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at Expectations远大理想》 正文 第1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1节 第一次鸣佐终结之谷战后斑带走佐助梗 二设很多,鸣人柱间上线缓慢,慎。 第1章 终结之谷的大雨下了一整日。在这沉晦潮shi的雨天,有个男子把很大的团扇斜撑在头顶,坐在雕像的褶皱和水流形成的罅隙之间,静观下方两名少年的战斗。 终结之谷的大雨、战斗和离别是何情形,人们都清楚。 男子的黑长炸被风吹起,他支着侧脸,很随意地坐着,有一种懒散的模样。他浑身黑衣,黑色手套将修长的手指包裹严密,只露出手套口和衣袖之间一截手腕。苍白冷寂。 瀑布下的少年呼喊着彼此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是“sasuke”与“naruto”。彼时他们还很青春,力量还很弱,一边搓起丸子,一边聚着雷电。 “九尾的人柱力。”旁观的男人抬起眉毛,心中自语,“与宇智波的后嗣么。” 经过了一系列我懂你你不懂你是我的朋友我要斩断羁绊的混乱嘶吼,以及妖狐化咒印化尾兽之力写轮眼一起抡得满天飞的豁命互揍,进入到喜闻乐见的一方昏迷一方俯身护额坠落,坠下的那滴水不知是雨点还是泪滴环节。 旁观者微微挑起唇角。 人们都知道,那是宇智波佐助叛离木叶去追求力量的第一步,也是漩涡鸣人去追逐他而后被留在原地的第一回 。两名少年在此之后错过了很多的年华,在忍者的世界里留下了无数“我已不知道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一类千缠百结的遐想。 许久之后,在庞然的水声中,宇智波佐助站起来,越过漩涡鸣人,继续沿着自己的道路离去。 他沿着水流走下去,伤得很重走得不快,但是一步一步地,完全不回头。 旁观的男人盯着宇智波的少年背上,被咒印伸出的翅膀刺穿了的团扇图样,注视了一会儿,他忽然起身一跃,落到少年的面前。 他把很大的团扇扛在肩头挡雨。 宇智波佐助看着他。两双离奇相似的黑眼睛彼此对望,少年的瞳仁清澈寒冷,带一点重伤后的恍惚的雾气,但很快压制了下去。男人的一只眼睛被黑发遮住了,另一只眼眯起来,卧蚕的弧度微微一扬,仿佛在笑。实际上并没有,这只是他些微有点兴致的表现罢了。 佐助感觉到一种压迫力,慢慢贴近周身。男人并没有做什么,看他一眼而已,他已觉心如擂鼓。 “你在寻找力量对吧。”男人的视线移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宽大的衣领间露出一侧肩头的咒印,“那种东西,垃圾。” 佐助攥紧了拳。 他很虚弱了,但眼在一瞬间变为鲜红,三勾玉浮现。 “家传的瞳术不加利用,去追求那种东西,真是愚蠢。”男人说,他抬起手来,黑色手套里的手指,轻轻搭在左眼上。 “闭嘴!”佐助怒喝,他的ji,ng神和身体都在悬崖的边缘,几乎不能判断对方的器量,就要拼命冲过去。 抬起脚步,又突然地刹住了。 男人指缝间露出鲜血色的瞳仁,如夜色里的猩红恶魔,择人而噬。旋转的万日轮,强烈的晕眩感。瞳力扑面而来,激出脖颈后道道冷汗。 佐助眼帘后陡现兄长的鲜血瞳孔,“得到这样的眼睛,然后来找我。” 他浑身颤抖,却离奇地冷静了下来。 “你是……谁?”他知道那是写轮眼,惨烈凄绝的,家族的被诅咒了的眼睛。 “宇智波斑。”男人说,“追求力量的话,就跟我走吧。” 这是一个属于亡灵的名字,少年并不熟悉其后锋芒,没有过问太多。或许他眼下情形,也对这些没有兴趣。 佐助抬眼看他,与那样强大摄人的瞳对视,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如负着沉重的巨石。少年坚韧地直视他,“我需要力量,我可以跟你走,只要你可以证明你足够强。” 男人一勾唇角,“那么,就稍微给你看看吧。”他淡漠地说。 他的左眼轻轻一眨,随后睁开。 佐助现从那指缝里见到的眼睛,是一只呈现出奇异的紫色的轮回纹路的目。尽管他对家族的写轮眼做过相当多的功课,却全然不知道这样的眼。 当然他已无暇顾及这些,指缝中露出的那一点微渺的目光,像某种巨大的天启,化为恶鬼枯骨,扼住了他的咽喉。 灵魂在暗诡的地狱里沉浮。 无边的漆黑和冰冷的绝望,不能呼吸也不能动弹。但都是凝固的,静默无声。其实也不会想起什么惨痛的回忆,但只想流泪。 少年一滴泪滑过快睁裂的眼角,混上一点血色。 男人并拢手指,眼就被遮住了。他放下手,眼睛回复成寒夜般的黑。 “果然还是伤到了。”他说。 佐助知道他用手指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才使得那目没有在对视时直接以瞳力撕裂自己。他咳嗽了一声,呛出一口血来。 “我要得到那样的眼睛。”他一把擦掉血,厉声道。 男人收起大团扇,将它负在身后,当先行去。佐助静默地跟随他。他们换了个方向,再次经过另一位少年躺着的地方。天宇的最后一抹阳光此前才刚从这位金发少年的眉间消逝,宇智波斑稍停脚步,注视了一眼他的腹部。 “他的名字?” “漩涡鸣人。” “漩涡一族。水户的后人?”宇智波斑暗忖,“要现在抽走九尾么。” 身后的少年突然开口,“你想对他做什么?” 那声音里提起了锋利的战意。 “算了。”斑想。他走了过去。雨声潇潇,两名宇智波穿过对峙的伟岸雕像,佐助并不知道他身前的人就是雕像本身,或者难以想象百年前传颂之人会以这样年轻的面貌立在现世。他们径直离去,距木叶越来越远,终去千山万水。 宇智波斑训练人的方式简单粗暴。寥寥的可考的史证和纷繁的不可考的传说中,都讲他是从不停歇的战火里成长起来。区别在于前者称他为战斗一生的男人,后者称他为战场玫瑰。这些旁述都暂时按下不表,当他带走佐助并开始履行承诺教他修行时,他只是遵循幼时自己的轨迹,将佐助扔到战场上去罢了。 男人在世界上游荡,很难说哪里是他的目的地。最初他们在火之国的边境绕行,走过征战不休的雨忍村、草忍村和泷忍村。他总是带佐助去到那些敌人最多,战火最烈的地方,让他闯入强敌环伺、不死不休的战局里。 佐助在刀光和忍术之间用尽全力活下来。 他知道斑不会管他是否能够存活。斑有时候会在战场之侧旁观,有时候他忽然降临在战场之中,他爱近身r_ou_搏,也爱持扇c,ao火,拳拳到r_ou_汗飞如雨大破千人,再用一个豪火灭却或者龙炎放歌打扫战场。更多时候他只是一个人消失了,来去皆不可捉摸。 佐助不会容许自己死去,死亡此时也像一种软弱。他用剑,剑为草薙,从某具尸身上收缴而来。他体验了太多种痛苦,被刺穿的,被割裂的,肢体的一部分被斩断,或者脏器被击打得支离破碎,皮r_ou_都剜掉了,骨头化为齑粉,拖着残躯在包围里爬行和挣扎,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从不哭泣,也不求饶,只是要赢而已。 血太多了,眼前都是猩红一片。整日整日的,一日又一日的,别的什么都没有。他遍体鳞伤,眼睛瞎过了,咽喉也嘶哑了,剑直接钉在掌心的r_ou_里,这样才能不从手里滑下去。他终究是没有死掉,突破战场,杀尽敌人,追上斑。 追上宇智波斑。 在惨痛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这简直是一种信念般的符号。只要他追上宇智波斑,走过尸横遍野的陡崖或血流成河的沟渠,通过猩红而盲目的视线,抓到斑的背影,佐助就知道他又迎来了一场小胜利。 斑会用奇特的方法治疗他,一种白色的液体,注入到身体内部。每次他从昏迷里醒过来的时候,大多数伤处都会恢复如初,疤痕都不留,就仿佛那苦斗只是噩梦。 他们几乎从不交谈。 这使得佐助与斑在世间旅行了很久之后,他们还是一点都不熟悉。 大蛇丸和他的音忍众来侵扰过,但没有什么用处。一开始佐助的实力的确不足以对付大蛇丸和他ji,ng心训练的死士们,所以斑为此出手过一两次。 那是绝对碾压的力量。他甚至都不会用到他的眼睛,一瞬交错之间他就可以解决全部敌人。他对佐助抱怨过这些杂碎让他烦躁,正撂话说再来一次他就直接去炸掉蛇窝,大蛇丸就自己来了。 他看到宇智波斑,一怔,y恻恻地笑起来。 “啊啦,没想到还可以在此世见到您。”他说,“这孩子和我是有约定的呢。” 宇智波斑手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于是?” 佐助冷眼看着,脊梁笔直,不发一语。 大蛇丸金色的线瞳危险地收缩起来。然后他妥协了:“佐助君找到了像您一样的师父,我恭贺二位。”他粘腻地退去了。 “祝宇智波武运隆昌。” “我不是他的师父。”斑略不耐地蹙眉,“你跟他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一年之后。” 那之后大蛇丸和他的部众就真的没有再来过。 大国边境的忍村停战的间歇,斑带着佐助长途跋涉,有时候一直向北,走过奇石高耸的土之国,登上其最北面的高原,那里荒芜广阔,深灰色的土地和岩石一样坚硬,除了一种同样坚硬的荆棘之外寸草不生。有一些人在那里生存,他们是流民和罪犯的后代,用拼起的木板车从遥远的山泉拉来水,倒入石土地里,满头白发的老人和牙牙学语的孩子都要整日劳作,趴在地上将土壤一层层搅拌得松动,以开垦出一片可以播种的田地。 饥饿终日笼罩,大部分人枯瘦,永远带着仓惶的神情。饿死的人的尸体会被填埋进田地里做肥。如果两户邻居家都有孩子夭折,他们会在夜晚互相送去尸体,易子而食。 斑和佐助坐在其中之一的屋顶上看见了这一幅情形,佐助此时早已见惯了死亡,但他还是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他也好几天没有吃东西,因而能吐出来的也只是酸涩的胃水罢了。 斑盘膝坐着,没有言语,从残破的屋瓦的间隙里,镇重和肃穆地看着下方的一切。空寂的月光,洒在这一方蜗居上。佐助下意识地抱紧肩膀。他们两个的眼睛都变成血色的,倒映着屋内狼吞虎咽的人们,他们的神色仍然呆滞,一边吞咽着,一边也在呕吐着。但呕得那么厉害,还是在不停歇地咽下去。 斑和佐助继续往北行走,翻越崇山峻岭,哪怕是皑皑的雪山里都有争斗,败者的头颅被挂在一堵约定俗成的冰墙上,气温很低,大部分的脑袋还保留了鲜活的神情,狰狞的,畏惧的,竟然还有微笑着的。 有些是小孩子,小小的,流着泪的脸。 他们一直走到了海边。那么冷,飞雪满目,冻得人都快要窒息了的铅灰色的海。海边居住着驾驶独木舟,在浮冰和海浪间捕猎海豹和鲸鱼的人。斑和佐助到达时,恰好处于对本地渔民来说比较猎物丰裕的季节,他们受到了款待,吃了烤得焦香的海豹r_ou_,在火炉边最近的床铺入睡。 有个活泼的圆脸蛋孩子跟佐助说,“忍者都很厉害吧?我长大以后也想成为厉害的忍者哟。” “……” 佐助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次日渔民们请这两位忍者帮忙捕捉一只体型庞大的鲸鱼,最近正有鲸群在附近出没,好让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度过冬天。斑示意佐助可以去。比起战争来说这其实是轻松许多的任务,佐助和渔民合作,从冰川下面捕捉到数十米的庞然巨鲸,他们将它拖上岸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冲过来,欢呼喝彩。圆脸蛋的小孩和他的玩伴们拿着一只苦无,做出挥舞的样子,大笑着追逐着。 虽然佐助在当时一个人走开了,但那天夜里,他久违地做了梦。梦里有木叶的阳光,拉面店里冉冉升起的热气,和一头耀眼的金色头发。 为了断绝这软弱,他把自己从梦境里拉出来。斑没有在旁边的床铺上。他穿上外衣,走到外面,半夜时分,冰洋边滴水成冰。斑站在一处海崖上,眺望海的彼端。 海的彼端是明月,风呼啸着。 巨大的冰川出现在明月下面,然后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向岸边逼近,传来轰然的声音。佐助蓦然惊觉,它是被浪推着的。 高耸的、雄伟的海啸,数十米,如楼宇那么高,如象群一样有力,不待你再眨一下眼睛,就扑过来了。 岸边一排独木舟,一排用鲸鱼皮搭建起来的房子,几星还未熄灭的炉火,显得那么,那么渺小。 也不需要多少时间,一切都被吞没了。 佐助下意识地要往垮塌的屋子里冲过去,斑一跃而至,抓住他的肩膀,在他们也要被巨浪裹挟吞没之前把他拎起来。海啸发出狂暴的怒吼,追赶着他们,灿烂的蓝光绽放出巨大的人形,宇智波斑驾驭的须佐能乎出现了,它轮起巨剑劈裂汹涌的海水,大步地从灾难中跨越出去,佐助回眸,渔村湮灭在怒涛下面,连残骸都不见,唯有之前放置在沙滩上还来不及分割整理完的那只大鲸鱼的尸体,被浪头打得四散漂流。 在海啸不能及的地方落地之后,佐助第一次质问了斑。 “你提前感知了海啸?” “没有。”斑说,“我只是觉得月亮的力量有些奇怪罢了。” “为什么不通知渔民?”佐助问,他声音有点微颤,但大体上还是冷静的,“为什么不让他们逃走?” 斑看着他,低声笑了笑,“能逃到哪里去?” 两位宇智波总是顽固地翘着的头发,也被浪头打shi,垂了下来。斑回望身后一片汪洋,“忍者很强,可以在战火中存活,可以翻越高原和雪山到丰饶的地方生活,可以捕猎巨鲸,然而那又怎样呢。” 那话音低诉,冷淡极了。不知为何,显得有倦意。 随后他们回到了战场。 第2章 时间是春季,但战场上只有死亡,没有新生。 其时四野已风传一个名为“晓”的组织的消息,这个充满了穷凶极恶之徒和深怀悲伤之徒的组织当时还笼罩在迷雾之中。他们抓捕尾兽的计划尚在筹备阶段,人们猜测这些叛忍聚集在一起集结成不可小觑的力量,不知会否想达成征服世界或报复社会一类的野望。 晓在土之国边境活动频繁,偶尔作为武装力量被雇佣。而佐助是这里的战场上不明来历的挑衅者,他不针对某一国或者某一村,只是一次一次出现在战场中心,然后再杀出去。他全程沉默着,只有雪一样的被鲜血冲刷千百次也不会污浊的肌肤,和夜一样的猩红迸裂了千百次也仍然哑忍的双眸。 如此,相遇是顺理成章的。 佐助在一个暮春的夜晚走回他与斑落脚的地方,如很多个夜晚一样,他是自征战中回来。现在他赢得要轻松许多了,虽然仍挟血迹斑斑,但总算不是身体穿着洞,内脏滑下躯体,那样爬回来。 斑已经准备要走了,佐助就跟上去。 深林里面,离下方的血光很远,因而照亮疏落的叶脉和狭窄的小道的光线,是薄凉的月光。 两位宇智波踩着落叶,轻柔的沙沙声。一刻后,佐助感到有人正在接近,对方脚步下的沙沙声和他们的混合在一起,起伏着,形成一种姑且可以叫轻柔的变奏。 微风把光抛过去,佐助看到来人从y影里现出身形。其实他不用看这一眼,已清晰地知晓了对方是谁。 青年有与他相似的面容,半埋在黑底红云的袍中。他身边是拿大刀的大个子,穿着与他同样的服色。这两人踏夜而来,杀意未加遮掩,高领的y影投在青年脸上,掩饰大半,佐助看不清他的兄长宇智波鼬的脸。 只有暗沉的底色上浮现出来的赤色的眼睛。 灭族之夜的残像,在言谈话语里面,在月读里面,在回忆里面,一点一滴都清晰。越是尖锐的刀刃,顽固的宇智波少年越是宁可时刻重温,痛到深处,不足为外人道分毫,他独自翻来覆去地咀嚼,也离奇地有快意。 佐助的手扶上刀柄。鼬身边的大个子,也做了同样的事。 斑脚下不停,未曾投去视线,对面的鼬也是这样走着,做了同样的事。 两方擦肩而过。 转过路尽头的山墙佐助才放松刀柄,他的指甲在掌心碎裂,整只左手血r_ou_模糊。数月之前他绝不会这样忍耐,现在这样自制,或许只因他不再是孩童了。 之后斑教给他自己的术。 说是教授,只不过演示一遍,然后让佐助自己去修行而已。他常用的火遁,如豪火灭却或龙炎放歌,佐助已在战场上看过数次,也曾在生死之际模仿着激发着自己使出来。斑的火遁狂放而烂漫,使出时铺天盖地,佐助用起来却稍有不同。出于查克拉的限制,他必须ji,ng确和果决地驾驭术,使得他的火焰孤直刚硬,不生旁枝。 如他的剑或他的人,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味道。 如前所述,不战斗的时候他们就跋涉。穿过风之谷的尘沙,水之国的浓雾,雷之国的云峰,渡过大片、大片的海。佐助见过了壮阔的山川和河流,而更多的是山川之畔河流之侧的y影,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时烽火连天,有时暗流汹涌,区别仅此而已。 他见过母亲和刚出世的孩子一起在河滩上饿死,婴儿尚且叼着母亲干瘪的ru头,他们皮包骨的身体被秃鹫啃食。他见过亲族为争夺财产互相残杀,弟弟砍断兄长的头颈,把尸体抛进先祖在这里扎根时挖掘出的井里。他见过辛勤劳作的村子在旦夕之间被劫匪或官差毁灭,手无寸铁的平民被屠戮;见过武士的挚爱被大名夺走,他磨快了刀前去,最终残缺的尸体被抛入城外的壕沟;见过做刺客的儿童们,在肚子里填满炸弹缝合,闯进官员的队伍里引爆。这些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发生在任何一地,人们被命运所玩弄,哪怕抗争着、奋斗着,迸发出再大声的嘶吼,也会轻易离散在风里。 不会有人记得。 佐助试图做些什么,但太难了。他可以打退一波劫匪,但更多的会卷土重来;他可以救下一个孩子,但更多的孩子死去了;他为一个饥民送去粮食,但他的行囊其实也很小,无法使一家人饱足。对有些敌人他甚至无可奈何,譬如高官和大名。 像斑那样可以轻易毁去高峰和广原的忍者,也是无可奈何的。 在他们的旅程里面,佐助不停地尝试着,然后不停地失败着。有一次他ji,ng疲力尽,倒在血色的夕阳里,斑来到他面前。 佐助被汗水和血迷蒙了的视线只能隐约地看到他。 “站起来。”他说,他的身形变成一片血光里浓郁的黑暗,“我们虽然置身地狱,无处可逃,但既然一息尚存,就要继续找下去。” “找……什么?”佐助问他。 “更远方的梦想。” 虽然他们只是籍籍无名的旅人,但他们不会停下脚步。 整个夏天他们都在旅行,然后在入秋时分回到了火之国的木叶。 气温刚刚转凉,落叶随着风起舞,佐助带上了斗篷掩饰身份,斑没有换装,仍穿着黑衣。他们在居酒屋买了外食,豆皮寿司和木鱼饭团。 水果店里有很多人,多是欧巴桑,好像在抢购某几种特价的水果。佐助挤进去的话,难免被人发现,他也不喜欢做这样的事。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斑。 斑扫了他一眼,一撇唇角,把大团扇抛给佐助,带着很不屑的表情挤进欧巴桑里面。即便人头涌动,那一头招扬的黑长炸还是很显眼。过一会儿他出来,佐助把团扇还给他,接过他递来装番茄的袋子。他们把食物带到木叶的公园里,坐在长椅上吃,头顶就是高大的火影岩。目前是工作日的白天,没有游人。晴丝浓淡不一,投下游移的影。 斑捡了一片中间有孔的树叶,放在左眼前,透过它看着火影岩上那些威武的人头。 “完全不像。”他嘟嚷。 佐助正啃着番茄。他把嘴里的咽下去,舔干净唇上汁水,才接口问,“谁?” “柱间和扉间。” “你又没看过他们真实的脸。” “那个千手柱间——”斑忽然猛地抬手一指,把佐助吓了一跳,“我看他的脸比任何人都要多。” 佐助疑惑地看向他。 宇智波的男人的面容,多数时候锋利冷漠,此时却被树荫涂抹得有一点柔和。 斑说,“我和柱间一起建立了这个村子。” “原来你是战国时代的人。” 佐助并不惊讶,初次见面,斑就自报姓名,他从不掩藏他身份的秘密。他曾经威名赫赫,流传至今也被许多人烙在心里。佐助稍加调查,就可闻知他的事迹。宇智波斑是本该死去的亡灵,不知为何以盛年之姿现于此世。他心中有猜疑,或许与那些用来疗伤的白色液体有关,但实际上并不特别关心。 佐助也去看那些火影的头像。阳光恍如棱镜,一串七彩的光斑。 这种宁静在不久后被打破了,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冲进公园。佐助微侧眼,是应当还在念忍者学校的孩子们。 斑已经站了起来。佐助知道他打算如来时一样悄然地离去,他跟从,两人走了几步,听到那边砰的一声响,一个小孩的身躯被过于强大的忍术击飞,从他们眼前越过,啪叽一声拍在附近的树上。 孩童哇的一声痛呼,然后一边撑起身体,一边抱怨,“都说这种忍法卷轴我们现在还无法控制,木叶丸你——” 他看到两位居高临下的宇智波,话音戛然而止,半秒后一声嚎叫,“佐助进村啦!!!!” 木叶满村警笛长鸣。 佐助在火影岩的栈桥和崖壁间快速腾跃,往东方的森林里逃去。亡灵和叛忍被小鬼撞破行迹,因而只能仓惶逃跑这种事,讲起来也有些滑稽。斑与他分头走,转眼就消失了。 他迎面遇上两名拦截的上忍,脚步不停伏低身体,在斗篷下按住剑柄,错身间忍法光芒忽燃,剑身上已有雷声。一年前觉得迅疾难辨的上忍的术如今看来迟缓而清晰,他瞬身如电,剑出鞘如火出于石。一斩之下两人退去。 剑在掌中一旋归鞘。佐助低眉看自己的双手,他意识到自己在变得强大,被那个在木叶明媚和平的薄薄窗纸后面,更深广更峻刻的世界磨砺着。木叶的追击者们低估了宇智波佐助许多,使得他的突进无人可挡。佐助进入森林深处,在幽阒的林间看到宇智波斑的背影,正要赶上去,背后一声大喊,“sasuke——” 惊飞扑棱扑棱的一群鸟。 森林里一片幽寂,温柔日光,绵软落叶。他与身后的少年之间隔得不是这数米距离,而是山海,是光y,是黎明和黑夜,是艰险的歧路。他渐渐缓下脚步,手中握剑,倏然半侧过身。 斗篷跌宕一圈,利刃剑光如水,折s,he到遥远的漩涡鸣人的眉间。 那晴空一样的眼睛如旧,滑稽的胡须如旧,金发的棱角也如旧。要说一年间的变化,大概就是更加明亮了。热忱和急切的神色,亮晶晶的,仲夏白昼的阳光。 他喊着他的名字,“佐助,佐助,佐助!” 而漩涡鸣人远眺见到的旧友,只隐约现出侧脸的轮廓,线条新月清晕一般的冷冽。佐助深蓝的斗篷下面是宇智波家族传统的和式白衣。袖口垂落剑柄上。 朝阳的颜色斜映在夜瞳中。 惊鸿照影的一面。 两人还隔得很远,视线一触即分,佐助继续走,鸣人拔腿追来,旁观的斑用手指挠了挠脸颊,突然冲他开口,“小子。” 鸣人下意识望他,目光相对,猩红的瞳仁如巨兽狰狞。鸣人身躯一软,忽然栽倒下去。 佐助脚步骤停。 斑经过他,嗤笑了一声,“让他睡一觉而已。” 这短暂的相逢就此结束,要说有什么作用,就是让宇智波的少年接连几夜乱梦,因此彻夜在河流边修行,唯火焰与星光伴着他。 以及让木叶那边确认了宇智波斑存活于世的消息。 有一天佐助撞见了一个长得很奇怪的家伙来找斑,它看起来就像一坨被扭曲了一半的石膏人像,声音带着飞虫振翅般的嗡嗡质感。 “那些木叶的人派了很多人来找斑大人哟。”他歪着脑袋,“都是一些ji,ng英或者特别上忍什么的。” 斑闭着眼睛,靠着一棵大树休息。 “带土也打算来找斑大人哟。斑大人放过了九尾两次呢。” “他不是一直要以自己的想法来做这件事,不许我cha手吗。”斑满不在乎地说,“那就自己去抓九尾。” “对于那个九尾的人柱力……”白白的石膏人偏脸瞅着佐助,“因为佐助的关系,斑大人是不是有一点手下留情?” 斑轻哼了一声,稍微睁开眼睛,斜扫了眼坐在树的另一面的少年。 佐助端正地坐着,他肩部线条微微绷紧,一只手放在剑上,是战国时代的名门才会有的标准而典雅的拔剑式。 “再饶舌的话,你大概会死。”斑对石膏人说,重新闭上了眼睛。 后来佐助才知道这种石膏人叫白绝,是斑以那种治伤的白色液体做出来的人偶,有无数个分身。其中一些还有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曾向斑询问过什么,但不代表他不会想。他恰巧知道有位宇智波带土,在第三次忍者大战中为了木叶战死,名字被刻在慰灵碑上。 此次回到火之国,是为了佐助解决与大蛇丸的事。佐助自己去了蛇的基地,大蛇丸在与三代目的战斗中被尸鬼封尽废掉了双手,因而不能结印。因为伤病的缘故,他在蛇窟某一间y暗的室里,整日缩在床上,身边只有他驯服的部下药师兜。 兜将佐助带到大蛇丸床前,大蛇丸吐着舌头,发出贪婪又遗憾的嘶声,“佐助君,那位宇智波斑给你的力量,能够满足你吗?” “你拿斑没有办法,对吧。”佐助稍微昂着头,目光下压,居高临下地看他。这个姿势同斑看人的情态隐约相似,而两位宇智波自己应当都并未注意。 大蛇丸没有否认这一点。 “他带走了你,我的确无法再cha手。不过斑可不是仁慈的人,你想过他会向你索取多大的代价吗?” “我没有兴趣。” 大蛇丸呵呵呵呵地笑了。佐助厌恶地蹙眉。 “宇智波斑是个疯子。”大蛇丸说,“佐助君最终会绝望成什么模样,我倒是有兴趣看一看。” “如果这次你能抢走我的身体,斑不会管。”佐助冷淡地一挑唇角,“如果不能,你就自己绝望去吧。” 战斗持续了一整天。佐助走回来时,星星已经升起了。 其实月色也很好,但繁星璀璨,汇聚成银河,西流未央,反倒使月亮暗淡。他找到一处溪流,没有脱衣服,直接投到水里,以冲干净汗水、血气,和斩杀白蛇时jian上的体液。 夜寒渐重的水流将他灭顶。 他在昏蒙的冷水里待了许久,再探出头时,斑就坐在河边。 宇智波的成年男人正在看月亮,喝着酒。星月之辉落到酒面,再反s,he到他脸上,形成晶莹的一块块光斑。他的黑衣黑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手腕和面容是白皙的。 佐助shi漉漉地走到他身前,突兀开口问,“你想要什么?” 斑扫了他一眼,并未开口。佐助继续说,“你救了宇智波带土的命,代价是让他为你抓捕尾兽是不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斑撑着脸,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个了。” 佐助凝视着他,片刻,静静地说,“你想摧毁木叶。”这不是一个疑问。 “不,”斑说,“我是想你摧毁木叶。” 有风来,佐助发梢的水珠被拂落,砰砰坠入到蒙着白霜的草里。少年瞳仁睁大,一片猩红,如血泪满目,但他自己不知道。他反而勾起了唇角,“很好。” 第3章 后来他们继续旅行。 斑每一年都在重复这样的旅行,走过五大国,大国之间的小国和村子,也走过比五大国最遥远的边境还要更遥远的所在。那些地方佐助连名字也不曾听过,有着与他故土全然相异的语言和风俗。他们远渡重洋,在一艘狭窄的船上一待就是整个季度,斑每时每刻都在用查克拉驱策它,风驰电掣破开大浪航行,就像在追逐海天相交的天涯一样。他们走过生机勃勃的田地,又走过灯火繁盛的市井,旅人的风尘使他们与这些安稳的地方格格不入。他们攀登过崇山峻岭,又被飓风刮着,乘一只巨大的黑鹰,穿梭过深深的峡谷。 有时他们与行脚的商队结伴,有时同行逐水草而居的牧民,有时是一个家族在迁居,有时又遇见同样是以苦旅来修行的忍者。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旅行着,大多数都会因到达目的地而放松。而两位宇智波的旅程仿佛永无终结之地。 他们共看春天的青鸟、夏夜的星空、秋原的炊烟和冬雪之上一路飞散的梅花,也共享工具、食物和床铺。 漫长的路途中,佐助会接受一些雇佣。暗杀首脑,探查秘密基地,追捕s级的逃忍,平定一地的战争,诸如之类的事情。斑手痒时也会cha足他的工作。 “这对你来说很无聊。”佐助提醒他。 “或许会有难得的对手也说不定啊。”斑总是抱着这样的侥幸。然而差不多每一次他都迅速地失望了,现世的敌人们太少能够取悦他。虽然他会给自己找些乐子,譬如说不用眼睛的力量,冲进人堆里去近身r_ou_搏,不加闪避直接硬扛体术高手什么的,为了享受乐趣都不惜放弃了一些优雅。但这种隔靴搔痒反而令他更饥渴。 宇智波家的亡灵常年因“战斗不足”而维持着倨傲冷漠的表情。 “只有柱间才可以满足我。” “……” 佐助对初代目火影大人的英雄事迹其实兴趣缺缺。 有一年的八月份,雨水最丰足的时候,他们渡过海,到水之国的一个港口城市登陆。水之国的雾忍村曾被称之为“血雾之里”,因其四代目水影矢仓采用的严苛和封闭的政令。他的统御激起了很多反对的声浪,佐助早些年与七班共同对敌的桃地再不斩,即雾忍村的叛忍,就筹划过针对他的刺杀。 几日前矢仓死去了。 他们所在的城市离雾忍村不远,如果不是因为连日都在下雨,应当可以从高处望见那个村子外面环绕的浓雾。潮气很重,哪怕撑着伞,衣衫也一下就被浸shi了。 这是个活跃的地方,雨季并不能阻拦繁忙的贸易活动,暴政的水影的离世更促进了开放。长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忙于搬动货物,进行交易。各式各样的鱼类被运来运去,常有一两条掉到地上,在污水里蹦跶,空气很腥。 斑找到之前预定的民宿。两人进到和室里,虽然临着烟水滂沱的庭院,但门扉上糊的纸和地板上贴的席都很结实干爽,他们把斗篷和外衣脱掉,用火遁弄干,整齐地挂在墙上,斑把团扇也码在旁边。然后去泡澡。 汤池里寥寥几个人,白色的热气冉冉飘荡。在水渠边洗净身体以后,就可以没入到池子里去。两人各据一边,斑饮着酒,佐助在水下舒展身体,阖上双目养神。 积累已久的疲乏,在肌r_ou_里缓缓地蔓延。佐助有一点困意,揉了揉眼睛睁开,对面的斑已经睡着了。此时他是被全忍界通缉的男人,处于陌生的公共浴室,一臂之外就是不认识的浴者,并非合适卸下全数警惕的场所。但因心大或者自负,斑一贯都是率性而为的秉性。他睡得很沉,胸膛均匀起伏,姿势倒是不乱,端坐垂头而已,shi润的鬓发几乎遮住整个面容。 佐助熟悉于此。身下水流涓涓,他忽然起身,隐没在水下的掌中,凝聚出查克拉的刀刃,他瞬息到斑面前,幽蓝的剑光陡然涌起,闪电般一斩。 热水激涌,哗啦哗啦一阵。 斑被水声惊醒,左眼睁开一线,瞥了眼将剑锋横在他鼻子前面的佐助,又闭上了。 佐助斩杀的是化为水前来暗算的鬼祟者,被击中之后,那人再一次化水,从澡堂泄水的孔洞里逃走了。佐助散去查克拉刃,回到他原来的位置。 四十分钟以后他们结束澡堂时间,各自穿着浴衣,顶着毛巾回到和室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对方穿着同样宇智波式的圆领和服,衣背上绣着团扇,戴了一个品味相当糟糕的涡轮状面具。 听到纸门拉开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唯一露出的一只赤瞳,盯住了斑。 佐助心中一凛,那是万花筒写轮眼。 “你找到那更远方的梦想了吗,斑?”戴着诡异面具的男子,以冰冷的嘲讽语气问道。 斑挑了挑眉毛,坐下来,有点无奈。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面具人说,“是你开启了最初的计划,你心里很清楚,除了这一条路之外别无选择。” 斑仍然没有说话。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马上就要开始抓捕尾兽。想封印它们,没有轮回眼召唤出的载体是不行的。”他喑哑地催促着,“你若袖手旁观,把那个轮回眼给我,我来完成这一切!” “你急躁了,带土。”斑说,“你可以去抓捕人柱力,然而封印的事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带土低吼,“为什么!?” “我要先调查一些事。” 带土冷笑,“你心生畏惧了吗?” 斑抬起了眼睛。 “这么不服气的话,从我这里将这双眼夺走好了。”他昂着头,目光下瞥,淡紫色的轮回眼乍现,恍若摄魂的瞳光,“要试试吗?” 宇智波带土与他对峙片刻,站了起来。“你退出我也会完成计划。”他狠绝地说,“我会杀了你。” 带土离开以后,店家送了茶来。 佐助倒好茶,斑的头发太多了,半天还没有干,他拿毛巾用力地擦着,佐助一个火遁吹过去。 “喂,会烧焦的!” 佐助对查克拉的控制相当ji,ng妙,火遁也修行得十分流熟,所以其实并没有烧焦。 斑把弄干了的头发甩到背后,自语,“一个两个都这么叛逆。” “……你并不是什么长辈。” 两人捧着茶喝。斑打算在这座城停留一段时间。他说血雾之里封闭多年,如今一朝开放,当然要深入其中,看看是否有什么有趣的事。 佐助考虑要不要接受一两个关于水影夺位之争的雇佣。 他们静静消磨难得的悠闲之时,和室临着走道那一侧的门外面,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这种黏糊糊的天气真想赶紧去泡澡啊我说!放下行李就去浴池吧好色仙人!” 佐助啪的一下,把杯子搁在桌上。 “你为什么要订这家民宿?” 斑把双臂往胸前一抱,耸了耸肩,“它打折啊。” 鸣人和自来也就住在隔壁那间和室。佐助难免感觉微妙,但好像也不至于因此就要换地方。民宿是老房子,隔音效果很不怎么样,他听见鸣人在那边嚷嚷,“惨了我没有干净内裤了怎么办!” 自来也说,“喏,借你一条!” “才不要!穿了好色仙人的内裤我也会变成奇怪的大叔的!” “哈哈哈哈!”自来也发出了谜一般自豪的大笑声。 佐助站起来,绕过和室中间起隔断作用的屏风,在其后的榻榻米上躺下,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鸣人的声音变小了,但仍然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对了好色仙人,之前我一个人去波之国看朋友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大叔。” “啊?” “一个笑眯眯的长毛大叔!一分钟消沉三次!他也一直在旅行呢,他说他在寻找……诶,虽然那个说法我不是很懂啦……” “什么呀?” “他说,他在寻找他的天启。” 佐助听到沉闷的砰的一响,探头从屏风的缝隙里往外看,斑的茶杯被捏碎在他修长的手指间。 然后斑就躺到他旁边来了。 斑吮吸了一下被瓷片划破渗出血来的虎口,佐助闻到轻淡的血气,很快消散了。外间的雨渐渐地收住了,剩一点淅淅沥沥的余响,又是一夜月升。 月光透过窗户的栅格,横七竖八地洒在他们地板上,屏风上绘的花和老虎,稍远一点的茶器和高处的天花板,他们挂在对面墙上的风尘仆仆的衣衫和武器,都仿佛被雾化,看不大真切了。 “千手柱间还活着吗?”只有在这样朦胧的氛围里,宇智波的少年才会如此提问。 “嗯。” “不见面吗?” “他不记得了。”斑说。 “什么是不记得了?” “就是忘记了我。” 佐助微偏视线,看他一眼。斑察觉了,就回视他。两双宇智波的瞳在明暗半染的月光下面对视,通透黑暗,呈现出镜子一样互相映衬的寒凉。 “什么是更远方的梦想?” “等你长大再告诉你。” “斑!” “你是全身全灵的复仇者对吧。这些事,留到那之后再说吧。” 这使得少年沉默良久。 后来他说,“鼬让我获得与他一样的眼睛之后去找他。我没有得到,但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知道。”斑说,“漩涡鸣人就在隔壁,要杀了他吗?” 佐助低低地道,“你故意让我见他对么。上次回木叶也是。” 斑好像叹了口气,“你跟着我两三年了,连个万花筒写轮眼都没给你打开,总觉得有点丢人。” 佐助轻哼,“我的事与你无关。” 斑微微眯起了眼睛,“带土也这么说。”他嗤笑了一声,“宇智波啊……”这姓氏的尾音,轻若鸿毛地消弭了。 次日清晨,佐助整理好装束出门。没有下雨,雾气浓郁得像一团团棉絮,如果用普通的眼睛视物,一臂之外就看不见。 他接受了一个调查某位水影候选人的雇佣,打算潜入雾隐村。因而换成雾隐村暗部的装扮,用绷带缠紧小腿和手腕,罩一领黑斗篷,把猫面具挂在腰间。他直接纵上屋顶,伏低身体掠过鳞次栉比的和瓦,然后在排屋尽头的檐角看见漩涡鸣人。 金发的少年跨在屋脊上,穿着他暖色调的运动服,抬头望着天。四周都是浓雾在漫卷,头顶也只有低垂的灰色的云。但他悠闲地晃着腿,看得很专注,还带有好像很开心的笑脸。 佐助一脚踩在瓦间的积水里,噼啪水珠jian开的声音。 鸣人闻声回过头来时,佐助已经将猫面具扣在了脸上。 “哟,早啊!暗部小哥。”鸣人抬手向他打了个招呼。 佐助没有说话,他完成过数百次潜行,对如何改变自己的气息、举止和声音都炉火纯青,他确信鸣人认不出他,在这种前提之下,心里反而有一种坦荡。 鸣人一点也不担心这个自浓雾中忽然出现的雾隐暗部对他不利。或许是因为佐助的确没有流露杀气。他回答说,“早。” 两位初长成的少年,都有挺拔了的线条和笔直的脊梁,跟经历风雪后抽出新芽的青柏一样,可以引发人们美好的愿望。那时他们怎会知道这一生里还有更多的严霜在后,梦想化为泡沫,遗憾如何补全,一千年后,他们留存于后世风烟里的只有并列在一起的名字和似假还真的狗血故事。 此时他们只是在雾气中注视着彼此。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2节 “暗部小哥是要出任务吗?”鸣人说。 “嗯。” “啊呀,我也要鼓起干劲赶紧开始修炼了!”他跳起来,“一不小心就出神了这么久啊……” “你在看什么?” “其实没有啦。”鸣人瞄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我只是在想我的朋友。” “很重要吗?”佐助说,“那个朋友。” “非常重要。”鸣人说。 他蓝色的眼睛可以代替现在头顶的天空,表达亘古不变的心意或者悠长郑重的信诺。佐助在面具后面藏起一声叹息。 “我一直在找他。”鸣人说,“暗部小哥在水之国见过一个黑发黑眼,皮肤比这个雾还要白,一张口就是一个省略号的年轻人吗?” “………………” 佐助回了他一堆省略号。 “哈哈,”鸣人挠了挠脑袋,“他很难找的,没见过也正常啦。只有我可以找到他哟。” “为什么?”佐助忍不住问。 “因为我知道,他在等着我找到他啊。” “他也许宁愿一个人。”佐助忍不住反驳了一下这种不明来源的自信。他是复仇者,而吊车尾漩涡鸣人,只要元气满满地在木叶长大,努力实现他当火影的梦想就好了。 “我也说不清楚。”鸣人挠了挠脑袋,“不过我遇到的一个长毛大叔跟我说,如果看着挚友的背影远去而不追上的话,会一直遗憾到孙子都长大的时候。” “我不想成为遗憾得絮絮叨叨的老头子啊。”他柔声说。 佐助不由往前踏了一步。 然后他经过鸣人,从屋顶跳下去,湮没在雾气里。 他和宇智波斑在旅行,漩涡鸣人在旅行,或许千手柱间也在旅行。脚步不辍各自追寻。他们可能在这广阔世界的某个角落不经意相逢过,有时你不知道,有时我不知道,有时两边都浑然不觉,这样擦肩而过,永不回头,似乎也有顽石钢铁般的痛快。 第4章 数日之后,这座城云雾消散,出现了短暂的晴朗气象。居民们立即举办了他们拖延已久的夏日祭,夜间满街亮起红色和橙色的彩灯,烟火燃放在空中,使天顶的星月都失色,到处都是乐声。 两边的店铺在卖章鱼丸子、鲷鱼烧和棉花糖,孩子们在捞金鱼,打气球,或者跑来跑去,随处可见穿着色泽缤纷的和服的女人。金屏风下面坐着表演的艺者,一边用乌龟壳做的拨子演奏三味线,一边吟唱起了悠扬的浪曲。 佐助就在这个夜里离开了这座城,他穿着他的黑斗篷,按着他的剑,逆行过一切热闹和笑语。他没有跟斑告别,他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坐在清寂的廊中,饮着酒,注视着紫藤和樱花都开败以后一片意兴阑珊的院子。 纸门拉开了又关上,沙沙一扑簌。 向来繁华的港口因人们都去欢庆了的缘故少见地安静了下来,佐助登上一艘小船,解开缆绳,用查克拉驱动它出海。船尾劈出一道修长的白浪,狂烈的海风扑面而来。佐助飞快地远离城市,越来越远,终于最后一抹烟花灯火的柔软暖光都从他肩头褪去了。他披挂的只有至清至净的夜色,那宛如他的铠甲。他想起儿时与父母和兄长一起参加夏日祭游行队伍的琐事,他挥着小小的烟花木奉,还是少年的兄长把他尽量举高,这些回忆哪怕在岁月的深海中也如珊瑚礁般坚固而绚烂,这即是他的武装。 宇智波灭族一夜以来,他心头从未如此宁静。他整夜都在前行。天将明的时候,他站在了宇智波鼬的面前。 接下来发生的事人们都知道。那并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多年后变成茶余饭后的八卦时听众们都要感叹一下命运的作弄。因当事人之一在二十一岁时早早死去,他的生平从未袒露,意志也化为尘埃,任由后人怎样评说都可以。而哪怕他活着,大抵也不会关心那些浑浊的世界的余响。 佐助的哥哥被他亲手杀死,鼬在弟弟的眼前微笑着死去了。 宇智波佐助恍惚了很久以后,才把剑从鼬的身体里抽出来。尸体倒下去,一动不动了。佐助扬起脸,脸颊上慢慢滑下鼬的手指最后一点所淌上的血珠,笼罩着他和鼬的尸体,以及这荒凉的宇智波故地的,是一碧如洗的青天和温柔的阳光。 宇智波带土从断壁残垣后面出现,走到佐助面前,隔着那乖张的面具,俯身看他。 少年的眉眼沾满血污,瞳仁一片漆黑,静默麻木,仿佛他也成了一副尸骨。而在深恸底下,竟然显出一点空灵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解脱了吗。”带土想,“怎会这样轻松,我们身处地狱。” “我有一些你哥哥的秘密打算告诉你。”他开口说。 佐助就此听说了志村团藏、转寝小春和水户门炎的名字,听说了他的宗族一百年来与木叶的相互砥砺和倾轧,他的父母族亲的野心和垂死挣扎的一搏,以及他的哥哥在大半生里独自担负和忍受的一切。 木ノ葉,这个容纳了他所有珊瑚般闪闪发光的记忆的故乡,第一次撕下了其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作为忍者暴力组织的强权面目。而支撑起木叶那无限的荣耀、强大、正义与和平的,是他哥哥在父母的尸体背后握刀咬牙流泪的脸。每一颗雕刻在火影岩上被人膜拜的头颅,都践踏在无数的枯骨之上。 佐助难以呼吸,他一刻钟之前才刚刚接近了自由的灵魂,被猛地拽下,撞击着坚实大地,亦是这世界的外壳。 鼬流着血带笑的脸在他眼底砰然碎裂。 宇智波佐助在泪水中诞生了新的眼睛。乃可以驾驭须佐能乎的万花筒写轮眼。 他的背后是黄沙的原野,他的面前是无垠的灰海,他无声地痛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哑然就如同这些年在长长、长长的路上的彷徨。云和鹰在头顶被疾风吹去,夕阳在天的那一边沉入海。 宇智波带土坐在远处的礁石上看着那少年,无人知晓他是否有想起自己同样拼命追赶着什么东西、却终究痛哭着沉沦下去的少年时代。他冷眼旁观,直到另一个宇智波出现。 斑站在带土身边,他的永恒万花筒悄然开启,赤光压在睫下,观察着前方的少年,“看样子你给他讲了一个很动人的故事。” 带土漠然回答,“那都是事实。” “为了守护爱,就孕育出恨。”带土又说,“这是你曾讲过的话,斑。又一个例证就在你眼前,这样的事已经太多了。事到如今,你究竟对这个世界还抱有怎样的希望?” 斑眺望着海。海风把他的头发撩开,露出双眼,轮回眼驻留了他盛年时的身姿,使得他黑发不枯,容颜不败,但如果有人能够穿透写轮眼瑰丽的血色看清他的眼睛,就可知他已是一个老人。他不曾遮掩过苍老的沉疴和倦怠的霜冷,使他纵情活下去的并非激情与热忱,而仅是孤高的意志。 “我唯一的希望是,”斑说,“新世界必将到来。” 夕阳已经浸没,天风还在疾驰,少年回过头来,宇智波这传奇的家族的最后三位遗民,在夜来临前的残光中以烈火般的瞳仁相望。布满礁石的滩涂上投s,he着他们三个拉长而又消逝的影,斑带他们回到了先祖的旧地。 他们穿过南贺神社的鸟居,经过神龛,经年历久的石头建筑上生着青苔斑斑。鼬的尸体已经被收殓,兄弟之战的痕迹只余下焦土碎石和鲜血的涸辙而已。他们从本堂进入到地下室,带土和佐助都熟悉这里。 石碑静静地耸立着。斑点起四周烛火,碑上的铭文被照亮了。 “为什么又要来这里?”带土说,“都已经看了数百——” 斑忽然出手,裹在黑手套中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刺入了带土的胸膛,使他的话语咕唔一声停止了。佐助微向前一步,没有开口。带土挣扎了一下,斑的手指抓着一团漆黑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收回来。 那团漆黑之物扭动着,宛如活物,斑陡然用力,使它脱离带土的躯体,扔在旁边的地上。它翻腾着,凝聚出一副勉强可以称之为“脸”的东西,向斑发出粗嘎和谄媚的声音,“斑大人……” “出去。”斑说,“你无需在这里。” “可是……” 斑扫了它一眼,就使得它闭上嘴,蠕动着钻入地面,消失了。 片刻以后,斑确知它不敢潜藏窥探,才重新开口,“你跟黑绝走得太近了,带土。” 带土讥讽地反诘,“黑绝是你的意志,你的造物。你堕落到连过去的自己都看不惯了吗?” “黑绝不完全是我的意志,我知道你也有所察觉。”斑说,他直接截断了又要说话的带土,“闭嘴带土,不要再喋喋不休了。” 佐助看着石碑,在与兄长的战斗之前,他刚刚知晓了万花筒写轮眼的秘密。其力量悍然,可以c,ao纵尾兽,而结局可悲,最终都会失明。只有一种途径可以拯救万花筒写轮眼,就是夺得血亲同胞的眼睛。 鼬欺骗他说斑夺走了他的弟弟宇智波泉奈的眼睛而开启了永恒的万花筒,鼬也欺骗他留下他的性命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去他的眼睛。实际上,他的兄长从木叶的铁齿之中夺回了弟弟,用谎言和性命捍卫了荣誉。如果那样的男人偶尔也期待过永恒的光明,那么他渴望看到的世界是何面目? “斑。”少年问,“什么是更远方的梦想?” 斑沉思了一下,却未回答,只道,“你应当已有所觉悟。” 佐助沉默着。旅途中见到的所有悲哀之事,尽在他眼底呼啸而过。 他新生的眼睛,已经可以稍许看到石碑记载的箴言,苍天下唯一的神,将世界分为y阳两极,它们互相排斥,使得有光的地方就有y影,爱和憎恨如影随形,人类一方面渴盼着和平,另一方面狂热于战争。世间的因果周而复始,使得一切拼命挥洒汗水所创造的幸福花园都渐渐被y暗腐蚀殆尽。 最终剩下的只有苦难。 鼬的苦难,所有人的苦难。 “我要斩断世间的因果。”他终于说。 六十年前宇智波斑和他的挚友千手柱间讲了类似的话,然后与挚友、家族、亲手创建的木叶以及前半生的理想诀别。如今他的后人在失去一切后讲出这样的言语,大概可以证明世界在六十年间一无改变。不得不说这是相当无奈的事。 “我尝试过了能想到的全部方法,也寻找了很多年。”斑说,“可惜,世事总不能如人所愿。” 带土cha言,“所以说月之眼才是唯一的途径。” 佐助早知他们在筹划着什么,却是第一次亲耳听到“月之眼”这个名称,“什么?” “那是最后的疗法。”斑并不打算解释,“以后你要走怎样的路,由你自己决定。继续寻找;或者摧毁木叶复仇;又或者如你哥哥期望的那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地回家去,都可以。如果你一直坚持这个信念却又找不到答案,最终绝望了的话,就再去找带土吧。” 他笑了笑,“我想这个过程不会很久的。” 少年抬起眼睛,哪怕在这样浑浊昏黄的烛火里面,他的面容仍然不被侵扰半点,似冷峭的崖上雪,固守着它们自己的纯洁和傲岸。 “我会继续寻找。”他说,“只要一息尚存,就会继续找下去。” 斑审视了他一会儿,如今哪怕是轮回眼也无法让少年却步了。“好吧。”他说,随后转向宇智波带土,“黑绝图谋在月之眼完成之后吞噬术者,以召唤或者复活什么另外的人。” 带土的脸掩在面具之下,发出了一声冷笑,“你的作品还真是相当失败。” “所以我会修正这个错误。”斑说,“你最好对他有所保留。” 面具中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不用说我也明白。” 斑几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在石碑前面坐下来,一手探入衣中,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特制盒子,另一只手抬到唇边,用牙齿咬住手套的指尖部位,将手套脱了下来。 “既然新的眼睛已经长成,那么……” 佐助脱口而出,“斑!” 斑漂亮的食指与中指并拢,直接cha入了自己的眼角,他亲手将左眼摘下,然后是右眼。世间唯一一双代表着至高瞳力的轮回眼被放入盒中,斑将它递给带土。“你可以得到这双眼睛了。” 血沿着他闭合的眼帘汹涌滂湃地往下淌。 带土抬起手,又停了一瞬,“斑……”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他迅速地拿过了盒子,不再停留,自旋转的空间中消失了。剩下佐助和斑两人,斑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连疼痛的喘息都没有,唯有烛火焚烧空气中粉尘的微声,轻轻地在他们耳边跳跃着。 斑用手指按着眼睛,血就从他的指缝中继续往下流。 佐助走近斑,一时也无话可说。他伸手进随身的忍具包,摸到绷带,忽然感觉到这密室有人闯入。 ……深渊一样的查克拉。 他刹那间探手拔剑,转身喝问,“谁?” “打扰了!我在这附近迷了路,在上面看到地下有灯光……”佐助看到一个黑长直的高大男人,带着一种纳闷和纯良的神色,从比较暗的远处慢慢走过来。 “好像是个密室诶。”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说,“我明明没来过,却好像完全知道怎么走,不知不觉就走下来了……冒昧打扰了真是非常抱歉!” 他马上就要来一个土下座的时候,看到佐助持剑的防备姿态,露出一点委屈,“我真的只是迷路……”他接着看见佐助身后,在烛光里捂着眼睛的斑,话语就停止了。 陌生的男人忽然加快脚步,又忽然停了下来。疾冲和急刹车同时发生使得他险些来了个平地摔。他有点张皇地开口,却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以致于可笑地张嘴呆立着。 “柱间,”还是斑先开的口,以他惯常那满不在乎又盛气凌人的声音,“你傻了吗?” 千手柱间怔了怔,才迟疑地说,“……斑?” 第5章 千手柱间叫出宇智波斑的名字,与其说是认出了他,还不如说是霎时心灵的顿悟。 宇智波斑站了起来。一刹之际,佐助感到他从身侧掠过,还顺手从自己的忍具包里抄走了绷带。斑把绷带在眼上用力缠绕几圈,在脑后打结,再把头发撩出来。做这些事情时,他的脚步也毫无迟缓,转眼擦过千手柱间身侧。 “你的力量复苏了。”他经过柱间,抛下一句话,“出来。” 神情温和的男人想了想,静默地跟上去。佐助也随他们一起。三个人站在神社前森林间的空地里,雪白月华,斑回过身,野风鼓起他的衣袍和长发,鲜血染红了绷带。 “柱间——”他低吼着,“来战!” “不……”千手柱间疑惑的反对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斑卷入了战斗。林间的静夜眨眼间被撕裂,飞禽走兽争相逃窜,因瀑布般的流火从天而降,而茂盛的虬枝从地底破土而出,它们互相撞击着发出雄浑的爆破声,目之所及尽成火海中的密林,使得这一方天地明亮如盛夏正午。 佐助几个纵跃避上后方屋顶,抬首观战。他眯起眼睛抵挡过盛的光芒,万花筒写轮眼捕捉到交战的人影,斑潦草包扎的整条绷带已被鲜红浸透,血甚至斑驳地在他衣服上洒满一襟,另一方的男人已换上凝重的表情,明火和浓暗的交织显得他面容分外峻刻,他此前一直柔和地沉默着,却终于激烈地喊了出来,“斑!!!” 宇智波斑放声大笑,“终于来真的了吗,柱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渴求着你啊。” 须佐能乎的光辉横贯了长夜。 鲜红的纹理覆盖上千手柱间的面颊,绝高的木巨人从林间屹立而起。 佐助顶着狂风看着,就如同斑曾经在终结之谷观看他和鸣人的战斗一样。虽说交战者的年龄和器量有所不同,打法倒是类同。无非是嘶吼着对方的名字冲向彼此,用全身心的力量猛烈撞击,不打到灵魂也深伤累累就不会罢休。他两人间史诗级的战斗佐助已经风闻多次,但没有什么描述可如亲眼所见的情景这样淋漓磅礴。 “然而斑刚刚失去了眼睛,他会败。”佐助想,千手柱间不记得斑,到这个地步,战斗已难留手。 斑会死。 可他毫不在意。于是佐助也并不打算做什么,只静待结局。 没有永万支撑的须佐能乎显出了脆弱,在木巨人龙一般的藤蔓间稍有倾颓,柱间御龙而上,剧烈的撼动之后须佐散逸,斑失去了防护,空间中布满了柱间的查克拉,太厚重了,如有实形,不用感知也可以鲜明地体会。 柱间陡然大吼,那样渊博壮阔的力量在击中斑前的毫厘之刻忽然消失了。 斑口中吐出鲜血,从高空摔下来,而战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千手柱间从木龙上跳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黎明天光朗润。斑随意地坐在长屋的廊上,靠着一根柱子。他以黑手套包裹的手指撑着脸,眼睛的位置缠着绷带。 佐助沿着潮shi的廊道走过来,说,“他来了。” “嗯。” 斑没有别的反应。佐助也在旁边坐下,望着庭院。破晓时下了一场初秋的雨,院中一层薄霜,间有积水,屋檐边缘垂着水滴。 “不见面么?” 斑摸了摸绷带,“不能打啊。” “战斗之外呢?” “没有话说。” 佐助也沉静下来。空庭里啭呖的一声鸟啼。 这是在宇智波故地激战后的次日,那场战斗导致了斑的重伤,并引来数波木叶的忍者查探。 之后发生了很意外的事。 千手柱间显出了他初代目的威名,在他一力担保的情况下,两名宇智波回到了木叶。当然那时候他扛着奄奄一息的斑,用遮天蔽日的木遁包围了佐助,所以他们两人也没有太多反对的余地。 一栋ji,ng致宽敞的僻静客舍被安排给宇智波们暂居,平常大概是用以接待大名的房子。尽管外围可能布满了暗部和感知忍者,至少没有闲杂人等进来打扰静谧。包括千手柱间本人在内的医疗忍者,为宇智波斑提供了尽可能最好的治疗。 但与柱间的死战所造成的沉重伤势也不是旦夕可以痊愈的事。 客舍的侍者送了药来。 斑不再用那种白色液体治疗伤势,他告诉佐助,那种液体是用轮回眼驭使的一只通灵兽制成的,带土用轮回眼将那只通灵兽召唤去了别处,所以他无法再取得液体了。 “以后你得战斗得仔细一些。”他提醒佐助。 “……这种话对你自己说就好。” 譬如说如今,他们落入这样的境地完全是出于斑的冒进。 斑喝着药,显然他很久未做过这种事,很不习惯,“有种真是老了的感觉。”他抱怨。 “你本来就是旧时代的遗物。” 斑撇了撇嘴,厌烦地将空药盏扔下,“难喝。” “那么来吃一口这个!” 一只手忽然伸到两位宇智波之间,上面托着一只印着熊猫啃饭团图案的折叠纸盒,盒盖哗啦一声抖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两排稻荷寿司。 佐助下意识跳起来,他许久没被人无声无息地这样接近过,他回头就看见黑长直的男人,露出了相当温柔的笑容。 “斑……”他带一点殷切地说,“吃吗?” 他发现佐助盯着他,就将另一只手上的袋子递过来,里面装着红彤彤的番茄,“我听说你喜欢的食物是番茄,于是就……我有没有买错?” 佐助硬邦邦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男人眨了眨眼睛,有点奇怪于他的问题。 “你感觉不到他的仙术查克拉很正常,他可是能够站到我背后的男人。”斑说,他接过寿司盒子,拿了一个塞进嘴里,很快地咽了下去,“味道不错。我进去睡觉。” 他揣着寿司盒子回到后面的房间里,刷的一声关上了纸门。 忍者之神迅速陷入消沉。他肩膀垮下来作蘑菇状,耷拉着脑袋,只管呆呆地盯着斑留下的药盏。 佐助只能表示,“……” 过了一会,柱间自己振作起来。他同佐助一起坐在廊上,尽管少年看上去冷若冰霜,但还是鼓起勇气向他搭讪。 “斑……不想见我?” “他说没有话说。” “噢……”柱间又消沉下去。 佐助扫了他一眼,“你也受伤了吧,那时候。” 强行将那样庞大的力量一瞬间全部收回,哪怕对柱间来说,应当也不是轻松的事。 “啊,那个啊,感谢关心。”柱间笑眯眯,“早就好了。” “……” “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谁夺走了他的眼睛吗?” “他自己挖的。” 柱间露出了很苦恼的表情。“斑又在谋划着我不知道的事。”他说,“似乎从前也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佐助没有回话。 “我是在木叶苏醒的。”千手柱间自己说了下去,“那时候,我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有人告诉了我我的名字,说我创建了这个村子,成为初代目火影,立下了很多功绩。他们说我曾经杀死了背叛木叶的宇智波斑,保护了木叶,却无人知道斑为何同我决裂。他们甚至都不肯好好跟我讲斑是个怎样的人,只告诉我他是凶残的恶徒。” “可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觉得温柔。昨夜我在灯光里看见他,虽然流着血,却依然记得安慰我。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我知道他一定就是斑了。” 佐助思索了一下昨天晚上斑到底什么时候安慰了柱间。 片刻他放弃了,转而问,“我听说你一直在旅行。你在找什么?” 柱间变得严肃了起来,“我曾经希望消弭战争,建立一个和平之地,让人们好好生活。虽然这次复活有点莫名其妙,但这种心情仍然没有改变。所以我看到木叶,得知它传承至今,在街道上环顾,心里觉得很满足。” 佐助微微冷笑。 “然而我在木叶待了一段时间,了解了一些事情之后,就感觉不对了。很难说现在的木叶跟我理想中的状况相同。”柱间有些凝重地叹了口气,“那些征兆让我不安,我决定到世界各地周游一段时间,进行观察,寻找新的答案。我有一种预感,也许在什么地方,我能够得到天启。” 开辟了木叶的男人有些怅然地微笑着,“要是能同斑好好聊一聊的话,这些问题应该就可以得到答案吧。” 他又说,“可他已经没有话想同我说了。” 他们究竟被何物隔阂,这样经年历久。 佐助仍然没有回答他任何话。 沉默一阵后,千手柱间向他道歉,“抱歉突然跟你讲了这种困扰的事。可能是因为你跟在斑身边,看起来是个很有远见的孩子,我就不由得说了出来。斑就是个很有远见的人。”他其实根本不记得斑有怎样的远见,但自然而然地就讲出来了,“等斑醒了我再来。” 柱间告辞离去了。佐助独自在廊上坐了一会儿,摸了个柱间带来的番茄,上面水灵灵的,已经洗净过。他吃掉它,才回到室内。 斑没有睡觉,转着他的大团扇。 他建议佐助,“杀出去如何?” “你需要休息。” “柱间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却不能战斗,”斑将团扇在手中飞快地旋转着,“无法忍受。” “这不是理由。”佐助冷静地说,“如果你打算乱来,我会告诉他。” 然后佐助坐下来,抽出他的剑,开始熟稔地擦拭它。剑锋上曾经饱蘸他兄长的热血,而此时澄明如剪水。斑听见那清澈的微声,于是问,“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佐助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一排握剑的茧记,掌中的剑身倒映着他的眸光。前夜在石碑前同斑交谈过之后,他已经决定要回到木叶来。此地是鼬用尽一生心血维护之物,是他们兄弟俩这一世因果循环的起点。既然他决意要探寻下去,首先步入那将哥哥吞没的黑暗之中,应当再合适不过。 他心里其实很平静,想起鼬戳他额头的指尖,不由弯了弯唇角,话语里面,都带上了一点温柔的声气,“为了斩尽黑暗的源头。” 稍晚一些时候,又来了一位访客。 木叶高层严格限制了木叶忍者同两位宇智波的接触,自然也不会因为小学同学这种关系就打开方便之门,所以当漩涡鸣人执着地想见到他的朋友,用尽了飞檐走壁声东击西乔装易容等一百种方法,而最终裹着一堆藤蔓杂草从天而降扑通一声摔到佐助面前时,这种不顾形象也是可以体谅的了。 佐助正在看卷轴,目光轻轻往下一飘,扫了他一眼。今天第二次问了这个问题,“你怎么进来的?” “一个连佐助都见不到的家伙,还有什么资格当火影!”金发少年跳起来,扬起大拇指一指自己,“鸣人大爷我的秘术是很厉害的哦。” “闭嘴。” 鸣人一顿,笑着说,“佐助还是老样子。” 他爬上廊道,在佐助身边坐下。两只手撑着木板,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就仰脸去看天空。 时间是午间,一面是蔚蓝的天幕上浮荡的云彩,一面是延伸的绿森林那头飘起的炊烟。鸣人笑笑闹闹的时候,还是小时候活泼又白痴的样子,但不闹的时候,其实也变了很多。 因变声期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面孔也被刻画出了棱角,青涩的莽撞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仍然还纯真的稳重。这样坐在一起,他投来的目光里面,也有一点宛如守候的温情。 而且他还学会了安静地待着。 鸣人一直安静到终于忍不住的时候,才期期艾艾地问,“佐助……会留下来吗?” 第6章 佐助和鸣人溜出客舍,在疏落的树影的掩饰下,一路溜进繁茂森林的深处。 说起来这当然是违禁的,只不过在佐助回答鸣人会在木叶停留一段时间之后,金发的笨蛋又叫又跳,把睡着的斑吵醒了,两人就被一团扇呼了出来。 佐助没有太把木叶的看守和暗探放在眼里,他轻而易举地避过他们,而鸣人落在后面ji飞狗跳地折腾了一番,总算也是跑出来了。 “等我啊佐助!” 头顶上茂盛的树枝,向四面八方交错伸展,天气很好,高处层叠的树冠间露出青色的穹影。鸟叫虫鸣嘈嘈切切,在深林里,反倒越发显得静寂。 风很大,吹得满树花叶瓢泼坠落。 佐助听见鸣人叫他,真的稍许放慢了脚步。鸣人追逐的途中,看见他的背影在风与花的另一端,微垂着头,黑衣与黑发之间,露出一截白天鹅般的后颈。 他腹部突然抽紧。 金发的少年没有细究身体的反应代表什么意味,他赶到佐助身侧,发现两个人身上都落了很多花蕊碎叶,他啪啦啪啦地把自己身上的拍掉了,又要伸手去拍佐助头上的,佐助微微避开一步,他的手落在空处。 鸣人也不尴尬,就势把手一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佐助真好闻。” 他闻到的其实更像是初秋之森的味道,恬淡,高爽,落叶的清苦之下,快要溢出果实成熟的芬芳。但不知为什么,独自或者同别人一起在森林中并不会留意,只有同佐助一起才鲜明地察觉。所以他就觉得是佐助的味道。 佐助不说话。 他总是不说话,从前也许还会别扭地教训鸣人几句,哼两声,骂一骂白痴笨蛋吊车尾一整套。而现在他不别扭,不生气,也没有死去活来地要决裂。只是沉默着,这沉默如坚固的围墙,将他独自一人圈在里面。 鸣人伸出手去。你知道,有一种人际关系,叫做“就算怎么伸尽手臂,我们仍有一些距离。”这样的悲剧一旦发生,把再多“你是我的朋友”这一类的宣告不要钱一样铺天盖地地砸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处。 佐助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他。 鸣人不是会理会这种委婉的拒绝的人,无论什么样的拒绝他都不理会,他毫不退缩地逼近过去,使得佐助退避了好几步,最后砰的一声被鸣人抵在一棵大树与他的手臂之间。 这种行为可以称之为壁咚。 “佐助看起来很孤单。”鸣人说,他的蓝眼睛离得很近,透着执拗的神色,但话语是沉柔的。 佐助的眼睫扑簌了一下,把脸转开了。 “我知道你杀了鼬……” 佐助立即转眼直视他,目光陡然凌厉。 “我可能不太懂佐助的感觉。”鸣人没有退缩,他有点困窘,又有点急切,胸中卡着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里,“但失去最后的亲人的悲伤,我……” “鸣人。”佐助打断了他,“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讲过这句话有很多次了。鸣人愣了一愣,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那样垂下头去。发丝擦到佐助的面颊上,轻轻的痒。 他们僵持着,鸣人再怎么沮丧也并没有放开手,佐助再怎么冷漠也并没有推开他。 直到有人踏着落叶以轻快的脚步走来,看到他们,笑眯眯地凑近,“不要吵架啦,好孩子们。” 千手柱间是打算抄近路横穿森林去看宇智波斑的,手里还拎着一兜儿吃的东西,意外遇见了两个小朋友。 鸣人和佐助分开之后,一边一个站着,柱间看看鸣人又看看佐助,鸣人偷偷看佐助,佐助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柱间先问佐助,“斑醒了没有?” “没有。” “那我等一会儿再去也行。”然后柱间觉得鸣人这个孩子看起来比较亲切,就决定先从他这边下手劝劝架什么的。 “你们俩是怎么了……”他与鸣人对视,仔细打量,同时叫了起来。 “你不就是那个胡须小孩吗?” “你不就是那个长毛大叔吗!?” 然后他们又同时哈哈哈哈哈。 “……”佐助友情赠送一个省略号。 两年前柱间苏醒时,鸣人已随自来也出村游历,所以未曾见过这传说中忍界巅峰的男人的真面。火影岩那种抽象的雕塑,对指认脸孔能起到帮助实在有限。他们在波之国遇见时,柱间也没必要对路遇的元气小孩搬出身份。 所以直到这时候才正式地自我介绍。 “我是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 “我是某代目火影漩涡鸣人。某代目的意思就是说我总有一天是要成为火影的,正在为之努力修行!” “哦,真厉害!”柱间真心实意地鼓掌。 “像你这样怪异的大叔都可以当上火影好奇怪啊我说,木叶最初选火影太随便了。以及你找到你的天……天什么来着了吗?” “天启。”柱间说,“我觉得找到了,可是……” 他一秒之内陷入了消沉,坐在地上拿脑袋抵住了膝盖。“他不理我。” 鸣人同情地看着他。然后一拍胸脯,“我去帮你搞定好了,一定帮你好好传达心情,让你的天¥和你达成理解!” “真的吗?”柱间星星眼,“感激不尽!” 佐助感到了心累。 也许他还是应该回去找斑,清静一下。 “那你呢,你找到你重要的挚友了吗?”柱间又问。 “找到啦!” 佐助一愣,已被鸣人探身过来,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在实战中锻炼出极为敏捷的身法,感觉鸣人的动向并躲开他的动作,应当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之前数回就是如此,为何现在偏偏被他抓住了。 他回过头去,流风婉转,草木蹁跹起舞,金发的少年在阳光下绽放笑脸。 “一生都不会再放手。” 后来三个人一起回去,路上鸣人决定在帮忙传达心情之前先做一点功课,就问柱间他跟斑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 柱间记忆中尚有大片空白,若他是普通失忆的人,应当会因这种空茫陷入无措里面。然而忍者之神的韬略和直觉都深切而强大,使得他可以泰然乐观地回答这个问题。 他将今人的说法,他调查得知的资料,和他心头依稀的感情综合起来,当然免不了加上一些主观想象,跟鸣人讲了如下的故事: 当千手柱间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就萌生了世界和平的宏大志向。可就算是血亲的父亲和弟弟都不理解他,他正各种空虚寂寞冷,就遇上了世间仅有一名的天启之人,此人肤白貌美实力强大性情温柔目光长远,懂他信他支持他,跟他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一起逆流而上,走上了共创和平未来的道路。 此人就是宇智波斑。他们共同创造了木叶。 这位宇智波斑对千手柱间那是十分的情深意重,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会考虑他的心情,为了和他一起达成梦想连兄弟之仇都可以放下,在村子里就算受到排挤和非议也以自己的方式做着贡献。当作为火影的柱间试图同别的国家和平谈判来解决纷争,而显得低声下气时,斑在背地里用他的力量去震慑对方。这样恩威并施虽然使得同盟顺利结成,却也给斑招致了严重的恶名。 最终斑也许是心灰意冷,柱间却无力平复这矛盾,只能看着斑的背影,离开了他们的木叶。 数年后宇智波斑带着九尾回来,千手柱间在终结谷与他一战,为了保护村子而亲手杀死了他。可就连死在挚友手中时,斑也没有怨恨,而只是无奈地微笑着。 完。 鸣人听完以后感动得要死,握拳表态一定要帮好不容易复活的柱间和斑打开心结。 佐助几乎无法忍住嘴角的抽搐。 他完全不认识这个故事里那位隐忍温柔、受尽委屈、无奈远走,被捅死时还带着笑意的宇智波斑是谁。 柱间问佐助,“斑有跟你讲过过去的事吗?我讲得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斑的确跟佐助讲过一些过去的事。 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一次建村的史纲更合适。他详尽地讲述过千手和宇智波一起建立木叶的全过程,他们战胜的敌人,渡过的难关,遇到的所有问题和尝试解决问题的各种方法。他也提及了自己的厌烦和隐忧,还有后来与柱间及他的同党之间没完没了的争吵。 “木叶并没有使光明到来,只是在黑暗之上粉饰一层太平,就假装它已不在那里。”斑最后说,“木叶是一个错误。” 完。 佐助回答柱间,“我觉得你的主观色彩过于浓郁。” 回到客舍时,薄暮已降临,鸟儿结伴归巢,洒落下啾啾的鸣声。他们跟着柱间直接从正门进入,因为初代目火影笑眯眯地说着大丈夫,佐助的无故外出和鸣人的违令潜入都不需要解释了。舍中的侍从们已备好晚饭,新鲜鱼虾、天妇罗、薄而多汁的烧牛r_ou_被陆续摆上桌子,鸣人哇了一声,“我可以在这里吃饭吗长毛大叔!” 初代目继续慈祥地笑眯眯,“当然可以啊……不过这里斑才是主人呢。” 斑的房间那边静悄悄的,似乎还没有起来。佐助打算去叫他,柱间说,“没事,让他睡吧,伤得很重呀。我们等一会儿好吗?” 他打开他的袋子,把装着美丽的和果子的食笼摊在桌上,“饿的话可以先吃这些哦。” 鸣人探头瞅了一眼,抓了一个铜锣烧开始啃,一边说,“佐助不爱吃甜食。” 柱间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这里有木鱼饭团。” “大叔你准备得好充分!”鸣人说,“为了搞定你的天那个啥决定连佐助也一起搞定吗?”他跑回佐助身边坐下,顺手就搂着他的脖子,佐助挣了一下没挣开,随他去了。 柱间哈哈哈哈笑,“是啊是啊。” “噢!”鸣人一时觉得自己输了,他想了想,摸了摸口袋里的青蛙小钱包,在外游历时一直做任务,存得鼓囊囊的了。 “佐助我明天给你打包一乐拉面当早餐好了!就这么定了!” “……你会半路吃掉的。” “才不会呢。” 这个时候斑出现了,顶着一头本来就很凌乱睡觉起来就更加狂气的炸毛,带着明显的宇智波祖传起床气,虽然眼睛蒙着绷带,但仍然靠气场表现出了冰冷的眼神,他在纸门边站住了。 柱间招呼他,“斑,吃饭呀?” 斑说,“出来战!” “可你还没好……” “少啰嗦,打不打?” “不打不打坚决不打。你非要攻击我也不会还手的。” 斑摔门就走。柱间连消沉都来不及就去追他,两个人的体术都很好,你拉我闪的,一来二去还是打起来了。 不过程度要轻松很多,就是比一比拳脚功夫。 鸣人啃着和果子,佐助吃着饭团,看着院子里打得虎虎生风的。没有用查克拉的迹象,但身形快得都带出了残影,谁若不小心轰了一拳在组成假山的花岗岩上,那块石头就炸了。 鸣人把查克拉凝在眼睛里面瞅了好一阵,咽了口口水,“长毛大叔和他的天那个啥都好厉害啊。” 佐助很淡定,“这算什么。” “天那个啥大叔是战斗狂人吗?” “嗯。” “好!”鸣人开始活动自己的指骨,“我下次也去试一试。” “找死。” 鸣人又哈哈哈笑,“这样看上去,天那个啥大叔的头发好像圣诞树哦。”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3节 “……” 斑没了眼睛,又带伤,其实没有支撑太久。柱间把他压制在假山壁上,从背后反擒住他一双手腕,他穿了一身黑色,领口也高高的,只有衣袖和手套之间的这一截手腕,新雪之色,好歹隐约透出一丝体热。 柱间发现自己站在斑的背后会让他很僵硬,斑的肩膀绷紧,呼吸加快了一点,气性倒是平静了下来。 “放手。”斑说。 “那你答应我,”柱间凑到他耳边,气息拂开密密发丝,低柔地道,“吃饭吗?” 斑不回答,猛地挣扎,柱间手掌收紧,稳如泰山地擒着他,笑吟吟地,又问一遍,“吃吗,嗯?” 斑气急败坏,“吃!” 佐助不禁一挑眉。 鸣人做醍醐灌顶状,一副学会了什么的样子,悄悄瞥佐助。 佐助甩了他一脸省略号,“……………………” 第7章 悄然下过几场夜雨之后,天气就彻底凉下来了。 说是天凉,在木叶这种气候温润的地方,那凉意也是很婉曲的,清冷薄淡,从木质房屋和石板路上慢慢地渗透出来。 宇智波斑走过村子里最宽敞整洁的那条大街,满天飘着线一样的细雨,他没有撑伞,披了件罩衫,里头仍然是黑衣,双臂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从店铺、屋舍和巷弄前头经过。 大多数平常人都不认识他。认识他的人因种种原因都当做没看见。街道很繁华,人们忙着自己的事,川流不息来来往往。 这条街一直通到火影办公楼下面,斑溜达到那里,把守卫倒是吓了一跳。他也不进去,就对着大门站在雨里,闭着眼睛。因眼窝里的伤口已经愈合的缘故,就没有再扎绷带,头发挡在眼帘上。 虽然他没有眼睛,但每一个在他面前进出火影楼的忍者,都有一举一动都被洞悉的感觉。气氛就逐渐凝重起来。 好在还不到箭在弦上的程度,宇智波佐助就从楼里出来了。他在檐下看到斑,走到他身边,一眼扫到他披的外衫袖口一枚千手家徽刺绣。 斑说,“还活着呀。“ “你很遗憾?” 斑笑了笑,“不,我很满意。” 佐助哼了一声,两个人一起往回走,时间已晚,远处的街道上绵密地亮起灯光,赤橙红黄,被雨水一映照,光的尾巴全都拖曳得长长的,涂抹在shi漉漉的地面,地上又有倒影,两端交织,五彩缤纷的世界。 斑很随意地问,“谈得怎么样?” 他们毕竟相处三年,大抵还是有一点微妙的默契。佐助听得出斑对此饶有兴致。 “五代目想让我回村,他们以为我对鼬的秘密一无所知。”他简单地说,“我答应了。” “回到你的黄头发好朋友身边,”斑慢条斯理地说,“让你欣喜吗?” “那么你呢,终于见到了念念不忘六十年的千手柱间,不是高兴得命都不要了吗?” 斑大笑,“当然。”他回答,“我之所以在这里,可全都是为了他。” 他把那件千手家的羽织的衣袖捞起来,隔着手套摩挲了一下刺绣的千手纹章,然后将那片衣料按在唇上,吻了一下。 佐助微感诧异,侧脸看他。 他们周围是拉面店、甜食店、有美丽的看板娘招揽客人的居酒屋,可以租到18禁小黄书的漫画铺子,以及许多个或许都做好了晚饭在迎接归人的家庭。平凡生活的喧嚣热气纷至沓来,裹挟着他们,浓稠厚重如同高热下的一堆猪油。斑的声音率真坦荡,动作也冠冕堂皇,一时间竟割裂了这平庸的暖意的洪流,在浮华之中,乍现出一刹那清澈和自由的灵魂。 “在达到旅途的终点之前,我大可以尽情享受快乐。”斑低笑着,“你不妨也试试。” 佐助一愣,接着明白了斑的所指。他感觉到熟悉的查克拉,转眼望去,在混沌斑驳的彩色雨光中,有一道显眼的金色穿过乱影飞奔过来,他一手抓着一把伞,却嫌麻烦没有打,一直冲到佐助他们面前,才把伞挥舞起来。 “佐助!”鸣人总是这么ji,ng神的样子,“这把伞给你,这把伞给圣诞树大叔!” 斑很顺手地就接过来,佐助微微一抿唇,也接过伞撑起来。而那个笨蛋已经嚷嚷出一大堆话来,“我今天也很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和修行哦!本来想到火影楼去接你的没想到路上就碰到了,这么多路人我都可以一眼找到佐助,鸣人大爷我是不是很机智!” 他把伞送到了,自己就站在雨丝里,大大咧咧地用双手托着后脑,仰着脸笑出一排白牙。 佐助把伞往他脑袋上稍微偏了一偏。 鸣人自然而然就靠近他,肩膀往他肩膀上一贴,上手就去揽腰,“欸,那佐助和纲手婆婆聊得怎么样?” 佐助皱了皱眉,但也没有推开。 少年带胡须的脸,抵在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佐助叹了口气,“还好。” “哈?还好是什么意思?”鸣人立即又聒噪起来,“佐助你就不能像我一样有话直说吗,你老是这样急死人了啊我说!” “我会加入暗部。” 鸣人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问,“不回第七班吗?小樱和卡卡西老师……” “那与我无关。” 金发少年圈着佐助腰身的那只手臂下意识地又箍紧了一点,另一只手困惑地抓了抓脑袋。佐助不用想也知道鸣人心里肯定又嘟嚷着他们是重要的同伴这一类的废话,他打定了注意如果对方把这些话说出来,一定要狠狠地嘲讽他。 但曾经的吊车尾保持沉默。后来他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在伞下环住了佐助。 “过去的三年里面我一直在追佐助,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佐助变得很有名了哦。”他们面对面地站着,气息互相交融,那么近,佐助看得见鸣人熠熠发光的蓝眼睛,盛满了他自己的倒影。 “可是每次听到佐助的消息,赶去那个地方时,你早就走了。一开始我很焦躁,觉得老是追不上你。不过后来就不会了。” “因为我走过的是和佐助走过的一样的道路,看见的是佐助所看过的一样的风景。这样可以感觉离佐助仿佛越来越近,也挺不错。” 鸣人收紧双臂,将这环绕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拥抱。 “佐助一个人去暗部的理由,我很想知道。但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好了。我有眼睛可以自己去看,也有双脚可以自己去找。总有一天,我可以跟你同行,对不对?” 这样缱绻的话,讲得连斑都要挑起眉头,“真是深情款款。”他想。 接着他就听到了贯穿少年们人生故事始终,如磐石那样坚定不移,如天星那样永恒不变,叫无数听故事的群众津津乐道而又在屏息等待高潮的那一刻扼腕叹息的经典对话。 佐助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鸣人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最终他们三个一起吃了一乐拉面才回去,都还是或多或少地淋shi了,晚间又寒气重,就去泡澡。 大名府邸的澡池有数间,斑和佐助在一间,让鸣人一个人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间。 他很不服气,“明明都是男人啊我说!既然你们俩可以互相袒露身体那加上我一个有什么不可以!” 斑其实没什么所谓,然而佐助并不想。少年们的争论又没什么营养,无非就是: “一起洗!” “不。” “为什么不?” “不为什么。” “佐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没有!” “那一起洗!” “不!” 循环往复地讲。 斑觉得有点无聊,捋了捋垂在脸颊边的头发,开口说,“让他跟你一起洗个澡又不会怎么样。” 鸣人意外得到他帮腔,顿时十分感动,回头向斑竖起大拇指,“长毛大叔说得没错,圣诞树大叔果然是个体贴的人!” 斑失笑,然后叹气,“算了。” 然后他就抡起大团扇,直接把鸣人呼去了另外那间澡池。 等斑和佐助放松下来浸在热水里,男人喝酒,少年饮茶,他们本来聊着家族的瞳术,然后被隔壁传来歌声打断了。 鸣人放声歌唱自己编的歌,“啦啦啦世上最快乐的事,第一是大吃十碗一乐加大份豚骨叉烧面面面面,第二是淋了雨后在热水里搓背搓搓搓,第三是跟好色仙人和蛤蟆们一起旅行蛤蟆蟆……可是佐助是个笨蛋,他就是个笨蛋,他一点也不快乐,我要怎么办呢,佐助是个笨蛋,我要怎么办呢,佐助酱酱酱酱酱~~~~~” 说是歌声,其实完全没有调子,就是声音特别嘹亮,吵闹如蛤蟆叫。两名宇智波听着鸣人在隔壁一边搓澡一边唱歌,显然进入了忘我之境。 斑悠然道,“你的朋友为什么这么蠢?” 佐助一脸铁青,“……” 这时他们的澡池门被人敲了敲,接着拉开一条缝,探进来一颗黑长直的脑袋,“斑?你在洗澡吗?我刚开完会……” 斑直接将手里的酒盏以投掷手里剑的方式和力道甩了过去。 柱间咔嚓一声接住了,低落地说,“别生气嘛,我也想和你一起泡澡喝酒啊。” “去隔壁。” “为什么不一起洗?” “不为什么。” “难道斑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莫非是怕你的那什么比我小……” “闭嘴柱间!我的那什么不可能比你小!” “那一起洗好不好?正好可以比一比。” “不好,不比。” “你心虚?” “没有!” “那一起洗嘛!” 为什么这个对话这么熟悉?除了尺度稍微大一点之外。 斑按了按额头,暂时中断谈话。 佐助冷淡地开口,“初代目,请你还是去隔壁沐浴。我不习惯陌生人。” 这个理由倒是干脆利落地说服了柱间,忍者之神说着“啊啊不好意思给佐助添麻烦了”,去了隔壁。 斑油然产生了一种后代长成的欣慰。 “不然我教你一个宇智波的秘术吧,”斑说,“叫做宇智波反弹……” 他又被打断了。 因为隔壁的两人迅速完成了热情的欢迎和友好的交流,开始了二重唱。 “斑有好多小秘密,他都不肯,不肯告诉我,他一个人在世上,过得很寂寞寞寞;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诉说,他都不肯,不肯听我说,我也在世上,过得很寂寞寞寞……我想带他回家(鸣:我也想带佐助回家!),可他总是执着(鸣:怎么办!),我们不能放弃(鸣:那是当然!),就这样继续追逐……(鸣:追逐……)” 斑完全用手掌捂住了脸。 这次换佐助悠然开口:“那么,你的朋友为什么这么蠢?” 宇智波们提早结束了沐浴时间,两位歌唱家在其后不久也尽兴地返回了和室。 夜已经深了,因为y云蔽空,连月光也被沾染得发灰,而斑仍然靠坐窗下,闭目仰望着它。浑浊的月色落到他脸上,再宛如顺着他的躯体滑落,薄薄地倾泻满铺着蔺草席子的地板。 柱间在他身边,前几日他带来几盆葱绿盆景,将它们摆在窗下,此时就专注地摆弄着它们。 鸣人和佐助在一道小几的另一侧。佐助垂头磨剑,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尽管它早已冷峭如冰明亮如镜,晶莹地跳动的反光,像萤火那样映衬着他的眉眼。 鸣人从运动服里掏出一个卷轴,解开封印,然后掏出了一堆番茄泡面、番茄糖果、糯米纸包着的番茄大福,乱糟糟地堆在一起。 墙角点着一炉香,袅袅地升起细细的烟。新泡的茶已经送上,圆壶下面,扣着四个杯子。又有清酒一瓶,就只配了两个浅浅的酒盏。 这看起来就像一间普通的居室。 如果不是紧急的情报传来,此四人也许可以就这样宁谧地度过长夜。或许他们还能共饮一杯,谈一谈别后见闻,为奇趣之事发出柔软的笑声,或因可怜之事陷入委婉的静默。他们或许会有一些接触,轻忽而迅速,指尖交错又相分,肩膀偎依而远离,但交换的温度已足以让流离的岁月得到零星慰藉。最终,朋友们甚至能在同一张床铺上安眠,听着对方的呼吸,在提供了庇佑的黑暗里,以极为低微的声音讲起一点心扉深处压抑的隐秘。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传信的暗部跪伏在一层纸扉之外,以特别的秘术向柱间送入了一张纸。初代目火影低头细视,然后抬起头来,他的面容因凝重而英挺深邃,目光平和而威严,显现出木叶的创建者和守护神那渊渟岳峙的容姿。 “晓组织的成员忽然全面出动,同时袭击五大国数名人柱力,不到半日,包括风影在内的四位人柱力已经下落不明。有目击者发现实施抓捕的晓成员拥有轮回眼。”他坦然地讲述了纸上内容,然后问,“斑,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鸣人脱口而出,“我爱罗!” 温脉的表象瞬间撕裂,曾经有可能蔓延开的暗语和情感风流云散,尽数错落在时光的罅隙里。 第8章 宇智波斑在脏污的月光中回过脸来。今夜他的容貌比月华要更为高洁。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何种回答,千手柱间。”他轻慢地说。在他寒冷的面上,眉骨的y影和唇角的微笑一起浮现,化为某种乖张恶德的笑意。 木叶最初的火影神情尽敛,深深地望着他。 火影百年前结识的挚友起身走到门边,把那一张纸扉全部拉开。室内门窗对敞,顿时夜风骤涌,刮得诸人衣发翻飞,满室缭乱的影。 斑在霜风里深吸了一口气。 火影沉声道,“斑。” “轮回眼如何无关紧要,”宇智波的亡灵说,“倒是关于晓的事,我恰好知道一些。你想听战争孤儿们追求和平的梦想是怎样被木叶碾碎的故事吗,柱间?” 直到许久之后,晓的创立者们皆已埋骨,他们曾如琉璃般澄明的本愿和如故乡的悲雨一般寒冷的终曲才隐约被世人所知。在这个时间点,瘦骨如柴的长门和温柔沉静的小南仍然互相扶持着在艰险的道路上行走,就仿佛前方真的可以迎来破晓。 木叶一室之内,他们的旧事浮出水面。此夜大风呼啸,从地府回来的亡灵声音冷漠,而伟大的火影沉默不语。宇智波斑站在风里,千手柱间仍然端坐,他们都不转身,因而两相背对,中隔两帖距离。裂隙不过是从六十年前的过去延伸出来,再贯穿了今日而已。 “这是你想要的木叶吗?”斑问。 “我对晓做过一些简单的调查,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相。”柱间回答,“他们本来的目的与木叶并无冲突,木叶与雨忍联合欺骗和剿灭他们的行为是个错误,这一点无可否认。” “于是?” “然而他们召集叛忍,抢夺尾兽,与忍者世界为敌的行为是不可行的,他们正在挑起战争。”他稍为停顿,语调愈加严峻,“事到如今,木叶的和平来之不易。” “和平?”斑冰冷地大笑起来,“好好看看,柱间,你面前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的父母为了保护村子而死,他自己做了为木叶封印九尾的人柱力,从小被当做怪物四处驱逐;另外一个是宇智波一族在木叶的权力斗争中仅剩的幸存者,他的哥哥遵照村子的命令亲手斩杀了父母和族人。我听说过一位知名的忍者旗木卡卡西,十二岁就上了战场,他的父亲也为木叶战斗了一生,却因救助同伴导致任务失败而被迫自杀。我还知道日向分家的族长,他为了救回家族的女孩杀死了觊觎白眼的云忍,然而当雷之国无耻的前来木叶索要他的首级时,三代目把他交了出去。” “战争从未停歇,无非时明时暗。扉间是你的后继者,他创建了暗部,让许多忍者终其一生在黑暗里做着肮脏的活计,手上沾满血腥,死亡也不为人知。志村团藏是扉间的后继者,他创建了根,让孤儿们成为间谍和暗杀者,被剥夺了感情和名字,亲友相残或杀掉兄弟,都是寻常的事。” “好好看看,柱间。”他重复,笑意还未从他声音里消退,就仿佛评点着什么最荒诞不经的闹剧,“这是你想要的和平吗?” 室内一片寂静。 呼吸声都不可闻。不知何时月已完全沉沦于夜流云下,周围越发幽暗,诸人的轮廓都在黯淡。因世间那些铁铸的脊梁不会被强敌屈折,却常无可奈何地溶解在黑暗里。 片刻后,千手柱间肩负着恍如凝固的黑暗,支撑身体站了起来。他转身走向斑,步履平静,不加犹豫,就这样跨过y影,也跨过距离。 他停在斑的背后,然后叫了他的名字。 “adara。”这音节极为熟悉,舌尖倾吐出来,就仿佛有暖流洄绕到肺腑里。 初代目火影又靠近了一点,他的胸膛几乎贴上斑的后背,斑微微一僵,但没有走开,两人的体温在暗色里隐约交叠,尽管不曾真的触碰,却如最紧的拥抱那样亲密。 “你是天赐给我的启示,斑。”火影说,“我不再犹豫了。” “别犯傻了柱间。”斑不耐烦地问,“你想做什么?” 初代目火影稍微偏头,从侧后方注视着他挚友的面容,只需要最浅微的一丝光线,已经可以照亮斑疏朗的侧脸。数十年的风霜和孤独亦不曾消磨掉他的棱角。在某种程度上,那狠戾皱起的眉峰和尖刻讥讽的唇线都可以让柱间的胸中涌动起深情。 “你说得对,这些悲剧不该发生。我想它们最初就是在我手里埋下的种子,我理应背负它们。”他带着自责,显得低沉,而讲到后面一句,就渐渐坚定了起来,“在维持和平的前提下,我想尽力改变木叶的现状。” “你做不到的。”斑漠然地说。 “可我愿意尝试。”伟大的火影温柔地回答,“你可以和我一起。” 这简直就像遥远的故事重新再演,换个舞台,投下不一样的布景和道具。可上一出悲剧的结局尚未完全落幕,背景音乐的缥缈雨声尚且连绵不绝。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个人的诚意在众人的愚行面前有多么无力,你还经历得不够多吗?你……算了。”斑突然停住了。他静默片刻,转而问,“柱间,你是怎样复活的?” “大蛇丸和三代目对战时用秽土转生将我召唤了出来,当时我没有意识。在被三代目封印之前,我似乎是出于本能挣脱了术的控制,随后逃走了。因为并没有感知和记忆,那期间我好像只是在周边游荡,直到被人复活为止。” “谁复活了你?” 柱间顿了一顿,“一名木叶的忍者,他对我使用了一种禁术,用他的生命换回了我的生命。” “真是可贵的牺牲。”斑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柱间没有开口。 于是斑替他作答了,“因为那时我在世间现身,带走了宇智波的遗孤,木叶的高层畏惧我会查清灭族真相,对他们复仇。正好又发现了你的秽土转生之躯,所以将你复活,为了让你杀死我。” 遥远的雨声忽然嘹亮,仿佛就响彻在耳边。 柱间怔忪了一下,低声道,“我不会那样做。” 斑微微一笑,“也许你别无选择。” 在木叶的两位创始人那冷冽的争吵中途,漩涡鸣人蓦地捕捉到一句话,“他的哥哥遵照村子的命令亲手斩杀了父母和族人……” 他本因担忧风影的下落而焦躁的心忽然沉下来。 他思索一刻,转过脸去看身畔磨拭着剑的少年,宇智波佐助的动作没有停顿,重复着他耐心而端正的工作,他的手指白皙细秀,在剑身上移动似蘸着月光起舞。而鸣人看见了映在锋刃上的他的眼睛,那沉柔的黑眼睛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血色双瞳胜过了极盛的夏天日落时铺满整个天顶的勃勃彤霞,在这个y郁的秋夜中有如一只浑身浴血挣扎翻滚的猛兽。 佐助目光忽动,使得剑上的投影仿佛向鸣人投来了一道视线。目光相接时鸣人听到心底轰然一声巨响,激发他背部渗出燥热的汗珠。他们近在咫尺,却不能互相面视,唯有以剑光的倒影相望。 鸣人慢慢伸出手去按上剑身,佐助的手在那一面冷锋的另一侧,隔着利器,他们可以略微探知一点彼此的温度。 “佐助憎恨木叶么?”他轻声问。 在等这个回答的时候,一向开朗无畏的金发少年屏住了呼吸。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膛里回荡,砰砰砰砰。他的挚友紧紧地闭着嘴,黑发勾勒出刚极易折的下巴线条,他很久没有回答,但最终开口,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不。”鸣人摇头,“也许村子里的确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外面游历的时候,好色仙人也跟我说起过。但是,这里同样也有很多好的事情啊。我小时候的确被很多人嫌弃,但是一乐大叔就招呼我进店里请我吃拉面,伊鲁卡老师也会保护我照顾我,还有佐助……” 前溯过往时光,少年之间的忠诚和真情实在太多,散落身后一路,琳琅满目。吵闹、帮助、竞争,豁出性命的互相守护,在小河边或者屋顶上两个孤零零的小孩子分开却一起看的那一片天空,回忆杀已倒放过三百遍,不必再详说。鸣人的手掌滑过剑锋,边缘刺破了皮肤,但他没有理会,径直伸过去,碰到佐助的手指,那指骨瘦削伶仃,冰凉而隐有薄汗。 “只要木叶还有像佐助这样好的人,哪怕只有一个,我都会好好守住这里。” 他收拢手掌,想抓住他,然而佐助的手如游鱼一样从他指底滑开了。“我们有不一样的道路,鸣人。”他低声说。情愫太浅,不可分辨。 随后宇智波的遗孤扬手甩去剑上血珠,将它还归于鞘中,铮铮一声轻响。 “我的哥哥被黑暗吞噬了。”他恢复了淡漠,也阖上了眼睛,“我回到这里,只是为了看清楚。如果黑暗的源头来自于木叶本身,我将摧毁它。” 金发少年睁大了湛蓝的瞳孔,深处有什么光点微微颤动着。 良久,鸣人才说,“我会阻止你的。” 而宇智波佐助已锤炼出金铁之质的心,一切反目和别离对他而言都化为反复上演的老生常谈,足以克制得肺腑中不激起半点叹息。他一勾唇角,“除非我死。” 他们讲到这里的时候,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的交谈也已走上绝路。顽固的宇智波们总是拒绝得毫无余地,使得下次向他们伸手需要鼓起多一倍的勇气才可以。他们不因温柔软弱,也不被叹息迷惑,或许他们唯一信奉的东西只有自己的剑和瞳。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鸣人,他还是个少年,胸中血还热着,他的青春里蕴藏着与现实和命运作战的斗志,并相信自己总可以寻找到两全之策,只要不停地、不停地寻找。所以他笃定地说,“我要守护村子,也绝不会杀死佐助。我一定能找到办法。” 柱间看着他攥紧拳头下定决心的样子,不由得冲他笑了笑。 鸣人回以一个大拇指,“长毛大叔也加油哦!”然后他喊着“我要去找卡卡西老师集合,救回我爱罗!”噼里啪啦地跑掉了。 脚步声把这沉重板结的夜色震得松动了一些。 “鸣人是个好孩子。”柱间说。出于一种他自己也不明来源的情感,他慢慢地抚了抚斑披散在背后的蓬松长发,“考虑看看,再信我一次?” 后来他也离开,去担负自己应该担负的职责。室内复归安静,斑和佐助都无意开口,月光已经消淡,晨光在y霾后面动荡,随时都可以撕裂它,往大地上扑来。 斑去睡觉了。佐助独自一人踏过shi漉漉的木质廊道,站在白露未晞的庭院里,开始日复一日的修行。皮肤上淌下汗流,力量在肢体里奔涌,他苦修到极致,以迎接破晓。 第9章 哪怕是在整个木叶的高层和元老都齐聚一堂的会议上,千手柱间还是忍不住稍有走神。 究其原因,大概是与会的人们喧哗得太厉害了吧。 拉下来的百叶窗缝隙里溜进来几缕光,天气不错,今年最后的蝉声远远隔着帘子,缥缈的。 他不由得想起从前开会的情景,也在这间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火影岩的会议室里,主持会议的一般是扉间,他的弟弟分发一份一份的文件,有条不紊地阐述事务。 而他跟斑坐在一起。 本来火影的位置只有一个,独据上方。柱间当了多年千手族长,虽然个性平易近人,但也并非不习惯身居高位。可他总是要把椅子拉下来,斜摆着,以和宇智波斑的席位凑在一起。这样偷偷耳语或者交换眼神,就很方便了。 斑坐在他身旁的侧脸,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斑惯常待人是冷淡傲慢的,但涉及到建村的事务就不同,有时认真积极地发言,有时托着腮思索,如果遇到新的忍族来投奔,或者忍者学校开始建设这样的好消息,他就会活跃起来。 脸颊都因为兴奋有一层红晕,黑眼睛熠熠发亮,跟同柱间畅快淋漓大打了一场之后的样子差不多,也跟……柱间恍惚觉得还有另一番也很熟悉的场景,却想不起来。 总之,他钟爱斑这般模样,因而常偷偷看他。斑是很敏感的忍者,会察知他的目光,就也回视过来,本来是嫌弃地皱着眉头,却不知不觉柔和了神色,朝他莞尔一笑。 柱间几乎也要向那记忆里的旧影微笑起来。 然而周围嘈杂的声音,使他温存的故梦一晃而逝,他回神到现实的分歧里面,听见人们争先恐后地说着: “根据探知的情报,晓的成员都是穷凶极恶的叛忍,其领导者必然怀着险恶的居心。” “与他们和谈冒的风险太大。” “团藏先生当年的做法,也是为了防微杜渐,维护木叶的利益。” 可能是看柱间一直不置可否,有人情急之下,讲出了不怎么恭敬的话,“哪怕是初代目火影大人,也不能仅仅为了宇智波斑,而轻率地将木叶置入风险之中!” 柱间温和地笑了起来。 “并不是为了斑啊。”他耐心地解释,“虽然这个想法是受了斑的启发没错,但我自己也核实了情报。晓的目标是垄断尾兽,使诸国因忌惮他们的力量不敢轻易发动战争。手段虽然极端,但目的并非极恶,为什么不试试寻找与他们交流的余地呢?” “这只是他们掩盖真实居心的谎言!” “宇智波斑也是曾犯下无数罪行的暴徒,他对晓的说法是不可信的。” 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反对。 柱间有点无奈,这种时候他真的有一点想念扉间。不过他尽管性情宽厚,认定的事却从来坚决,他一一扫过面前的后辈们,转寝小春、水户门炎以及志村团藏,他们都曾是扉间的弟子,如今上了年纪,白发苍苍面色y抑;另有几名大家族长,猿飞、日向这些,俱是当年同侪的儿孙。他自己的大孙女,如今的五代目,在火影的办公桌后面交叉十指,带些不赞同的神色看着他。 柱间做好了拉锯战的准备,他待要开口,忽闻得百叶窗后面有足音一动。 这动静相当明显,并无遮掩之意,守护火影的暗部们立即察觉,其中之一疾步掠去,将百叶窗一掀而起。 宇智波斑就在那里。 他四周是绿树,脚下是红瓦,远景是一块蔚蓝的天幕披在木叶斑斓的建筑物上。唯他黑衣黑发,烙在色彩之间,是一笔尤为张扬的浓墨。 他没有背大团扇,只在腰间束了短刀,双手抱在胸前,肤色白如刀锋,风拂开额发,一副睥睨之貌。 众人一时愣住。 柱间走过去,也跨过窗户,同他一起站在延伸出去的屋檐上,“来找我?” “嗯。” 柱间心里顿时很高兴,跟斑并肩站着,迎面吹到一阵熏风,真像什么烦恼都拂去了。 “要进来吗?我们在谈晓的事。” “不。”斑拒绝,然后直接跃了出去,“走。” 柱间为“会议中”考虑了半秒钟,然后就跟纲手他们说了声抱歉,追了上去。 斑从一座座房屋顶上蜻蜓点水般掠过,柱间赶到他身边,“去哪里啊?” “没想好。” 柱间笑了一声,也就随他。两个人沿着木叶的房顶跳了一整圈,经过公园、集市,商业街和居民区,斑兴之所至,忽然就挑好了地方,落到一条偏僻的街道上,那里有家静悄悄开着的小居酒屋。 “喝一杯吧。”他撩开画着招财猫的帘子,对柱间说。 上次和斑一起喝酒,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光景了。柱间坐在回转寿司台子前面,看着从眼底轱辘轱辘滚过去的鱼生寿司们,等着他的蘑菇饭,斑已经开始吃豆皮寿司。料理师傅送上今夏酿的梅酒,杯中酒面上还漂浮着一颗青梅子,泡得圆鼓鼓的。 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唯一的料理师傅将寿司转台摆满后,也退到后面的厨房里去做蘑菇饭了。 柱间慢慢喝着酒,看斑吃东西。他进食的样子干净利落,黑手套覆盖下的手指挟着纤细的青竹筷子,颇有一点清简的雅意。 柱间想,若是弟弟知道他翘了重要会议跑去陪斑吃寿司,应该会很生气吧。这样的事他从前也做过许多回,扉间也的确每一次都很生气。但初代目火影还是觉得,没有比在一个工作繁忙的下午跟斑一起溜出来散散步喝一杯更愉快的事情了。他们曾经在街角的小店里一直待到深夜,斑用简单的幻术让路人忽略他们,柱间用木遁分身瞒过四处寻找他们的扉间,饿了就随意吃寿司,兴致上来就喝酒,有时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有时沉默着也很舒服。月亮出来了,人声渐稀,店铺都要打烊时,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那时候木叶的路灯还没有装满每一条大街,就向店家借一盏灯笼,明明是世间最高的忍者,偏偏要挑一盏纸糊的风灯,晃悠悠地照亮前路,像醉酒晚归的浪人一样,懒洋洋地走回去。 千手柱间自问不是个念旧的人,但灌了一口酸凉的梅酒,被刺激得眯起眼睛,也想像老头子一样感叹一声,真好啊,当年。 斑吃完一碟寿司,放下筷子,拿起杯子来喝梅酒。柱间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跟他碰了一碰。 斑将酒一饮而尽,“忘了我说的话,柱间。那并不是你的错。” 柱间知道他所指的是前夜的争执。斑一贯待他温柔,发生那么多事以后,还会来慰解他。柱间叹了口气,“可你说的没错,扉间是我的后继者,其他人是扉间的后继者,我无法逃避这责任。” 斑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少耍帅了,谁管得到死后的事?”他顿了一顿,低声道,“那只是世事的循环而已。” “可我现在活过来了。”柱间说,“就不能闭上眼睛,堵着耳朵,停步不前。” 他注视着平静的,没有一丝动荡的方寸酒面。“哪怕是周而复始我也会走下去。黑暗会在被驱散后又聚拢,然而只要一直有人不停地驱散,这片土地就不会沉沦在永夜里。我相信循环千百次之后,总会离净土更近一点。” 斑叹了口气,“你还是老样子。” 柱间微笑,“你也是。” 居酒屋檐下挂的晴天娃娃,被微风吹着,轻缓地呼啦呼啦转动。料理师傅将一大碗蘑菇饭放在柱间面前,又消失在侧门后面。薄光洒遍台面,翩跹于斑的发丝眉眼。对柱间而言,这光景太柔软,如穿熟了的旧衣,如珍藏多年泛黄的信笺,如冬天暖被里迷迷糊糊转醒时身边最亲切的体温。他抬起手来,却不是吃蘑菇饭,而是又去摸斑的头发。它们坚韧地翘着,乌黑的,有点扎手,叫柱间想起南贺川夏天会澎湃生长的芦苇。 芦苇荡有两个人高,又厚又密,扫帚一样的芦花在头上摇曳,没有人可以看到他们。千手和宇智波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躺在一起,出了一身的汗。斑的脸红通通的,嘴唇也很红,眼睛漆黑透亮,是进行过什么激烈的比赛? 柱间不记得了。 斑难得老实地让他摸了一会儿,然后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吃你的饭。” 柱间就念着“我开动了”开始吃饭,斑给自己又添上一杯酒。毕竟出生于战国的名门,柱间也保留了食不言的习惯,于是一时静谧下来。 斑撑着侧脸,迎着风来的方向。他没有眼珠,眼帘略略下陷,平常眼高于顶时不显,这样沐在晴光下,就看得清楚。 柱间飞快地把饭吃完了。“眼睛打算怎么办呢?”他问,“这样一直下去可不行啊。” “是啊,都没能跟你好好打一场。”斑皱起眉头,“都是因为你力量复苏得太慢了。” “哦……”柱间习惯性地面对斑就道歉,“不好意思啊斑。” 然后反应过来,“哎,明明是你自己把眼睛挖了啊,而且在那之前明明知道我活着也一直不见我所以才不知道我力量恢复。我觉得这不能全怪我吧?” “不,全都是你的错。” “欸?”柱间陷入消沉,大概挣扎了一下是继续抗争还是妥协,当然惯性的力量是强大的,他继续道歉,“好吧,对不起。” 扉间总是说他太纵容斑了,但是他喜欢。从小河边一起玩的时候开始,就是斑想做什么都可以。斑笑他衣服土的话就去换一套,斑说他发明的术太傻不想练的话那就攀岩好了。当然他也会暗中捉弄斑一下,因为看他生气的样子很有趣啊。 于是他就说,“反正斑就算眼睛在的话也打不赢我。” 斑果然拍案而起,一把揪住他衣领,压低声线发出危险的信号,“hashiraa!” “别生气啦,”柱间连连摆手,“斑好凶。” 斑不看也知道他肯定是又无辜又委屈的样子,直接甩手丢到比较远的地方,抱起双臂转过了头。 柱间很低落地趴在台面上,散发着忧郁的气息。 “你就不能把这个毛病改一改吗?”少顷,斑带点儿无奈地说。 他虽然仍然没有回头,但柱间懂得他已经不大生气了,就再靠近,柔声道,“我们去把你的眼睛找回来吧?” “不用。”斑说,“到时候它们自然会回来。” 柱间含着隐忧问,“你在筹谋什么?我设想过你是不是支持晓的做法,所以将轮回眼借给他们,不过很快就否决了。”他苦笑了一下,“如果斑连我也不相信的话,大概是不会去相信别人的吧。” “你真自信。”斑嘲笑他。 “一直以来,我都想你的眼睛只注视着我一人。”柱间说,他的手指穿过斑的额发,触到他空荡荡的眼帘,指肚被睫毛撩拨了几下,轻微的痒,像狡猾细小的虫蟊,一路无声无息地啃噬到心脏里。终其一生无欲则刚的忍者之神,终于被那样微弱的蠢动驱策,将宇智波斑拥进怀中。 那个桀骜凶恶的宇智波没有挣扎。 “而斑的目光越过我,看向了更远方的梦想。”他在斑的耳边说,“这种感觉,真是孤寂。” 他曾经在广阔的世界中孤身一人,苦寻数番,偶得斑一个同类,就觉得热热闹闹,再不寂寞,浑身都是暖意,去开辟怎样的荆棘险道都可以。而后来功成名就,荣誉传颂遍大地,周围应者云集人群锦簇,分明是同心协力的大好时期,却恍如无一人相伴。 或许是因斑已经离去。 他收紧双臂,把脸埋在斑颈弯处,黑长直跟黑长炸缠在一起。浮生里面,偷来的这一瞬交颈相靡,简直跟偷情一样,有别样的欢喜。斑一手回抱他,另一手在他后脑敲一记,“犯什么蠢。” 柱间只管笑。他在装傻,斑也知道,但他们都不说。天光娴静,小店里明窗净几,人心是冥顽和幽阒之物,很多事其实也不用分说得那么清楚。 第10章 莽莽深林之中,四处腐叶苍苔,野草顽石。宇智波佐助一路踏泥泞走过,他之来路两侧尽数倒伏尸体。他掌心倏转,将剑上血甩落到朽木之间,随后收剑归鞘。 他进入木叶暗部已有一阵,遭遇的暗杀不可计数,平均一下,大约是每天两轮的频率。正面是接踵而至的高强度s级任务,后方是纷至沓来的“根”的ji,ng英刺客,这样的生活,说来也相当充实。 然而少年习以为常,都懒得低一下目光,去看那些尸体下面渐渐扩散开来的血迹。每一次突出重围,他仿佛都能见到木叶的高层们那一张张发了疯似地想抹杀他,却因无能为力而愤怒和惧怕得扭曲了的面孔。 但也没有什么快意。 他环游中常见的世间的国度,大抵都是这个模样,统治者们同时长着最慈悲的面貌和最肮脏的心肺,其鹰犬们一边做着最卑劣无耻的行径一边念着最冠冕堂皇的大义。善良的人在被利用干净之后惨遭抛弃,无辜的弱者在被屠戮之前浑浑噩噩地快乐生活。 相较之下,木叶的手段可谓平庸,乏善可陈。 木叶的力量也是。 佐助逐次跨过挡路的尸骸,将它们远远弃之脑后,走到了树影较稀的一片林间空地,树冠中现出一小块天空,他的通灵鹰在那里盘旋。光徘徊而下,浇在他的身上,从流丽的眉眼一路窥探到瘦削的锁骨,却仍然无力攀附那至清至净的黑瞳与白肤,最终狼狈地摔落在他脚边。 佐助从鹰那里得到讯息。他站定,也不环顾,只低声道,“出来。” 话音落下,有人影从层积的落叶中无声浮现。那个男人以面具覆面,披着黑底红云的袍子,猩红的眼睛从面具的孔隙里露出来。 两名宇智波以万花筒写轮眼的冰冷碰撞完成了寒暄。 宇智波带土径直开口,“来谈个交易如何。” “内容?” “到雷之国,帮我抓到八尾的人柱力。”带土的嗓音粗粝而沙哑,“作为交换,我会向你提供我知道的,木叶近二十年来犯下的所有恶行。” 佐助冷淡地扫了带土一眼。 “我知道你正在调查这些。”带土隐带讽笑地说,“虽然它们全无意义,但看你挣扎一番,也算有趣。” 佐助不置可否,反问,“轮回眼难道无法制服八尾?” “那双眼睛目前有别的用处。” 佐助从不打算对木叶献出他的忠诚,因而并不顾忌晓的布局将要进行到何等地步。他稍一颔首,应允这交易。 带土如他来时一样,凭空地消失了。 佐助继续前行,短暂的宁静之后,他听见疾风扑开树叶的声音,那风声渐近,越近越急,是忍者们在枝叶间跃动。在对方破空出现之前,佐助只做了一件事,将腰后挂着的暗部面具扣在了脸上。 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木叶的暗部?” 佐助的身形尽掩在黑斗篷之下,纹丝不动。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晓的成员?”那群忍者靠近他,四个人,带队的中年上忍,将木叶的护额展现给他看,“我们追踪他来此。” 佐助侧身望了一眼。他看到两个旧识,活跃着寻找踪迹的漩涡鸣人,和粉头发的医忍春野樱。另外两个人陌生,那面目平和的上忍和黑发黑眼的少年他初次见面,但想得到他们是谁。 他知道旗木卡卡西在夺还风影的战役中重伤休养,由名为“大和”的忍者暂代职务,也知道出自根的“佐井”成为新参者,与鸣人和樱组成小队,进行追踪晓成员和救助人柱力的任务。 这即是新的第七班。 佐助开口的时候,已轻易地改变了嗓音。冗杂的人际关系让他厌烦,他将自己变成一个陌生人,如此前数次和鸣人擦肩而过时的戏码一样。 “没有。”他说。 大和审视着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任务终了。”佐助稍微抽出一线腰后束的任务卷轴,“我在回程的路上。”这并非谎言。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4节 大和认出那的确是木叶暗部派发的机密任务卷轴,此处也的确是通往木叶的森林,因而点一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 “分散搜查。”上忍向他的队员命令,之后又叮嘱,“互相照应,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一齐答应,然后立即从佐助的身边散开了,很快地消失在密林间。周围又静下来,只有不远处的山涧叮咚作响,暮色将至,他走过的土地上只留下他独自的一排足迹。 后来有人去而复返,沿着那足迹一直追去,因而在那脚印边又添上了一排脚印。这追逐者金色的头发在蒙昧的林间如涌动的流光,奔跑的步伐踢开了兜头笼罩过来的倦怠黄昏,他跑着,跑着,汗水滴落在泥上,呼吸急促,脸庞腾起了热度。 他跑了很远很远,直到视野的彼端出现河流的粼粼波光,森林快要到了尽头,他追的那个人立在河边,那背影料峭,从丘陵上吹来的晚风撩起他的斗篷,鬓发拂动,沙沙轻响,落在鸣人耳朵里却要变成擂鼓,就像只要再晚一步,再迟一秒钟,他就要顺流而逝,或者乘风而走,一生一世都不再回来。 漩涡鸣人向前方伸出手臂,“sasuke——” 宇智波佐助回过头来,他脸上仍然扣着描画着诡异纹路的猫面具,从底下传出的声音因此稍显沉闷,“怎么?” 鸣人两步跳到他面前,喘了口气,大叫,“你以为同样的把戏可以骗我两次吗佐助!我只是看你不想承认所以才给你点面子不揭穿啊!竟然直接就这么走人也太过分了吧我说!” 佐助抬手把面具移开一半,露出半张脸,注视着鸣人。 鸣人愣了愣。 这个在朗阔的地方就显得绮丽的秋日黄昏里,佐助坦诚了他一半的面目,而另一半仍在隐藏。那端丽眉眼,已绽放在目前,也依然是个最幽深的秘密。一只黑瞳剪织着明暗,把鸣人的倒影也收拢在其间,如蕴含着异彩的河流,缓缓地冲刷过胸臆,这使得他不用说话,就跟讲尽了千言万语一样。 鸣人觉得干渴,他的咽喉生出涩痛,不明就里。 “佐助……”他轻声说。 然后又说一声,“佐助。” 又说一声,“佐助。” 佐助顿了顿,应道,“我在。” 鸣人忽然住口。 他陷入语塞辞穷之境,僵持片刻,憋出一头汗来。好歹也是成功救回风影,奔波在诸国境内守护人柱力而名噪一时的少年英雄,此间手足无措,恰似又回到了那急红了脸的吊车尾时光。 一只鹰从天俯冲而下,自河面掠走了一尾鱼。 这帮助了鸣人,他呼的长出一口气,直接扭转了话题,“佐助你吃饭了没有?” 相当生硬,但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佐助把面具移回去遮住脸,“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吃……喂我已经认出你了你为什么还是要罩着面具?很奇怪啊!” “这里离木叶很近。” 鸣人眨了眨眼睛,懂得了他的意思。佐助如今立场晦涩难明,被许多眼睛盯着,鸣人贸然与他亲近,被那些处心积虑的人看到,或许会有麻烦。 但这样简单的问题如何难得倒要当火影的漩涡鸣人,他竖起了大拇指,“那我们就到离木叶远一点的地方去好了。” 他拉着佐助,换了个方向,指着叮叮咚咚的河流的上游。那远方微光闪烁,炊烟飘摇。 “沿着这条河往上走很远,可以到一个城市。”鸣人张开双臂比划,兴奋地念叨,“很大的城市。那里最近晚上都有灯会,有家很好吃的烤r_ou_店,还有还有,有个铺子卖很好吃的番茄蛋糕哦!” 他感到佐助温凉的手指擦过他的臂弯,把他挥舞个不停的手臂按了下来。他听到佐助的声音,萧淡却微有温度,“带路吧。” 在日落渐次收敛余晖的过程里,少年们冒犯规章,瞒过师长,也逃离了那个深渊般的故乡。他们逆河流而上,掠过收割了稻谷的梯田,泅游过接连亮起了远灯的海洋。他们在星辉开始淌下荒原的时候进入到目的地的城镇,市集和欢声都正在鼎盛,这是夏秋之际最后的狂欢,迎面瓢泼而来,一下子就把单纯的少年们裹挟进去了。 人潮冲击着他们,满目炽烈灯火,流光溢彩,鸣人怕和佐助走散,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佐助转眼看他,他牵着他,毫无顾忌,笑容明朗。 “这边走。”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取下面具,就这样跟着金发少年在庆典里穿行,太热闹,他磨练得落针可闻的耳朵也无法捕捉到什么很明晰的声音,只知道人们都在笑。 佐助想,哪里有这么多快乐的事情呢。 握着他手腕的那掌心在升温,几乎都有点发烫,一层汗水糊在两人的肌肤之间。可能也不大舒服,但鸣人就是紧抓着不放。 就连他买烤鱿鱼的时候,用下巴夹着青蛙小钱包,另一只手伸到里面摸出钱来付账,都不肯放手。 佐助想,为什么要抓得这么紧呢。 鸣人忽然递了烤鱿鱼过来,“吃吗?” 灯火把他脸庞照亮,蓝眼睛纯净温暖,一如碧空,一如往昔,一如梦里。 佐助笑了笑,“好。” 鸣人手一颤,就把那串烤鱿鱼掉了。 他暌违多年这笑颜,煌煌长街光芒,亦不及那一笑在他心底点燃的热度。佐助就在他面前,瞳仁静寂如深潭,肌肤通透如晨光,他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世间那些受人称道的美丽意象,飞向天空的白天鹅,从地洞开凿出来的宝石,或者自海面跃起的朝阳。实际上,也许他比这些广受赞誉的美丽之物还要光彩照人得多。 否则,绝不会让鸣人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周围全是陌生人,头上焰火炸响,漫天绚烂花色。漩涡鸣人突然扯下佐助挂在腰间的面具,覆在自己脸上,然后倾身过去,亲吻了他的朋友。 时光的洪流停止了一弹指。 佐助先回过神来,感到落到他唇间的,隔着面具的亲吻,带着淡淡的木头和油彩的味道。他平静了很久的心脏轻忽地漏跳了一拍。 他退开一步,把鸣人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莽撞的金发少年满面红晕,带着一种喝醉酒般的神情望着他。 接着鸣人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被自己剧烈地惊吓了,陡然后退几步,喘着粗气站住。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张口结舌地望着佐助。 佐助回望他,片刻,感觉着自己心底刚刚兴起的那些轻柔波澜,一点一点地,重新平复下去。 “你中了幻术吧。”他沉静地说,“那个晓成员施的?” 鸣人急不可耐地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估计是的。”他抓了抓脑袋,“肯定是的。我竟然没有察觉,真是,被摆了一道呢。” 佐助没说话,沿着街道向前走,鸣人闷闷地跟上,有些垂头丧气。一直到他们吃完鸣人力荐的烤r_ou_,都没有再交谈什么。 鸣人掏干净他的青蛙钱包里最后的钱,只够买一个最小份的,仅仅巴掌大的番茄蛋糕。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山崖上的小径,从崖边可以俯瞰下方整个繁华城镇,还可以看到广阔的包围着城镇的农田,一条条银丝带一样的水渠,还有深紫的天幕上高远烂漫的银河。 佐助停在崖边吹风。 鸣人说,“干脆在这里坐一会儿,吃了蛋糕再回去吧?” 他们就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毕竟入了秋,山上shi气颇重,于是鸣人拾一堆柴,佐助吹一发火遁,在脚边升起一堆篝火。 天上繁星,人间万灯,他们两头不沾,只在黝黑山间,守着自己的一丛野火。 风很大,鸣人缩了缩脖子,把佐助的斗篷拽过来一半。 “做什么?” “不要小气啦,反正可以裹两个人。” “冷的话就回去。” “不要。”鸣人说,“这时候回去,家里肯定也是黑漆漆乱糟糟的,昨天的泡面碗都没丢的。还是跟佐助在一起要好多了。” 佐助就任他也钻进来,少年们在同一领斗篷里面,肩膀相抵,靠着彼此。 篝火噼啪噼啪地烧着,倒是很快也就暖和了,鸣人高兴起来,“吃蛋糕,吃蛋糕。”他把蛋糕纸盒子塞进佐助手里,很期盼地看着他,“尝尝。” “吃不下。”佐助说,“等会儿吧。” “好吧,”鸣人说,“那我给你讲鸣人大爷救回我爱罗的英雄事迹!” 他开始叽里呱啦地说起来,这一场战斗又如何如何,那一番追踪又怎样怎样,激动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佐助听着,过一会儿,有些失神。 这段日子以来,他连轴转地完成任务,昼夜应对伏击,已大半月未有一宿好好睡过。 鸣人讲着讲着,忽然察觉佐助半天没有反应,低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胸膛均匀起伏,气息悠长,仍然是端坐的姿势,只是垂下了面容。 鸣人安静下来,端详着他。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佐助眼底浅淡的青色。他轻手轻脚地用斗篷把佐助裹紧一点,然后有点笨拙地,将他揽到了自己的肩头。 第11章 斑拉开纸门,晨雾往两边卷开,他感到家族的少年坐在廊上,不以目视,他脑中也能勾勒出那背影,绷紧的肩,笔直的背,后心端正的团扇徽记。 他随意靠在门边,并不开口。 佐助去了暗部以后,就不再与斑同住一处。木叶众人恨不得把他们远隔千山,以防两名宇智波的危险血液互相助燃,烈火烹油,闹出什么大惊险。算起来,也有月余未见了。 佐助头也不回,扔来一枚卷轴。斑接住,却不展开看,只道,“说。” 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是个瞎子这一事实才变得明晰。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木叶,暗部、根,志村团藏他们。”佐助说,“过程中,不意发现了一些额外的情报。” 他凝视着衰草离披的院子,“关于千手柱间的复活。” 斑微怔,“你想说什么?” “千手柱间那天说过,一位木叶忍者施展了以命换命的禁术让他复活。实际上,和死神做交易换回他灵魂的忍者不止一人,而是六十名。而且,这个术是可逆的。我将印画在了卷轴上,就算看不见,你应该也可以感知到它的运转方式。” 斑抱起双臂,散漫地道,“所以?” “所以,”佐助的声音毫无起伏,“我找到了那个施术的秘密基地。六十名查克拉深厚的忍者被泡在试验器皿里,灵魂已经抽离,却还没有死亡。他们的生命连接着发动术的阵法,若那个阵法逆转,这些身躯会召回它们的灵魂,那么千手柱间就会重新分崩离析,变成一把泥土。” 斑静了一刹,而后轻笑了一声。 “有趣。” 佐助冷冷道,“我以为你会更生气一点。” “我不担心柱间会被这种伎俩困住。”斑说,他的窃笑里带着毫不遮掩的恶意,“毁掉这六十人的躯体,让他们彻底死亡,他就可以活下去。六十比一,真想看看他做选择时会有怎样的表情啊。” “你任由那些人玩弄他?” “当然不。”斑发出沉迷的叹息,“这种乐趣,还是让我亲自享用为好。” 佐助完全不想了解这一类趣味,因而直接跳转话题,“我能发现密室,是因为近日开始有人频繁出入那里,查克拉溢出的迹象也逐渐明显。我想他们已经开始做逆转术式的准备了。” 斑摊开双手,“柱间那个傻瓜,顶着一个初代目的虚名而已,却竭力筹划着与晓的和谈、推动公布宇智波灭族真相、甚至还打算整肃暗部,所为尽是愚行。木叶的小丑们,怎能忍得下去。” 佐助单刀直入,“而且你瞎了。” 千手柱间被复生回来的目的,本是为了斩杀驾凌现世的宇智波斑。如今斑失去了他的双眼,悬在木叶的y谋家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消失,过河拆桥鸟尽弓藏是他们最熟练的小把戏。 “如果有人认为我没有眼睛就会变得软弱无力,”斑低笑,“那他会为自己的浅薄付出代价。” 佐助一时没有说话。 少顷,他一边站起身来,一边慢慢地说,“我在想,你是否真的对木叶复活千手柱间的行为一无所知。包裹着那些做祭品的忍者们身躯的,是你从前用来治伤的白色液体。” 他略回眸,扫了斑一眼,“你曾说你留在木叶来是为了他——为了利用他?” 斑面不改色,“你什么时候对千手的事这么关心了?” 佐助收回目光,没有作答,从院子里跃了出去。 他以任务之名,再一次离开了木叶,在国境边缘甩掉监察者,取道雷之国,去完成与宇智波带土的交易。 带土让一个白绝给他带来了晓袍。 “兼职制服!”活泼的白绝说,“要隐藏身份的话也没问题哦,带土的面具超多的,我拿了好几个过来你要不要挑一个?” 佐助没有理他,他展开晓袍罩在肩头,登上云雷峡那些险峻的奇峰,棉被一样的云朵层层盖着山岭,他的鹰在峰峦之间引路,八尾的人柱力奇拉比就在这里。 这件晓袍对他来说有点大了,所以他面对粗犷的说唱大汉时,需要拉起少许袖子才方便拔出剑。 对方念叨着中午要吃寿喜烧。 他用幻术从雷之国忍者那里取得的情报,帮他确知了面前人的身份。牛角刺青,身负七刀,正是八尾。若有同伴在侧,佐助可能还要多说两句话布阵,而如今他孓然一人,倒也轻松,只消掌中持剑,死斗就好。 他战斗时从不多言。 他知道奇拉比是完美的人柱力,拥有庞大的查克拉,经验丰富,是罕见的强敌。但他随着斑这样从过往的滚滚硝烟里踏出来的战争恶魔走遍了现世的每一处烽火。战斗已熔铸成本能,剑锋是手指的延伸,瞳术和呼吸一样自然,在生死之间游走也似散步,他驾驭的雷声和火焰即是他最亲密无间的战友。 他战斗时亦从不畏惧。 八尾名不虚传,战斗进入拉锯,佐助眼中淌下血来,他身中奇拉比数刀,多受重创,好在晓袍黑底红云,遮掩鲜血正好。 他的鹰在头顶盘旋,蓦地一声长鸣。 佐助感知讯息,心头陡然一荡。 激战中这一瞬间的动荡已使他有了破绽,他听见奇拉比刀破空而来,回防同时心知已晚。仓促之中打开的须佐能乎噼啪开裂,他察觉到噗通轻响,是奇拉比的刀捅进身体的声音,八尾爆破般的查克拉激流汹涌,如巨锤般砸在他的脖颈上。 他整个人被击飞,摔在地上,于岩石表面拖曳出长长一道血迹。 佐助撑在地上咳嗽,吐出血和破碎的内脏。奇拉比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审慎地盯着他。 宇智波的少年负担着胸膛和内脏都被击碎的重创,慢慢地站了起来。剧痛是一位熟悉的老朋友,可以让他平静。他喘着气,却没有颤抖。紫色的火焰在他身侧延伸,流泻成一副将他守护在中间的骸骨。刚才它保护了少年,使他在重击之下免于毙命。 自从获得了万花筒写轮眼以来,佐助初次在实战中使出了他早已看多了的须佐能乎。上溯他家族的源流,这是他亲人们的守护神,亦是一切悲剧宿命的谶记。 鹰在连续尖啸,佐助知道有人正在赶来。他必须速战速决。 奇拉比在前方大吼,完全八尾化,此间天地,全部回荡着八尾查克拉的味道。 然后佐助赢了。 然而他却像一个失败者那样仓惶逃走,哪怕幼年从惨烈战场上连滚带爬地挣扎出去时可能都不曾这样狼狈。他知道来人是谁,那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扛着奇拉比的身体在山峰间一路飞奔,竭力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残破的肺部因迅猛的呼吸发出像穿了洞的风箱一样的哀鸣,可他置之不顾。 “naruto。” 他心底有呐喊,大声得震耳欲聋,转眼间缥缈无踪。 他冲到隐秘的山隘之间,叫出接应的白绝,将昏迷的奇拉比丢给他,低声说,“面具。” “啊?” “面具!” 白绝懵懂地从流质的身体里掏出一个白色面具,佐助直接抄起,转身掠走。白绝包裹着奇拉比沉入地下,笑嘻嘻的声音落在他耳后,“啊啦,有人追来啊,就交给佐助引开他们啦,那个九尾……” 上方是蔚蓝长天,下方是温煦石土,佐助将面具覆上脸,继续潜逃,而对方穷追不舍,如一只饿狼咬紧它的猎物,他们一定奔出了很远,群山像浪花一样从两边排开,远远地抛在身后,前方广袤大地似永无尽头。 风声猎猎,直逼身后,逐渐蚕食掉距离,佐助听见鸣人在大喊,“站住——!!!” 他突然就定住了脚。 鸣人也在后方急停,“你逃不掉了!” 佐助转过身去。 他透过白色面具眼部的孔洞注视着鸣人,金发少年瞳仁紧缩,紧紧咬着牙关,尖牙伸出,全身蓄势如弓。 鲜明的敌意。 “面具人!你杀了比大叔?”他质问,“你把比大叔带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死。”佐助用改变了的嗓音回答,“但也快了。” 九尾的力量陡然突显,鸣人战意蒸腾。佐助知晓奇拉比是鸣人重要的朋友。在鸣人向他没完没了地叨念他那两年修行途中的事情时,这个名字曾经数度出现过。鸣人讲过的,他是如何在雷之国的云顶上与八尾的人柱力结识,如何去听了他的rap演唱会全场活力应援,如何用拉面券交换寿喜烧,如何从他那里一点点学习与尾兽的相处之道。 佐助都记得。 他动手前毫无犹疑,战斗完后也决不后悔。如今他站在鸣人面前,只是一个晓的恶徒,双手沾满血腥,隐藏起真面目,只要他坚决,足以让此骗局天衣无缝。然而他早知世间伴侣迟早分飞,知交终成陌路,每个人脚下的狭道其实都只够一人独行,但事到临头,为何依然要以这种脆弱的谎言,将决裂的一刻拖延得更晚一分钟? “这是愚行。”佐助想。 鸣人低吼着,“你究竟把比大叔怎么样了!晓到底想做——” 他的话语中道崩塌。 因为佐助把面具取了下来。 风卷尘嚣,少年们寂然相望。佐助丢下面具,砰的一响。他们脚下平坦荒原,仿佛被这一掷砸得震动不已,在两人之间,裂出一道又长又广的深渊。 他们之间的快乐时光总是流逝得太过迅速,来不及再回味一次就已经化为泡影,向彼此伸出的手还差一点才能触碰,却已经握起了兵刃。如果天底下当真有神明,那么他一定就是躲在少年们对峙的命运之后发出窃笑的鬼影,他无数次地想击倒他们,折断他们的骨头,让他们趴在尘埃里哀求流泪,然而一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未能成功。 鸣人攥紧拳头身如坚铁,佐助满面血污遍体鳞伤。他们久久地沉默着,在这样冰冷的沉默里仍然要相望,热切的目光钻破了皮肤烙印进心脏,两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被炙烤着,滋滋作响。 疼痛,又滚烫。 像上瘾的毒药,极致的性交,在烧红的铁板上跳舞,夸父追日的狂奔,肺都炸开一般歇斯底里的喊叫,那样的快感。 直到许多的脚步声从后面纷扰传来,少年们这互相折磨的过程才暂告一段落,鸣人看了一眼,隐约可见是先前被他甩下的队友,更后方还有云隐村忍者的大部队。 他转过身,将佐助挡在背后,印着红条纹的白斗篷一荡,上面的灰尘淡淡地萦绕开。 “你走吧。”他说。 佐助一愣。 “快走。”鸣人催促,“我会从晓那里救回比大叔。”他微微侧脸回视,金发下面蓝眼睛带着薄怒,如风暴来临前的海,怒涛深处,却仍有依稀温柔,“我绝不会让你死。” 第12章 监牢里的窗口很窄,使得爬下来的晨曦只有一小片,软绵绵地耷拉在少年眉间。 他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眉头纠得很紧,金发间不停滑下汗珠,使鬓角和刘海都黏在脸侧,虽然闭目昏睡,呼吸却急促。 千手柱间穿过贴满封印符文的门,悄无声息地溜进来。鸣人顿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等看清楚是他,才喘了口粗气,“长毛大叔……吓我一跳。” 他声音远比寻常要沙哑。 柱间问,“你好点没有?”他在鸣人旁边坐下,进行了一些治疗。鸣人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烧得不轻。 柱间掏出怀里揣着的饭团,“吃点东西。” 鸣人接过去,“谢了。” 他把饭团握在手里,抬了一下,又放下来。“佐助伤得那么重……”他喃喃说,“雷影和纲手婆婆都发了格杀令,那么多人在追杀他,还有晓要利用他,鼬的事,木叶的问题也……我实在是……他伤得那么重……” 他讲不清楚,说不下去了,气息紊乱,将脸埋进手掌里,冷汗如注。柱间输查克拉过去,“深呼吸。” 鸣人深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一点,又问,“比大叔好些了吗?” “雷之国那边的消息说还在救治中,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将他救回得很及时。” 鸣人稍微舒了口气,“那就好。”接着ji,ng神一振,“那么雷影应该也可以放过佐助了吧……” “晓组织毕竟剥离了八尾,奇拉比体内只剩下一只章鱼足。雷影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鸣人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我要去找佐助。” 柱间连忙按住他,“这可不行,小纲不会同意的。” 鸣人急切道,“纲手婆婆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这个……”柱间挠了挠头,“小纲并没有真的生你的气。”他清了清嗓子,学了一段孙女的话,“鸣人太冲动了!放跑了佐助不说,还当场阻止同伴和云隐忍者追击。虽然之后他的确闯入晓的据点救回了奇拉比,但求雷影放过佐助,直接与雷影进行争执,无视木叶的立场,这样的行为太出格了!让他好好反省反省,顺便把伤养好。……小纲就是这样说的。”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听说当时你被雷影揍飞了好多次,非不肯放弃,一边吐血一边过呼吸,可把你的同伴们吓得不轻。现在就好好休养一阵。名义上的监禁,也是为了让小纲可以给云隐村一个交代。” “可是佐助……” 柱间宽慰他,“我问过斑有没有途径可以跟佐助联系,他虽说没有,但告诉我如果佐助出现性命的危机他会知道。目前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 少年眼睛亮了亮,很快又因为担忧而黯淡下去,“那个斑……他跟晓有关系的吧?” “嗯,他把轮回眼给了晓的人。无疑他是推动晓之行为的关键性人物,也许晓的整个行动方向最初就是由他框定。”柱间坦白地说,“不过他说他如今懒得管晓的事,也管不着,我相信这一点。” “为什么?” “他对我不会撒谎的。”柱间笑笑,“只是不想说的事就绝不会说罢了。” 鸣人倒是很懂这种感觉,就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就是说斑不会利用佐助去当晓的帮凶。”他垂下脑袋,有点消沉,“那么佐助是自己选择要去做这样的事吗……” 柱间虽然是个爱消沉的人,但在别人消沉的时候,他一贯是很坚定的。 “佐助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说,“而你,鸣人,你能决定的也是自己的道路,自己的选择。” 鸣人怔了怔,脱口而出,“长毛大叔和斑,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对吗?” 这个问题让初代目火影稍有失神。 千手柱间的一生并不太长,却因被视为传奇而延伸到多年之后。他的生平事迹被研究者们来回咀嚼,又被记录在每一本高阁的史册或者坊间的奇谭里,以致于其实也没有留下什么秘密。人人都知道他与宇智波斑走着不同的道路,却不大有人记得他们亦同行了很久很久。 久到当最终发现同路有尽头,出现分歧的路口时,两个人都如从梦中惊醒那样诧异。他们在歧路的交叉口僵持良久,不愿分道扬镳,每日拖几丈远,直到再无寸土余地。 “是的。”柱间回答少年,“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村子,而斑去寻找他认为真正可以消除黑暗的方法。后来我们的路冲突了。” 鸣人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蓝眼睛聚满流光。 “他来袭击木叶,我杀了他。”柱间柔和地说,“这就是我的选择。” 他从未后悔,心中很清楚无论重来多少次,这选择也不会变化。这使得他向少年重述手刃挚友的往事时,也可以温和平静。 少年的瞳仁缩紧,出现了一圈压抑的颤抖,渗出点滴的泪水。他的牙关在打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如果有一天必须面对亲手杀掉佐助的局面,哪怕只是想象一下,也像是肚子里长出一只铁钳般冰冷的兽爪,翻搅撕扯他的内脏。 “不行,绝对不行,我怎么能……”他混乱地否定着,之后,就像火花突然炸破长夜,少年从缭乱和昏沉的世情的矛盾里猛地挣脱出来,“那我就跟佐助战斗到最后一刻,然后一起死好了。” 他的眼泪还未干涸,但重新笑了起来,“在另一个世界,我不是木叶的人柱力,他也不是宇智波,也许我们就可以好好地同行了。” 柱间笑起来,“很帅气哦。”他夸奖少年,又隐约有慨叹,“年轻真好啊。” 鸣人开始大口大口地啃饭团,“要快点恢复体力才能去找佐助!” 柱间笑眯眯,“没错。等你养好伤以后,我还打算交给你很重要的任务。” 鸣人在狼吞虎咽的间隙里问,“啥啊?” “晓目前已经集齐了八尾,接下来的目标应当就是木叶的九尾了。我已经向你的老师自来也发了讯息,请他回到木叶来。虽然木叶的大多数人对与晓的谈判不抱希望,我还是想试一试。自来也同样是晓的老师,我想他会愿意尝试的。等他回来,我们三个一起去见一见晓的领导者吧。” 鸣人用力点头,竖起大拇指。柱间向他比了个剪刀手,就先走了。他刚刚走到监狱外面,就被焦急的暗部找到了。 “初代目大人!”暗部是纲手的亲信,讲话低沉而迅速,“两个消息。自来也大人的蛤蟆传回了关于晓的领导者佩恩六道的情报;以及,有入侵者突入木叶。” 柱间吃了一惊,“自来也自己去调查了晓?那他的下落呢?” 暗部顿了一顿,“估计……已经身亡。” 柱间一瞬沉默。接着他听到风传了整个村落的爆炸和惊叫,意味着敌人正汹汹而来。y云裂开,雨水坠落,如同命运的悲歌在以其不可止歇的慷慨之气奏响,待曲终之时,总有几位孤独疲惫的旅人可得安眠。 宇智波佐助在木叶边缘的林中潜行,沿路所见尽是浓烟滚滚,雨水不间断地激起地上尘土,使得视线上下,都污浊不清。 忽然的一刹那,沸反盈天的喧嚣全归寂静,而强光破开雨雾降临,如大坝泄洪,铺天盖地。佐助抬手遮挡,眯着眼睛往上看去,云中的太阳下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伸展着双手,身体在盛大的光中轮廓不清,恍如神明。他向着硝烟也遮不住的欣欣向荣的木叶,像是要拥抱它,但终究只是撕开自己的胸膛,向这片土地投掷下整个生命中的悲哀和痛楚。 众人只听到那如雷贯耳的术的威名,却听不到他念了旧友的名字。 “神罗天征。” 巨大的排斥力以他为中心向木叶的四方席卷而去。有在近处的战士,将这力量形容为“一击可以摧毁一个忍村”,他们将这个术传说得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就仿佛它可以使得整个木叶几十年的辛勤建设全在数秒之中化为尘土一样。但不在现场的后人们并不太相信这般说法,因为实际上,它连木叶的一块屋檐角瓦都没有摧折。 神罗天征发动的同时,无穷无尽的摇曳的树木,枝叶和藤蔓,在木叶shi润的土地上招摇地伸展出来,它们绵密而柔韧,雨水沿着这片突生的森林粼粼滚落,落入到泥土里滋润出花朵,房屋和人们被遮蔽在树荫之下,一排排的树木隆隆折断,而更多的顽强新生,这拉锯的过程惊险而壮阔,又发生得太快,恍如梦境。 千手柱间立在浩海般的树冠之上,双手维持着结印的姿势,独对神罗天征。他面颊被鲜红的纹路爬满,发被雨和汗染shi。他展开巨大的羽翼,以一肩担负起暴雨和烈阳,守护了他的方寸国土。 佐助远远眺望,忽然皱眉,而后打开了万花筒写轮眼。 他敏锐的眼睛让他捕捉到千手柱间周身细小的散开的灰烟。他知道那是什么,一种脏污的感觉从他的喉咙间弥漫开,木叶的y谋家们渺小又卑贱,平常无法撼动忍者之神的心智与力量分毫,竟然趁此时机,在柱间竭力维护整个木叶时下手,发动逆转的阵法,要抽走那些支撑着柱间的灵魂。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即便如此,千手柱间也不会放下他回护木叶的手臂。 佐助纵身急跃,赶往他之前探知的那用以施术的地下密室。晓的来袭吸引了木叶全部的战力,一路上畅通无阻,他到达之时,在暗道中已到处可见倒伏的“根”的守卫的尸体。等到密室之前,本来画着层层封印的门大敞,阵法中尚且流转着诡光,而装着六十名祭品忍者的装置全被打开,斑已经在那里了。 他将那些沉睡在白色液体中的忍者一个个拖出来,直接斩落首级,随手抛开。不大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骨碌骨碌滚动的头颅。 佐助低声道,“斑!” “你来了。”斑波澜不兴地说,他抬起手臂,一口咬破手腕,将伤口浸入容器中的白色液体里,“躯体试图召回灵魂时也吸来了一些柱间的仙术力量,被这些柱间细胞保存了下来。”那些白色的柱间细胞,源源不绝地往斑身体里流去,并最终全部进入了他。 “蕴含的仙人之力很丰富,他伤得不轻。”他舔了一圈唇瓣,润泽的声音,“虽然比不上本人,不过也算美味。” 佐助问,“这就是你的目的?” 斑笑一笑,“还不够。” 外间神罗天征的威势终于过去,木叶太平如初。天道佩恩飘悬空中,千手柱间立在树顶,他喘了口气,感觉得到身体里那仿佛要把灵魂拽出身体的撕扯巨力已经减弱,但脑中盘旋着针扎般的刺痛,肌r_ou_内浮起浓厚的疲乏,使得举手投足都颇为沉重。 平心而论,天道佩恩并不是非常难对付的敌人,柱间意识到,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有一道金色的迅影,在这个时候撞破重重树荫,飞身而上。是越狱而出的漩涡鸣人,转瞬窜到柱间身旁,少年眼帘上有金影,身披红袍,在纷飞的树叶和浪荡的风涛间岿然而立。 “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新的仙人,新的守护者,与新的战士。 在浩瀚的天光和林海之间,他渺小如萤火,却怒放如朝阳。 第13章 “我负着怎样的痛楚,你想尝尝吗?”弥彦的尸体说。 鸣人被查克拉黑木奉钉在地上,仰头看他。日光峻烈,雨水也瓢泼,他眯着眼睛,看不清天道佩恩的样子。 “我杀了自来也。” 少年的瞳孔陡然扩大。 “我看着他的身体沉入海中。永远地,从世界上消失了。” 鸣人的身躯一寸一寸僵硬下去。 “恨我吗?”佩恩居高临下,缓缓地问,“能理解我了吗?” 许久之后,少年才终于重新抬起头来。他晴空般的蓝眼睛,被血色灌注满,中间镂刻着一条凶暴的赤红的线。 他化为兽,因悲痛,因憎恨。 九尾狂乱的咆哮在木叶上空回响,妖狐外衣之上生长出骨骼,巨大的兽形掩盖少年形貌。它嘶吼着撞向佩恩,二者交战之地山石崩塌大地龟裂,激起巨石穿空飞jian。木叶的人们三五成群,在密林的结界之后龟缩,层层藤蔓牢固的防护着他们头顶,让平凡的人们有余暇回想起十六年前九尾袭村的惨相,再发出畏葸的窃窃私语: “那个怪物又来了!” “他一直在带来灾难……” “为什么火影大人不把那家伙监禁起来呢?” 他们总是这样说着。十六年以来,这些懦弱低微却纷繁嘈杂的人言聚集成一大堆纠缠的毛线,无处不在地串联着这个村落的街道、房屋、广场和墓园,遮蔽视野,使得人们总是可以轻易忘记那少年因何失去了双亲,因何与九尾拉锯多年,此时又是为了守护什么而苦战。这种人情的炎凉好像也无可指摘,毕竟整个世界都以这般的规律运行着,万年不变。 佩恩被压制,逃往周边森林,九尾紧追不放,离木叶渐远。在山之中,佩恩使用了更危险的手段,那个名为地爆天星的术,将周围的大地全部吸起,岩石升空,聚集成巨大的球体,将九尾和它危险的力量封锁其间。 鸣人陷在一种血腥的迷障之中,肚子里似乎汩汩地流出黑水,有一道试图封印九尾的力量在他神思里闪烁了一下,眨眼就炸掉了。很奇怪,他也不觉得疼痛,胸口像有一个洞,大而空,风从其中穿过,呜呜作响。 那风声就像自来也带他走在宽敞的稻田里,风一吹,金黄色的稻穗随之摇曳,一波一波地荡过来。又像自来也同他在仲夏夜里睡在屋顶上,星星都在眨眼,凉爽晚风逶迤,好色仙人买一根冰木奉,掰下一半给他吃。 他可以看到那个小小的,没有人理的漩涡鸣人。他一路走来,长大了,身边也有了朋友。然而在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好像又变回那个小鸣人了。 九尾的头部在轰鸣的巨响里面冲破地爆天星探出去,接着是利爪和巨尾,它已经长出了肌r_ou_,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鸣人面前出现高耸的栅栏,其后幽禁着狰狞的兽影。 “你什么都没有啊。”那危险的声音说,“来,揭开封印,毁灭一切吧。” 他受其蛊惑,拖着脚步走近,伸出手去,要触到时,忽有人挡在他面前。 他看到猩红烈焰的眼睛。 那双瞳在他意识里燃起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烧到极致,让一切桎梏都灰飞烟灭。 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平静冷淡,一点相濡以沫的微温。 “naruto。” 柱间等人赶到时,天道佩恩已受重创。而濒临完全解放的九尾,庞躯伏在林间,像飓风那样长号,维持着挥出利爪的姿势。 宇智波佐助独自站在那高山一般的尾兽面前。 他的面庞对着兽的齿,他的身体就在兽的爪下。寒光反s,he到他脸上,映衬得一片清净。他竖起双指在面前结印,发与衣被宛如实形的查克拉席卷得飘摇不止,他的万花筒写轮眼光彩炽烈,正不间断地淌下血来。 血似泪一样滑过脸,落在他白色的衣襟上,就像一些春天的花儿。 九尾仰天大吼,接着在耀眼的光华里面消失了。 破破烂烂的少年漩涡鸣人摔在地上。 鸣人用手臂把自己支撑起来,仰头看去,他望进那含着血的黑瞳,回唤一声,“sasuke。” 后世的人们品评着这一战的旧闻,讲述最高的七代目火影如何力战强敌佩恩六道时,总是要把他险些失控于尾兽的一段略过。英雄的软弱比常人的平庸更不招人喜欢,最好永埋尘烟,被人忘却。他们对英雄失去挚爱的师父时的憾痛不感兴趣,更不会提及英雄是如何拼命拽紧挚友的目光,以汲取相依为命的点滴温暖。 英雄之子最终打败了袭村的强敌,也成为了英雄。这个故事就这样盖棺定论。 没有人知道在庞大的庆典的另一侧,本该是主角的英雄留下影分身,自己沿着空荡无人的街道悄然离开。人们都忙着欢呼去了,长街寂寥,他穿过一栋一栋房屋的y影,走上河提,再顺着那条南贺川的支流慢慢前行。 雨停了,夕阳也落了下去,斜斜的影子拉得很长,小河上水光粼粼。 他在路边的小铺子里买一根冰木奉,坐在河边,一个人吃。之前站在长门面前时,他尚可以克制仇恨,表达宽容,用自来也的意志使长门、也使自己相信,总有一天人们可以找到方法,传达彼此心意,获得安宁。 而此时一个人坐在这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路上,他有那么一秒钟,不想去理解任何人。 英雄终于无声地哭了。 佐助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庆典的余韵还未完全结束,天幕的那一头还隐隐地映s,he出灯火。先前他使出超乎极限的瞳力强行压制九尾之后,因透支过度而陷入昏迷,被送入了木叶的病院。醒来以后,他即打算趁大多数人在欢庆,看守空虚之机离去。 去路之中,遇见孤单的英雄。 不,那不是英雄,只是名为漩涡鸣人的少年。幼年时佐助自己曾经坐在河边,听着鸣人在后面踢着石子,哼哼唧唧地走过。现在情形,正好倒了过来。 十年之前,他们没有打招呼。 佐助停在鸣人背后,他的眼睛持续着刺痛,视野稍显模糊,鸣人的背影一时也晃悠起来。他就任目光放空,望向鸣人面朝的方向,两人注视着同样的风景。说是风景,也只不过是浅光流转的河流,几点萤火,和之后绵绵无边的夜色而已。 佐助走过去,在鸣人身边坐下来。两个人稍有距离,不曾接触,但他们的影子投s,he在黯淡的河流中,忽而融为一体,忽而随波散碎,但终究并肩靠在一起,仿佛互相偎依。 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月光游移而来,又蹁跹流去,对岸的萤火米粒之光,犹自闪烁,宿夜未熄。就这样坐到天明。 同样是在这个夜里,长门和小南踏上了回乡的路程,带着他师父所撰写的《毅力忍传》。 他活了下来。出于漩涡鸣人的信仰。 他因与漩涡鸣人的谈话而想起了一些年少的梦想,也或多或少地纾解了不得已刺穿旧友胸膛的痛楚,但有新的痛楚产生,沉甸甸地压在心上,他杀掉了自己的师父,杀掉了无数的人。 这世间的痛楚周而复始。 身边的女子握住他的手,她皎洁的容貌在月光下半明半暗。长门回握紧她,他们带着弥彦的尸体,一如多年前三个人同行。他从未这样迫切地想回到故乡去,哪怕它仍然终日哭泣。 有个戴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前路上。 小南立即挡在了长门身前。 “是你。”长门说。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宇智波带土的名字。在他蜉蝣人世,在各位人柱力周围埋下罗网的十数年中,他偶尔自称宇智波斑,在更多时候,他说自己谁也不是。 他只是一条流落到生死的缝隙里,如草芥一样的性命。 “你背叛了我。”带土说。 小南抖出漫天的纸符,带土置若罔闻,从中穿行而过,一瞬之间,他扑到长门的面前,并指如钩,袭往他的双眼。长门下意识瞪大双眼,他在与鸣人的一战中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经千手柱间的治疗才回复了一些力气,这个时候他并没有余力战斗。 带土的手指马上就要cha入长门的眼眶时,一排坚韧的枝条从长门身后卷来,直接刺向他。为了躲避这急袭,他身体虚化,就从长门身上穿了过去。 他落地回头,看见千手柱间。 “你果然出现了。”初代目火影挡住了长门和小南,难得口气微冷。他抬手结印,就有树木哗哗生长,“那是斑的眼睛,我想还是不要让你带走比较好。” 木遁渐渐地将带土包围起来,他扫视四周,肢体绷紧,用眼睛的秘术逃走倒是不难,但那样就会让轮回眼旁落。 有烈火在扩展开的树木中倏然燃起,一眨眼铺满空间,焚烧出焦烟滚滚,照得四下炫目,每个人都投下浓重的y影。 “这样简单的陷阱你都要掉进去,”宇智波斑扛着他的团扇,慢悠悠的从烈火中走出来,向带土说,“毛毛躁躁,果然是小孩子。” 柱间看着他,没有说话。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5节 “柱间交给我。”他站到老友的面前,将团扇往地上一拄,“你去解决那两个人,带轮回眼离开。” 带土冷哼一声,“不用你说。” 他纵身过去,柱间脚下一动,斑立即欺近他。他们的距离缩减到一臂之内,火光映亮眉目,柱间看得清楚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下巴尖削,轮廓峻刻,唇线优美而冷漠。 “你受伤无法用仙术之力,我没有眼睛。”他唇线上挑,露出嗜血的鬼一样的微笑,“恰巧可以好好打一场了啊,柱间。” 每当斑决意要战斗时,无论柱间多么不想,似乎都没有办法阻止他。 柱间不能说自己宽宏大量到对此可以毫无芥蒂,当竭诚奉上的真心对上重重隐瞒,再怎样恳切的挽留只换来一言不发的诀别,无论多深重的情意都可以被随意弃如敝履,这样的时候,他心底有一个地方,几乎都要长出带倒钩的荆棘来。 斑总是可以激怒他。 他们的战斗将方圆数十米夷为平地,伴随着小南炸起数不清的起爆符时那澎湃的声音。在这些狂野的声浪里面,长门的一声惨叫太过低微短暂,几乎难以听见。 他们只来得及看到一团黑色的粘稠之物,从长门身上蛇形而下,钻进带土的袍摆。 粗嘎的声音一晃而逝,“到手了,斑大人。” 长门的眼眶已经空了。他仰起头来,微弱地喘息着,血淌满整个面部。 小南一声尖叫,放弃了她的战斗,扑向长门那里。带土没有追击,他握紧黑绝拿回的轮回眼,趁柱间还被斑拖住,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柱间分出一个木遁分身去为长门治疗,斑也没有阻止。他又缠斗了几分钟,估计带土应该走得足够远,就停了手。 柱间赶到长门身边,骤然失去眼睛使他本已孱弱的身体雪上加霜,他的皮肤上浮上青色,心脏在渐次微弱,柱间尽全力救治他。 治疗持续了一夜。拂晓时分,长门的生命特征终于完全地消失了。他安静地伏在小南的怀中,她也安静地拥抱着他,两人的姿势就像是在悠闲的小憩里面。那本《毅力忍传》从他手臂间滑落下去,摊在满是露水的草地上。 柱间放下手。他自己也终于显出了一些疲态,薄淡的y影挂在眼睫下面,紧紧锁着眉心。 斑站在后面,靠着一棵树干,抱着双臂。 “这不是你的错,柱间。”他突然说,“这几个月以来,他早就疯狂地榨干了自己的查克拉,靠轮回眼维持性命。一旦失去轮回眼,连神明也救不了他。” 柱间转向他,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杀你,斑。” 他听起来累极了。 “我说过了。”斑回答,“你早已别无选择。” 第14章 千手柱间深吸一口晨光里的空气。 这时候山流淙淙,晨起的鸟儿在枝头啾啾引伴,狐狸懒洋洋地钻出潮shi的地x,ue,在一片大蒲叶下面接露水喝,抖一抖颈下面的绒毛。 一点点阳光从叶脉间轻盈地落下来,挂在斑翘起的发梢。 柱间走向他,斑稍有防备,因察觉柱间不带杀气,也不太认真。柱间到他眼前,忽然动作,这一下却疾掠如电,一把钳住斑的侧颈,脖子与肩相连的位置,他抵着那衣料下顽固的锁骨,猛地将斑摁在树干上。 他势必用力很大,树枝哗啦抖索,斑闷哼一声,立即抬起手臂格挡,柱间啪的扣住他的手腕,顺势拉到眼前,斑另一只手砰的一拳砸在他肚子上,柱间硬扛下来,掌中握力更紧,低头一口咬在斑手套和衣袖之间,那一截白皙的小臂上。 他的牙齿深深刺破皮肤,唇舌尝到血味,“果然是你干的。”他说,他自己的仙术查克拉顺着鲜血流进他的喉咙,浸染着斑的皮肤极冷的温度。斑骤然抽手,两人角力之间,他臂上锯出深可见骨的伤痕,血一路倒流进袖口,就像洁白醴酪上流淌的鲜红浆汁。 那与柱间面颊上重新爬上的仙人纹记是同样的红色。柱间用尽全力,又占先手,也只能压制斑短暂的一弹指,在这仓促之间,他夺回的仙术之力虽不太多,但也够用。须佐能乎的湛蓝光辉将他弹开,而仙法明神门所召唤来的红色鸟居已接连从天而降,那些类似门的封印沉重而迅猛的砸落激起纷飞的枝叶和露水,转瞬钳住斑的四肢,锁住他的手腕和脚踝,将他钉在了树干上。 斑没有表情,而他的眉总是蹙起,使得他的脸哪怕在漠然之中,也带有一丝偏执神色。 他讥诮地问,“何必这么曲折?” 柱间喘息着,“我知道困不住你太久。”他再次走向他,“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斑驳的叶影星星点点地洒在他们身上。柱间尝试着更为接近,直到他可以对斑耳语。 “告诉我,斑。”他低微地说,那几乎是他肺腑里最后挤出来的一点余力,所发出来的声音,“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斑并不能在他这样子面前无动于衷。他刚硬的外壳出现了些微松动,说话的语调也柔和下来,“不要这样,柱间。” “告诉我你的真意。”忍者之神抱着渺然的希望,走在深渊上的薄冰之上,几乎像小心翼翼地那样问,“你认定我理解不了你吗?也许我可以试试。只要你愿意说,我一定郑重考虑,我……” 他突然涌起某种激烈的情绪,左冲右突,似一头猛兽砰然撞上他的心,他卡壳了。然后他把额头低下去,抵在斑的肩头,很轻很轻地道,“我请求你。” 斑卡在明神门的禁锢之下的手指蓦地抠进树皮,镂下深印。 “够了。”他让步了,“我告诉你。” 柱间抬眼看他,黑眼睛里渐渐地升起一点亮光来。 “别这么低声下气。”斑说,“我不是那些只会逼迫你的懦夫。” “嗯,我知道。”柱间微笑了一下,但这笑容很浅,以致于不能完全掩住他的怅然,“你一直这么温柔。” 他走开了一会儿,去送别了执意带弥彦和长门走完这程回乡路的小南。她收敛起伤痛,也淡退了仇恨,用纷飞的纸包裹住她爱的两个男人的身躯,静默地离去了。 柱间回到斑那里。他没有撤销明神门,因他必须保持慎重。斑苍白的手腕上套着那些朱红的镣铐,他身体里的仙术查克拉治愈了他伤口,只剩小臂上干涸的血路,淋满树干,蜿蜒到青苔上。 他们置身之所,是相当熟悉的空山林间,曾经他们在早会前的清晨一起穿行其中,修炼切磋,或者只是静静地散步。直到遇到扉间派出的来找人的影分身,才优哉游哉地回去。柱间在扉间的责备之中偷偷向斑眨眼,斑回以藏着笑影的目光。那时候的斑,总是对他笑着。六十年前的新苗已经长成栋梁,而当年的秀木或许早已腐朽,尽管密林看起来还是往日模样,但那些曾经倾听过他两人私语的树叶早已飘落,化为数丈地底的泥土。 他们私语了什么,柱间本人也忘记了。 柱间注视着斑。他的形貌与当年死于刀下时同出一辙,如果他一直这样不眠不变地固守在时光中,或许还能记得那些前尘旧梦。 他问斑,“想聊聊闲话吗?” “说吧。” “我们以前常一起到森林里来对不对?我记得我们好像坐在大树下说话,跟现在一样是早晨,我们面对面坐着,靠得很近,我……我好像在摸你的头发?我说了一些话,你笑得很开心,你的眼睛光彩照人……我们在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斑反问,“那重要吗?” 柱间有些苦恼,“也许的确只是一些细节。我应当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然而很多和你相处的画面,会突然中断,变得模糊,甚至直接消失。” “这很奇怪不是吗?”他隐含渴望地问,“我有没有忘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很正常。”斑置之一哂,“都那么久了。” “那么我们在树下说了什么?” 于是斑亦回溯了一下往事,他很少回忆,但他确实记得。 “我爱你。” 金子般的阳光,碧野剔透,柱间的眼神像春潮那样热烈曛暖,他在说,“我爱你。” “村子的琐事吧。”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些无聊的妄想而已。” 柱间叹了口气,“好吧。”他接受这一答案,恢复了严肃,“那我们这就开始。斑,你想得到什么?” “月之眼。”他履行了承诺,镇定而清晰地回答。 那个覆盖整个世间,由月亮来施行的大幻术,如同一个奇迹,足以消弭苦难、挽回遗憾、让一切在追寻着什么的坎坷道路上艰难跋涉的人们可以停下脚步,获得休息。 “人类将在永眠里得到自由。”他说,“世界将会蜕变,获得真正的、永远的和平。” 柱间一时无言。 “你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良久之后他才说,“可那是梦。梦总有一天要醒。” “我会保护它。” 柱间再次默然片刻。“你从哪里知道的月之眼?”他问,“宇智波的石碑上么?你曾带我去看过。” “是的,石碑上记载了月之眼的主要信息,讲述了千手与宇智波的力量结合而开启轮回眼,就可以召唤月之眼降世。” 柱间思索着,有念头忽然闪过,“等等,斑。听我说,”他急切起来,“我想起了一件事。当年我们大战,你死以后,我曾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稍纵即逝,我对你家族的那块石碑,也产生过类似的微妙感觉。从前我并未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现在我问你,之前那个夺走长门眼睛的黑色东西是什么?” “跟它有什么关系?” 柱间扳住了斑的肩膀,“回答我。” “黑绝。”斑稍感莫名,仍然作答了,“它是我意志的产物。我将它创造出来,让它引导一些后辈的行动。” “你什么时候创造的它?” 斑歪头想了想,“大约是十六年前。” “不。”柱间沉声道,“我确定它不是十六年前才诞生的。我们最后一战时,我感到的气息跟它是一样的。” 他撤销了所有的明神门,一把拽住了斑的手腕,“我们去石碑那里。” “你——” 斑大概还是挣扎了一下,但柱间紧紧地抓着他,直接掐紫了他的皮肤。手腕处传来剧痛,几乎像要被折断。去看一趟宇智波家的石碑并非什么生死存亡之事,斑无意与柱间在这一点上费力拉锯,就顺从了他。 他们到达那间地下的密室,再点起昏昧的灯火。柱间站在石碑之前,抬起手掌,从上面镂刻的铭文上摩挲而过。 “这是黑绝的气息。不会错的。”他快速地说,一边将斑的手掌抬起来,一同按在石碑上面,“你现在有我的仙术查克拉,应当也可以体察。” 斑略有迟疑,还是运用查克拉去探查了一番。他的面目上蒙上灯火飘忽的y影,抿住唇没有开口。 柱间知道他感觉到了。 “黑绝不是你的意志,它早就存在,它很有可能还篡改了这石碑上的记录。”柱间说,“你考虑过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吗?” 斑一言不发,他们两个的呼吸声,都在变得越来越剧烈。 而他们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呈现出了雷霆欲来之前那种慑人的平静。 “你不能因此就证明月之眼不存在。”斑说。 “就算它存在,它真的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吗?如果它真的那样有效,黑绝何须编造这样一番谎言来煽动你?” “我别无它法。我试过了能想到的所有途径,尽了我全部的力量,以一人之力维持和平是不可能的。如果月之眼是一条可能的通道,那我就必须尝试。” “如果它是一个y谋,无法满足你的愿望,反而会给人类带来更大的灾难呢?” “这尚且不确定。” “所以我会去调查。在确知结果之前,你最好不要轻易行动。” 斑一怔,叹了口气,“这是我的路,跟你没有关系。” “不要乱来。”千手柱间重复,他的声音相当压抑,显得沙哑,“我现在可能……很难控制自己。一想到你为了这样一个也许全是谎言的东西,轻易放弃了我们共同的村子,放弃了我,我就……” 斑低低道,“那又怎样?” “我不能容忍你被人利用。”初代目火影终于迸裂了他温文尔雅的表皮,显露出钢铁般的意志和深渊般的怒火,“你是我的!” 空间凝固,时间也停止。火光y影都蛰伏不动。 一片死寂里面,斑笑了笑,“真想看看你现在的脸。久违的真面目,叫人怀念。” 千手柱间再一次蛮横地将宇智波斑按在石碑上,把他的身体卡在冰冷的后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斑曾经彻底地属于他,那清晰的占有感,就好像他曾经将斑整个人都拆碎肢解过。他彻底地摸过斑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r_ou_,每一处柔韧的筋膜,也曾剥落他的外壳,打开他的胸腔,攥紧过他那颗勃勃跳动的心脏。 时人多知道宇智波斑性情狂烈,却很少有人触及过千手柱间的血液里那雄浑勃然的强硬力量。他一生中渴求之物绝少有未到手,无论是平息一整个世间的狂躁战火,还是支撑起一个简直不属于尘世的光明国度。他打破了牢不可破的旧观念,达成了遥不可及的理想,甚至亲手改写了时代。 唯有一人,他得而复失。 他曾与他亲密无间,又在电光石火之中,转瞬消逝。 “我想和你打架打到你ji,ng疲力尽,用木遁把你绑起来,用仙术把你锁起来,封印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之所。”他的手心按着斑的胸口,心脏的位置,那骨血下的心跳声跃动在他的掌中,“我杀你时就想这么做了。” 第15章 宇智波斑在千手柱间身下的黑暗和温暖中浑身发抖。他颤抖得太厉害了,像病入膏肓的人在垂死挣扎,他面目扭曲,身体绷紧如满弓的弦,肩胛和脊梁都像是承受着千钧之重的横铁,他突然用一只手用力按住脸,从手掌下面,发出嘶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这样的反应反倒叫千手柱间有些迟疑,他放缓了一点声音,“斑,你哭了吗?” “不。”斑骤然答道,“我只是太想你了。” 柱间只觉热血直冲头顶,小腹中突然窜出一根拉索,螺旋拧紧,他一瞬间就硬了。宇智波斑总可以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只消他一句话,他就跌下了壮丽高耸的神明之巅,而还原成追逐着炙热的欲望的莽撞凡人。他感觉着斑的胸膛在自己的掌下风浪起伏,钻木取火那样摩擦出热度,一路沿着手臂往上灼烧。他挨着斑的半面身躯都滚烫起来,而没有接触他的那半面仍然寒凉着,慢慢渗出了冷汗。 他的手往上移动,覆住斑高领下的颈,再缓慢而刚硬地将那衣领扯下来,他看见斑裸露出来的修长苍白的脖子,和随着身体的痉挛抽动的喉结。斑也在流汗,珍珠一样的汗滴顺着他的颈线骨碌碌飞快地滚下,再飞快地湮没在黑色的衣物里。柱间的指节情不自禁地沿着它们的痕迹而去,在斑冷色调的皮肤上刮擦出道道红痕,中途仍然有衣料想阻拦他,他就撕裂它们,一寸一寸往下开辟领地。他按着斑饱含力量的肌r_ou_,指尖全部陷进去,直至可以碰到肋骨。他摸到斑心口的旧伤,他身上只有那里留下了碗口大小的疤痕,凹陷进去,累年成疮。他仔细地抚摸着那疮口的边缘,皮肤断裂后又勉强合拢的粗糙痕迹磨砺着他。 斑仰起脸来喘息,他如溺水之人,毫不掩饰沉湎。他用一只手抓着柱间的肩头,力气也很重,柱间的锁骨处传来要被压折的痛感,但他不在乎。他更加贴近斑,一只腿卡进他的胯间,他的腿根磕到了斑硬邦邦的男性器官,身体的共振使碰触的点引发电流,激得他自己的器官也硬得发疼。斑哆哆嗦嗦的,柱间扶正他的脸,俯身靠过去,气息交缠着,低低问他,“想我什么?” 斑竟还有余暇笑一笑,这真是魔鬼一样的笑容,“想你……背弃你的德行,辜负你死去的妻子,想你像野兽一样在你的朋友身上发情——” 柱间拢着他下巴的手陡然扼紧,斑被掐得咳嗽起来,接着他开始笑,初时还低沉,后来高声大笑,状若疯癫。他的深情和他的恶德无时无刻不交织在一起,视他心情而定展现某一面,他带人攀上云端也将人投入冰海,他叫人沉醉也叫人心寒。 柱间深深呼吸,数息之后,他即能克制下自己胸中奔流的情欲。 “如果你厌恶这种行为,”他放下钳制斑的手,退开一步,“那么我什么都不会做。” 斑慢慢地收拢衣襟。身体的热度散去以后,地下密室里的shi冷黏糊糊地贴了过来。他有些厌腻地扯了扯被汗水浸透而贴在皮肤上的衣领,冷淡道,“那就这样吧。” 他当先走了。 柱间跟上去。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忍者,对忍耐一途炉火纯青,转头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未发生,他们仍是故友和宿敌。他们就这样回到明光下,回到木叶去。 鸣人睁开眼睛,浅蓝色的黎明天幕在上方缓缓涂抹开。他迷离了一下,想起自己为什么睡在外面,就一翻身坐起来,往四周望,“佐助……” 一领黑斗篷从他身上滑落,他抬手兜住,认出是佐助的。 佐助就在一侧。他维持着坐姿,以手支着额头,似乎在小睡。听见鸣人动静,那幽黑的瞳仁移过来,扫了他一眼。鸣人看出他眼睛里有一点难得的迷惘,以为他还不太清醒,就轻声说,“要再睡一下吗?我不是存心吵你的不要对我发起床气呀……” 佐助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他视野里的世界仍然模糊不清。天渐渐亮起来时他已有察觉,他明明已听到了晨间各种苏生的喧闹,感到了朝阳拂过皮肤的热度,视野却仍然沉浸在黑夜里,所见之物全部如蒙着数层纱障,只能隐约捕捉轮廓。 连鸣人那鲜明的金发也失去了它的亮光。 佐助想得到,这是为强行c,ao控九尾而付出的代价。 “不必了。”他低声说,然后站起来,他冷静地控制着自己的动作,不显出什么异常。鸣人将斗篷递还给他,佐助本想罩上,却一时无法从那一片黑色里找准它的搭扣。 他就只把它搭在臂上,沿着河流往前走。 鸣人追上来。 “佐助!” 佐助不停,加快了一点脚步。但鸣人也跟着他跑起来,一边说,“我不是要阻拦你。” “佐助的心情,我现在真的能够懂一点了。”他慢慢地说,显得沉郁,“你想在世界上流浪,想向木叶复仇,想一直一直寻找,我都理解。” 佐助没有回答。他望着前方,并不回顾,反正他也看不清那少年的表情了。 鸣人没有再讲什么别的,只道,“我送你。” 他们前方是断续的晨雾,稀疏的浅光,已经转弯的河道和绵密的山岭。他们后方是刚刚从劫后余生的狂欢之夜中苏醒过来,仍然带着松缓的倦意的木叶。佐助不答话,不知是谁先放缓了脚步,少年们行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们完全不再像忍者那样飞跃,也不再像这个年龄的热血男孩那样奔跑,甚至比普通的行路者都还要走得更慢些。 如果跟三年前的漩涡鸣人说,他有一天会安静地送他一直在追逐着的那个人再次远离,当时的少年肯定不敢置信。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只想这么做。就跟佐助会陪着他坐在河边度过长夜,他也愿意陪佐助走过这启程的一段路。这样并肩而行的时候,过去的伤痛和未来的孤寂仿佛都遗在了遥远的地方,距离忽倏排开,一时间天地放达,年月澹定。 微风之中,佐助先开的口,“尾兽没事了吗?” “佐助超木奉的。你压制了九尾以后,我老爸出现了,虽然他只是查克拉的残留,不过顺利帮我加固了封印。”鸣人拍了拍他的肚皮,“现在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佐助点一点头。 鸣人注视着他的侧脸,哪怕露宿一夜,佐助仍然带着一尘不染的清洁感。就像是新雪落在大地上,白茫茫一片,没有人迹,飞禽走兽也都没有,只有那一片荒原,在遥远的地方,独自纯洁着。 鸣人想,真想扑倒在那荒原上,将脸埋进雪里,深深吸一口气。鼻子和嘴唇里面都是冷的,而心里就能安宁了。 他们翻山越岭,渡河涉水,按理说这一程送别早该到了尽头,鸣人不肯停步,直走到阳光都鼎盛,佐助终究是跟他说,“回去吧。” 鸣人就知道再没有前路。 他并不再因分离而困窘,朗然答应下来。道别时又问,“佐助有目的地了吗?” “嗯。” 鸣人露出笑脸,“我也有了哦。” 他侧身往回走,一面向佐助挥手,“那,保重。” 佐助没有停步,继续向前。他眼前黑障浓重,快要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想象得到鸣人的样子,那少年流金的头发,湛蓝的眼睛,一定在灿烂地笑着,大力地挥手,然后就渐渐的、渐渐的远了。 佐助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隐微地笑了一笑。 返程的半路上,鸣人遇见同样回村的柱间和斑。他跑上去打招呼,“初代大叔,斑大叔!早上好啊。” 柱间似乎思索着什么,被他唤回神,朝他招一招手,“鸣人这么快就休息好了吗?” 鸣人伸展手脚,“没问题……” 筋骨的抽痛让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柱间笑眯眯,“看样子还是要多休息几天才行。” 鸣人讪笑摸头。 斑突然问,“这个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鸣人顺口就回答,“送佐助……” 接着一捂嘴,“糟了!” 柱间目光一凝,注视着他。 话已出口,鸣人也知道隐瞒无用,就直说了,“佐助陪了我一晚上,今早离开了村子。”又说,“初代大叔可不要派人去追杀他啊,佐助有他想做的事。” 斑皱眉,“你让他走了?” 鸣人为他的朋友辩解,“佐助不想待在木叶也可以理解啊,他不一定就要去做什么坏事。我想他不会来袭击木叶的,否则他就不会帮我压制九尾了。” 斑不耐,“谁跟你说这个。” 鸣人不解地望着他,斑露出一丝讥笑,不再开口。 柱间叹了口气,“鸣人如果还撑得住的话,跟我们一起去一趟火影楼吧。有点事想跟大家说。” 初代目火影对木叶众人宣布的事,是他要和宇智波斑一起离开一段时间。 “昨晚我确认了一件事,即晓在佩恩之后还有别的主使者。他现在掌控了轮回眼,集齐了八只尾兽。一旦他得到全部的尾兽,将会开启……”千手柱间抬眼看向站在最外围,抱着双臂靠着门的斑。 别离多年以后,他的老友再次与他一同在这会议室中。这处他们曾经一起筑起的建筑经过了数十次的翻新和修葺,房间里也粉刷了一次又一次,几乎不留什么旧影。唯有墙角落下的漆点,或者窗棂最下方的锈迹,才可鉴证一些它度过的悠长时光。 斑的存在让会议室里的人们很不自在。他们畏惧、怀疑、敌意的目光不时投到他身上。但他没有在意这些,他甚至没有在意柱间。他的身躯还留在这里,但思绪早已到了重山之外,垂下的鬓发挡住了他的面容,柱间只能看到一丁点鼻梁的弧度。 他按捺下又一声叹息,接着道,“一个y谋。” “这个y谋的后果目前还不完全确定,已知的部分是它会让全世界的人失去意识,陷入沉睡。可以推测很有可能还会引发更大的灾难。晓的主使者为了得到最后的尾兽也许会挑起战争,我们打算去追查他的踪迹。” “可是,祖父大人。”五代目说,“既然他要抓九尾,想必会继续对木叶发动袭击。祖父为什么不愿意在村子里坐镇,这样既能阻止晓的y谋,也可以保护木叶不是么?” 她的话引来了一片附和。 “我们有一些别的东西想要调查。”柱间说,他几乎不想从斑身上移开目光,尽管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这行为并不谨慎,“我想解开斑的疑惑。” 哪怕一向对祖父恭谨的五代目也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为了这样的理由,将村子置入风险之中?” “这个目的是至关重要的。”柱间坚持,“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纲手深深皱起双眉,接着反应过来,“宇智波斑是这y谋源头的发起者对吗?” 柱间承认,“是。” 气氛沉闷,如黑铁压顶。凝滞里面,有个声音小声说,“那么,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这个声音混淆在人群中,说话的人根本不敢袒露面目,却引发了人云亦云的声浪,人们觉得法不责众,弱者抱团在一起,就可以将他们的卑劣和怯懦变成公理,他们像一群虫子那样咋咋地叫着。 “对啊对啊” “没错,火影大人应该杀了他” “火影大人不就是保护村子的么?” 那门边的罪魁祸首稍微回过脸来,以傲慢的讥笑神情莅临这一幕,就像是看一群滑稽剧的小丑使尽浑身解数,却仍然无聊得不足以取悦他。他似乎要说话,而柱间在他之前。 “安静。”初代目火影说。他的声音仍然柔和平静,却缓带威严,如静水深流的浩瀚之海,“这是我的决定。如有异议,可以直陈,而我予以拒绝。” 众人皆静默。 就像陡然站在高耸入云的壮阔高峰之下,一时失去了声音,只知道扬着头仰望他。 柱间继续道,“而且,新的守护者已经长成。”他看向一旁的目光炯炯的漩涡鸣人,“村子就托付给你了。” 第16章 是夜月如金波。志村团藏带着他的随从,从一处山中小居出来,沿着窄窄斜径,走在回木叶的路上。他刚刚结束了一场与别国使者的密谋。 寒山不久而尽,山径正对的前方峭崖之上,可见人影。 流星拖羽坠落,一时璀璨,宇智波遗孤的半面轮廓,被这星光点亮了一瞬,再重新融入漫天的清辉和四野的荒风里。他低下脸俯视团藏,深暗之中,燃起一双赤瞳。 显而易见,今夜的狭路相逢非以一方的死亡做结局不可。 团藏眯起他y沉的眼睛,命令他的左右,“拖住他。” 下属们依令上前,宇智波佐助反手按剑,从崖上跃了下来。他们短兵相接,而团藏开始一个个地卸下手臂上的封印,这用不了多久,当佐助击倒闲杂人等进击到他面前时,他右臂的封筒咔擦落地,露出了满手臂的写轮眼。 少年快瞎了的视线,依稀捕捉到那些故去亲族的眼睛。它们与他对视,用无机质的血红瞳孔。它们凹凸不平,仓惶转动,那真是荒诞不经的丑陋样子,一时动摇了佐助的表情,让他现出一丝因憎恨而扭曲的模样。 “愚蠢的复仇者。”团藏嘶声说,“你是鼬最大的失败品。” 佐助的呼吸中断了刹那,接着他平静了下来,黑暗快要彻底占据他的眼睛,而他却从未这样清晰地看到过前路,鼬的身影已在路的彼端消逝,他曾经追逐了许多年哥哥的背影,现在仍然没有停下眺望,他几乎可以看到鼬还没有来得及走到的那远方是什么样子的。 他要真正光明的木叶。 终有一天,无需以大义之名让良善的人在黑暗中沉默地丧生,无需以牺牲之名让无辜的人因失去珍贵之物而流下血泪。宇智波代代绵延的悲剧会终结,无数个像宇智波一样的家族的悲剧都会终结。宇智波鼬从少年时期就饱受家族纷争的苦楚,像他这样的少年遍布尘世里每一个犄角。而佐助将完成净化。 他要让他的哥哥回到光明之下,温柔的生活。 “木叶必须改变。”他低声说。须佐能乎的光华随之燃起,它比星月更炫目。 众所周知,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佐助的眼睛已到极限,维持须佐能乎的每一秒钟都绞得他浑身细胞剧痛。他喘息如急鼓,眼珠欲裂,鲜血纵流,他将自己逼上绝路,但这又有什么好多说的呢,自从灭族一夜后的十年光y,他都行走在万丈深渊上的羊肠道中。 他再次取得了一场胜利。 团藏跌跌撞撞逃走,在幽阒的青山里洒下一路血痕,他手臂上所有抢来的眼睛都已经闭上,它们终于可以休息了。而他右眼上的绷带被慌忙扯开,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别天……” 在他将那至高的幻术使出前的一毫厘,佐助剑上青雷飞贯,斩下了他的头颅。 宇智波的少年拄剑于地,撑着身体。月光蘸着汗水和血,沿着他下巴滴落。他慢慢地朝着团藏挪过去,检查那颗掩藏在绷带后的右眼。 他对志村团藏的调查非常详尽。灭族之前不久,鼬曾因为另一位宇智波成员止水的死受到族人的质询,而止水在与团藏的一次会面后失踪,随即,团藏开始长期用绷带包住他的右眼。 佐助猜测团藏夺走了止水的眼睛,现在这个猜想得到了证实,团藏的右眼中呈现深红的三勾玉,静止不动,而其后包藏着名为别天神的幻术,它可以侵入人的知觉,改变人的意志,将所视之人全部化为提线木偶。 佐助以火遁焚毁它,连同团藏手臂上的残目和他的尸体,它们通通在宇智波的烈焰中化为灰烬。 “可惜了。”有声音在他后方说。 宇智波带土在暗冥之中浮现身形,佐助站直了身体。他走近他,两名宇智波并肩而立,维持着一种疏淡的平和。 “你变化很大。”带土说,“三年前我刚在斑身边见到你时,你只是个固执又可笑的小鬼罢了。” 他不等佐助做什么反应,就又轻嗤了一声,“不过,谁都有过那样的时候。这是个可笑的世界。” 佐助直接问,“鼬的眼睛在你手里吗?” “是的。”带土审视了一番满眼鲜血的后辈,“看样子你完全瞎了。” “条件。” “不,”带土抬起一只手,按在佐助的肩上,尽管少年瞬间绷紧,却没有抗拒这个碰触,“那个稍后再谈,你需要休息。” 随后带土发动眼睛的秘术,他们穿过转换的空间,到达一处潮shi昏暗的地x,ue之中。 因伤势和随之而来的高热,佐助在地x,ue中昏睡了两日。苏醒时,他眼前的黑暗与沉眠中无异。他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地x,ue里很安静,水滴从倒悬的钟ru石的尖端滴下来,打在地面突起的石笋之上,单调、刻板、重复的声音。 他身下的藤席上凝聚着沉重的shi气,霉味浸在空气里,温度非常寒凉。 他支撑上半身坐起来,听到带土忽然开口,“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 佐助一愣。 带土冷笑着,“当他被排异反应折磨得死去活来时,他就缩在这里,像y沟里苟且偷生的老鼠一样。” 他示意佐助,“你可以往上摸。” 佐助摸索到床头上方的石壁,坚硬冰冷的岩面上,镂刻着一道一道深深的痕迹,他辨得出那是人的手指抓出来的,最深的有数厘米,里面还残留着碎r_ou_和血渣凝结成的结块,经年历久,硬如砂砾。 “他在做什么?” “谁知道呢。”带土漠然说,“每过一段时间他就要来一次,天知道他把什么鬼东西塞进了身体里。” 他们沉默了一刻。 佐助开口,“我要移植鼬的眼睛。” 带土叹了口气,“那我们来谈一谈合作的可能性吧。你的目的是?” “清洗木叶。”佐助说,“如果它顽抗,那我就摧毁它,创造一个新的。” 带土微微笑了笑。在少年看不见的眼睛之前,宇智波的流浪者脱掉了他的面具。隐蔽已久的脸露出来,被地x,ue里折s,he的微光照亮,崩坏的那一半布满被严酷的命运磨蚀的残迹,而完好的那一半仍然残留着流连于温暖梦境的本相。 “我也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他以一种呵护着初生婴儿一般柔情的口气说,“那里有我爱的人。” 之后,这个秋季迎来了一个月左右短暂的平静。 面具人把自己严密地藏了起来。或许是夺取九尾失败使得他的计划停滞,又或许是他惧怕忍者之神的追踪,他蛰伏不出,销声匿迹。 除去志村团藏失踪引发的小范围疑虑,木叶的一切事态如常平静。 千手柱间询问斑对这件事是否知道什么,得到了“佐助杀了他”的回答。 佐助也已失踪一月了。 柱间不由叹息,“佐助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斑讽刺地反问,“你真把我当作他慈祥的师父了吗?” 这时候他们在一处海边,大风腥咸,涛涛浪卷,扑到沙滩上,在他们脚边打出一片白花花的泡沫。当地人说离此处海岸数百米的海底沉没着三块篆刻着奇异铭文的巨石,经波涛侵腐千年而不败,柱间打算去看一看。 在追索面具人之外,柱间不遗余力地调查与宇智波石碑相关的线索,每当他听闻什么地方有类似的遗迹,都要拉着斑一起前往研究。这个月里,他们到过了很多的地方。 强大的忍者可以像风或雷电那样飞驰,大地在他们脚下如巨轮般滚动,呈现出不同部位那些丰富多样的纹络和印记。这种旅行几乎跟当年他们为建立木叶而奔波时的情景同样,与之不同的是,那时候他们有说不完的话,整夜整夜,都在提出奇思妙想,展望天高地阔的未来,也追忆青春烂漫的过去。而现在,他们大多数时间沉默不语。偶尔柱间提起话头,势必只能得到尖刻的讥讽和冷漠的厌腻。 柱间难免觉得是那夜他在宇智波密室里的情难自禁坏了事。 但这件事是无法道歉的。 他不想否认自己对挚友产生了欲望,而且那样深切,经久不息,至今仍盘踞在他胸膛里,稍一放纵就会汹涌而出,他看斑的眼神一定异常炽热,因为每当他扫视过斑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无论是侧脸、手腕,还是行动间偶尔露出一线的脖子,他眼前都会浮现出正在吮吻它们的臆想。他渴求他,这与他魂魄深处某种辗转求索的渴望重合了。 他注视着斑用一根发绳绑起头发,将鞋子脱到一处干燥的岩石上,然后回过脸来看他。他没有眼睛,但柱间仍然切实地感觉到了注视。 那是洞穿肺腑的锐利注视。 然后斑撤回视线,将整个身体肆无忌惮地安置在柱间的目光下,他抬起手,碰到领口。 忍者之神口干舌燥。 斑开始宽衣解带。他的动作不急不缓,毫无拘束,他无暇的赤足踩在被海水浸软了的沙滩上,趾缝里沾上细沙,脚背被浪花舔舐。他除下外袍丢在一边,浅色的内衫下肩背依稀可见,他接着脱掉内衫,后颈、肩膀、背部、腰肢,它们接连露出来,优美而矫健,雄鹿奔跑或者猎豹捕食时的线条也无法胜过他身躯的力道与美感,他仍然在继续,裤子滑落至脚踝,修长的双腿露出的同时,内裤也被扯掉了。 他在柱间两步之外,彻底地袒露了自己。 那具身体带着击虎搏豹的危险野性,有冰上浮阳一样刺得人眼底生疼的苍白色调,和自然界里最刚强的雄性所能拥有的一切苍莽美色。海风正在爱抚他,揉玩过他的肌r_ou_,在他的肩头跳舞,甚至探入到腿间幽趣之地,暧暧地擦过。柱间嫉妒那阵风,他也嫉妒这沙滩、这海浪,这与他共同拥有了宇智波斑的天地四方。 他一定是快要疯了。 但疯狂又如何,宇智波斑不需要一个稳健平庸的男人,能满足他的只有和他一样的狂徒。他们要打破陈规,对抗世俗,随便萌生一个理想,就是永世的和平;要执妄不变,做尽愚行,若是产生欲望,就任由那欲望燃尽此生。 柱间向他走过去。 而斑也行动了,他远离柱间,走进海洋,渐往深处,消失到水中。 他的挚友是个恶鬼,柱间早就知道。 冰冷的海水让柱间逐渐冷静下来。他和斑一起泅游于海里,穿过湍急的暗流,潜入深深的海底,他们很快到达了当地渔民所指示的石碑所在,三块横竖不一的大石上结满贝类和海藻,伫立在昏昧的海沟中。 柱间靠近它们,拂开上面驳杂的生物,他的查克拉让他在无光之地也可以清楚视物,那石碑上刻着的的确是与宇智波石碑类似的铭文,柱间没有写轮眼,无法解读,就只通灵出特制的卷轴拓印下那些文字。 斑悬浮在最底下那块横倒的石碑上方,触摸着它。 柱间接近他,他深知继续观看斑的身体除了给自己增加忍耐的煎熬之外毫无益处,就也专注地去看那石碑。随即他发现他终于找到了能看得懂的东西。 那上面刻着一幅长长的画卷,最开端是巨大的树木上生长着红月般的果实,有个长发女子向果实伸出手;随后女人驾临人间,世人都在拜服,她向他们伸展广袖,额上张开猩红的眼,投s,he于月,无数藤蔓般的东西延伸出去,缚住每一个人;最后大地上变得一无所有,只余红月高悬。 斑的手指一寸寸从画面上摩挲而过。 “卯之女神。”他在水里说,吐息形成一个泡沫。 “什么?” “从远古时代开始,人们就一直在争斗。他们供奉神树,某一日,它结下千年一遇的果实。一名叫做大筒木辉夜的女子吃下果实,获得神力,成为了最初拥有查克拉的人。”斑慢慢地说,“后来,她以一己之力结束纷争,为人间带来和平,被尊称为卯之女神。” “柱间,猜猜看。她获得这样强大的力量之后,有使和平维持下去吗?” 柱间并不犹豫,答道,“没有。”他更近地凝视石碑,“这画卷上,她是要将世人毁灭吗?” 斑赞同,“看起来是这样。” 柱间心念电转。他已经得到了不少线索,这回的发现如最后一块拼图,整合了他脑海中零落的设想,浮现出完整的梗概,“我想,你的月之眼是一个骗局。它真实的目的,应当是召唤这位卯之女神临世,而世人会因此面临灭亡。” 斑笑了笑,幽暗海水之中,不知名的生物在他身畔游走,柱间难以捕捉更微妙的情绪,只听到他低柔的嗓音。 “是啊,真遗憾。” 稍后他们回到岸上,斑用火遁弄干全身,穿好衣物。柱间整理他拓印的碑文,以备日后做进一步的探明。 斑突然说,“我要回木叶。” 柱间抬眼望他。 “佐助。”斑微微蹙眉,“就在刚刚,我安置在他心脏上的符咒被人击穿了。依方位和距离来看,是在木叶。” 柱间立刻掏出一把带着术式的匕首。他虽将村子托付给鸣人,但也做了足够的应急措施,譬如说借用了弟弟的术飞雷神。 柱间和斑瞬移赶到的时候,宇智波佐助在木叶众人包围之中,呈现出很奇怪的状态。他的胸口被螺旋丸洞穿,血流满整个身躯,但他双臂垂落,从不放松的剑跌在泥土里,没有任何反抗或防御的姿势。 他的眼睛是艳烈的永恒万花筒,但须佐能乎或者加具土命都没有现踪。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立在震惊得睚眦欲裂的漩涡鸣人面前,静静地望着他。 他的神智十分清醒。 当那只乌鸦从鸣人的身体里飞出来时,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第17章 漩涡鸣人站在斑的面前。 “佐助还在医院里。”他颤抖地、低沉地说,“那个术,别天神……” 斑抱着双臂靠在廊柱上,面色沉沉。 鸣人贴在身侧的双手,被冻结般并拢着,汗从指缝间渗出来,“开解之法……有吗?” 斑微一挑眉,“他忠诚于木叶,你不喜欢?” 少年垂着眉眼,他的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 “佐助会很难过,他会……会在心里哭。”他喃喃地说,“他只剩下自己了,这样夺走,太过分了。” 斑片刻没有说话。 这又是一个萧凉的秋日清晨,雨声飒飒。院中腐叶驳杂烂泥,沟渠中污水横流,一片颓唐景象。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6节 鸣人手心里的汗珠滑下指尖,啪的一声落在木地板上。 斑回答他,“没有。” 鸣人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穿过斜风细雨,走回木叶的病院里去的。他大半个身体都shi透了,但浑然没有感觉,他呆呆地走到佐助的病房前面,隔着一块玻璃,看着里面睡着的少年。 宇智波佐助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这次重创使得他连年战斗的旧伤和疲乏一起爆发,他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他的黑头发如鸦羽,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脸埋在被角下边,颊上难得有一抹红晕。 鸣人心里空得难受,又堵得发慌。 佐助动了一动,鸣人不及考虑,身体自动反应,直接冲了进去,他到床边时,佐助正好睁开眼睛,纯净无瑕的黑瞳仁,环绕一圈睫毛,因为初醒和生病,有一点雾气氤氲的感觉。 鸣人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 佐助把眼珠转过来,看看他,又环顾了一下周围。他的目光是柔和的,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接着他坐起来,扯掉打点滴的针头,卸下固定身体以免他磕碰伤口的支架,掀开被子下床。 他动作很快,鸣人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站起身,才上前去拦,“佐助,你的伤……” 佐助踉跄了一下,撑住身体站稳了。他不看鸣人,也不回话,绕过他往门边走。一动就牵扯到伤口,就自己用掌按住,鸣人要来扶他,他侧身躲开了。 “你想去哪里?”鸣人问,又急忙补充,“我不拦你,我陪你去好吗?” 佐助仍然不置一词。他抵着心口的伤,一步一步挪出病房,沿着走廊往前走。两边长长白墙,夹着他单薄身形,越发衬得他遍体苍白,唯有一张脸烧得通红。 鸣人跟在旁边,几乎措手无策,任凭满头大汗,心中火燎,却说不出半个字。 楼梯处有上忍守卫,看到佐助,抬手就要扣他肩膀,鸣人脑袋里嗡的一响,失控大喊,“不要碰他!” 上忍被他一震,愣住了。鸣人回过神来,喘了口气,“抱歉。”他道了歉,但又强调,“不过,不要碰他。谁都不可以。” 佐助慢慢地下楼去了,他实在是走得艰难,不得已撑着扶手,低声喘息。鸣人再次追上去,伸手想碰他,不等触到,又自己收了回来,只站在他身侧,轻轻道,“休息一下好了,佐助,不急的。” 佐助的肩膀颤抖起来,很快被他自己压制下去,他无声地深呼吸,随后继续走,两人出了病院大门,鸣人拿来一把伞撑开。 外头天光晦涩,云层堆叠,雨不算大,但街道上人流来去穿梭,碾过积水,使得水声迭起。佐助脚步虚浮,方向却明确,鸣人把伞罩在他头顶,亦步亦趋,眼里只有他,别的一时都看不见,他停就停,他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 从木叶病院到斑的居所这一段路,生生走出了平素十倍的时间。斑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不过姿态变成了靠柱而坐。 佐助开口,一启唇冷风灌进去,使得他一阵咳嗽,唇角渗血。鸣人侧走两步,挡在廊前,遮住了院中来的秋风。 佐助擦了血,低声道,“我有事问你。” “说。” “别天神有开解之法么?” 这个重复的问题,让斑稍有些意兴索然,他以黑手套紧束的手指支起侧脸,反问,“既然清楚自己中了术,那你现在想做些什么?” 佐助咬紧了牙关。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一字一顿地说,“守护木叶,不让任何人或事伤害它。” 斑追问,“怎样守护?” 佐助一愣。 斑懒洋洋的,“志村团藏那些愚蠢又y暗的手段给木叶招来了晓这样的敌人,是在伤害还是在守护?你的哥哥以叛忍之名进入晓,抓捕过尾兽袭击过上忍,是在伤害还是在守护?” 佐助垂下眼帘,许久才道,“我不确定。” “那就思考。”斑说,“别天神没有开解之法。你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思考下去。” 返回医院的路上,鸣人和佐助经过正在重新粉刷的火影楼,朱红的颜料被涂上环形的外壁。日前斑赶到,看到佐助被别天神击中的那一幕时,宇智波的亡灵掀起了暴怒,他唤出巨大的须佐能乎,将那只装载着止水左眼的乌鸦,连同其背后的火影楼一起,在狂放的一击之中全数摧毁。若非千手柱间立即尽己所能地安抚下他的情绪,他对木叶的破坏势必要更进一步。 佐助停下来注视那座建筑。 鸣人同他并肩站着,也顺着他的视线往那熟悉的地方看去,他看到火影办公室的那一片窗口,从那里往上望可见先人们殷殷寄托的脸,往下则可以俯瞰大半个木叶的悠长生活。风携着雨,飘荡到伞下来,鸣人就把伞侧了侧,防止雨水淋到佐助。 “有一天我要成为火影。”金发的少年突然说,他自己半面都迎着雨水,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寒雨之下,他讲话的声调没有平常那样热血,相当冷静,却多了一点东西。 世间的炎凉和年月的拖延可以磨蚀掉男孩的血气,却无法动摇男人的理想。 “我要守护木叶。为了这个,我要将这里的黑暗全部翻出来,全部照亮,守护所有像佐助这样好的人,都不再受苦。” 佐助微讶望他,初长成的男人回以他笑容,“这是守护的第一步。”他的蓝眼睛忠诚而勇敢,“我证明给你看,佐助。” 按未来的七代目火影的理论,守护木叶的第一步从守护佐助开始。 而目前守护佐助的第一步理所应当是照顾佐助养伤。 佐助住院期间,鸣人一周七天往病院跑,除去任务和修炼时间,基本上待在病房里不挪窝。他把自己六七年来做任务存银行的积蓄都取出来,拜托手艺好的邻居婆婆做病号饭,一天三顿荤素搭配营养美味,准点儿热乎乎的给佐助送去。就算本体不在木叶附近,也记得特意派个影分身来办差。 还有什么早安晚安、鲜花水果、换洗衣物、用以排遣卧床时间的,甚至还有觉得佐助可能会感兴趣的木叶内部报告,面面俱全一个不落,让熟悉鸣人的同龄人都称奇,因相识十多年从没见他这么细心过。 不少人或想关怀或想试探,都有探病之意。鸣人知道佐助不喜欢应付,借口佐助高烧不退神思昏蒙,一概挡回去。就连五代目派了监察的暗部过来,也被鸣人跑到办公室软磨硬泡一通,加之初代目帮他说话,最终还是撤了人马。 大多数时间,只有他们两人同处病室之内。 佐助最近心思冷彻,绝少说话,常常失神。有时托一本书在手里,半天不翻一页,又或者遥望窗外,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赶上这种时候,鸣人就轻手轻脚地做他自己的事,佩恩战后,他已是木叶独当一面的强大忍者,明显可见繁忙,有时任务完成回来时已很晚,还要在佐助床脚的小桌上,亮一盏台灯,翻阅情报到深夜。 看到累得不行时,就直接趴在桌面上睡一宿。 有一回他迷迷糊糊伏在卷轴上面,眼皮正打架,感觉到一片沉而软的东西被扔到背上,下意识反手一探,就握住了厚实柔韧的衣料。 “佐助的斗篷……”他嘟哝自语,把它的一角扯到面前,捂在唇鼻处,嗅到清霜的味道。 他拥着它,沉入梦乡里。 数日之后,鸣人越来越忙,多数时间来陪着佐助的都是影分身。佐助做完复检,出院的那一天,鸣人本人才匆匆忙忙地跑来了一趟,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 “佐助到我家里去住吧?”他积极地去拎佐助装了几件随身衣物的袋子,“复健期可不能一个人哟。” 虽然神态还是元气,但佐助扫过他凹陷下去的眼睛,瞳仁周边的血丝,以及有些下垂的嘴角,就可以判断出他长时间处于严重的睡眠不足里。 却异常地不显疲倦,连一丝生理性的困顿都没有,反而难掩亢奋。 佐助察觉到他在做着一件什么事。这件事令他热情令他迫切,他的肾上腺素在持续旺盛地分泌,使得他的整个身躯都因燃烧的ji,ng神而跃跃欲试,他的眸子里像藏着一颗骄阳。 别天神之后,他第一次对鸣人开口说话,“怎么了?” “成功了我再告诉你。”鸣人咧嘴一笑,向他招手,“回去吧。” 佐助住进了鸣人家里,反正他就算不住到鸣人家里,鸣人也会把影分身塞满他住的地方。进门之前,鸣人先抢进去叮里哐啷地捣鼓了好一阵,才邀佐助进去。他那小小的两室的居所,姑且可以称为整洁,而佐助一眼就看出那是因为所有的脏衣服和垃圾都被仓促地塞到了沙发和床的底下而已。 鸣人讪笑,耍了两句赖,就留下两个影分身做清洁,跳出窗子跃走了。佐助看着他飞檐走壁地往火影楼的方向赶过去,橙色的运动服,萦绕在青砖和竹瓦上方。 后来鸣人的身影看不见了,佐助依然撑着窗子,望着外面。午间静悄悄的,天淡蓝色,云薄而白,远方五颜六色的建筑,都显出一种上了年纪的褪色感。电线上站着一群鸟儿,楼下还盛着些积水的小巷子,啪嗒啪嗒地走过了一个穿红裙子和绿雨鞋的小女孩。 身后两个打扫的影分身吵起嘴来。 “先换床单让佐助躺一会儿吧?” “先清理浴室让佐助可以洗个澡啦。” 佐助把额头抵在沾着水汽,凉润的窗户玻璃上。 他只能思考。这些日子他思考了很多很多事,又恍如什么都没想。他闭上眼睛不去看,但眼底囊括的一切人间景象都在涌起。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混乱的,鲜艳的世界里无新鲜事,因为再怎么出格炫目的色调都是重复,浮世绘的版画或者青绢上的墨画已经描绘过的,盛春的樱花或者月下的夕颜已经开放过的,先驱者的鲜血流出来已经染红过的,爱人们的黑发枯槁后已经雪白过的。无论深夜的明星,还是秋野的鸿雁,它们每年一回,循环往复,人生到死,也到达不了这个莫比乌斯环的尽头。 哪怕是在这样的困境之中,仍然要寻找吗? 三天后鸣人带了卷轴回来找他。 那是夜里,他打开灯,窗户大开,木叶的熏风从城镇里逶迤而来。他看见佐助在屋角抱着双腿坐着,脸埋在膝头,就像是要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黑发的少年一贯端正自持,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鸣人到他身边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有一只手揪着他的心。一只柔柔的,软软的,小孩子的手掌,它轻轻地捏着那颗心脏,不太紧,也没有多大力气。那温软的疼痛,浅微的酸楚。 “你看看这个,佐助。”鸣人摊开卷轴,佐助一动不动,他就说给他听,“我从斑那里找到了佐助之前调查木叶的所有情报,团藏的、根的、暗部的,当然还有宇智波的……我一项一项去验证了,尽力写了报告,向纲手婆婆提出了指控。” “后来,我们吵得很厉害。很多人坚持团藏的行为是为了木叶,但也有一些人认同我,木叶对它自己的同伴造成了这么多的伤害,绝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不擅长处理这种工作,所以费了很长的时间,初代大叔也帮了很大的忙!”他用指尖捻着卷轴的一角,“也许这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不过,也算是第一步吧。” “总之,明天就要公示了。宇智波一族和鼬的真相,还有团藏,以及木叶曾犯下的恶行。” 宇智波的遗孤忽然抬起脸来,他睫下的几点已经干涸的泪痕被光照亮,萦绕出细碎的星光。 鸣人张开双臂抱住他,紧紧拥着,下巴抵着他的额头,低低道,“辛苦了,佐助。” 第18章 鸣人出完任务回来,一路飞奔地冲进水果店,总算赶上了买到最后一批当天的新鲜番茄。 他又七七八八地买了些鲜r_ou_蔬菜,豆皮、烟熏的鲣鱼,还有花生芝麻什么的,街道上全被夕阳笼罩,像满当当装了一碗的蛋黄。他经过随处可见的公告橱窗,十几日前贴上的消息,至今仍有行人驻足观望。他沿途遇到不少熟人,都亲热地打招呼,然而脚下不停,一阵风似的就回家去了。 家里干净明亮,陈设整洁,比他自己或影分身打扫的,不知要漂亮多少倍。厅中无人,鸣人探头进卧室,看见佐助坐在书桌边,静静翻阅什么,就笑着嚷嚷,“我回来啦!” 佐助轻淡地应一声,“嗯。” 鸣人摇了摇手里的两大袋食材,“今天我们自己做饭哦。我买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他见佐助好像要起身来帮忙的样子,“欸佐助你不用动,你来了也是拖后腿,看鸣人大爷给你露一手!” 他窜到厨房那边去了。佐助不会跟他客气,就继续看自己的,他面前摊着的东西是一叠鸣人报告的草稿,揉得皱巴巴的,还沾着泡面汁,到处都是划痕和团掉的墨迹,叫人不由得想起那吊车尾在长夜的灯下,抓耳挠腮咬笔杆的样子。 长期以泡面维生的漩涡鸣人之所以今天忽然对自己的厨艺踌躇志满,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有外援。 他煮上米饭,叫两个影分身做些洗洗切切的工作,自己吹着唿哨搓着番茄。不多时听到敲门声,派一个影分身去开门,然后千手柱间就也钻进了厨房。 忍者之神全幅武装,带来了围裙、手套、菜刀、擀面杖,以及一台榨汁机。 鸣人说,“你好晚啊大叔!” “抱歉抱歉开会太久……” “那我们立刻就开始吧!” “好开始!” 两人干劲满满,穿上围裙,戴上手套,鸣人c,ao起菜刀,柱间打燃灶台,接着一齐陷入了静止。 柱间瞅瞅鸣人,鸣人瞅瞅柱间。 “初代大叔你为什么停手了?” “呃……”柱间支吾着,“那个,应该……先放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鸣人跳起脚来。 柱间瞬间消沉,垂头丧气,“我以为你知道。” “可我以为你知道啊!”鸣人大力挠脑袋,毕竟柱间看起来就是那种好脾气很体贴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擅长做饭吗,“你没有跟那个凶巴巴的斑一起住过吗?你没有给他做过饭吃吗?” “住过。”柱间的头越垂越低,连额头上的两根须须都软趴趴地耷拉下去,“斑做饭……给我吃。” 鸣人意外之余,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外援不靠谱这一严峻事实,决定自强。 他拿过一个番茄放在案板上,咔嚓从中间一切,圆圆的两半滴溜溜地滚到案板两端。鸣人把它们丢进锅里,十分茫然,他看看菜刀,看看案板,只得承认,“其实我也一点都不会……” 这就很尴尬了。 两个人呆望满料理台的食材,头皮发麻,心情悲伤。 “我跟佐助说好了会做好多好吃的给他……” “我磨了斑好久他才答应过来吃饭……” 厅中砰的一声响,是宇智波斑穿窗而入。柱间还来不及过去迎接,他就已经一脚踹开厨房门,往门框上一靠,抽抽鼻子嗅了嗅那只灶台上空烧番茄的锅里传来的糊味,冷嘲道,“蠢货。” 柱间鸣人这才意识到坏事,柱间扑过去熄了火,鸣人搓出一个巨大的螺旋手里剑,捏在手里绕着家跑一圈,把满室的糊味都吹了出去。 这一番动静,佐助也从卧室出来了,鸣人对他干笑,“佐助你再等一下,马上就有大餐吃了真的!” 佐助看见那边柱间从锅里挑出来的两坨黑乎乎的东西,只能说,“……” 柱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果然没有斑我就什么事都做不成。” 斑厌烦地拧起眉心,什么都没说。他摸出发绳绑了头发,接着褪下绝少离身的黑手套,露出苍白的修长双手。 他走进厨房,反手摔上了门。 “斑,”柱间追着他,险些被门板拍在脸上,隔着门冲里面喊,“我给你帮忙啊?” 鸣人也挤在门口,“是啊是啊,让客人做饭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斑一概不理。门从里面被锁住了,他们进不去。过了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叮咚的厨具交击声,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烹饪中的食物的香气。 鸣人和柱间都很不好意思,他们默默地回到客厅里,鸣人去泡了茶,柱间用木遁在阳台上种了一排绿植,总算发挥了一些余热。佐助窝在沙发里,解开一张卷轴来看。 鸣人把茶端过来,认出那是木叶的任务卷轴,一愣,“佐助开始接任务了吗?” “卡卡西今天拿来的。”佐助说,看他一脸不放心,就稍稍侧过卷面给他看,“跑腿而已。” 卷轴上都是送信找人一类的事。与其说是任务,更像是让他可以在乐意的时候,离开木叶去外面散散心。 “噢,那佐助高兴就做吧。”鸣人俯身揽住他的肩膀,侧脸在他翘起的黑发里蹭一蹭,就到阳台上帮忙浇水去了。 半小时以后他们就吃上了饭。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顿相当不错的料理,蛋包饭上流动着新鲜的番茄酱,天妇罗炸得酥脆金黄,条状的鲣鱼置于碟内,上面点缀着细碎的青葱与姜,三角形鼓鼓囊囊的豆皮寿司,蘑菇沙拉铺在生菜上,还有热气腾腾的鲜虾鱼板汤。 佐助习以为常,柱间重温旧梦十分感动,鸣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真、真的是他做的?那个斑?” 柱间颇为得意,“斑就是这么一个聪明又温柔的人。” 斑洗了手和脸过来,柱间自然而然伸手帮他擦掉颊上挂的水珠,说一声有劳啦。四人一起吃饭,桌上只有鸣人一个人说话,惊呼“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这个超好吃”,热情洋溢赞美斑并招呼大家多吃一点,又或者讲他任务途中做的一样壮举或者遇见的一桩奇闻,顺便不停地给佐助夹菜。柱间负责笑,斑撑着侧脸慢条斯理地动筷子,佐助认真进食,气氛大概也可以叫做热络活泼亲切友好。 吃到盘碟都空,只留下一点蔬菜和酱汁的痕迹,盘子叠在桌上,筷子随随便便地扔在碗边,尤其有松缓的家的感觉。 灯黄黄的,外面都暗了。 柱间和鸣人一起做完清洁,就同少年们道别了。他出门到楼道里,斑先他一步,背影快要在拐弯的楼梯间里消失了,年久的老建筑,角落里挂着蛛网,扶手上有锈迹,过道灯颤巍巍的,时不时啪的一闪。柱间心中温脉得很,他赶上去,正好在拐角的那个地方追上斑,探手就抓住他的手腕。 如果再偏过去一点,就是室外了,他们所处的地方,在浑噩的昏黄灯光和清澈的皎洁月色的交界之所。头顶上窄窄的楔形屋脊,大概还可以挡住一丁点儿外界的倥偬世态,柱间把斑压在一堵满是孩子们的涂鸦的老墙上,吻了他。 非常轻柔的吻,不会比飞蛾在火焰上抖动一下翅膀的力度更重。 一触即分。 柱间退开一点距离,捧着斑的脸,“我可以吗?”他恳切地问,“我真的想……我爱你。” 他像喝醉了酒,又像沉湎于梦,却口齿清晰,异常执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爱你。” 斑稍许静默,而后抬手拥住他,回答说,“我知道。” 他渐渐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抱紧了柱间,他的手掌抚着柱间宽厚的背部,他的胸膛也抵着柱间的胸膛,这热度交融的滋味,心脏同跳的韵律,都与过往的千百个日夜里一模一样。他把下巴架在柱间的肩膀上,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儿嵌入柱间的身体,他独自在世间流浪了近百年,从不曾因劳苦停步,也从不曾回望归宿,但若真要说有个什么想停留一会儿的地方,大抵就在这里。 他感觉着柱间也很紧地拥着自己,一手圈着他的腰肢,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可能真的是打架太多次,他拥抱他的时候总会压制发力的要害,带一点钳制的意味,没有留下什么挣扎的余地。但斑知道,只要他真的表达厌恶,柱间就会放开。 无人似他那么有力量,也无人似他那么克制。 “你真可恶,柱间。”他突然说。 柱间有些茫然,“斑?” 斑低下脸,用尖利的牙齿撕开他肩头的衣衫,然后一口咬在他的皮r_ou_上。这唤起柱间熟悉的疼痛,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斑的背,以示如果他真的对他生气,那就尽情地咬好了。 斑更加用力,咬到更深的地方,血珠争先恐后地淌进他的咽喉,怎么样吮吸都不够。在柱间怀里他就是一条饿狗,太久没有开荤,空虚得皮包骨头,眼睛都冒出绿光来。他撕扯着他的r_ou_,渴饮着他的血,最终把脸埋在那血r_ou_模糊的伤口上。 “你的力量,”他喘着粗气说,“终于……完全的复苏了。” “什么?” 斑笑一笑,“真想和你打架。” 柱间摸着他的头发,“等对团藏一党的后续处理完成,我们就去找你的轮回眼。拿回来之后,就可以好好的打架了。” 斑低哑地道,“我等你很久了,柱间。” 柱间柔和地哄他,“再等一会儿。” 他发誓那真的只是一小会儿,不会超过三五天功夫。 黑暗里,佐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鸣人像八爪鱼一样地缠着他,睡得很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全部用来思考,把迄今为止其实也不太长的人生反复咀嚼,直到它们都像嚼烂了的面包渣一样索然无味。他此前并未尝试过去守护一样什么东西,在他发现自己的良善之前很久,他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无力了。 他的目光移到枕边人的脸上。这是他最初保护下的一个人,或许也是唯一保护下的那个人。他的金发软软地叠在枕上,灵动的蓝眼睛已经闭上,平常总有昂扬的表情和喧闹的声音,这个时候,显得很安静。 鸣人仍然每天都在忙,他眼睛下的淤青一直没能消去。 佐助伸手碰了碰那里。 这一夜木叶的月光呈现一种微微泛黄的白色,就像牙齿上的日积月累留下的垢,或是被许多只脚踩过了的残雪。很多纯美无暇的东西,一经历时间就会泛黄,就如牙齿、积雪,和一个本意是为了给人们带来光明的故国,没有什么可以恒久,哪怕仔细包裹丢进冰箱冷冻,该腐朽的还是会腐朽。他的哥哥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于黑夜,晓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于冷雨,连柱间这样的忍者之神也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于过往的浮云之中。 漩涡鸣人,这热忱坚贞的少年,最终会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在哪里呢? 英雄身上的枷锁必须斩断,这样英雄才能飞上天空,尽情伸展羽翼,他的信徒们会追随他去往光明彼方;唯有烈火焚尽朽木,火光照耀大地,洁净的土地上才能长出健康的新苗;久病沉疴的人,治好一处脓疮,又会生出另一处脓疮,何妨毁去这具躯壳,让灵魂在无邪的婴儿身上新生。 宇智波的遗孤已有决意。他将守护木叶,而他的守护之路,当摧枯拉朽,破而后立,在废墟之上,迎接一个新的黎明。 佐助终于坐起身来,把鸣人的手臂从自己身上轻轻拉下去,金发少年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佐助?” “我马上回来。”他回答。 于是鸣人又倒头睡去,佐助穿上斗篷,跨出窗户,跃入夜色里。 一刻钟之后他找到斑。那名年长的宇智波坐在廊上的月影之间,他看上去已经坐了很久了,还将继续坐下去。 他听见少年的跫音。 “你得出答案了吗?” “是的。” 佐助回答,并且坐下在他身边。这两名宇智波从未互相亲近,各自固守城池,只不过两座城恰好互为掎角之势,所以呈现出一种冷漠而平常的相伴姿态。 “带土跟我讲过了月之眼。”佐助很直接地说,“我不赞同。” “但是,我想借用你的力量,摧毁木叶,清洗这个世界。”他顿了一顿,柔声道,“让真正光明的人,建立一个新的。” “所以我们可以互相利用一下。”斑笑起来,“很好。” 佐助要走的时候,斑开口,“数月以前,我在你的左眼里植入了一个转写封印,是宇智波的禁术伊邪那岐。” 佐助突然停步。 他知道那术的作用。它可以将人受到的不良状态化为梦,能使创伤愈合,死而复生,将发生的一切不好的事都变成没有发生过。 “我设置的触发条件是你彻底死亡。当时你开始调查木叶的黑暗,我可不打算让你莫名其妙地死在什么y沟里。因为你一直没有真的死掉,我都几乎忘记了它。” “这个术留存了下来,现在也仍然存在。如果你自己想发动,随时都可以。” “它可以让你倒回到中别天神之前的状态,代价是一只眼睛。”斑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出自本心,大概可以试用一下。” 佐助僵了片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在那之后,佐助过了两三天木叶寻常忍者的生活。每天正常作息,六点起床十点睡觉,跟鸣人一起修炼,吃吃拉面逛逛街,有兴致时,去做几个轻松的任务,无非修理屋顶、抓猫找狗,送送迷了路的小孩子。 时间缓流,明明是这么短暂的时日,却仿佛滋生出一种就这样度过了一生的错觉。 一直到初雪的那一天。 佐助顶着飞雪回到家里,换了暖和的衣服,从壁橱里找到被炉铺开,清理掉窗户和阳台上的雪花,再把盆栽搬进屋里。鸣人还没有回来,他看到客厅里的一筐橘子,是昨夜鸣人拎回来的,本来他说今天出门时会顺便给斑拎过去,以感谢他上次做的饭。 想来那个丢三落四的笨蛋又忘记了。 佐助看了眼时间,还够他去给斑送一趟橘子,顺便到火影楼接人。他就穿了斗篷出门,走到斑那个清静的房子时,雪已经把一路延伸到屋门处的山间台阶铺满,很轻薄的一层白毯子。 他看见千手柱间坐在最上面的一级台阶,雪花落满了他一身,让他的黑发,看上去都像是白头。 佐助撑着伞,静静地仰头看着他。 飞雪迷眼,他看不清忍者之神的表情。 “来找斑吗?”柱间先开的口,他平静地说,“他走了。” 佐助点点头,把那筐橘子放在阶下,转身回去。柱间一直坐着,一动不动,雪地里少年来时的脚印,渐渐的被盖了起来。遍野缟素里面,唯那一筐暖黄的橘子,带一点色调。 鸣人冲下火影楼时,佐助已经在对街站了好一会儿了。他过来递给鸣人一把伞,但鸣人不接,非要钻到他伞下,搂着他,“好冷好冷,佐助好冷,好冷佐助,佐助佐助……” “闭嘴。” 他们两个讲话时,会吐出袅袅的白气,轻柔地交缠在一起。 “今晚吃什么呀佐助?” “我买了豚骨和拉面。” “哇!佐助最木奉!” 少年兴高采烈地摇着他的手,念着拉面,拉面,拉面,跳跃着往回家的路上走。虽是今冬第一场雪,但越下越大,又快又猛,两个人眉睫上都沾上雪粒子,缩在一把伞下面,在走过的街上留下四行脚印。 鸣人伸出舌头,接着一块飘摇过来的雪花。 “好凉啊。”又回头来问,“佐助要尝尝吗?” “白痴。” “切,你最无聊了!浪漫一点好吗?” “你懂浪漫?” “我当然懂!”他鼓动着脸颊上的胡子,“你要我给你送玫瑰吗,小佐助?” 从火影楼到鸣人家的这一段路太短,短得佐助都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鸣人窜上台阶,自己站着不动,鸣人回头招呼他,他回答说,“我要走了。” 鸣人整个面孔,在一刹那间熄灭下去。 许久,他小心翼翼地问,“是任务吗?” “不是。” 金发少年咬住了嘴唇,“我送你……” “不用。” 佐助在风雪里转过身去,听见鸣人在他身后,喊了一句,“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对你说……” 忽然有一群鸿雁从很低的天空掠过他们的头顶,它们展开的巨大翅膀撞击着鹅雪与冷气流,发出喧闹的嘭嘭声音,使得少年没有听到他的朋友最后的话。 “我知道那不是一个幻术。” 第19章 再见面,就是在深冬的战场上。 其时漫天大雪,人间无色,无边无际的一片雪野之中,巨大的外道魔像矗立在天顶之下,而全忍界的联军如庞大的蚁群般集结在另一端。 这样凄迷的世界里,苍松都要折腰,坚铁都要断裂,一切热烈奔流之物都会被冻结。万物静默如谜,只有长风悲呼。众人举目眺望,可在狂放的雪舞中依稀看见魔像上的人影,少年持剑而立,男人横扇端坐,而戴面具的青年以披挂风雪之姿站在最前方,浮云聚散臣服,飞雪有如顶礼,最后的宇智波们各据一方,身上堆满雪,似雕像,以磐石生铁一样愚顽的姿态,临照于这个世界。 他们是混沌世间散漫人事里的几粒砂石,守着心中那梦幻泡影般的天真念头,不逐流不屈折,微小而坚锐,都要硌痛命运之神的脚底,逼得他在万里云层之上睁开眼睛,向人间投下一丝冷眼下瞰的目光。 来看看人类是怎样抗争,又是怎样败亡的。 忍者联盟的ji,ng英们集结队伍,发出呐喊,蓄势待发准备抗击强敌,拱卫家园。他们的领导者,以神为名的男人,穿着他尘封已久的朱红铠甲,站在众人之前。他的黑发被风拂动,木叶的护额上结着薄霜,他巍峨不动,如百年不移的山海。 几乎是在斑和佐助离开后的第二日,第四次忍界大战的号角就已经吹响,并在数日内燎原四方。此时各忍村的常规部队正在应对无尽的白绝大军,而五大国组成联盟,派出实力强劲者集中于此,正面抗敌。 对峙之间,有一道光从忍联军队背后飞驰而来,鲜亮刺人,快得留下了纷沓的残影。仅存于世的木叶的人柱力,披着九尾的外衣,转瞬站在忍者之神的身侧,“抱歉,来迟一步。” “不,刚刚好。”千手柱间露出微笑。 漩涡鸣人转身望向魔像,这僵冷天地,他以自身心火为引,一定要将它点燃。他点一点头,并无多言,两名守护者同时抬起双手,密林破开冻土,天风开始旋转,而远方魔像以手撑地,开始前行,每走一步,必引发地动山摇的回响,磅礴冰雪喷薄,如此世都崩裂,溃散而下的不是冰晶雪片,而是幼时不经意撞出的怦然初心,是相伴而行的诸多年月漫长旅途,是那用生死灌溉的爱情。 后世怎样传说这一场战争,无非是最初和最强的火影如何在鏖战中再一次拯救了世界。青史沉浮,斑驳故事,你可以听到卓越的搏斗、ji,ng彩的智谋和硝烟滚滚的宏伟场面,而你可能听不到叹息。那些叹息是从无数个饱蘸着憾痛的灵魂里发出来的,它们散落于尘世光y的长流,一直流淌到忘川去时仍在叹气,为那些没能来得及流出的泪水,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语。 有一声叹息是从宇智波带土的胸腔里发出来的。那时候白绝抵抗忍联,斑和柱间缠斗,佐助与鸣人相持,蓝或紫的须佐能乎,木之巨人与金色妖狐,无数的忍术和无数的凶器,这一切的光芒使战场光怪陆离火树银花,仿佛不是战场,而是什么盛大的狂欢一样。 因拉锯了太久未取得九尾之故,带土使用了事先准备好的替代品,即吞食过九尾血r_ou_的金角银角尸骨,一尾到九尾的查克拉都被投入魔像之中,它开始尖叫流血,缓缓蜕变,而带土守在它疯狂摆动的丑陋手足之前,面对着他的敌人。 旗木卡卡西。 他们之前的前缘讲起来并不太复杂,摆在里大概两三页就可以翻过去,十八年之后,这书页已经泛黄,曾经倾慕的女孩为他贴上绷带的温柔手势,曾经倾慕的少年与他结成和解之印的温柔手势,都早被虫蛀。 只留下满纸疮痍,与干涸了的残血。 带土也曾踏遍世间,见过太多悲欢,不会再为那些游戏般的离合感慨什么了。 他只是在被打落面具的那一瞬间,隐有不为人知的叹息。 他望着卡卡西震惊和急喘的脸,忽然觉得很厌倦。 “已经够了。”他想,“这个虚假的世界。” 他最终借用那深埋于内心的少年卡卡西的手刺穿了心脏,消除掉斑施加给他的符咒,挣扎着以残躯驱动阵法,与尖啸着的怪兽融为一体,成为了十尾的人柱力。 在此过程中,漩涡鸣人以影分身支援忍联,自己同挚友作战。宇智波佐助绝非一个好对付的敌人,他永恒的万花筒对尾兽有强大的支配力,他本身亦葆有熟稔而流丽的战斗之姿。鸣人全力应对,他们的每一次交击间都不带一点杀气,但并不留情,没有犹豫,故而也像生死相搏。鸣人的修炼一直未停,他已经可以自如c,ao纵九喇嘛的力量,妖狐之焰在他周身招展,他乘着巨狐飞撞上须佐能乎的躯壳,金色和紫色的电火洪流般飞jian,照亮这一方灰白寰宇。 他抵在紫色的壁障之上,望进他挚友的血色双眸,它们艳色锋利,深若醇酒,刺激得鸣人太阳x,ue突突鼓动。 他低声道,“为什么?” 隔着狐衣与须佐,他的声音应该不能被佐助听见,他没有料想可以得到回答。而他的友人那冷峭的双唇微微一抿,接着张开。 “你看,鸣人。人们面对难以抵挡的强敌时,就会停止争斗,联合起来了。” 鸣人看懂了他想说的话。 他乍疑乍惊,不禁伸出手去,本是想抓住他的姿势,越伸出去,却渐趋缓和,终于摊平了手指,只将掌心按在了佐助面前的须佐外壳上。 “那敌人不该是你。”鸣人说,“我会打败你。” 他的脸在紫焰与金芒的彼端闪烁,佐助抬起手,将手心按在须佐的内侧,与鸣人同样的位置,就如同十指相触一样,他们都可以从这个有阻隔的触碰里得到几分暖意,使被锤炼成不毛之地的意志的荒原里,还可以生出一蓬悸动的春草来。 十尾吐出尾兽玉的庞然呼啸,打断了战场一隅这短暂的握手。鸣人所有的影分身都在蜂拥地告知他那个掉了面具的宇智波带土正在化身人柱力,十尾的躯体生长成苍茫的大地中央一棵巨大的树,它混乱发s,he的尾兽玉狂轰滥炸,使所经之地尽成焦土,树藤疯长乱窜,吸干攀附上的人,它的顶端张开朝向月亮的花苞,带一种可怖粗俗的壮美。 鸣人必须回到人群中。英雄就是这样的,要领导,要守护,肩扛数不清的责任,人们的目光如果找不到英雄的背影,就会变得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往何方迈步;一旦他们在变乱中受到损失,就会大声地指责英雄失职;如果他们可以凭借英雄的力量存活下去,他们会不吝惜用最美丽的言辞褒奖他,赞扬他,然后把他抛之脑后,直到下一次又有灾难降临。 佐助没有阻拦,看着那少年抽身而去,他的影分身在人群中穿梭,将自己的查克拉分给每一个人,直到所有的苍白庸碌之人,都渐渐有了光亮。 战场的另一侧,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的激战也因带土的暴走产生变化。他的木分身一直在指挥作战,但现在它们的作用不够了。他招来广袤的树林结界保护众人,而自己跃上天顶,斑穷追不舍,披着鸦天狗铠甲的须佐巨人不怀好意地挡在他与巨树之间。 “小心,斑。” 千手柱间突然叮嘱,然后送了他一记真数千手·顶上化佛。 昔年终结谷之战时,柱间这一招直接把威装须佐能乎的九尾揍回了原型。此时斑没有九尾,只驾驭着完成体须佐能乎而已,大可以用别的招数慢慢磨耗。他这样做,是因为事态紧急,想尽快结束战斗罢了。 雪浪之中,须佐的光辉片片飞散,待那盔甲散尽,那些大佛的巨臂就停了下来,毫厘之差,没有伤他。斑落到地上,有个木分身跟他一起落下来,“我来陪你。” “算了。”斑将团扇背回背上,“分身很无聊。” 他感到柱间的查克拉已经远去与带土作战,也懒得追,找到一处石块堆成的高岗,跃上去,在雪地里坐了下来。 那个木分身也在他身侧坐下来。 “你不回去吗?” “我查克拉很少,陪你就好。” 斑无所谓,随他去了。 月亮悬挂在中天,冷凉地泼下光来,映照银沙清雪。如果不算它底下那颗贪婪的花苞,几乎也算是良宵。斑撑着侧脸,木分身静静地看着他,他们在沸反盈天的战场深处,维持着一种奇特的静谧。 “离花开还有十五分钟。”斑说。 “花开之后,就会进入无限月读吗?” “嗯。” 木分身的语气稍稍激动起来,“明知月之眼是个灭世的骗局,为什么还是要进行?” 斑陷入某种思绪里面,良久,微微笑了笑,“因为我要继续寻找。” 随后他升起须佐的利刃,一刀劈裂了木分身。 有个白绝从雪堆里钻出了脑袋,瓮声瓮气地说,“斑大人,五影来了哟。” 这意味着前往各忍村的白绝大军已经被击退,原本镇守村中的五影可以集结赶来支援。斑用指节点了点腮帮,“去告诉佐助,他的猎物来了。” 当两名宇智波在距战阵中心稍有一些距离的地方拦截下五影时,当世最杰出的领导者们早已做好准备。他们以严谨的阵列包围了敌人,土影和雷影互相配合,纲手姬释放百豪,我爱罗c,ao纵起沙瀑。 五代目水影照美冥一边抬手准备结印,一边口出豪言,“不要怪我们五对二,毕竟你也是传说中的宇智波斑……” “五对二?”斑挑起唇角,他没有取下背负的团扇,抱臂而立,“可不要搞错了。” 他身侧的少年前行一步。 宇智波佐助拥有这被诅咒的家族中最后的,同时亦是新生的眼睛,他之清越容颜,艳冶双瞳,在月下熠熠夺目。他注视着五影,如注视着重病之人心腹地带最板结的腐朽烂r_ou_,以叫人血都冻结的轻慢声音,吐出话语来,“是五对一。” 第20章 这一夜结局了两个故事。 第一个是宇智波带土被鸣人、柱间以及忍界的联军击败。他们之前的激战已将方圆百里的地貌全数摧毁殆尽,荒凉的大地上除却尸横遍野之外什么都没有。带土睡在地上,疲倦得支不起来的眼皮下面,依稀看见卡卡西举起了苦无,战栗的手。 十三岁白发少年的面容,在气流里浅淡地回旋了一下,被吹向高高的天空。 卡卡西维持着举着苦无的姿势,很久很久。 定格成这第一个故事的落幕。 柱间分出许多的木分身,治疗死伤惨重的忍者联军,鸣人安抚下刚刚获得自由的一尾到八尾。与六道带土的战斗带给他两人的损耗都不小,但他们马上又要赶往下一个战场了。 “斑执意开启月之眼。”去程之中,柱间大致地向鸣人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利用带土极大地消耗了我们和忍联的力量,需要这么迂回,大概是因为他失去了眼睛。” “我不确定他这段时间为何要放弃眼睛回到木叶。”柱间平静道,“必须赶在他得回轮回眼之前阻止他。” “明白了。”鸣人沉声答应,他注视着前方,天幕正在启明,远方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他喃喃自语一声,“sasuke。” 他们赶到宇智波们与五影的战场之时,见五位强盛的领袖分散倒于血泊,已无法探知气息。千手柱间欲上前治疗,宇智波斑跃下来,拦住了他。 还有那站在战局中央的少年,白衣黑发,被晨风吹拂。清凉日影之中,似一株昙花摇曳。他听见鸣人他们穿梭而来的风声,稍侧过身,衣襟之上,泼了整幅的血。 鸣人仓促停步,猛地攥紧拳头,太用力了,一下就流了血。“这是怎么回事……”他干涩地问,嗓音像锯木头,吱吱嘎嘎刺耳。 “这是清洗。”佐助回答,“杀死五影,摧毁包括木叶在内忍村的军队,将忍者世界彻底改变。” “为什么?”鸣人颤声问,“为什么!?” 佐助仰起头来,来自天空的光,飘荡在他的周围,“我要消灭各国武装,控制尾兽,统合这个世界。” 他的声音里,有沉冷的温柔,“成为人们永远的强敌,驱散我所见的一切黑暗,以此守护木叶,守护永远的和平。” “如果我阻止你,让你做不到呢?” “一天做不到就用一年,或者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会继续下去。” 随着挚友轻柔的声音被拂入耳中,一阵难以言说的沉重压上了鸣人的胸口。他沉默片刻,揪着最后一根稻草,“是别天神让你这样选择的对吗?也许这个术可以解开……” “不,这是我自己的本意。”佐助转过身来,风掀动额发,他的左眼已经黯然,失去了光明,“我使用伊邪那岐验证过了,别天神开解前与开解后的答案,是一样的。” 少年间的一臂距离,蓦地拉得悠长,转眼间天涯海角,待要再仔细地对视一眼,都隔绝万水千山,不能望见。 鸣人深深呼吸,而佐助转身走开,他忽然拔剑出鞘,永恒的万花筒赋予他闪电般的身法,刹那迫到正与千手柱间僵持的斑面前,“接下来,就是你了。” [在他们的旅途之中,冬季客居山村,大雪封山寂然无事,斑会和他演练剑术。 传自战国时名门的剑术。断金之形,碎玉之声。 “我年轻时常与人这样修行。”他有一次说,笑着叹息,“我弟弟。”]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7节 两名宇智波的身形迅疾交错,破风之际,佐助一剑刺穿了斑的手臂。斑另一手将剑刃握于掌中,黑手套上洇开深痕,收紧肌r_ou_卡住了剑身。 “合作结束了吗?”他悠然问。 “到此为止。”佐助压紧剑柄,“月之眼是虚假之物,我不会让你开启。” 斑一笑,“遗憾。” 柱间与鸣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出手攻击斑,同时斑鼓起腮,施放了火遁·灰尘隐。 高温的不断爆炸的灰尘吞没了他们,柱间发动木遁驱散,而斑已失去了行踪。他们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从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带一点讥诮。 那些话不是对他们说的。 “你们应该听得见吧。我知道你们拿到了那东西,也知道你们遵从黑绝的命令。传讯给它,它唆使带土撇开我进行月之眼,结局可不怎么令人满意。如今能达成无限月读的只有我一人,继续犹豫下去,一切就尽付东流了。” 烟尘散尽时,他们看见斑出现在对面石壁之上,有一只白绝缩在他脚边,好像递给他什么。他掂了掂掌中之物,拂开覆住右眼的黑发,将它嵌入了眼眶。 然后他睁开眼睛,血顺面颊流落,是轮回眼。 关于宇智波斑这个煊赫一时的男人在他一手挑起的忍界四战中究竟刻下了多么深重的创痛,之后的百十年都有后人反复传记,以警醒后人引以为戒,以免因骄傲受戮。因撒旦也是因骄傲而被打下天国的。百年之后百年,这些议论也许也会被时间的逝水冲淡。而对千手柱间本人而言,如果他可以,真想把那战场上的每一幕都深埋于心,反复惦念,睡眠里可以梦到,醒着时可以怀念。 斑将尾兽们一个个套上笼子,拽向外道魔像的血盆大口,鸣人作为被抽走了尾兽的人柱力而命悬一线,佐助被他以眼的力量拘禁而当胸刺穿。柱间被他cha了一身的查克拉黑木奉,钉入x,ue位,动弹不得。为炼顽石补天,他可以舍弃挚友兄弟后代,类同于当年的柱间自己。 所有人都倒在他的脚下。 尾兽们轰隆轰隆地挣扎着,斑站在高昂魔像的头顶,长发被狂浪的风卷动,他竖起修长的双指,声音冷彻傲岸,“乖一点,畜生们。” 接着尾兽被魔像吞噬,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哪怕不至于数秒,也顶多不过一两分钟而已。千手柱间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回地面,抬手结印,复活的十尾进入他身体中,他的黑发渐白,皮肤苍寂如透明,六道的衣袍裹住他的身体。 柱间轻微地发出声音,“斑……” 他行将远去的故人的背影,稍稍停顿了一下,回望了他一眼。 柱间还没有放弃。他试图凝聚身体里的查克拉,但未能成功,它们已经被那些黑木奉压榨得所剩无几。两名少年倒在地上,陷入昏迷,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他听见急遽接近的脚步声,在沉寂的战场上,这声音尤为活跃明晰。他的一个木遁分身冲了过来,有两人跟着他。 “赶上了!”木分身说。 它的同行者,那金瞳的妖异男子,环顾四周,发出嘶嘶的笑声,“真是惨烈。” 而另一位披着御神袍,被秽土转生召唤回尘土的金发男子,急切地赶到了鸣人的身边。 这是千手柱间在战前做下的安排。他知晓鸣人体内的九尾并不完整,通过对十六年袭村事件的调查,推测出y九尾应当被四代目连同自身一起尸鬼封尽。为防战斗中出现变故,鸣人体内的九尾被夺走,他曾以一只木分身前往尸鬼封尽之地,意图取得九尾另一半的查克拉。 木遁分身复活了大蛇丸,同他达成了交易。随后解开尸鬼封尽,大蛇丸利用一只白绝,唤醒了四代目波风水门。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在千钧之刻赶到了。 “鸣人体内的九尾被斑夺走了。” 水门立刻明白了状况,“我马上……” 他开始将体内的y九尾转移到鸣人身上去,而大蛇丸停在佐助面前。 柱间说,“你可以救他吗?” “交易的内容可不包括这个。” “我本来以为斑不会向他下手。”柱间垂下了眼睛,“佐助很像他弟弟。” 大蛇丸嗤笑,接着说,“不过,我刚好有兴趣看看这位少年所掀起的风,最终可以吹到何处。” 他蹲下来,将自己的手按在少年心口的伤处。 柱间让木分身去救治纲手,它耗完了最后仅剩的查克拉,她终于睁开眼睛,低唤了声祖父,随后咬破手掌,召唤蛞蝓,以挽回五影的性命。 此时木分身也已油尽灯枯,化为一截朽木。 柱间喘了口气。 大蛇丸的手心涓涓流出白色的柱间细胞,注入佐助的心脏,他回过头来,“情况没有看上去那么糟,他的身体正在自愈,虽然伤得太重而效果缓慢,不过加上我的治疗,他不会死。” “他体内之前已经被注入了很多你的细胞。”大蛇丸诡异地微笑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柱间默然少顷,只说,“带他们离开吧。” 不久之后,斑去而复返。他从天而降,落到柱间面前,哐啷砸出一个凹坑,激起尘沙与碎雪飞散。 他站起来,已取回了双眼。 那浅紫色,有着诡谲的回纹的目,略一扫视周围,落回到柱间身上。 柱间沉静地回视他。 “那两个小鬼被救走了?”他问,但也不大在意,“也好。” 他盘膝坐下来,就在柱间眼前,倾身凑近,柱间看得清他脸颊上细细的伤痕。 “我刚才夺回左眼时,跟个开八门的家伙打了一架,还不错。”他眉眼一弯笑起来,“不过还是不及你。” 得到了六道之力的斑显得非常年轻,连从青年时代起就一直深陷眼下的卧蚕都浅了些,双目显得更大,眼角微微上挑。他的头发被白色的护额拢上去,难得的露出整张脸。这样笑着的时候,简直就像回到了二十岁。 柱间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斑把那六道的权杖放在一边,伸出手,敞开的衣袖下面,漆黑轻薄的布料紧裹着他的手臂和手指,他碰到柱间的脸,抚过他峻刻的轮廓和紧皱的眉头,从他柔顺的黑发间滑过,最终停在了他肩上。 触感冰凉轻忽,如一只蝴蝶小憩在那里。 然后他搂住柱间,靠过来,吻了他。 绵长的吻,柱间一开始想拒绝,但他动不了,而人之常情是,身体总会在某一些时刻自行动起来。他不待大脑发出指令就回应了,他吮吸着斑的唇齿,舔舐他,咬着他,尖利的虎牙狠狠地划过他的口腔,把斑任何一点呼吸的余地都剥夺了,斑想退开吸一口新鲜空气,柱间紧缠不放,使得他发出难耐的抽气声。斑苍白的颊上涌起薄薄的红晕来,他的身体歪了一下,抵在柱间的身上,体温也是凉的,甚至不像是人。 柱间想抬手拥他,关节被黑木奉钉着,做不出这个举动。斑感觉到,就自己缩到他怀里来,双手在他颈后交叠,剧烈起伏的胸膛紧贴着他的。他们继续深吻,胶漆难以分开,柱间的身躯越来越热烈,而斑的身体被他捂着,渐渐有了温度。 斑终于彻底地软了下来,倚靠在柱间的怀抱里,柱间才放开他的唇,斑唇角滑下银丝般的唾液,将脸枕在他肩头,有点无力地喘息着。 “自己脱。”柱间说。 斑顿了一顿,依从了他。他慢慢地拉松了那件六道袍腰间的结,前襟整个儿敞开,他里面没穿衣服。 柱间的呼吸停了一瞬。 斑赤裸的躯体与他亲密无间,优美肌理袒露无遗,只有手臂和双腿上还裹着薄薄的丝套。柱间的目光里瞬间燃起火焰,他总是平静温煦的眉目里,显出一丝露骨的贪婪来。 如饿狼视鲜r_ou_,守财奴视黄金,教徒视圣女,为理想献身的殉道者视光明的未来。 斑抬起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前,顺着锁骨一直往下爱抚,柱间紧紧地扣着他的皮r_ou_,刻出一道一道青色的痕迹,斑很疼,他拧着面容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呻吟着,柱间偏头看他,发现他也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邪气得慑人的瞳仁,竟然也可以倒映出他的样子。 难以自持地贪慕他,狂放热切地爱着他的样子。 “我爱你。”柱间说,他总是要承认的,无论世事怎样变迁,无论他离弃他多少次,隔绝他有多远,他也无法否认这心底轰鸣的声音,“我爱你。” 斑大笑,笑得太厉害了,眼角甚至都挂上了一滴泪水,“我知道,”他陷入一种癫狂里面,“我也是,我疯狂地执着于你,我的身体里灌满了你的血r_ou_,我的心里全是——” 柱间的热吻打断了他的话,他们在这片荒凉绝望的大地上做着这样荒诞的事,近处是淋漓的鲜血,远方是深重的苦难,更远方是一轮冷漠而万世不变的孤月。人间的离乱对这焦土这冷月而言都只是转瞬花火,能璀璨过一刹那,已经要燃烧完所有一生的力量。 有个叫人不悦的间奏。 “斑大人,”黑绝追了上来,它依附着带土的身体,催促着,“已经可以开始月之眼了,现在就——” “闭嘴。”斑没有转眼,不耐地止住它,“我还没有玩够。” 它欲言又止,终究愤怨而无奈地退开了。 斑重新回到与柱间的接吻中,他深情脉脉,低低诉说,“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一舞了。” 第21章 柱间被斑推倒,仰躺在地,斑毁掉了他全部的铠甲和衣物,趴在他身上舔他。每一处被他的舌头掠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火舌侵蚀,潮shi、憋闷、滚烫,毛孔下面是暖烘烘的要膨胀的热油,柱间绷紧身体,他身躯各处都在流汗,心跳很快,低哑喘息。体内数以千万道嗡嗡催促的杂音,正在叩开他记忆里冰封的门,它缓慢地旋转着,到斑撕拉一声扯开他的裤子,将他已经怒立的性器官一口吞进口中时,久违的亲切的喜悦使得门砰的一声洞开了。 他终于想起迷障后面被忘掉的事。他与斑,他们第一次z_u_o爱是在盛夏的南贺川,最后一次z_u_o爱是在终结谷的大雨里。他们曾无数次在清晨的林间示爱,在小居酒屋的角落长久地接吻,在冬天的被窝里偎依着醒来。从结盟到建村的那些年,每一天,他们都在毫无保留地相爱。 五十五年了,这是他失去斑的时间,比他拥有他的要长太多。 斑辗转地舔着柱间的性器,发出啧啧的水声,深吸顶端的小孔,稍用力地咬噬。柱间被快感灌满头顶,眼前都略有点昏眩,斑最清楚怎样才能取悦他。他的性器尺寸很大,斑不能完全地吞下去,就用一只手扶着根部揉搓,另一只手抚慰双球,在柱间胯间埋下脸,喉头抽动,让那物一点一点深入到喉咙里,他的喉咙在生理性地颤动,恍如微小的电流一波一波地涌来,柱间不可抑制地抽搐着,发出嘶嘶的气音,这个进入的过程如同溺水之人被夏季的海洋灭了顶,沉没下去就是无上的快乐。他无法抬起的手掌握紧了身下的一把泥土,性器硬得跟铁一样,在斑的嘴里横冲直撞,叫嚣着想要更多。 斑以舌缠着它,口腔裹紧它,开始缓缓吞吐。他做得很细致,每一处表皮、褶皱、充血凸出的筋络都会得到爱抚,他经验丰富,知道这枚柱间的缩影什么地方最蠢动最执妄,他收紧咽喉,不紧不慢地研磨它,这种充满耐心和力度、一点一点摧毁堤坝的过程,叫柱间浑身过电,汗水蜂拥,极致的拉伸感从脚趾一路扫过脊梁窜到天灵,他没能撑太久。 溃堤的一瞬间他身体极沉重而转轻盈,浮游到白云之中,只来得及在失神里呓语一声,“斑……” 斑在那性器抽紧时就知道要发生什么,急忙撤退,但没来得及。柱间的j,,g液一半s,he在他喉间,滑入食道,另一半在性器被推出去的过程中喷了他一脸。他被呛得很严重,剧烈咳嗽起来。 柱间回神时,看见斑繁密的白发shi漉漉地贴在脸侧,黏稠浑浊的j,,g液,正沿着他的眉目悠悠地往下滑,连睫毛上都缀满,唇边也挂着许多。他伏在柱间胯间,呛咳喘息,胡乱擦拭,手上的丝套被唾液、汗水和这一波白液浸得透shi,隐约透出一点里面苍白的皮肤。 柱间叫他,“斑。” 斑抬头看他,这个沾了满面白浊,蹙着眉,用手背擦着脸的样子,让柱间觉得自己好像欺负了二十岁的斑。 他笑了一下,“过来。” 斑爬过来,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柱间的腹肌抵着他的下身,发觉他腿间也shi了一片,是汗水以及别的。 柱间问,“想我吗?” 斑瞪了他一眼,然后也笑了。他用裹在丝套里的双腿夹紧柱间的腰,那真是迷人的触感,斑自己同样硬邦邦的性器官,在柱间的腹肌上蹭了几下。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着j,,g液的气味,但那只是一点开胃小菜的前调,勾起馋虫,还远不能果腹。 斑俯下上身,与柱间接几个吻,随后打算除下手上丝套,被柱间阻止了。 “就这样。”他说。 于是斑保留了它。他抬起臀部,一手伸到后面,去开拓自己的秘x,ue,掌中流出汩汩的柱间细胞,用它们做润滑剂。他熟谙此道,加上身体早已迫不及待,x,ue口欢腾地纳入柔软的柱间细胞,通道里反s,he性地渗出肠液,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干涩,不多时,就顺利地挤进去一两根手指。 斑加上第三根手指,慢慢往更深处推进,开扩挖掘,丝质的手套刮擦着内壁,这让他难受,夹杂着一波又一波隔靴搔痒的快感。他扭动身体,忍着呻吟,余光注视到柱间的脸,那个男人聚ji,ng会神而波澜不兴地看着他自渎,他猛地扣紧了柱间的肩头。 到底是为什么,他要亲手打开身体,如杀死一头鹿,炙烤得鲜嫩多汁,涂抹芬芳迷人的香膏,向这个男人这样献上自己? 他难堪而亢奋,他心甘情愿。 他又弄了自己一小会,抽回了嵌入身体的那只手,手指带出一片黏液,从臀缝中间往下渗,这种靡靡之音让柱间躁动起来,他的不应期早就过了,性器凶恶地挺立着,斑把液体抹在它上面,然后一手握着那性器的根部,一手掰开自己的臀瓣,以x,ue口对准龟,套了下去。 他发出一声呜咽,太疼了,哪怕只是进入了一小端,这种疼痛已经要让身经百战的忍者都失控。斑一直是个敏感的人,他柔软的地方比大多数人都还要更柔软,他的肠壁一面在拼命蠕动想把异物推出,一面又在拼命吸吮要把那粗硬的东西纳入到更深的内部。痛苦和快乐的拉锯使得斑浑身像风扫枯叶一样发抖,他涨红了脸,将额头抵在柱间的胸膛上,两条腿分开跪着,勉强支撑身体。 柱间没有比他好受多少,他眼前发白,刚尝到一点极乐的滋味,就被不上不下地吊在了那里。进入到斑体内的那一部分得意洋洋,它被紧拥着,周围全是滚烫的热度和柔缠的肠壁;而还没来得及进入的那一部分像被遗弃了一般,还是冷的,僵硬而且不甘。他无法等到斑适应,挺身以进入得更多,如果这不是他小范围内仅能做到的动作,他一定已经把斑压在身下,狠狠地撞击他了。在z_u_o爱时柱间从来不是一个温厚的人,他对斑的每一次占有都是狂躁而彻底的,他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宇智波斑蜷缩在他胸膛下哭泣,用所有最不堪的话求饶,他都不会理。 斑仍然卡在僵局之中,柱间要求,“我来。” 斑颤抖着,从乱发间看他。 柱间平静地重复,“我来。” 斑吸了一口气,钉在柱间关节里的查克拉黑木奉脱离出去,叮叮当当地摔在地上,柱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直接翻身把他压在地上,接着飞快地擒住他双手按在头顶,另一手钳住他的腰身,下身用力,不容置疑地,一寸一寸地,将性器捅了进去。 斑惨叫出声,挣扎得很厉害,他被压制的脚极力地蹬着地面,把那里都凿出两个浅坑来。柱间喘着粗气,浑身强健肌r_ou_紧如弓弦,他清晰地感觉到斑的肠道绞紧了他的yjg,他整根没入,一定深入到了要命的地方,这种如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快乐让他体内觉醒了一只巨大的猛兽,它抖了抖四肢站起来,发出狰狞的怒吼,还不够。 还不够。 他附到斑耳边,低声道,“你自找的。” 斑一哆嗦。 柱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开始疯狂地c,ao他,汪洋的暴风雨一样的铺天盖地的性爱,用多么粗俗的词形容都不过分,忍者之神所有的克制、宽容与平和全部撕毁不要了,他每一次抽cha都势大力沉,技巧绝佳,他不玩那些在前列腺边缘徘徊逗弄的小把戏,只是ji,ng确地、猛烈地撞在那个点上,每当斑体验过一次身体被生生撕裂两半一样震撼的疼痛,他就可以迎来一次彷如灵魂在烈火刀尖上起舞般的绝顶的快感。 斑很快就被逼疯了,他仍然很小幅度地挣扎着,但那只是在无法逃避的强大刺激下面一点微弱的应激反应罢了。他歇斯底里地叫喊,除了被贯穿被填满的后x,ue以外他c,ao纵不到身体的任何地方,他的目光涣散,瞳仁发直,只烙下千手柱间的脸。 他那样迷人,那样高贵。如果说平常安乐年代,人们都可以如仲夏的繁星那样绽放自己的光彩,那么在隆冬深长枯寂的暗夜里,还能有一颗星辰投下清澈光辉,照亮前路,那就是他了。 柱间不间断的猛攻让斑意识一片混乱,他被柱间拉起上身,搂在怀里,双腿大分,架在柱间的胯骨上,这个姿势导致他们的合更加紧密,斑完全无法从这种掌控里脱身,柱间在吻他,面孔,肩膀,带疮疤的胸膛,那酥麻痛痒的感觉就像一千只蚂蚁在血管和骨头缝里噬咬,汗水汹涌交融,整个身体都被侵压得濒临崩解。 斑溃败了,甚至不用抚慰前面他就被柱间c,ao到了高潮,s,he出的j,,g液全数jian落到两人的腹部,很快又被汗珠稀释冲散,那时候他全身的战栗使肠壁也沸腾,柱间低吼一声,险些缴械,在临门时控制住了自己。 他从斑全然脱力的身体里缓缓退出来,那x,ue口张合,依依不舍,他将斑扔回地上,欺压过去,从背后按住了他。 斑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发出了一声哀鸣,“不……” 柱间毫不怜惜,捏住他的后颈,在他的背部抚玩了一会儿,斑前所未有地抖动起来,他试图往前爬逃开,被柱间环住腰身拖回来,他抚着他的大腿,沿着那shi透了贴在皮r_ou_上的黑色丝套描摹腿线,一直到脚踝,然后直接拉开了他的双腿。 斑趴在被他们的体液弄得一塌糊涂的地上,被柱间挺身背入。如果是从背后被上,那么他无论怎样都s,he不出来,柱间知道的。从前他们性事之间柱间只要还有一分体贴都不会这么对他,他真的很痛苦,然而无尽的快乐又紧接着席卷了他。 柱间开始了新一轮的蹂躏暴行,斑已经无法支撑,他陷入无数个短暂的昏迷里面,接着又被强烈的痛苦和欢愉掺和的感觉所唤醒,他的性器重新硬挺,但无法s,heji,ng,没有不应期,不得发泄的干高潮一个接一个来到,无止境的煎熬,他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在地狱。 他不清楚究竟持续了多久,他把自己全部交出去了,交给千手柱间。他一生就折在这一个人手上,就这么一个人。 柱间终于澎湃地s,he在了他身体的深处。 他们在一起躺了一会儿,等着高潮的余韵渐渐平息。 柱间拥着斑,他恢复了温存,轻柔地吻着他shi润的发和发间露出的侧颈。斑还有一点恍惚,他倚在柱间怀里,肩膀微微地抽动着。 “你哭了吗?”柱间柔声问他。 “不。”斑回答,他抽了口气,转过身来。他们都可以看到柱间的皮肤在渐渐枯槁,浮现皱纹,随后开裂,他的头发在失去光泽,眼睛在下陷,他在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衰弱。 柱间并不意外。他用正在变得衰败的手抚摸着斑的面颊,“想聊聊吗?” 斑点点头。 “那就从你的身体开始吧。”柱间说,“我进入你时就已感到,你的这具身体,除去宇智波斑的皮囊之外,内里大概都是我的血r_ou_。我想……你盗走了我的尸体?” “嗯。”斑回答,“你死以后,我将你切成一块一块的,逐渐植入体内。你的血r_ou_不好驾驭,排异反应很强,这个过程很缓慢。大概三年之前,我才终于完成了。” “那是大蛇丸袭击木叶的时候。” “是的。我知道大蛇丸为了杀死三代目而将你秽土出来。我本就需要将你复活,他这种行为恰巧给我行了方便,于是我潜入木叶,在他与三代作战时扰乱了他对你的控制,让你挣脱了c,ao控。因为他没有找到你真正的尸体,只是使用了我用柱间细胞和泥土、木头制成的伪物,你当时的力量很弱;而因为他的秽土转生并不完善,你神志不清。” “我和你一起待了一段时间,尽量唤醒了一些你的意识,在你清醒到可以认出我之前,我将你留在木叶的树林中,然后现身于终结谷,带走了佐助。木叶的高层们果然因此而恐慌,随即在发现你之后,打算用秘术将你复活。” 柱间cha了一句,“也就是在这个阶段,你用轮回眼的幻术,让我忘记了我爱过你?” 斑笑起来,“没错。你渴求我,我也渴求你,将关系停留在故友的程度,才能阻止你做出……” 他示意了一下周身的狼藉,“像这样的事,才能向你隐瞒我盗走了你的血r_ou_。” 柱间目光微动,“哪怕我记得,只要你不想,也一句话就能阻止我。” “你对我有多爱你心知肚明。”斑柔和地说,“你不是傻子,我强行拒绝你会生疑。到这个地步,我不能冒险,让你忘记一切是最妥当的安排。” 柱间叹了口气。 斑继续说,“我一直在等你力量复苏。数月前我将轮回眼交给带土,回到木叶,就是为了守着你恢复力量的最后一程。仙人体的力量,这就是我要的东西。你的血r_ou_是用来承载这力量的载体,而你本身的生命力才是这力量的核心。直到我摘取之前,都不容有失。” 柱间道,“你已经得到了这力量。” 斑拥紧柱间,“是的。” 他夺走了柱间的生命力,以并不太光彩的方法。失去了仙人体的千手柱间正在老去,他的黑发霜白,肌r_ou_坍塌,他支撑着抬头去亲吻着他爱人清澈的唇,很无奈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月之眼的确是一个谎言。而这些年来,我走遍世间角落,反复调查,对黑绝诸般试探,终于确知了无限月读之后会发生什么。卯之女神诞下两子,其一是六道仙人,他的两支血脉,分别遗留下了仙人眼和仙人体,两者合二为一,可孕育森罗万象。我曾经咬下过你一块r_ou_,植入身体之后,意外获得了轮回眼,因而我产生了后续的想法,获得你的血r_ou_,完全融合你的仙人体,来复原神明的力量。” 柱间低低问,“你什么时候开启的轮回眼?” 斑微怔,依然回答了他,“你死的时候。” 他脱离柱间的怀抱,站起来,已经残破的衣着很快被六道之力修复完好。他拾起那黑杖,其上原本只有一端象征着y之力的图腾,此时渐渐延伸出了象征着阳之力的另一端。 “我会以这力量控制神树,不会抽取那些被束缚的人的查克拉,反而向他们供给养分,将无限月度永远地持续下去。如果卯之女神打算借我的身体降世,那么她大概挑了个相当棘手的对象。”他突然抬手,向潜伏在一旁惊慌失措的黑绝施放了一记地爆天星。 它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封印吞噬了。 柱间急促道,“不!你……” 斑回头向他笑了笑,“睡吧柱间。新世界里有你想要的我。” 接着,他飞向月亮,掰下护额,露出九勾玉的鲜红之眼,将整个世界拖入了无限月读的大幻术之中。 第22章 佐助睁开眼睛时就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那是一个很柔和的黄昏,他躺在宇智波和式故宅的廊道上,暖橙色的光斜挂墙头,金色的银杏叶在院子里铺上一层地毯。 他的哥哥,穿着家族的简单圆领衫,探头过来微笑,“醒了呀。” 佐助抬手捂住了眼睛,一小会后,再放下来。景色没有变,鼬关心地问,“眼睛怎么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是那种弟弟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要仔细关怀的哥哥。 佐助摇摇头,坐起来。他看见堆着洗好的番茄的圆碟放在旁边,茶杯一个在盘中,一个在鼬的手里。顺风飘来晚餐的香气。突然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去,他的爸爸沿着木廊走来了。 富岳刚刚结束工作,还穿着木叶警务部队的制服,鼬往旁边挪了挪,富岳在两个儿子中间坐下来,舒展了一下肩膀。 鼬倒茶给他,“父亲辛苦了。” 父亲朝大儿子点点头,接过递来的茶杯,然后伸手揉了揉小儿子黑发翘起的后脑,“长这么大了啊,佐助。” 鼬说,“佐助一直很努力。” 佐助有点发怔。他的父兄在微微的晚风中温暖地看着他,就像他只是出门去了,进行了一趟长长、长长的旅行,而现在终于回到了家里。 后面的纸门被拉开,他美丽的妈妈出现了,眉眼弯弯地微笑着,“晚饭好了哦。” 他们一家人重新坐在一起共进晚餐,真的是美琴烹饪出的独有的味道。饭菜腾腾的白色热气,连绵不断,一直往佐助眼睛里糊,使得他视野里蒙着雾。他听着哥哥和爸爸讲着任务的事,妈妈夹给他爱吃的木鱼。那白米饭、青筷子,腿儿有点磕伤的小桌子,最底下浸着一点潮气的纸糊墙,都一模一样。 都闪闪发光。 他将米饭一筷子一筷子地塞进嘴里,吃得有点快,噎住了,但手停不下来,有点发抖。家里人都发现了他的异状,哥哥凑过来问,“怎么了?”,妈妈轻轻抚着他的背,爸爸坐在对面,板着脸,但其实也很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没事,”佐助回答,他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胸口堵着大团大团的棉絮,那不是伤痛,也不是委屈,大概就像是一个在雪地里被冻僵的人,忽然被移到暖融融的炉子边,那样的茫然无措罢了。 家里人都看着他,那温柔的,挂念的目光。 佐助埋头扒饭,一滴热泪砸进碗里。他有跟自己说不必哭,但没有用,第一滴之后,大颗大颗的泪水接二连三地往碗里落,使得那香软糯甜的米饭都变成咸味。他端着碗,攥着筷子,肩头抽动,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忽然身侧一暖,他的妈妈抱住了他。 他做梦都不敢梦这怀抱,怕早上醒来,空空荡荡,只有晨风和自己。而此时她的黑发贴着他的脸,她怜爱的手臂环着他已经挺拔了的肩头,她轻轻地跟他说,“没事了佐助,没事了。” 佐助僵了片刻,慢慢地将脸埋下去,埋在妈妈的臂弯里。他感到哥哥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拍一拍,听见爸爸说了一句,“男子汉,要振作呀。” 佐助在母亲怀里流尽了眼泪,就如他呱呱坠地时同样。他恋恋难舍,因而放任自己多沉湎一息,哪怕是虚妄也好,这满足感平淡真实。无限月读的世界美好如此,没人知道他多想就在这里休息。 随后他抬起头来,泪光尚在闪烁,他细视父母兄长面容,微笑了一下,“谢谢。” 他将筷子并拢放好,起身退出门去,到纸门外,轻轻掩上薄扉。家里人的影子在那后面消失。他转身步下台阶,穿过院子,走出大门,在家门口圆溜溜的红伞下停了一停,有风翩来,伞四角挂的小铃铛,叮叮咚咚的一阵响。 他经过熙攘热闹的木叶的街,傍晚的流霞在街上方一路蜿蜒而去,人潮大多与他的方向相逆,时而有人跟他打招呼,很亲呢的口气。有街坊邻居、宇智波家里别的亲戚、或者八班十班等同期的年轻人。 他们都在挽留他。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他们欢欢乐乐,叽叽喳喳地说,“你想要的这里都有啊。” “哟,佐助。”这是握着亲热天堂的卡卡西,冲他一抬手指,“一个人走远会在人生之路上迷失的唷。” “佐助君……”这是粉头发绿眼睛的少女,“不要走,这里很好啊,大家都在啊!” 他与他们擦肩而过,像穿过一些棱镜在阳光下折s,he出的,流光溢彩的碎影。他不是祈求神明寻找解脱的人,但倘若有一天他死去,灵魂可以去天国的话,他希望天国就是这样子。可现在他还活着。 到村口的大红门下,他听到一声sasuke,仰头看去,夕阳鎏金之色正编织在头顶,晃得他微微眯起眼睛,他看到穿运动服的漩涡鸣人骑在高高的门上,晃着两只脚,笑容明朗,很雀跃的样子。 佐助也跳上高门,站在梦中的鸣人身边,那少年仍然穿着他的橙色运动服,一头金发,身后衬着葱葱山林,淙淙河流,与延伸到地平线的大道。 “你还不回去吃饭吗佐助?”鸣人问他,又很得意地跟他炫耀,“我妈妈今天做了超美味的豚骨汤哦。” “你妈妈……还好吗?”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鸣人愣了愣,转而哈哈笑,“好着啊,天天抽打老爸!” 真好。佐助想,他父母都在,这个世界真好。 他掠过鸣人,落到那大道上,鸣人在门上俯身喊他,“佐助,去哪里啊我说!”他啪的一下也跳下来,“不要乱跑啊佐助,我会担心的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佐助没有回眸,“我去找你。” 鸣人愣住,“找我?奇怪,为什么要找我?” 佐助平静回答,“因为你在等我。” 他在这梦中世界里流浪,一直向北,越走越远,走过火之国,走过许多个小村子,走过土之国奇石高耸的高原,走过最遥远的国度最遥远的边境,走过崇山峻岭的皑皑雪山,走过那结冰了的铅灰色的海。当他第一次与斑开始旅行时,他们就是这样的路线。这些地方依照他的记忆构建,又按他的愿景发生变化,战乱不休的村落变得和平,遍布饥荒的高原上生出了丰盛的稻田,雪山里的山民们围着篝火一起欢庆。当他走到那曾被海啸毁于一旦的渔村,发现渔民们仍然好好地生活在那里。 曾经见过的,那个活泼的圆脸蛋的小男孩跑过来迎接他,“忍者哥哥,”他笑嘻嘻地说,“我会扔手里剑啦!” 佐助这次知道用什么话来回答他,“真不错。” 他借来一艘独木舟,破冰出海,临走之时,连这些路遇的陌生人都在挽留他。 “不要走吧,留下来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远方还有什么更好的世界吗?” 远方没有更美好的世界了,只有一个真实世界。它千疮百孔,饱经忧患,毫不美满,但那个世界有未来。 他远渡重洋,一日一日,面前都只有单调广漠的冰海。他认准北方,不进食,不入睡,也什么都不想,昼夜兼程。不知多久以后,他到达了自己从未到过、从未听闻过,也从未想象过的远方。 无限月读基于每个人意识而产生的美满世界,以意识的边界为尽头。如果去往从未触及的遥远之所,或许梦中世界就会干枯,或许他就能闯到真实世界里去。 终于有一刻,他面前无垠的天海忽然崩裂,现出一个灰蒙蒙的空间。这意识里的贫瘠之地,如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泥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却有一个人。 佐助远远地看见剪影,走近过去,发现是一个青年。他穿着古雅的衣物,襟边绣着勾玉,脑后的黑发翘着,容貌优美,眼角一痕上挑的红色。 他静静地站在荒芜之中,仿佛永恒地站着,微仰着头,但要说是在看什么,其实也没有。 佐助停在他旁边,隐约觉得熟悉。 青年说,“我是因陀罗。” “这是哪里?”佐助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你意识的尽头。”因陀罗回答,“至于我,从你出生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里。” 他见少年露出疑惑之色,浅浅一叹,讲起了一些遥远的旧事。 远古的创世神六道仙人有两支血脉,优秀的哥哥因陀罗继承了仙人的眼睛,笨蛋的弟弟阿修罗继承了仙人的r_ou_体。哥哥信仰力量,弟弟信仰仁爱,神明认为哥哥过于孤僻高傲,于是将继承人的身份交托给弟弟。这使得兄弟失和,争斗不休。哪怕在他们死去之后,查克拉仍然在轮回中寻找宿主,依附在新的生命身上,继续相斗,已有千万年之久。 佐助问,“我是你的宿主?” 因陀罗点头,又道,这么多年之后,他这一缕查克拉已经衰弱得很厉害,大多数时候他对宿主起不到什么影响,只是站在这意识的角落,静默旁观而已。 “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因陀罗说。 “我在寻找冲破无限月读的梦中世界,回到现世去的方法。”佐助解释,“宇智波斑开启了月之眼。” 因陀罗颔首表示他知道月之眼是什么,“斑是我上一代的宿主。” 他重新仰头往上看,但那上面也只有空寂的一片灰壳罢了。 “上一次无限月读时,父亲以阳之力,叔父以y之力,一起封印了卯之女神大筒木辉夜,之后叔父将自身的y之力交给了父亲,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往不知名的彼方,没有再回来。” “父亲成为了苍天下唯一的神明。他运用y阳之力创造了世间万物,诞下我与阿修罗两子,赋予我y之力,赋予阿修罗阳之力,以备若卯之女神再次降世,我们的后嗣可以封印她。你应该可以猜到,宇智波一族是我的后嗣,千手漩涡则是阿修罗的后嗣。” “我与斑同在近八十年,联系很深,至今仍可以感知一些他的状况。他融合了仙人体和仙人眼,将y阳之力合流,在此世复原了远古神明的力量。他控制着神树,以查克拉供养陷入无限月读的人们,他们不会灭亡。祖母辉夜在他体内觉醒,却被他以身躯封印,加之不能集中世间的查克拉,所以无法真正复活。” 他没有表情,声调里亦无情绪,“无限月读的世界应当可以就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永远,或者他死。” 佐助回答,“那么我会去杀了他。” 因陀罗隐有叹息,“何苦。” 佐助低声道,“我从斑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只要一息尚存,就要继续寻找。” “寻找什么?” “真正光明的未来。” 因陀罗转眸注视他,示意了一下他的左眼,“你的那只眼睛,能看到真实了吗?” 佐助微讶,抬手抚摸了一下左眼,它本因伊邪那岐失明,由于是在梦中的缘故,倒是一直也看得见。到这时候,他才恍然发觉那只眼已发生了异变。 手心放在上面之时,有汹涌而威严的瞳力。 他没有照镜子,但想得到那是什么。年少时第一次见到斑时,他已体验过这如天启又如死神的眼的力量。 至高的轮回眼。 因陀罗问,“这一次你失去了什么,获得了什么?” 宇智波家族被诅咒的力量,因越惨痛的失去而越磅礴的迸现。这一路他割裂了全部温存依恋的梦境,再一次失去了此生所期盼的所有幸福,换来这一只眼。 宇智波的遗孤扛住了那真实世界加诸于他的所有创痛,站了起来。他锤炼出力量,找到了方向,要开始往前走。 哪怕籍籍无名,徒劳无功,也不会停下脚步。 在这个梦和现实的边界,轮回眼可以窥见无数个光怪陆离的世人的梦境,有人在沉溺,有人在享受,要长眠其间;同样也有人在挣扎,有人在寻找,要惊醒回来。哪怕渺小如蜉蝣,人类也总会有一部分,会在一些时刻,爆出他们自己的烛芒。 “我看到真实了。”佐助说。 他准备走,因陀罗叫住了他,“我把最后的力量给你,大概能起到一些帮助。你还能以此为桥梁,聚集自然中的y之力。” “若真的杀死斑,他对祖母辉夜的封印就会减弱,你要及时加固它,与阿修罗的宿主一起。”他顿了顿,“你知道阿修罗的宿主是谁吧。” 佐助点一点头。 “不会很难,毕竟斑已经将她封印住了,抓住时机就好。之后,你们共结子之印,就可以解除无限月读。”因陀罗说,“哪怕万一你二人无法自行聚集阳之力,父亲的意识应当也会出现相助的。” “六道仙人还存在吗?” “神明的意识会留在他的世界里,与时间及万物同在,永远不死不灭。” 佐助转而问,“给了我最后的力量,你会怎样?” “我会完全消逝。”因陀罗看起来并不低落,反而有一点柔和,“也不错,我已经不想再和阿修罗争斗下去了。” “你们的父亲既然存在于世,就这样看着你们兄弟相斗吗?” 青年沉默片刻,然后隐约地笑了笑,“神是不仁之物。” 第23章 漩涡鸣人和他的佐助在旅行。 打记事开始他们两个就在一起。太小的时候暂且不论,他们做了十年朋友,五年恋人,得到了家人、老师和朋友们的一致祝福,没有什么烦心事。 他和佐助都过二十岁了。他们正在无忧无虑地探索世界,无忧无虑地谈着恋爱,就如所有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该有的样子。鸣人不时跟家人报个平安,跟自来也汇报一下修行进展,爸妈也会传信来说一切安好勿念,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佐助,钱还够不够? 无限月读呈现给鸣人的,是一个没有什么缺憾,又得到了最大的幸运礼物的梦中未来。 他们到了许多地方,遇见许多缤纷之物,奇趣之事,有时候也会帮路遇的人们解决一点小麻烦,收获亲切的谢意。这个世界是一尘不染的琉璃,不需要过多的泪水冲刷就可以明丽。 旅途之中,他们会在山间有温泉的民宿里住下来,一起泡温泉,一起参加镇上的花火大会,钓完金鱼以后,到电影院里吃着爆米花看忍者大战机器人的故事,再骑一辆自行车,溜达过小镇上曲曲折折的小巷子。鸣人蹬着自行车,佐助坐在后座上,抱着他的腰,一直骑到镇外的湖边,环湖长满樱花树,风一吹樱纷飞,水面映着月色,偶有鱼噗通一跃。 鸣人停下自行车,佐助一伸腿跳下来,他往前走,鸣人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推着车,两人慢慢走到湖岸上。 星星的倒影,在水里一闪一闪。 “真好看啊。”鸣人说。 “嗯。”佐助应了一声,肩膀往后靠,稍稍倚在鸣人身上。旅行久了以后,他越来越懒散,常把鸣人当靠垫。这个角度,鸣人一垂眸就可以看到他的脸,湖光月色都反s,he在他眉睫之间,水灵通透,亮晶晶的。 鸣人环着他,吻他眉间。 哪怕相爱这么久以后,他的吻里面还是带着青涩滋味,忽然凑过来时冲动,等真吻到了,就有点笨拙起来,只知道将嘴唇贴在佐助眉心,忽然啄一下,又停住不动了。 佐助偏开头,“笨蛋。” “可你就是最喜欢笨蛋啊佐助!” 佐助轻哼,不理他。鸣人把自行车在旁边支好,拉着他走下湖岸斜坡,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晒月亮。樱花瓣被吹到他们身上,花粉钻进鼻子,微痒,鸣人打一个喷嚏。 “早点回去,我还要看。”佐助嘟嚷,但还是在他身边坐下来了。他盘着腿,裤子和鞋之间露出一截白净的脚脖子,鸣人伸手捏着它,按着柔凉的一层肌肤下面小小的踝骨的凸起,轻轻摩挲。 佐助由着他。 鸣人问,“佐助最近一直在看啊我说,那么好看吗?和好色仙人的亲热天堂一样吗?” “才不是那种不良书籍。”佐助力证清誉,“是甲贺忍法帖。” “讲什么的啊?” “两个来自敌对家族的忍者,在不知道身份的情况下相识相爱,后来身份暴露,被迫分开相杀,爱恨缠绵死去活来的故事。” 鸣人听得耳熟,“怎么感觉这么熟悉……”他一拍脑袋,“这不是初代目爷爷和你祖宗爷爷的故事吗?” 他来了兴致,爬起来贴到佐助脸边,毛绒绒的金发蹭着他,“后来呢后来呢,故事里的忍者后来怎么样啦?像初代目爷爷和你祖宗爷爷一样结婚了吗?” “结你个头,我祖宗没有和初代目结婚。”佐助推着他的脑袋,推不开,“他们只是一起退隐了而已。” 留下代代相传的薪火,一代一代持之不懈的后人,与一个和睦、昌盛,千手、宇智波、漩涡,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族人都安居乐业在一起,鸣人和佐助这样的年轻人可以花上大把时间在世间游玩,浪费一些青春也没有关系,最大的烦恼只不过是钱又花光了要打工挣旅费了的木叶。 “我们能过这么悠闲的生活,也多亏了先辈们从战乱年代就开始的努力呢!”鸣人似模似样地慨叹,他身体里的热血因子发作,一时也跃跃欲试似的,“如果现在停止的话,那后代们……”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梦就在这一刻醒了。 金发的少年坐在幽光游移的天地之间,清风朗月联翩而来。梦惊醒的声音很静,不会比樱花落在湖面上的声音更响。 迷梦中的二十年,也许只是现实里的几秒钟。但这被幻术凭空拉长的短暂光y,已足够借来一窥他一直在展望的遥远光辉剪影。 他望着天际流星,安详地讲完他的话,“如果现在停步,那我们的后人,永远都不会迎来这么好的未来了。” 那梦中的佐助转眸望他,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慌乱。 “你要走了吗?”他问。 鸣人一怔,无限月读的术真是有相当强大的力量,能找到他心尖上最大的软肋来挽留他。又或者梦境是他自己意念的投s,he,这个佐助挽留他,缘于他自己不想走。 不想离开这良辰美景,舍不得他的爱人。 他忽然拥紧佐助,他不愿佐助沉入孤寂,就是不愿自己沉入孤寂,他明白的。 “有一天我会带你真的来到这里,真的过这样的生活。”他埋首在梦中爱人的颈弯,“我起誓。” 哪怕履行这誓言要穷尽一生。 他放开佐助转身走开,本来一步一步,后来加快了脚步,变成奔跑,变成疾驰,变成像要飞起来一样的速度,景物和光风从他身侧飞快地掠过去,尾兽之力在他体内燃烧起来,仙人之力也在他体内燃烧起来,两者融合在一起再爆裂,使他披上流金飞火的战袍,乘上九尾巨狐的战车,以沸腾之力,一头撞在这虚幻世界的外壳之上。 这个世界的满目华彩浮云,猛地跌宕,他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去,不急躁也不气馁,有水滴石穿的韧性和百炼成钢的刚强,千百次之后,天旋地转,他闯出意识的樊笼,落到四野茫茫的灰色空间里,四顾之时,有个青年飘悠悠出现在他头顶,盘膝而坐的姿势。 “你好。”他说,“这个年龄,就已经集中了九尾之力,很不错。” 他穿着绣勾玉的衣服,竖起的短发,额头上裹着白色织带,神情严肃,模样倒是很俊朗。 鸣人讶然望他,他笑了起来,一时间眉目温煦,叫人望着就生出暖意。“我是阿修罗。”他说。 阿修罗跟漩涡鸣人讲的故事,与因陀罗对宇智波佐助讲的故事大致如一。 这位忍宗传人看起来端正刻板,却是个话唠,或许是因多年没人能闯入意识尽头与他会面,憋得有些难受,他拉着鸣人,叨叨了许多他与哥哥之间的事。 忽而是小时修炼切磋,哥哥揍得他满地找牙,晚上他在床上咬被角,不甘心又痛兮兮,哼哼唧唧地哭,哥哥忽然扯开被子,一只温凉的手伸进来,给他抹药膏。 忽而是长大一点以后,哥哥很早就出门远游,当时世界还不如现在这般广阔有序,处处危机四伏,荒野中出没着查克拉凝结成的史前怪兽。他不愿落后也偷跑出去,惹到怪兽被追到力竭临死关头,是哥哥忽然现身,瞳光扫尽漫天污秽,从鲜血中救了他。 他读不懂的仙法卷轴,被悄悄地写上工整的注脚。 他因弱小无能而陷入颓唐之时,有关仙人体的情报,不知缘由地出现在案头。 阿修罗的哥哥少言寡语,冷情高傲,不受父亲宠爱,不大被父亲的部下们拥立,他总是独来独往,自来自去,将所有非议都弃在身后。很多时候,神明与他宠爱的小儿子、与他的追随者们其乐融融欢聚一堂,无人关心因陀罗在哪里。 阿修罗度过尴尬的青春期,有了力量与荣誉,变得强大和明朗以后,也渐渐地把他的哥哥忘掉了。 后来争夺忍宗之时,阿修罗真的觉得愤怒,因陀罗就像是个坚冰般的外来者,强硬地要夺走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那是神明的遗志,是父亲对他一直以来的忠诚的认可,是他自己竭力挣来的宝物,他的哥哥怎么可以背叛这一切。 因陀罗创造了忍术,以此为武器,和阿修罗进行了漫长的战争。 最终他杀死了因陀罗。不久后,自己也到了大限。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甚至包括头几次附身之时,阿修罗都认为他的哥哥是个恶徒,被傲慢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直到他们一次一次死斗,一次一次消耗,他最终衰减得不剩下什么力量,只能呆在宿主意识边缘的领域冥想,他忽然念起了那些封尘很深的旧事来。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8节 “有一天我忽然就明白了,哥哥从未嫉恨过我。”阿修罗说,“他在世上探寻了很多年,有他自己的梦想。” “梦想哪来高低贵贱之分。没走过的路,怎么能判定某一条就一定错误?”忍宗的继承人,被当做最初的希望而受人传颂的神之子,温柔地叹了口气,“我对他很愤怒,总觉得他不知在想什么,但实际上,他一直试着说,是我从没有好好听过。” 他将最后的力量托付给漩涡鸣人,告知他集中阳之力的方法,鸣人尝试了一下,九大尾兽的查克拉在他体内飞旋凝聚,他背后浮现出求道玉,眼中化出十字,整个人变成金灿灿的一片辉光。 阿修罗的查克拉遥相呼应出因陀罗的查克拉所处之地,鸣人循着那方向转身,空间里灰色的阻隔渐渐淡退,他看见黑发白衣的少年,站在梦境的彼岸,注视着他。 他们四目相对,佐助右眼纯黑,左眼化为带九勾玉的轮回之目,但那样看着他的时候,两只眼里,都倒映他的模样,他眸中的漩涡鸣人一尘不染,永葆赤子之心,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带来的希望火种,大概也就是那样的热意和亮度。 他的唇角无声微扬,很浅的笑容。 鸣人回以大笑,迈步走向他,到并肩之时,就握住他的手。佐助没有抗拒,少年们的手指摩擦了一下,握紧了彼此。 掌心相抵之处,生出日与月的徽记。 他们牵着手,走过这一段路,从虚妄的柔软泥沼,到现实的坚硬土地。 真实之光扑面而来,神树缠绕在他们身上的茧被剥落,他们再次置身于现世的焦土。举世都寂静,没有一人自由存活,神树的枝条遮天蔽日,把所有人裹缠其中。 宇智波斑在一片荒凉中独坐,红月的光在他周身漫延,汇聚y阳之力的黑杖置于身前。他察觉动静,微微抬脸,睁开了眼睛。 “为何醒来?” 鸣人刷的搓出一根y阳遁的黑棍子,往肩上一扛,“因为我们要打败你。” 佐助忽道,“斑,我有个问题问你。” 斑如惯常那样懒散地应对着他的后辈,“说。” “假如把你扔进一个幻术世界,你弟弟,千手柱间,宇智波的族人都在,木叶一切都好,你会选择沉睡下去吗?” 这是个微妙的问题。斑姑且算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笑了。 “不会。”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全人类投入这种虚幻的幸福之中?” 斑笑意不减,回答说,“因为我是救世主啊。” 他握住黑杖,站了起来。少年们已做好战斗的准备,他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手掌,“看样子你们有些与众不同的力量,是因此才挣脱了无限月读吗?” “不,”鸣人蓦地回答,“幻术也许可以一时蒙蔽神智,却无法禁锢思维。佐助中过别天神,却仍可以找到自己的路;沉浸在无限月读里的人,只要不放弃思考,不放弃前行,就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斑讥诮地挑一挑眉,“不会有第三个了。” 一瞬之间,他们就陷入了激战里。 第三个苏醒的人是千手柱间。有一个挂在神树上的茧子中突然伸出一堆绿油油的叶子,接着它就嘭的一声炸了,柱间落到了大地上。 他看到少年们正与斑打得尘嚣四起,发觉自己迟到,一时产生了当真老了的慨叹。 托神树供给查克拉的福,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倒是比进月之眼前要好,至少回到了中年时的状态,行动也没有问题。 斑与鸣人佐助三方相持,他的大部分力量要用来压制身体里的辉夜,战斗得并不轻松。柱间很熟悉他,很容易就看出来他有所掣肘,他接近战场,进入到会引发斑警觉的范围,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adara。 第24章 之前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千手柱间回到了盛夏的南贺川。 阳光刺眼,斑坐在一棵树下的y凉地,玩着一片叶子。柱间枕在斑的大腿上,仰躺着,仿佛刚刚进行了午后的小憩。他眯着眼,看着斑的下巴,白皙秀气,从长长的两鬓黑发中露出来,颔下一道优美颈线,延伸进衣领里。 叶子中间有一个洞,斑把它放在眼睛上,透过孔洞看太阳。接着又低头看柱间,抱怨道,“快起来,热死了。” 说着嫌弃的话,而那叶孔里露出的纯黑眼睛,微微一弯,向他笑起来。 那是二十七岁的斑。年轻、漂亮、纯净无暇。那是他们还能相爱的年月,斑待他非常好,会愿意陪他忙里偷闲做很无聊的逗趣事,愿意与他一起入睡一起醒来,愿意做好吃的给他,愿意像这样给他枕着。 斑很快乐,看得出来,眉目容光焕发,再板着脸做生气的样子,也藏不住一丝笑意;每当柱间佯装消沉,不消一两秒钟他就会温柔下来。 二十七岁的斑沉浸在他的爱情里面。 二十七岁的柱间也没有比他清醒多少。那是他们结盟的第一年,也是重修旧好的第一年,柱间觉得日子过得昏昏乎乎的,每天顶着一张“不可置信如梦似幻我们在一起了”的脸对着他弟弟和其他的千手家群众,使得扉间总忍不住要上来敲他脑袋。他一张口,必咕咚吐出一个名字,adara。斑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为什么笑了,为什么生我气了,斑和我如何如何,斑跟我说某人某事如何如何。 a、da、ra。 第一个音清越,后面两个都温柔,口齿轻轻一滑,就可以带出来。 他弟弟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以致于后来有段时间连听到小孩子叫aa的头一个音都要头疼一瞬间。 柱间就是想告诉全世界,斑来到他身边了,他们好上了。他拥有了斑,斑拥有了他。 他特制了千手家的铠甲,以一种朴拙的浪漫情怀,选了跟自己常穿的一样的朱红色,送给斑做礼物。对方一开始嫌厚重累赘,但经不过他时而恳切切时而眼巴巴的缠磨,到底也还是穿了。仔细想来,那个时期他的要求,斑少有不答应的。 斑穿了一次觉得意外的不错,后来打架就一直穿。 二十七岁的柱间和斑一起穿着朱红铠甲杵在战场上,身后是排排站的千手和宇智波们,他挎着卷轴斑背着扇子,风一吹长发一起飘。柱间踌躇志满得暖洋洋的笑容都绷不住了。 瞧,他就在我身旁。他光彩照人,威风凛凛,须佐和火焰的辉光都那样清澈华美。 他迫不及待要让人们都看到他的斑。 笑得太暖,导致对方老觉得他在放嘲讽,都不等他说完人和人之间要敞开心扉互相理解的人间至理,就要喊打喊杀地冲过来。 柱间会和斑一起打败他们,一般花不了多少时间。留心斑不要打得爽了轰天炸地所花的注意力可能都还要更多些。战斗结束以后,柱间再好好地、慢慢地、心平气和地跟敌人们讲完互相理解的全套理论。 那是斑启明他的答案。终他一生,他都信仰着这天启而活。 二十七岁的柱间更是对这信仰坚定不移,毫无杂念。 当他拥紧斑,将斑的脸轻柔地揽在肩头,拂开他的长发,轻吻他的侧脸时,他时常满怀期待地告诉斑,“我又让某某族同意停战结盟了哦。” 就像个要嘉奖的孩子。 斑回答,“真的吗?这么好的消息……”他的眼睛因那一时欣慰的惊讶像深海的黑珍珠一样闪耀着。他偏头回吻柱间的嘴唇,发出欢愉的轻叹,他的身躯在柱间怀里像一朵晴天的云那样又暖和又熨帖。 柱间觉得那就是他得到的最好的奖励了。 二十七岁的柱间对斑的迷恋上了瘾。他们同心共梦,爱人与理想珠联璧合,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他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盟友,平息了一场又一场纷争,他开始筹建一个崭新的村子,在最气候温润土壤肥沃的故乡,他和斑儿时定好的地方。世界温情脉脉,如慈爱的母亲,给她勤于功课的孩子,最甘美的糖果。 以致于柱间这样严谨踏实的人,都要产生飘飘然的错觉,觉得一切美梦都能成真,他会和斑白头到老。 他讲了很多孩子气的傻话,喋喋不休。 “等我们老了以后……”他兴高采烈地,像少时的习惯那样挥舞起手臂,“把村子托付给后人,我们就去旅行。走遍大陆,还能到大洋的那一边去,也许会发现很多很多的惊喜。然后我们可以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一起死掉。” 斑认真听着,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听起来不坏啊。” 柱间不禁有一点羡慕二十七岁的千手柱间。他有点明白为何斑坚信无限月读可以给每一个人幸福了。这个梦带他回到过去,那最好的日子。 他坐起来,抚着斑长长的,翘起的黑头发,若有所思,“斑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斑撤下叶子,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你关于世界的愿望。”柱间注视他明眸皓齿,笑道,“但是不知道关于你自己的。你希望自己有怎样的未来?” 斑垂下眼睛,转了转指间的叶子柄。 然后他给了柱间一个很缱绻的微笑,“好好活下去……和你一起。” 柱间是抱持着这愿景回到现世的战场上的。在生生死死的时流中,他早已被洗练成一个平静的人,他接受世上有些人事终究要诀别,有些欲望必须要忍耐,他明白盈亏盛衰的道理,眼光通透而豁达,若此生有遗志未能完成,那就交托给后人。 但此时,二十七岁的千手柱间那猛烈的劲头儿重新萌发在他胸腔里,一路深深扎根,蓬勃成林,他非得用自己的双手完成些心愿不可,他从前可以做到,那么现在也可以。 在他相信天理的威严,相信后世的薪火之前很久,他就有了最初的信仰了。 他接近战场,进入到会引发斑警觉的范围,就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adara。 战斗中的斑被这一声呼唤引发的撼动非同小可。他瞬间僵硬,这个破绽使鸣人佐助突破防御,神之子联合的力量,直接命中了他。 周围地表坍裂成深深的沟渠,盛大的爆破光芒之中,斑慢慢站直身形,他受创深重,周身残破,胸口辉夜不间断地尖啸,像一柄长钉一般直贯到他的头盖骨,他忍得额角青筋爆出,抬手扣紧胸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你可以醒来?” 他确定自己夺走了柱间的仙人体。那个男人失去了仙人的力量,失去了庞大的查克拉,如今应当不过是一个可以使用木遁这一比较特殊的血继的普通忍者,甚至由于生命力的缺失,他的气息比一般的忍者还要更薄弱一些。 如果说鸣人佐助因为有了特殊的力量才能从无限月读中解脱,为何已没有力量的柱间也能脱离无限月读,成为第三个苏醒的人。 柱间柔和地,试探着渐渐走近他,“你曾跟我讲过,月之眼可以让所有疲惫的旅人休息。但总有人不愿休息,还想继续走下去。” “譬如你我。譬如这两个孩子。” 鸣人和佐助没有乘胜追击,少年们立在风里,交换了一下目光。哪怕是在临着大敌的战场上,他们对望的时候,眼角眉梢,都会静悄悄地攀上一点笑意。 “我是第三个苏醒的人,之后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柱间的语气轻缓而清晰,“斑,无限月读解决不了现世的问题,无法达成你的理想。” 他宣判了他的败北。 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那时候他意志究竟跌宕到何种程度无人知晓,但从后果中也可以略知一二,白驹过隙的一刹里,大筒木辉夜终于战胜了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折断了他的脊梁,捏爆了他的心脏。 卯之女神吸纳举世的力量时所引发的巨大喧嚣,像怒海那样咆哮,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皮r_ou_骨骼血管内脏每一毫厘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砰砰爆裂,在极度惨烈的剧痛中他仍然维持着清醒,也没有闭上眼睛,他看到两名少年被裹挟进汹涌的力量中,勉强搏斗抵御,他还能聚起一点游丝余力,尽量阻挡辉夜的降世,那是宇智波斑最后的傲慢。 实际上,他的确快要无法承受了。另一种疼痛,由求而不得的煎熬所带来的,比r_ou_体毁灭更强的痛楚在鞭笞着他的心。 他为何抓不到他的理想,那纤微摇曳的萤火之光,永远在他前方。它好像短暂地来到过他掌心里,终究还是远了。 神明定下的规则,战争与和平同在,亲爱与憎恨伴生,是否当真万世如一,无法更改。人力渺小卑微,他大半生的坚持与钻营此时看来都像个笑话,是否每一个以螳臂挡车的愚蠢勇气对抗命运洪流的滚滚车轮的人,最终都会被碾为尘埃。 千钧重压的混沌之中,有人冲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那双手臂紧紧地揽着他,太用力了,箍得他差不多化为粉尘的骨头都反应到了一丝触感,麻木干枯的神经也艰难地传来了一点温度。 “斑,斑……把十尾……” 他听到片语,又听不到了。 唯一还存在的知觉大概就是那个男人抱着他,他的手臂环着他的躯体,他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他在和卯之女神争夺他。斑想起来,那是另一双螳臂当车的手臂,如果不是千手柱间持之以恒地向他伸着手,从南贺川的诀别,到十年死斗后的盟约,到一起建设木叶的每一天,他也许早就像一个普通的忍者那样在无休止的战争中死去,他也许不会步履不辍地走到这里。 跟千手柱间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有万里长空,无穷碧野,他可以眺望到天涯之远。 柱间一定在大吼,他的声音硬是cha入到女神降世的轰鸣之中,直喊到嗓子嘶哑,变调破音。 “把十尾从体内推出去,斑,把十尾……” 斑深深地叹息,他重新开始挪动肢体,既然还有一口气在,那么他与命运的负隅顽抗的斗争就还没有完。 他发出悲鸣,朽败之躯拉锯良久,终于一点一点地,将十尾那庞然巨物的查克拉推了出去。 辉夜离体,因斑之前的压制和人柱力的剥离,一时未能凝聚实形,而蓄势已久的少年们同心协力,抬起手掌,使出了蕴含着y阳之力的大封印。 六道·地爆天星。 战斗结束了。 鸣人和佐助靠在一起喘息,斑偎依在柱间怀里。四个人都是一副惨相,伤痕累累气若游丝。 但他们都还活着。 原本被斑以查克拉黑木奉定住而无法行动的四代目,此时得以行动,就赶过来,跟鸣人讲话。 金发少年向父亲介绍了他的朋友,与他的爱人。 “老爸这是佐助,佐助这是老爸。”他一个豪放的环肩,把佐助上半身揽到怀里,“老爸,佐助是我最喜欢的人哦,从十二、不,从七岁时就喜欢上啦!” 四代目温柔微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这个早恋也是恋得有点太早。 “我们已经进行了牵手、打啵儿、睡一起等各种活动,只差亲热天堂里的那些事没做了!”鸣人竖起大拇指,“不过老爸你不用担心,肯定会很快搞定的!” 四代目表示我并没有担心,以及就算你期待满满地看着我我也并不想为你加油。 佐助忍无可忍,之前想着要给鸣人在他久别重聚的老爸面前留点面子的耐心消磨殆尽,一把拍开他的手,“白痴!” 鸣人毫不气馁,又去缠他,“小佐助就是这么害羞。” 四代目笑看孩子们打闹,他属于那种很开明的父亲,一直以来,都相信儿子可以找到自己的道路。如果鸣人真的认定了佐助是对他而言最好的人,那就这么认定吧。 一切的规章、责任和荣誉,在这一刻都不那么重要。他已经死去了,他惟愿儿子的后半生可以幸福。波风水门向佐助说,“佐助是个优秀的孩子呢,鸣人就拜托你啦。” 佐助脸有点红,撇开目光,点一点头。 水门准备要升天了,鸣人抽了抽鼻子,浮出明朗的笑脸,同他道别。“老爸到了那边以后,记得帮我转告妈妈,我一直有好好洗澡,好好吃饭,早睡早起,认真存钱,朋友很多……有一个是最特别的,他不止是朋友……” 他抹了把脸上淌下的泪水,握住了佐助伸过来的手,“我们一定会一起,好好地走下去。” 水门含着笑与泪光应允,如星辉回归银河,那样消失了。 柱间旁观得笑眯眯的,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又在迅速地变成老头子。 斑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垂到自己眼前的一缕白发,硬撑着抬起手臂,按住他胸膛,将力量还给他。 柱间低头亲亲他额头,“你留一些吧,正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啊。” 生命力的回归让他满身几乎露出白骨的伤口渐渐愈合,那是为了在力量的漩涡中心拽住斑所导致的。他的皮肤恢复光滑,头发变回黑色,斑捻了一缕,在指间玩了一会儿。 静谧的世界里,忽然砰的一声响。 神树上的又一个茧子裂开,迸出一片澄澈的光。以自身之力挣脱无限月读的第四名苏醒者出现了。 那少年落到土地上,黑色的长发被风吹扬,额上的护额不知何时失落,笼中鸟的咒印刻在白皙的肌肤上。 他站在逆光里,白眼里一片纯净。 他验证了凡人的无畏。 人类千万年来在这苍茫土地上披荆斩棘的征程,大体都可以浓缩在这一道留影之中。 鸣人欢呼一声,奔过去,“宁次!” “什么?”日向宁次稍有点茫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接着笃定了起来,“我醒来了。” 柱间感到斑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掌蓦地攥紧。他叹一口气,将他拥得更紧一些。 于是这第二个故事也就此终结。 第25章 柱间从战后联合会议的会场出来,走出火影楼,沿途与木叶新一辈忙忙碌碌的孩子们打着招呼,心里很欣慰。 这是无限月读开解后的数日,街头洋溢着喜悦的气氛,还有一点骤变复归平静后的懒散。忍者们忙于重建村落,领导者们在缔结新的盟约,而普通人的生活很快回到惯常轨道,街头的店铺已经活泼地开张了。 为了纪念这一次的事件,好几家还摆出了战后打折的促销告示牌。 柱间去不远的喫茶店买了些糕点,装了一纸兜儿,又折回到火影楼,慢悠悠地晃进火影的办公室。纲手姬还在会议中,只有候补火影旗木卡卡西坐在办公桌边,偷偷在文件底下看亲热天堂。 他把纸袋往卡卡西面前一搁,卡卡西一愣,抬眼看他,“初代目大人,您又翘会了……” 柱间笑眯眯,“托你帮我打听个事可以吗?”他点一点纸袋,袋口滑开少许,冒出淡淡的红豆香气,“这个当谢礼。” 晚些时候,卡卡西拿了一张地图给他。柱间按图索骥,摸到那处隐秘的洞x,ue之中。他经过潮shiy暗的通道,见到靠墙码得整齐的镰刀和大团扇,再往里走有间石室,四面荒凉,只有一张石椅、一张床,遥对着一尊他自己的半身木像。 斑躺在床上,一张薄毯将他从头到尾都盖住,只有一撮炸毛还露在枕头上。他睡着了,应当很沉,柱间进来也没有醒,但并不是舒展的姿势,可能因为不得缓解的疼痛,微微蜷缩着身体。呼吸也时快时慢,断断续续的。 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水滴声,在这空寂之地伴着他。 柱间轻轻地靠近,查看了一下床铺。说是床,不过是硬邦邦的石头上垫了一张藤席而已,触手一片shi冷。他考虑着怎样在不惊醒斑的情况下让石上生出一层软些的树叶当床褥,抬眼就发现了床头壁上的指痕。 他细细地摸上去,百感交集。 他的腿碰到了床脚什么东西,退开细视,是一个箱子。 木头做的箱盖已朽烂,被轻轻一磕就散了。里面几个画着团扇标记的卷轴滚到一边,露出深处黑绒布垫着的一物,倒是保存完好,金属光洁不生锈迹。 是木叶的护额。 柱间蹲下拾起护额,它在他指间,布料绵软,中间木叶的徽纹,微微地反着光。他不知斑离开木叶时带走了它,这么多年下来,他生死茫茫,踽踽独行,竟一直将它妥帖安放。 他眼眶里滑下一滴水,落到护额上,柔软的一响。 斑在夜半醒来的时候,石室中已变得暖洋洋的了。 他的身下铺满了密密的叶子,身上也盖了一张叶子织成的厚实毯子,它们就像秋日暖阳照耀了整日的落叶那样干爽又柔软。四壁爬满藤蔓,隔开yshi之气,不远处生着一堆火,还长了一棵树,树枝把火上面的石壁戳了个洞,让烟气可以腾出去。 柱间坐在床边,轻手轻脚地用查克拉治疗他,见他从毯子里探出头,就问,“舒服些没有?” 斑的目光在满室橙色的火光中游移了一下,落到他身上,有点怔忪。他的毯子一直盖到鼻梁,露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还有凌乱的刘海盖在上面,柱间看不大清楚,索性凑过去,把毯子扒到他下巴下面,亲亲他鼻尖儿,柔声责备,“说是自己治疗,就是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我要是不找过来,你什么时候才会好?” 斑嘴唇一动,就抽了口气,喉头颤了片刻,哑着嗓子道,“早晚会好。” 柱间看出他连讲话都相当吃力。辉夜将他整个身体内部都炸成了齑粉,只剩下一层表皮,勉强维持躯壳。这样沉重的伤势,哪怕是柱间仙人体的力量,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修复,更不用说斑将绝大多数的力量都还给了他。 柱间不由叹息,舍不得再说,只继续用自己的查克拉包裹着他。他的查克拉呈现出一种清爽的绿色,温温融融,应当还是有效地纾解了斑的痛楚。他看到斑拧紧的眉稍微放松了一点,自己也得到了一点慰藉。 “来和我一起住好吗?”柱间问,尽管他用木遁略加改善了石室的居住环境,但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是一个适合疗养的地方。 “不必。”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 柱间不意外。 “我知道月之眼破灭的结果你很难面对。”他轻言细语地说,“过去我们都走了些弯路,好在现在大概还来得及,我们可以一起尝试新的方法。” “我没有失去斗志。”斑回答,他闭上眼睛,“我只是……想休息一会。” 柱间借着飘忽的火光注视他的脸,他苍白的双颊被映得酡红,鬓边有细小的汗珠,柱间为他擦去汗,将他冰冷的脸捧在手心里,低下头吻了一下那干枯的嘴唇。 那一瞬间忍者之神的神情几乎是虔诚的。 “我明白。”他悄声说,“让我陪着你。” 斑的眼睫微颤,叹了口气,他还不及说话,就被柱间掩住了唇。“我知道你心里愿意。如果一定要否认,我就要耍无赖了。”他笑了起来,“反正你拿我也没有办法。” 最终斑被柱间以一种人民群众称之为“公主抱”姿势带回木叶去。柱间用五彩斑斓的叶毯裹着他,打横抱在怀里,斑的确处于难得的比较脆弱的状态,没力气挣扎,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把脑袋靠在柱间的肩膀上。 路上柱间告诉斑,在白天的会议上,忍联的领导者们终于敲定了对宇智波们的处理方法。文书以冠冕堂皇的辞藻记录下来,宇智波佐助是击败斑和解除无限月读的功臣,功过相抵,免于追责;宇智波带土在官方定义里已经死亡;而宇智波斑,由于需要观察无限月读可能会产生的后续影响暂时不予处死,而是加以软禁和监察。 斑嗤笑一声,“你当看守?” “你养好之前我得把你留在身边。”柱间看着他含笑斜睨的一眼,实在心中钟爱,不禁又去亲他眉目,“之后就随你喜欢。” 他们路过边境的终结之谷,还离得很远时,就隐约可闻那里传来伟力对撞的轰鸣声。昔年死别祭奠之所,似乎又有一场决战。 查克拉随风掠来,柱间感知了一下,“是鸣人和佐助。” 终结之谷在忍者的世界里是个传奇之地,伫立在那里的两尊雕像是传奇的伟人,川流不息的瀑布中响彻着传奇的故事,每一场发生在那里的战斗和离别都引动之后数十年的风云际会。这个地方为绝世的力量所创造,最后又被绝世的力量所摧毁,如果说那长流之水与不移之石真的记忆下了什么,大概也只是宿世的轮回中你我都一遍遍重温和感怀的那些事物。 少年们的战斗持续了整个白日和夜晚,在第二天的拂晓时分落下尾声。其时天岭疏朗,寥落晨星,他们舍命的一战既毕,就在血泊中拥吻。 这个吻注定不那么甘甜,血的铁锈味在唇舌间弥漫,他们还都没有与情人缠绵的经验,初吻的那一次实在不能算。他们像两只第一次从巢x,ue里跑出去,兴奋又紧张的小狮子那样探索着彼此,鸣人用力地舔着佐助的上下唇,而佐助张开唇齿,卸下他平常坚固的防备,像悠然绽开的蚌壳那样交出了他的珍珠,他们的唾液分泌着,融在一起,这使得口腔黏膜的互相摩擦有了更粘稠的滋味。鸣人的舌尖钻进佐助嘴里,在他的口腔上壁蹭了一下,忽如其来的瘙痒让他呜了一声,下意识想推开鸣人,手抬到金发少年汗津津的胸膛上,又软了下来。 这一点浅微的动作变化引发了某种奇特的,像欲拒还迎一样的效果。鸣人勇气陡增,更进一步,拥住佐助,扣住他的后颈,亲吻他更深。他的舌粗鲁急切地刮过佐助的齿根和牙龈,碾着他的舌头,几乎都要闯入他的咽喉去。佐助被折腾得疼痛而憋闷,他喘不上气来,喉间反s,he性地收缩,但哪怕被异物入侵到这样不适的程度,他也并不反感。 他清纯地,生疏地,尽可能地回应鸣人。 一段时间的努力以后,他们渐渐找到了协调的律动方法,使得这个吻一点点地打磨出美妙的快感来。唇舌偎依,拥抱紧密,眸光互相注视,浅浅的吐息也汇集在一起,这样毫无保留的亲近使孤独了很久的少年们沉浸在松缓和安全的氛围中,佐助迷蒙了视线,软软地望着鸣人,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刻给出了多么深挚和柔情的目光,使得漩涡鸣人平生胸中块垒皆被暖流的汪洋冲去。 他不是圣人,亦有愁闷积郁不甘之事,只有在佐助那晴朗夏夜一样明净的瞳仁中,他永远是赤子。 他阖上长天般蔚蓝的眼睛,落下了一滴泪来。 佐助退开少许,低声问,“怎么了?” “没。”鸣人抹了把脸,抵着他的额头,两个人静静地靠在一起,平息喘息,“可能是太高兴了……” 晨光渐次点亮周围,倒塌的伟人的雕像,碎石嶙峋,铺在他们身下。 鸣人说,“佐助之后想去哪里呢?” 佐助低柔道,“我输了,但这不代表我就会放弃自己的道路。” “当然当然,这只是恋人之间的切磋的说。”鸣人挠了挠脑袋,“说起来,好像叫做情趣也可以欸。” “谁跟你……这种情趣。” 鸣人哈哈笑着,高高兴兴地把佐助抱在怀里,亲亲他的眼睛,蹭蹭他的头发,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佐助被他弄痒了,不耐烦,“你干什么呀?” “佐助最好了。”鸣人埋在他颈侧,“哪里都好。” 佐助无奈,抬手抱抱他。 他贴着金发少年的脑袋,这真是鲜明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心里亮堂堂、暖和和的。 “啊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鸣人拥着佐助,一骨碌儿坐起来,通灵出一个卷轴,拆开给佐助看,“昨天开会时,木叶提议并促成了新的和平协定。大国之间结成盟约,也订下了对小国的扶助计划,还建立了一个国际事务的裁决组织。” “尽管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y暗会偷偷地再次滋生,但起码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怀着向往光明的真诚之心来做这些事情的。” 佐助靠在他怀里,借着他的手看卷轴上的条款。 他所熟识的,那个一路靠热血沸腾地搓丸子应付万般强敌的吊车尾,正在费劲心血地策划和筹备着这些对他来说枯燥而棘手的规章工作。 不知道熬黑了多少回眼圈,咬秃了多少支笔杆,被顽固派们气炸了多少次青烟。 佐助笑了起来。 鸣人顿时很受鼓舞,“你看,至少在下一次世界变得很糟糕之前,佐助暂时不用去当世界的敌人了对不对?” “你负责引导,而我负责清洗。”佐助回答,“我会继续寻找,观察、思考、判断,一旦我判定某处黑暗无法被导正,我会以我的方式干预。” “我不会让任何人或事掣肘你,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他拂开左眼上的发,使那至高之眼微微一现,“世界之敌的威慑力永远都在。” 鸣人竖大拇指,笑得白牙闪亮,“佐助真是帅气!” 他问佐助,“那你什么时候启程?” 佐助整理了一下他在之前的激斗中凌乱的衣物,站了起来。他与鸣人都在战斗里消耗殆尽,本不剩什么力气,但可能是由于那个y阳之力交融的吻,他恢复了一些,身体里生出怡然的活力。 鸣人好像也是,他蹦起来,笑嘻嘻地看着佐助。 差不多到了告别的时候。 佐助注视着他,低声说,“那我走了。” 鸣人应道,“好。” 他往前走,擦肩之时,被鸣人一把握住手腕。他一愣,那金发的少年拉着他,飞快地奔跑起来。 风驰电掣之中,他们远离森林和流水,远离终结谷,远离火之国,朝着漫漫前路,广阔天地,一路飞奔。 这一次终结谷不会有离别了。 “鸣人!” “我想木叶内部的制度也需要改变,”鸣人头也不回地大喊,他的声音被迅疾的气流吹起来,一路飞到自由的云间去了,“但我一时也想不通该怎么做啦,就暂时交给初代大叔镇场,我就跟佐助一起到世界上去寻找吧!” 他握紧佐助的手,黑发少年可以感觉到腕上炽热奔流的温度。 “等我找到答案,我再回木叶成为火影!” “在这之前,我要跟佐助一起,走到大地和海洋的尽头。” 宇智波佐助震撼难言,有一种无声而狂放的战栗在他的灵魂深处回旋,激奏而出的不是铿锵的金戈之声,而是一曲极轻盈的,极洁净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快乐的乐章。 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快乐。 他想大笑出声,他想唱歌儿,想不停歇不放缓地一直这样跑下去,天穹高远,大风歌唱,他唯一做的事,就是反手握紧了鸣人的手。 从此碧穹之下,原野之上,岁月的土壤里会随处遗留下他们共行的足迹。从此传颂之中,风谣之间,人们都赞扬和艳羡着最高的火影与他一生的挚爱是如何开辟了崭新的时代。从此万年之后,沧海桑田,当一切功勋和伟业都化为尘埃,俗世里仍然有风儿在多情的心田和耳语之间低徊,若隐若现地,纪念着他们的爱情故事。 终。 第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