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正文 第 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 章 ,由恋耽美为您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一.黑衣人 三条面馆里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灯光照不到角落里，年轻人杂乱的头发使得刻意低调的剪影变得不那么和谐。那人静静坐着，不和任何人搭话。 终于到了打烊的时间，老板娘白玉轻巧地走到门前，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插上了门栓。然后她又轻巧走回柜台，一个侧身，玉般面颊上勾起一丝柔和的笑，微眯着眼睛，将一瓶酒放在了柜台上。年轻人已经自觉自动走近，修长的手指捏着两只酒杯，不出声响地放在了酒瓶侧边。 灯光下白玉的眼睑低垂：“秋天快过去了。” “哦。”年轻人揉揉杂乱的头发，坐在柜台外侧，手伸向酒瓶。他的额发在脸上投下阴影，表情看不真切。 “阿翔，”白玉咬了唇，终于直视他，伸手握住瓶子，“我要走了。” 年轻人静默了一下，微抬起下巴，眼睛狭长半掩，答：“我知道。” 白玉盯着他，他却再没有其他表情。柔和光线下她的眼神光芒满溢，却只是微笑：“可不是嘛，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林子也已经离开，你——该找个新地方，或者，安顿下来罢。” 年轻人的表情起了一丝变化——却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他两眼看着天花板说：“你这女人，这么啰嗦。” 白玉看着他，一瞬不瞬，声音轻柔：“以后不要做危险的事。” “我说——” “好好，我不罗嗦。那你，真的要保重哦。” 门轻轻落锁，两道身影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头发杂乱的年轻人像是醉了，脚步不稳。纤细的女人走了几步，回头，手里攥着刚才从那醉酒的年轻人口袋里掉出的东西。 路灯下，白玉手里的那张照片微微泛黄。照片上有一圈少年，穿着整齐的军装，对着她欢快地笑；照片正中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笑得特别舒畅，其中一个少年头发竖起，眼睛狭长却睁得很大，笑得流光溢彩。 “真是——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呢。”白玉的脸上有一丝柔和的笑转瞬即逝，凝结成看不出的痕迹。照片的背面，有黑体字写着“十六师集体照”，下面是人名。 那杂乱头发的少年的位置处，照片背面是三个褪色的字——陆子翔。 黑色的字迹沉重，就如同在拍照时，一切的后来就定下了。 陆子翔，原十六师成员，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一次任务中牺牲。这是官方记载。 然而事实上，陆子翔现在，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普通年轻人。 至少看起来是。 推开公寓的门，陆子翔脸朝下倒在地板上，一脚把门踢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客厅响起—— “不能喝就不要喝，明明不会喝酒，总是逞强。” 陆子翔的手中寒光一闪，黑暗中眼神清明，声音中没有一丝酒意：“谁？” “我。”一道黑影在瞬间打开的灯光中出现。陆子翔手中的军刀与黑影擦身而过，只觉得额头上突地一凉。 “你以为我是谁？”全身着黑的蒙面男子呵呵笑道，“我了解你，知道你的一切，你，不是我的对手。” 陆子翔的眼前落下几丝头发，血珠顺着鼻梁滚落。嗅到血液的气味，他的头脑奇异地灵动起来，眼睛中的光芒陡增。 “果然还是这么警觉，算是本能么？”黑衣人笑，随即提高音量，“陆子翔少尉，代号85276，身份认证21567，机密任务。” 陆子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动作像突然凝滞一般，声音却沉稳：“任务暗号？” “永远的十六师。” 陆子翔眼睛陡然眯起，慢慢站直，身体却仍在防卫。 “喂，”黑衣人说，口气随便，“不用这么紧张。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我些什么？” “这样就沉不住气了？”黑衣人呵呵笑起来，扬手扔过一个纸袋，“任务在这里。” 陆子翔单手接住纸袋，身形纹丝不动，顿了顿说：“我与十六师，已经没有关系了。” “一日为师，”黑衣人答，“终身为父。” “什么？”陆子翔的表情突变，狭长眼睛睁大，“你是说老师——他不是去世了？” “遗留任务。”黑衣人答得简短，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陆子翔将信将疑，坐到黑衣人对面。 夜凉如水。那黑衣人的面具下只露出两只苍凉的眼睛。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眼神——正是陆子翔熟悉的，他自己也拥有的眼神——似乎漫不经心，时而炙热，却有深藏的读不懂的气息。 “你——是谁？” “这个问题，超出了任务的范畴噢。”黑衣人的二郎腿晃荡晃荡。 纸袋上青松老师的签名和印章，都与陆子翔记忆中的相吻合。 陆子翔微微踌躇，便低头拆纸袋。 任务的大意是，十六师直属的军部研究所研制了一台时空仪，可以将人转移到时间临近的异度空间，目前此仪器为高度机密，要从十六师选取合适人选进行真人使用实验。文件后半截有之前动物实验的记录，最后一句话加得非常小心翼翼也非常惊人：该异度空间可能有超自然能力（如魔法等）存在。 陆子翔瞪着最后一句话，捏了捏自己的手背，然后半晌没作声。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 章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直到黑衣人开始不耐烦。 “你到底看完没？” 陆子翔应声抬起头：“青松老师——写科幻小说么？” 黑衣人一把夺过纸袋：“干不干？” “干。”陆子翔回答得很干脆。 他自从离开了十六师，就变得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努力说服自己为了每天短浅的生活奔忙；他也再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若是有这样一桩任务打破他死水般的每一天，有为什么要犹豫呢？而且似乎报酬也不错。 “那就赶快准备！”黑衣人站起身，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 “准备什么？” “到异世界去你总要穿得像那里的人吧？以前没学过这条么？”黑衣人的口气不耐烦起来，顺手拉开了陆子翔的衣柜，“换你那身最贵的骑马服，带上你的长匕首！” 陆子翔只迟疑了一下，便开始在杂乱的衣柜里翻找。 “不是那把！是以前去欧洲执行任务从海盗那里抢的那把匕首！”黑衣人在他身后指挥。 陆子翔小声骂了句，然后不快地说：“这你也知道？” “你以为！”黑衣人不屑地抱臂。 一阵乱七八糟乒乒乓乓的声音，间或夹着黑衣人不时的提醒或指示。 最后镜子里的陆子翔—— 成了个着类似中世纪服装、却配备诸多现代化装备的怪人。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微有些别扭。 黑衣人在一边马不停蹄地催促：“快点快点，站到这里这个圈里来，实验要开始了。啊对了，带上纸和笔，注意记录实验结果。” 陆子翔站好，按了按皮带头上小巧的接收器，问：“不会有问题吧？” “罗嗦什么！你白痴啊？这可是军方的高级货。我开始倒计时啰？十六师特别行动组机密任务，时空仪之活人实验，倒计时开始！” “喂！”陆子翔急忙叫道，“什什什么叫活人实验？” “少废话。” “机密任务你干吗要大声念出来？” “倒计时开始！我数到五哦。一，——” “等等——” “二、五！快走快走！” 目瞪口呆的陆子翔随着一阵短路的异味，从自己卧室的衣橱边消失了。 黑衣人满意地扔下发射器，翘着脚惬意地躺倒在陆子翔凌乱的床上。 二.剑与魔法的世界 熙攘的人群，鳞次栉比的楼房，喧闹的声响。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异世界—— 是吧？ 陆子翔站在市立公园的小山包上，满头黑线，咬开钢笔帽，刷刷地在本子上写道：“第一次实验失败。传送地为原世界。” 他心里有些不满——原来所谓的军方机密仪器，也会犯错误啊——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喝—— “喂——那边那位，你在干什么？！”粗暴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赶快下来！” 陆子翔抬头向声源望去。在他身前十几米，有位警察同志——他眨眨眼睛——骑着匹高头大马的戴着大盖帽的警察同志！ 他揉揉眼睛，看了看手腕上的经纬仪。这里……应该是xx市吧…… “骑士不允许私闯皇家花园！再不下来，你将被依法拘捕！”骑警继续吼叫，随即传来了手枪保险打开的清脆声响。 一个瞬间，陆子翔脑中如电流通过，手中钢笔应声而断，流出的墨水覆盖掉了他刚写上的实验报告。下一秒，他已经就地翻滚，躲过了来势汹汹的一枪。 陆子翔爬起来时，满脑子像糨糊似的，刚才骑警的话他完全没消化——什么骑士？什么皇家花园？最重要的是—— 他忍不住冲着那警察吼回去：“你刚才在干什么？！干吗突然开枪？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骑警抖抖大胡子，嘿嘿一笑，枪口仍然冒着烟：“不听命令的骑士，不如一条死狗。当心老子没收你的骑士证。” 他话音未落，眨眼之间，陆子翔一个闪身，已经到了他眼前。 陆子翔伸手拉住马缰绳，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蓝色光芒倏然滚过。 骑警愣了一下，他从没见过有人身手这么敏捷！他立刻将枪口对上这个头发杂乱的年轻人—— 却并没有这年轻人快。陆子翔一根手指轻推开了枪管。 “我说——”他清清嗓子，声音里早没了刚才的激动，他认真地轻声问，“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执行任务而言，陆子翔的可靠程度不下当年。 对于任务可能走势，他也如当年一般毫无预见性。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 章 骑警被他的问题弄得一脸茫然，然后又恍然大悟，连连对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能把一切都捋顺了。跟我走跟我走——别愣着了，我是警察。对的！别不信，等我拿证件给你看，你要相信我！” 于是，实验1中被传送到传说中异世界的陆子翔，在实验开始半个小时内，被送进了帝都西恩骑士康复中心。 他在院子里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天。 这个……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唐公爵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你们看到了吗？”一个身着马裤长靴的年轻人笑着说，脸颊慢慢腾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喂喂，脸红了哦。”另一个身着马裤长靴的中年人轻蔑地说。 “你自己也是！” ……一群身着马裤长靴的男人们在聊天…… 陆子翔看看自己出发前按实验要求换上的马裤长靴，无奈地咧嘴：“哼！” “那边那个新来的，”一个身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工作人员卡片的胖大叔在院子里大声叫道，“就是那个头发乱七八糟的靴子没擦干净的抬头望天的那个！切，这也算骑士！快过来！” 周围立刻投来一大圈马裤长靴党的不友好目光。 议论声纷纷传来。 “居然丢骑士的脸，太没落了。” “就是，怪不得现在舆论总是说骑士不好，都是因为有这种不修边幅的人。” “没收他的骑士证！” “不，要吊销他的骑士证！” “我就是想说，”陆子翔一眨眼功夫来到工作人员大叔那里，头上青筋暴起，“到底什么是骑士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居然连自己是骑士都忘了？”大叔的眼神瞬间转为怜悯，拉着他向屋里走，无视屋外由不友好转为鄙视的眼神，“可怜可怜。” “到底——”陆子翔反手纠住大叔的手，“什么可怜！” “哎呀呀，骑士先生，”大叔吃痛立刻换了副嘴脸，“到这边，这边是心理辅导室。您千万别激动。” 说着，大叔把陆子翔赶进门左侧一个装着玻璃墙的房间的门内，轻轻关上门。 “坐下，来，坐下。”大叔胖胖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康赋。来，握个手。”看了看陆子翔的表情，他又把手缩回去，“不握也行。坐下，坐下。” 陆子翔重重哼了一声，抱着臂坐下。 康赋继续和蔼可亲：“我是你的心理治疗师，以后叫我小康，或者小得，或者康先生，或者康医生，或者康治疗师，或者——” 陆子翔忍无可忍地打断，“你自己才需要治疗吧？你这是列举强迫症？！” “啊，叫‘你’也行，那么下面进入正题——”康赋推推眼镜，“骑士先生，我知道骑士地位近年的一落千丈对你们是个巨大的打击，但是人总要正视现实对吧？不正视现实呢，就会迷失在过去，或迷失在唐公爵时代，或迷失在邪恶侵入之前的时代，或——” “讲重点。”陆子翔的双手揪起了康赋的衣领。 “或者像您这样，干脆封闭了所有记忆，不愿正视自己是骑士的事实，忘记现在骑士只是下等臣民——” 康赋的话没能说完，房间里已经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才怪！” 清脆的少女嗓音，伴随着一道散发着绚丽的紫色光球突然降了下来—— 那紫色光球如同有电流环绕，表面白芒逡巡，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噼啪声—— 陆子翔只来得及看清楚一眼，便敏捷地丢开了康赋。 紫色光球正中康德后脑，他微微摇晃了一下，两眼发直，肥胖的身躯扑倒在地，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 一个紫色头发、身穿粉紫束腰长袍白色短披风的女孩子，出现在陆子翔面前。 “切，”那少女怒目圆瞪，手执一柄很像长剑的物体，冲着不省人事的康赋啐道，“都是因为有你们，有这家受诅咒的康复中心，才让骑士们忘记了骑士的尊严！” 语毕，她转向陆子翔，站得昂然笔直，声音却突然放柔和了些：“这位骑士，我来救你们大家了。” 陆子翔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到声音：“这位小姐，你刚才——是穿过玻璃进来的？” “切，都说骑士一点都不会魔法，”紫发少女的眼睛竟也是晶莹剔透的紫，她抱起细细的手臂，“那句话怎么说——哦对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从过去到现在，只有过一个人曾敢这么跟陆子翔说话。 哦对了，现在是两个了。 “你这小姑娘——这么说话的还算是女人么？”陆子翔咬牙。 “我是你的拯救者！你这么对恩人说话的么？” “我哪里需要你拯救了？” “从心灵到肉体！”紫发少女鼓起婴儿肥的腮帮子，“全都需要！” 陆子翔，终于当机了。 “肉，肉体？”天，难道是一向正派的他思想太邪恶了么？ “骑士！”紫发少女将手里的剑“锵”地一声杵在地上，怒目圆瞪，“你忘记自己神圣的宣誓了么？’灵魂与肉体，都属于伟大的国家。’已经没落到连这都不记得了么？” 陆子翔动作突然一滞，然后飞身一跃扑倒少女。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 章 “你——” 少女刚说出一个字，成片的子弹就呼呼地从头顶飞过。 “这玻璃墙，”陆子翔咬牙切齿，“真的存在么？” 紫发少女一脚踢开他，却又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快走，被发现了！看来今天只能救一个了！” 陆子翔眯着眼睛看看黑压压冲过来的一群举着枪的警察，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确定？” 紫发少女不睬他，举起花哨的剑，快速地念了一堆陆子翔听不懂的文字，然后声调陡然拔高道：“瞬移！” 陆子翔眼前紫光一炫。 过了大概一秒钟，陆子翔眨眨眼睛，再次看清了前方，他们已经到了—— ——康复中心的二楼平台。 “啊，抱歉，”紫发少女的声音里却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她看着从楼梯冲上来的警察们，惋惜地说，“瞬移距离与物体质量呈反比。骑士先生，你该减肥了。” “怎么不早说？！”陆子翔闪身将少女拉到平台上的杂物后，握紧拳头。 “我的战术老师跟我说过，这种情况下应该投降以减少伤亡。” “少罗嗦。”陆子翔的神经逐渐兴奋，看着慢慢围过来的警察，狭长眼睛陡然睁大，有着光晕的蓝色蔓延开来，“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这种情况下，应该奋战到最后一刻，绝不被生擒！” 靠得最近的警察应声倒下。丢下目瞪口呆的紫发少女，陆子翔的身影如同一条飞翔的闪电，所到之处闪着微微的蓝光。五六个警察迅速被放倒在地，没有人能接进一步。 几乎是同时，紫发少女看到陆子翔不明显地晃动了一下。有飞溅的水色溢上那道蓝色闪电的肩头。 “喂！”她失声叫出来，用双手捂着嘴，剑清脆地落在地上。 “你不是会魔法么？”陆子翔身形瞬变，一边大声对她喊，“全力奋战不是说等死！快走！” “你——”紫发少女咬了咬唇，“我怎么能——” “快走！” 紫发少女愣了愣。她想要救的人，现在正在用全副生命救她。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他甚至都没有问。 如果她在此时放弃，如果她在此时一个人逃走—— 那她今天花了那么大力气，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她弯下腰捡起剑。 再直起身时，目中紫光绚丽，浅紫的瞳仁瞬间深了很多，透着逼人的气势。 “我说，”陆子翔膝盖上爆起一团红光，砰地跪在地上，另一腿却毫不犹豫地扫向周围，“你倒底听到没？” 他眼看着敌方以数量渐渐占据优势，而身后那少女似乎迟迟没有动静，不禁有些心急了。他才不要这么挫败，他至少要不牵连身后那个—— 他的身后突然紫光大盛，听不清晰的咒文急速运转！ “天降奇兵！”紫发少女的呵声陡然在宽阔的二楼平台上响起。 下一瞬间，漫天漫地的紫光溢满了周围的空间。 枪声也在同时响起。 三.暗夜逃亡 康复中心的二楼平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群人。 “你……还好吧？”紫发少女推推扑倒在地的陆子翔，“没死吧？” 陆子翔缓缓爬起身，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说：“你的魔法，究竟有没有准头？”话没说完，一口气没忍住，嘴角挂下一线红色。 “哎，好恶心。”紫发少女迅速丢开他，“居然流口水。” “你——”陆子翔一个忍不住，更多的血从嘴里溢出，“——你的口水是红色的麽？！” “啊，”少女答，“抱歉，我是红□盲。” 陆子翔气短，挫败地说：“总之，大小姐，拜托你、带我到个安全的地方——” 紫目忽闪了一下，少女再次拉住他的手腕，举起剑。 “其实，足够努力的话，足够集中精神的话，也是可以瞬移到比较远的地方的。” “什么？！”陆子翔有气无力地吼道，“你的精神刚刚干嘛去了！” “喂，你怎么能这么责怪救命恩人呢。太没有骑士精神骑士道德了。” 陆子翔已然失去了辩驳的力气。 旷野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 太阳渐渐西斜，暖红的光芒映亮少女的侧脸。 少女紫色的卷发披散在背上，脸侧两绺只到下巴，衬得脸型柔和下巴尖尖。她双臂抱腿坐在草地上，似乎有点疲倦，小小打了个哈欠，像只猫。 树下的另一人轻哼一声，张开眼睛。 少女哈欠打到一半，立刻停了下来，按住那人肩膀：“你醒了！” 陆子翔吸了口气：“我知道。”他只觉得浑身都疼，不舒服的感觉爬满神经。 少女有些抱歉地看着他，说：“对不起，我不会治疗法术。所以只是简单包了一下——”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 章 陆子翔抬起胳膊，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牙舞爪的绷带。 同样张牙舞爪的绷带也绑在他的膝盖处，效果是他看起来与僵尸有了那么一丝相像。 他猛坐起来，然后痛得紧眯了下眼睛，重新倒下去。 少女忙不迭地服起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你——”陆子翔深吸一口气，“给我到一边去——” 他颇不客气地推开少女，开始拆自己的绷带。 “喂！我辛辛苦苦——” 陆子翔翻了个白眼：“差得不能再差了。谢谢你‘救命’之恩，如果你不管我，我会好得更快些。” 少女讪讪地缩回了手，小脸垮了下来。 半晌没人说话。 陆子翔为自己包扎好，小心翼翼地穿上外套。 他眯眼看了看夕阳。 仍然没有人说话。 他开始检查自己带来的东西，皮带上的接收器仍在，笔记本和纸早已不知所踪。 一片安静，夕阳慢慢沉下去，四周开始暗下来。 陆子翔抓抓额发。 “喂——你。”他这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这女孩子叫什么。 少女不理他。 “好了好了，我又没怪你。”陆子翔最受不了女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想伸手到她眼前晃晃。 谁知少女这时刚好抬起头—— 陆子翔的动作瞬间变成了摸她的头。 一时尴尬得两人都傻了眼。 少女气愤地甩头，紫目微瞪：“干吗？！” 陆子翔迅速收回手：“意外。” “哼！” “好了别再生气啦，算我的错，我的错还不行？”陆子翔终于认栽，摊开双手说道。 少女皱着鼻子扬起下巴，头发打到修长的眼睫；她的眼睛眯起，从眼角斜看着他。 像只高傲而别扭的猫。 陆子翔暗暗好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哪有骑士不先自报家门的？” “我叫陆子翔。你叫什么？” “应该是‘请问小姐芳名’。” “你是白痴么？”陆子翔一时不在意，把自己的口头禅抛了出来。他吓了一跳，突然搞清楚在他面前的，既不是他的战友也不是白玉。 他抿了唇，迅速抬眼看对面的少女。紫发少女，却刚好也在看他。 陆子翔的眼睛是深黑色的，狭长深邃，在脸上特别显眼，偏偏给英挺的鼻梁眉骨添了丝玩世不恭的深刻。他很少笑，这时猛抬眼的动作，眼睛睁大了些，倒让人觉出几分单纯。 很奇怪的感觉。 他明明看起来那么厉害，又那么冷淡。 少女有些困惑，几乎忘记了他的失礼。 “请问，”陆子翔迅速开口，“小姐芳名——” 少女回过神，立刻调转视线：“我，叫我娜娜。” 娜娜？ 这个叫娜娜的女孩子有一双浅紫色的眼睛，相当明亮。陆子翔想起她施魔法时，紫目似乎色泽深一些，却有晃动的光彩不断流转。 陆子翔突然像是在记忆的海洋中捞起了什么，却又完全记不清楚。 浅紫色的眼睛比深紫色好看些……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奇怪的念头。 天色暗了下来。四周有风穿过树木的声音。 陆子翔回过神，他的警觉也跟着回来了。 “娜娜，”他站起来环顾四周，“我们在哪里？” 娜娜也站起来，仰起脸答：“我想，应该是在西恩城外。” 四周很远的地方，却都没有城市的影子。他们的西侧，迎着落日的方向，是一片并不密的森林，随着黄昏的风，发出凄婉的沙沙声。他们的东侧和南侧远处，是一条大河的拐角处，河岸很高，看不见水流，但隐约能听见水声。北侧，则是看起来阴森浓密得多的一片森林，安静而沉默。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 章 陆子翔努力朝西方看：“我觉得——”西方那片树林后，有不明显的烟升起，随着风扭曲晃动。 娜娜突然说：“我认为，我再次瞬移错了地方。” “哦，”陆子翔却像没听到她这句话，转了个身，轻声叫她，“娜娜？” “怎么了？” “你们这里——” “唐国。” “很多人会魔法？” “是啊。” “那，”陆子翔从刚才开始就盯着北方，音调轻而干涩，“应该就可以理解了。” “什么？”娜娜奇怪地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时太阳收敛起了最后一丝光芒。旷野上却现出星星点点的萤火，青绿的幽光非常微弱，却很是瘆人。已经不用仔细辨认，娜娜就能看出在暗下来的空间里，如蒸汽般透明而空旷的形体在逐渐聚集，又不断解聚。那形体的轮廓十分不规则，但却像是从虚空中不断出现，每一次聚集都变得更大些，也渐渐变得不透明。暗影幢朣，空气的温度在缓慢地下降。 “我的天，”娜娜惊呼一声，突然抓住陆子翔的手臂，“那不是魔法，是‘邪恶’！” “什么东西？”陆子翔突然被娜娜拽着开始往西方的树林跑，手臂上的伤瞬时裂开，疼得他直抽冷气，“喂，松手——别拉我！” “那个半透明的，叫做邪恶！”娜娜跑得飞快，白色短披风在风中呼啦啦作响，“我没猜错，你果然是外国人，这都不知道！” “‘邪恶’是什么东西？”陆子翔勉强挣脱她的手。 “这都不知道！”娜娜又一把拉住陆子翔的衣服，“快跑！” “你也怕‘邪恶’？”陆子翔微喘，“你不是——” “你不是看到我的魔法水平了么？”娜娜竟还不忘横他一眼，“邪恶不会进入树木的领地，我们快跑进树林！” 陆子翔完全没弄明白，只是跟着她一起，没头苍蝇一样冲进了西侧那看起来还算稀疏的树林。 进了树林，他才发现—— 这树林，越往里，似乎越浓密。向深处看，黑暗延伸蔓延，没有边界。 娜娜和他都慢慢停住脚步。 陆子翔在原来的世界，曾在北欧冰冷阴暗的森林里执行过任务，一点也不会因此害怕。只是这一次有点不同。他竖起耳朵，总觉得能捕捉到奇怪的声响。 前方树林扑簌簌一阵，突然飞起几只……蝙蝠。 他硬生生停住脚步，说：“我怎么觉得这里像是更危险？” 娜娜原本走在他前面，现在突然靠近了他很多，她的回答却依然硬气：“不会啊。树林么——一般情况不会太危险。” “那不一般的情况有么？” “嗯，比如吸血蝙蝠什么的，”娜娜接着添了句，“但是不多。” 陆子翔松了口气——吸血蝙蝠毕竟是他见过的生物，想来还是能对付的。 “比较极端的情况呢，”娜娜的声音轻了些，继续说，“是比如吸血鬼——” “什么？！”陆子翔立刻再次停住脚步。 娜娜迅速靠过来：“没有没有，那是古老的时候了，现在吸血鬼都登记在册，一般也都住在固定的地方，不怎么在森林里出现。” “那你靠我这么近干吗？” “我担心你！”娜娜继续打肿脸充胖子，“你受伤了，身上有血的味道。血的味道会吸引很多生物——和非生物。” 听到这含义莫名的最后一个词，陆子翔忍不住起了些鸡皮疙瘩。 其实他并不很害怕，只是对于这些“超自然恐怖”，他本能地觉得不安。 他已经彻底确定，军方的那部时空仪，确实是高级货色。 林中的风紧致地擦过陆子翔的身侧，他觉得空气似乎越来越凉了。 娜娜走了几步，突然侧过头，浅色紫目在昏暗中很显眼，她轻声问：“你怎么了？” 陆子翔一愣：“怎么？” “我能感觉到，我对人的气息力场很敏感。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我哪有，”陆子翔警惕地看着上空突然掠过的蝙蝠，“我很好。” 娜娜抓住他的手臂：“不对。你散发出的血液和虚弱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了。你跟紧我，光——我的光系本质应该可以驱除一些能力比较低的嗜血生物。” 她说着，便轻扶着陆子翔的手臂，继续向前走。 陆子翔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喂——我的手臂很痛。” 又一阵风紧贴着他们而过，这回连陆子翔都感到了些奇异的东西。 娜娜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她的两眼紧盯着黑黢黢的前路，嘴唇咬紧；但她很自然地松开他的手臂，又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半晌，她才小声说：“不要说话。黑暗里有很多东西在倾听。” 四周一片沉默，似乎风声都小了很多。蝙蝠掠过树枝的响声，清晰得有些可怖。小路越来越模糊。两边的树越来越高，枝叶在树的中部很浓密，到了树梢，却陡然像是褪去了外衣，枝枝丫丫交错纵横地指向天空。景象非常怪异。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 章 气氛沉默而厚重，黏腻得让人后颈发凉。 陆子翔突然小声说：“树林的南面好像有空地，刚才在外面好像看到了炊烟和屋顶。” “哦，”娜娜走得快了些，“南面？好的。” 路很暗，越来越狭窄，月亮还没有升起。 娜娜抽出她的“短剑”，念了句什么，“短剑”顶端便出现小小的一簇亮光。 原来这是她的魔杖——陆子翔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长得像把剑的东西。 暗夜中闻到血液的气息，便有些让人无法言明的生物，蠢蠢欲动。 娜娜的魔杖顶端光线微弱，在如此暗夜里却如同护佑的明灯，紧紧地排斥着似乎随时要跳出来的东西 。陆子翔的手腕被娜娜握着，只觉得这小姑娘的手心冰冷湿滑。她却强自镇定，咬着下唇，紫色眼睛在白光映衬下既警惕又透出别样的倔强；踏出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坚实。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细碎的脚步声。低低呢喃的风语，干脆清晰的拍翼声。 陆子翔的血液里，一种称为兴奋的物质，在流动循环。这几乎是他无法克制的习惯，如同飞蛾扑火；越是紧张危险，他越是兴奋。此刻的陆子翔虽然渐渐虚弱，感观神经却全面调动，一丝一毫的动静在他看来都无比清晰。他在黑暗中行走，几乎不发出声响，娜娜的脚步声显得单调而孤单。他微微挺直背脊。他，是个佣兵，是最骄傲的有“贵族子弟兵”之称的十六师的王牌。 猛然间，小路开阔，他们走到了一片林间空地。这时他们才发现，月亮已经升起了。 今天是满月之夜。 娜娜停住脚步，抬头，凝视着月亮。陆子翔感觉到她的手握得紧了些，冰凉地紧贴他的腕部。娜娜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似地，瞪大眼睛仔细盯着撒满冷冽月光的空地。 “……可以走了。”她突然开口，紫色的眼珠转向陆子翔，流光溢彩。 “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看看。” 娜娜拉着他向前走。 “今天是满月，”她接着说，“我有点担心。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 “满月怎么了？”陆子翔问。 “你这都不知道么？满月，是居住在黑暗中的生物活动频繁的时期。吸血鬼偶尔会在满月时举行可怕的宴会；邪恶在满月会特别强大；在古老的传说中，狼人的力量也是在满月被唤醒的。” 他们走到了林中空地的中央，月光突然闪动了一下。 陆子翔倏然抬头：“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们头上过去了。”他的眼睛眯得更细了些，危险的漆黑在月光下显现。 娜娜问：“什么？” 陆子翔正要回答，眼角却瞥到了袭来的东西。他抓住娜娜的肩膀，飞快地往旁边扑去。 如风声一般的咆哮贴着他们的头皮而过。 陆子翔迅速从地上拉起娜娜，朝空地另一侧的树林狂奔。不用回头他也已经确定，那叫做邪恶的形体，正在调转方向，紧追不舍。 “天！”娜娜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跑得比陆子翔还要快。 冰冷的爪子猛地抓住了娜娜的披风。娜娜回身一挣，两眼满是惊惶。 陆子翔单手扯下她的披风，二话不说另一手抱起了她的腰：“别回头！” 他没命地跑着，凭长期战斗训练出的灵敏的直觉躲避着爪子那快而毒辣的袭击。眼看离树林只有十几米，他的背心忽然一凉。他一惊，连忙把娜娜放下往前推：“快跑！” 娜娜跑了两步，却一回头。 陆子翔正在奋力挣脱。 突然有耀眼的亮色从对面射来。陆子翔敏捷地一躬身，背上的拉力立刻消失了。他也不敢回头看，继续跑向前去，推着娜娜进了树林。 “刚才那是什么？”陆子翔喘着粗气问娜娜，脚下有些软。 “是邪恶，”娜娜的声音带着未定的惊恐和疑惑，“怎么会在林子当中也有——” “我是说，那像是火光的东西——” 像是回答他的话似的，一个偏中性的女人声音响起： “你们——是什么人？” 四.旷野猎手 树林前方，出现了两个身影和一束光线。 娜娜和陆子翔小心翼翼地上前。 走进了才发现，那是一男一女两人。女人头发很短卷卷翘翘，紧身打扮加短披风，手里握着一把长长的枪。男人则扎着马尾，穿着风格极不相同的长袍，手里拿着昏暗的像是手电筒的物体。 娜娜上前一步，陆子翔则原地警惕地看着他们。 “刚才是你发射的火焰之箭？”娜娜问那个女人，“好厉害——” 女人举起枪：“不要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过路，被邪恶追赶——” “邪恶？”男人惊讶地说，“刚才我们没有看清，还以为是别的什么怪物。邪恶怎么会在树林里出现？” 女人放下枪说：“阿连，他们俩是人类。” 被称作阿连的男人轻轻“哦”了一声，又问：“你们怎么会晚上还在外面？” 陆子翔答：“我们瞬移错了地方。”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 章 昏暗的光线晃过娜娜微微涨红的脸。 女人对阿连说：“我们先回到扎营的地方吧，既然邪恶能到树林中间，那这里并不安全。” 通过交谈，陆子翔和娜娜得知，女人叫纳奇，是个火系巫师加神射手。那个叫阿连的男人则是个记者，与纳奇是同乡好友。最近在临近的梅城将举办著名的春季集会，届时梅城将迎来大批游客，阿连要给报社写稿子，于是与纳奇结伴来到这儿。 同时，阿连也是为了体验“旷野猎手”的生活，所以与纳奇一起在野外到处跑。遇到落难的陆子翔和娜娜前，他们正在树林里射杀吸血蝙蝠。 “旷野猎手是什么？”陆子翔问。 娜娜迅速插话：“他是外国人，什么都不懂。旷野猎手就是——” “旷野猎手是新近兴起的一种处在上升期具有光明前景的职业，”阿连打断她，“主要是因为近年野外越来越不安全，单独的村落和行夜路的人常常被袭击，才有了这种自发民间组织。最近政府颁布法令，即将把旷野猎手纳入公务员体系，纳奇也就可以有养老保险了——” “切，我才不要去注册。”纳奇不以为然地说，“我才不要为懦弱的‘光之魂’服务。” 娜娜脚步绊了一下，但只稍微一摇晃，便走得更快了些。 陆子翔挑了挑眉，没再多问。 到了宿营地，陆子翔发现，这里其实有很多人—— 这是林边的一个小山包脚下，帐篷挨着帐篷。好多穿着各异的人，拖老带小，一大家一大家围着篝火。有些帐篷很高大，顶部像是屋脊一般，比树木还要高一些。 陆子翔顿时醒悟：这就是他在树林另一侧看到的“屋顶”。 营地很热闹。 “这里就是梅城春季盛典的前夜宿营地？”娜娜看着眼前闹哄哄又无比温暖光亮的场面，小小松了口气。 “你知道？”阿连问。 “嗯，以前报纸上读过。” “你都读些什么报纸？” “光之魂日报，巫师学报，每周参考，等等。”娜娜扬起下巴，随着阿连走近他们帐篷边的篝火。 “还都挺正统。你是巫师么？什么系？”阿连招呼大家坐下，一边随性地问。 娜娜小心地捡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交错双腿侧坐在地上，“我是光系巫师。” 陆子翔大大咧咧在她身旁坐下，一只没受伤的腿支着受伤的胳膊。 “光系？”纳奇突然问，“那你应该会对付邪恶的法术的。” 娜娜的脸又涨红了些：“我——” 阿连打断，盯着陆子翔问：“那这位是？” 陆子翔想了想，答道：“陆子翔，我是骑士。” 谈话突然出现了冷场。纳奇隔着篝火偷偷瞄陆子翔，眼光并不友善。陆子翔有些莫名其妙，很快想起他之前被抓到名义上的康复中心实质上的疯人院的经过——莫非骑士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人么？ 半晌，阿连碰了碰陆子翔的手臂：“你真是骑士？也对，看你这身装束，确实像。”他的眼神疑惑，带点好奇，却并至于让人不讨厌。 “陆子翔是个不错的骑士，”娜娜突然仰起脸，有些挑衅地看着纳奇，“他今天救了我好几次。他从邪恶手里救了我。” 纳奇的眼光从不友好转变为了热烈的赞赏。 “邪恶？真的么——”她急切地说，“骑士不会魔法，居然能跟邪恶战斗，您真厉害。” “是的，”娜娜干脆地说，“他身手好极了。” 纳奇问：“他是你的骑士吗？我也还没有骑士，我一直一个人狩猎——” “不是，”娜娜看到纳奇跃跃欲试的样子，又加了句，“不过我有这个打算，也许很快我就会跟他立契约。” 陆子翔终于没法继续假装没听见，他忙不迭地打断：“什么契约？” 娜娜答：“就是巫师和骑士之间立约，使骑士成为巫师的守护者，巫师同时会提高这位骑士的地位和能力。” “骑士自己地位很低吗？” 又是短时间的冷场。 阿连再次驱走尴尬，开了个玩笑：“总之呢，比吸血鬼地位高。” 娜娜在背后戳戳陆子翔小声说：“别问傻问题。在唐国，骑士这个种族很微妙，以前也曾经是统治种族，但现在占主导的是巫师。” 纳奇的语气带着轻微的不屑，皱着眉说：“现在骑士大多很不靠谱，你看新闻上报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骑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他们太沉迷于过去，不正视现在，也不帮我们的忙。哦对不起，陆先生，我不是说您。” “报纸上说的你都信么？”阿连弯起嘴角。 纳奇不客气地瞪着他：“你们那个报纸，我一个字都不信。” “阿连先生是哪个报社的？”娜娜好奇。 阿连笑笑，嘴巴咧得很欢：“光暗八点半。” 娜娜嘴巴抿了起来，纳奇假装在看旁边的人群。 陆子翔并不理解，只大概猜测那不是什么好报纸。阿连却全然不在意，笑着对娜娜说：“现在年轻人大多太随性，说话不用正规语，老是掺合英语。还经常吊儿郎当，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我看娜娜小姐好像就很文雅，完全没有这些毛病。” 陆子翔看看娜娜，发现她坐着时脊背挺得很直，下巴收敛，侧面看去亭亭玉立。 “是吗？谢谢。”娜娜微笑，“你们讲话也一直都用正规语啊。” 阿连竖起三根手指，说：“据我的观察和总结，语言使用分三个阶层。落后地区比较闭塞的民众，使用正规语；普通民众特别是年轻人，喜欢在正规语里面加入很多外来词；贵族阶级上等社会的人，也是使用正规语的。”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 章 “是么？我倒没怎么注意。”娜娜说完，也转过头去，和纳奇一起饶有兴致地观看起周围的人群。 陆子翔奇怪地顺着她们的视线——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吗？不过是些跟她们自己相比，完全不值得奇怪的人么。他按了按自己腿上的伤处，湿润的感觉立刻浸透到指尖，他冲阿连扬了扬下巴，问：“你们帐篷里有药么？我要照看下伤口。” 纳奇立刻转过头身体向陆子翔的方向前倾着说：“您受伤了？我带您去——” “我帮他包扎过，”娜娜稍微提高音量，“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陆子翔忍了忍，没接话。 阿连表情有些怪异，像是拼命忍着笑，他说：“你跟我一起去帐篷里吧。”语毕他站起身，带头走了进去。 陆子翔无视娜娜的审视目光，显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站起身去了。 两个男人出来时，篝火旁的两位女士似乎已经沉默了挺长时间。 他们再次坐下，场面才缓和了一些。 娜娜看看陆子翔，说：“你好点了？” “差不多，一点小伤。” 阿连说：“背上被邪恶抓破的地方可能要光魔法修复，明天我们去梅城可以找个医师。” 娜娜咬住下唇。 “你们居然在树林里被邪恶袭击，”阿连又说，“也算是新闻了。介不介意我写个新闻稿？不用你们的真名，放心。” “随便。” “不好。” 陆子翔、娜娜同时答，然后同时将不解或不满的眼光投向对方。 阿连笑笑：“那算了。” 篝火变小了些，陆子翔随手扔了几根树枝进去。 月至中天，营地笼罩着柔和清冷的光芒，却并不明显，因为人们都围坐在更为明亮温暖的篝火旁。刚才黑暗里的奔逃、不时划过的蝙蝠、空旷半透明的邪恶，似乎都成了遥远的事情。随着黑暗的远去，娜娜也坐得离陆子翔远了些。她伸手理理披散在脑后如绸缎般的卷发，又用食指把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到脸侧。 娜娜的脸颊还没有摆脱婴儿肥，但看上去有种纯真自然的美；年轻盛开在她的脸庞，如清晨时分衬着露水的花瓣，在如此夜晚却产生了沁人心脾的甜美的违和感。她手腕上晶亮如暗夜银星般的光泽从额前快速地滑过。 阿连眨眨眼：“小姐，你的手链很好看。” 娜娜顿时收回手，肩膀僵硬：“谢谢。” 五.梅城春季盛典 篝火噼里啪啦，光芒映红了娜娜俊俏的侧脸；她的表情很不自然。 陆子翔眯起眼，适时地问起了问题：“对了，你们知道邪恶怎么会出现在林间空地吗？感觉像是从树林上方掠过，但我听娜娜说树木的领地可以驱邪。” “现在的光之魂太软弱，”许久没发出声音的纳奇此刻双手抱膝，瞪着篝火，轻声说，“才会有这么多邪恶在黑暗里慢慢滋生。” “也不能全怪光之魂，公主还年幼。”阿连拨了拨火，平静地接话。 “巫师寿命长，可是25岁也快成年了呢，”纳奇答，“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像艾米利亚皇后一样？安杜利斯的黑玫瑰16岁就已经独挡一面了！” 阿连没有作声。 “我有点累了，”娜娜突然揉揉眼睛，“我想去睡觉。” 陆子翔却对他们的谈话很好奇，说：“那你去睡吧，我呆会儿。” 娜娜欲言又止，起身拉过一个睡袋，闷闷不乐地钻进去。 “你们刚才说的光之魂、还有什么黑玫瑰是什么意思？”陆子翔叼了根草叶，继续刚才的话题。 纳奇抬头：“您这也不知道？”她的眼光有些怀疑。 阿连看了一眼陆子翔，制止纳奇：“别这样，他是外国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纳奇撇撇嘴，说：“光之魂是唐国光系最高巫师代代相传的光系法力精魄，有守护国家的力量。艾米利亚皇后是上一个光之魂拥有者，法力强大，长得也很美，有一头黑发，因而被称为‘安杜利斯的黑玫瑰’。” 娜娜在睡袋里翻了个身，紫色的脑袋背对着陆子翔。 “因为艾米利亚皇后出生于安杜利斯省。”阿连接口说，“她确实很强大——我还记得20年前的事，那时我还小，经常晚上在村子外面玩，那时夜晚还很安全。艾米莉亚与王国里著名的骑士一起掌管国家，那段时期被称作‘骑士之治’。” “那为什么现在会这样？”陆子翔拿下嘴里的草叶。 “现在的公主年纪太轻，”阿连答，“还没有完全掌握光之魄，不能很好地守护唐国。” “不定时性低能！”纳奇扔了个石子到篝火里，溅起一串火星。 娜娜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拱了拱背。陆子翔看了她一眼，伸手帮她理了一下睡袋的拉链。 阿连对纳奇说：“你别总是怪公主。” “要不是她，会这样么？”纳奇不高兴了，“我们村里这些年被邪恶害死的人还少么？生各种恶疾的人还少么？她要是不能很好地用光之魂，就不要霸着不放！” 陆子翔捅了捅篝火，转头又看了看娜娜，说：“我们都早点睡吧，娜娜睡着了。明天还要早起。” 第二天大家都起了个大早。营地里帐篷都被卸下收好，只剩下几处刚熄灭的篝火在冒烟，地面上留下了不少垃圾。几个身穿“梅城盛典营地保洁员”服装的人在整理场地。 娜娜借了纳奇的一件短披风，陆子翔穿了阿连的斗篷，将长匕首挂在腰间。四个人各自看看，都有些好笑。 空气里弥漫着兴奋的气息，人们成群结队神采飞扬地交谈着、说笑着，闹哄哄地一起向东南方向走去。 营地的东南是一条混凝土马路，很宽，但车辆却很少。偶尔有一辆面包车开过，人群中便传出哄笑声。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 章 “他们笑什么？”陆子翔没怎么睡醒，恍惚地慢腾腾地跟着娜娜他们走在喧嚷的人群里。 “梅城的春季盛典是禁止机动车辆入内的，所以我们都是从营地出发走过去。”阿连告诉他。 进了城，陆子翔才稍微清醒过来。 梅城主体建筑是以白色为主色调的，有尖顶也有圆顶，像是把哥特风与中东风情混杂了起来。整个城市在阳光下，格外的明亮纯净。没有机动车尾气污染的湛蓝天空下，绿色灌木点缀在白色的塔、亭之间，又有点希腊古城的味道。 城里的各色人等，也与陆子翔原先待的世界很不同。 这里的人们似乎并不在意肤色的问题，白、黄、黑、红各人种以及陆子翔概念里的“混血儿”，将街道塞得满满的，而且相互之间似乎沟通毫无障碍。有些人穿着接近娜娜和纳奇，陆子翔判断他们可能是巫师；少量人长靴马裤，偶有佩剑，应该是骑士；而大部分人穿得都比较随性，比较接近陆子翔原先世界的审美标准。 “巫师不多，骑士更少。”陆子翔自言自语。 娜娜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告诉他：“巫师很多，只不过现在都流行休闲装。以前不是巫师的人都会去做骑士，但现在甘于做平民的人越来越多了。” 纳奇轻哼一声，说：“骑士是下等阶级了。” 娜娜的唇抿得如一条直线，步子快了些，超过了纳奇。陆子翔摇摇头，也便跟上去。 很快到了春季盛典的街区。 纵横各五条街道，主要是人们出售与购买各种物品的集市。 集市上人流如潮。各色人等占据着所有能兜售东西的空间，走在路上会不时被人拦住推销。两边的店铺里装祯漂亮，人却比较少。 兜售的东西有类似网游里的魔药药丸、药水、含有魔力的小玩意儿，还有便携式一次性魔法瓶（“非魔法人群的福音”），以及各种各样的防具武器装饰品小玩意儿等等。 戴兜帽的小贩会突然拎起腰间铃声大作的手机，唾沫横飞地通话；炫耀般举着哥特风雕琢的魔杖的青年男女们，却常常耳朵上挂着白色的MP4耳线。 有小贩端着箱子推销香烟，箱子里分三栏，他比划着指给陆子翔看最右边的一栏：“上等货，都是洛林原产——” “哪里原产？”陆子翔偶尔也吸烟，此时有些好奇。 小贩点着“上等货”，凑近陆子翔：“您看，这些都是洛林国烟草之王的公司产的，质量上乘，绝对没得说——” 他的声音小了些，眼神也有些飘忽；陆子翔侧过耳去。 “店面里都要卖好几百一包，我这个有渠道进来的，只要一百不到——” 陆子翔哑然——原来在这个世界，也有水货啊。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小贩，他们继续往前走。 又一个小贩拦住他们，这次是兜售香水。 陆子翔靠近，才发现小贩的兜帽下是一个年老的女人，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围绕着她和她放货品的木盒。 她对陆子翔殷勤地说：“买个香水送给这位小姐吧！这个牌子是洛林的，绝对的一等品，比商店里便宜——” “多少钱？”娜娜打断她。 “２０毫升装的３００， ５０毫升的６５０。”老太婆小声地告诉他们。 娜娜很冷静地转了个身，走开了。 老太婆在身后喊：“喂——要不我再给你便宜点——” 娜娜完全没有理睬她，只是在走远了后对陆子翔解释说：“洛林的香水品质确实最好，但刚才那个牌子的出厂价格都比她说得要贵。” “你怎么知道？” 他们在人流中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娜娜才回答道：“是一个洛林的朋友告诉我的。” 太阳升高了些，街上越发拥挤了。 陆子翔左顾右盼，眼睛应接不暇。一不留神，娜娜便钻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铺。她紫色的脑袋很好辨认，陆子翔慢悠悠挤过人群跟过去。 这是一家油画店。左侧直到店深处陈列着各种风格的油画，右侧则是成捆的画笔、油彩颜料等。往店里走几步，会看到精致的玻璃陈列柜。玻璃柜里单独摆在架子上的每支画笔下都标着长串的价格，尊贵而骇人。 娜娜在玻璃柜前留连。 最显眼地方的那支画笔的标签上写着： “唐 KG3年于AP， 99999999元”。 陆子翔看着那一串9，摸了摸下巴：“贵得不像话。” 娜娜紧紧盯着那支画笔，答：“如果真像标签上说的，是唐公爵的画笔，那也不稀奇。” “唐公爵是谁？KG3和AP都是什么意思？” “唐和艾米莉亚皇后都是‘骑士之治’的缔造者。年份KG3是骑士之治3年的缩写。AP是地址。不过我觉得这只笔多半是假货。市面上有好多类似的画笔，都声称是唐用过的，乱抬价格。” “唐——他还是个画家？”陆子翔有些惊奇。 “不是，”娜娜转身走向那列油画，“唐广为人知的画作只有一幅，而且水平也很拙劣。” “什么？” 娜娜的声音有些烦躁：“就是因为他是唐而已。” 陆子翔眯起眼睛又看了看那支画笔，便走到娜娜身旁。 娜娜正在看一幅田园风格的油画，画里的农妇恬静的面庞带着笑容，正弯腰捡麦穗。 “这个——”陆子翔皱眉回想，“很眼熟。” “这个风格的油画很多，同一个题材的也很多，”娜娜说，“但是画中人的表情常常变化很大。你看旁边这幅，也是在捡麦穗，但老农的脸色就很忧愁，旁边的小孩子则心不在焉。”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1 章 陆子翔凑近，然后说：“确实是，真有意思。” 娜娜仰头端详那个恬静的农妇，轻声接着说：“油画表现的不是画里的人，而是画家本人。” 陆子翔狭长的眼睛眨了眨，抱了臂转头：“我不懂。”口气是漫不经心与不在乎的。 娜娜没有理他，接着看画。她紫色的头发披在背上，如同细碎的波浪，说不出的好看。陆子翔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眼神。 他发现，他们跟纳奇和阿连走散了。 六.光暗。” “什么？”娜娜惊讶，“现在的骑士——你的骑士精神哪里去了？” “没钱就是没钱，难道我骗你啊？”陆子翔说，“难道我不饿？” 娜娜踟蹰了一下，从小指上脱下一枚绿石戒指，说：“我钱袋昨天掉了……算我倒霉，居然遇到这种骑士——” 那戒指小巧简洁，指环上没有雕琢，镶的石却幽暗深邃碧意盎然，切工颇为不俗。 陆子翔瞥了眼那枚绿得幽暗的宝石，弯起嘴角：“我们吃饭去吧。” 走在街上，人流如织，他们努力地在人群中推挤。很多人以很快的速度向一个方向聚集，兴奋的细语旋绕在他们耳旁。 好不容易才到达街对面的小吃店，门口的遮阳伞下，有一张小桌子空着。陆子翔和娜娜如释重负地坐下。这是家快餐店，客人得自己到柜台点单。娜娜对着柜台前的长队蹙起细致的眉，随即捏着那枚戒指找到一个在收拾餐桌的侍者，轻声跟他说了些什么。 陆子翔百无聊赖，恰看到旁边的小桌一角有一份被别的顾客丢下的报纸，斑斓的彩页半开，妙龄制服美少女笑得动人极了。 他拿过报纸，翻到第一页。 报纸上的文字都是汉字，甚至还都是陆子翔的世界里通用的简化字。报纸的名字用的倒是繁复的花体，他并没有见过，觉得分外难辨认。那花体字几乎用尽所有的撇捺勾折，制造出荷叶边加蕾丝混杂的幻像——乍一看去，非常精美高贵，却完全不知所云。 陆子翔努力辨认了一会儿，才察觉到花体字下的简化字版本。 “《光暗章。我觉得编辑们纯粹是吃得太饱了。” 陆子翔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只“哦”了一声。不过几分钟，他面前的盘子就空了。 娜娜不高兴地抓起魔杖，说：“我们走吧。” 陆子翔答应了一声，擦擦嘴，随意拨弄了下他本就杂乱的短发。他起身走了两步，突然转头对娜娜说：“这报纸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唐国经常跟邻国打仗么？” “什么意思？” “上面说一个叫洛林的国家的镇国宝被唐国小偷偷了，如果唐国不交出小偷和镇国宝，洛林就要攻打唐国。”陆子翔的眼睛半眯，眼神却清明，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小姑娘。 “什么？”娜娜一下停住脚步，瞪大眼睛，紫色的眸子亮闪闪，嘴巴张成一个吃惊的弧度。她这小孩子似的表情看得陆子翔心头微微一动，随即一指他们离开的桌椅：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2 章 “你自己看。” 娜娜急忙扑回去，在服务员收掉台子之前抢过报纸，一通乱翻。 “没有呀！” “在中缝，比较下面的地方。”陆子翔随手点点报纸，“在那个婴儿绑架案下面。” 娜娜瞠目结舌。 陆子翔端详着她的表情，又说：“确实够主次倒置的，是么。” “我以为你在看美女！” 陆子翔将视线移到报纸后的紫色卷发，轻描淡写地答了句：“……差不多。” 中午剩下的时间里，娜娜一直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路也有些心不在焉。陆子翔微微叹了口气，第N次帮她挡开就要撞到的人后，终于忍不住叫她：“娜娜！” 娜娜一下回过神，漂亮的浅紫色眼睛里尽是茫然：“啊？” 陆子翔抱臂别过头：“走路小心点。” “哦。”娜娜再次低下头。 人流向着集市的中心街区涌动，越来越明显。已经到了正午，太阳光明晃晃，晒得人暖洋洋。他们顺着人流，走向最热闹的地方。喧闹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听不到彼此的说话声。 集市的中心，是个挺大的圆形广场，直径有约两百米。广场四周有一圈尖顶雕花窗仿古建筑，其中最靠近广场的一角二楼有个巨大的屏幕，正在播出午间新闻。 人们围着广场的中心站定，还不断有人从其他街区匆忙赶过来。 陆子翔身材比较高，不怎么费力便能看到广场正中人们视线聚焦的地方。 那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高高地立在一个木制的高台上。十字架看起来是黑色的金属质地，两端和下部则镶包着木头。木头上暗色斑驳，层层叠叠如积累多年的污渍，在阳光下依然显得阴沉，让陆子翔心里生出些不好的感觉。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午间新闻的声音清晰传来：“……几日后的娜塔丽公主25岁生日宴会过后，长老会将正式授权公主亲政——” 娜娜在陆子翔身旁突然惊叹一声：“原来是这个——”她个子矮，在人群中很难看清楚前方，这时才突然醒悟。 “是什么？”陆子翔盯着十字架，微微皱眉。 “这是梅城春季盛典的保留节目，叫做复活仪式，也叫钉十字架仪式。因为这是为了纪念当初耶稣基督为了世人舍弃自己的生命，被钉在十字架上，从而使全人类的罪得孰。后来这就演变成了一个风俗习惯，梅城人在象征生命的春天举行复活仪式，来纪念主耶稣的钉十字架和复活。经过筛选的人被钉上十字架，然后再从十字架上平安无事地下来，回到大家身边。这是一种荣誉，而且这种资格常常是祖传的。”娜娜答得平静，脸色却不见得好。 陆子翔听得无比惊讶，眼睛睁大了些。他诧异地问： “被钉上去？是真地钉？那不是会死么？” “一般不会，因为只钉手脚。他们钉子都是特别订做的，用完后是非常荣耀的收藏品。” 陆子翔仔细看十字架，果然在两侧和下方找到了不明显的钉孔。再看木头上的斑驳痕迹，他眉头皱得紧了些——那竟然是经年累月的血痕。 娜娜小声说：“哎呀，我真不想看这个。” 然而不断涌来的人群，把退路完全堵死了。 陆子翔原不想多说，见她这副样子，又开了口：“这个——也是他们表达情感的一种传统方式。”娜娜却点点头：“我当然会尊重他们。”陆子翔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再没多说什么。 七.复活仪式 人群中渐渐分开一条道路。陆子翔终于发现人们安静下来的原因了—— 一个身着深红色窄袍的年轻人，与两个穿白长裙头戴碧绿花环的女子，一同走到了十字架下。那年轻人背影纤细，红衣上束起的腰带更凸显了他如女孩子一般细的腰，似乎风大些便会随之飞走；但他的背脊挺得很直，给人一种勇敢、有负责感、坦荡以及种种此类词语能形容的印象。 他在高台前停住脚步，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卢比斯勋爵的养子，今年的幸运儿！”陆子翔身边一个中年男子对周围人说道。 “可敬的年轻人！”一个老婆婆的声音，“祝福他！”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之声—— “祝福他！” “祝福他！” 围观人们的脸上有虔诚有期待，不少人高高举着白色的百合，扔到那个幸运儿的身旁。女孩子们紧张而崇拜的尖叫声，伴随着鲜嫩的花朵从四处传来。 红衣年轻人转过身，面对大家。 不少人屏住了呼吸——特别是年轻的姑娘们—— 这位年轻人的脸庞几乎带着些稚气，椭圆的轮廓配着尖出的下巴，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棕色头发卷而长，略显青涩却极俊美；他有一双极浅的蓝色眼睛，非常深刻；他的皮肤很白，嘴唇却有些失血，带着不太明显的胆怯或是紧张注视着人群。 这似乎羞怯似乎纯净的美—— 人们已经再次安静下来。 年轻人朝人群微微鞠了个躬，姿态优雅，眼睛自然地合上又睁开，却似乎很是拘谨。 如果说这是个极荣耀的事情，那他的脸色一点都没有显出与荣耀相称的喜悦或高贵。 他的胆怯越来越明显，甚至有些惊惶。 他的蓝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更淡了。 两个白裙女子带着他登上高台，来到十字架前。 年轻人扫视了一眼十字架上的血痕，静默地待了一会儿。然后他摊开瘦长的身躯，两手与十字架两臂贴合。 他看上去如同风中瑟瑟颤抖的树枝。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3 章 那个女子用红色的丝带将他固定在十字架上。 人群再次分开，两名手执钉和锤的白袍男子走到台下，一名黑衣牧师紧紧相随。 牧师开始祈祷，人们纷纷低下头，小声地随着他念诵。 牧师转过身，给了那年轻人一个鼓励的眼神。 人群的第一排，站着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也对那年轻人投以安慰与激励的笑容，并不时地点点头。 年轻人喉结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并没真地开口。 执锤者走到十字架前。 年轻人微微闭上眼睛，任命地张开满是冷汗的手掌。 执锤者将长长的钉子对准他的手心，举起锤子—— 叮！ 声音并不响，也并不清脆，甚至不足以淹没那年轻人压抑在喉中如同受伤的小兽般的哀鸣。他的眉毛紧紧皱起，头努力上仰，雪白的牙齿紧紧扣着下唇。 叮！ 叮叮！ 执锤者的动作快了起来。 暗红色的血液如同泉水般，从年轻人的手掌涌出，流过他的五指，淹没钉尖，溅到执锤者白色的长袍上。 年轻人再压抑不住，发出类似哭泣的呻吟。 他的牙齿紧紧扣着下唇—— 他的牙齿——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陆子翔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年轻人两侧的虎牙骤然伸长，成为尖利森白的獠牙！ 暗红的血液飞溅！ 陆子翔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娜娜的手指攥起，倒退一步，然后再次迈步向前。 人群中已经响起了惊恐的呼号声，两位执锤者仍下锤子，踉跄着后退，几乎从高台上滚下来。白裙女子早冲下台，站在牧师身后。牧师目瞪口呆，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人群的呼号中，一个词越来越明显—— “吸血鬼！” 吸血鬼？ 陆子翔猛地一怔。娜娜只是绷紧了肩膀。她仰着头，眉头皱着，双唇紧闭。 白色的百合被混乱的人群践踏在地下，满地花瓣飘零破碎。 人群在推攘，在叫喊，在咆哮。 “他是吸血鬼！” “他亵渎了神！” “把他赶下来！杀了他！” 高台上年轻人猛地挣脱了尖利的钉子，跪倒在十字架下，四处都是他暗色的血液。他垂着头，长长的棕色卷发盖住了他的脸颊；他握着双手，肩膀在不断颤抖。 “杀了他！”不知从何处，又传来这样一声呼喊。 人们从恐惧变为愤怒，小部分的人后退，更多的人拥上前去。 “杀了他！” “杀死吸血鬼！” 叫声越来越大，愤怒的人越来越多。 一小队保安从外围跑过来，却进不了人群。 不知是谁带头，人们开始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向那个年轻人：饮料瓶、包装袋、石子…… 那年轻人徒然躲闪。长发依然遮着他的脸，看不到表情。 突然，有人抢到了执锤者的锤子—— 那人把锤子用力抛起，直指年轻人的脑袋！ 锤子在阳光下倏然闪烁，年轻人猛地抬起眼—— 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充满惊讶。 陆子翔手臂一震，下一刻，已经跃起在空中！ 叮！ 长匕首与锤头相碰，锤子的抛物线立刻被改写，高高飞起旋转着，准确地落向人群之外。呼啸风声清冽而过，陆子翔的匕首已经收回身前。 那年轻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陆子翔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 他抱着臂，一手捏着匕首柄，皱眉注视着人群。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4 章 不少人揉了揉眼睛——刚才他们只觉得像是有条蓝色的闪电跃过，那黑短发狭长眼眸的男子已然站在了高台上，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你们，”陆子翔叹了口气，对着惊呆的牧师和工作人员们说，“他要真死了，你们负责么？” 不远处娜娜这句话听得清晰，不禁微微一愣。 陆子翔狭长双眼中的眸子漆黑，迎着阳光，却像黑色的宝石般明亮灼目。 他的头发杂乱，面庞倔强，站得却正直凛然；他的身材修长匀称，在那高台上，如一个天生的守护者，保护着无论什么他想要保护的东西。 娜娜在人群中，在高台下，仰脸看着他。 前排的牧师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对人们说：“大家不要激动——” 然而他的声音太小。人们持续地喧嚷着，杂物的抛掷只暂停了一小会儿，很多人开始转移攻击目标。 “那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帮着吸血鬼？” “他也是吸血鬼！” “我们要求检查他！” 那在流血的年轻吸血鬼，突然拉住陆子翔的衣服下摆：“你——你不要管我了——” 他缓慢地站起身，淡蓝色的眼睛渐渐充血，张口，不知名的语言突然开始念诵—— 陆子翔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白痴么？” 吸血鬼愣住，随即挣脱他。 “不要念！”陆子翔喝道，“你现在施法术的话，就真的成为犯人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吸血鬼眼中红光一闪：“我是吸血鬼，这就是最大的错！” “白痴！”陆子翔骂道，“自欺欺人故作清高么？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么？你的父亲还在下面看着你！” 吸血鬼一怔，收起獠牙，慢慢调转视线，望向台下那个衣着华贵一脸痛心的中年男子。 “……爸！” 那中年男子嗫嚅了一下，突然张开双臂：“孩子！不要做傻事！” 人群再次沸腾。 “都是他养了那个吸血鬼！人类的叛徒！” “把他们一起抓起来！” “那个黑头发的是什么人？” “把他们抓起来！” 失控的人群汹涌地扑向高台，开始拆支架。支架本来年代就久远，又是木结构，抗击打能力并不强。陆子翔被一阵猛烈的摇晃震得单膝着地。他本就对这桩闲事很不爽，此时腿上的伤痛让他有些着恼—— 哪有这么疯狂的民众！这吸血鬼根本什么坏事都还没做过！又不是他自己愿意来钉十字架的！ 他正要呵斥近旁的人，高台却猛地坍塌，扬起一片浓重的灰尘。 他和那个吸血鬼狼狈地落在一堆废墟里。十字架摇晃着向他们俩倒过来，他不顾手臂的伤，顺着眼角的余光，硬生生地接下了那沉重的分量。 “唔！” 他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便看到周围的人们面目扭曲地扑上来—— “让开！” 一声清亮而干脆的高喝。 少女的声音拔得很高，像是努力加入了很多威慑力。 陆子翔放下护头的手，正看到娜娜分开人群，站到了他们前面，面对着人群。 “你们不要乱来了！这位——”她指指那头发杂乱黑眸极亮的男子，声音里透着凛然的骄傲，“——是我的骑士！” 娜娜带着银手链的右手平执着剑状光系魔杖，缎子般的美丽卷发撒落肩膀，纯白披风在风中飞扬。 八.契约 八.契约 “你们不要乱来了！这位——”娜娜指指那头发杂乱黑眸极亮的男子，声音里透着凛然的骄傲，“——是我的骑士！” 她带着银手链的右手平执着剑状光系魔杖，缎子般的美丽卷发撒落肩膀，纯白披风在风中飞扬。 那样的身姿，陆子翔一瞬间觉得熟悉。 至于娜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倒并不理解。 人们形成了一个小的包围圈，却迟迟没有再踏向前。 不知谁突然说：“他没有立约信物！” 嗡嗡细语又开始响起。 牧师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这位小姐，他不是你的骑士。他没有信物。” 娜娜沉默了几秒钟，回答说：“我打算与这位骑士立约，但还没进行仪式。”人群的细语声更大了些，娜娜突然提高音量：“我，要与这位骑士在此订立契约！”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5 章 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娜娜转向牧师：“请您见证，好么？” 牧师似乎困惑，但只是点了点头。 娜娜转过身，面对着陆子翔。她面无表情，只是嘴唇抿得紧了些。她解下手腕上的银链，轻声对他说：“骑士……请单膝跪地。” 陆子翔一愣，但见她表情严肃，丝毫不像在开玩笑。他照做了。 娜娜垂下头，细致地将银链系在陆子翔脖子下的第一颗纽扣上。她的头发从肩头滑落，盖住他的眼睛，有绸缎般细腻的质感拂过。 陆子翔的眼睛睁大了些，漆黑得有些失神。 娜娜再次站直，抬起弧线优美的下巴：“骑士……请给我你的剑！” 陆子翔稍微迟疑，便把匕首柄放进娜娜优雅平伸在腰侧的小手。 他的手缘轻触到她冰凉的手指。 娜娜令人不易察觉地吸了一口气，握住长匕首——那匕首对骨架很小的她来说，更像把短剑。她有一张娃娃脸，握着武器的身姿却凛然，下巴微扬；在一片废墟中，她一尘不染，那么专注，隐约给氛围增添了圣洁与高贵的感觉。 一旁的牧师情不自禁地严肃了表情，以一种郑重其事的声音宣布—— “仪式开始。” 娜娜将匕首尖稳稳落在陆子翔的左肩上。 陆子翔倏然抬首。这一幕莫名地熟悉，他的心底急速涌过不知名的情愫。 “以你的荣誉起誓，骑士陆子翔，请跟着我念——”娜娜的脸颊泛红，虽紧张却带有十足的高贵与傲气，她平稳而熟练地念诵着亘古咏叹的立约誓言： “我以我的荣誉与生命，在此立誓——” 陆子翔扫了一言围观的人群，心一横，沉声复述：“我以我的荣誉与生命，在此立誓。” “我将成为这位光系巫师的忠诚伙伴、不二盟友，成为她的骑士——” “我将成为这位光系巫师的忠诚伙伴、不二盟友，成为她的骑士，” “我将不离不弃，以我的剑捍卫与守护她神奇的术法——” “我将不离不弃，以我的剑捍卫与守护她神奇的术法，” “代替她承受诅咒、劈开荆棘——” “代替她承受诅咒、劈开荆棘。” “我将信守此约——” “我将信守此约，” “直到河流干枯，星辰昏暗，大地纵裂——” “直到河流干枯，星辰昏暗，大地纵裂。” “直到我的荣誉与生命，都成为天上的星辰。” “直到我的荣誉与生命，都成为天上的星辰。” 娜娜将匕首从陆子翔的左肩移至右肩，大声说：“我将接受此誓言，将我的能力与光荣赠予骑士陆子翔。” 语毕，她双手捧着匕首，示意陆子翔接过。 微风中少女的淡紫色眸子加深，周身散发出淡得发白的紫色光芒；侧影英挺的骑士伸出双手，稳稳接过象征誓约的被紫芒笼罩的武器。 仅仅在不到一刻钟前，那骑士还是人们攻击的对象；现在，他的脸颊、他的身形似乎在光芒的轻抚中，莫名地成为了誓约、荣誉、守护等许多神圣字眼的象征。 人群鸦雀无声，甚至那年轻吸血鬼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牧师最先反应过来，转向众人：“仪式完成——让我们祝福这位骑士吧！” 陆子翔站起身，表情仍然有些困惑。 人群的戒备慢慢松动。这立契约的仪式就好像有一种天然的魔力，约束着人们的怀疑。 零碎的不确定的声音从人群传出： “祝福你，骑士！” 只需要这么一个号召，更多的人便迅速地加入这个行列。 “祝福你！”祝福的声音突然变大，混杂着许多人的嗓音，此起彼伏。 年轻的女孩子们在人群的外围，她们最多愁善感却又最善良，甚至不讨厌那看起来孤零零的俊美的吸血鬼；她们最自然地笑着冲陆子翔挥手： “祝福你！” “祝福你，英俊的骑士！” “帅哥，祝福你！” 陆子翔假装没听见，只微微点了点头。娜娜的眼神凌厉地扫过，却没有人注意到。 人群外围的一个长袍马尾男这时开口对身旁的女伴说：“我觉得这场景很眼熟，让我想起近28年前艾米利亚与唐——” 纳奇冷冷看他一眼，不带感情地打断他：“你年份记得真清楚。但是请允许我提醒你，记者先生，你那时才刚出生不久。” 阿连握着手抬头笑了声：“哈！”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6 章 纳奇接着说：“你从八卦报纸上看来的东西，请不用特意告诉我。” 阿连用力摇头，马尾飞扬了起来发丝拂过脸颊，神色却精明极了，他冲着纳奇的脸摇着一根手指—— “我说的，那可都是史实。” 城市治安官终于让他的手下们进入了人群。那吸血鬼站在阴影里，一直没有出声。卢比斯勋爵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小声地说着什么。 人群在治安警察和场地保安的共同努力下，开始散去。 陆子翔把剑放回腰间。娜娜半侧着头，突然小声说：“刚才的仪式，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必当真。” 周围人已散开，并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陆子翔淡漠地瞥了一眼吸血鬼父子，问：“什么意思？” 娜娜依旧不看他，轻声回答：“我并没在契约中说明我的名字。你仍然是个自由的骑士。待会儿把手链还给我。” “送出去的东西，这么容易就能收回么？” 娜娜抬头，淡紫色眸子里满是不解。 陆子翔的回答依然淡漠—— “既然你帮我脱困，我显然不能假装不知道。” “什么意思——” “银手链还你也可以，但我可没有毁约的打算。” “你——” 黑发男子的眸子漆黑，迎着阳光怠惰地眯起，有丝说不出的冷淡。 他的话清晰地传入娜娜的耳中—— “反正在我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人。” 娜娜愣愣看着他清瘦却刚毅的侧脸，不由自主地问：“哪两种人？” 那回答却让她一下子拉长了脸—— “就是跟我有雇佣关系的人和没有雇佣关系的人。你请我吃的饭，算是佣金。” 那男子万分严肃正经地说着这句话。 娜娜冷着脸转过头，答：“哦，原来是这样。”却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岔气声。 她一抬眼，恰看到陆子翔上扬的嘴角和弯起的细长眉毛。 陆子翔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特别地好。他凑近娜娜，声音清晰—— “世界上确实只有两种人——”他的眼睛亮得燃起温暖，却依然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对我来说，就是不值得我努力保护的人——” 看了眼娜娜疑惑的大眼睛，他又站直，轻声继续： “——以及值得我去努力保护的人。” 声音很快弥散在空气里，如同不曾存在过。 陆子翔的表情回到了那漫不经心的状态，如同刚才那人不是他一般。 娜娜微微发愣。这句话在她脑海里深深刻下，很久以后——久到她自己都没有料到——都依然清晰，就像这个春季日子里阳光明媚的午后般耀眼。 稍后，他们在广场边缘见到了等待已久的“旷野猎手”和马尾记者。 阿连的眼神在陆子翔的第一颗扣子处稍许流连，若有所指地狡黠笑着：“需要恭喜你么？” 陆子翔耸肩。 纳奇则看起来仰慕与惋惜掺半。 娜娜刻意忽略了这一切，问她：“你们刚才到哪里去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吧，”纳奇很不高兴地回答，“走得好好的，你们突然就不见了。” 娜娜只当没听见，转过头时嘴角却忍不住弯起。 男人们开始讨论下午去哪里玩，纳奇好奇地听着，不时插一两句；只有娜娜显得心不在焉，但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 陆子翔听阿连的介绍，兴致勃勃，只偶尔目光扫过娜娜时，会略微闪动。 梅城春季盛典，除了白天的集市、复活仪式，比较出名的还有晚上的汇演。各种巫师将在汇演上展示自己的法术，往往还隐含着比赛的意思。正因如此，每年这个时候到梅城来的巫师都特别多。阿连说帝都西恩的长老会也会派人前来观赛，遇到感兴趣的法术或巫师，便会吸纳进魔法书和帝都巫师体系。他认为，从这一点上来讲，长老会也并不是如传说中那么僵化守旧，虽然他对长老会的某些做法完全不敢苟同。 纳奇听他说这些时，一脸鄙夷：“你觉得不敢苟同的，恰好是我唯一赞同的方面。” “什么方面？”陆子翔插嘴。 “关于骑士的那部分。”阿连耸耸肩，替纳奇回答。 娜娜看纳奇的眼光更为不友好了些。 阿连接着给他们解释晚上汇演的一些习俗，比如着装和阵营。他介绍说，很久以前汇演还有骑士的剑术比赛，到现在，只剩下巫师的魔法展示了。巫师们常身穿不同颜色的衣服，来代表自己的属性——光是白色，水是绿色，火是红色，地是黑色，气是蓝色。其中白衣巫师的表演最不会受到青睐，因为王国里最强大的光系首席巫师就在帝都。 “是谁？”陆子翔问。 阿连晃晃手指：“这还用问，当然是光之魂的继承者，娜塔丽公主呀。” 九.公主殿下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7 章 春季的夜晚来得很早，四个人绕着集市逛了半圈，天色变暗了下来。 娜娜似乎有意在拖步子，总是与纳奇和阿连分开一段距离。陆子翔无法，只能等着她。 白天的温暖一丝丝抽离，夜晚的风带来城外的凉意。 陆子翔却只觉得，背上阴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在西斜的阳光有深刻的刺痛感。 空旷的半透明的冰冷爪子，呼啸着裹挟着不祥的气息，猛地揪住他的背心—— 他一下子停住脚步，用手按住额头。 “陆——”娜娜突然醒悟，“你怎么了？” 陆子翔放下手，说：“没——我很好。” 娜娜靠近他，小巧的鼻子耸动，说：“我忘记这件事了——真抱歉。”她一根手指迅速划过陆子翔的后背，陆子翔一个激灵。 “你——”娜娜睁大眼睛，“你伤得不轻。” 陆子翔无所谓地看了看人群：“我很好。” 娜娜跺跺脚，咬着唇。 陆子翔突然觉得很有意思。认识这小姑娘快两天了，这是她第一次做出不文雅的举动——她就算逃跑的时候，姿态其实也是小巧优雅的。 娜娜此刻的表情，有些急躁，脸蛋更像圆润可爱的苹果了。 她握了握拳，又松开，说：“你晚上不要去看演出了，我帮你治伤。” 陆子翔挑眉：“做你的骑士有这优待？但我对你的法术真是一点点都不放心。” 娜娜皱起鼻子，用力在陆子翔背上拈了一下，让后者痛得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陆子翔这才发现，这小姑娘不仅会做不文雅的动作，还会做很凶残的动作。另外，不仅天下女人一个样，连每个世界的女人都一个样。 再另外，娜娜皱起鼻子的样子，像一只恼怒的猫，却可爱异常。 纳奇听说他们的打算后，一脸惋惜。阿连则高深莫测，轻描淡写地表示他知道了，然后偷偷地给陆子翔指了一家看起来估计三星以上的酒店，顺带冲他阴险地笑着挤眼，要他把握机会。 陆子翔没理他，心里却开始后悔没直接去医院了。 娜娜带陆子翔进了一家咖啡吧，在门口与急着看演出的另两人分道扬镳。 进了雅座，娜娜迅速点单，侍者把咖啡奉上后，她便小心翼翼地把隔间门关好。 她拍拍手，对陆子翔说：“转过去。” 陆子翔难得地听话。他身材很好，没有什么赘肉，背影不能说不好看。 娜娜掀开他背后的外衣，看到清晰的暗色血迹。她看不出这是什么颜色，却分辨得出这是什么。她执杖轻轻念诵，许久，晦涩的咒文在狭窄的空间里涌动。 浅紫色的光芒渐渐充盈娜娜的掌心。 陆子翔突然觉得背心有一丝温暖渗入。缓慢地渗入，却极其坚定；当娜娜的手触到他的背时，他却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你的手真冷。”他转过身面对娜娜。 娜娜愣了愣，答：“是么？” 陆子翔心里很奇怪——每次接触到娜娜的手，似乎都像是冰块一样。 娜娜坐在他对面，在黯淡的灯光下，面庞柔和，皮肤白得如同冬雪，没有一丝白天见到的红润。隐没在昏暗里的她，看起来比白天还要成熟稳重一些。 属性黑暗的人——陆子翔的脑海里，再次莫名其妙地滑过一行文字，只是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娜娜可是个光系巫师。 陆子翔不是个习惯感谢他人的人，此刻依然。他拨弄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决定对疗伤这件事保持沉默，记住就可以了。 尴尬的沉默中，娜娜突然说：“我饿了。”随即按下桌上的服务键。 侍者的动作也很快。陆子翔眼尖，在侍者的腰侧瞥到了剑柄。 娜娜给自己点了份三分熟的牛排，陆子翔则要了份意面。 侍者一离开，他便对娜娜说：“你这么急着把阿连他们支开，是为什么？” 娜娜明显地一愣，随即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子翔也不打算再伪装，答道：“因为阿连猜到了你的身份，而你又有不得不赶快去做的事情，对么？” 他一直是个佣兵，但是隶属“贵族子弟兵”十六师。 他就是传说中的王牌与高手。 娜娜总的来说，还是嫩了点。 此刻娜娜看着他，咬住了下唇。“你——知道我是谁？” 陆子翔耸耸肩，正要回答，侍者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将牛排送了进来。 娜娜左叉右刀，开始切牛排。三分熟的牛排血水还很多，顺着餐刀溢到盘中。陆子翔皱了皱眉，却发现娜娜吃得既快又没有心理障碍。 “你喜欢三分熟？” “嗯，”娜娜很快答，“更生些更好。” 陆子翔朝后面靠了靠。 娜娜瞥了眼他的表情。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8 章 “这么怕血还做骑士？”她揶揄道。 陆子翔皱着眉答：“就是因为看得多了——”说到一半，却又闭了嘴。 他清晰地记得，一个下雨的傍晚，他满身是伤地醒过来，发现周围是一片混合了雨水的红色，和他一起长大亲如手足的战友们血肉模糊地躺在他的身边，早已没了生气。 雨中冰冷的红色世界，如同梦魇一般；世间最来不及说的，便是再见二字。 从那以后，他从不吃生食。 娜娜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仍然心事重重。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问：“你刚才说，你知道我是谁——” 陆子翔将自己从回忆里很快拉了出来，再次眯起眼，让娜娜看不出他的神色。 “我只是猜测，你是贵族女孩子，从阿连的表现看，你可能属于比较有名的家族。”说着，他轻触别在扣眼里的那串银链。 娜娜接着吃，不置可否。 半晌，她面前的盘子空了，她拿起餐巾，动作十足地优雅。 陆子翔只是看着她。 娜娜在口袋里找了一会儿，翻出一个纽扣似的东西，推到陆子翔身前。 陆子翔挑眉：“这是什么？” 娜娜答：“作为光系巫师我从来不用手机，通过这个我可以联系你。” “还真是贵族小姐，”陆子翔捏起那枚“纽扣”，不在意地说，“我不要，我从来没有被别人呼来呵去的习——” 他的话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的视线刚好撞上了娜娜的表情—— 她显得那么错愕，甚至有些受伤。 “这个”，女孩子轻声说，“除了最亲近的人，我从来没有给过别人。” 陆子翔一时说不出话来。 娜娜接着说：“我不是要呼来呵去，只是我走了之后，你很难联系我。” 陆子翔嘴硬，装作没看见她的表情，说：“我干嘛联系你？不需要。”他把“纽扣”推开。 离开了十六师后，他便习惯了一个人；他不要被别人限制，他不想与任何人有太紧密的联系；因为只有不在意，才能不感觉失去的痛苦。 只是再次撞上娜娜的视线时，他才知道他又说错了话。 娜娜咬了唇看那枚“纽扣”，半晌才说：“我以为，你说契约有效，你做我的骑士——” 陆子翔不得已，狼狈地移开眼神——他看到，娜娜的眼眶，微微地红了。 此时的他，并不明白，娜娜给他“纽扣”代表什么；他也不知道，等明白了之后，他会后悔得如同死去一般。 陆子翔张开口，想着说什么话才能挽回此时的场面，他迫切期望那份意面能赶快来救场，然而—— 隔间的门无声地滑开。 一个高个子金发绿眼、穿着精致的男子出现在隔间门前，身后站着那个持剑的侍者。 金发男子面无表情鞠了一躬，对娜娜说： “公主殿下，属下来接您回去。” 十.劫持 金发绿眼的男子，连同那持剑侍者，一眼都没有看陆子翔，似乎他是一团空气。 娜娜用食指飞快地拨了下头发，放下餐巾，站起身。 “我知道了，弗雷德里克上尉。” 她这么说着，一点没有惊讶之色，好像完全在意料之中。弗雷德里克让到一旁，她便转身出去。自始至终，她再没有看陆子翔一眼，也没和他说一句话。 直到耀眼的紫色头发从包厢消失，陆子翔都没有回过神来。 公主……殿下？ 纳奇和阿连的话回响在他耳边—— 安杜利斯的黑玫瑰陨落……安杜利斯的黑玫瑰16岁就已经独挡一面了——现在的光之魂太软弱。 不定时性低能！ 帝都最强的光系首席巫师……当然是“光之魂”的继承者，娜塔丽公主。 他记起，少女眼神躲闪，对他说：“我，叫我娜娜。” 他还记得，少女缎子般的美丽卷发撒落肩膀，背影拥有与生俱来的高贵，她缓慢而清晰地对人们说：“他——是我的骑士。” 陆子翔想到这儿，却并没有很多感觉。他不过是为了军方实验而来到此的佣兵，居然误打误撞，不仅遇到了这个世界的掌权者之一，还成为了她的骑士。除了能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这并没有多少意义。 他并不觉得开心，亦不会为此遗憾；他一向如此。他更愿意做的，是远远地躲避这一类人。权力是人类的滑铁卢，带领人心走近试探，走向诱惑。他曾经珍视如自己生命的弟兄们，便在权力的微小异动里，带着某种被称为荣誉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 凄冷的雨夜，满地的暗红。 就算是娜娜的骑士……又如何？ 陆子翔对着黑色晶亮桌面上自己的倒影，眯起狭长的眼睛，冷清而又淡漠。既然如此，或许此刻的娜娜，也并不再需要他了罢。她不是穿过玻璃拯救骑士的小魔女，不是跟他一起被邪恶追赶穿过诡异森林的胆小女孩，亦不是集市上驻足画坊请他吃饭的那个少女。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9 章 她是娜塔丽。她不过是实验中的巧遇——难道不是么？ 陆子翔懒散地随后走出店门，驱散心头莫名的不愉快，努力专心盘算着琐事——比如为了这个实验，下一步是不是该弄个记事本和笔，把见闻写下来交差。他腰间皮带头上小巧的接收器，一直没有发来让他回去的信息。 正当他转着这些念头，门侧有个人出声叫住他。 “等一下，陆骑士。” 陆子翔转身一看，正是刚才那个腰间挂着剑的“侍者”。那人有双淡蓝色的眼睛，头发是茶色的。他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像是在笑。 “今天的事情，决不能走漏。而且公主殿下不可以有骑士，长老会曾经这么说过。你这么做，除了给自己增添麻烦外，别想有什么好处。” 陆子翔不在意地哂笑：“今天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么多人看到了，却都没有认出公主。” 陆子翔挑眉。 那人接着说：“因为公主在正式掌权前并不出现在公共场合，皇家的保密措施做得极好。” 他的口气含有太过明显的嘲讽，陆子翔不禁讶异。 “做得太好了，”“侍者”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以至于我们直到今天，才从这个认出来——”他瞬间欺到陆子翔胸前，轻佻地扯起那串银链。冷色银光闪过，如流水落星，很快隐没在夜色中。 陆子翔一惊，从没有人可以在他都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如此欺近。 ——前提是，这个人是人类。 “侍者”张口，森白尖利的獠牙近在咫尺，他淡蓝的眼睛里闪过红光。陆子翔几乎不用思考，猛向后跃起，同时抽出匕首。 吸血鬼微微一笑，并不狰狞，甚至仍然优雅俊美。他的声音里带着与自身气质完全不相符的森然之气： “所以，这件事，就更加不能走漏——” 随着这句话，吸血鬼以肉眼即不可见的速度，直取陆子翔的颈项！ 陆子翔凭着百战练就的出色直觉，勉强躲过了这一击。他已然清楚，面前的人是个吸血鬼，而带着娜娜离去的“弗雷德里克上尉”，应是他的同伙。 吸血鬼根本没给他反击的时间，便接二连三地进攻。他身着侍者的红色制服白色裤子，短碎发随着身形洒脱散动，朦胧夜灯下眼睛闪闪发光，竟有说不出的美感。他的身姿动作快到看不清楚，像夜幕背景下华丽的留影。 ——华丽、却致命的美！ 陆子翔原本没怎么在意，这时才猛然警醒——这个吸血鬼的反应能力和攻击节奏，竟然都在他之上！ 就连敏捷如他，都只能勉强躲过攻击，而几乎没有机会还手。 这家咖啡馆所在的巷道很小很阴暗，并没有其他人。而几条街之外，便是汇演的现场，人流如潮—— 陆子翔且战且退，向着汇演的方向跑去。 然而吸血鬼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拔出腰间的剑，以凌厉的一击迫使他紧急改变了方向。 陆子翔的匕首与剑刃相撞，暗夜里窜起一串蓝色的火花。 他不能不勉强应对着那吸血鬼鬼魅般的攻击速度，一边被逼着退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小巷的另一端，连接着一座破旧的桥，桥下的水声渐渐清晰。黑暗里，陆子翔能瞥见桥面白色的立方石块，和桥下白色的水花。水流很急。 吸血鬼有意在把他往这个方向逼。 很快，他们便到了桥上。吸血鬼的长剑突指，陆子翔堪堪躲过，胸前衣衫被剑尖划破，银链如一串星星滑落进黑暗中。他甚至来不及看银链掉在了哪里，便不得不再次扭身。剑尖擦过他的臂膀，刺在他身侧的桥栏。他现在背紧紧贴着桥栏，能感觉到粗硬冰冷的石头。他脑中在飞快地计算，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然而他毕竟是高手，身经百战。 他趁着吸血鬼改变剑向的以毫秒计的瞬间，猛地将匕首指向吸血鬼没有遮拦的前胸—— 吸血鬼的反应果然很快，几乎不费力气地挡拆了他的进攻。 然而，这也给他的下一步行动赢得了时间。他纵身后翻跃起，翻过栏杆，跳向淙急的泛着白浪的流水。 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吸血鬼略微吃惊的眼睛。淡蓝色的眸在月光下极清浅，红色笼罩在周围。他忽然认出了这双眼睛。 复活仪式被他从人群中救出来的吸血鬼、卢比斯勋爵的养子——原来是他！ 然而陆子翔来不及再想些什么，他穿着笨重的骑马长靴，扑通一声掉进春季夜晚仍然冰凉的河水中。他屏住气，艰难地控制方向，阿莲借给他的长袍在湿透了后分外碍手碍脚，如同在大风天撑着伞走路。他好不容易往远离桥的方向游了一小段，再忍不住，于是钻出水面换气。他往桥上看—— 他周围已经产生了奇怪的变化。他一时以为是吸血鬼在给他施咒，然而很快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他周围的流水声骤然轻了，水的浮力也在消失，他失重地落下—— 黑夜里白色的月光，渐渐变为暖黄色。 世界消失，世界重现。 —————代表穿越的分界线——————————————————————— 陆子翔落在坚硬的地板上，一个踉跄。周围是他极为熟悉的场景——暖黄色的顶灯，白色的杂乱被褥，以及更加乱的半开的衣橱。 这是他的公寓卧室。 那黑衣人睡在他的床上，动作极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陆子翔莫名地抓了一下头发：“我回来了？” “嗯，没错。”黑衣人坐起身，屈起一条腿，“把匕首放下来。” 这个世界已经是深秋，陆子翔浑身冰冷，开始发抖。他发现，他把那个世界的水也带了回来，地板上湿漉漉的一大片。 黑衣人解释说：“时空传送有一定空间范围，比你的身体所在的圆柱体空间稍大一些。”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0 章 陆子翔发着抖，开始换衣服。 “你到那边感觉怎样？”黑衣人问，蒙着面的他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出表情，声音倒是有丝戏谑的意味。 “还好，”陆子翔想到他遇到的几个人，“不错。” “有遇到什么可爱的女孩子吗？” 陆子翔的手指在扣子上滑了一下，眼前倏然飘过一片绸缎般的亮紫。 “没——没有。” 黑衣人呵呵笑了。 “还是不会说谎。那女孩子很好看？” 陆子翔显得心不在焉：“嗯。” “你喜欢？” “不。”娜娜微红的眼眶，却突然在他脑海里闪现。弗雷德里克上尉……吸血鬼—— “哟，真干脆，”黑衣人声音里的戏谑意味更加明显，“那——” 陆子翔迅速干净衬衫的扣子扣上，打断他：“还要再做一次重复实验么？” “这么狼狈，居然还想去？” 陆子翔没有回答。 “重复实验是要做的，不过，”黑衣人顿了顿，“我要提醒你，接收器遇水会短路，一短路你就会跳回来。换个接收器，下次小心点。另外，你在那边过了几天？” “两天，怎么了？” “这里只过了一刻钟，说明那个时空时间过得比较快。你现在回去，可能就不在原先的时间点了。” “我能回到原先的地方么？” “回到水里？” 陆子翔想了想，道：“我可以把接收器用塑料膜扎一下。” “你可以回到固定传送点，就是你第一次到的地方；也可以回到你上一次回来时所在的地点。”黑衣人解释说。 “我要回到水里。” “随便你。”黑衣人耸耸肩，“站到圈里去。” 陆子翔动作很快。 黑衣人却迟迟没有开始倒计时。 “怎么了？”陆子翔莫名地着急。 黑衣人摇摇头：“你有什么一定要回去的理由么？” 陆子翔一愣。 “嗯，”他思索着，“没错。” “那除了祝你好运，还要给你句忠告。你要小心深蓝色眼睛的人。” 陆子翔不解：“你——” 下一个瞬间，他再次离开了这个时空。他总觉得，那黑衣人隐藏在伪装后面的脸，似乎微微笑了笑。他不明白，连同那句“忠告”，他完全不明白。 十一.吸血城堡 阴森的地窖里，有浮动的潮湿霉气。四下摆设杂乱，一角的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几个空了的输血袋，还有些没完全吸干的血液留在袋底和袋口，滴落在桌子暗色的木纹上。另一个角落上有一堆木柴，潮湿得完全不像是能点燃的样子。 娜塔丽靠墙坐在几根木柴上，紫色头发低垂遮住她的面容；她的两手被粗麻绳绑在背后，脚踝上束着一个铁镣，另一端连到墙角的铁圈上。 她已经清醒了过来。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忆似乎中断在她随弗雷德里克上尉走出咖啡厅的时候—— 她现在口干舌燥，头微微眩晕。 正前方几米处，有一道阶梯，陡直向上。只有阶梯口渗下不明朗的光芒，地窖其他地方都阴冷昏暗。 阶梯上方传来开锁的声音，娜塔丽猛然抬起头。 轻巧的脚步声顺着阶梯而下，先露出软皮短靴、修长的双腿，接着是黑色的长外套、带着白手套的手，最后，一张贵族式俊美优雅的脸出现在娜塔丽面前。 面前的那人，有浅蓝色的眼睛和茶色的头发，再不像那个受难的年轻人，而处处透出傲慢与势在必得。 他就是十字架上那个金发蓝眼美丽纯洁得如同落难天使般的吸血鬼。 他此刻通过淡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娜塔丽；他做作地侧身鞠躬，带着白手套的手优雅地摆到身后。 “娜塔丽公主殿下。我是您忠实的仆人，罗伊德·卢比斯。” 娜塔丽抿了抿干裂的唇，没有说话。 紧随在罗伊德身后的是，是一个比他高大宽厚的身影，那人对着罗伊德将手指搭在帽沿行了个礼。他腰间挂着一条卷曲的长鞭，另一手执有一张写了字的白纸。 “卢比斯先生。” 罗伊德戏谑地看着娜娜瞪大的眼睛，声音轻柔如毒蛇一般：“殿下，这位就是‘弗雷德里克上尉’哦……伪装得不错吧？连您都没有认出来。现在……‘弗雷德里克上尉’，哦不，韩洛中尉，要请您帮我们一个小忙。” 韩洛点点头，朝娜塔丽走近，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了地窖里仅有的光线。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1 章 同一时刻，梅城最大的酒店外。 阿连冲着陆子翔摆摆手：“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所有的线人都用上了。罗长老住在三十七楼最豪华的房间。” 陆子翔点点头：“谢了。”语毕便毫不停留地向前走。 纳奇站在他们身后，脸色有些复杂。 “别等他了，我们走吧。” “不，”纳奇看着陆子翔的身影消失在门廊里，“我在这儿等。” 阿连耸耸肩，转身离去。几分钟后，他却又出现在驻足的纳奇身边，声音微微有些气喘：“真受不了，我跟你一起等吧。” 三十七楼豪华套房。 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发根已然斑白，穿着却极其正式讲究。 他双手手指交叉着抵住额，看着面前报纸上巨幅的照片，半晌没有动作。轻轻的叩门声过后，侍从的声音响起： “长老，陆骑士来了。” 中年男子猛抬眼，眼中蹿过一丝冷厉，重拍了下桌上的报纸：“来得正好，叫他进来！” 陆子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这位国家政要。罗长老的侍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陡然瞪大了眼睛，慌慌张张地跑去通报，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告诉他长老要见他。 进了门，一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中年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目如炬地盯着他。 陆子翔不甚在意，仿照其他人行李的样子，鞠了一躬。 罗长老问：“你就是陆骑士？” “是。” “我有事要和你说，”罗长老不待陆子翔发话，便点了点桌上的报纸，示意他看，“我想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陆子翔走近，才发现那是他唯一熟悉的一份报纸——《光暗八点半》。 他并没有去质疑为什么这位政要会看着种报纸，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头版那幅巨大的照片。那幅照片取景很巧，光线充足——照片上，在人群的环绕下，娜娜正将匕首双手递给陆子翔，紫色的发扬起，表情圣洁。大标题是《公主？护驾骑士再现！》。 这则新闻的标题侧下方，印着作者的名字：阿连。 陆子翔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他早该知道，既然阿连看出了娜娜的身份，又怎能对他的职业道德有过高期待呢？ “要是其他报纸，”罗长老强调说，“我们早就可以召回。只是，这是王国里最麻烦的八卦报！骑士，做这件事的时候，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我觉得，公主做得并没有错。” “当然错！”罗长老的眼睛一下子凸了起来，气得不轻，“再过几天，就是公主25岁生日宴会！到时候，公主才会首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并接管执政权。这之前，不能有一丝纰漏，你懂么？公主自己随便任命的骑士，我们长老会是不会承认的！公主现在人在哪里？” 陆子翔立刻想到他此行的目的，不禁有些着恼。 “管你们承不承认？民众已经看到了！我来找你，是因为公主！” 罗长老大概从没见过年轻人跟他如此说话，脸色微微发白。 “骑士，你——” 陆子翔抓过报纸，打断他：“就是这个人，这个吸血鬼，他劫持了公主！” 阿连和纳奇在楼下等得有些不耐烦，才见陆子翔垂头丧气地出来了。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眼睛微微发亮。 “怎么了？”阿连制止纳奇，自己问道。 “他们不承认我，打算派其他人去寻找。”陆子翔冷漠地答，“谢谢你们。我要走了。” “走？走到哪去？” “我会自己去救娜塔丽。” “你知道她在哪么？别傻了骑士先生，长老会会派人去的。” “跟这些无关，这是我的事。” “……”阿连几步赶上他，“你跟自大很让人烦知道么？” 陆子翔斜眼：“那就别跟着我。” “我是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么？”阿连紧追着陆子翔急切的步伐，“我要全程跟踪报道！” 陆子翔哼了一声，没再理他。 纳奇紧随其后，摇摇头，弯起嘴角。 地窖里破空的声音劈开空气。娜塔丽忍不住闭上眼睛，缩在一角。 鞭梢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在狭窄的空间里回绕一周，最后重重劈落在娜塔丽身侧。木柴断裂，灰尘扬起在微弱的光柱里。 罗伊德满意地扬头：“我劝您，殿下，跟我们合作吧。” 娜塔丽猛抬头，说出了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字：“不。”她的眼睛紫得炽烈，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个蜷缩的弱小少女。 “我不会这样做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是唐国的子民！” “‘所有人都是唐国的子民’——”罗伊德学着她的声音重复道，随即睁大淡蓝的眼睛，“从来都不是！吸血鬼从来都被你们践踏在脚下，难道不是么？公主殿下，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公正吧。我们现在想要回的，不过是本来就属于我们血族的东西。” “暗夜森林周围是有平民居住的，绝对不可能划给你们，死了心吧。”娜塔丽倔强地看着他，声音冷淡。 “是么？”罗伊德的声音渐渐扭曲，“我很想知道……要是长老会看到可怜的公主殿下遍体鳞伤倒在一个不知名的地窖里……会不会同意我们吸血鬼这点小小的要求呢？”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2 章 韩洛威胁地向前。 娜塔丽瞥了眼那粗砾的长鞭，忍不住向后靠。 罗伊德推开韩洛，笑盈盈，声音却完全没有温度。 “殿下，再给您一次机会，把字签了吧。签这么个名字，不需要花力气。” “不可能。” 娜塔丽的话音刚落，韩洛已举起了长鞭。 鞭子如电光雷闪，猛地划过空气，扑向墙边的女孩。 一瞬间，罗伊德似乎看到，有奇异的光闪过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的双眼。 娜塔丽没有躲闪，侧过身，将绑在背后的胳膊迎向扑来的鞭子。 啪！ 一声极响。娜塔丽忍不住呜咽一声。鞭子打散了她手腕上的粗麻绳，也在她白皙的小臂上留下一道深长的伤口。鲜血瞬间涌了上来。 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娜塔丽迅速用松开的手，按向自己的太阳穴。她的眼睛颜色陡然变深，流光溢彩。有淡紫色的光芒瞬间环绕在她的周围。 罗伊德上前，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娜塔丽倒在地上，却立刻爬了起来，她的嘴角破了，溢出丝丝鲜血，眼神却极其不驯。 罗伊德纠住她的领子，恶狠狠地说：“想启动光之通讯？我得告诉你，我们早就查清楚了你的通讯终端给了哪些人——你不用指望了，我们早就破坏了所有终端。而且，亲爱的殿下，既然你这么倔强——”他猛地露出尖利的獠牙，“我很想尝尝你的血的味道呢！” 罗伊德在血液甜腥气息的刺激下，眼眸周围渐渐浮起可怕的红。 “我很想知道——我要慢慢地把你吸干，慢慢地，直到该死的长老会同意我们的条约为止！” 森白的獠牙陷进娜塔丽白皙的颈侧。 十二.光魂之血 她从没这么绝望过。地窖阴冷湿沉，连同其上古旧斑驳的城堡，似乎都压在她的背脊上。 她喘不过气来。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流出，她像是不断在丢失些什么，自己却完全没有感觉，亦完全无法阻止。 她害怕；她并不害怕死去。 她害怕的、自她幼小时一直害怕的是—— 光之魂会因此被损伤么？ 她的眼前雾气升腾，头脑却清晰如故。 她如此痛恨这种感觉。 从小，娜塔丽便知道，自己比不上自己的母亲。人们谈起她的母亲，谈起艾米莉亚皇后，总是用那种崇拜敬仰的口气。而谈到她，却总是遮遮掩掩。 安杜利斯的黑玫瑰，居然生出了一个不定时性低能…… 她总是假装没有听见，努力去学习自己要学习的一切，努力学着像母亲那样去保护这个国家的人们。 她知道，自己最大的责任，便是守护光之魂，守护这个国家，然后把光之魂传给下一个继承者。 她自己并不重要，她是光之魂的历代继承者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然而，她却总是不甘心。 也许，足够努力，就能做出些什么来改变那令她厌弃的现状？ 或许，只是她还不够努力罢—— 这一刻，娜塔丽逐渐虚脱，挂在那吸血鬼精瘦却有力的手中，她脑子里不断出现的，还是对光之魂的担忧。 不要……她不要做不定时性低能……她不要光之魂因为她再受到非议…… 可是，她无比绝望地想，现在她能做什么呢？ 罗伊德松开娜塔丽的领子，拿出一方手帕，细细地擦了嘴。 “味道真不错，亲爱的公主殿下。或许，我尝到了传说中光之魂的味道？” 娜塔丽一震，迅速用手按住脖子上的伤口。她清楚地记得皇室藏书中关于光之魂的章节。 授之以血，血尽遂离。 若是光之魂的继承者血液尽失，那光之魂便会飘离。 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哪怕，是要用自己的一切去阻止。 娜塔丽脸朝下倒在湿冷的地上，阴湿之气不断侵蚀着她的四肢，然而她不敢移动丝毫，生怕失血会加重。 罗伊德和韩洛都离开了。 娜塔丽的脑袋里眩晕感在加重。 血……她失血……她需要血。想到这里，她突然颤抖起来。她开始拼命地压制这种想法。她知道吸血鬼吸干一个人后，有时会给这个人授血，称之为初拥。经过初拥后，人类便会成为新生的吸血鬼。然而她不能这样，决不能。 光之魂无上纯净，无杂质可以共存。若是继承者称为血族，那后果将十分可怕——不仅无法驱动光之魂的威力，还将由于血的束缚导致光之魂无法传递给下一位继承者。这便是皇家藏书上提到过数次的，对于继承者血统的严格要求。 娜塔丽拼命抑制自己的渴血，按住伤口的手指渐渐被血浸透，满手粘湿又逐渐风干，最后，手指像是粘在了伤口上，一动就疼得如将伤口重新撕裂般。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3 章 她想要睡去，浑身冰冷。但她又拼命地睁眼。 不知过了多久，娜塔丽觉得伤口似乎已经不再流血，只是她再也抵挡不住那强烈的睡意。她知道此时不能睡，她期望长老会能在不屈服的情况下救出她。但她又很绝望，她赖以通讯的终端若是真的都被毁了，长老会怎么可能找到她的位置呢？ 阶梯上的铁门再度打开，软靴着地的声音清晰传来。 娜塔丽的神经猛然清醒。 罗伊德踏着如同恶魔般轻快的步伐，走到娜塔丽身边，一把拉起她的头发。娜塔丽不甘示弱地回瞪他。罗伊德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发丝垂在脸色，似少年的俊美，眼神却如同寒冬的冰棱。“你还醒着啊，殿下？告诉你噢，长老会还没有答复我呢。他们是不是认为你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呢？” 他的手摇晃着娜塔丽的脑袋，指尖逐渐伸长。 娜塔丽努力看向他，轻声说了句什么。 罗伊德拉紧她的头发，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 罗伊德微微一笑，似美丽似邪媚。 “那是你的失算，不过你也破坏了我的计划。本来今天打算借着失血刺激我的觉醒，拿梅城广场的那些人血祭的，没想到被你和那个笨骑士搅了好事。但是，我依然很满意呵，因为抓到了你这个美味的小猎物，不是么？” 罗伊德说着，便又欺近娜塔丽的脖颈。娜塔丽依然一手按着伤口，用力挣扎着扭过头。罗伊德伸长的指尖扣住娜塔丽的手腕，猛地一扯。娜塔丽吃痛轻呼，手指连带着血痂离开伤处，新鲜的血液再度涌出。罗伊德飞快地在那两个獠牙形成的伤口处舔了一下。 “不得不说，”罗伊德咂咂嘴，“我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血……而且，光之魂的恢复能力真是惊人，我以为我已经把你吸得差不多了呢。” 他的獠牙再度伸长。 “那么，便让我再享受一次美味的血液罢——” 他的獠牙猛地□之前的伤口，将凝结处再次撕开。 娜塔丽拼命挣扎，却逐渐脱力。 罗伊德仿佛被她的血液深深吸引，开始不管不顾地吸着，眼睛里的红光越来越盛。娜塔丽的眼睛睁大，紫色渐渐褪去，瞳孔开始时因紧张缩为针孔状，此时已渐渐散开。她的手指不再紧握，松松地垂了下来。罗伊德仿佛着了魔，忘记了他要做的事，只是不断地吸血。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是韩洛中尉。 “卢比斯先生，亲王听说这件事了，请您把公主移交给他们。” “……”罗伊德不耐烦地停下，说，“我在吸血！等会再说。” “卢比斯先生？” 罗伊德不理他。娜塔丽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瞳孔渐渐扩散。 韩洛走近几步。 罗伊德正想回身斥责他，脖子上却突然一凉。下一秒，他自己的血高高飞扬在空中。他不相信地瞪大淡蓝发红的眼眸，努力回过身，却正撞上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 “你，你是——” 陆子翔没有多话，将匕首□了罗伊德的心脏。他那么用力，直接把这个吸血鬼甩到了地上，匕首几乎□地板。 罗伊德抽搐了一下，血液从口中漫出，眼睛疯狂地眨动，却渐渐失去了光泽。 陆子翔再没有管他，上前从地上一把抱住娜塔丽。 “公主——”他轻声唤道，微微摇晃她，“殿下？” 娜塔丽看起来糟糕透顶，皮肤血色褪尽，嘴唇都显出灰白色。她的手臂侧面伤口裂开，脖子上的伤口依稀还有血液在上涌。陆子翔迅速掏出布条，止住进一步的失血。娜塔丽在他的怀里，似乎过于安静了。 他一瞬间，想起娜娜在那个广场上，双手将匕首递给他的情景。 有些神圣的声音，穿过纵横交错的世界，依然具有无可比拟的力量—— “直到我的荣誉与生命，都成为天上的星辰。” 陆子翔猛然从回忆里惊醒，抓住娜塔丽的肩膀，大叫：“娜娜！” 娜塔丽无神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向何处。他突然惊慌，这是种许久没有过、久到仿佛全新的感受。 他在雨地里，血色在四处蔓延。他想，他或许，又一次不得不无声地告别—— 娜塔丽的眼睛却突然眨了一下。 那般浅紫，如同破冬初春第一枝料峭枝头的寒梅，生命的光泽瞬间回转。 陆子翔错愕地看着那双突然在他脸上聚焦的眼睛。 娜塔丽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神情，嘴唇却微微张开，几个苍白无力的字随即吐出： “你怎么——” 陆子翔微微一愣，心口却止不住一种就要溢出的或许要称之为惊喜的感受。 他腾出一只手，从腰带上扯下一枚小巧的亮晶晶的东西，那东西如同纽扣一般。他冲着娜塔丽晃晃那“纽扣”，故意做出不在意的神情，说：“这个告诉我你在这里，原来挺好用的么。”他的口气刻意淡漠，但喉咙里上涌的奇异感受却让音调变得跟平常似乎有了些血的不同。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娜塔丽似乎要伸手，却无力垂下。她扯了嘴角，又似乎要笑，却突然扁了下去。 “我以为——你扔了呢——” 陆子翔别过头，半晌没有说话。 似乎许久，似乎很快，他半是别扭半是怪异的音调轻声回答了。 “你以为，我是那么笨那么不讲信用的人吗？” 娜塔丽的眼睛微微闭上，似乎终于满意放心。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4 章 “娜娜？”陆子翔再次轻轻摇晃她。 “别吵——” 陆子翔又愣了愣，返身拔出匕首劈断娜娜的脚链，随即抱起她，没命地向阶梯冲去。 十三.莱茵石 纳奇和阿连在门外，收拾了城堡里其他的小喽罗，却见陆子翔一阵风般跑了出来。待他走近，他们才看清他怀里那紫色的脑袋。 阿连拦住他：“就知道你会着急——站着别动，长老会派来的车马上要到了。” 陆子翔一顿，问：“什么？” “你现在什么忙都不帮不上了，当然是我这个记者足智多谋啦，早就通知罗长老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啦。”阿连很开朗地“宽慰”他。 陆子翔似乎很想打他一顿，想了想，还是双手抱紧娜娜，打消了这个想法。 按照陆子翔的想法，他可以潇洒地把娜娜交给来人，再转身，不必担心也不必争论。然而，长老会派来的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黑色的长约七八米的豪华轿车无声无息在梅城外的这座古堡前停下。首先下来的人是一名穿白西装满手戴满指环的年轻男子，接着一个黑发紫目的中年男子款步走来。 手指修长缀满指环的年轻人冲陆子翔咧开嘴笑笑，随即单手接过娜塔丽，脚跟踏地，飞快地在一阵灰色烟雾中消失。 陆子翔没有反应过来，吃惊过后才想起——巫师似乎有这么个瞬移能力也是正常的吧…… 黑发紫目的中年男子则丝毫没有前面那位的“轻浮”和灵巧，他衣着华贵，褐色外套的领口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样，褶皱衬衫领一尘不染。他微微皱着眉，一只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 “娜塔丽公主有没有被吸血？”他第一句话这样问道。 陆子翔原以为他是关心公主的健康问题，便点点头。 “这个城堡还有其他吸血鬼么？其他同伙呢？” 陆子翔愣了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见他不回答，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变得不屑。 “现在的骑士——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去。”语毕，他径自走进了斑驳的铁门。 陆子翔在身后凝视他的背影——这个中年人的步伐矫健，丝毫没有因为贵族的装束磨损他应有的气质，他依然灵敏强大得如同年轻人。 当然，陆子翔自认为，比起他自己来，这个中年人可能还有一段差距。而比起吸血鬼来，那更是差得远了。想到这里，他定定神，转身想跟上去。 一只手拦住了他。 “你干吗去？”阿连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用得着问么？” 阿连依旧笑。 “你知道刚才那位是谁么？” 陆子翔推开他的手，却再次被拦住。 “那是西德尼·安德烈公爵。再问你一句，你知道安杜利斯的黑玫瑰没出嫁前叫什么么？” 陆子翔不说话，看着他的眼睛。 “她叫艾米莉亚·安德烈。” “什——” “安德烈公爵是她的哥哥，是比武大会上仅次于唐的王国第二骑士。当然，现在是第一啦。所以我劝你，不要去挡这位王国最著名的骑士的道，否则你明天会成为我们报纸的主人公之一哦。”阿连依然笑眯眯的，眼睛里却看不出神色。 “最著名？”陆子翔忍不住撇了嘴角，“比吸血鬼著名？” “说你自大你还真不假。告诉你，安德烈公爵曾经从血族居住的地区回来，毫发无伤还救了个人——服了吧？” 陆子翔微微一愣，难道他看错了？他嘴上却不愿意对阿连这种道德败坏的记者认输，绕开这个问题说道：“那么那位唐公爵岂不是更加——” “嘘——”阿连连忙打手势，满脸的笑容都垮了下来，“别在他面前提唐公爵——安德烈公爵回来了！” 陆子翔又一愣，抬头一看，果然。安德烈公爵迈着稳健的步伐正在往回走，到他们面前时，步子停顿了一下，半侧身看着轿车。 “离公主远点儿。否则你会比唐更倒霉。娜塔丽公主不是艾米利亚，你记好了。” 他的声音控制得极好，两步之外拥有无比敏锐的记者耳朵的阿连都一脸迷惑。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轿车。 陆子翔眯起眼睛——安德烈公爵的剑柄上有一滴暗色的血液，正缓慢地沿着剑鞘滑落。 阿连并没有注意到，公爵一走远便对着陆子翔无限讨好地眨眨眼：“陆骑士——公爵刚才说了什么？” 陆子翔冷冷看着他。 “你死心吧。” 接下来的几天，陆子翔心情格外矛盾。骑士拯救了公主，若是注定要默默无闻，是否他应该就此不声不响地离去？黑衣人跟他说的所谓“忠告”，似乎完全没有作用嘛。难道他应该再等等，等到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那个黑衣人，他究竟是什么人，究竟知道多少？ 安德烈公爵临走时的那句话也让他好奇——虽然他并不是阿连那种喜欢挖掘隐私八卦的人，但扯上了娜塔丽公主，又让他忍不住地思前想后。 陆子翔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最终还是去找阿连。 这几天，他们三人都住在梅城的旅馆中。阿连要继续报道春季盛典的后续活动，纳奇则称反正没什么事便寸步不离地跟着这位记者。陆子翔自己呢，与此两人一起在城里随便逛逛，不时记录一些此地的风俗习惯。 他渐渐对这个世界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唐国是一个大国，有三大种族，即巫师、无魔法平民和吸血鬼。巫师占主导地位，社会地位较高；骑士曾经是三大种族之一，但现在就是平民，因为巫师掌权骑士没落，越来越多的无魔法人群选择不成为骑士，使得骑士数量锐减；血族则是隐没在社会中的人群，在政府里有专门注册，却依然为普通民众所不容。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5 章 陆子翔注意到，在正式官方用语中，吸血鬼被称为“血族”，普通人甚至一些贵族却都以前者称呼他们。 阿连教他使用图书馆和网络，基本操作与陆子翔原先的世界并无太大差异，原理上也差不多。巫师——特别师光系巫师——常试用“光通讯”，由光之魂的力量承载，算是超自然的。这个世界的民众，对于科技和超自然力量，接受度都很良好。 只是网络上艾米莉亚的生平，只是短短而辉煌的一段介绍，对陆子翔理解安德烈的话毫无帮助。他想，或许网络上有关键词限制，相比起来精通八卦的阿连可能会知道得多一些。 阿连面对陆子翔关于艾米利亚皇后的疑问，只丢了个不屑的眼神给他，说：“我听说骑士都不爱读书，唯一例外的就是第一骑士。” “谁？” “忘了？？当然是安德烈公爵！” 听到这个名字，陆子翔莫名地不爽。 他确实从来不爱读书，至此，也只好走进梅城那间古旧的图。 梅城市立图书馆并不高，占地面积却很大。主楼是红砖色的，有些古风。接待陆子翔的图书管理员是个平民女孩，她看到陆子翔时，抿嘴微微一笑。 “陆骑士，你来了！” 排除女孩子语气里的惊讶，她的笑容非常热情。她带着陆子翔走过宽畅的大厅、拥挤的极高的书架，接着穿过有些阴暗的走廊，绕过一些面目都被斗篷遮蔽的巫师，最后来到了一间狭长的阅览室。 “您要的书，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哟。”图书管理员点了点阅览室两侧纵列的低矮红木书架，“梅城市立图书馆是除了帝都图书馆外，关于皇室的藏书最全的地方了。哦当然，还要除掉皇家藏书阁。” 陆子翔点点头，谢过她，便开始在这个看起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搜寻。 红木书架只和他身高差不多，完全不像外面大厅里那些高耸的原木色三合板书架；红木的边角都有黄色的铜片包裹，铜片微微发亮，几乎照得见人影。柜子里的书大多落了薄薄一层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人动过。介绍艾米莉亚皇后的书却很容易找，因为相比其他最新，装祯也最漂亮。 陆子翔随便拿起一本《一代光明皇后》。他翻了翻，发现这本书主要是介绍艾米莉亚登基后的政绩，便随手插回了书架。接着是《骑士之治：我与艾米莉亚不得不说的事》，似乎是自传体，插回。下一本叫做《历代光之魂继承者》，完全是一本编年历史书。 陆子翔有些失望，却又想到，在这种小城的图书馆里找不到皇室的八卦也很正常吧。 正打算转身，他的眼角瞥到了另一个让他在意的关键词。 唐。 在关于艾米莉亚皇后的数排大部头新书下方，靠近地面的架子上有一小列主题为唐公爵的书。 陆子翔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一本《从平民骑士到第一公爵》。他随意地翻开一页读起来。 “这件事发生在艾米莉亚皇后执政一年后。光之魂继承者突然宣布解除护驾骑士资格，在历史上这是绝无仅有的。正当大家以为唐公爵将就此失势时，令人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解除护驾骑士资格后仅三天，艾米莉亚皇后与唐公爵一起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废除护驾骑士制度，骑士的地位从此由附属变为独立。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才是骑士之治的真正开端。” 陆子翔读得一头雾水，便又翻到比较靠前的一页。这一页似乎是讲唐成为第一骑士之前的事情。 他刚看清一行字（“——据说唐从帝都长老会骑士学院毕业前，就与少女时代的艾米莉亚相熟，也许这也是之后他们能共同缔造盛世的原因之一——”），便注意到了腰带上的异状。 娜塔丽给他的那枚“纽扣”，正在微微闪烁着紫光。光晕渐渐变大，亮度也在逐渐增强，就像那次收到娜塔丽求救信号时一样。 书架后突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吓了陆子翔一跳。 “莱茵石！年轻人——你的莱茵石亮了。” 十四.新闻发布会 书架后走出一个干瘪矮小的老者，头发胡须全都雪白，连一根黑的都找不到。 老者眼睛却极其有神，手里拄着根魔杖做手杖。 陆子翔下意识地用手掌遮住腰带，令人不易察觉地后退了一步。 老者笑了，指指他的手说：“遮什么？既然有胆量把莱茵石挂在腰带上，就该不怕别人看。” 陆子翔仍然戒备着，一言不发。 “现在使用莱茵石作为通讯终端的人已经很少了，”老者接着说，“因为产量太低，洛林的商人又特别狡诈。算起来，全国上下，也就那么几个人用得起罢。” 老者眼神精明，周身的气场却很是平和。 “你在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人了，”老者呵呵笑着，“但看起来还不错，是不？我知道你是谁，这就够了。我能感应到一切呵。” 陆子翔向侧面退了一步，身体防备着。 “你是唐。” 陆子翔一愣，瞬间有些放松——这位老者，怕是已经老糊涂了吧。他迅速把架，对老者说：“您认错人了。我还有事——” “站住，唐。” 老者双手拄在拐杖上，却站得很直。 陆子翔微微一怔。 “你已经忘记你的老师了吗？”老者的拐杖敲了敲地板，“混帐——” “林长老！您又在吓唬人啦。”清脆的声音响起，陆子翔回头，恰看到那个带他进来的图书管理员。 她转向陆子翔，笑着道歉：“这位是退休的林长老，也是唐公爵的老师。他现在总是把年轻人称为唐，您不要介意。他没有吓到您吧？” “吓到？怎么会！”老者显得神采飞扬，“唐可是个勇士！” 陆子翔冲管理员摇摇头，说：“我先走了。”他穿过阅览室狭长的门，在他身后，老者还在喋喋不休： “唐怎么不来看我！这臭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和那个骑马的小女巫鬼混，臭小子——唐，唐！你敢追他妹妹，就要先打败他！” 陆子翔的脚步一滞。他转过头，问那老者：“打败——谁？” “西德尼！西德尼那臭小子，最近也不好好练剑，天天跟埃德加往吸血森林跑——” 那老者依然不停地说着，声音却渐渐变小，眼睛逐渐混浊。 那样的身影，落寞在尖窗投下的狭长光晕里，如同上一世代古旧的遗物。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6 章 陆子翔匆匆出了阅览室，在一个角落里停下，用指尖轻触那小巧的“纽扣”——老者口中所谓的莱茵石。 莱茵石的紫色光晕骤然凝聚成型，一行文字出现。 “三日后，帝都新闻发布会。请一定要去。娜娜” 紫色的文字在陆子翔看清后，又迅速地剥蚀，碎裂到充盈在四周的阳光里，消融得无影无踪。 ——————————————————————————————————————— 见到阿连后，陆子翔才得知，三天以后是娜塔丽公主首次面对公众的新闻发布会，据说到时会有重要消息宣布。 “什么重要消息，”阿连笑道，“还不是公主要亲政啊之类的。一点都没有八的必要雷的潜质，我怎么尽分到这么没意思的报道啊！” “你要去？” “没办法，在其位谋其职嘛，老编的话我一时半会儿还不敢违逆。” “怎么去？” “本记者道上混了那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没用的骑士。”阿连抱臂望天，“首先，你跟着我到帝都；然后，我跟着你进会场。”他的语气相当理所当然。 陆子翔一脸疑惑。 “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陆骑士’啊！”阿连比了个拿剑的手势，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被他做起来就如同鬼子进村——纳奇在一旁颇为不忍地移开了目光。 陆子翔立刻想起罗长老桌前的那份八卦报—— “这，还真是拜你所赐！” 阿连立刻装作没听到，低头整理稿子，如同那著名八卦小报的忠犬。 陆子翔冷笑着放出一根骨头： “唐——唐公爵曾经追过艾米利亚皇后？” 阿连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双目炯炯。 “不简单！这么深的八卦都被你挖出来了，果然跟着我就是容易受到熏陶啊！” “那叫近墨者黑。” 纳奇在一边，脸色若万年冰山。 “你挺白的呀！”阿连弯了眼睛，但一见纳奇把手搭到毛瑟枪（据说，这是她的魔杖）的枪柄上，便立刻收起笑容，正经地对陆子翔说道： “你的情报很准确，如果能提供可靠的来源，将是一篇不错的报道哦。” 陆子翔讶道：“这是真的？我记得艾米利亚皇后的丈夫是——” “梅克斯公爵啦。梅克斯公爵与安杜利斯的黑玫瑰结婚后，称为梅克斯亲王。” “……”陆子翔想了想，又问，“那西德尼跟谁一起去吸血森林，这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说安德烈公爵，那指的就是安德烈公爵从吸血森林救出梅克斯公爵的事情，”阿连的身体前倾，直直地看着陆子翔，“这个，也是皇家秘闻。” 陆子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阿连的手指产生了职业的痉挛。 “图书管理员说他叫林长老——” 砰！ 阿连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 三日后，帝都西恩新闻发布会直播室。 阿连兴冲冲地带陆子翔做火车到了西恩，没想到后者也没办法让他进入发布会现场。 因为，此次发布会由长老会颁令，将采用直播方式向记者和民众播放。 阿连很失望，陆子翔却了然——若是娜娜真的那么快康复，那才奇怪了。 直播室记者很多，阿连和陆子翔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除了娜塔丽公主的首次亮相是最大噱头，其次便是第二天晚上公主25岁生日宴会宣传。而公主亲政的日期，也是各家猜测不休的话题之一。 屏幕上，娜塔丽与西德尼·安德烈分坐在会场正中的两个主位上，两侧是两排长老会成员。 由罗长老宣布开始后，便是娜塔丽公主的讲话。 与一般的政治场合无异，陆子翔觉得非常乏味，甚至不知道娜塔丽为什么要叫他来看。娜塔丽讲话的声音平稳自信，全不像几天前虚弱的样子。她这天外套里穿了立领的衬衫，看不到脖子。 正当陆子翔开始昏昏欲睡时，他看到屏幕上的娜塔丽站了起来。 她食指将耳侧的紫发拨向后方，用极其严肃庄重的声调说： “我今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一切事，要向大家宣布——” 陆子翔直觉地一愣，阿连已经弓起背做出起跑姿势。 然而—— “公主殿下，”罗长老飞快地打断，“您发言时间已到。下面我们有请王国第一公爵——安德烈公爵发表公主亲政前演说！” 直播室里一片惋惜的声音。 “我就知道，这还是个中缝报道！老编估计不会给我报销路费了，哎呀呀。” 阿连扔下录音笔，无比懊恼地摊在凳子上。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7 章 安德烈公爵举止沉稳，对着公主、长老席、镜头均微微侧身，接着开始发表更加乏味的演说。 要是娜娜刚才说下去——那么是不是与自己有关？陆子翔心头微微一动，却立刻打消这看起来不切实际的想法。屏幕的一侧，娜塔丽公主嘴唇紧抿，脸色雪白。 “——我们都知道，明晚将是公主的25岁生日宴会，届时除了本国皇公大臣，洛林国的弗朗西斯王子也将——” 娜塔丽突然站起身：“我走了。” 镜头突然晃动了一下，然后瞄准了长老席。直播室里鸦雀无声。 长老席上的人们全都露出诧异的表情，罗长老的手指捏紧。 镜头转回会场中央。安德烈公爵微微张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娜塔丽。 娜塔丽离席，没有行礼，径直向门走去。刚走出几步，罗长老开口：“等等，公主殿下。” 娜塔丽站住，转过身来，脸上满是不快，紫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公主殿下，安德烈公爵还在发言。您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娜塔丽答得简短，“我不想和他一起开会了。” 长老席一片低声的议论。安德烈公爵的脸色阴沉下来。 里昂长老问：“为什么？” 娜塔丽抬起下巴，环视了一圈长老席，又看了看安德烈，在突然到来的一片安静中清晰地说：“因为罗长老给公爵的发言时间，要远远长过给我的。” 长老们明显都愣了一下，很快又开始低声议论。 半晌，罗长老抬头说：“公主殿下，很抱歉。安德烈公爵说完后，我们给您补时。” 安德烈的脸上有明显的愠色。 娜塔丽停顿了一会儿，周围说话声渐小，她便答：“好。”她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直播室从一片寂静，变成了炸开的油锅。 陆子翔揉了揉眉心。阿连在一旁，声音里充斥着狗仔般的兴奋：“娜塔丽公主——这太滑稽了！” 陆子翔显得木讷冷淡。 “哦。” “这有点像是现代年轻人的典型作风——”后排传来年长记者的沉重声调。 阿连兴奋的声音却盖过了其他人—— “明天我们的B版，又可以有很多东西写了！” “这个，还不能算头版头条？” 阿连笑笑：“头版头条呢，是梅克斯家族四十年前的一则丑闻噢。” 陆子翔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们的报纸有销量？” “年度冠军哦。” 阿连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V形。 十五.皇家夜宴 不出所料，这场新闻发布会在当天及第二天的报纸上，引起了一场轩然□。各路报纸新闻从评论发布会本身，延伸到评论娜塔丽公主与安德烈公爵关系不和，甚至有“独家新闻”报料称公主自小就这么张扬跋扈是现代年轻人通病的杰出代表等等等等。 比起来，最淡定的，倒要数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光暗八点半》了。 帝都西恩的正中是大祭司台，围绕大祭司台最近的就是皇宫了。皇宫分四个部分：最大的宫殿是长老会及高级官员的办公处“唐国大厦”，三个小宫殿分别是安德烈公爵居住的“耐特(Kght)宫”、“宴会厅”以及娜塔丽公主的“莱特(Lght)宫”。其中莱特宫是历代光之魂继承者的居所，被称为光系能量的源泉。 莱特宫的布置延承了艾米利亚皇后的简洁风格，拥有巴洛克风格繁复华丽的外观和清新北欧实用主义的内在。 娜塔丽在莱特宫偏厅接见陆子翔骑士时，正埋在两摞厚厚的报纸间，面前摊开一份《光暗八点半》。 “说起来，”娜塔丽冲陆子翔点点头，“这是《光暗八点半》第一次对我做正面评价呢。” “阿连说什么了？”陆子翔难得地有点好奇。 “‘娜塔丽公主的首次露面，便给公众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除了堪比安杜利斯黑玫瑰的外貌，娜塔丽似乎也继承了其母的果敢性格。’”娜塔丽皱着眉头读，“‘或许这是当代年轻人的共同特点——’。奇怪，从没有人说过我和母后一样漂亮！” 阿连这个马屁精……陆子翔决定不发表任何评论。 娜塔丽伏案办公的样子，有几分无奈，更多的是认真。她的紫发在脑后束起，只余脸颊两侧的几绺，衬得脸型圆润。这天她穿的是黑色丝绒紧身上装和白色的亚麻连衣裙，碎蕾丝装饰的领子高高立起，而连衣裙也仅能露出黑色皮鞋的鞋尖。陆子翔看惯了她随性的短披风打扮，一时有些不适应。但是，娜塔丽天生的气质，在正式优雅的装束中，被衬托得更加显眼。 她的碎波浪般卷曲的耀眼紫发让陆子翔移不开眼神。好像……其实挺好看的啊—— “是不是？”娜塔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骑士的遐思。 陆子翔一时间有些尴尬。“什么？” “我刚刚在问你，”娜塔丽微微翘起嘴，便又有点像之前的那个小魔女了，“我是不是真的和我母亲一样好看！” “这，我没见过您的母亲。” “你没见过艾米利亚皇后的照片？！到处都是——” “殿下。”一个清越的声音打断了娜塔丽的抓狂。 莱特宫侧厅门外，立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那男子一身皇家侍卫装，肩上有上尉军衔。他微微鞠躬，脸色恭顺平和：“陆骑士，您也在。” “弗雷德里克，有什么事吗？”娜塔丽折起手中的报纸。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8 章 原来这位金发男子，就是真正的“弗雷德里克上尉”。 “关于晚宴，”弗雷德里克的声音很年轻，“罗长老要我跟您最后确认一下出席名单。” “不用看了，再加一个位子在我旁边，给陆骑士。” 一语落地，陆子翔和弗雷德里克都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相似的讶异。 娜塔丽十指相扣搭在桌前，强调说：“我决定了。” 弗雷德里克回过神，鞠了一躬答：“是，殿下。”然后转身离去。 “我……什么晚宴？”陆子翔问。 “我的25岁生日晚宴啊。因为巫师寿命长，25岁才是成年年龄，所以也是极其重要的生日晚宴。” “我——” “宴会上，我会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陆子翔突然想起新闻发发布会上娜塔丽没说完的话，心头一动。 他不喜欢这样的活动；他从来不喜欢。但是此时此刻，面对娜塔丽淡紫色眸子里的认真，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拒绝。 他不是个不在意一切的佣兵么？ 他不是最特立独行最不愿接近权贵的么？ 陆子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 娜塔丽公主的25岁成年生日宴，于当晚18时在宴会厅举行。 晚宴邀请的大多是贵族和社会名流。宴会厅外铺上了厚重的红地毯，两侧不少身着华贵礼服的男男女女在一起轻声谈笑。娜塔丽带着陆子翔，提前一刻钟到达了。 娜塔丽穿着黑色的礼服裙，立领窄袖，半袖收到肘部，肘部以下是散开的白色宽袖；她的裙子很长，后摆及地，显得传统而精致。陆子翔则在娜塔丽的侍女的帮助下，换了一套燕尾服，配及膝的小羊皮长靴。 他们刚走上红地毯，谈笑声突然小了。门灯的光芒洒落在鲜艳的地毯上。 娜塔丽侧头致意，不甚在意地继续向前走；陆子翔一脸淡然跟在身后。 沉默只持续了几秒，谈笑声便又继续。 “安德烈公爵前几天送给您的骏马——” “听说小姐钢琴弹得极好，不知是否有幸——” “骑士！什么时候普通骑士也可以来参加——” “嘘，那是公主任命的骑士！就是陆骑士。” “他怎么会来——” “都说安杜利斯的黑玫瑰好看，她女儿真是大大不如！”一个老年女性略带傲慢的声音传来，陆子翔不禁侧目。 娜塔丽走慢了些，待陆子翔跟上才轻声说：“那是有名的饶舌伯爵夫人，别理她。” “关我什么事？” 娜塔丽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去。 “这就是——” “宝贝儿，这就是‘不定时性低能’公主啊。”伯爵夫人对一个年轻女孩子说。 周围先是沉默，接着是不明显的哂笑。 “原来这位是公主殿下呀，”年轻女孩子说，“殿下，我叫莱安娜，是林男爵的女儿。” 娜塔丽的脸颊耳后都微微红了，却还是很客气地回答：“你好，莱安娜。” “殿下——这位就是殿下的骑士吧，我听说——” “是的。”娜塔丽转身想走，莱安娜却跟了上来。 “陆骑士，我看到报纸上您的照片了，您真是英俊。我的朋友们都说骑士不好，可我认为，您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王国里大家都不喜欢吸血鬼。啊当然，我也不喜欢。只是您可以去救一个吸血鬼，在我看来，呃，我的朋友们也都认为，这种行为很绅士——” 娜塔丽原本加快了脚步，此时忍无可忍。 她甜甜地笑了一笑，弯起两个明显的酒窝。 “莱安娜，我们要向这边走。你的位子……是在那边吧？” 宴会厅正中有一张长长的U形桌子，侍者端着酒杯在屋内穿行。U形桌靠近顶点的部分是王公权贵的坐席，而被邀请的小贵族们则坐在比较远的地方。 莱安娜的脸红了。 “哦，是的，那，殿下——” “很高兴见到你，莱安娜。”娜塔丽说完，转身走向主位。 人们陆陆续续地落座。陆子翔坐在娜塔丽左手边，右手第一位是安德烈公爵，第二位则空着。 弗雷德里克走近，娜塔丽从他手中的盘子里拿过一杯香槟，小声说：“谢谢你——我是指位子的安排。” 弗雷德里克微微一笑，绿色的眸子温和。 “很高兴为您效劳。”他侧身鞠躬，离开了。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29 章 “弗雷德里克是我母后的侍从官，”娜塔丽对陆子翔说，“他一直很照顾我……他年纪不轻了，但是看不出来，对吧？” “眼角有皱纹。” 娜塔丽侧头靠近了些：“我今天——真的不好看吗？” 陆子翔差点打翻杯子，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靠近的紫眸。 娜塔丽直起脊背，委屈地小声道：“每次我周围的人也都说，我不如母后——” “殿下，”陆子翔冲口而出，“你——很漂亮。” 刚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天，他都说了些什么！他从来不会这样说—— 娜塔丽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露出两个酒窝；陆子翔觉得自己一定脸红了。他从没有这么不自在过。 “要习惯，”娜塔丽小声道，“你是我的骑士，所以要习惯。刀叉从外向里用。你看酒杯，最宽阔的是果酒，郁金香杯是白葡萄酒，最瘦长的是香槟。” 陆子翔考虑了一下，从侍者盘中拿起一杯白葡萄酒。 娜塔丽捏着一杯香槟的细长杯脚递给他：“今天我生日……庆祝的话，还是香槟吧。” 周围唐国最著名的人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陆子翔坐直了些，冷淡地直视前方。 娜塔丽在他耳旁轻笑。 “放松些，你很僵硬。” “我不紧张。” …… “我刚才没说你紧张。” 安德烈公爵用银匙轻击玻璃杯肚，发出清脆如银铃般的声响。 原本相互说笑的人们都看向这里。他站起身说：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今晚是娜塔丽公主25岁生日宴会——” 宴会厅高而宽的正门又走进一个人。他走到桌侧，微微躬身。 “娜塔丽殿下，抱歉我来晚了。” 他抬起头，极美的金发掩映下，有一双海一般深蓝的眼睛。 十六.破碎的生日 “弗朗西斯殿下，”安德烈公爵表情冷淡，“晚上好。” 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洛林的王子——” “他怎么来了？” 娜塔丽眼睛却突然一亮，说：“弗朗西斯！好久不见。” 弗朗西斯冲她微微一笑，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前来，在安德烈公爵旁边的空位落座。他的眼睛是很深的蓝色，如最美的蓝宝石，似宁静似深邃；他眉眼深刻，嘴唇很薄，极为英俊。 他表现得像个标准而完美的绅士；自从他出现，席上的一众少女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 深蓝的眼睛……陆子翔突然想起了黑衣人的提醒。 然而，弗朗西斯只是友好地扫过每一个人，甚至对他点了点头。 安德烈公爵致辞后，宴会开始。每个人举止都娴熟而安静，偶尔有低声的交谈。 弗朗西斯越过安德烈公爵与娜塔丽说话时，安德烈公爵的脸色绷得很紧。陆子翔这才记起，约一周前《光暗八点半》中缝里的那则新闻——洛林国为了某个国宝要向唐国宣战。他很困惑，既然形势剑拔弩张，为何洛林的王子又安然地在这里参加娜塔丽的生日宴会呢？ 娜塔丽对弗朗西斯很友好，似乎很早就认识。 “弗朗西斯——我想你一定知道，这位就是与我立契约的骑士，陆子翔。” 席间立刻一片安静。 弗朗西斯笑笑，金发洒落额侧。 “是么？娜塔丽，很久不见，你已经这么有眼光了呢。” 他的表情，虽则在笑，却看不出味道来。 宴席更加安静了。 安德烈公爵说：“弗朗西斯殿下，这次来唐国停留多久？一定要玩得开心些——” “没多久，我明天就回去。” 安德烈公爵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你明天就回去？”娜塔丽惊讶，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失望，“怎么——” “下次带你去洛林玩。”弗朗西斯打断她，宠腻地一笑。 陆子翔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但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的餐刀清脆地撞击在盘沿。顿时，许多目光集中了过来。 弗朗西斯轻笑：“陆……骑士，抱歉我忘了，您出身哪里？”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0 章 “他是梅城人。”不待陆子翔开口，娜塔丽便抢着说。 弗朗西斯看了她一眼，又问：“我听说梅城有著名的复活仪式，但前几天出了点差错，是这样么？” “还好。” “听说是个吸血鬼是么？” “血族，嗯。” “听说这个吸血鬼绑架了公主是么？”弗朗西斯嘴角上扬，坚持道。 席间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娜塔丽讶异地抬眼，一脸不可置信。 安德烈公爵沉声道：“那是谣传，弗朗西斯殿下。公主很好，这些天一直在宫中。” “那就是说，有谣言陷害陆骑士，说他帮助了一个不利于公主殿下的吸血鬼，是这样吧？”弗朗西斯轻声道，“哎呀呀，怎么会这样。” 娜塔丽的脸色苍白，只说：“大、大概是这样。弗朗西斯？我想，我待会儿要和你谈一谈。” 弗朗西斯的目光在陆子翔身上略一停留，便转向娜塔丽，唇角弧线优美。 “悉听尊便，殿下。” 接下来的宴席好多人都显得有些僵硬，陆子翔不再像个异类。 娜塔丽脸上毫无血色，盘子里的食物几乎没动过；安德烈公爵的脸色一路沉到底，像是把下一个夏季的乌云都堆到了自己的脸上。 这一切，直到某件事情发生才有所改变。 尽管主人公们一脸晦气，其他客人受的影响要小得多；特别是桌子另一头的中小贵族们，不多时，便又开始有细微的说话声。 说话声大了一些，陆子翔却突然停住了刀叉。 他警觉地抬头，黑色眼睛闪亮。 宴会厅的上方，天花板上有一个巨大的枝形吊灯。乳白镶金的灯罩四处散布，光线柔和轻盈。 “陆骑士？” 陆子翔低头，正对上弗朗西斯深蓝的眸子。 那样隐晦冰冷的眼神，他从来没有见过。但只是一瞬间，这双眸子便收敛了所有戾气，又变回那温和深邃的模样。 “怎么了？”陆子翔沉着地问，手指却开始收紧。 “您走神了？呵呵。”弗朗西斯一笑，却没再多说什么。 陆子翔敏锐的耳朵，却又捕捉到了一丝异响。他低头静待，下一丝响声出现时，他猛然确定—— “大家快离开座位！” 话音未落，天花板上那巨大沉重的吊灯摇晃起来！ 陆子翔猛起身，拉住娜塔丽的胳膊用力一扯。娜塔丽从凳子上摔到他臂间，他没有停息，迅速抱着她往旁边跃起—— 枝形吊灯已经摆脱了束缚，轰然杂乱在U型餐桌上！ 一时间，惊恐与受伤的哀叫，充斥了几秒前还一片祥和、整洁精致的宴会厅! 无数的灯泡碎裂，碎片四处飞溅，陆子翔的脸颊瞬间被划伤了好几处。他紧紧抱着娜塔丽，将她的身体掩盖在怀中。 光源突然消失，只有壁灯照亮幽暗的四角。 昏暗中的人们，似乎特别容易崩溃。不少人挣扎着，受伤或没受伤的人们，都向门口跑去。 娜塔丽用力挣开了陆子翔的怀抱，一个踉跄，又一手抓住陆子翔的胳膊站稳。 “大家请保持冷静！” 黑暗中，女孩的声音像是有种不期然的穿透力，裹挟着称为光明的力量。 “保持冷静！原地不要跑。”娜塔丽又说了一遍。 一些人停止了动作，另一些人还在继续。 陆子翔看到安德烈公爵来到了娜塔丽身边：“殿下——” 娜塔丽从他手里接过短仗，开始念诵不知名的咒符。 古老的文字，蕴含着久远既存的力量—— 紫色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闪烁了几下，却又熄灭。然而这一小段时间已经足够，陆子翔找到了备用灯的开关。 灯光再度亮起，照亮人们有些扭曲的面孔。 弗朗西斯站在对面的角落，脸部隐藏在阴影里。 安德烈公爵开始斥责侍者不好好检查设备，娜塔丽却径直走向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你，没事吧？” “……没事，”弗朗西斯身体向前倾了些，温柔地笑了，“谢谢您的关心。” 他像是不经意地抬眼。站在对面的陆子翔捏紧了手指—— 弗朗西斯的眼神，犹如一块寒冰，隔得那么远，依然森冷彻骨。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1 章 弗雷德里克上尉带着卫队来维持现场，侍者们安置着各位受惊的权贵。 娜塔丽一手拎着裙子，一边迅速地走动，直到场面稳定下来，她才回到了陆子翔旁边。 巨大的枝形吊灯，已经如同这场本该华丽的晚宴一般，碎了满地狼藉。 娜塔丽咬住下唇。 “别，”陆子翔突然说，“不必为这个伤心。” 娜塔丽抬头，正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他的眼睛睁得比以往大，有说不出的情愫在缓缓流动。 “不，”娜塔丽用力摇头，“我不伤心啊。”说着她弯起眼睛，像是在笑，却又垮下了脸。 陆子翔抬起手，又放下。 他别开视线，看向下方那散乱的碎片。 娜塔丽的黑色高跟皮靴鞋尖圆润——她的脚侧，有暗红不断涌出。 陆子翔一愣，娜塔丽却已经放下了裙子。 “你的脚——” 娜塔丽按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她的眼睛仍然是淡紫色，皮肤在灯光下白得透明，几乎可以看见细微的血管。陆子翔一向平稳的心绪，突然随着呼吸，都微微紊乱了。 娜塔丽用力按着他的手，轻声说：“你……帮我个忙好吗？” 她的紫发在脑后高高束起，只有几绺零落，两侧点缀着晶亮的钻饰，显得优雅而高贵；她的表情，却与任何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无异。 她是娜塔丽；她也是娜娜。 陆子翔微微颌首。 “……嗯。” 十七.骑士之治 从宴会厅侧门到莱特宫，有一条外人不知道的小路。 娜塔丽与安德烈公爵低声商议了些什么，便和陆子翔一起来到侧门。刚过转角，避开了其他人，她便用力撑住陆子翔的手臂。 “天，好痛——”她轻呼，“我们得快点——” 她脚步再不像刚才在宴会厅时那么轻快灵巧，而变得一瘸一拐。她的黑色裙边很快沾上了血迹，拖拽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不甚明显的痕迹。 陆子翔突然站住，娜塔丽不解地回首。 下一秒，他双臂用力，收紧，将她横抱起来。 “喂——”娜塔丽双手推搡他的胸膛，他却立刻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娜塔丽挣扎得厉害了，他才说：“别动。” 令他惊讶的是，怀里的人真的不动了。 而他，双眼紧紧盯着前方，丝毫不敢往怀里看。但他能感觉到，那双浅紫美丽的眸子，一直在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的胸膛、肩膀、下巴。她浅淡微凉的呼吸掠过他的脖颈。 接下来，他的胸口忽然一沉。她的头靠上了他的胸膛。 他依然不敢往下看。 壁灯温柔，空气暖馨。 娜塔丽的声音像是低低的叹息—— “我好累。” 莱特宫中娜塔丽的寝宫。 陆子翔将娜塔丽小心地放在壁炉边柔软的扶手椅上，又拉过一只脚凳。在她的指示下，他很快找到了急救箱。他单膝着地跪在脚凳前，轻托起娜塔丽受伤的右脚。 伤口很深，像是被吊灯碎裂的玻璃划开的。娜塔丽的长袜被划破，染红了一大片。 陆子翔轻轻脱下她的高跟鞋，感觉到她痛得缩了一下。 他似乎一直都没有正视她，从刚才开始就如此。 他只是很冷静地挑破袜子，将她白皙小巧的足轻放在凳上。然后按住她的脚背，从急救箱里取出消毒棉花、布条小心地擦拭。伤口周围清理干净后，他微微一愣——狭长而深的伤口里嵌着些碎玻璃。 陆子翔是个军人，他久经考验；然而他也特别明白，什么样的伤口会产生什么样的疼痛。他一时无法理解，面前这少女怎么能忍受着却那么镇定自若地指挥协调众人。 此刻，他温暖的手掌托起她微凉的足跟，捏紧，生怕她乱动。 “别动……忍一下。”若是她真的痛得哭出来，他会觉得很正常。 然而娜塔丽只是说： “嗯——我们得快点。” 陆子翔心一横，拿出消毒镊子。刷刷刷——他的身手不能说不利落，然而每次镊子的离开总会带来少女不明显的颤抖。他能听到轻轻抽气的声音。 接下来，他的动作更快了些，就好像快一些，就能减轻她的痛苦似的。 酒精棉球擦拭伤口，上药粉，涂红药水，绑绷带。当他终于把绷带上的结打好时，少女的脚尖都绷紧得微微抽搐了。 他轻放下她的脚，终于抬眼。 娜塔丽的脸色惨白，上齿紧咬下唇；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水汽。 “你……很勇敢。”陆子翔飞快地收拾急救箱，把各样东西归位。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2 章 “这个，”娜塔丽的声音有细微的喑哑，却依然透着天生的骄傲，“算是夸奖么？骑士先生——” 陆子翔不答话，只是走到她身边，伸出一条手臂。 “干吗？” “扶你回宴会厅。” 娜塔丽突然笑了。 “骑士……”她的笑容多了丝顽皮，“我还要换衣服呢——”她指了指破裂的袜子和染红的衬裙，又加了句：“现在，能否请您回避一下？” 陆子翔迅速脸红了。 娜塔丽的寝宫在莱特宫的二楼。出了厚重的木门便是一段走廊，连接着旋转楼梯。长长的走廊一侧挂着好几幅油画，前几幅的风格很熟悉，正是娜娜在梅城集市上中意的类型，富有中产阶级或下层民众生活气息；接着是笔法饱满的风景油画，陆子翔认出一幅，描绘的是莱茵河畔的城市。他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廊的另一侧是铜制红木扶手栏杆，从栏杆向下，可以看到莱特宫宽敞简洁的会客厅。 在走廊的劲头，正对着旋转楼梯的上方，挂着一幅人物肖像画。 肖像的画框很简洁，没有雕刻镶嵌，只是简单金色线条的组合。画面似乎笼罩在雾气中——幽静的水边，稀朗的树林。画面正中，一个女子单手抚树，半侧肩膀隐没在棕黑的树干后。 那女子黑发垂腰，紫眸氤氲；她身着粉色低胸上衣和鹅黄长裙，色泽浅淡，反衬着背景景物深浓的色彩。女子似乎带笑，嘴唇微微翘起。 那样随和的表情，却带给陆子翔非常强烈的情绪冲击。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走廊另一头的门开了，高跟鞋清脆敲击地板的声音传来。陆子翔转身。 娜塔丽换了套风格相近的裙子，依然盖过脚面，她一手搭在脖侧，另一手举着一根短杖。 “你的脖子——”陆子翔很敏锐，“伤口还没好么？” 娜塔丽放下手，摇了摇短手杖说：“这个是我的光之杖，为了防止再出什么差错，我要随身带着。”她走近了几步，又说：“你在看我母亲的肖像。” “你母亲？”陆子翔有些吃惊，这才明白为什么画中女子的紫眸看上去那么相熟。只是那紫眸色泽比娜塔丽的要深些，接近于娜塔丽施魔法时眸子的颜色。 “是的，而且，这就是唐公爵最广为人知的那幅画。” 陆子翔不禁再次仔细看这幅画。 画面景物似在乡野，艾米莉亚脱俗的身姿却与景物融合得很好。她的表情温和，整幅画却—— 陆子翔终于想出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冲击：隐藏的绝望。他想起娜塔丽那天在集市上说的话：“油画表现的不是画里的人，而是画家本人。” 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他对艾米莉亚皇后又有怎样的感觉？ 骑士之治的两个缔造者—— 他们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 娜塔丽看着母亲的画像，说：“我唯一与母后不同的观点是，我真的很讨厌唐公爵。” 陆子翔想了想，却笑道：“我听阿连说唐公爵很骄傲很不羁，你跟他性格很像——” 娜塔丽的杖端突然溢出一串紫色焰火。陆子翔诧异，却见娜塔丽小脸惨白，表情平静而声音冷淡：“不许侮辱我，以及我的母亲。” 陆子翔没有回答，继续回头看艾米利亚皇后的画像。那种绝望感一经发现，却越加清晰。表现这种感觉的不是人物，甚至也不是景物——只是通过画家的笔触而已。 这时娜塔丽在他身后说：“就是因为你们都说我像他，我才更讨厌他。” 这似乎任性的话语，让陆子翔心头却一软。他看向那抿着唇的少女，声音带上了无奈： “你——白痴么？” 娜塔丽丝毫没有生气，只是语气平淡地继续说下去。 “唐只会显摆，却没有责任感。就是因为他，才让现在那些骑士变得这么白痴。” 陆子翔再次觉得诧异，他盯着那严肃的少女，又一次觉得她完全不像那个叛逆的娜娜了。说到底，她与传说中的唐其实是不相像的。 娜塔丽握着光之杖站在那里，身姿表情都在宣示，她是这个国家的继承人。 回宴会厅的路，娜塔丽坚持要自己走，只是扶着陆子翔的手臂。 旋转楼梯阶梯很高，娜塔丽每一步都很小心，也很慢。一级，两级，终于看到下方的大厅时，她的脸色像是更白了些。陆子翔将她的手拿开，迅速下了两级，在她身前躬下身。 “别逞强了，”他说，“你不是说要快点吗？” “不用！” “我只背你到楼下，说话算数。” 娜塔丽还想拒绝，陆子翔向后伸出了手：“你不怕时间拖得太久吗？” 终于，这个骄傲的公主，双手抱住骑士的脖子。 陆子翔突然有些开心，像是一种很久都没有尝到过的感受，他不愿去深究。他拖起娜塔丽的膝盖弯，让她趴得更稳些，然后飞快地跑下楼梯。 “喂！”娜塔丽吓得叫出声，“慢点慢——” 她突然听见陆子翔的笑声，这笑声不像涉世未深的小伙子那么轻快，却有着真诚的感染力。 如同过山车，娜塔丽的心情，随着飞驰向下的感受，高高地飞扬起来。 她有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 她这么轻松，以至于，她突然附在陆子翔的耳畔，说道：“你知道吗？我都没去过游乐场——”这时陆子翔已经背着她走到了平地，她突然止住了话头，脸颊有些发烫。 “游乐场？”陆子翔背着她继续往边门走，“我也没去过。” “你也没——”娜塔丽说着，却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推了一把陆子翔的脑袋，“你该放我下来了！”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3 章 陆子翔加快脚步，一言不发，向着小道而去。 温暖的灯光照亮冰冷的大理石路面，反射着奇特的身影。 娜塔丽没看到，此刻的陆子翔展开的黑色眼眸下，那得意勾起的嘴角。 十八.第三者的舞会 宴会厅主厅暂且不能使用，安德烈公爵将客人们都安排到较小的侧厅。侧厅一面临河，透过巨大的拼接落地窗，可以遥望河对面整洁美丽的帝都上城区。 娜塔丽与陆子翔到达时，乐队已经在侧厅演奏，供应饮料的侍者不时进出。没受伤的贵族们三两相聚，饭后的舞会尚未开场。 然而，宴会厅大门外，却吵吵嚷嚷。 娜塔丽皱了眉头，叫住侧厅门口的人： “弗雷德里克，外面怎么了？” “殿下，外面是听到消息赶来的记者。” “不是说了今天不许记者随便进来的吗？” “本来侍卫队把他们拦在警戒线外面，但是不知是谁，走漏了吊灯失事的消息，现在记者都一拥而上了。属下无能，侍卫队现在只能守在门外，不让他们闯进来。”弗雷德里克上尉低头，一脸愧疚。 “……算了。”娜塔丽说着，拽了裙子快步向大门走去。 弗雷德里克连忙阻止：“殿下——” 娜塔丽看了他一眼，说：“退下。” 弗雷德里克一愣，随即鞠了一躬，退回墙边。 陆子翔什么都没说，随着娜塔丽走到大门前。 记者们见到公主，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爆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喧闹声。 大多数人在抢着问问题，不少人抓紧一切机会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侍卫队努力与人群推搡，却不见成效。 娜塔丽公主拿过一支话筒，清了清嗓子。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侍卫队拼命阻止人们靠近。 “大家晚上好。”娜塔丽开口，声音沉着。 记者们都做好了记录与录音的准备。 娜塔丽接着说：“我想，大家都看到了，今晚……发生了一件意外。所幸，基本没有人受伤。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妥善解决。大家也都知道——”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环顾一周，然后才继续讲话，“今天是我，光之魂继承者娜塔丽公主25周岁生日晚宴，我希望接下来的一切都能顺顺利利。最后，感谢大家的关注。” 她说这一席话，像是丝毫没有困难，一如皇室接班人应有的气概。她的收尾利落，却也加上了明显的胁迫。 记者们还想再问些什么，娜塔丽已经干脆地转身，优雅地提着裙摆往回走。 “殿下！”一个记者的声音很大，盖过了其他人，“请问陆骑士的事情！” 娜塔丽略一停顿，继续向里走。 “请问陆骑士出现在这里，”那个记者不依不饶，“是皇室赞同还是殿下一意孤行？” 娜塔丽突然转身，眉尖锁起，她大声道： “陆骑士，将成为我的护驾骑士。请你们不要再问无礼的问题！” 她的紫眸微微发亮，转过身，再不理会身后的无数问题，快步走向侧厅。 陆子翔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果然，她还是任性啊…… 不知为什么，这样或发怒或任性的娜塔丽，比起正经规矩的她，让陆子翔觉得更加有生气；那样有生气的她，一如初见，却总能触动他心底深藏的部分。 回到侧厅，娜塔丽显然情绪依旧不好。 宫廷舞的入场已经开始，男男女女并排绕圈而行。娜塔丽站到陆子翔身侧，对他说：“你带我入场？” 陆子翔愣了一下：“我？我不会跳宫廷舞。” “很简单，你看好我的步伐，我教你——” “娜塔丽殿下。”一个轻柔动听的声音打断他们。弗朗西斯王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旁边，他冲陆子翔点点头，然后优雅地向娜塔丽伸出手臂： “殿下，您一直是我的舞伴，不是今天可否有幸？” 娜塔丽明显愣了一下，看看陆子翔，又看看弗朗西斯，有些结巴： “哦、是、是这样。好。” 她抱歉地看了陆子翔一眼，便把手搭到弗朗西斯的手中。 弗朗西斯轻笑，直起身。两人随着和缓的音乐，迈着有节奏的优雅步伐向前走去，看起来非常和谐。娜塔丽的紫发与弗朗西斯的金发，顿时成为场内的焦点。 陆子翔默默地退出舞场，站到侧门边。 主厅的备用灯大多关上了，只留下几盏小灯，洒下柔和的光芒。 “弗朗西斯王子，是洛林最年长的王子。”门边突然传来一个听不出年龄的声音。陆子翔回首，恰碰上弗雷德里克上尉温和的绿眸。 “他和娜塔丽公主小时候就认识，两人关系很好。他经常随使团前来唐国，”弗雷德里克接着说道，“听说皇室之间有非正式的婚约。” 陆子翔心里一阵不舒服，问：“你跟我说这些干吗？” “你知道唐和艾米利亚皇后的故事吗？”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4 章 “不知道。” “唐少年时就喜欢艾米莉亚，但是因为艾米莉亚的出身和光之魂对于血统的要求，最终艾米利亚加给了梅克斯公爵。”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是，”弗雷德里克淡然一笑，答道，“不想看到你成为第二个唐罢了。” 翩翩起舞的人们在悠扬舒缓的音乐中，不时地旋转、交换舞伴。每个人都显得优雅而合拍，熟稔得似训练有素。陆子翔却看得有些厌烦，他不能理解，这么无聊的舞值得这么多人如此兴致勃勃吗？ 漫长的宫廷舞结束时，弗朗西斯王子对着娜塔丽公主行礼，轻吻她的手指。 贵族少女们发出一阵或羡慕或嫉妒的声音。 一个女孩子离开众人向陆子翔走来。陆子翔一开始觉得面熟，随即认出了她——她就是在门口跟娜塔丽搭话的那个女孩，莱安娜。 莱安娜长得挺漂亮，身材也好，胸部饱满，腰细而高。她有一头栗色的卷发和一双深棕色的大眼睛。 她径直走到陆子翔跟前，行了个屈膝礼，道：“陆骑士，您刚才没有跳舞吗？” “没。” “啊，那真可惜，怪不得——我还在想，交换舞伴的时候能遇到您就好了。”她说这话时忽闪着大眼睛，长而翘的睫毛非常引人注目。 陆子翔说：“我没跳。” “是吗？真可惜，”莱安娜又说了一遍，“接下来还有很多曲舞，您准备邀请谁做舞伴？” 陆子翔不禁看了她一眼。莱安娜的衣着很能凸显她的身材，胸口开得很低。 她不待陆子翔接话，便继续说：“当然了，您一定是去邀请娜塔丽公主殿下，对吗？这满屋里的人，只有殿下——” 陆子翔打断她：“我没邀请她。” 莱安娜眨眨眼睛，靠近了一步。“那么，陆骑士，您有没有打算邀请其他女孩子呢？” 她美丽的腰线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陆子翔无法继续无视这暗示，他正要拒绝，却被别人打断了—— 弗朗西斯王子走过来，冲莱安娜笑了笑，然后对陆子翔说：“陆骑士，借一步说话，好么？” 陆子翔急于摆脱莱安娜，于是说：“好。” 陆子翔随弗朗西斯一起走到侧厅另一侧的巨大落地窗前。 窗外下起了小雨，隔着狭窄的河面，城市的轮廓覆盖着光影，有些模糊。 弗朗西斯从侍者盘中拿过两杯酒，递给陆子翔一杯。 陆子翔接过，却没有喝。 弗朗西斯微微一笑，优雅精致的金发顺服不乱，他将细长的香槟杯轻碰了一下陆子翔手中杯子的下沿，轻声说：“用正餐叉子吃甜点——形容的就是您这样的骑士，对么。” 陆子翔眯起眼睛。 “您这样跟在娜塔丽公主身边，真是唐国的耻辱。” 陆子翔没答话，微微抿了唇。 弗朗西斯的声音控制得很好，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在他们周围，妆容精致笑容淑雅的男女们仍在继续着舞会的欢乐。 “你可以学习周围的人，”弗朗西斯继续说，“但你根本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人。” 陆子翔打断他：“什么圈子？” “你说呢？”弗朗西斯深蓝色的眼眸透着丝丝凉淡的哂笑。 “我与你看到的，是不一样的。”陆子翔眯起的狭长双眼睁大了些，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我看到的只有两种人。” “是么？”弗朗西斯抬头与走近的安德烈公爵打招呼，转过身，“失礼了。” 他走开了，没有再看陆子翔一眼。 窗外细雨蒙蒙，探照灯划过河面时，能看到细微的涟漪。 陆子翔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便无所谓地走开。他快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看人群中的娜塔丽公主。娜塔丽公主笑意疏淡，周围围着一圈年轻的贵族男女，她的目光却总是高远，不对任何人有特别的表现。弗朗西斯在几步外微微鞠了个躬，摸了摸指上的翡翠，走上前去。娜塔丽笑着对周围人说了句什么，便抬起下巴，带着七分骄傲三分纵容，眼神脉脉地任由弗朗西斯吻了她的指。 陆子翔心中微微一动，出了侧厅。弗雷德里克已经带着侍卫队出去巡逻。主门仍然开着，记者已经散去。夜风灌进，吹得人产生阵阵凉意。陆子翔对着自己嘟哝了句：“这笨蛋，站那么正，脚不疼么？” 十九.心跳时刻 娜塔丽公主25岁生日晚宴的第二天，新闻界不出所料争先恐后地发布了爆炸性新闻。 而公主自己很明白，有些事情既然做得出，便要承担其后果。 但她的骑士，显然还没有相应的觉悟。 陆子翔当天住在皇家招待所，一大早便被电话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拎起床头的话筒。 “喂？” “是我，阿连！” “阿连，哦……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阿连大吼，“你快点醒醒，迟钝的笨骑士！” 陆子翔总算清醒了点，问他：“到底怎么了？” “你还没看过今天的报纸吧。哦对，你刚醒。”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5 章 “怎么了？吊灯事件？” “不是……总之，”阿连突然没了气势，“报纸新闻怎么评论，你都不要太在意，这种事情，过去就OK了，况且人家是公主，马上就掌权了，还能怎么样。” “喂，”陆子翔无奈，“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总之呢，”阿连已经开始总结陈词，“你要坚韧一点就对了。” 语毕，他匆忙挂了电话。 陆子翔暗骂了一句，拨通了客房服务。 “你好，帮我送一份报纸来。” “请问需要什么报纸？” “嗯……《光暗章，第一句话便是：“娜塔丽公主不愧是果敢能干的皇室接班人，昨日当众宣布了护驾骑士制度的归来，笔者为这一明智决策击节赞赏……” 陆子翔联想到上次这份报纸对娜塔丽的“第一次正面评价”，不由得生出了些不好的感觉。他再次拨通了客房服务，无视小姐奇怪的声调，直接要求她把手边能找到的所有报纸送过来。放下电话，他又觉得自己傻了，于是迅速打开客房里的电视机，看早间新闻。 漂亮的女主播在讲最近的洪涝灾害和特大劫婴案，屏幕下方却滚动播出着醒目的文字：“娜塔丽公主殿下宣称，护驾骑士制度重建。” 报纸送过来时，陆子翔直接翻看评论。 娜塔丽公主初次出现即有不寻常之举……生日宴会宣布护驾骑士……前皇后艾米莉亚曾与唐公爵联手废除的制度……公主殿下对其母决策的挑战……非常不合乎规矩……现在的年轻人有冲动的通病……不代表本报观点。 陆子翔推开那一大堆七零八落的报纸，边穿衣服边给娜塔丽的侍卫官弗雷德里克打电话。 “上尉？我现在要见娜——殿下，可以么？” “殿下说不准你今天见她。” “什么？”陆子翔正纠结于袖口的钮扣。 “不过你现在来吧。”弗雷德里克说着，便把电话挂断了。 莱特宫外的樱树刚刚吐苞，粉白绯红，枝叶婆娑。芬芳的草地起伏成片，暖春的气息迎面袭来。 娜塔丽不在一楼，她的侍女露露拦住了他，告诉他公主仍然在寝宫没有出来。 陆子翔在会客厅心不在焉地转悠了几圈，不时低头检查莱茵石，却迟迟不见动静。终于，他忍不住，趁侍从们不注意，上了旋转楼梯。他的身手很一点都不困难。 艾米利亚的肖像依然像在雾中一般，他在那里转弯，踏进走廊。走廊尽头的那两扇厚重的红木门，依旧紧紧关闭。 陆子翔用指节轻叩木门，发出不明显的声响。 等了一会儿，他正打算再敲一次时，门开了。娜塔丽穿者一身粉白的长睡裙，紫色长卷发放了下来，垂在胸前背后。她原本皱着眉头，一看到陆子翔，不禁“啊”了一声。 陆子翔抬手挡住欲关闭的木门，说：“急事。” 娜塔丽看起来很不高兴，转身踩着白色的丝绒拖鞋走到软椅前重重坐下。陆子翔小心地把门关上，观察着这女孩子的表情。 “你——看了今天的新闻了么？” “当然。”娜塔丽冲着壁炉前堆叠的报纸扬了扬下巴。 她表情冷淡，像个没事人一样。陆子翔突然觉得尴尬——说到底，他急匆匆地赶来，原本是以为—— “你以为我会为这些烦心？”娜塔丽仰起脸看他，“我才不会这样呢。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陆子翔盯着她浅紫的双目，没有答话。 娜塔丽又说：“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报纸上说的东西，每一件都在意的话，那就没办法正常生活了。他们根本不理解我母后。真是的，我才不会去在意——” 她突然被喷气声打断，诧异地抬眼。陆子翔难得地现出忍俊不禁的表情，此刻单手搭腰，高瘦的身体微微后仰。 “是，是，”他拨弄了下根本没梳过的杂乱黑发，“你确实不在意。” 娜塔丽瞬间涨红了脸。 陆子翔弯下腰：“不过——其实确实也没什么。但是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竟然违背了你母亲的意思。” 娜塔丽面对他靠近的脸，没有躲闪，她似乎心事重重，半晌才回答： “我母亲……她跟唐废除护驾骑士制度时，是为了提升骑士的地位。我现在这么做，是出于同一个目的。我知道这看起来很难理解，但是你知道帝都康复中心里的那些骑士……以及现在骑士的整体地位。我想，也许——” “我可以理解。” 娜塔丽有些惊讶，像是刚刚注意到陆子翔靠近的脸庞一般。 她愣了几秒，突然大叫一声： “你在看哪里？！” “什么？”陆子翔被吓了一跳。 娜塔丽从软椅上弹起来，双手捂着睡裙领口，脸色恼怒：“你还敢假装不知道——” 陆子翔终于醒悟过来，心情却莫名地好。娜塔丽生气的样子，像只发怒的高傲的猫。他从刚才起便很想笑，此时突然起了揶揄之心。他忍笑，别过头：“有什么好看的？什么都没有。” 娜塔丽的身材比较儿童化，她自己不说，很多人也知道她很忌讳谈这个。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6 章 “你——”她抓起一个坐垫向陆子翔扔过去。 陆子翔轻松躲过。 “真的什么都没有——” 娜塔丽生气了。“你看到别人的身材好，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什么别人？”陆子翔躲避着她的进攻，奇怪地问。 “昨天那个女孩子，你盯着人家胸部看了很久！” “我没有——”陆子翔说到一半，终于忍不住笑了，“你居然偷偷观察我。” 娜塔丽失言，此刻脸像只熟透的红苹果。 下一刻，红苹果升到了空中。陆子翔将她抱了起来。 娜塔丽的眼睛睁大。 陆子翔将她放在一把很高的靠背椅上。靠背椅坐垫柔软，她一下子陷了进去。 “我帮你换药。”他一下子截住了她所有的问题。 空气像是突然静谧，安静的氛围缓慢地流淌，如同窗外晚春时节不明朗的香气，淡淡氤氲在周围的一切里。 陆子翔轻托起少女白皙小巧的足，动作细致小心。 娜塔丽很久没有说话，像是微微失神。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足心时，她缩了一下。 “怕痒？”陆子翔拆开绷带，“伤口好得真快。”昨天还深长的伤口，此刻已经结了痂，四周泛出新鲜的嫩红。 娜塔丽“嗯”了一声，突然问：“你一直这样吗？” “什么样？” “我是说，我以前觉得你冷冷淡淡，像是很酷，但是不好接近。现在又觉得，你不是这样。” “你觉得我酷，”陆子翔麻利地换好药，在她脚上轻拍一下，“就可以了。” 他抬眼，正撞上少女带着疑惑的紫眸。她的眼睛不如莱安娜大，睫毛也不如她长，可是看着这双眼睛，他的心头总会突地一跳，就像是久远得难以描述的震动。 他突然记起弗雷德里克的忠告。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唐…… 他这么愣愣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而她的眼睛也怔怔地看进那一潭幽黑。 一片宁静中，壁炉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如同清晰的心跳声。 她似乎靠近了些，他似乎也靠近了些。 嘀嗒嘀嗒，心跳声与呼吸声，一起冲撞着耳膜。 正在这时。 走廊上传来皮靴敲打地面的清脆声响，步伐快而轻盈。 厚重的敲门声响起。 二十.夜探梅克斯故宅（上） 像是微风惊起栖鸟，两个人同时跳了起来。 娜塔丽弯腰穿好拖鞋，小声道：“该死！肯定是弗雷德里克。” 她偶尔的小脾气和难得一见的粗口，让陆子翔莞尔。 “不是弗雷德里克。”他笃定地说。 “肯定是，你等着瞧。”娜塔丽说着拉住门把手，用力打开门，“你又有什么事，弗——”她突然傻了眼，再开口时，语气已经180度大转弯，“弗朗西斯！” 洛林最年长的王子，拥有媲美天使的容颜和最为优雅的气质，每次出使唐国都能俘获一大批少女芳心的弗朗西斯殿下，此刻静立在厚重的木门外，满脸闲适。 弗朗西斯从头发到靴尖，都是明亮整洁的。他的目光在陆子翔杂乱的黑发、娜塔丽微红的脸颊上稍作停顿，显得有些错愕。 “娜塔丽殿下，我是否打扰了——” “啊不，”娜塔丽急忙把两扇门都打开，着急道，“你千万不要误会。” “陆骑士在——” “他来和我讨论事情。弗朗西斯——你进来吧。” 弗朗西斯踏进门来，显得矜持而小心。他穿着及膝的长靴，包裹得小腿直而修长。他靴尖错开，往房间里一站，顿时跟穿着随意的陆子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酒红色斜肩短披风上扣着一枚跟他眼睛颜色很像的蓝色宝石。 弗朗西斯深蓝色的眼睛深邃，隔着娜塔丽，掠过了貌似漫不经心的陆子翔。 没有人说话。时钟的嘀嗒声愈发明显。 弗朗西斯突然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对娜塔丽轻声说：“殿下昨天约我聊天……看来我来得不巧呢。要不，我们换个时间？” 娜塔丽十指相绞，用眼角瞥着陆子翔；后者一脸死水，毫无表示。 “只要殿下觉得可以的时间，随时叫我。我会一直静候。”弗朗西斯柔和的嗓音，带着三分宠腻七分纵容。 认识这么久，他似乎一直如此对待她。 娜塔丽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道：“陆……骑士，我要跟殿下单独聊聊。”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7 章 她穿着浅色的睡裙，卷发铺散，有些许的茫然，眉尖却皱着。 陆子翔深深埋下头—— “是，殿下。” 他走出门外，随手关上了厚重的木门。 大约有半天的时间里，陆子翔心神不宁。下午阿连出于“关心”叫他出去喝茶，他都不甚有兴趣。而记录这个世界见闻的笔记本上，已然多了好几页空白。 ——这在他，是极为不寻常的。因为，他陆子翔可是以踏实可靠著称的、十六师的王牌呢。 隔着悠然冒着热气的茶杯，阿连仔细地观察坐在对面黑发黑眸、似乎心思总是难以捉摸的男子。 “别看了！”他突然出声，语调非常不满。 陆子翔闻声抬头，狭长眼眸张大了些。 “什么？” “我是说，别再看你的莱茵石了。”阿连捧起茶杯，末了却摇了摇头。 “……我没看。” “人家是公主，有事才会找你，”阿连撇撇嘴，“我还以为你挺聪明，没想到也挺笨的。要挑女人，好的多了去了，你关注的方向不对。你现在也算王国里著名的人物了，想要巴结你的女人可以从这里排到莱特宫门口。况且，你虽然没有我帅，也还不难看吧。挑女人，一要面孔，二要身材。公主殿下确实是王国数一数二的女人，但说到这两条，还是算了吧。” 陆子翔看了他一眼，问：“娜塔丽……不好看么？” 阿连笑得更诡异了点，冲他摇着手指：“也不是，但是比起安杜利斯的黑玫瑰，差距挺大的。我跟你说……我觉得，好看的女人是这个样子的，头发要柔和又性感，越长越好；胸要大腰要细，一看就让人血脉贲张的那种。还有长睫毛，一看到就让人兴奋——” 莱安娜的样子迅速出现在陆子翔的脑海中，他不禁皱了眉。 对着洋洋自得的马尾记者，他硬梆梆地扔过去一句话： “纳奇知道你这么想吗？” 笑容顿时在阿连脸上凝结。 “这个——啊哈，就是现实与理想不可逾越的差距么。你是我好兄弟，好兄弟不会把我出卖给女人的，是不是？” 陆子翔突然站起身。 “你干吗？”阿连紧张地抬起头。 陆子翔道：“我先走了。”语毕抬脚就走。 转身的瞬间，阿连看到了他腰带上那一晕绚烂的紫光。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单手撑起下巴，五指轻晃仍然冒着热气的茶杯，自言自语： “……重色轻友！啊怎么办，他究竟听没听到我最后说的话……莫非，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 娜塔丽召唤陆子翔，确如阿连所述，是“有事才找他”。 洛林的国宝事件，并没有无声无息地结束。弗朗西斯王子出使唐国据说有三个原因，其一是寻回国宝，其二是为娜塔丽庆生，至于其三，娜塔丽没有告诉陆子翔。 当天上午弗朗西斯与娜塔丽交涉，称由洛林国首席巫师施法感应到了国宝所在地点，要求取回。 这地点，就在梅克斯家族的故宅。 “是梅克斯家族的人偷的？”陆子翔依稀记得梅克斯家族是有名望的大贵族。 “不是……那所谓的宝贝听说已经丢了几十年了，可能是被梅克斯家族买去收藏了而已。现在提起来，纯属挑衅。”娜塔丽不悦地说。 “王子……来挑衅？” “当然不是，”娜塔丽瞪他一眼，“洛林的首席巫师找出的麻烦。弗朗西斯为了帮我解围，特地过来告诉我，帮我忙。现在我们只要拿到那个所谓的宝贝，交还弗朗西斯带回国，就可以了。幸好是弗朗西斯过来通知我。” 娜塔丽谈起那个王子时总是用一种非常欣赏的口吻，陆子翔莫名地有些不快。他生硬地问：“你要我去拿？” “不是，”娜塔丽答，“那是我父亲家族故宅，一般不让别人接近。我自己去。” “你自己——”陆子翔突然想起上次娜塔丽偷跑出宫“拯救骑士”后惹出的一堆麻烦，脸色立刻变差了很多，“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知怎的，他总有丝不安，无论如何放不下心来。 娜塔丽审视了他一会儿，忽然翘起嘴。 “也好。我们今晚出发。弗朗西斯给了我那宝贝的感应器，在晚上最灵敏。” 入夜。莱特宫侧厅。 娜塔丽又是短披风打扮，将长发绑在脑后。陆子翔则带上了那把长匕首，一脸严峻。 莱特宫小门外停着量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人带着黑色的宽沿帽。 他们走近，“驾驶员”摇下玻璃，手搭帽侧行了个礼，抬起头时宽阔的帽沿下露出一对温和的绿眸。 原来是弗雷德里克上尉。陆子翔开始有些理解——娜塔丽对这位侍奉过她母亲的侍从官非常信任，也才会发生上次的“绑架”事故。 想到绑架，陆子翔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都想不出来。自从娜塔丽安排下这晚的寻宝活动，他一直有种直觉的不安感。 轿车在暗沉的夜色中无声的启动，沿着外环线驶向郊区。 西恩的夜并不安静，没出市区前，街道喧嚷明亮。驶上外环线后，两侧的建筑渐渐破败，简陋的民居窗户里偶尔有几盏不甚明亮的灯。再往郊区，路两边变成了大片的田野和树林，反射着星光的池塘不时掠过视野。 梅克斯家族故宅，坐落在西恩郊区一大片肥美的田地山林间，不远处有稀稀朗朗的几处农户，依稀有些灯光。 轿车停在梅克斯故宅前的停车坪上。 娜塔丽和陆子翔下车，面对那幢高大巍峨丝毫不下于耐特宫的建筑。主建筑处在一个巨大的院子正中，夜色下院子里杂草并不多，像是经常有人打理。院内的停车坪很大，约可以停放二十部加长轿车。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8 章 主建筑的入口是白色的半圆形阶梯，有四根雕花梁柱支撑着跃出的天顶。两侧十几扇窗户全都黑洞洞的，在夜色下显得极为阴沉。 “这么大却没人住啊。”陆子翔感慨了一句。 “是的，”娜塔丽在他旁边说道，声音里有淡淡的怀念，“以前我小的时候，我父亲还在的时候，周末的晚上常常会从皇宫赶到这里举行宴会。那时院子里停满了各式轿车，灯光能照亮整个院子。我父亲的朋友很多，但他很少带我来，所以我记得也不算清楚了。” “是么。”陆子翔环视四周，想象着那时的场景。 百千繁华，终归于寂。 一阵带着湿气的冰凉夜风拂过，樱树婆娑新叶摇摆。 娜塔丽的脸颊被扬起的额发遮住，她伸手拨开，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仰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雄伟的建筑前，她的身影显得那么瘦小。 “殿下，”弗雷德里克在车里叫她，“快去快回。” 娜塔丽从思绪中惊醒。 “哦——弗雷德里克，你在这里等着，有事联系我。”她说着转向陆子翔，已不见了刚才的茫然，只剩下他所熟悉的坚定，“我们走吧。” 他们踏上白色的台阶，晚春湿漉漉的夜风充满整个院子。 娜塔丽短杖轻点，门锁脱落，宽大的木门缓缓开启。 二十一.夜探梅克斯故宅（下） 打开衣帽厅的灯，明黄瞬间充盈了宽大的房间。 娜塔丽的手指上不知何时多了只翡翠戒指，此刻她正专注地看着那一点盈碧。 半晌，她才开口说：“我想，可能在二楼。” “这个戒指就是感应器？” “嗯，对，”娜塔丽想了想又补充道，“弗朗西斯上午给我的。” 那圈戒指戴在娜塔丽的中指上略微嫌大，却衬得她指尖嫩如水葱。戒指……白色的手指……陆子翔的脑中某一回路终于打通。 这翡翠戒指，可不就是宴会上弗朗西斯戴的那一只么。 梅克斯故宅的客厅非常气派。宽大的红砖壁炉架上堆叠着各式精美银器，厅边是一长列亮晶晶的黑色大理石吧台，反射着璀璨多彩的壁灯。二楼与莱特宫的结构相类似，沿主楼梯而上，至二楼分为左右两列，分别通向不同的房间。 “两间主卧、一间副卧、一间儿童房、六间客房，还有游艺室画室琴房，以及最外侧的空中温室。”娜塔丽喃喃念叨。 “你知道在哪里吗？” “值钱的收藏一般都放在主卧和侧卧，我们沿着左边的走廊一间间找找看。”娜塔丽回答说。 壁灯打开后，走廊里金碧辉煌。 “我母亲以前就不喜欢这幢房子，太铺张奢华，”娜塔丽点点头，“现在我也这么觉得了。” 陆子翔突然有些好奇。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戒备似乎也少了些。 “梅克斯公爵和你母亲……在这方面很不同。”他冒然开口，说完之后自己都愣了一下。 也许这些日子听到太多关于唐和艾米利亚的故事，他心里已经不由得开始在意了罢。 “嗯……怎么说呢，”娜塔丽走在前面，带着戒指的手伸在半空中，“你看到莱特宫的装潢了，那是我母亲喜欢的方式。但是……抱歉，我想，我还是不大喜欢谈论这些。” 陆子翔有些许的尴尬。 走廊的左侧，先是游艺室、琴房，拥有刻着浮雕的金属门；接着是儿童房，门是奶黄色木质的；再往前走几步，便是副卧，镶嵌着厚实的紫红色木门。 在每一扇门前，娜塔丽都稍作停顿，然后摇摇头。 最后两间是巨大的主卧，门都是双扇的，厚重的紫红色木头上镶嵌着纯金的把手。 娜塔丽在第一间主卧前停了很久，然后轻轻地吐了口气。 “大概是这里……我们进去找找吧。” 推开门，没有料想中的沉闷空气，室内室外的感觉差不多。 挂着白色帐幕的大床，床柱有精美的雕刻装饰，巴洛克风书桌衣橱，乳白金饰支架灯。比起楼下大厅那种添加了现代元素的奢华，这里更富有浓郁的中古特色，似乎房间的主人比较欣赏古典美。 陈列柜里银光暗闪，全是极精美的摆设品。 宽大的书桌前是镶有暗红色皮软垫的四脚高凳。书桌的一角，甚至还有银质的鹅毛笔雕塑。桌面上蒙着均匀的一层灰，像是许久没有人动过。桌子靠近边沿的地方，摞着三四本硬壳书，以及一本笔记本。 与院子和楼下大厅那看起来常常保养的状态不同，这间屋子却像是许久没有打扫过。 红色封皮的笔记本斜放在桌上，一角悬在桌边，在长久的岁月里落满了灰尘。 陆子翔拿起笔记本，本中露出一片红色枫叶的两个细小尖角。 灰尘扑簌簌落下。 他翻开笔记本，到那片树叶书签所在的地方。 黑色的字，瘦长尖利，每一个词末尾字母都有卷曲的修饰。 那是一首奇怪的诗。 将 爱过的人，一一告别。 做过的梦，一一打碎。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39 章 日日夜夜， 日日夜夜， 只留下我， 深陷千年…… 诗的下面，是同样字体的一行字：“我以前以为我能改变这一切……” 陆子翔翻到笔记本第一页。瘦长尖利的字署着笔记本主人的名字。 埃德加·梅克斯。 “埃德加·梅克斯？”陆子翔自言自语，“好耳熟。” 在一旁查看的娜塔丽突然回过头：“什么？” “我说这个名字很耳熟。” “当然，”娜塔丽脸色紧绷走过来，“他是我父亲，梅克斯家的末代公爵。” 她从陆子翔手上接过红色的笔记本，微蹙眉翻看了一会儿，又递回给他，道：“只是本普通的笔记本，记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陆子翔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上，半晌，他轻读出声： “我亲爱的女儿，终于学会说话了——” 在陈列柜前驻足搜寻的娜塔丽猛地折回，敏捷无比地夺过笔记本。她的脸色微微涨红，声调有些不稳： “在哪里？哦，这里！我刚才都没有发现！” 陆子翔认真地观察她。 娜塔丽的声音有不期然地颤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一样，她压抑着颤抖，轻声读了下去： “——娜塔丽学会走路的时候我没有陪在她身边，现在我是那么高兴。然而，艾米莉亚终于发现了……” 娜塔丽愣愣地停住。 “发现什么？” “他没有说，”娜塔丽满脸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陆子翔凑过去。那页纸接下去只有三句话：“我想美好的日子或许到此为止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称之为美好。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陆子翔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娜塔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女孩子显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苍白。 埃德加·梅克斯……比起唐，他是个怎样的人？ 艾米莉亚皇后发现了什么呢？ 而他想念，是在想念什么事，又或者是什么人呢？ 末代梅克斯公爵的语句与字体，在传达一个不甚明显的信息——他似乎是个温和、却又有深切孤寂感的人。那首诗，读来让人心悸。 什么样的人，拥有奢华习惯喧嚣，却又会有这样深刻的孤寂呢。 然而，无论如何，那句想念，这总会让人联想到“不忠”或是其他难堪的字眼。 娜塔丽轻轻放下笔记本，嘴唇紧紧抿起，眼睛微微发亮。 正在这时，陆子翔的眼睛捕捉到一丝不明显的色泽，在娜塔丽指尖闪动。 “你的戒指亮了。” 娜塔丽立刻抬起手背。 翡翠色的指环从中心深处漾出血一般红润的色泽，渐渐渲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蔓延变亮。 “应该就在这附近！”娜塔丽被突然的发现抓住了注意力，暂时忘掉了刚才的不快。 书桌上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摆设，她尝试地靠近那支银质鹅毛笔，戒指却变暗了。 “不是……也不是这里……” 陆子翔往下看了眼，说：“你试试看抽屉？” 娜塔丽刚把手搭上一个抽屉的拉手，戒指突然通体变红，亮光大胜，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抑或是流动的鲜血。 她弯起唇角，猛地拉开抽屉。 她伸出手去—— 半晌，她都没有进一步动作，那丝兴奋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下一秒，她猛地转过身，从头到脚看了陆子翔一遍，然后抓起他的左手，扔下，又抓起他的右手看看，再次扔下。 陆子翔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娜塔丽？” 她咬着唇，不答话。 他突然有丝心虚，却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小声唤道： “娜——娜？”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0 章 娜塔丽倏然仰头，淡紫色的双眸中有压抑不住的怒气。 “你自己过来看，然后告诉我，”她扬起下巴，用从未有过的眼神语气面对她错愕的骑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十二.交织梦境 娜塔丽的淡紫色眸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蕴含着明显的怒气。 陆子翔前倾，眼睛骤然睁大。 一条银色的手链，泛着冰样色泽，躺在抽屉中。 没有特别的装饰，没有特别的标记，却令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 “你知道这条手链从哪来的么？”娜塔丽的声音蒙上了一层冰冷的膜，“你居然把它丢掉了。” “不是丢掉——” 娜塔丽抿了抿唇，不待他说完，便接着说：“这是我母亲传给我的，是家族的标志。唐也曾经拥有过，虽然后来他把它交还了我母亲。而且这是我们立约的信物，你怎么能——” 她的语气激烈，陆子翔先是一愣，然后便有些恼怒——这样被一个女人斥责，还是个比自己年轻的小女孩！ “我战斗的时候，”他生硬地打断她，“掉下来了。” 他说得简短，脸上的线条都冷硬了些。 娜塔丽愣了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场战斗，是他与血族的战斗……她迅速用手指拨了拨掉落额侧的卷发，掩盖了自己的眼神。 一时间，宽大的房间里充斥着尴尬的沉默。 娜塔丽伸出手去拿那条银链。 她雪白的指尖触到那银光的边沿—— “别碰！”陆子翔突然大叫。 ——然而，娜塔丽已经拈住了银链。她奇怪地转过头。 下一秒，紫色的双眸瞳孔缩紧，骤然失神。 陆子翔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接住她软倒下去的身体。 她的肩膀手指俱是一片冰凉，然而他甚至来不及诧异。 陆子翔只觉得自己瞬间像是飞上了高空，所有重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绚丽色彩在眼前闪过，紧接着是一片空蒙的白雾。 白雾渐渐浓厚，如墨水渗入棉花般，黑暗慢慢浮现并不断扩散。 最后，无法言述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 （他飘浮在最浓重的黑暗中。） 黑暗的殿堂，潺潺水声近在耳旁，却无处寻觅。 单调的敲击声反反复复，脆如银铃。 忽然，在火花四溅中，银若星辰的冷光一闪。 敲击声突然停止，接着是更快的一串敲击。 寒星般的冷光，被抛进一汪幽潭。 水声嘶嘶作响。 最后，幽潭结成了一整块巨大的冰面，寒气缥缈中，倒映着一双深红色的眼眸。 那双眸子瞬间被浓密的睫毛遮蔽，再次出现时，似乎带有难以遏制的喜色。 银光凝在透明的冰里，璀璨地闪烁着。 黑暗暗沉笼罩，水声远去。 （她隐没在黑暗里，看不见自己，眼前的景物却很清晰。） 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一个身影静立在火焰边。 浅金色碎发下是一双深红色的眼眸，盯着壁炉古旧的砖壁，微微发愣。 门外走进一个全身被斗篷遮蔽的人，他的脚步很快，厚重的靴底包着皮革，在岩石质地的地面上几乎不发出声响。他一躬身，视线对上自己的靴尖。 “大人，您召唤我。” “血统，将从这里分裂，你们是远离的那一支。然而，却不是被忘却的一支。” “大人？” 深红色眼眸掠过一丝笑意，迅速被浓重的阴霾淹没。 “以后，你们将被称为骑士一族，”红眸的主人面颊绝美，肤色纯白，血色双唇缓慢吐出宛若预言的咏叹，“他们，则被称为巫师。然而骑士与巫师却不可分离，因为血的约束深埋在两支血统的灵魂中。” “大人，您说的——” “但你们终将遗忘这一切，分分合合，永不休止。”轻柔的咏叹继续，随着深沉如叹息的字句，“你们将遗忘我，而我无法阻止。” “大人，我不会遗忘！”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1 章 血色双唇浮起浅淡笑意。 “你们将遗忘我，并且以正义为名驱逐我的子子孙孙。”他继续缓慢说着，预言如冰般寒冷，“然而，最后的最后，这一切开始之前，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他指尖拈着一串银光，轻放在穿斗篷人的手掌中。 “切记！不可丢弃。这串银链，带有上古的记忆，拥有誓约的力量。巫师一族的血脉，将由誓约所定的骑士拯救。现在，请离去吧——” “大人，您——”斗篷下浅紫色的双目纯净，带着明显的疑虑。 “离去吧，我将进入永眠。” 穿斗篷的人还想说什么，红眸的“大人”已然转过身去。 他默默地鞠了一躬，紧握着那串银链，转身离去。 浅金发深红眸的人，绝美而永不衰老的脸庞被火光映亮，却依然毫无血色。他缓慢地熄灭炉火，轻启双唇，宛如诗歌的字句流淌进逐渐浓重的黑暗： “我们和我们纯正的后裔，以及新加入的族人，将被称为血族，一如以往； 巫师拥有疏淡的血统，被赋予光的权柄，然而也极易被剥夺； 骑士几乎不带有我们的血液，但紫眸的骑士家族，终将产生改变一切的女巫； 或许到时，人们才会发现，血统……最不应该被重视。 然而，我累了，我不想去看着这一切发生。 那么，有一条银手链， 它没有装饰，它没有标记， 它却记载着最深的回忆。 我们所有的后裔，无论血统，都将在第一眼认出—— 这寒冷的银色记忆。” 轻淡的声音随着渐渐暗灭的火光，消逝在无限的空间里。 黑色的狭窄棺盖，慢慢遮蔽了金发下那深邃的红眸。 一切再次归为黑暗。 （他在黑暗里失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银色的手链被摆放在骑士家族的收藏室里，寒冷的银光透过玻璃匣璀然若星。 铁蹄踏破脆弱的墙壁，高头大马上的骑士用靴尖踢断了老仆人的肋骨，长鞭打破一圈精美的陈列，原本静谧华美的一切瞬间变成了风中飘零的碎屑。骑士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安德烈家族也不过如此！大巫师说的没错，对带着魔法的攻击，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哈哈哈哈哈——” 他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手下扬长而去，夕阳下掀起翻滚的尘烟。黑袍巫师脚跟转了个圈，也消失了。 侵略者的身影远去，阳光的最后一丝也消失在山峦之后。 角落里，瘦小的孩子从老仆人身下爬出，不断颤抖，淡紫色的眼睛在昏暗里睁得老大。他从头到脚都在轻颤，像是刚从恶梦中觉醒。他蹲下瘦小的身体，在桌脚旁，捡起一串宛若寒星的银链。 他的瞳孔突然紧缩，随即恢复了正常。 小小的孩子握紧了手中的银链，转过身看了一眼破碎的家，便跨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她如同暗夜里的星星，俯视着一处豪华的宅邸。） 男主人有一双美丽的浅紫色眼眸，却配着刚硬的脸部线条。他的眼神温柔，追逐着在客人中穿梭的女主人。女主人右手腕上挂了一串毫无装饰却引人注目的银链，裙边缀着一个小跟屁虫。客人们在称赞女主人的美，称赞男主人的好客。小跟屁虫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突然哭起来。 女主人立刻丢开手边的事情，弯腰抱起男孩。 “不哭不哭，宝贝怎么啦？” 男主人想要穿过人群赶过去。 然而，女主人温柔的脸庞，已经凝结了她最后一个微笑。 暗色的魔法穿透了她的心脏，她白色的晚礼服胸前盛开出绚烂的玫瑰。她倒在地上，如一朵凋谢的百合花，美丽而零落。 男孩子抓着她的手，紫色的眼眸里满是不解。 男主人终于挤过来，一把抱住男孩。 “爸爸，爸爸，妈妈怎么了？” 男主人按住他的头，没有说话。 宾客们先是一阵骚乱，接着是意料之中的沉默。他们沉默着散去，像是早已忘记刚才还在嘴边的赞美。 男主人抱着男孩跪在地上，眼中是全然的暗沉。 不远处的山坡上，身着披风手执短杖的男人嘴角漾起一抹冷笑。 “这贱人，竟敢嫁给一个骑士！今天，我已为我们家族雪耻，我再没有这个不要脸的妹妹！” “主人，那小孩要收拾掉吗？”旁边的家丁问。 “小孩……那小孩是个全然的骑士，罢了。” 主仆二人转身走进黑暗的树林。 离去的宾客们在路上小声地议论。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2 章 “我就说，巫师与骑士的结合，是受到诅咒的！” “可是长久誓约——” “誓约上所说的，骑士对巫师是依附关系，从没说过骑士可以娶巫师。” 一切声音远去，月光爱怜地抚摸着大房子里的父子俩。 每个角落，依然存留着女主人的温柔细心，所有的记忆都不会随着凋谢的百合而隐没。他们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天明。 （他蛰伏在黑夜里，如同惊弓之鸟。） 阴霾常年笼罩着吸血森林，树木枝丫交错地划破紫色的天空。湿嗒嗒的小路上，有轻缓的脚步声。黑发少年从林中隐现，苍白面颊不带一丝血色。 有什么鸟儿在半空发出咕咕鸣叫。 少年抬起头，一双血红眸子在四周扫过；他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露出两颗小尖牙。 骑兵队的吆喝声骤然响起，马蹄践踏着泥泞的小路。 少年并没无惧意，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骑兵飞快地逼近，战马却在距少年几米远的地方纷纷人立。 “是吸血鬼贵族！”骑士们互相惊慌地通告。 少年扬起纤细的五指，眼中血光大盛。 更多的骑士赶来，没有人后退，也没人能再前进。 “不准再向前。”少年的声音轻软嫩气，却带着丝丝寒意。 头顶的光芒突然昏暗。骑士们惊恐地抬头。 “蝙蝠！” “是吸血蝙蝠！” 战马不受控制地狂嘶奔腾，骑士们终于溃不成军。 少年没有继续的动作，只是冷笑着看着这一切。 骑士们散乱地溃逃，落在最后的小骑士被马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没有人敢回头救他，所有人都只顾自己。 血族少年扬起下巴，一眨眼，身形出现在那小骑士身旁。 小骑士挎着把巨大的银剑，非常不协调。 “可笑！”血族少年摇摇头，“吾辈并不怕银器呢……” 寒冷的星光倏然闪烁，血红双眸骤然紧缩。 少年触到了小骑士胸前扣眼里别着的一根银链。 极其缓慢地，他俊美瘦削的脸颊漾起一丝笑意。 “……原来……是这样呢……” 少年单臂抱起小骑士，几乎不费力气。蝙蝠在他周围狂乱地飞舞，呼应着主人起伏不定的心境。 铺天盖地的蝙蝠，遮蔽了一切视野。 （她感到即使在黑暗中，也有无法摆脱的悲哀。） 年龄尚幼的骑士摔断了腿，靠在一张四柱大床上，望着窗外的眼神有几分茫然。 窗外是终年阴霾的紫色天空，与交错纷杂的褐色树林。 “醒了？”门边传来轻柔好听的声音。 小骑士浑身一激灵，迅速缩到一角，单手按住颈侧。他紫色的眸子中满是惊惶，如同受伤的小兽。 他完全没有看清，黑发红眸的年轻血族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年轻血族一手扣住他的伤腿，一手扣住他的手腕，稍微用力。 “啊——”小骑士忍不住惨叫。 年轻血族冷冷地松手，将小骑士摔下。他的声音如同在万年寒冰中沁过一般： “这是还你们的！你们竟然杀害了丽雅和罗南——他们不过还是孩子。” 他转身，下一瞬间，已经从房间里消失。 屋外。 年轻血族靠在门上，一手按住心脏。 “殿下！”手下立刻靠近，“您怎么了？” 年轻血族放下手，将额发拨下盖住血红的眼睛，后脑勺抵在松木门板上。 “他哭了。我看到——他哭了。” 手下一愣，随即说道：“殿下！您……您还是把他变成血族吧！” 年轻血族双手盖住眼睛，身体僵硬。他嗓音沙哑暗沉，半晌才回答： “不行！我将成为撒霸特的统治者，我不能做这种事情。骑士——罪孽太深重。”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3 章 “殿下！”手下终于不忍，“您每天来折磨他，却又不杀了他，这是何必——” “住口。” “殿下，您根本下不了手！” “住口。” “您根本就是爱他！求您了，殿下，不要再折磨你自己!” “我说了要你住口！”血色双眸突然发出眩目亮光，夺人视线，年轻血族猛力一掌推开手下，脸孔扭曲，“住口！住口！不许再提他！” 入夜。 宽大的四柱床上，瘦长的身躯紧紧抱着僵硬矮小的身体。血族的尖牙刺破了小骑士柔嫩的肌肤。 他恨恨地吮吸，几乎控制不了自己。温热甜腥的液体从伤口流出，洒在枕上，将雪白的枕头染得血迹斑驳。他将头埋在他的颈部，双手抱得那么用力，几乎要勒断他的胸骨。 小骑士早已不再挣扎，只有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血族抱得更紧了些，冰凉的皮肤紧贴那诱人的温暖。他突然抬头，又一口咬住小骑士的耳垂。 小骑士全身战栗，条件反射地用力挣扎。 血族翻身，将小骑士牢牢压在身下，眼中有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恶狠狠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带着深切绝望的吻，碾卷撕磨，带着血族浓烈如陈酿般的感情。恨如此，爱依然。吻能打破的，其实什么都没有。房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甜美异常。 血族不愿放开，却终有放开的一刻。 他俯视着身下早已昏厥的人，突然一把将他按在胸前。他柔软的发，擦着他冰冷的唇。 景致突然变了。 树木稀疏，远处有篝火与人声。 血族抱着骑士，跪在灌木丛中。良久，他苍白的指尖抚上骑士的侧脸，感受着带着体温的润泽，一路向下，直到胸前扣眼里的银链。他挑起银链，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细心地解下来。 血族执起骑士没有一丝力量的手腕，非常认真地扣上那在暗夜里如同星辰般的银链。 “这……是誓约，你懂么？” 轻轻地决然一笑，印在骑士额上的吻，是血族留下的最后礼物。 黑暗笼罩了小骑士的脸庞，远处的火光也渐渐隐没。 （他感觉自己是个少年，穿着旧布衬衫和背带马裤，已经尽力把靴子擦亮，此刻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糟；对面的她有一头美丽浓密的黑发，长而翘的睫毛下闪动着明亮的浅紫色眼眸。） 山峦起伏，空气里有沁人心脾的花香。属于五月的和风细细拂过他们的脸庞。 她穿得像个男孩子，骑着棕色的骏马。他有些紧张，双手拉着马缰绳。 她皱了皱眉，用马鞭柄轻敲他的手背：“放开，我会骑。” 他却不敢放手。 “放手！”她抓紧缰绳，“别忘了，我可是安德烈家的人！” 他一楞神，她已骑马跃开。 她骑着马，在丘陵与平地间奔驰，黑发随风扬起。她的腰很细，他想不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纤弱的人，骑马却比他还要好。 要知道，他可是帝都骑士学校数一数二的优等生。 马却突然像是受了惊吓，跳跃起来。她夹紧马腹，却依然被颠得脸色苍白，她咬着下唇，轻快的笑容变成了满脸紧张。 他愣了愣，随即扔下手中的挎包，迎着奔马跑过去。 “小笨！小笨！别怕，是我呀！别跳了，别跳了！”他大喊，处在变声期的嗓音有变了形的怪异沙哑。 被唤作“小笨”的马扬蹄当胸踢来，他来不及躲闪，几乎要双手捂住眼睛—— 小笨却突然扬头，向旁边一跳而过。 他惊出一身冷汗，背后衣服凉凉地贴在身上。 她拉着缰绳滑下马背，匆匆跑过来。 “你——没事吧？”她明亮的浅紫色眼睛美丽异常，却闪动着焦灼。 “没事！”他尽量笑着看她，却知道自己无论怎样，看起来都会很蠢，“刚才小笨有点失控，你，你真厉害，这种情况都能掌控小笨！它以前可是只听我的。噢对了，你刚才没摔疼吧？” 她拨了头发，骄傲一笑。 “我？当然没有！我可是安德烈家的人。你知道我们安德烈家族的对吧？是王国里最著名的骑士家族之一哦。” 他愣愣地看着她。 她如同山峦间盛放的野玫瑰，浓烈骄傲不可一世，却让人无比向往。 她突然笑了，伸手刮他的鼻子：“看，看什么看？快来，为了奖励你的勇敢，我要给你看个东西。” 他有些懵懂地被她拉着向前跑，丘陵间的小路上飘荡着淡雅甜美的花香。 古老著名的骑士家族的大房子里，房间错杂如同迷宫，让单纯的他有些晃眼。趁着仆人们不注意，她一把将他拽进角落里的陈列室。 她快步走到最高的柜子前，红润嫩白的手指点了点躺在黑丝绒上的一串银链。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4 章 “看到没？好看吧？有空我给你讲讲这宝贝的来历。” 他茫然抬眼，寒冷银光透过玻璃，如同坠落的晨星。 黑暗没有再将临，银光越来越亮。 有低沉的男音近在耳侧，像是焦急而迅速地说着什么。 ———————————————————————————————————— 陆子翔抱着娜塔丽，他们同时睁开眼。 弗雷德里克正一手拿着银链，焦急地注视着他们。 “殿下！殿下，你感觉怎么样？” 娜塔丽用手按住额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银链上被施了咒语！可恶的洛林，”弗雷德里克满脸愤慨，“竟然这样设计您——” 娜塔丽摇摇头，极轻地打断他—— “我好像，好像做了很多场梦。” 陆子翔伸手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 娜塔丽突然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淡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不可思议的迷乱，她喃喃道： “唐！唐！” 她那样盯着他，似乎用灵魂凝视着最渴望的东西。 弗雷德里克吃惊而疑惑：“殿下，您——” 陆子翔正要张口回答她，却突然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宽大的卧室，古典的书桌，红封皮的笔记本；公主，侍从官，骑士。 他的头脑瞬间回复空明。 “娜娜。”他轻唤出声，嗓音里带着一贯的坚定果决，“娜塔丽！” 娜塔丽的眼眸慢慢聚焦，空蒙迷乱一点点消散。 她再次用手按住额头，似乎不能确定。 风呼啸着掠过窗沿，窗外的天空变成了黎明的铁灰色。 半晌，娜塔丽抬起头，眉头紧皱。 “弗雷德里克——我梦见艾米利亚皇后了，”她轻声说道，声音如同夜晚的一抹清风，带着无法言明的情愫，“我梦见——我变成了我母亲。” 陆子翔微微一愣，迅速明白了—— 最后一个梦中，那穿背带马裤紧张害羞的男孩，就是少年时代的唐。 二十三.洛林的诡计 一根银链，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标记—— 却能令人在第一眼认出来。 黎明的天空依旧灰暗，低矮绵延的地平线之上隐隐泛出破晓的惨白。清冷晨风贴着地面，越过丘陵，抚过平原，裹挟着微润的湿气。 陆子翔将车窗打开细细一条缝，清冷便义无反顾地钻进了温暖的轿车。 弗雷德里克以轻缓的语调，向他们讲述了他所知道的关于那条银链的一切。 这是一条带有远古记忆的银链，包含着制造者赋予它的天赋。 ——或者说，黑暗天赋。 因为，正如他们交织绵延的梦境显示的那样，这条银链的制造者，是古老的第三代吸血鬼。由于某种现代人早已遗忘的原因，第三代吸血鬼在进入永眠之前，将银链赠予了骑士的先祖。那一支骑士繁衍生息，便是今天著名的安德烈家族。银链会自动选择它要彰显记忆的人，被选中者常常是安德烈家族的继承人，或者它认为有重要干系的人——比如唐，又比如陆子翔。银链彰显记忆的时间也是不确定的。 艾米莉亚很早就读取了银链的记忆，但是，直到她与唐的悲剧爱情完结、她成为梅克斯公爵的妻子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雨夜，她才对最信任的侍从官弗雷德里克讲述了这一切。 娜塔丽继承了这条银链，但在漫长的幼年时代她一直没有获得过银链的青睐。 安德烈家族历史上经历了很多次起伏，被其它骑士击败过、被巫师毁灭过；安德烈家族在历史上也做出过赫赫功绩，抗击过外敌、拥立过国君、屠杀驱逐过吸血鬼。银链忠实地记载了它看到的一切。 弗雷德里克所说的一切，基本与银链梦境所显示的一致。 只是，在最初吸血鬼赠予银链的部分，弗雷德里克显然没有获得完整的信息——或许，聪明如前代皇后“安杜利斯的黑玫瑰”，她当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车厢里陆子翔与娜塔丽同时陷入沉默。他们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梦境里，那美得如同凡尘天使的第三代吸血鬼，用那样的语句诉说了一个预言。 预言里，无论骑士、巫师、血族，其实都拥有共同的先祖；预言里，他们分分合合，争战不休。 这些预言到今天，竟然都成为了现实。 而这些预言里的无论哪一点，一定都是当今民众无法接受、无法面对的。 三大种族之间的恨和怨，早已不是一段记忆可以解开的了。 就如同艾米莉亚的选择——她即使知道了这一切，依然嫁给了梅克斯公爵。 也如同唐的退让——他即使知道了这一切，依然只能放开艾米莉亚的手。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5 章 弗雷德里克宴会上对陆子翔说，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唐。说这话时，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情。 口耳相传最美丽的爱情，在现实面前，也不过如同高阁中美丽脆弱的玻璃花，一击即碎。有些事情，或许从没开始过，才是最好最美满。 ********************************************** 黑色的轿车，在安静的黎明中，飞一般驶过郊区。 陆子翔来到这个异世界以来，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其实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要做好任务，然后将信息完整地带回便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向坚硬冰冷的心里，竟会为了那些似乎缥缈的梦境而产生细微的疼痛。就像这个世界最深切最难以磨灭的悲哀，是发生在他自己身边的事情一样。 车厢里弥漫着难以忍受的压抑。 弗雷德里克伸手打开车载广播，却传出一阵信号不佳的杂乱的吱吱声。 “似乎没信号。”弗雷德里克清清嗓子，打破沉默。 没有人回答他，车载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弗雷德里克按下接听键。 “弗雷德里克！公主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高档轿车的隔音效果特别好，车厢里几乎听不到发动机的响声或是行驶过路面的噪音。安静的环境中，电话里人的嗓音也特别好辨认。 是气急败坏的安德烈公爵。 陆子翔只见过安德烈公爵两次，每次他都冷漠高贵傲气，从不曾出现这等语气。 “阁下，公主正在返回——” “我在这儿，有什么事？”娜塔丽身体前倾，简洁快速地打断弗雷德里克。 “殿下——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安德烈公爵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但依然语速急迫。 “我没事，怎么了？” “你直接到宴会厅来，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来——” “等等，”娜塔丽皱眉，“什么准备好了？” 电话里突然传出一阵杂乱的电磁噪音。有轻柔而不明显的男音在跟安德烈公爵说些什么，过了几秒钟，安德烈公爵的声音才再次清晰： “好的，殿下。娜塔丽？推迟半个小时举行，不用太急了。” “什么？”娜塔丽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安德烈公爵却似乎很匆忙，接着说道：“弗雷德里克上尉，照顾好公主，路上注意安全。直接开到宴会厅侧门，不要走正门，有很多记者。” “是，阁下。”弗雷德里克答道。 安德烈公爵挂断了电话。 娜塔丽有些恼怒，伸手向回播键按去—— 弗雷德里克腾出一只手，轻柔地将她挡了回去。 “殿下！听我一句话好么？” “什么？”娜塔丽情绪显然不佳，口气冷硬。 “银链六十多年前被洛林王室获得，四十年前重新回到唐国安德烈家族的手中。洛林王室知道银链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来追讨，是因为知道银链本来就属于安德烈家族，而且，这所谓的宝贝对洛林其实毫无价值。现在他们突然提起旧事，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弗雷德里克瞥了眼后视镜，反问她：“是谁告诉殿下银链的下落的？” “弗朗西斯。” “他让您晚上去？” “是的，因为感应器晚上才——” “殿下，”弗朗西斯又看了眼后视镜，“请看您手上的戒指。” 娜塔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疑惑地抬起手背。碧绿色的翡翠戒指中间，依旧弥漫着浓重的红色。弗雷德里克将银链递向后方，戒指里的红色立刻像获得了生命一般，亮丽翻腾，如同沸腾的鲜血。 娜塔丽张了张口，苹果般的小脸刷地白了。 陆子翔眯起运转，越来越接近他似乎忽略了的一环—— “殿下，”弗雷德里克的口气了然，“弗朗西斯殿下设计已久。” “可是，银链是前段时间才离开我这里的——” “弗朗西斯显然本来就打算利用这根银链，如果它还在殿下手上，他也会寻找机会给它下咒。现在银链刚好不在殿下手上，做手脚就更方便了。据我所知，艾米莉亚殿下获得银链的记忆只用了几秒钟，而殿下和陆骑士大约晕过去了两三个小时，说明银链被其他巫师下过昏睡咒。” “什么？弗——” “属下无能，属下等了太久才去找你们。” 娜塔丽脸色惨白，咬住下唇，顿了顿才答：“不怪你。你——怎么能确定？还有其他证据么？” 弗雷德里克尚未回答，陆子翔便冷静地开口： “我想到了。” “什么？”娜塔丽疑惑。 “若真是洛林王子做的，他将手链放到城郊，我想很好解释。刚才广播没有信号，说明这里接收不到新闻。”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6 章 娜塔丽等他继续说，陆子翔却抿了唇，脸色严峻。 弗雷德里克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您一直太信任弗朗西斯殿下。他早就不是您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小王子了。他不想让你通过新闻知道某些事，所以才调您离开。” “可是，”娜塔丽仍有些不死心，争辩说，“我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知道消息，比如电话，比如光通讯——” 弗雷德里克说：“殿下不需要找别人的时候从来不使用光通讯。至于电话，殿下从来不屑于使用电话吧。” 不知是不是陆子翔的错觉，他觉得身边的女孩子脸颊微微红了。 他挑了挑眉，看来对于娜塔丽的公主作风，她的属下已经了如指掌。 “陆骑士，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了。”弗雷德里克突然说。 陆子翔一愣：“什么意思？” 弗雷德里克再次瞥了眼后视镜，突然急打方向盘，在拐弯处滑进紧急停泊道。 陆子翔一侧的车门猛地弹开。 “快下去！”弗雷德里克厉声道，猛踩下刹车，方向盘旋得飞快。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极为刺耳的声响。 “你在干什么！”娜塔丽一脸震惊。 陆子翔半边身子被耍出轿车，他瞥到娜塔丽被惊讶慌乱装满的紫眸。 她的紫眸瞪得那么大，光彩流转；她的手伸向他—— 下一刻，他自己一个翻身，跳下了轿车。 弗雷德里克显然是开车的好手，长款轿车的车身扭转了一下，迅速调正方向，加速飞驰而去。风中传来娜塔丽不清晰的喊声，然后车门砰地一声关闭了。 陆子翔没有停留，翻过高速路的路沿。 他没下车前，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了紧随在后的两辆跑车。 现在，一辆车继续追逐弗雷德里克和公主而去，另一辆车在路边停下，跳下两个握着手枪的人。 陆子翔翻过路沿，就一刻不停地向前跑去。越过一道两三米高的长丘，他的身影消失在路边一片并不浓密的林子里。 清晨起了淡淡的雾，晨归或早起的鸟儿清冷地鸣叫。 两个持枪人紧随其后，向小树林跑去。 番外一.安杜利斯的黑玫瑰 大约三十年前。 安杜利斯郡的安德烈伯爵有两个孩子，长子叫西德尼，女儿叫艾米莉亚。 女王伊丽莎没有子女，光之魂被临终的她转给了远房亲戚——安德烈家的艾米莉亚小姐。 少女时代的艾米莉亚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安杜利斯郡最美丽的姑娘。她有绸缎般的黑发和美丽的浅紫色眼镜，笑起来时嘴唇会微微翘起。 她也曾坚定地决定，嫁人绝不能找比她自己好看的人。 其实这是因为，她坚信男孩子绝不可能长得比她美。这种偏见，直到她哥哥带回好友埃德加·梅克斯，才被彻底破除。 ******************************************************** 安德烈家族是有名的骑士家族。西德尼在帝都骑士学院上学，这年春天学校因故放假，他便带了两个朋友到家里玩。 一个是唐，一个是埃德加·梅克斯。 唐是长老会孤儿院收养的孤儿，从小成绩优异，被保送进了帝都骑士学院；埃德加·梅克斯来自古老的巫师贵族家族，因为身体孱弱才被送到骑士学校锻炼。 前者后来成为了王国第一骑士，后者后来成为了艾米莉亚的丈夫，唐国的亲王。 但在那个时候，完全没有上述结果的所谓征兆。 那个春天，是艾米莉亚生命中最后一个美丽而自在的春天，她像是旷野中盛放的野玫瑰，让少年的唐为之倾倒。那个春天，也是唐的记忆中，最美丽的一个春天。 他们年少快乐无知，甚至撞见了些他们本不该懂得的事情。 比如说，西德尼与埃德加·梅克斯之间的事情。 那时候，唐微微红了脸，道：“原来接吻是这样的……” 艾米莉亚捏起粉嫩的拳头，说：“西德尼哥哥怎么这样——果然安德烈家族不能指望他，只能指望我了。” 唐诧异地盯着她。 她却毫不在意，又来了句：“养女才防老，懂了么？以后我一定要养女儿，不指望能比我漂亮，最少要跟我一样。” “你，”唐忍不住说，“自我感觉真好……” 艾米莉亚仔细看了看他仍带着稚气、却已经有英俊的底子的脸庞，突然问：“我长得好看么？” 唐愣住，半晌才决定说真话，他承认道：“小姐很好看。” 艾米莉亚拨拨头发，不在意地说：“谢谢，这个我一直很有自信。” **************************************************** 少年时代往往过得很快。 中间过了好多年。 唐从帝都巫师毕业后第四年，艾米莉亚嫁给了埃德加·梅克斯，正式开始了她短暂却辉煌的政治生涯。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7 章 西德尼·安德烈终究继承了安德烈家的爵位；不久，加为公爵。 唐从护驾骑士重新做回了第一骑士，在王国边缘发展建设、抗击外敌，每每回到帝都西恩，他总要惹出那么一桩两桩举国闻名的事情，堪称唐国历史上最不羁的第一骑士。 ——也是最英俊的第一骑士。 唐的视线总是飘摇，总是能轻易获得所有人的注意；他的身边有无数的追随者，堪称男女老少通吃型。 然而，传言说，他的视线只有一个焦点，他的目光只为一个身影停留。 从来都只有一个……一个女人。 在唐每次回到帝都的时候，那个女人总会站在莱特宫的窗前，拨开黑色绸缎般的长发，问身后温文尔雅的侍从官： “弗雷德里克——唐公爵这次又惹出什么事了？” 她的口气常常是轻快调笑的，听不出真正的含义。 ****************************************************** 又四年，帝都新年宴会时，唐再次回来了。 那是谁都不会忘记的一个早春；这个早春，一切悄然改变，却又早已注定。 艾米莉亚与梅克斯的女儿娜塔丽公主，发育一直都比其它同龄儿童晚，长得也瘦小；她在三岁半的时候，终于学会了说话。 这本来是一件喜事，如果不是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的话。 宴会厅里欢笑优雅，夜色渐晚，唐却发现主角不见了。 黑色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莱特宫在阴冷的雨中，显得巍峨阴沉，只有几盏灯亮着。唐考虑了一下，熟门熟路地来到宴会厅的三楼。 接下来的一切，后来在唐的梦中重演过太多次，以至于他能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他来到三楼大厅的木门边。 艾米莉亚穿着宽袖露背的紫色天鹅绒拽地晚礼服，站在落地窗边。她的手指纤长，不自然地紧抓着扎起的窗帘布。 她紫色的眼睛色泽越发深，眼神茫然，注视着窗外连片的雨幕，和雨中昏黄不堪的灯影。 她的头发极黑极密，如上好的绸缎，披散在肩上，直落至腰际。 房间里安静得听得见呼吸声。 唐在她身后看了很久，然后抬手，轻轻在门上扣了扣。 艾米莉亚像受惊的小孩子，猛地转身，黑发拂过脸侧；她一手捏着裙侧。 她的眼神太茫然，空茫茫如没有焦点；那紫色深沉，几乎像是黑色了。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唐几步走上前：“你怎么了？” 艾米莉亚张开唇，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没。” 唐继续走近，伸手探她的额。 她一动不动，只是眼神渐渐聚焦，渐渐凝聚到了唐的脸上。 “你发烧了！”唐突然心痛，“笨——梅克斯呢？” 艾米莉亚轻微地抖了一下，突然两手抓住唐的胳膊。 离得这么近，唐才注意到，她的脸一片雪白，在夜幕般的黑发映衬下，即妖冶又虚弱。 她的手指捏得那么紧，唐痛得皱起眉。 “喂——艾米？” 艾米莉亚眼睛盯着他，吐出一句话：“埃德加——是个血族——”没说完她便晕了过去，长长的黑发埋在了唐的怀里。 唐咬了下唇，抱起她。 他的心里如一片沸腾的海洋，却又如海洋中的浮木般，没有着力点。 梅克斯正在寝宫的书桌前，安静地批阅公文。他不时地抬起头，眯起眼看外面昏暗的雨幕。时钟已经敲过十点。他低下头，却发现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完一页。 他用手拂下自己紫色的额发遮住一只眼睛，又一下不耐烦地将头发全部打到脑后。 他再也坐不住，站起身走到门边，拿起雨伞。 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冰冷的风雨一下子灌了进来。 唐的头发贴在脸颊，浑身上下都在滴水；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用他的披风遮得严严实实。 他直视前方，看也没看梅克斯，便匆匆走向屋内，把艾米莉亚放在床上，又给她仔细地掖好被子。 梅克斯安静地注视着他。 唐在艾米莉亚身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积起了小小一滩水。 “唐公爵。” 唐的肩膀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身，行动之快让梅克斯完全意料不到，也完全无法反应。 他的深棕色头发扬起，如传说中执行天谴的愤怒天使，飞扑向梅克斯。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8 章 梅克斯动弹不得，一时浑身僵硬。 唐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梅克斯栽倒向一旁，顿时嘴角就破了，发暗的血液流了出来。 他勉强爬起来，一手捂着嘴角：“你干什么？” 唐再次挥手，接连抽了他五六个耳光。每一掌都用尽全力，裹挟着无法诉说的愤怒。梅克斯的脸颊很快肿了起来，他不再捂着脸，只是愤恨地看着唐。 唐漆黑的眼睛里光亮旋绕，再次举起手，却又慢慢放下。 他开口，吐出的话语冰冷：“你竟敢让她知道？” 梅克斯不说话。 “你还是人么？要不是梅克斯家族那该死的巫师血统，她怎么可能嫁给你！你知道她为这付出了多少么？我们没有告发你，就是因为不想伤害艾米莉亚！你知道她最在意最害怕什么！你这该死的——” 梅克斯突然张开嘴，眼睛直直地看着门外：“西、西德尼。” 唐猛转身，发梢的水甩到梅克斯脸上。 梅克斯却完全没有去在意。他的嘴唇血色瞬间褪了一半，本就薄的两片唇此刻紧紧合在一起，像一条绷紧的线。 西德尼把雨伞仍在门外，急步走进来，却脚下一滞，对着唐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又看看梅克斯：“我妹妹呢？” 唐努努嘴：“你问他。” 西德尼愣了愣。 唐向屋内瞥了眼，就推上梅克斯的肩膀：“你出去，你们俩都出去，不要在艾米莉亚这里说见不得人的话。” 梅克斯一个踉跄，西德尼立刻扶住他：“你——你的脸怎么了？” 梅克斯别过头：“没怎么。唐公爵说得对，我们出去谈。”语毕他头也不回伞也不拿，走进外面的雨里，步子快得一点不像往常那沉稳的亲王。雨很大，梅克斯的衬衫很快贴在了身上。 西德尼对唐点点头：“我们的帐以后算，你离我妹妹远点。”然后他拎了雨伞迅速追上前去。 唐轻笑。 笑着笑着，他轻轻关上门。 艾米莉亚似乎睡得很沉，她这连日来受到的打击真的太大。她的脸烧得绯红，眉毛还微微皱着。唐伸出一根冰冷的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又帮她把刘海从眼睫上拨开。 沉睡着的艾米莉亚，安静得如同婴儿，纯美得如同受难的天使。 唐皱起眉，别过头不再看她。他缓缓踱步到窗前。外面雨连成了写意的幕布，任何事物都不复清晰；远处一顶雨伞颓然飘落，两条身影紧拥在一起。 天空中骤然划过一条闪电。 唐快步走到门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后来，唐总是希望，每次这个梦都能再长一点；或许再有一次机会，他会选择留下。 **************************************************** 再一年。 静水，疏林，薄雾。 清晨，唐再次来到这里。艾米莉亚曾经那么喜爱的地方。 唐一时晃神，似乎艾米莉亚仍在某一棵树后，半侧脸微低头，鹅黄淡粉。似乎她仍会那样突然大笑着抬起头，说： “我不行了啊——你快点画！我最不能装深沉了。” 遍地温嫩的鲜花，开得如火如荼，黑色的花瓣如同浓烈到极致的鲜血。 那么美丽。 她的坟前开满鲜花。 黑色的、最浓烈、最有生命活力的玫瑰。 唐用靴尖踢了踢青翠欲滴的草地，仰起脸，似乎笑了笑。 十年，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 生命就是个不断丢失的过程，直至最后生命本身也便丢失。 安杜利斯的黑玫瑰，卒于26岁。 次年，骑士之治另一位缔造者，著名的唐公爵，悄然失踪。 又20年，娜塔丽公主成年。 二十四.漫长婚约 帝都西恩周围有很多小镇，星罗棋布。安乐镇便是其中之一。 这天早上，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时，杂货超市的老板一如既往早早地打开了店门。 通常周六早晨镇上忙碌了一周的人们都不会起太早。街上冷冷清清，薄薄的雾气尚未散去。 店老板长着一双和善的眯眯眼，散漫地坐在柜台上抽雪茄，透过雾气看着街对面。有高瘦的身影自雾中渐渐显现，披风看起来形状很奇怪。 高瘦的男人走近，黑色杂乱短发下掩映着一双漆黑而狭长的眼眸。 店老板终于发现为什么他的披风很奇怪了——似乎这男人在野外摔过很多跟头，马裤靴子沾满尘土，披风被荆棘扯下了很多碎条，变成了很抽象的不对称状态。 男人来到柜台前，手指轻敲玻璃。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49 章 店老板的眯眯眼更加小了些，他仔细看着今天的第一位顾客，说：“年轻人——我帮你算一卦吧。” 黑眼睛男人似乎愣了一下，说道：“借我电话用一下。” 店老板指了指柜台深处的电话机；男人正想走上前去，店主人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他。 “你是陆骑士。” 黑眼睛男人顿了顿，微一颌首，继续向前走。 店老板从柜台上跳下来，矮胖的身躯紧紧跟着他，嘴里喋喋不休： “我一定要帮你算一卦。你们年轻人都不相信这一套。但是你想想，算一卦又不会伤到你一根汗毛不是？不要钱，真的不要钱的。” 陆子翔拎起话筒，根本不理他。 店老板似乎有些失望，终于转过身，一边喃喃道：“你们都不信！哼，到时候才知道后悔呢。就是因为没听我的话，唐才没有娶到艾米莉亚——” 陆子翔突然挂上电话，发出突兀的脆响。 店主人转过脸，眯眯眼和善，似乎带着狡黠的笑意。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陆子翔问道，手指仍紧紧扣着话筒。 店老板竖起两根手指头，然后三根，最后晃动手掌。看到对面年轻人迷惑不解的表情，他似乎更开心了。 “两，三，五，”他说道，“这是你今天的命数。” 陆子翔打断他：“我问的是，你刚才说的，唐没娶到艾米莉亚是什么意思？” “两，是指你今天被两个人追杀；”店老板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三，是指正确的三个人可以化解危机；五，则跟你最在意的人有关。我只能告诉你其中一个数字的详细解释和破解方法，你要听哪个？” 陆子翔又拎起电话筒，开始拨号。 店老板提高了音量：“我跟唐说让他告发情敌，就能获得挚爱，他没听我的，所以才错过了机会！” 陆子翔终于投降。 他盯着这个矮胖、头发花白却双目炯炯的老人，似乎在考量。 “我劝你选择数字三，”店老板又开始唠叨，“你被人追杀——” “五。” “选三吧。” “五。” 店主人摊开手，像是很无奈。 “行啊行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听我的话。五呢，是说你最在意的人五点整见到的人，将给她带去非常大的危机。” “危机？” 店主人再次摊开手：“抱歉啦，我只能看到这么多。你不是要用电话么？快去用吧，电话费一分都不能少。” 阿连在睡梦中被恼人的铃声吵醒，听到对方的声音，却立马兴奋起来。 “是你！我还为找不到你发愁呢！啊，你一定很不开心——” “告诉我，”陆子翔打断他，“娜塔丽有没有出什么事？” “出什么事？没有没有，你想什么呢，大好日子咒人家——” “反正，告诉我昨天到今天的新闻。” “梅克斯家族的婴儿失窃丑闻终于有了线索——” “关于洛林王子的新闻。” “传说弗朗西斯王子的哥哥是同性恋！” 陆子翔终于忍不住额上的青筋，对着电话吼道：“不是八卦！是新闻，新闻！” “咦，”阿连的口气有些疑惑，“我还专门捡有意思的新闻给你解闷来着，我知道娜塔丽订婚对你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但是人家是王子不是，还是青梅竹马。我早就跟你说了，你找女人的方向不对啊。” 陆子翔捏着话筒的手指陡然收紧，他沉声，一字一顿地说：“订，婚？” “耶？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哦？你是不是受打击太大了？算了，哥们晚上陪你喝酒咋样？” “关于订婚，”陆子翔头脑突然有些乱，一点不像正常情况下的他，他努力抓住第一个想起的问题，打断了阿连的“关心”，“娜塔丽——公主是怎么说的？” “公主还没有给出官方回应，但是今天上午有新闻发布会，我们报社有另一个人已经去了。长老会好像没有异议，毕竟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两边皇室就有这个意思了；现在刚好娜塔丽公主成年，正式提出来也很正常么。” “公主还没有到会场？” “我看看——” 话筒中传出阿连打开电视翻台的声音，新闻主播柔和轻快的声音出现，但陆子翔听不清楚，有些着急。 “她到了没有？” “好像还没——”阿连慢慢说，然后迅速接下去，“还没到。哇！等等——” “怎么了？”陆子翔捏紧电话。 “新闻里说弗朗西斯王子已经将订婚戒指赠送给娜塔丽公主，而公主将带着戒指出席发布会，以及之后的订婚舞会！” 陆子翔心头突然一滞，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0 章 戒指……订婚…… 娜塔丽，居然已经接受了弗朗西斯的戒指了么。 他想起娜娜白皙的小手和苹果般的脸庞，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她身披白色婚纱、手戴巨大钻戒的模样—— 因为只是想想，他就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深深刺中。他原以为他不想掺合进去的世界、他不想深入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抽身。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又犯错误了。然而，他似乎又无法不去想那个名字—— 娜塔丽那样皱眉，那样笑，那样双手抓住他的衣襟—— 戒指…… 他突然想起进入梅克斯故宅时的对话。 “戒指是感应器？”他问她。 “弗朗西斯上午给我的。”她回答。 陆子翔迅速拉回自己的神志，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急迫： “阿连——戒指，什么戒指？我是说，戒指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啊，”阿连答道，“等我动用一下私人关系，等等哦。切，你关心人家戒指干吗？自讨没趣么，听说那是洛林的宝贝之一，你绝对送不起的货色。” 陆子翔的心脏几乎不受控制，他咬着唇，默默忍受话筒那边传来的唠叨。 “找到了！” 陆子翔屏住呼吸。 “一颗巨大的鸽子蛋，举世无双，钻石之王——”阿连读到。 陆子翔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得出来；他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 “啊不对，”阿连又说，“这个是年前洛林公主结婚戒指，拿来跟娜塔丽公主做比较的。弗朗西斯王子送的戒指是具有魔力的戒指，是洛林最著名的戒指，能够增强巫师的法力，叫幽潭之灵。” “是，”陆子翔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什么材质？” “材质倒不是特别名贵，”阿连答，“是翡翠的。” 陆子翔的心脏似乎又浮了起来，像乘坐了氢气球。 “阿连，”他的语速快了起来，停滞的头脑似乎重启了，“娜塔丽——公主她不知道订婚的事，她不知道那是订婚戒指。” “什么？”阿连怪叫，“你该不是因为嫉妒吧？我告诉你，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不会接受这种无责任谣言；而且，做棒打鸳鸯的事情，是很伤人品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 阿连却还在迟疑：“我觉得——” “如果我骗你，以后一年都给你做独家报道；”陆子翔一咬牙，开出了条件，“如果是真的，这则消息也给你做独家报道。” 电话那头的阿连立刻说：“好！不许反悔。” 笑话，作为一个资深记者，阿连怎么可能算不清这笔帐？ 不要白不要的新闻么，稳赚不赔啊。 按照陆子翔的要求，阿连迅速出动，带上了火系神射手纳奇，等在宴会厅侧门的灌木丛里。 二十五.两个世界 雾气散了些，街道渐渐清晰，但人依然稀少。 店老板坐在柜台上，不时抬起眼皮，颇不友好地剜一眼靠着柜台的陆子翔。 “我真的没带钱。”陆子翔叹了口气。 店老板哼了一声。 远处街道的拐弯处出现两个高大的身影，互相搀扶着，手里似乎还举着什么东西。 陆子翔抓抓杂乱的头发，突然冲店老板笑了一笑。 矮个子的店老板立刻抓紧自己的雪茄，眯眯眼瞪起来，道：“你又想要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小本生意，很不容易的知道不？” “给我一杯水。” “没有！” 陆子翔又抓了抓头发，瞥了眼街角。 阳光透过渐渐散去的晨雾，暖洋洋照亮干净宽敞的路面。 “请给我杯水，老板。” “没有！” 陆子翔叹了口气，想了想，说：“我保证把下个月的薪水拿来还你，还不行么？” 店老板抬起一只眼皮，斜睨着他，说：“用你骑士的荣誉发誓。” “我发誓。”陆子翔立刻说。 “不对，哪有发誓发得这么容易的？一定是假的！” “……我是陆骑士。”陆子翔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利用了一下自己的“头衔”。 店老板又犹豫了几秒钟；互相搀扶的身影已经走近，在对面一家店里四处查看。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1 章 “好吧。”店老板终于同意，嘴里还嘟嘟囔囔不知在抱怨些什么，然后翻出一只缺了口的瓷杯，从茶壶了接了半杯水递给陆子翔。 陆子翔接过杯子，依然闲散地斜靠着柜台，眼睛里却闪烁着光芒。 那两个高大的身影终于在这家小小的超市前停下。 两把手枪同时举起。 店老板骇然，扑通一声从柜台上跌了下来，雪茄从手中滑脱。 “你们干什么？”他大呼，“我、我的店，小本经营，没什么好抢得——” “安静。”陆子翔慢条斯理说了句，“不关你的事。” “终于找到你了！”两个互相搀扶的人显得极其狼狈，满身挂彩，其中一个脚拐了，边龇牙咧嘴边怒目相向。 “陆骑士，快投降吧，你没有武器，逃不掉了！”看起来四肢健全的一个说，“弗——上头没说一定要杀你，你识相点！不要逼我们！” 陆子翔看着这两人，突然弯起嘴角。他的心情经过刚才那通电话已经好了很多，此刻笑嘻嘻的，非常罕见。 “我没有武器，”他眯起狭长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是么？” “您是骑士，也不会魔法，”脚受伤的那个说，“不用负隅顽抗了！快跟我们走，气死老子了，大好的早晨睡不了觉，来跟你玩躲猫猫。” “我不会魔法，是么。” 互相搀扶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终于忍无可忍。 “看在你是陆骑士的份上我们才跟你说这么多，”脚受伤的那个人眉毛几乎拧成一团，大吼，“把手给我举起来！背到头顶！” 陆子翔依然笑嘻嘻，瞥了眼瑟瑟发抖不知在叨叨什么的店老板，轻声说：“你的水，我会还钱的。”然后他慢慢举起双手，杯子举到与眼齐平的位置。阳光射进店门，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他的指尖忽闪了一下。 陆子翔咧开嘴，露出一排牙齿。他将手指尖捏的东四丢进了杯中。 下一瞬—— 互相搀扶的两个人张大嘴，愣愣地注视着刚才陆子翔倚靠的地方。 他不见了；连同半块柜台玻璃、小半片杂货架，如同被飓风扫过，或是被什么电锯狂整齐地切去了一个圆柱形。 地板上留下整齐的圆柱形切口，可以看见下面的水泥地面。 店老板一蹦三尺高，眯眯眼充满了愤慨： “我的店！我的店！你们这帮混蛋，我这小本经营的，造了什么孽噢！滚出去，滚出去！” 同一时刻，宴会厅侧门。 黑色修长的轿车停在一边，车门打开，娜塔丽一脸气愤地下车。 安德烈公爵迎上去，正看到她抿得紧紧的嘴唇。他愣了下，道：“怎么了？” “安德烈——舅舅，”娜塔丽紫色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订婚是怎么回事？” 安德烈公爵一脸困惑：“什么意思？你私下跟弗朗西斯订婚，差点闹出大笑话，而且都没有先通知我和长老会。你现在问我是怎么回事？” 娜塔丽的脸白了白：“你和长老会——都不知道？” “是，殿下，”安德烈公爵的脸色象块黑铁，“您长大了，越来越自作主张。” “什么？弗朗西斯呢，我要找他！” “弗朗西斯殿下昨晚告诉我们您答应了他的求婚，并且收下了戒指，他说明天就要回国，”安德烈公爵说，“我们只好仓促准备了订婚仪式。他现在在前厅，就等您了。娜塔丽，虽然你不小了，我还是不得不说——” “知道了。”娜塔丽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他，扯下披风丢给旁边的侍从，立刻向前走去。 然而，就在她的手被披风遮住的一瞬间——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道火红的光线犹如一颗子弹，倏然从灌木丛中射出，准确地打在那枚稍微嫌大的翡翠戒指上。 戒指无声碎裂成细小颗粒，顺着披风滚落到路边的尘土中。 娜塔丽顿了顿，像是感觉到什么；但她的怒气占了上风，她很快便继续向前走去。 安德烈公爵瞪了弗雷德里克一眼，匆匆跟过去。 弗雷德里克鞠了一躬，目送他们远去，眼睛像是不经意地瞥过繁茂的灌木丛。他回身发动轿车，也离开了。 侧门重新变得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前厅的方向隐隐传来杂乱的喧闹。 灌木丛中，一双眼睛充满欢喜，另一双眼睛却有些担忧。 “你太棒了！”阿连伸手拍拍纳奇的肩膀，却被对方一掌打落。他并不在意，接着说：“独家新闻——嗯，太棒了！几乎可以上头版了，如果梅克斯家族丑闻不跟我争版面的话！” 纳奇哼了一声，道：“万一被发现了，我可不会救你。还不快走。” 阿连哈哈一笑，甩甩马尾。 “我一点都不担心——跟着王国里数一数二的神射手在一起，我担心什么？” 纳奇的脸颊突然腾起两团红晕。 她扯了一下阿连的袖子，像是气恼像是不好意思，道：“快走。” 阿连的眼神一如既往，不正经而似有玩味。 ********************************************** 清晨鼻端清新的气味消失，暖黄色的灯光再次笼罩了世界。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2 章 陆子翔站定在自己的卧室，扫了眼四周。 黑衣人淡定地靠在他的枕头上，一只手撑着头，手指啪嗒啪嗒地敲着床头柜。 “现在还是晚上？” 黑衣人点点头。 “好了，送我回去。” 黑衣人轻笑，一动不动。 陆子翔抬眼：“送我回去——怎么了？” 黑衣人笑意扩大，缓慢地说道：“实验结束。” 陆子翔一愣。 灯光调动了一下，发出单调的嗡嗡声。 黑衣人面罩后的眼睛眯起，轻缓的笑声在房间里分外清晰。 “实验，”陆子翔的嗓子有些干涩，每一个音节都似乎摩擦着粗糙的木板，“结束了？” “你以为呢？”黑衣人的声音轻快，“我等你好长时间了，你以为我没事做么？实验记录呢？” 陆子翔手指动了动，又迅速放回原位，说：“我忘记带了。送我回去拿吧。” 一个瞬间，他几乎没有来得及反应—— 黑衣人以惊人的速度欺近，手指探入他的腰带左侧。 陆子翔黑色眸中亮光闪过。 ——黑衣人拿走笔记本的同时，他已闪至一侧，反手拧住了他的胳膊。 “呵，”黑衣人笑道，“反应还不错。” “你也是！”陆子翔眼中斑驳，短短的交手中，似乎有种隐藏的东西被点燃了。 黑衣人突然一手指尖顶住另一手的掌心，说：“停。” 陆子翔没有动，短发扬起。 “你先告诉我，”黑衣人道，“你有什么一定要回去的理由么？” 陆子翔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似乎上次回来，黑衣人也问过这么一句。他略一停顿，反问：“你为什么要知道？” 黑衣人掏出发射器，晃了晃，没有说话。 陆子翔沉默了几秒，才慢慢说：“我有理由。” “什么理由？” “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做完事情？无论你在哪个世界，都不可能把所有世界做完；你死之前，死神需要预约吗？” “我真的，”陆子翔刻意压制着心头凝滞的沉闷，一字一顿，“有理由，我必须回去。” “你的战友一个接一个死掉，你早就不再执着了，不是么。现在有什么必要？什么事情都有结束的一天，到死之前，也不会觉得太遗憾——或者你觉得，还有什么会比罗乐的死更遗憾？” 黑衣人话音刚落，陆子翔的脸色骤然惨白。 罗乐……十六师最孩子气、最纨绔、最颐指气使的精英，陆子翔最好的朋友。 某个漫天血色的雨幕黄昏，罗乐替陆子翔挡了一刀，使后者称为该次任务唯一的幸存者；多少次细雨绵绵或大雨瓢泼的黄昏，陆子翔在罗乐的空墓前驻足，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浑然不觉，雨的温度与他胸腔里的温度是一样的冰凉。 这一刻，陆子翔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黑衣人却抢在他进攻之前轻巧地退开一丈，道：“你或许自己知道，什么更遗憾。但是我要说，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没有什么比眼前的更重要。” “不许提罗乐。”陆子翔冷冰冰地吐出这几个字，手指捏得那么紧，几乎陷进肉里。 黑衣人哼了一声。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钱会打到你帐上。” “让我再去一次。” “你没听到我说么？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陆子翔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他一时分辨不出自己的感情，只是一想到就此见不到娜塔丽，见不到那一票人，他的胸腔就非常郁塞，郁塞得不像话—— 甚至就像曾经最痛苦的时候那样—— 为什么他所在意的，他所有看重的，终究要离他而去？ 他不甘心，他不敢相信。 于是他说不，甚至他自己也知道，在任务重他又有什么资格做这样无理的要求？ 黑衣人却轻笑着问他：“什么事？”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乐已经是过去时，”黑衣人说，“过去的，便让它永远过去。你能抓在手上的，千万不要再放弃了。”他的口气有些奇特，似乎压抑着什么，似乎带着深重的叹息。 又一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3 章 陆子翔一怔，对上了黑衣人那双拥有非常熟悉的眼神的眼睛。 二十六.探戈（上） 黑衣人的眼神似乎浓烈，似乎冷寂。 陆子翔没有看清楚。 黑衣人突然扮过床头柜上的闹钟，然后点点头：“嗯，时间到了。” “什么？” 黑衣人瞥了眼随陆子翔一起回来的那堆杂货店碎片，说：“那堆东西你改天去赔吧。” “什么——” 黑衣人轻轻向后一跃，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陆子翔似乎听到了不甚清晰的轻笑声，暖黄色灯光又一次消失，微温带凉的风一丝丝吹进另一个时空。 ***************************************** 太阳刚刚西斜。 陆子翔降落在皇家花园，很是愣了一会儿。 黑衣人不是说实验结束、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么？ 他觉得自己实在与那人有沟通障碍。下午就快要过去，天空依然很亮——黑衣人说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 每次穿越两个世界，他总有种恍如前世般的不真实感。然而，鲜亮的记忆随着对眼前景物的逐渐习惯，慢慢地归来。 时间—— 陆子翔记起早上那个店主人的“预言”。 “你最在意的人五点整见到的人，将给她带去非常大的危机。” 五点钟，娜娜会遇到谁？ ——陆子翔自然而然地，便把“最在意的人”直接代入，自已却浑然不觉。 皇家花园在大祭司台一侧，靠近奈特宫。绕着奈特宫走半圈，便可以看到宴会厅的侧门；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半圈，则是莱特宫的后院。 陆子翔老远就看到弗雷德里克站在莱特宫后院门口，似乎在张望什么。 看着风尘仆仆、衣着狼狈的陆子翔走到面前，弗雷德里克弯起了嘴角。 “干得不错！”他称赞说，“你可以想象弗朗西斯殿下的脸色——他发现戒指不在娜塔丽殿下手上时，似乎气恼得不轻。不过娜塔丽殿下也不可能完全跟他翻脸，晚上的舞会还是要参加。” 陆子翔心里一阵轻松——阿连和纳奇成功了！他问道：“什么舞会？” “送别洛林王子兼订婚舞会。” 陆子翔一愣，心脏顿时像在胸腔中翻了个身。他轻咬舌尖，神志瞬时清明。他开口，问得有些艰难： “还是——要订婚？” 弗雷德里克淡漠看他一眼，说：“没错，这是皇室的事情，不是过家家。” 陆子翔耸耸肩，迅速从表情冷淡的侍卫官身边走过。 他并非没有感觉，只是就像是某种尊严，他不愿意出卖。 这时的他，特别不希望弗雷德里克看出他的神情。 娜塔丽在莱特宫会客厅的壁炉边，带着长褶边白手套的手扶着壁炉架，似乎在出神。她一身盛装，主色调为粉紫色，裙子前高后低，后摆刚好及地；圆领微低，可以看到小巧细致的锁骨，碎波浪般卷发散放下来，从一侧肩头垂落，露出白皙细嫩的后颈。 跟上次的礼服，风格上似乎很是不同——一个庄重，一个亮艳。 她穿得比上次漂亮许多；陆子翔生出些突兀地不快。 娜塔丽听到脚步声迅速抬起头，她的紫色眼睛瞬间有一抹亮色闪过；她似乎很开心。 “你没事！”她双手在身前提起裙子，快步走向他，声音里有轻快的笑意，“太好了！我还在想你怎么到现在才——” 陆子翔不着边际地后退一步，鞠躬。 “殿下。” 娜塔丽带着白手套的手在触到他前，硬生生停下来。 “殿下，”陆子翔垂下眼睛，“我回来了。恭喜您订婚。” 娜塔丽慢慢收回手，微微张开嘴，似乎不可置信。 “陆——你刚才叫我什么？”她手指握了起来，放在身前，“你恭喜我——” “我听说了，”陆子翔说，“殿下还是答应了洛林王子的订婚。恭喜您。” 他的口气那么冷淡，似乎事不关己。 他的眼睛低垂，一点不像平时的刻意淡漠；以前她常能透过淡漠看到他眼眸深处隐藏的笑意，现在，她什么都看不到。 傍晚其实一点都不冷，娜塔丽却突然拢了双臂。她僵直了脊背。 有穿堂风从后门吹进，她的紫发扬起了几丝，适时地遮盖了表情。她迅速把头发拨到耳后。 “今晚需要你帮个忙，”她慢慢开口，口气疏远礼貌却平静，“可以么？”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4 章 他与她之间，恰好地隔了一步；这便是上级与下级的距离，皇室与平民的距离，巫师与骑士的距离。 他恭顺垂手，她交臂扬颌。 “荣幸。”陆子翔顿了半晌，才想出这种场合该说什么。 娜塔丽站得更直了些，语速很快： “午夜时弗朗西斯将跟我跳最后一曲，之前需要经由其他男伴将我的手递给弗朗西斯，我希望你能排在安德烈公爵之后，作为弗朗西斯之前的……最后一个。” 陆子翔眼皮一直没有抬起，隔了一小会儿，他才回答：“是，殿下。” 他的声线对娜塔丽来说，是熟悉的；他的语气，却显得那么疏远而陌生。 “谢谢。”娜塔丽的语速更加快了，说完这个词，她迅速侧身，拽了裙子向前厅走去。 在她的身后，传来低低的回答： “我的荣幸，殿下。” 娜塔丽的脚步那么快，几乎就要变成小跑。 陆子翔一直没有看她，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突然抬眼；他几乎无法完整地回答她。 因为他那么惊异，几乎舌头打结。 因为，他看到她紫色的眸子中漾满了水汽。 娜塔丽自顾自地拽着裙侧向前走，裙角飘摇，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如同绚烂至极的花瓣，开放在微醺的风中。 她走得那么快那么急，差点一头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姑娘。 “啊——”娜塔丽慌乱抬头，正看到一脸惊慌与讶异的莱安娜。 莱安娜迅速屈膝行礼：“殿、殿下。” “你怎么在这里？”娜塔丽皱起了眉头，莱特宫从来不是小贵族能随便涉足的地方。 “我，我听说陆骑士回来了，”莱安娜吞吞吐吐，眼神躲闪，“我父亲想——” 娜塔丽轻抚一下裙摆，生硬地打断她：“我记得就这个事情我已经明确表态了。陆骑士现在是我的骑士，最近他很忙，没时间去拜会你父亲。” 莱安娜的脸颊迅速染上红晕，几乎和天边的晚霞一样。 会客厅里的金质摆钟缓慢而低沉地敲了五下。 娜塔丽轻拉手套褶边，扬起下巴：“舞会六点开始，我现在很忙。莱——安娜，对吧？” 莱安娜脸色绯红，却顺从地点点头：“是，我叫莱安娜，殿下。” “你舞会也来吧，”娜塔丽转过身去，“就说是我邀请的。” “啊，殿、殿下……”莱安娜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是，殿下，谢谢您。” 娜塔丽没有回头，径自走了。 陆子翔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微微皱起眉头，快速跟上去，几乎没有理睬莱安娜投来的热切目光。莱安娜本想和他打招呼，只能尴尬地缩回手，匆忙行了个屈膝礼。 在莱特宫门外，陆子翔追上了娜塔丽。 娜塔丽的手套白得耀眼，淑雅地摆在身侧；陆子翔绕到前方，挡住她的去路。 “怎么？”娜塔丽扬起下巴，语气冷淡疏远。 陆子翔一愣。娜塔丽从没有这么与他说话……他突然领悟到，事情的本来面目，可不就是这样。 她是公主，得天独厚，高傲得天经地义，她本该对所有人都如此；他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骑士，得了她几句温言、与她有了一小段同甘共苦的冒险，又有什么不同呢？ 现在，她竟要订婚了。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该恢复到本来的状态了吧？ 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觉得胸腔里凉了下来。 他垂眼，认真地说：“殿下，我觉得您不该这么对待莱安娜。对她和气一点，不行么？” “不行。” “殿下，我觉得莱安娜小姐——”陆子翔突然说不下去，他又一次不小心撞见了娜塔丽的表情——她咬着唇，尽管下巴高高抬起像是高傲倔强，眼眶却微微红了。 “你们都觉得她很可怜是么？”娜塔丽轻声问，“我很可恨是么？” 陆子翔闭上嘴巴。 “为什么你也这么觉得？”娜塔丽的眼眶红得不像话，却还继续说，“你看不出她是故意接近你么？” 陆子翔一愣。他怎么会看不出呢？只是看着那样的娜塔丽，他总是不敢相信罢了。 “那么多人，”他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说道，“为什么偏偏对她这么不友好？” 娜塔丽嘴唇动了动，湿气漫上睫毛。她的声音依然倔强，却带上了细微的颤抖，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待陆子翔说话，她又继续道：“那么多人，为什么她偏偏要接近你？” 她的眼眶完全湿润了，语气也开始像个小孩子。 陆子翔突然无法再责怪她——无法为了任何事责怪她，无论是她的高傲，还是她的订婚，或者其它任何什么。他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心头突地一疼，伸出手去—— 娜塔丽飞快地用手套擦了眼角，说：“对不起。”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5 章 她退开一步，便又与他隔开了一步的距离。 陆子翔一时怔忡。 她又用手套擦了擦脸颊，清清嗓子，略微带着颤音说：“那，舞会时见。” 她冲着他点头；他便记起此时该做什么，顺从地鞠了一躬。 娜塔丽快速走开，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阴影中。 不远处，男子的金发掩映着深蓝色的眼眸，全身隐没在阴影里。 他的侍从说：“殿下，您觉得——” 弗朗西斯举起右手制止他，镶金边的白手套优雅怡人，他说：“娜塔丽殿下不会喜欢她的骑士。” “可是——” “再观察吧。反正，”弗朗西斯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笑意，眸子深邃得捉摸不透，“不管父王要什么，我要的是她。” 二十七.探戈（下） 宴会厅灯火通明，衣着华贵的男女谈笑在各个角落；高高的穹顶换上了崭新的吊灯，比之前那一盏还要精致华丽。 相比娜塔丽的生日宴会，这次舞会人们的穿着都更加鲜亮活泼，领口极低、身披薄纱的贵族少女们宛如花丛中蝴蝶，巧笑嫣然，尽情享受着男士们的奉承。 所有人都戴着精致的手套，大多为白色，这似乎是一种不成文的礼仪——“白手套”订婚仪式。 宴会厅的入口处，弗雷德里克穿着双缝西装笑意盈盈地站着，手里拿着名单与宾客们核对；他的手套毫无装饰，算得上是最简朴的了。 ——如果不算上陆子翔的话。 陆子翔一路慵懒，似乎根本看不见周围异样的目光；他仍然穿着那身撕破的披风，靴子上沾满尘土，他一侧脸颊上有干涸的血迹，头发凌乱如同被狂风席卷过的树丛。 弗雷德里克拦住他：“陆骑士，您的着装不符合要求。” 陆子翔“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弗雷德里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臂卡在他身前。 “陆骑士！请回去换礼服，”他瞥了眼陆子翔的靴子，“记得戴上干净的手套，把靴子擦干净。”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陆子翔看向弗雷德里克的身后，说：“殿下。” 弗雷德里克僵硬了一下，旋即转身；陆子翔飞快地从他的身侧绕过。 完全无视身后弗侍卫官的愤怒和人群中倒抽冷气的声音，他快步在人群中穿梭，许多人在周围谈笑，细碎声音如同灯光下裂成粉末的琉璃。 他浑然不觉。 这一刻，光彩流转在宴会厅繁复美丽的穹顶和细长尖利的大理石柱子间。 陆子翔突然有些理解，二十多年前的唐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阿连拿八卦当笑话，告诉他唐在艾米利亚结婚后做出的一系列举国闻名的“壮举”；那个男人原本容易害羞，行事从不高调，后来竟然能旁若无人、悠然自得地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蔑视所有他觉得可以蔑视的东西。 阿连说那是一种进化；陆子翔却觉得，那是一种绝望。 那是一种绝望。 陆子翔认为，自己充其量不过是有些失望颓唐。 他微微眯着眼睛，视线在人群中逡巡；所有姑娘们都露出白皙的后颈，却没有一人有那种紫卷发映衬的细腻。他觉得，他可以一眼在人群中认出她来。 “陆骑士。”有人在身后轻软唤他。 他转过身，莱安娜一身黑色蕾丝低胸长裙映入他的眼帘。她带着白色的长手套，直收到上臂，一段蕾丝绑带结成了蝴蝶结；她的头发盘起，一侧散落几缕。她有些不自在，低头看看自己光洁的胸前，双手拧在一起；她的脸颊腾起一片红云。 陆子翔觉得有些眼熟，随即想起娜塔丽生日宴会上似乎便是这个发型；除了前胸，莱安娜的长裙也与娜塔莉那件黑礼服裙风格相近。 模仿别人，往往是因为羡慕或是嫉妒，或是两者兼有；模仿一个高不可攀的人，或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陆子翔不明白女孩子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在他看来，娜塔丽穿着白色小披风与华丽长裙并没有什么不同，而莱安娜再怎么修饰自己也依然是莱安娜。 他向她回礼，道：“你好。” “陆骑士，”莱安娜的声音很紧张，“你今晚有舞伴吗？” 陆子翔摊开双手，说：“我不跳舞。”他的破烂披风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分外扎眼。 莱安娜突然扯下自己的一只手套，用那洁白的丝绸轻拭陆子翔的脸颊。她动作即突兀又快，陆子翔愣在当场，没有躲闪。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好多人投来意义不明的目光。 他迅速退后一步，说：“抱歉，小姐。” 莱安娜举着白手套，目光怔忡，说：“你不肯请我跳舞，是因为殿下吗？” “不是。” “那你跟殿下，你们是不是、是不是——”莱安娜突然咬住下唇，似乎说不下去。 陆子翔急忙打断她：“不是，你不要多想。我与殿下之间什么也没有。” “你不喜欢她？殿下是这里最美丽高贵的女子。” 陆子翔急于摆脱她，转过身随口答道：“我不喜欢她。你真的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跳舞。”他心乱如麻，只想赶快找个清静的地方。一双黑色高跟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一抬眼，正看到娜塔丽那双浅紫色的眼眸。她紫眸微敛，眼神有些不对劲。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6 章 陆子翔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他只是为了摆脱莱安娜，才口不择言。 娜塔丽深吸一口气，说：“晚上好。” 陆子翔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狼狈。 娜塔丽却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说“拜托你的事情，别忘了。晚上玩得开心。” 语毕她轻巧转身，与其他王公贵族攀谈起来。 陆子翔有些错愕——她没有听见么？ 陆子翔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一曲又一曲中人群优雅的起伏。 有几个中年贵妇在他周围说着些闲言碎语。 “自然卷发才好看。”一个说，“做出来的卷头发看起来总是怪怪的，没有天然的弧度和优雅感觉。哎，要是我的头发不用总是去做就好了。” 另一个问道：“咦，我就看不出来。自然的和烫出来的差不多么。” “当然不是！你看，从小动作就看得出来。自然卷发的人比较习惯卷发，头发放得比较随意；其他人就总喜欢用手指去卷头发，因为不习惯。” “啊……还真是的呢。” 陆子翔无聊地抬起头。对面的角落里，明亮灯光洒在黑色蕾丝长裙上，莱安娜满脸通红，弗朗西斯王子在一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笑意缱绻；她的手指不安地绞缠着垂下的那缕卷发，打着圈环绕。 大厅中央，娜塔丽正在与一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年轻贵族跳舞，她的紫发随意地披散在背上，在灯光下闪动着细碎金光，如同阳光下柔软的缎面。 他随即觉得自己很无聊，很好笑。 舞会被逐渐带向□。时间对有些人来说过得太快，对陆子翔来说却太过缓慢。他静靠在窗侧，蓝黑的天空如同巨大的丝绒，缀满了星星。天边最亮的星星渐渐坠落。 时钟终于指向了十一点半。 许多人都早已不再跳舞，等待着这他们准备了半个晚上的时刻。 安德烈公爵左臂前置，右臂伸开，手心向上。他带着银白的手套，在灯光下有些耀眼。他年轻不再，此刻眼中却满是柔情，似乎还有些不舍。 娜塔丽自幼便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竟然要订婚了。 娜塔丽轻轻将手放进他的手心。他揽住她，柔和的音乐从小提琴与钢琴的组合中流淌而出，间或有长笛幽婉的旋律，使得氛围更加轻柔。 人群早已分开了，中间空地的另一头，台阶上，弗朗西斯王子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注视着他们。莱安娜站在一侧，似乎有点局促不安。 一曲终了，安德烈公爵慢慢放开娜塔丽的手，娜塔丽微屈膝，浅浅而笑。 灯光璀璨下，她的嘴唇薄而小巧，两颗酒窝衬得脸颊娇俏。 知道音乐再次想起，陆子翔才猛然回过神，想起自己的任务。 旋律紧绷，低音中似有柔婉，主旋律却很有力量。 陆子翔一愣，他熟悉这种旋律。 这是探戈。 仿佛又回到还在十六师的日子，青松老师请人教他们交谊舞。 ……探戈与其他交谊舞很不同，其他舞蹈男女双方大多带笑，探戈中的男子却极为严肃，因为探戈起源于情人节的私密舞蹈，最初男子跳舞时大多佩短刀…… ……要表现出严肃紧绷、东张西望，堤防被人发现的样子…… ……去处野性狂放，变得高贵优雅…… 对面的弗朗西斯微微欠身，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看不清稀的笑，眼神深邃。 陆子翔站直身子，眼睛睁大了些；他抬起下巴，两臂张开，一高一低。 他身形笔直修长，光从上方洒下，映得他像樽俊朗的雕像，极有气势。 他的手臂间，胸怀正直地打开。 光芒洒落在他残破的前襟，一串寒若星辰的银光从第一颗扣眼里垂落。 娜塔丽像是愣了愣。 音乐紧致，带有无法言述的张力。 她向前踏出一步。 陆子翔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如同不在意。 娜塔丽直步向前，如同任何一位正在走向王子的公主。 握持。 华丽的步伐便随着下一个音符，陡然展开。 他嘴唇紧闭，后背线条笔直，两腿修长。 她紧随紧跟，裙裾摇摆，细瘦的小腿在不时旋起的裙摆下露出，显得光洁润泽。 向前，向左，向左，向前。 开始时大步移动，气势十足；陆子翔显得娴熟而大胆，强势的音符跳跃时，他猛一抛头，下巴高扬，咬起的唇边略显白色，扬起的弧线似乎突然滑过一连串璀璨光芒，乱发在光芒中竟然如同独特造型；娜塔丽似乎很惊讶，但很快，嘴角便向上勾起，紫色眼眸闪现亮光——似乎几个顿挫的舞步之后，她迅速进入了角色，傍晚的不愉快如同烟雾般消散。 娜塔丽随着陆子翔的舞步，扬头，顿足。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7 章 场间的空地逐渐明显，人们缓步后退。 明亮的灯光洒落场地，一边的弗朗西斯显得微微僵硬。 四周贵族男女们的眼中渐渐出现一丝不可思议；场中气势昂然、顿挫旋转的男人，在闪亮的灯光下，那么像曾经的某个人。 曾经也有过那样一个男人，洒脱不羁到蔑视一切的程度；爱便爱得彻底，伤也伤得彻底；这位陆骑士，虽则一向淡淡漠漠，似乎从不争从不执着，这一刻的舞姿，却奇特地像极了曾经的唐。 很快，有力的音乐出现暂停；探戈最考验功底便是暂停——陆子翔瘦削却极有力，足跟收得干脆利落；突然的停顿如同定格，满场鸦雀无声，似乎都被震慑。紧接着，下一段音乐升起。 气势趋向浪漫。乐曲渐渐和缓。 靠肩，贴面，四腿环绕；暧昧如同拆了封的陈年美酿，丝丝缕缕渗透而出。气息逐渐氤氲，随着和缓的音符飘荡，浓重明显到无法忽视。 弗朗西斯的手指收紧，脸上的笑容非常不自然。 四周更加安静，只剩下音乐、脚步与呼吸。 旋转。 陆子翔托起娜塔丽的腰，足跟顿地，半圈而收。 娜塔丽落地，借势向后，手臂迅速飞离，却在指尖收住，再次向前靠近。 气息轻氲，娜塔丽的额发轻扬。 他们之间突然靠得那么近。 最后一组旋律。 陆子翔再次托起娜塔丽的腰，她高傲美丽得如同最幸福的公主——不，她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公主！ 向下。 她鞋跟点地，额头靠近了他的下巴。 身体下移、分离，过程那么缓慢。 她抬起头，恰看进他的黑眸。他眼色深沉，被灯光映得星星点点，看不真切，有种虽暗藏却无法忽视的情愫，眉尖轻锁。他嘴唇紧抿，脸色从没有过的复杂。 她突然有了种预感。随着他的手逐渐松开，她的额慢慢垂下，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有时候，不需要很多语言，不需要动作，预感便是两个人之间最奇妙的事情。 娜塔丽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她再也无法盯着面前的骑士。 陆子翔的动作渐行渐缓，直至几乎定格。 探戈的音乐已经停止。 安静却依然在蔓延。 她的额近在眼前，他突然俯下头，单薄的唇印了上去。 倒抽冷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安德烈公爵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弗朗西斯的右手猛地一动，很快又放回原位。莱安娜突然用手掩住嘴，脸色煞白。 主人公却仍然相拥，维持着那个美得不似真实的吻。 灯管突然发出细微的响声，许是电压不稳。 娜塔丽率先惊醒，她轻推陆子翔；陆子翔脸色已经恢复淡漠，他松开娜塔丽，单手托着她的手背，顺势鞠躬吻了她的指尖。 两个人都站直在场中，一时怔忡。 周围的安静几乎是一种凝滞，压力如乌云从四面八方倾注；探戈就好似一场穿越时空的幻梦，存在过却如同肥皂泡般在阳光下粹然碎裂。 陆子翔别过头，冲着等待着的弗朗西斯王子点点头。他迈开步子，迁着娜塔丽冰凉的小手。 他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知道，或许他内心里的某一部分已经意识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才会那么不顾一切不顾理智地当众吻了她。 陆子翔从没有这么理解过那个叫做唐的男人，也从没有这么厌恶过那个男人所接受的命运。 然而，他只是抿着唇，对着弗朗西斯鞠躬行礼，将掌中湿冷的小手递给他。 弗朗西斯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这一笑，包含着太多含义。 他是胜利者。 他接过娜塔丽的手时，陆子翔胸口突然一痛。 就这么结束了。有些故事，不待开始便已凋零，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懂得这个道理，这一刻却分明疼痛。 弗朗西斯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抓紧了娜塔丽的手。娜塔丽却微微失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一步以外她的骑士。 弗朗西斯笑容闪动了一下，突然执起娜塔丽的手，清晰地说道：“谢谢大家，感谢我美丽的未婚妻——为了庆祝，公主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本来刚松了口气的人们又提起了兴趣，娜塔丽却突然转过头，满脸吃惊：“什、什么——” 弗朗西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紧接着道：“我来代替殿下宣布这个重要的消息。娜塔丽公主殿下将在今天正式任命自己的护驾骑士，那就是——” 一半人将目光投向弗朗西斯和娜塔丽，一半人用眼角瞥着陆子翔。 弗朗西斯冲着陆子翔轻笑，声音冷而甜美： “那就是这位陆子翔骑士。” 众人先是迷惑，继而哗然。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8 章 娜塔丽脸色雪白，张了张嘴。 陆子翔调转视线，冷哼了一声——他早该想到，弗朗西斯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么任命，清晰地划开了他与娜塔丽之间的距离，就像是宣布他与王子之间不可跨越的差距。他属于公主，而公主，属于王子。 “还有一个重要的喜讯，”弗朗西斯继续笑，眼中有不加掩饰的得意，“是关于护驾骑士先生的。既然今天是我与娜塔丽殿下的订婚舞会，那么借此机会，为了感谢陆骑士对于公主的忠心耿耿，我们特地决定，在这里一起宣布这个喜讯——” 娜塔丽突然显得有些惊慌，她看看陆子翔，又看看弗朗西斯，道：“你在说什么——” 弗朗西斯没有看她，眼睛一直注视着站在一边脸色煞白的莱安娜。 陆子翔突然猜到了什么，然而已经来不及—— “陆骑士向这位贵族小姐——美丽的莱安娜小姐——求婚，”弗朗西斯声线优美，却令陆子翔突然起了寒意，“我很荣幸能代表这位小姐说出答案——她同意了！” “什么？！”陆子翔脱口而出，他几乎不敢看娜塔丽的反应。 娜塔丽僵住，紫目瞪大，手顿时握成拳。 贵族们在窃窃私语，不少人一脸不以为然。 弗朗西斯取过一杯香槟，冲着陆子翔举起，陆子翔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人推向前。 娜塔丽转向莱安娜，问：“真的么？”她的语气刻意平静，却依然轻颤。 莱安娜脸上依然毫无血色，弗朗西斯冲她轻轻一笑，她咬了咬唇，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复杂。 “我——” “莱安娜小姐，请你说实话。” 陆子翔皱着眉盯着她，口气冷淡。 弗朗西斯走近一步，扬声：“莱安娜小姐，请不要紧张，在场的人们都会祝福你们。” 莱安娜的脸色象是更白了些，她飞快地瞥了眼陆子翔，垂下眼睛。 “我，我确实答应了陆骑士！” 她的语速那么快，声音那么轻。 娜塔丽身形轻晃，却被弗朗西斯牢牢握住手。 莱安娜在一群王国里最高贵的贵族的包围下，显得尴尬而无助，突然转身，向门的方向跑去。 弗朗西斯笑道：“小姐害羞了，陆骑士，你快去追吧，殿下会原谅你早退的。” 娜塔丽却自始至终再未看过陆子翔一眼。 安德烈公爵的脸色恶劣得如同夏季暴雨前的天色，低声命令陆子翔：“快去，骑士！” 陆子翔坚持着，倔强地看着娜塔丽。 娜塔丽盯着一角，声音轻微。 “准你退下，骑士。” 贵族们的议论声渐渐变大。 陆子翔突然感到疲惫。 他没有行礼，只是沉默地转身。 他向前走，手心里仍有余温，心脏却一片冰凉。 二十八.张开的网 莱安娜从没有过太高的期望。 她长得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性格也甜美；如果生在平民家庭，必然是大街小巷小男人们追逐的终极目标。 然而，她的父亲是个小男爵，小贵族。 对于很多东西，人们的不贪心，往往建立在不知情的基础上；一旦踏上了某条路，就如同上了贼船般，再也下不来——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够。 小贵族便是垫底，处在整个贵族阶级的底部。 莱安娜从小便知道，作为家中的独女，她对于家庭的兴旺发达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不与同龄那些没出息的平民或小贵族男孩子厮混，她上最著名的贵族学校，她接受最苛刻的礼仪老师的教导。林男爵为了将莱安娜打造成一个真正优雅的贵族女子，天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和金钱。 而莱安娜也算争气，二八刚过，便出落得水灵满当，举止颇有贵族的做作优雅之态，也算是远近闻名的美女。于是，下一步，林男爵开始介绍自己的女儿进入真正的上层社会。 林男爵夫人曾经这样教育莱安娜：“宝贝，你既然这么漂亮，便应该找到配得上这份漂亮的幸福；我们家的幸福，也要靠你啦。不过我也知道现在上层贵族的挑剔——如果你能得到一位伯爵的亲睐，那可千万不要错过噢。” 莱安娜自那时起，便把自己的目标定位在伯爵夫人——莱安娜·xxx伯爵夫人，听起来多么气派！ 但因为她仍然姓林，伯爵夫人之路似乎障碍重重。 ——直到，她遇到了一支潜力股，一匹不可小觑的黑马。 初次见到陆子翔，是在报纸上。那孤单清冷却英俊的侧脸，像是一枚利箭，瞬间穿透了莱安娜的心脏——她随即告诉自己，像这种来路不明不靠谱的骑士，一定不能去接近。 再次见到，则是在娜塔丽公主的生日宴会上了。陆子翔穿着礼服，模样英挺，伴随在娜塔丽公主的身侧，怎么看怎么好看。莱安娜盯着那一对璧人，突然便有些嫉妒——若是她也是公主，又怎么会为了这种事苦恼呢？她大可以随便挑拣自己喜欢的人。 然而，莱安娜不是公主。 真正的公主似乎很不喜欢莱安娜，故意用座位的排布来羞辱她——也是从那一刻起，小小的恨意生根发芽；而陆骑士不经意投过来的关切一瞥，也令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以至于，她像喝了迷魂药一样，竟然想去请他跳舞。 莱安娜原以为，回家后定要被家人痛斥了——她怎么能去喜欢一个没有地位的骑士呢？她的整个家族该怎么办？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59 章 然而没想到的是，林男爵夫人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对她大加赞赏： “宝贝！你的眼光太对了！想想当年的唐公爵多风光——安德烈公爵一死，耐特宫必然就是陆骑士的啦！而你，我的宝贝，将成为耐特宫的女主人！天，我真是高兴坏了——老爷，老爷快来，来看我们宝贝！” 排除自己母亲那些漫长久远的幻想，莱安娜其实很惊喜——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特别喜欢陆子翔了。 之后，她找机会接近他，却总是被公主阻挠。 莱安娜渐渐看出，娜塔丽公主对陆骑士似乎非比寻常，这让她很有挫败感——她无论如何，都拼不过一个公主啊。 娜塔丽订婚的消息宣布后最开心的人，莱安娜要算一个。但她很快发现，公主与这位骑士之间根本就没有撇清楚，他们的举止都显得很怪异。她冲动地询问陆子翔，却被否认；她仍然怀疑，但她毕竟太嫩，年龄小脸蛋漂亮，却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受。 订婚舞会上，一点都不缺乏上层社会的老狐狸。 弗朗西斯王子，便是其中特别难以捉摸的一只。 弗朗西斯从头到脚，都闪烁着最为迷人的光泽——不仅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他的相貌气质。他从来就是少女杀手。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迷人的。 所以，当弗朗西斯笑盈盈握着高脚杯走近莱安娜时，她的心脏跳得那么快，似乎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他开始跟她温柔的说话，这简直就像一场最狂野的梦幻。 弗朗西斯的唇色淡粉，衬着高脚杯中深艳的红色，如同芬芳迷醉的毒药，让人无法自拔。他深蓝的眼睛像是晚风下平静深邃的大海，温柔满溢于此。他俯视着她，如同睨着猎物的猎手——她则像只小白羊，脸颊到耳根脖后全都浮起一层淡粉。 “我知道您，美丽的小姐，”弗朗斯西轻声说，“莱安娜·林……对吗？上次我就注意到您了。” 莱安娜惊讶得睁大眼睛。他高高在上，居然会注意到她！ “小姐真是唐国最美丽的瑰宝。” 莱安娜脸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笨拙地行了个屈膝礼，几乎被自己绊倒。 “殿下，您、您好。” 弗朗西斯呵呵一笑，舌尖象是不经意地擦过下唇，道：“我知道小姐关注的对象……我知道小姐您一直在注意谁。能被这么美丽的小姐注视，真幸福呢。” 莱安娜脖子僵硬，几乎无法转动，她眼神低垂：“我、我不知道殿下在说——” “陆骑士。” 莱安娜更加僵硬。 “我并不喜欢拐弯抹角，但是，小姐可以相信我——连我都会深深遗憾，小姐眼中注视的不是我呢。” 莱安娜突然抬眼看他——这句话像是鼓励，可是眼前这位明明是她不能高攀的、娜塔丽公主的未婚夫。他是什么意思？ 弗朗西斯眼神温柔，深处却冷得像寒冰。 也许莱安娜一直都不算聪敏，但在这奇妙的一刻，她突然看清了他的眼睛——虽然只有一瞬，但足以让她战栗。 这个人……很可怕！ 弗朗西斯却像是没有在意，只说：“我可以帮助小姐得到心上人，同样，也有一些小小的忙需要小姐帮我——小姐的父亲是那位聪明的林男爵，对吗？” 莱安娜的心脏猛地揪起，她瞬间有了个可怕的预感—— “林男爵与洛林，可是有很密切的生意来往呢。”弗朗西斯在笑，却温度骤降。 这是引诱，也是威胁。 “如果小姐愿意，便能一举两得……不好吗？哦你看，我真的很在意娜塔丽殿下呢，我希望她能幸福，你也能幸福。”弗朗西斯声音轻缓，诱人迷蒙。 可怜的莱安娜，这才知道她惹上了个可怕的麻烦。 诱饵就在眼前，甚至不容她不吞下。 她紧张地用手轻扯卷发，克制住颤抖，嗓音细微： “殿下，我、我能帮您做什么？” 弗朗西斯又笑了，似乎早就料到这结果，他说：“很简单的一个小忙……我帮你成为陆骑士的未婚妻，你就可以出入皇宫……然后，我只需要你给我一点点东西就可以了。”他凑近她的耳垂，轻声说了句什么。 莱安娜脸色仍然通红，此刻却像吓了一跳，眼巴巴地问：“您、您要这个干什么？” 弗朗西斯摇摇头，直起身子，酒杯向人群中娜塔丽的方向稍微倾斜，慢条斯理地道：“小姐这么聪明，不会问多余的问题吧——只要知道，我是为了她好就可以了。” 他的音调像是突然失去了温度，莱安娜噤声，不敢再说一个字。 莱安娜一直不算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但她能清楚地感到，她踏入了一张网。 张网人、猎物，她一样都无法抗衡。 这一刻，莱安娜悲哀地感到，她或许只是一颗时刻可以丢弃的棋子。 然而，她无法拒绝。 ********************************************* 订婚舞会后的第二天，各大报纸新闻都以这样的大标题报道了此次盛事：“盛大订婚——四个人的幸福”或是“白手套订婚！水落石出——”又或是“公主王子，骑士与现代灰姑娘——舞会号外”，诸如此类。 只有《光暗八点半》不走寻常路，在头版报道了梅克斯家族婴儿失窃丑闻，指称前梅克斯公爵并不是梅克斯家纯正后裔，然后在B版以《背后的故事——待发掘的真相》为题，捕风捉影声称弗朗西斯与陆子翔争风吃醋最后两败俱伤订婚只是幌子莱安娜是被利用的棋子而不是灰姑娘云云。 看完侍从送来的所有报纸，陆子翔不得不承认，也只有那八卦报纸还算实事求是，最接近事情的真相。 阿连像是掐准了时间，一个电话过来：“喂，我写得不错吧？” “感谢你没有把戒指的事情写出来。”陆子翔说完，掐了电话。 说到底，阿连终究是善良的，不愿意去伤害娜娜。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0 章 陆子翔叹口气躺倒在床上。前一日他并没有去追莱安娜，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果真小看了弗朗西斯。 黑衣人曾提醒他当心深蓝色眼睛的人——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同时，他对于黑衣人的真实身份越来越好奇，为什么黑衣人那么有预见性？就好像是个预言师，或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人——陆子翔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军方的穿越时空机，似乎只能平行穿越空间，而非时间呢。 他头脑里乱七件，红色的印章尚未干透。 安德烈公爵执起一份文件，语调凝重地说： “这是最近的边境治安报告。因为某些原因，近期旷野邪恶袭击事件发生率上扬，长老会派出调查小组，意外发现边境血族聚居地也有异动，推测这两者有一定相关性。就在前几日，边境爆发了一起巨大的恶性窃婴事件。” “这个有关联吗？” 安德烈公爵严肃地点点头：“是的。历史上血族躁动常常伴随着大规模的吸血事件，若是为了培育强大的新成员，必须选择婴幼儿的纯净血液。目前接连发生的这几起事件，不得不让我们怀疑之间是否有联系，也许正在发生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阴谋——这就是长老会签发这个任务命令的原因。此次任务要求你到边境的吸血森林进行调查，如果发现吸食婴儿事件，要迅速向帝都汇报。骑士——”说到这里，安德烈公爵的声音陡然拔高。 陆子翔不解地抬眼。 “骑士！这个任务的级别是A。” “所以？” “这是王国里最优秀的骑士才能接到的任务，如果你能顺利完成，你将成为第二骑士，以后接替我继续守卫这个国家。”安德烈的语气非常郑重，态度也不似以往。 陆子翔原以为安德烈公爵必然很讨厌他，此刻看向那双已经不再年轻的眼睛，里面除了刚毅果敢，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期许。 他们对视着，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最终，安德烈公爵的表情缓和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再年轻了……或许，娜塔丽的选择是正确的呢。” 说完，这位王国最德高望重的第一骑士转身走向门外，背影依旧高大，步伐依然稳健，却多了丝说不出的味道。 陆子翔目送安德烈公爵远去，半晌才低声自语：“吸血森林……呢，安德烈公爵救出埃德加·梅克斯的地方。” “没错。”少女干脆利落的声线在他身后响起，惊得陆子翔差点跳起来。 “娜娜！” “咦，”娜塔丽轻笑一声，“这么叫真不错。” 她看起来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陆子翔却在一瞬间冷静下来，昨晚的一幕幕又像倒带般在脑海中飞快旋转。 “殿下，”他低头行礼，“您刚才去哪了？” “什么殿下！我刚才只是不想见到那严肃可恶的老公爵罢了。怎么说你都是他的下属，这个任务还得他来布置——真烦。”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1 章 娜塔丽的语气轻快任性，让陆子翔微微愕然——她似乎又像那个叫做娜娜的女孩子了。仿佛昨晚与他共舞探戈、接受弗朗西斯求婚的不是她一般。 他一定是将疑问写在了脸上，因为娜塔丽咧开嘴笑了，甜甜的酒窝弯起： “还在想昨天的事？” “……嗯。”陆子翔严肃郑重地点头。 “这叫政治联姻，懂么？我小时候很愿意嫁给弗朗西斯，他就像个最温柔英俊的哥哥一样。但是现在他变了。” “你还是答应了。”陆子翔冲口而出。 娜塔丽惊讶地看他一眼，慢慢收起笑意，她凑近，轻声问他：“你很在意——是么？你昨天，是真的生气了？” 紫色的眼眸靠得那么近，陆子翔突然觉得周围空气里的氧气似乎被抽调一空，让他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 他狼狈地退后一步，说：“不，我不生气。” “要是——”娜塔丽突然咬唇，想了想又改口，“我原先以为是我自己想多了，后来发现真的是我想多了。”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的未婚妻刚才来找过我。” “莱安娜！她来干什么？等等，她不是我未婚妻，我从来没有——” 娜塔丽讶异抬眉：“她不是？你没有求婚？” “当然没有！”陆子翔突然气恼。 “哦，”娜塔丽的唇角克制不住地弯起，“原来不是我想太多了——也好。” “什么也好？” 娜塔丽抱臂转身，抬起下巴冷傲地说：“莱安娜小姐今天太过热情，非要对我套近乎。我勉强同意让她帮我修指甲，她居然笨手笨脚把我手指划破了。我本来想卖你个面子饶了她，现在看来没必要了，看我下次不修理她！” 陆子翔一愣，拉起她的手仔细看着：“哪里破了？” 娜塔丽脸一红，迅速抽回手：“看什么看？你还记得我是光系最高巫师么？那么点小伤口好得很快的，知——” 陆子翔仔细盯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娜娜。” 娜塔丽转过头，道：“你又这么叫我，准没好事。” “对莱安娜好一点，不好么？她也很可怜。” 娜塔丽气呼呼地白他一眼，抱着臂，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不是公主，没有你的权势和力量，她也身不由己——你对她客气一点吧。” 娜塔丽转转眼睛，用眼角睨着他，问：“你不喜欢她？” “从来没有！” 紫色眼眸的小人儿立刻笑逐颜开，说：“那好。” 陆子翔移开眼神：“我去准备这个任务了，还有什么要做的？” “等一下，”娜塔丽眨眨眼，“等我换衣服收拾东西。” 陆子翔立刻拦住她：“你不能去。太危险了，你现在是——” “是什么？我是娜娜！”娜塔丽弯腰从他手臂下蹓过，“这么多天天天应酬，我都快烦死了。” “我不会带你去。” 娜塔丽立刻转身，一脸坏笑：“你不带我去，嗯？你知道怎么去？” “我可以问很多人。” “我可以命令任何人不许帮助你！” “娜娜，别闹了。” “你会需要一个巫师，”娜塔丽走近他，浅紫色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动人的光芒，“那里不是骑士可以单独进出的——” “不行。” “我会不闯祸不逞强，好好跟你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不行。” “我真的待得快要发霉了！我的魔法可以应付大部分危险！” 陆子翔已经懒得反驳，抬脚就向门口而去，丝毫不理睬在身后气得发抖的某人。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陆子翔按照安德烈公爵的指示，到达皇室专用的传送点。传送点在一座漂亮的小花园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一行古旧的木栏杆围绕着花园中的小池塘。小池塘中间有座雕塑，是三种族站在一起眺望远方：巫师和骑士站在血族的两侧，分别拿着短杖和短剑，而血族则是露出尖牙微笑着。这组雕塑看起来颇为怪异，在现实中很难想象这样三个种族的人如此友好地站在一起，还露出瞻望未来的生气勃勃的表情。 陆子翔眯着眼睛看了那雕塑一会儿，便走到栏杆旁。他单手扶着栏杆，小心地迈出一步。没有什么异动。他沿着栏杆往下走，绕着那平静如镜面的小池塘。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当他快要绕回出发点时，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风突然凉了。 四周的气压一下子变得很低，空气潮湿温润，像是突然走进了雨季。安静的小花园里出现回声，似乎周围有很多人在不远处走来走去，却隔着重叠的雾气。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2 章 陆子翔再向前踏出一步，到了出发的那个位置。 眼前瞬间清晰。 这是一座小城镇，他正在广场上的喷泉旁，喷泉里立着与之前小花园里一模一样的雕塑；水滴溅到池外，落到他的脸庞身上，凉凉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位新来客。 天空阴霾，云层低厚，几乎不透过一丝阳光，天色是一片惨淡的灰白；但是，却没有下雨的迹象。 栏杆不见了。 陆子翔环视着四周，凭着他佣兵的敏锐，迅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周围有好多巫师打扮的人，却几乎没有骑士；一些肤色惨白、嘴唇鲜艳、眸色独特的人安静地行在路上，他们身材往往比较高瘦，举手投足也颇有些西恩宫廷里的优雅作风。一位毫无血色的女士走过陆子翔身侧时，朝他微微一笑；他几乎能看清她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他猛然醒悟——这些，都是血族。 血族行走在大街上，一派安然自若；街对面依稀有一家血制品商店，身着西装的男人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深红色液体，抬腕看看表，又大步走出店门。 厚重的云层随风翻滚，小镇色泽鲜明却形状突兀，如同老电影里的场景一般。 陆子翔站在原地，像生了根的树木。 直到他被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把。他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三十.吸血森林（下） 陆子翔狼狈地转身，手不自觉地握在腰上的短剑上。转过身，一个身形比他矮小很多的、戴着黑色兜帽的人站在眼前。那人白皙细嫩的手指挑起兜帽的边沿，一双浅紫色的大眼睛露了出来，炯炯有神而闪着快意的光芒。 “娜娜！” 小人儿点点头，尖尖下巴在兜帽下方若隐若现，道：“很好，就这么叫。” “你怎么又出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很危险吗？现在全国人民都已经认识你了——” 娜塔丽颌首道：“真的？挺好。” “娜娜！你现在给我马上回去！” “你刚成为我的护驾骑士，就要以下犯上了啊？”娜塔丽转身看看周围，指着马路对面说，“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血族甜品店哎！我想过去试试看。” 语毕，不由分说地，她将陆子翔拉向那家小小的店面。 这家所谓的血族甜品店，外观上并无什么特别；主色调是黑白两色，价目单也用词暧昧。娜塔丽要了份粉红豆腐佳人，端出来一看就是加了血浆的仙草西米露；陆子翔什么都没点，隐隐有些反胃。 娜塔丽捧着温热的饮料，喝得很开心。 店主歪戴着鸭舌帽，底下仅露出一只金棕色的眼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娜塔丽，说： “这位先生是小姐带来的？他不是血族吧？” 娜塔丽点点头，又摇摇头，叼着吸管顾不上说话。 店主笑了，道：“慢点喝。最近血浆来源有困难，血族工厂差点停产，还好有替代品，否则我这店也要暂时停业了。” “替代品？什么替代品？”陆子翔问。 “哦，你不是血族不知道呢。”店主仔细瞅了瞅陆子翔，说，“是这样的，我们平常的血制品供应是来自三大血制品工厂的，两个属于密党，分别在这个镇西边和洛林境内；另一个属于魔党，在吸血森林中间。最近密党的两个工厂原料仓库发生事故，差点停产，只能紧急调用替代品。这些替代品多半都不新鲜了，在冰库里保存了几年的样子——” 娜塔丽突然停止了啜吸，身形僵硬。 陆子翔接着问：“那这替代品到底是什么？” “我们这里的血族多半属于密党，不以人类鲜血为食，主要吃工厂里加工出来的合成血制品。但是也保有一定量的动物血液，作为替代品以备不时之需。”店主说，“这位小姐应该尝得出来，替代品的味道比平时吃的合成血要更为腥甜一些。” 娜塔丽僵硬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低头继续喝饮料。 店主又看了眼陆子翔，道：“这位先生很面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陆子翔镇定地摇摇头，说：“我们没见过。但是就像我看血族觉得都是一个样子，分辨不出来；你看我们骑士，大概长得也差不多吧。” 娜塔丽突然喷了出来，拉着陆子翔就往店外面跑，将店主人丢在原地独自莫名其妙。 “你——你——太搞笑了！”娜塔丽刚出门便松开陆子翔，靠在墙上大笑，“明明血族啊巫师啊骑士啊全都是人类，哪有什么分辨不出来！” “别笑了。” “不行，我忍不住，哈哈——太欲盖弥彰了！” “我被揭穿了你就这么高兴？”陆子翔无奈地问，“他们会不会冲上来把我撕碎了吸干？” “不会不会，”娜塔丽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摇着手说，“阴影镇属于密党，密党对非血族是很友好的——或者说，是很漠不关心的，他们有避世的条款。” “密党是什么？我刚才一直没听懂。” “血族分两大派，密党和魔党。这两派很不相同。在唐国境内的大部分血族属于密党，他们遵从六大戒律——避世、领权、后裔、责任、尊重、杀亲。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避世。而魔党跟他们很不同，魔党是没有避世的戒律的，所以一般认为魔党更可怕也更需要防备。”娜塔丽平静地说，如同小学生背诵课文般熟练。 “你是不是学过这些？”陆子翔问。 娜塔丽白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吗？这些都是必修课好不好？” “那个店主是不是认出我来了？”陆子翔瞥了眼娜塔丽的兜帽，又说，“他没认出你吗？” 娜塔丽又笑了，说：“他以为，我是个血族。” “什么？” “在血族里面紫色头发很常见，我刚才特意从兜帽里散了一缕头发出来给他看见。而且，我的皮肤很白。再说非血族的话是不会在那种店里买东西的。” 陆子翔点点头，看了眼娜塔丽仍握在手中的饮料，道：“好吃吗？”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3 章 娜塔丽很明显地抖了一下，用力将饮料扔进旁边的一个垃圾桶，发出一声乒乓巨响。 “我怎么知道这个竟然是用替代品做的！！！” 陆子翔和娜塔丽再次回到广场上，穿梭在稀疏的血族中。 周围人渐渐少了，娜塔丽摸出一个古铜色的怀表，弹开盖子看了看说：“午休时间过了。” “什么午休？” “血族跟我们一样，很多人都是上班族，刚才是午休时间，所以街上人比较多。”娜塔丽回答说，“好了，你有什么线索了吗？我们最好不要拖到晚上行动——在黑夜里，血族大多一个顶俩。” 陆子翔顿了顿，带着娜塔丽走到广场中央水池的另一侧，那里人很少。 “我觉得，”他说，“密党工厂的停产不是偶然的，可能与窃婴案有关。如果排除了洛林境内的那家工厂，我想去看一下这个镇旁边的工厂。另外，不排除魔党暗中破坏的可能性，那么我们还要去察看魔党的那家工厂。” “密党的工厂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在这种血族非血族混居的镇上，有很多人在那里上班的。” “……”陆子翔沉思着说，“还是去看看吧。” 密党的血制品工厂矗立在阴影镇的正西方，是密党第二大工厂。 从本质上来说，这家工厂的节能环保做得非常好，放到陆子翔所在的那个世界，几乎可以称之为绿色工业。工厂主体是十几间大型生物厂房，有点类似大棚温室的感觉，里面是恒温培养基地，数以亿计的生物工程菌种在时刻不停地生产合成血。每一间“温室”都联结着一个较小的包装间，工人们守在大型自动化机器旁边，不时地进行操作，与所谓的现代化生产非常类似——陆子翔原先对这个世界的科技还抱有怀疑，此刻算是彻底无语了。 在生物工程生产粮食方面，血族工厂走得比陆子翔那个世界的人们还要靠前嘛。 工厂的所谓原料，就是一种特殊的培养基。生物工程菌种需要在这种特殊的培养上大量生长，才能产生血族所需要的合成血制品。 陆子翔在工厂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在原料车间门外的草坪上俯下身，捡起了一片碎屑。 他对着阳光仔细观察那块碎屑，眼睛骤然眯起。 “怎么了？”娜塔丽不解地问。 “加农炮，”陆子翔冷冷道，“这个是加农炮的碎片。我们有必要找个人问一下，原料车间的事故究竟是怎么样的。” 娜塔丽歪着头想了想，随即勾起一丝甜美的笑容，道：“这简单。” 原料车间除了血族工人，还有些巫师。 娜塔丽守在侧门，等一个低等巫师出门时，猛地从身后用光之杖抵住他的后背：“站住！举起手！” 陆子翔阻止不及，在一边头疼地按住额头—— 这女孩子，怎么总是这样！！ 或许他早就该看清楚——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应该看清她的本质了…… 那个被抵住的巫师闻言很明显地僵住了，抖抖地举起两只手道：“吸——啊不，血族大人，请您饶、饶了我，我、我只是工人——” “我不是血族，”娜塔丽打断他，“我是比你高无数阶的高阶巫师。” “巫、巫师？”巫师闻言想转过身，却被短杖用力一顶。他哀求道：“我也是巫师啊……我很穷，什么都没有……您放过我吧！” “我就问你一件事。”娜塔丽继续紧紧抵着他的背，声音冷冽，“原料车间的事故是怎么回事？” “是、是爆炸，可能是天气干燥……” “胡扯！”娜塔丽喝道，“你见过阴影镇有天气干燥的日子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是爆炸，然后当天值班的是个血族，第二天就被调到总部去了。” “还有呢？” “没、没了——” 娜塔丽用力一戳，道：“再想！” 那名巫师感到背心一热，吓得差点抖起来，连连说：“您别激动，您别激动！” “当天还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巫师嗫嚅着，“爆炸后，总部迅速来人清理了现场，我们第二天都不准靠近，后来我再当班的时候，车间已经收拾干净了。” “哼！”娜塔丽道，“还有吗？” 那巫师几乎要哭出来，说：“真的没有了，求求你——” 陆子翔上前抓住娜塔丽的手腕，道：“别闹了。” 娜塔丽看他一眼，慢慢收起魔杖。那巫师不用第二个信号，立刻调头冲向车间，扯着喉咙大喊：“有强盗——” 娜塔丽与陆子翔的额上齐刷刷地黑线。 他们迅速跑进工厂外围的小树林，边跑娜塔丽边说：“这都怪你！” “我怎么知道你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陆子翔拉着娜塔丽的手腕，飞快地在树林里穿梭，身后的工厂隐隐出现喧闹声。 “这是正常手段！”娜塔丽毫不示弱。 “正常手段是，先问完，再把这个人做掉。你做得到么？”陆子翔冷冷问道。 “这当然不行！” “那就不要用这种手段，下次记住。” 人声渐渐消失在远处，他们慢慢停下脚步。 树林依然稀疏，阳光从树顶落下一地斑驳。金色的光点闪烁在他们脚下。树林里没有路，也没有人影。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4 章 “这是哪？” “我觉得，”陆子翔道，“从刚才在广场上看到的地图来判断，这里就是吸血森林的边缘地带。” “啊，不是吧——” “刚好，我们可以去查看一下魔党的工厂。从刚才问出来的情况来看，很可能密党工厂是被蓄意破坏的。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密党高层掩盖了这一消息——或许是不想引起动乱。按照饮料店那个血族的说法，这附近就只有两家工厂，一家差点停产，获益的必然是另外一家。” “咦，”娜塔丽挑起兜帽，道，“你挺聪明的嘛。” 陆子翔忍了忍，什么都没说，走在前面仔细辨认方向去了。 下午的时间飞快地流逝，他们逃出密党工厂的时候，太阳仍然挂在高空；似乎不一会儿，太阳就西斜了，光线几乎每一秒都变得暗淡。 “奇怪，”娜塔丽跟在陆子翔身后，喃喃道，“天怎么这么快就黑了……” “几点了？” 娜塔丽掏出怀表，“啊”了一声。 “怎么了？” “表停在三点半了……” 陆子翔无奈地轻抓头发，仰起头看看已经逐渐浓密的树顶，道：“看起来可能六点左右了。对了，娜娜——” “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陆子翔慢慢说道，“我们刚才到过这里？” 娜塔丽一愣，环顾四周回答说：“这种事情不要问我，我是天生的路盲——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 陆子翔迅速转身，向身后张望，一边轻声说：“你呆在我旁边，不要乱走。” 风掠过树梢，发出奇异的细微声响，如同低沉压在喉中的轻笑。 光线更加黯淡了。 若有若无的轻笑声渐渐清晰，变得明显起来。笑声逐渐变大，变成“呵呵”声，带了些张狂得意。风声再也不会与之混淆，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完全分不出来人在哪个方向。陆子翔警惕地四处扫视，一只手抓住娜塔丽的手腕。 笑声又渐渐远去。 正在这时，陆子翔的眼角捕捉到一丝亮色，迅速闪动而来—— 哗啦啦！ 一个巨大的金属网从天而降—— 陆子翔猛地推开娜塔丽，紧接着便被金属网笼罩住，跌倒在地。 三十一.幻影 金属网猛地收紧，陆子翔尚未爬起来，便又跌到。树林里依稀现出一个身影，瘦长细高，暮霭中两只血红的眼睛分外明显。那人慢慢走近，嘴边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纤长手指拧着金属网的收口，几乎毫不费力。 黑发掩盖下的面庞仍像个少年，小巧尖牙却显示了他的身份。 “你是魔党——撒霸特的费兰德亲王！”娜塔丽惊呼出声，短杖举在胸前。 黑发少年，或者说撒霸特的亲王费兰德，微微一笑道：“殿下，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您居然认识我？” “魔党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堂堂撒霸特的亲王要亲自出来狩猎么？”娜塔丽紧紧握着短杖，嘴里却不服输，小心地寻找着机会。 “如果需要给你一个建议，我亲爱美丽的殿下，”费兰德说，“那就是——” 他手中的网猛地收紧，细密的网眼瞬间扣进了陆子翔□在外的肌肤。 鲜血几乎立刻渗了出来，陆子翔闷哼一声，眉尖满是痛苦。 费兰德笑意更浓，轻声继续道：“——不要轻举妄动。放下你的魔杖，否则这个骑士现在就死。” “笨蛋，别放！” “你闭嘴！”娜塔丽瞪陆子翔一眼，手中短杖慢慢下移。 “放到地上去。” “你先放开他。” 费兰德笑得露出牙齿，就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殿下，莫非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的魔法能力闻名全血族，我让你放下魔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随着他的话音，金属网继续缓慢收紧，无数细密的血珠密密麻麻地布满陆子翔全身，细丝勒进他的衣服，越收越紧，他□在外的手背几乎立刻血肉模糊。很快，他手腕、脚踝处的衣服被勒破，鲜血晕染在暗色的布料上。 “你喜欢这个骑士么？”费兰德问气得微微颤抖的娜塔丽，“你喜欢他的脸还是身体？”不待娜塔丽答话，他便再次发力，轻描淡写道，“你再不听话，我就一点一点毁掉他哦。我们先勒断一只脚，还是一只手呢，殿下？” 陆子翔疼得沁出冷汗，牙齿紧扣下唇，嘴里满是血腥味。他却还是努力平稳地瞪着那血族，说：“你休想威胁她。她是公主，她不会——” 费兰德不理睬他，挑着眉笑意盈盈地看着娜塔丽。 娜塔丽垂下头，紫发遮面看不清表情；她俯下身，缓慢地将魔杖放到了地面上。 “娜娜！” “他的所有，你都不许伤害。”娜塔丽抬起头直视费兰德，她的声音还带着丝颤抖，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是么？”费兰德笑着，獠牙渐渐伸长，“那么殿下，您仔细看好哦。” 金属网猛地松开，陆子翔脱力，扑倒在地。黑发血族的动作快得完全看不清楚，陆子翔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被他一把扣住。 费兰德纤长的手指力量大得不可思议，他一手拧住陆子翔的双臂，膝盖顶着他的背将他压倒在地，另一只手扣在他的咽喉处。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5 章 “美丽的光明代言人殿下，您可千万看好。”说着，费兰德猛地埋下头，尖长獠牙没进了陆子翔的颈侧。 直到这时，娜塔丽才猛然领悟到他要做什么。 陆子翔虽然敏捷，但面对一个血族亲王……他的血液恐怕只够做费兰德的餐前点心。 “不要！”她睁大双眼，嗓音几乎破裂，撕裂般的声调高耸拔尖，惊得周围树上的鸟儿纷纷飞起，“不要！你放开他！放开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费兰德丝毫不搭理她，以惊人的速度啜吸着鲜红的血液。 陆子翔原本在抵抗挣扎，可獠牙刚刺破颈项，他就像是突然力气全失，浑身虚浮，连话都说不出。他亦感觉不到疼痛，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隔了层雾，朦朦胧胧。 血液不断流失的感觉甚至不像是痛苦，几乎可以用温和来形容。 他感到一丝恐惧——他的身体竟完全不反抗了！而在潜意识里，他似乎还认为这是种很舒适欢愉的感受…… 传说吸血鬼的受害者被吸血时，感到的不是痛苦，而是快乐。 传说竟然是真的。 陆子翔原本手臂、脸侧上纵横交错的血痕，此刻随着费兰德不断地掠夺，竟然非常诡异地渐渐消失，□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亡的灰白。 他的唇亦失去血色—— 娜塔丽慌乱地捡起魔杖，尚未瞄准，一群蝙蝠从天而降，撕碎了她的兜帽，将她掀倒在地。一只眼睛血红的蝙蝠抓起魔杖，高高飞上天空。 “不要吸了！不要吸了！求求你！” 娜塔丽的嗓音那么凄厉，那么悲凉，回荡在黑色的树林里。 昏昏沉沉的陆子翔，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被翻了过来，牙关被撬开。 有什么微凉的液体落到他的舌尖。液体气息芬芳，带着怪异的甜味。浓稠的腥甜在他口中化开，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然而，残存的理智在警告他，停止、快停下—— 陆子翔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颅、胸腔里同时爆裂，剧痛传遍四肢百骸。他感到自己在尖叫，却什么都听不到。 下一秒，他似乎漂浮了起来。 “好好感受你的新生，”费兰德轻抚刚才授血给他的手腕，唇色血红，轻声道，“感受你作为一个血族的新生——” 接着，他垂下头，俯在陆子翔耳边，用最细微的声音缓慢加了一句： “你或许不知道呢，新生的血族可是非常渴血的哦。” 陆子翔突然清醒—— 刚才费兰德给他喝了自己的血！那么，他现在是一个、一个—— 新生的血族！ 这个词语有多么震撼，陆子翔这一刻才意识到。 面前俯视着他的血族笑得暧昧，手指抚过他扣眼里的银链，慢慢站起身，满眼嘲笑地看着跌倒在地的娜塔丽： “殿下，美丽的殿下，您哭了吗？” “你这个混蛋！”娜塔丽爬起来，捂住被蝙蝠抓伤的胳膊，摇摇晃晃，“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哦，”费兰德挑眉，雪白的手指在空中上扬，刚才那只血红眼珠的蝙蝠便飞快俯冲而下，停在他的手指上。他亲昵地抚摸着蝙蝠的脑袋，蝙蝠吱吱欢叫，将娜塔丽的魔杖放在他手掌中，便又盘桓着向树顶飞去。 费兰德把玩着魔杖，眼神睥睨。 “殿下，”他说，“我把这个还给你吧——这个对于我，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呢。” 说着，他把魔杖远远抛到娜塔丽身前，同时身形忽动，移出了几丈远。他转身而去，声音渐行渐远，却依旧清晰： “我，在远处看着你们，我亲爱的骑士和公主……真的很期待你们的表演呢。” 娜塔丽捡起魔杖，跌跌撞撞跑到陆子翔身侧。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在发抖，“你还好吗？” 一串晶莹剔透的液体，从紫色的眸子中滚落。泪珠落在陆子翔脸颊上，她连忙笨拙地用手指去揩。 陆子翔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胸腔里燃烧着火焰，疼痛扭曲，却不是因为受伤—— 而是因为难过。 他的知觉似乎再次活了过来，鲜亮得如同从没遭遇过伤痛。那湮没在雨天黄昏血色土地中的心痛、在意、心碎等等感受，本已加以埋葬，现在却像是获得了新生。 心疼的感受，如潮水般席卷过来。 他想要擦掉娜娜的眼泪。 他想要说，别哭，我很好。 然而，黑暗得无以复加的欲望在渐渐笼罩他的神志—— 他能闻到娜塔丽手臂伤口处新鲜血液的味道，和她几乎称得上芬芳的呼吸气息；他能感到，自己在渴望着、无比渴望着—— 渴望着鲜血！ 陆子翔一把扣住自己的下颌，气喘吁吁地坐起身，向后挪动着。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6 章 “娜娜！”他拼命用所有的神志，拼凑起破碎的话语，“快——快走！” 娜塔丽惊讶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我、我会伤害你——你快走——” 他靠在树上，艰难地爬起身，一手仍紧紧抓着下巴。娜塔丽站起身靠近，脸上仍挂着泪，疑惑地盯着他： “你怎么了？” 陆子翔猛地咬破自己的嘴唇，腥甜的味道涌进喉咙。瞬间，黑暗的渴血似乎放开了他——然而他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罢了。 面前女孩子白皙的面容近在咫尺，他却突然清醒——他与她，已经再无可能。 他是血族，黑暗里的恶魔；而她，是整个国家光明的希望。 可直到刚才，他才看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么在乎她—— 他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爱她。 陆子翔仔细看着那张苹果般却没有血色的脸庞，她浅紫色的眼睛在夜色中犹如宝石，熠熠闪光。他突然放任自己垂下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嘴唇触碰她微凉的额。 如同羽毛般，轻柔，却转瞬即逝。 娜塔丽张了张嘴，满脸不可置信地抬手，摸了摸额头。 “你——” “我爱你，”陆子翔闭上眼睛，两只手捂住嘴，声音沉闷，“现在，你赶快走——听话——” 娜塔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正想说什么，哗啦啦的声响再次临近—— 金属网猛张开，吞没了两人。 陆子翔迅速撑开两臂，娜塔丽抓住他的胳膊，才算没有跌倒。 “怎么回事？！” 陆子翔没有回答，开始疯了般拼命扯金属网。然而，尽管拥有新生血族那不可思议的力量，这金属网仍然坚韧无比，无法撕破那破一个细小的口子。他手指撕裂，又因那黑暗的力量而愈合；他继续用力，手指又裂开，又再次愈合。疼痛鲜明中，他瞬间明白了那名黑发费兰德的意思——他就是要看戏，要看他吸她的血，要看他毁灭自己、毁灭这个世界—— “娜娜，”陆子翔有些绝望地对抗着越来越强的渴血，“你能瞬移吗？”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等我试试看。” 半晌，她又说，语气挫败：“不行——” 陆子翔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咬破自己的嘴唇。他感觉自己的神志，已经游离在崩溃的边缘。 金属网细而密。他们背靠背站在一起。 夜色朦胧。 陆子翔咬着下唇，眼睛眯得更狭长了些。他的话语带着轻微不明显的喘息。 “娜娜——费兰德还在附近。你知道对付血族的方法么？” 娜塔丽紧挨着他，答：“我学过。用光魔杖施展光系法术可以暂时抑制，但除非能模拟日光，否则杀不死血族，但是我现在的法力你也清楚。还可以用圣洁的木桩钉入血族的心脏，如果是较年轻的血族，也是能抑制或杀死的。只是血族普遍速度都很快，不等木桩钉入，我们一定已经完蛋了。最后是洒圣水、用大蒜、举十字架，但这些都只能暂时逼退血族，且对年长如费兰德的血族，恐怕一点用都没有。” “哦。”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吗？” 陆子翔突然握住了她手里的光魔杖。 娜塔丽一愣，回过头看他。 正看到他紧握着光魔杖，将闪烁微光的一头，猛地刺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暗色的液体飞溅而出，皮肉撕裂骨骼破碎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可怖。 一些液体落在了娜塔丽的脸颊。 她猛然惊醒，抓住正在不断陷入的光魔杖，大喊：“你干什么？” “圣洁的木桩——”陆子翔口里一片甜腥，眼睛努力地睁开，嘴角却微微弯起，“这个应该——也算？” 鲜血失控地从他嘴里涌出。 娜娜的尖叫近在咫尺，却逐渐、逐渐遥远。 他眼前夜色笼罩了一切。 三十二.异端审判所（上） 黑暗降临在一片虚空中。 陆子翔的脑中盘桓着一个问题：若是在这个世界死了，他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然而，料想中该远去的声音，却依然清晰刺耳。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蝙蝠扑扇翅膀的声音、树丛里不知明小动物的窜动声，都依然近在耳旁。当然还有最清晰的一种声音—— 娜娜压抑的尖叫声和啜泣声。 陆子翔猛地睁开眼。 他躺在坚硬冰冷的泥土上，似乎有土粒落在了领子里。他原本浑身疼痛，特别是被魔杖刺穿的心口处，但现在却全然没有感觉。渴血似乎也成了遥远的记忆，如今荡然无存，犹如一场噩梦突然完结，令他稍微有些无法适从。 在他的正上方，娜娜突然止住了哭泣，紫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讶。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7 章 下一秒，她扑到他身上，两手拧着他的脸颊—— “你没死！你没死！天——” 陆子翔这下真切地感觉到了疼痛，他躲闪着坐了起来，魔杖从他胸前滚落。 “怎么回事？” 他的胸前衣服完整，丝毫没有刺穿的痕迹。 娜娜的抽泣声已经变小，似乎满含着惊喜而一时无法完全抑制。 “陆！太好了，刚才吓死我了！你怎么了？费兰德给你喝了他的血吗？没关系，我们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的，你怎么这么傻——” 面对这一连串问题，陆子翔第一次显出笨拙来。同时，他清晰地记起，之前他似乎对娜娜说过某三个字——他突然不敢正视她了。 淡薄凉哂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笼罩着四周的夜色突然变淡，光线犹如拨开浓雾般一丝丝渗透进这个空间。 他们转向笑声传来的方向，费兰德正一手撑臂断着下巴，立在不远处的树旁。 周围渐渐明亮。虽然依旧乌云蔽日，却依稀有了温暖的味道。 费兰德不待他们发问，便泰然自若地开口： “我本来期待两种结果，一种是骑士杀死公主，另一种是公主杀死骑士。但你们的表演，却使我更加满意呢。只是，我亲爱的殿下，您的法力竟然还不如传说？这么简单的法阵幻像，您都没有看出来么？” “幻象？”娜塔丽一愣，“你是说——” 费兰德露出责怪的表情，接着说道：“我的时间有限呢，殿下，请不要再打断我的话了。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我也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你们要查的事情，我可以坦诚地承认，确实是魔党的人做的，但并不是出自我的命令；他们毁掉了密党的原料仓库，是为了增加近期的销量——为了保证有更多人喝道我们的工厂那添加了‘特殊原料’的血制品。但不得不说，即使是我自己，也是反对残害婴儿的呢，我已下令彻查。” “真的是你们偷了婴儿？”陆子翔眼神突然变得冰冷。 费兰德看他一眼，又勾起嘴角，道：“平静，骑士。我已经命人查清，婴儿大多还没死，如果殿下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将很快把它们送还——” 娜塔丽皱眉，扬头道：“什么要求？” “不过是要求，殿下的任内不要再迫害血族。殿下能做到么？” 娜塔丽突然松了口气，张口就答：“成交。你要保证，尽快送还婴儿！” 费兰德扬起眉，瞬间有了丝迷惘。随即他轻轻点头。 “殿下确实爽快……我都怀疑是不是价码太低了呢？不过能看到殿下配合出演的这场戏，我也便满足了——啊不，殿下，你先不要愤慨。或许你太年轻，才总是这么心急？你的生命还有很长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呢。” 他的话似乎包含着什么特别的意思，语调也很是奇怪，让陆子翔心头突地一顿；娜塔丽依然皱着眉，脸色既愤怒又困惑。 费兰德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轻声细语地说： “你们或许已经读过银链的记忆了……是否还记得那句预言，‘紫眸的骑士家族，终将产生改变一切的女巫’？你们一定认为，这指的是那位著名的陛下、‘安杜利斯的黑玫瑰’吧？事实并不是这样呢，娜塔丽殿下。” 他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她突然轻微抖了一下，如同一道电流瞬间流过全身。 “你——是什么意思？” “‘巫师一族的血脉，将由誓约所定的骑士拯救’。我想，这指的也是你，殿下——当然还有这位誓约骑士。”费兰德视线依次掠过他们两个，接着说，“你们也该知道了呢，关于埃德加·梅克斯公爵……殿下，现在诚实地回答我，你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吗，真的一点都没有猜到吗？” 娜塔丽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抓着魔杖的手指收紧，连指尖也泛出斑斑白色。 陆子翔看了她一眼，不久前在梅克斯故宅的一幕幕如洪水般涌进他的思绪。 ……过于古典精致的摆设，彰显着主人的品位…… ……尖利瘦长的字体，诉说着一首奇异的诗…… 爱过的人，一一告别/做过的梦，一一打碎/日日夜夜，日日夜夜？只留下我，深陷千年……[注：此“诗”改编自五月天《夜访吸血鬼》。] ……“艾米利亚终于发现了”…… “我以为我能改变这一切……” 那时，娜塔丽说梅克斯公爵与艾米莉亚皇后之间的交往圈子很不同，陆子翔一开始并未加以注意，这时才觉出一丝端倪。 这样两个站在国家权力顶端的人，交往圈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异？ 而梅克斯公爵在日记中所写的一切，都带着痛苦中的欢欣、与对美好的一切必将走向毁灭的觉悟。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处在天伦之乐、权力巅峰的年轻人会有的感悟。 在日记里，梅克斯公爵还写道：“我想美好的日子或许到此为止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称之为美好。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他珍惜一切；他却最是无可奈何。 因为他的身份—— 费兰德没有再花时间等娜塔丽开口，而是用沉稳不惊的语调宣布了这个几乎可以颠覆整个唐国的事实： “埃德加·梅克斯公爵，是一个血族。” 魔杖从娜塔丽手里滑落，她一只手猛地撑向地面，那么用力，指甲深深陷进去，似有不明显的血迹渗出。陆子翔在一瞬间便领悟了这个事实所包含的巨大毁灭力—— 他轻扯开娜塔丽的手，只觉得这小人儿的手心一片湿冷。 费兰德的话语仍在缓缓流淌。 “……所以，殿下，您亦拥有血族的血统，虽然很淡薄。据我所知，埃德加·梅克斯拥有1/4血族血统，所以表现出的血族性状并不明显，甚至对血液也并不特别需要；而殿下您只有1/8的血统，效果就更加微乎其微了……只是，那无比挑剔的光之魂，恐怕不这么想呢。” “你骗我，”娜塔丽嘴唇一片惨白，声音如同梦呓，“你一定在骗我……” 费兰德扬起眉，轻笑出声。 “光之魂的继承者会这样自欺欺人吗？那好，殿下，我来问您几个最简单的问题……一，在你之前，有过如此不善魔法的光之魂继承者么？二，你受伤时，身体的自我恢复能力是否特别好？三，对带有生血丝的食物，你是不是很喜欢呢？”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8 章 娜塔丽的脸色，随着每一个问题而变得更加苍白。 “还有最后一个事实，我想，”费兰德接着说，“您即将完全认同您的身份了……我知道殿下一直是红□盲。对么？” 娜塔丽僵硬地点头。 “殿下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么？”费兰德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如同在逗弄猎物的猎手。 娜塔丽僵直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费兰德的笑意扩大。 “这个，是您母亲、伟大的‘安杜利斯的黑玫瑰’的一点小小把戏……她施法压抑了你体内的血族力量，使你对血液不敏感，副作用便是对红色也不再能辨识……但是——”他顿了顿，像是为了增加这个事实的份量，“在你极度缺血的时候，这个魔法会被暂时消解。殿下，在您受伤时，是否曾渴血呢？” 娜塔丽咬住下唇，不做回答。她能清晰地记得，在罗伊德疯狂地几乎吸干她时，她曾那么迫切地渴望着鲜血…… 光之魂的诫条，授之以血，血尽遂离。 然而，拥有不纯粹血统的她，被光之魂束缚的同时，也束缚了光之魂。 她打了个冷战。 “够了。”陆子翔突然开口，冷冷地看向那血族的帝王。 “怎么？”费兰德丝毫不掩饰，道，“这位骑士大人有什么意见么？” 陆子翔目光淡漠，一手捏住娜娜冰凉的小手，语气平静而坚定。 “她是不是血族，为什么你要这么关心？我不明白。就算娜娜是血族，也丝毫不能改变我的看法——我相信，假以时日，唐国上下也都会看到娜娜的能力。你是魔党的亲王，却在这里玩这种小把戏，我真看不入眼。” “小把戏？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呢——或许，殿下，您该向您无知的骑士解释一下，这则信息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 “你想要什么？”陆子翔干脆地打断他。 费兰德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缓慢答道：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了。你竟然想跟我作交易？呵呵——我只是要告诉你们，知道了这个重要的事实后，或许你们以后处理相关问题时，能不再那么幼稚而感情用事？实在让人看了厌烦呢……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分分合合、征战不休。” 娜塔丽脸色依然惨白，这时终于开口： “你只是想告诉我这个？” “也不是……殿下，因了你的血统，我今天才能放过你们。而正因为你有这样的血统，今后你的路必然更难走，你要小心设防的人将很多……我听说你与洛林王子的订婚仪式了，不得不说，我不能苟同，然而这或许也是一种方法……”说到后面，费兰德露出若有所思地表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什么意思？”娜塔丽问。 费兰德闭上眼睛，手指伸到空中，一只体型较小的蝙蝠落在他耳边，像是焦急地诉说着什么，小翅膀上下翻飞。过了一会儿，费兰德再次睁开眼，直视着他们说： “你们要小心洛林……似乎我们的一小部分叛党与他们有联系呢……我必须要走了，眼下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亲爱的殿下，以及这位无知无畏的骑士……我会关注一切的。莫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殿下。” 说着，费兰德轻盈转身，黑色披风随之蹁跹。几乎在一瞬间，他的身形就消失了。树顶上飞起一群蝙蝠，带头的那只浑身漆黑，眼睛血红。它们向着吸血森林深处而去，很快便找不到踪迹了。 陆子翔扶起娜塔丽；她看起来气色极差，心事重重。 他忍不住安慰道：“没关系的。” “不，”娜塔丽摇头，“太糟了。我竟然——” “真的没事，”陆子翔抓住她的双肩，直视着她紫色的眸子，“你只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你仍然和以前一样漂亮，一样坚强，一样任性，一样不善魔法。” 娜塔丽忍不住哼了一声，眼中有了一丝生气：“真不知道你这是安慰我还是损我……” “就算实在不行，我也还有办法，”陆子翔道，很高兴地想起了腰间的接收器，“我可以带你离开——啊对了！” 他突然的打住，让娜塔丽睁大了眼睛，满脸不解。 “怎么了？” 陆子翔松开她的双肩，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很是气恼—— 他怎么这么笨！刚才在幻象中渴血时，他明明可以用血将接收器短路，然后跳回原来的世界躲开娜娜，完全不用做那种愚蠢的自我牺牲啊！ 为什么他那时脑袋能短路到如此程度？！他还是那个果敢敏捷聪颖无比的佣兵吗？ 然而，似乎只要是关系到娜娜的事情，他便会间歇性地发生这种失误…… 娜塔丽困惑地看着一脸烦恼的陆子翔，只听他嘴里喃喃：“不能再这样……怎么能这样……”她有些关切地扯扯他的袖子： “怎么了？” 陆子翔一只手遮在眼前，道：“没、没事。”透过指缝，他能清楚地读出那双浅紫色的美丽眸子中的关心，让他更加地无所适从。 陆子翔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清晰地明白，这次他真的栽了。 幻象里的夜晚早已消失，现在天色尚亮，大约下午四五点的样子。 他们终于找对了方向，向着林外走去。 “我突然想起来……”半晌，娜塔丽开口，语气却踟蹰，“我想起来为什么费兰德亲王这么眼熟了……” “你肯定见过他的照片，”陆子翔答道，“你学过的东西中少不了——” “不是，”娜塔丽笃定地说，“不只是这样。” “那么？”陆子翔在一边问得简短；自从刚才，他便一直不敢去正视她。 “是银链的记忆……他就是那个爱上骑士的血族——我想。” 娜娜的语气，带有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迷惘。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69 章 陆子翔脚步稍一停顿，终是忍不住看向那身姿小巧的少女。 这一刻已近黄昏。 娜娜紫色的眸子里氤氲着惘然，甚至有丝悲戚；浅紫色如同一抹晚霞，美丽无比却有种终将消逝的哀伤。 陆子翔忍不住伸出手，捏住了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掌心，如同怕她下一刻就突然消失一般。 他们都记得费兰德别样的语气与神态…… 现实，与银链的记忆交织回闪。 年轻的费兰德曾爱上一个紫眸骑士；为了职责，他终究选择了放弃。 现在的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想要。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了。”几百年后的今天，他用一种缓慢而不再疼痛的语调如是说。 三十三.异端审判所（中） 傍晚的阴影镇，天色暗沉，景物却清晰，深刻突兀，有一次让陆子翔想起了老电影的那种特殊感觉。 书报亭摆出了晚报，一脸寂寞的店主叼着烟斗坐在摊内，手指无规则地敲打着大腿。下班晚高峰出现，一拨拨公交车送回在附近城市工作的人们，又带走住在周边乡村的人们。饭店的生意逐渐变好，路灯一盏接一盏点亮。 这一切，都与巫师的世界、骑士的世界无异。 但是，这里是血族的聚居地。 小镇并不喧闹，与西恩、梅城都很不同；这让陆子翔记起了他住的那个小城市。 灯光并不太亮，他却突然眯起眼。 ************************************ 陆子翔很小的时候，被青松从垃圾堆旁边捡了回来，之后便一直追随他。他称青松为“青松老师”，而老师叫他“小翔”。青松是军方特种部队的头面人物，陆子翔从小便随他在训练营玩耍学习。 他的一切，从姓名到身份，全都是老师给的。 青松说，从路上捡来，就姓陆；既希望他有才，又希望他快乐地飞翔，便叫“子翔”。 陆子翔却像是将冷漠从娘胎中带了出来，自小便喜欢独自沉默；他不爱任何人，不为任何事感动，没有任何大的情绪起伏。青松一度以为他有小儿抑郁，军医也说他可能很小时候受过刺激。 然而，石头亦有被流水磨圆的一天。青松待他，亦师亦父；冷漠的小孩儿在新组建的十六师找到了一群同龄玩伴，小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十六师对于陆子翔来说，就是家。 二十岁时，陆子翔家破人亡。 那是一次悲剧般的任务，情报员被临时改组的上级调离，新手不熟悉情况又胆小怕事，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十六师第一小队全灭，包括陆子翔。而第一小队，便是十六师的大半精英所在，至此十六师名存实亡。 档案上记载，陆子翔因公牺牲了；青松当时年事已高，退休在家的他经此打击，一病不起，再过不久便去世了。 当满身伤痛的陆子翔从一地血红中醒来时，雨水冰凉地打湿了他全身，衣服早被雨血浸透；然而他并不在意，那时的他只恨自己没有就此长眠。 如果他没有醒来，或许便不会那么痛苦——那痛苦胜过一切肌体的伤痛，无法容忍却永不愈合。 陆子翔隐姓埋名，在昔日战友、退役的白玉和阿林的帮助下，住在了一个小城里。他不再笑，不再大声说话，他的表情缺少温度。他像是又变回了那么冷漠的小孩子。 那时的陆子翔，活着，却犹如已经死去。 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没有任何值得他驻足。 他狭长漆黑的眼睛里，连绝望都没有留下。他只是那么一日一日地生活着，如同所有不知所谓的其他人。 天使失去灵魂时，并不变成恶魔；那感觉比成为恶魔更痛苦。 有些人生活是为了金钱，有些人生活是为了荣誉，有些人生活是为了地位。 有些人，生活是为了死去。 白玉知道，阿林知道，甚至陆子翔自己都知道—— 他如此渴望着死亡，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渴望绿洲，如同溺水的人渴望空气呢。 他没有自我了断，也算是一个奇迹。青松老师说过，自杀是懦夫的行为；而陆子翔痛恨懦夫，懦夫害死了他视为亲人的人们。 这样的日子里，他甚至会后悔离开的决定——如果继续待在十六师，或许离死亡会更近？ 如此日夜，周而复始。 直到黑衣人的到来，直到阴差阳错地，陆子翔遇到了紫发的娜娜。 **************************** 血族的小镇里，陆子翔冷峻的脸颊，似乎突然柔和了——他清楚地记得，这些天他笑过多少次。紫发的女孩子拉着兜帽，走在他前面，不时东张西望，寻找有趣的小店小贩。 他同样清楚地记得，他似乎第一次表白了。 女孩子假装不知道，但眼神却泄露了秘密。 陆子翔同样很清楚自己无法因这件事去分娜娜的心，因为费兰德的一席话，已经不可避免地给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而这个从小就受到严格的皇家教育的女孩子，又该有多么坚强，才能在这种时候装作若无其事！ 她假装对那些话没有反应，假装不恨自己的血统，假装自己不是安杜利斯的黑玫瑰犯下的错误。 陆子翔只能默默跟在娜塔丽身后，听她不时地扯开话题，配合她对小商贩们的过于热衷。血族非血族从他们身边穿过，路面随着脚步而倒退，一切如同电影一般。 陆子翔突然开口道：“娜娜。” 娜塔丽回头，紫色的眼眸略显迷茫。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0 章 “怎么了？” “你喜欢电影吗？” “还行——我只用魔法看，”娜塔丽继续往前走，“从不去电影院。” “什么时候，我请你看电影吧。” “啊？” 娜塔丽再次转过来，表情微微吃惊，“我走神了——你说了什么？” 夜灯并不明亮，陆子翔的脸上有不明朗的阴影。不清晰的视觉掩盖了他为这番话做出的巨大努力，也掩盖了他两颊淡淡氤氲的紧张。陆子翔眺望着远方，一字一顿道：“在我们那里，唔，在平民阶层里，看电影是约会的一种方式。嗯，很好的方式。” 他的话那么不连贯，但意思却明了极了。若说身为精英的陆子翔最不擅长什么，则非泡妞莫属呢。 娜塔丽的脸颊蹭地红了，她自己于此方面显然也是理论高于实践。 “约会？你是说——” “没错。” 人流从他们周围不断涌过，夜灯照亮了路两边漂亮的店铺。 娜塔丽的嘴巴似乎过了很久才合上。 “你还记得，”她轻声说，“我已经订婚了吗？” 陆子翔一愣，正要回答，她却打断了他—— “我觉得，这种错误还是越早结束越好。” 陆子翔的心突然一沉，刚才的兴奋与勇气似乎一下子又归于了平淡。他扬眉，尽量说得风轻云淡： “哦。说的没错。” “所以，”娜塔丽一边走一边继续道，“我一回去就去解除这该死的婚约。” “嗯。没——” 陆子翔突然顿住，狭长眼眸一下子瞪得老大，漆黑的眸子被路灯映得亮闪闪。他捏了捏耳朵，小心翼翼地、缓慢地问： “殿下——您——刚才说什么？” “你听到了，”娜塔丽答得飞快，步子也快起来，“不许劝阻我，我已经决定了。” “我——”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哪怕这会惹再多麻烦也罢。” “我才不会劝阻！” 或许陆子翔这句话声音太大，又或许他的语调带着从没有过的情绪。 路人们纷纷侧目，奇怪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注视着他。 而娜塔丽，也微微一怔。 “我当然不会劝阻，殿下，”陆子翔努力控制着嘴边的肌肉，“我很高兴。真的。我真的很高兴。” 他从没有这么罗嗦过。 娜塔丽扁了扁嘴巴，蹙起眉。 “你叫我什么？” “娜娜。” “这个不错。” “殿下。” “？！” “殿下——”陆子翔心情突然那么好，这种招惹那小人儿的看似愚不可及不可理喻的行为，他竟然做得得心应手。 这一刻，他全不在意，什么形象什么规矩，见鬼去吧—— 或许他本来就没有在意过呢。 “你跟莱安娜也订婚了，”娜塔丽一只手端着下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先解除，我立刻解除。” “为什么不是你先？” 陆子翔想了想，认真地说：“机会成本太大，有个备胎总没错吧。” 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过于郑重其事。娜塔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得倒美！哪有这种好事，回去我就去告诉莱安娜——” “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告诉——”娜塔丽突然咬了唇，一脸气闷，一甩手调头就走。 陆子翔在原地看着她，再忍不住，笑意从嘴角扩散，笑声便轻快地飞扬起来。 “笑什么？”娜娜忍不住转身，依旧瞪着他。 陆子翔几步赶上她，依旧带着笑容。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1 章 娜塔丽偷瞥他，心跳像是忽然快了些。 这个总是淡漠冷然的男子，笑起来时，整张脸竟都被映亮，英俊的线条明快而温和，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这样的笑容，美得太不真实。 他们如同最普通的男人女人一样，轻缓的步伐，小小的升腾的幸福。 直到陆子翔再次开口。 “我们得回西恩了，娜娜——你逛够了没？不早了。” “啊——哦。” 听到西恩，娜塔丽的脸突然垮了下来。 广场上的喷水池晚上亮起了彩灯，水花闪烁很是漂亮。娜塔丽看了眼陆子翔，说：“这个传送器是单向的。” “单向？” “是的，通常返回路径是关闭的。但是今天八时整会开一小会儿——所以任务书才让你务必在八时赶到这个水池。” “快到了，还有几分钟。” 娜塔丽隔着水雾凝视对面的街角。 “这里很漂亮。很安静。” 周围其实也不算特别安静。 不远处有两个血族在讨论问题，表情严肃。 几句话随风飘来—— “听说检测试剂盒终于进入临床了，以后血族非血族只要抽几滴血就能判定。” “怎么会有这种无聊的研究？区分血族非血族——” “西恩支持的专向研究，真是无聊。” 娜塔丽的眉尖蹙得更紧了些。 现实总是沉重清晰地提醒着她，关于现状，关于费兰德的约定，关于这个国家，关于一切。 柔和的彩光笼罩了她苹果般的脸庞，她的神情飘忽，看不出悲或喜。 陆子翔狭长地眼眸锁住娜塔丽。她看起来又那么心事重重了，紫色的眼睛像是蒙上了淡淡的雾气；她咬着唇，望着远处的眼神既渴望又迷惘。 他无法宽解她的心情，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般希望时间暂停。 时钟指向八点。 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一起默默地，开始绕着水池踱步。 一步，两步。 景色再次变了。 帝都西恩的水池边一片安静。 两人都沉默着。 灯光突然晃动，近旁突然出现人声，似乎等在这里已久—— “殿下，陆骑士，”是安德烈公爵，他满眼血丝，神情可怕，“请站住，不要动。” 三十四.异端审判所（下） 安德烈公爵脸色苍白，神清可怖。 一群装束奇特的士兵迅速包围了他们。这群士兵全身黑色长袍装束，面部被黑色兜帽遮得严严实实；黑色长袍在夜色中闪烁着怪异的银色光芒，胸前有银线绣制的巨大十字架。 “十字军骑士！”娜塔丽低声惊呼，迅速挡在陆子翔身前，“放肆！你们怎么能进入皇家禁地？快给我退下！” 刷——十字军骑士们动作整齐划一，黑袍下同时闪现出银色的光芒。十数把银光闪亮的匕首对准了包围圈中的两个人，匕首尖在黑夜中寒意凛然。 安德烈公爵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厉声道：“殿下！不要反抗——他们是异端审判所特别行动队！您敌不过他们的，我想，他们查清楚就可以放您离开了。” 娜塔丽愣了一下，反问道：“放我离开？他们有什么资格？异端审判所是唐国最需要拔除的毒瘤！他们凭什么在这里拦住我？” 轻笑在黑色兜帽后传递，如同微风下的茅草地般翻滚。 一个看起来个子最高、银十字外镶了一圈金色的骑士开口道：“娜塔丽殿下，奉异端审判所大主教特别行动令，请您随在下前往审判所。” “为什么？”娜塔丽依旧气势汹汹，紫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明显的怒气。 “您的血样检查是阳性，大主教认为您有可能是隐藏的吸血鬼。”那似乎是头头的骑士冷冷道，“唐国不能冒这个风险，请您随在下前去，如果是误会，在下自当谢罪。” “血样？我从没做过这种检测！” “一位我们不能透露姓名的小姐提供了您的血样，殿下，请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 随着他的这句话，十字军骑士们齐刷刷地向包围圈跨进一步，寒光闪闪的匕首尖几乎要刺破他们的皮肤。 安德烈公爵在包围圈外焦急地锁紧眉头，大声道： “爱德华队长，请您不要激动，殿下会配合这件事的！” “我才不！”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2 章 “殿下！” 这一声是陆子翔的轻呼，娜塔丽愣了愣，皱起眉：“你也不帮我？” “娜娜——”陆子翔轻声说，“你还记得那次，在疯人院的二楼，我们被一群人追杀时，你是怎么说的吗？” “我说了——什么？” “你的战术老师对你说过，这种情况下应该投降。”陆子翔凑近她的耳旁，语气轻柔，“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会选择不被生擒……但是你——不要忘记你的责任，也不要忘记，相信我。” 他的黑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连同他的话，有一种安定的力量深埋其中。 娜塔丽犹豫地看着他。陆子翔身躯瘦高，努力将匕首遮挡在他的背后，他的脸部曲线坚毅，带着不可撼动的气势。 安德烈公爵再次擦擦冷汗，声音有些颤抖：“殿下！您——” “我知道了，公爵。”娜塔丽深吸一口气，挺直后背，直视着骑士队长，说：“你叫爱德华是么？好，我跟你们去，但是我的骑士可以由安德烈公爵出示体检证明，他是纯正的骑士，放他离开。” 她的语气平静，在极短的时间里褪去了怒气、任性，又变成了那个凛然、骄傲、勇敢的公主殿下。陆子翔在心中暗自赞叹，娜娜就是娜娜——可是他虽则表面理智，脑子却转得飞快，焦虑不已，只是越是焦虑，他就越想不出化解的方法。安德烈公爵、娜塔丽似乎对这所谓的“十字军骑士”都颇为忌惮，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很特别的能力或力量？王国第一骑士和首席巫师都不敢小觑的“十字军骑士”……陆子翔盯着几乎一个转身就能碰上的匕首尖，狭长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爱德华似乎在考量娜塔丽的话，沉默了好一阵子。微凉的夜风穿过这个小小的庭院，所有人都岿然不动，寂静如同渗入肌肤的毒药一般缓缓蔓延。娜塔丽细微的吸气声传入陆子翔的耳中，他几乎立刻就明白——这个小人儿现在很紧张。她的手在兜帽下握成拳头，捏得紧紧的，指节雪白。 陆子翔突然轻轻抓住了她的小拳头——她的手又湿又冷，如同刚从冰箱里出来一般。他努力压抑自己的焦虑与心痛，轻声说：“不用管我，我不要紧。” 娜塔丽摇摇头，仰起脸看他，紫眸中有倏忽即逝的恐惧，她张了张嘴，像要解释，却最终只是悄声说：“你不明白。” 陆子翔将她的手捏得更紧了些。 “陆骑士确实——”安德烈公爵在一片寂静中突然说。 爱德华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的话；他的五指间闪烁着银色，每根手指都戴着粗细各异雕琢繁复的银质指环。 “好。”爱德华点了点头，冲其他十字军骑士们做了个手势，一群人立刻散开一半，陆子翔周围的匕首瞬间撤开，而另一部分人仍然坚定地用匕首指着娜塔丽的脖子。 陆子翔眯起眼睛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娜塔丽。 “殿下已经答应跟你们走了，”他冷声道，“你们这样太无礼了吧。” 爱德华的回答比他生冷一百倍。 “离开，低等骑士。” “什么？”陆子翔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闪电般的光芒。 “快走！”娜塔丽挣脱了他的手，紫色眸子里竟有一丝哀求，“骑士！我命令你，现在离开。” 陆子翔愣住。 “陆骑士，请不要违抗殿下。”安德烈公爵沉声说道，语气中有难以分辨的情绪。 陆子翔心头突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匆匆向着娜塔丽一鞠躬，转身走出包围圈；他的手心似乎仍然能感觉到她湿冷的手指，他的心也慢慢地沉入一片冰原。 安德烈公爵上前一步，对爱德华队长说：“请你们不要伤害殿下，我相信这件事很快就能查清楚。” “查不查得清，”爱德华冷淡地说，“要看殿下呢。我们走。” 黑袍的骑士如影子般迅速聚集，携着娜塔丽，向出口无声无息地飞快移去。娜塔丽的身影瘦小，在一圈黑色兜帽的包围下，显得特别孱弱。 陆子翔的心头一滞。安德烈公爵目送他们离开，脸上的肌肉绷得特别紧。 “她不会有事的，”陆子翔问，“是不是？” 安德烈公爵猛地回头，陆子翔这才看清他的眼神—— 常年的操劳和增长的年纪不曾磨去王国第一骑士的锐气，不曾损伤他的强大气势；然而这一刻，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惶与恐惧。 异端审判所的骑士们刚一消失，安德烈公爵便向脱了力一般，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似乎突然苍老了几十岁。 三十五.无声 耐特宫。 巨大的黑檀木桌子后，安德烈公爵颓然坐在软靠背椅中，双手交叉搁在膝上。 灯光并不明亮，他侧着身子，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 陆子翔站在桌前，突然意识到，西德尼·安德烈终究不再年轻了。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夜色在窗外凝聚。 “你大概知道，”安德烈公爵缓缓开口，音调低沉，“二十多年来……唐国的光之守护越来越弱。旷野里聚集的邪恶、不断发生的恶性事件、与血族不间断的冲突，还有，种族之间无法调和的相互憎恨……你知道，娜塔丽殿下究竟是什么人么？” 陆子翔不语，只是看着这个已过中年的第一骑士。 “光之魂的继承者，光系首席巫师，唐国的守护者，”安德烈公爵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我最亲爱的妹妹的继承人……艾米莉亚一定要嫁给一个纯血的贵族巫师才能在王国里站稳脚跟，所以我反对她和唐在一起……但艾米莉亚是自愿嫁给埃德加·梅克斯的，在这一点上，我们俩都代价惨重。”一抹绝然惨痛的笑意划过安德烈的脸颊，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 “艾米莉亚是个视责任、他人高于自己的人，她那么善良，那么聪明，那么勇敢。她为了让光之魂继续守护唐国，自愿放弃了唐，嫁给了梅克斯。至于梅克斯，则是因为家族的压力……开始时我不明白，后来我才知道，埃德加·梅克斯所指的家族是什么……那次我从吸血森林救出被魔党追杀的埃德加，才发现他有1/4的血族血统。那时已经晚了，娜塔丽已经出世一年了。” 陆子翔点了点头。 “你好像完全不惊讶，骑士。” “为什么要惊讶？”陆子翔终于开口，“血族非血族，在您的眼中真的那么重要么？” 安德烈公爵摇摇头。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3 章 “你并不理解，骑士。埃德加是不是血族，我从没有在意过。但是决不能让艾米莉亚知道……她做出了那么巨大的牺牲，就是为了这个国家，如果让她知道，她所做的都是枉然，她完全做错了，那以她的性格，定然承受不住。” 陆子翔记起了梅克斯日记中尖利瘦长的文字。 ……艾米莉亚发现了…… “但她还是发现了，”陆子翔轻声问，“是么？” “没错……”安德烈公爵双眼迷蒙，陷入了回忆，“娜塔丽从小便比同龄的孩子迟缓，她学走路、学说话都很慢很慢；但是后来，她却越来越聪明。现在我明白了，因为血族的血统在她幼小时不能站稳脚跟，矛盾无法调和，但随着她长大，血族血统逐渐显现，她的各种能力也便随之增强。在她四岁时，艾米莉亚终于发现了梅克斯是个血族的可怕事实，一年后便积郁成疾去世了。小娜塔丽从此继承了光之魂，但是，光之魂容不下她的血族血统，血族血统更限制了光之魂的力量发展。所以，唐国的守护才会如此薄弱。而娜塔丽的血统，也便成了皇室的最高机密。” “刚才的十字军骑士，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血液检测是刚出现的技术，但我不记得最近娜塔丽做过这样的检测。”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了……”安德烈公爵眉头紧锁，满脸疲惫，“娜塔丽的血统本来只有我以及埃德加· 梅克斯的族人知道——埃德加被赋予的使命，就是娶光之魂的继承者，抑制光之魂，为血族的复兴牺牲自己。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担心这个秘密被揭露，如今终于成为了现实。我并不清楚是谁走漏的消息，很可能是血族见时机成熟而故意放出的，最近血族内部异动，你今天察看的结果如何？” “我们遇到了魔党的亲王，但——”陆子翔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他并没有伤害我们，他说已经查清楚了窃婴案。费兰德亲王同时提出与殿下立约互不侵犯，并释放婴儿。” “费兰德？！”安德烈公爵瞪大双眼，一脸震惊，“怎么是他？当初我在吸血森林遇到过他……算了，不提这个，殿下答应立约了？” “是的。” “这样……费兰德不可能做出泄漏娜塔丽身份这种事，如果我还了解他的话。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安德烈疑惑地摇摇头，又说，“但这不是重点。现在，我已经跟你讲明白了，骑士。刚才带走殿下的十字军骑士是王国里最凶残的骑士，他们终生效忠于异端审判所，裁决一切威胁到信仰、威胁到正统的事物。我国的立法明确不能私自审判血族，但是每当贵族中出现血族的身影，十字军骑士总是会令人意想不到地出现……他们很可怕，以一对一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不要说他们人多势众。今天来的爱德华队长，是他们中最可怕的一个，他的属下们个个是死士。然而……我们必须用尽全力保殿下，如果殿下被确认是血族，那后果将一发不可收拾，整个唐国也许都将崩溃——” “我会去救娜塔丽。”陆子翔坚定地说。 “不，”安德烈摇摇头，坚毅的脸庞骤然闪过一丝狠戾的神色，“我会亲自过问这件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们羽翼丰满，竟然做出这种事……” 陆子翔眯起眼睛，顿了顿，说：“公爵，这件事，我将尽全力帮您。” “是么？”安德烈公爵突然笑了，“陆骑士，你为什么要帮我呢？不，你不用解释，我完全清楚。请你，离开娜塔丽殿下；我可以信任你做她的骑士，但不可以有更多。” 陆子翔一愣，全身僵硬。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你跟娜塔丽吧？今天，我便告诉你真正的原因。” “我不想知道。”陆子翔回答得很快，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您反对与否，与我无关。” 安德烈转过头，正视着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不想知道？老实话说，你跟唐真的很像呢。当初他也是这么回答我……而现在，我反对你的原因，与当初反对唐，是一样的。”安德烈公爵面色平静，心情却如同波涛大海，暗潮汹涌。历史，生命，就是如此让人哭笑不得的巧合么…… “陆子翔，请你离开娜塔丽，为了光之魂，为了唐国，更为了……娜塔丽。”安德烈公爵正色，语气沉稳。 陆子翔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他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问道：“为什么？是因为……弗朗西斯？” “娜塔丽一定要嫁给一个纯血巫师，冲淡血族血统，才能让光之魂顺利延续下去。如果她与你在一起……你们的孩子将受到诅咒，永永远远，整个唐国都会因你们而遭受无法估量的损失。” 延续……在刚得知娜塔丽是个血族时，陆子翔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他却抱着一丝侥幸。但是现在，安德烈的话语、神态……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陆子翔努力压抑声音里的颤抖，说：“光之魂……如果娜塔丽永生，光之魂就不能延续，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安德烈公爵的表情再次隐没在黑暗中。许久，他都没有回答。 “为什么？”陆子翔双手指甲陷进肉里，血色褪尽。 “因为，”安德烈终于开口，声音出奇的平静，“历史地洪流总会淹没个人的努力。娜塔丽最终必须死去。而不管做什么，我都要守护这个我妹妹深深爱着的国家。” “艾米莉亚难道不爱娜塔丽？” “爱……所以她那时没有在发现时就除掉娜塔丽，而是给她加诸了保护与隐藏咒语。只是，推延的问题总有需要面对的一天。艾米莉亚并没有来得及诞下一名合格的后裔，那么，这个任务就落到了现在的统治者、娜塔丽的肩上。这是她不可违抗的命运，因为这关系到太多人的生死。所以……” 安德烈突然站起身，直直地盯着陆子翔，眼光浓烈得近乎哀伤。 “……请你，一定要放开殿下。请你，一起守护这个我们放弃了一切的国家——这个艾米莉亚、唐、梅克斯，以及我，都守护过的国家。” 陆子翔突然倒退了两步。他心乱如麻，如同很久以前刚离开十六师的时候一般。 责任……义务……守护……一切本已远离，如今却又箭在弦上。他本以为他已经远远地退出了名利场，退出了所有人的视线，谁知道命运却偏偏让他来到这里。 命运让他遇到了娜塔丽；最美丽又最悲哀的是，他爱上了她。 他有一瞬间的迷惑，随即又无比清醒—— 他陆子翔现在最不愿意的事情，便是失去娜塔丽。 但是…… “娜娜——一定要死去吗？”他一字一顿，清晰地问着安德烈公爵。 “是的，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安德烈公爵紧盯着他，“骑士，我们都愿意让娜塔丽殿下活着的时候，一直快乐幸福，而不是被整个唐国所摒弃，不是么？” 陆子翔脸色一点点变白。 不用回答，他已经听见了自己的答案。 三十六.背叛的牺牲品 夜色如水。 宴会厅一片阴沉，没有一丝光亮。沿着小路转过一个弯，却能见二楼转角一点明黄。小小窗格点缀夜色，如同梦境一般微妙。 陆子翔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了耐特宫；安德烈公爵的哀伤与坚定近乎悲悯，昭示了他无法抗拒的一切的一切。耐特宫办公厅的灯火直到他走出去很久都没有熄灭——他所不知道的是，那灯火其实整夜未灭，如同环绕着大祭司台的一道白色伤疤，冷冷割裂蓝黑天幕下的寂夜。 等陆子翔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宴会厅偏厅的落地窗前。厅内没有开灯，惨白月光透过整片长方形拼镶而成的巨大落地窗，撒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格外清冷。他的影子只是淡淡地一条，月光为他的手蒙上一层浅淡的白，让他想起娜塔丽的肤色。 娜塔丽的眼睛，娜塔丽的头发，娜塔丽的一切。 她其实也就是看起来苍白了些，手指总是冰冷，喜欢吃带血丝的东西，或许还有伤口复原能力好一些，如此而已。甚至这些特征看起来并不都是诅咒，而有部分近于祝福。那么，为什么，她会是血族呢？ 为什么偏偏是她？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4 章 陆子翔的狭长双眼里看不出一丝神色。 弗雷德里克上尉在偏厅门口站了许久，却一直不确定是否要去打扰他。上尉在一片寂静中似乎仍然能听见探戈曼妙的旋律，但他无法猜测此时此刻新任护驾骑士的所思所想。 “陆骑士。” 陆子翔倏然转身，眼神瞬间回复了清明的警醒。 “弗雷德里克——上尉。”他看清来人后，身体才放松下来。 “在下带您去一个地方，”弗雷德里克的身影模糊而高挑，嘴角似乎弯起，“跟我来。” 宴会厅的二楼，陆子翔从没有来过。弗雷德里克一路都没有开灯，昏暗力走廊楼梯的镂空雕刻、庄严精致的吊顶以及厚重华美的双扇木门仍然隐隐传达着皇家的气息。 “吱——” 弗雷德里克推开一扇木门，明黄的灯光随之溢出。这便是陆子翔在宴会厅外所看到的唯一亮灯的那间房间。 房间的壁炉蒙着一层灰色的布，座椅、桌子亦然。如同主人搬离的屋子，这里处处显示出一种别样的萧瑟。 “这里是艾米莉亚殿下最钟爱的房间，”弗雷德里克环视着四周，说，“这里有很多皇室教育书籍，是她刚到帝都时的书房。也就是在这里，她和唐度过了很多个愉快的下午。” “你带我来这里干吗？”陆子翔抬头，几乎能看到低矮书柜上多年积累的尘灰，这里让他觉得很不愉快。 “艾米莉亚皇后……和唐的故事，在下以为您并没有听说过。” “我当然听过。” 弗雷德里克转向他，眼角上挑，声音开始显出一丝尖刻。 “陆骑士，您作为被娜塔丽殿下选中的人，想来智商一定不低。然而，从所有故事的表面，或许都很难猜测真相究竟有多艰难。如果艾米莉亚当真如书中所写的那样很快地放弃了唐拾起了自己的责任，那在下也便不会如此忠心耿耿。正因为在下目睹了一切，才知道这其中的痛苦。陆子翔骑士，最开始的时候……在下便提醒过您，可是现在，您依然将要伤害娜塔丽殿下。很多东西，多说无益。您如今只能尝试比当年的唐做得更好，没有其他方法。” 陆子翔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你放心，”他冷淡地移开视线，“我不会让殿下辛苦。” “您明白就好。”弗雷德里克侧身鞠躬，正要离去，却再次抬头，问道，“您知道是谁出卖了殿下么？” 陆子翔顿了顿，半晌才回答：“我知道。”爱德华队长的话犹在耳边——一位不能透露姓名的年轻小姐……他一点都不迟钝，这猜测起来毫不困难。 “如果是艾米莉亚殿下，”弗雷德里克目光炯炯，逼视着陆子翔，“她惩办叛徒毫不手软……她一定会将她交给司法部门，最终以叛国罪裁决。即使是娜塔丽殿下，她如此善良，同样会——” 陆子翔用手按住额头，闭上眼睛。 “够了。我——知道了。” “出于对您的尊重，这件事在下将不插手。”弗雷德里克冷冷鞠了一躬，转身，“失礼了。” 陆子翔皱着眉，凝视着弗雷德里克的背影。他久久没有动作，眼睛中的暗影如同乌云，密布得无法喘息。 从始祖巫师与先祖骑士定下长久誓约起，背叛与颠覆便不厌其烦地一遍遍上演。背叛者的理由层出不穷，却不外乎三点：为钱，为权，为生存。 然而，用历史的观点看问题，总不免遗漏些许重要的盲点。但历史常常是所谓“大人物的历史”，角落边界的小人物挣扎生存的证据被大人物的光芒淹没，再正常不过。 小人物与大人物，有时候只是一线之隔。 莱安娜·林小姐，林男爵的女儿，姿色出众出身低微。从正常的角度看，这样的女人成为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的途径通常是嫁娶——嫁给一个出身高贵、家产丰盛的贵族。从新近她与新晋护驾骑士陆子翔的婚约来推测，似乎她的高升指日可待。 然而—— 莱安娜用另外一种方式使自己成了历史上不得不记载的一笔—— 背叛与出卖。 娜塔丽25年，莱安娜·林勾结血族，出卖娜塔丽公主殿下，被其未婚夫恩断义绝地交与长老会，后终身监禁于帝都政治犯监狱。 以上，便是数年后将出现在唐国中学历史课本里的内容。然而在此事发生的当下，莱安娜站在莱特宫最下面一级台阶前，阳光明媚，她却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树叶，圆润完美的脸颊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掩藏不住眸子里的惊惶。 陆子翔站在几级台阶上，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陆、陆骑士。”莱安娜匆匆忙忙地屈膝行礼，垂下的睫毛也微微颤抖，“我——” “我正要找你。” 不带温度的话语，让莱安娜的指尖亦开始发抖。 “我想，你既然来了，”陆子翔淡漠地说，“应该做好了准备。和你父母兄弟告别了么？” “什么、什么意思？”莱安娜陡然抬起头，双眼睁大，“为什么？” “你出卖了娜塔丽殿下，”陆子翔的话语一丝丝变得更冷，“现在居然问我为什么？” “出卖？我不知道——我不过是帮殿下修指甲时取了点血样，交给——算了，我算是明白了，”莱安娜的眼中划过一道明艳的绝望，苍白的脸颊似乎突然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她大声说道，“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娜塔丽殿下！即使我成了你名义上的未婚妻，你仍然没有正眼看过我！我不是公主，我没有地位，我低贱无比！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个不知廉耻爬上层社会的小人，还是没有自知之明高攀你和公主的贱人？” “够了！”陆子翔注视着她发红的双目，语气依然冷淡，“我怎么看你，那不重要。” “是么？因为即使是未婚妻，也是我倒贴的，对不对？我一直没能好好告诉你，我心甘情愿被利用，与我的家族、钱或是权都毫无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能跟你名正言顺地站在一起——因为，我一直那样爱着你，从第一眼开始。” 莱安娜微微喘息，皱起细巧的眉头瞪着陆子翔，瞪着瞪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没错！为了能成为你的未婚妻，即使你不爱我，一眼也不看我，或者永远不会看我，我仍然愿意付出所有。这一切，难道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勇敢、高贵的陆骑士！” 莱安娜的目光带上了从未有过的倔强，那目光太过明亮，一点一滴刺痛陆子翔的内心。他不是不知道莱安娜对他的感情，但—— 他闭上眼，努力用生平最冷漠的声音说：“你做错了，你——错了。” “历史都是胜利者撰写的，对么？什么都不重要，除了结果——所以我这种人，永远是叛徒，是邪恶的、该死的，是不是？” “你想多了。”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5 章 “因为我的无知，你最心疼最爱的人被伤害了，所以你甚至都不屑于同情我，你——” “别说了。”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莱安娜深吸一口气，站得挺直，扬起的下巴拥有无法言述的倔强与绝望，亦像是拼命守护着最后的尊严，“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起来，你已经决定要拿下我这个‘叛徒’，那号，在你的眼里，我究竟是怎样的呢？你有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地为我动心过？” 陆子翔一怔。他面前的女子同娜娜一样正值最美好的青春，甚至更加年少些，不同于娜娜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倔强，莱安娜就连倔强，看起来都如同雨后残破的花瓣般，丝丝缕缕颤抖着显示出只有绝望才能晕染的美感。 莱安娜的双目锁住陆子翔，如同锁住平生最珍贵、却最可望不可即的宝物。 “你不回答——我知道我傻，我果然傻，才会问这种问题。” 她惨然一笑，雨打叶落花残。 空气中，某种称为绝望的情愫无边无际地蔓延，氤氲得如同浓重的墨色。 许久，陆子翔才想出一个回答。 “我刚才说过，”他移开视线，道，“我怎么看你，那根本不重要。” “对尊贵的公主殿下和护驾骑士来说，确实不重要，而我，”莱安娜轻轻摇头，“不过是个小人物。我是你们所有人生命中无足轻重的过客，充其量，不过是我在自作多情罢了。就连被利用，我都卑贱得如同随时可以弃去的棋子。” 陆子翔在听不下去，那花朵一般的女子字字句句，都如同敲打在他的心扉。 她不该如此……她不该受到诅咒…… 以爱情为名，总是让人心生怜悯；而爱情，却是世界上最自私的情感之一。 如同他，如同弗朗西斯，如同唐，如同艾米利亚，如同梅克斯。 陆子翔用力地、认真地注视着莱安娜，轻声却清晰地说： “我对不起你。我——很抱歉。” 这句话，原是出自他最真实的心境。莱安娜听到这句话，却像是立刻被判了死刑般，连唇边都褪去了血色。她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泪珠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滚落。她抬起手背，毫不优雅地胡乱抹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子翔抬头，看到远处侍卫队帽尖徽章反射出的亮光——弗雷德里克总是能及时在这种时刻现身。 他重重叹了口气，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你做的么？” 莱安娜已经擦尽了泪水，红着眼睛微微摇头：“不，已经没有了。” 弗雷德里克一行已经走到了莱特宫前门的樱树前，花瓣飘落满地，如同洁白淡粉的薄毯。 “你刚才说，”陆子翔缓慢地问，“谁利用了你？你把娜塔丽的血样交给了谁？” 莱安娜突然笑了。 她笑得那么突然，几乎带着一丝得意。陆子翔一时奇怪，差点以为她神志失常。 莱安娜笑着说：“是啊，你总是记得娜塔丽殿下，记得要过问任何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会不会有回报呢？殿下与弗朗西斯王子订婚了。” “不要岔开问题。” “好，我告诉你，我甘于被利用的人、令我做出如此愚蠢选择的人——也便是你最大的敌人，将要使你跟我一样无法获得幸福的人——弗朗西斯王子！” 陆子翔的脸色瞬间阴沉，他并不去反驳莱安娜，只是微微颌首。 “我已经是弃子，他甚至都不屑于花心思处理掉我——陆骑士，这说明，”莱安娜弯起的酒窝漾着苦涩的笑意，“你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对方甚至不把你放在眼里。” “谢谢你的提醒。”想到弗朗西斯，陆子翔的眼神便益发冰冷，看得莱安娜忍不住轻抖了一下。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黑若夜色，冷若寒潭，既有难以度量的愤怒，亦有不甘与苦痛。 莱安娜仍然是个阅历浅薄的女孩子，她无法理解。 他们再没有什么交谈。 弗雷德里克带着手下走近，冷冷地向莱安娜行礼。 莱安娜在这最后的最后，选择深深看了自己最爱的、为之终于失去一切的人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在一片美丽的樱树下，最后一次离开这让她既爱又恨的地方。 陆子翔目送他们离开。 他忽然觉得很累，他似乎总是目送的那个人。娜塔丽被带走，他无能为力；莱安娜的离开，也部分因为他。 青松老师曾告诉他，即使人的个人能力再强，依然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但是—— 有些事情，不去尝试，又如何能知道？ 他已经失去过，便不愿意再尝试那种滋味—— 管它结果如何，即使不能圆满，至少他要自己努力过。 若是真如艾米莉亚与唐的悲剧，至少，陆子翔略带悲哀却坚定地想，那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这条荆棘路铺在眼前，他没有退路。 因为，以爱情为名，他亦是俘虏。 三十七.背离 爱德华曾是个虔诚的信徒，主住在他的心中。 二十多年前，当安杜利斯的黑玫瑰仍然活着，执掌大权的时候，年少的爱德华曾见过她一次。艾米莉亚殿下偏爱骑士，早已是天下皆知的秘密。 彼时爱德华就读于帝都骑士学院的预备班，身形单薄的他从不算是个优等生。艾米莉亚殿下那次来访，机缘巧合地走到他面前，微微笑着抚过他的头顶，如同她温和地对待其他所有人一般。 “你是爱德华对吗？”艾米莉亚殿下深紫色的眼睛美得惊心动魄，笑容绽放如她的称号——最美的黑玫瑰，“你爸爸想让你读神学院，但你不肯呢——不过，遵循你的心意，努力去做，就可以了。”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6 章 话语温和却有着别样的力量，一如这个女子在政坛上一贯的表现。她或许开始时不是最优秀的，不是最有能力的，但她总能搬开人生路上的砾石，释放的能量能感染所有人。她喜欢像她一样的孩子。 爱德华突然感动，温暖的感觉漾满心头。他从来都弱小，在家里也是最不起眼的孩子，从未得到过多爱护关注，怎料到会得到这个高高在上得让所有人仰望的女子的温言！ 他努力绷紧自己的腰板，像个真正的小绅士一般鞠了一躬，然后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是的，殿下。” 艾米莉亚温和地微微侧头，双手交叠在身前，嘴角的笑容既像是觉得有趣又充满鼓励。 “你信主，对吗？你是个好孩子，追寻自己的梦想，同时拥有自己的信仰。” “是，殿下，”爱德华仰起脸，殿下的笑容瞬间映满他小小的眼眸，如同突然被激励，他鼓足勇气，大声而清晰地答道，“主住在我心中。” 主住在他心中，便是他是基督徒的意思。 爱德华曾对此深信不疑，温和与爱的情感映亮他幼小的面庞，如同天使。 人都有原罪。 爱德华终究没有逃脱自己的原罪。他的家族住在吸血森林不远处的小城外，一次放假回家，他兴奋地走到挂满长青藤的大门前，却发现诺大的房子中了无生气。 少年爱德华始终无法忘记，当他走进客厅时，那场景给他带来的巨大冲击。 他的父母和最幼小的妹妹，安详地坐在各自的扶手椅里，身体温热，却已经死去。他们的颈侧，都有明显狰狞的两颗獠牙齿痕。 吸血鬼！ 是万恶的、被一切诅咒的吸血鬼害死了他的家人！ 爱德华不在家中的兄弟们陆续赶回，操办了之后的事宜，却少有人关心这个弟弟。他们都太忙，活跃在商界政界，有自己的事业家庭，尽管仇恨，却不会放弃一切去报仇。 除了爱德华。 爱德华从此更加沉默寡言，却更拼命努力地学习。一年后，异端审判所到帝都骑士招委培生，他毫不犹豫地报名，一路过关斩将，以第一名的资格被录取。 仇恨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如同纠结缠绵的藤蔓，纵横交错地遮蔽了他的心灵。 或许在现在的爱德华心中某个角落，还残存着旧日的温馨。他记得母亲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记得襁褓中妹妹向他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记得父亲虽不赞同却包含担忧与期望的眼眸……更记得，在最不起眼的他心中种下希望的那个人，艾米莉亚殿下。 除却仇恨，他亦愿意报答效忠殿下。 只是艾米莉亚殿下对待吸血鬼的政策是怀柔，让爱德华非常不满。他渐渐地疏远与她有关的一切，只在偶尔祈祷时，他似乎仍能听见当年自己对那女子的回答：“主住在我心中。” 爱德华知道，他被仇恨驾驭的灵魂，已经不可避免地与主背道而驰。他一次次地执行任务，无情破坏，无情杀戮，将自己的灵魂一分分拖向地狱。 异端审判所？没有谁有权利代替主审判世人。 所谓的异端审判所，郁结着太多的阴暗和权力纷争。爱德华深知这一切，却早已身不由己——更何况，他要的只是复仇，异端审判所对与错，又与他何干？ 这样日复一日，爱德华终于再次站到了人生的岔路口上。 艾米莉亚殿下的女儿娜塔丽公主，成为了异端审判所的通缉对象。爱德华怎么都不敢相信，那善良温和如天使的女子，会与吸血鬼诞下一个受诅咒的女儿。 他亦无法相信，那与艾米莉亚有7分相像的少女，竟会是个吸血鬼—— 他最痛恨、甚至为之背弃信仰的吸血鬼！ 爱德华不知道该诅咒什么。仇恨早已在他的血液中流淌多年，深入骨髓扎根存在，然而微弱的光芒却始终没有离开他。 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一个虔诚家族的后代，主曾住在他心中。 将娜塔丽公主交给异端审判所后，爱德华心绪烦乱，穿过阴森的建筑，越过那关押无数异端的囚室，向外走去。他穿过异端审判所的主建筑，走进侧面的小教堂。 教堂里空空荡荡，彩色琉璃细碎拼镶，折射阳光为迷茫幻彩。两侧暗色的木椅一排排整齐列着，中间的通道笔直地通向立在教堂深处高台上的十字架。 阳光穿过灰尘，纷纷扬扬浮动。 爱德华闭上眼睛，轻缓的祷告词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的心灵因此得到了片刻安宁，那疼痛的挣扎似乎暂时远去。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u<B>/<B> teptt, but elverfr evl…… 虔诚的祷文从他疲惫的身躯中献出，如同当年一般，却早已没有了当年的信念。爱德华在心中默念：我是罪人，我却逃不脱自己的恨…… 如同有人复述了他的心声，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你是个罪人。”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软皮靴底敲打在地面，回声在空寂的教堂里环绕。 爱德华转过身，安静地看着来人。他的眸中瞬时恢复嗜血的冷酷，与之前判若两人。 来人有一双黑色的眼眸。 那双眼眸里满是冷淡，决绝的冷淡，自绝望中生出的希望。 眼眸的主人表情淡漠，却坚决如万年寒冰。 爱德华一瞬间对那眼神似曾相识。 很多人的表情在此重叠，艾米莉亚眼底的绝望与坚强，娜塔丽的倔强勇敢，无数他手刃的吸血鬼的孤寂决绝……以及眼前这个黑发骑士。那种凛然得冷漠的表情，凌驾在这一切之上。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7 章 冰冷的话语自黑发骑士的口中继续涌出。 “你背弃了你的信仰，你助纣为虐。你伤害无辜，你不辨是非。你被自己的仇恨和私念遮蔽了眼睛，你根本不配站在这里。” 爱德华失笑。 “你居然能混进来，也算不易。我早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你不必提醒我。” 陆子翔扫了眼爱德华五指上翻滚的银戒，冷声道： “你没有。你在忏悔。” 爱德华微微一怔。面前的骑士便是近期报纸争执的风口浪尖，他原不屑，以为他不过也是那争权夺利的群体中的一员。没想到，这个叫他看不起的骑士，竟在此说出让他震颤的话语。 陆子翔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鞭打在他的心尖上。他怎能知道这些？ 即使知道，又怎么能这么接近他的内心？ 爱德华突生不快。 “忏悔？”他握紧自己的银剑，脸色狠戾，“骑士，你马上就要为自己闯进这里忏悔了！” 陆子翔只是摇了摇头，道： “你背弃上帝，却不肯出卖自己给魔鬼。你以为自己还有力量吗？” 爱德华再次愣住。 陆子翔继续说：“你敬重艾米莉亚殿下，你也知道异端审判所的野心。你该有多蠢，才会相信关于娜塔丽殿下的谎言？” 爱德华握紧剑柄，眼神深处出现了一丝动摇。 没错，他确实曾经怀疑，这整件事情就像一个阴谋，然而，只要牵扯到吸血鬼…… “就是因为你自己的私怨，”陆子翔厉声道，“你的理智和双眼就被猪吃了吗？！” 三十八.救赎（上） 爱德华站在教堂的深处，头顶高处便是高高的十字架，威严地俯视着地面的一切。 他突然轻笑，无所谓地说：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激怒我，击败我，不是么？但是陆骑士，虽然我不打算重申你的出身，但是——举国上下，除了第一骑士，我不相信有人能敌得过我。”他盯着陆子翔没有表情变化的脸，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我不想阻止你。并不是因为我相信你——只是，我确实欠艾米莉亚殿下一个人情呢。” 陆子翔怀疑地皱起眉——他来之前做足了功课，才能想出如何对付这个十字军骑士队长的说辞，甚至已经准备好一场恶战，怎么现在他却毫无战意？ 陆子翔搭在肩头的斗篷，掩盖了他手臂、腰侧的伤口。那些伤口来自刚才突袭守卫的战斗，也正是由守卫的高超水平，他更加不敢小觑面前这位淡定自若的队长。 爱德华不经意的眼神掠过他绷紧的身躯，回转过身，仰头凝视巨大的十字架。 “我不阻止你，就当我从没有见到你。” 陆子翔愣了愣，却见爱德华摆摆手，似乎是叫他不要打扰。他迟疑、戒备地向前迈步，又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盯着爱德华的背影。 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背对着陆子翔，爱德华轻慢地说道： “你确实训练有素，知道现在把我处理掉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显然不是骑士学校会教导的东西，我都开始怀疑，究竟是什么人训练了你呢？但是，你还是看清实力的差距吧，不要做多余的尝试。况且，我不阻止你，自有人阻止你。我只说这么多，现在，请退出这片圣地，不要再打扰我。” 爱德华说完，闭上眼睛，交叠的双手似乎显示了他正在祈祷。 陆子翔眯起狭长的双眼，随即，无声无息地掠出了小教堂。 异端审判所建立于一个未知的年代，现已不可考。没有人知道这座建筑存在的历史，除了斑驳的石壁上纠缠的枯藤和石缝间探出褐色茎叶的杂草，再没有任何可供参考。 总的来说，在现代科技发展越来越快的时候，异端审判所早已退出了人们的视野，只在不知名的深处，幽幽存在着，如同黑暗与恐惧，无法言明。 异端审判所，本是三大种族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它的存在，从来就不是光明得可以大肆炫耀的。在厚重古旧的石质主体建筑内，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中，无数吸血鬼以及被怀疑与吸血鬼有关系的人们遭受折磨，甚至很多人在此死去。 这些，更添加了这座建筑的阴沉。 早已启蒙开化的今天，却依然无法无法摒弃这旧日的阴暗。 陆子翔偷袭了一个换岗出来的十字军守卫，换上了他黑色绣十字的外袍，将自己的面貌隐藏在宽大的兜帽中。他沿着审判所囚室间的小道向前走。两边的石墙暗色斑驳，每隔数十米便有一个火把照亮一隅。墙壁上有一些深褐色的印记，空气中漂浮着不祥的血液气息。 囚室的深处，隐隐传来不间断的呻吟声，偶尔还会有一两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同一时间，在这座阴暗建筑的深处，娜塔丽独自缩在铺了些稻草的石头床上，冷得瑟瑟发抖。呻吟声如同幽灵，久久回旋在房间潮湿的石顶间，那其中的凄苦、痛楚让她心惊胆战。 即使再勇敢再坚定，那也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为了不让陆子翔担心，为了能让他不置于被一同抓来——身为皇室的继承人，她当然对这里存在的阴暗略有耳闻，同时也相信异端审判所不会轻易伤害她，投鼠忌器是必然的。但若是陆子翔这个看似聪明实则一根筋的骑士被抓进来……娜塔丽想起被带进来时路过的审讯室，不禁狠狠摇了摇头——幸好不是他！ 那时，那不足十平米的审讯室里，惨叫声几乎要掀破房顶。娜塔丽只能看到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那人的背影，他惨白的手指痉挛扭曲地指向周围的空间，浓重的血腥气和明显的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不敢多看一眼满墙琳琅满目的可怕刑具。 此刻在这阴湿的囚室中，娜塔丽勉强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的情景，同时计算要过多长时间自己舅舅才能把自己成功交涉出去——少不了给那个该死的大主教好处！这帮人，现在越来越不收敛了，迟早有一天，她要完成母亲未完成的事业，将这颗毒瘤拔除！ 只是，在她的心中，尚有一丝不确定的恐慌—— 连她自己都是刚刚得知自己真实的血统，为什么异端审判所的人会知道？那所谓的血液检测，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都散发着深深的阴谋的恶臭。 她现在无法调查，只能干坐在这里等待。 而她最不喜欢的，便是等待。 等待……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8 章 在娜塔丽公主25年的生命中，从来都只有别人等待她。等待她说话、走路、长高，等待她成年、掌权、守护，等待她签字、授权、任命。从来没有人让她驻足等待。 从来没有……么？ 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瘦削高挑的身影，黑色的短发杂乱，狭长黑眸却透露着难见的温柔。那人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温暖英俊，让她忍不住想要接近。 她在古堡地下室时，等待他来救她，相信他如同相信自己。 在舞会上，她等待他执起她的手。 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她亦会忍不住好奇心，呆在皇家秘密花园里等待他的出现…… 她从不记得，自己这样等待过一个人。 有点着急，有点甜蜜，亦有点苦涩。 可是见到他，便莫名地感到安稳。 然而，即便是等待，也有不希望他出现的时候。比如现在。 娜塔丽在心底微微失笑——想自己骄傲跋扈，居然也会为别人担心呢。那个冷峻的骑士在路灯下的温柔笑容映透她的心底，甜蜜的感觉几乎让她忘记那些压在心头的困难与苦痛。这样的笑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这遭到伤害呢，哪怕要她自己付出代价也罢！ 阴暗，湿冷，森然。隔着斗篷，娜塔丽仍能感觉到石材的冰凉，那种凉似乎积淀了几个世纪，丝丝缕缕地散布到周围的空气中。囚室的温度至少比外面低5到10度。 呻吟声构成的低沉背景声中，突然响起几丝突兀的声响。娜塔丽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饿，上一次吃东西似乎还是一天之前——粉红豆腐佳人？ 联想到在密党工厂的发现，真不知那杯饮料有没有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瞬时反胃。这样倒也好，她便不再想着饿了。 异端审判所究竟有什么目的？把她这个王位继承人往这里一塞，便再不过问，都一天多了，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又冷又饿，她实在睡不着。 门上有个装着铁栅栏的小窗格，看守巡逻的十字军骑士隔一段时间便会路过一次，从窗格里稍微观察犯人。可是他们从来不走到她这间囚室的门口，不知是因为这是最深处的一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钝钝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娜塔丽百无聊赖地听着脚步的回响，计算逝去的时间。 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脚步声没有在不远处停住回转，而是径直走了过来。 靴底敲打地面的声音沉闷浊重，连带她的心脏一丝丝揪起。 ——是谁？是来提审她？或者是安德烈派来的人到了？ 脚步声在囚室外停住。透过窗格，她能看到那个人的侧影，他似乎在等待什么，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又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面对着窗格。 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容，她却觉得异常的熟悉。 那种熟悉感……有如对亲人的感觉，格外令人安心。 那人隔着窗格，她能感到他的视线，却无法确定。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向着门走了两步，又停住。那人的兜脑动了动，高挺的鼻子露了出来。 月光从墙壁上的小窗洒进。 一个瞬间，娜塔丽看到了他的眼睛。 一双褐色的眼眸，散发着狂傲却熟悉的气息。 她拼命在脑中回想，这种感觉似乎来自幼年，却无论如何抓不住呢。褐色的眼睛——褐色的眼睛——是谁呢？ 那高大的身影默不作声。 娜塔丽捏紧手指，原地不动。月光洒落在他们之间，勾起一片明明暗暗。 他们隔着铁门，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缓缓开口： “你长大了。就像——你的母亲。” 他的声音并不年轻，却依然依稀可以找寻到当年那个桀骜不羁的人的影子。 娜塔丽的心脏在胸腔中一阵狂跳，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有一种不可思议、带着怀疑的声音，不确定地轻声问： “唐？唐——公爵？” 三十九.救赎（下） 那被称为“唐”的中年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娜塔丽，让她不自觉地感到一丝压迫。 “唐？”她又尝试性地叫了一声，声音怯怯的。 她记得在极为幼小的时候，唐似乎总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唐喜欢蹲下来看她的眼睛，然后摸摸她满头的松软卷发，说：“娜娜的眼睛最漂亮了，对吧？” 她原是应该喜欢他的，他对她来说是个慈爱可亲的叔叔——再怎么传说他的不羁，在小娜塔丽面前，唐总是温柔而带着宠腻的。她也曾以为，他一定是关爱她的。 在艾米莉亚殒落后的一年里，唐确实也是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她。 可是，在那之后，他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而娜塔丽，直到逐渐长大的很多年之后，才终于搞清楚为什么。 于是她猜测，其实唐根本没有喜欢过她吧？他那些温柔慈爱，大概只是爱屋及乌吧？他赞美她的眼睛，也不过是因为，那是与少女时代的艾米莉亚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难道不是吗？ 而唐的离开，也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那个与娜塔丽永远不可能有关的原因。一切的一切，只关乎唐这一生唯一的一个爱人、爱之至深痛之至切的那人：艾米莉亚。 此刻，娜塔丽站在唐的面前，只觉得从没有这么渺小过。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79 章 唐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道： “是，我是唐。我来救你。” 娜塔丽突然觉得委屈，就如同这么多年的孤独在一瞬间决了堤，她鼻子酸酸地，却装作不在意地道：“我不需要你搭救。” 唐摇摇头，道：“安德烈那边不能光明正大地行动，我不能让你冒险等待了。” “你不需要救我！”娜塔丽转过头，“我的骑士会救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她知道陆子翔不会来，却忍不住要在唐面前装硬气，犹如小孩子的赌气一般。 唐轻叹口气，说：“别闹，娜娜。” 娜塔丽鼻子中的酸涩突然爬升。唐依然如同当年一般慈和而充满气势，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迟钝、胆小的小女孩了。 这么些年，她都是独自成长，独自面对挫折，独自克服困难。她忍受所有人将她与艾米莉亚作比较，假装不在意风言风语，假装自己其实很强大很抗压。与她不甚亲厚的舅舅，也只能稍微帮助她罢了，从没有谁能像那时的唐那样为她遮风挡雨。所以，渐渐地，她便不再需要帮她遮风挡雨的人了，她学会勇敢，学会独立。 其实，她能成为今天的娜塔丽，是要感谢唐的离去的。 如今，她不再需要他，即使面临最痛苦的困境，唐也早已是她生命中的过去时。 “陆——我的骑士会来救我的。”娜塔丽仰起脸，重复着自己的倔强。 唐再次摇了摇头，说：“陆骑士？娜娜，你放弃他吧。他不值得你期待，只会给你带去痛苦。” “为什么？”娜塔丽一愣，“我以为至少你能理解……” “我理解，所以我才劝你放弃——”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这句话出口，娜塔丽立刻吃了一惊。不，她不打算这么说的，她从不想这么残忍地对面这个比亲人更亲的人——只是这句话像是自己有了思想般，就那么冲口而出了！ 唐却只是轻叹一声，似乎还笑了笑。 “娜娜，你果真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敢于批评我了呢。只是，我做不到的事情，自然不能指望别人能做到。况且，你现在的处境，比你母亲当年更糟。” “你怎么能肯定，我会做得不如母亲好？” “这些我管不到。但艾米莉亚庇护你，不是为了让你任性胡作非为的！”唐侧头听了听远处的脚步声，语气略微有些急躁，“她是为了让你能够守护这个国家！娜娜，你处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东西一定要放弃。现在别闹了，我先把你弄出去再细说。” “不要！” 唐正在撬锁的动作突然顿了顿，抬眼看那气急的少女。 娜塔丽紫色的眼睛异常明亮，许多情绪掺杂其中，她瞪着唐，语气激动： “你只知道说我母亲！你们都说她好，你们都拿我跟她比较，我不如她，对不对？但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人！唐，你了解我母亲，你为了实现她的心愿而来劝说我，那你有没有一丝一毫想过我的感受？我会幸福吗，我会伤心吗，这些根本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对不对？！” 唐微微一怔。 面前的紫色眸子那么熟悉，却闪动着那么激烈的光芒。艾米莉亚——似乎也曾经这么倔强过？ 他低下头，满口苦涩，却说：“对。” “你——” “就因为我了解艾米莉亚，我才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发生在你身上！艾米莉亚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没做到，但至少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 娜塔丽怒极反笑，道：“难道你还是为我好？” 唐别过头，继续开锁，轻声答道：“我不为你好，我为艾米莉亚着想而已。” 娜塔丽僵住，突然说不出话来。 唐继续说：“艾米莉亚牺牲一切换来的东西……不是让你去糟蹋，也不是让你因此痛苦。娜娜，你并不笨，你的内心难道没告诉你答案吗？” 沉闷的脚步声传来。唐手下一顿，立刻轻声说：“你等一会儿。”语毕，他的身形忽闪，向一旁阴影中掠去。娜塔丽原地愣了愣，便迅速转身坐到床沿，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月光。 脚步声停在了门边，接着便是哗啦啦开锁的声音。 一个瘦高的十字军骑士走了进来，锃亮的皮靴反射出淡淡辉光。他开口说话，嗓子有些尖利：“娜塔丽公主殿下，在下奉命来问您几个问题。” 他手中有一段锁链，末端连接着两个金属箭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娜塔丽忍不住朝后缩了缩，紧接着又站起身向前，尽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道：“你问吧。” 那人往前逼近了一步，扬起手中的锁链，一只手突然抓住娜塔丽的胳膊。娜塔丽猛地甩开他，眼中怒气升腾：“你干什么？！” 那人只是微微鞠躬，然后再次扣住她的手腕，道：“得罪了。” 冰凉的锁链迅速缠住娜塔丽的双手，她愤怒地瞪着那人，紫色眼眸中光芒回转—— 寒光自眼前疏忽闪过，温热的鲜红在那人的喉间迸射而出，犹如突然绽放的礼花！ 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快得让人无法反应。娜塔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那人的喉咙被横着切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几乎喷溅而出，断处发出噗噗的声响，显然气管被割断了。她连忙后退几步，这才看清那人身后站着的人。 嘴唇紧抿、脸色冷峻得如同冰块，深蓝的眼睛闪动寒冷的光芒—— 弗朗西斯王子！ “你……”娜塔丽一时惊疑不定，“弗朗西斯你怎么……” 弗朗西斯眼睛望向她，微微动容，说：“我来救你了，我的……公主。” 他一掌推开摇摇晃晃濒死的十字军骑士，抛下手中银光闪闪的小刀，一个跨步，修长的臂膀已经拢住了娜塔丽，似乎破碎的语句从他唇间溢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娜塔丽稍微挣扎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得，轻声问：“怎么——是你？”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0 章 弗朗西斯愣了愣，随即松开她，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胳膊，解开缠在她手腕的锁链。他的眼神躲闪，半晌才略带伤感地注视着她，道： “不该是我吗，殿下？抱歉不是你期待的人呢……”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弗朗西斯打断她，“我知道你在等谁，可是殿下，谁最爱你呢，谁一直在等待你呢？你难道看不出吗……还是说，就算成了我的未婚妻，我依然无法靠近你？” 他的语气那么忧伤，海一般深蓝的眼睛中情绪深邃，似乎有无尽的感伤隐匿其中。她不禁愣怔，小时候的一幕幕从眼前滑过…… 弗朗西斯从小便英俊过人，又举止优雅。 每次出使唐国，他都会带礼物送给娜塔丽，然后抿着唇，满眼笑意地看她或惊喜或迷惑的表情。 他会跟她讲洛林的趣事，甚至包括自己哥哥们的糗事。 她走到哪里，都像多了条大尾巴一般。 他风趣，温和。他是所有女子的理想情人，然而他独独待她一人胜过所有女子。 娜塔丽喜欢见到他，喜欢他漂亮的蓝眼睛，喜欢他优雅的笑容，喜欢在见面时惊喜地叫一声“弗朗西斯”。 是谁跟她说，弗朗西斯早已不是当年的小王子了？ 他明明还是这样么。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爱她。 而娜塔丽信任他亦不下于信任陆子翔——若要从身边挑出最不会背叛欺骗她的人，她必然会把弗朗西斯排进候选列表。 娜塔丽愣愣地仰头，看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颚。他的眼睛在月色中如同晶莹剔透的宝石。 弗朗西斯突然抬手，指背轻缓地抚过娜塔丽的脸庞，一分分滑下，如同抚摩一件稀世珍宝。他的蓝眼睛怔怔地，似乎不敢相信，又无比宠腻包容。 娜塔丽的胸腔中，某个温热的部分开始加速，狂热地跳动，她觉得弗朗西斯一定能透过皮肤感觉到她激烈的心跳。那跳动带动着莫名的情愫，一丝丝蔓延，让她突然恐慌—— 不对，她说过要与他解除婚约的！ 但是，她真的要这么伤害面前这个认识了她十几年也爱了她十几年的人吗？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弗朗西斯定定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半晌才接着说，“我们先出去吧。” 娜塔丽随他走到门口，顿了顿，向刚才唐躲进的方向瞥了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娜塔丽，怎么了？” 弗朗西斯在前面停住，温和而疑惑地凝视着她。 娜塔丽摇摇头，跟上他的步伐。 看守的骑士们奇迹般地消失了，他们渐渐走向出口的方向。 洞开的囚室门外，阴影暗沉。 过了许久，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你出来吧。躲这么久，不累么？” 穿着十字军骑士兜帽的陆子翔从另一侧的阴影里走出来。 “你就是唐。” “你就是陆骑士。” 陆子翔不置可否，正要转身离去，唐在身后叫住他： “刚才为什么不出来阻止弗朗西斯？” “他救她，”陆子翔顿了顿，“我为什么要阻止？” 唐迅速移到他面前，动作快得令他几乎看不清。 唐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狭长的黑眸，一字一顿：“因为，你知道他隐瞒的真相。” “这跟你有关系吗？”陆子翔面露不快，绕过他接着走。唐再次拦截了他，道：“你知道娜娜一定要跟弗朗西斯在一起，所以即便隐瞒真相，也要让她获得虚假的幸福，是吗？” 陆子翔深吸一口气，继续不理睬他。 “傻小子。” 唐没有再阻止他，而是在他身后呵呵笑起来，笑声中有别样的苍凉。 陆子翔没有回头，像是对着空气般，他清晰地说了一句话： “和你当年，一样傻。” 唐凝视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直到他走出了自己的视线，都没有回过头。唐默默地立在一片暗影中，又过了很久，才轻缓地自言自语： “真的和我一样呢……为什么总是这样？艾米，我是不是做错了……” 四十.喷泉广场 晚春的到来不知不觉，莱特宫的樱花却已然开败。 露丝冲着门厅里的弗朗西斯摇摇头，后者轻微蹙了眉头，随即又松开，显出担忧的神情。 “殿下说不大舒服，不见客。” “她还发烧吗？” “谢谢您。殿下的烧已经退了。”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1 章 此时，娜塔丽钻进她那件白色真丝睡裙已经快四十八小时了。她屈着膝盖坐在大凸窗的窗沿上，额头靠着玻璃，维持这个姿势也已经好久了。 敲门声响起。 娜塔丽抬了抬眼皮，一言不发。 “殿下，”她最亲近的侍女露丝推开门，道，“弗朗西斯王子刚才又来了。” “我说了我不见客。” “他说您身体好了的话，他已经征求了安德烈公爵的同意，今天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娜塔丽终于动了动，一道光芒掠过紫色的眼睛。“他真这么说——我是说，公爵不关我禁闭了？” 露丝点点头，神□言又止。 “你怎么了？露丝？” “殿下——”露丝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陆骑士是个好人，但是您——” “出去。” 露丝只愣了一下，一只雪白的靠垫已经裹挟着怒气朝她砸了过来，她连忙退出了房间，轻轻合上门。 露丝非常不解，原本娜塔丽只是骄傲了点任性了点，何曾如此蛮横过？ 而娜塔丽对着关闭的房门，气得咬紧嘴唇。 自从弗朗西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异端审判所将她救出，安德烈便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地将她禁足了。弗朗西斯安慰她说会把和异端审判所的过结处理好，但一想到自己舅舅要去跟那个长着一对老鼠眼的大主教“促膝谈心”，娜塔丽便浑身不爽。 还有那个“好人”陆子翔—— 想到他，娜塔丽的激动愤慨突然褪去，如同瞬间矮下去的潮水，悄无声息了。 她再笨，也猜得到自己舅舅的居心；何况她从来都以聪明能干示人。弗朗西斯的突然到来，也诠释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他不说，安德烈不提，但她绝不会相信这是偶然。甚至连半路上杀出来的唐，都认为与陆子翔交往是一件错事。 她究竟能信赖谁、获取谁的支持呢？ 弗朗西斯满脸关切地告诉她：“你的血统——我听安德烈公爵说了，但之前不应该有其他人知道。唯一知道的人，是最有可能出卖你的人，娜塔丽。” 她知道他指的是陆子翔。然而，信任早已生根发芽，从她见到陆子翔的那一刻起，她便不曾怀疑过他。她绝对不会相信他是做出这种事的人，何况那天他一直与她在一起，不具备作案条件。 ——亦不具备作案动机吧。 想象那个冷峻的男人难得一见的笑容，娜塔丽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起来。 连露丝都觉得他是个“好人”，在这个好人卡满天飞扬的年代，难道真要她放手发张好人卡给他？不，不要，她对着自己摇头，眼神在一瞬间惶恐起来。不，她不要放弃他。 ***************************************** 弗朗西斯在晚饭前如约前来，娜塔丽已经换好了出行的衣服。她一身深灰浅灰交叠的小洋装，紫色的头发用一根紫色锻带扎在脑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娜塔丽，你看起来好多了。”弗朗西斯鞠躬，侧身伸出手掌让她搭上。 娜塔丽看了看他的一身休闲装，微微有些诧异地问：“我们去哪里？” 弗朗西斯轻轻笑了。 “总是成为媒体的焦点，一定很烦，在下深有同感。料想你近日心情烦闷，还是安静地吃点东西吧。” 他的侧脸优雅俊朗，笑容衬得脸颊形状完美。娜塔丽开心了些——他总是能猜透她的心思，也总是能适时地给她安慰。如此，若是没有遇见陆子翔，几年之后，她亦会安安稳稳嫁给他，从此将那个“洛林的小哥哥”变成唐国的亲王。 弗朗西斯是洛林的王子，又是风系最高巫师，他们门当户对，金童玉女。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能因“感激”或是“习惯”而改变。比如爱情。 弗朗西斯牵住娜塔丽的手时，后者笑得微微有些寂寞。 他们驱车，去了西恩市一家著名的高档牛排馆。 同样教养良好，同样举止优雅，同样浅笑宜人。他们面对面一起锯牛排的时候，听不见丝毫杯盘刀叉碰撞的声音。她的卷发扫过一侧肩头，凝黄的灯光下面颊如苹果般圆润。 刚才不待她开口，弗朗西斯便代她点单：“菲力，三分熟。” 他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举动，虽然有训练有素的嫌疑，却也让人不由得愉悦。 他们面对面，那般般配，那般优秀的容颜举止，很自然地成为了客流稀疏的餐厅的焦点。 血水在洁白的盘子里蔓延，娜塔丽手下突地一滞。陆子翔曾不赞成地说他不喜欢带血的生食。想到他，她便心头滞郁。 自从被十字军骑士抓走，她便再没有见过陆子翔；此刻，她在与名义上的未婚夫愉快地共进晚餐，仍然不知道他一丝一毫的消息。 她提起餐巾揩了揩嘴角，起身去了洗手间。 安德烈之前没收了她的莱茵石，今天出门前，为了安全着想，才勉勉强强将莱茵石还给了她。在洗手间，她仔细地擦净那块紫色的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石子，默念着古老的咒文。 莱茵石发出荧荧光芒，娜塔丽将自己的地址发出去，却见石子闪了几闪，又暗了下去。 难道陆子翔把莱茵石弄丢了？她有些懊恼，心情隐隐地烦躁，又有些不安。 回到餐桌，弗朗西斯只轻轻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娜塔丽的心头咯噔一下，立刻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弗朗西斯继承了最优秀的教养，从不会多说，从不与她脸红。相比之下，她竟然有些愧赧。 举起餐刀低下头，娜塔丽却突然愣住了。 洁白的餐盘中，那块三分熟的牛排被细心地切成了小块，却还仔细地拼在一起。她手中的刀柄，隐隐还带着体温。 弗朗西斯面上依旧淡淡的。 “对不起。”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2 章 此刻娜塔丽竟然想不出其他话来。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后，她却突然哑口无言。 “对不起？”弗朗西斯挑起一侧眉毛，微微一笑，“为何不说‘谢谢’，然后我就可以说‘不用谢’。或者，你可以说——”他突然住口，眉眼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娜塔丽的心跳突然加快。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一直都知道他想要什么。 她垂下眼皮，弯起唇角。“你太好了，弗朗西斯。” 对面似乎顿了顿，才接着切牛排。她似乎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又似乎只是她自己的幻觉。再抬头时，弗朗西斯依旧一脸淡然，看她的眼神，亦一如既往地宠腻包容。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娜塔丽想起出发前安德烈公爵的千叮咛万嘱咐，不经有些泄气——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还要遵守那么苛刻的门禁，真是扫兴！ 弗朗西斯跟司机说了句什么，娜塔丽无聊地看着街上的灯火。 “我们去喷泉广场。”弗朗西斯的声音拉回了她的遐想，她愣了下，疑惑地问：“可是——安德烈公爵让我们赶快回去。” “你一直是听话的标兵吗？” “呃，不是。” “那你犹豫什么呢？出了事，我顶着。” 娜塔丽不由得仰起脸。面前的弗朗西斯，脸庞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亦有些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他……竟然再一次猜中了她不想回皇宫的心思，甚至愿意为她的任性买单呢。 路灯的光芒柔和，撒落在身前身后。娜塔丽再次想起了阴影镇的那个夜晚；她和陆子翔闲散地踱步，似乎将烦恼都丢在了身后。 她也记得阴影镇的那一泓池水，彩色光点点缀其间，她曾倚在池边眺望小镇街角的灯火。更不要说，那可爱的血族饮品店的老板和那杯替代品饮料……她突然发现，那不过是短短的一小段旅程，却带给了她那么多的记忆。 记忆，都是因为人而变得特别。 此刻，她和弗朗西斯，迈着同样优雅的步伐，前后不远处隐没着数个保镖，走近了喷泉广场中央的彩灯喷泉。明明这个喷泉更大更漂亮，她却无论如何找不回当日的感觉。 那感觉……淡淡的，甜甜的，忧伤的。 弗朗西斯打破沉默：“看，街角那边开了家奶茶店。” “奶茶店？” “娜塔丽殿下也是女孩子，女孩子大多喜欢喝奶茶吧？” “什么话，”娜塔丽失笑，“搞得我好像很特殊似的——” “娜塔丽，”弗朗西斯一字一顿，“就是很特别的……对在下来说。” 娜塔丽无法接话，只好假装看街角的那家奶茶店。看着看着，她慢慢地皱起眉头。为什么——这看起来这么眼熟？ 这布局，这空间架构，怎么看怎么像阴影镇的广场；那家奶茶店，就在阴影镇那家血族饮品店相似的位置上。 娜塔丽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弗朗西斯，却发现他正温柔地看着她，唇角带丝浅淡笑意。 “你——这不可能——” “你喜欢的，”弗朗西斯道，“有什么不可能呢？” 夜色笼罩，灯水却都温和。朦胧的场景，慢慢地抚平了娜塔丽的眉尖；弗朗西斯漂亮的蓝眼睛里，盛满了海洋般的柔情。 四十一.道别 弗朗西斯将娜塔丽送回莱特宫时，已近午夜。 “时间过得真快，”弗朗西斯在台阶上抬首，神采奕奕，“不是么？” 娜塔丽飞快地缩回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互道晚安后，她便站在台阶上目送他远去。弗朗西斯说与洛林国王协商过，将在唐国再逗留些日子。他并不点明逗留在这里做什么，可是这实在太容易猜，容易到娜塔丽忍不住要叹气呢。 弗朗西斯的轿车在莱特宫院门处拐弯，夜色中只留下车尾一抹银色的闪亮。 “殿下，你回来了。” 娜塔丽回首，只见弗雷德里克站在她身后，目光低垂。 “好了，”她举起双手，“我知道我破坏了门禁，你千万不要啰嗦。” 弗雷德里克眉毛动了动，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殿下觉得弗朗西斯王子是个怎样的人？” “他？”娜塔丽愣了愣，开始拼命寻找词语形容，“温和，恭敬，善良，细心……”想来想去，却找不到更多。她突然发现，她所见到的弗朗西斯竟一直都是这样，却也一直只是这样。他展示给她的，只是海洋风平浪静的表层，而她也一直安之若素。 事实上，或许，她根本就不了解他——或者根本就没有努力去了解过他？ “还有吗？”弗雷德里克微笑着催促。 “你笑什么？” 侍从官抿了抿唇，道：“我笑有情人终成眷属。” 娜塔丽顿了顿，摆摆手道：“你想多了，弗雷德里克。”她在门厅取下帽子，解开小披肩，挂在架子上。踏上几级楼梯之后，她才回过味来——弗雷德里克哪里想多了？弗朗西斯王子是她娜塔丽公主的未婚夫，这是举国皆知的事实。 想到这一层，她便满心地不快。其实弗朗西斯也没什么不好，确实如她自己所说，是个完美的绅士，只是……只是什么呢？ 莱特宫的一楼已经空无一人，月亮升起来了，暗淡的光影投在台阶前。她突然觉得疲惫，甚至不愿意再爬一级楼梯。她转过身，在光亮的大理石楼梯上坐了下来。 夜风从洞开的大门里吹进来，凉丝丝的。这么晚，侍女们也都回家了吧？ 她不记得有多少次，她一个人面对着这空旷的宫殿。很小的时候，她刚刚成为莱特宫主人的时候，唐离开她的时候，独自在生日的午夜许愿的时候，又或者仅仅是失眠的时候；年幼的她会抱着毛绒玩具坐在楼梯上，任孤寂的空旷在四周延伸，而年长的她便只会独自托腮了。她想象自己是这一切的主人，随即又想起，自己就是这一切的主人——这多没意思啊。她又想，如果她是主人，她是统治者，她一定可以做很多事情，最先要做的就是所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再不要被可恶的舅舅和伪善的长老会限制。 然而，再长大一些时，她发现自己错了。她甚至不能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或许，如果喜欢这件事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切都会简单很多吧？如果注定难以成功，放弃是不是会比较好？ 她却不能同意这种逻辑。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3 章 “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到，”她轻轻握起拳头，“我以后还能治理好国家吗？振作，娜塔丽——” “你要做什么事？” 清冷的声线，淡漠的语气。一条孤单的影子落在门厅。 她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她的视线从台阶向下，再向前，接触到浅棕色的牛皮靴尖后，又慢慢向上。修长笔直的腿，瘦削的上身，冷峻的脸庞。视线一丝丝往上爬，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当她终于对上那双狭长的黑色眼睛时，她的睫毛都开始发抖，整个人似乎都在随着心脏跳动。 这样的心动，从来没有过。 她张了张口，却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似乎只要是面对他，她便会变得格外笨拙。真是岂有此理嘛——明明在弗朗西斯王子面前，她可以优雅自如得媲美自己的舅舅——皇室楷模安德烈公爵。 “娜娜？” “啊？”娜塔丽愣愣地看着他。 陆子翔的眸子似墨，暗沉不见光彩。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看到弗朗西斯送你回来。” “哦，是，”娜塔丽突然有点结巴，“他、他送我回来。” “你觉得，”陆子翔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弗朗西斯是个怎样的人？”刚问完，他便讪讪地别开头，似乎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很尴尬。 娜塔丽有点懵——今天遇到的人，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她想了想，却依然想不出新的东西，只好把回答弗雷德里克的那些词再次说了一遍。 “还有吗？”意料之中的追问。 她拼命想，最后迷惑地摇了摇头。与侍从官的月老式笑容截然不同，她的护驾骑士此刻叹了口气，用靴尖踢了踢大理石地面，抱起胳膊。 “这样不行。”他突然说，似乎在自言自语。 “什么不行？” “这些看法都太表面了。”陆子翔皱起眉头看了看她，发现她一脸迷惑，遂摇了摇头，轻盈地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有时间吗？听我慢慢讲。” “你到底要讲什么？” 陆子翔沉默了一会儿。夜风吹在他们两人身上，卷入落英的细碎芬芳。娜塔丽拢了拢胳膊，陆子翔随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谢谢。” “谢谢么？”酸酸的反诘。 娜塔丽诧异地抬眼，恰看见陆子翔的眉尖拧成一团纠结的形状。她觉得心疼，便伸手想要抚平那团纠结。陆子翔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任凭内心翻江倒海，仍然保持神情无动于衷。此刻他感谢这种能力，使他心爱的人不必了解他真实的心境；同时他又痛恨这种能力，让娜娜体会不到，他究竟有多么爱她。 爱情并不无力；无力的是人性。 “你这两天在哪里？我都找不到你。” “我……受了点小伤。”陆子翔突然觉得，对着这双紫色的大眼睛说谎，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之一。 “受伤？怎么会？你——去哪里了？” 陆子翔避开她探寻的目光，问：“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娜塔丽很摸不着头脑，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人来。“啊对了，我见到唐了！他真的没死。” “哦。” “他看起来还是很高大噢，跟我映像里没多大变化，声音稍微低沉了点——你不感兴趣啊？” “不是。还有什么吗？” “还有什么——噢，我在审判所很好，没挨打也没挨骂，就是饿了几顿，还好啦。” “……哦。” 娜塔丽顿时有点受伤——她确实没怎么样，但毕竟饿了几顿呢，他难道都不关心吗？他难道一点都没有心疼的感觉？然而，这个男人却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问：“还有什么吗？” “什么？” “关于弗朗西斯——你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陆子翔的眼神太过认真，认真到看不出心软的痕迹。 她与弗朗西斯有什么吗？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是不相信她吗？ 是了，他怎么能相信她呢，她已经是弗朗西斯的未婚妻了，随便一个未确定的时刻，或许她便将成为弗朗西斯的妻子，成为弗朗西斯的人，与他再无瓜葛。 委屈如同一条细小的虫子，沿着神经往上爬，爬着爬着，便到了眼眶的高度。娜塔丽轻轻吸了吸鼻子，瞪着他。 “我跟弗朗西斯——都很好！” 陆子翔沉默半晌，却依然是那句话——“哦。” 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淡漠，但今天夜里的淡漠，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觉得寒冷。一道看不见的裂缝突然横亘在了他们两人之间——不，这道裂痕其实早就存在，深不见底，黑黢黢冒着森冷的寒气。 她那么冷，以至于鼻尖眼眶都红了。 “娜——娜，”陆子翔又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拢了拢她的额发。今天的他叹气太多，也太温柔，让娜塔丽觉得陌生而恐慌。他接着说：“我刚才要跟你说的事，是这样的。” 娜塔丽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不寻常，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陆子翔轻缓地说道：“对弗朗西斯，你不仅要知道他的温柔、礼貌，还要知道，他是不是对你真心实意地好，知道他私下里依然处处关心你，知道他无时无刻不把你放在心里。同样的，你也要这么对他。” “你在说什么呀？从来没见你这么像个老太婆——” “我在告诉你，你该怎么对待弗朗西斯。”陆子翔一字一顿，黑色眸子迫近，带着焦灼的认真神情。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4 章 娜塔丽摇摇头，道：“真奇怪，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取消——” “你要好好爱他，因为，”陆子翔顿了顿，“你要嫁给他。” “什么话——等等，你眼睛怎么了？” 陆子翔眨眨眼，说：“进沙子了。” “这里是室内啊……” “我是说真的。” “说……什么？” “娜娜——殿下，你要跟弗朗西斯殿下结婚。”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雾气缭绕起来，更加看不清晰；他的下颌靠得很近，几乎能看清一个个细小的毛孔。又一阵凉风吹进来，紫色的卷发飞扬，迷住了两人的视线。 娜塔丽摇摇头，笑了。“你是在吃醋。”陆子翔看着她，不答话。她又说，似乎自信满满：“你是在吃醋，对，一定是的。对吧？” 陆子翔依然不说话。 绝望一点点在公主的心里蔓延。 “我说过，我不会继续婚约——” 陆子翔握住她白皙的小手，轻轻摩挲她冰凉的手指。随后，他松开她的手。 “殿下，”他轻声说，“我今天是来道别的。” 四十二.不如怀念 “我今天，是来道别的。” “你说——什么？” 毫不意外，面前的少女脸上顿时写满了慌乱。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声音里掺杂了从未有过的惊惶；她捏得那么用力，似乎一松手他便会消失一般。他微微吃痛，皱起了眉头，却听见少女说：“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跟弗朗西斯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不爱他！我永远不会爱他！” 她几乎失态，抓着他的手腕用力摇晃。 陆子翔原以为自己为这一刻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痛起来。若是为之心痛便是爱，那他爱她早已无法言述。 对他而言，爱只是一方面；如果爱上一个人，却不能让她幸福无忧，那他宁愿放手，还她自由。 “我要离开——”看着她的眼神，他却终究无法继续，撒谎道：“过段时间再回来。” 少女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希望，紫色的光芒亮闪闪的。“真的？” 他轻轻颌首：“嗯。” “你去哪里？”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他想了想，又补充，“我的家乡。” “你的家乡在哪里？” “不告诉你。” “说啦，我世界地理学得超级好。”少女摇着他的手腕，一脸天真。 “在……”陆子翔眯起双眼，透过门厅望着深远的夜色，目光没了焦点，“世界的另一边。” “除了洛林，我还没去过其他国家呢，安德烈公爵和长老会都不准我在成年前访问他国，”娜塔丽撇撇嘴，一脸不满，“弄得我现在像个傻瓜一样。” 陆子翔忍不住拍拍她苹果般的脸颊，道：“你才不是傻瓜，你很聪明。”或许，除了在爱情方面…… 娜塔丽有些不适应地躲闪着他的手，笑得羞涩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不……要过一阵子。” 听到这话，娜塔丽似乎放心了。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道：“你刚才说让我嫁给弗朗西斯，是气话吧？”说着，她眼巴巴地盯着他，又害怕又期待。 陆子翔微微一怔，轻点一下头：“嗯——没错。你真聪明。” “你不想我嫁给他吧？” 他摇摇头，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我嫁给他你会伤心的哦？”少女得意起来，甜美的酒窝深陷。 陆子翔又点点头，眼神愣怔。 “那——”娜塔丽两颊突然腾起一片红，闭上眼睛大声问，“我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样子，如同一只可爱的烤熟了的鸵鸟。 陆子翔轻淡地笑了，眼眶红了一圈：“……嗯。” “什么叫‘嗯’？”娜塔丽不满地睁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我都这么说了，你这么回答还算男人么？” 陆子翔继续笑，却别过脸去，不让她看自己的眼睛。“我不算男人，你这么问，算女人么？” “哇，你好大胆子！唔——” 陆子翔突然将那颗紫色的脑袋揽进怀里，紧贴着自己的胸口。娜塔丽只稍微挣扎了一下，便一动不动地贴在他胸膛中，听他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连成一片擂鼓。 扑通、扑通。她开心地想笑，又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而愧赧——要是她的礼仪老师听见她这么向一位男士征婚，一定会两眼一翻人事不省——要知道，那位仪表端庄的女士某次看到偷溜出宫的公主殿下穿着兜帽从大门外爬进来，吓得脸色煞白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在艾米莉亚的画像面前不停地念叨：“莉莉，在下教育无能，她简直跟你一个样……” “娜娜？”清冷却敦和的声线在她脑袋上方响起。她动了动，却打了个呵欠。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5 章 陆子翔又拍拍她的脸颊，关心地问：“困了？” “嗯——”含混不清的回答。神经放松下来，她的眼皮便开始打架。她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陆子翔的怀抱暖暖的，又宽又厚实，几乎媲美她自己的羊绒褥子和天鹅绒被窝。困倦爬进了脑海，搅得眼前一片混沌，听觉系统也出现罢工的先兆。 一片迷糊中，她隐约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说着什么…… “娜娜？如果不能是我，那就嫁给弗朗西斯……好么？” 她隐约觉得不快，于是摇摇头，额头似乎碰到了一丝凉凉的东西，挣扎着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一丝银光在扣子里闪烁。这……是什么……她没办法思考，意识开始向混沌滑行。 “因为弗朗西斯对你最好，他能给你幸福……嫁给他，好不好？” 娜塔丽觉得耳边的声音很恼人——她困了，要睡了，为什么还有人在耳边念叨？快点让他闭嘴吧……于是她胡乱点点头应了一声。那个声音立刻消失了。她依靠的“垫子”似乎绷紧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下来。 陆子翔抱着睡着的紫发少女，一脸怔忪。虽然知道她睡得迷迷糊糊不可能听清了自己的问题，可是见到她点头答应，他的内心依然痛得像浸入盐水的伤口。那疼痛一丝丝弥散，一点点扩张，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一般。 他轻摇着那已沉入梦乡的小人儿，用目光仔细地描绘着她眉眼的轮廓。 “还有一件事——” 他顿了顿，垂下头，嘴唇在她的发顶轻轻触碰。他轻点慢啄，似乎想把以后的吻一次性全都补完。 风钻进静谧的宫殿，吹散了空旷的声音。他细微的语句，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弥散在夜色里。 “……一定要忘了我，娜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门厅跳跃进莱特宫时，陆子翔将熟睡中的娜塔丽放到了她二楼寝宫的床上，悄无声息地掩上了门。 他眯着眼睛，迎着阳光走出了宫殿；阳光并不明亮，地面上满是被一夜微风吹落草地的樱花花瓣。 不出他的意料，弗朗西斯等在莱特宫院门口，背靠着凹进去的墙壁，双手交叠。 “你出来了。”弗朗西斯笑笑，蓝眼睛却冰冷。 陆子翔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站住。”弗朗西斯的声音里多了丝恼怒。 陆子翔懒散地回转身，黑色的眸子被睫毛遮挡，看不出神色。“你还想怎么样，王子殿下？能帮你做的，我已经都帮你做了。” “你——什么意思？” “娜娜——公主殿下现在是你的了，”陆子翔深吸一口气，道，“你做的龌龊事，我一件都没告诉她。我要走了，不管你以前怎么想，反正现在都与我无关。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不管你做过什么混账事，今后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立刻回来和你算总账！”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突然觉得很解气。 弗朗西斯愣了愣，一层淡淡的笑浮上眼眸。“为什么？”他轻声问。 陆子翔转身就走。 “为什么放弃她？”弗朗西斯的声音大了些。 陆子翔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因为我爱她。”他从没对其他人说起过自己的感受，这一刻说了出来，却异常地解脱。 弗朗西斯的蓝眼睛下面像是有波涛在汹涌，他不解地盯着陆子翔的背影，又问：“那，为什么选择我？” 陆子翔笑了笑。 回答随风传来—— “因为你爱她。” 弗朗西斯微微一怔，优雅的眉毛微结，随即又释然。 他百般心计，为的就是这一刻；却不想，胜利竟然来自对手的施舍。他没有料到陆子翔会自己去找他，对他说：“如果她嫁给你可以幸福，我去劝说她。”他亦没有料到，自己追逐不舍甚至不择手段想要获得的东西，陆子翔竟会这么轻易的放手、拱手相让。 这一刻，弗朗西斯觉得自己深深地迷惑了。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一直信奉想要的东西便要努力去抢，不论是王位也好、财富也好、爱情也罢。为什么会有人不这么想呢？ 望着陆子翔的背影，弗朗西斯轻轻打消了灭口的想法。 ——就把这，当作对这位对手的敬意吧。 陆子翔一路都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生怕回头便无法再走下去。闭上眼睛，他便能看见莱特宫满院的樱花，少女的笑脸掩映其中；他能看见她嘴角深陷的酒窝，淡紫色的大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他能听见她轻笑的调皮声音：“骑士的灵魂与肉体，都属于皇室——你这都忘了吗？” 遇见她不过月余，以他自己的世界的时间算，甚至都没有超过半个夜晚：然而，他却像付出了此生所有的感情。 他想告诉她，其实他的淡漠都是装出来的，他第一眼或许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他想告诉她，其实那是他第一次向女孩子表白，所以有点紧张。 他还想告诉她，其实他确实很迟钝，因为在他不自觉的时候，就已经无法逆转地爱上她了。 如果能选择，他会选择让她从一开始就不要喜欢自己，这样便不用痛苦；既然没有这个选项，他便会独自离开，让另一个爱她的、可以给他幸福的人去填补这个空缺。 爱情若必然是一道伤口，他会选择独自苦痛。 四十三.忘忧草 窗帘没有拉拢，一丝绵软的金色阳光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斜斜地洒落在床沿。 她的睫毛开始轻微地颤动，像是不习惯阳光的温暖，梦境溃散开来。她睁开双眼，用手遮挡在眼前，嘟哝起来： “露丝！又不拉好床帘，拿着纳税人的薪水怎么能不好好工作——” 念叨了几句，她突然清醒了。 天花板上垂下来几个黑体的大字：“娜塔丽·梅克斯，新的一天也要加油哦！”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6 章 以往她总要靠起床时这样的心理暗示来激励自己，一定不能被困难打倒，一定要跟可恶的安德烈舅舅和万恶的长老会抗争到底，一定不让别人说自己比母后差！ 奇怪的是，今天的她，似乎一觉醒来就充满动力，心里喜滋滋的，似乎有什么高兴事发生了……她赖在枕头上，歪着头想啊想，却怎么都记不起来——真奇怪，昨天她干什么去了？ 似乎，睡前遇到过一个人……黑色的眼睛狭长，很好看…… 脑海里腾起一团彩色的雾气，碎片般的景象就在雾气深处，却怎么都抓不住。她皱起眉头，仔细地在脑海里捞啊捞，却如同潜入水中寻找特定的一朵珊瑚，怎么样都分辨不出。 半晌，她就要放弃的时候，却突然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弗朗西斯！ 她想起来了，自己昨天晚上跟洛林国小王子弗朗西斯殿下共进晚餐，并约定了今天早晨见面。她记得弗朗西斯昨晚好像对她说了很温柔很暧昧的话，他们沿着长长的街道散步到一个广场，她很喜欢那个广场和某家奶茶店……等等，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了？ 娜塔丽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睡多了，脑袋都开始糊涂了。她推开软软的被窝，突然一片浅绿色的东西飘飘荡荡地落到了床沿下。她愣了愣，赤脚跳下床，趴在地上，朝床下面望去。 床下黑漆漆的，只有那一点绿色闪烁着。 她伸出手—— 木门砰地被打开了，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伴随着每天早上准时报道的大嗓门： “殿下！起床了！” “露丝——” “我的天！殿下，你在干什么？” 娜塔丽赤脚趴在床前的地板上，回头冲她笑笑，吐了吐舌头。 露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起她，一面拍着她的睡衣一面数落：“殿下你这样成何体统，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会怎么想？你天天在公爵和长老会面前衣冠楚楚粉墨登场，要是他们看到你这样，准会吓死！” 娜塔丽一边躲闪一边小心翼翼地提醒她：“粉墨登场……好像是贬义词耶，露丝……” 露丝瞪她一眼，甩下一句话： “快点收拾好出来，弗朗西斯殿下在楼下等了！” “啊，弗朗西斯！”娜塔丽立刻挣脱露丝，冲向自己的衣橱，“露丝，你觉得我穿什么好？” “啊？” “我问我穿什么好？穿哪件好看？”娜塔丽对露丝的反应迟钝有些不满，转过头来，却见露丝一脸惊诧地半张着嘴。她奇怪地冲她摇摇手：“怎么了？” “殿下，我刚才是说，弗朗西斯在楼下。” “我知道啊，怎么了？” “弗……不是陆骑士来了。” “陆骑士？谁？”娜塔丽眨眨眼，又转身面对她满柜的蕾丝绸缎和轻纱，“我知道弗朗西斯来了啊，他昨天说过的。” “您……这怎么……”露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娜塔丽确实有时候行事奇怪，莫非是跟陆骑士吵架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介入这件事：笑话，她再颐指气使，也只是小小一侍女，公主的终身大事她可管不了。 于是，她又疑惑又担忧地看着娜塔丽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地在镜子前比划衣服，直到她一再向公主保证，这确实是看起来最得体最漂亮的一套为止。 随后她匆匆离去，下楼为公主准备早餐。 娜塔丽在镜子前掐了掐腰身，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吐了吐舌头。“看起来不错，可惜胖了啊。”她自言自语。 她又转了个身，换了有些遗憾的语气，道：“还是跟母后差得远啊……”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却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床下看到的那点绿色。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不让衣服拖到地上，伸出一只手去抓那片东西。其实那片绿色并没有落在很深处，她很快抓住了它的边沿。 柔柔软软，似乎还带有一丝浅淡的温度。 指尖触到那东西时，一种奇特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似是温柔，又像忧伤，然而同时又那么甜蜜。 真奇怪…… 这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消失无踪了。她眨了眨眼睛，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出现在指尖的，是一片浅绿的叶子，有些蔫蔫的，有些部分已经开始变黄。不大有生气的一片叶子。 她愣愣地注视了叶子一会儿，才慢慢想出这是什么东西。 这叶子的形状，她在书上见过，旁边注着这种植物的名字。她记得那名字很动听，却也很忧伤，有丝淡淡的向往，又有丝淡淡的无奈。 它叫忘忧草。 *********************** 弗朗西斯一身黑色休闲西装，手里握着根棕色的手杖，面对着壁炉出神。 娜塔丽在二楼一阵小跑，到了楼梯口却猛地停住，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扬起下巴，牵着裙摆，优雅而高傲地迈开步子。 “早上好，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转过身，温和地弯起唇角。“早上好，娜塔丽殿下。” “娜塔丽？你以前不是叫我‘娜娜’么？”娜塔丽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怎么这么文绉绉了。” 弗朗西斯微微一怔，脸色苍白了些。半晌，他才开口：“是……么？” “叫呀，叫‘娜娜’啦。”娜塔丽走到他面前，仰起脸，露出“你不叫我绝不罢休”的无赖表情，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你……”弗朗西斯皱着的眉缓缓松开，他轻轻吸了口气，道，“娜——娜，娜娜。” “这才对嘛，”娜塔丽笑得眼睛弯弯，“你看这套衣服好看吗？”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7 章 弗朗西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原地转圈，裙裾扬起如同阳光下最明媚的花瓣。她显得那么美，那么开心，他却莫名地心头一痛。 她果真……忘记了么…… 弗朗西斯抿抿唇，轻轻颌首：“好看。嗯，好看极了。” “我觉得比起母后还是差好多啊，”少女皱起细巧的鼻子，显出可爱的烦恼表情，“哎——其实其他方面也都差好多。” “你不必一定要和艾米莉亚殿下比较，”弗朗西斯摇摇头，“你已经很优秀了。” “也就你会安慰我啦，”娜塔丽抬头，灿烂地冲他一笑，“谢谢你。哎，我的早饭还没好么？露丝呢？” “我让她先去餐厅等你了，”弗朗西斯顿了顿，又道，“我陪你过去吧。” 娜塔丽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自己的吃相应该还是比较拿得出手的，遂大义凛然地带着弗朗西斯向餐厅而去。 露丝看到他们一同出现在餐厅，再次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殿下，还有——殿下！” 娜塔丽责怪道：“怎么了？我很饿了哦，早餐准备好了吗？” “好、好了，殿下，这——” “你先下去吧，”娜塔丽看了一眼弗朗西斯，道，“给弗朗西斯殿下加一副餐具。” 露丝应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转身又看了一眼，才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弗朗西斯站在座位前，似乎有些发愣。 “怎么了？弗朗西斯？坐下吧。” 弗朗西斯盯着她的双眼，似乎想努力看穿她的思想。他慢慢拉开凳子，又慢慢地坐下。最后，他终于慢慢地问了一句话： “你知道……陆子翔骑士的事情了吗？” “陆骑士？”娜塔丽刚喝了口牛奶，小心地擦擦嘴角，想了想回答道，“刚才露丝也提到，我差点忘了。” 弗朗西斯的手指抓紧餐巾，问：“你——记得？” “嗯，想起来了。”娜塔丽点点头，继续和牛奶。 “哦。”弗朗西斯轻轻点头，看了看她，又转开视线。他尽量平静自己的表情，心里却止不住七上八下——她说她想起来了，那她为什么还这么平静？她这么悠然自得地吃早餐，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正当弗朗西斯疑惑猜度的时候，娜塔丽又开口了： “你们怎么好象都很在意的样子？不就是陆骑士辞职返乡嘛，王国里优秀骑士那么多，排着队想要护驾骑士的职位，再找一个有什么难的啊？” 弗朗西斯一脸震惊。 “怎么了？”娜塔丽越发奇怪，“有什么我该知道而不知道的吗？” “没，”弗朗西斯连忙说，“没有。” 他这一刻那么紧张，就如同溺水后起死回生一般，生怕涌起的海浪再次将自己淹没。说完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再也顾不了，升腾的喜悦占据了他的心灵。 ——她把陆子翔忘了！真的忘了！ “对了，”娜塔丽突然问，“你知道忘忧草是做什么用的吗？我只记得名字了，当初学得太不认真啦。” 弗朗西斯心头一顿，移开视线，道：“你问做什么？” “问问而已，快告诉我啦，你一定知道。” “忘忧草……是用来消除记忆。” “消除记忆？” “嗯，消除……爱情的记忆。”弗朗西斯心一横，说道。 “消除爱情的记忆？”娜塔丽一脸好奇，想了想又说，“那一定失效了，我没忘记什么关于爱情的事情呀。” 弗朗西斯紧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不是吗？”娜塔丽垂下眼皮，双手握着杯子，“我还认识你。” “娜娜……”弗朗西斯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爱我吗？” 娜塔丽抬起头，注视着他。她沉默了一会儿。 弗朗西斯觉得自己在那双紫色的眼睛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犹豫。他的心沉了沉。 “爱情么……”娜塔丽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不懂吧。但是你确实很好啊，对我又好。记得么？我们订过婚了。我想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吧。这个，我们都知道，是政治婚姻的必由之路。所以——我也不知道啦，你不要突然这么严肃，我不是说不爱你啊。” 弗朗西斯轻轻摇头，唇角向上扬起。 “算了……至少这次，你给了我个机会。” 娜塔丽奇怪地看着他，说：“你在说什么呀？” 弗朗西斯的笑容温柔，深蓝眼睛却异常深邃，他宠溺地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忙完了，我带你去你最喜欢的牛排店，出新品了哦。怎样？” 四十四.不过路人 陆骑士辞职返乡了。 一夜之间，唐国各大报纸争相登载了此则消息。严肃的正统报纸将此作为一则政界要闻加以简单地评述，无非是些功过是非生平简介。而以《光暗八点半》为首的八卦娱乐报纸，则大肆渲染，大有不挖掘出皇室丑闻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么一则简单的官员离职新闻，破天荒地占据了《光暗八点半》头版至之后三个版面的空间，责编是近来因独家报道娜塔丽公主家务事而风生水起的阿连小编——他终于从记者升编辑了。用纳奇的话说，这叫：“一人飞升，仙及鸡犬。”阿连对此露齿一笑，道：“你是鸡，我是犬？” 这之后大概两周，新晋阿连小编用了超大的篇幅连载关注帝都西恩的家庭暴力问题，指出“男人已然成为弱势群体，需要社会更多关注”。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8 章 对陆子翔的离职，现摘录《光暗八点半》全文最精华的一段如下： “日前被传离职的护驾骑士近日拒绝做出回应。本报皇室特约编辑采访娜塔丽殿下未果，安德烈公爵称陆子翔骑士为自动离职，皇室拒绝发表评论，亦不涉及任何政治胁迫。正如之前广泛猜测的一样，此次事件再次暗示娜塔丽殿下被软禁的事实。上周有目击者称娜塔丽殿下与弗朗西斯王子外出，前后保镖几乎清空了整条街道。长老会拒绝近期所有要求公主殿下参与的社会活动，并同时宣布原定新闻发布会延期。种种现状都增加了笔者和广大民众的担忧：是否公主殿下面临巨大危机，而护驾骑士被胁迫离开？与洛林王子的政治联姻是否隐藏巨大阴谋？众所周知，娜塔丽殿下的安危对于唐国的繁荣稳定至关重要，大多数民众请求解除对殿下的限制……还我们公主！还我们骑士！还我们自由的唐国！” 这篇八卦，就这么变成了极具煽动性的社论。 奇怪的是，对于当事人本人的叙述，可以说少之又少，完全不符合该报一贯风格，更不符合该报格言：“丑闻，将背影变成背景。” ************************* 娜塔丽一连几天都和弗朗西斯一起出席皇室内部会议、活动，并闭口不提陆骑士，这让安德烈公爵非常惊讶。他旁敲侧击地问她问题，可她表现得就像完全把陆子翔当作了路人甲。 “一个路人甲而已，”娜塔丽会后愤愤不平地说，“他干嘛总是问来问去的？我又没有亏待他，又没有逼他辞职！再找一个不就可以了？！” 弗朗西斯安慰她：“别生气，安德烈公爵也是为你好。艾米莉亚皇后登基之前就选定了自己的骑士，现在你的骑士擅自离职，又不能改立誓约，他当然着急。” “又是母后！”娜塔丽瞪着他，“你明明说过不把我和她做比较的！” 她脾气好象突然大了很多，以前弗朗西斯对她再好，她都不会使小性子，近来却越来越得寸进尺。 他想，只有对一个人信任如知己，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吧？ 忘记了陆子翔的她，似乎把“爱情”这个概念嫁接到了他的身上。作为洛林最善谋深计的王子，他第一次对到手的东西不知该悲哀还是欢喜，每次跟她约会，都像是偷来的幸福般小心翼翼。 “不能改立誓约？啊，我当时究竟是哪根神经抽了？怎么会跟这么不负责任没有良心的人立约！长老会果然是对的，我就不应该相信这种来路不明的骑士！帝都骑士学院有那么多优秀学员，随便找一个就可以了嘛——真是岂有此理！哼，找到了看我不收拾他！” 弗朗西斯脚步顿了顿，突然想起陆子翔离去时那孤单坚毅的背影。若是陆子翔早知道此刻的她竟这么评价他……他还会那么坚定地一走了之吗？ 弗朗西斯也派了手下去寻找陆子翔，可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所有踪迹都消失了。安德烈公爵急得几乎上火，作为公主的立约骑士，陆子翔这么一消失，其他人便无法取代他的位置，因为长久誓约是所有上古咒语中最牢不可破的。 或许先人们早已预见到巫师骑士之间的不和，才会早早地设下如此难解的咒语。 世事玄妙。 这天，娜塔丽在莱特宫办完公事，便和弗朗西斯一起去一家相熟的一线大牌成衣店。 天气晴好，阳光从大大的落地玻璃中洒进来。弗朗西斯斜斜靠立在柜台一侧，两手轻松地搭在一起，似笑非笑地等待娜塔丽更衣。 更衣室里突然传出布料开线的声音，他愣了愣，快步走上前去敲敲门，问：“娜娜？有什么问题吗？” “嘘——” 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然后小小声接着说：“我想我最近大概胖了……” 弗朗西斯转身命令店员：“拿大一号的来。” “可是，殿下，这个是限量版的，只有这一个号码。”店员小心翼翼，压低声音。 “那就——” “什么意思！”试衣间里气急败坏的声音陡然加大，“我一直都在这里买衣服的！” “可能，也许，殿下您最近是不是——” “我没胖！” 弗朗西斯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打断她们：“真没有合适的号码？” “是的，很抱歉殿下……” “这样啊，”弗朗西斯勾起嘴角，轻笑，“那给娜塔丽殿下定做一套吧。” “可是设计师说了，限量版不能定做的。我们这个设计师很难请，实在不好意思——” “他叫什么？” “啊？谁？” “我问，设计师叫什么。” “罗德里克·强，”店员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在度假。” 弗朗西斯耸耸肩，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帮我转接国防安全局莱斯爵士。” 店员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手机中传来转接的音乐，半晌一个大嗓门传出来：“殿下，下午好！” “莱斯，帮我用你的系统搜查罗德里克·强，我要立刻找到他。” “罗德里克·强——好的，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就地歼灭还是押回待审？” 话筒中的声音很大，几步外的店员听得出了一头冷汗，忙不迭地揪着衣角。 弗朗西斯轻轻皱了眉头，走到店堂另一侧。“我要他完好无损！不管你采用什么手段，我看中了他今夏成衣系列的限量款单品，要他迅速联系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是，殿下。”咬牙切齿的声音。弗朗西斯立刻就能想象出莱斯爵士酱绿的脸色和愤慨的表情。 算了，谁让他一向只用正事麻烦这位爵士呢？偶尔调皮一下，大概也可以吧……他想象娜塔丽笑得弯起的眉毛，就不由得心情大好。 古人说红颜祸江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砰—— 一块小石头砸到了玻璃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石子很小，并没有损坏玻璃，店员却立刻黑了脸叫保安，向肇事者冲过去。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89 章 玻璃窗外不远的路角，几个人正在打架。 准确地说，是几个人在殴打一个人。当中那个人只是防守，却不还手。那几个打人者还一边骂着什么，在店里听不清晰。 中间那人被打倒在地，又爬了几来，一甩头发露出瘦削的面颊来。 即使隔得这么远，弗朗西斯却一眼认出了那人。他的脊背陡然僵直了。 怎么会……是他？ 四十五.爱恨交织（上） 那人离店堂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隔着玻璃，他面上的青紫、衣衫的破烂赫然醒目。弗朗西斯的手指甲一丝丝掐进自己的手心里，背后的凉意连同心里的阴冷也在一分分加重。 “怎么了？”明媚娇嫩的少女声音在他身畔响起，他回过神来，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柔声道：“没事，流氓斗殴而已。娜娜，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这片街区不安全。” “什么安全不安全……”娜塔丽嘟哝着看向窗外，“帝都西恩近来的治安也太差了，我早该多管管这些琐事。你等等，我出去看看！” “等等！”弗朗西斯一个不留神，娜塔丽已经像条灵敏的鱼儿般从他身侧窜开，提着新买的裙子一溜小跑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他刚想追赶，转念一想，又做罢了。 “罢了……该来的躲不掉……”他轻轻叹气，“或许这样也好。” 那群流氓打得正欢。娜塔丽走近，才发现这几个人都穿着长裤马靴，一副骑士打扮。她不禁有些恼火——骑士守则上写得清清楚楚，要遵守社会公德。这帮人究竟要有多堕落，才会发展到当街不顾颜面地斗殴？！ “住手！不许再打了，骑士们！” 她的话音刚落，中间挨打的那人浑身一阵，防守露出破绽，旁边一个骑士顺势一脚将他狠狠踹到地上。其他几人停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看起来最高大的那人上下打量着她，问：“你谁呀？管什么闲事？！” 娜塔丽这才想起今天出门特地换了发型戴了太阳镜，面前几个人或许认不出她来。她见倒在地上那人伤痕累累衣衫褴褛，再看看旁边打人者趾高气昂不可一世，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放下裙子推开其他人，弯下腰想要扶起那个摔倒在地的人。她边扶边骂道：“你们这还算骑士么？恃强凌弱以多欺少，而且还当街斗殴！你们哪里还有骑士的样子？！” “你这女人懂什么？”一个个子小些的骑士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们在教训叛徒！” “这个骑士不遵守誓约，背弃了好心立约拯救他的尊贵小姐，太丢骑士的脸了！”看起来最年轻、胡子刚冒出桩的骑士补充道，并一脸鄙夷地看着灰尘中伤痕累累的那人。 娜塔丽愣了愣，松开手，问倒在地上的那人：“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挨打者撑起身子，仍旧垂着头，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点点头，却并不说话。 “那好，就算他确实违背了誓约，那也应该由骑士委员会、以及那位尊贵小姐亲自来发落他！你们呢？你们身为骑士，居然做出这种目无法纪的事情，不觉得羞耻吗？” “我们是帝都骑士学院的！这种来路不明的骑士怎能跟我们相提并论？”高大的骑士颐指气使，表情中透露出明显的骄傲，他鄙夷地用脚尖踢了踢挨打者，又说，“我们替骑士委员会教训这种贱人！”说着，他带领其他两个骑士，又要上前继续打人。 娜塔丽一跺脚站起身，面对那几个比她高大很多的骑士，满脸倔强地伸开双臂拦住他们，道：“你们欺人太甚！帝都骑士算什么，排着队来我都不希罕！就你们这样子，也配教训他人？”她素来不喜欢以多欺少的人，更加鄙夷那种自负于自己出身并因此鄙视他人的人！ 出身算什么？她这个出身皇室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怎么这些骑士不过是读了个好点的学校，就这么目中无人了呢？唐国的现状常常让她迷惑不解，无论出身或是血统，究竟能代表什么？巫师了不起吗？骑士低人一等吗？血族就该死吗？！ 她突然觉得心情郁结，似乎多日的不爽在期待一个爆发的出口。她不甘示弱地瞪着逼近的骑士们，大声喝道：“退下！我不许你们再放肆！” 小个子骑士终于忍不住，上前一下子推开她，道：“你算什么？也敢在这里挡着我们——啊啊——” 一道闪电般的影子突然窜到他面前，他甚至没来得及发愣，就被巨大的力量裹挟着掀翻在地！ 娜塔丽跌倒在地上，却顾不得叫痛，长大了嘴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刚才还狼狈不堪倒在尘土中的挨打者，突然敏捷得令人震惊，带着超出常理的攻击方式，接二连三地将那三个骑士摁倒在地！他的身姿瘦削却矫健，如同蛰伏多时的蛟龙，一经出水便势不可挡！ “你——”娜塔丽傻傻地坐在地上，忘记了这是自己的新裙子，甚至没对刮破的裙边有所觉察。 那人一头黑色的短发随着迅捷的动作飞扬起来，阳光反射在他狭长的眼眸之中。他一肘制住挣扎的小个子，用淡墨而低沉的嗓音命令道：“你，向殿下道歉。” “道什么歉！”小个子还要顽抗，却突然一愣，“你刚才说什么……殿下？” “少罗嗦，道歉。” “凭什么？她算个屁呀，也配我道歉——” “放肆！”两声轻喝同时响起。黑发骑士迅速抬起头，正与匆匆赶来的弗朗西斯打了个照面。一经视线相遇，他们同时转开头去。陆子翔咬住下唇，弗朗西斯的瞳孔收紧。 娜塔丽此时已经爬了起来，看着那小个子骑士的嘴脸，不由得厌恶异常。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疼地发现裙子一角已经破得无法修复。她叹了口气，猛地拔下太阳镜，甩到小个子身上，道：“我是谁？我算什么？你看清楚了？” 她的声音清亮，却突然带上了天成的气势。 旁边倒在地上的另两个骑士本想反抗，突然看到她凌厉扫过的目光，都立刻惊呆在原地。 竟然——是公主殿下！ 那他们刚刚在做什么……他们背脊凉飕飕的，目光不停地在黑发骑士与公主之间扫视，并朝后退着，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黑发骑士冷冽道：“站住。” 很简单的两个字，出自这个刚才还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而不反抗的人口中！他们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不反抗了……若是他稍加攻击，他们早就溃不成军了！ 弗朗西斯冷冷注视着黑发骑士，道：“你怎么还没走？” 黑发骑士一言不发，慢慢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青紫的面颊。他的身形晃了晃，一条腿有些打颤，似乎伤得不轻。 “你们认识？”娜塔丽疑惑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黑发骑士怔了怔，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娜塔丽不明所以，继续问他：“你究竟是谁？是谁的骑士？等等——”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如同璀璨的彩色泡泡，却在瞬间破碎。她只来得及看清那双狭长的眼眸，记忆又再度归于平静。她绕着那黑发骑士转了半圈，才不确定地开口： “我认识你……吗？” 黑发骑士身形又晃了晃，他将嘴唇咬得那么紧，几乎泛起了森森白色。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0 章 “娜娜，”弗朗西斯打断，“我们走吧。” 娜塔丽迷惑地看看他，又看看黑发骑士，歪着头想了想，却还是想不出为什么自己心里突然生出了些奇特的情愫。 就好像……面前的人与自己有很深的过往……所以才会一见面就让她心神不宁…… “将这几个骑士带回去候审。”弗朗西斯命令身边随后赶到的保镖，然后伸出手对娜塔丽说：“走吧。” 娜塔丽磨磨蹭蹭地将手搭在他的掌心，却还回头看着那原地如同雕塑般的黑发骑士。 好熟悉…… 她眨眨眼睛，一个名字瞬间从脑海里划过。 “你是……陆子翔骑士！”她突然大声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背叛我的誓约的——陆子翔！喂，喂，你怎么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被称为陆子翔的骑士已经重重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娜塔丽迅速挣脱弗朗西斯的手，跑上前去抓住他的衣领用力摇晃： “醒醒，喂，你还好吧？！” 四十六.爱恨交织（下） 耐特宫。 安德烈公爵在房间门口欲言又止，等待了半晌，终于要了摇头，走开了。他一回头，正看到弗朗西斯站在身后，紧抿着双唇。 “弗朗西斯殿下。”安德烈公爵对他点点头。从他内心来讲，他对弗朗西斯一直印象不好。这位洛林的小王子，自小便心思缜密，精于权谋。偏偏他最心爱的妹妹留下的唯一的孩子还对这王子着迷得不得了，骄傲跋扈的她独独对他乖巧服帖得像个听话的妹妹。安德烈公爵从不认为弗朗西斯接近娜塔丽是出于什么纯真的动机，然而在娜塔丽令他大跌眼镜地跟陆子翔走到一起后，他才觉出事情的轻重缓急来。 不管怎么说，从任何方面，弗朗西斯其实都是唐国亲王的最佳人选。 前些日子，娜塔丽一反常态，似乎跟陆骑士撇清了关系，安德烈公爵一度悄悄地松了口气。可是现在—— 他看看房间里守在陆子翔床边的娜塔丽，又看看门外满脸严峻的弗朗西斯，顿时一个口两个大。 这都是什么事！他实在管不了了！ “娜塔丽殿下还在里面吗？”弗朗西斯声音冷冷的，明知故问，“下午原定出席新闻发布会澄清谣言，不知道是否要推迟？” 啊，谣言！安德烈公爵顿时觉得头更大了。捕风捉影的媒体最近给皇室造成了很大压力，洛林王子、唐国公主、护驾骑士三角恋的消息一夜之间沸沸扬扬，长老会明确指示一定要迅速澄清这些乱七八糟影响社会安定团结的谣言。 “新闻发布会？”娜塔丽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随即她轻快地走到门边，“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些无事生非的小人！弗朗西斯，我们完全不用理会他们。” 安德烈公爵迷惑地看着她。 “殿下，新闻发布会是长老会定下的。”弗朗西斯鞠了一躬。 “我知道！他们也跟着推波助澜，真是不可理喻！总而言之，我拒绝出席这种无聊的活动。南部旷野邪恶袭击事件最近有所回升，我很忙。安德烈公爵，请您帮我推掉这次发布会。” 她满脸不快，语速快而平稳，令弗朗西斯微微惊讶。他很少看到处理政事的她，想不到如此干净利落而充满压迫感。或许，假以时日，她真的不会比安杜利斯的黑玫瑰差？ 安德烈公爵愣了愣。“殿下……时间地点已经定下来了。” “那又怎样？” “各大媒体都已经收到邀请。” “这样啊，”娜塔丽用食指敲了敲脑袋，皱起的眉迅速解开，“那你去代表我出席。” “什么？”安德烈公爵大惊，“这怎么可以？我要怎么说？难道说您为了照顾陆骑士不能到场？” 他几乎气恼——这丫头的脾气怎么总是这么倔强！这种事情可以说不去就不去吗？！ 娜塔丽瞪他一眼，摇摇头道：“舅舅你怎么回事？这种话可以随便说么？说了不就是承认谣言了？” 安德烈公爵一阵胸闷。 “这样吧，”娜塔丽想了想，“弗朗西斯也不要出席了。您对媒体发布消息说，我们正在筹备婚礼，现下事务繁忙。还有，南部的事情我可能不能亲自去，陆骑士暂时不省人事，希望你能派一个骑士团关注一下。等等，对付邪恶只有骑士不行，要召集至少三名一级光系巫师跟随骑士团一起前往。” 安德烈公爵愣在当场。她说了很多话，包含了很多命令，她看起来平和而冷静，不像是一时头脑发热……然而，她刚刚似乎提到了一个要命的词—— 婚礼？！ “你……娜塔丽殿下，刚才您说，什么婚礼？” “我跟弗朗西斯的婚礼。” 安德烈公爵几乎失色，瞥了眼弗朗西斯，却见后者也是一脸愕然。 “你们都怎么了？”娜塔丽奇怪地看了看他们，随即上前将双手覆在弗朗西斯手背上，道，“弗朗西斯，难道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吗？我们已经订婚了，目前洛林与唐国关系有待加强，可恶的谣言也需要我们以行动来澄清。还是说，国王陛下不同意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突然流露出忧郁的神情，似乎担心遭到家长反对的普通小女生。 弗朗西斯半晌才回过神来，强迫自己开口： “不，不是。殿下，我……很荣幸。” 娜塔丽眼睛弯了起来，她轻声在他耳边道：“弗朗西斯哥哥……你真好。” 她紫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他顿时心软。他终于慢慢相信，她，真的已经忘记对陆子翔的感情，真的快要属于他一个人了…… 安德烈公爵似乎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了看房内沉睡的陆子翔，犹豫地问：“那……陆骑士——该怎么处置？” 娜塔丽沉吟半晌，道：“他……毕竟是我的誓约骑士，我查过长久誓约的文献，这是不能破除的，除非一方死亡。我将任命他继续担任我的护驾骑士，驳回他的返乡申请。” “这会不会太强迫他？” 娜塔丽冷笑。“排队等着做护驾骑士的人那么多，实在不行，就多任命几个。大不了让他闲差混吃等死，反正不许辞职。您放心，我会亲自劝服他。”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1 章 安德烈公爵心里的讶异溢于言表。他一向记得，娜塔丽对这位骑士非同寻常，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冷淡——几乎可以用“冷酷”来形容——了呢？ 她却不等他回答，直接对他们说：“你们先离开吧，我等陆骑士醒过来，有话要跟他谈。”她优雅地拽了裙角转身，下了逐客令。 “好的，殿下。”弗朗西斯鞠了一躬，神色复杂。他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终于转身离开。 安德烈公爵无奈地随之离去。走到楼梯上，他才觉出不对味来：不管怎么说，耐特宫都是他的宫殿，主人怎么反而被赶出去了呢…… 他摇摇头，在心底轻轻叹息：老了老了，侄女毕竟长大了。或许，艾米莉亚在天之灵，看到这样的娜塔丽，会稍微放心么？ ********************************** 娜塔丽轻轻掩了门，刚才精干冷淡的神情顿时从脸上溃散开去。 她转身，提着裙角，一步步朝床边挪去。 陆子翔苍白的睡容，竟让她莫名的心惊。 她愣愣地站在他身边，愣愣地看着他。他嘴角、脸颊上有大片的青紫和擦伤，虽已经过魔法处理，伤痕仍未消去；他即使在睡梦中，依然表情坚毅冷峻，嘴唇轻抿。只有他时常狭长眯起的双眼，这一刻舒展成睡容，睫毛根根分明，脱去了平日的凌厉，竟有了些许令人惆怅的孩子气。 她觉得这个场景并不陌生，却想不起来曾在何时何地经历过。 她走到墙边，打开音乐。轻柔的曲调与春末缓和的气息一起渐渐在房间里充盈。她侧身站在房间中央，有些失神地听着熟悉的乐曲。 “为什么……放探戈？” 沙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笑容。 “你醒了！” 陆子翔狭长的黑色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为什么，放这首曲子？” 他的声音里有某些破碎的东西，却又那么倔强。 “因为……”娜塔丽突然有些窘迫，“因为……我觉得，这首好像很适合你。” “很适合？” “嗯……觉得似曾相识。”她突然轻踩了几个乐点，然后迷惑地抬起头，“我们跳过这首曲子吗？真的好熟悉。” “没有。”回答突兀而生硬。 娜塔丽突然有些不开心。刚才那种迷蒙不清的情绪这一刻已经渐渐消散，她皱着眉看着床上苍白的人，说：“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陆……骑士。” 她的口气突然生硬，让他微微一愣。 “请……问吧，殿下。” “陆骑士，你为什么要违背我们之间订立的长久誓约？为什么要背叛我的信任？”她紫色的眼睛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陆子翔心头一痛。他知道她会忘了他，他给她用忘忧草的时候早已下定决心了……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她如此质问他时，他仍会那么的心痛，甚至委屈？ 不，他从不会有那些软弱的情绪。他是十六师的精英，他是王牌，他是曾亲历无数险境的佣兵、战士、暗杀者。 他决定了的事情，从不会后悔。 “抱歉……殿下。” “好，那我再问你，你说要返乡，为什么在街上打架？” “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 “……”陆子翔神色黯然。 “那好，你为什么打架？” “我没有打架，”陆子翔一字一顿，“您看到了。”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还手？堂堂唐国护驾骑士，仅次于第一骑士的陆骑士，竟这样折辱唐国的脸面吗？” “我……”陆子翔闭上眼睛，半晌才轻声道，“确实是我的错，他们打得对。” “你有自虐倾向么？”娜塔丽不顾他满身伤痕，狠狠抓住他的领子，几乎将他揪了起来，“挨打很好玩么？他们有什么资格打你？你背叛的是我，只有我才可以发落你！” 陆子翔并不挣扎，脑袋随着她的手轻轻摇晃。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种令人心碎的东西，一点点蔓延开来。 “那……”他惨然一笑，轻淡地说，“请殿下发落，悉听尊便。” 四十七.过去将来（上） “请殿下发落……悉听尊便。” 娜塔丽愣住了，突然再也生不起气来。他的眼神从没有悲哀至浓烈，他从来都是淡淡的，宠辱不惊，怡然独立……不对，她怎么会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呢？他只不过是她的骑士，是千千万万想要效忠她的骑士中的一员，不是吗？ 不对——她为什么完全想不起来，他究竟是怎么成为她的骑士的呢？隐隐约约的印象里，他跪在一堆废墟中，背景是一个巨大的血迹斑斑的十字架，而她，正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银链，然后—— 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她突然头晕目眩，忍不住双手抱头。“怎么回事——” 她沉浸在一片碎片般的泡沫中，纷纷扬扬的彩色铺天盖地地涌上来，无数场景支离破碎地不断旋转，如同即将没顶的海水，使她惶恐得无法自持…… 彩雾晕眩之间，她的双手突然被抓住。 她睁开眼，只见那苍白的骑士满脸担忧，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自虐般地扯自己的头发。她突然惊醒，挣扎着后退：“你——松手！你在干什么？” 她突然觉得无比害怕，就好像靠近他就会靠近一个无法揭示的黑暗现实……不，不对，他只是她的骑士！她要去找弗朗西斯，对，她要去找他，让他帮自己脱离这强烈的不安—— “我听到，”陆子翔松开了她，神情黯然地看着她突然转身慌不择路，“你——殿下要成婚了，是么。恭喜殿下。”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2 章 他的语气怪怪的，似乎拼命压抑着什么。 她的脚像是瞬间生了根，怎么都无法再迈步走开。她讪讪地转过身，努力弯起嘴角，笑容脆弱得如同阳光下水面的薄雾，轻轻一触便会烟消云散：“我——嗯，是的……” 他垂下眼皮，点点头：“这样么，恭喜殿下了。” “嗯，谢谢你。” 他沉默了，坐在床上，睡衣里露出雪白层叠的绷带。他看起来瘦削而憔悴，整个人犹如刚刚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般一蹶不振。 娜塔丽犹豫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会儿，他却又突然抬起头，眼睛并不看她，道：“弗朗西斯……对你好么。” 她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他顿了顿，又说：“婚礼……什么时候？会——邀请我么？”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凉淡得如深秋的晚风。 “一定，”娜塔丽连忙点头，“当然会。前提是，你还是我的护驾骑士。你之前说要返乡，是么？” 陆子翔点点头：“出了点问题，不回了。” 娜塔丽深吸了一口气：“你之前想要背叛誓约。” “没有，”陆子翔终于看进她的眼睛，目光深刻，“我从来没打算背叛您，殿下。也永远不会背叛您。” 娜塔丽突然没了脾气。原本她要好好谴责他的不负责任，谴责他的自由大调，要恩威并施地逼迫他重新回来做好他的护驾骑士工作……却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回答她。 那答案太过温柔笃定，她几乎读不懂其中的含义。 永远……么？ 她摇摇脑袋，突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唐。” “什么？”他满眼迷惑。 “我是说，你看起来……很像以前的唐公爵。嗯，真的很像。气质也好，语气也好，都很像呢。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看起来熟悉了，”女孩子脸庞明亮了些，轻轻击掌，“因为我太熟悉唐了！骑士，希望你也能像唐一样，做出巨大的功绩。” 陆子翔突然觉得苦涩。唐……果然如此巧合得可笑么？唐的过去，他的将来，就这么交织在一起，如同命运织就的一张网。 娜塔丽环视着房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东西。“你知道么？这间房间，就是当年唐入主耐特宫时的卧房！我都快忘记了，你看，墙角还有他留下的画架。” “唐公爵，他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也没有太久，”娜塔丽耸肩，“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经常在边疆抵御外敌，在全国各地执行各种任务。母后去世后，他才长期在西恩定居，不过前后也只有一年多。” “之后呢？” “我五岁多的时候，他就抛下我和唐国，失踪了。”娜塔丽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我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唐公爵性格奔放不羁，他能勉为其难照顾我一年多，已经很不错了。况且，大家都说，他不愿意住在西恩，他不喜欢西恩——因为某种原因。” 陆子翔心下了然，颌首。换了是他，也不愿意日日看着心爱之人与另一人举案齐眉。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说：“殿下，如果……我希望能像唐公爵那样，到远方，为您而尽力。” “你在想什么？”娜塔丽横他一眼，“眼下帝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你又要逃走么？你听说过这样的护驾骑士么？好了，我们不要提这么远这么沉重的话题，你先好好养伤，最近很多事情需要骑士的努力。” 她说这些时，神色有些许疲惫。揉了揉太阳穴，她将卷发拢到身后，又露出坚定的表情，似乎有信心能搞定所有那些让她烦心的事情。 “南方……让我去吧。”陆子翔轻轻叹一口气，“我遇到过邪恶，可以有很多帮助。” “你听到了？”娜塔丽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再说吧，你先休息。下次不要犯傻，记住，你是我的护驾骑士，随随便便让别人欺负，岂不是丢我的脸。”她想起那几个帝都骑士的学生，不禁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殿下，不要为难那些小骑士。” “这件事你少管，”她冷冷道，“唐已经是帝都骑士最后的辉煌，这所学校早就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宽容点，不好么。” “你在教训我么？”她的脸色看不清晰，不知是不是真的生气。陆子翔突然觉得她不像自己熟悉的那个“娜娜”了——或许，他确实很少看到她公事公办、精明能干的一面？ 曾经，在他的面前，她总是像个任性胆小的女孩子，稍微骄傲，却又娇柔可爱。 女人遇到心爱的男人才会变笨，他听过这个说法。 所以，她确实已经不爱他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开心一点，一切都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她忘记了他，而且丝毫都不会觉得难受，甚至可以顺利地与弗朗西斯在一起，更加值得欣喜的是，他们就要结婚了；弗朗西斯对她很好，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好，尽管有过不择手段，但毕竟没伤害她。这一切多么美好，他应该开心地笑一笑，祝福他们才对。 他们就要结婚了。 他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表情如同扭曲了一般。他们就要结婚了！这个事实多么美好！ 她终于要彻底离开他了，她将永远不会再属于他，哪怕一个任性，一点撒娇，都不会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多么欢喜，他却心痛得难以自抑。 娜塔丽认真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帝都骑士学院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你放心就可以了。伤好后去找安德烈公爵报到，我有很多任务等着委派你。” “殿下，”他终于忍不住，“您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为什么？”娜塔丽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迷惑，随即又恢复镇定清澈，“我想大概是因为，你是我的骑士，我们有最牢不可破的誓约，记得么？” 她从桌上拿起那串银链，郑重地递给他。他接过，紧紧捏在手心。 这便是他与她之间最后的牵绊么？ 最牢不可破，最深刻，最无可企及。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3 章 四十化社团作为协办单位。当然，局外人都不清楚、却被《光暗八点半》发掘出来的八卦显示，最先给发起人施压的所谓幕后黑手，竟然是据说对唐公爵恨之入骨的娜塔丽公主殿下。 自从上次在异端审判所见到唐，娜塔丽就一直有些牵肠挂肚。要说不怨恨他，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对他完全没有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那个人，毕竟是曾最照顾自己的人。 知道他还在世后，她就特别想找出他。她想，对于这样一个画展，唐会想来看一眼的吧？或者至少，她能让他知道，她一直没有忘记他，并在感激着他。 虽然，在任何人的面前，她都不曾正面评价过他的画。 ******************************** 陆子翔接到阿连的慰问电话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简单寒暄了几句，阿连便称自己公务在身，不胜繁忙，还有难伺候的女人要伺候云云所以不便多谈。 “待会见。”最后他如是说，挂电话快得如同火烧屁股。 陆子翔叹口气，微微觉得好笑。没错，他确实不该自说自话一走了之，弃朋友于脑后不及时通报最新消息（八卦？），但至于这样么？ 故意在报纸上对护驾骑士轻描淡写也就罢了，至于打个慰问电话都扭扭捏捏的么？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4 章 他的衣服早就破得不像样，如今要出席唐公爵的画展，只好听从娜塔丽的建议，从唐的衣柜里借几件衣服。 唐成为耐特宫的主人后就再没有循规蹈矩过，陆子翔在那一长排花哨到极致又或者颓废不堪的服装前僵立了N久，依然不能说服自己去扮演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最终，他勉强选了一套红色镶亮金片的燕尾服，配一个最朴实的、却还闪着金粉的暗紫色领结。看着镜中人突然被提拔凸现出来的腰身，他无比别扭地转过来转过去，打心眼里害怕走出这间屋子。 真不知道唐是怎么想的……据说当时他还是走在时尚的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带领全国骑士走向一个诡异的满是大公鸡的未来。 深吸无数口气后，他终于佩戴上自己的短剑，犹豫了一下，将故障中的接收器别在了腰带上。抹了抹杂乱无章的头发，他踏出门去。 脚尖刚露出门外，倒抽冷气的声音应景地响起。 弗雷德里克上尉满脸讶异，嘴巴半张。“阁、阁下！” “你叫我什么？” “殿下说你是正式受封的护驾骑士，不久将接收爵位。”弗雷德里克难得恭敬地对他鞠躬。 陆子翔愣了愣：“我不要爵位。” “阁下说笑了，”弗雷德里克抬起头，皱着眉上下打量他，目光中的不赞成溢于言表。“这件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唐的，”陆子翔耸耸肩，“我是说，这是唐公爵的衣服。”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是‘骑士也有春天’二十多年前轰动一时的走秀款！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真是不容易。怪不得我觉得这么眼熟。” “‘骑士也有春天’？这是什么？”陆子翔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您不知道？这是唐公爵当年力挺的时装品牌，是当年的一线大牌。唐公爵曾亲自给这个品牌的春季发布会走秀。” “……我还是换一套吧。” “我等您是应该的，下属应该等候领导。” “你……想说什么？” “殿下已经在等您了，阁下。”弗雷德里克板着脸道。 想想那一整柜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的衣服，陆子翔最终认命地随弗雷德里克走出了耐特宫。 天气还不是很热，离得很远就能看到娜塔丽粉色阳伞上的荷叶边。 今天她穿得像个小女孩，袖口甚至有两个蝴蝶结，哥特式的后摆难得地繁复，不像喜欢走极简主义路线的她的风格。除了出席宴会，她从不穿得过于华丽。 陆子翔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殿下。” 娜塔丽伸出一只手，让他吻了手背，道：“准你平身。” 他愣了愣，随即站直，微微笑着看她。 娜塔丽看起来兴致很好，似乎还有些期待……或是紧张？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又看看陆子翔一身火红的打扮，点点头道： “不错，一定很合唐的口味。” 陆子翔抿了抿唇，含糊地轻声道：“殿下，嗯，今天很美。” “今天很美？”娜塔丽笑着摇头，“是说我还是说天气？” 他本来有些窘于回答，看了眼远处睥睨的弗朗西斯后，突然像心里憋了口气，大胆的恭维冲口而出：“是说您。” 娜塔丽微微一怔，随即轻笑起来。 “谢谢，骑士，你真会说话。”她正要上车，又转过身来，皱着鼻子低声道，“唐没有其他衣服了么？！” “……抱歉。” “算了，”娜塔丽摆摆手，“那老家伙的品味我太了解了，就没正常过。” 四十九.心上者谁 娜塔丽一行刚一到达帝都古典美术馆，就被蜂拥而上的记者包围住。 “殿下！请问您跟弗朗西斯殿下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殿下，传言说您跟陆骑士掰了之后赌气嫁给弗朗西斯王子，是真的么？” “公主殿下，弗朗西斯王子是否将成为唐国近百年来首位外姓亲王？” “借光！殿下我只有一个小问题，为何弗朗西斯殿下不出席此次活动？你们之间是否又有隔阂？为何陆骑士再次出现在您的身边，是否有隐情？安德烈公爵提前到达，是不是代表您和公爵之间隔阂再次加深？长老会上周的新闻发布会——” 娜塔丽紫目一瞪：“你这叫‘一个小问题’吗，这位先生？” “殿下——” “我先来的，让开让开——殿下您能不能对西恩每周要闻讲一讲你和——” “殿下！”洪亮的声音一下子压住了其它所有人，“《光暗八点半》请您谈谈这次画展的意义！” 陆子翔循声望去，只见扎着马尾的阿连边上跟了个中气十足的大块头，正在气势汹汹地推挤着其他记者。 “我的跟班——”阿连用夸张的口型告诉他，同时挤挤眼，一副“我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我们的问题终于回到了今天的主题，”娜塔丽松了口气，微笑着接过大块头双手递来的话筒，“此次画展是为纪念骑士之治的缔造者之一、唐国伟大的骑士唐公爵而举办，众所周知，唐公爵为我国的快速发展和人权平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同时，很多人也知道，他在绘画上亦很有天赋。今天参与展出的包括莱特宫的珍藏品《水边树林里的黑玫瑰》，希望媒体朋友们和参观者们一起度过这个愉快的——” “殿下！”大块头看起来有些痴愣的眼神突然活跃，紧紧盯住陆子翔，“请问陆骑士今天的衣服——是不是二十多年前‘骑士也有春天’春季时装发布会的走秀款！” 娜塔丽一愣，随即有些恼怒。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5 章 “谢谢你的提醒。在你打断我之前，我们正在讨论——” “啊，我知道了！”大块头再次打断她，双目放光，“这是那款著名的‘火色公鸡’！” 他的声音在不需要扩音器的情况下，仍然能传到大概两百米开外，每一个字都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陆子翔顿时一僵，无地自容。火色公鸡！这是什么破名字……唐居然会喜欢这种衣服这种名字更不可思议的是会给这件衣服走秀……全场的焦点瞬间从娜塔丽殿下身上转移，记者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面红耳赤的护驾骑士。 娜塔丽轻咳了一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四面八方的目光几乎像激光射线一般，要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正当他很严肃地考虑是否面前有个地洞比较好时，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开幕式即将开始，请大家按秩序入场。” 安德烈公爵！ 陆子翔从未像此刻一般感激他的出现。一部分记者迅速分流而去，堵上那沉稳的中年第一骑士。娜塔丽终于得空走进美术馆时，小声对陆子翔说： “或许……可惜弗朗西斯今天没空一起来，否则你应该不会落到这么窘迫的地步……” 陆子翔郁闷地看了一眼不少执着尾随的记者，道：“难道他能穿得更夸张一点？比公鸡更夸张？”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大概会被要求和你决斗。” “……在下不明白，这会让事情好哪怕一点点吗……” “当然，”娜塔丽怡然自得地点点头，“那样丢脸的就不只是一个人。” 安德烈公爵冲出包围圈，有些恼火地指派侍卫团抗击记者大军，他挤到娜塔丽身边，语气急促：“今天怎么有这么多记者！殿下，您还好么？”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的话，我大概好不了。”娜塔丽耸耸肩，“令人惊讶的是，我今天非常好。” 安德烈公爵显然没听明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随即转到陆子翔身上。 “公爵阁下。”陆子翔连忙鞠躬，拼命用下巴压住泛着金光的领结。 安德烈公爵的疑虑更加明显，上下打量着他。娜塔丽忍着笑，打断他道：“弗朗西斯说他有点事情不能来，刚才从耐特宫出发去使馆了。” “使馆？是么，这么重要的活动他竟然推辞，平白增加您的压力。对了殿下，恕我提醒您，在弗朗西斯王子尚未变成唐国亲王前，请您一定称呼他为‘殿下’或者‘王子’。” “是么？”娜塔丽勾起酒窝，“谢谢您，亲爱的第一骑士西德尼·安德烈公爵阁下。” 说着，她提起裙摆，轻巧地行了个屈膝礼。 安德烈公爵的脸色一时红白交错，煞是好看。 等他走开，娜塔丽才愤懑地吐出一句：“年纪一把了管得还真宽……” 陆子翔看看她难得泛起血色的苍白面颊，轻轻摇头。虽然刚才记者不断地提起婚礼，但似乎只要弗朗西斯不在跟前，他就感觉那依然遥远。面前的少女一颦一笑间尽是骄傲自信的魅力，他有心远离，却无法移步。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成了两个人。不管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如何痛苦，浮在表面的他依然像个前线木偶般喜怒哀乐。 娜塔丽希望他前来，他便来；希望他笑，他便笑；希望他离开，他便离开。其实一切就这么简单。 只是他看进她的眼睛时，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身影。 于是，这一刻，他对着她微微一笑：“殿下，这边走。” 人流如织，唐的油画从墙上的各个角度俯视着他。娜娜曾经告诉他，油画刻画的其实是作家本人。各种忧伤、绝望、向往几乎要溢出画框，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 “看，那是陆骑士——”旁边有小女生的叽叽喳喳。 “咦，好帅啊！电视里看到的时候没觉得这么帅！” “我刚才拍到他对殿下笑了！” “啊哪里哪里，拿出来看看！” 娜塔丽一脸鄙夷地皱着鼻子，道：“八卦果然是国人天性。喂，看不出来啊，你在小女生里挺有市场的嘛。” 陆子翔微微一怔。 “殿下……取笑了。” “那几个长得还满好看的，要不我去帮你介绍介绍？公主出马，”娜塔丽拍拍胸口，“手到擒来。你要哪个？” 陆子翔笑得有些难看：“殿下，您说笑了。” “没关系的啊，配我的护驾骑士当然要最漂亮的女生了。你跟莱安娜解除婚约是对的，我就觉得她配不上你。啊，难道，你已经又有心上人了？”她笑得明媚，带着可爱的促狭。 陆子翔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僵硬，嘴唇抿得泛白。 “难道真的有了？你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啦！别躲，骑士，我命令你。”她故意板起脸。 嘈杂声像是突然小了。只剩下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他一时愣怔，缓缓地点了点头。 娜塔丽像是诡计得逞的小孩子般，顿时露出狡黠的笑容，两只眼睛明亮得如同最美的紫水晶。 “是谁？告诉我行不行——唉呀，你别走，至少告诉我，我认识不认识？” “您——”陆子翔深吸了口气，望着人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不是应该走在公主身后么，那里就是他的位置。他怎能从她身边走开？他无法走开。 他眯起了狭长的双眼，语气突然冷淡。 “殿下，您认识她。您，比谁都更熟悉她。”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6 章 “有这样一个人？等等，”娜塔丽疑惑起来，“让我想一想，你不要告诉我哦——” “殿下，”安德烈公爵再次来到他们身边，“时间差不多了，请你回宫吧。骑士，去帮公主殿下备车。” “是，阁下。” “等等。” 陆子翔转身：“怎么了，阁下？” “我想起来了。”安德烈公爵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这套衣服是二十多年前唐公爵代言品牌的春季主打走秀款，叫做‘火鸡’或者类似的一个名字。” 他……也知道…… 陆子翔僵硬着一张脸，鞠了一躬：“我去了，阁下。” “噢对了，”安德烈公爵用一种夸张的惊讶口吻大声道，“这是‘骑士也有春天’的‘火色公鸡’！” 陆子翔加快了脚步，低着头向门口冲去。 “哥们，这就走啊？”阿连终于瞅到空子钻到他身边，伸手够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掌拍下，“这么大火气？等等，让我多拍几张公鸡！喂喂，别走啊！” 刚到门边，立刻有记者围上来。 “骑士先生，请您谈谈对这身衣服的感想！” “没有感想。” “你是否很赞成唐的审美观？是否有志成为第二个唐？” “完全没有。” “陆骑士，请问您和殿下现在是什么关系？和弗朗西斯王子呢？” “你别插嘴！我还在问呢！陆骑士，请稍等，请问您现在住在耐特宫了吗？请问平民出身的您对于皇室住宅有何感想？是不是像乡下人进城？是否会不习惯？安德烈公爵刚才嘲笑您的衣服，是否平时你们关系就很差？在耐特宫是否会受到限制？”正是刚才问娜塔丽“一个小问题”的记者。 伸过来的话筒上标着“娱乐每日谈”五个小字。陆子翔的火气噌噌地上来了，他抢过话筒，正想说什么，却突然想起前第一骑士的著名言论。 “因为安德烈公爵也住在耐特宫，所以，”他铁青着脸，一字一顿，“我觉得生活空间过于狭窄。” 五十.一波又起 唐国公主、当代光之魂继承者娜塔丽殿下，与洛林国王子、大众偶像弗朗西斯殿下的婚礼定在一个月之后举行。 娜塔丽20年暮春，唐国新一任护驾骑士正式受封男爵。 陆子翔骑士与林男爵的女儿莱安娜·林取消婚约后，一直绯闻不断，传说中的女主角却一直迟迟不能落实。无所不能的帝都八卦小报逐渐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最新消息是陆子翔是个gy，与从未结婚生子的安德烈公爵虐恋情深。 护驾骑士置之不理，拒绝做出任何回应。娜塔丽公主每天到耐特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最新八卦读给他和安德烈公爵，顺便心情大好地取笑一番。 某日早晨，娜塔丽公主照例来到耐特宫。安德烈公爵正在吃早餐，一见到她，立刻满脸警惕：“殿下，早上好。” “早上好，”娜塔丽放下裙子，手里攥着一叠报纸四处张望，长睫毛忽闪忽闪。 “殿下，您找什么？”安德烈公爵明知故问。 “我的护驾骑士呢？” “他呀，”安德烈公爵垂下眼皮，嘴角有一丝可疑的弧度，“一大早就跟随骑士团到南方去了。”他的声音怪怪的，似乎在克制某种特别的情绪。 “已经走了？”娜塔丽失望地在一张圆凳上坐下来，“现在还不到工作时间啊。” “我让他早点走，”安德烈公爵慢条斯理，“以防一早被您抓住讲八卦。” “他不喜欢听？不会吧？我觉得他每次听得都很开心啊。” “殿下，您应该可以分清什么是恭维。” “哎——，”娜塔丽端详着手里的报纸，“真可惜，我专门挑了好久啊，今天的特别有趣呢。啊对了，你想听吗？真的很有趣噢。” “不想。”安德烈公爵的脸颊抽了抽。 “别走啊，真的很有趣，还有关于你的消息呢！西德尼·安德烈舅舅！”娜塔丽嘟了嘟嘴，看着正要离去的安德烈公爵，突然放冷了声调：“站住，安德烈公爵。” 安德烈公爵表情僵硬。“是，殿下？” “作为您一天政务的开始，我想请您一起分享一下西恩今日要闻。” “……是，殿下。” 安德烈公爵无奈地重新坐下，一脸视死如归看破红尘的坚毅。 “好，”娜塔丽一本正经地忍着笑，翻开报纸，“我们从护驾骑士的最新动态开始。根据我的总结，目前对陆骑士性向地判断明显分为两大阵营。以《西恩荟萃》为首的民间力量认为陆骑士是直的，所列举证据包括他曾与一位贵族少女——在这里请原谅我省略她的名字，因为看到就觉得很不愉快——有过婚约，并有数位平民少女称曾与之发生关系，涌现的私生子数目截至目前已达到五人，三男二女；而另一巨大势力，即以《光暗八点半》为首的半官方八卦力量坚持认为陆骑士是弯的，最有力的论据是他解除了与女人的婚约，且经常与诸多男性过从甚密。” “殿下——” “我可以走了么？” “安德烈公爵，”娜塔丽从报纸上沿严厉地扫了他一眼，“请不要妨碍我办公。” “……” “与陆骑士传出绯闻的男性中，有多位政界要人。根据我的总结，”娜塔丽端起杯了喝了口水，接着道，“出现频率第三的是弗朗西斯，多张新闻照片显示他们有‘难以描述的眼神交流’，唔，基于我的判断这种眼神交流硝烟多过暧昧，所以这第三位最不可信。第二是唐公爵，被称为‘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恋人’，而且他们对衣服的品味达到了旁人所无法企及的一致性，所以确实很可疑；至于排在第一、众望所归的——你猜猜，是谁？” “我不清楚，殿下。”安德烈公爵的脸色已经接近猪肝色，眼皮不祥地跳动着。 “真的不知道？不会吧？”娜塔丽笑得高深莫测，眼中闪烁着明显的狡黠。 “确实。”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7 章 “好吧，难道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您，竟然迟钝到完全不能体会陆小男爵的心意吗？”娜塔丽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严肃，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殿下！” “放松点，公爵阁下。我只不过是将报纸上的话复述一下而已，”娜塔丽眨眨眼睛，“ I prphrse.” 安德烈公爵深吸了一口气，深到微微颤抖。“殿下，恕我直言，八卦是最不可信、最危害唐国安定的危险因素之一。” 娜塔丽似笑非笑：“是么。” “并且，殿下，作为一个国家的良好表率，”安德烈公爵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您应该以身作则，坚持贯彻标准用语，严格限制在正式用语中加入外来词汇。” “好的，”娜塔丽微微一笑，“Yes, Yur Grce (公爵大人)。” ************************************* 南方的邪恶并没有想象中的猖獗，骑士团很快平定了恐慌，随团巫师压制住了肆虐的邪恶，当地民众送给骑士团一面锦旗作为表彰，前后不过两三日。但正当骑士团打算凯旋时，北方的吸血森林再次发生血族工厂的蓄意破坏事件。 骑士团接到调令，立即开往吸血森林。魔党费兰德亲王与骑士团总监陆男爵密谈过后，暂时平息了事态；密党方面除了抗议，并没有其他举动。这样耽搁了近一个礼拜后，骑士团终于回到了帝都西恩。 陆子翔刚一回到西恩，便来到莱特宫向娜塔丽复命。 娜塔丽坐在偏厅的巨大办公桌后，双手交叠，紫色的眼中满是赞赏。“准你平身，骑士。” 陆子翔站起身，看了眼她身侧的弗朗西斯，又垂下头： “殿下，任务已经完成。” “费兰德亲王提出什么要求？” 陆子翔愣了愣，迅速抬头看她。少女的眼神满是犀利，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巧笑嫣然、任性骄傲的小公主。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所谓“办公状态”，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微微赞叹。 “维持您之前同他缔结的和约，同时，”陆子翔看了一眼弗朗西斯，“希望弗朗西斯王子殿下能帮助协调洛林境内魔党与非血族的关系。” “我？”弗朗西斯微微有些惊讶。 “洛林魔党是否与平民发生冲突了？”娜塔丽身体前倾，紧盯着陆子翔。 “没错，殿下。” “魔党的仓库遭到破坏？” “是的，殿下。” “果然，”娜塔丽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魔党最近动作很多，站到了血族非血族冲突的风口浪尖上；密党却一直没有动静。表面上看，密党严格遵守了遁世的条款，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不安。” “殿下，请派我出使洛林，随同弗朗西斯殿下解决此事。”陆子翔的眼神直视着弗朗西斯，后者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快。 娜塔丽却摇了摇头，道：“不急，这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再次之前，让我想想——”她突然皱起眉头，飞快地翻阅着手边的资料，脸上现出浓浓的困惑。 半晌，她终于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看起来非常古老的典籍，迅速地拨了拨额发，抬起下巴看向陆子翔： “我实在搞不清楚爵位的进阶该如何审核判断，但是我想，反正也差不了太多，你也不会很在意，是不是？” 这下轮到陆子翔困惑了，他狭长的眼中睁大了些，眼神愣愣的。 “殿下——我不是很明白。” “我是说，”娜塔丽摆摆手，“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男爵。基于你在这些任务中的杰出表现，我将亲自批示，进封你为伯爵。” 陆伯爵很是愣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伯爵？！ 弗朗西斯眼色深沉了些，轻声提醒娜塔丽：“公主，你这样做不需要经过长老会的同意吗？” “我想，也许他们会同意的。” “可是——” “有你支持我，”娜塔丽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弗朗西斯的脸上顿时出现深深的挫败，欲言又止。 陆子翔看着他们轻声细语，心里略微不适，垂下眼皮。 “殿下，恕属下告退。” “啊，你要走了？”娜塔丽立刻一脸失望，“你不在的这些天，西恩的报纸上关于你的讨论又多了很多呢，我本来想给你读来听听——真是太有趣了，相信我。” “……不用了，殿下，”陆子翔艰难地答道，“我能猜到。” “《光暗八点半》举行了关于你的恋人是谁的民意投票，你知道谁得票最高么？”娜塔丽神秘地挑了挑眉，“猜猜看？” “这……呃，莱安娜·林？” “不对！性别错了！” “什么意思……” “是安德烈！安德烈公爵！”娜塔丽开心地笑起来，紫色眼睛亮晶晶，“没想到吧？” 弗朗西斯轻咳了一声。 “殿下……”陆子翔一时语塞，脸色如同被墨水泼过了。 “殿下！让我见殿下！！”一个有些绝望的中年人的大喊声突然在宫门外响起，掺杂着侍卫推搡阻拦的呵斥： “站住！快站住！”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8 章 “不要拦我！我要见殿下，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 五十一.二时半的幸福（上） 与侍卫纠缠前来的中年男子衣着得体，被岁月刻下痕迹的脸庞上依稀可辨年轻时的俊朗。他虽然面色惨痛焦急，却仍带着习惯养成的气度，似乎是个贵族。 “林男爵！”娜塔丽皱起眉，高声道，“你有什么事？我正在办公。” 林男爵？陆子翔一怔。他……是莱安娜·林的父亲？ “殿下！”林男爵重重地跪倒在地，眼角垂泪，“殿下，求您救救我的女儿莱安娜，她也只是一时糊涂，求您宽宏大量。” “一时糊涂？”娜塔丽冷下脸色，“背叛我、私通血族叫做‘一时糊涂’？是不是要把我彻底卖给血族才算不糊涂？林男爵，希望你好好反省一下你的教育问题。” “殿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您放过小女性命，小女还不到20岁啊——” “你教女无方，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就怂恿她独自参加社交场合，难道不觉得大错特错吗？你也知道她不满20岁呢！另外，谁说要取她性命了？”娜塔丽端坐桌后，竟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 陆子翔难得地觉得有趣——她竟也会说教别人？想想传言中她小时候做过的一堆糗事，再想想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就觉得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没有说服力。 “求您饶过她的性命，她再也不敢了……”林男爵兀自垂泪，竟丝毫不反驳娜塔丽那过于尖刻的批评，他的眼眶微肿，焦虑而憔悴不堪。 “你没听到我说话么？她性命无忧，但更多的，我就说不准了。如果有意见，请到国家安全事务局提起复议。”娜塔丽显然不愿多说，挥挥手招来侍卫，“带他下去。” “殿下！求您！求您——小女不教，但是——”林男爵猛地抬头，双眼饱含痛苦绝望。 陆子翔被那目光刺得一痛，忍不住开口：“殿下——莱安娜她，罪不至死。” “连你也不相信我？！”娜塔丽的脸色暗了下来，“你就这么担心你的前未婚妻么？担心到连我都不相信了？” 林男爵却像突然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那么焦急，已经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一把扑上前拉住陆子翔的披风下摆，双目灼灼：“陆骑士，求您救救她！小女说过您一定会愿意帮忙的——” “住口！”娜塔丽紫色的眼眸中闪动着明显的怒气，“这种时候了，还要威胁护驾骑士么？这件事是国家安全事务局负责的，陆骑士与此事无关。我相信，”她飞快地扫了一眼陆子翔，“他也一定不会徇私枉法。” 一句话堵得陆子翔颇有些难受。他惊讶地看了看她——虽然不难理解她记恨莱安娜对她造成的伤害，但是如此不近情理简直像个任性的小女孩了。他突然心头微动，依稀记起之前娜塔丽吃莱安娜的醋时，也是这般任性不讲理。 他迷惑地看着那双紫色的眸子——难道，就算忘记了他，也忘不掉恋爱中受到的种种伤害吗？她对莱安娜不只是绝情，简直是自发地讨厌了。 “弗雷德里克上尉通知我，小女不配合司法，将于近日以叛国罪处决——殿下，我说的是真的啊，您放过她吧，您想要问什么，我一定配合，我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为了这件事，我夫人哭得昏过去好多次，她是我们最爱的孩子啊，求您开恩！” 娜塔丽依然一脸怒色，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知道莱安娜出卖了什么消息么？” “不知道，殿下，但——” “别插嘴！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莱安娜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是谁把消息传到异端审判所的么？” “这，这个——” “说！” “殿下，之前我也只是听小女提起过，但是不确定——小女特别嘱咐，说是走漏了消息我们全家性命不保！但是现在，小女自己都……殿下，如果我说出来，求您一定保全小女，保全我全家族性命！” “我答应你，快说。” “是，是——”林男爵惊惶的眼神依次掠过殿内的各人，最后停留在弗朗西斯苍白的面庞上，“是他！” “殿下，”弗朗西斯的嘴唇有些泛白，深蓝色的眼中蕴含着低沉的怒气，“我觉得他精神错乱了，快把他拉下去吧。” “等等！”娜塔丽突然攥紧手指，直直地盯着林男爵，“你刚才说，是谁？大声说出他的名字！” “是，是，”林男爵猛地闭上双眼，绝望地大声道，“是弗朗西斯王子！是他指使小女做事，也是他传消息给异端审判所。”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却越来越清晰。侧厅所有的人们都愣住了，面色各异。没有人发出声响，他的回答似乎沉重的锤击声，重重地落在空间里，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侍卫们再不敢做任何动作，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娜塔丽脸庞瞬间变成一片凝滞的惨白。她的嘴唇抖了抖，轻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殿下，”弗朗西斯眼中有风暴在汇集，“你不要相信他。我绝对不会做伤害您的事情。” 娜塔丽看了他一眼，突然指挥侍卫们：“你们——把林男爵带走，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走漏，暂缓对莱安娜·林判决的执行。林男爵，你——糊涂了，今天说的，全都忘掉吧。” 林男爵的双眼突然圆瞪，先是迷惑，然后浓烈的生机与狂喜席卷了他的面庞：“是，殿下！谢谢您的宽宏大量，殿下！我——” “带走他。” 侍卫们拉走了处在惊喜中喋喋不休的林男爵。 娜塔丽呆坐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摇晃了一下。 “娜娜！”弗朗西斯连忙扶住他，满脸心疼，“你不要紧吧？你不要听林男爵胡说。” 陆子翔咬住下唇，移开视线。他没料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浮出水面，但见她已经这么痛苦，他决不会去推波助澜——或许，她不会这么容易相信林男爵的话吧？ 弗朗西斯继续轻声道：“娜娜，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休息？”娜塔丽用手背掩住眼睛，另一只手推开弗朗西斯，竖起手指阻止他再说话，“嗯，我想，我要去休息一会儿……你先不要管我，好吗？” “娜娜——” “别叫我。”她摇摇头，闭上眼睛，“你先离开……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陆骑士？你去找安德烈公爵汇报任务，也退下吧。” 她苍白瘦削得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美丽的紫色卷发纷杂披散在肩头背后，如同秋风席卷前开至最浓烈、却注定要凋谢的花朵。她从没给过陆子翔这样的感受。 他突然意识到，尽管她一向装得强悍，但其实很容易受伤。他为了她不受伤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错了呢？ 他以为忘记了她就能幸福，但这一刻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幸福。 弗朗西斯一脸阴沉地离开，他紧随其后。走到满是落英的院子里，一回头，那瘦小的身影正沿着楼梯慢慢地向上爬；她紧紧地抓着扶手，似乎很怕摔倒。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99 章 他心痛得呼吸一滞。 这个佯装坚强的笨蛋——她意识到真相了么？为什么要这样坚持呢，明明看起来心都碎了。 她回转身，扶着栏杆坐在阶梯上，距离太远而看不清神色。 不久前的一个夜晚，她也是如此坐在楼梯上，孤零零的，他便忍不住去陪她；那是她最后一次依赖他，冲他撒娇，信誓旦旦地说要嫁给他。 **************************** 事情的发展出乎陆子翔的预料。当日下午，露丝忧心忡忡地到耐特宫向安德烈公爵告状说公主不肯吃东西，把下午茶摔出了房间。她还说公主又回到了之前被公爵关禁闭的状态，穿着件白睡衣披散着头发在房间里飘飘荡荡。 安德烈公爵沉吟半晌，砰地放下茶杯，黑着脸说：“随她去吧。” 露丝吓得唯唯诺诺，慌不择路地逃出了耐特宫。 然而第二天早晨，娜塔丽似乎完全忘记了前一天的不愉快，陆子翔到达莱特宫时，她正坐在会客厅的扶手椅上和弗朗西斯开心地谈笑。她屈起手指轻巧地笑着，一抬头见到陆子翔，忙招呼他： “陆骑士！过来坐，弗朗西斯在给我讲笑话。太有趣了！” 弗朗西斯从薄燕尾服前袋中扯出一只古铜色的怀表，弹开刻着繁复花纹的表盖看了看时间，道：“抱歉殿下，真是不巧，我约了与洛林大使见面，现在时间快到了。” 娜塔丽宽容地笑笑：“没关系，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任务交待给陆骑士。” “那——”弗朗西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眼神探究，“今晚仍然在这里见？” “当然！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呵呵。”娜塔丽眯起眼睛，笑得天真甜美。 弗朗西斯稍一迟疑，便行礼离开。他走到陆子翔身侧时，脚步顿了顿，正当陆子翔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却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奇怪……再看看那笑容非常可疑的少女，他突然有了些很不好的预感。 “殿下？” “哦没事，我走神了……”娜塔丽依旧笑着转向他，“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弗朗西斯给我讲笑话呢，我讲给你听听吧。” “不用了，殿下。” “不行，一定要讲！” “……洗耳恭听。” “好，我开始讲了哦！你猜猜历史上最神秘的部门是什么部门？” “什么？” “是‘有关部门’！哈哈，下一个，一个一事无成的人说他这辈子只有两件事不会，你猜猜是哪两件？” “……” “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猜不到吧？好笑吧？”她笑得烂漫，酒窝深深地嵌在面颊两侧。 陆子翔嘴角僵硬地抽了抽，扯出一丝笑容：“好笑。” “还有一个更好玩的！你听着哦。为什么公主结婚了就不用挂蚊帐了？” “……” “因为有青蛙王子！” 无中生有的寒风扫过，陆子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好玩不？好玩不？”娜塔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笑容依旧大大的。 陆子翔忍了忍，终于僵硬地点点头：“……嗯。” “那好，我再讲一个吧——” “——殿下！”陆子翔走近一步，“您——还好么？” “我很好啊！” “不要再讲这么冷的笑话了。” “怎么？我偏要讲，你敢不听命令么？” “殿下，”陆子翔叹了口气，“你……不开心的话，就直接告诉我吧。” 娜塔丽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慢慢地放下手，又慢慢地收起笑容。她定定地看着宽大的红砖壁炉，一言不发。 “殿下？”陆子翔小心翼翼地走近。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弗朗西斯都看不出来。” “我……我只是感觉您不开心。” 他话语轻缓了些，像是害怕惊扰了她。她突然卸下了没心没肺的笑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般，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迷茫着。 沉默一丝丝蔓延，门厅涌进的暖风，似乎凝滞了空气中奇妙的情愫。 “我……”娜塔丽轻轻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哀伤，“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明明弗朗西斯对我这么好，怎么会……” “您要对他有信心。” “信心？你以为我没有自己的情报网么？之前一直都在怀疑，只是没有点破。突然被一个人当面指出，我才发现，事实不是我忽视就会消失的。” 她一字一句，眸子里溢满迷惘。单纯受伤的声音敲打在他的心上，他才发现，他一直以来，都太低估了这个少女。 她其实一直都有所察觉么……？ 第 9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0 章 “还有，”娜塔丽转向他，紫色眼睛明亮如满月下的夜明珠，萦绕着分辨不清的氤氲情愫，“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跟你说这些呢？每次看到你，我就不自觉地把你当作可以依靠信赖的人，但是明明我才认识了你很短的时间……不是么？” “殿下，”陆子翔狠狠地攥紧手指，指尖深深陷进肉中，“您……休息一会儿吧。我……属下告退。” “等等，不要走，”少女的眼中突然多了丝让他心悸的哀求，“我……如果你也走了，我就感觉像是一个人被困在这里，被困在皇宫里，被困在注定的无法改变的事情里……想到要和那样一个人结婚，我突然好害怕……想到晚上还要和他吃饭，”她打了个冷战，“我就好想逃离。” “殿下……不管怎么说，弗朗西斯殿下他对您很好，我想，他不是有意的。” “你不要劝我！对了，要不你带我出去玩玩吧？带我去我没去过的地方吧，我不想呆在这里，至少……让我离开这里，一小会儿。” 她的伤痛太过刺眼，令他觉得拒绝她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 “殿下，我不能这样做。”他看到她一脸失望，便又不忍地补充道，“我没法带您离开……这里是皇宫。您如果想出去玩，我可以陪您。” “不！我要去他们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陆子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突然停住，“我——” “以前怎么样？”少女的眸子里突然燃起好奇与希望，凑了过来。 “没——” “你在骗我，每次骗我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鼓起嘴，再次露出不设防的任性。 陆子翔在心中狠狠鄙视了自己的软弱，却还是从腰带上解下接收器，说：“就是这个，嗯，可以理解为传送器……”他递给娜塔丽，心想反正已经坏了，就算她再折腾也不会更糟了，索性给她玩个新奇转移注意力。 “这个……我还真的没见过呢！是魔法物品么？” “不是……嗯，是。”科技很多时候就像魔法，不是么？ “怎么发动？” “扔到水里就可以了，不过——”他话音未落，娜塔丽已经站起身，捏着接收器兴冲冲地朝小饭厅快步走去。 “殿下，等等！不要——” “不许阻止我！我心情不好！借我玩玩！” 任性的口气让他不禁一愣，而娜塔丽已经拿起了桌上的水杯。 “等等！” 他猛冲上前去，想要阻止她—— 轻巧的扑通声响起，接收器落入了水中，上下浮动。 娜塔丽撇撇嘴：“没反应嘛。” 陆子翔松了一口气：“确实坏了，我刚才就想说——” 光线突然闪动起来，周围扭曲模糊。 陆子翔一惊，迅速抓住娜塔丽手中的杯子，紧靠在她身侧。 “喂——你怎么——”娜塔丽气恼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拉住：“不想少条胳膊腿的话，先不要乱动，相信我——娜娜！” 他情急之下，似乎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愣了愣，竟然真的不动了。 光线继续闪动，明黄色浮现，一闪一闪地取代了日光，景致模糊，而后渐渐清晰。 暖风消失，而寂静过后，灯管的细微声响出现在他们耳旁。 五十二.二时半的幸福（中） “这……是哪里？” 眼睛适应了夜晚的灯光后，娜塔丽牵着自己的起居长裙，迷惑地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正中摆着一张床，旁边有式样简单的大卖场款桌椅衣柜。衣柜门开着，横七竖八的杂物溢了出来，床上乱七八糟地堆着被子和脏衣服。陆子翔局促地走到娜塔丽面前，试图挡住她探寻的目光： “这……这是我家，我的卧室。” “唔，”娜塔丽小心斟酌着词语，“这个，嗯，这间房间，很有生气……” “我们……穿越时空了，我之前以为接收器坏了，不知道为什么您把它扔到水里它又好了。就是说，我——”陆子翔有些混乱，试图向她解释目前的状况，却发现很难讲清楚。 娜塔丽却举起一只手打断他：“我知道了。所以你才来路不明，查不到你的过去，因为你来自，嗯，一个另外的时空？这在魔法史上有所记载，我在皇室藏书中读到过，但没想到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异世界人呢。” “啊？”陆子翔一时无法理解她的接受能力——不惊慌？连吃惊都没有？ “嗯，”娜塔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很多问题都好解释了。之前你说要辞职离开，最后却没有走，是因为你所说的‘接收器’坏了是吗？啊，床上这件衣服之前我见你穿过！你认识我之后回来过对吗？回来换衣服？” “这个，呃，不是，出了点意外而已。” “真有趣！”娜塔丽浅紫色的双眸中浮现出好奇的光芒，“没想到你会带我到这样一个地方散心……我们出去玩吧！” 陆子翔朝房间外狭小的客厅张望，却仍没有找到黑衣人。凭他敏锐的感知，他甚至感觉不到黑衣人存在于这个房间了——难道他离开了？可是，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离开呢？这个实验接下去怎么办？ 发射器安静地趴在床头柜上，红色的指示灯一明一灭，一些新接收器散放在周围，都没有打开控制开关。 他转身面对跃跃欲试的少女，突然想起了黑衣人之前跟他说的话。他随即严肃地制止她：“不行！我们得赶快回去。” “为什么？我这几天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南方和北方的混乱也暂时平息了啊！”娜塔丽凑近他，大眼睛忽闪着委屈，带点撒娇的语气道，“我们玩几天嘛……” “殿下，我的家乡的时间与您的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大约这里过一刻钟，您的世界就已经过了两天了。” “什么？！”娜塔丽一下子跳起来拉住他的衣袖，“那我们更要抓紧了，一共只有两个半小时了！” 第 10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1 章 陆子翔被她扯得跌跌撞撞朝大门而去，急问：“什么两个半小时？” “你数学不行么！离我和弗朗西斯的婚礼还有二十天，可不就是两个半小时？” “呃——”看着娜塔丽摆弄防盗门，他忍不住上前帮忙，轻松地推拧几个按钮打开了门，却突然站住，堵住了立刻就要往外跑的娜塔丽，“您——要玩到结婚之前？！” ************************** “吃、喝、玩、乐，啊不对，是‘衣食住行’，骑士！在有限的时间里，你要全方位地给我展示这个世界哦。”娜塔丽抱着臂，眨眨眼睛，“不许偷懒。” 陆子翔自从刚才费尽全力将她拖回公寓，就一直在为这所谓的“游玩”做准备。他翻出柜底救急用的现金，又仔细地掂量到底是带手枪还是催泪弹比较好。 要是因为带她出去玩而使她遭遇危险……他抖了抖——单单安德烈公爵的一个黑脸，就可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更不要说弗朗西斯、长老会以及唐国一众视八卦高于性命的报纸，想到这些他就一阵头大，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当时怎么能把接收器给她玩呢？！ “殿下。”他轻咳一声，打断娜塔丽的遐想。 “什么事？” “我……需要去换件衣服。” “为什么？这样挺好啊。” “在这个世界，人们只有参加csply才这么穿……” “csply?”娜塔丽再次好奇。 “算了……反正，您稍等，我出去换。” 半晌—— “哇！”娜塔丽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样……挺帅气的呢。” 陆子翔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在她灼热的目光中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唯一的一件休闲西装，细格呢料，搭配了一条洗得褪色的黑色牛仔裤和中帮登山靴，虽然有些怪，却把他的身形衬托得很高挑。裤子紧紧包裹着他细而直的小腿，看起来格外挺拔。 娜塔丽赞许地点点头：“要不是看见你穿成这样，我真以为你跟唐臭味相投呢……扯远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嗯，”陆子翔看了看她的白色亚麻长裙，“我们去……给您买件合适的衣服。” “不要说‘您’！我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你要假装我不是公主你不是骑士，要用平等的称呼。要不这样吧，你就直接叫我‘娜娜’，我叫你‘陆’。” “娜娜？”陆子翔微微一愣，时空似乎在瞬间迷惘。就像绕了一个大圈，最后，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她说她叫娜娜，而他，是个冷漠古怪的骑士。 故事的开始，重演在另一个世界。 他又唤了一声：“娜娜。”似乎在确定什么，又似乎还怀疑着什么。 娜塔丽弯起眼睛：“嗯！” “娜娜。” “……嗯。” “娜娜，我……” 他怔了怔，突然发现自己无比想在那美丽动听的名字后加上三个字——某三个不论在这世界还是那世界，都最美、最神奇、最有魔力的字。 他沉默在自己的话语中，微启双唇，借着楼道昏暗的灯光望着她明亮的眼眸。 “你什么？”娜塔丽却不耐烦地横他一眼，“不要浪费时间啦。” “我……”陆子翔叹了口气，终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我们这边走。” 接近黎明的街道很安静，街灯兀自明亮。偶尔有一两辆汽车开过，却也并不惊扰。两边的房屋稀稀拉拉地亮着几盏灯，大部分人早已沉入梦乡。 “真安静啊。”娜塔丽左顾右盼，在一阵凉风中缩了脖子，“好冷！” “这里是秋天。”陆子翔眯起眼睛看着远方，“我们打车吧。”说着他伸出手，冲着远方的两点车灯摇晃。 “‘打车’是什么？” “哦，我忘了这个……您，嗯，你出行一般都是专车或者魔法，唐国普通民众使用魔法传送也很普遍，但是在这里，所有人都不会魔法，如果没有自己的车，我们常常乘坐公车或者暂时租辆车出行。打车，意思是租辆别人开的车，那人会把我们载到想去的地方——” “要给钱？” “当然。” “要你破费，真不好意思……” “……没事。”陆子翔无奈地为自己的私房钱默哀，一边腹诽：还不是你非要出来玩…… 上了出租车，司机拼命从镜子里往后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娜塔丽扯了扯陆子翔的袖子，小声道：“那个镜子……他在看我耶！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她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检查了下胸口的衣服，“我脸上有什么吗？” 陆子翔看着她闪亮的紫发紫眸，摇了摇头，道：“你……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怎么说呢，你的外貌——” “我的外貌怎么了？！”娜塔丽惊叫。 “嘘，嘘，别激动……”陆子翔担心地瞥了眼脸色不佳的司机，“你没发现这里多数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吗？所以，他注意你只是因为你看起来特别。” “特别？” “嗯，特别，但是很好看。”陆子翔安慰她。 车开到一个24小时卖场前，下车时，司机对着娜塔丽的曳地长裙又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差点找错零钱。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2 章 “这个超市好大，”娜塔丽站在卖场门前，仰头望着高处的霓虹，“西恩有几个更大的，不过我没有去过。平民是在这里买东西吗？” “嗯，跟我来。” 卖场进门是食品区，各种零食琳琅满目，娜塔丽并没有很多兴趣，倒是对另一侧的杂物电器好奇连连。 “这是什么？” “微波炉，热饭菜用的。” “这个……用电？” “嗯。” “真有趣。西恩皇宫煮饭的侍女都用光魔法加热食物。那这个呢？” “这个是游戏机，这两个是手柄。” “啊，游戏机！我听说过，唐国的小孩子们也玩的。” “你没玩过吗？” “我小时候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想，游戏机也许被排在了列表的末尾……” “真可惜……不过我也没玩过。” 娜塔丽看了他一眼，道：“你小时候玩什么呢？” “玩——也不玩什么，我的课程很紧。” “你学什么？骑士礼仪？剑术？如果是前者的话，你肯定不是个好学生。” “呵呵，”陆子翔忍不住轻笑，“我学的比剑术多很多，包括如何自卫、如何获取情报、如何——等等。” “如何杀人？” 陆子翔愣了愣，才点点头。 “我就说嘛，你的身手怎么这么好。”娜塔丽不在意地说，“这没什么可羞愧的，至少你现在很强。对了，你一个人住？你的朋友和同事们也在这里吗？” “他们很多人，”陆子翔的声音清冷了下来，“都已经死了。” 娜塔丽停住脚步，咬了咬下唇，神色不安地轻声说：“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的——” 她紫色的眼睛中充满同情与温柔，与上一刻那个任性捣蛋的少女判若两人。那目光像是温和的春雨般，淅淅沥沥地洒入了他的心口，让那一片冰凉冷硬突然温软了少许。 那犀利的一地血红、以及记忆中万分冰冷的痛苦，似乎在这一刻模糊了很多，渐渐隔阂，即使仍然知道无法忘记，却也不再那般疼痛。 “你一定很伤心，”少女话语轻柔，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但是，你现在有我们了。你有了新的同伴。你知道么？我们的长久誓约是最不能背弃的约定呢。不管之前你有多么难过，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安慰与鼓励的光芒，一只手握住陆子翔的胳膊，无比坚定地注视着他： “所以，不要再试图逃开了哦，否则我也要难过了。” 他募地抬头，与她真诚的目光对视，某些坚硬无比的东西在这一瞬间悄然碎裂。 他握住了她的手，半晌，才勉强冷静地开口： “我带你去那边的服装柜……之后，我们抓紧时间，这里……真的有很多我想带你去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娜——娜。” 她愣了愣，随即弯起眼睛，道：“好。” 五十三.二时半的幸福（下） “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值夜班的卖场大婶恹恹地打了个哈欠，问换了衣服出来的娜塔丽。她今天忙了半个晚上，本以为下半夜可以偷空睡个小觉，谁知道都快黎明了，却来了这么两个奇怪的客人。 男人冷淡得让人退避三舍，女人却染了一头无比夸张的紫头发，穿着像是古装剧戏服的长裙。大婶无奈地又打了个哈欠，一心指望快点送走这两人，好接着补觉。 娜塔丽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总觉得很别扭。她上身穿了件小碎花T恤，下身是水洗白的牛仔裤，如果通过合适的方式换算，这两件的价格加起来都不到她脚上那双皮鞋的十分之一。皮鞋是弗朗西斯送的高档货，走古典的时装路线，与这一身休闲风完全无法协调。 “你问我什么？”娜塔丽看看大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我问，小姐你是演员吗？” “不是。”娜塔丽从陆子翔手中接过一件简单宽松款白色棉麻T恤，掂量着是否换一下比较好。 “哦，”大婶斜着眼睛看她姣好的面庞，问，“是——服务业？” 娜塔丽瞪着那件衣服，最终决定还是试一下吧。她被大婶打断思路时，稍微迟疑了一下，答道：“是啊。我服务于人民大众。” 大婶脸色顿时绿了，她显然没明白她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而只执着在那句“是啊”。陆子翔的表情像是下雨天踩了电线，肌肉乱跳了好半天后阴沉地说：“她不是。” 这时娜塔丽已经又钻进了狭窄的试衣间，根本没有理会后续的对话。大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陆子翔，道：“包养个不容易啊，要多少钱？” 陆子翔的脸色更加阴沉：“我说了，她不是。” “好好，”大婶瞅着他的脸色，息事宁人道，“就算不是不就好了。她是你的——？” “她，”陆子翔想了想，道，“是我的上司。” “上司？”大婶怪叫一声，开始仔细打量面前冷峻的男子。看他也不怎么帅也不娘的，莫非是传说中的反包养？试衣服的是个富婆，他是个小白脸？ 那富婆怎么会来大卖场买衣服？ 大婶百思不得其解，当夜值班期间再没有睡着。 ************************************************* 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丝丝苍白，黎明的清风吹拂过路人的面颊，轻软如棉絮却带着一点点沁凉。 第 10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3 章 娜塔丽的头发披散开来，随风飘舞，白色的棉麻上衣被风鼓起，有种飘飘欲仙的感受。她很少着长裤装，此刻瘦贴的牛仔裤衬得她双腿格外修长。她的身材很瘦小，即使是如此剪裁简单的牛仔裤，也能穿出骨感细瘦的线条来。 上衣是七分袖，此刻她白皙的两截小胳膊正捧着一大包上好佳膨化玉米片，却突然瞪了陆子翔一眼，道：“我不分给你吃！” 她的口气像个护食的小孩子，陆子翔哭笑不得：“我不要，可以吗？” “不可以。你要向我要。”娜塔丽瞪他。 “……好，给我一片？请？” 娜塔丽笑得得意起来：“不给！” “为什么？是你让我要的……” “我刚才，”她拈起一片玉米片，皱着鼻子继续瞪他，“听到你跟卖衣服的大婶说我是你上司！” “可是，您确实是呀。” “你看！你又说漏嘴了！再说了，我们……”她突然住了口，有些慌乱地往嘴里填了一片玉米片，含糊地说，“好此（吃）。” 陆子翔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天色已经有些亮，远方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隐约的绯红。他加快了脚步，说：“我们快点……太阳快出来了。” “太阳出来怎么了？” “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在太阳出来之前。” “我又不是灰姑娘，太阳出来就会打回原形，你急什么？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多呢。”她又吃了一片玉米华，表情很满足。 “你知道灰姑娘？”陆子翔有些惊讶，这不是这个世界才有的童话吗？ “当然，谁不知道？”娜塔丽点点头，“不就是那个故事嘛——可怜的低等血族灰姑娘，爱上了巫师王子，每次舞会她都要在黎明前赶回去，否则她承受不了太阳光会显露本性。” 陆子翔沉默了一下，艰难地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王子发现了。” “啊，然后呢？” “她咬了王子一口，从此两个血族快乐幸福地一直活到时间的尽头。多凄美的爱情故事啊。” 原来，这是血族加巫师版的辛德瑞拉…… “这个，凄美吗？” “当然，王子变成血族后被整个国家抛弃，从此只能与灰姑娘一起隐居在吸血森林——不凄美么？”娜塔丽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他被国家抛弃了呢……” 陆子翔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你……不一样。” 娜塔丽抬起头，笑了笑：“谢谢你。” 她眼中的脆弱忧虑一闪而逝，他却看得真切，微微心疼。 “我们要快点了，”陆子翔眺望远方，“天马上就要亮了。你能跑吗？” “当然！”娜塔丽说着，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陆子翔愣了愣，她却道：“你不是我的骑士吗？” 她执着地抓住他的手腕，借力向前跑去。晨风吹得她的衣衫紧贴肌肤，几乎印刻出锁骨的形状。几绺柔软的卷发拂过他的面颊，在他的鼻端留下令人怦然心动的芬芳。 他不由自主地跑起来，渐渐地，就变成了他拉着她向前跑。再然后，他听见身侧空气中流动着银铃般的笑声，和清晨的芬芳一起，令他久久地心醉神迷。 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幸福，但确实如同在飞翔。 ********************************************* “哇！好漂亮——你太厉害了，竟然能找到这么美、这么美得难以形容的地方。” 稀疏的树林一侧是松软的草地，初生的太阳柔和的光芒洒在幽深的静潭上，金色红色交绕，如同最美的流苏般点缀在平整的巨毯上。东方天空的云朵淡薄，绯红如同微微害羞的少女柔嫩的脸庞。太阳从山峦上露出头角，视野似乎一下子开阔了很多。 “好美。” 娜塔丽痴痴地望着远方，忍不住又说道。 陆子翔笑了笑，却立刻止住，笑容凝在嘴角，成了一个说不出味道的复杂弧度。 “那边，安葬着我的老师。”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平静，压抑着某些涌动的感情。他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好看的柔金，身形笔直，犹如一座俊朗的雕塑。说话间，他的眼睫垂了下来，似乎落寞，又似乎想起了些久远的往事。 娜塔丽收起笑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的老师，一定是个热爱生命的人。” “是么？”陆子翔看着她，“为什么？” “只有懂得生命的人，才会选择在身后葬在这样美的一个地方。他每天都能看到最美的日出和日落，不是么？” “呵，”陆子翔转过头，望着树林的方向，低声说，“我的老师……他教会我们一切，包括如何战斗。现在你却说他热爱生命，不觉得矛盾么。” “这是两回事，”娜塔丽说着，轻轻笑了起来，“你自己也知道！如果他不热爱生命，作为他的学生，你怎会这么多愁善感呢？” 陆子翔转过身，皱着眉，脸色有些阴沉：“我，多愁善感？” “当然！”少女丝毫不畏惧地回视他。她的浅紫色眸子明亮如同绚丽的宝石，酒窝轻巧地勾起，笑容带些纯真，又有丝狡黠。他看得呆了，突然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 “你不打算待我去拜见你的老师吗？”她好意提醒。 陆子翔顿时回过神来，尴尬地迅速转身：“嗯——是啊——我带你去看他。” 娜塔丽跟在他身后，眼中突然多了些茫然。 第 10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4 章 那是一个简陋的土坡，陆子翔的老师青松就葬在土坡下。坟上芳草萋萋，间或开着不知名的细小花朵。生命离开了这里的主人，却并没有离开其他的一切。似乎是被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所祝福，这里所有的景致都美丽平静，同时生机勃勃。坟前，立着一块白色的石碑，却并没有刻上老师的姓名。石碑上一个字都没有，干干净净，甚至没有灰尘。 陆子翔在墓碑前静立了一会儿，开始给娜塔丽讲自己如何被老师收养，又如何成为了十六师的一个佣兵，以及最后，一切如何结束。 他的话语平静，如同在讲久远到不再引起感触的往事。娜塔丽听得很认真，心头却微微酸涩。不知道为何，她似乎特别能理解他的感受，即使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她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如同说话的是她自己，讲的是她自己的故事一般。 看穿他平静外表下隐匿的痛苦，她格外难过。然而，她又突然奇怪，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呢？这不过是他的一点往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没有用，她的心疼还是一点点扩大，如同洪水突然冲垮了堤岸，怎样都收不住。 她想开口，让他不要再讲了。她知道，她能体会—— “不要难过。”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笨拙，只能说出这样简单到不关痛痒的安慰。 陆子翔愣了愣，道：“我没难过。” “骗人，”娜塔丽小心地观察着他，“你骗我的时候，总是不肯看着我。” 他一时语塞，随即辩解：“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早就——” “你以前跟我说过这件事，最少提到过，是么？”娜塔丽问，“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就好像我已经认识你很久，却总是想不起来，我们，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眼中的迷茫混杂着细微的脆弱，却明显到几乎刺眼的地步。他垂下眼睛：“你想多了，你知道的，就是全部。就那么多，我是你的骑士，你是我的誓约巫师，我们根本——” 轻笑声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他的耳根红了。娜塔丽笑着摇头：“我发现，你说谎的时候，不仅不敢看着我，还特别啰嗦。”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想多了。” “阿翔？” 温软低柔的女音突然扰乱了他们的注意力，一个看起来温婉如玉的女子从树林里走了过来，她看似柔弱，目光犀利地掠过两人，却道： “你们来看老师。” “白玉。” “我来告别。”白玉点点头，并没有多说。 娜塔丽看着那美丽的女子，心头恍然有些不舒服。她是谁？看起来与陆子翔相熟？为什么他们说话这么热络自然？ 她甚至来不及仔细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些奇怪的念头，就见那女子朱唇未启，冲她了然地一笑。她心口咯噔一下，似乎被看穿了心事般微微恼火。 白玉用手拢了拢头发，看着她，笑容里带有不寻常的认真：“借一步说话，行么？” 娜塔丽看看陆子翔，后者却做贼心虚般迅速转过身去。她在心底叹口气，对白玉说：“好。” 两个女人在草地上缓缓散步，留下陆子翔独自站在墓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愣怔。 “阿翔是个好人，”白玉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我认识他好多年了。” “是么。”娜塔丽压抑着自己的口气，努力使自己听起来随意而放松。 “他确实是个好人。” “是么。” “他温柔，善良，能干，却也有些呆愣。” 娜塔丽忍不住了，冲口而出：“你都知道！” 白玉轻笑出声，看着她的目光更加认真了：“你很在乎他，对吗？” 娜塔丽硬生生停下脚步，抬起下巴冷冷看着她：“我该回去了，散步就到这里吧。”她想像以往那样提起裙摆行个万分睥睨的屈膝礼，却突然发现自己穿着朴素的牛仔裤。她恨恨地一甩手，掉头就走。 白玉一伸手，拦住了她。 娜塔丽有些惊讶——明明白玉刚才还在她的身侧，为何一转眼，她还没看清，就已经到了她的身前？ “你做什么？如果是些无聊的争风吃醋的把戏，抱歉，本公主——我没有兴趣。” “哟，来头还不小，”白玉戏谑地看着她，声音依然温柔，“小朋友。” 娜塔丽顿时怒气上扬，她抿了抿唇，冷声道：“让开。” “脾气坏可不是好事啊，”白玉笑着说，“阿翔很能忍，但也要体谅他呀。” 娜塔丽立刻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玉摇了摇头，声音中的笑意消失无踪，“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娜塔丽戒备地看着她：“什么？” 白玉镇重其事地道：“阿翔从不带别人来看望老师。他这么做，说明他真的很在意你。” “你——” “看到你能为他吃醋，”白玉又笑了，有些惆怅，“也挺为他高兴的。” “我哪有！” 娜塔丽涨红了脸，却突然无法自信地面对她。 白玉又摇摇头：“去吧，别让他等你。帮我对他说，珍重，后会有期。” “你要走了？你去哪？”娜塔丽看看远处的陆子翔，又看看她，有些茫然。 “嗯！”白玉眺望日出的方向，敲敲自己的手臂，道，“我唯一牵挂的事情现在也解决了，我要踏上自己的旅程啦。再见。” 第 10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5 章 她留给娜塔丽一个温柔的笑容，下一瞬，已经离开她好几步远。 娜塔丽目瞪口呆，目送这位奇女子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掠过草地，向着远方的山峦跃去。 “她怎么走了？”微微有些气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转过身，正对上陆子翔漆黑的星眸。她摇摇头，道： “真是很像魔法啊……” “这里没有魔法。” “我是打个比方，”她摆摆手，“她看上去很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陆子翔再次扭转自己的视线。 “遗憾什么你自己清楚，”娜塔丽的熊口有什么东西欢欣地随着心跳而跳跃，她忍不住笑他，“你还真是笨啊，太笨了。” “她跟你说什么？” “秘密。” “告诉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 娜塔丽想了想，道：“她以为我喜欢你。”说着，她注意地观察他的表情，目光灼灼，似乎有些期待。 陆子翔看起来很窘迫，摸了摸鼻子，生硬地说：“到、到我了。秘密是，再不回去，你要错过婚礼了。” “啊！不会吧！”娜塔丽惊叫，“你早不提醒我！” 陆子翔耸耸肩，借机转过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这个白玉，临走还要给他个“临别赠礼”！真是八卦、多事，这女人太过分了——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却因为这一事实而微微欣喜，矛盾得让她忍不住叹息：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坚韧、如此容易动摇了呢？ 五十四.冰冷胸膛（上） 再次回到陆子翔的公寓时，两个人都已经一路小跑得气喘吁吁了。 “哎，怎么突然没有那个‘出租车’了啦——” “天刚亮，确实车不多。” 刚走进客厅，陆子翔突然伸出手拦住娜塔丽，道：“等等。里面有人——等我先进去。” “谁？” “相信我。” 说着，他闪身进了虚掩着门的卧室。 大大咧咧躺在他床上的，正是那消失了一阵子的黑衣人。黑衣人一见他，立刻抱起手臂，低沉道：“你小子，不错么。” “你去哪里了？”陆子翔问他。 “我躲在五斗柜里，你居然都没有发现。白白让我观赏了一出脱衣秀，啊真可惜，要是那女孩子也在你卧室换衣服就好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子翔恼怒起来。 “不怎么样啊，”黑衣人轻笑出声，“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能耐。那女人你能拿得住么？要不要我继续回避一下？把床让给你们？” 陆子翔脸沉了下来，摆出防守的姿态，一字一顿道：“我要送她回去。” “你的任务完成了。她可以走，你不可以。”黑衣人学着他的样子沉下脸，一字一顿地回答。 “为什么？不行，我一定要送她回去，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你——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为什么，陆子翔有些急，他原有些不高兴，想到不能护送娜塔丽，便立刻把不高兴抛到了脑后。 “你也会求人？”黑衣人哼了一声，“我都快忘记这是什么感觉了……陆子翔，你不要犯傻，你让她忘了你，就干脆彻底一点。她马上就要嫁给其他人，你现在离开她最好不过了。不要犯相同的错误！” “你怎么知道？”陆子翔皱起眉头。 “我什么不知道？谁让你穿越时空？谁提醒你注意情敌？你真的这么笨么？” “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摇摇头，道：“这里要套用一句老话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相信我，现在做出决定，防止事情进一步发展。” 他的眼神带了点焦灼，却又有不安分的闪烁，似乎两种势力在不断交战，矛盾不已。 陆子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 “不？你是傻瓜么？！” “我一定要送她回去。我不确定她现在是否还能跟弗朗西斯好好相处，而且失踪这么多天，一定要有人承担罪责才行。” “笨蛋！要是她一个人回去，有谁敢制她的罪么？” “可是——” “你不要找理由了，”黑衣人叹口气，“你就是放心不下，放不下她。” 陆子翔咬住下唇，坚持地看着他，目光中有一股令人心酸的倔强。黑衣人垂下眼皮，轻声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她？为什么又回去？” “不为什么。不——为什么。” 陆子翔发现，自己竟然回答不出——那么多个为什么，都指向同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他却说不出口。 “为什么明知不可能，还要这样下去？你不觉得这样也会伤害到她么？”黑衣人向前倾身，微微加重语气。 “为什么会伤害我？” 第 10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6 章 清亮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话，娜塔丽推门进来，严厉地看了陆子翔一眼，然后对黑衣人说：“抱歉我偷听你们的谈话了。” 黑衣人耸耸肩：“我不觉得你有什么抱歉。” 娜塔丽不理会，继续道：“看起来，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说，陆子翔有什么事情刻意不让我知道，而且跟我很有关系——你现在不让陆子翔跟我回去，是为了拆散我们，是么？” “是，又怎么样？”黑衣人翘起二郎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陆子翔听了她的话，却愣住了。他注意到，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叫他“陆骑士”，而是叫他“陆子翔”。为什么——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娜塔丽扬起下巴斜睨着黑衣人，轻蔑地说：“那你就失算了！” 这一声清丽娇俏，却带有十足的气势，像这个少女在权威、记者面前时常的气概。 陆子翔愕然看向她，突然有些不能理解目前的状况。黑衣人则满眼笑意，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变成弯弯的弧线。 娜塔丽昂然继续道：“我不管陆子翔之前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我不是说不追究，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我觉得他之前的隐瞒是没有意义的。我看穿了弗朗西斯，也对他失望至极，我终于确定，我一直喜欢陆子翔。不管他是不是我的骑士，不管他是不是在逃避我，这些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她紫色的眼睛明亮炙热，如同春天旷野里盛放的花朵。若是弗雷德里克、安德烈公爵现在在这里，一定能在这样的眼神中感受到熟悉的东西——这是艾米莉亚的眼神，是那种最生机勃勃、最毫无畏惧的眼神！ “娜娜！”陆子翔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这么迂讷呢？你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陆子翔瞠目结舌：“什——” “这个是人家小姑娘跟你表白哎！你怎么能笨成这样呢？青松老师教的察言观色、应对他人的课程你都睡过去了么？” 娜塔丽贝齿紧扣下唇，脸上突然腾起了层层叠叠的火烧云。 黑衣人依然笑着戏弄陆子翔：“说不出话了？见到漂亮小姑娘就失语了？刚刚跟我不是挺能说的么，口口声声‘你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行了！”陆子翔小声对他说，“我——你不要说了——” 娜塔丽突然一跺脚，转身就走。黑衣人忙推了一下陆子翔：“还愣着！老婆都要跑了！你说你得有多笨——” 陆子翔踉跄了一下，追出房间，喊道：“娜娜——” 娜塔丽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干什么？” “我——” “我真丢脸，居然帮你说话。”少女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声音气鼓鼓的，却不像是真的恼怒，倒像在撒娇了。 陆子翔愣了愣：“哦。” 娜塔丽等了等，见他仍然不说话，更加生气了，猛地转过身：“你究竟搞什么——”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的视线突然撞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种全然深沉的黑色，这一刻却有了那么大的不同。只一瞬间，她便能读出，其中所有的困惑、惊讶、喜悦，以及那种最甜蜜的犹疑。 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局促。 多么……可爱的骑士呀。 她一下子便不生气了，或者说，她转而生自己的气了——她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呢？她怎么能对他发脾气呢？ “我——” “我——” 他们同时开口，然后同时停住，愣愣地看着彼此。 陆子翔扭过头，道：“我先说，行么？” 娜塔丽笑了，道：“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希望，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 陆子翔愣了愣，慢慢僵硬地扭转下巴，一点一点地移动视线。他的视线越过她白皙细嫩的肌肤，越过她小巧的耳垂，越过她娇俏的脸颊、鼻翼，最终停留在她那双淡紫色的美丽眸子里。 似乎是一种难以言明的魔力，她的眼睛对于他来说，是一把终极神兵。 神兵一出，无法可敌，一败涂地。 他无法对着那一汪紫色说谎，无法伤害那明亮的光芒，无法忍心让她的眼中出现伤痛——哪怕是最细微的一点。 “我，也喜欢你。”他缓慢地说道，想了想，又改口，“是很爱。很爱很爱。真的。从没有这样爱过其他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她的眼睛越发明亮，手指轻轻蜷起，几乎无法自制地微微颤抖。 她的睫毛轻颤着，纤细得一丝丝牵动他的神经。 他的嗓子有些发干，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刚才真的说了那种话。他一直知道自己冷淡粗线条，不会说好话讨好女孩子，更加不懂得怎么表白，然而，他竟然莫名地就脱口而出了。他定了定心神，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于是又开口道： “我，但是——” 话刚开了个头，卧室的门被重重地敲了两下。他们两人像受到惊吓的小鹿一般，猛地相相反的方向跳开。黑衣人摇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说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反正我不要去跟弗朗西斯结婚了，急什么。” 娜塔丽很不高兴，黑衣人完全破坏了气氛，她原本很期待陆子翔再说出些什么话来，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毕竟，他看起来那么难以捉摸。 黑衣人才不管她的想法，硬生生抛来一句： “洛林为你爽约恼羞成怒，要跟唐国宣战你也不管？” 娜塔丽想了想，说：“我回去跟弗朗西斯说，我要跟他解除婚约。” “你真的认为，弗朗西斯能决定一切？”黑衣人冷笑，“还是说，你对政治婚姻的理解不够？恐怕即使是你的舅舅安德烈公爵，都不会同意你在这件事情上擅作主张。” 第 10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7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7 章 “你怎么管得这么多？”娜塔丽瞪他一眼，“我说会解决，就会解决的。” 她看起来很倔强也很恼怒，可是陆子翔还是微微地心疼了——他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确定，也能分辨出她强装出的镇定。 他刚才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想告诉她，很多事情都有个但是。 但是此刻，他突然无法说出口。他能看到她的坚持，他想，原来最坚强最有韧性的，竟然不是他自己——而是娜塔丽。 为什么他那么努力想要她忘记自己，那么努力远离她，最终却只是重演了一遍他们相爱的历史呢？真的有感情是上天注定的么？ 既然注定，为什么，他又不得不离开，不得不去做三角形残缺的那个角。 黑衣人不再回答娜塔丽，只是指了指发射器，示意他们快点离开。 陆子翔看了看表，催促她：“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至少，你要在婚礼前见到弗朗西斯，以防事态无法收拾。” 娜塔丽迟疑了几秒钟，终是决定他说得有道理，随陆子翔站到了指定的圆圈范围中。 黑衣人默默启动发射器。 一片光晕中，她突然捏了捏他的手臂，轻声道：“我……不知道究竟可不可以。” 陆子翔安静地看着她，心脏一丝一丝地抽痛。 她冲他微微一笑：“我，会尽力尝试哦。所以，你要站在我身边。” 他想拒绝，想告诉她什么才是对的。他却无法说出口。那淡紫色的眼睛中溢满信念与憧憬，让他不忍去打碎。那其中的力量，似乎稍微地鼓舞了他，他面对她期待的眼神，缓慢地点了点头，含糊地说：“嗯。” 娜塔丽笑了，如同得到糖果的快乐小孩子。 ********************************************************** 空荡荡的卧室没了人气。黑衣人独自在床边坐下，微微出神。地板上有什么东西反射着灯光，柔光闪亮。他弯腰，稍一愣怔，捡起了那根东西。 那是一丝柔软弯曲的头发，亮紫色，在主人头上时有种别样的绸缎般的光泽。 此刻，它似乎仍带着主人的气息。 黑衣人将发丝绕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缓慢绕卷。然后，他双手握住缠了发丝的手指，贴到唇边。他呆呆地坐着，望着那两人刚刚消失的地方，那里地板色泽发暗，似乎被剥去了原有的光泽。 就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元素？ 他眼神迷惘，久久出神。 五十五.冰冷胸膛（下） “殿下！” “殿下！” “陆骑士！你怎么——” 一群嘈杂焦虑的声音中，一把熟悉优雅的嗓音插了进来： “公主殿下。” 娜塔丽本来急步向侧厅走去，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心虚得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她低垂着头道：“弗朗西斯殿下。你好。” 对方没有回答。 娜塔丽忍不住抬起眼皮。弗朗西斯看起来憔悴了些，眼睛中布满血丝，金发却依然齐整。他抿了抿薄薄的双唇，双眼却紧盯着站在娜塔丽身旁的陆子翔。 “你能解释一下么，陆骑士。” 陆子翔弯身鞠躬，然后抬起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殿下。” 弗朗西斯深吸一口气，环视周围的侍从侍女们一周，轻声道：“你们先退下。我有事情要和殿下、陆骑士说。” 娜塔丽猛地抬起头，大声道：“露丝，帮我通知安德烈公爵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露丝犹疑地看了看弗朗西斯，又看看娜塔丽，最终点点头：“好。” 弗朗西斯冷冰冰地看着陆子翔，目光饱含威胁。 这是自从几分钟前娜塔丽和陆子翔回到饭厅，便不得不面对的状况。弗朗西斯在莱特宫等了许多天，他们刚一返回，便被正在吃早饭的他抓住了。弗朗西斯也不问他们去了哪，甚至不追究娜塔丽为什么离开，只是一直旁若无人地看着陆子翔。 陆子翔有点想抬眼望天，再狠狠叹口气——可惜他并不是性格这么张扬的人。他太清楚为什么弗朗西斯会这么看着他，只是，有些东西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他不想、也很难很快和弗朗西斯讲清楚。 弗朗西斯总以为自己机关算计，其实，陆子翔刚刚突然明白，爱情中，最重要的并不是计谋。 有时候，爱情无关对错，更不该想要控制对方。 在他们之间，那小巧的女孩子微微皱了眉头，她飞快地拨了拨头发，挂念着侧厅的公文。 “你们两个谈，”娜塔丽摊摊手，“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公文一定堆积如山了。” “不用，”弗朗西斯眼神飞掠过她的一瞬间突然柔和了些，“不用了，我帮你批好了。” “你帮我批？”娜塔丽扬起眉毛，语气中有明显的不赞同。 “是的。”弗朗西斯温柔地看着她。 “这是唐国的公文！”娜塔丽声音大了些，紫色，“你为什么这样做？” 弗朗西斯愣了愣：“我帮你，也不可以么。” “即使订婚，我们也还是两个人，两个国家的人，而且，”娜塔丽顿了顿，才下定决心般说道，“你不觉得你管得多了些吗？你帮我安排行程、选择我的品味、费心满足我的喜好——可是，弗朗西斯，你知道么？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对我指手画脚，自以为要帮我做很多事情——事实上，这说明你太不信任我。” 说完，她咬了唇，头也不回地飞快向侧厅走去。 第 10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8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8 章 弗朗西斯愣怔良久，才摇摇头，转身面对陆子翔：“陆骑士——” 陆子翔望着娜塔丽的背影，有丝交错复杂的情绪闪烁在漆黑的眸子里。他冲着弗朗西斯耸耸肩，道：“你听到她说的了。” “她这么说，我无可奈何。有时候她太幼稚——” “太幼稚的，”陆子翔直视他，“是我们两个。我们不信任她，还很自大。我们觉得帮她选择了最适合她的道路，实际上——我真是个傻瓜。我突然发现这一点。” 弗朗西斯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后悔了。” “后悔？” “我后悔自以为是地跟你合作，我后悔我实际上伤害了她。” 绷紧的弦一丝丝收紧，弗朗西斯深蓝色的眸子似乎更加暗沉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我很抱歉，我带走公主这么久。”陆子翔平静地看着他，“我想虽然你认识了她这么久，比我久得多，却依然不了解她。” “……”弗朗西斯阴冷地看着他，“你忘了些什么吧，骑士。” “如果你爱她，你之前就不会怀疑她、伤害她。” “你就不担心我把她血统的事情公布出去？而且，她也早就忘记你了！” “是么，”陆子翔清冷地笑笑，“如果我说，她忘了我，却再次认识了我，你相信么？” 弗朗西斯的手指慢慢收紧成拳。 陆子翔看了眼他的手，轻声道：“我一直以为她和你在一起会幸福，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住。他的思绪有些繁乱，却突然觉得有些话他很想对弗朗西斯说。 “只有尊重她的想法，才是真正地爱她，才能给她真正的幸福。” “站住！”弗朗西斯声音中蕴含着怒气。 陆子翔转过身，平静地望着他。 “你要毁弃我们之前的约定么？” 陆子翔摇摇头：“我没资格做这种约定。你也一样。” 弗朗西斯一怔：“你——” “我重新加入，殿下，请你记好。” “要是我也不遵守约定呢？” “我刚说过了，”陆子翔的声音清冷，却坚定了很多，“我不能再擅做主张——说到底，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资格代替殿下做任何决定。弗朗西斯王子，请珍重。如果你也真心对待娜娜的话。” 弗朗西斯的胸腔猛然窜过一团怒火，他目送着陆子翔离开，眉尖紧蹙，如同厚重纠结的铁锁。 他的父亲、洛林的王曾告诉他，想要的东西，便要不择手段，亦说过他性格仍旧太懦弱。 他曾以为感情便是感情，不管父王想要把唐国如何，他所要的，一直很简单，就是娜塔丽。 然而，他突然觉得既恐慌又挫败——他努力追逐、用尽手段心思，为何突然又变成了这么个状况？他究竟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他堂堂一国王子，竟比不过一介小小骑士？ 被爱情灼伤的胸膛，渐渐冷却，他胸中激荡着海一般的情绪，心脏却越来越冷硬，无数思绪权谋一一涌过，只在想到那女孩时，会有一丝丝的柔软。 此刻，弗朗西斯狠狠按住胸膛，感觉那一丝丝的柔软，也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他所要的——他会这么容易放弃么？ 一丝冷笑笼罩了他深蓝色的眸子，大海上掀起庞大的风暴。 五十六.唐公爵（上） 五十六.唐公爵 阳光透过眼帘。陆子翔想睁开眼睛，却发现做不到。有什么东西牢牢地粘住了他的眼皮。 砰—— 重物砸击的钝痛，让他的脑海瞬间空白了一下。 “呃……”女孩子倒抽一口冷气。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喂……还，还活着吧？” 陆子翔终于睁开了眼睛。阳光下紫色的卷发飘浮在他脸颊上放几公分处，带着温温软软的气息，让他一下子生不出气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小声说：“娜娜……我迟早会被你害死……”说着自然地抬手去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这孩子，一看就没有刷牙洗脸梳头发，直接就跑进护驾骑士的房间提供叫早服务了…… 慢着。叫，早 陆子翔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被抬回来时，似乎，好像，被扒干净了洗了澡然后直接装进了睡袍……也就是说…… “娜娜！”他猛地坐起来拉住自己的衣服领子，“谁允许你直接闯进来的啊！！！” 娜娜愣了愣，随即，一丝坏笑浮上嘴角，却做出茫然的样子，掰着手指头说：“谁？谁呢……哎呀这里好像是莱特宫的客卧来的，莱特宫……的主人好像是我啊？” 女孩子穿着粉红的丝质小睡裙，胸口的丝带松松的。陆子翔强迫自己看天花板，一边心里默念：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好看的…… 这样的状况好像最近时常发生哎……自从娜塔丽闹了一场，弗朗西斯不告而别，唐国和洛林的关系开始吃紧，边境地区时有小范围摩擦。唐国报复性提高洛林各种消耗品的关税——要知道，唐国可是洛林香烟、香水、魔法水晶的最大进口国，这一提高关税顿时洛林半数的商人都要勒紧裤腰带了。第一骑士安德烈公爵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娜塔丽公主为什么会这样转变，但是与公主单独面谈了一个下午之后，壮士暮年的第一公爵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踏出了莱特宫，对外什么都没有透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之后护驾骑士阁下就总是会接到十万火急需要星夜兼程且有性命危险的任务…… 第 10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9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09 章 昨天陆子翔解决一个边境商团护卫队火拼事故后，带着自己的小队回到耐特宫复命，刚踏出耐特宫，就体力不支倒地了——要知道，他为了完成这些接二连三的莫名任务已经三天四夜没有睡觉，且多了七八道伤痕。耐特宫主施施然踱着步子出来，一边摇头一边说：“哎呀，年轻人就是冲动……一定是晚上运动过渡没有睡好。” 陆子翔半昏迷中听到了这句话，但是连一丝骂人的力气都找不出来了。 还好他的小队里骑士们比较崇拜自己的队长，七手八脚把他抬进莱特宫，扒光了洗干净放到床上，还小心地没有锁门。小骑士们互相挤眉弄眼，说：“哎……队长真辛苦啊……” 还好这句话陆子翔没有听见，否则这些小骑士们下次估计会被派进血夜森林执行公务。 于是，现在娜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只憔悴而绷带累累的护驾骑士。 “哎，我好心没好报，”女孩子叹了口气道，“专门抽出早上的大好时间来给你疗伤，没想到居然不领情哎。” 疗伤？陆子翔这才觉得自己绷带里的胳膊似乎不疼了，只是脑袋被砸的地方还是一阵阵钻心地疼——“等等，你的魔法，可以疗伤？” 陆子翔以自己的血泪经历，绝对有理由怀疑这一点！ “嗯——”娜娜脸红了，“所以我才找了鸽光系大长老借了块魔法水晶嘛。喏，就是这个刚才被你的头碰了一下。” 被我的头碰了一下？？陆子翔在心里呻吟了起来。他挣扎着捂住额头，闭着眼睛。 “你，你怎么啦？”娜娜吓了一跳，小手迅速抓住他的手臂。陆子翔立刻感到她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压力，突然有些心疼——又让她紧张了呢…… “没什么，”他压制住头晕的混浊感，用力睁大狭长的眼睛，反手握住娜娜冰凉的小手，说：“我很好。对了，娜娜，大长老知道自己把水晶‘借’给你了吗？” 公主殿下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淡紫色的眼睛里闪过可疑的光芒。 陆子翔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大不了待会儿他亲自去‘还’回去好了，只希望大长老在这期间先不要发彪拆了皇家科学院的屋顶什么的。 他看着身边这个小小的人儿，脸上似乎还带着倦色，大眼睛下面有一片青紫，似乎完全没有睡好。他心里顿时明白了，想来，这小家伙昨天一定担心坏了，说不定是夜里偷偷溜出去‘借’水晶了…… 他心情有点复杂。从最开始的喜欢到逃避，逃避到再次被吸引，甚至再次唤醒原以为冰冷坚硬的心，早现在不仅爱也在被小小的女孩子爱着，这样的感觉，是他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因此特别珍惜，特别担忧，女孩子的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神经。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曾经，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牵扯进任何一种深入的情感中去，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永远地那么无所谓下去。 他想定睛看少女美丽的紫眸，那样浅的紫色，明天如夜空中的繁星——她总是能让人联想起黑暗中充满温暖和激励的事物。他睁大眼睛，视界四围却有丝丝黑雾漂浮，慢慢凝结，一点点向中心侵蚀。他想对她说话，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巴。 意识漂浮，面前的场景一点点溶解。 陆子翔努力在一片虚空中抓握，直到他迎面撞上了一堵黑色的墙。他重重撞了上去，一时头昏眼花。 一瞬间，他似乎又平躺在了床上。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灯光昏暗，似乎一下子到了晚上，一绺卷发在他不甚清晰的视线里晃动。 “娜——”他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干燥嘶哑，又有点熟悉的浑厚，似乎在哪里听过。 眼前的女孩子惊喜地俯下身，一双紫眸出现在他的眼前，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跳动着喜悦，眼角却还有依稀的泪痕： “你醒啦！” 他愣住了。少女接着一个熊抱压下来，半晌，肩膀轻轻抖动，闷闷的声音断断续续从他胸口传来： “吓死我了……唐……” 陆子翔顿时僵硬了，过了一会儿，他艰难地开口： “艾米莉亚……殿下？” 五十七.唐公爵（下） 面前的少女眼睛里闪动着晶亮的水汽，却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殿下’？” 陆子翔只觉得四肢百骸和脑袋一起疼了起来——不愧是娜娜的老妈，下手一样狠……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来到了这样一个场景中，不过有之前银链记忆的经验，倒也不至于太惊讶——而且他百分之两百肯定，这事跟娜娜借来敲他头的那块水晶脱不了干系。 艾米莉亚看起来才20岁上下，年轻的脸庞显得比娜娜还要娇小，但却有种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哪怕是挂着泪花。 她坐在床沿，翘着嘴巴，单手叉腰。那小眼神跟娜娜很是神似。陆子翔叹了口气，问：“我怎么了？” 艾米莉亚不理他，继续抬下巴。 就在陆子翔认命地想在全身痛中继续昏迷一阵时，一片白光在他胸前涌起。艾米莉亚的声音微弱传来： “以后别那么逞强了啦……我哥，哎，这人你懂的。” 陆子翔忍不住磨了磨牙：原来不管是本尊还是唐的受伤，都跟某第一骑士脱不了干系呀。他能感觉到白光里汹涌着温暖的能量，一点点消弭着身体的创伤，似乎伤口在以他可以注意到的速度愈合。 原来，这才是光之魂的真正的力量。说起来，娜娜的治愈术是真的可以治得人再也不愈的…… 艾米莉亚偷偷抬眼看他，似乎有点心虚。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陆子翔不知道作为唐应该怎么回答，只好不说话，狭长的眼睛看着她。艾米莉亚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他的心突然咯噔一跳，一股酸涩涌进四肢百骸。 他张开口，半晌挤出一句话：“你跟梅克斯订婚了。” 说完陆子翔就愣住了——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是来自于他自己的感觉，还是说——来自唐？ 艾米莉亚缩回了自己的左手，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你知道了。”她轻声道。 “嗯。”他的嘴巴自动回答。陆子翔突然发现，自己的意识似乎漂浮起来，不再能掌控这具身体。 “我很抱歉。”她说。 他笑了。很轻声的那种。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他的嗓子眼开始发烧，类似小动物受伤的声音一点点挤压出来。 第 10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0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10 章 “艾米，我——” “我知道。”她垂下眼睛。 有湿润的东西从唐的眼角滑落。陆子翔再一次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再次睁开眼，他感觉有些凉，想移动，却发现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能看见面前有光，一个黑色的剪影在面前静默立着。 剪影抬头，陆子翔立刻认出了他。 “唐！” 唐满面沧桑，显然已经不是那个20岁的小伙子。他瞥了陆子翔一眼，那冷淡而漠然的眼神让陆子翔一瞬间似曾相识！ “陆子翔，你进入我的回忆了。”唐轻声道。他的表情巍然不动，如同一尊石像，“你看到了么。” 淡漠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为什么？”陆子翔问，“我——在哪里？” 唐摇摇头，答非所问：“你看到艾米莉亚了么？” “……是的。” “她很美吧。” “……嗯。” “如水边的黑玫瑰……” “她很爱你——您。” 唐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缓慢地摇摇头：“呵……当局者迷。”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唐笑了，依然是那种很轻声的笑，一丝丝透着清冷，“我把一段回忆封印在大长老的魔法石里，应该是我问你吧。” “……”陆子翔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端详那张沧桑的脸庞。 “算了，你其实跟我一样，真像。”唐摇摇头，解释道，“你的意识只是在我这里一块相连的莱茵石里，回去吧。代我向娜娜问好，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又干了些什么。这孩子的性格其实——跟艾米很像吧。” 陆子翔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娜娜握着魔法石大眼睛骨碌碌转悠的样子。 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不要笑出来。” 陆子翔抹了把下巴，晃晃头：“我该回去了。” 唐直接白了他一眼，挥挥手道：“不送。” 陆子翔的眼前变得昏暗，唐的身影渐渐隐去。 “洛林……要开战了……”唐的声音透过浓重雾气，不甚清晰地传来。 陆子翔愣了愣，正常发问，突然身体一轻。接着，似乎从高空摔落，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失重，然后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 瞬间，所有的直觉随着重重着地的感觉一起回来了。他觉得额角似乎火辣辣地疼，睁开眼睛，却发现脸边就是一根胡桃木的柱子，似乎身下也不是褥子的触感…… 扑的一下，娜娜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她的大眼睛亮亮的，一迭声地叫：“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不知道怎么你突然就摔到地上了——”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陆子翔暗自腹诽，无奈地开口：“娜娜……” “什么？”娜娜紧张地看着他，用冰凉的手指尖戳了戳他脑门上刚出现的那个大包。 “以后不要为我治疗了……” “为什么？！”少女鼓起腮帮子，一副警惕好斗的小公鸡模样。 “因为啊，”陆子翔头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啊，想活得久一点。” “你也嘲笑我！”少女立刻皱起眉毛，撅起小嘴巴，“每个人——” 陆子翔摇摇头，手停留在她的发梢，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看向高处凸显着浮雕的天花板：“嗯……这样我才能更久一点照顾你——陪你。因为——” 娜娜突然不说话了，耳朵上腾现可疑的红晕。 陆子翔继续看着天花板，说：“——我实在不能放心让你一个人了。” 娜娜抿着嘴，眼睛突然不敢停留在他的脸上。他看起来冷漠而淡然，说起话来也总是这么不温不火，可是—— 其实她不知道，陆子翔此刻的心情。如果她知道，她就不会奇怪这个男子为什么一直盯着天花板了。 气氛很久没有这么微妙过了。陆子翔还记得第一次跟她出席生日会时的场景，很多事情发生了却又像刚刚结束，一些压抑的痛苦也渐渐消散在记忆里。 其实，抓住幸福比忍受痛苦更困难吧，更需要勇气吧。 然而，总有些人，能让对方感觉刚刚好？陆子翔有些迷茫，他依然记得自己躺在雨地里时的孤寂。此刻虽然浑身包括脑袋都在疼，心里却不一样了吧。 记得不会忘记。 然而，我不想再放开你的手了——他的视线一点点下移，慢慢地，慢慢地，紫色的眼睛，充满了他的视野。 “殿下！”弗雷德里克的声音适时在门外响起。 两个人都慌张地移开视线，并毫不例外地腹诽起了这个忠心耿耿的可怜的侍从官。 “洛林战报，”弗雷德里克显然很着急，“殿下！” 第五十八章 洛林入侵 第 1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1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11 章 莱特宫议事厅。 娜塔丽一手拄着桌面，另一手将过长的袖子捞到白嫩的小臂上方，她目不转睛地瞪着一份文件，细巧的眉头纠结在一起。她在粉色小睡袍外面只裹了件白色的棉质大睡袍，一条腰带将她的小腰身不多不少地显露出来。 护驾骑士阁下棕色马裤白广袖衬衫，狭长的眼睛垂下，显得有些心猿意马。 唯一破坏这和谐画面的就是第一骑士、前摄政王西德尼·安德烈公爵了。公爵阁下眼下的肌肉不时地惊悚一跳，深紫色的眼睛放出犀利的光芒，在另两人之间游移。 ——而始作俑者，忠心耿耿的侍从官弗雷德里克，已然走为上了…… “你们，”安德烈公爵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别说话。”娜塔丽立刻硬邦邦地蹦出来一句，头都没抬。 安德烈公爵顿时语塞。近来，他已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那向来糊涂天真的可爱外甥女，突然越来越强硬了。行事有了自己的主意看法，虽然还没有王者艾米利亚的那种手腕，但是气势上竟然越来越接近。对自己如此，对议事大臣们如此，对长老会如此。 他记得上次与公主长谈，最后小女孩垂着眼睛，说了一句：“我的事情，阁下以后不用担心了。母后……还有你……总之，不会再这样了。” 那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否一直太把她当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了。三岁时失去父亲，五岁时失去母亲，那样的小女孩，是否在不知不觉间早已长大，只是深深地将各样心情埋藏。 娜塔丽意识到自己的口气，这才抬起头，轻轻道：“西德尼……舅舅。” 安德烈上前一步：“我在，殿下。”高大的身姿微微前弯，正值壮年的他鬓角竟已有些斑白。 陆子翔微侧身，横在他们中间。这细微的动作，并未能逃过第一骑士犀利的眼睛。安德烈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娜塔丽直起身，一直手拄着腮帮子，歪着头，陆子翔只能看到她半边脸以及紧皱的眉。 “洛林……敌方军队是谁率领？” “是弗朗西斯王子的堂兄，维罗斯子爵。” “堂兄……”娜塔丽的眉头更深了，“我可不记得弗朗西斯哥哥——弗朗西斯殿下有什么堂兄，他的几个堂妹倒是长得不错，一天到晚围着他。” 陆子翔心里突然有些不爽，却见娜塔丽冲他眨了眨眼睛。他顿时知道自己又暴露了……最近似乎已经把老师教的所谓不动声色的佣兵技能忘到了九霄云外。似乎只要看到她，就会忍不住关注。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心跳变速，却充满欢欣。 “这是我的决定，”娜塔丽直视安德烈公爵，缓慢而清晰地说，“我亲自率领第三军团前往边境与洛林边境军团的罗将军汇合。” “殿下——这绝对不可以。”安德烈公爵大急，他太清楚自己宝贝外甥女的魔法水平了。 娜塔丽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长老团第一、第三光系大长老随行，第五火系大长老随行。安德烈公爵，你留守帝都。” 安德烈这才听出不对，道：“殿下，为什么不要骑士团？第四大长老的水系魔法也曾立下赫赫战功。” “因为，我怀疑，”娜塔丽说，“这位堂兄……我们面对的或许是一只魔党的军队，甚至……洛林和我们唐国的边境，血夜森林附近，也有一大片旷野。” 陆子翔半晌没有说话，这时问道：“殿下，我跟你去。” 娜塔丽垂下眼皮，遮挡住淡紫色的眼睛，轻声但坚定地说：“你辅助安德烈公爵……留守帝都。” —————————————————————————————————— 娜塔丽二十五年，隆冬。 一连串世人所不明朗的幕后事件之后，洛林正式向唐国宣战。两个贸易来往密切的强国，就这么撕破了脸皮。越来越多人相信，当时洛林国宝的遗失事件，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血夜森林方圆数百里的村庄里，人们惊慌不安，纷纷向大中型城镇涌去。血族似乎都躲了起来，与唐国友好的密党也如凭空消失了一般。而血夜森林的斥候，开始频频传回一些不好的消息。 《今日魔法师》开始用头版头条报道娜塔丽公主亲征的同时，知名小报《光暗八点半》维持其一贯路线，用“惊！护驾骑士疑与第一骑士搞基”作为当日主打。 耐特宫的后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骑士蹬蹬蹬地跑过来，不顾靴子上的泥渍，直接从后门闯进了耐特宫，冲上楼梯，在客房门前一个急刹车—— “弗——弗雷德里克长官！” “这么着急干什么？”弗雷德里克皱着眉头将他从上看到下，然后目光转回到他的手上：“这是什么？” “报纸——”少年骑士解释起来有点地底气不足，“陆阁下要的报纸。” “什么报纸？” “这，嗯，《光暗八点半》——”少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垂下头盯着自己靴尖上的脏东西。 弗雷德里克一言不发了半晌，默默地一转身，走了。 少年小小地吸了口气，叩叩门，道：“队长，报纸来了。” 门开了，陆子翔头发乱七八糟，胡子拉扎地露出个脸来。 少年挠挠头，道：“弗雷德里克先生不在这里。” “安德烈公爵呢？” “去跟长老会开会去了。” 无精打采、恹恹思睡的一张脸顿时精神起来。狭长的黑眼睛滴溜溜瞄着四周。 少年警惕地说：“队长，你别再跑了，耐特宫周围都是警卫，你这除了害我，没有任何好处！” 陆子翔摸摸鼻子：“说什么呢，死小子，我怎么可能害你！第一骑士包吃包住，不干活工资照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少年充满不信任地盯着他的队长，小声说：“不要告诉我你刚才没有动逃跑的念头……” 陆子翔伸手揉揉少年的脑袋，拿过报纸，踢踢腿道：“汇报一下吧。” 少年一个立正：“是，长官。洛林二次侵犯血夜森林……费兰德亲王率部小范围抵抗后退入森林深处，原因不明。我军组织民众撤退至城市。” “坚壁清野么……”陆子翔摇摇头，“娜娜，你开始玩真的了。” “还有……”少年迟疑地看了眼自己的队长，陆子翔的目光正落到“搞基”二字上，气急败坏道：“还有什么？！” 少年一闭眼，大声说：“娜塔丽殿下亲卫队在厄兰平原被邪恶袭击，重伤三人。” 第 1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2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12 章 陆子翔身体瞬间紧绷：“殿下怎样？” “听说没事。” 陆子翔送了口气，又想到那少女强悍的康复力，他就很放心。 “但是，”少年的声音又迟疑起来，“洛林袭击血夜森林后挥师直往南方重镇，中途与我军大部正面碰上，殿下在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听说就此修养，已经有两天没有出帐指挥了。” 陆子翔黑色的眼睛顿时变深了些。他沉吟半晌，问：“那光系首席大长老在主持大局？” “不是，大长老重伤，也卧床了。” 陆子翔心里叹了口气——果然。 这个娜娜，也许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可是，他能放心么？ 陆子翔仔细看了看少年，少年想到报纸上的言论，不禁缩了缩：“队长……” “没啥，”陆子翔清冷的声线透着丝不经意，“我就是在想，你长得很像埃德姆伯爵？” “正是我爷爷。” “哦，”陆子翔无所谓地一个手刀劈倒少年，道，“那我就放心了，禁卫队应该不会找你的麻烦。” 他背起准备好的简单行军包，走出软禁了他两个礼拜的房间，正要下楼梯时，又停住，轻声道：“谢谢你……弗雷德里克。” 说罢如同一条蓝色的闪电，转眼从楼梯消失。 第五十九章 峡谷之间（上） 陆子翔没有敢从传送通道去，而是直接采取了最保守的途径——公共交通。阿连陪他一起在长途火车上晃当，一边不满地努嘴。 “为什么又是我？”他问。等了半晌不见陆子翔理睬他，又道，“我就是太好说话了……” 陆子翔点点头，道：“我需要掩护。” 这时，他正扛着阿连的摄像机，戴着顶大大的鸭舌帽，遮住了一只狭长的眼睛。这只大摄像机是阿连升职的奖品，重约十五公斤，陆子翔却漫不经心混若无物。如果不在意的话，大概都会把他当作阿连的马仔。 除了…… “你用脚打拍子能慢一点不？”阿连压低声音提醒他。 陆子翔这才惊觉，自己一直神经质地晃着脚，频率简直像苍蝇翅膀一般，就差嗡嗡响了。 阿连摇摇头，道：“你晃得再快火车也不会提速的。” —————————————————————————— 在昔堡火车站，陆子翔一言不发地放下摄像机，转身就走。 “站住。” 陆子翔沉默了一下，说：“我现在得立刻走。” “因为娜娜？”阿连冷笑，“所以你就把我和摄像机扔在这里？” “我很抱歉。” 阿连继续冷笑：“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陆子翔疑惑地抬眼。 “我是新闻工作者啊！新闻工作者啊，懂不懂？”阿连唾沫横飞，满脸兴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听我的独家消息呢？” 陆子翔垂下眼皮，冷淡地说：“我看过《光暗》的中缝了。娜娜在血夜森林，不是么。” “那我问你，”阿连懒懒地说，“你知道安德烈公爵在哪里？” “……？” “在你身后，你这个白痴骑士，”阿连的表情瞬息万变，已然跳跃到愤慨，“这次你可连累到我了！” 陆子翔无语，转身。 安德烈公爵顶着一张比夏日午后雷雨天更阴沉的脸，一手扶着剑柄，大拇指和食指关节突起。他只身一人，气势却像一整支军队。 陆子翔摘掉帽子，扔在身后，轻声但平静地说：“阿连，你先走吧。” 阿连愣了愣，随即没心没肺地笑了：“幸好我带了摄像机，第一骑士和护驾骑士决战！独家新闻噢！可是怎么有点耳熟呢，是不是二十年前，也有过这么一出啊？” 正在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都一愣，安德烈公爵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青。 阿连自顾自地说：“那时是因为最爱的女人，和最爱的妹妹，这次是不是要重蹈覆辙？让我们拭目以待……” 陆子翔眼睛抽了抽，却见安德烈公爵按在剑柄上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忽然惊觉，阿连说的，可不就是安德烈和唐么？他们为什么决斗？似乎少了一个人的角色……电光火石间，他拿定了主意，沉声开口： “阁下……一定比我更在意娜塔丽公主的安危。不仅因为她是你妹妹的女儿。” 安德烈公爵哼了一声，并不开口。 “还因为梅克斯，”陆子翔盯着安德烈说，“因为她是梅克斯的女儿。”他的剑挂在腰间，看起来势单力薄，声音却是笃定的。 安德烈愣了愣，手指在剑柄上滑了一下。 陆子翔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清晰语调却柔软，他说：“你不记得了么？她是埃德加·梅克斯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除了你之外。” 第 1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3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13 章 安德烈后退了一步。 陆子翔继续逼近。 “你知道埃德加·梅克斯是什么人……你却没有能够阻止。现在，他的女儿已经托付给你——你只有这一个机会，他那么相信你，他那么爱着你——” 安德烈僵持着，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双眼却出卖了他的动摇。 终于，他放下手，转过身，就像陆子翔不存在一样，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安德烈人很高大，直立着时总给人一种压迫感；此时他的背渐渐没入黑暗，却有说不出的苍凉孤寂。他依然挺直着背，像他少年时那样；他的步伐很慢，很沉重。 陆子翔目送他，握紧剑柄，又忽然松开。 他扬声道：“梅克斯没有死，他在血夜森林。” 安德烈公爵立刻转过身，怒道：“骑士，不要再让我听到你的胡言乱语，今天我已经够容忍你了！” 陆子翔耸耸肩，道：“看来我猜对了，阁下。” 安德烈惊怒的表情全部落在另两人眼中。 “娜娜借口受伤，其实是去血夜森林找梅克斯亲王，”陆子翔慢而清晰地说道，“她知道他是什么，你也知道。她以为他是她的父亲，抱了孤注一掷的念头……你了解娜娜，你知道，她见到有那么人为了她的缘故在受伤在战死，她是多么地受不了。你也了解梅克斯……他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做，最后又狠心离开娜娜。” “梅克斯，他爱娜娜……”安德烈喃喃道。 “——更爱他的家族。”陆子翔一字一顿地说，“或许，只除了你。” 安德烈猛地瞪向他，凶狠地，深邃的目光第一次显现出无法掩藏的伤痛！他一直一直地瞪着陆子翔，似乎要在这位护驾骑士简陋的外套下面挖出一块肉来。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却又渐渐冷却，一点一点，如同慢慢熄灭的炉火。难以想象，坚毅如斯，二十几年如一日，却因为区区几句简单的话语，面具被击得粉碎——或许，事实早已粉碎？ 你爱我，我爱你，然而我们却不能在一起；就此别过，再不相提。也许思念能跨过半个国家的距离，依然跨越不了种族、历史、仇恨的渊源。 发生了这么多事，十几年、几十年，依然不会忘却，至少知道，这便是真爱了呗…… 只是，在看到面前的年轻人脸上坚毅得丝毫不动摇的神色，想起自己侄女儿那跟自己妹妹既相似又不同的神采，安德烈公爵就忍不住微微心酸地嫉妒—— 如果当年的自己是这样，什么国家大计，什么长久誓约，什么种族血仇，全都抛诸脑后，只为了心爱的人一抹快乐的笑容，自己能做到吗？ 他叹了口气。不，他还是他，他就是做不到。所以，他才格外羡慕面前的年轻人，似乎知晓一切，却又敢于放弃一切，似乎什么都不再重要。， 安德烈公爵这一刻，内心五味沉杂，唇边却漾起一丝苦笑，他冲陆子翔招招手。陆子翔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向他。 “知道么，”陆子翔来到他面前时，他轻声道，“我羡慕你。” 陆子翔一愣，清冷的笑纹一闪而过，他继续从安德烈身边走过，扬起下巴。 “——不用羡慕我。我只是一个——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 安德烈公爵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他。 阿连在他们身后愣了半晌，有些苦恼地看了看地上的摄像机，顿了顿，又用目光追寻那两位骑士的身影，口中喃喃地重复： “亡命之徒……” 第六十章 爱我,向前 第六十章 爱我，向前 没有与第一骑士并肩战斗过，就不知道他强大的程度。 陆子翔也是直到今日，才体会到安德烈公爵的可怕。 因为职业和体质的原因，陆子翔在出手上以快、狠为主，力求一击取胜；而安德烈公爵，从正统骑士学校毕业，不仅擅长单挑，却力量速度并重，关键时刻以一当十也没有问题，只是身姿上没有小陆灵活就是了。 这一点陆子翔在抵达血夜森林边缘的时候有了深刻的体会——因为此时，他们第一次遇到了阻碍。以第一骑士加护驾骑士的华丽组合，虽说两人都是以低调奇袭为目的，但还是毫不意外地吸引了洛林的血族斥候的注意力。如此接近血夜森林才遇到第一次袭击，只能归功于安德烈公爵事先的巧妙安排——老谋深算的公爵早已安排几对人马从其他几个方向或明或暗接近森林，而血族魔党的对手绝想不到，这两个骑士竟然会孤身闯来。 背靠背，陆子翔手中的短刃划过当前一人的胸口，顿时鲜血四溅，那人栽倒在地，后方一人顿了顿，显然没有料到这么快就会减员。陆子翔腾出手来，自腰侧拔出另一把短刃，双刃在手，眯起的眼睛中寒光顿起。身后的第一骑士，挥舞骑士重剑的力量即使不转头也可以清晰感受到，两米内无人可以接近一寸——那是怎样一种气场！陆子翔心下也有些骇然，曾经他也在心里衡量过，如果有一天跟安德烈站在对立面，自己能不能赢过他。而他唯一一次见到安德烈出手，就是上次救娜娜的时候——那次，安德烈只用了几分钟就收拾了所有人，陆子翔只看到了他插回染血的剑。 全力而拼的话，陆子翔觉得自己以速度未必会输，但只要稍有不慎，就是有输无赢；只要能选择，他暗自揣度，那自己就不会选择站在这位王国顶梁柱的对立面。 此刻的情势却让陆子翔振奋——有这样一位强大的人物并肩作战，他很少有地可以完全把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安德烈公爵此刻也是这么想的。从第一眼看到陆子翔，安德烈公爵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不同寻常骑士的战斗套路，以速度和攻击要害为首要特点的进攻，都让他对护驾骑士的身份产生了诸多猜测，而陆子翔与血族在梅城河边的一战，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经由眼线的报告，也让他对陆的实力颇为震撼——单挑血族亲王侍卫级人物，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能很有把握！这就是身为骑士与真正的血族之间的实力差异。 此刻，对手显然并不是血族——至少大部分不是。 最后只剩的一位，在手下全数扑倒后，猛然露出两只獠牙，眼睛血红突出，攻击招式突然加快！ “新生血族！”安德烈沉声道。 陆子翔闻声一凛——他记得阿连说过，新生血族除了嗜血、不善于自我掌控以外，还具有成熟血族所少见的爆发力，能短时进入狂暴状态。看来眼前这位，就是了！ 正想着，新生血族攻向安德烈的长刀突然诡异地一转，直向陆子翔右肩削去，以二人现在站立的角度，如果陆子翔现在抽身，即使能躲过，这一刀也会顺势落在安德烈公爵的左臂！陆子翔瞬间做了决定，双手双刃顶了上去，试图架住长刀—— 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 陆子翔眼前一亮，两把匕首已应声而断，长刀的落势却还在继续。 电光火石间，乌青色的骑士重剑铿地一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架住了长刀！陆子翔反应很快，立刻随着安德烈公爵的守势一扭身，暂时脱离了危险。 “我来！”安德烈只说了这么一声，随后剑光飞闪，以令人炫目的速度转守为攻。 狂暴态的新生血族虽然在力量上很强大，但是安德烈公爵也是位以力量著称的骑士，而新生血族在战术技巧上的欠缺，显然使其实力与第一骑士的实力有了不小的差距。数个回合下，新生血族已几遇险境，情绪上更加暴躁，不顾一切地挥刀兜头砍下！ 安德烈公爵不慌不忙地一矮身，侧身换手，重剑没入了新生血族的胸口。 新生血族发出一声短促而悚然的尖叫，随即和长刀一起倒地。 陆子翔看完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对于第一骑士的战力，真的是震惊不已！即使在他多年的佣兵生涯中，无论是父辈还是敌手，他从未见过这样将力量与速度结合得如此完美的战士！ 第 1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4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14 章 安德烈公爵，果然不愧为王国的第一骑士。 面对倒地的对手，安德烈公爵淡定地抽出剑，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血槽滴下。 “可以杀死？”陆子翔狭长的眼睛眯起，有一丝惊讶。 “这把剑镶嵌过光系法石，”安德烈解释道，“杀死吸血鬼的方法包括圣洁的——” “木桩，我知道，”陆子翔淡淡接口，“娜娜告诉我的。” 安德烈表情僵硬了半晌，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掷向陆子翔。陆子翔抬手接住——这是一把长匕首，与之前从莱特宫领的不同，这把狭长，剑鞘雕着一些暗淡的花纹，柄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 “送你了，”安德烈说，“跟你的身手很配。” 陆子翔握着匕首试了试，又看向安德烈。安德烈耸了耸肩，道：“你没有武器我怎么能放心把背后交给你了？” 陆子翔依旧不语，眼神有些复杂。 安德烈扭过头，问：“你知道给我的剑和这把匕首镶石加持光系魔法的是谁吗？” 陆子翔一怔，轻声道：“是艾米莉亚殿下？” 安德烈重重哼了一声，道：“走了！” 陆子翔顿了顿，悄无声息地跟在第一骑士的身后，走出几步，后者却又停下，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冷冷道： “骑士，今天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陆子翔猜不透这话的意思，便直白地回答他：“救娜娜。” 安德烈叹了口气，才说：“没错。”接着他继续往前走，也不理会陆子翔，就像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般。 陆子翔却心头微微一动。男人之间，对话本就是多余的。如此把重要的人托付对方，便足够了吧。 两人到达血夜森林时，正是午后。有了上一次迷路的经验，陆子翔这次格外小心翼翼，不时停下来在树上做个标记，安德烈不说话，但是似乎他很清楚该往什么方向走，只是每次陆停下来，他便也停下来等待。 一宽一窄两个身影，便在斑驳阳光与朦胧阴影的交错中，沉默地一步步深入森林。透过树缝的光柱慢慢倾斜，周围的空气也一丝丝变得阴影。陆子翔清楚，他们应该是越来越深入森林了，可是却再也没有遇到袭击，就像刚才的一切是他们的幻觉一般。 安德烈的脚步变得缓慢，陆子翔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手握在了匕首柄上。凝神细听见，左前方远处，有什么东西快步掠过树梢的声音，再仔细些，还可以听见远去的马蹄声。 陆子翔皱了皱眉头，问：“左边有空地？” 安德烈沉默了一会儿，道：“恐怕是费兰德亲王的私人领地。” “那我们——？” “我们继续向前，费兰德不会参与这次的事件。而我们……去找梅克斯。”安德烈沉声道。 两人继续向前。 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树枝上方的天空渐渐黯淡，飞禽不时掠过树梢，发出喑哑的鸣叫声。气温也有些下降，以之前的经验，陆子翔知道他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只是安德烈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走，没有丝毫犹豫。 陆子翔看着他坚定的背影，突然想起之前听来的陈年旧事。西德尼·安德烈为了搭救梅克斯，只身前往血夜森林；只去过一次的人，对路会有这么熟悉吗？ 前方树木渐渐稀疏，天色似乎又亮了些。陆子翔闻得到空气中的丝丝水汽，迎面而来的风似乎也有些暖意。 “这是——”他迟疑。 “温泉。”安德烈的嘴角弯起，一丝柔和闪现眼中，又迅速消逝。 这是怎样一位血族呢？ 爬满常青藤的古朴小楼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中，并没有丝毫陆子翔料想之中的阴森冷酷。郁郁葱葱的绿色跟之前一路走来的冷色森林似乎很不协调。三层小楼背靠着一座矮矮的石头小山，侧面有个庭院，正好圈起石头山脚下的天然温泉。水雾氤氲中，两人都能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池中。 不，一个血族。 “你们来了。”优雅的、略涩的嗓音，如同刚刚跨入青年的少年人。 “嗯。”安德烈低低回答。陆子翔明白，眼前这位，大概就是梅克斯家族最后的继承人，梅克斯公爵了。 “这位骑士与我无关，”氤氲水雾中梅克斯裹了一条长毯慢慢起身，甩甩凌乱的短发，侧头凝视安德烈，“西德尼呀，西德尼，你来是为了什么呢？” 安德烈的身子猛然绷直，又僵硬地放松下肩膀，沉声对陆子翔说： “你原路返回，去路上听到马蹄声的方向。” “可是——” 安德烈叹了口气：“来时我问你，你的目的是什么，还记得么？” 陆子翔愣了，半晌，他点点头。 安德烈垂首，眼睛紧盯着池边的人，道： “如此，无论唐国，洛林，血族，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必关心，只要去做属于你的事情。” 陆子翔惊讶地看着这位王国最勇敢最具责任心的骑士，这位曾为家国种族放弃了自己的爱情的骑士。 “要是娜娜也能明白这些，就不会像……”安德烈的话语结束在一阵叹息中。 垂首拄剑的长者，以及不远处那倚壁而立的血族。陆子翔摇摇头，默默捏紧怀里的匕首，并未再多言一字。他的身影如闪电般跃入了来路。 梅克斯少年般的声音轻笑：“唐要是有这么……就好了。” 安德烈抬起头看着他，深紫色的眼眸中看不出神色。 费兰德亲王领地周边有一大片旷野，旷野的一端连接着唐国、洛林的边境，另一端则通向少有人知的隐居了诸多血族显赫家族的迷梦森林。陆子翔凭着来时所做的标记，慢慢接近亲王林领地的边沿。 路上开始有马蹄践踏的痕迹；而陆子翔知道，血族是并不骑马的。在这样的森林中骑马的……必定是娜娜！ 第 1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5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15 章 猛然到达林中旷野时，陆子翔的眼睛被巨大的光亮所震慑，一时看不清前方的景物。当他能看清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许多的水晶，大大小小，全部散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几乎布满了整个旷野。明亮耀眼的光芒中央，却横陈着数具尸体，有些是人的，有些是战马。陆子翔瞬间血液上涌，冲上前去——暗色的血液，与鲜红的血液交织，在旷野中央构成了诡异的画面。 陆子翔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他看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两名骑士，还有一名不认识的看衣服应该是大法师的人，其余竟都是血族。 无疑，娜娜的人马来过这里。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他脑中的话语具现，陆子翔突然听到一个人在遥远的前方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个声音—— “费兰德亲王！” 血族下一秒已经来到了陆子翔的眼前。 陆子翔退后一步，匕首半出鞘。他无法忘记上次和娜娜见到这位亲王时所遭受的痛苦，在他的潜意识里，始终对这位捉摸不透的位高权重的血族抱有戒心。 “看到吾辈和汝之子民，都成为了过去，”费兰德轻声问，“公主的护驾骑士，你有什么感想？” 陆子翔不语，匕首已横于身前。 “光系最高法阵……”费兰德继续道，“必须由光之魂驱动。你的公主，必然承受了巨大的危险。”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子翔盯着他，冷冷问道。 “相信我，”费兰德笑了，“唐国和洛林之间的那点事情，根本不值得吾辈出手。只是……并非所有血族都遵循避世的原则。洛林弗朗西斯王子的堂弟……想必你也猜到了，这是魔党的一支。” “既然是你的部下，那便不能说跟你没有关系！” “你错了，骑士，”费兰德耐心地说，“魔党从不限制个人的行为，除非威胁到了吾辈的存在。” “娜娜在哪里？” “公主殿下……在光系法师的帮助下释放了禁咒级别的法术，杀死了这个战场上的所有人。” “所有人？”陆子翔惊讶地问，“这里只有——” “水晶。”费兰德叹了口气，“看到水晶了吗？禁咒击中的任何生物，都会慢慢化为这些耀目的水晶。娜塔丽公主殿下果然长大了——声东击西，假借探访梅克斯诱敌，果然，洛林的血族元帅和血族亲兵亲自来围捕。哎——经此一战，魔党的这一分支竟然元气大伤。” “你为什么不阻止？” “呵——骑士，你对你的公主究竟了解多少？”费兰德冷笑，“光之魂是对血族的制约之力，梅克斯家族以为用血禁锢光之魂就可以克制其威力，没想到，年少的公主就有如此胆魄，竟然敢去破解！” 陆子翔看着满地的璀璨狼藉，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娜娜，现在在哪？”他一字一顿。 “沿着……这些痕迹。”魔党亲王清冷地说。 陆子翔已经看见水晶地上不明显的血迹，延伸向另一侧的森林。他的心猛地一缩。 “她怎么了？！” “这是……禁咒的代价。”费兰德冷冷说完这句，转身，如来时一般飞快地隐没在黑暗里。 四周响起回音般的声音。 “骑士……破解禁咒，只有密党的三代祖先才可能……命运，是一个环，时间也是。” 是费兰德的声音。 陆子翔却已无力去理解——他只觉得自己胸中脑中涌起了陌生而强大的感受，他却不能完全理解。他努力睁大眼睛，循着地上的血迹快步折进森林。 森林里并不安静，傍晚的风声低鸣着略过树顶。陆子翔的头脑中却一片安静，安静得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远远地，他已看到林中的溪水，与水边卧着的一抹紫色。 他踏向前去，耳中嗡嗡鸣响。 这几步路似乎格外漫长，他脑中不断往来，都是些碎片般的景象。 她问他：“我是不是真的和我母亲一样好看！” 她挺着脊背，委屈而倔强：“每次我周围的人也都说，我不如母后——”” 她坐在楼梯上，紧紧拽着他的袖子，紫色的眼睛里都是迷蒙。 …… 她每次说起自己的母后，都是那样崇拜向往，又自惭形秽；她那么好强，那么倔强，总想担负起那对于她来说太重的责任。 她并非没有能力，只是陷在了一个四十年前的阴谋里…… 当梅克斯家襁褓中的大少爷被血族掉了包，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她母亲的悲剧，以及她的悲剧。 然而她却不愿意认输，一直一直那么倔强，坚持着坚持着。 而他，却甚至曾经不理解，想要离开与退让，不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待在她身边。 他已经说不出胸中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心脏的部位一直在痛。 陆子翔边，将娜娜半抱在自己怀里，依旧感觉不到温度。他想到她一直冰冷的小手，惨白没有血色的脸颊。她白色的骑装胸口被暗色的血液晕染，一大朵一大朵，交错得看不出形状。 娜娜，娜娜！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她身边都是血，溪水里是，土地上是，草上是，花上是。 第 1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6 章 穿越之剑与魔法（吸血鬼文） 作者:艾尔弗 第 116 章 怀里的人似乎感应到了，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慑人心魄的两汪淡紫色安静地凝望他。 淡紫色比深紫色好看，娜娜，真的，你一点不比你母亲差。 他想这么说。但还是开不了口。他挣扎着张开嘴，喉咙里却发出一声受伤的哽咽。 娜娜！拜托你，不要死。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我才刚刚发现，爱上你真的很美好…… “你来了。”娜娜轻轻地说，花朵般的唇惨白惨白。 “嗯。”陆子翔把她抱紧了些，不敢动，不敢眨眼。 “不要难过，好吗？”娜娜的大眼睛一直望着他，慢慢地微笑了。 陆子翔摇摇头。 “你在哭。”怀里的小人儿似乎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听——听我说，好吗？” 陆子翔点头。有水落在她的脸颊…… “我腰上的口袋里，有你的传送器……”少女叹了口气，小小声道，“对不起……我太怕你会又一次离开，就把它藏了起来。” 不会，不会了，娜娜！ 少女继续说：“口袋里，还有一块小石头……那……是一块时间石。”她停下来，似乎说话很累，随着她的话语，她的唇边也绽放出暗色的花朵。 “不要说了，”陆子翔抱着她，不敢用力也不敢移动，“不要说了。” “不！”少女用力摇摇头，“这块石头……能帮你回到过去……回到……没有我的时候……去——回到你的世界。” 不！娜娜！我不要离开。 “因为，我……”少女吃力地 ,由恋耽美为您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 116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