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男国》 分卷阅读1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 书名: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内容简介: 红豆生男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关键字:红豆 男国 小说集 ================== ☆、1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是温馨的,数不尽的柔情蜜意直钻心窝。陶伸伸懒腰,赤身裸*体从被窝里坐起来,光着脚走到窗台前,一拉窗帘,阳光像一道闪电打在他十七岁的脸上,他揉揉眼睛,心里咒骂着,就径直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的时候,他总是要扭着脑袋看后脖颈的伤疤好点了没,摸上去倒是像块干木屑,只是还有些疼。 他的脸上布满与他十七岁年龄极不相称的冷峻和狡黠;狡黠?是的,他就常这样在心里嘲笑自己,遇事沉着冷静,尽管时常在师傅面前犯傻,但他心甘情愿。师傅是他这辈子的标杆,他眼里只有师傅,想的也只有师傅。 他不知道怎么样对师傅才是好的,师傅收养了他,又认他做了干儿子,这辈子师傅对他的大恩大德,他发誓要做牛做马好好报答。而他这些年来,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对师傅言听计从,寸步不离。 “陶陶,还磨蹭呢,我要去辛家庙,你去厂里帮玉林。”师傅说完就匆匆出了门。 师傅姓刘,听说祖上是西汉长安城官窑中的一把手,技艺了得,至于跟刘邦有没有血缘关系,那要等历史考古专家鉴证了。据说是沾点边,只是属于远房亲戚之类,师傅平时并不依此炫耀个人身价,待人宽和,一脸的络腮胡子,一贯只是与古董商走动得勤,接的活都是仿古瓷器。也就是说,很多古董收藏家生怕自家价值连城的宝贝被盗,于是叫人照原件仿造一个摆出来,蒙人而已。 虽说是仿古,但是要仿得难辨真伪,就得有点真本事了。师傅在西安城中是仿古仿出了名的,不管是哪朝哪代的瓷器,只要让他“会诊”一下,就像民间医生望闻问切一番过后,不出半月,就能克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为此,西安城中很多有钱人都喜欢结交他,除了央告仿个东西,有很多还请他去鉴宝,自然,好处费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找的人多了,师傅一个人就有些忙不过来,他手底下收有四个徒弟,小活他就放手让他的众徒弟做,比如客家出价较低对仿品要求不高的,他都不会做,只有上万的大家他才上手亲自把关。 陶是师傅四个徒弟中最特别的一个,之所以说特别,其中之一,陶是哑巴,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像别的哑巴那样啊吧啊吧地叫。陶与人的沟通方式是用耳朵听用眼睛看附加上写字和肢体语言,师傅交待过的事一遍他就能记得极清楚,照猫画虎,虽说有些东西最后稍微走了样,但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实际接触时间不到两年,能达到这个水平已经远远超出常人了。为此,师傅最后才将他从一个打杂弄到身边,俨然就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大凡身体有些残疾的人,在别的地方都很有天赋。陶十五岁那年师傅为他专门请了个家庭教师,教陶读书识字;陶不会说话,如果能识字写字,必定如虎添翼。因为师傅现仅有一个读高中的女儿,叫小凤,年方十八,人长得漂亮,唯一的不足是耳朵有毛病,尽管跑遍全国做了不下十次大小手术,只因是耳神经上的问题,最后只得从国外进口一个高尖助听器天天戴着。 陶十六岁时师傅认他做了干儿子,因为师傅膝下无儿,就有心想把祖上手艺传授于他;加上陶脑子灵心眼活泛,对师傅又是忠心耿耿,师傅打心眼里喜欢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他,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师傅一厢情愿,陶的心思没有人能猜得到,而小凤将来能不能飞出这个破败的长安村落,真的很难预料,再说小凤自幼娇生惯养,脾气大,她娘五年前就跟着一个富豪古董商跑了,听说是去了加拿大。为了小凤,怕她跟继母难以相处,师傅就没再另娶,四十刚出头就成了孤家寡人,闷得慌了,也偶尔和一些狐朋狗友逛逛夜总会啥的。 师傅就是在西安繁华街区的夜总会门口认识的陶,那晚他泄完火跟朋友从夜店笑谈着出来,冬天的寒风迎脸打在他的脸上,他脑子一激灵,醉意全无。他环顾四周,这个城市的萧瑟夜景重新跃入他的眼帘,他自然地裹紧敞开的貂皮大衣,眼睛无意间扫见房檐下站着一尊“雕像”,只见“雕像”双臂抱在胸前,单薄的身子一动不动,眼睛里有一丝水汪汪的东西在闪光。 师傅感到很好奇,走近前去细看,这才看清竟是一个活人。十二三岁的样子,眉目清秀,身材匀称,只是削瘦了些,脚上只穿了一双破了洞的解放鞋。 “你是哪家的娃,这么晚咋不回家?等人?”师傅心里有些怜,问了几声竟没有回音,心想许是这个孩子惧怕生人,就不再饶舌,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他,“去买件暖和点的衣服吧,天这么冷。”那孩子还是一动不动,没有接。 这时护送他们出来的男保安走过来,忙陪笑着向师傅解释,“他是哑巴,不会说话的,先生别恼他。这孩子骨头硬,从来不接受我们的照顾,刚开始我们也以为他是要饭的,后来才明白他是等夜店打烊后收废品的,因为手脚干净,我们这里的人都把他当成小弟弟,平日有可乐瓶旧纸壳子啥的都留给他。” 正说着,从侧门走出一位还穿着工服的女孩,将一大袋子空塑料瓶和一叠报纸递给他,心疼说道,“陶陶,今天就早点回去吧。”那男孩点头谢过,接过袋子,抬眼望了一眼师傅,就扛着东西往南走了。 “他叫陶陶?”望着那个孩子的背影渐渐走远,师傅随意问了一句,“他住哪儿?” “好像是跟那些流浪孩子住在一起吧,前些天我还在火车站的地下过道里见过他。”女服务员说完就进屋去了。 “真是命苦。”师傅叹了口气,眼前又晃过男孩倔强端庄的脸,真的就像从秦兵马俑坑走出来的陶俑,令人难以释怀。 ☆、2 师傅一向宽厚仁慈,经多方打探,三个月后,终于在一个废品收购站再次见到了陶。师傅跟收购站的李老板认识,曾经请师傅看过他收上来的一些青铜香炉,锈迹斑斑的,颇有些年头。师傅验过后断定是唐朝玄宗年间的,也算是古董了。李老板后来将这些东西拿到拍卖会上全部拍卖掉了,赚了好几十万,他高兴得不得了,特意封了个大红包向师傅当面致谢。 李老板一听说师傅想要陶,心里虽有些舍不得,但也不好驳师傅的面子,就将正在分拣废品的陶叫到身前,抚摸着自己发福的将军肚,拍拍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 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你小子这回走运了,刘大哥想叫你去,你收拾一下就去吧。” 陶也没反抗,就这么默默跟着师傅来到小刘寨村,跟着他的几个师哥一起干,自然他只是帮着劈柴烧窑和泥啥的,这年他刚刚十四岁。 陶的三个师哥大马和阎伟都结了婚,两位嫂子也在这里做工。阎伟两口子是本地人,住在阎家村,晚上都要骑车回家。大马两口子是河南洛阳过来的,就住在厂宿舍里,玉林是民娄村的,二十一了,但因为还没有搞对象,所以不回家,也住在厂里。师傅叫陶暂时跟玉林住一个屋,跟大马两口子隔了一堵墙。师傅不住这里,他在本村有一幢两层小楼,去年他的女儿小凤还时常回家来住,但今年考上了高中,就搬去了学校,就是放假也很少回来,没钱了只是给她爹打个电话,叫往她的银行帐户汇钱,别的一概免谈。 陶才来的那些天,大伙对他的身世都很好奇,只是师傅有言在先,不许向陶打听太多事情。于是玉林猜测可能是师傅的远房亲戚,要不就是师傅在外边的私生子,如果真的是师傅的私生子的话,师傅这辈子也真够倒霉的,女儿耳聋,儿子又是个哑巴,仔细想想,也不应该啊,师傅起码说还算是好人一个,从来也没亏待过他们,好人应当有好报的。 玉林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喜欢无凭无据猜疑别人,虽说长了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肚子里却满是花花肠子。他的脑子里如今产生了兴奋点,他就一门心思想把这个事弄个水落石出。 这天,见陶正在水笼头下淘洗石英砂,玉林悄悄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亲热道,“累不累?让哥帮你洗。” 陶依旧像没瞅见一样,继续他手里的活。 “其实哥没别的意思,瞧你嫩胳膊嫩腿的,怕你吃不消。哥心疼。”玉林继续和他套近乎。 陶抬头望着玉林笑若弥罗佛的脸,膀大腰圆的身板,心里树起的堡垒不禁有些动摇,他想张嘴说话,但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自己不会说话,生下来就不会,为此,他经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心里的,来自家庭外界的,他幼小的心灵从此像冰水一样寒彻骨髓,所以他明白要想活下去,必须靠自己去争取机会。 陶的本名其实不叫陶,“陶陶”只是夜总会把他当小弟弟一样看的那些人对他的爱称。陶也不是西安人,而是河南三门峡人,刚出生那会他爸找学校的宋老师取了个极雅致的名字,叫“昊天”,只可惜没过三年光景,全家人对“昊天”的感情就由爱转为失望,绝望,到最后的恨,厌弃,只因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于是,“昊天”自打学会了走路,走出家门,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的时候,就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小哑巴”,就时常有一帮孩子追在他屁股后面这么喊他,有时还向他丢小石子欺负他。而他只会哭,只会啊吧啊吧地叫,其实他是在喊妈妈,只是他的妈妈听不懂,最后还挨了他妈妈的一个耳光。 “谁让你跑出去丢人现眼了?谁让你学猫叫了?不许流猫尿,不许哭,再哭就打死你,废物东西。”听着他妈妈歇斯底里的咒骂,还有妈妈脸上因为愤怒羞辱阴沉沉的一块云,他不敢再哭了,像一只受伤的惊弓之鸟,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满是疑惑和委屈,为什么别的孩子侮辱他欺负他,妈妈不但不帮他,还要也跟他们一样打他骂他?他没有招惹那些孩子啊,他受到虐待应当受到妈妈的保护和安慰,结果得到的竟然是更严厉的责罚,他真的不能理解不能原谅这个世界。 经受几次无辜的打骂之后,陶就不再哭也不再叫,只是咬着牙独自忍受,也不再向家人述苦,事实上,他的爹妈也早就将他视为家养的小猫小狗,不再关心他,只是提供给他吃的穿的,到了上学年龄,村里其他适龄孩子都高高兴兴背着书包上学去了,而陶只能留在家里,帮着做些家务。他并不指望能坐在哥哥那样的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课,他知道孩子们都视他为异类。他只能一个人玩游戏,一个人去爬山看天空自由的飞鸟,一个人蜷在枝叶浓密的树上哭或者笑,一切都是无声的,但他的心这个时候才能获得解放。 应当说,陶这是在主动向这个世界寻求自我保护,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狼,有时候退避一步并不表示自己软弱,而是一种谋取更大生存空间的方式。 ☆、3 陶是聪明的,他总是一个人躲在阴影里听着看着周围人的活动,像一帮大男孩光着屁股在河里游泳,削陀螺捏泥人。他一个人的时候也偷偷地做,他曾经在河边捏了好多小人陪他玩,他想象这些泥人在对他笑,给他讲故事。十岁那年他就学会了游泳,而且还能钻入水底,像鱼儿一样游着,在水里,他的心灵获得了莫大的安全感,没有人能看到他所以他感到很快乐。 然而这样的快乐也没维持多久,他的哥哥到了搞对象结婚的年龄,但因为这个家庭有他这个“哑巴”,给哥哥定的很多亲事最后都告吹了。“你怎么就不死?”哥哥时常为此迁怒于他。他后来听说对门的二蛋家也因为二蛋是个傻子,他姐拖到了二十五岁也没能放出去,在乡下,女人过了二十三岁都会被笑为老处女吧。而事实上二蛋的姐已经不是老处女了,陶有天就撞见哥哥光着屁股压在二蛋的姐姐身上,把干草垛子压出好大一个坑。 陶对这些社会的不良风气自然是不懂,就像小时候他不懂为什么孩子们还有爹妈都不喜欢他一样。然而凭直觉他感到自己身边开始罩着可怕的阴霾,压迫着他的神经,令他窒息。爹妈还有哥哥不再理他,对门二蛋的爹妈也时常溜达过来偷偷商量什么事情。他们总是闭紧门,说话声音很轻,哥哥抱着胳膊肘儿还在门口把风,生怕陶听了去。陶先是以为是不是在商量哥哥和二蛋姐姐的婚事,后来想想不对劲,这是好事啊双方父母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要不,是二蛋姐姐怀了哥哥的种了? 预谋已久的事终于爆发了。有天夜里吃过晚饭,爹妈说要带陶去邻村看电影,同时还约了二蛋和他爹妈,六个人借着月光在乡间的小路上走着,二蛋手里拿着一块小镜子,一会儿照天一会儿照月亮,一会儿又对着镜子亲嘴,傻乎乎的自言自语,“看电影,看电影,看电影去......”二蛋的声音在整个荒凉的山沟里显得异常突兀,陶顿感浑身汗毛都直竖起来,恐惧攫紧了他的心,但他却不能向爹妈求助,他只能战战兢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等走到一条大河的桥中央,陶听见春天的河水在桥下欢快地唱着歌,让他的心稍稍获得一丝宽慰。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3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3 这时,爹停下脚步,等着二蛋他们跟过来。陶一个人扶着栏杆继续往前,走着走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吓意识地回过头去,正好望见爹拖着二蛋往桥下扔,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后二蛋的爹就一把将他推下了河......河水冷彻肌肤,轰隆隆地冲击着耳鼓,他在黑暗里奋力挣扎,慌乱中他紧紧抱着光滑的桥墩,浑身颤栗,牙齿格格打响。这时爹妈已经去了对岸,一切真相大白,他被家人无情地抛弃了,而且以这样残忍的方式。 这年陶十一岁,已经远比同龄的孩子懂得人心的冷漠。他在水中让眼泪稀里哗啦流着,绝望,悲痛,到最后的忿恨,他想自己必须要活下去,活下去站在父母面前“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游上岸,一路上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往家走,到家门口时两家的灯都熄灭了,想必大人们都睡了。院子里的大黑狗——毛毛听到他的动静,在大门里哀哀地嚎叫。毛毛啊,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陶想,这个家从此和他恩断义绝,留下来更可怕。 陶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村庄,在黑夜里一直往前走,辨不清方向。天亮了他这才倚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醒来又继续走,一直走到腿脚发软,饥肠辘辘,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远行,身无分文,饿了就拣垃圾堆里的东西吃,要不就跑进田地里找菜叶子吃。他还没学会伸手求人施舍,这是个陌生的世界,他无所适从,为了能活下去,他在慢慢适应。再后来他发现很多人去垃圾堆里拣塑料袋还有空瓶子,他尾随他们到了废品收购站,知道这些东西也可以卖钱。从此,他开始了自己的“拾荒”生涯,靠每天拣破烂维持生存。 十二岁陶流浪至西安,对这个繁华省会城市里的一切他都很感兴趣,尤其是见到了跟他一样流落街头的大人小孩们,和他一样布履褴褛,他就再也不感到孤单,这个世界上原来和他一样不幸的人还有这么多,有的甚至失去了双臂,用脚指头夹着个铁盒子,向过往路人要钱,看得他鼻子里时常酸酸的,他甚至好几次将自己拣破烂卖得的钱送给他们。陶在家乡的村子里没有朋友,在这里却有,他感到这种日子远比那个时候要好。 最让他高兴的是那天晚上遇到了师傅,陶不懂缘分是怎么一回事。但自从见到师傅那一刻起他就忘不了他,师傅是他梦寐以求的男人,让他的心感到温暖。 陶自幼缺失家庭的爱,导致他的心无法挣脱对爱的渴望,哪怕会溺死其中,他也心甘情愿。 ☆、4 师傅的瓷器厂座落在汉长安城的未央宫遗址附近。规模不大,总共就三个窑,因为他们仿制古瓷器都是用传统工艺完成的,所以采用的也是小土窑,老式的那种,只是在这些土窑身上配置了现代温控设备,还有一套精密的技术检测系统。 厂区分前中后三院,前院属办公区,主要陈列着各式美仑美奂的仿古瓷器,大小各异,既有开片釉的梅花瓶,还有半木光釉的墨绿茶碗和宝石红釉壶,白龙纹霁蓝釉方盘等,陶初来乍到,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极其雅致,想必都是师傅仿的,他心里自然喜欢。展览厅隔壁就是师傅的办公室,墙上挂着古字画,办公桌上也放着一件雕琢精美的马踏飞燕,昂首阔步,有腾空跃起之势。陶他们也有一间办公室,只是通用的,平日都很忙,自然很少去,屋子里乱糟糟的,不堪入目。 中院搭载着一个大仓库,堆积如山的高岭土,石英砂和长石,还有一袋一袋的配釉原料,像碳酸钙白云石滑石等等,陶刚来那些天玉林就带他在这里认这些东西,让他必须要把各种料的名称用途和颜色物理性统统记清楚,以免以后取东西时弄混了。工具室单独是一间屋子,平时是锁了的,紧挨后院。 后院纯粹是一个加工车间,占地很大,被砖墙隔成一个一个小作坊,像作坯和施釉就是分隔开的。三位徒弟都已学成出师,平时一般都是各干各的,大马和阎伟有他们的媳妇帮着,玉林先前是帮师傅打下手,后来师傅外出的时候比较多,玉林一个人就慢慢弄,他为此常抱怨太闷,成天借机会找他两位师哥的茬子,就是为了能跟他们多说说话。 陶来了之后,玉林自然是最高兴的,唯一遗憾的是,陶是个哑巴,只能听他没完没了的唠叨,从来也不理会。玉林的唠叨有时候也让人长见识,自然是有关作瓷方面的多,陶别看人小,学起东西真的很快,与玉林相处久了,玉林在做坯时先伸哪只手和泥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到一年,陶跟他配合的默契程度几乎无懈可击,玉林对于手上的活要多少土做坯,需哪些工具,甚至估计要用哪种釉浆什么浓度的,陶都能提前帮他调配好。除了烧窑的温控火候必须由玉林亲自盯着,其它事他大可以放心让陶去做。 “陶陶,你是不是从外星来的啊?”玉林对陶的表现简直感到震惊,同时也欢喜有佳,“不对,应该说是神了。”玉林边说边拿巴掌轻轻拍了一下陶的屁股,这一暧昧动作让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本能地往一旁躲。 “小样,大老爷们的,害羞啥?”玉林笑笑说,“哥是觉得跟你都成一个人了,我心里想啥你咋都明了,像小媳妇呢。”说到这里,玉林眯缝着眼睛仔细瞅着陶被火光映红的脸,正处在青春期,嘴巴上敷了一层浅浅的绒毛,他越看越爱,不禁有些难以自恃,张开双臂从后面紧紧抱着陶的腰,做了个爱爱的下流动作占了点便宜。这时大马光着脚进来,大腿上都涂满了泥浆,“玉林你小子真是属公狗的,天天发情,小心让师傅逮着了看怎么收拾你。”说着不客气地摊开巴掌在玉林后背上印了个大大的“黑心掌”。 玉林这下后背全是釉浆子,就有些恼火,“大马,你有没有点良心啊?是谁天天晚上暴风骤雨的,震得我们屋都赶出八级地震了,我们俩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往后跟你媳妇说一声,别嚎那么凶,跟个杀猪似的。” 大马被呛得不再支声,取了电钻闷着头就要往外走,一个没防备,让玉林一把扯掉了他的大裤衩,裆里风光一览无余...... “你小子闹够没有?紧着给我套上。让阎伟媳妇瞅见不好。”大马本不想放下抱着电钻,就求玉林道。 “瞅见咋啦?会对你动心?阎伟的牛不比你的小,说得自己有多大魅力似的。” “大能管屁用,得硬才够猛,我这个,可是天天拿中药煨出来的,你小子也比不过。”见自己的牛头越挺越高,大马慌忙扔下电钻,把大裤衩穿好,得意地向玉林挤眉弄眼,显得挺可爱。 “老色鬼。”玉林骂道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4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4 ,“还不走?你媳妇都等不及了。”回头瞧见陶正专心致志地往窑里添柴火,心想这孩子还真能忍辱负重,雷打不动似的,咋天天这么安静呢?跟陶在一起都半年多了,却很难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俗话说“静如处子”,静如处子?只有陶才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童男吧,太纯了,纯得让玉林都感到自己像个二流子,陶会不会这么看他呢?玉林心里颇有些忐忑不安,他不能忍受陶对他这样冷静,准确点说是过于冷淡,像一块冰漂在他的心里,食之无味。玉林想自己一定要让这块纯净的冰融化,因为他深深地感到,自己越来越喜欢陶了,喜欢到不愿离他半步的危险境地。 “陶陶,等今天这个花瓶烧好了咱出去放放风吧。”玉林走过去,在陶耳边轻轻说。陶依是沉默不语,玉林就当他是默许了,心里开始美美地盘算这次出游去哪里才好。 ☆、5 仿乾隆年间的青花瓷梅玉瓶烧制很成功,出炉后放置好,师傅又不在办公室,玉林就撺掇陶换上干净衣服,偷偷溜出厂,往未央宫方向走去。 西汉刘邦在此建都后由于连年战乱,昔日金碧辉煌的长安皇城,而今成了一片荒野,杂草丛生,野花遍地,树影婆娑,看不到一点皇家的威严气势。只是在一些草间树立着这个门那个宫的遗址界碑,甚是萧条。趁四外没人,玉林就牵着陶的手,十指相扣,走在黄昏的黄土路上。陶的心一向是封闭的,对于感情上的事很朦胧也很陌生,他想朋友兄弟情或许就像玉林待他这样吧,他感到温暖,也知道倘若自己拒绝玉林对他的好,就会伤了玉林的心。陶从小受的伤害太多,能够体会那种彻骨的疼痛,所以他轻意不去伤害别人,尤其是把他当朋友兄弟待的人。而他也不擅表达内心的情感,所以在玉林看来陶是在有意冷淡他,其实,顺从一个人已经是陶最大的接受了,玉林是不会理解陶的内心世界的。 两个人坐在未央宫前殿遗址搭起来的木台上,望着即将西沉的太阳,远方一块一块的金黄的收获的农田,还有葱葱郁郁的一排一排的杨树,再远些就是繁华的西安城区,那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与这里的宁静与平和正好相反,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宛若人间天堂。陶没去过别的城市,西安是他见过的最大最热闹的城市,他很知足师傅收留了他,起码寝食无忧,别的,他不再奢求。 玉林握着他的手,轻轻揉搓着。两个人的手都很粗糙,自然是长期和泥沾冷水糊浆的缘故,陶的指甲缝里还塞满了灰白的干泥块。 “陶陶,手指甲要经常剪,要不釉浆子洗不净,吃进肚子里对身体不好。”说着,玉林从裤兜里掏出指甲刀,非常小心地帮他剪起来。陶静静地享受着玉林对他的关心,眼睛不觉有些潮湿。 后来,玉林带他去了一家老式的西安风味的小店里吃了顿羊肉泡馍,在大街上溜达时又要了几串烤串,陶在西安呆了也有两年多了,还是第一次领略西安地方特色的小吃。 快走回师傅的瓷器厂时,玉林用商量的口吻问陶,“要不晚上去我家里住吧,大马两口子晚上闹腾得咱睡不好觉,是不是?”陶没表态,他得听师傅的。玉林似乎也懂陶的心思,接着说,“你放心我会跟师傅说的,我爸妈都在火车站那边的店里住,晚上不回来所以你不用怕。”玉林家的情况陶以前听师哥们闲聊过,他姐已经出嫁,他爸妈听说在火车站旁边开了家副食店,生意很火,因为忙不过来曾叫玉林去店里帮忙,玉林偏偏不听,非要跟着师傅干,他爸妈只好另雇了个人。 现在,师傅已经从客户那里回来了,那辆奥迪就停在前院的展览厅外。玉林和陶走进展览厅时师傅正在拿放大镜仔细瞧着他俩今天烧制出品的那个青花瓷瓶。 “技术大有长进,不错。只是这花纹描得不够好。你看这朵梅花,原瓶上有那种要绽未绽的味道,而你画的完全就是个花骨朵,缺少生气。主家虽说要求不严出的价钱又不高,但咱是靠这个吃饭的,不能糊弄。别的呢,这个青色稍欠点火候,平时多琢磨琢磨,看怎么烧出古玩意儿那种年代久远的效果出来,你这个拿到泥里熏一晚上,明天洗净后给客人送去吧。” “能过关了?”玉林兴奋地笑道。 “嗯,完全没问题。对了,陶陶跟着你学得怎么样?”师傅望了一眼侍立一旁的陶,来这里半年多了,陶不知不觉长壮实了,脸上也有了血色,也长高了好些。师傅印象里那个瘦巴巴的陶俑早就不见了,变成了一个五官端正安静帅气的大男孩。 “陶陶?现在可厉害了,以前我要学两年的东西,他这半年里都弄明白了,我还笑他是不是外星人呢。我心里想啥有时候他都知道,只是,对了,要不让陶陶学着写字吧,这样他想说啥我们就都知道了。”一提到陶,玉林就一个劲儿猛夸,他是真心的,这一点陶心里最清楚。 “是吗?”师傅的嘴角也露出了笑意,他自从见到陶的那一刻起,就有种感觉,这孩子不寻常,只是可惜了不能说话,要是真的如玉林所言,学着认识字的话,凭他的聪明,不会太难吧。于是师傅走近陶,轻轻将他揽在怀里,“你平时有空也可以教他啊?你不会想让师傅我教陶陶吧?” “我?我是想过,也试过。只是没有耐心,师傅你是知道的,光做这些个瓶子盘子都够我劳神费心的了,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玉林叫苦不迭。 “这个事我想想,会有办法的。”陶闻到师傅嘴里呼出的烟草味,还有师傅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健男人的味道,暖暖的,再一次钻进了他的心窝。陶是第一次这样近地接触师傅的身体,而且他深知,师傅不讨厌他,至于是不是喜欢他,他不敢存什么幻想。只要站在师傅身边,他就极有安全感,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6 玉林和师傅一说晚上带陶回家的事,师傅满口答应,只是提醒他不要把陶教坏了。“哪能呢,师傅,我可是老好人一个,哪像大马两口子尽顾自己快活,不把我俩当回事。”玉林诉苦道。 师傅白了他一眼,“你小子,该娶媳妇了。”师傅以前也有心将小凤说给他,只是小凤心气高,连正眼也不瞅玉林一眼。师傅还听说小凤在学校里甩男朋友像甩葱,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老天对她不公,所以借此报复。 玉林骑着自行车驮着陶经过师傅的家门口时还特意让陶观瞻了一下师傅的大宅院,院子很大,雕梁画栋的两层中式小楼,红瓦木窗棂,很是气派。过了小刘寨村,下了丰景路,就一直往北扎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民娄村。玉林家在村子的最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5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5 西头,距西三环路不远,玉林之所以不想回家住,怕也是烦那些昼夜不断的车流声。典型的农家小院,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庭院占地不小,院子里种着些花草果树,黄瓜和豆角挂在蔓上都老掉了,迎着风荡着秋千。 将陶让进屋,玉林就打开了电视机,从院子里摘了几个苹果和黄澄澄的梨子洗干净后递给他,“尝尝,这是我们自己家的,绝对无公害。饿不?饿的话再弄点饭。” 陶笑着接过,摇摇头表示他不饿。玉林家的沙发上铺了层绒毯,坐上去很舒服,电视上正在播放电视剧《水浒传》,玉林又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挨着陶一起看电视。玉林的心思却不在电视里,他总是用心地将苹果削好皮,再一口一口喂进陶的嘴里,陶开始有些腼腆拿手去接,玉林就抓紧他的手,唬他张大嘴,陶执拗不过,后来也就听之任之,只要玉林喜欢,他都不再拒绝。 玉林又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橄榄色的新衣服,说是自己以前买的,因为嫌小就一直没有穿,让陶一会儿洗完澡穿上。 陶的卧室布置整洁,墙上仅有两张姚明和罗纳尔多的大头画像,床头柜上有一台平板电脑,边上还有一部电话,一本《鬼故事》,一个小老虎头闹钟。床早已经铺好,是席梦思的双人床,陶进去的时候玉林正在卫生间洗澡,只是嘱咐他先睡,好了他就来。 陶脱了衣服躺在床上,随手拿起那本《鬼故事》,他现在只认得几个字,只是感觉这本书的封面挺恐怖,手持钢叉的牛头马面,还有蛇精,他只是随意地翻看书里的插图,他想要是认得这些字该有多好,起码知道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内容。 玉林洗完澡后穿着条藏青色的平角内裤走进来,见陶在看书,就笑盈盈道,“陶陶真爱看书啊?呆会儿哥读给你听。”想了想又从书柜里翻出好些体育杂志,另有一本中华小字典,还是他上学的时候用过的,他至今也割舍不下这份情。玉林就紧挨着陶,坐在床上一起看。 玉林还为陶读了几个鬼故事,像钟馗捉鬼,聊斋志异上改写的画皮狐仙什么的,陶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上的那些陌生的字,心里在想,原来认得字还有这么多的妙处,世上的一切事竟然都可以用字记录下来,如果师傅真的愿意教他认字,他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不辜负师傅的一片良苦用心。 后来玉林读故事读累了,自己就先躺下了,“陶陶,改天再看吧。不早了咱先睡觉啊。”陶合上书,顺从地也跟着躺下,两眼望着镂花的天花板,他的脖子上有一处小小的碳火灼伤的疤痕,玉林看着很心疼,伸手轻轻帮他揉着,“下次小心些,痛不痛?” 陶扭过头来,和玉林脸对脸,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玉林。玉林发觉他的眼睛是湿的。他无意间碰到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福字虎骨坠,听过逝的爷爷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护身符,于是他摘下来,系在陶的脖子上,“哥送你了,能保你一生平安。往后,没人敢再欺负咱。”玉林就势将陶拥在怀里。 两个人是第一次相拥着入睡,陶才十五岁,很多事都不懂,玉林像大哥哥一样疼他关心他,这种感情在他心里很纯真,他欣然接受就是。玉林毕竟都二十好几了,欲望像一团火焰烧着他的心,而他强迫自己今晚不能太放肆,否则倘若陶对他的好感一旦烟消云散,得不偿失,所以他也只是亲昵地搂着陶,美美地做了一回春梦而已。 ☆、7 第二天师傅准许玉林开着自己的奥迪给客户送花瓶。“师傅,让陶陶也去吧。”玉林一边将晾干的青花瓷瓶包装好,一边央求道。 因为考虑到主顾还有一批古瓷器要仿,让陶跟着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昨晚师傅都已经想好了,打算聘未央宫小学教语文的田老师来教陶,等他长大了,师傅还想认他做干儿子,只是还不知道这孩子的家庭底细,想必他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大凡好点的都不会叫这样的孩子出来吃苦受罪,好好说说,师傅想陶的父母或许能答应将陶过继给他,虽说自己不能让陶每天锦衣玉食,但他相信凭陶的聪明才干,完全能在这行里立住脚,他这辈子的生活来源也就有了保障。 玉林将车子停在一家高级会所门前的停车坪上,陶跟在他的身后走进那扇旋转门,玉林跟保安打过招呼,然后就向前台走去,和接待他的值班小~姐说明来由。那位漂亮的小~姐礼貌地让他稍等片刻,就拨通了总经理的办公室电话,同时对玉林说她们胡总请他们去b座的308室。玉林谢过,这时保安又走过来,领他们上了二楼,拐过主楼大厅,在b座电梯口站定,微笑地弯腰屈膝,摊开右手掌,“请。” 这里的服务人员都彬彬有礼,着装统一的橙黄色,领口绣着一朵金芙蓉。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觉到处都金碧辉煌的,光耀夺目,就像走进皇宫似的。 胡总正在办公室跟手下人商谈明年的规划事项,见到玉林他们,就说要先见见仿的青花瓷瓶。玉林小心翼翼地从箱包里抱出瓶子,摆在办公桌上。胡总眼前就是一亮,乐呵呵地对众人说,“我说怎么样,老刘仿的东西就是不比故宫摆出来的那个瓶子差,什么古董,价值几百万也还是个瓶子而且还容易坏,我看那些收藏古董的都是钱多了烧的,我这个虽说才几千块,谁能一眼瞅出来是个赝品?我敢说这瓶子放上几十年也是个古董,几十万我都舍不得卖。”这番话说得玉林耳根子直发烫,东西值不值钱内行人一看便知,这个瓶子的缺陷昨天师傅都跟他说明白了,所以他觉得胡总顶多也就是个生意人,对古瓷器并无多少研究。听说师傅去年仿的一个明宣德年间的霁蓝釉盘,就连专门负责拍卖会上古董鉴别的老先生都没看出破绽。所以说,一个完美的仿品除非你将它打碎了,才能从瓷里子的颜色上看出些差别,因为一般古器历经上百上千年后,都会留下自然老化的痕迹,这些东西是人工无法仿制的。好比一位迟暮老人,你的化妆美容技术再怎么高超,他身上骨骼的老化现象还是没法掩饰的。 “小珍,把我们在故宫瓷器展会上拍到的资料拷给他。”胡总坐下来,郑重其事地对玉林接着说,“这事我都跟老刘说好了,我一共要做五对,这个青花瓷再照这个款式做一个,花纹不必一样,但大小颜色必须一样,懂不?这样摆出来成双成对的才好看。”玉林点点头。 “其他四对我把资料拷给你,要求照那个青花瓷的做就成。下午我就把定金打到老刘的帐上,下个月要货。这点让他尽管放心,只要东西好,我肯定会多付他的。”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6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6 玉林用u盘拷好资料,又仔细地核了一遍里面的内容,确认无误后,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和陶走出胡总的办公室。 回厂的路上,玉林问陶,“这一趟感觉怎么样?” 陶望着车窗外的西安大街只是笑,也没看他。一家餐厅门口的低音炮正放着刀郎的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嗓音浑厚,陶很喜欢,他不知不觉竟然想到了师傅。师傅就很喜欢刀郎的歌,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厂里哼上几句。 下了车,师傅正在办公室等他们,“小胡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先看看他要做的东西。” 玉林就将胡总的话原封不动跟师傅说了一遍,又在电脑里调出他要的几样器物的资料,包括高分辨率的jpg照片,还有拍到的几个视频和一些文字说明,比如原品的高度大小尺寸哪个年代的等等都有详细的介绍。 看过之后,师傅方才站起身走到窗前,沉思片刻,就拨通了胡总的电话,“小胡子你又蒙我呢,你要仿的这几样东西哪件可都是人家的镇馆之宝,就说那个白龙纹梅瓶,还有清康熙那个山水纹尊,又是绘金零碎还多,你说的那个价到哪里可都没人做,要不还是换几样吧,再说你那个地方摆这么高档的东西,不值呢。” “老刘啊老刘,我就知道你得跟我磨叽这事,不都跟你说了嘛,只要东西做得好价钱好商量,每样再多赏你两千,你看成不?唉这几年老哥你是越来越抠了,兄弟之间可没这么计较的啊。是不是给我找了位如花似玉的嫂子啊?什么时候结婚婚礼在小弟这儿办,绝不让你花一分钱。” “你还是先给自个找个媳妇吧,我这里徒弟一年辛辛苦苦的都要养家糊口,不比以前了,让你多破费点看把你心疼的,改天老哥请你喝酒,西凤酒管够,要找小~姐的话自个掏。” ...... 师傅跟胡总那边谈得高兴,一回头瞅见玉林正饶有兴趣地侧耳倾听,于是冲他吼道,“死小子还不去备料,明儿有得你忙了。” 玉林咂咂嘴,“我才不想听呢,是师傅你嗓门太大,陶陶都被你吓走了。” 师傅这才注意到陶不在屋里,瞪了玉林一眼道,“是人家懂事。对了,呆会儿叫他进来,我要跟他说个事。还有大马和小阎,也一块叫进来,分工一下明儿的活。” ☆、8 兵贵神速,师傅的办公室直挺挺地立着他的四个得意徒弟,师傅让他们找地方坐下,这才开口道,“玉林都跟你俩说了吧。胡子那边来了几个活,青花那个还由玉林做,另外四对,大马和小阎各负责一对,剩下两对,你们谁手头不紧能揽下来?还有个事,陶陶呢,从明儿起跟着田老师读书学字,就不再帮玉林了。” “师傅,那我怎么办?”玉林眼珠子瞪得贼大。 “我话还没说完呢,玉林这段时间还跟着我,等把这批活忙完了再说。” 师傅端起茶杯的当儿,大马发话了,“我还有两个梅花瓶没烧呢,剩下那两对,让玉林做吧,他成天闲得要命,你不让他干事他老是找事。” “我也没得闲。”阎伟吸了口闷烟,慢条斯理道,“我那个罗汉像才刚刚做胎,再来俩已经很吃紧了。” “那算了,剩下的两对由我跟玉林做吧。”师傅也料定大马和阎伟腾不出空来,是啊每个五六千呢,要有时间的话哪个不愿多做几个,但这种钱并不好挣,没把握的活他们是不会抢的。 大马和阎伟领命下去,玉林气鼓鼓的呆着不肯走,师傅吓唬了他一通,这才磨磨蹭蹭地备料去了。 陶被师傅安排收拾他们的办公室,因为田老师明天要来讲课,一天一个钟头,先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的课程开始,还有数学,师傅说先看看效果再说,如果陶学得真如期望的那样好,就不必去学校了。事实上陶也不想去学校读书,陶的自尊心很强,他的心再也伤不起。 田老师是第二天下午学校里放学后来的,三十来岁,戴一幅宽边近视眼镜,皮肤白净,样子儒雅,陶想博学多才的教授级人物都这般风流倜傥吧。他的小女儿也在未央宫小学读书,所以放了学就跟着他爸爸一起来了。 第一天先从汉语拼音学起,声母和韵母,田老师一个一个读给他听,他也用心地记,因为田老师给他讲得很明白,只有声母和韵母都记熟了,字典上那些字才能拼得出来,还要记住每个字的意思,最终目的是为了用笔写,将自己心里要表达的意思写出来,或者将别人说的话写出来。文字,也是与人沟通的一个简便的方式。师傅还承诺,只要陶能写字了,就给他买一部高档的触摸屏的手机,这样即使远隔千里,双方也能保持联络。 陶每天都很刻苦,一天二十四小时书本不离身,脑子里除了那些蝌蚪文字就没有别的,他的眼睛看到一个东西,他都习惯地去想那是一个什么字,再结合脑子里留存的一些印象找到那个字的拼音,比如一棵“树”,他在字典里找到很多“树”的同音异形字,最后确定是“树”而不是“数”,就是因为这两个字的解释不同。当然,刚开始还得求教于玉林和田老师帮他读,后来他认得的字多了,自己也能蒙对很多陌生的字。 陶的这一蜕变过程其实很辛苦,他时常半夜惊醒,就因为梦里遇到了生疏的字。醒来后就去查字典,然后玉林也跟着醒了,帮他翻译,把意思读给他听。 不出两个月,陶就能写一些简单的话了,像“吃饭”、“睡觉”、“好的”等等较常用的,长一点的句子尽管难免会出几个错别字,但师傅和玉林他们都还看得懂。当然,这两个月里玉林没少出力,功不可没。为了帮陶,他“御驾亲征”,半夜偷偷爬上陶的床。两个人都喜欢裸睡,这样肌肤相亲肉贴肉的感觉让玉林觉得很解渴,他也常常引诱陶跟他玩“顶牛”的游戏。 还有一段很有意思的插曲,那晚大马两口子在隔壁又是风雨大作,这边玉林听声举着牛头就有些按捺不住,像饿虎扑食似的抱着陶乱啃,陶的单人床本来就不大,他一个没留神滚鞍落马,翻下了床,摔得他蛋疼了好几天,不过他挺乐观,说万幸没把他心爱的大牛摔断。事后他就干脆把两个人的床合并起来,师傅有天问他这是干什么,他嘻嘻哈哈说是为了方便晚上教陶认字,师傅也就没说什么。因为陶这两个月的进步有目共睹,他也猜到这其中玉林帮了不少忙。 ☆、10 玉林的婚事是在民娄村的家里办的。他到底没有逃过爸妈苦口婆心的围追堵截,他就像一个木偶,在爸妈的安排下见了小倩的父母,相亲那天玉林只是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7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7 呆呆地坐在瑞祥饭店的圆桌边,其他事自有能说会道的老妈应酬,不过小倩的父母也没挑理,只说这孩子人老实可靠,将来小倩跟了他不会受委屈。就这么着玉林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把两家的亲事定了。玉林妈就张罗着下聘礼还请了人算了好日子,腊月十二,婚礼如期举行。 那天他们家的远亲近邻都道喜来了,院子里热热闹闹的,锣鼓喧天,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大红双喜字贴在大门上,显得格外喜庆。院门口停着一排宝马还有一辆加长版的林肯轿车,玉林家就一个儿子,所以他爸说得办隆重些。 宴席桌摆了满满一院子,玉林和小倩两人张罗着给长辈敬酒,走到师傅这桌时,玉林望见陶就坐在师傅身边,玉林的眼睛不觉就湿了,他先举起酒杯,说话声都有些颤抖,“陶陶,哥对不起你。哥先自罚一杯。”玉林的眼泪就跟着一齐流了下来,淌进辛辣的酒里,咽进了他的肚里。 众人都纳闷地盯着玉林和陶。师傅赶忙站起来,笑呵呵地替玉林解围,“看这傻小子,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过去不愉快的事就别想了,来,师傅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早点生个大胖小子。”玉林于是又陪众人痛饮了一杯,走时还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默默无语的陶。 那晚玉林醉得一塌糊涂,最后那些憋足劲想闹洞房的玉林的哥们只得失望而去。玉林的新婚之夜过得很平静,半夜醒来,他望着躺在身边的小倩——自己的媳妇,突然觉得小倩很可怜,自己也很可怜,两个人这辈子明知道不会恩恩爱爱不会有激情却还要躺在一张床上,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他一时想了很多,他原来是想等有了孩子就跟小倩离婚,这样他爸妈抱上了孙子也就不会逼他另娶。他是真的放心不下陶。 师傅放了玉林半个月的蜜月假,也等于说他腊月里可以不用来上班了。腊月二十大马两口子也回洛阳过年去了,阎伟两口子也回家了,瓷器厂就剩了师傅和陶。玉林有时也过来,他主要是过来看陶,因为瓷器厂放了假,师傅有时候外出备置年货,偌大的厂子里就只剩了陶一个人,玉林怕他闷得慌,也是借机想多抱抱他。 大年夜陶是在师傅家里过的,师傅的两个哥哥一家人全来了,小凤也回来了,另有师傅六七十岁高龄的老母亲。听说师傅一共是兄弟三人,以前师母在的时候老太太一直由师傅抚养,师母不在了家里冷冷清清的老太太于是被二哥家接走了,只是过年的时候轮流在三家团圆。现如今儿孙满堂,老太太只管享她的清福,只是小凤一直让她放心不下,小凤是她最心疼的孙女,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这孩子脾气暴躁,只要有点不顺心,随手操起东西就往地上摔,就连师傅也管不住她,好在现如今在读高中,慢慢地也开始学懂事了。 只是今天晚上小凤对陶的态度很傲慢,师傅每年底都要给女儿侄子们发压岁钱,师傅怕冷落了陶,也封了个一万块钱的大红包当着众人的面给陶,陶没敢接。小凤一把从师傅手里抢过去,拿眼瞟着陶,嚷嚷道,“爸,你钱多了没地方花啊?从大街上拣回个小瘪三,供他吃供他喝供他读书,还送钱给他?我才是你的亲女儿呢,咋没见你对我这么大方啊?” 陶真想愤然一走了之,但他想这么做会使师傅在家人面前很难堪,而他又不会说话,更帮不了师傅什么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淡然处之,尽管自己心如刀割。是啊,小凤说得没错,自己本来就是流浪街头的小瘪三,是师傅收留了他,他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努力报恩,他做到了问心无愧,至于外人对他怎么看,他不在乎。 陶的平静让师傅也很震惊,师傅知道今晚是大年夜,闹将起来不好收场,于是师傅向他的宝贝女儿挥了挥手,皱着眉嗔道,“红包你拿去吧,下回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这几年在学校里书都白念了。”说完,招呼他的两位哥哥继续喝酒。 吃了年夜饭照例要守岁,不到十二点不能睡觉。客厅里开始搓起了麻将,小孩子守着电视机一边吃水果瓜子一边看文艺晚会,陶坐在沙发上有种被孤立的感觉,在这个家里只有师傅心疼他,不把他当外人,而师傅是一家之主,不可能只守着他一个人。于是陶给师傅发了一条短信,“师父,我要回厂去。” 师傅正在桌子上打麻将,他其实一直很担心陶,看到陶发来的信息后就叫大嫂替他一会儿,自己这才抽身离开,将陶带进楼上自己的卧室。 师傅递给陶一个大红苹果,拍拍陶的肩膀说,“陶陶,今晚是大年夜,师傅知道你心里委屈,师傅心里也不好受,如果你真想为师傅好,就不要走。今晚就在这里陪师傅,困了的话就躺在师傅床上睡。闷的话先看会儿电视,好不好?”见陶还是默不作声,于是师傅让陶偎在自己胸前,亲了一下陶的脸,“陶陶不是说喜欢师傅吗,师傅喜欢看到陶陶开心的样子,像师傅这样笑一个。” 师傅说着撅起嘴吹着自己唇上的胡子,那样子憨憨的很可爱,终于把陶逗乐了。 ☆、11 快到午夜十二点时,窗外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陶被师傅叫下楼跟大家一起放鞭炮。院子里摆上了供品,燃起了香烛,陶在一旁看着师傅他们敬奉祖宗神灵叩头烧纸钱,他心里空落落的,是啊,自己的家人嫌弃他谋害他,他们肯定以为自己那晚在河里被淹死了,他们现在也像师傅一家人这样祭拜逝去的爷爷还有奶奶吧。爷爷其实很心疼陶的,陶的爸妈每次虐待陶爷爷都要骂他们,只是在陶五岁时爷爷就病逝了。 放完鞭炮,师傅领着陶去客厅吃饺子,算是新年的第一顿饭,也就是说,吃完饺子,陶就是十六岁了。对于生活在快乐中的人们来说,短短的五年只是一晃而过,而陶自从离家后在外过的这五年,竟像过了二十年,他感到心里好累,觉得自己跟玉林他们一样不再幼稚不再年轻。 一个人躺在师傅床上,想着想着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师傅和他的哥哥们还在楼下搓麻将,看来是不玩个通宵不罢休。师傅家里空闲的房间很多,小孩们熬不住也哭哭啼啼的歇下了,到最后就只剩了客厅里色子清脆的撞击声还有男人雄浑的吆喝声。 约摸五更时分陶做了个梦,他梦见师傅在洗澡,喷头哗哗的流水声吸引他走到浴室门口,门没有关,师傅望见是陶,就说愣着干啥,过来一起洗。陶答应一声好的,陶做梦的时候都是会说话的,师傅听见陶说话了万分高兴,就张开臂膀把陶搂在怀里。陶伸出手抚摸着师傅胸脯上的毛,师傅的眼睛于是笑眯眯的很好看很煽情,像是在鼓励他......然后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8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8 他就醒了。 师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下的,而且像陶梦见的那样紧紧抱着他,呼吸很重,鼻子里的酒气都扑到他的脸上了。就这样,陶将自己的初夜留在了师傅床上,尽管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梦,令他销魂夺魄的梦,但他的心从此就奉献给了师傅。 陶睡着后再醒来,师傅早已不在床上。他掀开被子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院子里静悄悄的,声息皆无。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只是像个大火球不怎么刺眼。这时楼梯口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像是师傅上楼来了。陶急忙重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假装睡着。 师傅推开门走到床边,轻轻拉开被子,在陶的鼻子上拧了一下,乐呵呵笑道,“小懒猪,快点起床,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陶睁开眼睛,他看到师傅打扮得像个新郎官,硬挺的寸长头发油光泛亮,络腮胡子也修成了半寸的茬桩子,脸上抹了润肤霜,香香的白白嫩嫩的,一身藏蓝的西装还打着浅灰色的领带。师傅笑眯眯地瞅着他,“师傅是不是更帅了?” 陶又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不觉有些泛红,他冲师傅点点头。 师傅就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叠衣服递给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师傅昨晚酒喝多了,弄脏了你的小内内,你先去冲个澡,回来穿上师傅给你买的新衣服,今天师傅带你出去转转。我在楼下等你啊。”说着师傅又轻轻拂了一把陶的脑袋,“害羞啥?你真把师傅当成流氓了?” 洗漱完毕,换上新衣服,陶站在镜子前面一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陶以前不大注意自己的长相,在他的意识里自己是像小凤说的那种又丑又脏的小瘪三,而现在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竟是那样陌生,就像个电影明星。一脸的阳光帅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波光粼粼的,清澈俊朗。虽说不能说话,喉结也正常发育起来,嘴巴上的小胡子淡淡的,摸上去软软的,显得很性感。陶的心里瞬间充满自信,他现在终于发现自己有资格留在师傅身边,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像从死人墓里爬出来的陶了,他蜕变成了一只漂亮的温驯的小鹿,怪不得玉林还有师傅都喜欢自己,事实上自己身上确实拥有叫人喜欢的东西,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而已。 师傅的哥哥一家人都各自回家了,小凤也跟着她奶奶走了。客厅里只有师傅一个人无聊地看着电视,见陶从楼上下来,师傅笑脸相迎,“怎么样,你师傅还是有些眼光的,你穿上这身衣服,跟我才像一对嘛。” 师傅今天说话让陶听起来怪怪的,其实师傅是借此想把昨晚的事淡化,不要在两个人心底产生隔阂,这样跟陶在一起彼此就不会尴尬,他不想因为昨晚的事让陶对他心生芥蒂。 ☆、12 跟在师傅身后来到院子里,陶这才看清师傅家的大门两边贴着金光闪闪的对联,还有福字春字剪纸红联,大福字倒贴在门上,昨天人太多,他没心思注意这些。“陶陶,认得这些字不?”师傅走近来,笑盈盈念道,“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横批:万象更新。”其实这些字陶都是认得的,他只是在琢磨这些话里的深层含义。 师傅锁上院门,正要招呼陶上车,就见玉林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赶来,见了师傅他们就一抬腿下了车。“师傅,让陶陶今天跟我玩去吧。我才从厂子那边过来,找得好苦。” “胡闹。”师傅打开车门叫陶先进去,自己挡住玉林。见玉林急得一脸的苦瓜相,师傅好言劝解,“玉林啊,你如今成了家不比从前了,今天正月初一,你得给你丈人家拜年,这是礼数,咱不能没了规矩,正月里你不还得回厂上班,这几天你在家里好好过,要不你爸妈不乐意,师傅也帮不了你。” “师傅你是知道的,其实我根本不想结婚。”玉林无限伤感地说。 “大年初一的不许说这种话。”师傅心里隐隐感觉到玉林有心事,而且跟陶有关,也难怪,陶来这里两年了,与玉林处得就像一个人似的,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一旦分开了,难免会让玉林心里觉得失落。师傅是过来人,他能理解此时玉林的心情,他想,玉林只要跟小倩建立了感情,日子久了,陶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看着玉林一个人跨上摩托车走远了,师傅嘴角漾起一丝淡淡的苦涩。“陶陶,你玉林哥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跟咱爷俩不一样,他得顾着家,所以师傅赶他走也是迫不得已,你理解师傅吗?” 陶点点头,他岂能不明白师傅的良苦用心,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玉林在陶心里是最亲的兄弟,他希望玉林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他和玉林是平等的,只要玉林需要,他什么事都可以为他做,哪怕从此天各一方,他也心甘情愿。 陶看待问题自然没有师傅那样透彻,所以他从心里依赖着师傅,就觉得师傅说啥都是对的,所以师傅不让他做的事他也坚决不去碰,何况他现在一心只放在师傅身上,他不想让师傅觉得他是个累赘。 师傅就喜欢陶的沉默不语,喜欢陶的懂事,更喜欢他的机灵劲。跟陶在一起,他就不会觉得无聊,陶只要守在你身边,就像肚子里吃进去一颗定心丸,不再感到孤单和烦躁。师傅也常常感到奇怪,陶来了之后,像以前喜欢的夜总会那些地方他竟然都很少去了,难道是自己从良了?想想还真是有点意思。 “陶陶,喜欢去哪儿玩?师傅陪你去。”师傅发动车子,扭脸望向陶笑呵呵地问。 陶在手机上写了几个字:额听师父的。 “好,师傅今天就坐一回东,咱先去喂饱肚子再说。”说着,师傅将奥迪开出了村,直奔西安城区回民街驶去。 因为是大年初一,街上不是很热闹,鞭炮声还在四外有一打没一打地响着,带着礼品窜门拜年的人也不少。或许是师傅近地方的亲戚不多,在回民街吃了顿麻辣粉和包子,又给陶要了几个鸡蛋糕,师傅这才带着陶访了几家,只是说一些恭喜发财大富大贵之类的吉祥话,还美滋滋说陶是自己的干儿子,今天过来认认门。倘若有人问陶的话,师傅就谎称陶今天嗓子不舒服,不能说话。陶也只能低头不语,顶多也只是尴尬地陪着笑一笑。他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不把自己是哑巴的事实告诉他的亲戚朋友,难道师傅也嫌弃他不成?想着想着陶心里就有些难过,无论他怎么做,在师傅眼里他还是一只丑小鸭,一个不会说话的陶俑道具而已。 在师傅的二哥家里吃的中午饭。这天,因为师傅的母亲在这里,所以来拜年的人很多。那些人一见陶是个生面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9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9 孔,自然都得问一问的。陶就挨着师傅坐着,师傅和一帮男人正甩开膀子搓麻将,只笑嘻嘻说,“我认的干儿子,陶陶。” “不会吧,三叔,你认什么干儿子啊,自己娶个老婆再生一个多好。”就有人笑着打趣道。 “去去去,你三叔都四十多了,老了,没人要了。” “四十还嫌老啊?你没听过现在的女人就喜欢像您这样的成熟型男,再说咧,老牛吃嫩草,更有味道嘛。”看来,这帮人不把师傅撂倒绝不罢休了。 没想到小凤还在她二伯家里呢,她可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主,“嗨嗨,趁火打劫啊?没完没了了?哪个女的敢嫁给我爸,得先过我这关。有胆子进我家门,看她愿不愿意变成个马蜂窝。”说着,她手舞水果叉子在木瓜上狠狠地捅了一刀。 ☆、13 小凤跟她的堂哥堂弟们都是一起玩大的,大伙也深知她不好惹,在学校里那些男同学背后都叫她“花木兰霸王花”,是女生中的老大姐,而且特仗义,也帮着一些被欺负的女生出头打架,惹急了就动刀子拼命,就连社会上那些小混混都惧她三分。家里有个这样厉害的女儿,哪个女人还敢打她老爸的主意?小凤比陶大一岁,师傅当年收留陶,小凤并没反对,说明她还是有些怜悯心的,同病相怜吧,但不能凭此推断她对陶有好感。她也深知师傅身边没有女人,肯定每天过得很闷,有陶陪着他,心里也会稍稍好些。这些日子陶和她爸处得越来越亲,她心里难免会产生敌意,这很正常吧,谁家的孩子都不愿接受别人取代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地位。 在二哥家里玩到下午三点,师傅就说厂里没人,要去看看,就叫上陶一起开着车离开了。小凤一般不愿回家住,一来是嫌家里太冷清,二来她二伯家里人多热闹,还有堂姐梅和堂妹娟子跟她上街到处耍,自然买个好东西啥的都是小凤掏钱,娟子更舍不得放她回家了。 瓷器厂的大门紧锁,院子里撒开的大狼狗笨笨和洛洛一听见师傅的汽车喇叭声,早就候在门里兴奋地叫起来。这两条狗是师傅一年前花高价买的,狗通人性,易主后没几天就跟师傅熟识了,平时只关在笼子里,只是早晚给它们套上链子牵出去遛遛。师傅开了门,陶将打包带回的肉骨头还有肥肉片倒进两个盆里,笨笨和洛洛就老老实实地各吃各的,尾巴摇得像两朵芦苇。 师傅带着陶四处转了转,其实也没啥好看的,主要是防火防盗,只要没人敢进院搞破坏,一般很难出事故。再说厂子离师傅的家不远,可以随时过来视察。 “陶陶,师傅再带你去个地方。”师傅见陶今天无精打采,或许是因为他在自己家里还不习惯。去年陶是在玉林家里过的年,玉林那小子鬼点子多,总会变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花样哄陶开心,而师傅就像陶的父辈,他很难猜透陶的心思。 师傅这回带陶去的地方是长安古城北的渭河边,都说流水不腐,尽管现在的室外气温是零度,河面上也未结冰,水中竟然游着两只野鸭,个头很小,却都很快活。 师傅拥着陶站在河岸上,他满以为陶出来散散心会很高兴,却见陶的眼里黯然神伤。其实,陶此时想起了那晚爸妈将二蛋和自己推下河的情景,从那以后,他每次见到河就会头疼,那冰冷的河水,浓郁的一片浑浊,像一条通往死亡地界的小路,令他心生畏惧。 陶的精神世界是悲观的,他无法挣脱,还好现在有师傅陪在身边,才让他的心洒进一缕阳光。师傅握着他的手,陶的手冰凉冰凉的,陶一向没有戴手套的习惯,所以手背上的皮肤显得较粗圹,相比之下,师傅的手摸上去就细软得多,而且手心总是暖暖的。 回家的途中,他们又去了一趟感业寺,师傅还特意给庙里的菩萨烧了一烛香,祈福这一年风调雨顺,保佑他的家人一生平安。师傅一直有件心事还没跟陶讲,就是想见一见陶的父母,尽他所能帮他们一把。陶学会写字以后,师傅也曾经问过陶关于他家里的一些情况,陶只字未提。是啊,陶能怎么跟师傅讲呢,说自己的爸妈嫌弃他并且还把他扔进了河里,这些年在他们心里自己就是个死人,甚至家里的户口本上也没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在这个世界上成了多余的人? 所以这些年陶一直在努力,他不想让师傅觉得自己是个无用之人。回到师傅家里,师傅就忙着烧菜做饭,陶帮着洗菜涮盘子,这样的二人世界让陶感到很满足。师傅在灶台上忙得头上脸上都是汗,陶就拿毛巾帮他擦了一把,师傅笑眯眯地说陶陶很疼师傅呵。陶不会说话,就递给师傅一张笑脸,表示他很开心。尤其让陶感动的是,师傅将陶喜欢吃的粉蒸羊肉和腊汁肉摆在他面前,美美地看着他吃,说,“尝尝师傅的手艺,特为我的陶陶做的。”见陶吃得很香,师傅就让他再多吃点,于是陶就夹了一筷子喂进师傅的嘴里,师傅就像个听话的孩子似的乐呵呵地接了。 吃过饭,师傅就说昨晚没睡好,今天早点睡。同时打来热水嘱咐他洗脸洗脚,师傅在自己的房间隔壁给陶整理出一间卧室,开好空调,说往后这个屋子就是属于陶陶一个人的了。 这个屋子在陶眼里无可挑剔,墙体是实木纹结构的,浅天蓝缀星的落地棉质窗帘,地面还铺了一层绒地毯,席梦思床很大,绣着小熊图案的被褥都是崭新的,屋子里洋溢着浓浓的温馨柔和的氛围,令人心旷神怡。陶洗漱完毕就向师傅笑着摆摆手算是道个晚安,就走进屋里睡觉去了。 师傅昨晚几乎就没怎么睡觉,所以他一躺上自己的床就睡着了。半夜被冻醒过来,这才想起临睡前忘了开空调,他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回,尽顾了替陶陶屋里开空调竟把自己这个屋给忘了。一想到陶陶,师傅心里就有些牵肠挂肚,总感觉陶陶白天有些不对劲,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于是他起床走出卧室,来到陶的屋门口。门一拧就开了,悄悄打开暗灯,在桔红色昏暗的灯光下,陶竟然睁着一双大眼睛,合衣而卧,连被子也没盖。师傅吃了一惊,“陶陶,你还没睡啊?” 师傅走上前去,这才看清陶满脸是泪。 ☆、14 师傅只得留下来好言安慰陶。陶躺在师傅怀里很安静,他不像有些人那样心里难受就大哭大闹,对陶来说,一只温暖的臂膀就能抚平他心里所有的伤。 于是师傅尽力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陶陶,是不是师傅什么话说错了,伤了你的心?今天师傅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是希望你能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我的家往后就是陶陶的家,哪怕你有一天厌烦了想出去走走,师傅都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0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0 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是不是,今天师傅没把你不能说话的事告诉他们,你不理解?陶陶啊,师傅不说,是怕他们瞧不起你伤了你,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一些人,他们自以为是,总是喋喋不休地去批叛别人,从来不会尊重别人,甚至把伤害对方当成乐事。也许师傅的顾虑是多余的,陶陶不怕这些闲言碎语。那就别难过了,师傅心里以前也有很多的苦,不是都挺过来了吗,所以陶陶也能挺过来的,对不对?” 师傅的一番话让陶心里舒坦了些,他把头轻轻靠在师傅胸前,用心聆听着师傅的心跳,很快就睡着了。师傅此时却没有了睡意,他想起了自己像陶这么大时,正是文化大革命闹腾得最凶的时候,因为师傅家被划成了地主成分,师傅的父亲又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一帮人闯进家里,一顿滥砸后架走了连饭都没吃完的父亲,说是要在广场集体开批斗大会,还要他们公布一些有关父亲走资言论的证据,以求从宽发落。批斗会那天师傅也去了,他看到平时跟他们家极其友好的左邻右舍,这天个个都像疯狗似的往他父亲头上泼脏水,胡编乱造一些莫须有的“证据”毁谤谩骂这个曾经让他们敬仰的“大救星”,师傅当时恨得牙根痒痒,他不懂这些人为什么不把父亲平时给他们送米送面甚至帮他们的孩子垫学费的事讲出来?那天要不是母亲死劲扯着,师傅就真的冲上台去跟他们拼了命;因为父亲身子弱,挨过几次批斗后就病死在了牛棚里,饮恨终生。这件事是师傅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他从来还没对别人讲过。 正月十五师傅带陶逛了逛西安的大雁塔,傍晚时分,街边亮起一片璀璨的灯火,沿路的树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整个西安城沉浸在喜庆的节日氛围里。在街上吃过饭回到家,小凤因为明天要回学校,正在她屋里收拾东西。 “什么时候回来的?跟你老爸打个电话,我去你二伯家里接你多好。”师傅笑着问,“还缺啥,让你老爸给你买。” “你天天那么忙,我哪敢劳驾你啊,”小凤也不看她爸,“就几本破书,没啥。我还饿着呢,帮我做饭去!” “得咧。”师傅应着就兴匆匆准备下楼去换衣服。 小凤一眼瞅见陶站在窗前,就喊道,“那个谁,你过来一下。”师傅此时刚走到楼梯口,他止住脚步,厉声喝道,“小凤,不许胡闹。” “爸,没你的事。别把你女儿想得那么坏,都认干儿子了,我这个干姐姐怎么的也得赏个见面礼不是?” 师傅苦笑了一声,“陶陶,你这个姐就这死性子,你别在意啊。” 小凤破天荒给陶买了一个cd机,还买了一套配乐语音版的《红楼梦》小说cd,另外还有一大撂小说,其中就有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以及《水浒传》,国外翻译过来的《三个火枪手》、《复活》等。小凤喜欢读小说,她总认为小说里的人物比现实中人活得还要精彩,现在她把这些心爱的书送给陶,还说这些书摆在书架上太可惜了,有人读它们就彰显了其存在的价值。可见小凤的心灵深处还是挺有涵养的。另有一个原因,就是三十那天晚上她抢了陶的红包,事后她总感觉自己像是劫了人家的东西,良心不得安宁,甚至惹恼了她爸,她想自己为此失去的远远超过她得到的那一万块钱,所以,她精打细算,才决定为陶多少破费一点,重新赢回属于她内心世界的东西。有时候,精神远比物质更能让一个人成长起来,事实上,小凤从来也没为钱发过愁。 吃饭的时候,她将那个红包还给了师傅,还瞟了一眼默默坐在沙发上专心读着《平凡的世界》的陶,她感到很得意,“爸,我这个干弟弟蛮帅的啊,叫陶陶?太土了吧,你真打算让他跟你姓?” “吃你的饭,小心让黄瓜条子噎死你。”师傅戴着眼镜在看报纸,就用眼镜片上方的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瞎操心。管好你自己吧,将来别指望老爸养你一辈子。” “现在就想赶我走啊?我偏不走,天天烦死你。”小凤恶狠狠回道。 十六那天阎伟和玉林都回厂来上班了,因为大马家在洛阳比较远,他给师傅打电话说明天才能到。师傅也没埋怨他,只是提醒他一路上小心些。其实这天他们也没什么事做,只是清理了一下水槽,筛了筛砂子,所有工具该磨的磨该换的换,全厂上下又打扫了一遍,玻璃擦得油光锃亮,墙面也重新拿吸尘器走了一遍,中午照例是阎伟媳妇做饭,米面油不愁,菜啥的就在附近农贸市场现买,这些师傅到月底统一结算清后,再预支下个月的伙食费。 下午两点钟左右没什么事做了,师傅就让他们自行安排,等大马两口子回来后再一起开个会。阎伟带着他媳妇就回家去了,玉林因为惦记着陶就没走。 玉林今天一直闷闷不乐,因为他和陶的宿舍让师傅给端了,还说从今往后陶搬去师傅家里住,而玉林已经结了婚,晚上就不允他再住厂宿舍。这样一来,他跟陶的私人空间就仅剩了他们的办公室,而且还是六个人通用。 偏偏今天师傅走到哪就把陶带到哪,一会儿到后院看木柴有没有受潮,一会儿又去实验室看那些化学剂有没有变质。开始玉林也硬着头皮跟在师傅身后,后来师傅嫌他烦,打发他去遛狗。 “师父,都遛两遍了。”他抱怨道。 “这个不用你提醒。都撒开半个月了,才圈进笼里不适应,所以得放出来多遛遛。” “那让陶陶跟我去吧。” “陶陶还有别的事要做,你小子去不去?不去就回家歇着。” 看来,师傅是成心想拆散他跟陶陶,玉林只得赌着气将笨笨和洛洛套上链子牵往野地去了。 ☆、15 小倩终于怀上孩子了,这天玉林乐得直蹦高,连走路都轻飘飘的。大马就熊他说怀上孩子有啥好的,将来一大堆子事能把人磨死,玉林翻翻眼珠子,说小倩生了娃以后他就自由了,那神气劲,就像心里一块石头才落地,他马上就要腾云驾雾而去。 可惜好景不长,没到两月他家里就火烧火燎起来,小倩闹着要打掉肚里的娃,还要跟玉林离婚。“到底又咋啦?”师傅以前没少为玉林的事操心,这一回听说事情牵涉到了陶,他更要管了。 玉林红着脸,铜板一样的泛着光,他只顾往瓷瓶上绘工笔花鸟,也不抬眼瞅师傅。 “是陶陶晚上砍你去了,把你传宗接代的宝贝给剁了?”大马一向好挑事,见玉林还不说话,就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要不,就是你带着陶陶去逛窑子,被你媳妇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1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1 逮着了?” 玉林使劲瞪了大马一眼,“你家伙有没有人性啊?师傅,你们别逼我了,其实就是个误会,我就是做梦说错了话,小倩就醋坛子大发,我冤死了。” 原来,自从小倩被查出有了身孕,玉林就跟刑满释放的犯人一样,天天哼着小曲,心想这下总算晚上可以不用跟她干那事了,偏偏小倩跟他想的不一样,一个月不亲热就有些受不了睡不着觉。玉林就搪塞说怕弄丢了肚里的娃,叫小倩忍忍。小倩偏偏忍不住,有天半夜就用手握住玉林的大牛。玉林也是倒霉催的,恍恍惚惚就梦见跟陶玩“顶牛”,还梦见陶帮他撸牛头,他感觉从来没有过的舒畅,哼哼着说陶陶你轻点慢点,哥往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哥只喜欢你一个。这话是在梦里说的,却被躺在他身边梦外的小倩听了去。当时她肺都气炸了,手下毫不留情地一使劲,疼得玉林啊地叫唤一声就醒了。 小倩要他解释刚才说的梦话是什么意思,玉林自然是死不认帐,说自己睡得像猪一样沉,什么也不知道。小倩就号啕大哭,指着他鼻子骂道,“玉林你骗鬼啊,结婚那天我就看出你心里有事,满以为结婚以后你会忘了,都半年了你还是没忘掉,我给你俩让路成了吧,明天咱就把孩子打掉,离婚。” 玉林见自己闯了祸,就跪在床上死死抱着小倩,百般求饶说别闹他跟陶只是喜欢逗着玩没有事的,还发毒誓说要是他跟陶还有私情就天打五雷轰。小倩的气渐渐消了,不过说这事还没完,她要先回娘家考虑考虑,如果玉林的话是真心的她才能原谅他。 当然,玉林没把这件事跟师傅他们如实说,只说梦见跟陶在过滤泥浆,他让陶轻点慢点弄别溅湿了裤子,只是女人太多心,听了他这句梦话以为他在跟陶那个呢,所以才闹离婚的。“就这点破事,跟你媳妇解释清楚不就没事了嘛,明天师傅给你一天假,把小倩接回来,女人耍小性得哄,越拖越不好收拾,知道不?”师傅明知玉林肯定没说实话,但当着他几个师哥的面,也不便为难玉林。 陶是最懂玉林的心思,他心里有愧,认为是自己惹得玉林两口子不和,就低着头默默离开,照看师傅烧的仿永乐红釉高足碗去了。一个不留神,有截子火炭爆裂开了,从火光中溅出一点来,正落在他的后脖颈上,烫出一块火柴棍大小的伤疤。他拿手去捂,扯掉烧焦的皮肤,血沿着伤口顺流而下。他咬牙硬挺着,直到师傅过来盯着,说办公室有治烧伤的止血药,他这才跑进办公室去擦药。 恰好玉林正在找资料,就帮他拧开瓶子,在伤口处倒上药末,用手指轻轻揉匀,敷上消过毒的棉纱布,再用胶布一道一道粘牢。玉林做得很细心,他的眼睛慢慢就湿了,“陶陶,你咋还这么不小心,老是让哥担心你。哥是迫不得已啊,哥真的舍不得你。”玉林的话还没说完,陶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爱和伤,痛与泪,流淌在心底,此生不泯。 这场闹剧过后,玉林对小倩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小倩已经看穿了他的心,而且他还听说怀孕的女人情绪最容易失控,所以,他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她再抓着自己什么把柄,再闹个天翻地覆,只会给陶陶添麻烦。如果陶陶在未央无法呆下去的话,他所有的付出也就白费了。 转眼又过了半年,这天,师傅带着陶去西安中医院的口腔科和神经科检查,主治医师详细看了陶的病例档案,摇着头说这孩子的声带根本就未发育出来,那地方也没有神经分布,这辈子是没希望说话了。当然这些话是避着陶说的,医生以德为重,他见陶快有师傅高了,就对师傅笑道,“你也别悲观,瞧你儿子长得多壮实,这么好的小伙,不愁将来娶不到媳妇。” 师傅陪笑着连说是是,他望着陶那张帅气英俊的脸,喜上眉梢。或许是心理比较成熟,陶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才十六七岁,本该属于他的稚嫩的孩子气在他脸上荡然无存,特别是他深沉的眼神和冷峻的表情,在师傅看来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令他怦然心动。 “陶陶,咱们回家吧。”师傅习惯地将陶拥在自己胸前,边走边说,“师傅是怕陶陶有希望说话而什么也不做,将来心里后悔。你别怪师傅好吗?” 陶当然领会师傅的苦衷,他知道师傅带他来全是为了他好,他心存感激。到了拐角处,他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向背后,去摸索师傅的手,抓到了,他就紧紧握着,也不回头,就那么牵着窘得面红耳赤的师傅往医院门口走去。 ☆、16 这天,师傅还带陶参观了他一个哥们的瓷器展销会,展台上整齐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陶瓷品,琳琅满目,在灯光照耀下光彩照人。师傅也曾经接过他哥们的活,只是那些都当作展览品供客户观赏,一般不往外摆,今天摆出来的东西都是他自个厂里批量生产的,指望着能多签一些订单。 在展销会上,师傅意外见到了自己的授业恩师,一位须发皆白的古董鉴定专家,人都称呼唐老。唐老而今退隐江湖,极少在古董界露面,平时只是在家浇浇花喂喂鸟,和他收藏的一些古董瓷器说说话,心情好的时候就一个人出来随便逛逛。好在他的孙子正在读初中,放了学就回家来陪陪他,唐老的子女都各有各的事要做,忙得无暇顾及他。 唐老见到师傅也很高兴,非要拉师傅上他家里坐坐,说咱爷儿俩好些年不见了,权当叙叙旧。师傅于是开车将他送回家。陶搀扶着唐老下了车,唐老定定眼神仔细端祥着陶,就问这娃是谁啊,师傅笑眯眯回道,“陶陶,我收的徒弟,比我都灵聪。”唐老就对陶说要跟着你师傅好好学,艺多不压身,终身受益。 陶就点头应充,扶着他进了大门。唐老家里的布局古典味十足,师傅是没法比,墙上挂着古字画,就连吃饭的紫檀木桌椅都是明清时期的,镂花上漆,古朴典雅,屋角摆着香兰和宽叶的花卉植物,好多陶都叫不上名字。桌几上摆满古玩瓷器,唐三彩居多,还有古色古香的砚台,香炉,每一样都价值不菲,看得陶眼花缭乱。 师傅见唐老在沏茶,忙奔过去,“老师啊,您吩咐一声不就成了,我来侍候您。”唐老笑道,“最近听说你做得挺好,没打算去外地发展?北京我有几个熟人,趁我还健在帮你引见引见?” 师傅帮唐老轻轻捶着肩膀,叹道,“我呀,这辈子是离不开西安了,一大摊子事得管,愁哩。” 唐老也就不再坚持,只是说做古董瓷器这行就得用心,每一件东西都是有生命的,你喜欢它才能做好它,要看到它的骨子里去,前世今生都不可疏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2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2 忽,久而久之,它们会告诉你一些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就像陪你终生的老朋友,你心坦然,荣辱皆忘,人与物相通相融,这才是真境界,其它都是过眼浮云,不值一提。 师傅就感叹说自己这辈子是悟不到这么高的境界,只能做个凡夫俗子了。唐老只是淡淡一笑,“喝茶,喝茶,陶陶,你也过来尝一口,这是我攒了好几年的,好东西得一点一点慢慢品,你们俩今天算是有福喽。” 这个茶确实很特别,用鼻子闻不出什么味道,喝进嘴里才感觉清香盈盈,余香沿着肺腑血脉流遍全身,通经活络,属上乘佳品。师傅赞不绝口,唐老自然是笑容满面,一个劲儿让他们趁热多喝几口。 临别时唐老送给师傅一个三彩印花碗,送陶的是一个刻字的玉佩,说是留个念想,也不枉师徒一场。师傅紧紧握着唐老的手,叫老师多保重身体,得空一定再来拜见。然而,这一别过不久,唐老就病故了,他的儿子遵照其父遗嘱,将他所收藏的古器文物都捐给了国家博物馆,唐老这一生实在令人敬仰,这是后话。 师傅和陶回到厂里,天已将晚,阎伟和玉林都回家了,大马两口子正在做饭。等陶遛完狗回来,师傅就开车把他接到自己家。两个人随便做了些饭吃了,师傅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三国演义》,陶拿了本小说靠在他肩膀上看书。 看着看着,师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摊开手掌在陶的大腿上拍了几下子,笑着问,“陶陶,你今天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拉师傅的手了?” 额下次不敢了。陶在手机上写道。 “师傅没有责备陶陶的意思,师傅是受宠若惊呢。”说着,师傅轻轻捋着陶后脑勺的头发,“师傅去洗澡了,一起去吧,帮师傅搓搓后背。” 师傅喜欢躺在浴缸里泡澡,陶走进浴室的时候,师傅已经躺下了。陶于是先在喷头底下冲了个澡,还洗了头。 冲完澡,他照例走到师傅的浴缸旁边,帮师傅搓背。在他把沐浴露挤到手心的时候,师傅坐起来,拿手背轻轻碰了一下陶,夸赞道,“陶陶的牛真好看。” 洗完澡,师傅就走到喷头底下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陶这时也将浴缸冲洗净了,他回脸望见师傅还在洗头,不禁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做的梦,望师傅的眼神就有些呆了。 师傅腰间围了条浴巾走出来,陶完全是一丝不挂,陶每次洗完澡都喜欢这样光着身子钻进被窝。好在屋里就师徒两人,师傅也不介意。 《三国演义》已经演完了,师傅就用遥控器调到央视电影频道,看起了美国好莱坞大片,陶就像个孩子似的把头枕在师傅大腿上,陪他一起看。“陶陶,上床睡觉去,要不该着凉了。”师傅顺手抓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 陶拿起手机,一笔一划写道,额要跟师父睡。同时他扬起脸来,用期待的眼神望向师傅。 ☆、18 陶昨晚其实就在师傅家附近的一片树林里过的夜,从未有过的心痛令他抱紧双膝,蜷在一棵老树下,冷冷的风一遍一遍吹干他眼角的泪。 是啊,他到底还是一个弃儿,只是这次不一样了。以前自己流浪街头,境况比现在还要惨,但那个时候他的心很平静很顽强,不像现在这样疼;疼,是因为曾经爱过,是因为一颗完整的心被撕扯成两半,师傅将他的另一半心带走了,而且他能猜到师傅是去了夜总会,他满脑子都是师傅抱着那些脂粉味的女人缠绵在一起的情景,师傅是他的另一半心,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另一半心被烟花女子骑在胯下蹂躏玩弄,师傅是他陶陶的,他不能接受别人去碰,当然,师母碰一碰名正言顺,情有可原。 陶每隔半小时就会跑出树林,跑到师傅家门口看师傅回来没有,有时甚至听到汽车喇叭声他都会心里一颤,结果跑到大门口,望见那把冰冷的大锁,他只得重新垂头丧气地走回小树林。 本来他身上有一把师傅家的钥匙,但师傅不在家,那个家就不属于他的,他的自尊心很重,他也有自知自明,始终认为自己不过是个过客,师傅随时可以将他踢开,师傅是可怜他同情他才收留他的,他没有资格擅自闯入别人的家。从这一点来看,陶陶的内心多少还有一些自卑,这是小时候的家乡赐给他的,像病毒一样钻进了他的骨髓,无法剔除。 在寒气袭人的树林等到凌晨两点,师傅还没有回来。陶彻底绝望,想必师傅已经抱着别人睡着了。他像个鬼魂一样荡出小树林,漫无目的地沿着田间小路往前走,走出未央,走上宽阔的油漆路,路灯光幽黯地为他默默祈祷,影子甩出好远。 街上很静,偶尔有几辆大货还有跑夜的出租车驶过身前,他在街边的人行道上走着,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在夜总会门口他停下了脚步,他在寻找师傅的那辆黑色的奥迪,就在后院的停车坪上,他找到了,不知怎的,此时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难过,什么叫做伤心,他的另一半心死了?他不能确定。他已经没有心思再想别的,唯一的念头就是快些离开这里,离开这伤心之地。 他像一阵风,身子轻飘飘的,他觉得很奇怪,小时候听说世间有鬼魂一说,他此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去,没有知觉,像羽毛似的在大街小巷飘荡,有时望见地上躺着的衣衫破烂的流浪汉,他甚至会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那才是真实的自己。与师傅的邂逅相遇,与师傅的同床共寝,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奢侈的梦,一场美不胜收的春梦。而现在,自己即将从梦里醒来,所以心里怀着极大的遗憾和不甘,他想自己有必要在梦醒之前将梦里到过的所有地方再走一遍,那里曾有过太多的快乐和幸福,是他这一生最美好最灿烂的时光。 来到渭河岸边时,天空下起了雨,好像上天在为他哭泣,他站在那天和师傅相拥着观望河中野鸭戏水的那方石坝上,只见水面绽开成千上万朵小花,每一朵都是一个字,诉说着对师傅的无尽依恋和思念。师父,你到底在哪儿? 师傅赶到渭河的时候已近中午,陶的浑身上下全被雨水淋湿了,陶那时睡着了,或许他正在做着一个快乐的梦,有师傅陪在他身边的梦。听巡警说,他开车路过这里,见河边躺着一个人,他以为是个死人,待走近才看清陶还活着,于是他从陶的衣兜里搜出一部手机,开机,找到电话簿存储的师傅的电话号码,这才联系上师傅。 “这大雨天的,怎么让孩子四处乱跑?你们大人真是没个责任心,下次注意了啊。万一他滚进河里,出事了怎么办?”巡警也是一位中年人,也已为人父,他不分青红皂白就严厉地训斥了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3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3 师傅一顿,这才开着警车走了。 师傅眼圈红红的,雨水汗水泪水一齐在眼里滚动,他心疼地将陶抱进车里,帮他脱掉湿衣服,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裹上,紧紧搂着他,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取暖。“陶陶,还冷不?咱一会儿就回家,别怕啊。”师傅用满是胡子茬的下巴摩擦着他的脸,或许是让雨水浸泡了大半天,那张脸洁白如玉,师傅看着不胜怜惜。 陶的眼睛紧闭,黑黑的眼睫毛不住颤抖,泪水从眼角一颗一颗滚落下来。他没有睁开眼睛,他生怕这又会只是个梦,他怕梦醒了这一切又将失去。师傅伸出手掌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无限温存地向他道歉,“师傅错了,不该扔下陶陶一个人不管,你打师傅吧。”师傅说着抓着陶的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打了几下陶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他轻轻抚摩着师傅的脸,师傅也不阻拦,任由陶的手在自己的额头鼻尖嘴和下巴处游走。他只是把陶搂得更紧了,生怕陶会离他而去。 这时师傅的手机响了,是玉林打来的。师傅只是说陶陶已经没事了,叫他们不要担心,忙手头的活去吧,陶陶这边他会照顾。 师傅开车将陶送回家,换上暖和的干衣服,就为他煮了一大碗姜丝可乐,还放了一些红糖让他喝了,说能祛风湿防感冒。又煮了荷包鸡蛋面侍候他吃了,然后哄他一起泡了个热水澡,抱着他在自己床上躺下,守在他身边直到他睡着了,师傅这才悄悄离开,忙厂里的事去了。 ☆、19 玉林终于也要当爹了。当第一声婴儿的啼哭从产房里传过来,玉林浑身就是一哆嗦,唤醒了他心底沉眠多年的某根神经,像一棵大树在他身体里生长起来,是父爱,是郁郁葱葱的父爱,让他真切体会到,自己不再年轻不再幼稚,从这一刻起,他完完全全变成了男人,就连骨头和嘴巴上的胡子都是,铁一样的坚韧。 “是个男娃。”女护士抱着那个裹了一身白绒衣的婴儿走出产房,小倩的爸妈还有玉林等人都焦急地围拢去看,玉林他娘还用手指轻轻拨了一下婴儿的小麻雀,逗笑道,“好可爱呵,我也有孙子了,这脸蛋长得像他爹哩。” 玉林瞧了一眼就走进了产房,小倩有气无力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眼睛紧闭,头上脸上全是汗。玉林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刚才听到小倩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以为她就要死了,可护士拦着就是不让他进。他想,要是小倩真的难产死了,他这辈子就只能在悔恨中度过。经历这场生死劫,玉林对小倩有些怜惜了,作为一个女人,为自己忍痛生儿育女,自己怎么能够嫌弃她? 在这一年的婚姻生活中,玉林尽管对夫妻性生活没有激情,但他对小倩的感情是真实的,尽管不是尽善尽美,但小倩要求不多,她喜欢玉林,她也能感觉到玉林做那事的时候很勉强,而且每次都是被动接受。她一直恪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祖训,她甚至为此感到宽慰,起码玉林往后不会去碰别的女人,也就没有人能撼动她在这个家庭中的主妇地位。 玉林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取名虎儿。庆贺虎儿满月的仪式隆重而热烈,不亚于玉林结婚的场面,远近的亲戚朋友都请到了。鸡鸭鱼肉都是大盘大盘地往桌子上摆,白酒啤酒饮料想喝啥有啥。玉林听着一声声对虎儿万般恭维祝福的客套话,心里很是高兴,他憨笑着殷勤地给老少爷们递烟敬酒奉茶,同时一桌挨一桌地寻找师傅和陶陶的身影。师傅在,只是陶今天没有来。 他满心的兴奋劲就退去了大半,后来仔细想想,陶陶不来也是好事,万一自己酒后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往后自己还怎么跟陶陶相处?再说,小倩一直抱着虎儿在院子里盯着他呢。 玉林悲悯地想,他与小倩这种有爱无性的婚姻,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难道非要离婚不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起这个念头,再说,离了婚,虎儿就会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对孩子幼小的心灵也是一种伤害,他开始觉得自己当初有了孩子就离婚的想法很是可笑,太不现实。 第二天,玉林就早早去了瓷器厂,师傅和陶陶还未到,他心里难免醋意大发,心想师傅还真会打主意,劝自己结了婚,然后就一直霸占着陶,生生把一对真心相爱的鸳鸯拆散了,——其实他还不知道陶陶爱入骨髓的人是师傅。 陶最近变化很大,也许是上回在渭河边淋雨受了刺激,大病一场过后,他似乎有所醒悟,给自己彻头彻尾换了个形象,剪掉了齐眉长的头发,改成了干净利落的毛寸,运动裤换成了牛仔裤,衬出他圆挺的屁股颇具诱惑力,而且他逐渐爱上了健身运动,胳膊胸脯上的肌肉鼓鼓的,目光犀利,怎么瞅都是一个阳刚有型的硬汉。 以前陶为了讨好师傅,总把自己弄得像个女人,阴柔内敛,其实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玉林曾经引诱他看过一些国外g片,他觉得男人就得像猛兽才有魅力,他要让师傅喜欢男人味十足的他,而不是那个只会偎在师傅怀里千依百顺楚楚可怜的他。 师傅开始也觉得新鲜,笑眯眯打趣他,说陶陶一夜之间成男人了。陶就镇静自若走到师傅面前,张开双臂搂着师傅,同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弄得师傅惊慌失措,唬道臭小子又占师傅的便宜。 在工作中陶更加用心,因为他记性好,师傅每次做实验都带着他,教他留意自己每个配料过程,比例是多少,浓度是多少,烧制出来是什么颜色有哪些状况,有时候师傅忘了,陶就在手写板上将师傅记不清的数据步骤写给师傅看,师傅自然是对他赞赏有加,又骂他臭小子咋都能当我师傅了。师傅每次骂他,陶心里都觉得很舒服,说明师傅跟他没有戒心。 陶记得有一天自己正在小解,师傅那里出了点问题叫他赶紧去帮忙,陶裤子拉链都没拉上就跑进了实验室,等排除完故障,师傅头上脸上全是汗,陶就拿毛巾帮师傅擦汗。 当时感动得陶眼泪一个劲儿在眼圈里打转,师傅就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其实陶陶对师傅的好师傅都知道,你的心思师傅都懂,只是要多给师傅点时间,好吗?”陶陶把脸埋进师傅怀里,不住地点头。 ☆、20 陶的变化让玉林深感陌生,外貌和神情都给了他的心致命的一击,他甚至怀疑亲见的这个板着脸耍酷的家伙还是不是陶陶。师傅是不是给他吃啥药了?病了一个月,好了竟跟完全不认识自己似的,大摇大摆和师傅并肩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当玉林愣愣地盯着陶的后背,胡思乱想的当儿,师傅回过头训斥了他一句,“玉林你小子等谁呢?丢魂啦?” 玉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4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4 林哦了一声,这才怅然若失捡起掉在地上的刻刀,无限伤感地回了后院。不一会儿师傅带着陶也来到后院,陶灌了满满一布袋子高岭土,和师傅往制坯房走去。玉林就在水池边喊了一嗓子,“陶陶,小帅哥。”同时他还努力地从嘴角挤出一抹笑意,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似的望着陶。陶也扭脸望向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算是跟他打过招呼,就紧跟两步走进了屋里。 玉林心里陡地像覆了一片阴云,他想不通陶陶现在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难道是因为自己结了婚又有了孩子,陶陶不能接受?还是师傅在陶陶跟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就算是已经有家室的人,可对陶陶的真心一直就没变,为什么他就不能理解自己的苦衷?玉林越想心里越烦乱,结果把好端端的一个秦武士俑,雕成了独臂将军。他眼里直冒火,双手举起这座石膏像就往地板上砸去,啪的一声闷响,石膏碎块散落一地,白烟散去,满地的愁怅。 众人听到声音,就跑过来看。见玉林一脸骇人的表情,大马舔了舔嘴唇将一句溜到嘴边的玩笑话咽回了肚里。陶默不作声,弯腰去捡地上武士的残肢断腿,准备把这些碎块拾进院里的推车,再拉到荒郊野地去。玉林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一片武士的“盔甲”,奋力往院子里扔去,还气急败坏地拿脚跺着这些碎块,边踢边吼他们滚开。 阎伟就拉起陶的手,拍拍他身上的灰沫,“走吧走吧,他自己会收拾。”大马摇摇头也抽身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只有陶留了下来。“你怎么还不走?等着看我的笑话?”玉林压低声音讽道,语调却是冷冷的,“你也走吧,我自己作的罪我自己受,不用你可怜。” 陶静静地注视着玉林的眼睛,玉林躲开他的目光,避过脸去。陶于是用石膏残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师父让我和你一起收拾。 “你就会听他的。”玉林才压住的怒火又窜上了脑门,他不再理陶,顾自搬起一块块碎碴子往车上扔。陶也不理他,将地上的碎块捡完,又拿扫把扫净了,玉林拉着车往院外去,陶就在后面帮忙推。 一路上玉林不言不语,他知道,师傅这次没有露面而是让陶陶来帮他,师傅定然摸透了他的心思。师傅啊,你既然这么了解我,为什么要把陶陶从我身边夺走?以前那么亲热的一对,现在竟然连普普通通的朋友都没得做了。 一辆四轮拖拉机迎面驶过来,玉林就在路边停下,借空打着火机抽了一根烟,等拖拉机开过去了,他扫了一眼坐在车框上望着天空的陶。此时田野里就他们两个,远方有一脉树林,一片一片已播下麦种的土地上微微透出些新绿,这些小小的麦苗才刚刚抽出尖尖的嫩叶,一颗一颗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大地即将落霜冰封,而这些幼小的生命似乎从来不为此烦忧,风轻轻一吹,手舞足蹈,自在快活。 玉林望着陶,他也没打算收回目光,他想好好看看陶,揭开陶与他悄然形成的冰凌一样的屏障,他想进入陶的内心深处,想知道陶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两人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 陶心里此时却想着师傅。陶就是这样一个人,跟玉林在一起的时候他脑子里装的是玉林,跟师傅在一起他心里就只有师傅。现在且不说他是见异思迁也好,是移情别恋也罢,感情上的事本来就没有对与错,但有一个事实必须要澄清,在陶的心里,他与玉林的关系始终是师兄弟间的手足情,他喜欢玉林只是坦诚相待的喜欢,与性无关。玉林在这其中就陷得较深,他对陶已经有了性的渴望,就像陶对师傅产生了性的渴望一样。 三个人注定会在这场感情纠葛中懂得取舍懂得进退,随心所欲的只有陶和玉林两个人;师傅他始终是理智的,他懂玉林对陶陶的心思,也懂陶陶对自己的心思,他一直把陶陶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与性无关。人无完人,师傅对陶也多少有点私心,他想把陶陶牢牢拴在自己身边,所以这才认陶作了干儿子,倘若再把小凤许配给他,陶就不会离开他了。可是渐渐的他感到这个事行不通,陶对自己远远超越了父子间的感情,上升到了同性苦恋的程度。现在,他心里矛盾重重,拒不能拒,受不能受,经过深思熟虑,最后,他想到只有顺其自然,让时间来验明一切。既不会失去陶陶,又能弄清陶陶的心到底要什么,自己的心到底要什么,最关键的,是得先把玉林心里的伤治好,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陶陶亲自出面才行,其他都是白搭。 一箭三雕,师傅这一招还真够高明。 ☆、21 陶只知道玉林最近心情不好,具体因为什么他就不很清楚,师傅只是让他多陪陪玉林,陶的想法也很简单,玉林是他最亲的朋友兄弟,心里有啥不为外人道的苦衷都喜欢跟他说,以前玉林就是这样子,现在还是这样吧。总之,只要玉林有难需要他帮忙,哪怕赴汤蹈火他也绝不推辞。 事实上,玉林最近根本不再跟陶讲自己的心事,陶怀疑玉林是不是得了挹郁症。到了垃圾场,玉林也不跟他打声招呼,掉了个头就将一车石膏碎块在电线杆上撞出了车斗,然后拉着空车就往回返。陶在一边不解地望着他,见玉林兀自走了,他就默默地跟在后面。 半路陶瞅见一只小白鼠在草丛里探出头,一动不动,像是在聆听四周的动静。陶感到很好奇,白鼠在此地一向少见,他自然不愿放过这个好机会,蹑手蹑脚绕到那个小精灵的身后,约有四步远的样子他停下来,见这个小东西一身白毛,尖尖的小嘴巴红红的,小眼珠黑黑的,亮晶晶的,似乎是注意到有人闯进了它的领地,小脑袋快速地转动几下,就哧溜进草丛里去了。陶扑过去拨开草叶子,却再也找不见它,他只得悻悻地走回大路。 玉林正在路边等他。见他跟上来了,这才握紧车把拉着小车继续往前走。或许有陶在他身边,玉林的心情豁亮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不知不觉也舒展开了。本来嘛,他犯的其实是心病,而陶陶既是他的病根也是他的药引,因为爱得深所以恨得也深,这一路上他虽说一句话也没说,心里却是激烈斗争了多次,他甚至想到过强暴陶陶,如果不从,两个人滚在地上再狠狠打一架,他的心也会好受些。 但回头望见陶担心自己的眼神,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了,他觉得自己确实是自作自受,陶陶是无辜的,他不想让自己内心的痛苦伤害到陶,让陶陶难过,他会更心疼。爱一个人,就要给他快乐,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个狗屁哲人说的,仔细玩味一下还真有些道理。 回到厂里,师傅也没责怪他,只是问他用不用回家休息两天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5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5 再来上班。玉林低头沉默了几秒钟,这才抬起头来,镇定地只回了一句,“不用。”是啊,再怎么说自己都二十五了,是个男人了,心里有点事就寻死觅活的,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那好,我让陶陶这几天给你打下手,有事支使他就行了。”师傅也不等他表态,就将陶喊进屋,吩咐道,“陶陶,你玉林哥手头有个活挺急的,这几天你帮他一下,不许偷懒哦。” 陶听话地点点头,既然师傅作出这样的安排,他也就欣然接受。等师傅走远,玉林伸手一把拽着陶陶的脖领子,提鼻子闻了闻,恶狠狠地冷笑道,“身上喷得挺香嘛,跟着师傅,小日子过得挺滋的,谁希罕,离我远点。”玉林比陶高半头,他见陶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脸,眼神中满是熟悉的忧虑和惶惑,令他的心战栗了一下,不由得松开手。心想自己这是怎么啦,刚才还好端端的,转瞬间就变得像狼一样残忍了?他嗫嚅着想跟陶陶说句好话,他想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陶像没事人似的默默走开,玉林以为他恨自己逃走了呢,正不知如何是好,陶已经从库房用小拉车拉来5袋石膏粉,停在门口。玉林羞愧难当,他急忙跑过去往屋里搬。搬完了,他心情也好些了,于是讨好地帮陶陶拍拍身上的灰尘,鼓足勇气向陶道歉,“哥这几天闹更年期,你莫生气。”见陶没什么反应,他就紧紧抓着陶的手,求陶陶打他一顿,说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些。 陶举起拳头就要往玉林的肚子上砸去,刚挨到衣服扣他就改变了方向,往玉林的衣兜里伸进去,摸出一块口香糖,掰成两半,递给玉林一半,另一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见玉林瞅着手里的那半块口香糖还在愣神,陶冲他眨眨眼睛,就悄悄走开了。玉林一直喜欢嚼薄荷味的口香糖,以前就爱这样把一块掰成两半,跟陶一人一半,陶陶没有忘,玉林更不会忘,他此时嚼着那半块口香糖,眼睛就有些湿了,连嘴唇都有些哆嗦,他有种想哭的冲动,喉头还不住地哽了几哽。他深深地呼了口气,这才抬起脸来去寻院子里的陶。 陶正在水笼头底下接水,他知道玉林还要做石膏模子,先前那个打碎了,现在心情很糟,这回只能靠自己帮他备料了。毕竟跟玉林在一起呆了近两年,这种事一向心领神会,不用玉林唠叨他就能做得很好。 玉林呆呆地望着陶,心里不由自主地激动万分,感觉像喝了蜜一样甜。陶陶心里头还是在乎他的,起码不像自己猜忌的那样绝情绝义。陶陶啊,你要是这样一直陪着哥,哥这一辈子死都瞑目了。 因为有陶在身边,玉林新雕的那个武士俑模胎堪称完美,神态威猛,栩栩如生,来取货的那位模具厂老板看了直称赞,稍带着不忘恭维奉承师傅几句,恨不得将师傅捧上天。师傅就乐呵呵说都是徒弟的功劳,与自己无关。 送客户走后,玉林今天就没什么事了,天空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他就跟师傅说自己想早点下班回家。师傅嗯了一声答应了,回头见玉林还没走,就故意调侃他,“怎么,舍不得离开师傅?算你小子有良心。” “不是,师傅,”玉林尴尬地挠了挠头,涨红着脸恳求道,“我想让陶陶送送我。” “我说你小子得寸近尺是不是?帮你把活弄完,你还恬着脸好意思要人送?让陶陶一个人再走回来?”师傅说着顺手抓起一根木棍就照玉林屁股上抽去,“这事我不准,你自个走吧。” 玉林就有些急了,“师傅,我会送他回来的。你放心吧。” “你小子到底搞什么名堂?陶陶送你回家,你再送他回来?想带陶陶出去玩就明说嘛,绕这一大圈子。” 玉林就憨憨地傻笑起来,“陶陶帮我这么大个忙,我想请他吃顿饭。” ☆、22 玉林难得和陶出去一回,他简直乐疯了,把摩托车的马力加到最大,像飞一样驶出瓷器厂。陶紧紧抱着玉林的腰,十指相扣在他圆鼓鼓的将军肚上,生怕被兜起的风掀下车去。 师傅望着那一溜尘烟摇了摇头,他内心深处极其复杂,按说玉林这几天心情大有好转,他该感到高兴才对。只是这回搭上了陶陶,就另当别论了。事实上陶陶这几天不在他身边他还真的不大习惯,就像自己缺胳膊少腿似的,好多次伸出手掌等着陶递给他工具,半天未见动静,就喊陶陶又偷懒呢,回头见没人,方才想起陶去给玉林帮忙了,心里不免又是一阵失落。他也曾借故去看过他们俩,每次看到陶和玉林配合得那么默契心里就有些犯酸,尤其是玉林望陶陶的眼神,那么炽热那么亲蜜无间,看得师傅嫉妒得不行。他甚至想到万一陶陶对自己彻底死了心,跟玉林重修旧好,那他所有的宏伟蓝图就化成了泡影,再想补偿可都无济于事。感情就像长在两个人心里的一棵树,只有双方共同培养才能茁壮成长。 还有一个问题师傅一直在等在观望难下定论,就是陶陶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毕竟陶陶才十七岁,很难说得准他将来的性取向不会变。如果他喜欢女人,能不能跟小凤成为一对也是个未知数,小凤高中毕业要考大学,何况身边男朋友到目前为止从来就没缺过,如此看来,陶陶和小凤以后是希望渺茫。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玉林和小倩的婚姻就是明证。如果硬把两个孩子绑到一起,而陶陶心里万一只喜欢自己,那小凤又怎么办?哪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心疼的儿女将来生活得不幸福? 这一个一个问题纠结得师傅心乱如麻,但是有一点他是能够肯定的,就是自己对陶陶的感情是真的,是发自肺腑的疼惜。如果陶陶真的只喜欢男人,他完全能够一辈子陪着他,相濡以沫也好,相依为命也罢,他都无怨无悔。至于性,等陶陶长大了,自己只要顺着他就行了,何况,自己这些年在这方面一直就是顺着别人,和喜欢的做过,和不喜欢的也做过,如果陶陶喜欢,他想这种事不是太难吧。跟陶陶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对陶还是有感觉的,只是他一直压抑着这方面的欲望,他不想过早把两个人绑在一起。他要为陶陶的将来负责。 而目前的情势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玉林的卷土重来,势必会在陶陶的心里重新点燃一把火,那自己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关于玉林的事,师傅想自己有必要跟陶陶好好谈一下,他相信陶能处理好和玉林之间的感情,既不要伤害玉林,还能与他长久和睦相处下去。与人交往也是一门学问,这方面自己可以教陶怎么做。 都说爱一个人是自私的,师傅不是圣人,从他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的一系列思想活动中也能够看出,他对陶陶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6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6 还是很在意很用心的。再说,玉林的家庭婚姻生活都不能容许陶陶的介入,现实生活不是一场电影更不是一场游戏,谁也输不起,到头来还会伤害到很多无辜的人。而师傅才是陶陶的最佳选择,这一点勿庸置疑。 这一点陶陶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只是他还小,很多事不像师傅那样触及其本质,他对玉林的委曲求全导致了两个人纠缠不清的是是非非,离吧会伤害玉林,不离吧也会伤害玉林,陶陶在这其中进退两难,随着他心理上的日趋成熟,他慢慢理解了玉林对他的感情,就像他对师傅的感情一样,恋得好苦,不能自拔。或许这就叫拥有的不珍惜,失去以后就懂了它的可贵。 这一路上陶心里对玉林有些怜惜了,他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跟玉林的心靠得这么近,玉林的强壮,玉林的雷厉风行,还有男人的铁一样的筋骨,都让陶感到有种无坚不摧的力量漫遍全身,这在师傅身上是感觉不到的。陶并不是有意拿师傅跟玉林比,师傅让他感到安全,而玉林让他感到力的震撼,在师傅身边他是温暖的,在玉林身边他是胆战心惊的。这才是二人最大的不同之处,所以,陶才更加依赖师傅,这是他从小生活在无依无靠的颠沛世界中造成的心理倾向,不是他的错。他可以和玉林做世上最铁的兄弟最瓷的朋友,却不能做最好的恋人,这一点陶心里最清楚。与玉林走得越近,两个人就越有可能摧毁掉对方,陶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有意无意地回避跟玉林的针锋相对。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陶庆幸自己是个旁观者。 两个人走进一家不大的餐馆,玉林要了盘烤羊排、麻辣鱼和大盘鸡,还有孜然炒肉夹馍、肉丸糊辣汤,等菜上桌的时间,他问陶想喝什么酒,陶摆摆手意思是天黑喝酒骑车不安全,玉林就说别的酒不要啤酒还是要的,一人就先来了一瓶。 吃过饭,天上就下起了细细的小雨。好在玉林的车箱里备着一件雨衣,他就让陶穿在身上,自己冒雨骑着摩托车往回返。因为下了雨泥路上比较滑,车速很慢,到了一片小树林跟前,玉林就刹住车,说自己尿急,让陶陪他去方便方便。 陶正在犹豫不决,玉林就一把拽着他的胳膊,迈腿往小树林走去。 ☆、23 对于玉林的身体,陶再熟悉不过。“离那么远干嘛,过来。”玉林挺在一棵杨树下招呼他,陶没有动,他是不敢靠近玉林。 陶刚想离开,玉林猛地攥着他的手,“等等哥。”陶使了使劲,想把手从他的虎爪里缩回来,结果让玉林一把拽进了衣服里,无论怎么挣扎,玉林就是不松手。陶知道一切抵抗都是徒劳,他不再动,他想起了师傅,他好像看见师傅就在对面望着他,他眼里不觉盈出了泪。玉林就势把他箍在自己胸前,气喘吁吁地在他耳边昵吟着,“别怕,哥就想跟你亲热一下,都一年多了,哥实在憋不住了。陶陶莫怕。” ...... 陶后来是走着回的师傅的家。 玉林推着摩托车一个劲儿求他上车,陶理都不理,玉林好话说尽了也不顶事。玉林不明白陶为什么这样反感跟自己亲热,就算是跟师傅已经同床共枕,也不妨碍两个人私下幽会不是?以前陶陶可不是这样的,难不成他真的不喜欢自己了,移情别恋了?玉林是火罐子脾气,一向沉不住气,他气呼呼地瞪着浑身湿漉漉的陶,提高嗓门讥讽道,“你也甭跟我甩脸子,不就是嫌我脏了你吗?怕师傅不要你了。活该,要怪就怪你自个不会说话,脑子还笨,明知道我是头色狼还老招惹我。你还真得好好淋淋雨,清醒清醒吧,色狼我不陪你玩了。”玉林一抬腿就跨上了摩托车,一踩油门就蹿出了陶陶的视线。 两个人其实心里都不好受,陶闭着眼睛在雨里站了好一会儿,他没想到玉林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泪水和雨水一齐在他脸上奔流,整个世界瞬间破碎塌陷了,眼前一片黑黯。他在心里不住地喊着师傅,他好想偎在师傅温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玉林却真的是在雨里大哭了一场,他的眼里闪烁着可怖的血光,他像头受伤的狮子在雨里横冲直撞,狂怒地咆哮着,嘶吼着,悔恨、疼痛、悲悯、绝望汇聚在他心底,像落满雪的遭大火洗劫过后的草原,一片冰冷的灰烬。他已经不敢再去想陶陶,而陶陶那张痛苦木然的脸清晰地浮现脑海,挥之不去,他伤害了陶陶,也伤害了自己。 回到家,小倩抱着虎儿正在客厅里等他,见他一身的水一脸的怒容,骇得不敢多嘴,只关切地说了一句,“你先看着点虎儿,我给你找衣服去。” 本来是一句很温情的话,在玉林听来却像是对他的嘲讽,他余怒未消,吼道,“一边呆着去,我自己会找。”这句火药味十足的话一下子就把睡着的虎儿惊醒了,他哇地一声啼哭不止。小倩就轻轻拍着哄着他,也不再管玉林。 玉林在穿衣镜前将自己脱了个精光,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副血气方刚的健壮身体陶陶怎么就不喜欢呢?他觉得自己比师傅更有男人魅力,只是体毛没有师傅的重,师傅像一头熊,玉林不喜欢熊,熊笨头笨脑的,玉林喜欢眼明心净的陶陶。可是陶陶偏偏喜欢像一头熊的师傅。 师傅家的大门没有关,陶径直走进去。师傅正在楼下的客厅里看着报纸。师傅先前给两个人打过电话的,玉林的手机关机,陶陶的也关机。玉林的是他故意关掉的,而陶陶的手机是没电了。 见一身湿漉漉的陶从玻璃门口跌跌撞撞地进来,师傅也是吓了一跳,不住地问陶陶怎么啦,同时扶着他往浴室走去。先叫他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拿了条毛毯裹在他身上,这才拉着他去卧室里换衣服。 师傅还没吃饭,他习惯了等陶陶回来两个人一起吃。饭菜是师傅做好了热在锅里的,虽只有几个菜却色香味俱全,师傅照样为陶陶盛了饭,师傅其实猜到陶陶肯定在外面吃过了,但他怕陶陶没吃饱。事实上陶一点胃口也没有,为了不扫师傅的兴,他每样都尝了一筷子,就偎在师傅身边看着师傅吃,师傅于是笑眯眯地夹了一块炒鸡蛋喂进他的嘴里。陶很受感动,大眼睛里又闪烁着泪光,他想这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一个温暖安全的家。只要能跟师傅在一起,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收拾完桌子,师傅在浴室里洗完澡出来,见陶陶在自己的卧室门口等他,师傅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拥着陶走进卧室,说陶陶今晚就跟师傅睡吧。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师傅也不避讳,解开围在腰间的浴巾当着陶陶的面换上了内裤,见陶陶眼珠不错地望着自己,师傅就唬道臭小子看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7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7 了一年了还没看够啊,赶紧脱衣服睡觉。 陶陶像个淘气的孩子似的偎在师傅怀里,师傅本想问问他跟玉林出去发生了什么事,但想了一想就没有问,是啊,陶陶不会说话,可能一句随意的话都会伤到他的心,还是明天去问玉林吧。只要陶陶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自己就很知足了。 ☆、24 第二天玉林一上班就跟师傅说自己想辞职,以后就不再来了。师傅当时正在往一个贴花凤首瓶上淋釉,陶陶手里端着釉浆盘侍候他,听玉林如此说,师傅停下手里的活,叫他先去自己办公室等他,等弄完了再和他商量这事。等玉林走出屋,师傅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意骂了一句,“还这么愣头青。” 一切准备就绪,师傅才将这个瓶子小心地摆进窑里,定好温度,又交待给陶陶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找玉林去了。 玉林正坐在师傅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他,见师傅进来,玉林也不起身,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胡乱想着心事。 “怎么的啦?家里要忙的话师傅准你的假,好端端的辞什么职?”师傅说着,递给玉林一枝烟,帮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叨在嘴里,随着青烟袅袅散开,屋里就弥漫起浓烈的香烟味道,很辛辣的男人味。 今天是两个男人的公开对话,玉林也就不再避讳啥,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昨晚一晚上都没睡着,想了整整一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退出—— “等等,”师傅打断了他的话,“你小子成天寻思啥哩,什么退出?我说玉林,你心里有事找师傅谈师傅不怪你,咋整得跟要散伙似的,这就不对了啊。” “师傅,”玉林的情绪马上上来了,由于昨晚没睡好眼里布满血丝,因为太激动他的脸涨得通红,“师傅,其实我的心思你都明了,我喜欢陶陶,可是陶陶不喜欢我。我走了,对大家都好。” “什么对大家都好?你这是在逃避,闷怂,玉林啊,你现在都是当爹的人了,咋还这么幼稚?陶陶一直把你当哥,亲哥,你就不能把他当亲兄弟疼啊?有你在,哪天陶陶受了委屈,你不是还能安慰他几句,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不是还能帮他出出气不是?给陶陶一个机会。师傅给你一个月时间,好好想想,一个月以后再给我答案,这段时间你想来就来,不想来的话在家呆着师傅也不怪你。听见没有?”毕竟玉林是个人才,师傅哪里肯放他走,再说跟了自己六七年了,师徒情义难以割舍得下。 本来玉林是去意已决,听师傅如此说,想想也好,一个月,哪怕不能跟陶陶做亲蜜恋人,能做个朋友也是好的,这样,自己的心就不会那么愧疚,陶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自己的,倒是自己动不动就发脾气,一而再地伤害他,就算是陶陶从了自己,一辈子守着自己,对他公平吗?毕竟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是自己太过自私,陶陶喜欢师傅,师傅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而自己能吗?除了让他卷入一个又一个矛盾斗争里去,还能给他什么?这样一想,玉林就不再提退出的事,他只是严肃认真地对师傅说,“师傅,陶陶是喜欢你的,你要好好待他。你要是对他不好,我绝不答应。” 说完,玉林起身就走出了师傅的办公室,留给师傅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这小子,都敢顶撞他师傅了,是个男人。”师傅心里笑道。他反复琢磨着玉林最后那句话,心里不觉有些得意,既然这句话从玉林的口里说出来,看来陶陶是真的喜欢自己。他猜到了昨天晚上两个人闹得肯定不愉快,否则,玉林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既然陶陶铁了心跟了自己,自己也不能辜负了他,得为他做些什么才对。 在情感上,师傅也做不到光明磊落,他想趁人之危,彻底笼络住陶陶的心,是他接下来要实施“美男计”的关键一步。 玉林自知没脸再去见陶陶,临走之前给陶陶的手机上发了条短信:陶陶,哥昨晚对不起你,向你赔罪道歉,我要回家了,过几天再来。你要保重呵,别恨哥好吗 陶望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他也没回,只是站在窗前,目送着玉林推着摩托车走出了大门。 回到家,玉林才收到陶陶发来的信息:哥,咱们做好兄弟吧。 好。玉林很快回了信,他心里像海浪翻滚着,咬咬牙才没让眼泪流出来。他明智地做出了让步,既是为了陶陶,也是为了他自己,他为自己能作出这样的决定高兴,他答应陶陶,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不再逼他做不情愿做的事。 师傅每晚为自己多找了一件事做,就是上网找国外的g视频看,师傅不是太保守的人,也听他的哥们谈起同性恋方面的事,他去夜总会的时候就常有帅哥往他跟前凑,说他是头性感的胡子优熊,只是师傅对他们不感兴趣。师傅后来笑嘻嘻地问他的哥们什么是优熊,惹得对方浪笑不止,还被喷了一身的酒味,“哈哈哈,他想知道你裆里的牛有多大,像不像小牙签。” 师傅却是懂小牙签的,他对自己的牛一向很自信,像白白胖胖的大蘑菇。师傅也就不再问,他后来特意上网查了下,原来所谓的优熊百分之八十都跟同性恋有关,骇得他此后好些月都不敢去那里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为了陶陶,师傅想自己有必要多接触点同性恋方面的知识,包括同性恋怎么做爱,怎么一起生活,有哪些禁忌。那些视频看得师傅的脸红得像被开水烫了似的,火辣辣的。原来他跟陶陶这一年里就是在搞同性恋,除了亲嘴和做爱这两项,其它内容两个人几乎都切身实践过了,师傅这下傻眼了,自己骨子里原来还潜伏有这么一段爱慕男风的基因。还好是遇到了陶陶,要是遇到其他情场老手,自己还不得被卖到烟花柳巷里去啊。 ☆、25 这天,陶意外听到师傅改口叫他宝贝,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眼去看师傅时,师傅正躺在沙发上笑呵呵地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陶也不知道什么事,不过听师傅喊他宝贝他心里甜滋滋的,宝贝是师傅对他的昵称,这个他还是懂的。他挨近师傅身边坐下,师傅脸上满是红彤彤的霞光,连笑纹都那么让人着迷。陶于是伸手轻轻抚摸着师傅小腹上的那一片黑黑的绒毛,像春天的麦田,柔软光滑。师傅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因为正值盛夏,家里就师徒二人,师傅还总是嫌热,这样子在陶陶看来并不觉得不雅观,反倒感觉很享受。 陶已经十九岁了,他的心一向很敏感,师傅心里有哪些微妙的变化他都能感觉到。师傅最近对自己太好了,当然,并非是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8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8 说师傅以前对自己不够好,以前是那种疼爱小可怜似的好,现在呢,是把自己当成亲密情人的那种好,搁以前师傅跟自己睡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要穿条内裤的,而现在不一样了,师傅老是说天好热,还是像陶陶这样裸睡才凉快。陶陶心里就卟卟地狂跳不已,都不敢向师傅跟前靠,师傅却还是跟以前一样,把他揽在怀里,也不说话,呼吸却是越来越重,陶只得闭紧眼睛,师傅的嘴唇于是碰上了他的嘴,他闻见从师傅的嘴里呼出淡淡的烟草和薄荷香味,就像自己的双唇深入一片花草丛中,阳光明媚,令他春心浮动。 不过,或许是陶从内心深处敬畏师傅的缘故,师傅的一些暗示似乎并不奏效,本来师傅就不喜欢主动,陶陶再不主动,两个人就很难擦出激情的火花来,有时甚至让师傅觉得很难堪,自己的牛头都顶到陶陶的屁股了,陶却连点表示都没有。师傅心里就有些急,一急浑身就出汗,一出汗他就感到累,最后不得不放弃。毕竟师傅比不得玉林,玉林正当壮年,火力还猛,师傅在社会上打拼了二十来年,心早就疲惫了,再加上这种事以前没有亲身经历过。 后来师傅也想开了,这事还不能操之过急,陶陶就是再怎么喜欢自己,他还是不敢“霸王硬上弓”的,自己是他师傅,他一向是听自己话的,得慢慢引导他,而干这事师傅还不好意思说出口,这就增加了两个人配合上的难度。 还有一件事让师傅至今难忘,有天他学国外g男的样子洗完澡出来就躺在沙发上,只是把内裤盖住敏感部位,假装睡着了。陶也不叫醒他,坐在他身边帮他挠大腿上的毛。师傅就一跃而起,脸膛红红的唬道臭小子就会捉弄师傅,哪天把师傅惹毛了,不把你爆得屁股开花才怪。 像这种小插曲平常日子还有很多,都是些小打小闹,像初春小雨一样滋润着两个人的心田,没有暴风骤雨的激情,两个人却都觉得很开心。 这样平静的生活状态一直延续到这年冬天。师傅有天晚上突然心血来潮,两个人洗完澡后,师傅让他换上西装还要打上领带穿上皮鞋。见陶愣愣地没有动,师傅就伸手碰了碰他成熟硕壮的牛牛,神秘地笑道,“师傅带你去个好地方。”等陶换好衣服走下楼,师傅也已经打扮好了,然后就开车带陶陶去了夜总会。 一下车,望着熟悉的街道和闪耀的霓虹灯光,陶陶的心就是一沉,他弄不懂师傅带他来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师傅见自己是个男人没有激情,不再喜欢他才跑到这里泄火来了?师傅啊,你要是这样想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你真以为我不想跟你做吗,每次被你抱在怀里你难道看不出我有多兴奋吗?我其实也很想抱着你,爱你疼你,化成你的骨化成你的肉,只是我怕这样你会不高兴,毕竟你是喜欢跟女人做的,而我只有一副男人的身躯和男人的胸怀,我怕自己的欲望一旦发泄在你身上,你就会弃我而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可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你到底耐不住寂寞耐不住性的饥渴,又上这种地方鬼混来了。 想到这里,陶就有些暴躁,他停下脚步,没有跟着师傅往里走。师傅一回身,颇为意外地喊他道,“陶陶,走啊。里面好玩着呢。”说着师傅返身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手,拥着他迈上了台阶。 师傅以前是这里的常客,很多人都认识他,都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他也乐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陶却是一脸的严肃,没有一丝笑纹,他甚至怨恨起每一个跟师傅打情骂俏的女人,恨不能把师傅装进自己衣服里,不让她们看见。陶已经长得比师傅还高了,只是没有师傅的块头大,但他的身材发育得很标致,属猛男类型,尽管只有十九岁,但今天他一脸的浩然正气,看上去却像二十五岁,惊人的成熟,用行话形容就是超酷。喜好男色的男人女人都情不自禁把暧昧的目光投向他,而他除了师傅,谁也不看。 师傅要了两杯龙舌兰鸡尾酒,陶陶喝不惯这种怪味道的,呛着了,师傅就帮他捶着后背,笑笑说别猛着喝,他脸就开始泛红,师傅就安慰他说,“那边在跳舞呢,你去玩玩吧,不用陪我。今天你自由了。” 可是陶陶偏偏不愿离开师傅一尺半步,生怕师傅趁他不注意找小~姐去。陶怕什么还真来什么,一位浑身珠光宝器的女人端着红酒杯婀娜多姿地向师傅走过来,指甲炫红,头发高高盘起,嘴唇如樱花浓烈,眼神妩媚迷人,她跟师傅轻轻碰了一下杯,娇滴滴嗔道,“刘老板,好久不见,是不是把媚娘都忘了。” “哪能呢,最近只是忙,顾不上过来。”师傅见陶陶就在身边,有些手足无措。 “您老是拿这句话来搪塞我,罢了罢了,今儿个我有约,失陪了,改天一定要赏脸呵,侬一定把您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号称“媚娘”的女人顺手摸了一下师傅的脸,就春风拂柳般摇摇曳曳离开了,还不忘对师傅回眸一笑。陶看到师傅也对她大方地笑了笑,整得他心里像点着了一桶油,火大了。 陶陶的不愉快师傅都看在眼里,他不但不生气,反倒很高兴。“陶陶,师傅要去一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因为这个酒吧很吵,师傅在他耳边只得大声说,这才往洗手间走去。 在洗手间师傅又遇到一位熟人,非要拉着他一起去包间喝酒,正在僵持,陶陶进来了,师傅于是向那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徒弟陶陶。陶陶,这是你崔哥,往后咱爷俩还得指望崔总混口饭吃呢。” “老刘,你又占我便宜啊,这一整我比你又小了一辈,得令,今天这酒您老再不赏光,就是不给小的面子,明摆着是瞧不上我不是?”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之下,师傅只得带着陶陶跟着那人上了二楼,走进一间闹腾得极凶的包间。 ☆、26 包间的阵势是陶从来未见过的,比电影里演的还刺激,穿着三点式的女人手捏酒杯,偎在两个男人怀里,像蛇一样卖尽风骚。另有一男一女手握麦克风在k歌,而且那女人的另一只手不停地抚弄着男人的屁股。陶陶想起他跟师傅有晚也这么玩过,不觉脸上有些发烫,师傅倒是见怪不怪,拉着陶陶的手坐到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去了。 那位姓崔的男人,——暂且称呼崔老板吧,崔老板挨着陶身边坐下来,抬起屁股满了三杯酒,端起一杯高举着向师傅敬道,“老刘,还有陶陶,来,为我们的故地重逢,先干一杯。” 师傅向来酒量很大,这点酒自然不在话下,一仰脖就喝了个底朝天。陶在师傅的鼓动下也喝干了,然后崔老板就夸赞陶陶真给崔叔面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9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19 子,一人又满上一杯酒,这才话入正题,崔老板就一个劲儿抱怨说现在招个懂瓷的技工真难,问师傅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帮他找几个。 师傅也料到他会跟自己提这事,因为几天前他就电话联系过师傅,师傅当时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把这事给推脱过去了。哪料想今晚这么巧,偏偏又在夜总会遇到了他,再躲已是不能了。不过话说开了也好,师傅就说帮他打听打听,看哪里有跳槽的就给他介绍过来。 崔老板也很喜欢陶,递给陶一瓣西瓜,顺势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拍在陶的大腿上,这亲热劲儿让陶浑身不自在,“要不老刘,让你这徒弟跟我干吧,我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不成,陶陶现在是我的助手,你这不是挖我墙角吗?”师傅一百个不乐意,为了尽快摆脱他的纠缠,师傅答应他过些日子不忙了就过去帮他培训培训他的员工,当然是要付费的。崔老板就说能请动你老刘的,西安城里没几个吧。言外之意,他跟师傅关系非同一般了。这时对面传来女人的叫春声,崔老板皱了皱眉,大着嗓门嚷嚷道,“去去去,到隔壁玩去,没看我们正在商谈正事吗?” 先前那k歌的一男一女就提着裤子走了出去,陶陶注意到那男的屁股像被开水烫过的死猪,白不吱啦的,还有几个红疹子。正看着呢,师傅的熊掌就捂上了他的脸,“不该看的少看,小心晚上做噩梦。”说着师傅就站起身来,拉起陶就要往外走,崔老板死死拽着他的衣襟,说既然都来了,兄弟我放点血叫两位好好陪陪你们爷俩。师傅就笑眯眯地去看陶,陶羞红了脸,乞求地望向师傅,紧紧攥着师傅的手,那意思是说咱们还是回家吧。 偏偏师傅像没能明白陶的心思一样,重新拉陶坐在了沙发上,崔老板会意,美不滋的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身后就跟着两位如花似女满腮胭脂的女人进来。像是他早有交待,两人一走进屋就往师傅和陶的大腿上坐,陶自然是吓得身子往后仰,抽身便走,一回头见师傅怀里抱着一个女的,正笑着瞅着他,陶就呆愣着原地不动了。他的心在流血,他心里在哭着在吼着说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本能地就往师傅身边走去,他想拉师傅跟他一起走。 师傅却站起身,搂着那女人的腰笑容满面地从他身边走过去,那女人也是面若桃花,像梦一样凄婉的场景,缥缈伶仃......陶伸出的手就冰在了半空,他想这不是真的,师傅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师傅是喜欢他的。陶的心里悲愤交集,充满了怨恨,充满了哀伤,他脑海里血红血红的火焰在燃烧,他身上的血流瞬间加速肆流,他倚在门口,望着师傅的背影一点一点远去,他不由自主地也迈步往前,周围都是男男女女的浪荡玩笑的声音,陶却一句都没听到,他现在眼里只有师傅,没有师傅,他想自己就会只是一具躯壳,会风化在这滚滚红尘中。 这一路好长,光与影,青花与镂兰,红与黑,眼睛还有微笑,刚出生时,天使化身为云来到他身旁,说,你这孩子,假如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你会甘心离开吗?他只是笑,因为他不懂爱。爱,世间有几个人真懂?这种迷茫一直伴随着他长大,伴随他,遇到了平生第一个用心在乎的男人,于是他懂了爱,爱就是师傅,天使将师傅交给了他,他不会甘心离开他,现在不会,永远都不会。师傅就在前面,师傅进了一扇门,然后门关上了,师傅不见了。 他抬掌打门,没有知觉,没有疼痛,他好像想打碎一颗心,冰雪覆没,门里还有一颗心,他要那颗心,他要那颗温暖的心。门于是开了,女人惊诧地盯着他的脸,久久,不知所措。他撞开了她,他想象自己是撞碎了她,他恨这个女人,他眼里满是血光,他像一只猛虎喘息着,他望见了躺在床上的师傅。 师傅给了女人一些钱打发她走了,让她关好门。女人惊魂未定般又扫了一眼他,这才哆嗦着从外面砰地一声撞死了门。 他走向师傅,他眼里的血渐渐变成了泪,一颗又一颗,他看见师傅还是那样笑眯眯地望着他,他抚摸着师傅的身体,师傅还没有脱衣服,师傅还是干净的,师傅还是他陶陶的,他紧紧抱着,手指几乎扣进了师傅的肉里,那样猛烈,那样炽热,他脱光了师傅的衣服,也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师傅还在笑眯眯地望他,他就吻着师傅的眼睛,轻轻的,他想对师傅说,师傅你是我陶陶的,陶陶也是师傅你的,我不要别人碰你。师傅好像听懂了他心里的话,师傅也吻他的眼睛,吻他眼里的泪水,那泪水慢慢地就笑了,说师傅我心里疼,师傅就摸着他的心,说师傅都知道,陶陶的心里疼,师傅心里其实更疼。 他就像一条鱼在师傅身上游弋,他想把自己揉进师傅的身体里去,揉进师傅的心里。滚烫的夏日,两棵棕榈树,在阳光下相互缠绵,根紧紧抱在一起,他闭上眼睛,他看见了,师傅心里的世界,那里,他和他,是两棵同性的棕榈,依恋着,在海天之间,永不分离...... ☆、27 回家途中,车窗外飘着大雪,陶醉眼迷离地望着师傅,很幸福的感觉,昨晚的一切似乎还在眼前像雪花一样飘过,凄美绝伦。师傅的眼睛好迷人,像蕴蓄着一片深邃的海,雪光如霁,师傅站在车窗外打电话,身边是一地的银屑,天堂的颜色。 陶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师傅和他,在尘世之中,哪怕短暂的别离,都令他不安。师傅隔着窗玻璃向他招手,他下了车,跟在师傅身后,两串脚印,分分合合,方向始终如一,向高坡蜿蜒而上。 雪里的世界就像天堂,远方的绿松是正义之剑,高楼如剑鞘,师傅和他,是一对彼此珍惜的热恋中人。师傅望着他笑,他也望着师傅笑,似乎对于昨晚两个人相濡以沫的激情缠绵,都心照不宣深觉甜蜜,陶紧紧握住师傅的手,师傅张开臂膀把他拥在自己胸前,师傅没说话,好像任何一句多余的话都会让这清晨的美境出现瑕疵。 早起的人们渐渐多起来,师傅就拉着陶的手回到车里,开车缓缓回家。 远远望见师傅的家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女人,头戴纱边雪帽,披着一身毛茸茸的高领孔雀绒风衣,脚边一个玫瑰红的行李箱,在雪地显得很优雅。女人不住地跺着高腰毛靴,搓着手,显然在此等了很久。师傅猛地来了个急刹车,手把方向盘不动了,他的脸上浮出痛苦和愤怒的神情。陶心里就是一沉,他隐隐感到有一场风波即将袭来,像一把手术刀,剔开师傅心底沉封已久的伤疤。 师傅下了车,款步走过去,冷冷地训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0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0 ” 师傅的背影像一座山,陶望不见师傅的脸,陶却望见那中年女人的脸,笑靥如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志毅,我特意从加拿大回来看你,你还好吗?小凤还好吗?” 师傅没有接她的话茬,语气稍稍平缓了些,“你走吧,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见一见你们?一下飞机就奔这儿来了,我的女儿呢?”那女人歪着头往车里瞅,陶坐着一动也没动,他想此人就是师母,小凤的亲娘了。 “她已经上大学了,现在北京。”师傅抽了口闷烟,皱着眉说。 “有电话吗,地址呢?我想见一见她。”女人继续哀求着。 “这么多年你连个信都没有,现在想见,她还能认你这个娘吗?”师傅大为恼火,几乎是咆哮了。 “志毅,你别这样子,好吗?我知道我不配做她的娘,我就是想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如果她愿意,我可以带她去美国动手术,那里我有熟人,你就让我见见她好吗?”最后她扑通就给师傅跪下了,跪在雪地,花枝乱颤,这一幕让陶心里都有些发酸,他想,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什么自己的娘就不能这样待自己呢?师傅的心软了下来,他拉起她,打开院门,然后走到车前,对陶陶说,“陶陶,你先回家等我,我出去办点事。” 陶望着师傅那双黯然的眼睛点点头,他心里有好多话想对师傅说,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师傅看出了他的心思,勉强笑了笑,“陶陶放心,师傅很快就回来。” 师傅开车载着师母走了,等那辆奥迪消失在胡同拐角,一点声息都听不见了,陶这才走进院子。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地雪,他呆愣愣地望了好久,这才拿起扫帚扫起来,沙沙几声,洁白的雪就被下面的泥尘弄脏了,像一道一道的伤痕。 中午陶陶做好饭,还未见师傅回来,独自倚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很想给师傅打个电话,但又一想师傅有急事要处理,就戚然地放下了手机没有拨出去。这时手机响了,是师傅打来的,他赶忙按下了接听键,师傅的声音很急促,那边还是吵吵嚷嚷的,听不大清,“陶陶,我现在飞机场送人,中午你做点饭吃啊,不要等我了,下午我才回得来。” 陶紧跟着给师傅的手机上发了条短信:好的,师父保重。然后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走出屋,锁上院门,他好想去半路上迎师傅。望着白茫茫的漫天雪花,他又转变了方向,往瓷器厂走去。 笨笨和洛洛听见他来了,隔老远就在笼子里撒欢叫起来,大马和阎伟都在忙,就没有出来看。只有玉林猜到是他来了,高举着一双泥手就笑着走上前院,喊道,“陶陶,就你啊,师傅呢?” 陶指指天边很远的地方,意思是师傅他没有来。玉林万分高兴,就奔过来抱了抱他,“走,跟哥弄泥人去。” 后院因为覆了顶棚,没有一点雪,又烧了暖气,所以玉林做工的屋子里暖烘烘的,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潮湿的泥土芳香,不是太冷清。陶望玉林好像又老了许多,身上满是泥浆印子,浑身透着一股子硬汉气息,唇上的胡子密密扎扎的最有味道,脸上再也寻不见从前的年少轻狂,有的只是男人的沉稳和厚重,眼神也只是专注在手里的活计上,偶尔还抬起头来对陶陶傻傻地笑一笑,表示他对陶陶的到来感到愉悦。 “陶陶,师傅对你还好吗?”玉林一边捏着手里的泥,一边随意地问。 陶只是笑笑,脸上有些红,玉林就明白了八九分,他往泥胎上洒了几滴水,斩钉截铁地说,“只要哪天心里不好受了,就找哥来,你玉林哥这辈子不会辜负你。” 陶狠狠点了点头,他心里此时就不好受,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玉林。 这时陶的手机响了,还是师傅打来的,说他现在已经出了飞机场,正往家里赶呢,叫陶陶不要担心他。 ☆、28 师傅万万没有想到小凤她娘还会回来,虽说师傅早已通过法律程序主动解除了婚姻,但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小凤的亲娘,两个人曾经深爱过,也曾经患难与共过。特别是给小凤治病期间,她娘陪着一起跑遍全国有名的各大医院,回到家,人整个消瘦了一圈,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受难遭罪,师傅也很心疼,以后的日子他才拼了命没白没黑的一门心思赚钱,只盼着家底殷实了,全家妻儿老小都能过上好日子。结果事与愿违,他的美好心愿并未获得小凤她娘的理解,因为长期处于夫妻性冷淡的家庭氛围里,再加上女人天生的虚荣心作祟,手头钱宽裕了,就喜欢跑商场购一些奢侈品,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一位古董商,姓白,白老板在西安做的生意很大,既卖高档珠宝玉器,同时还投资房地产。这样一来二去,小凤她娘就往他的店里跑得越来越勤,最终跟着他离开西安,移民加拿大,这一去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师傅极不情愿去想这件事,一想心里就难受,一难受就用烈酒把自己灌得烂醉,为此小凤没少跟他急。再后来他也想开了,为了自己的女儿小凤,他得活出个人样,不能给自己的女儿丢脸,就这么着师傅出资建起了这个瓷器厂。 十年之后,小凤她娘回来了,明义上是来看他和小凤,事实上并非如此,因为在车上她没完没了地说她在加拿大日子是如何如何的难过,这个不习惯那个不顺心,还笑嘻嘻地问师傅她是不是变老变丑了,问他至今没有另娶是不是心里还有她,总之,她此次回来非同寻常。 师傅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小凤她娘哭着求他要去北京看小凤,他就权当为一个陌路人做点好事,把她送到西安飞机场,就掉转车头往回返。师傅一路上其实一直在想陶陶,自打昨晚跟陶陶身心融为一体之后,师傅的心就难以平静下来。陶是疯狂地爱着他,这个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人像陶陶那样喜欢自己的,他是不可能再跟小凤她娘复婚的,但陶陶很可能会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他要回家把这件事跟陶陶说清楚,他是陶陶一个人的,现在是,这辈子都是。 一想到陶陶,师傅浑身就充满了活力,耳根发热脸庞发烫,就连裤子里的大毛牛都苏醒硬挺了,他心里骂着自己咋像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似的,这么容易冲动。在红绿灯等车的时候,他摸着自己嘴巴上的大胡子,想着陶陶跟他亲嘴时翻江倒海的情景,无限柔情蜜意漫上心头,他几乎有些如痴如醉起来。 远远就望见陶陶在大门口的柳树下等他,师傅鸣了几声汽车喇叭,然后就在陶的身边停下了。他按下窗玻璃,扭过脸笑容满面地望着陶,同时将一个精致的盒子从窗口递过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1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1 去,“接着,师傅给你买的。” 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蓝莓味道的,盒子上印着一大捧红玫瑰,像火一样绚烂。陶明白了师傅的用心,他对师傅扬了扬眉,那双大眼睛活泼泼的像清澈的湖水,惹得师傅很想上前吻一下。 师傅拥着陶走进屋,陶就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上桌,打来热水侍候师傅洗脸,师傅洗着洗着感动得眼睛就有些湿了。他突然就回身抱紧了陶,用嘴边还冒着热气的胡子摩挲着陶的脸,很深情。陶是懂师傅的,师傅是爱他的,师傅这样做就表明了他跟自己已经难舍难分。 晚上,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师傅就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跟陶讲了。陶望着师傅那双忧郁的眼睛,他握紧师傅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师傅抚摸着他的脸,说陶陶这辈子不要离开师傅好吗,师傅这些年过得好累,表面上风风光光的,内心里其实孤寂无依,像一只独木舟,在现实生活中颠簸,不能忍受的忍了,不能承担的也担了,而陶陶才是师傅最想要的,陶陶身上的每个地方师傅都爱。陶于是伸手捂着师傅的嘴,师傅吻着陶的手掌心,爱,在这疼惜的碰触中深深的浓浓的在两个人身体里漫延,最后化成一团火焰,在心间炽热地燃烧...... 十天以后,小凤带着她娘从北京回家来了。说是学校放了寒假,她想在家里过个名副其实的团圆年,而这“名副其实”颇有些深义,自然包括从加拿大回来的她娘在内。 师傅很不高兴,问她唱的又是哪一出啊。小凤笑嘻嘻地向师傅扮了个鬼脸,“老爸,别跟我打哑谜了,这些年你根本就没有忘了我妈,是不是?这回你一定要把她的心赢回来,听清没有?”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手啊,到时候别怪你老爸翻脸。”师傅气得脸色铁青,心想小凤怕是被她娘灌迷魂汤了,这样的话竟然都说得出来。十年啊,她的娘抛弃她十年了,而她怎么会轻轻松松地就原谅了她? 其实很好理解,小凤一直在优裕的环境里长大,并不缺乏父母的爱,尽管她娘后来跟着别人跑了,但师傅只是说她娘出差到加拿大去了,并没有往小凤的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后来小凤长大了对恋爱深有体会,对于她爸妈的离婚她一直认为是两个人分居时间太久,从而导致的感情破裂。加上她娘这次回国后跟她讲了已经和加拿大的老公离了婚,而师傅至今也没有另娶,所以她乐观地认为父母还是有希望破镜重圆的。 ☆、29 小凤她娘——暂且称呼师母吧,尽管陶陶对这个师母没什么好感,但怎么说也是师傅曾经爱过的大老婆,无论师傅再怎么喜欢自己,自己也只配做师傅的小老婆。师母从加拿大这趟回来给他们买了很多礼物,给小凤的是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师傅的是一块瑞士钻石手表,金灿灿的,一看就很昂贵。因为不知道家里多了陶陶,听小凤说是师傅收的干儿子,师母就在北京王府井大街给陶买了一部苹果4手机。 晚上吃饭的时候,师母很安静,脸上只有淡淡的羞愧的幸福的微笑,师傅心底升腾起的怒火就没有发作起来,反倒有些可怜她了。为了小凤,师傅想自己就忍几天吧,再说难得见小凤这么开开心心的回趟家。吃了饭,师母又主动收拾桌子,洗盘子涮碗,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这让师傅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原本平静的他和陶陶的二人世界一下就被打乱了,他开始有些不适应。 “小凤,别干坐着,去,洗碗去。”师傅对躺在沙发上修指甲的小凤嚷道。 “咋心疼我妈啦?爸,你去呗,正好跟我妈好好说说话。”小凤抬起头大大咧咧笑着,同时向厨房那边努努嘴。 师傅气急败坏地望着窗外,很美的星空,只是飘着一片一片的阴云。陶起身就往厨房走去,跟师傅相处的这段日子,师傅做饭他最后洗碗刷锅,都成习惯了。而师母的介入也让他心里有些烦躁不安。 陶不会说话,他只是默默地麻利地做着手里的活,也不看师母。师母笑容可掬地望着他,问他多大了,老家是哪儿,有女朋友了没,陶依旧沉默不语。师母这才想起陶是个哑巴,就叹惜说往后就把师傅和师母当成自己的亲爹亲妈,也别想家。 “师娘其实也好后悔啊,当初只是一赌气就走了,后来想想你师父其实是心累,我不但不体谅他还生他的气。陶陶,其实我们活着都不容易的,受苦受累一辈子,不就图个有个安稳的家么?陶陶,你跟你干爹关系最好,帮师娘在你干爹面前说说好话,让他原谅我,只要师娘能回到这个家,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待陶陶。师娘知道陶陶是个好孩子,陶陶也不愿看到这个家散了不是?”师母说着说着就伤心地啜泣起来,把脸上化的淡妆都哭花了,眼睫毛处像一个烂掉的蟠桃,一道一道的油膏印。 陶陶只是感到痛心,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为自己,为师傅,还是为这个家? 晚上,师母去小凤的卧室睡了,师傅轻轻推开他的门。陶跟师傅在一起向来没有睡觉锁门的习惯,他趴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他在想这个关系到自己未来去留的大事。倘若师傅跟师母重修旧好,自己是不可能还留在师傅身边的。师傅脱了内裤,轻轻爬在他的身上,吻着他的后颈,柔声地对他说师傅不会离开他的,让陶陶放心,师傅绝不会背叛陶陶。 陶感觉到了师傅的异样,他知道师傅心里有阴影,何况家里还有他的女儿和以前的老婆在呢,做这事怎么可能尽兴。陶翻了个身,脸对脸像抱个犯错的孩子似的抱着师傅,他只盼明天能是个好天气。 师母这趟回来引起了刘家的轩然大波,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师傅的娘。 自从师母跟着白老板跑了之后,最替儿子叫冤的就是娘了,师傅当年承受的所有痛苦和压力这位老太太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是啊,自个的媳妇跟着别人跑了,哪个心里能好受?在外人眼里自己算什么,熊包?窝囊废?师傅和陶陶一样,从小自尊心就很强,那段日子真的是生不如死,师傅天天把自己闷在屋里,咆哮怒吼着,实在憋不住了就把卧室里所有的东西砸了个遍。他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他说,儿啦,为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难过不值的,由她去吧,咱只当她死了,被野狗叼走了,她死是罪有应得,死了都得变成孤魂野鬼,这种女人,走就走了吧,你再怎么伤心,她也不会可怜不是?咱为她哭得死去活来,她或许还在幸灾乐祸呢,儿啦,所以你千万不能叫她得逞啊,得振作起来。当年你爹病死的时候,咱一家四个孤儿寡母的,谁心疼咱啊?亲戚都躲得远远的,你娘不是照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2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2 样把你们兄弟三个带大了吗。毅儿,你爹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不能让你爹死人还牵挂着活人啊......而如今师傅那块心病才刚刚见好,那个跑了的女人竟然还有脸登刘家的门,这位命硬的老太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一大早,她就让二儿子开车送她到师傅家,人还没进门,劈头盖脸就冲院子里吼起来,“那个早死的女人,给我滚出来,刘家的门楣不能让这种臭不要脸的踩脏了,赶紧给我滚。”别看老太太都七十岁高龄了,嗓门还真够大,吵得街坊四邻都过来看热闹,当然,个个都站在师傅他娘这边,没有一个说师母好的,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管你以前是怎样个好,现如今是怎样个落魄,也不会有多少人体谅你。何况这还是相传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文明古都长安城,皇家宫阙不在,皇威礼仪未泯,传续至今,成为这里平民百姓对民间善恶的评判依据。 首先跑出屋来的是师傅,他好言安慰自己的娘,说小凤想留她娘在家里呆几天,住不长久的,娘先进屋消消气再商量这事。 “有那个女人在,你娘绝不会进那个屋。”老太太把榆木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想骂儿子几句最后没骂出口,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也明白,师傅留下小凤她娘只是为了小凤,十年啊,他岂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那个背叛他的女人? ☆、30 最后师母是捂着脸哭着被赶出师傅家的,无论小凤怎么好言求她奶奶,老太太就是不让步,小凤一赌气也跟着她娘回“外婆家”过年去了。 是啊,人要脸树要皮,一个女人被亲戚邻里戳着脊梁骨骂了,师母哪里还有颜面赖着不走,再说,这里早已不是自己的家了。她心里好悔啊,好恨啊,她知道自己是咎由自取,没理由责怪人家无情无义。师傅一句好话也没帮她说,她就知道再想回到这个家是彻底没希望了,还好师傅抚养长大的小凤还把自己当亲娘,她心里对师傅就感激不尽了,所以,她也没怨任何人,就那么低着头在小凤的搀扶下在一片谴责声里走出去,凄然地离开了刘家大院。 师傅的娘坐在客厅里还在一个劲儿喘气,显然刚才小凤向着她娘把她气得够呛。陶倒了杯热茶递给她,老太太望着陶陶毕恭毕敬的样子很是喜欢,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看,夸赞道,“瞧陶陶多懂事,哪像他姐整个胳膊肘儿往外拐,那样的娘留恋啥,早晚还得给家里惹事,走了好,清静。”回头又问师傅陶陶老家的一些情况,师傅就搪塞说过了年就准备和陶陶回他家去看看。老太太就宽慰陶陶,说你干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要好好跟他学手艺,回到家也好让你爹妈替你高兴高兴。 陶陶俯首聆听着,感激地不住点头,他想,要是自己的奶奶还健在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样和蔼可亲呢。过了年陶就满二十岁了,一晃离家已九年,九年啊,爹妈还会认他这个儿子吗? 听说师傅要带陶陶回老家一趟,玉林就吵吵着说自己也要去。师傅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去干啥?几天就回来了,你好好把厂子给我盯紧了,要是出一点差错,看师傅怎么收拾你。” 师傅正骂着呢,虎儿扎煞着小手像只小鸭跑过来,“爸爸,虎儿尿尿。”玉林就帮他抹下裤子,让他蹲下撒。师傅望着温情的一对父子,心里不禁有些感动。看虎儿虎头虎脑的长得像玉林,师傅就打趣道,“玉林,你小子是不是也这么蹲着撒尿啊?男娃嘛,得让他学着站着撒,哪有蹲着的理。” 玉林抬起头就笑起来,“是哩,这不身上穿的厚,怕尿湿了裤子,等天暖和就好了。” “你小子,当初结婚的时候像上刑场似的,现在懂了吧,身边有个儿子有了天伦之乐,活得也踏实,虎儿三岁了吧?虎儿,喊我啊,喊师爷。”师傅逗着虎儿,虎儿也不认生,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的就喊了一声爷爷,乐得师傅就夸他小嘴还真甜真像他爹。 在师傅屡次三番的说导下,陶最后也就不再坚持,想想师傅去他家看看也好,让自己的爹妈看看他陶陶并非无用之人,起码在师傅眼里他是值得一留,这才将自己老家的地址写给师傅:三门峡李子沟。师傅又上网用谷歌搜到他家的坐标方位,行车路线,还特意在城里买了一些西安的地方特产,像渭南花生、宝鸡烟叶、秦川牛肉、商洛核桃,又买了两瓶黄桂稠酒,师傅想乡下比不得城里,啥都希罕,再怎么说陶陶跟了自己七年,他家老人定然也是思儿心切,自己为陶陶买点东西去探望一下,权当是报答二老对陶陶的养育之恩,如果有可能,师傅还想把陶的户口从那个偏远的山区迁到西安未央来,至于姓什么现在已不重要了,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好。 转眼又是春暖花开时节,遍坡的油菜花黄灿灿的在阳光下招蜂引蝶,香气扑鼻,师傅开着他那辆奥迪,从西安出发,沿着一条宽畅的油漆路直往三门峡驶去。陶安静地守在他的身边。陶望着师傅一脸的笑容倍感亲切,就像做了一个梦,一觉醒来,他怕重新回到那个残酷的家,那是现实还是现在是现实?他心里有些迷糊,他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样,但跟师傅在一起,死都值了。 “陶陶,见了你爹妈,可不要撇下你师傅啊,还得跟我回西安,知道不?” 陶点点头,他担心等师傅亲见了自己的爹妈,知道了事情真相,会不会弃他而去,瞧不上他了?如果师傅真的和自己是一个心,定不会嫌弃他的,再说自己都是大小伙子了,只要不讨人厌,师傅也没理由不带他走。这么胡思乱想着,陶就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一道一道山影,一棵一棵树,绿色的麦浪,白色的云天,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生活一天天过,要想拥有美好的明天,就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去争取,这个世界只属于那些勤劳的人,属于那些坚定信念乐观向上的人,你有一颗怎样的心,你就有一个怎样的世界,师傅教会了他宽容待人,宽容,也拯救了他的未来。 他已不再怨恨爹妈当年抛弃了他,相反,他挺感激他们抛弃了他,他才遇到了师傅,才拥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世界,——他和师傅两个人的同爱世界。 ☆、31 陶陶的返乡在方圆不足五里的李子沟引起一场骚乱,大家都跑到陶陶家里来看这个死而复生的“哑巴”,当年村里的小伙伴都已长成大人,有的进城打工,有的考上大学读书去了,还有的留在村里务农。“死”了九年的人而今衣锦还乡,对这些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来说,简直是天下奇谈。于是桌前树下就都在议论九年前昊天不幸落水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3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3 ,如果不是真的,他爹妈怎么会在一个山坡脚下埋了一口薄棺材,说是他们的小儿子在桥上和二蛋玩时掉进了水里,两个人都淹死了,他爹妈当年可都是哭得死去活来,难道是装给他们看的?以掩人耳目?或是为博取别人的同情?昊天没死,那么,他爹妈当年就是当着全村人的面在撒谎,其目的是为了什么,怕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我说呢,要是里头真的埋着他小儿子,哪有年年不来烧个纸啥的?你们看,这个坟头九年了连个纸灰灰都没见一张。”一位砍柴的大妈指着坟上茂密的茅草对师徒俩说道。 陶望着自己的坟,他心里很不平静,这个坟就是爹妈心里的他,死了九年了,而且连一眼也顾不上来看。师傅心疼地望着他,握住他的手,师傅这才懂了陶这些年心里的苦楚。九年前发生的落水事件,在陶心里一定是个噩梦,否则,他爹妈不会连个尸身都没见着就草草把“他”埋了。他没有逼问陶陶,师傅不傻,这事肯定是那个狠心的爹妈策划的一起阴谋。 “陶陶,别难过啊,你还有师傅呢。”返乡的路上师傅揽着陶的腰,尽管陶长得比师傅还高,但在师傅心里他依然是那个喜欢偎在自己胸前的陶陶,师傅也懂了陶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喜欢自己,因为陶想要一个安全的怀抱,一个温暖的家。这次回来,师傅才真正地进入了陶的内心世界,感受着陶那颗不被世人认可的金子般善良的心,他为陶曾经承受的磨难心痛不已。 来到村里的委员会,见过村支书,师傅就把想把陶陶的户口转移至西安的想法跟他说了。两鬓斑白的老支书就是当年给陶陶起名的宋老师,他心疼地望着站在师傅身后仪表堂堂的陶,极爽快地笑着答应了,“昊天,八年前他爹就把他的户口注销了,现在他是个没有身份的人。这样吧,反正他爹妈都没资格再认他了,我出个证明,再拿到乡政府去办个手续,恢复他的公民合法身份,明天你们再过来,这样你拿着这些材料就可以直接在你们那里把他的户口落实下来。这孩子,真是老天长眼啊,遇到你这个贵人,算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昊天,你师傅往后就是你的大恩人,要好好孝敬他,明白不?” 陶点了点头,其实不用老支书提醒,他这辈子也会好好待师傅的。师傅对老支书千恩万谢,临别时老支书叫住了陶,“昊天,九年前你落水那件事,要是有冤屈的话让你师傅帮你写个起诉书,告你那狠心的爹妈,你宋伯会帮你打这个官司。” 陶没有表态,是啊,虽说世间善恶有报,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如今也受到了良心的责罚,在村人面前已经抬不起头来了,那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师傅是理解陶的,他对陶作出的这个决定也很赞赏。回到陶陶的家,他哥六年前就出门打工去了,每个年末才能回家一次,他嫂子(也就是二蛋他姐)在扮猪饲料,身边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叫小花,才从学校放学回来,正趴在凳子上写作业,抬起头很好奇地盯着师傅和陶看。陶陶的爹妈自知无脸再见陶,这天躲到外村的亲戚家里去了。 “昊天,你们坐。”二蛋他姐当年不知道他爹妈对陶还有二蛋犯下的事,二蛋的尸体从河里打捞上来时她还伤心地哭了好几天。一晃九年了,陶陶竟然活着,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陶和她兄弟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一看到如今高高大大的陶陶,她不由得就想起了二蛋,眼泪就情不自禁地往下掉。 师傅从兜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小花,乐呵呵地笑道,“要好好读书,瞧你娘辛辛苦苦的多不容易啊,要为你娘争气。”小花点点头,害羞地就埋下了头,继续握住铅笔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等陶陶转移户口的所有手续都办齐了,已是第三天的后晌,陶的爹妈还没见回来。师傅就把十万块钱给了陶的嫂子,还跟她说等陶的爹妈回家来后,就跟他说陶陶不恨他们,叫他二老放宽心好好过日子,哪天得空还会过来看望他们。二蛋他姐又是泣不成声,师傅的车开出村子好远了,她还站在一棵洋槐树下久久地望着,像一个梦,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陶陶还活着,当年那个被大人嫌弃被小孩耻笑的哑巴,而今落户去了西安,成了李子沟人人艳羡的城里人。 汽车在山间公路上稳稳地行驶,远远地就望见了沐浴在一片霞光中的西安城,师傅在路边停下车。“走,陶陶,山上空气好,咱去山上走走。”师傅拉起陶的手,用遥控器锁了车,沿着野花遍地的山间小路往前走。林中有小鸟在婉啭地唱歌,阳光从对面山头像瀑布一样流泻过来,树影随风摇曳,真的好美。 树丛里有一只松鼠骑在另一只的背上交媾,师傅问陶陶,猜猜那一对是公的还是母的?陶笑而不答,师傅就亲昵地在陶的耳边低声说,“是一对公的,在搞同性恋呢。”陶的脸腾地就红了。 陶小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躺在山上的石头上仰脸望天,而如今,身边有师傅陪着他,师傅拥着他躺在山顶一片香毛草上,陶闭起眼睛,闻着师傅身上散发出的烟草味和身下香毛草的清香,他的嘴角漾起悠然的微笑,他想自己生命中能这样长相厮守的人,唯有师傅一个,不被世俗羁绊的自由,心如闲云野鹤般天马行空,累了,就偎在师傅怀里美美地睡上一觉。他伸出手抚摸着师傅,也不睁开眼睛,他喜欢这种实实在在的来自指尖的温柔的触觉,是师傅身上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替代。他的手掌最后停泊在师傅最具男人魅力的小腹,他有时候心里也犯糊涂,为什么两个人爱到一定程度就会有性的渴望,甚至觉得对方不将性献给自己就是不完美的爱情,而自己不把性献给对方也是对爱的不贞。就像现在,师傅完全跟自己心心相许一样,师傅侧过身抱紧了他,亲吻着他的双唇,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着,他在这种爱的激流里与师傅融为了一体,只愿此生就这样生死相依,长睡不起。 远方的西安古城,依旧演绎着平凡而生动的爱恨情仇,悲喜交织如蛛网,没有人能逃得出去,自然也没有人能预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天上流云一波一波从西安城上空游过,似乎在告诉人们,晴天也可能骤然间就来场暴雨,大雁还在往北飞,山风迷失了方向,一头撞进一片白蜡树林里,山谷里于是哗啦啦地响起一阵暴豆子的清脆声,山风随之凌空冲入云层,搅扰得一天的云就丝丝缕缕地变幻着各种美妙的形状,最后像满天的玫瑰花,在阳光下一朵一朵怒放开了。 * (全文完) ☆、2 第二天一早,晨鸡啼晓,太阳从山外升上天空,雪地一片金黄,王老爹大门口“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4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4 悦来客栈”的油布幌子在微风中飘摇着。屯子里就有人赶往黎叔下榻的客栈来卖山货。豹子屯驻扎在莽莽西岭脚下,绵延五里的长沟,沟外是一条大河,叫牧马河,这里的人们常年以打猎为生,也种一些小麦包谷大豆作物,以供日常生活所需,有钱人家另养了马牛羊,闲下来就赶往河边或是山上去放牧。 黎叔下楼的时候客店里已经围着方桌坐满了彪形体壮的山里汉子,身旁腰际一捆一捆的或大或小的包裹,想必都是各色的珍禽异兽皮毛。见黎叔下楼,个个就都站起身来,向他拱手施礼,“黎掌柜,大伙都天天盼着您呢。” 每年的这个时候客店才会热闹起来,王老爹忙得不亦乐乎,招呼这个喝酒招呼那个吃肉,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既然来了就短不了他的账,这些山货一出手,个个钱袋子里的大洋银元免不了会痒痒地往外流,此时不算计更待何时?难不成眼睁睁干瞅着这些汉子把钱往窑子窝里送过去? 黎叔对这些山里人大都认得,都是些老相识了。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一个年轻汉子的脸上,情不自禁就停了下来。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却满脸的络腮胡子,圆圆的豹子眼里目光如炬,锐利无比,黎叔是被他眼里那道闪电击中的,心底隐隐就有一丝好感。 拿放大镜仔细验货,用他那只白白净净的手掌轻轻捋着这些色泽亮丽柔软舒适的禽兽皮毛,根据成色估价,然后再向这些大字不识的山里汉子详细解释他这些山货目前在市场上的售价是多少,有哪些缺陷,并且还好心地告诉他们在加工处理皮毛过程中的注意事项。这些山里人都很敬佩黎叔,黎叔不会坑他们,他们深信不疑。 头几年就有一位因为在狩猎时不小心在狐狸身上戳了个洞,导致好好的一张皮子售价跌了两成,他嫌黎叔给低了,就专程跑到城里去卖,结果人家出的价钱比黎叔的还要低,他后悔莫及,这才明白黎叔收购他们的山货其实都是遵本年的最高市价。黎叔知道山里人获得一张皮子不容易,做生意讲究个诚信,这才使他这些年的皮草生意越做越大。 黎叔最后才走到那位陌生的汉子身边,还特意往对方身上扫了一眼,只见他怀里抱着一把油光锃亮的猎枪,身上裹了一件棕灰色的熊皮大衣,金黄色的狐狸皮帽放在桌子上,脚上穿一双高筒雪靴,眼睛淡定地望着屋子的某个角落。 黎叔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弟,打哪里来?以前咋没见过你?” 这位陌生的汉子抬起头来,望着黎叔的脸,也不笑,只是镇静回道,“我才在屯子里落脚,今天是路过这里,没有货要卖。” 黎叔叫来店小二给两人一人满了一碗酒,“来,哥请你喝酒,回头帮我个忙。”黎叔说着就对身前的王老爹说,“王哥,这位兄弟在你这儿的花销今天记到我账上,回头一起算。” 年轻汉子刚要起身推辞,黎叔按住他,“莫慌,呆会儿帮我把这些货搬进我屋里,如何?”黎叔笑眯眯地望着他,他就不再说话。 待将今天收来的山货统统搬上楼,重新拿油纸包扎好,装箱锁好。那位年轻汉子就一言不发地下楼去了。黎叔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失落,他也知道初次见面,话说得少是正常的,只是他连对方的姓什名谁都没问出来,可见此人不是一般的不善交际,完全是在防备自己了。 黎叔怏怏不乐地走到窗前,烤着一枝雪茄,正好就望见那年轻汉子骑着马从客店里出来,只见他两个指头含在嘴里望天上打了声忽哨,凌空就猛地扑下来一只硕大无朋的金雕,像离弦之箭,稳稳地落在他的肩头。然后他轻轻一扬鞭,抽在栗红色的马屁股上,马踏飞雪,疾驰而去。看得黎叔目瞪口呆。 ☆、3 黎叔悻悻走下楼来,那些山里汉子还未走,他们都等着听黎叔从山外带来的新鲜事哩。再说,平日里只跟猎枪跟马混得亲热,与世隔绝一般,外面的世道如何还真的是无从知晓。 “听说张大帅不管我们了,去天津了,是真的吗?”有一脸上留道虎爪抓痕的中年汉子挤过来,抢先问道。 黎叔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烟,那浓浓的烟香在口里团团转了一圈,就从他鼻子里一缕一缕飘散出来,山里只有土财主才抽雪茄,大伙对一身皂青素袍的黎叔很是敬畏。黎叔只是点了点头,对于动乱的时局他一向不大关心,不是不想关心,实在是力不从心,军阀割据一方,奉系又和直系搞在了一起,眼瞅着北京段祺瑞政府又要倒台,国民革命军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往北而来,东三省驻扎的日伪军也是蠢蠢欲动,一场大战迫在眉睫,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还有国民党北伐来了,要是奉天没了,我们怎么办?” “听说胡子还盘在深山里呢,这世道一乱,日他奶奶的会不会出来啊?当年可都是大帅派兵剿灭了他们。” ...... 大伙是你一言我一语,跟群殴一个样,黎叔只是笑眯眯地听着,也不表态。此次他来自知担了不小的风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来了,他不想让这些淳朴的山里人对他失望,骂他胆小如鼠,言而无信。 山里人一向热心肠,对关系自己的热心,不关自己的也热心,正所谓大义当先,生死早置之脑后。只要一声号令,哪怕是用身体去扛,都要像个英雄那样死得有尊严。与猛兽搏斗惯了,有时候感觉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日子还真的是种享受。 客店里乱糟糟地吵嚷了一顿之后,人渐渐就少了。望着一个个彪悍的背影走出店,消失在茫茫雪地,黎叔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位陌生汉子的脸,总感觉此人来历非同一般。 于是趁小石头给他沏茶的当儿,他一本正经问,“石头,头上午帮我搬东西的那人,你认得不?” 石头沉吟片刻,转动眼珠想了想,“哦,黎掌柜说的是他啊,是前屯酒馆的霍小武,酒馆开半年多了,听说是兄弟俩,可邪乎了,很少有人敢进的。” “为啥啊?”黎叔更好奇了。 石头凑近黎叔耳边低声说,“他大哥霍老虎喜好留汉子过夜,我也是听说的。屯里好些汉子去了就没回来,有人说是进山当了土匪,田保长也来查过,却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找到,他也怕得罪人惹来杀身之祸,后来就不了了之。” 霍小武?土匪?乱世出英雄,只是黎叔怎么也不愿意把那个霍小武跟土匪扯在一起。如果不是土匪,就那一身金贵的皮衣皮帽皮靴,一般山里小户人家哪个舍得穿?可万一真的是土匪,自己去招惹他不是明摆着往他圈套里钻?他正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5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5 求之不得呢。只是黎叔走南闯北大半生,江湖凶险也屡屡经受过,如果真是胆小怕死之辈,这些年豹子屯周边胡匪时常出没,他是不可能只身一人闯过来的。何况,黎叔前几年还跟这一带的胡子头目绰号“雪地龙”的有些交情。 此事说来话长,五年前,黎叔第一次进山收山货,回城途中遇到劫匪,领头的就是“雪地龙”,在黎叔的印象里胡匪都是那种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雪地龙”却是一脸的文雅儒相,往面前一站威风凛凛,好像庙里供奉的一尊门神,长髯飘飘,头戴虎纹皮帽,与三国关羽关云长有几分神似,只是腰际别着一把黑色的德国造毛瑟手枪,“兄弟,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当了土匪,几百号人要吃饭,所以还求兄弟赏口饭吃,你收的山货你还拉走,路上盘缠你留足,剩下的钱扔下车,我们绝不害你性命。” 黎叔抬头望着这一帮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汉子,个个手端着的枪口都垂向地面,看来这些人确实无意伤害他。黎叔心里就有些疼,是啊,这些人如果不占山为王,就可能被军阀征去与其他中原弟兄相互残杀,再说大帅对俄日的挑衅一味只是“友好”退让,甚至引狼入室。 黎叔也不是爱财如命的人,钱财乃身外之物,赚来就是为了花的,所以他心里也不恐慌,起身跳下车,解开腰里的钱袋,从中摸出几个银元作一路上的伙食住店费用,其他的都交与了他。 “雪地龙”掂了掂钱袋子,感激地向黎叔抱腕施礼,同时拔出腰间的一把毛瑟手枪递给他,“兄弟,你能如此体谅我们这些落草为寇的,在下实在无以为报,这把枪你收下,路上防身用。”回头又跟他的手下慷慨激昂训道,“你们都给我听清了,黎掌柜往后再进山,愿意给就给,不给你们不许劫他,哪个胆敢违抗命令,格杀勿论。” 可是第三年就听说“雪地龙”让张大帅派兵给剿灭了,愿意投诚的和不愿意的都被押走了,还跑了一部分,零零散散躲在深山里,这几年从未出来活动。至于土匪头领“雪地龙”,听说当场就在忠义堂里开枪自杀了。 这件事尽管过去好些年了,黎叔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总是难以忘记。现如今他时常有些犯糊涂,对这个乱世,对乱世中针锋相对冲突连连的官与匪,谁是谁非,似乎难下定论。 ☆、4 抚摸着“雪地龙”当年赠自己的那把毛瑟手枪,黎叔心里很不是滋味,物是人非,当年那个拦着自己去路的高大魁伟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心里竟然有些痛惜。他换上高筒皮靴,抓起枪在手里握了握,沉甸甸的,别在腰里实在太扎眼,就重新放进了箱子里,这才锁了房门走下楼梯。 王老爹正在柜台里喜气洋洋地拔拉着算盘珠子算账,那噼啪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一袋一袋大米一头一头水牛,搅扰得他的心像发情的猫抓似的难以安分,见黎叔下楼来了,他赶忙笑脸迎上去,“老弟,要出去赏雪啊,要不要我唤个人陪着你?” “不用,我就是随便走走。”黎叔每次到豹子屯时都喜欢骑着马在附近转几圈,王老爹也就没再唠叨,只是又关切地嘱咐他晚上早些回店吃饭,然后就叫小石头将马鞍坐垫帮黎叔整理好。 石头从马棚里牵出马来,同时在黎叔耳边低语了一句,“黎掌柜,要离那个黑酒馆远点呵。” 黎叔装作没听见,从他手里接过马缰绳,翻身就骑了上去。然后手腕一抖,鞭一扬,大黑马头一昂,后蹄一蹬,哧溜一声长嘶,就朝着客店外的冰雪世界奔驰而去。 小石头叹了口气,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骂了声嘴真贱,就将棉袍往身上裹了裹,抬腿进屋去了。 黎叔对这个屯子并不陌生,整个屯子也就百十户人家,而且住得散,一座座土坯青砖房就像沟底薯藤上结的地瓜似的,在山脚下的两坡上不规则地分布着,明清时这里原叫豹子沟,张大帅宣布东三省独立后,这才改作豹子屯。而这沟也是上千年天然雨水冲刷而成,每年的夏季雨水充沛,西岭的雨水就沿着这条沟汇入牧马河,再经辽河一路往南流进渤海。 这条沟养育着豹子屯的万千生灵,宽的地方足有三里,后来勤劳的豹子沟人就深挖了一条水渠,让夏季多余的雨水从水渠里流出去,又开垦出一块一块的水田,每年还能收一季水稻谷物,同时在山腰和山脚缓坡地段清理出一块一块梯田,种小麦大豆地瓜,这样一来,豹子屯虽说不富裕,但自给自足刚刚好。再加上靠山吃山,深山里多的是珍禽异兽,打猎自然是山里汉子另一项闲时劳动。只是寒冬腊月天,大雪封山,远远望去尽是一片白茫茫。 黎叔骑着马悠然自得地在牧马河岸边游逛,树上的冰霜还未化开,粉妆玉砌一般,河面早就冻结成冰,大雪覆没,像一床厚厚的净白棉被,上面留有几串马蹄和人的脚印,河对面远远望见有一个小酒馆,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在莽莽大山脚下,炊烟袅袅,独独的很煞眼。 黎叔沿着那些马蹄印过了河,在酒馆门口勒马站定。确实是开张不久,“醉翁酒馆”四个字墨色未褪,砖墙也未出现斑驳风蚀的痕迹,马棚的木栅栏还透出新鲜的松木剖桩,一切都表明小石头的话是真的。 清冽的酒香和烤肉香从门缝里散发出来。黎叔跳下马,犹豫片刻,就一狠心向那道靛兰的棉布帘子走去。伸手一掀,抬腿跨前一步,后腿就留在了门外,眼前的一幕实在让他有些恶心。 一大盘子血淋淋的肉骨头,一位身壮如熊的汉子手里还攥着一条不知是人腿还是马腿在炭炉里烤着,身旁摆着各种佐料缸,随着油滋滋地往下滴淌,炉子里就窜起来一团火舌,燎得这位汉子的脸膛也像铜壶一样油光铮亮。那熊盯了他一眼,怒冲冲道,“是去是留,进屋说话。” “我找小武。”黎叔还是没进屋,他实在不愿在此多耽搁,望着那堆肉骨头脖子上就往外渗汗。 “小武打猎去了。”这头人熊——也就是霍小武的大哥霍老虎穿着一条滚裆棉裤,腰系粗红绳,身上的虎皮袄子大敞开,胸脯上黑乎乎的全是毛,他冲黎叔瞪着圆眼珠,脸上蛮肉高高鼓起,厉声吼道,“要喝酒进屋,别娘们叽叽的。” 黎叔心里就是一颤,忙陪出笑脸来,“改天再来喝酒,我先告辞。” “既然来了,留下一个大洋再走,喝酒还是吃肉,自个挑。这是规矩。”霍老虎这回懒得再跟黎叔交涉,撂下一句话继续烤他的肉。 黎叔从兜里摸出一个银元,酒他是不敢喝,肉更是不敢吃,但他想为了能见到小武,这一个大洋权当是投石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6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6 问路,值。 退出酒馆,跨步上马,黎叔心有余悸,一拉缰绳,正要往豹子屯的客店返,猛一抬头,望见大山顶上盘旋着小武的那只金雕。既然金雕在,想必小武就在这山林附近不远。 黎叔于是一掉头,策马加鞭顺着松树林往山岭上跑过去。松树受到马蹄的震颤,枝上霜花飘落,在他头顶就像一树树春花凋谢,美不胜收。 才跑出松树林,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光秃秃的白桦树,正要翻下陡坡,黎叔就感觉身后冷风袭来,来不及回头,就本能地把身子仆在马背上,张开双臂紧紧抱着马脖子。只见两只钢钩似的锋利鹰爪贴着耳际擦过去,黎叔想,这两把爪子要是抓在脑门上,可能连脑浆子都能给掏出来。 金雕见扑了个空,折回身蜷起翅膀,叉开利爪,虎视眈眈地又要往黎叔头上俯冲过来,山岭上就响起一声脆生生的忽哨,金雕于是展开双翅,扶摇直上而去。 黎叔又躲过一劫。 ☆、5 山岭上一匹栗红大马,马上端坐着霍小武,正往黎叔这边俯瞰着。 黎叔很高兴,笑着冲他招了招手,扯开嗓门大声喊道,“小武。” 小武还是面无表情望着他,俨然不欢迎他的样子。黎叔的心就凉了半截,等他擦去额头鬓角的汗珠,再往上拿眼搜寻,早不见小武的身影。就在原地等了一会子,判定他确实不是往自己这里走的,这才狠狠的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大黑马痛苦地长嘶一声,就往山岭上奔窜过去。 山岭上只有几串马蹄印,零乱地散落在雪坡上,然后一直往西边的莽莽山林延伸过去。黎叔又向空际里喊了几声小武,仍是不见小武的踪影。 “小武,黎叔有话跟你说,小武。”天地苍茫,日头已落下山,天与山一样的惨白,黎叔心里又急又气,他不明白小武为什么要躲着他。如果对他有仇,刚才他的金雕攻击自己时又为什么要出手相救?他最后一横心,沿着小武的马蹄印追了过去,他不相信小武是一个绝情绝义的人,除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天渐渐就黑了下来,黎叔也不知道自己跟了多久走了多远,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了哪儿,身在何处。满天的星光,四周除了灰蒙蒙的雪影就是灰蒙蒙的树影,哪里还能瞅见小武的马蹄印啊。远远的似乎还有狼群此起彼伏的哭嗥,马受到惊吓,在林子里横冲直闯,一条条树枝子扫在黎叔的大腿和身上,疼痛不已。无论他怎么牵扯缰绳,都无济于事。 最后,黑马的前蹄被大石头绊了一下,黎叔还有马一齐从陡坡上滚落下去...... 等黎叔从昏迷中醒过来,身旁熊熊燃烧着一堆篝火,照耀得四周亮如白昼。他努力睁开眼睛,首先望见的是自己那匹大黑马,漆黑如缎的马肚子上满是泥浆,正站在松树下啃树皮。他想扭一下头看看谁在自己身边,浑身却像散了架似的钝疼难忍。 “别动,我才给你上了药。”他听出是小武雄厚清新的嗓音。 “小武,你为啥要躲着叔?”这是黎叔最想问的一句话,如果得不到解释,他想自己死都不能瞑目。 “好在没伤着内脏,都是些擦伤。”小武依旧自顾自说着,“回客店好好躺几天就能出山了。” 黎叔心里一急,他咬着牙抬起沉重的胳膊,向身后奋力抓去,却只抓到小武坐着的那块冰冷的石头。黎叔这回几乎是怒吼起来,“小武,你为什么要躲我?” 小武嘿嘿一笑,“黎叔,你多心了,咱俩就见了两回面,我躲你为啥?” 黎叔听出了小武话里的其他意思,两个人仅仅一面之交,你黎叔凭啥追着我屁股后头不放? 黎叔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一时面红耳赤。他低眉垂眼就瞅见身上盖着小武那件熊皮做的棕灰色大衣,不由得抬手往旁边一掀,就想坐起来。 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就按在他的肩膀上,“暂时不要硬着来,小心折断了骨头。” “不用你管!”黎叔恼羞成怒,眼里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竟闪烁着凄迷的男人的泪光。他努力挣了挣,那只大手有如千钧秤砣一般压迫着他,竟动弹不得。 两人正僵持着,黎叔就听见头顶又响起翅子震荡的声音,冷嗖嗖地扑面而来,小武一扬手,那可怕的身影就落在雪地上,两只眼睛像两道寒光逼视着黎叔的脸。 是小武的那只金雕。它或许生怕主人受到伤害,所以意欲助阵。 “黎叔,我刚刚给你熬了碗化内伤淤毒的汤药,趁热喝了吧。”小武扶着他的肩膀慢慢从干草垛上坐起来。 小武这回是叉开两腿蹲在黎叔身前,重新将自己的大衣披在黎叔身上,两只豹子眼里开始变得和善亲切,笑眯眯的,就像眼前比自己大二十岁的黎叔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黎叔抬起眼睛跟他对视着,心就有些软了,情绪慢慢地安定下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喝了这碗药,我就告诉你。”小武像哄孩子似的卖着关子。 黎叔此时真是哭笑不得,心说这个小武真是叫人又恨又爱,满心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他端起碗来,连闻闻味的工夫也没留,就一口气把一碗药喝了个精光,在咂嘴的时候才觉出满嘴里都是苦味。他皱了皱眉把空碗递给小武,静候着他的答案。 “黎叔,你还记得雪地龙吗?”小武言而有信,随之就沉着冷静地开了口。 黎叔轻轻点了点头。 “雪地龙是我爹。”小武这句话让黎叔吃惊非小。霍小武是土匪头领“雪地龙”的小儿子?怪不得自己跟他初次见面就感觉面善,原来两个人还隔着这一层关系。 “我爹真名叫霍一飞,老家是松花江的,他曾经跟我们讲过黎叔是行侠仗义之人,那天听说你到了豹子屯,我才特意去了一趟。” “那你为啥不理我呢?”黎叔抓着小武的胳膊,很是感动,“你爹呢,还有你娘呢?他们都还好吗?” 黎叔这句话像是捅进小武心窝子似的,小武避开他的话题,也避开他悲悯的眼神,“黎叔,你饿不饿?我给你烤兔子肉吃。” 黎叔就没再往下问。小武于是从那匹栗红大马背上取下一只肥嘟嘟的野兔,从腰里拔出尖刀,往兔腹上轻轻一划,殷红的热血就滴淌进洁白的雪地上,活像一片怒放的红梅花。 ☆、6 黎叔望着小武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烤兔肉,那肉香弥漫在白雪覆没的山谷,偶尔有几声夜鸟孤独的啼鸣,却才饮了一大碗汤药,没躺多个时辰就有些尿急,憋得他满脸红扑扑的,试着往周身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7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7 运力活动活动筋骨,料定已无大碍,这才慢腾腾地起身,往阴影里一棵松树下走去。 小武料想他是去撒尿,只是嘱咐了一声,“别走太远,小心招来狼。” 这一声唬得黎叔就是一激灵,那树林里所有黑乎乎的影子就真的像是狼影了,就没再往前走,撩起长袍解开腰带掏出一条硬邦邦形如蟒蛇的大家伙,随着一股尿骚味从下边腾起来,冲入鼻子,黎叔心情顿感舒畅,不由得就往旁边随意瞅了瞅,正好就瞧见小武那只金雕也圆睁着大眼睛怒视着他。吓得他急忙背过身去,紧着方便完就往上拉裤子,手指无意间就碰到了腹股处贴着一块软绵绵的膏药,往深压了压还挺疼。他的脸就红了,许是滚下山坡时让树杈子挑伤了,好在没伤到他最得意的蛋蛋,他脑子里就开始浮想联翩,小武如何拔了他的裤子,剪掉伤口部分的毛毛,帮他擦伤口敷膏药,这一过程中小武的手难免会碰到自己的宝贝家伙,它有没有为自己争口气硬挺起来呢?小武对自己有没有别的想法呢?小武毕竟都二十好几了,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对男人另有好感,所谓英雄爱好汉,自己虽算不上英雄,但胯里的老二也算得上是条“硬汉”。 这一胡思乱想,黎叔的大家伙就再也疲不下去了,昂着头竟往外还涌出几滴亮晶晶的东西,让他心里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黎叔,好了没有啊,兔肉都烤糊了。”小武向他高大魁梧的后背望了一眼,笑着说。 黎叔这才系上裤腰带,好在袍子较厚,里面再怎么顶也瞅不出来,或许是心理作用,他生怕小武瞧出他裆前的异样,尽量把大屁股往后撅着,一边强力压制着急促的呼吸一边用手掌摩挲着滚烫的脸慢慢往火堆旁走去。 “黎叔,你是不是发烧了,脸那么红?”小武担心地用手背在他额头试了试,豹子眼里就显出惊异之色,“还真是呢。” “没事,许是刚才喝了药,药效起作用了。”黎叔感觉一股温暖的激流沿着额头窜遍全身,他情不自禁地就抬胳膊握住了小武的手掌,挽着往火堆边走。小武就扶着他重新坐上干草垛,将一条还滋着油花的兔子腿递给他,笑笑说,“尝尝,这可是我最拿手的绝活,在野外就喜欢这样烤着吃,香不香?” 黎叔嘴角就漾起了幸福的笑意,伸手刚要去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焦躁道,“哎呀,我还没洗手呢。” 小武望着他俏皮的表情实在忍不住就笑了,“黎叔,这是野地里,哪里像住店那么多规矩,再说尝的也是自己的味,不嫌。” 黎叔就顺杆爬说道,“黎叔比不得你,还是童子身,黎叔的味太骚性,你不嫌叔可叔心里头不落忍呢?” 小武就不再笑,随手抓了一把雪,在掌心里搓化了,然后抓过黎叔的手,帮他仔细洗手,最后撩起自己的袍子擦净了,默不作声地又将那条兔腿肉塞进他手里。 此时两个人周围的空气就没有刚才那样和泛了,像隔着一块冰似的,黎叔心里头就有些懊悔,心说自己平白无故的瞎扯啥啊,这下倒好,小武又恢复了初次相见那天的一脸肃穆,只顾低眉垂眼啃着兔子肉,见黎叔手里的那条腿肉啃完了,就撕下另一条大腿递给他,仍是默不作声。 黎叔痴痴地望着小武的脸,依是那样俊朗憨厚刚毅,他想说些啥却不知道怎么张口,生怕哪句话说过了头又惹得他不高兴。 正在犹豫不决,山岭上就亮起了几枝通红的火把,随之传来浑劲的男人的吆喝声,“黎掌柜,黎掌柜。” 小武抬头往山岭上望了一眼,沉静说道,“黎叔,客店派人找你来了,你回去吧。” “一起回吧。”黎叔实在舍不得他。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小武说着就立起身子去牵马缰绳,回头望着黎叔,“回到客店不要再往外跑了,好好养伤,尽早出山吧。” “小武。”黎叔强力支撑着站起来,望着小武那双冷峻的眼睛,心里似有万语千言,竟只说出几个字,“小武,你一个人小心些。” 小武轻轻嗯了一声,一抬腿就翻身上马,“别跟他们说见到过我。”他一拉马缰绳,栗红大马领命就扬蹄往树林里跑,那只金雕紧随其后展翅腾空而去。 黎叔望着小武的身影渐渐远了,到最后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树影和马蹄踏雪的细微柔声。他只觉得心口一疼,走了,小武还是走了,他心里不由得就有些沮丧,他甚至怨王老爹干吗要叫人来找他,那些人要是不来,小武就不会这么匆匆离去。 王老爹眼尖得很,他一眼就瞅见山谷里燃起的那堆篝火,心急如焚之中好似见到了金山银海,胸腔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爽歪歪地落了地,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扯开那公鸭嗓带着哭腔颤抖着喊道,“老弟,老弟呀,你是在那里吗?” 几匹马将几个手举火把闹哄哄的人影带到黎叔跟前,那些山里汉子跳下马,个个骂骂咧咧的,黎叔听惯了这些汉子的口头禅,话是荤了些,却听起来叫人心里舒坦,“黎掌柜,你是不是想老婆了啊,想了往窑子里去找啊,这荒山野岭的,打野枪都不方便,实在不行我脱了裤子把屁股借你用用,当然了,给三个小钱就够,比窑子里的喊价都低。” “狼尾巴骚的到处撩毛呢,就你这骚狐狸味,白送我都不干,还想卖三个小钱?”见找到了黎叔,这些汉子个个就开始尽情抒发着心底的愉悦之情,王老爹就冲他们吼道,“去去去,回家在自个炕头撩毛去,还不把黎掌柜搀上马,身上有伤没有啊?” “只是在山里迷了路,马撞在了树上,不打紧。”黎叔不好意思陪笑道。 其实黎叔早就把马身上的泥浆印子拿干毛草擦净了,身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等王老爹这些人过来时,他倚靠着大黑马的肚子,眼睛往小武离去的方向又深深地望了望,这才慢慢爬上马背,在一个年轻汉子手擎火把的照耀下坐稳当了,就随着这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豹子屯方向走去。 ☆、7 黎叔回到悦来客店,那些寻他的山里汉子骑马散去,各回各的家,各暖各的炕。他将自己扔到床上,倒身便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小武策马扬鞭的身影历历在目,竟然难以忘却。 他不由得伸手抚摸着身上小武为他疗伤敷上的药膏,暖暖的,仿佛抚摸着小武的手,令他心潮起伏,难抑难平。 夜色朦胧,也不知道小武回到酒馆没有,黎叔甚是牵挂他。 小武,很像他在北京认识的武生小北方,那时黎叔也就刚刚三十来岁,正当壮年,黎叔的家在锦州,为了做生意,他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8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8 不得不常年一个人在外奔走,远离家乡,远离妻儿老小,备受思念之苦,他偏偏还不喜欢烟花柳巷,觉着那些个舞妓还有歌妓都是陪人消谴把玩,早就不干不净了,在那动荡年月,女人在外讨生活远比男人要艰难,黎叔没有歧视她们的意思,黎叔只是觉着烟花女子靠色相诱人赚钱养活家小,他何偿不是如此,打山里收来禽兽皮毛,再略一加工,贩卖到京城专营皮草皮衣的黄老板那里去,都是为了生计奔波,谁也甭瞧不起谁。就像小北方,为了活命混口饭吃,不得不在戏台上摸爬滚打,以博人一笑,再领取每月一个大洋的薪俸,养活自己。 黎叔是在戏园子里认识的小北方,小北方是他的艺名,黎叔实在不愿去想,那是他心上永难愈合的伤疤。 那年黄老板收下黎叔从锦州运来的一车皮草,一时高兴就带他去了长安大戏院,当天看的戏是京剧《贵妃醉酒》,黎叔怎么瞅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那旦角的身段扮相自是没得挑,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带有男人的阳刚和威武,没有以前看的杨贵妃的千娇百媚,柔弱凄婉。戏台下其他戏迷也是窃窃私语,有的甚至忿忿然抽身离去,“什么贵妃醉酒,整个一武松打虎。” 黎叔就轻声问黄老板,“以前的念奴娇呢,这不是她叫座的戏吗?今天咋换人了?病了?” “小点声,念奴娇让大帅府请去了,才刚接走,改戏单已是来不及了,这才临时换了人,台上是小北方,以前演武生的,真为难他了。”黄老板跟戏班子里的人平日混得很熟,这些自然都知道。 “不错,有点国粹味。”黎叔随意赞道。 “兄弟若喜欢,哪天介绍给你认识认识?”黄老板有意想讨好黎叔。 “也成,我平日里只顾看戏,对这真是生得很,能认识个戏班子里的人,每天给我磨叨磨叨,挺好。”黎叔初次与小北方相识的动机颇简单,就这么着,黄老板把黎叔带到戏台后院,卸妆过后的小北方一身笔挺西装,浓眉大眼,二十二三的样子,或许是平日练功练的,腰板结实,胳膊腿都很粗壮,确实如黄老板所言,演旦角真是为难他了。 小北方见到黄老板,毕恭毕敬上前施礼,“黄老板好。” 黄老板拍拍他的肩膀,笑盈盈道,“来戏园七八年了,还习惯吗?” “权仗掌柜的照顾,师父待我极好。”小北方仍是垂首侍立,黎叔觉得这小伙挺诚恳,心底很是喜欢,上前就随意笑问道,“唱武生的,拳脚功夫定是了得,哪天让我见识见识吧。” 小北方因为跟黎叔是第一次面见,只是腼腆一笑,“都是些花拳绣腿,不敢在先生面前卖弄。” 黄老板这才向小北方介绍道,“这是黎老板,我兄弟,喜欢看戏,往后你多跟他勤走动,从东三省来京城做生意的,侍候好了,我有赏。” 小北方连称是是,就这么着,两个人从此就相识了。 黎叔在京城呆了几天,在戏院看完戏出来,小北方就陪他坐黄包车回到下榻的旅馆,下棋或是逛街,小北方对京城比较熟,就带他去中南海,颐和园和香山敬香游玩,那年北京的春天来得晚,三月天唯有黄色的迎春还有粉色的杏花绽放枝头,蜂蝶却是翩翩起舞,黎叔望见山坡上有人在放纸鸢,路边亦有挂在竹杆上卖的,有“龙凤呈祥”、“麻姑献寿”、“百鸟朝凤”,甚是好看。他本想也买一个,只是觉着都是小孩子的玩意,拿在手里怕小北方笑话他,就没有买。 二人吃过饭就回到旅馆,闲得无聊就杀了盘围棋,小北方输了,黎叔就罚他为自己唱一段京戏,小北方也不推辞,就清唱了一段《捉放曹》,“马行在夹道内我难以回马,这时候我只得暂且忍耐在心下......”这是县令陈宫释放曹操后的一段唱词,意在表达他进退维谷自怨自艾的心情,小北方边唱边抬腕迈步做戏,他的嗓音清刚隽逸,悠扬宛转,身形舞动潇洒自如,听得黎叔不觉就痴了。 末了,小北方就跪在黎叔身前,凄惨惨道,“黎兄,你就带上我走了吧。”同时眼里还莫名地湿润着泪光,黎叔以为他真是入戏了,就张开臂膀抱起他,笑呵呵道,“好啊,我正缺个压寨夫人呢,你就遂了我心吧。” 没想到小北方还真的就顺势躺在他怀里,“那我这辈子真跟了你啊,可不许反悔。” 黎叔以为他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呢,应承道,“不反悔。” “今晚咱俩就洞房花烛夜,我不走了啊。” “随你,我正愁没人陪呢,我求之不得。”黎叔见北方像个孩子似的深情地望着他,他也没往歪处想,爽快应下了。 或许是老天爷诚心想成全他们俩,窗外难得下起了大雨,春天下大雨,自然极少遇着。小北方就立在窗前望屋檐上滴哒的雨滴,黎叔走近了陪着他一起看。 “北方,你原名叫啥?好像从来没人喊你别的名字呢?”黎叔随意问道。 “我没有名字,小那阵只有小名叫小北,来北京后大家就叫我小北方。” “你家在泰安,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嗯,黄老板没提起过我吗?十岁那年我在北京街头被黄老板领养了去,帮他跑个腿干点杂活,后来陪他去戏园子看戏,师父说我是块料就这么着进了戏班,等于我是被黄老板卖到戏园子里的。”小北方说着眼里就有些凄凉。 “咋这么说呢?在戏班子里不是还能混口饭吃,也能为家里挣些钱不是?” 小北方突然就握紧了黎叔的手,“哥,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五岁就被家里给卖了,七岁那年逃了出来,在京城里要饭为生,黄老板虽说把我送到了戏班,但每年我挣的钱他都拿了去,说是还他养我那些年的吃穿用度钱。” 黎叔心里就打了个冷战,他万万没料到小北方的命运这样惨,不过想想也不足为怪,中原大地连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卖儿卖女的事早就不足为奇。他就轻轻将小北方揽在胸前,心疼地说,“没啥,往后还有你黎哥呢,你处对象没?” “没。”小北方就感觉身上麻酥酥暖融融的哆嗦着,有些透不过气,就连说话声音都有些颤了。 ☆、11 小武也不回头,一扣板机,不容分说往身后放了一枪,只听啪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霍老虎的络腮胡子呼啸而过,正中柜子上的一只酒坛,清澄的烧酒像一绺小瀑布一样喷涌出来,醇香满屋。 霍老虎已经穿好了棉裤,赤裸着上身,在炭炉跟前跟那只金雕呕气,互相敌视着。听小武叫他,他这才把目光落在小武脸上,不耐烦道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9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29 ,“哪来的解药啊,过一个时辰他自己就清醒了。”他跑过来倚在门口往炕上瞄了一眼,见黎叔睡得正香,纳罕道,“不对啊,那药只会让人疯狂的,怎么可能睡过去?” “这不废话啊?我不一巴掌打晕他,你是不是盼着看场好戏,让爹一枪崩了我?”小武说着一抬胳膊又举起了那杆猎枪,老虎吓得赶紧缩回头,不敢再看。 这一劫总算躲过去了。小武在厨房里给黎叔熬了一碗绿豆粥,往里还加了葛根、天麻和蜂蜜,等黎叔醒来后就扶起他让他喝了。 黎叔睁开眼睛,酒劲醒了大半,他望着坐在身旁的小武就有些懵了,“小武,你看叔来了?” 小武脸就有些泛红,也没说话,将空碗放回桌子上,裆里夹着猎枪躺下来,笑笑说,“叔,你睡在我屋里呢。” 黎叔这才感觉周围不对劲,就连被子都有股小武身上的味道,黎叔不禁有些痴了,他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如梦方醒,不好意思讪笑道,“许是跟你哥喝酒喝多了,走错了路,睡在你床上了。” 小武也没说啥,就那么静静地望着黎叔嘴巴上浓黑的那抹胡髭,还伸手指摸了摸看是不是真的。小武没有剔胡子的习惯,致使他脸上的络腮胡子柔柔的软软的,乌黑油亮,不过很密实,显得极有男人味,黎叔也很喜欢看,甚至有种想亲一口的冲动。 “把枪放下,陪叔说说话。”黎叔伸手抚摸着小武抱在怀里的那杆长枪,冰凉冰凉的,令他胆战心惊。 “没事,在山里抱着睡觉习惯了。”小武笑嘻嘻道。 “听说你爹参加共产党了?” “是咧。有三年了吧。对了,我爹前天跟我说,如果叔得空,他想见一见你,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时候?” “再过两三天吧,我爹他们最近天天开会,商讨国共合作的事,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你爹要回豹子屯?” “嗯,这里有我们几个弟兄,都是秘密在活动,我们纪律很严,没经上头允许不准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你也加入共产党了?” “还没正式入党,正在学习阶段,我爹说得等考核通过在党旗下宣誓后才能算是党的人。” 黎叔对共产党只是偶有所闻,今天听小武如此说,就深感好奇。小武还有他爹都成了共产党,共产党是什么概念他实在搞不懂,只是听说是反军阀反北京政府的革命军人,和国民党一样的新中国的武装力量,是和亿万劳苦大众并肩作战的人,甚至煽动全国工人罢工市民游行示威,要跟北洋政府反抗到底。 黎叔只是个生意人,一向不参与政治斗争,雪地龙要找他,会是什么事呢?多年不见,黎叔心里还真有些想他。“小武,我衣服呢,出来半天了,我得先回客店,要不王掌柜的找来你这儿,不好瞒他。” “就在那里。”小武应了声就下了炕,从椅子上将黎叔的衣服抱到炕头上。 黎叔知道小武对自己的身体已不再陌生,也就不避讳啥,撩开被子光着屁股坐到炕沿上,在小武的面前穿好衣服,就起身走到客厅向小武还有老虎告辞。 ☆、12 黎叔回到悦来客店,才下马就见小石头从院子里跑出来,慌慌张张道,“黎掌柜,快些在外躲躲吧,刘长官带领一大帮子灰乌鸦拉壮丁来了,个个手里都端着枪,凶着呢。” 黎叔自然明白小石头嘴里的灰乌鸦就是张大帅手底下的士兵,北洋军阀和南方革命军激战正酣,双方伤亡惨重,到山里来征兵是自然的事。“有多少人马?”黎叔往院子里望了望,马棚里也就多了十来匹马而已,哪里有那么可怕,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这事怎么着得先让小武知道,豹子屯十来个,别的屯子呢,可能也有,加起来几百号人马定是有的。想到此他翻身上马,直往小武的酒馆奔驰而去。 小武也是刚刚得着屯子里弟兄的禀报,他只是让他们暂且不要慌,还照常打猎忙各家的事,等他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他爹,回来再商议对策。来人前脚才离开酒馆,黎叔骑着马后脚就到了。 小武也想过让金雕送信,但这是件生死攸关的大事,金雕飞在天上时反应能力极低,万一被炮轰下来,自己的身份败露事小,耽误了歼敌的最佳时机事大。他收拾好包裹正要出发,见到黎叔,忙将他迎进屋里,认真听完黎叔的话,他镇定地说,“叔,这事咱不能草率,我先进山找我爹,你放心,就是这些屯子里的汉子都让狗子抓去了,里面大多都是咱的弟兄,等我爹他们到了,咱来个里应外合,叫那帮狗日的插翅难飞。” “那小武,你一路要小心些。”黎叔拍拍小武的肩膀,关怀道。 “叔,我走山路没事。只是听说那帮狗子住在客店里,你回去很危险。留在酒馆里的话更会惹他们怀疑,要不你跟我进山吧。”小武的话不无道理,只是黎叔说什么也不跟他走。 “叔知道你是替叔的安危着想,叔很感激。小武,我去了只会拖累你,一分钟都耽搁不得,你快些去吧,尽早回来,我跟他们的高师长还有些交情,他们不会为难叔。” “叔。”小武一头扑进黎叔的怀里。 黎叔紧紧搂着他,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叔没事,叔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小武纵身一跃,就稳稳地坐在了那匹栗红马背上,“叔保重!”说着他一扬马鞭,重重地抽在马屁股上,那匹马一扬蹄就往大雪山里飞蹿而去。那只金雕早就候在半山腰上,随着一声清亮的长啸,就像一片黑云越过小武的头顶,往前探路去了。 黎叔望着小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原深处,最后唯剩了一片片白茫茫,他这才返身往客店走去。说实话他其实很想跟着小武进山,但他清楚目前还不是时候,再说自己对山里的路不熟,万一出点意外,小武还要照顾自己,等叫来山里的弟兄们赶到豹子屯,这些灰乌鸦早带着人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一路上黎叔慢腾腾地往客店里返回来,等他下了马,王老爹从屋里迎出来,惊慌道,“老弟啊,你咋回来了?我不是吩咐小石头跟你说在外躲几天吗?” “躲不是办法,再说他们只是来征兵,我一个做生意的,拉我去作啥?”黎叔极其平静。 “你是不知道,这帮人一来啊,混吃混喝,我是怕了。”王老爹叫苦不迭,从黎叔手里接过马缰绳,牵往马棚去了。 就听见屋子里传出男人大嗓门的吆喝声,杯盘相撞声,想必饭桌上已是一片狼藉。黎叔心里说再凶也凶不了几天,就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30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30 像秋后的蚂蚱让他撒欢蹦达够了再一锅烩。他一掀门帘大步流星进了屋,只见围着两张桌子满满的全是人,有两个穿着黄色日式军官服,头戴五角徽小檐军帽,其他几个都是灰色的棉军服,腰刹宽皮带,正甩开腮帮大吃大喝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肆无忌惮地正在胡吹滥侃。 “唉我说头,这个屯长咋还不来啊?这一回拉不到二三十个可是交不了差的。” “二三十算个逑,这个屯子里都是猎户,枪法贼准了,咱就等着回去领赏钱吧。”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嚷嚷道。 “是不是也抓几个女的走啊?给兄弟们开开心。” “你们再胡说,信不信老子一枪打爆你裤衩里那玩艺儿?”那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士官板着脸熊道,他一抬头见黎叔从门外走进来,就是一愣,“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心里颇有些狐疑。 黎叔也不看他们,大摇大摆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正要上楼,就听身后有人吼道,“那谁啊?见了我们也不过来跟爷打声招呼?” 黎叔回过头来,笑容满面道,“几位官爷,请问在哪个师当差啊?” “第七师,咋的啦?”对方依是不服不忿,一脸的蛮横表情。 “真巧了,见到你们高师长请代黎某问个好,两个月未去他府上拜望了,倒挺挂念他的。”黎叔说着走近酒桌,不急不恼给自己满了一碗酒,笑呵呵道,“在下今天出去转累了,就不陪各位畅饮了,这碗酒算是赔罪酒。请问兄弟尊姓大名?” 这些人哪个还敢自报家门啊,这不等于在高师长面前找死吗。那位小胡子士官站起身,唯唯诺诺躬身施礼,“黎老板,只怪我这些弟兄在部队闹惯了,冒犯了您,还望黎老板高抬贵手,大人不计小人过。” 黎叔又是哈哈大笑,“这个我明白。”回头又对王老爹说,“王老哥,今天高师长的手下在你这儿吃掉多少酒钱啊?” “不多,不多。”王老爹吓得两腿直哆嗦,哪里还敢抬头。 “这样吧,既然我赶上了,大伙寒冬腊月的为高师长办事,辛苦了,今天黎某就代他犒劳众弟兄,这顿的酒钱黎某全包了,下次你们可得自己付,高师长的部队军纪严明,他跟我说他手底下的弟兄在外从不赖账,都是好汉呢。刘老弟,我说得对吗?”黎叔转过脸向那位小胡子军官笑道。 那位士官也是大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料到黎叔竟然认得他,只得强展笑颜,“那多谢黎老板了。”说着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算是回敬黎叔。 ☆、14 两天以后,雪地龙带着山里的弟兄赶来时官兵已押着三十来个山里汉子离开了豹子屯,说是去柳树镇集合,那里,还有好几千号人等着一起出山,开拔前线。 双方交火是在午后大约两点左右,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炮火的轰鸣声,西岭口外枪炮就像燃放上万吨爆竹一样,噼噼啪啪此起彼伏地炸开了锅。黎叔就站在悦来客店的院子里,没有去看,王老爹还有几个店小二也跑到院门口,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听声音个个就欣喜若狂。“他狗日的,这回还怎么凶?我这口恶气总算出了。”王老爹跳着脚咒骂着,手里的旱烟枪还闪着火光,青烟也在半空里悠长地划着弧线圈。 “老哥啊,你不怕大帅还派人来咱这屯子里?”黎叔紧了紧敞开的大衣,眉头紧锁。其实黎叔心里纠得慌,他生怕小武还有雪地龙在跟官兵的枪战中负伤,或者,光荣牺牲。 “狗日的还有脸敢来?南边节节吃败仗,更没工夫理这边了。”王老爹的话不无道理,大帅的府坻都保不住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跑到这山窝窝里来报仇? 约摸一个钟头过后,除了偶尔有几声零乱的枪响,就没啥更激烈的动静了。想必战斗已经结束,谁胜了?小武他们还好吧?黎叔实在按捺不住,就纵身跃上马,往山外飞奔而去。 几个屯子里的女人都开始往柳树镇跑,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像蚂蚁在洁白的雪地上疯狂爬行。她们是关心惦记着才被抓去的自家男人,是死是活,每一个人心里都像被洪水淹没的麦田,汹涌着,悲泣着,很茫然很无助。战争就是如此,战争就是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亲人当着你的面拉入地狱,从此与你生死两相望。这些女人呼唤着孩儿他爹的名字,或高亢或低沉,或是撕心裂肺的嚎啕,这场面,没在现场的人实在体会不到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对亲人的痛惜,尽管,她的男人或许还活着,只是她们不知道而已。 黎叔勒紧马缰绳,放慢了速度,这些女人的哭声多年之后一直在他耳边轰鸣,是控诉,是对战争的控诉,这哭声指引他踏上了另一条革命道路,为新中国的解放,为拯救亿万受苦受难的中国人民,他献上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那个时候的黎叔满腔热血,是中国共产党地下工作者,以做皮草生意为掩护,在国民党把控的城市收集情报,可以说,每天都像走在刀山火海里。黎叔深知,战争就是男人的战斗,所谓的儿女情肠都是戏剧里才有,现实是冷酷的,不容许你拥有太多感情,你付出得越多,到头来伤得也就越深。 远远就望见柳树镇嚣烟弥漫的大街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奔跑着的人影,空际里充斥着硫磺和炸药的血腥味道,到处是死人,到处是残肢断腿,到处是伤者的痛苦呻吟,还有亲人凄惨的号啕哭声。 “谁打赢了?”黎叔牵着马,问担架上一位胳膊上绑着绷带的伤员。 “灰乌鸦被赶跑了。”那汉子满脸是崩溅的血渍,竟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雪地龙他们呢?你们是从山里来的?”黎叔紧紧握着他的手,他心里激动地颤栗着,既兴奋又骇怕。 “刚才还看过我呢?”汉子抬手指向人群里。 “见过小武吗?”黎叔终于说出了他最关心的事。 “跟他爹在一起,都在忙。”说完,担架就被两个山里汉子抬走了。 黎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小武还活着,雪地龙也活着,只是这天柳树镇伤亡惨重,不管怎么说,都是东北汉子,都是中国人,家里都有妻儿老小,无论如何,也是人间悲剧。 雪地龙正指挥人打扫战场,只要是活着的,愿意跟着他上山的,他鼓掌欢迎,不愿意的,请自便,带伤的等养好伤回家,没伤着的帮着抬伤员,刨坑埋死人,再回自个的家,绝不阻拦。 见到黎叔,雪地龙也没感觉意外,小武都跟他说过了。“兄弟,没见过这场面吧?”雪地龙也是一脸的血渍,向黎叔跟前走过来。大腿上好像受了伤,走路一拐一拐的。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31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31 他紧紧地抱着黎叔,又在黎叔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笑道,“你大哥我命大,轻意死不了。” 黎叔和雪地龙都是条硬汉,二人身上相像的地方很多,再见面自然觉得更亲切,“霍大哥,我帮你收拾这里吧。” “兄弟,你先回客店,大哥还有更重要的事拜托你去做,回头我派小武去找你。所以,你不能弄得一身的血,回城给自己惹麻烦,懂不?”雪地龙在黎叔耳边低声说。 “小武呢,我想见一见他。”黎叔依依不舍道。 “他在挖大沟埋死人,最好今天不要见,越少人看到你越好,明白大哥的意思吗?” 黎叔点点头,雪地龙这是为他好,毕竟跟土匪共产党扯上一点关系,对自己都没有好处。所以这天他也只是假装过来看看热闹,就骑着马离开了柳树镇,回豹子屯去了。 ☆、15 太阳西沉,最后一丝余辉从西岭的山顶洒落在悦来客店的窗户上,洒落在黎叔健壮高大的身上。黎叔烤着一支雪茄烟,也没往嘴里送,只是凝神望着窗外的远方,一脉脉飘浮的白云,蓝得如缎的天空。黎叔想,这要是一个和平的世界该多好啊,如此祥和安静,家家烟囱里腾起炊烟,到处是嘹亮快乐的歌声,从田里归来的汉子洗了脸围在饭桌前津津有味地吃着饭。一张张脸幸福而安逸地笑着,渐渐地变成了小武的脸,变成了自己家人的脸,黎叔脸上不禁也浮现出了甜蜜愉悦的微笑...... “老弟,该吃晚饭了。”王老爹见黎叔一个人站在窗前发愣,就走过来唤道。 吃完饭,黎叔的心久久难以平静,他惦记着小武他们,也不知道柳树镇现如今是个啥模样了,死了几百人,伤的更多,几乎没有人身上不挂点彩的。听雪地龙说小武在挖沟埋死人,想必他没受伤吧。这倒令他感到欣慰。 “小石头,一会儿没事了帮叔跑一趟,去柳树镇摸摸情况。” 小石头自然很乐意替黎叔办事,他满口应承了下来。 还没等小石头出门,小武就骑着马来到了客店,跳下马,走进院里,一掀门帘迈腿进了屋,冲黎叔一使眼色,黎叔会意,抓起桌上的帽子就随他出了门,骑上马紧跟在小武的身后离开客店,径奔屯外而去。 一路上小武什么话也没说,那匹栗红大马在黎叔前面像飞一样沿着牧马河岸往前驰骋,雪沫像云一样腾起来,唯美纯净。只是小武并不是往酒馆的方向走,而是沿着西岭山脚纵深而行,山很高气势巍峨,像巨人一样卧在他们身前。 小武的马拐过“巨人”蜷曲的手掌,蹿进了一片松树林放慢了脚步,黎叔以为到达目的地了呢,就喘着粗气在后面喊道,“小武,你爹在哪儿啊?” 小武勒住马,在原地等黎叔跟上来。 小武还是两天前那样英姿飒爽,只是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熊皮帽,显得他那张大圆脸威猛无比,后背膀系着黄斑纹虎皮披肩,腰里挎着猎枪,见黎叔的马走近了,他这才说,“叔,今晚我要和我爹护送弟兄们进山,咱再见面可能要等我进城以后了。” “你不回豹子屯了吗?” “我爹说要把部队转移到燕山地区,这里咱的弟兄都要跟着一起走,我就不回来了。”山风拂过,借着雪光,黎叔望见小武的眼睛亮闪闪的,其实小武也舍不得他。 黎叔更舍不得小武走,他好想紧紧地把小武搂在自己怀里啊,“你要进城?什么时候?” “不知道,我爹会跟你说的。走吧。”小武一扬马鞭,那匹栗红大马又往前面奔驰而去。 雪地龙在半山腰树林里的一个窝棚跟前等着黎叔。山里的窝棚大多都是进山的猎人为夜宿而建,有时候遇到大雨或是太晚了要在山里过夜,露营很危险,他们就因地制宜在山窝里建一个棚子,里面住人外面点燃篝火,以免野兽半夜过来袭击。 雪地龙见黎叔下了马,就拉着他的手急急地进到棚里,小武在棚外放哨。 “兄弟,小武都跟你说了吧,我们今晚就要起程进山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咱哥俩还会再见面的。”雪地龙紧紧地握着黎叔的手,窝棚里亮着一盏松油灯,黎叔望见雪地龙的眼睛里满是疲惫的血红的光影,令他心疼。 他没有说话,他在等着雪地龙要跟他商量的事。 “大哥这次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参加共产党的事。共产党你懂吗?共产党是当前中国最有希望最有战斗力的一支革命队伍,我们要团结一切爱国的群众力量,推翻军阀政府,建立咱们自己当家作主的国家。还有国民党,你听说过吗?” 黎叔点点头,“听说你们目前跟国民党联合了,要跟北京政府对着干?” “岂止是对着干,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彻底推翻军阀,打倒张作霖,因为啥?因为奉系军阀就是日本人扶持起来的,日本不光想把东三省吞并了,而且要杀进整进中原,吞并整个中国。我们不能让这帮走狗把东三省断送了,更不能让日本人把我们的国家糟蹋了。所以,我们要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事,就是死了,也要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子孙后代......”雪地龙苦口婆心地对黎叔说了足足有两个钟头,从一九二零年八月上海共产党组织的成立,讲到一九二一年七月第一次中国共产党代表大会的召开,然后是一九二四年的国共合作,国民革命军声势浩大反击军阀势力,直系将领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但北京政权实际掌控在奉系手里,然后是孙中山病逝,奉系与直系重新联手,张作霖组织安国军,誓与北伐的国民革命军决一死战......简短的七年时间,在中国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 “兄弟,你说,再这么折腾下去,老百姓哪里还有活路啊,中国现在到处在死人,饿死的,在军阀连年争战中被打死的,还有不满起来反抗被抓进监狱里折磨死的。兄弟啊,再这么下去中国就要完蛋了,日本人在东北修铁路大移民,趁乱已经将整个东北地区占领了,而张作霖你看他在干什么?跟自己人打得欢,他敢跟日本鬼子对着干吗?没有。所以,哪个是卖国贼我们就要反对谁,绝不能眼睁睁瞅着列强瓜分了我们的国土,驱赶我们的同胞,对不对?”雪地龙还真是厉害,这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在黎叔听来就像中国已经成为了外国爪牙下的一条僵虫,而事实上这一时期中国政府确实是软弱可欺,黎叔在许多城市里呆过,这一点他远比雪地龙更有深切体会。 “大哥,你就直说吧,要我怎么做?”黎叔深知天下兴亡匹夫有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32 红豆生男国 作者:吴子 分卷阅读32 责的祖训,他也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用雪地龙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死,也要对得起子孙后代。 ☆、16 夜已三更,小武骑着马送黎叔下山,很冷的夜,就连天空的星星都像冻得发抖,一颤一颤的,不住地流着眼泪。 “叔,前面就是豹子屯了,你回去早点睡吧。”小武勒住马缰绳,黎叔从后面赶上来,两匹马并肩靠在一起,黎叔伸出手,小武也伸出手,两个人的手于是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难以分开。 “小武,你尽早来锦州找我,好不?”黎叔真想把小武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今晚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过了年吧,我爹说了,要我继续留在东北监视日本人的动静,跟日本鬼子斗争到底。” “叔会帮你,到那个时候,咱俩都是革命同志了。”黎叔说到这里,用期待的眼神望向小武,似乎他和他此时此刻就已经是生死与共的好同志,好兄弟。 小武点了点头。“叔,你回到城里更要小心些,别让他们瞅出你跟共产党有任何瓜葛。” “叔知道。”黎叔心里无限怅惘。 “那叔,我就回去了,山里很多弟兄都受了伤,需要照顾。” “嗯,叔知道。”黎叔嘴里应着,但还是舍不得把小武的手松开。 这时空际里响起小武那只金雕的一声长啸,小武急忙将手抽了回去,“我爹在等我回去呢,我真的要走了。” 黎叔艰难地抬起手臂,向小武深情地挥了挥手,他是实在说不出“再见”这两个字来。 小武扬起脸,对黎叔憨憨地就是一笑,在马背上抱腕深深一掬,“叔,后会有期。”说完,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黎叔望着小武的背影在夜色里渐渐远去,心里像被掏空了一般,令他难受。 回客店的路上,他又想起了雪地龙交待他的事,让他回锦州后去市北找一个化名常顺的裁缝,他会给黎叔安排事做。接头暗号是来一件皮袄,对方回答一尺六?“三个大洋?”“六个小钱。”黎叔感觉挺有意思,心说帮共产党做事就像小时候玩过家家似的,只是比那个更有风险。而最令他高兴的,小武往后要跟自己单线联络,他利用自己生意场上的关系网收集敌方情报,小武再化妆成顾客把情报送回中央情报机构,一切都是秘密进行中,也就是说,他跟小武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会很多。 也许,黎叔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但他从未接触过这些事,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危险性。但是在今晚,黎叔对未来的日子却是无限憧憬。 晚上,他又做了个梦,梦见小武向他走来,他们在雪地上幸福相拥着,望腊月三十晚上天空中绽放的火树银花...... 第二天,黎叔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豹子屯,王老爹吩咐小石头将黎叔那匹大黑马喂饱了,然后他自己就指挥人将黎叔的几个箱子往马车上装,同时笑容可掬地向黎叔说一些吉利的拜年话,因为再过十来天就要过年了,豹子屯今年冬天一点也显不出过年的喜庆劲,冷冷清清的。因为大多人家的男人跟着雪地龙进山了,没有男人的家里就像折断了脊梁骨,撑打不起人的精神来。而在那次枪战中死了男人的人家就更不幸了,过了年或许还得拖儿带女的走出大山,投亲靠友去,要不就是进城里混口饭吃。没有这些打算的都是家底较殷实的,走一步算一步,等入不敷出的时候再另做打算。 在那个年月,这样的人家真是再寻常不过。很多人就是从那样的孩提时代长大了,然后一天天变老,老得只剩了回忆,剩了那些最刻骨铭心的往事,直到坐进摇椅里,想着想着眼角就剩了清澈的一滴泪珠,然后从掉光牙齿的嘴里喊出几个真真切切沧桑的字,“那个时候,真是苦啊。” 是啊,那个时候,哪家的日子不苦呢?黎叔赶着马车离开悦来客店,离开豹子屯时依然是清冷的窄窄的街道,只是街道上没有了厚厚的积雪,只有一道道车辙印,一个个清晰的马蹄印,人的脚印,还有猫啊狗啊的脚印,踩得整条小街显露出曾经遭遇的那场浩劫,泥泞的路于是从这场浩劫里一直伸向远方,伸出大山,伸向城里,在向世人展示说,这就是生活,真实的被尘封在那个名叫豹子屯的一九二六年冬天的山里人的生活。而黎叔的马车就是从这里走出去了,走进了属于他的生活里,不再属于这个豹子屯,但我知道,他们,都是属于中国近代历史上平凡而厚重的那一页。 让我们牢牢铭记住,这些为了我们——祖国的花朵今天能过上美好的生活,辛苦了一生,甚至献出他们宝贵生命的人们,谢谢豹子屯的人们,谢谢黎叔,谢谢小武,谢谢...... * (全文完)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