如常:“今日玹儿生辰若有兄长相陪玹儿定不胜欢喜,我与玹儿共赴贵府,可否?” 如今的朱玉英如何肯与萧玹分离一刻,萧琅生生压下心头不满拱手施礼道:“公主万金之躯,鄙府小门小户怕是会辱没公主身份。” 朱玉英闻言熠熠生辉的黑眸瞬间微沉,握紧萧玹的手心越发用力了几分,脸上笑容却无笑意:“萧兄此言差矣,萧兄理应知晓我与玹儿曾经在贵府住过一段时日,若是我不去玹儿定然是不去的。” 对于两人含沙射影的话站在朱玉英身旁的萧玹低着头似乎有着不开心,朱玉英侧身与萧玹靠近了几分:“玹儿可是有不开心?抱歉,玹儿。” 见萧玹此刻并不开心萧琅欲要出口的话硬生生转了话锋:“永安公主若不嫌弃,鄙府自然蓬荜生辉,公主请!” 萧府角落的鸳鸯藤蔓开了花萧玹入了府蹲在角落指尖轻触白色花蕾脸上带着笑意,自身后半拥了萧玹入怀朱玉英声音带着笑意:“一蒂二朵花,成双成对,便如我与玹儿生生世世形影不离。” 朱玉英牵着萧玹起了身,萧玹看向往日熟悉的一草一木黑眸中闪过亮光挣脱朱玉英的手来到属于她的主卧外。 推门而入屋中干净整洁显然是常常有人打扫,萧玹径直走向柜子前拉开了柜门拿出一只精致玉盒抱在怀中。 见萧玹将怀中玉盒珍而重之朱玉英轻声哄道:“玹儿,盒中是何物?让我瞧瞧好不好?”萧玹万分宝贵捧着精致玉盒便连朱玉英都不能触碰。 朱玉英三人坐在萧家正厅并不大的锦桌旁,锦桌上摆放着萧琅下厨做出的菜,朱玉英拣了些萧玹喜爱的菜色喂萧玹,萧玹口中嚼着菜神色欢喜。 午膳过后萧玹靠在朱玉英怀中昏昏欲睡,朱玉英适时起身告辞道:“玹儿乏了便就此告辞,安平侯深受先皇倚重为朝廷更是鞠躬尽瘁爵位本应世袭,萧兄保重!” 看着鸾车启行缓缓而去萧琅唇角笑意苦涩,明知玹儿痴傻是因朱玉英之故却无能力相阻朱玉英带玹儿离去,萧琅合上房门转身喃喃道:“义父义母,萧琅无能枉为人兄!” 鸾车一路平缓车厢中的萧玹在朱玉英怀中安睡,自萧府带出的精致玉盒被放在案几上,朱玉英随手掀开了盒盖露出码放得整整齐齐从未拆封过的信笺熟悉的字迹入了眼朱玉英泪水遂不及防而落将玉盒放回原处在软榻上轻轻抱住萧玹,身子微微颤抖吻轻柔落在萧玹额头心中钝痛:“我的,玹儿!” 萧府到新完工的永安公主府邸并不远,到达府邸之时萧玹仍在熟睡,朱玉英抱着萧玹在怀中并不打扰直到半个时辰后萧玹醒来。 萧玹抬手拂去朱玉英脸颊上的泪痕眨了眨清澈黑眸满是不解,朱玉英翻转了身将萧玹压在身下温柔而细密的吻落在萧玹脸颊。 虽不想分离触及到萧玹略带僵硬的身子朱玉英止住了向下的吻双手支撑在萧玹身旁声音带着哽咽:“玹儿,当日在北平城外二弟让你离开曾言,如今正是两军交战之时再相见只会徒生波澜,并非出自我意,那日若是得知你在城下我绝不会让你离开,玹儿,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 身下的萧玹白皙脸颊泛着红却丝毫不懂朱玉英在言何事眼神迷茫且无辜,朱玉英低下头在萧玹唇上留下一吻这才侍奉萧玹起身。 ☆、囚禁 秋季来临恰逢安成公主出嫁,新修建的安成公主府邸张灯结彩如同当日永安公主出嫁一般所经路途铺满红地毯。 看热闹的百姓们一大早便起了身拥挤在街道只为一睹皇家公主风采,自皇宫出嫁鸾车缓缓驶向安成公主府。 天色渐暗朱玉英的鸾车驶入安成公主府府邸,牵着萧玹下了鸾车迎面便是接到消息的西宁侯宋晟亲迎。 宋晟脸上堆满了笑容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拜见永安公主!”朱玉英双手扶了宋晟起身道:“既已缔结姻缘,西宁候便与本宫便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闻听永安公主至驸马都尉袁容起身相迎,朱玉英在宋晟引路下行至正厅外的阶梯下,萧玹抬头恰是看见迎面而来因角度恰被阶梯遮住半边容颜的袁容,萧玹止了步光洁额头上有汗珠溢出。 朱玉英发觉萧玹异常立即停了步轻声道:“玹儿,怎么了?”袁容踏过阶梯而至面对朱玉英拱手施礼道:“见过公主。” 萧玹脸色涨得通红手掌因太过用力握得朱玉英生疼,身子瑟瑟发抖钻入朱玉英怀中,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宋晟急忙低了头面对此一幕装作浑然不知。 朱玉英搂了萧玹在怀中温柔安抚:“玹儿莫怕有我在。”萧玹神情中带着惊恐指了指手臂上的伤痕又指了指袁容清澈黑眸中尽是委屈泪水滴落在朱玉英心尖。 离朱玉英最近的梅悦已明了萧玹是何意,朱玉英手心温柔轻抚萧玹后背熠熠生辉的黑眸是毫不掩饰的杀意直视脸色微变的袁容。 袁容轻咳了一声压下声音中的颤抖装作若无其事道:“公主请!”朱玉英声音泛着冷意便连空气都寒了几分:“我曾言过,谁敢伤玹儿一分我便灭他满门!” 朱玉英眼神扫过子兴,子兴微微点头表示知晓,将萧玹紧紧抱在怀中朱玉英面对宋晟歉然道:“本宫府中有一件要事需处置,不能亲观萱儿大礼心中甚为歉意改日本宫定专程谢罪,还望西宁候海涵。” 话语客气压着心头愤怒,宋晟急忙拱手道:“公主能亲至老夫心中甚慰,公主若有要事老夫也不便强留,公主请。” 永安公主的鸾车自安成公主府中驶出,车厢内朱玉英抱着萧玹动作温柔轻声哄道:“玹儿,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更不会让伤你的人逍遥自在!” 当日蒙面刺客杀气沸腾的剑锋仿佛在眼前重现耳畔是朱玉英温柔安抚,萧玹终是在朱玉英怀中停止颤抖,朱玉英心中痛极指尖轻抚萧玹脸颊泪自眼中滑落:“玹儿,抱歉!” 永安公主府偌大景致精致在京城之中屈指可数,因萧玹被刺杀一事朱玉英不喜萧玹外出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4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4 ,常常陪着萧玹在府中赏玩。 鸾车行至府前惊吓过的萧玹因疲惫而在朱玉英怀中睡着,在梅悦帮助下朱玉英背着萧玹回到主院。 将萧玹好生安置在床榻,朱玉英坐在案几后手持狼毫奋笔疾书,亲自封了信笺吩咐竹幽道:“派人暗中前往徐州,将此信交予右布政使程令,见信即毁!” 躺在床榻上环紧了萧玹纤细腰身唇抵在萧玹光洁额头睡着萧玹浅眠,屋中压抑的脚步声惊醒了朱玉英抬头看去正梅悦。 梅悦半跪在床榻旁低声道:“安成公主府宴席正酣之时袁驸马自后面而出,马车之后跟随许多府中高手,子兴统领派了暗卫尾随,如何行事还请公主明示。” 为防惊醒了萧玹,朱玉英声音泛着不悦:“驸马?”冷哼之后下令道:“在安成府上那一席话想来袁容已然如同惊弓之鸟,他应是会逃向徐州求袁洪庇护,一旦出了府立即将人抓住!” 未曾料想朱玉英行事如此莽撞梅悦劝解道:“袁洪掌控的徐州兵权尚未分解便连陛下都是心存忌惮,还望公主三思而行!” 朱玉英手心伏在萧玹脸颊柔和的声音透出不容置疑:“他伤了玹儿,我一刻都不能容忍!玹儿有一块玉佩是朱允炆信物令子兴独自暗中送去徐州府!” 夜色浓黑深沉城中的建威将军府外两颗大树枝桠婆娑而出声,将军府后门迟疑而开,身着一袭黑衣的袁容借着夜色遮掩上了马车在诸多护卫相护下朝着城门疾驰。 街上寂静唯听马蹄作响及车轮滚滚之声,数道利箭划破长空紧随而至便是以丑瑥为首隶属永安公主府的暗卫,丑瑥有备而来街道上的打斗不过一刻中便以丑瑥大获全胜,街道上的尸首被清理一切便如一刻钟前般安宁。 接连派出暗卫分别行事掐算着时辰朱玉英并无睡意,门自外轻轻推开梅悦行至床榻前单膝跪地轻声道:“禀公主,袁容已被丑瑥抓回了府上。” 朱玉英在萧玹额头轻轻留下一吻而后起身,梅悦点燃一盏烛光替朱玉英更了衣,昏暗烛光下萧玹睡颜安静,朱玉英吩咐道:“好生看着玹儿,若她醒了立即知会我。” 永安公主府重新翻建之时在暗卫们居住的西院下挖出一处地窖用烧熔了的铁浇筑了几间囚牢,其中一间地牢被烛光映照得如同白昼。 被关押在此的袁容早已不复平日衣着光鲜模样,为防袁容伤毫无武艺的朱玉英用铁链将袁容束缚在浇灌而成的铁椅上。 朱玉英在丑瑥陪伴下进入囚牢中,因确保主人安危之故,西院离朱玉英居住的主院尚且有一刻钟的路程一路疾行而来朱玉英白皙脸颊泛着红润。 袁容抬起头来强撑着发抖的身子声音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惧意:“玉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能如此待我!” 朱玉英的声音比之寒夜更冷:“你们袁家本是卖主求荣之辈,从一品建威将军,从一品驸马都尉,荣极必衰!过了今夜,你们,什么都不是!” 袁容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道:“玉英,你可莫要忘了,我父亲手中尚有徐州兵马二十万!”朱玉英声音冷淡便连愤怒都吝于给袁容:“袁公子放心,我替父皇寻了一个不得不动手的理由,最宠你的袁洪会替你在黄泉先行探路。” 朱玉英袖袍下的手掌握成了拳:“你想取玹儿性命,害我的玹儿受苦,迫使我与玹儿生离二十七日,分离的每一刻我都有如锥心之痛。” 朱玉英如漫天星光凝聚熠熠生辉的黑眸中透出令人森寒的恨意:“每日在袁容身上割下一块肉,二十七日后他若不死扔到菜市场中自生自灭!” 一袭话吓得袁容追悔莫及:“公主,我是最为卑鄙的小人,我不该逼迫公主下嫁袁府更不该伤萧姑娘,求公主饶过我。”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朱玉英再也不愿看袁容一眼转过身去见到是梅悦声音中罕见带了慌张:“玹儿醒了?” 梅悦急忙点了头:“萧姑娘有些惧怕,还请公主立即赶回。”朱玉英红了眼眶有如针尖扎在心上,玹儿的惧怕便是袁容所为,朱玉英吩咐道:“不要让袁容死了,二十七日后拔了他的舌头断了手筋脚筋扔到集市上!” 灯笼映照的昏暗长廊朱玉英疾奔回主院气踹吁吁踏入卧房便见萧玹挂着泪痕手臂环住膝盖蜷缩在床脚,应声而抬头扑入朱玉英怀中,朱玉英慌了神低头轻轻吻去萧玹脸颊上的泪珠。 在朱玉英怀中萧玹身子不再颤抖手指紧紧抓着朱玉英衣襟,朱玉英指尖穿过萧玹青丝轻哄道:“玹儿,没有人能再伤你一分!” 天色未明皇宫之中气氛充斥不安,赤金龙袍的朱棣坐于龙案之后手中是徐州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程令连夜送至宫中的奏折,程令无意中见到袁洪手中握有建文帝朱允炆信物玉佩,细查之下袁洪欲要扶持建庶人朱文圭为帝,程令已联合了袁洪手中徐州城近三成兵马随时等待陛下旨意。 原本以为可兵不血刃取下袁洪手中二十万兵权却没想到赔上了长女婚约依旧有血流成河的一战,朱棣脸色铁青即刻下圣旨由大将朱能率兵十万赶赴徐州城镇压徐州谋逆! 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赴徐州,将徐州城重重围住,袁洪站在城墙上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将士们脸色苍白,朱棣这是要过河拆桥了! 右布政使程令里应外合此战役袁洪惨败死于乱箭之中,右布政使程令忠心耿耿立下大功被朱棣一道圣旨封为徐州承宣布政使。 驸马都尉袁容畏罪而逃下落不明,永安公主府似为了避开徐州风波而近日紧闭府门,正厅之中朱玉英坐在首位身旁坐着把玩手中玉珏的萧玹。 程令单膝跪地拱手施礼道:“末将此生荣耀为公主所赐,公主日后若有吩咐,末将绝不相辞!” 朱玉英轻揽了萧玹腰身笑着道:“程将军赤胆忠心天下皆知,日后程将军定会平步青云,本宫府中不便相留将军,他日若有机会定会款待将军。” 牵着萧玹的手亲自将程令送出正厅外,吩咐子兴将程令亲自将暗道送出,朱玉英转身看向低头把玩玉珏的萧玹鼻尖轻触萧玹脸颊使得萧玹不得不扔了手中玉珏带着迷茫看向朱玉英。 朱玉英紧拥了萧玹入怀吃味道:“玹儿,玉珏可是比我好玩?”低下头轻轻印上萧玹唇瓣浅尝辄止。 ☆、头疾 南诏国天山峰峦雄伟山脉绵延形成一道与明朝国境相隔的屏障,山脉各处有着大小不一的部落,顺熹公主亲临斐石部落,部落首领斐扬闻听消息率领百姓跪在部落前恭敬相迎。 南宫灵溪自鸾车而下亲自扶了部落首领斐扬起身面对跪在地上的百姓开口道:“唐突拜访还望斐首领莫要见怪,诸位子民请起。” 相迎了南宫灵溪入厅坐于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5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5 首位,南宫灵溪轻饮了茶开口道:“听闻斐统领部落去年救下自山脉跌落的一名老者?” 斐扬起身右手轻按胸口弯腰恭敬道:“不敢欺瞒公主,部落打猎归来途径山脉救下一名跌断了双腿的老人,名为方道子,老人断腿难续行走不便一直居住在部落中,老人医术奇高常常帮助部落的人医治疑难。” 本是存着试探之意而来收获却令人喜不自禁,南宫灵溪用力握住了扶手这才不至失态:“本宫正是为了方道子先生而来,还请首领带路让本宫能一见方道子先生。” 方道子居住的地方便在部落中的一片小竹林中,方道子医术奇高颇得部落人敬重,方道子坐在竹椅中手里捧着部落代代相传有关药理的书籍,听闻喧哗声而抬头领头的便是南诏国顺熹公主。 南宫灵溪行至方道子身前弯腰拱手施礼道:“拜见先生!”方道子将手中书卷放下:“公主不必多礼。” 南宫灵溪起身道:“我的挚友萧玹,脑后受过重创每隔数日头疾发作之时疼痛难耐,而今她已痴傻,还望先生能够施针相救!” 言毕又是深深一拜,方道子点头:“萧姑娘与我倒是有数面之缘,为萧姑娘疗伤本是应该,只是我如今腿骨难续身子也不宜动弹,就有劳萧姑娘奔波了。” 与方道子商议毕,南宫灵溪留下亲信暂住斐石部落飞鸽传书告知雪鸢,朱曦派人立即赶赴京城接萧玹前来。 永安公主府前一辆马车在暗卫护拥下朝着南方而行,朱玉英坐在软榻上双手拥了萧玹入怀眸光复杂:“玹儿,若你忆起往事可会恨我?可会不要我?玹儿,我不能没有你!” 越往南方而行气候越是宜人,每到一处城池朱玉英总会差人买些萧玹爱吃的瓜果点心行至南诏国境内在路途上耗费了半月。 因顺熹公主的命令这半月在离方道子居住之地百步之外重新搭建起一处房屋作为萧玹疗伤的暂住之地。 数辆马车的到来而打破了竹林中的平静,朱玉英牵着萧玹下了马车迎面而来的雪鸢拉着萧玹的手红了眼眶抽泣道:“玹儿姐姐。” 萧玹眼神呆滞自雪鸢手中缩回了手怔怔看向朱玉英,朱玉英指向雪鸢温柔解释道:“她名为雪鸢,是玹儿喜欢的妹妹。” 萧玹握住了朱玉英的手似不欢喜被诸多人环绕,南宫灵溪牵着雪鸢的手道:“时辰已是不早,去见方道子先生吧。” 在南宫灵溪引路下见到方道子,朱玉英上前弯腰深深行礼:“朱玉英见过先生,玹儿头疾全仰仗先生了。” 萧玹乖巧听从朱玉英之言坐在方道子身前,方道子替萧玹把了脉检查过头部思索片刻后写下一张药方:“立即采集这张药方上列明的药材,萧姑娘的伤势配合药浴与针灸或许月余便可散去颅中瘀血,药材备下之后立即可为萧姑娘开始针灸。” 朱玉英谢过方道子之后接过药方递给兰浅,南宫灵溪开口道:“将药方给我,我立即去往皇宫备下药材便派人送来。” 见朱玉英点头兰浅将药方双手奉上,萧玹起了身自然而然钻入朱玉英怀中,朱玉英拢住萧玹腰身道:“一切便有劳顺熹公主。” 房屋只新建了一处朱曦与雪铃儿不便留下,朱曦牵着萧玹的手恋恋不舍道:“玹儿,我与铃儿鸢儿每日来看你,你欠我与铃儿游山玩水的时光,待你头疾痊愈定要向你讨回来。” 随着南宫灵溪一行人离去竹林中复又安静,不过多时南宫灵溪派人送来了帐篷供朱玉英贴身婢女暗卫暂住。 朱玉英坐在竹林中凸出的乱石上,萧玹则舒服的坐在朱玉英怀中,朱玉英拢紧了萧玹腰身神色透出不安:“玹儿,头疾如今能够痊愈,我求你答应我,永远都不会弃我,可好?” 萧玹转过头看向朱玉英患得患失的模样神情中透着悲伤,萧玹捂住发疼的心憋拉着朱玉英的衣袖指着心口道:“英!” 朱玉英握住了萧玹的手神情雀跃:“玹儿可是答应了?玹儿可是答应了!” 以南宫灵溪在南诏国举足轻重的地位方道子需要的药材翌日便已备齐,送来的五个箱子俱是装满草药。 方道子居住的房中整洁火芯在竹桌上跳跃,萧玹坐在蒲团上握着朱玉英的手神情满是紧张,细如牛毛的银针在火中烘烤用锦帕轻轻擦拭过之后插入萧玹头中。 萧玹吃痛眼泪自眼眶滑落委屈看向朱玉英:“英!”萧玹痛在身朱玉英更是痛在心,双膝跪在萧玹身前拥了萧玹入怀抬头示意方道子继续施针。 一套针法完毕,朱玉英方松开紧抱萧玹的手,萧玹站起身来眼眶通红拍开朱玉英欲要牵她的手满脸委屈,方道子疲倦道:“带萧姑娘去泡药浴,药方我已给了兰浅姑娘。” 朱玉英拖着萧玹的手走出方道子的屋中将萧玹打横抱起泪水落在萧玹衣襟愧疚道:“玹儿,若是可以,我愿替你承受这一切,玹儿,抱歉。” 抱着萧玹回了屋中锦桌上是竹幽备下的饭菜,朱玉英挑了蒸肉送至萧玹唇边,萧玹连连摇头神情委屈不肯食用饭菜。 朱玉英探身在萧玹唇瓣轻轻印下一吻呼吸萦绕间舍不得分开,朱玉英的泪顺着萧玹脸颊滑落:“玹儿,都是我的错,若你头疾得愈,除了离开我任凭你如何罚我都好。”萧玹伸手拂去朱玉英脸颊上的泪痕乖乖坐下,朱玉英端起碗动作轻柔喂萧玹吃食。 泡过药浴之后萧玹穿上簇新中衣昏昏沉沉在朱玉英怀中安睡,随着一日复一日的针灸萧玹沉睡的时辰越是久长,朱玉英常常抱着昏睡的萧玹心中是一日更胜一日的忐忑。 最后一次针灸之后萧玹足足在床榻上昏睡了两日两夜,朱玉英守在萧玹床榻若累了便趴在萧玹身旁入睡。 夜色已深悬挂在天际中的月亮散发出柔和银光洒在竹林中偶尔有清风拂过吹动竹叶发出摩挲之声,困极了的朱玉英趴在床榻上缓缓醒来手掌下却无萧玹熟悉的温度,朱玉英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连忙抬头床榻之上哪里还有萧玹身影? 朱玉英急忙起身一阵轻轻咳嗽焦急唤道:“玹儿!”“玹儿!” 出了门值夜的兰浅脚步匆匆而来:“公主?”朱玉英眸光中染上疯狂:“玹儿呢?玹儿去哪里了?” 能够不惊动一人的情况离开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萧玹头疾已痊愈,朱玉英牙齿咬住下唇有血溢出用手扶住门框这才勉力支撑起身子:“让所有人都去寻玹儿!” 失魂落魄回了屋朱玉英蹲在床榻前手臂颤抖手心温柔拂过萧玹睡过的裘被声音哽咽而悲伤:“玹儿,玹儿。” 鼻尖处仿若有熟悉的冷香入鼻紧接着便跌入熟悉的怀中,朱玉英转身萧玹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前,伸出手环住萧玹玉颈身子的重量尽皆在萧玹怀中。 指尖触及萧玹白皙脸颊朱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6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6 玉英抱住萧玹声音因惧怕而颤抖:“玹儿,我以为你不要我了,玹儿,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萧玹鼻尖酸楚在朱玉英颈窝点头:“方才我去沐浴更衣。”话未说完便被朱玉英以吻咽下余下的言,萧玹回应着朱玉英的吻起身将朱玉英轻轻放在床榻,手指轻勾床幔落下。 疲惫极了的朱玉英靠在萧玹怀中紧紧环住了萧玹玉颈却舍不得入睡,萧玹环住朱玉英越发纤细的腰身心口有些发疼在朱玉英额头印下一吻:“天色不早了,睡吧。” 朱玉英的泪沾湿了萧玹玉颈柔和的声音尽是忐忑不安:“玹儿,我知我做了许多对你不起的事情,我怕我一觉醒来你已不在我身旁。” 那日朱玉英身披嫁衣的模样如今想来依旧刺痛了心,短暂沉默之后萧玹故作轻松的声音压下心头苦涩:“莫要胡思乱想了。” 耳畔处传来朱玉英不安的声音:“玹儿,不要弃我而去。”萧玹轻轻翻身将朱玉英压在身下轻轻吻去朱玉英泪痕:“莫哭了,玉英,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身旁。” 哄了朱玉英在怀中入睡,朱玉英睡梦中依旧紧紧环住了萧玹腰身睡颜中透着不安,萧玹指尖轻轻抚平了朱玉英蹙起的眉头轻言道:“玉英,爱你让我痛,我却从未悔过。” 在萧玹怀中睡得格外安稳,照顾萧玹月余早已疲惫不堪一觉醒来已近午时,转头便看到手捧书卷坐在身旁的萧玹。 抬头之间落入萧玹清澈黑眸,萧玹浅浅一笑酒窝若隐若现:“醒了?”朱玉英钻入萧玹怀中舍不得起身,萧玹自后环住朱玉英纤细腰身声音带着笑意:“早膳也不曾用过,我可是饿了。” 锦桌上是竹幽送来的佳肴,朱玉英沐浴更衣之后坐在萧玹身旁习惯为萧玹拣了菜喂到萧玹唇瓣,萧玹微微一愣笑着将菜咽下看着朱玉英白皙脸颊渐渐泛了红。 ☆、求娶 顺熹公主府中诸人齐聚把酒言欢,作为主人的南宫灵溪相携雪鸢坐于首位,朱曦与雪铃儿坐于右首,朱玉英相伴萧玹居于左首。 案几上的千殇酒醇馥幽郁,南宫灵溪笑着道:“当年与萧玹在应天城中一醉方休,一晃竟数年过去了,今夜当是不醉不归!” 杯觥交错中人人都是兴致盎然,朱玉英想要照顾萧玹并不曾饮酒坐在萧玹身旁替萧玹夹菜,常年不曾饮酒的萧玹最先醉了。 萧玹半阖着眼靠在朱玉英怀中,朱玉英动作温柔擦拭过萧玹唇角上的酒渍看向南宫灵溪与雪铃儿道:“玹儿醉了,我带玹儿下去休息。” 雪鸢白皙脸颊透着绯红挥了挥手豪迈道:“玹儿姐姐如今酒量太浅了,我一定要每日陪玹儿姐姐饮酒方是。” 朱曦开口道:“便劳烦永安公主好生照顾玹儿。”朱玉英搀扶着萧玹走出正厅立即有婢女前来引路。 南宫灵溪安排给朱玉英的独院便在公主府右侧离正厅不过一炷香时间的距离,站在床榻旁动作温柔将萧玹置于床榻,菊萱将打来的温水放在床榻旁而后退下。 解开萧玹腰带褪至亵衣,朱玉英用沾湿水的锦帕替萧玹擦拭着身子,醉酒后的萧玹睡得极沉任凭朱玉英如何动作都不曾醒转。 忙完之后朱玉英替萧玹盖上裘被唤来菊萱照看萧玹,踏出院外循原路而回到酒意正浓的正厅中面对雪铃儿及南宫灵溪施了平辈之礼开口道:“我有一事相求,还望诸位能够成全!” 一夜宿醉之后在朱玉英怀中醒来,萧玹轻言道:“玉英,我想喝水。”朱玉英起身为萧玹倒了一杯水喂萧玹饮下,从桌上取来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解酒丸送入萧玹口中。 起床之后天色已近午时,两人食过午膳相询之下得知南宫灵溪拖着疲乏的身子前往王宫处理政务,朱曦陪着雪铃儿前往雪狼堡在南陵城的分阁,雪鸢依旧在熟睡。 牵着朱玉英的手走在南陵城的集市中,集市里混杂着身穿不同服饰的各族人,人流穿梭热闹非凡。 萧玹笑着道:“与中原的集市同样热闹却又截然不同。”朱玉英探身在萧玹耳畔呵气如兰:“各地风土人情自是不同,玹儿,我愿陪你览尽天下山河!” 熟悉的呼吸轻敲在耳尖,萧玹白皙脸颊透着红握紧了朱玉英的手点头道:“好。” 天色渐渐黯淡,顺熹公主府前点亮了灯笼映照得府门如同白昼,萧玹与朱玉英十指紧扣踏入正厅之时案几上已备下瓜果,雪鸢笑着道:“可回来了,就等你们吃饭,玹儿姐姐今夜再喝些酒?” 萧玹与朱玉英并肩而坐急忙摆手道:“昨夜宿醉今日尚且头疼,便不饮酒了。”南宫灵溪拍了拍手掌婢女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案几上的瓜果撤下各式菜色重重叠叠,南宫灵溪笑着道:“昨日见有些菜不合你们口味,今日换了中原的厨子,尝尝看。” 朱玉英将鱼肉挑出了刺放入萧玹碟中,雪铃儿与南宫灵溪对饮了酒看向萧玹开口道:“我接到飞鸽传书义母得知玹儿头疾痊愈心中十分欢喜,八月十五中秋节将近本应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不若我们结伴回一趟雪狼堡中?” 提议一出立即得到雪鸢的附和,雪鸢拍手道:“铃儿姐姐说得极是,许久未曾见到母亲还真想她。” 朱曦笑着打趣道:“你与灵溪同去?便不怕雪堡主折断你的腿?”雪鸢吐了吐舌头:“我倒是想问母亲,你们便可成双成对便不允我与灵溪姐姐在一起?” 中秋节之前赶往雪狼堡之事便定下,南宫灵溪将手中政务处理妥当已是两日之后,三辆马车沐浴着晨光缓缓驶出南陵城一路往北而行。 因时间尚算充裕并不着急赶路,路途上游山玩水原本充裕的时辰行至雪狼堡之时已是中秋节当日,一路上购置了太多东西三辆马车成了四辆马车,接到消息的雪舞行至雪狼堡前亲迎一行人。 雪舞牵着萧玹的手入了堡中,锦桌上尽皆是萧玹喜爱的吃食,雪舞嘟着嘴道:“母亲偏心。” 雪舞看着坐在身旁的诸人轻轻叹息笑容带着无奈:“玹儿无事归来便好,我年龄大了,也管不住你们这一个个的孩子们了。” 雪鸢站起身来撒娇的环住雪舞颈项:“母亲,我们三人俱在雪狼堡长大,跟母亲所想的那般不是姐妹却更胜于亲姐妹母亲心愿当是已了,母亲可听说过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面对雪鸢的巧言善辩雪舞顺手敲了敲雪鸢额头叹气道:“不管你们这些孩子了,好不容易的团圆总是得开心才是。” 雪鸢在雪舞脸颊轻轻一吻笑着道:“谢谢母亲!” 一顿饭便在欢笑之中度过,朱玉英转头看向萧玹道:“玹儿,我们修建在白河镇外的别院我已令竹幽先行一步派人打扫干净,不若我们邀请铃儿姑娘、灵溪姑娘去别院小住?” 萧玹点头笑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7 锦衣卫 作者:夜湮 分卷阅读127 道:“玉英说得极是。”当即开口邀请雪舞等人一一应约,翌日朱玉英醒了大早在萧玹怀中抬起头道:“玹儿,想来想去不知别院收拾妥当否,我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适合。” 萧玹用鼻尖轻蹭了蹭朱玉英脸颊声音如泉水般清冽:“雪姨的意思是食过午膳再启程去往别院,我陪你一同启程前往别院?” 朱玉英在萧玹怀中寻了舒服的姿势腻在萧玹身上:“我们作为主人一同抛下宾客先行未免不妥,玹儿应与宾客一道前来。” 自后环住了朱玉英纤细腰身,萧玹声音有着沉闷:“那好。”朱玉英转头在萧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轻声哄道:“同进了早膳,晚膳也能共食,玹儿莫要不开心了,否则我也会不开心的。” 萧玹点头与朱玉英一同起了身洗漱过后用了早膳,萧玹将朱玉英送至马车看着马车消失在天际方不舍的离开。 斜阳余辉染红天际黄昏自四面聚拢天色一时间璀璨夺目,白河镇外的别院院门紧闭,随同数辆马车到来而打破平静。 萧玹自马车跃下敲了门,门扉自内而开,子兴朝着萧玹拱手施礼后推至一侧,庭院中栽种着挺拔伟岸的桦树,树下是秋千随风摆动,草石覆盖之处杂而不乱,一片生机勃勃在院中蔓延幽美而静谧。 随同萧玹越过抄手游廊朱曦笑着道:“一见便知院中景致是费了不少心思。”左右不见朱玉英,萧玹闻讯过子兴得知朱玉英尚在阁楼:“我带你们去正厅稍坐,再去阁楼看看玉英。” 雪鸢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玹儿姐姐安置我们去正厅,便不带我们到处走走一尽地主之谊?我也要去阁楼!” 萧玹笑着道:“那便请吧。” 阁楼自内紧闭萧玹心头有着疑惑上前敲了门,门扉应声而开入目所及便是被烛光映照得如同白昼的正厅,正中心的案几上两支刻着鸾凤的烛台映亮了贴在屏风上的喜字,当朝徐皇后华贵妇人装扮坐在案几旁,而皇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也是身着寻常公子装扮居左右首而坐。 踏入房中的数人同向徐皇后拱手施礼道:“拜见皇后、太子、汉王!”朱高炽与朱高煦起身向朱曦施礼道:“拜见汝阳长公主!”徐皇后起身亲手扶起萧玹摆手道:“我们是作为母亲与弟弟的身份而来今日便不分君臣,诸位请起身吧。” 楼梯间朱玉英青丝用红绸系在身后身披大红嫁衣一步一步而行在离萧玹三步外的距离止了步两人黑眸之中唯有彼此,朱玉英声音柔和如水令人心旷神怡:“玹儿,自与你在一起,我会感恩上苍厚待于我能够此生与你相遇摒弃伦常相知相爱。” 声音顿了顿朱玉英踏出一步:“玹儿,生而为燕王长女身不由己之事我做了太多也伤你甚深,我常常庆幸你从未弃我而去。” 朱玉英伸出右手上前一步距离与萧玹不过咫尺:“玹儿,我朱玉英想要嫁给你,结发为妻两不相离,玹儿,余生我不愿再做权倾天下的公主,我只想是你的妻子,娶我,好不好?” 短短三句话便连徐皇后都红了眼接过贴身婢女瑾裕递来的锦帕擦拭过眼眶落下的泪,朱曦更是握紧了雪铃儿的手声音有着哽咽,身为公主看过太多富丽堂皇的婚礼,却从未如这次般温暖而感动。 萧玹抬手温柔扣住朱玉英手心声音坚定:“若有来世,生生世世非卿不嫁!” 萧玹站在铜镜前已换上绣着鸾凤精纹的喜袍,双手轻抬兰浅与竹幽一前一后替萧玹系上镶嵌暖玉的腰带,铜镜前的萧玹及腰青丝用金冠束起映照出仙姿玉貌容颜。 正厅中随着萧玹出现而安静下来,雪舞身为萧玹长辈与徐皇后在案几旁分左右而坐,朱玉英上前握紧了萧玹的手牵着她行至案几前的两处蒲团前。 皇太子朱高炽声音响亮道:“一拜天地!”两人转了身跪在蒲团上面对天地恭敬一拜,朱高炽清了清喉:“二拜高堂!” 三拜之后两人接过雪鸢递来的茶分别奉给徐皇后与雪舞,徐皇后接过萧玹递来的茶轻饮一口脸上笑容温柔如春风满意道:“玹儿乖。” 阁楼二层寝卧中原本的紫色床幔换做喜色床幔,便连窗户都贴上了喜字一片和乐融融,朱玉英与萧玹并肩坐于床榻各自接过递来的合卺酒互腕手臂一饮而尽,自此两人为一体再也不相离。 永乐三年元月,永安公主朱玉英重病常年居住在紫金山一处僻静之地关门谢客。 气候回暖渐入了春季,西湖中的水晶莹而透彻映出翠绿的垂柳,朱墙环绕的云月间前庭后院错落有致,一辆马车自正门缓缓驶出,车厢中朱玉英坐在萧玹怀中手臂环住萧玹玉颈:“草上孤城白,沙翻大漠黄,漠北景致当真可值得千里迢迢而去?” 萧玹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铃儿姐姐早年去过对于景致赞不绝口,算算时辰她与曦姐姐因已在城关等我们。” 车轮滚滚扬起的风尘随着马车远离而纷纷落下。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3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了。 本想嘘寒问暖一番,提到徐达,又想起如今朱棣要削藩,自己姐弟说不得到时地位一落千丈,回南京又得受一群文官欺压,云起十分不爽,便离了院子,再懒得理朱权。 正走出几步,忽见拓跋锋一身王府世子的衣裳,走进院内来寻。 拓跋锋成日穿着锦衣卫制服,便已显得风度不凡,如今华贵世子王袍上身,倒也似模似样。 拓跋锋道:“终于可以吃饭了,走罢。”说着又朝房内喊道:“十七王爷,请到厅上来吃年夜饭。” 朱权对这优厚待遇倒不诧异,便应声出了门,拓跋锋也不避讳,与云起手牵着手,十指相扣,三人便朝厅上去。 那时祭祖已停当,燕王府中冬雪皑皑,除却侍候的下人,其余人等在花厅外间开了一桌,燕王朱棣与徐雯又开了一桌,桌前设七位,燕王夫妻与两名儿子,拓跋锋云起朱权三人,却是恰好。 朱棣见三人来了,忙让座,各人排好席次,朱权见朱棣身旁空着,便老实不客气坐了。 桌上菜肴极是丰盛,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又有数名丫环垂手待命,朱棣举杯道:“大过年的,难得人这般齐,小舅子也在,来来,大家喝酒。” 云起脸色不太好看,见朱权手腕还被绑着,哭笑不得,这怎么喝?明着要给十七王爷难堪不是? 朱权却是豁达,一笑置之,双手捧了酒杯,道:“喝。” 一轮酒过,朱棣这才笑道:“小舅子怎么不太高兴?来,夫人,你喂你弟,我喂我弟!大家不可拘束!” 徐雯与朱棣极有默契,各自挟了块鸡肉,徐雯喂给云起,朱棣捧着得意洋洋地去喂朱权,一齐道:“弟,啊――” 朱权笑着吃了,云起却一口酒喷了出来,道:“真是拿你俩没办法……” 云起要接,徐雯却偏不让,逼着云起把菜吃了,云起道“咱换个位置,你你……你照顾高炽去。” 徐雯盈盈笑道:“高炽懂事得很,用不着我照顾。”又吩咐道:“高炽,你也顾着你弟啊。” “嗯。”朱高炽年仅十六岁,却是少年老成,兼之生有脚疾,长相又不知随了哪个倒霉催的祖先,容貌竟与朱元璋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般皮肤黯淡,宽头大耳,与其弟朱高煦大不相同。 朱高煦长得像朱棣,也更得朱棣徐雯二人欢心,云起却是对这痞子招牌长相颇有点心理阴影,不太待见高煦,只与高炽更谈得来,此刻闻言笑道:“高炽也是大人了,有相好的姑娘不成?感情好么?” 胖墩朱高炽打趣道:“甥儿不似小舅长得这般玉树临风,自是无人瞧得上的了。” 席间众人又是一通笑,朱棣一面喂朱权吃肉吃菜,云起心想这俩王爷都二三十岁人了,大男人还做这等傻事,也不怕小辈笑话,把绑着的手解开让他自吃去不就完了么?冷不防朱权忽道:“方才本王说天德将军最待见你姐弟二人,心里疼着云起,小师弟还不信,冲我发了一通火。” 徐雯扯着袖子,为朱棣朱权斟满酒,笑道:“自然是疼的,由不得他不信,云起脾气倔得很,小聪明混蒙了眼,只看得见这明面上的……” 朱棣点了点头,笑道:“乱世建功立业,盛世明哲保身,若想明哲保身……” 朱权接口道:“自然是当个锦衣卫了,侍天子一人,睥睨百官,与允芍衤碇交,一同长大,又有谁敢动你?” 云起这才明白过来,幼时徐达将自己送进宫内,竟是颇有深意。 朱权又道:“莫说允勺正了帝位,纵是换个人坐,你是侍候着先帝过来的人,恐怕也无人……” 朱棣脸色一变,忙打岔道:“不谈国事,来来,喝酒。” 话不投机 拓跋锋最先不胜酒力,醉醺醺告罪自去躺着,朱棣与朱权两兄弟却是酒量甚豪,推杯换盏,直近子时,徐雯领着两个儿子去备开门爆竹,朱权便跟着走了。 席间唯剩酒劲上涌,脑子浑浑噩噩的云起与朱棣两人。 “内弟……哥……嗯……敬你一杯!”朱棣大着舌头,与云起那杯一碰。 云起喝得晕乎乎,面前朱棣已变了两个,勉强拍了拍朱棣的肩,道:“姐夫!别的不说了!云起回去以后……定会……嗝……” “定会帮着你说话,什么黄子澄!方孝孺!都靠边!”云起两眼直转圈圈,断断续续道:“谁……敢诬你造反!我他妈就……抽刀子!捅死他全家!捅他十族!”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朱棣与云起干了杯,一同仰天大笑。 朱棣被酒呛着了,咳了几声,醉醺醺道:“哥……若真要造反呢?” 云起一愕,道:“姐夫……” 朱棣脸色一沉,拉着云起的手,道:“叫哥。” “允赡欠衔铩…有甚好?”朱棣道:“再亲……比得上你的亲姐?” 云起一瞬间酒醒了七八分,心里狂跳,不知是酒力所催,抑是亲耳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紧张,脑子里犹如被敲了一棒,嗡的一声,思维一片空白,翻来覆去只思索着三字。 怎么办? 朱棣大着舌头,两眼通红,道:“来日哥坐正那位,六部、大学士、大将军,随便你……挑!哥答应你!” 云起强自镇定下来,两眼迷离地看着朱棣,竭力装出一副醉相,摆手道:“不……不成。姐夫……” 朱棣怒道:“叫哥!” 云起迷迷糊糊道:“姐夫杀了我罢,杀人……灭口,免得……坏事!” 朱棣眯起双眼,看着云起,一手按着桌上瓷盘,瓷盘发出“咔嚓”轻响,一道裂纹扩开,碎成两半。 朱棣手指摸上了那锋利的碎瓷边缘,喃喃道:“怎能杀你?不成……就不成。” 云起双眼没有焦点地望着朱棣,朱棣咽了下唾沫,摇了摇头。 云起吁出一口滚烫的酒气,道:“不成,便如何?!” 朱棣松了云起那握杯的手,一手顺着云起手臂摸上去,摸了摸他的脸。 朱棣冷冷道:“既要喊姐夫,来日……你便是国舅爷,也仅是个国舅爷。” 杀机转瞬即逝,云起闭上双眼,碰的一声前额磕在桌上,醉倒了。 云起的意识已趋近迷糊,神智中无数场景跳跃变迁。 十二岁时,一群侍卫哄然而上,将年仅十岁的朱允杉吩谇浇牵允纱罂薜溃骸霸聘缍救命啊!” 小云起甩开拓跋锋的手,拼死喊道:“莫欺负允桑 十六岁时,玄武湖畔,桃花缤纷盛开,拓跋锋与云起并肩躺着,拓跋锋忽地坐起,翻身扑在云起身上。 “老跋你干嘛!别……” “师哥想死你了!”拓跋锋笑道,一面死不松手,按着云起一顿猛亲。 八岁时,灵堂内哭声,骂声汇集于一处,徐达黑黝黝的棺材前,朱棣直着脖子大嚷:“打女人算什么――!打女人算什么!!我操!!” 朱棣拼死护着徐雯云起两姐弟,任由徐达亲戚拳脚朝自己身上招呼,吼道:“住手!你们这群没心肝的!好歹也是徐将军的儿啊――!我□们!” 朱棣抱着小云起与徐雯,一面不住朝外退去,边骂道:“一群龟卵子!有本事与王爷……” 说着让徐雯看好小云起,捋了袖子,抢入战团,与徐辉祖,徐增寿两兄弟乒乒乓乓地打在一处。 徐辉祖抡起条凳朝朱棣身上不留情地猛拍,大骂道:“朱家全是畜生――!打死这小畜生!咱爹就是吃了那狗皇帝送来的蒸鹅……” 徐雯尖叫道:“别打了!王爷!我们走!” 朱棣如同丧家之犬般被徐家兄弟一顿不留情的痛打,赶出府外。 徐雯大声恸哭,朱棣两眼通红,转身对着徐雯便要跪。 “莫犯浑了,这又与你何干……”徐雯哽咽着来扶朱棣。 朱棣满头是血,长叹一声,三人便这么静静蹲在徐家府外的围墙下。 小云起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朱棣手忙脚乱地拭去头上的血,别过脸去,只以为那副模样将小云起吓着了。 小云起一面哭,一面伸手去拉朱棣的袖子。 徐雯咽了眼泪,舒了口气道:“别想了,看你把云起吓的。” 朱棣这才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把小云起抱在怀里,道:“云起,回南京后,千万莫乱说,懂么?” 蒸鹅。 云起猛地从床上坐起,疾喘数声,满身大汗,犹似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拓跋锋坐在床边关切道:“怎了?” 云起掀开身上盖着的袍子,看了一眼,那是朱棣的饕餮红锦王服,想是醉倒后被朱棣抱着进了内间,放在榻上。 “什么时辰了?”云起头疼得厉害。 拓跋锋酒已醒了,笑道:“子时了,王妃和王爷在放爆竹呢。师哥抱你出去?” 云起吁了口气,与拓跋锋对视,两人心有灵犀,安静地接了个吻,继而手拉着手,走到前院。 朱权,徐雯与朱棣三人站在一处,朱棣笑着招呼道:“快来!点炮了点炮了!” 恍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朱高炽手持一根檀香,道:“小舅来还是甥儿来?” 徐雯笑道:“你点就是,云起笨手笨脚,别炸着了。” 云起见那一家人融融之乐,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朱权两手仍被束着,朱棣探手到朱权耳畔,伸出食指塞住朱权的耳朵。 徐雯伸指堵着小儿子朱高煦双耳,云起笑道:“有那么响,一个个怕得跟什么似的……”一句话未完,拓跋锋冰凉的修长手指已伸来,堵住云起双耳。 拓跋锋手肘搭在云起的肩上,把下巴搁在云起脖旁,笑道:“点了!” 朱棣道:“儿子!点!” 朱高炽燃着了引线,王府管事登时挑高了那一长串爆竹,轰天动地爆竹响,徐雯尖叫数声,众人哈哈大笑,北风卷起,将那红纸碎吹得纷纷扬扬,漫天遍野地撒了下来。 王府开门炮一响,登时北平千家万户纷纷应和,爆竹声惊天动地,旧岁除,新年至,无数孩童欢快的喊声汇成一股洪流,在北平上空飘荡。 同时间,南京,朱允烧式登基,身披九五龙袍,诏告天下,改换年号为“建文”。 建文元年便这么来了,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又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建文这一年号,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无数人卷进了各自的宿命中,宿命的轨迹交错繁复,直至靖难之役告捷,云起回想起这夜,仍不得不暗叹天意的巧妙,人生的无常。 时间转瞬即逝,正月十六,云起省亲告假结束,动身回南京。 徐雯自是吩咐下人收拾了满车的货礼,捎去给南京锦衣卫的一应同僚,清晨天不亮便起,整个王府内忙得团团转,六辆大骡车押了数十口大箱,停在王府正门处。 云起道:“姐,够了,别再朝车上塞东西了。” 徐雯只当听不到,又吩咐道:“当心着点儿,捆严实了啊,那箱里都是腊味干货……” 云起蹙眉道:“好了,捎这许多回去,哪吃得完……”说毕心中一动,凑到徐雯身边,躬身,仰起头来,见徐雯眼眶微红。 徐雯别过头去,笑道:“这一去,又得是一个五年了。人这一辈子呐……也没几个五年能过。” 云起倏地被这句话弄得也伤感了起来,抱着徐雯,道:“等辞官了就回家陪你。” 徐雯抬袖拭了把眼泪,强颜笑道:“讨个媳妇儿一起回来更好,有小孩儿,姐替你养着。” 云起大窘道:“还是算了。”说着又哭笑不得地看了拓跋锋一眼。 “???”拓跋锋一截木头般杵在马车旁,满脑袋问号。 拓跋锋想安慰几句,又不知如何说,想了半天,于是道:“别难过,不定年底又见着了……”一句话未完,脑袋上已吃了个爆栗。 朱棣箍着拓跋锋的脖子将他拖到一旁,咬牙切齿低声道:“这话也说得的,生怕没人知道呢!” 徐雯与云起那厢仍拉着手,恋恋不舍,徐雯忽地想到了什么,道:“姐给你派了个小厮跟着……三保!” 云起瞬间哀嚎道:“不是吧――!不要可以么?!” 三保笑着应了声,站在墙边上,挎着个布包,手上端着个木盒,道:“王妃着我跟着舅爷回京。” 徐雯正色道:“三保是个有眼色的,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办事也利索,你姐夫说锦衣卫正使房里宽敞,让他住外间,平素三顿与侍卫们一处吃就是。” “何况三保也吃得不多……一顿就两碗饭还不吃猪肉,哪像这吃饭不干活的……”徐雯说着用手去戳拓跋锋,拓跋锋晃了晃,徐雯无比愤怒道:“光早饭就得吃十二个包子!” “……” “姐你稍停一会儿,我跟你缩……” “不要缩拉你缩什么缩……” “你听我缩……” “那个……夫人……” “你不要缩了不要缩了,你们都不要缩了,先听我缩……三保会写字儿,跑腿,做饭,洗衣服,养马,蒸糕点,说笑话儿,武功也不错,一把弯刀使得像模像样,还会剪过年用的窗花儿……” “停――停!” “又是回人,懂突厥话,蒙话,回人话……” 徐雯在那处不住念叨,浑没给云起留插嘴的地儿,又朝三保道:“你给我看好了小舅爷,饭记得让他吃,也不可累狠了,知道么?” 云起绝望道:“你起码要问一下我的意见吧,姐!” 徐雯道:“磕头!” 三保利索跪下,朝朱棣徐雯磕头,朗声道:“谢王妃,王爷养育之恩,三保这就去了,为小舅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果然是个有眼色的,云起心想,谢恩那时也知道把“王妃”说在“王爷”前头。 徐雯拂袖道:“快去吧,记得想姐。”说毕把袖按在鼻前,竟是也不送行了,转身入府。 云起无奈,只得把三保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朱棣道:“内弟,保重。姐夫不送你了。”说着上前抱了抱云起。 云起上前与朱棣拥抱,两手搂着朱棣脖颈,朱棣双手半点不老实地抱在云起的腰上,姐夫小舅子和乐融融,亲情温暖。 云起略有点尴尬,转身推开朱棣,道:“你去陪着我姐罢。” 朱棣道:“嗯,这就去。” 朱棣嘴上说“嗯”,抱在云起腰间的手却仍不放。 云起咬牙道:“松手……” 朱棣揽着云起的腰死不放手,拓跋锋的脸瞬间就绿了,二话不说,走上前来,抡起拳头便朝朱棣开始招呼。 “……锋儿!” “哎!你俩干嘛这是……师哥!停!” “哎呀――哎呀――” 变故倏生!只见拓跋锋揪着朱棣衣领提拳便揍,朱棣冷不防挨了一拳,晕头转向地去推拓跋锋,两人扭来扭去,打成一团。 云起与三保俱是看傻了眼,张着嘴,怎突然打起来了?!的 “你他妈的吃里扒外的小狼崽子,王爷抱一下自己小舅子又怎了……哎呀!哎呀!” “猢――” “……” 云起束手无策,大叫道:“别打了!姐!快来!你们看我姐来了!我姐来了――!” 朱棣与拓跋锋打得火热,云起吼道:“三保!你架王爷,我架师哥!”说着把心一横,抢进战团。 是时只见砰砰哐哐,尘土飞扬,打成一团,两人冲进打得不可开交的朱棣与拓跋锋身前,咬牙将其分开! 三保也横该命犯天煞,刚跟了云起便挨一顿胖打,拓跋锋与朱棣的拳脚绕开云起,八成都招呼在三保身上。三保一面大叫,一面把朱棣胳膊勒到背后,不住后退,云起才堪堪按着拓跋锋,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义父子二人。 朱棣尚且飞脚,高蹬,怒目骂道:“我踢死你――!” “好了好了!”云起怒道:“别打了!” 拓跋锋被云起按着,那厢三保被瞎拳揍得鼻青脸肿,松开朱棣。 朱棣恨恨一整袍襟,靠近些许,道:“你这就回南京去了……” “嗯”云起又好气又好笑,拓跋锋也不打了,道:“我的,不许抱。” 孰料朱棣说话是假,讨场子是真,衣袖一扬,又给了拓跋锋一拳。 “哎姐夫!混账!”云起抓狂道:“师哥你给我回来!” 拓跋锋不干了,冲出去追朱棣。 云起哭笑不得,道:“走了走了!别理他们,三保,上车。” 马三保又看了一会,惴惴跟着云起上了车。 朱棣飞快逃跑,拓跋锋大步流星地追,追上了又给了朱棣一脚,于是朱棣横飞出去,堂堂王爷摔在院子里,不动了。 “?”拓跋锋看了一会,将朱棣翻过来,朱棣四脚朝天摊着,拓跋锋道:“云起!你等我!” 说着凑前听了听,确认朱棣没死,方起身走向马车。 朱棣装死片刻,蹦起来跳脚道:“你等着瞧!胳膊肘子往外拐的……” 拓跋锋又转身去追,朱棣忙不迭地逃了。 云起笑得乏力,吩咐道:“快开车……再不开小爷的命儿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云起!”拓跋锋喊道,跑向马车。 拓跋锋呆呆看着那车,拔腿就追,跑了几步,终究停了脚。 云起掀开车帘,朝后望来,道:“师哥!” 拓跋锋挥手道:“云起,你等我!”继而从怀中取出一枝竹笛,悠悠吹起了曲子。 春日煦暖,笛声穿越晴空,于北平城上婉转回响。 云起蜷在车内软椅上,一手揽着三保,望向窗外碧蓝长空。 “他也学会新曲儿了。”云起笑道。 三保笑答道:“汉人的曲儿三保知得不多,请舅爷赐教。” 云起道:“我在舞烟楼外,也听阿姑们唱过。” 三保揶揄道:“舅爷常去?去得熟?” 云起正色道:“怎可能去拿那苦命女子作乐?偶尔回去看看,坐着听听曲,赏几个钱,也就罢了。教你,这曲儿唤西风凋。” 回去看看?三保敏锐地察觉出了一字。 拓跋锋静静目送马车离去,繁华大都,人烟喧扰,那马车载着他心中毕生所系,离开北平,驰向南京。 云起一脚架在窗台上,一晃一晃,自顾自哼唱道: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 “欲寄彩鸾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卷二?玳瑁戒?终―― 卷三?呼风唤雨符 靖难之初 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 ――朱元璋:《皇明祖训》的 “什么清君侧?” 徐雯埋头翻着一本书,漫不经心道:“这可是先皇定的规矩,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而事不成……你既要吊民伐罪,也须有个由头。” 朱棣笑道:“非也,非吊民伐罪,如今四海升平,天子在位,民有何苦?为夫学的是孔融,志在‘靖难’。” 徐雯笑得花枝乱颤道:“莫胡说,那家伙也比得的?‘融才疏意广,迄无成功’,这句倒是还给先生了?” 朱棣眯着眼,缓缓道:“夫人呐……” “报王爷,会州王将军于府外求见。”家仆入内道。 朱棣大喜道:“终于来了!” 徐雯哭笑不得道:“老十七这次也是下足血本了,连亲兵也借予你。” 朱棣一阵风出去,片刻后匆匆奔回,笑道:“夫人,你猜朱权那封信,召来了多少部下?” 徐雯似笑非笑看着朱棣,朱棣道:“一万人!今夜本王便抡板砖上!把张谢贵给做了,且看为夫的厉害――”说着便挽了衣袖,摩拳擦掌。 徐雯道:“等等!说归说,你先把老十七给放了,把亲兄弟关在自个家里,是什么道理?” 朱棣道:“夫人莫管就是,咱家乖乖小权儿,素来喜欢被捆着。” 徐雯哭笑不得,怒道:“怎能不管?府里现是老娘管着事儿呢!一顿吃十二个大包子那家伙还没打发走,现又添了张嘴!” “朱权那家伙喝茶要一品老君眉,烹茶雪水要隔年埋的,吃块糕要吃贡糕,捧片西瓜喂他还得挑出籽儿来!这么难侍候,还让不让人活了!!” 朱棣苦着脸道:“此刻若放十七弟回会州去,只恐怕便遇上朝廷前来宣旨削藩的钦差,到时朵颜三卫再被收编,兵也罢了,朱权进了南京,又是凶多吉少……允缮肀咭蝗杭馑岣人,肚子里却是颇有些坏水,众兄弟中……” “……朱权与我交情最好,怎能不管?” 朱棣赔笑道:“这就去放了他,你帮我将这兵册看一遍,夫人阅卷素来过目不忘,将伍长名儿记着,明儿陪我去军营里走走。千万啊。” 朱棣又好说歹说道:“回来给你买串糖葫芦。” “……” 徐雯啐道:“谁吃那小女孩要的玩意儿。” 点灯时分,徐雯还未吃饭,持笔对着一本兵册苦想。手肘搁在案上,单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拓跋锋站在桌前,伸长了脖子,看那点兵册。 点兵册上是朱宁的亲卫,此刻正人山人海地排布 徐雯略抬起头,与凑得极近的拓跋锋对视,徐雯冷冷道:“怎么?没事别来烦着姑奶奶。” 拓跋锋握拳,躬身,兴奋道:“姑奶奶,要造反了吗?” 徐雯深吸气。 拓跋锋又猴急道:“什么时候造反?我要去接云起。” “……” 徐雯一手扶额,把毛笔狠狠一摔,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朱棣――!速速来给为妻收了这妖孽!!!” 当天下午,朱权亲兵共计万人,浩浩荡荡地抵达北平。 南京却是另一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色。 云起坐在马车中,沉吟不语。削藩一事,要管又得从何管起?自己不似朝臣,在朱允擅媲懊挥兴祷暗姆萘浚锦衣卫地位再高,再得信任,亦不过是在那小小宫闱之地中发号施令,一旦站上金殿,自己便仅仅是个桩子。 锦衣卫未曾形成足够影响皇上决策的势力,若是自己能像蒋一般,在朱元璋面前能说上几句话……允捎胱约骸…蒋与朱元璋……云起眉头深锁,再去请蒋出来?不,方孝孺等人一定不会卖侍卫们的帐。 “到了?” 三保将车帘掀开一条缝,笑答道:“东华门。” 云起倏然发现,守门士兵看自己的目光浑然变了样,不再是见了锦衣卫便战战兢兢的神色。反而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惬意,那是“坐看高楼倒”幸灾乐祸。 全南京戒严,比起自己离开京城那会足足多了三倍的巡城兵力。 云起吩咐车夫:“不回宫,先去梅子巷。” 三保道:“我先押着这几车物件儿回宫去?” 云起摇头道:“不,你随我一起,带你去我娘舅家。” 当三保发现,云起的“娘舅家”原是个叫舞烟楼的地方,浑身汗毛唰地一下尽数竖了起来。 春兰道:“徐云起!回一趟北平,也不给老娘带点新奇玩意,现还有脸来打探消息?” 云起坐下道:“姑娘,上茶,大爷要嫖你。” 春兰:“……” 春兰瞥了马三保一眼,随手给他斟茶,兰花指拈着锦帕,不悦道:“玩昏头了你!昨儿六路兵马带着圣旨,分由四门出城,东南西北,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云起道:“他不嫖,别把三保吓着了。” 春兰咬牙切齿,伸手指便要来拧云起,云起忙不迭地笑着避了,又问:“谁撺掇这事儿的?” 春兰想了想,答道:“黄子澄,齐泰,李景隆,方孝孺四个家伙联名上书。” 三保微张着嘴,依稀有种自己进错了地方的错觉,这处不是青楼么?怎么恍惚进了枢密院? 云起仿佛猜到三保所想,微微一笑道:“你不知这世上消息最灵通的地儿,便是舞烟楼。” 三保似懂非懂,春兰又低声道:“且不说这茬,我三天前便得到消息,雇了个车,遣人往北平去,给你和王爷夫人报信儿,你接到了不曾?” 云起闭上眼,摇了摇头,答道:“想是路上错过了,皇上要瞒着我削藩,日子自然是算得刚好,怎会让人走了消息?” 春兰一手搭在红栏上,朝楼下抛了个媚眼儿,那巷外停下一辆马车,云起问道:“听谁说的?” 春兰悠悠道:“兵部员外郎,中书省李都事……来的人都道你家要倒了。” 云起笑道:“我家早就倒省个空壳子了,不劳那群五品的六品的大人费心。” 春兰又道:“给事中还说了,皇上要撤锦衣卫编制,你悠着点罢。” 云起这下才感到不妥了,颤声道:“什么?你可是听仔细了?” 春兰不答,似嗔非嗔地横了云起一眼,耍泼道:“这咋办呢?徐云起,你说好要娶老娘的啊,别到时又尽混赖。” 云起怒道:“说实话!大事儿呢!锦衣卫一撤,老子仇家满朝,估摸着也离掉脑袋不远了!” 春兰吓了一跳,意识到严重性,结结巴巴道:“就、就、那黄沂礼……黄家小公子……混说着混说着,哎哟徐正使诶,你是贵人,没事的没事的。” 云起摆手道:“好了好了,打住!大爷可没说要娶你,只说给你找个人家嫁了……” 春兰道:“都一样,你自个看着着办罢。”言毕起身,竟是打算送客,春宵一刻值千金,忙着接客去了。 主仆二人离了舞烟楼,云起边走边笑道:“三保,我姐让你盯着我身旁的姑娘家,我猜得对不?” 三保尴尬点了点头,道:“不是王妃……是王爷。” 云起略一意外,却并未多想,朝三保解释道:“春兰想嫁人,又不想嫁人。” 三保一脸没听懂的模样。 云起哭笑不得,自嘲道:“瞧我在说什么……春兰想跟个男人,有夫妻之名,却不想有夫妻之实。” 三保诧道:“楼里的女人,只怕名声不太好罢。” 云起打趣道:“那也未必,我和王妃的娘,当年南京第一大美人温月华,便是从这楼里出来的,不然怎说是娘舅家呢。” 三保这才醒悟过来,忙不迭地告罪,云起倒也豁达。 “反正,她就打算假成亲,不生小孩也不咋的,接客这些年里颇有点积蓄,只想快快活活过自个的。” 三保又唏嘘道:“女大当嫁,总当老姑娘不是办法。” 云起挠了挠头,笑道:“男人要娶樽石头鱼供在房里,也不容易。” 说话间忽然想起徐达与温月华,若认真揣度起自己父亲,倒是个有担当的角色,徐达地位不比寻常男人,天德大将军入南京,竟是纳了舞烟楼红牌为妾,这当中定是遭遇了不少阻碍。 有机会一定要向大姐仔细问问,父母当时是如何在一起的。 说话间到了宫内,云起递了腰牌,朝守门道:“这小子是我们锦衣卫里新来的,来不及制牌。” 门守不信任地打量云起,云起又笑着朝守卫手中塞了点银钱,那守卫方不情愿道:“下次莫乱了规矩。” 云起点了点头,拱手道:“谢两位兄弟了。” 马三保见这一幕,心里便颇有些嘀咕,这小舅爷不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么?怎的这般落魄? 云起恍若不觉,自道:“先带你熟悉下路,皇宫里大得很,有许多地方去不得……” “什么人!在宫中乱走乱闯!” 迎面一人领着数十名午门卫匆匆而来,更牵着五六只猎犬,狗仗人势,见了云起与马三保,俱是一并凶神恶煞地吠了起来。 马三保只以为是云起手下,锦衣卫率人来接,不料那人行到跟前,却是极不客气。嘲道:“我道是谁,原是徐正使回宫。几日不见,连住的地方也认不得了?闯到御花园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做甚?” 换了平时,莫说宫里当差侍卫,纵是朝臣见了云起,也得点头招呼,恭敬唤一声“徐正使”,如今瞧这光景,自己离开南京两个月,权势滔天的锦衣卫竟是被打成了落水狗,天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正幸灾乐祸。 云起略一计较,便淡淡笑道:“呼延正使别来无恙?云起自小在宫中长大,忽地睹物思人,想多逛逛,不定哪日卸职,便看不着了。得罪,这就回去。” 那发话之人正是午门卫正使呼延柯,呼延柯眼珠子贼溜溜地在马三保身上不住瞥,□道:“这小子又是谁?徐正使又有相好了?” 马三保一怒挽袖,云起不易察觉地按着三保,笑道:“呼延正使此言差矣,何谓‘又’有相好?这话云起不懂,明儿得斗胆问一问皇上。” 徐云起是否失宠还是个未知数,权衡利弊,此刻若惹得他去告御状,倒是不好收拾,呼延柯只得放过云起,又道:“皇上传你觐见。” 云起心想正好把马三保带到御前,让朱允傻愀鐾罚便不用藏头藏尾。遂跟着呼延柯进了午门,在御书房外等候。 朱允烧在与一帮大臣议事,云起与马三保只得在书房外安静等候。 云起见马三保不太舒服,便低声安慰道:“皇上脾气很好,不用害怕。” 三保应了声“是”,心内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都言锦衣卫在皇宫内跋扈飞扬,位居二十二卫之首,徐云起是正使,更是睥睨皇城,南京近千侍卫,以他为首。 如今看来,全无传说中的风光,反而像只被主子遗弃的狗,要见皇上一面,还得在这等着。 那时间正是下午,御书房前开满繁花,春日照得人暖洋洋的,云起看着花园出神,心里想着拓跋锋,十岁的时候,他们常在花丛里打滚儿,或是偷偷摸摸,跑进御书房里,躺在书架后面的桌下睡午觉。 阳光从御书房的天窗照进来,凝成一道裹着细小尘埃的光柱,落在小拓跋锋脸上。 小云起曾仔细地研究过小拓跋锋背后的狼头刺青,把他四仰八叉地扳过来,又五体投地地翻过去。 拓跋锋熟睡时对云起是完全不设防的,小时候如是,长大了也如此。 云起十分好奇,俩人在一起睡觉时,拓跋锋怎能辨认得出自己在碰他?万一是要杀他的刺客呢? 仿佛那是一种天生的直觉,随时能分辨出身边安全还是危险。 小云起端详小拓跋锋熟睡时的面容,主动去亲他的眼睫毛,被小拓跋锋搂着,耳畔传来朱元璋的声音。 朱元璋的嗓音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冰冷的,朝廷……北元……杀……诛九族…… 黄子澄出来,掩上了门,朝云起看了一眼,那目光意味深长,继而挑衅地笑了笑。 “黄太傅,别来无恙。”云起淡淡道。 黄子澄冷哼了一声,抬起手掌,在自己脖颈上一抹,作了个砍头的手势,负手走了。 云起笑容敛去,舔了舔嘴唇,道:“三保,你在这侯着,若恰好皇上宣我,随便寻个由头搪塞一下,我去去就回。” 三保应了,云起眼望黄子澄消失在走廊后的背影,匆匆奔向另一方向。 云起迅速穿过奉天殿,朝殿前奔去,到得台阶最上一级,来了个优美的侧身漂移,躲在柱后,听着脚步声,心内默念,三、二、一…… 继而伸长了脚。 晴空万顷,碧天无云。 奉天门外,数队侍卫正在演练站礼,黄太傅于所有人的注视中,一个恶狗□,从四十九级台阶上飞了下来。 黄子澄惨叫道:“啊――” “皇上传云哥儿觐见。”一太监出得书房,特地在“云哥儿”三字上加重了语气。见书房外站着的少年自己不认识,蹙眉道:“你是何人?” 马三保眼色闪烁,低下头去,声音略大了些许,道:“公公,徐正使歇下了,着我来等宣,小的现便去喊他。” “不用了!”书房内传来朱允陕源着怒气的声音,隔着一层门窗,又问道:“云起身子不舒服么?” 马三保不答。 脚步声响,三保与那太监俱是跪下,太监道:“回皇上,徐正使一路劳顿,想必也……” 三保不敢抬头,只听朱允捎锲中微有不悦,道:“罢了,走罢。” 太监忙起身跟着朱允衫肴ィ书房内侍卫方纷纷退了。 马三保低声叹了口气。 云起哼着歌儿,三步并作两步回来了,探头朝书房看了看,小声问三保:“皇上宣我了么?” 三保笑答道:“没呢。” 云起点了点头,笼袖站定,继续等候。 日渐西移,等了很久很久,御书房的门一直关着,直至黄昏时分,皇宫内点起灯,三保站得脚酸难耐,云起无奈吁了口气,忽见一名太监出门,转身关门。 云起扯着那小太监问道:“皇上呢?” 小太监诧道:“徐正使回来了?皇上早就走了。” 云起:“……” 云起抿着唇,猜不懂朱允墒鞘裁葱乃迹只得带着三保回家。 锦衣卫大院里冷冷清清,几大车云起捎回来的货物放在门口。 冬去春来,此处却是一院颓废春色,墙边扔着几个破烂风筝,过年时放的鞭炮纸碎还未扫,被春雨一淋,铺在地上,更显萧条。 云起喊道:“回来了,弟兄们。” “我的爷――!”荣庆领着一群锦衣卫匆匆冲出。 “可算是回来了!” “云哥儿!” 这一声大叫惊动了房内侍卫,楼上楼下数十扇门一齐洞开,纷纷奔出人来,抓着云起不放手。 无数熟悉无比的面孔各自纷纷说着什么,又有人愤怒叫嚣,显是云起不在这段时间,锦衣卫被打压得甚惨。更有人说话时两眼通红,情绪难以自控,一手握拳,吓得马三保退了半步。 云起笑道:“三保去把门关了,大家各自找地儿坐,一个个来,说罢。” “你还笑得出来!”涂明愤怒道:“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云起安慰道:“我和你们也差不离呢,方才在御书房外罚站一下午,自家兄弟,别跟见了仇人似的成不?” 说到此处,云起忽觉不妥,沉声道:“御书房外,午时是谁值的班?怎不见锦衣卫?” 荣庆叹了口气,道:“皇上要撤锦衣卫,改宫中编制,众弟兄都正闲着呢,无所事事三天了。” “皇上吩咐,四十八人都不得出院子,免得惹是生非。云哥儿,你吩咐罢,要如何做,咱的性命前途,就都交给你了。” 云起事先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无非便是削藩,连带着自己失宠,然而朱允晒四罹汕椋定不会难为锦衣卫一脉。 如今看来,朱允删菇了众锦衣卫的足,只等着自己回来……难道时来运转,大势当真沦落至此? 云起还未想出什么,却听院外堪堪传道:“皇上驾到――!” “……” 满院锦衣卫先是一楞,继而一同望向云起。 云起一个激灵,却是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慌张道: “荣庆去开门,全部人跪下!接驾!三保进屋子里躲着!快!” 红漆木门拉开,现出朱允刹园锥疲惫的脸。 “参见皇上!” 云起领着满院的锦衣卫,一同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施礼。 朱允捎趿丝谄,沉默不言,看了云起一会,而后道:“徐爱卿,朕赠予你的戒指呢?” 皇明祖训 天色昏暗,侍卫们回了房,各房内点起灯,元宵刚过,窗纸儿还未撕下来。 五颜六色的镂花将房中灯光切割成零落的碎块,投在院里。跳动的光斑,犹如斑驳的皮影戏,令云起看得出了神。 朱允捎朐破鸩12缱在井栏上,云起道:“给你带了些北平的土产,好吃的。” 朱允晌12Υ鸬溃骸跋植惶吃零嘴儿了。” 云起漫不经心道:“太傅定的规矩?” 朱允汕崆崽玖丝谄,忽道:“戒指呢?” 云起哭笑不得道:“被我弄丢了,在北平做客的时候,不知怎的,一觉睡醒就给磕碰没了。” 朱允晌愠,房内的锦衣卫们竖着耳朵,偷听君臣对答,纷纷为云起捏了把汗。 云起心念电转,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想法,捕捉到了最好的时机。 怎么说?籍此事表达对朱允傻耐窬埽磕敲督渲缚墒撬的定情信物,自己有了拓跋锋,无论如何不可再招惹皇帝。 况且伴君如伴虎,该怎么说?是说允桑对不起,我仅是个侍卫,也只能是个侍卫,戒指丢了便是天意,从此……的 在这风口浪尖上拒绝朱允桑情势会变得如何恶劣,谁也无法猜测。 罢了,长痛不如短痛,总须有割清的时候。 云起把心一横,咽了下口水,艰难道:“允桑对不起……” 朱允纱蚨系溃骸八懔恕! “……” 云起茫然看着允桑朱允傻溃骸盎乩戳司秃茫以后再给你个。” 瞬间院内各房中响起桌翻椅倒的声音,朱允汕崞飘一句话,等于是解了套在所有人头上的枷锁。 云起思绪犹如乱麻,欲言又止道:“允桑我……” 朱允尚α诵Γ骸拔以以为你不会回来的。四叔没强留你?” 云起在心内叹了口气,一个头两个大。少顷一笑道:“怎可能不回来?” 朱允傻懔说阃罚起身离去。 这就走了?没别的话说了?云起愕然,也不知起身来送,好半晌后方跟上朱允桑送到门口时,云起终于道:“明儿还得值勤不?” 朱允纱鸬溃骸靶够了便值勤罢。” 刹那间所有人心头放下一块大石。 朱允勺过身,淡淡道:“太傅与方学士联名上书,要撤锦衣卫编制,到时若再说起,你明白该怎么说的。” 说着朱允纱傧烈恍Γ一君一臣,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合伙作弄朝臣的时光。 云起莞尔道:“要说甚大道理,只恐怕云哥儿不是太傅的对手呢……” 朱允傻溃骸懊皇拢有我给你撑腰么?云哥儿去北平的这些日子里,忽然没了你,才知道……” 朱允汕〉胶么Φ亟囟狭嘶巴贰 云起蹙眉不解,正要再说点什么,朱允扇闯云起招手。 云起比朱允筛吡税敫鐾罚心中一动,便俯首听朱允捎泻蚊罴啤 孰料朱允删故且皇止醋旁破鸬牟本保把唇凑近前来。 春凉如水,满庭落花。 皎洁月光中,君臣二人的身形在大院门口,形成了一个接吻的黑色剪影。 云起脑海中一片空白,未料朱允啥宰约壕故乔樯钪链恕 朱允杀凉的唇一触即离,转身时小声道:“可算是回来了……” 云起愣在原地,目送朱允晒碌サ谋秤白过拐角,消失于高墙后。 云起点了点头,抬袖抹了把嘴,脸上红得发烫,尴尬得无以复加,转身入院,却发现院里小伙子们穿着单衣,赤脚站在地下,无数道目光聚在云起脸上。 荣庆深深地吸了口气,严肃道:“云哥儿……你可回来了……” 轰一下满院大老爷们炸了锅,一拥而上来揉云起,各个嬉皮笑脸道:“赫赫!赫赫!你可算回来了!!” “哎,你们干什么!”云起叫唤道,淬不及防被一班兄弟挤到了墙角,荣庆大叫道:“嘿哟――” 于是众侍卫开始玩命挤了。 提心吊胆这许多日,终于得到了解脱,压抑的情绪一瞬间尽数爆发出来,锦衣卫当惯狗腿,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从朱允捎朐破鸬囊晃侵校森森地看到了他们锦绣的前程! 那一刻所有人都发了疯,只把云起推在墙角使劲挤个没完,锦衣卫宿舍里竟是变得与疯人院一般。 “好了好了……”云起仓皇躲闪。 “我说好了!”云起大吼道,把荣庆推了个趔趄。 云起呼哧呼哧喘了片刻,道:“都别闹!正烦着呢!”说毕径直进房,狠狠摔上了门。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不知云起缘何发火。 话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大明朝廷早朝时间,见到徐云起立于龙案一侧时,几乎所有的言官与文臣都如是想。 从云起与朱允筛髯缘暮谘廴i希判断出了昨夜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朱允珊乔妨天,云起却只得苦忍着。 黄子澄立于殿前,朗声道:“日前所奏,撤去内廷锦衣卫一议……” 云起冷笑道:“黄太傅失心疯了?锦衣卫决不可撤。” 那是自明朝建国三十二年来,锦衣卫首次在朝廷上发出声音,一时间满朝文武哗然,齐泰排众而出,戟指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大明朝廷焉有你等侍臣说话的地方!” 云起得了朱允墒谝猓全无畏惧,今日更是有备而来,早已想好说辞,讥道:“我是什么东西?” “我是徐达之子!”云起斥道:“我父乃是开国元帅,与李善长,胡惟庸是同僚,我徐家供有太祖钦赐铁券,我自太祖在位之时便入宫当差,如今皇孙继位,蒋师告老,本正使可谓三朝老臣,论资排辈,皇孙尚且要喊我一声‘叔’,哪位大人不服?!” 朱允勺旖歉∠殖鲆凰课12Γ似是听得十分有趣。 朱允晌卵缘溃骸凹仁侨绱耍云叔但言不妨。”说着挽了衣袖去取笔,身旁宦官忙揭开墨砚。 云起堪堪忍着笑意,续道:“今日逾了廷矩,云起甘领此责。然而各位大人,可是想当千古罪人?!” 方孝孺冷冷道:“内廷制度冗繁,锦衣卫一职本无存在必要,洪武年间,太祖亦曾考虑过撤去锦衣卫职务,为君分忧,何罪之有?” 云起反问道:“太祖撤了么?” 方孝孺面若寒冰,不予置答。 云起朗声道:“锦衣卫乃是前朝所设,二十二卫,以锦衣为首,此乃《皇明祖训》上所记,敢问方大学士,意欲废黜祖制,该当何罪?” 方孝孺这一惊非同小可,不料徐云起竟是对朱元璋留书亦得知一二,朱元璋在位之时,便留下《皇明祖训》《太祖宝训》两本祖制。 祖制上通篇俱是“不可”“要”等字眼,来为子孙后代确立了一整套明确的法规制度,并屡屡强调,若有臣子敢于冒犯、更改祖训,便应将其“全家凌迟处死”,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朱元璋早就去了阴间,是否沿用祖制,全看在位皇帝。 言官,文臣最重规矩,云起抬出了祖训,方孝孺竟是哑口无言,锦衣卫之制本未入编录,只是一两句话约略带过,但云起抓着这点无关紧要条文,咄咄进逼,又道:“方大学士没读过皇明祖训?” 方孝孺终于想到对策,道:“规矩由人所定,亦可由人所改,当今皇上英明睿智……” 云起大笑数声,调侃道:“方大学士改规矩的规矩,又是何人所授?” 方孝孺只懂研读,不善诡辩,云起一开始瞎绕,廷下众文人俱是懵了,正思索云起的话时,黄子澄已暗道糟糕,不可着了这奸宄的道儿,怒道:“规矩不合时宜,便需更改,穷则变,变则通,此乃圣贤所言,有何不可?!” 云起悠然道:“也就是说,撤锦衣卫,改祖制一奏,在当朝寻不见凭依。” 黄子澄冷冷道:“你又有何凭依?” 云起道:“我自然有。” “《皇明祖训》第九章‘内官’,太祖皇帝亲笔:锦衣卫执六廷仪仗,责王诛臣,唯听命于天子,诸臣不宣,莫可逾礼。” “第五章,慎国政!士人,庶民不可妄议内臣,锦衣卫可是内臣?!不可妄议祖制,黄太傅与方大学士,可是在更改祖制?若有妄改者,九族凌迟!” 云起冰冷的声音在奉天殿内回荡,言官们吓出了一声冷汗。锦衣卫向来是所有朝臣的天敌,言官,文人天不怕地不怕,忤逆君王不过是一条命,被斩了正好成全一世清名,然而若是落到锦衣卫手上,廷杖一打下去,将人打得不死不活,半条命吊着,却是比杀头更可怕。 方孝孺被打折了腿,如今仍是一瘸一拐,一时间文武百官无人敢看朱允桑目光齐刷刷聚集在方孝孺的屁 股上。 云起道:“九族凌迟……各位大人若执意想改祖制,便请做好准备。徐云起甘愿奉陪,锦衣卫四十八人,尽数丢了饭碗,大人们家中老小性命,却是远远不止四十八条了。” 殿上静了下来,黄子澄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方孝孺却抛了拐杖,静静与云起对视,傲然道:“以孝儒蜉蝣之力撼祖制巨树,除毒瘤,肃朝纲,纵是灭十族又如何?!” 好胆气!云起暗自赞叹道,不料方孝孺胆子竟是这么大,议事虽已陷入僵持,然而云起仍忍不住钦佩方孝孺的硬气。 朱允杉戏也演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打圆场,柔声道:“大学士无过,此事朕自有打算。” 朱允膳碌闹皇茄甲影憬谢讲煌5难怨倜牵倒不如何惧方孝孺,当面赏了颗糖,道:“方大学士与徐正使俱是为国分忧,也谈不上孰对孰错,此事改日再议。” 言官们这才集体松了口气,方孝孺家小的命不值钱,他们家小的命却是值钱的,自杀不打紧,拖上九族就冤了。好不容易圣明天子在位,还被诛了全族,太也说不过去。 方孝孺势单力薄,长叹一声,不再坚持。 朱允捎趾醚园哺Ъ妇洌取来奏折,道:“齐泰,数日前撤藩信报离京,如今可有回音?” 云起心头一凛,昨日竟是忘了撤藩之事,当即凝神静听。信使到了北平么?朱棣该如何应对? 齐泰出列道:“回陛下,周王已交出兵权,徙于云南;湘王柏接旨后……闭府自焚而死……” 云起与朱允赏时震了下,云起将目光投向朱允桑见朱允擅蜃糯剑眼眶略红,不发一言。 他早就计划好了?圣旨上写的什么? 云起背脊一阵发凉,朱允珊问倍ㄏ碌募苹,这哪是削藩?这分明就是赐死! 朱棣如何了?云起几乎有种冲动要揪着齐泰衣领逼问,朱允扇吹溃骸八氖濉…那处如何?我本意只是让他交出兵权给张老,依旧驻留北平……” 朱允苫爸猩钜獠谎远喻,后半句,自然是解释给云起听的了。 齐泰答道:“若路上不耽搁,今日便有回音了。” 云起浑浑噩噩,还未想明白,忽听午门外一报接一报地递了进来。 “北平来信――!” 朱允擅Φ溃骸翱煨!” “燕王私自扣留朝廷信使,囚禁北平布政使张大人!信使生死不明,我等连夜仓皇逃出,前来回报!” 满朝大臣倏然炸了锅!的 朱允沙直誓鞘治1076叮难以置信道:“怎会……怎会如此?朕并未责他,只是……” 云起一手按在朱允杉绨蛏希朱允烧蚨ㄏ吕矗道:“燕王可有口信给朕?” 云起心中此刻比之朱允桑更是天翻地覆,然而那信使还未应答,又有一骑仓皇入午门,传道:“报――” “燕王朱棣长子朱高炽,朱高煦入京,于奉天门外候宣!” 朱棣竟是来了这一手,将自己两名儿子送进京来当人质?! 这下所有人都晕了。 早朝散后,满朝廷都是诅咒徐云起全家不得好死的言官。 朱允删咕龆ㄔ谟书房宣见燕王子嗣,随侍黄子澄方孝孺,凭什么不当着大臣们的面,宣朱高炽朱高煦进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瞒着大家?凭什么偷偷摸摸的,不让人听!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朱允尚那樯鹾茫是以傲娇地心想,才不关你们事呢。 云起得足了天大的面子,这下要拒绝朱允傻母星椋便更难说出口了。 云起仍旧侍于一侧,允稍谑榘负笞定,方柔声道:“传那两兄弟。” 论辈分,允赡耸撬们堂兄,虽久未谋面,心中依旧是带着几分亲情。 朱高炽素有脚疾,一瘸一拐地带着幼弟进来了。 朱高煦心中忐忑,尽数写在脸上,显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这般远,只靠兄长照料,此时见到云起,心中一喜,便唤道:“小舅!” 云起忙竖指唇边,微笑点了点头,示意不可无礼。 “不妨。”朱允砂参康溃骸奥飞闲量嗔恕! 朱高炽这才拉着幼弟便拜,口称:“吾皇万岁。” 朱允墒疽馄缴泶妥,朱高炽又喊了声“皇兄”,便让弟弟坐了,自己仍站着。 黄子澄坐于一旁,冷眼去瞥朱高炽,嘲道:“休要惺惺作态,你父扣留朝廷钦差,私囚北平布政使……” “闭嘴!”朱允膳道。 黄子澄心中一凛,未料朱允删故欠17饷创蠡稹 朱允杀鞠胂刃鹨环家事,无奈被不知好歹的黄子澄提前引入正题,什么兴致也没了,只得作罢,问道:“四叔派你俩入京做什么?可有亲笔信?” 朱高炽一笑道:“回皇兄,父王说他的字见不得人,有几句话,交代我们两兄弟来回禀皇兄。” 朱高炽便那么病怏怏地站在书房里,云起看了于心不忍,道:“先坐罢。坐着说。” 朱高炽略一沉吟,点头,却不就坐,待朱允晌实溃骸笆裁椿埃俊敝旄叱惴叫赜谐芍瘢答道: “允桑四叔为你守着北平,你可是不放心?怕四叔造反?实话告诉你,你若撤了四叔与十七叔的藩,北元再卷土重来,这朝廷上下,一群书呆子,上了前线就只有掉脑袋的命。” “你当真要撤藩?成。俩儿子交你手上,话给你说到这份上了,你若要疑四叔造反,便把我儿子杀了,看四叔造不造反……” 云起瞬间出了一背冷汗。 朱高炽那话学得惟妙惟肖,竟是与朱棣似了个十足十。 朱允闪成弦跚绮欢ǎ朱高炽手心满是湿汗,又鼓起勇气道:“知道你……下不了手,四叔也一样地下不了手。退一步罢,别撤了,四叔给你守着这江山,万里长城,没四叔在,终究是不成的。” “允桑登基头一年,你便要学你的爷爷,我的老爹不成?!”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众人屏息,朱高炽说完,抬袖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这才坐下。 失而复得 云起领着两名外甥从御书房内出来,朱高炽两脚便开始不听话地打颤,跛着走到御花园偏僻处,“嗨”一声长叹,脸色苍白,扶着一棵树不住喘大气。 “小舅……”朱高煦则怯怯地抱着云起的腰,把头埋在云起身前。 云起本想大骂朱棣与朱高炽一顿,见高煦如此,也觉可怜,只得敛了怒火,冷冷道:“姐夫是不是打定主意,允删退阋动手杀你俩,我也会拼死护着。” 朱高炽如释重负,笑道:“是的,小舅。” 云起一肚气无处发,点了点头,道:“很好,他猜对了。我还真得护着你俩。” “先带你们去歇下。”云起没好气道,背起小的,便朝后宫绕去。 朱高炽忙跛着跟上,云起一路走,一路吩咐道:“允煞愿老茸∠拢现虽未曾限制行动,识相点,不许在宫里乱走。” “是,小舅,全听你的。” “你俩从家里带来使唤的人呢?” “宫外侯着。” 行到庆延殿前,云起交代道:“既还在宫外,便别让进了,使唤宫中管事的就是,其余我去替你俩安排……” 高煦蹙眉道:“为什么?” “别问。”朱高炽制止了亲弟的询问,点头道:“好的。” 云起又低声道:“我不管你们在家里听到了什么,关于北平的一切事情,在这里都不许谈,宫中耳目众多,知道么?” 说毕也不待跛子应答,云起便唤来殿外数名太监,打量片刻,选了个看上去老实木讷的,交代一番后朝高炽道:“这里原本是马皇后住的地方,现便安歇下,稍晚点我让三保来跟着。” 两兄弟便被这么孤零零地放在后宫里,云起又想了一会,便忍心走了。 朱高炽少年老成,明白那王爷世子的头衔,到了天子脚下,不过是个虚名头,亲父一方面在北平折腾不停,热火朝天地忙着造反,而自己兄弟进了京城还有此优待,全靠云起护着。 若非有这御前第一大红人交代下来,俩兄弟是否会处处遭人冷眼,受人嘲弄还难说得很。 天色渐晚,云起出宫一趟,安顿了朱氏兄弟从北平带来的侍婢,方不放心地入房歇下。 “云哥儿。”荣庆一手捧着碗,捏着筷子在窗台上敲了敲,道:“开饭了。” 云起迷迷糊糊道:“啥菜?” 荣庆报了菜名,道:“病了?端屋里吃?” 云起道:“攒个食盒,拣鲜笋子,山竹,再弄半尾蒸鱼把鱼刺细挑了,淋点香油,让三保给我俩外甥送去。” 荣庆“哟”了声,道:“小王爷来了?今儿还听当值兄弟们说来着……” 云起不耐道:“快去快去,别嗦,老子困得很。” 荣庆笑道:“饭菜给你盛着,我这就去……” 云起又睡了一会,忽觉得嘴角冰凉,便随手一撇,摸到根软软的手指头。 半睡半醒间,云起面朝里睡了。 窗格上“咯噔”一响,云起不悦道:“荣庆!你干嘛呢,别猴儿似的乱碰!” 说话间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笑声,那声音自顾自道:“面人儿?” “……” 云起吓得不轻,忙翻身坐起,见朱允刹恢何时出现在房里,手指去扯插在窗格上的一对面人。 那正是回北平省亲时,傻子拓跋锋与云起并肩站着,于天桥上让人捏的一对。 面人已干裂,朱允啥宰诺乒舛讼辏认出其中一人,笑道:“这是你?旁边这家伙是谁?” 云起道:“那是师……”忽地警觉,拓跋锋一事复杂至极,数年前朱棣遣拓跋锋谋杀朱允芍事,现在可万万不能捅出来,正思考要如何应答,朱允梢咽沽拉扯,要取下来一看究竟。 云起忙道:“那玩意儿插牢了……允桑不可乱动……” 朱允梢怀叮“拓跋锋”脑袋登时咕咚一声掉了下来,滚进柜子底下,不见了。 云起下床气未消,本十分珍惜这俩面人儿,登时火起吼道:“叫你乱碰!” 朱允上诺盟趿耸郑讪讪看着云起。 “……” 许久之后。 云起揉了揉额头,哭笑不得道:“皇上,对不起,臣逾矩了。” 朱允伤闪丝谄道:“我……待会替你粘回去。你生病了么?晚饭时我去看高炽,恰好碰见你遣人送饭,说你晚饭也没吃,便来看看你。” 云起掀了被子,让出床边空位,允尚ψ抛了。 云起答道:“忘告诉你声,那人唤三保,是我姐给派的小厮,死活让他跟着我回京。” 朱允傻懔说阃罚道:“成,你给他刻个腰牌罢,就说是我放进来的,明年宫里选执事时入在我殿里。” 云起那一声吼得酣畅淋漓,此刻方有点后怕,试探地看着朱允桑朱允煽醋潘,两人忽地心有灵犀,俱是一齐笑了。 油灯光映在被铺上,云起屈膝坐着,道:“我外甥说啥了?” 徐云起身着单衣短裤,光着脚,薄薄的白衣下现出年轻男子躯体的轮廓,云起的皮肤干净且白皙,肩宽臂长,身材匀称。身上单衣解了数枚布扣,现出锁骨与胸膛。两道剑眉斜飞入鬓,那面容不及拓跋锋潇洒豪迈,却别有一番儒将世家的英气。 朱允煽吹米吡松瘢竟是不知回答。 云起熟睡时只顾舒服,趴了许久,现醒来后脸上一红,扯过被,将胯 间被顶起的短裤盖着,朱允裳柿讼峦倌,不自觉地抬起手,指尖来触云起的脸。 “??” 云起莫名其妙,问:“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么?”遂握着允墒种福那一国之君,当朝天子竟是俯上前来,柔唇微张,要与云起接吻,云起忙道:“允伞…不,等等。” 朱允煞词治兆旁破鸬氖滞螅云起本是习武之人,腕力极强,轻轻便能把朱允赏瓶,然而此刻皇上要用强,却是不好赏他一巴掌,云起只得面红耳赤侧过脸,朱允膳郎洗玻抱着云起肩膀,在其耳畔不住亲吻。 “云哥儿……云……” “允桑你听我说。不,允伞…” 云起手忙脚乱地推开朱允桑哭笑不得道:“别乱来,皇上,我不过是个侍卫!” “允桑 “别动!朕命你……” 朕命你什么?乖乖就范? 云起登时大窘。 朱允杀e旁破鸬难,把头贴在云起健壮的胸膛上,呼吸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忍不住道:“云哥,我……” 云起眉头深锁,沉声道:“允桑咱俩小时候……虽然总是在一处,但是……这话迟早得说,我从来便是把你当弟弟照顾……没有旁的念想,允伞…” 朱允杀冷的手覆在云起腹肌上,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云起虽对朱允晌藁栋之情,却遭如此来回挑逗,又是刚睡醒,身下亦是起了反应,变得硬涨。 朱允赡鞘植欢舷乱疲去掏云起胯 下,云起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将朱允赏瓶,怒道:“皇上!” “我不过是个侍卫,不敢逾礼。”云起道。 朱允梢咽腔枇送罚绝望地说:“我让你当将军!” 云起扑一声笑了出来,道:“允桑云哥有……喜欢的人了,你是一国之君,要娶妻,立后的,怎能断袖?” 云起那一声笑,听在朱允啥中正如五雷轰顶,瞬间坠入万丈深渊,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云起的笑容俱变了嘲讽之意。 “我……允桑我们不可能。”云起认真道:“而且我也配不上你……允桑 朱允傻跌撞撞地出了门,云起掀被去追,跑出几步,又停了下来。 罢了,由他去,云起心想,话总有说开的时候。 是夜,云起解决了一桩大事,心内无比轻松,摸黑扒了两大碗饭,从衣柜下掏出面人拓跋锋的小脑袋,蹭了点口水粘回去,复又满意睡下。 朱允捎 奸未遂,反被发了张好人卡,回殿后如何难受啼哭不知,真可谓时也,运也。 一连数日,皇上罢朝,百官放假。 云起翘着二郎腿,坐在舞烟楼的内院,自斟自饮,吃着小菜,院内正中是挽着袖子,操着板子,“啪啪”作响,训练雏妓学琴的春兰。 春兰颐指气使,母老虎一般道:“弹富贵点的曲儿。” 那雏妓怕得很,忙依言抚琴。 春兰嗔道:“徐云起,你也真够横的,就不怕圣上把你关大牢里。” 云起笑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打小一起长大,我对他心思清楚得很。” 春兰墨漆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云起又解释道:“小时候,他想要的东西,从来不强取,反而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况且他面上斯斯文文,性子却是倔得很,就算逼我……逼我就范……” 春兰娇笑数声,道:“得到了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也是无用。” 云起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道:“没错,就是你说的这意思。打个商量,咱不说这个?允梢彩谴厦魅恕! 春兰嘲道:“怎不见你从了他,我们也好跟着鸡犬升天一回,你说这舞烟楼在应天府开了数十载,生意总也做不大,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你下回就使把力,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成不?妈妈原想把楼开到北平去……” 云起险些一口酒喷了出来,春兰兀自在那絮絮叨叨计划个没完,朝云起阐述她的人生梦想――当舞烟楼北平分窑窑长。 云起打岔道:“再过几日便是清明了,我得陪皇上去山上烧纸,我娘的坟也在紫金山,入不得祖坟,今年还是你去替我姐弟二人扫了成不?” 春兰正陷在无限的憧憬中,道:“哦,温姨的墓。” 云起又道:“把我那俩外甥给你派着去?” 春兰道:“罢了,服侍不来俩小王爷,我明儿挽个篮子便上山去了。你还是儿子呢,咋不顺道去烧点纸?” 云起哭笑不得道:“哪敢带着皇帝到我娘墓前去?再说每年清明出巡一大班人马,没地扰了她老人家的清静。” 春兰忍不住道:“好歹得把坟儿给迁回你爹老家去。” 云起唏嘘道:“我又何尝不想,二哥不让我娘进祖坟,我姐年年与他吵,这几年才消停了些。” 春兰叹道:“楼里的女人俱是命苦的,连温姨也不例外……”说毕朝院中那雏儿怒道:“弹什么花好月圆!没见正哀着吗?” 那新学琴的雏妓被轰了出去,春兰便坐在琴前,手指拨弦,低声唱道:“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云起嘴角抽搐道:“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么……” 春兰清了莺喉,自顾自抒唱起来,一曲毕,柔声道:“我若是去北平,凭着我这琴艺,身段,秀色,怎么着也得是个一代名……” “徐云起――!” 酒桌上不见人影,锦衣卫正使已溜了。 春兰叉腰尖叫出门去追:“妈八羔子的!狗侍卫!你喝酒没给钱――!” 朱允勺源幽且惶炱穑便憔悴萎靡下去。除了黄子澄外,所有的近臣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并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黄子澄例外,狗侍卫快倒台了,太傅的春天终于来了。黄子澄乘虚而入,嘘寒问暖,然而太傅的城府工夫向来不太到家,幸灾乐祸的神情都写在脸上,即使安慰,也是内心窃喜地安慰。 于是太傅挨了皇上劈头盖脑的一墨砚,世界终于安静了。 朱允闪颜大怒时,云起便站在龙案边。 那日闲聊时,云起仍有一句话未说,他算准了朱允刹换嵋虬生恨,并不仅仅是建立在他对他的了解上。还有一个原因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朱允傻貌坏皆破穑会有一种下意识的无助,便不可能难为他的外甥。只会拿旁的人出气。 出完气后,朱允梢徽袍服,对满头墨水的黄子澄视若无睹,淡淡道:“这便走罢。” 云起低声叹了口气,跟在天子身后,朱允缮狭私鸲チ车,云起微一迟疑,便跟了上去。 清明节,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向城外紫金山,朱元璋尚未迁棺回凤阳,暂葬于紫金山皇陵。朱允墒钦嬲的当家了,他带着南京所有的皇族,上山烧纸,祭坟。 朱允衫淅涞溃骸靶烨洳挥闷锫砘の溃俊 云起想了想,道:“几天没见你了,和你说说话儿,外头有荣庆照拂。” 朱允沙暗溃骸澳憧烧婀环潘恋摹! 云起看着朱允桑笑道:“臣不才斗胆,不过是仗着皇上宠我,否则凭什么放肆?” 朱允删擦似刻,云起也不客气,便坐到他身旁。 朱允晒钠鹩缕道:“你有喜欢的人……是谁?” 云起沉默了,继而报以一个微笑。 朱允杀疽淹耆熄灭的希望,不知为何又重新燃烧起来。小皇帝叹了口气,倚着云起,把头搁在他肩上,道:“别躲成不?” 云起略一沉吟,道:“皇上别太……过界,臣原是不敢躲的。” 朱允舌喃道:“不敢躲?” 云起道:“有甚好躲?小时候,云哥儿不也常这么抱着你么,皇孙。” 云起嘴上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千里之外的拓跋锋,朱允珊龅匦Φ溃骸岸浴!奔潭把头枕在云起腿上。 一切都在云起的预料之中,朱允傻男那楹昧瞬簧伲挑了些过去的回忆来说,马车摇摇晃晃,略微倾斜,想是在登山,过了不久,便即停下。 呼延柯掀开车帘,朝内望了一眼,仅是惊鸿一瞥,心内却已十分震惊。 “到了?”云起问。 朱允杀兆叛郏不悦道:“这么快就到了?” 云起笑道:“那再走一会。” 呼延柯尴尬得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恭敬道:“臣……罪该万死,到了。” 皇车已至山顶,云起牵着朱允傻氖窒鲁担正要撒手时却被朱允山艚暨着。 “皇上,百官都看着呢。”云起低声道。 朱允晌弈危只得松手,道:“大家都随我来。” 清明时节,灰蒙蒙的天空飘起细雨,将山道沿路的新树淋得翠绿。 长满青苔的台阶湿滑,众人提着袍襟小心行走,面上表情俱是哀痛,沉湎,然而心内所思各异,不知是在默哀朱元璋,还是默哀洪武年间交代在朱元璋手中的人命。 皇陵建得甚高,云起与呼延柯率先开道,众臣随后,弃车徒步朝陵前缓缓行走,那山上排出一条长达半里的人队,遥遥望去,颇为壮观。 呼延柯不住打量云起,云起却心不在焉,侧目望向山下,低谷处是他生母的坟墓。 紫金山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挽着个竹篮,朝那处走去,云起认出那是前来上坟的春兰。 云起面无表情地心想:皇帝与□,死了以后都葬在同一座山上;躺的不过也是那么一小块地方。 呼延柯冷笑道:“山下埋的是谁?” 云起淡淡答道:“我娘温月华,舞烟楼头牌阿姑。” 呼延柯正要寻话来讥讽,朱允扇葱Φ溃骸按会祭完爷爷,顺路去给你娘上坟?” 方孝孺色变道:“万万不可!皇上九五之尊,怎可去祭一个……祭一名风尘女子?” 云起笑道:“就是,皇上若给她鞠个躬,说不定得害我娘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死。” 云起这般调侃,众臣俱又抽了口气,看来昏君奸臣二人之间的裂缝已消弭了,妖孽就是妖孽,妖孽呐!的 云起还待说句什么,那队伍中却是吵吵嚷嚷,朱高煦与三保笑着追了上来。 “高煦!”云起忙喝道:“台阶上滑,不可追逐!仔细摔了!” 朱允尚ψ派焓秩シ觯三保手里拿着只草编的蚱蜢,身轻如燕,在台阶上碎步一点,便从众人身前掠过,朱高煦却不知为何十分兴奋,只一路追个不停。 云起怒道:“高炽呢?怎也不管着你弟?” 朱允晌12Φ溃骸案叱憬挪环奖悖没上山来……高煦,到哥这儿来。” 高煦大声笑道:“不!小舅帮我抓住他!” 三保有意放慢了些许跑速,等着高煦来抓,朱高煦还是个孩子,几步奔上,险些在台阶上滑了一跤,忙伸手拉扯,抓住马三保的腰带,连带着他也摔了个趔趄。 “好了!别闹了!”云起喝道:“回队里去……” 霎时间朱允闪成大变,伸出手,去捞空中落下来的一物。 “皇上!”呼延柯与徐云起同时叫道。 云起背脊倏然一片寒碜,见三保与朱高煦拉扯时,怀中落下一个反射着日光的圆环。 玳瑁戒从朱允傻闹阜旒浯┕,落下地面,掉在石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继而弹起,沿着台阶滚下山去。 朱允墒栈厥郑呆呆地站在原地。 云起慌忙跃出山道,一脚踏着湿漉漉的草丛,斜斜滑下山坡。 “皇上?”呼延柯试探地问道。 朱允砂涯抗馔断蛉保,三保不知所措地站着,继而意识到了什么,把朱高煦护到身后。 朱允缮钌畹匚了口气,吼道:“把这小子抓起来!” 与此同时,朱棣诸事准备停当,可以开始造反了。 造反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把两名当人质的儿子接回来。否则坐上皇帝椅子,却没了太子,可是大大的不妙。 朱棣半点也不担心,这步棋早在云起省亲时便已设好,此刻绝世高手拓跋锋接到朱棣的委派任务,立下军令状,带着数匹空马回南京去,准备在内应马三保的配合下,带回朱高炽与朱高煦两兄弟。 拓跋锋熟谙皇宫布局,又精通刺探与暗杀,无疑是最恰当的人选。 长亭十里,芳草萋萋,冰雪初融,徐雯与朱棣把拓跋锋送到北平城外。 拓跋锋拍了拍马头,把包裹放上马背,唯一的兵器只有张三丰赐予的钝剑“七星”。 “你不带把淬毒匕首啥的……真的成么?”徐雯担心地问道。 拓跋锋神色如常,一边束紧马鞍,答道:“剑在心中,一试天下。我会不再用利剑,也不再杀人。” 徐雯叹了口气,道:“该杀的还是得杀……” 朱棣道:“好了好了,你女人家不懂的。要相信锋儿的本领。” 拓跋锋漠然道:“我这就去了。” “成,去你的吧。”朱棣答道。 徐雯红着眼,楚楚道:“你可千万得把弟弟们带回来啊,锋儿。” 拓跋锋翻身上马,漠然道:“会的,我真的去了。” 朱棣不耐烦地挥手道:“快去快去。” 徐雯欲言又止,拓跋锋踌躇片刻,知道她想说什么。 “还有云起……”徐雯张口道。 朱棣不悦道:“不是说了么?!云起呆在皇宫里比来北平安全,你要他平平安安,就别让锋儿带他回来。” 徐雯哽咽道:“我放心不下……万一皇上要拿他……” 朱棣道:“不会不会!锋儿你快走,别理她。” 拓跋锋点头道:“哦,我这就真的去了。” 朱棣怒吼道:“快滚!” 拓跋锋一抖马缰,喝道:“驾!” 三匹千里马仰天长嘶,起蹄,在料峭春寒中朝着南京疾速奔去,冷风中,拓跋锋的嘴角隐约有一抹笑意。 突厥剑手策马奔驰,离开北平,拉开了建文年间,翻天覆地的靖难之役序幕。 不请自来 云起一身锦绣飞鱼服上尽是泥水,沾了满头败叶,狼狈不堪地爬上来,手中攥着那枚玳瑁戒指。 “允伞…” “无礼佞臣!狗胆包天!” 朱允山乎崩溃的吼道:“把他拿下!” “允赡闾我解释!” 朱允珊熳潘眼,转头便开始大步奔跑,唯剩云起愣在原地。 “当心摔了!允桑 痹破鹈i锨叭プ罚却冷不防被呼延柯带着两名午门卫架着胳膊,牢牢制住。 朱允稍谥谀款ヮハ拢发疯似地登上台阶,在最高处摔了一跤。 黄子澄不在场,所有人俱想不到,朱允汕耙豢袒购脱赵蒙,见到戒指时为何会发了疯,唯有呼延柯略微猜到一二,着手下取来牛筋绳,将云起捆起,押下山去。 朱元璋与马氏生前夫妻之情甚笃,死后合葬于一陵内,朱允墒Щ曷淦堑毓蛟诼砘屎罅昵埃思及自己那多舛的感情,忍不住放声大哭。 清明扫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云起甚至来不及交代几句什么,便被呼延柯押进了诏狱,徐云起知道这次逃不掉了。满朝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仇人。黄子澄等人定会第一时间痛打落水狗,便不作他想,只老老实实进了诏狱内呆着。 诏狱自朱允傻腔后便无犯人,此刻云起赫然成了内廷私狱中的第一名囚犯,也真可谓是报应不爽。 春季湿润多雨,牢狱四周长满霉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铁栅栏当的一声合上,呼延柯同情地看着云起,仿佛在欣赏一只落水狗。 “你完了。”呼延柯幸灾乐祸道:“失宠的滋味如何?” 云起淡淡答道:“宠辱不惊,忍辱负重。” 呼延柯眯起眼,转身走了。 云起在狱中等了数日,朱允梢恢倍济挥欣础 天气闷热无比,云起已近五天未洗过澡,一身飞鱼服上的泥水干透,如抹布般污脏,云起索性将飞鱼服解了铺在地上,单衣扒下来当布巾抹汗,身上只着短裤,坦着胸膛,呈“大”字型赤条条摊在地上。 锦衣卫的小伙子们一个也没来,首先来探监的竟是朱高炽,这颇令云起有些意外。 云起第一句话便是:“三保呢?” 朱高炽哭笑不得道:“小舅,你现自身难保,还顾着那家伙?” 云起看着满布霉菌的天花板,动了动嘴唇,道:“你想法子把他送出宫去,好歹是我姐派的人,别让他死了。” 朱高炽心头一凛,云起又嘲道:“你们父子俩瞒着我做了不少事……这几天里我总算想明白了。” 朱高炽舔了舔嘴唇,云起又道:“三保从北平跟着我回京,那时候姐夫便吩咐他离间我与允桑俊 朱高炽不敢争辩,只得老实道:“是。” 云起冷冷问道:“他就不怕万一因我失势,害了你两兄弟性命?” 朱高炽道:“三保会送我们……逃出京去。” 云起吸了口气,道:“你娘也知道?” 朱高炽避开云起目光,不敢与其对视,答道:“娘不知道,爹只与娘说了声,让三保跟着小舅……” 云起语气冰冷,道:“那日清明,高煦追着三保不住跑,想必也是你们仨设计好的了。” 朱高炽沉默不答,道:“小舅,爹说委屈你先在牢里蹲几个月,来日若能成事……” 云起勃然大怒,猛然扑到铁栅栏前,朱高炽骇得朝后闪避,却被云起一把狠狠揪住衣领,拖到牢门前,铁条哐当作响,云起压低了声音,道:“我照顾你俩……不是因为你那奸鬼老爸,而是因为你娘,我姐,懂么?!” 朱高炽与云起对视,云起的双眸犹如暗夜中的猎豹,晶莹发亮,朱高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全身发抖。 与此同时,三匹骏马疾风般沿着秦淮河奔来,朝南京星夜兼程前进。 秦淮河水滔滔逝去,南京城歌舞升平,彻夜繁华,明灯万点。 拓跋锋于城外翻身下马,在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裹,翻出夜行劲装换上,紧了紧袖子,系好靴带。 瘦削的突厥杀手朝城墙高处射出勾索,灰鹘般轻飘飘闪身而上。 拓跋锋背后仅背着一把木剑,除此之外,别无利器。 “徐正使……” 一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云起手腕一抖,松了朱高炽。 呼延柯带着数名侍卫走进牢内,靴子踏在地面的声音沉闷而抑郁。云起不发一言,躺回稻草上。 “皇上有何事吩咐,要劳动呼延正使亲自过来?” 呼延柯一笑道:“皇上那日回来后便抱恙在床,恐怕无暇来探你这佞宠了。” 云起点了点头,道:“风寒?” 朱允尚纳袷艿郊大震荡,清明那日又在山顶吹了风,淋了雨,说不得是会大病一场,云起叹了口气,又道:“病得如何?” 呼延柯静静看着云起,事实上朱允煞5栈杳灾时,口中喃喃说的胡话,俱是喊的云起的名字。 云起忽道:“你也是突厥人?” 呼延柯怒道:“你现是阶下囚,还当自己是锦衣卫不成?!” 午门卫素来被锦衣卫压着一头,如今徐云起被收押,呼延柯好容易才抽得闲暇,备好绳索前来折磨一番,不料云起隐隐有股威慑,数句话中,竟是又占据了主动权。 云起想了想,道:“你该是洪武二十五年,京师拔武选侍那会儿进的午门卫……” 呼延柯冷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把他拖出来捆上!” 云起眉目间俱是笑意,道:“当年蒋师、颖国公傅友德坐在台下,我与拓跋锋便在一旁侍立着……你连战连胜,胜足十二场……” 呼延柯开了牢门,数名侍卫涌入,二人锁手,二人绊脚,将云起拖出牢门外,按在诏狱审刑间的一根铜柱上。 云起赤着脚,全身只穿一条薄薄的短裤,两手被吊得高过双肩,朝后捆在铜柱上,云起心知挣也无用,索性不再挣扎,只任凭侍卫们施为,冷冷笑道:“傅友德说:此子武术卓绝,堪任大用,不如收入锦衣卫……” “……蒋师说:武术再高,不过也是一只野狗,来日若令其执掌廷杖,治得了谁?背后无人撑腰,只恐走出宫半步,便要遭乱棒打死,不成!” 呼延柯怒吼道:“闭嘴!” 说毕狠狠给了云起一耳光,打得云起嘴角溢血,云起丝毫不惧,抬眼笑着面对呼延柯,道:“本来咱俩还是同僚……可惜你早就输在了出身上。想当锦衣卫?做梦。” 呼延柯刹那间兴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吼道:“你也配说出身,你不过是个婊子养的!”说着又给了云起一耳光,云起被打得侧过头去,露出一抹嘲讽的讥笑。 呼延柯道:“给我捆紧了!” 云起大笑道:“呼延柯,你心里只怕还是很想进那大宅院里的罢。你以为皇上撤了我,你就是第二个徐云起?只要讨好满足了皇上,你便是锦衣卫的头头?我告诉你,当锦衣卫,不仅是忠心便够……等你当上了,你便知道……皇上还会让你……” 呼延柯登时语塞,云起那话正中他心思,呼延柯气得发抖,吩咐道:“把他嘴巴堵上。” 那时间便有侍卫入牢寻了云起挂在墙上的单衣来,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云起无法再吭声,目中现出一丝狡黠的神色。 呼延柯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喘息片刻后又狠狠将云起嘴里布团取下,一手卡着云起下巴,凑近前道:“让我什么?” 拓跋锋伏于屋檐上,灵巧地一个翻身,单足踏于宫墙高处,瓦片发出轻响。 “什么人!”当即有侍卫抬头,拓跋锋已潜到其身后,木剑抖了个圆,侍卫眼前一黑,脖颈经脉遭到轻击,身子软软垂倒。 拓跋锋矮身蹲在锦衣卫大院旁的高墙上,目光依次扫视众房,侍卫们房中亮着灯,唯有云起房里是黑的。 睡了?拓跋锋捡起一块小石头弹出,破了窗纸,飞进房内。 不听人声,拓跋锋转身朝庆延殿掠去。 云起略斜着头,挑衅地看着呼延柯,薄唇紧抿,英俊的脸上被牢中火把染上了一层黯淡的光。 呼延柯倏然竟是有俯前去亲吻的冲动。 堪堪抑制住后,呼延柯将云起狠狠朝后一推,云起后脑撞在铜柱上,登时两眼发黑。 “给我抽――!”呼延柯歇斯底里的爆喝道。 云起赤裸的胸膛与大腿上俱被绳索捆勒着,现出诱人的肌肉线条,腹肌上更被交错勒出几道红痕,呼延柯看得面红耳赤,挥起皮鞭,便朝云起身上抽去。 “啪”的一响,云起脖颈处登时留下了数道鞭印。 呼延柯劈手夺来手下的皮鞭,左右开弓一通猛抽,吼道:“你不过也是个婊 子养的!论出身?!” 云起全身赤裸,胯下只有一条薄短裤堪堪遮掩着,诏狱内闷热无比,汗水顺着鞭痕流下,将贴身的薄裤浸得近乎透明,于绳索捆缚下的男人身体便近乎赤条条地呈现于呼延柯注视之下。 呼延柯变态般地发泄一通,云起却始终不吭声。侧着头,安静地等待鞭抽过去。 “嘘――高炽!”拓跋锋随手一剑将外间那太监拍晕,低声问道:“云起呢?” “大哥!”朱高炽喜出望外,放下手中书卷,跛着朝拓跋锋走来。 拓跋锋道:“我来救你俩出去。”说着随手摸了摸跑过来的高煦的头,吩咐道:“马三保不在锦衣卫院子里,他和云起在哪?” 朱高炽拣重点的说了,又道:“三保在对面房里,许多侍卫守着。” 拓跋锋冲出去,一阵风般将数十名侍卫料理了,提着三保进来,扔在地上。 朱高炽方惴惴道:“小舅被皇上关……诏狱里了。” 拓跋锋登时沉了脸色,道:“为什么?” 朱高炽不敢出声,知道拓跋锋最是着紧云起,三保方解了身上绳子爬起,道:“小舅爷失宠了。” 拓跋锋不怒反笑道:“真的?!” “……” 朱氏兄弟哭笑不得,拓跋锋道:“外面有三匹马,你沿着宫中后门出去,沿路守卫俱被我收拾了,子时才换班,现快去!” 拓跋锋解下腕上勾索,搭在在三保肩上,转身探头探脑地审视周遭,继而一溜烟朝宫中诏狱去了。 呼延柯猛抽一通,下手却极有分寸,不至于抽得皮开肉绽,那伤痕不见血,浸了汗水却是火辣辣的痛,每一鞭下去,云起俱是不易察觉地一抽。 绵里藏针……周天运转…… 云起心内默念张三丰所授口诀,真气流转全身,卸除了皮鞭的力道,表面上却装作咬牙苦忍。 呼延柯狂风骤雨般的一顿鞭子,抽得也累了,遂调转鞭柄,挑起云起下巴,冷冷道:“皇上让你作甚?凭你这张俊脸,要做甚龌龊事?” 说毕呼延柯又一手探到云起胯下,隔着薄裤来回揉捏他的阳物,冷笑道:“就凭你的脸,凭这玩意?” 拓跋锋如同野狼般闪进诏狱对面的树丛中,紧张地盯着黑漆漆的大门。 诏狱隶属于锦衣卫辖制,本有特定的狱卒看守,但锦衣卫头头徐云起被打入天牢,诏狱外的看守人员本是换了一拨。 此刻门外只守着一名侍卫,拓跋锋从服色上辨认出,那是午门卫的人,当即疑惑地皱起眉头。 侍卫打了个呵欠,拓跋锋便要冲上去将其料理时,那人脸色变得稍有古怪,捂着肚子,朝茅房奔去。 拓跋锋嗤笑一声,从树丛后现身,大摇大摆地走进诏狱。 此时狱中: 呼延柯恨恨道:“取炭火来!” 云起脚下冰凉的铜座乃是诏狱内一大酷刑,与殷商时炮烙相似,内里塞入炭火烧红,专烫犯人脚底,火焰燃起后则灼烧罪犯背脊乃至全身,痛苦无比。 呼延柯顾忌朱允赡乃万一回心转意,要再传云起去,不敢烧火烫其全身,然而灼其脚底却是不露痕迹,遂打定主意,今日定要狠狠折磨云起一番。 呼延柯看着手下将烧红炭火塞入黄铜底座,一面嘲道:“锦衣卫有何用?不过是群衣裳架子,仗势欺人,有本事与老子单打看看?” “莫说你,纵是叛狗拓跋锋来此,在老子手底下亦走不了三招。锦衣卫尽是一群废物,靠着老子娘的裙带……” “好的。”拓跋锋站在监狱门口,解下背后七星木剑,礼貌地说道:“请呼延正使赐教。” 呼延灼一听这声音,登时吓得魂儿飞了九成。 云起松了口气,逃过一劫。 拓跋锋左手持剑,右手单掌朝呼延柯招了招,漫不经心道:“呼延狗,一别经年,武术可有进境?要和爹单挑?放马过来。” “……” 云起哭笑不得道:“你又唤他呼延狗,又说自己是他爹,那你是什么?” 呼延柯缓缓转过身,不住疾喘,恐惧地望向拓跋锋。 三秒后,呼延柯猛地拔出腰际佩刀,极具壮烈色彩的吼道: “大伙一起上――!!” 十秒后。 拓跋锋脚边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侍卫。 拓跋锋认真道:“我现在不杀人了,呼延狗你看,我用的木剑。别怕。”说着把七星沉木朝呼延柯晃了晃。 呼延柯如同发怒的公牛,心中一通狂跳,锦衣卫第一人对阵午门卫第一人……云起不算,只有面前的拓跋锋,才真正堪当自己的对手。 彼此都有同样的塞外血统,呼延柯是湛蓝鹰目,拓跋锋则是棕褐狼瞳;彼此也俱是皇宫禁卫的大统领;俱是双亲亡故,靠着自己勤奋刻苦习武,方坐上这位置的男人。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拓跋锋是呼延柯的宿敌。 呼延柯心内闪过无数念头,云起双手仍被绑在柱上,两脚却仍能自由行动,等得不耐烦,当即给了呼延柯一脚。 慢动作: “啊啊啊啊――!” 呼延柯张大了嘴,披头散发在风中咆哮,高举腰刀,发狂地冲向拓跋锋。 拓跋锋抬剑,虚虚划了个圆,粘住呼延柯的手臂,朝侧旁斜斜一甩。 呼延柯被那股绵力甩得直飞出去,哐的一声巨响,不偏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撞上了两条铁栅的间隙,惯性冲击下,脑袋卡了进去。 呼延柯脸朝地面,怒吼连连,双手握着铁条不断挣扎,拓跋锋正眼也不看他,收剑归背,走上前去。 云起怒道:“先去把他收拾了。” 拓跋锋答道:“他昏过去了。” 云起道:“没有!” 拓跋锋转身,要去料理了呼延柯,呼延柯马上识相地脑袋一歪,停下挣扎,不动了。 拓跋锋朝云起道:“你看,他昏了。” “……” 拓跋锋脸红红,端详云起身上捆缚得紧紧的绳子,道:“绑得挺紧。” 云起简直要精神崩溃了,刚从虎爪中被英勇的狗侍卫救出,赫然一听到这句,险些背过气去。 所幸拓跋锋还知道轻重,大手在云起身上摸了摸,便将其绳索扯松了些许,云起吁了口气,两手手腕仍被高捆着,当即一个鹘翻,在空中攀了个跟斗,轻巧落到柱后,舒展了被捆绑得酸痛难忍的肩膀,方峻声道: “你怎到南京来了?” 拓跋锋转到柱后,一手抱着云起,答道:“来看你,顺便救我两个弟弟出去。” 云起冷笑道:“连弟都叫上了。” 拓跋锋漠然道:“怎么?我也想要亲情。” 那句话瞬间击中了云起心内酸楚的某处,他的手腕停了挣扎,叹道:“对不起。” 拓跋锋笑了笑,搂着云起,按在柱后便要亲,云起忙避道:“允赡兀俊 拓跋锋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道:“不知道。” 鸡纪匕戏嬉皇直e旁破鸬难,将其略转过来,下身贴在一处,云起登时大窘,自己只穿着一条薄短裤,拓跋锋却是全身夜行服,身上带着日晒后干朗好闻的气息。 鸡肌笆Ω缣勰恪…”拓跋锋嘘声道。 鸡荚破鹈Φ溃骸安徊徊弧…现不是时候。” 鸡荚破鸪嗵跆醯纳砬上满是鞭子留下的浅痕,绳索仍未除去,半松半紧地挂在腰间,锁骨上又有一道淡淡的红印,看得拓跋锋气血上涌,抱着云起死活不肯放手。 鸡肌鞍壮铡…”云起咬牙切齿道:“我要小解!你别发傻!” 鸡纪匕戏娴溃骸芭丁!奔潭让云起侧过身,低头在其脖颈上蹭个不停,贴在其腿后那物已是硬挺高涨,抵着云起。 鸡肌澳隳虬伞!蓖匕戏娴溃骸扒浇蔷统伞! 鸡荚破鹂扌Σ坏玫溃骸澳惆镂野咽稚仙子解了……停!别乱摸!” 鸡颊挣扎时倏然发现拓跋锋略带冰凉的手指已扯松了自己短裤,探入腿间,正要帮他褪短裤时,云起瞬间尴尬得无以复加,短裤再被扯下去,自己势必便要全裸,绝对不行! 鸡纪匕戏娴溃骸澳颉! 鸡荚破鹫呛炝肆车溃骸俺霾焕矗师哥你走开点。” 鸡纪匕戏媸种肝16洌握着云起那话儿,摩挲时有股难以言喻的惬意,云起红着脸不断挣扎道:“我那俩外甥……唔!” 鸡 鸡纪匕戏嬉皇衷谠破鹕砩下颐乱揉,另一手则扳着他的脖颈,吻了下去。 鸡荚破鹌息絮乱,被拓跋锋吻住,便静了下来。 鸡即椒趾螅拓跋锋凝视云起双眼,认真地问道:“想我不?” 鸡荚破鹧壑写着些微泪水,点了点头,忽地记起了什么,道:“你快走,别在这磨蹭了。” 鸡纪匕戏嫘α诵Γ道:“没事,师哥把外头的人都打发了。狗皇帝病着,没空管这里……”说着便伸手解自己裤带。 鸡荚破鹈靼琢耍呼延柯要来折磨自己,定不会让人知道,侍卫换班,诏狱外防守应是作了相应调整……呼延柯?! 鸡荚破鹨苫蟮靥酵返街外,看了脑袋还塞在栅栏里的呼延柯一眼。 鸡颊饧一锲鸪醪皇窃谧盎璧拿矗 鸡 鸡己粞涌绿绞帜恿四硬弊樱显是被蚊子叮了。 鸡荚破鸬牧乘14幌潞焱福道:“师……师哥,呼延狗还,还听着……” 鸡己粞涌率断嗟夭欢了。 鸡荚破鹨再说点什么,却感觉到身后拓跋锋大腿贴着,那物硬邦邦地便要顶入。 鸡级鬓厮磨许久,拓跋锋的情欲高涨难耐,硬得如铁的阳根前端流了不少汁液,此刻顶在云起后庭上,竟是无需涂油,便能缓慢撑开。 鸡肌拔摇…你轻点……”云起起初还是低声喝骂,而后瞬间变了声调。 鸡肌巴础…痛啊!轻点!” 鸡荚破鹆绞秩员桓叩踝牛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拓跋锋则紧紧抱着云起的腰,从身后小心插入,云起憋尿本就难受,不防拓跋锋忽然来了这一出,只觉前后俱是涨得难受至极,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囚牢外又传来脚步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总角之交 鸡祭蚊磐獯来脚步声,一侍卫紧张地问道: 鸡肌袄洗螅你还在里面么?” 鸡 鸡己粞涌录绨蛭102鸱,拓跋锋掰下墙上一块碎石,随手弹指,打在装死的呼延柯脑袋上。 鸡己粞涌旅Υ鸬溃骸霸冢≡冢 鸡 鸡纪匕戏婵攘艘簧,呼延柯倒也识相,知道一旦呼救,拓跋锋隔了五六步远,抬手间仍可轻松杀了自己,便道:“别进来!把牢门守着!谁也不许放进来。” 鸡荚破鹈婧於赤,急促地喘息,并清楚地感觉到拓跋锋的硬根足有一半捅进了自己体内。 鸡肌翱础!蓖匕戏嫘晟道。 鸡 鸡荚破鹧銎鹜罚侧看着他们的影子,他的双手无法控制地前伸,手腕被高高吊起,腰胯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朝后挺着,犹如一匹健美的野马。 鸡荚破鹚眼迷离,后庭处传来一阵阵剧痛,小声哀求道:“师哥……让我小解……” 鸡纪匕戏婺然答道:“忍着。”说完便继续顶入。 鸡 鸡寄怯渤と飧顶进大半,云起不断喘息,只觉自己几乎要被贯穿般的痛苦。几次要大叫出来,奈何牢门外有人守着,却只得咬牙苦忍。 鸡冀挪缴再次响起。 鸡荚破鹨槐皇昭海仇家便来落井下石了。 鸡 鸡稼狱呈“凹”字型,开口在一端,而云起与拓跋锋在囚牢的最深处。 鸡稼狱入口看不见最里面,而审刑室中,入口传来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鸡肌疤傅,太傅稍等……”一名午门卫忙阻止道。 鸡蓟谱映蔚挠白油对谇缴希 鸡 鸡肌八在里面?”黄子澄不悦道。 鸡纪匕戏嫱o铝硕作。躬身抱着云起,两人俱不吭声。 鸡纪匕戏嬖谄涠旁低声道:“你仇人来了。杀了他?” 鸡肌澳悴皇撬挡簧比恕…”云起咬牙切齿道。 鸡肌爸话锬闵比恕i蓖晁阍谀阃飞稀!蓖匕戏娴蜕道。 鸡 鸡忌被谱映翁有诱惑力,以至连云起也拿不定主意,这讨厌的太傅虽罪不至死,然而狠狠教训他一番也是好的。 鸡际刈爬蚊诺氖涛来鸬溃骸昂粞诱使在审讯犯人。” 鸡蓟谱映毋等唬想也知道是怎么个审讯法,继而大笑道:“哈哈!很好!让他替本太傅好好审讯那徐家小畜生!” 鸡纪匕戏媪榛一动,将云起的腰后拉,贴在自己胯前,深深地插了进去。 鸡肌鞍。 痹破鸱3鲆簧崩溃的大叫,紧接着被拓跋锋牢牢吻住,发出“唔唔”的声音。 鸡蓟谱映翁到叫声,心满意足地走了。 鸡纪匕戏嫘n道:“还痛不?” 鸡荚破鹕钌畹匚了口气,道:“还……还成。不,你……现怎可做这种事……” 鸡纪匕戏嫠乩刺觳慌碌夭慌拢此刻敞着健壮的胸膛,夜行服长裤褪下些许,紧紧抱着云起,背入式便开始缓慢抽动。 鸡荚破鹚寄钔匕戏嬉丫茫然而却万万料不到重逢时的亲热会在这种地方,心中又羞愤又期待,几番要挣扎开去,却又舍不得,及至拓跋锋轻轻抽弄几次,后庭处的疼痛渐缓,取而代之的是那粗长肉根撑开甫道时的异样快感。 鸡 鸡肌拔摇…” 鸡肌氨鹋隆!蓖匕戏嬖谠破鸲旁低声道,并开始深顶。 鸡荚破鹕裰腔辽,腹中尿意高涨,身后传来阵阵激至头皮的快感,下身又憋得难受,不知不觉间阳物竟是被拓跋锋抽弄得硬了起来,前段抵在铜柱上。 鸡肌奥……慢点,呜啊……”云起的呻吟变得绝望,痛苦不堪道:“我快要……尿出来了,师哥!” 鸡荚破鸬纳音渐大,牢门外又传来脚步声,二人俱是不由自主地一窒。 鸡际俅汗主笑吟吟的声音:“徐云起呢?” 鸡肌啊…” 鸡纪匕戏嬗朐破鸬谋砬榫闶潜涞檬分古怪。 鸡纪匕戏孀旖谴笑,低声道:“又是你仇人。” 鸡荚破鸺枘训亓钣锏魈起来正常点:“你也……有份。” 鸡济趴谑涛来鸬溃骸肮主殿下,呼延正使在审讯那厮。” 鸡际俅汗主娇笑数声,道:“本宫还特地给小云起准备了点吃的,罢了,我那皇侄怎就舍得,让徐云起来蹲天牢呢……” 鸡 鸡肌昂呛呛恰~” 鸡肌肮哈哈~~” 鸡际涛烙胧俅汗主彼此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笑。 鸡际俅汗主正色道:“呼延正使进去多久了?” 鸡 鸡际涛来鸬溃骸盎氐钕拢半个时辰了。” 鸡纪匕戏嬉匀飧催了催,道:“再叫几声?” 鸡荚破鹂嗳套诺溃骸安弧…” 鸡纪匕戏嫠餍匀两下除了自己束身武士服,胸膛贴在云起背上,一手揽着他的腰,道:“让公主看看?” 鸡肌澳恪…疯了!” 鸡纪匕戏尜咳怀槌觯云起猛地喘息几声,只感觉到先前被褪到膝上的短裤竟被拓跋锋彻底扯了下来。 鸡既绱艘焕矗二人俱是全身赤裸,抱于一处,再无寸布遮掩,云起不住小声求饶,拓跋锋却不管不顾,扶着那话儿捅进来,再次开始抽插。 鸡肌拔摇…啊……”云起被拓跋锋压得贴在铜柱上,肉根前端那敏感的阳筋贴着冰冷的铜柱反复摩擦,腹中尿意更甚,几乎要抓狂地大叫出来。 鸡际俅汗主仍在牢外流连,片刻后笑道:“怎么个审法,待本宫也一起审审?”说着便要绕过那侍卫。 鸡肌瓣雨印―不成!”侍卫忙拦着寿春公主。 鸡脊主脸色一沉:“大胆!” 鸡纪匕戏婵攘松,呼延柯脑袋塞在铁栅栏里,忙大声道:“别进来!呵呵呵!不劳烦公主。” 鸡际俅汗主冷哼一声,道:“快点审,审完了到西延宫来,有话问你。” 鸡己粞涌旅Σ坏地答道:“是、是!” 鸡际俅汗主这才走远,呼延柯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鸡肌懊蝗肆恕! 鸡肌昂粞庸肥侨耍他在装晕你这个白痴……啊!” 鸡肌八是狗,不是人。”拓跋锋答道:“嗦。” 鸡肌啊…” 鸡 鸡急《炭惚煌匕戏嫒喑梢煌牛塞进了云起的嘴里,云起眼里蕴着泪花,呜呜不停,拓跋锋似乎意识到:必须先把正事解决了再忙无关紧要的。 鸡加谑峭匕戏嬷门缘氖掠诓还耍开始使力抽插,这下可苦了云起。 鸡纪匕戏嫒裸的胸膛贴在云起背上,云起身前更是那冰冷的铜柱,胯下硬得顶起,随着拓跋锋猛插的频率在铜柱上来回摩擦,肉根前端既疼痛又刺激,硬起的阳物已濒临极限,垂着一丝晶莹液体,在拓跋锋的猛插下来回摇晃。 鸡肌拔匚匚亍…”云起嘴巴被塞住,双手又被捆着,开始抓狂地求饶,他已分不清那连番冲击而来的快感是高潮还是失禁的前奏,然而嘴巴被堵着,完全无法表达意愿。 鸡纪匕戏媸纸判蕹ぃ犹如强壮的猎豹,健腰快得如同打桩,时而整根抽出,又一捅到底,云起几番濒临极限,拓跋锋却又能恰到好处地停下,云起被顶得眼前发黑,感觉到拓跋锋的肉囊来回撞在自己股间,发出细微的“啪啪”声响。 鸡寄羌饶咽苡帚意的疯狂快感冲击着云起的前身,他几乎快炸了,片刻后拓跋锋插得兴起,更抬起一脚,架着云起的单腿,紧紧贴在铜柱上,二人抱着那根捆缚犯人的铜柱,裸体贴在一处,拓跋锋于云起耳旁迷恋地吻着,低声道: 鸡 鸡肌霸破穑师哥疼你……” 鸡荚破鸬钠息一窒,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 鸡纪匕戏娓芯醯交持械脑破鸩蛔≌鸩,极力控制着情欲,甫道传来紧缩的刺激感,令拓跋锋瞬间享受到难以言喻的惬意,拓跋锋开始疯狂地抽插,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地冲撞。 鸡肌拔亍―” 鸡荚破鹩财鸬娜飧贴在铜柱上,那铜柱已被他与拓跋锋的体温捂得微微温热,肉根在其上反复摩挲,终于到达了极限。 鸡嫉谌次脚步声传来。 鸡肌八让你们午门卫来的?”朱允刹辉玫纳音道。 鸡纪匕戏娣3鲆簧低吼,温热的精液灌满了云起的甫道。 鸡肌拔亍…”云起身体不住痉挛,眼角流下泪水。挺立的阳根微一颤,喷出晶莹的液体,先是一股清澈的尿液因高潮的失禁而溅在铜柱上,粘稠的体液随之射了出来。 鸡季液沿着拓跋锋修长的大腿内侧淌下,被拓跋锋反手抹开,修长的手指在云起胯前停了,指间挟捏着云起的阳根,轻轻套弄。 鸡荚破鹪诖息中发出一声呻吟,忽然神智恢复清明,知道了拓跋锋在想什么。 鸡 鸡纪匕戏嬖谒伎迹是否该在这个时候冲出去,杀了朱允伞 “皇上!”脚步声匆匆而来,黄子澄的声音道:“锦衣卫四十七人在午门外跪着……” 朱允膳道:“什么意思――!都疯了么!” 脚步声离去。 云起虚脱地闭上双眼,并不住喘息,拓跋锋一边亲吻云起的脖颈,抬手解下他手腕上的绳索,抱着云起,侧身坐到牢狱角落,取出塞在他嘴里短裤。 “我刚听到……” “你别管。”拓跋锋漠然道,一边展开短裤,帮云起穿上,自己则全身赤裸地抱着他。 云起侧坐在拓跋锋的腿间,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彼此终于可以好好说句话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拓跋锋“嘘”了一声,把嘴唇贴在云起的耳上,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极小声道:“王爷说,你必须留在皇宫里……” 云起看了不远处的呼延柯一眼,明白了拓跋锋的意思。 拓跋锋来救朱高炽兄弟,也就是说,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朱棣即将造反。若将他带到北平归属朱棣阵营,万一那痞子王落败,云起便有危险。 留在皇宫,则无论朱棣成功与否,云起都没有危险。 云起想通这层,与拓跋锋对视,拓跋锋的唇覆上来,恋恋不舍地与他亲吻。 “等师哥来接你。”拓跋锋小声道。 “你去吧。”云起嘘声道。 拓跋锋目光黯淡,起身穿好夜行服,忽地想到了什么,抡起七星剑,对着肩膀在栅栏外,脑袋在栅栏里的呼延柯比了比。 “你说,用木剑砍不砍得下来。”拓跋锋扎了个马步,比划着笑道。 呼延柯恐惧地大叫道:“饶命!饶……徐正使饶命啊!” 云起哭笑不得道:“算了,别杀他,我有办法。” 拓跋锋歪着脑袋,打量呼延柯片刻,踹了他屁股一脚,道:“他万一出去乱说乱嚷嚷怎么办?” 云起道:“诏狱里多了条死尸不是更麻烦?” 拓跋锋拿不定主意,云起又道:“他不敢说的,放心,否则允梢杀我,也一定会先杀了他。” 拓跋锋想通了,又转头看了云起一眼,眼神中流露出诸多不舍。 “我这就去了。”拓跋锋道。 “去你的吧。”云起笑道。 拓跋锋走了,云起疲惫地倚在牢狱冰冷的墙上,闭上双眼,两手虚虚抱在身前,仿佛拥着那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拓跋锋,他一生的倚靠。 “徐……” “闭嘴。”云起冷冷道:“呼延狗,你再呆一会儿,小爷刚爽完,没力气救你下来。” 呼延柯大窘,象征性地挣了挣,听到牢狱外传来朱允傻纳音。 “劳烦太傅与方学士现在就把云哥……把徐正使带出来。” 呼延柯瞬间大惊,脑袋一歪,这次是真的被吓得晕过去了。 “勇”之一字,历来解释不清,众说纷纭。 锦衣卫在云起归京之前,尚且人心惶惶,为各自的前途与身家担忧不已,然而徐云起真正事发那日,被朱允刹挥煞炙荡蚪天牢,霎时间竟是所有人都不怕了。 或许是破釜沉舟,抑或是知恩图报,毕竟云起就任正使这数年来,从未摆过官架子,有何辛苦时亦是身先士卒。徐云起失势下台,给锦衣卫们的第一感觉不是要换头头了,而是:大家要一起完了。 自从蒋告老,不苟言笑的拓跋锋接手那一天起,众人就默认了徐云起才是他们的首领。 他是家世最显赫的,也是最有“锦衣”气派的少年。 如今没有徐云起的锦衣卫,大家都说不清是什么。纵然二十二位之首的“锦衣”编制不受牵连,被保留下,换一名正使接任,却没有徐云起的感觉了。 出身再显赫,能大得过云起去? 荣庆却隐约猜到那内情颇为严重,先道不可急躁,一面勒令众人不得外出,自己则去求朱允桑让部下们见云起一面。问明事发之由,方可决断。 朱允烧病得不轻,心情难受,一概不见,荣庆碰了个钉子,不让见云起,也不让见三保。回院内一分说后,数十名年轻人俱是炸了锅。 “当初他还是皇孙的时候,七夕来咱院里说什么?”涂明愤道:“众兄弟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现在兔死狗烹,说撤就撤,说杀就杀,当了皇帝就这副德行,还是人不?!” 荣庆慌忙示意噤声,压抑着怒气道:“当皇帝的向来是一时一样,连这都不明白?当年先帝坐龙椅时,掉了多少开国功臣的脑袋,哪一个不是铁杆的交情?” 当即便有人道:“姓朱的没一个好东西。” 那院内侍卫虽平素欺行霸市,武艺荒废已久,然而再荒废,综合作战素质也是整个京城中最强的,蒋在教习徒弟们时又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导致锦衣卫在暗杀,白刃战以及械斗中,战力几乎能与有“神兵”之称的神机营,朵颜三卫分庭抗礼。 锦衣卫一个个挎了弓箭上马便是神射,抽出绣春刀便是杀手,若是群情汹涌,难以平息,发生宫内暴动则是一股恐怖的力量,所幸荣庆头脑仍是清醒的,知道此刻大院内如火药桶,一点就炸,忙道:“我去问蒋师,看他如何说。” 涂明不悦道:“荣哥儿,去问师娘!蒋师靠不住,上回还打了云起一顿……” 荣庆点头叹了口气,连夜出宫便朝四胡同去了。 那时间又有好事者道:“平日不总见言官们跪廷么?我们也跪去!” 那馊主意一出,登时得到数人赞同,又有人骂道:“老子们也跪!谁怕谁!皇孙翻脸比翻书还快,要治云哥儿的罪也需有个名头,这么就收押了,也不让探监,凭什么!” “跪廷去!”涂明吼道:“都跟我走!” 月落星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拓跋锋一袭黑衣,于夜色的掩护中站在大殿最高处,东方的鱼肚白从天边转来,洒向整个金陵,一道霞光铺满了皇城大道。 午门外跪了一地锦衣卫。 拓跋锋静静看着脚下不远处的侍卫们,每一个人他都叫得出名字,然而他们离他却是那么遥远。 拓跋锋没有出身,连父母也不知是谁,他对他们没有感情,从前锦衣卫们见了他,不过也是客客气气地唤一声“老大”,比起云起,拓跋锋得到的信赖与感情直是天壤之别。 拓跋锋忽然有点不忿,朱允苫姑簧痹破穑已闹成这般排场;换了诏狱中的人是自己,会有谁出头为他求情? 荣庆不会,涂明不会,孙韬更不会……甚至被放走的张勤也不会,拓跋锋本来可以杀了张勤,但看在云起的份上,放了张家独子的一条小命。 拓跋锋明白了,云起与他们同生共死。 我又和谁同生共死?拓跋锋不禁问自己,当然是云起,他得到了唯一的答案。 拓跋锋把木剑解下,拿在手中,等待朱允勺叱龃蟮畹囊豢蹋悲哀地心想:他从来就不适合当头儿,云起才是。 自己和他们一样,只信任云起。 在那略有点吃醋与惆怅的心绪下,拓跋锋见到一辆马车驰入午门,马车上刻着蒋府的标志。 拓跋锋见到蒋掀开车帘下地,苏婉容搭着他的手臂,盈盈走下车来。 拓跋锋面无表情地归剑回背,有苏婉容在,今天是动不得朱允砂敫汗毛了。 蒋有意无意地朝大殿顶端瞥了一眼。 苏婉容挽着蒋,于跪在午门外的数十名锦衣卫身旁走过,对她的徒弟们视若无睹,在大殿前停下了脚步。 蒋颤悠悠地跪了下去。 拓跋锋低声道:“师父,师娘,弟兄们,你们都……很偏心。” 剑客跃下琉璃瓦,飞檐走壁地沿侧殿离去,落寞身影消失于宫墙黑影下。 朝辉万道,流金遍野,又一天的旭日跃出了地平线。 北平事变 苏婉容在南京的份量极重。 十四岁艺成,六朝金粉年节选送首饰进宫时,马皇后于那一大盘金钗中,一眼便选中了苏婉容的作品。 那钗儿名唤“三千情丝卷飞凤”, 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洒出无数金丝,千缕万道,纤毫毕现,令马皇后为之惊叹。 数年后朱元璋重制传国玉玺,请人画下图样,数百工匠无一敢接。 传国玉玺工序繁复是假,朱元璋稍有不满意便要诛人九族,工匠们恐惧忤逆了真龙则是真。众人钳口结舌,朱元璋一怒之下,便要将工匠尽数问斩。 马皇后是个极善良的女子,心内终究不忍,遣散了众人,传来六朝金粉的苏婉容。朱元璋方消了怒气。 那夜殿内便只四人,蒋随侍,苏婉容便安静坐在大殿中,蹙眉看了图样片刻。 “皇上要弃九叠文不用,换玉箸文?”苏婉容颇有点意外。 朱元璋眯起眼,反问道:“你会刻印?可是官宦人家之后?” 苏婉容一面取过刀,答道:“大都破后,苏家南迁,皇上入主应天府那年,先父罹患风寒不治……” 马皇后接口道:“你卖身葬父,险些进了舞烟楼那事,本宫倒是听徐将军约略提过。” 苏婉容淡淡一笑:“温姐姐为我付了银子,又让我到六朝金粉当匠娘,徐将军一家的恩德,婉容自当铭记于心。” 朱元璋点了点头,苏婉容与马皇后随口闲聊家常,对这坐于一旁的暴君竟是全然不惧。 苏婉容好整自暇道:“当年先父为元宁宗刻私印时,婉容便在一旁打下手,北元暴虐无方,欺压我汉人百姓,那印的石料,可是比传国玉玺贵重多了。” 朱元璋微一愕,继而大笑道:“如此看来,朕是个明君?!” 蒋暗自捏了把汗。 苏婉容娓娓答道:“问朝臣无用,要问百姓。” “你很好。”朱元璋极是满意。 那夜苏婉容起刀,修印,直刻到鸡鸣时分,更与马皇后叙了一夜话,苏婉容投了马皇后的缘,令皇帝,皇后心怀大畅,马皇后本想将其收为义女,苏婉容却委婉地拒绝了。 临去时,蒋交班后,情不自禁地追着苏婉容直到殿外,苏婉容在午门外停下了脚步。 便是如今这对夫妻并肩跪着的地方。 蒋如今已是白发苍苍,马皇后已死,朱元璋驾崩,午门前的侍卫换了一拨,又是一拨。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哪得见白头。 蒋忍不住别过头看了苏婉容一眼,这些年来,老伴保养得极好,依稀还有当年风华绝代的影子,然而眼角的皱纹却不可阻挠地显示出岁月的无情。 “想什么呢?老没正经的。”苏婉容嗔道。 蒋微微一笑道:“想你当年为何连公主也不当,可是怕了先帝?” 苏婉容淡淡道:“倒不是怕了先帝,而是……认了马皇后当干娘, 你道一国之君会把自己的义女嫁给一个侍卫么?” 蒋呵呵笑了几声,跪在殿前,捋须道:“那是后来的事儿,怎能作数?” 苏婉容心不在焉道:“没有当时,又哪有后来呢?” 蒋不禁睁大了眼,嘴巴微微张着,一副傻乐的神情道:“夫人,你当时就……” “……” 苏婉容抿着笑:“皇上出来了,朝哪儿看呢你。” “皇上驾到――!” “蒋老,苏姨快快请起!”朱允珊熳叛鄢隽说睿亲自将蒋夫妻扶起。 云起临时换上了侍卫袍,安静立于一侧。 蒋出了口长气,叹道:“劣徒这次又惹了什么滔天大祸?” 朱允闪成弦徽蠛煲徽蟀椎模蒋把朱允墒幼餍”玻那问却是奔着黄子澄去的。 黄子澄冷冷道:“每次都有蒋老出面收拾,两位在京城也算是泰斗了。” 朱允擅Φ溃骸疤傅言重了,蒋老是三朝老臣,如今还特地进宫来,朕于心不安,蒋老请。” 说着便将蒋让进殿内。 黄子澄落在朱允缮砗螅当即缓步跟上,忍不住又斜眼去乜苏婉容,心道都说蒋夫人貌美无双,秀外慧中,巧手能夺天工,怎就配了蒋这糟老头子? 殊不知蒋当年也是大内宫廷排得上号的美男子,苏婉容发现黄子澄那无礼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遂温柔浅笑道: “孔孟之道,非礼勿视,太傅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拉?” 那话一出,黄子澄登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苏婉容声音不大,却传出午门外,众跪着的锦衣卫轰然大笑,齐声道: “师娘威武――!” “……” 黄子澄浑然不知该如何应答,这一群锦衣卫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欺人太甚! 朱允纱有∫彩窃谑涛蓝牙锎蚬龃蟮模反而不好苛责,又想及云起本也没犯甚大错,静了片刻,颇有点内疚道:“是朕的错,都散了罢。” 一轮火红的旭日于东方升起,正投于午门前,照得金陵宫群上,琉璃瓦金碧辉煌。 云起方道:“荣庆,散了。” 于是锦衣卫作鸟兽散,朱允山蒋夫妇让进殿内,自吩咐打点一顿早饭不提。 且话说拓跋锋离了皇宫,与城外等候良久的三保汇合。 城墙下只有三保一人,三保定定地望着城墙,手中牵着匹马。 “我让两位小王爷先走了,沿着官道,你现便去……” 拓跋锋倏然出剑!说时迟那时快,马三保瞬间拔出弯刀,诤的一声架住长剑。拓跋锋翻剑直削,三保恐惧地后退,连着数下兵刃相撞之声,拓跋锋剑身粘住弯刀,抬手横挥,登时拍在三保脸上。 那一下直抽使上了绵力,令马三保痛苦地大叫一声,弯刀脱手,摔在地上。 “五招。”拓跋锋冷冷道:“替云起教训你的。” 三保眼中露出一丝愤怒。 “走。”拓跋锋翻身上马,等待三保上来。 三保拾起弯刀,一手捂着高高肿起的侧脸,踉跄走开,答道:“我不回去。” 拓跋锋眉头一蹙,狐疑道:“王爷还吩咐了你什么?” 三保嘴角溢血,含糊道:“没有吩咐了,我要回去陪着小舅爷。” 拓跋锋嘲道:“用你陪?” 三保答道:“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王爷归王爷,舅爷归舅爷,那是两档子事,除却我身不由己,为舅爷招来的麻烦……” 拓跋锋漠然打断了三保的解释:“他喜欢吃烤鹌鹑,加点蜂蜜。晚上睡觉时喜欢蹬被子,注意春寒,井里的水要烧开才能喝。” 三保一头黑线地把弯刀插好,拓跋锋不再吭声,策马奔上官道,遥遥追赶逃出京城的朱氏兄弟。 数日后,北平。 “两个大男人,白天喂饭,晚上一起睡,到哪里都勾肩搭背的,像什么样子!”徐雯叉腰怒斥道。 朱棣一面赔笑,一面躲到朱权身后,徐雯叉着腰正要去拧朱棣耳朵,忽听府外管事急急来报“王爷!夫人大喜!朱锋带着小王爷回来了!” 徐雯登时尖叫道:“我的心肝――!” 于是数月前姐弟相逢的狗血戏码再度上演,一团火似地红袍扑出厅外,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换了朱高煦,朱高炽与拓跋锋完全被忽略在一旁。 “可算是没缺胳膊少腿地回来了――”徐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号道。 拓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锋解下马鞍,把军马交给小厮,打量了徐雯片刻,抗议道:“我也是你儿子,怎么不抱我!” 朱高煦抱着亲娘大声嚎啕,徐雯又娇又嗔地横了拓跋锋一眼,抱着小儿子自进去检查了。 没缺胳膊断腿儿,也得仔细看看有没有鞭抽滴蜡等痕迹出现。 徐雯走后,朱高炽理解地拍了拍拓跋锋肩膀:“我还是她亲生的呢,你就更别说了。” 没有想象中的英雄式欢呼,这多少令拓跋锋有点失落,府里上下人等都欢迎小王爷去了,确切地说,是欢迎朱高煦去了。 拓跋锋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只见朱棣和朱权并肩出府,徐雯已张罗着给朱高煦办压惊宴,没有人注意到他。仿佛一切都是他的份内事――一如让小厮扫花园里的落叶。 拓跋锋只好无聊地走开,回房里睡觉并等待晚上的洗尘宴,菜一定很丰盛,只希望别睡过头了,又没人来叫。 “师哥疼你。”拓跋锋哼哼道,他躺在床上,架着二郎腿,一手枕在脑后,另一手则对空气比划着,把并不存在的“云起”侧抱在胸前,渐渐地睡了。 半夜,四处都是火光,拓跋锋猛地睁开眼,只听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更似有上千兵士团团围在王府外。 厮杀声不断传来,王府外亲兵撕心裂肺的惨叫,天空被映得血似的艳红,丫环们的尖叫,小厮们慌张的呐喊…… 王爷去哪了?拓跋锋狐疑地心想。 是了,下午见他与朱权出了城,现在王府里就剩徐雯,该是北平布政使反扑了? 拓跋锋伸指揭开窗帘,朝前院处眺望。 拓跋锋猜得没错,他直着脖子望了半天,身后房门倏然被一脚踹开。 “朱锋!谢贵派兵来攻打王府,王爷和十七王爷都出城去了!他们在外头回兵打城,谢贵要捉王妃当人质!你快点――!” 拓跋锋摸了摸咕咕响的肚子,跟着那传话管事跑向前厅。 徐雯站在前院,面前是奋勇作战的王府亲卫,背后是瑟瑟发抖的朱高煦与一脸平静的朱高炽。 徐雯犹如护犊的雌虎,悍然道:“王府养着你们的妻儿这许多年,今天是各位勇士奋战的时候了!都给我打起精神!让谢贵那怂包看看北平将士的本领!王府军丝毫不输给于朵颜三卫!” 徐雯乃是将门虎女,从小跟随徐达辗转征战,见过无数战场与死人,个性又极是泼辣,此刻一嗓子把士气尽数激了起来。 拓跋锋冷冷看着调兵遣将的徐雯,徐雯又转头尖叫道:“猪疯!你来得正好!给我灭了那怂蛋!” 这些天,拓跋锋受的委屈,不满,愤怒终于无法再压抑下去,忍耐的最后防线瞬间崩溃,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悲愤交集地大吼道: “别开玩笑了!饿着肚子怎么打――!” 南军出征 张遭到燕王囚禁,谢贵悍然调集北平城内所有守军,发动兵变。 朝廷还未批下文书,此刻正是最敏感的时期,换了随便一名玩弄政治的老手,都该能拖便拖,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谁也料不到谢贵会在此时发难。 朱棣出城检视军队,徐雯遇上不按顺序出牌的谢贵,登时大感措手不及。 北平烧成火海,张于混乱中被守军抢出,驻北平的朝廷兵马仗着人多,当即在张的指挥下抢占了城门。 所幸那只是暂时的,徐雯马上便冷静下来,派遣拓跋锋出战,拓跋锋饿着肚子,带领一队近百名亲卫左冲右突,杀出一条血路。 王府门口压力瞬间顿减,只剩数十名负隅顽抗的北平军。 徐雯亲自上马,驰出府外,喝道:“追!”随意一瞥,瞥见站在院墙上的朱权。 朱权仗着轻功了得,翻进城接应,此时好整自暇,一手摇扇,一手负在身后,立于王府一丈高的墙顶上看热闹。 徐雯怒道:“把那吃饭不干活的家伙给我抓起来!” 登时便有亲兵去拿梯子,朱权叫苦不迭道:“嫂子自己便能将宵小给料理了,小弟插手是何苦来?” 徐雯冷笑道:“你姐夫……你四哥呢?休得嗦些有的没的。” 朱权几下纵跃,身如游鱼,一路闪开近十人的捉拿,徐雯抖开九节钢鞭,唰地一鞭挥到了面前。 朱权闪身避过,笑道:“府里藏的火铳拿出来,大家一人发一枝,将谢贵那小子的窝端了。” 徐雯俏脸一沉道:“不成。你就瞎捣乱呢,火统现使不得。” 朱权翻身上了一匹空马,眺望远处,见拓跋锋犹如虎入羊群,将北平城守打得溃不成军,又道:“城内巷战既无法速战速决,不如佯攻,锋儿悍勇,巷战只怕无人能敌,随我去打城门,里应外合?” 徐雯扬眉道:“要的便是这句,大个子派给你,再拨两百人,你回去城门处把守门的杀了,放你姐夫进来。” 朱权又看了一会,疑道:“这小子以气御剑?怎的如此霸道?” 朱权不知并非拓跋锋霸道,而是手中那七星沉木霸道,小小一柄木剑,竟是重逾四十余斤,轻飘飘握在掌中,对敌之人还未来得及嘲笑,拿把木剑怎么打仗?谁料那木剑之威不亚于一把大关刀,随便抖开,几下横劈竖砍,便将对手连人带马劈得筋断骨折。 朱权连着数声急催,拓跋锋方不情愿地转身离了战场,过来朱权身旁。 朱权教训道:“为将之人,怎可不听军令?来日你这脾气可得改改。” 拓跋锋对朱权怒目而视。 徐雯忙赔笑道:“锋儿去把你义父放进城来,听话。” 这处谢贵遭到王府反扑,正痛嚎一个女人也如此恐怖,一万北平军居然架不住王府八百亲卫,被砍瓜切菜般地杀了上千人,心道完蛋,早知不去招惹那母老虎。忽然间攻势一缓,白痴还不知徐雯兵分两路,只不住催促前锋回援,当保住参军大人全家性命为第一要务。 “回来!都给我回来!”谢贵如是道:“把参军府围起来!不许放进来半个王府走狗!” 于是一切都在母老虎预料之中,徐雯叉腰冷笑道:“就知道怕了。传令下去,别的地儿不用管,大家到街上扎营!” 那处张率军牢牢把守城门,早与谢贵约好,一擒住徐雯,便将朱棣家小推上城楼,逼其退兵,并以火筒为号,两处呼应,然而朱棣一味猛攻,几次便险些攻破城门,朵颜三卫更是兵精将勇,箭矢齐发,高处对射的弓箭兵被放倒了一拨又是一拨。 眼看士气低迷,谢贵一处却又迟迟未曾得手。张急得抓胡子拔眉毛,吼道:“快去问谢大人,怎么回事!” 信使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欢呼道:“来了来了――!谢大人的援军来了,擒住那泼贱了!” 刹那间张老怀大畅,胜利在朝自己招手,只须逼得朱棣狼狈逃窜,不敢再打北平,再迅速派出探马传令南面诸城,严加把手,朱棣便成了老窝被端的丧家之犬。 张还是颇有点军事才能的。 正在布政使频频为自己成就点头之时,只见一队衣衫上满是污血的北平军近两百人靠近城门,并押着“那泼贱”过来了。 “那泼贱”身着藕荷色长裙,披头散发,一晃一晃,被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子抗在肩上,张瞥了一眼,见其红唇如火,尖削的下巴粉嫩,又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肌肤柔滑,定是女子无疑。 那男子则面容满脸血污,显是奋勇作战后留下的光辉痕迹,把女人的屁股一面朝向张,停下。 张堪堪抑制住去掐徐雯屁股的冲动,大喝道:“做得好!你唤何名?快快随我来!” 男子伸出手,拇指捻着食中二指,朝张搓了搓。 “……” 张愕然道:“多少?!还要赏钱?!!” 那男人英俊的脸上满是黑灰与血,令张觉得面前这人煞是熟悉,又说不出是谁。 男人阴沉着脸,道:“五两。” 张登时勃然大怒,吼道:“你是哪个营的!报效国家还要赏钱!!” 那高大男子不为所动,道:“市场价。” 张生平头一遭遇上这种事,只想上前与这小兵拼了老命,奈何此壮士巍然如山,打是打不过的,眼见“那泼贱”又在壮士肩上微微挣扎,并嘤咛一声。 壮士眯起眼,道:“她、要、醒、了……” 张下意识伸手入怀去摸钱,生怕徐雯醒后再来十个人也制不住,胆颤心惊地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他。 “快快!随我来!”张见那男人接过银票便朝怀里塞,捣鼓半晌又不知道在做甚,此事不可久拖,忙吼道:“还在做甚!上城墙来!” 张道:“且先停了射箭,听老夫一言――!”而后不耐烦道:“又有何事?!” 那男人漠然道:“没钱找,给你写个欠条。” 张额上青筋暴突,怒道:“先不管,将王妃扛上来!” 是时恶战一夜,双方兵马俱是疲劳无比,只见旭日高升,平原上火把纷纷按熄,北平城中的大火逐渐小了下去。 朱棣把流氓本性发作到极致,一手拿着马鞭指向城头,竟是当着上万人的面,便开始破口大骂。 痞子王骂功极其深湛,听在朵颜三卫耳中俱是钦佩不已,各个赞叹中华语言博大精深,能从张祖上十八代直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不为所动,清晨朝晖映于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为这佛一般的睿智老人镀上了闪耀的金光。 “燕王停战,且听老夫一言。”张沉声道:“你家小已落在我手……” 朱棣贼眼乱瞥,辨出张身后亲兵身材。 “不会罢……”朱棣低声道:“锋儿?” 拓跋锋肩上扛着的“王妃”屁 股朝着城外,两□叉,上下晃了晃。 朱棣瞬间明白了,马上吼道:“大伙儿一起上!准备给王妃报仇!” “……” 张微微一愕,未知朱棣彪悍至此,忙喝道:“把她转过来!” 拓跋锋转了个身,让“王妃”脑袋朝着城外。 张伸出手,要去提着王妃头发,令其仰脸,冷不防一面薄薄的白光在眼前一晃,继而天旋地转。 说时迟那时快,万军齐声惊呼! 假王妃,真朱权翩然落地,手中钢刃骨扇唰然一抖,潇洒挥出,张身首分离,脖颈处鲜血狂喷,白发苍苍的头颅拖出一条血线,飞出城外。 朱权站定,展开折扇摇了摇,朝拓跋锋笑道:“此物名唤暮云扇。” 拓跋锋作了个托胸的手势,朱权这才醒觉,忙不迭地转身,抖了衣裳内俩大馒头出来。 “哈哈哈――”朱棣捧腹大笑,倏然笑声一收,吼道: “开城门,且看如今世间,还有谁能拦着王爷――!” 建文元年四月二十七日,徐雯刻意放走谢贵,让他仓皇逃出北平。 一帘冷风将湿润的春气卷进了御书房,掀起桌上奏折哗啦啦地响。 “云哥儿,我那两个堂弟被带走了。”朱允傻馈 云起随口答道:“我知道。” 允甚久嫉溃骸澳阍趺粗道的?” 云起答道:“我师哥来过,还见了我一面,你问呼延柯。” 说毕云起将视线投向跪在一旁的午门卫正使,后者低着头,不知是何表情。朱允膳道:“呼延柯!” 云起淡淡道:“个人恩怨是小事,皇上。呼延正使也是迫不得已,他见朱高炽兄弟不在了,第一件事便是来守我,也算是尽了责。” 一句话轻轻为呼延柯开脱,呼延柯磕头如捣蒜:“皇上,臣……臣见燕王两名世子脱逃,便知大事不好,忙到牢中检视,谁知碰上前锦衣卫正使拓跋锋,臣……” 云起接口道:“我师哥那人手段了得,呼延正使不惯与使毒弄奸的人对战,皇上也知道的。” 朱允缮音虽轻,却充满怒气:“是这样么,呼延柯?” 呼延柯忙道:“臣、臣不敢欺君,确是如此。” 朱允煞饺煤粞涌赂嫱耍书房内只剩云起与朱允梢痪一臣。朱允扇嗔巳嗵阳穴,疲惫道:“他为什么不接你走?” 云起反问道:“你说呢。” 朱允缮钌钗了口气,俯在龙案上,道:“我错怪你了,云哥儿。” 云起一笑置之,朱允傻蜕道:“你是我的人,从来就是。” 云起道:“该说‘朕’,皇上。” 朱允陕裢钒簿擦诵砭茫道:“其实我不想当皇帝。” 云起脸色大变道:“这话说不得,皇上。” “不想当……”朱允傻纳音闷在袖子里,听起来有种压抑的苦涩。 “太傅要管我……言官们要骂我……四叔要造我的反……当了皇帝,连个喜欢的人也得不到……” 云起面无表情地听着,倏然间对朱元璋有种说不出的憎恨,他的父亲徐达浴血奋战,为大明打下了半壁江山,告老时却被赐了一只蒸鹅。 只不知道自己告老时,允苫岽偷闶裁矗 朱棣也一样,对他的关心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朱允芍站炕故翘小。就像个总被欺负的少年,习惯性地缺乏安全感。 云起心中叹息,思绪如同脱缰的马,朱允傻某槠声将他带回了遥远的过去。 十五岁的拓跋锋懒懒侧靠在浴桶边缘,古铜色的皮肤被蒸得熏红。 十二岁的小云起坐在拓跋锋腿上,迷迷糊糊地拧着毛巾。水声哗啦哗啦地响,拓跋锋修长的手指从自己脖颈上摸下来,令未经人事的小云起有种难以言喻的惬意。 小云起被热水熏得困了,枕在拓跋锋肩上,喃喃道:“师娘说,今天我二哥娶媳妇儿拉……” “娶媳妇儿拉……”拓跋锋随着小云起哼哼道,拿手指刮了刮云起的脸,道:“怎么你哥不写信给你?不要你了?还是师哥好。” 小云起半睡半醒,脑袋一滑,险些摔水里呛着,拓跋锋忙抬起手肘,把小云起衬住,小云起道:“你娶了媳妇,也不要我拉……” 拓跋锋低声道:“不――会――拉……拉钩拉钩……师哥不娶媳妇……” 拓跋锋把小云起半抱着,忍不住伸手去摸他腿间。 小云起“呜”了声,脸泛潮红,难受地喘气。 “师哥你干嘛……” “不成……你还太小。”拓跋锋轻声在小云起耳旁道:“得等你长大,师哥不娶媳妇儿。” “允桑人不能总是当小孩儿,你是男人,长大点吧。”云起轻声道。 允商起头,抹去脸上泪痕,叹了口气。 云起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整个国家,朝廷,都由你保护着,以后千万不能在大臣面前哭,知道么?” 朱允傻懔说阃罚云起躬身告退。 锦衣卫大院里静悄悄,想是都睡了。云起忽听到沉闷的声响,仿佛是谁从床上摔了下来,便笑着朝楼下其中一间房走去。 那房里亮着微弱的灯光,云起推开门,登时愣住了,问道:“涂明,孙韬!这时间还不睡,你俩做甚?” 涂明与孙韬忙转身,将一物挡在背后,道:“云哥儿刚值班回来?” 云起好奇地探头窥探,两名侍卫身后藏着一个麻袋。 云起玩惯这把戏,一见便知麻袋里装着的定是人,哭笑不得道:“又作甚?放出来放出来,教训下就算了,还蒙麻袋里打呢,哪个小太监冲撞了你俩。仔细明天又害我挨训。” “得饶人处且饶人,说了多少次……”云起上前去解麻袋,孙韬忙阻道:“成,哥俩把他送回去,你别管了!” 云起打趣道:“什么送回去,是想扛到玄武湖里沉了罢……放出来,我带着去赔罪……” 孙韬大感尴尬,要拦却拦不住,只得任由云起把麻袋袋口解了。 麻袋中滚出一人,全身是血,正是马三保。 云起道:“三保?!你怎会在这里?不是跟着我外甥逃了么?!” 涂明冷冷道:“荣哥儿说,这小子与朱高炽设计陷害你呢。现还有脸回来,本想趁你不在,打死了沉湖里……” 云起火冒三丈道:“我姐派给我的小厮,你问了老子意思没?都给我出去!” 三保呻吟一声,涂明与孙韬见云起发怒,只得手执棍棒出了门。 “三保?!” 三保挨了一顿毒打,昏昏沉沉,已说不出话来。 云起检视片刻,见是皮肉伤,便不甚担心,将三保抱回了自己房里,放在床上,亲手涂了药,又拉过被子为其盖好。 “脸上不像刀伤,肿得这么厉害,谁打的?”云起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三保闭上眼睛,呼吸均匀。 多了个大累赘,云起心下哀叹,万一被朱允杉到,指不定又得多一笔糊涂账。 云起出了门,三保微弱的声音道:“朱锋教训的……” 云起站在门口,却不回头,只问道:“谁让你回来的?” 三保道:“我……对不起小舅爷……回来做牛做马……” 云起苦笑道:“心领了,歇着养伤罢。”继而长叹一声,走出大院。 “打什么?他们都是个听话的小孩儿啊……”云起喃喃道。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是在唏嘘朱允桑还是在唏嘘马三保。 时近破晓,云起睡意全无,那一瞬间,对拓跋锋的思念填满了他的内心。 云起站在宫墙后,抬头看着远处那一方湛蓝的夜幕,启明星在天的彼端绽放银辉。 “老子不干了。”云起认真道。 锦衣卫正使那一天起便开始称病,除非皇上点名宣人,否则不再上朝侍奉。 朱允赡许了他的行动,一君一臣,几乎不再见面。 然而偶尔云起还是得去,第一次上朝是在三天之后,首封军报传来。 朱棣以迅雷之势一举荡平了北平以北的四州十八县,力求后方不乱。 朱权则于北平城中整顿三日,继而浩浩荡荡地杀出了居庸关。 与此同时,八百里加急军报与朱棣的檄文送至朝廷,燕王终于反了。 “朝无正臣,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朱允赡岩灾眯诺匦Φ溃骸澳奈话卿愿为朕分忧?” 黄子澄悠然道:“终于反了。” 云起眯起眼,看着黄子澄,期待他又有什么蠢话道来。 果然黄子澄道:“燕王兵马只有两万,皇上只需派二十万人出战,十人打他一人,还怕不胜?” 满朝文武,竟是无一经过实战之人,一听此话,便纷纷附和。 大明建国近四十年,功臣宿将已被朱元璋一扫而空,黄子澄举荐李景隆拜将伐燕。 朱允陕砸怀烈鳎终究觉得不妥当,遂亲自拜访老将耿炳文,耿炳文年近古稀,当日点了兵马,率十万军力前去应战朱权与朱棣的两万人。 退朝后,朱允芍沼谡径ǎ问:“你觉得朕错了?” 云起淡淡道:“臣虽未经实战,但终究读了些兵书,今日尚是破天荒头一遭,听到十人打一人必胜的说法。” 徐雯一手支颐,持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懒懒道:“总嫌王爷王妃不疼你,现竖起耳朵仔细听了,锋儿。” 拓跋锋蹲在帐外,一边扒饭“嗯”了声。 徐雯把笔一扔,道:“打仗这回事,其实就是人多打人少,但绝不是比谁的多,懂么?” 拓跋锋心不在焉地听着,徐雯又解释道:“南军号称二十万,满打满算,顶多也就十万,这十万人要打过来,你说耿炳文一老头儿,还能让全部人一起上不成?十万人,杵一处,别说打架,自己人迟早也得把自己人给挤死。” 拓跋锋拿筷子拣出块鸡大腿骨头,喂给旁边摇尾巴的狗儿。 徐雯又道:“正面交战,排开了顶多就几千人先冲锋战,你姐夫……瞧我这嘴,想云起想疯了……你爹就得在最短时间里调集起上万人,人多打人少,尽量少伤兵亡兵地灭了他……哎你听着么?” 拓跋锋不耐道:“说就是。” 徐雯道:“懂了么?耿炳文人太多,又不是亲兵,指挥起来麻烦得很,他给我爹练手都不配,别说跟我打了。” 拓跋锋忽然觉得徐雯最后那句有点逻辑漏洞,想了想,又找不出漏洞在哪,只得作罢,答道“哦”。 徐雯目中慧黠之色一闪,道:“朱权还说有更好的法子,且看他能做甚。” 朱权却是比徐雯更狠。 耿炳文行军至滹沱河,遭遇朱棣伏击,朱权又在河流上游以水攻狙敌,渡河未济,耿炳文骤遭暗算,前锋折损过半,不敢贸进,撤回南岸。 朱棣则收编败军三万人,将军队扩充至五万之数,杀向南岸。 第二封军报送回朝廷,朝野上下吵翻了天,云起又被害得上朝罚站了。 云起看着黄子澄直乐,期待他再说点什么。 于是黄子澄不负众望道:“陛下,耿炳文老眼昏花,已是古稀之人,怎能让其领兵?让李景隆率五十万大军前去,依旧是十人打他一人,此次不怕不胜!” 朱允刹辉俪云起投去求助的目光,他沉默了许久,最后道:“便是如此。” 云起心中正哀叹李景隆与他的手下,冷不防朱允捎值溃骸澳愕奔嗑。” 黄子澄愕然道:“陛下?” 朱允勺过头,与云起对视,道:“徐云起,你当监军,随军出征。朕派给你与李景隆五十万军力,兵分两路,一路前去与我四叔正面交战。” “另一路呢?”云起漠然问道。 朱允汕嵘道:“另一路移师北上,去端了北平。” 饿殍遍野 举报色情反动信息 举报刷分 云起对锦衣卫们并不是太担心,毕竟距离朱棣起兵已是数月,在这几个月里,自己几乎没怎么上过朝。 荣庆已能按部就班地排好轮值,有云起在是那样,没有他也是一样。云起已刻意地把大小事宜交给荣庆去管,以防有朝一日,朱允芍沼诙宰约壕望时,能够把担子朝荣庆身上一扔,逃出京去。 至于朱允墒欠窕崆ㄅ于锦衣卫部属,云起便无法保证了,也正因如此,现在才需要迂回地忍耐,直至朱允啥运彻底死心的那一天。 然而朱允苫刮炊栽破鹚佬模云起却先对李景隆死心了。 李景隆恶狠狠道:“我不管你与皇上约了何事,这里,现在,是我的军队,军无明纪不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懂么?!” 云起哭笑不得,点头道:“是是是,小的全听李大人安排。” 马三保疑道:“名妓?” 云起示意三保闭嘴,携贴身小厮上了最后一辆马车,朝三保道:“那小子的老爸叫李文忠,是前朝宿将,军事才能卓越。” 三保掀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见李景隆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银甲飒爽,身后又有小弟若干前呼后拥。 大部队号称五十万人,虽有谎报数万以达到震慑效果,然而三十余四十万却是跑不掉的。李景隆率军走走停停,最后于河涧扎营。 那时间朱权兵马已攻占了德州等地,耿炳文率领另一队残军牢牢把守永平,朱棣弃北平于不顾,召回手头所有兵力,打算一举攻克北平。 朝廷中,朱棣唯一惧怕的只有老将耿炳文,耿炳文被封为“长兴侯”,昔年曾驻守长兴十年,为朱元璋抵御住了张士诚的进攻。 用朱棣的话说,便是:“李景隆不足为惧,贱内一个对付他足以,必须先灭了耿炳文那老乌龟。” 耿炳文则甚有自知之明,将永平城门一闭,铁桶般地防得水泄不通,便是与朱棣耗上了。 耿炳文有时间,朱棣没时间,索性将河涧直至北平的军队全部撤离,集中火力攻打永平。 朱棣派出了最得力的手下作为信使,快马加鞭赶赴北平。 另一方面,军报飞速送达,南军阵营中兴奋得鸡飞狗跳墙。 “恶啊――哈哈哈哈!”李景隆狂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北平只剩一个女人,一个瘸子,一个和尚!”李景隆仰天大叫道:“何愁攻之不下?!” 瘸子的舅舅,女人的弟弟――监军徐云起,此刻在一旁冷眼看着,李景隆兴奋得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云起几次想开口提醒这位统帅,那女人可是徐达的长女,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然而顾及开口又有夸耀家世之嫌,只得作罢。 云起抿着笑,淡淡道:“那么,李将军打算如何?” 李景隆道:“按陛下所吩咐的,兵分两路。” 说毕竟是不再理会云起,径自出了帅帐。 大军即将于翌日启程,天气闷热,云起夜间走出营帐,在军营中随步闲逛,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马三保。 “三保,帅有何用?”云起道。 三保茫然不知其意,想了片刻,笑答道:“帅有士陪,有车坐,有马骑,有炮打。” 云起接口道:“到头来还是一样得被小卒吃掉,我们的帅大人……”说到此处,与三保在校场外沿停下了脚步。 李景隆满脸热泪,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主帅眼眶通红。 “将士们!你们的父母,子女,妻子,都已被那屠夫般的燕王杀了!” 三保见此激昂演说,登时吓了一跳,道:“什么……什么意思?” 云起“嘘”了声,答道:“这些想必是耿炳文军中的败卒,李景隆撒谎了……撒谎不是好孩子。” 云起猜得没错,那校场上近万人,正是先前与朱权打了一场遭遇战的逃兵,此刻李景隆不惜编织谎言,令士卒背水一战,再无牵挂,兴起与朱棣拼命的决心。 翌日宋忠率领着这一万残兵,外加五万北军兵马浩浩荡荡地转向永平,预备给朱棣、朱权一个内外夹击。 李景隆则带领大部队急行军,冲向北平。 史上最滑稽的一场攻城战即将上演。 路过卢沟桥时,桥的两侧竟是没有半个守军,北平百姓,部队俱是撤入内城。 李景隆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微笑。 “监军大人,你猜猜北平这次会以谁为将?瘸子?女人?和尚?” 李景隆带着奚落的眼神打量云起,云起懒得与他争执什么,只笑道:“李大人这次定可顺利攻克北平了。” 李景隆放声长笑:“如此承蒙徐监军贵言!” 北平城内。 此时就连“贱内”也对李景隆提不起兴趣,徐雯坐在王府中,翻了翻朱棣送来的信,将那信封随手一撇,道:“那俩兄弟便觉得永平这般容易拿下?镇守永平的可是耿炳文,与我父同朝的老将……” 拓跋锋对徐雯的质疑置若罔闻,道:“有饭吃么?饿了,让下人把菜给我热热,八百里加急家书,十二个时辰没合过眼了。” 徐雯懒怠道:“吃去罢,听说云起这回当了监军,你表现可得好点儿啊。” 拓跋锋一听云起之名,连饭也忘了,忙道:“在哪儿呢?!” 徐雯道:“还没到呢,这回便当作给高炽练手罢,你明儿与他去寻道衍大师,合计合计,看如何退李景隆那点兵。” 徐雯既然将五十万人称作“那点兵”,拓跋锋也就不再担忧,自去洗尘吃饭,等待迎接云起了。 李景隆急行军一日一夜,疲军赶至北平,先是被徐雯设下的陷坑放翻了几千人,方收起小觑之心,步步为营不住进逼,在城外扎营。 徐雯事先已将城周小镇居民尽数撤入城中,朱棣极有默契地截断了南军的粮草后路,李景隆尚且不知大难临头。 李景隆不急着攻城,本就是围魏救赵的计谋,只需威胁到了朱棣大后方,令其作战时心神不宁,最好是焦急回援,如此一举将朱棣,北平都拿下,自己便是大功臣。 然而围城近月,永平那方战场没甚捷报,五十万人的粮草却是耗不起了。 “朝廷连这点饭菜都没了么?”云起伸箸捡起肥肉,朝帐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甩。 三保满脸畏惧地看着那红烧猪肉。 “你烧的啥菜,也给我吃点。”云起馋嘴了。 三保是回人,随军背着一小铁锅,每日在帐篷外开小灶,猪油猪肉等荤腥一概不沾,起初云起还觉三保吃得简单,然而现在粮草迟迟未到,每日连监军大人也只得吃碗白饭上搭几根青菜肥肉,云起便不满了。 三保做的是水煮活鱼,那鱼儿是溪中捞来的,鱼肉白嫩,做了菜恭敬呈上,云起吃完一抹油道:“走找李景隆去。” 李景隆在军帐中直着脖子,咽下那肥肉,胸里直发闷,见监军大人来索要食物,不耐烦挥手道:“明日,明日便到!” 然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日子一天天过去,粮草还没有来。 开始还是白米饭,三菜一汤,而后逐渐演变为两菜一汤,又过得半月,汤没有了,剩一菜,再往后,菜也没有了,只有俩馒头。 月渐渐圆了,又是一年中秋。 就在李景隆终于按捺不住,要下令全军攻城那夜,北平城门大开,一队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 “什么人?”李景隆警觉地下令全军不可妄动,亲自到了阵前。 营房内一阵慌乱,云起睡眼惺忪地起来,一面系腰带戴帽子,一面跑出帐篷。奔得几步,又转身接过三保捧着的靴子穿上,方堪堪赶到防御工事的最前方。 夜月皎洁,一人屈着单膝,架在马车前栏上,另一 只长脚在车边晃呀晃。 月光照于他英俊的脸上,那人端着竹笛凑到唇边,吹起一曲“长安月”。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春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登时南军营中,英雄泼狗血,将士洒热泪!南军上下士卒被饿了这许多天,无不潸然泪下。 拓跋锋那曲子勾起将士们思想之情,悠悠传于天地。 “这浑子……”云起哭笑不得道。 “徐监军认得那人?”李景隆眯起眼道。 云起忙道:“不认得,三保你认得么?” 三保马上道:“我也不认得……” 拓跋锋收起笛子,跳下车,旁若无人地走向云起。 “可是北平城中来使?报上名来!”李景隆退了一步,不安地质问道。 拓跋锋走上前,似乎有点拘束,紧接着朝云起笑了笑,伸出两指钳着云起的鼻子捏了捏,打趣道:“小舅爷……咱妈……让我送月饼与你吃。” 夜袭敌营 拓跋锋微微侧过脸,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瘦削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目在月光下明朗,令人赞叹。 狼眸中现出一点淡绿色的光,恍若大漠风沙掩埋下的祖母绿。 李景隆认出; 那是谁,下意识地朝后逃去,吼道:“快来人!抓住他!” 云起喝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李景隆!” 登时便有士兵手执兵器在李景隆身前围了起来,一时间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拓跋锋嘴角现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左手探到右肩上去取长剑,好整似暇道:“吃了没。” 云起哭笑不得问:“怎派你出来了?快回去罢。” “杀――”周围的人大喊道。 李景隆喊道:“此人乃是大内高手,原锦衣卫正使,儿郎们当心了!” 拓跋锋解下七星沉木,随手扫去,将欺尽前来的兵士扫得四处横飞,又问:“想师哥了么?朱允赡切∽用话涯阍跹吧?” 云起在众人面前被问到此话,当即面红耳赤,李景隆又在一旁不住大喊道:“杀了他,杀那里他!” “……” 云起勃然大怒道:“闭嘴!李景隆!” “此人乃是朝廷钦犯!与徐云起彼此勾结,谋害皇上……” 李景隆一喊出此话,徐云起与拓跋锋不约而同地一惊,彼此都想到同一件事,糟了!竟是忘记了数年的那茬,拓跋锋生怕拖累了云起,忙转身就跑,云起道:“哎,等等!” 拓跋锋跑出几步,回头遥遥看着云起,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李景隆身周则是天杀的一堆苍蝇嗡个不停,各个挑衅地朝他望来。 李景隆见拓跋锋驻足不前,遂得意道:“徐监军通敌,现将他押下去!” 拓跋锋一扬剑,李景隆吓得退了半步。 “回去!”云起作势赶人,拓跋锋只得耷拉着脑袋走了。 “大伙儿吃罢。”云起看也不看李景隆,吩咐道:“马车上月饼取来分了。” 李景隆怒道:“把他拿下!” 云起冷笑道:“谁敢拿我?” 众将士面面相觑,无人敢招云起,云起又冷冷道:“通敌罪名可是不小,李元帅,你且问过皇上再作处置不迟。” 云起带着三保走了,李景隆却是积忿难消,当即便回帐写信给朱允纱蛐”u娌惶幔且话说那夜起,云起的监军帐外便被李景隆派了数十名哨兵围着,名为保护云起安全,实则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防泄漏军事机密。 于是南军阵营中的卫兵们一边吃着徐家送的月饼,一边监视云起的一举一动,不知作何感想。 中秋之夜。 云起就着徐雯捎来的香菇肉酱扒了两大碗饭,懒懒坐在帐外,吩咐道:“三保,你把王妃送来的茶叶捧了,再捎上两盒月饼,给咱们李元帅送去。” 三保狐疑道:“李景隆不是与舅爷闹翻了?还给他送礼呢?” 云起笑答道:“李元帅家教不太到位,咱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不是?” 三保只得回帐去取月饼,云起又淡淡道:“架子上有个小包裹,小包裹里有个瓷瓶儿,里面装着药粉,顺手往茶叶里下点,别下多了,闻得出味儿。” “……” “舅爷,小的多嘴问一句,那是啥药。” “当差常用的泻药。” “是……是……”三保不禁在心中竖拇指,果然当惯锦衣卫的人手段不同凡响。 三保捧着礼盒去李景隆的帅帐,月饼没有丝毫悬念地被摔了出来,马三保照着云起吩咐躲在帐篷外窥探了一会,见片刻后,李景隆果然走出帐篷,把月饼盒子拣了回去。 云起依旧倚在帐前,半睡半醒地晒着那一轮皎月,忽然想起蒋告老,拓跋锋接任正使那一日,也是中秋。 数年前的中秋夜。 “当了头儿,过节连兄弟都不管了。”张勤一肚子戾气无处发,朝着云起道:“巴巴地跑延和殿去迎着,狗儿等使唤似的……” 云起拉直了领子,对着铜镜左右端详,心不在焉道:“可不是么,这大过节的,殿上也没宣,师哥跑去做甚?” 张勤怒道:“还叫甚师哥?蒋师临老不知发的什么昏,让个突厥人接了位置,弟兄们本以为该是你云哥儿当正使,涂明几个小子让我去牵个头……” 云起这才明白过来,不悦道:“别说了。” 云起想了想,从镜中注视着张勤的双眼,认真道:“话不可乱说,师哥那么刻苦,这位置本就该他坐的。” 张勤道:“你又陪皇孙出去?” “嗯。”云起看着镜内俊秀挺拔的自己,笑了笑,道:“师哥对大家也好,只是不显在脸上……不似我这般油嘴滑舌的。” 张勤不忿道:“大伙儿都说该让你当正使,你是徐家的人,论资历,论出身,哪样不比那突厥狗强……” “勤哥儿!”云起动了真怒,吼道:“不许这么喊他!” 张勤噤了声,却依旧是一脸不服气,云起不平道:“排值都是他第一个上,忙得饭也顾不上吃,有麻烦都是他主动抗着,上回你们仨打寿春公主的手下,不是他给揽了,闹大了你逃得了蒋师一顿板子?” 张勤呸了声道:“换谁当正使不是这么着,锦衣卫便是同进退,共荣辱……” 云起又怒道:“知道同进退还说这种话?” 张勤讪讪地不做声了,云起叹道:“你们就从没把他当过自己弟兄,算了。” 云起本来挺好的心情被张勤一番话说得沉闷起来,然而仔细思量,却又有种别样的惬意。拓跋锋终究不行,自己才是众望所归……拓跋锋这时间还留在金殿上,更主动要求当值,是想做什么? 借着新官上任的兴头,向朱元璋多邀邀宠? 云起摇头好笑,拓跋锋就是个直脑筋,媚上媚得太露痕迹。 “云哥儿!”朱允汕宕嗌音在御花园另一头响起。 朱允傻攘瞬簧偈焙颍此刻匆匆朝云起奔来,义愤填膺道:“我都知道了,走,咱这就去求爷爷……锦衣卫正使竟是给了那家伙……” 云起一听便大呼头痛,遭朱允伤劳嫌沧y搅擞书房门口,忽听到拓跋锋之声在房内依稀传来。 拓跋锋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辨不甚清楚,又听其中夹杂着“云起”、“管不住”等句,朱允傻鞘逼得全身发抖,便要推门进去。 那时间朱元璋苍老之声哈哈大笑,显是龙颜大悦,云起忙一把扯住朱允桑道:“别进去,走罢。” 朱允梢皇治杖,深深呼吸片刻,竟是比云起还要难受,恨恨转身离去。 云起与朱允删闶欠趁频煤埽出了皇宫,只挑人少的地方静静走着。 朱允勺叱黾覆剑忽然又要回去,云起忙将他的手紧紧攥在手掌里。 “皇孙,皇孙!” “……那家伙像头狼,一看就知道是忘恩负义的种!” “没有关系,皇孙,你听云哥儿的……” 舞烟楼外,大红灯笼高悬,满街尽是明亮的彩灯,孩童们大声追逐呱噪,爬上树去,将焰火绑在枝桠。 云起停下脚步,与朱允擅娑悦妫站在中秋繁华的夜灯下,正色道:“人都是会变的,允桑他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云哥儿是真心替他高兴。” “人有失言,一时得意失言,并非就代表他心中所想,算不得什么。” “我不会变,云哥儿。”朱允珊龅溃骸拔也换帷! 云起淡然一笑道:“现不可把话说得太满,走罢,明日该如何还是如何……” “云起!” 拓跋锋终于来了。 朱允傻鞘鄙变,要转身狠狠训斥拓跋锋一顿时,云起握着朱允傻氖终迫词墙袅私簦示意不可动怒。 云起笑着说:“大过节的,拓跋正使还忙着当值呢。”那话中却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拓跋锋显是追了半条街,饶是身体力壮,此刻也气喘吁吁。 “对不住,云起……师哥忙得走不开……”拓跋锋认真道:“你……皇孙?” 拓跋锋见到云起与朱允汕t谝黄鹉鞘郑仿佛明白了什么事。 “云起,你过来,师哥有话与你说。”拓跋锋漠然朝着云起招了招手。 朱允膳道:“你唤狗呢!可曾把本殿下放在眼里不?!” 拓跋锋自知理亏,只倔顶着不吭声,等待云起过去。 云起见状尴尬,只得打圆场道:“你忙一天了,回去歇着罢,我陪允……陪少爷逛逛就回。” 拓跋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朱允傻呐气已达到极致,云起忙作势赶人,叫唤道:“回去!快回去!” 拓跋锋只得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云起这才松了口气,伸出手臂让朱允赏熳牛二人走近熙攘的长街。 中秋夜,人挨着人,云起却感觉茫茫人海中有一双眼睛时刻注视着自己。 云起回头看,拓跋锋若即若离地跟在二人身后,眉头便拧了起来,停下脚步。 朱允杀荒值檬裁葱那橐裁涣耍赌气般地甩开云起的手,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少爷――!”云起惊得色变,京城人多,万一把朱允杉飞肆丝刹皇峭娴模云起跑,拓跋锋在其身后便跟着跑,云起停,拓跋锋也停。 朱允稍诔そ志⊥方刈∫幻京城禁卫的马,出示腰牌,那禁卫骇得不轻,忙让出坐骑,牵着皇孙朝宫里去了。 云起叹了口气,回头怒道:“你非得让我过个节也过不安稳是不?!” 拓跋锋笑道:“给你说个好事儿……” 云起吼道:“好你妈!”继而猛地挥开拓跋锋来拉的手,将他推了个趔趄,径自朝舞烟楼的方向走去。 走出两步,拓跋锋却不由分说,紧紧从背后搂了上来,云起不住挣扎,奈何拓跋锋力气实在太大,只得放弃了抵抗,道:“什么事?” 云起的忍耐力已接近极限,并不回头,只蹙眉看着那绑满了焰火的栀树。 数名孩童唧唧呱呱地推来搡去,争那引香要去点焰火。 拓跋锋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一幕,双臂抱紧了云起,低声道:“师哥今天去求皇上个活计。” 云起闭上双眼,不耐道:“求甚活计?你莫太得意忘形,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看出来了,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敛着点儿罢。” 拓跋锋愕然道:“怎这般说?我背后得罪谁了不成?” “……” 云起闭着眼,握着拳,在身前晃了晃,堪堪忍住给他一拳的念头,道:“谁也没得罪,拓跋正使风光得很呐……” “那是自然。”拓跋锋也闭上眼,笑着搂住云起,左右晃晃。“师哥晚上没来陪你,恼了?” 云起强忍火气道:“没有,跟皇孙正快活着呢。” 拓跋锋选择性忽略了那句,而后认真道:“师哥求皇上,让锦衣卫里再设名副使,你当副使,皇上应承了,明儿早朝时便写诏。” 云起愣住了,睁开双眼,道:“你……怎么说得皇上答应的?这可是改制啊!” 拓跋锋眯着眼,哼哼道:“我说我管不住他们……各个见了我跟乌眼鸡似的……” 云起板着脸道:“哦,你也知道。”说话那时,嘴角却是略翘了起来。 拓跋锋答道:“哦,我当然知道。” “以后……正使听副使的,高兴不?”拓跋锋脸红了些。 云起耳根子发烫,答道:“谁要当那……劳什子副使呢,师哥……谢你你。” 云起眼眶发红,忍不住哽咽道:“放焰火了,你看。” 拓跋锋睁开了眼,深邃的瞳孔中闪烁着一如既往的光。 那一瞬间,整个金陵千万焰火,尽数纷纷扬扬地喷了出来,那飞溅的火花闪得让人难以直视。 “哭啥?笑啥?”拓跋锋端详云起片刻,而后问道。 “没哭啥。”云起睁开眼,与拓跋锋对视。 “你怎么又来了――!”云起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 拓跋锋道:“月饼好吃么?” 云起道:“回去!快回去!” 拓跋锋笑道:“王妃让我来放火烧粮草,顺便看看你。” “……” 云起哭笑不得道:“烧了么?” 拓跋锋道:“没,逛了半天,找不着放粮草的在哪,后面就几个空帐篷。” 云起哀嚎道:“我的娘喂!敢情你们都这么打仗来着,这军里粮草老早便吃空,李景隆要没你先前送那月饼,指不定过几天便得挖草根填肚子了。” “两军未战,情报为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了这么多年收集情报的锦衣卫,懂不懂?懂不懂!” 拓跋锋想了想,道:“你又没说,我们怎晓得。难怪今天那傻子急急忙忙便攻城了。” 云起心内嘲道也不知谁才是傻子,忽地意识到一事,翻身下地。 “这便攻城了,我怎没听到?” 云起攀上木垛高处,朝远方平原上张望,果然大部队整装待发,密密麻麻地填满了城外一大片地方。 南军架起飞弩,搭起主帅指挥高台,火把将夜色映得通红。 拓跋锋在木垛下不放心地作势接着,免得云起摔了下来,又解释道:“姚广孝出的馊主意,城里先顶着,师哥过来放火,待他们后方一乱,再趁势杀出……” 云起道:“果然是馊主意,不过李景隆吃了我那下完泻药的茶叶……这战还难说得很。” 拓跋锋倏然神色一凛道:“你给他下了泻药?!这怎使得?!” 云起疑道:“怎使不得?” 拓跋锋如遭大难临头:“那草包不指挥,换了个会的人指挥,这许多人便难对付了!” “……” 云起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自己药翻李景隆还是帮了倒忙,遂忙不迭道:“那你也别耽搁了,快放火,放完便回去罢。” 拓跋锋思维跳线极快,短短片刻又想到不相干的事,倏然道:“下来,师哥疼你。” 云起的思维已被拓跋锋牵成了一团乱麻,此刻精神几乎崩溃,骂道:“又犯浑了,快滚!” 拓跋锋碰了个钉子,遂讪讪闪身,没入营帐群中,不一会儿,火声从营帐最后方劈啪传来,时正秋季,风高物燥,军营一顶接一顶地燃起,云起被那黑烟呛得直咳嗽,只得仓皇离了自己的监军帐,躲到上风处。 “三保!”云起喊道:“马三保在哪儿呢!” 火借风势,甫一点起便成一发不可收拾之局,登时营帐群接二连三地陷入大火,前阵于北平外搦战的军队瞬间察觉,大喊声远远传来。 “后方走水了――!” 云起啼笑皆非道:“就这点本事还打仗,一群乌合之众……三保!三保在哪儿!” 火海之上,黑色的身影如同苍鹰,在帐篷顶端纵跃,仿佛焦急寻找着什么。 “怎还不走?”云起自言自语,忽意识到拓跋锋是怕自己陷进去了,忙两手交挥,大喊道:“在这儿,没事!” 拓跋锋松了口气,跃到云起身前,云起道:“你见了三保么?” “不用担心,那小子厉害。”拓跋锋道。 那时间军马马厩被烧,数千匹战马惊天动地的大声嘶鸣,受到惊吓狂奔出来,马蹄声阵阵,吓得云起下意识地抱头就躲。 拓跋锋却是扎了个马步,右臂挥出,潇洒地使了一式“如封似闭”,堪堪揪住一匹战马缰绳,战马仰天长嘶,被勒得嘴角溢血,扯到拓跋锋身前。 拓跋锋翻身上马,朝云起伸出手,道:“别管了,跟我走罢。也别回北平了,去克鲁伦河。” 云起闭上双眼,叹了口气,那一刻心内确实有种冲动,抛开一切不顾,便跟着拓跋锋浪迹天涯,远走大漠。 然而只是短短瞬间,云起便睁开双眼,道:“三保还在火里,姐还在城里,你和我,都不能走。” 拓跋锋凝视云起片刻,点了点头,狠抖马缰,双脚一夹马腹。 “驾――!” 南军大营起火,顷刻间已调集上千兵马回师救援,拓跋锋抽出背后七星沉木,竟是恃着一身蛮力,狠狠撞进了上千人的军阵! 云起站在大营外的高处,怔怔目送拓跋锋离去。 拓跋锋艰难地在军阵中左冲右突,砍出一条路,夹道士兵竟是对这战神般的勇将生出胆怯之心,纷纷朝后退去。 云起心头堵得是不出的难受,小声道:“师哥,带我走。” 那一瞬间,百丈之遥的拓跋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在马上茫然回头,看了云起一眼。 “师哥――!”云起跳下柴堆,冲向战阵,失控地大喊道:“带我走――!” 云起竭尽全力地狂奔,将他所有的责任扔在背后,朝着拓跋锋离开的方向绝望地喊叫。 拓跋锋咬牙拨转马头,要不顾一切地冲回南军大营,然而援军越来越多,犹如潮水般淹没了孤单的云起。 拓跋锋焦急大吼道:“别乱跑!云起,等我!” 士兵越来越多,组成水泄不通的人墙,拓跋锋冲杀良久,辨认不出云起在何处,只得再次毅然转身,在一声响彻黑夜的狼啸中,杀回了北平。 棋差一着 李景隆的春天来了,宋忠的死期却到了。 宋忠打着“报仇血恨”的旗号,将上万原北平驻军赶羊似地赶到了永平城外。 “今日便为诸位的妻儿子女报仇!”宋忠声嘶力竭道。 不料朱棣做的更绝,竟调集了自己收编的北平军部队充当前锋,两军交战,阵前隔着近十丈打了个照面,俱是尽数愕然。 于是“爹,咱妈死了吗?”“二宝,你娘还活着吗?”“王大爷,我奶还在吗?”一类的对话传到后阵,把宋忠吓出了一背冷汗。 宋忠听了师爷的馊主意,将朱棣暴行描绘得惨绝人寰,此刻谎话被当场揭穿,一时间纵想再信口雌黄,却又掰不出新花样来了,只得不顾一切地发动了冲锋令。 交阵处双方执手相谈甚欢,宋忠却在后阵反复擂鼓,朱权摇着折扇,站在永平城楼上笑眯眯,朗声道: “王出兵靖难,讨伐朝中奸佞,各位家小无恙,然此刻朝廷指鹿为马,若北平告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妈巴羔子的!这时候吊什么书包!我来!”朱棣骂骂咧咧,揪着朱权领子将其拖到一旁,站在永平城楼上,朝战局中大叫道: “给我听好了!一群没眼色的!你们老婆小孩都在本王爷手里呢!想爹想娘,就转过去!把奸臣黄子澄派来的草包抓了!王爷保你们全家没事!个个封官厚赏,以前的事也不追究了――!” “敢对自己兄弟喊杀喊砍,就等着老子杀你们全家吧!” 南军面面相觑,对面北军早得了朱权授意,此刻又焦急喊道:“快啊!快过来!皇上被黄子澄控制了!随我们杀到南京去救驾――!” 朱棣又恰到好处一声怒吼: “还不快上!” “……” 那时间城门大开,上万北军蜂拥而出,先前收编败兵听说家人安好,已无了斗志,一家老小都在朱棣控制之中,更萌不起战意。 于是史上最悲剧的统帅宋忠,便这么看着自己麾下军队瞬间倒戈,白白去了近万人。 朱权跃下城头,稳稳落在战马上,拔了战戟随军冲出。 朱棣怀疑道:“老十四,那么跳不会磕到蛋么?” 朱权没听到,精神一振,遥遥高喊道:“塞外儿郎们――!” “嗬――!” 那时间朵颜三卫从城门两侧杀出,气壮山河地齐声呼应,形势登时逆转。 宋忠只计划长途跋涉,给疲于攻城的朱棣最后一击,不料对方却先取了永平城等待自己自投罗网。只得哀恸长叹时也命也,硬着头皮主动迎战,无奈己方士气低迷,南军节节败退,攻势遭到瓦解。 南军如潮水般败去,宋忠落败被擒,遭押到永平城内,朱棣却是设了茶席,恭敬请宋忠入席。 朱权如是道:“李景隆去打北平了?” “哥给你揉揉?”朱棣煞有介事道。 “什么?”朱权狐疑道。 朱棣忙笑着摆手,道:“宋大人,如今大明无人是你哥俩对手,今日你也看到了。” “朝廷养着一群书呆子,只懂谈诗弄文,谁会打仗?别看五十大军,这明摆着给王爷手里送兵呢。” 宋忠倔着不答话,朱棣又唏嘘道:“跟着允擅缓萌兆庸,跟着王爷,保你来日高官厚禄,你也知道,王爷是个念旧的人……” “乱臣贼子――!”宋忠倏然暴起,掀翻茶桌,扑向朱棣,声嘶力竭吼道:“宁死不降!纵是要死,今日也需与你同归于尽――!” 朱棣瞬间挡在朱权身前,二人疾退,仍是躲闪不及,被桌上茶水淋了全身,甚是狼狈。 朱棣冷冷道:“行,这便成全你,来人!拖出去,乱棒打死!” 朱权静了片刻,见朱棣满头是水,心下过意不去,只得岔了话道:“倒是一条硬汉,只不知李文忠之子如何。” 朱棣呼吸缓了些许,道:“发军回援北平,现全看你四嫂与高炽的了。” 北平布政使府成为了指挥部,流水一般的军报递进府外姚广孝处,徐雯则在内间一手支颐,另一手捏着兵符,在灯下打着瞌睡。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一声火炮发出的闷响令徐雯忽地惊醒,走出厅外。 “怎么在开炮了?”徐雯问道:“高炽呢?” 姚广孝答道:“城门处督战。” “报――!”传令兵风火下马,翻身跪地道:“回禀王妃与道衍大师,南军攻势甚猛!敌将瞿能亲临,小王爷请退守张掖门,放弃东大门!” 姚广孝深深吸了口气,道:“放火烧粮草竟不能令李景隆回守?!” 徐雯道:“只怕是粮草所剩无多,不是你的责任。” 姚广孝忧道:“王妃,东门不可弃!张掖门是最后一道防线,若李景隆大部队挥师来攻,定阻不住。” 徐雯略一沉吟,便答道:“传令,听小王爷的。” 那传令兵走后,徐雯又道:“瞿能是前朝汤和举荐,爱用险招,这次集中火力攻打东门,定是他出的主意。” “李文忠与他并非同一派系,张掖门再破,北平便将全面失守,李景隆八成会调回瞿能,免得他抢了功劳。如此我们再趁一军退,一军进的当口,调集全城所有兵马,从张掖门杀出去。” 姚广孝胆战心惊道:“王妃此招太也……行险,若李景隆不贪功又如何?” 徐雯冷冷道:“他一定会贪功。道衍大师去吩咐将火炮拉来,架在张掖门后,趁着夜黑填好炮弹,听我号令,到时朝着那处一起轰便是,定能抢回东城门。” 姚广孝道:“以疑兵之计阻之,倒也未尝不可……” 徐雯道:“所以我们需要人,很多的人。” 徐雯与姚广孝分头行事,时值午夜,徐雯传令将全城妇孺老幼尽数喊起,带领数万人围在张掖门外,并令下属挨个发了兵器,火把,一切安排妥当。 北平大部分居民心怀忐忑,听着内城门外传来的炮响。 轰!轰!一声接一声,不断有伤兵被源源不绝地抬进来。 “张掖门一破,北平就要完了――!”徐雯高喊道:“现已是最紧要的关头,顾不得将士了,我们就是将士!内城门如果破了,大家随着军队一起杀出去!” 瞿能一昧猛攻,倏然间炮声停了。 安静的夜幕下,只余伤兵们痛苦的呐喊,徐雯心跳得似打鼓,朱高炽坐在一辆敞轿上,被抬了进来。 “弟呢。”高炽问道。 徐雯盯着内城门,心不在焉道:“送出城去了。” 高炽愕然,徐雯嫣然一笑,道:“怪娘偏心不?娘来陪你等死了。” 高炽打趣道:“方才还以为娘和弟弟一起跑了……” 徐雯啐道:“跟你爹一德行。” “退――!”门外紧张地大喊。 “快撑不住了,高炽躲到后面,娘在这守着。”徐雯道。 然而城还没破,门外守军却先放进来灰头土脸的一人,正是拓跋锋。 拓跋锋在人海中一眼发现了徐雯,策马奔到近前,劈头就是一句: “给我一万兵!” 徐雯大喜赞道:“回来得太及时了!一会给你两万!市场价!” 拓跋锋也不解释,退到一旁,侧头去舔肩膀上的伤口,眸子里满是期待,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狼。 “去王府,把我的绣春刀拿来。”拓跋锋漠然朝一小兵吩咐道。 朱高炽道:“大哥要杀人了?” 拓跋锋沉默不答,城门外一片死寂的安静,拓跋锋抬首望月,疑道:“李景隆怎么还不攻城?” 徐雯又交代道:“出城后,要是南军退了,锋儿千万不可受降,必须一路杀出去,打到他们逃出北平。” 拓跋锋点了点头。 朱高炽看着拓跋锋后颈上的刺青,竟是生出一股不安。 那是一只穷凶极恶的狼头。 李景隆果然召回了瞿能,然而在那之前,人有三急,必须先解了内急,旁的事都好说。 阵前被召回的瞿能怒火滔天,掀开营帐大吼道:“元帅!时机稍纵即逝,不可再拖延了――!” 亲兵忙上前拦住:“元帅在……‘那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瞿大人请稍侯。” 瞿能暴跳如雷道:“什么这个那个的!” 亲兵隐晦地答道:“就是‘那个’,瞿大人千万不要进去……” 瞿能听到声音,才知道‘那个’是怎么回事。 战事迫在眉睫,北平指时候可破,只差一步便能攻陷张掖门,大军浩浩荡荡占领北平的时候,李景隆突然就把阵前将领召回来,然后自己跑到一旁去‘那个’?! 这是什么道理?! “瞿大人!大事不好了!后方大营起火――” 又出幺蛾子,跟着这李景隆出征就没一件顺心事,瞿能愤怒无比,把手中长剑狠狠一摔,吼道:“调五千人随我来!回去救火!这里不管了!爱干嘛干嘛去吧!” 于是瞿能转身走了。 待得李景隆解决完平生大事,脸色苍白地出来,瞿能已不知去了何处。 李景隆吁了口气,道:“攻城!” 李景隆集中兵力,将手头十万人一举填进了北平东城门,后续部队更源源不绝开进。 那时间城门一开,百门洪武大炮发出撼动天地的巨响,拓跋锋手执钢刀,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 拓跋锋极是悍勇,率领徐雯凑出的王府军如一把尖刀□了敌阵,张掖门大开,门内四处俱是火把,映红了半边天幕,不少妇人更爬上城墙,吊起竹篓,甩出飞石,砖瓦等物。 李景隆一见敌方兵力逼近二三十万人,分不清何处是正规军,何处是民兵,只听呐喊声震天,竟是盖住了炮响,敌人主将更是挑起“徐”字大旗,将己方杀得难以招架。 李景隆既肚子疼又头疼,忙下令道:“暂撤!改用大炮远距离轰击!不可与敌人白刃战――” 命令甫一下达,大部队便堪堪掉头,后阵变前阵,如此庞大的进攻队伍本就难指挥,忽听后阵传令兵来报。 “报――西面敌人来了援军,挑着燕王大旗――” 李景隆一听到朱棣回援,登时吓得差点爆了裤裆。 “这是怎么回事――!”李景隆骇然大叫道,吓得魂飞魄散。 李景隆大叫道:“宋大人呢?!逆贼如何会到这里来了!” 李景隆捂着肚子不住叫唤,部下更是不知所措。 “你们――你们先走开!”李景隆霎时间面色变得极其古怪,四下寻求方便之地。 同一时间。 “舅爷!”三保焦急地在火海中四处乱闯,不住叫嚷。 云起道:“这儿这儿……” 一匹惊马嘶鸣着高蹬前蹄,于背后朝云起冲来! 三保手执弯刀,横空一抡,勾月般的刀锋所过之处,将那高头大马卸成两半,利落甩去,刀锋上血珠如雨。 “舅爷!快走!”三保松了口气,奔到近前。 云起哭笑不得道:“大军还在前面作战,要走去哪?” 三保道:“输定了!快逃罢!” 云起却是半点不怕,眺望远处的北平,揶揄道:“要逃也是朝着对面逃,且先看看战况如何再说。” 云起却是打着另一个主意,虽说李景隆是条废柴,正常计较决不是老姐的对手。 然而这五十万人实在太多,如蚂蚁般一哄而上,杀也杀不完,云起尚且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若李景隆胜了呢? 南军一胜,徐雯,拓跋锋等人决计无幸,必将被擒,到了那时,自己的监军之位便极其重要,不说保住拓跋锋与徐雯等人的命,趁乱偷偷放走俘虏是可行的。 云起小算盘俱已打好,只希望不是最坏的那个结果。 三保护在云起身前,紧张地看着远处战局,及至西面挑起了朱棣,朱权两兄弟的王旗,主仆才真正地安下心。 云起正要再说句什么,刹那间围攻北平张掖门的南军尾部发生了骚乱,继而大溃,千军万马一齐朝着平原上狂奔而来! “不……不会罢。”云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败象一成,南军数十万人竟是转身逃跑,前阵还在拼死决战,殿后军已人心惶惶,散进了荒野。 朱棣率军猛攻,恰好迎上逃跑的败军。 朱权却是带着另一支部队前来冲击南军大营! “快跑――!”云起惶急道。 兵败如山倒,这下才是真的要逃了,否则半夜三更,被自己人砍了那才叫冤枉。 然而云起携三保一面没命狂奔,心内仍然疑惑不已。 李景隆的指挥差到这程度?前方还在攻城,后方就管不住自己人了? 北平城外杀声震天,弃尸盈野,城门处仍有十万人在酣战,城外却是丢盔弃甲的逃兵,形成了史上最壮观的战争奇景。 云起不知道,李景隆并非管不住手下,而是没在管。 因为李景隆自己也逃了。 拓跋锋杀红了眼,与朱权大军汇合后,讨来朵颜三卫的指挥权,朝着败兵衔尾追杀,如同出笼的野兽般不受控制,直将南军追出十余里,到了天色蒙蒙亮之时,方停下了追杀,将俘虏集中起来,亲自挨个询问。 其中还很有几个是拓跋锋曾经见过的面孔。 “你们徐监军呢?” “徐云起呢?” “锦衣卫的徐副使呢?” 战俘俱是茫然以对,不知云起去了何处,拓跋锋问了半天,狂暴地吼道:“徐云起呢?!” 副将吓得不知所措,忙出言道:“拓跋将军……” “都杀了!”拓跋锋疯狂地大吼道:“杀了!” 拓跋锋竭力抑制住心内的嗜杀感,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逐渐平静下来。 拓跋锋负手于背,两脚略分,站于南军的大营外,体内太极真气运转一个周天,消除了不安的狂躁。 一轮旭日升起,红光洒满大地。 拓跋锋睁开双眼,漠然吩咐道:“别杀了,放他们走罢。” 副将骇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道:“已经……已经杀了。” 拓跋锋转身拾起绣春刀,道:“哦,那把脑袋接回去。” “……” “传令,弟兄们先吃早饭,吃完饭,继续追。” 云起将手按在瞿能尸体的脖侧,沉吟片刻,道:“救不活了,三保去把瞿将军的大旗寻来。” 三保依言做了,云起又道:“我们一路南下,先把沿路败军收编,看看能交给谁,再作打算。” 三保那脸色甚是迟疑,云起问道:“怎么?不想帮朝廷的人?” 三保道:“依小的说,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逃去罢。” 云起笑道:“不成,绝不能放任他们乱逃。” “李景隆不知道死没死,主帅战死,部属逃亡可是大忌,按大明律法是要诛九族的。”云起解释道:“这些士兵们家有妻小,都在京城里侯着,前线传来军报,无论是逃兵还是投敌,家属便都会受到牵连,所以当逃兵还不如战死沙场。” 三保只得点了点头,竖起旗帜,远处溃军见到瞿字大旗,纷纷朝云起与三保身边靠拢。 云起又道:“若是我姐在指挥,定会吩咐不受降,将战败的南军一并杀了,这么一来,他们的家人还得可得个烈士家属的封赏,这里五十万人,连累了家人,便是两百万条性命,不可不救。” 天色大亮,云起与马三保收编了败军,沿路南退,此刻逃兵已成了没头苍蝇,又听说主将李景隆生死不明,只得盲目地跟着云起。 待得集结近万人,成了规模后,云起便传来各伍长等军中将领,将军权分发下去,又着令一改人等弃马步行,将行军靴摘下,或横或竖地绑在脚底,开始逃亡。 “分两路,一路沿着河走,不能上岸,必须在浅水区里走。” “另外一路跟着我,在上游汇合,去德州。” 三保疑道:“这是做甚?” 云起淡淡答道:“当逃兵也是讲究技巧的,打仗,小爷不成;逃跑,却是高手。” 铁铉设计 溃败的南军终于在云起的带领下稳定了军心,不再惶惶奔逃。 越来越多的败兵加入了这支队伍,跟随云起见山翻山,涉水搭桥地离开北平,悠然西去。 云起一副惫懒模样,嘴里叼着根草,骑马晃悠晃悠,浑没有半点领袖的气质, 一路上只当作秋游般走走停停,吩咐沿途掩盖踪迹,马蹄裹上棉布。 大部队必须沿着先行军的前进,不可踏错林径。殿后人员需混乱足迹,旧泥掩上新泥。沿途禁止喧哗,更禁止炊烟造饭,私自烤食。 在数名逃兵违反军令,被斩首示众后,士兵们方真正感觉到,比之盲目行军的李景隆,锦衣卫正使看似漫不经心,下达的命令却极有条理。 徐云起才像个带兵的人。 “徐大人,下一步行军方向是去何处?回应天府?” “不,去德州。” “军中兄弟们都说,不如徐大人带我们杀回去罢。” “就是就是,大人可是天德将军的儿子!” 云起苦笑道:“不成,北平那处还有更厉害的,别忘了那可是我大姐。打小与她下棋捉对,我便从来没赢过。” 言毕见众伍长不解,云起遂解释道:“我带不得兵,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敢害了你们性命。李景隆现生死未卜,却终究是统帅。我带着你们回京,我是毫无干系的,你们抛弃主帅,临阵脱逃,却是杀全家的罪名。” “大家现在该想的,就是期望李元帅活了下来,并成功逃脱,在德州等着收编败兵,否则无论去哪……”云起沉吟片刻,唏嘘道:“大伙儿都得搭上一条命,就这样,散罢。” 云起坐在一块大石上,衔着草秆儿,低头眯起眼,打量手里一副地图。 三保欲言又止,云起嘴角略翘了起来,头也不抬道:“你想说,换了我当主帅,定比李景隆那小子能打仗,是不?” 三保点了点头,答道:“汉人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明珠蒙尘。” 云起笑了笑,他与三保一向随和惯了,并不在意,听到这话时心里反而有点得意,然而却淡淡道:“不,李景隆不适合当主帅,我更不成。” “三保,那可是五十万人,不是锦衣卫的五十人。” “五十万人呐……”徐雯叹道:“真奇了怪了,朝中就连一个会打仗的也不剩了么?竟是任由李景隆带着这许多人就冲过来了?脑子里全塞的什么?” 拓跋锋漠然道:“不懂,什么意思。” 徐雯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兵书,反问道:“锋儿你觉得你能带多少兵?” 拓跋锋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掌,道:“五十人。” 朱棣与徐雯对视一眼。 朱棣嘴角抽搐,道:“出去罢,本还想将朵颜三卫交你指挥……”一言未完,军帐内乒乓乱响。 徐雯怒道:“你做什么――!” 拓跋锋不住去抓朱棣的手,朱棣仓皇逃窜,拓跋锋险些便要去抱其大腿,一面叫唤道“给我”“给我”,登时帐内你追我赶,乱成一团。 朱棣吼道:“站住,没出息的!’ 拓跋锋紧紧攥着拳头,忽地灵机一动,弃朱棣于不顾,转而扑向徐雯道:“我要去救云起!给我!” 徐雯吓得大叫:“走开!” 朱棣忙道:“别动粗!给你!给你嘛……” 拓跋锋安静了。 朱棣讪讪道:“……也不是不可以滴!”接着话锋一转道:“但是!锋儿,你指挥得过来么?还是算了罢……” 拓跋锋片刻后方答道:“试试。朵颜、福余、泰宁三卫都是北元人,我是突厥人……” 徐雯质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少拿你们塞外人当挡箭牌,北元人和突厥人又不沾亲带故的,混蒙人呢你。” 拓跋锋认真道:“我要把云起带回来。” 徐雯不悦道:“他留在那儿过得挺好,别担心有的没的……” 拓跋锋打断道:“那他他求我带他走,不想留在南军里。” “……” 拓跋锋一个“求”字用得极是老辣,令徐雯一听之下,霎时眼圈儿便红了,正要追问时朱棣却道:“你得听后方指挥,不可再像脱缰的野狗般乱闯了。” 拓跋锋也没注意到被流氓拐着弯儿骂了句,信誓旦旦道:“成!” 朱棣又道:“朵颜三卫可是我和老十四的家底,你得顾念将士性命,不可行险,别人没救出来,反把王爷们的亲兵也给搭进去了。” “成!还有什么,王爷你说。” 朱棣又正色吩咐道:“别的没了,就最重要的一事,现赶紧把你娘的手放开,拉拉扯扯做什么呢。” 拓跋锋尴尬松了抓着徐雯袖子的手,朱棣递了兵符,道:“你去朱权帐里说一声,今夜便在宁州军中住下,晚上给你调了职,明儿一早就出发。” 拓跋锋兴奋不已,劈手夺过朱棣的兵符,如脱缰的野狗般冲出帐篷去了。 徐雯眼望野狗的背影,忍不住道:“你还真舍得,把朵颜三卫也交予他练手。” 朱棣为徐雯掸了掸袖子,掸掉野狗的手指印,抓着徐雯小手,讨好笑道:“这不也是为了咱家云起么?” 徐雯却是笑不起来,忧道:“你父子二人当时便该赶尽杀绝,放走了这许多逃兵,只怕涌向德州,又得多了二十万兵马……悬得很。” 朱棣嘲道:“李景隆是个草包,怕他做甚?来来来……” “哎!谁要和你来!”徐雯尖叫着两脚乱踢,怒道:“说正事儿呢……” “可想死夫人了……” “你……” 正所谓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南军北平之役大溃,责任九成九都在李景隆身上。 然而李景隆是万万不这么认为的,失败的原因不是我军太弱,而是敌军太狡猾。 这种信念太坚定,以至于当听到徐家那只狗侍卫率领败兵前来的消息时,第一个念头不是:“太好了!我没有全军覆没!”而是:“他怎么从朱棣手下逃得性命的?” 德州南军驻地处。 “李景隆元帅可在?开城门!” 云起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般,带着近十五万人长途跋涉地穿过了关中平原,十五万人,毫发无伤,没有扔掉前来投奔的任何一名伤兵。 李景隆生怕云起投敌,下令开了小门,只让云起带着小厮进了防墙。 云起淡淡笑道:“李元帅辛苦,听说大军撤退,云起迟来一步,正巧碰上这许多弟兄迷了路,便一同带着过来了。” 李景隆脸皮本薄,对云起恨得牙痒,心中不生感激之情,取而代之的却是滔天的恨意与妒火。 三保又在一旁插嘴道:“李元帅脚程快,我们紧赶慢追地,可算是追上了。” 这话一出,李景隆与附属亲兵俱是无地自容。 李景隆上前去握云起的手,咬牙切齿道:“徐大人劳苦功高,本元帅定会向皇上如实禀报!辛苦了!” 云起不露痕迹地抽出了手,笑着点头:“那敢情好……”搭着三保的肩膀走了。 是夜: 云起将呈予朝廷的紧急军情封好,盖上了私戳。 三保疑道:“舅爷你还……还帮他遮着掩着?这次大败你为他开脱责任,就不怕他反诬你通敌么?” 云起放回笔,解释道:“做官之道是花花轿子人人抬,李景隆不是白痴,自然晓得此道。这次应该足够令他学乖点了。” “北平大败,如果朝廷要追究责任,李景隆便是第一个。换句话说,他要诬我通敌……”云起说到此处,忍不住自嘲道:“我确实是通敌,但也能把他拉下水。所以权衡利弊……李景隆是绝对不敢的。” 三保又问道:“那这十数万人的性命,该算在谁的头上?皇帝不会震怒么?” 云起想了想,分析道:“自然是会的,这黑锅,自然就得让宁死不屈的勇士们来背了……比如瞿能,又比如宋忠那倒霉催的。” 三保忍不住笑了起来,云起却是笑不出来。 云起叹了口气,道:“自太祖皇帝当朝起,被杀的忠臣数也数不清,还有些是我和师哥去办的案子……” “罢了,本就不干我事,想也没用。”云起吁了口气,解开外袍,躺在床上,心想这便是政治,或许换了朱棣当上皇帝,事情会更简单得多。 老姐那句“朝有奸佞”,某个意义上还真没说错。 然而云起有一事终究是料错了。 李景隆带兵带没了十余万人的性命,玩起政治来,却是老手中的老手。 李景隆先是拆开了徐云起的军报,看完内容,当天便写了一封信,与云起的军情一同加急送回朝上。 是时北平一战的消息早已传到南京,两份军报先经黄子澄之眼,再呈到大殿上,朱允杀揪偷鹊眯募比绶伲此刻拆了李景隆与徐云起各执一词的回报后,不禁哭笑不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云起的回报上满是千方百计为李景隆开脱之言,并将责任推给了瞿能。 李景隆的密奏却仅有一句话:“徐云起通敌,乃至有我军大败。” 朱允烧獯问浅沟装芰恕 “不可能。”朱允傻溃骸靶旒嗑绝不会做此愚蠢之事,既是通敌,为何四叔胜后,他不转投燕军?这说不通。” 黄子澄略一顿,而后道:“臣还得了瞿都督死前亲笔所书,进军北平前的最后一封信。如今瞿都督已为国捐躯……此信铁证昭昭……干系太大……只怕皇上……”说到此处,太傅脸上满是热泪。 那是终于能够扳倒对手的幸福热泪,而非悲愤的热泪。 朱允沙辽道:“信拿来。” 黄子澄将瞿能死前的亲笔信呈上,信中所书则是云起与拓跋锋相见一事。 朱允杉负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Γ大殿内安静许久,允煞交夯旱溃骸巴匕戏妗…” “去个人,将云起带回来。”朱允晌1076叮道:“监军之职撤了,朕要亲自问他。” 黄子澄道:“礼科给事中铁铉堪当此任,可赋钦差之责,替徐云起回京。” 铁铉乃是黄子澄门生,朝中百官一听之下,竞相心惊,黄子澄这回是打定主意要将徐云起往死里整了。 若整得死徐云起自然好,然而若留了他一条命,只怕便是后患无穷。 朱允尚那橐鸦炻抑极,只感觉云起这许多年中俱是欺骗了自己,拓跋锋那明显的敌意,云起对朱棣一系的回护,复杂无比的滋味涌上心头。 朱允傻溃骸敖徐监军押送回朝。”说着便拂袖离去。 “皇上……”黄子澄愕然道:“皇上不下御旨召回徐云起,此人嚣张跋扈未必便听……” “便宜行事!” 屏风后传来朱允傻纳音。 黄子澄松了口气,终于得到了这最要紧的话。 太傅根本不打算把徐监军押回朝,这妖孽只怕挥道眼泪又有扭转乾坤的意思,黄子澄退朝后便匆匆宣来得意门生,闭了府门一脸严肃地交代下去。 铁铉沉默听了半晌,直至黄子澄问到:“可都记住了?那厮武艺高强,绝不可行险,必须传来士兵将营帐围住,宣圣上口谕,再赐毒酒。” 铁铉方答道:“师父,若此人有冤情呢?皇上更要当面审他,学生假传口谕,又无明文,回朝后要如何与皇上交代?” 黄子澄怒道:“锦衣卫经手的冤案错案还少了?此刻他便是咎由自取!” 铁铉再度沉默,似乎对黄子澄的理由不以为然。 黄子澄又唏嘘道:“我大明朝廷受此佞臣把纵已久,若能除掉此人,将是大功,师父自将一力承担,无需你负责。”f 铁铉缓缓点了点头,黄子澄又取出一柄金灿灿的物事,押在圣旨上,道:“尚方宝剑交予你一并带去。” 铁铉当他下午出发,数日后便抵达了济南南军大营,此刻山东以北,万里长城以南尽数沦陷。 朱棣沿路收编南军败兵,军力已达七万人,沿路城守听朱棣大军前来,各个闻风丧胆,降的降,逃的逃,战线被推到大明湖一带。 济南再失,背后便是淮河,南京方面已开始紧张了。 铁铉到了军中,绝口不提前败一事,亲自请来李景隆与徐云起,第一句便是:“济南沿路山道,平原,还余多少地方?” 云起心想,终于来了个会打仗的,这些天李景隆见朱棣来就跑,一退再退,撤到济南城外百余里,背靠盛庸镇守的济南城,方战战兢兢地再次整兵,等待与朱棣一战。 拓跋锋率领的朵颜三卫却穷追不舍,紧紧咬着南军的尾巴。 李景隆不敢怠慢了钦差大臣,看了云起一眼,据实以告,铁铉微一颔首,表示心中有数,又道:“皇上派我带了一万两千斤火器,前来协助李大人。” 李景隆一听之下大喜,又连使眼色,铁铉只当作看不见,问道:“听军中将士所言,徐监军率我军一路东来,可是对太行山下旷野地形熟悉?” 云起点头反问道:“铁大人要打游击战?” 铁铉微一沉吟,置李景隆于不顾,将云起请了出营。 铁铉带来那秘密火器并非火铳,而是埋于地下,由能工巧匠所制的炸药,专炸前锋骑兵。数日后济南北面千里平原,俱有临时征集而来的民夫在辛苦劳作,于地下埋入炸药。 铁铉与云起骑马并行,眼望坑坑洼洼的原野,铁铉道:“听闻朵颜三卫骁勇善战,不知遇上此火药阵又如何。” 云起看得心内唏嘘,只怕朱权这次得栽个大跟头了,忍不住又道:“这种打法谁想出来的?兵部可有测试过威力?” 铁铉微一沉吟,便答道:“并未,稍后便请徐大人看看,你我也好商定后计。” 待得地雷埋得差不多了,云起轻功较好,翻身上马,双脚一夹马肚,朝最近的火药埋设地冲去。 “驾!”云起心内计算距离,倏然轻身跃起,单足一点马背,朝后飞掠而去。 “好!”铁铉喝彩道,只见徐云起离了骏马,那马仍不觉朝火药点冲去,前蹄一踏机关,登时轰的一声巨响! 云起被冲击波掀得飞开数尺,铁铉忙上前来接,二人灰头土脸地爬将起来,发现那三百余斤重的大马竟是被炸得尸骨无存,四处都是肉块。 云起心有余悸道:“这也太……” 铁铉极是满意,道:“朵颜三卫身着钢甲,不多放炸药只怕炸不死,这次若担任前锋来攻,宁王麾下这支骑兵便要除去编制了。” 云起摇头道:“只怕朱权不容易上当,顶多炸得死数百人。” 铁铉道:“听探子回报,朱权已将三卫交给了拓跋锋指挥,此人有勇无谋,我军再以计谋诱之,当可将三卫尽歼。” 云起一听到拓跋锋之名,一颗心便提了起来,瞳孔陡然收缩,铁铉眼中现出一抹寒光,转瞬即逝,伸手道:“徐大人请,如何诱敌,回营再长谈。” 少顷回到军帐内,云起第一件事却是唤来三保,吩咐道:“你现骑马出去,就说到济南去办点事,寻到北军营里,找拓跋锋,告诉他南军的营帐不可乱闯,须得等到下雨天后再来。” 三保疑道:“什么意思?这都十一月天了,哪还能下雨?” 云起褪下手上玉扳指,交予三保道:“铁铉在地下埋了火药,切记不可盲闯,换了朱权带军我倒不担心,怎偏把三卫交给师哥……你拿着这去,是我姐夫的物事,他们定知道轻重。” 三保接了玉扳指去了,却不知背后又有一双眼盯着他出营。 铁铉站在哨楼高处,与李景隆目送单骑离去。 铁铉问道:“那便是马三保?” 李景隆颔首道:“是,徐云起的贴身小厮。” 马三保策马穿过平原,一队数十人的南军士兵横里杀出,从树林中截住了三保的去路。 李景隆看得暗自心惊,只见那平原上小黑点合围,收拢,马三保竟能突破防线,遥遥冲出包围圈。 三保在旷野上停了片刻,似乎在判断该回营找云起还是继续前进,许久后方朝着西北面飞速离去。 “没截住。”铁铉缓缓道:“失策了,一个小厮也有此武艺。” 李景隆道:“太傅要动手了?” 铁铉微一点头,匆匆下了哨塔,朝营帐走去。 云起心神不宁,在帐内等了许久,忽听外头士兵来报。 “钦差大人请徐监军议事。” 云起竭力平复心情,整好衣冠,随着那传令兵出了营帐。 绝地逆袭 “徐大人请。” 铁铉面前摆着一个小炭炉,炉上放着一个铜钵,钵中又烫着一壶桂花酒,香气四溢。 “徐大人家有兄长镇守扬州,江南的桂花酒想必是喝得不少,且尝尝我这酒味道如何。” 云起入座道:“倒还没怎么喝过,二哥与我,我大姐走动不勤。爱理不理的。” 铁铉眉毛一跳,若有所思道:“若论承继家学,徐大人比之燕王妃如何?” 云起想想,叹道:“我不及我姐。” 铁铉微笑道:“到底是徐家的后人,当年听说为了锦衣卫正使之位,朝中颇还起了番争执,先帝一念之差,起用拓跋锋,乃至酿成后患……” 他到底想说什么?是朱允墒疽饫次实模吭破鹦哪畹缱,遂答道:“铁大人,太祖自有他的意思,不容过多揣测。” 铁铉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而后道:“先帝辞世之时,听说只有徐正使在御前侍候,不知听到何话?” 云起莫名其妙,未想铁铉竟是提到这事,思绪回转,定在朱元璋临归天的时间点上,缓缓道:“他说:‘刘基的烧饼歌……’” 铁铉点了点头,云起一笑道:“太子书房中不就挂着一副烧饼歌,回去摘下来瞅瞅,或能读出来点遗训什么的……铁大人,酒烫热了。” 铁铉道:“光喝酒未免无趣,书架上有点下酒菜,劳驾徐大人帮我取来。” 云起去翻书架,打开架子上那包袱,倏然心中一惊。 包袱中有油纸包着牛肉,旁边还有个小瓷瓶,这还罢了。 最重要的一物……云起看到了尚方宝剑! 那并非燕王入京时,宋忠手捧的赝品,而是实实在在,满大明朝只有一把,货真价实的,朱元璋亲自赐予锦衣卫执掌的尚方宝剑! 怎会到了此处?云起记得离开南京前,自己亲自交给了荣庆,难道是朱允纱尤偾焓种腥x斯来,再交给铁铉的?! 云起一时间手中满是湿滑的汗水。 铁铉道:“旁边还有个瓷瓶,劳驾正使大人也一并取来。” 温酒,琼浆,桂花香。 铁铉摇了摇酒壶,斟上两杯,云起凝视铁铉双眼,伸手去端。 “且慢。”铁铉阻住云起的手,手指一触,便即分离。 “当年拓跋锋谋杀皇孙一事,传遍朝野,徐正使为何要将他放走?”铁铉伸手拔了那瓷瓶的盖子,漫不经心道:“为何不替燕王杀他灭口?” 云起镇定下来,答道:“一点私心而已,终究不忍心看他身死,铁大人奉谁的命令前来?太傅的?皇孙的?” 铁铉缓缓道:“该唤皇上了,徐大人,不能总将他当作皇孙。” 云起哂道:“徐云起只知有皇孙,不知有皇上。” 铁铉将瓷瓶倾斜,倒了点药粉在酒杯里,悠然道:“皇孙派我来查清楚,徐正使是否与燕王勾结……方才我看到马三保出了营去……” 云起听到这句,疑道: “三保出营去?去了何处?” 铁铉微一愕然,反嘲道: “事已至此,狡辩何用?” 云起点头道:“是,我若与燕王勾结,便当率领李景隆败军投奔北平,还到德州来做甚?” 铁铉冷冷道:“此暂且不论,瞿大人为国捐躯,你身为监军,为何不报?反将败名诬以忠臣头上,你死有余辜。锦衣卫当朝,不知枉害了多少良将性命,乃至今日朝中无将可用,听由乱臣贼子肆虐猖狂,千万人命,系你一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皇孙只派你来查我通敌之事,铁大人。”云起挑衅地笑道:“既查不出我通敌,这酒便不能喝,大人慢用,告辞。” 说毕起身要走,铁铉未料此人这般油滑,当即沉下脸,冷笑道:“去何处?营周俱是刀斧手,你出帐一步,便将你剁成肉酱。” 云起袖子微微一动,铁铉又道:“先前已吩咐了李元帅,若本人被挟持成了人质,当将我一并杀之,铁铉无家无业,出身市井,搭上你一条锦衣卫正使的命,却终究是赚了。”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 铁铉沉默半晌,道:“不信?”说着又往自己的杯中下了药粉,端起酒杯,道:“徐正使,我敬你一杯。” 云起几乎从一陷进这局里便处处被动,此刻道:“皇孙真让你来杀我?” 铁铉不答端起那杯,仰脖喝了,潇洒地一亮杯底。 铁铉要同归于尽,云起再无侥幸心理,茫然地喝下了桂花酒,酒味苦涩。 铁铉道:“还有何话想对皇上说?” 云起反而不再挣扎,静静坐着,良久后道:“告诉他,这辈子跟了他,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云起疲惫地闭上双眼,腹痛如绞,倒了下去。 铁铉伏在桌前半晌,片刻后挣扎着起身,云起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铁铉挣到门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包,朝嘴里灌了好些药粉,方踉踉跄跄逃出了军帐。 云起心想:铁铉,我操你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午门外,烈日高照,四处俱是漆黑的木炭,破败的砖瓦。 拓跋锋几是赤 裸全身,只穿一条短短的薄裤,趴在午门前的一张条凳上。 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在他健壮的背脊上,每一鞭下去,俱抽得他皮开肉绽。 “啪!” 蒋大吼道:“皇上寝宫走水,皇宫烧得厉害,你人在何处?!” “你身为锦衣卫正使,后知后觉!不去救皇上皇太子!去了何处!” 拓跋锋咬牙忍着,胯 间那条短裤已被血水浸成紫红色,全身鲜血淋漓,更沿着长脚滴下地来,在午门外染了一大滩。 寿春公主看得心酸难耐,转身离去。 “你怕大火?!给我晕倒在御花园?!”蒋歇斯底里地大骂道:“你这个废物!” “废物!” “他是来救我……”十三岁的云起小声道:“走水的时候,师哥是来救我……” 小云起大叫道:“别打了!他是……”一句话未完,却被苏婉容胆战心惊地紧紧捂住了嘴。 上百名午门卫亲眼看着拓跋锋挨打,这顿鞭子真是抽得他们心花怒放。 外加蒋不住嘴的“废物”,更为拓跋锋的侍卫生涯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这野狗!皇上有危险你躲了去何处――!”蒋的怒吼声回荡在午门上空。 “别打了――!”小云起大哭道:“别……” “摔!”蒋喝道。 四名锦衣卫架起拓跋锋,狠狠朝地上一摔,拓跋锋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房内,药炉传出刺鼻的气味。 小云起呜呜地哭着,转身去斟药,那手不住发抖,更将伤药泼了些许在拓跋锋身上。 “还痛么?”小云起哭着问:“师哥,你别死……” 拓跋锋疲惫地拉着云起的手,道:“谁都能死,你不能死……” “让他们去死……你不能死……” 一声沉闷的雷响将云起从那遥远的回忆中惊醒过来。 “不能……死。” 帐内空无一人,铁铉不知去了何处,又一声巨响,云起勉力探手,到桌上乱摸乱抓,碰翻了墨砚,墨水洒了一身,继而摸到一支羊毫笔。 云起将那笔□喉咙中,猛地俯身大呕,吐得一阵翻江倒海,更有一滩血。 第三声惊天动地的霹雳,震得桌椅格格作响。 什么季节了?还打雷?云起倏然回复意识,想起营外埋设的炸药。 糟了!朵颜三卫来袭营了!云起又哇的一声吐了满桌,肚中剧痛渐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营帐。 帐外空无一人,想是都被李景隆与铁铉调走了,云起艰难地跑到营门口,藏身于暗处,片刻后一队步兵匆匆路过。 云起扬手,甩出蝉翼刀,杀了队伍末尾一人,将他拖到柴垛后,换上普通士兵的服饰,茫然地跑出了营帐,朝埋了炸药的地方跑去。 拓跋锋得了朱棣命令,率领朵颜三卫前来袭营。 那时间恰是正午,前锋队伍甫一进入雷区,便触动了好几处大爆炸。 拓跋锋先是一愕,继而吼道:“别乱!都原地站着,别动!” 朵颜军极有军事素质,一阵骚乱后齐齐安静下来,后阵开始有条不紊地撤出。 然而铁铉早已安排好,岂容你逃跑?不到片刻,后方又从树林内涌出手执强弩的南军射手,更推出数门神武大炮,朝着三万朵颜军狂轰滥炸。 拓跋锋吼道:“朝阵中走!弟兄们跟着我!” 朱棣的嘱咐依旧在耳,不可白送了朵颜三卫的性命,拓跋锋断然无法下达让部下前去踩雷,自己跟着走的命令。 李景隆大喜道:“这次再冲过来,只怕朵颜三卫要耗掉八成。铁大人高招!” 铁铉虽吃了解药,却仍旧虚弱,疲惫点头道:“此计设下,敌方主帅只能派士兵去触陷阱,塞外人俱重同生死,共荣辱之约,对汉人弃卒保车之计极是反感,如此一来,定会分崩离析,士气低落。稍后便成了瓮中之鳖,且备齐兵马,少顷围剿必胜。” 李景隆却道:“不妨,先等炸死几个,再派人劝降。” 腹背受敌,拓跋锋却是丝毫不乱,大喊道:“你们都下马!” 一言出,众兵士纷纷下马,朵颜部威名在外,从未受过一败,然而都知今日到了生死关头,激发了死战之意,眼见南军派人前来劝降,被拓跋锋当场一箭射死,各个爆出决死的大喊。 拓跋锋吼道:“放马踩陷阱!我们跟着冲过去!” 说毕骑兵们纷纷以手中刀剑刺了马股,上万骏马仰声嘶鸣,冲进雷阵! 拓跋锋却仍旧骑在马上,抽出绣春刀,刀刃折射着锋锐的阳光,壮烈大吼道:“云起――!” 绵延百里的旷野上登时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大爆炸。 铁铉为有备无患,埋设的炸药极多,冲不到半里,马匹便已尽数损耗完,拓跋锋一腔血气,只认朱棣的吩咐,竟是自己冲近前去触雷。 轰的一声巨响,拓跋锋被炸得飞出三丈外,坐骑血肉横飞。 拓跋锋跌跌撞撞起来,四处俱是爆炸,朵颜三卫见主帅以身赴死,再不顾自己性命,一齐发愤高喊,徒步冲了过来。 拓跋锋一身钢铁战甲上满是鲜血,走不到几步,又是轰的一炸。 这下直接炸中了他的身躯,纵有盔甲铁靴护体,却仍被炸得鲜血狂喷,摔出甚远。 拓跋锋的披风在烈火中燃烧起来,胸甲在巨大的冲力下炸得变了形,落地时恰巧背着另一处雷点,再次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熊熊烈火烧尽济南城外旷野。 “师哥――” 拓跋锋真气流转,护住筋脉,挣扎着起身,拔刀要再次前冲,火舌却将他无情地卷了进去。 “师哥!”云起虚弱地喊道,早间埋设地雷时他只看了片刻,却将炸药点尽数记住,此时冲进阵内,堪堪抓住一人,道:“你们跟着我走!” 火焰席卷了拓跋锋全身,盔甲炙得滚烫,拓跋锋艰难地解下铁甲,抛在地上,赤着胸膛要继续前近,锁骨处却是一阵灼烧的疼痛。 火舌攀上了他的肌肤,将颈上红绳烧断,一个黄色的小布包落下地去,无声无息地在火焰里化成灰烬。 临别时云起亲手所赠的明黄道符被烧得展开,变形,化灰,继而飞散。 一道霹雳横跨他地,飓风肆虐了平原,卷起烈火朝着南军大营冲去。 霎时间飞沙走石,李景隆惊慌大喊道:“怎么回事!” “天降异……异兆?”铁铉被吹得连连后退。 那时间竟是刮起了铺天盖地的狂风,将南军的营帐吹得四处乱飞,军旗倾倒,旗杆断折,在风中朝济南飞去。 一切都在须臾之中,甚至来不及让铁铉安排后招,天色便已变得全黑,无数乌云密密麻麻地遮住了天空,雷霆乱串,狂风肆虐。 十一月,暴雨倾盆,天地间尽是白花花的水,一瞬间淋了下来。 烈火平息,拓跋锋站在大雨里,辨出远方的那人。 “云起――!” “别过来!”云起大喊道,忽地意识道一事,炸药失效了。 残军终于在狂风中集合,乌黑的天幕下,唯有“徐”字大旗在猎猎飞扬。 铁铉当机立断,南军顶着大风倾巢杀出,云起与拓跋锋汇合,来不及再说什么。二人同乘一骑,在乱军中仓皇奔逃。 喊杀声再起,远处挑起了“朱”字大旗,朱权来了。 “抱紧了!”拓跋锋奋然命令道。 “我才让三保去通报……”云起在拓跋锋身后大喊道。 拓跋锋道:“师哥的错!太急了!” 那时间两军近五万人撞在了一处,天上是暴雨雷霆横飞,地面尸横遍野,持“徐”字大旗的旗兵朝着朱权冲去,两杆大旗汇于一处,朱权再次接管朵颜三卫,发动了数万人的冲锋,成千三万的悍勇骑士于高处一同冲杀下来。 战局再次逆转,南军再败,乱军如潮,拓跋锋试着几次要回己阵,却被夹在败兵中无法过去。 拓跋锋只得换了个方向冲出战阵,回头一看,发现又有一支队伍离了前线,朝自己二人追来。 “铁?”拓跋锋认出大旗。 云起道:“快走!那是铁铉的追兵!他见我逃了出来不甘心……” 拓跋锋一面纵马飞奔,二人离开朱权军尚远,此刻回头定会被抓住,只得漫无目的地朝北方仓皇逃跑。 拓跋锋一路颠簸,嘴上仍不忘问道:“你和铁铉有甚勾搭……” 云起到得此刻,方得了片刻安心,抱着拓跋锋健壮的腰紧紧不放,他强健的背脊比以前任一个时候都安全得多。 “他听了允傻姆愿馈…赐给我一杯毒酒。”云起用完最后一点力气,声音渐渐虚弱下去。 他俯在拓跋锋赤裸的背上,闭上了双眼。 逃亡之旅 由朱棣亲自率领的北军,与铁铉率领的南军第一次正面交锋一触即退,朵颜三卫折损近百人,陷身火药阵内,尸骨无存。 一场狂风暴雨成了最大的助力,朱棣要趁势攻城,铁铉却当机立断,将大军一举撤入济南。 外有磐石般的城墙,内有二十万朝廷兵马守城,济南城几乎成了不可攻陷的要塞。 但朱棣的性子不同于寻常将领,盛庸,铁铉,李景隆耗得起,他耗不起。当天下午,朱棣调集了全军的神武大炮,对着济南城一通猛轰滥炸。 “你把弹药都耗在此处,来日攻打应天府时怎办?!” 炮声震耳欲聋,朱权几乎是贴着朱棣的耳朵在喊。 “四哥!围城之计方是上策――!” 朱棣右手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在震天炮声中眼望济南,无数炮弹从己阵飞出,轰在墙头,炸出漆黑的硝烟痕迹。 后阵炮兵仓皇来报,朱权听了,又转而朝朱棣吼道:“炮口太热了!不能再强攻了!” 朱棣冷冷道:“不能给盛庸时间修城。” “火炮会炸的!”朱权勃然大怒,揪着朱棣的衣领大喊道:“四哥!听我一言!” “城里还有李景隆的二十万兵,你就算把城墙轰塌也没用!万一展开平原战,争取到的时间也足够把城墙修完……” 正说话间,己方后阵发生了一阵连环爆炸,炮口过热,填充火药时终于达到了极限,数门神武大炮一并爆炸,摧去小片营地。 朱棣一把卡着朱权的脖颈,将他按在身旁树上,吼道:“闭嘴!今日老子就是要将李景隆拖出来凌迟!有这时间嗦不如回去想办法袭城!滚!” 朱权未料今日朱棣浑然不似以往的作战风格,又急又怒,当即袖子一拂,悻悻离去。 拓跋锋失踪,己方损失了一名得力战将,要派人趁夜入城偷袭亦没了办法,外加云起生死不明,无法向徐雯交代,朱棣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眼看济南城墙一点点垮塌,城楼高处更是破瓦,碎砖横飞,朱棣估计再连续炮轰两个时辰便可将城墙轰破,然而己方火炮已到了极限,不能再不冷却,遂吩咐下去,全军暂休,等待迎接城破后的平原会战。 “朱权呢?”朱棣等了许久,不见朱权前来。 属下来报,宁王三刻前离了营地,率领两百名亲卫朝西面去了。 “那□的。”朱棣咬牙切齿道:“又去何处?” 炮营休整完毕,朱棣再顾不得朱权,匆匆接了朵颜军权,将大军排布于济南城外,朗声道:“铁铉可在!如今你济南城危在旦夕,速速降了本王爷,便饶你全城百姓性命!” 那城楼上现出一人身影,正是铁铉。 以朱允晌代表的朝廷军,与以朱棣为代表的北平叛军,终于有了第一次正面交谈的机会。 朱权去了一上午,此刻终于回来了,恰巧赶上两军对阵的场面。 朱棣不问朱权去了何处,朱权也不吭声,只问道:“你要招降?” 朱棣眯着眼打量远处立于城楼上的铁铉,缓缓点了点头。 “我来。”朱权捋袖子道。 “不用,王爷来。” “我来我来,铁铉出了名的刻薄,你吵架不是他对手……” “我来!”朱棣怒道,伸手又要卡朱权脖子。 朱权只得让道:“王兄请……” 铁铉朗声道:“燕王身为藩将,手握重兵,不服朝廷辖制,反兴兵作乱,祸起萧墙,置我大明于水火之中,如今还有何面目来见!” 朱棣冷笑道:“朝有奸佞……”说着朝北拱手道:“本王爷乃是奉了太祖皇帝遗命,发兵靖难,朝中佞臣一日不除,本王便没有收兵的道理。” 两军静了片刻,那招降不过是几句场面话,朱棣自不抱太大希望,然而铁铉却沉默不语,少顷见其颀长身影立于城楼高处,衣袂在风中飘扬,随手取下背上一物,正是把半人高的长弓。 铁铉当着数十万人的面遥遥拉开了长弓,朱棣身周亲兵大惊失色,两军相聚近四百步遥,铁铉要做甚?! 只见弓如满月,箭如飞星,噌一声那长箭离了城楼,携着万钧强弩之力朝北军飞来!继而钉在朱棣车辕上,箭尾缚着一张纸条。 铁铉朗声道:“是非曲直,自有后人评说,尽忠报国,唯肝脑涂地,济南全城宁死不降!”说毕跃下城楼,不见身影。 手下取了那箭上信条,呈予朱棣,正是:《周公辅成王论》。 朱棣埋头看信,脸色阴晴不定,朱权便笑道:“那小子唇舌工夫向来厉害。” 朱棣念道:“周公见召公……兄弟,这个字怎么念?” 朱权讪讪道:“],召公]。” 朱棣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着将那信揉成一团扔了,吼道:“不降算了!大炮轰爆他□的,开炮!” 朱权哭笑不得,心想真是白瞎了铁铉满腹才学,做学问做到狗身上。 那时间千炮并发,如神雷贯天,济南城城墙再受不住连番炮击,终于渐渐坍塌下去,不到片刻,城墙高处架起一面“朱”字大旗,竟是又有对策。 朱棣不管不顾,只下令猛轰,待得铁铉亲手挑着一物,再次走上城门,上千门神武大炮竟是一并哑了。 朱权捧腹大笑,朱棣却是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铁铉手中挑着那物,竟是朱元璋的神主牌! “燕王乃是奉太祖遗命前来?!”铁铉声传遍野。 朱棣登时不敢再轰,传令停了炮,举棋不定。 大炮一停,铁铉身后又举起数人牌位,自朱元璋之父朱七一,至马皇后,已薨太子朱标等人,一家人神主牌摇摇晃晃,霎是热闹。 朱权已笑岔了气,道:“四哥,你再开不得炮,否则定要受尽天下万民唾骂……” 朱棣仿佛被隔得老远扇了个耳光,眼见济南城告破在际,铁铉来了这一招,真可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终于遇上个比自己还流氓的了。 朱权笑够后方正色道:“不妨,我方才想到另一计,三日内济南可破。” 朱棣这才想起日间朱权不告而别,问道:“你早上去哪儿了?” 朱权早间离去,却是沿路寻上黄河支流,在堤坝处埋下无数火药,并派亲兵严密看守,只待朱棣这处久攻不下,弹药耗尽便炸堤淹城。 朱棣略一沉吟,道:“这法子只能吓人用,不能真的引水倒灌济南城,否则就算老子当上皇帝,死了这许多百姓,皇位也坐不安稳,来日定会被史官们骂到臭头。” 朱权微笑道:“随你,自己看着办。” 朱棣沉思良久,吩咐道:“这样,先放水淹一次济南城,再把堤坝封上,不可尽数炸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十一月,秋风萧瑟,大明湖畔。 拓跋锋一手捧着云起下巴,让他俯在自己膝上,手指推拿其后背要穴,云起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腥血。 拓跋锋把云起放在地上,去取了行军时缚在马背上的木碗来,到湖边舀了满满一碗泥水,撬开云起的嘴灌下。继而再次在他背上一路按下去,云起又吐得酣畅淋漓。 如此反复几次,直到云起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拓跋锋方静静地看着他,眼眶里满是泪水。 “好点了么?”拓跋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云起筋疲力尽地埋头在拓跋锋身上,昏了过去。 拓跋锋一手握着云起的腕,将他小心地抱起,放在马上,一手搭在云起背上,另一手牵着马,缓慢地走着。 大明湖水位涨得难以置信地高,拓跋锋一身血污与泥泞,在水线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目光涣散,嘴里哼着歌。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 云起疲惫的声音续道:“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还记得师娘唱的曲儿。” “嗯。” 拓跋锋脚下不停,盲目地走着,呆呆问道:“好点了?” 云起含糊答了,拓跋锋大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令云起想起小时候,徐雯哄他入睡时的抚摸。 “什么时候了……”云起艰难地直起身子,道:“湖水咋涨这般高?” 破败的荷叶浮在水面上,随着冷风一漾一漾,飘向桂花树的树干,水直过马膝,拓跋锋涉水哗啦哗啦地走进树林,茫然道:“师哥没用。” 云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有吃的么?饿死了。” 拓跋锋摸摸自己肚子:“没有,火折子湿了,生不起火,寻几只青蛙生吃?” 云起险些又吐了,忙道:“算了,当我没问过。” 拓跋锋耳朵动了动,警觉地听到了点声音,道:“在这里等着。” 拨开树枝,一汪茫茫水面上,立着一处楼阁。 楼阁中丝乐传来,笛声悠悠地沿着水面荡开,拓跋锋攀在枝杈上眺望片刻,无声无息地入水,朝亭子泅了过去。 楼内显是设宴,四周划开五六条小船,船上俱有亲兵把守。楼上,楼下分为两间,下间有教坊女子吹笛,上间则是数名官员设宴饮酒。 拓跋锋湿淋淋地在看守死角处钻出水来,抹了把脸,一个闪身躲进屏风后。 吹笛女子险些便要尖叫出声,拓跋锋迅速将其嘴捂住,继而缓缓放开。 拓跋锋微笑道:“春江花月夜,谱子上有一处错了。”说着两手环过那乐娘粉颈,修长指头于乐谱上一点,拉着她纤手按在笛孔上。 “姑娘请继续。” 乐娘脸泛微红,见这俊朗男子没有恶意,便继续吹起长笛。 拓跋锋抬头,轻轻一跃,攀着横梁,将身子贴在天花板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李景隆唏嘘:“铁大人好本事!只可惜被那奸贼逃得命去。来来,敬大人一杯。” 铁铉答道:“不得已而为之。” 拓跋锋蹙眉,心想莫非朱棣也被算计了? 另一苍老声音道:“铁大人为保我全城军民性命,率众诈降献城,此事但凡换个聪明人俱不能相信,朱棣狂妄自大,来日定将落败。” 铁铉放下酒杯,答道:“不。” “朱棣愿意屏退手下,仅带五十亲卫进城受降,并非狂妄,而是信我所言。他认为铁铉是个读书人,不会行诈降这等下三滥之举。今日之事,若换了李大人投降,朱棣是断然不会相信,也不会进城的,因为若李元帅降敌,城中还有我与盛大人,作不得数。” 拓跋锋明白了,席间便仅铁铉,李景隆,盛庸三人,铁铉诈降诱朱棣进城,又以毒辣计谋算之,然而朱棣福大命大,还是逃了。 李景隆被不冷不热刺了句,怀恨道:“先前便说过,放千钧大石在城门上累赘得很,不如用弓箭射敌来的快。铁大人仍是失算了。” 铁铉淡淡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所幸此次济南之围已解,下次再来,多半得拖到明年开春时了。” 拓跋锋眉毛一跳,朱棣打济南打不下来,回去了? 盛庸见铁铉马屁不受,软硬不吃,忙打呵呵道:“那位徐监军……” 铁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心头一动,揶揄道:“人是李元帅要杀的,折子也是李元帅要递的,杀不掉,来日还请元帅多担待着了。” 李景隆打了个寒颤,想起徐云起居然没被算计死,万一过几日哭爹叫娘地跑回南京告御状,自己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朱允膳商铉前来时,本交代的是将云起押回京师,再作打算,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铁铉又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要如何交代? 盛庸插嘴道:“哎,大家都是为朝中效力,来日定将尽心竭力,除了那祸害,按老夫说,不如今日歃血为约,誓死守住这济南城,日后大军得胜,圣上问起,一同担了干系,也就是了。” 铁铉喝了口酒,淡淡道:“既是盛老有言,自将遵命。”说毕取来桌边银刀,划了手臂,滴入酒中,李景隆却是冷笑不动,显是又想到了争功邀赏之事。 李景隆道:“罢了,本将一人做事一人担,徐云起确是……”一句话未完,竟突了眼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我”字来。 李景隆发着抖,手臂朝胸前回摸,铁铉眉毛一扬,吩咐道:“盛老请后退些许。”说着端着酒站起,将盛庸挡在身后。 盛庸只觉事情不对,却不知发生何事,及至从矮案前站起后,方发现李景隆胸口透出一截雪亮的刀刃。 楼下乐娘吹曲子吹得婉转入神,只觉脖颈处温热,探手摸去。 绣春刀锋刃微微一转,喷了楼下乐娘满头血。 “杀人拉――!”女子大声尖叫,弃了乐器朝楼外逃去。一声起,另一声落,轰的一声二楼木板被一拳击出个洞! 拓跋锋轻身跃出,抽了绣春刀潇洒一甩,血如雨落,溅于铁铉杯中。 宝刀归鞘,李景隆尸身软倒,垂进洞内,砰的一声摔下楼去。 铁铉淡淡一笑,反手与盛庸碰了酒杯,仰脖喝干,掷杯道:“拓跋锋?” 拓跋锋正眼也不看铁铉,目光投向酒案。 铁铉眼角余光瞥向挂在墙上的一把长弓,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 剑拔弩张的气氛令空气近乎凝固。 二、一。 拓跋锋动手了!开始收拾桌上酒菜! “……” 铁铉愣在当场。 拓跋锋以无比娴熟的手法解下上衣,抛在地上,继而于短短瞬间辨认出桌上哪些是肉,哪些是菜,选择性地取了烤鹌鹑,八宝鸭,银丝卷,鸳鸯五珍烩,四套宝。而对红嘴绿鹦哥,小葱拌豆腐等云起不爱吃的菜肴视若无睹。 只见杯盘疾影,碗筷交错,电光火石的瞬间拓跋锋已将战袍打了个结,朝背上一甩,负好,战靴将案几一蹬,脚尖挑起个咕噜噜转的海碗,稳稳当当扣在脑袋上。 拓跋锋一手将海碗朝上推起些许,露出双眼,蔑视地打量着铁铉,冷冷道:“铁铉?后会有期。” 继而转身朝楼下一跃,跑了。 “来人――!有――刺――客!”铁铉几乎是抓狂地喊出了这句话。 “呼哧,呼哧……” “追――!”铁铉大嚷道。 潜心修炼多年,铁大人终于在这一刻破了工。 拓跋锋半身浸在水里,左扭又扭,矫健地避开身后飞箭,一手按着脑袋上那海碗,上了岸,夹着尾巴朝密林内仓皇逃去。 “哈哈哈――”云起捧腹大笑:“你脑袋上那玩意儿是什么……” 拓跋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将包袱朝马背上一甩,翻身上马,长脚险些将云起扫下马去。 “快走!我杀了李景隆!” 云起先是一愕,转头望去,见到密林外的一双眼。 数名亲卫划着小船,于大明湖上轻飘飘打了个旋,铁铉站在船头,那旋力将其带得面朝密林内的二人。 箭上弦,弓被拉至一轮满月。 铁铉凝神,与云起对视。 云起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扬手,袖子一抖。 利箭“嗡”的一声离弦,准之又准地朝拓跋锋后背飞去! 蝉翼刀闪着雪亮白光迎上。 那一箭的劲风激得沿途桂树一颤,无数桂花离了枝头飘来。 漫天花雨中,冰蚕丝缠上了木箭。 拓跋锋吼道:“驾!” 冲力一扯,蝉翼刀回转,将那木箭切割成碎屑,云起笑着喊道:“铁大人!待我回去告御状,定诛你九族――!” 战马大声嘶鸣,离了密林,朝北方狂奔而去。 铁铉再架一箭,奈何已寻不见二人踪迹,只得叹了口气,吩咐道:“发通缉令,沿途封锁上北平的道路,别被他俩跑了。” “孤军无援,徐云起,拓跋锋,这次再抓不住你,我铁铉纵是被诛九族又有何妨?”铁铉阴冷地笑道。 拓跋锋亡命飞奔,本想带着云起,尽快与北军大部队汇合,然而山东以北方圆千里,却寻不到朱棣的半点足迹。 近十万北军竟是一夜间失踪了般。 南军领地上哨所则严加盘查,拓跋锋无奈只得调转马头,奔向西北。 云起倒也不介意,俯在拓跋锋背后颠来颠去,睡睡醒醒,直至拓跋锋终于寻得喘气时机,确认摆脱了铁铉派出的追兵,方疲劳地寻到偏僻处歇息片刻。 拓跋锋把马牵到一处树下,倒头便睡,近两天两夜没合过眼,又全身带伤,实在是累得很了。 云起却已睡了个足,见拓跋锋挺尸般地躺着,一动不动,无聊得紧,肚子又饿,遂趴到其身旁调戏道:“师哥不疼我了?” “疼。”拓跋锋迷糊道,把云起抱在肩旁拍了拍,哄小孩似地说:“师哥歇会儿,不成了。” 月色如水,人疲马乏,云起从不断咀嚼的马儿嘴里扯了根草,去戳拓跋锋,拓跋锋打了个喷嚏,果真睡着了。 云起肚子饿得咕咕作响,拣来海碗,在那包袱里翻选,见都是自己爱吃的,不由得心情大好,装了一碗便吃了起来。 “连碗筷都没忘收拾……这傻子。”云起情不自禁笑道。 此处正是德、宁两州交界,接近朱权地盘,再朝西北走,便是朝廷逐犯一类的流放之地,云起小时候听蒋说过,塞外风沙茫茫,冬天严寒,夏日酷暑,被流放的罪犯通常都活不了几年,官宦之家子女更易早夭。 云起吃着烤鹌鹑,十分满意,脑袋又东张西望,只坐不住,见大路对面有间农舍,牛棚里养了只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院子里又有口井,遂一拍外衣,起身。 这一起身,拓跋锋登时惊醒,紧紧抓着云起的手,峻声道: “你去哪儿!” 云起反被吓了一跳,讪讪道:“菜太咸了,去讨点水喝。” 拓跋锋吁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显是头疼难受,屈起一脚勉力站起:“我去,你别乱走。” “那儿有头牛,要牛奶喝。”云起很明显是在无理取闹。 “哦。”拓跋锋应了,蹑手蹑足翻进农舍栅栏内,云起道:“用的着么?你敲门就是……” 拓跋锋“嘘”了下,小声道:“危险。” 拓跋锋靠近牛棚,牛闭着眼,悠哉游哉嚼着干草,拓跋锋于是把空碗放在地上,蹲了下去,伸手到牛腹下去挤奶。 摸了个空。 拓跋锋朝侧里挪了些许,摸到了,用力一挤。 “哞!”那牛瞬间停了咀嚼,双眼一睁。 拓跋锋漠然道:“你是公的?” “云起快上马――!” 说时迟那时快,那牛勃然大怒,转身一角挑破了棚栏,拓跋锋拔腿就跑,吓得朝云起飞奔而来。 “……” 云起还没明白发生过什么事,拓跋锋已被牛追得疲于奔命,好容易冲到树边,拎小鸡一般抓着云起上马。 “哞!!” “驾!” “怎么回事!” “快走啊――!驾!” 马缰还绑在树上,拓跋锋忘了。 “什么人!” “偷牛贼!” 连番叫喊已惊动了农舍主人,那时间屋内匆匆有名农妇奔出,抡了屋前锄头便尖叫道:“当家的――!有偷牛贼!” “我们不是……哇啊!”云起仓皇大叫。马匹受了惊吓,不住猛挣,将云起与拓跋锋甩了下马,摔成一团。 战马瞬间挣断了缰绳,飞也似地逃了。 这下好了,云起甫一起身,便又被冲过来的牛吓得大叫,拓跋锋忙抱着云起让他上树,好一番忙乱中,云起赫然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你他妈的吃了豹子胆了!敢来我家……” “张勤?”云起讶道。 屋内又奔出一名农夫,手持镰刀,将女人护在身后,此时听声音便愕然道:“云哥儿?还有……头儿?你们怎到这处来了?” 农妇躲到张勤身后,张勤急急忙忙出来,赤着脚,穿着过膝的麻裤,上前牵开牛,难以置信地看着云起与拓跋锋。 ――卷三 呼风唤雨符 终―― 卷四 玉扳指 征夫浊泪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 张勤躬偻着去点了油灯,豆大的黄火将微弱的光投在他的头发上。 一别数年,二十余岁的小伙子,竟是长出了零星白发,云起怔怔地看着张勤未老先衰的模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耗子吱吱叫,从蓝沫脚边窜过去,蓝沫低声骂了句,操起墙角的木棍敲打数下,将它打得逃进了墙角的小洞里。 拓跋锋目光游移,四处扫视,屋顶角落还开了个洞,拓跋锋歪着脑袋张望,见到天边一颗闪亮的星。 蓝沫搬了个小木凳,推门出院,坐在井栏旁,手里织着毛线。 张勤取来两个瓦碗,放在油腻的桌上,提起壶,往里注了点清水,云起借着油灯,看到水面泛着一层油花。 拓跋锋道:“你不是渴了么?” 云起忙摇手道:“我又不渴了。” 拓跋锋喝了水,云起只得跟着喝,水里一股泥沙味,参杂着馊油,令他又想吐了。 “还没孩子呢?”云起微笑着问道。 张勤笑答道:“没,我爹生前倒是想要个白胖小子。” 云起静了下来,而后道:“张老逝世了?” 拓跋锋“嗯”了一声,把碗放在桌上:“听说你娘过得挺好,回老家山西了。” 张勤点了点头,云起眼角余光瞥见墙角的空米缸,叹了口气: “这些年,过得还对付罢。” 张勤苦笑道:“也就这样了,那天走得匆忙,忘谢你们救命之恩……”说着便要跪下给拓跋锋云起磕头。 “哎别!”云起忙扶起张勤,怒道:“自家兄弟,说这什么话呢。” 云起简单解释两人目前的处境,张勤心不在焉地听了,而后道:“明儿是十五,我把牛牵去集上,换匹马来给你俩。” “我这有钱,买就是……”云起正要掏钱,拓跋锋一手将云起按住。 院内传来蓝沫的讥讽:“泥菩萨过江,自个还吃不饱……”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张勤勃然大怒道。 云起抚额不忍听,只想撒袖子走人。 拓跋锋却拉住张勤,认真道:“别这样,媳妇的话要听,她是为你好。” 张勤重重出了口气,道:“听她的?她就是在放屁!” 张勤又朝院内吼道:“不想过就趁早滚!别他妈跟着老子,委屈了你!” 云起那恻隐之情几乎要化作眼泪流了下来,任谁也想不到,当初传遍京城,私奔的这对金童玉女,竟是过成了糟糠泼赖。 那家徒四壁的生活,夫妻间脸红脖子粗的争吵,颇令云起有种绝望的陌生。 这就是当年意气风发,锦衣华服的勤哥儿? 张勤那脸已再不复英武的模样,长年塞外艰苦劳作,一日三餐的压迫,已令他皮肤粗糙,变得如同小老头般,更微微躬着背脊,想是常被蓝沫训的结果。 云起忽然对今夜的重逢有种说不出的后悔。 张勤收拾了床铺,埋头道:“云哥儿和头儿并个铺,先歇着,明天我去买马。” 云起忍不住道:“你睡哪?” 张勤讪讪道:“后院还有间房,我睡那地,别理她,让她坐着去。” “这怎么行!”云起与拓跋锋同时怒道。 云起拦着张勤,拓跋锋又朝院内道:“弟妹,对不住了,叨扰他晚,明天赶早就走。” 蓝沫不答,云起低声道:“兄弟,你存心让老子睡不安稳呢。我俩睡后院,走,带路。” 张勤见云起坚持,只得将二人带到后院,那处却是间柴房,张勤又叹了口气,道:“那成,自己弟兄,也不说了。” 张勤与云起彼此拥抱,云起忍不住抬头,在张勤头上摸了摸,安抚道: “太祖驾崩,皇孙继位,等过段日子回去,不管谁当皇帝,只要云哥儿得了势,第一件事就派人来接你,依旧当咱的锦衣卫……先委屈着再呆几天,别和你媳妇吵架,好好过日子,啊。” 张勤默默点头,云起只觉脖颈旁有点温热的眼泪,不知该再说什么,放开了张勤,拓跋锋欲言又止,似是也想给张勤点鼓励。 然而张勤转身便走了。 柴房内静悄悄,剩拓跋锋与云起二人。 拓跋锋忽道:“师哥以后不骂你,不大着嗓门和你说话。” “……” 云起哭笑不得:“别说傻话,睡罢。” 拓跋锋蹲在地上,捡起张勤带来那块破布抖了抖铺好,躺下,乖乖伸出一臂,等着云起来枕。 他们紧紧拥在一处,前院传来蓝沫尖锐骂声与张勤压抑着怒气的讥讽,彼此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云起低声道:“我姐当年也不是这样来着……” 拓跋锋侧着身,看了云起好一会,小心地在他眼睫毛上亲了亲。 云起喃喃道:“那年我爹死了,大姐被赶出家来……师娘让我赶紧回去……你陪我一起出宫,记得不?” 拓跋锋“嗯”了一声,道:“将军府里扔出个小布包,脂粉,钗儿叮铃当啷摔了一地。” 云起道:“我还记得她一边哭,一边拣地上那些物事,真他妈的是造孽呐,那时太小,不懂她哭的啥,这会儿想起来心里真疼得难受。” “姐夫那时还是个闲散王爷,在京师每天乱逛,没差事,也没俸禄,王爷一个月二两银子,攒了四年,全给爹填法事,买棺用了,身上穷得一个子儿没有……要说穷,说丢人,其实也跟勤哥儿这模样差不离。” “大姐要去典当金钗首饰,被姐夫拦了,还是他自个去工部支了下个月的钱,给咱俩买了两把牛皮糖,又带着去八仙楼海吃了顿,才送到宫门口。” 云起叹了口气,道:“你那儿还多少钱?” 拓跋锋木然道:“一个子儿也没有了。” 云起险些声音便要高了八度,怒道:“乱花钱!花那儿去了!” 拓跋锋惴惴道:“都趁你睡觉那会……塞你钱袋里了,没有乱花,一共七个月,十四两银子,外加上肥……上回把猪十七当女人卖的十两,那十两是银票,本来我只要了五两想让他给现银,兵荒马乱的一时找不开……” 云起往身旁摸去,摸了钱袋,恍然大悟:“我说咋变重了呢。” 拓跋锋道:“给他多少?” 云起道:“都给他罢。临了藏他枕头下,免得伤感情。” 拓跋锋释然,点了点头。 二人这才安心入睡。 一夜无梦,那是自拓跋锋逃出京师之时起,云起睡得最安稳的一宿。 日上三竿,阳光从柴房外照入,投在云起安详熟睡的脸上,他睁开眼,身上盖着一块破布。 拓跋锋已起身,洗了二人衣服晾好。 西北阳光炽烈,晾在两根竹竿上的外袍轻轻飘荡,衣袖飞舞,仿佛要情不自禁地互相抱在一起。 拓跋锋打着赤膊,正专注地练着太极拳:“你去吃早饭,我吃过了。” 云起眼望拓跋锋伤痕累累的背脊,莞尔道:“亏你好意思,就穿条衬裤,与人家媳妇坐一房里成什么体统。” 拓跋锋愕然道:“她不是嫁人了么?” 云起知这愣子的一贯思维是:成了亲的人就没有性别了。遂也懒得跟他说,敲了敲窗台,笑道:“弟妹,讨点吃的成不?” 蓝沫心情比之昨夜,似乎好了些许,答道:“穷人家也没啥好的,真对不住云大哥了。”说着便开了后窗,递出一碗一碟来。 清粥小菜,正合了云起胃口,云起一面吃,一面与蓝沫闲聊几句,忽道:“这处是什么地方了?” 蓝沫答道:“德宁二州地界,再朝西北走,便是西凉府。” 云起筷子定在唇边,道:“西凉府?荣亢大将军的辖地?” 蓝沫道:“是呀……我爹当年与荣将军交好……他儿子不就是那啥来着,与你们同朝当差的,那时荣府……” 蓝沫语气唏嘘,充满掩不住的向往,云起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蓝沫忽地扔了手上活计,转身便凑到墙角去吐,拓跋锋吓了一跳,道:“弟妹你没事罢。” 云起兀自沉吟他事,道:“荣庆他爹?” “弟妹,叨扰。”云起几口把稀粥喝完,朝房内道:“我想到门路了,现便走,免得拖累了你俩。” 蓝沫扶着木盆大口呕吐片刻,听得云起此言,脸色惨白,嘴角也顾不上擦,忙奔来开了后房门,焦急道: “这怎么成?大哥要去哪?张勤大清早便去集上,这时间算一算,也该回来了,万万不能走!再等一会儿吧,吃了午饭再说。” 云起正要说句什么,拓跋锋已明白其意,打断道:“要找荣将军也不急在这一时,等他回来,告个别再去。” 云起只得敷衍点头,蓝沫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关上房门时那手微微颤抖,被眼尖的云起一眼瞥到。 蓝沫回到房内不再吭声,拓跋锋把钱袋偷偷塞进窗格里,又拉过帘子掖好,小声道:“这够他们买好几头牛了。” 云起只越想越不对劲,道:“ 你到前院去看看,那牛还在不。” 拓跋锋蹙眉道:“你连自己兄弟也起疑心?” 云起催促道:“去就是。” 拓跋锋爬上院墙,俯身到前院遛了圈,回来后道:“不在。” 云起只觉蓝沫那表情煞是不正常,今日态度又变得太快,索性单手勾住屋檐一翻,上了房顶,朝远处眺望。 隔壁十丈外有另一户农家,云起又朝拓跋锋招手道:“你来看看。” 云起指那邻家牛棚,牛棚里养了两头牛,问:“左边那头,像张勤家的牛不?” 拓跋锋左看右看,满脑袋问号,任他武功再高,眼力再好,也看不出此牛是彼牛。端详半天后道:“我看不像。” 云起低声道:“我怎么看怎么像。” 拓跋锋漠然道:“别疑心生暗鬼。” 蓝沫仍不住朝后院窥探,此时不见了拓跋锋与云起,又仓皇推门出来,道:“徐大哥!拓跋大哥?!” “在呢。”云起站在屋顶上,笑道:“塞边天气好,上房看看风景。” 蓝沫站在后院里,一脸迟疑,道:“下来成不?屋顶禁不住踏,前些日子才补过。” 云起道:“成,这就……”话未完,拓跋锋紧紧握着云起手腕,只握得他生疼。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举目眺望。 天如水洗过一般的蓝,绵云雪白,大漠千里,黄沙如画。 一望无际的远方,戈壁堆上有队官差蜿蜒而来。 领头之人农夫装束,骑马疾奔。 云起站在屋顶上,低头与院内蓝沫对视,蓝沫双眼中尽是怯意,哀求道:“大哥下来喝口水,风沙重。” “成。”云起冷冷道:“这便下来。” “你们要去哪――!别走啊!哎!” 官差破门而入,云起与拓跋锋闪身到了后院,为首之人吼道:“莫走了钦犯!” 数十骑兵马将张勤家团团围住。 “勤哥儿,出来说句话。”云起浑然不惧,以自己与拓跋锋的身手,这几十个菜鸟还留不住他俩。 拓跋锋双目赤红,抽出腰间绣春刀,拦在云起身前,显是动了杀念。 蓝沫大声尖叫,朝后院角落爬去,张勤躲在房中,并不答话。 “朝廷锦衣卫正使徐云起,反贼拓跋锋?”为首那捕快手里拿着张通缉令,对照二人面容,而后冷冷道:“跟本官走一趟。” 云起对那捕快视而不见,一手按着拓跋锋拔刀的手,上前两步,问道:“勤哥儿,你这是何苦来?” 张勤终于答道:“云起,我快有儿子了,不想让他跟我俩吃苦。” 云起静了片刻,隔着窗格与张勤对视,看到那双充满内疚与愤恨的眼,缓缓道:“也罢,我们走了。” “一起上!给我拿下!” 拓跋锋与云起背靠背,绣春刀甩出一道闪亮的白光,蝉翼无声无息地在空中掠过,那率先扑上前的官差登时尸横就地! 血液喷得满院,蓝沫尖叫着逃进了房里。 “快走!” 云起一声冷喝,登时又有官差不要命地冲上来,拓跋锋一面左砍右劈,一脚踹开后院紧锁的木门,护着云起逃出院外。 张勤手中端着一把火铳,此刻终于破釜沉舟,扣动机括。 “轰”的一声巨响,铁丸将木窗炸为碎屑,拓跋锋色变,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云起仓皇转身,肩背被铁丸击中,登时口喷鲜血,扑倒下去。 “云起――!”拓跋锋疯狂地大吼。 “走!”云起咬牙道。 张勤瞬间放下火铳,再次填弹,奔出院内,举枪瞄准了拓跋锋。 拓跋锋抱起云起,顾不得再转头,只拼了命般跃上院墙,云起堪堪伸出一手,在墙顶捞到块石子,揉到指间。 云起目中满是遗憾与悲悯,与张勤对视,张勤闭上双眼,再发一弹。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 天地唰然远退,无数景物模糊不清,视野中唯剩一个黑黝黝的,半寸见方的小孔。 云起扣指一弹,石子嗖然飞出,无声无息地堵住了枪口。 火铳爆开,张勤发出痛苦的咆哮,一臂被炸得粉碎,朝后飞了出去。 拓跋锋跃下院墙,在茫茫大漠上拖出一道血迹,亡命飞奔,到得戈壁边缘,脚下便是黄浊的河水。 “跳,别怕。”云起带血手掌迷恋地摸了一把拓跋锋的脸,拓跋锋紧紧抱着云起,二人一同跃了下去,消失在滚滚河流中。 厚禄加封 鸡荚破鹪谧羁始时便犯了一个错误,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从这步盲棋演变为二人致命的麻烦,以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重伤逃亡的狼狈下场。 鸡妓日回想起,一切悲剧都源于最起初的这个错误。 鸡颊飧龃砦缶褪牵航跻挛来蛐∷奶宀磺冢五谷不分,更不知道,并非所有的牛都有奶。 鸡贾炱岚落,字迹褪色,棕红三字刻于漆黑的石碑上。 鸡肌拔薅ê印 鸡荚破鸨成系纳丝诒凰冲刷得泛白,拓跋锋将他推了上岸,咳出数口沙水。 鸡肌霸破穑 蓖匕戏娼云起摇了摇,云起虚弱道:“找个地方,将……弹丸剜了……” 鸡纪匕戏娌抖着将云起的肩伤挖开,小心地用绣春刀将铁丸挖了出来。 鸡挤缟称穑老天爷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留在无定河边依旧不安全,拓跋锋吐了几口清水,将云起负在身上,野狼一般踉踉跄跄地走着。 鸡伎穹缢僚埃卷着沙尘掩住了他的足迹,云起昏昏沉沉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鸡剂番逃亡,受伤,中毒,云起的身体已濒临极限,再支撑不下去,几次一口气接不上,便要死了。 鸡纪匕戏娓珊缘淖齑焦炅眩流出鲜血,却依旧茫然地走着。 鸡肌霸破穑不会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拓跋锋喃喃道。 鸡肌班拧!痹破鸫鸬馈 鸡妓甚至忘记关心背上的云起是死是活,连日来的遭遇已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仅仅是盲目地走,不停地走,像是想走出风沙,找块岩石歇下,然而路过遮风点时却又看也不看一眼,继续走下去。 鸡肌耙去哪……” 鸡肌安恢道。”拓跋锋咬牙答道,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鸡蓟野档纳潮┲谐鱿至艘患湫∥荨 鸡纪匕戏婕缟峡棺旁破穑从后墙外翻进,两人一同摔在地上,俱是昏死过去。 鸡脊吠敉舻卦谇霸豪锝邢,屋内主人挑着一盏灯笼,见两个高大的小伙子满脸是沙,倒在自家院子里,当即吓得不轻,忙将二人拖进房内。 鸡肌笆悄悖俊 鸡肌罢饪稍趿说茫唉……给徐大人喝点水。” 鸡纪匕戏娉云起嘴里灌了点水,云起猛地咳了起来,先前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浮起一阵红晕。 鸡纪匕戏孀怨俗缘睾攘丝谒,吻着云起,喂了下去。 鸡荚破鸬暮粑逐渐平复,许慕达唏嘘道:“相濡以沫。” 鸡 鸡纪匕戏嫣玖丝谄道:“他跟着我就是受苦。”说着转过头,问:“你怎会在此处?我记得你被蓝玉牵连,没被诛九族?” 鸡肌拔何叫我恩公?” 鸡夹砟酱锝油灯放在木柜上,寻了张板凳坐下,答道:“小的那年受蓝玉将军牵连……兵部的老爷们被诛了九族……小的本以为这回完了,孙大人带着锦衣卫弟兄们来宣旨,说徐大人在圣上面前求情,绕了小的一命,只发配从军了事……” 鸡纪匕戏嬉傻溃骸霸破鹞你求情?” 鸡纪匕戏嬷惶云起把许慕达蹬了下水,与许慕达亲口所述完全不是一个版本,听得一头雾水,又道:“孙韬怎么说的?” 鸡夹砟酱镒抢崃叫校骸八锎笕怂担全因锦衣卫,小人才有今日,让小人牢牢记着……当初只想到宫外去给徐恩公磕个头,奈何当天便被押去从军……” 鸡肌啊…” 鸡纪匕戏嫠布浔砬楸涞眉是古怪,肩膀不住颤抖,云起却一直在装睡,此刻忍不住以手指狠狠在拓跋锋掌心捏了一把,拓跋锋那抓狂的笑声登时憋住了。 鸡夹砟酱镆⊥愤裥甑溃骸巴匕洗笕瞬患魄跋樱饶了小人与妻儿一命,大恩大德小人一直惦记着……” 鸡纪匕戏嬉桓笨扌Σ坏玫谋砬椋想也知道,当年孙韬幸灾乐祸,说的八成是:“你之所以有今天,全赖我们徐副使安排,现给小爷记得了”云云。 鸡既欢许慕达却自动理解为本应抄家灭族,因徐云起求情方躲过一祸。 鸡颊夂涂鬼,若是被抄斩了下地府也不知冤在何处。 鸡挤客夥缟呼啸,屋顶四沿仍不住落下细碎的沙来,许慕达披了张羊毛毯子在地上睡了,拓跋锋为云起包裹好肩伤,虚虚地将他抱着,一同躺在床上。 鸡肌巴疵矗俊蓖匕戏娼唇贴在云起耳旁,紧张地问道。 鸡荚破鹨远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张勤忘恩负义,许慕达却救了你我的命……这世道……” 鸡纪匕戏嫘n道:“我听到房外有马声……” 鸡肌安荒苌彼。”云起忙峻声道:“这家伙是个直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在兵部与你打起来,先看看再说。” 鸡纪匕戏嬗植环判牡乜戳诵砟酱镆谎邸 鸡肌笆Ω纭…你手往哪摸。” 鸡肌芭叮疼你。” 鸡肌啊…” 鸡荚破鸷粑急促了些许,掩在那漫天的风号声中。 鸡肌拔曳11帜阕芟不对凇…的时候……别摸后面……不能摸那里,啊……” 鸡肌澳惚鸲。”拓跋锋低声道:“脚抬起来。” 鸡荚破鸩园椎牧成舷殖瞿咽艿暮煸危拓跋锋拉过云起一脚,架在自己腰际,扯开云起裤带,手指便探了进去。 鸡纪匕戏嬉皇直e旁破穑另一手在云起后庭处缓慢按揉,直按得云起难堪至极,胯间那物硬挺难耐。 鸡纪匕戏嫘蕹な种敢宦飞钊耄插了进去,云起终于忍不住低声喘息起来,后庭被拓跋锋肆意插弄,身前那物却是昂挺高涨,更流出水来。 鸡荚破鸨】惚煌氏陆半,隔着拓跋锋与他那物互相抵着,云起舒服得小声呻吟道:“别……不能从后面来。” 鸡纪匕戏媸种冈谠破鸷笸コ榕不停,双目专注地与他对视,低声道:“知道。” 鸡 鸡荚破鹫怔看着拓跋锋英俊的脸,拓跋锋眉毛先是微微一动,继而锋硬的唇紧闭着,笑了起来。 鸡肌靶k裁矗俊痹破鹧劾镟咦爬崴,求饶道:“轻……轻点。” 鸡肌靶δ憷恕!蓖匕戏嫖12ψ诺蜕答道,把云起紧紧抱在怀里,二人胯间阳物抵在一处,彼此摩挲。 鸡 鸡荚破鹈婧於赤,倦意袭来,身后却又遭拓跋锋食中二指深深捅入,直没至指根,云起难堪地一阵呻吟,全身痉挛。 鸡纪匕戏婷t榱耸郑喘着气吻住了云起的唇,以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彼此阳物,云起感觉一阵湿腻,眼皮渐重,亲了亲拓跋锋刚毅的侧脸,道:“不成了……困死了。” 鸡肌八。”拓跋锋疲惫道,这许久天压抑的情欲终于得到些许释放,云起受了伤,拓跋锋也不敢再如何折腾,只心疼得紧,一臂轻轻搂着云起,在他剑眉上仔细亲吻,另一手则探出被褥,去扯长袍来揩拭。 鸡纪馀鄯诺锰远,被许慕达搭在火炉旁,怎么办呢? 鸡荚破鹣曰剐炎牛忽嘲道:“揩被子上。” 鸡纪匕戏孓限沃良,善后工作没完成,忽见床头桌上放着个碗,装着大半碗清水,于是略抬起身子,把手在那碗里洗了洗,不管了。 云起竖了一背鸡皮疙瘩,咬牙道:“你这么整还不如揩被子上……” 拓跋锋忙道:“睡睡睡,嗦得你……” 奔波整整一日,二人俱是疲惫无比,渐渐睡去。 许慕达守的乃是边关哨所,这处已近西陲最边缘处,沙暴足足刮了一夜。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慕达掀开毯子起身,推门出房。 拓跋锋立即警觉地睁开了双眼。“当――当――当” 大钟敲响,马匹嘶鸣,声音在风中远远传了出去。 拓跋锋瞬间翻身跃起,反手抽出绣春刀,破门而出。 “元人――!” 许慕达爬上哨楼,朝着东面大声喊叫,远处军关得了消息,不到片刻,木栅洞开,上百骏马冲了出来。 沙暴自西往东南刮,边防将士被吹得睁不开眼,北元人凶残无比,提刀便杀,明军将士一面交战,一面不住败退。 许慕达下得哨楼,要去牵马,军马却早已被拓跋锋扯了过来,兵道一侧冲来无数边防军,拓跋锋一抖马缰,汇入了守军的大队内。 拓跋锋吼道:“跟我来!”继而以长刀横劈,干净利落地撞上了北元军前锋部队,将数名敌人劈下马去。 云起也醒了,慌忙爬起身,推开门,一阵干燥的风刮得嗓子难受,遂端起桌上水碗喝了几口,边问道:“许慕达,有弓箭么?” 许慕达被拓跋锋抢了马,正站在原地张望,一听此言,忙入内取了弓箭来。 这水怎有股怪味道……云起一想起昨夜之事,登时炸毛,把水喷了许慕达一身。 “真是自作孽……”云起哀嚎道。 许慕达愕然道:“怎么?” “没,拓跋锋儿子飞你身上; ……”云起抓狂地接过长弓,匆匆登上哨楼,迎着黄沙万里,漫天风尘,堪堪拉开了那把铁石大弓。 肩上伤势未愈,拉弓时左臂不住颤抖,拓跋锋带着上百卫士横冲直撞,挽回了一面倒的战局。 云起第一箭如流星般飞至,将拓跋锋身侧冲来的北元人射下马去! 霎时间连珠箭飞出,哨楼高处犹如一个夺命的炮口,数十柄利箭后发先至,穿透黄沙,北元骑兵纷纷落马。 拓跋锋回头看了一眼,策马奔来,云起肩伤再度迸裂,忍痛攀着哨楼木梁,节节跃下,落于拓跋锋背后。 “别射箭,心疼。”拓跋锋沉声道,双脚一夹马腹,弃了马缰,左手持绣春刀,右手紧握七星沉木,一刀一剑舞开,元军被杀得大溃。 云起甩出蝉翼刀,二人共乘一骑,如入无人之境,前方,背后元军尸体铺了满地,侵略者不敢再战,纷纷拔马便走。 “逃了。” 拓跋锋吁了口气,侧头审视云起肩伤,云起将拓跋锋脑袋扳过去,正色道:“还没有,现才是死战。” 拓跋锋愕然一顿,只见风沙中的西北向,现出一座黑黝黝的炮口。 明军登时大惊,各个高喊:“撤――!”于是战马慌乱,朝后忙不迭地逃了。 “不能逃!”云起吼道:“逃了必死!” 孰料那大炮却并非元兵援军,炮口疾速右转,弃大明边防军于不顾,瞄准了仓皇北逃的元人骑兵。 炮口“轰”的一声发出黑烟,炮弹借着风力呼啸飞来,将逃跑的元军轰死近十人。 拓跋锋与云起见过无数阵仗,俱明白炮弹飞在空中不容易杀敌,只有落地后方造成杀伤的道理,此时数人正在大炮射程圈里。 “那是什么人?”拓跋锋侧耳倾听,辨出风里古怪的音节,道:“回部也掺和进来了?” “去看看。”云起道:“不知是友是敌,太危险了。” 二人朝敌军中的大炮不住逼近。 百丈,五十丈……兵发出听不懂的叫喊,拓跋锋猛然勒停了战马。 “怎么了?”云起紧张得不住发抖。 拓跋锋策马缓缓行进包围圈内,那掌炮敌首是个裹着白色头巾的少年,此时终于松了口气,匆匆奔来,喊道:“安拉在上!小舅爷!可算寻着你了!” “三保?!”云起失声道:“你怎到此处来了?!” 自云起与拓跋锋失踪的那一天起,马三保便奉了徐雯命令,撒网搜索北平至济南沿路战场。 是时北军奈何不得铁铉把守的济南,大部队回撤,无形中为寻人添加了不少阻力,三保带着上百人西来,路上又颇经堵截,好几番恶战后,朱棣派来的亲兵几乎尽数阵亡。 无人保护,三保只得乔装改扮为商贩,雇来脚夫押着一门大箱,又购了上百把火铳一路往西北查看。 当接触到沙漠回部时,三保以其特殊身份得到了消息:云起与拓跋锋正在这一带逃亡。于是号召北回诸部,借了兵马,便打算闯进西北边防一探究竟。 三保一见云起,全身力量俱是使尽了般,哭道:“总算寻着小舅爷了。” 说着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来,跪倒便磕头,周围包着头巾的回兵又一并哗然,各个大声呱噪起来。 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保转身对部属狠狠骂了一句,那数百名回兵方纷纷跪下,大漠中跪了满地白衣战士,场面蔚为壮观。 “什么意思?”云起忙道:“行了没事,三保起来罢。” “是小的错,小的顾着送信……没想到舅爷,小的该死!” 三保满脸是泪,大叫道:“小的该死啊!!” 说着便抬手要打自己耳光。 云起道:“好了别哭,早知你过来,我俩也不用东躲西藏的。” 话未完,马三保一头栽在地上,疲惫交加,竟是昏了。 云起心中涌起一股歉意,未料三保忠诚至此,自玳瑁戒一事后,他多少有点防着三保,如今这小厮没日没夜地寻找自己,多少令云起有点内疚。 “师哥会说回话?”云起问道。 “略懂。”拓跋锋谦虚道。 突厥语与回言都是中东语系,拓跋锋结结巴巴勉强能沟通。 云起抱起三保,将他放到马上,道:“传话带他们走罢,再将许慕达带上,朝东走,这便启程。” 沙暴散尽,商旅马车响着银铃之声,缓缓行进于戈壁滩上,地平线上隐约现出几点绿。 马三保睡了许久,醒过来时方断续交代军情,云起万万不料自己与拓跋锋离开数日,北军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 朱棣引黄河之水倒灌济南城,铁铉率众献城,提出唯一的要求,燕王必须单骑进城受降。 朱棣不虞有诈,仅带了数十亲卫便乘车进济南,待得入城时那一刻,城墙高处守军齐声山呼“恭迎燕王”,放下千斤大石,朱棣早有防备,抽身而退,拉车马匹被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王爷说济南城万众一心,再攻不下,写信问王妃有何妙计……” “那八成不是姐夫。”云起嘲道:“应是宁王假扮姐夫入城受降。” 三保笑道:“舅爷真聪明。” “我姐又怎说?” 三保道:“王妃那封信,是我亲手送的,信上便仅一句话:打不下济南,不会绕道么?” 云起放声大笑,心想这还真符合老姐的一贯作风。 许慕达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徐正使在说何事?燕王要打济南?朝中出了何乱子?” 云起心中一凛,暗道居然忘了还有个许慕达在,斟酌许久,还未出言,三保已抢先答道:“圣上被朝中奸佞把持,先是要削藩,又赐我家小舅爷毒酒,燕王爷率兵清君侧,此次是靖难之役,已打到济南了。” 许慕达悚然动容,心内一印证,正把云起拓跋锋逃亡之事对上,骇然道:“这可如何是好?徐正使身份特殊,现要回应天府,还是去入了燕王军?” 一时马车中数人都静了,目光投向云起。 云起透过马车窗格望去,只见远方绿洲如一块巨大的毯子,温柔地遮没了黄土。 清澈的大河从高山奔腾而下,银缎般穿过绿洲,向东流去。 “那是何处?” 拓跋锋漠然答道:“克鲁伦河。” 云起道:“是你家?回去看看?” 拓跋锋沉默了。 三保忽道:“小舅爷,听说你被赐了毒酒,王妃哭得……” 云起呆呆地看着远处绿洲。 “王妃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三保的声音渐小了下去。 许慕达插口道:“徐副使,男儿建功立业,忠君报国,如今奸佞横行……” “现在是徐正使了。”拓跋锋放下架在窗栏上的脚,唰一下扯过了车帘,挡住了云起的视线,端坐,认真道:“云起,你要去哪,师哥都陪着你。” 云起点了点头,吩咐道:“想明白了,大家一起回北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与此同时。 南京方面,一封奏折递到了朱允擅媲啊 李景隆元帅遭到刺杀;徐云起与凶手拓跋锋仓皇逃出济南,足迹于宁州一带出没。 叛贼朱棣久攻济南城不下,收兵回北平。 “前线大捷!铁大人乃是国之栋梁……” “皇上节哀!李元帅为国捐躯……” 朱允删神恍惚地看着那两道奏折,黄子澄两片嘴唇上下翻飞,唾沫四溅,朱允商到“徐云起”三字,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道:“太傅说什么?” 黄子澄愕然道:“臣请奏,率军围捕徐云起那逆贼……” 朱允山那份军报压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下,仿佛什么也看不到般,喃喃道:“放他们走,朕累得很了,不想管了。” 黄子澄蹙眉,这叫什么话?当初不正是你派那妖孽当监军的?说不管便不管了? 朱允苫邮值溃骸疤铉劳苦功高,以一人之力退去十万大军,派钦差前去封赏去罢。” “朕要回去……”朱允善鹕恚忽地静了。 朕要回去做什么?回后宫?找云哥儿说说话? 徐云起已离开了他,就如他的生命永远地缺了一角。 “不。”朱允傻溃骸疤傅,派兵前去追捕徐云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前线: “济南都指挥司使盛庸,平北兵马大元帅铁铉接旨――!” 半月后,钦差大臣抵达济南,在给铁铉发封赏的同一天,朱棣率三万朵颜部,绕过山东,横扫陶渡河两岸,矛头直指东阿。 “臣必肝脑涂地!以报君恩!”铁铉跪拜于地,领着济南上百官员拜伏,双手过头,在艳羡的目光中恭敬接过圣旨。 “报――!”城外探马仓皇冲进了城主府。 “大事不好!铁大人!盛大人!燕王克东阿,进军徐州!朵颜三卫已逼至徐州城下!徐州布政使飞鸽传书,恳请出兵解围!” 铁铉这方接了圣旨,北军的信报却令他呆在当地。 “徐州……东阿……”铁铉深深吸了口气,吼道:“派平安率军前去解围!同时发信通知扬州徐辉祖!快去!” 钦差略张着嘴,仿佛面前发生了一场闹剧。 然而朱棣却实实在在地摆了铁铉一道,德州兵守平安当天下午便率领四万军队出发,急行军至淝河,遭到姚广孝率军伏击,前锋部队被轻易击溃,平安只得掉头寻求大军支援。 与此同时,铁铉留守济南城,盛庸带着大部队朝徐州进发。 先行军朱权在徐州城外展开平原会战,以三万朵颜部对阵徐州军五万人,将徐州城守军打得落花流水,徐州都指挥司使紧闭城门,不敢再应战。 铁铉坐镇济南,军令一道接一道发出,熟知各城军力的铁铉判断清楚形势,只要徐州不陷,盛庸的平北军定能追上朱棣。 然而朱棣比铁铉更狡猾,北军在与姚广孝汇合后,不再留恋徐州城,反而再次绕过铁乌龟般的徐州城,挥军南下,冲向扬州。 而此时,扬州唯一的大将――徐达之子徐辉祖,接到了铁铉的军报,正在北上,赶向救援徐州。 徐辉祖十万大军倾巢而出,扑向徐州,扬州城内空了。 朱棣则与徐辉祖擦肩而过,老实不客气地前去占领大舅子地盘。 此刻徐云起,拓跋锋在半路得到消息,大吃一惊,只得快马加鞭调转方向,赶往扬州。 此刻盛庸带着二十万朝廷军疲于奔命,追着朱棣尾巴跑个没完。 另一队大军则从北平开出,徐雯挂帅,于淝河沿岸设下天罗地网,上万把火铳发到兵士手中,等候盛庸一战。 此刻朱允苫乖诤蠊御花园伤春悲秋,揽镜自照,形容消瘦,并颇为唏嘘那咫尺天涯的爱情,对皇帝而言,从来便是件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 莫道不销魂,人比黄花瘦。 此刻朝廷众臣弹冠相庆,尚不知燕王已打到了家门口,破了扬州,渡江北上便是应天府。 京师军力空虚,风雨飘摇,垂手可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阵前换将 建文元年腊月廿六。 徐辉祖兵横长江,筑起一道强力防线,朱棣终于迎来了他造反之路上最强大的对手。 然而“最强大的对手”刚在长江对岸建了点防御工事,积木还没搭完,就被朱允傻骰鼐┏橇恕 一道黄锦轻飘飘飞来: 京师要地,不可无将镇守,徐辉祖大将军即刻回防,守护天子。兵部尚书齐泰接管扬州军,诸爱卿尽忠报国,在此一战。 徐辉祖望江兴叹,拂袖而去。 朝廷大臣争这次出战机会可谓是争得不亦乐乎,盛庸率军南下,京师有徐辉祖扬州军二十万,朱棣驻军江边,腹背受敌。 只需拦得他一时三刻,伙同盛庸夹击北平军,还怕打不下? 徐辉祖被一群争功的大臣们宣回京城,名为守护天子,手中只有二十二卫近四千人,还有一半鼻孔朝天,不听使唤。 朱棣听到这个消息时眼几乎突了出来,结巴道:“什么意思?朱、朱、你说我那皇侄儿派谁来了?” 朱权冷冷道:“别得瑟过头了。” 朱棣大笑道:“不妨不妨,齐泰是个蠢材,虽有战船四百,却指日可破,三天内老子必能废他二十万军。” 朱权道:“只怕未必,四哥,骄兵必败。” 朱棣起身踱出帐外,朱权跟在其身后又道:“上百战船,弓箭手四万,你要如何破?以盛庸脚程,第七日定能赶到,到时我们就得两面作战,形势颇不……” 朱权絮絮叨叨的声音瞬间哑了下来。 朱棣捧腹大笑,朱权讪讪道:“这……” 齐泰将四百艘战船挤在一处,架起跳板,船与船牢牢相接,密不可分。 战船于江心一字排开,侧舷朝着对岸,犹如一道以木船筑起的坚固壁垒,庞大的水上军事要塞。 建文元年腊月廿七: “这是天底下最坚固的防线!”齐泰站在船头,羽扇纶巾,意气风发地宣告道:“只需守住长江六日,盛庸将军便将来援,到时定可大破燕王部属!” “船上全是火药,靠得这么近,他就不怕被火攻么?”云起小声嘀咕道:“我怎么记得上回听姐夫说书,就有这段来着。” 拓跋锋看了片刻,低声道:“应是忘了这茬。” 云起又道:“不是说我二哥在守,怎换了齐泰?你去打听消息。” “汪!”拓跋锋快乐地去了。 云起与拓跋锋得到朱棣占领扬州的消息,弃马雇船,顺江直下前去扬州,然而到了半路却发现齐泰封守水道,只得再次上岸,混进了齐泰的军队, 拓跋锋身材本就高,戴着个小兵头盔,朝廷给兵士配备的又是矮小滇马,拓跋锋两只长脚垂在座骑旁,几乎要踩到地上,手里端着铁枪就像根牙签,颇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拓跋锋出外转了几圈,回来了。 “怎么说?” “你二哥太抠门,每顿只给士兵吃俩馒头就咸菜,军里差点兵变,狗皇帝把他调回京城去了。” 云起哭笑不得道:“二哥就特会过日子。” 拓跋锋嗤道:“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投奔他那会儿还没咸菜吃呢。” 云起霎那间心酸无比,泪流满面,扑进拓跋锋怀中大叫道:“这可怎生了得!” 拓跋锋一手在云起背后拍了拍以示安慰。 三保也回来了,拎着一小包米,几尾活鱼,又有牛羊肉等从运粮队中顺来的食材,几人远离后备军营,在岸边生了堆火,野炊般地煮起午饭,倒也自得其乐。 云起眼望遥远对岸的军营,朱棣大旗在寒风中猎猎飘荡,心想今年注定是无法与徐雯团聚了,二哥辉祖与大姐各属对立阵营,令他心内有股说不出的唏嘘。 “找我二哥过年?”云起出神道:“仔细算起,跟他都十多年没见了。” 拓跋锋一面给云起舀鱼汤,并小心挑掉刺:“听说你二哥是你们全家最能打的。” 云起又瞥了江岸一眼,懒懒道:“江南武功第一,儒生将军徐辉祖,你估计不是他对手。” 云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端详拓跋锋半晌,忍不住道:“你想和他练几招?” 拓跋锋不答,给云起夹了菜,云起给三保倒了汤。拓跋锋屈着脚,不舒服地捧着碗蹲到云起身旁。 正各自开动那时,炮声轰地一响,千门神武大炮并发,云起与三保同时把鱼汤洒了拓跋锋满身。 “混账――!”云起气急败坏,朝对岸骂道。 拓跋锋怒了,满身汤水要去杀炮兵,云起忽地意识到什么,忙将拓跋锋紧紧拉住,道:“这便打过来了?!抢艘船过对岸去,太好了!” 拓跋锋怒吼道:“不好!” 对岸无数小船扯起帆,乘着隆冬北风朝船阵箭似地射来。第一艘小船狠狠撞上了舰阵腹部,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黑烟连天,烈焰沿江,船上跃出北军将士,跳进水中,载满火药与干草的小船纷纷撞上南军船阵,哭嚎,爆炸震天动地。 寒风无情地吹来,揭起船阵着了火的白帆,铺天盖地的朝岸边飞去,犹如染了血的红云。 朱棣不费一兵一卒,便毁去了南军过半船只。 极目所望,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映红了半边天幕;断桨四散,飘橹满江,南军大船一艘接一艘地沉没,发出木料折断的声响。 直至滔滔江水将四百艘战船尸骸与数不清的士兵尸体卷向下游,江边再度恢复了平静。 北军没有渡来一名兵士,南军的所有家当,自洪武元年至今的十万水军兵力,一千二百门神武大炮,在短短数个时辰中,便这么没了。 腊月廿八。 一艘从南京前来的官船乘风破浪渡过长江,朝对岸驰去,朱允膳沙隽怂的议和信使――寿春公主。 唯有朱家的人,才能拖住朱棣最后前进的脚步,寿春公主奉命议和并拖延时间,等候率军勤王的盛庸抵达。 朱棣打量寿春公主许久,而后道:“四哥颇久没见过你了,过得好么?” 寿春公主年近三旬,夫家却仍未有着落,朱允梢膊晃寿春公主指婚,便这么将她晾在宫里。 “好得很呢。”寿春公主接了茶杯,撇去浮叶,抿嘴笑道:“哥哥这是何苦来?都是一家人,回去罢。” “允汕卓诖鹩α恕!笔俅汗主俯身铺开那黄锦,嫣然道:“朝廷奸佞已伏诛,齐泰年后便将在午门外斩首示众,四皇叔靖难之心,与日月同辉,君侧既清,还请皇叔依旧为我大明镇守北平,保我万里江山。” “真他妈的累死姑奶奶了,朱棣我告诉你,下次别想再让老娘带兵……”徐雯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徐雯摘了头盔,抛到帐边,寿春公主登时哆嗦着站了起来。 “四嫂。”寿春公主惴惴行礼。 朱权忙让出朱棣身旁的座位,徐雯蹙眉道:“六妹?”说着便朝将军榻上坐了,当着朱权与朝廷来使的面,径自卸甲除盔,一头青丝瀑布般泻了下来。 “允膳赡憷吹模克纳┱有话要问你。”徐雯峻容道:“把头抬起来!” 帐内静了片刻,朱棣方双手按着徐雯的肩膀,于背后为她推拿按摩,又道:“六妹回去罢,告诉允伞…” 徐雯冷冷道:“什么也别说了,你且去问我二弟一句,当年老头子杀我爹……” 寿春公主针锋相对:“四嫂,这话不可乱说。当年的事口耳相传,有几成作得准?再说了,允赡鞘辈偶杆辏俊 徐雯喝道:“几岁?!他赐我小弟一杯毒酒那会,可是懂事了不曾?” 寿春公主见谈判破裂,只得起身叹道:“四哥知道京师坊间怎么说你的不?” 徐雯冷笑道:“说你四哥怕媳妇?” 朱棣“哈哈”一笑,朝寿春公主正色道:“怕媳妇乃是人之常情呐!六妹!” “女孩儿年轻出嫁,坐于房里,象尊菩萨;生下子嗣,护子心切,像头雌虎;待得人老珠黄,威严仍在,又如佛经所言,吸人精气的冬瓜鬼。” “菩萨你不怕么?老虎你不怕么?鬼你不怕么?” 徐雯本在思念云起,心情抑郁,此刻被朱棣一逗,扑哧笑了出来,继而笑得花枝乱颤,心情好了些许。 朱棣眯起双眼:“老十七,送六妹出去,这靖难未完,只怕君侧,还得清一清,明日待我亲自过江,与允商柑浮! 寿春公主一面走一面埋头思索,与另一欢呼声不绝于耳的士兵队擦肩而过。 她瞥见了极为熟悉的一个人,愕然抬头。 “拓跋锋?!” 云起警觉地一手遮着拓跋锋的脸,转身道:“公主殿下?你来议和的?” 拓跋锋眼睛被云起手掌遮着,茫然抬起英俊的脸,在日光下令寿春公主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 寿春公主眼里噙满泪水,满脑子里俱是拓跋锋…… “我的心肝……” “啊――!!!”徐雯眼泪在风中汹涌而出,发出震撼全军的尖叫,压路机一般地冲来,将拦在面前的寿春公主撞得直飞了出去,揪着云起的衣领便往回拖,霎那间消失了。 腊月二十九: 云起正式回归北军阵营,徐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五花大绑,扔进了帅帐内,从此寸步不离地守着。 “张嘴,啊――”徐雯春风满面,一手端着碗,一手拈着勺。 云起那表情既绝望又无奈:“姐,不用这么狠罢,还带把老弟绑着的。” 徐雯正色道:“绑着不好么?来日史官们要写,徐云起忠心护主,一马当先闯进敌营,落败被擒……这不是成全咱徐家的忠义名声么?造反啥的,最讨厌了,跟咱姐弟俩没半点干系。” 云起道:“别胡闹,先把绳子解了……人都来了,还怕我跑回京城去呢。” 徐雯嫣然道:“那简直是一定的。” 云起没辙了,又道:“二哥现还在城里,你这么杀过去……” 徐雯啐道:“别给我提辉祖那没眼色的。” 云起忽又道:“许慕达……” 徐雯打断道:“昨晚三保便带了那人来,与你姐夫见了面。待入主应天,再给他封个大点的官儿,我们徐家向来也是知恩图报的。” 云起又吃了口燕窝,忽有种恍惚感,似乎面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 “姐夫这就得当皇帝了?” 徐雯被问得也有点发怔,显是一路冲过来,不思前不顾后的,凭着那惯性收了脚,颇有点不敢相信。 “姐,你以后就是皇后了?” 徐雯放下碗,喃喃道:“弟呐,我也有点懵来着……这咋就跟做梦似的呢。” 云起与徐雯俱是笑了起来,片刻后,云起道:“进了京城,姐夫想怎么处置允桑俊 徐雯静了,云起试探地问道:“你朝他讨了人情不曾?若入京乱杀,二哥,舞烟楼,蒋师、师娘,还有我锦衣卫的弟兄们,他们咋办?” 徐雯悠悠道:“姐是个女人,云起,不能管这事。朱四本就是个成大事不拘小节的人,我只与你说……别的事能管,是他让着我,疼我爱我,唯独这等大事,姐是万万不能吭声的,这话可千万不能让旁的人听了去……” 拓跋锋站在帐前,漠然道:“我已经听到了。” “闭嘴!”云起与徐雯同时斥道。 云起忍不住道:“舞烟楼是咱娘出来的地方。你不能说,我去说……” 徐雯与云起显然都把拓跋锋当成摆设,徐雯心内衡量,也知轻重,索性道:“罢了,姐去寻他,这点小事还是行的。” “锋儿把燕窝喂小舅爷吃了。”徐雯将碗塞到拓跋锋手里,又作势要拧:“敢偷吃一口,仔细你的皮儿!” 拓跋锋咻一下闪到墙角,战战兢兢地目送徐雯离去,云起兀自喊道:“姐!你好歹让我出去走走!要憋死老弟么?” “绳子不能解,吃完锋儿牵着他出去遛达就是……”徐雯那声音去得远了。 云起忙道:“快,我们去找朱权!” “找宁王爷……做什么?”拓跋锋紧张起来,端着那燕窝就要朝云起嘴里塞,云起哭笑不得道:“不吃了!快把我绳子解了!想办法救师娘他们……” 拓跋锋停了动作,道:“你又要回去见狗皇帝?” 云起道:“不见狗……皇帝!我怕万一两边打起来看,三卫错手杀了师父师娘咋办?!” 拓跋锋面容迟疑,显是在天人交战,云起又道:“以师父那性子,大军进了应天府,你觉得他会躲着?!” 拓跋锋与云起俱是同时想到蒋率领宫中侍卫,于午门外浴血死战的一幕。 拓跋锋下了决定,草草把燕窝给云起塞下去,拣起捆在云起手腕上的绳子,牵着他走了。 廿九夜,北风万里,携着细碎的雪花融进了江中。 长江波涛此起彼伏,永不封冻。 雪夜明亮,朱权难得地换上了将军战袍,肩上盔甲折射着寒冷的光辉。 云起与拓跋锋在朱权背后停下了脚步。 朱权并不转身,只望着江的那一头,打趣道:“小徐出来放风了?” 云起沉声道:“什么时候渡江?” 朱权答道:“明天早上,预计明晚可抵达秦淮河边。” 拓跋锋问:“盛庸呢?” 朱权微笑道:“盛庸永远不会到,他在路上已被四嫂伏击,损兵折将地逃回济南了。” 朱权扬起将军剑,遥遥指向对江,朗声道:“云起,你看。” 寒冬的白霜中,长江彼岸现出金陵的依稀轮廓,朱棣兵临城下,金陵城中依旧点着繁华的灯。 “十六岁的时候,四哥和我接了太祖藩书,玉册,同一天离开京城,他去北平,我去宁州。”朱权喃喃道:“宁州你知道是个什么地方么?” “大漠。”云起答道:“我从朝廷军中逃出来时,与师兄就到了德宁两州交接之处。” 朱权点了点头,云起又道:“寸草不生,风沙千里。” 朱权侧过身,朝云起微笑道:“那时四哥就拉着我的手,说:老十七,我们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明天我们便要回京城了,只想不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朱权语气平淡,云起却察觉到了一丝难明的意味在里头。 云起被朱权的心绪感染了,静了许久方道:“允杀静皇歉龌等耍错就在错在他坐上了那位置……” 朱权淡淡答道:“自古成王败寇,落败君王,俱得不到什么好下场。他从决定要削我与四哥的藩那一天起,就得准备面对这最坏的结果。” 云起道:“我要回京城一趟。” 朱权微笑摇头道:“你救不了他,没人能救他。” 云起道:“并非要救他,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人在京师中,皇宫对我的意义来说,与你们不同。” 朱权沉吟片刻,问:“你要救锦衣卫?” 云起想了想,道:“不止,还有许多与我有牵连的人。” 朱权道:“这我做不了主,云起,我们都是战场上的小人物,你到现在仍未明白?不仅是你、我,甚至四哥,在他打起靖难旗帜的时候,明天的决战就已经注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云起叹了口气,笑道:“虽知如此,但也要勉力一试。” 朱权微笑道:“你要怎么做?站在城头对我们大喊大叫?或是挡在我那皇侄儿面前,闭上眼,等四哥给你一刀?” 云起正色道:“你觉得这很可笑?小人物也有朋友,家人得保护,我阻挡不了你们攻进南京,更没法解决允珊湍懔┑拿盾,但还是得做点什么。锦衣卫于我有情义,蒋师与师娘对我有恩,舞烟楼更是我娘出来的地方。” 朱权沉吟许久,转身要走:“你去找四哥,这我答应不了。” 云起拉着朱权的手,道:“大师兄,只有你能帮我。” 朱权年轻时曾拜徐达为师学习武艺,此时云起一声大师兄,正是逼得他无法再走。 云起道:“我得过江去,回京城一趟,等你们进城,答应我一件事,这并不难做到。只要照着做,就能把无谓的杀戮减到最小。” “你们是要夺位,不是要屠城,大师兄。” 朱权终于点了头。 建文元年腊月三十,子时,一年中的最后一天。 拓跋锋护着云起,搭上了渡江的小船, 朱权的身影逐渐在南岸变为一个小黑点,徐云起裹着毛毯,与拓跋锋依偎在一处,笛声悠悠,穿透漫江霜雾。 一曲“击鼓”在波涛中起伏,载着他们驰向靖难之役的终点,历史长河的彼岸,六朝古都――金陵。 作者有话要说: 真实历史上这个明代版的火烧赤壁确有其事 只是并非齐泰所为 而是发生在朱元璋征战天下的时候 张士诚把上百艘战船牢牢绑在一起,结果被徐达烧得哭爹叫娘,大败。 当年明月说:张士诚估计没有看过三国演义 所以偶尔看看粗浅读本,听听评书也是有好处的 此处渡江和谈之人在历史上本是庆成郡主而非寿春公主 率领精骑接应的人是朱高煦而非徐雯 靖难终战 年夜。 金陵城中人心惶惶,漆黑一片,皇宫却依旧灯火通明,全城加强了警戒。 云起与拓跋锋对京城地形再是熟悉不过,于秦淮河畔入水,一前一后地泅进了城中。 “哗啦”一声水响,拓跋锋跃上河岸,转身将云起拖了上来,环顾四周,那处正是西水道口。商货船只已调集到城南,这处空空荡荡,唯余几艘腐旧的舢板。 云起喘息片刻,隆冬时节,被冰水冻得嘴唇发紫,拓跋锋除了外袍,将云起抱在怀里,二人贴着墙依偎了好一会,云起方逐渐回暖,上下牙关咬得格格响。 “分头行事?” “不。”拓跋锋漠然道:“师哥离开京城太久,不记得路了。” 云起无奈地笑了笑,知道拓跋锋仍是放不下心,生怕自己回皇宫去,只得道:“蹲着,肩膀借我用用。” 拓跋锋两手撑在膝上,微俯下身,云起跃上其背,取出怀中炭条,于秦淮河大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字。 拓跋锋背着云起,呵出一口白色的雾气,一同穿行在金陵的大街小巷中。 午夜的黑暗中,云起依稀辨认出街道的拐角,巷子深处是承载了童年时回忆的地方。 那处有挑着面担的老妪,将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撒上葱花,递到拓跋锋手里。 拓跋锋接了筷子,再交给小云起,蹲在一旁看着他吃。 “战火一来,就什么都没了。”云起唏嘘道。 拓跋锋停下脚步,答道:“这些就像田里的麦苗,又会慢慢长出来的。” 云起直起身子,在一家人的门板上写下“云”字。 门外挂着“涂”字的灯笼,是涂明家。 乌衣巷外: “你说一别京城六年,还这般轻车熟路的。”云起揶揄道。 拓跋锋微笑不答,再次停下脚步,那处正是舞烟楼前门。 舞烟楼早早歇了业,几名阿姑抽着水烟筒,凑作一桌打牌,雏妓们在另外一桌包着饺子,温暖的黄光从窗格外透出。 云起斟酌片刻,不知徐雯劝说得如何,还是在舞烟楼前门画下标记。 春兰嚼着颗糖,于那窗外依稀见到人影,忙弃了牌匆匆跑出。 “你……”春兰讶道:“你怎回来了?!朝廷重赏缉你人头呢!快出去!” 云起笑道:“明儿一切就结束了,记得告诉楼里的妈妈们,外头不管出了啥事,都别出楼一步,保你们无事。” 春兰裹着貂皮袄子,立于大门外,道:“你做什么去?” 云起笑着转过头,伏在拓跋锋背上,二人渐远,天空中飘起细雪。 六胡同: 蒋府门外的灯笼熄了一盏,云起跃下地来,照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灯光划了字,见拓跋锋抬头跳了几次,单手攀住院墙,忍不住道:“怎么了?” 拓跋锋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朝云起招手,师兄弟二人并排扒在墙外,朝蒋府中张望。 蒋府一应下人俱被遣散,厅中点着昏暗的油灯,蒋负手立于厅内,苍老的侧脸朝着苏婉容。 苏婉容叹了口气,道:“你这一把年纪了,还得去与朱家卖命,要让我自个走,怎走得心安?” 蒋沉声道:“我还没老到拿不动绣春刀的那一日!云起那小畜生远走高飞,锦衣卫谁来带领?!” 苏婉容脸色苍白,紧抿着唇,抖开了飞鱼服,蒋侧过身,穿好,苏婉容又为其系上腰带,低声道:“你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云起心酸难耐,叹了口气,正想跃下院墙,入内见蒋时,拓跋锋却将其手腕握住。 蒋接了绣春刀,低声道:“婉容,我这就去了。” 苏婉容笼着纱袖,闭上双眼,站于厅内,蒋叹了口气,道:“大丈夫当精忠报国,婉容,委屈你了。” 苏婉容略睁开双眼,与院墙外的云起拓跋锋对视。 云起吓了一跳,险些摔下地去,只见苏婉容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云起强烈地预感到,即将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蒋低下头,一手撩起苏婉容的发鬓,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苏婉容抬臂,素手纤纤,干净利落地以手掌蒋脖颈上一砍。 蒋登时软了下去。 “师娘威武――!”云起与拓跋锋同时挥拳助威道。 苏婉容将其半抱着,怒道:“还不快进来帮忙?” 蒋武功底子在,兀自留着一丝意识,苏婉容忙顺手捞来个前朝古董花瓶,朝老蒋后脑勺上狠狠一砸,哐当声响,瓷片碎了满地,这下彻底安静了。 苏婉容对云起的出现一点也不吃惊,随口便吩咐道:“把你师父抬到后院去,抬上马车。” “师娘你……要带师父去哪?”云起直起身问道。 “回老蒋家里……”苏婉容匆匆下楼,抱着几卷字画,提着一笼八哥穿过后院,问:“秦淮河水路封了么?” 云起道:“朝西水道走,那处我留了个门。” 苏婉容点了点头,面带忧色,将狗儿提了,甩进马车内。 “你不用走。”拓跋锋忽道:“在这儿住着吧,明天大军进城,不会来蒋府。” 苏婉容瞥了拓跋锋一眼,漫不经心道:“当年私造圣旨,送燕王出京你们还记得么?” “师娘不走?你道朱四会容得下一个随时能私传圣旨的人留在京城里?”苏婉容温柔笑道:“这次是必须得走了。” 苏婉容将字画,票据等一束,拢作包袱,掖起两角,又拣出几张银票递给拓跋锋。 “喏。”苏婉容笑道:“大年夜的,师兄弟忙活一晚上也累得很了,锋儿领着云儿,门口面摊上买两碗面吃。明儿麻烦事还多呢。” 拓跋锋愕然,云起笑道:“谢师娘。” “以后……”苏婉容拢着袖,站在后院外,安静看着漫天飘雪,交代道:“云儿,师父和师娘走了,锦衣卫一脉,便没人再能帮得了你。” 云起心中一凛,躬身道:“师娘放心去罢。” 苏婉容那话声如在梦中,喃喃道:“你与锋儿相依为命这许多年,以后也得彼此护持,朱四那厮并非易相与之辈,不可恃宠而骄。” “是。” “更得提防功高震主,知道么?” 云起与拓跋锋答道:“徒儿明白。” 苏婉容悠悠叹了口气,道:“师娘的戏唱完了,退了,徐云起正使,拓跋将军,苏婉容敬祝二位武运昌隆,当谨记造福黎民百姓。” 说毕苏婉容转身盈盈一福,拓跋锋忙拉着云起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苏婉容上了马车,一振缰绳离去。 “别磕了,师娘走了。”云起善意地提醒道。 拓跋锋低声道:“再磕几个……心里堵得慌。” 云起嘴角抽搐,问:“又不是见不着了,以后去看她就是。” 又见拓跋锋眼角竟是带着泪,云起这下倒是骇了,忙安慰道:“别难过,师哥,走,事儿都办完了,吃面去。” 拓跋锋抹了把泪,道:“拿这玩意买面,只怕找不开,都给你了。”把苏婉容给的银票交到云起手里。 云起笑道:“师哥真好,嗯这算咱俩一起的,我先收着……唷,有五张,师娘赏了多少钱……” 云起借着光端详那几张银票,京城福隆钱庄,联号花押,每张上俱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 “一千两” 云起登时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杜胖面馆,年三十夜的最后一桌,小炭炉上煮着一锅五花肉,桌上摆着了两个小杯,一壶酒。 “师哥,你说这玩意儿能真的换到银子么?”云起拿着银票对着油灯抖个不停,只觉自己恍惚有点不识字了。 拓跋锋挠了挠脑袋:“你问好几次了。” 云起将银票一揣,道:“去换换看。” 拓跋锋忙将云起扯住:“这时间钱庄不、开、门。” 云起哀嚎道:“我坐不住呐!万一明儿兵荒马乱的,钱庄被劫了咋办!” 拓跋锋道:“你不是在福隆大门口写下几十个云字了……担心这做甚,况且是联号。” 云起两眼涣散,拓跋锋漠然道:“啊。”继而挟了一筷肉,喂到云起嘴里。 “跟师哥走吧。”拓跋锋忽然道:“钱也有了,事也了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云起静了片刻,道:“成,吃完就走。” 拓跋锋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目中颇有丝难明的神色。然而下一瞬间,拓跋锋警觉地转过头,望向面馆门外。 门外走进一人,身影挡住了年夜的风雪。 “难得除夕之夜,还有城外来客在此饮酒。”那男人出现的时候,云起与拓跋锋登时紧张地放下了筷子。 男人一撩袍襟便坐,目中笑意盎然:“可愿让在下蹭顿饭?”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与拓跋锋交换了个眼色,按住了他的疑惑。 “请坐便是。”云起释然笑道。店小二添了杯筷,那男子便不客气入座。 男人举杯道:“两位小哥贵姓?” “姓徐。”云起淡淡道:“兄台贵姓?” 男人微一错愕,笑道:“鄙人也姓徐,竟是本家。” 云起端详那男人的两道剑眉,唏嘘道:“本家!未曾请教兄台大名。” 男人喝了口酒,道:“在下徐辉祖。” 拓跋锋端着酒杯的那手不住颤抖,终于发现云起与那男子,包括徐雯三人的相似之处――剑眉斜飞入鬓。 徐辉祖与云起兄弟二人十余年未见,当年的云起还是个孩童,如今长大了样貌变化,徐辉祖自是记不清了。 云起见二哥最后一面时则是印象深刻,十数年来,徐辉祖相貌无甚大变,自是一眼便认了出来。然而兄弟血缘彼此呼应,徐辉祖仍是察觉出一丝熟悉,又问:“未知小兄弟名讳?来应天为的何事?” 云起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时,拓跋锋已截住话头:“师弟,你不是要去换银子?” 云起略一沉吟,心意相通,便知拓跋锋要自己脱身出城求援,便道:“如此便告罪暂辞。”说着不再耽搁,放下筷子,抽身而退。 徐辉祖阅人无数,自知面前拓跋锋才是高手,便任由云起离开,又为自己斟了杯酒,道:“你唤何名?” 拓跋锋凝视徐辉祖,目光锁定了他全身的动作,嘲道:“见过二舅。” 徐辉祖终于觉察不妥,沉声道:“你是我大姐家的人?” 拓跋锋点头道:“好像是。” 徐辉祖眯起眼:“好像是?为何唤我二舅?” 拓跋锋拈着筷子,朝云起离开的方向点了点,一本正经道:“你最小的弟弟是我媳妇,所以唤你二舅,就刚才离去那个……” “……” 徐辉祖彻底崩溃了。 云起一路奔跑,犹如白夜中的雪豹,时近二更,小雪铺满了京城要道,一行足迹在荒凉的街道中显得突兀而扎眼。 城门还未开,朱棣的大军更没有消息,蒋已离京,该去哪里求助? 拖得越久,便越凶险,拓跋锋尚不知是否二哥之敌,然而两人若真打起来,拓跋锋必定留手不敢尽全力,而徐辉祖却是京城大将,要擒获或格毙拓跋锋方罢休。 云起在近城门的一条巷子内喘息片刻,听到民宅中传来女人与小孩的对话。 “爹还没回来……”四岁小孩儿奶声奶气道:“娘,这就包饺子了么?” 女人笑道:“你爹在宫里,陪着皇上,方誉乖,今儿就咱娘俩吃饺子了。” “肉饺子,爱吃不?” “肉饺子……” “是呀,方誉爱吃吗……”那少妇一面包着饺子,一面哄儿子。 姓方的,方孝孺家?云起转身窥视房中人,方孝孺家徒四壁,简陋无比,年夜饭也霎是寒酸,仅一盆肉馅,妻子正擀着面皮。 方孝孺那独子却长得水灵可爱,云起看了一会,意识到不能再拖,于是摸出炭条,在方府门口写了个云字,转身朝着皇宫奔跑。 找锦衣卫弟兄来帮忙?云起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然不久前才被张勤背叛过一次,令他忐忑无比。 又或者是刺杀允桑吭破鹣氲搅硪惶蹩赡艿陌旆ǎ若是允捎形o眨徐辉祖定会迫不及待回宫,如此也能解了拓跋锋之围。 该死的朱棣怎还不来?云起终于跑到皇宫后门处,扶着墙喘了片刻,心内叫苦,只要朱棣早一刻来攻城,徐辉祖便无暇他顾,势必率军迎敌,如此麻烦自解。 顾不得这许多了,云起翻上宫墙,唯今之计,只有先寻对策。 云起躬身,锦靴沾地瞬间,激扬起无数雪屑,继而背后远方传来“轰”的一声。 炮弹呼啸着冲进城内,酣睡中的金陵城在那一刻醒了。 朱棣兵临城下,万炮齐发,最后的攻坚战开始。 终于来了,云起松了口气,缓缓起身,掏出炭条,朝锦衣卫大院内走去。 南京陷落 锦衣卫大院内空无一人。 云起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时,下意识地捂住怀里那几张银票。然并不回头,捏着炭条,在大门上落笔。 “你何时回来的?” “外头正打城,荣哥儿,你不去守着皇上?” 荣庆道:“云哥儿,朝廷上下都说你叛了,真叛了?” 云起略一沉吟,点头道:“允纱投揪埔杀我,不叛,像我爹那般站着等死么?” 云起笔力遒劲,挥洒自如,将字留在门板上,继而微微低下头,看到朦胧的雪夜之光,将荣庆的影子投在脚边。 荣庆一手按着刀,右手微微发抖。 “你既叛了,何苦回来?” “放不下你们。”云起漫不经心答道:“我不在的时候,允啥阅忝侨绾危俊 荣庆答道:“和从前一样。” 云起吩咐道:“你去把锦衣卫的弟兄们唤回来,大家在院里歇着罢。” 荣庆应声,却不见挪动脚步,四周安静无比,唯有小雪飘落的沙沙声,又过了一会,远方传来大军交战的呐喊,大炮齐鸣,一道火光席卷了半边天幕,将京师的夜染得昏红。 “荣哥儿。”云起并不转身,空旷的院落中,景物忽地模糊了些许,而后恢复清晰,如同缺血带来的眩晕感:“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荣庆紧张地问道。 云起疲惫道:“当年蓝玉的事。” 拓跋锋张开双臂,犹如雪夜中的一只灰鹰,在房顶间纵跃,徐辉祖紧追不舍,一身白袍于雪中飘扬。 剑锋到了背后,拓跋锋一手按地,翻了个跟斗,两脚划出漂亮的弧度,武士靴激起纷扬雪粉。 反手,亮剑! 铮铮铮三声响起,一气呵成,徐辉祖手臂酸麻,被震得退了三步,拓跋锋抖开七星沉木,一股大力粘着徐辉祖的膂劲,将其横甩出去! 拓跋锋唰唰两剑刺去,嘲道:“城破在即,二舅不去守狗皇帝,反缠着我做什么?” 徐辉祖挽了个剑花,柔剑秒到毫厘地抬手一圈,绵力化去拓跋锋刚猛剑式,喝道:“擒贼先擒王,投鼠忌器,今日拼着宣德门告破,也须先拿下你!” 拓跋锋双目沉静如水,单手前伸,挑衅地朝徐辉祖招了招。 徐辉祖勃然大怒,正要挺剑前追那瞬间,一炮离了城外炮口,呼啸着冲进城内,将二人立足之地轰得粉碎! 二人身前隔着一间燃起大火的民宅,宅邸内哭喊之声不绝。 拓跋锋答道:“锋不过是个侍卫,没人在乎,想抓我当人质,太也抬举我了。” 徐辉祖沉声道:“我那小弟在乎你便足矣。” 拓跋锋问道:“你说什么?” 徐辉祖怒道:“仅云起一人,心系你性命便足矣!” 拓跋锋正是想听徐辉祖再重复一次,当即大喜道:“二舅说得好!” “……”徐辉祖无言以对。 徐辉祖正要冲上前,拓跋锋却u这空荡转身便跑,开足马力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锦衣卫是皇上身边最受倚仗的亲信。”云起认真道:“从太祖皇帝到允桑有何不方便交予臣下的事,俱是锦衣卫去办的。” 荣庆答道:“不过是群狗腿子罢了。皇上的事一向令锦衣卫树敌众多……” 云起道:“所以如果要构陷臣子,这事儿定是不能明着来的。只能靠亲信去做,比如说蓝玉案。” 荣庆沉默不答,云起又问:“先帝在位时,办蓝玉一案,遣我与老跋去查,其中机关繁复,颇费了我俩一番脑筋……” 荣庆忽道:“所以你将勤哥儿放走了?” 云起嘴角略翘了起来,并不正面回答荣庆的问题,反饶有趣味道:“皇上要陷蓝玉谋反,派人埋下伪证,再派锦衣卫正副使前去查明,于是抄了蓝玉全家,株连两万余人……” “那不是挺正常的么?”荣庆打断道:“有什么蹊跷?” 云起漫不经心道:“按道理说,当时我与老跋是先帝的亲信,那么,先帝派去陷害蓝玉大将军的人,又是谁?这便是蹊跷。” 荣庆退了半步,踏在雪中,发出“沙”的一响。 “云哥儿,你说锦衣卫弟兄里有奸细?” 云起一哂道:“奸细二字,言过其实,太祖疑心病重,连我与老跋,蒋师也信不过,可以理解,不过是个暗桩,做臣子的小心本分,不触到逆鳞,也没什么打紧。私放张勤,本是云哥儿的错,但师哥蹲监牢里,赐下来那杯毒酒,我可就想不明白了……” “……再细说起,先帝仿佛把这暗桩留给了黄太傅,或者说是皇上?”云起冷冷道:“荣哥儿,这些年里,你便一点也没察觉么?” 荣庆沉吟片刻,而后答道:“没有,你怎知道先帝将那眼线交给了皇上?” 云起缓缓道:“因为允梢杀我时,铁铉手里捧着锦衣卫的尚方宝剑。” “我离开京师那会,将尚方宝剑交给了谁?” “荣庆!” 云起一声怒喝,转过身,荣庆瞬间拔出腰际绣春刀。 云起右手掷出那炭条,左手一翻,拔出佩刀,反手挥去,与荣庆“叮”的一声,双刀互碰,迸出火花。 荣庆咬牙喝道:“云起!跟我去见皇上!” 云起横刃斜掠,洒出一片雪亮的刀光,荣庆起刀挡架,云起勃然大怒道:“果然是你!” 云起刀式与拓跋锋大相径庭,拓跋锋刀路大开大阖,以膂力劈砍,走的是刚猛之路,云起刀招却是诡异多变,起刀,落刀时角度刁钻蛮毒,荣庆登时不支,连连败退。 荣庆吼道:“云起!你身为臣子,不忠不义!你父是开国功臣……” 云起干净利落地一挥,收刀,借着巨大冲势侧肩,将荣庆撞得飞出院外。 荣庆两脚猛地一蹬,摔到树旁,翻身时手中却多了一把火铳,指着云起。 “随我去太和殿。”荣庆喘息稍定,道:“太傅知道你会回来。” 云起手腕微微反转,荣庆便威胁道:“别动!收起你那劳什子暗器!否则杀了你!” “识相的便走在前头……走啊!”荣庆勃然道:“别妄想再逃!” 云起冷笑道:“皇孙还想见我一面?” 荣庆答道:“这时间还想着皇孙会饶你?实话告诉你,徐云起,太傅要将你捆到午门外……千刀……” “……万剐。”拓跋锋平淡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荣庆手指还未来得及扣动扳机,脑后重剑挥出,面前一片雪白的蝉翼刀飞来,前后夹击,冰蚕丝缠住火铳,遥遥一扯。 “砰”的一声枪响,火铳朝天而发,荣庆眼前一黑,被拓跋锋敲中后脑,昏倒在地。 云起抹了把冷汗,道:“别杀他。” 拓跋锋收剑回背,淡淡道:“舞烟楼外面埋伏了探子,都知道咱俩回来了。” 大火吞噬了南京的主街道,厮杀呐喊不断接近,云起知道城破了,朱棣,朱权两兄弟已攻至内城。 “走罢,去与大军汇合。”拓跋锋伸出手。 云起静了片刻,道:“二哥呢?我想去午门外看看。” 烈火沿着皇城一路烧来,长庆宫,慈延殿,养心宫接二连三垮塌,太和殿外筑起了三道防线,午门卫于内城门口拼死抵住朵颜三卫的冲杀,一道巨大的铜闸拦在午门外,广场上则是四十七名锦衣卫,整了队列,一字排开,各个佩绣春刀,穿飞鱼服。 再朝内递推,朱允烧居谔阶最高处,身周围着密密麻麻的太监。 黄子澄嘴唇颤抖,惊恐地看着那扇门,铜闸乃是朱元璋亲自监工浇筑,足有两千斤重。 朱允煞炊平静下来,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曙光再有半个时辰便要降临南京,又是新的一天,然而他的人生,马上就要结束了。 云起与拓跋锋一路穿过后宫,在御书房外停下了脚步。 “看什么?”拓跋锋歪着脑袋,左看右看。 御书房正中央挂着一副字,首书: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 云起忽道:“先帝死时的最后一句话,你猜他说的什么?” 拓跋锋茫然道:“不懂。” 云起喃喃道:“他说,刘基的烧饼歌……” 拓跋锋道:“这副字就是烧饼歌?” 云起点头道:“昔年太祖用膳,刘基得召入宫,太祖以碗覆一物,令刘伯温掐算……”云起转身进了御书房,站在题字下仰望:“这该是胡惟庸的字,胡惟庸是太子朱标的老师。” “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拓跋锋笑道:“便是烧饼?” 云起点了点头,道:“碗里便是先帝咬了一口的烧饼。” “防守严密似无虞,只恐北燕飞入京……” 云起不禁背脊汗毛倒竖,退了一步:“师哥,你记得这字是……何时挂在这里的?” 拓跋锋道:“自我们小时候便有了。” 云起颤声道:“刘基……竟是都知道了!这可是数十年后的事情啊!” “北燕……北燕飞入京,说的便是燕王!”云起这么一说,连拓跋锋亦觉得背后起了一阵寒意。 云起与拓跋锋的目光下移,见那题字上又有数句:“此城御驾尽亲征,一院山河永乐平” “一院山河永乐平?”云起疑道:“什么意思……” 拓跋锋心中一动,伸手去揭那字,云起正要制止,却见题字被揭开后,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暗格。 火海淹没了皇城宫群,一阵狂风吹起,摧向御书房的大火被刮得偏移开去。 铜闸外厮杀声渐低,传来朱权的声音。 “撞柱呢?撞柱在哪?” “众将听令!撞柱擂门!” 朱允缮钌钗了口气,黄子澄颤声喊道:“逆贼便要进午门来了,呼延柯统领……料想已战死,请陛下入内暂避!” 朱允梢x艘⊥罚道:“不,我要见四叔。” “砰”的第一声响,千斤铜闸微微撼动,四周门缝落下细碎灰石。 黄子澄拔出长剑,歇斯底里地大吼道:“大伙儿护着皇上,今日与那逆贼拼了!” “哈嘎嘎――” 撞门声停,朱棣与朱权在门外得意地哈哈大笑。 “锦衣卫各部属听令!” 朱棣冷不防听到云起声音,长一收,骇然道:“云起怎在里面?!” “我操了!快撞门――!内弟怎跑皇宫里去了!”这下换朱棣大吼道。 “云哥儿!” “徐正使回来了!” 锦衣卫们纷纷激动地大喊,一窝蜂涌了上来。 朱允赡岩灾眯诺刈身,看着殿内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人。 拓跋锋冷冷注视着朱允桑云起行出殿外,朗声道:“荣庆除名,锦衣卫八队四十七人接令!” 四十余名锦衣卫轰然应声! “听命拓跋正使,现全卫撤入太和殿内!黄太傅领军守护午门!” 那时间刀光闪烁,锦衣卫们护着朱允啥憬殿内,拓跋锋反手关上殿门。 满身血污的呼延柯狼狈不堪,冲进殿来,咆哮道:“让我也进去――!本统领忠心耿耿――” 拓跋锋稍一用力,两扇大门将呼延柯脑袋夹住。 “你……”呼延柯咬牙切齿道,脖子被夹,一张脸涨得通红。 云起哭笑不得道:“放他进来。” “你们守着大殿,不可开门,尽量拖延时间,听老跋的。”云起吩咐道:“皇孙,请跟我来。” 朱允纱丝桃焉裰腔秀保被呼延柯搀扶着一路踉跄朝殿后行去。 “那杯毒酒是你给我喝的?”云起淡淡问道。 “我没有!”朱允杀恸难抑,抓着云起的手臂,埋在他的肩头大哭道。 云起半抱着朱允桑将他带到书房外,朱允赡悄压,绝望之情终于爆发出来,大声恸哭,犹如当年被欺负的小皇子般无助。 云起闻之心酸,不忍再听,抱着允桑让他站到烧饼歌前。 云起低声道:“允桑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朱允裳壑朽咦爬幔怔怔地看着那副字,云起道:“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看。” 云起修长的手指划过烧饼歌上数行字,喃喃道:“你爷爷死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我想便是让你来读这副字。” “他给你留了点东西,你打开看看?”云起掀开题字,现出墙上的暗格,又道:“一切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呼延柯忙道:“对!皇上不可放弃,此时说不定还有转机!快打开……” 朱允纱蚩暗格,两手哆嗦着取出内置的一个包袱。 包袱抖开,灰尘四起,云起与朱允擅涂仁声,俱是愣了。 包袱中放着一把剃刀,一面僧牒,以及一袭袈裟。 泛黄的纸条上所书:朕早年于皇觉寺为僧,后应汤和之约起义,入韩林儿军,得吴国公位,七路十三军北进中原,成就帝业。 然得天下易,守江山难,子孙后人若有危难,当谨记从何处来,归于何处之道。 云起万万料不到朱元璋留给孙子的竟是这么几件出家行当,一时间如中雷殛,不知该说何言。 朱允扇词峭蚰罹慊遥捧着那物,道:“爷爷……”话未完,又是大哭起来。 大殿前,铜闸砰然倒下,燕王军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云起心头一凛,只想大殿万一告破,捉拿朱允傻木队便要冲进宫内,忙胡乱抖了袈裟,套在朱允缮砩希道:“快走!” 朱允煽薜冒牖璋胄眩紧紧抓着云起不放,呼延柯手持火把,二人逃出御花园,到得玄武湖边,云起甩手勾来一小船,朝呼延柯道:“秦淮河西面水道没封,你护着皇孙,朝那堤坝上写了‘云’字的出口走,没人盘查。” 朱允纱罂薜溃骸安弧―!别扔下我!”那手紧紧抓着云起袖子不放。 朱允煽薜锰旎璧匕担抓着云起袖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松开。 云起焦急道:“快走啊!我不过是个锦衣卫,保不住你!” 朱允苫挂再说什么,呼延柯插嘴道:“徐云起,你呢?你回去与逆贼死战?”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去……带领锦衣卫弟兄们……那个。” 说话间云起抽出绣春刀,朝袖上一割,呼延柯荡桨离岸,朱允勺プ旁破鸢虢囟绦洌大哭着飘离了岸边。 云起挠了挠头,小声道:“对不起了,呼延狗……你才是真正的……忠犬,我是要回去带领锦衣卫……投降。” 朱允煽奚渐远,云起叹了口气,跪在玄武湖岸边,朝小船磕了三个头。 朱棣大军如洪水猛兽,撞垮了外城门,砍瓜切菜般地放倒了午门外老幼妇孺,冲进来了。 撞完铜闸撞太和殿门,只撞了三下,大门便垮了,太监们作鸟兽散。黄子澄被轰然倒下的大木门砰地压在了下面。 “锋儿!”朱棣大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小舅爷呢!” “乱臣贼子――!”黄子澄被那大门压着,门板上又踩着个朱棣,朱权率领上百人匆匆奔入,几百号人俱是一起踩在门板上,黄子澄吧唧呕出白沫,昏了过去。 “等等等!都下去!”朱棣忙吩咐道:“别把太傅挤死了,要留着凌迟的,拉起来拉起来。” 众锦衣卫打了个寒颤,拓跋锋紧张地握着绣春刀,颤了好一会,方道:“云起……让我在这守着。” 朱棣又是一声咆哮:“反了你们!把刀都收起来!” 涂明眼见大势已去,然而云起又吩咐拖延时间,此时绝不可硬拼,只得率先收了刀,朝朱棣道:“王爷……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求王爷念在旧日的交情上……” 朱棣叉腰冷笑道:“旧日的交情?什么交情?踢毽子,挤墙角的交情?对了,荣庆那小子呢?!上回挤我的事,王爷还没找他算账!跑哪去了!” 云起扶着后门喘了片刻,听到这句,方一整袍服,走上大殿。 “这些都是臣的部下,管教无方,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云起命令道:“锦衣卫!跪!” 众锦衣卫齐齐抽了口冷气,云起率先跪下,绣春刀纷纷入鞘,殿内跪了一地锦衣卫。 朱棣眯起眼,打量云起片刻,答道:“起来罢,国舅爷。” 朱棣一声长叹,抖开王袍宽袖,殿外日辉朗朗,流金万道。 云起又道:“二十二卫,锦衣为首,代正使荣庆告假,徐云起率拓跋锋以下,锦衣卫五十人,恭迎吾皇。” 朱棣沉默不答,殿中静得可怕,数万午门外的将士注视着他走向龙椅。 “乾坤黯淡!日月无光!乱臣贼子!秽乱朝纲!”方孝孺一身鲜血,被强按着跪在午门外,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想我大明竟要奉一贼子当皇!朝廷百官!有何面目见先帝于九泉之下――!” 朱棣转过身,左手摘下右手上玉扳指,拉过云起的手,放进他的掌心中。 朱棣玩味地嘲道:“朝中奸佞当道,皇上受贼人所掳,不知所踪,国不可一日无君,本王暂摄其位,待寻得皇上下落后便即归还,方大学士有何异议?” 方孝孺拼尽气力,嘶声喊道:“九五之尊,你凭何上位!” 朱棣冷喝道:“九五之尊,朱允捎制竞紊衔唬浚 朱棣朗声道:“文人误国,就凭养了你们这群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磨嘴皮子功夫之辈?!若北元来犯,今日打进京师的是塞外军,你又该如何应对?!” “连我朱棣也拦不住,凭方大学士这三寸不烂之舌,能将元人赶回万里长城以外?!” “终我一生,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朝晖初升,南京城内四处俱是败瓦残垣,秦淮河之水滔滔南去,小船所经水道,竟是无一人把守。朱允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成瞎易爬岷郏身披僧袍,坐在船头。 水闸处迎着旭日那一面,闪烁着金色的阳光。 朱允商头望去,犹在梦里。 水闸上写着潦草的“锋、云”二字,在朝阳的照耀下,犹如两只展翅相伴的凤凰。 四海求凰 南京陷落的第二天,雪停了,现出晴朗的冬季天空。 这 “二十二卫名册在这,除却孝陵卫一直在守皇陵,锦衣卫无人……仅一人死,其余侍卫队中各有损伤,午门卫更是全军覆没,正使呼延柯畏罪潜逃,臣临时从王府军内调集了人,填入侍卫队里补缺,等明年武选,再作后续安排。” “锦衣卫拨一半人,六班轮换,每班四人跟随皇上,有何吩咐,直接与他们说。” “宫中执事,宫女被火烧死许多,臣把剩的人召集在一处,因不知哪些是太傅心腹,便撤了所有的司监头领,让他们前去与宗庙内的公公们调换职位,太庙里都是侍奉先帝爷的老人,换回宫里先让皇上使唤着,也是暂时之计,后年大选再换新人。” 云起又问道:“皇上,依臣所见,不如宫内上下都让三保管着?” 战后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朱棣尚不知成皇有这许多麻烦,光是宫中繁复礼节,人事调动便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朱棣道:“你说了算就是。” 云起又道:“先帝定了规矩,马姓不得入朝堂,这一当司监头领,就是一辈子的……事?” 徐雯道:“给他改个名罢,赐姓。” 云起点了点头,随手记下,朱棣又道:“禁军城防安排得如何?” 云起漫不经心道:“那不归臣管,得问拓跋锋。” “一百四十二间宫殿,被大火烧剩七十间,字画,古董,建筑损毁已派人去算,午时工部会送上清单,诏狱里关着十六名罪臣,都是皇上亲口吩咐的……” 朱棣警觉地问道:“派人守着了么?” 云起答道:“剩下一半锦衣卫轮班守着诏狱,只有皇上亲临才可进入,其余人等一律不许探视――包括我。” 朱棣道:“只抓了十六人?” 云起答道:“不,人太多了,诏狱关不下,十六人都是朝中结党之辈,六科给事中乃至六部,涉嫌有党派的共七百七十三人,这还未曾动用先帝定下‘瓜蔓抄’的甄别法,臣只抓了党首,昨晚上都打进了刑部大牢,见圣旨才能提人……” 徐雯疑道:“七百七十三人?何处来的名单?我怎不见?” 云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朱棣失笑道:“他在京城当差这么多年,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徐雯啼笑皆非道:“这也太多了点,抓这么多人,只怕有的人也没做什么,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罢,杀七百多人……” 云起又道:“君子群而不党,既拉帮结派,头头倒了台,一同打入天牢就是活该的。谁叫他们结党呢,是不?” 朱棣驳道:“女人就是心软,莫插嘴,内弟这事办得最是干净,甚得朕心。” 徐雯讪讪笑着,打了个呵欠,朱棣道:“你回去歇着。” 徐雯转身离去,云起认真道:“臣以为,处理完这些就算了,只要他们不太过分,这些人的妻小,家人也是无辜……” 朱棣打断道:“锦衣卫里死了一个人?” 云起淡淡答道:“荣庆。” 朱棣耸然动容,失声道:“荣家的小子死了?!怎么死的?” 云起躬身答道:“那夜皇上入城,拓跋锋将荣庆打昏至于御花园内,翌日再去寻……人已是不见了。”说着云起打量朱棣脸色。 事实上荣庆去了何处,连云起自己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大活人,想是便跑了,该与朱棣没多大关系才对,然而云起依旧怀了警惕之心,端详朱棣表情,期望能寻到点蛛丝马迹来。 万一荣庆的身份是双重间谍,八成逃不脱被朱棣灭口的下场。 朱棣微有不快,片刻后冷冷答道:“炮弹不长眼,想必也是尸骨无存了。” 云起点了点头,提笔将名册上荣庆之名划去。 朱棣又道:“荣家给点抚恤。” 云起点头道:“按一等侍卫战死的份例……” 朱棣沉声道:“你不在南京时,荣庆是代正使?” 云起哂道:“那按照我死的份例抚恤……” “臣的事儿完了。”云起实在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与朱棣讨论了半天荣庆的问题,他折好奏章,放在朱棣面前。 朱棣道:“去哪?” 云起舒了口气道:“回去睡觉,从前天晚上和师哥入城,一直到现在都没睡过,给你卖命两天两夜了,我的姐夫。” 朱棣看了云起一会,笑道:“还好有你,否则非得被折腾疯了。” 云起转身告退,朱棣又道:“方孝孺被关诏狱还是天牢?朕现便去与他谈谈。” 云起答道:“放回家了。” 朱棣登时蹙眉,云起道:“他不会跑的,正在家里等死,再说就算跑了,上万禁军去追个瘸子,还怕追不到?” 云起行出大殿,朱棣又喊道:“弟,谢你拉。” 云起疲惫不堪,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头也不回道:“不谢!御书房里有刘基的烧饼歌,你去看看罢!” 云起深知朱棣的那一句,并非仅指从入主应天起,一切由自己打点完毕的感激,更多的则是率领锦衣卫在殿上的那一跪。 朱棣的帝座得来颇不光明正大,坐上去时则有种不安,那警惕的眼神仿佛看着所有靠近的人,并勒令他们噤声,不得发出丝毫质疑。 云起下了狠手,一夜间为他收拾了所有可能出现的,反对的声音。 云起穿过午门外,停下脚步,看着那冰天雪地里齐刷刷跪着的言官们。 一个个视死如归,午门外跪了不下两百人。 云起叹了口气,道:“改朝换代了,先生们还不懂?趁早回去罢,别连累了妻小。” 无人应答,俱是死死盯着大殿。 云起又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打入刑部大牢!妻女充教坊司作妓!” 言官们瞬间炸了锅,为首之人吼道:“徐云起,你有何权收押我等!朝秦暮楚的狗腿!卖主求荣的奸贼!” 云起那一声令只是为了唬人,见为首言官接口,道:“庄麓?当年你在殿上挨先帝廷杖,你媳妇儿可是递了银钱进宫与我师哥……” 庄麓登时色变,身后追随者们议论纷纷。 云起又道:“来人!” 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远处巡查禁卫应声而来,单膝跪地道:“国舅爷有何吩咐?” 云起道:“这群言官手上都有笏板,且都收了,拿去太常寺查出住处,抄他们的家,把祖宗牌位取来,到舞烟楼去……” 一句话未完,众言官登时面如土色。 “……给舞烟楼的姑娘们每人发一个,着她们天天晚上抱着那牌位睡……喂!不是忠肝义胆的么?跑什么啊你们!” 云起得了便宜还卖乖,对着逃之夭夭的背影喊道:“不是要死谏的么?回来啊!皇上快出来了!” “给脸不要脸。”云起嘲道。 舞烟楼……云起站在空旷的午门外,忽觉得十分寂寞。 “小舅爷。” “三保?什么时候来的?” 云起忽地转身,审视马三保,三保已换上了一身青色锦服,腰间系着靛蓝绣纹带,不自然地拉扯衣领,笑道:“刚来,见你教训言官呢,真绝了。” 云起笑道:“这可当大官儿了,大司监马三保。人模狗样的。” 三保讪讪笑答道:“王爷……皇上赐三保姓郑,单名一个和字。” 云起点了点头,三保又道:“小舅爷,皇后娘娘让小的传话,让你好好歇着,今儿晚上摆家宴。” 云起问道:“姐没说别的了?” 三保答道:“小舅爷,三保不过换了个名字,这名字里的三保,还是你的小厮……”云起蹙眉打断道:“这话不可乱说,提防宫内话多,学着点。给我备辆车去。然后就忙你的罢,晚上我若没来,让他们先吃。” 连场小雪初停,地面湿滑,马车开出京城,云起拨开车帘,张望良久,寻不见要找的人,大声问道:“拓跋统领呢?!” 城楼上士兵一见是皇宫的车,忙答道:“统领大人出城去了,请国舅爷的安……”继而下来奉迎,云起放下车帘,微有不快,吩咐那车夫:“出城,上紫金山。” 紫金山上笼着一层皑皑白雪,云起在山腰下了车,抬头眺望直通向山顶的青石台阶,选了另一条路,朝山谷中走去。 谷内是一片墓园,这时节空空荡荡,唯有某个坟前跪着个高大的男人。 云起气息一窒,认出那人正是拓跋锋。 拓跋锋身穿精铁将军铠,手持三炷香朝那墓碑磕头。 云起躲在树后,遥望拓跋锋。 拓跋锋凝视墓碑,墓碑上刻了一行朱字:温月华之墓。 拓跋锋低头去提酒坛,朝墓碑前的空杯斟满酒,跪了片刻,等香燃尽后方起身离去。 云起看得既是心酸,又是幸福,待拓跋锋离开许久,方上前磕了几个头,两天两夜未曾合过眼,此刻脑中昏昏沉沉,再扛不住,下山回了皇宫,入房倒头便睡。 锦衣卫大院内冷冷清清,凡是当值侍卫连日俱高疲劳轮班,偶有人回院,都是直入各房补眠,不多时夕阳西照,天色昏黄,云起房门方被“吱呀”一声推开。 半睡半醒间,只觉拓跋锋的手臂温柔地抱住了自己。 “困得很呢,别弄……” “师哥疼你。” “疼你个头……”云起迷迷糊糊答道。 拓跋锋笑了起来,伸手去摸云起心口,摸出那从不离身的麒麟玉佩,确认还在,低下头,把两片玉佩拼在一处确认完好。 “今天是你生辰,云起。”拓跋锋小声道,继而拿了件物事,在云起面前晃来晃去,道:“喜欢不?” 云起清醒些许,被逗得笑了起来,接过那物,见是套薄薄的牛皮,以几十根竹签绷着,牛皮里又有些小物件,云起莫名其妙道:“这啥?多少钱买的?又乱花钱?” 拓跋锋道:“你坐好。” 云起一头雾水地被拓跋锋推到床榻靠墙那处,拓跋锋转身关了门,挑亮些许油灯,拉开薄牛皮蒙板。 “什么鬼东西……”云起莞尔道。 拓跋锋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那表情活像个得瑟的大男孩,蒙板两边支好脚架,端正放在桌上。 拓跋锋伸手取了油灯来,放在牛皮蒙板后,灯光将他的侧脸剪影投在薄牛皮上,高挺的鼻梁,转折的唇角,英俊得令云起屏息。 云起不说话了,专注地看着拓跋锋,拓跋锋将油灯端近些许,继而低头去数竹签。 一根,两根……分好竹签,拓跋锋两手十指夹了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侧过头,露出脑袋,问:“看着么?” 云起笑了起来,发现拓跋锋脸上微有点红。 拓跋锋转过脑袋,将手里玩意朝着薄牛皮蒙板戳了戳。 云起惊呼道:“皮影!师哥你从哪儿买来的?!” 那物正是皮影,拓跋锋把一只小蝴蝶皮影晃来晃去,云起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拓跋锋躲到蒙板后,道:“开始。” 云起哭笑不得,道:“就你这口才还演皮影……” “这是个姑娘。”拓跋锋傻乎乎的声音从牛皮后传来,屏上现出一个女子,脑袋晃来晃去,拓跋锋力气一大,那“姑娘”胳膊掉了。 云起以手捶床,登时笑岔了气。 拓跋锋拣了“姑娘”胳膊,接不上,丢到一旁不管,又端起另一个小人,接着说: “姑娘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里很有钱,有一天,她爹宴请很多很多宾客……”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画屏上跑过去,拓跋锋把那堆看也看不出的玩意从左边推到右边,便算是“宾客”们打酱油过场,没了。 云起笑得眼角飙泪。 拓跋锋竖起一个小人,指了指,道:“这个才是正主儿。” “姑娘的爹说,这个人会弹琴,弹得很好。请他抚一曲,这人便弹了首……忘了。” “……” 云起嘴角抽搐,好奇道:“这些人都没名字么?你好歹给人取个名字……” 拓跋锋不答,放下皮影,取出怀中竹笛,煞有介事吹了起来。 笛声清越嘹亮,仿佛呼唤着什么,云起心内唏嘘,这二愣子给自己过个生辰也不容易,又说又奏的,心中颇为感动。 拓跋锋吹毕一曲,又持起皮影上俩小人――缺胳膊姑娘和那“抚琴男子”,道:“很好听。” 云起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泪,附和道:“对,真好听。” 拓跋锋低声道:“姑娘听完琴,便喜欢上这小子了……” 真是太俗烂了,太狗血了,云起心想。 拓跋锋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摄人的磁性,接续道:“小子当天晚上拿了几百两金子,来找姑娘……” 俩小人越靠越近,然后粘到一起,拓跋锋腾出一手,去拿别的竹签。 “……的侍婢。” “?”云起莫名其妙。 拓跋锋拿着“侍婢”晃过去,认真道:“买通侍婢,让他见姑娘,说我们私奔吧。” 云起只觉得逻辑随着拓跋锋一起混乱了,相爱不会提亲么?好好的私奔干嘛? “小子带着姑娘到了家里……”拓跋锋这才说出私奔的理由,道:“姑娘才发现小子家里穷得很,只有一把琴。” 云起同情地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不就和你一样么,嗨真是的。” 拓跋锋笑了起来,答道:“差不离。” 拓跋锋又缓缓道: “才子说,我没权没势,家中一贫如洗,唯有对你,是一片真心……姑娘,你生气我骗你么?” 云起代那缺胳膊姑娘答道:“不生气。” 拓跋锋点了点头,代那男子道:“那咱俩就成亲了。” 接着,拓跋锋做了件很邪恶的事。 他将那缺胳膊姑娘平放,又将男子小人压在“姑娘”身上,抖了几下,把那“姑娘”的另一只胳膊也给抖掉了。 云起笑得直抽过去。 拓跋锋笑了笑,续道:“他们生活拮据,越来越穷,连饭也没得吃了,但还是每天恩恩爱爱在一起,从不吵架。” “……直到姑娘饿得不行了……” 云起心想,姑娘简直就是个杯具,断胳膊掉腿儿的,饭也没得吃,跟着这小子,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姑娘就把小子的房子给卖了,俩人去开了个客栈,后来姑娘的爹知道了,拿了点钱来接济小俩口,日子就好起来了。” “没了。” 云起笑道:“真有意思!”继而昧着良心拍了拍手,只觉这皮影戏实在乏味至极,换了个大舌头说都比拓跋锋效果好。 拓跋锋笑道:“还有呢,他俩的事儿没了,这还有别的。”把小人放到一旁,伸手去拿另外的竹签。 云起正要求他别再说了,忽见拓跋锋手指灵活一错,双手端起似乎是非常繁复的物件,于那灯屏上一抖,登时花团锦簇,五彩缤纷! 云起惊叹一声,道:“真漂亮!” 屏上俱是花羽,火红长尾一展,映得满房红彤彤的霎是烂漫,拓跋锋低声温柔地唱道: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那曲调正是先前拓跋锋所吹的笛曲,云起抽了口气,怔怔看着花屏上的皮影。 彩凤展开双翅,红羽纷扬,拖着长尾缓缓掠过,另一只金凰飞来,凤与凰彼此追逐,在灯屏上轻轻相触,又缓慢分开。 拓跋锋低沉的嗓音唱道: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云起跟着拓跋锋低唱道:“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拓跋锋放下两只凤凰,道:“好看么?” 云起仍沉浸在那段歌中,微笑道:“好看,才知道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凤求凰。” 拓跋锋想了想,道:“对,卖我皮影那人就说是凤求凰。” 拓跋锋收拾起皮影,道:“累得很了?师哥抱你。” 拓跋锋上榻来,云起一手摸着他的侧脸,另一手去解他衣领,笑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拓跋锋半抱着云起,二人嘴唇抵在一处,呼吸交错,拓跋锋小声道:“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云起搂着拓跋锋的脖颈,那一夜是他最为渴望爱情的时刻。 鸡妓们褪去衣服,云起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拓跋锋进入。 鸡荚破鸫息道:“师哥……” 鸡纪匕戏孀ㄗ5匚亲旁破穑炽烈的情欲从吮吸间化开,俱成了难以遏制的火热,瞬间的疼痛过后,云起彻底沦陷在拓跋锋的插入中,他跨坐在拓跋锋的腿间,竭力使那滚烫的硬物深深进入,直坐到根部。 鸡纪匕戏姹e旁破鸬难,野兽般在他锁骨上轻咬着,云起咽下眼角抑制不住的泪,把头埋在拓跋锋肩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鸡纪匕戏孀过身,将云起放躺在床上,伏身下来,昂挺的那物不受阻碍地深入到底。 鸡肌鞍 ―!” 鸡纪匕戏姘缘赖奈欠庾x嗽破鸬拇剑云起几乎要窒息了,他清楚地感觉到后庭被拓跋锋顶开,深入,并缓慢抽动的惬意快感,自己胯前的阳根被压得贴在拓跋锋健壮的腹肌上,敏感的阳筋在他的腹部反复摩挲,不住颤动并流出清液。 鸡荚破鸾吡e浜献磐匕戏娴亩作,拓跋锋的唇一离开,云起眼角蕴着泪,发出呜咽般地哀求。 鸡肌拔匕 …师哥!” 鸡纪匕戏嬲根抽出,看着云起的双眼,急促地不断喘息,云起失神的双眼恢复焦点,忍不住笑出声,知道拓跋锋情热难耐,在自己的刺激下险些射了出来。 鸡纪匕戏媲琢饲自破穑骸疤想师哥了?” 鸡荚破鸷糊地“嗯”了声,拓跋锋将云起翻了个身,伏在他背后,手肘半支着自己身子,道:“抬高点。” 鸡 鸡荚破鹋孔怕晕9蚱穑抬高下身,感觉到拓跋锋阳根正抵在自己的后庭上,云起闭上双眼,期待地直起身子,让拓跋锋进入,被捅开的兴奋与刺激感令他再次大声呻吟起来。 鸡肌鞍 …别摸……要射了!” 鸡纪匕戏嬉皇衷谠破鹂杓淝崆崽着,笑道:“今日怎这么听话?” 鸡荚破鸩嗔程在枕头上,呻吟道:“想你……师哥。” 鸡纪匕戏胬套旁破鸬难,抽来靠枕,垫在他的小腹下,继而将全身压在了云起的身上。 鸡计鸪趸故腔郝地抽插,那幅度逐渐加快,云起闷在枕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大叫,感觉拓跋锋的肉囊撞在自己后庭下,那硬直长根更连番猛捅,捅得云起连声呐喊。 鸡 鸡妓孀磐匕戏娴某遄玻云起胯下硬到极致那阳物更反复摩擦着柔软的枕头。 鸡纪匕戏娼艚舯e旁破穑反复抽动,轮番快感的冲击下云起已再忍耐不住,竭力撑起身子,求饶道:“别……压着,要射了……” 鸡纪匕戏娣怕了抽弄,顺着怀中人起身之势,二人侧躺在床,拓跋锋伸出一臂让云起枕着,另一手环抱着他,略弓起身子,将云起一脚架在自己膝上,继而屈起长脚。 鸡肌霸破稹!蓖匕戏婷粤档匚亲旁破鸬牟本薄 鸡肌班拧…”云起略侧过头,眼里带着迷蒙的雾。 鸡纪匕戏胬着云起的手,摸到二人张开的腿间,引着云起的手指,摸上他的硬根捅开云起后庭之处,接着缓缓抽动。 鸡肌鞍 …啊……”云起手指摸到拓跋锋阳根,并清楚地感觉着他的反复抽出,插入,那一瞬间涌来的情欲登时冲垮了他的意识。 鸡纪匕戏娓芯醯皆破鹞1014仿危喘着气要去箍他身前,却终究慢了一步,云起“呜呜”呻吟,断续射出几股白液,拓跋锋索性猛然开始抽插,发出“啪啪”的声响,并失神地抱紧了云起,并发出压抑的咆哮,在他体内注入灼热的体液。 鸡荚破鹛起手,摸了摸拓跋锋的脸,舒了口气。 鸡纪匕戏胬过被子,又插了数下,云起忙不迭地求饶道:“别动了!” 鸡纪匕戏嫘ψ沤被子覆在二人赤裸的身躯上,窗外飘雪,一室春意,云起生命中的又一个年头过去了。 鸡冀现那求凰的凤,上天仍是无比地眷顾他俩,一辈子仅有五年的时间不曾相识,在那空白的童年后,他们便彼此相伴,纵使天各一方,心仍是在一处的。 香消玉殒 永乐元年三月十七。 春雨淅淅沥沥,带着黏人的劲儿,睁眼那时,仿佛全身的懒都从骨子里钻了出来,令人不愿起床。 “什么时辰了……”朱棣挣扎看几下,将被子蹬开。 徐雯倚在画屏外,手里拿着份折子,没好气道:“卯时三刻。” “怎不叫朕上朝!”朱棣骇得不轻,连滚带爬地起来,喊了几声,那老态龙钟的太监方进来侍候更衣洗漱。 朱棣一面扒拉自己外袍,一面悻悻道:“老子自进宫来就没件顺心事……我说……皇后!” 徐雯怒道:“叫你上朝?!昨夜回来可与我说半句话了不曾?” 朱棣这才记起连续数月,政事繁复俱是忙得天昏地暗,回殿时已是半夜,遂倒头就睡,竟是忘了与徐雯招呼。 朱棣自知理亏,“呵呵”一笑,上去牵着徐雯小手,赔笑道:“皇后在看什么?” 徐雯将折子朝桌上扔了,吩咐道:“用早膳罢。” 御膳房早已侯着徐雯之令,此时开了饭,朱棣看了那折子一眼,奇道:“这官宦家闺秀名单……皇后要选宫女?” 徐雯只懒怠吃,用调羹拌了拌鸡粥,答道:“给云起锋儿办婚事,高炽也到年纪了,别的不说,房里总得指个人……” “嗨!”朱棣放下碗:“不是早便说了,让你别操心么?” 徐雯忿道:“皇上,先前便与你提这事,你定的可是进了应天再说。” 朱棣怕了徐雯,忙道:“好好好,不过你最好得与内弟说了这事,再好的女人,他不愿要,你也不……” 徐雯蹙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他愿不愿有什么关系?皇上,你太宠着云起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儿怎能由得他自个说了算?” 朱棣 时语塞,徐雯打量朱棣片刻,朱棣嘴角微微抽搐,道:“那个……单子我看看?” 徐雯按着名单,忽觉胸口发闷,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斥道:“皇上也想纳个妃?” 朱棣叫苦不迭,忙帮徐雯抚背,答道:“看来朕还是把龙嘴闭上的好。” 席间静了下来,只听碗勺轻碰,夫妻二人俱是心情不太好,徐雯叹了口气,道:“应天这鬼天气,闷得人难受。” 朱棣知道徐雯这是变相地给台阶下,笑着顺杆爬:“要不……你先回北平去?” 徐雯不答,朱棣三两口把粥喝完,重重出了口长气,道:“京师的事没忙完,还得过段时日才能考虑迁都之事,不是朕要拖……” 徐雯蹙眉道:“为将之人,最忌专断独行,况且你只一人,忙得殚精竭力,这怎么成?仔细累病了。” “将事儿放给大臣们做多好,现皇上都一力揽着……” “皇后!”朱棣怒了。 徐雯不作声了。 “走了走看,午饭自个吃,不了,待会让云起陪你吃。”朱棣又吁了口气,接过茶水漱口,便匆匆起身。 “皇上起驾――” 朱棣自入主南京,便忙得没日没夜,从未做过皇帝的他坐到金案前,才发现这皇帝,原来也不是个轻松的职业。 朱元璋在世之时一日批阅奏折三四百封,每天只睡不到两个时辰,朱棣还未登基祭天,甫一接手,又遇战乱方停,无数军报,民生之事雪片似地扑上来,几乎就要把他埋掉。 铁铉还在山东,济南军未荡平,随时可能反扑。 小舅子还把朱允煞抛吡耍放走也就算了,但万一朱允捎胩铉汇合,再打过来,该多麻烦?! 北元得知大明燕王篡位,蠢蠢欲动了。 江南上表朝廷,请赐谷种。 大明水军毁去近半,需拨款重建。 宫廷被火烧了八成,拆的拆,修的修,要妥善处理。 前朝乱臣仍有余党,城内散播谣言,要斩草除根。 能用的大臣们在闹脾气躲着不见,不能用的大臣们闹哄哄。 外加竹马成双的小舅子,干儿子在搞断袖,干柴烈火,皇后还硬要给他俩配媳妇…… 朱棣大叫道:“我他妈的――” 朱棣欲哭无泪,唯一的念头就是把金案一脚踹翻,大吼道:“老子不干了!” 云起站在一旁,善意地劝解道:“皇上,你身为天下表率,不能开口闭口他妈的……” 朱棣道:“国舅爷,朕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锦衣卫不是禁止插嘴的么?” 云起打趣道:“侍候允傻氖焙颍臣也经常插嘴。倒不怎么掉脑袋。这就是三朝老臣的好,仗着自己服侍的皇帝多,怎么着?” 朱棣疲劳无比,脑袋靠在龙椅上,连日高强度的工作,睡眠缺少令他心情烦躁,云起柔软的手指按在朱棣太阳穴上,轻轻按摩,令朱棣舒服了些许。 朱棣舔了舔嘴唇,只觉嗓子有点干,坐起身,云起手里的杯已凑到朱棣嘴边。 朱棣喝了口冷茶,精神了不少,咂吧舌头,正觉嘴里有点淡,云起手指已拈着参片,喂进朱棣口中。 朱棣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云起递来的朱笔,继续批阅奏折。 “我算是知道了。”朱棣忍不住好笑,只觉没了这狗腿侍卫确实不成。 云起道:“当年先帝更忙,御书房里折子多得要叠在地上。” 朱棣唏嘘道:“我打进应天来干嘛……当这皇帝真是自讨苦……” “皇上。”云起沉声道。 朱棣点了点头,又问:“允纱忧耙舱饷醋牛棵刻煺饷炊嘧嗾郏俊 云起答道:“不,有太傅,方孝孺与齐泰帮着批折子。” “下了早朝,黄子澄便来御书房里把奏折领回去,大学士们凑一处批了,午后再拿回来,由臣或荣庆帮着盖玉玺。” 云起笑道:“允闪拿玉玺都嫌手酸。” 朱棣沉吟片刻,而后道:“还是得分下去做。” 云起淡淡道:“文官们虽然嚣张,但在处理民生,政事方面,还是颇有本事的,像方孝孺,他就善于从奏表上的行文,来判断一个人的作风,带起来的人,通常都不会出什么乱子。” 朱棣忽道:“朕原以为你是最想杀他的人。” 云起答道:“国家没了这些人不行。况且把他的俸禄扣光,让他给皇上打一辈子白工,臣以为,比杀了他更惨。” 朱棣大笑起来。 书房内静了,云起知道朱棣在思考,遂不作打断,朱棣又道:“你姐也常催我,让我把事分下去,看来我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帮着批折子。” “……为这事,还吵了好几次架。”朱棣道:“你觉得谁信得过?” 云起答道:“五月份便是科举。” 朱棣明白了:“对,让方孝孺带几个新人,教看折子……国舅爷,咱俩换换罢!当皇帝不容易呐!回家还得挨骂……” 云起忍俊不禁,朱棣又道:“你去与皇后说说话,吃了午饭再来,换个人侍候。” 云起躬身道:“既是如此,臣先告退。” 云起走出御书房,转身关门时,却发现朱棣仍在看他,二人视线对上,云起微一怔,继而笑了起来,摇头离去。 “笑什么!你放肆……”朱棣那声音被关在御书房内。 云起走了几步,正走进御花园,忽一名太监脸色苍白,风风火火冲来,一 路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云起被吓了一跳,喝道:“站住!什么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慌慌张张的!” 那太监几乎是直奔着云起而来,扑倒在地上,满脸是泪,大叫道:“皇后娘娘不成了――!” 云起登时脑中“嗡”的一声,只觉天旋地转,扶着墙,问道:“何事?!不要慌张!说清楚……” 那太监连哭带喊,远处又有一人奔来,半路摔了一跤。 云起认出摔跤那人正是三保,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三保离着近十步便失声大叫道:“舅爷――!” 刹那间御花园东面乱成一团,三保连滚带爬扑到云起身前,仰头大哭道:“皇后娘娘不成了――!” 云起刹那间眼前漆黑一片,靠在宫墙上,艰难道:“什么事……别慌别慌,三保?” 三保的声音仿佛从遥远之处传来: “皇后吃过早饭胸闷……传御医来看诊,用错了药……一剂服下去就不成了……现正躺床上喘……” 云起茫然道:“你……三保,你带我去……” 云起到的时候,徐雯已经死了。 所有人俱是措手不及,无人料得到她竟会在此时死去,云起只觉双眼时而失明,时而恢复视力,周围的景物一闪一闪。 他跪在徐雯的床前,发着抖,去握她早已僵硬的手。 “姐……姐……你怎么了。”云起喃喃道:“姐,醒醒啊!” 徐雯的身下漫了一滩紫黑色血液。面容现出安静的苍白,甚至连遗言还来不及留,便已撒手西去。 “那御医是黄子澄引荐的人,现都招了。”拓跋锋沉重的声音缓缓道:“皇上可以亲自去问……皇上!陛下!” “来人!”拓跋锋焦急地喊道:“皇上不好了!” 云起呆呆地跪在床前,不知跪了多久,拓跋锋将他抱了起来,之后云起彻底晕了过去。 入殓。 “云起!” 云起大哭,喊道:“不――!姐啊!” “快拉住国舅爷!”朱棣大吼道。 云起扑向徐雯的棺木,声嘶力竭地大哭。 “云起!人已经死了――!”朱棣狠狠抓着云起的衣领,将他扯回身前,不由分说地抱住,在他耳旁大喊道:“人死不能复生!云起!” 云起神智恍惚地跪了下去,抱着朱棣的一脚,放声大哭道:“姐没了!怎么就扔下我了――!姐啊――!” 守灵。 孙韬道:“云哥儿醒了么?” 涂明答道:“嘘……让他再睡会儿,老跋守着。” 孙韬低声道:“老跋不用睡觉的么?白天陪云哥儿,晚上守灵……这么连着七天,铁打的也吃不消……” 云起推开门,孙韬忙上前拾了孝带为云起系在额上。 “起来了?”拓跋锋回了大院。 云起疲惫道:“你睡会儿,我去……” 拓跋锋两眼布满疲惫的红丝,走上前去,孙韬自觉地让开,拓跋锋为云起系了孝服腰带,搂着他的肩膀,二人并肩走向灵堂。 灵堂中空空荡荡,云起疲惫地倚在拓跋锋肩头,二人安静地看着那口漆黑的棺材。 拓跋锋困得不行了,脑袋磕了下去,云起哽咽着将他抱在怀里。= “别哭……师哥陪着你。”拓跋锋喃喃道,趁着势儿,侧枕在云起脚上,睡着了。 头六,登堂。 “三躬告慰外戚――”礼官唱道。 朱棣带着披麻戴孝的高炽,高煦与拓跋锋跪下,朝着棺木磕头。 云起站在棺旁,怔怔看着,朱棣磕最后一个头时,额头杵在地上许久,起身时吐出一口血,歪倒下去。 “皇上――!” “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数月后。 朱棣与云起并肩坐在皇陵外的台阶上,孝陵卫端上茶,云起接了,双手捧着。 长空万里,青山如黛,紫金山下沃野连绵,秦淮河如丝锦般铺展。 皇陵的大门砰然合拢,云起眼角的泪再次滑l下来,滴在茶盏中,溅起水花。 朱棣侧头,看着云起,继而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人都会死,云起。” 云起哽咽着点了点头。 朱棣又道:“你姐走的时候很平静,应该不怎么难受。” 云起出神道:“御医用错了药,肚子里怀着小孩,可能疼的时候就那么一阵,过去了,就没知觉了。” 朱棣问道:“你与那大夫谈过?” 云起点头,朱棣又道:“他还关在大牢里,姐夫过几日抽得空了,再亲手诛他九族。” 云起吸了口气,却被朱棣按着肩膀。 朱棣道:“弟啊,哥都安排好了,这样。” “不杀他,先把舌头割掉一半,防他咬舌自尽;让他坐在刑场上,然后将他的亲人挨个牵来……在他面前凌迟……” 云起瞬时打了个寒颤。 朱棣语气平静:“朕觉得,杀完后,更不能让他死,得将那御医四肢砍了,眼睛挖了,耳朵刺聋,装在一个瓮里……” 朱棣掸了掸袖子站起,云起跟着起身,那一瞬间,脑中再次涌起眩晕,四周景色黑了下去。 朱棣忙扶稳云起,搂过他的肩膀,将他抱在自己怀中,一手拍了拍云起的背脊,认真道:“哥一直都是你的亲人,云起,回去好好休息。” 永乐元年八月,京师皇宫前南元街,设六尺高刑台,一丈见方。 齐泰,练子宁,卓敬,陈迪,凌迟,灭三族。 御医黄渊,妻,子,父,母凌迟,诛九族,其人收押终生。 黄子澄凌迟,灭三族,妻女充教坊妓。 黄子澄年逾五十,不堪凌迟重刑,一千六百刀时气绝,余两千刀,分由其父、母、子、承刑。 百姓围于皇宫外,评头论足,指点不休,宫内停着朱棣的九龙金车。 拓跋锋一手按刀,在烈日下听着车内传来的对答。 “朕把你二哥放回钟离去了,赏了些田产,颁了张铁券。” “臣谢主隆恩。” “朕顺路着人将你家供着那张,老头子颁的也一并取来,当作你爹留给你的一点念想……云起,你看。” “这张是老头子的,上面写着‘开国辅运’,给了你爹的……” “嗯……” “这张是哥给你的,‘奉天靖难’,你用不着,且收好,来日给你后人用,不可弄丢了,这朝中就只四张,你、朱能、姚广孝,张玉为我战死了,也给他儿子一张……” “臣谢主……隆恩。”云起听着皇宫门口的惨叫,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皇上,臣想回去了。” “成,回去,休息好再来上朝。” 云起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手里握着朱棣给的铁券,站了片刻,拓跋锋摘下头盔,扣在云起的脑袋上。 云起茫然抬头,视线被那战将盔挡着,看不到路。 拓跋锋笑道:“儿臣送徐正使回去歇息。” 朱棣冷冷道:“去罢。” 拓跋锋的声音:“铁券是什么意思,师哥还没见过……” 云起的声音:“免死金牌,分你一张,喏,这张太祖皇帝的给你,过时货……” 朱棣掀开车帘,目送拓跋锋牵着云起的手,二人渐行渐远,像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按下了话头。 (本文结局是云拓he,接下去的剧情若有微虐,请务必相信作者rp) 作者有话要说: 徐雯死了,正史记载,她是在永乐五年七月而死 关于徐皇后此人 历史上的评价是“将门之女,性贞静,素有女诸葛之喻” 她死了我很遗憾,如果她后来活着 说不定能在某个程度上影响朱棣的一生与政治立场――如马皇后之于朱元璋。 徐皇后死前对朱棣说:“要广求贤臣,礼遇宗室,不要太娇纵我的娘家人。” 又对皇太子说:“当年李景隆攻北平城,全城将士的妻女随我前去拿起兵器守城,要记得嘉奖。” 本文中将她的死因,逝期稍作改动,并略过了缠绵病榻的一些交代 纯粹为发展小说剧情需要,勿在意 又:再絮叨一下……其实我觉得这文cp已经灰常明显了嗷 话说第一章的开头,不就是开文亮剑抛官配出来了咩~~~ 嗯而且也是官配的he,至于姐夫要是没守住小舅子,那就不关我事了,谁叫他要当皇帝的~(蠕动) 断耳之辱 云起小时候想吃很多东西。 譬如说乌衣巷的麻杆儿糖,譬如说六胡同门口的葱花拌面,譬如说什么酥什么糕什么糖葫芦。 七岁时小拓跋锋牵着他,在金陵走大街钻小巷时,想吃又舍不得买的玩意。犹记当时年少,小拓跋锋买回零嘴来自己往往是不吃的,给小云起双份。 一份小云起当场吃了,一份偷渡回宫,讨好允捎谩 允扇舨怀裕才轮到拓跋锋。 然而现在说起吃零嘴,怎就一点也不稀罕了呢? 玄武湖畔,桂香如海。 云起看着琳琅满目的一桌,身后太监先以银筷试过,继而恭敬退下。拓跋锋微有点不满地瞪着那家伙,对试毒这一工序满腹牢骚。 “吃。”拓跋锋命令道,并剥了颗花生糖递给云起。 云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下次让宫里管事的出去买就是。” 拓跋锋端起茶喝了口,漫不经心道:“他们记不得你爱吃什么。” 云起正色道:“让他们买的,不用花钱,算宫里花销帐上。” 拓跋锋笑了起来,随手拾了颗糖枣,口中“嗬”的一声,把枣弹出湖上,秋鱼正肥,一窝蜂地涌上水面,争抢那枚枣子。 云起看得有趣,随拾随弹,两手连珠弹发,源源不绝地将一盘花生以漫天花雨手法,撒出湖上。一时间湖面洒完一波又是一波,满湖花团锦簇地荡了起来,四处俱是锦鲤之色。 拓跋锋喝道:“好!”继而又拾了颗糖枣,看也不看乱弹一气,把走进亭来的姚广孝额头上弹了个大包。 “……” 姚广孝大声呼痛,云起讪讪道:“这这这……国师,我俩狗眼没看清楚,真是……”说着忙不迭地出亭来赔罪。 姚广孝摆手道:“不妨。”入席坐了,莞尔道:“国舅爷与大统领倒是好兴致呐!” 姚广孝语气中颇有点唏嘘,云起知道这和尚出身的家伙,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以眼神示意拓跋锋不可怠慢,方笑道:“国师今儿也好兴致。” 姚广孝点了点头,拣了根糖葫芦,打趣道:“方才到御书房瞻仰刘基大师天机,感触良多,正想到此处一抒胸臆。” 拓跋锋给姚广孝斟了茶,淡淡道:“看了烧饼歌?有什么感触?” 姚广孝摇头道:“未知‘秃顶人来文墨宛,英雄一半尽还乡’……” 云起答道:“秃顶人说的便是姚大师?‘尽还乡’该是说朝中大臣,走的走,死的死,被散得差不多了。” 姚广孝点了点头,凝视云起,仿佛还有话想说。 云起明白了,姚广孝定是为了朱棣的反常,方来与自己商量对策。 “皇上近来心情不太好,姚大师,这事我也没办法。”云起放下茶杯,又道:“化戾气,解血灾,当是你们佛家的事。” 姚广孝起身,行至亭畔,负手而立,沉思片刻后道:“皇上之结乃是心魔。” 云起道:“国师何时进宫的?与他谈过?” 姚广孝微笑答道:“未见到圣上,听说今日他早间出宫,去了城南。” 云起蹙眉道:“城南?” 拓跋锋道:“方孝孺。” 云起醒悟过来,方家正是在应他府南门处。自朱棣大肆屠戮前朝文官后,方孝孺便禁足于府中,半步不出,关了府门,隔绝与外界的一应交流。 此时朱棣前去,当是想请方孝孺上朝……云起思及方孝孺那脾气又臭又硬,说不定不到三句便会激怒朱棣,遂忍不住道:“国师可是想……让我前去走一遭?” 姚广孝答道:“方大学士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此人腹中经纶可造天地纬业,国舅爷若能请动其入仕,化解君臣宿怨,实是造化万民的福祉。” 云起沉吟片刻,的头叹道:“我尽力。”姚广孝狡黠一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姚广孝的马车便停在皇宫后门,锦衣卫大院外,上车时,云起才知姚广孝是有备而来,忍不住笑道:“我俩还是中了大师的计。” 姚广孝忙谦道:“不敢,普天之下,谁敢算计国舅爷呢,这不是贼孙子想偷贼爷爷么?” 马车到得城南,还未掀开车帘,朱棣那熟悉的嗓音便令云起一个趔趄,险些摔下车去。 “你奶奶的,方孝孺,别给脸不要脸……”朱棣手执马鞭,一身龙袍,站在车上喝道:“朕现就派人在你家外围着,别想让掏大粪的进去,我看你全家撑得住几天……” 云起扶着马车下来,怒道:“皇上!” 朱棣疑道:“你俩怎么来了?锋儿,来得正好!传两百名禁卫,把这房子围了,只让他媳妇出来买吃的,千万别让掏……” 云起哭笑不得道:“皇上稍安勿躁,交给臣。” 云起想起方孝孺一家在大粪堆中挣扎的景象,不禁背脊发毛。 云起走上前去,端详紧闭的两扇红漆门板,见上面还留了浅浅的炭痕,转念一想便心中有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锦衣卫正使徐云起登门拜访,请问,方誉在家么?” 朱棣疑道:“方誉是谁?” 方府院里响起清脆的一声童音:“啊――”旋即被妇人训斥了几句,便不再作声。 云起站了片刻,问道:“方誉,记得年初一那天,你家门板上有个字么?” 府内传来小孩对答声:“你是谁?” 云起微笑道:“韭菜肉饺子……方誉爱吃么?” 小孩答道:“爱吃呀。” 云起莞尔道:“我叫徐云起,门板上的‘云’字,是我写你家门上的。” 小孩好奇道:“写门上做什么呀?” 云起正色道:“坏人看到‘云’字,就不会来你家。” 小孩“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而后女人之声传出,方孝孺妻子紧张道:“谢徐正使救命之恩。” 云起再不答话,朝朱棣使了个眼色,君臣二人立于方孝孺府外,过得半晌,府门缓缓开了。 方孝孺之妻蓬头垢面,显是在家中多月,粮米耗尽,男人再无俸禄,生活过得甚是艰苦。 云起掏出一颗糖,递给方誉,又摸了摸他的头,躬身道:“陛下请。” 朱棣出了口长气,打量四周,缓缓行进院中。 方孝孺家徒四壁,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书。 到处都是书,东一本,西一本,发黄的线装书页散发着纸张陈腐的气味,阳光从中庭照入厅内,粉尘翻滚不休。 拓跋锋守在院外,低头看了方誉一眼,方誉好奇地绕到这大个子背后,伸手去拽他背上的佩剑。 拓跋锋索性蹲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方誉的鼻子,漠然道:“你,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云起的?” 方誉煞有介事道:“勾搭?”继而哈哈笑了起来。 拓跋锋俩手指钳着方誉腮帮子,扯来扯去,冷冷道:“快说!” 方誉嘴巴里还吃着糖,被拓跋锋捏得流口水,嘻嘻哈哈地伸手来反击,也捏上拓跋锋脸,一大一小,在前院内捏得不亦乐乎。 朱棣与云起行至厅内,方孝孺之妻便朝楼上喊道:“老爷――” 方孝孺吼道:“不见!谁也不见!” 继而一大箱书从二楼狠狠掼了下来,摔得七零八落。 朱棣躬身拾起一本《春秋》翻了翻,在天窗下静了片刻,笑道:“哎,弟呐,我记得!从前我给你姐念过这本,书上的大道理却是一条不记得了。” 霎那间云起忽又有点晕眩,眼前漆黑一片,继而恢复了光明,他按着朱棣的手腕,让他放下那本书,低声道:“陛下,上楼去罢,刘玄德尚且三顾茅庐,陛下今日的胸怀,来日定会记在史书之中。” 朱棣不见喜怒,抖了袍襟,缓缓上楼,又回头朝云起道:“弟,待会你先说,你说不赢他,朕再出杀手锏。” 云起啼笑皆非地点头。 阁楼中地方狭小,光线昏暗,方孝孺背坐在窗前,挡住了大半面窗户,脸上看不清表情,活像个惧声惧光的麻风病人。 “方大学士,皇上来看您了。”云起拱手道。 方孝孺冷笑道:“皇上?恭喜徐正使赤胆忠心!终于寻得皇上了!朱棣那奸贼下场如何?快快说来与我听。” 朱棣谦虚笑道:“都是大家给的面子,朱棣那奸贼……登基了。”说着四处张望,见地上堆着几摞书,便朝那本《论语》一屁股坐了下去。 “哎皇上!”那摞书一歪,朱棣险些崴了脚脖子,云起忙扯着朱棣衣领,随手抽来张朱熹画像,垫在朱棣屁股下,这痞子皇帝才在铺满灰尘的地上盘腿坐稳了。 方孝孺坐得略高,朱棣坐低了一头,此刻仰头,认真道:“大明一日不可无方先生,还请方先生助我。” 方孝孺讥讽道:“大明不是亡了么?孝儒只知有建文之大明,建文帝崩,大明江山沦丧,此时是谁家天下了?” 云起淡淡道:“云起今日并非来说此事,有三句话,想请教方先生。” 方孝孺沉默不答,云起又道:“我想收方誉为徒,待他长大后,令他接任锦衣卫正使,方先生你说成么?” 方孝孺浑不料云起会把话题岔了几万里,扯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先是一怔,而后冷冷答道:“休想!” 云起胸有成竹,笑道:“为何?方誉定是继承了方先生一身正气,若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之位,他朝肃清宫闱指日可待。” 方孝孺静了片刻,哂道:“方誉心性单纯,不宜出仕。幼时体弱,更不宜习武。”一口回绝了云起的提议。 云起蹙眉道:“方先生觉得他不适合?” 方孝孺嘲道:“那是自然,非阿谀谄媚,卖主求荣之辈,是断断坐不上此位的。” 卖主求荣?!朱棣瞬间鸡血沸腾,又要开骂,云起忙按着朱棣肩膀,笑道:“方先生意思是……锦衣卫正使并非说给谁,谁便适合的。” 方孝孺冷着脸,嗤笑一声。 云起笑吟吟道:“那一国之君,便是生来适合的么?” 方孝孺正要发怒抨击,云起又道:“且勿动怒,请问先生,第一句话:先生认为,只要生而为嫡,便定是能担当君王大任的么?” 方孝孺还未想好如何回答,云起再道:“第二句:若允赡苁と未酥埃今日燕王还会在此,与方先生长谈么?” 方孝孺道:“乱臣贼子……” 云起冷不防道:“第三句:先生知道李世民么?” 方孝孺之言登时被噎住,阁楼中静了许久,朱棣一声长叹起身,正色道:“当日大殿上我问先生一句,今天还是问先生这句:北元要是举国来攻,朱家人将忽必烈家族赶回塞北,比起全国交代在元人手中,大好山河沦丧,孰优孰劣?” 方孝孺冷笑道:“奸贼僭越,比之赤眉匪寇入京,孰优孰劣?!” 朱棣戟指怒道:“放肆!” 说完朱棣转头问云起:“他说的什么意思?” 云起险些摔下楼梯,扶着那把手,上气不接下气道:“他说王莽篡汉……” 朱棣勃然大怒,继而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纸! 纸上三个大字:杀!手!锏! 朱棣展开那纸!王霸之气威震四方! 云起十分紧张,正要为方孝孺求情时,朱棣却对着那纸念道:“先生!我不过是效周公辅成王罢了!” “……” 云起看到那纸上正是朱权字迹,于是风中凌乱了。 方孝孺大吼道:“成王安在!” 朱棣照念道:“已自焚!” 方孝孺喝道:“何不立成王之子?!” 朱棣照着纸上答道:“国赖长君!” 云起登时便要喝彩,君臣对答如流,朱权竟能抢先料到方孝孺的心思!好本事! 方孝孺质问道:“何不立成王之弟!” 朱棣答道:“此事乃是天子家事,纵位极人臣,焉能涉天子家事?!” 方孝孺哑然。 朱棣收起那纸,道:“治国,立诏,决事,非先生不可,切莫如此固执了。” 方孝孺不答,朱棣又道:“况且先生拖家带口,纵不愿出仕,妻儿如何糊口?坐看她们饿死不成?!” 朱棣上前一步,又咄咄道:“听闻方先生老家,上有八十岁老母,宗族中举仕更众,方先生就不怕连累了一家人?!” 那话中隐隐带着一股威胁,云起暗道不好,方孝孺此人脾气倔强,吃软不吃硬,这么一恐吓,只怕要坏事。 方孝孺却安静不答,仿佛想起了何事,片刻后道:“听说徐皇后是被庸医害死的?” 云起蹙眉,知道方孝孺听说了那名被凌迟诛九族的御医。 朱棣深深吸了口气,未知方孝孺为何提及此事,方孝孺却缓缓道:“徐云起,你又断了一件冤案,凶手其实另有其人。” “什么?”云起与朱棣同时失声道。 云起推开朱棣,箭步上前,揪着方孝孺衣领大吼道:“是谁!谁害死了我姐!” 方孝孺一脸冷漠,云起颤抖着将方孝孺松开,方孝孺示意云起凑上前来,嘴唇动了动。 朱棣拉住云起的手,将他护在身后,目光打量方孝孺,沉声道:“请先生赐教。” 方孝孺低声道:“御医黄渊……”声音渐小。 朱棣侧过头,将耳朵凑到方孝孺唇边。 方孝孺狠狠一咬,朱棣瞬间发出一声咆哮,推开方孝孺。 “姐夫――!” 阁楼上书架倾倒,乱成一团,朱棣耳根被血淋淋地撕开,现出一条寸许长的血口子! “方――孝――孺!”朱棣疯狂地怒吼。 方孝孺喝道:“莫说诛九族,十族又如何――!” 云起已吓得懵了,朱棣捂着被撕开的半边耳朵,大声咆哮,踉踉跄跄地扑倒在云起的怀里,二人俱是一头一脸的血。 “先帝呐――!”方孝孺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哭。 众叛亲离 “轮到你来抓我拉!数一万下!”方誉格格笑。 拓跋锋双臂垫在眉眼前,伏在墙上,数道:“九千九百九十九……九千九百……” 方誉左右张望,提着衣襟躲进前院外的一口空水缸中。 阁楼上传来朱棣的咆哮与方孝孺的大笑。拓跋锋警觉地转头,一手抽出背后木剑,要走进房内,却见云起连滚带爬地下楼。 方孝孺时哭时笑,披头散发坐在阁楼上,活像个丧心病狂。 “可知你妻为何而死――!燕王,便是你亲手杀了她!” 云起护着朱棣匆匆行出大院,此刻心头一凛,朱棣停下了脚步,喘息片刻,转头遥望二楼的方孝孺。 方孝孺似哭又似笑,长声道:“这天下千千万万黎民百姓,因你一念之差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燕王,你可切身体会到丧妻之痛?!你造的杀孽应于徐王妃之身,是你杀了她!你朱家列祖列宗势必在地底不得安生!” “是你杀了她――!” “闭嘴!”云起大吼道。 朱棣推开上前来迎的拓跋锋,缓缓道:“守好方府,任何人不许进出。” 朱棣离去,云起登上天子座驾,临走时与拓跋锋对望一眼。 那一瞥中,心有灵犀,拓跋锋瞬间明白了云起的意思。 云起放下车帘,周遭上百名侍卫各按佩刀,涌入方家前院,大声疾喝道:“谁也不许动!都到房里去!” 方誉好奇地顶开缸上木盖,露出乌黑发亮的眼睛朝外张望。拓跋锋将七星沉木斜斜搭在缸上,将那盖子压了下去。 “你们到后院去找他儿子,你们几个,守着二楼,别让他跳下来了。”拓跋锋吩咐道。 前院众禁卫散了,拓跋锋从水缸中提出方誉,小声道:“对街玉店门口等我,待会接着玩,别吭声。” 方誉似懂非懂地跑了。 片刻后拓跋锋寻了个由头离开方府,背着方誉穿过乌衣巷,哼哼道:“韭菜肉饺子,云起爱吃吗……” 方誉好奇道:“云起?” 拓跋锋“唔唔”几声,在巷子口买了点芝麻糖,收进怀里。 “不是给你的。”拓跋锋瞥了方誉一眼,道:“走开。” 方誉瘪着嘴,拓跋锋只好又买了块给他,牵着他的手,走进舞烟楼大门。 “哎哟,这位是统领大人?这可是稀客――” 原本或坐或倚,在花厅内弹琴的姑娘们尽数眼前一亮,纷纷围上前。 拓跋锋脸上微红,木然道:“不找乐子,寻春兰来的。” 姑娘们登时作鸟兽散,眼望拓跋锋把方誉带上了二楼。 朱棣坐在床沿,双眼通红,没有焦点地看着殿外。周围太监们忙得团团转,接水的接水,漂布巾的漂布巾,一盆血水涤完,朱棣的耳根伤口才开始泛白。 “留三保侍候,其他人都下去。”云起吩咐道,伸手到摊在案上的麻布口袋里抽了根针,又道:“三保去取酒来。” “穿针。” 云起将银针折弯些许,放在火瓶儿上烤了片刻,三保端着酒瓶过来,朱棣看也不看,接过便喝了口。 “不是给你喝的。”云起哭笑不得,劈手夺了瓶子,喝在嘴里,朝朱棣侧脸上喷了口。 烈酒浸湿了朱棣的伤口,朱棣登时抽了口冷气,云起忙按着他的肩膀,道:“忍着。” 云起一手按着朱棣耳下穴道,另一手开始缝朱棣的半只断耳。 朱棣紧咬牙关,死死地抓着云起手肘,云起低声道:“不痛,很快就完了,陛下别动。” 云起持阵那手竟是丝毫不抖,短短片刻,手起针落,便将朱棣耳根缝上,收针那时,云起捏着针尾,只怕铁器触碰伤口引起感染,便凑近前去,咬着线微一拽。嘴唇贴着朱棣的侧脸,将那线咬断了。 朱棣尚且感觉得到云起温暖的气息在耳边,此刻顺势侧过脸来,云起双眼中俱是茫然,道:“好点了么?” 朱棣蹙眉,抬起一手在云起面前挥了挥,云起闭上眼,摇了摇头,再睁眼,目中恢复清澈,笑道:“还疼不?伤口碰不得水。” 云起短暂的目盲恢复后,只发现朱棣凑得极近,二人的唇几乎要挨到一处,便尴尬地转过了头。 朱棣长叹一声,缓缓道:“云起呐……” 云起心头一酸,知道朱棣在想徐雯,安慰道:“皇上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朕对不起她……她死的那天,朕还与她吵架……云起……” 朱棣涕泪横流,坐在龙床上大哭出声,那神态再不似当初的痞子王半分,仅像个失了爱人,肝肠寸断的少年郎。 天色渐黯,朱棣侧躺在龙床上,枕着云起的大腿,闭着眼低声道:“雯儿……带你回北平去。” 云起叹了口气,小心地拨开朱棣鬓发,露出他刚缝好的耳朵。 朱棣的头发已夹杂着几丝花白,然而眉眼仍停留在云起初认识他时的模样。这尚且是云起第一次见到朱棣软弱,曾经他以为朱棣的痞子作风,是无论遇见什么挫折都不会倒的。 顶多便是嘿嘿一笑,放弃反抗,只把身后的徐雯与云起护着,任人打骂――那是种近乎无赖的安全感。 朱棣睡着了。 他的眉头,自登基以来便时刻皱着,此时终于渐渐松了下来。 云起端详片刻,想起史官们对朱棣身世的寻根问底,据说朱棣生母是朱元璋的一名高丽妃子? 高丽人的皮肤通常很好,朱棣只继承了其母的白皙肤色,那性格却与朱元璋像得不能再像。 云起从沉思中惊醒,转头与殿外拓跋锋对视。 拓跋锋一手卡着三保的脖颈,将他推开,走进寝殿。 云起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拓跋锋停下脚步。 云起以口型示意“出去”,并不悦蹙眉。 拓跋锋站在原地,略有点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安,想开口说句什么,云起忙示意其噤声,拓跋锋在殿外站了片刻,转身走了。 朱棣闭着眼,喃喃道:“锋儿回来了?” 云起“嗯”了声,吩咐道:“三保传人来,侍候皇上歇下。” 朱棣拉着云起的手,云起低声道:“皇上,姚大师还在外头等着,待会午门外指不定又有言官来跪了……” 朱棣道:“成,你跪安就是。” 云起躬身告退,行出殿外,拓跋锋大步追了上来,不满道:“方才在做什么?” 云起没好气道:“给皇上缝耳朵。” 拓跋锋道:“哦,用脚缝?抱着缝?” “……” 云起岔话道:“方孝孺家里怎样了?” 拓跋锋将把方誉带到舞烟楼中之事交代了,云起点头,叹道:“待姐夫明儿起来,姓方的多半就完了。” 拓跋锋对着云起端详片刻,云起不悦道:“看什么?” 拓跋锋忽道:“想要个儿子。” 云起愣住了:“这叫什么话?” 拓跋锋想了想,显是极难措辞,片刻后云起质问道:“要成亲了?” 拓跋锋斟酌良久,跟着云起一边走,一边说:“没……对了,云起,你姐死了,你二哥回乡,不孝有三,无后……” 云起想起徐雯,又红了眼圈。 拓跋锋忙摆手道:“不说了,师哥错了。” 云起道:“那你自个成亲去,让我静一静。” “你听我说……” “走开!”云起炸雷般的大吼。 拓跋锋呆在原地,云起随手甩出蝉翼刀,扯住殿间雕栏狠狠一扯,刹那间半条回廊内瓷器,木架乒乓作响,倒成一片,碎了满地狼藉。 响声惊动了无数宫女管事,数十人奔来,见是锦衣正使与禁卫军大统领二人吵架,都不敢上前,只隔得远远地看着。 拓跋锋目送云起走远,当着那许多下人的面喊道:“云起!别走!” 云起身影转过拐角,拓跋锋又喊道:“我是想让你成亲,生个儿子……云起!” 云起没有听到,他一转过走廊,便开始大步奔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终在另一个人身前,踉踉跄跄地停了下来。 云起两眼发黑,听到朱权的声音:“云起?!” 云起艰难地撑着膝盖,摆手,喘息片刻,感觉到肩膀被朱权揽住。 “怎么了?”朱权关切地问道。 云起按着额头,倚在亭柱旁缓缓坐下。 朱权问道:“方才听说你与皇兄去了方家。” 云起道:“方孝孺只怕要被抄家灭族。” 朱权吸了口气,道:“我正与姚大师说了此事,这就去劝皇兄。” 云起道:“不用劝了,他活不了,谁去也是一样。” 朱权认真道:“方孝孺是全天下读书人的种子……” 云起冷笑道:“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人的种子,可是能把皇上耳朵给咬掉半边。” 朱权自觉地闭嘴了。 马三保匆匆追出御花园,在不远处停下脚步。 云起知道是来回报朱棣状况的,便起身要走。 “三天后,我在府里设宴。”朱权忽笑道:“请国舅爷与大统领喝酒听戏,来不?” 云起出了口长气,问:“什么日子,怎这般有兴致……”话未完,忽然想起过几天便是中秋,遂点头道:“正好,我也有事与你说。” 朱权又道:“方孝孺完了?” 云起颔首道:“别再想了,他完了。” 二人于玄武湖畔,以这最后一句互别,各自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然而最令云起措手不及的是,方孝孺的下场不仅仅是“完了”,待得数日后,朱棣平复了心情,开始着手处理方孝孺一案时,云起方真正认识了截然不同的朱棣。 “过完节便迁都,都退下罢。”朱棣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也不能再拖了。” 御书房中一老臣仍道:“陛下!宗庙之事繁多,陛下请三思……” 朱棣冷冷道:“那是你们现在该回去操心的事,再不迁都元人便要打过长城来了!滚!” 数名文臣登时心头发悚,纷纷告退。 朱棣嗤道:“文人误国。” 云起看着桌上的折子发呆,上头写着北元残军频繁进犯北面疆界的军报。朱棣已派遣二十万军队开向北平,一月后更将以举国之力,迁都北平,亲自与忽必烈家族展开决战。 也只有他才有这豪气,云起暗自心想,换了朱允桑是决计不可能达到“天子守国门”这地步的。 朱棣又道:“明年开春,朕准备御驾亲征,到时也带你去玩玩。” 云起扑一声笑了出来,道:“御驾亲征便是去玩?” 朱棣眼中蕴着笑意,淡淡道:“有朕在,你便是玩了。不成你还会打仗?” 朱棣又道:“今年科举改在十一月,通告已发到全国,到时选拔点能做事的……建个内阁,便不用这般忙碌了。” 云起会心一笑:“皇上胸襟宽阔,堪为天下人表率……” “不。”朱棣冷冷道:“朕原未打算赦免方孝孺。” 云起心头一凛。 朱棣微笑道:“如此人所请,朕要诛他十族。” 云起打了个寒颤,道:“自古只有诛九族,哪有十族一说……” 朱棣漫不经心道:“杀干净他的学生,凡是在他学堂中就学,挂名之人,一概杀头。” “皇上!万万不可!”云起骇得脸色大变,忙撩起前襟跪下,伏身道:“方孝孺桃李遍天下,此例一开,至少得死上千人――!” 云起眼角瞥见朱棣龙靴有节奏地踏了踏,似乎在思考。 “上千人?”朱棣语气显得十分有趣:“这么一来,朝廷便干净了……” “姐夫!”云起不敢抬头,额头磕了下去。 朱棣抬脚,靴子垫在云起额头与地砖之间,云起那头便磕不下去。 朱棣脚上轻轻使力,令云起抬头些许,不动声色道:“方孝儒的儿子失踪了?” 御书房中,死寂般的安静。 朱棣放下折子,提笔蘸墨,一脚仍支着云起的额头,云起不上不下的甚是尴尬。 “国舅爷呐。”朱棣唏嘘道:“当锦衣卫辛苦,辛苦呐!还得为大臣求情。” 云起不知该如何作答,把心一横,低声道:“皇上,方孝孺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 朱棣冷冷道:“姚广孝也这么说,朱权也这么说。”倏然话锋一转,道:“让郑和帮你担点事罢,一个人扛着,终究是吃不消滴――” 说毕朱棣以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又道:“乖,起来。” 朱棣放下笔,温暖的手指摸上云起的脸,云起只得缓缓起身。 朱棣随口问道:“晚上要去老十七家里吃饭?” 云起答道:“是……陛下也去?”他忽对朱棣有种难言的陌生感。 朱棣道:“你先去,朕批完折子就来。” “出去!”朱棣抬手虚赶,云起哭笑不得,还想再说几句,朱棣已变了脸色,云起只得讪讪走了。 方誉那事朱棣知道了?云起一边走一边思考,让三保帮着担点事,什么意思? 锦衣卫大院中摆了节饭的桌子,云起回到院内,拉住涂明问道:“老跋没回家?” 涂明笑道:“老跋?我怎不记得老跋家在这儿,禁军统领该住宫外府邸才对罢。” 云起瞥见桌上空置了三副碗筷,便嘲道:“还嘴硬呢你们,那碗筷摆给谁的?” 有人便笑答道:“一副你的,一副荣哥儿的,一副勤哥儿的。” 云起不知该如何对答,又有人高声笑道: “云哥儿,昨天宫里不都传大统领要成亲,这贺钱多少……” “就饶舌吧,都给我闭了啊。”云起没好气进了房,吩咐道:“弟兄们自个吃,我有事要出宫一趟。” 锦衣卫们一时人声鼎沸,俱是放了筷子,满脸无奈。 “几年没和弟兄们过节了,你自己说,云哥儿……”那时便有人端着酒来敬。 云起拗不过只得喝了,锦衣卫们逾发闹哄,挨个上来敬酒,一人一杯逼着云起都喝了,这才放他走。 云起空腹灌酒,又是佳酿,喝得脚步虚浮,孤零零地走到皇宫外,蹲在墙角边猛吐一番,又哭了片刻,方擦了脸,眼前一阵黑,一阵亮地朝街上走去。 这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云起只觉四周景物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有时又漆黑一片。初时只以为是劳累过度产生的目眩,如今靖难之役已过了大半年,目疾发作竟是频繁起来。 朱权于府内设宴,只摆了一张桌,四个位,客位下首坐着姚广孝,云起一进来,厅内乐声便停了。 “云起……” “哎,国舅爷――”姚广孝大声招呼道。 云起点了点头,又眯起双眼,猛摇头。 朱权见云起脸色不好,忙上前去扶着,云起胸口难受,哇地吐了朱权一身,便醉倒下去。 姚广孝骇道:“国舅爷这是怎么了?” 朱权摆手示意不妨,道:“大师请自便。”说着将云起扶入内间安顿。 云起殚精竭力地过了这许久,再撑不住,躺在朱权床上便昏昏入睡。 朱权一见云起便知是空腹饮酒,劳累过度,忙着人点了房内安魂香,又备好热水毛巾,解开云起衣领反复揉擦,喂了块参片入口,不知过得多久,云起头疼欲裂地睁开了眼。 “什么时辰了?” 朱权矮身望向窗外,道:“月上柳梢头,再歇会儿。” 云起笑了起来,答道:“对不住,害你酒也没喝成。” 朱权这才起身换了长袍,白衣胜雪,拉开房门,走出庭外,满园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瞬间涌了进来。 “最近累狠了?”朱权立于院中笑道。 云起吁了口气,答道:“心累。皇上来了么?” 朱权道:“没有,锋儿也没来,厅内还是姚大师一人坐着,自斟自饮。” 云起系好衣领,缓缓走出院内,是时一轮圆月当空,银光千里,群星隐曜,庭中桂花树随着清风缓缓摇摆。 云起站在树下,探手折桂,喃喃道:“那年过节,我磨着师娘刻了根钗儿给我姐……用的就是这桂花枝的形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朱权微笑着从袖内取出一物,转身交给云起。 云起接过那玉钗,点头道:“对,就是这根。” “云起。”朱权缓缓道:“我与姚大师,代这天下读书人,求你一事。” 云起端详指间玉钗,脑中尽是已故徐雯的音容笑貌,轻声答道:“我办不到,他不是以前的姐夫了。” 朱权忽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云起道:“去哪?” 朱权答道:“云游四海,随处为家。” 云起蹙眉道:“你怎么能走?当年靖难时,你与他……” 朱权一笑道:“我等他一夜,到现在还不来。他不来,便只好我走了。” 云起忍不住道:“定是忘了,我回宫一趟。” 朱权又问道:“你觉得他就算来了,会按照先前所言,将江山分我一半么?”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朱权又笑道:“本就没打算要他的江山,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如今想与他告个别,他也不来,倒生怕我讹他似的。” “长江边你求大师兄帮你个忙,我办到了,如今轮到大师兄求你帮我个忙,愿还不愿?” 云起记起前事,便点了点头。 朱权又道:“办完事,明日你要跟我一起走不?” 云起一口回绝:“不了。” 云起小声道:“师哥要娶媳妇……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成婚那夜,我不能不在。” 朱权点头不语,把云起让进里间,亲手打开一个匣子:“这是瞒着他,从北平运来的。” 匣子内是一袭漆黑的锦缎。朱权让云起坐在镜前,侧过头端详他的脸。 云起明白了。 朱权取出个小盒,道:“这也是四嫂用过的,待会不可哭,莫花了胭脂。” 云起笑道:“不哭,过节怎能哭?” 朱权微笑点头,以小指揉开胭脂,淡淡抹在云起脸上,又拈着唇纸,让他抿住。 “你给你媳妇儿……也常这么描眉涂胭脂的?”云起揶揄道。 朱权看着云起的双眼,笑了笑,取过墨笔,扯着衣袖轻轻勾勒,唏嘘道:“你们姐弟都是美人。” “待会知道该说什么不?”朱权又问道。 云起闭上双眼,白皙的脸上现出胭脂所染的淡红色,睫毛在灯光下映着一层朦胧的光影。 云起答道:“知道。” 云起看着镜中的自己,那眉,那眼,依稀便是徐雯的模样,他忍不住对镜笑道:“姐。” 朱权按着云起肩膀的手微微一紧,云起又道:“去不为天下人做什么事,只为他做这事。” 朱权问道:“为什么?” 云起淡淡道:“我姐死的那天,他与她刚吵完架,这结终究得想法子解开,不能压在他心上一辈子。” 云起上了淡妆,一头青丝如瀑,只以一根桂花玉簪挽着,全身漆黑锦服,衬得脖颈肌肤白皙似玉。 马车在皇宫后门停下。 “什么人!” 云起隔着车帘递出牌子,那巡查锦衣卫正是孙韬,孙韬笑道:“云哥儿?怎出出进进的……”说着掀开车帘便要往上钻,与云起打了个照面。 “鬼啊!!” 孙韬登时吓得屁滚尿流地爬下车去。 “是我!”云起哭笑不得骂道:“别瞎嚷嚷!” 孙韬心有余悸,看了云起一眼,又不禁直哆嗦,也不知是怕鬼还是怕徐雯,诧道:“你……云哥儿你这幅打扮……” 云起下车,捋起袖子一叉腰,摇头晃脑道:“像不?我去吓皇上。” “鬼……鬼啊――!” “妈呀――!鬼啊!” “闭嘴闭嘴!是我!”云起斥道。 云起作温柔贤淑状一路走过御花园,沿路太监宫女一见之下,登时鬼哭狼嚎,也不知多少人被吓尿了裤裆。 “笑什么?”拓跋锋怀疑地看着孙韬。 孙韬背倚宣武门,环臂身前,兀自好笑,答道:“老跋怎上这处来了?” 拓跋锋反问道:“云起呢?找一晚上了,院里不见,宫里宫外都寻不着。” 孙韬揶揄道:“老跋你要成亲了?” 拓跋锋双眼一眯,孙韬登时打了个冷颤,只觉瞬间一股杀气袭来,哆嗦道:“云哥儿……嗯,在皇上那处,刚走不久,你现去还追得上。” 拓跋锋再不理会孙韬,大步匆匆追赶。 殿外两旁太监愣了神,云起比了个“嘘”的手势,交代道:“不用通传。” 他站在寝殿门口,沉思许久,心中想着要说的话,继而推开寝殿的大门,走了进去。 殿里没人,朱棣不知去了何处。 云起挠了挠头,站在落地铜镜前,端详自己,忽然见到镜中映出门口的拓跋锋。 殿外乌云蔽月,殿内空空荡荡,冷风穿堂而过。 数日来二人俱未曾说过话,云起看拓跋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八成是在宫内找了自己许久,遂叹了口气,转过身,要与拓跋锋说话。 拓跋锋呆呆看着云起,片刻后双膝一软,扑通跪下。 云起:“……” 拓跋锋哆嗦着全招了:“我……那个……大姐,娘,我真的……没打算娶媳妇……” 破釜沉舟(虐与狗血慎入) 云起忽然有点淡淡的失望,揶揄道:“连你也认不出?” 拓跋锋听到云起声音,如释重负地起身。 “你要做什么?”拓跋锋笑着上前:“哪儿找出来的衣服?” “站在那儿,别过来。”云起不悦道。 看拓跋锋那狼狗样,只怕又要过来讨好,撕衣服扯腰带的,万一推不开,稍后朱棣来了见到这一幕,可是天大的麻烦。 云起道:“我扮鬼与皇上说几句话,你出去罢。” 拓跋锋看了云起一会,忽道:“那年我头次进王府,王妃便是这身打扮,像极了。对不住,云起,师哥没认出你。” 拓跋锋又道:“师哥晚上把皇宫都找遍了……” 云起冷笑道:“从小在一处,还不知道我在哪儿等你?实话告诉你,我去朱权府上喝酒了。” 拓跋锋与云起再度冷场。 不久后殿外传来三保的声音,朱棣骂骂咧咧,显是醉了。 “一个……也不在,都把朕当什么……追!给我追!” 云起忙道:“你快走!” 拓跋锋仍有话想说,站在寝殿里,云起又赶狗般挥手道:“走啊!” “猢――”拓跋锋不满地走到窗边,毛手毛脚地爬了出去。 云起既想笑,又心疼,转身躲到了屏风后,屏息等待。不多时三保扶着朱棣跌跌撞撞地回殿,朱棣又吩咐道:“你这就派人……出城,截住老十七!把他抓……回来!” 云起心头一凛,朱权已经连夜走了?!三保有什么权利能调动禁军? 三保唯唯诺诺,躬身告退,朱棣衣衫凌乱地躺在龙床上,“暧”地出了口长气。 朱棣一脚踹翻前来侍候的太监,吼道:“滚一边去!” 朱棣想了想,又道:“传徐云起来。” 那太监去了,云起又等了片刻,方将袖子无声无息地一挥,甩出蝉翼刀,截了灯苗,一室月光清冷,云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朱棣闭着双眼,听那脚步声时,一只耳朵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君臣互相静静对视,朱棣眼中满是茫然,怔怔看着云起。 云起拢了一把鬓发,露出白皙的左耳,扬袖,转身,于案前坐下,取过架上羊毫笔,在砚盘上蘸了蘸。 朱棣呆呆坐起身,道:“雯……” 云起抿唇不答,夜半冷风吹过,掀得桌上宣纸哗啦啦响。 初春一别,天人相隔,臣妾思念陛下日久,罔顾人鬼殊途,特来与君相见,然六道天机终不可违…… 云起字迹娟秀,锋毫间又有股武人的洒脱大气,正是昔年徐雯把着笔,一撇一捺亲手所教,朱棣怔怔望着那字,又看着云起侧脸,一时间落下泪来。 云起提笔写至“方孝孺乃前朝忠良,皇上若不顾天下人之念杀之,将令臣妾九泉之下……”朱棣已不住颤抖,按着桌子,倾过身来。 云起略一沉吟,笔迹便断了,朱棣伸出手。 云起抽身而退,朱棣抓了个空。 朱棣泪眼相看,唏嘘难耐,云起唇角扬起一抹安慰的浅笑,手指拈着那纸,轻飘飘地交予朱棣。 朱棣的目光落在云起的左手上,玉扳指光华流转,折射着满月的银辉。 云起尴尬地用右手捂着左手。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朱棣冷冷道。 云起忍不住躬身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随手把那纸拍在朱棣身上,转身就走。 “站住!”朱棣喝道:“谁教你做这事的?!” 云起淡淡道:“姐他不怪你,我心里知道,别再杀人了,姐夫。” 朱棣重重出了口气,道:“过来陪朕喝杯酒罢,弟啊。” 云起挽着长袖,侧过脸,似在迟疑,那瞬间的一瞥,令朱棣砰然心动,看得竟是痴了。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寝殿中点起了几盏微弱的灯,云起安静地坐在龙床前的案边,手持瓷壶,斟了两杯酒。 “皇上耳伤未愈,不能喝酒,臣谨代皇上干了。”云起喝完一杯,干净地 亮杯底,又取过朱棣的酒杯。 朱棣只是定定看着云起,忽道:“朕心里难过。” 云起叹了口气,道:“朱权走了,起兵靖难那时,皇上答应过他什么?” 朱棣眼神茫然,随口答道:“朕忽然改变主意了。” 云起揶揄道:“铁券也不颁他一张?” 朱棣脸色不太好看,冷冷道:“云起,纵是你姐,也不敢管朕的事。” 云起将酒杯凑到唇边,答道:“所以她死了。”继而仰脖喝干。 烈酒入喉,云起禁不住猛咳,脸上泛起窒息的红晕,一抹嘴唇,道:“臣告退。” 正要起身时,三保于殿外匆匆奔来,见到云起时登时直了眼,吓得便跪。 “三保?”云起笑问道。 “小舅爷?”三保神色略定,又道:“回、回皇上,东厂百余人,被宁王亲兵杀得大败,截不住,此时权王爷已出了紫金山,往西面去了。” “东厂?”云起疑道:“是什么?” 三保脸色迟疑,看看云起,又看朱棣,云起瞬间明白了,定是为了分锦衣卫之权而设下的新机构。 朱棣漫不经心道;“喝酒罢。” 三保仍在殿前跪着,朱棣亲自斟了酒,道:“喝了这杯,我便放过老十七。” 云起看了朱棣片刻,端过酒,一饮而尽。 朱棣又斟满酒,漫不经心道:“再过些时日,朕便带你回北平去了呐!还记得,当年朕带你就藩北平那会儿,你亲手在园子里栽的桃树。” “什么?”云起蹙眉道。 朱棣笑了起来,打趣道:“当真不记得了?!” 云起茫然摇头,朱棣又道:“夫人,那年出京,马皇后赏了你个桃子,你一路吃着上北平去。把核儿留着,在咱家院子里埋了,又一春,细芽便破土出来,还不记得?” 云起端起酒杯,酒水映出他清澈的双眸。 朱棣又道:“喝一杯,朕便饶方家一人。” 云起喃喃道:“如此谢皇上成全。” 云起自早间至午夜,已是半点吃食未下过肚,黄昏时在院内被灌了一通酒,又大吐特吐,此时只觉气力不继,肚内本空,喝了几杯烈酒,此时已觉头晕脑胀。 然而听到朱棣之话,终究是干了那杯。 云起紧闭双眼,又咳了几声,忍着胸闷,道:“皇上……” 还未说完,朱棣的手已虚卡着云起的咽喉,微微上托。 云起被托得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难言的悲伤与倔强,朱棣恍若得了癔病般喃喃道:“还记得么?夫人,院里的那棵桃树,你我一同栽下,过完节,我们就回家了。” 云起颤声道:“皇上不可忧伤过度。”甫一说完,双眼再次漆黑一片。 云起的眼神倏然间涣散,视线茫然。 朱棣仔细地端详着云起的薄唇,片刻后专注地凑了上去。 “别碰他!”拓跋锋疯狂地大吼,破窗而入! 三保抽出腰间佩刀,木窗刹那间碎成千万片! 云起惶急喊道:“不――!师哥!” “放肆!来人,把拓跋锋拿下!”朱棣狠狠将云起推开,操起酒壶便朝拓跋锋掷去! 绣春刀划开,荡出一道弧光,碎瓷飞了满殿,酒水四溅。 拓跋锋如发狂的野兽,甩出绣春刀,三保从背后扑上,一刀斩向拓跋锋腰间! 拓跋锋修长的身材平掠,飞向朱棣,手腕一沉,绣春刀下挥,刀尖支地,全身重量压在一柄薄薄的利刃上。 拓跋锋两脚借力荡起,一脚踹中三保胸口,三保登时弯刀脱手,口吐鲜血倒飞出殿。 绣春刀不堪重负,“叮”的一声断为两截。 拓跋锋摔下地,就地一个打滚,手执半把断刀,直取朱棣! 云起的双眼恢复清明,将朱棣护在身后。 四名锦衣卫冲进殿内,拓跋锋已逼至朱棣面前! 云起抽出头上那玉簪,朝拓跋锋一甩! 拓跋锋双瞳倏然收缩,玉簪破空而来,击中他手腕脉门,拓跋锋甩手抛出的半截断刀偏了准头,在空中呼呼旋转,继而噔然钉在了龙床后。 玉簪落地,发出脆响,断成数截。 锦衣卫与司监一拥而入,近十人将拓跋锋按在地上,拓跋锋喘息着道:“云起!” 朱棣怒吼道:“给朕拉下去!” 拓跋锋猛地一挣扎,几名锦衣卫登时拉不住,纷纷拔刀,云起忙喝道:“别动粗!” 拓跋锋喘着气,定定看着云起,被押出寝殿外。 待拓跋锋被带走,云起忙转过身,朝朱棣跪下,伏身颤声道:“皇上别杀我师哥,别杀他……” 朱棣面无表情道:“在你们眼里,朕就这般爱杀人么?” 朱棣勃然大吼道:“朕就这么爱杀人么――!”说毕猛地一脚,踹飞了酒案。 三保骇得再次跪下。 “你,起来。”朱棣命令道。 云起抱着朱棣的脚大哭道:“姐夫!求你饶了我师哥吧!我俩从小就相依为命!没了他我也活不成!姐夫!” 朱棣深吸一口气,歇斯底里地朝着云起大吼道:“平身――!” 朱棣静了片刻,神智恍惚道:“云起,平身。” 云起满脸是泪,哭得全身发抖,被朱棣揪着头发,拖了起来。 朱棣叹了口气,云起呜咽道:“姐夫,你杀方孝孺吧,想杀谁就杀谁……我再不敢说了,你别动我师哥……” 一句话未完,云起只觉眼前再次漆黑,头晕目眩,朝前扑倒。 朱棣抱着云起的腰,让他伏在自己肩上,低声道:“不杀他。” 云起呜咽道:“也不……关他……放他出来吧,他不懂……他从前就是这莽撞性子……他真不是要弑君……” 朱棣柔声道:“朕准你把他送走,从前不是就这样么?哥只由得你任性。” 朱棣失笑道:“果真是惯坏了你。” 朱棣手指探入云起衣领,一手环抱着他,另一手扯开了黑锦衣的系扣。 云起颤抖着退了半步,却被朱棣狠狠搂回身前。 朱棣小声道:“雯儿。”继而吻了上来。 云起眼前漆黑一片,这次却是绵延长久,周遭的光线一点一滴地离开了他,酒意上涌,全身虚弱得筛糠似地发抖。 冰冷的风穿过寝殿,朱棣灼热的手摸在肌肤上,是云起这一辈子永远忘不了的感受。云起忽然发自内心地感到一股无助,他惊慌地抱着朱棣,那是漆黑中他唯一的依靠,却又再度恐惧地缩回手。 云起发自内心地害怕,他转身要走,却被翻倒的案几绊了一跤,摔了下去。 “三保……三保在哪儿?”云起道:“三保!” 三保眼神极为无措,似乎不敢相信那乱撞的云起是他所看到的人。 “你要去哪?”朱棣柔声道:“云起?” 朱棣抓着云起的衣领,云起不住讨饶,大哭道:“我错了!姐夫,不,皇上!” 朱棣扯开云起的外袍,伏身在他的背后,云起深吸一口气,双眼已全瞎了,在朱棣身下不断挣扎,大叫道:“皇上――!我错了!” “痛啊――!”云起痛苦地大叫,朱棣伸出一臂,狠狠勒着云起嗓子,云起死命挣扎,朱棣又给了他一巴掌。 云起被打得险些昏过去,“叮”的一声轻响,蝉翼刀从袖中掉出,云起不住痉挛的手前伸,却被朱棣狠狠按住,云起修长的手指被刀锋划破,在地上拖出一道殷红的血迹。 三保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云起身上黑袍已被扯开近半,露出白皙的肩膀,在朱棣身下狠命挣扎。 朱棣以膝抵着云起后颈,仰头望着殿顶铭刻的飞凤,伸手去解直系到脖颈的龙袍领子,三两下扯开,现出健硕的胸膛与腹肌。 “皇上!”三保连滚带爬地上前,磕头如捣蒜道:“小舅爷关心则乱!望皇上开恩!” 朱棣冷冷道:“去门外守着,三保,你也要造反不成?” 三保紧闭双眼,倚在寝殿外,将拳头塞进嘴内咬着,无声地恸哭。 殿内传来云起的叫喊,不到片刻,便转为求饶,那声音伴随着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渐小下去。 朱棣十分满意,他将云起按着,从背后伏下去,轻吻着他的侧脸,吻到他微咸的眼泪。 云起的衣服被扒开,他甚至已感觉到朱棣那胯下硬根抵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自己腿间。 云起只觉□撕裂般地剧疼,他悲痛地大喊。 “杀了我吧――!让我死了吧――!” 他的双眼漆黑,看不到一丁点光芒,云起放声大叫,那手在地上不停摸索,摸到一片碎瓷,要转而划向自己脖颈时,脸上挨了朱棣狠狠的一巴掌, 云起的呼吸几乎再接不上,满口俱是血腥,朱棣却又温柔地吻了上来。 “报――!” “禁卫军大统领不受辖制!砍伤锦衣卫,正朝午门杀来――!” 朱棣正要强行插入,却倏然停了动作,吼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调人拦住他!” “报――!拓跋锋杀了十余午门卫――!正朝着后宫来了!” 朱棣怒吼道:“反了!谁敢跟着他造反!将名字记下――!调兵把寝宫围住!” 云起艰难道:“他只有一个人。他从来就是……一个人。” “报――!皇上请移驾到御花园暂避!那厮上了屋顶!” 朱棣忍无可忍,吼道:“三保何在!上千人居然抓不住一个人!调东厂弩手!” 云起闭上眼,绝望地哭道:“不……” 说时迟那时快,远方传来的打斗声倏然大了起来,拓跋锋如野狼般的长啸响彻夜空,无数临死前的呐喊响起,三保再次抽刀出鞘! 拓跋锋爆喝道:“云起――!” 云起漫无目的地乱摸,虚弱地喊道:“师哥……带我走……” 三保在一声巨响中撞飞了窗板,摔进殿内。 “师哥!带我走――!”云起绝望地大喊道。 拓跋锋全身浴血,半只手臂垂在身旁,肩骨上深深砍入了三保的弯刀,挣扎着爬进殿内,那时间殿外又有无数侍卫手持佩刀,一拥而入,见到这幅场景,俱是愣在原地。 “云起――!”拓跋锋悲愤交集,大吼道。 云起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朱棣大骂道:“把他押下去!” 拓跋锋摔在血泊中,使出最后的力量挣扎着爬上前去,不顾一切地要去抓云起的手。 彼此的手只离了两寸,堪堪要碰到的那一瞬,拓跋锋已被狠狠敲昏。 “不得于飞……使我沦亡……”云起喃喃道。 朱棣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幕,拓跋锋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一条血印,被架出了寝殿。 朱棣不知不觉松开了云起,颤声道:“锋儿一个人……杀过来的?” 云起挣出了朱棣的压制,摸到倾翻的案角,狠狠朝着尖角一撞,额前鲜血长流,倒在地上。 绝处逢生 永乐元年,朱棣杀方孝孺,夷其十族。 九族依次: 父族四:姑之子、姊妹之子、女儿之子、同族(父母,兄弟,姊妹,儿子)。 母族三:外祖父、外祖母、娘舅。 妻族二:岳父、岳母。 妻、女、姑、姨,余人发配教坊司作妓。 第十族:门生。 方孝孺塾中学子,册上有名,曾行拜师礼者,无论官职,一概绞死,至此永乐一朝,天下读书人禁言前朝之事。 朱棣再设东缉事厂,与锦衣卫合称“厂卫”,东厂首领由宦官组成,只对皇帝负责,可随意监察,缉拿百官,军中将领。更可监视朱元璋时期设立的锦衣卫一职,无须再经过刑部。 是年深秋,朱棣迁都。 车队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帝王车驾在中,九龙华盖旁跟着四十六名锦衣卫,各个骑汗血宝马,配绣春刀,穿飞鱼服,好不气派。 紧跟龙车之后,则是一辆铁笼囚车,囚车分两格,内关着锦衣卫正使徐云起,禁卫大统领拓跋锋。 二人所处的狭小地域之间以一面钢板隔开,拓跋锋全身是血,身上多处裹着白布,如同嗜血的猛兽般睁着一双通红的眼,背倚铁栅坐着。 云起则坐在另一面,双目无神,随着囚车的颠簸而茫然地左右摇晃。 他彻底失势了,以往朱允稍谖坏娜魏我淮挝耆瑁都远远不比今日更直接,更残忍。 数日前锦衣华服,一呼百应的国舅爷,今天被关在囚车内游街,况且是从应天府出发,一路游到北平。 云起明白朱棣的心思,他要折辱他,让他再无任何人能倚靠,让簇拥着他的锦衣卫作鸟兽散。办了个东厂,分走他手里的权利,并警告他:你管得太多了。 “云哥儿。”孙韬紧张地问道。 云起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孙韬递来一个水袋,疑惑地端详云起,低声道:“你的眼……” 云起忙笑道:“头晕,正失神呢。”继而比了个嘘的手势。 孙韬狐疑地点了点头。 云起接过水袋,侧过身子,脸贴着那冰冷的钢板,手臂探出铁笼弯了个弧度,递进囚车后笼,低声道:“师哥,喝点水。” 孙韬紧张地小声道:“云哥儿!皇上吩咐,不许给他喝水吃东西……” 云起只不作理会,一手在拓跋锋面前来回拍:“师哥,来喝水。” 云起道:“师哥,一切都会好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你说的啊……” 他放下水袋,那手在铁板一侧漫无边际地乱碰,唯 的希望便是摸到拓跋锋的手,拓跋锋别过头去,闪开了云起的手指。 拓跋锋嘶哑着嗓子:“我不吃狗皇帝的东西,也不喝他赏的水。” 云起静了片刻,而后道:“师哥……我们拉手。” 拓跋锋沉默了。 黄昏时分,囚车停了下来,云起听到脚步声,紧张地坐到囚车边,低声道:“师哥,把手给我!” “皇上有令,提人犯拓跋锋。” 一名禁卫吩咐道。 云起偏过头,辨出铁链,镣铐碰撞的声音,没有木板声,他松了口气,知道拓跋锋未被上枷,脚步声渐远,云起疲惫地倚着铁条,问道: “孙韬,皇上传老跋做什么?你跟上去瞅瞅,快。” 孙韬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悲哀:“云哥儿,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罢。” 云起这才想起自己已被除了官职,成了在押钦犯,再也指挥不动锦衣卫了。 拓跋锋拖着沉重的脚镣被押到天子座车前。 朱棣冷冷道:“锋儿。” 拓跋锋答:“嗯。” 朱棣道:“爹拣到你的时候,你不到一岁。” 拓跋锋答道:“嗯。” 千山斜阳,夕照如金,一望无际的深秋田野中,麦穗如海浪般层层翻滚。 太阳落山的最后一缕光芒从天的尽头投向大道,照于拓跋锋瘦削的侧脸上,他的面容如同一头不屈的草原狼――永远无法驯服,无法威慑的凶兽。 朱棣隔着层金龙布帘,缓缓道:“四岁爹将你送进宫里,又过了两年,你才认识的云起。” 拓跋锋沉默。 朱棣道:“你与爹亲,还是与云起亲?爹不抱你回来,你便饿死在克鲁伦河。” 拓跋锋答道:“对。” 朱棣又道:“爹不想杀你,你也是我儿子,再给你一次机会……” 拓跋锋漫不经心道:“谢了。” 紧接着拓跋锋一跃而起,挣开按着自己两臂的禁卫,冲进了车内! 登时天子座驾处侍卫的叫嚣声,慌张的大喊声响彻官道! 云起紧张地坐直身子,问道:“怎么了?!” 监押拓跋锋的禁卫万万料不到,这人饿了一天,又是滴水未进,此刻竟然尚有武力,拓跋锋全身带伤,发狂般地怒吼,冲进了马车! 朱棣吼道:“快救驾!”倏然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身边根本没有人,本该是云起守的位置空空如也。 拓跋锋一冲进马车,便死死扼住了朱棣的喉咙,提起拳头开始发狠地揍! “锋……”朱棣艰难地发出一声喊,继而声音被扼在嗓子里。 那时间无数侍卫从四周涌上,车驾外挤满了人,然而皇帝受制,与拓跋锋滚成一团,谁也不敢拔刀去捅! 拓跋锋几近疯狂地抓着朱棣,将他朝死里打。 “救驾――!”三保策马远远冲来。 朱棣刚吃了两拳,就痛苦地蜷起身子,吐出一颗带血的牙,双臂护在头顶,挣扎着要下车。拓跋锋却不顾周遭侍卫来扑,只死死揪着朱棣臂膀,那力度大得要将朱棣手臂活生生撕下来。 “杀了他――!取火铳来!” 又有侍卫高声大喊。 “不――!”云起撕心裂肺的狂叫道。 拓跋锋一昧按着朱棣猛揍,浑然不管四周兵器招呼,直到云起的一声凄然大喊惊醒了他。 “师哥――” 拓跋锋一手箍住朱棣的脖颈,将他软绵绵的身子提着,面无表情道:“让路,否则今日就等着治国丧。” 拓跋锋提着朱棣,宛若拖了只死狗,缓慢前行,每一步俱拖出触目惊心的血迹。 那血也分不清是朱棣还是拓跋锋的。 拓跋锋走到云起面前,提着重伤昏迷的朱棣朝禁卫们晃了晃,吩咐道:“开笼子,放他出来。” 云起尚且茫然无比,紧张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牢门打开,四周静得恐怖。 拓跋锋猛地一拳,将朱棣的头杵在铁笼上,发出一声巨响,周围兵士恐惧地大嚷。 “把他镣铐解了。” 孙韬不住发抖,哆嗦着取了钥匙,打开云起的镣铐。想了片刻,又战战兢兢地跪下,为拓跋锋打开脚镣,手铐。 铁链当啷落地。 拓跋锋喃喃道:“牵马来,云起,上马。” 云起终于猜到拓跋锋挟持了朱棣作为人质,却看不见朱棣那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只任由拓跋锋将自己扶了上马。 “姐夫?皇上?”云起颤声问了两次,不听回答,他明白到:这下事情大条了。 拓跋锋举着朱棣这块免死金牌,示威式地晃来晃去,道:“云起,走。” 云起茫然道:“去哪?师哥,你快上来。” 拓跋锋道:“你快走,师哥不走……师哥要死了。” 全身血淋淋的拓跋锋再站不住,闭上双眼,倒了下去。 刹那间天地清明,云起借着太阳下山的最后一抹光线看到了拓跋锋模糊的轮廓。 他拨转马头,竭力抓起拓跋锋,拖上马背。 “驾――!” “快追――!”闻声终于赶来的朱高炽大吼道。 三保喝道:“不可放箭!皇上还在他们手里!” 禁卫们心头一凛,只见云起狠命纵马疾催,一面大喊道: “谁敢追上来!我便杀了他!大家一起死!追啊你们!” 只见马背后负着半死不活的拓跋锋,拓跋锋抓着半死不活的朱棣,冲进了麦田,并亡命奔逃。 朱高炽惶急道:“怎办?” 小舅子掳了爹,这局势饶是朱高炽智计多端,也想不出办法。 三保道:“快!看去何处了!” 姚广孝慌忙道:“这样,太子殿下亲自带一队!跟着去,天快黑了!” 那处已近安徽,河南两省交界,朱高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知此处道路?莫说朱高炽,纵是担任禁军的朵颜三卫,本是宁州人士,对这地域也丝毫不熟。 天色昏暗,不多时夜幕低垂,平原全黑,乌云蔽月,群星隐曜,云起顾着纵马疾驰,慌不择路,直到甩开追兵后才回过神来。 这是哪儿? 云起扶起拓跋锋,让他趴在自己背上,探完鼻息,确保未死。 于是又拖过朱棣,掰开拓跋锋抓得紧紧地手指,把朱棣晃来晃去,一时半晌也拿不定主意。 “师哥!”云起低声道:“师哥醒醒!” 拓跋锋虚弱地呻吟一声,全身上下满是伤口,一番折腾后迸裂,令云起也浑身染血。 “怎么办?” 拓跋锋有气无力道:“快逃……” 云起道:“三个人,马儿跑不快!” 拓跋锋道:“别管……” 那个“我”字还没出口,拓跋锋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拓跋锋欲舍身成仁,云起却是理解错误,忙道:“对,不管姐夫了,反正只要追兵寻不见他,定以为是还在我们手里,不敢穷追。” 于是云起下定决心,把朱棣推了下马,一国之君脑袋朝下,咚地杵在个臭水沟里,国舅爷则带着奸夫飞也似地逃了。 ――卷四 玉扳指 终―― 卷五?七星沉木 武当绝顶 盛庸于靖难之役中战死,铁铉把守的山东犹如大海中孤立无援的小岛,被朱棣率军剿灭只是迟早的问题。 朱棣南下攻入应天绕过了山东,北上迁都时竟也绕过了山东,显然不把铁铉当作一回事。 当日拓跋锋挟持永乐帝为人质,恰恰发生在安徽境内,安徽巡抚早已骇破了胆,翌日清晨便派出省境内所有兵力四处搜索。所幸终于寻到了臭水沟中的朱棣,然而此刻云起与拓跋锋早已逃得没影儿了。 朱高炽与姚广孝兵分两路,地毯式搜索,并言明必须抓活的,一路南下,追缉逃亡中的二人。 云起心知朱棣定不肯善罢甘休,此时最明智的选择是逃进山东省,向铁铉寻求庇护。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但姚广孝已先一步料到云起的心思,早在通往山东省的官道上布下重兵,云起无奈只得掉头向南。 二人一骑,甩开了追兵,拓跋锋伤重,终日昏迷不醒,一切仅靠云起撑着。 云起驻马洞庭湖边,颇有天地之大,无处为家之叹。 又行一天,鞍马劳顿,长途颠簸,到了湖北境内,拓跋锋再支持不住,云起亦有油尽灯枯之感,只觉所有的力气俱已用完了,此处便是二人埋骨之地。 拓跋锋从马上一头栽下。 云起忙下马,抱起拓跋锋,茫然道:“怎么办?” 触目所见,峰峦高耸入云,山间猿鸣鹤唳,云起叹了口气,四处寻找治疗外伤的草药,奈何先前为躲避追兵,一味朝着人少之处跑,方圆十里内人迹罕至,连农户亦找不到一家。 云起唤了许久,不听拓跋锋回答,伸手去探,只觉拓跋锋气若游丝,又摸其脉搏,已是将死之人,这数天来的一路逃亡中,云起早已对生死置之事外,此刻背起拓跋锋,艰难地爬上山去。 那马儿自嘶鸣一声,转身走了。 “云起……”拓跋锋虚弱道。 云起道:“师哥,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找个山洞,抱着一起死……” 拓跋锋答道:“成。”继而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云起额上的汗水模糊了双眼,刺痛中依稀见到远处迭起的山峰,他以最后的意志,背着拓跋锋,开始攀爬横在二人面前的那座山。 云起迷迷糊糊地回忆着往事,从来只有拓跋锋背着他,走过十里繁华的金陵,走过风沙万里的大漠,走过波涛翻滚的江边…… 师哥重得很……云起心想。 他在台阶上摔了一跤,险些两人一同滚下去。 云起额头磕在石板上,碰得鲜血长流,大叫一声,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山林中四处回荡。 “不哭……师哥疼你。”拓跋锋艰难地抬手,摸了摸云起的脸。 “有块石头。”云起喃喃道,他忽地意识到了什么,道:“山上有人!这是台阶!师哥!我们有救了!” 云起仰头眺望,峰顶仿佛有一座石坊隐没在云层中。 “这是什么山?”云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再次背起拓跋锋,踉踉跄跄朝登山台阶上爬去。 他用腰带把自己和拓跋锋紧紧绑在一处,开始登山。 “师哥……不会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云起不住念道:“师哥,撑住……” 那台阶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另一段通向天上,云起只是盲目地走着,双脚脱力,两眼昏黑时便伏在地上,以手不住摸索,攀爬上去。 不知爬了多久,云起摸到了石坊巨柱,倚着它咳出一口血,逐渐软倒,与此同时,他终于听到了第一个人的声音。 “什么人,胆敢擅闯本派禁地!” 云起抬头,茫然道:“救救他……”继而昏了过去。 意识模糊之前,他恍惚听到了惊讶的喊声。 “七星剑!是祖师爷爷的七星剑!怎会在他们手里?!” 石坊上以金粉刻着三个大字――“天柱峰”。 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声传入耳内。 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这人是朝廷鹰犬!太师父不可救他!当朝皇帝残忍暴虐,屠杀近万读书人,简直与秦皇坑儒无异。” 又有人道:“他背后的剑是七星沉木,祖师爷爷的,不可不救……” 一男人迟疑道:“只救那突厥人?救一个,弃一个……” 云起动了动干涸的嘴唇,闭着眼,虚弱道:“我是锦衣卫……” 争吵声停了。 云起躺在榻上,断断续续道:“我徐云起虽是锦衣卫……但从未妄杀无辜……皇上有命,迫不得已……我行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天下百姓,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最后说话的那个男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昔年徐达负着常遇春将军上山求医,已有先例,此事须由师尊定夺。” 云起听到了自己亲父的名字,不禁轻轻发抖,许久后道:“徐达是我爹。” “掌教真人,不可听信此人胡言。”先出言那人焦急道:“此二人忘恩负义,又是朝廷通缉犯……” “通缉犯?”云起终于想起了那声音的主人,挣扎着坐起身,被一只手掌按回枕上。 掌教真人缓缓道:“你身中剧毒,毒性转入肝部,此时双眼失明,有性命之虞,不可妄动。” 云起问道:“请问真人如何称呼,我师哥呢?” 掌教真人道:“贫道道号静虚,你背上山来那男子仅是外伤,本派灵药黑玉断续膏可治。” 云起松了口气,答:“不用管我的眼睛,等他外伤痊愈,便会带我下山去,静虚道长恩德,云起将铭记终生。” 静虚又问:“我武当六代弟子明冲,俗家姓张,请问徐大人可认得?” 云起茫然道:“姓张?”继而摇头道:“不认得。” 静虚淡淡道:“张勤,上前与徐大人谈谈。” 周遭安静无比,云起忽道:“我想起来了。” “当年元人久攻武当山不下,对中原道教怀恨在心。”云起淡淡道:“建文帝在位时,西北出了一桩大案子,北元人趁机派遣奸细潜入边境,安排此奸细卷入蓝玉案,遭到汉人所冤害……” “……此案经由我手,那奸细据说辗转曲折,托庇于武当派……” 张勤勃然大怒道:“他在撒谎!” 云起道:“我不认得你,但我知你原有一妻,乃是蓝玉后人,你妻子呢?” 张勤登时语塞。 静虚久居深山,不问世事,怎知云起这等奸猾之辈精于算计,当即话中便带了一丝怒气,质问道:“你有妻有子,何以欺瞒本座?” “把他关到后山柴房内。”静虚道:“待徐少侠康复后再查详情。” 云起听着张勤远去的大叫声。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静虚显仍是拿不定主意,叹了口气,又道:“少侠既是徐家之后,与我武当派说不得又有一层牵连,现请安心歇下,待我回禀师尊后再作打算。” 云起几句话搞掉了心腹大患,此刻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得安心躺着。静虚便带着数名弟子转身离去。 解去危机,云起再支撑不住,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耳旁有人说话,却听不仔细。 直至睡得筋酸骨乏,云起方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在自己唇上蹭来蹭去。 “吃。”拓跋锋拿着个馒头,冷冷道。 “……” 云起睁开眼,笑道:“真是铁打的,伤都好了?” 拓跋锋道:“什么时候瞎的?装多久了?还装。” 云起讪讪道:“这不怕你难过么。”忽又听响亮的一耳光,显是拓跋锋自掴了清脆一巴掌。云起忙去拉拓跋锋的手,拓跋锋上床来,将云起抱在怀里,拿了个馒头只朝他嘴巴里塞,险些把云起噎着。 “等等……咳。”云起道:“喝点水!” 拓跋锋端来清水喂了几口,云起也是饿得狠了,便狼吞虎咽吃下馒头,出了口满足的气。 “在想什么?” 云起答道:“想怎么陷害张勤。” 拓跋锋与云起都是笑了起来。 拓跋锋道:“他跑了。” 云起蹙眉道:“逃了?” 拓跋锋点了点头,道:“师父在闭关,我醒了以后,听到他们说你瞎了,就要过来看你,他们好几个人来抓我……” “……” 云起险些被呛着,失声道:“武当山上你也敢这么放肆!” 拓跋锋得意地笑道:“他们太极拳,太极剑都没我耍得好。” 云起哭笑不得,未料拓跋锋刚上山,就与满山道士结了仇,拓跋锋又道:“他们摆那劳什子龟蛇大阵,几百人车轮着上,打不过,师父本来在闭关,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啊!”云起诧道:“你是说张老头……那老道士?” “嗯。”拓跋锋认真道:“他是张真人,武当派创教教祖。” 云起万万未料张三丰的来头竟如此大,又道:“他不是云游四方的么?怎么回到山上了?” 拓跋锋沉默不答,只听房外张三丰朗声笑道:“落叶归根,武当山是老朽一生所系。” 云起要下床行礼,拓跋锋却将他反手揽着,道:“师父来给你治眼睛。” 云起心内渐安,与张三丰寒暄几句,说的无非便是如今天下局势之事,张三丰一面随口聊着,一面听勺盘碰撞清响,想是调制治眼之药。 张三丰道:“人命天定,徐王妃一生想必无甚遗憾,更对得起徐家将门之名,云起不必太难过。” 说着两指微微撑开云起眼睑,指尖运起柔力,将一种奇异的植物汁液涂在云起眼睛上。 那汁水入眼清凉,受用无比,云起笑道:“倒是我那姐夫,时时念着她。” 张三丰笑道:“现先走一步,总比来日燕王三妻四妾,红颜枉老的好,有的人仅能共甘苦,不能同富贵。自古帝王俱是如此,昔年上过两次武当山的朱重八,也是一般。” 不到片刻,两眼间都被涂上药汁,拓跋锋为云起蒙上大感清凉舒畅,张三丰又喂给云起一块植物根茎,道:“仔细咀嚼,将汁水都咽了。” 那物之苦更胜黄连百倍,只苦得云起五官扭曲,险些连黄胆水也呕了出来,云起鬼哭狼嚎道:“天啊这什么药,要杀了我了!” 拓跋锋怒道:“说的什么话!”已是抬手给了云起一耳光。 张三丰大笑道:“不妨不妨,锋儿!” 云起愣住了,张三丰又道:“此乃清肝灵药,切记不可吐了。” 说毕袍袖风拂过,张三丰已转身离去。 拓跋锋摸了摸刚被打过一巴掌的云起的侧脸。 云起不干了,狠狠推开拓跋锋的手,骂道:“老子把你从安徽一路背到武当山,你就这么对老子的?!” 拓跋锋沉默不答,把一肚子火的云起按在榻上,亲个没完。 云起道:“又没说不吃,干什么打我……唔……” 云起不知张三丰云游四海,如今回到武当山,再次正式闭关,正有阳寿将尽之感。而武当派地处高山之巅,创教百余年间,颇有不少仙草灵药,张三丰得了一株千年肉芝,可作延年益寿,解百病延阳元之用,门下弟子纷纷劝张三丰服下。 张三丰本想闭关数月,再决定是否服药,此时拓跋锋带着云起前来,张三丰终究心头不忍,将肉芝喂给了云起。 拓跋锋与武当派掌教俱不敢言,生怕云起心内愧疚。 数日后,张三丰再度闭关,不见外人,云起双眼渐复,蒙眼布却一直未曾解下,拓跋锋牵着他在真武道观外四处行走,放风。 秋去冬来,武当山顶下完第一场雪,洗剑池内结了层厚冰。 松涛似海,柏绿满山,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武当派石碑上积了薄雪,碑底又有碎雪堆积,拓跋锋牵着云起的手,小心引他去摸字。 “武当凌云……” “武当凌云。”云起笑道:“谁的字,挺漂亮的。” 拓跋锋端详片刻,道:“不懂,师哥是粗人。” 武当派掌教正带着上百名七代弟子,站在观前练太极拳。 太极拳讲究以静制动,一呼一吸间与天地共生,以身融于自然,不着痕迹,圆融无缺,云起竟未察觉身边有一群人在那处旁听他俩幽会,只以为真武道观前空无一人,于是声音朗朗传出。 “下面有只大龟……”拓跋锋拉着云起的手,将他小心地牵着,二人躬身去摸石碑下的龟。 云起摸到湿滑一物,驼碑那龟眯着眼,蹭了蹭云起的手。 “妈呀――!”云起吓得魂飞魄散,瞬间一跃三丈高,缩到拓跋锋怀里,大叫道:“怎么是活的!” 拓跋锋横抱着云起,莞尔道:“听说有上百岁,和师父一样老。” “……” “你师父是乌龟。” “不许乱说。”拓跋锋斥道,横抱着云起,转身道:“真武大帝左龟右蛇,这边有只蛇……” 年轻道士们想笑又不敢笑,静虚嘴角不住抽搐,额角青筋暴突。 云起吓得险些尿了出来,忙大叫道:“蛇也活的吗!别过去――!” “这里有柱子……” “嗯,柱子。”云起像只小狗,被拓跋锋牵着走来走去,拓跋锋牵着云起,从静虚道长与上百名躬身练拳的武当弟子面前走过,云起还未发觉此处有许多人,忽道: “师哥,我们以后怎办?在山上过一辈子么?” 二人站在一棵积满雪的松树下,拓跋锋一手拍了拍松树,问道:“你说呢?” 云起被树上的雪洒了满头,打了个喷嚏,拓跋锋哼哼道:“来,师哥疼你。” 说着伸手来抱,揽着云起的腰,便开始专心接吻。 那时间真武道观前,上百名道士尽数愣住,个个一头黑线,看着拓跋锋与云起站在广场边接吻。 静虚终于按捺不住,猛咳几声。 云起霎时被口水呛着,忙不迭地挣开拓跋锋,涨红了脸,尴尬道:“掌教真人……也在?” 静虚道长沉声道:“海底针――” 于是上百名武当弟子声音洪亮,齐齐颂道:“海底针――” “……” 云起尴尬得无以复加,唯一的念头就是跳崖自尽。 幸好这尴尬并未持续多久,山下便有一道童慌张奔来,还在台阶上摔了一跤。 “掌教真人!” 静虚收了拳式,负手道:“何事?” “山下――永乐帝率朝廷兵马前来拜山!” 云起抽了口冷气,静虚淡淡道:“太师父早有安排,拓跋师叔请先到后山暂避。” 拓跋锋疑道:“朝廷怎么知道我们在武当山上的?” 云起与拓跋锋心意相通,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逃下山的张勤。 一代宗师 “妈八羔子的!皇帝进你这山来还要解刀――!!” 朱棣那极具个人标志的声音回荡在武当山上空。 登时真武道观后山响起张三丰洪亮的声音。 “妈八羔子的!你老子当年上武当山也得解刀――!” 朱棣登时怂了,吩咐道:“郑和,把你的刀解了,放进那池子里。” 朱棣肿着一张猪头脸,一整龙袍,从怀中摸出一物,随手一抛。 蝉翼刀“叮”的轻响,在冰面上弹跳,继而无声无息地没入冰面,嵌了进去,继而沉入池底。 朱棣嘿嘿一笑,挽了袖子,吩咐道:“你们在这等着。” 仅带着随身小厮一人,永乐帝便踏进了山门。 “张道长,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呐无恙!”朱棣得意洋洋地笑道,挽了袖子,四处张望。 张三丰拱手,一笑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燕王里边请。” 朱棣听到“燕王”二字,不禁色变,脸色便沉了下来。 张三丰头戴莲花冠,身披明黄八卦袍,作地仙打扮,将朱棣让进真武大殿内,一路缓行,两侧武当弟子林立,齐齐躬身。 朱棣纵是人间天子,站在真武大帝像前亦不得不肃然起敬。何况皇权天授,痞子王爷登位本就不正,眼望真武左旋龟,右腾蛇的庄严神相,更觉心中惴惴。 张三丰让了座,又道:“清云,清风,给王爷上茶。” 两名道童端了木案来,架在朱棣与张三丰面前,朱棣抽了口冷气,什么清云清风,一个明明就是当朝国舅爷徐云起!另一个更是殴打皇帝的钦犯拓跋锋! 云起面前蒙着黑布条,白皙的脸上多了那布巾更显孱弱与清秀,朱棣冷冷道:“张道长这唱的是哪一处?” 无人应答,云起嘴角略勾,躬身接过拓跋锋递来铜壶,朝杯内倒茶,瞎子瞄不准,热水溅了满桌,拓跋锋“嘘”了声,伸指头把壶嘴拨过去点,二人配合倒了茶水。 拓跋锋又道:“这边来。”抬手提了提云起衣领,牵着他走到张三丰身后,站定。 张三丰呵呵一笑,以道袍袖子揩了木案,又道:“王爷请。” 朱棣几乎就要发作,然而殿前上百武当弟子,张三丰这老妖怪武功又不知到了何等层次,只知这世上与他动过手的人早已死得干干净净,真正只有“深不可测”四字方能形容。 朱棣忍气吞声,端起茶,沉吟片刻,而后道:“武当云雾。” 张三丰莞尔道:“正是,前前后后上百年,武当山顶,竟是有四位皇帝喝过老道这云雾茶,生而为人,在世上走一遭,得见四朝天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朱棣神色一动,目光扫过云起拓跋锋,而后冷冷道:“不知张真人所见天子,是哪四位?” 张三丰唏嘘道:“第一位是元惠宗,至正二十七年,图干贴木儿三次率军强攻武当山,率领元军五万,于真武大殿前三进三出,贫道昔年年轻气盛,本在钟南山全真教与道友论武,武当遣人传书,只得星夜兼程回山。” “真武大殿前图干帖木儿与贫道对坐饮茶,三盏茶后,元惠宗说明来意,大军围山,乃是意图招纳武当全派……” 朱棣笑道:“张真人虽出家为道,终究有家国之念。” 张三丰淡淡道:“王爷说得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元惠帝便被贫道当殿一剑击毙。” 朱棣瞳孔倏然收缩,端着个空杯,一手不住发抖。 张三丰吩咐道:“给王爷上茶。” 张三丰又唏嘘道:“第二位则是大宋小明王韩林儿,其父乃是白莲教教主韩山童,称皇前曾上山拜祭真武大帝。” 云起胡乱给朱棣斟茶,倒了朱棣湿淋淋的一手,此刻恰到好处地插嘴道:“也被师父一剑击毙了么?” 张三丰笑道:“那倒没有,韩林儿成皇之时,仍是起义军纷起的乱世,他有一物在手,却觉保不住,唯有托与贫道,待来日位及太宝,身披龙袍时再来取回。” “后来……贫道听说韩林儿被人缚于麻袋中,沉了江。” 云起叹道:“如今厂卫还在查白莲教余孽。” 张三丰“嗯”了一声,让道:“燕王且请喝了这第二杯。” 朱棣苦着脸,手中清茶只如穿肠毒药,又眼望真武神像前供着的那把七星沉木,只无比后悔,当初怎么说也不该上武当山来。 张三丰又道:“洪武四年,徐大将军背着常遇春上山求医,从天柱峰后山一路拾级而上,共三千六百零八级台阶,贫道当时并不曾与徐将军朝相,门下大弟子宋远桥亲自为常将军治的伤。徐将军有情有义,足见人间手足之情。” 朱棣蹙眉,云起又好奇道:“师父那时在哪?” 张三丰缓缓道:“你父于天柱峰别径上山,朱重八却从前山登访。” 云起忍不住“疑”了声,张三丰道:“想不到?” 云起为朱棣斟满了茶,笑道:“想不到。” 张三丰漫不经心道:“燕王请。” 朱棣一手茶水淋漓地捧着杯,手腕筛糠般不住发抖,张三丰又笑道:“朱重八昔年来求一物,言明数月后,便将与徐达亲征北元,非此物不得扫荡万里元军。” 云起紧张道:“何物?” “韩林儿所留之物。”张三丰缓缓道。 “当时明廷初建,变数太多,我问朱重八,若他不幸落败身死,那物再度辗转世间,又该如何?” “朱重八见我不愿交出,唯有退让,更言日后当有他所指定之人,再次上山来取此物。” 云起与拓跋锋同时屏息,知道张三丰的话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朱棣愣在案旁,颤声道:“我怎不知?” 张三丰微笑道:“朱重八未曾亲征?” 云起想了想,道:“后来是蓝玉去了。” 张三丰点了点头,道:“料想是忘了,如今交给王爷,也不妨成就一桩因果。取来。” 拓跋锋取过一个木匣,放在案几正中央,那木匣一尺见方,匣盖上刻着古朴花纹。 朱棣道:“这便是……先帝交给真人的遗……物?” 朱棣伸手去开木匣,张三丰却同时伸手,朝那匣盖上一按。 “噫――”朱棣咬牙切齿,拼尽吃奶的力气又扯又掀。 张三丰力度沉如泰山,朱棣掀半天盒盖纹丝不动,猛拉木盒,那盒却如铁铸般紧紧粘在桌上。 朱棣涨红了一张猪头脸,累得直喘。 张三丰“呵呵”笑道:“燕王且慢,请听贫道一言。” 朱棣呼哧呼哧,瘫道:“你说。” 张三丰缓缓道:“徐云起,拓跋锋二人已被贫道收为关门弟子,从前之事,还请王爷宽大为怀。” 朱棣沉默良久,伸指头敲了敲那木盒,盒内发出沉闷声响,显是实物。 朱棣又看了云起一眼,知道今天张三丰算是给足了面子,若要强行带走二人,估计张三丰多半就得将他“一剑击毙”,屁股挨着个龙椅还没坐热,横尸武当山可是大大的不妙。 能屈能伸大丈夫,顶多回去后再躲得远远的,派兵放火烧山。现不妨应承,这匣子内物事便是白赚的。 朱棣笑道:“成,既然真人收了他俩当徒弟……我也不能难为了俩小辈,过往之事,一概不咎!” 张三丰仿佛早已料到朱棣会这么说,满意地点了点头,撤回手。 朱棣正要去启那盒盖,云起忽地神色凝重,道:“姐夫,当心盒里是九九八十一根天绝地灭透骨穿心箭。” “……” 朱棣一张脸成了紫色,张三丰哈哈大笑。 张三丰吩咐道:“谁愿拼着性命不要,为燕王开了此匣?” 拓跋锋躬身道:“我来开。” 张三丰点头道:“你且当作报答燕王十余载养育之恩,今日便赌命开了此匣。” 拓跋锋跪在案前,双手打开了木盒,张三丰吁了口气,长身站起。 盒内是一枚通体晶莹,手掌大的方印。 朱棣上前接了拓跋锋取出的印鉴,颤声道:“这是……”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张三丰抚须微笑道:“望吾皇善待天下苍生,时刻心系黎民百姓。” 朱棣手捧传国玉玺,愣在当场。 “吾皇万岁。”张三丰漫不经心道,继而拂袖而去。 “吾皇万岁!”真武殿内武当弟子齐齐作揖。 张三丰按过的木匣,木案碎为齑粉,随风飘散。 云起坐在武当山前台阶上,倚着驼碑的那只巨龟,掰了点馒头喂进它嘴里。忍不住道:“你说姐夫他……还会来找我们麻烦不?” 拓跋锋卷起裤脚,站在洗剑池里,躬身摸索着什么,头也不抬答道:“他不敢了。” 拓跋锋朝山下望了一眼,只见朱棣孤单的背影缓缓下山。 “那块破烂才是他想要的。”拓跋锋嘲道:“只想当皇帝,连你也不要了。” 云起啼笑皆非道:“不想当皇帝才不正常吧。” 拓跋锋自顾自地在冰水里寻找,答道:“要是没了你,让师哥当皇帝我也不当。” 云起打趣道:“又有我,又当皇帝呢?” 拓跋锋想了想,老实道:“也不当。” 云起道:“为啥?” 拓跋锋答道:“怕像他这么忙,没空陪你了。” 云起鼻前涌起一阵酸楚,道:“当皇帝也没什么好,我姐要是知道,应该也不让他……当皇帝。” 拓跋锋道:“有了!” 云起蹙眉道:“什么?” 拓跋锋终于找到了朱棣扔在洗剑池里的蝉翼刀,用冰蚕丝将其捆好,交到云起手中,道:“走罢。”继而背起云起,朝后山行去。 “喂,去哪?” “换银票,过日子。”拓跋锋一边走一边答道。 “什么!等等!这就走了!”云起颇有点措手不及。 “嗯。”拓跋锋不顾云起挣扎,走过天柱峰牌坊,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云起道:“你不去找便宜师父告别……” 拓跋锋道:“他让我们今天就走,不,现在就走。” 云起蹙眉道:“为什么?我还没谢谢他,哎等等!” “山下有马,给我们准备好了,师父还交代,要照顾好方家的后人,他们家的人都死光了……” 云起愕然道:“你不觉得在这山上过日子也挺好的么?” 拓跋锋笑道:“五千两呢,我们买一百头羊,一百头牛……” “……” 云起抓狂道:“你起码也得找师父告别……” 拓跋锋又道:“上山的时候你背师哥,下山的时候师哥背你,咱俩相依为命。” 云起彻底放弃了与拓跋锋沟通的打算。 拓跋锋把云起一路背下天柱峰,那处果真停着两匹马,拓跋锋把云起扶上马,二人朝着南京再次出发。 武当山顶,真武后观。 日渐西沉,静虚推开了后观的院门。 “太师父,拓跋锋师叔与徐师叔都已下山去了。” 室内静谧无声。 “徒孙以为,您将镇教七星沉木交予拓跋师叔,是不是有点……” “太师父?” 静虚轻手轻脚地走进冥修房内,见张三丰仍在蒲团上打坐,一动不动。 静虚伸手去探张三丰气息,武当派创始人结束了他一百三十三岁的生涯,驾鹤西归。 朱棣离开的南京仿佛瞬间少了一半的生命。 城中富族大户俱跟着一同迁向北平,街道中满是枯叶,败枝以及仓促起行时留下的废纸。 唯有秦淮河滔滔东去,一如往昔。 “你看不见拉――” “看不见你拉――”云起顺着方誉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方誉手里玩着两张铁券,歪着脑袋,念道:“开国辅运……” “……奉天靖难?” “……” 云起抓狂道:“你怎么这么小就认识这么难的字啊啊啊!!老子十五岁读本礼记都念不全!别太打击人成吗!” 方誉哈哈地笑着,被云起按在马车中蹂躏了一番,忽地想起方孝孺,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干嚎起来。 云起从不会哄小孩,这下没辙了。 “哭什么!”拓跋锋钻进车里,冷冷道:“狼来了把你叼走。” “我想娘……”方誉眼泪汪汪道。 拓跋锋道:“不想爹么?” 方誉道:“爹凶……背书背不出要打板子……” 拓跋锋同情地点了点头。 “五千两银子在车后,装了箱。”拓跋锋交代道:“出宁州,到塞边有我族人,长城边上再换成货物,运出塞外卖了。” 云起笑道:“你倒想得周到,我怎么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拓跋锋抱着方誉,疲劳地倚在车上,道:“少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起行,后面跟着数辆满载衣物,银元宝的货车。 云起只觉有什么不对劲,却想了许久说不出来。他伸手到处摸,摸到拓跋锋的脑袋,于是俯身过去,又摸到个嫩嫩的玩意。 云起提着方誉,放到一旁,威胁道:“小混蛋,别碰我师哥,他是我的。” 方誉笑个不停,云起又怒道:“你吃的玩意都是我的钱买的!” 拓跋锋笑着把云起抱在怀里,两人依偎在一处,静静听着马车轱辘转个不停的声音。 拓跋锋抬起一脚,横在两个对着的座位间,方誉骑在拓跋锋的膝盖上颠来颠去,玩得甚是开心。拓跋锋亲了亲云起的唇,哼哼道:“齐人之福……” 云起哭笑不得,伸手到拓跋锋胯 间,捏着他一边蛋,拓跋锋登时呼痛告饶。 “你这狠心短命的小鬼呐――咋就连娘也不要了啊――!!” 春兰披头散发在风中泪流满面,跑着跑着掉了只鞋,回去拾来绣花鞋,紧抓着马车后架死也不放,凄声如百鬼夜行,尖锐豪放。 云起听到春兰一边追着马车跑,一边凄声尖叫,终于想起那“不对劲”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传国玉玺的补充阅读,有兴趣的大人可以看看。 传国玉玺并不是指每个朝代帝王各自用的玉印 而是自古到今,指的都是同一个印,“唯一的”传国玉玺。 据说它是以和氏璧刻成,从秦始皇时期开始便流传了几千年,见证王朝更迭的一件强大的信物。 能有这种历史估计也和神器类的宝物差不多了。 传国玉玺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是李斯所写,方圆四寸 没有这玩意儿,当皇帝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它象征“受命于天” 这一方玉玺传过:秦、汉、魏、西晋、前赵、冉魏、东晋、宋、南齐、梁、北齐、周、隋,唐朝,后梁、后唐这些朝代 而且玉玺上的每一处增刻,都有许多故事 比如王莽作乱时让人来抢传国玉玺,太后怒而持印砸贼,玉玺碎了一角,后由镶金补上。 玉玺传到汉献帝手中时,被迫禅让予曹丕,曹丕在玉玺上刻“大魏受汉传国玺”(很白痴的行为) 传到司马炎手里,司马炎又刻“大晋受魏传国玺”(一样的白痴) 玉玺经过五胡乱华,盛唐,五代十国的那些年代,有很多很精彩的传说,此处不容细表。 想知道的大人可以百度之。 到了元代时,据说传国玉玺最后到了元顺帝手里,然而朱元璋灭元,杀进大都时却一直不见玉玺 而后明军追击北元残余势力时候,在漠北一带也完全找不到玉玺的踪迹 所以没有“受命于天”朱元璋心中还是很有点不爽的。 这枚玉玺自明代开国就成为朱氏一族的心病 此处韩林儿把玉玺托给张三丰的情节纯粹是瞎掰,不必深究 塞外秋凉 塞外晚来秋,凉风吹入帐,带着习习的青草味。 拓跋锋捧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念道:“柔然国灭突厥狼部,突厥人善锻,被柔然人称为锻奴。” 云起似懂非懂地听着,提问道:“家谱上这么说的?” 拓跋锋道:“不,家谱上是突厥文。”说着以一本羊皮纸书朝云起脑袋上拍了拍,道:“听。” 云起点了点头,拓跋锋又道:“魏太武帝与柔然多年交战,拓跋焘时年十六,引军亲征,受柔然军六万铁骑围困,突厥狼部倒戈,五十重军阵中现一缺口。” 云起失声道:“拓跋焘!” 拓跋锋“嗯”了一声,笑道:“柔然大败,拓跋焘领兵追杀……不容易,才十六岁。” 云起好奇道:“家谱上这么说的?” 拓跋锋笑道:“没,我自己说的。” 拓跋锋又翻了一页,道:“战时拓跋皇族幸突厥狼部内数女,欲迎娶回中原。” 云起道:“这就是你们一族的源头。突厥人,却姓鲜卑拓跋。” 拓跋锋笑道:“可惜都死光了。” 云起唏嘘道:“看不出你还是个皇帝后裔,那怎么还在草原上生活。” 拓跋锋心不在焉道:“生在草原,活在草原,临死也得归于塞外……她们不愿意跟着拓跋焘走。” 云起思绪岔了几万里,幻想着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驰骋战场的英姿,忍不住问:“他才十六岁就打仗了?” 拓跋锋道:“先祖十二岁时就太子位,远赴河套抗击柔然。” 云起嘴角抽搐,只觉天地之大,竟有如此不可思议之事。十二岁带兵打仗,那该是怎样不世出的天才。 拓跋锋又道:“这里说了,先祖双眸如狼,琥珀棕,战后感谢突厥部出力,亲自祭拜狼神,并于脖颈后纹上青狼刺青,三拜以谢草原苍生。与突厥族人相约,终北魏一朝,兵戎不过长城,至此突厥七十二部恢复自由身。” 云起花痴状道:“真了得,十六岁。” 拓跋锋吃起祖先的醋,悻悻用书朝云起脑袋上一拍,怒道:“不念了!” 云起忙赔笑道:“那你既是鲜卑血统,又是突厥人……” 拓跋锋煞有介事道:“杂种。” 云起笑了起来,拓跋锋将云起牵着,带他小心走到帐外,道:“太阳快下山,四十九日了。” 四周传来不真实的喧哗声,来到克鲁伦河近十天了,云起什么也听不懂,耳朵里尽是一群突厥粗人瞎嚷嚷,额头被摸来摸去,时而听到拓跋锋温暖的笑声,并被他挡在身后。 绿洲对云起来说有种难言的陌生,突厥人的生活习性他也完全不习惯,只有拓跋锋时刻握着他的手腕,或是搭着他的肩膀,把他认真地保护着。 拓跋锋朝远处喊了句什么,又听方誉清脆的童音远远传来。 “跟我走。”拓跋锋笑道:“这边。” “有木刺,小心。”拓跋锋领着云起爬上一处木垛。 傍晚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烤肉的气味与美酒的醇香。 拓跋锋站在云起身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语气中微有点紧张。 “云起。” “嗯?”云起蒙着眼,茫然笑道。 “你觉得……师哥……嗯。” 云起蹙眉道:“什么?” 拓跋锋略带无措,仿佛心里在作一个极其重要的抉择,许久后下定决心,道:“云起,跟着师哥罢。” 云起莫名其妙道:“一直不就跟着你么?说什么傻话?” 拓跋锋松了口气,笑道:“师哥疼你……” 云起忙叫唤道:“别发疯!” 云起想也知道,俩人现在定是站在高处,要在这么高的地方被“疼”,只怕顷刻间就要被草原上的族人看得一清二楚,那可万万不成。 拓跋锋笑着解释道:“不不,师哥不是那个意思。你看。” 拓跋锋灵巧,修长的指头犹如魔术师的双手,轻轻解开了云起眼前的黑布。 那一瞬间,无边无际的黑暗被拓跋锋温柔的手揭开,随风飘向远方。 天如穹盖,地若棋盘,一望无际的克鲁伦河绿洲上,池塘星罗棋布,宛若夕阳下闪烁的宝石。深秋锈草铺满平原,在微风下此起彼伏,羊群犹如散落的珍珠,咩咩叫着被驱赶回栏。 克鲁伦河像一条绸缎,对岸则是林立的帐群,落日的余晖成为暗红色,继而沉下了地平线,千里塞外一瞬间黯了下来。 突厥人围于火堆前,唱起豪迈的歌,声音传出老远,克鲁伦河对岸又有女子高歌呼应,两边一同爽朗大笑。 “对岸是哪。”云起喃喃道。 拓跋锋答道:“北元人的地方。” “他们的男人被杀得差不多了,大部队在塞外,女人们四处放牧,快要过冬,带着小孩到河边来住,几天前来找族长,请求给她们一块地方。” 云起忽道:“游牧民族的托庇?” 拓跋锋点了点头,云起又道:“族长是谁?” 拓跋锋谦虚地笑道:“族长老了,得问头狼,头狼是我。” “……” 云起无言以对,心想傻子果然又得瑟了,话说头狼也不错,二愣子年轻族长什么的,最喜欢了。 拓跋锋纵声长啸,中气绵延不绝,如川海滔滔。 草原突厥部纷纷停了歌唱,仰天应和,拓跋锋立于高处,引领近万突厥人对月狼嗥,天地间尽是长啸之声,仿佛宣告着此处是他们的家园,不容任何人染指。 云起至此便真正在草原上安定下来,过起了没有政治,没有权谋,以及不用工作,混吃等死的生活――这确实是在混吃等死。 每天拓跋锋简单与族长商议简单事务,划分放牧疆域,族民嫁娶事宜。 草原民族的治理十分简单,简单到无需律法的地步,各家若有争执,直接由族长裁定。 克鲁伦河畔地区突厥族长年近老迈,颇有把族部之位传予拓跋锋的想法,拓跋锋也不多说什么,一力挑起了振兴族部的责任。 他与云起带来了中原地区的货物,牛羊,马匹,每月初一十五,则率领族中子民到长城边境,带着游牧部落的产品前去赶集,换回大车的生活必需物。 酷寒过去,又是一年初春。 方誉年纪小,很快便学会了突厥话,云起沟通起来仍是颇有障碍,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常引得突厥人豪爽的大笑。这令云起颇为郁闷。 “我要去赶集――” “不――行!”云起摇了摇手指,道:“你在家与姨呆着。” 春兰就着帐外的冰水洗了头发,随手一捋,长发乌黑如瀑,招呼道:“方誉过来,姨带你过河对岸玩去。” 拓跋锋掀帘入帐:“方誉要买什么书?单子给我看看。” 云起漫不经心道:“带他去罢,有什么关系。” 拓跋锋正色道:“不成,那小子与你小时一个德性,照顾一个闯祸精就够我受的了。” 春兰大笑,一手拖着方誉走了,云起笑骂道:“说得你不闯祸似的。” 云起跟着拓跋锋出帐,跃上牛车去,那时营帐群外已挤了密密麻麻上百辆车,几名突厥小伙子见云起与拓跋锋来了,便出声揶揄数句。 拓跋锋高声说了句什么,笑着一扬长鞭,后队哄笑声中,车队起行。 云起虽不懂突厥话,却依稀辨出自己的名字,当即尴尬道:“说的什么?” 拓跋锋一脚架在车辕上,半搂着云起,懒懒道:“说你长得俊,问你娶不娶媳妇儿,要把他妹子嫁给你。” 云起哭笑不得,又问:“你怎么答的?” 拓跋锋莞尔道:“答我俩相依为命,谁也不娶媳妇,自己过日子。” 云起点了点头,草原上冰雪消融,现出漆黑的土地,嫩草破土而出,开春又是个水草丰盛的好年。 一行车队抵达长城边上,云起硬是被拓跋锋关在部落中这许多日,如今好不容易出来放次风,早已跳下车去,怀揣银两,跑得不见影儿了。 长城边集市月初,月半一开,开春时大漠十二族百余部,塞外民族俱来此以物易物,关内汉商更是带来了不少新奇玩意。又有波斯商人远道而来,在集边摆了香料,染料摊,好不繁华。 突厥小伙子们你拥我挤,凑在一处商量给心上人带礼物,云起在中原住久了,对那小饰物,小玩意见怪不怪,只朝着集市深处一路走去。 拓跋锋自去寻找阔商卖牛羊货物,云起便独自走到波斯商人摊位,拈起香料闻了闻,问道:“怎么卖?你们大老远的路,运几包珈蓝香,赚得回本么?” 那波斯商人久在丝绸两路往来,自通汉语,此刻见云起衣着名贵,头戴黑貂帽,作塞外人打扮,一身俱是极其华贵的皮料,脖颈上围着条银狐尾,气宇不凡,既是汉人,又与突厥人一路。商人看了许久,竟看不出云起来头,但知道此人非富即贵,不敢怠慢了,忙笑道: “小哥说笑,珈蓝香是骗塞边人的,要好货里面请。” 那商人亲手取了个匣,匣内装有小布包,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登时满帐幽香。 商人笑道:“小哥看看这香怎样?上等的好货。” 云起自小住皇宫中,向来便是拿珍珠当弹子玩的家伙,见了那香自然认得,嘲道:“三品龙涎香,你这么个捂着不见光,哄谁来呢。” 云起也不问价,在帐内四处转悠,取下壁上挂着的火铳,商人忙放下龙涎香收好,上前来阻道:“公子!这可是真家伙……” 云起漫不经心道:“知道,这不是没填火药么?哪儿运来的?按大明律法,走私火铳要抄没货物尽数入官……削波斯籍,收通关文书,发配从军……” 一句话未完,那波斯商人已瞠目结舌,云起一手倒腾那火铳,枪械声响,又取来挂在一侧的火药填上,正要朝天放一枪试试,那商人已骇得色变,摇手道:“公子万万不可!” “你有几支火铳?”云起熟门熟路,端起火铳瞄准了波斯商人。 商人嘿嘿一笑,道:“就这一支,没了。” 云起想了想,道:“知道你藏着不少,小爷都买了,箱子里……”云起微一抬下巴,示意波斯商人去开帐篷角落的铁箱,吩咐道:“取出来,你点完给个总数。” 波斯商人险些下巴掉地,帐外忽地传来高声叫骂,云起微一蹙眉,辨出那是突厥语,便手持火铳,匆忙出了街外。 在波斯人帐内驻留不到片刻,集市中竟是来大队骑兵,只见四处马嘶牛哞,乱成一团,女人们大声尖叫,哭喊着被元骑兵撕扯衣服,拖上马去。 北元骑兵劫掠的对象,竟是附属在突厥车队后的北元女人! 拓跋锋勃然大怒,突厥人各抽弯刀,大声叫骂上前拼杀,那北元骑兵肆意大笑,四周无人敢管,商人们纷纷收拾货物逃进帐中。 拓跋锋蒙语说得不太流利,呵斥声中却可见其汹涌怒气,倏然砰的一声巨响,火铳之声惊得战马四窜,一名抓着女人的元兵脑袋爆成血肉模糊的一团,摔下马去。 整个集市中都静了。 云起手持火铳,冷冷道:“放人,她们是我们带来的。” 拓跋锋看了云起一眼,朝元骑兵首领下令,那人大声回骂。 “说的什么?”云起问道。 拓跋锋答道:“他说这些女人本来就是他们族人,打仗时当了部落逃兵,十有八九都是奴隶,要抓回去,让我们别管。” 云起抛了一把火铳给拓跋锋,拓跋锋干净利落地推膛,抓住云起抛来另一个布袋,熟练上弹,又喝了句蒙语。 骑兵们只得放开了手中女人,那首领大声喝骂一句,掉头离去。 那句话显是输人不输气概的脏话,然而首领甫一拨转马头,背后拓跋锋砰然放枪!将其打得脖颈断裂,尸身栽下地去。 一群突厥小伙子大声喝彩,显是都出了口气。 “对不起,走火了。”拓跋锋笑道。 那数十元骑见首领神死,一齐悲愤大喊,手持弯刀冲上前来,云起再发一枪,放枪角度秒到毫厘,一弹斜斜穿过二人身躯,当场再毙两名骑兵! 北元骑兵们终于意识到恐惧,平素恃着武力蛮横,四处烧杀奸 淫的元人何时见过如此杀人不眨眼之辈! 突厥人是无法威胁的,骑兵们魂飞魄散,一齐调转马头,云起装弹再发一枪,又杀一人,北元骑兵们方恐惧逃离。 波斯商人方战战兢兢探出头来,哆嗦着道:“元人就像饿虎、猛狼……公子这么做就不怕被他们报复么?” 云起收起火铳,好整似暇道:“只赶走他们,元人以后就会放过我们么?一共多少钱,都点清楚了?” 拓跋锋跟随云起进帐,检视数箱火铳,漠然道:“这些元人长期在塞外打家劫舍,每人手里不知染了多少人命,杀这几个我还嫌少了。” 那波斯商人擦了把汗,吩咐几个婢女搬出货物,开了箱盖道:“一共十箱,每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十支,公子都买下来?” 拓跋锋以眼神询问云起,云起想了想,道:“全买,所有的铁丸,火药也要。武装攸关性命,一分钱也省不得。” 拓跋锋道:“你说了算。” 饶是拓跋锋与云起豪富,这一番折算下来也开销不低,直去了八成积蓄,身上银钱不够,再带着波斯商人回部取了钱,方购得五百支火铳,分发部内年轻人。 当然,杀价是一定要的,大放血之后。云起又半强迫地让那波斯商人交出龙涎香,自个收进了怀里。 其实东西卖给云起,和被北元骑兵打劫了也没多大差别,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云起自有打算,要在塞外活下去,不劫掠其余民族,但自保能力是一定要有的。草原战斗时有发生,各族械斗死伤甚剧,有了火铳这种强大的远距离武器,便能确保将突厥的青壮一辈死亡降到最低。 而死亡率降低,才真正是确保一个部落欣欣向荣的最重要条件。 北元正是因为人口消耗过剧,导致部落成员老龄化,低龄化严重,没有年轻人补充,逐渐成为西山垂暮之景。 云起组建起了一支突厥火铳队,武器由突厥各家保管,平日便由拓跋锋教习火铳使用,保养维修之法,一队五百人,再分为前、中、后三个小队,前队放枪时中后两队装填,补位,如此轮番进退,一字排开,几乎可确保百铳齐射,真正达到枪林弹雨的境界。 突厥人本就是天生的神射手,就连专习箭射二十载的云起,亦自叹不如。 “你们练瞄靶子都是怎么练的?”云起简直无言以对。 拓跋锋笑道:“天生的,突厥人个个会骑射,火铳上手也快得很。” 云起悻悻道:“师娘教我玩飞刀那会儿,得坐在院里一整天,盯着枝上梧桐叶出神。足足看了好几年才练出来这准头。” 拓跋锋微笑看着云起,看了一会,俯身来吻,二人静静站在帐前,彼此相拥。 “你现在高兴了不少,总是笑,变了个人似的。”云起打趣道。 拓跋锋脸上微红,挠了挠头,道:“和你在宫里当差那会……每天做梦也想着,现在的日子,是师哥一辈子……嗯……不说了。” 拓跋锋仿佛有点尴尬,岔了话题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云起沉默片刻,而后答道:“姐夫告诉过我,他迁都完了后就要亲征,剿灭北元残部。” 拓跋锋登时蹙眉道:“会经过克鲁伦河?” 云起淡淡道:“我觉得……他应该还是念着几分旧情,不过早些准备,也是好的。希望他会绕道。” 云起又笑道:“或者希望铁铉能撑久点,别这么快把山东交给他。” 永乐二年开春。 云起并没有猜对,或者说,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终于如期发生。 朱棣在一个月内便料理了铁铉,阳春三月,冻土开化,永乐帝亲自率领二十万明军,浩浩荡荡地出嘉峪关,沿着万里长城杀向塞北,正式兑现了他“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登基誓言。 大军的第一站,便是朱棣十六岁时北伐的终点,亲手将扩郭帖木儿绞死的地方,也是拣到拓跋锋的突厥遗部――克鲁伦河。 终?三春白雪归青冢 朱棣挥军北上,直扑克鲁伦河。 年迈的族长前去与汉人皇帝谈判,一去不复返,当天夜晚,四名突厥青年策马而回,带回了族长的尸体。 “谁杀的他。”拓跋锋颤声道:“谁杀的他――!” 云起按着拓跋锋肩膀,费了好大劲方听懂突厥青年们悲愤的话,松了口气。 朱棣尚未抵达塞边,先行军是张玉之子英国公张辅率领的一万骑兵。突厥族长前去和谈,明军倨傲无比,勒令献出克鲁伦流域绿洲,作为明军后勤地。 突厥族长无法应承,然作出让步,打算再深谈,张辅却对这塞外小部落兴趣寥寥,既谈不拢,便将其赶出营外。 张辅之父乃是靖难功臣,素来颐指气使,亲随更是嚣张,直是将突厥使者打出了帐外,双方语言不通,又动起手,数十人围殴几名突厥人,竟将族长活活打死。 突厥青年悲愤难耐,俱是红了眼,又大声叫嚣着什么。 那语速一快,云起更听不明白,幸亏方誉听到喊声,已出了帐篷,怔怔听着。 云起道:“他们说的什么?” 方誉怯怯道:“说……大明皇帝的原话,不用打,也不用谈,大军两日内占据克鲁伦河沿岸,元人和突厥人,都是……一样的。” 拓跋锋红着眼吼道:“他们与元人又有什么区别!” 云起道:“别冲动!冷静点!” 云起沉吟片刻,便理清了思路,道:“明军太多,姐夫又是个能打的,不能正面冲突!” “安排人手,带着女人和小孩,老人,还有河对面的元人残部,大家一起北迁,带着食水牛羊退进沙漠里。我们留下来掩护。” “我们并肩作战……” 朱棣来得快,突厥部族撤得更快,车队进了戈壁滩,大部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遁了踪迹。羊群带得走的俱被赶离,带不走的都被杀死后弃尸河中,帐篷拔起,牧栏烧毁,映红了半边夜幕。 克鲁伦河两岸撤得干干净净,半点物资也没给明军留下,云起与拓跋锋分出三百名火铳手随着族人撤离,沿路保护,率领剩余的两百人登上了距离绿洲不远处的一块隔壁。 再往后走,便是北元人的活动区域,云起举目眺望,见大漠上风沙茫茫,正是当初他们逃出无定河,于戈壁滩上与马三保汇合之处。 短短数年,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烈火烧了一夜,逐渐平息下去,翌日清早,戈壁上日升之时,明军果然如期而至。 拓跋锋踩熄了篝火,低地处,上百突厥战士倚着岩石的背风面沉沉入睡。 “真没想到,有一天要和自己的同胞作战。”云起看着克鲁伦河沿岸驻扎下大批军队,明军先头部队已开始陆续扎营。 “睡觉。”拓跋锋漫不经心道:“别怕,要杀的时候师哥先上去,你在后面看着就成了。” 云起笑了起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能在后面看着?” 云起那话是说给拓跋锋听,更像是在催眠自己: “我一定会放枪的。” 拓跋锋莞尔道:“听到了,不用反复说。” 方誉问道:“皇上不是你姐夫么?你去找他说说,别占我们家的地方,不成么?他要打元人,到咱们家来做什么?” 云起无奈道:“那要问他才知道……”一句话未完,云起与拓跋锋同时五雷轰顶,吼道:“方誉!” 迁徙部队已全部进入荒漠,方誉竟还留在此处,戈壁下更有一女人艰难地缓缓爬上。 云起一见之下险些吐血,万念俱灰:“谁让你们回来的啊!” 春兰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爬到高处,答道:“我男人还在这儿呢!老娘当然得回来。” 云起与拓跋锋异口同声斥道:“谁是你男人!” 春兰瞪着眼,朝刚满八岁的方誉指了指。 云起彻底没辙了。 正午时分,春季的沙尘吹得人嗓子干痛,朱棣选的决战时机实在不是个好时候,明军大部队终于抵达,一望无际的军营簇拥着王帐,在河畔生根。 拓跋锋拍了拍云起,递过水囊,云起睡眼惺忪地喝了口,怀中仍搂着方誉。 “食物和水都耗完了。”云起翻身朝山下窥视,狐疑道:“你觉得他会在我们家里呆多久?” 拓跋锋嗤道:“他马上就会发兵。” “沿途补给跟不上,他在河边呆的时间越长,消耗就越大。”拓跋锋判断道。 这时天上一声鸟鸣,拓跋锋低低吹了声口哨,伸出手臂。 信鹞展开洁白双翅,与皎洁天际同成一色,盘旋数圈,最后落在拓跋锋手臂上。 拓跋锋取下鹞脚皮管子,朝方誉道:“当心被啄。” 方誉的手吓得缩了回去。 云起道:“什么消息?” 拓跋锋道:“阿鲁台派出小股骑兵,由也速迭儿率领,潜伏在荒漠地带,准备从侧翼袭击明军。” 拓跋锋沉吟片刻,在石上以细炭写了回信,绑于信鹞脚上,将其再次放飞。 云起道:“所以我们得怎样?” 拓跋锋茫然道:“不知道,让他们先打,我们再趁机偷袭?” “……” 云起哭笑不得道:“下面二十万军队,马上就要冲进荒漠里打起来,你现在还没有作战计划?” 拓跋锋答道:“绵里藏针,以静制动。”说那话时,拓跋锋嘴角现出一抹淡淡的,自信的微笑。 从凌晨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天黑,朱棣的大军终于动了。 “一五……一十……”拓跋锋清澈的琥珀色双眼紧盯着山下。 云起随便扫了眼,便道:“一千零四十帐,姐夫留了万余人守粮草。” 拓跋锋沉默了,片刻后有了主意,问:“现是顺风,你的箭能射到营里去不?” 云起抓起一捧沙,任其于指间流泻而下,认清风力,道:“说不定能。” 拓跋锋想了想,又道:“全靠你了。” 云起抿着唇,仔细斟酌许久后,道:“这里离得太远……我尽力。你要怎样?” 二人简单商议片刻,拓跋锋便带领百名突厥枪手潜下平原,戈壁间藏了上百骏马,马蹄上已包裹了棉布。 拓跋锋骑上马,引军迂回接近了朱棣的大本营。最终停在了克鲁伦河北岸,一水之隔,遥遥相对。 夜色如墨般浓黑,大地上一片死寂,朱棣倾巢而出,后方空空如也。 云起深吸了口气,抽出四根长箭,夹在指间,于插在地上的火把前随手一抡,尽数引燃。 箭头包有火油,毛皮,劈啪猛烈燃烧,方誉登时惊呼一声,旋即被春兰捂住了嘴。 云起沉声道:“现在……别说话,也别动。最好也别喘气。” 方誉呱噪道:“不喘气会憋死!” 云起闭上双眼,微笑道:“那你就憋死罢。” 云起睁开双眼。 铁胎长弓被扯成一轮满月! 四箭齐发,如横亘夜空的流星,如裂破黑锦的彩弧,云起毕生习箭的修为,尽数凝聚在这一射之中,四根带火飞箭撕开寂静的夜,乘风飞向明军大营! 方誉猛地眨眼,那一瞬间竟是仿佛见到了一只展翅腾空的火凤,掠过遥遥千步之距,扑进明军大营里! 方誉大声惊呼,云起淡淡笑道:“可以喘气了。” “这啥!我刚怎么见了只鸟儿!” 云起疲惫地舒了口气,笑答道:“这是师娘独门传授的绝学,火羽飞凰箭。” 话音落,第一根箭带着烈焰坠落,大营处传来惊慌的呐喊。 拓跋锋的狼嗥响彻黯夜,云起随后三箭,准之又准地落在了储存火药之处,登时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一处炸,处处燃,连环大火燃起,无数明军士兵放声大喊,乱成一团,冲出营区奔向河边,抢水救火。 然而上百名突厥骑兵早已驻马克鲁伦河之北,手持火铳,遥指对岸。 大火烧成一片,火焰之光映亮了近十里之路,拓跋锋吼道:“齐射――!” 又一轮枪响,对岸前来取水救火的明军纷纷中枪,摔进水去。 敌明我暗,拓跋锋把守河畔,竟是无人能突破防线汲水救火,大火足足烧了近一个时辰,将明军数十万车粮草燃烧殆尽,守粮官兵无可奈何,只得仓皇逃离火海。 拓跋锋成功地将明军最后部队逼近荒漠地带,云起不由得由衷称赞战术之巧妙。如此一来,朱棣最后的粮草补给根据地被夺,大军势必不能持久,只要与元朝战罢,无论胜负,都将就近撤回长城内,寻求补给点。 云起把手里火铳抛给春兰,吩咐道:“女人,保护你相公,现没空分人守你俩,上马,跟着我们一起。” 拓跋锋翻身上马,云起打了个呼哨,从戈壁上垂下,与拓跋锋伸臂,互一错握,借力跃上马背,稳稳坐定。 “师哥,我觉得……”云起在风中道:“我们应该提醒姐夫元人偷袭一事。” “为什么。” 拓跋锋纵马迎风疾驰,风沙甚剧,云起抱着他的腰,俯在他的背上,只觉平生任何时候都没有此刻更安全,拓跋锋的肩膀宽阔,身体温暖,更为他挡住了来自漠北的冰冽冷风。 拓跋锋又重复了一次,云起方道: “他不能败,元人被赶回捕鱼儿海以北,汉人退入关内,这才是最好的局势。他现在并不知道我们烧了他的粮草,只要脚程快,还可以设局阴一次阿鲁台,这么一来,双方就扯平了。” 拓跋锋嘲道:“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继而一扬马鞭,百余突厥骑兵提速,没入了茫茫风沙之中。 终?万里黄河绕黑山 云起与拓跋锋迟来一步,朱棣在大伯颜山下遭到了伏击,侧翼全军覆没,中军与主力队伍失散。 “领兵的是邱福。”云起观察山下将旗,想起靖难之役,蹙眉道:“白河沟时是他分兵偷袭李景隆的,这家伙贸然贪功,姐夫怎能派他当前锋?” 拓跋锋道:“他想诱敌。” 云起明白了,明军背山而守,蒙古五万铁骑围得水泄不通,双方几番擂鼓,却不见出战。 拓跋锋扬起马鞭,指向残元兵马,道:“他们现在改叫鞑靼,部族首领我记得叫阿鲁台,铁木真的后裔。” 云起唏嘘道:“完全不像成吉思汗的后人,敌众我寡,又是自己地盘,大漠游击为上,怎能打包围战?” 拓跋锋手搭凉棚,遥望天幕,只见乌云滚滚而来,沉声道:“要变天了。” 正午时分,天色果然大变,天地间一片昏黑,旌旗猎猎飘荡,背靠大伯颜山的明军趁着风势遣出了前锋队,风起如刀,四处俱是肆虐的沙暴,视野模糊一片,山上山下喊杀声震天,明军占据高处,朝下开始了第一轮冲锋。 “那是……”云起吸了口气,失声喊道:“皇旗?!!” 带领前锋队的正是朱棣的九龙皇旗,刹那间明军士气被鼓舞到最高,冲溃了阿鲁台的兵马! “不好!”拓跋锋喝道:“准备救援!” 只见朱棣亲自率领上万朵颜三卫冲进鞑靼骑兵阵,蒙古人显是对冲锋早有准备,兵分两路,一拨陷住朱棣亲军,另一路则以命换命,阻住自山上冲下的后续部队。 以天地为棋盘,十万人为棋子,在一望无际的大漠中愤然厮杀! “不……”云起背脊发麻,只见朱棣亲兵作战范围不断缩小,那杆皇旗倒了下去。 云起大吼道:“姐夫――!” 朱棣无法脱困,包围圈逐步缩小,云起与拓跋锋终于率领突厥骑兵参战,刹那间火铳惊天动地的响起,轮番轰击,明军大炮又朝着鞑靼军阵中开了第一炮。 死伤者累积近万,拓跋锋弃了火铳,抽出背后七星沉木,驻马高处,大喝了句蒙语。 鞑靼人面面相觑,朵颜三卫却是轰然应声,弃了倒地皇旗不顾,自发朝拓跋锋集合。 拓跋锋整合朵颜三卫,再次开始反复冲杀,突厥骑兵则跟随云起,沿路放枪,如同一把尖刀冲进了敌阵。 狂风消散,北元残军兵力不断减少。 云起推开拦路骑兵,奔进战场中央,捡起那面九龙大旗,寻不见朱棣身影,更不见侍皇亲军,只得扬起皇旗,狠狠一挥。 突厥骑手纷纷朝云起靠拢,围成一个保护圈,朝外连续放枪,又有不怕死的元兵蜂拥而来,俱被击毙当场。 拓跋锋杀向山上,终于冲破了鞑靼人的第二重包围圈,与明军汇合。 至此阿鲁台大军势穷,溃散,逃向西北方。 突厥与汉人双方整军,拓跋锋拨转马头朝云起驰来。 二人在战死将士间四处寻找,翻出一个身穿统帅盔甲的死人。 拓跋锋狐疑道:“这谁?” 云起松了口气,道:“不认识……怎穿着统帅的衣服?姐夫呢?” 云起遥遥喝道:“唤邱福过来!” 拓跋锋警觉地将云起护在身后,两人才意识到元骑一败,突厥部孤立无援,被明军将士重重包围。 云起褪下手上玉扳指,交给一名将领,道:“我是国舅,让邱福过来,皇上……方才我从北边过来,皇上让我持此物找邱福将军求援。” 云起心内跳得霎是剧烈,一着错,满盘输,只暗自祈祷自己千万得猜对,否则又要被抓回去了。 云起没有料错,朱棣与大部队确实是失散了。 或者说这也是朱棣计划中的一环,从大伯颜山下遭到伏击开始,朱棣剩下的两万朵颜卫便被冲散,然而朵颜三卫训练有素,骤遇敌军丝毫不见慌乱,竟能奋起反咬阿鲁台一口,当场将其杀得溃不成军。 第一场沙暴刮起之时,朱棣已脱离了大部队,朝着北面遥遥追杀而去,更派传令兵通知后军及时追上。 然而传令兵在风沙中迷失了方向,待得天气转晴之时,邱福率领的前锋军已被向导带到了山上。闻讯赶来的第二个鞑靼部落阿鲁台便将明军重重围困。 问明朱棣去向后,拓跋锋朝天放了一枪,砰然枪响,突厥人纷纷围拢,二人率领本部骑兵排开明军阵,奔向北面。 邱福遥喊道:“国舅爷!皇上要派多少兵马前去支援!你还未说!” 云起遥遥笑答道:“骗你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邱福险些摔下马去。 云起转头望去,见朵颜三卫井然有序,追着突厥部众,须臾不离。 “朵颜三卫怎也跟着来了?”云起疑道。 拓跋锋答道:“朵颜是我旧部,觉得我们能找到他。” 云起笑道:“你们塞外人想的够单纯。” 拓跋锋眼望前方,微笑道:“突厥人不也是么?根本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去,一路跟到这处。” 突厥骑兵连着一日一夜急行军,人困马乏,此时仍强撑着追随拓跋锋北上进入荒漠地带,没有丝毫怨言。 拓跋锋,徐云起两骑并驰,身后是一百突厥骑兵,以及上万朵颜三卫,黄沙遍野,马蹄如鸿,扬起漫天粉尘,在沙漠中拖出长长的轨迹,如同一副鲜明的风景画。 斡翰河是黄金家族最后的防线。 两百年前,铁木真在此处统一了全蒙古的部族,窝阔台,拖雷,弓神术赤,哲别等人追随铁木真,西征欧洲大陆,东平中原,建立了横跨欧亚大陆的蒙古帝国。 如今他的子孙本雅里失退守斡难河畔,与国师阿鲁台兵分两路,一路困住明军大部队,一路不断诱敌深入,将朱棣的王骑诱成了孤军。 鞑靼人坚信斡难河边有成吉思汗,以及开国英雄们的灵魂在天上注视,此战不会再落败。 朱棣显然失算了,他将自己估算得太高,朵颜三卫兵力与鞑靼骑兵旗鼓相当,然而追了近一天时间,鞍马劳顿,甫一交锋便即溃不成军。 连着两场沙尘暴呼啸而过,朵颜三卫满面尘沙,与本雅失里的亲兵悍勇血战。从清晨一直战到黄昏,血似的夕阳映红了整条斡难河。 援军终于到了。 拓跋锋率领剩余的一万朵颜骑杀进了战场,蒙古骑兵大败,沿着河岸丢盔弃甲逃去。 云起枪声响彻河岸,喊杀声震天动地,斡难河中死尸顺流而下。 朱棣高举长剑,大吼道:“来得正好――!给我追!”继而精疲力尽,一头栽了下马。 拓跋锋留下突厥骑兵守护,自己则率军衔尾直追,没入了暮色之中。 朱棣疾喘不休,瘫在沙地上,他已不再如当年般年轻力壮,不顾体力与劳顿的亲征,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 他的瞳孔望着湛蓝的天幕,时而涣散,时候收缩,胸口剧烈起伏,神智渐趋模糊。 四周突厥骑士纷纷散开,围成一个圈,下马歇息。 朱棣艰难地转头,辨认出周围的卫士并非汉人,也非朵颜军。 他说了句蒙古话,无人应答,朱棣又说了句话,数名突厥人愤怒地大喊。 “他说什么?”云起背对远处的朱棣,坐在河畔,朝被骑兵抱下马的方誉问道。 方誉道:“他说‘我是大明皇帝,给我喝点水’。” 云起笑了笑,取来皮囊,在斡难河边装满水,交给方誉,又从怀里掏出一物,吩咐几句。 方誉捧着那水囊走向荒漠中央的朱棣。 朱棣一身盔甲几乎变了形,更染得血迹斑斑,眉眼间有股难言的疲惫与喜悦,脸上尽是尘土。 他老了。 “皇上。”方誉清脆的声音笑道。 方誉打开水囊盖子,喂到朱棣唇边,让他喝了几口,朱棣猛咳数声,一抹湿漉漉的脸。 方誉又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云起从波斯商人处收来的龙涎香。他小心地把龙涎香掰碎,喂给朱棣。 龙涎香入口,神智恢复清明,朱棣吁了口气,一个打挺坐起,坐在沙地上笑道:“这里怎有汉人?” 方誉笑道:“你是大明的皇上?”说着规规矩矩跪下,朝朱棣俯身相拜,那架势竟是有模有样,口中称:“皇上万岁!” 朱棣只觉一身无比的轻松,煞有介事道:“爱――卿――平身!” 接着随手将方誉搂到怀中,揉了揉他的额头,打趣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朕回去一定赏你!” 方誉眼望远处云起,迟疑不定,不知该不该说,朱棣顺着方誉目光望去,只看到云起的背影。 云起一身突厥人打扮,朱棣看了片刻,也认不出是谁,只觉略有点熟悉,再仔细端详方誉,依稀看出几分故人的影子。 “你叫什么名字?” 方誉笑道:“姓方,名誉。” 朱棣道:“你爹是方孝孺。” 方誉笑道:“爹教我忠君爱国,所以我来给你送水喝。” 刹那间云淡风轻,暮色越过山头,阳光投于斡翰河畔,流水带着点点金色逝去,恍若一条记忆的长河,冲刷着朱棣的过去。 拓跋锋引兵回来了,随手抛出兵符,当啷一声落于朱棣面前,继而策马缓缓行到河边。 朵颜卫自去与朱棣汇合,突厥人撤回云起,拓跋锋一侧。 “打爽了?”云起漫不经心笑道。 拓跋锋“嗯”了一声,道:“把本雅失里赶回瓦刺,可以通知本族人回克鲁伦河了。” 众人均知此地不宜久留,片刻时分,朵颜三卫便已牵过马来,朱棣上马,道:“方誉……” 方誉笑道:“云叔让我给你当向导,带你们到捕鱼儿海去。” 朱棣点了点头,让方誉上马,骑在自己身前,扬起马鞭,笑道:“成,朕这就带你看看朕的江山。” 突厥人饮马,休息已毕,纷纷上马,跟在朵颜三卫之后,大军再次开拔,起行。 云起与拓跋锋共乘一骑,不紧不慢地尾随朱棣亲军走着,却不与朱棣说半句话。 朱棣派出先行军沿路报信,却有意地落后些许,与突厥骑兵队相距不到五十步。朱棣摸了摸方誉的头,忽道:“你云叔小时候那会儿,我送他进应天,入宫当差,他也是这么坐我前面,骑马带着。” 方誉好奇道:“云叔?” 朱棣唏嘘道:“他那时比你更小,只有三岁,想不到一眨眼就二十多年了。姐夫老了。” 二人对答声远远传来,云起倚在拓跋锋身前,感觉着他胸膛里年轻、坚定,有力的心跳,不禁叹道:“他确实老了。” 拓跋锋淡淡道:“老得好,现换我骑马带着你了。” 云起笑了起来,早已习惯拓跋锋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思路。莞尔喊道:“方誉!你问皇上一声,这不是去捕鱼儿海,他想去哪?仔细天黑迷路,被狼叼了!” 方誉清脆声音道:“我们这是去哪?” 朱棣答道:“不去捕鱼儿海,朕想到你家坐坐,打仗累了,去喝杯茶,成么?” 方誉语塞,云起已笑着喊道: “方誉,你告诉皇上!他的后方粮草,已被国舅爷放火烧了,现守军也没了,克鲁伦河剩光秃秃一片草,让他省点儿罢!” 方誉大笑不止,朱棣怒道:“胡闹!” 朱棣想了想,忽又好笑道:“国舅爷从小便是爱胡闹的,四年省一次亲,王府里次次被闹翻天,也不差这一次了,唉。” 朱棣改了命令,全军掉头朝伯颜山进发。 朱棣想了许久,又叹了口气,抱着方誉的臂膀紧了紧,仿佛沉浸于自己的回忆里。 方誉好奇道:“皇上在想什么?” 朱棣道:“皇上错了,皇上在想……想去看看亲人,也不成了。” 朱棣又喃喃道:“朕在想你,也天天想着你姐。” 方誉不明就里,又问:“我姐?” 云起眼圈便红了。 拓跋锋松了手,把马缰交到云起手中,从怀里抽出横笛,笛声响彻天地,大漠孤月,朗静悬空,风起无尘,朵颜三卫似有背井离乡之感,一齐抬头遥望东面的一轮满月。 笛声悠悠,正是一曲“故人离”,云起思绪万千,惆怅难耐,许久后待得曲声渐不可闻,方道:“以后罢。方誉,告诉皇上……” “……以后他人少的时候,来咱家里喝茶,我还是欢迎的。” 朱棣沉吟片刻,对方誉笑道:“爱卿,朕写道文书给你带回去?” 方誉道:“文书?” 朱棣笑道:“对呀。”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羊皮纸,身侧亲卫便送上墨条,朱棣摘下头盔,垫着平整的一面,抱着方誉,俯身就着月光断断续续地在马背上写着。 方誉在朱棣怀抱里只觉暧昧得很,格格笑道:“写什么呀――以朕毕生,大明千秋万代,兵不犯……克鲁伦河?” 朱棣贴着方誉的脸,在方誉耳上亲了亲,笑道:“你这么小就识字?读书了不曾?” 方誉答道:“读了!云叔和我媳妇儿都教我念书……” 朱棣诧道:“哟,还有媳妇儿呢。” 方誉又笑道:“皇上字真丑。” “嗯。”朱棣一本正经地点头,签字画押,又道:“朕小时候没读几本书,就一痞子,后来徐皇后逼着朕念,朕才学了些字。” 方誉道:“我知道,皇后是云叔他姐!” 朱棣唏嘘道:“你要好好念书,你爹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知道么?”说着摸了摸方誉的头,将那张羊皮纸仔细折好,塞进他怀里。 朱棣道:“方誉,帮我问问你云叔,锦衣卫让涂明接任正使可好?” 方誉还未出声,云起已道:“方誉,你告诉皇上,涂明、孙韬都不成,新来那纪纲可以。他若不想东厂坐大,就得启用纪纲。” 朱棣又道:“方誉,再帮我问问你云叔,徐皇后按理是庶出之女,不入钟离祖坟……” 云起道:“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葬在北平罢,清明回去时也近点。” 朱棣长叹一声,道:“谢了。” 朱棣斟酌良久,最后问道:“方誉,再帮我问问,又胖又瘸的小子,与又俊又痞的那小子……哪个像样?” 云起朗声道:“臣不敢管皇上家事。” 朱棣淡淡道:“方誉,他本来就是朕的家里人,俩小子都是他亲外甥,你说他说这话可笑不可笑?” 方誉一头雾水道:“啥?” 云起冷笑道:“方誉,你爹争了一辈子,争得十族也被……争的不就是个立嫡么?皇上咋又糊涂了呢?” 方誉忙道:“我知道!自古君王立嫡子!否则便是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而事不成……” 朱棣脸色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锦衣卫 作者:非天夜翔 有点不好看,答道:“朕知道了。” 一路行来,已是月上中天,戈壁滩处明军盼到了朱棣回归,钟声鸣起,士卒高声喊叫,将领匆忙率军来迎。 朵颜三卫终于与大部队汇合了。 朱棣驻马于沙漠中,像是还想说点什么。 云起已道:“方誉,铁券拿出来,还给皇上!” 方誉伸手入怀,却被朱棣按着,片刻后,朱棣俯身,闭上双眼,轻轻地,专注地,吻了吻方誉的唇。 方誉涨红了脸,道:“呸!我有人了!” 朱棣笑道:“朕知道你心里有人了,朕的心意,你留着玩罢。” 继而将方誉赶了下马,一扬马鞭,喝道:“驾――!” 朵颜三卫汇入明军大队中,命令传下全军,二十万浩浩荡荡开拔,转向东长城,绕道从嘉峪关入关。 云起与拓跋锋掉头回了克鲁伦河绿洲区域,那处正式划为突厥人的家园。 云起展开朱棣写的羊皮纸,那上面竟是订的万世合约,朱棣更以血指印替代传国玉玺,按在了签字处。 历永乐,宣德,万历,嘉靖乃至崇祯年间,明军再不犯克鲁伦河以北一带,直至满清李自成起义,清兵入关突厥人方再度开始了大迁徙。 春去夏来,河流两岸水草丰盛,牛羊成群,绿草在夏风中如翻涌不息。 羊群如珍珠般咩咩叫着散向远方,云起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叼着根草根躺在干草堆上。 拓跋锋背倚干草堆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念道:“是年董卓败亡……李……这个字怎么念?” “斗大的字不识一箩。”云起嘲道。 拓跋锋仰头“呜呜――”地嗥了几声,正色道:“头狼不识字,但养得起媳妇儿。” 云起笑了起来,道:“啥时候进关一趟?带方夫人买点胭脂水粉儿啥的,也买点零嘴儿吃。” 拓跋锋哼哼道:“听说狗皇帝编了本永乐大典,现中原繁华得很,都说是永乐盛世,你动心了?想回北平当锦衣卫了?” 云起笑道:“锦衣卫有什么好当,侍候了三任皇帝,没一次安生日子。” 拓跋锋毛手毛脚地爬上草垛,道:“我是突厥皇帝。来,侍候师哥。” 云起笑道:“你才是真的狗皇帝,那尾巴都露出来了,还摇!” “哎哎哎,等等!别扯!仔细衣服破了!” “师哥,你是什么皇帝?啊?你是个坐拥着个牧场,养着百来头羊,一个草垛,两把火铳,还有个媳妇的小皇帝。” 不过在我眼中,比起姐夫那承平盛世,锦绣江山,这小天地更别有一番乐趣。 茫茫塞外,万里黄沙终将掩埋我们老去的身躯。 悠悠岁月,历史长河里,亦占不上一隅。 “但我咋觉得,你比成吉思汗还嚣张呢?” “对,说得好!师哥疼你!” ――锦衣卫?全剧终―― 番外?一树梨花压海棠 “族里还有一万四千头羊……去年冬的皮子十万四千张……” 春兰念念有词,算盘打得噼啪响。方誉在一旁抄抄写写。 “这么多了?!”云起难以置信。 拓跋锋兴奋地说:“有这么多了?!” “你在高兴个啥!”云起拍了拓跋锋后脑勺一巴掌:“硝了十万多张皮,这都入秋了,卖也卖不掉,冬天吃皮过冬吗?” 春兰托着腮帮子:“还不是你那皇帝姐夫造孽,征的什么鬼税,现长城内外皮子价翻了六成,中原买也买不起。” 永乐帝平定北元后的第四年,鞑靼人撤出关外,彻底消失在大漠,小股商贸骑兵仍在居庸关外活动。 朱棣为打击北元人实力,采纳了大臣们的建议,向长城内外的来往商队的兽皮、羊毛等经济产物征收重税。 这可苦了国舅爷,皮裘原材料一涨税,商人们能买的便少了,同时更把盐的价格抬高,以换取收支平衡。 云起:“来年一年的盐还没着落呢,关内市集盐巴越来越贵;皮还卖不掉。狗皇帝,快想法子,嘴里淡出个鸟来了。” 拓跋锋想了想,道:“写封信,托扬州去,让二舅想想办法?” 云起没好气道:“还是算了吧,二哥刚回扬州,做了不到半年县令,没准一转身就把老子们卖了。” 云起忽地心中一动,道:“咱们自己押着皮子,赶着羊群,进关卖去吧。” 拓跋锋迟疑地打量云起,云起又道:“卖了的钱买盐,反正入秋了雨水少,运回关外自个吃。” 方誉兴奋挥手:“云叔!咱们要进关去玩吗?!”墨水洒了拓跋锋一脸。 永乐五年,拓跋锋一统塞外鲜卑、突厥等部,将克鲁伦河塞外部族势力扩展到万里方圆,俨然一个小王国的皇帝。 然而,狗皇帝也是要吃饭的,朱棣当皇帝是皇帝,拓跋锋当皇帝则是公仆,每天部落里大事小事没玩没了,回家还要给云起按摩肩膀,陪娇妻滚床单,哄每天想去关内玩的干儿子(方誉),大到部族侵略扯大旗占草原,小到每夜一至七次饿虎扑狼不等……节假日还要加班,更得防着贼心不死的汉人狗皇帝随时大军北上,抢走他好不容易骗到手的媳妇。 拓跋锋时常感叹:男人不好当! 幸好,大小政策有徐云起一把抓,突厥四十七部竟是发展的有模有样,繁荣昌盛。 拓跋锋也巴不得消停几个月,于是接受了徐云起的提议,绕过北平,入关、南下,亲自去卖囤积的货物了。 当然,拓跋锋做生意,朱棣还是要收税的,然养妻千日,用妻一时,徐云起的金牌效应,至此可以发挥作用了。 途径居庸关,徐云起的锦衣卫腰牌一递,无人敢拦;过济南,安徽,开封,偌大个中原绕了一圈,谁也不敢收他的税,沿路南下,瞬间惊动了中原十八城,大小官员慌忙派快马前往北平,朝朱棣报告。 朱棣本意只是卡元人的货物,既然小舅子亲自入关,便只得放行了。其时太子朱高炽总管中原数区商贸,督户部二十四司,少时受云起疼爱,也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过问。 于是拓跋锋带着云起这块会走路的免税金牌,沿路扫荡各城,中原又恰逢秋去冬来,皮裘大涨之时,国舅爷要卖皮给你,诸省官员哪敢说个不字? 拓跋锋赚得盆满钵满,到手二十万两白银,换成联号银票,准备再下扬州,用云起的威慑力,去徐辉祖的地界强买强卖点私盐。 扬州自朱元璋建大明朝以来,就是全国最富饶的一块地方,三年扬州府,十万雪花银,朱棣派外人只怕贪污受贿管不住,两年前从钟离调回二舅,派去扬州。 徐辉祖过境,寸草不生,全省官员省吃俭用,从这个方面来看,倒是与云起有相似之处。 同时间,永乐五年秋,朱棣下江南,前往扬州勘察民生。 十月水乡,秋雨纷飞,穿蓝布绸的江南女子一身水聚的灵气,走在青石板路上,犹如入了画境。 “还是和从前差不多,无甚区别。”拓跋锋微扬起下巴,细雨如丝交织,空气内充满水汽。 云起笑道:“当年和先帝巡扬州的时候,不是还在知府那里吃了顿河鲜?” 拓跋锋点了点头,召来族人:“你们自去玩罢,放三天,都去买胭脂水粉小玩意给媳妇儿,城西的荣字天一号客栈我们包了下来,累了就去那处歇着,走时再结账。” 春兰拉着方誉去逛街了,随行突厥小伙子各个兴奋四散,前去喝酒,拓跋锋与云起拉着手,互相看了一会。 “换套汉人衣服?”拓跋锋笑道。 云起会心一笑,点头,很久没有穿过中原装束了。拓跋锋是突厥人血统,云起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汉人。 升平盛世,富贵水乡,中原光景比之洪武初年更为繁华,扬州城中百姓穿得极是体面。 “买成衣。”拓跋锋掏出一锭官银,朝桌上一抛:“取最好的出来。” 江南文士着青袍,富家子则身穿花团锦簇的淡绣。瘦弱男子穿上较显女气,然拓跋锋与徐云起是武人出身,一着淡红,一着天青色,竟是别有一番丰神俊朗的风采。 “两位小哥也是来看皇上的?”老板娘笑吟吟道:“来的真凑巧,这可只剩男袍了,近几个月,秋锦可是卖了个空呢。” 云起心中一动:“看皇上?皇上就这么巧,来南巡了?” “可不是么,徐知府正预备着接驾,今夜中秋,圣上就得到扬州来了,听说瘦西湖上备下的画舫……”老板娘一边拿着衣服,对着拓跋锋比划,拓跋锋脸色微红,呆头呆脑站着。 二人换上一身华服,仿佛又恢复了昔年当锦衣卫时的气派,走上街时简直万众瞩目,拓跋锋仍忍不住伸手,去按腰旁并不存在的绣春刀,云起暗自好笑,拉着他去市集上东逛西逛。 市集嘈杂热闹,广罗八方财,独通苏北货,拓跋锋牵着云起的手,在一家卖小玩意的摊前停了下来。 有绳结,有玉坠,胭脂盒,木梳,琳琅满目,货摊老板见云起清秀,拓跋锋俊朗,腰间又俱系着麒麟坠玉腰佩,当即便猜到二人关系。 是时断袖成风,江南一带男子温婉,龙阳之伴携手同游,亦是见怪不怪,老板遂笑道:“这有月初进的新货,两位官人随意看看?” 云起挑挑拣拣,见珍珠成色俱是一般,倒有珍珠粉还不错,心不在焉道:“姐夫也来了江南?这可真凑巧,都好几年没见了。” 拓跋锋随手取了个檀木胭脂盒,旋开盒盖:“要去见一面,聊几句么?” 云起莞尔道:“你想去么?” 拓跋锋就着阳光端详云起。 塞外四载,相识二十春秋,从未有片刻倦怠。 孩提时的炽恋渐渐化为一坛日久醇香的酒,情意浓浓,不减当年。 云起容貌本就显小,又毫无烦忧事,竟是丝毫没见老过。 拓跋锋越看心中越爱,说不出的喜欢,挠心挠肺地疼爱,恨不得现了犬齿啃他几口,或是当场扒了衣服在集市上干一炮。 拓跋锋挑了胭脂盒:“见个面,找他买盐?” 云起噗一声笑:“他管着全天下,你打算找他买几斤?” 老板:“……” “别动……”拓跋锋低声道:“既是许久不见,去看看也是好的。咱们也包个画舫,点了花灯,上瘦西湖去逛一圈?弹弹琴,喝喝酒?” 云起站着不动,拓跋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以手指勾了水胭脂,在云起唇上轻轻一抹。 拓跋锋磁性的声音充满诱惑:“小妞给大爷唱个曲儿,先笑一个。” 云起眉毛挑逗地动了动,但笑不语,霎时两颊生辉,眉眼间带着股说不出的风情。 黄昏,扬州瘦西湖。 “禀告大人!”一名官差前来报与徐辉祖:“湖心有西面来的一艘私舫,是六朝金粉的分号,挂了花灯纱帘,并非扬州府指派……” 徐辉祖道:“不是让你们彻查湖面?今夜圣上要游湖,私舫一律不可放进来!” 官差递出两张精铁打造的腰牌:“那舫主……说让大人看这个。” 徐辉祖那一惊非同小可,铁券! “开国辅运”,“奉天靖难”,乃是洪武,永乐两朝帝君亲自颁与的免死金牌。 建文年间朱允芍蛔了不长时间龙椅,持有这两块铁券,定时大明三朝元老无疑。徐辉祖颤声道:“画舫上是哪位王爷?你可看清楚了?” 官差道:“看……看不仔细,似是一男一女……” 难道是朱权?徐辉祖蹙眉,吩咐道:“可放进来,但不可离龙舫太近了。” 官差应了声,带着铁券回去交代。 拓跋锋把云起搂在怀里,喝了杯酒,看也不看,道:“放着吧。” 官差把铁券放在桌前,躬身走了。 云起收了铁券,翻看琴谱,道:“那便在湖边等着,姐夫来了咱们再过去,隔着湖聊聊。” 拓跋锋又斟了杯酒,自己喝了,说:“一会我弹琴,你随便唱点甚么就是。” 云起道:“你老喂我喝酒做什么!” 拓跋锋不答,接二连三地一直给云起喂酒,那酒甜香清淡,云起蹙眉道:“别喝了,当心待会醉了。” 拓跋锋道:“不妨,还没天黑……” 云起呼吸发热:“喝得一身是汗……不对,这酒里放了什么?” 拓跋锋笑道:“师哥疼你……” 云起炸毛道:“你喂我吃春药!” 拓跋锋不答,云起挣了几挣,奈何拓跋锋酒里春药下得甚烈,只忍不住一身的热。 拓跋锋亲了亲云起,微红着脸,便动手宽衣解带,春药药劲一起,云起登时两眼是雾,全身发烫。 拓跋锋有意相引,锦袍下竟是赤条条的男儿健壮身躯,连衬裤单衣也未穿,解了襟,现出发红的胸膛。 云起吁了口气,握着拓跋锋胯下硬物轻捋,忍不住自己宽衣解带,道:“快……” 拓跋锋笑着刮了刮云起侧脸,衣服尚未除尽,二人拥着外袍便抱在一处。 拓跋锋让云起坐在自己腰间,在他耳边低声说:“云起。” “暧。”云起被春酒药得情迷意乱,忍不住直朝下坐,更将外袍解开,前身与拓跋锋的赤裸胸膛贴在一处。 云起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被下药,竟是对着朝夕相处的爱人拓跋锋,这情趣颇令他有种异样的惬意,似乎回到了数年前鲁莽的情人,在北平青楼中那野蛮的进入一般。 “你到底想做什么?”云起喃喃道。 拓跋锋的面容随着年岁的推移而变得更沉稳,英俊,眉目间锋芒毕露的戾气已褪去,化为可靠的安全感。 云起坐到最深处,竭力让拓跋锋整根抵入自己的身体,抱着他的肩膀,肆意感受他硬挺的阳根在自己体内勃起的充实感。 “想把你操得脚软。”拓跋锋小声道:“怎么玩都不够……” 他把云起放得躺下,缓缓抽出,以龟头抵着云起的后庭,浅浅进入。 “来啊……”云起喘息着道。 拓跋锋目中满是欲火,他端详云起被春药挑得脖颈通红的景象,缓慢插入,撑开他后庭的时候云起不住呻吟,似在渴望他进得更深。 然而拓跋锋轻轻捅进,便又拔出,云起终于哀求道:“进来……” 拓跋锋笑了起来,舔了舔嘴唇。 云起全身都快烧着了,不住哀求:“插进来……我不行了,师哥……” 拓跋锋小声在他耳边道:“师哥疼你。” 拓跋锋浅浅几下,继而一下捅到底,阳根勃硬得如铁棍,云起登时发出满足的呻吟,微微痉挛。 拓跋锋道:“浪起来了?” 云起喘着不答,拓跋锋把他抱到画舫的栏舷边,分开云起双腿,一轮猛撞,啪啪声令云起舒服得不住浪叫,胯下被拓跋锋操得流了水,在他腹肌上淌出滑腻的液体。 “啊……啊……呜……”云起咬牙,耳根通红,埋在拓跋锋肩前。 拓跋锋射了一次,又让云起也射了次,才把他抱下来,放在案前。 二人春药的劲仍未褪,云起满身通红,蜷了起来,拓跋锋又取来案下玉势,顺着云起被捣开的后庭缓缓捅入。 “呜……”云起难受地呜咽道。 拓跋锋道:“待会就这么浪着唱曲儿?” 云起喘息着道:“不行……太……我还想来一次……” 拓跋锋下的药剂量太大,反不好收场,云起泄了次,阳根仍硬挺笔直,衣衫凌乱地翻来覆去,稍一碰便流出水来,拓跋锋也忍不住,抽出玉势,从背后搂着云起,又狠插了将近半个时辰,云起泄了两次,体内满是拓跋锋的热液,这才好过了些许。 拓跋锋把玉势转了转,缓缓塞进云起后庭,道:“夹稳。” 云起道:“混……混账。” 拓跋锋笑道:“待会还得抽出来,忍不住就自己握着玩会。” 云起两脚发软,倚在拓跋锋身边,拓跋锋一整外袍穿好,又帮云起系好锦服,吩咐道:“开船。” 舫前船夫应和,缓缓划桨。 拓跋锋漠然道:“摸什么摸。” 云起把手探进拓跋锋袍内,握着他昂立的肉棍不住揉玩,笑道:“还硬着,你弹得出琴来?” 拓跋锋脸上发红,嗯了声,侧头打量云起:“待会回来再陪你一晚上。” 云起一听这话险些又想要,拓跋锋揉了揉云起后庭,把玉势抽出些许,在腿间反复按压,按得云起全身发软。 “走罢。”拓跋锋笑道:“敢和狗皇帝眉来眼去,师哥就当着他的面干你。” 云起彻底无言了。 是夜,扬州大小官员谈笑风生,簇着朱棣来了。 龙舫灯火通明,湖面牵起花灯万盏,映着满湖灯火辉煌,东天一轮月圆,中秋佳节,船上摆满瓜果桂花酒,满湖桂香顺风飘来,女子声温婉如玉,和着琴瑟交鸣,丝竹四起。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念桥边红药,年年为谁生。 徐辉祖:“陛下这边请。” 朱棣在北平被一群言官轮着弹了五年,身为九五之尊,该当天下表率,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念得耳朵起茧子。好不容易来扬州一趟,本打着穷奢极欲,金银成山,酒肉作海的心思,未料徐辉祖只备了不到十艘船,当即大失所望。 朱棣:“嗨――国舅爷,也不知道贪污了多少钱。就搞这俩小破船糊弄人呢?” 众官员早有心理准备,徐辉祖抹了把汗,赔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扬州近年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声色一道,确是行得少了,过得数年光景,陛下再来时当又有一番气派。” 朱棣点点头,提了龙袍上船,众官员纷纷上了画舫。 徐辉祖作陪,亲自为朱棣斟了小酒:“辉祖特为陛下请了全扬州最好的乐娘,此女轻易不唱曲,昔年太子与先帝爷下江南,青娘退隐湖边小筑,连太子亦见不着她的面。” 朱棣:“哦?!” 徐辉祖笑道:“扬州坊间巷尾,都传圣上英姿,平定北元,青娘为报圣上救万民于战乱之恩,自请前来,愿为陛下抚一曲,聊表烟花女子心意。” 这下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朱棣心怀大畅,频频点头道:“传出来就是。” 一桌油炸虾子,又有四两的螃蟹揭了壳,满壳蟹黄香气浓郁,配着桂花酒,令痞子皇帝食指大动。 “你姐……”朱棣忽笑道:“当年最喜欢吃这螃蟹,就着桂花酒,还在北平王府那时,寡人都揭了壳,用蟹脚细细剔出蟹黄蟹肉,伺候着她吃。” 徐辉祖黯然叹道:“人之已逝,圣上还请节哀。” 朱棣不留情面地嘲道:“二舅,你不如小舅好玩,若是小舅,定得揶揄几句,哄得寡人高兴了。罢了罢了,听曲儿罢。” 徐辉祖心想这家伙真难伺候,吩咐下去,青娘抱着琵琶来了。 烟帐拢上,朱棣吩咐:“拉开拉开。” 徐辉祖哭笑不得:“陛下,这是规矩……” 朱棣道:“拉开。” 徐辉祖只得亲自去把烟纱帐拉开,朱棣一见那青娘不是美人,登时倒了胃口。 青娘乃是扬州教坊第一人,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但朱棣见惯美女,自是没甚感觉,悻悻道:“唱罢。” 青娘面色不太好看,低声道:“请陛下点曲儿。” 徐辉祖暗道糟糕,你随便唱个什么就是了,还让朱棣点,不是自取其辱么? 果然朱棣马上道:“唱个十八摸罢。” 青娘:“……” 徐辉祖:“……” 青娘怒道:”一国之君,如此行止,辱人太甚!” 说毕便要摔了琵琶跳湖自尽。不料朱棣却笑道:“哎,不唱就不唱么?这么小气做什么?那……唱首蘅芜谣?” 青娘登时静了。 朱棣道:“大俗既不愿唱,便大雅罢。唱得来不?” 青娘终于知道朱棣也是个颇为风雅的男人,淡淡道:“前朝高雅古曲,只怕贱婢唱不出其中深意。” 话音落,青娘抚了琵琶,低声道:“龙栖山,蘅芜香,三更梦醒愁断肠,满月西凉……应不见李夫人袖洒遗芳……” 朱棣饶有趣味听着。 一曲终了,朱棣道:“你知道为何此曲是大雅么?” 青娘柔声道:“请陛下赐教。” 朱棣叹了口气,起身,行至船头:“蘅芜谣,唱的乃是晋帝梦间见李夫人,李夫人授蘅芜,满室皆香,醒而不得见,求一世而不得,此曲词俗,意雅。” 青娘明白了:“终时若有若无,全在心中惆怅之意,婉转缠绵,贱婢唱不出词中深意。” 徐辉祖打趣道:“小时曾听姨娘唱过。” 朱棣缓缓道:“你姐也唱过,她们都唱得出其中风情,扣人心弦,只惜朕年少意气,听不懂,还需你姐细细给朕解释,不得见呐不得见。” 朱棣唏嘘道:“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远方画舫上。 琴声叮咚作响,一人悠然唱道: “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朱棣:“……” 云起的声音虽是男子嗓门,却带着说不尽的柔情眷恋,唱道:“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伸手摸姐掌巴中,掌巴弯弯在两旁……” 朱棣笑得直打跌,画舫轻摇摆,行至湖心,一曲“十八摸”唱完,朱棣朗声大笑。 拓跋锋按着七弦琴,琴声一收。 云起身着淡红百花袍,倚在拓跋锋怀中。 徐云起一头乌青发丝散于耳畔,遮去侧脸,朝着朱棣一笑,当真是说不出的风情。 拓跋锋笑道:“他果然喜欢十八摸,接下来唱甚?” 云起悠然道:“那痞子就喜欢这调调儿,再来曲高雅点的。” 拓跋锋微笑着翻过琴谱一页,沉吟片刻,修长手指微一拨琴弦。 云起展声道:“龙栖山,蘅芜香,三更梦醒愁断肠,满月西凉……龙颜梦醒,不闻秋来香晚,满室暗凉……” 朱棣呆呆看着云起,听得入了神。 云起眼望湖面,花灯缤纷绰约,一轮明月在水中央。 “……空余落花满堂情痴处,几度华颜。” 云起住了声,余音仿佛仍在湖面飘荡,绕梁不息。 朱棣神色黯然,片刻后笑道:“不是正倒腾你的羊皮牛皮呢,怎到扬州来了?” 云起莞尔道:“来陪亲人过节。” 朱棣长叹一声,拓跋锋煞有介事补充道:“顺便买点盐,请大明皇帝批旨。” 朱棣:“……” 云起:“……” 云起小声道:“别提这个,太破坏气氛了。” 拓跋锋道:“不成,我媳妇唱曲了,不能让狗皇帝白听,便宜那厮了。” 朱棣笑道:“再给哥唱个,唱一句,我大明官盐卖你一万斤。” 云起道:“万岁爷既开了口,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棣一挽袖,自顾自坐下,吩咐道:“来点没听过的。” 云起这下可犯了难,他与徐雯两姐弟,琴棋书画,家学俱传至温月华,这些年里,天下哪还有朱棣没听过的曲子? 拓跋锋对着琴谱翻了翻,顺手把它扔进湖里,云起道:“又想搞啥。” 拓跋锋笑道:“唱上回那首,波斯商人传来的。” 云起想了想,道:“太悲了吧。” 拓跋锋埋头拨琴,云起只得开口。 “富贵哪能常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 “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 朱棣微微错愕,俊朗的两道剑眉拧了起来。 云起凝视朱棣,那一瞬间,与多年前深情的徐雯重合于一处,目如秋波,柔声唱道:“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云起之声渐低不可闻,朱棣缓缓道:“哪儿学回来的?没听过。” 云起淡淡道:“波斯的一个诗人写的,莪默。” 朱棣闭着眼,似在沉醉,许久后道:“有道理。” 云起笑道:“这可就领盐去了。” 朱棣不睁眼,淡淡道:“去罢,明年清明回北平一趟,陪哥喝点酒。” 拓跋锋吩咐一声,舫工摇了桨划离湖心,大野豹任务完成,要回去干家猫了。 余下满湖月色,一水依依风情。 ――番外:一树梨花压海棠:终――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