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正文 第 1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 章 ☆﹀╮========================================================= ╲╱= 小说TXT下载尽在【恋耽美】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盗墓笔记》衍生同人作品 (伪)父子年上,大瓶小邪,清水,HE 专注撒糖与嗷嗷嗷卖萌 我是短小的文案君 他已经等了十年,不在乎再多十年。 习惯比激情更难以挣脱。 反正这辈子总要和他一起过。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起灵,吴邪 ┃ 配角:解雨臣,吴三省,黑瞎子 ┃ 其它:瓶邪 ☆、序章+chpter1 Prlgue 张起灵把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端上桌,又盛了两碗小米粥,将餐具摆好后解下围裙,轻手轻脚地推门走进卧室。 窗帘遮挡了明亮的晨光,屋子里非常温暖,不带燥意的那种,温吞得像一杯白水。 双人大床的一侧已经空了,另一侧被子微微隆起。温软绵长的吐息流淌在静谧的空气里。 “吴邪,起床了。” 张起灵把被子拨开些许,床枕之间露出小孩子特有的、白皙柔软的包子脸。他摇了摇小孩的肩膀,动作轻缓,虽然是强行叫醒,倒是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迷迷糊糊地睁眼,没撑住两秒又啪嗒一下合上,嘴巴里蹦出几个撒娇式的婉转音节,不知在哼唧些什么。 张起灵站在床边,唇角带着笑意,偏又要假装严肃:“快起床。不然掀被子了。” 小孩闭着眼装听不到,乌黑的睫毛却在一抖一抖,张起灵于是伸手去戳他的包子脸,小孩禁不住逗引,咯咯地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 “去洗漱吃早饭,再晚上学要迟到了。” 小包子穿着印着小黄鸡的睡衣,闭着眼躺在床上伸手:“爸爸。” 每天早晨都要腻歪一番才肯起床,男孩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这样想着,张起灵还是抄着孩子的腋下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抱了个满怀。 从大床到他平日里坐着穿衣服的藤椅之间这四步的距离,吴邪从来没有自己走过。 这是他来到张家的第一年。 Chpter 1 去年初春的某一个午后,张起灵拎着水果和一盒营养品,走进了T大附属医院。 坐电梯来到五楼,这一层都是单人病房,5201的房门虚掩着,里头传来小孩子清亮软糯的笑声。 他伸手在门板上扣了两下,听见里头说“进来”,推门走了进去。 老态龙钟的老人躺在上,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个小包子,眨巴着眼睛望着他,脸上露出一点恍然的神情。 老人问小孙子:“小邪,还认得这是谁不?” 小包子奶声奶气地唤他:“张叔叔。” 张起灵沉静如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走过去将水果放上床头柜,又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老师最近身体还好?” 这个看起来衰弱不堪的老人正是张起灵的授业恩师、T大考古系教授吴老狗,曾经参与过长沙镖子岭战国古墓的考古发掘,是眼下考古学界为数不多的几个元老级人物之一。 与其他同龄人相比,吴老狗身体还算硬朗,精神也不错,然而再强悍的人也经不住时间与命运的双重摧折。吴家的三个儿子里,老大吴一穷夫妇和老二吴二白带领考古队进入巴丹吉林沙漠里寻找古潼京遗址,整支队伍因迷路葬身沙暴,老三吴三省参与西沙海底沉船打捞项目,在一年前不幸失踪。吴家如今除了吴老狗,就只剩下这个刚满六岁的娃娃吴邪。 如今吴老狗病重,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年过古稀,对生死早就看开了,却放不下这唯一的孙儿。 可怜这孩子才这么大一点儿,就要变成孤儿。 “起灵,老师想托付你件事。” 张起灵神色肃然。 吴老狗郑重道:“我想把吴邪过继给你。” 他想都没想,第一反应是立刻拒绝:“不。” “你不愿意?” “老师。”张起灵定了定神,正色道:“他是您唯一的孙儿,吴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能过继?再者,他生身父母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意看到如此局面。” 他说的句句在理,并非出自推诿。吴老狗沉吟了半晌才道:“算了,你还年轻,以后要成家立业;让小邪跟着你,确实是拖累你了。”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 章 “您何必说反话。”张起灵起身,绕到病床的另一边,把椅子上乖乖坐着的孩子抱起来。“吴邪很好,说什么拖累。您若放心,就把他交给我;但我绝不会给他改姓。吴家两代人都是国之栋梁,他应该记住。” “我已经立了遗嘱,把名下财产全都留给小邪。”吴老狗阖上眼掩去眼中泪光,长叹一声,“老师知道你心性坚忍,委屈你了。” 张起灵摸了摸吴邪的脑袋,对方听得懵懵懂懂,两只胳膊抱着张起灵的脖子不放,眼睛却晶润黑亮地瞅着吴老狗。 “该委屈的是吴邪。”张起灵抱着孩子:“医院这种地方不适合小孩子常来,您家保姆还在?” “还在呢。我想搬回家去,这把老骨头,在医院里住着也是捱日子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反对也没有意义,还能有多少日子可捱呢?吴老狗和他都心知肚明。 张起灵想了想,点头:“我过去照顾您。” “你还有工作,哪顾得过来,帮我带带小邪吧。保姆毕竟是外人。” 言下之意,竟是打算就此把吴邪交给他。 吴老狗一生为人行事都是如此稳妥果决。当年带着考古队下战国墓时盗墓贼背后捅刀、村民暴动、墓里险象环生,他最终能带着所有人马全身而退,在那个年代,不能不说是胆识过人。 张起灵是他手把手带起来的弟子,他算得上这世间最了解他的人。男人看起来冷淡严肃,内里却是个念旧情的人。 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托付,不指望他把吴邪当亲儿子养,但在吴邪成年之前,至少还有个栖身之所。 “小邪,”吴老狗柔声唤着孙儿,张起灵躬身让吴邪在床边坐好,吴老狗颤巍巍地握住他的小手:“好孩子,你喜不喜欢张叔叔?” 吴邪点头,冲张起灵呲牙一笑。 “爷爷老了,抱不动你了,以后让张叔叔照顾你好不好?” 吴邪好像突然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脸顿时垮下来,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爷爷不喜欢我了?” “傻小子。”吴老狗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爷爷要出远门,晚上没人陪你一起睡。” “骗人,爷爷都走不动了,怎么出远门?” “爷爷不用自己走,会有车来接爷爷。” 吴邪委屈地瘪了嘴:“哦。” 张起灵站在一边,不赞同地蹙眉,显然觉得这样骗小孩子不对。 吴老狗注意到他的神色,悠然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我说的是实话。” ☆、chpter2 Chpter 2 张起灵在H市有自己的房子。因为家世原因,他的资产水平在常人之上,又挂着海归博士和吴老狗亲传弟子的双重头衔回母校T大任教,除此以外相貌也是难得一见的俊秀出挑……这些或天生或后天的条件让他放在哪里都注定抢手,可是张起灵却仿佛毫不在意,从容地接过了抚养吴邪的这个担子。 带上一个孩子会给这些条件打上多少折扣,未来要付出多少心血,不知内情的人会以怎样的目光窥探猜度,他竟是想都没想。 张起灵带着吴邪从医院出来,先开车去吴家收拾了一点东西,随后将他带回了自己家里。 吴邪站在偌大的房子里有点拘谨,张起灵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仓促之间家里很多东西不齐全,连小孩子的拖鞋都没有准备,吴邪只好光着脚在地板上踩来踩去。 张起灵略略思索了一会,在心里敲定要购置的物品清单,跟吴邪交代了一句便出门直奔超市。 到家时天色刚刚擦黑,张起灵掏钥匙开门,走进玄关时脚步一顿。 屋子里光线昏暗,也没有开灯,吴邪小小的身影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好像是睡着了。 心底仿佛被谁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他轻手轻脚地放好东西,先洗过手,在沙发前蹲下,轻轻地把孩子的身子拨转过来。吴邪睡的很浅,稍微动一下就醒了,睡眼迷蒙:“……张叔叔?” “客厅冷,去床上睡。” 吴邪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不用了,你开灯吧。” 看得出小孩在新环境里不太自在,张起灵没再多说,起身去开灯做饭。 过了二十四年单身汉生活,他的手艺说不上多好,只能算平庸。好在吴邪不难伺候,给啥吃啥,倒是好养活的很。 餐桌上方的吊灯投下温暖的明黄色光,一大一小安静地对坐,画面温馨,却迥然于其他家庭父子间的亲密。 小小的孩子眉宇间有些忧郁神色,他还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担忧落寞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张起灵又是个少说多做的性子,安慰人——尤其是安慰小孩子——更是超出了能力范围。 吃过晚饭后已经是七点多,张起灵打发吴邪去洗澡,自己去给吴邪收拾房间。家里足够宽敞,三室两厅的格局,一间卧室一间客房,还有一间被他当作书房。 虽然每天有钟点工来家里打扫,但毕竟是小孩子要长住的地方,他多少要更上心一些。 吴邪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从浴室里出来,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留下一行脚印,像只小鸭子。张起灵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温热修长的手指穿过柔软的头发在头皮上轻轻按摩,小孩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这种无言的亲昵莫名地让他软化下来,他把吴邪抱上膝头:“九点钟睡觉,还有一个半小时,想做什么?” 吴邪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我想爷爷。” 他的眼瞳带着点琥珀色,因为泪光而显得更加湿润明亮,白嫩的包子脸紧绷着,鼻子一抽一抽,泫然欲泣的表情好像天随时都会塌下来。 张起灵坚持不过两秒立马缴械投降,领着他去书房打电话。 电话里吴老狗再三劝哄抚慰并保证“出门回来后一定给你买一千块积木拼起来的大房子”,吴邪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张起灵发现自己完全被这小孩吃的死死的,终于下定决心把他赶去睡觉。 客房里是一张单人床,张起灵还怕吴邪掉下去,特意在床边加了个枕头。吴邪被被子裹成个蚕宝宝,只露出一张包子脸,双手扒着被子边缘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睡觉。” 吴邪继续眼巴巴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 章 张起灵真是要败给他了,完全不知道这孩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思索了一会,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呼吸轻柔地拂过熨帖的额发。 “晚安。” 吴邪:“……” (别走啊!别关灯!我怕黑啊嘤嘤嘤……) ☆、chpter3 Chpter 3 第二天早晨张起灵照例早起,去买了早点回来叫吴邪起床,小小的卧室充满暖意,吴邪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打着晃走向门,然后“咣当”—— 张起灵地把手垫在门框上,吴邪一脑袋撞进他掌心,反应了半天,又迷茫转了个方向。 张起灵看着好笑,带着他下楼洗漱吃早餐,吴邪坐在餐桌边,头一点一点,好几次差点戳到粥碗里去。 “困的话可以睡个午觉。”他随口说。 吴邪激灵了一下,突然清醒了不少。 张起灵并无责备之意,但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还是挺能吓住小孩子的。 早饭后送吴邪去幼稚园,张起灵站在门口,目送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漆成漂亮的天蓝色的小楼中,方才转身离去。 内心有一角在飞速地软化沦陷,原来这世界上有一个人牢牢牵系着自己的生命,只是这样远远看着就会感觉到久违的温暖与满足。 他在这个清新明媚的早晨开始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并且在那些像自己一样从幼儿园门口各奔东西的家长眼里找到同样闪亮的温情。 T大考古系在业界声誉极盛,上至教授下至讲师无疑都比其他人更加忙碌辛苦。张起灵资历虽浅,在人才稀缺的情况下肩上的担子也不轻。他一个人要开两门课、辅导学生、开会、帮系主任做课题、发论文、还要兼顾班主任的工作。 从在办公桌前坐下的一刻起就陷入了马不停蹄地忙碌之中,他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日程表上的安排,时间计算单位精确到一分钟。张起灵就像一座不知疲倦的钟,重复着教室——办公室两点一线的路程。 吴老狗在他大学入学的第一天就说过:做学术要耐得住寂寞。在这个领域里进入的越深,他越清楚这句话的意义。考古面对的是长河浩荡的历史,当所有人都顺流而下的时候,他们是溯源而上的那批人。被时光冲刷淘洗,以千年为单位丈量脚步,他们在这个雏形初现却依旧迷雾重重的世界里寻找着一切关于人类与生命的痕迹,在残瓦断壁间复印过去的影像。他们掌握着有关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最初的模样,却并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人们在博物馆里流连,为每一处巧夺天工的技艺惊叹,而让它们重见天日的那些人却并不同享这份惊叹。 每一个考古领域的研究者心中都有一个博物馆,那就是历史本身。 过去与未来一样,都承载了无限的可能与热爱,所以在求索万物终极的过程中,他愿意忍受必定伴生的清苦寂寞。 五点下班,他没有晚课,在路上堵了一会才到幼儿园。很多家庭都是由老人早早接走孩子,所以等到张起灵走进楼里时,只剩寥寥几个孩子还在游戏区里玩滑梯。 女老师等在教室门口,问清他的身份却不急于叫吴邪出来,而是客气却郑重地提醒他一句:“今天吴邪状态不太好,看起来没精打采的,走路还有点摇晃。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吴邪这个孩子比较内向,您要稍微多关注一下孩子的情绪。” 他礼貌地颔首:“我会注意,多谢老师费心。” 女老师忙道“客气”,转身进教室去叫吴邪出来,张起灵想着她说的话,脸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还没等他理出头绪吴邪已经背着恋耽美来到他身前,朝他咧嘴一笑:“张叔叔。” “嗯。”张起灵应了一声,牵起他的手,一大一小跟老师道别,一起走出了幼稚园。 回家的路上张起灵一直在观察吴邪,孩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安静而乖巧地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他的性格确实偏内向,却还不至于到过度的地步。或许只是无来由的状态不好,老师和家长因此大惊小怪反而是多虑了。 张起灵如此想。 于是他没有刻意地问吴邪是不是心情不好,晚上回家却给他做了最喜欢的龙井虾仁,又陪他看动画片玩拼图,直到将近九点才把他送上楼去睡觉。 吴邪恋恋不舍地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张起灵哄人的功夫有限,好不容易才安顿他睡下。他临出门前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自然而然得仿佛那是一个遵循了多年的约定。 九点。他返回书房继续完成未完的工作,查阅文献这种工作其实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他只能抓紧一切时间阅读。 十一点半,他从书堆中抬起头,活动肩膀,把笔记和书籍分别放好,关掉了书桌上的台灯。 主卧也在二楼,他刻意放轻了脚步。房子里非常安静,只有机械表走动的细微的齿轮声。 还有……一丝非常细微的气声, 张起灵敏锐地捕捉到这丝不同寻常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索性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声音的来源离他很近,因为屋子良好的隔音性而显得若有若无。 是谁在哭吗? 答案几乎与这个问题同时跳入脑海。 他迅速而无声地走上楼梯,按下吴邪房间的门把手。 哭声顿时清晰起来。 小小的身体裹在被子里形成一个隆起,借着走廊透过的光可以看出小幅度地起伏,张起灵啪地按下门口的开关,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在床边坐下,把吴邪从被窝里扶起来,枕上触手冰凉,被眼泪洇湿一片。 吴邪哭得一抽一抽,满脸泪痕,一侧的头发打湿了黏在耳鬓,白生生的包子脸上泛起因呼吸不畅产生的潮红。张起灵从没见过他哭成这样,顿时心疼得不行,赶紧把人抱到膝头,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顺气:“乖,别哭。怎么了?” 吴邪把脸埋在他肩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害怕……我要爷爷,呜呜呜……” 怕黑吗? 他突然想起今早吴邪长时间睡不醒的模样、傍晚幼稚园的老师说“他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走路还有点晃”、昨晚和今晚就寝时他扒着被子不想让他走的样子…… 那些并不是无来由的情绪,他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就只能缄口不言。 而他完全忽视了这些,没有想过,也没有问过。 并不是光有决心就可以做好一切事情。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4 章 “是我的错。”他低声安慰着怀里因惊慌而无措哭泣的孩子:“不哭了,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睡了。” 吴邪抽噎着,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张起灵拨了拨他柔软的头发,单手把他抱起来,顺手关灯带上门,直接将吴邪抱回自己的卧室。 主卧是双人大床,张起灵拧开床头灯,又哄了哄吴邪,待他情绪差不多平静下来,先让他安稳躺下,自己才去换衣服,在另一侧睡下。 灯光调暗,一天的疲惫都在这时涌上全身,张起灵翻了个身朝向吴邪,感觉那具小身体在瑟瑟地发着抖。 他叹了口气,把他搂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男人的手臂瘦削有力,语气却温柔得如同美梦。 “睡吧。” ☆、chpter4 Chpter 4 半个月能够改变什么? 由暮春到盛夏,由陌生到熟悉,由衰老到死亡。 吴老狗走了。 这位年高德勋的教授,祖上是长沙土夫子,却投身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面。他以一人之力承担起T大考古系复建事业,五十多年的心血浇灌,如今这片无人开垦的荒地已是桃李葳蕤,生机盎然。 没有时间了。 吴老狗住院后经常对张起灵这么说,作为最受他器重的弟子,张起灵明白这是老师在与时间赛跑。他总觉得时间太少,不够他把所有没来得及传授的知识都交给守在床边的学生;不够他把未竟的书稿付梓成刊;甚至不够他再多破译两行战国鲁黄帛书的密码……研究历史的人看待生老病死本该更透彻,却因为执念太多反而要争分夺秒,锱铢必较。 吴老狗火化的那一天,张起灵领着吴邪去送最后一程。吴老狗三个儿子都不在,只能由张起灵亲手将他的遗体送进焚化炉。吴邪裹在一身黑衣里,眼睛哭得通红。父母和二叔去世时他还不能记事,长到现在这个年纪,却已经略约理解了死亡的含义。 吴邪紧紧地抓着张起灵的衣袖,男人的脸色比以往更苍白冷峻,迎来送往布置安排却依旧妥帖缜密。吴老狗走了,卸下的担子将由他挑起来继续向前走,在这个场合里谁都可以痛苦失态,唯独他不行。 他是吴邪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他站着不倒下,吴邪才有成长的空间和余地。 而吴邪,是吴家唯一的希望。 “张叔叔,我不要拼图了,我想让爷爷回来。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那天吴邪哭哑了嗓子,那天总是会温柔地安慰他、会想办法帮他解决难题的张叔叔,第一次对他的要求表示了沉默。 他忘了那天晚上自己是怎么睡着,又是怎么被抱回到卧室床上,他只记得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一次,身边却空无一人。 在H市这边办过葬礼后,张起灵依照吴老狗生前的要求,将他的骨灰带回老家长沙祖村冒沙井安葬。送老人入土为安是大事,兼之吴老狗决定让张起灵抚养吴邪,在认祖归宗这方面又有许多纠缠。张起灵只好向学校请假,带着吴邪来到了这个长沙边缘的小村庄。 长沙吴家是个大家族。吴老狗这一脉大概是混得最风光的一支,吴邪又挂着个长房长孙的名头,所以当他们到达村里的灵堂时,这里已经聚集起来许多吴家族人,还有不少过来围观的村民。 吴邪坐车颠的头晕,又苦于天气炎热,整个人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从村口下车后张起灵一路抱着他走过来,到了灵堂才放下。村里有些人看到这一幕颇有些不以为然,农村小孩都是散养,会跑会跳后爹妈基本撒手不管,只有城里人会这么娇惯孩子,走几步路都怕磕着碰着着。 张起灵没管他们什么脸色,直接领着吴邪找到吴家族长、跟吴老狗同辈的一位表公去商量入葬祭奠事宜了。 有资格参与主持丧事的吴家族人除了族长之外,还有在族谱上记名,与吴一穷同辈同分的曹二刀子。他虽改随了母姓,但由于本家一支在长沙地头也颇有势力,因此说话分量很重。他与吴一穷兄弟关系不好,见到吴邪也没个好脸色。他跟过来一起商量怎么办丧事,最关心的还是吴老狗把吴邪交给张起灵抚养,吴邪作为长房长孙,在他长大成人之前,族长继承权会不会被张起灵把持这个问题。 论嫡系吴邪比他还要正统,但现在吴邪上头两代都没人,曹二刀子可以代行族长权,吴家家族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好处,当然要先经过他的手。但一旦这个代行权落进张起灵手里,他可就很难再翻身了。 曹二刀子对张起灵这种看起来就是读书人的小白脸很是看不惯,说话也就带了三分不客气:“你跟吴家非亲非故,老爷子怎么放着这一大家子人不管,偏偏就把吴邪交给你了?” “老师自然有他的考虑,” “看你年纪轻轻的,还没成家吧?这么爽快地养这个孩子,该不会是打老爷子留下的家产的主意吧?” “闭嘴!”吴家表公拍着桌子呵斥道:“曹二刀子,你少扯淡!” “没必要。”张起灵丝毫不见动怒,淡淡地说:“反正等我死后,我的家产也一样要留给吴邪。” 曹二刀子和表公都是一愣,一时竟接不上话来。 不能怪他们反应慢,实在是张起灵的逻辑太强悍。表公面露尴尬之色,正要说两句打个圆场,房间门咣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来拦在张起灵身前,声嘶力竭地朝曹二刀子他们嚷:“我什么都不要!张叔叔才不会死!你们谁都别想赶走他!” 曹二刀子和表公又愣了,吴邪寒着脸,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们,像只炸毛的猫,随时可能冲上来挠他们一爪子。 “吴邪。”先开口的是张起灵,依旧是不辨喜怒的语气,“要懂规矩,不能这么跟叔叔和爷爷说话。” 吴邪转过身来怯生生地望着他,委屈地瘪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努力绷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怎么了?”张起灵把他揽到身前。 “吴双蛋说爷爷死了叔叔就不要我了,他说叔叔是坏人,早晚要被赶走,还说我会害死叔叔。”吴邪揉了揉眼睛:“我不想害死叔叔……” 屋子里的气氛随着他这几句话降到了冰点。 张起灵把他揉眼睛的手拉下来,拿纸巾给他擦脸:“我答应过你爷爷,不会不要你。别哭。吴双蛋是谁?” “他比我大,上小学了,他、他……别人让他跟我一起玩的。” “我们在这边住两天就回家。你愿意跟他玩就去找他,别人说什么不要在意,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吴邪听还是说给在座的两个大人听,曹二刀子脸颊肌肉抽搐得像是吃了苍蝇,表公捂着胸口颤巍巍叹气:“造孽哟……” 吴邪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张起灵:“可是我现在就想回家。” 张起灵微微一笑,把他从膝头抱下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给我两天时间。” 吴邪认真地思考了一秒:“那好吧。我去找吴双蛋,他只能跟我玩两天了。” “注意安全。”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5 章 “好。”吴邪又搂了搂张起灵的脖子,蹦蹦跳跳地跑了。 ☆、chpter5 Chpter 5 送走了吴邪,张起灵又坐回原来的位置。被吴邪这么一打岔,本来剑拔弩张的氛围此刻变得尴尬又僵硬。 曹二刀子和表公都在忖度如何开口,张起灵却没有跟他们废话的心思,毫不客气地单刀直入:“关于吴邪的抚养权,我想现在吴家未必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至于老师如何下葬、如何立牌位入族谱,这些都有成例,照办就是。其他的事情与吴邪无关,我不想多掺合。” “对、对……”表公顺坡下驴:“小孩子不懂事,大人背后嚼舌头根子都让他们学了去。你放心,吴老狗这丧事吴家一定给他办得风风光光,吴邪那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又道:“刚刚那孩子所说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 吃过午饭,张起灵跟表公和道士去看祖坟,吴邪跟着吴双蛋去河里抓螺蛳玩,日暮时张起灵下山顺手把他从溪边提溜回来,吴邪一路叽叽呱呱地跟他说着下午的见闻,手里还攥着从河滩上拾来的亮晶晶的鹅卵石,邀功般拿给他看。张起灵以前经常跟着考古队野外作业,对地质比较熟悉,一边带着他往村子里走还能一边给他科普点地理知识。 一大一小气氛融洽得让跟在后面的表公都忍不住在心里重新评估张起灵,孩子是最不会骗人的,谁对他好他喜欢谁,一目了然。 晚饭设在表公家,有爆炒螺蛳和鱼汤,吴邪自小在城里长大,少见乡土风味,吃饭吃得比平时专注。这孩子有点挑食是真的,张起灵坐在桌边慢悠悠地给他挑鱼刺,思考着回去后不如试着多做点鱼给他吃。 迅速吃完饭跑来找吴邪玩的吴双蛋倚在门口,有点羡艳地看着灯下的两人。吴邪见他来了迅速吃掉碗里的最后一块鱼肉,跳下椅子就要往外冲,又被张起灵叫住:“天黑了,不要走太远,在院子里玩吧。” “嗯。” “你叔叔对你真好。”吴双蛋他俩蹲在院子的大树底下挖蚂蚁洞,男孩忍不住对吴邪说。 虽然之前听家里大人说什么没爹没娘,又说什么这人不安好心,可他自己的亲爹也没有像张起灵这样,细致耐心地陪他吃晚饭,帮他挑鱼刺。 吴邪笑起来,有点小得意又有点羞涩。 很快天色彻底黑下来,外面什么都看不清。吴双蛋被叫回家洗澡睡觉,吴邪也只好回屋找张起灵。 他们住的是吴家老宅,没有室内卫生间,只有屋后一个旱厕。张起灵担心吴邪踩空,便陪他一起过去。 后院有个木头盖起来的小棚子,吴邪捂着鼻子钻进去,张起灵在外面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帮他照亮。解决完个人问题后他们沿着屋后杂草蔓生的小路走回主屋,脚边野草突然现出水样的波纹—— 短促尖锐的惊叫卡在喉咙口,吴邪一个激灵,吓得扯着他袖子直往他怀里躲。一道黑影蹭着他的鞋子飞快地窜过去,带起的气流使得草叶微微晃动。 “别怕。没事。”他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孩子,把他往自己身体左侧带了带,分辨清楚那东西的全貌后弯腰从地上拣了块小石子,动作迅疾而优雅,石子破空飞去,不偏不倚正打在那东西的身上。 草丛里发出“吱吱”的声音。吴邪从他臂弯里探出个脑袋:“那是什么?” “应该是老鼠。”他拦住想凑近看的孩子:“不要摸,会咬人。” 吴邪就着手机的屏幕的光观察了一会那只被张起灵揍晕的老鼠,再抬起头时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光:“张叔叔好厉害!” 大概每个当爹(准爹)的男人最得意的时刻就是被自家孩子崇拜着的时候,张起灵同样不能免俗。他握住吴邪朝他递来的手,唇边弧度不由得又弯了一分。 吴老狗入祖坟的事情办妥之后,张起灵与吴邪不日即将返回H市,临行前一晚表公与他们一起在庭院里纳凉,吴邪趴在张起灵腿上似睡未睡,表公突然问道:“这个,以后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着,让小邪管你叫叔叔?” 张起灵投以询问的眼神。 表公叹口气:“不让他改口叫爸?” 吴邪闻言也抬起头,有点期待有点紧张,却只感觉男人干燥温暖的手在他头顶上揉了揉,语气平和:“不用。”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点不高兴,他对亲生父亲的印象只有一个淡而又淡的影子,他喜欢张叔叔,喜欢让他做自己爸爸,可是张叔叔却不乐意。 吴邪不吭声地伏在张起灵膝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外面冷,戴好帽子。”张起灵蹲下身给吴邪系围巾戴手套,把人包成一头圆滚滚的小狗熊。自己从衣架上取下大衣,拿过公文包和吴邪的恋耽美,一手拉开门:“走吧。” 冬日清晨晨光明朗,南方树木常绿不凋,昨天晚上刚刚下过雨,枝叶被雨水润泽得发亮,一路上随处可见地面上闪烁着阳光的水洼。小学门口车略多,张起灵把车停在稍远的路边,下车牵着吴邪,一直把他送到校门口。 “下午我来接你。”他弯腰帮吴邪把恋耽美背在背上。 “爸爸。”吴邪朝校门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叫他。 “嗯?” “没事,”他脸上扬起明朗的笑:“我走啦,拜拜!” 张起灵单手抄着口袋,身材挺拔眉目柔和,站在校门口目送着吴邪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内方才转身离去。 门口其他被自家不愿上学的熊孩子吵的不耐烦的家长有点羡艳地看着他,觉得这男人简直浑身都沐浴在人生赢家的圣光之下。 张起灵开车掉头转向T大,某个等红灯变绿的间隙突然想起刚刚自家小包子那个明媚张扬的笑容,原来已经有一年了吗? 刚把小孩带回家时的措手不及还历历在目,彼此都要重新适应两个人的生活,小包子怯生生的“张叔叔”言犹在耳,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自然而娴熟地接受了“爸爸”这个称呼? 从冒沙井回来后不久吴邪生了一场大病,最开始时是夜半总是做噩梦惊醒,然后病来如山倒,高烧不退,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究竟,只说是免疫系统功能紊乱,孩子太小又不敢乱用药。那段时间连张起灵这种泰山崩于顶而八风不动的人也有些发慌,没日没夜地守着孩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抓不住了。 吴邪烧的迷迷糊糊,难受时梦呓着喊爷爷。 这时恰好张起灵那个德国留学、有着音乐和解剖双学位、对西方星座占卜中国周易八卦都有相当精深研究的朋友到H市办事,听他说了事情始末又特意来医院看了一次,在病房走廊对一脸沉重之色的张起灵说:“这孩子八字轻,命犯太岁,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他爷爷是个强硬的,妖邪不近,以前有他护着自然没问题,现如今老爷子去了,他命里该有一劫。” “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戴墨镜的男人嘴角挂着笑,永远是好整以暇的样子:“我先问你,这孩子是过继给你了吗?” “不算是。”张起灵面上冷肃之色丝毫未消,在医院里熬了几天也看不出疲倦:“他还是吴家的孩子。” “唔。”黑瞎子摸摸下巴:“那他管你叫什么?” “叫叔叔。” 黑瞎子本想调侃他两句,但看得出张起灵是真把这孩子当回事,仔细想想何曾见过他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不由得也态度端正起来。 “眼前有个现成的办法,说不定会有用。不过命啊魂儿啊这类东西向来是封建迷信,先说好,你能不能接受?”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6 章 “无妨,你说。” “你自己也是个诸邪不侵的体质,以后让那孩子改口管你叫爸吧。有你庇护着,或许可保一生无恙。” “只是这样?” “我要是在病房撒黄豆烧符纸抓鸡血糯米你能不打我吗?” 张起灵皱起眉头盯着他,还是觉得这个办法有点太过敷衍。 “别摆出那副表情。”黑瞎子从口袋里拎出个东西丢给他,嫌弃道:“记得下次再见让你们家孩子叫我干爹。” 红线上拴着块墨色的坠子,似玉非玉,不辨材质,上面刀刻线条流畅精致,麒麟踏鬼栩栩如生。 张起灵没少给古董掌眼,知道这恐怕是个有点年岁的老物件。黑瞎子轻笑一声:“去年收来的玩意儿,据说是张大佛爷手里流出来的东西,拿给他当个护身符。” 张大佛爷张启山,民国时期赫赫有名军阀,抗日时期战死沙场,也是张起灵的本家。 吴邪拿着这个东西,就算是半个张家人了。 “多谢。” 黑瞎子转身朝电梯走去,漫不经心地挥手:“替我给干儿子带个好。” 吴邪阖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右手挂着点滴,降温用的毛巾搭在额头。张起灵扶起他的头帮他戴上坠子,被掌心捂的温热的石头穿过领口落在他因呼吸不畅而起伏明显的胸膛上。吴邪好像被惊醒了,勉力睁开眼睛,神志不清地喃喃道:“张叔叔……” “叫爸爸。”张起灵搂紧他,轻声哄着:“爸爸在这儿呢。” 吴邪烧得通红的脸贴着他的臂弯,声音微弱:“爸爸……” “嗯。” “爸爸……” “别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交通灯跳转到绿色,车流缓缓移动向前。张起灵收回思绪,踩下油门。车子在路口转弯、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 新的一天从这个明朗清新的早晨开始,城市从睡梦中醒来,车水马龙,人行其间。 宛如时光川流不息。 ☆、chpter6 Chpter 6 “老痒,你行不行啊,你再磨蹭一会儿我爸就来了。” “马、马上就好。” 带眼镜的男孩子站在男厕所水池前用力地搓洗着裤子,双手被冷水激得发红,吴邪站在旁边,下半身只穿着一条短裤,露出两条白皙伶仃的小细腿,在洗手间里冻得不住跳脚。 水池底部蓄了一滩被染红的水,裤子上的污迹却怎么洗也洗不掉。 此时正是初春,寒意未消,洗手间又比别处更冷些。吴邪哆嗦着过去把窗户关紧,距他平时放学出校门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今天张起灵还要过来接他,这时候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洗不干净就算了,我爸在外面等着呢。” “再等等。”老痒手上动作不停,要从鼻尖上滑落:“就、就一会。” “反正就是点红墨水,大不了回去让我爸骂一顿,再说我爸其实从来不骂我。” “我妈她、她会生气、”老痒越紧张越结巴:“她、她……” “你们在干什么?” 冷峻沉稳的嗓音突然响起,吴邪和老痒动作一致地齐刷刷回头,对上他难得凌厉的视线,老痒吓得手里的裤子“啪嗒”一下掉进水池里,吴邪也立刻结巴了:“呃、爸、那个……” 张起灵一眼注意到他□□在外冻得青白的双腿,二话不说大步走过来先脱了西装把人裹住:“怎么回事?” 吴邪得到点暖气儿终于活过来,哆嗦着冲他一笑:“没事,裤子上不小心洒了红墨水,老痒帮我洗呢。”说罢又小心地看了看他的神色:“你等着急了吧?” 他那点讨好求饶的小心思张起灵哪会不懂,吴邪别的不行,怎么卖萌耍赖拿捏他爸的软肋却是门儿清。自己冻成这样还想着替那小子求情,张起灵除了心疼,内心还升起一点身为家长的微妙的无奈。 这就是传说中儿大不中留吗? “感冒了怎么办?” 吴邪心虚地嘿嘿嘿:“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张起灵挑眉看他。 吴邪“嗷”地一声扎进他怀里:“爸我错啦绝对没有下次了!” 张起灵全程都半蹲着跟他说话,被他猛地一撞差点没稳住。吴邪毛茸茸的脑袋磨蹭着他的脖颈,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娇憨柔软,身上因为寒冷还有点微微发抖,张起灵在他的卖萌攻势下扛不过三秒缴械投降,彻底没了脾气。 他无声地叹气,起身,就势将裹在西装里的吴邪抱起来。又对呆立在水池前的老痒道:“衣服给我,你走吧。” 老痒还在惊吓中没缓过神来:“啊?” 吴邪冲他眨了眨眼,示意没事。老痒迟疑地看了一眼张起灵,见他也没什么表情,赶紧背上恋耽美跑了。 浅卡其色的裤子淋漓地染了一大片红墨水,估计就算拿回去洗也未必能恢复原样,被张起灵干脆直接地扔进了垃圾桶。吴邪略心疼地撇了撇嘴,张起灵抱着他穿过人去楼空的校园走回车里,注意到刚刚还作天作地一脸凛然的小孩此时没精打采地垂着眼,蜷在副驾驶位上一言不发。 他伸手打开空调,摸了摸西装外套遮不住露在外面的小腿:“还冷吗?” 吴邪默默摇头。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经历的变故太多,吴邪比同龄人更懂事温顺一些,识大体知进退讲义气,连张起灵这样娇惯孩子的一把好手也没养出什么少爷脾气来。倒是有时懂事太过变成心思深重,人前言笑晏晏背地里死纠结,张起灵矫正了这么多年总算勉强有点起色,在他面前好歹情绪都写在脸上。他还没忘记吴邪六岁时怕黑,宁愿半夜躲在被子里哭也不肯在他面前诉一句苦。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7 章 明明刚才在那小孩面前还蹦跶的挺欢,现在却整个人都蔫了。 小孩子的情绪啊…… 他从驾驶位上转过身来,轻轻按了按吴邪的肩膀:“不高兴?” 吴邪咬着嘴唇,垂着眼睛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已隐隐有少年模样,只是眉眼间稚气犹存,郁闷的样子看起来却意外地——可爱。 大概算是做家长的恶趣味。 “为什么不高兴?因为墨水是你洒的吗?” 坚定摇头。 “心疼衣服?” 点头,又摇头。 “觉得自己惹麻烦了?” 吴邪点点头,把头埋得更低了,蚊子一样小小声说:“我不想惹你生气的。” 张起灵有点忍不住想笑,虽然知道场合完全不对。 “天气冷,你不穿裤子会着凉感冒。”他托着吴邪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眼神柔和:“爸爸没有生气,但是会心疼。明白吗?” 吴邪闷闷地“嗯”了一声,突然倾身过来搂住他脖子,依赖眷恋如雏鸟。 温凉的肌肤相贴,蒸腾起奇妙的暖意。张起灵抱了个满怀,从车窗的倒影中看见自己带笑的唇角。 刹那间温情宛如潮水漫涌而来,攫住心脏,柔软得碰一下都生疼。 当初的张起灵是个寡言青年,惯性面无表情,少年英才又傲骨深藏,久而久之被视为冷漠疏离格格不入。直到吴邪天光乍临般闯入他的生活。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他眼里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他对旁人可以寡言冷面,但对待自家孩子,该说的话、该放低的姿态、该付出的心血与感情,哪样都不可或缺。 他只能一点点地摸索、改变,在明显或不明显的失败中重新来过,慢慢地让这个孩子接受他,也慢慢地将他纳入自己的世界。 如今四年过去,他终于可以在这样一个时刻,亲见岁月温柔的回馈。 仿佛生命当中的每一秒都在印证他们在彼此的世界里独一无二。 ☆、chpter7 Chpter 7 老痒大名叫解子扬,是吴邪小学同学,也是他非常好的朋友。 吴邪在学校里人缘不错,张起灵虽然宠着他但家教很严,是以吴邪虽然有时候有点鬼点子小淘气,都在这个年纪的男生应有的范围之内。他对待女生则奉行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态度。这年头能彬彬有礼地与女孩子保持距离的男孩子实在是稀有动物,这让每天忙于处理男生女生之间各种鸡毛蒜皮纠纷的老师看着他如同看见了祖国的希望。 老痒则完全不同,他性格说不上好,微微阴郁,因为先天口吃多少有点自卑。吴邪却挺喜欢跟他一起玩,而且两人相处的很愉快。究其原因,除了吴邪有那个本事几乎可以与所有人自得地相处之外,跟两个人都是单亲家庭的背景也不无关系。 说起来他们第一次彼此了解并不是在学校,而是在一场宴会上。 北京瑞恩罗恰德拍卖公司五十周年庆典晚会,解家当家解雨臣偌大的面子张起灵当然不能不给,当然重点还在于吴邪。包括正牌干爹黑瞎子在内,一群一年里有三个月都在全球各地飞来飞去的叔叔们哭着喊着要见小邪。 当张起灵以写作“你们万一教坏孩子怎么办”读作“要上班没有时间”为理由拒绝时,解当家冷酷地表示:“我派人去接小邪,你爱来不来。” 那时候吴邪刚八岁,张起灵绝对不可能放任怪蜀黍们摧折自家小花骨朵,于是在宴会的前一天带吴邪飞北京,下榻解家在东四的一处大院。晚上胖子先过来把人接到自己家里吃了顿饭。 王胖子与吴老狗、吴邪的三叔吴三省都有些交情,他专做古董买卖,张起灵是考古方面的专家,经吴三省牵线搭桥便熟悉起来。张起灵有时来北京开会或者胖子去H市谈生意,双方各尽地主之谊,时不时就业内问题进行些探讨,相处得还算愉快。吴邪来了张起灵家之后关系又近一层,解雨臣那边的情况也类似。所以说在北京这边,吴邪的面子倒是远远大过了张起灵。 第二天晚上张起灵带吴邪去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来的都是些世家名流。解雨臣穿着白西装搭粉色衬衣,眉眼精致风流蕴藉,笑起来时菲薄的唇扬起秀逸的弧度,眼里锋芒精光都掩在长睫之下,小半杯香槟在细长的杯子里来来回回地荡出细碎光影,站在人群里出挑得过目难忘。 张起灵的长相气质足够吸引眼球,遑论他手里还牵着个孩子。不多时全场宾客的眼光都集中到他们身上,解雨臣隔着人堆看见他们,直接对旁边人说了句失陪便走过来,被吴邪扎扎实实地扑了个满怀。 解雨臣把他搂在身前,张起灵容色淡泊,与就近的熟人点头致意。旁边有凑趣的上来问这是哪家小公子,被解雨臣眼风一扫当下噤声。 他还太小,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过多露面,解雨臣让助理把人带去休息室,又跟张起灵聊了两句,才重新回到宾客圈子里。 助理把吴邪安顿好便回到主会场,吴邪窝在宽大的沙发里看电视吃点心,闲的无聊正打算偷溜出去看看,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约莫三十岁的漂亮女人领着个小男孩走进来。 双方打了个照面,吴邪只觉得眼前这小孩面善,却死活想不起他的名字。倒是对方先打招呼:“吴邪?” “呃……你是不是那个……嗯……” 女人柔声问:“扬扬,你认识他?” “他、他是我同学。” 一听这结巴,吴邪终于想起来了。 “你是解子扬!对啦我想起来了,我们是一个班的!” 在陌生的地方找到同伴总是让人开心的,可解子扬看起来却有点发蔫,他身后的女人脸上甚至带着泪痕。 “这是你妈妈?” 吴邪悄声问他,解子扬点点头,道:“你、你认识小叔?我刚、刚在楼、楼下看到你了。” “小叔?”吴邪懵懵懂懂地搞不清楚辈分:“你是说小花叔叔?” 这时休息室的门再度被打开,这回是张起灵和解雨臣一起走进来。解雨臣见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神色微妙地一挑眉,低声吩咐了助理一句“不要让别人进来”,随手掩上门。 “花叔?爸爸?” 吴邪注意到解子扬看见解雨臣时不自觉地向后瑟缩了一步。 张起灵招招手让他过来,父子俩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吴邪鼻子很灵,嗅到他身上一点淡淡的酒气,伸长手去贴他的脸:“你喝酒啦?”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8 章 “嗯。”小孩儿的掌心温热,贴在被空调吹得冰冷僵硬的侧脸上蒸腾起一层酒意,张起灵没躲,抬手扣住他纤细幼嫩的手腕:“一点点。” 吴邪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突然侧身跨坐在他腿上,另一只闲着的手去按他的太阳穴。 吴邪从来记不住人脸,张起灵喝酒后会揉太阳穴的习惯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他爸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厢父子情深,那边解雨臣的脸色却好看不到哪儿去,他本来就喝得有点多,这时候还要处理烂摊子简直头疼:“秦小姐,今天幸亏助理拦的及时,否则你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当众打解家的脸,你觉得我家老太太会放过你?” 女人双手掩面,指缝间泻出几声极低的呜咽,解子扬茫然地站在沙发扶手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吴邪闻声向那边望去,被张起灵扶着脑袋转回来,修长的食指在下唇轻轻一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我只是想让他们看看子扬……孩子都这么大了,连认祖归宗都不能吗?” 她哭花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解雨臣看着她的样子,心烦地叹了口气:“解家不会承认你们的婚事,包括这个孩子。我劝你一句,如果你们母子俩还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就乖乖闭嘴,立刻离开。” 助理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要是你,就专心把这个孩子养大。”解雨臣在她离开之前突然说道:“毕竟我二哥那种男人没法指望。你唯一能指望上的,就只有你儿子了。” 女人攥着解子扬的手的力气陡然增大,沉默半晌后说:“谢谢。” “客气。” 当晚,从解雨臣的讲述和张起灵的解释里,吴邪第一次听到、并且了解了“私生子”这个词的含义。 解子扬是解家二少的私生子,当年一夜风流留下的意外。他妈妈怀上他时大学刚毕业,当时想奉子嫁入豪门,但解家早给二少找好了亲事,根本没把她放在考虑范围之内,给了一笔钱打发了事。 解子扬出生后她去做了DNA鉴定,宁愿自己不进解家家门,只求能让解子扬回去,但二少夫人也是个脾气烈的,一口咬死了有我没她。娘家势力在背后撑腰,解家自然不会因小失大,索性关起门来再也不见。解子扬的母亲几次上门未果,这才趁着公司周年庆杀到宴会上,却再度被当场泼了一盆冷水。 解雨臣说起这些烂账就头大,吴邪贴心地凑过去给他揉了揉脑袋,被男人捏住了耳朵尖儿,咯咯地笑着在他身前打了个转儿。 “你要是一直都不长大就好啦。”他笑眯眯地逗吴邪玩。 “不行。”吴邪义正词严地反驳:“我不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娶你?” 张起灵:“……” 解雨臣:“那个……岳父?” (爸爸真的很受伤~) ☆、chpter8 Chpter 8 从晚宴遇见之后,吴邪在学校里时对解子扬不免多留意了几分,渐渐发现他因为结巴总是被其他孩子笑话,有时自己一个人躲在教室里有点羡慕地看着外面的嬉闹的同学。吴邪还小,不知道同情为何物,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忍心。他早年由吴老狗带大,如今是张起灵一手教导,几个叔叔宠着护着,天性中的柔软细致一分不少地保留下来,只想着能找个什么办法跟他关系走得近一点。恰好胖子前一阵子去东北做生意,从中俄边境上转悠一圈回来给他带了几盒巧克力。 吴邪不太喜欢吃零食,在这个年纪的小孩里算得上是奇葩一朵。他跟张起灵俩人拆了一盒巧克力一个星期都没吃完,剩下的几盒又不能白白放着过期,父子俩当机立断一人一盒拿去分给同事同学,受到了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 平时与他玩的好的几个小男孩每人分到一块,欢快地把榛子嚼的咯吱咯吱响,班级里弥漫的全是巧克力的甜香,吴邪留心着给了解子扬一块,他却没吃,捧在手心里看了半天,十分珍惜地包好,收进了口袋里。 吴邪很奇怪地问:“哎,你为什么不吃啊?” 解子扬听见他的声音时肩膀抖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注意着自己:“我、我不吃……我想带给我、我妈妈。” “你妈妈?”吴邪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立刻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女人,顿时明白了一切:“哦,那好。”他与解子扬无言地相对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那个……我家里还有一盒,你妈妈喜欢的话,我明天带给你?” 解子扬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又赶紧不好意思地推拒:“不、不用了。你吃吧……这一块、就、就够了,谢谢。” “不用客气。”吴邪笑起来:“正好我跟我爸都不太爱吃巧克力,明天带给你,就这么说定了。” 他知道解子扬没有爸爸,跟妈妈一起生活,他自己也是一样。解子扬的举动让他想起张起灵。他不明白什么叫通感共鸣,只是突然被这件事触动了某根神经,以至于在清晨刚刚过去、一天还很漫长的时候就期待起了放学的一刻。 说不出是为什么,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见张起灵。 傍晚放学时他第一个从队伍里冲出来跑向张起灵,年轻的男人倚着车门,下午四点的阳光温吞地洒落下来,在地面拉出一个形状美好的剪影。 他接吴邪放学时从来都是站在外面,为了第一时间发现那个朝他跑来的小小身影,今天依然如此。 吴邪上了小学之后个头长高了一点,除了早晨起床穿衣服之外平时已经不太经常要他抱着了。是以张起灵被他扑了个措手不及,短暂的惊讶过后原本没什么波澜的眼里染上一星笑意,顺手搂住:“怎么了?” 吴邪笑嘻嘻地抬头:“晚上想吃鱼。” 吃个鱼就高兴成这样?张起灵也没去试着理解他的脑回路,顺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顶,拉开车门让他坐进去:“好。” 他绕到另一边坐进车里,给吴邪绑好安全带,在心里盘算着晚上的食谱。这个时候已经有点晚高峰的前奏,车开得不快,远方天幕卷积着金色的云霞,车流形成一条长长的河,奔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等红灯时他突然发现副驾上的小孩难得安静,托着下巴不错眼地盯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笑的眼睛弯弯。小孩儿今天实在是反常得可爱,张起灵忍不住伸手捏捏他肉嘟嘟的脸:“看我做什么?” “爸,你好帅啊……”(星星眼) 张起灵被他噎得没话说了。 回家做晚饭时小孩儿还不消停,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屁股后进进出出。张起灵平时不太让他进厨房,怕油啊水啊溅到他,今晚索性也不拘着他了,由着他满屋子跑来跑去。清蒸鲈鱼端上桌时吴邪兴高采烈地去戳鱼肚子,被张起灵拿筷子在手背上轻轻一敲:“去洗手。” 吴邪咯咯地笑着跳下椅子,回来时张起灵正把挑好的鱼肉放进他碗里,吴邪盯着他不紧不慢挑鱼刺的动作,突然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夹进他碗里。 “嗯?”张起灵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他一眼。 “你先吃。” “怎么了?” “你先吃嘛。你都辛苦了一天啦。” 吴邪笑眯眯的眼里带着柔软狡黠,童声清澈,一派乖巧无邪的天真模样,张起灵喉头一哽,只觉得整颗心软的快要化掉。他垂下眼,把鱼肉一夹两半,把其中一半夹回他碗里:“乖,再不吃就凉了。”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9 章 吴邪看他吃掉了鱼肉才心满意足地埋头扒饭,张起灵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天,了解他在学校的情况,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体贴。最后索性直接问:“今天很开心?” “嗯呐。”吴邪咬着竹笋点头:“我发现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爸,我好喜欢你啊。” 张起灵差点捂心脏,这孩子今天怎么净放大招。 浓情蜜意的一天一直持续到睡觉。吴邪九点钟准时被张起灵拎上床,他穿着干净柔软的小黄鸡睡衣躺在被窝里,在床头灯暖黄色光影的笼罩下像一只糯米团子。现在倒是不用他爸每天哄着才能入睡,不过一到睡前就黏人这个毛病一点儿没改。他想起白天答应过解子扬的事,扯着张起灵袖子让他帮忙把巧克力放进恋耽美里。 张起灵听他完整地讲述了事情始末,又想起解家二少那造孽作死的性子,好在解子扬懂事,他妈妈当年的坚持总算没有白费。 “我知道了。”张起灵应允,又道:“他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吴邪突然从被窝里坐起来扑到他身上,小短胳膊搂住他脖颈,小鸡啄米似的在他脸上“啾”地啄了一口:“那我呢那我呢?” 张起灵这回是真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用一只手臂圈住吴邪,把在被窝里焐得温热的糯米圆子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当然是最好的。” ☆、chpter9 Chpter 9 吴邪十二岁的时候张起灵升成了副教授和博士生导师,工作比以前更忙。好在吴邪也过了最需要照顾的那两年,逐渐自立起来,甚至时不时已能替他分忧。两个人的日子依旧平顺安稳,无波无澜。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只有张起灵到了适婚年纪条件又过硬,总有人想给他介绍对象,更过火一点的大胆示爱也不是没有,却都被他一一回绝。他从来都是个人生阶段规划得一清二楚的人,三十岁时要专心的事情只有工作和吴邪,其余都无暇他顾。 吴邪曾经从闲言碎语中听到过一两句有关张起灵婚事的揣测,他和他爸不同,张起灵对这些事只是不在乎,吴邪却是在意的很,而且相当抗拒。他没看过白雪公主和野天鹅的童话,“后妈”这个概念以及有关的一切都是老痒告诉他的,因为彼时解子扬也面临着继父的危机,少年的想象再加上渲染,其耸人听闻程度堪比洪水猛兽。吴邪虽然自小吃穿不愁被他爸一手娇惯大,骨子里却有着相当的独占欲,尤其是对张起灵。一想到未来有可能与某个女人共同分享这个人的一切,他的危机感简直要烧穿天灵盖。 等后来胖子了解了吴邪干的那些事儿之后,精炼地评价道:“吴邪就是他爸通往婚姻道路上的狙击手。” 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一个被吴邪拿来祭枪的是张起灵带的研究生霍雪,出身于考古名门霍家,她奶奶霍仙姑是业界赫赫有名的专家,姑姑霍玲曾是张起灵的同学。霍家出美人,霍雪无论是家世出身还是身材气质在本院皆属上乘,传说她的前前前任男友曾经因为分手差点跳楼。不知怎么的,这位号称“考古系女神”的小公主在经历了本科四年六次分手后终于不再祸害广大学子,而是一门心思地花痴起了张起灵,甚至考了他的研究生,堂堂大小姐,主动放下鬱身段来给他搬砖。 张起灵一开始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他也没空多想。毕竟他与霍家算世交,而且对于大学教师而言,师生恋更是触碰不得禁忌话题。他把霍雪当普通学生,对她的种种示好也只当做是为了跟老板搞好关系而多动的一点小心思,直到有一天晚饭时吴邪跟他撇嘴:“我不喜欢你那个研究生姐姐。” 张起灵有时会把他带到办公室去,是以吴邪也认识他的学生。不过他个性一向温和好相处,很少会这么直白地说讨厌某个人,张起灵筷子一顿:“为什么?” 吴邪心说我都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了你还问为什么,但这话又不能直接对张起灵说,便随口答道:“因为她丑。” 张起灵:“……” 张起灵本来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霍雪在吴邪心目中的形象,再仔细一想又觉得吴邪并没有什么必然喜欢她的理由。大概只是审美观念上的分歧,索性转了话题:“那你觉得谁好看?” “小花叔叔。”吴邪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张起灵:“……” 在性别意识觉醒之前吴邪始终坚持认为解雨臣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秒杀一切幼儿园女老师和漂亮的音乐美术老师,甚至连他爸都不能撼动解雨臣的地位。 张副教授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吴邪跟霍雪正面刚上是在几天之后。学校离家远,夏天时张起灵一般都会把他接到办公室来睡午觉。考古系人少地方大,他的办公室本来是两人间,另外一个老师出国去做访问学者还没回来,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倒是方便了吴邪。 小孩蜷在沙发上睡觉,身上盖着张起灵的西装外套,合着眼睡得安稳又恬静。张起灵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吴邪已经十二岁却还没长高,身量小小的像个小豆丁,可他又觉得他好像长大了不少,不再是从前那个软糯甜的小包子了。可怜张教授矛盾了半天也没矛盾出什么结论,怕他着凉,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办公室里静谧无声,只有空调制冷的单调蜂鸣,在漫长的夏日午后格外催眠。张起灵眯着眼睛小憩了一会,正要朦胧睡去,外边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他清醒过来,吴邪犹自睡着,张起灵便起身走过去拉开门,霍雪站在门口,刚唤了一声“老师”,张起灵立刻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顺手掩上门站到走廊里:“什么事?” “上次您开会时说的那个课题,我觉得很有意思,做了几个时期的简要研究,想请您看看。”霍雪从背包里拿出一卷打印纸递给他,又微笑道:“老师,我刚从图书馆过来,走廊里热死了,我们去您办公室看,顺便让我蹭蹭空调,好不好?” 张起灵草草地扫了一眼她的整理,有一部分正是眼下课题需要的内容,看得出她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张起灵自然不好拒绝一个吹空调的简单请求,只说了句“吴邪在睡觉”,便打开门让她进去了。 张起灵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看材料,示意她随便坐,霍雪便拎了把椅子坐到了他身边,不住地偷眼打量着这个男人。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英俊,张起灵本来生的一副好品貌,高鼻薄唇眉目秀逸,低头时漆黑的发尾熨帖地贴着颈后一小块肌肤,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有些情难自禁,脸烧得绯红,却慢慢地向他靠过去。 背后一个童音冷冷地响起,稚嫩却沉静,还带着未醒的慵倦:“姐姐,麻烦你让一下,你快要贴在我爸身上了。” 张起灵和霍雪齐齐抬头。 吴邪站在他们身后,歪着头看了霍雪一眼,然后凭借着身量小的优势从她和张起灵挨得极近的椅子中硬生生开出一条通路,一屁股坐在了张起灵的大腿上。 办公椅发出“吱呀”一声。 他坐得不甚稳当,张起灵放下手中的材料,自然而然地从背后楼了他一把:“别掉下去,吵醒你了?” “唔。”吴邪就势啪叽一下倒在他肩上,半阖着眼含糊道:“热,困……你身上凉,让我靠一会。” 他脑门上带着点津津的汗意,蹭着他的脖颈和侧脸却有些缠绵的意味。吴邪睡前醒后黏人的毛病数年如一日,都是张起灵给惯出来的。 霍雪刚刚被他一句话噎得喘不过气,这时勉强笑道:“原来老师这么疼孩子啊。” 她只不过为了掩饰刚刚尴尬,没想着谁会来接她的话。张起灵还未开口,吴邪闻言倒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小爷窝在他爸怀里,微微眯着眼,眼神却极清亮,轻描淡写:“当然,他是我爸么。”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仔细想来是实际意义大过形式意义,约等于“他是我的,你闪开。” 张起灵刹那间豁然开朗,吴邪眼风在霍雪身上一扫而过,又懒洋洋软绵绵地扒着张起灵不撒手。 就像一只刚刚亮完利齿和爪子的猫,威风不过三秒,然后继续喵喵喵甩尾巴卖萌。 理智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张起灵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0 章 好萌。 ☆、chpter10 Chpter 10 霍雪简直尴尬得无以复加,女孩子脸皮薄,吴邪这两句话每个字都戳着她的自尊心。张起灵看了一眼她难看之极的脸色,淡淡地道:“你先回去。有问题我再找你。” 他一贯都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以前霍雪觉得潇洒,如今才看清那不外是流水无情,她从一开始就没能入得了他的眼,更别说俘获他的心。 想她霍雪二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来都只有男人对她众星拱月,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冷落尴尬,尤其是驳了她的面子、当着她暗自倾慕的人轻飘飘地一语戳破她心思竟然是个小孩子。她越想越羞愤难当,霍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张起灵神色微沉地看了一眼因为霍雪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关紧的房门,拍拍吴邪的肩膀:“醒醒,该上学了。” 吴邪哼哼了两声。挣扎了半天才拔萝卜一样把自己从睡意里□□,顶着一脑袋乱毛,满脸迷茫。 “以后不许这么说话。” 这本来是个严肃郑重的警告,结果由于双方当事人的不走心,最终变成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过耳清风。 T大校园里的咖啡厅。 叉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意面,金枪鱼和橄榄溢出盘子溅在垫纸上,霍雪听着旁边女伴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课程和锦师姐。” 陈文锦比他大两届,当年筹备时西沙考古的项目文锦也曾邀请他参与协助,算来对他有提携之恩,是以张起灵依然以“师姐”称呼她。 陈文锦含笑点头,带他朝二楼书房走去:“三省在楼上等你。小邪呢?” 额前稍长的刘海随着他低头上楼的动作滑落下来遮住眉眼,神色难辨:“今天太晚,没有带他过来。” 陈文锦何等玲珑心窍,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不再问。 二楼书房门虚掩着,陈文锦在门边站定,朝他眨了眨眼:“我不进去了,你们聊吧。”随手为他推开了门。 吴三省背对着门口,听见他进门也没有回身。一句话开门见山:“我要把吴邪领回来。”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1 章 张起灵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来之前他想过今晚谈话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吴三省要把吴邪带走,而他几乎没有任何理由去争取那百分之十。吴邪就像一只风筝,线断了才落在他手中。如今吴三省回来,那根曾被认为断掉的线还牢牢地系着,只要他轻轻一扯,风筝就会再度回到他身边。然而张起灵没想到的是,吴三省会这样直白明确地表明态度,坚决得不留一丝余地。 “老师临走之前,将吴邪托付给我。”他缓声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平安顺遂地长大。” “这我知道,”吴三省冷冷道:“吴家感激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想办法报答你。不过吴邪是吴家的子嗣,只要我还没死,吴家还在,谁也别想把他带走。” 张起灵隐隐觉察到他语气中的怒意,这不是两个久未相逢的故人之间应有的氛围。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吴三省在学校咖啡厅听到了霍雪的一番话后,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他本就自觉亏欠吴邪,霍雪一句“没家教”更是直接戳中了他的痛处,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吴邪带回自己身边抚养。 张起灵是个典型的将“行胜于言”这一准则贯彻全部生活的男人,他无从辩白也不愿辩白,因为这件事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阻挠的资格。他是外人,这一个标签就足够将他推离出很远。 张起灵沉默地攥紧手指又松开。 “让吴邪自己选。” “他才几岁,知道什么?” “他十二岁了。”张起灵的脸色已经冷肃得仿佛积雪严冰:“任何人都不能替他做决定。” “我是他三叔!他姓吴不姓张!”吴三省震怒地一掌拍上实木写字台,上面烟灰缸被震得弹起来,掉在地上摔成几块:“他是吴家唯一一根独苗,只要我没死,他必须回吴家,这件事没得商量。” 吴三省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他:“你是老爷子的学生。我吴家的家事,还无需你来插手。” 他朝门边一抬手,做了个“请回”的手势:“最晚这周五,我和文锦会去把吴邪接回来。你请回吧。” 张起灵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凌晨。 屋子里漆黑一片,吴邪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地换了鞋进屋,坐在沙发上抬手捂住眼睛,久久没有动弹。 不属于你的,终究是留不住。 沙发上放着吴邪的小抱枕、茶几上并排摆着他的用的紫砂杯和吴邪用的马克杯,玄关上挂着吴邪的钥匙门口摆着吴邪的鞋子……这个家里每个角落都散落着他的痕迹,然而马上就要全部消失。 他很难描述这种感觉,就像他心里某处枝枝蔓蔓被连根拔起,然后那块地方彻底荒芜,永远也无法再长出其他东西。 ☆、chpter11 Chpter 11 第二天早晨吴邪醒的比平常早,屋子里飘满面包和煎蛋的香气。摆在床头柜的闹钟显示还有五分钟六点半,当然那闹钟只是个摆设,平时都是他爸做好早饭亲自来叫他起床。 从十岁之后他就不再与张起灵睡在一个卧室,昨天晚上张起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完全没印象。晨光在地板上勾勒出少年的剪影,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高挑的身形瘦削得刚刚好,四肢柔韧修长仿佛树木抽条的清新枝桠,踩在床边一小块柔软的乳白羊毛地毯上的光洁脚趾微微蜷起。在他身上能够看出上天的眷顾和后天宠惯溺爱的特质——几乎没有一点粗糙的痕迹。张起灵基本是把他从小惯到大,一方面是出于怜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清楚他有足够的深度容纳这些疼宠而不会被惯坏。所以他敢当着张起灵的面驳霍雪的面子而不管她什么家世背景,不夸张地说,在他能想到的所有人里,除了他已经过世的爷爷,还没人能撼动他在张起灵心中的地位。 吴邪轻手轻脚地溜达到厨房,张起灵正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煎培根,他像猫一样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手搭在张起灵另一边肩膀上,用下巴戳了戳他的手臂:“唔,好香。爸你昨天几点回来的?干嘛去了?” 张起灵正想事情,被他一趴一蹭打断了思绪,垂下眼睛看了他一眼:“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谁让你把我一个人扔家里。”吴邪挂在他身上不依不饶:“昨晚你到底干嘛去了?” “见一个朋友。”张起灵把培根煎蛋装盘,塞进吴邪手里,按着肩膀将他转了半圈:“去吃早饭。” 他不愿多说,吴邪也很有眼色地不再多问。倒是张起灵看着他无忧无虑的身影,心底某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吴邪他三叔回来了,还是等到吴三省来接他的时候再说。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法挽回,吴邪将被带离他的羽翼之下回归家族。分离是迟早的,吴邪不可能一辈子离不开他。他对这个事实早已抱有清晰的认知,却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快得吴邪还不能成熟理智地理解这一切事情的因缘,就要被迫接受结果。 反抗是必然的,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是什么性格他最清楚。然而眼下,他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把对吴邪的伤害降到最低。 周三傍晚,张起灵接吴邪放学后,调转车头开向了与家相反的方向。 “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张起灵脸色淡定如常,扶着方向盘的手稳如泰山:“带你见一个人。” 吴邪不知怎么心里一跳:“谁?”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迟疑了一瞬,没有做声。 吴邪从小第六感准得吓人,见他不说话危机感铺天盖地地涌上来,脸色瞬间就白了:“等等,你停下,你先说清楚,到底要去见谁?!” 张起灵听见他紧张都声调都变了,恰巧前方是个红灯,他赶紧减速停下来顺毛,一摸他紧攥着的手冰凉冰凉:“是你三叔回来了。别乱想。” 吴邪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反应了半天才稍稍回神:“我三叔……他不是失踪了吗?” 他几乎已经无法想象如果吴邪知道一切时会是什么反应,抬手在他肩膀上安抚地捏了捏:“他回来了。想见见你。” 红灯变绿,张起灵踩下油门,借后视镜瞥了一眼吴邪的脸色,发现并没有缓和的迹象,心底一沉。 饭局就设在博山南楼。吴三省年届四十,经历过大风大浪生死关头,在西沙颠沛流离九死一生也不曾退缩服软的男人,见到吴邪却刹那间红了眼眶。 “像。真像啊……”他在吴邪面前微微躬身端详着他:“大侄子,你还认得三叔吗?” 吴邪被他粗糙宽厚的大掌按住肩膀,下意识想躲,却在那双精光蕴萃的眼睛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神色。记忆之海里的某滴水忽然炸开一朵浪花,他努力辨识着脑海里一闪而逝的画面:“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你小时候带我出去,然后好像有事……怕我走丢了就把我绑在上树上。”吴邪眼睛亮起来:“你怕我跟爷爷告状,还给我买了根冰棒,对不对?” “是,是。”吴三省拍拍他肩膀,哽咽长叹一声:“没想到三叔还能再见到你。大侄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吴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张起灵一眼:“不委屈。我爸对我很好啊。” 屋子里刹那间静了。 吴三省,陈文锦,张起灵,全部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你……管他叫什么?” 吴邪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谁?你是说我爸吗?”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2 章 “胡闹!!!” 吴三省一声暴喝。吴邪吓得踉跄后退,被张起灵一把护在身后。陈文锦忙冲过来拉住他:“你吼什么!不要吓着小邪。” 吴三省气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你父亲吴一穷,是你爷爷的儿子,是我的大哥!大哥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吴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爸只有一个!他算什么人?!” 张起灵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却并不作声。 “他是我爸!” 吴邪没听懂吴三省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最后一句“他算什么人”却是明明白白指向张起灵,当即没忍住喊了一嗓子。未到变声期的童音稚嫩清脆,却犹如客厅里炸开的一个响雷。 “住口!你还敢管他叫爸!连你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吴邪。”张起灵终于开口,嗓音偏低,却十分沉稳镇定:“不许这么跟你三叔说话。没礼貌。” 他把瞪着一双兔子似的红眼还兀自抿紧唇角忍着不哭的小孩儿拉到身边:“去给你三叔道歉。” 吴邪看着他淡定如水的眼睛,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爸~” “快去。” 吴邪又扭头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吴三省,又看了看张起灵,慢慢地朝吴三省走过去,轻声说:“三叔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跟您顶嘴。您……不要生气了。” 吴三省被他话里的“您”称呼得一愣,才发现这孩子与自己竟然疏远到了这个地步。 他抬起手似乎想摸摸他的脑袋,看着吴邪倔强的神色却终究没有落下手,放缓了语气道:“不怪你。是我操之过急了。小邪,你别往心里去。”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席间每个人都各怀心事,最后索性早早散了。吴三省没有在吴邪面前提起要把他带回吴家的事情,晚上张起灵带他回家后,才坐下来准备跟他认真商量这件事情。 受晚饭争吵的影响,吴邪情绪有点低落,张起灵给他到了杯水后在沙发上坐下,沉吟半晌后问他:“你喜不喜欢你三叔?” 吴邪蔫蔫地抱着个枕头:“有点凶。还好吧。” “文锦阿姨呢?” “也还好。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的敏锐有时候让张起灵也很头疼。如果不是这么聪慧敏感,他的生活大概会比现在更快乐自在。 张起灵的声音平静刻板得仿佛一块冰冷的大理石。 “前天,你三叔来找我,他从南海回来后打算在这里定居,并且希望把你接回去住。” 吴邪猛地瞪大的眼睛。 张起灵深黑无波的眼睛看着他,又好像完全没看见他的表情。 “就像他今天所说的,你是吴家唯一的孩子。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吴邪手里的抱枕掉在地上,发出柔软的“扑通”一声。 仿佛被怕惊扰了什么一般,他轻声问:“爸,你不要我了?” ☆、chpter12 Chpter 12 从来没有一个问题尖锐得让他连直面都不敢。张起灵盯着站在他眼前手抖得拿不稳抱枕的吴邪,他的眼睛在吊灯灯光映照之下亮的令人心惊,沁着透骨的冰凉。天晓得他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把他抱过来哄好了焐热了的冲动。那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儿上疼的孩子,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如今却被他逼得用那样惊惧而凛然的眼神看着他。 他甚至还不能完全理解张起灵和三叔之间的矛盾里混杂着多少道义抉择,却抛开外在直击中心,抓住了最核心最关键的那一点。 不管是为了什么有多少苦衷,张起灵最终的选择是,放弃了他。 “吴邪。” 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声音应该是失真的,低哑得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张起灵慢慢地咬字吐字,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从他血脉里划过的刀锋:“你,跟他走吧。” 吴邪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僵硬地杵在原地,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你是吴家的孩子,既然你三叔回来了。住在我这里……不合适了。”张起灵从沙发上站起来,只觉得再多面对他一秒自己一向稳如泰山的脾气都要崩溃:“这件事由我和你三叔处理,你不用再问了。去睡觉。” 吴邪气得急了,当下也不管他什么语气态度,冲着他就吼了出来:“我凭什么不能问?你们说把我送人就把我送人,谁问过我的意见吗?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既然不想要我,当初就不要答应我爷爷!”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件事你说了不算,所以不要再说了,去睡觉,快。” 忍了许久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吴邪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他知道张起灵的性格一向说一不二,他既然这么说,自己就算给他跪下也没用。泪水将视线浸得模糊,他盯着张起灵冷峻沉默的脸,却始终没得的一个视线回应,最终垂着头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张起灵的身形不易觉察地一晃。 等到楼上终于传来关门落锁的声音,才缓缓地、勉力克制着头疼坐回沙发上。 他连着两晚睡不着觉,今天又折腾了一整天,从早晨开始就隐隐作痛,到现在几乎是要把人逼疯的那种疼法。然而他没去管它,吴邪的表情比这个更痛,痛得他眼眶发热濒临崩溃,痛的他忍不住去想倘若自己任性自私一回无论如何都不放手会怎么样。 但他不敢不放手,也不能不放手。 他还记得古潼京考古出发的时候吴老狗和吴三省带着吴邪去送别,第二年西沙考古送别时,只有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而吴老狗火化的那天,跪在灵堂前的,就只有吴邪一个人。 吴邪是吴家唯一的希望,而吴老狗将这个希望托付给了他。 如今吴三省回来,吴家会在他手中重新振兴,将吴邪送回去让他在吴三省的教导下长大并继承家族,这才是吴老狗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而他的愿望太过平庸。 第二天早晨从起床开始吴邪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张起灵到办公室没多久胖子的电话就打进来:“卧槽小哥,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天真都特么快急疯了。” 他把手机换到右手,压力山大地捏了捏鼻梁山根:“跟他说的一样。”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3 章 “可得了吧您呐,要没人逼你你会放小吴走?吴家三爷是铁了心要把他领走?他怎么说的?” “是我做的决定,跟其他人无关。”张起灵对着话筒淡淡道:“让吴邪继承吴家的事业,也是老师的遗愿。” “别说得好像你一点都不心疼似的。”胖子还试图替吴邪挽回:“他是你一手娇惯大的,三爷可没照顾孩子的经验。我听小吴说他昨儿个跟三爷第一次见面就给吼了一通,万一三爷以后对他不好,遭罪的可是天真啊。” “他总要学着自己长大。”张起灵的声音里透着微微的冷意:“我对他再好,终究是个外人。” 电话那头一怔,胖子默然了半晌,才道:“那你真不打算给他解释解释?小孩儿的心可都被你伤透了。” 这回换张起灵微微一怔。 那种被连根拔起的苦涩痛楚再度穿透心底,荒芜的土地覆上严霜。 胖子等了一会,原以为他已经没话说了,马上要撂下手机时却听见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我养了他七年,没想到到最后,只希望他能少恨我一点。” 那样深的倦意与苦涩,胖子几乎以为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就算天塌下来也冷静如千年冰川巍然不动的张起灵。 “小哥,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然而他也只能说这么一句。 下午学校开会学生没课,张起灵索性请了假回家,着手给吴邪收拾东西,七年里积下的东西实在太多,几乎与这个家融为一体,他一件一件地收拣着,仿佛在一个下午里看尽了他们一起走过的七年。 傍晚吴邪放学回来,看到收整好的行李箱和干净的卧室,也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吃过晚饭后把自己锁进卧室。家里的氛围变得比没人时还要冷淡,张起灵坐在书房,笔尖悬停在雪白稿纸上却迟迟未落,桌面的小相框里还放着吴邪小时候的照片。 第二天傍晚吴三省和陈文锦一起来接吴邪,他们到张起灵家的时候吴邪还没放学回来,张起灵泰然地陪他们在客厅等,除了消瘦,他甚至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起灵,这两年小邪多亏你照顾了。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常来家里看看他。” 张起灵微微颔首,垂眸想了想,对她道:“吴邪怕黑,在卧室里给他留盏灯。他的肺和支气管不太好,注意不要受寒。对青霉素过敏,用药时小心。” 陈文锦见他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叮嘱自己时的拳拳之心却令人动容,不由得鼻头一酸,郑重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 张起灵点了点头。 门口传来钥匙拧动的声音,吴邪背着恋耽美站在玄关,缓慢地扫视过客厅里几个大人,也是一副镇定如常的语气,淡定神色简直跟张起灵如出一辙:“三叔,文锦姨。你们来了。” 吴三省站起来,顺手从角落里拎过吴邪的行李箱子:“既然回来了,那就走吧。” 陈文锦过来要接吴邪的恋耽美,被他轻微地一错肩闪开了:“三叔,文锦姨,我跟……还有几句话要说,你们先下去等我。” 吴三省与陈文锦对望了一眼,点点头,先行出门。 吴邪看着静默地站在他对面的张起灵,他已经忘了第一次进入这间屋子时他们也是这样相对,只记得那时张起灵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袖子挽到胳膊肘,腰细腿长,整个人修长挺拔,与现在竟是别无二致。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从小豆丁长成少年,他却还是未被岁月风霜侵蚀的模样。 真好。一点都不老。除了自己,以后还会有很多人爱他吧。 “我给小花叔叔和胖叔打了电话。嗯,他们俩跟我说了很多。我没有完全听懂,不过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跟三叔走了。” “在你心里,爷爷很重要,爷爷让你照顾我,所以你对我一直都很不能两全。所以我走了,你就能两全了。” “谢谢你照顾我。”吴邪朝他笑了笑:“我不怪你。真的。” 张起灵听他说着,一字一句,分明地烙刻在心间,像打不破的封印,抹不去的刺青,连时间都凝固成钝痛。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头,吴邪没有躲。 “乖一点,听你三叔的话。” “嗯。”他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那…再见。” “再见。” 吴邪轻巧地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在越来越狭窄的门缝里缩成一线,最终随着一声清脆的落锁消失不见。 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间曾经盛满笑语的屋子终于完全而彻底地、陷入空寂。 张起灵倚着客厅的墙壁,后背瘦削的骨头突出来,隔着薄薄的皮肤和衬衫顶着冰凉的墙面,好像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视网膜上还留存着吴邪刚刚带着笑意的残像。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一张脸,却带着令他陌生的神情。 他视如珍宝的孩子,本该露出那种天真无邪又充满稚气的笑容,就像他无数次扑上来叫“爸爸”那时候的模样。 然而在也看不到了。 门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正在出神的张起灵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门打开,跑得气喘吁吁的吴邪站在门口,巴掌大的小脸透着潮红。 “怎么了?”他把门敞大一点让他进来。 “忘带东西了。”他从他身边蹭过去,蹬蹬蹬跑上二楼,没过多久又跑下来,手里拿着个很旧的草稿本。 张起灵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了,印象中家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吴邪再特地跑回来一趟,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道:“东西都拿好了吗?” 每天上学之前张起灵都要这么问一句,同样的站位,同样的语气,好像他们现在也不过是要出门,开始平平淡淡的一天。 吴邪因为这句话怔了一怔,突然再也忍不住难过和眼泪,一头扎进张起灵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4 章 他抱着他的腰哭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源源不绝地涌出来,冰凉滚烫。 那个草稿本子掉在张起灵脚边,他一低头,发现那是吴邪以前用的练字本。 他曾握着吴邪的手,在那上面写下工整的两个瘦金体“吴邪”,后面一页,也有吴邪一笔一画写下的、字迹不甚漂亮的“张起灵”。 张起灵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未关紧的门口吹来一阵凉风,草稿本的纸页翻卷起来,犹如时光终于亮出锋刃,蜂鸣清越,一刀斩断了所有天真温柔的岁月。 ☆、chpter13 Chpter 13 “咳咳、咳咳……” 老痒一边拍着吴邪的后背一边给他递水:“你、你感冒了?” “咳、没事。” 吴邪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抹去眼角被剧烈咳嗽激出的生理性泪水,鼻音浓重地说:“谢谢。” “你三叔、不、不知道吗?你得去、去医院。”老痒盯着他泛青的眼底和干裂的嘴唇,觉得吴邪看起来随时可能晕过去。 “他没时间。” 吴邪漱了漱口,两颊因为猛咳而泛起的不自然的红晕慢慢消退,又恢复到冷冷的苍白。可能是最近有点着凉,他不知怎么就感冒了。陈文锦给他找了些常用药,但因为文物考古研究所实在太忙,她并没有太多精力可以分出来照顾吴邪,三叔一个大老爷们,听到他鼻音浓重,也只会叮嘱他一句“吃点药”而不管家里究竟有没有感冒药。 “……那你爸呢?” 正对着镜子观察自己黑眼圈的吴邪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妙地一挑眉:“哟,这句没结巴。” 他没等老痒接话,大大咧咧地把空了的矿泉水瓶子往垃圾桶里一丢:“走了,回教室。” 老痒在原地呆了两秒,快步跟了上去。 吴邪从张起灵家搬出来已经有两个月了。暑假过去,他们俩升入同一个初中,除了小学毕业那天把事情原委全部都告诉他,吴邪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张起灵。 他想吴邪说着不难过,心里一定是难过的,尤其是刚刚那一刻更甚。他还记得小时候他把吴邪裤子弄脏了,张起灵二话不说先把吴邪用衣服裹起来怕他感冒。印象里张起灵严肃冷淡,总是面无表情,他潜意识里畏惧那个男人,但他对吴邪是真的很好。 吴邪只把这件事告诉了解子扬,他想那大概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理解吴邪感受的人。如果他和妈妈也这样被解家人硬生生分开……他眼里的神采逐渐黯淡下去,直到吴邪在他旁边碰了碰他胳膊肘:“老痒,我睡一会,你帮我看着点老师。” “哦,好。”解子扬回神:“你真的不、不去医、医院?” 回答他的是吴邪一阵压抑着的低咳,过了好一会才顺过气来:“不用了,何必给别人添麻烦。” “你快睡、”老痒推他:“别、别说了。” 沉睡着的吴邪看起来更加苍白了,扶着桌沿的手背上清晰地浮现出淡青的血管和突起的骨头,他以前没这么瘦的,老痒把他的校服也给吴邪披上,已经睡着的人迷迷糊糊地攥紧了衣角,巴掌大的小脸往胳膊更深处埋去,怕冷似的蜷缩成小小一团。 他睡得不甚安稳,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爷爷刚去世,他和张起灵从冒沙井回来就一直生病,张起灵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高烧下神志不清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升起来浮在半空,周遭一片空白,他迷惘地在原地四处张望,却发现一步也迈不开,身体仿佛不再属于他,只留下一个灵魂视角。 那时有人攥住了他的手,紧接着温暖覆上来,他被人从那个空洞死寂的空间里拽出来回到他熟悉的世界里,瘦削有力的胳膊抱着他,他费劲地抬起眼皮,在一线视角中看见张起灵轮廓冷峻的侧脸。 “爸……” 他从胸腔里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 吴邪从梦里猛地惊醒。动作过大带倒了桌上的书和笔袋,正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投来警告的视线,身边的老痒担心地看着他。 吴邪舒了口气,按了按睡得发疼的太阳穴,朝老痒做了个没事的手势。 已经不是他的了,念念不忘有什么用。 傍晚时分,他和老痒在公交站等公交,张起灵不再来接他放学,吴邪就跟着老痒一起坐公交,也从来没抱怨过。今天他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恹恹的,却还是站起身给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让了座。 吴邪下车后老痒独自站在公交上,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他听见了吴邪睡着时近似梦呓地极小声叫“爸”,虽然吴邪没有多说,他隐约能感觉到吴邪的三叔似乎很讨厌吴邪跟张起灵多接触。 吴邪明明很想见他啊。 他又想起自己的妈妈,无论眼下生活有多艰难,只要不分开,没有什么苦难是不能忍受的。 终于下定决心,他摸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自从存入通讯录就一直没有点开过的号码。 九月份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窗外是遥远高悬的淡白月亮和浩瀚星河,窗台上龙泉青瓷的花盆里养着一棵君子兰,叶片苍翠脉络分明,只是一直没有开花的迹象。 吴邪趴在写字台上,翻来覆去地把玩着手机。下午的一个梦境仿佛打破了某个禁咒,他原以为自己既然当初能接纳张起灵,那么迟早也能适应他不在身边的生活,可七年养成的习惯太可怕,他对张起灵的依赖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骨子里面。从前自作坚强只是没到真正脆弱的时候,非要等到不闻不问,才意识到他从前在自己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 而领悟得越深刻,就越忍不住去想他。 他烦躁地用脸在写字台上滚了一圈,最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调出张起灵的号码,写了删删了写,折腾了十分钟,纠结到最后屏幕草稿里只剩一句话—— 突然有新消息进来,手机叮咚一声,吴邪吓得手一抖,发出去了。 短信页面显示着两条对话: 张起灵:我在你三叔家楼下。下楼。 吴邪:我饿了。 吴邪瞪着手机屏幕傻了半天,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把手机一丢,下楼了。 张起灵的车停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男人站在车门旁边,高瘦挺拔,月光和灯光交叠着在他身边铺开绵绵光影,一般浸在光里一半沉在黑暗里,如同一尊古典华贵的雕塑。 仿佛他只要沉默地站在那里,就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吴邪慢慢地朝他走过来,抬起眼睛望着他,想问你怎么来了,却没能说出口。 他们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张起灵伸手把他搂过来,抱在身前,摸了摸额头:“生病了?” 他一温柔下来吴邪当即就不好了,心里恨不得立马钻进他怀里委屈地哭唧唧,却还死要面子地故作坚强,嘴硬道:“没事,只是感冒而已。”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5 章 他一开口鼻音浓重,加上掩盖不住的一点委屈,张起灵就算是座冰山也要从内部化成水了。本来自觉亏欠,这时候更心疼得不行不行,又抱了抱他,说:“先上车去吃点药,乖。” 张起灵毫无吴邪已经上初中的自觉,跟哄小孩儿似的哄着他,吴邪同样毫无自觉,恋恋不舍地在他肩头蹭了蹭:“嗯。” 车里顶灯洒下一片暖黄的光晕,落在吴邪身上总给人一种毛茸茸的错觉。保温杯里装了蜂蜜水,满车都是甜丝丝的味道。张起灵看着他吃了药,又把剩下的药给他装好,分门别类地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吃什么,吴邪抱着大保温杯一口一口地喝蜂蜜水,只觉得眼前此情此景温暖得不可思议。 倘若时光突然停摆,永远定格。 就算世界在这一刻坍塌陷落。 他看着张起灵,忽然有点想哭。 张起灵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刚刚收到的那条短信,问道:“饿了?” “啊?”吴邪起初迷茫地眨眨眼,然后立刻诚实地点头:“嗯。” 张起灵一贯淡定的脸上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从后座拎过一个塑料袋递给他:“你没吃晚饭?” “吃了啊。”吴邪忙着打开袋子看里面有什么吃的,随口答了一句,又反应过来,瞪着他抗议:“我还在长身体!” 张起灵没再接话,波澜不惊的表情里写满了宁事息人毫无原则的“好好好是是是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解子扬给我发了短信。”张起灵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生病了不要硬撑,身体最重要。” 吴邪有点委屈地低头嘀咕了一句:“你又不在……” “爸爸不能陪着你的时候,”他轻轻转过吴邪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吴邪的眼睛黑亮,稚气犹存,望进他眼里像是发着光,嘴角弯起一个笑弧:“好。” “好了,你该回去了。”张起灵看了一眼时间:“回去按时吃饭吃药,有什么不明白的打电话问我。” 吴邪点头,凑过来抱了他一下:“你也注意身体。” “我过几天要去S市出差,时间比较长,大概两个月。”张起灵搂着他的后背:“解雨臣不久后会来这边,有事也可以找他。” “我等你回来。” “好。” 吴邪提着塑料袋回家,站在一楼窗口目送着汽车尾灯光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小邪?”陈文锦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穿着睡衣,显然是被他进门的声音惊动:“你刚刚出去了吗?” “嗯。”吴邪朝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爸刚过来给我送点东西。文锦阿姨,我去厨房吃个宵夜可以吗?” 他没有错过陈文锦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神色,瞬间又恢复如常:“当然可以。不过别睡太晚了。” “好,晚安。” “小邪晚安。” 袋子里是个双层饭盒,里面装了一碗百合雪梨粥,一笼小笼包。吴邪拿好餐具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喝粥吃包子。厨房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明晃晃,他却突然想起方才车里不算明亮的昏黄灯光。 那个严肃冷淡从来不笑、被学生称为人类雪加冰的男人,面对他时却连一丝不耐烦都不曾有过。他不是个会让过去阻碍未来的人,唯独在他这件事上,在明明可以放手之后,依然没有抽身离去。 他甚至不曾在他面前抱怨过三叔一句, 张起灵就这样把他生命最光辉灿烂的年华碾磨成无数琐碎平凡日子,为他织就了七年的现世安稳。 眼泪一颗一颗落进温热的粥里,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吃完了这顿宵夜。窗外夜色浓重,远方长街华灯明灭。一弯苍白弦月悬垂在天穹之上,遥远而漠然地注视着这座城市里的花凋叶落,悲欢离合。 ☆、chpter14 Chpter 14 周五傍晚,放学时间。 学生三五成群结伴从学校里走出来,吵吵嚷嚷地谈论着八卦和即将到来的周末。吴邪和老痒背着恋耽美,并肩走在放学的人流里。 530路公交恰好到站,吴邪排队准备上车,不经意间一扭头,正瞥见老痒站在原地没动弹:“诶,你还愣着干嘛?” “你、你先走吧,我今天还有别的事,不陪你一起走了。” “一周七天,你每天都有事?”吴邪的眼睛狐疑地眯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你——你——你快上车。” 吴邪没理缓缓关上的公交车门,毫不犹豫地戳穿他:“老痒,我认识你好几年了,你越紧张结巴得就越厉害。” 老痒一下子涨红了脸,支吾了半天也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吴邪抱着手臂很耐心地用眼神拷问着他,最后老痒实在抗不住,终于招了:“我要去打工。” “为什么?”吴邪疑道,“而且你今年才多大?有人敢雇你?” 老痒默不作声。 “说实话!”吴邪瞪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去打工?阿姨知道吗?” “别跟我妈说。”老痒把吴邪拉到一边,犹豫了半天。小声道:“我妈病了。但特效药太贵,我们……没钱,只能用便宜的抗生素,所以……” “所以你每天放学之后都要去打工赚钱?在哪儿工作?什么工作?一天工作几个小时?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买保险了吗?” 老痒:“啊?” “你是不是傻……算了,”吴邪翻了个白眼,理了理恋耽美背带:“你工作的地方在哪?带我过去看看。” “不行。你——你——你快回去,我——我——”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6 章 “走不走?” 老痒快急死了:“你——你不要闹!” “这件事就你一个人扛着肯定不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们上哪儿找你去?”吴邪循循善诱:“我只是去看看,保证不告诉阿姨,可以不?” “你——” “别磨叽了都几点了。”吴邪把手表举到他眼前:“你不怕迟到啊?” 老痒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半天才说:“你可以跟着我,但你不能进去,也不能告诉别人。” “唔,”吴邪挑眉,半信半疑:“这么怕被曝光……老痒,你该不会是在黑心作坊加工辣条吧?” 老痒咬牙切齿:“闭嘴。” 两人一路朝南走,老痒带着他抄了一条小路近路,兜兜转转绕到一条小巷里,一侧是老旧居民区,一侧是临街商铺的后门。 污水横流垃圾遍地,吴邪捂着鼻子跟着老痒走进巷子深处,抱怨道:“我怎么从来不记得有这么个脏乱差的地方。” 老痒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自找的。到了,就是这里。” 吴邪停下脚步。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楼房,颜色不甚鲜亮,墙上有许多污痕,后门是一扇牢牢锁死的防盗门。左边有一个网吧的LED灯牌,右边窗户上贴着“旅店”的贴字,只有中间这栋没有任何招牌。吴邪后退了几步把前后左右都打量了一遍,发现这栋楼所有的窗户都装着防盗网。 他隐约记得这些楼正对着的应该是衡阳路,是江北区一条比较旧的老街,酒吧网吧遍布,比不上城西许多新兴的高端会所,胜在历史悠久自成格局。吴三省有几次从这条街上谈生意,回家时身上总带着一股很浅的桂花和烟丝混合的味道。 尽管早就有预感能收留老痒打工赚钱的不一定是什么好地方,但真的站到了门前他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大哥,你可真会挑地方啊。咱班主任要是知道了能被你气的犯心脏病。” “你看也看过了,赶紧走吧。”老痒却好像没什么耐心,一个劲儿地往外推他:“不许说出去。” “喂喂不要推我,你心虚什么……”吴邪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情急之下伸手扯住他恋耽美,不堪重负的拉链“砰”的一声挣开,恋耽美里一大堆东西稀里哗啦地掉出来,全砸在了吴邪的脚面上。 老痒的脸色刹那间由红转白,愣了一秒,突然大力推开吴邪,匆匆忙忙地把东西收拾起来,重新装回破掉的恋耽美里。 “你……” 吴邪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他和老痒之间隔了大概一米,然而这一米却仿佛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将他们隔绝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老痒声音冷硬,不再是他记忆里那种结结巴巴的稚拙,吴邪甚至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厌恶:“我说过你不要跟来。” “那是……”他极轻地、慢慢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两个字仿佛有重逾千钧的分量,压得他难以启齿—— “……毒品。” 色彩斑斓的各色药片,印着蝴蝶小鸟花纹;还有小包装的白色粉末,像味精一样颗粒粗糙。砸在他身上时他闻到了那些东西的气味:古怪的,酸性的化学品的味道。 他只要将这些特征结合起来再稍作联想,就不难猜出那究竟是什么。 “不行。”吴邪突然窜过去抓住老痒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巷子口拖:“跟我走,你妈知道会疯的。把这些东西都扔掉,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走不了了!”老痒一把甩开吴邪,压低声音吼道:“我不这么做,我妈就只能等死!我找不到别的方法赚钱!” “那你也不能贩毒!”吴邪气极:“再说不是还有我吗,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觉得自己个人英雄主义很伟大很悲壮是吗?!” “吴邪,我把你当朋友。”老痒低头看着自己的粗糙手心:“但朋友和钱挂钩的时候……就没有朋友了。” 他表述得有点奇怪,吴邪却听懂了。 “你……” 他眼眶一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行了,还磨叽什么。” 刚才还紧闭着的防盗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从里面走出来,手中弹簧折刀指着吴邪:“你,过来。” 吴邪站在原地没动弹。 中年男人咧嘴一笑:“你该不会以为,你的朋友——”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老痒:“会来救你吧?” 吴邪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老痒。 老痒没看他,面无表情地抱着包里的东西走过来,语气平淡地对中年人道:“东西齐了,我先去交给凉经理。” 他从吴邪身边走过去,绕过中年人,走进楼中。 □□刃逼上吴邪的脖子,冰凉的刀身紧贴着细白的皮肤,引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暂时不能走了。” 吴邪被他挟持着推进黑漆漆的楼道中,防盗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彻底关死。 ☆、chpter15 Chpter 15 从门口到进入第一个房间之间那三分钟的路程是吴邪一生中最恐怖惊惧的记忆,致使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一个人走过黑暗的通道或者灯光昏暗的楼梯间。恐惧、惊慌、后悔、无助……所有情绪都在将临险境的未知里加倍放大,如同一个不断吹胀的气球,理智微薄,魂魄震颤,再多吹一口气就是全盘崩溃。 在那段时间里他完全无法思考,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魇幻境,只要他醒过来,一切都安顺平和如往日,老痒依然是他最好的兄弟,傍晚回家的530路公交依然停在路边,他从未踏足那条昏暗脏污的小巷子,也不曾发现那个隐藏至深的秘密。 他被人粗暴地推进一间屋子里,踉跄两步,脑袋砰地一下磕在铁架子床的栏杆上,身边有人扑哧轻笑一声。 “看好他。如果出什么问题,那就等到天上下□□再让你们过瘾。”中年人环视屋内众人,“还有,先不准给他嗑药。” “明白了,泰叔。”房间角落里一个高个少年站了起来,他长着一张消瘦但非常漂亮的脸,眼窝深陷,看上去妖冶而阴沉,“人放在我们这,您老放心。” 他走到泰叔身边,拿个Zpp给他点着烟,讨好笑道:“晚场就要开始了,今天还是您看场子?”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7 章 泰叔朝他脸上喷了口烟,顺手在他低腰牛仔裤包裹的屁股上拧了一把:“少跟老子装模作样,留着这浪劲儿去你那几个大老板跟前骚去。” 屋里其他人仿佛应和似的干笑了几声,泰叔又在那男孩子的脸上捏了一把,方才锁门离去。 他前脚出门,那个男孩子后脚就把吴邪掀翻在乱糟糟的床上,勾着食指一路从侧脸摩挲到侧颈:“小孩儿,你才上初中吧?也是嗑药的?” 吴邪被他摸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长大后除了张起灵还没被别人这么近过身,一双眼睛慌乱地不知道看哪,惊惧生涩模样看得旁边几个少年直发笑。压在他身上的男孩子戏谑道:“哟,还是个雏儿呢。” 吴邪年纪尚小,未经人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口鼻间全是呛人烟味和香气,呛得他咳嗽连连,对方便松开了他,自己点了支烟衔着:“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叫、咳咳、吴邪。”他从一堆被褥衣服里爬起来,小声说了大致缘由,结果换来一堆古怪的目光。 吴邪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壮着胆子问了个傻白甜的问题:“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 “噗哈哈哈哈哈……”旁边一个男孩子喷笑出声:“我都好几年没见到活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了哈哈哈哈哈……” 有人迅速反驳:“屁!老子小学时还特么是少先队员呢!” 屋里众人又笑成一团。 吴邪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可笑的,抽烟的男孩子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我叫罗哲。这个,阿九,”他挨个指点着其他男孩子们:“小海、何木、谭杰、还有一个没回来的周阳。” “你那个朋友倒腾的东西,就是给我们这些人用的。” 吴邪吓得一个激灵:“你……你们……” “这里挂牌养生会所,实际上是‘那种地方’。我们替他们工作,泰叔,就是刚才带你进来那个人,还有其他的老板负责提供毒品。” “‘那种地方’是什么意思?” 罗哲瞪了他一眼:“黄赌毒!窑子!懂了吗?白痴!” 吴邪被他训得不敢吭声。 “我们是没钱自己搞到药才到这里来,不过你不一样,你知道了这里的事情,老板不可能放你走。”罗哲口气里没有一点同情的意味:“要么一直关着你,要么把你卖了,看你这模样,应该不难脱手。” “我爸爸……”吴邪把头埋得极低,拼命忍着眼泪:“我三叔会来救我的……” “哦。”罗哲漠然道:“那你就祈祷他们能在你被做掉之前尽快赶到吧。” 天色慢慢暗下来,夜幕初降,屋子里的男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离开,用罗哲的话说,夜晚才是他们的工作时间。吴邪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铁架子床光秃秃的床板上,因为饥饿胃里一阵一阵地绞痛。他现在已经没了情绪,只剩下麻木和茫然。估计要等三叔和文锦阿姨下班他们才会发现自己失踪吧?找到他又要用多久呢? 他又想起了张起灵,委屈得想哭。 手机和恋耽美都被拿走了,门是从外面锁上的,窗户外面装着防盗网,经过特殊改造只能打开半扇,甚至连他的手表都被另外一个叫阿九的男孩子看中抢走,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以依凭的东西,只能抱着膝盖蜷成小小的一团。 屋子里越来越暗,越来越冷,最终完全而彻底地黑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次,没过多久被开门开灯的声音吵醒。 何木和谭杰搀着个人走进来,吴邪认出那是之前笑话他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小海,只是他出去的时候衣装整齐,现在全身上下却只裹了一件长外套,露在外面的双腿血迹斑斑,十分凄惨。 吴邪僵硬地站在一边,看着何木他们扶小海趴在床上,总是忍不住想后退再后退。 何木去抽屉里找药,谭杰抬头招呼他:“小孩儿,过来搭把手。” 吴邪怔了一下走过去,恰好谭杰正解开盖在小海身上的外套,整个下半身的惨状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 腿上和后背布满了凌虐后留下的青紫伤痕,未来得及擦拭的腥膻粘液和鲜血黏在臀缝腿间,肩颈上残留着斑斑点点的吻咬齿痕。小海恹恹地趴在床上,虚弱地半闭着眼,显然是被折磨得不轻。何木拿了条湿毛巾递给吴邪:“给他擦一下。” 吴邪接过毛巾,落下的时候手都在抖,冰凉毛巾接触到肌肤的一刹那小海“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全部肌肉呈现出紧绷至极的状态,吴邪再也下不去手,一旁谭杰却道:“没事,你尽管擦,忍一忍疼就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 他的忍耐力已经有点濒临崩溃了,堪比车祸现场的惨状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从小到大吴邪经历的分离之苦虽多,但大多是心理上的坎,这样真实残酷的现实画面他还是第一次见。视觉冲击率先引起生理反应,他想吐,想大喊想躲避,想逃到谁的身后屏蔽世界,但他并没有这个机会。 谭杰接过何木递来的药和水,淡淡道:“出来卖的都是一条贱命,没人把你当人看。变态老男人在床上的折磨人手段而已,想活命吃饭就得受着。” 吴邪正擦到小海腰间的位置,对着他的屁股有点下不去手,何木不耐烦地把毛巾从他手里抽出来:“算了算了一边儿站着去吧,磨磨唧唧的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弄完啊。”又对小海说:“兄弟,忍着点儿。” 然而他刚分开小海的双腿,就听见他疼得惨叫一声,颤着声道:“里面……有东西……” 吴邪就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谭杰和何木费尽力气从小海后(河蟹)穴里夹出一枚染着血的软木塞,看着他们一边给他擦身敷药一边喃喃地咒骂着变态老板,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疼全身大汗手指绞紧了床单。 他禁不住去想最可怕的可能,想如果没人能找得到自己,他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毫无尊严地任人□□,低贱卑微地求生,在这个社会的臭水沟里苟活如虫豸。 他甚至第一次萌生了死的念头。 当晚三个人都没再出去,谭杰扔了一床被子给他让他睡那张空着的木板床。关了灯之后吴邪默默地抱着膝盖倚着床头枯坐。他不敢睡,也睡不着,黑暗里旁边床上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和肉体拍打的声音,铁架子床摇晃着吱呀吱呀响,间或传来一两声压抑不住的低吟。 他在黑暗里坐着,一动不动,宛如泥塑木雕。 ☆、chpter16 Chpter 16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吴邪盯着头顶上方的床板好久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他还被关在小屋子里,只是换了个地方躺着——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胸口盖着的被子滑落至腰际。视线左边的木板床上堆着一床被子,那里才是他昨晚呆坐着的地方。 吴邪呆滞地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何木和谭杰都走了,小海也不在,他忘了自己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正疑惑时咔哒一声,门锁开了,罗哲衔着一根烟推门进来,头发乱糟糟,眼圈青黑,把手里的袋子往他身上一丢:“你的早饭。” 吴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是你把我挪到这张床上的吗?” 罗哲在另一张床上躺下,T恤松松垮垮,露出半截细腰和带着吻痕的脖颈肩膀,含混地嗯了一声。 吴邪翻出袋子里的牛奶和面包,低声说:“谢谢。” 罗哲没理他,闭着眼似乎是要睡,吴邪放轻了动作怕吵到他,房间里一时安静无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在屋子里弥散开。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8 章 吴邪突然意识到这个味道十分熟悉,他曾在晚归的吴三省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桂花与烟草的气息。 他壮起胆子问罗哲:“罗……罗哲哥,你身上的味道,是什么烟?” “嗯?”罗哲显然没睡,立马睁开了眼睛,“什么味道?” 他皱着鼻子闻了闻,吴邪在旁提醒:“有点像桂花香的烟味。” “哦,你说这个。”罗哲又无聊地闭上了眼睛:“这里的特供烟草,有几个大老板特别偏爱这一款。有单抽烟草的,也有混着□□一起抽的。” “只有这家店有这种烟草吗?” “你以为这玩意是地摊货啊满大街都是。”罗哲朝他翻了个白眼:“原材料贵,全部手工制成,只有少数人才能抽得起。” 吴邪心下了然,点点头继续喝牛奶,不再多话。 经历了昨天的惊吓和恐惧,他渐渐恢复了冷静并且开始思考,这个时候三叔应该已经发现他不见了,那么自己应该什么也不做乖乖在这里等着人来救,还是应该找机会逃跑? “哲哥,我昨天看到了小海哥……”他小心翼翼地措辞:“他被伤成那个样子,为什么不走?” “走到哪儿去?”罗哲漠然道:“离开这里他吃什么睡什么?犯瘾时谁给他药?连小学都没念完出去能干什么,进局子蹲着吗?” “可是……” “没人逼我们,是我们自己要留下来。毒品这玩意,一旦沾上就戒不掉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吴邪:“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吴三省已经联系过了所有吴邪可能去的地方,依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原本以为他是玩疯了夜不归宿,到这时候才隐约意识到不好。吴邪不是会无缘无故玩失踪的孩子,像这样一整夜毫无音讯,只怕是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 惊涛骇浪生死关头锤炼出心如钢铁,如今却堪堪地悬起来。他自己受伤出事怎么样都没关系,可吴邪还只是个孩子。他才刚刚长大,刚从懵懂的孩子变成小小的少年,他还没学会社会丛林里的生存法则,他还稚嫩得经不起残忍、恶意与摧折—— 而他的三叔、他唯一的亲人,却没能保护好他。 陈文锦见他焦躁得如同困兽,刚想提醒他要不要给张起灵打个电话,家中的电话正在这时响起来。对面人有一把金玉般的好嗓子,声音清澈润朗,语气斯文得体:“你好,我是解雨臣,三爷在吗?” 解雨臣前段时间来H市考查,就住在解家在H市分部的附近,吴邪失踪的事情闹起来很快便传到他耳朵里。他猜吴三省没那么快找到吴邪,现在八成要急疯了,便直接把电话打进了家里。 “已经找到小邪的下落了,在江北区衡阳路‘云顶天宫’会所。那个地方可能是毒巢,三爷带好防身家伙,我在衡阳路入口处等你。” “云顶天宫”会所,听到这个名字时吴三省心里一跳。他从西沙回来后有几次和人约在那里谈生意。云顶天宫做的是什么营生他再清楚不过,可吴邪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他不敢再细想,打电话叫了两个人,开车直奔江北区而去。 解雨臣穿着黑色修身西装配粉色衬衫,P保护套也是粉红的,屏幕上显示着衡阳路的详细地图,代表吴邪位置的小红点稳定地停留在会所的图标上。 吴三省到达后解雨臣把P拿给他看,吴三省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会,问:“这是追踪器?小邪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解雨臣笑笑:“小邪十岁生日的时候送了他一块手表,里面有内置的定位器,万一他走丢了方便找人,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他随手划拉了一下屏幕,补充道:“会所的法人代表叫李琵琶,G市人,不太管事;主要负责处理会所事务的是一个经理,姓凉,手下还有几个看场子的。据说李琵琶后面还有个香港老板操纵全局,会所的许多地下生意都是由他牵线搭桥。” 吴三省紧锁眉头:“我曾在那里约见过几个道上的人,那地方不干净。” “放心吧,”解雨臣轻声劝慰:“他不会有事的,”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响亮的敲门声,震得吴邪从床上跳下来,罗哲也被惊醒了,骂骂咧咧地走过去用力拉开门,一个人影直挺挺栽进门内,他下意识地闪身一躲,那人竟没稳住身体,一头扎在了吴邪面前。 吴邪惊得连连后退,罗哲也被吓了一跳,快步走过来扶起他,那人的身子却软的像摊烂泥,抱着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打滚惨叫,指甲在脸和脖子上乱挠:“药……快……给我药。呜呜……求求你、求你给我药啊……” 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像是遭受着莫大的折磨,双手不停地扯着衣服,像鬼一样扯着嗓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嚎。罗哲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对吴邪说:“犯瘾了,我去拿药,你看好他。” 罗哲开门走了,吴邪胆颤心惊地躲着地上的人,总觉得他随时可能扑上来咬自己,下意识绕着圈地往门边躲,对方难受得疯子一样拿头咣咣撞墙,他提着一口气捏住门把手,突然发现罗哲刚刚出去的急,竟忘记了锁门。 他头脑中的恐惧瞬间被另一个念头替代。 吴邪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拉开门,飞速闪身退了出去。 走廊里没人,他回忆了一下来时的路,选了左边的通道,一路狂奔下楼梯,一边四处寻找着被带进来的那扇防盗门。 会所里走廊和房间皆是按照KTV的格局布置,十分曲折而且灯光昏暗,吴邪绕了一圈最后把自己绕晕了,在青紫灯光下喘息着站定,茫然四顾,竟然找不到出去的通路。 他辨认着房间上的标牌数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甚至没注意到面前的阴影笼罩下来。 “你,要去哪儿啊?” 阴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幽幽响起。 吴邪还来不及意识到危险,一股劲风兜头盖下来,对方一巴掌将他抽飞出去! 身体砰地拍在墙上,钝痛从脊柱爆炸开来,左脸连着额角都火辣辣地发疼,唇齿间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吴邪两眼发花地撑着地板抬起上身,迎接他的是泰叔浑浊冷酷的双眼。 男人一脚踹在他胸口。 “想跑?!” 吴邪疼得蜷起身子,被他提着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你敢跑到哪儿去?!” “……你们、老板……” 疼得脸色苍白如纸的小孩喃喃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 泰叔把吴邪搡到墙边:“你说什么?” 他腿软得站不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清晰地说出这句话。然而泰叔却突然注意到这个十二岁孩子的眼里没有恐惧,深黑坚定,仿佛吸尽了所有光芒,沉而清冷地望着他。 “带我去见你们老板……” 泰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 “或者,”吴邪咬牙抬起头:“你替我转告他一句话。”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19 章 “我是吴三省的侄子。” 泰叔嗤笑出声:“我他妈还是玉皇大帝他亲爹呢,你算哪根葱?” “去吧,”吴邪也扯出一丝笑,映着嘴角的血痕分外触目惊心:“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chpter17 Chpter 17 吴三省和解雨臣领着一干人马兴师动众地造访,浩大声势早已惊动了会所的高层,云顶天宫会所的主管凉经理亲自出来迎接。吴家三爷寒着脸一言不发气场阴鸷,解雨臣便自然而然地唱起了红脸,朝凉经理点了个头,客客气气道:“三爷有个侄子,名叫吴邪,昨天自放学之后就没见人影,一夜未归。小三爷是三爷唯一的侄子,三爷视若珍宝。我们的人找了一晚,不知道小三爷有没有来过这里?” 吴邪被绑来时老板曾向他问主意,他听说小孩已经被带到楼上关起来便知道为时已晚。这件事本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小孩一旦跟楼上那些孩子接触,保不齐谁嘴风不严,他们就要有大麻烦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小孩竟然是吴三省的侄子。 云顶天宫是最近三年才开张的新店,但道上资历老一点的人都听过三爷吴三省的名声。吴家是考古世家,吴三省却是草莽出身,在各地倒腾古玩,一步一步打下如今家业。与北京专注文物收藏与拍卖的解家不同,吴三省黑白两道均有涉足。他与倒斗行业关系密切,也曾受考古研究所之托参与西沙海底沉船考古项目。他失踪以后黑白两道曾经有一段持续了一年之久的动荡时期,之后渐渐泾渭分明各自为政。至今仍有很多人提起吴三省风头正盛的时代,他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物,却成功地平衡了两方势力。许多文物因为他的缘故被完整地留存于民间,避免了流落海外的结局。吴三省失踪七年后回归,众望之下,短短半年的功夫,原本荒废了的基业已恢复了大半。云顶天宫的后台老板是香港人,纵然在某些人之中吃的很开,终究没有与吴三省硬抗的能力。 凉经理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装傻拖时间,一抬头做出个无比逼真的惊诧表情:“有这种事?小三爷怎么走丢的?” 吴三省还用不着把他这种小角色看在眼里,他压根没理凉经理,厉声道:“少废话。潘子、大奎!进去搜!” 凉经理上前一步挡住欲硬闯的两人,热血上脑,胆子大了脸色也跟着沉下来:“三爷,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断然不会做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事情来。小店一向与您无犯,拐走您大侄子这么大一顶帽子,说扣就扣在我们脑袋上?咱们有话好商量。您二位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凭您是谁,在我们的地界儿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道理!” 被他这么一拦,潘子和大奎的冲势缓下来。吴三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P从解雨臣手里扯过来,差点将屏幕摁在凉经理脸上:“吴邪身上带着追踪器,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吴家与你无冤无仇,平白无故的,定位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凉经理语塞,心里本来就虚,如今看到了定位越发地心虚,只是面上还犹自扛着。解雨臣这时也收起了温和神色,目光隐隐含了一层逼视意味:“证据也看了,怎么着,凉先生刚才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凉经理额角不停地冒出细汗,汗湿的衬衫紧绷绷地黏在后背上。 吴三省盯着他的眼神仿佛寻猎的狮子。 解雨臣气定神闲地转着手里的手机。 大厅里寂静无声。 楼梯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会所里一个打杂的小工从楼上奔下来,低声对凉经理道:“老板说,让他们进去搜。” 凉经理霍然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老板吩咐,让他们进去搜。” 凉经理僵硬许久,终于不情不愿地闪身退开,让出通往会所内部的楼梯。 S市某大学会议室。 国际知名的学术大师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张起灵坐在第三排,修长手指握着笔,笔尖在纸上沙沙滑动,留下一串流畅优美的英文。 花体字勾连的线条出现突兀的断点,书写的动作随之一顿。不知为何这支陪伴了很久的钢笔反常地变得生涩凝滞,他试着再写一笔,眼睁睁地看着笔尖从中间劈成两半,墨水大量涌出来,很快将稿纸上的字迹晕染的一塌糊涂。 张起灵盯着手底蔓延开的墨迹,一时竟没回过神来。 说不清的怪异感自心底升腾而起,缭绕不去。 参照着P上显示的定位,吴三省和解雨臣一路长驱直入杀至地下二层,解雨臣确定了位置,跟在吴三省身后的大奎上前,二话不说一脚踹开屋门,顿时一股浓重烟气扑面而来。众人被熏得忍不住后退几步,解雨臣以手掩鼻,咬牙低声道:“妈的,□□。” 吴三省眯眼在乌烟瘴气的屋子里扫视一周,灯光青紫交错,房间里的人因他们猝然闯入的惊愕表情尚未散去,然而人群里并没有吴邪。 红点稳定地停在荧幕中心,然而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并无踪迹。 吴三省狐疑地与解雨臣对望一眼,对方也已经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他伸手在墙边摸索着打开日光灯,一张张或苍白或涨红的脸更加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解雨臣绕着沙发茶几走了一小段,突然伸手从某个中年男人身边拎着领子撕下来一个妆扮妖冶的少年。 “我操!你他妈抓我干什么!放开!” 少年显然没受过几年教育,满嘴脏话尖声叫骂。在座几个来销金的老板被搅了兴致,本来也打算拍桌子骂娘,却在潘子和大奎亮出的黑洞洞的枪口下立时噤声,整间包厢没人说话,宽大的空间里回荡着KTV的伴唱和少年尖利的嗓音,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解雨臣。 成熟男人与毛头小子的气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解雨臣一开口,立刻把那高了八度的叫骂压了下去:“吴邪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少年被他乍然凌厉的视线吓得一愣,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人教过你,在所有人都看着你、却没人上前为你说话的时候,就应该乖乖闭嘴?”解雨臣抓住他左手,伶仃细瘦的手腕上绑着一块黑色电子表:“这块表背后刻着吴邪的名字,我再问一遍,它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解雨臣此时也不过刚满三十,看起来十分年轻。豪门世家的出身与教养,多年商海沉浮迎来送往的历练,将他打磨得愈发光华蕴藉,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矜贵之气,言语如刀咄咄逼人时面上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小少年在会所混了两年,也算见过几个人,起先看他面相以为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手腕在他单手钳制之下挣了几圈竟然丝毫挣脱不开,又见周围人确实没有上来解围的意思,不由得慌了阵脚,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高声,却还兀自嘴硬:“这是我捡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解雨臣嘴角一挑,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看向凉经理:“看见了吗,你不过一条贱命,爷今天就算把你废了,他们也不敢上来替你说一句话。”他放轻了声音,在已经开始发抖的少年耳边轻巧地、甚至算得上和颜悦色地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保你一命。但你要是敢说半句假话——”他意味不明地摸了摸少年纤细的侧颈,“爷有一百种法子拾掇你。不信我们就试试看。” 那少年哪里受得了这样软硬兼施的威胁,当即服了软,身子像一滩烂泥一样直往下掉。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吴邪怎么被带进会所如何被关在顶楼,听得吴三省火冒三丈,窝心一脚将他踹得飞到沙发另一端,稀里哗啦地带倒无数杯盘。 “三爷息怒,现在找到吴邪才是正事,这笔帐以后有的是时间算。”解雨臣劝了一句,看也不看门边面色阴沉的凉经理等人,自行拎着少年上楼到他所说的地方。门上牢牢地扣着锁,还没等他暴力拆解,跟他身后上楼的吴三省毫不废话,抬手一枪崩掉了锁头。 屋子里的人被枪响吓了一跳,罗哲眼尖,瞧见了被解雨臣手下提溜着的少年,失声道:“阿九!?你怎么了?” “吴邪呢?” 罗哲看向那个问话中年男人,他的脸已经被岁月风霜侵蚀出了皱纹,但脸部的某些区域,眼睛与鼻子都与那个小孩有相似之处。 我爸爸……我三叔会来救我的。 “你是吴邪的三叔吗?”罗哲说:“他自己跑了,就在二十分钟之前。” 吴三省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解雨臣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他安排在外面盯着会所的手下:“东家,刚刚有一辆车从会所里开出去了。我们派人跟踪,发现云顶天宫会所的老板王祈和李琵琶都在那辆车上。” “知道了,继续跟着,我们马上到。”解雨臣吩咐下去,啪地合上翻盖手机,转向跟在他们后面的凉经理:“你们老板丢下会所独自跑路了,怎么,你还打算继续给他当炮灰卖命吗?” 凉经理僵在原地,吴三省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身边,盛怒之下的目光仿佛刀剑,吓得他不自觉屏息。然而吴三省并未针对他,一把将躲在他身后的那个传话小工拎出来,二话不说冰凉枪管直抵眉心:“王祈那混蛋知道我们来了,所以让你拖住我们,他自己带着人跑了,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那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真不知道,三爷……我就是个传话的……” “一群废物!”吴三省骂了一句,像甩破麻袋一样将他甩给潘子:“潘子,你带两个人留下清场,其他人跟我走。”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0 章 三辆黑色轿车驶离衡阳路,朝江北区外环飞驰而去。 ☆、chpter18 Chpter 18 解雨臣和吴三省追着王祈的车子一路开出江北区,竟是直奔高速而去。解雨臣坐在副驾,突然问开车的手下:“我记得上了高速不久后有一段隧道?” 手下是H市本地人,想了一会儿,回答到:“是,隧道离高速入口大概有五十公里,隧道本身三公里长。” “前面入口处减速,我来开。” 车子在高速入口前靠边停下,解雨臣从副驾上下来,随手脱了西装外套扔进后座,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领口纽扣解开两个,坐进驾驶位里扯过对讲机:“一会跟着我开,在隧道里把人截住,首先保证小三爷的安全。明白了吗?” “我跟在你后面。” 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令解雨臣眉头微妙一跳:“三爷,您来真的?” 吴三省坐在另一辆吉普的驾驶位,握着方向盘:“走吧。” 三辆车依次驶过高速入口,前面负责跟踪的手下传回消息,王祈他们还有十公里左右就要进隧道。解雨臣闻言看了一眼后视镜,连个招呼都没打,一脚油门踩下,吉普瞬间提速,子弹一样飚了出去! 坐在后排的伙计措手不及,咬到了舌头,嘶地一抽气。 呼啸风声中夹杂着发动机的轰鸣,李琵琶开着一辆SUV,吴邪被绑住双手坐在后座,王祈坐在他身边,手里掂着一把枪。 王祈时不时地扭头看后面,心神不宁:“操,后面那车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李琵琶紧张得要死,捏着方向盘的掌心里都是汗。恰好前方不远处有测速仪,他放缓了车速,王祈立马炸了:“你干什么!” “测速仪。”李琵琶说:“刚才凉经理说他们还被拖在会所里。我们只要装的不那么引人注目就可以把他带出城。你不要多想。否则我们一旦被交警盯上了,”他朝吴邪努努嘴:“麻烦就大了。” 进入测速范围,后面那辆车的车速也跟着慢下来,前面就是隧道,王祈还有点半信半疑,却只见刚刚一直紧跟他们不放的那辆车超过他们,先行朝隧道开去。 他心下稍安。 吴邪一直坐得离他远远的,缩在角落里。被绑在背后的手小范围地动作着,手指艰难地抠着绳子上的结。 小时候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把鞋带、绳子什么的打成死结,为此张起灵曾打了各式各样活结死结让他解开,没想到生疏了好久的奇葩技艺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李琵琶打的那几个死结,哪怕是反手闭着眼,他也一样能解开。 身后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就在他们刚刚进入隧道、眼前由亮转黑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自左车尾传来,李琵琶下意识地猛踩刹车,王祈却反应过来,大吼道:“油门!快!快跑!” 他话音未落,右车头又撞上了隧道石壁。李琵琶狂踩油门,另一辆吉普从后面窜上来与他们并行,猛地一撞,直接将一侧车身掀起些许,将它挤在隧道壁与吉普车之间,一路伴随着剐蹭和火花冲向隧道口。 前方还有一辆轿车在等着他们,车尾部顶住已经失速的SUV,三辆车一起慢慢减速,终于将SUV逼停下来。 SUV的一侧完完全全地贴住了隧道石壁,吴三省将外侧的吉普开出一段距离,解雨臣已经打开车门,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棍子,走到SUV跟前。空中乍然响起一声挥鞭似的呼啸,那双一贯含着春水般笑意的眼睛肃杀得令人头皮发麻。旁边人只看见一晃而过的虚影,解雨臣一棍子下去,硬生生抽碎了两块车窗玻璃。 车里车外的人都吓傻了,解雨臣随手把棍子丢给旁边的人,穿过车窗扯着领子把李琵琶拎出来,碎玻璃扎得他惨叫连连,解雨臣眯了眯眼,照着他太阳穴就是一拳。 咣地一声,李琵琶的脑袋被他打得偏到一边,撞上车门。 “混蛋。” 那边吴三省拉开后排的门,王祈反应到底要比李琵琶快一些,在意识到自己被困的一刻已经出手抓住了最大的筹码。 “退后,不然我开枪打死他。。” 王祈一手勒着吴邪的脖子,一手拿枪指着吴邪的脑袋,挣扎着从钢铁架子里钻出来,嘶吼道:“走开!都走开!” 吴三省对所有人做了个退后的手势,脸色铁青:“你放开他,我放你走。” 王祈完全不理他,挟持着吴邪往最近的那辆车挪。 吴邪被他卡得喘不过气,突然哑声说:“你能不能轻点……咳咳、人质快要被你勒死了……”同时止不住地腿软往下滑。 吴三省一直和他们保持着面对面,突然见吴邪朝他眨了眨眼睛。 三, 王祈被他绊住了脚步,不耐烦地喝到:“少废话!快走!” 二, 吴邪朝吴三省比口型。 一。 两人同时在心里默念! 就在这一秒钟之内,吴邪一直被绑身后的手突然挣开绳子,抓住了王祈勒着他脖子的手臂,指尖挟着的一点寒芒从王祈手腕内侧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瞬间鲜血如泉涌。王祈吃痛,下意识抬起手臂,吴邪正好从空当出冲了出去。 吴三省的动作和吴邪的脱逃仿佛之前已经配合了无数遍般默契流畅。吴邪挣脱的刹那吴三省抬手一枪正中王祈右手,子弹几乎是擦着吴邪的身影飞过去,他的身形紧跟着子弹,冲到王祈面前,当胸一脚将他踹出近三米远。 王祈手中的枪脱手飞出,砸在地面上一声闷响,又被一双染血的手捡起来。 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吴邪脸上被碎玻璃划了几道血印,衣服领口也都是血,面色雪白,神态淡漠得几乎不正常。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没人拦着他,任凭他捡起枪走到双手皆废的王祈面前,冷静地张开手掌,从掌心里掉出一块不过寸许的碎玻璃。 他用这个切了王祈的左手动脉。 王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眼前、示威似的亮出那块碎玻璃,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败在一个小孩子手里,惊怒交加之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挺身从地上坐了起来,竟是要扑上来的架势。 枪口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步指向眉心。 吴邪垂着眼,面无表情:“你敢动一下试试。” 解雨臣最先回神,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时一身冷汗,厉声道:“吴邪,把枪放下!”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1 章 吴邪恍若未闻,握着枪的手竟然分毫不抖。 解雨臣顾不得其他,沉声道:“为了这个人脏了你自己的手,值得吗?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也得替你爸想想!等他回来了,你就这样去见他?” 吴三省面色微僵。 关键时刻把张起灵搬出来还是有用的,吴邪沉默了几秒,慢慢垂下枪口。 解雨臣赶紧上前给他披上件衣服,顺手把枪卸走,吴邪裹在他的西装外套里,甚至还朝他笑了笑:“我没事。” 又别过头去找吴三省:“三叔。” 吴三省心下松了一口气,朝他们走过去。 “谢——”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轻飘飘地倒下去了。 吴三省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解雨臣适时道:“三爷,你先带他去医院,这边我来处理。” 眼下吴邪的情况最重要,吴三省也无心与他客气,微微颔首道:“你费心了。”抱起吴邪大步走向旁边一台车子。 王祈一直注视着吴邪的身影,包括他对解雨臣笑,对吴三省说话,直到吴三省带着吴邪上车离去,他的视线依然没有从远处收回来。 两只手都在流血,很疼,但掩盖不掉浑身发冷的感觉。是感应到危险、无法抑制地从身体深处散发出的寒意。 他从没见过哪个小孩会有那样的眼神,幽深死寂,冰冷得像利刃锋芒。 仿佛会永远注视着他,直至坠入地狱深处。 ☆、chpter19 Chpter 19 S市T大研究生院。 张起灵坐在12楼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繁华街景和遥远的海平线,此时正是最宜人的季节,他手里捏着那支坏掉的钢笔,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手机就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办公桌上,镜面般的黑色触屏微微反光。吴邪很久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而以他的性格,非到必要,又不会主动。 还没等他完全想清楚自己究竟在纠结什么,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亮起来,却不是他熟记于心的那个电话号码。 张起灵盯着手机出神两秒,才伸手接起电话。 “小哥,我是解雨臣。” 他没注意到解雨臣的声音不同往日,解雨臣也无心与他寒暄客套。 “你最好尽快回来,吴邪出事了。” H市某医院。 病房内以吴邪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笼罩全局的低气压。 他穿着血迹干涸的衣服坐在病床上,医生护士还有他三叔都远远地站着,房间地上一片狼藉。 吴邪被送到医院时还昏迷着,医生上前要做检查时手刚碰到他却突然惊醒,力气极大地推开医生打翻了床头柜上的东西,疯了一样排斥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 他就像一只刺猬,竖起了全身的防线。 医生家人轮番上阵软硬兼施,可吴邪就像魔怔了似的抗拒任何检查和治疗。医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怀疑是不是精神上的问题,又找了另外一位医生过来。 戴眼镜的漂亮女医生问过吴三省事情经过,站在安全距离里观察了一会又向吴邪询问了几句,吴邪全程低着头不发一语,女医生也没有逼他,手抄在白大褂口袋里若有所思。她想了一会退出病房,扫视过走廊里站着的几个男人,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是。”吴三省上前,问道:“医生,是怎么回事?” “急性应激障碍,伴随轻微的自闭症状。”女医生说,“他身上有血,您能否告诉我他遭遇过什么事情?” 吴三省扼要地讲了重要的几个部分,女医生听后微微蹙起眉头:“这么说对他产生刺激的最有可能是劫持事件。但从他在被劫持之后采取的行动看,这孩子能在那种情况下反击,并不太像是心理脆弱。” 她推了下眼镜:“我想问题可能出在他被囚禁的几天,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嗯,尤其是身体方面的,需要家长注意一下。” 她说的比较含蓄,吴三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皱眉道:“什么意思?” “他的临床反应:抗拒人群,讨厌任何人触碰。一般来说是身体上遭受创伤会有的反应,结合你说的情况,可能是殴打,虐待或者性侵。” 吴三省瞬间五雷轰顶。 “还没做全面的身体检查,这些都只是推测,但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女医生注意到他的难看的脸色,推了下眼镜,语气骤然严厉:“如果连你们都因此有偏见,孩子更不能承受!” “您误会了。”背后传来另一个声音,解雨臣脸色比吴三省好不到那里去:“无论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放弃他。”他低声对吴三省道:“三爷,冷静。我问过那边的人,应该不是最坏的结果。” 吴三省猛地看向他,解雨臣点点头,他两颊紧绷的肌肉稍为缓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手心后背汗湿一片。几次死里逃生的心境,竟都比不上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的如释重负。 女医生也没有给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叮嘱他们不要再采取任何可能刺激吴邪的举动,又开了一点镇静安神的药物。如果是急性应激障碍的话,三天之内就能好转,怕只怕转成创伤后应激性障碍,所以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张起灵到达医院是在第二天清晨,他连夜坐飞机从S市赶回来,解雨臣去机场接人,一路上那个低气压比昨天病房外吴三省被激怒时还可怕。他把医生诊断和基本情况跟张起灵交代了一下,会所的人已经交到公安手里,顺藤摸瓜找出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老痒。 张起灵听到这个消息时没什么激烈反应,解雨臣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家族不承认,解子扬毕竟是解家子孙,还是吴邪最好的朋友。解雨臣身为解家当家,吴解两家又是世交,却出了这种事;而且由于张起灵的关系,吴邪也算是张家人,这样一来,解家一下子得罪了两大家族。据说老痒的生父解家二少已经被老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要亲自上门赔罪,被解雨臣先一步挡回了北京。 到了医院门口,张起灵先下车,解雨臣还要去停车场停车。沉默了一路的男人打开车门,却没急着走,敛着眉目没有半分多余情绪,淡淡道:“你救了吴邪。多谢。” 解雨臣怔了一怔。 张起灵却不再多说,下车走向住院部大楼。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阳光透过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安静而明亮,甚至给人一种安宁的错觉。 吴邪住单人病房,张起灵走过转角处时,与刚走出洗手间满脸疲惫的吴三省打了个照面。 “你怎么来了?”吴三省看见他下意识地皱眉,随后很快猜到缘由:“雨臣告诉你的?”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2 章 他们之间虽有矛盾,但吴三省毕竟是恩师的儿子吴邪的三叔,张起灵停住脚步,点了点头:“是。” 吴三省望着他同样不掩风尘疲惫的脸,一时竟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吴邪出事带给他的打击远比外在看到的沉重,让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换做是张起灵,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难以收拾的局面。从西沙回到H市,从张起灵手中把他带走,分离了七年的亲人重新团聚,他想当好他的三叔,给他一个可以安心依靠的家庭,而不仅仅只有一个称呼。 当他亲眼看到吴邪对张起灵的依赖,难以接受不只是因为他是个外人,大概还有一些自己都分辨不出的羡慕吧。 他看向眼前这个笔直挺拔的男人,他们对吴邪的疼爱其实并无不同,与姓氏血缘亲疏远近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他能好起来…… 吴三省侧身让开通道:“你进去吧。” 手指拧动门把手,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竟然还觉得温热,悬在半空的手腕微微用力,锁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响,门被无声地推开半扇。 房间里的地面还维持着昨天的狼藉面目,吴邪抱膝蜷缩着倚在床头,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吴邪立刻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刹那张起灵的心里仿佛下了一场冰雹,疼和冷交织着只剩麻木,在他走之前还答应过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穿着病号服坐在他面前,伤痕累累,目光空洞,仿佛不认识一样望着他。 吴邪眼里没有警惕和惊恐,只有茫然,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张起灵的唇角绷得很紧,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一切汹涌的情绪。他朝病床走去,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仿佛和着心跳的节奏,平稳而坚定,走过所有人都被排斥在外的安全距离,走到吴邪的病床前。 回来的飞机上他想过所有最坏的可能,窗外一片漆黑,无星无月,只有发动机单调枯燥的巨大轰鸣。他想起那支坏掉的钢笔,想起临走的那天夜晚,想起遥远模糊的过去,一切念头都在放大失去吴邪的恐慌,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不管吴邪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在吴邪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必须成为吴邪最后的退路和底线。 “吴邪。” 张起灵开口时和平日的声调几乎别无二致,一样的稳如泰山,仿佛那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呼唤。 乌黑的眼睛望着他,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仰着头,眼眸里带了点稚气。 “爸,你嗓子怎么哑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张起灵喉头一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直接上前把他搂进怀里。 “没事。”他把手递给吴邪:“没事了。我们回家。” 带着伤痕的细白手指像小猫爪子一样,迟疑了一会,怯怯地搭上他掌心。 张起灵合拢手掌。 小心而珍重地,仿佛握住了他一生中所有的星光。 ☆、chpter20 Chpter 20 吴邪的安全是第一位的,眼下全世界就只有张起灵一个人能治得了他。吴三省的态度本就有所松动,见有张起灵陪着,吴邪对其他人的靠近不再那么抗拒,赶紧趁热打铁,让张起灵带他去做个全身检查。 抽血等常规化验做的还算容易,真正困难的是外伤诊断。现在除了张起灵谁也没法碰吴邪,连医生也不行,但他刚刚经历过一场车祸性质的追逐,还被困在会所近三天。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就算知道不是最坏的结果,但吴邪被刺激成那个样子,他们依然无法排除其他伤害的可能。 负责检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医生,将他们引进一个拉着帘子的内间,说:“脱衣服。” 吴邪闻言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张起灵。 医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向门口示意:“家长可以出去等。” 张起灵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是他爸。没什么可避讳的。” 医生一愣,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仔细想想又确实没什么,只好尴尬地唔了一声,去旁边柜子里取消毒器材。 吴邪解纽扣的手都在哆嗦,换成吴三省在这里怕是能给他急出心脏病来。云顶天宫会所的地下生意无比肮脏,吴邪越是什么都不说他们越担心。张起灵何尝不是提心吊胆,行止却稳如泰山。他微微躬身,接手了吴邪解钮扣的动作,修长十指温热有力,蜻蜓点水般蹭过□□的肌肤。 吴邪上半身白皙瘦削,胸前有一点不明显的伤痕,背后则是一大块骇人的淤青。 医生看着那块几乎有碗口那么大的瘀伤,皱眉啧了一声:“哟,这是撞到哪儿了,青这么大一片?” “疼吗?”张起灵轻声问。 吴邪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即感觉到张起灵安抚般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吴邪进诊室之前张起灵已经跟医生说明过情况,所以男医生也只是看了看伤口,没有触摸。幸好只是普通的淤血,用云南白药或者药油揉揉就散了。 “裤子也脱了。” 吴邪顿时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僵住了,红晕从脖子一直爬到眼角,医生见状笑道:“只是例行检查,不要害羞。” 他爸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沉静表情,对医生的话并未表示异议,吴邪只好脱了裤子躺在床上,脸别到一侧,几乎要埋进床里,只露出一点通红的耳朵尖儿。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张起灵也略微不自然地别过视线。 (医生内心OS:好尴尬啊这难道不是个纯洁的例行检查么我并不懂你们城里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问题,翻一下身,背对我。” 吴邪依言支起上身,刚刚侧了下身子,腰间突然传来陌生的触感,似乎是有人扶了他一把,隔着橡胶手套——那并不是张起灵的手。那天晚上在会所里目睹的一切:血淋淋的软木塞,浑身青紫的少年,咬牙忍耐的痛呼……噩梦般的过往全部涌入脑海,绝望恐惧炸开脆弱的理性,连黑暗里冷笑般的风声都一丝不差地刻在他的记忆里,那个魔窟永远圈禁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 吴邪大叫一声,疯了一样从床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地推开医生朝外跑,还带翻了装器材的托盘,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好在张起灵反应奇快,一把扯过床边的衣服遮住他下身,拦腰把人拖回身边牢牢按在怀里:“吴邪!冷静,冷静……乖一点,没事的。” 他的力气非常霸道,吴邪在他手臂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张起灵搂着他,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仿佛一个温柔的咒语。吴邪紧绷着的那股力劲很快松懈下来,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止不住地哽咽,满脸都是泪水。 张起灵在他身边单膝跪下,手臂的力道稍微松了些,低声道:“地上凉,起来。” 眼泪落在他手臂上,很快濡湿一片,带着温度,却比不上怀抱里真真切切的体温心跳。 只要他人还好端端地在这里,其他都算不了什么。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3 章 “爸爸在这里呢,”他轻声在他耳边哄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吴邪慢慢地顺着气,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胸口和脖颈,哑声道:“爸,爸爸……你别走了。” 张起灵被他说得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由得心中一酸。 “好。” 这一个字在耳膜上敲下最后一个鼓点,吴邪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止不住地痛哭,哭得声嘶力竭。张起灵不敢动,就一直保持半蹲的姿势陪他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诊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吴邪疲惫至极,双眼一合,不知何时竟直接枕着他的肩头睡了过去。 这些天里经历了太多事,昨天又一晚没睡,积攒的所有沉重情绪都趁着这一闹发泄出来。他的确是太累了,自身至心,连医生借机给他做完检查、张起灵把他抱回病房种种折腾都没把他惊醒。他陷入深眠前的最后一件事是要到了张起灵的承诺,像被他牢牢攥进手心里的一颗种子。 他从六岁就知道,张起灵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做到。 吴邪再度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由内而外生出的疲惫酸软,肌肉过度放松产生了无力的错觉。房间里拉着窗帘,昏暗而舒适,头顶上笼着一捧温暖的浅黄光芒,被子蓬松绵软,有洗衣液的香味和阳光晒过的味道。他偏了偏头,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张起灵倚着床头看书的侧影。 挺秀的鼻梁,长而浓密的睫毛,削薄的唇,侧脸轮廓有如刀刻一般分明清晰。 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移过来,唇边出现一缕淡得不能再淡的笑意:“醒了。” 微凉的手搭上额头试了试温度,还没等撤下就被被窝里伸出的一只手迅速抓住。 吴邪翻了个身正对着他,眨着眼睛,却不说话。 张起灵看着他幼稚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被他按住的那只手曲起指节,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我睡了多久?” 吴邪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吓人,大概是受惊过度,张起灵示意他床头柜上有水,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张起灵的卧室里,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连脸上的伤口都被妥当地处理好了。 “一整天。”张起灵瞟了一到10点了,饿了吗?” 吴邪摇摇头,放下水杯又裹进被子里。张起灵看得出他对自己的依赖,医生曾叮嘱过这是心理创伤的症状之一,更何况他本来也不会拒绝。 他维持着一手拿书的姿势,另一只胳膊圈住吴邪的肩膀,把他捞到自己身边。 “三叔他们呢?”吴邪舒舒服服地枕在他臂弯里,问道。 “先回去了。”他们谁都没有提及已经发生的事,对话平淡自然如同日常。自从吴三省把吴邪带回去,能够像当下这样面对面闲聊的机会,已经很少很少了。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空气静默,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机械声,和着心跳与呼吸。 吴邪又有点困了,打了个呵欠:“爸,你今天晚上陪我睡吧。” 张起灵低头注视着他埋在阴影里犹带稚气的侧脸,恍惚又回到他们刚刚一起生活的那年,蜷在他怀里的小小的身影与眼前少年重合在一起。刹那间七年光影仿佛在他眼前变幻流淌,每一帧每一幅都是吴邪的模样。 他还在身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只是还没等张起灵感慨过三秒,吴邪的爪子直接糊了他一脸:“不要看我,快睡觉。” 他看见小孩藏不住的一点红透的耳尖,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里传来冰山融化一样的温和嗓音,带着忍不住的笑意与慵倦:“知道了。” ☆、chpter21 Chpter 21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十一月份,北方的第一场寒流席卷了大部分城市。H市接连几天冷雨霏霏,天空总是阴沉沉的,空气里浮动着寒冷的水雾,街上行人稀少,大部分人都宅在家里闭门不出。 吴邪重新住回了张起灵家,出人意料地,吴三省没有反对。吴邪不清楚为什么,他猜可能是张起灵和吴三省各自妥协的结果,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刺激到他。他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大多数时间他像一个正常而安静的孩子,少数情况下——用吴邪的话说是:我发起疯来连自己都害怕。 张起灵不止一次在他洗澡时闯进浴室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防止他淹死,收起家里所有刀子和玻璃制品防止他自残。然而到底还是没防住,他用一支没油的圆珠笔在手臂上划了十余道口子。 那天张起灵下班回家时差点被他吓得心脏病发,吴邪左臂上血迹斑斑,坐在沙发上平静自然地望着他:“爸,你回来了。” 张起灵扔了手里的电脑冲过去,卷起他衬衫的衣袖,看到苍白小臂上全是横七竖八的伤口,瞬间五雷轰顶惊怒交加:“你犯什么傻!?” 吴邪被他吼得一哆嗦,飞快地把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来,委委屈屈地争辩:“我在等你来救我啊。楼道里总是有脚步声,不是你我就在这里划一笔。”他举起那支笔尖上血痂凝固的圆珠笔给他看,语气天真稚嫩:“一、二、三……喏,一共十七画。” 张起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攥着吴邪的手用了很大力气,又怕弄疼他,竭力克制着,手背上浮现出青色凸起的血管。 吴邪阖上了眼睛,两颗泪珠隐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下,身体很疲惫似的微微后仰:“爸爸,我等了你好久啊。可是你都没有来救我。” 张起灵终于听明白了。在吴邪的假想里,他一直被关在云顶天宫会所的小屋子中,他始终无法走出那个困境,因为他还在等着张起灵——全世界唯一一个值得相信、永远不会伤害他的人。 张起灵松开了手,慢慢地在沙发前半跪下来。 “吴邪。”他把小孩搂进怀里,安慰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向冷静克制的人,这时竟心疼得有点手足无措:“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吴邪闷闷地在他肩窝里“嗯”了一声:“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不要我了。” “傻话。”张起灵哄猫一样顺着毛摸,耐下心来慢慢抱着他平复情绪:“你记住,对爸爸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要你,明白吗?” 吴邪在他耳边抽噎了两声,伸出爪子反抱住他的腰,小小声说:“我明白的……我只是有点害怕。” 后来张起灵带他去医院包扎了伤口,隔天又约了心理医生复诊。医生给出的诊断是创伤后遗症和轻微的抑郁,给他开了一点抗抑郁的药,又特意叮嘱张起灵要多陪陪他。 医生对吴邪这个奇怪的抑郁症也很无奈,吴邪看起来特别乖巧好懂,心思却极深,他只能看得出吴邪的症结不在他说出的这些原因上,至于他心里藏了多少事情,怕是连他爸也问不出来。 在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矛盾,天真与城府兼具,容易孤独脆弱,在某些方面又坚硬得可怕。 (然而他看不到吴邪隐藏最深的内心,也只能将这一切归因于单亲家庭的成长环境,缺少陪伴导致安全感匮乏,突发事件只是一根□□,引爆了压抑已久的火山。) 天气一天一天变冷,吴邪因为生病请了很久的假,一直呆在家里。 手臂上的伤疤已经完全愈合,他的病在慢慢好转,上一次自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整个人似乎沉静了下来。虽然面对张起灵时依旧像个离不开人的小孩子,但与以前相比,他身上猜不透的气质越来越明显,仿佛一枚果子在一夕之间成熟。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4 章 外面总是在下雨,H市难得有晴天。吴邪窝在书房的大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玻璃上凝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家里请的钟点工进来打扫,看他闲得无聊,便说:“你要是嫌闷得慌,可以出去走走。张先生也是,怎么都不让你出去透透气。” 吴邪闻言从椅子上站起来,完全是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哦”了一声,随手套了件衣服下楼。 钟点工听见了关门的声音,继续尽职尽责地打扫书房。一个小时后她完成工作准备离开,突然意识到吴邪还没回来。 她赶紧跑下楼,发现吴邪就撑着伞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发呆,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离去。 傍晚的时候张起灵开车回家,看见出现在家里之外的地方的吴邪,本月度第二次受到了惊吓。 他拧车钥匙的时候手心里都在出冷汗,下车走近了才发现吴邪虽然打着伞,却不知道为什么全身还是被淋了个透湿。 “你怎么在这里?” 雨伞的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空气里零星的雨丝和不甚明亮的街灯灯光,吴邪下意识地仰起头看他,湿嗒嗒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像只蹲在雨中可怜巴巴的流浪猫。 吴邪沉默了三两秒,期间张起灵的心跳速度简直要爆表,生怕他下一句说出“我是一朵香菇”之类的话。不能怪他多心,就算是钢铁神经,也委实经不起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折。 然而吴邪却突然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十分不自然地说:“我出来透透气。” 张起灵心里愈发没底,摸了摸他的衣服,湿漉漉的,触手冰凉。又就着昏黄灯光看了看他的脸色,也是个冻得嘴唇发白的瑟缩模样,当即心疼得不能好了。脸色一沉:“你在外面坐了多久了?” 吴邪见他动怒,头埋得更低,又不得不说实话:“我也想回去的。但是楼道里太黑了。” “嗯?” 吴邪眼看藏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害怕。” 他垂眼等着这个人类雪加冰劈头盖脸的暴风雨,头顶上却迟迟没有动静。他心虚地偷偷抬眼,却发现男人撑着伞,莞尔地看着他。 张起灵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平日里无非勾一勾唇角,笑意淡得不能再淡。这个笑却不一样,仿佛秋夜里云破雾散后的皎皎月光,星河垂地,流光万丈,都难敌那一瞬间的勾魂摄魄。 他知道他爸生的好,但没想到会好到这种要命的地步。 张起灵长指戳戳他的脸:“不冷吗?回家。” 吴邪慢吞吞地站起来,小指勾着他的手指,有种甜蜜而隐秘的亲昵。 张起灵牵着他走进楼内。 这栋房子的年头比较久,不像如今流行的一梯一户的高层,整栋楼只有六层,楼门口装了老式防盗门。吴邪不敢走进去,也是因为当时他就是经由这样一道门和一段黑暗的楼道,被带进了云顶天宫会所。 他在门口犹疑地停下脚步,哪怕有张起灵在旁边陪着,还是忍不住后退瑟缩。 张起灵带着笑意瞥他一眼,像是自言自语,低声说了句:“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啊?” 张起灵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抬手在他眼前虚虚地拢了一下:“闭眼。” 吴邪紧张得眼睫毛在他掌心里扑闪:“干什么?” “听话。”张起灵牵起他的一只手,走进漆黑的楼梯间里:“觉得害怕就跟我说。” 闭上眼之后周围彻底陷入黑暗,其他感官的细节被无限放大,走廊里弥散着的湿冷的雨气、远处的车流与街市的喧嚣,还有楼上其他住户传来的各种声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在闭上眼之后竟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他甚至不知道每一层的楼梯有几级。 无处落脚的危机感迅速排挤了理智冷静,吴邪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却立刻被温热的掌心握住。张起灵淡然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抬脚,楼梯。” 悬在半空的心像是突然被谁扶稳了托平了,温柔体贴地呵护在手中。薄如蝉翼的安全感因为身边人的存在,丰厚而缠绵地铺展开来。 他在无边黑暗中摸索着抱住了张起灵:“爸。” 张起灵领着他一步一步地爬楼梯,在这样一个彼此都看不见对方面貌的环境里,有些话似乎变得更容易启齿。 “有时候觉得你长大了,但有时候又希望你永远都是个小孩子。” “什么意思?” 张起灵停下脚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到家了。” 吴邪睁开眼睛。 家门口有一盏小灯,男人冷冽秀逸的脸隐在三分灯光七分阴影里,一双沉黑的眸子凝神专注地望过来,他比吴邪高了一头,吴邪抱着他的腰,他扶着吴邪的后脑,两个人离得极近,连呼吸都缠着一起。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一起,为他们在这无人的空荡里传递彼此身体的余温。 这场景气氛都太好太微妙,没人舍得出声打断。吴邪做梦一样望着他如画的眉目,甚至产生了他下一秒就要低头俯身的错觉。 张起灵装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如同一滴水坠入深潭打碎冰面,静林中一树栖鸦扑棱棱振翅。凝结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虚妄散去,他接起电话,另一只手拿着钥匙开了门。 吴邪借着他打电话的功夫,逃命一样地躲回了自己的卧室。 ☆、chpter22 Chpter 22 吴邪躲在卧室里纠结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种尴尬羞窘的气氛源于何处。 从小张起灵看着他长大,亲过抱过,全身上下什么没看过,偏偏只有这次生发出些许不同以往的意味。是因为他对他的态度真的有所变化,还是因为最近自己太敏感多心的缘故? 张起灵在外面“笃笃”地敲响房门:“吴邪。” 吴邪没回应,躺在床上装死,等了一会并没有听见外面离开的脚步声,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开门。 张起灵站在门外,穿着居家的棉布衬衣和长裤,许久未剪的柔软刘海掩住眼角眉梢,身形笔挺,容色如玉,真正当得起“人间绝色”四个字。 他看了一眼吴邪犹带湿意的头发,抬手扶着肩膀让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把他朝浴室方向推:“去洗澡,不要感冒了。” 修长的手搭在肩头,带着流连不去的暖意,吴邪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走到浴室门口还不忘扒着门框回望他一眼,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5 章 张起灵难得愉悦地弯了弯嘴角。 看起来天真无害,内里却心思百转;说他心智精明,有时候却又无知得可爱。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半大少年,没有小时候那么傻白甜好养活,但也矛盾百出有趣得多。 张起灵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爱玩的人,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为人处世的行事准则都是不计过程只看结果,用最快速直接的方式达到目的。张家人的观念里没有享受过程这一说。 但养孩子本身就不是一件可以用结果衡量的事,与吴邪的相处正在一步步颠覆他的准则,偏生他还觉得这样也不错。从幼儿到少年,他的每一点变化每一次成长他都看在眼里,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渐渐成了一味戒不掉的瘾。 张起灵背倚着楼梯扶手,稍微一低头,解了两颗扣子的衬衣里便露出一段修长优美的脖颈,皮肤白得动人,发尾与眼眸就显得更加幽黑深邃。他盯着墙上某一处两眼放空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眉目里渐渐有了些笑意。 吴邪甫一出门就看见他爸凹着造型守在门口,吓得擦头发的手一顿。张起灵听见动静回过神来,自然而然地接了手帮他擦。吴邪顶着一脑袋被他揉得旁逸斜出的乱毛坐回餐桌前,方才在卧室浴室里千回百转的纠结念头在看见流理台前那个挺拔身影的一霎消散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心满意足。 有这样好的一个人把他捧在心尖儿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今天怎么想起去外面了?”张起灵端着菜在他对面坐下。 吴邪没什么胃口,慢条斯理地扒拉着米饭:“下午来打扫的黄阿姨说,如果我觉得闷,可以出去。” “几点出去的?” “不知道,大概……两三点左右。”吴邪察觉到他眉头皱了皱,问道:“怎么了?” 皱眉只有一瞬,下一秒张起灵又恢复到面无表情:“没事。” 他说没事吴邪就以为真的没事了,吃过晚饭后他去洗碗,收拾干净走出厨房时张起灵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语气平淡地对另一端的人说:“你以后不用来了。” 话里的冷意让身为旁观者的吴邪听了都要抖上一抖。 “在给谁打电话?”待他放下手机后吴邪坐过来,有点奇怪地问。 “钟点工。”他平静闲适地端起水杯:“换一个。” 吴邪吃了一惊:“怎么突然就要换人了?她犯什么错了吗?” “我曾经向她交代过你的身体状况。”张起灵抬眼,透过杯口淡白的水雾静静地看着他,“明知道你不能轻易外出却怂恿你出门,你出去之后也没有通知过我。” “可是——” “没有可是。” “但是——” “更没有但是。”张起灵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你想替她求情,是因为你今天没出什么问题。但如果因为她的疏忽大意,导致之前的治疗和努力全部白费,这个后果,她承担的起么?”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用……说辞就辞了吧?” 吴邪知道张起灵一向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但总觉得这件事自己至少也要背一半的锅,钟点工充其量说两句也就罢了,还到不了要夺人饭碗的地步。 “觉得我不近人情?” 张起灵突然淡淡地问了他一句。 吴邪一怔,觉得确实有点过分,但没那个胆子直说,于是干笑了两声:“还好。” 他看着小孩口是心非的表情只觉得有趣,但该说清楚的话却不会因为他心存怜惜而有所保留。 “那么趁着现在还清醒,记住我说的话。”张起灵指尖转了转杯子:“你是爸爸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你如果再出现任何意外,我会穷尽一切手段去保护你。” “所谓‘穷尽一切’,也包括你被绑的最后一天想做,却没做成的事。” 他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杯底与钢化玻璃面相磕发出清脆的一声,吴邪被震得一个激灵抬起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除了震惊,还带着几分犹豫之色。 张起灵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也没有进一步逼他的打算,起身径自回书房去了。吴邪屏息目送他远去,直到楼上传来关门声,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摊开来的手掌白皙干燥,手指细嫩修长,看起来干净无害。然而他知道这双手曾经染上另一个人的血,还有那时他想做却没做成的事。 杀了王祈。 吴邪有点头疼地阖上眼。张起灵的意思很明显,这一次算他手下留情,日后如果再犯到他手里,无论是他自己作死还是别人设计,他必定斩草除根。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强硬的令人心惊,吴邪习惯便罢了,不习惯也得忍到习惯为止。 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跟他说这些?什么叫唯一的联系?吴邪虽然没见过别人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但起码不是他们家这样威逼利诱啊。 吴邪深深地觉得,他爸今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道阅读理解题,字面意思简单清楚,串连起来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好在吴邪自从病情好转后心胸开阔了不少,越发没心没肺,想不通的事索性就丢开不再去想,左右张起灵是给了他承诺要保护他,想想被辞退的钟点工,站在他爸对立面的人才是真正可怜。 于是乎张起灵回卧室时发现吴邪正怡然自得地躺在他的床上看书,身边还放着那只解雨臣为了抚慰他受惊的心灵送给他的等身高的绒毛熊。一人一熊占了好大的地方,张起灵哭笑不得地意识到担心吴邪会纠结纯属多余,那边小孩儿已然放下书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跟你一起睡。” “怕黑?”他在小孩身边躺下,一双幽深黑眸里潋滟着昏黄光晕,璀璨如秋夜星河,说出来的话里却全是纵容意味:“多大人了,还像个小孩。” 吴邪搂着熊兀自嘴硬:“你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张床太浪费了,我这不是帮你勤俭节约嘛。” “好。”张起灵宁事息人地哄他,“睡觉。” 吴邪于是心满意足地躺倒闭眼。半夜睡觉不老实,一脚把熊蹬到地上了,又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抱着他爸继续睡。 ☆、chpter23 Chpter 23 翌日清晨。 张起灵醒来时吴邪还睡着,手臂横在他腰间,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姿态亲昵的挨着他的肩膀。昔日圆鼓鼓的包子脸因为这些天来的惊吓和病症清减了许多,瘦得只剩小尖下巴。睡梦里滚得乱七八糟的睡衣耷拉在肩头,露出的脖颈和锁骨有着令人怜惜的细巧弧度。 张起灵垂眸看了他一会,诸般往事在脑海里过电影一样不停流转,他放空半晌方才收回思绪,轻手轻脚地下床,给吴邪拉好睡衣盖好被子,又绕到另一边去给他捡熊。 甫一动作他便觉察到身下的异状。虽然平日里清心寡欲,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外加睡觉时搂搂抱抱的刺激,出现这样的兴奋状态倒也不足为奇。然而撩人的罪魁祸首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毫无自觉,张起灵只得在心底叹口气,捡起熊放到一边,快步走进了浴室。 吴邪倒是睡了个好觉,精神十足地洗漱下楼,张起灵已经坐在餐桌前等他。冬天天亮得晚,客厅里开着灯,暖色灯光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好像一汪潋滟的水。这个场景如此熟悉,连坐在桌前的人的容颜也不曾改变。生活仿佛重新迈入了正轨,之前种种分别、牵念、惊惧、忧思都遥远如前尘往事,触之即散。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6 章 他在,张起灵在,这个家还在。 他从怔忪中抽回思绪,笑着拉开椅子坐下:“早。” 张起灵一怔。 他难得有这么明显的表情,吴邪有点奇怪:“怎么了?” 张起灵摇摇头示意他赶紧吃饭,吴邪的注意力瞬间被早饭吸引,因而也就错过了张起灵看向他时刹那间毫无保留、惊心动魄的温柔。 只怕连张起灵自己都不知道,吴邪在他心里已经走到了多么深的位置。 隔天张起灵休假,上午两人一起去了吴三省那里,到了发现解雨臣正巧也在。这是继医院之后几个月来他们第一次集体会面。之前吴邪病着,没来得及跟三叔和解雨臣好好道谢。若不是他们,只怕早就让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吴邪与解雨臣亲近惯了,以前原本与三叔还稍有隔阂,遭封此劫后再大的心结也没了,还没走到近前唇角先弯出一个笑:“三叔,小花叔叔。” 吴三省和解雨臣竟也如出一辙地一怔。 吴邪狐疑地一个一个望过去:“你们仨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看到我就发愣?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解雨臣抬手,本来打算拍拍他的脑袋,中途却改变了主意,轻柔地落在他侧脸上:“我们只是很久没看你这样笑过了。” 如玉的指尖拂过他青稚的脸,似叹似笑:“你没事就太好了。” 吴邪霎时间被一句话惹得红了眼圈,当即要扑到他怀里嘤嘤嘤,被解雨臣一手拎开,调笑道:“找你三叔哭去,我一会还要出门见人的。” 吴邪眨巴着兔子眼睛转了个方向扑过去:“三叔……” 可怜三爷一把年纪一把老腰,硬生生被扑了个人仰马翻。 趁着吴三省与吴邪说话的工夫,解雨臣对张起灵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换个地方谈,两人便转移到客厅的另一端。解雨臣从P里调出一份文件递给他看:“这是云顶天宫背后的关系网。王祈和李琵琶已经被移送起诉,最晚两周内提起公诉。除了会所,王祈所有的资产都在香港,不过香港那边除了正常提供资金外与这件事没有牵涉,所以责任追究到王祈这里,就算结束了。” 张起灵头也不抬地研究着资料,淡淡地说:“这件事在我这里还没完。” 解雨臣皱眉道:“怎么讲?” “你不用管。”张起灵把P还给他:“接下来是张家的事。” 解雨臣微微讶异,随即明白过来。吴邪虽跟张家没有直接往来,但有张起灵这一层身份在,也算是受张家庇护。这件事说白了是他们不长眼扫了张家的颜面,张家人自有其行事准则,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解子扬的。”解雨臣似乎有点为难的样子,“他年纪太小,不满十四,按理来说不能判刑。但他毕竟是二哥的儿子,是解家人犯下的错,所以我家老太太希望请你来处置。” 张起灵面无表情:“心领了。让他父亲带回去。” “我二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解雨臣叹了口气,“那小子和他妈若真回了解家,哪里还有活路。你若不愿沾手,老太太不会留着这么个祸患的。” 张起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说了句“知道了”,便朝客厅中间吴邪和他三叔那里走去。 解雨臣松了口气,张起灵总算是卖了他个面子,否则这事要是折腾回解家,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第二天张起灵从解雨臣那里要来了地址,抽空领着吴邪开车过去。老痒家藏在一片破旧待修的老楼区里,小巷子七拐八绕脏污不堪,车根本开不进来。吴邪由张起灵领着慢慢地走进来,沿途的一切破败倾颓都看在眼里,令他止不住地心头发酸。 以前他曾去过老痒家,那时他妈妈还没生病,公寓虽然地段一般面积偏小,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而现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他亲自来,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模样。 他无声地攥紧了张起灵的手。 张起灵将他往身边拢了拢,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软了。若是按照他的行事风格,断然不会做这些多余的事,但吴邪是个念旧情的人,这件事张起灵放开手让他全权处置,哪怕知道是无用功,也少不得陪他一步一步走完。 父子二人停在楼下,头顶上电线和晾衣绳交错,不远处有个垃圾堆,显然这里已经是楼区的尽头。楼门口挂着破破烂烂的对联,窗户和墙面上都是灰尘,吴邪深吸一口气,转向张起灵:“爸,按照你说的,我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张起灵点头:“一切方式。” 昨天张起灵作出的这个决定让解雨臣也颇为惊讶,以他对张起灵宠孩子程度的了解,他以为张起灵根本不会让吴邪插手,然而没想到他随随便便就玩了个大的,小孩子疯起来更要命,何况是吴邪这个连拿枪指着人脑袋都能干得出来的小孩子。 “我知道了。”吴邪垂下眼睛,面沉如水,稍嫌稚嫩的眉目笼上严霜。 门铃坏掉了,笃笃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仿佛谁紊乱的心跳。 脚步声渐近,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一个憔悴枯瘦的女人出现在门口,看见陌生人下意识地要关门,被张起灵地一把撑住。 “你是谁?想干什么?” 她显然是慌了,这些日子的愁苦与担惊受怕彻底摧垮了她的身体和承受力,青筋凸起的手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我是吴邪。”少年从张起灵身后走出来,平静地说:“您不记得我了吗?” 一种可以称为绝望的神色自她脸上蔓延开来。 “不请我们进去吗?” 老痒妈妈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消化这句话,半晌才侧身让出一条路。 吴邪走进狭窄的客厅,第一眼就看见了屋子里唯一一扇紧密的房门。 “呵呵。”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唇角的弧度嘲讽而冰凉。 “没想到,倒是我这个受害者巴巴地跑上来要求人接见,呵呵。”他笑着望向老痒妈妈,“您最近还好?” 张起灵看着他那个完全浮于表面的笑,心疼得甚至有点后悔不该让他出面。他只看见自家孩子被名为背叛的利刃伤入骨髓,却不知道这个笑在其他人眼里无异于地狱修罗。 老痒妈妈背靠着防盗门,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咣咣地给吴邪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对不起你……都是我们害了你。你要打要骂我们都认,扬扬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我替他受着……你要是不满意,我把我这条命赔给你!求求你放了他!求求你了……” “阿姨,别这么说。”吴邪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只是个孩子,甚至还比他小两个月呢。” 老痒妈妈哭得声嘶力竭,她身体本来就虚弱,此时几乎伏在地上起不来。吴邪回头看了一眼紧闭不开的房门,蹲下身扶她靠在门框上顺气,语调一如平时,不见波澜:“我知道您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我爸也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当时我被关在会所里差点没命。如果我爸来求你,给你下跪磕头让你交出老痒,你会答应吗?” “对不起……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吴邪猛然起身,“你们谁也没有对不起我,没必要作出这么一副恨不得去死的样子!” “解子扬帮人卖□□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会被抓进毒巢纯粹是我多管闲事自找苦吃!”吴邪一脚踹上紧闭的房门,发出“咣”的一声巨响:“但是解子扬!你唯一欠我的,就是我被抓时你一言不发地走了!”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7 章 “我吴邪是瞎了眼,才把你当朋友!” “吴邪。”斜地里突然传来一个淡然而冷静的声音,张起灵握住了他的胳膊,是怕他过度激动情绪失控。 “我没事,爸。”他拍了拍张起灵的手背,平息了一下胸中怒火,“法律不能拿你怎么样,我自然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阿姨,你可以放心了,不是谁都和你儿子一样冷血。” 吴邪吼完一通只觉得身心俱疲,到底没忍住开了嘲讽:“难怪说小孩的友谊当不得真。老痒,既然咱们这些年的交情对你来说就像脸面,说不要就可以不要,那我再在这儿依依不舍自作多情,岂不是跟你一样了。”他冷笑了一声:“解家把你们交给我处置,你要是对我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就去找解二叔,想必他很愿意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 老痒妈妈听到那个名字时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想来是解家已经有人提前找过他们了。 吴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形容憔悴的女人,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却都敲打着房门另一端的人:“一个星期之内,从这座城市里离开,不管你搬到哪里,总之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一星期后,你们走了,旧账一笔勾销;如果你们还没走,我亲自带人来砸了这里。” 他撂下最后一句话,扯着张起灵的手腕扭头离开。 防盗门大敞着,冬日里湿冷的风钻进屋子里。房门依然紧闭,世界静了一刹那,门后传来细微的抽泣,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变成困兽一样痛苦而嘶哑的嚎啕。 直到坐进车里,吴邪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不像之前一样气势骇人,只是眉宇间依然残存着郁郁之色,大概只有长久的时间才能逐渐抚平。 “会过去的。” 张起灵娴熟地倒车,调转车头后踩下油门。 “是啊。”吴邪望着窗外,闷闷地说:“总会过去的。” 他知道一切都会过去,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药方。所有的伤疤与疼痛、背叛与不安、分离与割舍,日后重逢,不过是岁月轻描淡写的一笔。 往事已成空, 还如一梦中。 ☆、chpter24 Chpter 24 三年后。 张起灵甫一踏进高中部办公室就引来一阵低低地抽气声,四十三岁的女班主任惊叹过后是狐疑,上下打量他:“您是吴邪的家长?” “是。”他微微颔首。 难怪别人怀疑,本来年龄差就不大,比常人年轻的面貌更是没有说服力,幸亏还有气场能稍微弥补一下外貌和实际年龄间的落差。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老师请,虽然已经从电话里了解到不是什么好事,莫名地心里却还有点期待。张起灵一直觉得受家庭影响吴邪心理成熟得不像个小孩子,难得抓到他犯个小错,态度上完全是纵容压倒了愤怒。 吴邪穿着校服,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垂着眼,看起来可乖,完全没有班主任在电话里描述的带头打群架的嚣张模样。张起灵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示意吴邪出去等。 他点了点头,偷看一眼张起灵的脸色,依旧是参不透的面无表情。 回到教室里,几个平时交好的同学见他回来顿时松了口气,扑上来团团围住:“没事吧,老师怎么说?” “我爸在谈,把我撵出来了。”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方才露出咬牙切齿的真面目:“要不是王盟拿我的笔记去卖钱骗人,老子至于被人堵路上?!那孽障玩意儿呢?” “老佛爷,老祖宗!小的知错了!”王盟哭天抢地地从人堆里扑腾出来,声泪俱下地悔过,看那架势恨不能自裁以谢罪。 “行了别嚎丧了。”吴邪冷静地把他从大腿上撕下来,摊开来的手掌白皙干净:“卖的钱呢?拿来,算我请大家喝饮料。” 班里响起一阵欢呼,王盟捂脸哭着跑走,未果,被拖回来一顿揍。 与此同时在办公室里,张起灵终于得以在女老师琐碎重复的叙述中了解了事情的全过程。 吴邪自进入高中以来成绩不错,时不时把作业借给他身边的几个小伙伴“参考”,他有个同学王盟偶然间听到外班几个学生借作业,便拿了吴邪做过的笔记几块钱一份出去卖。结果人家买完之后发现货不对板,便把王盟堵在了校外。恰好吴邪和几个同学路过,就算生气也不好坐视不管,吴邪便领着人一拥而上。偏偏他手上功夫一般脑子转得极快,扑上去时一边照脸揍一边高喊“救命啊!夭寿啦!打人啦!快来人呐!” 跟他一起的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学校门口响起此起彼伏的“夭寿啦”,闻声而来的保安很快把他们分开,吴邪一行人身上就两个脚印,还装的哀哀欲绝。要不是有人拦着对方恨不得手撕了他们。可怜一群一米八五的大男生,没败在技不如人,却输在了太过要脸上。 “我教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学生,拿着作业出去买,还动手打人!好学生哪里有他这个样子的?” 张起灵面色如常不动如山,甚至稍微点头以示附和,额角却因忍笑忍得辛苦,隐隐现出青筋。 “家长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好好地跟他说清楚。简直是岂有此理!吴邪是有点小聪明,但也不能顽劣太过,现在不收心学习,以后高三拿什么冲刺重点大学?”女老师说道动情处,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按照一般剧情的走向,接下来该是张起灵道歉,表态,诚恳地向老师寻求帮助。 结果张教授跟他儿子一样姿势清奇不走寻常路,见她没话要说了便起身道:“我明白了,回去会转告吴邪。” “……”班主任一愣,自己找了个台阶:“哦,您还有事是吗?” 张起灵想了想,接吴邪放学确实是一件事,点头道:“是。我先告辞了。” 进门一句话出门两句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十个字。班主任被他气得没话说,连起身送客的姿态都懒得做,敷衍地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张起灵于是施施然带上门,走了。 吴邪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地背着恋耽美站在楼下等他。少年身量渐高,眉目长开之后是出类拔萃的温润俊秀。不少女孩子路过时都会偷瞄他两眼,然后一脸小鹿乱撞地蹬蹬蹬跑开。 远远地看着吴邪修长匀称的身影,原来个头小小只能抱大腿的小孩子已经与他眉头齐平。他原以为曾经的事多少会在他心间留下阴影,可吴邪远比他想象中更为坚韧。如果不是班主任再三强调这个事情影响有多么不好,他几乎要后悔没赶上现场版。 等他走近,吴邪立马狗腿地凑上来帮他拎包:“爸,辛苦了,” 张起灵斜睨他一眼,班主任说了那么多废话总算说对了一件事:吴邪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乖巧可人。 “要写检查,明天去承认错误。” “好的好的好的。”吴邪点头如捣蒜:“还有什么?” 张起灵要笑不笑地给他扣好安全带,没理他后面这句话。 到家后两人放下手中东西,吴邪一路研究张起灵的面部表情,到底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倒:“说吧,还想让我干什么,给个痛快。”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8 章 张起灵不动如山地看他做垂死挣扎,朝他勾了勾手:“过来。” 吴邪慢悠悠爬起来站到他对面,两人在客厅中间隔着一臂长的距离站好,张起灵说:“打我。” 吴邪一愣:“啊?” “用全力试着打倒我。”张起灵解释了一句,又道:“来。” 吴邪震惊了两秒,拎起拳头朝他脸部招呼过去。张起灵抬手格挡,顺势擒拿、近身,接一记肘击。他对力道的控制臻于完美,动作快如闪电,吴邪只感觉他的手肘在腹部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随即反应过来,提膝往下三路撞去。这是街头打架的常用招式,却被对方轻轻闪过,一手制着他的手腕,同时脚步一错,别着他的腿就势直接将他撂倒在地。 吴邪没摔疼,但确实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究竟是如何出招。张起灵略退一步,说:“再来。” 这次吴邪长了心眼,不急于出击,慢慢地绕着跟他兜圈子,绕了足足三分钟,张起灵也不去打断他,突然见他抬手一指身后,大喊:“看,飞碟!” 张起灵没被骗,却被他的喊声晃了下神,吴邪的当胸一脚已迫至身前。他倒是聪明得紧,第一次近身吃了亏第二次就改变战术,张起灵抬手格挡,双手一分顺势后撤一步,借力旋身,右腿如电般灌注着凌厉的力道劈向他头顶。 耳畔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腿风带起的气流。张起灵修长的小腿悬停在距他侧脸不过几公分远的地方,旋即收回。 吴邪简直要被他玩死:“爸,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张起灵镇静自若地坐回沙发上,端起的茶杯遮住微微翘起的唇角:“周六去找你干爹,让他给你做系统的训练。” “啥?” 不是打架写检讨吗怎么突然扯到干爹了? 张起灵老神在在地下了,吴邪有无数习题和练习册,父子俩一人占据桌子的一头挑灯夜战,往往是张起灵手头工作告一段落抬起头时,才发现吴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被抱起来的时候吴邪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醒了,却懒得睁眼,猫一样往他胸口蹭,张起灵的怀抱安稳,带着令人眷恋的舒适温度。 备考复习的日子单调而枯燥,却过得飞快,班级黑板角落里倒计时的数字一天一天减少,空气越来越热,连空调也无法抹去浮在心间的炙热躁郁。 张起灵和三叔都没有给他施加任何压力,前者是顺其自然后者是顺理成章。吴邪心中早有确定的方向,大学一定要在T大,他不愿离开张起灵,曾经的短暂分离让他惧怕离别这个字眼,最好一直在一起永远赖着他。专业就选建筑,各种证件考一考,喜欢继续深造搞学术或者在本市找工作,厌倦了就把证挂出去,或者可以跟三叔一样开个古董店做小老板。 他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跟着张起灵,在这座城里过一生平凡的小日子。 高考当天下小雨,张起灵撑着伞送吴邪进考场。蒙蒙烟雨如雾如纱,柔和了他北方人偏冷偏凌厉的轮廓线条。水汽打湿了白色衬衫,勾勒出一段劲瘦的腰线,他身材依旧好得令人嫉妒——时光仿佛对他格外优待,撇去衰老与浮华,留在他身上只剩清冽甘醇。 “爸。” 吴邪小小声地唤他,攥着透明文具袋的手指淋了雨,冰凉僵硬。 雨水凝在他漂亮纤长的睫毛上,眼神里是全然不防备的信赖。 张起灵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慢条斯理地剥开,递到他嘴边,吴邪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叼住。 修长微冷的手指在他侧脸上停了一停,不过方寸之间,温柔却胜过这漫天烟雨。 “尽力而为。” 因为含着糖而鼓起的脸颊严重破坏了吴邪的紧张感,张起灵微微勾唇,在他肩上轻轻一推:“去吧。” 大白兔奶糖甜得像是要齁死谁似的,吴邪朝他扬了扬手,转身快步走进考场,生怕自己忍不住的傻笑被人看见。 张起灵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内,方才像其他家长一样准备离去,却不防斜地里突然晃出个人来跟他并肩而行。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身黑,他来了周围的光都要暗下几分。黑瞎子笑吟吟地撑着伞问他:“怎么样,小吴邪要考试了你是不是特别紧张?” 张起灵没理他,继续往前走,果不其然接下来一堆废话:“紧张了吧?都不说话了啧啧啧。紧张就说一声嘛,兄弟我又不会笑话你,对吧?” 对个头啊。 张起灵淡淡地说:“没有。” “别不承认了你肯定紧张。”黑瞎子一脸我懂你的,笑容里隐约有点怜悯:“你紧张得面部神经都不工作了。” 张起灵:“……” 无论上演着怎样的惊心动魄,时间总要一分一秒地流逝。天一直阴着,H市总是这样,昭示着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来时所有等在外面的家长都绷住呼吸,几秒钟之后他们听到了能把整幢楼掀翻的欢呼声。 考!完!了! 吴邪和同学一起从楼里走出来。两天的考试像梦一样,再回忆起来竟只剩模糊的印象,唯有进考场前那块糖的甜味仿佛还清晰地停留在舌尖。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29 章 一大群家长挤在门口,还有无数发传单的,吴邪玩命挤出来,一眼就看见安静站在外围等待的张起灵。 他欢呼一声冲过去,如挣脱樊笼乍见天光的雏鸟,扑进早早打开来迎接他的双臂。 他高兴,张起灵也跟着他高兴,持重惯了的人难得有外露的情绪,就差抱着他在原地转圈。 “终于解放啦!”吴邪搂着他脖子可劲儿蹭:“啊啊啊啊啊我们出去浪!” 张起灵好脾气地虚扶着他的腰,轻声应好。恰好吴邪的同学过来找他,两人便顺势分开。 一群半大学生嘀咕了半天,叽叽喳喳讨论明天去哪里聚餐怎么玩,他们正是刚奔向自由的时候,张起灵也不去扰他们的兴致,耐心地在一旁等,顺手给解雨臣王胖子回消息。 等吴邪过来时最后一条短信刚好落下句点,他收了手机,一抬头发现连着两天淅淅沥沥下小雨的天空竟然在这将近日暮的时刻放晴,远方正是斜阳半落,晚霞漫天的绚烂好景。 吴邪与他并肩站在车边看夕阳,夏风熏暖,天幕是种极容易使时间陷入静止的浅金色。空旷遥远的苍穹之下整座城市安静繁华如同风景长卷,然后在某个时刻,仿佛心有灵犀,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眼眸里怔忪混合释然,他们不约而同地弯起唇角。好像无声地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知晓的秘密。 吴邪朝他摊开手掌,笑容狡黠:“还有糖吗?” 第二天吴邪正式进入了肆无忌惮的暑假生活。早晨张起灵出门上班前叫醒一遍,吴邪连眼都没睁,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三晃地把他送到门口,敷衍了事地抱一抱,原地转了个圈,滚回沙发上继续睡。 张起灵哭笑不得地给他盖了被子,下楼开车走了。 中午按预定是高中同学的聚会,一群大男生逮谁灌谁,第一轮集火先把各科老师送下桌,随后是平时相熟要好的起哄干杯。吴邪在班里人缘不错,顺利成章地成了全班第二轮集火的对象之一。他平时不怎么喝,顶多是一两杯啤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浅。放在别的场合,以他的智商能用一杯酒把别人忽悠倒了,但毕业谢师宴毕竟不一样——大家都是从高三熬过来的,这是他们未来走上社会的第一份人脉,是一辈子的朋友,这些人递过来的酒杯,他无法拒绝。 吴邪早晨没吃饭,来了之后也没吃上几口菜就被人拉去喝酒。从小到大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喝的这么多酒,醉得走路不稳,坐在沙发上昏昏欲倒。 沙发另一端坐着班里的几个女孩子,吴邪趁着脑海里还剩最后一丝神智清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其中一人:“帮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谢谢。” 对方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清,醉意上涌之下他还能安静地坐着已经是最大的清醒。周遭的一切都像隔了一层纱,纱外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直到很久之后有人来到他身边破开迷障,他才重新被拉回到现世里。 吴邪见了救星一样往他怀里一靠,舒了口气:“可算来了。” 张起灵揽着他,微微皱眉,另一只手覆上发烫的额头,低声问:“喝了多少?” 没人回答。 吴邪阖着眼枕着他的肩头,呼吸平稳,已然在一秒钟之内睡死过去。 几个男孩子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赶紧放下手中酒杯迎过来,正欲开口却见张起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躬身抱起吴邪。 清醒着的女孩子们倒抽一口气。 餐厅里所有人安静地目送着他离去,诡异的几秒静寂后空气又再度活跃起来,时不时有人喝晕了鬼哭狼嚎:“老子也想要一个能亲自来接我回家的爸啊啊啊啊……” “放心,一会儿我送你回去。来,先叫声爹来听听。” ☆、chpter26 Chpter 26 开车开到一半,原本安静睡着的人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也不知是哪里难受,吴邪倚在副驾上,眼睛半阖着,身子不住地辗转挪蹭,时不时哼哼两声,要不是安全带拦着,恐怕早就掉下去了。 张起灵从未见过他醉得这样厉害,趁着等红灯的余裕有点担心地伸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触手只觉一片滚烫。从脖子到耳根全是红的,微微有些汗意,其他倒是未见不妥,确实是个病酒的症状。 他开车比平日快,没过多久就到了楼下。张起灵把吴邪从车里扶下来,他醉得站都站不稳,软绵绵地靠着肩头,小幅度地蹭,不甚清醒又没完全沉睡,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些啥。张起灵连拖带抱地把他弄上楼,体力好也被搞得气息有点急促,将人扶进家门口方能好好地喘口气。 吴邪趴在他耳边,软绵绵地抱怨:“热……” “没事了,到家了。” 他本打算直接让他去卧室睡,闻到他身上冲天的酒气和烟味又改了主意。吴邪和他都有点轻微好洁,平时在家里,外衣之类是绝对不能带上床的,便扶着人换了个方向朝浴室走去。 张起灵没打算给他洗澡,小时候还能勉强应付,长大了再这么干就是自己找罪受。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这么个不安分的醉鬼,在浴室里换个衣服擦擦身子就差不多了。 吴邪脚下虚软,模模糊糊知道是回家了更加无所顾忌。上楼时的一番折腾激的酒意上脑面上发烧,连呼出的气都是炙热的。他不舒服,很不舒服,却没有纾解的办法,只会下意识地去寻找身边的人。 温凉的皮肤近在唇边,像一味药解他的焦渴。身上的气味也是他所熟悉的,小时候他像只幼兽蜷在这个人怀里,男人的脊背宽厚挺拔,直觉里,那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爸……”他哑着嗓子,惶恐而无助地抱着张起灵。从头到脚仿佛都烧起来,神智在热风里沉浮起落。陌生的焦躁感如同笼中困兽,不安地冲撞着桎梏,多一分是疼痛,少一分是压抑。 张起灵最受不住他这样的叫法。从小就是这样,明明委屈难受得不行,却什么也不说,只会一声一声叫爸爸,像小猫爪子在心尖儿上挠,疼与软都入骨,周身冷硬尽数化成春风春水,只恨不得小心翼翼地把他包裹起来。 他把吴邪搂到身前,原本是打算让他倚的舒服一点,却在察觉到某些异样触感时突然整个人一僵。 他是个成年男人,自然知道隔着两层布料硬邦邦地顶着自己的是什么。 饶是张起灵素来泰山崩于四面八方而面不改色,这样的情况也足够打他个措手不及。刹那间震惊无措恍然怜惜等诸般滋味交织——原来被自己捧在手里的小小孩子终于长大成人;原来只有自己还一直把他当成是长不大的孩子;原来使他难受不安又不知所措的缘由竟然是这个。 心底里掀起滔天巨浪之余,却还有一脉淡淡欣慰之意。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多已经懂得如何自渎,试图从各种渠道了解教育中缺失的、关于“性”的部分。这是从少年走向成年的一个标志,他们从蒙昧里清醒,了解它的欢愉,也学会隐秘与克制。它不是需要遮掩的罪恶与耻辱,在人类开始理解爱情之后,他们必然需要正视更深一层心灵与肉体的交合。 吴邪没有太多欲望,他大概还处在懵懂时期,了解书上简而又简的一点生理知识,面对自身变化能忍则忍,难受就撒娇。他在张起灵面前一向干净得无遮无拦,就算不是亲生父亲,这十几年相处下来,跟亲的还有什么区别, 倒是张起灵自己有点内省,在这方面,疏导总好过阻塞,他本应该早点对吴邪进行教导,否则也不会像今天一样平地一声雷,突如其来地要他直面后果。 酒意与外界刺激同时作用,吴邪这火凭他自己恐怕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的。在张起灵震惊加思忖的这段时间内他已经难受得要抓狂了,甚至还有抬头的趋势。张起灵让他死死抱着,两人之间的狭窄空隙被酒气浸染,渐渐地竟也带点醉意。体温交织熨烫,小动物似的呜咽在耳边低回,呼吸轻如羽毛撩拨神经,融化冷静烧穿理智,最终换来一声压得极低极低的叹息。 昔年他自己种下的因果,如今要他亲手破茧,缘也好劫也罢,都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一局。 他将吴邪稍稍扳离身前,一只手自胸膛滑落下去,停在腰间。 解开钮扣的动作一丝不乱,常年做考古的人,双手稳如泰山。吴邪的棉质长裤和内裤被细致而妥帖地褪下,滑落到脚踝,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 青稚饱满从束缚中弹出来,无人得见的春(河蟹)色暴露在浴室逐渐变得炙热的空气里,吴邪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衬衫,似乎是有点冷,下意识地又往张起灵身边靠了靠。 张起灵一手圈住他后背:“抬脚。”把他从衣服堆里解救出来,微微躬身抄着腿弯一把将人横抱起来,绕过客厅径直走回卧室。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0 章 这种事还是在床上解决更舒服一点。张起灵惯孩子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无一不周到妥帖,舍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 衬衣掀起一角,露出平坦小腹连着底下的一片风光,吴邪被张起灵抱坐在身边,修长双手环过腰际,交叠着覆上挺翘的下(河蟹)身。掌心温度稍低,纹路细腻,熨帖地包裹着抬头的欲望,轻轻按揉了几下,待他完全适应后,方才上上下下律动起来。 快鬱感和情鬱欲一层一层地涌上来,细细密密地将他缠绕包裹,这种感觉令人难耐又渴求。心跳快得疯狂,汗水沿着眉骨坠落,眼角晕开薄红,清凌娇艳如桃花带雨。越来越急促的喘息里带上一丝细细的气声,嗓音压抑到极致却莫名宛转。他被完全脱离了自身控制的汹涌快意冲昏了头脑,眼前一片模糊,嘴唇翕动着,喃喃念叨的还是张起灵。 “爸……爸爸……” 他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角,徒劳地挣扎着想要脱离这样欢愉而痛苦的折磨,却只是更深地把自己送进他手中。 “再忍忍。” 张起灵全程面不改色,低垂着眼,仿佛专注又好像在走神。手上的动作算不上有技巧却怕弄疼了他刻意放轻,间接导致了过程的延长。他任由吴邪掐着他的胳膊在他怀里呻鬱吟出声,最终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怀中人突然发出一声呜咽似的长吟,身体在某一刻骤然紧绷,最终全数交待在他手中。 张起灵扯过纸巾擦手,又帮他擦拭干净。顺手把吴邪身上搓揉得皱皱巴巴的衬衫剥下来丢到一边,拿出干净的睡衣给他换上。 扯过被子时冷不防地被抓住手指。睡意酒意齐齐上涌,吴邪闭着眼似是朦胧睡去,叽里咕噜地连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恋恋不舍地不肯松手。 他无奈又好笑地扶着他躺下,俯身轻吻眉心,低语温柔一如当年初见。 “睡吧。” 醉醺醺的少年终于安生下来,脸色略微发红,然而呼吸绵长睡容恬静,俨然是毫不设防的姿态。 ☆、chpter27 Chpter 27 饮酒过度的后果是第二天头疼得起不来床,吴邪恍惚地撑开眼帘,只觉得脑仁和胃一起火烧火燎地疼。 他睡过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醒来仍然觉得晕晕乎乎,眯着眼睛伸长胳膊去摸床头上的手机,还不到五点。未拉紧的窗帘缝隙中露出一角幽蓝的晨空,静谧清凉,像蓝墨水晕开的颜色。 家里很安静,只有钟表运行轻微的机械声,昏暗透出一股闲适安宁。 他捂着脑袋坐起身,身上是柔软干净的睡衣。昨天喝酒喝到断片儿,脑海中最后一个清晰完整的情节是张起灵到酒店来接他,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无数散乱碎片。然而身体的记忆比理性更忠实,谵言妄语也许不复存在,但他不可能忘记一片混沌模糊中那段令人晕眩的欢愉。 是张起灵。除了张起灵,没有人能够让他如此毫无防范地束手沉沦。 吴邪怔怔地回想思考着,对于这件事,他的第一反应是警觉而非羞赧。这是那次遇险给他留下的后遗症。在任何突发情况面前,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他牢牢记住了这一点,逐渐养成了面对未知时绝对理智压倒一切的习惯。 直到他确认了整件事情没有任何异常或危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事有点不对味儿。 好像不仅仅是撸了一回那么简单…… 刚刚高中毕业、即将步入成年、律己自持18年连女同学的小手都没拉过一次的纯洁少年吴邪,在一个夏日清晨安静地炸成了一朵烟花。 那是他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不是亲爹也……不对,这跟亲不亲根本没关系啊!!! 吴邪不知道张起灵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太隐秘,他不能随便找个同学问“你的第一次是你爸帮忙解决的吗”,然而仔细想想又没什么不对,他醉醺醺地只知道喊难受,张起灵又不可能把他丢在一旁不管。 吴邪总有一种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的能力,没过多久就把自己绕进去出不来了。脑海里两个小人撕逼,一个说哪有爸爸帮儿子解决生理问题的,污得根本没脸见人了,另一个说反正不是亲爹;一个说那是你爸啊,另一个说反正不是亲爹;一个说可那毕竟是你爸啊,另一个说反正不是亲爹…… 吴邪两眼无神地扑通一声倒回被子里,捂着脸往枕头里钻。 他并不排斥这件事,恰恰相反,除了羞涩无措之外,隐隐约约还有种难于启齿的兴奋紧张。这种感觉令他惶恐不安,又无法彻底割舍。 天色逐渐明亮,外面传来一两声清脆婉转的鸟鸣。吴邪纠结了半天,最终自暴自弃地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轻手轻脚地出门。 隔壁就是张起灵的卧室,他在门前站了一会,无声地转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起灵还没醒,安稳地阖目躺在大床中间。黑发稍稍垂落下些许,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睫毛跟吴邪的一样长,鼻梁挺秀,下颌弧度硬朗,一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无瑕。 他出神地望着张起灵,这个可以算得上牵系着他全部生命的男人,那么年轻那么好看,那么强大又那么温柔。 他仿佛是属于他的,却还隔着咫尺之遥。 吴邪像被蛊惑了心神一样朝他伸出手,无形的丝线牵引指尖,慢慢、慢慢地落向他唇畔。 下一秒张起灵闭着眼,闪电般地抬手扣住他手腕,将他的来势逼停在半空。 虽然用了力气,也仅限于让他的爪子停在那里不再往下。搭在腕间的长指尚带着被窝里的温热,松松的圈着,仿佛不经意地轻轻摩挲了几下,张起灵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把他往床边拖:“怎么了?” 他少有这么懒洋洋的时候,眼角眉梢甚至语意里都带着一股未醒的慵倦绵软。吴邪原本被他吓得一激灵,现在气泄了大半,任由他拽着坐在床边:“睡不着来看看。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进门的时候。”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吴邪的尴尬被他的若无其事化解,见他犹有困意忙说:“你睡,时间还早。你就当我没来过。” 张起灵模糊地唔了一声,看样子是真的困,自己往旁边让了让,随手从床头扯过一个枕头并排放在自己枕边。多一个字都懒得说:“再躺一会。” 以前张起灵说吴邪睡前黏人,现在看来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刚才没觉得,现在往张起灵身边一躺倒真的有点困意。床单与睡衣都是柔软舒适的纯棉,触手轻暖,体温从一侧修长柔韧的躯体上层层浸染过来,连洗发液的味道也是一样的,仿佛某种亲密无间的暗示。 吴邪翻了个身,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大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安心地睡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自耳畔响起时,张起灵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养了吴邪十余年,从不懂事的小娃娃到如今的出挑少年,吴邪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过来,他怎么会不知道。 然而有些事只能慢慢来,机缘未到,早一步多一步都是错。 目光里漾起温暖的笑意,伸长手臂把被子搭在他身上仿佛展开羽翼,那是吴邪从未看到过的缱绻深情。 睡了一觉后两人默契而诡异地达成了一致,这件事本来就没有正确答案,越解释只会越乱,反倒不如各自暗藏于心。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就算是天大的尴尬,到最后也要让步于吃饭睡觉这样琐碎的日常。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1 章 毫无挂碍的清闲日子没有几天,很快就到了高考出分的时节。那天吴邪和张起灵在三叔家,输完准考证号和密码时吴邪深吸一口气,少有地犹豫了几秒,谁料张起灵突然从他身后探出手,毫不犹豫地敲下了回车键。 吴邪顿时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里,咳了两声慌忙去看屏幕,白色背景上几个数字清晰而灼眼。 一本线605分,吴邪超出一本线57分,比他预想的更好,去T大念建筑系不成问题。 这意味着大学他也可以继续呆在张起灵身边,不必跑到遥远的外省,半年才能见上一次。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欢呼着往张起灵怀里扑,他爸虽然还是看起来那副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的淡然模样,唇角却也不可避免地勾起来。连一向不喜欢他们俩太过亲近的吴三省见到吴邪这么疯闹也没有表示不满,眉梢笑纹堆叠,连着说了几声“好”。 他点上烟,吸了两口,似乎是平复了一下心绪,面上依然微笑着:“好啊,好,你爷爷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咱们吴家人丁虽然单薄,不过这家业终究后继有人,想必老爷子、老大老二他们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他提起已故的爷爷和父母二叔,吴邪便安静了下来。他当时实在是太小,父母离去时甚至还没记事,哪怕是爷爷,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每当说起这个话题时他总是沉默,接不上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气氛突然变得凝滞,吴三省意识到自己起了个沉重的话题,掐灭了烟笑道:“小哥是你爷爷的学生,你以后又要变成他的学生,也算是间接受教于你爷爷门下了。” “张老师,”吴邪玩笑似的叫了张起灵一声:“幸亏我不学考古,要不然你在学生面前的威严可就保不住了……” “等等,你说什么?”吴三省突然打断他的话,盯着吴邪问:“你说你不学考古!?” “全家都是学考古的多没意思。再说我对考古也没什么兴趣。”吴邪低头从果盘里拣了粒提子吃:“我想学建筑。” “想都别想!”吴三省想发火,又硬生生忍住了,沉声说:“吴家是考古世家,你又是一脉单传。小哥是你爷爷亲传弟子,现成的资源摆在这里,你不学考古,以后我怎么放心把吴家交给你?” 吴邪最怕听到这种传家业的话:“三叔,这都什么年代了,非得子承父业兄终弟及?再说了,你不是也没念过考古专业嘛。” “你能跟我一样吗?我那时是条件所限没书念,后来不也一样入了考古这行?”吴三省怒道:“你不要跟我讲什么时代变了追求自由,你三叔不吃这一套。你未来要挑起吴家的重担,一个学建筑的外行出去就是等着让人家看笑话!” “你嫌吴家一脉单传嫌我出去会被看笑话你倒是自己生一个!”吴邪忍不住炸毛:“传宗接代人人有责!你儿子要是能继承家业,我心甘情愿让给他!” 吴三省简直要被吴邪气死,他俩回回见面一言不合就吵个鸡飞狗跳,陈文锦和张起灵两人在旁边围观,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泼皮无赖!”吴三省指着他:“你对得起你爷爷吗?!” “你不要孩子就对得起我爷爷了?”吴邪回击:“反正吴家家业在你手上,你自己的锅不要甩给我!” 吴三省抬手就要抽他,吴邪一溜烟躲到张起灵身后,探出个脑袋不死心地喊:“文锦姨!你看看他!” 一时间场上两人都被他拉成外援,吴三省气得吹胡子瞪眼。张起灵一手回护着他一边打圆场:“强求无益。顺着他的心意来吧。” 吴三省重重一砸烟灰缸:“顺什么顺,他这个随心所欲自己为是的脾气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好了好了,都消消气。”陈文锦端上茶来:“你还好意思说小邪,你就不自以为是啦?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当他是那个乖乖被你拴在树上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 “咱们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他平安快乐,比什么都重要。小邪过去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你做长辈的不心疼,反而还要逼他?” “文锦姨……”吴邪被她话中的体贴关怀之意所触动,眼底一热红了眼圈。她这样一说,吴三省想起吴邪幼年孤苦,少年时又遭逢劫难,经历过多少坎坷才走到如今,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不留痕迹。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紧绷的脊梁稍稍垮了下来:“算了……算了。” “论起心疼小邪,你比起灵差远了。”陈文锦安抚道:“就按起灵的意思办吧。” 吴邪闻言悄悄抬眼,看向挡在他身前的男人,心中酸甜苦涩诸般滋味交织。他跟吴三省吵架时牙尖嘴利,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又忍不住想做点什么让他知道自己是明白的。想了想,最终伸出食指去勾住他小指,撒娇般地摇了摇。 ☆、chpter28 Chpter 28 关于专业的争执最后到底是顺了吴邪的愿望,然而更令人玩味的是张起灵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几乎称得上是放任的态度。对陈文锦他给出的解释是经历过以往那些生死劫关之后,吴邪过的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要排在第二位。 然而藏得更深一层的私心除了他无人知晓。吴邪将满十八,基本完成了当年吴老狗对他的托付。如果吴邪真的入了考古这行,未来慢慢回归吴家,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转成师徒之谊,年深日久,风筝越飞越高,那时只怕他有心要握紧,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根线扯到尽头,难逃一断。 吴邪只想留在他身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进入七月后天气越来越热,家里虽然有空调也难挡溽暑。夜半窗外雷声隐隐,吴邪睡得不安稳,在枕上翻来覆去,额头上一层汗水黏住了头发。闷热的感觉无处不在,似梦非梦中,外间响起一声很轻的开关声。 吴邪从浅眠中惊醒。 灯光自房门缝隙中透出,脚步声刻意压低,窸窸窣窣听来不甚分明。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半夜两点。 门把手旋转,张起灵推门进来,见他醒着微微一怔:“吵醒你了?” 吴邪摇摇头,还没完全清醒,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怎么了?” “院里突然来电话,有工作,但是——” “需要保密。”吴邪抢先截断他的话,一下子清醒了:“又挖出古墓了?什么规格的?” 张起灵勾起唇角,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保密。” “嘁,小气。”吴邪翻了个白眼:“这么急着找你们过去,真要是什么重大发现,用不了多久就会上头条。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张起灵扶着他的肩膀叮嘱:“要去哪里我不能说。你先住到你三叔家去,照顾好自己。” “他又要唠叨我……”吴邪有点不甘心,但此刻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你需要要进山吗?厚衣服和常用药都带好了,不知道在那边可不可以跟外面联系,如果有机会一定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捏捏他的肩膀,张起灵轻声安抚道:“放心。” 以往这种突然出差的情况不是没有,吴邪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自己难言的心慌归咎于完全没有准备:“我送你下楼。” 他掀开被子要下床,被张起灵一把按住,就势俯身抱了抱他,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擦过,声音压得极淡极轻:“不用。等我回来。” “……”吴邪一时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张起灵已经起身要出门。然而突如其来的心酸像一只巨掌攫住他的心脏用力攥紧,压抑得仿佛要生生逼出眼泪。吴邪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踉跄着追出去,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张起灵一惊之下飞快转过身扶住他,察觉到他掌心全是汗,还在微微发抖,眼中不由得浮现疑惑神色:“怎么了?” 吴邪这时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没事……你、注意安全。” 张起灵默然,修长手指安抚似的碰了碰他的脸颊,躬身拎起箱子,开门离去。 吴邪在原地站了一会,转了个方向跑到阳台,恰好看到张起灵拎着箱子的身影走出楼门,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抬头回望。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2 章 目光相对,隔得太远他看不见张起灵的表情,只注意到他的脚步顿了几秒,便重又回头走远。 夏夜静谧。明河垂地,树影婆娑,凌晨正是一天中最清凉的时刻,然而吴邪站在阳台目送张起灵远去,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透骨寒意。 张起灵出差第三天依然没有传讯回来,搞得吴邪整个人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他总觉得自己那晚的第六感敏感得诡异,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每天强迫症一样给他打电话,但那边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吴邪猜测出于保密的原因,他们的手机都被统一收走,然而还是忍不住咻咻咻发短信,不能打电话,至少让他能看到自己的消息。 吴三省见家里的气氛被他搞得愁云惨雾,忍无可忍地把他往外赶:“去去去,找人出去玩儿去。他又不是不回来了,看看你那个沉不住气的样子!” 吴邪没法跟他解释自己的不安,随便套了件T恤踩着人字拖下楼,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突然想起家里养的盆栽好几天没浇水,便拎着钥匙回了张起灵那边。 他慢吞吞地爬楼梯,爬了四层一抬头发现一个男人正站在他家门前,咚咚地敲门。 吴邪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停下脚步,谨慎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一身西装,带个金丝边无框眼镜,从发型到衣着都干净整洁,一丝不苟,腕间还带着卡地亚的手表。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图谋不轨谋财害命——至少不会对他谋财害命。 “你……”男人的眼眸深黑,面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你是吴邪吗?” “有什么事?”吴邪没承认自己的身份,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你好。”他彬彬有礼地朝他颔首致意:“我姓张,名叫张海客。” 这世上大概再不会有第二个姓氏能让吴邪震惊得浑身发冷,他在听到张海客的名字的那一刻就明白那种熟悉感源自何处。 他的眼睛与张起灵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张起灵的眼神更淡然,他的眼睛却让人联想到精明与算计。 “你爸爸大概,唔,”他微笑着斟酌了一下措辞:“从未向你提起过他的家族,当然更不会提起我。我与他同出一个家族,今日冒昧登门是有事商量,并无恶意,希望你不要误会。” 吴邪客套而疏离地道:“我爸正在外地出差,暂时没法跟外界联系。您有事情,不妨等他回来以后再说。” “我不是来找他的。”张海客面上依然微笑着,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我就是来找你的。” “考古泰斗吴老狗的孙儿,吴三省的侄子,张起灵的养子——吴邪。” 吴邪皱眉,因为他话中刻意强调的“养子”两个字。 “按辈分论,我是张起灵的大哥,也算是你的大伯。”见吴邪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适时地止住了话头:“不过你不用在意这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谈?” 吴邪原本心存疑惑,然而他这个人一旦紧张一定程度反而更放得开:“先说好,我没带钱。” 他摊了摊手,把手里光秃秃的一串钥匙亮给张海客看。 张海客微微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神色。但没有再说什么,率先走下楼梯。 吴邪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背影,眉心未平,也在暗暗忖度着他的身份与来意。 他们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坐下。张海客十分有风度地先递菜单给他,吴邪摆摆手不接,转头对服务生道:“一壶狮峰龙井。” 服务员笑容甜美:“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没有狮峰龙井,只有一级雨前龙井,价格是880。” “只有雨前,没有明前?”吴邪很惋惜似的地叹口气:“那就雨前吧。” “好的先生,请稍等。” 张海客眉头微微一跳:“品味不错。” “肉疼了?”吴邪笑盈盈懒洋洋地倚着椅子扶手,眉眼间一派天真无邪:“这声大伯可不是白叫的呢。你说对吧,大伯?” 张海客笑容一僵:“你跟你爸爸倒是一点都不像。” “我要是像他你才该担心。”吴邪调整了一下坐姿:“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张海客面对着这个孩子,竟然第一次产生了无法掌控捉摸不透的感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定了定心神,立刻挽回局面:“你在试探我的底线。” “看起来毫不在意,心里其实没底。”他手指交叉搭在腿上,闲适地往后靠去:“不管我要说什么,先在气势上压倒我一头,就方便了你掌握局面。” “吴邪,这些可不像是你爸爸会教你的。” 一点伎俩被对面人看穿,吴邪倒也不急不恼,大方地一笑:“我这点小心思,在你们这些大人眼里当然算不得什么。试探底线谈不上,我只是好奇你到底多有钱。”他眨眨眼:“看样子一壶龙井不痛不痒嘛,要不咱们再开瓶红酒?” 张海客让他噎得没话说,脸上还要端着洞察一切的微笑,作大人不计小人过状:“算了,我来找你,是关于你和……” 他突然住了口,吴邪脸上狡黠的笑意明晃晃,看在他眼里却分外糟心。 这才是吴邪的最终目的。他从一开始就对他的来意毫不在意,他只是单纯地搞破坏,破坏张海客刻意营造的氛围,将对方的气势消弭与无形,既针对张海客,也针对他背后那个家族。让他们知道眼前这个人有点小聪明、软硬不吃,并且十分难搞。他就像一根鱼刺,不致重伤,但也无法视而不见。 只有打消他们的傲慢与目空一切,他们才有可能真正地平等与他对谈。不成为势均力敌的对手,谈判就会变成单方面的发号施令。 “你很聪明。”张海客摇摇头,坐直了身体:“是我小瞧了你。” “谢谢夸奖。其实你也很聪明,就是——”他思考了一下:“嗯,有点魔性。” “魔性是什么?” “这个不重要。你看,我们明明可以好好说话的嘛,干嘛非要弄的跟甄嬛传似的。”吴邪端起那杯价值880的龙井喝了一口:“嘶,好烫。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要把张起灵带回本家,在这之前,希望你与他的父子关系就此结束。” 张海客很满意地在吴邪脸上看到了他所希望的惊愕神情。 杯口升起袅袅茶雾,将眼底的晦暗难言都遮掩干净,吴邪为张海客这句话悬起心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那晚他的心神不宁原来要应验在这件事上,好在不是张起灵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chpter29 Chpter 29 “这件事,你们问过我爸的意思了吗?他答应跟你们回去?” 吴邪垂下眼,语声转沉。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3 章 张海客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吴邪确实很难搞,聪明敏锐,但终究是个小孩子;张起灵对他来说就像是丝萝所依附的乔木,他的一切坚强自信都建立这个基础之上,而一旦失去了依靠没了底气,他的骨头便再也硬不起来了。 况且这件事原本就对他们有利,吴邪是张起灵的养子,年龄一到万事皆休,张家亲自出面赶人,吴邪但凡有点自觉,也不会赖着不走。 “等他回来,我们会去跟他说。”张海客镇定地说:“这些年他为了养育你,颇费辛劳。按照本家的意思,既然你已经成年,他也该安心成家立业了。” “成家立业?”吴邪重复了一遍。 张海客眼观鼻鼻观心:“他是张家的继承人,以后自然要结婚生子的。” 吴邪追问:“你的意思是,他要给我找个后妈?” “咳咳,严格意义上说,跟你没什么关系。”张海客正色道:“对方姑娘嫁过来,平白无故地多了这么大个儿子,实在是……不太合适。” 吴邪黯然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仙度瑞拉嘛。” 张海客差点把茶喷出来:“你不用这么,呃,伤感,只是结束掉你们的父子关系而已,有机会还是能再见的。” “话虽这么说,我知道等他回来你们一定会把他带的远远的。最好让我永远也见不到他,”吴邪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眼眶微微发红:“免得我给后妈添堵。” “张家外族一部分在香港,一部分在海外,本家在东北。日后见面,确实不太容易。”张海客说:“他为了你,白白错过了最好的年纪,如果你对他的付出还有些许感念,就让他去过他应有的生活。” 吴邪沉默。 张海客无声地注视着他,等待着最后一击之后他作出的决断。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半晌,吴邪终于艰难地开口:“我……演不下去了。” 张海客:“嗯?” 吴邪十分沉痛遗憾:“最近热播的那个电视剧昨天只演到男主角他爸放狠话,下面的我没看。” 张海客:“……” 吴邪诚恳地建议道:“要不等我今天晚上回去看完,我们明天再谈?” 张海客简直要被他玩儿死:“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动气呀张大伯,”吴邪唇角弯弯,笑得像只狐狸:“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想要我干什么?” 张海客勉强压下自己的怒气,收拾情绪:“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你不能再和张起灵继续做父子。” 吴邪拉长声调哦了一声,重新端起茶杯:“那我有什么好处?” 张海客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你还想要好处?” “无利不起早嘛。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陪你演这么久的戏,闲的发慌么?”他嘚瑟地一笑:“我抱我爸的大腿,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现在你让我走,总要给我个足够充分的理由啊。” 精分大法好,吴邪一秒从言情剧切换到谍战片完全无压力,其厚脸皮程度堪为张海客平生仅见。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张海客冷笑:“但是别忘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万一张起灵不要你呢?” “艾玛我好方。”吴邪非常浮夸地感叹了一声:“你别说,他还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不过呢,我劝你一句,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捅到我爸那边去,还是跟我谈比较安全,毕竟我胆子小,不会下狠手。” 他话里的弯弯绕太多,张海客不知内情,狐疑道:“什么意思?” “你们很多年没见,虽然做了功课,但一定没我了解他多。”甜蜜的笑意里藏着雪亮刀锋,可惜张海客过于自以为是,没能提早领会,反而将自己送到了刀口上。 “赶走我,你觉得是为他好,但是——”吴邪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慢语,却仿佛在宣读最终判决:“焉知不是硬生生地剜了他的心头肉呢?” 张海客闻言乍然一惊。 “还有一件事,你没有搞清楚。”他屈起手指敲敲桌面:“我们家究竟谁说了算。” 他与张起灵之间根本就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吴邪从来没有错估他在张起灵心中的地位,他也没有电视剧女主角那种“只要你过的好我受委屈也没关系”的牺牲觉悟。毕竟“婚姻道路上的狙击手”不是浪得虚名,他还在小学就敢拿话压得霍家大小姐抬不起头来,张海客跑到他面前说张起灵的婚事,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你……”张海客是一个能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加以纠正的人,而且非常有识人之明。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气得跳脚,然而他已经完全收起了先前对吴邪的轻慢之心,真正把他当做一个智计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对手来看待:“抱歉,是我唐突了。” 吴邪对他的态度转变不甚在意,难得地正色道:“赶我走只是顺带的,你们真正要做的是把我爸带回本家,我猜的没错吧?” “是。” 他眼珠一转:“有意思,这么多年张家都没联系过他,怎么突然就要让他回去了?让他回去做什么,传宗接代?” “这个我不能说,而且我知道的也并不详细。不过吴邪,张起灵确实是为了你才单身了这么多年,于情于理,你不该阻拦他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这个锅不要甩给我。”吴邪虽然有点心虚,但嘴上依然强硬:“他自己不要的。” “他已经三十五……” 吴邪怒道:“你爸才三十五!我爸只有二十八好吗!” 张海客:“……” “好吧。”张海客宁事息人地道:“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应该有妻子和儿女。你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张家不会接受……” 吴邪道:“小人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谁知那张家蛮横不留情,占我大屋夺我田……” 张海客崩溃道:“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吴邪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还有什么好说的!抢了我爸,还要给我找个后妈,当我是死的吗!?谁让你来的,回去告诉他!没门!想都别想!” 整个咖啡馆的客人闻声都朝这边看过来,张海客赶紧拉吴邪坐下,被他甩手打开,怒气冲冲地出门离去。 张海客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追上去。他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仔仔细细回想了整个对话过程,突然发现自己在其中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而更加令他心惊的是,吴邪自始至终都将他自己隐藏的很好,他摸不透他的性格想法甚至下一句话,而对方却将他看得很透。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4 章 他所以为的吴邪的软肋对他来说似乎不具任何威胁,而吴邪在对谈中也没有暴露任何弱点。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张海客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吴邪全程废话连篇,然而细想本质,跟当年沉默寡言却软硬不吃的张起灵简直一模一样。 吴邪回家给盆栽浇了水,又溜达回三叔家,一路都在琢磨张海客说的这个事情。张海客在他身上没有任何收获,同样地,吴邪在张海客身上也没获得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张家的目的绝对不止是关心一下张起灵那么简单。张海客说他知道得不详细,那么他了解多少? 回到三叔家他便直接进了卧室,手机上没有任何提示,张起灵依然毫无音讯, 吴邪攥着手机仰面倒在床上,张起灵不在身边,遇上这种事他确实有点愁。 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显示来电地址是山东,吴邪心里一动,接了起来。 “吴邪。” 熟悉的淡然嗓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令他喉头一哽。 “爸……”他软软地唤了一声,委委屈屈,刚才牙尖嘴利的模样半分不剩:“咱们家谁说了算?” 张起灵在那边停顿了几秒,似乎忍着笑又强装认真,答道:“你。” 又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呀。”吴邪笑起来,轻声说:“就是想你了。” ☆、chpter30 Chpter 30 “你那边解禁了?” “嗯。明天会有新闻。” 吴邪现在对他挖出了什么已经完全不关心了,只想赶紧见到他:“那你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 “还要再等等。”他想也能想到吴邪气哼哼的样子,安抚道:“放心。”又难得地多补了一句:“很快就回去了。” “你注意身体,好好吃饭。”他嘴上撒娇,心里也明白急不得,又忍不住多嘱咐两句:“山里凉,多加件衣服。” “知道了。”张起灵语声低沉温柔:“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呀。”吴邪在床上打了个滚,对这种近在咫尺又抓不到的贴耳完全没有抵抗力:“吃饭睡觉打豆豆。” 那边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吴邪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他嘴角微微翘起的样子:“时间到了,你照顾好自己。” 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吴邪嗷地嚎了一声,把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张起灵离开的第三天,想他。 第二天吴邪起床时三叔和陈文锦已经离开去上班了,他懒懒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毛去洗漱,收拾干净出来后去厨房拆了盒牛奶喝,顺手打开电视。 他漫不经心地换台,脑子其实还没有完全清醒,电视新闻里女主播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念到:“……下面插播一条新闻,7月2日晚,山东L市瓜子庙突发山洪,引发了大面积的山体坍塌和泥石流。由于周围都是荒山,村落很少,而且村民疏散及时,财产损失轻微,没有人员伤亡。但七星山西周墓的考古工作组当时正在山中进行考古发掘……” 吴邪脑子里嗡地一声。 接下来整整三分钟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世界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声音、色彩、甚至思考能力全部远去什么都不剩,只有空茫虚无,仿佛一个即将吞噬他的巨大深渊。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跌坐到了地上,遥控器摔飞出去,掌心冰凉,牛奶盒子被他捏在手心里,牛奶溢出来洒了满手满身。 吴邪慢慢地撑着地板想站起来,然而手腕软得不像他自己的,根本使不上力气。连着跌坐回去好几次,疼痛冰冷让他更清醒了点,吴邪坐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扶着沙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冷静,冷静,绝不能自乱阵脚。他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急速思考着对策,然而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乱七八糟的画面,张起灵,全是张起灵。 他鼻间发酸,突然暴起一脚,咣地踹飞一张椅子:“妈的!” 飞出去的椅子乒乒乓乓带倒了一大堆家具,转瞬间客厅乱得像遭了抢劫,他忍不住要落泪,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早在十二岁他就已经从血的教训里学会了这个道理,面对突发状况时,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强迫自己在原地站定,深呼吸,把所有杂乱无章的思绪都收拢到一起压抑下去。洗干净手上的牛奶,捡起遥控器,扶起椅子,把错位的家具一一摆好。 做完这一切,他拿出手机,开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昨天张起灵打过来的号码,忙音响了一分钟,无人接听。 吴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开着的电视,刚刚那条新闻已经过去了,然而电视台底下还反复滚动播出着关于瓜子庙山洪的消息。 第二个电话打给三叔,跟他交代了一下事情原委。三叔安慰了他几句,马上找人去调查此事。吴邪并没有多说自己的打算,并非他不信任三叔,而是这件事三叔即使参与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如果贸然把他拉进来,反而有可能导致自己被掣肘。 第三个电话还没打出去,解雨臣已经打了过来,劈头就问:“小邪,你看新闻了吗?” “看了。”吴邪淡淡道:“放心,我没事,小花叔叔,我要请你帮个忙。” 解雨臣在那边沉吟了一下:“我接到消息时已经立刻派人去查证,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回信。你先不要着急,现在山区断网断电,消息很难传出来,他们那时也有可能已经离开了挖掘现场。” “希望如此。”吴邪容色惨淡,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已经确证了七八分。他的第六感一向准得可怕,他曾以为临行那晚的不安预感是应在张海客这件事上,看到新闻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我本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你在北方的人脉比我三叔要广,麻烦你了。” “你安静地在家等消息,如果确认了他们真的被困,我亲自过去。”解雨臣的声音镇定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一定把他完好无恙地带回来。别担心。” 吴邪眼眶倏然一热,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谢谢你,小花叔叔。” 伸手擦去泪痕,吴邪手指发着抖输入一串号码,打出第三个电话。 在咖啡馆时张海客曾递给他一张名片。 “张先生,我是吴邪。”他再开口时声音已完全恢复了平稳,清澈冷静,听不出半分慌乱哭音:“你应该已经看到新闻了。”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5 章 “是。”张海客意外于他的沉着。他当然知道张起灵就在工作组里,生死未卜,刚刚通知本家时,那边亦是大为震动。偏偏吴邪这个最亲近张起灵的人,却表现的一丝不乱气势沉稳。 “你有什么打算?” “不管张家把我爸带回去要做什么事,如果我爸出事,他们什么也做不成。”吴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阴沉天色,淡淡地道:“从你们千里迢迢到H市找他来看,我爸对你们要做的事作用非同一般,所以你们的担心一点都不比我少。” “你想说什么?” “我相信张家有能力进入灾区现场,在搜救这件事上,你们不会等救援队,不会假手任何人。”吴邪道:“我要去现场。也只有你们能带我去现场。” 张海客下意识地问:“凭什么?” 乌云中电光肆掠,滚滚惊雷在天边炸响。 “凭我去了,你们想做的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我保证你们一定做不成。” 他就像一个丧心病狂的赌徒,在生死之局把自己全部的筹码都推上去。毫无防守,招招式式直取要害。 然而这话在张海客听来,确是另一层含义上的心惊:“你为什么会知道……” 耳畔风声呜呜,大雨如注,屋子里黯淡得仿佛黄昏降临,长久以来隐藏在黑暗刀鞘中的名刀终于开始逐渐显露锋芒。 “那毕竟是我爸。”他在电话那头徐徐地说:“我虽然从来不问,但你以为我真的对他的身份、对张家完全一无所知吗?” ☆、chpter31 Chpter 31 直升机螺旋桨带起巨大的气流和轰鸣,山东瓜子庙大雨未歇,飞机离地面越近,被山洪摧垮的大片山坡树木、残败村落在视线里便越加清晰。 吴邪不知道张家动用了什么势力,能够突破各种封锁进入连记者都无法靠近的现场。直升机降落在临时开辟的机场,紧挨着一片安全区,再往前就是山洪冲袭泥石流地带。由于没有人员伤亡,被困的全部都是考古研究专家,因此除了武(河蟹)警官兵、临时指挥中心外,只有一支医疗队驻扎待命,并无大规模的救援人员。 他们被带到了一顶军用帐篷中,里面放着几张简易行军床,杂乱地堆着些物资,是个临时安置的地方。张海客显然没少为此事费了精力,撑不住找个地方坐下歇了口气。吴邪仍站在帐篷门口,眉宇间如帐外天光沉郁不舒。想想也难为他,还是个半大孩子,遭逢巨变连哭一场也不曾,孤身一人就跟着他来到了这种危险的地方。张起灵出事之后他怕是没睡过觉,眼底都是青黑的,说话做事却方寸不乱,这种临危不乱的气度不是随便哪个小孩都有的,张海客虽然与吴邪立场相冲,见他这样也忍不住心生感佩之意。 “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接下来只能等。”他缓声道:“你先歇歇吧。” 吴邪闻言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才回过神来,慢慢走到另一张床前坐下。 “不要胡思乱想。”张海客又说:“他们如果当时在墓室里,说不定只是被困住了。就算有什么危险,张起灵的身体素质远远超比你想象得好,他不太可能出事。” “我知道。”吴邪有点疲惫地半阖上眼睛,捏了捏鼻梁山根:“但是你听没听见外面在说什么?泥石流破坏了地形,工作组没有留下古墓的精确位置,他们现在连古墓的位置都确定不了。” 他想了想,又道:“想办法让你们张家派人来帮忙定位,或者你自己去。” “我……”张海客下意识地想反驳,突然意识到这句话中的不同寻常:“你什么意思?” “我告诉过你,我对张家不是一无所知。”吴邪拿出手机,山区没有信号,手机又一路静音,上面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他一条一条地删除通话记录,一边道:“能培养出我爸那种考古奇才的家族,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放心,已经安排人去帮忙了。只是张家不好直接出面。” 吴邪正要说话,帐篷外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一个身着迷彩军服的男人探进来,大声问道:“吴邪!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吴邪的?” “是我。”吴邪站起快步走过去:“有什么事?” 男人就着光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遍,随后神色古怪地说:“没事了,去吧。”说完也不给他问话的机会,转身急匆匆地向中间的帐篷跑过去。 吴邪和张海客狐疑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在山东瓜子庙度过了整个阴沉的下午。傍晚时又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帐篷顶上,哗啦啦地响。方圆百里之内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天地茫茫,风雨飘摇,对未知结局的期待与恐惧混杂着无人可说的孤独,酝酿成一点凝在眼眶却迟迟不肯落下的晶莹水光。凛冽山风裹挟着雨气扑打他的衣襟和脸颊,又冷又疼。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雨点落在摊开的手掌上,十指修长,无茧无疤,带着娇养的痕迹。然而这双手却没能在他离开他时拉住他。 张海客从后面拍拍他的肩,递给他矿泉水和压缩饼干。 晚间十点左右他们接到了再次后撤的命令,大雨迟迟不停,山体结构不稳定,这片离灾区最近的安全区也有被淹没的危险。这一撤就折腾到后半夜,吴邪和衣躺在行军床上,睁着眼睛看黑漆漆的虚空,脑海里一帧一帧全是离别的场景。 他止不住的害怕。爷爷,爸爸妈妈、二叔三叔,他们一个一个地离去,现在又轮到张起灵。曾经的病已经痊愈,心底被压抑那颗疯狂的种子还在,被无助与恨意浇灌,他尽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但这道枷锁如今脆弱得如一层薄薄的玻璃。 他在黑暗里咬紧牙关,仿佛能听见那晚灯光下,张起灵淡淡地说“你是爸爸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第二天清晨,天色尚未完全明亮起来,帐篷外又传来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吴邪和张海客并没在意这个声音,没过多久帐篷突然门口的布帘突然被人一把掀开,一个人逆着光大步走进来,抓着吴邪劈头就是一巴掌。 吴邪被黑瞎子训练的功底还在,下意识地偏头躲过,对方原本也没打算打他的脸,擦着额角重重一下,打得他一个踉跄。 解雨臣显然也是一夜没睡的苍白脸色,简直要被吴邪气死:“你……我跟你说过什么?让你在家里等着,你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吴邪不想也不太敢争辩,这还是解雨臣第一次朝他发脾气。当年一棍子抽碎两块车窗玻璃一拳把李琵琶打成脑震荡的威严犹在,他只好无辜地看着解雨臣,努力表现出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你三叔准备亲手来扒了你的皮,被我拦住了。”解雨臣冷冷道:“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万一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他不提张起灵还好,一提吴邪整个脸色都变了,解雨臣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几天不见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憔悴得像是变了个人,眼里全是血丝,忍不住上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哑声道:“没事。别怕,别胡思乱想,一定没事的。” 他来的匆忙,一身西装来不及换下,身上还带着一缕极淡的烟草与香水混合的气味,温热的掌心轻轻按着他的肩膀,鸦羽似的长睫低垂,漂亮的眼瞳里深深浅浅,全是掩不住的疼惜。 吴邪疲惫地靠在他的肩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低声问:“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我带来了两个人,已经跟救援队一起出发了。”解雨臣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底:“再等等。” “如果……” “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想。你在等他,他会知道的。” “好。”吴邪闭了闭眼睛:“我等。” 解雨臣的到来让吴邪安心了一些,然而张起灵的生死仍然悬在他的心间,随时都会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锋利。中午在解雨臣的强迫下吴邪勉强睡了十五分钟,醒来时帐篷里没人,张海客和解雨臣在帐篷外面说话,声音放得很轻,他也没那个心情去探查他们说了什么。没过多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张海客脸色有点僵,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外面营地突然一阵沸腾。 “东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帐篷:“有消息了!” 三个人霍然起身,吴邪反应奇快:“什么情况?” “墓塌了,他们是从盗洞里逃出来的。两个重伤,其余都是轻伤,没有死亡,救援队正在往回送。”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6 章 吴邪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被张海客地搀住。 解雨臣追问:“知道重伤的是谁吗?” 那人答道:“救援队忙着施救,没说太清楚。” 近一个小时后,救援队和获救的工作组人员返回安全区,其中还有两张担架,医疗队立刻围上去,将担架抬进帐篷。 站在外围的人里没有张起灵。 早该分辨清楚的事实,吴邪却盯着那群人看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转向众人簇拥的担架。 离得远,又有太多人遮挡着,他怔怔地往前走了几步,懵懵懂懂踉踉跄跄,笨拙得像是刚学会走路,然而没人来得及照管他,白色和迷彩重重叠叠,几乎将担架围了个密不透风, 他遥遥望了一眼,瞬间心凉了半截。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担架上垂落下来的一只手,苍白修长,骨节清凌,分明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形状。 未凝固的鲜血沿着小指一滴一滴,无声地滴落进雨后微湿的泥土里。 ☆、chpter32 Chpter 32 解雨臣从被当作临时急救室的帐篷中出来时,吴邪还站在外面,好像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变过。 衬衫袖子卷到手臂,臂弯处有个小针孔,两个重伤需要输血,吴邪跟张起灵血型相同,抽了血后就被从帐篷里送出来休息,然而他却没离开。 听见他脚步声吴邪转过头,问道:“怎么样?” “情况不理想。失血过多,现在陷入昏迷,需要马上送到医院进一步治疗。”解雨臣拍拍他的背:“会好起来的。你注意身体,别他没事了你先倒下。” 解雨臣对吴邪身体状况的格外关照不是没有原因,主要是担心他精神崩溃。当年一场心理创伤折腾了将近一年半,虽然后来慢慢好起来,难保不会一受刺激再生反复。尤其是受重伤生死未明的还是他最亲近的那个人。 “你别担心,我还……控制得住。”他疲惫地舒了口气,淡淡地道:“只要他还活着,我不会有事的。” 解雨臣默然,吴邪却突然转了话题:“你看见考古工作组里那位快七十岁的老爷子了吗?” “怎么?” “陈中海,我爸他们院的教授,一辈子干考古的。我刚出来时他过来感谢我,说墓顶塌方的时候要不是我爸把他推开,替他生受了那一下,只怕现在躺在担架上的就是他。”吴邪的语气还算镇静,没有什么太大起伏:“老爷子熬过了这一劫,以后就是元老级别的专家教授。” “我在想,我爸成全了他,为什么上天不肯成全我爸呢?不做专家教授,就平平安安地做个普通人都不行吗?” 一字一句都仿佛沁着心头血,绝望近乎残忍地席卷了一切感情。 张海客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帐篷另一边,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写好的信息,他几次打算按下发送,最后却终于选择了放弃。 济南千佛山医院。 这是张起灵被送来的第三天,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清洗缝合止血,因为曾被砸中头部,颅内有少量淤血,医院建议不做开颅手术,采取保守治疗的办法。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始终没有醒过来。 医院检查了几遍也没查出症结何在,只能归因于大脑损伤,说等淤血吸收干净或许就能醒过来。 短时间的大起大落已经将吴邪的情绪逼到了绝境,听到或许两个字差点就疯了,被解雨臣和张海客七手八脚地按住。 病房里张起灵静静地躺着,身上连着生命监测仪和呼吸机,手背上打着点滴,皮肤苍白近于透明。吴邪看着他,连碰都不敢碰,生怕一个不小心,连那缕游丝一样气息也会断在掌中。 他固执地守在张起灵的病床前不肯离开,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瞳孔里的光像灰烬里最后一星炭火,明亮濒死。解雨臣甚至怀疑如果张起灵真的醒不过来,吴邪尚存一息的心脏会不会就此跟着他睡过去。 然而他们劝不动,谁也没法去劝。张起灵对吴邪有多重要,没有他吴邪不可能站在这里。他不是吴邪生身父亲,然而时间把陪伴变成了比血脉更深刻的羁绊。 第五天清晨张海客找到吴邪,张起灵的情况瞒不过张家,他们要求张海客立刻带回这个被家族寄予了厚望重任的继承人。 吴邪听到消息后先去医院的盥洗室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朝他要了根烟,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在清晨凉爽明亮的花园里站定。他点着了烟却不抽,只在指间松松地夹着,出神地注视着一缕轻烟在无风的空气里袅袅升腾。 张海客看着他,欲言又止。 “别摆出那个表情。”吴邪勉强地勾勾唇角:“你想说什么就说,我现在没那个心力跟你绕圈儿玩了。” “虽然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是家族的命令,我必须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你:本家要求我立刻把张起灵带回去,他们会找最好的医生,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的伤。” “张家这就坐不住了。”吴邪摇摇头:“这是眼见我山穷水尽了,要来趁火打劫吗?” “他们觉得我为了保他的命,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不是吗?张起灵在你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及。我们做出这样的判断不奇怪。”张海客也点了一根烟,劝了一句:“他已经陪伴你十多年了,如果实在抓不住,就不要强求。” 烟头在他指间打了个转,吴邪幽幽地道:“你从第一句话开始就错了——不是很难接受,是不接受。张家提的要求,我一个也不接受。” “如果你们仔细地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精神状态很差。疯子是完全不会讲道理的。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他是我爸,永远都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把他让给别人,他醒不过来我陪他去死,就这样。” 因为震惊,张海客罕见地手一抖把烟掉在了地上。 “我把原因一并解释给你。以后不要再拿这个问题来问我。”指间香烟积了半截长长的烟灰,被他轻轻一弹,从根部断开四散在空气里:“十一岁那年我卷进一个贩毒的案子里,吃了点苦头,后来被救了出来,之后因为受惊得了抑郁症,病了好长一段时间。” “别人都以为我受了严重刺激,其实原因并不是这个。在三叔和小花叔叔去救我时候,他们在高速上飙车追尾,小花叔叔一拳把人打成脑震荡,我三叔甚至开了枪。但最后也没人追查他们。”吴邪轻声道:“内地不比香港和国外,小花叔叔做拍卖公司,三叔做古玩生意,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就能拿出几把枪?” “从那时开始,我发现我其实完全不了解吴家、解家、甚至我爸。在家里,在我面前他们都是普通人,但是在外面呢?那段时间严重的怀疑和自我否定把我逼成了精神崩溃,后来我从爷爷的笔记开始了解他的过去,逐渐摸清了吴家的底细,然后是解家和其他几个考古世家。” “查到最后,唯一不可触碰的,就是我爸的身世。我找了很多人看了很多资料,甚至去北京拜访爷爷的故交,才从只言片语里拼出了张家的蛛丝马迹。” “从民国到建国这一段时间的历史资料很少,但建国后自五十年代起,先后有几次大的考古活动。包括我爷爷和他的一些旧交参与的四姑娘山仙人洞考古,我父母和二叔参与的巴丹吉林古潼京考古,我三叔参与的西沙沉船墓考古。还有吴家没有参与的两次活动,一个是八十年代泗州古城考古,一个是广西上思巴乃张家铺考古。这些考古的共同点是:都是前人从未发现的项目、集中了全国最优秀的考古专家、但是却一无所获,甚至有人为此丧生。” “再往深了调查就是禁区,从现有的资料和一点点旧事秘辛来看,每个队伍的成员、当年领导这些项目的核心人物、协力人员、甚至发现这些遗迹的村民中,总有几个姓张的。” “张是大姓,有很多并不奇怪。后来我有一次在爷爷的房子里无意中翻到了我二叔留下的笔记,发现他也在调查这些项目,目标直指清代东北一个低调庞大家族。” “巧的很,这个家族也姓张,不过因为在战争中损耗太多,这个家族在建国之前就衰落了。”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7 章 “合理推测,这个家族借‘假死’脱身,暗地亲自组织或者推动了许多次危险但是可能有惊人发现的考古项目,一手造就了如今考古界格局的可能性有多大?” 故事讲到最后,香烟也燃到了尽头。 “我爸知道我在查他,不过是装作没看见罢了。只要这件事不浮到明面上,对我们正常生活没什么影响,谁也不会将它戳破。”吴邪抬眼看着张海客:“但是,你出现了。” “当你说出你是张家人而且要把我爸带回去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吴邪自顾自道:“拿把菜刀砍了你。” “你们张家做的事,往小了说是蛮不讲理仗势欺人,往大了说是将我吴家搞得家破人亡。老子不找你们报仇就算了,你们还有脸来跟我谈条件?!” 张海客没想到他知道这么多,几乎马上就要触及到核心秘密,这其中甚至有些是他也未曾知晓的。而且他敢肯定张家对吴邪完全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否则不会做出这么愚蠢自大的决定。 见他脸色剧变,吴邪笑了一声:“别急,还有其他的。张家转入暗处不假,当年的损耗也是真的,否则本家不会让你这个并不清楚核心的外族来办这事。说实话,张家本家还剩下多少人呢?” “我想,有能力组织起那么大规模考古的家族,大概不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强夺——当然,你们要是敢来强的,我一定舍命相陪。”他随手把烟蒂丢进垃圾筒:“这次回H市,我会答应我三叔继承家业。你们就此收手,别再打我爸的主意;我用手头资源和未来吴家家业帮助你们找到那座地陵。这是我的底线,接不接受看你们。”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这句话,”吴邪抬起手指朝着他虚虚地点了一下:“不该由你来问。你们张家谁能做主谁来问。” “另外看在你帮过我的情分上提醒一句:安分地当个传话筒比什么都强,这种倒霉事,沾惹得越少越好。” 他说完这些话,转身踩着明亮灼眼阳光走回了医院大楼,留下张海客站在花园树荫下,在极度震惊中思索着他所说的一切。 吴邪回到病房里,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屋子,医生说自然光有助于刺激神经恢复神智,他每天都照做,可是床上的人依然毫无反应。 张起灵呼吸平稳,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如果不是身上那堆管子仪器,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前,拿干净的药棉仔细给他擦脸和双手,一边絮絮地道:“刚刚我跟张大伯把话说清楚了,让他们不要再想着带走你。张家真是烦死了,这么多年都没想过你,现在自己作死,还要你去救场。” “最可气的是,他们居然想给我找个后妈。简直是笑话,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不许娶,谁都不行。” “不过没关系,他们不心疼你还有我。你看,从前都是你护着我,现在我也能保护你了。” “爸,你怎么还不醒啊。” “爸,我爱你。你醒过来吧,好不好……” 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吴邪呜咽着把脸埋进他的手掌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如当年那个初入家门,因为怕黑偷偷躲起来哭的小孩子。 这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给他擦眼泪了。 ☆、chpter33 Chpter 33 把他从沉睡里唤醒的是一阵哭声。 四肢百骸都像漂浮在空中,不疼,只是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他慢慢地坐起来,周围是种奇怪的雾蒙蒙的颜色,仿佛有雨滴从头顶落下来,静悄悄的,未曾打湿衣服,只在脚下溅起一朵朵涟漪。 他站在一片雨雾中,没有声音也看不到其他颜色,只有极细极远、似有若无的哭声。 他觉得那声音很熟悉,又怎么也想不起来,便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内心和头脑都很轻松,是那种什么都没有,完全空空的轻松,让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然而路却很长,总是看不到尽头,似乎可以一直延伸下去,直至云雾虚空。 哭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见明显的气声。他停下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不远处草丛里站着个小娃娃,正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小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包子,只是哭得好不伤心,眼泪一串接一串地滚落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稚嫩的面容带着莫名的熟悉感,无端地令他心头一软。他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把小包子圈在手中,轻声道:“别哭。” 小包子捂着眼睛的手指分开一条缝,看了看他,突然一个猛子扎进他怀里,哇地大哭起来:“爸爸!” 他被扑得一个趔趄,后退半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怀里的小东西一边哭一边往他臂弯里钻要他抱。他怔了好一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半大儿子,却没舍得推开他:“我不是你爸爸。” 小包子抽噎着搂住他的脖子,瞪着兔子似的红眼睛,委委屈屈地问:“爸爸,你不要我了?” 他一口一个爸爸,他虽不明就里,却无论如何不会心生反感,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丝奇异的倒错感蓦地划过他心头: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在潜意识里,答案他分明是知道的。 小包子不答话,又开始掉眼泪,越哭声气越弱,最后哭得接不上气,像个小奶猫似的蜷在他的怀里。他难得地有些手忙脚乱地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小小的一个人抱在手中,分量沉甸甸,微微低下头能看见他清澈透亮的瞳仁,两颊肉嘟嘟,小而尖下颌弧度精巧,挂着泪珠的长睫在他掌心里扑闪,像是拢住了一只翅羽丰美的蝴蝶。 “不要哭了……”他帮他擦擦眼泪,似安抚也似叹息。 细白的小爪子怯怯地伸出来,勾住他的小指,撒娇似的摇了摇。 这个动作令他心头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碎裂。他抱着小孩站起身来,举目四顾,所见皆是茫茫。 这世界漫无边际模糊虚妄,唯一真切可感的只有他怀里的小娃娃。他垂眸看着安静下来的小孩,唇齿眉眼竟无一处不是细致可察。是梦境的造物还是现实的投射?若是梦境,何以逼真至此?若是执念,那么让他在魂魄散尽仍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吴邪。” 这个名字出口的刹那,生命中遗落的最重要的一块终于被填补完满,一切记忆与疼痛都回到他的感知里。世界静止,时光倒流,雨滴悬停在半空,脚下野草疯狂生长。 迷障破开。 明亮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鼻腔内有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麻醉失效后伤口钻心剜骨地疼,然而这些都被他撇在一旁未加注意。 他只听见那个被他放在心尖儿上、舍不得委屈半分的孩子在他掌心里压抑的低泣。 张起灵用所有的力气抬起手腕,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因为久未开口的缘故,嗓音变得沙哑低沉,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怎么哭了?”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8 章 半个月后,H市。 张起灵倚着床头看书,吴邪在他旁边拿P看电视剧。过了一会张起灵的手机响,他接起来,对面传来张海客的声音。 吴邪的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 他约张起灵见一面,说是本家有口信托他转达,并且特意叮嘱张起灵千万不要带吴邪来。 张起灵闻言侧头看了旁边人一眼,吴邪专注地盯着屏幕,正看得入神。 他小幅度地挑了挑唇角,答应下来:“好,我知道了。” “呵呵呵……” 吴邪发出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冷笑。见他望向自己,淡然矜持地解释道:“这段拍的蛮搞笑的。” 张起灵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刚好看到女主角血溅三尺,死在男主角怀里。 吴邪:“……” 第二天张起灵如约来到茶楼,张海客早已等在那里,身边还坐了一个女人,眉目算不上美艳,倒也有几分楚楚动人。 张起灵的眼神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一圈,转身就走。 张海客赶紧冲过来拦住他:“等等等等!这是本家的意思,你给个面子,我马上让她走。” 可怜张海客里外不是人,好容易把本家看中的姑娘打发走,张起灵也没给他好脸色,落座后一句寒暄都没有,直奔主题:“有什么事?” “你这个脾气啊……”张海客苦笑:“简直跟吴邪一样难搞。喝点什么?” 张起灵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狮峰龙井。” 张海客:“……” “你还恨本家吗?”他突然问:“当年要不是他们纵容外族害死伯父伯母,后来你也不会……” “都过去了。”张起灵神色平静地打断他,“还有什么事?” 张海客见他不愿多谈,知道自己是在揭人伤疤,适时地切入正题:“吴邪提出来的条件,他们已经接受了。毕竟现在的张家已经没那么大的人力物力组织再一轮的考古。不过他们还是希望你不要被恩情所挟,能考虑建立一个正常的家庭。” 张起灵没接话,摇摇头表示拒绝。这些话对他来说也就是在耳边过一圈,根本听不进去,张海客也明白这一点,叹了口气:“他们就说了这么多,我的任务完成了。” “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知道他们要找什么,对么?” 茶水清澈碧绿,上好茶叶嫩芽半浮在水中,现出舒展的姿态。张起灵端着白瓷茶盅,却不急着喝。不知为何张海客突然想起吴邪也有这个习惯,要讲故事之前手里总要拿个什么东西才舒服。 “从很久以前开始,张家一直守护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被祖先藏在一座皇陵当中,但随着那个国家灭亡,皇陵也消失了。清晚期有人从古籍找到了祖先留下的线索,当时张家正值鼎盛,于是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去寻找。” “时代更迭,战争和寻宝造成大量的内耗,张家慢慢衰落,不过依然没放弃。不能动用张家族人,就一手扶植起了当时被称为‘老九门’的九个考古家族,借助他们的力量继续寻找。” “那么,皇陵里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张海客追问道。 他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只知道如果在考古上来说,必定是震惊世界的重大发现,极有可能改写人类历史。不过张家看重的自然不止于此。” 张海客疑惑道:“什么意思?” 他淡淡地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考古学家打开棺椁,发现里面的人没死呢?” 张海客倒抽一口凉气,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张起灵放下茶杯,该说的都说完了,便无心再多谈下去。家里还有个耍小性儿的,回去晚了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站起身拉开椅子,正要离去突然被张海客叫住:“等等!” 张起灵站住,并未再坐下,示意他有话快说。 张海客难得地犹疑了几秒,这次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你和吴邪……”他觑了一眼张起灵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如果我没看错,他对你的感情并不止是父子亲情,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张起灵注视着他,神色波澜不惊,仿佛他们在谈论的不过是天气之类的普通话题。 “他年纪太小,对这些事还不明白。等再长大一点,自然知道世界上有别人更值得去喜欢。”他冷静而镇定地叙述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用最平淡的口吻,说着最动人心魄的告白:“如果他坚持,那么做他生命里唯一一个,也没什么不好。” 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不在于情,而在于爱。 他永远爱他。 回家时吴邪正在一边煲汤一边打电话,忙忙碌碌,见他回来了也不理他,自顾自跟电话那头说:“……是啊,刚出去约着喝了个茶,指不定明天后妈就要进门了。” “我能怎么办,留下给她添堵跟她亲儿子争宠吗?我吃饱了撑的管他们的破事?要不我投奔你去吧,张家那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去,我不管了。” 张起灵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走过去把他手机抽出来关掉,丢到一边。还没等开口就被吴邪抢了先:“哟,回来啦。看起来心情不错嘛,张海客给你挑的人还满意吗?” 看样子是气得不轻,连大伯都不叫了。 “不好。”他发愁又好笑地给气哼哼的人顺毛:“你不喜欢,谁都不要。” “嗯?”吴邪挑了挑眉。 张起灵终于撑不住破功,伸手捏了捏他的肩头,这已经成了安抚他情绪时惯用的小动作。 “只要你。” Eplgue 九月份,开学第一周。 晚课开始,阶梯教室里乌压压地挤满了学生,场景蔚为壮观。张起灵的身影出现在教室后门,沿着台阶一路走向讲台,所过之处闪光灯疯狂闪动,快门声惊天动地,竟然还有带着单反来的,声势浩大丝毫不亚于电影节走红毯环节。 年轻俊秀的脸上带着一贯的淡漠神色,把手中讲义放在讲台上,张起灵环视了教室一周,对这个“每年选课学生大多数都是为了来看脸”的状况也很头疼。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39 章 “正式开课之前,宣布一条纪律。”他一开口,全场雅雀无声,“在我的课上,不许使用任何带有摄像功能的设备,包括手机;不许开闪光灯和快门;被助教抓到一次扣五分,超过三次期末成绩作废。” “现在开始点名。” 张起灵平时没有点名的习惯,他纯粹是怕麻烦,但根据T大教务的要求,开学第一节上必定要点名,以示规范。修长手指握着笔沿着花名册一个一个划过去,点到中途时指尖却突然一顿。 “吴邪。” 他抬起头,看向回答“到”的男孩子,不出意外地收获一个狡黠嘚瑟的微笑。 他就坐在人群里,眼眸明亮,唇角弯弯,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 晚课结束时已经近十点,张起灵从办公室离开来到停车场,吴邪正笑眯眯地倚着车门等他。 清冷的夜风卷着薄薄的水汽,头顶苍穹广袤,星河璀璨,横亘天际。此时此景与六年前那晚何其相似,如今他们经历了种种离别痛楚,生死劫关,终于能够并肩平稳地走过这一生,却突然发现原来不过是回到了最初。 真正的刻骨铭心都写在了流淌而过的岁月里。 两人一左一右开门上车,吴邪坐在副驾上,胳膊肘撑着车窗,托着下巴笑问:“惊讶吗?” 张起灵倾身过去给他系上安全带,一边道:“不是说不学考古?” “三叔说我最好还是旁听一下。”吴邪说起这事就来气,咬了咬牙:“省得啥都不会出去给他丢人。” “要不是为了你,哼哼……” 车子驶离校园,在夜晚空旷的街道上奔驰。 吴邪随手放了张CD,钢琴伴奏响起,男人磁性的嗓音在夜色中曼声吟唱。 “Frever lve,Frever lve,我只想用我这一辈子去爱你——” “从今以后,你会是所有——” “幸福的理由。” ====相夫教子·正文完==== ☆、【番外一】万千宠爱 【中秋特别篇】万千宠爱 张起灵初到T大执教的那一年秋天,适逢中秋佳节,考古系教授吴老狗邀请了一大群弟子去他家里赏月聚会。 彼时他刚从国外留学归来,在H市落脚。这里并非他的家乡,一个人无亲无故,独在异乡,原本没把这个节日放在心上。而且他性喜清净,这类一看与会者就能凭空想见其热闹嘈杂程度的聚会,通常是能推则推。 然而吴老狗却不买他的账。老爷子是他的授业恩师,平日里工作忙,别说他以下的师弟师妹,就是老爷子自己也难有机会跟他坐在一起吃个饭聊点工作以外的事。好容易赶上了中秋,这回吴老先生直接给张起灵下了死令——“你要是再敢不来,以后我教出来的弟子谁也不管你叫师兄!” 张起灵那时候年纪尚轻,尚未修炼成后来自带制冷消音效果的冰山气质。老爷子严肃认真起来还是能勉强镇住他的。张起灵虽无奈,却也想不到其他推辞的理由。 中秋当晚,吴家客厅坐了满满当当一桌人,都是些年轻鲜活的面孔,热热闹闹熙熙攘攘,满堂欢声笑语,带得初秋微凉的空气也热络起来。 老爷子坐主位,下首便是张起灵。当然整张桌上也只有他们俩正经八本地按辈分落座,其他人自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拉帮结伙三两成群,一堆人师兄师弟地乱叫,吴老狗懒得拿陈旧规矩拘束他们,乐呵呵地看着年轻人闹成一团。 吴老狗到底是从旧时代走过来的人,有些讲究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保姆端着餐具侍立一旁,张起灵便自然而然地接手。牙箸瓷枕,青瓷碗碟一一布好;取过一只薄胎白瓷无柄酒壶,里面装了约么一寸半高的黄酒,预先放在盛了热水的大碗中温过半晌,又拣了一只小小的白瓷酒盅,斟满了放在吴老狗手边。 吴老狗拿起酒盅,含笑道:“这些事让小汪做就行了,还要你动手。” 他微微颔首:“有事弟子服其劳。”面上分毫不动,沉静如水。 吴老狗点了点头,朝保姆勾勾手,吩咐道:“上菜吧。”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小邪呢?” “在房间里。我给他送饭过去?” 吴老狗想了一想,终究还是不忍心:“带他出来吧,大过节的,就他自己一个小孩怪可怜的。” 去岁吴一穷夫妇和次子吴二白在沙漠考古中遇难,今年老三吴三省又远在西沙未归,吴家家里如今只剩下吴老狗和一个幼儿。 保姆点头离去,不多时从里间带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糯米团子来。小孩不过四五岁,身形容貌都未长开,但就现在来看将来必定不差。五官温润可爱,稍微有点婴儿肥,却不显笨拙,尤其是一双眼睛,乌黑清亮,天真懵懂地眨巴几下,哗啦啦酥了一众看客。 “他出生那年你还在国内,不过那时候太小,你没见过。”吴老狗感叹了一声:“后来你出国,自然也见不到。现在都四岁了。” 张起灵见他眼神黯淡下来,知道他又想起了孩子的父母叔叔。他不愿勾起老师的愁绪,便轻飘飘地带过话题,遥遥朝那边一瞥:“生的太好,被人围攻了。” 气氛因为小团子的出现又被推向一个小□□,大家酒也不喝了月饼也不吃了,纷纷丢下筷子上前虎摸小朋友。嘻嘻哈哈地哄他挨个叫哥哥姐姐。 “瞧瞧。”吴老狗笑道:“这才多大点,就这么招风。” 张起灵没接话,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毕竟那是你孙子,还是省着点玩为好。 吴老狗接收到他的眼神信号,装模作样地清了两声嗓子,微微提高了声音:“来,小邪,到爷爷这边来。” 小团子终于从人堆里被解救出来,松了一口气,蹬蹬蹬跑过来,乖巧地在吴老狗面前站定。 吴老狗慈爱地道:“来,这是你张起灵叔叔。” 咔嚓。 张先生完美无瑕的冰山脸上裂了道缝。 吴教授生怕火不够旺事不够大,诚恳地解释道:“你都工作了,跟这些孩子们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叫一声叔叔也是使得的。” 在场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张起灵在吴老狗门下虽然辈分高,但年纪委实不大,吴老狗的博士生里还有比他年长的,一屋子哥哥姐姐,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了叔叔? 只有小团子仰起脸软软地道:“哥哥比他们都好看,应该叫哥哥。” 可怜吴教授扮猪吃老虎不成反被亲孙子打脸。张起灵强忍着笑低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40 章 “吴邪。”他抿了抿嘴,专注的眼眸晶亮润泽。方才被很多人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却依旧回答得很认真,没有丝毫不耐烦。 张起灵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这样看感觉比实际身量更矮了点,好小好乖,可怜可爱。他这种天生事少怕麻烦的人,一向都不太喜欢小孩子,看着吴邪却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应该把他抱过来的心思。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他躬身伸臂,轻松地抄着腋下把人抱到自己膝上。吴邪自如地倚在他怀里,一点都不怕生,好奇地打量着他。 从下巴干净流畅的线条起,上升至耳际鬓角,再往前是削薄的唇,高挺的鼻,冷冽的眼和如玉似的脸,天生清俊周正的好模样,垂眼望着他的时候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淡的几乎看不见,却堪堪软化了通身凌厉气场。 小团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张起灵长指托起他下巴,亦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吴老狗瞧着这一大一小竟难得投契,跟身旁保姆笑道:“他们两个倒是合了眼缘。” 保姆见他高兴,顺着他的话道:“这孩子讨人喜欢着呢,带出去谁见了都要夸上两句。” 吴邪既然也要上桌,保姆便在吴老狗和张起灵中间添了一张椅子,小团子的注意力立刻被桌上的月饼螃蟹吸引过去。 吴邪手短够不到菜,吴老狗疼爱孙子,亲自给他夹菜剥螃蟹,那边又要应付着学生们的敬酒,未免有些忙不过来。张起灵见吴老狗一忙吴邪便可怜巴巴地没人理,心头一软,转手接过递来的汤盅,轻声道:“老师,我来吧。” 吴老狗无暇他顾,略略点头,张起灵便将吴邪抱过来拢在身前,又叫人把空着的一张椅子撤掉。 他原本不爱应酬往来,正想着怎么躲,恰好有这么个机会送上门来。在座众人见他要照顾着孩子,自然再不会上前添乱,张起灵乐得清闲,索性专心地投喂起怀里这个软乎乎的小娃娃来。 吴邪像只没长大的小奶猫,被他顺着毛哄得服服帖帖,偏生好奇心重,看见什么玩意都好玩,螃蟹钳子扇贝壳子,没有一样是他不能玩的。张起灵搂着他慢慢地剔蟹肉,小口小口地喂他吃了小半只螃蟹,再多便不给了,怕他吃了要肚子疼。他自己也只尝了几口便撂下,慢条斯理地擦手,顺便叼住吴邪送到他嘴边的一小块月饼。 月饼甜得他皱了皱眉,怀里的小团子却笑盈盈地问:“好吃吗?” 张起灵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配合地点了点头,完全是一幅毫无原则纵容至极的模样。 他拾起筷子,从小碟中搛了一根姜丝,轻声细语地哄:“吃一点,祛寒的。” 吴邪苦着脸,视死如归地嚼,辣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张起灵地往他嘴巴里填了一粒虾仁。 “姜一点都不好吃,哼。” 小鸭子似的瘪着嘴,眉心微微皱着,半是抱怨半是撒娇。 吴老狗终于抽出点空来关照他们,恰好听见了吴邪这句话,无奈又好笑地对忙着顺毛心情甚好的张起灵道:“他毕竟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不能宠的太过了。” “唔。”张起灵屈起指节刮了刮小孩因为爷爷的说法而气得鼓鼓的脸颊,搂着他漫不经心地说:“心头好,无论怎么宠也不算多。” ****** “把姜吃掉,不要挑出来。” 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被人抓个正着,吴邪苦着脸把姜咽下去,抗议道:“爸,你把姜丝切得太粗了!” 张起灵慢悠悠地瞟了他一眼——下次你切? 吴邪干笑了两声:“你切得好着呢,特别好。” 自家的孩子今天依旧很听话,张教授满意地把一壳剥好的蟹肉蟹黄推到他面前。 吴邪毫不顾忌地拿着自己的筷子把第一口喂给他。吃人嘴短还不忘嘀咕两句:“你剥东西太精细了,我剥两只螃蟹还没你一只弄出的肉多。” 张起灵扯过纸巾擦手,闻言一笑:“你负责吃就可以了。” 时如逝水,世事变幻,谁能想到当年轻描淡写的一句闲谈,如今却成了刻在生命里清晰的一笔一画。 一人一生,万千宠爱。与你执手共度的每一天,都是清风明月好时节。 ☆、【番外二】浮生尽欢 【番外】浮生尽欢 “啊……呜呜……轻点轻点……啊……” “爸……你、轻点……疼……啊啊啊……” 卧室房门虚掩,吴邪衣衫不整面色潮红地趴在床上,上身衣服被推到背部,大喇喇地露出半截细腰。 张起灵坐在床边,一边拧上手中药油的瓶盖,一边把他衣服扯下来:“这几天不要做剧烈运动。” “疼……”吴邪扶着腰勉强翻了个身平躺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疼好疼。” 张起灵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自找的。” “你变了!你不爱我了!”吴邪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你以前很迁就我的。” 张起灵起身就要走。 吴邪地一把扯住他袖子,声泪俱下:“不要走!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张起灵给他亮了下满手的药油,作势要往他脸上抹。吴邪大笑着躲开,一不小心又扯动了扭伤的腰,顿时哎哟哎哟地叫苦不迭。 他这个伤说起来也是桩孽缘。上午在学校教学楼里,有个女孩子走楼梯时不小心踩空,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掉了下去。吴邪当时正走在她后面,离她稍远,反应又快,大家还愣着的时候他已经伸手出去扶了一把。然而事发突然,他原本身形不稳,手边又没个可以抓住的东西,一拉一扯之下自己也被带的摔了下去。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惊呼。 还好楼梯不高,又有了他阻拦那一下作为缓冲,两个人只是滚成了一团,重重跌倒在楼层平台上。女生后半程有吴邪当人肉垫子没什么磕碰,只是受了惊,伏在他胸前半晌没缓过神来。吴邪后脑勺枕在冰凉的地板上,几处关节隐隐作痛,身上还被死沉死沉地压着,他摸索着用手肘撑着地面试图坐起来,突然听到围观群众再度发出一声惊呼。 他的第一反应是完了,摔破相了。 下一秒一双黑皮鞋出现在视线里,再往上是笔挺西裤包裹着一望无际的大长腿,雪白衬衫收在腰间,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最后是一张清冷如霜雪的脸。 世界真小啊。 他听见那把低沉磁性的好嗓子带着比平时更深一分的冷肃问:“你们在干什么?” 围观群众齐刷刷地抖了一抖。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盗墓笔记同人)相夫教子 作者:东陵帝青 第 41 章 张起灵刚走上楼梯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差点击穿他认知底线的一幕: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孩子亲密地趴在吴邪胸前;吴邪则仰面躺在地上,一脸茫然,神游天外。外围还站了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 幸好有一位不怕冷的群众热心地给他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女生此刻也回过神,羞窘难当地爬起来,朝吴邪连声道谢。张起灵方才稍微收了收他那一身凌厉杀气,突然注意到吴邪在地上撑了几下却始终没坐起来,忙蹲下身去扶他,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刚掉下来时可能硌到腰了。”吴邪咬牙忍着疼,说:“你扶我一把。” “别乱动。”张起灵扶着他半靠在自己膝上,另一只手绕过去按住他的腰:“疼?” 吴邪松松地抓着他的胳膊,哑声道:“不太敢用力。没事,先扶我起来再说。” 张起灵不答话也没理他,收回按在他腰上的手穿过膝弯,另一只手就势环住肩膀,起身的同时手臂用力,稳稳当当地将他打横抱起来。 围观群众:“噫!!!” 吴邪身体骤然悬空,一惊之下脱口而出:“爸!” 他这一声没收住,围观群众听得清清楚楚。喜闻乐见顿时化作一江春水向东流,大家纷纷表示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只有少数几个还眼泪汪汪地坚持着“好萌好萌”,被同伴强行拖走。 楼道里不一会便清静下来。 吴邪羞愤得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偏生从小养成的依赖又让他完全舍不得拒绝张起灵的怀抱。他一抬眼望见张起灵绷得很紧的坚毅的下颌线条,泄露了掩藏在面无表情下的紧张担忧,一颗心瞬间软成红豆沙,扔个花生壳上去都要沦陷。 他自暴自弃地伸手搂住张起灵的脖子,把脸埋进他肩窝里。 出了教学楼吴邪便不再让他抱着,一来公主抱真的累,二来走在校园里影响不好;张起灵也没有坚持,扶着他慢慢走向停车场。吴邪疼出一身冷汗还忍不住跟他开玩笑,只觉得他哪怕稍微一皱眉,自己心底的某处都要跟着疼上一疼。 上车之后吴邪趁着他系安全带的工夫,伸手去揉他的眉心:“诶,不要皱眉嘛,会变丑的。” 张起灵拍掉他作乱的爪子,冷着一张脸:“洗手了吗?” 吴邪恶意满满地往他身上蹭,反正他刚在地上打过滚。 张起灵被他逗得破功,把人按回到座位上坐好,安全带一扯牢牢绑起来:“不许胡闹。” 张起灵本来打算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吴邪嫌麻烦,最后在楼下社区门诊看了看,医生说只是普通的扭伤,给开了瓶外用药油就算完事。 然而这件事还没完。 第二天吴邪回去上课,他英雄救美的事迹经过围观群众的发扬光大,已经演变成了一桩惊天动地感人至深的武侠校园文艺言情片,吴邪本人则收获获救少女芳心一枚加电话号码一个。 有独具慧眼的群众试图为此事加上一个耽美结尾,并且力证这才是本故事最关键精华的一部分,被其他群众强行拖走。 吴邪为此又被张起灵痛下两次狠手,每晚在床上被按得鬼哭狼嚎。 张教授万万没想到自家的猪没去拱白菜,白菜反而要来拱猪;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挟私报复的行为正在生动形象地诠释一个词:打脸。 说好的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呢?! 周三下午第一节考古系专业课,张起灵讲考古学导论。时值暮春,天气渐渐热起来,教室里好多人都昏昏欲睡,张起灵为了给他们提神,便从讲台上走下来站到教室中间讲课。 仅仅是不经意地一瞥,却仿佛自带雷达寻踪,坐在窗边单手支颐看似认真听课实则已经合眼睡过去的少年就那样无端地闯入他眼帘。 窗外阳光树影斑驳落了他一身,发梢挑着碎金,沉睡的样子安稳而无邪。 张起灵的声音突兀地一断,学生们骤然从昏沉中清醒过来,循着他的目光齐齐向这边望过来。 坐在吴邪旁边的同学偷偷研究着这位老师面无表情的脸,难以确定他这样究竟是不是生气了。保险起见,他刚打算悄悄从桌子下推吴邪一把,就见张起灵竖起修长食指,轻轻抵住薄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起灵,一个大写的苏,一个纯粹的苏,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苏。 他回头看了一眼PPT,重新走回讲台,不紧不慢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吴邪这一觉睡得非常长久踏实,醒来时别的学生早已下课离开。太阳晒得全身暖洋洋的,耳边传来清脆繁密的敲击键盘声,他懒懒地不愿睁眼,凭感觉就知道旁边不说话只要坐在那里就能给人无限安全感的人是谁。刚睡醒连口齿也变得迟滞,他咕哝了一声“爸”,于是键盘声中断,一只修长温凉的手搭上他的额头。 吴邪闭眼摸索着抓住他的手,非常幼稚地往脸下面一垫,像霸占住了什么好东西似的,还要心满意足地蹭蹭。 张起灵用另一只手拉了拉他肩上披着的衣服,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余他们俩和满室静谧阳光。 掌心与脸颊肌肤相贴,细腻温软,骨骼有点硌手,可在他眼里怎么看都好。 倘若此刻定格,天荒地老,一生的时光就这样悠然而过。 心跳律动如一首脉脉低诉的情歌。 吴邪睁开眼睛,隔着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空气凝视着他,仿佛期待着他低下头,给他一个专注的吻。 张起灵温柔地俯下身。 ======《相夫教子》·全文完====== ☆﹀╮========================================================= ╲╱= 小说TXT下载尽在【恋耽美】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第 41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