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天下》 分卷阅读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 花容天下 文/天籁纸鸢 文案: 有人对我说,想回原来的世界,就要取得天下两大秘宝。 这两个秘宝都在那个时代最强最美的人身上。 他还说,你拿到了以后,就不会想回去了。 只要你反复想想这四个字—— 花容天下。 那个男子有着令世上所有男人钦羡的称号。 冠世美人,武霸天下。 他拥有全天下最强的武学秘籍,他微微一笑令无数少女癫狂,却没有一颗可以爱人的心。 ***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宇凰,林轩凤,重(bsp;┃ 配角: ┃ 其它:琼觞,重火宫,冥神教,梅影公子,天籁纸鸢 楔子  重莲 英雄大会,三年举办一次,全武林的人无人不想从这场大会中脱颖而出,载入史册。 人们可以忘记其他年份夺冠的英雄,但是不会忘记一个人。 重莲。 身在江湖没听过重莲的名字,就等于和尚尼姑不认识观世音如来佛。 此人在江湖上出道的时间并不长,却在那一年获得了两个令人钦羡不已的称号。 冠世美人。武霸天下。 那一年他只有十五岁,却练成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武功秘籍。 《莲神九式》。 只是这样传奇的一个人却在一年内销声匿迹,再未出现过。 有得必有失。 当完美的人不再完美,当目空一切的人忽然有了牵挂,那么神话将不再是神话。 第一章 林宇凰 蒙胧中,我听见有人在和我说话: “你如果想回原来的世界,就要取得天下两大秘宝。 这两个秘宝都在最强最美的人身上。 一个与“莲”有关,一个与“梅”有关。 其实告诉你也没有用。 因为那你一旦拿到手了以后……就不会想回去了。 只要你反复想想这四个字—— 花容天下。” *** “宇凰,快起来了!凤师兄回来了!” 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宇凰?不认识,翻身,继续睡。 “宇凰,起来了,快,凤师兄回来了!” 我抬头,却看到身旁站着个年轻男子,生得牛高马大,眼睛就像铜铃。 像极了马大头。 我问他:“你叫我什么?” 那男子道:“林宇凰,你傻掉了?凤师兄就要来了,你还在这里偷睡。” 我还在做梦么。 我低下头冥思苦想了许久,道:“那个,我叫林宇凰?” 他把头放在我头上试探了一下:“师弟,你是不是得病了?” 背上都给冷汗弄湿了。 一把揪了揪自己的大腿。 痛啊。 我没做梦……完了,真完了。 马大头道:“师弟,莫非你……你就要离开人世……” 我气得直敲他的头:“你这死马大头!我是记不得你叫什么名字了!” 马大头愣了愣,笑道:“师弟,你真爱说笑。你这不都叫出我的名字了么。” 他还真叫马大头。 我呆掉了。 (注:马大头是一种蜻蜓。) 马大头急道:“宇凰,你不要再发呆了,凤师兄来了,就在大厅等你呢!” 我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你急甚么急。” 马大头道:“你不一直都很喜欢凤师兄么?” 我端起桌上一杯水就开始咕噜咕噜喝起来:“不好意思,我记不清了。” 马大头抓抓脑袋,道:“真奇怪。我要是不喜欢哪个人,是不会脱光衣服和他睡一块儿的。” 扑!口中的水直喷而出。 “你说甚么?谁和谁脱光衣服睡在一起了?” 马大头道:“你和凤师兄啊。你们还叫我不要说出去的,你忘了?” 我说:“睡一起?就只是光着膀子靠一块睡么?” 马大头摇摇头:“不是呀,凤师不是兄压在你身上么,还晃啊晃的。”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让我冷静一下。”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冷静,我要冷静。 我努力用最快速的方法让他相信了我得了短暂失忆症。 辛苦询问了半天,才明白了这个身体是什么人的。 林宇凰,出身不详,父母未知,年龄待定。 因为他的身高还在增长,但是已有渐停趋势,所以他的叔叔伯伯们就断定了,他大概十七八岁。 至于他的名字,也不可能是那几个老文盲取的。 因为他出生的时候,身上挂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林宇凰”三字。 凤鸟是传说中的神鸟,雄鸟名凤,雌鸟名凰。 民间有个说法,只要凤凰降临,便有明君降世。 于是宇凰莫名其妙出现在乱葬村时,人们都说这是大吉之兆,景星凤凰,天下太平。 同年又有一个男婴被弃在乱葬村。 大家干脆欢喜送作堆,便送给他一个与宇凰配对的名字,林轩凤。 当时乱葬村有个不知死活的人说了一句话:“乱葬村出现凤凰,还真是讽刺,是人都知道此村尽出恶人,霹雳堂更是被人唾骂的门派,这凤凰不成,怕是乌鸦吧。” 据说他说完这句话以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死在了乱葬村的入口处。 身上还挂了几个血淋淋的钉子。 大家心照不宣,这是红钉老怪干的事。 其实那个人并未说错,乱葬村是一个乌鸦聚集的地方。 来到此地的人没有不被染黑的。 你若是在这个村里面自诩“出淤泥而不染”,那结局就同这村子的名字一般,弃尸村外,乱葬荒野。 宇凰是乱葬村和霹雳堂的宝,自然也就是全村里最厉害的人了。 只要有他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 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得不到的。 如果谁的意见与他龃龉,那么那个人的下场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绝人寰。 在乱葬村里唯一能够偶尔制住林宇凰的人,也就只有他的三个不算师父的师父。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 霹雳堂的堂主有三个。江湖上称他们为“嗜血三怪”。 红钉老怪、百催花、七杀刀。 林轩凤和宇凰差不多大,但是武功却比宇凰强上许多,去年夏天,他向嗜血三怪道别,离开了乱葬村,据说是改投别的门派去了,但是现在已经回来了。 虽然马大头说得很婉转,但是我还是听出来了。 人家穿越都是变成什么太子,什么庄主儿子。 我到了一个破门派不说,还是个被人唾骂的门派。 听他说完了以后,我除了沉默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样去寻找那个与“梅”、“莲”有关的两个秘宝,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最重要的是,原来林宇凰是个断袖。 而且还是很没用的,给人压的。 看看马大头这样,也大概能猜出林轩凤长什么样了。 和只马大头蜻蜓做那种事。 ……………… 马大头认真地看着我:“宇凰,感觉你好像很想吐,吃拉肚子了?” 我脸色铁青地摆摆手:“不,不,只是想到了比较恶心的事罢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清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一双桃花眼。 两条柳叶眉间一颗赤色美人痣。 明眸柔肠百结,如同浮萍随水飘荡,万道流光。 乌发如澄潭般散而下,歪歪地耷拉在右肩上,一条绛紫色发带随意系上。 无多装饰,却衬得那张琼花般的容颜更加烂漫柔美。 ……好一个极品小白脸! 要给我那喜欢帅哥的老妈看到,这小子一定遭殃。 我这人有个烂毛病,就是特爱和帅哥美女套近乎。 这小子长这么祸害,以后可以靠他骗妹妹。 我从草堆上跳下来,手往他肩膀上一搭,笑得异常殷勤:“嘿,哥们儿,哪儿来的啊。” 他温柔地笑了笑,眼睛亮亮的。 我的手快搭不住了。 快说话啊,就这么看着我做啥。 他轻轻搂住我的腰,柔声道:“凰弟,我回来了……想我了吗?” 我的娘哎。“凰弟”……抖,抖,抖。 满地鸡皮疙瘩。第二章 林轩凤 马大头笑得阳光灿烂:“凤师兄,你来了!” 林轩凤对马大头柔柔一笑:“是。” 我的手立刻挂不住了,跟抽筋似的收了回来。 原来这小子就是林轩凤。 再抖一下,挣开他的手,退一步。 “怎么了?像是怕我吃了你似的。”林轩凤不解地看着我。 我干笑了两声,没说话。 虽然他挺好看,可是我……我听他说话就觉得难受。 马大头道:“凤师兄,你别怪宇凰,我估计他什么都记不清了,他就记得我的名字。” 那不是记的,是猜的。 林轩凤睁大了眼看着我:“凰弟,你……连我都记不起了?” 我龇牙咧嘴地看着他,点点头。 他长长的眉毛绞到了一块儿,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不自然地收了回去。 马大头道:“凤师兄,别逼他了,他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刚才我和他说你的事,他连你们脱了衣服在床上——哎哟!” 我一拳打到他脸上,他一个后仰,倒在了草堆里。 林轩凤忽然走到他身边,把他搬在了门口。 我不满道:“喂喂,你也太不人道了吧,你当是丢垃圾呀。” 林轩凤转过身,把门关上。 顿时被阳光照耀着的小屋立刻变暗了许多。 他朝我走来,表情有些阴森,有些寂寞。 我一边后退一边底气不足地喊道:“那个,你干什么,走开走开,别过来,否则我揍你啊。别说哥们儿我不够义气……” 林轩凤忽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我说:“我没那么无聊。” 他走到我面前,又一下将我抱住:“凰弟,你又骗我,身体是说不了假话的。” 说完又让我靠他更紧了些。 我难受得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身体是林宇凰的,又不是我的。 他歪头看着我,长长的头发就跟着倾泻下来。 这……这是什么动作…… 眼看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吓得连忙大叫一声:“啊,师父!” 林轩凤立刻放开了我,还不忘抖了抖衣服。 我偷偷摸摸往门口走去。 衣角被人拽住了。 我转身道:“你让我走了吧,我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你了。” 我说:“咦?这么快就相信了?” 他说:“你要不是忘了我,就是生我的气了。” 我不认识你,怎么生你的气,不过你真是个变态。 “我答应你在一年内回来,我守约了,可你却违约了。”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凰弟,你忘了谁都可以,怎么能忘了我……” 说完,又想过来碰我。 我往桌上看去。 上面放着一块明黄色的铜镜。 林宇凰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呢。 我抓过那个镜子,就往门外冲去。 走出门去,顺便踹了马大头一脚。 看了看镜子,悲叹。 头发变成长的了,直垂到胸口,旁边有两绺泛着不易察觉的酒红色。 还是我以前挑染的,不知道怎么头发长了还保留着。 不过这头发可与以前天天受到强力电脑辐射的黄毛不一样。 很柔,很顺,很黑,就像用了沙宣一样。 皮肤比以前好很多。 眼睛下面因为天天熬夜而出现的熊猫圈也没有了。 我还期待着林宇凰能长出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呢。 可是那镜子里的人分明就是我自己。 还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 这是我的最痛。 我天天乞求上天,赐予我极具男人味的国字脸、络腮胡、黝黑皮肤。 可是有用么。 所以,根据我长期的拜佛经验得出了个结论。 人,是不可以迷信的。 靠老天,不如自己当家作主。 从现在开始,我要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是林宇凰根本就是个断袖。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 突然,一个粗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有空隙!!” 接着,几根细长的钉子就飞了过来! 眼看那钉子就要将我刺出几个大窟窿了,我却自动从稻草上弹了起来,用脚挑起了地上的稻草,那几根钉子就飞插进了稻草中!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虽看上去是不惑之年,却是白发皤然。 他的脸上有一条又长又深的疤痕,狰狞到让人看了不禁感到胆战心惊。 大概人人见了他都会想:这世界上竟有这么可怖的人。 此人应该就是“嗜血三怪”中的红钉老怪。 他看着我,笑眯眯地说:“小宇凰反应变快了嘛,发呆都能接住我的钉子!” 一看到他那狰狞的面孔笑得这么慈祥,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但是不能不演戏。 我狡黠地笑了笑:“宇凰再厉害,也不会有红钉叔叔厉害。天下人谁不知道,红钉叔叔可是名标青史,威震江湖的高手高高手?武功之高,让小小的宇凰也只敢望尘莫及了……” 不好,一个不小心,拍马功随口就来了。 马脚露出来了。 结果红钉老怪竟没有一丝不适应,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果真是把你百叔叔的招数都用上来了,越来越会说,连红钉叔叔都拿你没辙了!” 伸出粗糙黝黑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原来林宇凰也是个马屁精。 正在揣度着怎么接后面的话,红钉老怪突然道:“对了,凤儿回来了,有没有和他好好亲近亲近?” 差点站不住脚。 红钉老怪都知道他们两的事了? 还默许了? ……我不要当断袖啊! 声后一个柔和从容的声音轻轻响起: “师父,轩凤正在问凰弟是否遇到心仪女子,他还害羞呢。” 红钉老怪转过身去,看着款款走来的林轩凤,立刻笑得眉开眼笑。 拍了拍林轩凤的肩膀,道:“凤儿几个月不见,越发俊俏了。” 林轩凤含蓄地笑了笑,却不否认。 大哥,麻烦你谦虚点好不好。 刚这么想,他就冒出一句:“我再怎么比,都比不过凰弟的。” 说完,冲我甜甜一笑。 我白眼一翻,讽刺道:“我哪能和师兄比呀,师兄简直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人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怔怔地看着我。 “宇凰,你身体不舒服么。” “凰弟,你平时不都自诩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么……” 第二章 林宇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 瞧你长的那副模样,就知道是一断袖,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我正思忖着应付他们,红钉老怪又道:“说到美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神情凝重地看了看林轩凤,道:“凤儿,你可知道采莲峰?” 林轩凤神色一黯,道:“有所耳闻。据说那里的主人薛红是个极好美色的少妇。” 红钉老怪道:“是,的确如此。而且此人玩心极重,却对武学不敢兴趣。近几日,她在江湖上四处散布了消息,说是已经将她的六位宝贝男宠给放了出来。” 我惊呼道:“六个!她……真是强人。” 红钉老怪道:“错了,男宠对她来说不一定就是侍寝的。” 我说:“不侍寝,难道是虐待?” 红钉老怪道:“的确如此。”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看来sm是从古代就流行来的。 红钉老怪道:“她做了许多张图给她在江湖上的好友,名为‘六美图’,据说只要有人能将她六个男宠都找到并带回她的身边,她就会告诉这个人《莲翼》的所在。” 林轩凤惊道:“《莲翼》?那怎么可能!” 我眨眨眼,道:“那是甚么东西?” 红钉老怪道:“臭小子,我真想打你一顿,以前告诉你那么多次,你就给我左耳进了右耳出!” 林轩凤道:“凰弟年纪小,玩心重,会忘了也是应该的。” 这话听起来比骂我老年痴呆还难受。 林轩凤颇有耐心地解释道:“《莲翼》是《芙蓉心经》和《莲神九式》两本秘籍的合称,是武林中最强的内功心法和招式,据说只要修炼成功的人,都会一夜之间天下无敌,永驻青春。” 我点点头,真好。 可惜我是个胸无大志之人,这类东西,通常与我无缘。 但是,“莲翼”…… 莲。现在我一听到“莲”和“梅”两字就敏感。 只要找到了和这两字有关的人,我就可以回去了。 那这个薛红说不定就与“莲”有关。 值得一去。 可惜,那“六美图”不是六位美女,否则就算没有好处我也要去。 想了一会,我对红钉老怪道:“红钉叔叔,徒儿就此别过!” 接着就直往门冲去。 不管怎么说,我要赶快回去,否则我的二模考就给错过了。 红钉老怪一把揪住我的衣服:“等等等,你急甚么。” 林轩凤道:“凰弟,行走江湖没那么容易的,你得先把东西准备好。” 我点点头道:“这种事情凤师兄最擅长了,对吧。” 林轩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仍在昏迷的马大头,对红钉老怪道:“红钉叔叔,我想带他一起去。” 红钉老怪道:“不行,他武功太低,不能保护你。” 那倒没想到。主要是他很好欺负。 带着可以帮我跑跑腿背背东西什么的。 红钉老怪道:“叫凤儿和你一起去。” 我看了一眼林轩凤。 突然想起他那句让人精神抖擞的“凰弟”。 “红钉叔叔,师兄他长途跋涉,该歇歇了……” 红钉老怪征询似地看着林轩凤。 林轩凤又用那极柔的声音说道:“没关系,我不累。” 我又一次力挽狂澜:“师兄武功这么高强,和他一起,我就锻炼不了自己了。” 红钉老怪往桌上用力一拍,道:“好,就这么决定了,叫凤儿和你一起去。” 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 矮的那个长了一长老鼠脸,两只偏黄色的小眼睛,厚而干燥的嘴唇。 高的那个稍微正常些,走路却趔趄不稳的。仔细一看,原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 来他的左腿是假的。 矮子阴险地笑了笑:“小宇凰啊,要出去闯荡啦?想不想把几个姑娘来玩玩呢?” 不用说了,这个肯定是百催花。 先为那些被他看中的姑娘默哀一下。 估计被他给侵犯了,自杀的占九成吧。 他一脸兴奋地走到我身边,抓过我的手,在我手心放了五个瓶子。 红、棕、黄、蓝、紫五色。 百催花道:“红色这瓶是蒙汗药,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吧,行走江湖必备物品。” 是行走江湖使下三滥伎俩的必备物品吧。 我笑:“这个不是到处都有卖么。” 百催花道:“去,你百叔叔调制的蒙汗药,一滴加入酒中,就能让一个人昏迷三天。嘿嘿,如果你看上了哪个姑娘……” 红钉老怪道:“百催花,小宇凰长这么俊俏,用得着么。” 百催花看看我,笑道:“那倒也是,不过留着总有用。棕色这瓶,是烟雾粉,撒一把,你就可以逃难了。黄瓶子装的是失力粉,闻上那么一丁点儿,对方都会全身无力瘫软在地。蓝色这瓶是五毒蛊。这个你用的时候千万别碰上了,否则碰哪化哪。” 我的手不禁抖了抖。 这玩意我哪来有甚么用。 百催花又指了指那紫瓶子,神秘一笑:“嘿,这个,就是你百叔叔我最爱用的东西了。百花香粉。”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了:“不,不会是春药吧……” 百催花道:“我知道泡妞厉害,可是还是收了吧,万一遇到特别难搞的主儿,还可以来个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嘿嘿。” 这玩意我拿来有甚么用,虽然我好色,但是也不至于为了色欲去侵犯黄花大姑娘吧。 林轩凤拿过那紫瓶子,点点头道:“嗯,是个好东西。” 浅浅笑了一下,还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 百催花拍拍林轩凤的肩膀:“孺子可教。” 第三章 六美图 然后便是七杀刀。 七杀,指凶神,亦指人命案件的七种情况。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究竟代表的是什么含义,只是光对上他阴冷入骨的眼神便不禁感到一阵寒战。 虽名叫七杀刀,可他使用的武器却是长枪。 他自创招式名为炽火枪三十六式。 招如其名,只要他一挥动长枪,便会让人感觉枪头像是炽热的火焰,直逼人性命。 枪法虽炽烈如火,人却寒冷若冰。 只要是他决定要杀的人,就一定活不过十三日。 不是那个人死,就是他死。 几多年前的一战令他元气大伤,也是他唯一一次落败。 他想杀的人不但没有死,反倒砍掉了他的左腿,并抓住了他三根手指。 他将长枪换入左手,毫不犹豫地砍掉了自己的右手三根指头。 从那以后他开始用左手练枪,只是再无法恢复原来的功力。 他走到我的面前,用那只完整的左手拿起一张浅灰色的布,放在我的手中。 我接过灰布,看着上面的图形。 从左到右依次是剪刀、月牙、五角星、圆形、鸟、棱型。 我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 “这……这个不会就是‘六美图’吧?” 七杀刀道:“正是。这六个图形是那六个男宠身上的刺青,而且这六个图案与他们的名字也有关。” 我会意地点点头。 这……能找得到么? 七杀刀又道:“宇凰,轩凤,出去以后,替我杀一个人。” 林轩凤道:“什么人?” 七杀刀道:“花遗剑。” 林轩凤微微一惊:“师父,杀他……恐怕有难度。” 七杀刀道:“我没有限制你们时间,也没有限制你们方法。花遗剑自恃武功甚高,平时自当轻敌。” 这不是摆明了叫我们用下三滥手段么。 我看了看手中那五个瓶子,哎,真是穿错地方了。 而林轩凤只是默默地点头。 然后我们就离开了霹雳堂。 走的时候,我看到许多人都热泪盈眶。 我对林轩凤说:“看样子这些人还是很喜欢我们的。” 林轩凤道:“他们只是太感动了而已。” 他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听到有人在我身后一边流泪一边喊道:“去吧,最好在外面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就不要再回来了……呜呜……” 一路上水色秀丽,满目青山,风光无限撩人。 香风飒来,神清气爽,飘飘然有凌云之意。 我一边计划着要去哪里游玩,一边脚步轻盈地朝前走,把林轩凤给抛在了身后。 心情格外舒畅。 看到了一个岔路,转过身想询问他该走哪边。 林轩凤却是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我,两鬓的碎发被风鼓得轻轻飞舞。 微微抿了唇,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 又是这种眼神。 他看了我许久,才柔声说道:“凰弟,你记得么,你十四岁的时候就在这里给我说,你喜欢我。” 十四岁。 这孩子也太早熟了吧。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非常杀风景地冒出一句:“师兄,我们从哪走?” 林轩凤先是一怔,才缓缓道:“……走右边。” 我灿烂地笑了:“谢师兄,走吧。” 然后我就大步流星朝右边走去。 身后的林轩凤轻轻叹了一口气。 乱葬村外有个百祥客栈。 我和林轩凤就打算先住在这里了。 放眼望去,满厅堂的人。 一个包着灰色头布的年轻男子把手中的白色毛巾往肩上一搭,吆喝答应着那些正在点餐的客人。 我激动得浑身都绷紧了。 一个箭步冲过去,结果没发现有门槛,差点摔跤。 还好林轩凤反应快,把我给拽了起来。 我依旧是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冲到小二身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眨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 “小二,你就是小二是不是。我知道你的,武侠小说里一般主角找不到头绪的时候只要一问你,绝对能打听出消息来,是不是?” 小二看着我,嘴角扯了扯:“你有病是么,别来妨碍大爷家做生意。” 我睁大了眼。 竟然被个店小二当白痴看了。 “哎呀,这不是我们林大少爷么,林少爷你别和他计较,他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 是新来的……” 一个极其谄媚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惜是男的,否则我会以为我进了妓院遇到了老鸨。 我转过身去,碰上了一双热情非凡的眼睛。 头上戴了个毛茸茸的帽子。 原来是掌柜的。 掌柜的通常没什么用,还是店小二好。 “没事没事,我和他玩玩。” 我笑嘻嘻地看着掌柜,再看了看别处。 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掌柜很识趣地走开,顺便非常同情地看了一眼店小二。 “那个……原来是林宇凰公子……” 我点点头,挑衅地看着他。 上看,下看。 我几乎可以看到他冒出的鸡皮疙瘩。 “如果是林公子,想问什么……小的都可以告诉你……” 我笑容满面地和他套近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小二哥,这样好了,我问你点事,下次来我多给你些银子。” “不……不用了,小的什么都说……” 不要再发抖了。 再抖下去我会觉得自己是个逼良为娼的强奸犯。 “那你告诉我,这全天下最——” 哐!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几个人被人踢了进来,直撞垮了几桌围了人的桌子。 那几个人在地上翻来滚去,似乎混身都受了伤。 传统武侠情节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个满脸青色胡茬的大汉冲了进来,手中握着两把大铁锤。 他瞪着那双肉胞眼对地上躺着的几个人大声吼道:“你们是乱葬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林轩凤在哪里?叫他给我滚出来!” 肉胞眼竟拿着铁锤压在那几个人身上,身后跟了一帮小肉胞眼。 “老子把林轩凤叫出来,说青鲨帮帮主要找他!” 青鲨帮。 不好听。一听就知道不成气候。 “青鲨帮。不好听。一听就知道不成气候。” 怎么回事,我没开口说出来呀。 原来这话是从林轩凤口中说出来的。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他奶奶的熊,凭你还不配提青鲨帮的名字,呸!” 青鲨帮帮主啜了唾沫,吐在地上。 林轩凤柔柔一笑,道:“帮主来乱葬村这种小地方也不怕别人笑话了,赶快离开罢。” 青鲨帮主道:“呵呵,那倒也是。不过老子是来找林轩凤的。” 林轩凤道:“哦?你找林轩凤是为了甚么?” 青鲨帮主嘿嘿笑道:“当然是为了六……” 刚说到这,林轩凤脸色一变,抓起桌上的一个馒头,就朝青鲨帮主扔去! 青鲨帮主话还没说完,馒头就已塞口中。 吐了口中的馒头,气得脸色发青。 林轩凤道:“滚出乱葬村,不要再来了。” 青鲨帮主大吼一声,舞动双锤,朝他砸去! 林轩凤从容而迅速地抽出大腿两侧的双剑,高高举起——“噌”的一声,剑和锤碰撞在了一块! 青鲨帮主连退一步,有些狼狈地喊道:“兄弟们,给我上!” 身后的小肉胞眼们都跟着冲了上去,纷纷围住了他。 他微笑了一下,将剑握得更紧了些。 他可是我的移动荷包,怎么可以死。 我跑到青鲨帮主身边,着急地说:“帮主啊,林轩凤刚出了乱葬村,现在大概就在几十里外,您要再在这里磨蹭,恐怕他就跑远了。” 青鲨帮主虎目圆瞪:“什么?你说他出去了?!” 我十分真诚地点头。 “他妈的!”他又吐了一口唾沫,对那林轩凤道,“改天再来收拾你!兄弟们,我们走!” 说完,倏地冲出了客栈外。 我白了一眼林轩凤,道:“你这笨蛋,懂不懂什么叫智取?啊?长了颗漂亮的脑袋,里面装了啥?” 林轩凤温柔地笑了笑,将剑插入剑鞘:“凰弟,你越来越聪明了。” 完了,完了,这小子真的完了。 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我赶忙岔开话题:“对了,刚才那人问你什么,你怎么把他嘴给堵了。” 林轩凤神色忽悠地看了我一眼,道:“我们先要两间上房住着吧 第四章 华月 是夜月白风清,水天共碧。 我倚靠在客栈房里的窗台上,看着窗外人烟渐少的街道,街道上古色古香的建筑。 一直觉得穿越时空是很荒谬的事,可这种事竟发生在身上了。 有点想臭老妈臭老爸了。 不知道他们发现我突然消失了会怎么想。 虽然高考逼得人天天抓狂情绪不定,可是那毕竟是我的生活环境。 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 就算有,也都是林宇凰的。 敲门声轻轻响了起来。 我没有回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进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直到我的背后,停了下来。 窗外灯火辉煌,屋内却是一片漆黑。 一双手轻轻从身后环住了我的腰。 我浑身微微僵了僵,便听到了林轩凤的声音在我耳边悄声道:“不想睡觉?” 他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侧,温温的,有些痒。 和男的亲密我不嫌弃,可是带着那种感情来碰我,就觉得反胃了。 正想推开他,他却主动松开了手。 他把我扳过去,面对着他。 他从腿侧抽出白天与青鲨帮主搏斗时使用的双剑。 我这才注意到,其中有一把不是剑,是刀。 只是刀尖弯得不很厉害,乍一看去只觉得像剑。 金色的刀柄上挂着白色的羽绒。 微风吹过,绒毛轻轻抖动。 刀身笼罩在黑暗中,透着点月色。 凛冽,尖锐,反射着银白星寒的光。 “总抱怨拿刀太难看,太粗鲁,我叫京师的名铁匠替你锻造了这把看去比较秀气的刀,几乎花光了我近一年来赚的所有盘缠。”林轩凤轻轻抚摸着那刀的边缘,“我给它起了个适合你的名字,凰羽。” 我怔怔地接过那把刀,猛然想起自己根本不会武功。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连武功都全部忘干净了。” 撒谎了。 可他若知道林宇凰的壳子里装的不再是本人……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 我一定会死得很惨,更别说回去了。 林轩凤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没事,反正你武功也不高,从头开始吧。我教你。” 我假怒道:“喂,你什么意思。” 林轩凤又温柔地笑了,抽出了另一把剑。 铿的一声,剑光在月夜下闪出了一道冰寒的光芒。 与凰羽一样的花纹,一样的颜色,甚至挂着一样的白羽。 林轩凤柔声道:“这柄剑叫凤翎。” 我看着那柄剑,暗自出神。 他将剑装了回去,取下刀鞘,别在了我的腰际:“你不记得我不要紧,什么都可以重来。只要你看到这把刀,都会想起我的,对吗……” 凤翎剑,凰羽刀。 我看着这对兵器,深深的内疚感忽然涌入心头。 我剥夺了林宇凰原本应该享受的幸福。 虽然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但是我应该告诉林轩凤真相,不是么。 可我一直没有说。 人毕竟是自私的。 可能是我偏激。 可我从来都觉得,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之爱,是没有真情存在的。 像我这样尤为自私的人,更不可能为了成全别人的幸福而放弃自己。 林轩凤往窗外看了看,道:“想不想出去玩?” 我说:“这么晚了,去哪?” “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他狡黠一笑,眉心的美人痣如同红宝石那般耀眼迷人。 我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这可是你说的。” 烟花之地,青楼临道傍,纱窗绮幔暗闻香青楼女子丰腴的身体。 竹叶青酒的浓香远远飘来。 恍若天籁的琴弦声依稀可闻。 楚馆云闲,秦楼月冷,动是离人愁思。 牌上写这三个大字,牡丹楼。 林轩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凰弟,你……你竟要来这种地方?” 我挑挑眉,道:“怎么,你说了我去哪你都跟着的。” 他咬住嘴唇不说话,微微发恼地看向了别处。 我说:“你想反悔?好,我们回去。” 他赌气似地吐了一口气,道:“去就去。我没去过,到时候丢人了你别怪我。” 我笑:“把银子准备好喽。” 刚进入牡丹楼,便闻到一股许多香料混在一起的味道。 有点透不过气。 整个楼里一片欢歌笑语,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藉。 玳瑁筵飞觥走斝,瑞气氤氲。 一个年轻艺妓走了过来。手持孔雀羽扇,面涂粉色胭脂,身材略瘦,额头微宽,身上飘出一缕清淡花香,自与方才闻到的腻味不同。 “二位公子,第一次来么?” 她冲我们轻轻一笑,自是妩媚非常。 我说:“姑娘,叫你们老鸨出来一下。”要找可要找最漂亮的。 她笑道:“我就是老鸨。” …… 老鸨不都该是肥肥胖胖,四十岁左右,脸上有一大颗媒婆痣,笑得格外谄媚,走路顺便扭出一身肥肉的那种么? 见我不说话,她又补充道:“今天我们的第一红牌华月可是在场的,要见见么?” 第一红牌……华月。 华月华月,芳年有华月,想来定是位国色天香的妙龄女子。 我的眼睛眨巴眨巴半晌,才抖出一个字:“要。” 老鸨道:“华月正在二楼碧音阁楼里,迎芳,带公子上去。” 女子温柔体贴固然是好事,但若太过谄媚,便是引人随意践踏了。 这老鸨的态度一直不卑不亢的,倒是让人对她颇有好感。 我给林轩凤使了个眼色,叫他买单。 林轩凤的脸色难看到就像是吞了蟑螂似的。 我随着丫鬟上了二楼,便见“碧音阁”三字。 那丫鬟道:“华月就在里面,请公子自己进去罢,迎芳就先退下去了。” 我以前还没嫖过娼呢。 这下和个绝世佳丽待一块,还真是让人紧张得浑身发抖。 站在门口深深呼吸一次,轻推开了门。 正准备唤一声“华月姑娘”,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莫非老鸨和林轩凤那小子串通起来耍我?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隔了好一会才出来。 这就找他们算账去。 这时,一个淡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夜凉如水,春寒料峭。 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公子披着寒衣坐在外走廊的转角处。 “我是来找华月姑娘的。” 他微启红唇,表情清淡恍若柔和月色:“华月姑娘没有,华月少爷倒是有一个。” 不好的预感来了。 “公子的意思是……?” 摆在他面前是把七弦古琴,仰天叹了口气,双手轻挥,“铮”的一声起了个音,一首短曲便流了出来。 “我就是华月。”第四章 华月 我上下打量着这个身子柔柔弱弱的公子。 瞠目结舌。 这……这是牡丹楼第一红牌? 我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牡丹楼不是男人玩乐的地方么? 他站起身,将那古琴拿在手中,走入了碧音阁。 “进来吧。” 华月转过头,水灵剔透的眼睛在柔白的月色中显得格外明亮。 这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想了一会,打算走进去给他大吼一声我不是断袖然后跑出来。 刚进去,却听他在轻轻念道:“梦回楚馆雨云空。相思春暮,愁满绿芜中。” 神态依然柔和如水,看不出半点凄凉。 只是这样的不经意念出一首凄恻的词,却更使人心生怜惜。 “这位公子想华月如何伺候着。”他抬起头,脱去了寒衣,用那双豁亮亮的眼睛看着我:“听歌,赏舞,品诗……还是直接开始?” 我不知如何回答,开始想要说的话一下都说不出来了。 他站起身,宽柔笑道:“公子不说,那定是最后一种了。” 他走到我面前,开始宽衣解带。 轻衣松垮垮地滑落在手肘。 皮肤滑嫩如玉,让人看了几欲移不开眼。 我急忙道:“别,别,别……” 整个人呆住了。 他的左肩上有一个月牙型的刺青。 我凝神看着那刺青,浑然没发现华月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 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到了我身上。 他轻轻咬了咬我的耳垂。 我急促地抽了一口气。 “公子太没情趣了。我都脱成这个样子,你竟然还不主动……” 那声音软得就像把人投到了陈年老酒中,全无一丝力气。 我的脸倏地变得滚烫。 门被撞开了。 门外传来一阵阵夜莺晚鸣。 林轩凤赫然站在门口。 这是个什么状况…… 半裸的华月像无尾熊一样缠在我身上,而我的脸红得像猴屁股。 石化了。 林轩凤怒气冲冲地看着我们两,半晌不说话。 我眨眨眼,有些窘迫地笑了:“那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一半,我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喂喂,你怎么出现得这么及时?听墙根,你害不害臊的!” 他好像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不解地看着他。 他狠狠地瞪着我,眼睛越来越红,跑出去了。 完了,我的流动荷包没了。 我立刻抛开怀里的华月,跟着冲了出去。 刚出去竟看到林轩凤站在二楼的护栏上。 我立刻大叫一声:“不要啊,别想不开,有话好好说,冷静……” 结果他就这么跳下去了。 我一时什么都没想,竟然跟着翻了下去。 这下倒霉了,不死也得摔个残疾。 闭上眼,等待着剧痛的到来—— 可我竟然自动稳妥地站在了地上。 哇,我会轻功,是轻功啊。 原来灵魂换了身体还是不变的,条件反射站稳了。 可是林轩凤那家伙的轻功还要强悍得多,那跑步速度估计刘翔见了都得自卑。 我大喊一声他的名字,他稍微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跑。 我连忙一个打挺站起来,追了上去。 森林腾升起一层层幽蓝色的雾。 林轩凤几乎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发现自己的体力几乎就要达到极限了。 但是人为了生存是可以突破极限的。 终于,跑到了森林尽头,悬崖的山脚。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未知的虫鸣发出吱吱的叫声。 除此之外,只剩下我的喘气声。 往额头上擦了擦,满手都是汗,回去又得沐浴了。 林轩凤站在石壁旁。 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甩甩手,甩甩腿,做做伸展运动:“大哥,你跑这么急,你轻功好我知道,可我追得好累啊。” “你说你记不得我了,是么。”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实际你什么都还记得。你只是想甩掉累赘,是么?”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想多了。” 我有些犹豫了。 或许我应该给他说我不是林宇凰这个事实。 我朝他走了两步,拍拍他的肩,道:“林轩凤,我想给你说个件事” 他把头别了过去:“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可能你听了以后不会原谅我……但我没法再瞒下去了。” 他转过身去,捂住耳朵:“我说了,我不想听。” 我绕到他面前,有些不耐烦了:“喂,你别逃避……” “我不听!!” 他目光阴鸷地看着我,一把将我推在墙上。 痛。 石壁冰冷而尖锐。 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割裂了背脊上的皮肤。 “凰弟,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不会变心的……” 声音带着三分无奈,七分苍凉。 我惊愕地看着他的眼睛。 眉心那颗妩媚的美人痣散发着淡淡的光。 他慢慢凑过来,轻易地就吻上了我的唇。 我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 我给个男人亲了。 我连忙把头别过去,才躲开了他。 我歪头大叫道:“别玩了!” 他用力捏住我的下颌,把我的头硬生生地扭了过去。 我立刻就慌了:“大、大大哥,你做甚么,你,你你,别别,我不是断……唔,不要,唔,救命啊,唔唔……” 起先是时轻时重地吻。 到后来他的舌头滑了进来,还捏住我的脸不让我咬他。 根本反抗不了。 我的心又咯噔一下。 全完了。 我给个男的吻了。 还是舌吻。 老妈,我对不起你。 老爸,我对不起你。 不让我们早恋的地中海班主任,我对不起你。 我一直发誓要娶的滨崎步,我对不起你。 迄今,我的初牵、初摸、初抱、初亲、初吻全献给个男的了。 第五章 花遗剑 回到客栈,叫了人搬桶热水,放房间里,伸手进去搅了搅,温度适宜。 脱了衣服,慢慢没入水中,不由呼呼吁气。 想起林轩凤,刚上来的体温又降下去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竟强吻男人。 越想越浮躁,闭上眼,甩了甩头发,水珠四溅。 清醒了些。雾气蒸腾。 泡了约莫半个时辰,奄奄欲睡,几乎就要昏迷在热水里面。 窗外水声忽悠,月蒙胧。 绿竹动清风,层轩静华月。 华月。 月牙图形。 ……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一阵风吹来,寒毛竖起。 裹了张浴巾上擦下擦。 又要去找林轩凤。 动作慢了下来。 披随意披了件衣服,走到门口,一边琢磨着怎么和他说话,一边拉开了门。 刚开门,凝固了。 我是看走眼了不是。 林轩凤正站在门口,满脸通红。 我指着他,手指还不停抖啊抖:“你……” 林轩凤往前走了一步,把门关上。 “有什么事啊……不直接敲门,站门口装鬼吓人。” 我抱着双臂,把胸前袒露的地方遮了去。 真奇怪。大家都是男的,我怕什么。 然后又把手放了下来。 结果他的脸更红了,还有些害羞地将头埋了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 下去:“凰弟,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的。” 哦,原来是来道歉的。 他毕竟是我的银库。 算了,虽然挺对不起我以后的爱人。 我挥挥爪子,豁达地说:“没事啦,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一边走到床上坐下,翘了个二郎腿,用浴巾在头上乱擦。 林轩凤坐到我的身边:“我帮你。” 抢过我手中的浴巾,轻柔地替我擦着头发:“你头发这么好,不要乱揉,会坏的……” 呕。 真的是差点呕了。 我勉强才挤出一句话:“男人外表不重要,怕甚么。” 林轩凤呆呆地看着我:“总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以前很在意自己的相貌,洗了头都会很用心地梳,怎么现在就……” 我只有打哈哈:“哎呀,人总是会变的嘛,所以你看走眼啦。” 林轩凤道:“不,你变成什么样都还是我的凰弟。” 我怎么听这话很像“你变成什么样都还是我的皇帝”。 他替我擦拭头发,顺便还挑上一绺,放在唇边亲了一记。 抖。谁让我早点圆满了吧…… “那个,你不要叫我凰弟。”还是忍不住说了。 “那叫你甚么,小凰好不好?” 我点点头。 总比“皇帝”好。 他目光散涣地看着我的眼睛。 目光慢慢移到了我的嘴唇上,脖子上,胸膛上…… 最后停在了我的腿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翘二郎腿没什么。 可是随意披了件亵服,一条裤子都没穿再翘二郎腿,就有什么了。 此时此刻,我的……哦不,林宇凰的修长的雪白的半边大腿正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冷汗直流。 我下意识地想站起身。 林轩凤的手立刻就攀了上来。 砰。 我倒在了床上。是被他压的。 我的初吻都已经给他了,初夜怎么说都要留给未来媳妇啊! “大哥,别乱来,你看清楚我是男的。” 我相当理智地把他手打了开去。 又不安分地爬了过来。 我说原谅他了他竟然就…… 得寸进尺。 林轩凤的声音柔得像是撒了失力粉:“叫我轩凤哥……” “轩凤哥,我有事要说。” 好像他没听到,唰的一声,仅剩的亵服已经被刮下来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不要闹了!!我要说六美图的事!” 终于停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模糊地看着我:“什么。” 我坐起身子,理了理衣服:“我在华月身上看到了月牙刺青。” “哦。”他点点头,又把头埋在了我胸前,“继续。” “我继续你的头!那是师父的命令,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用力推开他,往墙边挤了挤。 林轩凤轻轻勾住了我的腰,我整个人又贴到了他的身上:“以前都是你对我说不要理师父的话,现在怎么这么乖了?” 隔了层衣服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 我俨然道:“不开玩笑了,我是认真说的。” “我也是认真说的。”他的手在我的腰间轻磨着,“我们一起走吧,不要回去了。找个只有我们两的地方,安静过一辈子。” 我说:“你有病么。” 林轩凤道:“你要是觉得那样太无聊,那我陪你闯荡江湖,好不好。” “不好。”非常坚定。 林轩凤道:“为什么?” 我挣脱开他的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出事。 过一天且算是一天了。 我说:“明天再陪我去一次牡丹楼,我要去找华月,他一定是六美之一。” 林轩凤神色有些黯淡地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整个人就像是个干扁的番茄。 林轩凤的精神看去也不大好。 两个人心照不宣一语不发来到了牡丹楼。 一大清早的逛妓院,估计也就只有我们两了。 结果我们刚进去,老鸨就迎出来了。 “这不是昨天那两位公子么。”她轻轻打了个呵欠,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说:“我想找华月,他在么。” 老鸨道:“真是对不住,华月现在有客人。” 我说:“昨天晚上那种时候都没客人了。” 老鸨道:“你不知道么,华月定下的规矩,一定要相貌英俊的公子哥儿他才肯要。” 说完,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 “公子外貌可是没问题的,但那位爷长得英俊不说,重要的是一来就甩了大把银子。”她又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呵欠。 林轩凤在我耳边低声道:“我们晚点来吧。” 我说:“不行,就要现在。” 赌气似地冲上楼去。 老鸨在我身后急唤着叫我下来。 冲到碧音隔门口,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门撞去。 那门竟然没闩上。 我就这么撞了进去。 差点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抬起头,只见华月和那个客人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可最惊讶的人是我。 那客人竟拿着把长剑指在华月的脖子上。 从没看过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 大叫一声:“轩凤快来啊,要出人命了……!!” 林轩凤也够快,随叫随到。 他一进来,也呆掉了。 只见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那客人。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不说还真没发现。 的确是个醒目的人。 深邃的五官,绛红色轻衣。 褐色的杏子眼尾处刺了只蓝蝴蝶花纹。 蝴蝶双翅翩然舞起,逼真至极。 手指细长,关节明显,手中紧握的剑柄下吊着两只蝴蝶青玉坠子,玉石极薄,轻轻那么一晃,似活着的蝴蝶在轻轻飞舞。 许久,林轩凤才轻轻说道:“敢问……阁下可是花遗剑?” 那男子没有直接回答他:“你们也是来找‘六美’的?” 林轩凤点点头。 我摇摇头。 花遗剑。 这名字真耳熟。 我在哪里听过么?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 转而问林轩凤:“轩凤哥,我在哪里听过花遗剑这名字?” 当着别人,给他点面子,老实叫哥吧。 林轩凤道:“别说了。” 为什么别说?反复想想。 嗯,我记起来了。 “对了,就是那个师父……噢,痛痛痛痛……” 他居然捏我的胳膊。 我横了他一眼,我就这么像那种口无遮拦的笨蛋么? 花遗剑冷冷道:“对不起,这人我要定了。” 这话真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我抢在林轩凤前说道:“小蝴蝶,做人要厚道。” 林轩凤道:“你在和谁说话。” 我说:“当然是这位花什么剑,他脸上剑上不都是蝴蝶么,又姓花,不叫小蝴蝶叫甚么。” 花遗剑根本没理我,只对华月道:“华月公子,失礼了。” 华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花遗剑用剑锋挑开了他的衣服。 月牙型的刺青露了出来。 我还说这里的男人都是断袖,原来花遗剑这家伙不是个断袖。 顿时对他的好感就多了几分。 走到他身边,笑眯眯地说:“小蝴蝶,看你武功不弱,干脆和我们一起吧。我大哥林轩凤的武功可是独步天下,有他保护,你绝对死不了。” 林轩凤道:“小凰你……” 花遗剑猛然抬起头:“你是林轩凤?” 林轩凤道:“是。” 花遗剑的表情缓和些了:“原来是灵剑山庄的人。” 林轩凤依然道:“是。” 我看了看林轩凤。 摇头。 这人未免也太明显了吧,想杀掉谁对谁就这么冷酷。 小轩凤啊小轩凤,我说了多少次。 要智取,智取。 你长那么漂亮颗脑袋真是装稻草去了。 我走到花遗剑身边,习惯性地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那啥,小蝴蝶,既然你们都认识,就和我们一起吧。” 花遗剑把我的手甩开了。 这花什么剑的胆子真给我搞大了。 就在这时,老鸨忽然进来了。 “花公子,真不好意思,我没拦得住他们。” 花遗剑道:“没事,你把他们请出去,我有事要和华月说。” 老鸨看了一眼林轩凤,径直走到我身边:“公子,你们行行好赶快离开吧。” 她摇了摇羽毛扇。 原来她还是知道罪魁祸首是我。 想打发我,没这么容易。 我阴险一笑,拉过老鸨的手。 她吃惊地看着我。 我一下将她推到了花遗剑身上! 老鸨惨叫一声。 花遗剑举剑的手立刻松了下来。 我拉住华月的手就往外面冲,不忘回头对林轩凤道:“走啊臭小子,还在那里发愣。” 林轩凤茫然点点头,跟了上来。 估计他完全没懂是怎么回事。 花遗剑在身后大喊:“站住!” 你叫我站我就站,那我多没面子。 拉着华月跑下楼,惊起鸳鸯无数对。 好像华月不会武功。 所以这是累赘。 刚才跑出牡丹楼,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跃在了我们面前。 又是一个跳楼的。 花遗剑衣领上火红色的绒毛在风中轻轻震颤。 锋利的长剑指向了我。 “把人交出来。” 你叫我交我就交,那我多没面子。 我紧拽住华月的手,根本忘了他是个断袖。 “快交出来!” 他的声音放高了些。 好凶。 虽然我不害怕,可我的手为什么在发抖…… “是我和轩凤哥先发现他的,你这人好不讲理。” 看了看华月。 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眼睛却依旧明亮如星。 花遗剑道:“我不管是谁先看到的,你出来和我打,你赢了,人归你,我赢了,人归我。” 我说:“归什么,又不是抢媳妇。” 花遗剑脸色又变得冰冷起来:“那我直接杀了你。” 杀了我? …… 我这回是吓得连腿都在发抖了。 爹啊娘啊,我真没用。 林轩凤这才开口道:“花大侠武功已是登峰造极,况且以淡薄名利出名,为何要去争夺《莲翼》?” 花什么。 ……花大侠? 大侠不都该是生着大胡子,威风凛凛,一身灰衣,披着烂披风,肌肉发达,背着把破旧的古铜重剑的么。 就他这样。 脸上剑上全是蝴蝶。 细皮嫩肉,而立未至。 脚穿红靴,一身红衣,还是带绒毛的。 就连那剑都不合格。 那么细那么新,还发银光,哪是大侠用的。 “轩凤哥,没看出来你真有幽默感。” 我异常严肃地拍拍林轩凤的肩膀。 林轩凤道:“什么默感?” 我说:“当我没说。” 花遗剑道:“《莲翼》我是要定了。你们若不想放人,就来和我打一场……两个一起上吧。” 这小子太瞧不起人了! “这是你说的啊,轩凤哥,我们上!” 我握住林轩凤送我的凰羽刀。 ……怎么抽不出来? 林轩凤连忙按住了我的手,小声道:“别,打不过的。” “我们两个都打不过他一个?!” 林轩凤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我陷入了沉思中。 花遗剑不耐烦道:“快点,要不放人要不就和我打。” 有了。 我走过去,笑眯眯地说:“花大侠,你既然认定了我们两合起来都打不过你,干脆和我们一起吧。” 花遗剑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我们一起找六美,等薛红告诉我们《莲翼》的消息,就分道扬镳。” 他不说话了。 我叹气道:“其实呢,我对《莲翼》是没一点兴趣的。” 花遗剑道:“那你为何又要去找六美?” 我悄悄在花遗剑耳边低声道:“因为啊……我那凤师兄,是个断袖。” 花遗剑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对六美感兴趣啊,我只有陪他一起了。” 林轩凤啊,你一定不要怪我啊。 花遗剑道:“怎么我看林轩凤都没什么兴趣,就你在抢。” 我说:“他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 害羞,不好意思说出来,实际心里想得不得了。” 花遗剑又不说话了。 我说:“大哥,我轩凤哥武功高得很,他也就只是想饱眼福而已。” 小轩凤,我对不起你。 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花遗剑道:“那好吧。” 哼,花遗剑啊花遗剑,落在我王……啊不,林宇凰手中,你完了。 我眼睛微微一眯,想起了百催花给的那几个瓶子。 到时候我先把你给…… 再把你给…… 再在你身上补一脚。 看你怎么和我抢! 开始还洋洋自得。 直到回了客栈,我才知道我做了什么大错事。 后悔莫及。第五章 花遗剑 花遗剑,现年二十七岁。 中原武林四大美男子之一。 好穿红衣,眼角有蓝色的蝴蝶刺青。 所使宝剑名为绀阿,剑柄处有两块蝴蝶玉坠。 其剑法轻盈飘逸,如落梅舞蝶。 故人们替他起了一个称号,蝴蝶公子。 装束和称号虽然形似风流剑客,实际性格却是沉默寡言。 下手冷酷,招招果决无情。 所以花遗剑还有一个与其称号大相径庭的外号。 斩情剑。 花遗剑每逢换季就会杀一个人。 那个人一定是在做了无良之事,并且不知悔改的大恶人。 从他在上次英雄大会上夺取桂冠的时候就没有间断过一次。 所以每到换季时节,就会有许多人提心吊胆。 就因为如此,江湖上的许多正派人士都对花遗剑赞不绝口。 有人说,他是继重莲后江湖上最强的人。 也有人说,花遗剑的仗义只是伪装出来的。 更有许多人都已经不顾年辈,称他一声“花大侠”。 而花遗剑对此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似乎他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继续练他的剑,做他的独行侠。 听林轩凤说完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个不好惹的人。 “那怎么办?我都已经叫他同行了……” 我把一只脚往床上一搭,手撑在膝盖上。 林轩凤道:“我怎么知道。” 嘿,这小子有些不开心了。 我对他吹了个口哨,道:“你在郁闷个什么,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见到好看男人就喜欢了?” 林轩凤猛地站起身,怒道:“林宇凰,你在胡说甚么。” 啧啧,气得脸都发红了。 我笑道:“开开玩笑嘛,何必这么当真呢。” 他又坐了下来,默默不语。 现在不好办了,难道就把《莲翼》拱手让出去? 再说,七杀刀叫我们去杀花遗剑。 我才不杀,他都打不过,我哪里打得过。 我打了个响指,林轩凤抬头看着我。 “小凤,花遗剑是中原武林的四个美男子之一,那另外三个是谁?” 林轩凤道:“‘酒惠圣人’桓雅文,‘毒公子’天涯……” 桓雅文,真耳熟。 天涯谁呀,不认识。 “不对呀,这才两个,还有一个呢。” 林轩凤不说话了。 我不满地蹬了蹬床:“喂,喂,你哑巴了?” 他的脸竟又红了。 澄澈的桃花眼就这么看着我。 哦,我懂了。 我戏谑道:“小轩凤,还有一个是你吧?” 他没回答我的话:“没大没小,叫我轩凤哥。” 我倏地跳下床去。 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小脸。 弓下身去看着他:“小样儿不错,可是四大美男之一啊,迷倒了多少美女,介绍几个来认识认识。” 荧黄的烛光摇曳,照得他的面孔有若傅粉。 林轩凤这小子就是好看,早睡早起,一天三餐规律用膳,不挑食,重保健,皮肤好得跟娘儿们似的。 他抬眼凝视着我。 那眼神,温柔得连骨头都要酥掉了。 我又忍不住抖了一下。 快跑。 刚跨出去一步,就被他拽回来。 不偏不倚,刚好坐他腿上。 我这是真给吓着了,否则我绝对不会大叫的。 “救命啊,杀人啦,强奸了——” 林轩凤立刻用手把我的嘴给捂住了。 “你住烂动藕句在介里咬舌自既……奉开藕……奉开啊!” 他靠过来小声道:“嘘,不要吵,乖乖听话。”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果然老实把我放开了。 我一下弹了起来,抖抖衣裳,道:“你这人真是没前途,连个男的都非礼,哎。” 他没说话,还是直盯着我看。 林宇凰,我现在开始相信了。 你一定是个很有魅力的……断袖。 “对了,你说花遗剑是英雄大会第一了?” 我搬了个板凳坐在他身边,翘了个二郎腿,忽然又觉得别扭。 还是放了下来。 林轩凤点点头。 我说:“那重莲又是谁,武功比花遗剑还高?” 林轩凤道:“没有人的武功比他高。” 我砰地一拍桌:“这么厉害?” 林轩凤道:“因为他就是《莲翼》的主人。只要练了《莲翼》的人,都将是天下第一。” “真是好秘籍!” 一听到“天下第一”这四字,我是激动得热血沸腾。 林轩凤道:“《莲翼》并不是一本秘籍,而是两本秘籍的合称。一本叫做《莲神九式》,另一本叫做《芙蓉心经》。重莲练的是《莲神九式》,另外一本已经不知落到了何处。” 我说:“芙蓉和莲不都是一样的东西么。” 林轩凤道:“不一样,《芙蓉心经》是内功心法,《莲神九式》是内功加招式的合集。” 我说:“那《莲神九式》肯定要厉害些。” 林轩凤道:“也不一定,前者要略显精纯。” 我“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莲莲莲,全是莲。 大男人练的武功竟然叫这么女气的名字。 慢着,莲? 那重莲会不会就是…… 我只知道想女人去了,可在梦中告诉我寻找条件的那个人并没有说手持秘籍的人是美女,只说了是美人。 我一击掌,道:“对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 了,重莲的相貌如何?” 林轩凤道:“冠世美人。” 我说:“他既然拥有如此美貌,为何他不是四大美男之一?” 林轩凤道:“他的容貌普天之下无人能及,自然不可与别人并驾齐驱。” 我歪嘴笑了笑:“比你还美?” 林轩凤道:“我没见过他,但那是肯定的事。据说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都会飘出繁花清香。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当场愣住。” 我看着林轩凤的美人痣出神。 比他还好看?比花遗剑还好看? ……真不好猜。 林轩凤道:“那短短的一瞬间他已可以杀死那个盯着他不放的人。所以到最后人们都不知道他是靠武功杀人还是靠容貌了。” 我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冠世美人。 武功还是天下第一。 不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么。 可惜不是女子。 不过倘若他是女子,我肯定会被他迷倒,可这等美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所以,是男子也好。 林轩凤道:“我也只是听说。这么多年来没人见过他。” 我说:“那他去了何处?” 林轩凤道:“无人知晓。” 我怔怔地看着他。 这下怎么办才好,找不到他,我该怎么回去? 只有靠寻找六美来打听他的下落了。 我凝重地看着林轩凤道:“轩凤哥,你一定要帮我。我要找到重莲才行。” 林轩凤皱了皱眉:“你找他做甚么。” 我说:“反正我一定要找他。” 林轩凤没有说话。 可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花遗剑站在门口,脸色严肃得可怕。 “林宇凰,你白天不是说,林轩凤要找六美么,怎么现在变成你想要了?”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为何这些高人们都这么爱听墙根? 第六章 重火境 我蹙眉看了他几眼,恶人先告状:“喂,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的啊。” 一道碧光混杂着银光唰地一声在我眼前划过。 冰冷的剑锋就这么抵在了我的咽喉。 没经历过不知道。 给剑压着喉咙随时都可能被割了的感觉真是令人恐惧到了极点。 原来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的。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花遗剑用力一划的场面。 鲜血四溅,身首异处。 吞了吞口水,脸都白了。 林轩凤连忙站起身道:“花大侠,别,他年纪小,不懂事。” “他撒谎。” 花遗剑冷冷地看着我。 剑锋尖锐,锋芒凛寒,眼尾处的蝴蝶刺青幽蓝似冰。 林轩凤试图走了两步。 剑抵得更紧了些。 硬物硌着我的喉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林轩凤立即停住了脚步:“他从小没爹没娘,一直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会有这种坏习惯也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教好。反正他对你也没有任何威胁,你就放了他。” 他的双眼就一直盯着花遗剑的剑锋。 头上冒出了涔涔细汗。 花遗剑半晌不说话,隔了好一会,才将手收了回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直盯着客栈的床铺。 花遗剑道:“我已经叫华月回去找薛红了。说找到他的名字是林轩凤。我守约,希望你们不要做出违约的事。” 林轩凤一脸喜色:“谢谢花大侠。” 花遗剑冷哼一声,将剑装回去,转身离开了。 一阵风卷来,门轰然被关上。 哐。 发出一声巨响。 林轩凤走到我身边,轻声道:“小凰,你没事吧?” 我茫然地摇摇头,一动不动。 林轩凤有些急了:“你是怎么了,以前你从来都不会把难过憋在心里的。” “拜托,”我不耐烦地吼道,“你能不能让我静一静!” 林轩凤怔了一怔,声音忽然变得极其低沉:“我知道了。” 语毕,开门走了出去。 长叹了一口气。 走过去将蜡烛吹灭了。 一片漆黑。 唯独被月光照耀着的铜镜仍在反射着淡黄色的昏光。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忽然怀念起了臭老妈给做的意大利通心粉,泡的热牛奶。 和老爸一起看足球赛时欢呼的情景。 把头捂在被子里,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次日清晨,客栈内寥寥无人。 我和林轩凤、花遗剑坐在了靠窗边的桌旁。 要了三只馒头,一笼灌汤包,一笼花卷儿,三碗稀饭。 拿竹箸夹了馒头,放在嘴里,食不知味。 花遗剑吃了一口包子,喝了些稀饭,细嚼慢咽。 林轩凤担心地看了我好几次,夹了一个花卷放在我的碗中,道:“小凰,多吃点,你这几天都瘦了。” 废话。 烹饪技术又不好,佐料不齐全,天天吃这些东西能不瘦么。 花遗剑头也没抬,继续啃着他的馒头。 面食撕裂时软软的声音在宁静的客栈里显得异常突兀。 咀嚼食物时,眼角的蝴蝶也跟着轻轻摆动。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看着他我就来气。 花遗剑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中的东西,放下了碗筷。 “我们现在去重火境。” 林轩凤道:“为何要去重火境?” 我低声问:“什么是重火境?” 花遗剑原本正从包裹里拿东西,听我这么一问,愣了似的看着我。 林轩凤道:“重莲是重火宫的宫主。” 我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花遗剑。 花遗剑道:“你别弄错了,我们是去重火境附近,不是去找重莲。也没人能找得到他。” 说罢,他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张图纸。 原来他也有一份六美图。 他指了指图纸上的那个剪刀,又指了指那个圆形,道:“我们现在就是去找这两个人,他们应该在燕镜岛。” 林轩凤道:“你怎么知道?” 花遗剑道:“燕镜岛的两位岛主,崔燕,崔镜。” 我不解地看着那张图。 崔燕,崔镜。 燕子,镜子。 …… 原来那个剪刀是燕子的尾巴,圆形是镜子。 花遗剑道:“只是崔燕是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 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恐怕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当别人的男宠。而且我现在就破解出这两个。菱形、星、鸟都没弄明白。” 林轩凤默默点了点头。 端起稀饭,轻轻拨了拨,凉了一会儿,舀起一勺,靠在了我的唇边。 我浑身微微一震,道:“你做甚么。” 他理所当然地说:“喂你。” 花遗剑本来是在看图纸,此时都抬起头,略显惊愕地看着我们。 他一定是把我们当那种关系看了。 我拨开他的手:“无聊,我自己有手。” 勺中的稀饭泼到了他的手上。 他拿了一张手帕,轻轻擦拭了去。 手背上红了一块。 我有些愧疚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他倒像是没怎么在意,把手拿出来放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假装委屈地说:“你看,都红了。笨笨。” 他那个“笨笨”着实让我反胃了一下。 “大哥,大清早的,你不要恶心我好不好。” 花遗剑又一次抬起头看着我们。 林轩凤就像是没看到他的目光一样,柔声道:“小凰终于恢复正常了。” 温柔地说着这么奇怪的话。 估计这世界上除了林轩凤没第二人了。 我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严肃道:“不正常的人是你。好不好。” 他柔柔一笑。 鸡皮疙瘩又一次全体起立,准备掉地。 花遗剑收起六美图,轻声道:“赶快走吧。从这里到重火境要好几个月。” 好几个月。 我的模拟试卷……还有十多套都没动。 这几个月我可以做多少道题啊。 等我到的时候,高考都结束了。 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路上竟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发生。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来认亲。 “看你的装束……你是不是‘蝴蝶公子’?” “啊,我知道你的,就是那个长了美人痣的美男子,林轩凤,对不对?” “花大侠,感谢你为民除害!” 诸如此类。 反正没人认我。 是谁写的武侠小说,行走一段路就要杀一段路,风风火火,来去匆匆。 宁静得简直诡异。这是“武林”么。 凰羽刀都要生锈了。 直到抵达重火境,才遇到了些我所“期待”的事。 不是我惩恶除奸,是别人除我。 原来重火境的具体位置竟然是在登封县。 中岳外方山山脚。 地远偏僻,人烟稀少。 投宿了一家客栈,打算在那里住上一宿便去燕镜岛。 三更天。 我悄悄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经过林轩凤住的客房时,里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小心翼翼地在窗纸上戳了个洞。 林轩凤睡得正熟,背对着门,长长的头发落在枕头上,一道月光洒来,雪白的亵服衬托着青丝,黝黑发亮。 忍不住笑了笑。 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走下楼,微弱的灯火轻轻摇晃。 掌柜的还在油灯旁算账。 见我来了,微微一惊,道:“客官,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嘘”了一声。 他会意地点点头,放低了声音:“您是想要出去么?” 我说:“是,你知道重火境在哪么。” 掌柜的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您要去重火境?万万不可啊。” 我说:“为什么?我有急事。” 他说:“外方山附近都是重火境领域,出了客栈往北走就是了。虽然重火宫平时安静得诡异,但是你要贸然闯入,是会出人命的!” 我笑:“谢谢掌柜的。我不会乱来的。” 说罢就朝他挥挥手,跑了出去。 我也没这么傻,跑去送死。 怎么说都得把重火境的地理位置摸清楚,下次好来。 借着月光,我总算是看到了夜间高耸入云的外方山。 山上浓郁葱茏的松柏,巍然挺立,充满生机。 我飞速朝山脚跑去。 周围的小屋建筑慢慢稀少,直抵达了一个紫藤林。 一片雾绡烟縠。 估计这是一个迷阵,还不能随便乱闯。 白来了。 正打算往回走,突然听到树林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吓得动都不敢动。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支白光突飞而来! 我原本想躲开,谁知那暗器却直击中了我的小腿。 我惨叫一声,立刻跪在地上。 渐渐的,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紫藤林里走了出来。 那人蓄着刚及背心的长发,一身青绿色衣裳,却看不大清楚面容。 “来者何人。” 声音冷得让人心寒。 我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闭上眼想了半晌才惨叫道:“谁啊,无缘无故打伤人,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 那人似乎不相信。 走近了些,才看清他的容貌。 面容清癯,唇红齿白,桃花脸,绿鬓朱颜柳叶眉。 好一个绝世美男子。 一时连我一个同性都不由得看痴了。 那男子一脸冷傲地说道:“既然如此,我留你一条性命。赶快离开此地。” 真是时运不济。 我点点头,连忙站起身。 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因为腿受伤,回去的时候走路自然慢了许多。 所以看到了一棵树。 那树被紫藤缠绕着,形状怪异。 歪歪扭扭的,就像是被人刻意捏出来的一样。 我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靠进了去看。 那树竟刚好挡住了一条羊肠小道。 只是那条小路窄得简直不能过人。若是一个魁梧彪悍的大汉来,肯定没法进去。 可是我刚好能挤进去。 嘿嘿,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绝世秘宝呢。 或者说什么仙女突然降临,传授我一套绝世武功,自此雄霸天下什么的。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可我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里面走去。 我一路往上爬,越走越艰辛。 那道路窄得简直没法装人。 可道路踩上去松松软软,定是有人刻意打理过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 想来这密道是女子或是小孩弄的。 唯有侧身走。 走了一段,道路忽然又变宽敞了。 渐渐的,听到树叶擦动的沙沙声,还有水流的哗哗声。 一个小小凉亭,以及荷花池。 虽是晚上,月光却刚好将这里照得白亮。 荷花池上波光粼粼。 月影落下。 池子里映出一个圆盘型的银色倒影,碧绿浮萍在略微荡漾的水中轻轻摇摆。 大朵大朵的血色红莲绚烂绽放,染上了月色的白。 花瓣晶莹剔透,光华流转。 那凉亭中坐了四个女子,竟皆是国色天香。 莫非老天真让我遇到了仙女? 站在凉亭中间的女子身着素蓝衣裳,一支金蝶发簪插在蓝色绸子绾成的发纂上。 不过是一名笄年少女。 她神采飞扬地对其中一名女子说道:“水镜姐姐,我带了点吃的来。” 被称为水镜的女子说道:“先放在这里。” 水镜看上去较为成熟。 只见身穿紫棠色丝绒衫,容貌端庄,略有巾帼之气。 她右边的那名女子却穿了一身火红色的衣裳,却看不到正面。 在这样的月光下,看上去竟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 和花遗剑挺配。 水镜突然对她左边的女子道:“海棠,你把东西都带来了么。” 她身旁的女子转过脸来:“带了。” 海棠站起身,拿出了手中的包裹。 长发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来。 碧蓝色的耳坠子在月色下轻轻晃动,摩擦着那如凝脂般的皮肤。 玉手如青葱,纤腰婀娜若柳絮,脸颊小而圆润。 我这才被震住了。 方才便看到一名绝美男子,现在又让我遇上了这等姿色的佳丽。 可她的容貌岂是一个“美”字能形容的。 我完全陶醉在海棠的美貌中,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将我拉回了现实:“你们把衣物放这里,几个先回去吧。” 那几个女子一起站起身,道:“是。” 然后朝凉亭后走去。 只是听着那男子的声音,便让人引起无限遐思。 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我朝前走了一步,竟忘记去看海棠。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无比的力量将我拉了过去。 我一个趔趄,重重跌倒在了地上! 痛啊。 这是第一反应。 我死了。 这是第二反应。 我痛苦地趴在地上,竟未留意到一个人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一双紫色的靴子。 上镶嵌秃鹫羽绒,银色凤凰刺绣。 光看就知道质地非凡。 有钱人。 我慢慢抬起头。 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正站在我的面前。 连忙站起身。 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 那男子蒙着一层淡青色的面纱。 一双细长的眼睛,瞳孔竟是幽远的深紫色。 我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的双眸看。 媚眼如丝。 整颗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着一样,阵阵紧缩。 那眼睛明亮而研妩。 和他比起来,华月简直成了瞎子。 仅仅只是一双眼睛,就让人七魂六魄都散了去,倘若他再生得一副绝世容颜,怕是要祸国殃民了。 不过那不可能了。 隔着面纱,隐隐看到他满脸都长满了的奇怪图腾。 血红色,像是泼墨一般爬在他的脸上。 不管是什么人,长了这种东西都会奇丑无比。 一般这种人让别人看到了自己的容貌都不会留下活口。 我看我是凶多吉少。 “你是怎么进来的?” 出奇的,他的声音温柔又清脆,不带一丝杀气。 这就是刚才我听到的那个声音。 原来他知道我一直在这里。 我心里已是万分紧张。 要不要把那个密道说出来。 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回答,眼睛却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似乎也被别人看习惯,也没说我无礼。 “算了。”他轻轻说道,“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都不会取你性命。” …… 就这么算了?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但是,要留下你的一双手和舌头,免得你泄露出去。” 声音轻柔如水。 紫色眸子中没有一丝涟漪。 平淡得就好像说的是“你要留下你的一根头发”。 他慢慢朝我走了两步。 紫靴与地面摩擦出噌噌的声音。 一缕初秋睡莲清香就这么飘到了我的鼻口中,几乎让我迷失了神智。 “吭”的一声。 我腰间的凰羽刀就被他拔了出来。 我急道:“你做什么,还给我。” 他轻轻抚摸着那锋利的边缘:“京师名铁匠韦一昴锻造的,是么。” “我不知道,这是我朋友送我的。” “你朋友待你真好。” 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晚风鼓得他脸上的淡青面纱微微震颤。 纱边被扬起了一个角,几乎可以看到他颜色稍淡形状却极为好看的唇。 清远的目光从刀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细长的眼睛玲珑剔透。 眼角微微扬起。 让我想起了传说天山上的千年雪狐。 随时都可以将人的魂魄勾去。 他把刀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莫名地看着他。 他笑道:“自己来。不用我亲自动手了吧。” 我反复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我自己割了舌头,砍了双手。 刚才片刻都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慢着,我砍不掉。” 我发现自己的浑身都在微微哆嗦了。 他抬眼看着我。 我指了指那把刀:“我用一只手砍掉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又用哪只手去砍?” 他轻轻一笑,道:“好,那我帮你。” 说完就伸出手来握住我的刀。 我惊愕地发现他细长的手上也长满了红色的花纹。 只是在这样的光线下看得不大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4 清楚。 我连忙抽回自己的刀。 他挑眉看着我。 我说:“这位仁兄,你说了叫我自己来,现在又想反悔了?” “你若是能自己解决,还需要我来帮你么。” 他将自己胸前的头发拨弄到了背后。 发丝松滑,取了双鬓的两绺系在脑后,额前落下了些许碎发。 这才发现他留了及腰的长发。 我若是能自己解决,还需要你来帮我么。 我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非常不好意思我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说:“大哥,你这人说话不可以不讲理的。” 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露出了极具阳光温暖的灿烂笑容:“你明明叫我自己来,但是又要说你动手,这不是出尔反尔么。” 他说:“那你直接割喉自尽罢。” 我说:“我答应你砍掉自己的手和舌头,但是自尽我可不能答应你。” 他说:“那你想怎样。” 我笑道:“当然是放掉我了。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答应别人做事不超过一件。等下次你抓到我的时候,你直接叫我自尽不就好了?” 他侧过脸,轻笑出声。 白玉般的鼻梁将轻纱高高拱起,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右耳上有两颗耳钉。 银色的莲花,花蕊是红玉石镶嵌的。 皎洁银葩。 花蕊散发着明红流光。 莲花花瓣闪烁着冰寒的芒彩。 “你这人倒有点意思,”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好,我放你走。” 紫色的凝眸恍若柔风甘雨。 我一时激动得无以复加,欢呼道:“大美人,你真好!” 结果身上两个地方同时开始剧痛起来。 一处是我的腿上。 我真是笨蛋,竟然忘掉了腿上受了伤。 一处是我的脸上。 他竟然甩了我一个耳光。 因为这一锅贴,我猛地摔在了地上。 因为摔跤,地上的碎石子又在我身上割裂了不知几个口子。 好烫。 我捂着自己的右脸,火辣辣的疼。 我勉强站起身,大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我叫你美人你居然打我!” 啪。 又是一锅贴。 我又一次重重跌在了地上。 这一次是左脸。 我是站也站不起来了。 这两耳光简直扇得我头昏眼花,整个世界都变得摇摇欲坠。 我捂着自己的双颊,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泄气似的坐在地上,不知死活地说:“真是变态,暴力狂。喂,你要打继续打,打好了我再站起来。” 他冷哼一声:“你若是不胡说,我会打你么。” “好了我不说你了。你是丑八怪,可以了吧!”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 “随你怎么说。” 这人的脑子莫非出问题了? 我说他是美人,他就打我。 我说他变态暴力狂丑八怪,他就默认了。 我捂着自己的脸颊,埋下头去生怕他打我了:“大哥,你听力是不是有问题?美人是赞美之词,你懂么。” 说完这句话,久久都没人回答。 我小心地抬起头。 环顾四周。 这……人呢? 走出那个洞天,才发现天都微亮了。 然后我就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客栈。 蹑手蹑脚地走上了楼梯,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 吱嘎。 心都提起来了。 走进去。轻轻将门关上。 “呼……” 还好林轩凤没起来。 靠在门上,长叹一口气。 “你去哪里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我猛地抬起头。 林轩凤正坐在我的床上。 他是几时进来的…… 我一时给懵住了。 林轩凤站起身,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是披着的。 看来他是刚起来就直接来这里找我了。 他走到我的身边道:“你去哪里了,说啊。” 谎话脱口而出:“当然是茅厕啦。” 林轩凤道:“去茅厕?去茅厕用得着在被窝里放枕头来掩饰你在睡觉么。” 我看了看自己的床。 这才想起来我走的时候把被子故意拢得高些,以防他来检查。 绞尽脑汁。 有了! “嗯,其实刚才有个女飞贼跑过来要抢我的东西。”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呃,我怕把客栈给弄翻了,然后就把她打了出去。” 还是点头。 “可是她穷追不舍,我就拿出你送我的刀,和她搏斗了一场。” 依然点头。 “后来我胜利了,她跑掉了,可惜她戴着面纱,我什么都看不到。否则我都报官了。” 已经不说话了。 “哎,我还夸她是美人来着,结果她还打我,你看我脸都红了。” 一边说还一边把脸凑过去给他看。 “一边一巴掌,痛死我了。还丢暗器来杀我,我腿都受伤了。” 看他老不说话,我也急了,埋下头去想啊想。 林轩凤冷笑道:“编好了没有。” 我随口答道:“别吵,我还在编。” 刚说完这句话,心中一个念头。 挂了。 我胆战心惊地抬起头。 那双平时柔媚的桃花眼此时看去是一片冰寒。 “轩凤哥……我那个……” 声音都抖了。 可转念一想不对。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我爱去哪是我事,为何要与他汇报。 正准备反驳几句,他却忽然捧起了我的脸。 我吓得浑身都微颤了一下。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 我眨眨眼,完全不明所以。 他的手轻轻抚摸过我的脸颊,暖暖的。 “真的红了,疼吗……” 我用力摇摇头。 这时候我要说疼,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不对,是已经做出什么事了。 他靠过来,一点一点吻着我的脸。 柔软的唇几乎要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5 融到我仍在发烫的皮肤中去。 灼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擦着我脸颊。 晨曦的光华仿佛一瞬间凝聚在他的脸上,美人痣绛如枫红。 “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我会永远保护你。” 软软的声音在我耳边悄然响起。 一时我竟忘了反抗。 因为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何处,我已忘却。 只是我知道自己一定到过那里。 青山如诗,溪水如画,两岸碧草绿,迎春花绽放。 溪水拍打着五颜六色的鹅卵石。 哗哗作响。 小鱼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露了一个尾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头发长长的俊美少年站在岸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 翦水双瞳,笑若春风。 眉间的美人痣仿佛是一颗缀上去的宝石,明媚耀眼。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青山绿水间呼喊着—— “轩凤哥,轩凤哥!” 少年转过头,温柔地笑了:“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渐渐的,近了。 走到他的身边,他的容貌却又变得有些模糊了。 只是那柔柔的声音依旧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你看,那里有几只青蛙。” “青蛙有什么好看的?” “不,仔细看。三只叠在一块儿的。大青蛙背着小青蛙,小青蛙又背着小小青蛙……” “啊,真的呢,好好玩哦。” “那只大青蛙就是师父,小青蛙就是我,小小青蛙会是谁呢。” “轩凤哥你这笨蛋,你要当青蛙你当,我可不当。” 少年微微一笑:“所以,无论激流如何汹涌,我们都不会被拆开,会永远保护着彼此。” 那个笑容就这么在我的脑海中定格了。 久久未散。 我用力将林轩凤推开,有些着急地说:“你出去,你赶快出去。” 林轩凤完全没弄清楚状况。 “快啊,别待在这里了。” 一边说一边将他推到了门外。 林轩凤道:“等等,我先帮你把腿伤包扎了。” 我一下将门关紧了。 竭力忍住小腿上的剧痛,倒在了床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刚才的记忆应该是林宇凰的。 为何他的记忆还会存在? 如果他经过的事我都统统想起了,那我究竟是谁? 身体是他的,还有了他的记忆。 我还是我自己么。 或许对我过去的回忆我全部都会忘掉,然后我整个人都会被吞噬了去。 那将会比死亡还要可怕。 那不是死,是消失。 凭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恐慌地抓住了被褥。 我一定要赶快找到《莲翼》。 一定。第七章 燕镜岛 翌日我们就一起朝燕镜岛走去。 这一日太阳特别毒辣。 照得人心情都变得有些浮躁了。 隔着河岸看去,燕镜岛似乎是个丛林岛。 全都被树林遮掩了。 河岸旁有一个渔夫,坐在船旁,取了斗笠正在扇风。 花遗剑走过去对那渔夫道:“船家,请问可否载我们到燕镜岛去。” 渔夫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传说那岛上有闹妖怪。” 花遗剑微愕道:“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妖怪。” 渔夫道:“我也只是听说岛上有虎妖。” 花遗剑道:“没有关系,您载我们去吧,收多少银子。” 渔夫摆摆手:“一分不收。” 花遗剑道:“谢谢船家。” 渔夫道:“呵,留着买钱纸罢。”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浮躁的心情更是变得越来越差:“你这老头说话怎么这样的?” 渔夫但笑不语。 花遗剑打了个手势,道:“他也只是害怕我们出事而已。” 转而对渔夫道:“可是我们去那有急事,劳烦您了。” 渔夫收了绳子,一脚踩住船的一头。 “上去吧。” 花遗剑轻轻一跃,跳到了船上。 渔夫抚掌道:“好身手。” 花遗剑只微笑一下,坐在了船的另一头靠右侧。 林轩凤牵住我的手,想扶我上去。 我不满地看他一眼:“喂喂,大哥,你太小瞧我了。” 挣脱他自己跳了上去。 船立刻开始剧烈摇摆起来。 “哇……哇……” 一下给吓着了,自己也跟着左右摇晃。 林轩凤轻盈地跳到我身边,伸手抱住了我的腰:“小心点。” 身后穿来了渔夫带笑意的声音:“小伙子年轻气盛,呵。”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 丢脸啊,丢脸。 我重重拍了拍林轩凤的肩:“小的不自量力想自己跳这小船。没想到跳不成,还差点栽了。小伙子,大恩不言谢!” 船夫哈哈大笑。 林轩凤温柔笑了笑。 船夫放了绳子,也跟着上来了。 动作谙练而沉稳。 他将绳子盘在船头,把船橹撑了起来。 用力在水中一荡,整只船便朝前游了去。 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连忙抓住林轩凤的衣角。 林轩凤又伸手将我扶稳了,脸上依然是那副暧昧不清的表情。 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 总觉得他扶我那几下似乎是有意识地在我腰间摸了几把。 一定是我多想了。 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船夫一边划船,一边说道:“几位公子这是想去那里游玩么?可找错地方了。” 花遗剑没有说话。 林轩凤道:“不是。” 我在船尾的中间。 翘了个腿,扯了衣领呼哧呼哧地扇扇风。 “哎,这天气真是热死人了。” 林轩凤坐到我身边,拿出一张手帕在我脸上轻轻擦拭着。 我抓过他的手帕,爽朗笑道:“谢啦。” 然后就在脸上蹭蹭蹭。 船夫笑了笑,又道:“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几位是师徒关系么。” 我把领子放松了下来,用手掸了掸袖子。 嘿嘿一笑,随口就接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6 道:“三人行,必有奸情。” 诡异的宁静。 船夫一脸不可思议。 林轩凤看了看我,脸忽然有些发红。 花遗剑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瞄了一眼那三个瞪眼的人,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然后船就一直这么晃悠着去了。 林轩凤不时拿张小帕替我擦擦汗。 活像个小媳妇。 及岸后。 乍看这个岛屿还真像一个森林。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这小破岛上会有人住?去。” 我扯了一根小草含在嘴里,流氓似地嚼了几口,又吐了出来。 没想到草叶的边缘有锯齿。 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化开。 我伸手擦擦自己的嘴,流血了。 最近真的是时运不济。 正准备往前继续走去,忽然眼前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确切说,不是东西。 是头。 林轩凤的头。 我还没来得及退步。 只发现林轩凤长长的睫毛和独有的味道一下离我好近。 有什么软软的湿热的东西在我的唇上那么一卷。 我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 他满眼笑意地看着我。 又闭了眼靠过来,狠狠在的唇上匝了一下,才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砰砰!砰砰!砰砰! 不用怀疑,这个巨响是我的心跳声。 我的娘哎,第二次了,第二次! 我就那么僵在原地,石化了。 他仍是温柔地看着我。 小子,你是等我出手揍你么。 我正准备破口大骂,却看到林轩凤身后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在迅速赶来。 短短的一刹那。 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黑色的斑纹,白色的毛。 ……竟然是一只凶猛的白额虎! 我惊惶道:“轩凤哥,你快让——!” 他似乎完全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睁大了眼看着我。 大哥,你会武功的好不好,怎么会没感觉到。 我想推开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猛虎张大了口朝林轩凤扑来! 就在转眼即逝的一瞬间! 一道银光闪过! “嗷——” 猛虎惨烈的叫声回荡在整片树林。 鲜血溅开,白额虎徒然倒地。 虎身上插了一把细长兵利的剑。 绀阿。 剑柄上挂了一串碧绿蝴蝶玉坠子,轻轻摇晃。 碧色蝴蝶散发出冷光。 花遗剑跳到白额虎身边。 抽出绀阿剑。 猩红色的血顺着猛虎的雪白身躯汩汩流出。 将翠绿的草丛也染成了血的色泽。 花遗剑从怀中拿出一张班丝布,轻轻擦拭着剑身上的血液。 动作小心如同呵护自己深爱的女子。 他的双眼是盯着绀阿的。 “别只固着谈情说爱,小命最重要。” 林轩凤的脸微微发红,看着我一语不发。 我伸出手来用力扇风:“天气好热,待会儿回去打桶水沐浴。” 第七章 燕镜岛 花遗剑转过身,我正准备给林轩凤一个嘴巴。 我这手还伸在半空中,就有一帮人走了出来。 带头一前一后两个衣着鲜丽的,大概就是燕镜岛的岛主了。 前者左耳戴着一颗小小的黑色耳环。 身披黑裘领大衣,皮肤略显棕色。 剑眉略微飞扬,眼黑唇淡。 及肩长发全部梳到了脑后,唯有些许留海落下。 看他穿得那么多,我只是想问,他不热么。 后者脸颊颇窄,脑后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髻。 一支细细的黑针插入髻中。 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 淡青色的长衫露出了倒扣碗似的锁骨,无限消魂。 手腕处带了一大串青黑交错的细绳。 头发有些蓬松,四散落在腰间。 花遗剑低声道:“前面那个是崔燕,后面的是崔镜。” 我和林轩凤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崔燕把手中握住的剑递给了身边的弟子。 转而朝我们微微一笑:“早就听闻花大侠和林公子要光临寒舍,在下崔燕,这位是我的弟弟崔镜。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崔镜轻轻把玩着手中的一绺长发,抬眼挑衅地看着我们。 “小镜,你在做甚么,花大侠和林公子来了,还不赶快打个招呼。” 崔燕用手腕捅了捅崔镜。 崔镜道:“他们杀了我的雪雪。” 说完一脸怨恨地看着花遗剑。 花遗剑看了看地上已死的猛虎,连忙拱手道:“花某不知道这是崔二岛主养的宠物,实在对不住。” 崔镜冷哼一声。 崔燕道:“三位请随我来。” 说着作了手势,示意我们进去。 跟着催燕走了一截路。 前方出现了一个窑洞,走进去,里面空气变得凉爽。 穿过窑洞,另一头竟是一座巨大的宅院。 装潢瑰丽,神似阆苑琼楼。 渐渐有流水冲浪的声音。 我说:“燕子岛主,你这儿可有瀑布?怎么水声这么大。” 听我这么叫,他似乎也没有生气,只道:“瀑布没有,倒是有个小小的飞泉,楼后便是飞岩涧,你们可以前去游玩。” 我点点头,对着花遗剑笑道:“这位大哥肯定是没兴趣的了。” 花遗剑没说话。 林轩凤道:“怎么说。” “花大侠唯一嗜好便是练剑,我们跟他待一块这么久了,他除了吃饭睡觉上茅厕沐浴练剑,还做过甚么事。” 林轩凤道:“小凰,这是人家的爱好。” 看到他那副模样就好玩。 又不好教训我,又不能得罪花遗剑。 花遗剑只淡淡扫了一眼林轩凤,还是没有说话。 当晚我们就在燕镜岛住了下来。 燕镜岛上的人都挺好客,只是谁也没提起六美图的事。 罢了。 这里景色秀丽,空气凉爽。 就当是在这里度假也好。 只是很快又想起了林宇凰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7 回忆的事。 我决计不可再耽搁一分一秒。 晚膳前,日入时分。 我一个人溜到了后院。 花花草草,奇香扑鼻。 五彩蛱蝶满院飞舞,扑翅撩乱。 这两兄弟也是好玩,大老爷们儿竟喜欢这些东西,还真是给别人当男宠的料。 我四处溜达了一圈,打算绕到岩石后去看飞泉。 忽然听到一个人在叫我的名字。 这人竟不是林轩凤。 而是那只花蝴蝶。 “哟,小蝴蝶。” 我停了脚步,朝岩石上坐去,对他吹了个口哨。 花遗剑皱了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林轩凤呢?” 我又吹了个口哨:“哟,蝴蝶不练剑,跑来问我师兄的事了。难得。” 花遗剑道:“你别以为我和你们一样。” 我说:“哦?什么一样。” 嘴巴上是这么说,心里有些不乐意了。 我该怎么说你好,林大公子,你害我都被人家误会成断袖了。 花遗剑道:“没事,我走了。” 我连忙叫住他:“喂喂喂,小蝴蝶,回来。” 他转过头看着我。 我说:“你来这里就是问一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的?” 花遗剑沉默了半晌,道:“你为何想要夺取《莲翼》。” 好直接。 直接得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想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因为我想要回到一个地方。” 花遗剑道:“回乱葬村么。” 我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乱葬村出来的?” 花遗剑道:“想查这个还不容易么。” 这小子,跟我玩阴的。 “不,我不是想回乱葬村。”我把脚从岩石上放了下来,“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花遗剑道:“你要回去,和《莲翼》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可能是《莲翼》。只要拿到手,我就可以回去。” 花遗剑道:“这么说,你不用将它交出去了?” 我点点头。 花遗剑沉思了一会,说:“好,如果我拿到手了,我可以先给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有奸情。” 花遗剑又一次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直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当我没说。花大侠拿《莲翼》又是为了什么?” 花遗剑道:“别这么叫。” 我说:“我改叫……嗯,花大哥好不好?” 花遗剑想了想:“好。” 我说:“那花大哥想拿《莲翼》,是想要练么。” 花遗剑不说话了。 我见他如此勉强,随意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不便说就不要说了。” 他还是没说话。 我试探地问:“呃……你生气了?” 许久,他才低声道:“不,我只是想毁了它。” 第七章 燕镜岛 哦。 我大概明白了。 花遗剑是名满江湖的大侠,而《莲翼》是至尊邪功。 他要毁掉《莲翼》,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既然如此,我和他之间就再无矛盾。 离《莲翼》越来越近了。 可是那个与“梅”有关的人又在何处。 距离回去那一天……漫漫无期。 过了会花遗剑离开了,我又到处转着玩。 经过一间锻铁房,听见里面穿来火烧柴的劈啪声。 第六感告诉我里面肯定有名堂。 我往后退一步,仔细倾听。 没隔多久那劈啪声被火烫入柔软东西的“嗤嗤”声代替了。 紧接着的就是一个人竭力压抑住的惨叫声。 “大哥,你别这样,会痛死的。” 仔细听来,那声音又细又软的,是崔镜。 接下来就是崔燕的声音:“我们不能回到那个臭婆娘身边……妈的,花遗剑都找上门来,说是什么大侠,实际还不是贪图武功秘籍!” 他们究竟在做甚么…… 但是我已经能确定一件事了。 崔燕和崔镜就是六美之一。 我急匆匆地跑了开去。 刚到我的房间门口,就有一个童子走过来说:“林二公子,饭菜备好了,大岛主和二岛主半个时辰后就到。” 我点点头。 见他走远了,我立马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包裹,拿了里面红瓶子。 半个时辰后。 看着满桌的珍馐美馔,我很没用地吞了吞口水。 崔燕坐在桌旁,一脸笑意:“三位请用膳。” 用筷子指了指说上的一盘菜,道:“这东西是我命下属在后山里面抓来的。栖息于山谷溪水中,叫声似婴儿啼,很美味。” 崔镜双手抱着胳膊,闷哼一声。 还在生花遗剑的气。 崔燕叱道:“小镜,闹够了没有。” 崔镜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花遗剑有些窘迫地说:“燕岛主,我还没见过这种动物,叫什么名字。” 这刚好也是我想问的。 那玩意看上去挺怪异的,似乎是两栖动物。 头和躯干扁平,尾侧扁。 四肢短,前肢四指,后肢五趾。 害我都不敢吃了。 崔燕道:“是大鲵。这玩意不是很值钱,满山谷都是,但是味道确实很好,所以才拿来招待各位。” 我觉得头有点晕。 那是娃娃鱼。 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们把它当饭吃! 就没点环保意识的! 但是愤懑了好一会,才想起崔燕说的话。 满山谷都是。 我忘了这是古代,很多在我们那个年代已经灭绝的生物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到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抱着一只白臀叶猴回去。 (注:白臀叶猴是中国已经灭绝的动物种类之一。) 然后我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一排印有毛泽东头像的粉红纸张。 一捆一捆的。 发大财了。 “小凰,你怎么了?” 林轩凤的声音把我拖回了现实。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8 竟敢阻止我挣钱。 我横了他一眼:“干嘛?我没怎么呀。” “没,只是你刚才的表情扭曲得好可怕。”林轩凤担心地看着我,夹了几片大鲵肉放在我的碗中,“吃点菜吧。” 我忽然想起他白天还强吻我的事。 我把筷子一放:“不要。” 崔镜一脸怒容地说:“林二公子是嫌弃我们这的菜不好是么。” 崔燕道:“小镜,不要再说了。” 说是这么说,眼中也有不满。 我连忙解释道:“不是啊,二位岛主不要弄错了,我……我是和我师兄闹别扭呢,不是你们这儿的菜不好吃。” 这两兄弟怎么这么难哄。 薛红啊薛红,我有点同情你了。 崔燕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敬三位一杯,可好?” 端了酒壶,往自己的杯中倒酒。 我说:“燕子岛主,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崔燕看了看自己的手,笑道:“不碍事,就是破了点皮。” 破了点皮,就包得跟个粽子似的。 也就只有你崔燕干得出来。 崔燕转了转壶盖,又将我们的酒杯斟满了。 扯扯崔镜的衣服。 崔镜不满地站了起来。 花遗剑站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林轩凤也站了起来,品了一口,细细咽了下去。 崔镜妖娆一笑,浅尝辄止。 崔燕也准备一口干了酒。 邦! 我猛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放,豪爽大吼一声:“燕子岛主!好酒量,老子喜欢你!咱两——喝!” 那一瞬间。 我变成了焦点。 这几个人又把我当白痴看了。 呆了许久,崔燕才轻笑道:“还未喝酒,林二公子就说在下酒量好,抬举崔燕了。在下自当奉陪。” 林轩凤也跟着笑了:“小凰,还没喝酒你就已经醉了?” 我翻白眼,不理他。 转而对崔燕道:“只是宇凰有个不情之请。” 崔燕道:“请说。” 我说:“我喝你那杯大的,你喝我这杯小的。” 崔燕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林二公子,人家会说我以大欺小的。” 我爽朗一笑:“没有关系!我喜欢喝多的。” 崔燕犹疑道:“这……” “其实我是喜欢岛主的酒杯,很精美,岛主可借我一看?” 崔燕皱皱眉,有些疑惑地将酒杯放在了我手中。 我轻轻抚摸着杯口,低声道:“嗯,实属佳品,还给你,谢谢。” 然后又递给他。 崔燕更是一脸莫名。 我端起酒杯,把一杯酒全倒在了口中。 将酒杯倒扣了一下。 崔燕也仰头将酒喝了干净。 林轩凤用手戳了戳我的脸,柔声道:“小傻瓜,为何不吞下去?含个泡儿很好玩么。” 口中的酒都给他戳出来了。 这小子尽坏事! 我扑的一声把酒喷了出来。 顺便喷了林轩凤一身。 我扯了林轩凤的袖子擦了擦嘴,顺便把手上的酒也擦在了他身上:“这酒实在太难喝了,燕子岛主,你们这里的东西都不好吃,酒也不好喝。” 林轩凤的身上全被弄湿。 眨了眨眼睛,异常无辜地看着我。 崔燕那黑脸都给我气白了:“你……你……” 我学着他的口气道:“我我我我你的头呀。” 林轩凤突然拽住我的手,身子轻轻晃了晃:“小凰,我的头有些晕,想回去歇息了。” 我看了看花遗剑,他也变成了一张白纸脸。 敢情这里是在玩变脸大赛呢。 崔燕冷笑道:“你们走不出去了。” 我反握住林轩凤的手,带着哭腔喊道:“凤葛格!你怎么了?难道你被这些阴险歹毒之徒下了蒙汗药?” 林轩凤用手指轻轻按了按额头,摆摆手,已然说不出话来。 崔燕嘲讽道:“林宇凰,你没喝我知道,但是以你的身手,还别想打过我!” “你居然害我的凤葛格!” 我假装用袖子蹭蹭眼睛。 “真是讨厌!早知道我就不用师父的极品蒙汗药来招待你了!” 第七章 燕镜岛 崔燕的眼睛一下瞪得跟牛似的。 他也学林轩凤。 用手轻轻扶了扶脑袋,摇了摇,倒地。 百催花什么人,他的蒙汗药是你们那点破药能比的么。 “大哥,你不要怪我。” 我晃到他面前,踢了踢他的脚。 崔燕已经接近昏迷状况,依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蹲下身去,一下扯了他手上的白布条。 他惨叫一声。 真是惨不忍睹。 烫得皮都落下来了。 我轻轻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皮肤,他又惨叫一声。 “你手上的刺青就是小剪刀吧。” 他不说话。 我从桌上拿过那个酒壶。 把盖子揭开了,往里面一看。 嘿,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从小看武侠片多了,这点小伎俩还瞒不了我。 我把那酒壶放到崔燕面前晃了晃,崔燕又有气无力地问了一次:“你怎么知道的?” 酒壶中间是被一片玻璃隔成两半的。 一半是醇酒。 一半加了迷魂药。 手稍微拨动一下,酒壶的内部就会旋转180度。 开始他是用醇酒给自己倒。 给我们倒的时候,就换成了迷魂酒。 只是他大概不会想到我在“欣赏”他的酒杯时,顺便抹了蒙汗药在杯口上。 我轻笑了一下,推了推他的额头。 毫不迟疑,倒下去。 这孩子真是的,已经那么困了还要硬撑。 站起身,甩甩腿。 花遗剑和林轩凤两个已经睡熟了。 接下来对付另外一个。 崔镜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估计还没反应过来。 孩子啊,年纪还是太小了。 刚才我弄你哥哥的时候你就该搬个花瓶什么的砸了我才对。 我笑眯眯走到他身边。 我还没说话,他就抢先说了:“不用你说,我和哥会回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9 去。” 我说:“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你们不是死命挣扎么。” 崔镜道:“我是想回去的。” 我摸摸他滑滑的头发,却被他避开了。 我也没在意,嘿嘿笑道:“小镜子,不错,听话。你哥哥不喜欢薛红,叫他和她好好说,老躲是躲不掉的。” 崔镜睥睨道:“你又如何知道我哥喜不喜欢薛红。” 我说:“他不是想逃么。” 崔镜道不屑地看了我半晌。 “那是因为他不满意薛红收了第六个男宠。” ………… 哦。原来薛红还不是那种逼良为娼的恶妇。 小两口吵架,我就不多管了。 “那第六个男宠叫甚么名字?” 趁机摸鱼。 他看看倒在地上的林轩凤和花遗剑,又送了我一个白眼:“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把你两个同伴带走。尤其是那个姓花的。” 花遗剑你遭殃了。 惹了个爱养老虎的。 崔镜又拿了一个黄色的纸包放在我手中:“解药只有一包了,你们今天暂时在这里住着吧。” 说完就背了崔燕走进主人房了。 我把药包打开,白色的粉末。 简称白粉。 给花遗剑吃了。 小蝴蝶,你看对你多好,我都没给师兄就给你了。 走到林轩凤身边,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 啧啧,太瘦,拉起来就一层皮。 摸着都没手感。 还好小样的皮肤挺好,再捏捏。 林轩凤在睡梦中都在皱眉。 都告诉他好多次,不要做亏心事,看吧,做噩梦了。 小蝴蝶一会就醒了。 坐起来,懵懂地看着我们:“怎么回事?” 我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们被迷晕了。那两个人就是六美之一。先不说这个,我师兄还在昏迷呢,先背他走了。” 于是站起身,将林轩凤背了起来。 好沉。 看去瘦得像根葱,竟然这么重。 花遗剑站起来道:“林轩凤……他还好吧?” 我说:“好,好!别管这么多啦,我背他回去了。你也去睡吧。” 花遗剑点点头,瞬间消失。 ……真乃奇人也。 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背着那小子走路,就跟随时都要断气似的。 小破岛看去挺小,实际大得惊人,林轩凤的房间离这里还有十万八千里啊。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后院,实在走不动了。 想起那边有个飞岩涧,干脆去看看。 及至飞岩涧,便峥嵘倚空翠壁,潺湲漱玉飞泉。 舞绡曳练,霏微散满一谷。 星光朦胧,月色明亮,将那倾泻而下的飞泉映成一条银色的长带。 漆夜看去,更是如飞珠溅玉,赏心悦目。 泉水旁有个很大的岩石,石上略微沾了些水渍。 脱了外套,铺在巨石上,让林轩凤躺于其上。 捧了些清凉的泉水,喝了一口。 爽。 又捞了一些,轻轻扑打在林轩凤的脸上。 忙完后,无聊得踢了踢路上的石子。 蹲下身扯了一根草。 左看右看,没锯齿。 放在水中搅了搅,含在嘴里。 我知道很像流氓,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叼草。 没一会,臭小子终于醒了。 缓缓坐起身,睡眼迷蒙地看着我。 “小凰……这是在何处?”飞泉哗哗的声音几乎将他的声音淹没。 他看我嘴里含那草,一下给我扯了出来。 妈的,没出血都给他弄出血了! 我哀号一声,捧了水就往嘴上泼去。 林轩凤大概看出来是他弄的了,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啊,你不是故意的。 你只是不小心地伸出了手,再不小心把我嘴扯破。 懒得理你。 见我不说话,他又小声说道:“小凰,莫要生我的气了。” “回去睡觉。我是背不动你才带你来这里的。” “那你呢?” 他坐到了我身边,用袖子轻轻擦了擦我的嘴角。 我往旁边躲去:“老子要在这里玩!” 林轩凤道:“小凰,你现在好粗鲁……” 看他那副娘样! 我混身就像用麻绳在抽拉! 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废话,老子不是你的娘儿们凰弟,粗鲁有什么不对了!” 第八章 瑶雪池 林轩凤一下就给懵了。 水灵灵的桃花眼一下变得比天上的月亮还明亮。 我就知道他会是这副反应。 他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小凰,你不开心见到我,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别再说那些胡话了。” 说完作势要走。 我一把拽住他的手:“慢着。” 林轩凤转过头,紧紧咬住嘴唇,有些幽怨地看着我。 见他那样,我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你走吧。” 林轩凤走过来,一下揽我入怀。 这人有完没完! 我不满地推了推他的胸口。 动弹不得。 我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听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不像以前那样撒娇了,天天看着你却不能碰你,你叫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浑身突然像失力了般松懈下来。 他的确很喜欢这个身体的主人。 可我不是。 我也曾经喜欢过人,我懂那种感觉。 明明是曾经深爱的人,明明无数次拥抱过,亲吻过。 但是她有一天告诉你她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从此,不可以再碰她,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她。 从此,再多的喜欢都只也都成了回忆。 我知道这种感觉,从来都知道。 所以此时看着林轩凤,不再觉得他惹人烦。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只是他喜欢的人还有可能会回来。 而我喜欢的,早已消失在苍茫人海。 我现在已经忘了她的模样了。 或许真正的我正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没有再挣扎,只是淡淡地说:“林轩凤,我想对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再逃避。” 林轩凤似乎已经泄气了,放开我,默默点了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0 点头。 我轻叹了一口气,一鼓作气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确不是林宇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这里之前,曾做了一个梦,那个梦里的人告诉我只要我找到两样东西就可以离开,等我走了,林宇凰大概就会回来。” 林轩凤半晌没有说话。 我又补充了一句:“真正的林宇凰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林轩凤茫然地摇摇头:“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我说:“你想想林宇凰,再想想我。一个人就是故意要掩饰,很多小动作都改不掉的。我和他有很多共同之处么。” 林轩凤想了想,又摇头。 我笑道:“你现在明白了?” 他眼神模糊地看着我:“那你是谁?” 我说:“现在我也不知道了。我想得起林宇凰小时候的一些事,又忘掉了自己原来的一些事。可能总有一天你喜欢的人会回来。” 他说:“那你呢?” 我故作轻松地笑:“可能就这样没了。”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没了?那是什么意思?” 我说:“消失吧。” 他说:“你不怕?” 我说:“不怕,找到那两个东西,我就可以回去。如果这不是一场梦。” 他闭上眼睛,隔了好久才长叹一声:“我还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你让我回去好生想想。” 我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 他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我看着那飞落而下的泉水,水中被月色照影着的倒影。 无数水珠溅落,影子在池中歪歪扭扭,摇摆晃荡,震出一道道波纹。 那明明是我的脸,可又不是我。 自从那一日从重火境离开,我就忘掉了很多事。 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我不怕……呵。我会不怕吗? 恐慌,寂寞,害怕……甚至无助。 只是,怕有什么用。 怕了,我就能回去么。 这时候我谁都不能靠,只能靠自己;谁也不能救我,只有我能救自己。 我从地上又扯了一根小草,含在嘴里。 嚼了半晌,吐了出去。 林轩凤那臭小子,硬是把我嘴皮又扯破了。 到现在都还痛。 隔日我们就离开了燕镜岛,又一次住在了登封的客栈。 林轩凤没有和我讲话,对于此事我亦是置之不顾。 又一次到了晚上。 突然想起了嵩山下那个洞天里发生的事。 既然我去那里会忘掉这么多事,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线索。 也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满脸红色图腾的男子,我就有一种急欲靠近的冲动,真不知是福是祸。 那天子时我又偷偷溜出去了。 不,应该是光明正大走出去。 因为现在我不是林宇凰,林轩凤也没法管我。 我凭着印象走,很顺利的又一次发现了那株被紫藤缠绕着的大树。 顺着那个小小的甬道挤进去。 又一次看到了那雪白色的凉亭。 月色下如银镜般的荷花池。 几朵大大的粉红色的莲花在绿得像绒一般的荷叶衬托之下,静静地开着。 我料想这一次应该没人。 靠过去了一些,发现没有一丝声音。 大胆走了进去。 但是刚进去就退了回来。 我竟然又看到那个满脸红色图腾的诡异男子了。 这次不死也得留下下我的舌头和手了,拔腿就跑。 可是半晌都没人追过来。 我也不知自己是中邪了还是怎的,又失神地走了进去。 水凝成大大小小的圆珠,滚浇在池水里。 碧青色的荷叶,一片又一片。 映得满地的浓绿。 我开始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定睛一看,发现那男子真的是坐在莲池中的。 好像还没穿衣服。 黑玉般的长发一泻而下,松松散散飘在水面,夺去了红莲绿萍的妍姿。 我试探地喊了一声:“喂。” 闭着眼,没反应。 我又喊了一声:“喂。”还是没反应。 我轻手轻脚朝他走了几步,发现他竟然连面纱都没有戴。 银莲耳钉明光烁亮,红宝石花蕊玲珑透漏。 我这才仔细看清楚了他的脸。 那大片大片的血红色图腾,竟都是莲花的形状。 而且他脱了衣服才发现不止是脸上。 从额头上一直蔓延到手臂上,胸口,看样子应该是全身都是了。 看到他我不禁心生怜悯。 换作是我长成这样,我也不敢出去了。 整一个大莲花。 虽然被这些恐怖的图纹盖住了,可是他脸上的轮廓依然很完美。 倘若他没长那些奇怪的东西,定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上天赐予了他完美的头发、五官和身段,却又弄了这么多奇怪的图案在他身上。 再次感到可惜。 我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小声道:“大哥,你没事吧……” 不甚明显,可我还是看到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我又拍了拍他的脸:“喂,喂。” 他慢慢睁了眼。 周围的美景顿时黯然失色。 长长的睫毛在乳白色的月色中漆黑柔亮。 那双晶莹深邃的瞳孔散发着紫罗兰的光芒。 他看着我,一句话不说。 我一个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 竟又一次被那双眼睛给迷住了。 心若撞鹿。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生病了,竟因为一个男子的眼神而紧张成这样。 周围的莲花大朵大朵曼丽绽开。 粉嫩如红玉,争妍斗艳。 直到荷叶上的露水滚入池塘中,咕咚一声,如击玉磬。 才回过神来。 有些尴尬地挪了挪身子。 我避开他的眼,调笑道:“大哥,你在做甚么啊……不会是在练什么邪功吧?是的话我跑远一点,一会你魔性大发把我杀了我就冤了。” 他还是没说话,又将眼睛闭了上去。 浓黑的睫毛在眼睑下透落了一片扇形的阴影。 我知道了。 看他这样,肯定是在练功。 我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1 笑得不三不四的:“嘿嘿,你不能动?” 他又睁了眼,眼中露出凶光。 我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完了你臭小子,上次你打我的脸,痛了我两天,今天……嘿嘿。” 跟个木头人说话也没意思。 虽是夏天,但是跳到冷水里去泡着不动,还是会冷的。 “大美人,你冷不冷呀?” 我嘿嘿一笑,伸手去试探了一下他颈项的温度。 我的娘哎,这是死人么。 冰到骨子里去了。 “叫你大美人,你一定又不开心了,是吧?” 我直接坐在荷花池旁的草地上,笑得好不得意。 “这里挺好看的,干脆我给它取个名字算了。呃……”我随意瞥了一眼池里的莲花,道:“这里就叫‘红花院’好了!你说好不好听?” 当然他还是没理我的。 但是看到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又松了下去,他肯定是深思过,觉得好听了。 “但是,我不能假公济私,私仇,我还是要报的。” 说完,啪。啪。 两巴掌拍到他左右脸上。 原本没有图腾的白皙皮肤也变得微微发红了。 “大美人,比起你那把脸打肿的两巴掌,我已经很温柔了。” 还是不爽。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有了。 红色莲花上,晶莹露珠滚滚落下。 花瓣如同黄昏的霞云,流转着火一般的光芒。 我伸手去抓那莲花,结果隔得太远了。 靠过去,再靠过去…… 咕咚! 我……竟然掉到池子里去了。 那水凉得简直像无数寒针,一根根刺入骨髓。 得得得得…… 牙关打颤。 但是我还是固执地采下了一朵莲花。 我拨了拨莲花下的叶片。 对他阴笑一下。 “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美人美人大美人,少爷我给你插莲花。” 一边说,一边游到他身边,把那莲花插在了他的秀发中。 我笑得合不拢嘴:“美人,你好漂亮哇,果然是荷花大美人。” 他一下睁开眼睛,又露出了腾腾杀气。 这一回瞪了我好久才将眼睛闭上。 我下意识地抖了抖。 好凶啊。 越凶我越爱玩。 我又扯了一片花瓣,蘸了些水,朝他脸上贴去。 随口就背起了《木兰诗》:“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出门看伙伴,伙伴皆惊惶。同行十二年,不知美人是女郎。贴花黄啊贴花黄。” 直到把他全身都贴满了,他还是跟个死人似的一动不动。 切,我就不信了我。 “我给你扎揪揪。” 把他的头发抓了起来,分成两绺。 拔了两根莲茎,替他扎了两个羊角辫。 我不会扎头发,扎出来一高一矮,还真是……难看。 自己在伏在岸上狂笑了半天,笑声回荡在整个空谷里,格外诡异。 笑够了,又爬起来。 “喂,你不会是一件衣服都没穿吧。” 问了等于白问。 游到他身边,上摸摸,下摸摸。 摸摸摸摸…… 真的什么都没穿。 不过皮肤真好,比女人的皮肤还好。 那个海棠大美女的皮肤和他一比,简直就是皱巴巴。 大老爷们,弄这么好皮肤有啥用。 “大美人,你有暴露癖。” 没反应。 “得得得得,好冷……你在这里不冻么……就是暴露也要选人多的地方,在这里只有我能看到,多没意思。” 没反应。 “大美人,你当姑娘比较好看哦。” 没反应。 “美人啊美人,你要是姑娘我就娶你了。” 还是没反应。 “美人,你再不说话我非礼你!” 总算有点动静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觉得捉弄他很好玩。 我悄悄靠过去,笑眯眯地刮了刮他豆腐似的脸:“大美人,你就跟大爷我走了吧,大爷养你,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他轻轻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的眼光不再凶恶。 紫罗兰的色泽,艳丽,却是异常冰冷。 眼底有无数说不出的情绪纠葛在一起。 亦或是,没有一丝感情。 这一瞬间,我就像失了魂一样。 不由自主地将他头发放下来,贴在他脸上的荷叶片取了。 脑子里忽然什么都装不下。 整个人就像他眼中未知的力量攫住了。 他的眼眸让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揪痛起来。 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温度,如同他凛冽的眼神。 下一刻我做的事足以让我后悔一辈子。 月色皎洁。 周围宁静到几乎可以听到莲花开放的声音。 我轻轻闭上眼,凑过去吻了住了他的唇。 扑通。扑通。 心跳快到无以复加。 偶有潮湿的夏风悄悄拂过,如同他温热的呼吸擦过我的脸颊。 他的身体微微震颤了一下。 我想起自己做出了什么事。 心中一懔,猛然将他推了开去! 我的天,我在做什么! 我急促地深呼吸了几次—— 完了,我完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忽然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不过片刻,他紧紧咬住嘴唇,却没能阻止胸腔中不断外冲的液体。 一口鲜血从他的嘴中喷涌而出!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咳嗽了几声。 鲜血染红了莲花池。 就连那倒影在水中的月亮都变成了猩红色。 我害怕得连连后退,迅速爬上了岸。 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伏在岸边,眼中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耳朵上的两颗银莲霎时失去了光彩。 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昏了过去。 顿时我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早知道就不乱来了。 正准备过去扶他,却听到几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不敢多加逗留,连忙跑回了密道。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2 第九章 红莲花 仓皇跑回了客栈。 心情紊乱到了极点,只想早点睡一觉,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刚经过花遗剑的客房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我悄声走过去,将门推开了一个小缝。 刀光血影,挥剑成河。 烛影摇曳,石火光阴,雪白的墙壁上,两条身影相互交错,剑花纷飞。 两柄细长的剑砰砰相撞,一柄白羽舞动,一柄碧蝶蹁跹。 花遗剑身穿亵服,林轩凤衣冠整洁。 一看就知道是林轩凤这家伙偷袭别人。 哎,林轩凤,我怎么说你好。 七杀刀随便一句话你就真跑去杀人,还偷袭。 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林轩凤跳上木桌,凤翎剑从上唰唰刺下,剑法疾驰,如雨如虹。 花遗剑身形微侧,高举绀阿,挡住了那迅速而猛烈的一击。 林轩凤提腿直踢花遗剑身上要害。 花遗剑又一次闪躲过去,收回绀阿,抵挡了林轩凤的刺向他的胸口的剑。 铿!一声尖锐的巨响! 银光四射,两人都不由倒退一步。 林轩凤将剑唰地又挥了一下,准备再次刺去。 花遗剑却忽然插剑入鞘。 举起剑鞘,只守不攻。 林轩凤连连击了他数十招,花遗剑仍是毫发未伤。 最后林轩凤不得不停下来,道:“你为何不反击?” 花遗剑不语,只默默将剑放在了床头。 他抬头看了林轩凤一眼。 眼角的蝴蝶幽蓝如冰。 林轩凤又将剑举了起来,轻声道:“我是要取你性命的。” 花遗剑道:“你为何要杀我。” 林轩凤道:“师命难违。” 花遗剑忽然笑了:“你杀不了我。” 林轩凤沉默了半晌,道:“我知道。方才你若是还击,我已死了不下十次。” 花遗剑道:“七杀刀是么。” 林轩凤微微怔了怔:“为何你会知道。” 花遗剑道:“七杀刀杀人无数,仗着自己会一套炽火枪就草菅人命,安忍残贼。我没有将他除去已是百般退让。既然他七杀刀在外面对别人说生死有命,如果有人能取他性命,他当心服口服,为何又要派你来杀我?” 林轩凤道:“你知道我是从霹雳堂来的。” 花遗剑冷笑道:“若不是林宇凰性格实在明显,我又怎么会知道灵剑山庄鼎鼎大名的林轩凤公子会是嗜血三怪教出来的徒弟。” 林轩凤道:“你害我师父残疾,你要不杀我,我总有一天会取你性命。” 说罢,将身旁的板凳踢开,砰的一声。 我说小凤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让了你,你还要杀别人。 刚这么想,门立刻被拉了开来。 大眼瞪小眼。 我眨眨眼,微笑道:“凤葛格,晚上好……” 林轩凤愕然道:“你不是出去了么。” 呃,我以为我已经够隐蔽了。 还是被发现了。 我勉强拉了个笑容出来:“嗯嗯嗯,那啥,我去睡觉了。” 转身就走。 林轩凤道:“站住。” 我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转过头去看着他。 林轩凤疑惑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中风寒了?” 我…… 我的脸红吗?我的脸红吗? 我的脸、红、吗? 我又眨了眨眼,很无辜地说:“没有啊,凤葛格想多了。” 林轩凤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说呀。” 林轩凤看了看身后的花遗剑,堤防地拉住我,把我拽进了我的房间。 关上门,气氛一下变得有些窘迫。 林轩凤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小声道:“那个……什么事?” 林轩凤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又顺着头一直摸到了额,眼角,脸颊,嘴唇…… 我居然不敢回避了。 “我就说我喜欢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粗枝大叶不修边幅了。什么都想过,但是从没想到……竟然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以后该怎么叫你。” 我笑笑:“我也不知道。我忘了自己的名字。”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又很快恢复了平静:“那……我以后叫你宇凰?” 我说:“随便呀,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他说:“你想要找什么东西。” 我说:“两件秘宝。在最强最美的人身上。一个与‘莲’有关,一个与‘梅’有关。” 他说:“与‘莲’有关,又是最强最美的人。原来你想找重莲是因为这个。” 我点点头。 他想了一会,道:“那件宝物可能就是《莲神九式》。另外一个我就不知道了。天下以美貌和武功出名的,除了重莲,就只有桓雅文和花遗剑。可是他们没有什么宝贝与‘梅’有关。” 我说:“找一个算一个,你也希望你的凰弟早点回来,所以你务必要帮我。” 他怔怔地看了我许久,才点了点头。 两人都缄默了。 我突然道:“对了,你听过‘海棠’这个名字么。” 他说:“江湖三大美女之一的‘海棠’?” 我惊道:“三大美女?” 不过想想也是。 海棠的容貌的确足以冠绝天下。 他说:“就是长安名妓宣琬儿、灵剑山庄庄主女儿楼颦珂、重火境四大护法之一的海棠,这三个女子。” “什么,你说什么,重火境四大护法之一?!” 他说:“是,你为何突然想到这个。” 我说:“那‘水镜’呢,她又是什么人?” 他说:“重火宫的大弟子。” 目瞪口呆。 半晌,我才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回去睡吧。” 他莫名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好吧,有事不要瞒在心里,我可以帮你。” 林轩凤出去后,我躺在客栈床上,久久都不能入睡。 一个是四大护法之一。 一个是大弟子。 这两个女子在重火宫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可那个男子说了一句话,她们都纷纷听从。 重火境没有第二个宫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3 主。 夜风阴冷,窗门徒然被卷开了。 我披了件外套,站起身,走到窗边打算关上窗门。 手刚触碰到窗子,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影子。 揉揉眼睛,再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刚合上门,转过身,吓得低呼一声。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大美人。 不是那个莲花大美人,是海棠大美人。 我又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甩了甩脑袋,但是她还是站在那里。 不止她,还有另外三个人。 其中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火红衣裳。 那种颜色与平常衣服不一样,不经意一瞥,就像是一团烈火,灼人眼目。 所以我很容易就记住了她,确切说是她的衣服。 她曾与海棠一起出现在红花院的凉亭中。 只是当时没有看到她的脸。 现在看去,她并没有海棠那般绝美,却长了一张娃娃脸,看去就像是十来岁的少女,纯真无暇。 令我惊讶的是,还有一个人我也见过。 就是在重火境附近遇到的那个男子。 也就是打伤我腿,让我到现在还有点瘸的那个绿衣美男子。 他的表情依旧冷酷,不带丝毫感情。 再一个便是穿着一身茶色的衣裳的男子。 相貌平平,身材略高。 脖子上绑了一圈米色绷带。 表情有些木讷无神,双眼就像没有焦点一样。 这四个人的眼神看去都让我想起了那个图腾男子。 或者说,是他们的宫主。 果然是耳濡目染,天天和那个暴露男待在一起,怎么说都会有点变化的。 他们大概就是重火境四大护法了。 我很勉强地笑了笑:“你、你们好啊。” 海棠侧眼看了看我,漠然道:“看他的头发,应该就是他。” 我急道:“等等,别杀我。我头发怎么了啊。” 红衣女子道:“你有两绺红色的头发。说,你擅闯重火境是何居心?” 海棠道:“朱砂,别说了,直接拖回去。” 朱砂有些急了:“不,他把宫主害成这个样子,我要杀了他!” 抽出镔刀,高举起来,朝我劈来! 她明明使的是刀,按道理说刀比较笨拙,挥舞时需要的力道极大,寻常女子根本举不起来,可她竟可以快到如此境界。 “暴力女啊,完了完了我死了!” 我痛嚎一声,捂住了脑袋。 眼看那刀就要把我披成两半了,一条软鞭倏地飞出! 火红如蛇信子般,紧紧缠住了镔刀。 竟是海棠救了我。 我感动得就差没有痛哭流涕了:“海棠姐姐,谢谢你啊,你真是观世音菩萨再世,漂亮又大方,比那个叫朱砂的暴力女好多了……呜呜……” 此话一说,那两个女的脸都红了。 我还不知道我有这种能耐。 海棠是羞红的,朱砂是气红的。 “你、你这野小子在胡说什么?” 这句是海棠说的。 “我今天打死你这烂嘴巴!” 这句是朱砂说的。 我连忙跑到海棠身边躲着:“海棠姐姐,你真的好漂亮,你知道江湖上的人都说你是三大美女之一吗,那两个女的我也见过,可她们哪里有你漂亮?某些叫朱什么的女的就跟别和你比了……” 两个人的脸都更红了。 朱砂大怒道:“我从没想过和海棠比!你给我去死!” 说完用力甩掉海棠的束缚,挥动大刀,往我身上扣来! 我又哀号一声。 我心里反复念啊念,林轩凤啊,你说什么也得来救救我吧。 你平时睡那么轻,这里这么大动静你听不到? 小蝴蝶啊小蝴蝶,你也是没良心的。 好歹我俩也是狼狈为奸,啊不,互相合作的好伙伴啊。 吭! 她的刀又被挡了。 这一次是那茶衣男子的匕首。 我越来越佩服重火境这些高人了,竟用匕首挡刀。 茶衣男子道:“宫主有令,活捉,勿杀。” 绿衣男子轻轻推开了朱砂的刀:“海棠,朱砂,你们别给他骗了,他在使离间计。” 朱砂的脸依旧气得通红:“我会请宫主把他杀了的。” 海棠默默点了点头。 伸出食指中指,朝我的脖子上用力一点。 完了完了,我真死了。 似乎是在一个酒馆。 酒馆中坐满了客人,我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一个彪形大汉。 那大汉的鼻子和脸都红红的,好像是喝醉了。 身后有一个粗嘎的声音放低了对我说,宇凰,去吧。 我没有转过头,直朝他走去。 手中一直握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我却看不到。 渐渐的,那个大汉本来醉醺醺的眼睛忽然变得清醒了。 他看着我,不断往后退缩。 他的眼神在向我哀求。 绝望而又凄凉。 可我的手像是不加控制似的,猛然将那冰凉东西朝他身上砸去。 顿时那个男子的肥厚的肚皮鲜血四溅。 染红了我的手,染红了我雪白的衣裳。 我这才看清楚手中的东西。 一把屠刀。 而我的手像是停不住一样,拔出刀,又将那刀插入了他身体。 他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芒。 浑身都是血,都是血…… 周围的人片刻怔忪后,都吓得如鸟兽散。 我的浑身开始剧烈颤抖。 我惨叫一声,疯狂冲出了酒馆。 冲出去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那个粗嘎声音的主人。 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 红钉老怪。 他裂开嘴一笑。 宇凰,你终于会杀人了。 宇凰,在这江湖中生存,你要是不会杀人,就只有等着别人杀你。红钉叔叔是为你好,以后,你会懂的。 我像是失了魂一样没命地朝前冲。 可是无论我跑多么快,眼前依然会浮现出那个大汉死亡时可怖的神情。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究竟有多远,直冲上了山。 直到夜深人静,山中一片野狼孤嚎。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4 看到一片温泉。 雾气涣散,水澈见底。 我悄悄地走到温泉旁,看着里面的倒影。 一张沾了血的脸。 身上又开始发抖了。 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捞起了泉水,往脸上擦去。 可是那血就像是越来越多,永远也擦不掉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好想把自己洗干净…… 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哭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几乎已经麻木了,嗓子已经喊不出一点声音。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愕然地转过身,看到一张温柔的面容。 十七八岁的少年,风华正茂。 眉心一颗绛色美人痣,笑靥如花。 他柔柔一笑,挑起我的下巴。 我像是失了心一般,哭喊道:“轩凤哥!” 疯了似地抱住他,发狂地吻他的唇。 我的心中大喊,不要,我不喜欢男人,我不要和他亲热! 可是无法控制。 两人一起摔进了温泉,混身湿透。 莫名的欲望如那水上漂浮着的雾气,不知不觉腾升起来。 我和他开始忘情地互相抚摸,互相脱去对方的衣服…… “不要,不要,我不是断袖,我不要!!!” 狂吼着坐了起来。 周围的景色瞬间变了。 没有漆黑的森林,没有雾气缭绕的温泉。 就像是一个宫殿,装潢得金碧荧煌,富丽堂皇。 身边一个极是动听的声音轻轻响起:“终于醒了。” 那声音几乎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 只是此时听去,直冒一身冷汗。 转过头,直对上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 我低头一看,自己竟坐在一张金丝镶边的大床上。 那床大得简直和浴池有得一拼了。 那男子躺在床上,只随意披着件雪白单衣,一条薄被轻搭在身上。 睡眼惺忪,似乎刚才起来。 明亮的荧黄火光映照在他袒露出的皮肤上,血红色的莲花图腾看去更是十分妖异瑰丽。 只是他看上去依旧带着几分疲惫。 不知是不是因为练功被我打断了的缘故。 我慢慢坐起身子,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莲宫主好。” 他轻轻拢了拢被子,道:“看样子你还没那么笨,知道我是谁。” 我立刻笑得异常灿烂:“莲宫主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武功盖世独步天下,为人和善平易近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重莲疲倦地点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愣,道:“马大头。” “马大头?这是什么名字。”他眨了两下眼睛,笑得极为妩媚。 紫罗兰色泽的清澈眸子流转着柔和而明亮的光。 我这是又看傻了。 以至于我完全忘记他把我逮到这里来的目的。 他微笑了好一会儿,才柔声道:“林宇凰,哪有父母会给自己儿子取蜻蜓名字的?” 我笑眯眯地说:“原来莲宫主知道马大头是蜻蜓呀。” 但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了。 然后那个笑容就一直凝固在了我的脸上。 脸色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很难看的死灰色。 “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重莲道:“想要查一个人的名字还不容易么。” 我说:“哪有这么快的……” 重莲道:“我现在不是和你说这个的,宇凰,方才我听你在睡梦中说自己不是断袖。” 我有些尴尬地说:“我是做噩梦了。” 脑中又浮现了和林轩凤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的景象。 我在想什么啊。 晃了晃脑袋。 重莲靠过来了些,用手指挑起我的碎发,轻轻把玩着:“你看不出我是男的么。” 我一时吓得只想往外跑。 大哥,你是调戏女人么,动作这么暧昧。 嘴上还是说:“怎么会看不出来,莲宫主这么有男人味。” 说违心话不会被雷劈吧。 他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断袖,又为何要亲我?” 正中要害。 大美人,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为何要亲你? 我都想问问我自己! 天杀的,当时我肯定是被林宇凰附身了。 “那个,其实,当时我是把你当成女的了。” 宁可死也不承认自己是断袖。 他轻声念道:“大美人,你当姑娘比较好看哦。” 我怔了怔。 他又用那让人骨酥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念道:“美人啊美人,你要是姑娘我就娶你了。” 这话真耳熟,我在何处听到过? 不是我说的吧。 我抓抓脑袋,道:“嘿嘿,莲宫主记忆力真好,小人好崇拜你。” 话音未落,惊呼一声。 重莲轻巧一翻身,压到了我身上。 我的娘啊我的妈! 这个世界的人莫非都是断袖? 老天保佑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我太色了,是我太色了。 “那个,莲宫主啊,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是不可以再做这种动作的……” 我干笑两声,试图说服他下去。 “我更喜欢女子,毕竟女子要柔软些……” 重莲那脆脆的声音就在我耳边飘啊飘。 不小心碰上了他的视线,想避开,发现自己又一次挪不开眼了。 跟昏了似的。 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不过你和寻常男子不同,你比他们要柔多了。” 他的手一边轻轻朝我衣带解去,一边用那种诱人至极的声音说道,“虽然你害我散功了,但是我很喜欢你,当我情人,你说好不好?” “好……” 什么,是谁,是谁在说这种窝囊话! 苍天,我说了什么! 我怎么一时就这么鬼迷心窍了我! “那个,莲宫主,其实我不是——唔……唔唔……” 这种感觉和我亲吻他时的感觉绝对不一样。 感觉像被强奸。 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确定,我是在做梦。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5 这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么?为什么这些男的总爱非礼男的?! 一个林轩凤不够,现在还来个重莲。 终于结束了。 还好没有伸舌头进来,否则我会疯的。 重莲坐起身,理了理及腰的长发。 “莲宫主,其实我是随便说说的,你别当——” 没下文了。 他朝我颈项下一点,我就说不出话了,估计是被点了哑穴。 我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要做什么…… 他脱衣服做什么?! 不,不,我要理智,男人和男人不能做那档事的。 大不了给他摸摸,反正他是高高在上的宫主,又是个大美人,我不吃亏,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慢条斯理地脱了自己的外套,露出血红色的莲花图纹。 一种危机感渐渐地侵袭上了我的心头。 我在怕个什么劲。 重莲从床头拿了一罐青色的瓶子,手指朝里面搅了搅。 蘸了些白色的东西,似乎是药膏。 他冲我温柔地笑了笑。 我晃晃脑袋,不能再被迷惑了。 越来越紧张。 直接告诉我接下来发生的不会发生好事。 我用力朝他摇头,他视若无睹。 俯下身来,头发又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有些不耐烦地拨了拨头发,扯了一根丝绸,将头发松松地系在脑后。 然后他抬起我的腰。 细长冰凉的手指直伸入了我的后穴。 我的身体都跟抽筋似的痉挛起来。 他的手指就一直在我后面抽插,我痛得浑身发抖,连连抽气。 我叫不出声来,只有冷汗一直流个不停。 隔了好一会,他终于将手从我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松一大口气。 接下来我看到了什么事。 他……他他不会是想把他的那个,放到我的……那个里吧? ……………… 重莲,我挖你祖宗十八代的祖坟! 既生凰,何生莲。 我心里默默替自己哀悼。 相信重莲不会这么无聊吧,顶多吓吓人罢了。 重莲伸手一挥,房内的烛火顿时都熄灭了。 一片黑暗。 笑不出来了。 唯独窗外的月影照着他修长的身躯。 隐隐可以看到血色的莲花在黑暗中变成了绛紫色。 一只手猛地将我的腰勾了过去。 身体立刻贴到了一片温热光滑的皮肤。 胆战心惊。 想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发丝凉得彻骨。 一触碰到他的头发,就像是碰上他的视线。 将人的心缠得紧紧地,喘不过气来。 这种发自内心的惶遽远远超过了我的想像。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片微凉的唇欺了下来。 我往后躲,但被他按住了后脑勺。 一时昏了头,满目都是那双迷魂夺魄的深紫瞳人。 吻得越来越深。 身体越像是要燃烧起来。 直到意乱情迷,直到迷离惝恍,直到忘记了反抗,忘记了自己是谁。 冗长深沉的吻忽然结束了。 我被重重地抛在了床上。 腿被抬了起来。 害怕得浑身瑟缩。 虽然我没和别人那个过,但是我也知道,做这种事是需要前戏的。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直接挺入了我的身体。 痛。 不是那种受到外伤的痛。 小时候曾摔断过小腿骨,人的全身痛神经最敏感的地方就是那里。 但是我都忍住了。 有些痛可以忍,可有些痛不能。 他进入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最不可暴露的地方被别人羞辱了,最不能让别人触及的地方被撕得伤痕累累。 捅破的不仅是我的身体。 还有一些深藏心底的东西,也随之碎去了。 整个人被他撞击得头昏眼花,几欲呕吐。 背上不断冒出冷汗。 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自尊和骄傲被撕裂的疼痛一直缭绕不散。 从小不断有人对我说,我是一个皮厚肉糙的人,神经大条得不正常。 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无忧无虑的。 我从未感到过绝望,即使是最喜欢的人离我而去的那一刻。 可是此时我觉得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折磨并不漫长,他也没有用其他变态的方法来摧残我。 可是那短短的半个时辰,已经让我死亡了好多次。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交合。 半个时辰后,整个屋子灯火通明。 哑穴被解开了。 我躺在床上,稍微动一下,下身都会疼痛得让我直咬牙关。 一个丫鬟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重莲坐在床旁,接过她倒下的酒。 销肠酒。 烈性,芳醇,味美且浓郁。 传说饮此酒者皆感消魂迷醉,愉悦者心情更加欢畅,悲愁者越发断肠。 重莲轻掂着酒杯,细细品尝了一口。 “很委屈是么,你现在可以哭了。” 他朝我举杯,微笑。 我的手紧紧攒着被子,隔着被子皮肤都被指甲刺痛了。 没有哭。 我想像以往一样大笑三声,不就是给男人上了么,没什么呀。 但根本没法笑出来。 我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装点着无数龙凤花纹的彩饰承尘。 闭上了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气。 坐起身子,却还是没忍住不去看自己的身体。 浑身白浊。 四周的空气都荡漾着一股淡淡花香,夹杂着白色液体的味道。 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又一次汹涌而至。 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那个梦。 那个杀了人的梦。 快要窒息了。 忽然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昏暗了,即便是那冥冥燃烧着的耀眼火光。 我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怎么都没法将那种恶心的感觉排出去。 重莲看着我笑。 温柔得就像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6 还真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红莲。 他轻轻击掌道:“来人。” 四大护法里的两个男子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了一边。 重莲轻轻扬了扬下巴:“琉璃,把他给我扔出去。砗磲你去叫人给我换个床单。” 那个叫琉璃的绿衣男子走到我的身边,一把拎住了我的胳膊。 因为下身伤口撕裂,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琉璃顿了顿,道:“宫主,他好像不能走。” 重莲道:“扔了。” 琉璃应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根黑色布条,将我的眼睛蒙上。 接着将我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我哑然地摇了摇头,再没听到任何声音。 只是琉璃一直在走,每走一步,身体就会随之微震一次,下体也会剧烈疼痛一次。 不知走了多久,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扑。 我被摔入了草丛中。 然后就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我茫然地扯开猛着眼睛的布条。 寂静无人。 又是重火境的那片树林。 周围还是黢黑一片,草丛中不断传来虫鸣声。 晚风阴凉,身上几乎没穿衣服。 稍微动一下,体内依旧有白色液体汩汩流出。 紧紧抱着胳膊发呆。 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家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似乎快亮了。 我紧咬下唇,勉强站起身,扶着石壁蹒跚走了回去。 第十章 韩淡衣 衣衫褴褛地赶回了客栈,又是天亮了。 小二在客栈一楼打扫卫生,见我来了,神色惊愕地上下看了我好几回。 我扯了扯衣角,小心地朝楼上走去。 一到二楼,便看到了后院中正在习武的花遗剑。 无心插柳别的事,只想好好睡一觉。 拖着极其沉重的脚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经过林轩凤的房间时,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我能倚靠谁。 休息一下,大概就会好了。 我刚朝前走一步,那房门就开了。 林轩凤站在门口,头发和衣服都松散地耷拉着,似乎刚睡醒。 我慌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匆匆忙忙地朝自己屋子走去。 “等等,你回来。” 我迅速进屋,将门关了上去。 林轩凤用力推开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我又轻轻合上了门,假装打了个呵欠:“我困了,想睡一会。” 邦! 这回是直接撞了进来。 天还未全亮,整个世界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 阳光被流连而过的云朵遮了一次又一次,林轩凤的面容也随之明明暗暗。 “你出去好不好,少爷我真的困了。” 我闭上眼,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林轩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从脖子一直到腿上。 心跳快到几近紧缩。 遮不住了。 他忽然伸手紧紧抓住我的双肩。 声音却温柔得就像流水滑过山涧:“你不是不喜欢男人么。”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大哥,我只是在外面自己解决了一下,没弄干净罢了,你紧张什么。”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寒刺骨。 没再说话,只伸手捅了捅我的下身。 我的腿立刻一软,全无力气地跪了下去。 他一把接住我,仍是用力地抓住我,几乎要将我的肩胛骨捏碎:“你这叫自己解决?你连后面也跟着解决了?” 我低下头,默默不语。 他轻轻捏住我的下颌,一字一句道:“你别忘了我和林宇凰是什么关系,他的身体我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这一次就算了,下次你要再用他的身体去勾搭别的男人,就等着死吧。” 我笑道:“轩凤哥,你杀了我,林宇凰就永远回不来了。” 林轩凤气得脸都白了:“你……我怎么会把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和他弄混淆。” 我依然笑得极其灿烂:“恨我吧?恨我就早点帮我找到那两个宝贝。” “这不用你说……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糟蹋他的身体!” 说完,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去。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坐下。 一缕蜡黄色的阳光已经在天边微微浮起。 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被层层雾气包围,些许米色的岩石裸露在大片大片的丛林中,就像笼罩了白色轻纱。 疲惫已极,却全无睡意。 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对着铜镜里那个面容憔悴的人笑了笑。 谁叫我害了莲宫主呢,不该怪他,是我的错。 我是个男人,这种小事无所谓的。 不就是被人强要了么。 我眯了眼,觉得眼睛越来越痛,越来越热。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样。 视线有些模糊了。 翻了被子,躺下去歇息了。 稀里糊涂睡了不知多久。 起来的时候是晚上。 只是睁开眼睛都很困难,浑身尤其是脸颊都像是在被火烧。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 但是难受得气都喘不过来。 口干舌燥。 我坐起身,想去拿桌上的茶壶倒些凉茶来喝。 刚走下床,身下酸软无比,几乎站不稳,扯住床帐,头重脚轻。 我一定是睡久了,不然怎么头这么昏。 一阵冷风吹来,直吹得我头脑清醒了很多。 可是头越来越疼,整个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猛烈咳嗽了几声。 刚走到桌边,提起了茶壶,门就被人推了开来。 微微一惊,手上一抖,茶壶砰然落地,劈啪碎裂。 林轩凤走了进来。 “轩凤哥……啊不,林公子,你来了。” 无力到说话都是虚浮的,更是无心开玩笑。 林轩凤皱眉道:“就叫轩凤哥吧,林公子我听了怪。我是来告诉你的,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得启程了。” 我说:“去哪里?” 林轩凤道:“京师。我在那里有几个朋友,在那里调查消息来得快。”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早点歇息吧。”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7 林轩凤站在门口半晌没有动。 我笑了笑,道:“你怎么还没走?” 林轩凤低声道:“……起夜多穿点衣服,会中风寒。” 我又轻轻点了点头,拿过桌上的烛台,往地上照去。 蹲下身,开始捡那些茶壶碎片。 刚蹲下去,眼前一花。 手掌直撑在了玻璃碎片上。 林轩凤慌乱地冲到我的身边,拖着我的腋下将我提了起来。 “你傻了么,怎么用手去捡。” 抓过我的手,小心地检查。 手掌出现了一道极大的口子,不一会儿就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将我的手含在口中吸吮。 我连忙抽回了手:“不用,我自己来好了。” 林轩凤怒道:“你以为我是在关心你么。这是他的身子。” 我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看他细心地将血吸了又吐出来,再撕了衣服布条替我包上,心中忽然有些感动。 不是替自己感动。 是因为他们而感动,宇凰和轩凤。 看样子他们是真的相爱。 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呢…… 包扎好了以后,他抬头看看我:“不是你的身体,你也要懂得爱惜……” 说到这,脸色徒然变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眨了眨眼:“我的脸红么?” 他用手背在我头上试探了一下,惊道:“你、你发烧了。” 我说:“我试过,没有。” 他握住了我的手,手心一片冰凉。 “你用自己的手去试探当然没有,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受冻了吧,没事。” 他支支吾吾道:“那个人……没有替你清理?” 我茫然地看着他。 “还是……你根本不是自愿的?” 我笑了笑:“是不是自愿的那又怎样,你凰弟的身体也被我弄脏了。” 我正准备从新回到床上去躺着,林轩凤却猛然将我抱住。 被林轩凤这么一抱,心中更是酸涩。 随时都想大哭一场。 林轩凤就这么紧紧搂了我好一会才放开。 理好被子,将我扶在床上。 我正想说谢谢,可是出口的却是剧烈的咳嗽声。 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拍了拍他的手:“没事,早点睡吧,我也睡了。” 林轩凤坐在了床头,将被子拉来替我盖好,又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我陪你,闭上眼睛。我们等你调养几天再走。” 我笑着点点头,蜷缩了身子,抓住他的手,很快就又感到疲惫了。 等我闭上眼以后,林轩凤很快就离开了房间。 我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长叹了一口气。 正打算再睡,房门却又一次被打开了。 悄悄将眼睛打开一条缝。 林轩凤提着一个木桶和茶壶进来了。 走到我的身边,他将茶壶放在桌子上,木桶放下,立刻有些水泼了出来。 他用袖子擦了擦汗,又出去了。 我都不敢睡了。 他……不会是想在这里洗澡吧? 隔了会,又拿了一个盆和一壶开水。 对了温水,忙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小轩凤,你也是练武的吧,有这么累吗。 他蹲下身,扯了搭在肩上的帕子丢在水中,拧了几把,又摊开来抖了抖。 走到床旁,将我整个人都翻了过来。 我一时呆了,又不敢动。 然后他开始脱我那条已经残破不堪的裤子。 ………… 他居然在擦我的…… 让我死了吧。 虽然不是我的身体,可是给人家当个奶娃娃照顾,还是很丢人。 替我清理了半晌,我是睡意全无,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 耳边突然传来了水流声。 然后我的颈项被他抬了起来。 微热的茶杯靠在了我的唇边。 但是茶水却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替我擦了流出的水。 我心里直喊痛苦,渴死了。 就这么没了,早知道不装睡了。 我正在心中默默叹息,两片唇忽然贴了过来。 心脏一下跳停了。 他轻轻捏住了我的腮帮子,我不由自主张开了嘴。 他口中暖暖的茶水就流入了我的嘴里,还用舌头推了进来。 虽然紧张,却突然觉得不怎么排斥他了。 与其被那种人强暴,还不如让他用嘴喂我喝茶,我还不用动手。 ……我这算是自暴自弃了么。 他一连喂了我好几口,才将东西放好。 站在我的身边许久都没有离开。 最后,他靠过来,又轻吻了我一下才离开。 等他出去了,我才倏地坐起身子。 如果说刚才那些是他想喂我,那最后一次是因为什么。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不不,他一定是把我当成他的“凰弟”了。 那一夜更奇怪的是,我竟然梦到有人来抚摸我的额头,还是个男的。 只是长什么样,没有看清。 不过是梦,无所谓了。 隔了两日,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走路也没多大问题,除了偶尔走路会头昏眼花以外,基本上算是康复了。 那两人似乎不怎么急,就我赶时间。 在我百般催促下,决定雇马车前往京师。 收拾好了行李包裹,付了客栈银子,准备离开登封。 雇好马车,正准备上车。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旁边轻轻响起:“车夫,请问还有空么,我和公子也打算去京师。” 只见一个穿着粉蓝色短衫的童子站在马车外,抬头看着我们。 他身后站了一个男子,头带黑色斗笠和面纱。 看不清脸,可身材颀长,就这么看去都颇具风采,让人难以挪开视线,想来定是位高官子弟吧。 车夫道:“还有一个。” 说完转过头来问我们:“诸位愿意多载人么。” 花遗剑道:“多个人也没什么。” 林轩凤道:“可以的。” 我说:“要看是什么人了。” 那童子道:“我们愿意出双倍价钱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8 ,请让我也跟着去吧。” 车夫道:“可惜只有一个位子,做事要分先来后到。” 那童子身后的那个男子轻拉了他一下,摆摆手。 童子道:“公子是想自己去么?” 那男子点点头,黑色的轻纱跟着轻轻晃动。 童子道:“可是……” 那男子又摆了摆手,他便不说话了。 童子转过头,对我们说:“我们公子叫做韩淡衣,各位在路上请多照顾照顾他,他身体不大好。” 我有些不愉快了,探出头道:“你们公子不知道自己说么。” 最恨寄生虫。 童子正待说什么,韩淡衣又一次摆手。 童子道:“那,那公子,我回去了,你要小心身体。” 韩淡衣点点头。 童子担心地看他一眼,又离开了。 我更不开心了:“喂,喂,韩什么的,我们有说要带你么。我说要看人的!连说话都要童子帮忙,你这么吃不了苦头,怎么和我们走。” 韩淡衣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了摆手。 我疑惑道:“什么意思?你是哑巴么?” 他点点头。 “呃,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虽隔着面纱,但是总觉得他是在笑。 直觉告诉我这个韩淡衣一定是个相当俊美的翩翩公子。 我指了指他的斗笠道:“你要一直这么带着这玩意?” 他指了指车。 “哦,你先上来。” 他动作极是优雅地坐了上来,坐在了我的身边,取下了斗笠。 ……… 花遗剑不知在我身边重复了多少次:“喂,宇凰,你怎么了。发什么呆,走了啊。” 我这才回过身来看着他,晃晃脑袋:“我……我,好,走。” 车夫嚯地一挥鞭,马车疾驰而去。 我知道这样盯着别人很无礼,可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 林轩凤也盯着韩淡衣看了许久,但是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我身上。 我的视线却又一次转移到了韩淡衣身上。 我这辈子真的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美到这种程度。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而望幸焉。 都说重莲是冠世美人,可他除了多几分霸气,完全没法和这个名叫韩淡衣的公子相提并论。 第十一章 牡丹节 乘了一日马车,全身筋骨都跟散了似的。 三人便商榷在洛阳先住上一晚。 问了韩淡衣打算住在何处,他指指我们,大抵意思就是与我们一同住在客栈。 林轩凤和花遗剑对他似乎多少有些戒备之心,我也没与他多说话。 洛阳的夜晚有如无数火折在燃烧,整个城里呈现出一派万家灯火的景象。 洛河上的画舫一支支鳞次栉比排列着,岸边一片绚烂明红。 炳炳焕焕如凤琶,灼灼夭夭尽光华。 整个城市歌舞升平,喜气连连。 千道流霞染醉漫天星斗,万家灯火摇醒沉寂夜空。 彩灯繁花如诗如画,流光溢彩。 踏入洛阳城甚至辨不清是蹑足于仙境还是人间。 牡丹花雍容华贵,艳而不俗,柔而不媚,被誉为“国色天香”。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牡丹花节正是清明谷雨之时举办。 景物芳菲,花红柳绿。 道旁牡丹花簇锦攒,艺妓吹弹歌舞。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人欢马叫之声。 闻声望去,不远处的擂台旁边围了一大群人,欢欣踊跃,掌声雷动。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里正摆了擂台。 擂台上站着一名黑衣男子。 虽无惊骇世俗之绝世容貌,却也是生得威仪凛凛,颇具气势。 花遗剑道:“这样的比武活动多了去了,回去罢。” 我赖皮道:“花大哥你看得多了我看得少,让我看看吧。” 说完看了看林轩凤。 林轩凤道:“花大侠和韩公子若是累了,先回客栈歇息,我陪他一会儿。” 我冲林轩凤谄媚一笑。 韩淡衣摆摆手,微笑着指了指那擂台。 我又冲韩淡衣谄媚一笑。 花遗剑看了一眼林轩凤,道:“既然你们都要看,那我也只得奉陪了。” 林轩凤道:“多谢花大侠。” 花遗剑想了想道:“不必叫我大侠,你可以和宇凰一样。” 林轩凤先是愣了一下,又道:“好,花大哥。” 就在这时,台上传来那男子洪亮的嗓音:“各位大侠承让了,在下花遗剑今日有缘能够一读《莲神九式》之奥妙,实为自己能够修炼这套绝世宝典而感到三生有兴!” 这话把我们几个都震住了。 这“莲翼”不是重火境的无价之宝么?怎会流落到这样喧哗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台上那人若是花遗剑,那我们身边这人又是? 我和林轩凤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花遗剑。 花遗剑先是有些惊讶,随后豁达一笑,并未说话。 韩淡衣默默看着台上的人,就像连耳朵都聋了。 擂台上站着另一皓首苍颜的老者,一看便知绝非等闲人物。 他手中掂着一支金边手卷,上刻有龙纹蛟藤。 龙钟走到那男子跟前,他递出了那支手卷。 “花遗剑”慢条斯理地打开手卷,喜笑颜开地默读手卷上的文字,脸色却是乍地愀然变色:“怎么回事?这……这……” 那老者道:“少侠可有疑问?” “花遗剑”念道:“‘《莲神九式》乃前朝后宫阉珰所谱,故练此神功者必先去势。若强炼则会走火入魔,神智不清乃至经脉错乱。修炼者请三思而后行……’” 他忽然猛然收起手卷。 “原来竟是阉儿宦狗所练之内功,我花遗剑怎可能是这般丧心病狂之人!” 这话又把我们都给震住了。 林轩凤低声道:“重莲竟是个太监?” 立刻又想起了那个可怖的夜晚。 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怎么可能是太监。” 林轩凤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一眼韩淡衣,视线刚好和他碰到一块,立刻回避了耸肩道:“随便想的。” 老者却是有些愤然地说道:“那阁下的意思,我们莲宫主便是‘阉儿宦狗’了?”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29 林轩凤道:“莫非这位老者就是重火境的南宫长老?” 我笑:“重莲那个人渣还不知道自己给人出卖了。” 林轩凤疑惑道:“你为何要说他是人渣?” 我干咳两声:“快看台上!” “花遗剑”便将手卷往擂台上一掷。 “哈哈哈!如今在下终于明白《莲翼》的秘密了!怪不得重甄宫主一生都无法练成《莲神九式》,而他那年仅十五岁号称冠世美人的儿子在两年内就修炼至第五重!只因重甄老狗纵情酒色,不肯舍弃自己的男人身份,于是阉了重莲来圆自己的梦!” 南宫中嵩怒道:“花少侠,请你说话客气点!” “花遗剑”道:“为何重莲当年出来后边销声匿迹了?是因为他到了成亲的年纪,可他没有办法娶女人,怎么办,只有躲起来了!” 说得好。 那人渣要真是太监就好了。 旁边忽然响起了嗤笑声。 是韩淡衣。 不知是不是我看走眼了,他的笑容竟有些轻蔑自负。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闪了过来。 定睛一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站在擂台上。 “花遗剑”有些错愕地问道:“这小女娃娃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那少女举起手中的大刀指着他:“你勿要管我是哪里来的!我只想告诉你,请你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就说她看去怎么如此眼熟。 原来就是红花院里那个蓝衣女子。 她叫“水镜姐姐”那个奶声奶气的调儿。 鸡皮疙瘩。 “花遗剑”用鄙薄的眼神瞅着她,道:“笑话!花遗剑是谁你总该听过?我又何时给人低声下气道歉过?——再说,重莲那样的大魔头天下人得而诛之,他就算是阉竖又怎样?难不成你对他有意思?算了吧,那种半男半女的阴阳人,生得再好看又有何用?” “你再胡说我就用刀砍了你的舌头!” 那蓝衣女子脸一下就因为又气又羞而变得通红。 “哎哟哟,我好怕哦!小姑娘要用粉拳把我打得遍体鳞伤了!真不知道你心爱的莲宫主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助你一臂之力呢——” 话还未说完,那女子就一刀砍了下去! 无奈以她那半壶水的功力根本无法打过“花遗剑”。 他身子微微一侧,就躲开了她。 然后,他很轻易地就捉住了她的双肘! 她心中一懔,往台下望去,似乎正在四处搜寻什么人。 就在此刻,一道红光闪了过来!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轻盈地着地。 剑未出鞘,只用剑柄轻轻一击,柄上的翠绿蝴蝶翻飞起舞。 “花遗剑”便被震到了擂台下数米以外! 那女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只见那男子一身绛红轻绸云裳。 生得花容月貌,神清骨秀。 虽眉宇之间透露出一鼓浩然正气,眼神却是骄雪凌霜。 眼角的蝴蝶花纹冰蓝胜雪。 我看了看自己身边,空了。 “正牌花遗剑”上去了。 我摇摇头:“哎,花遗剑这孩子啊,就是不听老人家的话,老管闲事。” 林轩凤道:“花大哥为人仗义,让我好生佩服。” 我白了他一眼。 林轩凤你为人就似墙头草,让我好生想打。 半晌,那女子才回过神来,她说道:“多谢大侠相救,敢问阁下姓名……?” 花遗剑道:“重火宫的第二十弟子楚微兰,对么。” 霎时,台下更是一阵唏嘘。 原来大名鼎鼎的重火宫也会有这武功如此伧劣的弟子。 旁边已有人低声道:“真是让人直接怀疑她是否真如传言所说,与莲宫主关系非同寻常。” 楚微兰道:“正是,敢问大侠从何知晓?” 见她如此坚持,他付诸一笑:“花遗剑。” 众人无不感到吃惊讶异,纷纷往被震下擂台的男子看去。 只见那“赝品”灰头土脸,爬起身来,屁滚尿流地跑了。 而南宫长老似乎也瞬间消失了。 有人议论道,花遗剑的武功果真了得,相貌更是如传闻所说一般可谓凤毛麟角。 不过的确如此。 若是只看形貌,方才那名黑衣男子还似被称作“斩情剑”的大侠。 传闻中花遗剑膂力惊人,可轻易举起百余斤的名剑“绀阿”。 可实际上花遗剑却是秀丽容貌。 尤其是他脸上剑上的小蝴蝶,那身红彤彤的衣裳,还有红彤彤衣裳上红彤彤的绒毛。 实在让人没法把他和“大侠”二字想到一块去。 我心里正合计着怎么刺激花遗剑,却忽然抬头看到了韩淡衣的颈项。 怔忪了许久。 血红色…… 血红色的莲花图腾。 有些反胃。 那张原本完美无瑕的脸突然变得阴暗可怖。 我一把抓住林轩凤的胳膊:“轩凤哥,何时回客栈。” 林轩凤道:“总该等花大哥下下来了。” 我点点头,打算站过去让林轩凤站在我和韩淡衣中间。 有人推了推我的胳膊。 韩淡衣正满目担心地看着我。 他指了指我的头,眨眨眼。 长长的睫毛轻轻翕合,眼眸看去更是漆黑如夜。 …… 漆黑? 重莲的眼睛是紫色的,这我记得很清楚。 说不定我是认错人了。 我说:“你是问我头疼么。” 他点点头。 我说:“没有,我……我可以问一下么,你的脖子上的花纹是怎么一回事?” 韩淡衣摸了摸自己的颈项,笑了。 把衣服往下拉了些,整朵莲花就露了出来。 嫣红似血,绚丽如虹。 然后他拉过我的手,我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他莫名地看着我。 看样子我是完蛋了,现在有男子触碰感到不适。 我又大大方方地把手伸了出去。 他在我手上轻轻写了两个字。 天生。 指尖微凉,心中忽然萌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收回了手:“你一生下来就有了?” 他含笑点头。 风清月白。 我这才发现韩淡衣的头发是披着的,些许落在肩上,直滑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0 在腰际。 他身后的房门口挂着几盏金线锦缎织的梅红灯笼。 莺黄飙光从淡薄的绉纸中如烟波般洇了出来,直显得整个楼宇金碧荧煌。 韩淡衣的容颜温润如玉。 虽是温和的表情,却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 竟说出口了。 这种老掉牙的台词也太俗气了,自己唾弃自己。 而且我若是见过他,一定不会忘掉的。 韩淡衣细长的眼睛又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型,在我手心写道:我也是。 想起以前和哥们的开玩笑,随口就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哪能一起睡。” 韩淡衣呆了,半晌都没点反应。 林轩凤似乎已经习惯了,摸摸我的头:“宇凰,你的确困了,回去睡觉吧。” 然后又对韩淡衣道:“韩公子,宇凰是这样,习惯就好。” 街上的行人渐渐久稀,花遗剑勾搭过那女人终于回来了。 一看到他过来,我又来劲了。 走到他身边,手撑他身上:“那女挺正的,怎样?” 花遗剑迷惑地看着我:“你说甚么?”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在老弟面前你还装个什么装啊,那女的挺好啊,有没看上,有没约好时间哪天来个牡丹会?” 花遗剑看了看林轩凤,又看看我。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神色,却又立刻恢复了镇静:“你想多了。” 没意思。 本来想问出点名堂来的。 我抽回手,又搭在了林轩凤身上:“小凤,洛阳有没有那个啥。” 林轩凤道:“那个啥?” 又是个假正经的。 捅了捅他的腰,他笑着躲开了:“装傻,我说妓院。” 林轩凤道:“你又去青楼做什么。” 我横他一眼:“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么。你去妓院是做什么,唱戏么?” 林轩凤微恼道:“我不去那种地方。” 我说:“你伟大,你不喜欢女人,我还喜欢呢。” 林轩凤又被我气得面红耳赤。 沉默了好一阵,他又不死心冒出一句:“我们可以去红缎园先借住,那里环境挺好的,园主花大哥一定认识。” 花遗剑道:“潇璎珞,‘剑魔’潇矜的妹妹?” 璎珞。 诗云:“亭下佳人锦绣衣,满身璎珞缀明玑。” 又是一个住在满城牡丹的女子,想来一定美若天仙。 林轩凤还未回答,身后一个微哑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林、轩、凤!” 四人一起转过身。 一看到那个姑娘,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红啊。 从头到脚全是红色,又不是朱砂的那种火红,而是粉红。 要是大白天看去,一定刺眼。 林轩凤怔了怔,立刻笑得喜逐颜开:“潇姑娘,说曹操曹操到。” 原来,这个没有一点淑女风范的女人就是潇璎珞。 而且她穿衣服懂不懂什么叫做品位。 比花蝴蝶还花。 人家花遗剑至少懂得在衣服上弄点毛毛来装饰。 这潇璎珞连毛毛都不装。 潇璎珞欢蹦乱跳地走到我们身边,笑道:“这几位是你的朋友么。” 林轩凤道:“是。” 说完,指了指我,道:“林宇凰。” 又指了指韩淡衣:“韩淡衣韩公子。” 最后指向花遗剑:“花遗剑大侠。” 心底在呐喊:喂,就我没有后缀,我不干。 少说也该是“林宇凰少爷”啊。 潇璎珞一看到花遗剑,激动道:“原来是花大侠,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花大侠竟然如此年轻,我哥哥和你一样大,看去比你老多了。” 花遗剑道:“你哥哥呢?” 潇璎珞道:“哥哥说是替梅影公子做事去了,出去有四年了都杳无音讯。” 花遗剑道:“你是说梅影教主?” 潇璎珞道:“梅影教主?难道冥神教的教主就是梅影公子?” 花遗剑笑道:“是,你没听说么。” 潇璎珞道:“我不知道,我只听说梅影公子是个残暴冷酷的人,当时我劝哥哥别去,可他不干,现在……现在都不知道怎样了。” 说到此处,眼眶红了。 花遗剑安慰道:“等我处理了一些事,就替你去打听他的下落。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潇璎珞点点头,不再说话。 越听越不对劲。 我说:“慢,慢着,梅影教主是谁?” 花遗剑道:“冥神教的教主,据说是草菅人命的魔头。冥神教是最近才兴起的教派,但是势力发展速度几乎是星驰电掣,出其不虞,很多门派都被冥神教吞并了。” 对,我要的就是这个! “那他的相貌如何?” 花遗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潇璎珞道:“我听几个朋友说的他长得十分凶残,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每日定时饮人血三杯,杀女童一名,男童两名。” 那还是人么。 怎么我觉得她说的人这么像红钉老怪。 她补充一句:“最可怕的是,他是个断袖!” …… 又是个断袖。 第十二章 红缎园 “又是个断袖!” 忍不住说出来了。 林轩凤挑眉了看我:“什么叫‘又’是个断袖。” 我假咳两声,不说话了。 潇璎珞道:“要不,你们先去我园子里住着怎样?” 林轩凤道:“好,那谢谢潇姑娘了。” 潇璎珞豁朗一笑:“谢什么谢,你我谁跟谁呀。” 这潇璎珞说话的口气怎么听去这么耳熟。 住进了红缎园。 刚好潇璎珞有两个朋友也住在那里,听她的说法,是一对姐弟。 姐姐名叫尉迟月琴,弟弟名叫尉迟星弦。 名字取得倒是有趣,不知人品如何。 据说那一对姐弟也是要前往京师的,若是他们为人不错,干脆叫上一起,也算是结交了两个朋友。 只是一想到这一点,又觉得不对。 反正我是要离开的,认识的人越多,离别时愁绪越多。 我住在红缎园的北厢房。 那对姐弟在我的左边,韩淡衣在我的右边。 园内果然种满了牡丹。 艳红似火,冰白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1 如雪,荧黄若金。 魏紫姚黄,脂红豆绿,昭君出塞,杨妃醉酒,玉楼春雪,花红迭翠。 夜何其,星移漏转,凉蟾照无睡。 一双盈盈秋水望着窗外,犹言往漫无止境的地方阔视着。 我在院子里转了一会,犹豫了很久。 还是走到了他的房门前道:“韩公子,这么晚了还没睡?” 韩淡衣转过来,朝我招手。 我走到他身边。 他在我手上轻轻写道:淡衣。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点点头,小声道:“淡衣……这样叫?”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细细长长的凝眸中流转着温柔的光。 他将我拉到窗边,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迅速眨了眨眼睛,睫毛在他的掌心蹭出嚓嚓声响。 他将我轻轻推到了窗前,抬起了我的下巴。 然后放开手。 我睁开眼,低声抽了一口气。 一望无垠的星空。 漫天星斗,就像舀了一瓢碎银沙,在一把洒落在漆黑苍穹。 如无数萤火虫处处飞舞,闪烁着耀眼璀璨的光芒。 一时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好美。好漂亮? 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个被心爱男人宠腻着的花痴女人。 夜间的花香越发浓郁,深呼吸,精神一振。 转过头去看了看韩淡衣,他似乎没有要求我回答。 只是闭上眼,轻轻呼吸着窗外清新的空气。 两道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合上。 柔润的面颊平静如水。 看了他一会儿,觉得整个世界似乎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如果说在这里一直看星星,通宵达旦,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许久,他终于转过头看着我。 那样平淡而又直接的眼神,让人有些害怕。 总觉得会直看到人的心底去。 两个人的目光在星光月光下相互交错。 呼吸徒然变得有些急促,手指在微微发抖。 我连忙把头别过去,低声道:“韩公子……哦不,淡衣,我有些倦了,想回去睡觉,先走了。” 他又温柔地笑了笑,黑亮的眼睛弯得只有原来的一半大小。 在我手上写:对不起。有些想家。晚安。 我说:“想家?抽空回去看看爹娘就好。” 他在我手中写道:没了。 我说:“没了?什么没了?你爹娘……?” 他抬头看了看我,又写道:是。 完了,碰到别人的要害了。 我正想着怎么安慰他,他却在我手上轻轻划了两字:没事。 心事被说破,有些不好意思,脸红地笑了笑:“没事就好,别想多了。” 似乎有些心虚,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大声道:“兄弟,坚强!” 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大清楚他的脸。 可我知道他笑得格外舒心。 走出韩淡衣的房门站在门口发呆。 看着里面的烛光被吹灭,我忽然举起了自己的手,痴痴地看了许久。 感觉好奇怪。 一口气冲回自己的房,猛地关上门,不洗漱不脱衣服直冲上了床。 他明明是个男子…… 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然后脸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烫。 对于美貌无双的人,是人都会有些紧张的。 幻觉,一定是幻觉。 次日看到了在红缎园里借住的姐弟。 几人一起坐在饭厅里用膳。 韩淡衣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午时后回来。 尉迟月琴面容白皙,容貌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却是眉清目秀,煞有贵气。 尉迟星弦皮肤偏黑,浓眉大眼,活蹦乱跳。 怎么看都不像是同父母生出来的孩子。 潇璎珞给我们互相介绍后,便坐在了林轩凤身边,和他聊了起来。 尉迟星弦一见了我,就嬉笑道:“你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吧,交个朋友?” 我先是一愣,左看右看,还以为他认错人了。 指了指自己:“你说我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皮肤有些黑的缘故,总觉得他眼睛特别明亮。 然后他就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用力点点头。 老子就是喜欢爽快人嘿! 我用力一拍桌:“好!兄弟我喜欢你!” 一激动,又丢脸了。 就在我正准备接受大家怪异的目光后,尉迟星弦也砰地一拍桌子:“好!哥们儿我也喜欢你!咱两喝!” 说完拿着桌上的稀饭就咕噜咕噜喝起来。 遇到同类了。 这时林轩凤靠过来,小声道:“这样交朋友也挺好。” 我傻笑:“嘿嘿,就是傻了点。” 林轩凤道:“比起那些暧昧不清的关系,傻了的确要好很多。” 我愣愣地看他一眼,道:“怎么嗅到一股味道。” 林轩凤像没听到我的话:“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我说:“我嗅到了味道。” 林轩凤当我文盲了,还解释道:“即便是男子的房间,也不可以随便乱闯的。知道避嫌么。” 我又重复了一次:“我嗅到了一股好浓的味道。” 林轩凤终于正视了我的疑问:“什么味道。” “好酸,真的好酸。”我一边说一边在他身上用力吸气,“就你身上的醋味,熏死我了。” 林轩凤的脸先是一白,接着就浮起了红晕。 又急又羞又气。 大哥,你别这样反应啊,我开玩笑的。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粉红色的潇璎珞靠了过来。 “林宇凰,你是林轩凤的弟弟?为何你们一点都不像?” 林轩凤漠然道:“他不是我弟弟。” 潇璎珞道:“原来你们不是兄弟。林宇凰,以前在武林中都没听过你的名字,你是第一次闯荡江湖吗?” 我点头道:“我哪有轩凤哥厉害。” 喂,林轩凤,我是在夸你,你瞪我做甚么。 潇璎珞道:“那你和林轩凤武功哪个好?” 我说:“我哪有轩凤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2 哥厉害。” 林轩凤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潇璎珞好像越听越兴奋,只激动得直拍手:“那你当我弟弟好不好?” “敢问姑娘芳龄?”我皱眉,最不爱当别人弟弟。 潇璎珞道:“怎么你一说话就跟林轩凤一个调调,没意思。我十六了。” 十……十六。 只有十六岁就敢当我姐姐。 “潇姑娘,我十八了。” “十八又怎样,谁说一定要大的才能当姐姐?”还没等我回答,她又继续道,“林宇凰,你肯定没来过洛阳对不对?姐姐带你出去玩,怎样?” “好啊好啊。” 怎么声音是双重的? 转一看,尉迟星弦。 他说:“潇姐姐,我想去。” 潇璎珞先是一怔,接着推了我一把:“林宇凰,你看人家都叫我姐姐了。” 我说:“哦。” 我和你很熟么。 花遗剑道:“宇凰,你今天不打算走了?” 我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我想先出去玩一会,保证在午时三刻前回来。” 花遗剑看了看了林轩凤。 林轩凤泄气似的道:“我又管不住你。想玩多久玩多久。” 然后我们三人就往街上走去。 近几日牡丹节,游人较往常更多。 男女成群结队,络绎街道,或携酒鼓吹,施放花炮,或团聚歌舞,打虎装象,琵琶随唱。 一路上潇璎珞的话就没断过。 “林宇凰,你想吃点什么吗?” “林宇凰,你看看那个小贩卖的饼子,是我们这里的特产,很好吃的。” “林宇凰,我们去看看前面的人卖艺吧。” “林宇凰,你喜欢什么牡丹,品种有很多,可以带一些走呀。” ……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大姐,我买了牡丹怎么带走?插脑袋上?你都把别人尉迟弟弟给忽略了!” “大姐?你终于叫我姐姐了。” 她笑得如此开心,眼睛都笑没了。 这潇璎珞智商一定是负,我说话的重点她抓住没有? “你看星弦正和一个小姑娘玩呢。” 想不到尉迟星弦也是个好色的。 但是顺着潇璎珞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个小小姑娘。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仰头嚎啕大哭,原本清亮的大眼睛都哭得红红的。 皮肤雪白雪白,衣服也是蟒缎绣制的。 有钱人家的小孩。 去巴结。 我笑眯眯地跑到了小女孩身边。 尉迟星弦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小妹妹,不哭哦,哥哥带你找娘亲……” 哭声不止。 瞧你包公似的黑不溜秋的脸,人家小妹妹可能不哭么。 我一把推向尉迟星弦的脑袋。 “我来!” 尉迟星弦揉揉头,委屈地站到一旁。 我蹲在小姑娘的面前,喜笑颜开地看着她。 “小妹妹,不哭不哭,哥哥喜欢你,哥哥给你买东西吃好不好?” 很有效,立刻就不哭了。 我摸摸她的脑袋,还是我的魅力大。 结果片刻停留后,她哭得更大声了:“哇……哇……娘啊,有人想拐卖我……” 我变拐卖贩了。 潇璎珞跑过来,学着我推尉迟星弦的样子推开了我。 “你把别人吓着了。” 潇璎珞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妹妹,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和爹娘走散了?” 小姑娘慢慢停止了哭声:“是,是……呜呜,不知道娘去哪里了……” 潇璎珞道:“你在哪里和娘走散的?姐姐带你去找娘,好吗。” “我不知道……呜呜,哇……” 本来好点了,又哭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抚上了小姑娘茸茸的头发。 小姑娘睁大眼抬起头。 一个男子蹲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依旧那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对她笑。 细长的双眼弯弯的,眼中流淌着柔和的波纹。 清俊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光。 明明是喧哗热闹的街道,却在他到来的一瞬间变得宁静而祥和。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一直轻抚着小姑娘的头。 小姑娘不再哭了,只是傻掉似的看着他。 淡衣。 他的笑意越来越浓,小姑娘就越显得吃惊。 这时候潇璎珞趁机问道:“小妹妹,你可以告诉这个哥哥你怎么了吗?” 小姑娘用那细嫩的声音说道:“我和我娘走散了……” 韩淡衣抓住她的手,轻握了一下,将她抱了起来。 潇璎珞道:“那你和你娘在何处走散的?” 小姑娘道:“就在这一块。” 韩淡衣让小姑娘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四处寻找姑娘的母亲。 不知何时,行走的人群都已渐渐停下,纷纷往这里看来。 人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没有挪开。 不过多时,已有人开始捂着嘴悄悄讨论着什么。 少女们的面颊粉红如桃花。 就连男子的眼中都充满了钦羡之色。 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裳的少女走过来道:“这位大哥,是否要我帮忙?” 此话一出,许多女子都跃跃欲试。 韩淡衣礼貌地笑笑,不说话,却已表明了回绝之意。 那些女子本来期待的神采又黯淡了下去。 潇璎珞道:“估计就是这附近人家的孩子,现在人都围过来了,想来她的父母如果就在附近一定会赶过来。” 韩淡衣点点头,一直给予那小姑娘安心的眼神。 小姑娘似乎也不急了。 莲藕般的小手缠上了韩淡衣白皙的颈项,软软的头发在他的皮肤上厮磨。 我看她对她黏自己娘都没这么厉害。 过了一小会儿,小姑娘小声问道:“大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韩淡衣抿嘴微笑,轻轻摇头。 我说:“这个大哥哥不会说话,小妹妹,想说什么告诉我这个大哥哥就行了。” 小姑娘斜视我一眼,“哼”的一声,头埋到了韩淡衣的怀抱中。 …… 什么玩意啊,讨厌的小丫头! 我林宇凰什么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3 人,竟给个小屁孩子瞧不起! 还好韩淡衣不会讲话,否则这色咪咪的小丫头可能会一直缠他几十年。 那死丫头似乎有感应我在瞪她,竟抬起头,回瞪了我一眼。 我气得胃痛。 这还不够。 她抬起头,一双讨厌死的小手又紧紧抱住韩淡衣的脖子。 在他的脸上“啾”的亲了一下。 韩淡衣摸了摸自己的脸,微笑着看她。 恋童癖。 我确定了,韩淡衣是恋童癖! “嘿嘿,嫉妒了吧。”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我耳边飘过。 我猛地转过头,看到了一脸贼笑的潇璎珞。 “谁嫉妒那死丫头了,被个大男人抱着很爽吗?我看是你嫉妒了吧。” 我双眼上翻,天好蓝,云好白。 潇璎珞用手撞了我一下:“谁和你说你嫉妒那个小姑娘了,我是说你嫉妒韩大哥讨别人喜欢,你吃力不讨好。” 我瞪大了眼:“我嫉妒他?有没有搞错!我嫉妒他恋童么?” 我忘了韩淡衣不是聋子。 韩淡衣转过头来,满目柔和地看着我。 清秀的容颜上挂着花般的笑容。 我的心突然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干咳两声道:“那个,我开玩笑的。” 潇璎珞在我耳边小声道:“去,说到底还是没用的家伙。” 我紧紧咬住牙齿,嘴巴不动地冒出一句:“比某些人好,男人婆。” 潇璎珞狠狠地跺脚:“你说谁是男人婆了!” 我无所谓状:“谁应我就是谁。” 潇璎珞怒道:“你!” 我接道:“我!” 潇璎珞转过身,又重重跺脚:“我不理你了!” 我笑道:“你以为我想理你?” 这回学乖了,话都不接了。 真生气了。 我跑到她的面前,调笑道:“大姐,莫生小弟气,小弟是孩子不懂事,该原谅的还是要原谅……” 不理我。 我鞠躬道:“潇姑娘,林某在此道歉了,潇姑娘别因为一句‘男人婆’就生气,生气会变老,生气就不漂亮了……” 潇璎珞突然冒出一句:“我漂亮吗?” 这女人……说话果然捉不住重点! “漂亮,当然漂亮。” 老爹说过,当一个女人问你她漂亮不漂亮的时候你一定要说漂亮。 “那我可爱吗?” “可爱,当然可爱。” 老爹说过,当一个女人问你她可爱不可爱的时候你一定要说可爱。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哦,不不,不喜欢。” 老爹说过,当一个女人问你你喜欢不喜欢她的时候你一定要说不喜欢。 否则,届时堕入万丈深渊。 她又赖皮了:“那我也不喜欢你了,你别和我说话。” 我说:“潇姑娘,一切皆有可能,来日方长啊,哎呀,小姑娘的爹娘来了。” 她气得声音都在微微发抖:“你骗人。” 一直没说话的尉迟星弦突然冒出一句:“宇凰真没骗你。” 那一对穿着活像两只大孔雀的夫妇原来就是她的爹娘。 热血沸腾。 否则我就上了贼船了。 这时视线忽然和韩淡衣碰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也只是一瞬间,便转过头去了。 没有感情的眼神,虽无笑意,但也没有一丝厌恨。 只是冷得让人有些心寒。 潇璎珞和那小姑娘的爹娘交涉过才知道,她的爹娘竟是十二王爷。 一家三口趁着牡丹节来到洛阳城品花,却在人潮翻涌的时候和女儿走散了。 两口子感动得直向韩淡衣道谢,一个劲地夸韩淡衣一表人才,说什么也要帮他做件事。 韩淡衣没什么好要求的,我就帮他提了。 送我们几个去京师。 王爷夫妇二话不说答应了。 后来我们回到了红缎园。 嘿,我是打算给林轩凤炫耀一下出去以后得到什么好处的。 顺便带上了尉迟姐弟。 当晚在红缎园里和林轩凤收拾好了包裹,顺便带了点特产,打算向潇璎珞道别。 走到潇璎珞的房门口,尚未熄灯。 林轩凤轻轻扣了扣门:“潇姑娘,你在么。” 没有回音。 隔了半晌,林轩凤又敲门道:“潇姑娘,你歇息了么。” 没有回音。 又喊了半晌,还是没回音。 我猛地一拍门:“喂,潇璎珞,男人婆,你装睡么?” 这样都还没回音。 这时一个丫头走过来,轻言细语道:“两位公子,让奴婢进去喊小姐吧,说不定她已经睡了。” 林轩凤道:“既然这样,你替我向她说一下就好,明天一大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那丫头应了一声,推门进去了。 我和林轩凤转身回房。 身后传来一声刺耳惊恐的尖叫声:“啊——!!” 我们立刻站住了脚,愕然转过头。 只见那丫头大哭着跑出来,一下跪倒在我们面前:“公子……公子救命啊,小姐被人杀了!!” 林轩凤愣了愣,迅速跑了进去。 我跟着他走进去。 烛火只燃了一半,潇璎珞正四肢交错躺在地上。 眼睛睁得极大,胳膊搭在面前,遮住了半边脸,却看不到伤口。 潇璎珞,白天还笑得那么开心,还是个有血有肉的女孩。 此时就变成了一具再也不能动不能呼吸的尸体。 禁不住吞了口唾液。 我这辈子从未见过死人,顿时只觉得寒毛直竖。 林轩凤走过去,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 瘫软无力。 眼睛瞪得更加恐怖了。 雪白的颈项处有一道绛红色的伤痕,似乎也只是内出血。 林轩凤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是窒息而死的。” 我一时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丫头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哭丧着脸道:“林公子,是谁残害小姐……” 林轩凤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杀她的人使用的武器是长鞭。” 他将她的袖子从手腕处卷了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4 起来。 “她身上也有些细小鞭痕。大概是那人想杀她,她反抗留下的。” 他抬起了她的头,将那最明显的鞭痕暴露在烛火下。 “她反抗的痕迹不明显。这个人武功很高。但是这道伤却很淡,她的头骨也没有扭伤痕迹,说明勒死她的人用的力道却不大,这只说明了一点,杀她的人是名女子。” 我和那丫头都只是默默地点头。 林轩凤道:“这附近使用鞭子的门派一个,燕镜岛。可燕镜岛只收男弟子。就连两个岛主都是男子。” 他对那丫头道:“你们小姐有没有得罪过什么武功高的人?” 那丫头道:“没有,小姐在江湖上人际关系一直很好,而且几乎认识的都是男子。” 林轩凤道:“使用鞭子的女子……莫非是薛红?” 我说:“薛红也用鞭子?” 林轩凤点头:“但是薛红一直都待在采莲峰上,鲜少离开。” “海棠。” 我避开了潇璎珞依旧睁大的眼睛,直接吐出了这两个字。 林轩凤惊道:“海棠?重火境四大护法之一的海棠?” 我点点头。 什么都可能记错,但是朱砂挥舞起的大刀和海棠缠绕大刀的鞭子我是怎么都不会忘记。 林轩凤道:“重火境的人武器都不固定,一旦出手就一定见血。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武器是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海棠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我不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 我紧紧地靠在墙上,背脊一片汗水湿濡。 或许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我。 林轩凤朝我走了两步,目光关切地看着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事的,这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我去叫花大哥来帮忙看看。” 说罢,就抬起手想摸我的脸。 可抬到一半就硬生生地收回去了。 我点点头,浑身僵硬,额上流下大颗大颗的冷汗。 “别太在意。” 他的口气变得淡了些,然后走了出去。 那丫头也慌忙跟着出去了。 目光又一次停留在了潇璎珞冰冷的尸体上。 头皮一阵发麻。 闭上眼,一头栽了出去。 咬呀一口冲到了后院,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站在门口,窗纸被风吹得霍霍作响。 房内一片漆黑。 透出一丝光,在房内的地板上一道道闪过,看去阴森可怕之极。 给自己打了一口气,将手放在门上,想推门而入。 脑中又浮现出潇璎珞的眼睛。 可怖而扭曲的面容。 手微微一抖,收了回来。 右边的房内,灯火透亮。 我又看了看房内,连忙收回视线,一鼓作气冲往右边,推开房门。 韩淡衣刚脱了衣服,正坐在铜镜面前静静梳头。 听见门响,吓得手中木梳落在地上。 转过头来略显讶异地看着我。 我一时心神未定,只知道匆忙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喘气。 他蹲下身捡起木梳,放在桌上。 理了理头发,朝我走过来。 我这才想起自己莽撞闯到别人房里,实是很无礼的事。 只是为何会这么做,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被吓着了,现在我就出去。” 说完转过身去拉房门。 门忽然被关紧。 我转过头,看着离我极近的韩淡衣。 光线昏暗,他又是背光对着我。 表情不甚清楚,只看得到高而挺秀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下颌骨。 双雪狐似的细长眼睛却被蒙上了茫茫的雾气。 他低头凝视着我。 原本就跳得很快的心更是变成一团乱麻。 倘若此时他给我两个嘴巴子估计我都没反应。 他抓起我的手,轻轻写道:告诉我。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发出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震颤:“她、她死了,潇璎珞死了……” 他在我手上写:为什么。 我说:“她被人杀了,她被人杀了……我觉得是他来了,他一定想要杀了我……” 他低下头,又写道:谁。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这明明是天大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我已经忍了这么久,原应该一直忍下去。 可当我看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时,竟迷糊了。 一下反握住那只冰凉的手,道:“重莲,是重莲……他要杀了我,我害他散功了,他一定还没有解气,我会死在这里,我、我该怎么办……” 韩淡衣的目光一下变得有些错愕。 他又轻展开我的手,在手心上写道:别怕。 我抬头看着他:“我知道我不该怕……” 他仍埋着头,继续写了两个字:有我。 我的手不由往后缩了缩。 “什么……什么意思?” 我小声问道。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微笑。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撞上了门板,发出“哐”的一声。 韩淡衣却又朝前走了一步,离我更近了些。 看见他渐渐靠过来的脸孔,我一时心乱如麻,抓身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第十三章  京师 翌日,我们几人搭乘了十二王爷的马车,朝京师行去。 临走前,那小郡主还一直黏着韩淡衣不放,哭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还叫韩淡衣在京师等她。 于是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路。 时间长了,潇璎珞的事渐渐被忘记。 几个月后。 疏林薄雾中,掩映着几家茅舍,草桥流水,枯藤老树,垂柳扁舟。 两个脚夫赶着五匹驮炭的毛驴,向城市走去。 一片柳林,枝头刚刚泛出嫩绿,春寒料峭,却已大地回春。 将至京师,连续赶路也累了,见马车外风景如画,心情不禁大好,几人提议在附近休憩片刻。 我跳下车,甩甩手,扭扭腰,伸展了身子,一蹦一跳地朝麦田旁走去。 尉迟星弦也随着我走过来。 经过几个月不见天日的折磨,黑不溜秋的脸看去也白些了。 我和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5 他并肩走了一截路。 沉默许久,他忽然问道:“去京师以后你想去何处一玩?” 我说:“你呢?” 此话刚出,我和他竟异口同声道:“青楼!” 两人都呆了片刻,然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周遭一片绿油油麦田,处处散发着新芽的清香。 闭上眼,深深呼吸。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黑脸被一只蓝蝴蝶取代了。 我倒抽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大哥,你别吓我好不好。” 花遗剑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他看了看已经被扯得老远的尉迟星弦,把我拉得远了些。 我皱眉道:“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花遗剑转过身去看向一个地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看的人是韩淡衣。 韩淡衣正蹲在一缕清澈的小溪旁,双手捧了水,靠在嘴旁,浅浅喝了一口,又将剩下的水拍打到脸上,用袖子蹭了蹭,轻轻笑了一下。 若不是花遗剑说话,我估计自己又得走神了。 “你最好小心一点,我发现他可能来头不小。”他警惕地又看了韩淡衣一眼,转过头对我小声说道。 我说:“你和我说这话有什么用。” 花遗剑道:“一个人有没有武功,光感觉他的气息是不够的。” 我说:“淡……韩公子他没有一丝内力。” 花遗剑道:“倘若他的武功高你太多,你是决计感觉不出他会武功的。” 我说:“那你感觉得到么。” 花遗剑道:“感觉不到。” 我说:“花大哥,你又和我开玩笑。你的武功天下无双,估计全武林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你了。你都感觉不到,那他的武功不是和重莲有得一拼了?” 花遗剑的脸色徒然一黯,过了许久才说:“你为何会提到这个名字。” 我说:“呃,重莲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么。” 花遗剑道:“现在江湖上已经完全没有他的消息了。” 我说:“没有他的消息,可人们还是说他‘武霸天下’。” 花遗剑的眼神慢慢露出了一丝阴寒的光芒:“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他。” 我惊道:“你要杀他?为什么?” 花遗剑看了看腰间剑柄上的玉蝶坠子,沉声道:“你不要管。也不可以告诉别人。还有……要小心韩淡衣,他不简单。” 我说:“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花遗剑道:“你记得潇璎珞的死么。他若真的只是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文弱书生,看到那样死相的人是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我突然想起了那一日的情景。 离开红缎园时,我们曾去看过潇璎珞最后一眼。 韩淡衣看到潇璎珞的时候,没有一点表情。 花遗剑道:“倘或他不会武功而见过市面大还好说,我就怕他是武功高到我都感觉不出他会武功了。” 我又看了看坐在溪水边朝我招手的韩淡衣,道:“不关我的事。” 花遗剑道:“你和他走得太近。” 他这句话没有恶意。 可我当时紧张得心都快蹦出来了:“没有,没有!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花遗剑不再多加解释,转身离开了。 我立刻跑到韩淡衣身边。 他轻轻拉住我的手,拽我坐在他的身边。 远处一顶大花轿。 轿顶装饰着杨柳杂花,轿后跟随着骑马的、挑担的,从京郊踏青扫墓归来。 草坪有些冰凉,我不悄悄叹了一口气。 韩淡衣见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铺在草坪上,拍了两下。 我指了指那里:“坐那里?” 他点头。 我摆摆手道:“不要,把你衣服弄脏了,你快穿着吧。” 韩淡衣也没勉强我,只笑着把衣服又披了上去,然后把压在外套下的长发拨了出来。 长长的头发柔顺滑落,散发出黑亮黑亮的光。 颈间的莲瓣嫣红如火,衬得他光滑的肌肤更加白皙。 就在这时,有一双手靠在了我的腋下,将我提了起来。 我被吓得惊呼一声,却发现自己立刻坐在了一个人的腿上。 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双柔媚的桃花眼。 林轩凤竟将我抱在了他的腿上。 我惨叫道:“大哥,你做什么,当我娘儿们啊,给我弹开!” 林轩凤道:“你不是冷么,这就不冷了。” 我一拳打在他的脑袋上,他痛得捂住了自己的头。 “你竟打我,我……你怎么这样对我,凰弟……” 凰弟,凰弟。又是凰弟! 我怒道:“你有病么,什么都忘了?不是说不这么叫了吗……” 刚说到这,看了韩淡衣一眼,说不下去了。 只奋力站起来,顺便踩了林轩凤一脚。 韩淡衣没有说话,只微微笑了笑,站起身,将衣服理好,走回了轿子。 半日后,我们抵达了京师城内。 京师城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 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天色已晚,城内灯火辉煌,林轩凤说带我们去住他的朋友家。 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大宅子门口。 我看着一直没有一点动静的韩淡衣,道:“你……要走了么?” 韩淡衣在我手上写道:会来看你。 我立刻笑了出来:“好!你一定要来,不要耍赖。” 刚说完,我的脸就变得滚烫。 他柔笑着点头。 然后拿了自己的小包裹,朝我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看他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颀长背影,发现自己的心是越跳越快,到最后都不得不用手去按住胸口。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如何,喜欢上了?” 说是冰冷,不如说是挑衅。 我似乎像是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立刻反驳道:“不是,你想多了。” 林轩凤道:“不喜欢,脸会红成这样?” 我正准备再回他几句,却突然听到身后穿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不知公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6 子用膳没有……哎,别只顾着吃!我在和你说话呢。” “他是大少爷,不会憋这么久的,放心。” 转过头去,只见一高一矮的男女走了过来。 那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手中正拿着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饼子,大口大口地啃着吃。 天太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那种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嗓音让人印象深刻。 抬起头看了看宅院的牌匾。 上面赫然三个大字:碧华宅。 装修雅致,竹秀花香,却不失富贵之气。 林轩凤道:“碧华宅,‘酒惠圣人’桓雅文的住宅。以前桓雅文的爹,也就是六王爷曾住在这里。” 我说:“那现在他去哪里了?” 林轩凤道:“死了。据说是被他儿子亲手杀害的。” 我疑惑道:“他杀了自己的亲爹,人家竟还说他是圣人?” 林轩凤道:“他有两个儿子。另一个,就是梅影教主弄玉。” 我说:“冥神教的教主?他为何要杀掉自己亲爹?” 林轩凤道:“据说是为了夺取《芙蓉心经》。” 我“哦”了一声,不再讲话。 慢着,《芙蓉心经》。 那不是与《莲神九式》齐名的秘籍么。 又是梅,又是宝贝。 “那《芙蓉心经》现在还在他手上吗?” 林轩凤道:“好像是。我估计他已经练了这门武功,否则冥神教的实力不会一下变得那么强大。传说得到《莲翼》其一,可雄据天下,若二者兼得,无所不能。” 花容天下。 脑中迅速浮现出这四个字。 我说:“弄玉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么?” 林轩凤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时,走在身后的花遗剑道:“你已经看到了。” 我迷惑地看着他。 花遗剑指了指碧华宅:“就是方才进去的那个吃饼的人。” 一下脑子转不过来了,就这么呆呆看着花遗剑。 花遗剑解释道:“他是梅影教主的情人,不知为何离开了教主。桓公子在武当山上当着众人不给掌门人须眉道长面子,硬是把他带了回来。然后他就住在了这里。” 尉迟星弦靠过来天真地问道:“咦?那个吃饼的是女子?我以为是个男的。” 花遗剑道:“他是男人。” 一直不爱说话的尉迟月琴也忍不住说道:“原来是男宠。” 口气听去不屑之极。 我也不知自己脑子是进水了还是怎么的,竟替他俩说起话了:“同性恋有什么错了,同性恋也是爱的一种!” 鸦雀无声。 下意识地看了看林轩凤。 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清亮,盛了水似的盈盈动人。 “宇凰……” 林轩凤这人什么都还行,就是太容易被感动。 尉迟星弦道:“是啊,男子喜欢男子没错,只要相爱就好。” 难得臭小子冒出一句人话。 片刻沉默过后,林轩凤继续带我们往他朋友家走去。 穿过繁华街巷,人烟渐渐稀少。 很快就又走到了一座宅院门口。 大院后方是一片翠绿山林。 紫棠山庄。 同样是有钱人居住的宅院,紫棠山庄却与碧华宅典雅的感觉不同,即便是靠在山林处,这里都显得奢华且富贵。 靛青色的房檐砖瓦,楠木门。 门口挂着一串小小的赤色灯笼。 红纸黑字,用草书写了两个大字:司徒。 很多人说不喜欢这种地方。 说有金钱的铜臭味。 可我喜欢。 越有钱我越喜欢,嘿嘿。 想来这里就是长安首府司徒世寻的府第。 我用手肘撞了撞林轩凤的手:“小子,你都怎么闯的江湖啊,教我两招。这么有钱的人都给你巴结上了。” 林轩凤似乎还在生气,只淡然说道:“我只是认识司徒雪天。” 花遗剑道:“司徒雪天?他竟是司徒世寻的儿子?” 林轩凤点点头,却未说话。 我说:“司徒雪天,那是个什么人?” 花遗剑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百晓生。只要是江湖上发生的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作画诗文都是他的拿手好戏。据说他还精通音律,会不下七种乐器。” 我说:“这么神奇的人?那武功一定高深莫测了。” 花遗剑道:“他不会武功。” 叹息。人无完人。 花遗剑道:“林公子,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林轩凤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聊得来,就认识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向前去扣门环。 花遗剑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对我小声说:“宇凰,我觉得这样查下去也没有头绪。” 我说:“什么意思?” 花遗剑道:“我想我该走了。” 他握紧手中的剑,剑柄上的碧色玉蝶轻轻摇晃,在灯笼烛火的映照下散发出一丝冰凉幽寂的光。 站在紫棠山庄门口的林轩凤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有些懊恼地看着花遗剑。 “花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花遗剑露出了十分难得的笑容:“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我有些着急了:“你要就这么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花遗剑莫名地看着我。 “你武功那么高,人又那么帅,替我们挡风遮雨,我们都过习惯了,要走,起码也要先让我们适应适应吧?” 编了半天才想出一个适当的理由。 时间长了,总会觉得难以割舍。 “你太小觑你轩凤哥了,他武功高得很。” 花遗剑的手指关节已经变得苍白无色。 晚风如水,轻轻擦过他领口处的火红绒毛,流散开一道道细细的波纹。 他举起手中的剑,合了掌心:“就此告辞。” 转身走去。 “花大哥——” 我和林轩凤一起喊道。 我咬了咬嘴唇,对林轩凤道:“我去叫他,你等等。” 可我才知道武功不高实在不方便。 我一直追着他跑,可他看去走得不快,实际就像快马疾驰。 追了好远的路,实在跟不上,在后面大叫一声:“花大哥,等等!” 花遗剑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 我飞速跑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7 到他身边,喘着粗气道:“哈……哈……你的轻功实在是太彪悍了,我追得腿都酸掉了……” 花遗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杏子眼尾的蝴蝶霎时像失了生命一般,失去了光泽。 我开门见山道:“为什么突然想走了?” 还是没有说话。 握住手中的绀阿剑,剑鞘漆黑如夜。 他的手轻轻抚摸过剑身,最后停留在了那两个玉蝶坠子上。 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眼中渐渐有了若隐若现的水光。 他紧闭上双眼,声音有些发抖地念着: “连理木生连理枝,枝上花开断情丝。鸳鸯偶归鸳鸯梦,梦中赤人把觞奉。玉蝶梅凋鹣鲽飞,飞雁落泪双凫悲。别鹤孤鸾长相思,思鸟岂能斩情痴?” 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他的手反复摩挲着那晶莹冰凉的玉坠。 他费力地念着最后几个字:“花遗剑于五堂庙……致亡妻玉蝶。” 我大概明白些什么了。 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花大哥原来已经成亲,大嫂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 花遗剑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练武,为的就是替她报仇。” 我忽然想起他说的话,试探道:“花大哥说的人,莫不成是……重莲?” 绀阿出鞘,剑光凄寒。 他将绀阿狠狠插入石子路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重莲害死了玉蝶,也将过去的花遗剑杀死了。我若不报仇,此生妄为人!” 我说:“你寻找《莲翼》,难道就是因为想报仇?” 他沉重地点头。 “可你为何要离开?有我们帮助不好么。虽然我们力量不及你,可有总比没有好啊。” 花遗剑的脸上露出了愤然的神色。 “宇凰,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要坚定我自己的意志,我要杀重莲,我要替玉蝶报仇,因为我爱着她,你懂么,你懂不懂?!” 越说声音越大,到后来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从未见他如此激动过,却依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该活在光明中,我杀了太多的人。对玉蝶的感情是支撑我这么多年活下来的理由……我别无选择。”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的语调又变得平静了。 仍然没懂他的意思。 一阵风卷过,翻起了他束起的长发。 发丝飞舞,遮住了他清俊却略带沧桑的面容。 “我不可以爱上别人,你懂不懂……” 声音哽咽。 言未尽,人已消失在黑夜的雾气中。 第十四章 玉香楼 最让人郁闷的是,我回去时竟然迷路了。 问了好久的路,才找到了紫棠山庄的所在。 只有林轩凤一个人坐在山庄门口,头微微垂着,随意在发尾系了一个小结的长发几乎碰到地上,似已十分疲倦。 我走到他身边,有些丧气地喊道:“轩凤哥,我没能把他叫回来,对不起。” 林轩凤抬头看着我,眼神忧郁又带着些迷茫。 我最怕见到他这样。 “我……会再去找他。”除了这个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站起身,朝我走得近了些。 我简直是傻冒,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退了又觉得不妥,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下更不妥,距离好像近了些……近到几乎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你在搞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吞了口唾液,小声道:“那个……你最近变得好凶……” 好像更年期。 他明显皱了一下眉,又故作轻松地笑了:“你想多了,我没有。” 我挑挑眉。 装。有什么好装的。 更年期就直说。 我笑道:“既然是我想多了那就没问题。他们都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甩甩手,往前走。 腰间被人用力一抱,我踉跄跌了两步,摔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头深深埋入我的肩窝,大力吸气。 片刻呆楞。 嚎叫一声:“大哥,你又弄错了……我不是你的凰弟!” 他却没一点反应。 心都提起来了。 看来……看来他是……定期犯病。 “宇凰,你不会喜欢上别人的,对不对?” 因为嘴巴被捂住,这一句话说得格外模糊,可是我依然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喂,喂,喂,打住,你头又昏了。” 林轩凤放开我,怔了怔,脸色有些难看:“对不起,我的确又昏了。”想了想,又道:“韩淡衣给我感觉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别太相信他了。” 他竟说了和花遗剑一样的话。 我没什么江湖经验,听他们的话应该没错。 只是……每次一见到韩淡衣头就有些晕,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点点头,随他一起进入了紫棠山庄。 进了紫棠山庄,深深感慨,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凤楼龙阙倚清光。 满庭院都种满了名贵花草,层楼叠榭,转相连注,山池玩好,穷尽雕丽。 许多家丁拎着纸花灯笼在大院内游行,亭台错落,荧荧火光,映照得房屋光华四射,赤红如霞。 我们进去的时候司徒老爷已经睡觉了,他的儿子似乎也不在。 尉迟姐弟已经回到京城的家中去了,把家里的地址留了下来叫我们去作客。 就这么迷糊地住了下来。 翌日清晨找林轩凤要了银子,约了尉迟星弦出去玩。 寄生虫的生活也挺幸福的。 长安街道,人烟稠密,粮船云集。 人们有在茶馆休息的,有在看相算命的,有在饭铺进餐的。 一条大运河横跨城内,河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 横跨河坝上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它结构精巧,形式优美。 宛如飞虹,故名飞虹桥。 这里是名闻遐迩的飞虹桥码头区,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绕过飞虹桥,有一栋颜色鲜丽的楼宇。 玉香楼。 看着那招揽客人的女子,尉迟星弦道:“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一直被姐姐束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8 缚着,都没有机会去见见那些美人的姿色,真可惜。” 我阴笑一下:“这不就有机会了?走,咱们进去大饱眼福!” 两人击掌一下,掂着手中的银子,买了两把折扇,朝玉香楼走去。 刚走进玉香楼,便有一个标准的老鸨——也就是符合我想像的老鸨走了过来。 “哟,两位公子哥,想要叫什么姑娘啊。” 听听,这口气才是正宗老鸨。 “我们可是从外地来的,据说京师美貌女子数不胜数,妈妈桑你要不能弄点像样的来,我们哥俩可不乐意了。” 我撑开折扇,轻轻摇了几下。 看着尉迟星弦惊愕的模样,我就知道自己装纨绔子弟得有多像了。 老鸨道:“哎呀呀,这位公子,妈妈我最喜欢你这样俊俏的小伙子了,你们肯定听过长安第一名妓宣琬儿的名字吧?当年妈妈我还在当姑娘的时候可见过般思思,她和我们琬儿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宣琬儿我有听过。 林轩凤说过,他是中原武林三大美女之一。 脑中浮现了海棠绝世无双的容颜。 宣琬儿一定不会差。 只是……般思思是谁? 我疑虑地看了看尉迟星弦。 他连忙拿折扇挡了我们的脸,小声在我耳边说道:“般思思和上官雅玉两人的容貌是这十年来被歌颂得最多的。般思思原来也是长安一个青楼的名妓,卖艺不卖身,第一次被人赎身后又回来了,第二次卖出去又嫁了人,结果还是死了。” 我点点头:“哦,红颜薄命。” 转而对老鸨道:“那宣琬儿真有这么美?不大相信。既然她漂亮,为何没有般思思出名。” 老鸨道:“嘿,公子,那般思思会这么出名,是因为她嫁了一次又一次,江湖上谁不知道啊,她第一次被人抛弃了不说,第二次好不容易找到个真爱她的人,她却跑去勾搭重火境的宫主,结果人家宫主把她玩了就抛弃了,她又找到英雄大会上去说了一堆讨人怜悯的话,可莲宫主一点反应也无。琬儿可是冰清玉洁的宝贝人儿,自然没她的臭名传得远了。” 我本来摇着扇子的手霎时停住了。 “什么,你说她勾引谁?” 老鸨捂嘴谄笑道:“重莲啊,冠世美人呢。公子可别告诉妈妈我你没听过。” 第十四章 玉香楼 我点点头,又点点头,再点点头。 尉迟星弦小声道:“宇凰,你在做什么,快说话。” “啊,那个,既然妈妈你这么说,就把宣琬儿带来给我们看看吧。” 老鸨笑得十分殷勤:“琬儿现在有客人了。” 我说:“我们就是想看看,又不叫她伺候了。” 老鸨道:“可是……” “看不到来这里有什么意思,我们走。” 拉了尉迟星弦,转身就走。 果然砍价最好的方法就是走人。 身后的老鸨连忙叫道:“哎哎,公子别走。只要您付得起银子,就让你们见。但是琬儿现在伺候的人可是有钱人……” 不知道林轩凤那几个银子够不够的。 拿出几个银光闪闪的元宝,在她面前晃了晃。 老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抓过银子,俨然道:“琬儿就在撷香院。公子请随我来。” 我把扇子举起,对着尉迟星弦贼笑了一下。 两人跟着老鸨进去了。 撷香院。 院如其名,四方飘香。 吹过院内的风,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甜甜的橘黄色的风。 沿着这条道愈往前面走,花香就会愈浓烈,幽渺如歌。 还没走到里面,就已听到了女子们嬉笑的声音。 那笑声好象花蕾开放时那样,动人清脆,娱心悦耳。 近了,却见里面丝绸翻飞,花瓣乱舞,一个个衣着华丽鲜亮的女子正在群中四处奔跑,像是在跳舞,又有些杂乱无章。 仔细观察了片刻,才发现她们是在玩捉迷藏。 老鸨正待讲话,却被我拦住了。 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幕。 没有一丝作态,童心大起,这样的女子是最美的。 果然上天是偏心女儿的,各个生得玲珑剔透,娇柔若水。 裙扇招香,歌桡唤玉。 歌舞留春春似海,美人颜色正如花。 心情大好,没注意她们说话。 不过多时,美人们纷纷退向了一旁。 我往前走了一步,左顾右盼,不知她们玩的什么名堂。 一个穿着富贵锦缎衣裳的年轻公子忽然从院内的银杏树后走了出来。 那公子个子似乎比我矮些,眼睛上蒙了一条黑色布带。 头上系了紫金发髻,余留长发且及胸膛,略有些棕色,却十分柔顺明亮。 只见他脸颊极小,面色如玉,唇色微淡,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似乎正摸瞎四处搜寻着那些四处流散的女子。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笑意越来越明显。 直走到我面前,他忽然停住了脚。 “飞絮?湖烟?烛画?还是……双燕?” 猜测过后,一把抓住我的手。 “‘玉手佳人,笑把琵琶理。’给少爷这么一摸,就知道这柔嫩又瘦削的手一定是我的宝贝琬儿,呵呵呵呵……” 他笑的声音变态极了。 让我想起了《无极》里的谢无欢。 竟说老子的手像女人! 我倒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他的手就一直这么摸来摸去,一直摸到了我的腰际。 “哦?绒布缎子,那还不是琬儿。是韶华吧?” 他十分不确定地勾了勾我的腰。 “腰身倒像是瑞雪。” 我简直要被他逼疯了。 正待破口大骂,却听他泄气似的说:“你不忙讲话。让少爷我最后猜一次。无论你怎么乔装别人,只要让少爷亲那么一下,保准你原形毕露……嘿嘿……” 那个“嘿嘿”还没嘿完。 他收紧了放在我腰间的力道,将我往前一拉—— …… ………… 软软的,软软的…… 吻……吻了…… 不仅仅是我,周围的女子们,包括尉迟星弦……都呆了。 他放开我,皱眉想了想,道:“怎么我感觉不出来?” 说完,又过来亲了一下。 连亲了好几下。 直到我惨叫出声以后,他才猛地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条。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39 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 一双如溪水般缱绻的大眼睛。 就这么,傻傻地,看着我。 两个人不知傻掉了多久。 一起狂呕出声。 他一边拿袖子蹭嘴巴,我一边呸呸吐唾沫。 时乖运蹇,绝对是时乖运蹇。 他蹭了半天,连嘴巴都蹭红了:“你这不知好歹的杀才,没见司徒少爷我在这里玩得开心,竟变态到这种程度!” 我欲哭无泪。 哭丧着脸,叹息道:“在下今天是为一睹名妓宣琬儿的绝世容貌而来,哪知遇到个龙阳子弟。” 那公子愤然作色道:“阁下若无断袖之癖,会傻站在那里让个男人亲么。” “就因为在下正常得很,才会因为一个男人乱摸而慌了手脚,公子请原谅。” “你……你……好不要脸!谁会想乱摸你了!” 他气得直跺脚。 “事实摆在眼前,无须多言。” 看他那小脸都气得红红的,说来也可怜。 可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服输。 “你……你给我记住,待我回去告诉我爹,非找人教训教训你!” 啧啧,好一个纨绔子弟,我这赝品果然比不上他这真货。 我微微欠身道:“好,那请司徒雪天公子带路,带在下回紫棠山庄。” 他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司徒雪天?” 年纪轻轻穿这么奢华,花这么多银子和女人玩,长这么秀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博学之人——虽然这点我不想承认,又姓司徒。 这样的人,京师能有几个。 我说:“这不用司徒公子费心了,刚好我在公子家居住,也好和司徒庄主谈谈公子在玉香楼的神勇事迹。” 司徒雪天急道:“你敢回去给我爹告状,我保证杀了你!” 我笑道:“杀?你用什么杀?” 他更是气极,跺了跺脚,却说不出话来。 果真如此,他不会武功。 只是……这真是那个所谓的“玉面书生”么。 令人不禁有些失望。 第十五章 紫棠山庄 京师长安,紫棠山庄。 首富司徒世寻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琴畅,武功高强,颇为和善。 二儿子则是“玉面书生”雪天公子。 正有司徒雪天,邪有雪豹沙蝎。 只要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人,不可能不认识这三个人。 只要是有关武林的事,几乎没有这三个人不知道的。 只要是拿过秘宝的人,很少有不拜托他们帮忙的。 正派人士打探消息都会找司徒雪天。 邪派人士则会找“雪山妖豹”苏姚和“金沙毒蝎”万沫昂。 万沫昂与苏姚原本是一对夫妻,后来因为关系不合而分开居住。 这两口子只会和有过不良纪录或是臭名昭著的坏蛋魔头打交道,而且名声越坏,他们的要求也就越低。 而司徒雪天则与他们相反。 不似那对夫妇,他替别人解谜都是根据自己心情和对方的人品而定的。 司徒雪天从小天资聪颖,熟读史书兵书,无数人称赞他为神童。 只是雪天有个行走江湖的致命伤。 不会丝毫武功。 此时见着他,觉得他的致命伤不是不会武功。 而是他的人品问题。 枉费我在听到他的事迹后还对他称颂一番。 枉费他老爹老娘赐予他一颗这么好用的脑袋。 这司徒雪天根本就是个还没长大,多驰骤车马以为乐的长安少年。 两人对峙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司徒雪天还是被老鸨劝走的,我和尉迟星弦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子进来收拾酒具。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啊”的一声,不小心跌在了我的身上。 我连忙伸手接住。 她慢慢抬起头。 双瞳剪水,粉色胭脂将一张桃花脸显得十分俏丽。 京师就是京师,连青楼女子都要比别的地方要美上许多。 我不禁春心一动,柔声道:“姑娘小心。” 那女子轻轻按住自己的头,摇摇晃晃道:“人家的头有些晕……” 一边说还一边往我身上靠。 嗯,虽然我喜欢美丽的女人,但是我不喜欢美丽却做作的女人。 我连忙让了一步,她扑了个空。 她又柔柔弱弱地晃到我怀里:“公子,人家摔晕了。” 谁来救救我! 我心中正发出悲鸣,便听见一声暗器划过空气的刺鸣声。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在空中闪过! 我四处搜寻那道光是从何处飞出的,观望了半晌都未发现有人出手。 低头对那怀中的女子道:“姑娘,你没事吧?” 手在碰到她肩膀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忽然软了似的倒在地上。 脸色发青,死于剧毒。 整个世界骤然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我吞了口唾液,往后退了两步。 转头看去,发现尉迟星弦早已不在此地。 撷香院里只剩下我……还有这个死人。 我的脑海中一下浮现了潇璎珞那张极度扭曲的脸,已经与这个不知名的女子的脸重合了。 第二个,第二个人了…… 我已经看到两个人死去。 我想拔腿就跑。 可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回绕。 不能走。 若不查清是怎么一回事,我周围的人会死得越来越多。 我蹲下身,心跳疾速地检查她的身子。 那女子的尸体慢慢失去温度,就像被抽了骨头一般瘫软。 恐惧到了极点。 手指已经变得冰凉。 终于在她的后颈处找到了伤口。 一支淡绿色的暗器。 深深插在骨中,浓黑的血浸泡在皮肤下层,却未流出。 这支暗器我认识。 重火境四大护法之一,琉璃。 当时我偷偷跑到重火境外围的时候,他就是用这个扎中我的脚。 所幸当时他没有喂毒,否则我就和这女子下场一样。 更是一阵寒战。 总有一天我会死。 因为想杀我的人,是重莲。 想起了潇璎珞的死。 再想想这个女子的死。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0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林轩凤……林轩凤!!! 我也来不及做其他准备,甚至没有和还在大堂内与妓女调笑的尉迟星弦,一鼓作气,冲出了玉香楼。 那时我真的像是疯了。 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撞散了无数人的包裹摊子,甚至很没礼貌地匆匆离去,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跑到几乎虚脱,发狂似的。 僭越了人体的极限。 如果林轩凤也变成她们那样,如果我连他也失去了…… 不,不,不,不!! 赶到紫棠山庄的时候,头重脚轻,脚软得几乎随时要倒在地上。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喉间涌出,几欲呕吐。 直冲到林轩凤的房间门口,却看到门板上一道鲜红色的血花。 我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团血。 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一样。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一下撞开门板,鲜血沾上了我的衣衫。 浓稠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一个蒙面黑衣人站在床旁,理了理头发,扯了扯自己腰间的衣裳。 接着高举着手中的大刀,正往地上挥去! 而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人,正是林轩凤。 我狂吼一声:“不要——!!!!” 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一样,什么都没想,直冲到林轩凤身上去压着! 那个黑衣人似乎收回了已出手的刀,可还是没有全收住。 一阵剧痛! 几乎要将我骨头撕裂开来,从我的肩传到了整个背脊。 我痛苦地大叫一声,抬头看见了那个黑衣人的眼睛。 那人手微微一颤,手中的刀差点落地。 说我下流也好,说我卑鄙也好。 我只能这么做了。 我闭上眼,伸出手,一下往那人的胸部抓去! 软的。 “啊!” 尖细的声音。 看她在整理头发拉衣服的时候就这么想了,果然是女人。 哐! 这下刀果真落地了。 伴随而来的是响亮的巴掌声。 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顾不得身上的伤,忍住剧痛,拿起地上的大刀,直逼她的咽喉! 她的眼中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虽然我大概已经猜出她是什么人了,可我还是伸手去扯开了她脸上的黑布。 一张看去有些天真有些活泼的娃娃脸,倔强的眸子。 朱砂。 她的眼中忽然露出了决绝的神色。 不会吧,这就想咬舌自尽了。 我一下捏住她的脸:“暴力女,你别做傻事,我不是卑鄙无耻之人。我会放了你。告诉你们宫主,他要想杀我,大可以直接动手……不要再残害我身边的人了。” 她愤愤地看着我。 眼中渐渐噙了晶莹的泪花。 “我怎么可能不自杀,重火宫的人没有改正的机会。失败了,只剩一条路——死。” 我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血流如柱。 暴力女人下手真重。 “宇凰,别杀她……” 回头看看,林轩凤那半死不活的还躺地上。 我放开朱砂,蹲到林轩凤身边,拍拍他的脸,啪啪两声:“你先管管自己吧,管别人做什么。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敢杀人么?” 林轩凤憔悴地笑了笑:“真好。” 我疑惑道:“什么好?” 林轩凤微笑着摇头。 朱砂站起身,擦了嘴角的血,道:“你竟就这么放了我,我现在可以先点你的穴再杀了你。” 我头都没转过去就说:“你不会的。” 朱砂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下转过头了,笑得龇牙咧嘴:“不信,因为你是女子。” 朱砂怒道:“你莫要小觑了女子!” 我说:“暴力女,你怎么这么笨的。又理解错了。我是说,女子温柔,有良心,不似男人那般狼心狗肺,我放过你,你不会杀我的。” 朱砂道:“胡说!我们宫主便是好人。” 我毫无迟疑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喜欢他。” 朱砂脸红道:“我没有!” 我说:“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但是你没法管住我的思想。你再不走的话我砍人了。” 朱砂道:“你……你有没有搞错,掌握你们生死大权的人是我。” 我说:“我可以摸你第一次,你信不信我摸你第二次?” 朱砂的脸更红了:“你……你……我杀了你!” 说完举起刀就要砍我。 这回我不怕了。 抬起脸,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砍啊,砍啊。” 憋了半天,她才憋出一句:“你去死吧!” 然后轰地砍坏了桌子,朝窗外跳去。 我在后面补充一句:“还好是一楼,否则摔死你这凶丫头。” 暴力女轻功也不错,已经没影儿了。 我蹲下身去,又拍了拍林轩凤的脸:“小轩凤,你没事吧?” 林轩凤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我:“没大没小,叫轩凤哥……” “现在你还计较这个,你看我的伤。” 说完把胳膊扭过去给他看。 一扭,扭出事了,血竟流得更多,痛得要晕厥过去。 林轩凤费力地撑起了身子:“你别管我,先包扎……” 话没说完,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原本已经血迹斑斑的衣服上又多了一滩鲜血。 他按住自己的胸襟,压着气说道:“宇凰……这事不可以让紫棠山庄的人知道。” “这我都知道。可是你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林轩凤道:“虽然我与司徒公子关系不错,可毕竟是在别人家里作客,招来血光之灾实在不合礼数。能瞒一日算一日。” 见他他嘴角仍淌着鲜血,心里竟有些酸涩,伸手替他轻轻擦去了。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眨眨眼睛,黑黑的眼帘垂了下去。 我捏了捏他的脸,调笑道:“我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老子抱你上床。” 我用一只手轻托起他的腰,将他扶了起来。 还好林轩凤比较瘦,否则就凭我这股力想抱人,难。 将他抱在床上放平后,发现他的脸红得厉害。 反复想想刚才自己说的话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1 ,这才反应过来。 林轩凤这天杀的色魔,又想歪了。 只是自己的脸也难免有些发烫。 我这人脸皮一向厚得可怕,若换作是别人,估计要被我戏谑到死。 但对林轩凤,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具体是什么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 大概还是因为他和林宇凰微妙的关系吧。 我坐在床边,龇牙咧嘴地替他盖了被子。 肩膀要裂开了。 我扯着嘴说道:“暴力女打你哪了,看你吐血像瀑布似的。” 林轩凤的嘴唇苍白得厉害:“我受了内伤,调养几天就好,没事。” 我咚咚地敲起他的脑袋:“你以为我是笨蛋么,内伤厉害还是外伤厉害我会不知道?” 林轩凤咬咬唇,别过脑袋去。 “喂喂,你不是大姑娘吧,别扭啥啊。” 我把他的头拧了过来。 他直接闭上眼睛不看我。 “你说不说话的,再不说我敲你脑子。” 举起手就要打他。 林轩凤睁开眼睛,嘴唇轻轻抖了几下:“你又去青楼。” “你以为老子是你?跟大家闺秀似的天天呆在房里不出门,你不喜欢烟花之地,不喜欢美丽女子,我可喜欢得紧。” “你……我不想理你。” 他的又紧咬住嘴唇,却依然在微微颤抖。 “你又摆出那副德行!不要这样别扭好不好,让人觉得你像个喜欢男人的娘儿们!” 他的眼中似乎有异常晶莹的泪光在闪烁。 完了,说错话了。 果然,翻脸了:“我本来就是娘娘腔,我本来就是断袖,你不要和我说话。” 说完翻过身去,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 臭小子又要哭了。 就他这样,还能上别人? 我直接怀疑林宇凰和他那叫俩女人恋爱了。 “我去青楼也只敢看只敢摸,不敢上的,不会弄脏你凰弟的身体。” 我拍了拍他的身子,没反应。 “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生气,烦死人。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温柔得很么。” 还是没反应。 “喂,林轩凤,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偏见又孤僻,老子没说自己不是林宇凰的时候你好得简直让我想叫你娘,现在你越来越女气不说,看到我还跟看到蟑螂似的。就算我不是林宇凰,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身体还是他的吧,你太不给老子台阶下了。” 林轩凤还是转过头来,气得浑身发抖,没过一会,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竟被我气吐血了,我功力不浅啊。 我一边拿了帕子替他擦脸一边说:“你这孩子别这么容易动怒,生气对身体不好啊。” 他一下将我的手打开:“你真让人烦,我看到你就心烦!你……你给我出去!!” 怒! 我也怒了!! 林轩凤你这臭小子太不知好歹了,我对你好,替你擦脏血,你竟说我讨厌,还说看到我就烦! 我倏地站起身,板着脸道:“出去就出去!” 耍大少爷脾气谁不会啊。 我甩了手中的帕子,踢掉板凳就往门外冲去。 身后的林轩凤带着哭腔喊道:“林宇凰,你……” 我停了停,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摔门而出。 隐隐听到林轩凤在房内咳嗽的声音,还有拼命压抑住的呜咽声,大概又吐血了。 心里乱成一团,一脚踢向楼梯。 妈的,痛死我了。 偷偷摸摸地跑出了紫棠山庄,打算找个药店包扎去。 走在路上,回头率那才叫高。 就跟没看过人流血似的,看看看,看什么看。 老远看到了一个大大的“药”字。 想都没想直冲进去,里面一片黑黢黢。 浓浓的药味有些刺鼻,我捂住鼻子,却忘了肩膀上还有伤,惨叫一声。 药店的大夫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小伙子,安静一点。” 我匆匆跑到他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伤口,急道:“大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快救救我……” 大夫道:“叫你不要吵,不就受了点小伤……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站起身,盯着我的刀伤看了半天。 “这人的力道好大,伤口宽却不深,要不是武功不够精纯就是性格过于浮躁。” 暴力女应该属于后者吧。 “大夫您老帮我治治吧,光看没用的……” “小伙子,毛毛躁躁的,活该给人劈。” 我忍,我忍住不说话。 那大夫就从医药箱里慢吞吞地拿出了纱布,跌打膏,又慢吞吞地替我上了药。 等全部包扎完的时候,我已经快睡着了。 我站起身,笑眯眯地说:“谢谢大夫,我走了。” “哎哎,等等,你还没付银子呢。” 银子?银子…… 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空空如也。 腿软了,这下糗大了。 “那个,大夫……我好像银子不在了……” 大夫道:“对于你这种无赖,老夫见多了。什么都别废话,别说你家里穷什么的,在我这里做一个月长工就当补偿。” 咦?他怎么知道我要说家里穷。 “大夫,拜托您……” “不行,不行!” 就在我想一下踢翻板凳逃跑的时候,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我正准备伸手去捞,谁知那大夫的速度比我还快。 大夫喜笑颜开道:“公子想买点什么药……” 没再说下去,双眼直直地盯着我身后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结果吓得差一点摔到地上。 身后的人双眸若水,青丝如云,正弯了细长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我。 淡衣。 此时的感觉……还真的是几日不见如隔几年。 我抓抓脑袋,笑了笑:“那个,好久没见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韩淡衣笑着摆摆手,又对着那大夫指了指我。 大夫道:“公子是想给这小子付银子么?” 韩淡衣点头。 大夫道:“没问题,没问题。” 可那双绿豆眼却一直在韩淡衣身上扫来扫去的。 韩淡衣也没觉得不习惯,只又笑了一下,轻轻拽住我的手,往门外走去。 我不自然地甩掉了他的手,干咳两声:“那个,你家住哪?” 韩淡衣没有回答我,又一次握住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2 了我的手。 他的指尖明明是冰凉的,可我的手却开始流汗了。 “淡衣,这样不大好吧,小孩子牵牵手无所谓,咱们都大人了,你就……” 直接怀疑韩淡衣这家伙的耳朵也聋掉了。 完全无视我。 他牵着我的手,就这么一直穿过了大街小巷,似乎很熟悉这里的路。 长安街道上,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座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 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街道上有轿子、骆驼、牛马车、人力车,有太平车、平头车,形形色色,样样俱全。 但是没有一个人在看到韩淡衣的脸后能移开视线的。 一个也没有。 我现在终于明白第一次看他时看呆了并不是自己的过错了。 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自然有人会让出一条道。 开始还十分紧张,可是走了一段以后,周围的景色在慢慢消失。 只有触碰到他手心细腻温软皮肤的感觉。 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脸上似乎有火在烧…… 他一直没有回头,直将我带到了紫棠山庄外面。 他在我手心写道:你不开心,我回去。 我连忙解释道:“没啊,你想多了,我只是今天遇到了点烦心事而已。” 他写道:可以说么。 我又想起了林轩凤满眼泪水的样子。 真的烦心。 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韩淡衣写道:别勉强,我走了。 然后抬起头对我笑了笑,似乎是想让我安心。 只是我不争气。 那样的眼神只让我越发心神荡漾。 他放开我的手,打算离开。 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傻乎乎地笑了:“淡衣,我第一次来京师,跟个土包子似的,你带我在城里逛逛吧?” 韩淡衣怔了怔,默默不语。 我心中暗念道:老天保佑,不要拒绝,不要拒绝,不要拒绝…… 刚有这种想法就想甩自己一锅贴。 我绝对有哪里出毛病了,绝对是。 明明没过多久,可这一瞬间的等待就像是过了亿万斯年。 韩淡衣微笑着点点头。 我就差没跳起来欢呼了:“太好了!你先随我进去一下可以么,我身上脏兮兮的,想先沐浴,我动作很快的,你等等我行么。” 韩淡衣这才在我手上写:受伤了。 现在才发现么。 有点不爽。 不对,我干嘛不爽…… 我挥挥手道:“没事没事。先进去吧。” 拖住他的手,迈了两步,却发现有些不妥,本来打算甩开,却看见了他柔若春风的笑。 嗯,只是牵牵手而已……没什么吧? 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得整片山庄树木苍翠欲滴。 娇嫩的树叶在草坪上投下了一道道浓绿色的影子。 树影摇曳,繁花似锦。 藤条攀爬过行廊上方的石柱。 亦是在道路上划下一条又一条的深色斑纹。 当我打了满满一桶水以后才想起自己身上有伤,不能沾水。 站在院内发了好一会呆。 紫棠山庄富贵的红楼,飞檐反宇,雾阁云窗。 起码得洗个头,否则整个脑袋都是血腥味。 我拿了皂角,将长椅和木盆都搬到了草坪中。 这样弄湿了也不用拖地,嘿嘿。 阳光明媚,水汽腾腾。 我将半个脑袋泡在水中,扯得肩膀上的伤剧痛。 “啧啧啧啧……我的娘啊,痛啊。” 忍不住苦叫道。 受不了,打算换个姿势。 刚直起身子,却看到了站在回廊饕餮图纹石柱旁的韩淡衣。 我大致想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造型,口呆目钝地看着他。 混身是血的衣服。 像个下田农民一样卷起的裤脚。 湿漉漉又杂乱如稻草的头发。 我弹了弹仍在滴水的手指,无奈道:“淡衣大哥,您老先出去行么。您没看到小弟正在洗头吗?” 韩淡衣似乎没有怎么介意,浅笑着搬了板凳,走到我的身边。 我急道:“我这样很没型啊,我最怕没型了,你出去先等我好不?” 韩淡衣将凳子放在长凳的边缘。 扶住了我的双肩,将我按在了长椅长躺着。 水流到衣服里去了。 难受。 我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又一次被他按了下去。 看他卷起了袖子,半晌我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茫然道:“你想给我洗?” 他笑着点头。 “不要啊,不要……” 这声音简直像是被强奸。 韩淡衣却没有理会我,半侧着身子,径自舀了水,倒在了我的头上。 温暖的水从我的头上缓缓流下。 呼,好舒服。 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四肢,甚至想伸个懒腰。 韩淡衣将皂角揉碎泡开,一点点涂抹在我的头上。 我忍不住笑了笑:“你洗毛功很厉害,谢你啦。” 韩淡衣顿了顿,似乎是被我那个“毛”字给吓着了,接着又继续在我头上轻轻按摩。 揉了一会,他又舀了几瓢水,将那些泡沫清洗了去。 “淡衣,你喜欢什么植物?嗯,你现在手不能动,我猜猜……你一定喜欢莲花,因为你的颈子上有莲花,我说得对不对?” 韩淡衣想了想,摇头。 “原来你不喜欢……可是我很喜欢莲。” 韩淡衣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以前没好好用功,就背了这一篇课文。嗯,我是很喜欢莲花的,一直觉得莲花高贵淡雅,只是前段时间不喜欢了。” 韩淡衣的动作又慢了下来。 “我很讨厌一个人,可能你也猜出来是谁了。我心里明明清楚他和莲花并没关系,可我现在一想到这两个字,就觉得难受。” 一边絮絮叨叨念着,一边深深叹气。 真的是不愿想起的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3 回忆。 “可能你会觉得我这人很没救,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别过头去看他。 瘦瘦的脸颊,细长的眼睛,颈间嫣红如血的莲花。 “但是现在我又喜欢莲花了。你猜猜是为什么?” 韩淡衣怔怔地看着我。 我指了指他的颈项,灿烂地笑了:“这个。”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或许是因为你不会说话吧……我觉得很安心,一和你待在一起我就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是个很好的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强调“朋友”二字。 大概只是执着吧。 韩淡衣有些惊愕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笑,懒洋洋地闭上眼,都有些睡意了。 就是阳光刺眼了些。 闭了眼都感到一阵晕眩,眼皮被照得有些胀痛。 将眼闭得紧了些。 正打算用手挡住阳光,忽然一片漆黑。 睁了眼,看到韩淡衣将头靠过来些,刚好把光遮住。 只是……距离近得让人有些害怕。 我吓得倒抽一口气,没忘补充一句:“谢谢你啦,自动太阳伞。” 说完侧过头去看他,贼笑一下。 只是这么一看,就什么都忘了。 两个人的视线在温暖的阳光中相互碰撞。 整颗心骤然紧缩。 韩淡衣轻轻地眨了几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跟着微微震颤。 一时间,几乎忘了呼吸。 风吹得树叶儿沙沙作响。 空气中混杂着皂角和芳草的清香,还有他身上淡而不易察觉的香味。 他用有些湿润的手搂住了我的颈项。 熟悉的容颜离我越来越近。 我浑身都跟着收紧了,却忘记了什么是反抗。 坠落,沉沦。 于那双从第一次就轻易让人迷失的瞳仁中。 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温暖的怀抱,柔软的唇,让人彻底失去自我的吻……… 院内一阵阵鸟鸣声传过。 除此之外,宁静得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了开来。 韩淡衣脸上微微泛起了桃红,看上去分外妖娆,惹人怜惜。 估计我的脸上泛起的可能就是血红了。 我眼神忽悠地看了看别处,就是不看他。 此时心中只有一种感觉。 天崩地裂。 我也不管头发是不是湿的,一下跳起来。 我…… 我做了什么事?! 一个男人来吻我,我不但没有给他两拳头挥过去再甩下一句“他妈的你去死”转头就走,还和他抱着吻到忘情! 我简直想哭。 韩淡衣抬起头有些无辜地看着我。 鬼迷心窍,绝对是鬼迷心窍! “韩公子,方才我们的头都有点昏,到明天,这事就可以忘掉了。” 我毫无头绪地冒出这一摊话。 韩淡衣伸手抓住我,跟着站了起来。 我真可以挖个地洞跳进去再把自己埋了。 他用另一只手用力勾住我的腰,将我紧贴住他的身体。 我轻喘了一声,脸更是红得无以复加。 他……他那里顶着我。 “我不是断袖,我喜欢的是女人,你放了我好不好?” 我用摇摆不定地目光看着他。 韩淡衣的手松了些,可是两片诱人的唇又靠了过来。 我吓得倒退一步:“我们还是少见面的好。这样实在太奇怪、太奇怪了!” 猛地转过身,飞快跑掉了。 也不知道身后的韩淡衣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沿着紫棠山庄的回廊跑了好久,终于累倒在了一片草地上。 蜷缩在那里,却再也不敢展开四肢。 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男人的身体是最诚实的。 就像此时,我清楚自己出了什么事。 竟因为一个男子的吻而起了反应。 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男人身体绞缠激情做爱的样子,恶心得几乎反胃。 只有自己解决了。 努力让自己去回想玉香楼那些美丽女子的娇艳姿态和婀娜身段。 可是当身下的欲望一波又一波地往外涌时……脑中出现的人,竟是韩淡衣。 赤身裸体,香汗淋漓,眼神半醉的韩淡衣。 完事后,泄气地躺在草坪上。 面无血色,冷汗沿着额头涔涔流下。 我不敢相信。 我真的不敢相信! 从十四岁被老爸打哭以后,我就再没哭过。 可是此时我的眼泪竟然就这么毫无忌惮地滚落下来。 又羞又愧。 无论我是否回得去,我都要在社会上生存。 别人会怎么看我,别人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 鄙夷,同情,嫌恶,还是怜悯?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真的不想…… 晚上去找林轩凤,想给他道歉。 从窗口看去,果然他还躺在床上睡觉,沉睡的样子很像一个对外人毫无防备的婴孩,天真又纯粹。 既然他睡了,改天再来。 刚踏出去一步,余光却看到了一道红影。 我连忙收了腿,悄悄靠过去看。 一个男子穿着一身绛红衣裳,领口处还有一些火红色的羽绒。 走到了林轩凤的身边,悄悄坐在他的床旁。 竟是花遗剑。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倒了药,喂在林轩凤干裂的嘴唇里。 林轩凤蹙了蹙眉,似乎要将药丸吐出来。 花遗剑捏住他的下颌,硬生生地将药逼了回去。 林轩凤在昏迷中痛苦地吞下了那粒药丸吞下去,轻咳了两声。 花遗剑替他理好被子,然后就坐在床前看着他发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还在发呆。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还在发呆。 三盏茶…… 我都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只觉得困得不行,头往前轻轻一靠,那窗子就喀地响了一声。 花遗剑愕然转过头往这里看了一眼,然后迅速跳出门去。 反复思索。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4 是什么动力可以让花遗剑这个只知道练武的大木头盯着一个大男人看这么久? 又想起了他临走前的话。 醍醐灌顶。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到了林轩凤的身边坐下。 烛光下,林轩凤的五官精致得像是雕刻出来的。 只是那颗绛色美人痣黯淡无光。 本来不打算打扰他,但是这下改变主意了。 “轩凤哥,轩凤哥,起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他立刻就醒了。 有些迷蒙的眼睛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充溢了惊喜的光芒,却又在下一秒暗了下去:“宇凰……你来了。” “怎么,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他的脸上微微一红:“白天是我错了。” 我看了看他被子上的血迹,心里难受到不行,轻声道:“你没错。是我不对这个身体负责。” 林轩凤道:“其实今天朱砂,她对我说……” “她说什么?” 林轩凤道:“没,没什么。” 见他不想说,我也没多问,转而道:“以前花大哥有对你说过什么比较奇怪的话没?” 林轩凤道:“没有。” 但是想了一会,又说:“不对,好像有那么一次。那时我们快到京师了,他来问我……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会不会不再喜欢你。” 我说:“哈,他不知道我不是林宇凰。” 林轩凤忽然用一种可以说得上是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你……不问我如何回答的?” 我自信地说:“你怎么回答的,我已经知道了。” 林轩凤有些窘迫地笑了:“嗯,说得也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丫鬟走进来道:“林二公子,小少爷回来了,说要见您。” 我挑眉道:“哦?还有谁?” 丫鬟道:“老爷也在那里。” 我笑:“好啊,我这就去见他。” 司徒小雪天,想整我?哼哼。 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第十六章 司徒雪天 老远就看到了那打扮跟个孔雀似的司徒雪天。 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面前。 肯定是他老爹。 除此之外,他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那公子身穿白衣,脚穿白靴。 眉清目秀,举止高贵,气质淡雅而出脱。 嘴角挂着清远的笑,看去有几分青衣气质,却又不似青衣那般寒酸。 京师诸多才子佳人。 又是个容貌翘楚的人物。 又是个专门欺骗纯情少女的风流公子。 见我来了,三人都一起转过头来。 司徒雪天首先对我露出了一抹深意的微笑,颇有礼数地说:“林二公子,久仰久仰。” 说完撑开题了瘦金字体的雪香扇,轻轻摇了摇。 扇柄上挂着的桃花香囊左右摆动,花香四溢。 我顿时傻了去了。 这家伙太会装了吧? 还好我反应算快,立刻抱了拳,粗声粗气道:“好!兄弟好!” 司徒雪天怔了怔,他身旁的公子却轻轻笑了。 司徒世寻道:“宇凰,以前经常听轩凤提到你,没想到你也是一表人才,为人又如此豪爽,实在不错。” 我又抱拳“豪爽”地笑了:“司徒伯伯好,司徒伯伯如此年轻就有这么厉害的两个儿子,宇凰发誓以后要和司徒伯伯一样威震四方!” 司徒世寻笑得格外舒心。 这马屁拍对了。 司徒雪天道:“可惜我大哥不在庄内,否则该叫他来目睹一下林二公子的风采。” 我看向他身边的公子:“啊,这位不是司徒大公子么?” 司徒雪天道:“不是,这位公子姓桓,是在下的结拜兄弟。” 我说:“桓雅文。” 那公子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林二公子可认识在下?” 司徒雪天对他笑道:“大名鼎鼎的‘酒惠圣人’,有人不认识么。” 我又抱拳道:“桓圣人啊,久仰大名,崇拜。” 桓雅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林二公子说话太客气了。” 嗯,的确是大名鼎鼎。 为人温柔和善,人缘颇好,做尽善事,还抢了哥哥的男宠。 不过换作我是那个被抢来抢去的男宠,我都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和一个相貌狰狞又邪恶无比的大魔头待一块,不想逃跑都难。 司徒世寻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哎,雅文,凡事还真是有得必有失。六王爷得了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孩子,可惜,玉儿他……” 玉儿大概就是梅影教主吧。 桓雅文的脸色变得有些黯淡:“其实哥哥他心肠并不坏。” 司徒世寻道:“哎,玉儿竟然还迷上了男人,一个温采不够,现在又来了裴垣薰和黎子鹤……对了,温公子还住在碧华宅么?” 桓雅文道:“在。” 司徒世寻道:“早日让他离去罢,伯伯知道你和他是清白的,可别人不知道。江湖上不利于你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桓雅文的脸色更难看了,沉默许久,道:“司徒伯伯,雅文今日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司徒世寻一下不知如何接话了。 桓雅文说罢便走了出去。 司徒雪天见状,对桓雅文道:“桓大哥,晚些我去找你。” 他背着自己爹爹对桓雅文眨了眨眼睛。 桓雅文微笑着点点头。 司徒雪天转过身对司徒世寻道:“今年初秋时节泰山上的天蚕灵芝就要长成了,爹,要派人去取么。” 司徒世寻道:“你要想去玩也可以,不过要带上会武功的人。” 司徒雪天的脸上微微一红:“谢谢爹。”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三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 我正准备找点话题来说,却冲出来个家丁:“老爷,老爷,不好了。” 司徒世寻道:“什么事。” “玉香楼被人劫了!” 司徒世寻一下站起身:“那些人什么来头?” “不知道,只知道是有人劫色,是想去抢宣琬儿的。” 司徒世寻道:“怎么回事,雪天,你带人去看看。” 司徒雪天点点头。 我突然想起星弦可能还在那里,对司徒世寻道:“司徒伯伯,我也想去。” 司徒雪天眼神怪异地看着我。 懒得理他。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5 然后我们就带了一群人走出了紫棠山庄。 司徒雪天哼了一声,露出的表情与在山庄内截然相反。 这变脸王。 我笑眯眯地说:“久闻司徒雪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我想问你几个很简单很简单的字谜,你说好不好?” 司徒雪天冷笑道:“哼,就你?” 我笑得不伦不类:“就我。” 司徒雪天道:“答出来了怎样。” 我说:“答出来了任你处置,不过答出来了……嗯,你得叫我一声宇凰哥。” 司徒雪天道:“除了我哥和桓大哥,我不叫别人哥。” 我笑:“你没自信了。” 司徒雪天道:“好,你说。” 我说:“总共就四个问题。米的妈妈是谁?米的爸爸是谁?米的外婆是谁?米的外公是谁?给你半盏茶的功夫去想。别的不多说。” 司徒雪天懵了似的看着我:“这算什么问题。” 我说:“啊哦,你输了。” 司徒雪天立刻道:“没有。等我想想。” 我点点头。 走了好长一截路。 司徒雪天还是一脸疑虑。 “大哥,一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想不出来么。” 司徒雪天不耐烦道:“你等等,我再想想。” 还用扇子敲敲自己的脑袋。 然后我又等啊等…… “小雪,两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 没反应。 我拍拍他肩膀:“小雪,我们快到玉香楼了。你就算猜出来都算错,我告诉你答案好了。” 他似乎也放弃了,轻叹一声道:“你说吧。” 我说:“米的妈妈是花,因为花生米。米的爸爸是蝶,因为蝶恋花。米的外婆是妙笔,因为妙笔生花。米的外公是苞米花,因为既抱过米,也抱过花。” 司徒雪天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啧啧,真是太爽了。 我在他脑袋上敲了敲:“乖弟弟,叫哥哥吧!” 司徒雪天扬起有些怨恨的小脸看着我,咬牙切齿道:“宇……凰……哥……” 真像冤魂。 其实我也是捡现成便宜,这样就得意了,嗯,实在良心不安。 可是司徒雪天脸上的阴霾很快就退去了,忽然对着我身后笑了一下:“啊,韩公子!” 我立刻转过头去看。 左顾右盼,没半个人。 转过头,狐疑地看着司徒雪天,结果刚好碰上了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嘿嘿,韩公子,我没猜错吧?宇、凰、哥。” 我的头皮一下麻了:“你在说什么。” “韩公子才住进京师短短几天时间,满城的人都知道他了。绝美的容貌被人们称颂为‘重莲再世’。无数女子为他倾倒,甚至还吸引了大批男子。例如说……” 他不说话了,只是那么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一紧,说不定他看到我和韩淡衣在草坪里……但还是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你想哪去了。” 司徒雪天道:“随便说说你就信了,幼齿。” 原来他是随便说说的。 我怒。 一脸阴笑道:“小雪,你老爹是很反对断袖的,你天天想着这些东西,能行么。” “那倒也是。”说到这,想了想,急道,“慢着,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天天想!” “啊,快看,玉香楼到了。” 我匆匆忙忙往玉香楼跑去。 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传出乒乒乓乓东西摔碎的声音,以及女子的尖叫声。 许多衣冠不整的嫖客和妓女都在往门外冲。 我偷偷摸摸跑到门前,听到了一个男子怒吼的声音:“快把宣琬儿交出来,老子今天要把她带走!” 嗯,很像土匪。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不是尉迟星弦那小子的声音么。 我探了个脑袋进去看,尉迟星弦站那里,身上已经挂彩了。 这小子真爱充英雄。 那人怒道:“大爷外号‘活阎王’,得罪了老子,比得罪了真阎王下场还惨,你死在这里吧!” 他说这话时,我就只想笑。 可他一拳打到尉迟星弦的脸上时,我就笑不出来了。 不是因为尉迟星弦有多惨,而是因为他摔了。 他摔了,背后的皮肤就露了出来。 星型刺青。 尉迟星弦抬起头,刚好看到我。 连忙扯好衣服,屁颠屁颠跑到我身边:“宇凰你来了,这老不死的欺负我不会武功,还想劫持琬儿姐姐。” 说完,朝那“活阎王”做了个鬼脸。 我还处于惊愕状态中,根本反应过来。 身后传来了一个不屑的声音:“原来是这种小人物,早知就不来了。” “活阎王”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已经被司徒雪天带来的人包围了。 尉迟星弦揉着身上被摔伤地方,心不在焉地说:“哎,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我说:“你说什么?” 尉迟星弦道:“琬儿姐姐啊,我说要回来看她的。” 我想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星弦,你背后那个刺青……” 尉迟星弦睁大了眼,老半天才颤声道:“你……你不会也是……” 我低下头,轻叹一声:“我也在寻找‘六美’。” 他没有回话。 我小心地抬起头,正巧碰上了他有些冰冷的目光。 “星弦……我……” 尉迟星弦漠然道:“所以,你就要叫我回去,对么。” 我没有说话。 咬咬牙。绝不能退让。 尉迟星弦道:“的确如此,薛红说了,只要我们给人发现了,就得回去。若不回去,下场会很惨。我还是不想死的,我会走。” 看着他转身出去,我一时自责得想给自己一耳光。 连忙追了两步,大声道:“星弦,我会救你出来的。” 他回头,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我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等我找完了所有人,就会去救你出来!” 尉迟星弦沮丧道:“薛红……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物。” 我垮下脸,异常认真地说:“虽然林宇凰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但是潜力是无限的。你认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么。” 这倒把他逗笑了:“真的?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着琬儿姐姐了。” 我说:“呃,琬儿姐姐,是宣琬儿么?” 难得看到他脸红一下,但是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6 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嗯,就这样,说话别不算话。” 说完挥挥手,跑了。 这……这家伙实在太单纯了吧。 这时司徒雪天忽然道:“你在寻找‘六美’?” 我点点头。 他皱眉道:“你也想寻找那两本秘籍?” 我又点点头。 他竟露出了很鄙夷的神情:“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 我干笑道:“小雪,你激动什么,莫非你是‘六美’之一?” “你真无聊。” 司徒雪天瞪了我一眼,走出门去。 天色已晚,街道上灯火通明,鬻容美人风流潇洒,柳娇花媚。 忽然一个蓝色的身影从上空闪过。 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轻功如此高强的人? 仔细看去,只见一个蒙面女子飞速在房顶穿梭。 换作是别人可能不认识她,可我认识。 头上别了一支金蝶发钗,蓝色绸子绾着发纂。 重火宫的人。 我看了看司徒雪天,却见他头也不回地朝回去的方向走去。 我轻轻跃上玉香楼的房檐,追着那名女子跑去。 眼看她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她却突然跳下了房檐,从一个客栈的窗口处翻了进去。 我跟着跳到那里,心惊胆战地跳在窗沿旁。 那蓝衣女子的声音我依稀记得,听她说道:“是韩淡衣,对不对?”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宫主的命令,无人能违抗,就是你楚微兰格外受到宫主庇护,也不可以。” 是海棠。 他们为何会提到韩淡衣? 然后好像是朱砂在说话:“喂,宫主说了,这是四大护法的任务。” 楚微兰道:“哼,朱砂,你别忘了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事,这事整个重火宫的人都知道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才是真的。” 朱砂怒道:“你你你……你少管我的事!” 楚微兰道:“我也不想管,我只想知道是不是韩淡衣。” 朱砂道:“是不是不用你知道。等我们把人都除了干净了,你就知道了。” 楚微兰发嗲道:“海棠姐姐,告诉我吧……” 海棠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朱砂道:“哼,楚微兰,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莫非你喜欢上宫主了?” 楚微兰冷笑道:“我喜欢宫主是谁都知道的事。不像某些人,明明喜欢,又不敢说出来。” 朱砂道:“你少胡扯!你以为我是你么。” 楚微兰道:“你当然不是我。啧啧,就凭你着姿色,能得到宫主的心么。” 朱砂勃然大怒:“你!你这丫头太放肆了!” 挥刀的声音。 里面当当响了几声,便又被海棠的鞭子声停止了。 冷静下来反复琢磨他们的说话,徒然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下一个人,或许就是韩淡衣。 第十七章 长安河畔 悬在半空中实在是一件让人心寒的事。 更让人心寒的是,你已经悬在半空了,这时有人发现你在偷听他们讲话,然后走过来捅你一下。 我的遭遇就是这样。 朱砂的刀柄碰到我的腿时,我险些摔下去。 我忙叫一声:“暴力女,不要杀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朱砂道:“你竟在这里偷听,给我进来!” 我羞涩道:“男女授受不亲,私闯女子闺阁是不合礼数的。朱砂姑娘还是让我走了吧。” 朱砂就是火爆,又气得用刀捅了捅我的腿。 要不是我手紧紧攥着房檐,估计已经自由落体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要被她捅下去的时候,仙女降临了。 仙女就是海棠。 那温温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林宇凰,我们放你走。但是,你不可以把今天听到的任何事情告诉莲宫主,你能答应我么。” 我用力点头:“当然,当然,你们那被大红莲花爬了全身的老大重莲我是不想再看一次。我怎么可能跑去漏各位姐姐的秘密呢?” 这回捅我的人不止是朱砂,还包括楚微兰。 “放肆!宫主的名字岂是你这等下人能直呼的,你再说出这种话我现在就取你小命。” 她拿了一个茶壶盖子就朝我扔来。 就连海棠都说:“林宇凰,你不可以这样说我们的宫主。” 天杀的重莲。 你就是给一群女人呵护长大了才会变得如此变态。 就连仙女姐姐都这样说我。 我竟这么轻松地就给她们放了回去。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匆匆忙忙跑出客栈,四处打听韩淡衣的住所。 很轻易就知道韩淡衣买了沿着河岸的房屋,隧急速赶去。 刚到河岸边,看到一群女子正站在一栋雪白色的房子附近绕着转,面颊微红。 没错,就是这栋。 又飞速冲到门前,用力扣了几下门。 砰!砰!砰! 里面一片寂静。 周围的空气似乎静止了。 身上的肌肉开始紧缩。 难道……难道朱砂她们已经提前赶来了? 砰!砰!砰!砰! 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声音。 几乎可以预见这道门背后的情景。 心开始狂跳起来。 浑身的血液都在贲张,似乎要爆破血管汹涌而出。 害怕又抱着一丝希望地站在门口呆了片刻。 哐!! 一个惊天动地的响声,几乎要划裂整片天空。 我一脚踹开了房门。 门轰然倒地,尘埃飞扬,灰烟四起。 我闭上眼,一鼓作气冲到了房子里面。 安静无人的房间里,细细的灰尘在整个房内缓缓落下。 嘭嘭,嘭嘭,嘭嘭…… 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喉间不断收缩,扩张,收缩,扩张…… 恍然间—— 一个雪白的身影。 清瘦高挑的身段,有些缥缈,有些梦幻。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所剩无几的灰尘纷纷扬扬往下坠落。 韩淡衣穿着亵服,站在房门前微微歪着头看我。 他只是站在那里,亮而柔顺的发依旧是那么随意地披散着。 清秀的脸颊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 一瞬间,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7 整个屋子变得格外的小。 而我和他之间那短短几米的距离变得格外的长。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我转头看了看门,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对不起,把你的门踢坏了。” 韩淡衣先是睁大了眼,然后一双眼又弯成了极是好看的弧度。 原本平稳的心脏一下又开始沸腾起来。 七上八下。 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今天是没办法修门了……可能会不安全。” 韩淡衣依然只是笑,也没什么行动。 我用手顶着下巴,做沉思状:“要不,我睡在客厅,你睡里面。虽然我武功不高,但是一般的小盗贼也是可以摆平的。” 红钉叔叔,我对不起你。 你那传授给林宇凰的好武功就这么给我糟蹋掉了。 韩淡衣的手轻轻扶着门栏,柔笑着摇头。 “呃……的确,我住这里不好。那我现在出去帮你看看有没有修理工。” 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尴尬。 我立刻站起身,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让人彻底无语的地方。 还没跨出大门,身后就传来了韩淡衣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我也还没来得及回头,整个脑袋就嗡的一声昏了。 韩淡衣从身后抱住我,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腰。 门外的道路上,雪色月光铺落而下。 干净而皎洁。 蝈蝈在草丛中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伴着水声,风动花丛声,引得人心旷神怡。 温软的唇轻吻上了我的脖子,蜻蜓点水。 我粗重地喘了一口气。 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巴。 “不要……”声音都变得底气不足了,“外面有人……” 说着往旁边靠了靠,想离他远些。 韩淡衣拉了门帘,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白皙的颈项上,红莲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在绚烂绽放。 细长的眼睛美得不可方物。 我的手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慢慢抬了起来,竟想要去勾住他的腰。 那双眼睛逼得我几近发狂。 只是……似曾相识。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人的脸。 满身嫣红色的红莲图腾,一双同样能引人犯罪的深紫瞳仁。 霎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动作轻却坚定地推开了韩淡衣,用手轻轻扇了几下:“这里空气不大好,我出去透透风。” 然后我就没再进去。 跟个傻子似的,守着个大男人的房子站了一个通宵。 很久没有熬夜。 而且是这种靠在房门前看着天亮的熬夜,压根没有过。 黑暗渐渐被光明吞没。 淡金黄色的晨曦从天边一点一点浸入灰蓝色的天际。 万道柔光,流水清冽。 河岸旁有不少妇女开始洗衣服,洗衣棒敲打着衣物发出沉闷的声音。 知了啾啾鸣叫。 肚子,饿了。 我费力地睁着眼睛,发现每次熬夜后看到别人起床,就会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岁或是大病了一场。 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紧张了一个晚上,发现该来的人根本没来。 也没敢放松,或许重火宫的人在下一刻就会赶来。 我不知我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如果她们执意要动手,十个我加起来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还不如去拜托小雪帮忙。 对,就是找小雪。 想到这,就准备赶回去。 但是刚站起来,房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女童端着装衣服的木桶走了出来。 看到我,面无表情却颇有礼貌地说:“这位公子,请问您是来找我们家公子的么?” 我摇摇头道:“不要喊他了,我马上就走。” 那女童嘀咕道:“像你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就是喊他,他也没时间。” 我有些窝火了,但是想想也没说话。 这时另一个童子的声音传了出来:“灵子,公子问是什么人。” 灵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一个眼睛亮得跟姑娘似的小白脸。” ………… 什么叫眼睛亮得跟姑娘似的小白脸,我打死你这混丫头! 里面传来了凳子翻地的声音。 我正准备伸手去捏那灵子的脸,韩淡衣就跑出来了。 他只随便披了一件浅青色的薄衫,垂在眉间的留海有些乱。 他一看到我,立刻转过身去把衣服系上。 一绺头发还微微翘着。 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狼狈过,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伸手过去帮他把头发理顺,搭在了肩上。 收回手又有些后悔了。 他微微张开嘴,然后又闭上了。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微笑道:“你肯定想问我为何没离开,是么。” 韩淡衣抓住我的手,不让我揉,然后点点头。 我说:“昨天晚上我听重火宫的四大护法说要杀你,所以我就来了。”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阳光照得他皮肤显得越发白皙,毫无瑕疵。 我知道他还想问什么,他想问我为何不在里面睡。 我没法回答。 我轻轻靠在门板上:“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来。要不,你先和我一起去紫棠山庄?” 韩淡衣摇摇头,手却抚上了我的眼睑。 眼神爱怜之极,让我的心跳禁不住又加快了拍。 我知道我肯定有黑眼圈了。 周围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我们身上。 还好早上人不多,看我们的人也就只有几个。 只是来一个停一个。 我慌忙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最近只要是和我有接触的人都被重火宫的人杀了,就连轩凤哥都差点……昨天她们提到你……韩公子,你跟我去吧。” 韩淡衣抓住我的手,轻轻写了一个字:林。 我疑惑地看着那个字,抬起头,却刚好碰上了他的目光。 他又接连写了两个字:轩,凤。 写的速度极慢,双眼却一直凝视着我。 我茫然地看着他:“轩凤哥?他怎么了?” 韩淡衣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立刻烟消云散,转而温柔地笑了。 我连忙往别的地方看去,人又多了几个。 咕咕。 不用怀疑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8 ,那是我的肚子在叫。 大眼瞪小眼。 “我等一会再来。” 把他推到屋子里。 他抓住我的手,一下就把我扯了进去。 他把我按在椅子上去坐着,接着自己跑到里间去了。 我一时摸不清头脑了,傻愣坐在那里。 趴在桌子上,发呆。 桌子上的茴香冒着寥寥青烟。 看着它渐渐变短,疲倦,却睡不着。 一缕浓浓的食物香味飘了出来。 我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 我本来就有胃病,这一饿,胃像是用刀在搅,疼得我直捶桌子,连冲出去买东西吃的力气都没有。 韩淡衣走了出来,手里端了一个碗和一个勺子,碗上雾气缭绕,香味直飘过来。 我两眼直盯着他手中的碗看。 一碗仍在冒着热气的莲子羹,羹浓稠如胶。 莲子如一颗颗米色的透亮大珍珠,反射着诱人的食物光泽。 他把勺子插在莲子羹里,对我微笑一下。 “给我的?” 他点点头。 “谢谢,大哥,太感谢了。” 大哥,你真像我老娘,好体贴。 我一下拿了勺,端着碗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好吃! 嚼了几颗莲子,感动得想直流眼泪。 “好香,吧唧吧唧……你请的厨师……吧唧……好厉害……” 他笑着摇摇头。 嘴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嗯……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做的?” 试探地问问,最好别是,否则我会想自刎。 他点点头。 “你……你会做饭?” 他又点头,忽然笑得格外开心。 我眨眨眼。 这个问题很好笑么。 却见他伸手拿了帕子,动作轻柔地擦着我的嘴角。 我这才反应过来肯定是我的吃相太难看了,脸微微发红地继续吃莲子羹。 很快就吃完了。 好像还是没饱,不过不好意思再找他要了。 他拿过我的碗,根本就没问我就朝里面舀羹去了。 我发现有时候我的食量还是很可怕的。 竟然吃了六碗。 最后终于揉着自己鼓鼓的肚子倒在了椅子上。 人果然是吃饱了就会想睡的。 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韩淡衣坐到我的身边。 一看到他靠近的脸,一下又清醒了不少。 他把我的手掌轻轻掰开,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凰儿。第十七章 长安河畔 清幽的河水,沿着半敞纸窗透漏出的一抹明媚阳光。 朝阳如赤金轻纱。 手心仿佛有温暖的热流拂过。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浓缩了,我所能看到的地方会聚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淡衣的人正似他的名。 淡雅的容颜,淡素的浅青衣衫。 他的手指仍停在我的手心,只是没有动。 而那两个字却像是炽热的烙铁,在我心底刻下了深沉的印记。 凰儿。 凰儿…… 他唤我,凰儿。 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整颗心渐渐变得温暖。 我看着韩淡衣的颈项。 娇红芙蕖郁然绽放,恍若灼烧焰火。 抽回自己的手,失了魂一般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喉结。 如果这两个字我能听他叫出来,那有多好。 韩淡衣握住我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 皮肤柔嫩光滑,就像是将手贴在了一块温热的美玉上。 我笑着说:“淡衣,你皮肤真好,就是脸太瘦,摸着不舒服。” 抽出另一只手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 淡衣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眼底有柔柔的波纹。 夏风吹过。 半敞着的纸窗被刮了开来。 长长的发丝在时明时暗的光线下,擦着瘦削白皙的脸颊翩然舞起。 两人的头发纠结缠绵,反射着如宝石般璀璨的光芒。 他伸出手勾过我的腰。 我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胸前。 短促的怔忪过后,心如擂鼓。 明明看得清眼前的事实,明明知道这种气氛很怪异,明明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很不正常…… 却不想去打破它。 他的手从我的衣服下摆悄悄探入。 慢慢游上了我赤裸的背脊。 呼吸加快了。 淡衣的双眼仿佛比以前更加明亮夺目。 阳光如金。 红莲似火。 他身上的味道熟悉而清新。 浑身瘫软。 四肢却在微微颤栗。 靠在他的怀中,双手已不加控制地环住了他的腰。 抱住他腰的手慢慢收紧,脸在他的胸口轻蹭。 柔软的布料,沁香如花。 细长的指在我的衣内四处游走。 滑过的地方,都有火苗开始悄悄燃烧。 风轻,香飘。 一切都恰到好处。 就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一个杀风景的女子声音响起—— “请问这里有人吗?” 精神一振。 猛然发现自己又一次被蛊惑了。 我一下从韩淡衣的怀里蹦出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角,干咳两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韩淡衣却没太大反应,朝门外看了一下,站了起来。 他刚转过身去,我立刻变得比刚才还紧张。 后悔到死。 我已经开始怀疑他是否在故意诱惑我了。 “狐狸精!” 心里这么想,竟然就骂出口了。 提心吊胆地抬头看着他,他转过身来。 滑亮的头发跟着从肩膀上落了下来,呈一条优雅的弧线。 眼中有浅浅的笑意。 我抓抓脑袋,笑道:“嗯,其实我是说门口那个女人。” 韩淡衣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我歪着脑袋看他。 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大笨蛋。 门外的女子又一次喊道:“有人没啊,没人我直接进来了!” 韩淡衣又看了看门口,轻微蹙眉。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手。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49 然后,微笑着,将手贴在了我的唇上。 …… 古人云:红颜祸水。 我现在只想说:红颜祸水,红颜真的是祸水! 我这么有定力的一个人,无论自己爬五指山多少次都不肯开色戒的人……竟就给这比女人还妖的公狐狸精迷到这种程度。 真想抱头痛哭。 韩淡衣还忙着在这里“媚惑”人,一个人就掀开门帘冲了进来。 有些刺眼的阳光跟着照射而入。 顿时整个屋子变得明亮无比,辉煌灼目。 站在门前的女子怔怔地看着我们。 蓝色的衣服在一片金黄中显得异常醒眼,如同山涧中清洌可鉴的泉水。 青丝绸缎素净醇淡。 金蝶发钗光彩溢目。 她看了一眼韩淡衣,轻呼道:“原来真的是……” 立刻收了嘴。 韩淡衣漠然地看着她。 她立刻摆手道:“韩公子,小女子楚微兰,只……只是来这里拜访一下的。” 韩淡衣指了指座位,却不带表情。 形式有礼,实则冷淡。 楚微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不知道。” 韩淡衣笑了一下,目光已经投向了门口。 好绝,对个姑娘竟可以如此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好,我这就走。”楚微兰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泪光在闪烁,“但是我想问一下,韩公子的眼睛……问题不大吧?” 韩淡衣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 浮起了凛冽如同千年冰封的雪山寒气。 楚微兰吓得倒退一步:“对、对不起,我走了。” 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我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韩淡衣。 竟连重火宫的弟子都会让他三分,他究竟是什么人。 想到他和重火宫扯上了关系,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跟着站起来,头一昏,扶着椅子摇了摇头。 摇摇晃晃走到他的身边道:“我原本以为她们要杀你,看样子是我想多了,我走了。” 他想伸手拽住我,却给我躲开了。 我打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困死我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第十八章 华诞庆典 紫棠山庄。 庄内张灯结彩,繁花万紫千红。 人人皆是精神抖擞,喜气洋洋,打点张罗。 许多人搬着巨大的箱子进入山庄。 问了人,才知道马上就是老庄主也就是司徒世寻父亲的六十华诞庆典。 老庄主司徒棠是紫棠山庄的创始人。 闻言他要庆祝大寿,届时只要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会登门拜访。 我走回自己屋子,看到了睡在我床上的林轩凤。 深蓝色的床帐,隔离窗外的阳光。 凤翎剑静静躺在床头。 林轩凤靠在软软的被窝里。 头发碎散披落在衾褥中,遮盖住了半边脸。 美人痣娇艳欲滴。 凝于眉心,如同绛红宝石。 曾听别人说,喜欢抱着枕头睡的人,缺乏安全感。 此时的林轩凤正将枕头紧抱在怀中,脸颊贴在柔软的布料上,柳眉轻颦。 没有更衣,没有盖被子。 蜷缩着身体,就像一个生怕受到别人伤害的小刺猬。 他又等我了。 不禁感到几分自责,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心虚。 我走过去,坐在床沿。 轻手轻脚地拉了被子,替他盖在身上。 被子铺落下来,鼓起一道微风,扬起了他两鬓的碎发。 忽然想起了我们刚离开乱葬村时的情景。 越来越难受。 摇摇头,把被子捻好。 林轩凤的眼睑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柔和妩媚的桃花眼此时竟像是失去了光彩一般,雾气蒙蒙,迷离模糊。 “宇凰,你可回来了。” 嗓子带着些病态的喑哑。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更不乐意了:“你睡觉不知道盖被子么?” 林轩凤答非所问:“下次不要再一夜不归了,我会担心。”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垂下头。 眉心的美人痣黯淡无光。 若换作是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他肯定又要被我好好打击一通。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没有一丝抱怨,没有一丝责备。 只有疲倦和气馁。 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说道:“轩凤哥,总觉得你最近变了很多。” 林轩凤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垂了下去:“你去找他了,对么。” 我知道他指的是谁,却不知如何回答,只道:“你说谁?” 林轩凤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算了。” 他将头靠在床栏上,一脸倦容,慢慢闭上了眼。 总不能一直这么相处下去。 我低声道:“我是去见韩公子了。” 林轩凤眼睛都没睁开,手抱双膝,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 看他回答得这么从容,我反倒有些手忙脚乱了。 林轩凤缓缓道:“那些是你的事,没必要告诉我。” 我自己很明白,总有一天要回去。 不能欠别人,自己也不可以吃亏,早日找到那两个宝物,早日离开。 我不是林宇凰,不能做不负责的事。 忘掉那些希奇古怪的遭遇。 忘掉这里的一切。 “你可以完全把我当成透明的。”林轩凤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有些发红,“反正我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对么。”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每一个字却沉重到让人难以负荷。 平时和他嬉皮笑脸惯了,一下提起这么严肃的话题,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轩凤突然笑了。 笑颜如雪般纯净,如流水般缱绻。 “如果你不曾告诉我你不是他,那有多好……” “如果我一直瞒着你,是骗了你,骗了我自己,更是负了他。” 难得认真了一次,结果说一说地又跑调了:“不过呢,你放心啦,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你的凰弟找回来。你呢,也就别太担心了,小轩凤。” 拍拍他的肩膀,一下倒在他旁边。 “哎,我这是困死了,原本以为重火宫的人想害韩公子,没想到他们竟认识。没意思,真没意思。” 打了个呵欠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0 。 林轩凤默默不语。 我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拍了拍他的手:“你也别老说我无视你,我要无视你的话干嘛替你挡刀,你说是不?咱俩是铁哥们。” 林轩凤道:“你还是……要回去?” 我笑:“肯定要啊,我在那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不然你怎么和你的宝贝凰弟见面?不过到时候我回去,你可别哭鼻子说舍不得我。” 林轩凤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我推了他一把:“喂,你不会是当真了吧,和你开玩笑呢。” 他还是不说话。 叹气。这人怎么这么敏感呢。 林轩凤又是牛头不对马嘴地冒出一句:“你睡一会吧,我出去了。” 我莫名其妙看他走了出去,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也没理被子,随意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早就知道该散的总有一天会散,也早就对自己说过不该将自己的心留下。 只是时间一长,什么都忘了。 或许真到分开的那一天,会哭鼻子的人是我。 两日后,司徒棠的寿筵。 群雄纷沓而来,会聚一堂。 我和林轩凤也应邀参加老庄主的寿筵,一起来到山庄大堂,找了空位坐下。 司徒棠坐在大堂正东中央。 苍颜白发,瘦骨嶙峋,腰间配了一把藏青色的宝剑。 司徒世寻站在他的身边,笑容可掬。 虽然紫棠山庄的现任庄主是司徒世寻,但是司徒棠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依旧是岿然不动。 人人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宁静得有些窘迫。 司徒棠清了清嗓子,站起身,笑容满面地朗声说道:“江湖上的兄弟朋友们,多谢你们来参加老朽的寿筵,先敬诸位一杯。” 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许多原本紧张的人都开始站起身纷纷祝寿,安静的殿堂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果真是紫棠山庄的中流砥柱,一句话就把大家鼓动起来了。 我端起桌上的酒,轻轻啜了一口。 美酒。 正待饮第二口,却见林轩凤看着一个地方的眼神十分怪异。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名锦衣公子正坐在我对面的宴席上。 绝世的容颜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他身旁的习武女子正手舞足蹈地他在说话。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轻轻抬起头。 我与他的视线瞬间于蔓延着酒香的空气中碰撞在一起。 是淡衣。 一看到我,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我轻咳了两声,往杯中倒了一些酒,对林轩凤道:“嗯,今天人真多。” 一边说一边品着杯中的佳酿,目光不经意扫过淡衣的脸。 他总是给人这种感觉。 无论周围多么喧哗多么嘈杂,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都会让人觉得宁静神似仙境。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我的身上,眼睛弯得更好看了。 心一阵紧缩,干笑道:“我发现这里人真多。” 林轩凤平铺直叙道:“你这句话说了两次。” 我抓抓脑袋:“啊,有吗?哈哈,我喝醉了。” 林轩凤道:“你就喝了一口。” 这下真无语了。 群众互相道贺了片刻,一个家丁进来说:“老太爷,武当山的人来了。” 司徒棠放下手中的杯子,喜道:“真的?快快让他们进来。” 那家丁退了下去。 不过多时,一个瘦瘦高高的白须老者和一群弟子走了进来。 众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身边有人悄声道:“是须眉道长啊,掌门人都来了,司徒老太爷的面子果然大。” 原来这就是武当山的掌门。 他笑容满面地走到司徒棠身边:“司徒老庄主,好多年没见,您老还是一副矍铄的模样,真是可惜可贺啊。” 司徒棠道:“哪里哪里,我老啦,跑不动了,哪有您厉害。” 须眉道长叹道:“哎,武当里的事太多了,先不提这个,我替你准备了贺礼。” 说完叫身后的弟子打开了手中的木箱。 一双玄色的靴子。 颜色甚纯,上刺绣了凤纹图样。 须眉道长道:“这是老夫请韦一昴连夜加工做出来的,老庄主看得出来是什么靴子么。” 司徒棠道:“莫非……莫非这是飞凤靴?” 须眉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而不语。 司徒棠喜道:“好、好!须眉道长的厚礼老朽收下了,多谢!” 须眉道长正待讲话,那家丁又进来了。 “老太爷,灵剑山庄庄主楼七指带着他的女儿一起来了!” 司徒棠道:“楼庄主也来了,快快叫他们进来。” 我看了看林轩凤,道:“楼颦珂。” 林轩凤愣了愣,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她很清白。” 这回轮到我愣了。 我笑:“大哥,我什么都没说啊。” 林轩凤吐了一口气,朝门口看了看,低下头去倒酒。 隔了会,那两父女来了。 楼七指长什么样没仔细看,光看楼颦珂去了。 头上两支月型银簪,草绿色的裙衫。 楼颦珂不愧是江湖三大美女之一,姿色与海棠相比竟不分上下。 只是海棠成熟妖娆,楼颦珂端庄高贵。 就连脸上带着的微笑都带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经过我们桌前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了林轩凤一眼。 林轩凤回避了她的目光。 林轩凤,楼颦珂……这两人肯定有鬼。 我眯着眼睛看林轩凤,小声道:“嘿,你背叛你的凰弟。” 林轩凤道:“没有!” 我说:“有有有,她看你的眼神好变态呀。” 林轩凤又急了:“我说了,没有!” 我笑得异常诡异。 其实我知道他没有,十有八九就是那女人对他有意思了。 不过逗林轩凤真是件好玩的事,动不动就脸红。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事不好玩。 林轩凤的脸苍白得可怕,就连嘴唇都在发白了:“我说了没有,你怎么就不相信的。” 我愣了:“我什么都没说呀。” 林轩凤愤然看着我,拍案而起,竟然想就这么走出去。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1 这时,楼七指忽然喊道:“轩凤?” 嘿,小子,被捉了吧。 林轩凤转身,硬着头皮走到楼七指身边:“庄主。” 楼七指道:“你何故见了我和珂儿转身就走?是不高兴见着我们么?” 林轩凤道:“不是,我有些头晕,只是想出去休息一下。” 楼七指笑道:“哦,那你先去吧,记得回来。你和珂儿好久没见了,有很多话想说吧。” 楼颦珂的脸竟有些红了:“爹,别这样。” 林轩凤面有难色地点点头。 楼颦珂轻启红唇,小声道:“凤哥哥,你的头发长了不少……” 林轩凤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长发,又点了点头。 我浑身一抖。 “凤哥哥”——我的娘哎,我被肉麻到了。 那个楼颦珂看去这么典雅大方,一说话就像个没见过男人的小姑娘。 站在林轩凤面前,有些羞涩地扬头看着他。 这一下对比过了才发现林轩凤个子好高,楼颦珂身高适中竟只到他的胸口。 真是郎貌女貌。 可惜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竟是个断袖。 楼七指笑道:“珂儿,那些话在这里讲不好了,来日方长。” 此话一出,众人皆晓二人之关系。 大家心照不宣,只是脸上挂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林轩凤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转过头来悄悄看了我一眼。 我对他特宽容地露出了“韩淡衣式”笑容。 林轩凤狠狠瞪了我一眼,又不看我了。 这臭小子。 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林轩凤出去了片刻,金门岛岛主卫鸿连、峨嵋掌门离空师太、酿月山庄庄主段尘诗等江湖豪杰都接踵来拜访司徒棠。 司徒雪天和司徒琴畅站在司徒棠的身边,像两座雕像似的动都不动。 正无聊得要睡着的时候,来了一个神奇的人物。 刚走进大厅,所有的人都认出了这个人。 羽绒的衣衫如燃烧烈火。 眼角的蝴蝶如幽蓝冰雪。 腰间一把挂着玉蝶挂坠的绝世宝剑,绀阿。 他刚走进来,似乎就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最后有些失望地看着我身旁的空位。 司徒棠道:“花大侠,连你都来了!” 此话一处,无数声“花大侠”就跟着喊出来了。 看到他那副细皮嫩肉的样子,再想想这三个字我就觉得别扭。 花遗剑走到司徒棠面前,抱拳道:“司徒老庄主,花某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司徒棠笑道:“多谢多谢,请花大侠就座吧。” 这时,有人打趣道:“花遗剑大侠和林轩凤公子都到了,倘或天涯公子、酒惠圣人都到了,四大美男不就齐了?” 司徒雪天道:“倒是……桓大哥为何没来?” 司徒世寻脸色一黯。 须眉道长道:“桓雅文公子近日得罪了冥神教,原因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现在碧华宅已经人去楼空,哎。” 司徒棠惊道:“你说什么?!桓公子他……” 须眉道长叹道:“只怕是凶多吉少。” 司徒棠闭上眼睛,深深长喟:“冤孽,冤孽啊……想当年我也是看着雅文和弄玉一起长大的,这会儿竟骨肉相残,弄玉还堕入魔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离空师太道:“世事难料,梅影教主走上魔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司徒雪天道:“我觉得弄玉大哥不是坏人。” 司徒世寻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收了嘴。 须眉道长说:“冥神教和重火宫两大邪教残害苍生……哎,不得不除。” 我身边的人对他旁边的人低声说道:“说到重火宫,我就想起了那个被人们赞誉不绝的天下第一美人,呵呵。” “人家何止是第一美人,还是第一强人呢。” “这下重莲和弄玉可是并列第一了。” “我听说弄玉又老又丑,如何跟重莲相提并论。” “你在胡说什么,弄玉是谁你知道么,梅影公子啊,就是桓王爷的另一个儿子,我见过他,那时他才十六七岁,就已经美得震惊了全长安,怎么可能丑。” “啊……难道梅影教主和梅影公子是同一个人?” “是的,我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你看看楼二小姐,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跟他一比,就变残花败柳了。我估计什么重莲什么四大美男的,都是吹的,说真的,我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比他好看的人。” 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特的新闻。 不都说梅影教主长得很狰狞么,怎么一下就变旷古大美人了? 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道:“我想问问,梅影教主武功如何?” 那人睁大了眼,愣了半天才大笑起来:“小弟,你和我开玩笑呢,冥神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天下两大邪教之一,你认为会是谁的功劳?” 对,我要的就是这个! 那个宝贝一定在梅影教主身上。 我恶毒地笑了笑,对那人说:“你说得没错,那梅影教主长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重莲的确是个丑八怪,奇丑无比。” 果然,一说这话,那两个人都把我当怪物看了。 我也没管他们怎么想。 反正我武功没重莲高,长得没他帅,我打不过他,报不了仇,只有骂他泄愤了。 一中年男子道:“今天既然这么多少年英雄都在此处,我就来替大家讲一个故事。” 司徒棠道:“阁下好雅兴,司徒某人悉听尊便。” 那人眯着眼笑笑,道:“有没有人听说过般思思这个女子的名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开始纷纷议论。 般思思,许多年前的长安第一名妓。连我都知道了,其他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据说……她和重莲有过一段往事。 我偷偷瞄了一眼韩淡衣。 他没有一丝反应。 闭上眼,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倒了一樽清酒,轻啜一口。 那人说了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 老一辈江湖人士都曾听说过的两位绝代佳丽的名字。 银湘琴师上官雅玉,长安名妓般思思。 这两名女子都是年方二十有余便香消玉碎,让人们都不得不感慨红颜命薄。 尤其是般思思,一生情路坎坷,命途多舛。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2 般思思年方十六便因跳了失传已久的鞞舞而红遍大江南北。 兰芳楼在一夜之间成为了长安第一青楼。 许多江湖豪杰,多情才子都纷纷前往长安,只为目睹这名舞女的绝世容颜。 般思思天生性情柔和,却不似其余青楼女子那般放荡不拘。 虽柔,却带着一丝让人觉得不可亵渎的傲气。 所以她在二十二岁以前一直都是清白之身。 许多鬻容女子都曾模仿她的清高气质,也只能算作东施效颦。 般思思曾与一名富家公子私奔,却因为那位公子的父母的反对又被抛弃。 又一次回到兰芳楼,她发誓不再相信爱情。 学会了逢迎讨好,阿谀奉承。 原本身上带着的独有韵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此,般思思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美人了。 直到她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个男子。 天下第一邪教重火宫直属大弟子。重火宫的五大长老之首宇文中嵩的独生子。 宇文玉磬。 宇文公子只比般思思大一岁,却是武功卓绝,风度翩翩。 那一年,他带着自己的七师弟一起前往长安游玩,也与所有年轻公子一样,对般思思充满了好奇。 就想人们所料想的一样,宇文玉磬爱上了般思思,般思思对他亦是没有回避。 因为重火宫在江湖的地位,宇文玉磬成功地将般思思带走。 两人待在一起,就连婚期都定好了。 成亲那一日,新娘失踪。 宇文玉磬四处寻找般思思,无蛛丝马迹。 两日后,般思思出现。 似乎没有发生岔子,却是一脸疲倦。 无论宇文玉磬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出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于是两个人表面沉寂的生活过了一年。 一年后的英雄大会。 年仅十五岁的重火宫少宫主练成了重火宫的绝世秘籍《莲神九式》。 除了他,只有一个人练成了《莲神九式》,那便是这个武功的创始者,也是重火宫的第一个宫主。 少宫主以无往不胜的身手取得了“武霸天下”的称号。 可是震惊人们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相貌。 在大家都被他的倾国容颜震慑得说不出话时,一个女子出现了。 般思思。 人们自然让出一条道,看她走到了铺陈着喜庆火红的擂台上。 她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少宫主,如果你执意要走,请勿要忘了曾在贱妾身上结下的桃花债。” 得知过般思思与宇文公子二人关系的人顿时恍然大悟。 一年前,般思思的确动了心。 但是她爱上的人不是宇文玉磬。 与宇文玉磬一起前往京师长安的七师弟,姓重,名莲。 练成《莲神九式》是当时的宫主重甄一生最大的愿望。 他自知能力不足,将此心愿寄托在了儿子身上。 重莲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重莲没有辜负自己父亲,在那一年将《莲神九式》修炼到了第四重。 只是当时的重莲无心理睬般思思,还把自己的亲爹重甄丢在了英雄大会会场,一个人连夜赶回了重火境。 又隔了几个月。 般思思病逝于长安飞虹桥旁的一间竹屋里。 宇文玉磬回到了重火宫,却再没出来。 重火宫老宫主重甄猝死于境内,原因未知。 重火境一夜之间舆图换稿,少宫主重莲登上了重甄的位置。 从此以后,重火境一片宁静无声,偶尔有一些使者会出来办些事,不足挂齿。 重莲未再踏出重火境一步,或许他根本不在境内。 的名字则成为了人们心中的神话,无论其是正是邪。 有人说,般思思是患相思病死的。 因为她死的时候,手中捧着一朵刚摘采下来的莲花。 红莲殷红欲滴,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燃尽了一个女人孤苦的一生。 自古英雄多垂天,争为成人,命埋荒。未觑闺中朱颜泪,历经一世,两鬓霜。人老天难老。 往来世事难两全,月残人缺,孰相约?赍志而没终不悔,红颜暗老,泪纵横。残生独消魂。 我怔怔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酒。苦涩辣喉。 清了清喉咙,打算学小轩凤一样出去透透风。 腿还没收起来,一个挑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们宫主的事,是你们这些人能够随便开口提起的么?” 所有人的都浑身紧缩,朝门外看去。 久久无人进来。 敛声屏气。 轰—— 纸窗忽然被冲破! 四道身影冲了进来。 两男两女。 朱砂,海棠,砗磲,琉璃。 重火境的四大护法。 海棠朝前走了几步。 海天一般碧蓝的衣裳,同色的耳坠子轻轻摇晃。 腰间的银色软鞭闪闪发亮。 她的脸上擦了些胭脂,足显容光焕发,绝代妖娆。 “司徒老庄主,重火宫来给您道喜了。” 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司徒棠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太阳穴处的青筋高高凸起:“真对不起,重火护法大人,在下的寿筵不欢迎你们。” 海棠并未生气,只恬淡一笑,拍了拍手。 随着清脆响亮的击掌声,两名白衣女子中间夹着一个锦绣银箱,从门外施展轻功并肩飞了进来。 两人直滑落在司徒棠的面前,站在了箱子的两旁。 等她们站稳了,才发现这两人竟生得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一点差别。 唯一不同的是,左边的女子匕首别在右腰,右边的匕首别在左腰。 只是两个人都面无表情。 若不是她们胸前还在微微起伏,我会以为是两具石雕。 海棠道:“荆玉,把箱子打开。” 左边的女子拿出一把红钥匙,打开了银箱。 海棠又道:“随珠,送上第一份贺礼。” 随珠拿出一个大木盒,走到了司徒棠面前。 她打开盒子,金光闪闪。 里面竟躺了数百支又长又大的金条。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有的人已站起身,忍不住靠前来看。 朱砂走到海棠身边笑道:“司徒老庄主,这是我们宫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3 主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您在新的一年中能结交上金兰之友。” 司徒棠额上已冒出冷汗:“告诉重莲,司徒某人不稀罕他的礼物。” 海棠根本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荆玉,第二份贺礼。” 荆玉从箱中拿出一个比那大箱子小一些的铁盒子,走上前来打开。 开箱的瞬间,一道银光闪过! 司徒棠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朱砂道:“虽然您老已不是庄主,可依旧是紫棠山庄的中流砥柱。宫主说希望山庄能够一直震惊百里,不丧匕鬯。所以,送上这把‘断魂刃’。” 传说中战神使用的匕首,虽不足一尺,却是锋利坚韧,削铁如泥。 据说只要用这把匕首杀人,速度惊觉,人命未断,魂已碎散。 故名,断魂。 司徒棠张开口,霎时哑然。 海棠满意地笑道:“随珠,最后一份贺礼。” 随珠走过去拿出一个金盒。 盒子尚未打开,琉璃就往前走了一步。 他轻轻挥了挥手,几支暗器疾速飞出。 整个屋子里的蜡烛瞬间被熄灭。 众人都慌了,还道是重火宫的人要大开杀戒,纷纷站起身想要逃出门去。 可在下一刻,人们都停了下来。 随珠打开了宝盒,顿时光芒四射,如流动的灼目银光包在荒谷的熔岩中。 以随珠为中心,周围一片都被照得通亮,几乎与白昼无甚差别。 人们久久都不敢直视光源。 隔了一会,那光芒暗了一些,我揉了揉眼睛,朝那盒子看去。 夜明珠。 此时它已不再刺眼,幽蓝色的光芒盈盈散出,奇异之极。 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阴冷。 一直以为这种东西都只是传说的,没想到竟真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不由自主往对面看去。 韩淡衣正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在桌子上轻轻敲击。 夜明珠淡淡的幽蓝光芒倒映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面如冠玉,倾倒众生。 只是他的目光似乎未曾从我身上离开过。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身子往前靠了靠,就像是想把我看得更仔细些。 一脸轻柔笑意,双眸深邃如渊。 心又一次开始小鹿乱撞,连忙回避了他的视线。 朱砂道:“夜明珠价值连城,在场的诸位英雄豪杰应该都已有所耳闻。只是重火宫的夜明珠与那些廉价品都不一样。司徒老庄主,您随便挑一个弟子在这珠子旁边练武,会发现此人的功力进步速度是以往的两倍。” 司徒棠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海棠道:“这几个宝贝若献给皇上都可以换个爵爷位置来坐了,您老还犹豫什么呢。” 司徒棠阴森森地说:“你们想要什么。” 海棠道:“两件不值钱的东西。” 司徒棠道:“我若是不肯呢。” 海棠道:“不肯,呵,老庄主,您会答应的。不妨听我先说。” 司徒棠愤然道:“你说。” 海棠笑道:“第一件就是六美图。”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不由哄堂大笑。 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徒世寻大笑道:“海棠姑娘,你们宫主怎么会这么多宝贝来换到处都可以找到的六美图?” 司徒雪天看了一眼海棠,微微后退了一步。 琉璃脸上却是全无笑意:“宫主要的是真正的六美图。” 司徒棠道:“对不起,紫棠山庄没有那种邪魔歪道绘制的东西。” 琉璃冷冷说道:“司徒棠,擅自篡改六美图的人和你一个姓。难道要我们说出真相你才甘心?” 司徒棠的脸色徒然变色:“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琉璃冷笑道:“江湖上有什么事可以瞒得过我们宫主?” 司徒棠颤声道:“若我不给呢?” 琉璃不再说话,只用手对着脖子抹了一下。 司徒棠的脸全然苍白。 琉璃道:“我数三声,你要是不肯交出来,我就先杀了你的大孙子。” 站在一旁的司徒琴畅睁大了眼,有些慌乱地握紧了腰间的剑。 “一。” 司徒棠看了看司徒雪天,又看了看司徒琴畅,手忙脚乱。 打得过琉璃的人大有人在,可没人敢出声。 琉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支撑他来到此地撒野的重火宫,以及武功天下第一的莲宫主。 “二。” 琉璃拿出几支暗器,举了起来。 没有人会去帮司徒棠,没有人会因为同情而得罪重莲,丢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刻,所有的英雄都变成了懦夫。 “三——” 话音未落,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徒雪天忽然冲了出来! 他匆匆忙忙地拿出一张牛皮纸,递在了琉璃的手中:“不要杀我哥,我给你就是了,不要杀他……” 他的脸上挂满了细细的汗珠,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顺着脸庞滴落下来。 琉璃打开那张牛皮纸,粗略的扫了一遍,收起来,装入怀中。 所有人余惊未定,海棠便又开口说道:“现在,我们得向老庄主要第二件东西了。” 司徒棠又气又惧地说:“你……你说……” 琉璃道:“我们宫主听说司徒山庄上住了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想收他当自己的男宠。” 此话一出,人人都睁大了眼,却依旧无人敢说话。 司徒棠慌忙护在了司徒雪天的面前:“不行,不行!我就这么两个宝贝孙子,怎么可以让他成为重莲的禁脔!” 海棠笑道:“老庄主,你想多了,我们要的人不是您的孙子。” 她的目光沿着一个个座位扫过。 紧迫的气氛迅速在周围的空气中扩散开来。 最后视线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整个人都怔住了,瞬间心跳几乎停止。 连忙朝对面看去,这时韩淡衣竟不在了。 想站起身逃窜出去,但身子像是被石化了般僵硬。 海棠朝我的方向指来,轻声道:“就是那位公子,林宇凰。” 第十九章 紫眸 我凝固了半晌,才把自己的思绪整理清晰。 怎么这些大魔头都这么喜欢收男宠啊? 女子不好么,做什么人人都去当断袖了? 重莲一定是想羞辱我! 门都没有!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4 我轰地一拍桌子,又轰地站了起来。结果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痛得呲地吸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做事都不先问清当事人怎么想的?有没有把我的人权放在眼里啊?告诉你们奇丑无比的莲宫主,老子不干!” 我根本忘了这是在古代,和这群野兽谈人权,白搭。 朱砂抽出大刀,在我面前用力挥了一下:“你敢说我们宫主丑?!” 我闭了眼睛瞎嚷嚷:“你们宫主就是丑,浑身上下都是莲花,整一朵大莲花!我看他不该叫重莲,该叫重肥莲!” 众人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反正韩淡衣不在,我也不要形象了。 等下,他在不在关我什么事。 真想抽自己两锅贴。 朱砂怒道:“林宇凰!你再说我杀了你!” 我朝她做了个鬼脸:“来啊来啊,你杀我呀。杀了我看你回去怎么和你们重肥莲宫主交代。” 一看到他们几个,忽然想起了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事。 越想越愤怒,声音也越来越大:“重莲那个小器的男人,我就惹了他这么一下,他竟把我周围的人都杀了。如果前几天我不及时感到,连轩凤哥都被他害了,你叫我天天跟个这种人待一起,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琉璃道:“男宠,顾名思义,就是拿来当宠物玩的,用过了就丢了。所以你不用天天和他待一起。再说,你不是已经适应了么,现在装什么贞洁。” 人们都开始低声议论。 我确定,重莲是想让我当众出丑。 用过了就丢了。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那件耻辱的事。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令人感到恶心至极的舌吻,抱住我的腰微微发烫的手,还有一阵阵直捣得我几欲呕吐的冲击…… 越来越恼怒,脑袋嗡嗡作响,胸腔中的血液仿佛随时都会喷发出来。 “哐——!!” 我猛然将桌子掀翻,勃然大怒道:“呸!老子可没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又不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们自己问问在场的诸位兄弟,强奸男人这种事情是不是只有变态才做得出来?!” 琉璃漠然道:“庄主,宫主近几日无空暇时间,一个月后我们来取人。” 夜明珠散发着冷寂的淡光。 人们的看我的眼光变得怪异起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直想流泪。 反正我总有一天要回去,我不怕。 可是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林轩凤和林宇凰? 等林宇凰回到这个身体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不是林轩凤的男人玩了无数次,会有什么反应? 重莲他凭什么做事这么过分! 他这样做不如一刀捅死我算了! 我咬紧牙关,暴怒吼道:“我他妈这辈子从没这么恶心过一个人,重莲真的让我恶心到想杀了他!” 站起身狂冲出去。 刚转过身,眼泪就止不住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丢脸过。 当着那么多人,被人说成是男宠,被人说成是给男人上过的。 当着花遗剑,当着司徒雪天,当着司徒世寻…… 当着……林轩凤…… 漆黑的夜晚,林轩凤站在大厅门口,皮肤白如雪,美人痣红如火。 长发倾泻而下,用细细的发带系住发尾,落在肋骨处。 他怔怔地看着我。 呆了似的看着我。 心忽然疼得快要窒息了。 冲到他身边,却被他挡住了去路。 我用力将他推开,一头栽出门外。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被我推退了几步,一脸麻木地站在那里。 疯狂奔跑了好久,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落叶飞絮,已近初秋。 月白风清,紫棠山庄后院。 我疲惫地喘着气,慢慢走了进去。 满院飘来夜来香的清新芬芳,大理石桌凳,上摆金波玉液。 冲过去坐上石凳,伏在桌子上默默流泪。 肩膀到背心的伤口撕裂,疼得钻心。 想起了老爸深沉的面容,想起了老妈温柔的手。 如果爸妈知道他们的儿子在这里遇到这种事,一定会比我还难受。 老爸老妈。 真的想家了,真的很想…… 我在这个世界,里外不是人。 被迫进入了一个不想要的身体,拆散了一对原本相爱的情人,毁了身体主人原有的名誉……还对一个男人动了心。 纱布已包不住的鲜血顺着背脊流下,浸染了半边衣裳。 我捂着嘴干咳了几声,嗓子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头埋入双臂中,疲惫不堪。 却无一丝睡意。 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稔的脸。 皎洁月色,颈间的红莲竟像是要灼烧起来似的。 韩淡衣满眼醉意地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眼泪还挂脸上,连忙转过头去,乱擦了一把。 他在我身旁坐下,身子微微前倾。 脸凑了过来,痴痴地盯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两颊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又掂了掂桌上的酒。 喝了不到半壶,竟然就醉了。 他微笑地看着我,又不能讲话。 摇摇晃晃了几下,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中。 看他这副模样,原本糟糕透了的心情一下烟消云散。 “淡衣,你好像醉了,我扶你去我房里先歇着,如何?” 一个不小心又把“韩公子”叫成“淡衣”了。 韩淡衣迷糊地点了点头。 我扶起他瘦瘦的身子,一步步走到自己的房间。 刚将他放倒在床上,韩淡衣又模糊地睁开了眼睛,漆黑透亮的双瞳就那么深深地凝望着我。 原本准备松开他的双手又忍不住抱得紧了些。 月凉如水。 散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格又一格的光斑。 韩淡衣颜色微淡的嘴唇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角度。 一时心跳加速,挑起他瘦削的下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不做忍不住,做了又后悔。 反正我也不打算睡了,让他先睡着,我好出去吹冷风。 自己在自己腿上揪了一把。 痛下决心,放开他。 脚还没从床上挪下来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5 ,就被他又拉了回去。 我一下倒在他的怀中,他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 诱人的体香又一次将我包围,胜比花香。 我一时傻了似的,竟忘了要挣扎着起来,还闭上眼,在他身上轻轻嗅着。 “淡衣,你身上好香,我好像在哪闻到过。” 真的很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韩淡衣没有理睬我,只是整个人都紧贴在我的身上。 潜意识告诉我,接下来发生的事足以改变我的性取向。 但是这种时刻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动也不敢动地躺在床上。 韩淡衣的长发落在我的脸上,幽凉如冰。 他的身体贴在我身上轻轻磨蹭。 禁不住呼呼吐了几口气。 本来不怎么严重的,给他这么一蹭,潜伏的欲望全给他激发出来了。 他的手伸到了我的身下,托起了我的腰。 两人的下身靠在一块。 他用自己的身体摩擦着我的。 “淡衣,别玩了,我经不起玩……啊啊……” 韩淡衣的手探入了我的衣服,在我背上上下抚摸。 很小心地避开了我背上的伤口。 我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双手却被他箍在了怀中。 我大声喘气,费力地说:“叫你别……嗯嗯,就是那里……什么啊,不对不对,你给我停手,不要逼我动……唔嗯……” 男人的冲动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 在我的嘴被他堵住以后,理智终于断线。 他一边用舌在我口中挑逗着,一边在衣内揉拧着我胸前渐渐变硬的凸起。 我开始还想去逗逗他,但是给他这么一弄,混身失力。 抱着他的颈子,就只知道趁着接吻的空隙喘气去了。 衣带被他轻轻拉开,他伸手朝我肩上一剥,衣服顺着肩膀滑落在了床上,又被他拎起来扔在了地上。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说:“你平时这么温柔,怎么一到这个时候跟个流氓似的。” 韩淡衣用带着醉意的眼凝视着我,双唇又凑了过来压住了我的唇。 又一个将人神智搅乱的吻。 窗纸被吹得哗啦作响。 凉风吹过,刮在两人微微发烫的身体上,一阵清爽。 韩淡衣的的手滑过我的颈项,喉结,锁骨,胸膛,腰际…… 最后落在了我的分身上,上下抚摸。 快感就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侵袭而来,直将我整个人冲击得迷离徜恍。 我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紧紧抱住了他的背脊。 “淡衣,再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其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很清楚没法停下来了。 所以没等他回答,我便已经拨开他耳边的头发,伸舌头去舔了舔他的右耳。 我很明显的感觉到他浑身都瑟缩了一下。 只是,那个又凉又硬的东西什么什么…… 我用手去摸了摸他的耳朵,柔声道:“平时见你头发都散着,原来你还穿了耳洞的?还是两个?左边呢……”说完便准备去摸另一只耳朵。 却被他抓住了手指,轻轻含在口中。 我又忍不住呻吟一声,时长时短地喘着气。 我替他解开了胸前的衣带,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衣服给刮了下来甩出去。 韩淡衣轻笑了一下,赤裸的胸膛贴在了我的身上。 我倒抽一口气,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 两人抱在一起在床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滚,热情如沸,忘情亲吻。 韩淡衣脱掉了我的裤子,伸手摸到了我的后面。 我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喘息道:“先……先说好,你上一次我上一次,否则我不玩。” 韩淡衣点点头,又吻住了我的唇。 蘸了些爱液,涂抹在了我的后穴口,将手指插了进去。 我一下弓起了身子,轻呼道:“傻瓜……会痛……” 韩淡衣怜惜地含住我的乳尖,手指在我体内试探着抽插,我随着他的动作连连呻吟。 润滑做好了以后,他将手指抽出来,又一次抬起了我的腰。 脑中突然闪过一场不愿想起的噩梦。 我用力张开双腿,浑身发抖地闭上了眼睛。 韩淡衣好像看出了我在害怕,轻柔地摸了摸我的脸,顺着我的眉角一直吻到了脸颊……嘴唇。 然后他扶着自己的分身,一点一点推进了我的身体。 “呜……我……好痛……” 我环抱住他的身体我,用力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又进来了一些。 痛……但是可以忍受。 至少这是我自愿的,不像那一次。 我摇摇头,努力将精力集中在韩淡衣身上,可满脑子都装的都是那场挥之不去的画面,还有那双慑人心魂的紫色眸子。 “淡衣,你不要管我,我不痛,你……你全进来好了……” 这话说起来委实不好意思,整个脸都变得通红。 韩淡衣闻言,用舌撬开了我的唇,与我的舌头柔情缠绵。 一阵几乎将我整个人都贯穿的剧痛! 他将自己挺入了我身体的最深处。 “呜呜……” 因为嘴被堵住,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有闷哼。 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的后庭中流了出来,顺着尾椎,落在了床单上。 韩淡衣浑身一震,立刻松开了我。 小心缓慢地将分身从我的体内抽出,伸手朝我腿上摸去。 黏稠猩红的液体。 血腥味蔓延在整个房间。 他惊愕而又爱怜地看着我,似乎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不耐烦地拉过他的手:“都进行了一半,你不要扫老子的兴。” 我一咬牙,抱住韩淡衣的腰,又将他按进了我的身体。 痛啊,真的痛啊。 我简直想咆哮。 但是又不敢叫,我要再叫一次,怕是他穿了衣服就跑。 牙关直打颤。 韩淡衣缓缓推了进来,我痛得连心都像被他捅着了。 他又慢慢抽出去,松一大口气。 就这么反反复复推进抽出好多次,时而轻松时而紧张,渐渐疼痛感消退了许多。 韩淡衣加快了在我体内律动的速度,两人的粗喘声越来越急促…… 我抱着他的背,任他将我整个人撞得头皮发麻,四肢散架似地前后摇晃。 一次比一次深入,一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6 次比一次让人难以承受。 最后终于没有节奏地呻吟出声…… 香汗淋漓,身体交融,帘帐下一片春色…… 一阵激情过后,我靠在他的怀中,依然十分疲惫地喘着气,下身痛得挪都不敢挪一下。 韩淡衣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眼神关切地看着我。 我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痛不痛?不痛才有鬼呢。” 他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我抱住他的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呢,是个傻瓜,给你这公狐狸精迷倒了,才会做出这种超级白痴的事。反正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眼中还是写满了自责和怜悯。 哎,受伤的人是我,反倒要我安慰他。 我正想如何说他才不乱想,他却拉住我的手,朝自己的身下按去。 我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脸红道:“这个……给人上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皮粗肉糙,恢复能力强,哪像你,瘦瘦弱弱的,嗯,还是你上我好了。” 还有一句没说出来,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舍不得你受伤…… 自己都觉得十分羞赧,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推了推我的胳膊。 我摆摆手,不理他。 其实我有点生气,他不该把我弄流血的。 他抓了抓我的腰。 我轻笑出声,还是不理他。 “凰儿……” 这声音一响起,我浑身都僵硬了。 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亦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 我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他。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迅速用手捂住了嘴。 此时此刻借着月光,我才看清他的耳朵。 左耳上什么都没有。 右耳上,两朵银色莲花闪闪发亮,红宝石花蕊嫣红似血。 我抬头目光阴沉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变成紫色的…… 我怔忪地看着他,喃喃道:“你……怎么可以讲话了?” 有没有人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韩淡衣,温柔出尘的韩淡衣,我宁愿为之放弃自我的韩淡衣…… 是重莲。 有没有人告诉我,刚才我听到的,都只是幻觉…… 可是,他的眼睛为什么还是紫色的?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没有变。 再揉了揉,还是没变。 他紧紧皱了眉,抓住了我的手。 我伸出手去捧住他的脸,哽咽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你……你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淡衣,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这人经不起打击。” 他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不说话。 浓黑的睫毛盖住了眼下的深紫光芒。 我倏地坐直身子,也忘了自己浑身都是伤,疼得直咬牙。 但是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急道:“你刚没说话对不对,你是叫韩淡衣对不对?你,你的眼睛,不不,一定是我眼睛出问题了,我色盲,对,我色盲……” 语无伦次。 他还是不说话,下了床捡起衣服穿在身上。 我又忍住剧痛朝他靠过去,用力摇晃着他的双肩:“你快点头啊,你是韩淡衣,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 他垂下头去,轻声道:“我是叫韩淡衣。菡萏,翼。” 菡萏,即是莲花。 韩淡衣,菡萏翼,莲翼。 莲翼。 武籍圣典,亦是练成它的人的代号。 我早该猜到。 这世界上最美的人是重莲,怎么可能有人会比他还美上那么多。 天下身体发臭的男人多了去,但是走到哪都会飘出淡淡清香的男人,能有几个。 楚微兰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又是重火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竟一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又是害怕又是担心,除了她满心喜欢的莲宫主,还会是什么人…… 最重要的是,重莲和韩淡衣的眼神。 那么相似的一双眼睛,除了颜色不一样,毫无区别。 我竟会猜不出来? 可能潜意识里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吧,只是……不愿去接受。 顿时眼前所有东西都开始摇摇欲坠了。 我晃了晃脑袋,往后退了一步,一下栽倒在床上。 满床的鲜血。 清风刮起重莲随意披着的衣服,白皙却结实的皮肤袒露在月色下。 这个人刚才还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这个身体刚才还带给我人间极至的快乐和痛苦。 第一次被他弄上床,我可以笑容满面不痛不痒地对他说,你不能拿我怎么样,不就是把我给上了,男人在意这些做什么。 可这一次,我该如何开口? 难道我该对他说,你还是不能拿我怎么样,这次除了上我以外,不过就是把我的心也掠走了。 我想笑,我真的很想笑。我也很想冲过去打他一顿。 可是这回是我主动投怀送抱,我心甘情愿。 上一次重莲强暴我后对我说,你可以哭了。 我硬是倔强得一颗眼泪都没有掉。 拼命忍了很久,可一想到晚上发生的事……原来都是一场骗局。 这一次,不用他开口,我已泣不成声。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轻轻将我抱在怀中:“凰儿,不要哭,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要瞒你的……” 他身上的味道又一次环绕在我的周围。 我终于知道为何自己总会觉得这香味这么熟悉。 因为这是那个可怖漆黑的夜晚,在重火宫中包围了我许久的味道。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男宠是么。” 重莲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说的话。 我勉强地笑了笑:“你当着天下武林豪杰,说要我当你的男宠。” 重莲为难道:“那……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当时没有让我心甘情愿地让你上,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男宠你已经用了两次,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已经是你的,再用就没意思了。林宇凰谢谢莲宫主的宠幸。” 我挣脱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 重莲朝**过来,雪一般的月色下,细长的眼越发清丽动人。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凰儿,我带你走。”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7 我漫不经心地问:“哦?去哪里?” “重火宫。”他吻了吻我的脸颊,“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的生活,可以让你一生都当主子再不用受苦,你若是想要,我可以把天下都给你。” 我笑道:“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么?” 重莲点点头,又凑过来亲我的嘴。 清香,清淡月色。 韩淡衣真的是个很迷人的男人。 可惜,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我用力推开他! 直起身来酝酿了浑身的力气,啪的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重莲,我告诉你,你问我最想要什么是么,那我告诉你,就是你的命!” 重莲的脸被我重重地打偏了过去。 他捂着微微发红的脸,睁大了眼看着我。 我指着房门怒吼道:“你他妈的有种杀了我,没种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重莲张嘴正准备说话,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 光线昏暗,映着那人翠绿色的衣裳变成了荷叶般的浓绿。 棱角分明而俊美的脸却带着寒冰一般的淡漠表情。 接着一个女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一张甜美却有些张扬的娃娃脸,火红色的裙裳。 琉璃和朱砂。 琉璃看了我一眼,立刻把目光转移开了:“这里没出什么事吧?” 朱砂也瞅了我一眼。 与琉璃不同的是,她是把我从头到脚都看了个精光,最后视线一直停留在床上的血迹上,惊讶了半晌,脸莫名其妙地红了。 重莲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请出去。” 他刚说完这句话,那两个人竟都一起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朱砂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个劲地冲着重莲眨眼睛。 琉璃微微欠身,用手肘碰了碰朱砂,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朱砂会意地点点头,对重莲道:“呃,韩公子,你身体都好了么。” 重莲道:“好了。” 他又看了看我,坐在了床旁,轻轻叹了一口气:“朱砂你叫随珠荆玉去给我备一套新衣服。累了。? 朱砂又朝重莲眨了眨眼睛,一边偷偷瞄了我一眼。 当着朱砂这样一名女子,重莲竟然都可以耷拉着衣服跟在家里似的。 朱砂的眼睛都快长到他袒露着的身体上去了。 我冷笑道:“莲宫主,家家酒还没玩够呢?” 重莲轻轻将头发别在耳朵后面,低下头,并不看我。 “宫主,林……林公子已经知道了?”朱砂脸红道,“既然你们都那个啥了……那就不用我们来接林公子了吧?” 语气听上去酸溜溜的。 重莲皱着眉看了看朱砂:“我没有问你这个。” “对不起,属下这就去叫随珠荆玉来。” 朱砂咬了咬嘴唇,走出门外。 琉璃道:“宫主,属下告退。” 见他们出去了,重莲抬头看着我。 深紫色的眼眸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 这一晚他的容貌看去比他乔装成韩淡衣时美了很多。 具体是好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虽然是同一个人,拥有着同一张脸。 却又与被他侵犯时不同。 只是像极了当时在重火境整他时一瞬间的感觉,被他的眼神勾到心脏绞痛。 就是看到了这样的眼神,当初才会像傻了一样跑去吻他。 只是现在我一看到那双眼睛,就会有杀了他的冲动。 不过多时,两个雪白的身影闪了进来。 随珠,荆玉。 两人腰间的匕首在柔和的月色下闪烁着阴寒银光。 她们捧着一套衣服,走到了重莲面前。 “宫主,请更衣。” 几乎是同时开口说了这句话。 重莲系上了亵服的带子,将手伸了开来。 随珠荆玉将华贵雍容的绛色锦衣套在了他的身上,又把衣服系好。 替他穿好衣服后,她们又拿出梳子,替他梳理头发。 我忍不住鄙夷地看着他。 你重莲当了宫主,怕是比皇上还逍遥些。 打理好了以后,两个女子退了出去。 “你怎么还不出去?!滚啊!” 我用力朝他身上推去,拉得我混身伤口剧痛。 他动也不动地坐在原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明天就叫他们去宣告天下,今天的公布的事取消。” “随便你,我只知道现在我希望你滚。” 我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用力往外抽,却挣脱不开。 “凰儿,上次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你。” 他将我往他身前拉了拉,我被迫和他靠得近了些,还一边心疼地看着我,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哭笑不得:“我想要你滚,你滚了,好不好?” 重莲轻叹一声,从地上捡起开始脱去的衣服。 拿出了一张牛皮纸,放在了我手中:“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寻找薛红的六位男宠,这张六美图才是真的。” 我接过六美图,也不看一眼,直接丢在了床上。 重莲道:“我走了。” 我一下倒在床上,头重重地落在了枕头上,闭了双眼。 隔了一会,我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不在了。 窗户微敞,满天星辉。 想起了与他一起眺望星空的夜晚,再想想这一晚的情景。 忍不住低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云雨后的爱液和体内流出的鲜血都还未干透,重莲的体香似乎还荡漾在四周的空气中。 半个时辰以前,我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叫他全部进来。 一想到这,脸上就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把头埋进了双腿。 呵,我还是男人么。 我还有什么脸去面对林轩凤。 果然我在这个世界上是不该存在的。 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原本以为自己会梦到重莲,可我又一次梦到了那个人。 确切说,是那两个人。 梦里,我不是我。 似乎又是春季,满山遍野的繁花,芳草萋萋,碧柳如丝。 一叶扁舟在村外的小河内静静游走。 船头坐了一个身形矮小相貌猥琐的男子。 百催花。 他裂开嘴冲我微微一笑,道:“宇凰,百叔叔告诉过你,这附近有个村子里面的美女特别多,我们这就要到了。” 我笑了笑,道:“是么,百叔叔又不安好心了。” 百催花道:“嘿嘿,百叔叔是要你和凤儿也见识一下什么叫美女如云。” 我挑眉道:“嘿嘿,百叔叔是不是还想试试牛皮面的味道?” 百催花的脸色一变:“臭小子,你又提起那件事!上次我们几个老骨头被你弄拉肚子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脱了草鞋就往我身上扔来。 我惊呼一声,连忙了拉了身边的人挡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8 在自己面前。 百催花道:“凤儿,你又护着这臭小子!你们两个长大了,翅膀硬了,就知道欺负我们了!” 口气听去竟有一丝撒娇之气。 顿时那种猥琐的感觉竟消失了许多,令人倍感亲近。 “百叔叔,凰弟他年纪小,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挡在我前面的少年长着一头及背心的长发,松松地用黑色细带系上。 他转过身来,仍带着些稚气的脸挂了温和的笑容。 眉心绛色美人痣散发着淡淡柔光。 百催花道:“他都十五了,还叫小孩?我看你是存心想帮他!” 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呸呸呸,百催花,喇叭花,美女统统勾不到,整天就会瞎胡闹。” 百催花气得又朝我们扔了个鞋子,却被眼前的人接在了手中。 椅子下,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心中一热。 我又冲百催花笑了:“哼哼,轩凤哥是这世界上最疼宇凰的人,百叔叔你不要嫉妒我!” 然后我轻轻靠在他的背上,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反复重复—— 所以,我林宇凰什么美女也不要看,有了轩凤哥,什么人都不稀罕。 轩凤哥就是我的所有。 第二十章 天蚕灵芝 翌日午时二刻。 太阳晒得人眼生疼,眼皮重得跟压了铁板似的。 睁开眼睛,刺眼。 又迅速把眼睛闭了上去。 结果眼前一黑,满脑子就是那碧清的小溪和扁舟上的美人。 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声。 突然想起那张图纸,伸出手去拿,冷风呼地吹来,打了个哆嗦,迅速扯了图纸,又把手收了回去。 太阳高高挂,寒风呼呼吹,这是什么破天气。 身上是又酸又痛,尤其是背上,连我自己都不忍心去看伤口了。 在被窝里滚了两下,裹住自己的身体,探了半个脑袋出来。 揉揉眼睛,黏得难受,颤颤巍巍地打开图纸,仔细一看,又揉了揉眼睛。 两幅图有差别么? 擦擦牛皮纸的表面,一个个看。 燕尾,月牙,星,镜子,鸟……最后一个变了,花里胡哨的,什么玩意。 翻过来翻过去看,总算是有点头绪了。 雪花。 我就这么傻眼了。 司徒家的某某人在薛红身边做事,看到自己的小少爷被算在了六美当中,就私下把六美图原稿给修改了。 把雪花的空隙涂抹了,就成了个菱形。 改得也够没水准的。 司徒雪天,我就说他是男宠级别的人物,他还不承认。 只是知道了也没用,看司徒家那种势力,能把他骗回去么。 门突然被扣响了。 门外的小厮道:“林二公子,林公子说隔一会要来找您,叫您先更衣。” “他什么时候来?” 一下慌了手脚,腾地一下坐起身子。 结果刚好扭到那地方了,痛得我“嘶”的一声叫了出来。 刚不动还好,这一动,简直比得了痔疮还难受。 小厮道:“他没有说,您先准备准备吧。” 我应了一声,执行了非常困难的工作——先是努力在不要拉到身下神经的情况下坐直身子,然后拉住被子,扯,扯,扯,扯到一块,抱成一团,塞到了床底下。 下一个任务才是异常艰巨。 我勾过身子,一下扯住了床脚处干净的厚被子,扑的盖在了身上,倒下。 一直咬着牙齿,所以忍住没叫出声。 裹在被窝里,疼得浑身发抖。 等剧痛过去以后,伸手摸摸额头,全是冷汗。 用被子蹭了蹭脸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林轩凤刚好在门口喊道:“宇凰,我进来了。” 我心虚地往床上又瞅了瞅,才故意懒洋洋地说道:“好……” 顺便把头埋在了被窝里,装睡。 没隔一会就感觉他坐在了我旁边,犹疑了片刻,道:“宇凰,你没事吧。” 我伸出没受伤的手在空中挥了挥:“没事没事,我困着呢,有事晚点说……”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呵欠。 又是沉默了好久他才说道:“今天我听别人说了,重莲又取消了开始提出的要求。” 取消,取消。 取消有什么用,人人都知道林宇凰和那种人关系不正常了。 林轩凤试探地喊道:“宇凰,你睡着了?”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先将我的脸翻了过来,然后他就理所当然地看到了我肿得跟馒头似的水泡眼。 算了,算了,反正我都这个样了,也不怕再丢人。 反正林轩凤他们连我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连我自己都忘了。 估计不用我去寻找那两个宝贝,林宇凰的回忆都会慢慢回来。 就我这个样,回去了能做什么。 我直接怀疑我现在可能连爱上女人的能力都没有了。 消失就消失吧,我也不做垂死挣扎了。 林轩凤道:“梅影教主近日收了一名黎子鹤的男宠,据说此人美貌无双,再加上出身不明,名字里又有一个‘鹤’字,我怀疑很有可能是六美之一。” 我点点头,没了下文。 林轩凤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找六美的么,怎么今天就没力气了。” 我忍痛坐起身,直视着林轩凤。 我想笑一下,但是嘴唇因为太干,稍微牵动一下就裂开了。 一股腥甜的味道流入口中。 林轩凤靠过来想替我擦去,我却拨开了他耷拉在右肩上的长发,一把抓了住他的衣襟,解开了他的外套系带。 他有些错愕地着着我:“宇凰,你……做什么?” 我没有理他,只是继续往里面脱。 手探入了雪白的亵服,摸到了温热的皮肤,有些硌手。 他倒吸了一口气:“好凉……宇凰,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扯开了他的外套,果真如此。 一条长长的狰狞疤痕,斜划过他的胸膛。 我轻轻沿着那伤疤往下摸,低声道:“你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 林轩凤脸色微微一黯,道:“以前和别人练剑时,不小心挂的。” “你撒谎。”我抬头逼视他,“这是七杀刀动的手。” 林轩凤脸色有些发白:“你怎么知道。” 是啊,我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画面。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59 枫红满山的秋日,我蹲在一棵大树下。 一支长枪从朝我划过来,我惊惧地惨叫一声。 我甚至没看清杀我的是什么人。 枪头阴寒,一道血光飞速串过! 我安然无恙,一个人倒在了我的面前。 后来的,只剩一片空白。 我松开抓住林轩凤的手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记得这种事……我不知道。” 林轩凤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捂着自己的头,低声道:“呜……只能想起一半的感觉……好难受……” 林轩凤扶住我的肩膀,迫使我抬头看着他。 “别这样,想不起来就算了,说不定……说不定你根本就不是别人,只是暂时忘了以前的事呢?” 他的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神采,但是在他目光移到我胸前的时候瞬间消失。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满身吻痕。[红尘] 沉默。 林轩凤沿着我的颈项一点一点往下摸,每经过粉色的印记时都会停一下。 我吓得动都不敢动,浑身绷紧。 “……韩淡衣,对不对?” 我低下头去不说话。 “你喜欢他?” 茫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喜欢不喜欢?” “我喜欢不喜欢他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不起你们。”我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他,“真的……对不起。” 林轩凤微恼道:“你不要和我道歉!你和他做多次我都无所谓!但是……”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我不可置信道:“轩凤哥……你在说什么……” 林轩凤提了一口气,可卡了半晌都没说出来,伸手就将我的被子掀了开来。 狼籍不堪。 我手忙脚乱地扯住被子,盖在身上,原本被遗忘的伤口又开始刺痛起来。 林轩凤闭上眼深呼吸了许多次,替我系上衣服,轻轻说道:“我去端水给你清理。” 他抬起手,轻轻扣住了我的脖子。 几缕碎散的发丝落在他的眉间。 我有些惊慌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颤声道:“轩……轩凤哥?” 颈后的力道加重了,我的脸被迫往前靠了些。 近在咫尺的双眼流露着淡淡的忧伤。 他慢慢闭上了眼,双唇凑了过来。 眉心的美人痣如一朵绽放的血红腊梅,虽小,但美得让人心动。 可是那两片唇却停在了离我嘴唇半寸处。 秋风吹入房门,阳光耀眼金黄却异常寒冷。 攀在我颈项的手骤然变得冰冷僵直。 他一下推开了我,倏地站起身。 看也没看我一眼,就惊慌失措地冲出门外了。 我愣头呆脑地坐在床上,许久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下午林轩凤给我请了大夫,却没再进我的房间,只傻站在门口。 果然如我所想,运气真的不好。 肛裂了。 大夫替我检查的时候我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说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大夫开了几个药方,收了一大笔银子,叮咛了几句饮食需注意的地方。 走的时候,还不忘在门口也就是我听得到的地方对林轩凤说了一通废话: “小伙子,房事还是不要进行得太激烈了,你看你把你相好的害成了什么样,他半个月都别想下床了。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 林轩凤自然是无话。 我在里面是面部发烧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外加羞愧了一个时辰。 漫无目的地在司徒家白吃白喝蹭了半个月,终于蹭到了天蚕灵芝即将长成的时节。 听了林轩凤的话,打算去泰山上去查一查梅影教主的男宠有没有去。 和司徒雪天商榷了半天,他才同意让我去。 然后我和林轩凤又白坐司徒家的豪华马车,十万火速赶到了泰山。 司徒雪天那个臭屁的小鬼一路上都摆出一副“我就惹你,你奈我何如”的模样,让人看了特想打。 到达目的地,刚下车,就撑起小扇子,颇有韵味的书生气息一瞬间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真想让别人看看他在玉香楼的德行。 我跳下马车,伸了个拦腰,道:“玉面雪天司徒少爷,我们住哪儿啊?” 林轩凤推了推我的胳膊,小声说:“别这么叫,不礼貌。” 我眯着眼笑了笑。 司徒雪天把玩着雪香扇上的桃花香囊,笑得颇有深意:“自然是客栈,不过,不用你花钱。” 我送给他一个白眼:“稀奇那点钱。” 司徒雪天摇了摇扇子:“那林二公子付账罢。” 我扯了扯林轩凤的袖子:“泰安有三美,白菜豆腐水。轩凤哥,咱俩去尝尝?” 林轩凤微笑着点头。 雪香扇都要给司徒雪天给捏坏了。 泰安城里多豆腐作坊,夜间全城磨轮辘辘,豆香四溢。 有不少持拿武器的人士穿梭在城里,看样子都是为天蚕灵芝而来。 住进当地的一家客栈,掌柜的说只有四间房了。 林轩凤、司徒雪天、我、三个随从、车夫,七个人。 司徒雪天道:“两人住一间,刚好够。” 我扯着嘴笑道:“大哥,你不是叫我和你住一间吧,我才不要。” 顺便擦擦自己身上,抖了一下。 司徒雪天横了我一眼,用扇柄指了指林轩凤:“不是我,是他。” 林轩凤道:“好,宇凰你身子还没痊愈,和我睡一块我好照顾你。” 我急道:“喂,我不要……” 林轩凤颦眉不语。 司徒雪天又横了我一眼:“你哥对你这么好你还不要?那你给我睡泰安大街上去。” “你……” 司徒雪天把银子放在掌柜的手里:“本少爷愿意给你提供住宿费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别忘了,来这之前是谁说什么话都听我的?” 算了,我忍。 其实和林轩凤睡一间房也没什么…… 哎,就是有什么。 我随便往别处瞥了一眼,结果眼睛就给定住了。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0 一个脸颊白皙清癯的少年正坐在窗口旁,头发松松的束起,一身淡紫色衣裳。 打扮并不华贵,可那张脸却让人记忆深刻。 尤其是那双带着些稚气的丹凤眼,水灵灵的,美得不像是生在男子身上的。 我捅了捅林轩凤,指着那少年道:“那人会不会就是黎子鹤?” 林轩凤看了他一眼,说:“不可能,黎子鹤要来也该是和冥神教的人一起来。” 那倒也是。 我说:“他武功应该不高吧,长这么女气。” 司徒雪天用扇子戳了戳我的脸,道:“你也会武功,你也女气。” 我一拳打在他脑袋上:“你有资格说我么?” 司徒雪天揉揉自己的脸,但是揉到一半就盯着那少年不放了。 我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喂,你傻了?” 司徒雪天喃喃道:“他何止会武功,武功可高着呢。你看看他对面坐的什么人。” 我再仔细看去,傻了。 酒惠圣人,桓雅文。 他们身边的小二说道:“二位爷,小声一点,怕给人家听了,引来杀生之祸啊……听说这次来抢灵芝的人可都是大有来头的,青鲨帮帮主、武当副掌门、银鞭门门主、‘蝴蝶公子’花遗剑都已上了山,甚至连‘玉面书生’司徒雪天都来了!” 那少年嗤笑道:“他来这里很稀奇吗?” 店小二惊叹道:“如何不稀奇?司徒雪天名满江湖,可是见过他的人没有几个,但我就见着了!他的确是书生,还是个老书生!” 少年笑道:“哦?怎么个老法?” 店小二道:“当然是一头花白头发了!” 我忍不住看了看司徒雪天,他脸上就差没蹦出青筋了。 少年道:“除了这些人,就没别人了吗?” 小二的脸色越发难看:“不,最可怕的不是这些人,而是江湖上的两大邪教都派人来了。” 少年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你是说……重火宫的人……还有……” 店小二道:“冥神教!” 少年看了桓雅文一眼,又问道:“来这里的是冥神教的弟子吗?” 店小二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们经过的地方没有人敢再靠近一步。咱们这最大的客栈已经被他们包了,整个客栈就住了几个人,其他统统清了出去。” 桓雅文点点头,付了些碎银,小二便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一听到重火宫这三个字,我的面部又抽筋了。 那少年的名字我听过,但是忘了,就光看他看桓雅文的眼神,都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有一腿儿。 梅影教主也够可怜的,被弟弟抢了情人,谁叫他长得狰狞呢。 突然想起司徒棠的寿筵上有人说梅影教主好看……不过不关我的事。 这世界上好看的人多了去,想想重莲,就知道美人没几个好东西。 嗯,除了林轩凤吧。 我冲林轩凤谄媚地笑了笑:“你这人还是不错的。” 林轩凤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司徒雪天道:“我去找他们。” 我立刻拉住他:“你干什么,别去。上楼上楼,睡觉睡觉。” 真想说出后半句话“你这叫电灯泡”,不过他不懂电灯泡的意思。 司徒雪天道:“天都没黑。” 我说:“反正别去就是了,我先上去了。” 然后径直往楼上走去。 结果在客栈睡了一个下午。 起来的时候看看窗外,天已全黑,又发现林轩凤睡在我的身旁。 一只手拽住我的衣角,一只手抱住我的腰。 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原本想再睡一会儿,可给他这么一吓,一点睡意也无。 再说司徒雪天说那天蚕灵芝是凌晨长成,所以天还没亮就得起来,我不如不睡了。 我轻手轻脚地挪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掰开,他微微皱眉。 我手立刻不动了,他抿了抿嘴,又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翻过去。 “宇凰……” 我的背脊都僵直了,小声道:“我,我上茅厕。” “宇凰……唔唔,宇凰……” 原来是做梦。 但是……叫得这么销魂,这家伙不会是在做春梦吧。 我浑身寒毛竖直,悄悄跑出门去。 出了门以后我才发现出来没什么事好做,就傻站门口吹冷风。 走了几步,发现一间房里蜡烛还亮着。 这时好歹也是子时,竟还有人没睡。 我轻轻朝那房门走去,听到里面有人讲话。 声音没什么起伏,冷酷无情:“宫主的功力可否完全恢复,就靠我们了。微兰,你确定能拿到手?” 好耳熟的声音。 一听到“宫主”二字,立刻就想起了,这人是琉璃。 楚微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能,能啊,你这问题都问了三四遍了,烦不烦。” 琉璃道:“可是海棠不在……” 楚微兰怒道:“海棠、海棠!你们就知道说海棠,海棠除了漂亮点,还有什么能耐,她武功还没你高!” 琉璃道:“我打不过海棠。” 楚微兰道:“你……!我不和你说了。” 琉璃道:“你别忘了,宫主这次回来性格又变了,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楚微兰还没说话,另外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小兰,你仗着本宫宠你,就如此轻敌,真是该打。” 一听到这声音,我几乎晕眩过去。 扑通扑通,似乎两人都跪在了地上。 “宫主,您……您怎么来了……属下知错。” “宫主,小兰错了,请宫主责罚。” 那人轻笑一声,道:“我想你们真的是给吓傻了,连隔墙有耳都没发现。” 二话不说,调头就跑,结果刚转过身就看到了琉璃。 我的爷,他是光速来的么? 我哪能和这些人打,自然是绕道跑。 林宇凰的武功就是水,我竟连琉璃一招都顶不了。 他伸手将我的手臂捉住,轻轻一推,我的头就撞在了墙上,背也跟着贴了过去。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1 把我卡住了,他竟然还不紧不慢地对着屋内喊道:“宫主,把他带进来吗?” 里面的人懒懒地说:“不用。直接处理了。” 琉璃道:“遵命。” 处理,处理。 我还在琢磨这个动词,就看到琉璃的眼中露出一道阴寒的光。 手上的动作立刻加大了。 一瞬间无法呼吸。 我痛苦地发出了嘎嘎的声音:“不……不……救……救命……” 头上和身上的血管像是被硬生生地截断了。 “放……放开……轩凤哥……” 眼皮往上翻,喉咙中跟卡了一把尖刀似的。 里面的人又说道:“琉璃,你杀人怎么越来越慢了。” 真的快死了,眼前的东西都开始到处乱飞。 死不瞑目。 用尽我最后的潜力吼了一声:“重莲!我死也要挖你老祖十八代的祖坟!” 琉璃的脸色瞬间变色,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他这一道下来,我估计我也差不多了。 总算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死得瞑目。 眼前一黑,挂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确定我是进入仙境了。 不然,我怎么会看到那么漂亮的仙女呢? 素蓝衣裳,蓝色绸子发髻,发钗上的蛱蝶栩栩如生,金光闪闪。 又圆又大的眼睛三分美艳,七分机灵。 我很花痴地喊了一声:“仙女姐姐。” 但是,仙女姐姐的手为什么要举起来? 啪!一锅贴朝我脸上飞来! 我惨叫一声:“嗷——” 这一耳光把我打醒了,原来这不是仙女姐姐,而是重火宫的小弟子楚微兰。 楚微兰擦了擦脸上的汗,呼的吐了一口气,道:“终于打醒了。宫主,他醒了。” 宫主。 我这才警惕了起来。 楚微兰一站起身,我立刻就看到了刚才被她挡住的人。 那人坐于窗旁,桌上放了几盘精美的小点心,却动都没动。 琉璃一身墨绿衩衣,规矩站在他身旁,纹丝不动。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着鼓点。 婵娟黑发顺着肩膀一直落在背后,深紫明眸,颈项间一朵血红图腾,除此外一片白皙,别无瑕疵。 两颗银莲耳钉缀于右耳,斜斜排列着,宝石发出淡淡红光。 披了件莲红色的宽松黑龙锦绣长袍,还故意风骚地敞开,露出了里面贴身的雪白云衫。 这人我不是没见过的,但是就是觉得他和上次见面又变了许多。 尤其是里面的,那个身材,那个腰板……赞,真赞。 可惜赞了也没用,我看了他还是有暴打的冲动。 他扬起头,露出了漂亮下颌线:“凰儿,看什么呢。” 我本来阴霾的脸再也阴霾不起来了。 我给他这句话恶心到了,于是说出了比他更恶心的话:“看你长得美啊,大美人儿。” 他轻轻抬起手,在空中一挥。 啪! …………的 这是个什么状况? 我竟给他凌空甩了一巴掌! 重莲扯过衣角,用手在上面擦了擦,头也不抬地问道:“凰儿,本宫说叫你当男宠,何故你不愿意?” “我……我不愿意?”我睁大了眼看着他,“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重莲道:“有么,我只知道你不愿意。” 他看了看门口,那两人立刻走了出去。 我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跟着那两人一起往外走。 琉璃转过身就把我推了进去。 我一个踉跄,跌坐在了重莲的脚下。 重莲踢了踢我的脚,很温柔地说出了很变态的话:“起来,侍寝。” 我猛地一回头:“大哥,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重莲笑得好看极了:“是,今天本宫心情好,让你选姿势。”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翻了个白眼:“可惜今天本少爷心情不好,不想和男人做。” 重莲也跟着站起来,妈的,比我高一大截,不爽。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留海:“别害怕,本宫不会弄痛你的。” 我听着他左一个“本宫”右一个“本宫”就想给他一耳光。 我痛苦得想流眼泪:“拜托你,求你,告诉我,我就惹了你那么一次,你为什么一直对我纠缠不休的,我会觉得你喜欢上我了,你不要变态了好不好……” 那种让人浑身发软的酥麻声音又一次在我耳边来回飘荡:“你说得没错,凰儿,我好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抱住我的腰,微微发烫的手指又往我衣服里探去。 视觉听觉双重刺激,我的理智处于断线边缘。 但是这句“喜欢”让我想起了重火宫的那一幕。 华丽装潢的房间,柔软的床,一句冰冷的话——“扔了。” 破罐子破摔。 我回抱住他的腰,温柔地说:“宫主,你刚才不是说了,今天你心情好,要我选择姿势么。” 重莲的吻已经快要落在了我的唇上:“嗯……”的 我按住了他靠过来的唇:“嗯,我在上面,就这么定了。” 说完这句话,我立刻就用双手捂住了脸,看他怎么打我。 重莲竟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好。” 其实我只是说来气他的,他竟就这么答应了。 我吓得手立刻从他身上松了下来:“你别和我玩诡计,我不吃你这套。” 重莲浅浅一笑,将我推倒在床上,跟着压了上来。 “喂喂,喂,你这人渣,说了我在上面,不讲信用啊你!” 重莲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琉璃,把本宫的凝香膏拿来。” 琉璃像是提前做了准备似的,立刻就进来了。 他看到我们似乎也不吃惊,只将一个青色的小瓶子放在了床头,然后就退了出去。 重莲把外套脱了扔在地上。 忽然想起了自己被他搞到肛裂的事。 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去推他,吼道:“老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2 子不和你干变态的事!” 推不动。 看来他真是散功了才会扮成韩淡衣混在我身边。 一想到当时跟给迷了魂似的让他白白上我,还因为怕他疼舍不得上他,真是想两耳光把自己扇晕了算。 重莲压住我的身子,解开了我衣服上的扣子。 将我衣衫垮到了手肘处,又一下扯掉了我的裤子。 我羞愤地骂道:“滚开!我要回去睡觉,我不做——” 重莲的唇即时覆在了我的唇上。 “奉开藕……唔……” 我伸手去推他,他却将我的腰抱紧紧箍住,死扣在他的身上,然后我就只有在他背上乱捶了几拳,但是好像没丝毫作用。 重莲的舌头探入了我的口中,我硬是把牙关咬住,死活不让他进去。 他勾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捏住我的牙关,喀嚓。 痛啊……我怀疑我的下颌骨都碎了。 然后就被迫与他缠绵了许久许久………… 轻轻哼了几声,好像也反抗不了什么,只知道我这回又亏大了。 重莲一边吻我,一边撕开自己的衣服……那衣服看上去好贵的,这个败家的。 他拉下帐子,周围就变成了浓浓的暗红色,包括他那张美如冠玉的脸,也被染上了一层深红。 颈间的莲花浓郁似墨,妖娆鲜丽。 他躺在了床上,一只手撑住了自己的头,细长的眼乜斜着我:“上来吧。” 我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想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却盖不住下半身,看着两人都袒露的肌肤,脸竟然莫名其妙地红了。 他竟真要我上他。 重莲轻轻拎起我的腋下,将我抱在了他的身上,柔声道:“不要害怕,坐上来。”顺便还伸手往我大腿内侧摸了几把。 我呆楞地坐在他的腿上,鼓了很大的勇气才低下头去看两个人的姿势。 怎么……好像和我想的不大一样? 我脸上的血立刻就往身下流去,双颊变得苍白。 我一下扯了自己的衣服,也不管是否欲火焚身,倏地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老子不想肛裂第二次! 重莲一下拉住了我的手腕,我还没稳住身子,即时背对着栽倒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手顺着我的颈项一直往下摸,轻轻捏住了我胸前的凸起,反复揉捏,另一只手指开始在我的小腹处画着圈圈…… “啊啊……”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用力往后仰去,刚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低下头吻我,长长的睫毛几乎将半眯着的眼睛全部遮住。 我反手搂住他的颈项,此时他的手却忽然握住了我的分身。 手上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抱住他脖子的力气。 重莲浑身一僵,立刻将我甩了开来。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却看到他像失力一般将头靠在了床上。 做到一半突然停了真难受。 看他没那个兴致,我也想跑,赶快回去自己爬五指山。 但是他却一直躺在床上不起来。 我纳闷了,他不一直都是龙马精神得很么。 重莲靠在床头,轻声道:“本宫今天不想做了,你走吧。” 哇,竟然就这么放过我了。 我连忙跳下床,准备穿衣服。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劲,他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竟会放我走。 我阴笑了一下,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他正用细长的中指轻轻揉着太阳穴,紧闭双眼,眉头紧蹙。 我又猫哭耗子似的坐下,道:“莲宫主,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重莲摇摇头,堤防地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深紫色的瞳仁闪过一丝有些惕怵的光。 为了报仇,我也不惜冒险了:“大美人,你确定你真没问题?” 重莲愤懑地瞪了我一眼:“再叫这个名字本宫就杀了你。” 哼哼,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加多想,一下压在他身上,学着他的口气轻轻柔柔地说:“宝贝儿,我不会弄痛你的,来来,侍寝。” 重莲略微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你出去。” 我笑:“不出,说了,老子今天要上你。” 雨之林 重莲冷笑道:“你敢么,琉璃和楚微兰就在门口。” 我笑得更开心了:“说得也是,莲宫主武功盖世,为何不亲自动手?” 重莲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轻轻将他的腿分了开来,他果然未加反抗:“想让你的属下看看你是怎么被男人侵犯的么?现在大叫一声就可以了。” 重莲浅浅一笑,道:“林宇凰,以前宫里有个公子不愿意侍寝,后来本宫下令将他一手一足废去,刺瞎了双眼,扔在了重火境外。其实我对他还算比较仁慈了,是么。” 抓住他双腿的手立刻就变僵了。 我干笑两声:“莲宫主这是在暗示宇凰么,宇凰听不懂唉。” 重莲挑眉看了看我的手:“要不坐上来,要不滚出去,你自己选。” 一瞬间我真是想甩了这棘手山芋,早点跑了好。 可是在紫棠山庄的那一晚立刻在我脑中飞驰而过。 我就是丢了命这仇也不能不报。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说不定我死了,林宇凰就会回来了,他就可以和他的亲亲凤哥哥在一起了,到时候,我再不欠谁,早日解脱。 重莲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不要命了。 我用力将他的双腿又拉得更开了一些,他的私处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的眼底。 他惊愕地看着我,身子往后缩了缩:“你不想要命了么。” 我皮笑肉不笑:“先奸后杀。” 说完,点了他的哑穴。 也不再看他,不做任何准备,直接捅入了他的身体。 重莲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温热的内壁紧紧包裹住我的欲望,我又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 重莲痛苦地抓住了被褥,赤裸的胸膛上下起伏,喘息不已。 我把他的腰抬得高了些,又一点一点往里挤去。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3 他脸上的皮肤颜色越来越苍白,细细的汗液顺着脸颊流下。 我咬住牙,一字一句道:“痛了吧?你在上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很痛?” 重莲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在嘴唇上留下了雪白的月牙印记。 一股股热流不断往我的身下涌去,我原本想再教训他几句,竟然都给忘了,只知道一个劲在他体内索取,迅速抽插了数次。 重莲原本白皙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呼吸声也越来越大。 细长的狐狸眼染上了几分痛苦,几分快乐,几分羞耻,眼底闪过一道道情欲的紫色光芒…… 宽大的木床被摇得吱嘎吱嘎作响。 可能是因为疼痛,重莲的双腿用力勾住了我的腰。 两个人的身体都湿透了。 我脱下了自己仅剩的亵服,还有他披在身上的雪白云衫。 汗水黏湿了他黑亮的发丝。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却依然有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漂亮的脸颊流下来,直滑过火红的莲花。 他的眼中似乎有易碎的情绪在流动。 我一时心生怜惜,竟做了一件让我后悔一辈子的傻事。 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颊,凑过去吻了他。 只是轻碰了一下,并未深入,可我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收了回去。 这一收,我竟然……就释放了…… 重莲似乎刚好到高潮,紫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浑身不住颤抖,将我裹得更紧了。 我疲倦地倒在他的身上,轻轻喘气。 我刚从他身体里抽离,就想起了一件事——我必须把他杀掉。 我不杀他,他一定会杀了我。 可是,杀。 这个字说来容易,实际上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无论他做过什么恶事,他都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飞速穿好了衣服,看着床上还昏昏沉沉的重莲,走过去,双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认命似的仰起头,闭上眼。 总觉得重莲不像一个人,而是很多个。 他闭上眼前一刻那种绝望的神色,让人看了难受得想要流泪。 这一瞬,我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为了报仇,做出这种伤害人的事。 他杀我是他的事,我还想为了保自己的性命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松开了手,拉了被子替他盖上。 他睁开眼,目无焦点地看着前方。 我一下冲到了房门口,打算叫了林轩凤和司徒雪天,一口气冲到泰山上。 忍不住转过头对重莲道:“记得要清理,不然……会发烧。” 重莲的身子很销魂。 我自己心里很明白,刚才我根本是抱着七分的享受三分的复仇去做那件事的。 司徒雪天不会武功,带着下属,已经朝泰山上走去。 林轩凤还在房内睡觉,呼吸均匀沉稳。 突然觉得林轩凤像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嫡尘仙子,而我,早已肮脏不堪。 我坐在林轩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捏捏他的脸,笑着轻唤一声:“轩凤哥,起来爬泰山了。”[嫣之杨] 已是丑时三刻。 泰山脚下漆黑一片,林轩凤打了一个火折子,荧荧火光霎时将黑暗点亮。 林轩凤匆匆走到山脚:“你跟我一起上去。” 足下轻轻一点,跃了数丈,我傻了似的看着他那已经变成小黑点的身影,跟着跳了上去,却没他跳得那么高。 一直都感慨这小子武功没学到什么,轻功蹦得跟跳蚤似的,现在更加确定这种信念了。 呼哧呼哧跳了半个时辰,到了泰山半腰。 整个人像虚脱了,大气都喘不上一口。 刚叫林轩凤停下来休息一下,杀出个程咬金。 一道红光于黑暗中闪过,一个瘦高的男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时天已微亮,四周的草木已经呈现出蒙胧的深绿。 那男子眼尾处的冰蓝蝴蝶却比别的景色更显突兀。 微凉秋风鼓得他长发迎风飞舞,恍若流波。 林轩凤理了理自己被吹散的黑发,略微惊愕地说:“花大哥,你真的来了。” 花遗剑道:“我是来叫你们回去的。” 林轩凤道:“为什么?我们不抢灵芝。” 花遗剑道:“我知道。重火宫的人都来了,方才我看到了重莲。他好像散功了还没恢复,竟未发现我的存在。” 我说:“那你……” 花遗剑道:“我不会趁人之危。” 听他这么一说,我竟松了一口气,好在花遗剑是个君子。 林轩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花遗剑:“你们在说什么?花大哥,你要杀重莲?” 花遗剑道:“林公子,你跟我来。” 转身便消失在丛林中。 林轩凤看看我,道:“他是叫你还是叫我?” 我有些不爽:“当然是叫你了,林公子。” 林轩凤皱眉道:“宇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用手扇扇风,漫不经心地说:“我没什么意思,先去找小雪了,林公子和花大哥聚完了再来找我们。” 拱手浅笑一下,往山顶上冲去。 林轩凤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把耳朵一堵,全当没听到。 山顶温度很低,我冷得直打哆嗦。 抱着胳膊往前走了一段,一边走一边抖。 渐显火光,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山人海。 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站了两个人。 似乎正紧紧相拥,还在亲嘴……呃,这泰山顶的确很冷,要抱一块儿肯定暖和多了,这两位爷真厉害,这招都想得出来。 等等,两位爷? 定睛一看,真的是两个男的! 原来这世界上变态的人不止重莲和林轩凤啊…… 咳咳,儿童不宜,我赶快跑了才是。 刚绕过那大石头,立刻就看到了玉面雪天司徒少爷。 这小子也在观看灵芝洞窟的形势。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雪!” 司徒雪天浑身一抖,着实给我吓了一跳:“拜托你下次出来有点征兆好不好,我心脏承受能力弱。” 我笑:“小雪,你猜今天重火宫会不会派人来?” 司徒雪天道:“天蚕灵芝算是比较宝贵的东西了,虽然重火境势力极大,但是莲宫主不会来。” 我翻了个白眼:“他来了也没用。” 司徒雪天道: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4 “重莲的武功是天下第一,怎么可能没用?也不知道你怎么一提到他火气就这么大。” 我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他是、人、渣。” 司徒雪天道:“怎么从你口中听过来,谁都成人渣了?我料想重火直属大弟子和二弟子起码有一个会来。” 我笑道:“哼哼。” 司徒雪天道:“你笑这么阴险做什么?” 我又笑道:“哼哼哼。” 司徒雪天道:“别这样,你有话直说,我听了冒冷汗。” 我说:“你看着,水镜不会来,樊奕也不会来,就楚微兰那丫头会来,而且不是一个人,她会和重火四大护法之一一起来,我猜那护法不会是海棠。” 司徒雪天道:“你怎么下的结论?” 因为我看到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咱们就打赌看看。现在你再猜猜,冥神教会不会派人来?” 司徒雪天道:“这样的场合冥神教若是不来,怕是扫了自己的威风。而且冥神教下高手如云,想夺取灵芝,实在是小事一桩。所以,我料想梅影教主也不会来。来的人可能是左使‘毒公子’,也可能是右使‘囊中箭’。” 我说:“没错,但我觉得他们都会来。你觉得灵芝最后会到谁的手里。” 司徒雪天道:“我觉得灵芝最后会归重火宫所有。虽然这两个派都是邪教,但是重火宫行事向来稳重,莲宫主若是没必胜把握,是不可能派人来的。” 我哈哈一笑,道:“我倒觉得灵芝会到冥神教手里。” 司徒雪天讽刺道:“宇凰哥哥何出此言?” 我笑得更开心了:“乖,好听话。如果前面我没猜错,来的人是楚微兰和四大护法之一,这四人中就海棠武功较比另几个人强上许多,若不叫她,获胜几率即是很低的了。再来楚微兰武功低劣,只会智取不会肉搏,任她再是冰雪聪颖,都不可能顶得住让闵楼飞出的暗器——而且这暗器还是让天涯喂了毒的。” 司徒雪天道:“确实如此,但是你怎么知道来的人定是这些人?” 我说:“嘿嘿,你就等着瞧吧。” 言犹未毕,一把青虹剑便破空飞出! 在空中如回旋标一般回返,穿过人群,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惨叫声。 一个穿着蓝衣的少女轻盈飞来,停留在洞穴上方。 随后又飞来一个穿着墨绿衣裳的俊美男子,神色倨傲。 司徒雪天道:“你怎么猜这么准?” 我说:“楚微兰喜欢凑热闹,还喜欢出风头,重莲那个人渣又心疼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就让她来了。海棠是江湖三大美女之一,楚微兰既然爱出风头,那肯定不会叫上比自己美上数倍的女子来吧?” 司徒雪天堤防地看了我一眼:“你就这么了解女人的。” 我得意一笑:“嘿嘿,那是。” 楚微兰在上面大声说道:“各位江湖前辈、武林英雄,小女子楚微兰是奉我们莲宫主的命来此地摘取天蚕灵芝的!现在我们就要进入灵芝洞穴,如果有人也想要这个灵芝,就请与我们的琉璃护法比划比划,他若是输了,我们二话不说立刻离开,他若是赢了,我们便等没有人打过他的时候再进去,请问各位对小女子的提议有没有异议?” 这话原本听来是十分傲慢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楚微兰是一个女子,总觉得这样道来让人心服口服。 没有人反对,却也没有人上去比武。 所有人都退却了。 人人都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 没人害怕得罪楚微兰,没有人不怕得罪重莲。 等了许久都没有回答。 楚微兰微微一笑,道:“如果没有人来,那我等只有——” “慢着!”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众人皆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两名男子从人群后走来。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看上去约莫弱冠年纪,面容冰冷,相貌俊美。 另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灰色布裤,大约也不过而立之年,却是一脸笑意地对着大家说道:“我与天涯公子轻功都不大好,所以徒步上来,动作稍慢了点,还望姑娘见谅。” 片刻的沉默后,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楚微兰脸色一暗,勉强说道:“没有关系,请问二位是准备一齐上呢?还是单打独斗?” 那男子道:“我们自然不敢以多取少,我们爬了太久的山,现在可得休息一下,姑娘稍等一会,可好?” 我想楚微兰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武功太弱,她和琉璃一起打,相当于一个人战斗。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尴尬地点头。 曾听林轩凤形容过冥神左右使的相貌,这下是八九不离十。 我笑道:“果真是闵楼与天涯。” 司徒雪天道:“若是光看武功,天涯和闵楼加在一起都不及琉璃。但是天涯用毒天下第一,闵楼暗器天下第一,两人搭配起来,必定是强中之强。” 我嗤笑道:“‘玉面雪天司徒少爷’果真是厉害啊,分析得这么透彻。” 司徒雪天不满道:“我说……你这嘴巴怎么跟个漏口似的,越拉越大,都是你一天叫这名字,害我哥天天都这么叫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小雪,我这是为你好。” 转过头去看,发现他们早就打完了,天涯和闵楼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琉璃的身上挂了几道伤,弓着腰,嘴唇发紫,似乎总了剧毒。 楚微兰扶着他,正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两个人。 看样子是他们输了。 天涯丢出一个瓶子,在上面撒了点粉末:“解药。” 楚微兰提心吊胆地走过去,拾起了那个瓶子,怒道:“你们这根本就是二打一!!” 闵楼笑道:“楚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只是用了沾了毒的暗器打伤他,天涯并没出手。” 楚微兰依然不服气:“谁都知道天涯的毒是全天下最剧烈的!你这不是二打一吗?!” 闵楼依然从容不迫地说:“倘若这毒是你们莲宫主做的,那是否就表示我们和他一起联手打你了?” 楚微兰涨红了脸,但是又无言以对,只得带着琉璃愤然而去了。 天涯手里拿着天蚕灵芝从灵芝洞里走了出来。 他们似乎没打算询问众人的意见,只有闵楼说了一声告辞,便准备匆匆离开。 我急道:“林轩凤这臭小子死哪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轻盈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衣袂翩翩,仿若寒冬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冰冷的空气中阵阵飘扬。 我忍不住拍手道:“好轻功!太帅了!”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5 还用手去捅了捅司徒雪天,捅得他直喊娘。 那人清脆的声音轻轻飘了出来:“我也是来求灵芝的,希望能与两位一较高下。” 我虚着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少年竟是温采。 我击掌道:“冥神教真不得了,连男宠都这么厉害!” 司徒雪天道:“温采何止是梅影教主的男宠,还是他直接传授武艺的第一个弟子,更是他的心头肉。” 我脑中立刻浮现了方才温采和桓雅文抱在大石头后面亲吻的画面。 原来又是个出墙的。 一阵寒风吹过,温采单薄的身躯就像是随时都要被吹走似的,神情却依然倔强。 就在他即将出招的时候,天涯竟将那灵芝抛了过去。 温采疑惑地看着天涯,问道:“天左使,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涯淡然道:“教主说了,不择一切手段取到天蚕灵芝——遇到温采及桓雅文两人除外。” 温采怔怔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天涯道:“教主只告诉我们这样做,没告诉我们该如何解释。” 闵楼笑呵呵地说:“温公子,既然这是教主的意思,你就收了吧。” 就在这时,底下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因为这位‘温公子’啊,曾经是冥神教主的禁脔啊!教主欢喜他的紧,我们也拿他没法子——啊!!”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断了去。 有个人已倒在地上,头上破了一个血窟窿,上面插着一支黑色梅花状的暗器。 不过多时,那人整个脸都变成了和梅花一样的颜色。 扔出这支暗器的人,正是方才还笑得一脸阳光的闵楼。 名不虚传,“囊中箭”,杀人以无影无踪,配上天涯的毒,几乎是瞬间毙命。 我见不得血,一看到死人头就晕,用手扶着巨石,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温采似乎没半点反应,看他也是和我差不多大的的人,何故一点都不害怕? 我把目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小雪,黎子鹤没有来吗?” 司徒雪天道:“黎子鹤是梅影教主的男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说:“梅影教主不是喜欢温采吗?” 司徒雪天道:“他就不能同时喜欢几个人的?” 同时喜欢几个人……那还叫喜欢么。 我说:“那你告诉我,黎子鹤是不是六美之一?” 司徒雪天道:“你怎么会认为他是六美?” 我说:“轩凤哥告诉我的。” 司徒雪天道:“他自然会这么给你说。” 我说:“薛红本事还真大,竟可以把梅影教主的男宠都勾去了。” 司徒雪天不屑道:“薛红?就凭她?去。” 我说:“听说薛红性格温柔得很。” 司徒雪天道:“可能么?薛红要温柔,这世界上就没有凶的女人了。” 我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那倒也是,像你这么凶的人她都能制服,想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了。” 司徒雪天急道:“她没有制服我,当初是我自己鬼迷心窍……” 说到这,眼睛睁得老大,却没再说话。 我点点头,指着渐渐散开的人群道:“你看,人都走光了,林轩凤那个乌龟都还没来。” 这问题暂且逃避吧。 “小雪,我下去找轩凤哥,一会再来找你。” 然后一跃而下,往半山腰跳去。 冷风飕飕刮来,皮肤几乎都要开裂,眯着眼,四处寻找林轩凤的身影。 花遗剑不会是拖他到某个角落给毙了吧…… 本来只是个玩笑的念头,但是越想越紧张,最后竟担心到心跳都加速起来。 又到了花遗剑拦截我们的地方,朝丛林中走去。 原来我是个傻子。 林轩凤和花遗剑还在那里。 一颗繁茂苍翠的树,林轩凤靠在上面,花遗剑正压在他面前。 林轩凤松散的长发随风飞扬。 绀阿剑柄上的我碧绿蝴蝶碰撞着,当当作响。 看不到他们的脸,可是在做什么事,一目了然。 林轩凤突然用力将花遗剑推开! 一双流转桃花眼有些心虚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用袖子擦着自己的额头:“没想到山顶这么冷,稍微跑一会就冒汗了。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第二十一章 朱砂 林轩凤抓住了我的手,急道:“宇凰,你别胡思乱想。” 我笑道:“我没乱想啊,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林轩凤道:“不是那样的,我……” 他看了看花遗剑,没再说下去。 光线太暗,也看不清花遗剑脸上是什么个表情,反正不会好看。 这情况也该是他主动吧,不管林轩凤有没有愿意。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想了好一会才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要解释也是应该对你自己解释。我会走,你的凰弟会回来。” 轻轻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离。 林轩凤更急了:“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我无奈地点头:“好好,我会听你的说的,不过要等回去,那我们现在去找小雪?” 林轩凤欲言又止,还是一下转过身,往山路上走去。 看着天边的阳光已经四射入苍茫的大地,仿佛恢弘的金色流波。 一道又一道,一片又一片。 我连忙抬起手,想要叫住他。 声音如骨鲠在喉。 有时候很多事就是这样的,或许这一瞬我叫住了他,他能看到我的表情,一切或许就会变得不一样。 其实人的一生都是被一个又一个的一瞬改变的。 一直都觉得林轩凤是一个比较脆弱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伤了他。 可我不知道他不但不脆弱,还是个很固执的笨蛋。 林轩凤松散系着的头发从胸前吹到了背后,青丝乱舞。 单薄的身躯就像要融入缥缈的云雾中。 化作漫天璀璨光芒,缤纷花瓣……… 轩凤,轩凤。 这两个字,念在口中,没有什么感觉。 他和林宇凰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我多少有些好奇。 可我不想知道。 轩凤。 这两个字,埋入心底,会隐隐作痛。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其实我并不害怕消失。 而是害怕看到自己消失。 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发现花遗剑已经不在了。 没过多久林轩凤下来了,说紫棠山庄的人已经捎了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6 口信,司徒雪天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去了,叫我们不必挂心。 该回的地方。 我勉强拉出了一个笑容:“轩凤哥,现在就差最后一个了,我们加把劲,找到了以后想办法把薛红的老窝捅了,把小雪和星弦都放出来。” 林轩凤的脸色微微一暗:“薛红没这么好打的。” 我谄媚道:“轩凤哥,你武功这么高,区区薛红……不在话下啦。” 林轩凤道:“江湖上有三大山庄,灵剑居首,紫棠居次,酿月再次。但是这三个门派加起来都不会有重火宫的一半强。” 我抓抓脑袋:“薛红不会是重火宫出来的就行了。” 林轩凤无奈地点点头:“她正是重甄宫主当任时的重火大弟子。” 我不屑道:“原来是人渣他爹。” 林轩凤疑惑地看我一眼,我笑着摆摆手。 寒风呼啸,刮得皮肤恍若刀割。 林轩凤的脸色徒然一变,接着一掌将我击到石子路旁。 我接连打了几个滚,痛得直叫娘。 正准备责备他几句,抬头却说不出话来了。 铿铿! 两声接连的巨响,直撞得人耳膜发疼。 速度太快,我甚至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林轩凤不知何时已抽出了腰间的凤翎剑,奋力抵挡住了即将到来的致命攻击!一团红色光芒飞速闪过,就像一团滚动的烈火,将周围的空气都染得略带红光。 一柄大刀落在凤翎剑的剑身上,顿时碰撞出灼目火花。 林轩凤紧握金色剑柄,往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朝那人刺去。 那人收住大刀,往上轻轻一跃。 一看这种轻灵的防御方式就知道对方不是男子。 使刀的女子力道再大也及不上男子。 虽然林轩凤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样,可力气大得令人匪夷所思。 果然林轩凤也意识到这一点,动作缓了些。 直到那人站住了身子,才看清楚原来又是熟人。 我揉了揉肩膀,撑起身子,叹道:“暴力女,你不要每次出场都这么暴力好不好,杀杀杀,一天就知道杀。” 朱砂转眼看着我,目光凶狠,举起镔刀,又一次朝我砍来! 林轩凤见状,又一次刺出凤翎剑,白色羽绒在空中轻轻划过,一下挡住了朱砂砍向我的刀。 这女人玩真的! 我立刻拍拍屁股站起来,连忙躲到大树后面:“暴力女我没惹你啊。” 朱砂根本像是杀红了眼,又一刀砍在了我的脸上! 我往后一闪,那一刀就劈在了树干上。 喀。和我腰一样粗的树干应声断裂。 我看着那半截树干,吞了口唾液,声音都变得有些发抖了:“姐姐,别这么玩,会出人命的……” 朱砂两下朝那树砍去,树摇摇晃晃倒了下来。 我连忙跑开,不敢再说话了。 林轩凤急道:“你别再和她说了,赶快动手啊。” 我一边跑一边大喊:“我怎么动啊,我不会打!” 林轩凤道:“不会也得会,她要杀你,不是杀我!” 我连抽了三次才把腰间的凰羽刀拔出来,也不懂怎么应战,只知道乱砍一通:“朱砂姐姐,你为何要杀我,总该找出理由吧!我还救过你的命,你太没良心了……” 朱砂的眼神突然一变,停了下来,怒道:“你……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 趁着这个空子,我躲到了林轩凤背后。 “听你这口气像我玩弄了你感情似的,我可对暴力女没有兴趣!” 朱砂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你还敢说!!” 林轩凤转过头小声道:“宇凰,你真骗人家了?” 我哭丧着脸说:“你看她那么凶,我敢惹她吗?” 朱砂用那又大又锋利的刀尖指着我,指得我直冒冷汗:“你对宫主做了什么事,你……你……我杀了你这兔崽子!” 林轩凤的脸唰地变白了:“你怎么他了?” 我干笑:“能怎么怎么,就是那个那个了。” 朱砂震红了脸,大吼道:“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做了那种事还想抵赖?!” 凤翎剑“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下完了,林轩凤也不罩我了。 我赶紧拉住他的袖子:“轩凤哥不要啊,你要走了她会宰了我的……” 林轩凤淡淡说道:“她不会杀你的。这种事……我已经听了太多次。” 然后甩开我的手,往山下走去。 我捡起地上的凤翎剑,正准备喊他,朱砂却拦住了我的去路:“你今天别想走。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跟我回去,给宫主道歉!” 我喊了几声林轩凤,这狠心的,就这么走了。 我急了:“他大男人的,遇到这种事又不像你们黄花大姑娘,还怕他嫁不出去了?” 我总不能说我是为了报仇吧。 再说我要真去了,估计会惨烈到连骨头都会被他拿来当烧烤架。 朱砂道:“你害他浪费了两年的心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说:“你在说什么啊?” 朱砂道:“你别和我装蒜。你趁宫主练《莲神九式》第八式的时候扰乱他心智,害他散了功,到现在半年了才恢复了,但是这两年的修炼也就白费了……” 原来朱砂说的不是我上他…… “他那时候满身莲花图腾就是在练功?” 朱砂皱眉道:“什么满身莲花图腾?不管这么多,跟我回宫!” 用力一拽我,把我拖了好几步,直往山下拉去。 傻傻地站在那等别人暴虐,那不是我的作风。 我被朱砂连拖带拽地拉下了山,进了一家客栈,满脑子都还在思量着怎么离开。 朱砂把大刀往桌上一放,砰! 四周的人都往我们这里看来。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个女土匪,果然小二立刻奔过来了:“这位姑娘,您想要点什么菜啊?” 朱砂道:“两斤牛肉,排骨,一壶高粱酒。” 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这女人的胃简直和麻袋有得一拼了。高粱酒……这是女人喝的么。 朱砂吼道:“看什么看,你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赔笑道:“宇凰这是瞧朱砂姐姐漂亮来着,忍俊不住,不要见怪。” 朱砂脸上一红,拿起刀在桌子上一震,喝道:“不要你多话!” 我连连道:“是是是,我不多话……”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7 【 .txtbbs. txt bbs论坛 收藏精品书籍 】 这时身旁有人说道:“真的?俏佳人配俊公子,也算是一段佳话了。我见过楼颦珂,的确是个绝色女子。” 楼颦珂。一听到这三字,我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 楼颦珂那叫漂亮么? 的确漂亮,但是我一想到重莲就觉得她好普通。 重莲做人也够失败了,人家都是拿女人和他比,哪还得了。 身旁坐了一个下吊眼少年和一个彪形大汉。 少年道:“林轩凤我可看过,不怎么样,太女气。” 林轩凤。一听到这三个字,我差点把耳朵贴过去听了。 嗯,小轩凤是太女气了,但是比你这丑小子美多了。 大汉道:“林轩凤我也见过,挺好看,就是武功太差。” 嗯,小轩凤武功是没重莲、花遗剑高,但是比你这肥猪好多了。 少年道:“灵剑山庄这次发请帖,发到了我们门下,呵,也算是我们帮主的服气了。大哥,你们门派得了么。” 大汉道:“没,不就是个喜帖么,我对那些风月之事不感兴趣。” 喜帖?风月之事? 少年道:“嘿嘿,可惜成亲看不到新娘的脸,否则小弟可就一饱眼福了。” 越听越不对劲。 一时情急,转过头去问道:“这位兄台,请问是谁与谁成亲?” 少年笑了笑,正准备回答,他们面前的桌子“哐”的一声被敲响了,桌上的菜盘乒乒乓乓撞击出声。 朱砂拿起大刀,砍在了他们桌子上! “林宇凰,不准你和别人说话!” 我更急了:“暴力女,不要吵啊,我在问要紧事啊。” 扯住少年的衣袖道:“请务必告诉在下。” 那少年眼睛翻成了鱼肚白:“你叫你的相好道了歉咱们就给你说。” 朱砂猛地跳起身,怒道:“谁是他相好了?!” 少年笑得不伦不类的:“呵呵,小娘们力气不小,脾气更大啊。孤男寡女闯荡江湖,同住客栈,莫非你俩还没成亲?就……” 这小祖宗肯定不想活了。 朱砂高举大刀,一下挥舞在他的脑袋顶:“今天你姑奶奶朱砂就在这里劈了你!” 那少年看她耍弄大刀的力道时脸已经变色了,一听到她的名字,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朱、朱砂?重火宫的朱砂?你、你骗谁啊?” 那大汉指着我小声道:“小弟,完了完了,你刚听到了么,那小子叫林宇凰……” 说完附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少年立刻傻眼了。 林宇凰这名字在江湖上本来默默无闻,自从紫棠山庄庄主寿筵一事发生后果真就天下闻名了。 赚,真赚。 朱砂跟本没打算停手,一下朝他们砍去。 那两人连连躲避,叫爹叫娘求菩萨,却偏偏忘了求朱砂奶奶。 嘿,好机会。 我大声喊道:“朱砂姐姐,他们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他们说你是我的媳妇,还说你又凶又泼辣,说我在外面找了婊子都不要你!” 朱砂的脸更是气到通红,大骂一声,更加飞速朝那两人劈过去。 客栈里顿时乱了套,小二和掌柜的一起蹲到了柜台下,所有客人都开始逃命,匆忙跑出了客栈,有的甚至连荷包都忘了拿。 若不是急着逃命,我一定会跑去把银子全捡了,可惜,可惜。 趁这个空子,我偷偷摸摸站起身,倏地朝门口冲去。 脚刚跨出客栈大门一步,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咆哮:“林宇凰!你给姑奶奶我回来!否则我抓到你立刻把你剁成肉酱!” 肉酱啊。 有些犹豫了,这暴力女什么事做不出来。 暴力女虽然笨,但是她还是清楚捉我和教训那两人这两件事哪个重要的。 只是如果这次跑不掉,下次机会就难找了。 站在原地犹豫了极短的片刻,还是决定回去。 我刚转过身准备回去,一道雪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嘴巴突然给他捂住了,然后整个人都给他抱起来,一起飞了出去。 朱砂的轻功偏弱。 就看她一直在我们后面追着跑,越追越费力,越追人影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直到确定安全了,那人才放下我,站屋顶上。 真是飞檐走壁。 那人脸上竟还蒙着黑布。 一双又黑又亮的桃花眼有些担忧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一下扯掉了他脸上的布,往旁边一扔:“你脑袋顶那么大颗痣,蒙面有啥用?你就是化了粉儿我都认得出你,还给我装刺客,真受不了你了。” 林轩凤原本还蹙着的眉头一下就放松了,柔笑道:“宇凰,我以为你生我气了。” 我裂嘴笑道:“我干嘛生气,还好你没和朱砂那体力非常人的猛女硬碰硬,否则我和你没完。” 他又冲我柔柔一笑:“庄主叫我回去说有要紧事找我,你也跟我去吧。等我把事处理完了,继续陪你找六美。” 我挑眉道:“我听说了你和楼颦珂的消息,你们不会是要成亲了吧?” 好酸的味道,哪来的。 林轩凤道:“瞎说什么,庄主不会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找我的。”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林轩凤道:“好什么?” 我看看天空,道:“嗯,天气好。“ 再看林轩凤,他的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堤防地后退一步。 林轩凤柔声道:“今天天气是很好……来,香一个。” 我还没反应过来,林轩凤就靠过来吻了我一下。 我的脸唰的一下变成了大番茄:“天气好就天气好,你你你……你那个那个做什么!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林轩凤笑得更甜了,跟罐了蜜似的。 22 灵剑山庄是天下第一大山庄,现任庄主楼七指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学宗师。 楼七指原名楼临峰,因其右手天生便有七根指头,故自改名为七指。 灵剑山庄的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8 武功招式正如庄名,灵活矫捷,轻徙鸟举。 由于势力庞大,灵剑山庄在江湖上有诸多分庄,主山庄却在游人如织的江南岸旁。 主山庄的嫡传弟子只有二十个,闻名于江湖的就有四个。 大弟子楼彦红武武艺超群,九弟子楼颦珂颇有姿色,十一弟子钱玉锦轻功似燕,二十弟子林轩凤才貌双绝。 我和林轩凤乘着小船抵达灵剑山庄时,已入冬季。 江南,江南。 诗里梦里的江南,在寒冬凛冽的风中凝结成一块透明的琥珀。 林轩凤拿了一件厚厚的棉袄套在我的绒线衫外,自己也跟着穿了一件。 付了银子,下船,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灵剑山庄。 灵剑山庄在一片高高的石阶上,皂门粉墙,我说:“这里头住着什么人,真让人向往。” 林轩凤俨然道:“进去你就不这么想了。” 我笑:“一个严格的老头子,还有一个黏人的娇。” 林轩凤道:“黏人的娇?” 我板着脸认真说:“金屋藏娇的娇。” 林轩凤道:“胡扯什么,快走了。” 及至台阶下方才看见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又有热闹看了。 林轩凤道:“不用大惊小怪,这是正常的事。” 我说:“这些人可都是来拜师学艺的?” 林轩凤指了指山庄的东方,道:“拜师的都从东门进,在正门瞎嚷嚷的是来求婚的。” 我愕然道:“真不得了,你小子真厉害。” 林轩凤的脸上一红,道:“你又在乱想了,你没看到来访的都是男子么。他们自然是找颦……楼姑娘的。” 我笑了笑,故意模仿他的调调说道:“我以为凤葛格勾人魂魄的魅力已经可与颦……楼姑娘相媲美了。你的亲亲楼妹妹要是知道你是个断袖,不被气到呕血才有鬼。” 林轩凤的脸更红了:“宇凰你……” 我吹了个口哨,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了灵剑山庄门外。 有个书生气质的男子正在用力捶打铜门上的门环:“楼庄主,我从四年前就开始追求楼姑娘,您不让我见她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让她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小子……呜呜……” 好家伙,还鼻涕眼泪哗哗齐流,上蹭下蹭全都蹭到了山庄大门上。 一个手拿巨锤的威武青年大喝一声:“让开,让开,全都给我让开,今儿个我就要找楼庄主评评理了,为何要将楼颦珂嫁给小白脸!” 我跳到山庄门口,狐疑地看着他们。 他们一起转过头来,却没看我。 目光全然凝聚在了林轩凤的身上。 林轩凤也是有些疑虑,却依然十分镇定地走到了山庄门口。 小轩凤这小子身材就是好,瘦瘦长长的一条,头发亮晶晶的挂在右肩,走路也蛮好看。 就这么往我旁边一站,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我沾沾自喜地把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哥们,叫你的楼叔叔开门啦。” 林轩凤小声道:“是庄主。” 我挥挥手:“管他庄主什么的,开门就是了。” 话音未落,大门已开。 走出来一个身材瘦削的白衣男子。 约莫二十七八岁,古铜肌肤,鹰钩鼻。 他皱眉对着周围的人道:“走开走开,今天是轩凤回来的日子,你们不要在这里挡……啊,轩凤?” 林轩凤快速走过去,有些激动地说:“楼大哥。” 此人应该就是楼彦红。 楼彦红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珂儿可是把你念死了。” 林轩凤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细细的声音就从门背后传了出来:“哥……你不要胡说……” 随后走出一个女子,头上盘了两个髻,用银月簪子固定,余留碎发顺肩落下。 两条细长月棱眉,朱红嘴唇。 虽年龄不大,却依旧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林轩凤的笑容收了些,随后又笑开了:“颦珂又漂亮了不少。” 颦珂。 刚不还在那里说楼姑娘么,作怪。 我用手撞了撞林轩凤:“你未婚妻娇艳如花,哪像你。” 楼颦珂微垂螓首,无限娇羞。 林轩凤小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翻白眼。 楼彦红看了看我,道:“这位是……” 林轩凤道:“轩凤以前曾对大哥提起过的小弟,林宇凰。” 楼彦红和楼颦珂的眼睛都一下睁得老大,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林宇凰?” 我傻笑一下:“正是小弟。” 楼彦红举起了个大拇指道:“果真如轩凤所说俊美非凡,若非龙驹,当是凤雏。性格也的确天真烂漫。” 大哥,你直接说我傻得了。 楼颦珂接笑得好不开心:“原来是凤哥哥的弟弟,那我可以叫你凰哥哥吗?” 楼彦红打趣道:“珂儿,你还没过门呢,这就想认亲了。” 楼颦珂脸立刻就红了:“人家……人家没有。” 我连连道:“好,好!我爱听别人叫我哥哥,珂儿你多大了?” 楼颦珂道:“颦珂今年十七。” 我拍手道:“凰哥哥快十九了,珂儿妹妹好。” 掰掰手指算来,来到古代也过了一年多了,什么都没找到。 心中呐喊:秘宝啊秘宝,你在哪里。 楼彦红笑道:“反正成了亲,大家都是一家人,叫什么都好,呵呵。” 林轩凤猛地抬头,道:“成亲?” 楼彦红怔了怔,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轩凤,爹这次叫你们回来就是要你和珂儿完婚的。” 林轩凤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也傻了。 呆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推了林轩凤一把:“人家和你开玩笑呢,你还真做起春秋大梦来了,愣傻。” 林轩凤没反应。 楼彦红笑道:“宇凰啊,这是真的,其实你别看林轩凤平时装着一副老实样,实际上早就趁其他几个师兄不注意把我们珂儿的心勾跑了,玉锦到现在都还在生闷气呢。” 我脑袋中“嗡”的响了一声。 “哥,你不要这样乱说,人家不理你了。”楼颦珂羞得跑进了山庄。 楼彦红道:“这丫头又害羞了,轩凤,你赶快进来啊,我进去和她说说话。” 楼彦红一走,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69 我转头看看林轩凤,他还是那副呆样。 天杀的林轩凤高兴到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胸腔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烧。 我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挑眉道:“不错啊。成亲好,成亲妙,娶个美人儿上花轿。” 林轩凤喃喃道:“我不知道……” 看到他那副委屈的小媳妇样! 小火苗变成了熊熊烈火:“这么美的姑娘都给你弄到手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兄弟我都嫉妒死了。所以啊,六美图的事搁以后办吧,兄弟我呢,现在也去找美姑娘。你呢,好好过你的洞房花烛夜去!” 我微笑着瞪了他一眼,蹬蹬蹬往阶梯下跑去。 林轩凤立刻伸手捉住我,我想都没想转身就一拳朝他身上甩去。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没有躲…… 正中腰花。 他就硬是吃了我那用了全身力气的一拳。 他捂着肚子,痛苦呻吟道:“宇凰你……你……你的吃醋方式实在是太特别了……” 我冲着他微笑了一下,捏住了他的脸,拧了好几下:“凤葛格,我怎么办,我好想去杀了那个楼美眉,我吃醋吃傻了。” 林轩凤揉了揉自己的脸,叹道:“宇凰,好疼。” 一看那一分痛苦九分风韵的表情就知道是装的。 我踢了踢他的腿:“走,别在这坐着,丢人死了。” 林轩凤松了一口气,怕我丢了似的拽住我的袖子往山庄内走去。 我甩开他的手:“行了行了,是我想多了,我以为你背叛你们凰弟了呢,其实你也不知道这回事,不知者不罪。” 林轩凤笑得有些勉强:“原来是这样。” 我笑:“难道还是我吃醋了?” 林轩凤没说话,只默默往前走去。 我看着林轩凤的背影,呵呵笑了两声,又连续笑了好几声。 刚才那种感觉真是熟悉得很,却又说不出来何时发生过。 我撒了谎。 刚才我真的是动怒了,这是不是吃醋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在吃醋。 是我,还是已经在我体内渐渐复苏的林宇凰? 灵剑山庄整体建筑大气辉煌,颇具渊宏气息。 一群人站在惊雷堂门前。 楼七指负手而立,威风八面,凛凛可畏。 见林轩凤来了,脸上立刻绽放出了慈祥由衷的笑容:“凤儿,终于知道回来了。” 林轩凤拱手道:“一接到庄主命令,轩凤不敢怠慢,立刻就往回赶了。” “还叫庄主呢?过段时间得改口啦。” 楼七指捋了捋自己的串脸胡,目光深沉。 林轩凤先是一头雾水,很快明白了。 楼七指道:“既然回来了,肯定有两个人迫不及待想要见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来招人厌了,去吧。” 林轩凤急道:“不,庄主,我……” 楼七指道:“好了,凤儿,当着我你还有必要装么,快去找珂儿吧,那丫头现在在河旁呢。” 林轩凤还想说什么,我立刻伸手拽了拽他。 林轩凤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说话,带着我一起朝山庄深处走去。 走了一段路,见人少了,林轩凤有些不开心地说:“我正要拒绝,你为何要阻止我。” 我无力道:“大哥,说你没脑你还真没脑,当着那么多人,你对楼七指说你不想要他国色天香的美人女儿,还给不给他台阶下?你这笨蛋。” 林轩凤恍然点点头:“那倒也是。” 我叹气:“算了,估计楼庄主也就是喜欢你这么笨。” 林轩凤道:“你就是喜欢欺负我,净占口头便宜。” 我嘿嘿一笑,吹着口哨往前走去。 灵剑山庄里有条河。 河水呈淡蓝色,故名品月。 品月河来自地下泉水,四季长流,清澈无比,冬季亦不结冰。 河岸处是一片杏树林。 冬季杏树枯萎,空林分外寂静。 据说楼彦红每日清晨一定会在那里习剑。 剑花如雪,纷纷扬扬,震惊无数停歇在干枯枝桠上的飞禽。 据说楼颦珂最喜欢在品月河旁刺绣花鸟。 河的后方是一座荒山,许多未婚男子都爱跑到山上去偷看楼大美人的风采。 楼颦珂孑然坐于河堤,轻拈绣花针,在支架撑起的织物上一针针穿引,秀丽的脸在雪白布匹衬托下显得端靖甜美。 一看到她,林轩凤忽然不动了。 我笑:“想去就去,你放心,和她说几句话不算出轨。” 林轩凤轻轻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在一株枯树上,闲了没事抖抖脚。 林轩凤一走过去,楼颦珂似乎被吓着了,轻呼了一声,捉住了自己的手。 我“嘁”了一声,这也太假了吧。 心上人才回来,她就有心思在这里安静的刺绣了。 而且这么大个人走过去,她会看不到?看这状况,八成是故意戳破了手指,叫林轩凤替她检查。 没想到林轩凤真的是个笨蛋。 蹲下身,抓住她的手仔细检查。然后站起来,说了几句话就往回走。 很清楚地听到楼颦珂叫了一声:“凤哥哥。” 纤纤细手还不安分地捉住了林轩凤的衣角。 但是看到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收了回去。 林轩凤疑惑地看着她,她又匆匆摆了摆手,说了一句话,林轩凤就回来了。 我用下巴指了指一脸羞赧坐下来刺绣的楼颦珂道:“怎样?” 林轩凤道:“她的手受伤了,我去替她拿药。” 我站直了身子:“你去拿,老子替她上药。” 估计林轩凤拿了药过去替她上,她眼泪都会疼出来。 林轩凤皱眉道:“为什么。” 我扯了扯衣服:“拜托,你以为我要和你抢么?美女我喜欢,可我不喜欢做作的女人。” 林轩凤道:“你讨厌她?” 我吐吐舌头:“反正不喜欢就是了。” 林轩凤没有回话,只挂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不爽了起码半个时辰。 后来他慢悠悠地把药膏拿来了,我一把扯到手,跑过去替楼颦珂上药。 果然如我所想,一个小破针眼,她可以惨叫到跟发春似的。 这时我气着呢,火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懂怜香惜玉。 林轩凤在旁边默默不语,楼颦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0 珂在我的折腾下连连叫苦。 后来我们回房的时候,我倍感疲倦地倒在床上。 林轩凤坐在我的身边,两只眼睛弯弯的,轻轻说道:“你再讨厌她一点吧,我喜欢你讨厌她。” 我抓抓脑袋,眨眨眼睛:“你是傻子吗?” 林轩凤但笑不语。 第二十三章 凤鸟 几日来林轩凤都很莫名其妙。 说话莫名其妙,表情莫名其妙,眼神莫名其妙,就连笑容都很莫名其妙。 楼七指说了婚期,春节过后。 林轩凤一脸不慌不忙,也不像做个新郎官的样,也不像有打算退婚的准备。 我问过他很多次,到底要不要娶那楼小姐。 他神秘一笑,说少安毋躁。 喜庆的春节就打算在灵剑山庄蹭完了它。 除夕夜。 团年饭吃过了,在轩凤旁边傻坐着,看他和楼颦珂两个眉来眼去……确切说是楼颦珂一脸羞红地给他挤眉弄眼。 看他们俩都够了,随便吃了几口饭,吧嗒吧嗒跑回屋子坐火盆旁发抖。 桌上放了一壶冷茶,放火盆旁晃了一会。 有了点温度,直接对着壶嘴儿喝了一口,苦涩到直吐舌头。 这时门被推开了。 皱眉直用手对着舌头扇风的样儿全给破门而入的林轩凤看在眼里。 “你发疯啊,不知道敲门的,我要在换衣服怎么办?” 看到林轩凤先愣了一下又红了脸的样,就知道他又是满脑黄段子。 猛然想起这身体不要说给他看过,就是摸过上过可能都有几百次了。 想着想着脸开始发烫。 这火烤得人闷发热,扇扇风。 好在林轩凤识趣,没有提这事:“收拾好东西,到山庄门口等我。” 我愕然道:“这么晚了收拾东西?你这是准备私奔还是怎的。” 又说错话了。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真想抽自己的嘴。 林轩凤道:“今天庄主好像喝多了,可能和他说我不打算成亲的事比较容易开脱。” 我会意地点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抖抖手脚。 看看火盆,再看看门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种天气潜逃,真是有得受的。 楼老爹要恼羞成怒把林轩凤当场给灭了,那才叫绝。 我朝林轩凤点点头,他关门出去了。 我三下五除二地收了东西,花了不到一盏茶功夫。 冲出门去,冷风呼哧一刮来,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种天气要我站在门口喝西北风,林轩凤也真是够绝的。所以没有去大,直奔楼老爹房门。 老远就看到楼七指的房间被照得灯火通明。 彻骨寒风吹得纸窗呼啦啦响,我就是穿了加厚的棉衣也是冷得瑟瑟发抖。 我悄悄蹦到了楼七指的房门前,缩着脖子对手掌呵了一口气。 气还没吐完,就听到里面传出楼七指的声音:“当初我是看薛红的面子才把你收到灵剑山庄门下,本就没对你有什么期望,可是你很争气,武功底子和进步速度都令人惊叹,重点是珂儿喜欢你,所以我一直很看好你。” 薛红? ……林轩凤竟认识薛红? 我匆匆忙忙从包中掏出六美图,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眼睛,凑到光亮处将图纸打开。 这才仔细看清了那只鸟。 那不是普通的鸟。 而是传说中能带来祥瑞的百鸟之王。 我的思绪被林轩凤的声音打断了:“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又想退婚?难道珂儿不够好?”楼七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林轩凤压低了声音说:“不是。只是轩凤对颦珂妹未曾有过男女之情,怕只是……” “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庄主,她会遇到更适合她的男子。” “现在整个武林都知道你和她的婚事,如今你要她把面子往哪儿搁,整个灵剑山庄的面子又该往哪搁?” “庄主,轩凤宁可被逐出灵剑山庄。” 长久的沉默。 顷刻间,“噌”的拔剑声划破了诡秘的宁静! 楼七指微微恼怒的声音有些阴森有些令人畏惧:“林轩凤,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有留下你的尸体。” 我还真的是生了个乌鸦脑,想什么应什么。 比较清脆的抽剑声也随之响起。 这声音我听了无数次,凤翎。 林轩凤竟真和他硬碰硬! 里面铿铿的碰撞声飞速响起,且势均力敌。 我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满脑子飞速转过无数救他出来的方法,就没一个行得通。 渐渐的,凤翎剑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底气不足。 “唰”! 衣物撕裂,林轩凤闷哼一声。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可我的冷汗已经将头发打湿。 正准备抽刀去帮他的时候,一阵狂喜充溢了我整个大脑。 我手忙脚乱地在包里乱抓了一把,摸到了那几个冰凉的瓶瓶罐罐。 借着火光找到了棕色的瓶子。 拔出木塞,顺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林轩凤的衣服已经被划破,半边衣裳松到了腰际,白皙的肌肤袒露在荧黄烛光下,格外乱人心神。 见我踢开门,两人的动作都不由顿了一下。 我跑过去一把拽住林轩凤的手,将那瓶子往地上用力一砸! 噗嗤—— 气体液化似的声音响起,整个房间刹那间升起了浓浓的白色烟雾。 隐约看到楼七指用剑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下,冲出门去,迅速把门拉上! 目光迟疑地看了看林轩凤的胸膛。 又匆忙将他的衣服扯好盖住身子,然后拉着他的手就往灵剑山庄大门口冲去。 这一次我跑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跑得快。 不是因为怕有人追杀,而是因为看到了林轩凤的胸膛。 月色狡黠如银盘。 肌肤上的鸟儿羽毛轻盈如云,展翅欲飞,姿态高贵且神圣不可亵渎。 那不是普通的鸟。而是传说中能带来祥瑞的百鸟之王。 凤凰。 万家灯火,满街孤寂。 唯独我和林轩凤两个人在街上携手漫无目的地前进,一语不发。 与无数亭台小榭玉宇琼楼擦肩而过。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1 远处一家小店铺,烛火孤零零的飘摇着。 年老的鳏夫独坐在那里,掌灯照明了小铺,分外凄寒。 老人手中的烛台滴落滚滚油腊,浮起寥寥青烟。 没有准备收铺,也不回家过年。 或许是没有家。 我和林轩凤两人一起坐在了小铺,各自要了一粉煮荸荠。 那是江南冬天普遍的家庭小食,略带清甜的香味是润泽的,格外富有家常气息的氛围。 即使手冻得通红,风凉得彻骨,荸荠的温暖依旧让人感到满足。 以后我常常回想起这一幕,脑中挥之不去的,应该还有煮荸荠的清香吧。 暗黄火光,幽微到几乎消失。 林轩凤额上的美人痣反射着绛红的光。 手指细得像是无法将那破旧却干净的大碗捧住一般。 我想将碗放在桌子上,左看右看没桌子,只得放在膝上。 用手在身上蹭了蹭,扯开有些干裂的嘴唇笑道:“轩凤哥,你就这么走了?娶了你的颦珂妹妹,前途无量。” 林轩凤捧着碗的手微微震颤了一下,蓦然抬头看着我。 我又捧起碗,囫囵吞枣吃了一口。 “你知道了是不是。” 声音在冷寂的氛围下显得更加空灵。 我想了许久,张开嘴一会,还是闭上了。 林轩凤严肃地盯着我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喜欢他。” 正在炉旁烤火的老人笑着摇摇头,鬓白如雪。 我又吃了一口荸荠,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地笑道:“你没必要和我解释,我不是他。” 林轩凤的嘴唇微微发紫,将仍盛满荸荠的碗放在了道旁。 老人叹了口气,走过来收拾了。 林轩凤将头埋在了膝盖中。 我默默将那碗荸荠吃完了,食之无味。 看着林轩凤从肩头垂落下来的长发,伸手将它们拨到了背后。 林轩凤抬起头,眼神模糊地说:“我会回去。” 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我没有立场发表意见,也没立场问他想回去是因为什么。 付了帐,默默离开了店铺。 并肩走了一段。 漆黑的街巷,泛着银白月光的粼粼江面,一栋栋渐渐熄灭光亮的楼房。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捉住了我的手。 我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林轩凤俊秀的面容。 “你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我不经思考就直接回答了:“离现在很远很远的年代。” 他惊愕地看着我:“那……你有没有可能就是他。” 我笑:“前世今生么?我不知道。” 林轩凤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有的时候总觉得你们是同一个人,只是现在你不记得了我而已。” 我说:“我和他的性格真那么像么?” “他也很调皮,可是他没有你好色,没有你自私任性,也不像你这么爱惹人生气……”他温 柔地笑着,手指顺着我的眼角轻轻抚摸:“可是眼神,没有区别。” 我的鼻子忽然变得酸酸的,看样子这天气真的太冷了。 林轩凤道:“你总是要走的,留下的越少越好。” 我默默点点头。 “可我依然想找你要一件东西,就当是我们认识一年的纪念品,好么?” 我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面前原本微弱的光一下被他压过来的头盖得严严实实。 独剩点点星光落在他如流云般的黑发上。 不带任何情欲的一个吻,落在唇上,瞬间便离开了。 就像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林轩凤真的是一个笨蛋。 连找我要的东西都要错了。 只有相思泪难剪,旧痕才断接新痕。 我没有留给他回忆,或是吻。 只是留下了一颗心。 次日我们开始往采莲峰赶去,前进速度不快不慢,心情不好不坏。 路上偶尔聊聊天,品茶论剑,其余不再提及。 走走停停,等到采莲峰的时候,已是暮春四月。 采莲峰并不像我想的那般怪石嶙峋,崎岖百转。 相反却是百草丰茂,鲜花盛开。 果真是女人住的地方,就连楼宇都是雅致秀丽的。 原本以为薛红是一个妖娆妩媚的风尘女子,可见到她本人以后才知道我全都想错了。 薛红美,美得令人几乎挪不开眼,可却是高贵而又庄重的。 这样惊人的美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没有鱼尾纹,没有一丝白发,可眼神沧桑憔悴,让人一时猜不出她的年龄。 她的腹部微微发胖,其他地方却十分瘦削。 见我们来了,薛红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发如黑玉,及至腰际。 她扶着自己的腰,挺着肚子慢慢地朝我们走过来。 真的太像那个人了。 她走到林轩凤的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凤,你终于回来了。” 林轩凤的脸上冒出了涔涔冷汗。 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如骨鲠在喉。 气氛诡异得令人不禁吞口唾液。 林轩凤漠然道:“现在我回来了,六美全都是林宇凰找到的。你可以把《莲翼》的下落说出来了吧。” 我原本以为薛红会刁难他几句。 “《莲神九式》不用我说你们都该知道在莲……重莲身上。”她竟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来了,“《芙蓉心经》则在梅影教主身上。这两本秘籍都不是写在纸上的,而是在两人的贴身宝物上,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芙蓉心经》竟真在梅影教主手中。 看来的确是这样,那两个宝物就是《莲神九式》和《芙蓉心经》的秘籍。 而那两个人就是重莲和弄玉。 只是有些不大明白,总觉得薛红对林轩凤的态度几乎是低声下气了。 她甚至没看我一眼,抱住他的颈项,轻轻将头靠在了他的颈窝。 “凤,我觉得应该是男孩。”她柔声说道。 林轩凤木讷地看着远处,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看她这么肆无忌惮地抱着林轩凤,心里闷得慌,忍不住问道:“什么男孩?” 她云淡风清地看了我一眼,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孩子,凤的孩子。”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2 第二十四章 薛红 薛红轻轻扯开了林轩凤的衣裳,露出了他胸膛处的凤凰图纹。 林轩凤没有反抗,只是麻木地站在那里。 的手缓缓抚过那只凤凰的翅膀:“凤第一次抱我的时候,我就爱上了这只鸟儿。所以,我在每个男宠的身上都弄上了代表他们的刺青,所以才有了六美图。” 我这才看清了她的手。 凹凸不平,看去极是可怖。 就像是被烫过一样,一直延伸到了袖口,让人不由联想下面也是这样的烧伤。 薛红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 她终于离开了林轩凤的身子,走到我身边。 静静地凝视着我,目光清淡悠远,这样的眼神真的实在太熟悉。 “宇凰,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你。你一直都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让人不忍心伤害。若我真的恨你,早就动手把你杀了。《芙蓉心经》的下落我真的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关于重火宫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全部,你认真去找,只要留下凤就好。” 其实这样虚伪的台词我见多了,可薛红的眼神竟让我无法拒绝。 我只问道:“你既然舍不得林轩凤,为何要放他走?” 薛红道:“他需要自由。我可以让他一直在江湖上闯荡,只要他不离开我。” 我只笑了一下,看着林轩凤。 他的目光一直都没有转移到我的身上。 从未见他如此冷酷过。 然后薛红给我讲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段子,硬是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前面和以前听的那个故事一样,重火宫前任宫主名叫重甄。 重甄不知和哪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名莲。 重莲从小性格温顺,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默默看书,或是习武。 整个重火宫的人依旧十分喜欢这个平易近人的少宫主。 可是重莲的性格却在十一岁的时候突转阴沉,留意的人也未敢多言。 在他十二岁的时候,重火宫突然变成了银库,多了许多金银财宝,江湖上也渐渐传出了莲少宫主容貌惊人的消息。 十三岁,武林中无数英雄豪杰无故丧命,死状凄惨。 十四岁,和那个江湖人士说的一样,重莲因为在英雄大会的惊人表现得到了“武霸天下”和“冠世美人”的称号。 十五岁,重甄猝死于重火宫。 江湖上有这么一句话: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 因为修炼成“莲翼”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一旦有人练成了,那个人的称号将会变成“莲翼”。 重莲的名字已变成了神话。 其实重莲在开始修习《莲神九式》的那一刻,就已不再是那个温柔的少宫主了。 当时重火宫直属大弟子名叫宇文玉磬。 关于他和般思思的故事,我只知道是成亲,但是最后阴阳两隔。 但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重莲一手造成的。 那一年宇文玉磬和重莲一起前往京师长安。 那一年,有两个人动了心。 般思思。宇文玉磬。 宇文玉磬说什么也要娶般思思进门,般思思的满心思却只容得下一双深紫色的瞳仁。 重莲回首的一瞥,注定了般思思一生的沉沦。 宇文玉磬和般思思成亲的那一天,重莲约般思思在飞虹桥下见面。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喜欢你。 般思思大抵是彻底迷糊了,接连三日都和重莲待在一起。 三日后,梦醒,心碎。 不知重莲对般思思说了什么话,然后离开了。 般思思回到宇文玉磬的身边,一蹶不振。 大夫说她是患上了相思之疾,非系铃人无可解。 宇文玉磬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缘由,却如何都不肯回去找重莲。 般思思就这么死了。 于长安飞虹桥旁。 手中还握着一朵新采摘的血色红莲。 宇文玉磬一气之下冲回重火宫找重莲算账,却被重莲囚禁于宫中,成为了他的禁脔,日日夜夜加之羞辱和欺凌。 而宇文玉磬只是忍,重莲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宇文长老看着的儿子被自己的宫主这样折磨,也只能默默悲泣。 时间长了,人们几乎忘了宇文玉磬的存在。 重莲十六岁的时候,《莲神九式》已修炼到了第七式,准备修炼最容易失败的第八式。 第七式练到第八式需要两年时间。 修炼成的前几日,一旦被人打断,就会失去武功近半年。 半年后武功会一夜间恢复,但想重新修炼,又得重修两年。 宇文玉磬算准了时间,在重莲即将练成的前几日冲进去挥剑杀他。 可是失败了。 其实宇文玉磬若是再查的仔细些,或许报仇就成功了。 第八成修炼成功的前几日,修炼者身上会出现红莲图腾,打断他,的确会废除他的武功,但是不会立刻散功,而是慢慢褪去。 那一日,绝美的少年依旧静静地坐在瑶雪池中。 只是弹指的一瞬间,废去了宇文玉磬的四肢,在身上撒满了引诱野兽叼食的粉末,叫人将他扔到了荒郊野外。 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 重莲就是这种人。 《莲翼》乃是两大至尊邪功的合称。 《芙蓉心经》性阴,《莲神九式》性阳。 修炼者需将此功奉为信仰,为之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方可到达最高境界。 修成之后,汲取内功深厚的亲人性命转化为自身的内力,功力以惊人速度飞升,一夜之间天下无敌,永驻青春。 ylbbl 我不禁吞了吞口水,擦了把汗:“照你的说法,重甄的死……” 薛红平淡地说:“是重莲杀的。” 可是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霎时竟把《莲翼》的事抛诸脑后:“薛红姐姐,虽然宇凰年纪比较小,可我还是懂的,女人怀胎都只要十个月就可以生产,轩凤哥都出去一年了……” 林轩凤打断我道:“宇凰,不要再说了。” 薛红的目光变得有些阴冷:“林宇凰,我是看在你爹的情面上才留你一条小命,不要给你脸不要脸。” 她抱紧林轩凤的脖子,轻声道:“凤,抱住我。” 林轩凤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她抱住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3 。 我已经不知自己究竟是在生谁的气了:“林轩凤,你……你真是……你就这么怕她?” 林轩凤只是沉默。 薛红一脸满足的笑容。 我顿时胀红了脸,憋了半晌才压抑住自己没有吼出声:“薛红,你有六个男宠!你凭什么说那就是林轩凤的?” 薛红笑道:“你自己问问他,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我着急地看着林轩凤。 林轩凤冷冷道:“是我的。” 薛红道:“前五个只有崔燕和我发生过关系,而且自从凤来了以后,我再没理过他们。” 我急道:“不可能,这一年你都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会……” 薛红道:“难道我就不能离开采莲峰么?” 我一时哑然,不可置信地盯着林轩凤:“你、你为什么要和她……你喜欢她?” 林轩凤漠然道:“是。” 一口气堵在胸口,我压低了声音说:“你觉得这样对得起他么?” 林轩凤不语。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好,很好。反正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你好好待在这里,和你的薛红姐姐一块儿,逍遥自在地过日子。保重。” 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勉强笑了一下: “你的凰弟恐怕在我体内哭泣了,因为我这里很痛。” 第二十五章 重火宫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聚了。 薛红静静地站在两人中间,一双细长的眼睛黝黑明亮,眼角向上飞扬。 我又想起了那个静谧的夜晚,精致容颜的男子。 只是她比那人多了一分的沧桑,少了十分的风骨。 绛红美人痣黯淡无光。 林轩凤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 随后,表情僵冷如冰雕。 我欠了欠身,道:“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轩凤哥,我会努力让他回来,你最好现在赶紧想清楚,再见。” 林轩凤转过身去,只留下了一道孤独修长的背影。 我尴尬地对着薛红笑了笑。 擦肩而过。 没想到刚走出房门就在山峰处遇到了一个人。 海天一般的衣裳仿佛是一道浅蓝深紫交错色的虹,在雾气中翩翩涌动。 朱唇仿佛一粒艳红的樱桃。 腰间的银鞭紧紧盘绕,散发着妖异的色泽。 海棠蹑足于缭绕云烟中,轻轻说道:“林公子,宫主去了何处?” 语气笃定没有丝毫怀疑。 我似笑非笑:“重火宫竟丢了宫主,这事也够奇了。最奇的是,海棠姐姐竟问到小小的林宇凰身上来了。” 海棠表情淡定,眼神却带着一丝慌乱:“因为宫主最后见的几个人里有你。” 我说:“我上一次见到莲宫主是在去年初秋,泰安城。” 海棠道:“是。当时宫主和我们一起回宫,不足一个月就消失了。” 我愕然道:“那到现在不是都有八九个月了?” 海棠点点头:“是的。重火宫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希望林公子能随我回去。” 我说:“我去起不了作用。” 海棠道:“我们想了所有的方法都没用,宫主和你交集最多。” 我说:“倘若我不想去呢?” 海棠严肃道:“林公子若是不愿意走去,只那海棠只好帮忙了。” 心中飞速转过一个念头。 重莲不在重火宫,看样子一定走得匆忙,或许……那个东西还在重火宫里。 我笑道:“我看我还是自己走着去吧。” 我们刚走下山,砗磲就跟着来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重莲在失去武功这半年几乎都是待在我身边的,他完全可以待在宫里,毕竟重火宫高手如云。 然后我问海棠原因。 海棠道:“六美图的主人薛红以前是重火宫的人,宫主想看看他会不会泄露重火宫的秘密。” 我说:“若她泄露了呢?” 海棠道:“方才我和你说话的时候,砗磲已经处理了这件事。” 我急道:“那其他人呢?” 海棠道:“其他人与我们无关。” 我回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采莲峰,心冰凉了个彻底。 早就想过薛红此言可能会得罪重火宫,但是没想到重火宫办事的速度真的神到不可思议。 小雪和星弦也该离开了。 林轩凤的孩子,大概还没起名字吧。 我转过头,轻轻吐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赶快出发吧,我还有事要做。” 月朗星稀的夜,苍穹深蓝如渊。 方外山脚,稀烟如云,砗磲在紫藤林的中偏西处洒了一些白色粉末,道路豁然开朗。 重火宫在重火境的深处。 朝里面走去,隐隐可见一片密林环绕着雾阁云窗。 渐渐的,灯火越来越密,越来越亮。 一座座神似宫殿的雪白楼宇林立在我们眼前。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这里,小声道:“这是重火宫?怎么像雪国似的。” 海棠道:“重火宫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几乎没外人进来,所以别人总觉得里面应该是比较阴森的。” 环绕着建筑的清澈河流,水声如乐。 月亮倒映在水面,被打碎成了银白色的滚滚涟漪。 河上飞架着一座石回桥,桥面宽阔,两旁站满了婢女,皆身穿素色衣裳,涂抹胭脂。 配上如此绮丽的景色,还真让人觉得自己是到了银河鹊桥。 一路走去,那些婢女们都纷纷欠身,弄得我好不自在。 走过回桥便是重火宫的大殿阶梯。 原本准备绕过大殿走去,砗磲眯着眼往里面看去,道:“莫非……宫主回来了?” 海棠惊得睁大了眼,碰巧正有个小卒正在拜见两个护法,便问道:“为何大殿里会是亮着的,里面是什么人?” 那小卒道:“您不知道吗?宫主前几日已经回来了。” 海棠道:“宫主现在在大殿里?” 小卒道:“是,五大长老都来了,正在嘉莲殿庆祝少宫主满月。” 我们三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少宫主?” 小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哎呀,小的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宫主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娃,说那是他的女儿。”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海棠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4 转头对我说,“林公子,我和砗磲先进去看看,等会儿出来找你。” 我点点头,估计这回是凶多吉少,不过我也认命了。 巨大的牌匾题字,嘉莲殿。 嘉莲,一茎多花之莲,祥瑞的象征。 月光下的殿堂反射着银色的雪光,仿佛磷磷的水中石。 不过多时,几个童子走出来对我说:“林公子,宫主请你进去。” 嘉莲殿。 刚进去,眼睛被明亮的火光刺得几乎睁不开来。 一路看去,满殿堂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人人精神抖擞,喜气洋洋。 无数婢女小厮端着华美精致的金簋、银盂、大鼎进进出出,浓浓的肉羹脍炙香味扑鼻而来,引得人胃口大开。 道旁坐满了人,却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尽头的男子。 四大护法站在他的身边。 他用手背轻轻撑着下巴,正微笑地看着身旁的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穿着深紫烟波刺绣长裙,眉毛细长,双眼炯炯有神。 另一个女子穿着一身蓝色衣裳,头戴金蝶发簪,脸圆嘴小,容貌甜美。 水镜和楚微兰。 楚微兰怀中一个手臂长的孩子,抱着她转了好几圈,笑得好不开心,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嘉莲殿:“宫主,宫主,这孩子好漂亮。” 重莲微微一笑,黑亮长发落在肩膀上,如流水般滑落于腰际。 细长的眼往我这里一扫。 整个大殿忽然安静了,所有人都朝我这里看来。 我抓了抓脑袋,有些尴尬地朝人民群众露撑出一张笑脸。 海棠一个劲地跟做手势叫我进去。 我还是跟傻了似的站那里,有时候真怪自己没用,人一多,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 重莲轻轻说道:“凰儿,你来。” 声音如缥缈云烟,明明很是小声,却一直在耳边飘来荡去。 我很紧张,我很颤抖,我很后悔。 我要知道天杀的重莲这家伙在这里,我是真的不会来。 这下死也得去了,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重莲面前。 “白跑了一躺,真是麻烦你了。” 我直接怀疑自己的耳朵是有问题了,他竟会说出这种话。 真想往他脸上摸一摸,看看是不是易容的。 要是易容的,也太有水平了,脖子上的莲花还在,眼睛也弄成紫色的了。 这时,水镜接过婴孩,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小小的身子:“乖芝儿,长得可真像她爹爹了。” 楚微兰道:“咦?这孩子不是宫主捡回来的么?” 水镜道:“虽说如此,可她真的好像宫主,你看她的眼睛。” 楚微兰道:“真的,真的耶。” 我忍不住探过头去看了看那孩子。 尽管才满月,尽管还在熟睡。 可是真的是个漂亮的孩子,虽然脸上还有很多壳。 尤其是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缝儿,还真的跟闭着眼的重莲一样。 重莲让我就座与他们一起进食,似乎这一晚重火宫的人都在,觥筹交错,乐不可支。 五大长老除了宇文中嵩走得早以外,都欢聚到子时。 重莲一直那么静静地坐着,那奶娃娃他也不管,只让她们抱着玩。 我一直傻坐了几个时辰。 想问他话,但是一看到他的脸,又不敢说话了。 就这么反反复复抬头低头好几次,重莲终于开口了:“有事直接说罢。” 我小声问道:“你为何要在散功的时候……一直跟着我。” 重莲瞥了我一眼:“有人要当众卖了你,你会直接去找她么。” 我愣了愣,瞬间醒悟。 薛红卖了重莲,重莲提刀砍她,我是磨刀石。 想要我不出卖他,最简单不过的方法,也就是把我迷得头昏目眩,傻了似的倒贴他。 不错,真的不错。 我用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觉得周围的酒香顿时有些闷人。 又用手心撑着脑门,一下头晕得不得了。 重莲亦是没有说话。 其实我挺欣赏这个世界的人,都很豁达,情商也都很高,说放手就放手,说利用就利用,做戏比玩真的还真。 林轩凤也好,重莲也罢,都很厉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现在我不寻找六美图了,《莲神九式》你也应该找回来了,只希望莲宫主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感激涕零。” “我自然不会杀你。” 重莲眼眸就像一汪浓浓的深紫潭水。 我又露出了特狗腿的一个笑容:“莲宫主,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重莲还没说话,已经困到不行的楚微兰揉了揉自己的蒙胧睡眼道:“宫主,芝儿的全名叫什么呀?” 重莲嘴角勾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雪芝,重雪芝。” 水镜补充一句:“重雪芝,字上凰。” 温孤长老接道:“上凰,上上人,人中凰。果真好名。” 楚微兰轻轻摸了摸雪芝的脸,兴奋地说:“上凰,重上凰,真的很不错呢。” 我目光怪异地看了一眼重莲。 重莲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轻轻将她接到了手中。 重上凰,果真……好名。 丑时正刻。 重莲终于宣布散伙,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站起身,正准备跟随着海棠姐姐出去叫她分个地方给我住,却被她打了回来。 婢女们收拾好了残羹冷炙,整个大殿里就只坐着我和他两个人。 天杀的重雪芝这时突然醒了,大哭着,似乎是饿了。 小女婴的奶妈刚钻进被窝就得被拖出来喂奶,也真是够凄凉的。 喂好奶,精神来了,就知道缠着她爹爹。 重莲将她抱在怀中,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白白嫩嫩的小下巴,小雪芝立刻咯咯笑出声来。 我真的很讨厌小孩。 小的时候老妈带了一个三岁大的小表侄来家里玩,那小霸王弄得我可爱的房间天翻地覆,最后跟猪窝没什么区别。 小孩还特难哄,动不动就哭。 总之,说我没爱心也罢,我看到小孩心情就不好。 但是这时看到那小雪芝,我居然会忍不住靠过去看她。 两只小到不行的手在空中无节奏地胡乱挥舞着,笑声清脆,让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5 人听了有种想欺负她的冲动。 可能我就是变态,对于可爱的东西,不是想心疼它,而是蹂躏。 重莲抬起那双细长的眼:“芝儿在看你呢。” 我蓦地一惊,凑巧碰上了小女孩灵气的眼。 一时跟中了魔似的,竟伸手去抓了抓她莲藕般的小手。 这一抓,就抓出事了。 她竟一下用几只软软细细的指头将我的食指紧紧握住。 开始还好,就让她这么抓着。 可是她就像是忘了要将我的手放开一样,还捏得更紧了些。 大眼睛成了两个弯,咯吱咯吱笑起来。 隔了好一会,出汗了。 我抽了抽自己的手指,小屁孩的力气还真大。 再往外拉了拉,还拽着。 用力一拉—— “哇——呜——”哭了,就哭了。 我提心吊胆地瞥了重莲一眼,重莲没什么反应,只轻轻拍着小雪芝,低声哄她。 真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个大魔头还是个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婴孩。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了。 哭泣声渐渐小了,这回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之。 突然看到重雪芝的胸前挂了个小东西。 我靠过去些,东西左看右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块红褐色的琥珀。 中央布满了形状奇异的棕色化石碎片,光亮晶莹,色泽剔透,放在手里清凉似一块精雕细琢的鹅管冰。 更奇的是这块琥珀无须加热便有淡淡的松香味逸出,顿时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我伸手过去戳了戳那小琥珀,道:“护身符?” 重莲道:“算是吧。” 脑中立刻擦过一个画面。 模糊,一切都很模糊。 身后有人轻轻拎着我的胳膊,用粗嘎却轻柔的声音对我说:“宇凰,慢慢走,小心哦,小心……” 我点点头,身子仿佛变小了很多,伸开了自己的脚,好短,好袖珍。 伸开双臂,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一步,啪嗒。 摔了。 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红钉老哥,你怎么就如此固执的?宇凰才一岁不到你就要他走路!” 仰起头,三张模糊的中年男人的脸,三种截然不同的笑容。 一个冷酷,一个淫邪,一个狰狞。 可是却让我感到温暖和熟悉。 “这个不到一岁也会走路了,一岁,不小了。” 七杀刀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一下拎过身旁的一个孩子,往前推了一步。 孩子茸茸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小的冲天炮,蓬松的头发像一个倒着炸开的小扫帚,他每走一步,那小扫帚就会跟着一起晃动。 那小孩子的眼睛好大,好亮。 他看着我,异常天真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轻轻扇动着。 两条细细的眉毛中间有一颗不甚明显的红痣。 神似一朵小小的红花儿,漂亮极了。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那颗痣,用稚嫩的声音轻轻说道: “痣,亮亮……痣,亮亮。” 小孩子只是看着我,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细细的缝。 百催花无奈道:“宇凰,教你这么多次了怎么还那么笨,是漂亮!漂亮!” “嘿嘿,宇凰啊,痣长在额头中间的,都是美人哦,所以,这个叫美人痣。这个哥哥呢,就是个大美人。” 身后的红钉老怪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留海。 对面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百催花就不乐意了:“胡说,美人哪能是男的?你看过薛红没,那才是大美人呢!” 红钉老怪道:“别想啦,很多人都说重甄那名叫重莲的儿子是薛红生的。” 百催花怒道:“胡扯!别侮辱她!” 红钉老怪道:“好好,不说。宇凰,来跟我一起叫,轩凤哥。” 我张开嘴,结结巴巴念道:“轩……轩……哥……轩……” 红钉老怪极有耐心地说:“轩——凤——哥。” 我盯着那小孩漂亮的眼睛,还有那颗仿佛会发光的淡红美人痣,张开小小的嘴巴,一字一句地念道: “轩凤……哥……” 我晃了晃脑袋,脸色苍白得可怕。 林宇凰回来了,林宇凰又回来了……说什么我也要在他彻底回来之前找到那两个宝贝。 重莲正狐疑地看着我。 我干笑两声,吹了个口哨:“大美人,小女孩真像你,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打野战生出来的?” 重莲温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愿意嫁你的人我看是要拿麻袋运都要几千几万袋了,何出此言呢。不过这孩子不好看,若是你生的,她娘亲也是有够丑的了。” 重莲轻轻哄着怀中渐渐安静下来的小雪芝:“凰儿,前几天我在登封外沿看到一个男子被蛇咬中,搬了石头砸蛇,蛇跑了,他却不小心把自己的脚砸了。” 我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人不该记仇的,是吧。” 重莲笑着点点头。 等回去的时候我才想起了林宇凰小时候百催花和红钉老怪的对话,浑身打了个冷噤,只希望都只是浮言虚论。 反正重莲没有不允许我住在这里,我就赖皮住赖下来了。 每天晚上都计划着要偷偷溜出去调查,可每天都睡死过去了,真是恨自己成不了钢。 又是一个太阳晒得脸几乎脸翻皮的日子。 正在自己的房间午睡,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我猛地翻起身,拿被子遮住身子,朝门外吼去:“暴力女,你简直是好色到极点了!” 朱砂一身红彤彤的衣服,看得原本就很热的我更热了。 朱砂看着我半裸的身体,脸立刻就红了,眼睛往别处看去:“你立刻把衣服给我穿好让我杀了你!” 我继续躺在床上,抽着把扇子用力扇:“莫不成我是猪,跑过来让你杀?” 朱砂吼道:“滚出来!少宫主有事要找你!” 我又一次翻了起来:“少宫主?朱砂啊,你今天发烧了,回去看大夫。” 朱砂自暴自弃了,朱砂豁出去了。 冲到我身边,把衣服扔过来:“是少宫主要拿东西,我们都拿不到,必须你去!” 我翻个白眼:“求我我就去。” 镔刀出鞘,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迅速站起来穿好衣服,正视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6 道:“朱砂姐姐,少宫主在何处。” 朱砂道:“红花院。” 我的下巴哐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红……红花院?” 朱砂道:“以前红花院是叫瑶雪池的,不知道宫主怎么给改成这个名字了。” 玉林瑶雪满寒山,瑶雪池,挺有诗意。 不过,还是林少爷取的红花院好听。 瑶雪灵芝,雪芝,也是个好名。 反复想想重莲女儿的名字,竟比她的字带给我的冲击还要大。 瑶雪池。 菡萏清辉洒林间,朵朵盛开。 清凉的水面反射着有些耀眼的波光,射得人眼睛微微生疼。 白色的凉亭下坐着楚微兰,海棠。 水镜抱着重雪芝站在莲花池旁,重雪芝哭闹不止。 才知道她们叫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叫我跳到莲花池里去采莲花,因为雪芝老盯着莲花看。 虽然那水不脏,天气又很热,可我还不想沐浴。 只是小屁孩的声音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震得人头皮发麻。 几个姑娘家又不好意思跳进去湿了衣裳。 我走过去摸了摸小雪芝的白嫩的脸,柔声道:“小雪芝,哥哥替你采莲花。” 几个女子捂嘴偷笑。 又觉得不对,这样一来,我不比重莲小了一个辈分? 难道我要他叫我叔叔? 我不要啊,我才十八…… 想了半天干脆不想,直接跳到了莲花池里去。 呼,好凉快,真不想出来了。 我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往一朵最大最美的莲花游去…… 一间暗黄灯光的木屋。 满屋迷乱滚热的雾气,一口小木桶。 我伸出有些颤抖的小手,轻轻解开了因为顽皮一天而肮脏不堪的衣服。 转过身去,偷偷摸摸看了一眼身后的孩子。 那双大而亮的桃花眼正毫不避讳地凝视着我。 我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翻了个白眼,把衣服往旁边一丢,叹道:“真烦,又弄脏一件,一会还要洗衣服,哎,真烦……” 小孩用细细的手臂遮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走过去几步,捡起了我丢掉的衣服。 “喂喂,你干嘛啊。” 我朝他命令式地挥挥手。 他把我的衣服丢到了自己的衣服篓里:“我帮你洗。”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不说话了。 他冲我笑了一下:“你不用谢我。” 这句话可把我激怒了。 冲过去,对着他长了美人痣的脑袋就弹了一下!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委屈道:“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帮你,你还打我……” 我恶狠狠地抓住他细细的胳膊:“我可没说要谢你!” 看样子是要哭出来了:“你简直就是个小恶霸,我不给你洗了!” 我用力在他嫩嫩的皮肤上拧了一下:“你给不给洗?!” 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我的目光慢慢从他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胸口。 凤凰,一只金色的凤凰。 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小小的胸膛:“轩凤哥,好漂亮……我以前从来没看过有谁的身上长了这么好看的东西。”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良久,我的视线又往下移去。 他慌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下面,羞红了脸说:“你看什么,赶快去沐浴。” “你还赶命令我?” 愤怒了,抓开他的手抓,一把拽住他的小xx。 他吓得惊叫一声,打开我的手,往旁边躲了开去。 这下有玩的了,我乐了。 两个光溜溜的小屁孩在屋子里玩起了捉小xx的游戏。 突然,“砰”的一声! 门被撞开了。 我们两个原本闹得天翻地覆这会儿也得鸦雀无声。 红钉老怪站在门口,脸拉得老长。 冲过来,一手拎一个,统统丢进温度还很高冒着热气的水里。 “啊,好烫,呜……” “嗷!烫死我了!红钉叔叔宇凰错了放了宇凰吧,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红钉叔叔……嗷……” “林宇凰,你没事吧?” 朱砂站在岸边的声音一下把我打断了。 我才发现我正拿着那朵莲花,泡水里发呆。 我连忙摇了摇头,对着她们挥手:“我没事,万岁,我采到了!” 顷刻间,一道碧青色和雪白交错的影子轻飘闪过——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莲花池上轻轻飞过来。 乌黑如玉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风鼓得及腰青丝联翩飞舞。 擦过无数荷花荷叶,如同一只翩翩玉蝶。 双手伸开,紫靴上的秃鹫羽绒阵阵颤抖,凤凰刺绣金光流过,靴尖在波光粼粼的池面上划过一道道浅浅的涟漪。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还在迷神过程中,一双手勾起了我的腋下。 我整个人被腾空抱了起来,湿透的衣服也浸湿了他的薄衫。 夏风擦过皮肤,身上的水珠变得温暖。 一瞬间,恍若飞翔。 直到停留在岸边,才抬头看到了重莲俊秀完美的脸。 耀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细长的眼眸猛地对上我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断了,连道谢的话都没说,就直奔到水镜的身边,轻轻挥着手中的莲花:“雪芝,莲花采来了,你要不要啊?” 总觉得重莲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扫,直冒冷汗。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我只有说:“你看我采的是最大的莲花,好漂亮吧,很香很香。” 我又晃了晃莲花,还很陶醉地放在鼻前嗅了一嗅。 接着我做了一件事,让我几乎回去以后把自己的脸打到肿。 我竟然捧住那还挂着晶莹水珠的红莲,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才放到了重雪芝的手中。 莲花很香,莲花也很美。 只是,水镜,朱砂,楚微兰,海棠,你们的眼睛都不小,无须再睁大。 还有重莲,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你们的思想都太不纯洁了。 重莲一脸笑意地看着我说:“你们退下罢。” 几个姑娘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7 都红着脸纷纷离开了瑶雪池。 我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甩了甩头发,水珠四溅。 重莲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走到我身边,低头凝视着我:“就在这里?” 心里慌乱,只得假装去拧头发上的水珠:“什么事?” 一双手从身侧轻轻伏住了我的腰。 我微微挣扎了一下:“我身上是湿的,不想变落汤鸡就别过来。” 重莲有气无力地在我耳边飘了一句话:“反正都会湿的……” 接着,一口气吹到我的耳朵上。 拧水拧到脖子根都发红了。 “凰儿,今天我才发现自己不够了解你。”重莲莞尔一笑,双臂在我的腰际慢慢紧缩,我紧张得像个木雕。 瑶雪池一下显得好小,碧蓝苍穹一望无际。 重莲勾下头,深紫色的瞳孔渐渐眯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方才我的举动出了什么问题,总之他是误解我的意思了。 不过,将错就错,反正我也有这个想法。 我伸手按住他的嘴:“有事晚上说……来我房里。” 我克制住自己瑟瑟发抖的手,捧住了他的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重莲睁大了眼,直盯着我发怔。 我冲他笑了笑,转过身就跑掉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既然他控制力好,那我陪他玩,他有得玩,我有要取的东西,各得其所。 他说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不够了解我。 但是我很想问他,你什么时候想过要了解过我。 我回自己的屋子的时候,听到房门里有婢女在谈话。 “快快收拾,琉璃护法说了,宫主晚上要来这里。” “宫主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就是……”后面的就听不清楚了。 “不会吧,以前不都是叫到宫主房里去的吗?这房里住的是何方神圣,居然把宫主都叫过来了。” “你没见到他?我觉得他和少宫主好像……” “说不定少宫主不是捡来的,可能就是宫主亲生的骨肉呢。” “你这笨蛋,这里面住的是个公子!” 我轻轻咳嗽一声,然后敲敲门,里面的两个婢女立刻收拾好了东西跑出来。 “林公子,床都理好了,请进去歇息吧。” 那满脸长壳的丑丫头和我像?去。 我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炎热的夏季。 满山花木繁茂,碧草如茵。 知了和鸟儿奏出欢快乐章,太阳透过丛林叶片,在道路上投下了点点耀眼的光斑。 我躺在树枝上,疲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完全无视树下唰唰剑风声。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就在我要睡着的时候,声音忽然停止了。 一个男孩在树下大声喊道:“凰弟,该练武了。” 我眯着眼,往下面看去。 六七岁的小男孩握着一柄长剑,薄薄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细汗顺着眼角流下,白皙的小脸上浮着两团淡淡的潮红。 我瞥了一眼静静靠在巨石旁的刀,灼目的阳光下,刀身发出刺眼的银光。 翻了个身,继续睡。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巨响传了过来。 在半山腰放的机关被人踩中,说明有人来了。 我慌忙跳下树,一把抓住被太阳晒得发烫的钢刀,被烫得嗷嗷直叫。 可是手上动作却一点没停下来,有模有样地开始挥舞起来。 “啪啪啪。” 七杀刀一边鼓掌一边走到我们身边。 我骄傲地对他笑了笑:“七杀伯伯,宇凰是不是表现得很好啊?” 站在我身边的小轩凤傻了一样看着我。 七杀刀点点头道:“不错,你做那个机关的确不错。时间预计得也不错,你跳下来的时间我刚好走到这里。” 我的身体肯定有问题了。 要不为何天上挂着大太阳,我的背上却在爬冷汗? 小轩凤白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说:自作孽,不可活。 我没时间理他,哀求道:“七杀伯伯……宇凰错了……宇凰下次不敢了……” 事实证明拍七杀刀的马屁没用,装可怜对他来说也没用。 七杀刀一句话定我命数:“明天午时三刻,绕着乱葬村,蛙跳三圈。” 七杀刀一走,一个爆栗砸到了小轩凤的脑袋上:“都是你这个笨蛋,不早点提醒我!” 他无辜到极点:“又关我什么事……你、你自己不练武……” 又一记爆栗:“胡说,我说什么就什么!” 他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哼,你欺负我,我本来准备带你去个好地方的,现在我不给你说了!” 我笑眯眯地靠过去,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轩凤哥……” 小轩凤跳开一步,不理我。 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又黏了过去,先抓住他的手,又在他身蹭上蹭下:“轩凤哥哥……” 终于受不住了。 一下甩开我,原本就有些粉红的脸胀得通红:“带你去就带你去,你不要再蹭了!” 原来是个林子。 幽幽山谷间,粼粼河水边,种满了凤凰竹的林子。 凤凰竹,竹子节间绿色,微带着些斑白。 林间还有许多小小的竹笋,一切都新嫩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走在前面的小轩凤突然转过身,笑吟吟地望着我:“这里很漂亮对吧?” 我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翠绿竹子,喃喃道:“很漂亮。” 小轩凤道:“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就叫凤凰林。只属于你和我林子,好不好?” 我收回目光,有些邪恶地看着他:“不好。” 他疑惑不解。 我坏笑道:“以后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来了,你不准来。” 他张大了嘴巴。 我笑得更坏了:“你要敢来这里,我就折磨你。” 他的脸红红的:“你,你,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武功没我高!” 我走到他身边,用力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我武功没你高,可你这个笨蛋哪次不是被我整?” 他原本就有些红的脸被我捏得更红了。 小轩凤眼睛一弯,嘴巴一扁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8 ,眼泪哗啦啦当喷泉流了。 我乐得直拍手:“太好了,哈哈哈,谁叫你开始要和我犯冲的?下次你还敢不敢?还敢不敢啊?” 一边说还一边捏他的脸。 粉嫩嫩的小脸蛋捏着还真舒服。 可这一哭没完没了了。 有时候发现自己特没心没肺,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善良得要命。 这时我就善良了。 把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往怀里一抱,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 小轩凤的身子微微一缩,继续大哭,鼻涕眼泪全蹭我身上了。 反正是他洗衣服,我也不怕。 “哎,哎,轩凤哥,你还是哥哥吗?不要哭了……” “呜呜,呜呜……” 没完没了。 杀手锏上场:“轩凤哥,宇凰错了,下次一定陪你来这里玩,你知道我是说笑的嘛。” 还没停,但是小手已经缠上了我的腰。 轻轻摸了摸他的背,柔声道:“轩凤哥知道是谁最喜欢他么。” 小轩凤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你。” “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 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心想:这家伙真是太容易搞定了。 猛然坐起身子,满脑子都是林轩凤小时候楚楚可怜的样子。 余惊未定,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人,又给吓了一跳:“娘啊有鬼啊……” 重莲捉住我的手:“凰儿,是我。” 第二十五章 重火宫 我晃晃脑袋,隔着雪白的透明帐帘偷偷抬头瞅了他一眼。 蒙胧间,细长凝眸流转着深紫色的光。 凉风吹过,将轻纱的一角微微掀开,擦着他碧青纯白交错的贴身薄衫。 他的手正轻轻握住我的。 我另一只手紧攥住床单,深呼吸,再呼吸…… 烦啊,胸膛里装的那玩意还在跳。 重莲揭开轻纱,原本模糊的容颜一下变得清晰可见。 原本好了点,这下完全紧张得失态了:“莲宫主好啊,莲宫主精神真好。” 月色落下,重莲的脸就像是用白玉雕成的。 我伸出食指拇指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惊道:“这真的是男人的手么,只有骨头!” 他反握住我的手。 在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不经大脑思考的话前,将我推到在了床上。 我用力推他压上来的身体,惨叫道:“你要做什么啊——” 重莲一边脱我的衣服一边说:“是你叫我来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计划。 服从他——打听《莲神九式》的秘籍——窃取宝典——逃跑。 应该是这样的。 开始以为勾引人是件很简单的,不就是主动点么,谁都会。 可是一到真要做的时候,怕重莲怕到像老鼠见了猫。 重莲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柔声道:“凰儿,你想怎么做?” 又是这个话题!我翻了个白眼:“反正无论我怎么选,我都是被插的那个,我随便你。” 重莲微愕道:“怎么,要是不喜欢那样,那你来好了。” 我的眼中立刻发出了金光:“你是说真的?” 重莲点点头:“我无所谓的。上次你不是说一人一次么,要不,这回我们也这样?” 又提这件事!我浑身的血液气得沸腾了! 但是一想到《莲神九式》……我忍。 我伸出手来勾住重莲的颈项,努力憋出了一个狗腿的笑容:“莲宫主,还是你来吧,被人上是很痛的,这种事就该小的来承受。” 重莲微微蹙眉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说:“莲宫主,小的没有不愿意,你快点吧莲宫主。” 果然给我逼急了。 重莲将我的外套扔在了地上:“你不是重火宫的人,不用叫我宫主。” 我笑:“莲儿,我的好莲儿哎……嗷!痛……” 重莲不轻不重地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那叫啥?重肥莲?重肥莲不错……啊……” 湿濡的舌头在我的乳尖上舔了一圈。 “还是大美人好了!莲花大美……呜呜……” 舔舐变成了吸吮。 “呼……重莲!就叫重莲!这个没有问……啊啊啊……不要……嗯嗯……” 吸吮变成了啮咬。 我整个身体都痛苦地弓了起来,喘着粗气说:“莲……莲……不要再咬了,受不住……” 重莲将头抬起来,狐狸般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神色:“早该这么叫。” 他坐起身,把我抱在他的腿上,凑过来蜻蜓点水般地吻着我的唇,手在我的背上缓慢抚摸,就像是在哄一只骚动不已的……猫。 我的心中一跳,壮了胆子伸出手,却一直悬在半空中。 柔软的唇时轻时重地在我嘴上摩擦,灼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 他伸出舌头,在我的唇上卷了几个来回。 逼得我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口…… 我是自己入瓮。 放开了那道防线,一让他深入,我的脑门就像被点燃了,迷糊了。 原本挂在半空的手一下抱紧他的身体。 也不知他那衣服是个什么构造,我是怎么都脱不下来,他一扯就跟拉丝一样,没了。 脱到一丝不挂以后,还是黏一块儿吻得个没完没了。 两个人的身子就像刚从锅里拎出的煮水饺一样,又湿又烫。 抱着滚过来,滚过去。 浑身该燃的地方燃了,不该燃的地方也燃了。 最后滚来是我在上面。 重莲果然是个色鬼,连药膏都带好了。 分开我的腿,正准备上药,我一下推开他的手,抢过药膏,红着脸说:“我自己来!” 只是这种事真不好说。 自己对着自己的那里涂东西…… 别过脑袋,蘸了药,在后穴外面随便涂了两下,应付了事。 “凰儿,只抹外面待会儿会痛的,还是我帮你好了。” 他将我抱得离他近了些,抬起了我的腿,微微发烫的皮肤在我的身上不经意摩擦……重莲大大哥,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得害羞一点,这种事…… 我头晕。 我也不知自己恁的如此犯冲,一紧张就只有大吼:“不要不要我自己来!!” 重莲叹了一口气,扳直了我的手指,往我的后穴里送去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79 。 “啊……” 他把住我的手,在紧密滚烫的内壁中来回抽插。 敏感的地方都给我自己捅了个遍。 这……这和自慰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 我忍住没有叫出声,可是还是没忍住急促突兀的呼吸声。 一场折磨终于过去了…… 重莲双手抱住我的腰,将我提起来,小心翼翼地往下移,抵着那里的时候,我的心中一紧,妈的,是男人就不该怕痛,老子坐! “啊啊……呜呜……好痛……” 他的整根硬挺几乎将我捅穿。 整个人都失力了,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紧紧抱住他的背,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疼得浑身发抖,尤其是双腿,抖得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重莲轻轻摸着我的背,呼吸也加快了很多:“很疼?” 他这么一问我反倒不好说了,只知道瘫在他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 过了一会儿,重莲轻声说:“凰儿,动动吧。”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动?动什么动?” 重莲道:“你没用试过这种姿势?” 我的脸上一红:“我就试过在下面和在上面……” 这不是在说废话么。 重莲紫色的瞳人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你第一次……是和我?” 我一巴掌拍到他脸上,不过没使力:“废话,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是你。” 我试着往上移,可是全身无力。 尴尬地笑了笑,又努力想要抬起身子,还是起不来。 重莲微微一笑,提起我的腰,往上移了一点。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又把我的身子往下摁去,吐出去的气又吸了回来。 忘情地抱住他的头,双腿阵阵瑟缩阵阵痉挛,想克制又克制不住的呻吟声从口中没有节奏地哼出来…… 拂拂风前度暗香,月色明如素。 重莲一次一次撞击着我身体中最柔软的地方。 两人身体紧贴的地方不断有汗水流出,也分不清是谁的了…… 半个时辰后,我躺在重莲的怀中,忽然觉得心虚得不得了。 那些话原本我是说故意说来讨好他的。 可是看到重莲有些开心的样子,我竟跟着高兴了半天……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在入戏了。 手指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慢慢划过…… 原以为他睡着了,可他却突然捉住了我的手。 我像是被捉奸一样抬起头看着他。 手中一阵冰凉。 重莲的用手背撑着自己头,靠在床头:“原本是给雪芝的,现在给你了。” 摊开来看,一块棕色的剔透琥珀放在我的手心。 汀烟溪树,旭日生时,山花野鸟初春。 双脚踮在枝头,费力地伸长了胳膊,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树枝,朝着自己正上方的一个鸟巢用力捅着。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早就对这个鸟巢虎视眈眈,这会儿总算是找到时间了。 我用袖子蹭了蹭自己额上的汗,往下面瞄了一眼。 树下的少年不敢大声说话。 害怕我掉下去,又不忍看到我干这么残忍的事,只得颤声道:“凰弟,下来吧,不要再捅了,小心摔着,而且小鸟的娘亲会难过……” 我扔了一根树枝下去砸他。 我在这里忙得汗流满面,他还在那里抱怨。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将脚踮得更高了些。 就在那歪歪扭扭的树枝即将抵达鸟巢的时候…… “啊——!” 脚下一滑,我的惨叫声传遍了整座山林。 看着那小子伸出双手,我扭了扭身子,想躲开不落在他身上,可是已经晚了。 “砰!” 他被我当成肉垫砸了个半死。 我哼哼唧唧叫了几声,才慢慢站起身,却也没顾着拍灰,连忙蹲到旁边去检查他的身体。 “呜……好痛……” 他干咳两声,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 见他一动不动,我傻眼了。 手忙脚乱地解开他的外套,白皙的皮肤,金色的凤凰,可没有一道伤。 记得七杀伯伯曾告诉过我一种救人的方法…… 我用力按了按他的肚子。 没反应。 那红钉叔叔说的可能有用…… 我用力摁了摁他的人中。 没反应。 百叔叔说人一休克,就该杀了他,但如果是美人休克,就该…… 轩凤哥是美人,这是众所周知的。 嗯,虽然没有我美。 我轻轻骑在他的身上,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去,含住了他的嘴唇,慢慢将气推入了他的口中。 好软的小嘴,再蹭蹭。 果真有效,稍微一蹭,林轩凤的浑身都震了一下。 迷人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我捏了捏他的脸:“好家伙,竟敢给我装死。” 只是,这下面是什么。 我坐在他的身上,他的那里……好像硬了。 我一下又兴奋了,连忙伸手去握住了他那里:“哇,哇哇,轩凤哥,你好厉害,你这里竟然是硬邦邦的,为什么我的就不行呢?” 说完我伸手去抓了抓自己的下面,眼睛顿时会发光:“好崇拜你啊……” 林轩凤的目光瞬间变得更迷糊了。 一下抱住我的脖子,翻了个身,将我压在了他的身下。 “喂,想打架是不是?我身上有麻药哦。”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正伸手往怀里掏去,他却一下捉住了我的手,粗鲁地抱住我的腰,将我的下体紧紧贴上他的硬挺。 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一时间竟忘了反抗,只愣愣地看着他。 妩媚的桃花眼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两片滚烫的唇压在了我的唇上…… “唔……唔唔……你要洗啊……奉开藕……” 估计是我这一叫把他给叫吓怕了。 像丢炙手山芋一样把我抛开,坐起身,呆呆地看了我许久,飞速站起来冲下了山。 看着那条长长的人影瞬间消失在视线中,我傻坐在原地,眨眨眼,又眨眨眼,完全不明所以。 左看右看没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下去,摸摸自己的那里。 …………还是软的。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0 初秋的阳光透过层层密林,穿入了半掩着的窗门。 我跳下床去,正准备去沐浴,忽然发现已经有人替我清理过了。 随便披了件衣服,一阵阵食物香味飘来。 肚子咕噜一叫, 像小犬一样顺着味道嗅去,跟着穿过几个回廊,走到了一间小院子,几个童子婢女正并排站着,重莲、水镜还有楚微兰正坐在桌旁,楚微兰怀里还抱了那个天杀的小雪芝。 看到这种状况,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刚一转过身,重莲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凰儿,来吃早点。” 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抓起一个桂花糕就吃,脸就差没埋到碗里去了。 重莲也没有和我说话,水镜则是继续喂楚微兰怀中的雪芝喝糯米粥。 重雪芝哼哼了两声,水镜道:“宫主,上凰的胎皮都掉了呢。” 我刚吃进嘴里的桂花糕差点喷出来。 重莲瞥了一眼雪芝道:“嗯。” 我也伸头去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时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已经长开了,眼睛大得就像整个脸就只有那双眼睛一样,又亮又水灵,皮肤白白嫩嫩的跟她爹一样。 真想蹂躏她。 楚微兰看了我一眼,笑道:“宫里很多人都说,芝儿和林公子长得像。可我觉得不像。虽说是捡来的,可我觉得她和宫主倒是像神了。” 我恶狠狠地将口里的又一个桂花糕咬碎。 哪里不像我了? 一看那可爱的小嘴一看那机灵的神态一看那头发里的两绺红毛,不像我像谁?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这是人家莲……宫主的孩子,我争什么争。 重莲一双紫眸若无其事地从我身上扫过:“是长得像。” 我仰头看了看一望无垠的秋蓝天:“今天天气真好。” 重莲轻轻啜了一口上好龙井:“是很好。” 楚微兰凑到重莲身边笑道:“今天天气不怎么样,昨天晚上天气才好,空气清新,月亮很圆,不过昨天晚上风大了点。” 重莲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弯:“疏影横斜,清风皓月,岂料玉床摇。夜深丝竹,春意凰鸣,更引无限情。” 水镜抚掌笑道:“宫主,好词。” 楚微兰皱眉道:“昨天我的床也是给风摇得老响,睡都睡不着。宫主那也是么?” 重莲没回话,只不经意瞥了我一眼。 我刚喝进口中的茶水终于含不住,喷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染火林 中秋节前夕,月渐圆。 重火宫里的气氛近日来变得有些诡异。 人人都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走路都不敢抬头,几日没见重莲,有点寂寞,想的不是他,却是雪芝。 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种想要亲近她的冲动,真是和我的性格大相径庭。 这一日,我一个人跑到了重火境外面的紫藤林闲逛。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尖锐的武器碰撞声。 轻手轻脚走过去,方才发现有几个人在那里厮打。 朱红,碧青,墨绿,土黄四色衣衫交错,镔刀,银鞭,暗器,匕首四种武器相撞,乒乒乓乓,如同阵前炮响。 四大护法无论性格如何年龄如何,武功在武林中绝对是难逢敌手的。 见过他们四人很多次,也见他们擐甲挥戈与人鏊斗,却从没见四人一起围攻别人,因为往往其中一个人几招下来就已定夺胜负。 此时他们却四个人一起上阵,虽配合得还算不错,却也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很想知道究竟是何许人物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电光一掣,剑气磅礴。 秋枫红叶散,火一般的身影从几个人的包围下冲击而出,盘旋于上空。 凛冽剑光如萧瑟落叶,更似舞转燕蝶,飘逸空灵。 闪烁不定的一瞬间,宝剑在空中划下几个圈,急冲而下。 砗磲紧握匕首,挡在了自己面前。 那人手中的剑却像是飞流溅落,所向披靡,直撞在匕首上,弯成了一道银色的钩月。 砗磲连退两步,显然受了内伤,短时间内也未恢复过来。 那人却没再继续追杀他,一个轻盈翻身,握住剑柄的手腕转了一转,长剑在空中划出了半个圈,剑锋直逼海棠。 这才看到剑柄上挂了两只翠绿色的玉蝶坠子。 绀阿。 我揉了揉眼睛,真的没有看错,是花遗剑。 火红色的身形在三人之间迅速飞蹿,所及之处,皆留下潋滟红影。 海棠忙不迭应战,“啪”地甩出鞭子,银色光芒飞出,软鞭在绀阿剑上缠了几个圈,用力一拉,欲将绀阿宝剑抽出。 花遗剑却没有握紧长剑,顺水推舟,将剑锋直冲向海棠。 海棠定未料想到他会使出这一招,猝不及防,锋利宝剑直刺破她的丝绸衣襟! 鲜血飞溅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花遗剑在空中斜翻半周,转而攻击琉璃,再未留心海棠。 海棠用手捂住伤口,闷哼一声,跌坐在地,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来,却在抬头的一瞬看到了站在林中的我。 我趁着这个空子,跑到了海棠的身边。 周围刀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忙拖了海棠走到了一颗大树下,生怕花遗剑一个失手把我的头给削下来了。 海棠倒在我的怀中,按住伤口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 看她这样我也不大好受,急道:“海棠姐姐我背你回去治疗。” 海棠摆了摆握住银鞭的手:“不要,你快去告诉宫主……” 我看到她的血,鸡皮疙瘩直冒:“你要这样会出人命的,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海棠一咬牙,道:“你若不去,我杀了你。” 说完,用力扯了扯鞭子。 我扯住她的手就往背上搭:“杀就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也不顾她怎么说,一路背到了重火宫里面。 把海棠交给了几个婢女,打听到了重莲的所在。 箫声响彻染火林,绝凤归天。 浪蕊浮花处处盛开,月临花的果实饱满地高挂于桠枝。 漫林的丹枫魏红如锦。 依稀几片凉叶循循落下,铺迭了遍地碎红,恍若一幅旖旎的软木画。 近了,箫声嘎然而止。 重莲站在枫红簇拥的丛林中,风飘万点落花飞,轻纱叠雪衣。 一脸骄矜的笑意,手握玉箫,芙蓉香冷,云淡烟青。 细长紫眸明清如潭,银莲耳钉光泽剔透。 随珠荆玉站在他的身后,身前两排侍卫,他的面前站了一名容貌清俊的男子,双眉斜飞入鬓,唇淡如水。 重莲清远的声音轻轻响起:“现在,自己抽自己一个耳光。” 那男子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两个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1 耳刮子。 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不断在林中回荡。 我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重莲笑道:“我只叫你抽一下,你怎么打了两下。自己把犯错的东西削吧。” 男子犹疑了一下,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运足了内力,狠狠朝自己的右手手腕上划去! 一道血光飞过。 猩红色的鲜血溅落在了原本就铺满了红叶的地面上。 那人的手竟被自己硬生生地切了下来。 我的胃里一阵翻腾,扶住了身旁的树干,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呕吐出来。 那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呻吟,凄恻地喊着:“宫主……宫主……” 断了的手腕还在不断涌着鲜血,而重莲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意思,你一点都不像他。” 男子还不断喊着:“宫主……求你……” 重莲挑眉道:“求本宫做什么?” 那人道:“求求你……不要走……你杀了我,求你……” 我看着如此诡异的一幕,目瞪口呆。 竟有人会求别人杀了自己。 我一时竟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傻在在原地看着重莲。 重莲轻轻笑了一下:“杀了你?好啊。你先学他那样求本宫。” 那男子忍痛跪在地上,哀求道:“放了我吧,宫主……” 重莲道:“不行,还是不像。你自杀吧。” 男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绝望。 他勉强站起身,伸出颤抖的左手,看着那把小刀,刀光森森,阴冷如冰。 就在他即将把刀插入自己的咽喉时,我终于忍不住冲出去大吼道:“不要!!” 重莲微微扬起了完美的下颌,调笑道:“我以为你就不打算出来了。” 我盯着那男子说:“你别动手,别……” 那人没有理我,只抛开了手中的小刀,朝重莲扑过去! 重莲大抵没料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刚一掌击出去,还没来得及闪躲便被那个男子搂了一下腰。 随后,那个人的身体就像这满林的枫,飘摇坠落。 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 每次看到死人都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我闭上眼,痛苦地说:“重莲,你……你真的实在太龌龊了。” 重莲微微一笑,走到我的身边,挑起了我的下巴,柔声道:“你说得没错。本宫是这世界上最龌龊的人。” 竟然有人用这么骄傲的表情说出这么变态的话。 “你简直是个疯子!”我一时忘了他是什么人,只知道震红了脸大吼,“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性命!你做出这种事还好意思炫耀,像你这种人,死有余辜!” 重莲笑吟吟地看着我,如诗般念道:“弱之肉,强之食。强者生,弱者亡。这个世界就这么简单。” 弱之肉,强之食。 我傻傻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果然脑子不正常。” 重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微笑:“你要比我强,就可以除掉本宫。” 我捂着自己因为生气而发烫的脸,恼怒地说:“照你这么说,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也得看她是不是和你一样强了?那你等着孤独终老吧。” 重莲竟轻笑出声来:“凰儿,本宫喜欢的人就是你了。” 走到我的身边,用手环住我的腰。 我吓得心头一跳,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道:“你……你干什么。这有……有人。” 重莲拍拍手,那些人就退了下去。 顺便拖上那个尸体还没完全冰凉的男子。 重莲的吻顺着我的脸颊,一直落在了颈间,耳垂,锁骨。 我轻轻抽气,目光却一直盯着那条蔓延到染火林边缘的血迹。 侍卫拖着那个男子离开,留下一地的鲜红。 夜幕降临。 满林丹桂。 秋风清。秋月明。 重莲的脸美得像精致完美的玉雕,却又如同雕塑一般不带感情。 我轻轻推开他:“不要这样厌世。” 重莲笑道:“不厌世,喜欢你。”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当年也是这样骗般思思的么。” 重莲忽然不笑了。 我伸手顺着他的长发慢慢往下抚摸:“莲,喜欢一个人不是像你这样的。”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继续说:“看不见他时会想他,一见他时又会想躲开。很想亲近他,但看到他的时候,心会跳得很厉害。” 这种感觉,我曾经有过,在梦境中有过。 在林宇凰儿时回忆的梦中,看到那个眉间长了美人痣的少年的时候。 这种感觉,依然还在。 砰砰,砰砰,砰砰…… 按住胸腔的手正被里面那个剧烈跳动着的东西撞击着。 就是这样。 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时,心会跳得很快,很快…… 云收雾卷,亭亭皎月如珪。 紫色的瞳孔渐渐紧缩,透出了异样的神采。 指尖冰凉。 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的手用力压住自己的心跳,捧起他的头,脸早已滚烫得不得了:“你不一定会想天天和他上床,可是你会想一直这样。” 我闭上眼,将自己发颤的双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重莲惊愕地睁大了眼,却没有回抱我。 有些尴尬地松开他,干笑两声:“就是这样。” 我握紧自己的双拳,冷汗渗出肌肤,双手湿凉:“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不要去伤害任别人。” 说着说着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吞了口唾液,深吸一口气,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碰上了他的视线。 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染火林。 我承认自己是退却了。 或者说,是心虚了。 刚走出染火林我就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面容略微憔悴的老者。 那老者道:“林公子,老朽有事想和你谈谈。” 我一时调整不过心情,只点了点头应付了事。 他将我带到了林子旁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用多说你应该也知道,宫主有双重人格。” 我倏然站起来,惊道:“双重人格?” 老者道:“老朽以为他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我呆了半晌,发现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重莲时而温柔时而残暴,看上去完全是两个人,开始还以为是性格阴晴不定,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止是那样。 然后那老者给我又讲了第三个版本的重火宫故事。 听到最后,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了。 前面大致相同,只是多了点风花雪月的小事。 重火宫前任宫主重甄一生事业颇有建树,也只喜欢过一个女人。 当时的四大护法之一。 只是那个女护法性格怪异,不愿意与他成亲,私生了儿子重莲就离开了重火宫自立门派,而重甄似乎对此也不大在意。 重莲慢慢长大,却从未得到过父爱。 因为重甄在抚养他的过程中,发现了《莲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2 神九式》的奥妙。 成日沉迷在这个绝世武功秘籍中,再也拔不出来。 重莲虽有些内向,却依旧很喜欢父亲。 凤凰浴火,涅盘重生,故名重火。 可是重火宫实际上却像一座冰雪孤城。 重莲才貌双全,武功冠绝于天下,从小是在赞美声中长大,却从未得到过别人的爱。 生活平淡如水,寂寥如水。 所以,宇文玉磬的出现几乎点燃了他的生命。 幼时的寂寞和孤单让他把别人对他的一点点关心当成了救命稻草,宇文玉磬对他来说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后来重莲应父亲的要求,开始修炼《莲神九式》。 原本只是想提高自己武学造诣的重莲发现自己的性格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暴躁,甚至还有了嗜血的念头。 这种恐惧的心理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只默默藏在心中。 可是宇文玉磬发现了。 不知他对重莲说了什么话,重莲恢复了很多。 就在大家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重莲将《莲神九式》修炼到了第三重。 人格一下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残酷暴戾,一个温柔如水。 原本这不是太大的事,可是这两个性格一直都在走极端。 主人格越温柔,分裂人格就越残暴不堪。 一旦他柔顺得让人不敢相信,也就预示了他即将变成怎样恐怖的一个魔鬼。 原本就无人敢接近的少宫主此时更是人人见了就逃。 还是只有宇文玉磬。 宇文对重莲的关怀简直超过了正常的兄弟之情。 相濡以沫,也不过如此。 两个人就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中度过了许多年。 后来般思思出现。 那一夜,长安的街道上,一向酒力颇差的重莲喝醉了,不知说错了什么话,把宇文玉磬给激怒了,两人至此撕破脸。 宇文娶了般思思,重火宫里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 后来宇文玉磬回到重莲身边,伺机杀他。 只是宇文公子天生就带着一股傲气,重莲一眼就看出他的目的,陪他玩了两年。 时不时地折磨他,命令他求自己。 看到他嘴上说着饶命眼中还露出杀气的样子,重莲觉得异常舒心。 最后宇文的下场不提也罢。 我说:“我听说重莲杀了重甄。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父亲么,怎么下得了手?” 老者道:“想要自己儿子恨自己,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我说:“重甄做了什么?” 老者微微一笑,无尽沧桑:“你所能想到的恐惧。” 我的背上一阵冰凉。 咽了口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你是宇文长老?” 老者默默点点头,依旧含笑。 我说:“你一定恨他,是么。” 宇文长老没有回答我:“我知道你来这的目的是为了《莲神九式》。他要一直这样,你怕是拿不到手了。” 我说:“怎么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性格?” 宇文长老道:“你只需要告诉他一件事就够了。重甄喜欢的那个女人姓薛,名红。” 想起了薛红挺着大肚子时疲惫的眼,还有看着林轩凤时那种爱慕的神情,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薛红被砗磲杀死了,也就是说……重莲杀了自己的母亲。 我干笑两声:“对不起,这种事我做不来。” 宇文中嵩道:“宫主早就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你若是不赶快行动……呵呵,不需要我来解释了吧。” 重莲竟知道。 可是我跟个白痴似的,竟还是不想去刺激他。 宇文中嵩眯着眼睛看我:“莫非……你动情了?” 我的头突然嗡的一声,勉强笑道:“没有,只是不想害人而已。” 宇文中嵩道:“孩子,你不是个傻瓜,像你这样普通的迷恋程度是可以挽回的。倘若你真的和以前喜欢宫主的那些人一样才真没救了。” 我说:“以前喜欢他的人?” 宇文中嵩道:“是。刚才那个男的你也看到了,比他疯狂的,大有人在。” 我说:“那,那令郎呢?从来没喜欢过莲……宫主?” 宇文中嵩叹了一口气:“他中毒最深的一个。” 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在房里来回踱步,心情怎么也平定不下来。 从枕下拿了重莲给我的琥珀,放在手中傻傻看了半晌。 头有些昏了,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飞速穿过。 深秋的夜。 安静的小屋。 躺在小床上,翘了个二郎腿,晃啊晃啊晃。 还没来。 看样子今天他是不准备来找我算账了。 俊美的少年静静坐在烛台前,研究红钉老怪从箱底翻来的一本《直平心法》。 我冲他吹了个口哨。 他抬起头,然后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头发。 我调侃道:“轩凤哥,怎么突然想到把头发给系起来了。” 林轩凤笑道:“这样比较方便。不好看么。” 我摇摇头:“好看,好看,你是这天下除了我以外最好看的人了。” 林轩凤的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没这么夸张。” 我跳下床去,扯了一件衣服挂在他的身上:“好看归好看,你穿太少了,这天冷,你还真是给我装公子哥呢。” 林轩凤扯住衣角,扬起精致的小脸看着我,目光闪烁不定。 我推了他一把:“行了,不要感动了,看书吧。” 言犹未毕,劈啪! 一道闪电!一道声闷雷!一声咆哮—— “林——宇——凰——你这臭小子给我滚出来!!” 一听到这个沙哑的声音,浑身都抽搐了一下。 发现得也太晚了吧,晚得我以为他已经发现了只是没有怪我。 滂沱大雨如冰雹般砸在小屋上。 这下死定了,想跑都跑不掉。 不过淋雨和被百催花拿药折磨,我宁可选择前者。 又将林轩凤的衣服裹紧了些,跳出窗去,也没管林轩凤是否有在里面叫我。 刚跳出窗口,全身上下立刻湿透。 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片刻过后,冷得直打哆嗦。 雨大到听不到房门里的声音,只得傻站在外面。 说到底还是因为轩凤哥。 早上林轩凤去七杀刀那里所以没给百催花摘冬虫夏草,百催花罚他跪地板。 我一时看不过去了,趁百催花睡着的时候在他食指上抹黑泥,然后用狗尾巴草挠他的脸上各个部位。 他一痒,就用手去揉,一揉……就成了个大花脸。 这会儿来找我打击报复了。 隔了约莫半盏茶功夫,我已经冷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窗门忽然打开,林轩凤跳了出来。 我先是一愣,连忙把他往屋里推:“你做什么,滚回去躺着,一会中风寒了。” 他也成了个落汤鸡,眼睛都被雨冲得睁不开了:“我陪你。” 真无奈了。 我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3 大声吼道:“愚昧!你当是殉情啊?要不是因为你我会站在这变这德行啊?回去!都回去,无聊什么。” 林轩凤咬了咬嘴唇,又钻回屋子,我跟着他翻了回去。 淋成这样,不泡个热水澡恐怕是会死惨的。 氤氲烟雾,环绕如身在云中。 好久没一起沐浴,这会两个人泡在水中,都懒得快要散架了。 林轩凤坐在我的身边,轻轻将头发拨到脑后,晶莹的水珠顺着长发落下,俊美的五官顿时毫无遮掩地勾勒出来。 胸前的凤凰仿佛会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雾气缭绕,两人的眼神有些迷离。 胸口有些闷闷的,异样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林轩凤将我的身子翻转过去:“凰弟,我帮你擦背。” 我点点头,双手伏在木桶边缘。 滑而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背脊。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身上流窜着一种莫名的骚动。 他的手在我的背上缓缓游移,时轻时重地摩擦着,越是往下,心中的悸动也就多一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 最后那双手绕过我的腰际,直揉到了我的小腹。 一阵电流瞬间击过我的全身。 “嗯……”我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声音还没发完,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虽然不是很明白,可自己是清楚意识到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我转过头去,双眼蒙胧地看着林轩凤:“轩凤哥,我觉得今天我身体状况怪怪的,你,你赶快洗完出去,让我自己清醒清醒……” 林轩凤茫然点点头。 闭上眼,靠过来在我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起身走出房门穿衣服去了。 真的开始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看着他清瘦却结实的身体,我的胸膛又开始剧烈起伏。 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水中,探到了自己的身下。 果然……硬了。 记得一年前,还曾经很羡慕轩凤哥那里会硬呢。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自己的分身,开始生疏地套弄起来。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突然明白了当时轩凤哥为何会做出那么奇怪的举动。 头靠在了木桶边缘,闭着眼。 脑中浮现了一个画面。 轩凤哥和我,两个人一丝不挂的身体紧紧缠在一起,互相抚摸,互相挑逗…… 我舔弄着他胸前的金翅凤凰,他舒服得将我牢牢箍在怀中………… 呼吸越来越粗重,整个身体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滚烫的温度也冲到了脸上。 我爽得直哼出声来:“啊啊……轩……轩凤哥……啊……嗯……” 刹那间,一股热流从体内释放出来。 我疲惫地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享受在情欲释放的余韵中。 可是不经意的一瞥,却让我看到了一个人。 刚穿好衣服的林轩凤站在浴室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的头脑立刻清醒了。 心脏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停止跳动。 坐直了身子,方才还红润的脸颊霎时变得苍白。 握紧了手中的琥珀,冰冰凉凉的。 每次一靠近它,我都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这东西一定大有来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喧哗声。 我推门出去,只听见重火宫的一个弟子正在嚷嚷道:“有刺客进来了,宫主被人伤了!” 然后就是朱砂暴怒的声音:“怎么可能有人伤得了他!你胡扯什么!” 那弟子急道:“真的被伤了,我看到宫主流了好多血……” 第二十七章 心莲阁 我猛然想起自己进去是该告诉重莲花遗剑来了,可是刚才一死人重莲一发疯我就什么都忘了……可是,重莲的武功这么高,花遗剑如何打得过他。 我一下撞开门冲出去,朱砂和那弟子一起整齐地转过头来看我。 也没答理他们就直往外面跑去。 心莲阁。 见我来了,门口的一个童子跑过来道:“这位公子,宫主正在休息。” 我真想踢开他们直接冲进去。 另一个童子扯了扯他,对他使了个眼神,又对我说:“林公子请进,不过别吓着了宫主……他刚恢复。” 径直走进去,寝宫大得就像广场。 有香风缥缈,和气氤氲。 华灯耀添绮席,烛火通明。 一壶盘龙茶。 夜沉沉,几条簟冷窗中月,茶香四溢,烟轻风细。 重莲坐在窗旁,正品着那杯绝品盘龙。 衣衫半褪,手臂上缠着一层薄薄的雪白纱布,猩猩鲜血如粉萼染透浸了出来。 见我来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朝我笑着挥挥手。 我傻眼了:“你不是受了很重的伤么。” 重莲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道:“不重,不小心给人刺了一剑。” 我到他的身边,小心地抬起他的手,看着纱布上的血迹皱眉道:“你武功不是高得很么,傻了不成,居然会被人击中。” 重莲道:“嗯,一点点小伤,没事。”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清淡柔和,细长的眼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原来童子说他恢复是指他性格恢复。 还好,不然没得商量了。 我试探性地问道:“是……花大哥伤的吗?” 重莲笑得有些无力:“他被我吓了一跳呢。” 我点头,才想起花遗剑曾与我们同行,正准备劝说他放了花遗剑,他却站起身,拍了拍手。 门口的童子进来了。 重莲道:“告诉琉璃,把刚才捉的那个人给放了。” 我惊愕得张大了口,这人也太神奇了吧,别人想啥他做啥。 重莲探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我的留海,柔声道:“我和花遗剑不熟。但既然他是凰儿的朋友,那我不会为难他。” 我躲开了他的手:“莲,我,我去给拿点药来,你这个伤随便包扎一下是不行的,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埋下头飞冲出去。 夜凉风景清。 我靠在门背上,心猿意马。 最好不要是这样,最好不要是……我想我真的得走了。 再拿不到《莲神九式》,一切都会完蛋的。 我对门口的一个童子说:“你帮我拿点上好的药膏来。” 那童子点点头,转身走去。 我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那童子脚下一滑,差点摔跤,回头道:“公子别折煞了我。” 我一头雾水。 在花园里逛了几圈,听到林子里有两个弟子在说话。 “花遗剑武功高,可宫主的武功天下第一,怎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刺中?莫非是宫主又散功了?” “宫主是在练功的时候被林宇凰那个臭小子打断了才会散功,你以为武林第一秘籍会这么容易被打散的。” “林公子这人平时待人还行,但依宫主的性格,应该不会饶过他。” “拜托,你还没看出他们两的关系?” “没……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4 没。” “就这么给你讲吧,宫主被刺中是因为走神。走神呢,是因为林宇凰亲了他一下。” “什么?亲……亲?他们?两个男的?” “我怀疑宫主是因为武功才会喜欢男人的。但是据说重火宫里还有一个秘籍是不外传的,好像练了以后会神智大乱,前世今生魂魄交错,听了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练了了以后喜欢男人,那林公子要不是喜欢宫主,就是贪图权势。” “林宇凰?哼,他配不上宫主。当年的宇文公子武功高人品好,哪像林宇凰那样顽劣?” “宇文公子?就宇文长老的独子吗?” “是,宫主还天天招他侍寝呢,宇文公子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 说完一阵哄笑。 我原本平息下来的呼吸一下又变得不均匀了,脑中一阵阵嗡鸣。 这时那童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公子,药拿来了。” 林子里的两个人一下乱了阵脚,探出眼睛往这里一看一眼,逃之夭夭。 我窘迫地接过药,走回了心莲阁。 重莲还站在那里等待,见我来了,微微笑了笑。 开始听宇文长老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还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刚才那两个弟子都说得这么清楚了。 重莲天天招宇文公子侍寝。天天。 我扯过重莲的手,不分轻重地揭开了他手臂上的纱布。 重莲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出来。 如果换作是那个一脸柔情风韵的男子,一定会像女人一样撒娇说:“好疼哦。” 我晃了晃脑袋,心情再不好,也不可以把脾气发泄到了伤员身上。 把他拉到床上坐下,仔细看清了才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不宽,却伤得极深,一看就知道出自高人之手。 我看着他的手,头也不抬地问:“你有没有清理过?” 重莲没说话。 我这才抬头看着他,刚巧碰上他的视线。 重莲这才点了点头。 我的脸莫名其妙发烫起来,用药匙挑了点泛青的药膏,轻轻涂在他的伤口上,一边小心翼翼地留心他的表情,依然只是微微皱眉。 只要我一看他,他又立刻笑了出来。 我没好气地说:“痛得很吧?我是粗人,不会玩这些玩意,痛就说。” 捧起他的手臂,轻轻吹了几口气。 重莲身上的香味淡淡的,若有若无地飘出,头有些昏了。 纱布还没缠好,他却歪着头朝我凑过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刚好碰上了他的唇。 我眨了眨眼,脸又开始发烧了,火气一冲,语气也变得十分不客气:“亲够没有?亲够了涂药。” 重莲细长的眼微微弯着,又靠过来亲了我几下。 “没够。抹完再说吧。” 我头晕,我的头很晕。 三下五除二地替他包了手,他一下将我揽入怀中。 我的头已经接近完全晕眩边缘。 一下从他身上弹起来,逃命似地冲出了心莲阁,留下了一句很杀风景的话:“我、我要去茅厕!拜拜!” 我听到身后的重莲模糊地说了一句:“拜……拜?” 八月十五夜。 皎皎秋空明月圆,嫦娥端正桂枝鲜。 重火宫的大院内围了两大桌子人。 四大护法,宇文长老,还有十来个嫡传弟子,什么人都到了,唯独宫主没来。 拿了一块杏仁月饼,掰开,带黄的。 我随便嚼了两口,味道还不错。 瞥了奶娘抱着的重雪芝,发现那小屁孩的生长速度简直像是小猪发膘,几十天过去就长了几乎一倍。 反正重莲不在,嘿嘿。 左看右看大家都在吃东西聊天,悄悄叫奶娘把雪芝给我抱抱。 接过小屁孩,有点沉,虽长大了不少,可身子和手都还是小小的,抱在怀中,软软的一团,就像抱着团小棉花。 我轻轻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脸,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眼睛比较圆,却像她爹一样眼角微微扬起,又亮又勾魂。 还说是捡来的,我看就是重莲的种。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小丫头长大以后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也是个祸害。 别人老开玩笑说这小丫头和我长得像,其实开始没这么觉得,现在越看越像。 要重莲是个女人,我保证一口咬定这是我的女儿。 小雪芝又一次伸出白白软软的小手捏住了我的食指,黑溜溜的大眼睛却一刻也没从我脸上移开过,的确是越长越好看了。 我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身子,低下头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丫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长的缝,像她爹像到神了。 突然想起了重莲勾魂的眼神,又深呼吸。 抬头,猛然发现桌旁的人都在看我。 我刚才做了什么事,他们那是什么眼神,让我想起了上次我亲吻莲花时的反应。 我干笑两声,打着哈哈说:“啊,那个,莲宫主怎么不在?” 楚微兰学她们的宫主用手背轻轻撑在下巴上:“宫主都不过节的,要不,林公子去替我们叫一下?” 海棠看了一眼楚微兰:“微兰,积点口德吧。” 朱砂吃了一口牛肉,含在嘴里模糊道:“林宇凰你最好别去,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我说:“诸位姐姐为何都如此笃定?” 琉璃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朱砂和楚微兰都去找过,被赶出来了。” 那两个女人的脸都拉得老长。 我丢了一块月饼在嘴里:“楚妹妹和朱砂姐这么漂亮都会被赶出来,我去不是死在里面了?姐姐们不要再吓唬我了。” 原本埋头吃东西的海棠忽然抬头道:“宇凰,你去叫一下宫主吧。” 我笑:“海棠姐姐,你身体好点了么。” 海棠看了一眼我怀里的雪芝,道:“你去叫的话,宫主一定出来。” 楚微兰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是啊,他去宫主一定出来,我很期待呢。” 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会被楚微兰的白眼杀死。 我站起身,笑了一下,拍拍屁股走人。 刚走几步,听到海棠在我身后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林公子,黑的泥浆不一定就是油墨,看似碧泉的清水往往带着剧毒。” 我停了停,没弄明白,又继续走。 说实在的我没想去找重莲,可是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心莲阁的外沿。 我看我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好了,大过节的,没有亲人,至少心里也该记挂着……可是一瞬间我发现了一件令我心寒的事。 我忘了我家人的样子。 我甚至忘了我原来是个什么人,我从什么年代来到这里。 我现在究竟是谁…… 心越来越凉,突然害怕独处,倘若哪一天我莫名其妙消失了,或许我自己都不会察觉。 推开了心莲阁的房门,没有人在。 星移后,月圆时,风摇夜合枝。 我一直待在重莲身边,可是关于《莲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5 神九式》的下落我是一点都没打听到。 我不能放弃,只要还有希望,就一定要努力去争取。 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消失,说不出的恐慌。 有些失落地关上门。转身。 重莲站在我的身后。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莲大宫主,别吓人。魂都给你吓散了。” 重莲朝我走了两步,低头痴痴看着我。 我凑到他身上去闻了闻,好大一股酒味:“受不了你,又喝酒,还醉了。不会喝就不要喝啊。” 重莲深紫色的眼中蒙上了淡淡的雾气,半醉半沉迷。 颈间的红莲香生玉尘。 衬托着那两只耳钉,银光万顷,凄其风露。 夜如寒月镇潭心。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眼角,喃喃道:“莲,你的眼睛为何会是紫色的?” 重莲原本柔和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 他避开了我的手,摇摇晃晃地绕过我,走到门前,留下一句话:“把我送你的琥珀扔到水里,你就什么都会明白的。” 其实那个琥珀就在我的身上。 重莲关上门,进了屋子。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池塘,将琥珀泡在了里面。 原本棕黄色的琥珀竟开始慢慢变色,最后变成了金黄,还发出了浅浅的金光。 水面上浮起了一行金色的字:第一式,体质加强,性格转阴。 我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但是再看去的时候,字又变了:第二式,内力翻倍,贪恋虚浮。 清浅的水渐渐变得温热。 不一会,又转成了:第三式,功力急升,人格成双。 我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琥珀。 莫非……这,这就是…… 第四式,突破极限,雌雄同体。 第五式,深紫妖瞳,杀亲取血。 第六式,独步天下,草菅人命。 第七式,永驻青春,泯灭良知。 第八式,红莲图腾,嗜杀成性。 到这里的时候,字的颜色淡到接近白色:第九式,无所不能,孤苦终老。 最后,水面上冒出四个字:莲神九式。 然后出现了奇怪的图形,还有一些对我来说根本是天书的字符。 可是,到这里就已经够了。 这个琥珀就是《莲神九式》。 我才想起刚才我说错了什么话。 莲神第五式。 深紫妖瞳,杀亲取血。 重莲的眼睛变成紫色的代价,就是嗜杀了重甄。 碧池水波潋滟。 看着烛火熄灭的心莲阁,眼中噙了滚烫的液体, 却一直没有落下。 那人说,等你拿到两件宝物的时候,你就会不想离开。 小窗前,月婵娟。玉困花柔并枕眠,今宵人月圆。 原来重莲身上那种独到的风韵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因为他是雌雄同体。 雌雄同体,呵,这不就是怪物么。 为了得到这块琥珀,我不惜和重莲上床。 我觉得我像在卖身。 而且还卖给了一个一个杀父弑母,泯灭良知,半男不女的人。 说难听点,他根本就是个怪物。 此时我真的是很想离开,离开这个诡异的重火宫,离开这个可怕的魔头。 回房收拾好了东西,却站在床沿,步履维艰。 反复告诉自己他不是个正常人,可是一想着重莲的表情,会心痛。 就像是用细却坚韧的丝线在勒着自己的心脏,喘不过气来。 我躺在床上对自己说,明天再走。 次日清晨。 带上包裹,来到了心莲阁。 重莲抱着重雪芝坐在庭院中,看着雪芝小巧的脸暗自出神。 我刚往那边走了几步,重莲头也没抬就对身边的丫鬟说:“去把林公子的房间打理一下,封了。” 封了。他已经猜到我要走了。 丫鬟应了一声,朝我走来,一看到我,立刻屈膝道:“林公子。” 我没说话,重莲抬头看过来。 先是微微一怔,很快就温柔地笑了:“凰儿,来跟我辞行?” 无数嗡鸣声在脑中回响。 我真的没法把他和那种变态联想到一块去。 重莲朝我招招手:“过来。” 我点点头,脚却像是被钉住了,挪不开半步。 重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脸上却依然挂着清澈而柔和的笑容:“我只是想让你看看雪芝,没别的事。你若是赶时间,就算了吧。” 我这才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他笑着把雪芝的小嘴轻轻掰开。 一颗袖珍的白牙。 只冒出了一个尖儿,却让我浑身的血液一下沸腾起来。 雪芝睁着大大的眼,左看右看,一头雾水。 我的嘴不由自主就拉出了一个肉麻到极点的笑。 从重莲手中接过雪芝,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长牙了,小雪芝长牙了!” 雪芝被我转得头晕了,皱着细细的眉毛看着我。 我捧住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乖雪芝好厉害,雪芝有牙齿了。” 雪芝伸开白白嫩嫩的小手,哼哼唧唧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她是想要爹爹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她还回了重莲的手中:“我太激动了。” 重莲接过雪芝,柔声道:“没事,当父亲的见别人喜欢自己的孩子,也会很开心。” 我的脸微微发红,大声道:“谁、谁喜欢这小屁孩了!长这么难看。” 重莲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气氛又变得十分诡异。 逗了一会雪芝,重莲突然问道:“再过会都午时了。” 他低头理着雪芝软软的头发,完美的侧脸勾勒出了柔和的线条。 耳垂上两点银莲反射着璀璨的阳光。 盯着他傻看了很久。 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竟冒出一句:“我不走了。” 重莲倏地抬头看着我,细长的眼一下睁得很大。 哎,雌雄同体又如何。 老子自虐,就是喜欢和他待一起心脏被抽抽拉拉的感觉。 我抓抓头,干笑道:“这小屁孩老不给我面子,我和她铆上了。我要等她能走路了,和她打架。” 这……这是什么破理由。 深紫色的眼弯了起来。 金秋,阳光熠熠,照得那张俊美的脸恍若嫡尘仙子。 我这辈子最怕别人用这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 伸手过去在重莲的脸上摸了一把:“而且有这样的大美人在,我怎么舍得走?” 身后巨大的抽气声。 我转过头去,看到四大护法和几个弟子都站在庭院外面,其中还有水镜和楚微兰。 而我的手还停留在重莲的脸上。 楚微兰假装小声实际大声地对我说:“你……你不想活了?” 皮笑肉不笑,收手。 我可不想被那两个野蛮又彪悍的女人追杀。 可是重莲好像很希望我被人追杀。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重雪芝交给了身旁的奶娘,反正等我转过头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欲躲已晚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6 。 双手将我的腰轻轻一勾,两片松软的唇就贴了下来。 然后我又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身后传来阵阵抽气声。 暴力女和大小姐即将挥刀砍人,今夜无眠。 后来才知道那些护法什么的来,竟是要告诉重莲关于《芙蓉心经》的下落。 我很疑惑地问他为何要找《芙蓉心经》。 他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要么。” 我傻了,真傻了。 原来我偷偷摸摸潜伏了这么多个月,他真是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琉璃说,武当、崆峒、少林、峨眉几个大派联合起来说要攻打冥神教,要取弄玉的性命,如果弄玉输了,那《芙蓉心经》一定会落到那些人的手中。 重莲饮了一口茉莉花茶,轻笑道:“自不量力。” 所有人都迷茫地看着重莲。 重莲道:“直接验收结果吧。两个月后,我们直接去京师碧华宅取宝贝。” 海棠不解道:“为何要去碧华宅?莫非梅影教主会把秘籍交给自己的弟弟?” 重莲摇摇头:“梅影教主是个痴人。两个月后他必死无疑。” 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回自己的屋,把东西先放好。 突然摸到包裹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抽出来看,一柄金柄银身的宝刀。 刀柄末尾挂着飘逸的羽毛,色鲜同雪白,光润夺冰清。 凰羽。 轩凤哥,对不起。 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留下一点回忆。 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凰羽刀藏在了包裹的最底层。 第二十八章 芙蓉心经 小的姓王名八。 看着小二贴在背上的纸条写的这几个字,我兴奋得眼睛直冒金光。 成功了,成功了。 前几天来这里吃东西,他竟敢嫌我没银子,这回他吃鳖了,嘿嘿。 整个客栈里的人包括掌柜都忍笑忍到内伤,却没人去提醒他。 这时,一个大爷忍到脸都红了,很吃力地才说出一句:“小二哥,请问你贵姓?” 小二赔笑道:“小的……”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靠在客栈门板上,接道:“姓王名八。” 顿时整个客栈哄堂大笑。 小二先是傻了似的看着我,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背上。 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背脊,扯到那张纸条,反复读了又读,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不敢破口大骂。 估计他也听说我林少爷的来头了。 我正准备再落井下石打击他几句,却觉得一股熟悉的味道飘了过来。 林轩凤身上的味道。 我转过身,果真看到了近在咫尺林轩凤的脸。 吓得往客栈里退了一步,干笑道:“呵呵,呵呵,轩凤哥。” 林轩凤轻声道:“我找你一天了。” 几天来我一直都爱往外跑,能离他远一些就离他远一些,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会碰到上次那种尴尬的场面。 林轩凤的口气中,没有埋怨,没有愤怒,没有不耐烦。 只有担心。 跟着他一起回霹雳堂,一时语塞了。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想着那种事,对象也总是轩凤哥。 自己不清楚自己身体为什么会这样变化,只知道这种事不是男人和男人之间该发生的。 想了许久,才冒出一句:“对了,新来的那个马大头,怎样?” 林轩凤道:“还不错。” 又没话说了。 又想了许久,才冒出一句:“马大头对人如何?” 林轩凤道:“还行。” 再想了许久,才冒出一句:“那……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轩凤站住了脚,怔怔地看着我。 我窘迫得想甩自己两锅贴,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开玩笑呢,凰弟在你心中是个好人他还不知道么。” 说完又拍了两下,往前直冲去。 林轩凤忽然拽住了我的手。 紧张得连嗓子眼都仿佛有颗心脏在嘭嘭直跳一样。 转过头,刚巧碰上那双柔若春风的双眼,愣了片刻,我像是被开水烫了那般甩掉了他的手,落荒而逃了。 又一次想起了林轩凤和林宇凰之间的回忆,没有以前频繁,可是从未间断过。 像是在看一场戏,又像是自己在演戏。 我不知下一次见到林轩凤的时候,是否还能以平和的心对待他。 或许现在在我体内活着的,是两个人。 两月后,深冬。 京师驿道。 十里红楼一夜间被苍茫白雪覆盖,褪尽了昔日的艳丽色彩。 已入年末,家家户户都在筹备着过春节,整个长安被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中。 灯火点点,几处笙歌几处愁。 几个大门派攻打冥神教,丢盔卸甲,失败得彻头彻尾。 但是冥神教也消失了。 据说是因为那一战教内元气大伤,怕结怨,所以才解散。 梅影教主曾经买下的一套房子被一场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焚烧殆尽,弄玉本人也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躲起来偷偷修炼《芙蓉心经》去了。 有人说他因为走火入魔,自残而死。 有人说他带着自己的情人归隐山林,自此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有人说,那一场大火燃烧的同时,他也在火中得到了永生。 碧华宅里原本种满的翠竹全被连根拔了去,换上了嫣红色的梅花。 重莲说过几日直接叫人进去收刮就得了。 我的心中却总是觉得惶惶不安。 那一夜趁桓雅文不在,我偷偷潜进碧华宅打探《芙蓉心经》的下落。 翻了许久,没找到宝典,男男女女的仆人见着不少,看到了那个名叫九灵的丫头,还看到了一个少年。 这个人我曾经见到过,和桓雅文一起,在泰安城和泰山上。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面无一丝血色,似乎心神早已离开。 气息微弱,感受不到一丝内力。 他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握得很紧,紧到指尖发白。 双眼却一直停留在窗外。 我倒挂在屋檐上,很费力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几枝红梅凌寒盛开,灼热的殷红似乎可以在漆黑的夜中灼烧起来。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憔悴的笑容。 仿佛每多笑一刻,都会燃去他的一丝生命。 有时候真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不过看他病成这样,估计也快挂了,虽然不认识他,可我还是见不得人死。 我虚着眼睛,仔细看才看清了他手中拿的东西。 原来是碎玉,没摔坏前应该是个杯子,因为上面还有把儿。 越来越不懂了。 叹了一口气,跑回了客栈。 一脚踢开客房的大门,重莲正坐在床沿上。 我跑到他身边坐下,手搭在他肩膀上:“莲莲莲,我们晚点去拿《芙蓉心经》好不好?” 重莲把食指放唇边:“嘘,雪芝要睡了。为何现在突然不想要了?” 我抓抓脑袋,不知怎么说,总不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7 能讲我看到垂死的人觉得太可怜,然后就不忍心抢他的宝贝吧。 雪芝的眼睛已经快闭上了。 重莲理了理她的被子:“《芙蓉心经》就是温采拿在中里的那只琼觞。” 我的嘴角在抽搐:“你……你跟踪我……” 那他不是看到我像个蜘蛛一样挂在门上的样子了? 重莲道:“温采起码要过完年才死,到时候说不定碧华宅都被人挖了个空,想拿东西恐怕就有难度了。” 他说我好心做了驴肝肺。 我的手又非常不安分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没事,有你在,我怕谁呢。” 重莲忽然抬头直视着我:“凰儿……” 我抱着胳膊蹭了几下:“不要叫这么恶心啦,有事直接说。” 重莲神色有些忽悠:“如果我说不要你拿……” 话还没说完,一个娇娇嫩嫩的声音飘了过来:“爹爹……” 我和重莲两人对视了半晌,一起朝床上看去。 那一天晚上,我激动过头,差点把雪芝抛到天上去。 京师韦一昴,名铁匠。 据说他打造出来的刀和剑是天下第一的,其实关于他打造武器还有个传说。 使用了韦一昴锻造的配对武器的情人都会终成眷属,一生幸福平乐。 春节期间,韦一昴的店铺依然生意红火。 我挤进那小小的房间,里面的人都持拿着名枪宝剑,神采奕奕,眉飞色舞地谈论着江湖中的事。 韦一昴坐在破布后面,一边在里面敲打着铁剑,一边探出一张长满青色胡茬的脸和身边的一名胡须男子讲话,仔细一看,竟是楼七指。 楼七指道:“韦师傅,又在敲什么宝剑呢。” 韦一昴用锤子在上面咚咚敲了几下,道:“若在敲宝剑我还能和你说话么。想当年我替重甄老宫主敲了追红剑后,就没再遇到几个能提供好素材让我打造宝贝的人了。” 楼七指道:“哦?锻造好剑需要什么宝贝。” 韦一昴道:“追红剑追求华美,镶嵌的全是翡翠玛瑙,剑身是用上好的浑铁锻造,价格不菲,但是据说重甄宫主只是为了追忆自己的爱人罢了。” 楼七指道:“原来如此。那莲宫主可有在您这里打造武器?” 韦一昴将敲好的一把剑往地上一掷,碰出当的一声:“重莲随便栽朵小花作武器就可以灭到成百上千人,还需要宝剑么。” 楼七指道:“有这么神?前次我们攻打到冥神教时才算领悟了什么叫天下第一,梅影教主果真人如其名,一支梅影神针取尽豪杰性命。” 韦一昴笑道:“据说梅影教主的容貌才叫取尽豪杰性命。” 楼七指道:“的确,他刚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全场不分男女老少都痴了去。” 韦一昴道:“莲翼果真是好东西。姓韦的没机会给这两位冠绝天下的高人锻造武器,倒给灵剑山庄的俊美公子弄了两件东西玩。” 楼七指惊道:“凤儿?” 韦一昴从身后拿出一个宝箱,掀开箱盖,顿时银光四射。 整个店铺的人都往他那里看去。 他拿出一把锋利强韧的长剑,轻轻抚摸着剑身,道:“楼庄主看这柄剑还过得去罢。” 楼七指不由赞叹道:“剑光阴冷,寒气逼人。好剑。” 韦一昴有些骄傲地笑了笑:“林公子取走的那对刀剑可以让一个三岁小孩在瞬间将这把剑击成两半。” 楼七指只是愕然地看着他。 韦一昴道:“凤翎剑,凰羽刀。百炼钢为剑身,纯黄金为柄,白鹭羽为饰。我一年的心血都在上面了。” 楼七指叹道:“韦师傅锻造了一年的宝贝,何其难得!他用什么和你换的?” 韦一昴摆摆粗糙的食指,指了指自己胸膛:“这玩意。” 楼七指不解地看着他。 韦一昴爽朗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摸不透了,那混小子也没做什么事,就只在我的店铺前跪了十来天,我那时也是头昏,竟答应替他锻造。” 楼七指道:“凤儿在江湖上未曾结怨,为何急寻宝剑?” 韦一昴哈哈大笑:“哎,人活久了,反倒信起那些小孩才盲目追求的事。林轩凤啊林轩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也就为了博美人一笑。” 楼七指道:“美人?他把凰羽刀送人了?” 韦一昴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把他迷成这样,总之,不是楼庄主家的那位就是了。” 楼七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韦一昴仍肆无忌惮地说:“我听说楼庄主最近下令四处追捕林公子,还是放了他罢。毕竟人家相爱在先,庄主安排亲事在后,您这一出棒打鸳鸯戏真是演绎得淋漓尽致。” 楼七指不语。 韦一昴道:“莲宫主便是个好样本,经历波折太多,才二十四就老成得一塌糊涂,别人老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连我这个老家伙和他说话都觉得毛毛的,呵呵,老人家看了心伤,您不希望林公子也和他一样罢。” 楼七指道:“听韦师傅的口气……可是见过他?” 韦一昴把剑收好,伸个懒腰:“这段时间长安老有人死,心寒了,来烤烤火。” 楼七指道:“我听说了。那个号称般思思第二的名妓被人暗杀。” 韦一昴叹气道:“何止这么多。她死了以后,据说还有人殉情呢。一个皮肤黑黑的小伙子。抱着她的尸体,一头砸进河里,双灭。”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少年走前灿烂充满希望的笑容,他说要我去找他,救他回来和宣琬儿相见。 头上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凉得彻头彻尾。 头昏眼花,一时站不住脚了。 这时,店铺的遮布忽然被掀开,整个小店里变得透亮。 众人的眼光一下会聚在了店铺门口,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光亮处,脸上罩着一层雪白的面纱。 把其他地方遮去了,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紫眸反倒更引人遐思。 所有人都愣愣地盯着他看。 只是此时心情尤为复杂,冲过去拽住他的手就往外面拉。 天街九衢,偶有钿车飞驰而过,车轮马蹄印嵌在驿道的白雪上,人烟渺萧瑟。 细细小雪漫天飞舞,一粒粒在空中旋转,轻飘飘落下。 重莲揭开面纱,睫毛上沾了雪花点点。 绛紫瞳仁中反射着银白色的光,透明澄澈。 重莲轻声道:“温采已经死了。可是《芙蓉心经》也不在了。” 我错愕道:“不在了?怎么会不在的?” 重莲摇摇头:“有人挑了他的坟,偷掉了陪葬的琼觞。马上就是英雄大会了,有人放出消息,只要夺冠的人都可以拿到《芙蓉心经》。” 我说:“怎么会轻易交出来,肯定有鬼。” 重莲道:“肯定有诈,但是还是要去,只有这一条路了。” 我心虚地看他一眼:“对不起,我任性。” 重莲道:“你心情不好。没有关系。” 一下又想起了尉迟星弦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8 。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抱住了他的身子。 临水人家,楼底杏花楼外影。 慢慢加重了双手的力道,脸埋入他的怀中,听着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重莲轻轻柔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任何人都是这样,难受过了,都得振作起来,面对新的开始。” 我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忽然伸手将我抱住,紧到我几乎窒息:“但是,凰儿,你不一样。” 我迷茫地抬头看着他。 他静静地凝视着我:“你不要面对挫折,也不要成长,一直这样就好。我喜欢看你任性胡来。” 我娘这么宠我都没敢这么对我说话! 可明明是一句很令人气愤的话,我却生不起气来。 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震住了。 我笑了笑,轻轻在他背上捶了一下:“你恶心不恶心,说这种话。会惯坏小孩的。” 重莲温柔地笑了:“就是想把你惯坏。” 剪水凌虚飞雪片,雪树深见,一丝萧索寒风鼓得重莲青丝翻舞。 一瞬间我似乎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往下沉。 想要捉住什么挣扎着离开,才发现早就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是我自己选的。 第二十九章 奉天 三个月后,奉天。 即将开展三年一届的英雄大会,武林群雄接踵而至,络绎不绝。 重莲就带的人就四大护法,随珠荆玉。 当然,还有那个一岁多点的小屁孩。她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尤其那声“爹爹”,更是叫得相当顺口。 还好没带上楚微兰,否则我又得看这她和暴力女吵架,不过估计暴力女最近心情不好,把怨气都发泄在了我身了。 奉天客栈。 楼内吵得像是炸开了锅,门庭如市,住进去的全是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 重莲又蒙上了他的小面纱,媚得让人看了就想给他扯下来。 换了套朴素的衣服,把我推到了前面。 刚进客栈时,众人的目光都朝我们看来,目光先是停在四大护法身上,一惊,然后停在我身上,一疑,最后停在重莲身上,一痴。 我还没搞懂怎么一回事,小二就跑出来笑吟吟地对我说:“这位爷,请问你们是哪个门派?因为英雄大会期间客栈都只为参加大会的武林豪杰们留位,所以……” 我清清喉咙,道:“重火宫。” 身后的朱砂倒吸一口气,重莲微微侧了头去笑。 小二哥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大爷,别和小的开玩笑了,说真的小的好去记录。您要不方便报门派名,就说人名吧。” 我挠挠脑袋:“林宇凰。你认识么。” 小二道:“这……这,没听过啊。” 我板着脸说:“重莲,总听过?” 语惊四座,绝对是语惊四座。 小二愣了。 我还很好心地提醒他:“就是好多年前在这里拿过第一的那个小孩,你真的不记得了?长得挺好看的那个小孩啊,你真的真的不记得了?” 重莲在我身后都笑出声音来了,我转过头去横了他一眼。 谁知小二不理解我,反倒转身对着掌柜的喊道:“老大,这里有麻风病人,要不要请出去?” 掌柜的在柜台算账本,没时间理他,只随口道:“有银子就可以了。” 小二道:“可是崆峒掌门特意说……” “你不给他说不就得了?”还是掌柜的明智。 砗磲掏出一个大元宝放在小二手中。 小二的眼睛也开始发光了:“几位爷,快进来坐……” 我的下巴差一点就落地上了。 几人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壶鲜花酒,几碟小菜。 刚松一口气,准备大吃一顿。 熟悉的嫩嫩的声音从右边传了过来:“二爹爹。” 我的手一抖,手中的筷子连带筷子夹着的虾仁也跟着掉在了桌上,眼睛一瞥,这分明就是重雪芝叫出来的。 我颤抖着说:“这……这死丫头在说什么?” 重雪芝亮亮的大大的眼睛就跟长我身上了似的:“二爹爹,要你。” 说完,莲藕小手还朝我伸了过来。 我把掉了的筷子往旁边一拨,重新拿了一双,夹了肉吃进去,也不知在跟谁说话:“吃菜,吃菜。” 抱着雪芝的海棠轻轻推了我一下:“雪芝叫你。” 我勉强接过小雪芝,怎么就觉得这“二爹爹”叫来跟“娘”没什么区别。 我的脸在抽搐,我的脸抽搐得很难看。 我捏了捏她的脸:“死丫头,谁教你这么叫的?” 重雪芝小小的食指指向了我的左边:“爹。” 我的眼睛又一次扫了过去:“大美人,你嫌事太少没事做是么。” 重莲已经取了面纱,正受众人瞩目中。喝了一口茶,没有回答我,低下头对雪芝说:“芝儿,你喜欢二爹爹么。” 雪芝看了我一眼:“不喜欢。” 这小屁孩,我要掐死她! 重莲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那你喜欢爹爹么。” 雪芝的眼睛弯得跟她爹一样贼:“喜欢。” 重莲微微一笑:“那爹爹喜欢的人你会不会喜欢?” 雪芝又看了看我,很勉强地说:“喜欢,但是芝儿就是不喜欢二爹爹。” 我刚吃进去的虾仁差点吐了出来。 重莲从我手中接过雪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为什么不喜欢二爹爹?” 雪芝抱着重莲的颈项,小脑袋圆圆的:“爹爹亲二爹爹不亲芝儿。” 海棠干咳了两声,朱砂又抽气,我差点被鸡肉噎着了。 重莲似乎也没有不好意思,捧住雪芝的小脑袋,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翻个白眼。讨厌的小丫头! 雪芝皱着细细的眉毛,异常天真地问道:“为什么爹爹亲二爹爹就是亲嘴呢?还要伸舌头进去舔。” 语不惊人死不休。 四大护法除了本来就很呆的砗磲,都呆了。 随珠荆玉一直都很呆,现在依然呆。 “咳咳……咳咳……”我真被噎着了,喝了好几口茶才恢复过来,“大美人,我求你管好你的女儿……” 谁知小雪芝还不罢休,缠着重莲的颈项娇滴滴地说:“爹爹,你们昨天晚上在……唔……” 还好我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否则我宁可去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走进了客栈。 小二还是跑过去问了一样的话:“几位爷,请问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带头的那个鹰钩鼻俨然道:“灵剑山庄。” 小二点头点得跟哈巴狗似的:“原来是楼庄主,是是是,请赶快进来……” 我抬头一看,果真是楼七指带着灵剑山庄的人来了。 楼七指站在人群中央,一脸正气浩然,右边站的人正是他的鹰钩鼻儿子楼彦红和国色天香的女儿楼颦珂。 左边站着的男子腰间一把细长宝剑,剑柄处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89 白羽翩翩。 头发松松系着,眉心缀着粒绛色红痣。 桃花媚眼明如镜,一笑回春姿。 客栈中的人顿时宁静了下来。 楼七指带头走在前面,林轩凤等人跟着他坐在了我们对面的桌子上,人们的视线也都停留在了那一点。 林轩凤坐在楼七指身边,正面对着我,眼睛却一直盯着别的地方看。 我捂着重雪芝的手渐渐松开。 结果刚放开手,重雪芝就突然冒出一句:“凰儿,过来抱!” 我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孩到底是人还是鹦鹉!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们几个人身上,最后还是落在了重莲的脸上。 重莲用筷子夹了些虾仁,放在了我的碗中,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神色淡定安然,腻叶阴清,孤花芳冷。 清江绕舍竹成阴,醇酒香浓。 对面的林轩凤下意识抬头看过来,从我身上随意扫过,又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 我捏住筷子的手变得僵冷,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难受什么。 可没过多久林轩凤的目光又似不经意似的越过人群…… 扫过我身旁的重莲,最后停在了我身上。 他就这么赤裸裸地凝视着我的双眼。 眼中透露出来的感情渐渐由惊诧转变成了憎恶。 媚秀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 我倏地吸了一口气,想躲开他的视线,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只知道傻了似的和他对视。 重莲将重雪芝放在了海棠的怀中,找小二叫了一间房,又说:“凰儿,我们上楼去罢。” 我这才连续点了几次头:“好好好,上上上。” 重莲拉住我的手,往楼上走去,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林轩凤一眼。 而我更是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只知道埋头往上冲。 重莲把重雪芝放在床上,落下来的长发却被雪芝抓住了。 雪芝一边扯着他的头发一边小声道:“爹爹,抱抱。” 重莲微微一怔,坐在她的身边,轻抚着她软软的头发:“爹爹有话和二爹爹说,芝儿先睡觉好不好?” 雪芝大大的眼睛变得红红的:“不要,爹爹陪芝儿,爹爹不要理凰儿。” 我冲过去拧她的脸:“喂,凰儿是你叫的吗!” 雪芝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就是没完没了了,我红着脸低声说:“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今天心情不大好。” 重莲垂下眼:“算了,一会我再来找你。” 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他:“大,大美人,你生气了?” 重莲摇摇头,忽然伸手勾下了我的头,轻轻一吻:“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雪芝哭得更大声了:“爹爹又亲二爹爹,哇呜呜——” 我咬牙切齿地白了一眼重雪芝,捂着自己滚烫的脸走出去了。 刚走出门去,脑袋嗡的一响。 记忆又像是翻涌而来的洪水,未经任何阻挡就冲入了脑海。 乱葬村口,青山御宿,杨柳依依,几度春风。 绿水小河波纹潋滟,一叶扁舟深处横。 我靠在小舟的一头,翘着二郎腿,口中嚼着根小草,心神恍惚地观赏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一抹明月。 身子忽然晃了晃,有人坐下来。 瞥了一眼身旁,林轩凤一双明镜般的眸子正盯着我。 他伸手拽掉了我口中的小草:“小花菜头今天又怎么惹你了?老欺负他。” 我翻了个身,背对他:“你管不着。” 林轩凤半晌才靠过来用手推了推我的手臂:“凰弟,不要生气啦……” 我抖了抖手:“你不要这么娘好不好。” 他似乎还不死心,站起身,船又晃了晃,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下来,探过头来看我:“你真生我气了?” 看着他那种无辜的眼神,心中一紧:“你怕不怕我?” 林轩凤微微一愣,笑道:“你点子这么多,我武功比你高都被你捉弄,怎么会不怕?” 怕你的头!有人会笑成那样说自己怕别人的? 我坐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你怕我是不是?那你滚远点!” 他勉强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你了,你好好给我说。是不是小花菜头……” 一边说一边替我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我一下将他的手打开,怒吼道:“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那件事你就当忘了,是不是?!滚!你给我滚!” 林轩凤惊愕得睁大了眼:“凰……你……” 滚烫的血液冲上了我的脸颊。 “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怕我,你平时做出那些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是想让着我……”越吼越激动,眼眶也跟着红了,“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让着我!!” 林轩凤已经诧异到说不出话来了。 月儿犹未全明,几片云来去,更风轻。 激动过后,竟心痛到流出了眼泪,擦着眼睛哭道:“现在你抓着我的把柄了,看到我幻想着你摸自己……你嫌我脏!你嫌我脏!!” 林轩凤的脸也红了,似乎在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我没有嫌你,我……” 话还没说完,就用力把我揽入怀中。 我又用了全身的力将他推开:“玩人也不是这样玩的!给我滚!” 这一用力,林轩凤连退几步,扑通一声跌入了水中。 我顿时慌了:“轩凤哥!!”跟着跳了下去。 跳下去才想起自己是只旱鸭子。 大量河水涌入了我的眼睛和鼻子,被呛了几大口水,仍然奋力挣扎着想要浮上去:“轩……轩凤哥……救……” 还没喊完就又沉了下去。 徒然间,一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拎起来,浮在了水面上。 春寒料峭,河水凉如冰。 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大口大口地呼吸,抱住眼前人的脖子。 抬头蓦然看到了林轩凤放大了的脸。 才想起自己还没发完火,在他脸上狠狠拧了一把:“我不想理你!”一松开手,发现他的脸被我捏红了,想去替他揉揉,刚伸出去却又收回了手。 林轩凤弯着眼笑了,嘴上还在撒娇:“疼……” 我举起了拳头:“你再恶心我,我就打你!” 林轩凤的睫毛,眼角上都挂满了水珠,这么一笑,更是迷得人神魂颠倒。 他捉住了我悬在半空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 那颗心扑通扑通地震着我的手…… 林轩凤的脸慢慢凑了过来:“感受到没?每次我一想起你,心就会跳成这个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就已经含住了我的嘴唇。 我想问的话没有问出来,可是从那以后我没有再问他。 收紧了勾住他脖子的手,扁舟仍在飘摇。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0 或许我早已不是自己,因为……突然发疯地想要见到那个人。 不知这一别要到何年才能相见,就是见了面,也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而我从不知道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刚推开门,发现月光下的影子有两重。 转过身,林轩凤就在我的眼前。 一时话都说不清楚了:“轩……轩凤哥,有事的话进,进来说。” 两人一起走进了房间,房内一片黑暗。 唯剩几条月光从窗棂洒落。 林轩凤走了进来,面容冰冷,如同此时吹过的萧索晚风。 我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 豆般的火光。 火苗在空气中跳跃,温暖柔亮。 林轩凤的神色依旧凛冽如冰:“现在这躯壳里住的,又是谁的人?” 我慌乱地往前走了一步,碰倒了桌上的蜡烛。 “你别这样,我已经找到《莲神九式》了,《芙蓉心经》的下落也打听到了,我一定会回去,让林宇凰回来。” 烛光震颤,险些熄灭。 林轩凤冷冷地看着我将它扶正。 柔软的长发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轻轻飞扬,昔日的柔情种种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唇边一抹玩味的笑。 “哦,已经到手一个了?不赖嘛。做了几次他才给你的?” 我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我已经很努力了。” 林轩凤抬起了美丽的双眼。 烛光幽暗,弯弯的眼睛下,浓密的睫毛投落一片黢黑的阴影。 “努力什么?努力上床?还上出感情,是么。” 皎洁月色被暗黄色的烛光湮没。 烛火在密闭的空气中劈啪作响。 我闭上眼,缓缓吐了一口气。 静谧的夜晚,扁舟细柳旁的两个少年。紧紧相拥。 然,那个羞涩吻着林轩凤的少年,不是我。 四肢僵硬冰凉,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压住,几欲窒息。林轩凤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衬得白皙肌肤剔透如玉。 我轻叹一声:“我是喜欢上他了。” 晚风飘飘,月色明如昼。 林轩凤先是一怔,明亮的瞳孔渐渐紧缩。 额心的美人痣在透漏着点点红光,如同一颗绛红的血色珍珠。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会离开。等我拿到两个宝物后一定走。但是在这之前,请让我留在他的身边。” 林轩凤微微虚了一下眼睛,玩味的神色再也留不住。 夏夜新晴星校少。 没有风。宁静得连蝉鸣都没有。 林轩凤握住了自己的双拳,又故作轻松地放开,最后还是紧紧握住。 脑中浮现了重莲的脸。 清远的笑意,紫罗兰的眼。 用我最喜欢的声音唤道,凰儿。 我想我真的是疯了。公狐狸精真不是好惹的。嘴角轻轻勾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垂下了头:“拜托了。” 良久的沉默。 一双冰凉的手捉住了我的肩膀。 我骤然抬起头。 林轩凤的目光脆弱而无力,却勉强挤出了一个安然的笑容:“宇凰,我会等你回来。就像那一年,你等我。” 我的魂魄在那一瞬间被吸走了。 林轩凤在笑。笑如桃花,风情万种。 可是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连同他那双扶着我肩膀的手。 突然很想站起身,抱住他。 只是我没有资格。 因为,他不是在对我说话。 林轩凤转身离去,留下了一道清瘦的孤影。 “轩凤哥。”如骨鲠在喉,声音沙哑。 林轩凤只是停了下来,却未回头。 “花大哥喜欢你。”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地抓紧了身旁的椅子。我这是希望他和花遗剑在一起罢。然后我就可以霸占林宇凰的身子了,是么。 “花大哥的绀阿剑上有两只绿色的玉碟坠子。” 林轩凤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在对风说话。 “我知道。” “那是他亡妻的耳坠。” 我想了许久,终于轻轻说道:“薛红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林轩凤道:“是。” 我吞了口唾沫:“为什么。” 林轩凤沉默了一会儿,云淡风清地说:“如今薛红已死,多说无益。” 一阵尴尬的沉默。 又回忆起了那一个夏日。 站在小溪边玩耍的少年,一脸春风般柔暖的笑:“大青蛙背着小青蛙,小青蛙背着小小青蛙,大青蛙是师父,小青蛙是我,那么小小青蛙是谁呢?” 凉风吹入窗牖。 烛台上滴满了微黄的油蜡,晕黄色的光。 林轩凤正待推开房门,却又一次被我叫住:“轩凤哥。” 林轩凤依旧没有回头:“什么事。” 声音有一丝哽咽。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朝他走了几步:“小小青蛙是我,对不对?” 林轩凤的背脊徒然僵直。 我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阵狂风刮过,吹熄灭了蜡烛,吹乱了两人的头发。 林轩凤转身,眼睛早已哭得红肿。 顿时我更是手足无措。 正想着怎么去安慰他,却被他紧紧抱住。 心又开始狂跳了。 这种感觉……竟和那些回忆中林宇凰脸红时完全一样。 林轩凤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抱住我,就像是把他的思念都灌输在这一个简单的拥抱中一样。 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才想起来,小小青蛙不是我。 是林宇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我,垂下头,眼中的泪光依然在闪烁:“我现在全都明白了。” 没再看我一眼,转身,匆匆跳出了窗外。 幽微的月色下。 凤翎剑的白羽划过一丝雪白的印记。 门被大风刮开了,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皎洁银葩,繁星点点。 门口站着一个人。 如月色般的颈项,绽放了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莲,炽热如同火焰。 深紫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凰儿,我那么喜欢你,你的回报就是和别人在这里卿卿我我么。” 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大哭的雪芝。 不是平时的重莲。 雪芝哭得声音都哑了,他却哄都没有哄一下。 眼神越来越阴霾。 他扬头挑衅地看着我。 两朵银色的莲花在耳垂上闪闪发光。 我的脑袋里却忽然一片蒙胧。 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宇凰,说真的,你有什么好拽的?” 我转过身:“小花菜头,凰少爷我现在心情不好。” 小花菜头道:“你林宇凰敢整人,就偏偏不敢杀人,不是么。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对你说,你真的好可怜哦。” 我挑挑眉,从坐着的石头上跳了下来。 从荷包里拿出一只蝎子:“你再说,这玩意就跑你身上去了。” 小花菜头咬咬牙,怒道: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1 “你这没爹没娘的寄生虫!没爹没娘没人要!仗着嗜血三怪为你撑腰就了不起了?你的蝎子还不是找百催花要的!你这寄生虫凭什么嚣张——啊!” 蝎子洒到他身上去了。 我拍拍手:“小花菜头,这种蝎子没有毒,下次我就不敢保证会不会丢带毒的了。我再告诉你一次,你没资格说我。” 看他在地上痛苦地狂笑,转身走掉了。 他说出这么过分的话,不整他到死,不符合我的作风。 只是他刚好说中我的要害,心虚了。 鼻子酸酸的。 每当看到别的孩子被两双大手牵着在街上行走时,目光会比看到金子还要羡慕。 嗜血三怪收养了我,却从不关心过我吃了什么,想要什么,会不会觉得冷。 我原本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没有金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可我已经满足。 有那么一个人,比这些都要珍贵。 有那么一个人,却不是我的朋友,亲人,或是爱人。 但他是我最骄傲的财富。 他有出类拔萃的外貌和武艺,还有一颗最美最干净的心。 可是他却像他胸膛上的金色凤凰,仿佛随时都会展开翅膀,飞离我远去。 他站在凤凰林的外沿。 桃花明眸弯如月,眉间红痣明如火。 一时看着他,痴了一般。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强烈的震撼已不知出现了多少次。 渐渐靠近的身躯,渐渐清晰的容颜。 我心中一紧,猛然扑到他毫无防备的怀中! 他被我撞得微微后退了一步,却露出了柔柔的笑容,恍若一湾泓碧。 抱住他身体的手渐渐收紧,这些年来他的个子长高了不少,骨架却依然瘦削。 可我觉得很安全,很舒心。 头埋入了他的衣襟,模糊地喊道:“轩凤哥……”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不要怕,我也没有爹娘。不过没事,我们两个在一起,比别人都要开心快活。” 我抬头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又偷听。” 他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好,下次不偷听了。” 我裂开嘴傻笑了一下,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跑掉了。 转过身去偷偷看他一眼。 果然脸红了…… “怎么,又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了?”重莲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竟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一想着林轩凤,又觉得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我这辈子最见不得别人背叛我。” 他轻轻摸着雪芝的头,一脸温柔的笑,“芝儿,爹爹今天心情不好,想杀人泄泄愤,该怎么办呢……” 细长的手指顺着重雪芝的头一直摸到了她雪白的颈项。 重雪芝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 细细的声音在风中轻轻飘荡:“爹爹……” 月夜中的小生命似乎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重莲的目光越来越冰寒。 红莲如血。 银莲阴冷。 重莲的嘴边挂着温柔的笑,长发顺着肩膀滑落在雪芝的身上。 “十五岁杀了爹,二十三岁杀了娘,二十四岁杀了女儿,三,四,五。三,四,五……”轻柔的声音,仿佛是在哄孩子入眠。 我脸刹那间变得冰凉。 “莲,你,你不会的,你在胡说什么……” 重莲的眼睛迷离如雾。 抚摸着雪芝的手慢慢压了下去。 我小心朝他靠过去一步,颤声道:“莲,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不要杀她……你的武功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不要……不要,你会后悔的……” 重莲的笑意更浓了:“天下第一,天下第一。芝儿,安心地睡吧……” 雪芝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爹……爹……” “放了她,你要不喜欢她,让她当我的女儿,我来照顾她……求你……” 我伸手过去扯重莲的手,纹丝不动。 重莲的表情安然而平和。 雪芝的脸开始胀得通红,白白嫩嫩的小手在空中拼命地挥动。 “爹……爹爹……” 重莲柔声哄道:“芝儿,困了就睡吧,不要撒娇了。” 月色如润玉。 初夏晚风徐徐拂过。 我的脑中瞬间变得空白,膝下一沉,跪在了重莲的脚下! “莲,放了她,你杀父母是情有可原的,可是芝儿没有错,杀了她,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眼眶湿润了,红着眼,紧紧咬住牙关:“求你,放过她,求求你……” 语毕,狠狠地在地上磕头。 寂静。 诡秘的寂静。 唯独头碰在地板上的声音一阵阵响起—— 咚! 咚! 咚…… 已经说不出话了。 只知道不断把自己的脑袋往地上撞。 我不知自己磕了多少个头,每磕一下似乎都会将头砸碎,整个脑袋就像灌了泥浆。 全身的神经都被紧紧拉扯着。 地上一滩鲜红血液。 磕头的速度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浑身失力,可是依然不敢停下。 害怕一停下来,就会看到那小小的婴孩已经变成了没有灵魂的尸体。 最后再也抬不起头。 头顶在满是鲜血的地板上,猩热温暖。 徒然间,嚎啕大哭的声音划破了这片宁静—— “呜哇——” 我的身体微微一震。 狂喜地抬起了头。 但是眼前的东西都变得摇摇欲坠,头像是有千斤重,随时都要昏厥过去。 重莲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双手一松,婴孩直坠落下来。 我连忙伸出手去接,大哭着的雪芝重重地砸在了我的怀中。 雪芝的小脸变成了猪肝色,眼中噙满了泪水却没有流下来,只是大大地张着嘴巴,痛苦地皱着脸。 雪白脖子上几道细细的手指印。 隔了许久,她才又哭了出来。 伸出小小的胳膊,紧抱住我的脖子,滚烫的泪水落入了我的衣襟。 我抱着怀里弱小柔软的身体,忽然觉得心疼得厉害。 开始求重莲放过雪芝的时候我都没有哭。 这个时候,我居然抱着她大哭起来。 我觉得我对不起雪芝。 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可是看她受伤,甚至觉得比自己受伤还痛苦。 雪芝在我的怀里微微瑟缩。 肝肠寸断。 重莲的声音在我的上方轻轻响起:“你刚才的反应我很喜欢,这孩子就给你了。反正她的确是你的亲生骨肉。” 重莲转身离开。 我愕然地抬起头,脑中只有他后面说的那句话。 一睁开眼睛,头就像是要撕裂了一样。 雪芝已经在地上到处乱爬,小脚丫在地上咯吱咯吱蹭来蹭去,还漏了满裤子的尿。上天,我这辈子从来没给小孩换过尿布,不要逼我做这种事…… 我翻了个身子跳起来,找人帮忙去。 刚拉开门,就看到了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2 站在门口的重莲。 飘了些细雨,整个奉天城的都被笼罩在蒙胧雾气中。 重莲一身素白衣裳,令人眼前一亮。 他分明没有带什么表情,看去却十分疲倦。 只是眉宇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情绪早已退了去,也让人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双重人格,他应该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还好。我指了指雪芝道:“芝儿尿裤子了。” 正爬着玩的雪芝抬起了头。 一看到重莲,水灵灵的大眼中立刻噙满了泪水:“呜……呜……” 重莲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 她畏畏缩缩地往后躲。 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惶恐却又不敢大声哭泣。 “芝儿,不要哭。” 细长瘦削的大手轻轻握住了雪白柔软的小手。 重莲弯着深紫色的眸子看着雪芝。 雪芝嘴巴扁了扁,一下扑到了重莲的怀中:“爹爹——” 我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小孩就是单纯,重莲连道歉都还没有她就先认输了。 重莲轻拍着雪芝的背,柔声道:“爹爹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是爹的错。” 短暂的震惊后,我猛然抬起头。 “莲,你……什么都记得?” 重莲垂下眼,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一下有太多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重莲抱起雪芝,走到了门口:“参加英雄大会要去报名,隔两天就要开始了,我们去登记罢……顺便,出去走走。” 我失神地点点头,他把雪芝交给了朱砂。 重莲在楼下撑开一把竹伞。 红楼外,斜风细雨,一阵轻寒。 走了一段路,却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水天一色,皆碧蓝澄澈。 沈水流城郭。 初夏风入鼓鼙。 河水广阔无边,水面烟波浩淼。街道上的行人渐少,商贩开始收拾铺子,屋檐滴雨水,神似落泪。 两人走在湿漉漉的驿道旁。 “你记得自己想要杀了雪芝?” 他点头。 “那你记得昨天自己说的话么,你说雪芝是我的骨肉,这……这是什么意思?” 重莲轻轻笑了笑。 紫眸也如那江面上的雾,似醉非醉:“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莲神九式》的秘籍开篇我看过了。如果你都记得自己人格变化时发生的事,那去年在泰安我……我……” 重莲的脸色白得有些骇人。 可他的笑容却依旧美得令人心动。 “一个木偶有了灵魂,说自己不喜欢主人,而是喜欢上了其他人。因为这个灵魂认为主人爱的人是木偶,不是他。实际木偶只是害怕承认。” 水面烟波滚滚。 碧波翻涌。 重莲静静地握着手中的竹伞,低头看着我。 我双手握住他冰凉的手:“你不要避开话题,告诉我,雪芝是谁?” 重莲微微一笑:“你说呢。” 花飞飞,絮飞飞。 烟雨溟濛,行人犹未归。 我的嘴唇开始微微发颤:“她……她是我的……” 重莲轻眨了一下眼,瞬间恍若永恒:“我会替你拿到《芙蓉心经》,然后,你走罢。”他的脸上粘了些水珠,如梦境般。 细细小雨斜飘。 霏霏润群芳。 明明是雨润时节,嘴唇却干燥枯涩。 这个混帐东西,这时候就别提这种事了,提了心里憋得慌。 我一拳打在他的手上:“胡说什么,我不走。” 就算说出真相,也要等到最后一天。 不希望让他不开心。 “你会走的。” 重莲云淡风清地说着这句话,不带一丝惆怅伤感。 颈间的红莲在这样迷蒙的天气中看去更是嫣红耀眼。 竹伞青盖亭亭,嫣然摇动。 握着伞柄的手指苍白如雪。 我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勉强笑道:“大美人,别乱说话啊。” 他就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表情依旧一片平淡:“等你拿到了东西,等你想起所有的事,不用我说,你也会离开。” 我气愤得想狠狠踹他一脚! “叫你不要再胡说了!” 撒谎从来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过。 我用袖子蹭了蹭脸,一下冲过去抱住他。 青竹伞被撞落在了地上,滚落在了道旁。 重莲的身体冰凉浸骨。 我靠在他的胸前大口大口呼吸:“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天,我就不会走,你就当我是死缠烂打好了。” 过了很久。 他的手轻轻搂住了我的腰。 下巴勾在我的肩上,微微生疼。 “凰儿,你知道什么是蜉蝣么。” “小虫子?” “蜉蝣小的时候,都生活在水中,一待就是半年到一年。等它们长大了,就会变成飞虫,在水面跳跃,寿命只有三到七天。”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埋了一年就只有几天寿命?太不划算了。” “是不划算,只有几天。昙花一现。” 我的眼眶湿了,忍住没有哭。 重莲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呼吸均匀而沉稳。 沈水上,一只扁舟。 舟上男子冒雨独立,手握玉笛。越过重莲的肩,我看到了那个人。 眉心一粒绛红美人痣,如凝梅。 扁舟缓缓前行,渐渐消失在江河雨雾之中。 唯笛声凄切,断人肠。 第三十章 英雄大会 一片蒙胧的绿色。 一片蒙胧的竹林。 渐渐的,清晰了…… 凤凰竹林。 凤凰竹修葺的小屋。 林轩凤轻轻关上门,外面的光线一下被挡去了不少。 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却依旧挂着轻松调侃的笑容:“轩凤哥,这天气不错……开,开门吧。” 寒烟冒竹林。 依稀有些阳光透过竹林,射入窗口,洒落在温暖的小床上。 林轩凤走到我的身边,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一回事,竟紧张得浑身打哆嗦。 他的一只手搂住我的背,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腿,将我整个人横抱起来。 我把脸埋进他的怀中,不敢再看他。 然后我被放倒在床上,他开始脱我的衣服。 身上的物件越来越少,身体开始没有保留地呈现在对方面前。 很快,两片温软的唇就贴了上来,一个简单的吻,渐渐加深,吻到最后两个人的神智都不清楚了,忘记了廉耻。 我自慰时想像的全都变成了真实。 两个人赤裸的身体编麻花似的缠在一起。 彼此贴着对方柔软的皮肤和灼热的身体。 我低下头,慢慢舔舐着他胸前的那只金色凤凰。 他舒服得扬起了头,在我的臀部上反复揉捏,我羞得闭上了眼。 待两人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时,他忽然将我抱起来我,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你在上面,怎么样?” 我眼神混乱地看着他:“什么……什么上面……” 林轩凤红着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3 脸说:“就是你、你进我……” 任我这时糊涂到极点都明白他的意思。 我一下从他身上翻下来,赖皮道:“我不要,我懒得动。你在上面。” 林轩凤轻吻我的脸颊:“在下面会很疼。” 我还是一脸无赖相:“你不愿在上面我就不来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勾起我的腰。 他的指尖被汗湿润了,微微发抖。 轻轻分开我的腿,搭在自己的腰间,将自己的硬挺顶到了我的穴口。 滚烫的硬物靠过来,我害怕得闭上了眼,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 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你怕……是不是?” 我拼命咬紧格格打战的牙关,用力摇头:“不怕,我不怕。不要浪费时间,快点。” 我的脸又一次变得通红,指尖无力地抓着雪白被褥。 我真的不怕。 只要你舒服就好…… 林轩凤凝重地看着我的表情,慢慢将自己的欲望挤了进来。 我轻吸一口气,身体渐渐被撑满。 手紧抓住床单,努力憋出一个笑脸。 他立刻停下了动作,心疼地说:“不舒服就说,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却因为身体的兴奋而红了脸。 虽然他已经是小心翼翼地挺入,可我的疼痛还是在不断加深。 他又缓缓抽出来,柔声道:“还疼吗?” 我赧然道:“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做到明年了。” 他的脸也变红了:“那我快一些,你别又叫疼。” 我点点头。 他的额上也浸出了细汗。 腰部一用力,整根没入了我的体内。 “轩、轩凤哥……疼,好疼……”我哭丧着脸说。 塞得我整个人好胀,好痛苦。 林轩凤怜惜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得又慢慢抽出来,将我的腰又抬得高了些。 我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喘了口气说:“我只是随便叫叫的,不要理我,继续。” 看他那样,估计也憋得够难受了。 他试探着又进来了一些,我痛苦地握紧了他的手。 一颗心随着他的抽插而忽上忽下。 阳光照在两个人赤裸的身体上。 温暖,明媚。 林轩凤的手和我的大腿间也不断沁出汗液。 我勾住他的背,让他贴在自己身上。 越来越越快,一次次深入…… 最后次次都撞到了我身体的最深处。 快感如海上的波涛,一阵方落又一阵起,从下体击到了大脑…… 我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捂住嘴。 林轩凤扯开我的手,坏笑道:“没人听得到,叫出来。” 说完还故意捅得用力一些。 如他所愿,我被顶得挺起了胸膛,非常羞耻地发出了第一个声。 春风吹过,春笋的尖儿左右摆晃,竹叶摇曳。 竹香夹杂着林轩凤身体的味道静静飘荡在四周的空气中。 阳光照亮了林轩凤身上紧致的皮肤,照亮了他身上细细的汗珠。 两个人的浑身都湿透了。 我紧紧夹住了他,两人一次又一次共同达到情欲的巅峰……… “轩凤哥……” “嗯?” “我……这种感觉……嗯啊……就像你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你,呜……好……奇怪……” “这样不好?” “不,很好……很好……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轩凤哥……” “傻瓜,你就不能投入点么。”责备的话,宠腻的语气。 “我们以后天天都这样,好不好?” 林轩凤的脸红了,身下用力一挺,撞得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啊啊……呜……好痛,你,你是故意的,你……” 我痛苦地收紧了身体,林轩凤也忍不住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小色鬼。当心师父发现了,我们俩都别想活下去。” “为什么我们俩不能做这样的事?” “因为我们都是男的。” 将身体往上弓了些,将他紧包在身体里面,满足地闭上了眼。 都是男的,那又怎样? 轩凤哥不是别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喜欢轩凤哥。 喜欢和他做这样事…… “凰儿,起来了。英雄大会要开始了。”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费力地睁开眼,又做梦了。 这才看到坐在身旁的重莲。 点点头,坐起身,穿上了外套,揭开了床褥。 一片白浊。 连忙把被子扯过来盖住,小心翼翼地看了重莲一眼。 全给他看到了。 脸唰地变成大番茄:“出去出去,看什么看,这是正常的。” 他轻轻把我抱在怀中,微笑道:“我忘了凰儿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想要了记得告诉我,不要憋着。” 我一拳打在他的身上:“说这种话,脸红不脸红。” 重莲只是微笑。 我呆了片刻,突然靠在他的肩上。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已经无力去探寻自己究竟是谁了。 享受蜉蝣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 在彻底离开之前。 盛夏时节,骄阳似火。 沈水楼南,凤凰阁北。 江湖上只要是有点名气的人都赶到了此地。 偌大的莺背色飞绡铺陈在柚木擂台上,群雄接踵而至,络绎不绝。 擂台上挂着火红色的布匹,金色刺绣镶出四个大字—— 英雄大会。 英雄大会虽然是以门派的形式或是个人头衔参加,但是获得第一的人将会获得至高荣耀。 随珠和荆玉已经去替重火宫抽签,我和重莲站在会场外面的空地上。 头有些昏沉了。 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 我似乎……来过这里。 重莲似乎也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身后有人在低声议论。 “我听说今年的英雄大会重火宫派人参加了,不知是真是假。” “我也听说了!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是重莲。” “莲宫主消失了太多年,我估计他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头越来越昏了,可能是阳光太刺眼的原因罢。 明明人们都只是稀稀拉拉地往里面走,我却像是听到了很多鼓掌声。 观者如堵。 如潮水般的鼓掌声…… “宇凰,你看到台上那个人了么。” “红钉叔叔,那有两个人,你眼睛出问题了?” “死小鬼,我和你说认真。看到穿白衣服的那个孩子没?” “他哪像孩子,起码十五岁了。” “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挑剔了!轩凤,你也过来。从今天起,天下第一就是他。重火宫的少宫主,重莲。” “他天下第一又怎么了?我觉得他的脸还耐看些。” “算了,和你说了等于白说。” “轩凤,你怎么了?” “不……不知道,师父,我害怕他。”小轩凤的声音有一丝颤栗。 “有什么好怕的。放心好了,你一辈子都不会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4 仿佛擂台中央并肩站着两人。 靠左站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青缁色黼黻礼褂,头带绀碧云母冠。 潘鬓成霜,神采奕奕。 靠右站的是一名身穿梅花白纨素的少年,双瞳剪水,朱唇榴齿。 表情淡若浮水。 就像是一座冰雕,没有感情。 而那两人却只是安立着,默不作声。 七杀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少宫主今后定是名冠天下。只是有得必有失,不知道他练成《莲神九式》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残疾的腿。 越来越模糊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重莲正拉着我的手,往会场里面走去。 我吓得赶紧缩回了手:“你做什么,人这么多。” 重莲道:“你一直在发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对不起啦。” 重莲蒙上了面纱:“我没有怪你。第三轮第十三组。这次来参赛的门派我都看了,除了一个涅盘谷不大清楚外,别的都不难对付。” 我笑:“大美人,你还需要去看?你不是天下第一么。” 重莲道:“都快十年了,不能轻敌。” 我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不错不错,小莲儿认真起来就是可爱。” 重莲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弯,似乎在笑。 我正准备逗弄他两句,他却凑过来,隔着面纱吻了一下我的唇。 我的心里一跳,左顾右盼,完了,好多人都在看。 “莲,你,你,你……” 重莲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凰儿,你的脸红了。” 我倏地捂住自己的脸,一下蹲在了地上:“哎哟哟,我肚子痛。” 重莲伸手拉住我:“我替你揉揉。” 我立刻跳起来:“好奇怪,突然不痛了。” 重莲道:“乖,不要闹了。我们赶快去前面等着。” 我怎么觉得他跟我说话像在哄芝儿…… 江湖上有名望的人都可以坐在前排,不用参加前两场,直接入第三轮比武。 四大护法和随珠荆玉都已经坐到了擂台前的位置上。 重莲拉着我坐下,问道:“海棠,那个涅盘谷什么来头。” 海棠道:“只知道是这几年才兴起的门派,但是不知谷主是谁。我估计不会太厉害的。” 重莲道:“第一次对手是峨眉,你去罢。” 海棠点头。 我看着那个挂着大红布条的擂台,此时明明没有人,可是眼前又产生幻觉了。 似乎又是很多年前的事。 “最后一轮!灵剑山庄楼七指,重火宫重莲!”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台上传下来。 人们开始纷纷议论了。 重甄的武功都略差楼七指一筹,更别说他的儿子。 这样做,等于弃权。 看去要年轻很多岁的楼七指跃到了擂台上,单手持剑。 一身雪白衣裳的少年手握银鞭,姿态优雅地走到了台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缓缓扫过台下的所有人,神色桀骜。 众人都怔住了。 “在下重火宫的直属七弟子,重莲。请楼庄主手下留情。” 他挑眉微微一笑,眼中有着不符年纪的成熟老练。 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却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楼七指原本平淡的神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这少年身上邪气太重。 重莲抚直了银鞭,在地上轻轻甩了一下,扇出了“啪”的一声。 完全感觉不到重莲的一丝内力。 这样的人,要不是不会丝毫武功,就是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楼七指握住长剑的手微微发抖。 短暂的沉默过后。 终于,楼七指向重莲狠狠刺出一剑! 灵空剑法! 灵剑山庄的三大剑诀之一。 威力不足却疾驰如电,在对方未出招前出其不意击出,往往可以造成轻微伤害,延迟对方的动作。 楼七指是天下使这一招最厉害的人。 从他出道以来,没有人能躲的过他的灵空剑法。 这时,重莲身子微侧。 刺空了。 众人惊骇。 重莲手臂微微一收,长鞭如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蟒,倏地缠住了楼七指的剑锋! 楼七指紧紧握住剑柄,反手想将重莲的鞭子拉下来。 重莲手上未使力,却抬腿一脚踢到了楼七指持剑的手上! 楼七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剑就飞了出去。 重莲甩开银鞭,跳起来接住了长剑。 剑花似雪,身形如舞。 雪白的身形在擂台上迅速闪过,剑影在空中如烟花般绽放。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冰寒的剑锋抵住了楼七指的咽喉! 台下哄然。 名满天下的灵剑山庄庄主,在两招内败给了重莲。 两招。 就在众人都激动不已的时候,温孤长老突然走到了重莲的身边:“少宫主,宇文公子急着要找你,似乎是般姑娘出事了。” 重莲扬了精致的下巴,傲然一笑。 “让他们都去死好了。” 温孤长老微微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重莲将长剑往地上一掷,往台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台上。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走到了台上,拾起了银鞭。 唇如玫瑰,肤如凝脂。 海棠。 重莲轻盈地往台下走去,目光骄矜。 人们自然地为他让出一条道。 道路的另一头,款款走来一名女子。因为是背面,看不见她的相貌。 光看背影就引人无限遐思。 她走到重莲的面前,微微一屈膝,说了一句话,不甚清楚。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们。 重莲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地笑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我这辈子最恨别人背叛我。你要活不下去了,那就死吧。” 他绕过她,她的身体在炎热的阳光下微微颤抖。 他的身影近了。 身旁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手指冰凉。 我看着身旁的林轩凤,他把头埋得很低,似乎有些害怕。 我叫了他一声,面前却有一双华美的短靴跨过。 抬起头,重莲正挑衅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渐渐移到了我和林轩凤紧握着的手上,眼睛微微一弯,竟然笑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林轩凤会怕成这样了。 他真的很可怕。 有一张如此漂亮的脸,可是一言一行都令人觉得血腥和恐惧。 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他剑下的亡魂。 那个笑容在他的脸上只停留了片刻,他便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薄衫如花皎白雪,在微风中纷纷扬扬。 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重火宫护法海棠胜!” 海棠站在台上,双手抱拳:“承让。” 只知道是海棠赢了,什么都没看到。 抱住脑袋晃了晃:“就错过海棠姐姐漂亮的鞭法了……我真倒霉…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5 …” 重莲理了理自己的面纱,细长的眼睛往我这里轻轻一扫:“原来凰儿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缝:“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 重莲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色,垂下头不说话。 我用手肘撞了撞他:“你为什么要戴面纱?怕别人认出你?很有可能你要上去打的,到时候人家问你叫什么,你怎么答?” 他低声道:“我只是不想别人再看到我。” 我的嘴一下张得老大:“呕……你这人也太孔雀了吧,还怕别人太喜欢你了不成?公狐狸精。” 重莲抬头淡淡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来抱住我的腰。 我闭上眼睛大喊:“你怎么可能是公狐狸精呢,我从来没觉得你的眼睛像狐狸过,从来没觉得你故意迷惑人过,从来没有!” 重莲微微眯着眼,正准备动另一只手,台上忽然传出“吭”的一声。 他转过头去,我趁机打掉了他的手。 朱砂的刀正架在楼彦红的脖子上。 但是她的右手手臂上也冒出了汩汩鲜血。 镔刀在烈日下闪闪发亮。 “亮亮,亮亮……” 我差点忘记身旁还有个人了。 随珠抱着雪芝,正坐在重莲的身边。 雪芝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指着朱砂的大刀,眼睛看去就像在发光。 “笨芝儿,是漂亮,漂亮!” 这话一说出口,心突然有些疼。 小小的男孩,头上一颗漂亮妩媚的美人痣。 “重火宫护法朱砂胜!” 朱砂抚着自己的伤口,有些吃力地走下来。 走到我们面前,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琉璃冲过去扶起她,皱眉道:“怎么弄成这样,楼彦红很难打么。” 朱砂摇摇头:“你有本事你去打。” 后面两场由砗磲和琉璃上阵,几乎是所向披靡,没有一丝阻碍。 灵剑山庄的人都去了,唯独没有看到林轩凤。 就连花遗剑都没有出现。 因为参赛的人过多,所以擂台分东西南北四个,主擂台是东边的,我们就坐在主擂台前面。 几个时辰过后,四个擂台都选出了最强的人。 东西和南北又分别比过,主擂台胜利者是东擂台重火宫的海棠。 南北擂台比武,北擂台胜。 涅盘谷的般谷主。 最后决战地点是在主擂台。 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不知这一战桂冠肯落谁人手。 重莲忽然转头对我说:“你的刀带了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还是把它从腰间拿了出来。 “莲,我……我不是故意带的。” 越描越黑。 重莲默默接过凰羽刀,站起身:“我去打。” 我一时有些兴奋,认识他到现在还没见他出手过,干笑了两声:“好啊好啊,快去吧。” 重莲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具体是哪里,我也说不出来。 突然总觉得…… 他并不在意我。 或许是我多心了。 一个青衣男子走到了台上。 可是人们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而是他推着的人。 那人坐在一架轮椅上,身材偏瘦,骨架较小。双鬓有些斑白,头发极长,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 抚着轮椅的手伤疤纵横交错,手腕上戴了一条金链子。 说不出的诡异。 “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 那人依然垂着头,声音沙哑得让人听了忍不住往身上挠上几下。 重莲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人用另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抚摸着戴金链的手:“莲宫主,这些年来……过得可开心了?” 重莲睁大眼,脸色微微发白:“大师兄。” 那人抬起头。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连我也不例外。 一张极其可怖的脸,似乎是被一群动物狠狠啮咬过,大条小条的伤疤没有规则地胡乱交错,完全不成人型。 光看他的脸,已经无法猜测他的年纪。 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是英气十足。 却带着十二分的憎恨。 “莲宫主认错人了。在下姓般,名玉磬。字,涅盘。” 暖风吹过,般玉磬的头发被吹得扬起。 一道斜长的伤疤一直从眼角蔓延到发尾,极深极粗,估计受此伤的时候人差不多一命呜呼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重莲握紧凰羽刀,跃到了擂台上。 阳光灼目。 两颗芙蓉耳钉闪着银红相交的光,刺得人眼微微生疼。 般玉磬从轮椅下拿出一把翠玉长弓,布满伤痕的手轻轻抚过弓身。 “莲宫主,我们多久没在一起练武了。” 重莲没有答话,只转身对主持人道:“重火宫宫主,重莲。” 满座惊惶。 主持人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虚汗。 般玉磬用手撑着头,轻蔑一笑:“莲宫主,我走了以后,你可有和以前一样没命似的练武?”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手上的金链子发出璀璨的光。 般玉磬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整片会场。 “染火枫林,琼壶歌月,长歌倚楼。岁岁年年,花前月下,一尊芳酒。” 重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纤罗襟袖,金光闪闪。 “莲宫主,多好的词,般某人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沉默了许久,重莲忽然抬起头,目光与方才截然不同。 “水落红莲,唯闻玉磬,但此情依旧。” 重莲玩味地笑了笑:“大师兄,你怎么可以把后几句忘了?那可是七师弟的真心剖白。” 般玉磬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 如黄沙摩擦般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而重莲依然只是微笑。 般玉磬抽出一支紫黑色的羽箭,架在了长弓上,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时间长了,你老毛病还是改不掉。性格变来变去的,不累么。” 重莲抽出凰羽刀,“噌”的一声—— 银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乍眼一看,凰羽刀还真像一把长剑,细长,锋利,尖锐,却少了几分大刀原有的霸气。 “大师兄,别怪作师弟的不让着你。既然我来参赛了,就非赢不可。” 般玉磬的目光一下朝我扫了过来:“呵,我以为你还真是为了他夺取《芙蓉心经》,看样子这游戏不怎么好玩。” 重莲的视线却一直未曾从他身上挪开过。 “凰儿我固然喜欢……” 话没有说完,只是以一个浅浅的笑容收尾。 可是我却再也待不下去。 海棠拍拍我的肩膀,叹气。 就连朱砂都用那种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压住自己的胸口,笑着对海棠说:“这事怎么扯我头上了,呵呵,呵呵。”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 所有人都知道他那句话下面的意思。 他固然喜欢我。 但是,也只到了“喜欢”这点程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6 度上。 真的很尴尬,尴尬到想要遮住脸飞速冲到外面去。 可我只能傻坐在原地看着他们。 我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我要等重莲下来,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和他对我的完全不一样。 我要告诉他,不要糟蹋我。 火炉般的烈日下。 重莲和般玉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峙着。 两个人的眼神都变得严峻起来。 高手间的较量,一招定胜负。 突然,般玉磬的眼神变得杀气腾腾,握住长弓的手一下紧缩! 重莲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臂,飞速将凰羽刀横在自己的胸前。 吭! 吭!吭! 短短的一瞬间,连续三箭。 重莲的眼中带了一丝惊愕之色。 般玉磬得意一笑,挂了两只箭在弓上,即时射出。 重莲左右挥刀,羽箭被震了开去。 趁着般玉磬还在抽下一箭的空隙,一跃而起,衣服与风摩擦出簌簌声响,腰间的雪白绸缎在空中如蝶般飞舞。 轻盈蹁跹落在了般玉磬身前,单手握刀。 刀柄上的皑白羽毛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刀锋似冰,刀光如银。 重莲高高举起凰羽刀,速度快,下手狠,没有一丝持刀笨重缓慢的痕迹,更没留一丝打算让他生还的余地,朝般玉磬劈了下去! 般玉磬的眼睛微微一虚,将弓往凰羽刀戳去。 当!! 两人都被震退了一步。 凰羽刀和翠玉长弓纷纷弹了出去。 海棠从我身边跳起,接住了凰羽刀,还到了我手中。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该怎么办,就见重莲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剥了壳,扔到了一边。 刀是所有武器中公认最迟钝但是伤害力最大的,匕首则与刀相反。 重莲使刀时速度都快到令人惊愕,更别提匕首。 反手握住匕首,身形一闪,人就已经移到了般玉磬的身后。 我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 深紫色的眼眸中一道寒光闪过。 蹲下身,横举起匕首,整个人突然原地腾空飞起,在空中旋了几个圈。 匕首划过的地方,血花四溅。 捂住自己的嘴,猩红的血液令我几乎呕吐。 可是丢了性命的人不是般玉磬,而是他身后的那个推车人。 他扯住那个人挡在自己的面前,那人的身体瞬间被重莲的匕首乱划成了一个马蜂窝。 所有人都发现大会现场出问题了。 重莲和般玉磬两人没有在比武,而是在死斗。 这下我终于明白他是天下第一的原因了。 这些年来他一天没事就只知道傻练武,花遗剑都没他疯狂,人家还知道睡觉,他连觉都不睡了。 只要是有杀伤力的东西,到他的手中都变成了武器。 而且使得得心应手。 重莲双脚轻轻点地,薄薄的衣衫也跟着缓缓落下。 脖子上的图腾在空中留下一道火红色的残影。 他将匕首从右手抛到左手。 右手一掌打去,左手的匕首在空中划了个圈,狠狠刺向般玉磬! 般玉磬的武器脱了手,无法防御。 胜负已分。 很有可能还会闹出人命。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抽出一支羽箭,用力一掷,却没有扔向重莲。 紫黑色的羽箭如闪电飞过,击向我。 我惊惶地睁大了眼,想躲开,可那箭的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嗖—— 羽箭刺穿了我的手臂! “唔——!” 我一下倒在了地上,原本不想发出声音,可还是受不住,闷哼了一声。 撕裂身体的剧痛在我的体内迅速扩散,我痛苦得蜷缩成了一团。 “嚓!” 台上又一次传来了中箭的声音。 我额上冒着虚汗,眼前的东西都变成了双重的。 挣扎着抬起头,往台上看去。 耀眼的阳光下。 重莲紧紧锁眉,手握在胸前的半截羽箭上,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 重莲一字一句道:“你练成了《芙蓉心经》……” 般玉磬的口中涌出了鲜血:“没……错,杀了你,咳咳……我就是天下第一。” 重莲愕然地看着他。 般玉磬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七师弟,这也是你教我的。弱肉强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一切手段。想要《芙蓉心经》是么……咳咳,三个月后,涅盘谷见。” 已被歌颂为神话的天下第一重莲,终于战败。 特别篇修改版~ 般玉磬道:“莲宫主,不要再挣扎了,你实际爱的人是谁,说出来吧。” 重莲紧紧咬住牙,不说话。 般玉磬将轮椅往前推了几步,用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小妞~~” 重莲仰头:“哼。” 就在这时,一道紫黑色的光芒倏地划过! 般玉磬的被刺中,自动收了回去! 武林同胞们……都震惊了。 只见一条镶嵌了黑梅的长针插入了般玉磬的皮肤中。 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天而降。 如黑玉般透亮的长发,尖尖的下巴。 妩媚邪气的丹凤眼下,一颗朱砂色的泪痣。 武林同胞们,再次震惊了。 那个男子走到重莲身边。 重莲的身子微微一颤,往后缩了一缩。 那人打横抱起重莲,白皙的无名指上,一朵深紫色的梅花。 重莲的脸,红了…… 那人轻轻在重莲的唇上一吻,道:“莲儿,我来接你回去。” 重莲羞涩地点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玉……” 那人邪气一笑,轻轻捏了捏重莲的腰。 重莲的脸,更红了…… 然后,两个人,就一起,飞了。 消失在了,金灿灿的,阳光下…… 我望着湛蓝的天空,异常悲凉地闭上了眼:“我被你们,感动了……” *** 同学们,愚人节,快乐……咳咳,以上内容与正文无关,纯属恶搞,看正文时请自动忽略此章节。 阿阿,愚人节啊,为什么还要~砸我~~ 第三十一章 乱葬村 不知不觉又到了乱葬村。 我和林轩凤两人坐在饭馆里,一人叫了一碗鸡蛋面。 门外吆喝声不断,人群熙熙攘攘。 皇上昭告天下,十六年前因故丢了四皇子,现在招其回宫。 四皇子名曰桓天异,常妃之子,今年十七岁,前胸有一块金色的凤凰印记。 除了三个师父和我,没人知道林轩凤胸前有这个印记。 林轩凤垂首,安静地吃着碗中的面条。 我看着他,张嘴半晌,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迅速却优雅地吃完了面,抬起头,看了看我的碗,冲我妩媚一笑:“怎么没动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7 ,不想吃了?” 我干笑了一下,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面,吃了一口,食之无味。 勉强吞了两口,还剩大半碗没动,突然站起身走出门去。 林轩凤付了银子,跟着我走了出来。 “你是不是病了?今天只吃这点。” “怎么不理我……我做错事了?” 到了霹雳堂的附近,他突然拦在我的面前:“凰弟,跑这么快做什么,心情不好?生我气了?” 我蹙眉看着他。他竟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凉爽的春风吹过,将我的几缕长发吹到了脸上。 林轩凤微笑着替我拨开头发,柔声道:“你心情不好要告诉我,我替你分担。” 他还笑得这么开心。 我重重吐了一口气,也假装不在意地说:“你什么时候动身?” 林轩凤仰头想了想,笑道:“下个月好不好?” 一股热血在我的胸腔中喷发。 我气得几乎要哭出来:“你这种人,你这种人,我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好!好啊,你滚,何必等到下个月,现在就滚!” 林轩凤睁大了眼看着我:“凰弟……你在胡说什么。这明明是你出的主意。” 我狠狠跺了跺脚,忍了很久才把气压下去。 “原来是草民的错,四皇子殿下,草民若有冒犯,请多见谅啊。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趁早起身,回去和父皇认亲,就这样,告辞。” 说完扭头就走。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轩凤哥他是金枝玉叶,我该感到骄傲才是,为何要生气。 心里很清楚,他这一去,就永远不会属于我了。 想着想着眼眶就开始发热了。 罢了,罢了。 是我自己投入太深,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没那么重要。 林轩凤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将我又扭了过去。 “你,你怎么哭了?” 我一下扑倒在他的怀中,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我知道你去了以后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也不会多留你。” 抬起头,眼前的林轩凤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肉麻的话我就说一次……不要忘了我。” 妈的,我什么时候变这么女人了。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林轩凤怔怔地看了我许久,沉思了许久,突然笑了:“可是我没这么专情,要我不忘你,很难。” 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我狠狠打了一拳。 “你敢忘,你忘了老子天天钉小人诅咒你!” “好疼,凰弟,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粗鲁的……” “我就问你记得住么?记不住再吃我一拳!” 我几乎是一边飙泪一边说这种话。 林轩凤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站直了,声音轻得就像在哄小孩:“你不是说要闯荡江湖么,现在是忘了还是等不及了?” 风轻柳叶细,林轩凤长长的头发在春风中轻轻飞舞。 “你……不回去当你的皇子了?” 他假装迷惑地看着天:“我还有别的名字么。记不住了。我只知道我叫林轩凤,是一只小青蛙,我喜欢的人呢,自然是只小小青蛙。” 我整个人都呆掉了。 这混帐东西,耍我! 我两手往他的双颊一合,啪,一边一巴掌:“你带种!” 林轩凤痛得脸都皱起来了。 心窝里暖暖的,仿佛春风拂过。 我的手还停在他的脸上,坏笑一下,在那两片柔软的唇上轻轻一吻。 这还春寒料峭,林轩凤的脸说红就红了。 两人正亲来亲去玩得开心,一转身,变成两只冰雕。 七杀刀正站在我们身后…… 彻底被吓住了,我倒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 周围的场景迅速变换,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脑中浮现了林轩凤的脸,竟会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甩了甩脑袋,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正在奉天客栈中,突然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翻身下床,手臂撕裂般的剧痛。 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推开门,刚好看到了正准备进来的砗磲。 “林公子,你醒了。” 砗磲依然一副木头相。 我急道:“莲呢,莲去哪里了?” 砗磲指了指隔壁:“宫主受了伤,大夫正在替他把脉。” 我立刻往隔壁房间冲去,砗磲却拦住了我:“林公子请先用膳罢。” 我说:“他没恢复我就吃不下。” 砗磲道:“宫主有《莲神九式》护体,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干脆道:“我就是看他!” 砗磲道:“宫主他说不想见你。” 又是一桶凉水浇下,把我淋了个彻头彻尾。 看着砗磲进房,我尴尬地笑了笑。 有两个人从我面前走过,提到了“重火”二字,心生疑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听说没,修炼《莲翼》的人都是雌雄同体。这么说来,莲宫主和梅影教主不都是……” “怎么会没听说,别在这里说了,怕重火宫的人还没离开呢。” 那人的声音放小了些:“我实在没法想像下去了,那不是怪物是什么。” “据说雌雄同体还能生孩子呢,莲宫主参加英雄大会的时候不是带了个小女孩吗?我估计那个女孩……” “确实,不男不女,好恶心,他还是不是人啊?” “妈的,真是怪物啊,不要再说了……” 那人恼怒地看着我,狠狠推了我一把。 “神经病。我就说他怎么了。” 我手上的伤被拉伤,痛得冷汗直流:“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嫉妒了?” 那人冷笑道:“是么,我嫉妒他了,嫉妒他雌雄同体,嫉妒他半男不女,嫉妒他可以像女人一样生孩子,我好嫉妒啊……” 我的脑袋里嗡嗡一片,已是气愤至极。 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冲过去一拳打在那个人脸上! 那人立刻撞到了身后的栏杆上,大声呼痛,立刻和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走到了我的身边,朝我肚子重重踢了一脚。 那一下几乎是直冲我脑门,头一昏,就往地上摔去。 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 骼膊上的箭伤拧得我的心都揪痛起来。 干咳两声,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们:“你们有本事到他面前去说!” 两人的脸色倏地变白了。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8 估计这才想起重莲很有可能在附近,又交换了个眼神,跑下楼去。 刚转过身,一道白光闪过! 两个人连呼救的声音都还没发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头上插了两块陶瓷碎片,却没有流血。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房门前的重莲。 长身玉立,风姿冰冷。 衣衫半敞,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隐有血迹浸出。 我捂着自己的肚子,勉强撑起来,又跌下去。 视线一直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 重莲转身走了回去。 “莲,等等我!” 我大叫一声,他顿了顿,还是进去了。 我一口咬住手背,忍痛站起来,结果撞上了正出门的大夫,骼膊又给碰了一次。 槐夏风清,罗幕轻寒。 重莲站在窗前,青丝披散,深紫色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 重雪芝正躺在床上安静地睡觉,长长的睫毛偶尔动一下。 天高苍茫,月侵楼。 微风细细,带着些潮湿的空气。 重莲扬起头,享受着迎面而来的暖风,淡然索笑,绮席从容:“凰儿,还要我帮你取《芙蓉心经》么。” 霎时心乱如麻,只知道站在门口看着他。 窗外,芳草绵绵,桥边杨柳。 帘卷珠花楼台静,劈劈啪啪相撞,轻纱碧烟。 重莲的手搭上了窗栏。紧紧握住。 “我知道你一定急着想离开。三个月后我会叫人把东西给你,这段时间,你想去哪就去哪罢。” 声音空灵婉转。 苍白的面容仿佛下一刻就会在轻风中破碎。 不经大脑直接说道:“为什么要赶我走。” 重莲转过头来看着我:“刚才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的。” 我无所谓状:“那又如何。” 重莲一脸平淡:“你放心,我不会到处给别人说这件事。” 我愕然道:“这话要说也该是我说才对。你给别人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他才轻声道:“雪芝。” 我说:“雪芝怎么了。” 重莲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想杀了她。” 我走到他身边,愤然道:“你有病么,凭什么杀她?” “她活下去是罪孽。” “她才多大,你就知道了?她是一条人命,不是一个玩具。” 重莲淡淡地说:“如果你知道她的来由,叫你杀她可能你都嫌脏。” “我会嫌她脏?我会嫌她脏?!”我无法遏制地提高了嗓音:“--她是我的女儿,我会嫌她脏?!” 重莲的眼睛一下睁大了,怔忪地看着我:“你……知道?” “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大声吼出这一句话,自己都累得喘粗气。 轻风拂过两人的脸颊,温温的,卷起了重莲身上熟悉的体香。 重莲的嘴唇在微微发抖。 “凰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骼膊上的伤又被拉伤,我痛得龇牙咧嘴。 “你要我说几次你才听得懂?重雪芝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所以,你没有权利夺走她的性命!” 重莲霎时有些失措了。 “凰儿……” “凰你的头!”我打断他道,“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会嫌自己的孩子脏!” 吼完这一句,再没力气说话。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 “呜呜……二爹爹,不要吵我……” 我和重莲都朝床上看去。 两只小手腾空划着圈圈,雪芝小小的身子慢慢坐了起来,睡眼蒙胧地看着我们。 我抢在重莲前面坐在雪芝旁边,摸了摸她茸茸的头发。 “芝儿,爹爹不要你,二爹爹要。” 紧紧抱住她,心里酸涩得不得了。 重莲站在床旁,脸上的表情极是复杂。 “雪芝,二爹爹要你,二爹爹最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眶发红地将她抱了起来:“二爹爹最喜欢你,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二爹爹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我没有看重莲的表情,拿布小心翼翼地将她包起来。 “那是你说的,我走。但是我要带上雪芝。” 本来以为重莲会挽留的,可他没有。 怀里的雪芝疲惫地挠了挠小脸,又睡着了。 莲不知道,刚才我和雪芝说的话,其实是我最想对他说的。 我一咬牙,转身走出门去。 结果刚出门,瓢泼大雨落下,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客栈,如果现在回去…… 太没面子了。 气愤地看了一眼雪芝,这小鹦鹉睡得正酣畅。 把她藏在自己怀里,往大雨中跑去。 大雨挟风雷。 我抱着雪芝躲在了一个漏水的茅屋下。 雪芝安然地闭着眼睛,身上倒是干净暖和,我彻底沦为落汤鸡。 雪芝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可此时看着她的脸就觉得难受至极。漂亮是漂亮,跟她爹也是越来越像了。 她竟是我的女儿…… 是我和重莲的女儿。 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就会狂跳起来。 如果我和他相爱,我一定会冲过去狂吻他,告诉他我有多开心。 只是自信归自信,我仍有自知之明。 没有宇文公子的气魄风度,没有般思思的倾城容颜。 不该埋怨谁,他不可能对我动心。 我紧紧地裹住了她的身体,头挡在了她的脸上,雨水冲破陋屋顶落下,把我本来就湿透的脑袋又浇了个遍。 我简直不敢去想那一天。 离开这个世界,离开雪芝,离开莲。 那不是暂别,没有再见。 驿道上空无一人。颠风吹急雨,倒海翻江洗残暑。 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时才会放晴。 鼻子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芝儿,虽然老爱学舌,又老欺负你二爹爹我,可是……”轻轻拍着她软软的身体,“二爹爹好想看你长大……” 二爹爹好留下来,看你长大。 看着你慢慢长大。 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莲花池。 团荷朵朵,醉霞摇荡。 罩芙蓉,圆青映嫩红,似云香不断,受露重如睡。 我紧抱着雪芝,看着重重叠叠的多瓣莲花,忍不住轻轻一笑,果真人如花形。 摸了摸自己的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99 腰际,掏出一个冰凉剔透的琥珀。 即便是在这样阴暗的光线下,琥珀依旧闪烁着淡棕色的光泽。 一瞬间,我几乎想起了关于林轩凤的所有事。 好像是在霹雳堂的门口。 身后一棵枯树,几片黄叶在树梢飘摇。 我连忙挣脱开林轩凤抱着我的手,干笑道:“哈,哈,师父今天心情也很好,跑出来玩呢。” 七杀刀皮笑肉不笑:“今天叫我师父了,有什么端倪么。” 我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今天看师父神清气爽,叫叫师父,精神更抖擞。” 七杀刀视线转移到了林轩凤身上:“你明天走。” 林轩凤的脸立刻就变色了。 他从未违抗过三个师父的命令,这是第一次。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不。” 七杀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但很快恢复了冰冷:“你不走?” 林轩凤又一次坚决地说:“不走。” 秋风摧剥利如刀,落叶乍开合。 七杀刀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枪头慢慢指向了我。 “你不走,可以。他死。” 平时我从来不让自己吃亏,可这次不一样。 头一昏,竟顶撞了七杀刀:“为何要让他走?就因为他是皇子?就因为你们不想让他牵扯麻烦到自己身上?你们这样做,太失人性!” 七杀刀阴森森地看着我,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枪头如烈火,迅速朝我击来,划过之处,就连空气似乎都将熊熊燃烧。 --炽火枪三十六式! 我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枪头仿佛喷发出了火焰,正击我的面门! 我抱住自己的头,一下蹲在了地上。 徒然间,一道血光闪过! 斜阳旗影,枫叶满山秋,旋转飞舞,寥落如残蝶。 一个温暖的身体扑在我的身上。 我的背重重撞上了树干,剧痛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撕裂,温热的液体流过,鲜红浸染了我的衣裳。 却不是我的血。 低下头,林轩凤倒在我的怀中,脆弱而深情地凝视着我。 奄奄一息。 怔怔地看着眼前,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许久…… 他慢慢合上了双眼。 “轩凤哥--!!!!!” 凄绝的吼声划破苍穹,我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浑身剧烈颤抖。 那一刻已经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 只知道,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 的 终于知道那个动力的来源,在看到朱砂挥刀杀林轩凤的时候,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替他挡刀。 这样的事,林轩凤也曾经做过。 我不是林宇凰,可是那样的记忆已经不止是留在了林宇凰的心中。 而融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血肉。 从那以后七杀刀再没过问我们的事。 林轩凤的命自然是保住了的,但是身体从那以后就垮了,再无法习武。 不知有多少次心疼地抱住他,对他说,轩凤哥,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林轩凤只是笑,一直一直,苦涩地笑。 第二年暮春,乱葬村来了一个陌生人。 一直住在客栈,也没有出来过。 本来没有留意到这件事,可我见了他,整颗心都是悬着的。 那一日他站在客栈外面,朴素的衣裳,非凡的风姿。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眉清目秀,双眼炯炯有神,一根鼻梁高而挺,确实是名美男子。 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觉得他与我有很深的羁绊。 想去问他几句话,却总是莫名地退却了。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他是采莲峰的副帮主。 某一次被他叫住了,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林宇凰。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慈祥:“我叫林志颍。” 我作为一个弃婴被丢在乱葬村口的时候,身上就有个名牌。 所以我的名字是生来就有的。 当这个男子说他也姓林的时候,我的心几乎跳停了。 “你是我的亲戚?” 那个男子点点头,眼中却没有认亲的喜悦:“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来接你离开。” 和我想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从小就一直幻想过与亲人相见的那一日。 或许我的父亲没有他这么英俊,没有他的气度,但一定会让我一听他说话就会觉得像回家。 而那时看着他,只觉得陌生,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这么多年没有照顾我,等我长大了才想起有我这个儿子。 我扯着嘴笑了笑:“林叔叔,您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怎么可能和我这种街头小混混有关系,您的儿子要在这种地方长大,恐怕早给野狼叼了。” 说完转身就往霹雳堂里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道浅蓝色的光闪过—— 我下意识朝那道光看去,竟是个女人。 她轻轻落在林帮主身边,举步投足间透露着高贵而典雅的气质,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却又使她看去异常妖媚。 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时竟看得痴了。 她挑起了弯弯的眉毛,轻轻柔柔地说:“副帮主,您这儿子可不好认呢。” 林帮主的头埋了下去。 她朝我走过来,细长眼慢慢扫过我的脸:“原来你就是林宇凰。不错,不错。生得挺俊,你爹都没你好看。” 虽然喜欢美女,但是很讨厌卖弄风骚的女人。 厌恶之情不加控制地显露在脸上。 她轻佻地笑了笑:“哟,那是什么表情。小哥哥,要不,丢了你那没用的爹跟了我,我养你。我家还有五个哥哥呢,你当第六个,如何?” 笑得虽然轻浮,却美得让人收不住视线。 她冰凉的手慢慢抚摸着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结果撞到了一个人的怀中。 转过头去,看到了林轩凤有些憔悴的脸。 林轩凤看了他们一眼,声音软软地说:“凰弟,有人来了?” 瘦瘦长长的身子看去格外单薄,我心中一紧,道:“这两人找错门了,我们进去歇息吧。” 门没关,那女人就突然走到了我们面前。 她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林轩凤,依然是一副放荡的德行,感觉却大不一样。 林轩凤极有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0 礼貌地说:“请问你有什么事。” 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喃喃道:“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林轩凤的脸上一红,赧然笑道:“多谢夸奖。” 我原本以为这女人会和林轩凤说一样的话,可她只是转过头对他妩媚一笑就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 凤凰竹林的小屋。 春风和煦,竹笋沁香。 清光映竹林。 我坐在桌旁,喝了一口从小花菜头那抢来的桂花酒,差点吐出来。 林轩凤躺在床上假寐。 长长的头发落在香枕上,如流水淌过,美得让人想去蹂躏一番。 我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坐到了林轩凤的身边。 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却因为阳光刺眼又闭上。 我一下跳到床上,压在了他的身上,刚好挡住了太阳。 林轩凤半睁开眼,睡眼蒙胧地看着我:“凰弟,要回去了?” 我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摸到了他背脊:“让我看看你的背,好不好?” 林轩凤别过头去,闭眼装睡:“背有什么好看的。”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拽着他晃了半晌:“让我看,让我看看。” 他叹了一口气,坐起身,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温暖的阳光下,林轩凤半褪衣衫,皮肤光滑如玉,仿佛吹弹可破。 可是后背却有一条又长又突兀的伤疤。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心里憋得难受。 林轩凤半侧着头,微笑道:“没关系,现在已经不痛了。” 我一下抱住他瘦削的肩膀,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轩凤哥。” “嗯?” “给我亲一下。” 林轩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闭上眼把脸转了过来。 我把脸凑过去,轻轻碰了他的唇。 这一吻,呼吸一下就变乱了。 一下将他扑倒在床上,两人紧紧相拥相吻。 就在这个时候,门“轰”的一声被推开了! 我和林轩凤两人惊得坐了起来。 林帮主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 我和林轩凤衣冠不整地僵坐在床上,两人的脸立刻变得滚烫。 我十分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请离开!” 林帮主却突然冲到我的面前,一下拽住我的头发,将我摔在了地上! “我怎么会有这种儿子!竟和个男人……你这个废物!” 我的头皮被扯得发麻,刚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被他狠狠掴了一个耳光,头晕目眩。 “你还不如去死了算了——生你来有个屁用!!” 我扶着凳子站起来,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指着门大吼道:“林帮主,我就是爱和男人裹在一起,我也不是你儿子,所以--请滚出去!” 哪知他又是一巴掌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的头一下撞在了床上,耳朵里嗡嗡作响,顿时觉得这人不是暴力,而是好笑。 就在我准备起身反抗的时候,一声闷响-- “砰!” 猛然抬起头,发现林轩凤把花瓶砸在了林帮主的头上。 花瓶顿时破碎。 林帮主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脑袋上汩汩冒血。 血腥味充斥了整个房间,林轩凤的手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即时都说不出话了。 林轩凤的脸变成了一张白纸,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我……我杀了人了?” 我摇摇头,颤声道:“不,不知道。” 林轩凤抱住自己的头,惊慌地看着我:“他死,死了?” 我的脸也变了:“不知道。” 林轩凤急了,颓然坐在床上,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怎么办,我杀了你……你爹……我……”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抱住他的头。 “轩凤哥,无所谓,无所谓的。他没有养我,就没资格打我……死了也无所谓。” 其他人的生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然后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她竟是跟在林帮主后面进来的。 “林轩凤,你做了什么好事。杀了自己的未来老丈人。呵,呵呵。”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了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女人道:“我是来带林轩凤去治疗的,顺便让他进入灵剑山庄。” 林轩凤断然道:“我不走!” 那女人微微一笑,道:“你会走的。” 然后她又离开了。 这事原本以为林轩凤不会再提,可是次日,他告诉我,他要跟那个女人走。 理由是他要先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 那是烈日高照的夏季,林轩凤的笑却柔若春风。 他说,他一年后会回来。 他说,回来以后,我们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忘记,一直生活在这破破烂烂的小村子,偶尔出去玩一玩,活成两个糟老头子。 他还说,青蛙们永远不会被拆开,会一直勇敢面对激流。 第三十二章 凤凰林 对半篙碧水,满眼青山魂凝。 又一次回到乱葬村,这一走,竟已过了两年。 我在这里并没待上多久,可是有了那些记忆,似乎自己已经是这里的人。 我决定来这里,是因为梦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 大街小巷上处处商贩吆喝,行人纷纭杂沓,繁华如梦。 一个小小的村庄,数百年来不见多大改变。 抱着雪芝,来到了一家客栈。 曾经被贴王八的那个店小二在楼道间忙不迭地送菜,相貌成熟了不少。 一转眼,看到了我。 瞳孔慢慢扩大,手中的茶壶差点掉地:“我、我的爷哎我的天今儿个是七月半么?闹鬼了~~林二爷变冤魂回来了~~” 顿时整个客栈的人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片刻过后,一边嚷嚷着“鬼来了”一边跑了出去。 空空如也。 怀里的雪芝咯咯咯笑了起来 店小二正准备冲出去,却被我拎着领子拽了回来:“你跑什么啊,林二少爷我活得好好的。” 店小二像是没听到我的话,哆哆嗦嗦地合掌拜佛:“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我大吼一声:“喂!你给我听好了!” 店小二猛然抬起头:“你你你不是鬼啊?” 一看到我的目光,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1 吞了口唾沫,左顾右盼道:“怎么不见韩公子?” 我正准备问他林轩凤的事,一听到“韩公子”这三个字,心头一紧。 “韩……公子?” 店小二道:“林二爷,你怎么连韩公子都忘了?” 我说:“我记不住了,你多给我讲讲。” 这事有端倪。 一千个人里,我一眼就能认出他,即便是背影。 店小二道:“就是那个最漂亮的韩公子啊,这里和这里都有莲花的那个。” 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和右耳。 我又问:“然后呢?韩公子怎么了?” 店小二浑身一颤,细声道:“你和韩,韩公子那个啊,你都忘了?那个啊……” 我一锅贴拍在他脑袋上:“别卖关子!你给我说清楚!” 店小二又咽了口唾沫,两个大拇指合到了一块儿,还勾了几下。 “这样,这样……” 我的脸唰地变得惨白:“这……样?” 店小二深吸一口气,道:“林二爷,小的知道这样说会被你打,可是真憋不住这口气。你和林少爷的关系,全村都知道。那韩公子不就是美得不正常了点儿,你怎么就……”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只喃喃道:“韩公子,是不是叫……淡衣?” 店小二叹道:“没错。哎,这事儿小的真不想提了。最近村里闹鬼,我们都以为是您呢,没想到您居然活着回来。” 我说:“闹鬼?” 店小二道:“是啊,村西边那个竹林里闹鬼,据说是个红衣鬼,总是一晃就过去了。我们料想是您自己抹了脖子,在,在那……” 我说:“我自己抹脖子?我为什么要抹脖子?” 店小二先是一愣,随着有些失望地说:“您的确该好好活着,您怎么能抹了脖子呢。小的这就走了,林少爷平时待小的不错,所以……暂时不想看到林二爷您了。” 话音刚落,眼珠子一转,跑了出去。 结果跑了两步,又转过头补了一句:“您若还有点良知,就该多去竹林转转,哎。” 我完全没懂什么意思。 原本想去霹雳堂问一下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先去了竹林。 夏末秋初,空气黏湿。 蒙蒙雨幕中,那片凤凰竹林到了。 居然恍惚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略微显得有些衰败。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周围少了什么。 就是少了点什么。 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明明只是林宇凰的回顾,却使我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透过黯淡的阳光,我看到了那间小屋。 凤凰竹修葺的小屋。 翠绿与枯黄之间,更多了几分岁月流逝的痕迹。 当年的嫩芽此刻已变成老枝,就像凤凰竹屋已由当年焕然一新的小房变成了一座空敞多年岁的弃屋。 轻轻推开门,薄薄的尘埃从房门的缝隙中漏下,落在我和雪芝的身上。 我闭上眼挥挥手,等着灰尘落定。 屋内的所有家具都是凤凰竹做的。 小小的四角方桌上,一个摔了缺口的碗,一个完好无损的碗,一个小茶壶。 竹凳上,几本破旧的书卷,几张白纸,有的写满了字。 竹叶繁茂,参差不齐地伸进了窗口。 窗外一个小小的水沟,里面的水出奇的澄澈透亮。 一张铺着纯白床单的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床上,照得那张床白如皑雪,梁上绕飞尘。 我像发现宝物一样睁大了眼。 ——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在这里住的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可是一想到进来时的灰尘,眼中的光芒又散了去。 我呆立了片刻,推开门走出去。 帘幕渐西风,午窗秋雨。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竹林,灰蒙蒙的阳光。 与回忆中的夏日并不一样,我来到这里,没有觉得温暖。 只觉得身边有东西在流逝。 走了几步,忽然一道红光闪过。 我惊得低呼一声,抱紧了雪芝。 面前落了一个人。 一身绛红色的衣裳,眼角一支翩然舞起的蓝蝶,一张五官深邃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终于来了。” 细雨沾染了我的皮肤,我将雪芝裹入了怀中:“花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遗剑依然一脸冷漠:“我来这里探访故人的。” 我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是来看轩凤哥吗?他现在在哪?” 花遗剑抬起头,虚着眼看了看灰暗的太阳,不断摇曳着的竹叶。 竹叶与竹叶相互摩擦着,簌簌作响。 花遗剑闭上眼,初秋的雨温柔地冲洗着他的脸。 “他就在你的脚下。” 我低下头,看了看地面,全是湿润的泥土。 我疑惑道:“花大哥,我说的人是轩凤哥。林轩凤。” “就在你的脚下。”花遗剑依然没有动。 “他的骨灰,就在你的脚下。” “他的骨灰,就在你的脚下。” 天似乎有些凉了。 我将衣服裹得紧了些:“花大哥,别开玩笑。我有要紧事要和他说。” 我要和他说,我就要走了,会把林宇凰带回到他的身边。 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起了那些往事。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偷觑。 花遗剑颓然靠在一棵竹子上,绛色衣裳被雨水浸润。 “染上了肺痨,英雄大会之后就一直躲在这里。”他顿了顿,“等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抱住自己身体的手渐渐放松。 风飘零,雨打萍。 竹叶摇晃伴着细雨声,整个林子显得异常宁静。 “半个月前,他告诉我,把他的骨灰洒在这里,隔了一日,就去了。” 平平淡淡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低沉的声音一直回荡在空旷的林间。 “花大哥,你们这是和我玩什么游戏,肺痨是可以治好的。轩凤哥他不是白痴也不是穷光蛋,他自己会去找大夫治。” 我干笑两声,一整颗心都悬在了喉间。 花遗剑嗤笑了一下,眼眶突然开始发红:“就算我提前赶到了,一样救不了他。” 心里的恐慌越来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2 越多。 花遗剑走上前一步,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我的手中。 冰冷的剑柄,柔软的绒毛。 凰弟,你知道吗,一对情人只要拥有韦一昴锻造的配对武器,就会一生幸幸福福地在一起。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不,不可能,除非他是你杀的!” 花遗剑抓住我的肩膀,狠狠捏住。 “你就不懂吗?他不想活,他根本不想活了!” 我一下甩开了他的手:“我才不信!他怎么可能不想活?!” 雪芝在我的怀里轻轻哼了一声:“二爹爹……好吵……” “你给我闭嘴!!” 连我都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 雪芝睁大了眼睛,不过多时,大哭了起来。 “你问问你自己,你和重莲做了什么事?!”花遗剑用力提起我的领子,嗓子都给吼变音了,“你明明是和他在一起的,为什么要丢下他不管--?!” 我一时哑然,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喜欢的又不是我…… 他喜欢是又不是我!! “现在他没有了,他没有了!你懂不懂,你懂不懂啊?!!他死了!就是因为你的自私,他说他要成全你们,他死了!!” 他像发狂一样对着我大吼大叫,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若不是因为他叫我放弃报仇,让我保护你的安全,我现在一定杀了你,一定!一定!!” 他用尽全身力气摇晃我的身体! 我被他晃得几乎散架,却没有一丝反抗。 我的头开始昏眩,再也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 风雨萧萧,目断一溪烟水。 隐隐人家疏树底。 隔了许久,他松开了捉住我的手。 我一下坐在了地上,浑身泥泞,而我只能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一片苍翠的绿色。 一片碧绿色的凤凰竹。 当年的嫩芽此刻已变成老枝,就像凤凰竹屋已由当年焕然一新的小房变成了一座空敞多年岁的弃屋。 或是,如同林轩凤,由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年,变成了墓地里一块冰凉的石碑。 竹林中当然不会再有往昔那些清脆悦耳的笑声。 但我仍侧耳倾听着。 许久,许久。 他的青春以及最幸福的时光留在了这里。 留给了曾经完完全全属于他的那个人。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苍凉悲怆。 竹林里的风轻柔若水,恍若当年两人缠缠绵绵的夏日。 他只是躺在这里,那么安静地躺在这片繁茂的凤凰竹林中。 安静如同他平时眼角弯弯的笑。 花遗剑蹲下来,在细细秋雨中失声痛哭。 我拿出腰间的凰羽刀,和凤翎剑并排放在一起,紧紧握在手中。 他们都说,拥有凤翎剑和凰羽刀的情人,可以得到幸福。 奉天蒙胧的烟雨中,孑然独立的身影。 一叶扁舟,一支玉箫。 竟是最后一次见面。 最后一次。 轩凤哥说,我是凤,你是凰。的 凤凰,凤凰。原本就该是天生一对。所以,我们不该分开。 凤凰双双对,飞去飞来烟雨秋。 而如今,凤去了,凰空留。 我把雪芝放在地上,跪下去,双手用力抓起一把泥土。 细碎的小石子把手划破,鲜血顺着伤口涌出,雨水将血液冲刷干净,混入了泥土中。 混入了林轩凤的骨灰中。 我甚至找不到他的身体。 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这么轻易地化作浅浅尘埃,飘逝在了满林泥土中。 轩凤哥……轩凤哥…… 轩凤哥。 不见了。 回忆中最后一眼看到他,是在明媚的夏日。 记忆中的轩凤哥,一直都是活在有着明媚阳光的夏日。 一直一直,这么鲜活地留在我的生命里。 回首遥望,乱葬村的村口,微风拂过的夏日。 一颗绛红色的美人痣。 盈盈倚风,弯弯眼角的微笑:“大青蛙背着小青蛙,小青蛙又背着小小青蛙。青蛙们永远不会被拆散,会一直勇敢面对激流。” 小青蛙背着小小青蛙,永远不会被拆散。 小青蛙背着小小青蛙…… 永远永远,不会被拆散。 玉竹曾记凤凰游,人不见,水空流。 露竹偷灯影,护月明。 一杯浅清焙茶,一条如水月光,一支细小红烛。 茶已凉,月亦凉如水。 红烛落泪。 滂沱急雨飞。 空旷漆黑的凤凰竹屋,没有一丝温度。 夜深雨重,时闻折竹声。 我躺在柔软的小床上,蜷缩成一团,怀中的雪芝困得开始揉眼睛,娇嫩的皮肤在烛光下犹如被映红的白玉。 “二爹爹,我们什么时候睡觉?” 我伸手抚摸着她软软的头发。 “芝儿,二爹爹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雪芝揉了揉眼睛:“二爹爹,芝儿困了。” 我无奈地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你一边听,一边睡。” 雪芝半睁着眼睛点点头。 雨落竹槛湿。 我必须在她耳边说,才不会让自己的声音被雨声覆去。 “有个村子,里面住着的人全都是大坏蛋,可是村子的边缘有一条非常清澈的小溪,里面还住着三只青蛙……” 雪芝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青蛙爸爸,青蛙妈妈,青蛙宝宝。” 我微微一笑,继续说:“有一天,三只青蛙出去玩,但是遇到了好大好大的波浪,大得青蛙们都要被拆散了……” 我紧紧抱住雪芝的身子,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中,深深呼吸。 雪芝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青蛙们好可怜,它们该怎么办?” “然后,小青蛙就说,我们干脆叠在一起走,这样我们就不会被拆散了。然后,大青蛙就背着小青蛙,小青蛙又背着小小青蛙。三只青蛙一起跳啊跳,跳了好远好远……终于,小小青蛙跳到了岸上……然后,他忽然发现,发现……” 你看,那里有几只青蛙。 青蛙有什么好看的? 不,仔细看。三只叠在一块儿的。大青蛙背着小青蛙,小青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3 蛙又背着小小青蛙…… 啊,真的呢,好好玩哦。 那只大青蛙就是师父,小青蛙就是我,小小青蛙会是谁呢。 头疼得厉害。 闭上眼,将雪芝抱到了腿上坐着。 小婴孩特有的奶味飘了出来。 软软的五根小指头拽着我的食指,轻轻拉扯:“它发现什么了?” 我提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出口:“他发现,小青蛙……不见了。” “那小青蛙去哪里了呢?” 一大一小两只手间渗出了细细汗液。 我翻了个身,抬眼看着窗外。 疏林吹绿,暗雨乍小。 远处渚寒烟淡,棹移人远,缥缈行舟如叶。 “小青蛙不见了……小青蛙被河水冲走了,小青蛙对小小青蛙说,我背着你,即使河水再大,我们也不会被拆开。可是,小青蛙不见了。小青蛙,他不见了……” 风弭雨停。 翠竹墙萤暗,藓阶蛩切。 我一把将雪芝抱住,轻轻摇晃。 “芝儿,小青蛙不见了,他不见了,怎么办。小小青蛙该怎么办……小青蛙他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屋檐上的雨滴落下,溅在了我的脸上,顺着脸颊垂落。 小青蛙不见了。 小青蛙不见了。 “二爹爹,你哭了?” 雪芝小酒杯般大小的手攀上了我的脸颊,抹去残泪。 “二爹爹没有哭,那是窗子上的雨水。” 我闭上眼睛,掖好被子。 小青蛙不见了。 不见了…… “芝儿,二爹爹没有哭,那只是窗子上的雨水。” 二爹爹没有哭。 月斜窗外风敲竹。 我裹着薄薄的被子,贴在自己的脸上。 雪芝躺在我的臂弯中,早已酣然睡去。 慢慢理顺雪芝的头发。 我现在走了,又有什么用,我能还给林宇凰什么。 就连他的尸体,都交不出。 无法挽回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竹林间一阵轻响。 一道瘦长的身影闪了过去。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轻且迅速地抽出了放在雪芝颈下的手。 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就直接冲了出去。 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他? 他和我开玩笑呢,他只是想气我,他还活着?! 刚打开房门,仅“吱嘎”一声响,一切都恢复了宁静。 风吹过,竹叶轻轻摇晃。 再无旁物。 大滴大滴的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浸湿了衣衫。 单薄的亵服贴在身上,微微发凉的夜,身体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 而他没有回来。 我叹了一口气,转过身。 就这么定住了。 碧烟轻袅袅,妍姿照月清。 桃花眸明如镜,妩媚多情;眉心一颗美人痣,绛红似血。 月色下,白皙的面容仿佛泛着淡淡柔光。 他就这么微笑着凝视着我,眼弯如月。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被攫走了,不能呼吸。 我不知我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是,不敢揉眼。 害怕自己一动,他就消失了。 他伸出双臂,将我抱入怀中。 我屏住呼吸,视线依旧不离他。 竹林间,霜露清,风在两人二边轻轻呼吸。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 颤抖着唇,将头埋入他的胸膛,轻声唤道:“轩凤哥……”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我回抱住他。 一直没有流泪,可是此时却哭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没有说话。 我抬起头,打算再问他一次,整个人却仿佛在刹那间跌入了谷底。 眼前的人不是林轩凤,是重莲。 重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深紫瞳仁寂然不动。 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我认错人了。” 自己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重莲点点头,依旧不语。 夜色中,眼尾微微扬起,似乎蔓延到鬓角中。 明明是有些邪魅眼型,却让人觉得分外落寞。 头越来越晕眩,耳中不断传来嗡鸣声。 初秋的夜晚温度是比较低的,一阵阵凉风吹过,除了头越来越沉重外,竟未曾觉得寒冷,相反,觉得十分凉爽。 就像一个烧得正旺的炉子,一盆水浇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喉咙中痒痒的,又像倒了许多沙子,上不去下不来。 捂住嘴,憋住气清了清嗓子,又抬头看着重莲。 重莲没回我的话,只将手背靠在了我的额头上,收了手,又拽起我的衣服试探了一下,眉头倏然皱了起来:“你没换衣服?” “没换,为什么要换。” 头上像压了巨石,说话都不清楚了。 重莲的眉锁得更紧了:“你淋了几天的雨。” 我斜眼看着门外的竹林,细草香生,风物凄凄宿雨收。 “谢谢你的关心,我无所谓的。” 离开他的怀抱,退了一步。 星河秋一雁。 秋风拂过,竹叶响,卷起泥土尘埃。 重莲叹了口气:“算了,不怪你。是我的错。” “怎么能怪你。” 我发现自己真没颜面苟且生存下去。 到头来,其他人都没错。 错的人仅仅是我而已。 而且,我犯的错,永远永远,无法弥补。 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天人两隔。 一个咫尺天涯。 如今唯一会牵挂林宇凰的人已死,我可以霸占这个身体,不管重莲是否喜欢我,都可以赖着他过上一阵子,还有雪芝,我可以一直照顾她了。 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这么想离开过。 一直扮演着跳梁小丑的角色,甚至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想忘了这一切,很想很想。 笑了笑,闭上眼,头不由自主地往后仰。 重莲连忙伸手接住我:“你发烧了。” 我闭着眼睛点点头,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弯下身,将我横抱了起来。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4 一股冷风入口,嗓子里又像被挠一样,咳了两声,喉咙痛得像是用刀割,身子快要散架,想去抱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 可是手悬在半空就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重莲的体香飘了出来,我更是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将我抱在床上,却没有坐下来。 蹲在床旁,轻轻说道:“凰儿,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双眼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已经不想说话了。 一双手探到了我的领口,冰凉的指尖慢慢抚过我滚烫的皮肤,脱掉了被雨水弄湿的亵服亵裤。 我展开四肢躺在床上,就像是原本被束缚着,一瞬间释放了。 隔一会儿,我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 忽然旁边一暖,一赤裸的身体也跟着躺了下来。 他拉了被子裹好两个人的身体,伸出双臂将我搂在怀中。 蒙蒙胧胧中,香味越来越浓,我大口呼吸了几次,下身却不小心顶在了他已经抬头的昂挺上。 他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用力抱住我的背。 紧贴的身上冒出了黏湿的汗液,也不知是谁的。 我极不自在地扭了一下,把头靠在了他的颈项间,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喘气的声音更大了些,心跳极快。 我的脑袋里却是一片模糊。 “轩凤哥,我,我好难受……” “我看看……怎么回事,你发烧了!” “轩凤哥,我就要,就要去了,你,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不要让师父们,担心,担心啊……” “你这个笨蛋,这时候还和我开玩笑,看大夫去。” “不去,除非你亲我。” 啾。 “亲了,可以去了吧?” “不去,除非你再亲我一下。” 啾啾。 “现在总可以了吧?” “再亲一下。” “林宇凰,撒娇也要有个限度的,你有完没完!” “没完!” “…………” 我的嘴角不知何时拉成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嘴唇一直顺着他的脖子往上移,半晌才摸索到了他唇,在上面轻轻啄了一下。 抱住我的手微微一僵。 “再亲一下,我一定去……” 我闭着眼,痴笑了片刻,又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我心满意足地靠在他身上。 “轩凤哥,轩凤哥,轩、凤、哥……” 一缕初秋的阳光冲破层层云朵,照入窗棂。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坐起了身子。 身旁没有人,雪芝也不在了。 床头放着才换下来的亵服,而我身上,已经穿了一套新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退了,可嗓子依然沙哑。 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墙壁上,后脑勺顶着窗沿。 这时,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身穿一身墨绿云衫,容貌俊美,神态却高傲冰冷。 琉璃道:“宫主说他去涅盘谷了,叫林公子在这里等待,东西到手后,属下会替宫主送过来。”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琉璃又说:“宫主把少宫主也带走了,如果林公子到时候还想见她,我们也会带她过来。” “他不来了么。” 声音沙哑,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琉璃道:“是。” 我又点了点头,他随即出去了。 我目无焦点地扫了一眼屋内的家具,破旧的瓶瓶罐罐。 转过头去,透过窗户,看着琉璃深绿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 竹叶已经开始衰败。 就像一些无法再挽回的岁月。 莲…… 我一个打挺跳下床,也顾不得穿没穿衣服,直接冲出门去。 碰巧刮过一阵狂风,竹叶纷纷旋转,飘落。 我身上穿着的雪白亵服被风卷得阵阵飞舞。 分离痛苦,久聚再分离,甚重。 只是我宁愿忍受。 疯狂往前冲去,踩过了无数残落的叶片,湿润的泥土,直冲到了乱葬村的村口。 无限秋风吹青丝,却空无一人。 我想我终究是错过了。 看着远处消失在尽头的道路,颓唐地跪倒在地上。 身后,橐橐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疾驰而来。 我惊慌地站起身,正准备闪躲到路边,腰腹却被人搂住,提了起来,坐在了马鞍上。 第三十三章 玉镖门 胯下被起伏的马背震得剧痛。 火红的汗血马在石子路上飙驰,溅起细碎声响。 我匆促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完美却有些轻狂的脸,轻呼道:“莲,你怎么没走?” 重莲傲然一笑:“你希望本宫走?” 我蹙眉看着他,确定他的性格又一次大逆转了。 汗血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回过头去才发现重莲已渐渐收住了缰绳。 我又转过去看他,他回我一个轻佻的眼神:“凰儿,你刚才冲出来是想随本宫一起走么。” 或许换作是对平常的他,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我觉得他的两重性格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我皱着眉,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两岸青山绿水,悠悠早秋意。 “已经叫他们先去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本宫的。”重莲的嘴角轻轻扬起,笑意越来越浓,“这样一路走过去太无聊了。凰儿,我们来做一点好玩的事,嗯?”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无所谓。” 重莲提起我的腰,将我抱了起来,面对着他坐下。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变得极近,我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你要做什么。” 重莲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系在了我的脖子上。 “凰儿,喜欢你。” 每当他一对我说他喜欢我,不出意外,一定是想…… 我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不要开玩笑,我今天不想开玩笑。” 重莲凑过来轻声笑了,银莲耳钉的光芒璀璨如星。 我眨了眨眼睛,想到这个重莲比较好骗,讨好道:“莲宫主,别了吧,今天小的身体颇差,不宜运动。” 重莲没有理我,一只手沿着我的腰际慢慢抚摸到了大腿内侧。 我精神抖擞地打了个哆嗦。 这还在乱葬村的外沿。 看了看两旁的山坡和有些颓败的绿草,又恢复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5 了些理智,拨开了他的手。 重莲反手捉住我的两只手,将我往前一勾,身体贴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 他的手从披风后伸到了我的衣服中,有些凉,我不由自主地往前靠了些,一看离他近了,又弄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细长的指头触碰到了我胸前的突起,轻轻摩擦。 “这是在外面,不要乱来,我没精神和你闹!” “你若是不动,别人看不到。” 重莲微微用力,捏住我的乳尖。 我咬住牙,两只手奋力挣扎,他抓紧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时轻时重地按揉着。 两粒小珠渐渐变得硬了起来。 一道萧索的秋风拂过滚烫的脸颊。 重莲的手一移开,我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他的手又探入了我的裤头。 “今天算了,今天就算了好不好,大哥,我不想玩这个。” “凰儿,可是本宫就想今天……乖,听话,听话哦。” 他将我重重按在自己身上,轻轻抚摸着我的背,抬起我的手,不知从哪弄了冰凉药膏,戳入了我的体内。 我痛苦地闭上眼,咬住了他的肩膀。 重莲没有丝毫反应,径自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将我抱了起来。 身下的马有些不耐烦地踢着道路上的石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已经没有勇气往下看了,只是拼命用手往下按。 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是逼我,你会后悔的!” 重莲先是一怔,将我提得高了些,扬头看着我,笑得极其柔媚:“是么,本宫倒想尝尝后悔的感觉。” 清江绕青山。 颈间红莲香满赫绽,瑰丽浑如醉。 那双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 一瞬间只觉得无比羞辱,正想着如何躲开,他却突然将我用力往下按去。 正对着他抬头的分身坐下,身体刹那间被贯穿。 疼痛顺着体下迅速击到了脑门,我痛苦得抬起头,往后仰去。 周围的景物都倒了过来,难受得想死。 重莲伸手接住我的身子,捉住了悬在半空的缰绳。 挣扎着想让他从我体内抽离,浑身却像被拆散一样失去了力气,只任凭异物进入了后穴,并一点一点深入,直到最后,将我完完全全塞满。 “你……你去死吧,恶心……” 有了同一张脸竟然就对他心软,我真是蠢货。 重莲挑了挑眉,下身用力顶了一下。 又是一阵剧痛。 我连忙用手捂住嘴,才把难堪的呻吟给淹没下去。 “你动作快点,完事了就放了我。”自暴自弃挤出这句话,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双腿瑟瑟发抖,以及体内发生微妙的变化。 酥酥麻麻的感觉渐渐侵袭了我的神经。 身体开始发热,想要急寻一个释放的出口。 我不由自主地往上提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摩擦着重莲的欲望。 抬起头,却刚好碰上了他有些得意有些鄙夷的神情。 霎时清醒了不少。 我咬住自己的手臂,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欲。 汗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异常煎熬地僵持了许久,重莲终于说道:“你不愿意动是不是?” 我别过头去,脸滚烫到几乎燃烧起来。 重莲抽出马鞭,指了指汗血马:“那好,让它来动。” 我的眼睛一下睁得极大,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不,不要,会死人的。” 重莲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一鞭子抽下去! 汗血马嘶叫一声,飞驰而去。 道路相当崎岖,马儿奔跑的速度还在不断增加。 原本我就不大适应这种姿势,这一来,后穴中插着硬物,整个身体剧烈颠簸,重莲的分身就一次又一次地在我体内冲撞。 秋风擦着两人吹过。 在忍受痛苦的同时,还要扯回掩盖身体的披风。 “停……停下来……” 重莲抿嘴笑了,又给马加了一鞭子。 良驹追风,疾驰沿河堤。 我伸出无力的手,抱住了重莲的腰际,才能让自己不要晃动得太厉害。 无止境的疼痛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撕裂了。 心就像是要跳出胸膛,难以负荷。 我痛怛地抬头看他,有气无力地说:“停下来……快停……我受不住了,痛……太痛了……莲,停下来……” 重莲的眼神冰冷:“答应本宫,永远不要去那个破林子。” 凤凰竹林。 柔暖的风,翠绿的竹,清香四溢,美得就像童话一般。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包裹着重莲的身体,鼻子一酸,眼前一片模糊。 我还有什么资格去那里。 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我答应你,我……我再也不去……” 把头埋在了重莲的颈项间,清醒的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 重莲用力将我推直,迫使我看着他。 “林宇凰,你又在想什么?” 四周的景色在不断变换,渐渐的,山脚下出现了些许小房。 “你先放了我……我受不了了……” 口干舌燥,汗水依然在不断往外蒸发,疼痛有增无减。 重莲伸手捏住了我的脸颊,阴森森地看着我:“不准想他,听到没有?” 我点点头:“听到了,我……不会再想他。” 话音刚落,内壁渐渐紧缩,我竟然很无耻地释放了出来。 马蹄落地,腰间的凤翎剑和凰羽刀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凰弟,拥有它们的人,可以得到幸福。 凤凰,凤凰。我们原本就该是天生一对。 最后终于坚持不住,昏死在了重莲的怀中。 砰! 我揉了揉眼睛,迷茫地往四周看去,原来自己被摔在了马车坐垫上。 抬头一看,重莲正站在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手。 四大护法站在重莲的身后,雪芝在海棠的怀里乱动。 重莲踢了踢我的腿:“进去。” 我往旁边缩了一缩,立刻就被剧痛拉得闷哼一声。 重莲把我往里面推了一把,我靠在了窗子上。下身就像在用刀刮,我紧咬住牙关,额头上一片湿濡。 雪芝用肉球似的小手指着我,对重莲道:“爹爹,二爹爹怎么了?”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6 重莲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冷笑道:“你二爹爹被爹爹插晕了。”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哆嗦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砗磲和琉璃两个没什么反应。 朱砂的脸已经彻底红到了脖子根,海棠也羞得低下了头。 雪芝道:“爹爹,什么叫插晕?” 重莲还没来得及接话,我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你要恶心就一个人恶心去,别把雪芝也教坏了!” 重莲捉住我的手,把我往他身上拉过去。 “凰儿,本宫说的是实话,都那么多次了,你还适应不过来?” 说完,还很变态地笑了出来。 经他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自己在马上遭受屈辱的样子。 像是被开水烫了般收回了自己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羞愤得想大哭一场。 四大护法都上了马车坐在前坐。 马车倏地飞奔出去,我的下身瞬间仿佛被撕裂了。 重莲的声音还一直在我脑后飘:“凰儿,你都昏了一天了,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我挪了挪身子,越发觉得憋屈,还是不讲话。 四大护法此时出奇的安静,就连一向聒噪的朱砂都沉默着。 突然,一件衣服塞到了我的面前,我低头看了看,脸慢慢胀红。 “你还假装不开心,你看看,你把本宫的衣服都弄脏了。来,闻闻,香不香?再来一次,就在这里。好不好?” 我一下扯开了那件衣服,转过身去狠狠朝他甩了一个耳刮子! 手腕却在半空被他抓住了。 “啧啧,居然还动手打人,太凶本宫可不喜欢了。” 他冲我轻佻一笑,手慢慢攀上了我的腰际。 朱砂小心地转过来,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费力地转过头看着窗外。 所有的景色就在马车的颠簸中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 只要我醒着,就不得不去接受这个事实。 我闭上眼,希望自己早一点睡着。 可是满脑子都只有那柔若春风的笑容,绛红色的美人痣。 一缕孤烟细。 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 我蜷缩在马车的角落中,寒风彻骨。 “宇凰啊,你猜猜你轩凤哥在外面找到了什么宝贝?” “不知道不知道,你快说你快说。” “你看,一提到轩凤你这态度就变这么恶劣。” “哎呀,红钉叔叔~” “好好,我给你说,是一对武器,韦一昴锻造的,韦一昴你总听过?他打造武器的水平是天下第一……你在笑什么?” “……” “还笑呢,宇凰,你傻掉了?” “……” “算了算了,小疯子。” 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没在马车上,而是躺在一张床上。 抬眼看着这间屋子,装潢十分典雅华贵,不大像在客栈。 太阳穴里一直像有小锤子在突突敲着,拉得头皮生疼。身体又开始发热了,似乎随时都会烧起来。 红烛暗,窗外星繁销夜漏。 外面还有一间屋,门纸上,淡黄色的烛光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其中一个微微屈着身子。 另一个正来来回回踱步,即便是影中的侧脸也是完美得让人浮想联翩。 “本宫不是都给他清理过了,他怎么还发烧?” 语气焦急,还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另一人的身子弓得更厉害了些,听声音才知道是琉璃:“宫主,刚才的大夫说,林公子不是因为交好才发烧的,是受了凉,才会……” 言犹未毕,只听见“哐当”一声,似乎是器具摔坏在了地上。 “睁着眼睛说瞎话!在马车上本宫一直抱着他,怎么可能受凉!” 琉璃小声道:“宫主在马上可有……” “不多废话,滚出去。” 琉璃道:“是。”接着退了两步,迅速走出门去。 接着我这间房的门被推开了,我赶紧闭上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扑通扑通得越来越厉害。 一双微凉的手探到了我的额头上,身边的人咂了咂嘴,又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将我抱了起来。 我的浑身都绷直了,靠在他身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重莲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没好气道:“你装睡做甚么,想我喂你吃是不是。” 我立刻睁开眼睛,尴尬地扫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咕噜咕噜喝了一口,结果被呛得说不出话了。 “你怎么这么笨?真受不了。” 重莲皱眉看着我,作势要抢我手中的碗。 我把手往旁边移了移,轻声道:“我自己来,谢谢莲宫主。” 话音刚落,重莲的手就在我肩膀上轻轻一点。 浑身都不能动了,就连话都说不了。 他接过我手中的碗,垂下长长的睫毛,用勺子在碗里捣了两下,舀起一口药,自己先喝了一口,轻轻皱了皱眉。 两人的视线瞬间碰在了一起,我立马把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重莲把碗放在旁边,用手捏住我的双颊,板着脸,将药灌了进去。 就这样一口一口喂完了所有的药,他才解开我的穴道。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谢也不是骂也不是,只知道傻坐着。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眼神越来越虚浮,脸慢慢靠了过来,我把脑袋别了过去:“今天小的身体不适,改天罢。” 虽然知道说了等于没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他做。 他在我身边僵了很久,甩下一句话走了:“本宫宠幸别人去。” 我盯着他消失的地方很久,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清晨。 一觉睡起来,烧退了,却精神萎靡。 满院菊花如玉屑,嫩蕊浓香,葳蕤绽放。 门前不少丫鬟走过,我披着衣服摇摇晃晃下了床,随便找了一个问,才知道现在我们住在玉镖门门主家里。 该门派的武功以暗器和匕首为武器,门主名叫应卿为。 刚放丫鬟走,就来了个穿着土黄衣裳的男人,一张棺材脸,一双咪咪眼。 砗磲。 我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宫主叫你去他房里。” 我扫了一眼庭院里的花,小声道:“说我不在。”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7 砗磲道:“限一盏茶的时间。” 我皱眉不说话,砗磲转身就走。 “等等。” 他又机械地转过来:“林公子有何吩咐。” 想了一会,试探问道:“昨天晚上……他去哪里了?” 砗磲道:“宫主一直在房里。” 我的心跳一下变快了不少:“那……有没有人进他的房间?” 砗磲道:“有。” 我发现和他说话真是累:“什么人?” 砗磲道:“少宫主。” 我一下笑得春花灿烂。 砗磲走了,我才狠狠拉了拉自己的脸,我在笑什么,我为什么说要去! 又拍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我真是头猪。” 身后一个声音传过来:“原来如此。凰儿的身世之谜终于解开了。” “什么身世之谜?” 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去,重莲正站我后面。我吓得倒退一步,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先说了:“你刚说了什么就是什么。” 我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 重莲细长的眼朝我扫了过来:“你刚问那些话可有什么含义?” 我避开了他的视线:“没含义。” 重莲朝我走了一步,砰的一声将我推在了门上。 我把脸埋了下去:“我最近不想见你,对不起。” 说完迅速把门推开,冲了进去,重莲一个踉跄,被我关在了门口。 “凰儿,出来。” 秋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冷噤,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重莲在外面拍了拍门:“凰儿,你再不出来,本宫就直接把门摔了。” 我跑到床上把头捂着。 这时,海棠的声音突然响起:“宫主。” 重莲冷冰冰地说:“把他给我弄出来。” 海棠道:“林公子在里面?他在闹脾气?” 重莲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等他出来,本宫要把他拖去强暴一百次。” 我往床里头缩了缩,翻了个白眼:“流氓。” 海棠干咳两声:“宫主……想叫他出来做什么?” 重莲道:“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海棠连忙道:“不不,属下的意思是,如果宫主只是想要开门,大可破门而入。但是如果宫主是不想他生气,恐怕……这方法行不通。” 重莲道:“他生他的气,关本宫甚么事。” 海棠道:“那属下就直接开门了?” 重莲道:“慢着。” 这“慢着”一出声,外面就一直宁静了。 我在屋子里待着,一天内硬是没踏出去半步,饿到胃痛,也只是拿手压着肚子。估计感冒好了,胃病要犯了。 饿肚子也比看到不想看的人好。 可翌日清晨,我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是白饿了。 “起来。” 脚被人捅了一下。 “起来,快点。” 我翻了个身,把被子罩在脑袋上。 被子被掀开了。 揉揉眼睛,才发现重莲正站在我的面前。 动作这么粗鲁,一定还处于变态期。 重莲拽起我的手臂,将我拉了起来:“走,陪本……陪我去山上。” 我甩开他的手,抓了抓自己睡成鸡窝状的脑袋:“一大早的,天还没亮,你闹什么,回去……睡觉……” 说完扯了被子盖在头上,趴着继续睡。 双脚被人扯住,硬生生地往床脚拖去,我抓住床栏,死活不肯放手。 重莲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挣扎无用,整个人被他横抱了起来。 我抬起头,一看到那张美到不行可我看了就心烦的脸,抱怨道:“你放了我好不好,找别人玩去。” 重莲把我按在床上坐着,把衣服扔到了我的身上:“穿好,出门。” 我把衣服举起来看了看,又放了下来:“去哪?” 重莲扯过我的衣服,随便套在我的身上:“山上,采药去。” 我稍微清醒些了:“采药?” “菘蓝。给你治病。”他忙乎了半天,把我的靴子踢了出来,“什么都要我来帮你是不是?自己穿啊。” 我歪头看着他:“你怎么没有自称‘本宫’了?” 重莲冰冷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生气,很快又长长吁了一口气:“改了。” 我狐疑道:“海棠姐姐给你说什么了?” 重莲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海棠什么都没给我说。” 我说:“等等,菘蓝是什么玩意,我的病很严重么,需要你亲自去采药?” 重莲终于受不住,阴森森地说:“你再多一句废话我们今天就在床上过。” 我打了个寒噤,趿拉着靴子跳下床。 万顷青山只一河,水流潺潺,清而不薄,厚而不浊。 白云飞处,几口猎户人家。 和重莲一起走到了山脚,叫了一个小舟渡河。 船夫披着米黄色的大斗笠,帽檐压得很低,一个铁烟杆含在嘴里,时不时吐出一个白色的圈儿。伸手解开了绳索,指了指座位,示意我们下去。 我看着那清澈见底的河水,想起了两年前炎热的夏季,在燕镜岛。我们三个人一起前去寻找六美,结果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嗅事。 我,花大哥,轩凤哥。 站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天空总是一片纯粹的蓝,即便是在秋季,大雁展翅高飞的时节。仰望天空,一望无际的宝石蓝。 山涧流水淙淙。 峰岭浮云朵朵。 腰间突然被人抱起,整个人朝着小舟腾飞起来。 着地的时候,重莲已经坐在了一旁。船夫抬起了一双有些浑浊的眼,抚掌,朝重莲伸出了大拇指。重莲精致的眉毛轻轻扬起,唇边露出一抹淡而清远的笑。 “凰儿,来坐我身边。” 我又迷惑了些,现在出现在他身上的究竟是哪个人格。也未多想,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坐下。重莲靠在船篷上,一只脚蹬在船帮旁,贴身的薄衫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你穿这么点儿,不冷么。” “冷。”重莲淡淡地笑了,“做点事就更不会冷了。” 我点点头,朝手心呵了一口气,也跟着靠在了船蓬上。慢慢的,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抬头,刚好碰上重莲的视线。 馥馥桂花香。 青山如画。 船夫轻轻摇着手中的木桨,舟过之处,皆是微波潋滟。雨后轻寒,风前香软,柳袅般细长的眼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我无奈地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8 叹气:“大美人,你一天脑子里就只装了那些事么。” “我只会想和凰儿的那些事。” 重莲轻盈微笑,秀发如春峦,妖韶随处动人。垂下手,在水中划下了一道浅浅的涟漪,薄衫在秋风中飘扬,似云,如烟。 我清了清喉咙,垂下头去看流水,只希望他早日恢复正常。 下了船,两人一起往山上走去。 十月风光,雨露变银霜。满山绿林渐衰,些许枯黄落叶飘悠。天气微凉,偶有秋风吹过,恍若浸骨。重莲似乎感觉不到冷,背挺得笔直,一路走上去,眼睛直往地上看。 “你在找什么?”我捅了捅他的手臂。 “菘蓝。”然后又没了下文。 满林桂子散天香。深呼吸,倍觉精神爽。草叶上沾了些水珠儿,踩过时靴底被浸湿,略带寒意。不一会儿,重莲的眼睛一亮,用力朝一棵桂花树挥去,一截树枝落下,拿在手中。足下一点,轻盈飞了一截,蹲在了地上。 几片翠绿的叶子。 轻轻拨动,晶莹剔透的水珠滚下,落在了他的指尖。 他把树枝插在那株植物下,连捅几次, 松了泥,轻轻一拽,那植物就被连根拔起了。然后他又回到我的身边,拿着那叶儿在我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玩意?” “菘蓝啊,它的根吃了好治病。” 根部是淡黄棕色的柱子,稍扭曲,纵皱纹遍布,一晃眼还以为看到了人参。我接过菘蓝,用力在它的根部吸了几口气。 “我怎么觉得我吃过这种药?” “菘蓝的根性寒,味苦,又名板蓝根。”说罢拿出一块白布把菘蓝包住。 我真不知道他一天脑子里想的什么。无奈地看着他,半天才憋出话来:“大哥,就为了这玩意儿你跑这么远?坐船的银子都可以买一堆了!” 重莲但笑不语。 天色微暗,颈间的红莲却依旧色泽艳丽,殷红如火。 只是看上去有那么一些不同。 我晃了晃脑袋,走近一步。重莲很自然地抱住了我的腰。深紫色的眼下,睫毛覆盖出一片浓黑的阴影。我却没来得及想别的,拉开了他的衣领。 “凰儿……这么急?” 他凑过头来想要吻我,我往后缩了缩:“为什么会这样?” 重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颈项。 陶瓷般细腻的皮肤徒然变得苍白。 “为什么会这样?” 我又机械地重复问了一次。 寒风鸣树枝。 云海苍茫。 重莲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细长的指缓缓攀爬上了白皙的颈项,顺着火红的莲瓣一点一点往下滑……最后停在了衣角处。 他又把衣服往下拉了些。 红莲图腾却像是没有边际一样蔓延下去。 装着菘蓝的包裹落在了地上。 白布被露水浸染。 原本清晰动听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怎么……可能?” 我的嗓子里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过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莲,你……又练了《莲神九式》?” 莲神九式第八式,红莲图腾,嗜杀成性。 第九式,无所不能,孤独终老。 重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把头埋得很低,碎发盖住了他的视线。指尖却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衣领上,似乎已经忘记了要挪开。 风吹枝叶摇。 桂子飘香。 “没有琥珀,无法修炼。除非——” 他猛然抬头看着我。 细长的紫眸闪过一丝幽寂冰冷的光。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钳制住了双手。重莲冷冷地看着我,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凰儿,我真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重莲就已经伸出双手卡住了我的脖子。我的脑中忽然飞速闪过一个画面——漆黑的夜,婴孩痛哭扭曲的脸…… “你……你……” 心如擂鼓,疯狂撞击着我的胸腔。 幽静的山谷。 水声激激。 本想挣扎,可那双手的力道却慢慢加重,将我提了起来。我根本不知他为何会这样,只知道呼吸困难,奋力抓住他冰凉的手想要扯开,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重莲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凰儿,闭上眼睛。” “莲,你……咳咳……你想杀我……你竟然……咳咳……想杀我……” 我紧皱着眉,完全无法忍受失去呼吸的痛苦。 空气变得稀薄。 桂花的香味从未如此浓郁。 秋季潮湿的空气中,几缕秀发翩翩起舞。重莲的眼眸流过紫罗兰的色泽,单薄的衣裳仿佛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我用力捶着他的手,却无能为力。 “救命……咳咳,救……” 喉咙几乎要被拧断,呼吸被攫走,唯剩窒息。 他的手在颤抖。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把眼睛闭上,不要看我。” “莲,莲……不要……” 痛苦侵蚀了整片大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重莲的眼眶开始发红,牙关格格打战。 耳垂上,两朵银莲灼灼绽放。 “不要看我……” “你不要看我——!!”发狂的吼声阵阵回荡在山谷。 翠云影里,几点疏黄。 可我已经不能思考。 抚摸着重莲的手失了力,垂落。 早春时节。 蝴蝶翩翩,莺歌燕舞。 毵毵垂柳飞,一片绿枝流水。河堤上,两只赤裸的脚在水中晃悠。卷起的裤腿已被微凉的河水打湿。清澈碧水面,花阴柳影,桃瓣飘零。 不远处,一叶孤舟。 舟上坐着一名少年。 初春空气中,桃李芳香里,长发翻飞起舞。 我怔怔地看着他,许久许久。最后,站了起来,对着那个少年大声喊道:“轩凤哥——轩凤哥——轩凤哥——” 那少年转过头。 一粒美人痣缀于眉心,绛红惊绝艳。 “轩凤哥——不要走——等等我——”我对着他又喊又叫,拼命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可他只是对着我温柔微笑。小舟一直在往远处行驶,少年的衣衫伴着黑发在风中飞舞。 我就这么无能为力地看着他消失。 消失在温暖阳光中。 消失在春季淡淡的水雾中。 再没机会了。 再也没有。 我看着脚下缓缓流过的波纹,心中一横,往下跳去。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09 可是身体却被人箍住了。我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脸,还有他颈上火红的菡萏。 他对我温柔一笑,容颜俊美到让人无法呼吸。 我失神地看着他。 看着他在桃李花瓣中的笑。 可是下一刻,他眼中的笑意却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他卡住我的脖子,眼神越来越凛冽。 我痛苦地挣扎着,终于失声喊了出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命,救命,轩凤哥,轩凤哥……轩凤哥——!!!” 阳光下,少年的身影早已不在。 水雾中,河水渳渳。 而这一切是我一手造成。 的4e732ced3463d0 睁开眼,正是清风夜。 眼前一个黑影,什么都看不清。唯有两颗银色莲花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冰凉的指尖正轻轻摩擦着我的脸,慢慢从我的脸颊滑到了鼻梁,嘴唇,下巴。 黑影缓缓倾了下来。 我惊得动都不敢动。 那张脸靠过来,柔软的唇一点一点压在了我的唇上。 酥麻的感觉从我的嘴唇迅速击到了背脊。 我的浑身微微一震。 重莲也察觉我醒了,立刻坐直了身子。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看去格外明亮。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却飞速将手收了回去。 心中一团乱麻。 身体似乎没有温度,随时都在发抖。 “凰儿……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重莲的声音轻柔如风。 我往里面缩了缩。 心里明明知道那个要杀我的人和这个不是同一个人,可就是会感到害怕。重莲往我这里靠近了一些,轻轻说道:“刚才你做梦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 “你一直在梦里叫他的名字。”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平淡若水。 我茫然地看着他,又点了点头。 眼眶开始发热。 明明不关我的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伤心成这样。仿佛林宇凰真的回来了。林轩凤,林轩凤……每次一想到这三个字,心就会很痛,很痛。 痛到难以呼吸。 痛到让我误以为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重莲一下揽过我,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凰儿,我知道你想他。我是外人,没资格评价你们的事。可是你要想哭,别总躲着,好不好?” 我抬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生疼。 “你……希望我想他?” “希望。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重莲轻轻笑着,不知是自嘲还是自信,“因为过了这一段,你剩下的时间都是我的。” “可是,我是要离开的。” “是。等你离开以后,一定不会忘了我。” 当时我一直以为,重莲所谓的“不会忘”,是一直喜欢。可是直到后来我拿到了《芙蓉心经》,我才知道,原来“不忘”的感情有很多种。 其中有一种,叫做恨。 那天以后,重莲身上的红莲图腾越来越多。每每看到那些妖异非凡的纹路,我的心里总是一阵阵恐惧。玉镖门里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却无人敢询问。 重莲也未曾与我谈论过任何有关图腾的事。我多次想开口,却又害怕听到我最怕听的答案,总是退却。 转眼间,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 已入深秋。 渐霜风凄紧,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寂静的夜。 月色透窗寒。 一个火盆,燃烧着灿黄色的火星子。 我裹着厚厚的棉衣,蹲在火盆旁,两手往前伸去,偶尔炸出一两粒滚烫的木炭,棉袄就给戳出个洞。打了个呵欠,又因为怕冷不敢躺到床上去。 双颊被烤得发红。 一道狂风刮来。 嚯剌一声,纸窗倏地被冲开,随即而来的冷空气就侵占了整个房间。 我连忙起身走到窗边。 寒风擦过,就像无数小刀片在脸上割着般,疼得钻心。风大且猛,许久才勉强将窗门合上。揉了揉眼睛,时辰也不早了,发了太久的呆,打算上床睡觉。 又是一阵风吹了进来。 我浑身上下着实打了个激灵,左看右看没见哪个窗还开着。 盆里的火被吹熄。 屋内突然一片黑暗。 转过身,才发现门开了。 月色浅淡,如流水般洒入房间,落了一地的银霜。 门口站了个人。 寒风吹骨,严霜切肌。风声淅沥,拂起了他黑玉般的长发。皎皎白月下,细长的眸子略带醉意,勾得人心脏阵阵紧缩,隐隐生疼。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雪白贴身的单衣在风中微微震颤。 瘦长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凛冽寒风中。 我揉了揉眼,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这么晚了,还不睡?” 重莲轻轻靠在了房门上,发出了不易察觉的声响。他贴着门,扬头,双目失神地看着远处:“睡不着。” 我连忙脱下了自己的棉袄,走过去,裹住了他的身体:“天冷,你怎么就穿这一点,老大不小了,还……”话到此处嘎然而止。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整个左脸都爬满了红色的莲花,顺着脖子蔓延在了领口。 我倒抽了一口气。 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颈项。 “怎么这么快……” 越过这一阶,再无回头路。 无所不能,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 重莲慢慢回过头来看着我,一下将我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扔在了地上。两朵银莲闪烁着冰冷寂寥的光,火红的莲瓣在他的脸上绚烂绽放,仿佛灼烧了人的心。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反正不是我的。” 重莲走进来,背手把门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凝视着我:“不怪你。这不怪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怪我。”口中飘出一股浓浓的酒味。 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院宇深沈,帘栊寂静。 重莲忽然拥我入怀。 “我好恨。”声音异常哽塞。 我立刻地抬起头。他的眼中一片模糊。我用手捏了捏他的右脸,硬挤出一个笑容:“大美人,你喝多了?说话都糊里糊涂的。” 夜色清妍。 浮云灭没。 重莲的眼中浮起了薄薄的雾气。 “我真的好恨。”他顿了顿,用力将我抱得更紧了,“凰儿,你知不知道,我真希望自己从没出现在这个世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0 界上过。” 我回抱住他,靠在他胸前轻蹭。 “你又胡乱说些什么?你再说我翻脸了。” “时间快到了。最后一次,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的8f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点了穴道。我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眼睁睁地看他将我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拉下帐帘。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脱衣服的声音簌簌作响。 我不大满意地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要是想和我交好,说一声就好,我肯定不会拒绝,有必要这样么。衣服被他一件件除去,却没做任何挣扎。 如果我能动,已经张开腿让他上了。 其实我觉得在上在下都无所谓,喜欢就好。 既然重莲他喜欢玩这种强暴式的欢好,我就偏偏不让他得逞。我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放松,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享受一点。 直到重莲微微发热的身体贴在了我的身上。 肌肤光滑细腻,冰雪莹莹。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 每根神经都在兴奋地跳跃。 出乎意料的,重莲的吻一点也不粗暴。轻柔而细致地吻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停留在了我的嘴唇上。我微微眯着眼睛,张开了嘴,与他尽情缠绵。 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重莲的指尖划过我的大腿内侧。 我有些急促地呼吸。 然后他离开了我的唇,我的胸膛开始乱了节拍地上下起伏。 漆黑一片。 陶瓷小瓶拨了盖子的声音。 重莲拉开了我的双腿。 我吐出一口气,闭上眼,准备迎接他的进入。可是久久都没有人替我上药。偷偷睁开眼,月亮碰巧从黑云后游出,在屋内洒下了银光点点。 我看到了令几乎晕厥的一幕。 月轮初满。 皎洁如圆珪。 重莲正跪在我的腿间,轻轻握住了我的分身。电击般的快感让我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只知道大声喘气。重莲伏下身,将脸凑过来,张嘴一口含住。 他将我的欲望一点一点吞下。 湿濡的舌有些生涩地上下舔弄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个人竟是重莲。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重火宫宫主,重莲。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这样——跪在别人的两腿间,替别人口交?! 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点我的穴了。 ‘无法动弹,唯有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重莲的技术相当生涩,甚至会碰到牙齿。可是一想到是他,心跳就会发疯地加速。身体仿佛就有一簇燃烧着的火苗,越来越大,最后将我所有的理智都焚烧成了灰烬。 隔了许久,这场比折磨还难堪的欢愉终于结束了。我咬住牙,额上已滚下点点汗液。还好憋住了,没有在他口中释放。 一轮圆月,宛如金饼。 寒光万顷。 重莲累得汗水淋漓,却凝望着我,轻轻一笑。 滚烫的血液冲上了我的脸颊,心扑通扑通直跳。 他拨开了搭在胸前的头发,月光下,肌肤上的红莲如火般燃烧。在我失神的一瞬,他站起身,分开自己修长笔直的双腿,腰身渐渐沉下。 我的分身顶住了炙热的穴口。 重莲的汗液从额上滚落。 咬住牙,用力坐下来。 重莲痛苦地扬起头,闷哼了一声。收回了腿,紧紧握住我的手,手心湿润。乌黑的头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他看着床帐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在等待疼痛的余韵过去。 我想用力抱紧他,疯狂亲吻他。 可我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 隔了许久,他才缓过来,开始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温暖的后穴将我紧紧包住,上下摩擦。我的身体已经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可是,我依然要忍。 我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重莲的表情。 他紧闭着双眼,下身不断吞吐着我的欲望。 满房添月色。 莲香四溢。 渐渐的,重莲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身下的活动没有开始那么困难,速度也在逐渐加快。微微张开了口,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热气。 喉间干燥燠热。 几次快要泄出,都强忍了下去。 重莲的动作越来越快,憋在嗓子里的喘息声若有若无地飘了出来。光洁的额头上,汗珠大颗大颗落下,滋润了盛开着的红莲。 内壁开始阵阵紧缩。 重莲的脸颊微红,身体在丝丝颤抖。 在他难耐地发出呻吟声时,我将自己的欲望,爱液一下发泄出来。 重莲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倒在了我的身旁。无力地伸出左手,在我的肩上点了一下。可是没有丝毫反应。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换了右手,运了好一会儿的气,又点了一次。 “你这个笨蛋!!” 能说话了,第一句话就是骂人。 我急得眼眶发红,翻个身,靠过去抱住他。 而他只是温柔地凝视我。 心里酸酸的。 我坐起身道:“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打水清理。” 重莲却忽然拉住了我:“别去。” “不行,不清理会得病的。” “没有关系,就让它在里面好了。”重莲的嘴唇有些苍白,笑容因此显得更加憔悴,“就让它在里面。我喜欢这样。” 我的脸唰的红了:“你有病。” 重莲坐起来,轻轻搂住了我的肩膀:“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病了,一直病到现在。”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以后还会病下去。不能治,我也不想治。” 第三十四章 涅盘谷 秋末冬初。 霜常晚,叶始红。 环绕着城郊的小山,一条长河。河流蜿蜒,碧波似浪,翻涌遮掩了落叶飘零的声音。偶有几只飞鸟扑翅飞过,直冲浮云。日落黄昏,天边无穷无尽的金色斜阳。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山谷远含风。 隐隐笙歌处处随。 绿水逶迤渺绵,枯草长堤。 重莲抱着我的腰,擦过河面。微寒的风与我们擦身而过,风声在耳边肃肃响起。一道道如同纹縠的涟漪在水面层层荡漾,无声无息。 全武林也在等待着这一天。 般玉磬与重莲的决战之日。 也是这一日,我将选择离开,或是死去。 云色茫茫欲成雪。 顺着山路往下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1 走,密林丛生,光线幽暗。 重莲握住我的手。 借着一丝透过树缝的光线,我看着重莲的脸。此时他的模样已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相差不多了。红莲图腾已长满了他两边脸,仿佛会一直深嵌入他的皮肤,混入他的血液。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我的视线,只是一心留意着前方的路。 腰间挂着凤翎剑和凰羽刀。 雪白的羽毛轻盈飘舞。 金柄在树梢摩擦的细碎声响中,叮叮当当碰撞。 走着走着,道路渐宽。 不小心碰上了一颗小树,雨点万珠落,满头满身变得湿润。重莲用手背替我擦了擦脸颊,轻柔一笑,低下头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又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传来了激激泉水声。 光线乍地透漏。 眺望前方,一条飞泉直下。 白云随风飘荡,舒卷自如,无牵无挂。泉水清冽而晶莹,淙淙潺流,自由奔泻,从容自得。涧边生幽草,柔条冉冉。 飞泉旁,一间小石屋。 灰白色的石已染上了夕阳的橘黄色。 实在让人难以想像,这样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竟然是那个人的住所,涅盘谷。 山谷中静得只剩下了水声和风吹枝摇声。 重莲握住我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对着空谷轻声说道:“师兄既然已经看见我们来了,为何不肯现身?”我惊得四处张望,不敢大声呼吸。 稍待片刻,咕咕滚轮声响了起来。 粗大的树干后出现了一个人。 两鬓的银丝在冷寂的空气中轻轻飘扬。 般玉磬。 “又是几个月没见,莲宫主变化不小啊。” 虽是这么说,他似乎也变了不少。 头发白得更多了,扭曲的脸看上去更是让人感到恐惧。 “师兄看上去也颇有精神。” 重莲静静地站在原地,毫不避讳地与他直视。 般玉磬抚摸着手上的金链子,心不在焉地说:“莲宫主来得正是时候,今日是我的结发妻子去世十周年的日子。我正惦记着给她上香,宫主就来了。” 萧萧山谷风。 黯黯天路阴。 重莲避开了他的视线,不语一言。 “内人尚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花既是芙蓉,多瓣火莲尤佳。莲宫主看看,我这池塘里原本是种着莲花的,可惜现在是冬季,唯剩浮萍,也只占少数。” 般玉磬的手移到了轮椅上。 脸上露出了不带温度的笑容。 “涅盘谷温度较低,不宜种植芙蕖。师兄可以考虑别的品种。” “般某在谷子里待的时间一长,对这些高雅的东西也失去兴趣了。莲宫主不仅是外貌上变了,心思也变了。对这位林公子可真是爱护有加,连取宝贝也不忘了要带上他。” 夕阳烟树。 万里山光暮。 浑浊的灰眼朝我扫了过来。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地与他对视。 重莲将我朝他身边拉了一步:“江湖上诸多纷争,把他带在身边,我也好放心些。” 般玉磬收回视线,朝一个方向指去:“呵,不多废话了。《芙蓉心经》就在那巨石上。它曾经被梅影教主打碎过,我拿到手以后,又叫人把它黏合好了。只要用火一烧,秘籍的内容就会燃烧在火焰上空。” 飞泉顶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放着一只华美的琼觞。 他拍拍手,一群人走了出来。 拿出翠玉长弓,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身旁的人点燃了一支火箭。 他将火箭架在弦上,用力一拉,吐着火舌的箭就朝琼觞飞去。 火箭在琼觞下燃烧了片刻,空中立刻浮现了几个蓝紫色的字—— 芙蓉心经。 火熄灭了,般玉磬转过头朝重莲微微一笑:“现在莲宫主确定它是真的了?般某人可以提出我的条件了罢?” 重莲点点头:“请说。” 般玉磬怔了怔,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笑声凄厉又诡异,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笑了许久,他才停了下来:“莲宫主跟大师兄还客气甚么。姓般的要求不多,三个。这第一点呢,你已经做到了。真不愧是我的师弟。”他眯着满是伤疤的眼,上下打量着重莲的脸,接着说道,“所以我就直接提第二条。” 我转头看着重莲的脸,大概猜出了般玉磬的第一个要求。 他定是想要重莲将《莲神九式》继续练下去。 般玉磬两鬓的白发如雪。 脸上狰狞的伤痕如同绽放的菊花。 “这一点也不难猜,既是与我决斗。当然,不是死斗。因为我死前是一定会按下琼觞下的机关,让它与我殉葬的。这样一来,我的第三个要求提不出来,莲宫主的宝贝也拿不到。” 重莲不带感情地笑了笑。 耳垂上的莲花闪烁着冰冷的银光。 泉水泠泠。 夕阳的余晖斜照而入。 般玉磬握紧了手中的长弓:“莲宫主,准备好了么。”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劲内力像是无形的刀,一次次刺着我的神经。我担心地看了重莲一眼,把凤翎剑和凰羽刀放在了他的手中。 重莲接过刀剑,将它们往空中一抛—— 刀鞘剑鞘飞出,我跳起来接住了它们。 两道银色的寒光闪过! 重莲握住了刀剑,脸上挂着云淡风清的微笑:“原来师兄已经将《芙蓉心经》练至顶重了,果真厉害。” 我蓦然抬头看着重莲:“他拿到《芙蓉心经》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练至顶重。” “师兄不过是走了梅影教主的老路。”重莲淡然笑道,“欲速成此功,可以不杀至爱之人,直接打通经脉,在数月内登峰造极。你说是不是啊,师兄。”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天边。 般玉磬握住翠玉长弓的手微微瑟缩。 秋风刮过。 重莲及腰的长发在空中毵毵飞舞。 “修炼《莲神九式》的条件是亲手杀掉至亲之人。可《芙蓉心经》不一样,要杀的是至爱之人。师兄,你的心肠一直都很软。要你杀掉自己最爱的人,不如杀了你自己,是么。” 般玉磬的牙齿敲出了格格声。 浑浊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脆弱而易碎。 “不要再说了!!” 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弓,用力拉紧了弓,朝重莲射出一箭! 重莲举起凤翎剑,手腕轻盈一转,在面前飞速划了个半圆,刀柄上的雪白羽毛如蝶般轻轻飘荡。“当”的一声,箭头与剑锋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2 碰撞出剧烈的响声。 箭矢重重弹了回去,在空中折成了两半。 所有人都退到了小径里面。 般玉磬的双眼充血,右手剧烈颤抖。 抽出一把箭,倏地射出来。 我想要躲到树后,可是那些箭就像黑雨一样毫无征兆地冲了过来—— 根本闪躲不了! 我一下抱住自己的头,等待这些天女散花似的箭将我戳成个马蜂窝。 当——!! 好几个尖锐刺耳的冲击声重叠在一起,撞得我耳膜几乎破裂。 金属的味道。 我猛然睁开眼睛。 树梢的枯叶被震下来,飘悠落地。 凰羽刀挡在了我的面前,无数支箭像水花一般溅开。重莲朝我身上狠狠推了一下,我连续跌了近十步。抬头就见他足下一点,飘逸的衣衫在空中划下一道浅浅的影子,眨眼间,落在了般玉磬的面前。 般玉磬立即滚动轮椅,吱嘎一声—— 绕到了重莲的身后。 重莲并未转过身,只将凤翎剑反手而握,往身后戳去! 般玉磬奋力闪躲,剑锋与他的脸颊擦过。 抽出翠玉长弓,朝重莲的天灵盖狠狠击去。 重莲一个后仰,躲了开去。 黑玉般的长发划过冰冷的空气。 般玉磬飞速后退几米,又抽出两支箭,握住箭矢后,右手发出了红色的光。这一次拉弓的速度比前几次都要慢许多,可是体内散发出的真气却令人不禁心生怯意。 一道秋风卷席而过。 满地的落叶被狂风卷得漫天盘舞。 般玉磬的瞳孔微微紧缩,黑箭飞了出去—— 重莲丢掉了手中的刀剑,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 两颗银莲上,一道阴寒的光芒闪过。 只见一道黑影在刹那间闪到了重莲的面前,速度惊人到肉眼几乎看不到! 我连喊停手的时间都来不及。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重莲忽然展开了双手—— 也是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幻觉。 重莲眼中闪过一丝紫光,一朵莲花在他的身后如烟花般迅速绽放。 透明的血色莲花。 就像一对……血红色的翅膀。 旋转在空中的枯叶疯狂翻舞。 血红色的莲瓣渐渐展开。 重莲的手臂一横,凌空朝般玉磬击了一掌—— 徒然间,万籁俱静。 般玉磬惊恐得睁大了眼睛,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中的翠玉长弓就已经硬生生地折成了两半。怪异的气氛在静谧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我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浑身上下都像被重重撞击过一般,疼痛难耐。 终于,数声巨响—— 轰隆!轰隆隆!轰…… ………… 石屋在瞬间变成了细碎的小石子,纷纷落在了地上。 无数巨岩也都在这一刻坍塌。 般玉磬捂住自己的嘴巴,紧紧皱着眉头:“莲……莲……翼……” 重莲抖了抖衣裳,对他温柔地笑了。 “你……你在英雄大会……上是故……故意输……咳咳,咳咳……”般玉磬痛苦地咳出了几口鲜血,“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本秘籍才能修成莲翼,《芙蓉心经》一直在我的手上……咳咳……” 同时拥有两本秘籍才能练成莲翼。 这么说,琼觞是经重莲之手,“转让”给般玉磬。 我立刻转过头去看着重莲。 重莲挑了挑眉:“师兄,你以为只有这一种方法才行得通么。”没等般玉磬说话,他又继续说道:“你不是有第二个条件么。” 重莲朝地上一挥,凤翎剑和凰羽刀就飞了起来。 伸手接住,抛在了我的手中。 我把刀剑装好,走近了几步。 般玉磬看了我一眼,轻抚自己的胸口,缓了一口气。 “莲宫主可知道,有一个人在被宫主扔出去的那一夜,活得多舒服。您在他身上洒了那么多的诱饵,引得荒山野岭所有的畜生都一拥而上。他被它们疯狂地撕扯,啮咬,最后变得不成人形,筋脉断了大半,鲜血淋漓,面容全毁……就像——我这样。” 般玉磬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从脸颊到胸脯,无数条不堪入目的伤疤。 纵横交错,皮肉翻卷。 甚至可以看到阴森森的白骨。 我惊惶地捂住了嘴,实在无法再看下去。 “现在我说第二个条件。”般玉磬将自己的衣服拉得更开了些,“请莲宫主屈尊就卑,在这里宠幸一下这个不幸的人罢。” 最后一丝暮色已消失在天际。 林壑中秋风飕飀作响。 重莲垂下了浓黑的睫毛,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怎么,犹豫了?看到这么龌龊的身体,终于犹豫了?你对你的宝贝凰儿至高无上的爱呢?到哪儿去了?哈哈哈哈……” 深红带点墨色的云朵在渐黑的天空中徐徐游过。 茫茫穹谷中。 苍凉的笑声久久回荡。 般玉磬将手中断裂的翠玉长弓往地上一扔,震起了满地的落叶:“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哈哈……” 扭曲的脸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恐怖。 无论他笑得再开心,我都觉得想哭。 重莲看着他。 脸上火红色的莲花在夜色中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师兄,你现在不过是身上多了些坑坑洼洼的东西,就如此自暴自弃,认定别人与你亲密过了就是对自己的侮辱,是么。看样子,你还是不够了解师弟。” 夜空似水,横汉静立,银浪声杳。 短暂的沉默。 般玉磬猛然抬头—— “你休想用这些话塞住我!” 重莲朝他走去。 风吹衣袂轻飘,如苍穹中缓缓游动的浮云。 几丝清香,月淡霜天。 他走到了般玉磬的面前。 蹲下身,抬头看着他。 “不论美丑,不论年龄,不论性别。只要不是凰儿,和谁发生关系都等于是在自慰。只是这样做了,我会觉得对不起凰儿。”重莲转过头看着我,“凰儿……你还是不要看好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 重莲叹了一口气,开始解般玉磬的衣带。 柔软的唇吻上了般玉磬满是伤疤的身体。 我紧紧握住了双拳。 般玉磬睁大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我。 “师兄,自从我修炼了《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3 莲神九式》以后,我的身体里就住了两个人。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知道。诱奸般思思的人是他,嫉妒的人是他,虐待你的人是他,恨你的人是他……”他刮下了般玉磬的外套,顿了顿,“最爱你的人,也是他。” 说完这句话,重莲低下头去,吻上了他的脖子。 般玉磬的身体微微一震。 重莲抬起他的腰。 “不管你是否喜欢过他,不管他是否亏欠你,我都不得不告诉你……你这样做,不是在侮辱我,而是在侮辱你自己。”说完这句话,作势要脱下他的裤子。 眼中的感情没有一丝起伏。 般玉磬灰色的眼中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 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重莲! 重莲跌了两步。 般玉磬抱住自己的双臂,赤裸丑陋的身体在夜色中瑟瑟发抖。眼眶中一片血红,嘴唇变成了浓浓的紫黑色。他捂着自己的耳朵,发出了几声怪异而喑哑的嘶吼声。 月朗星稀。 空山木落。 飞泉奔壑呜哀玉。 般玉磬伸出一只手,对着飞泉上空的巨石凌空一抓—— 琼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撞入了他的手中。 他将那只琼觞朝重莲扔去! 重莲单手抓住,走到了垂首痛涕的般玉磬面前。 “师兄,想知道我为何能修成莲翼么。” 般玉磬没有动。 “双性合一,趋于无敌化,终成莲翼。自修成之日,及至一年之后……”说到此处,凑到了他的耳边,傲然一笑,动了动嘴,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般玉磬立刻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 “师兄,像师弟这样的人,得到这种结果,是再幸福不过的了。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重莲笑了笑,手稍微动了一下。 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不顾一切地大喊道:“莲!!!” 重莲慢慢转过头,紫眸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我立刻冲到他们两中间! “我要琼觞,我要琼觞!” 我抓住他的两只手,一个劲地将他往后推。 重莲柔声道:“凰儿,一会我会给你的,你先别在这里挡着,我和师兄有话要说。”说完挣脱了我的手,又朝般玉磬走过去。 我转过身,一下抱住他的腰。 “我要回去,这里好无聊。” 重莲眼中略带错愕地看着我:“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又跳到他的面前,紧张得满头大汗。抓住他的两只手晃来晃去:“莲~~走啦,走啦,这里真的太无趣了,还有个讨厌鬼一直叫你上他,我不喜欢他!” 见重莲失神了,我抱住他的头,吻了上去。 顺便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一脚朝般玉磬的轮椅踢去。 确定轮椅声已经消失了以后,我才松开了手,跳开一步,擦了擦自己嘴上的银丝,又按着自己的胸口,抚顺气息,扭过头去冷眼看他:“你简直有神经病,既然要告诉人家秘密,就不要杀他。” 月色浮新酿。 甘露透香风。 重莲细长的眼睛弯了起来。 “其实你要不想他死,我就不会让他死。我早就想到你会来阻止,但是没想到你居然是用这种方法……凰儿真有爱心,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色相。” 我愣了愣,整个脸都变得滚烫。 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隔了许久,我一下朝幽暗的小路冲去,扔下一句话—— “死狐狸精,就你废话最多!” 第三十五章 琼觞 在回到玉镖门的路上,我和重莲一直是有说有笑,就是绝口不提我将要离开的事。其实到目前为止,我能记起的就只有一点:我从别的地方来,现在必须回去。 夜间的河。 晚潮生,凉月细。 几只画舫游过,荡漾波光摇桨入。 我抱住自己的肩膀蹭了几下,笑道:“大美人,快入冬了罢。这天气真是够烂,不烧火盆,晚上根本没法睡。”说到这里,在手心呵了一口热气。 重莲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嗯,是挺冷的。” 走到岸边,踢掉几块石子,落入水中。 “我们俩好像没在一起过过春节。” 话刚出口,一缕缕雪白的雾气从口中飘出。寒风刮得人皮肤生疼,手背微红。犹记去年春节,是和林轩凤一起度过。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干咳了两声,掐住自己的肘关节,手指都开始发疼。 河面如镜,月色在粼粼波纹中摇荡。 山间仿佛有浅浅的白雾。 一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重莲的下巴枕在了我的肩膀上。 “凰儿,芝儿一定很想和你一起玩爆竹的。”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想要去回抱住他。紧抱自己双臂的手渐渐放松,却又再一次握紧。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模糊。过了春节,过了春节……到时候,我不可能会走。 手心狠狠在脸上擦了一下,将重莲的手挣脱开了。 “她比较喜欢你。” 我转过身笑了一下,却没有看他。 我用力闭上了眼睛,手摊在他的面前。 重莲没有说话。 “给我吧……琼觞。” 我深吸一口气,依然没有看他。我从来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那时我抬头看了他,我就不会走了。一定不会。 我的手在空气中完全冻僵。 须臾的一瞬,仿佛耗尽了我的一生。 手心中一暖,重莲转身离去。 我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一只扔有裂缝的白玉琼觞。 记忆如同汹涌而来的波涛,一阵阵冲击着我的脑海。我一边捂着自己几乎要炸裂的头,一边追喊着重莲的名字。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 ………… “你们听说了吗?村口来了一个人,美得惊人哪。” “再美可能有姓林的两个小子美么。” “胡扯!重莲这个名字你总听过?据说重莲和他一比都没法看了!可是他不会武功。” “重~~重莲,哎哟我的娘亲,你改行当吹牛的算了!” 我站在稻草堆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重莲我可是见过的,那张脸……嘿嘿,也就比林少爷我差那么一丁点儿了,那人既然比重莲还美,不就是和我齐名天下第一了? 乱葬村村口。 一群人簇拥在一起,唧唧喳喳讨论个不停。 我吐掉了口中的小草,朝那里跑过去。结果他们一看到我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4 ,全都散伙了。我正不满意得很,却看到了唯一一个没有逃跑的人。 那一瞅,硬是把我的小心肝给狠狠拎了一下。 刚好当时阳光有些耀眼,那人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转过来看着我。 就那双眼睛。 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整个人七魄去了六魄。 那公子温柔一笑,轻声说道:“在下姓韩,双名淡衣。路过此地,想在这个村子借住一宿,不知阁下是否应许?” 右耳上,两只银色的莲花耳钉闪闪发亮。 一朵鲜丽红莲在他的脖颈间傲然绽放。 我这才回过神来。挑着眉,走到他的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总觉得你看去好眼熟。” 不是眼熟,根本就是一张脸。 韩淡衣只是抿嘴微笑:“多谢公子夸奖,许多人都说我看去面善。” 不对,不应该是他。 如果是重莲,可能这么温柔地和别人说话,怕是两刀就把我砍了。而且当年重莲出现在英雄大会上的时候,浑身散发出的强劲内力让人靠近了都会心寒。 可是,在这人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内力。 问题是,这张脸…… 罢了,如果真是重莲,我们整个村的人都玩完。 不如何他玩一玩。 我停在了乱葬村的村牌旁,用手指关节顺着上面的字敲了三下,尤其是“葬”字上,敲得极其用力:“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走吧走吧。” 韩淡衣靠到我耳边轻轻说:“林公子,淡衣不是那样娇贵的人。” 我防备地看着他:“你为何会认识我。” 韩淡衣拱手一笑。 “既然这里不让住人,那韩某就此别过。” “等等等等,别走,你小子有种,跟我进来!”我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朝四周瞪了几眼,“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啊?统统把眼睛给我闭上!” 我拉着韩淡衣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林公子,其实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我脸色一黯:“你可以走了。”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说完我就走。”韩淡衣掸了掸衣袖,“其实你的父亲,也就是采莲峰的副门主,他没有死,只是装死的。好了,就这一句,我走了。” 他刚走一步,又被我扯了回来。 “要说就说完。” “林公子果然是聪明人。” 韩淡衣对我笑了笑,漆黑的瞳人勾成了很好看的形状。我心里暗暗对自己说轩凤哥比他好看不知几百倍几千倍。 “拜托,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公子。” “那……凰儿?” 他睁大眼看着我,仿佛在征询我的同意。 “滚,恶心死了。” “凰弟。如何?” 他别有深意地扫了我一眼。 我愕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凰儿,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采莲峰的正门主才成亲不久,全武林都知道她收了第六个男宠,但是没人知道这个男宠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他是四大美男子之一,灵剑山庄的弟子,名叫林轩凤。” 记忆到此处嘎然而止。 一望无垠的夜空,漫天星火。 银白如霜的星光下。 重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我连忙追了上去。 “莲,莲,你等等!”我在后面用力挥舞着双臂,看着重莲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曾经去过乱葬村,和林……不,和我曾经见过面?” 重莲淡漠地点点头。 妖异的红莲如血般盛开。 我突然想起了我和他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就知道我的名字。可是那时他是分裂人格,不应该有他正常时的记忆才是。一切我都还没弄明白,但是我想,大概等我全想起的时候,就会回去了。 “估计短期内我走不了……再收留我一短时间,好不好。” 我双掌合十,做出了一副膜拜他的样子。 重莲静静地看着我。 “……好。” 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因为声音酝酿太久,嗓音微微沙哑。 水光反射在他的脸上,荧荧晃动,照亮了血红色的芙蕖。他靠近一步,拉住了我的手,手心冰凉。紫色的眼眸看去亦是冰冷异常。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大老爷们儿,别这么肉麻好不?” “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里?” “重火宫。” 顿时恍然大悟,尽量回应他一个温柔的笑,可是一看到他那张没有一丝温度的脸,笑容僵在脸上,收不回去也无法舒展。 “大美人,你别板个脸,我看了闷得慌。” 重莲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立刻笑得迷倒众生。 “走吧,芝儿都还在等着我们呢。” 这变化也太快了,好莱坞的明星都不要和他比演技了。 但是……好莱坞是什么? 在玉镖门再住上一个晚上,通宵达旦,无法入眠。 满脑子都是重莲出现在乱葬村口的样子。 我真是一个白痴。时间长了,竟觉得自己就是林宇凰。每次听到重莲唤我“凰儿”,心里还沾沾自喜。我忘了,那根本不是我的名字。 翌日清晨。 照了照镜子,眼睛下两圈黑。终于觉得疲倦,但是必须启程了。 坐在马车上,雪芝还安然睡在海棠的怀中。 我推了推重莲:“你是当爹的,为什么不抱芝儿。” 重莲的精神似乎也不是很好,声音比平时要无力许多:“凰儿昨天没睡好,今天不是要在车上睡么。” “那关芝儿什么事。” 重莲拍了拍自己的腿。 我怔了一下,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大美人~~” 重莲笑了笑。 我丝毫不客气地抚顺他的衣服,横了身子,翻个身倒在他的腿上,顺便抓住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闭上眼半天,又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他。 重莲低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那种眼神……就好像少看我一秒我就会消失似的。 呸呸呸,我又在瞎想了。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将头埋了下来,颈间的体香飘了出来。我原本是想对他说叫他睡觉的,却鬼使神差抱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然后又把他推了回去:“睡觉,睡觉了。” 果然梦到的内容又是与林宇凰的回忆有关的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5 。 凤凰竹林。鸟鸣无数。 清风竹叶飘摇,残泪割脸如刀。 我蹲坐在一棵翠竹前,抱着自己的手臂,头靠在竹身上。眼前唯剩一片葱翠的绿,清澈的蓝,繁复交错,纷纷籍籍。 林轩凤,林轩凤,林轩凤…… 满脑子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以为他是不一样的,我以为他会回来,我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对我微笑。 可是他不会,他娶了一个女人。 他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那个女人。 原来,世间万物,大地苍生,任何事物都在改变。 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不会改变的。 一岁的时候,只会念轩凤哥三个字。 三岁的时候,只会跟着轩凤哥到处跑。 六岁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才能打过他。 八岁的时候,整天在换着花样整他,可是每次都会被他揭穿,于是愈战愈勇,发誓一定要让他臣服在林少爷我的脚下。 十一岁的时候,轩凤哥突然就被整倒了,觉得很奇怪,自此屡战屡胜。 十二岁的时候,发现轩凤哥其实是故意让着我。然后天天想办法让他不要让我。 十三岁的时候,两人相处的气氛渐渐变得怪异起来,满脑子都是他。 从十四岁开始,认定两人会在一起一辈子。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虽然过得充实,但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像个陀螺一直围绕着轩凤哥转。 现在他是别人的了,我甚至没有机会再看到他。 何不就此结束了。 或许他看到我的尸体以后,会后悔。 他一定会后悔的。 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慢慢往自己的手腕上靠去—— 当! 一块小石子弹了过来,击中了刀身! 我的手一震,小刀飞了出去。 我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任何人。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凰儿,这样你就自寻短见了,不值得。” 我猛然转过头。 韩淡衣正淡然地看着我。 陶瓷般的皮肤上沾了些雨露,剔透光滑,如同他耳朵上的两朵银色芙蓉花。贴身而单薄的衣裳勾勒出了引人遐思的身材,几条浅紫色的衣带在风中轻轻飘扬。 “你管不着。”扔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 韩淡衣拉住我的手,稍稍一用力,我竟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我愕然道:“你不是不会武功么。” 韩淡衣微笑道:“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我紧紧皱着眉头,想甩开他,他却像个无赖一样将我越抱越紧,声音又轻柔得像在哄孩子:“乖,不要动。我还没告诉你,林轩凤和薛红的洞房花烛夜进行了三天三夜。” 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喉间仿佛有什么要呕出来了。 痛苦地大喊了一声,身体重重地往下滑落。 韩淡衣轻轻刮去了我的眼泪。 “凰儿,不要哭了。” 说完以后,在我唇上吻了一下:“林轩凤他不要你,我要。” 我睁大了眼睛。 风停了,竹林间一片沉寂。 那一刻我竟表现得异常平静:“对不起,韩公子。林轩凤是个薄情之人,可我不是。” 韩淡衣怔忪地看着我,良久,才轻轻问道:“那你想不想忘了他?” 我微笑,一滴眼泪滑落。 “不想。” 35.3 韩淡衣离开以后,我一直待在竹林。 一直待到天黑。 软风吹春,星斗垂芒。 翠绿色的竹叶被染成了浓浓的墨绿色。 终于觉得倦了,看了看眼前的小屋,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进去。刚转过身想要离开,又想起了林轩凤的脸。于是又走回了小屋。 推开门,里面的一切都是干净整齐的。 自从他走了以后,我几乎天天都来这里,等他回来。 刚踏进去一步,就看到地上冒出一个黑影。 我吓得大叫一声,立刻转过头去。 闪烁着银光的星空。 一双紫色的眼睛。 我紧张得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去看他的相貌,就看到他的手轻轻一抬,我的头立刻晕眩起来,眨眼的功夫,身上开始发热。 那人走进来,把门关上。 我的神智开始迷糊了。 喘着粗气,什么都不想就冲过去将他抱住,身体在他身上用力磨蹭。 然后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梦到一个浑身长满了红莲图腾的男子扯掉我的衣服,扔在了地上,撇开了我的双腿,毫不留情地冲入了我的身体,剧烈的疼痛几乎将我撕成了碎片…… 我依然看不清他的相貌。 只有那双迷人却让人恐惧到极点的眼睛。 深紫色的眼睛。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床边站了好几个人。 他们看着我的眼光既有些害怕,又是充满了鄙夷。 小花菜头的脸突然凑了过来,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啧啧啧啧,林二少爷啊,和男人做啊,被插爽了是不是?你看你屁眼儿都流血了!” 我慌乱地坐起身,看到了自己赤裸的下身。 捂住自己的嘴,几乎就要呕吐出来。 小花菜头一只脚踩在了我的床上。 “喂喂喂,你们来猜猜,林二少爷和什么男人做啊?是不是咱们隔壁那个张伯伯?还是刘二爷?或者说,猪肉赵?还是他们一起上的?咱们宇凰哥年轻力壮,肯定能同时满足几个啊,啊哈哈哈……” 没有人回话。 可是他们的的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解恨的笑意。 我紧紧纂着被单,盖在身上,脸上火辣辣的。 不能哭……我不能哭! 除了轩凤哥,没有任何人值得我哭。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打破了小花菜头张狂的笑声—— “那个人是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扫去。 一身雪白的轻衫,一朵妖艳的红莲。 韩淡衣的脸美到让人挪不开眼。 小花菜头结巴道:“什、什么啊。” 韩淡衣端了一盆水放在床头,坐在我身边,用被子将我的身体裹得更严实了。他一边替我系衣带,一边抬头看着我:“凰儿,我打了水,这就替你清理。” 我怔怔地看着他,大概他是替我找台阶下的,于是点头。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6 韩淡衣转过头去,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们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小花菜头等人的脸唰地变得通红,灰溜溜地跑了。 我挪了挪身子,身下的疼痛几乎将我浑身的神经都扯动了。 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落下。 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人和我发生过那样的关系。 在发生这件事以前,我可以责备林轩凤朝三暮四,和别的女人上床。 可是现在又算什么。 前一夜,是我主动。 我和轩凤哥……可能真的就这么完了。 我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膝间。 精液的味道飘了出来,我恶心得捂住了嘴。 “韩公子。昨天你问我想不想忘了他,是么。” 正在拧帕子的韩淡衣忽然停下动作,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今天我不这么想了。”我顿了顿,将头埋得更深了,“我希望和林轩凤两人从头到尾只是陌生人,毫不相识。” 韩淡衣挑起了我的下巴:“几日后我会再来找你。” ……………… ……… 马车依然在辘辘行驶。 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还是重莲。 他的手抚在我的眉间,似乎是想将我紧皱的眉理顺。见我醒了,睁大眼,随即又微笑起来:“凰儿,终于醒了。” 我坐起来,挑起窗帘。 窗外,黑夜笼罩。 幽寂的麦田里,枯萎的稻草中,立着大大小小的稻草人。 车轮溅起一颗颗灰白色的石子,飞速疾驰。 微凉的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转过头。 银霜一般的月色透过窗牖,落在了重莲的脸上。挺秀的鼻梁和浓密睫毛在皮肤上洒下了点点暗影。这才发现他的脸上,红莲图腾已经消失了一半。 想起了记忆里发生的事。 心凉得彻头彻尾。 “原来你都知道。” 重莲只是默默将我揽到怀中,脸靠在了我的头上。 我把头埋得很低,终于明白了一切。 林轩凤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他都一直在努力帮我寻找那两件宝物。不是因为他想要帮人,不是因为他对我心存愧疚,更不是因为他对我动了情。而是因为,他希望我走。 因为,他喜欢的人都只有一个。 一个已经消失了数年的灵魂。 一个我以为我已经取代了的灵魂。 在我来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那个人曾说,我拿到两个宝物的时候,我就不会想走了。只要我想一想这四个字——花容天下。 我总算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最美的人和天下最强的门派都在身边,花容,天下。 可是我从来没这么希望自己能够消失过。 林轩凤希望他的凰弟能够回来,在他的眼里,我是累赘,是负担。 我一直以为重莲会不一样。 我一直以为,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存在的必要。 因为我能关心他,我是雪芝的二爹爹。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空了。一切都空了。 我是多余的。 我抱住重莲的腰,将耳朵用力贴在他的胸膛。 他的心脏在跳动。 可我听不到他的心。 *** 现在大家明了了吧?应该能猜出个八九成了吧?再一次,就彻底明白了。 然后小凰的大侠历程就此展开…… (众:展开?才是展开?!不是要完结吗?香蕉你个臭扒拉!) 慢着,慢着~~我还没说~完~~他的大侠历程很短的,为了挑战终极boss阿。 猜猜终极boss是谁?猜对了奖励某纸香吻一个~~~ (诡异的沉默过后………众人都抱头鼠窜) 瑞雪初度一旬前,漫天蹁跹。 原本就是白色调的重火宫此时更是尽成银阙。屋檐上,池塘中,尽是冰霜。地上积了半尺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抬起头,无数雪花旋转而落。 冬季的瑶雪池。 池边几处寒梅横斜。 花瓣飘零,幽香自清绝,如粉蝶轻狂。 大雪连翩,压得树枝横折。 我裹着厚厚的棉袄,站在琼轩旁边。低头看着自己深深陷入积雪的鹿皮短靴,看它一点一点被雪覆盖,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前夜被噩梦惊醒,一宿未眠。 今天以前,我还在为重莲喜欢的人不是我而伤神。 可是现在我宁可一切都只是那么简单。 身后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脚从雪堆里抽了出来。 回头一看,果然是重莲。 身后还跟着四大护法和雪芝。 重莲从朱砂那接过雪芝,朝他们挥了挥手,四个人站在了入口处。的430c3626b879b4 重莲脸上的图腾已经完全消失了,唯剩颈项上的那朵莲花,依旧清艳遒丽。他抱着雪芝走到我的身边,抓住雪芝的小手,朝我挥动:“芝儿,快叫二爹爹。” 雪芝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了两只小月亮。 “二爹爹,抱抱。” “芝儿,怎么最近这么乖了?” 我接过雪芝。 小丫头沉了不少,个头也长高了些。 雪芝抱住我的脖子,皱了皱鼻子。头上扎了两个冲天炮,一晃脑袋,冲天炮也跟着晃来晃去:“二爹爹最近没和芝儿抢爹爹,芝儿就喜欢二爹爹。” 我的脑袋一瞬间像被融雪浸泡了一般。 原本就已冻僵的手心更是彻骨冰凉。 我轻轻摸了摸雪芝的头发:“芝儿,以后不会再有人和你抢爹爹。” 天寒地冻。 树枝被雪压断裂的声音劈啪响起。 笑容僵在了重莲的脸上。 “凰儿,胡说什么。” 我嘴边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没有回答他的话。走到亭中,将雪芝放在了座位上,替她理了理外套,轻轻说道:“芝儿,二爹爹这一生中最珍惜的人除了你,全都死光了。你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雪芝歪头道:“二爹爹,什么叫做死光了?” 我的手被重莲用力拽住,身子被迫转了过去。 “凰儿,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冷笑一声,别过头不看他。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黑的泥浆不一定就是油墨,看似碧泉的清水往往带着剧毒。当时我没有留意这句话,现在完全明白了。”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7 重莲的瞳孔骤然紧缩。 抓住我手臂的手渐渐用力。 “重莲,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从来不觉得心里有愧么。”我看着天地间的一片斑白,声音提得越来越大,“原来我小觑你了,一直认为你的另一个性格很变态。现在我才知道,最变态的——是原本的重莲!” 重莲睁大了双眼。 环绕着我们的,是褪尽了苍翠的山野。 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梦到了乱葬村,梦到了《青莲花目》,还梦到了一边体贴地喂我绝神散,一边让我痛不欲生的韩公子。” 重莲抓住我肩膀的手松了下来。 紫色的眼瞬间失去了光彩。 青莲花目,既是如来佛的如同青莲花瓣的眼目。 据说透过它,可以看到人的过去和未来。 重火宫有两件秘宝。 莲神九式,青莲花目。 前者已不算秘密,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后者是一本一夜既成的内功心法,修炼时需服用重火宫的独门丹药绝神散,修成三天之后,修炼者的魂魄将会发生错乱,转世后的记忆将取代这一世的记忆,一生不再改变。 只有一种解决方法,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因为修炼此门心法风险太大,也无太大作用,故无人争夺。 渐渐的,被人遗忘。 可是重莲却没忘了它。 我说我想忘了林轩凤,于是,他让我修炼了。 待我吞了他给我的绝神散练了秘籍以后,重莲又很温柔地告诉我,其实你的轩凤哥离开乱葬村以后一直没有好日子过。 入了灵剑山庄因为武功飞升招妒,又因为楼颦珂的青睐,被人暗算数次。 替楼七指寻宝,被山中的毒蜘蛛咬伤,险些一命呜呼。 之后又因为跪在韦一昴的店铺门前时间太长,大病一场。 最后被薛红骗入了采莲峰,一去无回。 薛红说,想要你凰弟的性命,就抱我吧。 薛红还说,凤,我想要你的孩子。 重莲当时的表情真的很美,细长的眼勾得人几乎失了魂魄。只是,他说的话却让人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凰儿,三天之后,你将会把林轩凤的一切都忘记。 凰儿,我对你好不好? 凰儿,如果哪一天,薛红要有了你轩凤哥的孩子,我一样会让她毙命。 因为,我看到幸福圆满的东西,就会想将它打碎。 忘了林轩凤,我的这一生就等于是结束了。 权且当作是死了,喝过孟婆汤,一切都忘了。 那三天我一直都待在凤凰竹林里的小屋里,想要抓住我这一生最后的几天,努力让自己多去想想林轩凤。 一心只装着他的林宇凰就要消失了。 有朝一日轩凤哥再回到乱葬村,希望那时的我还能再爱他一次。 意识越来越模糊。 越来越模糊。 就在我闭上眼的前一瞬,一个身影朝我走过来。 蒙胧中,我听见他在和我说话: “林宇凰你听我说,魂魄交错后,你如果想回原来的世界,就要取得天下两大秘宝。这两个秘宝都在最强最美的人身上。一个与“莲”有关,一个与“梅”有关。 其实告诉你也没有用。 因为你一旦拿到手了以后就不会想回去了。 只要你反复想想这四个字——花容天下。” 林轩凤真的是个笨蛋。 他以为他喜欢上了同一个躯壳里的不同的人,可是或许他到死都不知道,他要寻找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一场梦觉来人事非。 原本想将这个烂摊子留给身体的主人来处理。 现在才知道,这个主人就是自己。 事到如今,我已无处可逃。 林轩凤一直在守候的人是我。 和小青蛙有过单纯誓言的小小青蛙,也是我。 间接害死林轩凤的人是重莲,害我和他天人两隔的人也是重莲。 可是,我不但负了林轩凤,还爱上了重莲。 重火宫内,繁雪如絮。 重莲的脸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越发苍白。 我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从我们认识开始,潇璎珞、那个无辜的妓女、甚至还有宣琬儿,都是你派人杀的,是不是?” 飞雪乱绕空。 天上地下,一片银白。 重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我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因为宣琬儿死了,尉迟星弦就会随她而去。而他又是我好朋友,他死了我就会痛苦,是不是?” 重莲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是。” 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回答。 “你喜欢看圆满的东西破碎,是不是?”我的鼻子被冷风吹得发红,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是不是想让我知道,我是个白痴,被自己的仇人当猴耍还开心得不得了。” 池面结了厚厚的冰,冰上又是一层厚厚 重莲将头埋了下去。 “不要说了。” “我以为自己喜欢上你了,结果到头来,我喜欢的人……原来还是林轩凤。” 重莲骤然抬起头。 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原来我喜欢的人是林轩凤。我喜欢的人,是林轩凤。” 我喃喃地念着,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 重莲深吸一口气,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不要再说了。” “原来我喜欢的人是林轩凤……原来,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我麻木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 苍茫大雪在我们周围飘絮。 重莲雪白单薄的衣襟在白茫茫的雪花中阵阵抖动。他朝我走了一步,眼眶开始发红,愤恨地看着我—— “林宇凰,不要再说了!!” 我麻木地看着他。 鼻口中不断冒出白色的氤氲。 “林宇凰。哈哈,对。我叫林宇凰。凤凰,凤凰,天生一对。等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就可以去天上找凤了。然后,两只鸟儿,比翼双飞……唔。” 话还没有说完,双唇已经被重莲的吻堵住了。 雪花在空中悄然纷飞。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8 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的身上。 重莲紧紧将我箍在怀中。 他一直都是一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人,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激动过,热情的吻几乎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 我的手滑到了腰间,摸到了凰羽刀的刀柄。 心在没有规则地剧烈跳动。 重莲的手依然抱着我的肩背。 我慢慢抽出了凰羽刀。 我把舌头伸入了重莲的口中。 重莲的身体微微一僵,随之将我抱得更紧了。 雪落璀璀。 银白色的天空,银白色的世界。 轩凤哥,今天就让我用你送我的刀,结果了这个害我们分开的魔头—— 用尽全力,将刀锋狠狠刺入了他的背脊! 重莲的身体猛然一震,松开了抱住我的手。 冰寒的瑶雪池。 几树梅花寂寞。 他张开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嘴巴动了几下,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可那双孤寂的紫眸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尽的痛苦将我整个人湮没。 我又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将刀从他的身体中抽出! 鲜血顺着刀身落下。 染红了纯白的衣襟。 染红了遍地的瑞雪。 重莲闷哼一声,身体刹那间摇摇欲坠。 我的牙关格格打颤,握住凰羽刀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我会随轩凤哥去的,但是——也要在杀了你以后!!” 霏霏寒雪飞,朵朵红梅开。 重莲虚弱地笑了。 低下头,又在我的唇上碰了一下。 随着,身体往地上坠去。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人冲了出来,接住重莲。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手上背上同时一阵剧痛! 当! 凰羽刀落在了雪地中。 两支暗器刺穿了我的手掌和背心。 我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模糊地抬起头往前看,接住重莲的人正是砗磲。随着琉璃跃在了我的面前。他愤怒地看着我,怒吼道:“林宇凰,你竟敢刺伤宫主!” 刺骨的寒雪将我的身体包围。 我用左手抓住凰羽刀,用刀锋顶住地面,勉强站了起来。 重莲的眼就像一颗脆弱的水晶。 一碰即碎。 我踉跄走了几步,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刀—— 还未往下砍去,腰间一道重力落下。 砗磲将我踢倒在地。 这一次,再也站不起来。 “宫主,该如何处置。杀了他吗?” 没有人回话。 双脚被人拉住了。 自己的身子被人不断往外拖。 我立刻抬起头,碰上了重莲的视线。 “不,不要——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拼命挣扎,可是没有丝毫作用,“重莲,你给我听着——我恨不得你死——我恨不得你——死——!!” 雪越下越大。 视野中的景物越来越模糊。 重莲单薄的身躯也越来越模糊。 嗓子开始嘶哑。 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咳咳……重莲——你给我等着,就是同归于尽,我也要你死得难看——!你听到没有——重莲,你听到没有——!!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再不知该说什么了,最后竟失声痛哭。 双手用力抓住地面,却被硬拖了出去。 鲜血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红条。 茫茫飞雪中,重莲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我。 就像是一座亘古不化的冰雕。 不曾,也不将拥有生命。 最后,雪渐渐停了下来。 只剩一片无尽的白。 皑白的雪地上,一道猩红的血痕,无边无际。 第三十七章 断崖 早已失去温度的身体刮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厚雪,浑身上下,彻骨冰凉。渐渐被积雪掩埋,我麻木地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白色楼宇,已经忘记要去挣扎。 血痕早已干涸。 琉璃拖着我一路往前走,墨绿色的衣裳在风雪中飘扬。 不知走了多久。 他将我拖到了山崖边缘。 陡峭的山崖下。 一片斑白中,偶有几块巨大的岩石突兀。 远处,一片雪白色的苍松翠壁。 遥远的天边,江水流浩浩。 琉璃看着我的眼神或许是同情,或许是厌恶。 “林宇凰,要怪就只能怪你命数差,招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我们宫主。其实我不想杀你,可是为了宫主,为了重火宫,你非死不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我对上他的视线。 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告诉芝儿,二爹爹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如果她记不住我了,至少让她知道,有个人一生最挂念的人就是她。” 琉璃的鼻子冻得微微发红。 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吐出一口白雾,轻轻说道:“要让芝儿平平安安长大,一生幸福。” 我对他微笑。 还没等他开口,转过身—— 纵身跃下山崖。 寒风夹着细雪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皮肤就像是被无数冰刀割裂。 整个人在不断往下坠落。不过多时,我将会变成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抬起头,看到了一直看着远方发呆的琉璃,我紧张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重莲,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还没有放弃。 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弃。 我伸出手,迅速抓住了一块锋利的岩石。 浑身的力量都加在了这块石头上,原本被严寒封合的伤口又一次被岩石划破了,血流如注。疼痛一下从五指和手背,传到了心尖。 身体在空中摇摆了几次。 不要往下看。 绝不能往下看。 我手紧紧扣在小石尖上,铆足了力,一脚踢向旁边松动的巨石。巨石轰然脱落,迅速往下坠去。不过多时,重物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响起。站在山崖顶上的琉璃八成已经走了。 我仰头往上看去,瞬间泄气。 山崖顶端离我绝对有几百丈。 以我这三角猫的轻功,根本没法上去。 如果小时候有努力习武,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如果小时候努力练功,轩凤哥也不会被人抢走。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19 后来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 看准了上面的一个小石,运足力,往上一跃,抓住了那块石头。 可是那块石头竟是松的,无法承载一个人的体重。 整个人又在一刹那间往下坠。 我惊恐地伸出手,往削壁上抓去。指甲穿过白雪,在岩石上挂出了刺耳尖锐的声音,却没能阻止身体飞速滑落。 最后终于卡在了一块小石头上。 十指尖早已血肉模糊。 我闭上眼,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休息了片刻,又往上跃去……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我终于爬到了一个峭壁间的断崖。 浑身虚脱地倒在地上,费力地喘气,已经饿到胃开始绞痛。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只有几株枯萎的小树和形状不一的岩石。 遥远的天际,黄尘昏夕阳。 看着光芒一丝一丝消失,心也仿佛在一点一点下沉。 我站在冰冷的积雪中,干咳了几声。 嘴唇干裂了。 腥甜的血液流入了我的喉间。 靠在坚硬的岩石上,看着渐渐被黑夜笼罩的大地万物。 碎银般的星辰洒落满天,璀璨夺目。 月光如练,凝华照雪色。 山脚的苍松变成了银白色,积雪反射着月亮柔和的光。 又渴又饿,头昏脑胀。 看着满地的白雪发了很久的呆。 最后终于蹲下来,双手用力抓下去,捞起了一捧雪。雪上染了些岩石上的尘埃,并不像一眼望去那么美。我皱着眉,拨掉了几上面的尘土,吃了一口。 味道很奇怪。 就像是在喉间化不开一样,许久不散。但是很解渴。 我屏住呼吸,又吃了一口…… 后来觉得困了。 用手将地上的雪慢慢推开,堆在了一起,拨出了一个空位。等地面稍微干了些,蜷缩成一团,勉强能够睡得下。 睡着很快,可是一个晚上醒来很多次。 在以往看来极其短暂的夜晚,格外悠长。 身体忽然开始发热。 估计是中风寒了。 我裹着自己单薄的衣裳,突然想起暗器还插在身体里,只是严寒将疼痛遮掩了,又不禁冷汗涔涔。天亮了,还得将暗器取出来。 重莲,或许我该感谢你。 若不是因为你,我恐怕早已放弃生命了。 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死。 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鼻子一酸,将身体缩得更小了些。 可是那句话却一直在我脑中回荡,挥之不去。 凰儿,你不要面对挫折,也不要成长,一直这样就好。 我伸出冻僵的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掴了一耳光。 黎明即将到来。 连续两天没有吃东西。 躺在地上,能不动就不动,动一下就要消耗许多体力。 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最后实在坚持不住,扯了小树的枯叶用力咀嚼起来。那叶子又脏又臭,味道更是苦涩又恶心。待叶子吃完了,又把小树上的皮刮下来,吃了个干净。 果然不消化。 没隔多久,肚子就开始剧烈疼痛。 头冒虚汗在地上瑟缩,但是手脚稍微碰一下就会很疼,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的手脚长满了暗红色的冻疮。 就这样接连几天吃树皮雪水,终于支持不住。 深冬的夜晚,我的身体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眼睛痛得似乎随时都要掉出眼眶,四肢散架似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开始以为是东西没吃好体力不足,但是渐渐的,竟开始产生幻觉。 眼前的世界变得混乱起来。 冬季变成了春季,飘雪变成了细雨,寒风变成了春风,阴天充满阳光…… 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持续了近十日。 每次从幻觉中脱离以后,我都会惶恐地冲到了石壁上去贴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石壁变成了平地,然后我一激动,就跳下山崖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都不是最恐怖的。 慢慢的,我眼前出现了很多人。潇璎珞,尉迟星弦,我爹,薛红,宇文玉磬……他们都朝我慢慢走过来,眼神阴寒。 我一个劲往后退,可已经走到了边缘。 我浑身发抖,转过身不敢再看。 但是整个人又愣住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消失了,周围的景色又一次变成了鲜花盛开的春季。一个生着桃花眼的男子正在站我身后,冲我微笑。 繁花一般的笑靥。 红宝石一般的美人痣。 我傻傻地看着他,不敢眨眼睛,不敢乱动。 即便是幻觉也好…… 不要让我醒过来。 渐渐的,头开始昏沉。 林轩凤的脸越来越模糊,眼前一片昏花。我竭力让自己情形,可整个人像一块沉重的巨石,轰然倒在了地上,发出邦的一声巨响! 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背上的伤口被拉得剧痛。 发现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突然想起小时候学过恢复体力的心法,于是撑起身子,盘腿打坐。但是刚运起一股真气,就发现真气的走向不对劲。 竟是逆流的。 脸倏然变得煞白。 再使着运气,还是没有改变。 从那天以后,每天都会看到这些人一次。 他们看着我的脸的都是阴森的。 只有林轩凤是对我微笑。 清醒的时候我总是想,或许我活不长了,否则不会出现这么多奇怪的景象。 对于这种死法,我已十分满足。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重担放下,但是依然心有不甘。 我没能亲眼看着重莲的死亡。 一天一小口树皮一口雪水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多天,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要开春了,雪在慢慢融化。没有雪,我也活不下去。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垂死挣扎一次。 我朝悬崖走了几步,看着上空的峭壁。 上方还有一个断崖。 运足一口气,用力往上跃去。 这一瞬间,我被自己的身体吓着了—— 身体轻得惊人,我竟一下就跳了几十丈! 抓住一块悬在半空中的断石,往下看了看我待了近一个月的断崖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0 ,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块小小的平地。 浑身的真气依然在逆流。 我没管那么多,趁着这个机会,又往上跃了数十丈。 冬末的风依旧冰寒刺骨,挂得人皮肤生疼。 可我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绝处逢生的喜悦将我冲昏了头,什么都忘了。 不过多时,我已跳到了悬崖边缘。 上面的雪已经全化了,细细的嫩芽从枯草中冒出个头。 四周怪石嶙峋。 我提起一口气,真气一如既往地往相反的方向流去。可当我一掌朝石头上击去的时候,那些逆流的真气又在瞬间冲了回来—— 轰!! 完整的巨石瞬间变成了零碎的小石子,四处溅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对着另一块石头试了一次…… 我不知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但是我敢确定的一点,就是内力比以前强了数倍。 我当然不会自不量力到拿自己和重莲比。 但是既然上天都要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就一定不会放过。 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沾过米饭,朝登封的一家客栈走去。 脚刚跨进客栈大门,就有一个人撞到了我的身上。还没看清是什么人,就已经听到里面的人在大吼道:“滚啊,竟然敢吃霸王餐,打死你***小杂种!” 那人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狼狈至极,嘴里还含着一块鸡肉。 脸虽脏,可是仍看得出这人原本是个细皮嫩肉的美公子。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扫了我一眼,把我朝里面推,拔腿就跑。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抓住他的手。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拼命挣扎。 “又是一个臭要饭的,滚!滚滚滚!老子这是客栈,只赚钱,不施舍!”掌柜的像发了疯一样对着我们大吼大叫。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人一眼:“司徒……公子?” 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震,靠过来把我的脸瞧了个仔细。 “你是……” 我尴尬地笑了笑。 “可能你不记得我了。” 司徒雪天眨了眨眼睛,突然扑过来将我紧紧抱住,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他不像我,出身便是当草芥的分。一个名门公子落魄到这种地步,委实让人痛心。 司徒雪天的嗓子都哭哑了。 滚烫的泪水浸入了我的衣襟。 “宇凰哥——我们全家全都被重莲杀了——!!!” 重莲。 提到这两个字,我的身体慢慢变得僵冷。 重莲竟然挑掉了紫棠山庄。 还没来得及再接话,身后的掌柜的大吼道:“哭够没啊,要饭要够没啊?!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我猛然转过头去,用手掐住他的脖子—— “老子这不是要饭,是抢劫!” 过了一会,司徒雪天才平静了下来。 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客栈里面,掌柜的上了一桌子压店名菜。 拨了拨筷子,在桌子上一剁,看到自己原本还算肉嫩的手上全是冻疮残留下的疤痕,皱皱眉,将肮脏的袖子拢过来盖了手。 山上什么都不多,就雪水多。 洗是洗过了,不过头发也跟猪圈没区别了。 司徒雪天揉了揉太阳穴,开始给我说近些日子发生的事。 短短一个月时间,天下大乱。 重火宫宫主整整十年没有在江湖露面,一出手则是掀起腥风血雨,刀光血影。武林中人皆是提心吊胆,如芒刺背。 有人传说重莲屠杀的场面诡异恐怖,却异常瑰丽。 盛开的菡萏如同一对血红的翅膀,在天下最美的人身后徒然展开,然后更多的血红色将湮没所有人的视线。 不过这种说法被人否定了。 因为看见重莲的人,一定已经没命了。 重莲已经化身成了嗜血修罗。 先是乱葬村,再是红缎园,玉镖门……一一被重火宫的人杀得横尸遍野,不留一个活口。 几天前,紫棠山庄被重火宫夷为平地。 复姓司徒的人都死了。 除了司徒小公子,司徒雪天。 家门被灭,甚至连一两碎银都没有留下。司徒雪天跟着重火宫的人追回了重火境,却无法报仇,贫困潦倒,才会与我在这里相遇。 客栈里的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乞丐。 吞下去刚入口的牛肉,把筷子放下。 “你为何没去寻找桓公子帮忙?” “哎,自从温公子去世,桓大哥也一病不起,碧华宅光景也不大好,我又何苦去替他添麻烦。再来我当时真的是疯了,就知道追着重火宫的人跑……”说到这里,鼻子一红,抹了抹眼角,又继续道,“我叫他们把我也杀了,可是没有人动手。” 我滞住了。 想夹一块肉,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端起一碗白菜汤,喝了一口。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司徒雪天几乎要把头埋在了碗里:“如果我没见过重火宫的实力,一定会大声嚷嚷着要替父母报仇。可是……我没有办法。” “仇是一定要报的。” 我平静地说着。 心里却早已汹涌澎湃。 司徒雪天慢慢抬起了红红的双眼,有些倔强有些无奈地说:“怎么报。” 周围依然有不少人在看我们。 有的客人不满地捂住了鼻子,走出门去。 掌柜无奈的看着他们,又扫了我们一眼,叹气。 我还没开口,一个声音就在我们身后响起:“自然是杀光重火宫的人,砍下重莲的头,祭祀司徒老庄主,以及紫棠山庄上下几百口人命。” 我们俩一起转过头去。 一名白衣公子。皮肤呈古铜色,笔直的鹰钩鼻。 司徒雪天有些尴尬地半垂着脑袋。 “楼大哥。” 这才想起他是楼七指的大儿子,楼彦红。 他的身后跟着一帮弟子,都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 原来灵剑山庄来了这么多人。 楼彦红走到我们面前,长剑在手,容光焕发地对司徒雪天拱了拱手:“雪天,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你。” 司徒雪天收住了有些肮脏的手,头埋得更低了。 “雪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楼大哥。” 楼彦红坐在了司徒雪天身边,原本带着笑意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1 的脸渐渐收了起来:“雪天,你们家的事我们都知道。你放心好了,我爹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司徒雪天默默点头。 “谢谢楼大哥。” 楼彦红也跟着点点头,想了许久才道:“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重火宫的地势的。你现在没地方住吧,和我们一起回灵剑山庄如何?” 司徒雪天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了。” 楼彦红怔了怔,看着我说:“这位是……?” 司徒雪天不语。 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裂开了一个笑容:“小弟林宇凰。曾与大哥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大哥是否还记得?” 楼彦红的眼睛眯了起来。 鹰钩鼻使他看去更是有些狡诈。 过了许久,才冷冰冰地说:“记得,如何不记得。”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就又补充道:“在你和重莲亲热的时候,轩凤得病的时候每天病得有多厉害,你不知道吧。你这兄弟当得可真好。” 心中仿佛被巨石压住。 我窘迫地笑了笑。 “是吗,呵呵,是,我不知道。” 司徒雪天道:“楼大哥,吃点东西吧。” 楼彦红厌恶地看着我:“你和重莲好够了,我妹妹怎么办?她和轩凤的婚事又怎么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司徒雪天似乎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楼彦红瞪了我一会,也不说话了。 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了。 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憋出一段话:“楼大哥,我对不起轩凤哥。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都是摆重莲所赐。请大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重火宫里的路线和机关我都知道,让我给你们带路,可好?” 司徒雪天愕然地看着我。 楼彦红轻蔑地笑了。 “好啊。我听说重莲身边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不会吃里爬外的。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也有你这种人。” 手掐进肉里,终于可以减轻其他的痛苦。 我弯了身子,连连鞠躬。 “是是是,谢谢楼大哥,谢谢楼大哥。” 吃了饭,在客栈沐浴休息,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出发。 司徒雪天也收拾好了,虽衣服不很华贵,但公子哥的气质也跟着回来了。 他靠在门上,琢磨了很久。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对着镜子梳理刚洗过的头发。 我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对着窗口吹了一会。 “一个月没梳头,肯定是乱七八糟的。你不知道我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百分百活不下去了,佛祖保佑。” 司徒雪天皱眉。 “我是说你的人变了。”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熟悉的脸孔,陌生的表情。 用木梳挑起双鬓的两绺红发,用发带系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要精神了许多。我对着镜子吹了个口哨:“真是帅得没话说。” 司徒雪天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提着自己的包裹往门外退去。 我握住梳子的手一紧。 “雪天,等我一起下去。” 司徒雪天转过头看着我,脸上依旧挂着一抹让人摸不透的笑。 我走到床旁边,整理好楼彦红送的衣物。 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不杀你?” 虽然心里很清楚,重莲练了那个武功是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可是,一想起他看我的眼神,他做的每一件事…… 甚至他这个月灭掉的几个门派,都是我们俩曾经去过的地方。 我真的没办法不去乱想。 司徒雪天道:“因为我救过他。” 这个答案出乎我的意料。 司徒雪天走到我的身边,替我收拾东西。 然后他告诉了我两年前发生的事。 自从我们在泰山上分别以后,司徒雪天回到了采莲峰,但是回去以后,采莲峰的其他弟子说,薛红去找林轩凤,叫六美都散了。 离开采莲峰以后,他打算回紫棠山庄。 但是路过一个小村的时候,他看到一群人正在欺负一个女子。 他不会武功,只有拿钱将女子救回来,两人还讨了不少难听的话。救了那名女子以后,他才发现她蒙着脸,个子很高,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很像薛红。 但是比薛红不知美上多少倍。 那女子是个哑巴。 而且,还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什么问题她都愿意写在纸上回答他,唯独不愿提起孩子的爹。 司徒雪天想,很可能是良家女子被男人玩弄后抛弃,又不敢让爹娘知道,只得离家出走,流落街头。 他竟然就暂时陪着她住了下来。 每天晚上那女子都会靠在床头,抚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她不会说话,可是她的笑容让他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他始终觉得,她不仅一点都不恨那个抛弃自己的负心郎,还爱到了心坎里。 几个月过去。 有一日,她突然跪倒在床旁。 他急得连续摔了几个跤,请来了接生的稳婆。稳婆进房以后,立刻就她赶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说,那个女子想要剖腹产。 司徒雪天问其原由。 稳婆说,她的胯太窄,无法顺产。 剖腹产的成活率微乎其微。 但是半个时辰过后,房里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稳婆脸色发白地冲出了房门,刚出去就对着门外的人大声惨叫“男人,是男人!” 司徒雪天激动地问她是不是生了男孩。 稳婆已经吓得站不住脚,在大街上大喊:“生孩子的是个怪物!他是男人,他竟然生了孩子!救命啊,有妖怪——” 司徒雪天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冲进房门。 满床鲜血。 那名女子的面纱已经被取了下来。 她的脸色苍白。 躺在床上,满头虚汗,竟在用针缝补着自己腹部的刀伤。她的身边睡着一个光溜溜的婴儿。听到声音,一张绝美的脸抬了起来。 他的心瞬间被捕获了。 可那并不是一张女人的脸。亦不像个男人。 她虚弱地用被子裹住婴孩。 下一刻,白色沾血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窗外。 次日,稳婆将那男人的身体构造和她自己的臆想都夸大了数十倍,讲了一次又一次,对这个人讲了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2 又对另一个人讲。 于是,一个男人生孩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村子。 也因为这个原因,几天后,全村的人都死于非命。 可司徒雪天没事。 但是那个非男非女的人再没出现过。 直到前一个月,他看到了出现在紫棠山庄山顶上的男子。 重火宫的人将他包围,一双深紫色的凝眸带着死亡凄绝的美。这样的神情,早已与他们相识的时候不同。 他似乎不会再笑。 他的眼里不再有一丝柔美的痕迹。 没有理由,没有征兆,他毁了整个紫棠山庄。 他的名字叫做重莲。 “那你现在一定很后悔救了他。”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司徒雪天。 司徒雪天低下头:“不。不后悔。” 我点点头。 只希望他不后悔的原因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司徒雪天小心翼翼地说:“他是我的仇人,可我敬重他。再说……任谁看到他那个样子,都不会忍心下手。” 说到这里,脸竟红了起来。 我眨了眨眼睛,不停点头。 反正他重莲的魅力大,喜欢他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将东西装好,凰羽刀和凤翎剑握在手中。 “雪天,你知道《青莲花目》吗?” 司徒雪天愕然道:“《青莲花目》?那不是重火宫的秘传内功心法吗?就是可以让人前世今生的魂魄交错的那个?”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雪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司徒雪天打开了我的手:“这本秘籍早就失传了。但是我听说只要魂魄再交换回来,修炼者的功力将以惊人的幅度提升,甚至可以超过《莲翼》。” 我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时辰不早了,我们赶快上路吧。” *** 一个月后,我们来到了灵剑山庄。 灵剑山庄依旧是颇具气派的样子,高高在上,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踏上灵剑山庄大门前的台阶,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雪白阶梯。 仰天依旧苍苍色。 总觉得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总觉得一转过头,还可以看到一张柔和的笑脸,一双明亮的桃花眸。 总会有那么一个幻想,灵剑山庄的大门一打开,他在门后对我微笑……说他已经等我很久很久了。 然而一切都只是幻灭。 走进灵剑山庄的大门,立刻就听到了大殿传来了巨大的吼声—— “灭重火!灭重火!灭重火!” 我举目望去,满厅堂里都站满了白衣弟子。楼七指一身深红色的锦服,站在人群中,一脸凝重,反倒衬得格外明显。 楼彦红红光满面地走到了楼七指面前。 “爹,爹,你猜我找到谁了?” 我和司徒雪天等人随后跟去。 楼七指一看到我们,惊愕道:“司徒公子?真是贵客。快进来,快进来……” 说到这又看到我了。 果然如我所料,眉头渐渐收了起来。 “林公子也来了,请坐。” 我干笑着点点头,在大厅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他人也分别坐下以后,楼七指迟疑地看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楼彦红道:“爹,林公子说他要帮我们。” 一听这话,楼七指的神色不仅没有缓和,反倒更加鄙夷了。目光移到了司徒雪天的身上:“司徒公子,老夫非常遗憾,没能立刻替司徒老庄主报仇。但是现在我已经结下了其他门派,打算开春就攻到重火宫上去。” 司徒雪天点点头,欠了欠身子:“谢谢楼伯伯。” 我想了一会,道:“楼庄主,晚辈觉得不妥。” 楼七指挑眉道:“如何不妥。” “您可记得几大门派联合攻打冥神教的事?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打入他们的内部,如果不做好充分调查,很难取胜。” 楼七指冷冷地看着我。 “真不好意思,我的儿子这回去就是替我们调查的。” “重火宫内高手如云,重莲的武功深不可测,只调查地势是不够的。晚辈以为要攻破他们,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楚他们的弱点。” 楼七指不语。 楼彦红道:“说来听听。” 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重火宫除了重莲,最难对付的人就是四大护法以及排行前几位的弟子。四大护法的武功属海棠最为高强,砗磲居次。砗磲的武器是匕首,琉璃使用的是暗器。海棠使用的武器是软鞭,她的拿手招式就是将别人的武器抽出,她最怕的必定是赤手空拳的高手。朱砂性格浮躁,很容易被激怒,可以用智取。” 楼彦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晚辈提议,做好充分准备再攻上去。” 楼七指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不用林公子费心。” 我抓抓脑袋,笑道:“楼庄主说得是。” 隔了几日。 除夕夜。 落梅如雨,笙歌满院。 灵剑山庄迎来了各大门派的有名人士,大家都欢聚一堂,共度新年。楼七指命人摆了几十桌酒席,整个山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灵剑山庄要结江湖上的几个大门派攻打重火宫的消息,在几个大门派之间已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武林豪杰们此次前来一是来欢度佳节,二是祝攻打成功。 宴席上。 楼七指端着玉制的酒杯,坐在人群中,笑逐颜开。群雄纷纷向他敬酒,忙得应接不暇。喝了一杯又一杯,却不怎么上脸。我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脸皱成了一团。果真是放了几十年的女儿红,辛辣且浓馨。 有人站起来,把酒杯呈在了楼七指的面前。 “楼庄主,过完节我们就要替武林惩恶除奸,真是可喜可贺啊。” 楼七指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不,时间变了,秋季再去。” 顿时所有人都哑然抬头看着楼七指。 楼七指笑意更浓了。 “各位一定不明白我的意思。其实解释出来很简单。诸位可记得您可记得几大门派联合攻打冥神教一事?就是因为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我们要小心才是。打入重火宫的内部,如果不做好充分调查,很难取胜。” 我猛然抬头看着楼七指。 众人缓缓点头。 “重火宫内高手如云,重莲的武功深不可测,除了重莲,最难对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3 付的人就是四大护法以及排行前几位的弟子。四大护法的武功属海棠最为高强,砗磲居次。要攻破他们,必先查清楚他们的弱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楼七指从容不迫地说着,还不时摸摸自己的胡子。 “所以,我决定对派点人手去调查重火宫的事,推迟攻打时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拍案叫绝—— “好!好!楼庄主果然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太厉害了。” “我们都没想到这些,确实太莽撞了,楼庄主好见识,有这样的人带领我们,我们是倍感荣幸啊。” “同意楼庄主的话!!” 我竭力忍着不要发火,把头埋得极低,不想再听到他们说话。 可楼七指依然滔滔不绝。 “四大护法的弱点我还没调查清楚。可重莲,大家都知道,他既有男人的特点,又有女人的特点。他可以生孩子,他爱的是男人……” 话说到这里,不少人都做出了呕吐的模样。 楼七指却是一脸俨然。 “所以,他的弱点,我已经知道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楼七指忽然将酒杯朝我敬来—— “林公子,他就是重莲的弱点。” 厅堂内宁静得可怕。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林公子,你来这里的时候曾告诉我,你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帮我们。现在有机会了,你可愿意为我们一试?” 大堂内蔓延着浓浓的酒香。 指尖冰凉彻骨。 “楼庄主,你们真是太会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在意到为我牺牲性命。 楼七指摆手笑道:“呵呵,这一点我们暂且不说,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帮助整个武林的所有正派人士,除去这个魔头?” 我仓皇地往四周看去。 所有的人都盯着我。 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眼睛。 最后,脑中只剩那一双魅诱而脆弱的紫眸。 楼七指朝我走了一步。 “林公子,想好了么。” 我不由自主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屋外的冷风吹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冷噤。我要杀重莲,要杀重莲……要杀重莲。忽然发现这事一件几乎无法做到的事。 事到如今,只是默念着他的名字,都会觉得痛苦。 楼七指长叹一口气。 “哎,凤儿去得太早了。否则估计不用我们请你,你也会答应。” 凤儿去得太早了…… 突然感到窒息。 许久,才硬挤出一句话:“我愿意……除掉重莲。” 我逃了。 从酒席上落荒而逃。 夜幕笼罩下,张灯结彩的灵剑山庄看去奢华而高贵。屋檐两行锦灯笼,青焰晃云母。绕过了几座大的楼台,方见一个小池,小池旁一间别致的小屋,旁立几盏孤灯,与华丽的殿堂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我擦了擦汗,拦住了一个丫头。 “这位姑娘,请问客房在哪里?” 丫头道:“庄内供给客人住的有十三个别院,二百五十三间房。公子说的是哪一间?” 我又擦了擦汗:“我叫林宇凰,与我同行的公子叫司徒雪天。” 丫头的态度立刻放端正了许多:“司徒公子方才还在这附近。林公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给他说您找他。” “等等,这房间是谁住的?” 我指了指那间小屋。 建筑风格和别的都不一样,想来主人应该是个雅人。 丫头道:“是林公子。因为他说从小住小屋习惯了,住不来这种大宅院,庄主就替他另盖了一座小苑。” 我的呼吸一下变得紊乱。 “林公子?……哪个林公子?” 丫头道:“就是原本可能入赘山庄的那位林轩凤公子。” 脑中一片嗡鸣。 扔下一句“谢谢”,端了一盏灯,推开了小屋的门。 果然和小时候一样,林轩凤的房里,满满的武功秘籍。靠床的桌上放着一本已经风吹乱书页的册子,册子旁,一张泛黄的纸。 我伸出僵硬的手,翻开了那本书。 只是一本普通的心法。 可是在我打开的时候,一片薄薄的叶子从里面落了出来。 我蹲下身,将叶子捡了起来。 翠绿中带着些枯黄,淡淡的书卷油墨气已经将原来的味道掩盖了去。 凤凰竹叶。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叶子,将它贴在了脸上,轻轻厮磨。 一阵寒风吹进房门,桌上的纸页也飞了起来。 我将它接住。 握住它的手却在颤抖。 亦是一张发黄的纸,一张画着草图的纸。几枝简单的细竹,两只比翼双飞的鸟儿,满篇都重复着两个清秀的字。 凤凰。 坐在已经有些灰尘的板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想起楼七指的话,想起了他和楼彦红仗势欺人的姿态,又是气愤,又是懊恼。 如果轩凤哥还活着,或许一切都不会这样了。 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可以抛弃一切与他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参与任何江湖纷争,再也不用看到这些令我反胃的人……再也不用看到重莲。 不再看到重莲。 可是,我还想看看她。 我们的女儿。 她一定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吧。 我刺杀重莲的那一幕,她全都看到了。可是她一反常态,没有哭,只是睁大眼看着我们,看着他二爹爹像个疯子一样吼着要杀她最喜欢的爹爹。 可是,我必须得杀了他。 我明明知道自己是被那些人利用了,可还是跟傻了似的点头答应。 我必须杀了他。 轩凤哥,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不杀他? 我又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窗外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抬起头,混着小孩子的哭声,一个女子正在大声哭喊。透过窗外看去,那女子正拖着一个男子的衣服,小孩则是站在旁边大哭。 正准备出门看看,就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司徒雪天。 他靠在门栏上,随意笑了笑:“楼彦红夫妇在吵架,别去了。” 询问原因,才知道是楼彦红开春有事要出去,他的妻子叫他一个月内回来,他说不行,他妻子就带着自己的孩子要离家出走。 司徒雪天话音未落,那女子就又吼了起来—— “好,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4 好啊,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告诉你,我对你也早就没感情了,要不是因为儿子,我早就离开这个破山庄了!” “随你怎么说!” 他撒手站在旁边,脸色铁青。 “儿子,这么多年来娘被你爹欺负够了。娘最喜欢你,我们母子俩自个儿过,走得远远的……” 她泪流满面地抱着儿子,往外面走。 楼彦红停了一会儿,跟着追了出去。 司徒雪天笑了笑,不说话。 我喃喃道:“既然如此辛苦……为何又要成亲。” 司徒雪天理了理自己的衣角。 “你以为楼大嫂对楼大哥真没感情了?你也太不了解父母的想法了。”他轻笑出声,声音放得很柔,“她有多爱孩子,就有多爱自己的丈夫。” 我的身子一下变得十分僵硬。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孩子是孩子,丈夫是丈夫,两回事儿。” 司徒雪天轻轻叹气。 “这也是我娘告诉我的。当一个人爱的人背叛自己以后,所有的爱都会转化成恨。有多恨,就有多爱。无爱,无恨。你看看嫂子方才哭成那样,就知道她有多喜欢楼大哥了。” 乐声遥作,泉堪露滋。 我的心跳得很快。 快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的心跳声。 良久,才抬头调笑地看着他:“小雪,你又开始发表长篇大论了,行了吧。男人嘛,活这么感性做什么。” 司徒雪天脸上一红,恼怒道:“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娘啊,你再说我和你没完。” 我用手背撑着下巴。 翘起了二郎腿,晃来晃去。 “跟你宇凰哥学学,心无杂念,皈依佛门。” 司徒雪天用手指扣了扣门:“行,我这就去替你拿剪子来,把你引以为傲的飘逸长发给剃个精光。” 我连忙正襟危坐。 “司徒公子,时辰不早了,去睡吧。” 司徒雪天含笑走出门去。 烛光花影疏疏。 我握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能平静。 第三十九章 奉紫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 薰风初入弦,十里青山,数声鸟啼。 品河流水一湾西。 满庭山杏花。 剑花净,刀光冷,如风如电马,摇动空碧。我紧握刀剑,踏过杏树顶,踩着叶片轻盈飞过,无声无息,脚下扬起了纷飞的杏花雨。 刀剑合一,心神凝聚。 落地时,山雀未惊。 还未开始舞刀剑,身后就已经响起了清脆的鼓掌声:“好身手,不错不错!” 满山鸟儿倏然扑翅飞起。 我回过头,霎时又惊又喜。 翻卷的落花中,一张五官深邃的脸,一身绛红色的衣裳。火红色的羽绒在肩膀上随风舞动。手中一把挂着玉蝶坠子的宝剑。 我将刀剑往空中一扔,抽鞘将它们接住。 花遗剑眼睛又睁大了些。 “宇凰,一年不到,你的武功竟到了这种境界。” 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 “花大哥……你,你不生我气了?” 花遗剑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住在凤凰竹林,想了很久,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我可以一直守着他。” 频叶软,杏花明。 花遗剑眼角的蓝蝶仿佛会随时舞起。 我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答应轩凤不杀重莲,原本觉得对不起亡妻。但是重莲现在众叛亲离,连你都离开他了,看样子他的下半生也不会好过。” 花遗剑的表情平淡如水。 我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众叛亲离……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有人传言重火宫出了内乱,除了那几个元老级人物都离开了。原本攻上去胜算几乎为零的,但是现在五成能攻下来。楼庄主果然英明,这一等没有白等。” 手心冒出了细细的汗液。 初夏的阳光忽然变得有些刺眼。 “这样啊……真是好呢,我们可以上去杀个片甲不留。” 再也笑不出来。 花遗剑挑眉看着我。 “宇凰,你练这么高的武功,就是打算随他们一起去除掉重莲?” 我苦笑着点点头。 “那花大哥呢。” “不是还有几天就要出发了么,楼庄主邀请大家再来团聚一次。” 我又点了点头,再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哗。 我和花遗剑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大院。 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朝外面走去。 大院内。 许多人簇拥在一起,似乎围着什么东西,都在低声议论。 一个女人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这声音略显低沉,此时大吼起来,难免有些嘶哑。只是我一定在哪里听到过。推开人群,很困难地朝里面探了个头。 他们的确围着一个女人。 乱七八糟的头发,紫棠色的衣衫。 高贵而充满巾帼气质的脸此时已变得肮脏不堪。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竟是水镜! 她握住了手中的双刀,狼狈地撑着地面,手却被人踩住了。她抬起头,又一次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吼叫:“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怪物,把孩子还给——啊——” 那个人的脚她的人在她手上狠狠戳了一下。 双刀砰然落地。 “你说谁是怪物?啊?你们宫主才是吧?不男不女,不伦不类,跟个太监似的……不不不,他还能生孩子呢,比太监还太监,哈哈哈……” 踩住她的弟子仰天大笑。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有一个人还扯住自己的袖子,往脸上抹了几把,扭扭捏捏的样子让人见了直生恶心:“人家~就是~重火宫的宫主~~重莲~小莲花~~” “啊哈哈哈……” 许多人笑到弯了腰。 水镜愤恨地抬起头,眼眶中已有泪水在滚动。 “你们也就只能在这里跟个狗似的狂吠,我水镜就看着你们杀到重火宫上去,我们宫主勾勾小拇指,你们几个小货色的命就没了!” 话音刚落,一口唾沫落在了她的脸上。 “等我们去了重火宫以后,就可以知道重莲到底是男是女了,我很好奇他有没有男人该有的东西,哈哈。” 水镜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用袖子将唾沫擦了去。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5 花遗剑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统统给我让开!!”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先是一愣,接着连连赔笑:“花大侠,花大侠好。” 花遗剑皱眉道:“一群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楼庄主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花大侠,她不是‘弱’女子啊。这婆娘是重火宫的大弟子,耍起狠来的时候不要命的,你看看,我兄弟的手都差点给她砍断了。” 一个男子拖出另一个受伤少年的手。 深而长的伤口,鲜血汩汩。 看样子这手是废了。 花遗剑眉头锁得更紧了。 “我知道她是水镜。无论她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先不提她是女人,你们以多欺少,又算什么男子汉!就是抓到人,也该等庄主发落。” 水镜抓了抓自己被弄乱的头发,低下头默默流泪。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走到她的面前,蹲下。 “水镜姐姐,你怎么会离开重火宫的。” 水镜猛然抬起头!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 “宇凰,你……你……你没有死……?” 我回避了她的视线。 “杀掉重莲之前,我不会死。” 她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竟然……竟然说出这种话……咳咳,你什么都不知道……”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哽咽了半天都没说出来。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她才慢慢松开了手,指向一个弟子。 “你看看他手中的孩子。” 我站起来,朝那人走了两步。 那个弟子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怒道:“林宇凰,你想做什么?你若是背叛灵剑山庄,定会死无全尸!” 我伸出手。 “把孩子给我。” 他退了一步:“你竟然帮着这女人!” 我不再多话,抽出凰羽刀,用刀柄捅了一下他的手。 他惨叫一声,孩子被高高抛了出去。 我跳起来接住,孩子在我手中重重撞了一下,刚落地就大哭起来。 那是个女孩。 两只棉花团似的小手在空中乱抓,细细长长的眼睛紧闭着。 女孩依然在嚎啕大哭。 我的神志却在一瞬间被搅乱了。 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师父就告诉我,长在眉心的痣,叫做美人痣。 女孩的眉心长了一颗痣。 绛红色的美人痣。[caihua/qiu] “林宇凰!你想造反是不是?!” 几个弟子已暴跳如雷。 寒光闪烁。 阴冷的剑锋朝我刺了过来! 我抱着怀中的孩子,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转数周,最后落在了屋檐上。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完全无视下面一片叫骂声。 婴孩的领口处有一根细细的银链。 我将那银链抽出,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名牌。 三个刚劲有力的字,潇洒俊逸—— 重奉紫。 我惊愕地睁大了双眼,朝楼下看去。 水镜扬起头,眯着微微发红的眼睛,对我喊道:“你看看那个名牌的背面。” 我将名牌翻了过来,上面刻着几行蝇头小字:是时深秋独酌夜,玉镖门,漫脱寒衣浣酒红。奉天城,紫珠崖,感怀故人。故名奉紫。 “重火宫旁一悬崖,名紫珠。” 我看了看水镜,又看了看那孩子。 小丫头靠在我的怀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一瞬间与我的交汇在一起。 一双充满灵气的桃花眼。 雁点青天字一行,一缕孤烟细。 我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小丫头不哭了,只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看我,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纯净而清澈,无丝毫污浊。 楼下的人依然在叫骂,可我什么都忘了。 我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 她笑得更开心了,小脸朝我身上贴了过来。 鼻子越来越酸,只有将她紧紧抱住。她伸出嫩嫩的小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就像雪芝依赖重莲那样依赖我。 明明是很开心的时刻,可我的眼泪却像是决堤的洪水,不断往外涌。 原来,你没有记恨我。 就算生离死别,就算转世轮回,你都依然会回到我的身边。 有人说,女儿前世是父亲的情人。 父亲就是还女儿前世的情的。 为了前世的未了情结,为了前世的不能尽意的缠绵,为了前世不能白头的相首,为了前世有约的协定…… 今生父亲将把前世没能做到的爱,全都交还与她。 所以,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去爱她。 抱着怀中的奉紫,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湖上的事,没几件是我所关心的。 就算练成了一身绝世武功,赢得身前身后名,或许下场还会很惨。 例如说,梅影教主。 例如说,重莲。 或许就这么带着奉紫浪迹天涯会更好。 什么武林,什么灵剑山庄,什么重火宫……全都与我无关。 再与我无关。 失神了片刻,楼七指带着一帮弟子走了过来。 一看到花遗剑,他就拱了拱手:“花大侠。” 花遗剑回了礼,并不说话。 楼七指看了看周围的人, 俨然道:“谁叫你们这样折磨人了?即便是对手,也不该如此对待。给她一个痛快罢。” 我连忙大叫道:“不要!” 所有人都看着我。 楼七指道:“林公子,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我怔了怔,连忙跳了下来。 水镜朝我走了几步,身旁的人拦住了她。 楼七指挥挥手,他们又让了开去。 她走到我的身边,靠过来小声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抱住奉紫的手渐渐收紧。 “莲……莲宫主他还好吧?” 水镜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原来你还是没有忘记他的。重火宫的确像他们所说那样,已经支离破碎了。所以我才会带着小少宫主逃出来。” 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流窜。 心仿佛随时都会跳出胸膛。 “那他呢——他去哪里了?” 水镜惨然一笑,三分沧桑七分悲凉:“差不多已经一年了。”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又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6 继续说道,“那个东西在你的手上,你再看看,就明白……为什么了。” 说到“明白”二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抖了一下。 我连忙追问:“那个东西?什么东西?” 水镜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细长的眼睛渐合起来。 不过多时,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我睁大眼,顺着她的嘴角往下看去—— 不知何时,她已经将一把小匕首捅入了自己的小腹。 “水镜姐——!!” 我痛苦地撕吼,伸手去接她,却被她推了开去。 秋风鸣桑条。 水镜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孤寂的弧线。 她倒在地上,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我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 看着水镜宁静地睡去。 远处不知何处箫声响起,一曲烟波渺。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抬起头,目光慢慢扫过周围的人。他们的神情各不相同,可都带着明显的鄙夷和不屑。只有花遗剑,皱着眉,别过了脸。 我站起来,走到花遗剑面前。 花遗剑叹息一声。 眼角的蝴蝶黯然失色。 怀中的琥珀和琼觞早已被体温暖热。 “花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花遗剑点点头。 我拿出琼觞,放在了他的手中。 “我听人说,零陵城后有几座山,山后是一片海。海边有一座小屋。我听说温采的坟墓在那里。把这个琼觞磨成灰,洒在他的坟头。” 花遗剑接过琼觞,将它紧紧握在手中,又点了点头。 我抱起奉紫,倏然冲出人群,来到了后院。 一个小的池塘。 澄鲜净绿表里光。 我擦了擦手中的汗液,拿出了怀中的琥珀。走到池塘边,将琥珀泡了进去。水渐渐发热,琥珀上方泛出了金色的字。 奉紫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先是莲神九式的招式进阶解释。 一一显过后,水面缓缓浮出几行银色的字—— 修炼此功须无情无义,方可练至顶重。 一旦自察动情,武功渐弱。 后至双性合一,趋于无敌化,终成莲翼。 自修成之日,及至一年之后,命数归结。 看到后面四个字的时候,我的头嗡的一声响,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晚风微动,净扫天地。 一勾新月照澄湾。 奉紫睡了。 睡着的时候,还紧紧抱着一个枕头。神情安然,呼吸均匀而平稳。眉心的美人痣嫣红如凝梅,让她看去柔和了许多。 我坐在床沿,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 去年深秋,重莲已经双姓合一了。 看到琥珀上的字以后,立刻就想往重火宫赶去,可一直到了晚上我都没有动身。 如果我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他已经不在了…… 我开始感到害怕。 重莲说,等我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等我想起了所有的事,不用他说,我也会离开。他说,蜉蝣的生命极短,朝生暮死,昙花一现。 他还说,他恨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知那时他是否就预知了自己的未来。 我从来都只想着要杀他,却没想过如果他死了,一切将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 突然觉得无法呼吸。 走出门去,长长吸了一口气,却无法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风猎猎,经树叶飘飖。 深院静,小庭空。 握住拳头,紧闭双眼。 说什么要替轩凤哥报仇,说什么恨他,巴不得他死。到头来,他生死未卜,才知道自己错得太彻底。除了伤害,什么也没留下。 冲回房间,收拾好了东西,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中的奉紫。 走到庭院外,轻轻跃上屋檐,翻出墙去。 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 带上奉紫,速度要慢上许多。 一路上借着稀饭米粥给她喝,算是填饱了肚子。 经过一家小城镇的时候,看到了让我久久难以忘怀的一幕。 城边有一条小溪。 溪边摆了几张竹椅竹桌。 桌上放了几碗稀饭。 一个孕妇和一个老年妇女正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孕妇的手时时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抚摸。 老妇坐在她的身边,用蒲扇扇了扇风。 “哎,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生个孩子真像是去鬼门关溜达一圈再回来。不过你不用担心,婆婆一定会给你请最好的稳婆。你这段时间就不要走动太多,免得动了胎气。” 那孕妇温柔地笑了一下。 “谢谢婆婆,我已经很享福了。可怜了于嫂……” “哎,她这运气也太不好了,刚怀上孩子就死了丈夫。还好她公公婆婆都在,否则真不知道她接下来几个月该怎么过下去。”” 孕妇道:“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丈夫的支撑,谁有勇气把孩子生下来啊。” 我朝他们走去,指了指桌上的碗。 “这位婆婆,请问我能借你们的粥给孩子补补水吗?” “没问题。”老妇看了看奉紫,“这是你的孩子?” 我点点头,舀了一勺粥喂入奉紫的口中。 奉紫眨了眨大眼睛,乖乖地将那些粥喝下去,一边喝眼睛还一边弯了起来,一直盯着我笑,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老妇摸了摸儿媳妇的肚子,漫不经心地问:“孩子的娘亲呢?” 动作略微迟疑了一下。 “他……他在家。我这就是带女儿回去找他的。” 奉紫伸出小手抓住我的手,将剩下的粥灌了进去。 老妇点点头,又摇了摇蒲扇。 “应该是在坐月子吧。坐月子也辛苦啊,稍微一个不注意身子就废掉了。当相公的千万不要让娘子受冻了,否则下半辈子就不好过了。” 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漫天飞雪中,我的刀狠狠地插入了重莲的后背。 他看着我的眼神,寂寞而又脆弱。 我紧紧皱着眉,细心地喂了奉紫第二口,眼眶渐渐模糊。 又是照顾孩子又是赶路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抵达重火境的时候已是初秋。 遍地落叶,满山枫红。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7 走在地上,都会有沙沙的声音响起。 我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找到了一袋细粉。走到了紫藤林中间偏西的地方洒了出来,树林上空的雾气渐渐散去,一条小道呈现出来。 我朝里面飞速走去。 白色楼宇于数重花内起,如雪国一般。 清溪楼环绕,水澹澹兮生烟。 只是楼宇间不再有灯火,石回桥上不再有侍女。 走进了嘉莲殿。 空空如也。 什么人也没有。 甚至连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我抱住奉紫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左顾右盼了半晌,仍不见半个人影,最后只有大声喊道:“有没有人啊?人都去哪里了?” 然而只有余音寥寥。 阵阵回荡。 “重莲!重莲!” “重莲!你去哪里了!” 同样的声音不断重复着。 “莲……你去哪里了……” 从头到尾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泄气地坐在了地上,已经不敢往下去想。 身后渐渐传来了脚步声,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宇凰,你果然出卖我们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转头,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灵剑山庄和另外几个门派的人都到齐了。 楼七指叹了口气,摇摇头。 楼彦红朝我走了一步。 “上次看到你和水镜讲话我们就知道你肯定有问题。没想到你还真的偷偷溜出来了,要不是我发现苗头,怕是大家都给你害死了!你说,重火宫的人都去哪里了?!”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事了。 重莲不在这里。 他不在这里。 那他会去哪了…… 他一定在心莲阁,他一定在那里! 我朝门口冲去,却被楼彦红拽了回来:“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怒骂道:“你他妈放开我!!” “林宇凰!我对你一再忍让,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声音不是楼彦红说的,而是楼七指,“现在你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在盯着我。 我慢慢摇了摇头。 越来越用力。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楼彦红使劲推了我一把—— “你想骗谁啊你?!” 我没有防备,脚下一个不稳,退了一步。 正准备开口解释,又有一个人开口讲话了:“不要再找了,你们找不到宫主的。”声音苍老已极。回头一看,竟是重火宫四大长老之一的温孤东泰。 温孤东泰步履蹉跎地走过来,十分惊愕地看着我。 “林公子,你……没有死。” “不要说这个了,他……他……” 话已说不下去。 温孤东泰恢复了平静,一字一句道:“哎,你就算活着,也救不了他。你应该知道宫主练了《莲神九式》,是不可以动情的。” 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剧烈颤抖。 “不可能的,不可能啊!还没到一年,不可能!!” “的确没有到一年,但是他以为你死了。”温孤东泰叹息一声,“奉紫出生的那一个晚上,宫主就在心莲阁自尽了。” 楼七指雍容一笑,道:“堂堂重火宫宫主会自杀?温孤长老,莫要把在下当傻瓜。” 温孤东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倘若宫主还在,诸位此刻已经变成一堆尸体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清,但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唯独楼彦红讥讽道:“就凭他一个人?杀我们全部?长老,你看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温孤东泰捋了捋胡须。 “坐井观天。” 楼彦红先是一愣,随后脸就气得通红。 “是你目中无人!小心我砍了你!” 温孤东泰大笑:“哈哈哈哈哈……反正没了宫主,重火宫也毁了。现在老朽就烂命一条,你们这群真正的败类若想要,就拿去罢。” “那我就成全你!” 楼彦红抽出宝剑,朝温孤东泰刺去—— 当! 剑被弹了回来。 楼七指握住剑柄,将楼彦红的剑拨回去,摇了摇头,对温孤东泰道:“温孤长老,你们宫主怎么自杀的?” 温孤长老叹了一口气。 “鹤顶红。一杯下去,半盏茶的功夫就去了。” 鹤顶红。 我用力抱住奉紫。 怀中的婴孩疼得哼唧起来。 楼七指沉默了。 “重莲为何要自杀?” 楼彦红看了我一眼,“难道就因为这小子?你别和我开玩笑了。他是什么人全天下都知道。” 温孤东泰一脸漠然。 “恕老朽不能交代。你们爱杀便杀。” 楼七指的脸色变得阴沉。 眼中有兴奋的光芒在闪动。 “既然重莲已死,我们这就把重火宫给夷为平地!”说完,从腰间抽出长剑,高高举起。身后的人纷纷响应号召,跟着取出了武器。 刀声剑声在密闭的大殿内响起。 刀光剑光闪烁着冰寒凛冽的光。 温孤东泰紧紧闭上模糊的老眼,眉头深蹙。 楼七指将长剑指向了温孤东泰。 “温孤长老,真是对不住了,要拿你开刀。” 温孤东泰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温孤东泰年纪大了,用疾速的招式几乎是百发百中。果然楼七指的眼睛一眯,手腕用力,剑在空中飞速旋转了一圈—— 灵空剑法! 全天下最快的剑法就是这一式。 温孤东泰也没想闪躲,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 金银交错的光芒擦破了空气,在空中划过一道尖锐的声响,直撞击在了即将刺入温孤东泰咽喉的长剑上! 当——吭! 长剑倏然落地。 人们的目光都投到了我的身上。 我抱着奉紫,轻轻一跃,踩着楼彦红的肩膀,足下踏过几个人的头,身形一转,伸手接住了自己扔出的凰羽刀,插入刀鞘。 刀柄上还残留着方才紧握的温度。 白羽在静谧的空气中飘扬。 楼七指猛然回头,诧异地看着我。 奉紫害怕地往我身上靠了靠,小小的脸抬了起来,美人痣如缀红玉。 我抱住她的手用力了些,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楼庄主,请你离开!” 声音很大,可是底气不足。 重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8 莲,重莲,重莲…… 楼七指捡起长剑,剑锋慢慢指向我:“林宇凰,出卖大家的下场,你是知道的。楼某人现在就在这里除掉你这个叛徒——!” 他的手指抚过剑锋。 徒然间,身子一屈,长剑从右上方斜划下来! 我仰头一闪,躲过了他的攻击。 谁知他收剑后,左手手肘又回旋击向我,我腾出抱住奉紫的手—— 邦! 两个关节砰然相撞! 两个人都倒退了一步。 我的手肘被撞得隐隐生疼,但未忘抬脚,急速踢向他持剑的手。 连续两次被击落武器,楼七指的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的:“怎么可能……林宇凰,你说,你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 我双手抱住余惊未定的奉紫,没有说话。 嘉莲殿内突然变得十分空旷。 宁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楼彦红连忙转过头,对众人吼道:“杀了这个叛徒!杀了他!杀了他!!” 许久。 人群中依旧没人说话。 我暗运内力,踏过众人的肩膀,飞出大殿。 叶残败,风萧索。 我站在大殿正对的巨大石狮上,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卷,高高举了起来:“不管重莲在哪里,你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这本《莲神九式》。” 人们一起换过头来看着我,目光停留在了我的手上。 凉风鼓起了我的衣襟,身上一阵冰凉。 我足下一点,腾于高空。 鸿鹄翱翔在灰暗的苍穹。 心中只剩下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旷。 说什么思念雪芝。 如今就算有人告诉我雪芝已死,我也不会再难过了。 没有了重莲。 还剩下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手卷朝山下扔去—— “要攻打重火宫,你们死伤一定惨重,但是如果现在下山,你们将得到全天下最强的武功秘籍,变成‘莲翼’的主人,真真正正的——武霸天下!” 所有人都怔住了。 楼彦红激动地冲出人群,却被楼七指拉住了。 “儿子,不要中计了!如果是真的《莲神九式》,他会舍得扔吗?!” 楼彦红甩开了他的手。 “不要,爹,让我去看看,或许是真的啊!” 楼七指想再抓住他,却没有拦住。 楼七指的脸色一沉,抽出长剑,往楼彦红身上狠狠刺去! 我用手遮住了奉紫的眼睛。 楼彦红闷哼一声。 他低头看了看从后背捅穿到前胸的剑锋。 染满鲜血的剑锋。 楼七指吓得手上一抖,连退两步,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人:“不怪我,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啊……他不是我杀的……” 没有人理他。 所有人都朝我扔了手卷的地方跑去。 楼七指看了看仍挂在剑锋上的楼彦红,颤声道:“不是我,不是我……” 一边说,一边用力抽出了长剑—— “啊——!!” 楼彦红的惨叫声刺伤了人的耳膜,轰然倒地。 他费力地抬起头,一字一句道:“爹……你竟然……杀……” 话没说完,已然断气。 楼七指用袖子擦了擦沾满血珠的长剑,一边不断往前跑:“不是我杀的,是你要和我抢的,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 他一边重复着同样的话,一边拔剑滥杀着在前面奔跑的人,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大片血花染红了雪白的地面。 我恶心地别开头,捂着奉紫的眼睛,走回了嘉莲殿。 温孤东泰孑然独立于空旷的大殿,眼里写满了疲惫和沧桑。 我朝他走了两步。 “温孤长老,莲没有喝鹤顶红,对不对。” “奉紫还没出生前,他就已经听说有人会杀到重火宫,当时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将所有人都遣散,并且把两个孩子的性命托付给了水镜和海棠。” 鼻子开始发酸。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眶依然在发烫。 “他还像奉紫这么大点的时候我就看着他,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正开心地笑过。我一直以为你可以改变一切,终究是大错特错。” 温孤东泰的眼中亦是一片潮湿。 “宫主的致命弱点在颈间的莲花图腾上。只要你对着那里狠狠击一拳,必定丢掉性命。”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他用一把半尺长的钢针扎入了颈项。” 第四十章 花容天下 西风兴,秋夜长,月冷霜华凝。 两壶辛辣的烧刀子。 两只空坛子。 我和温孤长老坐在嘉莲殿的台阶上,聊了一个晚上。突然发现重火宫的长老都爱和人说故事,而且都是很多年前的破事。听了一宿,没听出点味,只觉得心里发酸。 得从二十多年开始说起。 重火宫老老宫主重某某死了,儿子重甄上台当老大。 重甄接管重火宫后,很快就得了个称号,红玉宫主。 红玉,象征尊严,热情,豪迈,爱情。 重甄一个人拥有前三种特征,这名字自然是当之无愧。 只要听过重火宫的人,就一定知道重甄。只要听过重甄名字的人,就一定知道这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武痴。 重甄的一生都在盲目追求至高无上武学秘籍。 为武生,为武死。 重甄的相貌和武功已不用多说,他对人热情大方的态度才是人们赞不绝口的地方。可惜如此一个优秀的男子,已近而立之年都看不上任何女人。 薛红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一个风情万种又拥有绝世容貌的女人。 不似别的女子那样故作娇羞,绝对服从,薛红行事洒脱自如,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或者说,是有些自以为是。 江湖上的人都说,薛红是美女,更是荡妇。 与无数男人有染,却从不交出真心。 可是重甄就这么摔进去了。 没有心思习武看书,整天就只想看着她。 凭着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把薛红弄进了重火宫,不顾别人的反对,硬把她提成了重火宫的护法之一。 薛红说,重甄宫主,你待我不薄,我愿意生孩子,可我还是会走。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没过多久,重火宫的少宫主出世了,却没人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29 薛红消失了。 重甄借酒消愁,痛饮了几天几夜。 从此不准任何人提及薛红二字,违者杀无赦。 重甄对武学消失的热情一夜间又重新回来了,自此发誓一定要练成重火宫的传世秘籍——《莲神九式》。 他看到秘籍的内容后,又看了看还是婴孩的重莲。 几乎与薛红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 他放弃了。 决定让儿子来练这门武功。 红玉宫主重甄是一个性情中人,做事风风火火,来去匆匆。可他的儿子从小就是一副温柔的样子,既不像爹,也不像娘。 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重莲越是喜怒不形于色。 什么苦都能吃,什么亏都能忍。 最后,已经到达了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没有表情的程度。 所以,直到重甄死,都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一个儿子面无表情地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后来重莲才知道了始作俑者的名字叫薛红。 薛红害他的父亲性情大变。 薛红害他经历了这么多原本不该发生在孩子身上的磨难。 薛红害他成为了一个不男不女,雌雄同体的怪物! 杀了薛红? 不,太便宜她了。 于是他开始计划,要让薛红生不如死。 薛红离开重火宫以后,便自立门派,住在了采莲峰。 据说薛红和副帮主林立堂有一腿。 跟踪林立堂的某一日,发现他去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村外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虽无繁华建筑,却美得让人心生神往。 那个村的名字叫做乱葬村。 林立堂似乎是去那里找人,却败兴而归。 林立堂走了,重莲却留下了。 因为他看到了他从没见过的画面。 水湄处,一叶小小的扁舟。 舟旁蹲着一个白衣少年,眉心缀了粒绛红色的美人痣。 少年正费力地在水中洗衣服,不时会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液。 舟上一支小草,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重莲正纳闷是怎么一回事,小草就飞了出来。一只小手伸出,接住了小草。 随着舟上坐起一个少年。 少年只穿了裤子,上身赤裸。 他跳下船,悄悄跑到了白衣少年的后面。 白衣少年浑然不觉有人在其身后。 他把小草插在了白衣少年的脑袋上,然后对着耳朵大吼一声:“轩凤哥——少爷我给你扎揪揪!” 白衣少年手一抖,一下扑倒在了水中,浑身湿透。 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半裸少年。 “我帮你洗衣服,你还捉弄我!” 那半裸的少年嗷的叫了一声,跟着跳下去。 “洗澡啊,洗澡~洗澡。” 跳下去以后还不断泼水在白衣少年的身上,几乎把他逼哭。 年少的日子,幸福且简单。 重莲从来没见过这么自然的笑容。 他站在一块巨石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俩。 但是一想到天黑之前得赶回去练武,他没有逗留太久就离开了。 可是回去以后,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少年欢笑嬉闹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缺少了什么。 后来,他会经常抽空去乱葬村,即使重火宫离那里很远很远。时间长了,竟然连要找薛红报仇这码事都忘了。 他只是想去看看别的孩子是怎么度过童年的。 他很喜欢看那个顽皮少年笑。 看着他们笑,他也会跟着笑。 他与那两个少年一起长大,可是他们不知道他的存在。 直到有一日,他被重甄叫到了密室,几天几夜都没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了重甄的尸体。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乱葬村。 自己是不需要幸福和童年的。 他终于明白。 可是他依然会天天想起那两个少年,那个似乎永远处于夏季的乱葬村。 不见天日却白如雪的重火宫,又似乎永远不会度过严冬。 到了男孩发育的年纪,宫里的人说要替他送上几个美女侍寝。 他拒绝了。 他选择了自己的大师兄,宇文玉磬。 天天叫进房里,却没有发生任何事。 宇文玉磬看他的神色越来越复杂,他却没有丝毫动容。 再过了几年,宇文玉磬背叛了他,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突然听说林立堂找到儿子的消息。 他又一次来到了乱葬村。 没有看到林立堂,却发现了一片凤凰竹林,还有竹林里面的小屋。隔得很远,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阳光透过竹林,直照入了小屋。 屋里两个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那个长了美人痣的少年正压在昔日顽皮的少年身上,慢慢摇晃着自己的身躯。下面的少年用力张开双腿,抱着进入自己身体的人,发出了痛苦而欢愉的叫声。 重莲惊愕得说不出话。 然后他离开了。 回去以后他才知道,半老徐娘薛红竟然动情了。 一个可以当她儿子的少年,名叫林轩凤。 而那个他一直挂念着的少年,就是林立堂的儿子。 林立堂与薛红的儿子,林宇凰。 复仇开始了。 挑拨离间的事做尽了,找到了一些争取把林宇凰骗得团团转,悲痛欲绝的情况下,修炼了他给的秘籍,青莲花目。 林轩凤觉得杀了林立堂对不住自己喜欢的人,被薛红骗上了采莲峰。 林宇凰忘了林轩凤。 杀掉了林立堂。 林轩凤回来,顺理成章地被林宇凰拒绝。 原本准备钓的大鱼自己上钩了。 薛红死了,包括她肚子里的,林轩凤的孩子。 一件接一件,一环扣一环,全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可是直到最后,他才知道,从头到尾都错了。 薛红不是林宇凰的母亲。 原本杀父的经历让他已经不再介意自己杀了母亲。 他照样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可以不替林宇凰找回两件宝物,直接将他锁在重火宫里,让他成为自己的禁脔。 可是他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林宇凰知道这一切。 他一直很清醒。 很清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0 醒地看着自己错下去。 上天眷顾他,林轩凤患肺痨死了。 可是他依然不知收手,还是让林宇凰想起了所有的事。 终于,重莲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傻事。 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他练成了莲翼。 这个时候,害他寿命急剧缩短的人还捅了他一刀。 那个蠢货说要他死。 那个蠢货恨他。 我往口中灌下一口烧刀子,看着天上的繁星,痴痴地笑了一下:“温孤长老,那个在我昏迷前告诉我要去寻找宝贝的人,是你吧?” 温孤东泰点点头。 我又灌了一口酒。 “长老,他埋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温孤东泰道:“埋?我只说他自杀,可没说他死。” 手中的酒壶砰然落地。 “他的武功废了,所以也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哎,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我不假思索地站起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让我见他,求您了。” 温孤东泰闭上眼,摇了摇头。 秋日的瑶雪池。 红莲已谢,满院落叶。 有一个人坐在莲池旁的石头上,长发及腰,乌亮如黑玉。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背对着我。 那一瞬,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反复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真的是他。 忽然,他转过头,对着瑶雪池的方向半侧过头:“凰儿。” 我扶着岩石的手一紧。 正准备出去,却看他站了起来。 他的面前,一棵孤零零的小树。 “凰儿,凰儿。” 他手中拿着几片薄薄的竹叶,对着那棵小树挥来挥去,“凰儿,你看,这是凤凰竹的竹叶,你最喜欢的凤凰竹。” 竹叶微微泛黄。 而他依然拿着它,在空中轻轻摇晃。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落叶乍开合。 庭院里一片寂寥空旷。 “凰儿,我把这个给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下次不要装死吓我了,好不好?” “你原谅我……好不好……” ………… 暮色凄凉。 小树在秋风中脆弱地飘摇。 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他的眉头锁得很紧,一直盯着小树,似乎正在等待审判。 落叶卷细沙。 瑶雪池的水清且静。 澄澄人影浮。 渐渐的,细长的眸子弯了起来。 “凰儿,你原谅我了?你终于不生气了?太好了,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站起身,扬头眺望着苍穹。 浩茫茫的苍穹。 无边无际的苍穹。 他伸开双臂,在庭院中转了好几个圈。单薄贴身的轻衣在空中震颤,长发沓飒起舞,乌黑夹杂着雪白,缥缈虚幻,非烟非雾。 “凰儿原谅我了,凰儿,凰儿,凰儿……” 落英缤纷,残叶翻卷。 四周的景色都因为他而光鲜起来。 清脆的笑声在庭院中阵阵回荡。 这是我见过他最美的样子。 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幸福地笑过。 他朝小树跑过去。 紫靴在地面摩擦出沙沙声响。 靴子上的羽绒舞动。 长发如云游。 他抱住了那棵小树,轻轻抚摸着树梢残败的枯叶:“凰儿,我会一辈子保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人欺负。因为,我是全天下武功最高的人。” 叶子飘落在地。 他歪着头,笑得一脸痴迷,耳朵上的银莲闪闪发亮。 朱砂和海棠牵着雪芝走了进来。 重莲立刻转过头,看了一眼雪芝,对那棵小树说:“凰儿,我们的宝贝丫头来了。芝儿,快叫二爹爹。” 雪芝细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爹爹,芝儿想二爹爹了。” 重莲轻轻抱起雪芝。 “二爹爹就在这里。你别老欺负他。他跟你一样,都是傻小孩。” 雪芝扁了扁嘴,哭了出来。 “爹爹,跟芝儿回家,求你了。” 重莲转过头,温柔地凝视着小树:“凰儿,我们回家,好不好?” 秋风吹过。 小树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摇晃。 “二爹爹还想玩,芝儿先回去吧。” 重莲吻了吻雪芝的头,把她放在地上。 脱下外套,裹住了小树。 “凰儿,天气冷,你又只穿这么点。” 雪芝抬起小小的脑袋,小手抓住了重莲的裤脚,哭丧着脸道:“爹爹,我求你了,那不是二爹爹,二爹爹早死了……” 重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雪芝,扬起手—— 啪! 雪芝白白嫩嫩的脸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幼小的身躯重重跌在地上。 雪芝捂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重莲。最后眼眶一红,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海棠垂头走到雪芝面前,指着小树。 “芝儿,它就是二爹爹。” 朱砂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没有死!没有——凰儿没有死!!” 重莲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一步,靴子跟撞上了小树,树叶被撞落了几片。他猛然转过头去,抱住小树心疼地说:“凰儿还在的,凰儿还在……凰儿,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小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雪芝已经哭到失声。 “凰儿,你说话,你说话啊,你告诉他们,你还在……” 他用力摇晃着小树纤细的身躯。 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 靠着小树,身子慢慢滑在了地上。 抱着自己的双肩,身体蜷缩起来。 颈项处的红莲黯然无光。 海棠抱起雪芝,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道:“宫主,我们退下了。” 重莲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 朱砂揉着哭红的眼,随着海棠一起走了回去。 秋风萧索。 落叶在小树与重莲周围盘旋飞舞。 重莲贴在了细细的树干上,口中似乎在念着什么东西,仔细认了半晌,才看出是两个字,凰儿。 没过多久,他突然按住自己的胸口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1 。 身体一震,一口血吐了出来。 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领口。 又连咳了几声。 他翻过身,仰头靠在树干上,眼神散涣地喘气。 一抹月色落下。 照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我抓住岩石的手早已血流如注。 没过多久,他又伸手将树干抱住,闭上了眼睛。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流出。 顺着白玉般的脸,一直滚落到下巴。 我从岩石上跳了下来,朝他走过去。 每走一步,心都在疯狂地跳动。 我停在了他的面前。 伸手刮掉了他眼角的泪水,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血。 重莲蓦然睁开眼睛。 一双漆黑的眼睛。 瑶雪池仿佛这一瞬间有了生命,水声潺潺。 飞舞的落叶中。 我与他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许久许久。 “莲,我想雪芝了。”我朝他伸出了手,“一起回去……好不好?” 秋月圆如镜。 月色如水。 重莲将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嘴唇微微颤抖。 “好。” 我拉着他站了起来。 昙花一现,蜉蝣朝生暮死,都有过最美的一刻。 人的一生相对万物的永恒来说,却也不过是弹指的一瞬。 他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错事,是男人或是女人,抑或是二者皆非……对我来说,早已再不重要。 事到如今,无论是仇恨还是孽报,我都愿意去背负。 愿意与他一起背负。 重莲紧紧握住我的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重莲的脸上捏了一把:“大美人,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瑶雪池的出口,海棠和朱砂一人抱着一个女孩。 两个女孩的脸柔似春风,笑若花容。 不识君谁怜天下。 为谁妍月貌花容。 如今,我已拥有花容天下。 (全文完) *** 我挖了新坑《风流》,某纸站在坑底,对着你挥手:来吧来吧,跳坑吧,是轻喜剧,轻喜剧~~ 结局就是故意停在这里的,嘿嘿。看了这一章还霸王的人,真的就太不厚道了,把你看完的感想都给俺说出来了~~ 大吼一声:谁还敢说我是后爹!! 阳光,蓝天,白云,桃树。瑶雪池里满是落花。 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我的怀里,睡得正酣畅。我捏了捏她的鼻子,轻轻说道:“小紫,回房睡好不好?”奉紫细长的眼睛睁开,嘴角微微扬起,傻兮兮地点头。 桃花满园开。我拂去奉紫额上的花瓣,快步往心莲阁赶去。刚到门口,就撞上了匆匆而出的海棠。海棠急道:“林公子,宫主他,他又……” 我点点头,将奉紫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冲进里间。 宽敞明亮的卧房,香鼎迷雾。 床上坐着个人,身材修长,黑发披散。颈间一朵红莲,妖异绽放。衬着倾城的眉目,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认识他时间已长,却无哪一次,不在与他见面时觉得惊艳。他抱着一个枕头晃来晃去。笑容天真,同时,有些呆滞。 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冰凉,柔滑。他回头看着我,傻傻一笑:“凰儿,我的凰儿。凰儿,凰儿,凰儿。”想要假怒,却如何也板不住脸,只淡淡问道:“为什么不吃饭?”重莲指了指枕头,面颊贴上去轻轻磨蹭:“我要和凰儿在一起,不吃饭。” 我叹息:“那我去给你端饭,你和凰儿一起吃,好不好?”重莲眼角一弯,笑容如同水中荡漾开的波纹,清澈秀丽:“嗯。不要让凰儿饿着。”他对着枕头又笑了笑:“凰儿,他马上帮你拿饭来,不要急,不要急哦。” 我回到重火宫那一夜,重莲的眼睛还是黑色,可后来又变回了紫色。现在我害怕紫色。每次看到那种颜色,总会觉得像罂粟,邪恶,诱惑,致命。重莲变成如今这样,全是因为那套武功,那双眼睛。回头再看看坐在那痴笑的人,正好碰上他的目光,他惊慌地闪开,抱住枕头,缩成一团。 我回来后,把重火宫里的人都召集回来,勉强维持重火宫的生命。可是,没有重莲的管辖,重火宫就是一座死城。日子过得很平淡,每日照顾雪芝奉紫,偶尔和莲说说话,他会回上一两句,不离二字,凰儿。 林宇凰站在他面前,却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出门,下厨,熬了一碗粥。虽然远不及重莲的手艺,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学做饭的一日。我用帕子包住碗,甩甩手:“啊啊,烫死了。” 身后一大群人在忙着下午饭,朱砂进来逛,见了我立刻开始咆哮:“林宇凰,你到底要我说几次,等它凉些再抬去!笨得像头猪!”我回头淫笑:“哟哟,你也会关心人了。”朱砂道:“我是怕你烫了宫主!”我使了个鬼脸:“你怎么嫁人喔,又凶又色。” 趁着朱砂没把大锅扔我脑袋上,挤出人群,冲出去。 笑眯眯地端着碗,奔回心莲阁,重莲还在和那枕头说话。我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重莲嘴边:“莲,乖,喝粥喽。”重莲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怀中的枕头:“先给凰儿喝。” 我无奈,把勺子递到枕头旁,笑道:“凰儿,来喝粥。”使了个假动作,算是喂完凰儿了。再递到重莲嘴边,重莲才张口,一下喝进去。但立刻哼了一声。 糟糟糟,太烫!我忙把碗放在一旁,伸手在重莲嘴前:“吐出来。”重莲被烫得眼眶发红,还固执地摇头。我急道:“吐出来,听话。”重莲还是摇头,眼泪水都快烫出来。一时失控,我竟吼出声:“叫你吐啊,这粥是才烧出来的!你别像个傻子一样好不好!” 重莲看着我,不动了。 我心中咯!一声,啥都忘了,捏住重莲的嘴巴,硬把粥给逼出来,手接住,烫得我几乎号叫。我简直是愚蠢到极点!这么烫的东西居然拿给他喝!蠢蠢蠢蠢蠢! 把粥拿毛巾包了扔在旁边,重莲还坐在那里傻着不动。我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搂住他的肩,他立刻往旁边缩去。我摇了摇他的肩:“我是凰儿。”重莲摇摇头。我握住他的手,他还是一个劲往回抽。我把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脸颊,轻声道:“认出来了吗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2 ?我是凰儿。你看,你以前最喜欢摸我的脸,对不对?”重莲仍然在抽手,面容无比呆滞。 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心中的怜惜渐渐变成激情。我勾住他的颈项,慢慢凑过头去,想要吻他。可是在我快碰到他的唇时,他忽然推开我,飞速翻身上床,蜷缩在一角。 我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坐在床头,苦笑道:“对不起,我不该碰你。”起身替他盖好被子,吹熄了蜡烛:“你睡一会吧,粥放在那里,你慢慢吃,弄脏了衣服拿去洗就是。” 重莲抱成一小团,依旧不动。 这一年,江湖上出现最大的纷争,无非就是有大盗出现,把富贵人家及名门大派都卷了个遍。虽只劫财,不劫物色,但金额庞大,引起许多豪杰复出,连花遗剑都出现了。至于捉没捉到,天知道。而且,再隔几个月,英雄大会又要开始,很想出去会会以前的朋友。至于重莲,只有暂时放下。他害怕任何会动的东西,害怕与任何人接触。 现在的他,风韵不再,英姿不再,高贵不再,淡雅不再。重莲二字,曾经是冠世美人,武霸天下的代称。重莲这个人,曾经叱咤江湖,纵横武林。不过,那是曾经。 雪芝已经开始跟她的朱砂海棠姐姐学武功,那么小的个子,就可以把重火宫的入门鞭法剑法学得炉火纯青。小屁头年纪越长越像他大爹爹,尤其是那双狐狸眼,像到神了。不过雪芝毕竟是小丫头,眼角挑起,却是又大又圆。重莲的双颊瘦得只剩下颌骨,下巴尖得可以削葱,小丫头的双颊却粉嫩嫩,肥嘟嘟,圆溜溜的,衬着两朵桃花,可爱得让人想捏死她。 和雪芝下山过几次,每个人见了她,第一反应一定是:“哎呀呀,小姑娘好生漂亮,再隔它个十年,得迷倒多少男子啊。”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丫头说有多可恨就有多可恨。不说话时是小仙女,一说话就是老魔女。 例如像这时,我正在收拾东西,雪芝偷偷溜进门。她以为我没发现,哼哼,实际我什么都知道。眼角的余光扫射到一条毛毛虫,似乎想塞到我衣服里。 哎,这小孩怎么得了哇,她还是不是姑娘? 转身,捏住她的手,指尖朝手背一弹,毛毛虫飞出去。抓水,浇到她手上,捏住那两坨肥肥的肉,拧来拧去。雪芝的脸被我捏变形,还不忘惨叫:“凰儿!怕了吧!”x的,长得这么像重莲,就性格跟我小时候一个德性! 我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扔到床上:“死丫头,跟你爹爹学学,温柔点,优雅点,好不好?一个姑娘家凶成这样,小心嫁不出去。”雪芝使命儿摇头,两个冲天炮在空中旋转旋转旋转:“我谁都不嫁,就要嫁爹爹!你把爹爹逼疯了,我讨厌你!臭凰儿!我要爹爹~~~” 这小屁头真的太讨厌了,凶残狡猾不说,还特恋父。当然,那个父不是我。伸手按住她的脑袋,我晃晃头:“你爹才不是被我逼疯的。他是想我想疯了,哈,哈哈。”笑着笑着,鼻子酸了。混帐烂丫头,这种时候还提这事儿。 我往床上一坐,手一叉,腰一勾,脸一板:“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莲。”雪芝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对付了,竟甩出一句:“爱走不走,谁管你!” 这时候,撞进来一个物体。 没错,是撞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恋二父的奉紫。奉紫走路跌跌撞撞,三步一歪,总算歪到我面前。这丫头长得比较像我,所以看去要乖巧得多。嗯,没错,要乖巧得多。她伸手在我衣角上抓了抓,一双桃花眼抬起来,冲着我眨巴眨巴:“二爹爹,你要出去吗?” 果然像我的人要可爱些。我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二爹爹很就回来,小紫在这里乖乖的,好不好?”奉紫听话地点点头,抱住我的脖子,软绵绵的一团。雪芝哼了一声,跳下床跑出去。我喊道:“死丫头滚回来!” 雪芝顿了顿,又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但是已经站在原地不动了。我把奉紫放在右腿,拍拍自己左腿:“你要坐不坐?”雪芝磨磨蹭蹭过来,跳上去坐着。 我捏了捏雪芝的脸:“瞧你那副吃飞醋的小样儿,跟二爹爹一起出去吧。”雪芝道:“我没有吃醋!”奉紫的眼睛开始充水:“二爹爹不带小紫去吗?”我无视雪芝:“小紫不会武功,出去会危险的,知道吗?”奉紫扁扁嘴,笑得那叫一个勉强:“嗯,好吧。” 雪芝朝奉紫做了个鬼脸:“二爹爹不喜欢你了。” 奉紫要哭了。 我抱紧奉紫:“小紫别听她胡说,二爹爹喜欢你不喜欢她。” 雪芝使力拍我肩膀。 我冲她瞪眼:“你这没孝心的,打老爹啊,小心天打雷劈!给你老子收衣服去!”于是把雪芝扔到床上,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衣服。奉紫泪眼汪汪地靠在我的怀里:“二爹爹,小紫最喜欢你。”我那个心,叫一个颤,我可爱的女儿哇。 雪芝在旁边干呕一声。 奉紫处理妥当,衣服收拾干净,去心莲阁找重莲。重莲在小池边蹲着,抱着双腿往里面看。我在他身边蹲下,小声道:“在看什么呢?”重莲指了指水中:“虾。”我点点头:“嗯,我看到了。”重莲侧头看着我,头发一倾而落,在风中飘摇:“凰儿喜欢吃虾。” 我傻眼。 重莲把头发别在耳后,莲花耳钉透出莹寒光芒。他又看着那些虾,喃喃道:“嗯,凰儿最喜欢吃虾,我要给凰儿剥虾。”心中一懔,我再忍不住:“莲,跟我去江湖上走走,好不好?” 天,我在问什么问题!他这样出去,不给人吃得干干净净的才有鬼了! 还好重莲摇头:“不,我要在这里和凰儿一起。” 我想了想道:“那,你站起来一下好吗?”重莲疑惑地看我一眼,慢慢站起来,那身段……哎,我好久没有碰他,憋得人心慌。这回出去可能要一段时间,怎么说也得自私一回。 伸手,点穴。重莲不动了。他不能说话,眉头皱着,似乎不想我动他。我才管不了那么多。走过去,抱住他。在他唇上舔了一圈,探进去,不顾他的退缩,强行缠上他的舌,卷了无数次。亲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没消火,火还燃得更汹涌了。头一热,打横抱起他,刚想往房里冲,身后传来朱砂的咆哮声:“林宇凰,你给我节制一点!宫主现在的体质差,你要不小心让他再有了孩子,我死都不放过你!!” 虽然孩子是越多越好。但是,但是……看了看重莲,看看他那瓜子小脸……算了,老子忍! 带着雪芝,农村人进城似的父女俩下山了。 一边走一边觉得奇怪。重莲的武功明明废了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3 ,却还是维持着十九岁的模样。我也一样,几年来身高和相貌都没变过。莫非,莫非……莫非咱真的要永驻青春了? 青春是很好。可这样下去,我岂不是永远没法变成英姿勃发的中年男子了? 下了嵩山,出了迷雾阵,我回头看看若隐若现的重火宫,感叹:“芝儿,我想你爹爹了……” 雪芝翻了个白眼:“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真没用!” 长期隐没于江湖,想找个朋友都不容易。本来就比较无助,跟雪芝那丫头在一起,我的日子过得更难过。每当她在我身上跳来跳去吵着无聊要见爹爹时,我都会一再感慨,这小孩究竟像谁。 离开嵩山,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司徒雪天和花遗剑的下落。他们是江湖上的红人,一天不知得有多少人找着。花遗剑虽然仗义,但说一不二,是个爷儿们,以他性格来说不大好接触,估计不会太忙,可行踪不定,天知道在哪。司徒雪天不一样,随遇而安,素喜交友,给人缠上了就品酒对歌,一折腾日子就哗啦啦过去。知道他的人多,可今天听说他在这,估计明儿又得换地。 想来想去都不保险,还是往京师方向走。一路上赶着,春光无限好,包打听不少。大家传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英雄大会与大盗的事。 这次英雄大会比赛萧条,都不剩几个月了报名的还那几个。原因是重莲前几年出现,大家都丢不起这个人,只参观不参赛。为刺激大家参加,几个大门牌终于决定在今次大会玩悬赏,奖品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山雪莲,据说有病可治百病,无病则可长命百岁。显然人人都想活久些,这幌子一捞出来,人群跟马蜂似的嗡嗡冲。 那个江洋大盗的名儿比较好玩,叫血凤凰。会起这名儿我也打听过,这大盗对银子的执念已经强到了一定境界,有人阻挠她拿钱,她一定会杀人。而且杀人的武器非刀非剑,而是一支玉箫,且玉箫上面挂着一支凤凰钗。血凤凰不杀还好,一杀一定会成片成片的杀。 最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某某次她偷银子,大概有几万两,来了五六个人,她放弃财物跑了。但是又一次来了二十来个人,只有几千两,她把人全杀干净了。就因为行事太诡秘,且无规则,故无人摸清她的底细。甚至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 我说她是女,完全凭直觉。像猫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女人喜欢玩这种有情调的事。 登封离京师并不远,加快脚劲几日就到了。到京师我发现自己真成古董了,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听着吵吵嚷嚷的叫卖,竟觉得不习惯。最不习惯的是,雪芝的回头率和他老爹一样高。哎,跟没看到过漂亮小孩似的,人人都盯着她脸看。要真来了重莲,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扑过来。 雪芝早就习以为常,还一边拍着手一边叫道:“凰儿!我要吃糖葫芦!” 我弹了三个铜板到天上:“臭丫头自己买!” 雪芝跳起来,一手捉住一个铜板,完了不够,小狗似的嘴巴衔一个。瞧她落地时骄傲的那德行!要有尾巴,她肯定摇起来了。我拧了拧她的脸:“脏啊~~~” 雪芝一副“我懒得和你扯”的表情,挣脱开我买糖葫芦去了。 结果她刚走到卖糖葫芦的人面前,我身后就奔过个人。人群太拥挤,我高呼:“丫头小心!”雪芝茫然回头,手中三个铜板就给人抓走。我刚把剑抽出来,想将那人刺穿,发现只是个小偷,于是收回去:“来,二爹爹再给你……” 谁知雪芝什么不学我,就学会我那一招半式的死要面子。她抓过一根糖葫芦,扔嘴里嚼得只剩核,两腿一蹬,跳到前面一阿公的肩膀上,唰唰几步就把糖葫芦核吐出来,正巧打中那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铜币飞出,手上流了血。雪芝跳下去,一脚踢在那人的xx处,怒道:“奶奶的银子你也敢偷,活腻了?” 我僵硬。这就是天下最优雅的人生出来的女儿……她,她真是重莲亲生的吗? 我冲过去,见那乞丐已经抱住xx蜷在地上,一把拧了雪芝的耳朵,雪芝嗷嗷叫半天。我拽着她的手往回走:“还好你武功没练到火候,不然他的手就废了!给我滚去付钱!”雪芝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娘儿们一个!”这孩子~~~我真想抽死她丫的! 她把铜板给了小贩,小贩把一整个插糖葫芦的靶子都给了她,然后脚底抹油。我摇头叹气,这丫头怎么得了。一个小雪芝扛着个大靶子,那叫一个滑稽,可她好像完全不觉得累,跟扛个扫帚似的。街上看她的人更多了,于是就有人开始议论,直到我听到一个人的说话声,终于愣住。 那声音是从上方传出来的:“小小年纪武功底子就这么好,孩子的爹娘真厉害。”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可是下一刻,我猛地抬起脑袋,看着坐在对面茶楼上的人,喜得睁大眼:“雪天?!”那儿的公子靠在珠帘后,摇摇雪香扇,浑然一副悠闲样:“酒肉朋友好找,患难之交难逢。宇凰哥最近可好了?” 前两句听得我特感动,但是那句宇凰哥冒出来,我差点儿落汗。这小子还记我仇呢。 我一激动什么都忘了,抱着雪芝,足下轻点,飞上茶楼。坐在司徒雪天面前,我笑道:“正想着去找你,得来全不费功夫。”司徒雪天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喽。平时你要记得住我就好了。”我咂了咂嘴:“你就没哪天不小肚鸡肠的。哦,对了,芝儿,叫雪天叔叔。”雪芝道:“啊?叔叔?他看着很像哥哥啊。”正感动自己丫头会说话,结果下一句,她差点把我气呕血:“难道是因为凰儿太老了?”我一拳头打在她脑袋上:“孽障啊~~你抬高别人也别贬低你爹好不好?” 司徒雪天道:“诶诶,你说是不是我老了?雪芝都长这么大了。芝儿啊,叔叔可是亲眼见你出生的哦。”果然雪芝眨巴着大眼睛问:“我是怎么出生的呀?” 此言一出,我心头咯!一声。 司徒雪天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芝儿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生的呢。猜猜是谁?”雪芝按着下巴看看我:“反正不会是凰儿。”哼。哼哼。哼哼哼。 司徒雪天道:“只给你三次机会哦。猜不中我就不说了。”雪芝立刻道:“是冠世美人,武霸天下,现在被凰儿逼疯的重火宫宫主,我的大爹爹重莲!” 他x的,我想骂人了。这死丫头…… 司徒雪天慢慢抬起头:“她的话……什么意思?”我别过脑袋看外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瞅着雪芝那小样儿,就知道她恨不得扒我的皮,拆我的骨,吃我的肉。我拍拍她的脑袋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4 ,全不顾司徒雪天渐渐失去笑意的目光。最后他严肃道:“莲宫主疯了?”我耸肩,点点头。司徒雪天收住折扇,握得很紧:“他疯的时候你不在?”我依然点头。司徒雪天微恼,一掌拍在桌面上:“林宇凰,你……”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我轻轻抿住唇,冲他干笑一下:“他疯了没什么不好。至少没人能分开我们。”司徒雪天按捺住火气,一个劲儿点头:“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就得到这样的回报?好,好,很好。”我看着窗外,喉咙给东西堵了似的,说话都特困难:“你认为我希望他这样吗?每天看得到碰不到,他一直叫我的名字,却看不到我站在他面前……我能怎么办?” 司徒雪天微微一怔,垂下头道:“是我太激动,很抱歉。”我摸了摸雪芝的头,轻声道:“芝儿,你说得没错,爹爹是给凰儿逼疯的。所以凰儿更不能离开他。” 接下来,大家都沉默了。 雪芝咽了口唾沫,圆溜溜的脑袋差点埋进茶杯里。我侧头看看雪芝:“怎么了?这么不高兴?”雪芝道:“二爹爹,其实芝儿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至少我没看到爹爹哭。” “胡扯,你爹什么时候哭过。” “二爹爹不在的时候,爹爹先是抱着小紫不说话,后来一直在园子里种奇怪的竹子。再后来就看着竹子发呆,看着竹子发呆以后就把竹子砍了,砍了以后疯掉,疯掉以后天天都在哭。” 我又摸了摸雪芝的脑袋,五脏六腑都给刀捣了千次万次。 许久,司徒雪天总算跑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宇凰,你还没给我说你找我做什么呢。”眼睛有点疼。我使力眨了一下眼睛,坐端正:“有没有……能治好莲的方法?”司徒雪天苦笑:“宇凰,他没有病。”我呆滞片刻,强笑道:“是吗,也无所谓。有需求的时候自己来就是啊,哈哈。”司徒雪天迟疑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就算是续弦,也要照顾他。知道吗?” 我翻个白眼:“无聊。”司徒雪天道:“我是说认真的。”我轻轻吐一口气,笑道:“我的莲大美人是天下第一美,也是天下第一好的媳妇儿,他这么喜欢我,我怎么舍得找第二个?”司徒雪天略有些动容:“真的?”我笑得特张狂:“你别嫉妒我。”雪芝道:“凰儿!你脸皮太厚啦!”我脸不红心不跳:“哪里哪里。” 司徒雪天道:“血凤凰的事你听说了吗?”我点点头:“听说花大哥都在追杀她。对了,她应该是女的吧?”司徒雪天道:“不知道是男是女。我听别人说,她喜欢戴面纱,而且总穿白衣,系轻纱带。你应该听过,血凤凰只要杀人必定血流成河,她的衣服却无一次被弄脏过。若她是个男子,定是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武功。可以她的行踪来看,她又不希望别人探到自己的底子。杀人杀得这么血腥,又衣着淡雅的男人基本不存在。所以,她应该是个女子。” 我禁不住抚掌道:“分析得太精辟了。司徒雪天就是司徒雪天。”司徒雪天道:“但是我不大明白这血凤凰为何只劫财,而且她还很喜欢在抢东西前留匕首书提示别人,光明正大冲进去抢。识相的人留下东西跑了,不识相的要不死掉,要不她不守约,保财保命。” 我微愕道:“既然都有胆子留条,怎的就能不守约了?”司徒雪天道:“我怎么知道?她经常不守约。这么懒散,真不知道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我笑笑:“这人颇有意思。”司徒雪天道:“以你的武功自然觉得她有意思。若换了别人,提到这三个字就像做噩梦。你想想,连花大侠都追她追到潮州去了,还是拿她没办法。” 我想了想道:“那我要去潮州一趟。”司徒雪天道:“你去找谁?”我轻轻笑道:“快到清明节了,我要给轩凤哥上坟,顺便叫上花大哥。” 司徒雪天也顿了许久:“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我挑眉:“我就怕请不动你哟。”司徒雪天一副不得了的样子:“给你面子,勉勉强强去了。” 多了司徒雪天,坏处有仨:一,速度要慢许多。这家伙是公子哥儿,做什么事都讲究,每天早上梳头都要好一会儿,还爱游山玩水,常常忘了我们是在赶路。二,要免费当他的扁担。他走哪都喜欢带着一堆书,不然晚上住客栈他没看的。三,做什么都要小心。他不会一点武功,保护他比保护雪芝还难。 然而,好处只有一点,但是为了这点,咱什么都得忍!就是他是个移动书楼。这家伙什么都懂,什么都听过。遇到不认识的药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认识的武功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奇怪的古文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认识的名人了,找司徒雪天。 基本上隔了半个月,我们才抵达潭洲。我直接怀疑等我们到潮州的时候,花遗剑都回长安了。司徒雪天却叫我放心,说血凤凰一定是一路抢着走,花遗剑一定是一路追着走。说到血凤凰的武功,别的不敢打包票,那跑路速度,那轻功,不是凤凰,简直是冲天飞鸡。 到番禺外,一眼望去的浓绿,中间劈出条道儿,窄窄长长,恰巧能容下两人并肩走,颇有通向世外桃园的味道。道上落满斑驳的光点,在这里走着竹影摇曳,偶尔会带下一条细细嫩嫩的叶片,真叫极望碧翠,满鼻清香。 潭洲大蔗名儿响叮当,以“一条玉蔗跌落地上而立即碎”而著称。那是特有的色泽翠绿,皮薄肉脆爽口。番禺外的鸭利村,马前村和龙古村种满了这玩意。 美是极美,只是有时候某些人偏生冒出一两句烹鹤之语,令人头疼。 “凰儿!给买大蔗!”这丫头现在和我说话,居然简洁到自称都省掉。 我无奈地掏出铜板,弹飞出去,雪芝跳起来接住,一路蜻蜓点水踏着小路狂奔而去,颇有她大爹爹玉落浮萍的架势。 司徒雪天道:“我说宇凰,你会不会太宠她了些?”我摇摇头:“束她高阁。她和小紫是我的命。”司徒雪天学着我的样摇摇头,十足骂我是个大妈。 番禺是个藏宝地,城镇不大东西不少,不过里面的特色宝贝一是大蔗雪芝喜欢,二是古物司徒雪天喜欢,三是我都不喜欢。司徒雪天一路就在给我说番禺宝墨园中,砖雕木雕石雕陶塑灰塑瓷塑等等等等岭南民间工艺精品有多么琳琅满目,多么恢弘动人,多么惊骇世俗,我忍了很久才没打呵欠。从小我被说成超级人精,不过只在折腾人和玩小动作上。 城里最近活动多,展览和水色,都是番禺的特色。司徒雪天摇着折扇朝笑盈盈地去看什么《清明上河图》、《吐艳和鸣壁》,我带着飞奔回来的雪芝去岸边看水色。 水色弄得十分隆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5 重,省外显贵富绅也请专船到市桥观看。桥上观者百辈,挨三顶四,我把雪芝抱到桥栏上坐下,自己靠那里听里面的人唱大戏,似乎正在演《贵妃啖荔》。几十艘小船并在一起,以船为台,演得好不开心。 演到一半,雪芝突然冒出一句:“爹爹要是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我先是想打她,然后就闷得说不出话。雪芝道:“凰儿,那个女的为什么要和男的在一起?不是男的才该和男的在一起吗?” 我差点一头撞在桥柱上:“谁给你说的?男女结为夫妻方是天道。”雪芝道:“可是你跟爹爹不都是男的么。”我摸摸雪芝的冲天炮:“你爹爹不是男的。”雪芝道:“啊?难道爹爹是女的?”我说:“也不是。他是男女都无法媲美的仙子,没有人能再比他好。”雪芝咬一口大蔗,汁液喷得到处都是:“那倒也是,跟爹爹一比,所有人都成了乌龟。”我正准备赞扬她,她又加一句:“尤其是跟凰儿比,爹爹是凤凰,凰儿就是麻雀。” 我忍。我拼命忍。要不是看在重莲这么喜欢她,我,我非把她打成扁的不可! 雪芝把大蔗渣子吐在河里,立刻被我抽打。她按住脑袋正准备和我干架,忽然惊道:“哇,这个水色好厉害,居然找会轻功的人来演!”我一愣,抬头看去。确实有两个飞跃的身影蹿来。 怪哉。杨贵妃的戏里有打斗场面? 眼见那两个人越来越近,一团红,一团白,在清冷的河面交错,正如冬季迭雪中的赤炎,分外触目惊心。那两人脚点船尖,轻盈飞驰,所及之船竟无丝毫动静,上空却是兵刃交接的激声。其中一件是剑,另一件不易分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 剑光星寒,剑柄下带过碧光,一只蝴蝶擎天飞起,于至高处斗色一点,刺人晕眩。红衣人收住长剑,往前奋力冲去。白衣人手持玉箫,箫身一横,当的一声挡住剑击。 红衣人只攻,白衣人只守。 剑光碧光中混着金光,那是白衣人玉箫上的钿钗。每舞一下,金凤展翅,尾部的长羽就会跟着舞动,在寒水上空留下星痕一缕。 我恍然。看来我遇到传说中的两个人了。再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喊一声:“花大哥!” 刚喊完,红衣人就猛地抬头看我,眼角的蓝蝶如同腊月的薄冰,晶莹流艳。也就是这一瞬,那白衣人足点船只,剎那飞升而起,落在我身边,手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消失,留下白纱缥缈的痕迹。 虽说如此,菲菲芬芳仍绕鼻未去。 只是那味道……错觉,肯定是错觉。 花遗剑亦飞身上来,停在我身边,有些不悦:“又给她逃了。”我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问:“以花大哥的武功都打不过她,这人也太神了些。”花遗剑道:“这女人够悍,我追杀她十来次,她没一次失手。唯一次她放下赃物,也是故意的,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为什么。”我说:“血凤凰真是女子?”花遗剑道:“是。我听过她声音,还是个二八少女。” 我阴笑:“哦哦哦哦,是个二八少女哦。”花遗剑道:“不要胡想,花某只为捉敌。”我清了清喉咙:“花大哥不胡想怎么知道我在胡想?”花遗剑道:“你这张嘴巴……慢着,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我说:“花大哥不要转移话题呀。”看着花遗剑的脸变包公,我正色道:“我是出来逛逛的。”花遗剑道:“重莲怎么样了?”哎,每个人必问这个问题。 不过花遗剑比司徒雪天好点,见我没说话就说算了。 雪芝道:“凰儿,给我引见一下这个叔叔啊。” 我和花遗剑对望一眼,花遗剑显然露出了非常古怪的眼神。我叹道:“你该习惯一下这孩子。真希望她早点长大,找个男人来管管她。”雪芝道:“就像爹爹管你这样吗?” 我终于忍不住吼道:“重雪芝!!!” 我们投宿了一家客栈,安顿好雪芝,晚上和司徒雪天,花遗剑两人小酌两杯,听花遗剑说起血凤凰偷走的基本都是值钱的古董。清明河上图和吐艳和鸣壁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挖走。 三人闲扯一会,花遗剑忽然问:“这么久没见,你都做什么去呢。” 司徒雪天道:“照顾小孩了。” 花遗剑道:“真的假的?”我看看床上熟睡的雪芝,没说话。花遗剑道:“这几年江湖上对重火宫的评价都不大好,说没有招募新弟子,所有有大门派出场的活动也都没参加。甚至有人说重火宫要灭门了。怎么,重莲没管了么。”我说:“他到现在一直没恢复神智,我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去管了……可是……”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才婉转。 花遗剑道:“没人听你的,是不?” 我愣了愣,花遗剑果然是直来直往的孤行客,连说话都这么直来直往。不过还好他补充了几句,让我的小心肝不那么痛:“重火宫本来就是个很排外的门派,你不姓重,当然没办法代替重莲。”我正想感激,他又一棒子打在我头上:“再说重莲眼光犀利,手腕狠辣,性格却相当稳重,重火的弟子都把他当神看,你也有些不自量力了。” 我笑笑,举酒干杯,逃避话题。敢怒不敢言都不行,还得一个劲儿强笑,以免别人看穿我那本来就没装什么计谋的脑子。重莲失疯以后,我想在江湖上飞扬跋扈张牙舞爪都不行,没人罩着我。要再遇到第二个宇文公子,恐怕我不但不能假装好人救了他,还得干掉他以绝后患。 就是花遗剑,都不能百分百交心。他的名声好着呢,说不定哪天人家见我们待一块了,要他杀我以证忠心,我要不提防着什么,被肢解了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毕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有时候会觉得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寂寞,但是很快就会过去。稍微累点就想想,等哪一天我家小莲儿恢复,那时就轮到我去保护他了。 花遗剑真是打算灭掉血凤凰,一路追杀着跑。可惜他在追杀的时候我家雪芝要睡觉,我得当奶爹,没时间管别的事。不然真想看看那传说中的毒娘子是什么样。于是,我当跟屁虫,雪天当拖油瓶,一路骚扰花遗剑,直到潮州。 潮州的特产是瓷花,听去挺掉价,事实上就是糖葫芦都有极品。贵的瓷花可是要卖好几千两银子。所以花遗剑就凭如此简单的理由判定,血凤凰一定会来这里。花遗剑研究血凤凰,司徒雪天研究瓷花,我研究怎么才能让重雪芝那个死丫头闭嘴,三人又分开行动。 鹊桥情人相会,蓝桥撮合裴云,断桥缘赐白蛇,湘子桥让我带着女儿到处跑。 出潮州古城东门,就是横跨韩江的湘子桥。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6 三月韩江春水迢迢,十八梭船锁画桥。潮州八景天下闻名,其首湘桥春涨绝对是景中极品。人走在桥中央,东临笔架山,西接闹市门,南眺凤凰洲,北仰金城山。 蓝天白云悠悠,桥下水斯流。天地六合,山川灵秀。 我抱着雪芝站在桥中央,刚想赞叹一下大好河山,雪芝长长打个呵欠,靠在我肩上睡觉。 我叹息一声,看着苍茫的水面发呆。 梅花欢喜漫天雪。地处南国的潮州人素喜梅花的风姿。每当梅花花瓣飘浮在水上,人们称它“落地不碎,落水而不沈”。孤傲坚韧,年年岁岁。 梅花。江湖中人只要一提到它,都会自然而然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传奇。那人死去已久,但是没人会忘记他在死前燃烧生命的美丽,和震慑人心的强大。那时他甚至比重莲还要强上许多。 弄玉与重莲,中原的齐名双雄,无可超越的强者。无奈一个死,一个疯。 全是因为《莲翼》。 雪芝居然真的能睡着。一片白茫茫雾罩着的江面也没啥好看,学别人青春少年惆怅的时间过了,还是回归现实,当奶爹最重要。我抱着雪芝转身,准备回客栈安置她睡下。 可是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湘子桥上。离我不远处。 江烟画图中,细草平沙,片片随流水。 水墨眼,雪杏腮,白衣胜雪,金丝剪裁。 实在是很美的眼睛,身材也玲珑有致,一极棒。只是这个蒙面女人怎么看去这么眼熟?刚想走过去,她就走过来了。还停在我的面前,冲我屈膝行礼:“公子。” 那声音酥得得我心头一颤,浑身一抖。 我按捺住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伸出一只手,扶她起来:“不必多礼,姑娘有何指教?” 她的目光移到我握住她手腕的手上,忽然缩了缩手。 我尴尬地笑:“失礼了。” 她摇摇头,垂着眉眼,浅浅一笑:“公子可是潮州人?”我说:“不是,只是路过此地。”她正待说话,另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就冒出来:“凰儿,你在勾搭妇人吗?”雪芝不知何时醒了,睁大眼,抬头看着我。我说:“勾搭你的头,这明显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怎么称呼的!” 雪芝道:“既然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更想勾搭了!” 我,我要杀了这个臭小孩! 那姑娘笑道:“这是你的妹妹吗?”我说:“不,是我女儿。”那姑娘道:“真的?看不出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可爱的女儿。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么。”我说:“重雪芝。” 那姑娘琢磨道:“重雪芝……雪芝,能让我抱一下吗?” 雪芝回头看她一眼不屑道:“不要。” 那姑娘怔住。我说:“雪芝,这个姐姐喜欢你而已。” 雪芝瞪我一眼:“我讨厌来路不明的女人!凰儿,你不准娶小妾!” 我终于被这个死小孩激怒了:“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雪芝也怒了,和我对骂:“臭凰儿,你居然这样吼我!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还这么高!不男不女的!像个狐狸精!我讨厌这样的老女人!” 这一下,我完全来不及教训雪芝,忙抬头看那姑娘。她往后退一步,隔着面纱都能看到她咬牙关带动的神经。我急道:“姑娘,对不起,我女儿的性格实在太……” 话未说完,她已跳下湘子桥。 我大惊,往前迈一步,见她踏着水面飞奔而去。松一口气的同时,我也想起了这是什么人。 此时,身后传来花遗剑的声音:“宇凰,你和血凤凰认识?!” 牐牷ㄈ萏煜 夫妻xx一百问 天籁纸鸢 牐 牐牐ㄓ蠬问,慎入!!) 牐 牐犝饫镌菔狈乓桓龆西,一百问。请第一次看此文的大人自动忽略。^^ 牐 牐牨环萌耍毫钟罨耍重莲 采访人:纸大神(?) 牐 牐牪灰问我采访时间,我也是写着玩的。按道理说有了奉紫两人见面以后重莲就没武功的……可是这里他会武功。按道理说有了奉紫重莲应该是26岁左右,可是这里我写的25岁。= = 牐 牐1 请问两位的名字? 牐犞亓:重莲。 牐犃钟罨耍毫钟罨恕 牐犞酱笊瘢赫媸歉雒挥幸庖宓奈侍狻… 牐 牐2 年龄呢(这是个敏感问题)? 牐犞亓:二十五。 牐犃钟罨耍何饰野职帧 牐犞酱笊瘢耗憬兴爸爸? 牐犃钟罨耍耗悴皇呛懦魄椎么?爸爸,我多大了? 牐犞酱笊瘢航嵛奶久,忘了,大大们自己查查吧。 牐犞亓:……(背后一朵血色莲花,亲爹飞上天空变成了一颗星星) 牐 牐3.性别是?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浩鄹何颐谴竺廊耍雪芝,去给我咬他! 牐犞酱笊瘢壕让啊~~~ 牐犃钟罨耍毫,你别这样,我看了难过。 牐犞亓:没事。 牐犞匮┲ィ捍蟮爹你又亲二爹爹! 牐犞亓:芝儿乖,爹爹亲一下就好。 牐犞匮┲ィ骸………好吧,但是不准伸舌头。 牐犞亓:好。 牐犞匮┲ィ旱爹,你说了不伸的,赖皮!! 牐 牐4 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牐犞亓:凰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牐犃钟罨耍何氯岬摹 牐犞酱笊瘢骸…我真替你感到丢人。 牐 牐5 对方的性格? 牐犞亓:凰儿变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牐犃钟罨耍盒睦砼で。 牐犞亓:凰儿…… 牐犃钟罨耍耗隳懿荒懿灰这么娘!! 牐犞酱笊瘢耗忝恰…跑题了。 牐 牐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牐犃钟罨耍貉雪池。 牐犞亓:乱葬村。 牐犃钟罨耍菏裁矗浚 牐犞亓:没什么…… 牐 牐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ㄑ劬Ψ9猓:很想欺负他! 牐犞酱笊瘢何梗不准跑题或是逃避回答。 牐 牐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牐犞亓:凰儿变成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牐犃钟罨耍憾疾幌不丁 牐犞酱笊瘢喊ィ这孩子,性格真扭曲。 牐犃钟罨耍捍竺廊耍把他给我扔出去~~ 牐 牐9 讨厌对方哪一点? 牐犞亓:只要是凰儿,我都喜欢。 牐犃钟罨耍憾继盅帷 牐犞酱笊瘢骸…(忍了很久终于没有说出口) 牐 牐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7 么? 牐犞亓:凰儿说好,那就好。 牐犃钟罨耍翰缓谩 牐犞酱笊瘢耗悄慊挂他。 牐犃钟罨耍何乙悦踩∪恕 牐 牐11 平时您怎么称呼对方? 牐犃钟罨耍捍竺廊恕 牐犞亓:凰儿,是莲。 牐犃钟罨耍汗狐狸精。 牐犞亓:……(扑倒) 牐犃钟罨耍捍砹藒~~~ 牐犞酱笊瘢核叫我主持的这个栏目,让我走吧~~55555受不了这两个鸟~~~ 牐 牐12 最兴奋的时候呢? 牐犞亓:凰儿。 牐犃钟罨耍骸…莲。 牐 牐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牐犞亓:人如其名。 牐犃钟罨耍喝巳缙涿。 牐犞酱笊瘢毫花是动物咩? 牐 牐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牐犞亓:凤凰竹。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酱笊瘢翰缓靡馑迹好像问到两个人的伤心事鸟,跳下一题。 牐 牐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牐犞亓:凰儿,陪我睡好不好? 牐犃钟罨耍喝思沂俏誓阆胍什么!! 牐犞亓:就是这个…… 牐犃钟罨耍喝梦以谏厦妗 牐犞亓:好。 牐犞酱笊瘢骸…他们进去了,收工,回家吃饭。 牐 牐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牐犞亓:只要是凰儿,什么都好。 牐犃钟罨耍菏裁炊疾宦意。尤其是他在哄雪芝的时候。 牐犞酱笊瘢憾子,你过来,没错,宇凰,就你。我代替众大大访问你,你吃醋了是不是? 牐犃钟罨耍捍竺廊耍把他扔出去! 牐 牐17 您的嗜好是?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耗悴灰看我了好不好。 牐犞酱笊瘢何一故悄蔷浠埃让我走了,好不好? 牐 牐18、对方的毛病是? 牐犞亓:只要是凰儿,什么都好。 牐犃钟罨耍耗睦锒际敲病。 牐犞酱笊瘢海ㄍ耆无视林宇凰)小莲,你是不是看错题号了?怎么每个题答案都一样? 牐犞亓:没有。 牐犞酱笊瘢何也皇屎系奔钦撸真的。 牐 牐19、对方做的什么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牐犞亓:凰儿,你最近天天和奉紫待在一块。 牐犃钟罨耍耗阌幸饧?! 牐犞酱笊瘢杭彝ゾ婪祝直接跳下一题。 牐 牐20。其实很想怎么对待对方? 牐犃钟罨耍ㄒ幌掳阎亓抱住狠狠亲了一下):就是这样。 牐犞亓:……(微笑不语) 牐犞酱笊瘢赫獯子满了,再换个给我。 牐 牐21 您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酱笊瘢骸… 牐 牐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牐犃钟罨耍撼ぐ病 牐犞亓:我觉得应该是在重火宫。 牐犃钟罨耍褐鼗鸸? 牐犞亓:……(微笑不语) 牐 牐23、那时两人间的气氛怎么样? 牐犃钟罨耍和Α…好的。 牐犞亓:凰儿很主动,很好。 牐犃钟罨耍何梗你说的究竟是哪一次? 牐犞亓:哪次你都主动的。 牐犃钟罨耍骸… 牐 牐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牐犃钟罨耍壕颓a饲j诌隆 牐犞亓:他亲我了,说要养我一辈子。 牐犃钟罨耍何抑沼谥道你在说什么了…… 牐犞酱笊瘢翰灰跑题了!谢谢! 牐 牐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哪里? 牐犞亓:红花院。 牐犃钟罨耍貉雪池。 牐犞酱笊瘢郝着,那个池子到底叫什么名字?还没定下来? 牐犞亓:红花院。 牐犃钟罨耍貉雪池。 牐犞酱笊瘢骸……… 牐 牐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牐犞亓:问问他的意见。 牐犃钟罨耍ㄇ那模:莲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牐犞酱笊瘢ㄇ那模:我怎么知道…… 牐犞亓:没事,从来没庆祝过生日,一过了反倒不习惯。 牐犃钟罨耍毫,我…… 牐犞亓:我现在每天都比过生日开心。 牐犃钟罨耍毫…… 牐犞酱笊瘢和天,收工了好不好。 牐 牐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焊姘祝俊…有过吗? 牐 牐28、您有多喜欢对方?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何也恢道……唔…… 牐犞酱笊瘢核们俩打kiss去鸟,拿个扇子给我,等他们亲够了来~~ 牐 牐29、那么,您爱对方吗? 牐犞酱笊瘢赫飧鑫侍馓,他们还在亲。 牐 牐30、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办法拒绝? 牐犞亓:永远不会拒绝凰儿。 牐犃钟罨耍耗愫说,昨天晚上你就…… 牐犞酱笊瘢ù蚋龊乔罚:我困鸟…… 牐 牐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您会怎么做? 牐犞亓(残暴版):拖出去强暴一百次。 牐犃钟罨耍喊职郑你是不是和我犯冲? 牐犞酱笊瘢禾饽渴浅来的么…… 牐 牐32、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牐犞亓(残暴版):凰儿,我们去骑马。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匮┲ィ憾爹爹骑在马马上叫得好大声~~ 牐犞酱笊瘢涸来你们从那以后经常骑…… 牐犃钟罨耍好挥校。 牐 牐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么办? 牐犞亓:等。 牐犃钟罨耍荷绷怂。 牐犞亓:你舍得么。 牐犃钟罨耍荷岵坏谩 牐犞亓:舍不得进屋好不好? 牐犃钟罨耍翰缓谩 牐犞酱笊瘢汗涣斯涣耍不要浪费时间! 牐 牐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牐犞亓:只要是凰儿,我都喜欢。 牐犞酱笊瘢盒×啊,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学会变通呢? 牐犃钟罨耍ㄐ∩):其实我也想这么说的…… 牐犞酱笊瘢骸… 牐 牐35、对方最[已过滤词语]的表情是? 牐犃钟罨耍焊叱笔薄… 牐犞亓:只要是凰儿,我都喜欢。 牐犞酱笊瘢核给我拿个起子来,小莲的嘴巴里可能塞复读机了。 牐 牐36、两人在一起时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39 :…………又是我!救命啊~~~~ 牐 牐57、初夜的早上,您的第一句话是?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亓:…… 牐犞酱笊瘢骸……… 牐牐ㄕ解——重莲:“扔了。”) 牐 牐58、每星期h的次数是? 牐犞亓:我和凰儿注重精神爱情。 牐犃钟罨耍褐胤柿,你小心被雷劈! 牐犞酱笊瘢旱紫掠蠱m强烈要求你们回答呢。 牐犞亓:叫她们不要当众打探我和凰儿的隐私。 牐犃钟罨耍ㄑ劬Ψ9飧卸状):莲…… 牐犞亓:有事可以私下问我。 牐犃钟罨耍褐亓!! 牐犞酱笊瘢骸… 牐 牐59、您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呢? 牐犃钟罨耍êπ咦矗:每天都有是最好的了……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毫,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色了…… 牐犞亓:…… 牐犞酱笊瘢盒』耍我都比你了解他。他的眼睛在说:每时每刻都xxoo是最好的。 牐犃钟罨耍骸………真的? 牐犞亓(乖乖地点头):嗯。 牐犃钟罨耍嚎炜矗天上的星星出来了! 牐 牐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牐犃钟罨耍何以谏厦妫 牐犞亓:好。 牐犃钟罨耍耗阌窒肫我!! 牐 牐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菏帧 牐犞酱笊瘢菏郑浚 牐犃钟罨耍菏堑模我一想打人手就特别敏感,就像现在。(一锅贴飞到纸大神脸上) 牐犞酱笊瘢ㄎ媪常:5555,我要回娘家~~~ 牐 牐62、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牐犞亓:大腿内侧。 牐犃钟罨耍ㄗタ瘢:重莲!!! 牐犞酱笊瘢耗阆肫他把他卖了不就得了。 牐犃钟罨耍ň谏ィ:我没什么机会摸他……就被那啥了…… 牐犞酱笊瘢好挥茫 牐犃钟罨耍夯共皇悄惆盐倚凑饷疵挥茫老子宰了你!! 牐 牐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牐犃钟罨耍哼溃呃,嗯……嗯,那个,很好看吧。 牐犞亓:上面说过了,喜欢他痛到闭眼闷哼的样子。 牐犃钟罨耍何乙盐蘖υ僬踉……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牐犞亓:凰儿不要生气,今天让你在上面。 牐犃钟罨耍骸………你用这句话骗了我多少次了? 牐 牐64、坦白地说,您喜欢h吗? 牐犞亓:只要是凰儿,什么都好。 牐犃钟罨耍ǚ8亲矗:只要是莲儿,什么都好。 牐犞亓:凰儿,你…… 牐犃钟罨耍毫儿,我…… 牐犞酱笊瘢盒』怂精神失常了,要不要让他休息一下? 牐犞亓(飞速抱起冲入房间):不用。 牐犞酱笊瘢夯会难得,小莲,好好摆布,我已麻木…… 牐 牐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 牐犃钟罨耍捍病 牐犞亓:马。 牐犞匮┲ィ浩锫砺怼 牐犃钟罨耍壕湍且淮文忝羌悄敲辞宄做什么?! 牐 牐66、您想尝试的场所是? 牐犃钟罨耍涸〕亍 牐犞亓:马。 牐犞匮┲ィ浩锫砺怼 牐犃钟罨耍涸偎滴页樗滥忝歉概俩!! 牐 牐67、冲澡是在h之前还是之后呢? 牐犞亓:前后一次,一起的。 牐犃钟罨耍菏裁词焙蛞黄鹣垂?!撒谎不眨眼!! 牐犞亓:昨天。 牐犃钟罨耍耗愠梦液茸恚你…… 牐犞亓:嗯,我帮你的,顺便在浴室……唔…… 牐犉刻过后。的4f6f 牐犞亓(悄悄):小纸,多问点这类问题,我赏你几个美女。 牐犞酱笊瘢ㄑ勖熬光):甚好~~~甚好~~~ 牐 牐68、h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牐犃钟罨耍毫,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牐犞亓:我叫他多问几个这种问题。 牐犃钟罨耍何收庵治侍夂芎猛媛穑浚。 牐犞亓:你多亲我几下我就叫他不问了。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酱笊瘢耗忝腔挂不要回答问题的? 牐 牐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酱笊瘢菏耪咭岩樱节哀顺便。 牐犃钟罨耍嚎沉怂。 牐犞亓:好。 牐犞酱笊瘢ū头鼠窜):救命啊~~~ 牐 牐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牐犃钟罨耍悍炊浴 牐犞亓:赞同。 牐犃钟罨耍耗悖。 牐犞亓:留不住你的心也要留住你的人。 牐犃钟罨耍耗悖。。 牐犞亓:这是实话,我不想骗你。 牐犃钟罨耍核懔怂是变态,跳下一题。 牐 牐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牐犃钟罨耍航腥思奸那群暴徒。 牐犞亓:畜奸。 牐犃钟罨耍骸………你狠!! 牐 牐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牐犃钟罨耍捍永疵痪醯霉。 牐犞亓:凰儿,你脸红了。 牐 牐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怎样? 牐犞亓:我没朋友。 牐犃钟罨耍喉喉岵凰忝础 牐犞亓:他要这么给我说立刻就杀了他。 牐犃钟罨耍骸… 牐 牐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牐犃钟罨耍耗鞘堑比唬 牐犞亓:(摇头) 牐犞酱笊瘢耗忝鞘遣皇撬捣戳耍 牐犃钟罨耍重莲:没反。 牐犞酱笊瘢骸………当我没问。 牐 牐75、那么对方呢? 牐犃钟罨耍海ㄒ⊥罚 牐犞亓:挺好。 牐犞酱笊瘢盒』耍你不是老说重莲身子消魂么。 牐犃钟罨耍禾痛…… 牐犞酱笊瘢骸………原来你除了那两次一直都被他上。 牐犃钟罨耍ê炝常:你有意见吗?! 牐 牐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牐犞亓:再来一次。 牐犃钟罨耍骸………这问题超度了。 牐 牐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牐犞亓:不想再说第三次。 牐犃钟罨耍毫澈臁…吧。不过好像很少见。 牐犞亓:我红一次给你看看好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4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分卷阅读140 不好? 牐犃钟罨耍何以危说红就红的? 牐犞亓:嗯。 牐犃钟罨耍耗悄愫彀伞 牐犞亓:参考题目,有特定时间的。我们先进屋。 牐犃钟罨耍骸………上了贼船!! 牐 牐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牐犞亓:可以。 牐犃钟罨耍耗阍偎狄淮危 牐犞亓(微笑):凰儿吃醋了,过来抱。 牐犃钟罨耍合冉馐颓宄你这句话! 牐犞亓:我想看你吃醋的样子。 牐犞酱笊瘢骸………很多问题没有问的必要,真的。 牐 牐79、您对sm有兴趣吗?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骸………(眼睛发光ing) 牐犞酱笊瘢河罨四阆窀鲂m 牐犃钟罨耍菏切s!!! 牐 牐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怎么样? 牐犞亓:主动索求。 牐犃钟罨耍脸色阴沉):自己解决。 牐犞酱笊瘢豪吹憷寺的方式好不好?看你们故事的都是美眉。 牐 牐81、你对强奸怎么看?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酱笊瘢骸………对不起,这情节是我写出来的,自我检讨ing。 牐 牐82、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牐犞亓:马。 牐犃钟罨耍毫你……雪芝你最好闭嘴。 牐犞匮┲ィ浩锫砺怼 牐犃钟罨耍褐桨职郑我和你一起回娘家。 牐 牐83、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酱笊瘢夯坏愫猛娴奶饽亢貌缓茫全是h啊。 牐 牐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牐犞亓:多了。 牐犃钟罨耍耗挠校浚 牐犞亓:不是我是受么。 牐犃钟罨耍骸…喔,你是受。 牐犞酱笊瘢河罨恕…你天生就有当受的自觉啊…… 牐 牐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牐犞亓:他抱着我哭了。 牐犃钟罨耍何夷挠锌蓿浚 牐犞酱笊瘢航裉煊罨饲樾魈乇鸺ざ…… 牐 牐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酱笊瘢骸…不止一次。原谅某纸的恶趣味…… 牐 牐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牐犞亓:……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酱笊瘢呵氩慰础痘ㄈ萏煜隆贰 牐 牐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像是? 牐犞亓:凰儿。 牐犃钟罨耍骸………莲吧。 牐犞酱笊瘢核出的题这么无聊。 牐 牐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牐犞亓:他腰老痛,不过我可以给他按摩。 牐犃钟罨耍核腊桑∶看伟茨Χ蓟岜纫郧案痛!! 牐犞酱笊瘢核平这么差? 牐犃钟罨耍好看伟茨Φ阶詈蠖肌………(脸红ing) 牐犞酱笊瘢亨浮……… 牐犞亓:凰儿,现在我想给你按摩。 牐犃钟罨耍骸……… 牐 牐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牐犞亓:还是手比较好。 牐犃钟罨耍耗愕牧称ぃ越来越厚了…… 牐犞亓(微笑):凰儿的脸皮越来越薄了。我们按摩好不好? 牐犃钟罨耍骸……… 牐犞酱笊瘢合氪鹩就答应,害羞什么,我又不是外人。 牐犃钟罨耍耗悴皇峭馊瞬庞泄砹耍。 牐犞酱笊瘢耗阆雀嫠呶夷慊岵换岽鹩ξ揖凸觥 牐犃钟罨耍毫,让他走。 牐犞亓:凰儿叫你滚,你为何不滚。 牐犞酱笊瘢骸………好好好,我滚,我滚。(出来对着镜头)然后我就滚了,他们后面有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个采访,做得,太……憋屈了。收工,采访子望和斐然去。 牐犾橙唬何液妥油就亲了两下,那些问题怎么回答? 牐犞酱笊瘢耗闶潜莆倚碒么。 牐犾橙唬ㄒ×艘∩茸樱一脸闲逸):正是。 牐犛涡牛海ㄎ12Σ挥铮 牐犞酱笊瘢骸………终于采访完了。明明是九十问么。 牐 (完)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正我也不想活了,说不定我死了,林宇凰就会回来了,他就可以和他的亲亲凤哥哥在一起了,到时候,我再不欠谁,早日解脱。 重莲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不要命了。 我用力将他的双腿又拉得更开了一些,他的私处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的眼底。 他惊愕地看着我,身子往后缩了缩:“你不想要命了么。” 我皮笑肉不笑:“先奸后杀。” 说完,点了他的哑穴。 也不再看他,不做任何准备,直接捅入了他的身体。 重莲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温热的内壁紧紧包裹住我的欲望,我又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 重莲痛苦地抓住了被褥,赤裸的胸膛上下起伏,喘息不已。 我把他的腰抬得高了些,又一点一点往里挤去。 他脸上的皮肤颜色越来越苍白,细细的汗液顺着脸颊流下。 我咬住牙,一字一句道:“痛了吧?你在上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很痛?” 重莲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在嘴唇上留下了雪白的月牙印记。 一股股热流不断往我的身下涌去,我原本想再教训他几句,竟然都给忘了,只知道一个劲在他体内索取,迅速抽插了数次。 重莲原本白皙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呼吸声也越来越大。 细长的狐狸眼染上了几分痛苦,几分快乐,几分羞耻,眼底闪过一道道情欲的紫色光芒…… 宽大的木床被摇得吱嘎吱嘎作响。 可能是因为疼痛,重莲的双腿用力勾住了我的腰。 两个人的身体都湿透了。 我脱下了自己仅剩的亵服,还有他披在身上的雪白云衫。 汗水黏湿了他黑亮的发丝。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却依然有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漂亮的脸颊流下来,直滑过火红的莲花。 他的眼中似乎有易碎的情绪在流动。 我一时心生怜惜,竟做了一件让我后悔一辈子的傻事。 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颊,凑过去吻了他。 只是轻碰了一下,并未深入,可我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收了回去。 这一收,我竟然……就释放了…… 重莲似乎刚好到高潮,紫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浑身不住颤抖,将我裹得更紧了。 我疲倦地倒在他的身上,轻轻喘气。 我刚从他身体里抽离,就想起了一件事――我必须把他杀掉。 我不杀他,他一定会杀了我。 可是,杀。 这个字说来容易,实际上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无论他做过什么恶事,他都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飞速穿好了衣服,看着床上还昏昏沉沉的重莲,走过去,双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认命似的仰起头,闭上眼。 总觉得重莲不像一个人,而是很多个。 他闭上眼前一刻那种绝望的神色,让人看了难受得想要流泪。 这一瞬,我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为了报仇,做出这种伤害人的事。 他杀我是他的事,我还想为了保自己的性命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松开了手,拉了被子替他盖上。 他睁开眼,目无焦点地看着前方。 我一下冲到了房门口,打算叫了林轩凤和司徒雪天,一口气冲到泰山上。 忍不住转过头对重莲道:“记得要清理,不然……会发烧。” 重莲的身子很销魂。 我自己心里很明白,刚才我根本是抱着七分的享受三分的复仇去做那件事的。 司徒雪天不会武功,带着下属,已经朝泰山上走去。 林轩凤还在房内睡觉,呼吸均匀沉稳。 突然觉得林轩凤像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嫡尘仙子,而我,早已肮脏不堪。 我坐在林轩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捏捏他的脸,笑着轻唤一声:“轩凤哥,起来爬泰山了。”[嫣之杨] 已是丑时三刻。 泰山脚下漆黑一片,林轩凤打了一个火折子,荧荧火光霎时将黑暗点亮。 林轩凤匆匆走到山脚:“你跟我一起上去。” 足下轻轻一点,跃了数丈,我傻了似的看着他那已经变成小黑点的身影,跟着跳了上去,却没他跳得那么高。 一直都感慨这小子武功没学到什么,轻功蹦得跟跳蚤似的,现在更加确定这种信念了。 呼哧呼哧跳了半个时辰,到了泰山半腰。 整个人像虚脱了,大气都喘不上一口。 刚叫林轩凤停下来休息一下,杀出个程咬金。 一道红光于黑暗中闪过,一个瘦高的男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时天已微亮,四周的草木已经呈现出蒙胧的深绿。 那男子眼尾处的冰蓝蝴蝶却比别的景色更显突兀。 微凉秋风鼓得他长发迎风飞舞,恍若流波。 林轩凤理了理自己被吹散的黑发,略微惊愕地说:“花大哥,你真的来了。” 花遗剑道:“我是来叫你们回去的。” 林轩凤道:“为什么?我们不抢灵芝。” 花遗剑道:“我知道。重火宫的人都来了,方才我看到了重莲。他好像散功了还没恢复,竟未发现我的存在。” 我说:“那你……” 花遗剑道:“我不会趁人之危。” 听他这么一说,我竟松了一口气,好在花遗剑是个君子。 林轩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花遗剑:“你们在说什么?花大哥,你要杀重莲?” 花遗剑道:“林公子,你跟我来。” 转身便消失在丛林中。 林轩凤看看我,道:“他是叫你还是叫我?” 我有些不爽:“当然是叫你了,林公子。” 林轩凤皱眉道:“宇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用手扇扇风,漫不经心地说:“我没什么意思,先去找小雪了,林公子和花大哥聚完了再来找我们。” 拱手浅笑一下,往山顶上冲去。 林轩凤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把耳朵一堵,全当没听到。 山顶温度很低,我冷得直打哆嗦。 抱着胳膊往前走了一段,一边走一边抖。 渐显火光,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山人海。 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站了两个人。 似乎正紧紧相拥,还在亲嘴……呃,这泰山顶的确很冷,要抱一块儿肯定暖和多了,这两位爷真厉害,这招都想得出来。 等等,两位爷? 定睛一看,真的是两个男的! 原来这世界上变态的人不止重莲和林轩凤啊…… 咳咳,儿童不宜,我赶快跑了才是。 刚绕过那大石头,立刻就看到了玉面雪天司徒少爷。 这小子也在观看灵芝洞窟的形势。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雪!” 司徒雪天浑身一抖,着实给我吓了一跳:“拜托你下次出来有点征兆好不好,我心脏承受能力弱。” 我笑:“小雪,你猜今天重火宫会不会派人来?” 司徒雪天道:“天蚕灵芝算是比较宝贵的东西了,虽然重火境势力极大,但是莲宫主不会来。” 我翻了个白眼:“他来了也没用。” 司徒雪天道:“重莲的武功是天下第一,怎么可能没用?也不知道你怎么一提到他火气就这么大。” 我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他是、人、渣。” 司徒雪天道:“怎么从你口中听过来,谁都成人渣了?我料想重火直属大弟子和二弟子起码有一个会来。” 我笑道:“哼哼。” 司徒雪天道:“你笑这么阴险做什么?” 我又笑道:“哼哼哼。” 司徒雪天道:“别这样,你有话直说,我听了冒冷汗。” 我说:“你看着,水镜不会来,樊奕也不会来,就楚微兰那丫头会来,而且不是一个人,她会和重火四大护法之一一起来,我猜那护法不会是海棠。” 司徒雪天道:“你怎么下的结论?” 因为我看到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咱们就打赌看看。现在你再猜猜,冥神教会不会派人来?” 司徒雪天道:“这样的场合冥神教若是不来,怕是扫了自己的威风。而且冥神教下高手如云,想夺取灵芝,实在是小事一桩。所以,我料想梅影教主也不会来。来的人可能是左使‘毒公子’,也可能是右使‘囊中箭’。” 我说:“没错,但我觉得他们都会来。你觉得灵芝最后会到谁的手里。” 司徒雪天道:“我觉得灵芝最后会归重火宫所有。虽然这两个派都是邪教,但是重火宫行事向来稳重,莲宫主若是没必胜把握,是不可能派人来的。” 我哈哈一笑,道:“我倒觉得灵芝会到冥神教手里。” 司徒雪天讽刺道:“宇凰哥哥何出此言?” 我笑得更开心了:“乖,好听话。如果前面我没猜错,来的人是楚微兰和四大护法之一,这四人中就海棠武功较比另几个人强上许多,若不叫她,获胜几率即是很低的了。再来楚微兰武功低劣,只会智取不会肉搏,任她再是冰雪聪颖,都不可能顶得住让闵楼飞出的暗器――而且这暗器还是让天涯喂了毒的。” 司徒雪天道:“确实如此,但是你怎么知道来的人定是这些人?” 我说:“嘿嘿,你就等着瞧吧。” 言犹未毕,一把青虹剑便破空飞出! 在空中如回旋标一般回返,穿过人群,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惨叫声。 一个穿着蓝衣的少女轻盈飞来,停留在洞穴上方。 随后又飞来一个穿着墨绿衣裳的俊美男子,神色倨傲。 司徒雪天道:“你怎么猜这么准?” 我说:“楚微兰喜欢凑热闹,还喜欢出风头,重莲那个人渣又心疼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就让她来了。海棠是江湖三大美女之一,楚微兰既然爱出风头,那肯定不会叫上比自己美上数倍的女子来吧?” 司徒雪天堤防地看了我一眼:“你就这么了解女人的。” 我得意一笑:“嘿嘿,那是。” 楚微兰在上面大声说道:“各位江湖前辈、武林英雄,小女子楚微兰是奉我们莲宫主的命来此地摘取天蚕灵芝的!现在我们就要进入灵芝洞穴,如果有人也想要这个灵芝,就请与我们的琉璃护法比划比划,他若是输了,我们二话不说立刻离开,他若是赢了,我们便等没有人打过他的时候再进去,请问各位对小女子的提议有没有异议?” 这话原本听来是十分傲慢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楚微兰是一个女子,总觉得这样道来让人心服口服。 没有人反对,却也没有人上去比武。 所有人都退却了。 人人都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 没人害怕得罪楚微兰,没有人不怕得罪重莲。 等了许久都没有回答。 楚微兰微微一笑,道:“如果没有人来,那我等只有――” “慢着!”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众人皆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两名男子从人群后走来。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看上去约莫弱冠年纪,面容冰冷,相貌俊美。 另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灰色布裤,大约也不过而立之年,却是一脸笑意地对着大家说道:“我与天涯公子轻功都不大好,所以徒步上来,动作稍慢了点,还望姑娘见谅。” 片刻的沉默后,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楚微兰脸色一暗,勉强说道:“没有关系,请问二位是准备一齐上呢?还是单打独斗?” 那男子道:“我们自然不敢以多取少,我们爬了太久的山,现在可得休息一下,姑娘稍等一会,可好?” 我想楚微兰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武功太弱,她和琉璃一起打,相当于一个人战斗。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尴尬地点头。 曾听林轩凤形容过冥神左右使的相貌,这下是八九不离十。 我笑道:“果真是闵楼与天涯。” 司徒雪天道:“若是光看武功,天涯和闵楼加在一起都不及琉璃。但是天涯用毒天下第一,闵楼暗器天下第一,两人搭配起来,必定是强中之强。” 我嗤笑道:“‘玉面雪天司徒少爷’果真是厉害啊,分析得这么透彻。” 司徒雪天不满道:“我说……你这嘴巴怎么跟个漏口似的,越拉越大,都是你一天叫这名字,害我哥天天都这么叫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小雪,我这是为你好。” 转过头去看,发现他们早就打完了,天涯和闵楼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琉璃的身上挂了几道伤,弓着腰,嘴唇发紫,似乎总了剧毒。 楚微兰扶着他,正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两个人。 看样子是他们输了。 天涯丢出一个瓶子,在上面撒了点粉末:“解药。” 楚微兰提心吊胆地走过去,拾起了那个瓶子,怒道:“你们这根本就是二打一!!” 闵楼笑道:“楚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只是用了沾了毒的暗器打伤他,天涯并没出手。” 楚微兰依然不服气:“谁都知道天涯的毒是全天下最剧烈的!你这不是二打一吗?!” 闵楼依然从容不迫地说:“倘若这毒是你们莲宫主做的,那是否就表示我们和他一起联手打你了?” 楚微兰涨红了脸,但是又无言以对,只得带着琉璃愤然而去了。 天涯手里拿着天蚕灵芝从灵芝洞里走了出来。 他们似乎没打算询问众人的意见,只有闵楼说了一声告辞,便准备匆匆离开。 我急道:“林轩凤这臭小子死哪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轻盈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衣袂翩翩,仿若寒冬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冰冷的空气中阵阵飘扬。 我忍不住拍手道:“好轻功!太帅了!” 还用手去捅了捅司徒雪天,捅得他直喊娘。 那人清脆的声音轻轻飘了出来:“我也是来求灵芝的,希望能与两位一较高下。” 我虚着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少年竟是温采。 我击掌道:“冥神教真不得了,连男宠都这么厉害!” 司徒雪天道:“温采何止是梅影教主的男宠,还是他直接传授武艺的第一个弟子,更是他的心头肉。” 我脑中立刻浮现了方才温采和桓雅文抱在大石头后面亲吻的画面。 原来又是个出墙的。 一阵寒风吹过,温采单薄的身躯就像是随时都要被吹走似的,神情却依然倔强。 就在他即将出招的时候,天涯竟将那灵芝抛了过去。 温采疑惑地看着天涯,问道:“天左使,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涯淡然道:“教主说了,不择一切手段取到天蚕灵芝――遇到温采及桓雅文两人除外。” 温采怔怔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天涯道:“教主只告诉我们这样做,没告诉我们该如何解释。” 闵楼笑呵呵地说:“温公子,既然这是教主的意思,你就收了吧。” 就在这时,底下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因为这位‘温公子’啊,曾经是冥神教主的禁脔啊!教主欢喜他的紧,我们也拿他没法子――啊!!”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断了去。 有个人已倒在地上,头上破了一个血窟窿,上面插着一支黑色梅花状的暗器。 不过多时,那人整个脸都变成了和梅花一样的颜色。 扔出这支暗器的人,正是方才还笑得一脸阳光的闵楼。 名不虚传,“囊中箭”,杀人以无影无踪,配上天涯的毒,几乎是瞬间毙命。 我见不得血,一看到死人头就晕,用手扶着巨石,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温采似乎没半点反应,看他也是和我差不多大的的人,何故一点都不害怕? 我把目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小雪,黎子鹤没有来吗?” 司徒雪天道:“黎子鹤是梅影教主的男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说:“梅影教主不是喜欢温采吗?” 司徒雪天道:“他就不能同时喜欢几个人的?” 同时喜欢几个人……那还叫喜欢么。 我说:“那你告诉我,黎子鹤是不是六美之一?” 司徒雪天道:“你怎么会认为他是六美?” 我说:“轩凤哥告诉我的。” 司徒雪天道:“他自然会这么给你说。” 我说:“薛红本事还真大,竟可以把梅影教主的男宠都勾去了。” 司徒雪天不屑道:“薛红?就凭她?去。” 我说:“听说薛红性格温柔得很。” 司徒雪天道:“可能么?薛红要温柔,这世界上就没有凶的女人了。” 我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那倒也是,像你这么凶的人她都能制服,想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了。” 司徒雪天急道:“她没有制服我,当初是我自己鬼迷心窍……” 说到这,眼睛睁得老大,却没再说话。 我点点头,指着渐渐散开的人群道:“你看,人都走光了,林轩凤那个乌龟都还没来。” 这问题暂且逃避吧。 “小雪,我下去找轩凤哥,一会再来找你。” 然后一跃而下,往半山腰跳去。 冷风飕飕刮来,皮肤几乎都要开裂,眯着眼,四处寻找林轩凤的身影。 花遗剑不会是拖他到某个角落给毙了吧…… 本来只是个玩笑的念头,但是越想越紧张,最后竟担心到心跳都加速起来。 又到了花遗剑拦截我们的地方,朝丛林中走去。 原来我是个傻子。 林轩凤和花遗剑还在那里。 一颗繁茂苍翠的树,林轩凤靠在上面,花遗剑正压在他面前。 林轩凤松散的长发随风飞扬。 绀阿剑柄上的我碧绿蝴蝶碰撞着,当当作响。 看不到他们的脸,可是在做什么事,一目了然。 林轩凤突然用力将花遗剑推开! 一双流转桃花眼有些心虚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用袖子擦着自己的额头:“没想到山顶这么冷,稍微跑一会就冒汗了。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第二十一章 朱砂 林轩凤抓住了我的手,急道:“宇凰,你别胡思乱想。” 我笑道:“我没乱想啊,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林轩凤道:“不是那样的,我……” 他看了看花遗剑,没再说下去。 光线太暗,也看不清花遗剑脸上是什么个表情,反正不会好看。 这情况也该是他主动吧,不管林轩凤有没有愿意。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想了好一会才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要解释也是应该对你自己解释。我会走,你的凰弟会回来。” 轻轻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离。 林轩凤更急了:“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我无奈地点头:“好好,我会听你的说的,不过要等回去,那我们现在去找小雪?” 林轩凤欲言又止,还是一下转过身,往山路上走去。 看着天边的阳光已经四射入苍茫的大地,仿佛恢弘的金色流波。 一道又一道,一片又一片。 我连忙抬起手,想要叫住他。 声音如骨鲠在喉。 有时候很多事就是这样的,或许这一瞬我叫住了他,他能看到我的表情,一切或许就会变得不一样。 其实人的一生都是被一个又一个的一瞬改变的。 一直都觉得林轩凤是一个比较脆弱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伤了他。 可我不知道他不但不脆弱,还是个很固执的笨蛋。 林轩凤松散系着的头发从胸前吹到了背后,青丝乱舞。 单薄的身躯就像要融入缥缈的云雾中。 化作漫天璀璨光芒,缤纷花瓣……… 轩凤,轩凤。 这两个字,念在口中,没有什么感觉。 他和林宇凰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我多少有些好奇。 可我不想知道。 轩凤。 这两个字,埋入心底,会隐隐作痛。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其实我并不害怕消失。 而是害怕看到自己消失。 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发现花遗剑已经不在了。 没过多久林轩凤下来了,说紫棠山庄的人已经捎了口信,司徒雪天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去了,叫我们不必挂心。 该回的地方。 我勉强拉出了一个笑容:“轩凤哥,现在就差最后一个了,我们加把劲,找到了以后想办法把薛红的老窝捅了,把小雪和星弦都放出来。” 林轩凤的脸色微微一暗:“薛红没这么好打的。” 我谄媚道:“轩凤哥,你武功这么高,区区薛红……不在话下啦。” 林轩凤道:“江湖上有三大山庄,灵剑居首,紫棠居次,酿月再次。但是这三个门派加起来都不会有重火宫的一半强。” 我抓抓脑袋:“薛红不会是重火宫出来的就行了。” 林轩凤无奈地点点头:“她正是重甄宫主当任时的重火大弟子。” 我不屑道:“原来是人渣他爹。” 林轩凤疑惑地看我一眼,我笑着摆摆手。 寒风呼啸,刮得皮肤恍若刀割。 林轩凤的脸色徒然一变,接着一掌将我击到石子路旁。 我接连打了几个滚,痛得直叫娘。 正准备责备他几句,抬头却说不出话来了。 铿铿! 两声接连的巨响,直撞得人耳膜发疼。 速度太快,我甚至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林轩凤不知何时已抽出了腰间的凤翎剑,奋力抵挡住了即将到来的致命攻击!一团红色光芒飞速闪过,就像一团滚动的烈火,将周围的空气都染得略带红光。 一柄大刀落在凤翎剑的剑身上,顿时碰撞出灼目火花。 林轩凤紧握金色剑柄,往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朝那人刺去。 那人收住大刀,往上轻轻一跃。 一看这种轻灵的防御方式就知道对方不是男子。 使刀的女子力道再大也及不上男子。 虽然林轩凤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样,可力气大得令人匪夷所思。 果然林轩凤也意识到这一点,动作缓了些。 直到那人站住了身子,才看清楚原来又是熟人。 我揉了揉肩膀,撑起身子,叹道:“暴力女,你不要每次出场都这么暴力好不好,杀杀杀,一天就知道杀。” 朱砂转眼看着我,目光凶狠,举起镔刀,又一次朝我砍来! 林轩凤见状,又一次刺出凤翎剑,白色羽绒在空中轻轻划过,一下挡住了朱砂砍向我的刀。 这女人玩真的! 我立刻拍拍屁股站起来,连忙躲到大树后面:“暴力女我没惹你啊。” 朱砂根本像是杀红了眼,又一刀砍在了我的脸上! 我往后一闪,那一刀就劈在了树干上。 喀。和我腰一样粗的树干应声断裂。 我看着那半截树干,吞了口唾液,声音都变得有些发抖了:“姐姐,别这么玩,会出人命的……” 朱砂两下朝那树砍去,树摇摇晃晃倒了下来。 我连忙跑开,不敢再说话了。 林轩凤急道:“你别再和她说了,赶快动手啊。” 我一边跑一边大喊:“我怎么动啊,我不会打!” 林轩凤道:“不会也得会,她要杀你,不是杀我!” 我连抽了三次才把腰间的凰羽刀拔出来,也不懂怎么应战,只知道乱砍一通:“朱砂姐姐,你为何要杀我,总该找出理由吧!我还救过你的命,你太没良心了……” 朱砂的眼神突然一变,停了下来,怒道:“你……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 趁着这个空子,我躲到了林轩凤背后。 “听你这口气像我玩弄了你感情似的,我可对暴力女没有兴趣!” 朱砂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你还敢说!!” 林轩凤转过头小声道:“宇凰,你真骗人家了?” 我哭丧着脸说:“你看她那么凶,我敢惹她吗?” 朱砂用那又大又锋利的刀尖指着我,指得我直冒冷汗:“你对宫主做了什么事,你……你……我杀了你这兔崽子!” 林轩凤的脸唰地变白了:“你怎么他了?” 我干笑:“能怎么怎么,就是那个那个了。” 朱砂震红了脸,大吼道:“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做了那种事还想抵赖?!” 凤翎剑“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下完了,林轩凤也不罩我了。 我赶紧拉住他的袖子:“轩凤哥不要啊,你要走了她会宰了我的……” 林轩凤淡淡说道:“她不会杀你的。这种事……我已经听了太多次。” 然后甩开我的手,往山下走去。 我捡起地上的凤翎剑,正准备喊他,朱砂却拦住了我的去路:“你今天别想走。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跟我回去,给宫主道歉!” 我喊了几声林轩凤,这狠心的,就这么走了。 我急了:“他大男人的,遇到这种事又不像你们黄花大姑娘,还怕他嫁不出去了?” 我总不能说我是为了报仇吧。 再说我要真去了,估计会惨烈到连骨头都会被他拿来当烧烤架。 朱砂道:“你害他浪费了两年的心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说:“你在说什么啊?” 朱砂道:“你别和我装蒜。你趁宫主练《莲神九式》第八式的时候扰乱他心智,害他散了功,到现在半年了才恢复了,但是这两年的修炼也就白费了……” 原来朱砂说的不是我上他…… “他那时候满身莲花图腾就是在练功?” 朱砂皱眉道:“什么满身莲花图腾?不管这么多,跟我回宫!” 用力一拽我,把我拖了好几步,直往山下拉去。 傻傻地站在那等别人暴虐,那不是我的作风。 我被朱砂连拖带拽地拉下了山,进了一家客栈,满脑子都还在思量着怎么离开。 朱砂把大刀往桌上一放,砰! 四周的人都往我们这里看来。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个女土匪,果然小二立刻奔过来了:“这位姑娘,您想要点什么菜啊?” 朱砂道:“两斤牛肉,排骨,一壶高粱酒。” 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这女人的胃简直和麻袋有得一拼了。高粱酒……这是女人喝的么。 朱砂吼道:“看什么看,你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赔笑道:“宇凰这是瞧朱砂姐姐漂亮来着,忍俊不住,不要见怪。” 朱砂脸上一红,拿起刀在桌子上一震,喝道:“不要你多话!” 我连连道:“是是是,我不多话……” 【 txtbbs txt bbs论坛 收藏精品书籍 】 这时身旁有人说道:“真的?俏佳人配俊公子,也算是一段佳话了。我见过楼颦珂,的确是个绝色女子。” 楼颦珂。一听到这三字,我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 楼颦珂那叫漂亮么? 的确漂亮,但是我一想到重莲就觉得她好普通。 重莲做人也够失败了,人家都是拿女人和他比,哪还得了。 身旁坐了一个下吊眼少年和一个彪形大汉。 少年道:“林轩凤我可看过,不怎么样,太女气。” 林轩凤。一听到这三个字,我差点把耳朵贴过去听了。 嗯,小轩凤是太女气了,但是比你这丑小子美多了。 大汉道:“林轩凤我也见过,挺好看,就是武功太差。” 嗯,小轩凤武功是没重莲、花遗剑高,但是比你这肥猪好多了。 少年道:“灵剑山庄这次发请帖,发到了我们门下,呵,也算是我们帮主的服气了。大哥,你们门派得了么。” 大汉道:“没,不就是个喜帖么,我对那些风月之事不感兴趣。” 喜帖?风月之事? 少年道:“嘿嘿,可惜成亲看不到新娘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的脸,否则小弟可就一饱眼福了。” 越听越不对劲。 一时情急,转过头去问道:“这位兄台,请问是谁与谁成亲?” 少年笑了笑,正准备回答,他们面前的桌子“哐”的一声被敲响了,桌上的菜盘乒乒乓乓撞击出声。 朱砂拿起大刀,砍在了他们桌子上! “林宇凰,不准你和别人说话!” 我更急了:“暴力女,不要吵啊,我在问要紧事啊。” 扯住少年的衣袖道:“请务必告诉在下。” 那少年眼睛翻成了鱼肚白:“你叫你的相好道了歉咱们就给你说。” 朱砂猛地跳起身,怒道:“谁是他相好了?!” 少年笑得不伦不类的:“呵呵,小娘们力气不小,脾气更大啊。孤男寡女闯荡江湖,同住客栈,莫非你俩还没成亲?就……” 这小祖宗肯定不想活了。 朱砂高举大刀,一下挥舞在他的脑袋顶:“今天你姑奶奶朱砂就在这里劈了你!” 那少年看她耍弄大刀的力道时脸已经变色了,一听到她的名字,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朱、朱砂?重火宫的朱砂?你、你骗谁啊?” 那大汉指着我小声道:“小弟,完了完了,你刚听到了么,那小子叫林宇凰……” 说完附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少年立刻傻眼了。 林宇凰这名字在江湖上本来默默无闻,自从紫棠山庄庄主寿筵一事发生后果真就天下闻名了。 赚,真赚。 朱砂跟本没打算停手,一下朝他们砍去。 那两人连连躲避,叫爹叫娘求菩萨,却偏偏忘了求朱砂奶奶。 嘿,好机会。 我大声喊道:“朱砂姐姐,他们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他们说你是我的媳妇,还说你又凶又泼辣,说我在外面找了婊子都不要你!” 朱砂的脸更是气到通红,大骂一声,更加飞速朝那两人劈过去。 客栈里顿时乱了套,小二和掌柜的一起蹲到了柜台下,所有客人都开始逃命,匆忙跑出了客栈,有的甚至连荷包都忘了拿。 若不是急着逃命,我一定会跑去把银子全捡了,可惜,可惜。 趁这个空子,我偷偷摸摸站起身,倏地朝门口冲去。 脚刚跨出客栈大门一步,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咆哮:“林宇凰!你给姑奶奶我回来!否则我抓到你立刻把你剁成肉酱!” 肉酱啊。 有些犹豫了,这暴力女什么事做不出来。 暴力女虽然笨,但是她还是清楚捉我和教训那两人这两件事哪个重要的。 只是如果这次跑不掉,下次机会就难找了。 站在原地犹豫了极短的片刻,还是决定回去。 我刚转过身准备回去,一道雪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嘴巴突然给他捂住了,然后整个人都给他抱起来,一起飞了出去。 朱砂的轻功偏弱。 就看她一直在我们后面追着跑,越追越费力,越追人影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直到确定安全了,那人才放下我,站屋顶上。 真是飞檐走壁。 那人脸上竟还蒙着黑布。 一双又黑又亮的桃花眼有些担忧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一下扯掉了他脸上的布,往旁边一扔:“你脑袋顶那么大颗痣,蒙面有啥用?你就是化了粉儿我都认得出你,还给我装刺客,真受不了你了。” 林轩凤原本还蹙着的眉头一下就放松了,柔笑道:“宇凰,我以为你生我气了。” 我裂嘴笑道:“我干嘛生气,还好你没和朱砂那体力非常人的猛女硬碰硬,否则我和你没完。” 他又冲我柔柔一笑:“庄主叫我回去说有要紧事找我,你也跟我去吧。等我把事处理完了,继续陪你找六美。” 我挑眉道:“我听说了你和楼颦珂的消息,你们不会是要成亲了吧?” 好酸的味道,哪来的。 林轩凤道:“瞎说什么,庄主不会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找我的。”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林轩凤道:“好什么?” 我看看天空,道:“嗯,天气好。“ 再看林轩凤,他的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堤防地后退一步。 林轩凤柔声道:“今天天气是很好……来,香一个。” 我还没反应过来,林轩凤就靠过来吻了我一下。 我的脸唰的一下变成了大番茄:“天气好就天气好,你你你……你那个那个做什么!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林轩凤笑得更甜了,跟罐了蜜似的。 22 灵剑山庄是天下第一大山庄,现任庄主楼七指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学宗师。 楼七指原名楼临峰,因其右手天生便有七根指头,故自改名为七指。 灵剑山庄的武功招式正如庄名,灵活矫捷,轻徙鸟举。 由于势力庞大,灵剑山庄在江湖上有诸多分庄,主山庄却在游人如织的江南岸旁。 主山庄的嫡传弟子只有二十个,闻名于江湖的就有四个。 大弟子楼彦红武武艺超群,九弟子楼颦珂颇有姿色,十一弟子钱玉锦轻功似燕,二十弟子林轩凤才貌双绝。 我和林轩凤乘着小船抵达灵剑山庄时,已入冬季。 江南,江南。 诗里梦里的江南,在寒冬凛冽的风中凝结成一块透明的琥珀。 林轩凤拿了一件厚厚的棉袄套在我的绒线衫外,自己也跟着穿了一件。 付了银子,下船,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灵剑山庄。 灵剑山庄在一片高高的石阶上,皂门粉墙,我说:“这里头住着什么人,真让人向往。” 林轩凤俨然道:“进去你就不这么想了。” 我笑:“一个严格的老头子,还有一个黏人的娇。” 林轩凤道:“黏人的娇?” 我板着脸认真说:“金屋藏娇的娇。” 林轩凤道:“胡扯什么,快走了。” 及至台阶下方才看见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又有热闹看了。 林轩凤道:“不用大惊小怪,这是正常的事。” 我说:“这些人可都是来拜师学艺的?” 林轩凤指了指山庄的东方,道:“拜师的都从东门进,在正门瞎嚷嚷的是来求婚的。” 我愕然道:“真不得了,你小子真厉害。” 林轩凤的脸上一红,道:“你又在乱想了,你没看到来访的都是男子么。他们自然是找颦……楼姑娘的。” 我笑了笑,故意模仿他的调调说道:“我以为凤葛格勾人魂魄的魅力已经可与颦……楼姑娘相媲美了。你的亲亲楼妹妹要是知道你是个断袖,不被气到呕血才有鬼。” 林轩凤的脸更红了:“宇凰你……” 我吹了个口哨,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了灵剑山庄门外。 有个书生气质的男子正在用力捶打铜门上的门环:“楼庄主,我从四年前就开始追求楼姑娘,您不让我见她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让她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小子……呜呜……” 好家伙,还鼻涕眼泪哗哗齐流,上蹭下蹭全都蹭到了山庄大门上。 一个手拿巨锤的威武青年大喝一声:“让开,让开,全都给我让开,今儿个我就要找楼庄主评评理了,为何要将楼颦珂嫁给小白脸!” 我跳到山庄门口,狐疑地看着他们。 他们一起转过头来,却没看我。 目光全然凝聚在了林轩凤的身上。 林轩凤也是有些疑虑,却依然十分镇定地走到了山庄门口。 小轩凤这小子身材就是好,瘦瘦长长的一条,头发亮晶晶的挂在右肩,走路也蛮好看。 就这么往我旁边一站,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我沾沾自喜地把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哥们,叫你的楼叔叔开门啦。” 林轩凤小声道:“是庄主。” 我挥挥手:“管他庄主什么的,开门就是了。” 话音未落,大门已开。 走出来一个身材瘦削的白衣男子。 约莫二十七八岁,古铜肌肤,鹰钩鼻。 他皱眉对着周围的人道:“走开走开,今天是轩凤回来的日子,你们不要在这里挡……啊,轩凤?” 林轩凤快速走过去,有些激动地说:“楼大哥。” 此人应该就是楼彦红。 楼彦红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珂儿可是把你念死了。” 林轩凤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细细的声音就从门背后传了出来:“哥……你不要胡说……” 随后走出一个女子,头上盘了两个髻,用银月簪子固定,余留碎发顺肩落下。 两条细长月棱眉,朱红嘴唇。 虽年龄不大,却依旧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林轩凤的笑容收了些,随后又笑开了:“颦珂又漂亮了不少。” 颦珂。 刚不还在那里说楼姑娘么,作怪。 我用手撞了撞林轩凤:“你未婚妻娇艳如花,哪像你。” 楼颦珂微垂螓首,无限娇羞。 林轩凤小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翻白眼。 楼彦红看了看我,道:“这位是……” 林轩凤道:“轩凤以前曾对大哥提起过的小弟,林宇凰。” 楼彦红和楼颦珂的眼睛都一下睁得老大,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林宇凰?” 我傻笑一下:“正是小弟。” 楼彦红举起了个大拇指道:“果真如轩凤所说俊美非凡,若非龙驹,当是凤雏。性格也的确天真烂漫。” 大哥,你直接说我傻得了。 楼颦珂接笑得好不开心:“原来是凤哥哥的弟弟,那我可以叫你凰哥哥吗?” 楼彦红打趣道:“珂儿,你还没过门呢,这就想认亲了。” 楼颦珂脸立刻就红了:“人家……人家没有。” 我连连道:“好,好!我爱听别人叫我哥哥,珂儿你多大了?” 楼颦珂道:“颦珂今年十七。” 我拍手道:“凰哥哥快十九了,珂儿妹妹好。” 掰掰手指算来,来到古代也过了一年多了,什么都没找到。 心中呐喊:秘宝啊秘宝,你在哪里。 楼彦红笑道:“反正成了亲,大家都是一家人,叫什么都好,呵呵。” 林轩凤猛地抬头,道:“成亲?” 楼彦红怔了怔,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轩凤,爹这次叫你们回来就是要你和珂儿完婚的。” 林轩凤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也傻了。 呆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推了林轩凤一把:“人家和你开玩笑呢,你还真做起春秋大梦来了,愣傻。” 林轩凤没反应。 楼彦红笑道:“宇凰啊,这是真的,其实你别看林轩凤平时装着一副老实样,实际上早就趁其他几个师兄不注意把我们珂儿的心勾跑了,玉锦到现在都还在生闷气呢。” 我脑袋中“嗡”的响了一声。 “哥,你不要这样乱说,人家不理你了。”楼颦珂羞得跑进了山庄。 楼彦红道:“这丫头又害羞了,轩凤,你赶快进来啊,我进去和她说说话。” 楼彦红一走,我转头看看林轩凤,他还是那副呆样。 天杀的林轩凤高兴到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胸腔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烧。 我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挑眉道:“不错啊。成亲好,成亲妙,娶个美人儿上花轿。” 林轩凤喃喃道:“我不知道……” 看到他那副委屈的小媳妇样! 小火苗变成了熊熊烈火:“这么美的姑娘都给你弄到手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兄弟我都嫉妒死了。所以啊,六美图的事搁以后办吧,兄弟我呢,现在也去找美姑娘。你呢,好好过你的洞房花烛夜去!” 我微笑着瞪了他一眼,蹬蹬蹬往阶梯下跑去。 林轩凤立刻伸手捉住我,我想都没想转身就一拳朝他身上甩去。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没有躲…… 正中腰花。 他就硬是吃了我那用了全身力气的一拳。 他捂着肚子,痛苦呻吟道:“宇凰你……你……你的吃醋方式实在是太特别了……” 我冲着他微笑了一下,捏住了他的脸,拧了好几下:“凤葛格,我怎么办,我好想去杀了那个楼美眉,我吃醋吃傻了。” 林轩凤揉了揉自己的脸,叹道:“宇凰,好疼。” 一看那一分痛苦九分风韵的表情就知道是装的。 我踢了踢他的腿:“走,别在这坐着,丢人死了。” 林轩凤松了一口气,怕我丢了似的拽住我的袖子往山庄内走去。 我甩开他的手:“行了行了,是我想多了,我以为你背叛你们凰弟了呢,其实你也不知道这回事,不知者不罪。” 林轩凤笑得有些勉强:“原来是这样。” 我笑:“难道还是我吃醋了?” 林轩凤没说话,只默默往前走去。 我看着林轩凤的背影,呵呵笑了两声,又连续笑了好几声。 刚才那种感觉真是熟悉得很,却又说不出来何时发生过。 我撒了谎。 刚才我真的是动怒了,这是不是吃醋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在吃醋。 是我,还是已经在我体内渐渐复苏的林宇凰? 灵剑山庄整体建筑大气辉煌,颇具渊宏气息。 一群人站在惊雷堂门前。 楼七指负手而立,威风八面,凛凛可畏。 见林轩凤来了,脸上立刻绽放出了慈祥由衷的笑容:“凤儿,终于知道回来了。” 林轩凤拱手道:“一接到庄主命令,轩凤不敢怠慢,立刻就往回赶了。” “还叫庄主呢?过段时间得改口啦。” 楼七指捋了捋自己的串脸胡,目光深沉。 林轩凤先是一头雾水,很快明白了。 楼七指道:“既然回来了,肯定有两个人迫不及待想要见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来招人厌了,去吧。” 林轩凤急道:“不,庄主,我……” 楼七指道:“好了,凤儿,当着我你还有必要装么,快去找珂儿吧,那丫头现在在河旁呢。” 林轩凤还想说什么,我立刻伸手拽了拽他。 林轩凤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说话,带着我一起朝山庄深处走去。 走了一段路,见人少了,林轩凤有些不开心地说:“我正要拒绝,你为何要阻止我。” 我无力道:“大哥,说你没脑你还真没脑,当着那么多人,你对楼七指说你不想要他国色天香的美人女儿,还给不给他台阶下?你这笨蛋。” 林轩凤恍然点点头:“那倒也是。” 我叹气:“算了,估计楼庄主也就是喜欢你这么笨。” 林轩凤道:“你就是喜欢欺负我,净占口头便宜。” 我嘿嘿一笑,吹着口哨往前走去。 灵剑山庄里有条河。 河水呈淡蓝色,故名品月。 品月河来自地下泉水,四季长流,清澈无比,冬季亦不结冰。 河岸处是一片杏树林。 冬季杏树枯萎,空林分外寂静。 据说楼彦红每日清晨一定会在那里习剑。 剑花如雪,纷纷扬扬,震惊无数停歇在干枯枝桠上的飞禽。 据说楼颦珂最喜欢在品月河旁刺绣花鸟。 河的后方是一座荒山,许多未婚男子都爱跑到山上去偷看楼大美人的风采。 楼颦珂孑然坐于河堤,轻拈绣花针,在支架撑起的织物上一针针穿引,秀丽的脸在雪白布匹衬托下显得端靖甜美。 一看到她,林轩凤忽然不动了。 我笑:“想去就去,你放心,和她说几句话不算出轨。” 林轩凤轻轻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在一株枯树上,闲了没事抖抖脚。 林轩凤一走过去,楼颦珂似乎被吓着了,轻呼了一声,捉住了自己的手。 我“嘁”了一声,这也太假了吧。 心上人才回来,她就有心思在这里安静的刺绣了。 而且这么大个人走过去,她会看不到?看这状况,八成是故意戳破了手指,叫林轩凤替她检查。 没想到林轩凤真的是个笨蛋。 蹲下身,抓住她的手仔细检查。然后站起来,说了几句话就往回走。 很清楚地听到楼颦珂叫了一声:“凤哥哥。” 纤纤细手还不安分地捉住了林轩凤的衣角。 但是看到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收了回去。 林轩凤疑惑地看着她,她又匆匆摆了摆手,说了一句话,林轩凤就回来了。 我用下巴指了指一脸羞赧坐下来刺绣的楼颦珂道:“怎样?” 林轩凤道:“她的手受伤了,我去替她拿药。” 我站直了身子:“你去拿,老子替她上药。” 估计林轩凤拿了药过去替她上,她眼泪都会疼出来。 林轩凤皱眉道:“为什么。” 我扯了扯衣服:“拜托,你以为我要和你抢么?美女我喜欢,可我不喜欢做作的女人。” 林轩凤道:“你讨厌她?” 我吐吐舌头:“反正不喜欢就是了。” 林轩凤没有回话,只挂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不爽了起码半个时辰。 后来他慢悠悠地把药膏拿来了,我一把扯到手,跑过去替楼颦珂上药。 果然如我所想,一个小破针眼,她可以惨叫到跟发春似的。 这时我气着呢,火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懂怜香惜玉。 林轩凤在旁边默默不语,楼颦珂在我的折腾下连连叫苦。 后来我们回房的时候,我倍感疲倦地倒在床上。 林轩凤坐在我的身边,两只眼睛弯弯的,轻轻说道:“你再讨厌她一点吧,我喜欢你讨厌她。” 我抓抓脑袋,眨眨眼睛:“你是傻子吗?” 林轩凤但笑不语。 第二十三章 凤鸟 几日来林轩凤都很莫名其妙。 说话莫名其妙,表情莫名其妙,眼神莫名其妙,就连笑容都很莫名其妙。 楼七指说了婚期,春节过后。 林轩凤一脸不慌不忙,也不像做个新郎官的样,也不像有打算退婚的准备。 我问过他很多次,到底要不要娶那楼小姐。 他神秘一笑,说少安毋躁。 喜庆的春节就打算在灵剑山庄蹭完了它。 除夕夜。 团年饭吃过了,在轩凤旁边傻坐着,看他和楼颦珂两个眉来眼去……确切说是楼颦珂一脸羞红地给他挤眉弄眼。 看他们俩都够了,随便吃了几口饭,吧嗒吧嗒跑回屋子坐火盆旁发抖。 桌上放了一壶冷茶,放火盆旁晃了一会。 有了点温度,直接对着壶嘴儿喝了一口,苦涩到直吐舌头。 这时门被推开了。 皱眉直用手对着舌头扇风的样儿全给破门而入的林轩凤看在眼里。 “你发疯啊,不知道敲门的,我要在换衣服怎么办?” 看到林轩凤先愣了一下又红了脸的样,就知道他又是满脑黄段子。 猛然想起这身体不要说给他看过,就是摸过上过可能都有几百次了。 想着想着脸开始发烫。 这火烤得人闷发热,扇扇风。 好在林轩凤识趣,没有提这事:“收拾好东西,到山庄门口等我。” 我愕然道:“这么晚了收拾东西?你这是准备私奔还是怎的。” 又说错话了。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真想抽自己的嘴。 林轩凤道:“今天庄主好像喝多了,可能和他说我不打算成亲的事比较容易开脱。” 我会意地点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抖抖手脚。 看看火盆,再看看门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种天气潜逃,真是有得受的。 楼老爹要恼羞成怒把林轩凤当场给灭了,那才叫绝。 我朝林轩凤点点头,他关门出去了。 我三下五除二地收了东西,花了不到一盏茶功夫。 冲出门去,冷风呼哧一刮来,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种天气要我站在门口喝西北风,林轩凤也真是够绝的。所以没有去大,直奔楼老爹房门。 老远就看到楼七指的房间被照得灯火通明。 彻骨寒风吹得纸窗呼啦啦响,我就是穿了加厚的棉衣也是冷得瑟瑟发抖。 我悄悄蹦到了楼七指的房门前,缩着脖子对手掌呵了一口气。 气还没吐完,就听到里面传出楼七指的声音:“当初我是看薛红的面子才把你收到灵剑山庄门下,本就没对你有什么期望,可是你很争气,武功底子和进步速度都令人惊叹,重点是珂儿喜欢你,所以我一直很看好你。” 薛红? ……林轩凤竟认识薛红? 我匆匆忙忙从包中掏出六美图,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眼睛,凑到光亮处将图纸打开。 这才仔细看清了那只鸟。 那不是普通的鸟。 而是传说中能带来祥瑞的百鸟之王。 我的思绪被林轩凤的声音打断了:“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又想退婚?难道珂儿不够好?”楼七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林轩凤压低了声音说:“不是。只是轩凤对颦珂妹未曾有过男女之情,怕只是……” “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庄主,她会遇到更适合她的男子。” “现在整个武林都知道你和她的婚事,如今你要她把面子往哪儿搁,整个灵剑山庄的面子又该往哪搁?” “庄主,轩凤宁可被逐出灵剑山庄。” 长久的沉默。 顷刻间,“噌”的拔剑声划破了诡秘的宁静! 楼七指微微恼怒的声音有些阴森有些令人畏惧:“林轩凤,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有留下你的尸体。” 我还真的是生了个乌鸦脑,想什么应什么。 比较清脆的抽剑声也随之响起。 这声音我听了无数次,凤翎。 林轩凤竟真和他硬碰硬! 里面铿铿的碰撞声飞速响起,且势均力敌。 我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满脑子飞速转过无数救他出来的方法,就没一个行得通。 渐渐的,凤翎剑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底气不足。 “唰”! 衣物撕裂,林轩凤闷哼一声。 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可我的冷汗已经将头发打湿。 正准备抽刀去帮他的时候,一阵狂喜充溢了我整个大脑。 我手忙脚乱地在包里乱抓了一把,摸到了那几个冰凉的瓶瓶罐罐。 借着火光找到了棕色的瓶子。 拔出木塞,顺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林轩凤的衣服已经被划破,半边衣裳松到了腰际,白皙的肌肤袒露在荧黄烛光下,格外乱人心神。 见我踢开门,两人的动作都不由顿了一下。 我跑过去一把拽住林轩凤的手,将那瓶子往地上用力一砸! 噗嗤―― 气体液化似的声音响起,整个房间刹那间升起了浓浓的白色烟雾。 隐约看到楼七指用剑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下,冲出门去,迅速把门拉上! 目光迟疑地看了看林轩凤的胸膛。 又匆忙将他的衣服扯好盖住身子,然后拉着他的手就往灵剑山庄大门口冲去。 这一次我跑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跑得快。 不是因为怕有人追杀,而是因为看到了林轩凤的胸膛。 月色狡黠如银盘。 肌肤上的鸟儿羽毛轻盈如云,展翅欲飞,姿态高贵且神圣不可亵渎。 那不是普通的鸟。而是传说中能带来祥瑞的百鸟之王。 凤凰。 万家灯火,满街孤寂。 唯独我和林轩凤两个人在街上携手漫无目的地前进,一语不发。 与无数亭台小榭玉宇琼楼擦肩而过。 远处一家小店铺,烛火孤零零的飘摇着。 年老的鳏夫独坐在那里,掌灯照明了小铺,分外凄寒。 老人手中的烛台滴落滚滚油腊,浮起寥寥青烟。 没有准备收铺,也不回家过年。 或许是没有家。 我和林轩凤两人一起坐在了小铺,各自要了一粉煮荸荠。 那是江南冬天普遍的家庭小食,略带清甜的香味是润泽的,格外富有家常气息的氛围。 即使手冻得通红,风凉得彻骨,荸荠的温暖依旧让人感到满足。 以后我常常回想起这一幕,脑中挥之不去的,应该还有煮荸荠的清香吧。 暗黄火光,幽微到几乎消失。 林轩凤额上的美人痣反射着绛红的光。 手指细得像是无法将那破旧却干净的大碗捧住一般。 我想将碗放在桌子上,左看右看没桌子,只得放在膝上。 用手在身上蹭了蹭,扯开有些干裂的嘴唇笑道:“轩凤哥,你就这么走了?娶了你的颦珂妹妹,前途无量。” 林轩凤捧着碗的手微微震颤了一下,蓦然抬头看着我。 我又捧起碗,囫囵吞枣吃了一口。 “你知道了是不是。” 声音在冷寂的氛围下显得更加空灵。 我想了许久,张开嘴一会,还是闭上了。 林轩凤严肃地盯着我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喜欢他。” 正在炉旁烤火的老人笑着摇摇头,鬓白如雪。 我又吃了一口荸荠,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地笑道:“你没必要和我解释,我不是他。” 林轩凤的嘴唇微微发紫,将仍盛满荸荠的碗放在了道旁。 老人叹了口气,走过来收拾了。 林轩凤将头埋在了膝盖中。 我默默将那碗荸荠吃完了,食之无味。 看着林轩凤从肩头垂落下来的长发,伸手将它们拨到了背后。 林轩凤抬起头,眼神模糊地说:“我会回去。” 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我没有立场发表意见,也没立场问他想回去是因为什么。 付了帐,默默离开了店铺。 并肩走了一段。 漆黑的街巷,泛着银白月光的粼粼江面,一栋栋渐渐熄灭光亮的楼房。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捉住了我的手。 我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林轩凤俊秀的面容。 “你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我不经思考就直接回答了:“离现在很远很远的年代。” 他惊愕地看着我:“那……你有没有可能就是他。” 我笑:“前世今生么?我不知道。” 林轩凤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有的时候总觉得你们是同一个人,只是现在你不记得了我而已。” 我说:“我和他的性格真那么像么?” “他也很调皮,可是他没有你好色,没有你自私任性,也不像你这么爱惹人生气……”他温 柔地笑着,手指顺着我的眼角轻轻抚摸:“可是眼神,没有区别。” 我的鼻子忽然变得酸酸的,看样子这天气真的太冷了。 林轩凤道:“你总是要走的,留下的越少越好。” 我默默点点头。 “可我依然想找你要一件东西,就当是我们认识一年的纪念品,好么?” 我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面前原本微弱的光一下被他压过来的头盖得严严实实。 独剩点点星光落在他如流云般的黑发上。 不带任何情欲的一个吻,落在唇上,瞬间便离开了。 就像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林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真的是一个笨蛋。 连找我要的东西都要错了。 只有相思泪难剪,旧痕才断接新痕。 我没有留给他回忆,或是吻。 只是留下了一颗心。 次日我们开始往采莲峰赶去,前进速度不快不慢,心情不好不坏。 路上偶尔聊聊天,品茶论剑,其余不再提及。 走走停停,等到采莲峰的时候,已是暮春四月。 采莲峰并不像我想的那般怪石嶙峋,崎岖百转。 相反却是百草丰茂,鲜花盛开。 果真是女人住的地方,就连楼宇都是雅致秀丽的。 原本以为薛红是一个妖娆妩媚的风尘女子,可见到她本人以后才知道我全都想错了。 薛红美,美得令人几乎挪不开眼,可却是高贵而又庄重的。 这样惊人的美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没有鱼尾纹,没有一丝白发,可眼神沧桑憔悴,让人一时猜不出她的年龄。 她的腹部微微发胖,其他地方却十分瘦削。 见我们来了,薛红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发如黑玉,及至腰际。 她扶着自己的腰,挺着肚子慢慢地朝我们走过来。 真的太像那个人了。 她走到林轩凤的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凤,你终于回来了。” 林轩凤的脸上冒出了涔涔冷汗。 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如骨鲠在喉。 气氛诡异得令人不禁吞口唾液。 林轩凤漠然道:“现在我回来了,六美全都是林宇凰找到的。你可以把《莲翼》的下落说出来了吧。” 我原本以为薛红会刁难他几句。 “《莲神九式》不用我说你们都该知道在莲……重莲身上。”她竟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来了,“《芙蓉心经》则在梅影教主身上。这两本秘籍都不是写在纸上的,而是在两人的贴身宝物上,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芙蓉心经》竟真在梅影教主手中。 看来的确是这样,那两个宝物就是《莲神九式》和《芙蓉心经》的秘籍。 而那两个人就是重莲和弄玉。 只是有些不大明白,总觉得薛红对林轩凤的态度几乎是低声下气了。 她甚至没看我一眼,抱住他的颈项,轻轻将头靠在了他的颈窝。 “凤,我觉得应该是男孩。”她柔声说道。 林轩凤木讷地看着远处,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看她这么肆无忌惮地抱着林轩凤,心里闷得慌,忍不住问道:“什么男孩?” 她云淡风清地看了我一眼,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孩子,凤的孩子。” 第二十四章 薛红 薛红轻轻扯开了林轩凤的衣裳,露出了他胸膛处的凤凰图纹。 林轩凤没有反抗,只是麻木地站在那里。 的手缓缓抚过那只凤凰的翅膀:“凤第一次抱我的时候,我就爱上了这只鸟儿。所以,我在每个男宠的身上都弄上了代表他们的刺青,所以才有了六美图。” 我这才看清了她的手。 凹凸不平,看去极是可怖。 就像是被烫过一样,一直延伸到了袖口,让人不由联想下面也是这样的烧伤。 薛红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 她终于离开了林轩凤的身子,走到我身边。 静静地凝视着我,目光清淡悠远,这样的眼神真的实在太熟悉。 “宇凰,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你。你一直都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让人不忍心伤害。若我真的恨你,早就动手把你杀了。《芙蓉心经》的下落我真的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关于重火宫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全部,你认真去找,只要留下凤就好。” 其实这样虚伪的台词我见多了,可薛红的眼神竟让我无法拒绝。 我只问道:“你既然舍不得林轩凤,为何要放他走?” 薛红道:“他需要自由。我可以让他一直在江湖上闯荡,只要他不离开我。” 我只笑了一下,看着林轩凤。 他的目光一直都没有转移到我的身上。 从未见他如此冷酷过。 然后薛红给我讲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段子,硬是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前面和以前听的那个故事一样,重火宫前任宫主名叫重甄。 重甄不知和哪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名莲。 重莲从小性格温顺,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默默看书,或是习武。 整个重火宫的人依旧十分喜欢这个平易近人的少宫主。 可是重莲的性格却在十一岁的时候突转阴沉,留意的人也未敢多言。 在他十二岁的时候,重火宫突然变成了银库,多了许多金银财宝,江湖上也渐渐传出了莲少宫主容貌惊人的消息。 十三岁,武林中无数英雄豪杰无故丧命,死状凄惨。 十四岁,和那个江湖人士说的一样,重莲因为在英雄大会的惊人表现得到了“武霸天下”和“冠世美人”的称号。 十五岁,重甄猝死于重火宫。 江湖上有这么一句话: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 因为修炼成“莲翼”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一旦有人练成了,那个人的称号将会变成“莲翼”。 重莲的名字已变成了神话。 其实重莲在开始修习《莲神九式》的那一刻,就已不再是那个温柔的少宫主了。 当时重火宫直属大弟子名叫宇文玉磬。 关于他和般思思的故事,我只知道是成亲,但是最后阴阳两隔。 但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重莲一手造成的。 那一年宇文玉磬和重莲一起前往京师长安。 那一年,有两个人动了心。 般思思。宇文玉磬。 宇文玉磬说什么也要娶般思思进门,般思思的满心思却只容得下一双深紫色的瞳仁。 重莲回首的一瞥,注定了般思思一生的沉沦。 宇文玉磬和般思思成亲的那一天,重莲约般思思在飞虹桥下见面。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喜欢你。 般思思大抵是彻底迷糊了,接连三日都和重莲待在一起。 三日后,梦醒,心碎。 不知重莲对般思思说了什么话,然后离开了。 般思思回到宇文玉磬的身边,一蹶不振。 大夫说她是患上了相思之疾,非系铃人无可解。 宇文玉磬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缘由,却如何都不肯回去找重莲。 般思思就这么死了。 于长安飞虹桥旁。 手中还握着一朵新采摘的血色红莲。 宇文玉磬一气之下冲回重火宫找重莲算账,却被重莲囚禁于宫中,成为了他的禁脔,日日夜夜加之羞辱和欺凌。 而宇文玉磬只是忍,重莲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宇文长老看着的儿子被自己的宫主这样折磨,也只能默默悲泣。 时间长了,人们几乎忘了宇文玉磬的存在。 重莲十六岁的时候,《莲神九式》已修炼到了第七式,准备修炼最容易失败的第八式。 第七式练到第八式需要两年时间。 修炼成的前几日,一旦被人打断,就会失去武功近半年。 半年后武功会一夜间恢复,但想重新修炼,又得重修两年。 宇文玉磬算准了时间,在重莲即将练成的前几日冲进去挥剑杀他。 可是失败了。 其实宇文玉磬若是再查的仔细些,或许报仇就成功了。 第八成修炼成功的前几日,修炼者身上会出现红莲图腾,打断他,的确会废除他的武功,但是不会立刻散功,而是慢慢褪去。 那一日,绝美的少年依旧静静地坐在瑶雪池中。 只是弹指的一瞬间,废去了宇文玉磬的四肢,在身上撒满了引诱野兽叼食的粉末,叫人将他扔到了荒郊野外。 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 重莲就是这种人。 《莲翼》乃是两大至尊邪功的合称。 《芙蓉心经》性阴,《莲神九式》性阳。 修炼者需将此功奉为信仰,为之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方可到达最高境界。 修成之后,汲取内功深厚的亲人性命转化为自身的内力,功力以惊人速度飞升,一夜之间天下无敌,永驻青春。 ylbbl 我不禁吞了吞口水,擦了把汗:“照你的说法,重甄的死……” 薛红平淡地说:“是重莲杀的。” 可是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霎时竟把《莲翼》的事抛诸脑后:“薛红姐姐,虽然宇凰年纪比较小,可我还是懂的,女人怀胎都只要十个月就可以生产,轩凤哥都出去一年了……” 林轩凤打断我道:“宇凰,不要再说了。” 薛红的目光变得有些阴冷:“林宇凰,我是看在你爹的情面上才留你一条小命,不要给你脸不要脸。” 她抱紧林轩凤的脖子,轻声道:“凤,抱住我。” 林轩凤面无表情地伸手将她抱住。 我已经不知自己究竟是在生谁的气了:“林轩凤,你……你真是……你就这么怕她?” 林轩凤只是沉默。 薛红一脸满足的笑容。 我顿时胀红了脸,憋了半晌才压抑住自己没有吼出声:“薛红,你有六个男宠!你凭什么说那就是林轩凤的?” 薛红笑道:“你自己问问他,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我着急地看着林轩凤。 林轩凤冷冷道:“是我的。” 薛红道:“前五个只有崔燕和我发生过关系,而且自从凤来了以后,我再没理过他们。” 我急道:“不可能,这一年你都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会……” 薛红道:“难道我就不能离开采莲峰么?” 我一时哑然,不可置信地盯着林轩凤:“你、你为什么要和她……你喜欢她?” 林轩凤漠然道:“是。” 一口气堵在胸口,我压低了声音说:“你觉得这样对得起他么?” 林轩凤不语。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好,很好。反正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你好好待在这里,和你的薛红姐姐一块儿,逍遥自在地过日子。保重。” 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勉强笑了一下: “你的凰弟恐怕在我体内哭泣了,因为我这里很痛。” 第二十五章 重火宫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聚了。 薛红静静地站在两人中间,一双细长的眼睛黝黑明亮,眼角向上飞扬。 我又想起了那个静谧的夜晚,精致容颜的男子。 只是她比那人多了一分的沧桑,少了十分的风骨。 绛红美人痣黯淡无光。 林轩凤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 随后,表情僵冷如冰雕。 我欠了欠身,道:“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轩凤哥,我会努力让他回来,你最好现在赶紧想清楚,再见。” 林轩凤转过身去,只留下了一道孤独修长的背影。 我尴尬地对着薛红笑了笑。 擦肩而过。 没想到刚走出房门就在山峰处遇到了一个人。 海天一般的衣裳仿佛是一道浅蓝深紫交错色的虹,在雾气中翩翩涌动。 朱唇仿佛一粒艳红的樱桃。 腰间的银鞭紧紧盘绕,散发着妖异的色泽。 海棠蹑足于缭绕云烟中,轻轻说道:“林公子,宫主去了何处?” 语气笃定没有丝毫怀疑。 我似笑非笑:“重火宫竟丢了宫主,这事也够奇了。最奇的是,海棠姐姐竟问到小小的林宇凰身上来了。” 海棠表情淡定,眼神却带着一丝慌乱:“因为宫主最后见的几个人里有你。” 我说:“我上一次见到莲宫主是在去年初秋,泰安城。” 海棠道:“是。当时宫主和我们一起回宫,不足一个月就消失了。” 我愕然道:“那到现在不是都有八九个月了?” 海棠点点头:“是的。重火宫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希望林公子能随我回去。” 我说:“我去起不了作用。” 海棠道:“我们想了所有的方法都没用,宫主和你交集最多。” 我说:“倘若我不想去呢?” 海棠严肃道:“林公子若是不愿意走去,只那海棠只好帮忙了。” 心中飞速转过一个念头。 重莲不在重火宫,看样子一定走得匆忙,或许……那个东西还在重火宫里。 我笑道:“我看我还是自己走着去吧。” 我们刚走下山,砗磲就跟着来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重莲在失去武功这半年几乎都是待在我身边的,他完全可以待在宫里,毕竟重火宫高手如云。 然后我问海棠原因。 海棠道:“六美图的主人薛红以前是重火宫的人,宫主想看看他会不会泄露重火宫的秘密。” 我说:“若她泄露了呢?” 海棠道:“方才我和你说话的时候,砗磲已经处理了这件事。” 我急道:“那其他人呢?” 海棠道:“其他人与我们无关。” 我回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采莲峰,心冰凉了个彻底。 早就想过薛红此言可能会得罪重火宫,但是没想到重火宫办事的速度真的神到不可思议。 小雪和星弦也该离开了。 林轩凤的孩子,大概还没起名字吧。 我转过头,轻轻吐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赶快出发吧,我还有事要做。” 月朗星稀的夜,苍穹深蓝如渊。 方外山脚,稀烟如云,砗磲在紫藤林的中偏西处洒了一些白色粉末,道路豁然开朗。 重火宫在重火境的深处。 朝里面走去,隐隐可见一片密林环绕着雾阁云窗。 渐渐的,灯火越来越密,越来越亮。 一座座神似宫殿的雪白楼宇林立在我们眼前。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这里,小声道:“这是重火宫?怎么像雪国似的。” 海棠道:“重火宫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几乎没外人进来,所以别人总觉得里面应该是比较阴森的。” 环绕着建筑的清澈河流,水声如乐。 月亮倒映在水面,被打碎成了银白色的滚滚涟漪。 河上飞架着一座石回桥,桥面宽阔,两旁站满了婢女,皆身穿素色衣裳,涂抹胭脂。 配上如此绮丽的景色,还真让人觉得自己是到了银河鹊桥。 一路走去,那些婢女们都纷纷欠身,弄得我好不自在。 走过回桥便是重火宫的大殿阶梯。 原本准备绕过大殿走去,砗磲眯着眼往里面看去,道:“莫非……宫主回来了?” 海棠惊得睁大了眼,碰巧正有个小卒正在拜见两个护法,便问道:“为何大殿里会是亮着的,里面是什么人?” 那小卒道:“您不知道吗?宫主前几日已经回来了。” 海棠道:“宫主现在在大殿里?” 小卒道:“是,五大长老都来了,正在嘉莲殿庆祝少宫主满月。” 我们三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少宫主?” 小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哎呀,小的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宫主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娃,说那是他的女儿。”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海棠转头对我说,“林公子,我和砗磲先进去看看,等会儿出来找你。” 我点点头,估计这回是凶多吉少,不过我也认命了。 巨大的牌匾题字,嘉莲殿。 嘉莲,一茎多花之莲,祥瑞的象征。 月光下的殿堂反射着银色的雪光,仿佛磷磷的水中石。 不过多时,几个童子走出来对我说:“林公子,宫主请你进去。” 嘉莲殿。 刚进去,眼睛被明亮的火光刺得几乎睁不开来。 一路看去,满殿堂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人人精神抖擞,喜气洋洋。 无数婢女小厮端着华美精致的金簋、银盂、大鼎进进出出,浓浓的肉羹脍炙香味扑鼻而来,引得人胃口大开。 道旁坐满了人,却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尽头的男子。 四大护法站在他的身边。 他用手背轻轻撑着下巴,正微笑地看着身旁的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穿着深紫烟波刺绣长裙,眉毛细长,双眼炯炯有神。 另一个女子穿着一身蓝色衣裳,头戴金蝶发簪,脸圆嘴小,容貌甜美。 水镜和楚微兰。 楚微兰怀中一个手臂长的孩子,抱着她转了好几圈,笑得好不开心,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嘉莲殿:“宫主,宫主,这孩子好漂亮。” 重莲微微一笑,黑亮长发落在肩膀上,如流水般滑落于腰际。 细长的眼往我这里一扫。 整个大殿忽然安静了,所有人都朝我这里看来。 我抓了抓脑袋,有些尴尬地朝人民群众露撑出一张笑脸。 海棠一个劲地跟做手势叫我进去。 我还是跟傻了似的站那里,有时候真怪自己没用,人一多,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 重莲轻轻说道:“凰儿,你来。” 声音如缥缈云烟,明明很是小声,却一直在耳边飘来荡去。 我很紧张,我很颤抖,我很后悔。 我要知道天杀的重莲这家伙在这里,我是真的不会来。 这下死也得去了,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重莲面前。 “白跑了一躺,真是麻烦你了。” 我直接怀疑自己的耳朵是有问题了,他竟会说出这种话。 真想往他脸上摸一摸,看看是不是易容的。 要是易容的,也太有水平了,脖子上的莲花还在,眼睛也弄成紫色的了。 这时,水镜接过婴孩,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小小的身子:“乖芝儿,长得可真像她爹爹了。” 楚微兰道:“咦?这孩子不是宫主捡回来的么?” 水镜道:“虽说如此,可她真的好像宫主,你看她的眼睛。” 楚微兰道:“真的,真的耶。” 我忍不住探过头去看了看那孩子。 尽管才满月,尽管还在熟睡。 可是真的是个漂亮的孩子,虽然脸上还有很多壳。 尤其是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缝儿,还真的跟闭着眼的重莲一样。 重莲让我就座与他们一起进食,似乎这一晚重火宫的人都在,觥筹交错,乐不可支。 五大长老除了宇文中嵩走得早以外,都欢聚到子时。 重莲一直那么静静地坐着,那奶娃娃他也不管,只让她们抱着玩。 我一直傻坐了几个时辰。 想问他话,但是一看到他的脸,又不敢说话了。 就这么反反复复抬头低头好几次,重莲终于开口了:“有事直接说罢。” 我小声问道:“你为何要在散功的时候……一直跟着我。” 重莲瞥了我一眼:“有人要当众卖了你,你会直接去找她么。” 我愣了愣,瞬间醒悟。 薛红卖了重莲,重莲提刀砍她,我是磨刀石。 想要我不出卖他,最简单不过的方法,也就是把我迷得头昏目眩,傻了似的倒贴他。 不错,真的不错。 我用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觉得周围的酒香顿时有些闷人。 又用手心撑着脑门,一下头晕得不得了。 重莲亦是没有说话。 其实我挺欣赏这个世界的人,都很豁达,情商也都很高,说放手就放手,说利用就利用,做戏比玩真的还真。 林轩凤也好,重莲也罢,都很厉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现在我不寻找六美图了,《莲神九式》你也应该找回来了,只希望莲宫主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感激涕零。” “我自然不会杀你。” 重莲眼眸就像一汪浓浓的深紫潭水。 我又露出了特狗腿的一个笑容:“莲宫主,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重莲还没说话,已经困到不行的楚微兰揉了揉自己的蒙胧睡眼道:“宫主,芝儿的全名叫什么呀?” 重莲嘴角勾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雪芝,重雪芝。” 水镜补充一句:“重雪芝,字上凰。” 温孤长老接道:“上凰,上上人,人中凰。果真好名。” 楚微兰轻轻摸了摸雪芝的脸,兴奋地说:“上凰,重上凰,真的很不错呢。” 我目光怪异地看了一眼重莲。 重莲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轻轻将她接到了手中。 重上凰,果真……好名。 丑时正刻。 重莲终于宣布散伙,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站起身,正准备跟随着海棠姐姐出去叫她分个地方给我住,却被她打了回来。 婢女们收拾好了残羹冷炙,整个大殿里就只坐着我和他两个人。 天杀的重雪芝这时突然醒了,大哭着,似乎是饿了。 小女婴的奶妈刚钻进被窝就得被拖出来喂奶,也真是够凄凉的。 喂好奶,精神来了,就知道缠着她爹爹。 重莲将她抱在怀中,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白白嫩嫩的小下巴,小雪芝立刻咯咯笑出声来。 我真的很讨厌小孩。 小的时候老妈带了一个三岁大的小表侄来家里玩,那小霸王弄得我可爱的房间天翻地覆,最后跟猪窝没什么区别。 小孩还特难哄,动不动就哭。 总之,说我没爱心也罢,我看到小孩心情就不好。 但是这时看到那小雪芝,我居然会忍不住靠过去看她。 两只小到不行的手在空中无节奏地胡乱挥舞着,笑声清脆,让人听了有种想欺负她的冲动。 可能我就是变态,对于可爱的东西,不是想心疼它,而是蹂躏。 重莲抬起那双细长的眼:“芝儿在看你呢。” 我蓦地一惊,凑巧碰上了小女孩灵气的眼。 一时跟中了魔似的,竟伸手去抓了抓她莲藕般的小手。 这一抓,就抓出事了。 她竟一下用几只软软细细的指头将我的食指紧紧握住。 开始还好,就让她这么抓着。 可是她就像是忘了要将我的手放开一样,还捏得更紧了些。 大眼睛成了两个弯,咯吱咯吱笑起来。 隔了好一会,出汗了。 我抽了抽自己的手指,小屁孩的力气还真大。 再往外拉了拉,还拽着。 用力一拉―― “哇――呜――”哭了,就哭了。 我提心吊胆地瞥了重莲一眼,重莲没什么反应,只轻轻拍着小雪芝,低声哄她。 真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个大魔头还是个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婴孩。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了。 哭泣声渐渐小了,这回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之。 突然看到重雪芝的胸前挂了个小东西。 我靠过去些,东西左看右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块红褐色的琥珀。 中央布满了形状奇异的棕色化石碎片,光亮晶莹,色泽剔透,放在手里清凉似一块精雕细琢的鹅管冰。 更奇的是这块琥珀无须加热便有淡淡的松香味逸出,顿时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我伸手过去戳了戳那小琥珀,道:“护身符?” 重莲道:“算是吧。” 脑中立刻擦过一个画面。 模糊,一切都很模糊。 身后有人轻轻拎着我的胳膊,用粗嘎却轻柔的声音对我说:“宇凰,慢慢走,小心哦,小心……” 我点点头,身子仿佛变小了很多,伸开了自己的脚,好短,好袖珍。 伸开双臂,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一步,啪嗒。 摔了。 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红钉老哥,你怎么就如此固执的?宇凰才一岁不到你就要他走路!” 仰起头,三张模糊的中年男人的脸,三种截然不同的笑容。 一个冷酷,一个淫邪,一个狰狞。 可是却让我感到温暖和熟悉。 “这个不到一岁也会走路了,一岁,不小了。” 七杀刀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一下拎过身旁的一个孩子,往前推了一步。 孩子茸茸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小的冲天炮,蓬松的头发像一个倒着炸开的小扫帚,他每走一步,那小扫帚就会跟着一起晃动。 那小孩子的眼睛好大,好亮。 他看着我,异常天真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轻轻扇动着。 两条细细的眉毛中间有一颗不甚明显的红痣。 神似一朵小小的红花儿,漂亮极了。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那颗痣,用稚嫩的声音轻轻说道: “痣,亮亮……痣,亮亮。” 小孩子只是看着我,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细细的缝。 百催花无奈道:“宇凰,教你这么多次了怎么还那么笨,是漂亮!漂亮!” “嘿嘿,宇凰啊,痣长在额头中间的,都是美人哦,所以,这个叫美人痣。这个哥哥呢,就是个大美人。” 身后的红钉老怪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留海。 对面翘着二郎腿坐着的百催花就不乐意了:“胡说,美人哪能是男的?你看过薛红没,那才是大美人呢!” 红钉老怪道:“别想啦,很多人都说重甄那名叫重莲的儿子是薛红生的。” 百催花怒道:“胡扯!别侮辱她!” 红钉老怪道:“好好,不说。宇凰,来跟我一起叫,轩凤哥。” 我张开嘴,结结巴巴念道:“轩……轩……哥……轩……” 红钉老怪极有耐心地说:“轩――凤――哥。” 我盯着那小孩漂亮的眼睛,还有那颗仿佛会发光的淡红美人痣,张开小小的嘴巴,一字一句地念道: “轩凤……哥……” 我晃了晃脑袋,脸色苍白得可怕。 林宇凰回来了,林宇凰又回来了……说什么我也要在他彻底回来之前找到那两个宝贝。 重莲正狐疑地看着我。 我干笑两声,吹了个口哨:“大美人,小女孩真像你,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打野战生出来的?” 重莲温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愿意嫁你的人我看是要拿麻袋运都要几千几万袋了,何出此言呢。不过这孩子不好看,若是你生的,她娘亲也是有够丑的了。” 重莲轻轻哄着怀中渐渐安静下来的小雪芝:“凰儿,前几天我在登封外沿看到一个男子被蛇咬中,搬了石头砸蛇,蛇跑了,他却不小心把自己的脚砸了。” 我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人不该记仇的,是吧。” 重莲笑着点点头。 等回去的时候我才想起了林宇凰小时候百催花和红钉老怪的对话,浑身打了个冷噤,只希望都只是浮言虚论。 反正重莲没有不允许我住在这里,我就赖皮住赖下来了。 每天晚上都计划着要偷偷溜出去调查,可每天都睡死过去了,真是恨自己成不了钢。 又是一个太阳晒得脸几乎脸翻皮的日子。 正在自己的房间午睡,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我猛地翻起身,拿被子遮住身子,朝门外吼去:“暴力女,你简直是好色到极点了!” 朱砂一身红彤彤的衣服,看得原本就很热的我更热了。 朱砂看着我半裸的身体,脸立刻就红了,眼睛往别处看去:“你立刻把衣服给我穿好让我杀了你!” 我继续躺在床上,抽着把扇子用力扇:“莫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成我是猪,跑过来让你杀?” 朱砂吼道:“滚出来!少宫主有事要找你!” 我又一次翻了起来:“少宫主?朱砂啊,你今天发烧了,回去看大夫。” 朱砂自暴自弃了,朱砂豁出去了。 冲到我身边,把衣服扔过来:“是少宫主要拿东西,我们都拿不到,必须你去!” 我翻个白眼:“求我我就去。” 镔刀出鞘,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迅速站起来穿好衣服,正视道:“朱砂姐姐,少宫主在何处。” 朱砂道:“红花院。” 我的下巴哐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红……红花院?” 朱砂道:“以前红花院是叫瑶雪池的,不知道宫主怎么给改成这个名字了。” 玉林瑶雪满寒山,瑶雪池,挺有诗意。 不过,还是林少爷取的红花院好听。 瑶雪灵芝,雪芝,也是个好名。 反复想想重莲女儿的名字,竟比她的字带给我的冲击还要大。 瑶雪池。 菡萏清辉洒林间,朵朵盛开。 清凉的水面反射着有些耀眼的波光,射得人眼睛微微生疼。 白色的凉亭下坐着楚微兰,海棠。 水镜抱着重雪芝站在莲花池旁,重雪芝哭闹不止。 才知道她们叫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叫我跳到莲花池里去采莲花,因为雪芝老盯着莲花看。 虽然那水不脏,天气又很热,可我还不想沐浴。 只是小屁孩的声音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震得人头皮发麻。 几个姑娘家又不好意思跳进去湿了衣裳。 我走过去摸了摸小雪芝的白嫩的脸,柔声道:“小雪芝,哥哥替你采莲花。” 几个女子捂嘴偷笑。 又觉得不对,这样一来,我不比重莲小了一个辈分? 难道我要他叫我叔叔? 我不要啊,我才十八…… 想了半天干脆不想,直接跳到了莲花池里去。 呼,好凉快,真不想出来了。 我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往一朵最大最美的莲花游去…… 一间暗黄灯光的木屋。 满屋迷乱滚热的雾气,一口小木桶。 我伸出有些颤抖的小手,轻轻解开了因为顽皮一天而肮脏不堪的衣服。 转过身去,偷偷摸摸看了一眼身后的孩子。 那双大而亮的桃花眼正毫不避讳地凝视着我。 我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翻了个白眼,把衣服往旁边一丢,叹道:“真烦,又弄脏一件,一会还要洗衣服,哎,真烦……” 小孩用细细的手臂遮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走过去几步,捡起了我丢掉的衣服。 “喂喂,你干嘛啊。” 我朝他命令式地挥挥手。 他把我的衣服丢到了自己的衣服篓里:“我帮你洗。”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不说话了。 他冲我笑了一下:“你不用谢我。” 这句话可把我激怒了。 冲过去,对着他长了美人痣的脑袋就弹了一下!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委屈道:“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帮你,你还打我……” 我恶狠狠地抓住他细细的胳膊:“我可没说要谢你!” 看样子是要哭出来了:“你简直就是个小恶霸,我不给你洗了!” 我用力在他嫩嫩的皮肤上拧了一下:“你给不给洗?!” 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我的目光慢慢从他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胸口。 凤凰,一只金色的凤凰。 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小小的胸膛:“轩凤哥,好漂亮……我以前从来没看过有谁的身上长了这么好看的东西。”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良久,我的视线又往下移去。 他慌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下面,羞红了脸说:“你看什么,赶快去沐浴。” “你还赶命令我?” 愤怒了,抓开他的手抓,一把拽住他的小xx。 他吓得惊叫一声,打开我的手,往旁边躲了开去。 这下有玩的了,我乐了。 两个光溜溜的小屁孩在屋子里玩起了捉小xx的游戏。 突然,“砰”的一声! 门被撞开了。 我们两个原本闹得天翻地覆这会儿也得鸦雀无声。 红钉老怪站在门口,脸拉得老长。 冲过来,一手拎一个,统统丢进温度还很高冒着热气的水里。 “啊,好烫,呜……” “嗷!烫死我了!红钉叔叔宇凰错了放了宇凰吧,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红钉叔叔……嗷……” “林宇凰,你没事吧?” 朱砂站在岸边的声音一下把我打断了。 我才发现我正拿着那朵莲花,泡水里发呆。 我连忙摇了摇头,对着她们挥手:“我没事,万岁,我采到了!” 顷刻间,一道碧青色和雪白交错的影子轻飘闪过――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莲花池上轻轻飞过来。 乌黑如玉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风鼓得及腰青丝联翩飞舞。 擦过无数荷花荷叶,如同一只翩翩玉蝶。 双手伸开,紫靴上的秃鹫羽绒阵阵颤抖,凤凰刺绣金光流过,靴尖在波光粼粼的池面上划过一道道浅浅的涟漪。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还在迷神过程中,一双手勾起了我的腋下。 我整个人被腾空抱了起来,湿透的衣服也浸湿了他的薄衫。 夏风擦过皮肤,身上的水珠变得温暖。 一瞬间,恍若飞翔。 直到停留在岸边,才抬头看到了重莲俊秀完美的脸。 耀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细长的眼眸猛地对上我的视线。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断了,连道谢的话都没说,就直奔到水镜的身边,轻轻挥着手中的莲花:“雪芝,莲花采来了,你要不要啊?” 总觉得重莲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扫,直冒冷汗。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我只有说:“你看我采的是最大的莲花,好漂亮吧,很香很香。” 我又晃了晃莲花,还很陶醉地放在鼻前嗅了一嗅。 接着我做了一件事,让我几乎回去以后把自己的脸打到肿。 我竟然捧住那还挂着晶莹水珠的红莲,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才放到了重雪芝的手中。 莲花很香,莲花也很美。 只是,水镜,朱砂,楚微兰,海棠,你们的眼睛都不小,无须再睁大。 还有重莲,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你们的思想都太不纯洁了。 重莲一脸笑意地看着我说:“你们退下罢。” 几个姑娘都红着脸纷纷离开了瑶雪池。 我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身子,甩了甩头发,水珠四溅。 重莲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走到我身边,低头凝视着我:“就在这里?” 心里慌乱,只得假装去拧头发上的水珠:“什么事?” 一双手从身侧轻轻伏住了我的腰。 我微微挣扎了一下:“我身上是湿的,不想变落汤鸡就别过来。” 重莲有气无力地在我耳边飘了一句话:“反正都会湿的……” 接着,一口气吹到我的耳朵上。 拧水拧到脖子根都发红了。 “凰儿,今天我才发现自己不够了解你。”重莲莞尔一笑,双臂在我的腰际慢慢紧缩,我紧张得像个木雕。 瑶雪池一下显得好小,碧蓝苍穹一望无际。 重莲勾下头,深紫色的瞳孔渐渐眯了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方才我的举动出了什么问题,总之他是误解我的意思了。 不过,将错就错,反正我也有这个想法。 我伸手按住他的嘴:“有事晚上说……来我房里。” 我克制住自己瑟瑟发抖的手,捧住了他的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重莲睁大了眼,直盯着我发怔。 我冲他笑了笑,转过身就跑掉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既然他控制力好,那我陪他玩,他有得玩,我有要取的东西,各得其所。 他说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不够了解我。 但是我很想问他,你什么时候想过要了解过我。 我回自己的屋子的时候,听到房门里有婢女在谈话。 “快快收拾,琉璃护法说了,宫主晚上要来这里。” “宫主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就是……”后面的就听不清楚了。 “不会吧,以前不都是叫到宫主房里去的吗?这房里住的是何方神圣,居然把宫主都叫过来了。” “你没见到他?我觉得他和少宫主好像……” “说不定少宫主不是捡来的,可能就是宫主亲生的骨肉呢。” “你这笨蛋,这里面住的是个公子!” 我轻轻咳嗽一声,然后敲敲门,里面的两个婢女立刻收拾好了东西跑出来。 “林公子,床都理好了,请进去歇息吧。” 那满脸长壳的丑丫头和我像?去。 我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炎热的夏季。 满山花木繁茂,碧草如茵。 知了和鸟儿奏出欢快乐章,太阳透过丛林叶片,在道路上投下了点点耀眼的光斑。 我躺在树枝上,疲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完全无视树下唰唰剑风声。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就在我要睡着的时候,声音忽然停止了。 一个男孩在树下大声喊道:“凰弟,该练武了。” 我眯着眼,往下面看去。 六七岁的小男孩握着一柄长剑,薄薄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细汗顺着眼角流下,白皙的小脸上浮着两团淡淡的潮红。 我瞥了一眼静静靠在巨石旁的刀,灼目的阳光下,刀身发出刺眼的银光。 翻了个身,继续睡。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巨响传了过来。 在半山腰放的机关被人踩中,说明有人来了。 我慌忙跳下树,一把抓住被太阳晒得发烫的钢刀,被烫得嗷嗷直叫。 可是手上动作却一点没停下来,有模有样地开始挥舞起来。 “啪啪啪。” 七杀刀一边鼓掌一边走到我们身边。 我骄傲地对他笑了笑:“七杀伯伯,宇凰是不是表现得很好啊?” 站在我身边的小轩凤傻了一样看着我。 七杀刀点点头道:“不错,你做那个机关的确不错。时间预计得也不错,你跳下来的时间我刚好走到这里。” 我的身体肯定有问题了。 要不为何天上挂着大太阳,我的背上却在爬冷汗? 小轩凤白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说:自作孽,不可活。 我没时间理他,哀求道:“七杀伯伯……宇凰错了……宇凰下次不敢了……” 事实证明拍七杀刀的马屁没用,装可怜对他来说也没用。 七杀刀一句话定我命数:“明天午时三刻,绕着乱葬村,蛙跳三圈。” 七杀刀一走,一个爆栗砸到了小轩凤的脑袋上:“都是你这个笨蛋,不早点提醒我!” 他无辜到极点:“又关我什么事……你、你自己不练武……” 又一记爆栗:“胡说,我说什么就什么!” 他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哼,你欺负我,我本来准备带你去个好地方的,现在我不给你说了!” 我笑眯眯地靠过去,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轩凤哥……” 小轩凤跳开一步,不理我。 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又黏了过去,先抓住他的手,又在他身蹭上蹭下:“轩凤哥哥……” 终于受不住了。 一下甩开我,原本就有些粉红的脸胀得通红:“带你去就带你去,你不要再蹭了!” 原来是个林子。 幽幽山谷间,粼粼河水边,种满了凤凰竹的林子。 凤凰竹,竹子节间绿色,微带着些斑白。 林间还有许多小小的竹笋,一切都新嫩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走在前面的小轩凤突然转过身,笑吟吟地望着我:“这里很漂亮对吧?” 我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翠绿竹子,喃喃道:“很漂亮。” 小轩凤道:“那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就叫凤凰林。只属于你和我林子,好不好?” 我收回目光,有些邪恶地看着他:“不好。” 他疑惑不解。 我坏笑道:“以后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来了,你不准来。” 他张大了嘴巴。 我笑得更坏了:“你要敢来这里,我就折磨你。” 他的脸红红的:“你,你,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武功没我高!” 我走到他身边,用力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我武功没你高,可你这个笨蛋哪次不是被我整?” 他原本就有些红的脸被我捏得更红了。 小轩凤眼睛一弯,嘴巴一扁,眼泪哗啦啦当喷泉流了。 我乐得直拍手:“太好了,哈哈哈,谁叫你开始要和我犯冲的?下次你还敢不敢?还敢不敢啊?” 一边说还一边捏他的脸。 粉嫩嫩的小脸蛋捏着还真舒服。 可这一哭没完没了了。 有时候发现自己特没心没肺,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善良得要命。 这时我就善良了。 把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往怀里一抱,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 小轩凤的身子微微一缩,继续大哭,鼻涕眼泪全蹭我身上了。 反正是他洗衣服,我也不怕。 “哎,哎,轩凤哥,你还是哥哥吗?不要哭了……” “呜呜,呜呜……” 没完没了。 杀手锏上场:“轩凤哥,宇凰错了,下次一定陪你来这里玩,你知道我是说笑的嘛。” 还没停,但是小手已经缠上了我的腰。 轻轻摸了摸他的背,柔声道:“轩凤哥知道是谁最喜欢他么。” 小轩凤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你。” “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 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心想:这家伙真是太容易搞定了。 猛然坐起身子,满脑子都是林轩凤小时候楚楚可怜的样子。 余惊未定,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人,又给吓了一跳:“娘啊有鬼啊……” 重莲捉住我的手:“凰儿,是我。” 第二十五章 重火宫 我晃晃脑袋,隔着雪白的透明帐帘偷偷抬头瞅了他一眼。 蒙胧间,细长凝眸流转着深紫色的光。 凉风吹过,将轻纱的一角微微掀开,擦着他碧青纯白交错的贴身薄衫。 他的手正轻轻握住我的。 我另一只手紧攥住床单,深呼吸,再呼吸…… 烦啊,胸膛里装的那玩意还在跳。 重莲揭开轻纱,原本模糊的容颜一下变得清晰可见。 原本好了点,这下完全紧张得失态了:“莲宫主好啊,莲宫主精神真好。” 月色落下,重莲的脸就像是用白玉雕成的。 我伸出食指拇指轻轻捏着他的手指,惊道:“这真的是男人的手么,只有骨头!” 他反握住我的手。 在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不经大脑思考的话前,将我推到在了床上。 我用力推他压上来的身体,惨叫道:“你要做什么啊――” 重莲一边脱我的衣服一边说:“是你叫我来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计划。 服从他――打听《莲神九式》的秘籍――窃取宝典――逃跑。 应该是这样的。 开始以为勾引人是件很简单的,不就是主动点么,谁都会。 可是一到真要做的时候,怕重莲怕到像老鼠见了猫。 重莲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柔声道:“凰儿,你想怎么做?” 又是这个话题!我翻了个白眼:“反正无论我怎么选,我都是被插的那个,我随便你。” 重莲微愕道:“怎么,要是不喜欢那样,那你来好了。” 我的眼中立刻发出了金光:“你是说真的?” 重莲点点头:“我无所谓的。上次你不是说一人一次么,要不,这回我们也这样?” 又提这件事!我浑身的血液气得沸腾了! 但是一想到《莲神九式》……我忍。 我伸出手来勾住重莲的颈项,努力憋出了一个狗腿的笑容:“莲宫主,还是你来吧,被人上是很痛的,这种事就该小的来承受。” 重莲微微蹙眉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说:“莲宫主,小的没有不愿意,你快点吧莲宫主。” 果然给我逼急了。 重莲将我的外套扔在了地上:“你不是重火宫的人,不用叫我宫主。” 我笑:“莲儿,我的好莲儿哎……嗷!痛……” 重莲不轻不重地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那叫啥?重肥莲?重肥莲不错……啊……” 湿濡的舌头在我的乳尖上舔了一圈。 “还是大美人好了!莲花大美……呜呜……” 舔舐变成了吸吮。 “呼……重莲!就叫重莲!这个没有问……啊啊啊……不要……嗯嗯……” 吸吮变成了啮咬。 我整个身体都痛苦地弓了起来,喘着粗气说:“莲……莲……不要再咬了,受不住……” 重莲将头抬起来,狐狸般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神色:“早该这么叫。” 他坐起身,把我抱在他的腿上,凑过来蜻蜓点水般地吻着我的唇,手在我的背上缓慢抚摸,就像是在哄一只骚动不已的……猫。 我的心中一跳,壮了胆子伸出手,却一直悬在半空中。 柔软的唇时轻时重地在我嘴上摩擦,灼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 他伸出舌头,在我的唇上卷了几个来回。 逼得我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口…… 我是自己入瓮。 放开了那道防线,一让他深入,我的脑门就像被点燃了,迷糊了。 原本挂在半空的手一下抱紧他的身体。 也不知他那衣服是个什么构造,我是怎么都脱不下来,他一扯就跟拉丝一样,没了。 脱到一丝不挂以后,还是黏一块儿吻得个没完没了。 两个人的身子就像刚从锅里拎出的煮水饺一样,又湿又烫。 抱着滚过来,滚过去。 浑身该燃的地方燃了,不该燃的地方也燃了。 最后滚来是我在上面。 重莲果然是个色鬼,连药膏都带好了。 分开我的腿,正准备上药,我一下推开他的手,抢过药膏,红着脸说:“我自己来!” 只是这种事真不好说。 自己对着自己的那里涂东西…… 别过脑袋,蘸了药,在后穴外面随便涂了两下,应付了事。 “凰儿,只抹外面待会儿会痛的,还是我帮你好了。” 他将我抱得离他近了些,抬起了我的腿,微微发烫的皮肤在我的身上不经意摩擦……重莲大大哥,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得害羞一点,这种事…… 我头晕。 我也不知自己恁的如此犯冲,一紧张就只有大吼:“不要不要我自己来!!” 重莲叹了一口气,扳直了我的手指,往我的后穴里送去。 “啊……” 他把住我的手,在紧密滚烫的内壁中来回抽插。 敏感的地方都给我自己捅了个遍。 这……这和自慰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 我忍住没有叫出声,可是还是没忍住急促突兀的呼吸声。 一场折磨终于过去了…… 重莲双手抱住我的腰,将我提起来,小心翼翼地往下移,抵着那里的时候,我的心中一紧,妈的,是男人就不该怕痛,老子坐! “啊啊……呜呜……好痛……” 他的整根硬挺几乎将我捅穿。 整个人都失力了,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紧紧抱住他的背,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疼得浑身发抖,尤其是双腿,抖得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重莲轻轻摸着我的背,呼吸也加快了很多:“很疼?” 他这么一问我反倒不好说了,只知道瘫在他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 过了一会儿,重莲轻声说:“凰儿,动动吧。”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动?动什么动?” 重莲道:“你没用试过这种姿势?” 我的脸上一红:“我就试过在下面和在上面……” 这不是在说废话么。 重莲紫色的瞳人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你第一次……是和我?” 我一巴掌拍到他脸上,不过没使力:“废话,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是你。” 我试着往上移,可是全身无力。 尴尬地笑了笑,又努力想要抬起身子,还是起不来。 重莲微微一笑,提起我的腰,往上移了一点。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又把我的身子往下摁去,吐出去的气又吸了回来。 忘情地抱住他的头,双腿阵阵瑟缩阵阵痉挛,想克制又克制不住的呻吟声从口中没有节奏地哼出来…… 拂拂风前度暗香,月色明如素。 重莲一次一次撞击着我身体中最柔软的地方。 两人身体紧贴的地方不断有汗水流出,也分不清是谁的了…… 半个时辰后,我躺在重莲的怀中,忽然觉得心虚得不得了。 那些话原本我是说故意说来讨好他的。 可是看到重莲有些开心的样子,我竟跟着高兴了半天……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在入戏了。 手指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慢慢划过…… 原以为他睡着了,可他却突然捉住了我的手。 我像是被捉奸一样抬起头看着他。 手中一阵冰凉。 重莲的用手背撑着自己头,靠在床头:“原本是给雪芝的,现在给你了。” 摊开来看,一块棕色的剔透琥珀放在我的手心。 汀烟溪树,旭日生时,山花野鸟初春。 双脚踮在枝头,费力地伸长了胳膊,手中紧紧握着一根树枝,朝着自己正上方的一个鸟巢用力捅着。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早就对这个鸟巢虎视眈眈,这会儿总算是找到时间了。 我用袖子蹭了蹭自己额上的汗,往下面瞄了一眼。 树下的少年不敢大声说话。 害怕我掉下去,又不忍看到我干这么残忍的事,只得颤声道:“凰弟,下来吧,不要再捅了,小心摔着,而且小鸟的娘亲会难过……” 我扔了一根树枝下去砸他。 我在这里忙得汗流满面,他还在那里抱怨。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将脚踮得更高了些。 就在那歪歪扭扭的树枝即将抵达鸟巢的时候…… “啊――!” 脚下一滑,我的惨叫声传遍了整座山林。 看着那小子伸出双手,我扭了扭身子,想躲开不落在他身上,可是已经晚了。 “砰!” 他被我当成肉垫砸了个半死。 我哼哼唧唧叫了几声,才慢慢站起身,却也没顾着拍灰,连忙蹲到旁边去检查他的身体。 “呜……好痛……” 他干咳两声,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 见他一动不动,我傻眼了。 手忙脚乱地解开他的外套,白皙的皮肤,金色的凤凰,可没有一道伤。 记得七杀伯伯曾告诉过我一种救人的方法…… 我用力按了按他的肚子。 没反应。 那红钉叔叔说的可能有用…… 我用力摁了摁他的人中。 没反应。 百叔叔说人一休克,就该杀了他,但如果是美人休克,就该…… 轩凤哥是美人,这是众所周知的。 嗯,虽然没有我美。 我轻轻骑在他的身上,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去,含住了他的嘴唇,慢慢将气推入了他的口中。 好软的小嘴,再蹭蹭。 果真有效,稍微一蹭,林轩凤的浑身都震了一下。 迷人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浮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我捏了捏他的脸:“好家伙,竟敢给我装死。” 只是,这下面是什么。 我坐在他的身上,他的那里……好像硬了。 我一下又兴奋了,连忙伸手去握住了他那里:“哇,哇哇,轩凤哥,你好厉害,你这里竟然是硬邦邦的,为什么我的就不行呢?” 说完我伸手去抓了抓自己的下面,眼睛顿时会发光:“好崇拜你啊……” 林轩凤的目光瞬间变得更迷糊了。 一下抱住我的脖子,翻了个身,将我压在了他的身下。 “喂,想打架是不是?我身上有麻药哦。”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正伸手往怀里掏去,他却一下捉住了我的手,粗鲁地抱住我的腰,将我的下体紧紧贴上他的硬挺。 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一时间竟忘了反抗,只愣愣地看着他。 妩媚的桃花眼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两片滚烫的唇压在了我的唇上…… “唔……唔唔……你要洗啊……奉开藕……” 估计是我这一叫把他给叫吓怕了。 像丢炙手山芋一样把我抛开,坐起身,呆呆地看了我许久,飞速站起来冲下了山。 看着那条长长的人影瞬间消失在视线中,我傻坐在原地,眨眨眼,又眨眨眼,完全不明所以。 左看右看没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下去,摸摸自己的那里。 …………还是软的。 初秋的阳光透过层层密林,穿入了半掩着的窗门。 我跳下床去,正准备去沐浴,忽然发现已经有人替我清理过了。 随便披了件衣服,一阵阵食物香味飘来。 肚子咕噜一叫, 像小犬一样顺着味道嗅去,跟着穿过几个回廊,走到了一间小院子,几个童子婢女正并排站着,重莲、水镜还有楚微兰正坐在桌旁,楚微兰怀里还抱了那个天杀的小雪芝。 看到这种状况,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刚一转过身,重莲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凰儿,来吃早点。” 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抓起一个桂花糕就吃,脸就差没埋到碗里去了。 重莲也没有和我说话,水镜则是继续喂楚微兰怀中的雪芝喝糯米粥。 重雪芝哼哼了两声,水镜道:“宫主,上凰的胎皮都掉了呢。” 我刚吃进嘴里的桂花糕差点喷出来。 重莲瞥了一眼雪芝道:“嗯。” 我也伸头去看了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时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已经长开了,眼睛大得就像整个脸就只有那双眼睛一样,又亮又水灵,皮肤白白嫩嫩的跟她爹一样。 真想蹂躏她。 楚微兰看了我一眼,笑道:“宫里很多人都说,芝儿和林公子长得像。可我觉得不像。虽说是捡来的,可我觉得她和宫主倒是像神了。” 我恶狠狠地将口里的又一个桂花糕咬碎。 哪里不像我了? 一看那可爱的小嘴一看那机灵的神态一看那头发里的两绺红毛,不像我像谁?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这是人家莲……宫主的孩子,我争什么争。 重莲一双紫眸若无其事地从我身上扫过:“是长得像。” 我仰头看了看一望无垠的秋蓝天:“今天天气真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莲轻轻啜了一口上好龙井:“是很好。” 楚微兰凑到重莲身边笑道:“今天天气不怎么样,昨天晚上天气才好,空气清新,月亮很圆,不过昨天晚上风大了点。” 重莲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弯:“疏影横斜,清风皓月,岂料玉床摇。夜深丝竹,春意凰鸣,更引无限情。” 水镜抚掌笑道:“宫主,好词。” 楚微兰皱眉道:“昨天我的床也是给风摇得老响,睡都睡不着。宫主那也是么?” 重莲没回话,只不经意瞥了我一眼。 我刚喝进口中的茶水终于含不住,喷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染火林 中秋节前夕,月渐圆。 重火宫里的气氛近日来变得有些诡异。 人人都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走路都不敢抬头,几日没见重莲,有点寂寞,想的不是他,却是雪芝。 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种想要亲近她的冲动,真是和我的性格大相径庭。 这一日,我一个人跑到了重火境外面的紫藤林闲逛。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尖锐的武器碰撞声。 轻手轻脚走过去,方才发现有几个人在那里厮打。 朱红,碧青,墨绿,土黄四色衣衫交错,镔刀,银鞭,暗器,匕首四种武器相撞,乒乒乓乓,如同阵前炮响。 四大护法无论性格如何年龄如何,武功在武林中绝对是难逢敌手的。 见过他们四人很多次,也见他们擐甲挥戈与人鏊斗,却从没见四人一起围攻别人,因为往往其中一个人几招下来就已定夺胜负。 此时他们却四个人一起上阵,虽配合得还算不错,却也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很想知道究竟是何许人物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电光一掣,剑气磅礴。 秋枫红叶散,火一般的身影从几个人的包围下冲击而出,盘旋于上空。 凛冽剑光如萧瑟落叶,更似舞转燕蝶,飘逸空灵。 闪烁不定的一瞬间,宝剑在空中划下几个圈,急冲而下。 砗磲紧握匕首,挡在了自己面前。 那人手中的剑却像是飞流溅落,所向披靡,直撞在匕首上,弯成了一道银色的钩月。 砗磲连退两步,显然受了内伤,短时间内也未恢复过来。 那人却没再继续追杀他,一个轻盈翻身,握住剑柄的手腕转了一转,长剑在空中划出了半个圈,剑锋直逼海棠。 这才看到剑柄上挂了两只翠绿色的玉蝶坠子。 绀阿。 我揉了揉眼睛,真的没有看错,是花遗剑。 火红色的身形在三人之间迅速飞蹿,所及之处,皆留下潋滟红影。 海棠忙不迭应战,“啪”地甩出鞭子,银色光芒飞出,软鞭在绀阿剑上缠了几个圈,用力一拉,欲将绀阿宝剑抽出。 花遗剑却没有握紧长剑,顺水推舟,将剑锋直冲向海棠。 海棠定未料想到他会使出这一招,猝不及防,锋利宝剑直刺破她的丝绸衣襟! 鲜血飞溅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花遗剑在空中斜翻半周,转而攻击琉璃,再未留心海棠。 海棠用手捂住伤口,闷哼一声,跌坐在地,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来,却在抬头的一瞬看到了站在林中的我。 我趁着这个空子,跑到了海棠的身边。 周围刀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忙拖了海棠走到了一颗大树下,生怕花遗剑一个失手把我的头给削下来了。 海棠倒在我的怀中,按住伤口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 看她这样我也不大好受,急道:“海棠姐姐我背你回去治疗。” 海棠摆了摆握住银鞭的手:“不要,你快去告诉宫主……” 我看到她的血,鸡皮疙瘩直冒:“你要这样会出人命的,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海棠一咬牙,道:“你若不去,我杀了你。” 说完,用力扯了扯鞭子。 我扯住她的手就往背上搭:“杀就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也不顾她怎么说,一路背到了重火宫里面。 把海棠交给了几个婢女,打听到了重莲的所在。 箫声响彻染火林,绝凤归天。 浪蕊浮花处处盛开,月临花的果实饱满地高挂于桠枝。 漫林的丹枫魏红如锦。 依稀几片凉叶循循落下,铺迭了遍地碎红,恍若一幅旖旎的软木画。 近了,箫声嘎然而止。 重莲站在枫红簇拥的丛林中,风飘万点落花飞,轻纱叠雪衣。 一脸骄矜的笑意,手握玉箫,芙蓉香冷,云淡烟青。 细长紫眸明清如潭,银莲耳钉光泽剔透。 随珠荆玉站在他的身后,身前两排侍卫,他的面前站了一名容貌清俊的男子,双眉斜飞入鬓,唇淡如水。 重莲清远的声音轻轻响起:“现在,自己抽自己一个耳光。” 那男子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两个耳刮子。 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不断在林中回荡。 我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重莲笑道:“我只叫你抽一下,你怎么打了两下。自己把犯错的东西削吧。” 男子犹疑了一下,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运足了内力,狠狠朝自己的右手手腕上划去! 一道血光飞过。 猩红色的鲜血溅落在了原本就铺满了红叶的地面上。 那人的手竟被自己硬生生地切了下来。 我的胃里一阵翻腾,扶住了身旁的树干,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呕吐出来。 那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呻吟,凄恻地喊着:“宫主……宫主……” 断了的手腕还在不断涌着鲜血,而重莲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意思,你一点都不像他。” 男子还不断喊着:“宫主……求你……” 重莲挑眉道:“求本宫做什么?” 那人道:“求求你……不要走……你杀了我,求你……” 我看着如此诡异的一幕,目瞪口呆。 竟有人会求别人杀了自己。 我一时竟忘了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傻在在原地看着重莲。 重莲轻轻笑了一下:“杀了你?好啊。你先学他那样求本宫。” 那男子忍痛跪在地上,哀求道:“放了我吧,宫主……” 重莲道:“不行,还是不像。你自杀吧。” 男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绝望。 他勉强站起身,伸出颤抖的左手,看着那把小刀,刀光森森,阴冷如冰。 就在他即将把刀插入自己的咽喉时,我终于忍不住冲出去大吼道:“不要!!” 重莲微微扬起了完美的下颌,调笑道:“我以为你就不打算出来了。” 我盯着那男子说:“你别动手,别……” 那人没有理我,只抛开了手中的小刀,朝重莲扑过去! 重莲大抵没料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刚一掌击出去,还没来得及闪躲便被那个男子搂了一下腰。 随后,那个人的身体就像这满林的枫,飘摇坠落。 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 每次看到死人都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我闭上眼,痛苦地说:“重莲,你……你真的实在太龌龊了。” 重莲微微一笑,走到我的身边,挑起了我的下巴,柔声道:“你说得没错。本宫是这世界上最龌龊的人。” 竟然有人用这么骄傲的表情说出这么变态的话。 “你简直是个疯子!”我一时忘了他是什么人,只知道震红了脸大吼,“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性命!你做出这种事还好意思炫耀,像你这种人,死有余辜!” 重莲笑吟吟地看着我,如诗般念道:“弱之肉,强之食。强者生,弱者亡。这个世界就这么简单。” 弱之肉,强之食。 我傻傻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果然脑子不正常。” 重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微笑:“你要比我强,就可以除掉本宫。” 我捂着自己因为生气而发烫的脸,恼怒地说:“照你这么说,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也得看她是不是和你一样强了?那你等着孤独终老吧。” 重莲竟轻笑出声来:“凰儿,本宫喜欢的人就是你了。” 走到我的身边,用手环住我的腰。 我吓得心头一跳,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道:“你……你干什么。这有……有人。” 重莲拍拍手,那些人就退了下去。 顺便拖上那个尸体还没完全冰凉的男子。 重莲的吻顺着我的脸颊,一直落在了颈间,耳垂,锁骨。 我轻轻抽气,目光却一直盯着那条蔓延到染火林边缘的血迹。 侍卫拖着那个男子离开,留下一地的鲜红。 夜幕降临。 满林丹桂。 秋风清。秋月明。 重莲的脸美得像精致完美的玉雕,却又如同雕塑一般不带感情。 我轻轻推开他:“不要这样厌世。” 重莲笑道:“不厌世,喜欢你。”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当年也是这样骗般思思的么。” 重莲忽然不笑了。 我伸手顺着他的长发慢慢往下抚摸:“莲,喜欢一个人不是像你这样的。” 我按住自己的胸口,继续说:“看不见他时会想他,一见他时又会想躲开。很想亲近他,但看到他的时候,心会跳得很厉害。” 这种感觉,我曾经有过,在梦境中有过。 在林宇凰儿时回忆的梦中,看到那个眉间长了美人痣的少年的时候。 这种感觉,依然还在。 砰砰,砰砰,砰砰…… 按住胸腔的手正被里面那个剧烈跳动着的东西撞击着。 就是这样。 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时,心会跳得很快,很快…… 云收雾卷,亭亭皎月如。 紫色的瞳孔渐渐紧缩,透出了异样的神采。 指尖冰凉。 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的手用力压住自己的心跳,捧起他的头,脸早已滚烫得不得了:“你不一定会想天天和他上床,可是你会想一直这样。” 我闭上眼,将自己发颤的双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重莲惊愕地睁大了眼,却没有回抱我。 有些尴尬地松开他,干笑两声:“就是这样。” 我握紧自己的双拳,冷汗渗出肌肤,双手湿凉:“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不要去伤害任别人。” 说着说着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吞了口唾液,深吸一口气,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碰上了他的视线。 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染火林。 我承认自己是退却了。 或者说,是心虚了。 刚走出染火林我就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面容略微憔悴的老者。 那老者道:“林公子,老朽有事想和你谈谈。” 我一时调整不过心情,只点了点头应付了事。 他将我带到了林子旁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用多说你应该也知道,宫主有双重人格。” 我倏然站起来,惊道:“双重人格?” 老者道:“老朽以为他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我呆了半晌,发现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重莲时而温柔时而残暴,看上去完全是两个人,开始还以为是性格阴晴不定,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止是那样。 然后那老者给我又讲了第三个版本的重火宫故事。 听到最后,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了。 前面大致相同,只是多了点风花雪月的小事。 重火宫前任宫主重甄一生事业颇有建树,也只喜欢过一个女人。 当时的四大护法之一。 只是那个女护法性格怪异,不愿意与他成亲,私生了儿子重莲就离开了重火宫自立门派,而重甄似乎对此也不大在意。 重莲慢慢长大,却从未得到过父爱。 因为重甄在抚养他的过程中,发现了《莲神九式》的奥妙。 成日沉迷在这个绝世武功秘籍中,再也拔不出来。 重莲虽有些内向,却依旧很喜欢父亲。 凤凰浴火,涅盘重生,故名重火。 可是重火宫实际上却像一座冰雪孤城。 重莲才貌双全,武功冠绝于天下,从小是在赞美声中长大,却从未得到过别人的爱。 生活平淡如水,寂寥如水。 所以,宇文玉磬的出现几乎点燃了他的生命。 幼时的寂寞和孤单让他把别人对他的一点点关心当成了救命稻草,宇文玉磬对他来说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后来重莲应父亲的要求,开始修炼《莲神九式》。 原本只是想提高自己武学造诣的重莲发现自己的性格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暴躁,甚至还有了嗜血的念头。 这种恐惧的心理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只默默藏在心中。 可是宇文玉磬发现了。 不知他对重莲说了什么话,重莲恢复了很多。 就在大家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重莲将《莲神九式》修炼到了第三重。 人格一下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残酷暴戾,一个温柔如水。 原本这不是太大的事,可是这两个性格一直都在走极端。 主人格越温柔,分裂人格就越残暴不堪。 一旦他柔顺得让人不敢相信,也就预示了他即将变成怎样恐怖的一个魔鬼。 原本就无人敢接近的少宫主此时更是人人见了就逃。 还是只有宇文玉磬。 宇文对重莲的关怀简直超过了正常的兄弟之情。 相濡以沫,也不过如此。 两个人就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中度过了许多年。 后来般思思出现。 那一夜,长安的街道上,一向酒力颇差的重莲喝醉了,不知说错了什么话,把宇文玉磬给激怒了,两人至此撕破脸。 宇文娶了般思思,重火宫里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 后来宇文玉磬回到重莲身边,伺机杀他。 只是宇文公子天生就带着一股傲气,重莲一眼就看出他的目的,陪他玩了两年。 时不时地折磨他,命令他求自己。 看到他嘴上说着饶命眼中还露出杀气的样子,重莲觉得异常舒心。 最后宇文的下场不提也罢。 我说:“我听说重莲杀了重甄。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父亲么,怎么下得了手?” 老者道:“想要自己儿子恨自己,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我说:“重甄做了什么?” 老者微微一笑,无尽沧桑:“你所能想到的恐惧。” 我的背上一阵冰凉。 咽了口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你是宇文长老?” 老者默默点点头,依旧含笑。 我说:“你一定恨他,是么。” 宇文长老没有回答我:“我知道你来这的目的是为了《莲神九式》。他要一直这样,你怕是拿不到手了。” 我说:“怎么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性格?” 宇文长老道:“你只需要告诉他一件事就够了。重甄喜欢的那个女人姓薛,名红。” 想起了薛红挺着大肚子时疲惫的眼,还有看着林轩凤时那种爱慕的神情,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薛红被砗磲杀死了,也就是说……重莲杀了自己的母亲。 我干笑两声:“对不起,这种事我做不来。” 宇文中嵩道:“宫主早就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你若是不赶快行动……呵呵,不需要我来解释了吧。” 重莲竟知道。 可是我跟个白痴似的,竟还是不想去刺激他。 宇文中嵩眯着眼睛看我:“莫非……你动情了?” 我的头突然嗡的一声,勉强笑道:“没有,只是不想害人而已。” 宇文中嵩道:“孩子,你不是个傻瓜,像你这样普通的迷恋程度是可以挽回的。倘若你真的和以前喜欢宫主的那些人一样才真没救了。” 我说:“以前喜欢他的人?” 宇文中嵩道:“是。刚才那个男的你也看到了,比他疯狂的,大有人在。” 我说:“那,那令郎呢?从来没喜欢过莲……宫主?” 宇文中嵩叹了一口气:“他中毒最深的一个。” 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在房里来回踱步,心情怎么也平定不下来。 从枕下拿了重莲给我的琥珀,放在手中傻傻看了半晌。 头有些昏了,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飞速穿过。 深秋的夜。 安静的小屋。 躺在小床上,翘了个二郎腿,晃啊晃啊晃。 还没来。 看样子今天他是不准备来找我算账了。 俊美的少年静静坐在烛台前,研究红钉老怪从箱底翻来的一本《直平心法》。 我冲他吹了个口哨。 他抬起头,然后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头发。 我调侃道:“轩凤哥,怎么突然想到把头发给系起来了。” 林轩凤笑道:“这样比较方便。不好看么。” 我摇摇头:“好看,好看,你是这天下除了我以外最好看的人了。” 林轩凤的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没这么夸张。” 我跳下床去,扯了一件衣服挂在他的身上:“好看归好看,你穿太少了,这天冷,你还真是给我装公子哥呢。” 林轩凤扯住衣角,扬起精致的小脸看着我,目光闪烁不定。 我推了他一把:“行了,不要感动了,看书吧。” 言犹未毕,劈啪! 一道闪电!一道声闷雷!一声咆哮―― “林――宇――凰――你这臭小子给我滚出来!!” 一听到这个沙哑的声音,浑身都抽搐了一下。 发现得也太晚了吧,晚得我以为他已经发现了只是没有怪我。 滂沱大雨如冰雹般砸在小屋上。 这下死定了,想跑都跑不掉。 不过淋雨和被百催花拿药折磨,我宁可选择前者。 又将林轩凤的衣服裹紧了些,跳出窗去,也没管林轩凤是否有在里面叫我。 刚跳出窗口,全身上下立刻湿透。 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片刻过后,冷得直打哆嗦。 雨大到听不到房门里的声音,只得傻站在外面。 说到底还是因为轩凤哥。 早上林轩凤去七杀刀那里所以没给百催花摘冬虫夏草,百催花罚他跪地板。 我一时看不过去了,趁百催花睡着的时候在他食指上抹黑泥,然后用狗尾巴草挠他的脸上各个部位。 他一痒,就用手去揉,一揉……就成了个大花脸。 这会儿来找我打击报复了。 隔了约莫半盏茶功夫,我已经冷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窗门忽然打开,林轩凤跳了出来。 我先是一愣,连忙把他往屋里推:“你做什么,滚回去躺着,一会中风寒了。” 他也成了个落汤鸡,眼睛都被雨冲得睁不开了:“我陪你。” 真无奈了。 我大声吼道:“愚昧!你当是殉情啊?要不是因为你我会站在这变这德行啊?回去!都回去,无聊什么。” 林轩凤咬了咬嘴唇,又钻回屋子,我跟着他翻了回去。 淋成这样,不泡个热水澡恐怕是会死惨的。 氤氲烟雾,环绕如身在云中。 好久没一起沐浴,这会两个人泡在水中,都懒得快要散架了。 林轩凤坐在我的身边,轻轻将头发拨到脑后,晶莹的水珠顺着长发落下,俊美的五官顿时毫无遮掩地勾勒出来。 胸前的凤凰仿佛会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雾气缭绕,两人的眼神有些迷离。 胸口有些闷闷的,异样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林轩凤将我的身子翻转过去:“凰弟,我帮你擦背。” 我点点头,双手伏在木桶边缘。 滑而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背脊。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身上流窜着一种莫名的骚动。 他的手在我的背上缓缓游移,时轻时重地摩擦着,越是往下,心中的悸动也就多一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 最后那双手绕过我的腰际,直揉到了我的小腹。 一阵电流瞬间击过我的全身。 “嗯……”我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声音还没发完,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虽然不是很明白,可自己是清楚意识到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我转过头去,双眼蒙胧地看着林轩凤:“轩凤哥,我觉得今天我身体状况怪怪的,你,你赶快洗完出去,让我自己清醒清醒……” 林轩凤茫然点点头。 闭上眼,靠过来在我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起身走出房门穿衣服去了。 真的开始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看着他清瘦却结实的身体,我的胸膛又开始剧烈起伏。 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水中,探到了自己的身下。 果然……硬了。 记得一年前,还曾经很羡慕轩凤哥那里会硬呢。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自己的分身,开始生疏地套弄起来。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突然明白了当时轩凤哥为何会做出那么奇怪的举动。 头靠在了木桶边缘,闭着眼。 脑中浮现了一个画面。 轩凤哥和我,两个人一丝不挂的身体紧紧缠在一起,互相抚摸,互相挑逗…… 我舔弄着他胸前的金翅凤凰,他舒服得将我牢牢箍在怀中………… 呼吸越来越粗重,整个身体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滚烫的温度也冲到了脸上。 我爽得直哼出声来:“啊啊……轩……轩凤哥……啊……嗯……” 刹那间,一股热流从体内释放出来。 我疲惫地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享受在情欲释放的余韵中。 可是不经意的一瞥,却让我看到了一个人。 刚穿好衣服的林轩凤站在浴室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的头脑立刻清醒了。 心脏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停止跳动。 坐直了身子,方才还红润的脸颊霎时变得苍白。 握紧了手中的琥珀,冰冰凉凉的。 每次一靠近它,我都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这东西一定大有来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喧哗声。 我推门出去,只听见重火宫的一个弟子正在嚷嚷道:“有刺客进来了,宫主被人伤了!” 然后就是朱砂暴怒的声音:“怎么可能有人伤得了他!你胡扯什么!” 那弟子急道:“真的被伤了,我看到宫主流了好多血……” 第二十七章 心莲阁 我猛然想起自己进去是该告诉重莲花遗剑来了,可是刚才一死人重莲一发疯我就什么都忘了……可是,重莲的武功这么高,花遗剑如何打得过他。 我一下撞开门冲出去,朱砂和那弟子一起整齐地转过头来看我。 也没答理他们就直往外面跑去。 心莲阁。 见我来了,门口的一个童子跑过来道:“这位公子,宫主正在休息。” 我真想踢开他们直接冲进去。 另一个童子扯了扯他,对他使了个眼神,又对我说:“林公子请进,不过别吓着了宫主……他刚恢复。” 径直走进去,寝宫大得就像广场。 有香风缥缈,和气氤氲。 华灯耀添绮席,烛火通明。 一壶盘龙茶。 夜沉沉,几条簟冷窗中月,茶香四溢,烟轻风细。 重莲坐在窗旁,正品着那杯绝品盘龙。 衣衫半褪,手臂上缠着一层薄薄的雪白纱布,猩猩鲜血如粉萼染透浸了出来。 见我来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朝我笑着挥挥手。 我傻眼了:“你不是受了很重的伤么。” 重莲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道:“不重,不小心给人刺了一剑。” 我到他的身边,小心地抬起他的手,看着纱布上的血迹皱眉道:“你武功不是高得很么,傻了不成,居然会被人击中。” 重莲道:“嗯,一点点小伤,没事。”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清淡柔和,细长的眼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原来童子说他恢复是指他性格恢复。 还好,不然没得商量了。 我试探性地问道:“是……花大哥伤的吗?” 重莲笑得有些无力:“他被我吓了一跳呢。” 我点头,才想起花遗剑曾与我们同行,正准备劝说他放了花遗剑,他却站起身,拍了拍手。 门口的童子进来了。 重莲道:“告诉琉璃,把刚才捉的那个人给放了。” 我惊愕得张大了口,这人也太神奇了吧,别人想啥他做啥。 重莲探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我的留海,柔声道:“我和花遗剑不熟。但既然他是凰儿的朋友,那我不会为难他。” 我躲开了他的手:“莲,我,我去给拿点药来,你这个伤随便包扎一下是不行的,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埋下头飞冲出去。 夜凉风景清。 我靠在门背上,心猿意马。 最好不要是这样,最好不要是……我想我真的得走了。 再拿不到《莲神九式》,一切都会完蛋的。 我对门口的一个童子说:“你帮我拿点上好的药膏来。” 那童子点点头,转身走去。 我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那童子脚下一滑,差点摔跤,回头道:“公子别折煞了我。” 我一头雾水。 在花园里逛了几圈,听到林子里有两个弟子在说话。 “花遗剑武功高,可宫主的武功天下第一,怎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刺中?莫非是宫主又散功了?” “宫主是在练功的时候被林宇凰那个臭小子打断了才会散功,你以为武林第一秘籍会这么容易被打散的。” “林公子这人平时待人还行,但依宫主的性格,应该不会饶过他。” “拜托,你还没看出他们两的关系?” “没……没。” “就这么给你讲吧,宫主被刺中是因为走神。走神呢,是因为林宇凰亲了他一下。” “什么?亲……亲?他们?两个男的?” “我怀疑宫主是因为武功才会喜欢男人的。但是据说重火宫里还有一个秘籍是不外传的,好像练了以后会神智大乱,前世今生魂魄交错,听了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练了了以后喜欢男人,那林公子要不是喜欢宫主,就是贪图权势。” “林宇凰?哼,他配不上宫主。当年的宇文公子武功高人品好,哪像林宇凰那样顽劣?” “宇文公子?就宇文长老的独子吗?” “是,宫主还天天招他侍寝呢,宇文公子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 说完一阵哄笑。 我原本平息下来的呼吸一下又变得不均匀了,脑中一阵阵嗡鸣。 这时那童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公子,药拿来了。” 林子里的两个人一下乱了阵脚,探出眼睛往这里一看一眼,逃之夭夭。 我窘迫地接过药,走回了心莲阁。 重莲还站在那里等待,见我来了,微微笑了笑。 开始听宇文长老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还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刚才那两个弟子都说得这么清楚了。 重莲天天招宇文公子侍寝。天天。 我扯过重莲的手,不分轻重地揭开了他手臂上的纱布。 重莲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出来。 如果换作是那个一脸柔情风韵的男子,一定会像女人一样撒娇说:“好疼哦。” 我晃了晃脑袋,心情再不好,也不可以把脾气发泄到了伤员身上。 把他拉到床上坐下,仔细看清了才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不宽,却伤得极深,一看就知道出自高人之手。 我看着他的手,头也不抬地问:“你有没有清理过?” 重莲没说话。 我这才抬头看着他,刚巧碰上他的视线。 重莲这才点了点头。 我的脸莫名其妙发烫起来,用药匙挑了点泛青的药膏,轻轻涂在他的伤口上,一边小心翼翼地留心他的表情,依然只是微微皱眉。 只要我一看他,他又立刻笑了出来。 我没好气地说:“痛得很吧?我是粗人,不会玩这些玩意,痛就说。” 捧起他的手臂,轻轻吹了几口气。 重莲身上的香味淡淡的,若有若无地飘出,头有些昏了。 纱布还没缠好,他却歪着头朝我凑过来。 我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刚好碰上了他的唇。 我眨了眨眼,脸又开始发烧了,火气一冲,语气也变得十分不客气:“亲够没有?亲够了涂药。” 重莲细长的眼微微弯着,又靠过来亲了我几下。 “没够。抹完再说吧。” 我头晕,我的头很晕。 三下五除二地替他包了手,他一下将我揽入怀中。 我的头已经接近完全晕眩边缘。 一下从他身上弹起来,逃命似地冲出了心莲阁,留下了一句很杀风景的话:“我、我要去茅厕!拜拜!” 我听到身后的重莲模糊地说了一句:“拜……拜?” 八月十五夜。 皎皎秋空明月圆,嫦娥端正桂枝鲜。 重火宫的大院内围了两大桌子人。 四大护法,宇文长老,还有十来个嫡传弟子,什么人都到了,唯独宫主没来。 拿了一块杏仁月饼,掰开,带黄的。 我随便嚼了两口,味道还不错。 瞥了奶娘抱着的重雪芝,发现那小屁孩的生长速度简直像是小猪发膘,几十天过去就长了几乎一倍。 反正重莲不在,嘿嘿。 左看右看大家都在吃东西聊天,悄悄叫奶娘把雪芝给我抱抱。 接过小屁孩,有点沉,虽长大了不少,可身子和手都还是小小的,抱在怀中,软软的一团,就像抱着团小棉花。 我轻轻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脸,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眼睛比较圆,却像她爹一样眼角微微扬起,又亮又勾魂。 还说是捡来的,我看就是重莲的种。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小丫头长大以后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也是个祸害。 别人老开玩笑说这小丫头和我长得像,其实开始没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觉得,现在越看越像。 要重莲是个女人,我保证一口咬定这是我的女儿。 小雪芝又一次伸出白白软软的小手捏住了我的食指,黑溜溜的大眼睛却一刻也没从我脸上移开过,的确是越长越好看了。 我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身子,低下头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丫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长的缝,像她爹像到神了。 突然想起了重莲勾魂的眼神,又深呼吸。 抬头,猛然发现桌旁的人都在看我。 我刚才做了什么事,他们那是什么眼神,让我想起了上次我亲吻莲花时的反应。 我干笑两声,打着哈哈说:“啊,那个,莲宫主怎么不在?” 楚微兰学她们的宫主用手背轻轻撑在下巴上:“宫主都不过节的,要不,林公子去替我们叫一下?” 海棠看了一眼楚微兰:“微兰,积点口德吧。” 朱砂吃了一口牛肉,含在嘴里模糊道:“林宇凰你最好别去,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我说:“诸位姐姐为何都如此笃定?” 琉璃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朱砂和楚微兰都去找过,被赶出来了。” 那两个女人的脸都拉得老长。 我丢了一块月饼在嘴里:“楚妹妹和朱砂姐这么漂亮都会被赶出来,我去不是死在里面了?姐姐们不要再吓唬我了。” 原本埋头吃东西的海棠忽然抬头道:“宇凰,你去叫一下宫主吧。” 我笑:“海棠姐姐,你身体好点了么。” 海棠看了一眼我怀里的雪芝,道:“你去叫的话,宫主一定出来。” 楚微兰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是啊,他去宫主一定出来,我很期待呢。” 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会被楚微兰的白眼杀死。 我站起身,笑了一下,拍拍屁股走人。 刚走几步,听到海棠在我身后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林公子,黑的泥浆不一定就是油墨,看似碧泉的清水往往带着剧毒。” 我停了停,没弄明白,又继续走。 说实在的我没想去找重莲,可是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心莲阁的外沿。 我看我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好了,大过节的,没有亲人,至少心里也该记挂着……可是一瞬间我发现了一件令我心寒的事。 我忘了我家人的样子。 我甚至忘了我原来是个什么人,我从什么年代来到这里。 我现在究竟是谁…… 心越来越凉,突然害怕独处,倘若哪一天我莫名其妙消失了,或许我自己都不会察觉。 推开了心莲阁的房门,没有人在。 星移后,月圆时,风摇夜合枝。 我一直待在重莲身边,可是关于《莲神九式》的下落我是一点都没打听到。 我不能放弃,只要还有希望,就一定要努力去争取。 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消失,说不出的恐慌。 有些失落地关上门。转身。 重莲站在我的身后。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莲大宫主,别吓人。魂都给你吓散了。” 重莲朝我走了两步,低头痴痴看着我。 我凑到他身上去闻了闻,好大一股酒味:“受不了你,又喝酒,还醉了。不会喝就不要喝啊。” 重莲深紫色的眼中蒙上了淡淡的雾气,半醉半沉迷。 颈间的红莲香生玉尘。 衬托着那两只耳钉,银光万顷,凄其风露。 夜如寒月镇潭心。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眼角,喃喃道:“莲,你的眼睛为何会是紫色的?” 重莲原本柔和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 他避开了我的手,摇摇晃晃地绕过我,走到门前,留下一句话:“把我送你的琥珀扔到水里,你就什么都会明白的。” 其实那个琥珀就在我的身上。 重莲关上门,进了屋子。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池塘,将琥珀泡在了里面。 原本棕黄色的琥珀竟开始慢慢变色,最后变成了金黄,还发出了浅浅的金光。 水面上浮起了一行金色的字:第一式,体质加强,性格转阴。 我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但是再看去的时候,字又变了:第二式,内力翻倍,贪恋虚浮。 清浅的水渐渐变得温热。 不一会,又转成了:第三式,功力急升,人格成双。 我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琥珀。 莫非……这,这就是…… 第四式,突破极限,雌雄同体。 第五式,深紫妖瞳,杀亲取血。 第六式,独步天下,草菅人命。 第七式,永驻青春,泯灭良知。 第八式,红莲图腾,嗜杀成性。 到这里的时候,字的颜色淡到接近白色:第九式,无所不能,孤苦终老。 最后,水面上冒出四个字:莲神九式。 然后出现了奇怪的图形,还有一些对我来说根本是天书的字符。 可是,到这里就已经够了。 这个琥珀就是《莲神九式》。 我才想起刚才我说错了什么话。 莲神第五式。 深紫妖瞳,杀亲取血。 重莲的眼睛变成紫色的代价,就是嗜杀了重甄。 碧池水波潋滟。 看着烛火熄灭的心莲阁,眼中噙了滚烫的液体, 却一直没有落下。 那人说,等你拿到两件宝物的时候,你就会不想离开。 小窗前,月婵娟。玉困花柔并枕眠,今宵人月圆。 原来重莲身上那种独到的风韵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因为他是雌雄同体。 雌雄同体,呵,这不就是怪物么。 为了得到这块琥珀,我不惜和重莲上床。 我觉得我像在卖身。 而且还卖给了一个一个杀父弑母,泯灭良知,半男不女的人。 说难听点,他根本就是个怪物。 此时我真的是很想离开,离开这个诡异的重火宫,离开这个可怕的魔头。 回房收拾好了东西,却站在床沿,步履维艰。 反复告诉自己他不是个正常人,可是一想着重莲的表情,会心痛。 就像是用细却坚韧的丝线在勒着自己的心脏,喘不过气来。 我躺在床上对自己说,明天再走。 次日清晨。 带上包裹,来到了心莲阁。 重莲抱着重雪芝坐在庭院中,看着雪芝小巧的脸暗自出神。 我刚往那边走了几步,重莲头也没抬就对身边的丫鬟说:“去把林公子的房间打理一下,封了。” 封了。他已经猜到我要走了。 丫鬟应了一声,朝我走来,一看到我,立刻屈膝道:“林公子。” 我没说话,重莲抬头看过来。 先是微微一怔,很快就温柔地笑了:“凰儿,来跟我辞行?” 无数嗡鸣声在脑中回响。 我真的没法把他和那种变态联想到一块去。 重莲朝我招招手:“过来。” 我点点头,脚却像是被钉住了,挪不开半步。 重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脸上却依然挂着清澈而柔和的笑容:“我只是想让你看看雪芝,没别的事。你若是赶时间,就算了吧。” 我这才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他笑着把雪芝的小嘴轻轻掰开。 一颗袖珍的白牙。 只冒出了一个尖儿,却让我浑身的血液一下沸腾起来。 雪芝睁着大大的眼,左看右看,一头雾水。 我的嘴不由自主就拉出了一个肉麻到极点的笑。 从重莲手中接过雪芝,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长牙了,小雪芝长牙了!” 雪芝被我转得头晕了,皱着细细的眉毛看着我。 我捧住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乖雪芝好厉害,雪芝有牙齿了。” 雪芝伸开白白嫩嫩的小手,哼哼唧唧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她是想要爹爹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她还回了重莲的手中:“我太激动了。” 重莲接过雪芝,柔声道:“没事,当父亲的见别人喜欢自己的孩子,也会很开心。” 我的脸微微发红,大声道:“谁、谁喜欢这小屁孩了!长这么难看。” 重莲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气氛又变得十分诡异。 逗了一会雪芝,重莲突然问道:“再过会都午时了。” 他低头理着雪芝软软的头发,完美的侧脸勾勒出了柔和的线条。 耳垂上两点银莲反射着璀璨的阳光。 盯着他傻看了很久。 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竟冒出一句:“我不走了。” 重莲倏地抬头看着我,细长的眼一下睁得很大。 哎,雌雄同体又如何。 老子自虐,就是喜欢和他待一起心脏被抽抽拉拉的感觉。 我抓抓头,干笑道:“这小屁孩老不给我面子,我和她铆上了。我要等她能走路了,和她打架。” 这……这是什么破理由。 深紫色的眼弯了起来。 金秋,阳光熠熠,照得那张俊美的脸恍若嫡尘仙子。 我这辈子最怕别人用这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 伸手过去在重莲的脸上摸了一把:“而且有这样的大美人在,我怎么舍得走?” 身后巨大的抽气声。 我转过头去,看到四大护法和几个弟子都站在庭院外面,其中还有水镜和楚微兰。 而我的手还停留在重莲的脸上。 楚微兰假装小声实际大声地对我说:“你……你不想活了?” 皮笑肉不笑,收手。 我可不想被那两个野蛮又彪悍的女人追杀。 可是重莲好像很希望我被人追杀。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重雪芝交给了身旁的奶娘,反正等我转过头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欲躲已晚。 双手将我的腰轻轻一勾,两片松软的唇就贴了下来。 然后我又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身后传来阵阵抽气声。 暴力女和大小姐即将挥刀砍人,今夜无眠。 后来才知道那些护法什么的来,竟是要告诉重莲关于《芙蓉心经》的下落。 我很疑惑地问他为何要找《芙蓉心经》。 他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要么。” 我傻了,真傻了。 原来我偷偷摸摸潜伏了这么多个月,他真是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琉璃说,武当、崆峒、少林、峨眉几个大派联合起来说要攻打冥神教,要取弄玉的性命,如果弄玉输了,那《芙蓉心经》一定会落到那些人的手中。 重莲饮了一口茉莉花茶,轻笑道:“自不量力。” 所有人都迷茫地看着重莲。 重莲道:“直接验收结果吧。两个月后,我们直接去京师碧华宅取宝贝。” 海棠不解道:“为何要去碧华宅?莫非梅影教主会把秘籍交给自己的弟弟?” 重莲摇摇头:“梅影教主是个痴人。两个月后他必死无疑。” 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回自己的屋,把东西先放好。 突然摸到包裹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抽出来看,一柄金柄银身的宝刀。 刀柄末尾挂着飘逸的羽毛,色鲜同雪白,光润夺冰清。 凰羽。 轩凤哥,对不起。 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留下一点回忆。 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凰羽刀藏在了包裹的最底层。 第二十八章 芙蓉心经 小的姓王名八。 看着小二贴在背上的纸条写的这几个字,我兴奋得眼睛直冒金光。 成功了,成功了。 前几天来这里吃东西,他竟敢嫌我没银子,这回他吃鳖了,嘿嘿。 整个客栈里的人包括掌柜都忍笑忍到内伤,却没人去提醒他。 这时,一个大爷忍到脸都红了,很吃力地才说出一句:“小二哥,请问你贵姓?” 小二赔笑道:“小的……”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靠在客栈门板上,接道:“姓王名八。” 顿时整个客栈哄堂大笑。 小二先是傻了似的看着我,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背上。 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背脊,扯到那张纸条,反复读了又读,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不敢破口大骂。 估计他也听说我林少爷的来头了。 我正准备再落井下石打击他几句,却觉得一股熟悉的味道飘了过来。 林轩凤身上的味道。 我转过身,果真看到了近在咫尺林轩凤的脸。 吓得往客栈里退了一步,干笑道:“呵呵,呵呵,轩凤哥。” 林轩凤轻声道:“我找你一天了。” 几天来我一直都爱往外跑,能离他远一些就离他远一些,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会碰到上次那种尴尬的场面。 林轩凤的口气中,没有埋怨,没有愤怒,没有不耐烦。 只有担心。 跟着他一起回霹雳堂,一时语塞了。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想着那种事,对象也总是轩凤哥。 自己不清楚自己身体为什么会这样变化,只知道这种事不是男人和男人之间该发生的。 想了许久,才冒出一句:“对了,新来的那个马大头,怎样?” 林轩凤道:“还不错。” 又没话说了。 又想了许久,才冒出一句:“马大头对人如何?” 林轩凤道:“还行。” 再想了许久,才冒出一句:“那……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轩凤站住了脚,怔怔地看着我。 我窘迫得想甩自己两锅贴,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开玩笑呢,凰弟在你心中是个好人他还不知道么。” 说完又拍了两下,往前直冲去。 林轩凤忽然拽住了我的手。 紧张得连嗓子眼都仿佛有颗心脏在嘭嘭直跳一样。 转过头,刚巧碰上那双柔若春风的双眼,愣了片刻,我像是被开水烫了那般甩掉了他的手,落荒而逃了。 又一次想起了林轩凤和林宇凰之间的回忆,没有以前频繁,可是从未间断过。 像是在看一场戏,又像是自己在演戏。 我不知下一次见到林轩凤的时候,是否还能以平和的心对待他。 或许现在在我体内活着的,是两个人。 两月后,深冬。 京师驿道。 十里红楼一夜间被苍茫白雪覆盖,褪尽了昔日的艳丽色彩。 已入年末,家家户户都在筹备着过春节,整个长安被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中。 灯火点点,几处笙歌几处愁。 几个大门派攻打冥神教,丢盔卸甲,失败得彻头彻尾。 但是冥神教也消失了。 据说是因为那一战教内元气大伤,怕结怨,所以才解散。 梅影教主曾经买下的一套房子被一场烧了几天几夜的大火焚烧殆尽,弄玉本人也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躲起来偷偷修炼《芙蓉心经》去了。 有人说他因为走火入魔,自残而死。 有人说他带着自己的情人归隐山林,自此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有人说,那一场大火燃烧的同时,他也在火中得到了永生。 碧华宅里原本种满的翠竹全被连根拔了去,换上了嫣红色的梅花。 重莲说过几日直接叫人进去收刮就得了。 我的心中却总是觉得惶惶不安。 那一夜趁桓雅文不在,我偷偷潜进碧华宅打探《芙蓉心经》的下落。 翻了许久,没找到宝典,男男女女的仆人见着不少,看到了那个名叫九灵的丫头,还看到了一个少年。 这个人我曾经见到过,和桓雅文一起,在泰安城和泰山上。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面无一丝血色,似乎心神早已离开。 气息微弱,感受不到一丝内力。 他的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握得很紧,紧到指尖发白。 双眼却一直停留在窗外。 我倒挂在屋檐上,很费力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几枝红梅凌寒盛开,灼热的殷红似乎可以在漆黑的夜中灼烧起来。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憔悴的笑容。 仿佛每多笑一刻,都会燃去他的一丝生命。 有时候真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不过看他病成这样,估计也快挂了,虽然不认识他,可我还是见不得人死。 我虚着眼睛,仔细看才看清了他手中拿的东西。 原来是碎玉,没摔坏前应该是个杯子,因为上面还有把儿。 越来越不懂了。 叹了一口气,跑回了客栈。 一脚踢开客房的大门,重莲正坐在床沿上。 我跑到他身边坐下,手搭在他肩膀上:“莲莲莲,我们晚点去拿《芙蓉心经》好不好?” 重莲把食指放唇边:“嘘,雪芝要睡了。为何现在突然不想要了?” 我抓抓脑袋,不知怎么说,总不能讲我看到垂死的人觉得太可怜,然后就不忍心抢他的宝贝吧。 雪芝的眼睛已经快闭上了。 重莲理了理她的被子:“《芙蓉心经》就是温采拿在中里的那只琼觞。” 我的嘴角在抽搐:“你……你跟踪我……” 那他不是看到我像个蜘蛛一样挂在门上的样子了? 重莲道:“温采起码要过完年才死,到时候说不定碧华宅都被人挖了个空,想拿东西恐怕就有难度了。” 他说我好心做了驴肝肺。 我的手又非常不安分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没事,有你在,我怕谁呢。” 重莲忽然抬头直视着我:“凰儿……” 我抱着胳膊蹭了几下:“不要叫这么恶心啦,有事直接说。” 重莲神色有些忽悠:“如果我说不要你拿……” 话还没说完,一个娇娇嫩嫩的声音飘了过来:“爹爹……” 我和重莲两人对视了半晌,一起朝床上看去。 那一天晚上,我激动过头,差点把雪芝抛到天上去。 京师韦一昴,名铁匠。 据说他打造出来的刀和剑是天下第一的,其实关于他打造武器还有个传说。 使用了韦一昴锻造的配对武器的情人都会终成眷属,一生幸福平乐。 春节期间,韦一昴的店铺依然生意红火。 我挤进那小小的房间,里面的人都持拿着名枪宝剑,神采奕奕,眉飞色舞地谈论着江湖中的事。 韦一昴坐在破布后面,一边在里面敲打着铁剑,一边探出一张长满青色胡茬的脸和身边的一名胡须男子讲话,仔细一看,竟是楼七指。 楼七指道:“韦师傅,又在敲什么宝剑呢。” 韦一昴用锤子在上面咚咚敲了几下,道:“若在敲宝剑我还能和你说话么。想当年我替重甄老宫主敲了追红剑后,就没再遇到几个能提供好素材让我打造宝贝的人了。” 楼七指道:“哦?锻造好剑需要什么宝贝。” 韦一昴道:“追红剑追求华美,镶嵌的全是翡翠玛瑙,剑身是用上好的浑铁锻造,价格不菲,但是据说重甄宫主只是为了追忆自己的爱人罢了。” 楼七指道:“原来如此。那莲宫主可有在您这里打造武器?” 韦一昴将敲好的一把剑往地上一掷,碰出当的一声:“重莲随便栽朵小花作武器就可以灭到成百上千人,还需要宝剑么。” 楼七指道:“有这么神?前次我们攻打到冥神教时才算领悟了什么叫天下第一,梅影教主果真人如其名,一支梅影神针取尽豪杰性命。” 韦一昴笑道:“据说梅影教主的容貌才叫取尽豪杰性命。” 楼七指道:“的确,他刚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全场不分男女老少都痴了去。” 韦一昴道:“莲翼果真是好东西。姓韦的没机会给这两位冠绝天下的高人锻造武器,倒给灵剑山庄的俊美公子弄了两件东西玩。” 楼七指惊道:“凤儿?” 韦一昴从身后拿出一个宝箱,掀开箱盖,顿时银光四射。 整个店铺的人都往他那里看去。 他拿出一把锋利强韧的长剑,轻轻抚摸着剑身,道:“楼庄主看这柄剑还过得去罢。” 楼七指不由赞叹道:“剑光阴冷,寒气逼人。好剑。” 韦一昴有些骄傲地笑了笑:“林公子取走的那对刀剑可以让一个三岁小孩在瞬间将这把剑击成两半。” 楼七指只是愕然地看着他。 韦一昴道:“凤翎剑,凰羽刀。百炼钢为剑身,纯黄金为柄,白鹭羽为饰。我一年的心血都在上面了。” 楼七指叹道:“韦师傅锻造了一年的宝贝,何其难得!他用什么和你换的?” 韦一昴摆摆粗糙的食指,指了指自己胸膛:“这玩意。” 楼七指不解地看着他。 韦一昴爽朗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摸不透了,那混小子也没做什么事,就只在我的店铺前跪了十来天,我那时也是头昏,竟答应替他锻造。” 楼七指道:“凤儿在江湖上未曾结怨,为何急寻宝剑?” 韦一昴哈哈大笑:“哎,人活久了,反倒信起那些小孩才盲目追求的事。林轩凤啊林轩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也就为了博美人一笑。” 楼七指道:“美人?他把凰羽刀送人了?” 韦一昴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把他迷成这样,总之,不是楼庄主家的那位就是了。” 楼七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韦一昴仍肆无忌惮地说:“我听说楼庄主最近下令四处追捕林公子,还是放了他罢。毕竟人家相爱在先,庄主安排亲事在后,您这一出棒打鸳鸯戏真是演绎得淋漓尽致。” 楼七指不语。 韦一昴道:“莲宫主便是个好样本,经历波折太多,才二十四就老成得一塌糊涂,别人老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连我这个老家伙和他说话都觉得毛毛的,呵呵,老人家看了心伤,您不希望林公子也和他一样罢。” 楼七指道:“听韦师傅的口气……可是见过他?” 韦一昴把剑收好,伸个懒腰:“这段时间长安老有人死,心寒了,来烤烤火。” 楼七指道:“我听说了。那个号称般思思第二的名妓被人暗杀。” 韦一昴叹气道:“何止这么多。她死了以后,据说还有人殉情呢。一个皮肤黑黑的小伙子。抱着她的尸体,一头砸进河里,双灭。”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少年走前灿烂充满希望的笑容,他说要我去找他,救他回来和宣琬儿相见。 头上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凉得彻头彻尾。 头昏眼花,一时站不住脚了。 这时,店铺的遮布忽然被掀开,整个小店里变得透亮。 众人的眼光一下会聚在了店铺门口,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光亮处,脸上罩着一层雪白的面纱。 把其他地方遮去了,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紫眸反倒更引人遐思。 所有人都愣愣地盯着他看。 只是此时心情尤为复杂,冲过去拽住他的手就往外面拉。 天街九衢,偶有钿车飞驰而过,车轮马蹄印嵌在驿道的白雪上,人烟渺萧瑟。 细细小雪漫天飞舞,一粒粒在空中旋转,轻飘飘落下。 重莲揭开面纱,睫毛上沾了雪花点点。 绛紫瞳仁中反射着银白色的光,透明澄澈。 重莲轻声道:“温采已经死了。可是《芙蓉心经》也不在了。” 我错愕道:“不在了?怎么会不在的?” 重莲摇摇头:“有人挑了他的坟,偷掉了陪葬的琼觞。马上就是英雄大会了,有人放出消息,只要夺冠的人都可以拿到《芙蓉心经》。” 我说:“怎么会轻易交出来,肯定有鬼。” 重莲道:“肯定有诈,但是还是要去,只有这一条路了。” 我心虚地看他一眼:“对不起,我任性。” 重莲道:“你心情不好。没有关系。” 一下又想起了尉迟星弦。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抱住了他的身子。 临水人家,楼底杏花楼外影。 慢慢加重了双手的力道,脸埋入他的怀中,听着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重莲轻轻柔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任何人都是这样,难受过了,都得振作起来,面对新的开始。” 我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忽然伸手将我抱住,紧到我几乎窒息:“但是,凰儿,你不一样。” 我迷茫地抬头看着他。 他静静地凝视着我:“你不要面对挫折,也不要成长,一直这样就好。我喜欢看你任性胡来。” 我娘这么宠我都没敢这么对我说话! 可明明是一句很令人气愤的话,我却生不起气来。 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震住了。 我笑了笑,轻轻在他背上捶了一下:“你恶心不恶心,说这种话。会惯坏小孩的。” 重莲温柔地笑了:“就是想把你惯坏。” 剪水凌虚飞雪片,雪树深见,一丝萧索寒风鼓得重莲青丝翻舞。 一瞬间我似乎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往下沉。 想要捉住什么挣扎着离开,才发现早就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是我自己选的。 第二十九章 奉天 三个月后,奉天。 即将开展三年一届的英雄大会,武林群雄接踵而至,络绎不绝。 重莲就带的人就四大护法,随珠荆玉。 当然,还有那个一岁多点的小屁孩。她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尤其那声“爹爹”,更是叫得相当顺口。 还好没带上楚微兰,否则我又得看这她和暴力女吵架,不过估计暴力女最近心情不好,把怨气都发泄在了我身了。 奉天客栈。 楼内吵得像是炸开了锅,门庭如市,住进去的全是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 重莲又蒙上了他的小面纱,媚得让人看了就想给他扯下来。 换了套朴素的衣服,把我推到了前面。 刚进客栈时,众人的目光都朝我们看来,目光先是停在四大护法身上,一惊,然后停在我身上,一疑,最后停在重莲身上,一痴。 我还没搞懂怎么一回事,小二就跑出来笑吟吟地对我说:“这位爷,请问你们是哪个门派?因为英雄大会期间客栈都只为参加大会的武林豪杰们留位,所以……” 我清清喉咙,道:“重火宫。” 身后的朱砂倒吸一口气,重莲微微侧了头去笑。 小二哥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大爷,别和小的开玩笑了,说真的小的好去记录。您要不方便报门派名,就说人名吧。” 我挠挠脑袋:“林宇凰。你认识么。” 小二道:“这……这,没听过啊。” 我板着脸说:“重莲,总听过?” 语惊四座,绝对是语惊四座。 小二愣了。 我还很好心地提醒他:“就是好多年前在这里拿过第一的那个小孩,你真的不记得了?长得挺好看的那个小孩啊,你真的真的不记得了?” 重莲在我身后都笑出声音来了,我转过头去横了他一眼。 谁知小二不理解我,反倒转身对着掌柜的喊道:“老大,这里有麻风病人,要不要请出去?” 掌柜的在柜台算账本,没时间理他,只随口道:“有银子就可以了。” 小二道:“可是崆峒掌门特意说……” “你不给他说不就得了?”还是掌柜的明智。 砗磲掏出一个大元宝放在小二手中。 小二的眼睛也开始发光了:“几位爷,快进来坐……” 我的下巴差一点就落地上了。 几人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壶鲜花酒,几碟小菜。 刚松一口气,准备大吃一顿。 熟悉的嫩嫩的声音从右边传了过来:“二爹爹。” 我的手一抖,手中的筷子连带筷子夹着的虾仁也跟着掉在了桌上,眼睛一瞥,这分明就是重雪芝叫出来的。 我颤抖着说:“这……这死丫头在说什么?” 重雪芝亮亮的大大的眼睛就跟长我身上了似的:“二爹爹,要你。” 说完,莲藕小手还朝我伸了过来。 我把掉了的筷子往旁边一拨,重新拿了一双,夹了肉吃进去,也不知在跟谁说话:“吃菜,吃菜。” 抱着雪芝的海棠轻轻推了我一下:“雪芝叫你。” 我勉强接过小雪芝,怎么就觉得这“二爹爹”叫来跟“娘”没什么区别。 我的脸在抽搐,我的脸抽搐得很难看。 我捏了捏她的脸:“死丫头,谁教你这么叫的?” 重雪芝小小的食指指向了我的左边:“爹。” 我的眼睛又一次扫了过去:“大美人,你嫌事太少没事做是么。” 重莲已经取了面纱,正受众人瞩目中。喝了一口茶,没有回答我,低下头对雪芝说:“芝儿,你喜欢二爹爹么。” 雪芝看了我一眼:“不喜欢。” 这小屁孩,我要掐死她! 重莲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那你喜欢爹爹么。” 雪芝的眼睛弯得跟她爹一样贼:“喜欢。” 重莲微微一笑:“那爹爹喜欢的人你会不会喜欢?” 雪芝又看了看我,很勉强地说:“喜欢,但是芝儿就是不喜欢二爹爹。” 我刚吃进去的虾仁差点吐了出来。 重莲从我手中接过雪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为什么不喜欢二爹爹?” 雪芝抱着重莲的颈项,小脑袋圆圆的:“爹爹亲二爹爹不亲芝儿。” 海棠干咳了两声,朱砂又抽气,我差点被鸡肉噎着了。 重莲似乎也没有不好意思,捧住雪芝的小脑袋,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翻个白眼。讨厌的小丫头! 雪芝皱着细细的眉毛,异常天真地问道:“为什么爹爹亲二爹爹就是亲嘴呢?还要伸舌头进去舔。” 语不惊人死不休。 四大护法除了本来就很呆的砗磲,都呆了。 随珠荆玉一直都很呆,现在依然呆。 “咳咳……咳咳……”我真被噎着了,喝了好几口茶才恢复过来,“大美人,我求你管好你的女儿……” 谁知小雪芝还不罢休,缠着重莲的颈项娇滴滴地说:“爹爹,你们昨天晚上在……唔……” 还好我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否则我宁可去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走进了客栈。 小二还是跑过去问了一样的话:“几位爷,请问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带头的那个鹰钩鼻俨然道:“灵剑山庄。” 小二点头点得跟哈巴狗似的:“原来是楼庄主,是是是,请赶快进来……” 我抬头一看,果真是楼七指带着灵剑山庄的人来了。 楼七指站在人群中央,一脸正气浩然,右边站的人正是他的鹰钩鼻儿子楼彦红和国色天香的女儿楼颦珂。 左边站着的男子腰间一把细长宝剑,剑柄处白羽翩翩。 头发松松系着,眉心缀着粒绛色红痣。 桃花媚眼明如镜,一笑回春姿。 客栈中的人顿时宁静了下来。 楼七指带头走在前面,林轩凤等人跟着他坐在了我们对面的桌子上,人们的视线也都停留在了那一点。 林轩凤坐在楼七指身边,正面对着我,眼睛却一直盯着别的地方看。 我捂着重雪芝的手渐渐松开。 结果刚放开手,重雪芝就突然冒出一句:“凰儿,过来抱!” 我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孩到底是人还是鹦鹉!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们几个人身上,最后还是落在了重莲的脸上。 重莲用筷子夹了些虾仁,放在了我的碗中,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神色淡定安然,腻叶阴清,孤花芳冷。 清江绕舍竹成阴,醇酒香浓。 对面的林轩凤下意识抬头看过来,从我身上随意扫过,又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 我捏住筷子的手变得僵冷,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难受什么。 可没过多久林轩凤的目光又似不经意似的越过人群…… 扫过我身旁的重莲,最后停在了我身上。 他就这么赤裸裸地凝视着我的双眼。 眼中透露出来的感情渐渐由惊诧转变成了憎恶。 媚秀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 我倏地吸了一口气,想躲开他的视线,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只知道傻了似的和他对视。 重莲将重雪芝放在了海棠的怀中,找小二叫了一间房,又说:“凰儿,我们上楼去罢。” 我这才连续点了几次头:“好好好,上上上。” 重莲拉住我的手,往楼上走去,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林轩凤一眼。 而我更是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只知道埋头往上冲。 重莲把重雪芝放在床上,落下来的长发却被雪芝抓住了。 雪芝一边扯着他的头发一边小声道:“爹爹,抱抱。” 重莲微微一怔,坐在她的身边,轻抚着她软软的头发:“爹爹有话和二爹爹说,芝儿先睡觉好不好?” 雪芝大大的眼睛变得红红的:“不要,爹爹陪芝儿,爹爹不要理凰儿。” 我冲过去拧她的脸:“喂,凰儿是你叫的吗!” 雪芝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就是没完没了了,我红着脸低声说:“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今天心情不大好。” 重莲垂下眼:“算了,一会我再来找你。” 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他:“大,大美人,你生气了?” 重莲摇摇头,忽然伸手勾下了我的头,轻轻一吻:“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雪芝哭得更大声了:“爹爹又亲二爹爹,哇呜呜――” 我咬牙切齿地白了一眼重雪芝,捂着自己滚烫的脸走出去了。 刚走出门去,脑袋嗡的一响。 记忆又像是翻涌而来的洪水,未经任何阻挡就冲入了脑海。 乱葬村口,青山御宿,杨柳依依,几度春风。 绿水小河波纹潋滟,一叶扁舟深处横。 我靠在小舟的一头,翘着二郎腿,口中嚼着根小草,心神恍惚地观赏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一抹明月。 身子忽然晃了晃,有人坐下来。 瞥了一眼身旁,林轩凤一双明镜般的眸子正盯着我。 他伸手拽掉了我口中的小草:“小花菜头今天又怎么惹你了?老欺负他。” 我翻了个身,背对他:“你管不着。” 林轩凤半晌才靠过来用手推了推我的手臂:“凰弟,不要生气啦……” 我抖了抖手:“你不要这么娘好不好。” 他似乎还不死心,站起身,船又晃了晃,走到了我的面前蹲下来,探过头来看我:“你真生我气了?” 看着他那种无辜的眼神,心中一紧:“你怕不怕我?” 林轩凤微微一愣,笑道:“你点子这么多,我武功比你高都被你捉弄,怎么会不怕?” 怕你的头!有人会笑成那样说自己怕别人的? 我坐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你怕我是不是?那你滚远点!” 他勉强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你了,你好好给我说。是不是小花菜头……” 一边说一边替我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我一下将他的手打开,怒吼道:“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那件事你就当忘了,是不是?!滚!你给我滚!” 林轩凤惊愕得睁大了眼:“凰……你……” 滚烫的血液冲上了我的脸颊。 “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怕我,你平时做出那些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是想让着我……”越吼越激动,眼眶也跟着红了,“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让着我!!” 林轩凤已经诧异到说不出话来了。 月儿犹未全明,几片云来去,更风轻。 激动过后,竟心痛到流出了眼泪,擦着眼睛哭道:“现在你抓着我的把柄了,看到我幻想着你摸自己……你嫌我脏!你嫌我脏!!” 林轩凤的脸也红了,似乎在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我没有嫌你,我……” 话还没说完,就用力把我揽入怀中。 我又用了全身的力将他推开:“玩人也不是这样玩的!给我滚!” 这一用力,林轩凤连退几步,扑通一声跌入了水中。 我顿时慌了:“轩凤哥!!”跟着跳了下去。 跳下去才想起自己是只旱鸭子。 大量河水涌入了我的眼睛和鼻子,被呛了几大口水,仍然奋力挣扎着想要浮上去:“轩……轩凤哥……救……” 还没喊完就又沉了下去。 徒然间,一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拎起来,浮在了水面上。 春寒料峭,河水凉如冰。 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大口大口地呼吸,抱住眼前人的脖子。 抬头蓦然看到了林轩凤放大了的脸。 才想起自己还没发完火,在他脸上狠狠拧了一把:“我不想理你!”一松开手,发现他的脸被我捏红了,想去替他揉揉,刚伸出去却又收回了手。 林轩凤弯着眼笑了,嘴上还在撒娇:“疼……” 我举起了拳头:“你再恶心我,我就打你!” 林轩凤的睫毛,眼角上都挂满了水珠,这么一笑,更是迷得人神魂颠倒。 他捉住了我悬在半空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 那颗心扑通扑通地震着我的手…… 林轩凤的脸慢慢凑了过来:“感受到没?每次我一想起你,心就会跳成这个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就已经含住了我的嘴唇。 我想问的话没有问出来,可是从那以后我没有再问他。 收紧了勾住他脖子的手,扁舟仍在飘摇。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或许我早已不是自己,因为……突然发疯地想要见到那个人。 不知这一别要到何年才能相见,就是见了面,也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而我从不知道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刚推开门,发现月光下的影子有两重。 转过身,林轩凤就在我的眼前。 一时话都说不清楚了:“轩……轩凤哥,有事的话进,进来说。” 两人一起走进了房间,房内一片黑暗。 唯剩几条月光从窗棂洒落。 林轩凤走了进来,面容冰冷,如同此时吹过的萧索晚风。 我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 豆般的火光。 火苗在空气中跳跃,温暖柔亮。 林轩凤的神色依旧凛冽如冰:“现在这躯壳里住的,又是谁的人?” 我慌乱地往前走了一步,碰倒了桌上的蜡烛。 “你别这样,我已经找到《莲神九式》了,《芙蓉心经》的下落也打听到了,我一定会回去,让林宇凰回来。” 烛光震颤,险些熄灭。 林轩凤冷冷地看着我将它扶正。 柔软的长发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轻轻飞扬,昔日的柔情种种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唇边一抹玩味的笑。 “哦,已经到手一个了?不赖嘛。做了几次他才给你的?” 我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我已经很努力了。” 林轩凤抬起了美丽的双眼。 烛光幽暗,弯弯的眼睛下,浓密的睫毛投落一片黢黑的阴影。 “努力什么?努力上床?还上出感情,是么。” 皎洁月色被暗黄色的烛光湮没。 烛火在密闭的空气中劈啪作响。 我闭上眼,缓缓吐了一口气。 静谧的夜晚,扁舟细柳旁的两个少年。紧紧相拥。 然,那个羞涩吻着林轩凤的少年,不是我。 四肢僵硬冰凉,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压住,几欲窒息。林轩凤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衬得白皙肌肤剔透如玉。 我轻叹一声:“我是喜欢上他了。” 晚风飘飘,月色明如昼。 林轩凤先是一怔,明亮的瞳孔渐渐紧缩。 额心的美人痣在透漏着点点红光,如同一颗绛红的血色珍珠。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会离开。等我拿到两个宝物后一定走。但是在这之前,请让我留在他的身边。” 林轩凤微微虚了一下眼睛,玩味的神色再也留不住。 夏夜新晴星校少。 没有风。宁静得连蝉鸣都没有。 林轩凤握住了自己的双拳,又故作轻松地放开,最后还是紧紧握住。 脑中浮现了重莲的脸。 清远的笑意,紫罗兰的眼。 用我最喜欢的声音唤道,凰儿。 我想我真的是疯了。公狐狸精真不是好惹的。嘴角轻轻勾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垂下了头:“拜托了。” 良久的沉默。 一双冰凉的手捉住了我的肩膀。 我骤然抬起头。 林轩凤的目光脆弱而无力,却勉强挤出了一个安然的笑容:“宇凰,我会等你回来。就像那一年,你等我。” 我的魂魄在那一瞬间被吸走了。 林轩凤在笑。笑如桃花,风情万种。 可是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连同他那双扶着我肩膀的手。 突然很想站起身,抱住他。 只是我没有资格。 因为,他不是在对我说话。 林轩凤转身离去,留下了一道清瘦的孤影。 “轩凤哥。”如骨鲠在喉,声音沙哑。 林轩凤只是停了下来,却未回头。 “花大哥喜欢你。”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地抓紧了身旁的椅子。我这是希望他和花遗剑在一起罢。然后我就可以霸占林宇凰的身子了,是么。 “花大哥的绀阿剑上有两只绿色的玉碟坠子。” 林轩凤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在对风说话。 “我知道。” “那是他亡妻的耳坠。” 我想了许久,终于轻轻说道:“薛红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林轩凤道:“是。” 我吞了口唾沫:“为什么。” 林轩凤沉默了一会儿,云淡风清地说:“如今薛红已死,多说无益。” 一阵尴尬的沉默。 又回忆起了那一个夏日。 站在小溪边玩耍的少年,一脸春风般柔暖的笑:“大青蛙背着小青蛙,小青蛙背着小小青蛙,大青蛙是师父,小青蛙是我,那么小小青蛙是谁呢?” 凉风吹入窗牖。 烛台上滴满了微黄的油蜡,晕黄色的光。 林轩凤正待推开房门,却又一次被我叫住:“轩凤哥。” 林轩凤依旧没有回头:“什么事。” 声音有一丝哽咽。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朝他走了几步:“小小青蛙是我,对不对?” 林轩凤的背脊徒然僵直。 我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阵狂风刮过,吹熄灭了蜡烛,吹乱了两人的头发。 林轩凤转身,眼睛早已哭得红肿。 顿时我更是手足无措。 正想着怎么去安慰他,却被他紧紧抱住。 心又开始狂跳了。 这种感觉……竟和那些回忆中林宇凰脸红时完全一样。 林轩凤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抱住我,就像是把他的思念都灌输在这一个简单的拥抱中一样。 紧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才想起来,小小青蛙不是我。 是林宇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我,垂下头,眼中的泪光依然在闪烁:“我现在全都明白了。” 没再看我一眼,转身,匆匆跳出了窗外。 幽微的月色下。 凤翎剑的白羽划过一丝雪白的印记。 门被大风刮开了,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皎洁银葩,繁星点点。 门口站着一个人。 如月色般的颈项,绽放了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莲,炽热如同火焰。 深紫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凰儿,我那么喜欢你,你的回报就是和别人在这里卿卿我我么。” 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大哭的雪芝。 不是平时的重莲。 雪芝哭得声音都哑了,他却哄都没有哄一下。 眼神越来越阴霾。 他扬头挑衅地看着我。 两朵银色的莲花在耳垂上闪闪发光。 我的脑袋里却忽然一片蒙胧。 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宇凰,说真的,你有什么好拽的?” 我转过身:“小花菜头,凰少爷我现在心情不好。” 小花菜头道:“你林宇凰敢整人,就偏偏不敢杀人,不是么。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对你说,你真的好可怜哦。” 我挑挑眉,从坐着的石头上跳了下来。 从荷包里拿出一只蝎子:“你再说,这玩意就跑你身上去了。” 小花菜头咬咬牙,怒道:“你这没爹没娘的寄生虫!没爹没娘没人要!仗着嗜血三怪为你撑腰就了不起了?你的蝎子还不是找百催花要的!你这寄生虫凭什么嚣张――啊!” 蝎子洒到他身上去了。 我拍拍手:“小花菜头,这种蝎子没有毒,下次我就不敢保证会不会丢带毒的了。我再告诉你一次,你没资格说我。” 看他在地上痛苦地狂笑,转身走掉了。 他说出这么过分的话,不整他到死,不符合我的作风。 只是他刚好说中我的要害,心虚了。 鼻子酸酸的。 每当看到别的孩子被两双大手牵着在街上行走时,目光会比看到金子还要羡慕。 嗜血三怪收养了我,却从不关心过我吃了什么,想要什么,会不会觉得冷。 我原本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没有金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可我已经满足。 有那么一个人,比这些都要珍贵。 有那么一个人,却不是我的朋友,亲人,或是爱人。 但他是我最骄傲的财富。 他有出类拔萃的外貌和武艺,还有一颗最美最干净的心。 可是他却像他胸膛上的金色凤凰,仿佛随时都会展开翅膀,飞离我远去。 他站在凤凰林的外沿。 桃花明眸弯如月,眉间红痣明如火。 一时看着他,痴了一般。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强烈的震撼已不知出现了多少次。 渐渐靠近的身躯,渐渐清晰的容颜。 我心中一紧,猛然扑到他毫无防备的怀中! 他被我撞得微微后退了一步,却露出了柔柔的笑容,恍若一湾泓碧。 抱住他身体的手渐渐收紧,这些年来他的个子长高了不少,骨架却依然瘦削。 可我觉得很安全,很舒心。 头埋入了他的衣襟,模糊地喊道:“轩凤哥……”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不要怕,我也没有爹娘。不过没事,我们两个在一起,比别人都要开心快活。” 我抬头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又偷听。” 他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好,下次不偷听了。” 我裂开嘴傻笑了一下,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跑掉了。 转过身去偷偷看他一眼。 果然脸红了…… “怎么,又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了?”重莲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竟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一想着林轩凤,又觉得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我这辈子最见不得别人背叛我。” 他轻轻摸着雪芝的头,一脸温柔的笑,“芝儿,爹爹今天心情不好,想杀人泄泄愤,该怎么办呢……” 细长的手指顺着重雪芝的头一直摸到了她雪白的颈项。 重雪芝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 细细的声音在风中轻轻飘荡:“爹爹……” 月夜中的小生命似乎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重莲的目光越来越冰寒。 红莲如血。 银莲阴冷。 重莲的嘴边挂着温柔的笑,长发顺着肩膀滑落在雪芝的身上。 “十五岁杀了爹,二十三岁杀了娘,二十四岁杀了女儿,三,四,五。三,四,五……”轻柔的声音,仿佛是在哄孩子入眠。 我脸刹那间变得冰凉。 “莲,你,你不会的,你在胡说什么……” 重莲的眼睛迷离如雾。 抚摸着雪芝的手慢慢压了下去。 我小心朝他靠过去一步,颤声道:“莲,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不要杀她……你的武功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不要……不要,你会后悔的……” 重莲的笑意更浓了:“天下第一,天下第一。芝儿,安心地睡吧……” 雪芝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爹……爹……” “放了她,你要不喜欢她,让她当我的女儿,我来照顾她……求你……” 我伸手过去扯重莲的手,纹丝不动。 重莲的表情安然而平和。 雪芝的脸开始胀得通红,白白嫩嫩的小手在空中拼命地挥动。 “爹……爹爹……” 重莲柔声哄道:“芝儿,困了就睡吧,不要撒娇了。” 月色如润玉。 初夏晚风徐徐拂过。 我的脑中瞬间变得空白,膝下一沉,跪在了重莲的脚下! “莲,放了她,你杀父母是情有可原的,可是芝儿没有错,杀了她,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眼眶湿润了,红着眼,紧紧咬住牙关:“求你,放过她,求求你……” 语毕,狠狠地在地上磕头。 寂静。 诡秘的寂静。 唯独头碰在地板上的声音一阵阵响起―― 咚! 咚! 咚…… 已经说不出话了。 只知道不断把自己的脑袋往地上撞。 我不知自己磕了多少个头,每磕一下似乎都会将头砸碎,整个脑袋就像灌了泥浆。 全身的神经都被紧紧拉扯着。 地上一滩鲜红血液。 磕头的速度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浑身失力,可是依然不敢停下。 害怕一停下来,就会看到那小小的婴孩已经变成了没有灵魂的尸体。 最后再也抬不起头。 头顶在满是鲜血的地板上,猩热温暖。 徒然间,嚎啕大哭的声音划破了这片宁静―― “呜哇――” 我的身体微微一震。 狂喜地抬起了头。 但是眼前的东西都变得摇摇欲坠,头像是有千斤重,随时都要昏厥过去。 重莲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双手一松,婴孩直坠落下来。 我连忙伸出手去接,大哭着的雪芝重重地砸在了我的怀中。 雪芝的小脸变成了猪肝色,眼中噙满了泪水却没有流下来,只是大大地张着嘴巴,痛苦地皱着脸。 雪白脖子上几道细细的手指印。 隔了许久,她才又哭了出来。 伸出小小的胳膊,紧抱住我的脖子,滚烫的泪水落入了我的衣襟。 我抱着怀里弱小柔软的身体,忽然觉得心疼得厉害。 开始求重莲放过雪芝的时候我都没有哭。 这个时候,我居然抱着她大哭起来。 我觉得我对不起雪芝。 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可是看她受伤,甚至觉得比自己受伤还痛苦。 雪芝在我的怀里微微瑟缩。 肝肠寸断。 重莲的声音在我的上方轻轻响起:“你刚才的反应我很喜欢,这孩子就给你了。反正她的确是你的亲生骨肉。” 重莲转身离开。 我愕然地抬起头,脑中只有他后面说的那句话。 一睁开眼睛,头就像是要撕裂了一样。 雪芝已经在地上到处乱爬,小脚丫在地上咯吱咯吱蹭来蹭去,还漏了满裤子的尿。上天,我这辈子从来没给小孩换过尿布,不要逼我做这种事…… 我翻了个身子跳起来,找人帮忙去。 刚拉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重莲。 飘了些细雨,整个奉天城的都被笼罩在蒙胧雾气中。 重莲一身素白衣裳,令人眼前一亮。 他分明没有带什么表情,看去却十分疲倦。 只是眉宇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情绪早已退了去,也让人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双重人格,他应该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还好。我指了指雪芝道:“芝儿尿裤子了。” 正爬着玩的雪芝抬起了头。 一看到重莲,水灵灵的大眼中立刻噙满了泪水:“呜……呜……” 重莲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 她畏畏缩缩地往后躲。 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惶恐却又不敢大声哭泣。 “芝儿,不要哭。” 细长瘦削的大手轻轻握住了雪白柔软的小手。 重莲弯着深紫色的眸子看着雪芝。 雪芝嘴巴扁了扁,一下扑到了重莲的怀中:“爹爹――” 我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小孩就是单纯,重莲连道歉都还没有她就先认输了。 重莲轻拍着雪芝的背,柔声道:“爹爹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是爹的错。” 短暂的震惊后,我猛然抬起头。 “莲,你……什么都记得?” 重莲垂下眼,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一下有太多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重莲抱起雪芝,走到了门口:“参加英雄大会要去报名,隔两天就要开始了,我们去登记罢……顺便,出去走走。” 我失神地点点头,他把雪芝交给了朱砂。 重莲在楼下撑开一把竹伞。 红楼外,斜风细雨,一阵轻寒。 走了一段路,却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水天一色,皆碧蓝澄澈。 沈水流城郭。 初夏风入鼓鼙。 河水广阔无边,水面烟波浩淼。街道上的行人渐少,商贩开始收拾铺子,屋檐滴雨水,神似落泪。 两人走在湿漉漉的驿道旁。 “你记得自己想要杀了雪芝?” 他点头。 “那你记得昨天自己说的话么,你说雪芝是我的骨肉,这……这是什么意思?” 重莲轻轻笑了笑。 紫眸也如那江面上的雾,似醉非醉:“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莲神九式》的秘籍开篇我看过了。如果你都记得自己人格变化时发生的事,那去年在泰安我……我……” 重莲的脸色白得有些骇人。 可他的笑容却依旧美得令人心动。 “一个木偶有了灵魂,说自己不喜欢主人,而是喜欢上了其他人。因为这个灵魂认为主人爱的人是木偶,不是他。实际木偶只是害怕承认。” 水面烟波滚滚。 碧波翻涌。 重莲静静地握着手中的竹伞,低头看着我。 我双手握住他冰凉的手:“你不要避开话题,告诉我,雪芝是谁?” 重莲微微一笑:“你说呢。” 花飞飞,絮飞飞。 烟雨溟鳎行人犹未归。 我的嘴唇开始微微发颤:“她……她是我的……” 重莲轻眨了一下眼,瞬间恍若永恒:“我会替你拿到《芙蓉心经》,然后,你走罢。”他的脸上粘了些水珠,如梦境般。 细细小雨斜飘。 霏霏润群芳。 明明是雨润时节,嘴唇却干燥枯涩。 这个混帐东西,这时候就别提这种事了,提了心里憋得慌。 我一拳打在他的手上:“胡说什么,我不走。” 就算说出真相,也要等到最后一天。 不希望让他不开心。 “你会走的。” 重莲云淡风清地说着这句话,不带一丝惆怅伤感。 颈间的红莲在这样迷蒙的天气中看去更是嫣红耀眼。 竹伞青盖亭亭,嫣然摇动。 握着伞柄的手指苍白如雪。 我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勉强笑道:“大美人,别乱说话啊。” 他就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表情依旧一片平淡:“等你拿到了东西,等你想起所有的事,不用我说,你也会离开。” 我气愤得想狠狠踹他一脚! “叫你不要再胡说了!” 撒谎从来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过。 我用袖子蹭了蹭脸,一下冲过去抱住他。 青竹伞被撞落在了地上,滚落在了道旁。 重莲的身体冰凉浸骨。 我靠在他的胸前大口大口呼吸:“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上一天,我就不会走,你就当我是死缠烂打好了。” 过了很久。 他的手轻轻搂住了我的腰。 下巴勾在我的肩上,微微生疼。 “凰儿,你知道什么是蜉蝣么。” “小虫子?” “蜉蝣小的时候,都生活在水中,一待就是半年到一年。等它们长大了,就会变成飞虫,在水面跳跃,寿命只有三到七天。”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埋了一年就只有几天寿命?太不划算了。” “是不划算,只有几天。昙花一现。” 我的眼眶湿了,忍住没有哭。 重莲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呼吸均匀而沉稳。 沈水上,一只扁舟。 舟上男子冒雨独立,手握玉笛。越过重莲的肩,我看到了那个人。 眉心一粒绛红美人痣,如凝梅。 扁舟缓缓前行,渐渐消失在江河雨雾之中。 唯笛声凄切,断人肠。 第三十章 英雄大会 一片蒙胧的绿色。 一片蒙胧的竹林。 渐渐的,清晰了…… 凤凰竹林。 凤凰竹修葺的小屋。 林轩凤轻轻关上门,外面的光线一下被挡去了不少。 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却依旧挂着轻松调侃的笑容:“轩凤哥,这天气不错……开,开门吧。” 寒烟冒竹林。 依稀有些阳光透过竹林,射入窗口,洒落在温暖的小床上。 林轩凤走到我的身边,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一回事,竟紧张得浑身打哆嗦。 他的一只手搂住我的背,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腿,将我整个人横抱起来。 我把脸埋进他的怀中,不敢再看他。 然后我被放倒在床上,他开始脱我的衣服。 身上的物件越来越少,身体开始没有保留地呈现在对方面前。 很快,两片温软的唇就贴了上来,一个简单的吻,渐渐加深,吻到最后两个人的神智都不清楚了,忘记了廉耻。 我自慰时想像的全都变成了真实。 两个人赤裸的身体编麻花似的缠在一起。 彼此贴着对方柔软的皮肤和灼热的身体。 我低下头,慢慢舔舐着他胸前的那只金色凤凰。 他舒服得扬起了头,在我的臀部上反复揉捏,我羞得闭上了眼。 待两人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时,他忽然将我抱起来我,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你在上面,怎么样?” 我眼神混乱地看着他:“什么……什么上面……” 林轩凤红着脸说:“就是你、你进我……” 任我这时糊涂到极点都明白他的意思。 我一下从他身上翻下来,赖皮道:“我不要,我懒得动。你在上面。” 林轩凤轻吻我的脸颊:“在下面会很疼。” 我还是一脸无赖相:“你不愿在上面我就不来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勾起我的腰。 他的指尖被汗湿润了,微微发抖。 轻轻分开我的腿,搭在自己的腰间,将自己的硬挺顶到了我的穴口。 滚烫的硬物靠过来,我害怕得闭上了眼,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 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你怕……是不是?” 我拼命咬紧格格打战的牙关,用力摇头:“不怕,我不怕。不要浪费时间,快点。” 我的脸又一次变得通红,指尖无力地抓着雪白被褥。 我真的不怕。 只要你舒服就好…… 林轩凤凝重地看着我的表情,慢慢将自己的欲望挤了进来。 我轻吸一口气,身体渐渐被撑满。 手紧抓住床单,努力憋出一个笑脸。 他立刻停下了动作,心疼地说:“不舒服就说,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却因为身体的兴奋而红了脸。 虽然他已经是小心翼翼地挺入,可我的疼痛还是在不断加深。 他又缓缓抽出来,柔声道:“还疼吗?” 我赧然道:“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做到明年了。” 他的脸也变红了:“那我快一些,你别又叫疼。” 我点点头。 他的额上也浸出了细汗。 腰部一用力,整根没入了我的体内。 “轩、轩凤哥……疼,好疼……”我哭丧着脸说。 塞得我整个人好胀,好痛苦。 林轩凤怜惜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得又慢慢抽出来,将我的腰又抬得高了些。 我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喘了口气说:“我只是随便叫叫的,不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理我,继续。” 看他那样,估计也憋得够难受了。 他试探着又进来了一些,我痛苦地握紧了他的手。 一颗心随着他的抽插而忽上忽下。 阳光照在两个人赤裸的身体上。 温暖,明媚。 林轩凤的手和我的大腿间也不断沁出汗液。 我勾住他的背,让他贴在自己身上。 越来越越快,一次次深入…… 最后次次都撞到了我身体的最深处。 快感如海上的波涛,一阵方落又一阵起,从下体击到了大脑…… 我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捂住嘴。 林轩凤扯开我的手,坏笑道:“没人听得到,叫出来。” 说完还故意捅得用力一些。 如他所愿,我被顶得挺起了胸膛,非常羞耻地发出了第一个声。 春风吹过,春笋的尖儿左右摆晃,竹叶摇曳。 竹香夹杂着林轩凤身体的味道静静飘荡在四周的空气中。 阳光照亮了林轩凤身上紧致的皮肤,照亮了他身上细细的汗珠。 两个人的浑身都湿透了。 我紧紧夹住了他,两人一次又一次共同达到情欲的巅峰……… “轩凤哥……” “嗯?” “我……这种感觉……嗯啊……就像你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你,呜……好……奇怪……” “这样不好?” “不,很好……很好……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轩凤哥……” “傻瓜,你就不能投入点么。”责备的话,宠腻的语气。 “我们以后天天都这样,好不好?” 林轩凤的脸红了,身下用力一挺,撞得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啊啊……呜……好痛,你,你是故意的,你……” 我痛苦地收紧了身体,林轩凤也忍不住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小色鬼。当心师父发现了,我们俩都别想活下去。” “为什么我们俩不能做这样的事?” “因为我们都是男的。” 将身体往上弓了些,将他紧包在身体里面,满足地闭上了眼。 都是男的,那又怎样? 轩凤哥不是别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喜欢轩凤哥。 喜欢和他做这样事…… “凰儿,起来了。英雄大会要开始了。”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费力地睁开眼,又做梦了。 这才看到坐在身旁的重莲。 点点头,坐起身,穿上了外套,揭开了床褥。 一片白浊。 连忙把被子扯过来盖住,小心翼翼地看了重莲一眼。 全给他看到了。 脸唰地变成大番茄:“出去出去,看什么看,这是正常的。” 他轻轻把我抱在怀中,微笑道:“我忘了凰儿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想要了记得告诉我,不要憋着。” 我一拳打在他的身上:“说这种话,脸红不脸红。” 重莲只是微笑。 我呆了片刻,突然靠在他的肩上。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已经无力去探寻自己究竟是谁了。 享受蜉蝣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 在彻底离开之前。 盛夏时节,骄阳似火。 沈水楼南,凤凰阁北。 江湖上只要是有点名气的人都赶到了此地。 偌大的莺背色飞绡铺陈在柚木擂台上,群雄接踵而至,络绎不绝。 擂台上挂着火红色的布匹,金色刺绣镶出四个大字―― 英雄大会。 英雄大会虽然是以门派的形式或是个人头衔参加,但是获得第一的人将会获得至高荣耀。 随珠和荆玉已经去替重火宫抽签,我和重莲站在会场外面的空地上。 头有些昏沉了。 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 我似乎……来过这里。 重莲似乎也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身后有人在低声议论。 “我听说今年的英雄大会重火宫派人参加了,不知是真是假。” “我也听说了!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是重莲。” “莲宫主消失了太多年,我估计他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头越来越昏了,可能是阳光太刺眼的原因罢。 明明人们都只是稀稀拉拉地往里面走,我却像是听到了很多鼓掌声。 观者如堵。 如潮水般的鼓掌声…… “宇凰,你看到台上那个人了么。” “红钉叔叔,那有两个人,你眼睛出问题了?” “死小鬼,我和你说认真。看到穿白衣服的那个孩子没?” “他哪像孩子,起码十五岁了。” “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挑剔了!轩凤,你也过来。从今天起,天下第一就是他。重火宫的少宫主,重莲。” “他天下第一又怎么了?我觉得他的脸还耐看些。” “算了,和你说了等于白说。” “轩凤,你怎么了?” “不……不知道,师父,我害怕他。”小轩凤的声音有一丝颤栗。 “有什么好怕的。放心好了,你一辈子都不会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仿佛擂台中央并肩站着两人。 靠左站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青缁色黼黻礼褂,头带绀碧云母冠。 潘鬓成霜,神采奕奕。 靠右站的是一名身穿梅花白纨素的少年,双瞳剪水,朱唇榴齿。 表情淡若浮水。 就像是一座冰雕,没有感情。 而那两人却只是安立着,默不作声。 七杀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少宫主今后定是名冠天下。只是有得必有失,不知道他练成《莲神九式》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残疾的腿。 越来越模糊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重莲正拉着我的手,往会场里面走去。 我吓得赶紧缩回了手:“你做什么,人这么多。” 重莲道:“你一直在发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对不起啦。” 重莲蒙上了面纱:“我没有怪你。第三轮第十三组。这次来参赛的门派我都看了,除了一个涅盘谷不大清楚外,别的都不难对付。” 我笑:“大美人,你还需要去看?你不是天下第一么。” 重莲道:“都快十年了,不能轻敌。” 我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不错不错,小莲儿认真起来就是可爱。” 重莲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弯,似乎在笑。 我正准备逗弄他两句,他却凑过来,隔着面纱吻了一下我的唇。 我的心里一跳,左顾右盼,完了,好多人都在看。 “莲,你,你,你……” 重莲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凰儿,你的脸红了。” 我倏地捂住自己的脸,一下蹲在了地上:“哎哟哟,我肚子痛。” 重莲伸手拉住我:“我替你揉揉。” 我立刻跳起来:“好奇怪,突然不痛了。” 重莲道:“乖,不要闹了。我们赶快去前面等着。” 我怎么觉得他跟我说话像在哄芝儿…… 江湖上有名望的人都可以坐在前排,不用参加前两场,直接入第三轮比武。 四大护法和随珠荆玉都已经坐到了擂台前的位置上。 重莲拉着我坐下,问道:“海棠,那个涅盘谷什么来头。” 海棠道:“只知道是这几年才兴起的门派,但是不知谷主是谁。我估计不会太厉害的。” 重莲道:“第一次对手是峨眉,你去罢。” 海棠点头。 我看着那个挂着大红布条的擂台,此时明明没有人,可是眼前又产生幻觉了。 似乎又是很多年前的事。 “最后一轮!灵剑山庄楼七指,重火宫重莲!”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台上传下来。 人们开始纷纷议论了。 重甄的武功都略差楼七指一筹,更别说他的儿子。 这样做,等于弃权。 看去要年轻很多岁的楼七指跃到了擂台上,单手持剑。 一身雪白衣裳的少年手握银鞭,姿态优雅地走到了台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缓缓扫过台下的所有人,神色桀骜。 众人都怔住了。 “在下重火宫的直属七弟子,重莲。请楼庄主手下留情。” 他挑眉微微一笑,眼中有着不符年纪的成熟老练。 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却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楼七指原本平淡的神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这少年身上邪气太重。 重莲抚直了银鞭,在地上轻轻甩了一下,扇出了“啪”的一声。 完全感觉不到重莲的一丝内力。 这样的人,要不是不会丝毫武功,就是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楼七指握住长剑的手微微发抖。 短暂的沉默过后。 终于,楼七指向重莲狠狠刺出一剑! 灵空剑法! 灵剑山庄的三大剑诀之一。 威力不足却疾驰如电,在对方未出招前出其不意击出,往往可以造成轻微伤害,延迟对方的动作。 楼七指是天下使这一招最厉害的人。 从他出道以来,没有人能躲的过他的灵空剑法。 这时,重莲身子微侧。 刺空了。 众人惊骇。 重莲手臂微微一收,长鞭如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蟒,倏地缠住了楼七指的剑锋! 楼七指紧紧握住剑柄,反手想将重莲的鞭子拉下来。 重莲手上未使力,却抬腿一脚踢到了楼七指持剑的手上! 楼七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剑就飞了出去。 重莲甩开银鞭,跳起来接住了长剑。 剑花似雪,身形如舞。 雪白的身形在擂台上迅速闪过,剑影在空中如烟花般绽放。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冰寒的剑锋抵住了楼七指的咽喉! 台下哄然。 名满天下的灵剑山庄庄主,在两招内败给了重莲。 两招。 就在众人都激动不已的时候,温孤长老突然走到了重莲的身边:“少宫主,宇文公子急着要找你,似乎是般姑娘出事了。” 重莲扬了精致的下巴,傲然一笑。 “让他们都去死好了。” 温孤长老微微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重莲将长剑往地上一掷,往台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台上。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走到了台上,拾起了银鞭。 唇如玫瑰,肤如凝脂。 海棠。 重莲轻盈地往台下走去,目光骄矜。 人们自然地为他让出一条道。 道路的另一头,款款走来一名女子。因为是背面,看不见她的相貌。 光看背影就引人无限遐思。 她走到重莲的面前,微微一屈膝,说了一句话,不甚清楚。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们。 重莲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地笑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我这辈子最恨别人背叛我。你要活不下去了,那就死吧。” 他绕过她,她的身体在炎热的阳光下微微颤抖。 他的身影近了。 身旁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手指冰凉。 我看着身旁的林轩凤,他把头埋得很低,似乎有些害怕。 我叫了他一声,面前却有一双华美的短靴跨过。 抬起头,重莲正挑衅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渐渐移到了我和林轩凤紧握着的手上,眼睛微微一弯,竟然笑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林轩凤会怕成这样了。 他真的很可怕。 有一张如此漂亮的脸,可是一言一行都令人觉得血腥和恐惧。 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他剑下的亡魂。 那个笑容在他的脸上只停留了片刻,他便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薄衫如花皎白雪,在微风中纷纷扬扬。 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重火宫护法海棠胜!” 海棠站在台上,双手抱拳:“承让。” 只知道是海棠赢了,什么都没看到。 抱住脑袋晃了晃:“就错过海棠姐姐漂亮的鞭法了……我真倒霉……” 重莲理了理自己的面纱,细长的眼睛往我这里轻轻一扫:“原来凰儿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缝:“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 重莲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色,垂下头不说话。 我用手肘撞了撞他:“你为什么要戴面纱?怕别人认出你?很有可能你要上去打的,到时候人家问你叫什么,你怎么答?” 他低声道:“我只是不想别人再看到我。” 我的嘴一下张得老大:“呕……你这人也太孔雀了吧,还怕别人太喜欢你了不成?公狐狸精。” 重莲抬头淡淡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来抱住我的腰。 我闭上眼睛大喊:“你怎么可能是公狐狸精呢,我从来没觉得你的眼睛像狐狸过,从来没觉得你故意迷惑人过,从来没有!” 重莲微微眯着眼,正准备动另一只手,台上忽然传出“吭”的一声。 他转过头去,我趁机打掉了他的手。 朱砂的刀正架在楼彦红的脖子上。 但是她的右手手臂上也冒出了汩汩鲜血。 镔刀在烈日下闪闪发亮。 “亮亮,亮亮……” 我差点忘记身旁还有个人了。 随珠抱着雪芝,正坐在重莲的身边。 雪芝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指着朱砂的大刀,眼睛看去就像在发光。 “笨芝儿,是漂亮,漂亮!” 这话一说出口,心突然有些疼。 小小的男孩,头上一颗漂亮妩媚的美人痣。 “重火宫护法朱砂胜!” 朱砂抚着自己的伤口,有些吃力地走下来。 走到我们面前,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琉璃冲过去扶起她,皱眉道:“怎么弄成这样,楼彦红很难打么。” 朱砂摇摇头:“你有本事你去打。” 后面两场由砗磲和琉璃上阵,几乎是所向披靡,没有一丝阻碍。 灵剑山庄的人都去了,唯独没有看到林轩凤。 就连花遗剑都没有出现。 因为参赛的人过多,所以擂台分东西南北四个,主擂台是东边的,我们就坐在主擂台前面。 几个时辰过后,四个擂台都选出了最强的人。 东西和南北又分别比过,主擂台胜利者是东擂台重火宫的海棠。 南北擂台比武,北擂台胜。 涅盘谷的般谷主。 最后决战地点是在主擂台。 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不知这一战桂冠肯落谁人手。 重莲忽然转头对我说:“你的刀带了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还是把它从腰间拿了出来。 “莲,我……我不是故意带的。” 越描越黑。 重莲默默接过凰羽刀,站起身:“我去打。” 我一时有些兴奋,认识他到现在还没见他出手过,干笑了两声:“好啊好啊,快去吧。” 重莲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具体是哪里,我也说不出来。 突然总觉得…… 他并不在意我。 或许是我多心了。 一个青衣男子走到了台上。 可是人们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而是他推着的人。 那人坐在一架轮椅上,身材偏瘦,骨架较小。双鬓有些斑白,头发极长,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 抚着轮椅的手伤疤纵横交错,手腕上戴了一条金链子。 说不出的诡异。 “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 那人依然垂着头,声音沙哑得让人听了忍不住往身上挠上几下。 重莲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人用另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抚摸着戴金链的手:“莲宫主,这些年来……过得可开心了?” 重莲睁大眼,脸色微微发白:“大师兄。” 那人抬起头。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连我也不例外。 一张极其可怖的脸,似乎是被一群动物狠狠啮咬过,大条小条的伤疤没有规则地胡乱交错,完全不成人型。 光看他的脸,已经无法猜测他的年纪。 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是英气十足。 却带着十二分的憎恨。 “莲宫主认错人了。在下姓般,名玉磬。字,涅盘。” 暖风吹过,般玉磬的头发被吹得扬起。 一道斜长的伤疤一直从眼角蔓延到发尾,极深极粗,估计受此伤的时候人差不多一命呜呼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重莲握紧凰羽刀,跃到了擂台上。 阳光灼目。 两颗芙蓉耳钉闪着银红相交的光,刺得人眼微微生疼。 般玉磬从轮椅下拿出一把翠玉长弓,布满伤痕的手轻轻抚过弓身。 “莲宫主,我们多久没在一起练武了。” 重莲没有答话,只转身对主持人道:“重火宫宫主,重莲。” 满座惊惶。 主持人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虚汗。 般玉磬用手撑着头,轻蔑一笑:“莲宫主,我走了以后,你可有和以前一样没命似的练武?”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手上的金链子发出璀璨的光。 般玉磬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整片会场。 “染火枫林,琼壶歌月,长歌倚楼。岁岁年年,花前月下,一尊芳酒。” 重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纤罗襟袖,金光闪闪。 “莲宫主,多好的词,般某人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沉默了许久,重莲忽然抬起头,目光与方才截然不同。 “水落红莲,唯闻玉磬,但此情依旧。” 重莲玩味地笑了笑:“大师兄,你怎么可以把后几句忘了?那可是七师弟的真心剖白。” 般玉磬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 如黄沙摩擦般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而重莲依然只是微笑。 般玉磬抽出一支紫黑色的羽箭,架在了长弓上,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时间长了,你老毛病还是改不掉。性格变来变去的,不累么。” 重莲抽出凰羽刀,“噌”的一声―― 银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乍眼一看,凰羽刀还真像一把长剑,细长,锋利,尖锐,却少了几分大刀原有的霸气。 “大师兄,别怪作师弟的不让着你。既然我来参赛了,就非赢不可。” 般玉磬的目光一下朝我扫了过来:“呵,我以为你还真是为了他夺取《芙蓉心经》,看样子这游戏不怎么好玩。” 重莲的视线却一直未曾从他身上挪开过。 “凰儿我固然喜欢……” 话没有说完,只是以一个浅浅的笑容收尾。 可是我却再也待不下去。 海棠拍拍我的肩膀,叹气。 就连朱砂都用那种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压住自己的胸口,笑着对海棠说:“这事怎么扯我头上了,呵呵,呵呵。”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 所有人都知道他那句话下面的意思。 他固然喜欢我。 但是,也只到了“喜欢”这点程度上。 真的很尴尬,尴尬到想要遮住脸飞速冲到外面去。 可我只能傻坐在原地看着他们。 我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我要等重莲下来,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和他对我的完全不一样。 我要告诉他,不要糟蹋我。 火炉般的烈日下。 重莲和般玉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峙着。 两个人的眼神都变得严峻起来。 高手间的较量,一招定胜负。 突然,般玉磬的眼神变得杀气腾腾,握住长弓的手一下紧缩! 重莲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臂,飞速将凰羽刀横在自己的胸前。 吭! 吭!吭! 短短的一瞬间,连续三箭。 重莲的眼中带了一丝惊愕之色。 般玉磬得意一笑,挂了两只箭在弓上,即时射出。 重莲左右挥刀,羽箭被震了开去。 趁着般玉磬还在抽下一箭的空隙,一跃而起,衣服与风摩擦出簌簌声响,腰间的雪白绸缎在空中如蝶般飞舞。 轻盈蹁跹落在了般玉磬身前,单手握刀。 刀柄上的皑白羽毛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刀锋似冰,刀光如银。 重莲高高举起凰羽刀,速度快,下手狠,没有一丝持刀笨重缓慢的痕迹,更没留一丝打算让他生还的余地,朝般玉磬劈了下去! 般玉磬的眼睛微微一虚,将弓往凰羽刀戳去。 当!! 两人都被震退了一步。 凰羽刀和翠玉长弓纷纷弹了出去。 海棠从我身边跳起,接住了凰羽刀,还到了我手中。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该怎么办,就见重莲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剥了壳,扔到了一边。 刀是所有武器中公认最迟钝但是伤害力最大的,匕首则与刀相反。 重莲使刀时速度都快到令人惊愕,更别提匕首。 反手握住匕首,身形一闪,人就已经移到了般玉磬的身后。 我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 深紫色的眼眸中一道寒光闪过。 蹲下身,横举起匕首,整个人突然原地腾空飞起,在空中旋了几个圈。 匕首划过的地方,血花四溅。 捂住自己的嘴,猩红的血液令我几乎呕吐。 可是丢了性命的人不是般玉磬,而是他身后的那个推车人。 他扯住那个人挡在自己的面前,那人的身体瞬间被重莲的匕首乱划成了一个马蜂窝。 所有人都发现大会现场出问题了。 重莲和般玉磬两人没有在比武,而是在死斗。 这下我终于明白他是天下第一的原因了。 这些年来他一天没事就只知道傻练武,花遗剑都没他疯狂,人家还知道睡觉,他连觉都不睡了。 只要是有杀伤力的东西,到他的手中都变成了武器。 而且使得得心应手。 重莲双脚轻轻点地,薄薄的衣衫也跟着缓缓落下。 脖子上的图腾在空中留下一道火红色的残影。 他将匕首从右手抛到左手。 右手一掌打去,左手的匕首在空中划了个圈,狠狠刺向般玉磬! 般玉磬的武器脱了手,无法防御。 胜负已分。 很有可能还会闹出人命。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抽出一支羽箭,用力一掷,却没有扔向重莲。 紫黑色的羽箭如闪电飞过,击向我。 我惊惶地睁大了眼,想躲开,可那箭的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嗖―― 羽箭刺穿了我的手臂! “唔――!” 我一下倒在了地上,原本不想发出声音,可还是受不住,闷哼了一声。 撕裂身体的剧痛在我的体内迅速扩散,我痛苦得蜷缩成了一团。 “嚓!” 台上又一次传来了中箭的声音。 我额上冒着虚汗,眼前的东西都变成了双重的。 挣扎着抬起头,往台上看去。 耀眼的阳光下。 重莲紧紧锁眉,手握在胸前的半截羽箭上,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 重莲一字一句道:“你练成了《芙蓉心经》……” 般玉磬的口中涌出了鲜血:“没……错,杀了你,咳咳……我就是天下第一。” 重莲愕然地看着他。 般玉磬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七师弟,这也是你教我的。弱肉强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一切手段。想要《芙蓉心经》是么……咳咳,三个月后,涅盘谷见。” 已被歌颂为神话的天下第一重莲,终于战败。 特别篇修改版~ 般玉磬道:“莲宫主,不要再挣扎了,你实际爱的人是谁,说出来吧。” 重莲紧紧咬住牙,不说话。 般玉磬将轮椅往前推了几步,用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小妞~~” 重莲仰头:“哼。” 就在这时,一道紫黑色的光芒倏地划过! 般玉磬的被刺中,自动收了回去! 武林同胞们……都震惊了。 只见一条镶嵌了黑梅的长针插入了般玉磬的皮肤中。 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天而降。 如黑玉般透亮的长发,尖尖的下巴。 妩媚邪气的丹凤眼下,一颗朱砂色的泪痣。 武林同胞们,再次震惊了。 那个男子走到重莲身边。 重莲的身子微微一颤,往后缩了一缩。 那人打横抱起重莲,白皙的无名指上,一朵深紫色的梅花。 重莲的脸,红了…… 那人轻轻在重莲的唇上一吻,道:“莲儿,我来接你回去。” 重莲羞涩地点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玉……” 那人邪气一笑,轻轻捏了捏重莲的腰。 重莲的脸,更红了…… 然后,两个人,就一起,飞了。 消失在了,金灿灿的,阳光下…… 我望着湛蓝的天空,异常悲凉地闭上了眼:“我被你们,感动了……” 同学们,愚人节,快乐……咳咳,以上内容与正文无关,纯属恶搞,看正文时请自动忽略此章节。 阿阿,愚人节啊,为什么还要~砸我~~ 第三十一章 乱葬村 不知不觉又到了乱葬村。 我和林轩凤两人坐在饭馆里,一人叫了一碗鸡蛋面。 门外吆喝声不断,人群熙熙攘攘。 皇上昭告天下,十六年前因故丢了四皇子,现在招其回宫。 四皇子名曰桓天异,常妃之子,今年十七岁,前胸有一块金色的凤凰印记。 除了三个师父和我,没人知道林轩凤胸前有这个印记。 林轩凤垂首,安静地吃着碗中的面条。 我看着他,张嘴半晌,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迅速却优雅地吃完了面,抬起头,看了看我的碗,冲我妩媚一笑:“怎么没动,不想吃了?” 我干笑了一下,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面,吃了一口,食之无味。 勉强吞了两口,还剩大半碗没动,突然站起身走出门去。 林轩凤付了银子,跟着我走了出来。 “你是不是病了?今天只吃这点。” “怎么不理我……我做错事了?” 到了霹雳堂的附近,他突然拦在我的面前:“凰弟,跑这么快做什么,心情不好?生我气了?” 我蹙眉看着他。他竟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凉爽的春风吹过,将我的几缕长发吹到了脸上。 林轩凤微笑着替我拨开头发,柔声道:“你心情不好要告诉我,我替你分担。” 他还笑得这么开心。 我重重吐了一口气,也假装不在意地说:“你什么时候动身?” 林轩凤仰头想了想,笑道:“下个月好不好?” 一股热血在我的胸腔中喷发。 我气得几乎要哭出来:“你这种人,你这种人,我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好!好啊,你滚,何必等到下个月,现在就滚!” 林轩凤睁大了眼看着我:“凰弟……你在胡说什么。这明明是你出的主意。” 我狠狠跺了跺脚,忍了很久才把气压下去。 “原来是草民的错,四皇子殿下,草民若有冒犯,请多见谅啊。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趁早起身,回去和父皇认亲,就这样,告辞。” 说完扭头就走。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轩凤哥他是金枝玉叶,我该感到骄傲才是,为何要生气。 心里很清楚,他这一去,就永远不会属于我了。 想着想着眼眶就开始发热了。 罢了,罢了。 是我自己投入太深,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没那么重要。 林轩凤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将我又扭了过去。 “你,你怎么哭了?” 我一下扑倒在他的怀中,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我知道你去了以后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也不会多留你。” 抬起头,眼前的林轩凤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肉麻的话我就说一次……不要忘了我。” 妈的,我什么时候变这么女人了。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林轩凤怔怔地看了我许久,沉思了许久,突然笑了:“可是我没这么专情,要我不忘你,很难。” 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我狠狠打了一拳。 “你敢忘,你忘了老子天天钉小人诅咒你!” “好疼,凰弟,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粗鲁的……” “我就问你记得住么?记不住再吃我一拳!” 我几乎是一边飙泪一边说这种话。 林轩凤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站直了,声音轻得就像在哄小孩:“你不是说要闯荡江湖么,现在是忘了还是等不及了?” 风轻柳叶细,林轩凤长长的头发在春风中轻轻飞舞。 “你……不回去当你的皇子了?” 他假装迷惑地看着天:“我还有别的名字么。记不住了。我只知道我叫林轩凤,是一只小青蛙,我喜欢的人呢,自然是只小小青蛙。” 我整个人都呆掉了。 这混帐东西,耍我! 我两手往他的双颊一合,啪,一边一巴掌:“你带种!” 林轩凤痛得脸都皱起来了。 心窝里暖暖的,仿佛春风拂过。 我的手还停在他的脸上,坏笑一下,在那两片柔软的唇上轻轻一吻。 这还春寒料峭,林轩凤的脸说红就红了。 两人正亲来亲去玩得开心,一转身,变成两只冰雕。 七杀刀正站在我们身后…… 彻底被吓住了,我倒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 周围的场景迅速变换,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脑中浮现了林轩凤的脸,竟会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甩了甩脑袋,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正在奉天客栈中,突然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翻身下床,手臂撕裂般的剧痛。 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推开门,刚好看到了正准备进来的砗磲。 “林公子,你醒了。” 砗磲依然一副木头相。 我急道:“莲呢,莲去哪里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砗磲指了指隔壁:“宫主受了伤,大夫正在替他把脉。” 我立刻往隔壁房间冲去,砗磲却拦住了我:“林公子请先用膳罢。” 我说:“他没恢复我就吃不下。” 砗磲道:“宫主有《莲神九式》护体,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干脆道:“我就是看他!” 砗磲道:“宫主他说不想见你。” 又是一桶凉水浇下,把我淋了个彻头彻尾。 看着砗磲进房,我尴尬地笑了笑。 有两个人从我面前走过,提到了“重火”二字,心生疑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听说没,修炼《莲翼》的人都是雌雄同体。这么说来,莲宫主和梅影教主不都是……” “怎么会没听说,别在这里说了,怕重火宫的人还没离开呢。” 那人的声音放小了些:“我实在没法想像下去了,那不是怪物是什么。” “据说雌雄同体还能生孩子呢,莲宫主参加英雄大会的时候不是带了个小女孩吗?我估计那个女孩……” “确实,不男不女,好恶心,他还是不是人啊?” “妈的,真是怪物啊,不要再说了……” 那人恼怒地看着我,狠狠推了我一把。 “神经病。我就说他怎么了。” 我手上的伤被拉伤,痛得冷汗直流:“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嫉妒了?” 那人冷笑道:“是么,我嫉妒他了,嫉妒他雌雄同体,嫉妒他半男不女,嫉妒他可以像女人一样生孩子,我好嫉妒啊……” 我的脑袋里嗡嗡一片,已是气愤至极。 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冲过去一拳打在那个人脸上! 那人立刻撞到了身后的栏杆上,大声呼痛,立刻和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走到了我的身边,朝我肚子重重踢了一脚。 那一下几乎是直冲我脑门,头一昏,就往地上摔去。 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 骼膊上的箭伤拧得我的心都揪痛起来。 干咳两声,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们:“你们有本事到他面前去说!” 两人的脸色倏地变白了。 估计这才想起重莲很有可能在附近,又交换了个眼神,跑下楼去。 刚转过身,一道白光闪过! 两个人连呼救的声音都还没发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头上插了两块陶瓷碎片,却没有流血。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房门前的重莲。 长身玉立,风姿冰冷。 衣衫半敞,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隐有血迹浸出。 我捂着自己的肚子,勉强撑起来,又跌下去。 视线一直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 重莲转身走了回去。 “莲,等等我!” 我大叫一声,他顿了顿,还是进去了。 我一口咬住手背,忍痛站起来,结果撞上了正出门的大夫,骼膊又给碰了一次。 槐夏风清,罗幕轻寒。 重莲站在窗前,青丝披散,深紫色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 重雪芝正躺在床上安静地睡觉,长长的睫毛偶尔动一下。 天高苍茫,月侵楼。 微风细细,带着些潮湿的空气。 重莲扬起头,享受着迎面而来的暖风,淡然索笑,绮席从容:“凰儿,还要我帮你取《芙蓉心经》么。” 霎时心乱如麻,只知道站在门口看着他。 窗外,芳草绵绵,桥边杨柳。 帘卷珠花楼台静,劈劈啪啪相撞,轻纱碧烟。 重莲的手搭上了窗栏。紧紧握住。 “我知道你一定急着想离开。三个月后我会叫人把东西给你,这段时间,你想去哪就去哪罢。” 声音空灵婉转。 苍白的面容仿佛下一刻就会在轻风中破碎。 不经大脑直接说道:“为什么要赶我走。” 重莲转过头来看着我:“刚才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的。” 我无所谓状:“那又如何。” 重莲一脸平淡:“你放心,我不会到处给别人说这件事。” 我愕然道:“这话要说也该是我说才对。你给别人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他才轻声道:“雪芝。” 我说:“雪芝怎么了。” 重莲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想杀了她。” 我走到他身边,愤然道:“你有病么,凭什么杀她?” “她活下去是罪孽。” “她才多大,你就知道了?她是一条人命,不是一个玩具。” 重莲淡淡地说:“如果你知道她的来由,叫你杀她可能你都嫌脏。” “我会嫌她脏?我会嫌她脏?!”我无法遏制地提高了嗓音:“--她是我的女儿,我会嫌她脏?!” 重莲的眼睛一下睁大了,怔忪地看着我:“你……知道?” “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大声吼出这一句话,自己都累得喘粗气。 轻风拂过两人的脸颊,温温的,卷起了重莲身上熟悉的体香。 重莲的嘴唇在微微发抖。 “凰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骼膊上的伤又被拉伤,我痛得龇牙咧嘴。 “你要我说几次你才听得懂?重雪芝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所以,你没有权利夺走她的性命!” 重莲霎时有些失措了。 “凰儿……” “凰你的头!”我打断他道,“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会嫌自己的孩子脏!” 吼完这一句,再没力气说话。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 “呜呜……二爹爹,不要吵我……” 我和重莲都朝床上看去。 两只小手腾空划着圈圈,雪芝小小的身子慢慢坐了起来,睡眼蒙胧地看着我们。 我抢在重莲前面坐在雪芝旁边,摸了摸她茸茸的头发。 “芝儿,爹爹不要你,二爹爹要。” 紧紧抱住她,心里酸涩得不得了。 重莲站在床旁,脸上的表情极是复杂。 “雪芝,二爹爹要你,二爹爹最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眶发红地将她抱了起来:“二爹爹最喜欢你,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二爹爹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我没有看重莲的表情,拿布小心翼翼地将她包起来。 “那是你说的,我走。但是我要带上雪芝。” 本来以为重莲会挽留的,可他没有。 怀里的雪芝疲惫地挠了挠小脸,又睡着了。 莲不知道,刚才我和雪芝说的话,其实是我最想对他说的。 我一咬牙,转身走出门去。 结果刚出门,瓢泼大雨落下,我转过头去看了看客栈,如果现在回去…… 太没面子了。 气愤地看了一眼雪芝,这小鹦鹉睡得正酣畅。 把她藏在自己怀里,往大雨中跑去。 大雨挟风雷。 我抱着雪芝躲在了一个漏水的茅屋下。 雪芝安然地闭着眼睛,身上倒是干净暖和,我彻底沦为落汤鸡。 雪芝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可此时看着她的脸就觉得难受至极。漂亮是漂亮,跟她爹也是越来越像了。 她竟是我的女儿…… 是我和重莲的女儿。 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就会狂跳起来。 如果我和他相爱,我一定会冲过去狂吻他,告诉他我有多开心。 只是自信归自信,我仍有自知之明。 没有宇文公子的气魄风度,没有般思思的倾城容颜。 不该埋怨谁,他不可能对我动心。 我紧紧地裹住了她的身体,头挡在了她的脸上,雨水冲破陋屋顶落下,把我本来就湿透的脑袋又浇了个遍。 我简直不敢去想那一天。 离开这个世界,离开雪芝,离开莲。 那不是暂别,没有再见。 驿道上空无一人。颠风吹急雨,倒海翻江洗残暑。 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时才会放晴。 鼻子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芝儿,虽然老爱学舌,又老欺负你二爹爹我,可是……”轻轻拍着她软软的身体,“二爹爹好想看你长大……” 二爹爹好留下来,看你长大。 看着你慢慢长大。 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莲花池。 团荷朵朵,醉霞摇荡。 罩芙蓉,圆青映嫩红,似云香不断,受露重如睡。 我紧抱着雪芝,看着重重叠叠的多瓣莲花,忍不住轻轻一笑,果真人如花形。 摸了摸自己的腰际,掏出一个冰凉剔透的琥珀。 即便是在这样阴暗的光线下,琥珀依旧闪烁着淡棕色的光泽。 一瞬间,我几乎想起了关于林轩凤的所有事。 好像是在霹雳堂的门口。 身后一棵枯树,几片黄叶在树梢飘摇。 我连忙挣脱开林轩凤抱着我的手,干笑道:“哈,哈,师父今天心情也很好,跑出来玩呢。” 七杀刀皮笑肉不笑:“今天叫我师父了,有什么端倪么。” 我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今天看师父神清气爽,叫叫师父,精神更抖擞。” 七杀刀视线转移到了林轩凤身上:“你明天走。” 林轩凤的脸立刻就变色了。 他从未违抗过三个师父的命令,这是第一次。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不。” 七杀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但很快恢复了冰冷:“你不走?” 林轩凤又一次坚决地说:“不走。” 秋风摧剥利如刀,落叶乍开合。 七杀刀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枪头慢慢指向了我。 “你不走,可以。他死。” 平时我从来不让自己吃亏,可这次不一样。 头一昏,竟顶撞了七杀刀:“为何要让他走?就因为他是皇子?就因为你们不想让他牵扯麻烦到自己身上?你们这样做,太失人性!” 七杀刀阴森森地看着我,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枪头如烈火,迅速朝我击来,划过之处,就连空气似乎都将熊熊燃烧。 --炽火枪三十六式! 我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枪头仿佛喷发出了火焰,正击我的面门! 我抱住自己的头,一下蹲在了地上。 徒然间,一道血光闪过! 斜阳旗影,枫叶满山秋,旋转飞舞,寥落如残蝶。 一个温暖的身体扑在我的身上。 我的背重重撞上了树干,剧痛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撕裂,温热的液体流过,鲜红浸染了我的衣裳。 却不是我的血。 低下头,林轩凤倒在我的怀中,脆弱而深情地凝视着我。 奄奄一息。 怔怔地看着眼前,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许久…… 他慢慢合上了双眼。 “轩凤哥--!!!!!” 凄绝的吼声划破苍穹,我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浑身剧烈颤抖。 那一刻已经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 只知道,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了。 的 终于知道那个动力的来源,在看到朱砂挥刀杀林轩凤的时候,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替他挡刀。 这样的事,林轩凤也曾经做过。 我不是林宇凰,可是那样的记忆已经不止是留在了林宇凰的心中。 而融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血肉。 从那以后七杀刀再没过问我们的事。 林轩凤的命自然是保住了的,但是身体从那以后就垮了,再无法习武。 不知有多少次心疼地抱住他,对他说,轩凤哥,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林轩凤只是笑,一直一直,苦涩地笑。 第二年暮春,乱葬村来了一个陌生人。 一直住在客栈,也没有出来过。 本来没有留意到这件事,可我见了他,整颗心都是悬着的。 那一日他站在客栈外面,朴素的衣裳,非凡的风姿。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眉清目秀,双眼炯炯有神,一根鼻梁高而挺,确实是名美男子。 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觉得他与我有很深的羁绊。 想去问他几句话,却总是莫名地退却了。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他是采莲峰的副帮主。 某一次被他叫住了,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林宇凰。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慈祥:“我叫林志颍。” 我作为一个弃婴被丢在乱葬村口的时候,身上就有个名牌。 所以我的名字是生来就有的。 当这个男子说他也姓林的时候,我的心几乎跳停了。 “你是我的亲戚?” 那个男子点点头,眼中却没有认亲的喜悦:“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来接你离开。” 和我想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从小就一直幻想过与亲人相见的那一日。 或许我的父亲没有他这么英俊,没有他的气度,但一定会让我一听他说话就会觉得像回家。 而那时看着他,只觉得陌生,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这么多年没有照顾我,等我长大了才想起有我这个儿子。 我扯着嘴笑了笑:“林叔叔,您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怎么可能和我这种街头小混混有关系,您的儿子要在这种地方长大,恐怕早给野狼叼了。” 说完转身就往霹雳堂里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道浅蓝色的光闪过―― 我下意识朝那道光看去,竟是个女人。 她轻轻落在林帮主身边,举步投足间透露着高贵而典雅的气质,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却又使她看去异常妖媚。 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时竟看得痴了。 她挑起了弯弯的眉毛,轻轻柔柔地说:“副帮主,您这儿子可不好认呢。” 林帮主的头埋了下去。 她朝我走过来,细长眼慢慢扫过我的脸:“原来你就是林宇凰。不错,不错。生得挺俊,你爹都没你好看。” 虽然喜欢美女,但是很讨厌卖弄风骚的女人。 厌恶之情不加控制地显露在脸上。 她轻佻地笑了笑:“哟,那是什么表情。小哥哥,要不,丢了你那没用的爹跟了我,我养你。我家还有五个哥哥呢,你当第六个,如何?” 笑得虽然轻浮,却美得让人收不住视线。 她冰凉的手慢慢抚摸着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结果撞到了一个人的怀中。 转过头去,看到了林轩凤有些憔悴的脸。 林轩凤看了他们一眼,声音软软地说:“凰弟,有人来了?” 瘦瘦长长的身子看去格外单薄,我心中一紧,道:“这两人找错门了,我们进去歇息吧。” 门没关,那女人就突然走到了我们面前。 她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林轩凤,依然是一副放荡的德行,感觉却大不一样。 林轩凤极有礼貌地说:“请问你有什么事。” 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喃喃道:“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林轩凤的脸上一红,赧然笑道:“多谢夸奖。” 我原本以为这女人会和林轩凤说一样的话,可她只是转过头对他妩媚一笑就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 凤凰竹林的小屋。 春风和煦,竹笋沁香。 清光映竹林。 我坐在桌旁,喝了一口从小花菜头那抢来的桂花酒,差点吐出来。 林轩凤躺在床上假寐。 长长的头发落在香枕上,如流水淌过,美得让人想去蹂躏一番。 我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坐到了林轩凤的身边。 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却因为阳光刺眼又闭上。 我一下跳到床上,压在了他的身上,刚好挡住了太阳。 林轩凤半睁开眼,睡眼蒙胧地看着我:“凰弟,要回去了?” 我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摸到了他背脊:“让我看看你的背,好不好?” 林轩凤别过头去,闭眼装睡:“背有什么好看的。”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拽着他晃了半晌:“让我看,让我看看。” 他叹了一口气,坐起身,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温暖的阳光下,林轩凤半褪衣衫,皮肤光滑如玉,仿佛吹弹可破。 可是后背却有一条又长又突兀的伤疤。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心里憋得难受。 林轩凤半侧着头,微笑道:“没关系,现在已经不痛了。” 我一下抱住他瘦削的肩膀,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轩凤哥。” “嗯?” “给我亲一下。” 林轩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闭上眼把脸转了过来。 我把脸凑过去,轻轻碰了他的唇。 这一吻,呼吸一下就变乱了。 一下将他扑倒在床上,两人紧紧相拥相吻。 就在这个时候,门“轰”的一声被推开了! 我和林轩凤两人惊得坐了起来。 林帮主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 我和林轩凤衣冠不整地僵坐在床上,两人的脸立刻变得滚烫。 我十分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请离开!” 林帮主却突然冲到我的面前,一下拽住我的头发,将我摔在了地上! “我怎么会有这种儿子!竟和个男人……你这个废物!” 我的头皮被扯得发麻,刚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被他狠狠掴了一个耳光,头晕目眩。 “你还不如去死了算了――生你来有个屁用!!” 我扶着凳子站起来,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指着门大吼道:“林帮主,我就是爱和男人裹在一起,我也不是你儿子,所以--请滚出去!” 哪知他又是一巴掌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的头一下撞在了床上,耳朵里嗡嗡作响,顿时觉得这人不是暴力,而是好笑。 就在我准备起身反抗的时候,一声闷响-- “砰!” 猛然抬起头,发现林轩凤把花瓶砸在了林帮主的头上。 花瓶顿时破碎。 林帮主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脑袋上汩汩冒血。 血腥味充斥了整个房间,林轩凤的手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即时都说不出话了。 林轩凤的脸变成了一张白纸,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我……我杀了人了?” 我摇摇头,颤声道:“不,不知道。” 林轩凤抱住自己的头,惊慌地看着我:“他死,死了?” 我的脸也变了:“不知道。” 林轩凤急了,颓然坐在床上,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怎么办,我杀了你……你爹……我……”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抱住他的头。 “轩凤哥,无所谓,无所谓的。他没有养我,就没资格打我……死了也无所谓。” 其他人的生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然后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她竟是跟在林帮主后面进来的。 “林轩凤,你做了什么好事。杀了自己的未来老丈人。呵,呵呵。”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了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女人道:“我是来带林轩凤去治疗的,顺便让他进入灵剑山庄。” 林轩凤断然道:“我不走!” 那女人微微一笑,道:“你会走的。” 然后她又离开了。 这事原本以为林轩凤不会再提,可是次日,他告诉我,他要跟那个女人走。 理由是他要先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 那是烈日高照的夏季,林轩凤的笑却柔若春风。 他说,他一年后会回来。 他说,回来以后,我们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都忘记,一直生活在这破破烂烂的小村子,偶尔出去玩一玩,活成两个糟老头子。 他还说,青蛙们永远不会被拆开,会一直勇敢面对激流。 第三十二章 凤凰林 对半篙碧水,满眼青山魂凝。 又一次回到乱葬村,这一走,竟已过了两年。 我在这里并没待上多久,可是有了那些记忆,似乎自己已经是这里的人。 我决定来这里,是因为梦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 大街小巷上处处商贩吆喝,行人纷纭杂沓,繁华如梦。 一个小小的村庄,数百年来不见多大改变。 抱着雪芝,来到了一家客栈。 曾经被贴王八的那个店小二在楼道间忙不迭地送菜,相貌成熟了不少。 一转眼,看到了我。 瞳孔慢慢扩大,手中的茶壶差点掉地:“我、我的爷哎我的天今儿个是七月半么?闹鬼了~~林二爷变冤魂回来了~~” 顿时整个客栈的人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片刻过后,一边嚷嚷着“鬼来了”一边跑了出去。 空空如也。 怀里的雪芝咯咯咯笑了起来 店小二正准备冲出去,却被我拎着领子拽了回来:“你跑什么啊,林二少爷我活得好好的。” 店小二像是没听到我的话,哆哆嗦嗦地合掌拜佛:“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我大吼一声:“喂!你给我听好了!” 店小二猛然抬起头:“你你你不是鬼啊?” 一看到我的目光,吞了口唾沫,左顾右盼道:“怎么不见韩公子?” 我正准备问他林轩凤的事,一听到“韩公子”这三个字,心头一紧。 “韩……公子?” 店小二道:“林二爷,你怎么连韩公子都忘了?” 我说:“我记不住了,你多给我讲讲。” 这事有端倪。 一千个人里,我一眼就能认出他,即便是背影。 店小二道:“就是那个最漂亮的韩公子啊,这里和这里都有莲花的那个。” 说完,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和右耳。 我又问:“然后呢?韩公子怎么了?” 店小二浑身一颤,细声道:“你和韩,韩公子那个啊,你都忘了?那个啊……” 我一锅贴拍在他脑袋上:“别卖关子!你给我说清楚!” 店小二又咽了口唾沫,两个大拇指合到了一块儿,还勾了几下。 “这样,这样……” 我的脸唰地变得惨白:“这……样?” 店小二深吸一口气,道:“林二爷,小的知道这样说会被你打,可是真憋不住这口气。你和林少爷的关系,全村都知道。那韩公子不就是美得不正常了点儿,你怎么就……”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只喃喃道:“韩公子,是不是叫……淡衣?” 店小二叹道:“没错。哎,这事儿小的真不想提了。最近村里闹鬼,我们都以为是您呢,没想到您居然活着回来。” 我说:“闹鬼?” 店小二道:“是啊,村西边那个竹林里闹鬼,据说是个红衣鬼,总是一晃就过去了。我们料想是您自己抹了脖子,在,在那……” 我说:“我自己抹脖子?我为什么要抹脖子?” 店小二先是一愣,随着有些失望地说:“您的确该好好活着,您怎么能抹了脖子呢。小的这就走了,林少爷平时待小的不错,所以……暂时不想看到林二爷您了。” 话音刚落,眼珠子一转,跑了出去。 结果跑了两步,又转过头补了一句:“您若还有点良知,就该多去竹林转转,哎。” 我完全没懂什么意思。 原本想去霹雳堂问一下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先去了竹林。 夏末秋初,空气黏湿。 蒙蒙雨幕中,那片凤凰竹林到了。 居然恍惚还是当年的样子,只是略微显得有些衰败。 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周围少了什么。 就是少了点什么。 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明明只是林宇凰的回顾,却使我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透过黯淡的阳光,我看到了那间小屋。 凤凰竹修葺的小屋。 翠绿与枯黄之间,更多了几分岁月流逝的痕迹。 当年的嫩芽此刻已变成老枝,就像凤凰竹屋已由当年焕然一新的小房变成了一座空敞多年岁的弃屋。 轻轻推开门,薄薄的尘埃从房门的缝隙中漏下,落在我和雪芝的身上。 我闭上眼挥挥手,等着灰尘落定。 屋内的所有家具都是凤凰竹做的。 小小的四角方桌上,一个摔了缺口的碗,一个完好无损的碗,一个小茶壶。 竹凳上,几本破旧的书卷,几张白纸,有的写满了字。 竹叶繁茂,参差不齐地伸进了窗口。 窗外一个小小的水沟,里面的水出奇的澄澈透亮。 一张铺着纯白床单的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床上,照得那张床白如皑雪,梁上绕飞尘。 我像发现宝物一样睁大了眼。 ――这里曾经有人住过! 在这里住的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可是一想到进来时的灰尘,眼中的光芒又散了去。 我呆立了片刻,推开门走出去。 帘幕渐西风,午窗秋雨。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竹林,灰蒙蒙的阳光。 与回忆中的夏日并不一样,我来到这里,没有觉得温暖。 只觉得身边有东西在流逝。 走了几步,忽然一道红光闪过。 我惊得低呼一声,抱紧了雪芝。 面前落了一个人。 一身绛红色的衣裳,眼角一支翩然舞起的蓝蝶,一张五官深邃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终于来了。” 细雨沾染了我的皮肤,我将雪芝裹入了怀中:“花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遗剑依然一脸冷漠:“我来这里探访故人的。” 我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是来看轩凤哥吗?他现在在哪?” 花遗剑抬起头,虚着眼看了看灰暗的太阳,不断摇曳着的竹叶。 竹叶与竹叶相互摩擦着,簌簌作响。 花遗剑闭上眼,初秋的雨温柔地冲洗着他的脸。 “他就在你的脚下。” 我低下头,看了看地面,全是湿润的泥土。 我疑惑道:“花大哥,我说的人是轩凤哥。林轩凤。” “就在你的脚下。”花遗剑依然没有动。 “他的骨灰,就在你的脚下。” “他的骨灰,就在你的脚下。” 天似乎有些凉了。 我将衣服裹得紧了些:“花大哥,别开玩笑。我有要紧事要和他说。” 我要和他说,我就要走了,会把林宇凰带回到他的身边。 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起了那些往事。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偷觑。 花遗剑颓然靠在一棵竹子上,绛色衣裳被雨水浸润。 “染上了肺痨,英雄大会之后就一直躲在这里。”他顿了顿,“等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抱住自己身体的手渐渐放松。 风飘零,雨打萍。 竹叶摇晃伴着细雨声,整个林子显得异常宁静。 “半个月前,他告诉我,把他的骨灰洒在这里,隔了一日,就去了。” 平平淡淡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低沉的声音一直回荡在空旷的林间。 “花大哥,你们这是和我玩什么游戏,肺痨是可以治好的。轩凤哥他不是白痴也不是穷光蛋,他自己会去找大夫治。” 我干笑两声,一整颗心都悬在了喉间。 花遗剑嗤笑了一下,眼眶突然开始发红:“就算我提前赶到了,一样救不了他。” 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多。 花遗剑走上前一步,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我的手中。 冰冷的剑柄,柔软的绒毛。 凰弟,你知道吗,一对情人只要拥有韦一昴锻造的配对武器,就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一生幸幸福福地在一起。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不,不可能,除非他是你杀的!” 花遗剑抓住我的肩膀,狠狠捏住。 “你就不懂吗?他不想活,他根本不想活了!” 我一下甩开了他的手:“我才不信!他怎么可能不想活?!” 雪芝在我的怀里轻轻哼了一声:“二爹爹……好吵……” “你给我闭嘴!!” 连我都被自己的声音吓着了。 雪芝睁大了眼睛,不过多时,大哭了起来。 “你问问你自己,你和重莲做了什么事?!”花遗剑用力提起我的领子,嗓子都给吼变音了,“你明明是和他在一起的,为什么要丢下他不管--?!” 我一时哑然,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喜欢的又不是我…… 他喜欢是又不是我!! “现在他没有了,他没有了!你懂不懂,你懂不懂啊?!!他死了!就是因为你的自私,他说他要成全你们,他死了!!” 他像发狂一样对着我大吼大叫,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若不是因为他叫我放弃报仇,让我保护你的安全,我现在一定杀了你,一定!一定!!” 他用尽全身力气摇晃我的身体! 我被他晃得几乎散架,却没有一丝反抗。 我的头开始昏眩,再也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 风雨萧萧,目断一溪烟水。 隐隐人家疏树底。 隔了许久,他松开了捉住我的手。 我一下坐在了地上,浑身泥泞,而我只能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一片苍翠的绿色。 一片碧绿色的凤凰竹。 当年的嫩芽此刻已变成老枝,就像凤凰竹屋已由当年焕然一新的小房变成了一座空敞多年岁的弃屋。 或是,如同林轩凤,由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年,变成了墓地里一块冰凉的石碑。 竹林中当然不会再有往昔那些清脆悦耳的笑声。 但我仍侧耳倾听着。 许久,许久。 他的青春以及最幸福的时光留在了这里。 留给了曾经完完全全属于他的那个人。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苍凉悲怆。 竹林里的风轻柔若水,恍若当年两人缠缠绵绵的夏日。 他只是躺在这里,那么安静地躺在这片繁茂的凤凰竹林中。 安静如同他平时眼角弯弯的笑。 花遗剑蹲下来,在细细秋雨中失声痛哭。 我拿出腰间的凰羽刀,和凤翎剑并排放在一起,紧紧握在手中。 他们都说,拥有凤翎剑和凰羽刀的情人,可以得到幸福。 奉天蒙胧的烟雨中,孑然独立的身影。 一叶扁舟,一支玉箫。 竟是最后一次见面。 最后一次。 轩凤哥说,我是凤,你是凰。的 凤凰,凤凰。原本就该是天生一对。所以,我们不该分开。 凤凰双双对,飞去飞来烟雨秋。 而如今,凤去了,凰空留。 我把雪芝放在地上,跪下去,双手用力抓起一把泥土。 细碎的小石子把手划破,鲜血顺着伤口涌出,雨水将血液冲刷干净,混入了泥土中。 混入了林轩凤的骨灰中。 我甚至找不到他的身体。 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这么轻易地化作浅浅尘埃,飘逝在了满林泥土中。 轩凤哥……轩凤哥…… 轩凤哥。 不见了。 回忆中最后一眼看到他,是在明媚的夏日。 记忆中的轩凤哥,一直都是活在有着明媚阳光的夏日。 一直一直,这么鲜活地留在我的生命里。 回首遥望,乱葬村的村口,微风拂过的夏日。 一颗绛红色的美人痣。 盈盈倚风,弯弯眼角的微笑:“大青蛙背着小青蛙,小青蛙又背着小小青蛙。青蛙们永远不会被拆散,会一直勇敢面对激流。” 小青蛙背着小小青蛙,永远不会被拆散。 小青蛙背着小小青蛙…… 永远永远,不会被拆散。 玉竹曾记凤凰游,人不见,水空流。 露竹偷灯影,护月明。 一杯浅清焙茶,一条如水月光,一支细小红烛。 茶已凉,月亦凉如水。 红烛落泪。 滂沱急雨飞。 空旷漆黑的凤凰竹屋,没有一丝温度。 夜深雨重,时闻折竹声。 我躺在柔软的小床上,蜷缩成一团,怀中的雪芝困得开始揉眼睛,娇嫩的皮肤在烛光下犹如被映红的白玉。 “二爹爹,我们什么时候睡觉?” 我伸手抚摸着她软软的头发。 “芝儿,二爹爹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雪芝揉了揉眼睛:“二爹爹,芝儿困了。” 我无奈地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你一边听,一边睡。” 雪芝半睁着眼睛点点头。 雨落竹槛湿。 我必须在她耳边说,才不会让自己的声音被雨声覆去。 “有个村子,里面住着的人全都是大坏蛋,可是村子的边缘有一条非常清澈的小溪,里面还住着三只青蛙……” 雪芝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青蛙爸爸,青蛙妈妈,青蛙宝宝。” 我微微一笑,继续说:“有一天,三只青蛙出去玩,但是遇到了好大好大的波浪,大得青蛙们都要被拆散了……” 我紧紧抱住雪芝的身子,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中,深深呼吸。 雪芝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青蛙们好可怜,它们该怎么办?” “然后,小青蛙就说,我们干脆叠在一起走,这样我们就不会被拆散了。然后,大青蛙就背着小青蛙,小青蛙又背着小小青蛙。三只青蛙一起跳啊跳,跳了好远好远……终于,小小青蛙跳到了岸上……然后,他忽然发现,发现……” 你看,那里有几只青蛙。 青蛙有什么好看的? 不,仔细看。三只叠在一块儿的。大青蛙背着小青蛙,小青蛙又背着小小青蛙…… 啊,真的呢,好好玩哦。 那只大青蛙就是师父,小青蛙就是我,小小青蛙会是谁呢。 头疼得厉害。 闭上眼,将雪芝抱到了腿上坐着。 小婴孩特有的奶味飘了出来。 软软的五根小指头拽着我的食指,轻轻拉扯:“它发现什么了?” 我提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出口:“他发现,小青蛙……不见了。” “那小青蛙去哪里了呢?” 一大一小两只手间渗出了细细汗液。 我翻了个身,抬眼看着窗外。 疏林吹绿,暗雨乍小。 远处渚寒烟淡,棹移人远,缥缈行舟如叶。 “小青蛙不见了……小青蛙被河水冲走了,小青蛙对小小青蛙说,我背着你,即使河水再大,我们也不会被拆开。可是,小青蛙不见了。小青蛙,他不见了……” 风弭雨停。 翠竹墙萤暗,藓阶蛩切。 我一把将雪芝抱住,轻轻摇晃。 “芝儿,小青蛙不见了,他不见了,怎么办。小小青蛙该怎么办……小青蛙他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屋檐上的雨滴落下,溅在了我的脸上,顺着脸颊垂落。 小青蛙不见了。 小青蛙不见了。 “二爹爹,你哭了?” 雪芝小酒杯般大小的手攀上了我的脸颊,抹去残泪。 “二爹爹没有哭,那是窗子上的雨水。” 我闭上眼睛,掖好被子。 小青蛙不见了。 不见了…… “芝儿,二爹爹没有哭,那只是窗子上的雨水。” 二爹爹没有哭。 月斜窗外风敲竹。 我裹着薄薄的被子,贴在自己的脸上。 雪芝躺在我的臂弯中,早已酣然睡去。 慢慢理顺雪芝的头发。 我现在走了,又有什么用,我能还给林宇凰什么。 就连他的尸体,都交不出。 无法挽回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竹林间一阵轻响。 一道瘦长的身影闪了过去。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轻且迅速地抽出了放在雪芝颈下的手。 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就直接冲了出去。 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他? 他和我开玩笑呢,他只是想气我,他还活着?! 刚打开房门,仅“吱嘎”一声响,一切都恢复了宁静。 风吹过,竹叶轻轻摇晃。 再无旁物。 大滴大滴的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浸湿了衣衫。 单薄的亵服贴在身上,微微发凉的夜,身体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 而他没有回来。 我叹了一口气,转过身。 就这么定住了。 碧烟轻袅袅,妍姿照月清。 桃花眸明如镜,妩媚多情;眉心一颗美人痣,绛红似血。 月色下,白皙的面容仿佛泛着淡淡柔光。 他就这么微笑着凝视着我,眼弯如月。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被攫走了,不能呼吸。 我不知我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是,不敢揉眼。 害怕自己一动,他就消失了。 他伸出双臂,将我抱入怀中。 我屏住呼吸,视线依旧不离他。 竹林间,霜露清,风在两人二边轻轻呼吸。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 颤抖着唇,将头埋入他的胸膛,轻声唤道:“轩凤哥……”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我回抱住他。 一直没有流泪,可是此时却哭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没有说话。 我抬起头,打算再问他一次,整个人却仿佛在刹那间跌入了谷底。 眼前的人不是林轩凤,是重莲。 重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深紫瞳仁寂然不动。 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我认错人了。” 自己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重莲点点头,依旧不语。 夜色中,眼尾微微扬起,似乎蔓延到鬓角中。 明明是有些邪魅眼型,却让人觉得分外落寞。 头越来越晕眩,耳中不断传来嗡鸣声。 初秋的夜晚温度是比较低的,一阵阵凉风吹过,除了头越来越沉重外,竟未曾觉得寒冷,相反,觉得十分凉爽。 就像一个烧得正旺的炉子,一盆水浇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喉咙中痒痒的,又像倒了许多沙子,上不去下不来。 捂住嘴,憋住气清了清嗓子,又抬头看着重莲。 重莲没回我的话,只将手背靠在了我的额头上,收了手,又拽起我的衣服试探了一下,眉头倏然皱了起来:“你没换衣服?” “没换,为什么要换。” 头上像压了巨石,说话都不清楚了。 重莲的眉锁得更紧了:“你淋了几天的雨。” 我斜眼看着门外的竹林,细草香生,风物凄凄宿雨收。 “谢谢你的关心,我无所谓的。” 离开他的怀抱,退了一步。 星河秋一雁。 秋风拂过,竹叶响,卷起泥土尘埃。 重莲叹了口气:“算了,不怪你。是我的错。” “怎么能怪你。” 我发现自己真没颜面苟且生存下去。 到头来,其他人都没错。 错的人仅仅是我而已。 而且,我犯的错,永远永远,无法弥补。 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天人两隔。 一个咫尺天涯。 如今唯一会牵挂林宇凰的人已死,我可以霸占这个身体,不管重莲是否喜欢我,都可以赖着他过上一阵子,还有雪芝,我可以一直照顾她了。 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这么想离开过。 一直扮演着跳梁小丑的角色,甚至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想忘了这一切,很想很想。 笑了笑,闭上眼,头不由自主地往后仰。 重莲连忙伸手接住我:“你发烧了。” 我闭着眼睛点点头,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弯下身,将我横抱了起来。 一股冷风入口,嗓子里又像被挠一样,咳了两声,喉咙痛得像是用刀割,身子快要散架,想去抱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 可是手悬在半空就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重莲的体香飘了出来,我更是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将我抱在床上,却没有坐下来。 蹲在床旁,轻轻说道:“凰儿,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双眼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已经不想说话了。 一双手探到了我的领口,冰凉的指尖慢慢抚过我滚烫的皮肤,脱掉了被雨水弄湿的亵服亵裤。 我展开四肢躺在床上,就像是原本被束缚着,一瞬间释放了。 隔一会儿,我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 忽然旁边一暖,一赤裸的身体也跟着躺了下来。 他拉了被子裹好两个人的身体,伸出双臂将我搂在怀中。 蒙蒙胧胧中,香味越来越浓,我大口呼吸了几次,下身却不小心顶在了他已经抬头的昂挺上。 他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用力抱住我的背。 紧贴的身上冒出了黏湿的汗液,也不知是谁的。 我极不自在地扭了一下,把头靠在了他的颈项间,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喘气的声音更大了些,心跳极快。 我的脑袋里却是一片模糊。 “轩凤哥,我,我好难受……” “我看看……怎么回事,你发烧了!” “轩凤哥,我就要,就要去了,你,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不要让师父们,担心,担心啊……” “你这个笨蛋,这时候还和我开玩笑,看大夫去。” “不去,除非你亲我。” 啾。 “亲了,可以去了吧?” “不去,除非你再亲我一下。” 啾啾。 “现在总可以了吧?” “再亲一下。” “林宇凰,撒娇也要有个限度的,你有完没完!” “没完!” “…………” 我的嘴角不知何时拉成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嘴唇一直顺着他的脖子往上移,半晌才摸索到了他唇,在上面轻轻啄了一下。 抱住我的手微微一僵。 “再亲一下,我一定去……” 我闭着眼,痴笑了片刻,又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我心满意足地靠在他身上。 “轩凤哥,轩凤哥,轩、凤、哥……” 一缕初秋的阳光冲破层层云朵,照入窗棂。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坐起了身子。 身旁没有人,雪芝也不在了。 床头放着才换下来的亵服,而我身上,已经穿了一套新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退了,可嗓子依然沙哑。 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墙壁上,后脑勺顶着窗沿。 这时,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身穿一身墨绿云衫,容貌俊美,神态却高傲冰冷。 琉璃道:“宫主说他去涅盘谷了,叫林公子在这里等待,东西到手后,属下会替宫主送过来。”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琉璃又说:“宫主把少宫主也带走了,如果林公子到时候还想见她,我们也会带她过来。” “他不来了么。” 声音沙哑,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琉璃道:“是。” 我又点了点头,他随即出去了。 我目无焦点地扫了一眼屋内的家具,破旧的瓶瓶罐罐。 转过头去,透过窗户,看着琉璃深绿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 竹叶已经开始衰败。 就像一些无法再挽回的岁月。 莲…… 我一个打挺跳下床,也顾不得穿没穿衣服,直接冲出门去。 碰巧刮过一阵狂风,竹叶纷纷旋转,飘落。 我身上穿着的雪白亵服被风卷得阵阵飞舞。 分离痛苦,久聚再分离,甚重。 只是我宁愿忍受。 疯狂往前冲去,踩过了无数残落的叶片,湿润的泥土,直冲到了乱葬村的村口。 无限秋风吹青丝,却空无一人。 我想我终究是错过了。 看着远处消失在尽头的道路,颓唐地跪倒在地上。 身后,橐橐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疾驰而来。 我惊慌地站起身,正准备闪躲到路边,腰腹却被人搂住,提了起来,坐在了马鞍上。 第三十三章 玉镖门 胯下被起伏的马背震得剧痛。 火红的汗血马在石子路上飙驰,溅起细碎声响。 我匆促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完美却有些轻狂的脸,轻呼道:“莲,你怎么没走?” 重莲傲然一笑:“你希望本宫走?” 我蹙眉看着他,确定他的性格又一次大逆转了。 汗血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回过头去才发现重莲已渐渐收住了缰绳。 我又转过去看他,他回我一个轻佻的眼神:“凰儿,你刚才冲出来是想随本宫一起走么。” 或许换作是对平常的他,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我觉得他的两重性格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我皱着眉,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两岸青山绿水,悠悠早秋意。 “已经叫他们先去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本宫的。”重莲的嘴角轻轻扬起,笑意越来越浓,“这样一路走过去太无聊了。凰儿,我们来做一点好玩的事,嗯?”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无所谓。” 重莲提起我的腰,将我抱了起来,面对着他坐下。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变得极近,我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你要做什么。” 重莲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系在了我的脖子上。 “凰儿,喜欢你。” 每当他一对我说他喜欢我,不出意外,一定是想…… 我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不要开玩笑,我今天不想开玩笑。” 重莲凑过来轻声笑了,银莲耳钉的光芒璀璨如星。 我眨了眨眼睛,想到这个重莲比较好骗,讨好道:“莲宫主,别了吧,今天小的身体颇差,不宜运动。” 重莲没有理我,一只手沿着我的腰际慢慢抚摸到了大腿内侧。 我精神抖擞地打了个哆嗦。 这还在乱葬村的外沿。 看了看两旁的山坡和有些颓败的绿草,又恢复了些理智,拨开了他的手。 重莲反手捉住我的两只手,将我往前一勾,身体贴在了他的身上。 像是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 他的手从披风后伸到了我的衣服中,有些凉,我不由自主地往前靠了些,一看离他近了,又弄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细长的指头触碰到了我胸前的突起,轻轻摩擦。 “这是在外面,不要乱来,我没精神和你闹!” “你若是不动,别人看不到。” 重莲微微用力,捏住我的乳尖。 我咬住牙,两只手奋力挣扎,他抓紧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时轻时重地按揉着。 两粒小珠渐渐变得硬了起来。 一道萧索的秋风拂过滚烫的脸颊。 重莲的手一移开,我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他的手又探入了我的裤头。 “今天算了,今天就算了好不好,大哥,我不想玩这个。” “凰儿,可是本宫就想今天……乖,听话,听话哦。” 他将我重重按在自己身上,轻轻抚摸着我的背,抬起我的手,不知从哪弄了冰凉药膏,戳入了我的体内。 我痛苦地闭上眼,咬住了他的肩膀。 重莲没有丝毫反应,径自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将我抱了起来。 身下的马有些不耐烦地踢着道路上的石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已经没有勇气往下看了,只是拼命用手往下按。 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是逼我,你会后悔的!” 重莲先是一怔,将我提得高了些,扬头看着我,笑得极其柔媚:“是么,本宫倒想尝尝后悔的感觉。” 清江绕青山。 颈间红莲香满赫绽,瑰丽浑如醉。 那双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 一瞬间只觉得无比羞辱,正想着如何躲开,他却突然将我用力往下按去。 正对着他抬头的分身坐下,身体刹那间被贯穿。 疼痛顺着体下迅速击到了脑门,我痛苦得抬起头,往后仰去。 周围的景物都倒了过来,难受得想死。 重莲伸手接住我的身子,捉住了悬在半空的缰绳。 挣扎着想让他从我体内抽离,浑身却像被拆散一样失去了力气,只任凭异物进入了后穴,并一点一点深入,直到最后,将我完完全全塞满。 “你……你去死吧,恶心……” 有了同一张脸竟然就对他心软,我真是蠢货。 重莲挑了挑眉,下身用力顶了一下。 又是一阵剧痛。 我连忙用手捂住嘴,才把难堪的呻吟给淹没下去。 “你动作快点,完事了就放了我。”自暴自弃挤出这句话,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双腿瑟瑟发抖,以及体内发生微妙的变化。 酥酥麻麻的感觉渐渐侵袭了我的神经。 身体开始发热,想要急寻一个释放的出口。 我不由自主地往上提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摩擦着重莲的欲望。 抬起头,却刚好碰上了他有些得意有些鄙夷的神情。 霎时清醒了不少。 我咬住自己的手臂,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欲。 汗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异常煎熬地僵持了许久,重莲终于说道:“你不愿意动是不是?” 我别过头去,脸滚烫到几乎燃烧起来。 重莲抽出马鞭,指了指汗血马:“那好,让它来动。” 我的眼睛一下睁得极大,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不,不要,会死人的。” 重莲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一鞭子抽下去! 汗血马嘶叫一声,飞驰而去。 道路相当崎岖,马儿奔跑的速度还在不断增加。 原本我就不大适应这种姿势,这一来,后穴中插着硬物,整个身体剧烈颠簸,重莲的分身就一次又一次地在我体内冲撞。 秋风擦着两人吹过。 在忍受痛苦的同时,还要扯回掩盖身体的披风。 “停……停下来……” 重莲抿嘴笑了,又给马加了一鞭子。 良驹追风,疾驰沿河堤。 我伸出无力的手,抱住了重莲的腰际,才能让自己不要晃动得太厉害。 无止境的疼痛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撕裂了。 心就像是要跳出胸膛,难以负荷。 我痛怛地抬头看他,有气无力地说:“停下来……快停……我受不住了,痛……太痛了……莲,停下来……” 重莲的眼神冰冷:“答应本宫,永远不要去那个破林子。” 凤凰竹林。 柔暖的风,翠绿的竹,清香四溢,美得就像童话一般。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包裹着重莲的身体,鼻子一酸,眼前一片模糊。 我还有什么资格去那里。 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我答应你,我……我再也不去……” 把头埋在了重莲的颈项间,清醒的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 重莲用力将我推直,迫使我看着他。 “林宇凰,你又在想什么?” 四周的景色在不断变换,渐渐的,山脚下出现了些许小房。 “你先放了我……我受不了了……” 口干舌燥,汗水依然在不断往外蒸发,疼痛有增无减。 重莲伸手捏住了我的脸颊,阴森森地看着我:“不准想他,听到没有?” 我点点头:“听到了,我……不会再想他。” 话音刚落,内壁渐渐紧缩,我竟然很无耻地释放了出来。 马蹄落地,腰间的凤翎剑和凰羽刀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凰弟,拥有它们的人,可以得到幸福。 凤凰,凤凰。我们原本就该是天生一对。 最后终于坚持不住,昏死在了重莲的怀中。 砰! 我揉了揉眼睛,迷茫地往四周看去,原来自己被摔在了马车坐垫上。 抬头一看,重莲正站在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手。 四大护法站在重莲的身后,雪芝在海棠的怀里乱动。 重莲踢了踢我的腿:“进去。” 我往旁边缩了一缩,立刻就被剧痛拉得闷哼一声。 重莲把我往里面推了一把,我靠在了窗子上。下身就像在用刀刮,我紧咬住牙关,额头上一片湿濡。 雪芝用肉球似的小手指着我,对重莲道:“爹爹,二爹爹怎么了?” 重莲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冷笑道:“你二爹爹被爹爹插晕了。”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哆嗦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砗磲和琉璃两个没什么反应。 朱砂的脸已经彻底红到了脖子根,海棠也羞得低下了头。 雪芝道:“爹爹,什么叫插晕?” 重莲还没来得及接话,我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你要恶心就一个人恶心去,别把雪芝也教坏了!” 重莲捉住我的手,把我往他身上拉过去。 “凰儿,本宫说的是实话,都那么多次了,你还适应不过来?” 说完,还很变态地笑了出来。 经他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自己在马上遭受屈辱的样子。 像是被开水烫了般收回了自己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羞愤得想大哭一场。 四大护法都上了马车坐在前坐。 马车倏地飞奔出去,我的下身瞬间仿佛被撕裂了。 重莲的声音还一直在我脑后飘:“凰儿,你都昏了一天了,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我挪了挪身子,越发觉得憋屈,还是不讲话。 四大护法此时出奇的安静,就连一向聒噪的朱砂都沉默着。 突然,一件衣服塞到了我的面前,我低头看了看,脸慢慢胀红。 “你还假装不开心,你看看,你把本宫的衣服都弄脏了。来,闻闻,香不香?再来一次,就在这里。好不好?” 我一下扯开了那件衣服,转过身去狠狠朝他甩了一个耳刮子! 手腕却在半空被他抓住了。 “啧啧,居然还动手打人,太凶本宫可不喜欢了。” 他冲我轻佻一笑,手慢慢攀上了我的腰际。 朱砂小心地转过来,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费力地转过头看着窗外。 所有的景色就在马车的颠簸中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 只要我醒着,就不得不去接受这个事实。 我闭上眼,希望自己早一点睡着。 可是满脑子都只有那柔若春风的笑容,绛红色的美人痣。 一缕孤烟细。 天际征鸿,遥认行如缀。 我蜷缩在马车的角落中,寒风彻骨。 “宇凰啊,你猜猜你轩凤哥在外面找到了什么宝贝?” “不知道不知道,你快说你快说。” “你看,一提到轩凤你这态度就变这么恶劣。” “哎呀,红钉叔叔~” “好好,我给你说,是一对武器,韦一昴锻造的,韦一昴你总听过?他打造武器的水平是天下第一……你在笑什么?” “……” “还笑呢,宇凰,你傻掉了?” “……” “算了算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小疯子。” 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没在马车上,而是躺在一张床上。 抬眼看着这间屋子,装潢十分典雅华贵,不大像在客栈。 太阳穴里一直像有小锤子在突突敲着,拉得头皮生疼。身体又开始发热了,似乎随时都会烧起来。 红烛暗,窗外星繁销夜漏。 外面还有一间屋,门纸上,淡黄色的烛光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其中一个微微屈着身子。 另一个正来来回回踱步,即便是影中的侧脸也是完美得让人浮想联翩。 “本宫不是都给他清理过了,他怎么还发烧?” 语气焦急,还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另一人的身子弓得更厉害了些,听声音才知道是琉璃:“宫主,刚才的大夫说,林公子不是因为交好才发烧的,是受了凉,才会……” 言犹未毕,只听见“哐当”一声,似乎是器具摔坏在了地上。 “睁着眼睛说瞎话!在马车上本宫一直抱着他,怎么可能受凉!” 琉璃小声道:“宫主在马上可有……” “不多废话,滚出去。” 琉璃道:“是。”接着退了两步,迅速走出门去。 接着我这间房的门被推开了,我赶紧闭上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扑通扑通得越来越厉害。 一双微凉的手探到了我的额头上,身边的人咂了咂嘴,又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将我抱了起来。 我的浑身都绷直了,靠在他身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重莲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没好气道:“你装睡做甚么,想我喂你吃是不是。” 我立刻睁开眼睛,尴尬地扫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咕噜咕噜喝了一口,结果被呛得说不出话了。 “你怎么这么笨?真受不了。” 重莲皱眉看着我,作势要抢我手中的碗。 我把手往旁边移了移,轻声道:“我自己来,谢谢莲宫主。” 话音刚落,重莲的手就在我肩膀上轻轻一点。 浑身都不能动了,就连话都说不了。 他接过我手中的碗,垂下长长的睫毛,用勺子在碗里捣了两下,舀起一口药,自己先喝了一口,轻轻皱了皱眉。 两人的视线瞬间碰在了一起,我立马把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重莲把碗放在旁边,用手捏住我的双颊,板着脸,将药灌了进去。 就这样一口一口喂完了所有的药,他才解开我的穴道。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谢也不是骂也不是,只知道傻坐着。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眼神越来越虚浮,脸慢慢靠了过来,我把脑袋别了过去:“今天小的身体不适,改天罢。” 虽然知道说了等于没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他做。 他在我身边僵了很久,甩下一句话走了:“本宫宠幸别人去。” 我盯着他消失的地方很久,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清晨。 一觉睡起来,烧退了,却精神萎靡。 满院菊花如玉屑,嫩蕊浓香,葳蕤绽放。 门前不少丫鬟走过,我披着衣服摇摇晃晃下了床,随便找了一个问,才知道现在我们住在玉镖门门主家里。 该门派的武功以暗器和匕首为武器,门主名叫应卿为。 刚放丫鬟走,就来了个穿着土黄衣裳的男人,一张棺材脸,一双咪咪眼。 砗磲。 我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宫主叫你去他房里。” 我扫了一眼庭院里的花,小声道:“说我不在。” 砗磲道:“限一盏茶的时间。” 我皱眉不说话,砗磲转身就走。 “等等。” 他又机械地转过来:“林公子有何吩咐。” 想了一会,试探问道:“昨天晚上……他去哪里了?” 砗磲道:“宫主一直在房里。” 我的心跳一下变快了不少:“那……有没有人进他的房间?” 砗磲道:“有。” 我发现和他说话真是累:“什么人?” 砗磲道:“少宫主。” 我一下笑得春花灿烂。 砗磲走了,我才狠狠拉了拉自己的脸,我在笑什么,我为什么说要去! 又拍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我真是头猪。” 身后一个声音传过来:“原来如此。凰儿的身世之谜终于解开了。” “什么身世之谜?” 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去,重莲正站我后面。我吓得倒退一步,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先说了:“你刚说了什么就是什么。” 我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 重莲细长的眼朝我扫了过来:“你刚问那些话可有什么含义?” 我避开了他的视线:“没含义。” 重莲朝我走了一步,砰的一声将我推在了门上。 我把脸埋了下去:“我最近不想见你,对不起。” 说完迅速把门推开,冲了进去,重莲一个踉跄,被我关在了门口。 “凰儿,出来。” 秋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冷噤,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重莲在外面拍了拍门:“凰儿,你再不出来,本宫就直接把门摔了。” 我跑到床上把头捂着。 这时,海棠的声音突然响起:“宫主。” 重莲冷冰冰地说:“把他给我弄出来。” 海棠道:“林公子在里面?他在闹脾气?” 重莲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等他出来,本宫要把他拖去强暴一百次。” 我往床里头缩了缩,翻了个白眼:“流氓。” 海棠干咳两声:“宫主……想叫他出来做什么?” 重莲道:“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海棠连忙道:“不不,属下的意思是,如果宫主只是想要开门,大可破门而入。但是如果宫主是不想他生气,恐怕……这方法行不通。” 重莲道:“他生他的气,关本宫甚么事。” 海棠道:“那属下就直接开门了?” 重莲道:“慢着。” 这“慢着”一出声,外面就一直宁静了。 我在屋子里待着,一天内硬是没踏出去半步,饿到胃痛,也只是拿手压着肚子。估计感冒好了,胃病要犯了。 饿肚子也比看到不想看的人好。 可翌日清晨,我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是白饿了。 “起来。” 脚被人捅了一下。 “起来,快点。” 我翻了个身,把被子罩在脑袋上。 被子被掀开了。 揉揉眼睛,才发现重莲正站在我的面前。 动作这么粗鲁,一定还处于变态期。 重莲拽起我的手臂,将我拉了起来:“走,陪本……陪我去山上。” 我甩开他的手,抓了抓自己睡成鸡窝状的脑袋:“一大早的,天还没亮,你闹什么,回去……睡觉……” 说完扯了被子盖在头上,趴着继续睡。 双脚被人扯住,硬生生地往床脚拖去,我抓住床栏,死活不肯放手。 重莲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挣扎无用,整个人被他横抱了起来。 我抬起头,一看到那张美到不行可我看了就心烦的脸,抱怨道:“你放了我好不好,找别人玩去。” 重莲把我按在床上坐着,把衣服扔到了我的身上:“穿好,出门。” 我把衣服举起来看了看,又放了下来:“去哪?” 重莲扯过我的衣服,随便套在我的身上:“山上,采药去。” 我稍微清醒些了:“采药?” “菘蓝。给你治病。”他忙乎了半天,把我的靴子踢了出来,“什么都要我来帮你是不是?自己穿啊。” 我歪头看着他:“你怎么没有自称‘本宫’了?” 重莲冰冷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生气,很快又长长吁了一口气:“改了。” 我狐疑道:“海棠姐姐给你说什么了?” 重莲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海棠什么都没给我说。” 我说:“等等,菘蓝是什么玩意,我的病很严重么,需要你亲自去采药?” 重莲终于受不住,阴森森地说:“你再多一句废话我们今天就在床上过。” 我打了个寒噤,趿拉着靴子跳下床。 万顷青山只一河,水流潺潺,清而不薄,厚而不浊。 白云飞处,几口猎户人家。 和重莲一起走到了山脚,叫了一个小舟渡河。 船夫披着米黄色的大斗笠,帽檐压得很低,一个铁烟杆含在嘴里,时不时吐出一个白色的圈儿。伸手解开了绳索,指了指座位,示意我们下去。 我看着那清澈见底的河水,想起了两年前炎热的夏季,在燕镜岛。我们三个人一起前去寻找六美,结果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嗅事。 我,花大哥,轩凤哥。 站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天空总是一片纯粹的蓝,即便是在秋季,大雁展翅高飞的时节。仰望天空,一望无际的宝石蓝。 山涧流水淙淙。 峰岭浮云朵朵。 腰间突然被人抱起,整个人朝着小舟腾飞起来。 着地的时候,重莲已经坐在了一旁。船夫抬起了一双有些浑浊的眼,抚掌,朝重莲伸出了大拇指。重莲精致的眉毛轻轻扬起,唇边露出一抹淡而清远的笑。 “凰儿,来坐我身边。” 我又迷惑了些,现在出现在他身上的究竟是哪个人格。也未多想,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坐下。重莲靠在船篷上,一只脚蹬在船帮旁,贴身的薄衫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你穿这么点儿,不冷么。” “冷。”重莲淡淡地笑了,“做点事就更不会冷了。” 我点点头,朝手心呵了一口气,也跟着靠在了船蓬上。慢慢的,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抬头,刚好碰上重莲的视线。 馥馥桂花香。 青山如画。 船夫轻轻摇着手中的木桨,舟过之处,皆是微波潋滟。雨后轻寒,风前香软,柳袅般细长的眼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我无奈地叹气:“大美人,你一天脑子里就只装了那些事么。” “我只会想和凰儿的那些事。” 重莲轻盈微笑,秀发如春峦,妖韶随处动人。垂下手,在水中划下了一道浅浅的涟漪,薄衫在秋风中飘扬,似云,如烟。 我清了清喉咙,垂下头去看流水,只希望他早日恢复正常。 下了船,两人一起往山上走去。 十月风光,雨露变银霜。满山绿林渐衰,些许枯黄落叶飘悠。天气微凉,偶有秋风吹过,恍若浸骨。重莲似乎感觉不到冷,背挺得笔直,一路走上去,眼睛直往地上看。 “你在找什么?”我捅了捅他的手臂。 “菘蓝。”然后又没了下文。 满林桂子散天香。深呼吸,倍觉精神爽。草叶上沾了些水珠儿,踩过时靴底被浸湿,略带寒意。不一会儿,重莲的眼睛一亮,用力朝一棵桂花树挥去,一截树枝落下,拿在手中。足下一点,轻盈飞了一截,蹲在了地上。 几片翠绿的叶子。 轻轻拨动,晶莹剔透的水珠滚下,落在了他的指尖。 他把树枝插在那株植物下,连捅几次, 松了泥,轻轻一拽,那植物就被连根拔起了。然后他又回到我的身边,拿着那叶儿在我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玩意?” “菘蓝啊,它的根吃了好治病。” 根部是淡黄棕色的柱子,稍扭曲,纵皱纹遍布,一晃眼还以为看到了人参。我接过菘蓝,用力在它的根部吸了几口气。 “我怎么觉得我吃过这种药?” “菘蓝的根性寒,味苦,又名板蓝根。”说罢拿出一块白布把菘蓝包住。 我真不知道他一天脑子里想的什么。无奈地看着他,半天才憋出话来:“大哥,就为了这玩意儿你跑这么远?坐船的银子都可以买一堆了!” 重莲但笑不语。 天色微暗,颈间的红莲却依旧色泽艳丽,殷红如火。 只是看上去有那么一些不同。 我晃了晃脑袋,走近一步。重莲很自然地抱住了我的腰。深紫色的眼下,睫毛覆盖出一片浓黑的阴影。我却没来得及想别的,拉开了他的衣领。 “凰儿……这么急?” 他凑过头来想要吻我,我往后缩了缩:“为什么会这样?” 重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颈项。 陶瓷般细腻的皮肤徒然变得苍白。 “为什么会这样?” 我又机械地重复问了一次。 寒风鸣树枝。 云海苍茫。 重莲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细长的指缓缓攀爬上了白皙的颈项,顺着火红的莲瓣一点一点往下滑……最后停在了衣角处。 他又把衣服往下拉了些。 红莲图腾却像是没有边际一样蔓延下去。 装着菘蓝的包裹落在了地上。 白布被露水浸染。 原本清晰动听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怎么……可能?” 我的嗓子里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过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莲,你……又练了《莲神九式》?” 莲神九式第八式,红莲图腾,嗜杀成性。 第九式,无所不能,孤独终老。 重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把头埋得很低,碎发盖住了他的视线。指尖却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衣领上,似乎已经忘记了要挪开。 风吹枝叶摇。 桂子飘香。 “没有琥珀,无法修炼。除非――” 他猛然抬头看着我。 细长的紫眸闪过一丝幽寂冰冷的光。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钳制住了双手。重莲冷冷地看着我,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凰儿,我真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重莲就已经伸出双手卡住了我的脖子。我的脑中忽然飞速闪过一个画面――漆黑的夜,婴孩痛哭扭曲的脸…… “你……你……” 心如擂鼓,疯狂撞击着我的胸腔。 幽静的山谷。 水声激激。 本想挣扎,可那双手的力道却慢慢加重,将我提了起来。我根本不知他为何会这样,只知道呼吸困难,奋力抓住他冰凉的手想要扯开,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重莲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凰儿,闭上眼睛。” “莲,你……咳咳……你想杀我……你竟然……咳咳……想杀我……” 我紧皱着眉,完全无法忍受失去呼吸的痛苦。 空气变得稀薄。 桂花的香味从未如此浓郁。 秋季潮湿的空气中,几缕秀发翩翩起舞。重莲的眼眸流过紫罗兰的色泽,单薄的衣裳仿佛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我用力捶着他的手,却无能为力。 “救命……咳咳,救……” 喉咙几乎要被拧断,呼吸被攫走,唯剩窒息。 他的手在颤抖。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把眼睛闭上,不要看我。” “莲,莲……不要……” 痛苦侵蚀了整片大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重莲的眼眶开始发红,牙关格格打战。 耳垂上,两朵银莲灼灼绽放。 “不要看我……” “你不要看我――!!”发狂的吼声阵阵回荡在山谷。 翠云影里,几点疏黄。 可我已经不能思考。 抚摸着重莲的手失了力,垂落。 早春时节。 蝴蝶翩翩,莺歌燕舞。 毵毵垂柳飞,一片绿枝流水。河堤上,两只赤裸的脚在水中晃悠。卷起的裤腿已被微凉的河水打湿。清澈碧水面,花阴柳影,桃瓣飘零。 不远处,一叶孤舟。 舟上坐着一名少年。 初春空气中,桃李芳香里,长发翻飞起舞。 我怔怔地看着他,许久许久。最后,站了起来,对着那个少年大声喊道:“轩凤哥――轩凤哥――轩凤哥――” 那少年转过头。 一粒美人痣缀于眉心,绛红惊绝艳。 “轩凤哥――不要走――等等我――”我对着他又喊又叫,拼命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可他只是对着我温柔微笑。小舟一直在往远处行驶,少年的衣衫伴着黑发在风中飞舞。 我就这么无能为力地看着他消失。 消失在温暖阳光中。 消失在春季淡淡的水雾中。 再没机会了。 再也没有。 我看着脚下缓缓流过的波纹,心中一横,往下跳去。可是身体却被人箍住了。我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脸,还有他颈上火红的菡萏。 他对我温柔一笑,容颜俊美到让人无法呼吸。 我失神地看着他。 看着他在桃李花瓣中的笑。 可是下一刻,他眼中的笑意却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 他卡住我的脖子,眼神越来越凛冽。 我痛苦地挣扎着,终于失声喊了出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命,救命,轩凤哥,轩凤哥……轩凤哥――!!!” 阳光下,少年的身影早已不在。 水雾中,河水}}。 而这一切是我一手造成。 的4e732ced3463d0 睁开眼,正是清风夜。 眼前一个黑影,什么都看不清。唯有两颗银色莲花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冰凉的指尖正轻轻摩擦着我的脸,慢慢从我的脸颊滑到了鼻梁,嘴唇,下巴。 黑影缓缓倾了下来。 我惊得动都不敢动。 那张脸靠过来,柔软的唇一点一点压在了我的唇上。 酥麻的感觉从我的嘴唇迅速击到了背脊。 我的浑身微微一震。 重莲也察觉我醒了,立刻坐直了身子。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看去格外明亮。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却飞速将手收了回去。 心中一团乱麻。 身体似乎没有温度,随时都在发抖。 “凰儿……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重莲的声音轻柔如风。 我往里面缩了缩。 心里明明知道那个要杀我的人和这个不是同一个人,可就是会感到害怕。重莲往我这里靠近了一些,轻轻说道:“刚才你做梦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 “你一直在梦里叫他的名字。”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平淡若水。 我茫然地看着他,又点了点头。 眼眶开始发热。 明明不关我的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伤心成这样。仿佛林宇凰真的回来了。林轩凤,林轩凤……每次一想到这三个字,心就会很痛,很痛。 痛到难以呼吸。 痛到让我误以为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重莲一下揽过我,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凰儿,我知道你想他。我是外人,没资格评价你们的事。可是你要想哭,别总躲着,好不好?” 我抬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生疼。 “你……希望我想他?” “希望。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重莲轻轻笑着,不知是自嘲还是自信,“因为过了这一段,你剩下的时间都是我的。” “可是,我是要离开的。” “是。等你离开以后,一定不会忘了我。” 当时我一直以为,重莲所谓的“不会忘”,是一直喜欢。可是直到后来我拿到了《芙蓉心经》,我才知道,原来“不忘”的感情有很多种。 其中有一种,叫做恨。 那天以后,重莲身上的红莲图腾越来越多。每每看到那些妖异非凡的纹路,我的心里总是一阵阵恐惧。玉镖门里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却无人敢询问。 重莲也未曾与我谈论过任何有关图腾的事。我多次想开口,却又害怕听到我最怕听的答案,总是退却。 转眼间,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 已入深秋。 渐霜风凄紧,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寂静的夜。 月色透窗寒。 一个火盆,燃烧着灿黄色的火星子。 我裹着厚厚的棉衣,蹲在火盆旁,两手往前伸去,偶尔炸出一两粒滚烫的木炭,棉袄就给戳出个洞。打了个呵欠,又因为怕冷不敢躺到床上去。 双颊被烤得发红。 一道狂风刮来。 嚯剌一声,纸窗倏地被冲开,随即而来的冷空气就侵占了整个房间。 我连忙起身走到窗边。 寒风擦过,就像无数小刀片在脸上割着般,疼得钻心。风大且猛,许久才勉强将窗门合上。揉了揉眼睛,时辰也不早了,发了太久的呆,打算上床睡觉。 又是一阵风吹了进来。 我浑身上下着实打了个激灵,左看右看没见哪个窗还开着。 盆里的火被吹熄。 屋内突然一片黑暗。 转过身,才发现门开了。 月色浅淡,如流水般洒入房间,落了一地的银霜。 门口站了个人。 寒风吹骨,严霜切肌。风声淅沥,拂起了他黑玉般的长发。皎皎白月下,细长的眸子略带醉意,勾得人心脏阵阵紧缩,隐隐生疼。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雪白贴身的单衣在风中微微震颤。 瘦长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在凛冽寒风中。 我揉了揉眼,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这么晚了,还不睡?” 重莲轻轻靠在了房门上,发出了不易察觉的声响。他贴着门,扬头,双目失神地看着远处:“睡不着。” 我连忙脱下了自己的棉袄,走过去,裹住了他的身体:“天冷,你怎么就穿这一点,老大不小了,还……”话到此处嘎然而止。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整个左脸都爬满了红色的莲花,顺着脖子蔓延在了领口。 我倒抽了一口气。 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颈项。 “怎么这么快……” 越过这一阶,再无回头路。 无所不能,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 重莲慢慢回过头来看着我,一下将我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扔在了地上。两朵银莲闪烁着冰冷寂寥的光,火红的莲瓣在他的脸上绚烂绽放,仿佛灼烧了人的心。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反正不是我的。” 重莲走进来,背手把门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凝视着我:“不怪你。这不怪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怪我。”口中飘出一股浓浓的酒味。 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院宇深沈,帘栊寂静。 重莲忽然拥我入怀。 “我好恨。”声音异常哽塞。 我立刻地抬起头。他的眼中一片模糊。我用手捏了捏他的右脸,硬挤出一个笑容:“大美人,你喝多了?说话都糊里糊涂的。” 夜色清妍。 浮云灭没。 重莲的眼中浮起了薄薄的雾气。 “我真的好恨。”他顿了顿,用力将我抱得更紧了,“凰儿,你知不知道,我真希望自己从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 我回抱住他,靠在他胸前轻蹭。 “你又胡乱说些什么?你再说我翻脸了。” “时间快到了。最后一次,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的8f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点了穴道。我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眼睁睁地看他将我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拉下帐帘。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脱衣服的声音簌簌作响。 我不大满意地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要是想和我交好,说一声就好,我肯定不会拒绝,有必要这样么。衣服被他一件件除去,却没做任何挣扎。 如果我能动,已经张开腿让他上了。 其实我觉得在上在下都无所谓,喜欢就好。 既然重莲他喜欢玩这种强暴式的欢好,我就偏偏不让他得逞。我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放松,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享受一点。 直到重莲微微发热的身体贴在了我的身上。 肌肤光滑细腻,冰雪莹莹。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 每根神经都在兴奋地跳跃。 出乎意料的,重莲的吻一点也不粗暴。轻柔而细致地吻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停留在了我的嘴唇上。我微微眯着眼睛,张开了嘴,与他尽情缠绵。 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重莲的指尖划过我的大腿内侧。 我有些急促地呼吸。 然后他离开了我的唇,我的胸膛开始乱了节拍地上下起伏。 漆黑一片。 陶瓷小瓶拨了盖子的声音。 重莲拉开了我的双腿。 我吐出一口气,闭上眼,准备迎接他的进入。可是久久都没有人替我上药。偷偷睁开眼,月亮碰巧从黑云后游出,在屋内洒下了银光点点。 我看到了令几乎晕厥的一幕。 月轮初满。 皎洁如圆。 重莲正跪在我的腿间,轻轻握住了我的分身。电击般的快感让我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只知道大声喘气。重莲伏下身,将脸凑过来,张嘴一口含住。 他将我的欲望一点一点吞下。 湿濡的舌有些生涩地上下舔弄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个人竟是重莲。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重火宫宫主,重莲。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这样――跪在别人的两腿间,替别人口交?! 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点我的穴了。 ‘无法动弹,唯有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重莲的技术相当生涩,甚至会碰到牙齿。可是一想到是他,心跳就会发疯地加速。身体仿佛就有一簇燃烧着的火苗,越来越大,最后将我所有的理智都焚烧成了灰烬。 隔了许久,这场比折磨还难堪的欢愉终于结束了。我咬住牙,额上已滚下点点汗液。还好憋住了,没有在他口中释放。 一轮圆月,宛如金饼。 寒光万顷。 重莲累得汗水淋漓,却凝望着我,轻轻一笑。 滚烫的血液冲上了我的脸颊,心扑通扑通直跳。 他拨开了搭在胸前的头发,月光下,肌肤上的红莲如火般燃烧。在我失神的一瞬,他站起身,分开自己修长笔直的双腿,腰身渐渐沉下。 我的分身顶住了炙热的穴口。 重莲的汗液从额上滚落。 咬住牙,用力坐下来。 重莲痛苦地扬起头,闷哼了一声。收回了腿,紧紧握住我的手,手心湿润。乌黑的头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他看着床帐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在等待疼痛的余韵过去。 我想用力抱紧他,疯狂亲吻他。 可我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 隔了许久,他才缓过来,开始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温暖的后穴将我紧紧包住,上下摩擦。我的身体已经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可是,我依然要忍。 我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重莲的表情。 他紧闭着双眼,下身不断吞吐着我的欲望。 满房添月色。 莲香四溢。 渐渐的,重莲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身下的活动没有开始那么困难,速度也在逐渐加快。微微张开了口,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热气。 喉间干燥燠热。 几次快要泄出,都强忍了下去。 重莲的动作越来越快,憋在嗓子里的喘息声若有若无地飘了出来。光洁的额头上,汗珠大颗大颗落下,滋润了盛开着的红莲。 内壁开始阵阵紧缩。 重莲的脸颊微红,身体在丝丝颤抖。 在他难耐地发出呻吟声时,我将自己的欲望,爱液一下发泄出来。 重莲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倒在了我的身旁。无力地伸出左手,在我的肩上点了一下。可是没有丝毫反应。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换了右手,运了好一会儿的气,又点了一次。 “你这个笨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 能说话了,第一句话就是骂人。 我急得眼眶发红,翻个身,靠过去抱住他。 而他只是温柔地凝视我。 心里酸酸的。 我坐起身道:“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打水清理。” 重莲却忽然拉住了我:“别去。” “不行,不清理会得病的。” “没有关系,就让它在里面好了。”重莲的嘴唇有些苍白,笑容因此显得更加憔悴,“就让它在里面。我喜欢这样。” 我的脸唰的红了:“你有病。” 重莲坐起来,轻轻搂住了我的肩膀:“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病了,一直病到现在。”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以后还会病下去。不能治,我也不想治。” 第三十四章 涅盘谷 秋末冬初。 霜常晚,叶始红。 环绕着城郊的小山,一条长河。河流蜿蜒,碧波似浪,翻涌遮掩了落叶飘零的声音。偶有几只飞鸟扑翅飞过,直冲浮云。日落黄昏,天边无穷无尽的金色斜阳。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山谷远含风。 隐隐笙歌处处随。 绿水逶迤渺绵,枯草长堤。 重莲抱着我的腰,擦过河面。微寒的风与我们擦身而过,风声在耳边肃肃响起。一道道如同纹e的涟漪在水面层层荡漾,无声无息。 全武林也在等待着这一天。 般玉磬与重莲的决战之日。 也是这一日,我将选择离开,或是死去。 云色茫茫欲成雪。 顺着山路往下走,密林丛生,光线幽暗。 重莲握住我的手。 借着一丝透过树缝的光线,我看着重莲的脸。此时他的模样已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相差不多了。红莲图腾已长满了他两边脸,仿佛会一直深嵌入他的皮肤,混入他的血液。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我的视线,只是一心留意着前方的路。 腰间挂着凤翎剑和凰羽刀。 雪白的羽毛轻盈飘舞。 金柄在树梢摩擦的细碎声响中,叮叮当当碰撞。 走着走着,道路渐宽。 不小心碰上了一颗小树,雨点万珠落,满头满身变得湿润。重莲用手背替我擦了擦脸颊,轻柔一笑,低下头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又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传来了激激泉水声。 光线乍地透漏。 眺望前方,一条飞泉直下。 白云随风飘荡,舒卷自如,无牵无挂。泉水清冽而晶莹,淙淙潺流,自由奔泻,从容自得。涧边生幽草,柔条冉冉。 飞泉旁,一间小石屋。 灰白色的石已染上了夕阳的橘黄色。 实在让人难以想像,这样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竟然是那个人的住所,涅盘谷。 山谷中静得只剩下了水声和风吹枝摇声。 重莲握住我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对着空谷轻声说道:“师兄既然已经看见我们来了,为何不肯现身?”我惊得四处张望,不敢大声呼吸。 稍待片刻,咕咕滚轮声响了起来。 粗大的树干后出现了一个人。 两鬓的银丝在冷寂的空气中轻轻飘扬。 般玉磬。 “又是几个月没见,莲宫主变化不小啊。” 虽是这么说,他似乎也变了不少。 头发白得更多了,扭曲的脸看上去更是让人感到恐惧。 “师兄看上去也颇有精神。” 重莲静静地站在原地,毫不避讳地与他直视。 般玉磬抚摸着手上的金链子,心不在焉地说:“莲宫主来得正是时候,今日是我的结发妻子去世十周年的日子。我正惦记着给她上香,宫主就来了。” 萧萧山谷风。 黯黯天路阴。 重莲避开了他的视线,不语一言。 “内人尚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花既是芙蓉,多瓣火莲尤佳。莲宫主看看,我这池塘里原本是种着莲花的,可惜现在是冬季,唯剩浮萍,也只占少数。” 般玉磬的手移到了轮椅上。 脸上露出了不带温度的笑容。 “涅盘谷温度较低,不宜种植芙蕖。师兄可以考虑别的品种。” “般某在谷子里待的时间一长,对这些高雅的东西也失去兴趣了。莲宫主不仅是外貌上变了,心思也变了。对这位林公子可真是爱护有加,连取宝贝也不忘了要带上他。” 夕阳烟树。 万里山光暮。 浑浊的灰眼朝我扫了过来。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地与他对视。 重莲将我朝他身边拉了一步:“江湖上诸多纷争,把他带在身边,我也好放心些。” 般玉磬收回视线,朝一个方向指去:“呵,不多废话了。《芙蓉心经》就在那巨石上。它曾经被梅影教主打碎过,我拿到手以后,又叫人把它黏合好了。只要用火一烧,秘籍的内容就会燃烧在火焰上空。” 飞泉顶端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放着一只华美的琼觞。 他拍拍手,一群人走了出来。 拿出翠玉长弓,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身旁的人点燃了一支火箭。 他将火箭架在弦上,用力一拉,吐着火舌的箭就朝琼觞飞去。 火箭在琼觞下燃烧了片刻,空中立刻浮现了几个蓝紫色的字―― 芙蓉心经。 火熄灭了,般玉磬转过头朝重莲微微一笑:“现在莲宫主确定它是真的了?般某人可以提出我的条件了罢?” 重莲点点头:“请说。” 般玉磬怔了怔,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笑声凄厉又诡异,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笑了许久,他才停了下来:“莲宫主跟大师兄还客气甚么。姓般的要求不多,三个。这第一点呢,你已经做到了。真不愧是我的师弟。”他眯着满是伤疤的眼,上下打量着重莲的脸,接着说道,“所以我就直接提第二条。” 我转头看着重莲的脸,大概猜出了般玉磬的第一个要求。 他定是想要重莲将《莲神九式》继续练下去。 般玉磬两鬓的白发如雪。 脸上狰狞的伤痕如同绽放的菊花。 “这一点也不难猜,既是与我决斗。当然,不是死斗。因为我死前是一定会按下琼觞下的机关,让它与我殉葬的。这样一来,我的第三个要求提不出来,莲宫主的宝贝也拿不到。” 重莲不带感情地笑了笑。 耳垂上的莲花闪烁着冰冷的银光。 泉水泠泠。 夕阳的余晖斜照而入。 般玉磬握紧了手中的长弓:“莲宫主,准备好了么。”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劲内力像是无形的刀,一次次刺着我的神经。我担心地看了重莲一眼,把凤翎剑和凰羽刀放在了他的手中。 重莲接过刀剑,将它们往空中一抛―― 刀鞘剑鞘飞出,我跳起来接住了它们。 两道银色的寒光闪过! 重莲握住了刀剑,脸上挂着云淡风清的微笑:“原来师兄已经将《芙蓉心经》练至顶重了,果真厉害。” 我蓦然抬头看着重莲:“他拿到《芙蓉心经》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练至顶重。” “师兄不过是走了梅影教主的老路。”重莲淡然笑道,“欲速成此功,可以不杀至爱之人,直接打通经脉,在数月内登峰造极。你说是不是啊,师兄。”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天边。 般玉磬握住翠玉长弓的手微微瑟缩。 秋风刮过。 重莲及腰的长发在空中毵毵飞舞。 “修炼《莲神九式》的条件是亲手杀掉至亲之人。可《芙蓉心经》不一样,要杀的是至爱之人。师兄,你的心肠一直都很软。要你杀掉自己最爱的人,不如杀了你自己,是么。” 般玉磬的牙齿敲出了格格声。 浑浊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脆弱而易碎。 “不要再说了!!” 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弓,用力拉紧了弓,朝重莲射出一箭! 重莲举起凤翎剑,手腕轻盈一转,在面前飞速划了个半圆,刀柄上的雪白羽毛如蝶般轻轻飘荡。“当”的一声,箭头与剑锋碰撞出剧烈的响声。 箭矢重重弹了回去,在空中折成了两半。 所有人都退到了小径里面。 般玉磬的双眼充血,右手剧烈颤抖。 抽出一把箭,倏地射出来。 我想要躲到树后,可是那些箭就像黑雨一样毫无征兆地冲了过来―― 根本闪躲不了! 我一下抱住自己的头,等待这些天女散花似的箭将我戳成个马蜂窝。 当――!! 好几个尖锐刺耳的冲击声重叠在一起,撞得我耳膜几乎破裂。 金属的味道。 我猛然睁开眼睛。 树梢的枯叶被震下来,飘悠落地。 凰羽刀挡在了我的面前,无数支箭像水花一般溅开。重莲朝我身上狠狠推了一下,我连续跌了近十步。抬头就见他足下一点,飘逸的衣衫在空中划下一道浅浅的影子,眨眼间,落在了般玉磬的面前。 般玉磬立即滚动轮椅,吱嘎一声―― 绕到了重莲的身后。 重莲并未转过身,只将凤翎剑反手而握,往身后戳去! 般玉磬奋力闪躲,剑锋与他的脸颊擦过。 抽出翠玉长弓,朝重莲的天灵盖狠狠击去。 重莲一个后仰,躲了开去。 黑玉般的长发划过冰冷的空气。 般玉磬飞速后退几米,又抽出两支箭,握住箭矢后,右手发出了红色的光。这一次拉弓的速度比前几次都要慢许多,可是体内散发出的真气却令人不禁心生怯意。 一道秋风卷席而过。 满地的落叶被狂风卷得漫天盘舞。 般玉磬的瞳孔微微紧缩,黑箭飞了出去―― 重莲丢掉了手中的刀剑,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 两颗银莲上,一道阴寒的光芒闪过。 只见一道黑影在刹那间闪到了重莲的面前,速度惊人到肉眼几乎看不到! 我连喊停手的时间都来不及。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重莲忽然展开了双手―― 也是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幻觉。 重莲眼中闪过一丝紫光,一朵莲花在他的身后如烟花般迅速绽放。 透明的血色莲花。 就像一对……血红色的翅膀。 旋转在空中的枯叶疯狂翻舞。 血红色的莲瓣渐渐展开。 重莲的手臂一横,凌空朝般玉磬击了一掌―― 徒然间,万籁俱静。 般玉磬惊恐得睁大了眼睛,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中的翠玉长弓就已经硬生生地折成了两半。怪异的气氛在静谧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我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浑身上下都像被重重撞击过一般,疼痛难耐。 终于,数声巨响―― 轰隆!轰隆隆!轰…… ………… 石屋在瞬间变成了细碎的小石子,纷纷落在了地上。 无数巨岩也都在这一刻坍塌。 般玉磬捂住自己的嘴巴,紧紧皱着眉头:“莲……莲……翼……” 重莲抖了抖衣裳,对他温柔地笑了。 “你……你在英雄大会……上是故……故意输……咳咳,咳咳……”般玉磬痛苦地咳出了几口鲜血,“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两本秘籍才能修成莲翼,《芙蓉心经》一直在我的手上……咳咳……” 同时拥有两本秘籍才能练成莲翼。 这么说,琼觞是经重莲之手,“转让”给般玉磬。 我立刻转过头去看着重莲。 重莲挑了挑眉:“师兄,你以为只有这一种方法才行得通么。”没等般玉磬说话,他又继续说道:“你不是有第二个条件么。” 重莲朝地上一挥,凤翎剑和凰羽刀就飞了起来。 伸手接住,抛在了我的手中。 我把刀剑装好,走近了几步。 般玉磬看了我一眼,轻抚自己的胸口,缓了一口气。 “莲宫主可知道,有一个人在被宫主扔出去的那一夜,活得多舒服。您在他身上洒了那么多的诱饵,引得荒山野岭所有的畜生都一拥而上。他被它们疯狂地撕扯,啮咬,最后变得不成人形,筋脉断了大半,鲜血淋漓,面容全毁……就像――我这样。” 般玉磬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从脸颊到胸脯,无数条不堪入目的伤疤。 纵横交错,皮肉翻卷。 甚至可以看到阴森森的白骨。 我惊惶地捂住了嘴,实在无法再看下去。 “现在我说第二个条件。”般玉磬将自己的衣服拉得更开了些,“请莲宫主屈尊就卑,在这里宠幸一下这个不幸的人罢。” 最后一丝暮色已消失在天际。 林壑中秋风飕d作响。 重莲垂下了浓黑的睫毛,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怎么,犹豫了?看到这么龌龊的身体,终于犹豫了?你对你的宝贝凰儿至高无上的爱呢?到哪儿去了?哈哈哈哈……” 深红带点墨色的云朵在渐黑的天空中徐徐游过。 茫茫穹谷中。 苍凉的笑声久久回荡。 般玉磬将手中断裂的翠玉长弓往地上一扔,震起了满地的落叶:“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哈哈……” 扭曲的脸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恐怖。 无论他笑得再开心,我都觉得想哭。 重莲看着他。 脸上火红色的莲花在夜色中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师兄,你现在不过是身上多了些坑坑洼洼的东西,就如此自暴自弃,认定别人与你亲密过了就是对自己的侮辱,是么。看样子,你还是不够了解师弟。” 夜空似水,横汉静立,银浪声杳。 短暂的沉默。 般玉磬猛然抬头―― “你休想用这些话塞住我!” 重莲朝他走去。 风吹衣袂轻飘,如苍穹中缓缓游动的浮云。 几丝清香,月淡霜天。 他走到了般玉磬的面前。 蹲下身,抬头看着他。 “不论美丑,不论年龄,不论性别。只要不是凰儿,和谁发生关系都等于是在自慰。只是这样做了,我会觉得对不起凰儿。”重莲转过头看着我,“凰儿……你还是不要看好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 重莲叹了一口气,开始解般玉磬的衣带。 柔软的唇吻上了般玉磬满是伤疤的身体。 我紧紧握住了双拳。 般玉磬睁大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我。 “师兄,自从我修炼了《莲神九式》以后,我的身体里就住了两个人。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知道。诱奸般思思的人是他,嫉妒的人是他,虐待你的人是他,恨你的人是他……”他刮下了般玉磬的外套,顿了顿,“最爱你的人,也是他。” 说完这句话,重莲低下头去,吻上了他的脖子。 般玉磬的身体微微一震。 重莲抬起他的腰。 “不管你是否喜欢过他,不管他是否亏欠你,我都不得不告诉你……你这样做,不是在侮辱我,而是在侮辱你自己。”说完这句话,作势要脱下他的裤子。 眼中的感情没有一丝起伏。 般玉磬灰色的眼中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 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重莲! 重莲跌了两步。 般玉磬抱住自己的双臂,赤裸丑陋的身体在夜色中瑟瑟发抖。眼眶中一片血红,嘴唇变成了浓浓的紫黑色。他捂着自己的耳朵,发出了几声怪异而喑哑的嘶吼声。 月朗星稀。 空山木落。 飞泉奔壑呜哀玉。 般玉磬伸出一只手,对着飞泉上空的巨石凌空一抓―― 琼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撞入了他的手中。 他将那只琼觞朝重莲扔去! 重莲单手抓住,走到了垂首痛涕的般玉磬面前。 “师兄,想知道我为何能修成莲翼么。” 般玉磬没有动。 “双性合一,趋于无敌化,终成莲翼。自修成之日,及至一年之后……”说到此处,凑到了他的耳边,傲然一笑,动了动嘴,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般玉磬立刻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 “师兄,像师弟这样的人,得到这种结果,是再幸福不过的了。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重莲笑了笑,手稍微动了一下。 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不顾一切地大喊道:“莲!!!” 重莲慢慢转过头,紫眸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我立刻冲到他们两中间! “我要琼觞,我要琼觞!” 我抓住他的两只手,一个劲地将他往后推。 重莲柔声道:“凰儿,一会我会给你的,你先别在这里挡着,我和师兄有话要说。”说完挣脱了我的手,又朝般玉磬走过去。 我转过身,一下抱住他的腰。 “我要回去,这里好无聊。” 重莲眼中略带错愕地看着我:“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又跳到他的面前,紧张得满头大汗。抓住他的两只手晃来晃去:“莲~~走啦,走啦,这里真的太无趣了,还有个讨厌鬼一直叫你上他,我不喜欢他!” 见重莲失神了,我抱住他的头,吻了上去。 顺便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一脚朝般玉磬的轮椅踢去。 确定轮椅声已经消失了以后,我才松开了手,跳开一步,擦了擦自己嘴上的银丝,又按着自己的胸口,抚顺气息,扭过头去冷眼看他:“你简直有神经病,既然要告诉人家秘密,就不要杀他。” 月色浮新酿。 甘露透香风。 重莲细长的眼睛弯了起来。 “其实你要不想他死,我就不会让他死。我早就想到你会来阻止,但是没想到你居然是用这种方法……凰儿真有爱心,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色相。” 我愣了愣,整个脸都变得滚烫。 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隔了许久,我一下朝幽暗的小路冲去,扔下一句话―― “死狐狸精,就你废话最多!” 第三十五章 琼觞 在回到玉镖门的路上,我和重莲一直是有说有笑,就是绝口不提我将要离开的事。其实到目前为止,我能记起的就只有一点:我从别的地方来,现在必须回去。 夜间的河。 晚潮生,凉月细。 几只画舫游过,荡漾波光摇桨入。 我抱住自己的肩膀蹭了几下,笑道:“大美人,快入冬了罢。这天气真是够烂,不烧火盆,晚上根本没法睡。”说到这里,在手心呵了一口热气。 重莲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嗯,是挺冷的。” 走到岸边,踢掉几块石子,落入水中。 “我们俩好像没在一起过过春节。” 话刚出口,一缕缕雪白的雾气从口中飘出。寒风刮得人皮肤生疼,手背微红。犹记去年春节,是和林轩凤一起度过。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干咳了两声,掐住自己的肘关节,手指都开始发疼。 河面如镜,月色在粼粼波纹中摇荡。 山间仿佛有浅浅的白雾。 一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重莲的下巴枕在了我的肩膀上。 “凰儿,芝儿一定很想和你一起玩爆竹的。”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想要去回抱住他。紧抱自己双臂的手渐渐放松,却又再一次握紧。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模糊。过了春节,过了春节……到时候,我不可能会走。 手心狠狠在脸上擦了一下,将重莲的手挣脱开了。 “她比较喜欢你。” 我转过身笑了一下,却没有看他。 我用力闭上了眼睛,手摊在他的面前。 重莲没有说话。 “给我吧……琼觞。” 我深吸一口气,依然没有看他。我从来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那时我抬头看了他,我就不会走了。一定不会。 我的手在空气中完全冻僵。 须臾的一瞬,仿佛耗尽了我的一生。 手心中一暖,重莲转身离去。 我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一只扔有裂缝的白玉琼觞。 记忆如同汹涌而来的波涛,一阵阵冲击着我的脑海。我一边捂着自己几乎要炸裂的头,一边追喊着重莲的名字。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 ………… “你们听说了吗?村口来了一个人,美得惊人哪。” “再美可能有姓林的两个小子美么。” “胡扯!重莲这个名字你总听过?据说重莲和他一比都没法看了!可是他不会武功。” “重~~重莲,哎哟我的娘亲,你改行当吹牛的算了!” 我站在稻草堆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重莲我可是见过的,那张脸……嘿嘿,也就比林少爷我差那么一丁点儿了,那人既然比重莲还美,不就是和我齐名天下第一了? 乱葬村村口。 一群人簇拥在一起,唧唧喳喳讨论个不停。 我吐掉了口中的小草,朝那里跑过去。结果他们一看到我,全都散伙了。我正不满意得很,却看到了唯一一个没有逃跑的人。 那一瞅,硬是把我的小心肝给狠狠拎了一下。 刚好当时阳光有些耀眼,那人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转过来看着我。 就那双眼睛。 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整个人七魄去了六魄。 那公子温柔一笑,轻声说道:“在下姓韩,双名淡衣。路过此地,想在这个村子借住一宿,不知阁下是否应许?” 右耳上,两只银色的莲花耳钉闪闪发亮。 一朵鲜丽红莲在他的脖颈间傲然绽放。 我这才回过神来。挑着眉,走到他的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总觉得你看去好眼熟。” 不是眼熟,根本就是一张脸。 韩淡衣只是抿嘴微笑:“多谢公子夸奖,许多人都说我看去面善。” 不对,不应该是他。 如果是重莲,可能这么温柔地和别人说话,怕是两刀就把我砍了。而且当年重莲出现在英雄大会上的时候,浑身散发出的强劲内力让人靠近了都会心寒。 可是,在这人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内力。 问题是,这张脸…… 罢了,如果真是重莲,我们整个村的人都玩完。 不如何他玩一玩。 我停在了乱葬村的村牌旁,用手指关节顺着上面的字敲了三下,尤其是“葬”字上,敲得极其用力:“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走吧走吧。” 韩淡衣靠到我耳边轻轻说:“林公子,淡衣不是那样娇贵的人。” 我防备地看着他:“你为何会认识我。” 韩淡衣拱手一笑。 “既然这里不让住人,那韩某就此别过。” “等等等等,别走,你小子有种,跟我进来!”我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朝四周瞪了几眼,“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啊?统统把眼睛给我闭上!” 我拉着韩淡衣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林公子,其实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我脸色一黯:“你可以走了。”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说完我就走。”韩淡衣掸了掸衣袖,“其实你的父亲,也就是采莲峰的副门主,他没有死,只是装死的。好了,就这一句,我走了。” 他刚走一步,又被我扯了回来。 “要说就说完。” “林公子果然是聪明人。” 韩淡衣对我笑了笑,漆黑的瞳人勾成了很好看的形状。我心里暗暗对自己说轩凤哥比他好看不知几百倍几千倍。 “拜托,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公子。” “那……凰儿?” 他睁大眼看着我,仿佛在征询我的同意。 “滚,恶心死了。” “凰弟。如何?” 他别有深意地扫了我一眼。 我愕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凰儿,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采莲峰的正门主才成亲不久,全武林都知道她收了第六个男宠,但是没人知道这个男宠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他是四大美男子之一,灵剑山庄的弟子,名叫林轩凤。” 记忆到此处嘎然而止。 一望无垠的夜空,漫天星火。 银白如霜的星光下。 重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我连忙追了上去。 “莲,莲,你等等!”我在后面用力挥舞着双臂,看着重莲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曾经去过乱葬村,和林……不,和我曾经见过面?” 重莲淡漠地点点头。 妖异的红莲如血般盛开。 我突然想起了我和他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就知道我的名字。可是那时他是分裂人格,不应该有他正常时的记忆才是。一切我都还没弄明白,但是我想,大概等我全想起的时候,就会回去了。 “估计短期内我走不了……再收留我一短时间,好不好。” 我双掌合十,做出了一副膜拜他的样子。 重莲静静地看着我。 “……好。” 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因为声音酝酿太久,嗓音微微沙哑。 水光反射在他的脸上,荧荧晃动,照亮了血红色的芙蕖。他靠近一步,拉住了我的手,手心冰凉。紫色的眼眸看去亦是冰冷异常。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大老爷们儿,别这么肉麻好不?” “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里?” “重火宫。” 顿时恍然大悟,尽量回应他一个温柔的笑,可是一看到他那张没有一丝温度的脸,笑容僵在脸上,收不回去也无法舒展。 “大美人,你别板个脸,我看了闷得慌。” 重莲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立刻笑得迷倒众生。 “走吧,芝儿都还在等着我们呢。” 这变化也太快了,好莱坞的明星都不要和他比演技了。 但是……好莱坞是什么? 在玉镖门再住上一个晚上,通宵达旦,无法入眠。 满脑子都是重莲出现在乱葬村口的样子。 我真是一个白痴。时间长了,竟觉得自己就是林宇凰。每次听到重莲唤我“凰儿”,心里还沾沾自喜。我忘了,那根本不是我的名字。 翌日清晨。 照了照镜子,眼睛下两圈黑。终于觉得疲倦,但是必须启程了。 坐在马车上,雪芝还安然睡在海棠的怀中。 我推了推重莲:“你是当爹的,为什么不抱芝儿。” 重莲的精神似乎也不是很好,声音比平时要无力许多:“凰儿昨天没睡好,今天不是要在车上睡么。” “那关芝儿什么事。” 重莲拍了拍自己的腿。 我怔了一下,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大美人~~” 重莲笑了笑。 我丝毫不客气地抚顺他的衣服,横了身子,翻个身倒在他的腿上,顺便抓住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闭上眼半天,又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他。 重莲低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那种眼神……就好像少看我一秒我就会消失似的。 呸呸呸,我又在瞎想了。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将头埋了下来,颈间的体香飘了出来。我原本是想对他说叫他睡觉的,却鬼使神差抱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然后又把他推了回去:“睡觉,睡觉了。” 果然梦到的内容又是与林宇凰的回忆有关的。 凤凰竹林。鸟鸣无数。 清风竹叶飘摇,残泪割脸如刀。 我蹲坐在一棵翠竹前,抱着自己的手臂,头靠在竹身上。眼前唯剩一片葱翠的绿,清澈的蓝,繁复交错,纷纷籍籍。 林轩凤,林轩凤,林轩凤…… 满脑子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以为他是不一样的,我以为他会回来,我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对我微笑。 可是他不会,他娶了一个女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 他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那个女人。 原来,世间万物,大地苍生,任何事物都在改变。 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不会改变的。 一岁的时候,只会念轩凤哥三个字。 三岁的时候,只会跟着轩凤哥到处跑。 六岁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才能打过他。 八岁的时候,整天在换着花样整他,可是每次都会被他揭穿,于是愈战愈勇,发誓一定要让他臣服在林少爷我的脚下。 十一岁的时候,轩凤哥突然就被整倒了,觉得很奇怪,自此屡战屡胜。 十二岁的时候,发现轩凤哥其实是故意让着我。然后天天想办法让他不要让我。 十三岁的时候,两人相处的气氛渐渐变得怪异起来,满脑子都是他。 从十四岁开始,认定两人会在一起一辈子。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虽然过得充实,但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像个陀螺一直围绕着轩凤哥转。 现在他是别人的了,我甚至没有机会再看到他。 何不就此结束了。 或许他看到我的尸体以后,会后悔。 他一定会后悔的。 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慢慢往自己的手腕上靠去―― 当! 一块小石子弹了过来,击中了刀身! 我的手一震,小刀飞了出去。 我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任何人。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凰儿,这样你就自寻短见了,不值得。” 我猛然转过头。 韩淡衣正淡然地看着我。 陶瓷般的皮肤上沾了些雨露,剔透光滑,如同他耳朵上的两朵银色芙蓉花。贴身而单薄的衣裳勾勒出了引人遐思的身材,几条浅紫色的衣带在风中轻轻飘扬。 “你管不着。”扔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 韩淡衣拉住我的手,稍稍一用力,我竟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我愕然道:“你不是不会武功么。” 韩淡衣微笑道:“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我紧紧皱着眉头,想甩开他,他却像个无赖一样将我越抱越紧,声音又轻柔得像在哄孩子:“乖,不要动。我还没告诉你,林轩凤和薛红的洞房花烛夜进行了三天三夜。” 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喉间仿佛有什么要呕出来了。 痛苦地大喊了一声,身体重重地往下滑落。 韩淡衣轻轻刮去了我的眼泪。 “凰儿,不要哭了。” 说完以后,在我唇上吻了一下:“林轩凤他不要你,我要。” 我睁大了眼睛。 风停了,竹林间一片沉寂。 那一刻我竟表现得异常平静:“对不起,韩公子。林轩凤是个薄情之人,可我不是。” 韩淡衣怔忪地看着我,良久,才轻轻问道:“那你想不想忘了他?” 我微笑,一滴眼泪滑落。 “不想。” 353 韩淡衣离开以后,我一直待在竹林。 一直待到天黑。 软风吹春,星斗垂芒。 翠绿色的竹叶被染成了浓浓的墨绿色。 终于觉得倦了,看了看眼前的小屋,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进去。刚转过身想要离开,又想起了林轩凤的脸。于是又走回了小屋。 推开门,里面的一切都是干净整齐的。 自从他走了以后,我几乎天天都来这里,等他回来。 刚踏进去一步,就看到地上冒出一个黑影。 我吓得大叫一声,立刻转过头去。 闪烁着银光的星空。 一双紫色的眼睛。 我紧张得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去看他的相貌,就看到他的手轻轻一抬,我的头立刻晕眩起来,眨眼的功夫,身上开始发热。 那人走进来,把门关上。 我的神智开始迷糊了。 喘着粗气,什么都不想就冲过去将他抱住,身体在他身上用力磨蹭。 然后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梦到一个浑身长满了红莲图腾的男子扯掉我的衣服,扔在了地上,撇开了我的双腿,毫不留情地冲入了我的身体,剧烈的疼痛几乎将我撕成了碎片…… 我依然看不清他的相貌。 只有那双迷人却让人恐惧到极点的眼睛。 深紫色的眼睛。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床边站了好几个人。 他们看着我的眼光既有些害怕,又是充满了鄙夷。 小花菜头的脸突然凑了过来,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啧啧啧啧,林二少爷啊,和男人做啊,被插爽了是不是?你看你屁眼儿都流血了!” 我慌乱地坐起身,看到了自己赤裸的下身。 捂住自己的嘴,几乎就要呕吐出来。 小花菜头一只脚踩在了我的床上。 “喂喂喂,你们来猜猜,林二少爷和什么男人做啊?是不是咱们隔壁那个张伯伯?还是刘二爷?或者说,猪肉赵?还是他们一起上的?咱们宇凰哥年轻力壮,肯定能同时满足几个啊,啊哈哈哈……” 没有人回话。 可是他们的的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解恨的笑意。 我紧紧纂着被单,盖在身上,脸上火辣辣的。 不能哭……我不能哭! 除了轩凤哥,没有任何人值得我哭。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打破了小花菜头张狂的笑声―― “那个人是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扫去。 一身雪白的轻衫,一朵妖艳的红莲。 韩淡衣的脸美到让人挪不开眼。 小花菜头结巴道:“什、什么啊。” 韩淡衣端了一盆水放在床头,坐在我身边,用被子将我的身体裹得更严实了。他一边替我系衣带,一边抬头看着我:“凰儿,我打了水,这就替你清理。” 我怔怔地看着他,大概他是替我找台阶下的,于是点头。 韩淡衣转过头去,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们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小花菜头等人的脸唰地变得通红,灰溜溜地跑了。 我挪了挪身子,身下的疼痛几乎将我浑身的神经都扯动了。 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落下。 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人和我发生过那样的关系。 在发生这件事以前,我可以责备林轩凤朝三暮四,和别的女人上床。 可是现在又算什么。 前一夜,是我主动。 我和轩凤哥……可能真的就这么完了。 我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膝间。 精液的味道飘了出来,我恶心得捂住了嘴。 “韩公子。昨天你问我想不想忘了他,是么。” 正在拧帕子的韩淡衣忽然停下动作,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今天我不这么想了。”我顿了顿,将头埋得更深了,“我希望和林轩凤两人从头到尾只是陌生人,毫不相识。” 韩淡衣挑起了我的下巴:“几日后我会再来找你。” ……………… ……… 马车依然在辘辘行驶。 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还是重莲。 他的手抚在我的眉间,似乎是想将我紧皱的眉理顺。见我醒了,睁大眼,随即又微笑起来:“凰儿,终于醒了。” 我坐起来,挑起窗帘。 窗外,黑夜笼罩。 幽寂的麦田里,枯萎的稻草中,立着大大小小的稻草人。 车轮溅起一颗颗灰白色的石子,飞速疾驰。 微凉的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转过头。 银霜一般的月色透过窗牖,落在了重莲的脸上。挺秀的鼻梁和浓密睫毛在皮肤上洒下了点点暗影。这才发现他的脸上,红莲图腾已经消失了一半。 想起了记忆里发生的事。 心凉得彻头彻尾。 “原来你都知道。” 重莲只是默默将我揽到怀中,脸靠在了我的头上。 我把头埋得很低,终于明白了一切。 林轩凤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他都一直在努力帮我寻找那两件宝物。不是因为他想要帮人,不是因为他对我心存愧疚,更不是因为他对我动了情。而是因为,他希望我走。 因为,他喜欢的人都只有一个。 一个已经消失了数年的灵魂。 一个我以为我已经取代了的灵魂。 在我来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那个人曾说,我拿到两个宝物的时候,我就不会想走了。只要我想一想这四个字――花容天下。 我总算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最美的人和天下最强的门派都在身边,花容,天下。 可是我从来没这么希望自己能够消失过。 林轩凤希望他的凰弟能够回来,在他的眼里,我是累赘,是负担。 我一直以为重莲会不一样。 我一直以为,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存在的必要。 因为我能关心他,我是雪芝的二爹爹。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空了。一切都空了。 我是多余的。 我抱住重莲的腰,将耳朵用力贴在他的胸膛。 他的心脏在跳动。 可我听不到他的心。 现在大家明了了吧?应该能猜出个八九成了吧?再一次,就彻底明白了。 然后小凰的大侠历程就此展开…… (众:展开?才是展开?!不是要完结吗?香蕉你个臭扒拉!) 慢着,慢着~~我还没说~完~~他的大侠历程很短的,为了挑战终极boss阿。 猜猜终极boss是谁?猜对了奖励某纸香吻一个~~~ (诡异的沉默过后………众人都抱头鼠窜) 瑞雪初度一旬前,漫天蹁跹。 原本就是白色调的重火宫此时更是尽成银阙。屋檐上,池塘中,尽是冰霜。地上积了半尺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抬起头,无数雪花旋转而落。 冬季的瑶雪池。 池边几处寒梅横斜。 花瓣飘零,幽香自清绝,如粉蝶轻狂。 大雪连翩,压得树枝横折。 我裹着厚厚的棉袄,站在琼轩旁边。低头看着自己深深陷入积雪的鹿皮短靴,看它一点一点被雪覆盖,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前夜被噩梦惊醒,一宿未眠。 今天以前,我还在为重莲喜欢的人不是我而伤神。 可是现在我宁可一切都只是那么简单。 身后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脚从雪堆里抽了出来。 回头一看,果然是重莲。 身后还跟着四大护法和雪芝。 重莲从朱砂那接过雪芝,朝他们挥了挥手,四个人站在了入口处。的430c3626b879b4 重莲脸上的图腾已经完全消失了,唯剩颈项上的那朵莲花,依旧清艳遒丽。他抱着雪芝走到我的身边,抓住雪芝的小手,朝我挥动:“芝儿,快叫二爹爹。” 雪芝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了两只小月亮。 “二爹爹,抱抱。” “芝儿,怎么最近这么乖了?” 我接过雪芝。 小丫头沉了不少,个头也长高了些。 雪芝抱住我的脖子,皱了皱鼻子。头上扎了两个冲天炮,一晃脑袋,冲天炮也跟着晃来晃去:“二爹爹最近没和芝儿抢爹爹,芝儿就喜欢二爹爹。” 我的脑袋一瞬间像被融雪浸泡了一般。 原本就已冻僵的手心更是彻骨冰凉。 我轻轻摸了摸雪芝的头发:“芝儿,以后不会再有人和你抢爹爹。” 天寒地冻。 树枝被雪压断裂的声音劈啪响起。 笑容僵在了重莲的脸上。 “凰儿,胡说什么。” 我嘴边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没有回答他的话。走到亭中,将雪芝放在了座位上,替她理了理外套,轻轻说道:“芝儿,二爹爹这一生中最珍惜的人除了你,全都死光了。你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雪芝歪头道:“二爹爹,什么叫做死光了?” 我的手被重莲用力拽住,身子被迫转了过去。 “凰儿,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冷笑一声,别过头不看他。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黑的泥浆不一定就是油墨,看似碧泉的清水往往带着剧毒。当时我没有留意这句话,现在完全明白了。” 重莲的瞳孔骤然紧缩。 抓住我手臂的手渐渐用力。 “重莲,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从来不觉得心里有愧么。”我看着天地间的一片斑白,声音提得越来越大,“原来我小觑你了,一直认为你的另一个性格很变态。现在我才知道,最变态的――是原本的重莲!” 重莲睁大了双眼。 环绕着我们的,是褪尽了苍翠的山野。 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梦到了乱葬村,梦到了《青莲花目》,还梦到了一边体贴地喂我绝神散,一边让我痛不欲生的韩公子。” 重莲抓住我肩膀的手松了下来。 紫色的眼瞬间失去了光彩。 青莲花目,既是如来佛的如同青莲花瓣的眼目。 据说透过它,可以看到人的过去和未来。 重火宫有两件秘宝。 莲神九式,青莲花目。 前者已不算秘密,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后者是一本一夜既成的内功心法,修炼时需服用重火宫的独门丹药绝神散,修成三天之后,修炼者的魂魄将会发生错乱,转世后的记忆将取代这一世的记忆,一生不再改变。 只有一种解决方法,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因为修炼此门心法风险太大,也无太大作用,故无人争夺。 渐渐的,被人遗忘。 可是重莲却没忘了它。 我说我想忘了林轩凤,于是,他让我修炼了。 待我吞了他给我的绝神散练了秘籍以后,重莲又很温柔地告诉我,其实你的轩凤哥离开乱葬村以后一直没有好日子过。 入了灵剑山庄因为武功飞升招妒,又因为楼颦珂的青睐,被人暗算数次。 替楼七指寻宝,被山中的毒蜘蛛咬伤,险些一命呜呼。 之后又因为跪在韦一昴的店铺门前时间太长,大病一场。 最后被薛红骗入了采莲峰,一去无回。 薛红说,想要你凰弟的性命,就抱我吧。 薛红还说,凤,我想要你的孩子。 重莲当时的表情真的很美,细长的眼勾得人几乎失了魂魄。只是,他说的话却让人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凰儿,三天之后,你将会把林轩凤的一切都忘记。 凰儿,我对你好不好? 凰儿,如果哪一天,薛红要有了你轩凤哥的孩子,我一样会让她毙命。 因为,我看到幸福圆满的东西,就会想将它打碎。 忘了林轩凤,我的这一生就等于是结束了。 权且当作是死了,喝过孟婆汤,一切都忘了。 那三天我一直都待在凤凰竹林里的小屋里,想要抓住我这一生最后的几天,努力让自己多去想想林轩凤。 一心只装着他的林宇凰就要消失了。 有朝一日轩凤哥再回到乱葬村,希望那时的我还能再爱他一次。 意识越来越模糊。 越来越模糊。 就在我闭上眼的前一瞬,一个身影朝我走过来。 蒙胧中,我听见他在和我说话: “林宇凰你听我说,魂魄交错后,你如果想回原来的世界,就要取得天下两大秘宝。这两个秘宝都在最强最美的人身上。一个与“莲”有关,一个与“梅”有关。 其实告诉你也没有用。 因为你一旦拿到手了以后就不会想回去了。 只要你反复想想这四个字――花容天下。” 林轩凤真的是个笨蛋。 他以为他喜欢上了同一个躯壳里的不同的人,可是或许他到死都不知道,他要寻找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一场梦觉来人事非。 原本想将这个烂摊子留给身体的主人来处理。 现在才知道,这个主人就是自己。 事到如今,我已无处可逃。 林轩凤一直在守候的人是我。 和小青蛙有过单纯誓言的小小青蛙,也是我。 间接害死林轩凤的人是重莲,害我和他天人两隔的人也是重莲。 可是,我不但负了林轩凤,还爱上了重莲。 重火宫内,繁雪如絮。 重莲的脸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越发苍白。 我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从我们认识开始,潇璎珞、那个无辜的妓女、甚至还有宣琬儿,都是你派人杀的,是不是?” 飞雪乱绕空。 天上地下,一片银白。 重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我紧紧攥住他的衣领:“因为宣琬儿死了,尉迟星弦就会随她而去。而他又是我好朋友,他死了我就会痛苦,是不是?” 重莲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是。” 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回答。 “你喜欢看圆满的东西破碎,是不是?”我的鼻子被冷风吹得发红,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是不是想让我知道,我是个白痴,被自己的仇人当猴耍还开心得不得了。” 池面结了厚厚的冰,冰上又是一层厚厚 重莲将头埋了下去。 “不要说了。” “我以为自己喜欢上你了,结果到头来,我喜欢的人……原来还是林轩凤。” 重莲骤然抬起头。 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原来我喜欢的人是林轩凤。我喜欢的人,是林轩凤。” 我喃喃地念着,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 重莲深吸一口气,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不要再说了。” “原来我喜欢的人是林轩凤……原来,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我麻木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 苍茫大雪在我们周围飘絮。 重莲雪白单薄的衣襟在白茫茫的雪花中阵阵抖动。他朝我走了一步,眼眶开始发红,愤恨地看着我―― “林宇凰,不要再说了!!” 我麻木地看着他。 鼻口中不断冒出白色的氤氲。 “林宇凰。哈哈,对。我叫林宇凰。凤凰,凤凰,天生一对。等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就可以去天上找凤了。然后,两只鸟儿,比翼双飞……唔。” 话还没有说完,双唇已经被重莲的吻堵住了。 雪花在空中悄然纷飞。 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的身上。 重莲紧紧将我箍在怀中。 他一直都是一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人,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激动过,热情的吻几乎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 我的手滑到了腰间,摸到了凰羽刀的刀柄。 心在没有规则地剧烈跳动。 重莲的手依然抱着我的肩背。 我慢慢抽出了凰羽刀。 我把舌头伸入了重莲的口中。 重莲的身体微微一僵,随之将我抱得更紧了。 雪落璀璀。 银白色的天空,银白色的世界。 轩凤哥,今天就让我用你送我的刀,结果了这个害我们分开的魔头―― 用尽全力,将刀锋狠狠刺入了他的背脊! 重莲的身体猛然一震,松开了抱住我的手。 冰寒的瑶雪池。 几树梅花寂寞。 他张开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嘴巴动了几下,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可那双孤寂的紫眸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尽的痛苦将我整个人湮没。 我又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将刀从他的身体中抽出! 鲜血顺着刀身落下。 染红了纯白的衣襟。 染红了遍地的瑞雪。 重莲闷哼一声,身体刹那间摇摇欲坠。 我的牙关格格打颤,握住凰羽刀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我会随轩凤哥去的,但是――也要在杀了你以后!!” 霏霏寒雪飞,朵朵红梅开。 重莲虚弱地笑了。 低下头,又在我的唇上碰了一下。 随着,身体往地上坠去。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人冲了出来,接住重莲。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手上背上同时一阵剧痛! 当! 凰羽刀落在了雪地中。 两支暗器刺穿了我的手掌和背心。 我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模糊地抬起头往前看,接住重莲的人正是砗磲。随着琉璃跃在了我的面前。他愤怒地看着我,怒吼道:“林宇凰,你竟敢刺伤宫主!” 刺骨的寒雪将我的身体包围。 我用左手抓住凰羽刀,用刀锋顶住地面,勉强站了起来。 重莲的眼就像一颗脆弱的水晶。 一碰即碎。 我踉跄走了几步,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刀―― 还未往下砍去,腰间一道重力落下。 砗磲将我踢倒在地。 这一次,再也站不起来。 “宫主,该如何处置。杀了他吗?” 没有人回话。 双脚被人拉住了。 自己的身子被人不断往外拖。 我立刻抬起头,碰上了重莲的视线。 “不,不要――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拼命挣扎,可是没有丝毫作用,“重莲,你给我听着――我恨不得你死――我恨不得你――死――!!” 雪越下越大。 视野中的景物越来越模糊。 重莲单薄的身躯也越来越模糊。 嗓子开始嘶哑。 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咳咳……重莲――你给我等着,就是同归于尽,我也要你死得难看――!你听到没有――重莲,你听到没有――!!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再不知该说什么了,最后竟失声痛哭。 双手用力抓住地面,却被硬拖了出去。 鲜血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红条。 茫茫飞雪中,重莲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我。 就像是一座亘古不化的冰雕。 不曾,也不将拥有生命。 最后,雪渐渐停了下来。 只剩一片无尽的白。 皑白的雪地上,一道猩红的血痕,无边无际。 第三十七章 断崖 早已失去温度的身体刮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厚雪,浑身上下,彻骨冰凉。渐渐被积雪掩埋,我麻木地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白色楼宇,已经忘记要去挣扎。 血痕早已干涸。 琉璃拖着我一路往前走,墨绿色的衣裳在风雪中飘扬。 不知走了多久。 他将我拖到了山崖边缘。 陡峭的山崖下。 一片斑白中,偶有几块巨大的岩石突兀。 远处,一片雪白色的苍松翠壁。 遥远的天边,江水流浩浩。 琉璃看着我的眼神或许是同情,或许是厌恶。 “林宇凰,要怪就只能怪你命数差,招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我们宫主。其实我不想杀你,可是为了宫主,为了重火宫,你非死不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我对上他的视线。 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告诉芝儿,二爹爹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她。如果她记不住我了,至少让她知道,有个人一生最挂念的人就是她。” 琉璃的鼻子冻得微微发红。 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吐出一口白雾,轻轻说道:“要让芝儿平平安安长大,一生幸福。” 我对他微笑。 还没等他开口,转过身―― 纵身跃下山崖。 寒风夹着细雪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皮肤就像是被无数冰刀割裂。 整个人在不断往下坠落。不过多时,我将会变成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抬起头,看到了一直看着远方发呆的琉璃,我紧张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重莲,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还没有放弃。 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弃。 我伸出手,迅速抓住了一块锋利的岩石。 浑身的力量都加在了这块石头上,原本被严寒封合的伤口又一次被岩石划破了,血流如注。疼痛一下从五指和手背,传到了心尖。 身体在空中摇摆了几次。 不要往下看。 绝不能往下看。 我手紧紧扣在小石尖上,铆足了力,一脚踢向旁边松动的巨石。巨石轰然脱落,迅速往下坠去。不过多时,重物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响起。站在山崖顶上的琉璃八成已经走了。 我仰头往上看去,瞬间泄气。 山崖顶端离我绝对有几百丈。 以我这三角猫的轻功,根本没法上去。 如果小时候有努力习武,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如果小时候努力练功,轩凤哥也不会被人抢走。 后来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 看准了上面的一个小石,运足力,往上一跃,抓住了那块石头。 可是那块石头竟是松的,无法承载一个人的体重。 整个人又在一刹那间往下坠。 我惊恐地伸出手,往削壁上抓去。指甲穿过白雪,在岩石上挂出了刺耳尖锐的声音,却没能阻止身体飞速滑落。 最后终于卡在了一块小石头上。 十指尖早已血肉模糊。 我闭上眼,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休息了片刻,又往上跃去……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我终于爬到了一个峭壁间的断崖。 浑身虚脱地倒在地上,费力地喘气,已经饿到胃开始绞痛。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只有几株枯萎的小树和形状不一的岩石。 遥远的天际,黄尘昏夕阳。 看着光芒一丝一丝消失,心也仿佛在一点一点下沉。 我站在冰冷的积雪中,干咳了几声。 嘴唇干裂了。 腥甜的血液流入了我的喉间。 靠在坚硬的岩石上,看着渐渐被黑夜笼罩的大地万物。 碎银般的星辰洒落满天,璀璨夺目。 月光如练,凝华照雪色。 山脚的苍松变成了银白色,积雪反射着月亮柔和的光。 又渴又饿,头昏脑胀。 看着满地的白雪发了很久的呆。 最后终于蹲下来,双手用力抓下去,捞起了一捧雪。雪上染了些岩石上的尘埃,并不像一眼望去那么美。我皱着眉,拨掉了几上面的尘土,吃了一口。 味道很奇怪。 就像是在喉间化不开一样,许久不散。但是很解渴。 我屏住呼吸,又吃了一口…… 后来觉得困了。 用手将地上的雪慢慢推开,堆在了一起,拨出了一个空位。等地面稍微干了些,蜷缩成一团,勉强能够睡得下。 睡着很快,可是一个晚上醒来很多次。 在以往看来极其短暂的夜晚,格外悠长。 身体忽然开始发热。 估计是中风寒了。 我裹着自己单薄的衣裳,突然想起暗器还插在身体里,只是严寒将疼痛遮掩了,又不禁冷汗涔涔。天亮了,还得将暗器取出来。 重莲,或许我该感谢你。 若不是因为你,我恐怕早已放弃生命了。 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死。 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鼻子一酸,将身体缩得更小了些。 可是那句话却一直在我脑中回荡,挥之不去。 凰儿,你不要面对挫折,也不要成长,一直这样就好。 我伸出冻僵的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掴了一耳光。 黎明即将到来。 连续两天没有吃东西。 躺在地上,能不动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不动,动一下就要消耗许多体力。 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最后实在坚持不住,扯了小树的枯叶用力咀嚼起来。那叶子又脏又臭,味道更是苦涩又恶心。待叶子吃完了,又把小树上的皮刮下来,吃了个干净。 果然不消化。 没隔多久,肚子就开始剧烈疼痛。 头冒虚汗在地上瑟缩,但是手脚稍微碰一下就会很疼,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的手脚长满了暗红色的冻疮。 就这样接连几天吃树皮雪水,终于支持不住。 深冬的夜晚,我的身体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眼睛痛得似乎随时都要掉出眼眶,四肢散架似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开始以为是东西没吃好体力不足,但是渐渐的,竟开始产生幻觉。 眼前的世界变得混乱起来。 冬季变成了春季,飘雪变成了细雨,寒风变成了春风,阴天充满阳光…… 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持续了近十日。 每次从幻觉中脱离以后,我都会惶恐地冲到了石壁上去贴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石壁变成了平地,然后我一激动,就跳下山崖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都不是最恐怖的。 慢慢的,我眼前出现了很多人。潇璎珞,尉迟星弦,我爹,薛红,宇文玉磬……他们都朝我慢慢走过来,眼神阴寒。 我一个劲往后退,可已经走到了边缘。 我浑身发抖,转过身不敢再看。 但是整个人又愣住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消失了,周围的景色又一次变成了鲜花盛开的春季。一个生着桃花眼的男子正在站我身后,冲我微笑。 繁花一般的笑靥。 红宝石一般的美人痣。 我傻傻地看着他,不敢眨眼睛,不敢乱动。 即便是幻觉也好…… 不要让我醒过来。 渐渐的,头开始昏沉。 林轩凤的脸越来越模糊,眼前一片昏花。我竭力让自己情形,可整个人像一块沉重的巨石,轰然倒在了地上,发出邦的一声巨响! 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背上的伤口被拉得剧痛。 发现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突然想起小时候学过恢复体力的心法,于是撑起身子,盘腿打坐。但是刚运起一股真气,就发现真气的走向不对劲。 竟是逆流的。 脸倏然变得煞白。 再使着运气,还是没有改变。 从那天以后,每天都会看到这些人一次。 他们看着我的脸的都是阴森的。 只有林轩凤是对我微笑。 清醒的时候我总是想,或许我活不长了,否则不会出现这么多奇怪的景象。 对于这种死法,我已十分满足。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重担放下,但是依然心有不甘。 我没能亲眼看着重莲的死亡。 一天一小口树皮一口雪水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多天,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要开春了,雪在慢慢融化。没有雪,我也活不下去。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垂死挣扎一次。 我朝悬崖走了几步,看着上空的峭壁。 上方还有一个断崖。 运足一口气,用力往上跃去。 这一瞬间,我被自己的身体吓着了―― 身体轻得惊人,我竟一下就跳了几十丈! 抓住一块悬在半空中的断石,往下看了看我待了近一个月的断崖,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块小小的平地。 浑身的真气依然在逆流。 我没管那么多,趁着这个机会,又往上跃了数十丈。 冬末的风依旧冰寒刺骨,挂得人皮肤生疼。 可我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绝处逢生的喜悦将我冲昏了头,什么都忘了。 不过多时,我已跳到了悬崖边缘。 上面的雪已经全化了,细细的嫩芽从枯草中冒出个头。 四周怪石嶙峋。 我提起一口气,真气一如既往地往相反的方向流去。可当我一掌朝石头上击去的时候,那些逆流的真气又在瞬间冲了回来―― 轰!! 完整的巨石瞬间变成了零碎的小石子,四处溅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对着另一块石头试了一次…… 我不知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但是我敢确定的一点,就是内力比以前强了数倍。 我当然不会自不量力到拿自己和重莲比。 但是既然上天都要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就一定不会放过。 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沾过米饭,朝登封的一家客栈走去。 脚刚跨进客栈大门,就有一个人撞到了我的身上。还没看清是什么人,就已经听到里面的人在大吼道:“滚啊,竟然敢吃霸王餐,打死你小杂种!” 那人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狼狈至极,嘴里还含着一块鸡肉。 脸虽脏,可是仍看得出这人原本是个细皮嫩肉的美公子。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扫了我一眼,把我朝里面推,拔腿就跑。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抓住他的手。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拼命挣扎。 “又是一个臭要饭的,滚!滚滚滚!老子这是客栈,只赚钱,不施舍!”掌柜的像发了疯一样对着我们大吼大叫。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人一眼:“司徒……公子?” 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震,靠过来把我的脸瞧了个仔细。 “你是……” 我尴尬地笑了笑。 “可能你不记得我了。” 司徒雪天眨了眨眼睛,突然扑过来将我紧紧抱住,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他不像我,出身便是当草芥的分。一个名门公子落魄到这种地步,委实让人痛心。 司徒雪天的嗓子都哭哑了。 滚烫的泪水浸入了我的衣襟。 “宇凰哥――我们全家全都被重莲杀了――!!!” 重莲。 提到这两个字,我的身体慢慢变得僵冷。 重莲竟然挑掉了紫棠山庄。 还没来得及再接话,身后的掌柜的大吼道:“哭够没啊,要饭要够没啊?!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我猛然转过头去,用手掐住他的脖子―― “老子这不是要饭,是抢劫!” 过了一会,司徒雪天才平静了下来。 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客栈里面,掌柜的上了一桌子压店名菜。 拨了拨筷子,在桌子上一剁,看到自己原本还算肉嫩的手上全是冻疮残留下的疤痕,皱皱眉,将肮脏的袖子拢过来盖了手。 山上什么都不多,就雪水多。 洗是洗过了,不过头发也跟猪圈没区别了。 司徒雪天揉了揉太阳穴,开始给我说近些日子发生的事。 短短一个月时间,天下大乱。 重火宫宫主整整十年没有在江湖露面,一出手则是掀起腥风血雨,刀光血影。武林中人皆是提心吊胆,如芒刺背。 有人传说重莲屠杀的场面诡异恐怖,却异常瑰丽。 盛开的菡萏如同一对血红的翅膀,在天下最美的人身后徒然展开,然后更多的血红色将湮没所有人的视线。 不过这种说法被人否定了。 因为看见重莲的人,一定已经没命了。 重莲已经化身成了嗜血修罗。 先是乱葬村,再是红缎园,玉镖门……一一被重火宫的人杀得横尸遍野,不留一个活口。 几天前,紫棠山庄被重火宫夷为平地。 复姓司徒的人都死了。 除了司徒小公子,司徒雪天。 家门被灭,甚至连一两碎银都没有留下。司徒雪天跟着重火宫的人追回了重火境,却无法报仇,贫困潦倒,才会与我在这里相遇。 客栈里的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乞丐。 吞下去刚入口的牛肉,把筷子放下。 “你为何没去寻找桓公子帮忙?” “哎,自从温公子去世,桓大哥也一病不起,碧华宅光景也不大好,我又何苦去替他添麻烦。再来我当时真的是疯了,就知道追着重火宫的人跑……”说到这里,鼻子一红,抹了抹眼角,又继续道,“我叫他们把我也杀了,可是没有人动手。” 我滞住了。 想夹一块肉,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端起一碗白菜汤,喝了一口。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司徒雪天几乎要把头埋在了碗里:“如果我没见过重火宫的实力,一定会大声嚷嚷着要替父母报仇。可是……我没有办法。” “仇是一定要报的。” 我平静地说着。 心里却早已汹涌澎湃。 司徒雪天慢慢抬起了红红的双眼,有些倔强有些无奈地说:“怎么报。” 周围依然有不少人在看我们。 有的客人不满地捂住了鼻子,走出门去。 掌柜无奈的看着他们,又扫了我们一眼,叹气。 我还没开口,一个声音就在我们身后响起:“自然是杀光重火宫的人,砍下重莲的头,祭祀司徒老庄主,以及紫棠山庄上下几百口人命。” 我们俩一起转过头去。 一名白衣公子。皮肤呈古铜色,笔直的鹰钩鼻。 司徒雪天有些尴尬地半垂着脑袋。 “楼大哥。” 这才想起他是楼七指的大儿子,楼彦红。 他的身后跟着一帮弟子,都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 原来灵剑山庄来了这么多人。 楼彦红走到我们面前,长剑在手,容光焕发地对司徒雪天拱了拱手:“雪天,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你。” 司徒雪天收住了有些肮脏的手,头埋得更低了。 “雪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楼大哥。” 楼彦红坐在了司徒雪天身边,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渐渐收了起来:“雪天,你们家的事我们都知道。你放心好了,我爹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司徒雪天默默点头。 “谢谢楼大哥。” 楼彦红也跟着点点头,想了许久才道:“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重火宫的地势的。你现在没地方住吧,和我们一起回灵剑山庄如何?” 司徒雪天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了。” 楼彦红怔了怔,看着我说:“这位是……?” 司徒雪天不语。 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裂开了一个笑容:“小弟林宇凰。曾与大哥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大哥是否还记得?” 楼彦红的眼睛眯了起来。 鹰钩鼻使他看去更是有些狡诈。 过了许久,才冷冰冰地说:“记得,如何不记得。”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就又补充道:“在你和重莲亲热的时候,轩凤得病的时候每天病得有多厉害,你不知道吧。你这兄弟当得可真好。” 心中仿佛被巨石压住。 我窘迫地笑了笑。 “是吗,呵呵,是,我不知道。” 司徒雪天道:“楼大哥,吃点东西吧。” 楼彦红厌恶地看着我:“你和重莲好够了,我妹妹怎么办?她和轩凤的婚事又怎么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司徒雪天似乎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楼彦红瞪了我一会,也不说话了。 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了。 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憋出一段话:“楼大哥,我对不起轩凤哥。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都是摆重莲所赐。请大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功补过。重火宫里的路线和机关我都知道,让我给你们带路,可好?” 司徒雪天愕然地看着我。 楼彦红轻蔑地笑了。 “好啊。我听说重莲身边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不会吃里爬外的。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也有你这种人。” 手掐进肉里,终于可以减轻其他的痛苦。 我弯了身子,连连鞠躬。 “是是是,谢谢楼大哥,谢谢楼大哥。” 吃了饭,在客栈沐浴休息,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出发。 司徒雪天也收拾好了,虽衣服不很华贵,但公子哥的气质也跟着回来了。 他靠在门上,琢磨了很久。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对着镜子梳理刚洗过的头发。 我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对着窗口吹了一会。 “一个月没梳头,肯定是乱七八糟的。你不知道我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百分百活不下去了,佛祖保佑。” 司徒雪天皱眉。 “我是说你的人变了。”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熟悉的脸孔,陌生的表情。 用木梳挑起双鬓的两绺红发,用发带系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要精神了许多。我对着镜子吹了个口哨:“真是帅得没话说。” 司徒雪天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提着自己的包裹往门外退去。 我握住梳子的手一紧。 “雪天,等我一起下去。” 司徒雪天转过头看着我,脸上依旧挂着一抹让人摸不透的笑。 我走到床旁边,整理好楼彦红送的衣物。 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不杀你?” 虽然心里很清楚,重莲练了那个武功是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可是,一想起他看我的眼神,他做的每一件事…… 甚至他这个月灭掉的几个门派,都是我们俩曾经去过的地方。 我真的没办法不去乱想。 司徒雪天道:“因为我救过他。” 这个答案出乎我的意料。 司徒雪天走到我的身边,替我收拾东西。 然后他告诉了我两年前发生的事。 自从我们在泰山上分别以后,司徒雪天回到了采莲峰,但是回去以后,采莲峰的其他弟子说,薛红去找林轩凤,叫六美都散了。 离开采莲峰以后,他打算回紫棠山庄。 但是路过一个小村的时候,他看到一群人正在欺负一个女子。 他不会武功,只有拿钱将女子救回来,两人还讨了不少难听的话。救了那名女子以后,他才发现她蒙着脸,个子很高,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很像薛红。 但是比薛红不知美上多少倍。 那女子是个哑巴。 而且,还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什么问题她都愿意写在纸上回答他,唯独不愿提起孩子的爹。 司徒雪天想,很可能是良家女子被男人玩弄后抛弃,又不敢让爹娘知道,只得离家出走,流落街头。 他竟然就暂时陪着她住了下来。 每天晚上那女子都会靠在床头,抚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她不会说话,可是她的笑容让他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他始终觉得,她不仅一点都不恨那个抛弃自己的负心郎,还爱到了心坎里。 几个月过去。 有一日,她突然跪倒在床旁。 他急得连续摔了几个跤,请来了接生的稳婆。稳婆进房以后,立刻就她赶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说,那个女子想要剖腹产。 司徒雪天问其原由。 稳婆说,她的胯太窄,无法顺产。 剖腹产的成活率微乎其微。 但是半个时辰过后,房里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稳婆脸色发白地冲出了房门,刚出去就对着门外的人大声惨叫“男人,是男人!” 司徒雪天激动地问她是不是生了男孩。 稳婆已经吓得站不住脚,在大街上大喊:“生孩子的是个怪物!他是男人,他竟然生了孩子!救命啊,有妖怪――” 司徒雪天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冲进房门。 满床鲜血。 那名女子的面纱已经被取了下来。 她的脸色苍白。 躺在床上,满头虚汗,竟在用针缝补着自己腹部的刀伤。她的身边睡着一个光溜溜的婴儿。听到声音,一张绝美的脸抬了起来。 他的心瞬间被捕获了。 可那并不是一张女人的脸。亦不像个男人。 她虚弱地用被子裹住婴孩。 下一刻,白色沾血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窗外。 次日,稳婆将那男人的身体构造和她自己的臆想都夸大了数十倍,讲了一次又一次,对这个人讲了又对另一个人讲。 于是,一个男人生孩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村子。 也因为这个原因,几天后,全村的人都死于非命。 可司徒雪天没事。 但是那个非男非女的人再没出现过。 直到前一个月,他看到了出现在紫棠山庄山顶上的男子。 重火宫的人将他包围,一双深紫色的凝眸带着死亡凄绝的美。这样的神情,早已与他们相识的时候不同。 他似乎不会再笑。 他的眼里不再有一丝柔美的痕迹。 没有理由,没有征兆,他毁了整个紫棠山庄。 他的名字叫做重莲。 “那你现在一定很后悔救了他。”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司徒雪天。 司徒雪天低下头:“不。不后悔。” 我点点头。 只希望他不后悔的原因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司徒雪天小心翼翼地说:“他是我的仇人,可我敬重他。再说……任谁看到他那个样子,都不会忍心下手。” 说到这里,脸竟红了起来。 我眨了眨眼睛,不停点头。 反正他重莲的魅力大,喜欢他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将东西装好,凰羽刀和凤翎剑握在手中。 “雪天,你知道《青莲花目》吗?” 司徒雪天愕然道:“《青莲花目》?那不是重火宫的秘传内功心法吗?就是可以让人前世今生的魂魄交错的那个?”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雪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司徒雪天打开了我的手:“这本秘籍早就失传了。但是我听说只要魂魄再交换回来,修炼者的功力将以惊人的幅度提升,甚至可以超过《莲翼》。” 我先是一怔,随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时辰不早了,我们赶快上路吧。” 一个月后,我们来到了灵剑山庄。 灵剑山庄依旧是颇具气派的样子,高高在上,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踏上灵剑山庄大门前的台阶,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雪白阶梯。 仰天依旧苍苍色。 总觉得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总觉得一转过头,还可以看到一张柔和的笑脸,一双明亮的桃花眸。 总会有那么一个幻想,灵剑山庄的大门一打开,他在门后对我微笑……说他已经等我很久很久了。 然而一切都只是幻灭。 走进灵剑山庄的大门,立刻就听到了大殿传来了巨大的吼声―― “灭重火!灭重火!灭重火!” 我举目望去,满厅堂里都站满了白衣弟子。楼七指一身深红色的锦服,站在人群中,一脸凝重,反倒衬得格外明显。 楼彦红红光满面地走到了楼七指面前。 “爹,爹,你猜我找到谁了?” 我和司徒雪天等人随后跟去。 楼七指一看到我们,惊愕道:“司徒公子?真是贵客。快进来,快进来……” 说到这又看到我了。 果然如我所料,眉头渐渐收了起来。 “林公子也来了,请坐。” 我干笑着点点头,在大厅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他人也分别坐下以后,楼七指迟疑地看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楼彦红道:“爹,林公子说他要帮我们。” 一听这话,楼七指的神色不仅没有缓和,反倒更加鄙夷了。目光移到了司徒雪天的身上:“司徒公子,老夫非常遗憾,没能立刻替司徒老庄主报仇。但是现在我已经结下了其他门派,打算开春就攻到重火宫上去。” 司徒雪天点点头,欠了欠身子:“谢谢楼伯伯。” 我想了一会,道:“楼庄主,晚辈觉得不妥。” 楼七指挑眉道:“如何不妥。” “您可记得几大门派联合攻打冥神教的事?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打入他们的内部,如果不做好充分调查,很难取胜。” 楼七指冷冷地看着我。 “真不好意思,我的儿子这回去就是替我们调查的。” “重火宫内高手如云,重莲的武功深不可测,只调查地势是不够的。晚辈以为要攻破他们,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楚他们的弱点。” 楼七指不语。 楼彦红道:“说来听听。” 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重火宫除了重莲,最难对付的人就是四大护法以及排行前几位的弟子。四大护法的武功属海棠最为高强,砗磲居次。砗磲的武器是匕首,琉璃使用的是暗器。海棠使用的武器是软鞭,她的拿手招式就是将别人的武器抽出,她最怕的必定是赤手空拳的高手。朱砂性格浮躁,很容易被激怒,可以用智取。” 楼彦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晚辈提议,做好充分准备再攻上去。” 楼七指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不用林公子费心。” 我抓抓脑袋,笑道:“楼庄主说得是。” 隔了几日。 除夕夜。 落梅如雨,笙歌满院。 灵剑山庄迎来了各大门派的有名人士,大家都欢聚一堂,共度新年。楼七指命人摆了几十桌酒席,整个山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灵剑山庄要结江湖上的几个大门派攻打重火宫的消息,在几个大门派之间已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武林豪杰们此次前来一是来欢度佳节,二是祝攻打成功。 宴席上。 楼七指端着玉制的酒杯,坐在人群中,笑逐颜开。群雄纷纷向他敬酒,忙得应接不暇。喝了一杯又一杯,却不怎么上脸。我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脸皱成了一团。果真是放了几十年的女儿红,辛辣且浓馨。 有人站起来,把酒杯呈在了楼七指的面前。 “楼庄主,过完节我们就要替武林惩恶除奸,真是可喜可贺啊。” 楼七指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不,时间变了,秋季再去。” 顿时所有人都哑然抬头看着楼七指。 楼七指笑意更浓了。 “各位一定不明白我的意思。其实解释出来很简单。诸位可记得您可记得几大门派联合攻打冥神教一事?就是因为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我们要小心才是。打入重火宫的内部,如果不做好充分调查,很难取胜。” 我猛然抬头看着楼七指。 众人缓缓点头。 “重火宫内高手如云,重莲的武功深不可测,除了重莲,最难对付的人就是四大护法以及排行前几位的弟子。四大护法的武功属海棠最为高强,砗磲居次。要攻破他们,必先查清楚他们的弱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楼七指从容不迫地说着,还不时摸摸自己的胡子。 “所以,我决定对派点人手去调查重火宫的事,推迟攻打时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拍案叫绝―― “好!好!楼庄主果然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太厉害了。” “我们都没想到这些,确实太莽撞了,楼庄主好见识,有这样的人带领我们,我们是倍感荣幸啊。” “同意楼庄主的话!!” 我竭力忍着不要发火,把头埋得极低,不想再听到他们说话。 可楼七指依然滔滔不绝。 “四大护法的弱点我还没调查清楚。可重莲,大家都知道,他既有男人的特点,又有女人的特点。他可以生孩子,他爱的是男人……” 话说到这里,不少人都做出了呕吐的模样。 楼七指却是一脸俨然。 “所以,他的弱点,我已经知道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楼七指忽然将酒杯朝我敬来―― “林公子,他就是重莲的弱点。” 厅堂内宁静得可怕。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林公子,你来这里的时候曾告诉我,你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帮我们。现在有机会了,你可愿意为我们一试?” 大堂内蔓延着浓浓的酒香。 指尖冰凉彻骨。 “楼庄主,你们真是太会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在意到为我牺牲性命。 楼七指摆手笑道:“呵呵,这一点我们暂且不说,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帮助整个武林的所有正派人士,除去这个魔头?” 我仓皇地往四周看去。 所有的人都盯着我。 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眼睛。 最后,脑中只剩那一双魅诱而脆弱的紫眸。 楼七指朝我走了一步。 “林公子,想好了么。” 我不由自主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屋外的冷风吹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冷噤。我要杀重莲,要杀重莲……要杀重莲。忽然发现这事一件几乎无法做到的事。 事到如今,只是默念着他的名字,都会觉得痛苦。 楼七指长叹一口气。 “哎,凤儿去得太早了。否则估计不用我们请你,你也会答应。” 凤儿去得太早了…… 突然感到窒息。 许久,才硬挤出一句话:“我愿意……除掉重莲。” 我逃了。 从酒席上落荒而逃。 夜幕笼罩下,张灯结彩的灵剑山庄看去奢华而高贵。屋檐两行锦灯笼,青焰晃云母。绕过了几座大的楼台,方见一个小池,小池旁一间别致的小屋,旁立几盏孤灯,与华丽的殿堂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我擦了擦汗,拦住了一个丫头。 “这位姑娘,请问客房在哪里?” 丫头道:“庄内供给客人住的有十三个别院,二百五十三间房。公子说的是哪一间?” 我又擦了擦汗:“我叫林宇凰,与我同行的公子叫司徒雪天。” 丫头的态度立刻放端正了许多:“司徒公子方才还在这附近。林公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给他说您找他。” “等等,这房间是谁住的?” 我指了指那间小屋。 建筑风格和别的都不一样,想来主人应该是个雅人。 丫头道:“是林公子。因为他说从小住小屋习惯了,住不来这种大宅院,庄主就替他另盖了一座小苑。” 我的呼吸一下变得紊乱。 “林公子?……哪个林公子?” 丫头道:“就是原本可能入赘山庄的那位林轩凤公子。” 脑中一片嗡鸣。 扔下一句“谢谢”,端了一盏灯,推开了小屋的门。 果然和小时候一样,林轩凤的房里,满满的武功秘籍。靠床的桌上放着一本已经风吹乱书页的册子,册子旁,一张泛黄的纸。 我伸出僵硬的手,翻开了那本书。 只是一本普通的心法。 可是在我打开的时候,一片薄薄的叶子从里面落了出来。 我蹲下身,将叶子捡了起来。 翠绿中带着些枯黄,淡淡的书卷油墨气已经将原来的味道掩盖了去。 凤凰竹叶。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叶子,将它贴在了脸上,轻轻厮磨。 一阵寒风吹进房门,桌上的纸页也飞了起来。 我将它接住。 握住它的手却在颤抖。 亦是一张发黄的纸,一张画着草图的纸。几枝简单的细竹,两只比翼双飞的鸟儿,满篇都重复着两个清秀的字。 凤凰。 坐在已经有些灰尘的板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想起楼七指的话,想起了他和楼彦红仗势欺人的姿态,又是气愤,又是懊恼。 如果轩凤哥还活着,或许一切都不会这样了。 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可以抛弃一切与他远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走高飞。再也不用参与任何江湖纷争,再也不用看到这些令我反胃的人……再也不用看到重莲。 不再看到重莲。 可是,我还想看看她。 我们的女儿。 她一定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吧。 我刺杀重莲的那一幕,她全都看到了。可是她一反常态,没有哭,只是睁大眼看着我们,看着他二爹爹像个疯子一样吼着要杀她最喜欢的爹爹。 可是,我必须得杀了他。 我明明知道自己是被那些人利用了,可还是跟傻了似的点头答应。 我必须杀了他。 轩凤哥,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不杀他? 我又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窗外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抬起头,混着小孩子的哭声,一个女子正在大声哭喊。透过窗外看去,那女子正拖着一个男子的衣服,小孩则是站在旁边大哭。 正准备出门看看,就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司徒雪天。 他靠在门栏上,随意笑了笑:“楼彦红夫妇在吵架,别去了。” 询问原因,才知道是楼彦红开春有事要出去,他的妻子叫他一个月内回来,他说不行,他妻子就带着自己的孩子要离家出走。 司徒雪天话音未落,那女子就又吼了起来―― “好,好啊,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告诉你,我对你也早就没感情了,要不是因为儿子,我早就离开这个破山庄了!” “随你怎么说!” 他撒手站在旁边,脸色铁青。 “儿子,这么多年来娘被你爹欺负够了。娘最喜欢你,我们母子俩自个儿过,走得远远的……” 她泪流满面地抱着儿子,往外面走。 楼彦红停了一会儿,跟着追了出去。 司徒雪天笑了笑,不说话。 我喃喃道:“既然如此辛苦……为何又要成亲。” 司徒雪天理了理自己的衣角。 “你以为楼大嫂对楼大哥真没感情了?你也太不了解父母的想法了。”他轻笑出声,声音放得很柔,“她有多爱孩子,就有多爱自己的丈夫。” 我的身子一下变得十分僵硬。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孩子是孩子,丈夫是丈夫,两回事儿。” 司徒雪天轻轻叹气。 “这也是我娘告诉我的。当一个人爱的人背叛自己以后,所有的爱都会转化成恨。有多恨,就有多爱。无爱,无恨。你看看嫂子方才哭成那样,就知道她有多喜欢楼大哥了。” 乐声遥作,泉堪露滋。 我的心跳得很快。 快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的心跳声。 良久,才抬头调笑地看着他:“小雪,你又开始发表长篇大论了,行了吧。男人嘛,活这么感性做什么。” 司徒雪天脸上一红,恼怒道:“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娘啊,你再说我和你没完。” 我用手背撑着下巴。 翘起了二郎腿,晃来晃去。 “跟你宇凰哥学学,心无杂念,皈依佛门。” 司徒雪天用手指扣了扣门:“行,我这就去替你拿剪子来,把你引以为傲的飘逸长发给剃个精光。” 我连忙正襟危坐。 “司徒公子,时辰不早了,去睡吧。” 司徒雪天含笑走出门去。 烛光花影疏疏。 我握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能平静。 第三十九章 奉紫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 薰风初入弦,十里青山,数声鸟啼。 品河流水一湾西。 满庭山杏花。 剑花净,刀光冷,如风如电马,摇动空碧。我紧握刀剑,踏过杏树顶,踩着叶片轻盈飞过,无声无息,脚下扬起了纷飞的杏花雨。 刀剑合一,心神凝聚。 落地时,山雀未惊。 还未开始舞刀剑,身后就已经响起了清脆的鼓掌声:“好身手,不错不错!” 满山鸟儿倏然扑翅飞起。 我回过头,霎时又惊又喜。 翻卷的落花中,一张五官深邃的脸,一身绛红色的衣裳。火红色的羽绒在肩膀上随风舞动。手中一把挂着玉蝶坠子的宝剑。 我将刀剑往空中一扔,抽鞘将它们接住。 花遗剑眼睛又睁大了些。 “宇凰,一年不到,你的武功竟到了这种境界。” 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 “花大哥……你,你不生我气了?” 花遗剑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住在凤凰竹林,想了很久,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我可以一直守着他。” 频叶软,杏花明。 花遗剑眼角的蓝蝶仿佛会随时舞起。 我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答应轩凤不杀重莲,原本觉得对不起亡妻。但是重莲现在众叛亲离,连你都离开他了,看样子他的下半生也不会好过。” 花遗剑的表情平淡如水。 我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众叛亲离……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有人传言重火宫出了内乱,除了那几个元老级人物都离开了。原本攻上去胜算几乎为零的,但是现在五成能攻下来。楼庄主果然英明,这一等没有白等。” 手心冒出了细细的汗液。 初夏的阳光忽然变得有些刺眼。 “这样啊……真是好呢,我们可以上去杀个片甲不留。” 再也笑不出来。 花遗剑挑眉看着我。 “宇凰,你练这么高的武功,就是打算随他们一起去除掉重莲?” 我苦笑着点点头。 “那花大哥呢。” “不是还有几天就要出发了么,楼庄主邀请大家再来团聚一次。” 我又点了点头,再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哗。 我和花遗剑不约而同抬头看着大院。 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朝外面走去。 大院内。 许多人簇拥在一起,似乎围着什么东西,都在低声议论。 一个女人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这声音略显低沉,此时大吼起来,难免有些嘶哑。只是我一定在哪里听到过。推开人群,很困难地朝里面探了个头。 他们的确围着一个女人。 乱七八糟的头发,紫棠色的衣衫。 高贵而充满巾帼气质的脸此时已变得肮脏不堪。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竟是水镜! 她握住了手中的双刀,狼狈地撑着地面,手却被人踩住了。她抬起头,又一次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吼叫:“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怪物,把孩子还给――啊――” 那个人的脚她的人在她手上狠狠戳了一下。 双刀砰然落地。 “你说谁是怪物?啊?你们宫主才是吧?不男不女,不伦不类,跟个太监似的……不不不,他还能生孩子呢,比太监还太监,哈哈哈……” 踩住她的弟子仰天大笑。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有一个人还扯住自己的袖子,往脸上抹了几把,扭扭捏捏的样子让人见了直生恶心:“人家~就是~重火宫的宫主~~重莲~小莲花~~” “啊哈哈哈……” 许多人笑到弯了腰。 水镜愤恨地抬起头,眼眶中已有泪水在滚动。 “你们也就只能在这里跟个狗似的狂吠,我水镜就看着你们杀到重火宫上去,我们宫主勾勾小拇指,你们几个小货色的命就没了!” 话音刚落,一口唾沫落在了她的脸上。 “等我们去了重火宫以后,就可以知道重莲到底是男是女了,我很好奇他有没有男人该有的东西,哈哈。” 水镜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用袖子将唾沫擦了去。 花遗剑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统统给我让开!!”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先是一愣,接着连连赔笑:“花大侠,花大侠好。” 花遗剑皱眉道:“一群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楼庄主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花大侠,她不是‘弱’女子啊。这婆娘是重火宫的大弟子,耍起狠来的时候不要命的,你看看,我兄弟的手都差点给她砍断了。” 一个男子拖出另一个受伤少年的手。 深而长的伤口,鲜血汩汩。 看样子这手是废了。 花遗剑眉头锁得更紧了。 “我知道她是水镜。无论她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先不提她是女人,你们以多欺少,又算什么男子汉!就是抓到人,也该等庄主发落。” 水镜抓了抓自己被弄乱的头发,低下头默默流泪。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走到她的面前,蹲下。 “水镜姐姐,你怎么会离开重火宫的。” 水镜猛然抬起头!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 “宇凰,你……你……你没有死……?” 我回避了她的视线。 “杀掉重莲之前,我不会死。” 她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竟然……竟然说出这种话……咳咳,你什么都不知道……”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哽咽了半天都没说出来。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她才慢慢松开了手,指向一个弟子。 “你看看他手中的孩子。” 我站起来,朝那人走了两步。 那个弟子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怒道:“林宇凰,你想做什么?你若是背叛灵剑山庄,定会死无全尸!” 我伸出手。 “把孩子给我。” 他退了一步:“你竟然帮着这女人!” 我不再多话,抽出凰羽刀,用刀柄捅了一下他的手。 他惨叫一声,孩子被高高抛了出去。 我跳起来接住,孩子在我手中重重撞了一下,刚落地就大哭起来。 那是个女孩。 两只棉花团似的小手在空中乱抓,细细长长的眼睛紧闭着。 女孩依然在嚎啕大哭。 我的神志却在一瞬间被搅乱了。 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师父就告诉我,长在眉心的痣,叫做美人痣。 女孩的眉心长了一颗痣。 绛红色的美人痣。[caihua/qiu] “林宇凰!你想造反是不是?!” 几个弟子已暴跳如雷。 寒光闪烁。 阴冷的剑锋朝我刺了过来! 我抱着怀中的孩子,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转数周,最后落在了屋檐上。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完全无视下面一片叫骂声。 婴孩的领口处有一根细细的银链。 我将那银链抽出,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名牌。 三个刚劲有力的字,潇洒俊逸―― 重奉紫。 我惊愕地睁大了双眼,朝楼下看去。 水镜扬起头,眯着微微发红的眼睛,对我喊道:“你看看那个名牌的背面。” 我将名牌翻了过来,上面刻着几行蝇头小字:是时深秋独酌夜,玉镖门,漫脱寒衣浣酒红。奉天城,紫珠崖,感怀故人。故名奉紫。 “重火宫旁一悬崖,名紫珠。” 我看了看水镜,又看了看那孩子。 小丫头靠在我的怀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一瞬间与我的交汇在一起。 一双充满灵气的桃花眼。 雁点青天字一行,一缕孤烟细。 我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小丫头不哭了,只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看我,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纯净而清澈,无丝毫污浊。 楼下的人依然在叫骂,可我什么都忘了。 我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 她笑得更开心了,小脸朝我身上贴了过来。 鼻子越来越酸,只有将她紧紧抱住。她伸出嫩嫩的小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就像雪芝依赖重莲那样依赖我。 明明是很开心的时刻,可我的眼泪却像是决堤的洪水,不断往外涌。 原来,你没有记恨我。 就算生离死别,就算转世轮回,你都依然会回到我的身边。 有人说,女儿前世是父亲的情人。 父亲就是还女儿前世的情的。 为了前世的未了情结,为了前世的不能尽意的缠绵,为了前世不能白头的相首,为了前世有约的协定…… 今生父亲将把前世没能做到的爱,全都交还与她。 所以,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去爱她。 抱着怀中的奉紫,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湖上的事,没几件是我所关心的。 就算练成了一身绝世武功,赢得身前身后名,或许下场还会很惨。 例如说,梅影教主。 例如说,重莲。 或许就这么带着奉紫浪迹天涯会更好。 什么武林,什么灵剑山庄,什么重火宫……全都与我无关。 再与我无关。 失神了片刻,楼七指带着一帮弟子走了过来。 一看到花遗剑,他就拱了拱手:“花大侠。” 花遗剑回了礼,并不说话。 楼七指看了看周围的人, 俨然道:“谁叫你们这样折磨人了?即便是对手,也不该如此对待。给她一个痛快罢。” 我连忙大叫道:“不要!” 所有人都看着我。 楼七指道:“林公子,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我怔了怔,连忙跳了下来。 水镜朝我走了几步,身旁的人拦住了她。 楼七指挥挥手,他们又让了开去。 她走到我的身边,靠过来小声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抱住奉紫的手渐渐收紧。 “莲……莲宫主他还好吧?” 水镜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原来你还是没有忘记他的。重火宫的确像他们所说那样,已经支离破碎了。所以我才会带着小少宫主逃出来。” 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流窜。 心仿佛随时都会跳出胸膛。 “那他呢――他去哪里了?” 水镜惨然一笑,三分沧桑七分悲凉:“差不多已经一年了。”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那个东西在你的手上,你再看看,就明白……为什么了。” 说到“明白”二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抖了一下。 我连忙追问:“那个东西?什么东西?” 水镜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细长的眼睛渐合起来。 不过多时,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我睁大眼,顺着她的嘴角往下看去―― 不知何时,她已经将一把小匕首捅入了自己的小腹。 “水镜姐――!!” 我痛苦地撕吼,伸手去接她,却被她推了开去。 秋风鸣桑条。 水镜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孤寂的弧线。 她倒在地上,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我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 看着水镜宁静地睡去。 远处不知何处箫声响起,一曲烟波渺。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抬起头,目光慢慢扫过周围的人。他们的神情各不相同,可都带着明显的鄙夷和不屑。只有花遗剑,皱着眉,别过了脸。 我站起来,走到花遗剑面前。 花遗剑叹息一声。 眼角的蝴蝶黯然失色。 怀中的琥珀和琼觞早已被体温暖热。 “花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花遗剑点点头。 我拿出琼觞,放在了他的手中。 “我听人说,零陵城后有几座山,山后是一片海。海边有一座小屋。我听说温采的坟墓在那里。把这个琼觞磨成灰,洒在他的坟头。” 花遗剑接过琼觞,将它紧紧握在手中,又点了点头。 我抱起奉紫,倏然冲出人群,来到了后院。 一个小的池塘。 澄鲜净绿表里光。 我擦了擦手中的汗液,拿出了怀中的琥珀。走到池塘边,将琥珀泡了进去。水渐渐发热,琥珀上方泛出了金色的字。 奉紫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先是莲神九式的招式进阶解释。 一一显过后,水面缓缓浮出几行银色的字―― 修炼此功须无情无义,方可练至顶重。 一旦自察动情,武功渐弱。 后至双性合一,趋于无敌化,终成莲翼。 自修成之日,及至一年之后,命数归结。 看到后面四个字的时候,我的头嗡的一声响,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晚风微动,净扫天地。 一勾新月照澄湾。 奉紫睡了。 睡着的时候,还紧紧抱着一个枕头。神情安然,呼吸均匀而平稳。眉心的美人痣嫣红如凝梅,让她看去柔和了许多。 我坐在床沿,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 去年深秋,重莲已经双姓合一了。 看到琥珀上的字以后,立刻就想往重火宫赶去,可一直到了晚上我都没有动身。 如果我去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他已经不在了…… 我开始感到害怕。 重莲说,等我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等我想起了所有的事,不用他说,我也会离开。他说,蜉蝣的生命极短,朝生暮死,昙花一现。 他还说,他恨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知那时他是否就预知了自己的未来。 我从来都只想着要杀他,却没想过如果他死了,一切将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 突然觉得无法呼吸。 走出门去,长长吸了一口气,却无法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风猎猎,经树叶飘u。 深院静,小庭空。 握住拳头,紧闭双眼。 说什么要替轩凤哥报仇,说什么恨他,巴不得他死。到头来,他生死未卜,才知道自己错得太彻底。除了伤害,什么也没留下。 冲回房间,收拾好了东西,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中的奉紫。 走到庭院外,轻轻跃上屋檐,翻出墙去。 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 带上奉紫,速度要慢上许多。 一路上借着稀饭米粥给她喝,算是填饱了肚子。 经过一家小城镇的时候,看到了让我久久难以忘怀的一幕。 城边有一条小溪。 溪边摆了几张竹椅竹桌。 桌上放了几碗稀饭。 一个孕妇和一个老年妇女正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孕妇的手时时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抚摸。 老妇坐在她的身边,用蒲扇扇了扇风。 “哎,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生个孩子真像是去鬼门关溜达一圈再回来。不过你不用担心,婆婆一定会给你请最好的稳婆。你这段时间就不要走动太多,免得动了胎气。” 那孕妇温柔地笑了一下。 “谢谢婆婆,我已经很享福了。可怜了于嫂……” “哎,她这运气也太不好了,刚怀上孩子就死了丈夫。还好她公公婆婆都在,否则真不知道她接下来几个月该怎么过下去。”” 孕妇道:“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丈夫的支撑,谁有勇气把孩子生下来啊。” 我朝他们走去,指了指桌上的碗。 “这位婆婆,请问我能借你们的粥给孩子补补水吗?” “没问题。”老妇看了看奉紫,“这是你的孩子?” 我点点头,舀了一勺粥喂入奉紫的口中。 奉紫眨了眨大眼睛,乖乖地将那些粥喝下去,一边喝眼睛还一边弯了起来,一直盯着我笑,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老妇摸了摸儿媳妇的肚子,漫不经心地问:“孩子的娘亲呢?” 动作略微迟疑了一下。 “他……他在家。我这就是带女儿回去找他的。” 奉紫伸出小手抓住我的手,将剩下的粥灌了进去。 老妇点点头,又摇了摇蒲扇。 “应该是在坐月子吧。坐月子也辛苦啊,稍微一个不注意身子就废掉了。当相公的千万不要让娘子受冻了,否则下半辈子就不好过了。” 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漫天飞雪中,我的刀狠狠地插入了重莲的后背。 他看着我的眼神,寂寞而又脆弱。 我紧紧皱着眉,细心地喂了奉紫第二口,眼眶渐渐模糊。 又是照顾孩子又是赶路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抵达重火境的时候已是初秋。 遍地落叶,满山枫红。 走在地上,都会有沙沙的声音响起。 我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找到了一袋细粉。走到了紫藤林中间偏西的地方洒了出来,树林上空的雾气渐渐散去,一条小道呈现出来。 我朝里面飞速走去。 白色楼宇于数重花内起,如雪国一般。 清溪楼环绕,水澹澹兮生烟。 只是楼宇间不再有灯火,石回桥上不再有侍女。 走进了嘉莲殿。 空空如也。 什么人也没有。 甚至连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我抱住奉紫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左顾右盼了半晌,仍不见半个人影,最后只有大声喊道:“有没有人啊?人都去哪里了?” 然而只有余音寥寥。 阵阵回荡。 “重莲!重莲!” “重莲!你去哪里了!” 同样的声音不断重复着。 “莲……你去哪里了……” 从头到尾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泄气地坐在了地上,已经不敢往下去想。 身后渐渐传来了脚步声,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宇凰,你果然出卖我们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转头,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灵剑山庄和另外几个门派的人都到齐了。 楼七指叹了口气,摇摇头。 楼彦红朝我走了一步。 “上次看到你和水镜讲话我们就知道你肯定有问题。没想到你还真的偷偷溜出来了,要不是我发现苗头,怕是大家都给你害死了!你说,重火宫的人都去哪里了?!”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事了。 重莲不在这里。 他不在这里。 那他会去哪了…… 他一定在心莲阁,他一定在那里! 我朝门口冲去,却被楼彦红拽了回来:“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怒骂道:“你他妈放开我!!” “林宇凰!我对你一再忍让,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声音不是楼彦红说的,而是楼七指,“现在你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在盯着我。 我慢慢摇了摇头。 越来越用力。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楼彦红使劲推了我一把―― “你想骗谁啊你?!” 我没有防备,脚下一个不稳,退了一步。 正准备开口解释,又有一个人开口讲话了:“不要再找了,你们找不到宫主的。”声音苍老已极。回头一看,竟是重火宫四大长老之一的温孤东泰。 温孤东泰步履蹉跎地走过来,十分惊愕地看着我。 “林公子,你……没有死。” “不要说这个了,他……他……” 话已说不下去。 温孤东泰恢复了平静,一字一句道:“哎,你就算活着,也救不了他。你应该知道宫主练了《莲神九式》,是不可以动情的。” 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剧烈颤抖。 “不可能的,不可能啊!还没到一年,不可能!!” “的确没有到一年,但是他以为你死了。”温孤东泰叹息一声,“奉紫出生的那一个晚上,宫主就在心莲阁自尽了。” 楼七指雍容一笑,道:“堂堂重火宫宫主会自杀?温孤长老,莫要把在下当傻瓜。” 温孤东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倘若宫主还在,诸位此刻已经变成一堆尸体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清,但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唯独楼彦红讥讽道:“就凭他一个人?杀我们全部?长老,你看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温孤东泰捋了捋胡须。 “坐井观天。” 楼彦红先是一愣,随后脸就气得通红。 “是你目中无人!小心我砍了你!” 温孤东泰大笑:“哈哈哈哈哈……反正没了宫主,重火宫也毁了。现在老朽就烂命一条,你们这群真正的败类若想要,就拿去罢。” “那我就成全你!” 楼彦红抽出宝剑,朝温孤东泰刺去―― 当! 剑被弹了回来。 楼七指握住剑柄,将楼彦红的剑拨回去,摇了摇头,对温孤东泰道:“温孤长老,你们宫主怎么自杀的?” 温孤长老叹了一口气。 “鹤顶红。一杯下去,半盏茶的功夫就去了。” 鹤顶红。 我用力抱住奉紫。 怀中的婴孩疼得哼唧起来。 楼七指沉默了。 “重莲为何要自杀?” 楼彦红看了我一眼,“难道就因为这小子?你别和我开玩笑了。他是什么人全天下都知道。” 温孤东泰一脸漠然。 “恕老朽不能交代。你们爱杀便杀。” 楼七指的脸色变得阴沉。 眼中有兴奋的光芒在闪动。 “既然重莲已死,我们这就把重火宫给夷为平地!”说完,从腰间抽出长剑,高高举起。身后的人纷纷响应号召,跟着取出了武器。 刀声剑声在密闭的大殿内响起。 刀光剑光闪烁着冰寒凛冽的光。 温孤东泰紧紧闭上模糊的老眼,眉头深蹙。 楼七指将长剑指向了温孤东泰。 “温孤长老,真是对不住了,要拿你开刀。” 温孤东泰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温孤东泰年纪大了,用疾速的招式几乎是百发百中。果然楼七指的眼睛一眯,手腕用力,剑在空中飞速旋转了一圈―― 灵空剑法! 全天下最快的剑法就是这一式。 温孤东泰也没想闪躲,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 金银交错的光芒擦破了空气,在空中划过一道尖锐的声响,直撞击在了即将刺入温孤东泰咽喉的长剑上! 当――吭! 长剑倏然落地。 人们的目光都投到了我的身上。 我抱着奉紫,轻轻一跃,踩着楼彦红的肩膀,足下踏过几个人的头,身形一转,伸手接住了自己扔出的凰羽刀,插入刀鞘。 刀柄上还残留着方才紧握的温度。 白羽在静谧的空气中飘扬。 楼七指猛然回头,诧异地看着我。 奉紫害怕地往我身上靠了靠,小小的脸抬了起来,美人痣如缀红玉。 我抱住她的手用力了些,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楼庄主,请你离开!” 声音很大,可是底气不足。 重莲,重莲,重莲…… 楼七指捡起长剑,剑锋慢慢指向我:“林宇凰,出卖大家的下场,你是知道的。楼某人现在就在这里除掉你这个叛徒――!” 他的手指抚过剑锋。 徒然间,身子一屈,长剑从右上方斜划下来! 我仰头一闪,躲过了他的攻击。 谁知他收剑后,左手手肘又回旋击向我,我腾出抱住奉紫的手―― 邦! 两个关节砰然相撞! 两个人都倒退了一步。 我的手肘被撞得隐隐生疼,但未忘抬脚,急速踢向他持剑的手。 连续两次被击落武器,楼七指的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的:“怎么可能……林宇凰,你说,你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 我双手抱住余惊未定的奉紫,没有说话。 嘉莲殿内突然变得十分空旷。 宁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楼彦红连忙转过头,对众人吼道:“杀了这个叛徒!杀了他!杀了他!!” 许久。 人群中依旧没人说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我暗运内力,踏过众人的肩膀,飞出大殿。 叶残败,风萧索。 我站在大殿正对的巨大石狮上,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卷,高高举了起来:“不管重莲在哪里,你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这本《莲神九式》。” 人们一起换过头来看着我,目光停留在了我的手上。 凉风鼓起了我的衣襟,身上一阵冰凉。 我足下一点,腾于高空。 鸿鹄翱翔在灰暗的苍穹。 心中只剩下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旷。 说什么思念雪芝。 如今就算有人告诉我雪芝已死,我也不会再难过了。 没有了重莲。 还剩下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手卷朝山下扔去―― “要攻打重火宫,你们死伤一定惨重,但是如果现在下山,你们将得到全天下最强的武功秘籍,变成‘莲翼’的主人,真真正正的――武霸天下!” 所有人都怔住了。 楼彦红激动地冲出人群,却被楼七指拉住了。 “儿子,不要中计了!如果是真的《莲神九式》,他会舍得扔吗?!” 楼彦红甩开了他的手。 “不要,爹,让我去看看,或许是真的啊!” 楼七指想再抓住他,却没有拦住。 楼七指的脸色一沉,抽出长剑,往楼彦红身上狠狠刺去! 我用手遮住了奉紫的眼睛。 楼彦红闷哼一声。 他低头看了看从后背捅穿到前胸的剑锋。 染满鲜血的剑锋。 楼七指吓得手上一抖,连退两步,睁大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人:“不怪我,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啊……他不是我杀的……” 没有人理他。 所有人都朝我扔了手卷的地方跑去。 楼七指看了看仍挂在剑锋上的楼彦红,颤声道:“不是我,不是我……” 一边说,一边用力抽出了长剑―― “啊――!!” 楼彦红的惨叫声刺伤了人的耳膜,轰然倒地。 他费力地抬起头,一字一句道:“爹……你竟然……杀……” 话没说完,已然断气。 楼七指用袖子擦了擦沾满血珠的长剑,一边不断往前跑:“不是我杀的,是你要和我抢的,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 他一边重复着同样的话,一边拔剑滥杀着在前面奔跑的人,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大片血花染红了雪白的地面。 我恶心地别开头,捂着奉紫的眼睛,走回了嘉莲殿。 温孤东泰孑然独立于空旷的大殿,眼里写满了疲惫和沧桑。 我朝他走了两步。 “温孤长老,莲没有喝鹤顶红,对不对。” “奉紫还没出生前,他就已经听说有人会杀到重火宫,当时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将所有人都遣散,并且把两个孩子的性命托付给了水镜和海棠。” 鼻子开始发酸。 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眶依然在发烫。 “他还像奉紫这么大点的时候我就看着他,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正开心地笑过。我一直以为你可以改变一切,终究是大错特错。” 温孤东泰的眼中亦是一片潮湿。 “宫主的致命弱点在颈间的莲花图腾上。只要你对着那里狠狠击一拳,必定丢掉性命。”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他用一把半尺长的钢针扎入了颈项。” 第四十章 花容天下 西风兴,秋夜长,月冷霜华凝。 两壶辛辣的烧刀子。 两只空坛子。 我和温孤长老坐在嘉莲殿的台阶上,聊了一个晚上。突然发现重火宫的长老都爱和人说故事,而且都是很多年前的破事。听了一宿,没听出点味,只觉得心里发酸。 得从二十多年开始说起。 重火宫老老宫主重某某死了,儿子重甄上台当老大。 重甄接管重火宫后,很快就得了个称号,红玉宫主。 红玉,象征尊严,热情,豪迈,爱情。 重甄一个人拥有前三种特征,这名字自然是当之无愧。 只要听过重火宫的人,就一定知道重甄。只要听过重甄名字的人,就一定知道这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武痴。 重甄的一生都在盲目追求至高无上武学秘籍。 为武生,为武死。 重甄的相貌和武功已不用多说,他对人热情大方的态度才是人们赞不绝口的地方。可惜如此一个优秀的男子,已近而立之年都看不上任何女人。 薛红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活。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一个风情万种又拥有绝世容貌的女人。 不似别的女子那样故作娇羞,绝对服从,薛红行事洒脱自如,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或者说,是有些自以为是。 江湖上的人都说,薛红是美女,更是荡妇。 与无数男人有染,却从不交出真心。 可是重甄就这么摔进去了。 没有心思习武看书,整天就只想看着她。 凭着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把薛红弄进了重火宫,不顾别人的反对,硬把她提成了重火宫的护法之一。 薛红说,重甄宫主,你待我不薄,我愿意生孩子,可我还是会走。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没过多久,重火宫的少宫主出世了,却没人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薛红消失了。 重甄借酒消愁,痛饮了几天几夜。 从此不准任何人提及薛红二字,违者杀无赦。 重甄对武学消失的热情一夜间又重新回来了,自此发誓一定要练成重火宫的传世秘籍――《莲神九式》。 他看到秘籍的内容后,又看了看还是婴孩的重莲。 几乎与薛红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 他放弃了。 决定让儿子来练这门武功。 红玉宫主重甄是一个性情中人,做事风风火火,来去匆匆。可他的儿子从小就是一副温柔的样子,既不像爹,也不像娘。 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重莲越是喜怒不形于色。 什么苦都能吃,什么亏都能忍。 最后,已经到达了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没有表情的程度。 所以,直到重甄死,都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一个儿子面无表情地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后来重莲才知道了始作俑者的名字叫薛红。 薛红害他的父亲性情大变。 薛红害他经历了这么多原本不该发生在孩子身上的磨难。 薛红害他成为了一个不男不女,雌雄同体的怪物! 杀了薛红? 不,太便宜她了。 于是他开始计划,要让薛红生不如死。 薛红离开重火宫以后,便自立门派,住在了采莲峰。 据说薛红和副帮主林立堂有一腿。 跟踪林立堂的某一日,发现他去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村外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虽无繁华建筑,却美得让人心生神往。 那个村的名字叫做乱葬村。 林立堂似乎是去那里找人,却败兴而归。 林立堂走了,重莲却留下了。 因为他看到了他从没见过的画面。 水湄处,一叶小小的扁舟。 舟旁蹲着一个白衣少年,眉心缀了粒绛红色的美人痣。 少年正费力地在水中洗衣服,不时会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液。 舟上一支小草,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重莲正纳闷是怎么一回事,小草就飞了出来。一只小手伸出,接住了小草。 随着舟上坐起一个少年。 少年只穿了裤子,上身赤裸。 他跳下船,悄悄跑到了白衣少年的后面。 白衣少年浑然不觉有人在其身后。 他把小草插在了白衣少年的脑袋上,然后对着耳朵大吼一声:“轩凤哥――少爷我给你扎揪揪!” 白衣少年手一抖,一下扑倒在了水中,浑身湿透。 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半裸少年。 “我帮你洗衣服,你还捉弄我!” 那半裸的少年嗷的叫了一声,跟着跳下去。 “洗澡啊,洗澡~洗澡。” 跳下去以后还不断泼水在白衣少年的身上,几乎把他逼哭。 年少的日子,幸福且简单。 重莲从来没见过这么自然的笑容。 他站在一块巨石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俩。 但是一想到天黑之前得赶回去练武,他没有逗留太久就离开了。 可是回去以后,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少年欢笑嬉闹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缺少了什么。 后来,他会经常抽空去乱葬村,即使重火宫离那里很远很远。时间长了,竟然连要找薛红报仇这码事都忘了。 他只是想去看看别的孩子是怎么度过童年的。 他很喜欢看那个顽皮少年笑。 看着他们笑,他也会跟着笑。 他与那两个少年一起长大,可是他们不知道他的存在。 直到有一日,他被重甄叫到了密室,几天几夜都没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了重甄的尸体。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乱葬村。 自己是不需要幸福和童年的。 他终于明白。 可是他依然会天天想起那两个少年,那个似乎永远处于夏季的乱葬村。 不见天日却白如雪的重火宫,又似乎永远不会度过严冬。 到了男孩发育的年纪,宫里的人说要替他送上几个美女侍寝。 他拒绝了。 他选择了自己的大师兄,宇文玉磬。 天天叫进房里,却没有发生任何事。 宇文玉磬看他的神色越来越复杂,他却没有丝毫动容。 再过了几年,宇文玉磬背叛了他,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突然听说林立堂找到儿子的消息。 他又一次来到了乱葬村。 没有看到林立堂,却发现了一片凤凰竹林,还有竹林里面的小屋。隔得很远,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阳光透过竹林,直照入了小屋。 屋里两个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那个长了美人痣的少年正压在昔日顽皮的少年身上,慢慢摇晃着自己的身躯。下面的少年用力张开双腿,抱着进入自己身体的人,发出了痛苦而欢愉的叫声。 重莲惊愕得说不出话。 然后他离开了。 回去以后他才知道,半老徐娘薛红竟然动情了。 一个可以当她儿子的少年,名叫林轩凤。 而那个他一直挂念着的少年,就是林立堂的儿子。 林立堂与薛红的儿子,林宇凰。 复仇开始了。 挑拨离间的事做尽了,找到了一些争取把林宇凰骗得团团转,悲痛欲绝的情况下,修炼了他给的秘籍,青莲花目。 林轩凤觉得杀了林立堂对不住自己喜欢的人,被薛红骗上了采莲峰。 林宇凰忘了林轩凤。 杀掉了林立堂。 林轩凤回来,顺理成章地被林宇凰拒绝。 原本准备钓的大鱼自己上钩了。 薛红死了,包括她肚子里的,林轩凤的孩子。 一件接一件,一环扣一环,全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可是直到最后,他才知道,从头到尾都错了。 薛红不是林宇凰的母亲。 原本杀父的经历让他已经不再介意自己杀了母亲。 他照样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可以不替林宇凰找回两件宝物,直接将他锁在重火宫里,让他成为自己的禁脔。 可是他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林宇凰知道这一切。 他一直很清醒。 很清醒地看着自己错下去。 上天眷顾他,林轩凤患肺痨死了。 可是他依然不知收手,还是让林宇凰想起了所有的事。 终于,重莲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傻事。 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他练成了莲翼。 这个时候,害他寿命急剧缩短的人还捅了他一刀。 那个蠢货说要他死。 那个蠢货恨他。 我往口中灌下一口烧刀子,看着天上的繁星,痴痴地笑了一下:“温孤长老,那个在我昏迷前告诉我要去寻找宝贝的人,是你吧?” 温孤东泰点点头。 我又灌了一口酒。 “长老,他埋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温孤东泰道:“埋?我只说他自杀,可没说他死。” 手中的酒壶砰然落地。 “他的武功废了,所以也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哎,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 我不假思索地站起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让我见他,求您了。” 温孤东泰闭上眼,摇了摇头。 秋日的瑶雪池。 红莲已谢,满院落叶。 有一个人坐在莲池旁的石头上,长发及腰,乌亮如黑玉。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背对着我。 那一瞬,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反复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真的是他。 忽然,他转过头,对着瑶雪池的方向半侧过头:“凰儿。” 我扶着岩石的手一紧。 正准备出去,却看他站了起来。 他的面前,一棵孤零零的小树。 “凰儿,凰儿。” 他手中拿着几片薄薄的竹叶,对着那棵小树挥来挥去,“凰儿,你看,这是凤凰竹的竹叶,你最喜欢的凤凰竹。” 竹叶微微泛黄。 而他依然拿着它,在空中轻轻摇晃。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落叶乍开合。 庭院里一片寂寥空旷。 “凰儿,我把这个给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下次不要装死吓我了,好不好?” “你原谅我……好不好……” ………… 暮色凄凉。 小树在秋风中脆弱地飘摇。 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他的眉头锁得很紧,一直盯着小树,似乎正在等待审判。 落叶卷细沙。 瑶雪池的水清且静。 澄澄人影浮。 渐渐的,细长的眸子弯了起来。 “凰儿,你原谅我了?你终于不生气了?太好了,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站起身,扬头眺望着苍穹。 浩茫茫的苍穹。 无边无际的苍穹。 他伸开双臂,在庭院中转了好几个圈。单薄贴身的轻衣在空中震颤,长发沓飒起舞,乌黑夹杂着雪白,缥缈虚幻,非烟非雾。 “凰儿原谅我了,凰儿,凰儿,凰儿……” 落英缤纷,残叶翻卷。 四周的景色都因为他而光鲜起来。 清脆的笑声在庭院中阵阵回荡。 这是我见过他最美的样子。 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幸福地笑过。 他朝小树跑过去。 紫靴在地面摩擦出沙沙声响。 靴子上的羽绒舞动。 长发如云游。 他抱住了那棵小树,轻轻抚摸着树梢残败的枯叶:“凰儿,我会一辈子保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人欺负。因为,我是全天下武功最高的人。” 叶子飘落在地。 他歪着头,笑得一脸痴迷,耳朵上的银莲闪闪发亮。 朱砂和海棠牵着雪芝走了进来。 重莲立刻转过头,看了一眼雪芝,对那棵小树说:“凰儿,我们的宝贝丫头来了。芝儿,快叫二爹爹。” 雪芝细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爹爹,芝儿想二爹爹了。” 重莲轻轻抱起雪芝。 “二爹爹就在这里。你别老欺负他。他跟你一样,都是傻小孩。” 雪芝扁了扁嘴,哭了出来。 “爹爹,跟芝儿回家,求你了。” 重莲转过头,温柔地凝视着小树:“凰儿,我们回家,好不好?” 秋风吹过。 小树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摇晃。 “二爹爹还想玩,芝儿先回去吧。” 重莲吻了吻雪芝的头,把她放在地上。 脱下外套,裹住了小树。 “凰儿,天气冷,你又只穿这么点。” 雪芝抬起小小的脑袋,小手抓住了重莲的裤脚,哭丧着脸道:“爹爹,我求你了,那不是二爹爹,二爹爹早死了……” 重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着雪芝,扬起手―― 啪! 雪芝白白嫩嫩的脸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幼小的身躯重重跌在地上。 雪芝捂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重莲。最后眼眶一红,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海棠垂头走到雪芝面前,指着小树。 “芝儿,它就是二爹爹。” 朱砂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没有死!没有――凰儿没有死!!” 重莲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一步,靴子跟撞上了小树,树叶被撞落了几片。他猛然转过头去,抱住小树心疼地说:“凰儿还在的,凰儿还在……凰儿,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小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雪芝已经哭到失声。 “凰儿,你说话,你说话啊,你告诉他们,你还在……” 他用力摇晃着小树纤细的身躯。 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 靠着小树,身子慢慢滑在了地上。 抱着自己的双肩,身体蜷缩起来。 颈项处的红莲黯然无光。 海棠抱起雪芝,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道:“宫主,我们退下了。” 重莲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 朱砂揉着哭红的眼,随着海棠一起走了回去。 秋风萧索。 落叶在小树与重莲周围盘旋飞舞。 重莲贴在了细细的树干上,口中似乎在念着什么东西,仔细认了半晌,才看出是两个字,凰儿。 没过多久,他突然按住自己的胸口。 身体一震,一口血吐了出来。 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领口。 又连咳了几声。 他翻过身,仰头靠在树干上,眼神散涣地喘气。 一抹月色落下。 照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我抓住岩石的手早已血流如注。 没过多久,他又伸手将树干抱住,闭上了眼睛。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流出。 顺着白玉般的脸,一直滚落到下巴。 我从岩石上跳了下来,朝他走过去。 每走一步,心都在疯狂地跳动。 我停在了他的面前。 伸手刮掉了他眼角的泪水,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血。 重莲蓦然睁开眼睛。 一双漆黑的眼睛。 瑶雪池仿佛这一瞬间有了生命,水声潺潺。 飞舞的落叶中。 我与他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许久许久。 “莲,我想雪芝了。”我朝他伸出了手,“一起回去……好不好?” 秋月圆如镜。 月色如水。 重莲将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嘴唇微微颤抖。 “好。” 我拉着他站了起来。 昙花一现,蜉蝣朝生暮死,都有过最美的一刻。 人的一生相对万物的永恒来说,却也不过是弹指的一瞬。 他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错事,是男人或是女人,抑或是二者皆非……对我来说,早已再不重要。 事到如今,无论是仇恨还是孽报,我都愿意去背负。 愿意与他一起背负。 重莲紧紧握住我的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重莲的脸上捏了一把:“大美人,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瑶雪池的出口,海棠和朱砂一人抱着一个女孩。 两个女孩的脸柔似春风,笑若花容。 不识君谁怜天下。 为谁妍月貌花容。 如今,我已拥有花容天下。 (全文完) 我挖了新坑《风流》,某纸站在坑底,对着你挥手:来吧来吧,跳坑吧,是轻喜剧,轻喜剧~~ 结局就是故意停在这里的,嘿嘿。看了这一章还霸王的人,真的就太不厚道了,把你看完的感想都给俺说出来了~~ 大吼一声:谁还敢说我是后爹!! 阳光,蓝天,白云,桃树。瑶雪池里满是落花。 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我的怀里,睡得正酣畅。我捏了捏她的鼻子,轻轻说道:“小紫,回房睡好不好?”奉紫细长的眼睛睁开,嘴角微微扬起,傻兮兮地点头。 桃花满园开。我拂去奉紫额上的花瓣,快步往心莲阁赶去。刚到门口,就撞上了匆匆而出的海棠。海棠急道:“林公子,宫主他,他又……” 我点点头,将奉紫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冲进里间。 宽敞明亮的卧房,香鼎迷雾。 床上坐着个人,身材修长,黑发披散。颈间一朵红莲,妖异绽放。衬着倾城的眉目,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认识他时间已长,却无哪一次,不在与他见面时觉得惊艳。他抱着一个枕头晃来晃去。笑容天真,同时,有些呆滞。 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冰凉,柔滑。他回头看着我,傻傻一笑:“凰儿,我的凰儿。凰儿,凰儿,凰儿。”想要假怒,却如何也板不住脸,只淡淡问道:“为什么不吃饭?”重莲指了指枕头,面颊贴上去轻轻磨蹭:“我要和凰儿在一起,不吃饭。” 我叹息:“那我去给你端饭,你和凰儿一起吃,好不好?”重莲眼角一弯,笑容如同水中荡漾开的波纹,清澈秀丽:“嗯。不要让凰儿饿着。”他对着枕头又笑了笑:“凰儿,他马上帮你拿饭来,不要急,不要急哦。” 我回到重火宫那一夜,重莲的眼睛还是黑色,可后来又变回了紫色。现在我害怕紫色。每次看到那种颜色,总会觉得像罂粟,邪恶,诱惑,致命。重莲变成如今这样,全是因为那套武功,那双眼睛。回头再看看坐在那痴笑的人,正好碰上他的目光,他惊慌地闪开,抱住枕头,缩成一团。 我回来后,把重火宫里的人都召集回来,勉强维持重火宫的生命。可是,没有重莲的管辖,重火宫就是一座死城。日子过得很平淡,每日照顾雪芝奉紫,偶尔和莲说说话,他会回上一两句,不离二字,凰儿。 林宇凰站在他面前,却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出门,下厨,熬了一碗粥。虽然远不及重莲的手艺,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学做饭的一日。我用帕子包住碗,甩甩手:“啊啊,烫死了。” 身后一大群人在忙着下午饭,朱砂进来逛,见了我立刻开始咆哮:“林宇凰,你到底要我说几次,等它凉些再抬去!笨得像头猪!”我回头淫笑:“哟哟,你也会关心人了。”朱砂道:“我是怕你烫了宫主!”我使了个鬼脸:“你怎么嫁人喔,又凶又色。” 趁着朱砂没把大锅扔我脑袋上,挤出人群,冲出去。 笑眯眯地端着碗,奔回心莲阁,重莲还在和那枕头说话。我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重莲嘴边:“莲,乖,喝粥喽。”重莲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怀中的枕头:“先给凰儿喝。” 我无奈,把勺子递到枕头旁,笑道:“凰儿,来喝粥。”使了个假动作,算是喂完凰儿了。再递到重莲嘴边,重莲才张口,一下喝进去。但立刻哼了一声。 糟糟糟,太烫!我忙把碗放在一旁,伸手在重莲嘴前:“吐出来。”重莲被烫得眼眶发红,还固执地摇头。我急道:“吐出来,听话。”重莲还是摇头,眼泪水都快烫出来。一时失控,我竟吼出声:“叫你吐啊,这粥是才烧出来的!你别像个傻子一样好不好!” 重莲看着我,不动了。 我心中咯!一声,啥都忘了,捏住重莲的嘴巴,硬把粥给逼出来,手接住,烫得我几乎号叫。我简直是愚蠢到极点!这么烫的东西居然拿给他喝!蠢蠢蠢蠢蠢! 把粥拿毛巾包了扔在旁边,重莲还坐在那里傻着不动。我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搂住他的肩,他立刻往旁边缩去。我摇了摇他的肩:“我是凰儿。”重莲摇摇头。我握住他的手,他还是一个劲往回抽。我把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脸颊,轻声道:“认出来了吗?我是凰儿。你看,你以前最喜欢摸我的脸,对不对?”重莲仍然在抽手,面容无比呆滞。 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心中的怜惜渐渐变成激情。我勾住他的颈项,慢慢凑过头去,想要吻他。可是在我快碰到他的唇时,他忽然推开我,飞速翻身上床,蜷缩在一角。 我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坐在床头,苦笑道:“对不起,我不该碰你。”起身替他盖好被子,吹熄了蜡烛:“你睡一会吧,粥放在那里,你慢慢吃,弄脏了衣服拿去洗就是。” 重莲抱成一小团,依旧不动。 这一年,江湖上出现最大的纷争,无非就是有大盗出现,把富贵人家及名门大派都卷了个遍。虽只劫财,不劫物色,但金额庞大,引起许多豪杰复出,连花遗剑都出现了。至于捉没捉到,天知道。而且,再隔几个月,英雄大会又要开始,很想出去会会以前的朋友。至于重莲,只有暂时放下。他害怕任何会动的东西,害怕与任何人接触。 现在的他,风韵不再,英姿不再,高贵不再,淡雅不再。重莲二字,曾经是冠世美人,武霸天下的代称。重莲这个人,曾经叱咤江湖,纵横武林。不过,那是曾经。 雪芝已经开始跟她的朱砂海棠姐姐学武功,那么小的个子,就可以把重火宫的入门鞭法剑法学得炉火纯青。小屁头年纪越长越像他大爹爹,尤其是那双狐狸眼,像到神了。不过雪芝毕竟是小丫头,眼角挑起,却是又大又圆。重莲的双颊瘦得只剩下颌骨,下巴尖得可以削葱,小丫头的双颊却粉嫩嫩,肥嘟嘟,圆溜溜的,衬着两朵桃花,可爱得让人想捏死她。 和雪芝下山过几次,每个人见了她,第一反应一定是:“哎呀呀,小姑娘好生漂亮,再隔它个十年,得迷倒多少男子啊。”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丫头说有多可恨就有多可恨。不说话时是小仙女,一说话就是老魔女。 例如像这时,我正在收拾东西,雪芝偷偷溜进门。她以为我没发现,哼哼,实际我什么都知道。眼角的余光扫射到一条毛毛虫,似乎想塞到我衣服里。 哎,这小孩怎么得了哇,她还是不是姑娘? 转身,捏住她的手,指尖朝手背一弹,毛毛虫飞出去。抓水,浇到她手上,捏住那两坨肥肥的肉,拧来拧去。雪芝的脸被我捏变形,还不忘惨叫:“凰儿!怕了吧!”x的,长得这么像重莲,就性格跟我小时候一个德性! 我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扔到床上:“死丫头,跟你爹爹学学,温柔点,优雅点,好不好?一个姑娘家凶成这样,小心嫁不出去。”雪芝使命儿摇头,两个冲天炮在空中旋转旋转旋转:“我谁都不嫁,就要嫁爹爹!你把爹爹逼疯了,我讨厌你!臭凰儿!我要爹爹~~~” 这小屁头真的太讨厌了,凶残狡猾不说,还特恋父。当然,那个父不是我。伸手按住她的脑袋,我晃晃头:“你爹才不是被我逼疯的。他是想我想疯了,哈,哈哈。”笑着笑着,鼻子酸了。混帐烂丫头,这种时候还提这事儿。 我往床上一坐,手一叉,腰一勾,脸一板:“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莲。”雪芝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对付了,竟甩出一句:“爱走不走,谁管你!” 这时候,撞进来一个物体。 没错,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恋二父的奉紫。奉紫走路跌跌撞撞,三步一歪,总算歪到我面前。这丫头长得比较像我,所以看去要乖巧得多。嗯,没错,要乖巧得多。她伸手在我衣角上抓了抓,一双桃花眼抬起来,冲着我眨巴眨巴:“二爹爹,你要出去吗?” 果然像我的人要可爱些。我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二爹爹很就回来,小紫在这里乖乖的,好不好?”奉紫听话地点点头,抱住我的脖子,软绵绵的一团。雪芝哼了一声,跳下床跑出去。我喊道:“死丫头滚回来!” 雪芝顿了顿,又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但是已经站在原地不动了。我把奉紫放在右腿,拍拍自己左腿:“你要坐不坐?”雪芝磨磨蹭蹭过来,跳上去坐着。 我捏了捏雪芝的脸:“瞧你那副吃飞醋的小样儿,跟二爹爹一起出去吧。”雪芝道:“我没有吃醋!”奉紫的眼睛开始充水:“二爹爹不带小紫去吗?”我无视雪芝:“小紫不会武功,出去会危险的,知道吗?”奉紫扁扁嘴,笑得那叫一个勉强:“嗯,好吧。” 雪芝朝奉紫做了个鬼脸:“二爹爹不喜欢你了。” 奉紫要哭了。 我抱紧奉紫:“小紫别听她胡说,二爹爹喜欢你不喜欢她。” 雪芝使力拍我肩膀。 我冲她瞪眼:“你这没孝心的,打老爹啊,小心天打雷劈!给你老子收衣服去!”于是把雪芝扔到床上,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衣服。奉紫泪眼汪汪地靠在我的怀里:“二爹爹,小紫最喜欢你。”我那个心,叫一个颤,我可爱的女儿哇。 雪芝在旁边干呕一声。 奉紫处理妥当,衣服收拾干净,去心莲阁找重莲。重莲在小池边蹲着,抱着双腿往里面看。我在他身边蹲下,小声道:“在看什么呢?”重莲指了指水中:“虾。”我点点头:“嗯,我看到了。”重莲侧头看着我,头发一倾而落,在风中飘摇:“凰儿喜欢吃虾。” 我傻眼。 重莲把头发别在耳后,莲花耳钉透出莹寒光芒。他又看着那些虾,喃喃道:“嗯,凰儿最喜欢吃虾,我要给凰儿剥虾。”心中一懔,我再忍不住:“莲,跟我去江湖上走走,好不好?” 天,我在问什么问题!他这样出去,不给人吃得干干净净的才有鬼了! 还好重莲摇头:“不,我要在这里和凰儿一起。” 我想了想道:“那,你站起来一下好吗?”重莲疑惑地看我一眼,慢慢站起来,那身段……哎,我好久没有碰他,憋得人心慌。这回出去可能要一段时间,怎么说也得自私一回。 伸手,点穴。重莲不动了。他不能说话,眉头皱着,似乎不想我动他。我才管不了那么多。走过去,抱住他。在他唇上舔了一圈,探进去,不顾他的退缩,强行缠上他的舌,卷了无数次。亲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没消火,火还燃得更汹涌了。头一热,打横抱起他,刚想往房里冲,身后传来朱砂的咆哮声:“林宇凰,你给我节制一点!宫主现在的体质差,你要不小心让他再有了孩子,我死都不放过你!!” 虽然孩子是越多越好。但是,但是……看了看重莲,看看他那瓜子小脸……算了,老子忍! 带着雪芝,农村人进城似的父女俩下山了。 一边走一边觉得奇怪。重莲的武功明明废了,却还是维持着十九岁的模样。我也一样,几年来身高和相貌都没变过。莫非,莫非……莫非咱真的要永驻青春了? 青春是很好。可这样下去,我岂不是永远没法变成英姿勃发的中年男子了? 下了嵩山,出了迷雾阵,我回头看看若隐若现的重火宫,感叹:“芝儿,我想你爹爹了……” 雪芝翻了个白眼:“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真没用!” 长期隐没于江湖,想找个朋友都不容易。本来就比较无助,跟雪芝那丫头在一起,我的日子过得更难过。每当她在我身上跳来跳去吵着无聊要见爹爹时,我都会一再感慨,这小孩究竟像谁。 离开嵩山,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司徒雪天和花遗剑的下落。他们是江湖上的红人,一天不知得有多少人找着。花遗剑虽然仗义,但说一不二,是个爷儿们,以他性格来说不大好接触,估计不会太忙,可行踪不定,天知道在哪。司徒雪天不一样,随遇而安,素喜交友,给人缠上了就品酒对歌,一折腾日子就哗啦啦过去。知道他的人多,可今天听说他在这,估计明儿又得换地。 想来想去都不保险,还是往京师方向走。一路上赶着,春光无限好,包打听不少。大家传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英雄大会与大盗的事。 这次英雄大会比赛萧条,都不剩几个月了报名的还那几个。原因是重莲前几年出现,大家都丢不起这个人,只参观不参赛。为刺激大家参加,几个大门牌终于决定在今次大会玩悬赏,奖品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山雪莲,据说有病可治百病,无病则可长命百岁。显然人人都想活久些,这幌子一捞出来,人群跟马蜂似的嗡嗡冲。 那个江洋大盗的名儿比较好玩,叫血凤凰。会起这名儿我也打听过,这大盗对银子的执念已经强到了一定境界,有人阻挠她拿钱,她一定会杀人。而且杀人的武器非刀非剑,而是一支玉箫,且玉箫上面挂着一支凤凰钗。血凤凰不杀还好,一杀一定会成片成片的杀。 最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某某次她偷银子,大概有几万两,来了五六个人,她放弃财物跑了。但是又一次来了二十来个人,只有几千两,她把人全杀干净了。就因为行事太诡秘,且无规则,故无人摸清她的底细。甚至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 我说她是女,完全凭直觉。像猫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女人喜欢玩这种有情调的事。 登封离京师并不远,加快脚劲几日就到了。到京师我发现自己真成古董了,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听着吵吵嚷嚷的叫卖,竟觉得不习惯。最不习惯的是,雪芝的回头率和他老爹一样高。哎,跟没看到过漂亮小孩似的,人人都盯着她脸看。要真来了重莲,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扑过来。 雪芝早就习以为常,还一边拍着手一边叫道:“凰儿!我要吃糖葫芦!” 我弹了三个铜板到天上:“臭丫头自己买!” 雪芝跳起来,一手捉住一个铜板,完了不够,小狗似的嘴巴衔一个。瞧她落地时骄傲的那德行!要有尾巴,她肯定摇起来了。我拧了拧她的脸:“脏啊~~~” 雪芝一副“我懒得和你扯”的表情,挣脱开我买糖葫芦去了。 结果她刚走到卖糖葫芦的人面前,我身后就奔过个人。人群太拥挤,我高呼:“丫头小心!”雪芝茫然回头,手中三个铜板就给人抓走。我刚把剑抽出来,想将那人刺穿,发现只是个小偷,于是收回去:“来,二爹爹再给你……” 谁知雪芝什么不学我,就学会我那一招半式的死要面子。她抓过一根糖葫芦,扔嘴里嚼得只剩核,两腿一蹬,跳到前面一阿公的肩膀上,唰唰几步就把糖葫芦核吐出来,正巧打中那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铜币飞出,手上流了血。雪芝跳下去,一脚踢在那人的xx处,怒道:“奶奶的银子你也敢偷,活腻了?” 我僵硬。这就是天下最优雅的人生出来的女儿……她,她真是重莲亲生的吗? 我冲过去,见那乞丐已经抱住xx蜷在地上,一把拧了雪芝的耳朵,雪芝嗷嗷叫半天。我拽着她的手往回走:“还好你武功没练到火候,不然他的手就废了!给我滚去付钱!”雪芝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娘儿们一个!”这孩子~~~我真想抽死她丫的! 她把铜板给了小贩,小贩把一整个插糖葫芦的靶子都给了她,然后脚底抹油。我摇头叹气,这丫头怎么得了。一个小雪芝扛着个大靶子,那叫一个滑稽,可她好像完全不觉得累,跟扛个扫帚似的。街上看她的人更多了,于是就有人开始议论,直到我听到一个人的说话声,终于愣住。 那声音是从上方传出来的:“小小年纪武功底子就这么好,孩子的爹娘真厉害。”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可是下一刻,我猛地抬起脑袋,看着坐在对面茶楼上的人,喜得睁大眼:“雪天?!”那儿的公子靠在珠帘后,摇摇雪香扇,浑然一副悠闲样:“酒肉朋友好找,患难之交难逢。宇凰哥最近可好了?” 前两句听得我特感动,但是那句宇凰哥冒出来,我差点儿落汗。这小子还记我仇呢。 我一激动什么都忘了,抱着雪芝,足下轻点,飞上茶楼。坐在司徒雪天面前,我笑道:“正想着去找你,得来全不费功夫。”司徒雪天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喽。平时你要记得住我就好了。”我咂了咂嘴:“你就没哪天不小肚鸡肠的。哦,对了,芝儿,叫雪天叔叔。”雪芝道:“啊?叔叔?他看着很像哥哥啊。”正感动自己丫头会说话,结果下一句,她差点把我气呕血:“难道是因为凰儿太老了?”我一拳头打在她脑袋上:“孽障啊~~你抬高别人也别贬低你爹好不好?” 司徒雪天道:“诶诶,你说是不是我老了?雪芝都长这么大了。芝儿啊,叔叔可是亲眼见你出生的哦。”果然雪芝眨巴着大眼睛问:“我是怎么出生的呀?” 此言一出,我心头咯!一声。 司徒雪天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芝儿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生的呢。猜猜是谁?”雪芝按着下巴看看我:“反正不会是凰儿。”哼。哼哼。哼哼哼。 司徒雪天道:“只给你三次机会哦。猜不中我就不说了。”雪芝立刻道:“是冠世美人,武霸天下,现在被凰儿逼疯的重火宫宫主,我的大爹爹重莲!” 他x的,我想骂人了。这死丫头…… 司徒雪天慢慢抬起头:“她的话……什么意思?”我别过脑袋看外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瞅着雪芝那小样儿,就知道她恨不得扒我的皮,拆我的骨,吃我的肉。我拍拍她的脑袋,全不顾司徒雪天渐渐失去笑意的目光。最后他严肃道:“莲宫主疯了?”我耸肩,点点头。司徒雪天收住折扇,握得很紧:“他疯的时候你不在?”我依然点头。司徒雪天微恼,一掌拍在桌面上:“林宇凰,你……”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我轻轻抿住唇,冲他干笑一下:“他疯了没什么不好。至少没人能分开我们。”司徒雪天按捺住火气,一个劲儿点头:“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就得到这样的回报?好,好,很好。”我看着窗外,喉咙给东西堵了似的,说话都特困难:“你认为我希望他这样吗?每天看得到碰不到,他一直叫我的名字,却看不到我站在他面前……我能怎么办?” 司徒雪天微微一怔,垂下头道:“是我太激动,很抱歉。”我摸了摸雪芝的头,轻声道:“芝儿,你说得没错,爹爹是给凰儿逼疯的。所以凰儿更不能离开他。” 接下来,大家都沉默了。 雪芝咽了口唾沫,圆溜溜的脑袋差点埋进茶杯里。我侧头看看雪芝:“怎么了?这么不高兴?”雪芝道:“二爹爹,其实芝儿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至少我没看到爹爹哭。” “胡扯,你爹什么时候哭过。” “二爹爹不在的时候,爹爹先是抱着小紫不说话,后来一直在园子里种奇怪的竹子。再后来就看着竹子发呆,看着竹子发呆以后就把竹子砍了,砍了以后疯掉,疯掉以后天天都在哭。” 我又摸了摸雪芝的脑袋,五脏六腑都给刀捣了千次万次。 许久,司徒雪天总算跑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宇凰,你还没给我说你找我做什么呢。”眼睛有点疼。我使力眨了一下眼睛,坐端正:“有没有……能治好莲的方法?”司徒雪天苦笑:“宇凰,他没有病。”我呆滞片刻,强笑道:“是吗,也无所谓。有需求的时候自己来就是啊,哈哈。”司徒雪天迟疑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就算是续弦,也要照顾他。知道吗?” 我翻个白眼:“无聊。”司徒雪天道:“我是说认真的。”我轻轻吐一口气,笑道:“我的莲大美人是天下第一美,也是天下第一好的媳妇儿,他这么喜欢我,我怎么舍得找第二个?”司徒雪天略有些动容:“真的?”我笑得特张狂:“你别嫉妒我。”雪芝道:“凰儿!你脸皮太厚啦!”我脸不红心不跳:“哪里哪里。” 司徒雪天道:“血凤凰的事你听说了吗?”我点点头:“听说花大哥都在追杀她。对了,她应该是女的吧?”司徒雪天道:“不知道是男是女。我听别人说,她喜欢戴面纱,而且总穿白衣,系轻纱带。你应该听过,血凤凰只要杀人必定血流成河,她的衣服却无一次被弄脏过。若她是个男子,定是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武功。可以她的行踪来看,她又不希望别人探到自己的底子。杀人杀得这么血腥,又衣着淡雅的男人基本不存在。所以,她应该是个女子。” 我禁不住抚掌道:“分析得太精辟了。司徒雪天就是司徒雪天。”司徒雪天道:“但是我不大明白这血凤凰为何只劫财,而且她还很喜欢在抢东西前留匕首书提示别人,光明正大冲进去抢。识相的人留下东西跑了,不识相的要不死掉,要不她不守约,保财保命。” 我微愕道:“既然都有胆子留条,怎的就能不守约了?”司徒雪天道:“我怎么知道?她经常不守约。这么懒散,真不知道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我笑笑:“这人颇有意思。”司徒雪天道:“以你的武功自然觉得她有意思。若换了别人,提到这三个字就像做噩梦。你想想,连花大侠都追她追到潮州去了,还是拿她没办法。” 我想了想道:“那我要去潮州一趟。”司徒雪天道:“你去找谁?”我轻轻笑道:“快到清明节了,我要给轩凤哥上坟,顺便叫上花大哥。” 司徒雪天也顿了许久:“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我挑眉:“我就怕请不动你哟。”司徒雪天一副不得了的样子:“给你面子,勉勉强强去了。” 多了司徒雪天,坏处有仨:一,速度要慢许多。这家伙是公子哥儿,做什么事都讲究,每天早上梳头都要好一会儿,还爱游山玩水,常常忘了我们是在赶路。二,要免费当他的扁担。他走哪都喜欢带着一堆书,不然晚上住客栈他没看的。三,做什么都要小心。他不会一点武功,保护他比保护雪芝还难。 然而,好处只有一点,但是为了这点,咱什么都得忍!就是他是个移动书楼。这家伙什么都懂,什么都听过。遇到不认识的药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认识的武功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奇怪的古文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认识的名人了,找司徒雪天。 基本上隔了半个月,我们才抵达潭洲。我直接怀疑等我们到潮州的时候,花遗剑都回长安了。司徒雪天却叫我放心,说血凤凰一定是一路抢着走,花遗剑一定是一路追着走。说到血凤凰的武功,别的不敢打包票,那跑路速度,那轻功,不是凤凰,简直是冲天飞鸡。 到番禺外,一眼望去的浓绿,中间劈出条道儿,窄窄长长,恰巧能容下两人并肩走,颇有通向世外桃园的味道。道上落满斑驳的光点,在这里走着竹影摇曳,偶尔会带下一条细细嫩嫩的叶片,真叫极望碧翠,满鼻清香。 潭洲大蔗名儿响叮当,以“一条玉蔗跌落地上而立即碎”而著称。那是特有的色泽翠绿,皮薄肉脆爽口。番禺外的鸭利村,马前村和龙古村种满了这玩意。 美是极美,只是有时候某些人偏生冒出一两句烹鹤之语,令人头疼。 “凰儿!给买大蔗!”这丫头现在和我说话,居然简洁到自称都省掉。 我无奈地掏出铜板,弹飞出去,雪芝跳起来接住,一路蜻蜓点水踏着小路狂奔而去,颇有她大爹爹玉落浮萍的架势。 司徒雪天道:“我说宇凰,你会不会太宠她了些?”我摇摇头:“束她高阁。她和小紫是我的命。”司徒雪天学着我的样摇摇头,十足骂我是个大妈。 番禺是个藏宝地,城镇不大东西不少,不过里面的特色宝贝一是大蔗雪芝喜欢,二是古物司徒雪天喜欢,三是我都不喜欢。司徒雪天一路就在给我说番禺宝墨园中,砖雕木雕石雕陶塑灰塑瓷塑等等等等岭南民间工艺精品有多么琳琅满目,多么恢弘动人,多么惊骇世俗,我忍了很久才没打呵欠。从小我被说成超级人精,不过只在折腾人和玩小动作上。 城里最近活动多,展览和水色,都是番禺的特色。司徒雪天摇着折扇朝笑盈盈地去看什么《清明上河图》、《吐艳和鸣壁》,我带着飞奔回来的雪芝去岸边看水色。 水色弄得十分隆重,省外显贵富绅也请专船到市桥观看。桥上观者百辈,挨三顶四,我把雪芝抱到桥栏上坐下,自己靠那里听里面的人唱大戏,似乎正在演《贵妃啖荔》。几十艘小船并在一起,以船为台,演得好不开心。 演到一半,雪芝突然冒出一句:“爹爹要是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我先是想打她,然后就闷得说不出话。雪芝道:“凰儿,那个女的为什么要和男的在一起?不是男的才该和男的在一起吗?” 我差点一头撞在桥柱上:“谁给你说的?男女结为夫妻方是天道。”雪芝道:“可是你跟爹爹不都是男的么。”我摸摸雪芝的冲天炮:“你爹爹不是男的。”雪芝道:“啊?难道爹爹是女的?”我说:“也不是。他是男女都无法媲美的仙子,没有人能再比他好。”雪芝咬一口大蔗,汁液喷得到处都是:“那倒也是,跟爹爹一比,所有人都成了乌龟。”我正准备赞扬她,她又加一句:“尤其是跟凰儿比,爹爹是凤凰,凰儿就是麻雀。” 我忍。我拼命忍。要不是看在重莲这么喜欢她,我,我非把她打成扁的不可! 雪芝把大蔗渣子吐在河里,立刻被我抽打。她按住脑袋正准备和我干架,忽然惊道:“哇,这个水色好厉害,居然找会轻功的人来演!”我一愣,抬头看去。确实有两个飞跃的身影蹿来。 怪哉。杨贵妃的戏里有打斗场面? 眼见那两个人越来越近,一团红,一团白,在清冷的河面交错,正如冬季迭雪中的赤炎,分外触目惊心。那两人脚点船尖,轻盈飞驰,所及之船竟无丝毫动静,上空却是兵刃交接的激声。其中一件是剑,另一件不易分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 剑光星寒,剑柄下带过碧光,一只蝴蝶擎天飞起,于至高处斗色一点,刺人晕眩。红衣人收住长剑,往前奋力冲去。白衣人手持玉箫,箫身一横,当的一声挡住剑击。 红衣人只攻,白衣人只守。 剑光碧光中混着金光,那是白衣人玉箫上的钿钗。每舞一下,金凤展翅,尾部的长羽就会跟着舞动,在寒水上空留下星痕一缕。 我恍然。看来我遇到传说中的两个人了。再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喊一声:“花大哥!” 刚喊完,红衣人就猛地抬头看我,眼角的蓝蝶如同腊月的薄冰,晶莹流艳。也就是这一瞬,那白衣人足点船只,x那飞升而起,落在我身边,手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消失,留下白纱缥缈的痕迹。 虽说如此,菲菲芬芳仍绕鼻未去。 只是那味道……错觉,肯定是错觉。 花遗剑亦飞身上来,停在我身边,有些不悦:“又给她逃了。”我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问:“以花大哥的武功都打不过她,这人也太神了些。”花遗剑道:“这女人够悍,我追杀她十来次,她没一次失手。唯一次她放下赃物,也是故意的,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为什么。”我说:“血凤凰真是女子?”花遗剑道:“是。我听过她声音,还是个二八少女。” 我阴笑:“哦哦哦哦,是个二八少女哦。”花遗剑道:“不要胡想,花某只为捉敌。”我清了清喉咙:“花大哥不胡想怎么知道我在胡想?”花遗剑道:“你这张嘴巴……慢着,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我说:“花大哥不要转移话题呀。”看着花遗剑的脸变包公,我正色道:“我是出来逛逛的。”花遗剑道:“重莲怎么样了?”哎,每个人必问这个问题。 不过花遗剑比司徒雪天好点,见我没说话就说算了。 雪芝道:“凰儿,给我引见一下这个叔叔啊。” 我和花遗剑对望一眼,花遗剑显然露出了非常古怪的眼神。我叹道:“你该习惯一下这孩子。真希望她早点长大,找个男人来管管她。”雪芝道:“就像爹爹管你这样吗?” 我终于忍不住吼道:“重雪芝!!!” 我们投宿了一家客栈,安顿好雪芝,晚上和司徒雪天,花遗剑两人小酌两杯,听花遗剑说起血凤凰偷走的基本都是值钱的古董。清明河上图和吐艳和鸣壁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挖走。 三人闲扯一会,花遗剑忽然问:“这么久没见,你都做什么去呢。” 司徒雪天道:“照顾小孩了。” 花遗剑道:“真的假的?”我看看床上熟睡的雪芝,没说话。花遗剑道:“这几年江湖上对重火宫的评价都不大好,说没有招募新弟子,所有有大门派出场的活动也都没参加。甚至有人说重火宫要灭门了。怎么,重莲没管了么。”我说:“他到现在一直没恢复神智,我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去管了……可是……”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才婉转。 花遗剑道:“没人听你的,是不?” 我愣了愣,花遗剑果然是直来直往的孤行客,连说话都这么直来直往。不过还好他补充了几句,让我的小心肝不那么痛:“重火宫本来就是个很排外的门派,你不姓重,当然没办法代替重莲。”我正想感激,他又一棒子打在我头上:“再说重莲眼光犀利,手腕狠辣,性格却相当稳重,重火的弟子都把他当神看,你也有些不自量力了。” 我笑笑,举酒干杯,逃避话题。敢怒不敢言都不行,还得一个劲儿强笑,以免别人看穿我那本来就没装什么计谋的脑子。重莲失疯以后,我想在江湖上飞扬跋扈张牙舞爪都不行,没人罩着我。要再遇到第二个宇文公子,恐怕我不但不能假装好人救了他,还得干掉他以绝后患。 就是花遗剑,都不能百分百交心。他的名声好着呢,说不定哪天人家见我们待一块了,要他杀我以证忠心,我要不提防着什么,被肢解了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毕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有时候会觉得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寂寞,但是很快就会过去。稍微累点就想想,等哪一天我家小莲儿恢复,那时就轮到我去保护他了。 花遗剑真是打算灭掉血凤凰,一路追杀着跑。可惜他在追杀的时候我家雪芝要睡觉,我得当奶爹,没时间管别的事。不然真想看看那传说中的毒娘子是什么样。于是,我当跟屁虫,雪天当拖油瓶,一路骚扰花遗剑,直到潮州。 潮州的特产是瓷花,听去挺掉价,事实上就是糖葫芦都有极品。贵的瓷花可是要卖好几千两银子。所以花遗剑就凭如此简单的理由判定,血凤凰一定会来这里。花遗剑研究血凤凰,司徒雪天研究瓷花,我研究怎么才能让重雪芝那个死丫头闭嘴,三人又分开行动。 鹊桥情人相会,蓝桥撮合裴云,断桥缘赐白蛇,湘子桥让我带着女儿到处跑。 出潮州古城东门,就是横跨韩江的湘子桥。 三月韩江春水迢迢,十八梭船锁画桥。潮州八景天下闻名,其首湘桥春涨绝对是景中极品。人走在桥中央,东临笔架山,西接闹市门,南眺凤凰洲,北仰金城山。 蓝天白云悠悠,桥下水斯流。天地六合,山川灵秀。 我抱着雪芝站在桥中央,刚想赞叹一下大好河山,雪芝长长打个呵欠,靠在我肩上睡觉。 我叹息一声,看着苍茫的水面发呆。 梅花欢喜漫天雪。地处南国的潮州人素喜梅花的风姿。每当梅花花瓣飘浮在水上,人们称它“落地不碎,落水而不沈”。孤傲坚韧,年年岁岁。 梅花。江湖中人只要一提到它,都会自然而然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传奇。那人死去已久,但是没人会忘记他在死前燃烧生命的美丽,和震慑人心的强大。那时他甚至比重莲还要强上许多。 弄玉与重莲,中原的齐名双雄,无可超越的强者。无奈一个死,一个疯。 全是因为《莲翼》。 雪芝居然真的能睡着。一片白茫茫雾罩着的江面也没啥好看,学别人青春少年惆怅的时间过了,还是回归现实,当奶爹最重要。我抱着雪芝转身,准备回客栈安置她睡下。 可是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湘子桥上。离我不远处。 江烟画图中,细草平沙,片片随流水。 水墨眼,雪杏腮,白衣胜雪,金丝剪裁。 实在是很美的眼睛,身材也玲珑有致,一极棒。只是这个蒙面女人怎么看去这么眼熟?刚想走过去,她就走过来了。还停在我的面前,冲我屈膝行礼:“公子。” 那声音酥得得我心头一颤,浑身一抖。 我按捺住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伸出一只手,扶她起来:“不必多礼,姑娘有何指教?” 她的目光移到我握住她手腕的手上,忽然缩了缩手。 我尴尬地笑:“失礼了。” 她摇摇头,垂着眉眼,浅浅一笑:“公子可是潮州人?”我说:“不是,只是路过此地。”她正待说话,另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就冒出来:“凰儿,你在勾搭妇人吗?”雪芝不知何时醒了,睁大眼,抬头看着我。我说:“勾搭你的头,这明显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怎么称呼的!” 雪芝道:“既然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更想勾搭了!” 我,我要杀了这个臭小孩! 那姑娘笑道:“这是你的妹妹吗?”我说:“不,是我女儿。”那姑娘道:“真的?看不出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可爱的女儿。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么。”我说:“重雪芝。” 那姑娘琢磨道:“重雪芝……雪芝,能让我抱一下吗?” 雪芝回头看她一眼不屑道:“不要。” 那姑娘怔住。我说:“雪芝,这个姐姐喜欢你而已。” 雪芝瞪我一眼:“我讨厌来路不明的女人!凰儿,你不准娶小妾!” 我终于被这个死小孩激怒了:“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雪芝也怒了,和我对骂:“臭凰儿,你居然这样吼我!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还这么高!不男不女的!像个狐狸精!我讨厌这样的老女人!” 这一下,我完全来不及教训雪芝,忙抬头看那姑娘。她往后退一步,隔着面纱都能看到她咬牙关带动的神经。我急道:“姑娘,对不起,我女儿的性格实在太……” 话未说完,她已跳下湘子桥。 我大惊,往前迈一步,见她踏着水面飞奔而去。松一口气的同时,我也想起了这是什么人。 此时,身后传来花遗剑的声音:“宇凰,你和血凤凰认识?!” 花容天下 夫妻xx一百问 3u_me天籁纸鸢 (有h问,慎入!!) 这里暂时放一个东西,一百问。请第一次看此文的大人自动忽略。 被访人:林宇凰,重莲 采访人:纸大神(?) 不要问我采访时间,我也是写着玩的。按道理说有了奉紫两人见面以后重莲就没武功的……可是这里他会武功。按道理说有了奉紫重莲应该是26岁左右,可是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我写的25岁。= = 1 请问两位的名字? 重莲:重莲。 林宇凰:林宇凰。 纸大神:真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2 年龄呢(这是个敏感问题)? 重莲:二十五。 林宇凰:问我爸爸。 纸大神:你叫谁爸爸? 林宇凰:你不是号称亲爹么?爸爸,我多大了? 纸大神:结文太久,忘了,大大们自己查查吧。 重莲:……(背后一朵血色莲花,亲爹飞上天空变成了一颗星星) 3性别是? 重莲:……… 林宇凰:欺负我们大美人,雪芝,去给我咬他! 纸大神:救命啊~~~ 林宇凰:莲,你别这样,我看了难过。 重莲:没事。 重雪芝:大爹爹你又亲二爹爹! 重莲:芝儿乖,爹爹亲一下就好。 重雪芝:…………好吧,但是不准伸舌头。 重莲:好。 重雪芝:爹爹,你说了不伸的,赖皮!! 4 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重莲:凰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林宇凰:温柔的。 纸大神:……我真替你感到丢人。 5 对方的性格? 重莲:凰儿变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林宇凰:心理扭曲。 重莲:凰儿…… 林宇凰: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娘!! 纸大神:你们……跑题了。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林宇凰:瑶雪池。 重莲:乱葬村。 林宇凰:什么?! 重莲:没什么……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重莲:…… 林宇凰(眼睛发光):很想欺负他! 纸大神:喂,不准跑题或是逃避回答。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重莲:凰儿变成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林宇凰:都不喜欢。 纸大神:哎,这孩子,性格真扭曲。 林宇凰:大美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重莲:只要是凰儿,我都喜欢。 林宇凰:都讨厌。 纸大神:……(忍了很久终于没有说出口)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重莲:凰儿说好,那就好。 林宇凰:不好。 纸大神:那你还要他。 林宇凰:我以貌取人。 11 平时您怎么称呼对方? 林宇凰:大美人。 重莲:凰儿,是莲。 林宇凰:公狐狸精。 重莲:……(扑倒) 林宇凰:错了~~~~ 纸大神:谁叫我主持的这个栏目,让我走吧~~55555受不了这两个鸟~~~ 12 最兴奋的时候呢? 重莲:凰儿。 林宇凰:……莲。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重莲:人如其名。 林宇凰:人如其名。 纸大神:莲花是动物咩?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重莲:凤凰竹。 林宇凰:…… 纸大神:不好意思,好像问到两个人的伤心事鸟,跳下一题。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重莲:凰儿,陪我睡好不好? 林宇凰:人家是问你想要什么!! 重莲:就是这个…… 林宇凰:让我在上面。 重莲:好。 纸大神:……他们进去了,收工,回家吃饭。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重莲:只要是凰儿,什么都好。 林宇凰:什么都不满意。尤其是他在哄雪芝的时候。 纸大神:儿子,你过来,没错,宇凰,就你。我代替众大大访问你,你吃醋了是不是? 林宇凰:大美人,把他扔出去! 17 您的嗜好是? 重莲:…… 林宇凰:你不要看我了好不好。 纸大神:我还是那句话,让我走了,好不好? 18、对方的毛病是? 重莲:只要是凰儿,什么都好。 林宇凰:哪里都是毛病。 纸大神:(完全无视林宇凰)小莲,你是不是看错题号了?怎么每个题答案都一样? 重莲:没有。 纸大神:我不适合当记者,真的。 19、对方做的什么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重莲:凰儿,你最近天天和奉紫待在一块。 林宇凰:你有意见?! 纸大神:家庭纠纷,直接跳下一题。 20。其实很想怎么对待对方? 林宇凰(一下把重莲抱住狠狠亲了一下):就是这样。 重莲:……(微笑不语) 纸大神:这袋子满了,再换个给我。 21 您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林宇凰:长安。 重莲:我觉得应该是在重火宫。 林宇凰:重火宫? 重莲:……(微笑不语) 23、那时两人间的气氛怎么样? 林宇凰:挺……好的。 重莲:凰儿很主动,很好。 林宇凰:喂,你说的究竟是哪一次? 重莲:哪次你都主动的。 林宇凰:……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林宇凰:就牵了牵手呗。 重莲:他亲我了,说要养我一辈子。 林宇凰:我终于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纸大神:不要跑题了!谢谢!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哪里? 重莲:红花院。 林宇凰:瑶雪池。 纸大神:慢着,那个池子到底叫什么名字?还没定下来? 重莲:红花院。 林宇凰:瑶雪池。 纸大神:…………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重莲:问问他的意见。 林宇凰(悄悄):莲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纸大神(悄悄):我怎么知道…… 重莲:没事,从来没庆祝过生日,一过了反倒不习惯。 林宇凰:莲,我…… 重莲:我现在每天都比过生日开心。 林宇凰:莲…… 纸大神:望天,收工了好不好。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重莲:…… 林宇凰:告白?……有过吗?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重莲:…… 林宇凰:我不知道……唔…… 纸大神:他们俩打kiss去鸟,拿个扇子给我,等他们亲够了来~~ 29、那么,您爱对方吗? 纸大神:这个问题跳,他们还在亲。 30、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办法拒绝? 重莲:永远不会拒绝凰儿。 林宇凰:你胡说,昨天晚上你就…… 纸大神(打个呵欠):我困鸟……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您会怎么做? 重莲(残暴版):拖出去强暴一百次。 林宇凰:爸爸,你是不是和我犯冲? 纸大神:题目是抄来的么…… 32、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重莲(残暴版):凰儿,我们去骑马。 林宇凰:………… 重雪芝:二爹爹骑在马马上叫得好大声~~ 纸大神:原来你们从那以后经常骑…… 林宇凰:没有!!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么办? 重莲:等。 林宇凰:杀了他。 重莲:你舍得么。 林宇凰:舍不得。 重莲:舍不得进屋好不好? 林宇凰:不好。 纸大神:够了够了,不要浪费时间!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重莲:只要是凰儿,我都喜欢。 纸大神:小莲啊,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学会变通呢? 林宇凰(小声):其实我也想这么说的…… 纸大神:…… 35、对方最[已过滤词语]的表情是? 林宇凰:高潮时…… 重莲:只要是凰儿,我都喜欢。 纸大神:谁给我拿个起子来,小莲的嘴巴里可能塞复读机了。 36、两人在一起时最让您觉得心跳的事情是? 林宇凰:他一靠近我,我就…… 重莲(微笑地拉住他的手):…… 林宇凰:就是这样~~~ 37、您曾向对方撒谎吗?您善于说谎话吗?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这个故事不适合采访啊! 38、什么时候觉得最幸福? 重莲:他依靠我的时候。 林宇凰:没有雪芝偷溃的亲密,都很幸福。 重雪芝:二爹爹,你昨天晚上叫这么大声,是遇到蟑螂了吗? 重莲:凰儿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林宇凰:………… 39、曾经吵过架吗? 重莲:没有。 林宇凰:胡说!明明是天天吵! 纸大神:是你一个人吵吧…… 40、都是些什么样的争吵呢? 重莲:此题无效。 林宇凰:……重莲,我现在就想和你吵。 41、之后如何和好呢? 重莲:他是小孩,哄哄就好。 林宇凰:喂……你不是没吵过么。 42、对方的睡姿如何? 重莲:枕在我的手上睡。 林宇凰:你给我闭嘴!! 纸大神:我弟弟和妈妈睡的时候也是这样呢。 林宇凰:你也给我闭嘴!! 纸大神:…………收工。 43、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别扭什么,说啊。 林宇凰(一拳打飞了某纸):换问题!! 44、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 45、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貌似他们都不想回答,换,换吧……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重莲:凤凰竹。 林宇凰:人如其名。肥莲花。 纸大神:谁来告诉我,凤凰竹是不是花? 4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重莲:凰儿,那边有一家面馆,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林宇凰:好。 纸大神:…………他们走鸟……收工…… 48、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会有自卑感吗? 重莲:面条好不好吃? 林宇凰:不好吃。我要吃你的。 重莲:来,张嘴。 林宇凰:死开!我自己有手! 重莲:我用嘴喂你。 林宇凰(胀红脸):好吧……就这一次。 纸大神:还有几道题? 49、 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极秘呢? 重莲:这种问题,无聊不无聊。 林宇凰: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纸大神:…………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重莲:凰儿,擦擦嘴。 林宇凰:袖子拿来。 重莲:袖子不干净,用这个。 纸大神:五十题终于完了,有没有人见过这么不配合的主角??有没有人见过这么被无视的采访人??天,还有五十题……倒地不起。 重莲:吃饱了么。 林宇凰:饱了,大美人香一个。 纸大神:欲知后事如何,请,请听下回分解……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重莲:我是受。 林宇凰:狐狸精你要不要脸,你要不要脸??? 重莲:昨天你在上面。 林宇凰:…………我是在上面没错。 重莲:那不就行了,今天你继续在上面。 林宇凰:…………我怎么总觉得自己被阴了。 纸大神:因为你们采用的姿势是受上攻下观音坐莲。 52、为什么如此决定呢? 重莲:凰儿很好,怕我累。 林宇凰(两锅贴盖在他脸上,脸巨红):给我闭嘴!!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重莲:满意。 林宇凰:我很想上他……算了,看他可怜,我忍。 重莲:凰儿你上我总是喜欢早……唔…… 纸大神:……你们在我面前亲了多少次了,有没有点家规的? 重莲(捂着自己的唇微笑):凰儿主动亲我了。 纸大神:……受不了鸟!! 54、 初次h的地点是? 林宇凰:…… 纸大神:? 林宇凰:………… 纸大神:?? 林宇凰:…………我杀了你!!! 纸大神:哇~~小莲~~救命啊~~~姓林的臭小子要杀我~~~ 重莲:凰儿要你死,你为什么不自己死了再来找我。 纸大神:呜呜呜呜~~我要回娘家~~~ 重莲:我和凰儿第一次是在重火宫。 纸大神(已被林宇凰追杀到了天边,没听到):救命啊~~~~ 55、当时的感想是? 林宇凰(持续追杀中):看飞刀,受死! 纸大神:小莲你快点回答~~~ 重莲:消魂,好想回味一下。凰儿…… 重雪芝:凰儿,过来抱! 重莲:芝儿好聪明。 重雪芝:凰儿,脱衣服! 重莲:这都猜到了?好厉害,爹爹香一个。 重雪芝:凰儿,上润滑! 林宇凰(从天边飞来把雪芝拍飞):死狐狸精,你怎么教她的?! 重莲:我没有教她。 林宇凰:那还好,呼……但是她怎么会知道? 重莲:她看到了。 林宇凰:重莲!!! 重莲:嗯,凰儿,过来抱。 林宇凰(走过去一巴掌拍到重莲脸上):有人在的!! 重莲(闪过,抱):凰儿,脱衣服。 纸大神(无力):凰儿,上润滑…… 56、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林宇凰:很难看的大莲花,全身都是莲花。 重莲:我喜欢他闭上眼睛喊疼的样子。 林宇凰:莲,我已经想通了,三天内你不要碰我一下。 重莲:凰儿不要生气,你怎么才解恨。 林宇凰:杀了我爹。 重莲:好。 纸大神:…………又是我!救命啊~~~~ 57、初夜的早上,您的第一句话是? 林宇凰:…… 重莲:…… 纸大神:………… (正解――重莲:“扔了。”) 58、每星期h的次数是? 重莲:我和凰儿注重精神爱情。 林宇凰:重肥莲,你小心被雷劈! 纸大神:底下有mm强烈要求你们回答呢。 重莲:叫她们不要当众打探我和凰儿的隐私。 林宇凰(眼睛发光感动状):莲…… 重莲:有事可以私下问我。 林宇凰:重莲!! 纸大神:…… 59、您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呢? 林宇凰(害羞状):每天都有是最好的了…… 重莲:…… 林宇凰:莲,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色了…… 重莲:…… 纸大神:小凰,我都比你了解他。他的眼睛在说:每时每刻都xxoo是最好的。 林宇凰:…………真的? 重莲(乖乖地点头):嗯。 林宇凰:快看,天上的星星出来了!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林宇凰:我在上面! 重莲:好。 林宇凰:你又想骗我!! 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重莲:…… 林宇凰:手。 纸大神:手?? 林宇凰:是的,我一想打人手就特别敏感,就像现在。(一锅贴飞到纸大神脸上) 纸大神(捂脸):5555,我要回娘家~~~ 62、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重莲:大腿内侧。 林宇凰(抓狂):重莲!!! 纸大神:你想气他把他卖了不就得了。 林宇凰(沮丧):我没什么机会摸他……就被那啥了…… 纸大神:没用! 林宇凰:还不是你把我写这么没用,老子宰了你!! 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林宇凰:呃,呃,嗯……嗯,那个,很好看吧。 重莲:上面说过了,喜欢他痛到闭眼闷哼的样子。 林宇凰:我已无力再挣扎……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重莲:凰儿不要生气,今天让你在上面。 林宇凰:…………你用这句话骗了我多少次了? 64、坦白地说,您喜欢h吗? 重莲:只要是凰儿,什么都好。 林宇凰(发嗲状):只要是莲儿,什么都好。 重莲:凰儿,你…… 林宇凰:莲儿,我…… 纸大神:小凰他精神失常了,要不要让他休息一下? 重莲(飞速抱起冲入房间):不用。 纸大神:机会难得,小莲,好好摆布,我已麻木……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 林宇凰:床。 重莲:马。 重雪芝:骑马马。 林宇凰:就那一次你们记那么清楚做什么?! 66、您想尝试的场所是? 林宇凰:浴池。 重莲:马。 重雪芝:骑马马。 林宇凰:再说我抽死你们父女俩!! 67、冲澡是在h之前还是之后呢? 重莲:前后一次,一起的。 林宇凰:什么时候一起洗过?!撒谎不眨眼!! 重莲:昨天。 林宇凰:你趁我喝醉,你…… 重莲:嗯,我帮你的,顺便在浴室……唔…… 片刻过后。的4f6f 重莲(悄悄):小纸,多问点这类问题,我赏你几个美女。 纸大神(眼冒精光):甚好~~~甚好~~~ 68、h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林宇凰:莲,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重莲:我叫他多问几个这种问题。 林宇凰:问这种问题很好玩吗?!! 重莲:你多亲我几下我就叫他不问了。 林宇凰:………… 纸大神:你们还要不要回答问题的?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逝者已矣,节哀顺便。 林宇凰:砍了他。 重莲:好。 纸大神(抱头鼠窜):救命啊~~~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林宇凰:反对。 重莲:赞同。 林宇凰:你!! 重莲:留不住你的心也要留住你的人。 林宇凰:你!!! 重莲:这是实话,我不想骗你。 林宇凰:算了他是变态,跳下一题。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林宇凰:叫人鸡奸那群暴徒。 重莲:畜奸。 林宇凰:…………你狠!!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林宇凰:从来没觉得过。 重莲:凰儿,你脸红了。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怎样? 重莲:我没朋友。 林宇凰:砗磲不算么。 重莲:他要这么给我说立刻就杀了他。 林宇凰:……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林宇凰:那是当然! 重莲:(摇头) 纸大神:你们是不是说反了? 林宇凰,重莲:没反。 纸大神:…………当我没问。 75、那么对方呢? 林宇凰:(摇头) 重莲:挺好。 纸大神:小凰,你不是老说重莲身子消魂么。 林宇凰:太痛…… 纸大神:…………原来你除了那两次一直都被他上。 林宇凰(红脸):你有意见吗?!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重莲:再来一次。 林宇凰:…………这问题超度了。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重莲:不想再说第三次。 林宇凰:脸红……吧。不过好像很少见。 重莲:我红一次给你看看好不好? 林宇凰:我晕,说红就红的? 重莲:嗯。 林宇凰:那你红吧。 重莲:参考题目,有特定时间的。我们先进屋。 林宇凰:…………上了贼船!!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重莲:可以。 林宇凰:你再说一次? 重莲(微笑):凰儿吃醋了,过来抱。 林宇凰:先解释清楚你这句话! 重莲:我想看你吃醋的样子。 纸大神:…………很多问题没有问的必要,真的。 79、您对sm有兴趣吗? 重莲:…… 林宇凰:…………(眼睛发光ing) 纸大神:宇凰你像个小m 林宇凰:是小s!!!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怎么样? 重莲:主动索求。 林宇凰(脸色阴沉):自己解决。 纸大神:来点浪漫的方式好不好?看你们故事的都是美眉。 81、你对强奸怎么看?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对不起,这情节是我写出来的,自我检讨ing。 82、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重莲:马。 林宇凰:莲你……雪芝你最好闭嘴。 重雪芝:骑马马。 林宇凰:纸爸爸,我和你一起回娘家。 83、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换点好玩的题目好不好,全是h啊。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重莲:多了。 林宇凰:哪有?! 重莲:不是我是受么。 林宇凰:……喔,你是受。 纸大神:宇凰……你天生就有当受的自觉啊…… 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重莲:他抱着我哭了。 林宇凰:我哪有哭?! 纸大神:今天宇凰情绪特别激动……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不止一次。原谅某纸的恶趣味……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重莲:…… 林宇凰:…… 纸大神:请参看《花容天下》。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像是? 重莲:凰儿。 林宇凰:…………莲吧。 纸大神:谁出的题这么无聊。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重莲:他腰老痛,不过我可以给他按摩。 林宇凰:死吧!每次按摩都会比以前更痛!! 纸大神:水平这么差? 林宇凰:每次按摩到最后都…………(脸红ing) 纸大神:喔………… 重莲:凰儿,现在我想给你按摩。 林宇凰:…………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重莲:还是手比较好。 林宇凰: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重莲(微笑):凰儿的脸皮越来越薄了。我们按摩好不好? 林宇凰:………… 纸大神:想答应就答应,害羞什么,我又不是外人。 林宇凰:你不是外人才有鬼了!! 纸大神:你先告诉我你会不会答应我就滚。 林宇凰:莲,让他走。 重莲:凰儿叫你滚,你为何不滚。 纸大神:…………好好好,我滚,我滚。(出来对着镜头)然后我就滚了,他们后面有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个采访,做得,太……憋屈了。收工,采访子望和斐然去。 斐然:我和子望就亲了两下,那些问题怎么回答? 纸大神:你是逼我写h么。 斐然(摇了摇扇子,一脸闲逸):正是。 游信:(微笑不语) 纸大神:…………终于采访完了。明明是九十问么。 (完) 十里红莲w酒 本篇为花容天下外传。 十里红莲w酒一 阳光,蓝天,白云,桃树。瑶雪池里满是落花。 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我的怀里,睡得正酣畅。我捏了捏她的鼻子,轻轻说道:“小紫,回房睡好不好?”奉紫细长的眼睛睁开,嘴角微微扬起,傻兮兮地点头。 桃花满园开。我拂去奉紫额上的花瓣,快步往心莲阁赶去。刚到门口,就撞上了匆匆而出的海棠。海棠急道:“林公子,宫主他,他又……” 我点点头,将奉紫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冲进里间。 宽敞明亮的卧房,香鼎迷雾。 床上坐著个人,身材修长,黑发披散。颈间一朵红莲,妖异绽放。衬著倾城的眉目,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认识他时间已长,却无哪一次,不在与他见面时觉得惊w。他抱著一个枕头晃来晃去。笑容天真,同时,有些呆滞。 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冰凉,柔滑。他回头看著我,傻傻一笑:“凰儿,我的凰儿。凰儿,凰儿,凰儿。”想要假怒,却如何也板不住脸,只淡淡问道:“为什麽不吃饭?”重莲指了指枕头,面颊贴上去轻轻磨蹭:“我要和凰儿在一起,不吃饭。” 我叹息:“那我去给你端饭,你和凰儿一起吃,好不好?”重莲眼角一弯,笑容如同水中荡漾开的波纹,清澈秀丽:“嗯。不要让凰儿饿著。”他对著枕头又笑了笑:“凰儿,他马上帮你拿饭来,不要急,不要急哦。” 我回到重火宫那一夜,重莲的眼睛还是黑色,可後来又变回了紫色。现在我害怕紫色。每次看到那种颜色,总会觉得像罂粟,邪恶,诱惑,致命。重莲变成如今这样,全是因为那套武功,那双眼睛。回头再看看坐在那痴笑的人,正好碰上他的目光,他惊慌地闪开,抱住枕头,缩成一团。 我回来後,把重火宫里的人都召集回来,勉强维持重火宫的生命。可是,没有重莲的管辖,重火宫就是一座死城。日子过得很平淡,每日照顾雪芝奉紫,偶尔和莲说说话,他会回上一两句,不离二字,凰儿。 林宇凰站在他面前,却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出门,下厨,熬了一碗粥。虽然远不及重莲的手艺,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学做饭的一日。我用帕子包住碗,甩甩手:“啊啊,烫死了。” 身後一大群人在忙著下午饭,朱砂进来逛,见了我立刻开始咆哮:“林宇凰,你到底要我说几次,等它凉些再抬去!笨得像头猪!”我回头淫笑:“哟哟,你也会关心人了。”朱砂道:“我是怕你烫了宫主!”我使了个鬼脸:“你怎麽嫁人喔,又凶又色。” 趁著朱砂没把大锅扔我脑袋上,挤出人群,冲出去。 笑眯眯地端著碗,奔回心莲阁,重莲还在和那枕头说话。我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重莲嘴边:“莲,乖,喝粥喽。”重莲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怀中的枕头:“先给凰儿喝。” 我无奈,把勺子递到枕头旁,笑道:“凰儿,来喝粥。”使了个假动作,算是喂完凰儿了。再递到重莲嘴边,重莲才张口,一下喝进去。但立刻哼了一声。 糟糟糟,太烫!我忙把碗放在一旁,伸手在重莲嘴前:“吐出来。”重莲被烫得眼眶发红,还固执地摇头。我急道:“吐出来,听话。”重莲还是摇头,眼泪水都快烫出来。一时失控,我竟吼出声:“叫你吐啊,这粥是才烧出来的!你别像个傻子一样好不好!” 重莲看著我,不动了。 我心中咯!一声,啥都忘了,捏住重莲的嘴巴,硬把粥给逼出来,手接住,烫得我几乎号叫。我简直是愚蠢到极点!这麽烫的东西居然拿给他喝!蠢蠢蠢蠢蠢! 把粥拿毛巾包了扔在旁边,重莲还坐在那里傻著不动。我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搂住他的肩,他立刻往旁边缩去。我摇了摇他的肩:“我是凰儿。”重莲摇摇头。我握住他的手,他还是一个劲往回抽。我把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脸颊,轻声道:“认出来了吗?我是凰儿。你看,你以前最喜欢摸我的脸,对不对?”重莲仍然在抽手,面容无比呆滞。 看著那张精致的脸,心中的怜惜渐渐变成uu1001词语替换。我勾住他的颈项,慢慢凑过头去,想要吻他。可是在我快碰到他的唇时,他忽然推开我,飞速翻身上床,蜷缩在一角。 我一时也说不出是什麽滋味,只坐在床头,苦笑道:“对不起,我不该碰你。”起身替他盖好被子,吹熄了蜡烛:“你睡一会吧,粥放在那里,你慢慢吃,弄脏了衣服拿去洗就是。” 重莲抱成一小团,依旧不动。 这一年,江湖上出现最大的纷争,无非就是有大盗出现,把富贵人家及名门大派都卷了个遍。虽只劫财,不劫物色,但金额庞大,引起许多豪杰复出,连花遗剑都出现了。至於捉没捉到,天知道。而且,再隔几个月,英雄大会又要开始,很想出去会会以前的朋友。至於重莲,只有暂时放下。他害怕任何会动的东西,害怕与任何人接触。 现在的他,风韵不再,英姿不再,高贵不再,淡雅不再。重莲二字,曾经是冠世美人,武霸天下的代称。重莲这个人,曾经叱吒江湖,纵横武林。不过,那是曾经。 十里红莲w酒二 雪芝已经开始跟她的朱砂海棠姐姐学武功,那麽小的个子,就可以把重火宫的入门鞭法剑法学得炉火纯青。小屁头年纪越长越像他大爹爹,尤其是那双狐狸眼,像到神了。不过雪芝毕竟是小丫头,眼角挑起,却是又大又圆。重莲的双颊瘦得只剩下颌骨,下巴尖得可以削葱,小丫头的双颊却粉嫩嫩,肥嘟嘟,圆溜溜的,衬著两朵桃花,可爱得让人想捏死她。 和雪芝下山过几次,每个人见了她,第一反应一定是:“哎呀呀,小姑娘好生漂亮,再隔它个十年,得迷倒多少男子啊。”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丫头说有多可恨就有多可恨。不说话时是小仙女,一说话就是老魔女。 例如像这时,我正在收拾东西,雪芝偷偷溜进门。她以为我没发现,哼哼,实际我什麽都知道。眼角的余光扫射到一条毛毛虫,似乎想塞到我衣服里。 哎,这小孩怎麽得了哇,她还是不是姑娘? 转身,捏住她的手,指尖朝手背一弹,毛毛虫飞出去。抓水,浇到她手上,捏住那两坨肥肥的肉,拧来拧去。雪芝的脸被我捏变形,还不忘惨叫:“凰儿!怕了吧!”x的,长得这麽像重莲,就性格跟我小时候一个德性! 我拎著她的领子,把她扔到床上:“死丫头,跟你爹爹学学,温柔点,优雅点,好不好?一个姑娘家凶成这样,小心嫁不出去。”雪芝使命儿摇头,两个冲天炮在空中旋转旋转旋转:“我谁都不嫁,就要嫁爹爹!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你把爹爹逼疯了,我讨厌你!臭凰儿!我要爹爹~~~” 这小屁头真的太讨厌了,凶残狡猾不说,还特恋父。当然,那个父不是我。伸手按住她的脑袋,我晃晃头:“你爹才不是被我逼疯的。他是想我想疯了,哈,哈哈。”笑著笑著,鼻子酸了。混帐烂丫头,这种时候还提这事儿。 我往床上一坐,手一叉,腰一勾,脸一板:“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莲。”雪芝不像小时候那麽好对付了,竟甩出一句:“爱走不走,谁管你!” 这时候,撞进来一个物体。 没错,是撞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恋二父的奉紫。奉紫走路跌跌撞撞,三步一歪,总算歪到我面前。这丫头长得比较像我,所以看去要乖巧得多。嗯,没错,要乖巧得多。她伸手在我衣角上抓了抓,一双桃花眼抬起来,冲著我眨巴眨巴:“二爹爹,你要出去吗?” 果然像我的人要可爱些。我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二爹爹很就回来,小紫在这里乖乖的,好不好?”奉紫听话地点点头,抱住我的脖子,软绵绵的一团。雪芝哼了一声,跳下床跑出去。我喊道:“死丫头滚回来!” 雪芝顿了顿,又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但是已经站在原地不动了。我把奉紫放在右腿,拍拍自己左腿:“你要坐不坐?”雪芝磨磨蹭蹭过来,跳上去坐著。 我捏了捏雪芝的脸:“瞧你那副吃飞醋的小样儿,跟二爹爹一起出去吧。”雪芝道:“我没有吃醋!”奉紫的眼睛开始充水:“二爹爹不带小紫去吗?”我无视雪芝:“小紫不会武功,出去会危险的,知道吗?”奉紫扁扁嘴,笑得那叫一个勉强:“嗯,好吧。” 雪芝朝奉紫做了个鬼脸:“二爹爹不喜欢你了。” 奉紫要哭了。 我抱紧奉紫:“小紫别听她胡说,二爹爹喜欢你不喜欢她。” 雪芝使力拍我肩膀。 我冲她瞪眼:“你这没孝心的,打老爹啊,小心天打雷劈!给你老子收衣服去!”於是把雪芝扔到床上,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衣服。奉紫泪眼汪汪地靠在我的怀里:“二爹爹,小紫最喜欢你。”我那个心,叫一个颤,我可爱的女儿哇。 雪芝在旁边干呕一声。 奉紫处理妥当,衣服收拾干净,去心莲阁找重莲。重莲在小池边蹲著,抱著双腿往里面看。我在他身边蹲下,小声道:“在看什麽呢?”重莲指了指水中:“虾。”我点点头:“嗯,我看到了。”重莲侧头看著我,头发一倾而落,在风中飘摇:“凰儿喜欢吃虾。” 我傻眼。 重莲把头发别在耳後,莲花耳钉透出莹寒光芒。他又看著那些虾,喃喃道:“嗯,凰儿最喜欢吃虾,我要给凰儿剥虾。”心中一懔,我再忍不住:“莲,跟我去江湖上走走,好不好?” 天,我在问什麽问题!他这样出去,不给人吃得干干净净的才有鬼了! 还好重莲摇头:“不,我要在这里和凰儿一起。” 我想了想道:“那,你站起来一下好吗?”重莲疑惑地看我一眼,慢慢站起来,那身段……哎,我好久没有碰他,憋得人心慌。这回出去可能要一段时间,怎麽说也得自私一回。 伸手,点穴。重莲不动了。他不能说话,眉头皱著,似乎不想我动他。我才管不了那麽多。走过去,抱住他。在他唇上舔了一圈,探进去,不顾他的退缩,强行缠上他的舌,卷了无数次。亲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没消火,火还燃得更汹涌了。头一热,打横抱起他,刚想往房里冲,身後传来朱砂的咆哮声:“林宇凰,你给我节制一点!宫主现在的体质差,你要不小心让他再有了孩子,我死都不放过你!!” 虽然孩子是越多越好。但是,但是……看了看重莲,看看他那瓜子小脸……算了,老子忍! 带著雪芝,农村人进城似的父女俩下山了。 一边走一边觉得奇怪。重莲的武功明明废了,却还是维持著十九岁的模样。我也一样,几年来身高和相貌都没变过。莫非,莫非……莫非咱真的要永驻青春了? 青春是很好。可这样下去,我岂不是永远没法变成英姿勃发的中年男子了? 下了嵩山,出了迷雾阵,我回头看看若隐若现的重火宫,感叹:“芝儿,我想你爹爹了……” 雪芝翻了个白眼:“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真没用!” 十里红莲w酒三 长期隐没於江湖,想找个朋友都不容易。本来就比较无助,跟雪芝那丫头在一起,我的日子过得更难过。每当她在我身上跳来跳去吵著无聊要见爹爹时,我都会一再感慨,这小孩究竟像谁。 离开嵩山,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司徒雪天和花遗剑的下落。他们是江湖上的红人,一天不知得有多少人找著。花遗剑虽然仗义,但说一不二,是个爷儿们,以他性格来说不大好接触,估计不会太忙,可行踪不定,天知道在哪。司徒雪天不一样,随遇而安,素喜交友,给人缠上了就品酒对歌,一折腾日子就哗啦啦过去。知道他的人多,可今天听说他在这,估计明儿又得换地。 想来想去都不保险,还是往京师方向走。一路上赶著,春光无限好,包打听不少。大家传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英雄大会与大盗的事。 这次英雄大会比赛萧条,都不剩几个月了报名的还那几个。原因是重莲前几年出现,大家都丢不起这个人,只参观不参赛。为刺激大家参加,几个大门牌终於决定在今次大会玩悬赏,奖品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山雪莲,据说有病可治百病,无病则可长命百岁。显然人人都想活久些,这幌子一捞出来,人群跟马蜂似的嗡嗡冲。 那个江洋大盗的名儿比较好玩,叫血凤凰。会起这名儿我也打听过,这大盗对银子的执念已经强到了一定境界,有人阻挠她拿钱,她一定会杀人。而且杀人的武器非刀非剑,而是一支玉箫,且玉箫上面挂著一支凤凰钗。血凤凰不杀还好,一杀一定会成片成片的杀。 最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某某次她偷银子,大概有几万两,来了五六个人,她放弃财物跑了。但是又一次来了二十来个人,只有几千两,她把人全杀干净了。就因为行事太诡秘,且无规则,故无人摸清她的底细。甚至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 我说她是女,完全凭直觉。像猫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女人喜欢玩这种有情调的事。 登封离京师并不远,加快脚劲几日就到了。到京师我发现自己真成古董了,看著熙熙攘攘的街市,听著吵吵嚷嚷的叫卖,竟觉得不习惯。最不习惯的是,雪芝的回头率和他老爹一样高。哎,跟没看到过漂亮小孩似的,人人都盯著她脸看。要真来了重莲,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扑过来。 雪芝早就习以为常,还一边拍著手一边叫道:“凰儿!我要吃糖葫芦!” 我弹了三个铜板到天上:“臭丫头自己买!” 雪芝跳起来,一手捉住一个铜板,完了不够,小狗似的嘴巴衔一个。瞧她落地时骄傲的那德行!要有尾巴,她肯定摇起来了。我拧了拧她的脸:“脏啊~~~” 雪芝一副“我懒得和你扯”的表情,挣脱开我买糖葫芦去了。 结果她刚走到卖糖葫芦的人面前,我身後就奔过个人。人群太拥挤,我高呼:“丫头小心!”雪芝茫然回头,手中三个铜板就给人抓走。我刚把剑抽出来,想将那人刺穿,发现只是个小偷,於是收回去:“来,二爹爹再给你……” 谁知雪芝什麽不学我,就学会我那一招半式的死要面子。她抓过一根糖葫芦,扔嘴里嚼得只剩核,两腿一蹬,跳到前面一阿公的肩膀上,唰唰几步就把糖葫芦核吐出来,正巧打中那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铜币飞出,手上流了血。雪芝跳下去,一脚踢在那人的xx处,怒道:“奶奶的银子你也敢偷,活腻了?” 我僵硬。这就是天下最优雅的人生出来的女儿……她,她真是重莲亲生的吗? 我冲过去,见那乞丐已经抱住xx蜷在地上,一把拧了雪芝的耳朵,雪芝嗷嗷叫半天。我拽著她的手往回走:“还好你武功没练到火候,不然他的手就废了!给我滚去付钱!”雪芝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娘儿们一个!”这孩子~~~我真想抽死她丫的! 她把铜板给了小贩,小贩把一整个插糖葫芦的靶子都给了她,然後脚底抹油。我摇头叹气,这丫头怎麽得了。一个小雪芝扛著个大靶子,那叫一个滑稽,可她好像完全不觉得累,跟扛个扫帚似的。街上看她的人更多了,於是就有人开始议论,直到我听到一个人的说话声,终於愣住。 那声音是从上方传出来的:“小小年纪武功底子就这麽好,孩子的爹娘真厉害。”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可是下一刻,我猛地抬起脑袋,看著坐在对面茶楼上的人,喜得睁大眼:“雪天?!”那儿的公子靠在珠帘後,摇摇雪香扇,浑然一副悠闲样:“酒肉朋友好找,患难之交难逢。宇凰哥最近可好了?” 前两句听得我特感动,但是那句宇凰哥冒出来,我差点儿落汗。这小子还记我仇呢。 我一激动什麽都忘了,抱著雪芝,足下轻点,飞上茶楼。坐在司徒雪天面前,我笑道:“正想著去找你,得来全不费功夫。”司徒雪天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喽。平时你要记得住我就好了。”我咂了咂嘴:“你就没哪天不小肚鸡肠的。哦,对了,芝儿,叫雪天叔叔。”雪芝道:“啊?叔叔?他看著很像哥哥啊。”正感动自己丫头会说话,结果下一句,她差点把我气呕血:“难道是因为凰儿太老了?”我一拳头打在她脑袋上:“孽障啊~~你抬高别人也别贬低你爹好不好?” 司徒雪天道:“诶诶,你说是不是我老了?雪芝都长这麽大了。芝儿啊,叔叔可是亲眼见你出生的哦。”果然雪芝眨巴著大眼睛问:“我是怎麽出生的呀?” 此言一出,我心头咯!一声。 司徒雪天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芝儿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生的呢。猜猜是谁?”雪芝按著下巴看看我:“反正不会是凰儿。”哼。哼哼。哼哼哼。 司徒雪天道:“只给你三次机会哦。猜不中我就不说了。”雪芝立刻道:“是冠世美人,武霸天下,现在被凰儿逼疯的重火宫宫主,我的大爹爹重莲!” 他x的,我想骂人了。这死丫头…… 司徒雪天慢慢抬起头:“她的话……什麽意思?”我别过脑袋看外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十里红莲w酒四 瞅著雪芝那小样儿,就知道她恨不得扒我的皮,拆我的骨,吃我的肉。我拍拍她的脑袋,全不顾司徒雪天渐渐失去笑意的目光。最後他严肃道:“莲宫主疯了?”我耸肩,点点头。司徒雪天收住折扇,握得很紧:“他疯的时候你不在?”我依然点头。司徒雪天微恼,一掌拍在桌面上:“林宇凰,你……”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我轻轻抿住唇,冲他干笑一下:“他疯了没什麽不好。至少没人能分开我们。”司徒雪天按捺住火气,一个劲儿点头:“他为你做了这麽多,就得到这样的回报?好,好,很好。”我看著窗外,喉咙给东西堵了似的,说话都特困难:“你认为我希望他这样吗?每天看得到碰不到,他一直叫我的名字,却看不到我站在他面前……我能怎麽办?” 司徒雪天微微一怔,垂下头道:“是我太激动,很抱歉。”我摸了摸雪芝的头,轻声道:“芝儿,你说得没错,爹爹是给凰儿逼疯的。所以凰儿更不能离开他。” 接下来,大家都沈默了。 雪芝咽了口唾沫,圆溜溜的脑袋差点埋进茶杯里。我侧头看看雪芝:“怎麽了?这麽不高兴?”雪芝道:“二爹爹,其实芝儿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至少我没看到爹爹哭。” “胡扯,你爹什麽时候哭过。” “二爹爹不在的时候,爹爹先是抱著小紫不说话,後来一直在园子里种奇怪的竹子。再後来就看著竹子发呆,看著竹子发呆以後就把竹子砍了,砍了以後疯掉,疯掉以後天天都在哭。” 我又摸了摸雪芝的脑袋,五脏六腑都给刀捣了千次万次。 许久,司徒雪天总算跑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宇凰,你还没给我说你找我做什麽呢。”眼睛有点疼。我使力眨了一下眼睛,坐端正:“有没有……能治好莲的方法?”司徒雪天苦笑:“宇凰,他没有病。”我呆滞片刻,强笑道:“是吗,也无所谓。有需求的时候自己来就是啊,哈哈。”司徒雪天迟疑道:“不管遇到什麽事,你就算是续弦,也要照顾他。知道吗?” 我翻个白眼:“无聊。”司徒雪天道:“我是说认真的。”我轻轻吐一口气,笑道:“我的莲大美人是天下第一美,也是天下第一好的媳妇儿,他这麽喜欢我,我怎麽舍得找第二个?”司徒雪天略有些动容:“真的?”我笑得特张狂:“你别嫉妒我。”雪芝道:“凰儿!你脸皮太厚啦!”我脸不红心不跳:“哪里哪里。” 司徒雪天道:“血凤凰的事你听说了吗?”我点点头:“听说花大哥都在追杀她。对了,她应该是女的吧?”司徒雪天道:“不知道是男是女。我听别人说,她喜欢戴面纱,而且总穿白衣,系轻纱带。你应该听过,血凤凰只要杀人必定血流成河,她的衣服却无一次被弄脏过。若她是个男子,定是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武功。可以她的行踪来看,她又不希望别人探到自己的底子。杀人杀得这麽血腥,又衣著淡雅的男人基本不存在。所以,她应该是个女子。” 我禁不住抚掌道:“分析得太精辟了。司徒雪天就是司徒雪天。”司徒雪天道:“但是我不大明白这血凤凰为何只劫财,而且她还很喜欢在抢东西前留匕首书提示别人,光明正大冲进去抢。识相的人留下东西跑了,不识相的要不死掉,要不她不守约,保财保命。” 我微愕道:“既然都有胆子留条,怎的就能不守约了?”司徒雪天道:“我怎麽知道?她经常不守约。这麽懒散,真不知道武功是怎麽练出来的。”我笑笑:“这人颇有意思。”司徒雪天道:“以你的武功自然觉得她有意思。若换了别人,提到这三个字就像做噩梦。你想想,连花大侠都追她追到潮州去了,还是拿她没办法。” 我想了想道:“那我要去潮州一趟。”司徒雪天道:“你去找谁?”我轻轻笑道:“快到清明节了,我要给轩凤哥上坟,顺便叫上花大哥。” 司徒雪天也顿了许久:“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我挑眉:“我就怕请不动你哟。”司徒雪天一副不得了的样子:“给你面子,勉勉强强去了。” 多了司徒雪天,坏处有仨:一,速度要慢许多。这家夥是公子哥儿,做什麽事都讲究,每天早上梳头都要好一会儿,还爱游山玩水,常常忘了我们是在赶路。二,要免费当他的扁担。他走哪都喜欢带著一堆书,不然晚上住客栈他没看的。三,做什麽都要小心。他不会一点武功,保护他比保护雪芝还难。 然而,好处只有一点,但是为了这点,咱什麽都得忍!就是他是个移动书楼。这家夥什麽都懂,什麽都听过。遇到不认识的药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认识的武功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奇怪的古文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认识的名人了,找司徒雪天。 基本上隔了半个月,我们才抵达潭洲。我直接怀疑等我们到潮州的时候,花遗剑都回长安了。司徒雪天却叫我放心,说血凤凰一定是一路抢著走,花遗剑一定是一路追著走。说到血凤凰的武功,别的不敢打包票,那跑路速度,那轻功,不是凤凰,简直是冲天飞鸡。 十里红莲w酒五 到番禺外,一眼望去的浓绿,中间劈出条道儿,窄窄长长,恰巧能容下两人并肩走,颇有通向世外桃园的味道。道上落满斑驳的光点,在这里走著竹影摇曳,偶尔会带下一条细细嫩嫩的叶片,真叫极望碧翠,满鼻清香。 潭洲大蔗名儿响叮当,以“一条玉蔗跌落地上而立即碎”而著称。那是特有的色泽翠绿,皮薄肉脆爽口。番禺外的鸭利村,马前村和龙古村种满了这玩意。 美是极美,只是有时候某些人偏生冒出一两句烹鹤之语,令人头疼。 “凰儿!给买大蔗!”这丫头现在和我说话,居然简洁到自称都省掉。 我无奈地掏出铜板,弹飞出去,雪芝跳起来接住,一路蜻蜓点水踏著小路狂奔而去,颇有她大爹爹玉落浮萍的架势。 司徒雪天道:“我说宇凰,你会不会太宠她了些?”我摇摇头:“束她高阁。她和小紫是我的命。”司徒雪天学著我的样摇摇头,十足骂我是个大妈。 番禺是个藏宝地,城镇不大东西不少,不过里面的特色宝贝一是大蔗雪芝喜欢,二是古物司徒雪天喜欢,三是我都不喜欢。司徒雪天一路就在给我说番禺宝墨园中,砖雕木雕石雕陶塑灰塑瓷塑等等等等岭南民间工艺精品有多麽琳琅满目,多麽恢弘动人,多麽惊骇世俗,我忍了很久才没打呵欠。从小我被说成超级人精,不过只在折腾人和玩小动作上。 城里最近活动多,展览和水色,都是番禺的特色。司徒雪天摇著折扇朝笑盈盈地去看什麽《清明上河图》、《吐w和鸣壁》,我带著飞奔回来的雪芝去岸边看水色。 水色弄得十分隆重,省外显贵富绅也请专船到市桥观看。桥上观者百辈,挨三顶四,我把雪芝抱到桥栏上坐下,自己靠那里听里面的人唱大戏,似乎正在演《贵妃啖荔》。几十艘小船并在一起,以船为台,演得好不开心。 演到一半,雪芝突然冒出一句:“爹爹要是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我先是想打她,然後就闷得说不出话。雪芝道:“凰儿,那个女的为什麽要和男的在一起?不是男的才该和男的在一起吗?” 我差点一头撞在桥柱上:“谁给你说的?男女结为夫妻方是天道。”雪芝道:“可是你跟爹爹不都是男的麽。”我摸摸雪芝的冲天炮:“你爹爹不是男的。”雪芝道:“啊?难道爹爹是女的?”我说:“也不是。他是男女都无法媲美的仙子,没有人能再比他好。”雪芝咬一口大蔗,汁液喷得到处都是:“那倒也是,跟爹爹一比,所有人都成了乌龟。”我正准备赞扬她,她又加一句:“尤其是跟凰儿比,爹爹是凤凰,凰儿就是麻雀。” 我忍。我拼命忍。要不是看在重莲这麽喜欢她,我,我非把她打成扁的不可! 雪芝把大蔗渣子吐在河里,立刻被我抽打。她按住脑袋正准备和我干架,忽然惊道:“哇,这个水色好厉害,居然找会轻功的人来演!”我一愣,抬头看去。确实有两个飞跃的身影蹿来。 怪哉。杨贵妃的戏里有打斗场面? 眼见那两个人越来越近,一团红,一团白,在清冷的河面交错,正如冬季迭雪中的赤炎,分外触目惊心。那两人脚点船尖,轻盈飞驰,所及之船竟无丝毫动静,上空却是兵刃交接的激声。其中一件是剑,另一件不易分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 剑光星寒,剑柄下带过碧光,一只蝴蝶擎天飞起,於至高处斗色一点,刺人晕眩。红衣人收住长剑,往前奋力冲去。白衣人手持玉箫,箫身一横,当的一声挡住剑击。 红衣人只攻,白衣人只守。 剑光碧光中混著金光,那是白衣人玉箫上的钿钗。每舞一下,金凤展翅,尾部的长羽就会跟著舞动,在寒水上空留下星痕一缕。 我恍然。看来我遇到传说中的两个人了。再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喊一声:“花大哥!” 刚喊完,红衣人就猛地抬头看我,眼角的蓝蝶如同腊月的薄冰,晶莹流w。也就是这一瞬,那白衣人足点船只,刹那飞升而起,落在我身边,手中似乎还抱著什麽东西。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消失,留下白纱缥缈的痕迹。 虽说如此,菲菲芬芳仍绕鼻未去。 只是那味道……错觉,肯定是错觉。 花遗剑亦飞身上来,停在我身边,有些不悦:“又给她逃了。”我看著那人消失的地方问:“以花大哥的武功都打不过她,这人也太神了些。”花遗剑道:“这女人够悍,我追杀她十来次,她没一次失手。唯一次她放下赃物,也是故意的,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为什麽。”我说:“血凤凰真是女子?”花遗剑道:“是。我听过她声音,还是个二八少女。” 我阴笑:“哦哦哦哦,是个二八少女哦。”花遗剑道:“不要胡想,花某只为捉敌。”我清了清喉咙:“花大哥不胡想怎麽知道我在胡想?”花遗剑道:“你这张嘴巴……慢著,你怎麽会来这里的?”我说:“花大哥不要转移话题呀。”看著花遗剑的脸变包公,我正色道:“我是出来逛逛的。”花遗剑道:“重莲怎麽样了?”哎,每个人必问这个问题。 不过花遗剑比司徒雪天好点,见我没说话就说算了。 雪芝道:“凰儿,给我引见一下这个叔叔啊。” 我和花遗剑对望一眼,花遗剑显然露出了非常古怪的眼神。我叹道:“你该习惯一下这孩子。真希望她早点长大,找个男人来管管她。”雪芝道:“就像爹爹管你这样吗?” 我终於忍不住吼道:“重雪芝!!!” 十里红莲w酒六 我们投宿了一家客栈,安顿好雪芝,晚上和司徒雪天,花遗剑两人小酌两杯,听花遗剑说起血凤凰偷走的基本都是值钱的古董。清明河上图和吐w和鸣壁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挖走。 三人闲扯一会,花遗剑忽然问:“这麽久没见,你都做什麽去呢。” 司徒雪天道:“照顾小孩了。” 花遗剑道:“真的假的?”我看看床上熟睡的雪芝,没说话。花遗剑道:“这几年江湖上对重火宫的评价都不大好,说没有招募新弟子,所有有大门派出场的活动也都没参加。甚至有人说重火宫要灭门了。怎麽,重莲没管了麽。”我说:“他到现在一直没恢复神智,我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去管了……可是……”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说才婉转。 花遗剑道:“没人听你的,是不?” 我愣了愣,花遗剑果然是直来直往的孤行客,连说话都这麽直来直往。不过还好他补充了几句,让我的小心肝不那麽痛:“重火宫本来就是个很排外的门派,你不姓重,当然没办法代替重莲。”我正想感激,他又一棒子打在我头上:“再说重莲眼光犀利,手腕狠辣,性格却相当稳重,重火的弟子都把他当神看,你也有些不自量力了。” 我笑笑,举酒干杯,逃避话题。敢怒不敢言都不行,还得一个劲儿强笑,以免别人看穿我那本来就没装什麽计谋的脑子。重莲失疯以後,我想在江湖上飞扬跋扈张牙舞爪都不行,没人罩著我。要再遇到第二个宇文公子,恐怕我不但不能假装好人救了他,还得干掉他以绝後患。 就是花遗剑,都不能百分百交心。他的名声好著呢,说不定哪天人家见我们待一块了,要他杀我以证忠心,我要不提防著什麽,被肢解了都不知道发生什麽事。 毕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有时候会觉得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寂寞,但是很快就会过去。稍微累点就想想,等哪一天我家小莲儿恢复,那时就轮到我去保护他了。 花遗剑真是打算灭掉血凤凰,一路追杀著跑。可惜他在追杀的时候我家雪芝要睡觉,我得当奶爹,没时间管别的事。不然真想看看那传说中的毒娘子是什麽样。於是,我当跟屁虫,雪天当拖油瓶,一路骚扰花遗剑,直到潮州。 潮州的特产是瓷花,听去挺掉价,事实上就是糖葫芦都有极品。贵的瓷花可是要卖好几千两银子。所以花遗剑就凭如此简单的理由判定,血凤凰一定会来这里。花遗剑研究血凤凰,司徒雪天研究瓷花,我研究怎麽才能让重雪芝那个死丫头闭嘴,三人又分开行动。 鹊桥情人相会,蓝桥撮合裴云,断桥缘赐白蛇,湘子桥让我带著女儿到处跑。 出潮州古城东门,就是横跨韩江的湘子桥。 三月韩江春水迢迢,十八梭船锁画桥。潮州八景天下闻名,其首湘桥春涨绝对是景中极品。人走在桥中央,东临笔架山,西接闹市门,南眺凤凰洲,北仰金城山。 蓝天白云悠悠,桥下水斯流。天地六合,山川灵秀。 我抱著雪芝站在桥中央,刚想赞叹一下大好河山,雪芝长长打个呵欠,靠在我肩上睡觉。 我叹息一声,看著苍茫的水面发呆。 梅花欢喜漫天雪。地处南国的潮州人素喜梅花的风姿。每当梅花花瓣飘浮在水上,人们称它“落地不碎,落水而不沈”。孤傲坚韧,年年岁岁。 梅花。江湖中人只要一提到它,都会自然而然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传奇。那人死去已久,但是没人会忘记他在死前燃烧生命的美丽,和震慑人心的强大。那时他甚至比重莲还要强上许多。 弄玉与重莲,中原的齐名双雄,无可超越的强者。无奈一个死,一个疯。 全是因为《莲翼》。 雪芝居然真的能睡著。一片白茫茫雾罩著的江面也没啥好看,学别人青春少年惆怅的时间过了,还是回归现实,当奶爹最重要。我抱著雪芝转身,准备回客栈安置她睡下。 可是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湘子桥上。离我不远处。 江烟画图中,细草平沙,片片随流水。 水墨眼,雪杏腮,白衣胜雪,金丝剪裁。 实在是很美的眼睛,身材也玲珑有致,一极棒。只是这个蒙面女人怎麽看去这麽眼熟?刚想走过去,她就走过来了。还停在我的面前,冲我屈膝行礼:“公子。” 那声音酥得得我心头一颤,浑身一抖。 我按捺住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伸出一只手,扶她起来:“不必多礼,姑娘有何指教?” 她的目光移到我握住她手腕的手上,忽然缩了缩手。 我尴尬地笑:“失礼了。” 她摇摇头,垂著眉眼,浅浅一笑:“公子可是潮州人?”我说:“不是,只是路过此地。”她正待说话,另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就冒出来:“凰儿,你在勾搭妇人吗?”雪芝不知何时醒了,睁大眼,抬头看著我。我说:“勾搭你的头,这明显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怎麽称呼的!” 雪芝道:“既然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更想勾搭了!” 我,我要杀了这个臭小孩! 那姑娘笑道:“这是你的妹妹吗?”我说:“不,是我女儿。”那姑娘道:“真的?看不出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这麽可爱的女儿。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麽。”我说:“重雪芝。” 那姑娘琢磨道:“重雪芝……雪芝,能让我抱一下吗?” 雪芝回头看她一眼不屑道:“不要。” 那姑娘怔住。我说:“雪芝,这个姐姐喜欢你而已。” 雪芝瞪我一眼:“我讨厌来路不明的女人!凰儿,你不准娶小妾!” 我终於被这个死小孩激怒了:“你怎麽这麽没有礼貌?!” 雪芝也怒了,和我对骂:“臭凰儿,你居然这样吼我!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还这麽高!不男不女的!像个狐狸精!我讨厌这样的老女人!” 这一下,我完全来不及教训雪芝,忙抬头看那姑娘。她往後退一步,隔著面纱都能看到她咬牙关带动的神经。我急道:“姑娘,对不起,我女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的性格实在太……” 话未说完,她已跳下湘子桥。 我大惊,往前迈一步,见她踏著水面飞奔而去。松一口气的同时,我也想起了这是什麽人。 此时,身後传来花遗剑的声音:“宇凰,你和血凤凰认识?!” 十里红莲w酒七 花遗剑的出现实在是始料未及。其实,我早该反应过来这人就是血凤凰。她转身的时候,我还看到她头上戴著凤凰钗。我又不肯承认自己为美色迷惑,只有说不知道。 花遗剑素来多疑,收剑时都不忘多瞧我几眼。 雪芝脸上表情千汇万状,眼神犀利得像个知命老妇。 我给他们夹在中间,哭笑不得。 直至夜,万籁收声。 难得雪芝和花遗剑能和平共处,随著八面玲珑的雪天去探访好友。大好时机,我自然留下来休息。 客栈中仍有游侠投宿,歌女唱晚,美酒一杯声一曲。 方涉江湖的男男女女,若成大器,必属绮纨破瓜之年岁。有时看见意气风发的少年谈江湖,聊武林,只觉得万分诧异。但回过神一想,当年我与林轩凤离开乱葬村,也大抵是这个年纪。 是时事过境迁。 仅几年过去,现在这些人茶余饭後的闲聊,我听得茫然若迷,却再提不起当年闯江湖的劲去打探。 江湖兴亡更替,新人罗列,旧人敛退。 有人七旬颜若童,有人七尺霜两鬓。 或许是因了夜的沈寂,客栈里灯光晕黄,除了人们的低语,只剩杯声酒声。 从头到尾,他们提及的人,我只知道血凤凰。 自从重莲上一次在英雄大会上复出,落败,为武林谣传的神话便因而终结,自此流言飞语,名振一时,终成陈迹。 血凤凰时不时抛头露面又不失神秘,正对他们的胃口。又有不少人推测她是女子,更是让财狼恶虎如饥似渴。 所以,他们一开始提血凤凰,之後的话题便一直是她。 我无心插柳,提著酒坛子走到门外。 荷净,竹凉,晚风拂面。 春池笙歌八九曲,画舫云舟三两艘。 江面波光潋滟,摇荡疏楼斜影。对岸是一栋风月楼,娇笑清歌声传四方。 我伸懒腰,打呵欠,却慢慢回过神,发现地面上有一条狭长的淡影。 高手之所有为人称作高手,是因他们可以用後脑勺道出来者何人。如今好歹我也算上一个,自然不可以回首。 朱墨灯笼纤纤晃晃,那人发上的凤凰细簪摆尾摇头。 她胆子不小,竟还未离开潮州。 “时候不早了,一个姑娘家还在外面晃,不安全。” “公子武功绝伦,必定会保护我。” 那声音又细又软,唯独少了少女的娇弱。 事实上,会武功的女人常年打打杀杀,想不大嗓门都难。她算奇迹。 “我的武功跟姑娘比,是小巫见大巫。姑娘又何必为难我。” “林公子不好奇我是什麽人麽。” 我浑身紧缩。 当时我在武林上的身份,也不过是重莲的内宠。我的武功晋升无人知晓,我随他隐居也很低调。 是她早已出道认出我的相貌,还是我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抑或是,我根本是她的目标? 我自然一身轻,不怕被要挟。 但,她的目标若是重火宫,那重莲和雪芝岂不…… 一支画舫游过,光影将她的身影缩回原本的长度,然後又拉长。 她腰间系了丝绸,细细软软,延至腿侧。丝绸被夜风拂起,一如连绵长杨。 我起身,对她淡淡一笑。 “敢问姑娘贵姓?” “重。” “哦,原来是重姑娘。”若不是极力压抑,我定会露出马脚,“那,姑娘芳名是?” 细雨蒙蒙,一片迷离醉眼。 珠帘脉脉,极目星光乱红。 血凤凰抬起头,眼角眉梢美丽得让人不敢直视。她的面纱动了动,三个字放慢说出: “单名莲。” 我身形微微一震,随即镇定。 她会告诉我这个名字,看我的反应,必定是因为还有不确定的地方。 “哦,重莲姑娘。”我玩味地笑,装作不经意瞥她的胸,喃喃道,“真是一个动听又令人惊讶的名字。” 她的腰很细,不盈一握,胸部却十分圆润饱满。 “林公子喜欢这名字麽。” “华而不俗,清而不淡,而且男女皆可,是个好名。可惜已经有人用过了。不过,姑娘与那个人倒是很像,倾城的容貌,绝世的身手。哈,早知道让我女儿也叫这个名字。” 半天白月,凄清几许。 血凤凰在一身白里,除漆黑的发,与翦水双瞳,只剩白。 “若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你会怎麽做?”她走近两步,十指扣上我的肩。我一时回不过神。她凑近了,清香漫溢,睫毛轻震,“你会不会吻我?” 我的手不听使唤,竟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 这样的女子主动接近,哪个男儿会推拒? 太困难。 晃晃脑子,一鼓作气想推开她,她的声音又幽幽响起:“林公子,小女子思慕你已久,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公子成全。” “请说。” “与我作一夜鸳鸯,可好?” 她的胸脯贴上来,绵软,柔腴,浓香从鼻间一直侵入脑中。 困人天气,连血液都在散发著诱人的味道。我轻吸一口气,手抬起来,顺著她冰凉的发丝摸下去。 她在我怀里轻轻叹息。 我徒然收手,差点当场就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禁欲太久,竟这麽快便成了宵小之徒。 “对不起,姑娘,我已成家。” “男子三妻四妾司空见惯,你又何必在意这些。” “不,我忠於我的内人。” 她目如点漆,盈盈地望著我。 “林公子,被你爱上的人很幸福。” 她探前了头,隔著面纱,在我唇上轻轻一碰,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我往後猛退一步,踢翻了地上的酒坛子。酒水流出,涂花了红纸黑墨。 十里红莲w酒八 花遗剑对血凤凰的追杀精神绝对是锲而不舍。之後几日,血凤凰未再出现,花遗剑便失去目标,说要赶英雄大会。刚好司徒雪天也忙完他的闲活,我们仨再加一个一顶俩的丫头,一路朝著奉天赶。 奉天在十万八千里外,要慢慢走过去,直接赶下一届大会准没错。还好雪芝会武功,速度慢不了多少,但丫头年纪小,总是要休息,於是我们三个轮流抱。 数十天後,我们越过鹦鹉洲,於夜晚抵达武昌。 大江横抱城沿,层楼高峙,万户人家重重叠叠。 英雄大会前夕,相隔数十个城的武昌汉口也鼓乐喧天。 烟花浸入鸬鹚港,月上云收。 入城的人太多,守卫三两下就放了人。刚一进去,立刻就看到一家大排场的店铺,长风烟馆。 粉香吹下,夜寒风细。 夜间人来人往,彼此看不清容貌,倒别有一番美感。 原本一路顺利,却在这里遇到了本不该遇见的人。 欲投宿武昌客栈,刚一进门,觉得里面静谧得有些不正常。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在一点。 一个少年,一名女子。 少年年纪与雪天相仿,亦是一身白衣。不过,雪天是华冠玉佩镶金线,他是素净无饰一身轻。 而且,他那种慵懒的调调,雪天怕是连边都沾不上。 “我还是那句话,不重复了。” 与他对峙的女子眉目间分明的惊讶,微张了觜。但更惊讶的是我。 那姑娘竟是朱砂。 她往那一站,就像燃了的一团火,手握刀,刀烁亮。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什麽人说话?” “我早说了,我知道。重火宫的四大护法之一,朱砂大姑娘。”那少年毫不畏惧,还打了个呵欠,“就算站在这里的人是你们莲宫主,我还是同样的话。” 朱砂哑然。 无论名声如何,看到重火宫的人不打哆嗦的人,掰掰手指都数得清。 但,他竟这麽随便提起重莲。 那名叫白琼隐的少年朝她抛了个媚眼,掏出银子递给掌柜: “最後的房间留给我。” 掌柜在瑟瑟发抖,别说接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朱砂伸手拦下他。“重火宫其他弟子都还没到,你以为带上桓雅文就能打过我?” 桓雅文? 怎麽会有桓雅文? 白琼隐用指尖弹弹她的手,轻叹一口气:“似乎你没弄明白我在说什麽。朱砂姑娘,咱们桓公子在重莲眼中算个什麽?我说的是,他会答应把房间让给,我。” “我看不出你武功很高。” “你错了。” 朱砂冷笑:“内力是隐藏不了的,除非你武功比宫主高。” “我是说,我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你还敢放肆!”朱砂恼怒,提刀指著他的脖子,“立刻滚出客栈,否则我杀了你!” “白公子,不必和他们多说。” 这人的声音我听过。不是最好听的,但一定是最温柔的。他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看也不看朱砂一眼,朝白琼隐使了个眼色。 江湖中俊才w丽代代辈出,凭一张脸、一手好功夫闻名於世的,不计其数。但是,表里不一的也不计其数。外貌极端美丽性格却极端偏激的,最著名的莫过於重莲,弄玉。 但,桓雅文是真正的翩翩公子。 他痴情专一,心志难夺,所向之处,永远是正义名门。 桓雅文是个磊落君子。所以,他必然与自己的兄长,以及重火宫为敌。 白琼隐完全无视他,银锭子在桌子上敲得邦邦响:“掌柜的,这位姑娘说了,房子让给我们,还不赶快备房?” “这,这,公子啊,你和这位姑娘商量好再找我们,成吗?”掌柜哆嗦著,往後退了一段。 几名武林人士在客栈产生争执,受灾最多的一定是掌柜小二。 谁说客栈的人一定是懦弱无能的角儿?在腥风血雨中存活,他们其实最是机警灵敏。 我们几人穿得都很平常,还加上个小女孩,却给店小二发现,跑来,唯唯诺诺: “这几位客官,很抱歉,我们这里已经满人了……”堪比狗类的嗅觉,鼻子吸吸就知道下个人该不该对付。 “我们只打算在这里吃饭。” 花遗剑刚一开口,桓雅文和朱砂都转过头。只有白琼隐还在不耐烦地敲桌子。 “雪天?” “林宇凰?” 几乎同时出口。怎麽听怎麽觉得朱砂这丫头没礼貌。当著我的兄弟,不叫副宫主,好歹都得叫个林公子麽。 司徒雪天加快脚步走过去,一脸笑容。“大圣人啊大圣人,我还当你真是病得下不了床了,竟这麽快恢复。” “多亏了白公子。” 白琼隐不买他的帐,瞥他一眼继续敲桌,敲一下掌柜抖一下。 桓雅文转眼看向花遗剑,惊喜道:“花大侠竟也来了。” 花遗剑习惯冷酷严肃,拱手回礼:“花某正欲前往奉天。桓公子近来可好?” “那正巧,我们也是去奉天。” “那麽,擂台上见。” 桓雅文笑道:“我不过是去那里看看热闹,不打算参赛。既然遇了面,可否同行?” 白琼隐这才停下动作,往桓雅文身上轻轻倒去。“雅文,当年温采与你一同出行的时候,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呢。原来,你不想和我睡。为什麽不早说?”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白公子,你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 “桓郎,脱了裤子你温柔如水体贴入微,穿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人,我好恨。” 十里红莲w酒九 朱砂从怀中直接掏出一个金锭,特阔气地往掌柜的面前一砸:“最後说一次,这房我要了!” 小二一瞅那金子,眼睛爆射出精光。欲前去抓钱,却被掌柜提了算盘拍了手。 我忙走上前去,收回金锭子:“朱砂,是谁先来的?” “一起。” 白琼隐道:“朱砂大小姐,打诳语也不是你这麽打的。整个客栈的人都看到你来抢我们的房。若是一起,我都让了你这‘柔弱女子’。” 朱砂道:“你给我闭嘴!” “既然是他们先,就不要抢。我们另寻一家。” “瞧瞧,人家林公子多大方。你们莲宫主也不像你这样啊。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朱砂举刀欲砍,我一掌顶了刀,扯她到一边,小声道:“有多少人出来?” “大半。” “天,我的朱砂丫头唉,莲武功尽失,你们都出来了,他怎麽办?” “不会,若硬闯重火境,起码得搭上百余条性命,外加一个月时间。无人知道宫主失了武功。而且这两年重火宫一向安静,现在是英雄大会前夕,也不会有人想找我们麻烦。” “你们出来做什麽?” “这,恐怕不便透露。” 我顿时恼怒。 “你们是不信任我?” “不是!”朱砂忙摇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真的不能说。” 罢了。花有别样红,人心自不同。除了那狗屎运学来的莲翼,也不会重火宫的独门武功。以我的身份,除了关心重莲,似乎便不宜多管。 朱砂刚想再去缠掌柜,我又拦住她: “慢,你哪来这麽多银子?” “当,当然是宫里拿来的!” 重莲精神失常以後,重火宫内的财源一向紧缺,她竟这麽大手笔花钱。我蹙眉道:“原来这就是宫内银子总不够用的原因?” 朱砂微微一滞。 “朱砂,重火宫的事我无权插手。但你最好想清楚, 重莲可能永远恢复不了神智,但也可能明天就恢复。你们就尽管乱来。”我走回花遗剑和雪天身边,“我们另寻客栈。” 花遗剑大侠的名字不是摆著看的,跟著他有好日子过。福寿客栈,武昌最好的客栈;天字间,地字间,福寿客栈的上房之一。我们的。不过这样算来,房间还是不够,花遗剑去兄弟家住,留位给雪天与我。 天字间以白色为主调,是客栈里最大的房,房内挂满名家字画,临江而设,恍若人间仙境。地字间种满翠竹,桌椅床柜都是竹制,床头还镶嵌著翡翠碧玉,屋内还处处摆有假山盆景,反璞归真。 雪天住天字间,我住地字间。 虽说这两间房与金字间被并称为福寿客栈上上房,却都不及金字间豪华。 金字间是红棕为主调,里面洒满了花。据说那是名副其实的“金”,从床到桌到椅到衣架等无一不是镶金嵌银。就连这屋里的客人吃饭,都是用金器银器。 如此奢华,住一晚上的价格都够别人买一套平房了。 又有一说,能住金字间的人光有钱是不够的。尽管如此,这里还是有不少人抢著住。 所谓穷人求饭吃,富人胀破肚。人一有钱,什麽都想试试。别说是这种纯粹浪费钱的房间,更离谱的事都有人做。据说长安有个暴发户以前穷得要命,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个新鲜的烧饼,後来发了横财,居然叫人去茅厕里面挑蛆来吃,还美名曰那是营养丰富。恶心悲哉! 花遗剑刚来的时候,甚至想把我们弄进皇帝老儿才敢住的什麽金字间,我连连推辞,又听闻金字间有人占领,大擦一把冷汗。 他自己省吃俭用,对朋友可是没话说的。知道我在重火宫待久了丰衣足食,所以专门把我弄到这种烧银子的地方。 实际上乱葬村出来的小毛贼子,睡著了给蚊子吸干了血,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说到蚊子,我就想起了红钉叔叔的浴室。 红钉老怪、七杀刀和百催花每人都有一间浴室。条件都不怎麽样,其中以红钉老怪的最为恶劣。木桶小得像洗脚盆不说,一入夏,蚊子还特别多。 重莲和林轩凤都是爱干净的主儿──尤其是重莲,身上香得让人家以为他有奇怪的癖好,但我却超级恶心。直到现在,每洗两次澡,到第三次总是会一推再推。这毛病被无数个人唾骂过,实在是童年产生的阴影。 重莲神智还正常的时候经常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肯洗澡,就不要碰他。我每次都是笑吟吟地扑过去,在他身上乱蹭,把一身的汗臭都蹭到他的身上,还伸出脚丫子叫他帮我脱袜子。 我个人认为,男人的身上要没点味道,那就不叫男人味。汗臭脚臭也是一种美。 只是重莲吃过的苦不少,但怎麽说也是娇生惯养来的,要他做这些事,实在是为难他。所以每次他替我脱了袜子擦了脚,我都打算奖赏他林二公子之吻一个,他总是会皱著眉头,把我推翻。 十里红莲w酒十 小的时候,我和轩凤哥总是轮流去他们的浴室洗澡,每三次总是有一次会被蚊子叮得满身包。每次洗澡完毕,身上总是痒得比不洗还难受。我使劲在身上抓,林轩凤对我的态度是一年一个样。 十二岁以前,我只要一抓身上,大呼绝世容颜给蚊子毁了,林轩凤总是按住我的嘴,说如果把叔叔们吵醒了他一定会把我抖出去。如果逮著哪天他心情不好了,他甚至会非常失形象的在我美丽可爱的脑袋顶上狠狠敲下去。他如此欺负他小弟,我竟然没往心里去,在他饭里加几条毛毛虫就算原谅了他。 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我抓身上的时候总是怒气冲冲的,不会找他说话,他会主动问我,还去给我找药。特别温柔。所谓人性本贱,大概就是林轩凤这个样。 十四岁到十五岁之间,我抓归抓,但不说话了。这时候我们只要一起洗澡,总是会不敢看对方的脸。这一年我总是後悔自己给他告白,到最後弄得两个人都成了大红虾子。 十五岁以後,我只要一抓,林轩凤就会特别殷勤地跑来,找出被蚊子咬的地方,轻轻含住,又是舔又是吸的,然後抬起那双水雾蒙了的桃花眼,煽情得我血压高升。无论我是被咬的哪里,他吸的地方最後一定会汇聚到我的两腿之间。 那时候我俩已经有一腿了。当时只要一看到他,就会觉得世界都笼罩著幸福的泡泡。人也飞起来了。 现在总会想,如果林轩凤回京师当他的四皇子,或许一切都会幸福安乐许多吧。 虽说掌柜的说隔壁住了人,但我一个晚上都没有听到墙那头传来什麽动静。 一觉睡到次日午时,门外敲锣打鼓。 我翻身出去,客栈里的人都走了个空。只有店小二在楼下匆匆忙忙地擦拭桌椅,眼睛还一直往窗外瞟。 我披好衣服下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小二哥,外面怎麽了?” “比武招亲啊。” 我一呆。“比武招亲?客栈里的人都是去参加这个了麽?” “不然公子您以为昨天我们为什麽涨价?”店小二擦得胡胡麻麻,“跟您一起来的司徒公子已经去看了。” “到底是哪家姑娘,如此喜闻乐见?” “谁告诉你是姑娘了?” “莫不成还是一个公子?” “您不会不知道杜炎是谁吧?” “在下乃登封人士,对贵地了解甚浅,还望指教。”语毕双手一拱。 “被杜郎所折服的,不仅仅是闺中少女,风情少妇,就连七尺男儿,也难逃其魔掌啊。咱们武昌有一句话,叫‘火中重莲,武中杜炎’。杜郎的美貌,怕是寻常人都不要想比的。” 我差点没给呕死。 这江湖是怎麽了?夸奖谁的武功高,赞扬谁的容貌美,就一定要把重莲拿来比麽?我看这武昌的七尺男儿脸皮怕也有七尺厚。 “对了,公子刚说是登封人士?那您肯定有见过重莲?”说到这,忽然眼神一变,“还是说……” 登封原是一个小村,穷山恶水,更无奇景胜地,就仗著北面的嵩山,及嵩山上的恢宏建筑扬名天下。 “在下出自重火宫。” 店小二一震:“花大侠带来的人,果然是人中之龙。公子,那话儿是我们自己说著好玩的,千万别较真。大家没有见过莲宫主,自然会把最好看的人拿来和他比……”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我们宫主几近隐退江湖,旁人的言论,对他毫无影响。” 店小二擦一把汗。估计心里就在思量这重火宫的人是否冒充,这麽好说话。 我上楼叫闺女,她不肯起。我说外面有比武招亲,据说是个美男子,比你爹爹还帅,我在门外等你。 我几乎刚出门,她就出来了。 於是赶到招亲场地。大红幔布铺了个平台,临河而设,中央写著个“杜”字,周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才知道这杜郎也是世家子弟,老爹曾是武状元,无奈在京师混得不好,回老家当官。杜郎天生是舞文弄墨的料,疑心病极重的杜老爹对他宠溺,不信任旁人,决定让独子找一个会武工的娘子或相公。 又听旁人说,无论找的是男是女,都会送上价值连城的双凤戏月珠。 台中心站了个身材纤长的年轻男子。乌发挽了一绺,在头顶结成一个髻,一支细而长的蛟龙盘缠金簪横插而过。轻纱架於其上,有那麽一点动静,就会随风飘扬,擦在若隐若现的面庞上。 这麽看去,或许真是个美人。 只是大老爷们,居然蒙著这种盖头一般的面纱,还弱柳扶风地站那里等人上门求亲。看他这个样,大概他老爹是只打算把他嫁人了。 我抱著雪芝往前挤,想看个清楚。 杜郎他老爹在旁边重重击掌。 杜郎双手牵起面纱,揭过头顶。 我看呆了。 我旁边站的公子也看呆了。 除了我们俩以外的人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起哄声。 真是出乎我意料。 “啧啧,‘火中重莲,武中杜炎’。重莲之耻呀。”旁边的公子把折扇一收,叹息地敲著手心。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为什麽他和我有共鸣了。 “你居然把我扔在客栈,自己跑出来。”我回头,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司徒雪天回头一笑,毫不吃惊:“今早我叫过你,你自己睡死过去了。花大侠说他有事,下午再来找我们。” “他有没有说是什麽事?” “无。不过看样子,应该和血凤凰有关。” “所以我们今天一天都得待在这里看这个丑男卖艺麽。” 雪天嘴角一扬,遥遥扇柄:“你这话就不对了。其实你仔细看看那杜郎的容貌,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再加上天生柔弱典雅的气质,在这粗汉聚集的江湖之地,确实称得上是第一美男子。” 莫非是我天天面对重莲的脸,看谁都觉得相貌平平?这杜炎清秀是清秀,但也就是清秀了。怎麽好跟重莲比? “但要跟莲宫主比,那就真是耻辱了。” 真是道出我之心声。 不过,倘或重莲真要出现在这里,旁人哪还有精力去起哄。估计会起哄的也就我和雪天。 “对了,你的宝贝上凰今天话怎麽这麽少?”雪天以再正常不过的口吻说著,指指雪芝。 我看著他。决定保持沈默。 “那个人这麽丑,林宇凰,你骗我!”雪芝开始往我脸上乱抓。我一把压住她:“这已经是最好的,别太挑剔了。” “重上凰,这名字其实比雪芝好听。” “嗯,我这麽觉得。”我麻木地看著前方。 武昌春柳随风摇摆。 杜郎轻轻含笑,把面纱盖住。虽说优雅得体,也有些女气,但客观来说,确实有一副好皮囊。 接下来,比武开始了。 最後剩下的人,就是他的郎君或娘子。 因为人数没有限制,所以台上乱成一窝蜂。 习武的女子原不多,外加这杜炎备受男人欢迎。不少肌肉精壮的大汉为他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看看杜炎那个模样,妩媚得连女人都自叹不如,在床上必定软玉温香,风情万种,外加他老爹送上的丰厚嫁妆,也难怪有这麽多人不要命。 一声萧响,杨柳春风。 几乎是一道光,一缕丝。 有人足尖轻点,踏过众人的肩与头,落在红台中央。 风过之处,清香暗度。 人们几乎还未看清那人是男是女,就有人沿台狼狈地滚落,仅是因为那人手中玉箫转瞬一刺。 这一袭白衣,这一身轻功,即便别人认不出来,我是认得的。 十里红莲w酒十一 四下变得安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那个人的身上。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快到让人晕眩身法,更多的,是攻击对手时的动作。 若说他是男子,从来没有哪个男子的动作会如此轻灵虚飘;若说她是女子,从来没有哪个女子的动作会这般利落阳刚。 我想,在场定有不少人花很长时间去判定他是男是女。 但我知道这人是个女子。她有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妩媚却不柔弱。她的身材婀娜玲珑,但个子很高,肩膀很宽。 按常理来说,这样一个女子失去了女人的娇柔,不会好看。 但事实令人匪夷所思。 血凤凰美丽得惊人,甚至,风华绝代。 她的动作不仅快,且优雅。 玉箫上的凤凰不断闪烁著金光,她的衣袂飞扬。 刹那之间,她已击落七八个人。 参赛的男人们意识到她的威胁,相视片刻,心有灵犀,一起朝她进攻而去。她左拦右挡,游刃有余。 直到所有人都围著她时,她似乎玩得累了,足下一点,旋入高空。 再落下时,人群像被重物击中,重重砸在地上。 即便如此,我仍觉得她没有使出全力──这样一个内力深厚的人,竟没有使出任何武学门派的招式,从她的动作来看,也察觉不出修炼过什麽心法。 “这个血凤凰不简单。”司徒雪天喃喃道,“对付这麽多人,竟然都不使出任何招式,还打得如此轻松。你是习武之人,应该比我清楚,每一个动作都要压抑住修习心法的痕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的武功,其实完全可以在名门里混出头脸。她何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偷盗?” “我觉得她的武功应该不止是我们猜测的这麽简单。她的杀伤力很大,但和她步伐的稳健程度不成正比。她理应是身经百战之人,而且,有故意收敛的痕迹。” “怎麽说?” “你看注意看她的大腿和膝盖。” 我盯著看了许久:“她在压抑自己的动作幅度。” “原来她不肯与花大侠迎面交战,或许不是因为打不过。” “只是怕暴露身份?” “正是。” 就在这个时候,红台上最後一个人已经被血凤凰一脚踹下去。 武功高低不同,即便是使出基本功夫,也会截然不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正宗的武学就应该是这样的──看过血凤凰的身手,总是会有这种想法。 她的玉箫一挽,划了个圈,回收,潇洒利落。 她朝杜炎走去。 倘若不是她走过去,恐怕在场的人早已忘了这个第一美男子。 杜炎眼中露出的感情相当复杂。 像是恐惧,又有些害怕。只是,不甚明显。 杜老爷看著她,亦是用同样的目光。 但是,她绕过杜炎,连个正眼也不给他,直接用玉箫指向桌面上的双凤戏月珠── “我只要这个。” 时间像已凝固。 杜家父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所幸杜老爷反应快,知道眼前的人不好得罪,笑意满盈地说: “这位姑娘,这是结婚礼物,不外送的。” “一,把它给我。二,我娶了你儿子再杀,它是我的。自己选。”她淡淡说。 一个漂亮姑娘扬言要娶男人,这话实在滑稽。 只是,没有人笑得出来。 不少人认出了她。 血凤凰说杀,那就一定会杀。 “好好好……那姑娘可以尽情带走,恭喜姑娘。”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杜老爷练得一手好功夫,所以深知这个女子的威胁。 但他的儿子并不知道。习惯被人宠爱,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杜炎拦在她的面前,云淡风情地笑: “姑娘是江湖中人,理应深知江湖道义。” 杜炎看去少说也有七尺三四,但这一下跟血凤凰比起来,竟也矮了一截。 上次她站在我面前,竟未发现她有这麽高。 “好吧。”血凤凰上挑的眼睛微微一弯,像极了天山雪狐。 我听见身边人在轻轻抽气。 只是,她是一朵毒花。花开越w丽,越致命。 她手中的玉箫刚一抬,我几乎就能看到杜炎喉咙被戳穿的惨状。雪天同样察觉,只是来不及说话。 我扯下雪芝身上的钮扣,弹出。 铿的声响,血凤凰手微微一震,後退一步。 她愕然回头,四下张望,最後大声道:“林宇凰!给我滚出来!” 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名气居然如此之大。在她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不少人开始惊诧。 雪天看我一眼,立刻别开视线。雪芝想要说话,被我捂住嘴巴。 只是我觉得有些怪异。在我印象中,这个女人一直端庄高雅,怎麽今日如此冷酷乖僻? 莫非她是双重性格? 这一点,和我的宝贝莲花以前还蛮像的。 “林宇凰,我知道你在这里,滚出来!” 眼见她要动手,我想到底逃不脱,只好将雪芝交给雪天,飞上红台。 我在她面前站稳,双手一拱,笑道: “姑娘如何称呼?” 场地又安静了。 血凤凰竟然也笑了,不过笑得我寒毛直竖。倘或把她那个面纱揭掉,或许稍好。 “你自然认得我。” “姑娘容貌倾城,叫在下如何忘记?” 话一说完,迎面一个漏风巴掌,惊天响亮。 我尚未弄明白,捂著胀痛的脸,诧异地看她。她甩甩手,淡然道:“还有什麽话要说?” 我确定,这女人是疯子。 她叫我上来,又不说要做什麽。我夸她漂亮,她居然打我。打了不说,还要我说话。 她脑子有问题麽? 如果她不是女人,如果重莲不是神智混乱,我一定会冲过去,扯了她的面纱,叫一声我的宝贝小莲花,再当众强吻她。 我讨厌面容w丽但暴力蛮横没大脑的女人,不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姑娘如果不愿嫁人,就不要嫁,何必出手伤人?” “我今天就杀他!” 说罢她就要冲上去,继续用她的玉箫刺杀他。 我连忙拦在她的面前,笑道:“别别,姑娘心地善良,何必做这样的事呢。” 血凤凰暂时没有动静。倒是可怜的杜郎,被吓得几乎哭出来,实在楚楚可怜。我同情地看他一眼,却在回头的瞬间,又挨了一个耳光。 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的脾气真的比朱砂还要暴躁! 最起码人家朱砂只是吼吼,并不会动手打人啊。 “小丫头长得挺漂亮,怎麽打起人来这麽残忍啊。你爹娘怎麽教你的啊。”我压抑住怒火,捂著脸。 很想一巴掌给她抽回去。可是,打女人不是我的作风。 “谁叫你不躲?” “虽然在下不知姑娘为何心情不好,但对於姑娘脾气,在下是可以承受的。”我装作委屈又不想表现的模样,特有感情地看著她。 她那抽人的速度,我能躲吗我? 谁知,这强悍的女人竟然甩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你再看他一眼,我连带你一起杀。” 娘唉~~ 她这哪里像一个冷血杀手说的话?根本就是耐不住相思又别扭不肯表现的妒妇! 我正想再接一句什麽,她忽然看了我身後一眼,凑近一些,飞速说:“小心你的小命。” 然後,一个飞身,消失了。 我刚一转身,就看到跳上台的花遗剑,反应飞快,指著血凤凰消失的位置:“那里那里!” 花遗剑做事一向干脆,二话不说,飞天跟去。 我跳下高台,揉著脸,郁闷地看著雪芝和雪天。 “猴屁股。”雪芝说。 “今晚大概会肿。别吓著孩子了,雪芝跟我睡吧。” 十里红莲w酒十二 夜。 福寿客栈。 这段时间一到晚上,总是喜欢喝一坛子酒。可惜倾坛饮之,难知其味。二二糊糊地往廊柱上一靠,不过多时,怀中的坛子也捂成了热的。 放眼望去,楼外灯火莹莹,朱户万重。 我左边的天字间灯亮著,雪芝那丫头的身影在窗纸上晃上晃下。我轻摸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 才想起不少百姓传说,金字间价格汉口第一,但从未留空。可瞥一眼右边,里头一片漆黑。 碰巧小二走来,我朝他大声说道:“小二哥,这隔壁怎麽不住人的?” 店小二贼眼一扫金字间,笑道:“这房是有人订了,可是这个倍数。”说完伸出三根指头。 “订了又不住,岂非浪费钱财?” “那位客官只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其他的小的不清楚。” “这世道,有钱人还真不少。” “看那姑娘的打扮,还真不像是一个有钱人。” “哦?还是个姑娘?” “是呀。那姑娘长得挺秀气,说话声音也很小,一身素衣,就是这里袖了个白色的狐狸,还是三根尾巴的。”他指指自己的小腿裤管,“狐狸虽小,却打眼得不得了。我还很少看到这麽特别的……” “等等,你说,这里有狐狸?” “对啊。” 在手臂上刺白狐,这样的事,我想应该不会是重复。 那姑娘是天山的人。 天山上的人,可以说是整个武林中最神秘最低调的群体。关於天山的消息,一年能有个一条那算奇特无比。 天山烟影城,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具体位置何处,何时出现,无人知晓。但对於天山的标志,那算人尽皆知。 总有说法人分三六九等,但像天山这样贯彻得彻底的门派还真是少之又少。 狐狸是天山人士的标志,出自二十八楼的人,标志为一尾灵狐;出自五门,为三尾妖狐;出自三观,为六尾魔狐;出自独宫,为九尾天狐。主子绣火狐,下属绣雪狐,最高级别自然是九尾火狐。 但出现在江湖上尾巴最多的狐狸只有三条,还是白色的。出现归出现,也就只是出现。有人见过了,也未见其掀起波澜。 正因为神秘罕见,没有人会忘记天山。又因为太过低调,没有人提起天山。天山人还真似一座大山,站在那里,谁都知道它是谁,但谁也没心情多关心它。 天山的实力无从估量,有人说它才是武林的真正第一大派。也有人说,实际天山根本不能算门派,因为从那里出来的人,没几个会参与江湖纷争。 当然也有不少人说,天山的“见尾窥级”一说不过谣言,实际烟影城真是烟影,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还有九尾天狐云云,根本不存在。 可是如今,竟真有刺三尾妖狐的人出现。 小二说一说的,眼睛也慢慢睁大:“这,这……” “小二哥,这没什麽好惊讶。有很多人为引起别人的注意,总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最後一次听说天山的消息是在一年半前,似乎是说有绣单尾白狐的人背著大包袱,自北向南赶去。有人在野外将之拦截,为其击退。仅此。 这样无趣的消息,居然传到了重火宫,这就是所谓神秘感的威力。 小二宽心了些,我亦对其兴趣不大,几下将他打发走。 碰巧夜晚云朵一飘,露出半个月亮,莹白的光芒照在金字间的窗纸上,然後我发现自己真的喝醉了。 我看见一把剑的影子,就在那窗纸上。 而且,还是一把腾飞的剑。 但我只眨眨眼,它就消失了。 顿时毛骨悚然,晃晃脑袋准备回房休息。 结果我走背运,楼下一阵笑声传来。清爽却妖娆,再次激得我冷汗直流。 我从走廊上探头下去。 宽敞的庭院中,一个头系白缎子的少年坐在走廊上,对著一个敞开的房门说话: “你呢,胆子永远这麽小。这不敢提,那不敢提,当初是用什麽勇气睡我的?” 这个说话的调调,我是想忘都难。 “在下不过觉得这样不妥,并未限制白公子。若公子不满意,自可离开。”里头那个声音,一听又知道是什麽人。 桓雅文那样温文儒雅的公子都无法忍受的人,估计也就只有白琼隐。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俩人性格差距那叫天壤之别,如何凑到一块去。 “好了好了,你身子尚未恢复,别给再气出病来。坚持到天山,你就可以解脱了。” “多谢公子。但在下最近觉得身体尚好,其实可以不用赶那麽远……” “尚好是不可以的,一定要痊愈。” 里头没有回答。 “你不用感激我。我是在替自己著想。”说到此处语气一转,“桓郎如果恢复不好,如何与我共度春宵?” “你……” 笑声又一次传开。 我悄悄酒坛子,对底下说道:“楼下的公子,我刚才听你提起天山,不知是哪一个天山?” “桃源仙境,烟霞万重。这小小的江湖,又能有几个烟影天山?” “公子可认识天山之人?” “天山神宫,三观风雀、鬼母、红裳,五门飞镜、天狼、九离、百鸟、寒水,二十八星宿楼,主子从属,上上下下也千百人了,你是想问哪一位呢?” “公子认识哪一位?” “都认识。” 我一愣,哪知他又补充一句:“不过他们不认识我罢了。” “这也很厉害了,这些个名字我都记不全。” “那是你脑子进了水,和我有何干系?” “听阁下的口气,似乎知道里头住的人是谁。” “当然。” “请问……” 他摇摇手指:“不可说。” 我顿然发现,这白琼隐是个不怕死的主儿。 在江湖这个鱼龙混杂之地,胆敢口无遮拦的,只有三种人:疯子,武霸,寻死之人。 看他哪个都不像,绝不简单。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四件事。”白琼隐懒懒地靠在廊柱上,“第一,有几个天山人是不会在身上弄狐狸刺绣的。” 我还未接话,里面的桓雅文便探头说:“白公子,前几日我问你血凤凰是否属於天山风雀观,你没有回答,现在算是有了答案麽。” “桓郎,您到底是怎麽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听说风雀观所有人的称号都是鸟名。” “谁说的?风雀观的尊主的称号就不是鸟名。” “百灵不算麽?” “是白翎好不好?” “原来如此。我还道是百灵。”桓雅文脾气也忒好,浅笑道,“白公子不说也无妨,我不过随便问问。” 白琼隐总算晓得回头看我一眼: “第二呢,就是一盏茶前,金字间住了个人,最少有六根狐狸尾巴。” “怎麽可能?有人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林公子,这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这姓白的大概不打算积口德。我虽惊讶,但实在不愿意在这臭屁的小子面前表露,於是两耳自动关闭,淡淡说:“天山的人来这里做什麽?” “我又不是他们,我怎麽知道?”白琼隐道,“不过,我想答案不出六十日就会揭晓。” “哦。那第三件呢?” “第三件,你跳下来前,金字间里只剩了个三条尾巴的红狐狸。” 我连忙回头,脚都还没抬起来,白琼隐便又道: “最後一件──现在,金字间里一条尾巴都没了。” 十里红莲w酒十三 我回头看著他,大有被耍提刀灭口之欲。但江湖宵小多了去,两袖清风才是明智之举。 匆匆与他道别,跃回楼上。 不过,倘若他说的是事实,我可真的郁闷一下。虽然托狗屎运之福,我学会了全天下最强的武功,但因为内力不足,自身本事也不过是江湖上流。要达到重莲失去武功前那种水平,估计没个三五十年达不到,甚至根本达不到。我媳妇儿生来就是天下第一的命。 说到内力,我突然想起雪天给我说过的两个强人。 其中一人天生内力浑厚,非常人所能匹敌,无奈物极必反,他从小就无法修习一招半式的武功,後来他的父母为保护他,将他藏在深山老林,也不知是否给野狼叼了去,反正毫无音讯。 另一人是个女子,和前者恰巧相反。她的资质相当惊人,可以在一个月内学会十三种武功,但因体质问题,内力浅薄到几乎没有,所以结果一样。父母怕她惹事,将之送离。 有人说,把这两个奇人综合一下,第二个重莲就产生了。 晃到天字间门口,看到重雪芝的影子,她手握花枝,以花枝为竹枝,狠狠朝手无寸铁的司徒公子身上抽去。 我大惊,破门而入,看到雪天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欲摇头退去,被雪天拦住。他大抵交代一下,花遗剑明日清晨会与我们回合,我点点头,又和他提起天山的事。雪天说白琼隐十有八九是在拿我开玩笑,天山的人要有这麽容易出现,它就不叫天山了。 自从有了雪芝,睡觉总是不安宁。这孩子个子冲得特快,一长身体就乱踢被子,还常常说一些莫明其妙的梦话。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她半夜大吼:“林宇凰,你这不仁不义的逆贼,早日降服在重女侠的手下吧!”从那以後我就下定决心,等重莲清醒,我一定要强烈要求让奉紫跟我姓。 被雪芝折腾多了,习惯成自然。天还未亮,我就被街上敲锺的人吵醒。扯住棉被,盖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我披了件衣服,带子也不系,傻愣愣地坐在窗口,忽然看到对面高耸的武昌客栈。想起前几天朱砂和我说的话,於是跃出窗口,飞檐走壁,几下蹿到武昌客栈的楼顶。 街上冷冷清清。 当铺和茶馆条幅上的字迹风情酥软,迎风抖动。 我沿著房顶走去,将瓦片一块块掀了开,终於找到朱砂所待的房间。看到她睡得比死猪还沈,想起她与白琼隐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我苦笑著,盖住瓦片,欲离开。 但就在这时,後院中传来簌簌的响声。 我轻轻爬过去,看到一个身穿土色衣服的男子从茅厕走出。这个後院里有两个茅厕,光看外表就知道,这人上的这一个,绝对比另一个臭上十倍。 而楼下这个人,呆滞的表情,重得几乎将眼睛盖住的单眼皮,不是砗磲是谁? 没想到这一回重火宫的人出来,还不是小范围的。只是,前几个客房都已占满,砗磲会睡在什麽地方? 不出多久,我就听到瓦片下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我僵硬了片刻。 砗磲和朱砂,何时到达了这般水乳交融的境界? 我一动不动,等待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将瓦片再次掀开。 朱砂依然维持著刚才的睡姿。 砗磲不在了。 不过多时,楼下又传来了声响。 这一回走出来的人是琉璃。 然後他重复了砗磲的工序。这一回瓦片没有放下,琉璃拱进了朱砂的床脚。 我匍匐前进,跳到茅屋後面,拨开稻草,见里面没人,才推门进去。 果然被我猜中。里面臭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寻常人在这里待久了,估计早已窒息而亡,哪还有闲情蹲下大小解。 我捏住鼻子,看看里面的设施。 一个粪桶,一堆看似不大干净的稻草,一把扫帚。 我提起扫帚,拨了拨稻草。 里面除了稻草,还是稻草。 终於面对现实,看向那粪桶。里头装得满满的,像是轻轻一推,里头的污物便会流泻而出。 又用扫帚拨了拨粪桶。我意外地发现,里面的东西是凝固的。於是推之,重得离奇。 使了内力,很轻松推开,揭开下头的石板,果然别有洞天。 往下一跳,一个隧道。沿隧道而行,道路平坦,伸手不见五指。 但很快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箱银子你先带回去。” “是。” 两个女人的声音。前者相当陌生。後者一听便知,海棠。 “另外,在英雄大会结束之前,把人领走。” “是。” “就这些事了,你走吧。” “是。” 然後传来脚步声。我连忙贴著墙壁凹陷处站立,屏住呼吸。 海棠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 我握紧双手,更加不敢动弹。 她转过头,对里面说: “对於你的帮助,我都非常感激,并且以後会加倍偿还。但如果阁下有别的目的,我想说的是,重火宫的实力,阁下应该很清楚。” 里面一片安静。 忽然,有个男子笑出声来:“重火宫的实力?靠什麽?一个疯癫残废的宫主,一个武功平平的副宫主,还有一帮不足挂齿的小鬼小丫头?给你赏赐就不错了,多漂亮的姑娘,话还是少一些的好。” 海棠的呼吸很快,但忍住气,离开。 我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重火宫确是在沦落。但我从不知道,如今宫里的存活,竟要依赖外力,还要受到这等屈辱。 我再往前走了一段,里面是一个暗室,光洁的地板,中间一个香鼎。 香鼎两侧站满了人,尽头的座位两旁又站著一男一女。座位上的人被烟熏得完全看不清,但他身著红衣,相当明显。 那香鼎旁站的男子一身水蓝,女子一身素白。 接下来,座位上的人和那男子说了一句话,我顿时就停止了呼吸。 这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我後退一步。 里面有人大声说:“什麽人?!” 刚想逃跑,忽然就软下来,跪在地上。 眼前的景色摇摇晃晃,迷迷糊糊。我看见那白衣女子朝我走来,面容还未看清,我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恢复清醒时,我仍在那个暗室中。 香鼎的兽角就在身旁。 烟雾缭绕,盈盈笼罩著眼前的人。 背上是冰凉,胸口是冰凉。 背下躺的是地板,胸前垂落的是发。 乌黑而长的发,一丝丝缠绕著我。女子的胴体沈浸在雾中,似一朵绽开的花。她坐在我的身上,轻轻地摆动腰肢。 沈睡了多年的欲望,一点一点被唤醒。 水中的月,雾中的花。身体之间的交流,温柔而模糊。 她扶我起来,搂住我的颈项,指尖在我的蝴蝶骨上按揉,一次比一次用力,像是往里面注入什麽东西。 清晰的疼痛,我却无心关注。只剩贪婪。 她身上的味道令我怀念。 怀抱著她,竟有抱著旧人的感觉。 霎时间我想起了数年前的事。 一个清池,数只红莲。 月影被水纹打散,凌乱地像初秋缤纷的落花。 一双深紫的眼睛,一弯淡雅的笑。 重莲一身轻衣,足尖点过莲池朝我飞来。软软的风,扬起他软软的发。 他侧头吻我的模样,想来是今生都难以忘怀。 两人的身体融合成了一处。香鼎的味,还是她的味,也难再辨清。 眼睛有些模糊,我轻轻吸吮她的唇,小声地唤著他的名字。 十里红莲w酒十四 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福寿客栈。前一夜在武昌客栈暗室中听到最关键的一段话,我竟然一点也记不住。那个女子与我缠绵的过程,我也不过记得些许。 只记得香气环绕,烟云寥寥。朦胧如同梦境。 被拥抱的人,更像是重莲。 刚起来没多久,花遗剑和司徒雪天便来唤我出发。 我向他们请了假,飞速赶到武昌客栈。 客栈门口熙熙攘攘,我挤了好一会才上了阶梯。碰巧迎面走来一个红衣姑娘,顶著浓浓的黑眼圈,怀抱一个大箱子,行步如风地冲下楼梯。 我一掌打在扶手上,拦了她的去路: “朱砂!” “啊。”朱砂立刻止了脚步,收紧抱箱子的手,“林,林公子?” 我站著不动,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似乎也发现自己失常,干咳两声: “林宇凰,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还是盯著她。 “你要不说话,我走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把她拖到一边:“朱砂丫头,我可什麽都没说。只是大清早地听说城里闹贼子,叫你提防提防。不过看你这样,似乎已经准备离开。嗯,昨夜可睡得好了?” “很好。” “真的?” “真的。” “我暂时回不去,你要先回去的话,看好我的宝贝闺女,还有我的媳妇儿。” “好。” 一个一向缺乏耐心的人突然如此好脾气,真是三九天里桃花开。 “你呢,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为了节约钱就饿了肚子,知道麽。” “好。” “不过,血凤凰给的银子也不一定够开支,所以还是不要太浪费……哦,箱子里的银子清点过否?” “五千两黄金,足够用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要小心花遗剑。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朱砂不说话了。 “如果被抓著也没关系,记得来通知我。千万不要让他靠近莲,保护好他,知道麽。” “你……”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 “你,你……” “我,我,我怎麽了?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多少?” “林宇凰,你先不要急。我们这都是为了重火宫好,我们能有什麽办法啊?” “如果有一天,他们叫你把你们的残废宫主杀掉,换回重火宫原来的地位,你照做了,也算立了大功。” “我怎麽可能拿宫主的性命开玩笑?没了宫主,重火宫也就等於不存在!” “告诉我所有事。” 朱砂的嘴唇有些干裂。 “自从宫主精神失常以後,重火宫不断有人离开,投靠别的门派。去年,十多个弟子组织起来,趁宫主发作的时候带著大量钱财逃跑。没人愿意服从上面的指挥,长老也无心插管宫内的事。” “嗯,然後。” “温孤长老告诉我们,只要是血凤凰的事,我们一定要帮忙。她会给我们银子。” “然後。” “血凤凰行踪不定,我们连她相貌都没看清楚过。每次给了我们银子後就离开。” “凌晨时,似乎不止是她一个人在。” “昨天是唯一的例外,来了很多人。也不知道那些人给我们熏的是什麽烟,回来以後人的相貌都全部忘记了。” 人的相貌我根本就没看清楚过,不能算忘记。但那个女人不知道在我身上弄了什麽东西,腰酸背疼不说,心里明明知道那段话有如何重要,可是,就是无法记起。 看来看去,朱砂也算是被蒙在鼓里的人。温孤东泰是个智者,而且对重甄重莲也算是丹心如故。最重要的是,据说这几个长老里,他的年纪最大。到了这个年龄,就算扔一个扒光衣服的黄花大闺女在他面前,估计他都没什麽反应。做人最基本的乐趣都没了,哪还有力气勾心斗角? 总的说来,事情没我想得那麽糟。 放走了朱砂,回到客栈,觉得有必要去打听一下名医的消息。这样下去消息传开了,重火宫一定会被所谓正义的人士夷为平地。 从司徒雪天那里听来两个名字:行川仙人,白琼隐。 行川仙人并不是大夫,但只要满足三个条件,他就一定会出手救人。一旦出手,便一定能让人痊愈。甚至说,他可以站在雪山顶上听说南海有一个人生病,只要知道病人的发病时间,他都可以推断出病种,找出丹药,让那个人完全恢复健康。 听去非常匪夷所思,但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 只是这两个大夫,相当於只听了一个。因为行川仙人的三个条件是: 一,不要带死人找他。 二,不给战伤的人治病。 三,找到他。 他的真名和模样都没几个人知道,更不要提他的所在。 江湖上神秘的人有太多,不要说找到他们,甚至他们的存在是否无聊人的捏造,都无法肯定。 倘若不是亲眼见过白琼隐,我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是捏造的。 一个拥有非凡治疗能力的神医,竟只是一个少年。 白琼隐不轻易给人治病,或者说,根本不给人治病。尽管他自诩为大夫,可他没有一点大夫的品操。 人家请他治病,他一定会说,我给人治病,结果通常有两个,一是药到病除,一是药到命除。你还要治麽。 到这个时候,一般求医的人都被吓跑了。如果再坚持的,对方是个男人,如果还是个美男子,他的条件一定是上床,他还是下面那个。 如果是女人? 他是个男的,但他讨厌女人。一切女人。尤其是美丽而高贵的女人。异性相吸这个词在他身上行不通。 白琼隐是个怪人。 他与梅影教主桓弄玉,以及弄玉的情人温采交好。数年前,弄玉在烈火中惨死,翌年温采在京师逝世。有情人终不得相守,无数人听了垂泪的故事,白琼隐没掉半滴眼泪。 温采死後,桓雅文患上重病,白琼隐替他治疗期间,天天冷嘲热讽,亦无一丝同情。 桓雅文逐渐康复後,某一日站在京师的某个桥上,看了看河水,身上的衣服稍微飞了飞,估计那景象有点伤情,但见多了生死离别的白琼隐居然大哭起来,还扑过去把眼泪鼻涕都擦在桓雅文身上,十足像个三岁小孩。 这样的怪人,实在难找。 但我遇到他了。而且发现他的表现与司徒雪天所描述的差不多。於是,我立刻就追到客栈去找他,结果一朝掌柜的打听,白桓二人早已赶往奉天。 於是,加紧速度,赶到奉天,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武林中任何事情都可以萧条没落,唯独英雄大会传之不朽。 奉天客栈中,人来人往,挨挨挤挤。 当年我与重莲、四大护法,以及重火宫的随从一起来时,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五花八门的兵器,实在是乡下人进了城。重莲待在重火宫,深居简出,遇到这等情形,竟无一丝讶异。当时他跟我解释这些个人从哪里来,属什麽门派,耍什麽武器,修什麽心法,使什麽招式,分外耐心细致。我听後拍拍他的肩,说出来混过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目光远大。他没有回话,只是对我微笑。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的谈吐风雅,眉眼深沈,举步投足间都透露著一代枭雄所拥有的气概与豁达。 江湖更替之速果是寻常人无法想象。如今再到这里,人群中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庞。 有人说,最大的失败,莫过於成功後失去快乐。 重莲几度笑傲武林,称霸天下。可流年似水,稍纵则逝,舞台已是别人的舞台,天下已是别人的天下。 一世异朝市,江湖无情。 但人人都知晓,在这无情的江湖中,海阔从鱼跃,长空任鸟飞,却是快意酣畅。 十里红莲w酒十五 参加英雄大会,就一定会到奉天。 到了奉天的英雄,就一定会住奉天客栈。 在金秋时分,英雄大会前後,再是江湖上的北斗泰山,来了这里也就只是诸多客人的一个。 奉天客栈上房有五间,往往都会被几大正派的掌门霸占。客栈原为崆峒包办,作用就是给这几个大派撑门面。 而花遗剑这种混出头脸的人,又是正义之士,和正派的关系铁得很,自然也少不得他的地盘。 花遗剑参加英雄大会,多数能够拿点功勋回来。所以,往往客栈的上房安排会是以下几人中任意五位: 崆峒掌门,武当掌门,少林方丈,峨嵋师太,蜀山掌门,华山掌门,花遗剑,灵剑山庄庄主。 如果掌门不来,可以自动替换为大弟子二弟子三弟子等等。 到场的人有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多,邪教中,青鲨帮和银鞭门这类倒上不下的,只有寥寥数人。像采莲峰和金门岛这类慢慢被前浪推翻的,已经毫无踪迹。 其实金门岛开始并非邪教,就是岛主卫鸿连和武当前掌门须眉勾结做的丑事被揭发,一个拖累了门派,一个被踢下台,遗臭万年。 正派和中立的占多数,新兴崛起的门派数不胜数。 而我在人群中,总算看到一个认识的人。但看了以後,我希望自己没看到──长了七根指头的灵剑山庄庄主。 我和司徒雪天对看一眼,异口同声道: “这人还没死?” 看来他又用那根三寸不烂之舌欺骗众人,掩盖弑子的真相。指不定,还又推到了重火宫的头上。 楼七指正和峨嵋掌门慈忍师太聊天,不过多时便发现了我。 人群中很吵,不知道他跟那些人说了什麽。但他刚一说完,他的嫡传弟子钱玉锦就冲过来,拉花遗剑和司徒雪天离开。 那速度,真不负他“玉轻燕”的美称。 对钱玉锦不了解,但看那单纯崇敬楼七指的模样,该不是坏蛋。 单纯的人常常坏大事,但一定不会做大坏事。 司徒雪天早知道楼七指是个什麽货色,自然有所防备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们。 花遗剑不厚道,跟著去了。 不过他看楼七指的眼神也不大友善,想来听说过点什麽。 司徒雪天小声跟我说: “放了大箱子的那一桌,是玉镖门的人。” “这个曾经到过,门主似乎姓应。” “应卿为。他们的暗器和匕首是天下一绝。如果以後对上了,一定要谨慎。” “嗯。” “那一桌穿丝绸衣裳,大部分是女子的,是平湖春园的人。这个门派是前年才创立的,她们靠经营茶馆酒楼饭庄出道,武功并不高,这一回来,应该是赞助英雄大会,博得名声的。” “嗯。” “那一桌拿钩子和齿轮的,是南客庐的人。‘七魂碎满轮,六魄落银钩’,说的就是他们老大曲悠延。” “他很厉害?” “他原本是少林弟子,後来因为和女子私通被方丈处罚。实施杖刑的弟子刚好与他有私仇,把一百杖加成五百杖,打去了他半条命,又把他绑起来扔到後院,饿了四天五夜,他回寺的时候方丈非但不同情他,还斥责他几句,他妄图暗杀方丈,被人捆在麻袋里,扔到路边,又让人卖到了波斯去。回来的时候,他的左眼和右手都没了,用齿轮和银钩代替。然後他结合了少林武功和银钩秘笈,研究出独立的武学招式,自立门派。单则易折,众则难摧,有人跟随後,他越做越顺。开了赌场,发了大财,天天大鱼大肉女人环绕,倒是比以前要逍遥自在得多。这样的人,你看如何?” “很可怕。” “没错。所以这里的人武功再比他高,都会忌他三分。他自己放话说过,只要给他银子和女人,他肯杀亲爹,奸亲娘──当然,他爹娘早死了。” “当初他宁为鸡尸,不为牛从,这会又人性泯灭,何以如此矛盾?” “正是因为矛盾,才会可怕。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麽。” “这样的人,竟然配了如此文雅的名字。” “没有人叫他真名的,大家都叫他缺右眼。” “这不是诅咒别人两眼都瞎掉麽。” “那有什麽办法?谁让他不叫曲左延?” 我看一眼曲悠延。他正用左手抓鸡,右手上的钩子唰的把整只鸡撕成两半,一口咬下去,满嘴是油。接著一杯酒下肚,喝得好不畅快。 再看看那帮肃静吃豆腐的少林弟子。 他以前曾经也是他们之中一员。无法想象。 但那些和尚吃斋念佛,却一如既往,清寂中带著点高傲。也不知是否我太敏感。 以前和重莲来的时候,我曾经无比郁闷地抱怨说,所幸这些名门高师只包下客栈,没有限制大会。否则,像我们这些扣上邪教帽子的人怕再没机会踏进奉天半步。 重莲笑笑说,这些不用担心。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那表情,那调调,真是温柔得春水都要自惭形秽。 跟在身边的琉璃冷哼一声,说:正教邪教一家亲。 我不是很懂,问重莲是什麽,他也不说。 後来知道,原来那些名门中,多少有几个关键人物甚至整个教派是和邪教有勾搭的。邪教发展起来那得多快呀,吃喝嫖赌劫镖抢绑无恶不作,总比那些个烧香拜佛的和尚赚钱来得快。而且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年代,强者就是老大,官府摆那看的。於是正教里有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钱我要名,谁也不干涉谁。暗地里帮一把的,还可以分赃。 那时我还没成年,就知道傻兮兮地跟著他屁颠屁颠地跑。现在想想,重莲对我那种做法实在要不得。真是裹在怀中怕给他真气伤了,捧在手心里怕眼给刀光剑影闪了,什麽都不给我说,什麽都不教我做,金屋藏娇都没这麽藏的。 他做得最勤奋的事,就是在吃饭的时候给我猛剥虾,吃鱼的时候猛挑刺,全给我扔到碗里,我吃多少他加多少。直到我开始留意,看看自己的碗,珠穆朗玛;再看看他的,四川盆地。当时觉得这人自个儿就没什麽肉,我不知道他哪来这麽多闲心帮别人增肥。於是不耐烦,开始骂人了,他才问我吃饱没有,要不要再多吃一点。 他也就塞饭给我的时候特别温柔,比妈还温柔。其他时候我要敢凶他一下,他那脸还没垮我就保准先认错。 後来重莲疯了,我守著他他就哭,我一天百无聊赖,竟然沦落到和一堆厨房的大妈东家长西家短的程度。然後,我从一个大妈那里听说,莲神九式在修炼过程中对任何欲望都有限制,除了邪欲。重莲事事追求完美,活得相当辛苦,饿得也相当辛苦。对他来说,最幸福的事之一就是吃东西。但等他莲神九式慢慢成熟,修炼时间少了,他也得了严重胃病,只要吃多一点,胃痛绝对叫他死一百次。我听後刹那明白,他逼人吃东西的癖好原来是这样养成的。於是干笑,说不如直接去少林算了,非想非非想处天,南无阿弥陀佛。 干笑完了回去看重莲,他坐在床上发呆,也不让我碰。 我守在门口一天,啥也没做。 这样互相折磨的日子多著,一时也数不过来。 重莲是个聪明人,但笨的时候真是谁都不能比。他总以为自己就是天,以为少了他我会活得很艰辛。 其实不是这样。在他无助的时候,我可以照顾他。给他依靠。 十里红莲w酒十六 司徒雪天继续向我介绍客栈里的人。 “那一桌坐的人,是酿月山庄的人。确切说,是山庄剩下的残骸。” “段尘诗?” “没错。看到他身边坐的女人了麽。” “嗯。那是他的夫人麽?” “她是段酿月。” “他的女儿?不像啊。” “他的女儿从小爱慕梅影教主,梅影教主灭掉了山庄的人,段尘诗为此几乎发疯,她却不介意。从梅影教主死後,她一直消沈度日。女人经不得伤神,稍微一点操劳,青春美貌就保不住了。” “我听说段尘诗年轻时是个风流公子,真是天遥地远。” “现在你再看窗前那个大桌。” 这才发现,最古怪也是最显眼的一个组合就在那里。 那一桌有五个人。四男一女,没有随从。 那女人不是女人。只是个姑娘。年纪轻轻,相貌平平,随便扔到人群中就会消失的小丫头片子。 她甚至拿著筷子,在碗上叮叮当当乱敲,哼哼唧唧著要小二快上菜。 小二连连应声,反应也再平常不过。 这个太平常太普通的景象,扔到这一群人中,便显得格外不普通。 “这个姑娘什麽来头?”我低声问。 “不知道。”司徒雪天道。显然,周围看她的人不少。连花遗剑也都回头看著她。 “你都不知道?” “如果我不知道,这里也该没人知道。” “这可奇了。连芝儿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都不敢说话,她竟然敢这样大声咋呼。你却告诉我,她是无名小卒。” 重雪芝狠狠捏了我一把,我抽一声,低头瞪她一眼。她回瞪我。 “不知道她是谁,不代表她就是小卒。你看她身边的人,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四个男人坐在她的周围。 那四个男人中,有两个的年龄很大,起码比另外两个大了三倍不止。而且,眼明的人一下就能看出,他们已经老得失去了伤人的能力。 这两个年龄很大的男人又是截然相反的气质。 其中一人衣服豪华得要命,里面一件薄薄的宫绫小褂,领口由上等纺绸制成。十根手指头有八根指头都挂著金戒指。原本是俗气得不行的东西,配在这慈眉善目的老人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合衬。 这人不像个跑江湖的,倒像个做盐米生意的儒商。 另一人个子特别小,小到像个畸形儿。外加他穿得比那豪华老人朴素十倍,几根稀疏的头发光光地梳在脑後,简直就是陪衬。 我只看他一眼,有些惊讶。 明知道他已无法出手伤人,明知道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却还是感到莫名的压力。 “最近总是睡不著,睡不著呀。”华衣老头道。 很久都没有人搭理他,除了那个小姑娘:“卫爷爷不喜欢奉天的气候麽?” “你丫头懂什麽?我年轻的时候,年年来这里,哎哟,都像上辈子的事了……”姓卫的老人唉声叹气,“人老了啊。知道自己没几天可以活了,下意识也睡得少了啊。” 像是日常生活中常常看到的祖孙对话。 他们身边的两个年轻男人却一直不开口。 一人身著黑色纱衣,头系雪绸缎带,身材高大,手里却拿著一把小扇子。那扇子小到只有手掌大,他持它的时候,只用食指麽指两根指头,看去像在搞笑。 他一边把玩小扇,一边喝茶,脚下打著与转扇频率截然不同的点子,眼睛却在四处乱扫。 男人做事和女人最大的区别有一个,就是无法一心二用。女人可以一边看书一边摆弄头发,要男人这麽做,似乎很难。 而这个男人,却在一心四用。 但他身边的人带给我的惊讶,却远远超过他。 另一个年轻男人身著丝绢衣裳,打扮也是相当讲究。但和那卫爷爷比起来,简直就是破烂。 这人身材娇小,但绝对不是他对面老头那种萎缩的小。他长著女人的脸,女人的身材,女人的手。那小姑娘的腰细若杨柳,在他面前也成了水桶。 若不是他有著和脸蛋极不衬的大喉结,我会认为他是女扮男装。 他的身後有一把剑。那把剑一点也不小。如果他是个断袖,我愿意相信那是他那强壮男人的剑。 这些并不奇怪。重点是他让我觉得眼熟。 他端茶喝水的动作,以及坐姿气质,乃至眼神表情,都相当的眼熟。 小姑娘在讲话的时候,他曾经抬头对她笑一下。那笑容不说万人迷,少来也可以电死一群小丫头。然後他转头对那黑衣男子说话,我发现,连笑容,以及说话的腔调,都是熟悉的。 他拨弄茶盖,嘴角挂著淡淡的笑,说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池儿,先别急,菜一会就来了。” 如此端庄从容,淡雅高贵。再是矮小的人,若得这般修养,也会高大不少。 开始我以为只是巧合,他实在很像一个人。但看到了他的脖子,耳朵,以及发型,我敢断定,天下没这麽凑巧的事。 他的脖子上有神鸟紫鸾的纹身。盘缠而上,右耳耳垂上有两只鸟型耳钉。左耳空。 他的发及至腰际,从双鬓各勾一绺,在脑後松松地绾了个小结。 “好玩的人来了。”雪天将香扇往手中敲了敲,一脸玩味。 我也跟著笑:“确实好玩,连发型都要跟著学一下。” “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每次见到你家那位,他都是绑这种头发,也没想过换换。” “这问题我也问过他。他说以前是要换发型的,还经常换。但是後来发现,无论他怎麽换,人家都只盯著他的脸看。他觉得没劲,直接绑个最简单的。” “你不说我还又没有发现。每次我看他,都会忽略他的装扮。” “长那种脸确实不是什麽好事。”我嘿嘿一笑,用下巴指了指那细腰男人,“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去找桶猪血泼在他身上,告诉他,这就是你偶像练功时的模样?” “你小心莲宫主听了打你。” “现在他温柔得很,哪有力气打我。我还是去泼泼看。” “要泼就泼人血,那才够惨烈。” “那我泼你的血好不好?” “我不会武功,泼雪芝的吧。” “泼你姑奶奶的头!”我还没发怒,雪芝就一个飞跳,迎面拍去。司徒雪天脸上立刻多了五指山。我刚幸灾乐祸地拍他肩膀一脸淫笑,脸上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巴掌声。 “说爹爹坏话!凰儿,你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这小鬼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我正准备还击,却听那黑衣男人说: “姬老大武功高强,这一回大会肯定能获胜。” 被称作姬老大的,竟是那个细腰男。他依然笑得云淡风轻,连嘴角扬起的动作怕都模仿练习了不知多少次,像神了: “百里秀,话不是你这麽说的。不管怎麽说,不能让池儿受了委屈。” 我自以为已经能够抗住风吹雨打,但听到这句无比耳熟的话,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连雪芝都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二爹爹,我是不是太想爹爹了?为什麽看谁都觉得像他?” 我默。 司徒公子在旁边忍笑忍得何其痛苦。 “後池妹子蛮厉害的,姬老大多心多心。” “秀哥哥,姬康哥哥这样想是没有错的。人家最喜欢姬康哥哥了!” “後池?百里秀?姬康?”司徒雪天压低声音,惊愕道,“都已经消失了这麽多年的人,怎麽会一下子都冒出来了?” “什麽什麽?” “我还道他们都已经死光光了。” “雪天,到底是什麽意思?” “太巧了,真是太巧了。这些人以前有名得很,你要回去问问那些老前辈,都该知道。但是他们以前互相都不认识,且南北各不一,不知道怎麽会聚集在一起。”司徒雪天不安地敲著折扇,“他们有共同点,一定有共同点。” 这时小二给他们上了菜。 有长耳朵的人,都开始互相传递眼神。 姬康看著後池的眼神分外宠溺。他若无其事地给她夹菜,但手指并没有碰到筷子。 “这个人竟然凌空使筷子?” “他以前是重火宫的人,武功自於重火宫武学一脉相承。在凌空这一方面,又比重火宫要高上一等。” 我突然想起重莲凌空扇我耳光的情景。 “他是整个武林中,唯一能够御剑飞行的人。” “御剑飞行?”我惊道,“御剑?” 又想起了在福寿客栈一夜的事。 金字间的纸窗上冒出一把剑的影子。白琼隐之後又给了我不少提示。 “嗯。”司徒雪天蹙眉看著他们,猛地一敲著折扇,“我想起来了!” 我道:“他们是天山的人?” “这些人都是莲宫主的仇人!” 语毕,两人同时道:“什麽?”然後,又同时看过去。 这五个人的裤管上都有刺绣。均是三尾火狐。 “天山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司徒雪天喃喃道,“这五个人,是五位门主?” 姬康为後池夹了满满一碗虾仁,放下筷子: “姬康哥哥一定会为池儿拿下第一。不过,池儿不可以提出太任性的要求,知道麽。” “嗯?池儿不懂耶。” 百里秀哈哈一笑:“妹子,姬老大的意思是,你可以要求他拿第一,但不可以让他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 姬康端茶,拨茶,小饮一口: “有损男人尊严的事,姬某从来不做。” 十七 伴随着后池清脆的笑声,我们三人,包括正在和名士攀谈的花遗剑同时目瞪口呆。 其实,所有人都在惊讶。但各人惊讶的原因不同。 别人或许是惊讶他敢挑衅重莲。而我们是惊讶他的脸皮。 我林宇凰自诩天下脸皮第一厚,未料到一山还比一山高。竟有人可以在疯狂模仿一个人的同时,说出鄙视他的话。 若是换到以前,我一定会扑过去,大吼你小子蚂蚁搬泰山,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但贵无常尊。这一次没有靠山,压抑住火气绝对是上上策。 显然不少人发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一向沉默的天山一下变得如此高调,不足片刻,就有很多人开始怀疑这些个人是冒牌货。 但敢在奉天客栈里当冒牌的人,定比真货还可怕。 想来不过多少天,这次的消息会轰动全武林。 现在也明白了,原来白琼隐不是在戏弄我。当初姬康等人确实在我的隔壁。姬康的刺绣是三尾的狐狸,而白琼隐告诉我,在我跳下楼前,我隔壁有六尾的火狐。也就是说,天山某观的老大在我隔壁。 不过,他们全部离开是在那个六尾的到了以后。我看到凌空剑的时候,那个六尾的人发现了我的存在。 姬康并没发现我。换言之,他的武功应该不及我。 但山外青山楼外楼。 单是六尾的人就可以轻易躲过我,九尾的,简直不敢想象。 不管怎么说,还有两天就是英雄大会。答案到时必能揭晓。 晚上,雪芝和花遗剑先回了房,我和司徒雪天来到了沈水边。 奉天的夜,月上浮云,十顷波平。 “若真如你所说,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理由是因为想报复莲,很难保证他们以后会让天山更厉害的人帮忙。照这么看来,天山的实力实在是很可怕。我担心以后会出什么岔子。” “宇凰哥,其实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找上面帮忙……” “而是――”我明显感到背后一凉,“天山根本就是一个为了灭掉重莲而建立的门派?” 司徒雪天点点头。 “现在该怎么办?” 司徒雪天不语。 “我要不要先回去?还是说,让花大哥帮忙?” “不要急。你就算回去也无济于事。不如想想办法,尽量找到白琼隐,替他治疗。” “治不好的。”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和司徒雪天一起回头。 月下的白琼隐竟有妖物般的邪气。 “为什么?”我道。 “你们莲宫主没有病。” “他都这样了,还算没病?” “他除了失去武功以外,浑身上下,毫毛都没少一根,哪里算有病?就因为他的表现和常人不一样,所以有病?那我看你性格变态疯疯癫癫,你也是病人?或者说,死人失去了呼吸,也和常人不同,那算不算病人呀?” 白琼隐伶牙俐齿我早就知道。我还一直觉得他的性格颇有趣,想和他交个朋友。但此时听到他说的话,我除了越来越烦躁以外,再没一丝好感。 “你不能治就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走开!” “哟,还凶得很。都说陷入情网的人最愚蠢,你呢,就是被重莲迷得也快成了疯子。真正该提防什么人都不知道。这会儿看到你我也没心情逛了,你慢慢玩吧,林二少。” 一通废话。除了那个林二少。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白琼隐刚一走,司徒雪天便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想要报复莲宫主的,还不止这几个?” “不知道。” “如果真有这么多人,还是带着他逃跑吧。” “天下只有那么大,重莲杀的人又那么多。倘若他失去武功的消息传开,逃有用么?” 我认识重莲的时候,他二十一岁。二十一岁的男子,自制能力外加足不出户,必能让他收敛不少。那个时候,最疯狂的时段已经过去,我都几乎无法忍受他的残忍。 三年前,重莲灭掉了红缎园,玉镖门,紫棠山庄,所有我所去过的地方,甚至包括我成长的故土,乱葬村。 玉镖门的应门主侥幸逃过这一劫,重立门派,反倒得到不少江湖人士的支持。 重火宫因此更加臭名远扬。 其实有的时候静下心来想过,我究竟是用什么力量,来接受重莲所做的事?对于这样的人,不如早日离去。 可是,每次看到他坐在床头呆呆喊着凰儿的模样,总是会觉得,一切道义与责任似乎都没有他重要。 在没有和我确立关系之前,重莲曾经跟我闲聊说过一句话:如果你爱上哪个人,一定要把每一天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 当时我还笑他,说他这么个大男人居然说这么酸的话。 现在再想总算明白,没有丢过东西的人,永远不会了解失去的感觉。 重莲十二岁开始杀人,十五岁杀了爹,二十三岁杀了娘,十多年,一直没有停过。花遗剑说过,杀人的感觉很绝望。无论那个人是好是坏。 我问重莲是什么感觉。 他说,没感觉。 我们聊天,他第一次用那样冷酷的口吻回答我的话。 我想他早已麻木了。以致于他当初想杀雪芝时,似乎也没有任何犹豫与悲伤。 他杀了多少人,恐怕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所以等他疯掉以后,我觉得这样对他未必不好。起码,在失去神智的梦境中,他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知道一旦他恢复了,他的幸福就会转移到我的身上。 最辛苦的活法,便是清醒地活着。 所以,希望他恢复只是一种盼头,理智点说,他一直这样是最好。我可以替他管理重火宫,照顾女儿,陪着他,时间应该会走得很快。 人生来来回回,如何过都是一个结果。平淡一些,真实一些,再完美不过。 但现实往往不遂人愿。 重火宫里的人不信赖我,如此一个傲气凛然的大派竟在走下坡路。无数人早已把仇恨记在心里,等的就是这一天。 墙倒众人推。 重莲落入那些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我简直无法想象。 江湖中有句老话,血债血偿。 是否终要应验? 重莲现在还维持着十九岁时的美丽容貌。有多少人甚至到了三十岁,生命都才刚刚才开始,而他二十七岁。只有二十七。却似一朵提前绽开的花,过早地体验了人世悲欢。眨眼,就这么完了。 十八 英雄大会名副其实,受到武林中的英雄或自认为是英雄的人推崇。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行业也因此崛起。酒楼,赌馆,青楼,兵器馆,钱庄,当铺,等等。 但由于大会三年一度,实在是磨了不少人的耐心。于是,很多以赚钱为本的人便联合了习武之人开展类似的活动:绿林大会,南山大集,横槊堂,武风节,七德比武……数不胜数。不过其中大部分是以商业为主,原不及英雄大会官方。 因此,近些年来英雄大会声势越发壮大。 刚一出客栈往外看,满城都是人头。叫卖声源源不绝,卖什么的都有。不过这里的东西,就跟旅游景点的纪念品一样,价超所值。 前两天,花遗剑去报了名。 前一天,司徒雪天还打趣说要我也参加。我说让你天下无敌的宇凰哥上场,怕一个不小心,把你花大哥打败,那他的面子可就挂不住。 花遗剑一向寡言。但这回他不仅没有反应,连擦剑都擦了一个晚上。 花遗剑爱剑如爱妻。 当一个男人会不断爱抚自己妻子的时候,往往他与她之间,总有一个人将面临极大危险。 少阴时节。 沈水楼南,凤凰阁北。 英雄大会。 初期比赛皆为一柱香为时限。到时如果双方不分出胜负,均作淘汰处理。所以上场的人从不敢疏忽。 有的人搂剑像搂孩子似的,左顾右盼。通常这种人上场撑不过三分之一柱香。 有的人面无表情,谁也不看,但有些许紧张。这类人稍好。 有的人面带微笑,甚至还拿出小扇一柄,逍遥自在。这类人多数胸有成竹,但一旦输了,便是一败涂地。 不过,会叽叽喳喳闹得开锅的人,一定不是参加比武的。 例如说,飞龙赌场的人。 这群人站在人群后面,咋呼得整片会场的人都听得到。 “来来来,押注押注!十两十两!现在是南客庐史纤雨对青鲨帮铁逍!盘口七比十二啊!” “我押铁逍!” “我押史纤雨!” “大哥,你傻呀,这一场明显就是史纤雨赢,怎么好重男轻女呢?撤回撤回!” “都不是什么好门派,我才不押!” 我被吵得耳朵发疼,果真是事不关己无足轻重。 当然,也有不参加比武却很安静的人。 例如离擂台最近,却总是躲在轿子帘子里的人。当然那些人往往不是权威级别的门派,那些门派的人,例如武当丹元道长,峨嵋慈忍师太,少林释玄方丈。 金秋的太阳毒老虎,除了丹元道长年纪比较轻,也为难另两位老人家了。名门正派就是这点不好,就算有福享,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享。 我瞅着那大红缎子也挺刺眼,转身对司徒雪天道:“你看这一场谁赢?” “铁逍。” “我猜史纤雨。” “一定是铁逍。那姑娘年纪小,从未上过擂台,没有什么经验的。” “我还是觉得她会赢。不信去押注。” “宇凰哥这把年纪了,怎的还如此盛气凌人?”司徒雪天一脸笑意,“下注便下注。反正输十两,对你来说也没什么。” 我牵着雪芝的手,跟他一起到露天赌场摊前,丢了十两在史纤雨那边。 司徒雪天撑开扇子,银两唰唰倒下,颇是轻佻:“司徒某人虽然不会武功,但从小随父参加英雄大会次数不少,看也该看出点什么。史纤雨那丫头长得挺好看,倘或她真打败铁逍,我今晚什么都不干,就光追求她。” 结果话刚说完,挨了雪芝一巴掌。 司徒雪天捂着白生生的脸,有些惊讶。 重雪芝从我怀中掏出十两银子,砰地砸到史纤雨的摊子上,十足的霸王架势。 半柱香过后,胜负分晓。我将十五两银子放入怀中,又扔了十五两给雪芝。 司徒雪天半边脸还立着红红的五指山,目瞪口呆的模样甚是可爱。 雪芝将银子拿在手里抛了几下,最后扔了一两给他:“赏你的!” 司徒雪天看看她,再看看我:“宇凰哥,这是怎么回事?” “在重莲身边待过的人你也敢轻视?” “少来,莲宫主极少跟你提及武学的事。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我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其实很简单。 刚去查过南客庐的档,史纤雨是那缺右眼派下的第一个人。这一会儿少林的重量级人物都在场,他来英雄大会,无非是想向他们炫一下什么的。倘或输了,他老脸往哪里挂? 两个时辰后,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只可救苦,不可救赌。我、重雪芝、司徒雪天根本就是赌武赌起了瘾。 不过,十赌九输的是雪天,稳吃押注的是我和雪芝。 这小子是赌钱赢不了,赌气要赢一把,有的时候明明知道我下注的那方必胜,他还跟我反着干。难得雪芝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且比赛越到后面赌注越高,咱们父女俩三个月的生活费暂时不愁了。 花遗剑坐在老远的地方,等待着重量级别的挑战,看也不看我们一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何为大侠作风?这便是了。 “林宇凰,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出老千?”司徒雪天公子哥的形象终于坍塌,扯着我的袖子道。 我弹弹他的手,继续装神秘:“司徒公子,怎么这把年纪了,还如此盛气凌人?” 司徒雪天正欲说话,身后忽然有人大声道: “哈哈哈,天山的人来了,重头戏来了!这会儿谁都没谱儿。这个押着才好玩。什么叫赌?这才叫真正的赌!” 人们开始鼓掌。 天山? 所有人一起回头。 天山的队伍很庞大,但却配上凄清的笛曲。 《来仪》。 这支曲子原本是一位琴师与爱妻游江南时兴起所作,是双人笛曲。所谓来仪,意为凤凰来舞,颇有容仪,以此指代凤凰,同释义为瑞应。 江湖有传言说,后来采莲峰薛红买下它,觉得曲风温软甜蜜,欲送给心仪之人在七夕夜作礼物。而那一夜,那个男子喝得不省人事,口中念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薛红伤心过度,便在情人相会日,一个人吹笛。 薛红精通音律,随便改几个音,从她口中出来的曲子就完全变调,悲凉而忧伤。原是情侣合曲的笛曲再不适合双人齐奏。 自后,这原本默默无闻的笛曲一下走红江湖,被不少浪子游人吹奏。 我是去年才知道这个传言的。那时,又有不少人说,薛红死后没过两年,他的心上人也染上了重病,于是一个人躲入竹林,日夜不眠,吹的便是这一曲《来仪》。 直至咳血昏迷,郁郁而终。 之后,不少痴男怨女以此思念自己死去或远离的情人。“凤凰来仪”这一祥瑞之词,因了薛红和她爱人的传说,变成了离别的代称。 这是我近几年在江湖中听过,唯一被美化的传闻。 实际上,林轩凤不止在凤凰竹林中吹这一曲。 在他最后见我那一次,看到我和重莲拥抱的瞬间,他站在孤舟上,吹的也是这一首。 天山弟子身着素衣,最前端骑在马上,背挂巨剑的,正是重莲的疯狂痴迷者外加憎恶者姬康。 另外四位门主跟在他身后,也都骑着骏马,意气风发。 而跟在所有马匹后面的,是一个淡青色的大辇。 大辇上坐着一个人。但那人的脸却被高举的白色帐帘盖住。 帐帘在风中飞散,像一缕淡淡散去的轻烟。 笛声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断断续续,不甚明显。 只是如今再听到这首曲子,难免想起故人,以及昔日种种。 他最后的日子,不知是如何度过的。 曾经多次安慰自己,他去得很快,痛苦应该不久。 但总是会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 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半夜,我和他比武,不小心把剑弄坏了,他剑指中我的要害,说他赢了。我说如果不是剑坏,你会赢么。他说,剑是被我击坏的,你当然算输了。我说,如果不坏,你会输。他说,你又开始赖皮,真正比试的时候,谁管你这么多。我那时估计是青春期,性情暴躁,死活不肯认输,还逼他去给我找铁匠修剑,要重新比过。他说,这么晚了锻造铺肯定关了,要不,我空手和你比?我说,不行,你把我剑弄坏了,非修不可。他说,明天可以么。我说,你不修我们就永远不要说话。 其实,倘若换成重莲,我哪里敢说这么任性的话?要换成温柔莲,他肯定说你要真不愿意和我说话,我也没有法子。然后干脆随我去。要是换成暴躁莲,我早一掌给他劈了。 当时真是知道只要自己提的要求,林轩凤一定会去做。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东西,到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那天锻造铺果然关了,我还强迫他给我修。 结果,林轩凤被钉子刮伤了手,流了很多血。我又是替他吸血又是拿药膏补贴的,急得大汗淋淋。林轩凤坐在原地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我瞎忙忽。因为无法开口,还特地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轩凤哥,其实我怎么都打不过你的。对不起。 林轩凤看了以后,半天没说话。直到我快恼羞成怒的时候,他才说,凰弟,你在心疼我么。 当时差点一拳把他打飞,但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承认了。 所以,根本不敢想象他临死前的模样。一想就会掉眼泪。怎么说也已经是个七尺之躯的男子汉,两个孩子的爹,再哭就说不过去了。 人心真是最容易变的东西。 两年前轩凤哥躺在竹林中,大概会想,小凰真是变了。如今我这么难过,他也不会伤心了。 十里红莲w酒十九 不过,在听到关於《来仪》传闻的时候,我一直很好奇,这个消息究竟是怎麽传出去的。 知道林轩凤死在凤凰林的人只有我和花遗剑。这个事我肯定不会说出去。而花遗剑,恐怕我说出去了,花遗剑都不会说。 最後,只好得出一个结论: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时,嗖的一声,一把巨剑横空飞出,足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姬康轻盈的身体自马上跃起,落在巨剑的剑柄处。 徒然间,剑似有了生命,带著他,左拐右拐,绕过人群,落在擂台中央。 大量天山弟子被抛在背後。 笛声早已停止。 姬康双手抱拳,对众人微笑道: “天山百鸟门,姬康。无字。请多指教。” “无字。多麽简洁而又尊贵的介绍呀。”司徒雪天淡淡地说,“红尘江湖,只要是有点名声的浪子孤侠,多数是自小失家,漂泊落魄,才熬得一席名位。连外号都未必有人记住,哪能指望别人记得自己的字?” “你呀,大名鼎鼎,姓司徒,名雪天,字玉面,表字白面,小字粉面。号粉面雪天。” 我敢押注一千两,倘若司徒雪天会武功,我已经被砍成两半。 姬康裤子上的三尾火狐十分灼目。 他仅一个开场白介绍,我们身後的飞龙赌场就已经有很多人倒戈天山。 一代枭雄的气势,即便只沾得一成边际,也能够唬倒不少无名小卒。更何况这人学得少说有五成精华。 当然,能够看到本尊一展风华的机会,恐怕不是人人都有的。 就连我,都没有机会。 我听说重莲初出江湖时,向别人介绍自己,确是这个言行。双手一拱,眉宇间一股浓浓的傲气,说话时字字清晰: “重火宫,重莲。无字。请多指教。” 重莲二十来岁重出江湖後,语气温软很多,是因早已不怒自威。尽管不再骄傲,却依然清高。这个时候,他干脆连出处都省了: “鄙姓重,单名莲。” 他小时候如何我不知道,但每次看到他这样向别人介绍自己时,我总是会对对方的表情很感兴趣。重莲只是这麽平淡地说了这麽一句,就可以看到这麽丰富多彩的神态。这等架势,不是重莲确实摆不出来。 一想到当初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又会想起现在。倘若他能像以往那般,和我一起行走江湖,那是何等逍遥自在的快事。 我拍拍脑袋,抬头竟就看到了重火宫的人。 而且,这一回在场的不止是朱砂。 在福寿客栈看到的人都在。甚至,宇文长老也跟来了。 他们站得极远,似乎来这里只为看戏。长眼睛的人都该认出那是什麽人,只是不知道他们来此是为何事。 既然他们都已经出来了,那重莲和奉紫该怎麽办? 我刚想过去问问情况,手被司徒雪天按住: “考虑清楚再说。” 我怔了怔,权且当作没有看见。 姬康提剑,剑花一挽,背在身後,面带微笑看著众人。高人总是从容不迫。 不过多时,一道轻盈的身影飞上擂台──确切说,是飘上去。 武学任意一门的阶段总是入门极慢,终极则快,高级再慢,终极则无形。 能够把轻功施展得极快的人,江湖上随手抓一大把。能够轻飘飘地在空中飞的,或是根本看不到的,可谓寥寥无几。 钱玉锦在施展轻功的时候,绝不会丢了他“轻燕”的美称。 “灵剑山庄钱玉锦。请多指教。” 在他站定的片刻间,後面的赌场已经爆发出新的吼声: “开盘开盘!押金一百两!押钱玉锦和姬康的都来了啊!” “我押玉轻燕!” “这一局我不押了,先看状况。” “那个姬康看去挺像个高手,但腰板子细得跟葱花似的,谁敢放一百两在他身上啊?输不起输不起!” “我押姬细腰!这娘儿们好玩!” …… 姬康的牛皮小靴在地上轻轻拍著鼓点。看得出他为了把三尾火狐崭露出来,特地把刺绣往下挪过。 他提剑指地: “钱公子,请。” 钱玉锦静待了片刻,抽剑指向他,忽然飞身而起。 所有人的心眼都提了起来,准备著迎接一场汹涌而刺激的斗。 刀光剑影穿梭,兵器碰撞的声音巨响,砰砰砰砰,四次。 一道血光自空中闪过,只见姬康又一次快速麻利地收剑,双手抱拳: “钱公子,承让了。” 语音刚落,钱玉锦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 “下一场我押姬细腰。” “我也押他。” “我也是。” 身後的人变得倒是快,一百两也不心疼了。 我和司徒雪天对视一眼,再看看花遗剑。 绀阿剑依偎在他的肩上,就像一位性情温软细腻的女子。花遗剑面无表情地看著前方,似乎一切与自己无关。 大侠就是大侠,沈得住气。 只是,後面几场比武,他看的时候明显认真了许多。 “承让了。” “段前辈,承让。” “阁下武功果然名不虚传,承让。” “承让。” “承让。” …… 之後一直听姬康这麽念,念得我特别心烦。 不是他作态什麽的。只是不敢相信,他只有三尾。三尾,就已经打败了这麽多武林高手。 不少人都是抱著“这一次面对的人这麽强那娘娘腔肯定打不过”这样的心态,去押注别人。结果都输掉了。 我不知道当初我在客栈,是以什麽心态去笃定这姬康会比我弱。 另外四位门主坐在人群後方,我甚至还听到那个穿著华丽的老人叨念: “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刚才姬康打败的那个小夥子叫什麽名字?” “卫爷爷,他叫狐轩。蜀山派的狐轩。”甜腻的小丫头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 “狐轩啊。那可是狐二天的儿子?他老子不是重火宫的人麽,怎麽养了个正派的儿子?”那卫爷爷咂咂嘴,“看来,该背叛的都背叛了。我老婆说得对呀,邪果然永不敌正呀。” 我禁不住回头看他。 他嘴巴在笑,眼睛却瞪得很吓人,声音更是和蔼得不行: “我回去要给老太婆说一下,她肯定会高兴疯掉的。呵呵。” “卫爷爷,你说重莲什麽时候会死呀?” “好孙女呀,莫急。就快了,就快了。”老头子慈眉善目地摸摸她的头。 十里红莲w酒二十 姬康百战百胜,发奋蹈厉,简直就差没说你们一起上来对付我。 有很多重量级人物已经快要坚持不住。而花遗剑依然按兵不动,静静看著擂台上的姬康。 而又一次战胜的姬康微笑道: “拆招为招,迎敌制敌。这就是我们天山武学的精髓。而我们的目标──” 话未说完,一位披著赤色袈裟的高僧跳上擂台: “让贫僧来会一会百鸟门门主,看看姬施主如何破解少林青龙出海拳。” 这高僧我见过不少次,一时记不住名字,但我依稀记得他最擅少林拳法。从大小洪拳、到太祖长拳,到罗汉拳,到心意把,无一不能,无一不精。 看来姬康的强悍真快和当年重莲相提并论,连一向最稳重的少林和尚都按捺不住上来了。 我几乎已经可以想象这姬细腰即将说的话。憋著张扬的口吻,装腔作势,说一声“大师,请”。 结果竟然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姬康还没说话,身後一阵衣服飘扬的轻响。 一道粉色的身影落在姬康前面。虽说後池是个小姑娘,站在姬康面前,也差不多和他一样高: “姬康哥哥累了,让池儿和这位大师比划比划吧。” “贫僧从不与女流之辈动手。还请女施主离开。” 後池嗲著声音说:“大师,您是在轻视池儿麽?” 言语之间,姬康竟然偷偷退下擂台。这行为倒与他那飞扬跋扈的性格不大符合。 我笑:“雪天,我猜,这少林有一条金科玉律:一旦遇到无法回答或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一定不可以说不想回答或不好回答,要说,就得说四个字──” 说到此处,我双手合十,那高僧也双手合十,於是我俩异口同声: “阿弥陀佛。” “少林百代何乐,知其者宇凰兄。甚妙,甚妙!” “倒是,这姬细腰到底是在做什麽?”我摸摸下巴,“前一分锺还自信满满,後一分锺就成了糠包?” “且看台上。” 那叫後池的小姑娘顿时变了个人。前几秒还嗲得像朵二八黄花,这一会儿已经双眼发红,浑身杀气,翻脸如翻书。花遗剑动手时都没有她这麽酷。 她和这高僧你进我退,皆以拳脚相击,前者快後者慢,打得不分伯仲。 只是少林高僧慢条斯理,方寸把握得恰到好处。後池是招招逼人死路,拳拳相指要害,相当残酷。 渐渐的,双方的势均力敌变成了後池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後池恐怕不止看上去这麽大。”我道。 “何为不止?怕是两倍都不止。” “有这麽老?莫非她也练了莲神九式?” “留住青春的方法,只有莲神九式麽。” 这时,少林高僧一掌击向後池,她连退两步,却不顾身子,反扑而去,抓住高僧的双肩,十指紧紧扣入他的袈裟。 那高僧脸色大变,无奈双手动弹不得。 她的眼睛早已变成血红,十根指头像是长在他身上一般。不过多时,劈啪两声,竟像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把剑自人群中飞上,刺入後池的手臂。 後池竟只是哼了一声,踉跄两步,後面赶来的姬康立刻扶住她。 那把剑依然插在她的手臂上,鲜血隔了很久才大量涌出,染红了剑柄上的翡翠蝴蝶。 很快,花遗剑便跃过无数人的肩膀,落在她的面前。 “你,你这是犯规。”後池低声道。 “倘若我不犯规,释炎大师怕已被你撕成了两半。” 释炎按住伤口,一脸震惊: “你究竟是什麽来头?” “後池。”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年纪大一些的人反应都不小。 “司徒老弟,这算一个什麽状况?” “撕人魔後池。”司徒雪天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撕人如撕纸。可惜这样一个女魔头,也有爱上男人的时候。当年她爱上江南第一美男子春笑的时候,估计你还没出生呢。” “我还没出生?” “嗯。她的年龄是个秘密。那是因为她练了血骨百冰爪以後,真气阴寒,浸入骨髓。所以现在她的肌肤到血液,一直到心脏,无一不是冰冷的。” “她怎麽会憎恨重莲?” “春笑得罪了重火宫,被宇文玉磬杀了。” “宇文公子不过是重莲的师兄,与重莲有何关系?” “她原是憎恨宇文。但不知道莲宫主做了什麽事,让她将目标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女人真是疯狂。” “我觉得比起姬康,後池不算什麽了。” “姬康又是因为什麽恨重莲?我看他崇拜他得很。” “我也不过是听来的,不知是否正确。姬康以前原是某家富商的公子,自小锦衣玉食,珠宝环绕,又因相貌姣美受人喜爱,後来一家人被山贼杀光,恰好被莲宫主救回。自後,他成了莲宫主身边的跟班,因为失去了父母的支撑,他因性格骄纵身材矮小经常受到嘲笑,只有莲宫主对他格外照顾,还亲自教过他武功,不过那是他性格正常的时候。” “但是,重莲在性格突变的时候做了什麽对不起他的事,然後他反目成仇,对否?” “你怎麽知道?” “其实他憎恨重莲,并不是因为重莲有多麽对不起他。这种心理,我能理解。” 司徒雪天望向我,淡淡一笑: “宇凰哥,倘若重莲不是你的情人,他又一直放你在他身边,你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姬康?” “我从小就是一野蟑螂,哪给人吹捧过?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定。人的共性总是大於异性。” “你倒也诚实。” “过奖过奖。” 释炎大师、花遗剑,以及後池都退下台。天山和少林的梁子竟然就这麽结下了。 那八人抬著的大辇不知何时挪到擂台旁边。 姬康也重返擂台,道: “今天我们天山弟子来到此地,并不想与大家结怨。而是想要呼吁所有英雄豪杰,一起消灭了中原第一邪教──重火宫!” 场地突然格外安静。 我看著司徒雪天,突然觉得头特别重。 所有人看向重火宫的人。 四大护法,甚至包括朱砂,都无任何反应。仿佛姬康只是在说大家一起去吃顿饭吧。 大辇中坐的人歪歪地靠在椅背上。透过轻纱,似乎可以看见他支撑著下巴。 他相当引人注意,他却不自知。 垂帘飘动,他一无所动。 “重火宫是一大邪派,我们都不希望它存在。但,我们也不希望另一个邪派宣扬著正义,别有用心地进攻重火宫。”花遗剑原已下去,这会儿又走上擂台,抱拳道,“如果阁下不退出,在下只有用剑来说话了。” 姬康面带怒容: “你以为我怕你麽?” “请。” 花遗剑举剑。 剑不离手,剑离人亡。 花遗剑的规矩一直是这样。 而剑锋刚指向姬康那一刻,便听见铿的一声,绀阿几乎从他手中飞出。 所幸他反应及时,另一只手也爪住绀阿。 不过,已是分外狼狈。 那垂帘後传来沙哑的声音: “我与你打。” “尊主!”姬康急道,“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让我与他交手!” “你打不过他。退下。” 这人的声音沙哑却不难听,相反倒有些惹人垂怜。只是,在说话完後,他一只手便抬起,似乎在捂口。没多久,咳嗽声就从里面传出,十分剧烈,像个命在旦夕的病人。 花遗剑上前两步:“什麽人?” “天山白翎。” 这个名字早已在福寿客栈听白琼隐和桓雅文提过。 风雀观的尊主,白翎。 花遗剑拱手: “请。” 白翎并未出来。但比武已经开始。 两人在肃杀的寒风中对峙。 高手过招,自古便是如此。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不击则已,一击即中。 火红的身影飞速挪向垂帘。 雪白的帐帘在风中颤抖一下。 天上有几只黑鸦不祥地鸣叫。世界万物仿佛凝固了瞬间。 一个身体从雪白的帐帘中推出。白翎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姬康,剩下的交给你。” 花遗剑重重摔倒在地,绀阿剑当地落在一边。 我猛然站起来。 大辇重新被抬起,转向场外。 姬康有些回不过神。但打败花遗剑,这是何等的殊荣?面子撑起来,他的神采再度飞扬: “实在对不住花遗剑大侠。不过,各位也见识到了我们风雀观尊主的本领。如此一来,打败重莲根本不在话下。” 虽然依然想要捅死这个姬康,但已没时间管这个。 我飞奔上擂台,将花遗剑翻过身。 花遗剑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神诧异。他手中抓著一快青色的丝巾,丝巾上染满血。 不知道白翎对他做了什麽,怎麽摇晃他都没有用。 “请大家给我们支持,我们一定会……”姬康像是没有看到我,自顾自地说著。 “女人脸,你有完没完?”我回头道。 姬康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算什麽东西?不过是重莲养的一个男宠,有什麽资格来这里大呼小叫?” “谁都知道,重莲是我媳妇。你这女人脸,好问问在场各位,我俩,谁像男宠?” 底下有人低笑。 “我没心思和你说这些,你也蛮可怜的。”姬康一脸同情。 我也没时间和他说这些。站起来,对著大辇离去的方向喊道: “白翎尊主,请留步!” 大辇停下。 “各位请继续听我说。”姬康道,“不管怎麽说,我代表天山在这里宣布──我们一定在两年内,拿下重火宫,以及魔头重莲!” 这时,人群里传来清冷的声音: “既然这样,重莲在此,有劳姬门主指教了。” 二一 比这句还要有震慑力的话,这世界上恐怕是没有第二句的。 人群有那么一刹那地僵硬,然后所有人整齐回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虽说是他的声音,可在没看到之前,还是不敢相信。看着尽头的人慢慢走上来,在我身边站定,我依然没有回过神。 天山那帮人已经完全惊呆了。姬康直接傻眼,原本一举一动中流露的风雅也顿时烟消云散: “少,少宫……重莲?” 重莲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这一刻,台下的人群如同压抑已久的洪流,瞬间轰炸开。 吵吵嚷嚷之间,我能听到的词,只有“重莲”“重莲怎么会”“天啊”。 重火宫人群那边,除了朱砂比较兴奋猛摇琉璃的胳膊外,其他人都只是嘴角扬起,并不意外。 原来他们早已计划好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着重莲,喃喃道。 “凰儿,一会我再和你解释。”重莲又对姬康道,“姬门主,现在可否出手了?”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武功究竟如何。 少年时期的重莲是真正的出圣入神,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身如云烟足踏月,身法缥缈虚幻得令人无法想象。 而他成年后,习惯与以前大相径庭。 如今,他能不出手的时候,绝不会出手;正如他能步行的时候,绝不施展轻功。正如我能坐下的时候,绝不站着;能躺下的时候,绝不坐着。 他已经不需要任何动作来证明自己的身手。 重莲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施展半点功夫。 就连擂台,他都是端正从容地,一步步走上来。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令人难以想象,他出手会是个什么模样。 飞龙赌场这一盘开不了了。全场的赌徒统统去押重莲,那速度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没有押姬康的。一个都没有。 姬康看着人群,有些不知所措。而天山的另外几位门主中,百里秀一脸愤怒,想要站起,被那卫老头压住。后池捂着伤口,眼中几乎要迸出火花。另外一个小老头,则是一脸阴森地看着重莲。 “重莲,要我接受你的挑战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阁下发起的挑战,何以让在下接受你的条件?”重莲举起一个玉佩,拎着红绳晃了晃。 姬康惊道:“你竟然盗我玉佩!” “重火宫的东西,素来是不留给外人用的。”重莲将玉佩抛入空中,又稳妥地接住,握在手心,“何况,这个通行信物,现在已经不用了。” 语毕,张开手,一堆白色粉末从手中沙沙落下。 “你……不能伤我。”姬康道。 “放心,我不会伤你。”重莲扬起的眼角微微一弯,“我只会杀你。” “你这六亲不认的疯子!”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重莲向来六亲不认。” 语毕,正待出手,突然一老人道: “慢着。”那萎缩的小老头终于走出来,一步两瘸,但站在重莲面前,却一点也不矮小,“莲宫主。好久不见。” “望植老前辈。”重莲拱手,又对他身后的卫老头道,“卫前辈也在。” 卫老头一脸慈爱的笑:“莲宫主。” 仇人相见,竟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好友团聚相。 只怕是年年岁岁,恨已入骨,再无须表现出来。报仇,也不急着一时半会了。 卫老头越笑越开心,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莲宫主呀莲宫主,姬小子这孩子不懂事,你可不能拿他出气。要知道,我们五人不过是小小的观主,不过是拿出来当诱饵晃晃的。你今天可以杀了姬康,但等你落入三位尊主手上的时候,怕就可以再活久一点喽。” 再活久一点。好变态的威胁。真的只是小小的观主,就会恨成这样,如果重莲真被他们抓住,怕是死得越快越好。 只是再看看重莲,发现他精神好得很。想要捉住他,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我并不怕你们所谓的尊主。不过,两位老前辈的面子我还是会看的。”重莲手一摆,“姬门主,请。” 姬康不甘心地离开。 后池一直恶狠狠地看着重莲,一语不发离开。 我这才回过神,看看花遗剑,再抬头,发现白翎一行人也才准备动身。我立刻跟着跑去,喊道: “白翎――” 垂帘飞扬,如同冬日的大雪,云散风流。 那大辇上的人回头,抬头看着我。我很少见到如此明亮的眼睛,水灵得像个姑娘――说不定,就是个姑娘。 白翎搭在扶手上的手握了起来。 “凰儿。” 这一声喊下来,七魂已经去了六魂。从头到脚,乃至寒毛,没有一处不是酥酥软软,无限销魂。 一时间,哪里记得别人? 刚一回头,又一道猛料下来。 近三年,未曾一亲芳泽。重莲拦腰一抱,垂首一吻,我人早已不知飞向什么地方。 等他放开我的时候,白翎和天山的人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的,只有台下一双双大如同铃的巨眼。 我摇摇晃晃地跟着重莲走了,别说司徒雪天花遗剑,连自己女儿都给忘掉。 可是刚离开英雄大会会场,重莲按住胸口,许久不得动弹。我正欲问他,他胸前一震,吐了一大口血。 二二 直到晚上,司徒雪天请人背了花遗剑回奉天客栈。雪芝跟在他们身后,那脸,整一个黑猩猩。刚一进门,她对着我的小腿骨就是一次猛踢。 我这当爹的,未免太没威信。刚准备回抽她,便看她眼眶发红,委屈兮兮地说: “死凰儿,要是没有司徒叔叔,我都给你搞丢了!” “唉唉,你爹爹生病了,我要照顾他啊。况且雪天不是跟着你的么。不哭啊,乖。”我摸摸她的头,亲亲她的额头,回头看看重莲。 重莲躺在床上,嘴唇白得几近肤色。 雪芝扑过去,趴在重莲身上: “爹爹,你哪里不舒服?雪芝帮揉揉。” 这丫头,一遇到重莲就彻底变了个样。 司徒雪天道:“宇凰哥,我先到隔壁去照顾花大侠。明天英雄大会我就不去了。” “英雄大会还没完呢?” “是啊,强人都弃权了。今年冠桂一定落在无名小卒头上。” 我点点头:“一会过来找你。你找大夫看看他身子。” 司徒雪天出去了,带着雪芝一起。我又忙起来。当归、熟地、何首乌、白芍、枸杞子,一堆补血的药放在一边。然后用一个陶瓷盆装满药材。然后倒入冷水,超过药面些许。 重莲在后面轻声唤道:“凰儿,你在做什么?” “给你熬药呀。” “为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用被子把他裹得紧了些:“没有关系,只是补血的药,毒不死你的。” “我没有病,只是――” 我按住他的嘴:“我知道是莲神九式的问题,这个我暂时没兴趣知道。你先休息好了,明天再给我说好不好?” 松开手以后,重莲眨眨眼,没有说话。 “感动是不是?感动就香一个。”我把脑袋凑过去,脸对着他的嘴。 他撑起身子,还是执意要吻我的唇。我在他的下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挑开他的唇瓣,舔他的舌。他唇间隐隐传来笑声。我不罢休,卷着他,缠着他,最后他实在忍不住笑意,把我搂住,唇碰着我的唇,含糊地说: “你学坏了。” “是你越来越纯情了。”我把他压倒在床上,声音放得很低,“适当的运动绝对可以养生。” 重莲微微一怔: “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可以。” 我放开他,捏捏他的脸:“我逗你玩的。你现在病成这样,我怎么好折磨你?”说完,去检查草药,又坐回他的身边。 “为什么要把药放到水里?” “给你泡呀。” “倒进锅里,煮煮不就好了?” 我愣。 “莲,你不会熬药?” “嗯,重火宫里有药师。我曾听他们说过。” 真没想到,重莲竟然不懂这个。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一般熬药要泡冷水一盏茶半的时间。熬药是两盏茶。清热药、芳香类药物,还有解表药不要太久。熬完以后再煎,一盏茶的功夫。像现在我给你做的,是滋补药,要煮沸后,慢煎约半个时辰。煎时还得搅拌药料,再重复煎一次,时间可以短些……”说到这,自己又觉得不对,补充一句,“不过你不用记这些,以后有药我来熬。反正我身体好,不会得病。” “凰儿。” “嗯?” 重莲忽然摸摸我的头:“真的长大了。” 我一身寒毛都竖立起来,往后一缩:“你说话不要像个老头子一样。况且,熬药是我从小就会的事情。” “真的?你没告诉过我。谁教你的?” “啊,到时间了。”我跑到陶瓷盆那里,将药倒入砂锅里。 这个是很小的时候就会的。 红钉老怪有严重风湿,一到换季就会疼得要死要活。百催花对药剂调配没把握个十成,起码也有八九。可惜他没良心,一天到晚就研究春药骗小姑娘。我到他那里偷了《神农千草经》,结果自己没耐心看。林轩凤默默读完了,把内容说给我听,我来实践。 其实研究药材也是一门艺术,我们当时配药都配得不亦乐乎,一身药味便以为自己是高师。我和他甚至还做过打算,以后一个人当毒医,一个当仙医,神秘兮兮地闯荡江湖,提到毒医人们就闻风丧胆,提到仙医就感激涕零。当然,要当毒医也是我的份。我还说,以后人家发现,原来仙人一般的大夫竟是毒医的媳妇儿,倍感诧异的样子也特别好玩。林轩凤高深莫测地一笑,伸手就来挠我的痒,说谁是丈夫谁是媳妇,快说。当时我那笑声,清脆得几乎震破小破楼房的顶子。 “凰儿。” “凰儿?” “啊啊啊啊?”我愕然回头,才发现自己提着一个空盆子在发呆。 “想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没有,我在想那姬康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物。之前这么大义凛然,你一出现,他就屁滚尿流。” “姬康会恨我是正常的。只是我没想到,那件事竟然可以让他记恨到现在。” “什么事?” 重莲给我说了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一段时间重火宫大量招人,银库亏空,急需用钱。恰好同一时间所有可以借银子的门派都在缺钱。姬康说他叔叔是大金赌坊的老板,可以通过赌坊赚钱。重甄同意,但重莲反对。后来姬康不知道怎么的还是把重火宫的一万两白银偷走,拿去赌。结果没赚不说,还大亏。重莲当时命人把他打去了半条命,饿了几天几夜,再叫人这个事。才知道是姬康他叔叔知道他家败坏,翻脸不认人,还故意唬弄他。之后重莲给他说,他不但不听,还对重莲态度特别差。再没多久,这小子就恨他恨到入骨。 故事还没说完,重莲便又开始压抑住咳嗽。我搂住他,拍拍他的肩: “怎么会病成这样?” “我捏碎了姬康的玉佩。” “这,我知道你捏成了粉很厉害,但那个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怎么会……” “我动用了真气。” “什么意思?”我猛然推开他,“你现在连真气都不能用了?” “其实我根本没有法子。”重莲脸颊没有血色,穿了单薄的亵服,一双紫眸却格外明亮,肤色更加显得惨白,“我的武功恢复了,但只要一动用真气,就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且,很大一部分时间,我的神智并不清楚。这个月是我表现最正常的一个月,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你别说了,先休息一下。”我替他解开发带,他的黑发顺着肩膀落下。 “其实有很多人并不是我的仇家,他们也没有这么多正义感想去惩恶除奸。他们不过想要杀了我,灭掉邪教。”他理了理长发,慢慢躺下。 “为什么?” 问出来才发现多此一举。 人只要成名,便会不断有人找上门。为了匪夷所思的理由。 即便你不想,他们依然会来。这是不变的定理。 不少人抱着这种心态:既然你可以通过某件事出名,那我也可以通过你出名。 有争议的人确实容易让人记住,一个人可以因名气而荣耀。但,也可以因名气而灭亡。 有一部分人只看得到憎恨他的人,有一部分人只留意那些敬仰自己的人,有一部分人什么人也看不倒。 通常,第一种人很多,第二种人很少。第三种人,寥寥无几。 而重莲正是那些寥寥无几的人之一。 我想他不是不在意。 他不是不在意的。 错误已经铸就,丢失无法挽回。无论怎么做,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喜欢微笑,言语温软从容。只是一直在承受,在埋葬。那些无法扭转的回忆,真实的感情。 他微笑着,在岁月的流失中毁掉自己。 “由它罢。”重莲握住我的手,“莲神九式原本没有几个人学会。所以没有人知道修成它以后,会是什么结果。其实修炼之前,我有认真算过,每一式所要爆发出来的威力,都是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受的。凰儿,听我的话,永远不要和什么邪功沾上边。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好处是你不需要代价就可以得到的。” “你别说了。” “凰儿,我做了太多愧对你的事。对不起。”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我已经活了二十七年,从第一次看见你到现在,也有了十五年。足够长了。”重莲微笑着,握住我的手用力了些,“不知会到哪一天。剩下的日子,我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二三 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风雀鬼母红裳至尊艳酒。 原本默默无闻的天山以挑战重火宫口号,扩张势力,变成了炙手可热一大门派。 转眼间,江湖刀光剑影,绿林腥风血雨。 天山二十八楼,均以二十八星宿为名,分布在中原武林的各个角落。 飞镜,天狼,九离,百鸟,寒水五门,分别由后池,望植,百里秀,姬康,卫流空五大高手执掌。 三观风雀,鬼母,红裳,只有风雀观观主已经名扬天下。 风雀百灵,再生九冥。 能在这浩浩江湖中博得这等赞誉的人,十年九不遇。 而这位百灵,就是我们在英雄大会上遇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白翎。白翎的名声大振,流言蜚语自然也纷纷窜出。大部分都是针对他的相貌来的。白翎嗓音沙哑,不少人说他曾遇火灾,脸肯定被烧得焦烂,见不得光,不然不会天天用东西蒙着。 这些都只是小道消息,关于他的武功,只有在昧着良心的情况下,才有人敢说“不好”二字。 天山武功多变,最著名的便是姬康所言:拆招为招,迎敌制敌。 而且,他们拆得最成功也是最彻底的,便是重火宫的入门心法“九耀炎影”,以及中级招式“混月剑法”。 重火宫武功以快、准、变闻名,修炼了九耀炎影,可以大幅度提高身法轻功,混月剑又是重火宫所有剑法中最凌乱善变的剑法。此二者相结合,均修炼至中等,便已可以睥睨江湖中绝大部分高手。 重火宫内,从宫主到长老到护法,到资深弟子,到普通弟子,到见习弟子,人人手持这两本秘笈。 不会九耀炎影以及混月剑,重火宫的门槛都算没有进。 风雀观的“鹤鸣一指弹”, 伤力普通,招式平平,除了速度还勉强能见人,几乎就可以直接落入低等秘笈之流。但这一招一旦遇到使初中级混月剑法的人,就会变成最强的招式。 其实混月剑只要修到了第八重,鹤鸣一指弹的杀伤力便会大大减少;修炼到顶重,那鹤鸣又会变成一个平庸之极的招式。 只是在重火宫内,将混月剑修炼到八重的人,不过四十二个。近些年修炼到顶重的,不过六个――重莲,宇文长老,砗磲,海棠,水镜,重甄。也就是说,活人只有四个,能使用的只有三个。 百灵的鹤鸣一弹指简直出神入化。被他遇到的重火宫弟子,不是死,就是留一张嘴,让他们去哭诉。 天山现在观主才出动了一个,重火宫就已经受到极大影响。不知道待鬼母红裳的观主出来以后,又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江湖中已经在流传鬼母观和红裳观的消息。 鬼母观的人数远远不及风雀红裳,却是由最厉害的巫蛊师组成。鬼母观观主本人就是一个毒药爱好者,据说她因长时间和毒物接触,身体已经无毒不侵无毒不入,自身早已变成一个百毒汇集体。因此,她每天还会浸泡两个时辰的毒水,让巫蛊进入她的血液肌肤,以提高自己的毒性。所以,很多人都说,天涯是毒公子,那鬼母就是蛊娘子。 面色黑青?满身蛆虫? 我简直无法想象这位鬼母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红裳观则是一个极端。 红裳观有六扇门,里面装满了六种气质的美人:艳、娇、冷、巧、柔、野,据说红裳观的尊主本人就出自艳之门,是个天生尤物。 红裳观是最受人们关注的。毕竟这江湖之大,还是以男儿为主。都说男人的死穴有俩,一是银两,一是姑娘。 进入天山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冲着红裳二字。 但又有传闻说,红裳观的佳丽虽多,却远远不及最顶上那人身边的两位绝色。 天山之首,神宫天狐,两位尊使,一大尊主。 两位尊使的美艳已经被人传得天上有地下无。非常不幸的是,当代武林中最时髦的两句话,一是“你活得不耐烦了吗”,一是“那人漂亮得很,比重莲还漂亮呀”。 我家小莲又被拖出去说事,何其悲哉。 而碰巧的是,那两个绝色陪着的不是什么神武高人,而是一位不问世事的至尊丑男。 那个丑男糟蹋了两个美人就算了,还自恋得很,时常身穿红衣,手持雪扇,更是给自己起了个动听的名字――艳酒。 冠世美人,武霸天下。这八个字,叫做传奇。 九尾火狐,至尊艳丑。这八个字,也叫传奇――传说真是神奇。 前者是江湖人士通过我媳妇的伟大事迹而改编的故事,后者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人类的想象力,无穷大。 显然天山这个神奇的门派已经预谋已久,就等着重火宫没落,落井下石。重火宫向来孤军作战,只要不惹别人,已经是极好的事。这会儿四面楚歌,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寻求援助。 自从花遗剑和百灵过招,不知中了那人什么怪招,连续半个月都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我和司徒雪天还有雪芝三人,使了吃奶的力气才让他闭眼睛。 他呼吸正常心跳正常,就是不能活动。即便是点穴,也没有半个月都不能动的道理。 那白琼隐又不知去了哪里。我们寻了许多名医,对方的答案多数都是摇头摆手,直谈天山武功高明高明。 沿原路返回,刚到武昌,我、雪天、雪芝背着花遗剑的琉璃、蒙面重莲站在吴氏酒馆楼下站着,面面相觑。 “现在该怎么办?” 重莲道:“回宫。” “这样好了,我先送你回重火宫,然后我再出来。雪天找人照顾一下花大哥,我到京师去找你。” “为什么?” “花大哥的事不能不管。我打算去找白翎。” “不行。” “不用担心的。” “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还怕白翎不知道?” 重莲此话一出,司徒雪天噗哧一声就笑出来。倒是站离我们不远处的护法等人全无反应。 我嘴角一抽,把重莲往酒馆里面推: “好好好,回重火宫是肯定的事。喝酒喝酒。” 两个时辰后,我叫司徒雪天先带着花遗剑回京师养伤。 真正理由是我和重莲最近栽了,再拖个人下水,太不厚道。 弄走那俩,雪芝又扔给了海棠,我们再武昌暂住一天。我看重莲的身子稍微好了些,我们感情也还算稳定,气氛也不错,有些必要的事,还是要做一下的。自己跑澡堂里洗了洗,再回到房间里,发现重莲不见了。 二四 重莲这一着,已经把我彻底折腾够了。 我一个通宵没有睡,半夜三更把重火宫的人叫起来,大家一起冒着闹鬼的危险把武昌周围的野林子都找了个遍,哪里有重莲的身影。 我当时发誓,如果找到重莲,我一定,一定要把他暴打一顿,然后关他在房里十天不准他出来。 但是一想到他万一给天山的人抓走,就会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到天亮的时候,人的心情总是会浮躁。客栈后院的木桶被我踢穿几个。 要不是当着那几个姑娘的面,我估计眼泪就跟木桶里的水似的流。 第二天午时,客栈一楼给人堵得密不透风。我跑回客栈门口,准备向琉璃他们打听重莲的消息。 透过一排熙熙攘攘的人头,我看到客栈一楼窗口边,一双紫色细长的狐狸眼。 我的火气瞬间泄漏。 刚要穿进客栈,就被酒保赶出来: “现在客栈里有人闹事,任何闲杂人不得入内。” “大哥,让我进去,我娘子病得重得很啊。” “我们也没有办法,这里头闹的两边都是不好惹的人物。” “什么人?” “灵剑山庄和南客庐。” “他们闹他们的,你放我进去啊。” “不行不行,你要进来我就不客气了啊。” 以我林大侠现在的武功,还怕你个小喽罗不成?只是不能给大美人添麻烦,又道: “我认识灵剑山庄的人,你让我进去。我和他们说说。” 酒保上下看了我一眼:“你认识他们?” 我一掌推开他,直接冲进去。 客栈左右各站了一帮人,左边人人背上都背着比普通剑更长更细的剑,就知道果然灵剑山庄的人到了。 站在最前面的人,似乎是灵剑山庄的二弟子。他怒气冲冲的对着一个汉子,面色发红。 “有本事现在就开始!”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说了多少此,老子现在要吃鸡腿,吃完再说。” 说话之人正是南客庐帮主缺右眼,曲悠延。 一想到他曾经当过和尚,我就不禁大叹世事无常。 “喂,这俩人是怎么一回事?”我推推酒保。 酒保用下巴指了指最左边的人。 这日子神了。 江湖三大美女宣琬儿、楼颦珂、海棠。琬儿已死,另两个现在又会聚一堂。 海棠正站在重莲身边。 而站在最左边的人,就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会发嗲的女人,楼颦珂。 楼颦珂捂着哭得红红的眼睛,靠在楼七指肩上。楼七指竟然也有心疼别人的一日,拍着女儿的肩,愤然看着曲悠延。 我道:“怎的,那缺右眼调戏了楼大小姐?”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楼庄主说什么都要教训他,无奈他一直坐那里吃东西,不甩账。” “直接动手不就好了,还等什么?” “客官啊,灵剑山庄可是最具正气的门派,怎么可能会做扰乱民心的事?” 我沉默片刻,道:“等他吃完,又有何难?” “他已经吃了一个时辰了。” “他是猪么?” “猪都未必有他厉害。” “那坐在窗边那位公子呢?” “你说那位蒙面的漂亮公子?他来了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身边还跟着这么好看的姑娘。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整个客栈的人都在看他们。我不跟你开玩笑,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叹息。 寻常人永远不知道,看到一个大叔发花痴,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 近日天渐凉。 窗边光线柔和,外有笛人轻吟寒水,晓霜落满河。 海棠往那一站,腰如武昌春柳。 重莲坐在窗边,她给他沏茶一杯。 重莲微微掀开面纱,低了头,淡啜一口,果是眉眼胜若相缪山水,云梦南州。 客栈里闹事闹得这么大,但七成的人,还是在看着这俩人。 看这俩人的人,又有九成是在看重莲。 我眼睛也不禁弯起来,心想我媳妇就是好看呀。刚一这么想,又觉得不对。我找他一个早上,他居然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喝茶? 这里的事不结束,恐怕出去也是给人折腾的份。不如主动来。 我推开人群,露出个脑袋。 果然灵剑山庄大半人都看向我。不过没人说话,气氛诡异。 “楼庄主,好久不见。” 我发现重莲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还好把脸盖得够严实,那眼睛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个端倪。不然给这些人看到,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楼七指愣了愣,还算沉得住气,慈笑道:“林二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语毕,看向重莲。 楼七指竟没认出海棠? “我好久没见楼庄主,想和庄主讨论一下上次的事。当时您的彦红公子也在场。是在哪里呢,哪里呢……” 楼七指转眼再一看重莲,脸色大变,拱手道:“山庄还有要事要处理,下次再与公子长谈。”转眼道,“走!” “唉唉,等等呀。” 灵剑山庄的人迅速撤离。 “看什么看,散了散了。”我对周围挥挥手,飞奔到重莲身边,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你――” 重莲拉我坐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一句话,再一次凝聚的怒气又被戳破。我在桌子底下使劲捏住他的手: “你昨天去哪里了?” 重莲没说话。 “莲。”我又道,“昨天去了哪里?” 重莲还是不说话。 “你不告诉我是不是?”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绝对没有事的。” “不行,我不放心。你知不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你?”我声音越来越高,是海棠对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我才又放低声音,“如果你要再擅自行动,你就别回去了――” 这时,桌上又砰的一声。 我吓了一跳。回头却看到缺右眼站我旁边。 “臭小子,谁叫你管我的闲事了?” 近距离看他,那络腮胡子和独眼龙,哪里像个门派的老大?分明是个山贼。 “灵剑山庄人多势众,帮你还有错了?” “废话!老子要娶楼颦珂,你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我大惊。 “你要娶楼颦珂?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生得标致,还有什么为什么?” “喂喂,大哥,我这不是刺激你什么的。你知不知道以前楼颦珂喜欢的人是谁?” “不就是林轩凤那个小白脸!” 真神奇,他竟然连这个都调查清楚了。最神奇的是,他可以在调查清楚这个以后再说这种话。 哪个女人可以在爱过林轩凤以后再爱上他,冠世美人都可以换人了。 “你要追到她,我叫你干爹。” “你是个什么屁,你要当我干儿子,我还不乐意呢!” “你要想当我干儿子,我也不介意。”我正和重莲吵架,心情不好,想着这下梁子结大了,难免打一场。谁知这话一说出口,那缺右眼道: “小子,老子喜欢你!” 我一愣,回头看他:“为什么?” “这江湖上不怕我缺右眼的人已经很少了,你,有骨气!”他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根本不认识我?” 我哭笑不得。 这天下最可怕的人坐我旁边,前一秒还被我威胁,我做甚么要怕他? “你好好追你的楼姑娘去,少跟少爷我唱戏。” “嘿,你就不信我能追到?那林轩凤怎了?不过有个娘们皮囊,这么多年过去,尸骨也烂透了――” 我道:“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 重莲回头看看我,没有说话。 “怎的?林轩凤是你甚么人?得个小小肺痨,七天不到就猝死,这种身体能干屁!” 我猛地站起来,怒道:“你若再说一个字――” “他那破烂身体早坏死了,我就说了,如何?” “慢着。”我忽然道,“你刚才说什么?……猝死?七天?” 十里红莲w酒二五 “是啊,七天。不少人因为肺痨丢了小命是真,但是得了肺痨七天就死的,估计也就林轩凤这麽能干吧。” 《肘後备急方》中对肺痨的介绍:“积年累月,渐就顿滞,乃致於死。” 痨虫传染力强,问病吊丧,亲属骨肉与患者朝夕相处,都极易感染,甚至灭门。但当初因为林轩凤的死而心力交瘁,根本没想过他是被谁传染,死前遇到的事。 况且一般感染肺痨的人,若非禀赋不足,便是後天失调、病後失养,或者营养不良。林轩凤未曾患过大病,又是我见过最懂养生的人,灵剑山庄这麽大一个门派,又怎麽只他一人得了这个病? 我道:“你能确定所言属实麽?” “江湖上是这麽传的,老子怎麽知道?但这种事一般都不会空穴来风。” “你听谁说的?” “一天见那麽多个人,谁记得是谁?小子,老子今天有事,下次再会面,记得陪你干爹爹玩玩。” 缺右眼走了以後,我和重莲在窗口坐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句话都没说。或许谁都想说话,但都没人主动开口。 重莲的右手食指一直在茶盖上打著圈。不曾发现他的手指关节棱角如此分明,便似早春的竹枝,以极为秀美的姿态弯著,指甲盖尖尖细细。男子的生不出如此细腻白皙的手,女子的手指又不会这般硬朗修长。他的指根上套了一个银环,环上的雕刻是火焰与凤凰的图纹,不大不小,正是重火宫宫主的象征。 他向来不爱穿华丽的衣裳,此时一身淡色丝衣,衣上殷红如血墨梅点点,衬著小巧精致的戒指和银莲耳钉,煞是好看。 海棠从宫里带出来的龙井都倒了个空。 重莲划著圈的手突然停下。我微微一怔,还未回神,他便低声道: “有事直接说。” 我反应及时,握住他的手:“莲,我觉得你今天真的很漂亮很漂亮。” 我这开场白都还没结束,他直接落幕: “你要回去调查林轩凤的死因,是麽。” “也不是,我只是想看看那些奇怪的谣言到底怎麽传出来的。”我把他的手握在手里,猛然发现他的手比我大。又惊讶地对著比了一下,确实比我的大,然後抬头惊讶地看著他。 “乱葬村在回去的路上,你要调查,可以直接回去。”重莲干脆把手抽回去。 我又赖皮地抓住他的手: “你生气了?” “没有。” “你生气了。” “没有。” “你这叫口是心非。” 重莲还是一直不看我,用茶盖拨著茶水,淡淡说:“你和林轩凤的感情我一直很清楚,没必要为这种事生气。” “没有没有,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别瞎想啦。” “我们动身吧。” 非常不幸的,我和重莲好不容易重塑起来的感情,就这样又一次垮掉。 坐在马车上,连夜加班往回赶。是去哪里,我也不敢问。 直到夜月横斜,车帘窗间,几枝疏影。 重莲一腿搭在另一腿上,一手放在腿上,另一手放在椅垫上,身上跟著马车摇摇晃晃。我在旁边二郎腿大叉腿横躺斜躺翻来覆去,什麽坐姿躺姿都用了个遍,他却维持这个动作,一整天。 “莲。” “嗯?” “莲莲。” “嗯?” “莲莲莲莲莲。” “怎麽?” “不要不理我。”我蹭过去,抱住他的腰,“你不跟我说话,我就觉得生命真无聊。” 重莲淡笑: “这是什麽话?” 我又在他颈间蹭:“每次我和你吵,你就憋著不说话。如果你生气,uu1001词语替换隼础d阌媚愕挠诺憷炊愿段业娜钡悖太不公平了。?br /  繁花枝头,重莲砩匣ㄓ鞍卟怠?br  他捏住我的脸,轻轻拉了拉: “今天我不开心,你知道原因的。” “我只是好奇对轩凤哥的死因……” “我知道。”他打断我,“我们这一次去乱葬村好好查一查,解决以後,你就不准再想他了。” 我挑挑眉:“那可说不定。” 重莲眉头一蹙,捏我脸的手用力一分。刚好马车晃荡一下,那一扯可就不是轻轻的了。我惨叫一声,拍飞他的手:“哎哟我的娘。” 重莲忙靠过来:“怎麽了?很疼?” 我扁成了婆婆嘴:“你真的失去武功了?怎麽下手还这麽重?” “我看看。”重莲垂头检查我的脸颊,揉了揉,又问我好点没。那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了,他身上的味道又轻轻松松地飘出来,刺激得我头昏脑胀,兽性大发。於是按捺不住,头稍微一抬,吻了他。 重莲先是一愣,浅浅的笑声随即从口中传出。不知不觉的,他的手伸入我的衣角,慢慢往上游。我心想这下大好,偷瞄一眼外面,除了马夫以外的人都离我们极远。 正准备把他扑到,他粗粗地喘气,把我抱上他的腿: “凰儿,来。” 顿时一道轰雷劈入我的天灵盖。我摇摇头:“来什麽来?这姿势不对啊。” 重莲莫名地看著我。 我挣扎著跳下去:“反过来反过来,让官人好好疼爱你。” “什麽?” 男子汉大丈夫,老子要硬起来。 “你现在武功还没恢复,我怕你累著,还是让我来吧。”说完就想去压他。谁知我还没扑过去,他就反手握住我的手。 那力道,哪里像个失去武功的人? “怎麽回事?” “凰儿不仅人长大了,胆子也长大了。”重莲微笑道,“这麽快就想造反?” 我用力甩他的手,甩不掉,脸开始发热:“你骗我!” “我不能运转真气,不代表我力气不在。” 估计这会儿重莲有点兴奋,不然不会笑得这麽下贱。我要动了真气,一定能打过他,但那样他会不会怪我欺负他? 可是我要不还手,以後就再无翻身之地。 正在矛盾与挣扎,重莲已经把我推倒在座位上。头刚陷入软软的椅垫,他就整个人覆在我的身上。 难道连他失去了武功,我都还要受他牵制? 正待反击,重莲的笑声忽然变得相当淫荡: “呵,呵呵。” 我惊。 这是一个什麽状况? 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猛地拉开我的腿: “本宫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少反抗。” 我大惊。 他,他,他不是早就双性合一了吗?怎麽还会变身成变态? 重莲嘴角微微扬起,一手抓住我的两只手,把我的手举到头顶,禽兽一般乱咬我的嘴。 既然是暴躁莲,我还用顾虑什麽?我林二少什麽都不行,就晓得欺硬怕软,以暴制暴。 我使了真气,抽出手,推他。哪知他反应迅速,一掌迎了我的手,反而扣在背後。我给他一拧,马车一晃,自然扑倒在椅子上。 裤子被他拔掉,他在我身後猖狂笑道: “今天本宫要在你身上打洞,打得你再也喊不出‘林轩凤’三个字!” 二六 我当场傻眼。 明明重莲使不出内力,怎么一变了性格就会了? 虽说重莲是双重性格,但是事实上他的主性格是温和的那个。这个暴躁莲,不过是莲神九式分裂出来的变态品。分裂性格虽然性情乖僻,却相当单纯,最没心机绝不会撒谎骗人。 难道说……重莲骗我? 他一巴掌打在我的臀部上: “抬高一点!” 这一下我彻底恼了。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在回头的时候目瞪口呆――重莲身后是深夜的花树林,重重叠影间,马车溅起的石子乱飞。 一双细长弯曲的眼倒挂在窗口。 乌黑的长发落下,被风吹乱。 这样的夜晚,在荒山老林中,看到这样一双倒着的眼睛和长发,实是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若不是看到她头上的凤凰金簪,我一定会认为是遇见了鬼。 转瞬间,一声惊响,血凤凰抽出长剑,刺向重莲的后背。 我伸掌,抓住那把剑。 相当锋利的一把刀,紫电清霜。 手掌刚握上去,鲜血立刻流出来。我一咬牙,将剑推开,提裤子,转手拔出座位下的凰羽刀,纵身而起,与她兵刃相接。 在跳上马车车顶之时,只听见刀剑刺耳碰撞声连响十二次。 我落在马车顶篷,声音方停。 这血凤凰武功果然惊人,我这样飞快重击十二次,她竟一次次接下。 马蹄踢着小路,身边的景色飞速变换。 她跃入空中,上树欲逃。 我足下点过枝桠,持刀追上。今日一定要掀开她那常年不摘的面纱。 谁知在我跟了几步以后,又见一个黑影蹿入马车。 大事不好!这人打算调虎离山。 我立刻放弃追杀,又跳回马车。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又从窗口跳出去。 重莲卧倒在座位上,似乎已经失去神智。 我扔了刀,跪在他身边,发现人没被掉包。只是他被点了睡穴。 我搂着他靠在我的肩上,替他解开穴道。谁知我刚睡下去,他又起来,把我压在座位上。 次日清晨,我们已经临近岔路。 大家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吃早餐,重莲却追着我从餐馆里出来。 “凰儿,怎么了?” “凰儿?” “凰儿,凰儿。” “滚!”我眼睛发热咆哮道。 原因很简单,刚才在吃玉米的时候,朱砂啃得满脸玉米籽被海棠笑了。朱砂把玉米棒子往旁边一扔,闹脾气。温孤长老说要吃玉米还不容易,拿棍子打个洞,串着啃就行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琉璃还补充了一句:如果啃不动也没关系,这玉米嫩得很,轻轻吸吮都可以吃到。 我一大早精神萎缩,听到这些话以后脸上一阵冷一阵热。 结果这个关键时刻,重莲还特地放下宫主的架子,把那玉米往空中一抛,将筷子刺出,一手接住。 那身手,真是漂亮得没话说。 但我脸上又开始色彩斑斓。 重莲还特意示范给朱砂看,细细地咬下玉米,吃得颇是享受。我当时的老脸已经快挂不住,埋头啃包子。 大家都继续聊天的时候,重莲忽然拍拍我的肩,我回头看他。 他伸出舌尖,在上面舔了舔,把玉米嚼得啪啪响。 玉米滚烫滚烫,冒着蒙蒙轻烟,就像要烧起来。 我再忍。 重莲把上面的啃完了,固定住上端,抽出筷子,又往里面捅了捅。那玉米不知道为什么的,像是会感到疼痛一样,在他手里娇弱地颤抖。 我立刻下定决心,他要再说一句让我愤怒的话,我就和他翻脸。 重莲指着玉米说了两句一样的话,终于让我爆发了。 第一句是:很好吃的,凰儿。 第二句是:很好吃的凰儿。 刚起来的时候,重莲对我的态度还算略有些愧疚。乖乖地把衣服穿好,还乖乖地替我穿了,一直用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细长眼儿瞅着我。 我最受不了他那种眼神,稍微这么瞥我一下,我一般就会中电而死。 但对于他前一日的行为,我坚决不要那么容易原谅。虽说重莲在性格大变的时候行为不受自己控制,但他要自己不这么想,就算变了也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我决定,从思想上压倒他。不然有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 结果冷战一个时辰,一进了馆子,也不知他是不是看宇文长老在那里捅玉米捅开心了,也跑去凑热闹。 一个早上,满脑子都是前夜发生的事。 重莲霸占在我双腿间,手指放在我的口中。 花影摇摇晃晃。纷乱中,重莲颈前的红莲摇摇晃晃。 滑落的发丝一次次被搭在背后,到最后被汗水粘住,再落不下来。 光是回想,都觉得被强大的力量冲击着,直到每一根神经都彻底麻痹。 “凰儿?” “凰你的头!滚开!” 早上的空气也是特别好,清新凉爽。重莲一副“我是正人君子”的样子,在我面前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 “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教训他。” “滚滚滚滚滚!” 真的不能再看他一眼,一看到他,脑子里除了那档事就再无法思考别的。 关于血凤凰,我的疑问还多着。 这世界上最怪的事莫过于这件。 重莲可以使用武功,但他前一夜分明没有发现血凤凰。而且后来那个蓝衣人进来,很轻松地就点了他的穴道。 血凤凰想要杀了重莲,那蓝衣人却只是点了他的睡穴。这两个人的目的不一样,想来应该不是同时行动的。 这么说,在追杀我们的人马,不止一路。 怎么会有人敢来追杀重莲?难道重莲失去武功的消息,已经…… 不管怎么说,血凤凰刚才清清楚楚看到的事实是,我出手保护重莲。 这样下去,我们该怎么办? “莲,你老实告诉我,你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 “这几天稍微好些,怎么了?” “你确定你的武功没有问题?昨天晚上有人来的时候,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昨天晚上有人来?” 我愣住。难道现在重莲在性格突变的时候,神智属于模糊状态? “那对于天山里的人,你有多少了解?” “对于三个观主,我没有把握。我知道五个门主都是我的仇人。” 既然连观主都不知道,那么那个艳酒他肯定更没底。 我道:“那除了姬康和后池,另外三人是个什么来头,和你有什么仇?” “百里秀原来是铜扇帮帮主,喜欢般思思,追求却被拒绝,理由是不喜欢邪教。于是他解散铜扇帮,重新追求,然后听说般思思已死。” “而且还是因为最大的邪教教主害死的。” “嗯。” “人心难料啊。想我小时候也是发誓不跟邪教的人有来往,更别说有什么亲密关系了。如今啊,堕落了……” 重莲笑道:“嗯,真没想到乱葬村竟出了这么一个心灵纯洁的好孩子。” “是啊。哎。” “正气浩然林公子,是我把你玷污了。” 我又一次语塞,转移话题:“那望植呢?” “望植的孙子曾经是武当弟子,在争夺秘笈的时候和我交手。” “那又如何?” “我把他杀了。” “我觉得你真的冷血。” “我不是冷血,只是在以前,死人活人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这不是冷血是什么? “那卫老头呢?” “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我查过,怎么都查不出来。” “原来如此。”我支支吾吾道:“其实,我现在有个不好的消息想要告诉你。” “什么?” “就是你失去武功的事,可能,可能……” “可能全天下都知道了。” 我愕然:“你怎么知道?” “有人说出去。” “是谁?” “凰儿,恐怕以后我们会遇到很多麻烦。” “不用担心!”我拍拍胸脯,“别人要想杀你,得先从我林少爷的尸体上踏过去!” 重莲走近两步: “你会保护我?” 我实在意外。无论重莲谈吐再是温软,言行再是优雅,我都看穿了他那颗心。那是又黑好强。但是,他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 我还没回答,他又道:“如果我需要,你一定要保护我,将我裹好,裹得紧紧的,暖暖的,知道么。” 我再一次惊讶: “啊,啊,好。” “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 十里红莲w酒二七 再行一段路便会抵达乱葬村。早膳完毕,一行人上了马车。 一坐上去,气氛又开始诡异起来。 重莲握住我的手。那一刹那,我几乎就要抽手。 真是一种可怕的反射。 稍微闻到他的味道,与他对视,或者碰他一下,脑中回想的又是那一类东西。 “我看看你的手。” 重莲的手微凉,指尖握住我皮肤的时候,有些痒。 马车逸辔,沿路穿入山涧。 冷风掠千山而过,飞鸟拔出盘桓。 林间透著初冬的微冷,雨後的飘香。 树荫丛丛,清源滚滚。 重莲的皮肤一如清池的霜雪,弹指可破。 我一时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他抬头看我一眼,没有刻意带上什麽感情。我却一时心神荡漾,转眼忘了他做的事,头往前面微微一送,亲了他一下。 “先看手。” 重莲三个字把我打发。 早晨已经做过清洁处理,且找衣料包扎过。这种小伤原是给风吹吹就好的,包都不用包。 重莲不知道什麽时候去买了卷轴绷带,敏捷迅速准确严密地盖住我的手,动作却相当轻柔。 第一圈斜著包,第二三圈环著包,压第一圈斜出角压环形圈内。最後撕开带尾,两头打结。 “啧啧。”我道,“没想到莲宫主不会熬药,却会包扎。” 他一脸浩气英风:“习武之人,怎能不会包扎?” “如此体贴温柔,以前替多少情郎弄过呀?” “你又瞎说话。” “本来就是。我也习武,但我就不会包扎。” 重莲敷衍著哦了一声,慢慢靠近我。我双手叉护在胸前:“你要做什麽?谋杀亲夫啊。” “继续。”重莲拉下我的手,放在我的双腿边。又像是怕我反悔一样,按得特别紧。 车帘在风中摇摆。 重莲的耳钉在模糊的视域中,一闪一闪。 莲花的花芯是红色,花瓣是银色。 花芯如同一颗火星,浓烈地燃烧,却压抑著,凝聚著,永远化不开。 花瓣如同破碎的岁月,纷纷落落,即要飘散沧海。 他的脸慢慢靠近我。他的身後是一片落叶纷飞的竹林。 经过上次的血洗,这里早已变成荒村一座。而天下总有人迁移到这寂静山林,宁和村镇之中。 远远的乱葬村中,又有炊烟升起。 重莲亲吻著我。柔软绵长,一如花落地,叶归土。 朝阳落花,莽莽的树木。阳光穿过婆婆的山林,洒满我们一身。天地万物仿佛都生了眼睛。窥望著。 远离繁华的都市,所有花草树木都一样。 竹林由绿转黄,繁花只能绚烂一季。 叶落终要归根。 我回来了。 自小就想往外走。闯荡江湖,开创自己的天下,却极少留意自己成长的地方。 夏季夜凉。晓月时,竹林中,小池畔,双影成形。 池中月影,影水摇晃。而一张笑脸摇晃摇晃,在那一段岁月,已成了我生命最美丽的火花。 重莲的耳钉是盛开的银莲。 花蕊如红梅,重重叠叠,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颗。 一颗淡淡的,精致美丽的美人痣。 我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一粒嫣红。就像在抚摸那个人光洁的额头。他仿佛活著,一直活著。甚至从来没有离去过。所以,我才不会感到悲伤。 站在村口,茫茫烟雾已经罩住整个世界。 我叫重莲留在外面等我,自己进去了。 里面已经有不少新的人家,新的茶馆,餐馆,当铺,兵器铺。有的修筑得比以往还好。只是,伴随著我长大的东西,都不见了。 就像这里这个名为“新风”的客栈,以前其实叫做“笨蛋当铺”。名字傻,店主也傻。店主的外号叫蛋蛋,真名自然是没几个人知道。林轩凤叫他蛋叔叔,我叫他蛋弟弟。蛋蛋人运气不好,分明开当铺的都是有钱人,从我四岁他在这里开店,一直到我十四岁他的资金都一直周转不过来。以百催花的话说,就是“蛋蛋你这店被林宇凰煞到了”。 蛋蛋的店是我和林轩凤经常去的。因为亡羊不补牢的事,也就只有蛋蛋做得出来。当铺有一个门,是专门让人破的。每次被我捅破以後,他又要重新去修。木匠都说这门已经没法修了,他却偏偏不肯多拿几钱去换个新的。於是他不断修,我不断破。林轩凤去,纯粹是为给我善後的。为了这个,林轩凤连续跟我提了很多次,共畹惴11稹5我坐椅子上翘个二郎腿用蒲扇把眼睛一盖,两袖清风,羽化登仙,好不自在?br  这门板旁边以前还有个窗口,我每次蹲下去搞那门再站起来,总是会把自己脑袋给撞了。现在看著这新风客栈崭新的门,一下有些适应不过来。那窗台也不见了。 我和轩凤哥比身高的时候,经常就用那窗台。看谁的头超出那窗台多一些,谁就赢。结果往往是两个人都只能超出半个头。 蛋蛋经常向红钉叔叔诉苦,说有的时候他转身去翻账目本,再转身回来,往往会看到外面台子上露著四颗大眼睛,常常给吓得半死。小轩凤那眼睛还好,细长细长还分外妩媚。小宇凰那眼睛大得惊人,而且不止是大这麽简单,还相当圆。圆滚滚的眼睛又格外闪亮,这麽天真地看著他,还会发光。他要不知道那是林宇凰,保证又要壮烈一次。 现在把手放在那个位置,仿佛都可以摸到两颗圆溜溜扎著小团子的脑袋。仿佛再摸摸,小轩凤就会忽然转过头好奇地看著我。然後他跑掉,小小的身影越来越高,最後出脱成一个美丽风雅的少年,却消失在迷雾中。 “是……小宇凰麽?”听到这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我立刻回头。 站在我身後的人如此眼熟。我却不敢叫他的名字。 “怎麽,连老蛋都不认识了?” 按道理说,他应该只有四十来岁。可是,头发已经全白了。 “我很久没有回来,所以……” “唷,小宇凰还变有礼貌了。”蛋蛋笑出一脸皱纹,“村子里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重火宫的宫主把所有人都杀掉。都杀了。我当时出差进货,逃过一劫。不过回来的时候,也是什麽都没有啦。” 我不知如何回答。 “你三个叔叔伯伯都葬在了村外,有空去看看吧。还有,竹林小木屋靠床的墙壁後,有你轩凤哥留给你的东西。” “我现在就去。”我道,“我一会再回来看你,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你等等我。” 他笑著。除了多了皱纹和白发,似乎与当年的老好人模样也差不了多少。 我很快赶到凤凰竹林,重莲尾随而来。 这个季节的竹林,是一片荒芜。 落叶满天飘散,枯黄细长,被风吹起,破裂,又於空中变做尘埃。 我走入小木屋,这里和上次来完全没有变化。除了有一点灰尘。花遗剑这段时间没来。 我敲敲墙壁,有些松动,後面露出字迹。 我干脆把整块竹墙都拨开: 凰弟,看那竹影飘逸,月水婆娑,幽趣无边。 我吹管箫,你行水湄。 竹林深处,身心皆处世外桃源,吹来是徐徐清风,诗情画意。 余日所剩无几,上下天光,我在此地。 追忆旧人吾已老。人世无常,犹记年少。 小城道,落花芳草愁杀人。 春半不知春。任旁人笑我。 看那江山易改,红尘似海,月伴风随。 若来世,愿吾似凤来君似凰,比翼连枝,双宿双飞。 林轩凤绝笔 十里红莲w酒二八 初冬,天总是黑得特别早。 我坐在竹屋里,一直到黄昏时分,一直看著林轩凤去世前留下的东西。 其实有的时候真不明白,当初怎麽会把轩凤的死怪罪到重莲头上。人这种生物,果然最容易原谅的对象就是自己。一遇到事情了,总是喜欢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重莲其实什麽都没做错,错在我不够信任轩凤哥。 当初我竟然还在重火宫刺了重莲一刀,真的实在太任性。 如果当时不那麽幼稚,不那麽无知,不那麽容易相信人,或许结果就不会是这样。 不管他生前如何恨我,我都要想他。 人死不能复生,遗忘才是最大的报复。有的人死了,可他还活著。有的人活著,可他已经死了。 林轩凤会一直活下去。 我将床单抽出来,把林轩凤的遗物都放在上面。最後,不忘用刀将那墙上的遗书挖下来。但竹板太大,装不下,只有先放到一旁。 但转身的时候,看到重莲站在门口。 我有些尴尬: “莲,过来帮我收收好吧?东西不多,可是很杂。” 重莲似乎没有不快,默默过来帮我打包东西。一些很无聊的小玩意,都被我固执地保留下来──破旧的砚台、从师父那里盗来的奇奇怪怪的武功秘笈、褪色的银发簪、掉了柄的木剑、中间有两个小洞的枕头…… 重莲拿著那个枕头,看了很久。 “哈,哈,以前咱穷得很,你可能没看过这种可以睡出洞的枕头哦。”我抓过枕头,放下。 越发觉得自己过分,我竟然叫他来做这种事。他原本没有任何责任收拾我和林轩凤的过去。让他来陪我调查死因,也是无理取闹的要求。 不知他如何能容忍我至今。 重莲一直看著那枕头上的两个洞,无喜无忧。 他从小压抑过多,以致於不会表达感情。他难过的时候,常常一语不发。 又想起他在大雪中凝视我的模样。那时我嘶喊著要杀了他,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我将手轻轻搭上他的肩: “还痛不痛?” 重莲回头:“什麽?” “这里还痛不痛?我是说,伤口。” 他摇头,继续帮我收拾东西。 我隔了很久才道: “他们说林轩凤是猝死,恐怕是传言吧。我有点傻,刚开始觉得肯定是有人害死他,可是,猝死的人怎麽会有时间在这里写上这个。” 我抚摸著竹片,低声道:“总觉得如果有人杀了他,他的死就与我无关。我还是不想他恨我,还是喜欢推卸责任。” “这事还有余地,一会回村里再调查一下吧。如果真有其人,杀了他。” “不会的。这个字我认得,是他亲笔写的。” 重莲沈默片刻,道: “凰儿,你可认得我写的字?” 我一时愣住。 “没事,我不过随便问问。” 重莲将床单卷起,打了个结,然後扛在身上。我阻止他站起来,要接过包裹。重莲不肯给我,硬要起来。我又硬把他按下来。重莲忽然笑了,把包裹放在我手里: “他的东西,就一定要亲自带走,是麽。” 我大惊,连连摇头: “你不要误会,只是你的武功没恢复,我不想你累。” “我去村口等你,你办完事再来找我。” “等等!莲!” 他出去,顺带把门关上。我赶忙追过去,差点碰上被弹回来的竹门。我下意识往里面拉门,却发现门怎麽也拉不开。我再推,门开了。 重莲走在前面,身影几乎要淹没在飞舞的枯叶中。 我赶忙追上去,背上的东西不是一般重。 直到跑出竹林,我才赶上他。 “莲,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拜托!拜托!”我喘著粗气,抓住他的胳膊,“虽然我知道这麽做真的很过分,但是,我对不起轩凤哥。如果不是我做得那麽绝情,他不会这麽轻易放弃存活的希望……我真的很愧疚,不能忘了他的。” “我没叫你忘了他。” “现在我在世界上什麽亲人都没有了,你是我最亲的人。如果你都要离开我,那我真的没人要啦。”我笑笑,把大包裹往背上一甩,砸得自己嗷嗷叫。 重莲低垂著头,睫毛显得特别长,脸颊显得特别小: “对不起。” “怎麽,怎麽又道歉了?我不会生你的气啦!” “凰儿。”他抬头看著我,眼中有淡淡的水光,“为了得到你,我什麽事都愿意做。” 他的身後,落叶一片片被风撕裂,化作齑粉,满天飞扬。 听到这样的话,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从这个压抑狂重莲口中。 但我尽量表现得嘻嘻哈哈,还拍拍他的肩: “好,以後咱们夫妻俩相依为命啊。” “官人,今晚陪奴家一宿可好?” 我大惊之余,已经开始怀疑这重莲是不是真的。虽然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会闷闷的,但最近越来越开朗,简直不正常。我摸摸他的额头,嘶地抽了一声,又去扯他的脸皮: “你易容的?” “为什麽?” “你不像我媳妇啊,我媳妇不开玩笑的。” “这个说话腔调,你说我跟谁学的?” 我一愣,清清喉咙,尴尬地溜了。 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得多纯情啊。苍天有眼,我不是真的想要把这仙子一般的小莲给带成半痞子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但刚走没多久,我突然想起,起码要先回去和蛋蛋道别,便给重莲说了一声。 我和重莲走到村东门口,他说在门口等我。 我刚进村,就看到西门口上空一团亮光炸开。 这是…… 信号弹? 当下明白,这附近有问题。 我连忙跑向当铺,却看到一个人影刚倒在地上。村内迷雾重重,又是夕阳时分,直到跑到那人面前,我才发现,是蛋蛋。 他的喉管已经被割开,伤口不宽不长,血也刚才流出。 武器是匕首或短剑。 再抬眼,这个时段常人都回家吃饭了。周围没有人影。 “蛋蛋,蛋蛋,你现在还能说话麽?谁出手的?” “疑,疑……二,二,二……”蛋蛋道。 “什麽?你慢慢说,不要急。” “凰儿,救命要紧。先给他通气。” 不知何时重莲跟上来了。大概也看到了那个信号弹。他从旁边找了一个小麦穗管子,蹲下来,抽出一把小刀,割开蛋蛋的喉管。 我惊道:“你做什麽?” “相信我。”重莲把麦穗管子插入他的喉咙,往里面吹了一口气。 血染红了麦穗,沿著伤口留下。蛋蛋的血管在空气中跳动,我几乎无法看下去。 麦穗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 他竟然通过麦穗在呼吸。 重莲道:“给他止血。” 我连忙点他穴道。他的血立刻停止流动。 “现在该怎麽办?怎麽办?”我急了,“蛋老弟,你不要死,你要死了我绝对不放过你!” “凰儿,不要慌,还有救。现在我去找个大夫,你等著。” “不不,我不懂救人,我去找!” 我连忙站起来,手却被人抓住。 我回头一看,蛋蛋那张脸已经变成青色。 “不好。”重莲愕然,“他中了毒。” 蛋蛋慢慢抬起了手。他的喉管被塞住,嘴巴无法说话。只是在费尽最後力气抬手。 但他失败了。 手尚未挪动一寸,便落在了地上。 蛋老弟死了。 我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重莲强行带离乱葬村。 看来,重莲失去武功的消息已是众所周知。乱葬村已经不安全。 马车刚才离开乱葬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开始重莲从竹林小屋中出来,我追他上去的时候,那门拉不开。 我在乱葬村长大,很小就和林轩凤发现了这个“秘密基地”,绝不会记错一件事──人在房里面的时候,是该拉门出去。 我不管重莲的反对,强行跳下马车,赶回凤凰竹林。 但还没有到竹林,我就赶回来。 老远的,我就看到冲天的火光。灼灼染红了半边天空。 竹林被烧毁,所有证据都没有了。 而且,敌人已在附近。 十里红莲w酒二九 我们走出村西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雾气如苍虬,广袤迷蒙。这一片黑灯瞎火中,浓雾反射著几家小馆的条幅。到这个时候,四周都是山壁,阴风来回刮,寒浸浸的,直渗入骨子里去。 小的时候经常逃出来玩,但从未发现村口如此阴森。 马车跑了很长一段,方才看到人烟。 路边站了两个男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小个子男人,一个偏高微壮的年轻男子。他们俩都捂著双手直吹气,一个人的手皱巴巴,一个手白生生。 “这些个贵人,来买点乱葬村的特产吧?”高个子老远就在喊道。 车马停下。我伸出脑袋: “小哥,刚你有没有人看到这里有人经过?” “没有。”小个子道。 “有。”高个子道。 “哎呀,我没有看到。” “公子,我有看到。不过那人身法太快,闪了一下就看不清了。” “朝哪个方向去了?” “村里。” “村里?” “没错。那人是从这个方向过去的。”他指指西边。 “我说老弟,你怎麽什麽事都爱跟我较劲儿呢?像你硬说重莲不是重甄的儿子,我觉得这完全没有道理啊。”小个子道。 “怎的没道理?你说薛红那女人有多大能耐,刚跟重甄没到一年,就跟他有了孩子?这也太胡扯了。” 我回头看看重莲。重莲亦看著我。 “一年生孩子有什麽希奇的?况且在那之前,那荡妇是男人就要的。” “你怎麽就这麽帮这他们讲话?你看上了薛红?” “薛红什麽样我都没见过,死这麽多年的人了。” 重莲把我往里面拽进去,对车夫道:“走。” “就走了?” “这些事多听无益。” 原本还想多说些什麽,还是忍住。马车还未行驶,旁边的高个子道: “买点乱葬村的特产吧?保证公子你满意,你不满意我白送你。” 这事情奇了。我在乱葬村活了十七八年,第一次听说这小破村子有除了坏蛋以外的特产。不过多半是赝品。 “公子,看看吧。如果不满意乱葬村的,我们还有重火境的特产。” 我又伸出头去: “什麽?拿来看看。” 那高个子把地上唯一的袋子放到我手中: “只有这些。” 袋子还不轻。我拎过来一看,里面似乎有一团团白色的东西。数了数,大概有六个。但光线太黑,看不清,只好伸手进去掏。抓起一个冰冷的硬物,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头骨。 人的骷髅头骨。 只有点点星光。这白森森的头骨上,两只大而黑的洞,看去格外渗骨。 我立刻把骷髅给扔进去。 “这位公子哥您看,今天的北斗七星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只剩了六星。公子,您和车里面那位公子,谁愿意去当第七颗?” 我直接把布袋扔了,转头看了重莲一眼。 马车飞速前行。 身後两人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山壁间。 我不断看向重莲,他竟没有一丝反应。仿佛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不是对著我们,他也只是在继续旅程而已。 窗外的迷雾越来越大,四大护法和长老等人在一个个减少。 当我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最後一个人也飞速消失了。 “这是怎麽一回事?” “我们中了他们的迷雾阵。”重莲道,“今天逃不过。” 四周只剩了白雾。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慢下来。 我道:“车夫,麻烦快点好吗?” “他死了。” 我一愣,掀开帘子。车夫横躺在座位上,七孔流血。 山间传来悲戚的鸟鸣。 万物回归寂静。 我抱紧林轩凤的遗物,抓住重莲的手:“来不及了,我去驾车,你趁我驾车的时候跳出去,躲起来。我回头来接你。” “不。他们人太多,你会死。” “不会的啊,怎麽说我现在身手也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在前。是碎布骨肉撕裂的声音。 一个在脚底。 那只大布袋又扔到了我们脚下。 两只骷髅头滚出来。 车内死寂。 一阵阴风吹来,那车夫的尸体已经变成碎片,血肉横飞。 马车又辘轳滚起来。车夫的手臂和头颅顺势落在地上,双眼两道血痕,惊恐地睁大,对著我们。 “天……天山。”我大声道,“妈的,这种死法真的太没英雄气概了,我不要!少爷出去和他们绝斗!” 刚要跳出车门,重莲忽然把我整一个抱住:“不要怕,我陪著你。” “莲啊,我们俩的小命就快没了!” “天山中,只有白翎的身法比你快。凰儿,你能够跑得掉。” “那好,我走了,你就在这里死吧。” 重莲二话不说就把我往外面推。 “你不要犯病了好不好?”我硬挤回去,“赶快想办法对付他们啊。” “这六颗头颅里,有三个是你师父的。” “他们挖墓?” “是。他们杀了南宫。另外两个,应该也是重火宫的,只是不知道是谁。” “南宫?南宫长老?” “是。他们这麽做只是想取我性命,你要逃,他们不会追杀得那麽厉害。” “想点别的办法好不好?” “带著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再是高强的人,也无法逃脱。” 我正欲还口,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出现在窗口: “莲宫主,跟人家,走吧,好吧?” 那双眼睛在笑。弯曲著,几乎到了倒扣月牙的程度。这个女子,曾在英雄大会上出现过。 我立刻拉开重莲,双指向她的眼睛戳去。她身形一绕,闪开。随即就不见了。 我和重莲换了个位置。 “呵呵,人老了,果然连个小丫头都追不上。重莲呀,把你的心肝掏出来,给老人家补补身子,可好?” 卫流空的头又出现在重莲身边。重莲没多大反应,我却急得一身汗。等我再换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卫老头穿的衣服,就是方才那高大穿的。 那矮的一个,八成是望植。 这周围,到底潜伏了多少人? 我刚一过去,便提刀去砍卫流空。卫流空不闪躲,只抽出拐杖来抵挡。两个人对力许久,他不如我,可重莲身旁便又出现了一个人。 那持扇的百里秀。 他手中的扇子虽小,却在他的大掌下飞速旋转。 重莲说得没错,若我一个人对付,完全没有问题。可是要保护他,简直难如登天。 我应接不暇,还被扇子在手臂上划了个大口子。 最後,只有只手撑在椅上,足对付卫流空,手对付百里秀。 渐渐的,体力不支,撑著的手开始发抖。我想我表情肯定很难看,不然重莲不会把眉头皱成这样。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一个人冲进来,一把长剑直直刺向重莲的胸膛。 我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倒在重莲的身上。 重莲大惊,连忙把我推下。 姬康从椅背上抽剑,准备再度攻击。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住手!” 这个声音听去不老,但语调中的威严,实在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少女。 我连忙跳到前面,推开车夫的尸体,策马奔驰。 迷雾重重,叠叠山岭。 一片漆黑中,一道雪白的身影飞落而下,带过一道美丽的线条,如同展翅的白鸟。我来不及分神,只一味前进。 下一刻,一团白色的重物从车里飞出,落下山谷。 一瞬间像失去了灵魂,我回头失控地大叫。叫的什麽,连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轩凤哥的遗物。 还有他的遗书。 一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凰儿,别难过了,先逃命要紧。” 我几乎无法冷静。但脑中忽然闪过两个字──遗书。 蛋蛋死前,说了一个字:疑。 十里红莲w酒三十 我们逃出了迷雾山岭。之後一直在往城镇的方向飞速行驶。 重莲竟然一直不跟我说话,替我包扎。倒地还是我主动: “刚才有人进来?我看她穿白衣,是血凤凰麽?” “这个人是男的。” “男人?你怎麽看出来的?” “看身形了。” “他速度这麽快,你能确定?这麽快身法的人,除了血凤凰就是你,我再想不到别人。” “能的。” 我才发现是自己目光局蹙。重莲是什麽人,就算失去了武功,看人从来不会错。 既然不是血凤凰,那麽,血凤凰是敌人这一点还是不能磨灭。 我顿了顿,道:“莲,你说他会不会是白翎?” “可能是。这人的脸孔我看不清楚。” “那这麽说,叫他们住手的人不是这个白衣人?” “不是的。叫人住手的人,或许是天山三位观主之一。” “红裳,或是鬼母?”我道,“不是说红裳是美女麽,这个人的声音很冷酷很有气魄,应该是鬼母才对。” “毒花至香,烈酒至浓。未必。” “对了,你是怎麽认出那些骷髅头是谁的?” “七杀刀的下巴上有个一个刀疤,很长,深入骨髓。我不知道乱葬村是否有人也像他这样,但红顶老怪和百催花两人的头一个极大一个极小,三个摆在一起,骨头又像刚出土的,肯定是他们三个没错。” 我有些悻悻然。重莲只跟他们交手过一次,就能够把这些特征记住。我和他们待在一起这麽多年,重莲要不说七杀刀的下巴,我还真容易忽略那最明显的一根伤疤。 看来英雄不光是武功高就可以的。 “那南宫长老呢?” “他的头颅很新,还有血丝。但骨质疏松,这是老人的头。重火宫只有五个这麽老的人,其中後脑勺比较突出的只有南宫和宇文。宇文跟著我们。” 我听说几位长老与重莲一起长大。到此,忽然忍不住回头,看看他: “莲,你还好麽。” “不用担心我。人死由命,再多伤感也没有用。” “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有时间为那些死去的人难过,不如保护好活的。 瞬间,又是尴尬的沈默。 我分明知道他不是刻意针对我,但那句话,真是狠狠给我一拳。 隔了很久,重莲才说: “从今以後,天山要麽一个重火宫的人都不能碰,要麽,就只杀一个人。” “谁?” “我。” 刚出山岭,就遇到一家小客栈。一进去,果然看到重火宫的人都在一楼等待。 重莲坐下来: “先用餐,明天一早往回赶。” 几人应声,都跟著坐下。上了几道小菜,重莲饮茶,砗磲和琉璃要了两壶烧刀子。 我一直在想蛋蛋死前说的话。 疑,二。 这个疑,是否就是指遗书? 还有,他抬手,是想做什麽? 轩凤哥的遗书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但反复想那内容,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他写作一直有个习惯:如果是写诗,会另起一行,如果只是这种普通的文言。他都是堆成一长篇写。 为什麽要这样写? 我默默吃饭,用筷子在桌上比划。 “凰儿,怎麽了?” “没有,就是有点奇怪那人为什麽要扔掉轩凤哥的东西。” “不是他扔的,他原本想杀我。那个是不小心滚出去的。” “後来他怎麽放弃了?” “不知道。” 我应了一声,继续在桌上画。 没过多久,重莲又道:“怎麽了?” “没事,只是觉得轩凤哥的遗书很奇怪。你说,蛋蛋在死前是不是想要告诉我关於遗书的事?他说那个二是什麽意思?” “他要有秘密,早就就该告诉你,何必等到快死了才说?” “倒也是。” 虽说如此,还是觉得奇怪。 烛光交映,香雾淡薄。 重莲握住茶壶盖,轻轻拨了拨,却迟迟未饮。手像滑腻的,连握个雕花盖儿都会脱落。 茶壶在安静的客栈中稍微碰撞,声音便很大。他似受到惊吓,立刻把盖子盖好。 我忍不住笑了:“莲,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冷血宫主呢。” “啊,什麽?” “你还是会感到害怕。刚才在山岭里,你的表现真不像个人。害我以为你的血都给抽干了,站我面前的是僵尸。” “嗯。” 刚才慌乱的心情届时烟消云散。如果这里没人,我一定抱住他,好生安慰一下。 我们吃完饭,找掌柜的登记住宿。我借了笔和纸,重莲问我做什麽。我摇摇头,只在上面默写轩凤哥的遗书。 重莲握住我的右手。 我刚一抬头,门口却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魔头重莲武功尽失!现在中原武林清静了!天下人都等著得之诛之吧!” 朱砂握紧刀柄,几乎要冲上去砍人。 海棠按住她,摇摇头。 我收好笔纸,看向重莲。重莲的心思似乎都不在那个上面,只一直盯著我的手。 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一直表现失常。 一行人上楼,重莲安排随从们入房,只留下长老和护法,在自己房内。 “砗磲,你说现在该怎麽办?” “宫主指的是什麽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直接讲结果吧。” 砗磲忽然抬头,僵硬得说不出话。 我莫名地看著他们:“发生了什麽事?” “看你以前一向对我忠心,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一,留在宫内,割掉舌头,贬为普通弟子。二,出宫,死。” 重莲一向习惯用平淡温柔的语气说残忍的话。我听得毛骨悚然。 “怎麽了?” 海棠道:“砗磲出卖了宫主,投奔了天山,把宫主失去武功的事传出去。” “什麽?”我愕然,“怎麽会?” 重莲道:“选吧。” “第二种。” “明天给我结果。” 我给他们弄得莫明其妙。在我没问清状况前,重莲已经将所有人打发走,自己拿了一本书卷在床上看。 我简直不敢相信,对一个忠心自己十余年的下属,就这样说杀就杀? “莲,他什麽时候出卖你的?你有没有冤枉人?他对你一直很好啊。” 烛光下,重莲的睫毛黑黑的,盖住了深紫色的瞳孔。他翻了一页书,没有回答我。 “喂,你不是说过,不要再让任何重火宫的人受伤麽?” “他已不再是重火宫的人。” “对於别人的背叛,你一定要这麽报复麽?你怎麽不问问他理由?” “他的理由我很清楚。” “是什麽?” 重莲又不回答我,继续看书。 我把默写的遗书扔在了桌子上,衣服脱掉,扔在一旁。但他还是没看我一眼。我恼了,把他的书给抽出来,扔在桌子上,刚好压住遗书的纸张。 重莲抬眼看看我,直接靠在床头不动了。 我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一眼,却发现书本斜斜地压住了遗书上的字。 然後,最边缘的六个字,组成了一句话。 我心中一凛,抽出纸张,想起蛋蛋说的话。原来他是想说: 遗书,第二行。 从第二行的“你”开始,斜著往下看。 那是一句话。 重莲慢慢坐直身子。原来他一天慌乱,不是因为敌人,而是因为这个。 十里红莲w酒三一 “我的字果然是鬼画符。”我把纸张放好,用书本将它压住,“那个悬崖下面什麽东西都没有。虽然高,但以我的轻功,下去应该没有问题。” “嗯。”重莲又靠回去。 原本几乎是立刻就相信的。但这事还有很多古怪的地方。 首先,陪伴著林轩凤死去的人是花遗剑。林轩凤对花遗剑的信赖,肯定大大超过蛋老弟。但他不告诉花遗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如果花遗剑知道是重莲干的,肯定会去报复。现在大概清楚了,如果我所见一切属实,林轩凤死前嘱托花遗剑不可以杀重莲,是怕花遗剑会遇到危险。 其次,小屋的门有问题。那个地方大概重建过。林轩凤死前肯定还留下过什麽东西,被摧毁了。只是如果杀了林轩凤的人真是重莲,那摧毁房屋的人必定是重莲。既然如此,他为何独独留下最重要的东西,让我来发现? 再者,包裹究竟是怎麽掉下山崖的?到底是那白衣人推的,还是重莲“不小心”掉落?如果真是重莲,重莲为何要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最後,蛋老弟死的时候,重莲试图救他。但他很快中毒而死。如果凶手是重莲,那毒一定是他下的。但有很重要的一点,重莲站在东村口,信号弹是西村口发的,凶手逃脱。如果是重莲,这也太说不过去。 其实,大部分证据都能说明,不是重莲。 但有一点,让我彻底心寒──重莲的表现。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不希望我再想林轩凤。可是,有人会因为嫉妒而慌张麽? 重莲吹了灯,在被窝里轻轻握住我的手,合了眼睛。在黑夜中,那张脸美丽如同由白玉雕琢而出。 我多少次因为这张脸而心神荡漾。 重莲却说,毒花至香,烈酒至浓。 再回想他刚认识我时发生的事。只要是和我有一点暧昧关系的姑娘,他都会杀掉。所以我一直觉得奇怪,和我至亲的人是林轩凤,他竟动也不动他。 还有白琼隐说的话。 我最该提防的人……会是重莲吗? “凰儿,凰儿。”重莲的声音低低回荡在耳边。我还没回答,他已经一条腿越过我的身体,撑起来,将我围在他的双臂间。然後,垂头便在我耳上咬了一下。我给他咬得面红耳赤,还没缓和过来,他双手微微一松,压在我身上。 脸与脸隔得很近,唇与唇也只有薄纸距离。他并不亲吻我,而是微微摆动下身,用硬物摩擦我开始抬头的地方。 每次他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诱惑人。不强迫我,也不询问我,等我给他挠痒挠到受不了,主动找他要。我曾经试图和他对抗,就任他一直摩擦。而我的表现,以他後来的话说,就是“凰儿你的脸就越来越红,红到晚上都看得出来,好可爱”。 小的时候听百催花说,好好练武,练好了武功好泡姑娘。我开始还以为是习武之人潇洒帅气才会讨人喜欢,後来才知道,武功高的人体力好力气大,自控能力也相当的好。床上的表现自然也分外讨人喜欢。难怪有那麽多女人宁可跟个彪形大汉都不要跟文弱书生。但我懂这个道理的时候似乎是在十五岁,晚了些。那时候我想武功这样的事轩凤哥去练吧,反正我这辈子都不大可能找姑娘了。 重莲是高手中的高手,强人中的强人,外加练那个什麽都需要控制的变态武功,耐力自然是没话说。他可以一直维持同样的力度同样的频率来摩擦,我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因为我只赢过一次。 那一次的结果是,我给他摩得射了出来。开始他不知道,还一直挑逗我。没多久,他发现我裤子湿了,愣了老半天。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重莲又在折磨我。但这一回我不妥协。 我板著脸道:“如果你想要,就乖乖躺好,腿张开,不然就跟那次一样,谁也别想舒服。” 这个明知道不可能被允许的要求,重莲竟然答应了。 顿时,有些强势外加诱骗的表情彻头彻尾改变。重莲靠在床头,衣服半挂在手臂上,头一扬,长发就落在枕头上: “来。” 我差点就兽性大发扑倒他身上去。虽然没表现那麽夸张,但兴奋肯定是显而易见的。衣服裤子都脱了扔掉,散了头发,脱他的衣服。他倒是大方得很,主动把手腿伸直了,方便我给他刮下来。 衣裤脱下以後,随手扔在床末,和我的衣服堆作一处。 他坐直了,搂住我的肩,轻声道: “温柔一点。” 煞时血液又沸腾。我用力点头,咬住他的耳垂。沿著他的耳钉轻舔,往里面吹气。重莲急促地喘气,搂紧我。舌尖卷著他的肌肤,直到咬住他的胸前的红点,他才轻轻哼了一声。 这些还好,我发现自己要取悦人还是不难。 但当我替他润滑,握住自己的雄性部位想要进入他时,他做了一件事,让我差点爆裂──他把我推开一些,俯下身,在我那顶上舔了一下。然後坐起来,分开双腿,媚眼如丝: “凰儿,不要一下就进来,慢一点。”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我最大的欲望就是直接把他捅坏。但我还是忍住,慢慢推入他的身体。 他将我一丝一丝吞没,渐渐与我融合。当我触入最深处时,他抓住我的双肩,头往後仰去。 我抽出一些,再进入,不知是碰到了什麽地方,重莲身体一颤,胸口剧烈地起伏。我腰腹用力。谁知不过几下,重莲就呻吟出来。 不知道他何时变得如此敏感。但是,我有一个毛病和寻常男人不同:我最听不得叫床。或许是重莲的缘故,他一叫,我就想射。於是干脆用唇堵住他,带著他剧烈摇摆。可即便这样,他的声音还是会传到我的口中。最後我直接放弃,任他叫。 “凰儿,好舒服。”重莲断断续续道,“再……再用力一点。” 我终於爆发: “不要叫,你叫我就早泄。” “你早泻就换我来。” “你……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要你记住我。”他挺了身子,直接坐在我的身上,摆动著腰肢,主动吞吐著我的欲望,“不论是我的人,还是我的身体。无论你跟谁在一起,都忘记不了我。” 我一愣,连身体也跟著愣了。 “凰儿,你喜欢的人是我。”他风情万种的模样忽然消失,一脸平淡,却像赌气一般,狠狠地摇动身体,“你喜欢的人是我,你知道不知道?” 连我都感到疼痛,不知道他会多难受。 他紧紧咬住牙关,强忍痛苦,刺伤自己。 我已经快受够了他这种自残的行为,干脆推开他: “本来好好的,怎麽又弄成这样?” 有液体从他身体中流出,重莲靠在床头一动不动。我抱著腿坐在一旁,本来极好的情绪都给他几句话打散。 不知坐了多久,我穿好衣服,以散心为由走出门去。 砗磲的房间里,灯火依然亮著。 我敲门,他很快替我开门: “公子何事?” “你现在忙吗?我可否进来坐坐?” “请。” 一进去,看到床旁有一个小盆,盆里装了水,水里泡著一把亮光光的匕首。他竟然真的打算听重莲的话。 我默了片刻:“莲他不过一时的气愤,不要当真。” “宫主下决定之前,从来都是再三思虑的。” “你跟他这麽多年,他不会这麽冷血。赶快把东西收了。” “宫主是否冷血,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看见盆壁上有些许血丝。再回头看砗磲,他身上并无血迹。 蛋蛋的伤口,是匕首或短剑造成的。 心中开始感到害怕,我试探道: “确实。蛋老弟几乎是看著我长大,他都是说杀就杀。不过他也够笨的,不知道我会原谅他。” 砗磲没有说话。 “他还费尽心思,特地让你从村西冲出去。” 一向面无表情惯了的砗磲,竟然冷笑起来: “他告诉我宁肯死,都要守住这个秘密。没想到自己还主动给你说。” 十里红莲w酒三二 以往对砗磲的了解,只是忠心,寡言,杀人不眨眼。可以说,四大护法中若有人背叛重莲,最不可能的就是砗磲。 在我印象中,这样的人比狗还忠诚。 “砗磲,我很想知道,你为什麽要把他失去武功的事说出去?你一向忠於重莲。” “我是忠於重火宫。” “你出卖了重莲,就相当於出卖重火宫。” “倘若他不是宫主,这个等价不成立。” “重莲不可能不是宫主。” “重火宫上百年历史,数十位宫主,重莲不过是其中一个。他原本是最好的一个,现在反倒变成最废的一个。” “真没想到,砗磲护法竟是柔茹刚吐之人。” “这世界原本就是强者生,弱者死──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我不过是受到他的熏陶。他失去武功的那一刻,就该了解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麽。” “你说得没错。可是最近你为什麽还要替他做事?我不过觉得匪夷所思。若说重莲失去武功,最先背叛他的人可能是琉璃,可能是海棠,但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你。” 砗磲抽出盆中的匕首,用抹布擦拭。很久,才低声说:“你自己去问他。” “实际上,原因不是武功。” 砗磲不语。 “你发现,你那冷血的宫主开始有感情了。成大器者,恰恰最不能有的,就是感情。而影响他的人是我,实际宫内很多人都记恨我,但因担心重莲而不敢对我下手。” “朱砂说你只会耍小聪明,看来不是这样麽。你心里明白得很麽。” “所以,对於刚才你说你杀死蛋老弟的事,我是否可以当作是你在挑拨离间?” “你可以这麽认为。但我想说,在你眼里,林轩凤或许是什麽宝贝,但在我们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个人。活著或者死了,根本没有影响。至於宫主这麽在意他,理由你知道。即便宫主不去杀他,我们也会动手杀了他。” “林轩凤究竟是不是重莲杀的?” “你毁了宫主,毁了重火宫。从我口中出来的答案,你愿意相信麽。” 原来还是没有结果。 我回到房里,轻轻合上门。背靠在门上,对著黑暗发呆。 “回来了?” “啊。”我被吓了一跳,“你还没睡著?” “嗯。” 我走过去,跳上床,盘腿坐在他的身边:“刚我和砗磲谈了一会。说到了蛋蛋的死。莲,你说,蛋老弟是不是你叫杀的?” “不是。” “真的?” “真的。” “那好。我相信你。” 重莲没有说话。我在黑暗中抓抓脑袋,干笑一阵子,又道:“轩凤哥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有。” “怎麽?” “因为我抢了你。” “只是因为这样?” “只是这样。” “既然这样,我都摊开讲:我在轩凤哥的遗书上发现他藏了一句话,这句话的位置刚好和蛋老弟提示的一样。他说,我的心上人杀他。” “嗯。” 我提起一口气,不敢大声呼吸: “遗书上说的,是真的麽?” 屋内一摸黑,窗外凝华如洗,玄鸟寂夜过庭,树影横斜,反帐帘而上。 重莲呼吸声很小。 “你的心上人是谁?” “你。” 重莲没说话。 我又问:“他说的是真的麽。” “不是。” “好,我还是相信你。” 因了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他的半侧面。一张令人停止呼吸的脸。一双令人停止心跳的眼。 他眸中酽紫如烟,美丽到只用一双眼睛,便迷倒众生。 正式因为黑夜,许多不必面对的问题都变得简单浅显。 “你说什麽我都相信,很多事你就算骗我,我还是相信。但这一件不能。”我抚摸他的脸颊,笑道,“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不会对你报复,凭我的能力也报复不了。但我会很讨厌你,讨厌到厌恶──不是恨,是厌恶。” 重莲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但他依然没有说话。 我拍拍他的肩,又打起哈哈: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威胁得过火了。不早了,睡觉睡觉,明天早上继续赶路,会累的。” 我抱著他躺下,安心地闭上眼睛,但发现床单有些湿润。立刻明白了是什麽,我清清喉咙:“随便擦一擦都不愿意,你就准备在这些脏东西上睡觉麽?” 重莲没说话。 我翻身去寻找抹布,但摸黑什麽也看不见。重莲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如果是真的,你会如何?” 这回轮到我哑巴了。我会如何?想都没敢想。 “凰儿,如果是真的,你会不会离开我?” 他现在没了武功,宫里的人又不能十二时辰连续守他。要今天离开他,估计明儿就喝大补莲子汤。 “不会。”我伸腿踢了他一吓,“你一天到晚就用这些事来吓我。” “是真的。” 一瞬间我有些失神。我晃晃脑袋,继续翻箱倒柜找抹布。 重莲没有再说第二次,也没有动。 我找到抹布,随便擦了一下,就扔到地上,然後缩进被窝:“这天冷得,脑子都给冷秀逗了。方才我竟产生了幻觉。” “我在乱葬村东村口的时候,让人传递消息给西村口的海棠,并不难。她再在西村口发信号上天,砗磲跑掉,就是你看到的情形。” “好冷好冷,这天好冷。” 我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像是失去保护一样,身体四周空空的,仿佛都有冷空气侵入。 重莲不再回话。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睡著。一时间只顾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多了以後,忽然想起那个被扔入山谷的包裹。还有包裹里的破枕头。 竹林小屋里的床没有帐帘,空而狭窄。若是晚上,一个人躺在上面,看著随风摇曳的竹叶枝条,听著夏日夜晚的风声虫鸣,一定会做噩梦。 但我很小就在那里住,这麽多年,从来没有觉得害怕过。倒是轩凤哥被我吓过。那时候我和他在一个大妈那里听了个白衣画皮女鬼照镜子的故事,白天听了没多大感觉,一到晚上,差别就出来了。半夜,我说要去上茅厕,回来的时候我披了个挂外面晒干的床单,飘著过去。他一看到我,那漂亮的桃花眼立刻瞪得比铜铃还大。我哼哼哈哈鬼叫了两声,小姑娘似的嗓门刚好很配合地阴森了一下。他被我吓得大叫起来。恰好他刚开始变声,声音有些哑,这一叫,那公鸭嗓震得我头皮发麻。我立刻扔掉床单,揉了揉耳朵。他把我抱得那叫一个紧。 三四年过後,我又做了相同的事。没料到那小子又被我吓叫起来。我得意洋洋地扑过去说就你这小媳妇样还想当我相公,你得了吧。林轩凤又一次抱紧我,却是一脸坏笑。我心想这下坏了,中计,林轩凤这小子没当年清纯,开始骗人了。他用食指勾勾我的下巴,声音带点磁性也是分外好听:“现在相公变得很相公,娘子却不像个娘子。相公来教娘子怎麽当个会服侍相公的好娘子。” 这话说有多拗口就多拗口。我一个哆嗦,鸡皮疙瘩集体起立,开始殴打他。 现在回想,住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在那个小竹屋中,确实没有感到害怕过。或许是因为自己胆子大。轩凤哥最後的日子住在小竹屋里,是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像小时候那样,裹著被子不敢睁眼睛? 在晚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害怕的感觉。 此时此刻,却连手指都是冰冷。 我最亏欠的人就是林轩凤。而现在,我和杀了他的人睡在一起。 若换做旁人,我早已一刀了结了他。 可这个人是重莲。 是重莲。 月光游出云层,温润清浅地洒入客栈窗口。 被我扔掉的抹布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我回头看看重莲,他背对著我,背脊看去格外单薄。 他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轩凤哥死了。 他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轩凤哥,被他杀了。 三三 次日,砗磲不见了。我没有问重莲。人群往哪走,我就跟着往哪里遛。 东南方向是重火宫,而马车朝着的方向是相反的。重莲应该是打算去京师接雪芝。 早上吃了点灌汤包垫肚子,到上马车前,我才指着护法的车子,和重莲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坐这。” “嗯。” 重莲看上去好得很,就好像前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除了走路姿势有点不自然。 我跳上马车。 琉璃看我一眼,不大友好。海棠看我一眼,不说话。 朱砂直接朝我瞪眼睛: “宫主那边多宽敞,跟我们挤什么挤?” “人多才好玩。不然我去跟宇文长老说,让他和我换位置?” “不不不,你还是回来吧。”朱砂把我拽回去,“从这里到京师要三个时辰,你总不能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这时间可不好熬。” “有美女相伴,有什么不好熬?” “林宇凰,你……”朱砂说一说的,血像升温一样慢慢升上脸颊。 “有了海棠姐姐,人生也就有了追求啊。” 朱砂没有加热,直接沸腾。 海棠很矜持地笑了笑。 这重火宫里,要说哪个人最正常,那便是海棠。但要说最不正常的,也该是海棠。她性格上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谈吐不温不火,说话不多不少,贡献不大不小,而且,还没有嗜好。 就连砗磲那样的人,都有个最大的缺陷――对重火宫过于执着。 其实这已经是很可怕的事。 没有嗜好,性格上就没有任何弱点。别人除了通过杀了她,再没办法制住她。 海棠之所以成为四大护法之首,大概正是因为这个。 琉璃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开始感怀春秋: “和林宇凰在一起三个时辰,寸步不离。光是靠想的,就觉得很可怕。” 我上马车后,抱怨得最厉害的人是朱砂,话最多的也是朱砂。 “这江湖中的美女无数,你们能不能说几个出来?能不能?能不能?林宇凰,你不能吧?我就知道你不能。” “海棠姐姐喽。” “嗯,嗯,呃,海棠是很漂亮没错啦。不过,还好你没让姓楚的丫头听到,不然她的脸色恐怕不好看。还有还有,我说的美女,是那种成名人物。” “海棠姐姐很出名呀。”我弯着眼睛看向海棠,“三大美女之一呢。” 海棠还是只是淡笑。 这大姐,真是酷得不得了。不知道是不是跟重莲待久了的人都会变成这样,人生无趣。 “这种美女是指传奇人物,不是光靠美貌出名的。像当年的上官雅玉,还有后来的般思思,还有赫连惊红,还有,还有,最出名的蛇蝎美人薛红和冰山步疏。” “赫连惊红和步疏没有听过。什么来头?” “赫连惊红是出名的大家闺秀。可以说,在当时的武林中,没有人能找出比她条件更好的女子。她的父亲是武林盟主,母亲是将军之女,一个叔叔是大将军,另一个叔叔是武状元,还有一个武当副掌门的大舅舅。” 我叹息:“这种家庭,怎么找男人哟。” 海棠道:“正是因为条件太好,上门追求的男子都被她父亲拒之门外。她到二十一岁还没出嫁。后来,她爱上了一个游手好闲的男人,那男人武功不是很拔尖,年纪还比她小。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妻室。” “然后她父亲就把那男人的媳妇偷偷灭掉,让他名正言顺地娶她,对吧?” “没有。她父亲想要杀那个男人,结果那个男人说服她偷盗了家里的武功秘笈,和他一起私奔。她跟着走了。一年后,她父亲的人马终于在一个小村旁发现她。那时她还挺了个大肚子,那个男人却不在了。” “人渣!”我大叹,“后来呢?” “她知道她父亲不会让她要这个孩子,就在村子口强行生产,然后跟着他们回去。” “后来?” “后来她死了。” “死了?” “嗯,她的事闹得整个江湖都知道,她父亲颜面扫地,下令把她给杀了。” “那个男的到底是做什么的?这种女人都不懂好好珍惜。” “开始他什么都不会,后来学了她偷出来的武功,很快就当上了采莲峰的副帮主。” 霎时背上一凉,我低声道:“他叫什么?” “林立堂。” 我背上彻底凉快了。 这赫连惊红,竟然是我老母。 我老爹对我差到天崩地裂,我这辈子啊,真是习惯了没有亲人的生活。现在突然蹦出一个老娘,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扔掉我,而是因为想要保护我。就凭她当时对我爹的感情,一定十分舍不得那么可爱的小孩子。 这世界上的弃婴,若不是出身太好,就是出生太坏。我开始还总想,林轩凤那小子就是个金枝玉叶,我肯定就是出身太坏那种。 没想到,我有一个传奇闻名的娘。虽然闻名得不大光彩,起码我知道我娘叫什么了。 现在让我再知道这些东西,这感觉就像告诉我有人死前给我留了一千万两黄金,但到最后黄金被人偷走是一个道理。 重来杀掉我爹,不,林立堂,真是杀得好,杀得妙。 我道:“那么,步疏又是什么人?” 海棠道:“双成楼的圣女。” “双城楼?没听过。” “你肯定没听过。人人都说双城楼是海市蜃楼。刚建立一个月,就烟消云散。” “怎么会?” “她自己烧的。” “步疏?步疏!步疏是这世界上最变态最残忍的女人!”朱砂抢先道,“她的武功不怎么高,就一张脸长得漂亮,但盛气凌人成她那样已经够可以了。给自己的教派起名叫双成,又自封圣女,做人臭屁成她这样的,真的太少了。她烧掉双城楼,杀了自己的所有属下,纯粹是因为她心情不好!” 海棠道:“也不能这么说。双成楼的人确实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女,武功招式也优雅华丽,有多少人说看了步疏的武功如同舞蹈。但她的武功也不光是好看的,一流的轻功和身法,又能在瞬间消灭掉觊觎她美貌的登徒子。” “我不是很明白,这个叫步疏的为什么要自毁一切?” “因为当初宫主想要吞并双成楼。” “宫主?你是说重莲?重莲想要吞并和她烧楼有何干系?” “她给宫主的答案是: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要。”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琉璃冷笑道:“女人还能是因为什么?要不是嫁了,就是死了。” 结果女强人朱砂又开始和她吵架。 我保持沉默。 美丽的人果然都没个正常的。 抵达长安,四周尽是高耸的楼房,大红的灯笼。京师的景象果然比寻常都市繁华许多。 我们在一座占地极大的楼房面前停下。 这飞檐反宇的顶子上挂了一串菱形招牌,五个菱形,五个字: 长安春饭馆。 来了点风,那风就吹得招牌摇摇晃晃。饭馆前不远处,许多壮汉在玩杂技,脚下滚着轮子骨碌碌响。 我刚一掀开车帘,便看到站在门前等候的重莲。 “凰儿,我每次来长安,都会来这家餐馆。去试试么。” 他又蒙上面纱。其实我更加感到困扰。因为这样,我除了他的眼睛,不能看别的地方。 可是我一个晚上没睡觉,一直都在想这个事。在天亮之前,我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想要牵我,我把手抽回去: “不了,你们去吧。我看马车。” 他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不会走。我会用最大的努力尽责保护他,直到他武功恢复。至于那种感情,还是留给轩凤哥吧。 三四 长安春饭馆里面,掌柜的在柜台前打着算盘,忙得碌碌庸庸。他身后的高柜上,堆满了瓶瓶罐罐,上好老酒。 经受不住饥饿的摧残,到底还是进来了。 饭馆入口处两个大黄灯笼,绕着楼道一圈子大红灯笼,这喜庆的气氛布置得也忒好些。 京师是中原的交通枢纽,人来人往,是什么样的都混了点。重莲虽蒙了脸,护法长老们也稍微变了变装束,但贵人就是贵人,走着路架势都是一流。那些小商贩在这种地方打滚数年,来往的人有没有钱,光用鼻子嗅一嗅就知道。 重莲一进饭馆,一群小商贩就滴滴答答跟着冲过来,一个劲介绍商品,什么口音的都有:长安锦盒,玄玄药经,无相佛珠,桃花扇子,武功秘笈……甚至连肚兜都有。 最荒谬的是,我们刚坐下来,有个小贩拿着一个蓝色的薄子,在重莲耳边小声说: “这位公子,我看您身手不弱,要不试试修炼这本我大哥抄来的《莲神九式》?” 重莲看这小贩的表情,像看到一个比他长得还好看的女人。 “真的假的?”我走过去,大惊小怪地说,“莲神九式?我不相信。你哥哥是谁啊?” “兄弟,你能不买,但别侮辱我。我这辈子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当我骗子。” “不不,我只是好奇,你哥哥是谁?” 小贩往四周看了看,低声说:“小的真名叫林宇凤。” “林宇凤?”我惊道,“莫非,你是,莫非……” 他闭眼,决绝地说:“公子肯定见过世面,我和我哥哥一样,都是出自乱葬村。无奈我的身子弱,所以武功都被他学去了。近日重火宫的事你也听说了,重莲武功尽失。我哥的性格全天下人都知道,现实得不得了。这会儿哄着重莲的时候,打算收拾东西拿去卖,早日脱离苦海,寻找另一片天空。” “真的假的?这林宇凰也太没良心了。你怎么跟他一起没良心啊。” “没有法子呀,也是为了求生存。” 这小贩,竟再不提《莲神九式》。 “莲神九式,这可是重火宫的至宝。恐怕……价值连城吧?” “没有没有,他命人抄了几百份,准备同一时间拿到天下大卖,所以不会太贵。说实在的,这本秘笈要传出去,怕要天下大乱。也别怪小弟我打击你,你拿了它,以后混江湖可以保命,但是想要一统天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唉唉唉。”我用力击掌,“如果把它们都买了,你说会不会有转圜的余地啊?” 除了重莲以外的人,都在忍笑。 只有重莲。他除了练功,极少这么认真。而且还是认真倾听另外两人的对话。 “这,您打算全买?” “如果我全买,你是不是要给我算少一点呢?” “可是,可是这样我哥的命令就……” “赚钱要紧,管你哥做什么?你这一本多少钱?” 那小贩看着我,眼珠子稍微那么一转,我就知道他那小黑肚子里装了什么水。 “三千两。” “三千两?”我道,“太贵,太贵!” “这样吧,既然公子打算全部买,那就两千。” 我抽出筷子,在桌子上戳了戳:“还是太贵。” “底线是一千五,再少我不卖了。反正想买的人多得是。” “一百。”我道,“如果我全买,一百两一本。” 那小贩转身就走。 小菜已经上了一道。 我回头拿起筷子夹起花生米,往空中一抛,用嘴接住。再看看他们,重莲看着我,眼睛也不眨。 这孩子真可怜,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类人么? “吃饭吃饭。”我用筷子指指花生米。 话音刚落,那小贩回来了。我当他空气,继续抛我的花生米。 “我真是受够你了。我卖这么多本出去,只有你敢跟我开这个价钱。我这人卖东西喜欢挑顾客,我看你和你身边这位公子气宇不凡,一定是练武奇才。给了你们,总比让重莲那魔头继续逍遥得好。” 又接一颗花生米。 “这样,三百两。不能再少了。” 我对他嘿嘿一笑:“我现在又不想要了。” “一百五,一百五!” “一百我也不要了。” “好好好,我服你,就一百吧。” “一百哦?”我把一颗花生捏成粉末,撒到桌子上,呼地一吹,对面坐的宇文长老眉头皱起。我道:“一百也不要。” “你,你这人说话怎么不算话?” “我怎的不算话了?” “你说如果我给你一百的价位,你就把所有的都买下!” “对呀,你都说了,‘如果’。” 小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特别好玩。 “遁地九式,江湖中最常见的三流武功学术。因为内容太过平凡,平凡到让人都没有修炼的欲望,所以只会在最穷武功最弱的人群中流行。稍微有点银子的人都没见过这本秘笈,所以拿来糊弄有钱人,这本是最好不过。”我抓过那本‘莲神九式’,撕开写有这四个字的标签,果然露出“遁地”二字,“你看,贴都没贴牢。成本最多三十文,你开三千两。就是骗子也该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 那林宇凤抢过莲神九式,从一堆商贩中逃了。 我今天要不拆穿他,关于我背叛重莲如何如何没良心的谣言又出来了。 而我认识重莲这么久,他第一次对我露出钦佩的表情。注意,是钦佩,不是鼓励,也不是安慰。虽然他在这方面是个门外汉,但能让他佩服,何其难得。 更难得的是,朱砂也开始钦佩我:“林宇凰,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唉,都是一群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娇小姐。 “这人想要骗人,连血本都不下,水平太差。想当初,我卖得最多的秘笈就是‘莲神九式’。卖出去三十二本,客人识破气跑次数可是零次。” 只不过事后发现被骗,回来打算暴打我的,十八次。暴打成功的,三次。 “会有人相信?” “莲神九式是最神秘的秘笈,所以怎么编都会有人相信。不过当初,我和轩……和我一个朋友去做赝品的时候,还参照了武学史书,花了五十两的成本做成精装本,说不是复制品都有人信。” 重莲欲言又止,最后也跟我一样,吃花生米。 菜又上了一道。乳酿鱼。 身边的小贩走了一半,又有一个上来说:“小哥,看你眼力不凡,我是不卖赝品的。价格也公道。” “嗯,你卖什么?” “长安锦盒,十两一个。你在别的地方都看到,十二两能拿下来,都算很便宜了。” “好。拿来给我看看。” 接过锦盒,上面镶嵌珍珠和玉石,虽然都不是真的,但真正的金银锦盒要好几千了。这个在普通锦盒中确实算好的。 “嗯。我要这个。”我掏十两银子给他,“做买卖么,确实不容易。” “做买卖啊,是很开心的。”那人眼睛弯成一条缝。 “对呀,很开心的。” 那人忽然脸色一变,跑了。 下一刻,剩下的一半小贩也统统飞也似的逃出去,只留下一个傻愣愣地看着我。 海棠道:“他们怎么都跑了?” 我把一个细雕凤纹宝玉丢在桌上:“生意做不开心了,自然走为上策。” 朱砂道:“宫主,你又被偷东西了!” 重莲微微一怔,把宝玉取回,重新别回腰上:“谢谢。” 留下来的最后一个颤声道:“大哥,你哪混的?我混这一行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的高手。” 我眨眨眼:“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难怪骗来这么两个漂亮的姑娘,传授一下秘诀吧!” 朱砂果然反应很激烈,钢刀一抽,就要砍人。 最后一个人也跑了。 我用筷子戳戳碗:“吃饭吃饭。” 三五 混江湖的人都知道,武功高,不代表不会被小偷摸包。我其实很想问一下,重莲以前是怎么个被偷法,怎的这么低劣的防盗工作都不会。 但是,忍了。 谁知下一刻,宇文长老便问:“宫主,你都丢过什么东西?很多次么?” 他慢慢夹起鱼肉,慢慢放到碗里,慢慢吞下去。老人吃东西,总是没法给人食欲。 “没有几次。都是小物件。” 海棠道:“十三块玉佩,二十九次银两,八次紫晶石,三十三块金砖,六颗白虎内丹。这是我跟随宫主时,他丢掉的。其中,六颗内丹是他十四岁替老宫主带的,一口气全丢了。” 我看看重莲,他没什么反应。 内丹一颗用,胜练十年功。六十年的功,他就这么丢了。 再一想想,当年小花菜头他哥闯荡江湖回来,曾经跟我说他在奉天偷了重莲的银子,还被我狠狠讥讽了一番。 我当初怎么这么白痴,没有跟着他们混? 再想重莲十四岁的时候,那怎是一个盛气凌人了得? 结果被人摸包,百摸百中。 我实在想说,算了,看你这么弱,以后林二爷照顾你,免得受这些无聊的欺骗。结果,开口说出的话却是: “武功练这么高有什么用,早晚给人偷完骗完了。” 重莲看我一眼,掀开面纱吃鱼。 朱砂愤愤道:“去,人都给坏蛋骗了偷了,丢点东西,宫主才不稀奇。” “你这疯丫头,讨打!” 重莲道:“朱砂,住嘴。” 朱砂住嘴了,重莲继续吃鱼。我瞥他一眼,看他咀嚼到一半停下来,就不动了。瞧他那小样,用脚底板想都知道,给鱼刺卡了。还给我憋着,死撑面子不说话。 唉,就不能小心点么。我来我来。 我舀了一勺子米饭,放到他的碗里:“直接吞下去。” 重莲脸皮也愣厚,没觉得不好意思,把饭吞了。 我夹了一块鱼,把刺挑出来,反复检查了没刺,扔到他碗里。想说你吃的时候小心点啊别又卡了,结果开口又变调: “这么笨,你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重莲估计昨天那会良心给我刺痛,现在我说什么他都不讲话。闷得我特别想把他抓来打一顿。 默默吃完一顿饭,我越来越想打自己一顿。对重莲这没心肝的人就是要冷酷,冷酷。结果到最后又是夹鱼又是挑刺的,谄媚也不是这么来的。 司徒雪天那小子还是有点能耐,重建了紫棠山庄不说,还把山庄搞得人模狗样。 我去紫棠山庄接雪芝,重莲还是留在外面等。毕竟他和司徒雪天见了面,多少会有些尴尬。雪天一听我去了,立刻就带着雪芝出来接。我正准备和雪芝来个父女大相认,雪芝居然一个无影腿踢在我的小腿骨上,我痛得抱腿乱跳,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她捂着屁股,眼泪汪汪地说: “林宇凰你这混帐,竟然不来接我!” 雪芝的眼睛简直就是重莲的翻版。小孩子长这种眼睛,非但不会妖媚,还会相当讨打。我蹲下来,捏住她的脸,左右拉扯: “想二爹爹就直说,装什么装?” “我想的是爹爹!” “你骗人,想的就是二爹爹。” “就是爹爹!” “好吧,那二爹爹明天走了,把你接到爹爹那里,你见你爹爹去。” 雪芝抓着我的手摇晃:“不行!” “那你想不想二爹爹?” 雪芝扑到我怀里,哭了。我冲司徒雪天眨眨眼,司徒雪天摇头道:“对小孩子,容忍点么。” 接了雪芝,再找重莲。我才发现这孩子真的太偏心。跟我就是轻轻哭,跟重莲就是扯着嗓门大声哭,还连带撒娇发嗲蹭鼻涕。重莲摸摸她的头,低垂着眉目,温柔的模样也是分外好看――呸呸,什么都没看到。 重莲在长安河畔的别院扩大过。 当初他化名叫韩淡衣,迷倒整个京师少女少妇,原本觉得没过多久,实际也去了五年上下。 这一晚住在别院中。我和重莲还是分了床。 我一个人搬到西厢房,叫雪芝和我睡。雪芝说要和重莲睡,我正觉得没面子想扁她,重莲道:“芝儿,跟你二爹爹睡吧。” 于是,雪芝跟我睡了。 次日又去紫棠山庄,探望花遗剑。 紫棠山庄重修以后,院内景观也变了很多。 湖堤前,一座小桥直通大院,仆人带我进去。凉台轩庭,小桥流水,司徒小公子倚榻赏景。 “凰哥哥,我还以为你就这么走了呢,原来还有点良心。” “雪弟弟,我对你一片真情,如何会没有良心。” 两人对视很久,突然各自倒向一边干呕。 呕完以后,他带我去看花遗剑。 花遗剑还是不能动。除了手脚的姿势都搬直了,就没有变化,跟个死人似的。我去检查他的身体,没多久,司徒雪天就把我拉出门: “放弃吧。我把长安最好大夫都找来看过,都拿他没辙。” “大夫怎么说?” “山庄门口有个药铺,那里的大夫给我们提供了线索,你自己去问问。” “白琼隐没用的。”大夫停下手中研磨的活,抬头道,“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自称神医,我活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这么可笑的事。他打着神医的旗号,看到能治病的人就治,不能治的就说是自己心情不好不想治,这样在他手下痊愈的几率就是十成十。年轻人爱出风头我能理解,但骗人就不对了。” “那大夫的意思是?” “行川仙人。” “这人不是不好找么。” “确实不好找,但这人用药如神,找到就一定有救。” “大夫可否稍微给点提示。” “我年轻的时候和他在一个学堂读书。他这个人怪得很,家境富裕,相貌英俊,盈科后进,还是整个学堂里最小的人。他什么都不缺,就缺朋友。一个朋友也没有。” 我知道他怪,我要的是线索。说了等于没说。 “他原姓殷,行川是他的字。原名我不知道。” “殷行川,原来如此。”我回头司徒雪天微笑,“我说,我还是直接进天山,找那个什么白翎的人帮忙吧。” 话音刚落,奇迹发生了。 那大夫抬头惊讶地看着我。 一大群人冲进药铺,在铺子里横倒竖歪地放了一堆东西。 一个长胡子老头指着一口棺材,笑道:“公子有备无患,买一送一啊。” 一个大妈拿着一个白袍子在我身上比划:“织锦寿衣,量身订做。八折八折。” 一个读书人拿着毛笔和纸:“秀才代写遗书,五两银子一封,包煽情,包经济。” 我挥手:“去去去,我忙!” “公子,暴尸街头多不风光,何苦呢?” 一群人闹得药铺里鸡飞狗跳,突然一个人进来,对大夫道: “大夫,给我抓点药。冬虫夏草五两,红花一斤。” 声音微哑,却不难听。甚至让人有一听再听的欲望。这样的嗓子是个人听了,就不会忘记。 “这,公子,您要不懂配药,最好给我说有什么症状,或许……” “我就买这两种药草。”那人戴着遮脸的斗笠,扔了一个钱袋在柜台上,“麻烦您快一些。” 大夫只好抓药。 拿了药材,他转身就走。 我跟上去:“白,不,前面的公子,请慢走。” 三六 前面的人停住脚步。 他的袖口收很紧,因此显得手指更加修长。只是,右手手腕处,有一块明显的烧伤。 我拍拍雪天,朝那人走去,小声说: “我与阁下曾在奉天见过,不知阁下是否记得?” 他的面纱是黑色。但是尽管如此,我依然能隐隐看到他的眉眼。 相当浓长的眉,相当明亮的眼。 风吹来的时候,斗笠上的黑纱轻轻摇了摇。 他似乎在很专注地看着我。但他不说话。 “阁下不方便开口么?”我又道。 “你……你有何事?” 他刚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想必是在忍住咳嗽。看来这个传说中的轻功高人,外加天山观主,真是一个病壳子,外加药罐子。 “我有事想与公子谈谈,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能。”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是。” “我不是叫你帮忙。我们可以拿条件换。” “你应该知道我们最想做的事。” 既然是“我们”,那就是天山。天山的人都是疯子。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么?”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真的真的没有?” 估计白翎给我绕烦了,看了许久,转身就出了药店。这回我喊了半天,他都不买账。于是干脆冲出去,挡在他的面前。他二话不说,飞上房檐。 你会轻功,我就不会? 我冲上去,顺便踢落了几块砖瓦,砖瓦所落之处,惨叫连连。 终于我们受到了大片京师人士的关照。 白翎终于停下来,回头道: “你打不过我的,放弃吧。” “你没和我打过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 “我说了知道便是如此。” “好吧,即便我打不过你也罢,我可以跟着你跑。你轻功虽好,但要追你对我来说,不难的。不出半个时辰,我保准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天山白翎披个破斗笠乱跳。” “你,你就是想救花遗剑,是么。” “正是。” “花遗剑看到了我的脸,我是如何都不会救他的。” “为何他看到你的脸,你就不救他?”我顿了顿,“男人长得丑没有关系,只要武功高本事大就好。” “谁给你说我长得丑了?” “像我啊,有段时间总觉得自己长得难看,还不愿意去见人……” 白翎打断我:“你长得不难看。” “当然不难看。现在我看自己,还越看越英俊,越看越风流,这世界上简直没有人能跟我比。”我笑笑,“不过,人么,总有那么一段自闭期。当时有人这么说的,男人与女人不同,再丑都没有关系,本事大了,女人还是会来的。” 这句话的后面是这样:不过,来了女人也没用,你是我的。 “那个人……是你朋友吧。” “没有。是情人。” 白翎忽然转过身,低声说:“那你跟重莲又算怎么一回事?” “那个人已经死了。”我顿了顿,“是被我和重莲害死的。我这辈子做的错事也够多了,但没有哪一件像这样,让我觉得一切都迟了。” 隔了一会,我又道:“他死之前,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花遗剑。花遗剑是他很重要的人。” “你既然这么重视他,为何要害死他?就因为重莲长得好,武功高?” “不是,绝对不是。”原本对这白翎有点好感,听他提起重莲时的语气,又忍不住挑衅,“重莲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他的。” 重莲是我见过最骄傲的人,也是最可怜的。不管他是神采奕奕,还是沉默不语,我都觉得仿佛一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他,他就会变成轻烟,瞬间消散。 可能真的是担心过度。 “多么伟大的爱情啊。那就别再拿其他人当幌子。让你那旧情人死得安心一点,叶公好龙的事,少作甚好。” 下一刻,白烟四起,我被呛得连咳几声。 白翎消失了。 又一次请人失败。 我再下去找白琼隐的时候,那些卖棺材遗书什么的全部跑掉。司徒雪天在那里摇着扇子等我,见我来了,劈头一句: “我瞧那白翎可能是个赝品。” “我也觉得是。除了声音像,其他的地方都不像。” 司徒雪天扇子一收,摇摇扇柄:“不不,我是说,如果是真白翎,怎么会一个人跑到京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买药材?他稍微摇摇小指头,就有一群小狐狸奔来了吧。” “那倒也是。”我喃喃道,“上次见到的白翎,似乎是个冷酷寡言的人。但今天特别感情用事,还有兴趣打听别人的私事。” “怎的?他问了什么?” “没,就是我的朋友重莲什么的。” “唷,那就算不是白翎,也该是敌人。” “这我知道。” 但反复想想,也不大对劲。重莲的事,他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再想想他买的药。 冬虫夏草可以治疗咳喘和肌肉拉伤,还可以滋养产后孕妇。红花则是对骨折血肿、腰脊筋肉有显著疗效,还可以给患有心疾的孕妇催产,正常孕妇服用后,极易流产。 白翎那咳喘,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倘若他是给自己用,完全可以叫别人给自己买。 若是治疗,他身上又没有什么伤口,只是走路的时候有点不大稳。就算真有伤,这也没什么好瞒的。 另外,如果是打胎再滋养孕妇,那更没必要。白翎要是搞大了哪个女人的肚子,还用负责么? 除非,那个女人是惹不得的大人物。他和她的关系又不能让人家知道。那可能这女人是鬼母或红裳。 倘若他不是白翎,那他买药就好解释了。 一个普通的男人打掉一个女人的胎,滋养滋养。 但,这个声音是普通人学得来的么? 而且,寻常人有那个胆子惹天山? 既然敢惹天山,那又必然不是寻常人。 “想什么呢?赶快回去照顾老婆孩子。”司徒雪天拽着我,出了药店。 回到重莲的别院,雪芝和温孤东泰正在院子里斗蛐蛐。两个人,一老一小,都是袖珍型的。抱在那里两小团,果是颇有意趣。 路过重莲的房间,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跳在床铺上,踩着被褥。 原来的习惯是破门而入,但这会还是忍了,往纸窗上戳了个洞。 令人诧异的景象发生了。 重莲站在床上,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叫琉璃他们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穿过一个小院,路过海棠的房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我也觉得很惊讶,他竟然会留下来。”琉璃的声音。 “我看啊,那林宇凰肯定是不知道宫主是怎么下的手,知道了他还不跑了?”这是朱砂。 但是,他们在说什么? “宫主已经做得够仁慈了。那姓林的还想怎样?” “仁慈?我把你老婆给弄到一个小林子里,让她在一个月内自杀,还要故意制造成是她自愿的样子,她要不答应,我就说要杀了你。然后我再替你生两个小孩,你会不会留在我身边啊?” 海棠道:“朱砂,你是大姑娘了,怎么讲话还这样?” 琉璃哼了一声:“你要有宫主一半漂亮,我也愿意。” “你!”武器摩擦的声音,朱砂咆哮,“反正你跟林宇凰一样是个白眼狼,姑奶奶今天灭了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 我敲敲门,里面突然安静了。 “重莲那里好像有点问题,你们去看看吧。” 三七 我回到房里,坐下,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去接受方才听到的对话。 三个护法是否故意离间,希望我离开重莲? 如果是这样,他们宁可重莲面临危险,都想弄走我。重莲一离了感情,绝对是个地道的男人。护法们的决定,未必是错的。 不排斥这种可能,但他们不会撒谎。除非他们想集体自杀。 重莲竟然这样逼死他。 我使劲摇头,可是那个情景如何都挥散不去。 又隔了一会,推门而出,直奔重莲的房间。 重莲坐在窗台旁,沏了一小壶茶,摆了一盘棋,正和宇文长老对弈。宇文长老眉头皱得老紧,食指中指掂着白子,左右不定。重莲从容得很,拨弄着黑子,面带微笑。 见我进来,他拾起黑子,看着我。 我走到他身后坐下:“没事,你先下。” 重莲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夹起黑子。 宇文长老下了一子。 重莲下。 宇文长老又下。 重莲再下。 宇文长老嘿嘿一笑,夹着棋子悬在半空:“宫主,你确定要这么走?不后悔?” 重莲微微一怔: “原来如此,宇文长老果然高明。” “我这棋赢得也不高明。”宇文长老看我一眼,叹了一声,收好棋盘:“林公子有事要和宫主商量吧。那老朽先退下。” 宇文长老走了。重莲仍然不徐不疾,替我倒了一杯茶,指了指宇文长老的位置: “坐这里吧。” 我坐过去:“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我已经叫下属收拾东西。我们要立刻撤离。” “为什么?” “我们的行踪被灵剑山庄发现。他们听说我失去武功的消息,已经带着许多名门弟子追上来。数量不小。” “宫主果然雅量,这种时刻还有心思下棋。”我飞速站起来,“那还不赶快走?” “长安城外已经被包围。往哪里走都免不了打一场的。” “这是京师啊,朝廷难道任他们乱来?” “六王爷是因为江湖纷争去世的,六王爷的大儿子又堕入和重火宫齐名的邪教。你认为朝廷会帮着我们么。” 这一刻也来不及解决私人恩怨。重莲步履安详,我是心急如焚。大批人马从长安河畔直杀出京师南门。 荒郊野外,天色渐黑。 放弃了马车和大堆行李,我和重莲共乘一骑。 “凰儿,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挺奇怪的。”重莲抓着缰绳,低声道,“我梦到我给你做饭,你在旁边拿筷子敲碗等着。等我端了锅过来的时候,你看到里面的东西就不说话了。” “里面不是装了人头吧?” “不是,是鸡。一群没有杀死就直接扔进锅里煮的雏鸡。那些鸡要不是死了,就是快死了。有一只半熟的小鸡忽然站起来,撕下它同伴的肉吃。吃了一口,又撕了一块自己的肉,放到你的嘴边,叽叽叫了几声。你没说话,吃不下去。我说,这些都是我养的鸡,所以它们很听话,我叫它们做什么,它们就做什么,所以尽管吃,没有关系。” 他这话听得我身上凉飕飕的。 “我是什么反应?” “你被我吓哭,跑了。然后我一个人把那些鸡都吃完。” 我没有说话。 “很奇怪的梦,是不是?”重莲轻笑。 沉默了片刻,林间依稀有声响。 我道:“我也做了一个梦。你要不要听听?” “嗯。” “我梦到我昨天使用了青莲花目的必杀绝技‘绝宫无影掌’,我不曾记得自己是一个如此卑鄙的人。委实惊悚。” “当真?我从未听过。” “莲宫主几时练过青莲花目,怎会知道其中的奥妙?” “林公子但说无妨。” “青莲花目以掌法为首,刀法为辅,出掌时实出刀,出刀时实出掌,二者相结合,寻常武功绝对无法媲美。重火宫武功似乎都是九重,对吧?” 重莲点点头。 “而这‘绝宫无影掌’,是青莲花目的隐藏第十重。我不吓唬你,这招比莲神第九式要恐怖得多。可惜这一招惊天动地的招式,有一个最大的缺漏,就是对女人是一点用都没有。” “怎说?”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自宫无影掌’。”我嘿嘿一笑,手掌像鱼尾一样摆了摆,“它的阵势极其庞大,只要一发出,方圆五里内会发生奇异的景象:阳x乱飞,淫血乱飙,随即扑倒在地,是一堆流干了血的太监尸体。” 重莲笑道:“你可别在这里发,我就算是要死,也得换个死法。” “放心,打不着你的。”我挥掌咆哮,“看我的绝宫无影掌――喝!” 刹那间,骑马的策马,上树的飞跃,林间的乱窜,几十上百个身影连滚带爬逃向四方。 我抓住重莲的手,使劲抖了一下缰绳。马儿飞驰而出,我回头对着身后的重火宫弟子道:“快逃!” 那些跑出去的人,有几个,我光看背影都认得出来。 灵剑山庄轻燕钱玉锦、快剑毋琴丝。 武当大弟子谭绎。 蜀山狐轩。 华山副掌门张鱼乐。 谁知没逃出几里,一把长剑从丛林中冲入。 我往前一闪,那长剑直刺向我和重莲相隔缝隙中。我横手一掌,腿往上一抬,踢掉了那把剑。 看那袖袍子,我猛然想起,这世界上还有峨嵋这号门派。 柔者刚之本,刚者柔之用。乃是峨嵋本传。 逃也来不及了,刚缓和过来,一群峨嵋弟子身形穿梭,在丛林间跳跃,霎时飞剑连连。极刚极柔,刚柔并济,轻灵飘逸,若即若离。 峨嵋阵法一出,我眼睛也都看花。一不做二不休,挥刀乱砍,未料一个都没砍中,大伤自尊。 “冷静一点。”重莲道,“她们的阵法看去破绽连连,实则开门诱敌入,以假乱真。以进为退,方是战胜之法。” 我点点头,手下点、撩、钩、收。 人群身形似箭,周身是劲。 前方蓝烟四起,即将冲出关口。 左拦右挡,再不进攻,这一对峙连续持续了一柱香有余。 最终,有人受不住诱惑,在我收手之际,突然一剑刺出。我看中这大好时机,一刀斩向那峨嵋弟子的手,却在她躲避前,回收,再刺入她的胳膊。她惨叫一声,扔了剑。 破阵。 我策马前冲。 “凰儿,方才你应该斩了她的手。” 我没有说话。 眼见就要逃出丛林。 我缓缓道: “我知道换了你,你会这么做。” “你不斩她,逃不出去。” “斩了她,十年之后我会变成第二个现在的你。” 冷血无情,四面楚歌。倘若失去强大的能力,全天下人,得而诛之。 重莲不语。 但他说得没错。 在已经看到平原景色的时候,人突然多了数百个。我大惊:“怎么会这样?” 重莲依然不给予回答。 其实心中早已清楚。那女人的手还在,阵法就能维持。 南尊武当,北崇少林。 我看到了武当弟子。 太乙玄门剑阵。 剑随身走,以身带剑。神形之中,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武当镇山之宝,秘传之法,与峨嵋剑法缺漏互补,阵法之最。 我们被诺大的剑阵包围。 身后的重火宫弟子早已停止行动,等待重莲的指令。 重莲道:“几成胜算?” “零。” 话音刚落,已有人出击。我连挡两下,只有两下。一支长剑如贪婪的巴蛇,刺入我的腹部。 “凰儿!!”重莲大惊,紧紧抱住我。 就在那人刺下第二剑之前,他已反手一掌,将那人震出几十米之外。 “我就知道。”我咳几声,鲜血外涌,“你骗我。” 三八 重莲刚想说话,我就抢先道:“你是不是想再自伤一次,吐一口血告诉我你是勉强使用内力?” 这下他彻底沉默。身旁的人也再由不得他犹豫。 太乙玄门剑阵和峨嵋阵法越发令人眼花缭乱。他们环绕着我们,重重施压。然而,方才被重莲击飞的弟子已经让他们有些底气不足。 寻常人依然破解不了这个阵法。 但他们对付的人是重莲。 重莲的使出来的武功并非莲神九式。 他将我环在胸前,接过我的刀,以刀代剑,使出了混月剑法。 以轻灵为主的混月剑法配上愚钝的刀,基本就是武学死穴。然而,在重莲手下却丝毫看不出一点缺陷。 我看到有人使出鹤鸣一指弹。 连天山的人也在。 但对于重莲,十弹指都别想破掉这个早已被破滥的剑法。 顶重的混月剑,绝对不是说上去好听而已。 他使用的武功向来不花俏,却是整个武林中最好看的。 能够一招见血出手取命的招式,永远是最好看的。 然而这一日,重莲的武功却不及以往好看了。他每次出手,都会有所保留。并不会像传说中的血洗大门派那样,只要一横手,就有一颗头颅飞出。 尽管如此,重莲的动作依然干练漂亮。身姿修长的人,无论使用什么武器,什么武功,都会别样潇洒自如。 刀声凛凛,疾风猎猎。 鲜血已经流满了马背。 我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反过来,按在伤口上。 很快,布也变成了鲜红。 重莲专心迎战,似乎没有留意到我。 我听到有人在阵法中对话: “重莲不是失去武功了么?” “师弟,不要说话――呜!” “情况不好,我们要不要先撤退……” 极力维持着,才只能保持模模糊糊的状态。后来听到重莲在耳边喊我的名字,先是很温柔,很快就开始慌张。 从来没有看见他如此着急的模样。 恍恍惚惚,迷迷荡荡。我想起奉天的沈水,雨润的时节,微冷的初秋。 重莲撑着青盖竹伞,在伞下静静看着我,眼中是看淡一切的释然。 有人说,世上最悲伤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他面无表情地叙述着蜉蝣的故事。 朝生暮死,昙花一现。 重莲的情绪不易察觉,所以我拼命地想要去发现他是否难过。然而不曾发现,蒙蒙细雨之中,整个世界都在飘扬着一首笛曲,《来仪》。 清风湿润,茶烟轻扬。 重温旧梦,故人已去。 既然他可以使用武功,前前后后的事联系起来,一切明了。 他失去武功的时候,眼睛会变回黑色。既然武功一直都在,精神恢复,也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 关于那支笛曲的谣言,不用说,自然是重莲令人放出来的。 这些护法,确实是故意说给我听的。逼我走,大概是因为重莲不肯在我面前出手。 砗磲的出卖也都在他预料之中。他如此冷静,包括面对天山的埋伏,都毫无动容,那是因为他一直成竹在握。 被人卖了,自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他一个个捕捉,一个个消灭。放了长线,钓回大鱼。到头他可以说,自己不过顺水推舟。 大年三十夜,长安。 重莲依旧住在这里,再没有人出来打扰。 我坐在床上,捂着腹部。听见窗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顿然觉得世界热闹了很多。窗上糊着大红的纸张,重莲亲笔题的福字字长飘逸,衬着院外的雪光星光。 不一会,有小厮进来通知重莲回来,问我要不要出去吃团年饭。我还没回话,重莲便穿着大氅进来。他鼻尖还微微发红,立刻就坐到我身边,想握我的手又收回,自己戳了几下: “刚我给雪芝买了很多小花炮,你要一起出来玩么?” “雪芝那丫头拿了花炮还得了?”我立刻跳下床,拉着重莲出去。 这一年雪确实下得蛮大,连着飘了好几天,地面上堆积的起码有一尺高。 天空是一片漆黑旷远,鹅毛雪团团落下。一仰头,冰晶落在脸上,转瞬化去。 雪芝和司徒雪天在院子里打雪仗。我惊奇地发现,雪天那小子竟给雪芝追得团团转。没多久,雪芝居然直接拿着花炮在手里点燃,扔到雪天身上。 “重雪芝,你赶快给你老子住手!”我往前跑几步,脚陷入雪地。重莲拉住我的胳膊,另取了一件大氅披在我身上。我回头笑笑,拍拍他的胳膊:“谢啦。”然后也替他把大氅系好,又微微靠近一些,吻他的唇。 重莲眨眨眼,用食指擦了擦嘴唇,垂头回吻过来。 结果没亲多久,后脑上一阵嗡鸣,雪芝使了内力的雪球就这么砸到老爹头上: “有人在这里,凰儿!害不害臊!” 雪水化进衣裳,人几乎晕过去。重莲立刻帮我把雪渣子抖出来。我回头咆哮: “是你爹爹在亲我,你有没有看到?你要再长大点力气再大点,就谋杀亲爹了知不知道?!” “别以为我没看到!明明就是你先的!”又一个雪球飞来。 我蹲下,躲开。 雪球直击重莲。重莲伸掌迎之,手腕一转,雪球原封不动绕着转一圈。他将雪球再次扔出,手未湿。 雪芝跳起来接,很准,但雪球击得粉碎。 我跳上台阶,和重莲抱成一团。这一会连雪天都看不过去,扔雪球砸我们。我又躲,重莲又还回去。我跳上台阶,看到地上两个深深的脚印,摇摇脑袋: “莲宫主,何时用膳?” “现在。林公子意下如何?” “甚妙。甚妙。” 我刚转身走掉,重莲便拉住我的胳膊: “请问林公子,处罚何时结束?” “林某愚昧,望宫主指教。” 重莲把我往他身上拽了拽:“在下孤栖已久,望公子以水洗血,打道回府。” “不好。” “凰儿。” “不好。” “凰儿。” 我下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一口咬在我的耳朵上。我中电一般,精神抖擞地打两个哆嗦。 “凰儿,今天晚上搬回我房里。” 我又开始头昏眼花,摇摇晃晃: “好……” 有雪芝在,团年饭吃得必然遭殃。米饭蔬菜肉片满天飞,这孩子兴奋过度起来,连重莲的话也不听。重莲宠她宠得要命,对她做的造孽事都是睁一直眼闭一只眼。这丫头得到老爹纵容,更加放肆,直接骑到我脑袋上了。 半晌我才抽出力气道: “我应该先去把紫丫头接回来的。” 重莲专心致志地给我剥虾:“海棠她们已经去接了,估计没几天就会回来。” 光溜溜白嫩嫩的虾仁堆积如山,我大口大口吃得不亦乐乎。宇文和温孤两个长老,还有司徒雪天看着我,都禁不住摇头。 一顿饭吃得超级平和,完事后雪芝继续和雪天还有两个老头疯。我和重莲回房,该做的都做了。憋了好几个月再来行房事,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半夜起床,点了重莲的睡穴。 我偷偷翻身到雪芝身边,拉了拉她的小手。她蹙眉,使劲把我的手拍开。我捏住她的鼻子,她稍微哼了一声凰儿讨厌,又睡着了。 “芝儿,芝儿。”我低声道,“二爹爹问你一个问题:你喜不喜欢二爹爹?” “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不要吵我!” 我使劲摇了摇她:“回答二爹爹。” “……喜欢。” “那你喜欢爹爹,还是二爹爹?” “都喜欢。” “如果要你跟一个走,你会跟谁?” “两个都跟。” “一定要选一个呢?” “爹爹。”雪芝动动嘴巴,像在嚼糖,“爹爹受的苦多一点。芝儿长大要照顾他。” 隔了好一会儿,我才轻轻点头,在雪芝头上吻了一下。又坐了很久很久。再起身的时候,原本想再去看看重莲,想想还是算了。 我带好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悄悄打开门,走出去。又悄悄关上。 三九 奉紫以后一定会怪罪于我。我给了雪芝选择的机会,却连走都不愿再见她一面。 可是,一看到她的脸,我很难不想起轩凤哥。 还是决定要离开。 以前留下,可以对自己说,重莲变得柔弱,需要我保护。到头来,最强的人还是他。 他对我如此了解,连他一旦恢复武功我就会离开都算准了。 很想说服自己留下。但负担太重。 他做了那么多事,都只有一个理由:是为了我好。 到头来,林宇凰依旧是个凡人。凡人有凡人的懦弱和胆怯,无法承受他所给的一切。 要我做到在他身边却不亲近他,又实在太难。 我站在别院的小池旁,看着结冰的水面,把包裹系好,跳上围墙,再跳下。 “半夜三更的,凰儿是想去哪里呢?” 我一愣,错愕地回头。 莹莹白雪中,重莲站在我的身后,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我这才反应过来,莲神九式第四式就是自动解穴,第七式是反点穴。看来重莲刚才还给我留了面子,没反点我。 我走过去,连忙把他往里面推: “你想冻死?回去加衣服去。” “行,你跟我一起。” “我在这里堆雪人等你,快去快去。” 重莲站在原地不动。 “你不走?真不走?”见他没有反应,我掉头就走,“那我走了。” 下一刻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世界上最不明智的事,就是和重莲比身法。 他挡在我的面前,两只耳钉在雪光中妖娆地闪烁。 我再往旁边走,他又拦。我打掉他的手,他直接把我抱住。我使劲推他,他松开手,但依然挡住我。 最后我知道跑不掉,憋着气说: “你这是逼着哑巴唱歌。就算我人留下来,心也不在。” “无所谓。”重莲气息平稳,“就算留人,也要留你下来。” “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重莲干脆不答我,就只封锁我的道路。我和他对峙,看他那身板能坚持多久风雪。 结果我低估了他。他的大氅,根本就是装饰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已经冰到发麻,他还伸手挡着路。冷战都没打一个。 “这样,我有问题要问你。”我拨开他的手,“你发疯,也是装的么。” 重莲摇摇头: “发呆的时候是装的,其他时候是真记不住。” “你记不得性格变化时的事――我是说,血凤凰刺杀你的时候,也是假的了?” 重莲没说话。 “你在英雄大会那里,吐血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没有回答。 “你使用内力逼出来的,是么。” “凰儿,跟我回去。”他拉着我就往里面走。 我挣脱开:“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如果你走,四大护法,一个不剩。” “你疯了是不是?拿你的属下来威胁我?再说,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泄漏的秘密。”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我揪住他的领口,“你这样逼死轩凤哥,你――这就是你说的,为了得到我,什么事都愿意?” 重莲淡淡笑了:“林轩凤啊,他就是该死。” “重莲,我不知道你留我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越说越气,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记住你是吧?我记住了。但要我想你像想轩凤哥那样,一辈子都不可能。” “是么。”重莲一脸无所谓,“你说我骗你,你也骗我。你告诉我你是第一次。实际呢?” 我皱眉:“什么?” “我们第一次过夜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只和我睡过,实际呢?” “你……你明明知道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迫不得已,我就不可以?” 表情上看不出一点火气,但重莲第一次以原本的人格发怒。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倘若他控制不住情绪一掌打来,我一定升天。 不知是不是给他气过头,腹部的伤口也是疼得厉害。这冰天雪地的,头上居然冒出冷汗,真是惊天奇闻。 “好吧,既然你忍受不了我和别人睡过,那我走。” “凰儿。”重莲又拉住我,“不要走。” 我甩脱他。他还是挡上来: “如果林轩凤没死,你会不会原谅我?” “会。”我毫不犹豫道,“然后我会跟他远走高飞,走到再也让你找不到的地方,平稳安心过一辈子。” 重莲僵硬了许久,却依然不肯给我去路。 “我欠你的,我现在还。” 我拔出凰羽刀,对着自己的腹部一刀划下。 才复原的伤口又大量出血。 重莲刚迈进一步,我就用刀尖指着自己: “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再补一刀。” 重莲急道:“不!” “你现在回去。” 重莲咬紧牙关,转身走了。很干脆利落。只是走前眼眶红了一圈。 “不要再来找我。” “我知道。” 江水生冰,树枝夭折。 我眼望着白茫茫的雪地,大雪翩翩,一双双脚印沿路蔓延至地平线。 京师鲜少下这么大的雪。乱葬村在冰寒的山壁中,很容易积雪结冰。那个雪堆起来,现在踩下去,半条腿都会被埋没。 很小的时候就对村子外的积雪有印象。春天是漫山遍野的花红柳绿,冬天是一天一地的茫茫白雪。爬上山坡的时候往天山看,会觉得天和山早已融为一体,尽是浩若烟海的霜白。我和他一人摘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画。然后放上秋季存的小红果儿,一排排点缀着积雪,特别好看。 无论天气多冷,多凉,吹在脸上,心都会温暖的。轩凤哥站在寒风中朝手心吹热气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时他说,凰弟,和师父也去过一些地方,但发现都没有咱们家好看。你站在这里往下看,是不是有万物都被踩在脚下的感觉? 我说我有点想把你踩在脚下。 他的最大特长就是装可怜,先是戳我一下,楚楚动人地说我又哪里做错了。我还没开始呕吐,他自己已经开始大笑。大笑出声的人,很少有他那么好看的。 他和我裹一件披风,两个人的手都冻得冰凉,互相搓搓,很快就好了。 他说,等你二十岁,我们再来这里玩。想了想又补充说,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就算老得腰都弯了,背都驼了,还可以来这里玩。 我又被他的肉麻恶心到,抬掌就劈他。他连忙跳开,一蹿就是好几十米远。站在那边对我挥手说,我去挖一点松球来玩。 他曾说冬天找人最方便,有脚印。我看着他慢慢走远,雪地里留着深深的脚印,歪歪扭扭地蔓延到天边。我顺着他的脚印,一脚一脚踩过去。 只要顺着脚印,就能找到他去的地方。 京师却不然。满城都是凌乱的,被大雪覆盖的脚印。各种形状大小,通向不同的地方。 重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风雪中。 我用布擦去刀剑上的血,按住伤口,一步步踩在杂乱的脚印上。 到现在,我发现自己再找不到轩凤哥的时候,还会想起当年他站在雪地里的笑脸。 他说,等你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就算老得腰都弯了,背都驼了,我们还可以到这里来玩。 十里红莲w酒四十 出了京师,暂时在洛阳住下。洛阳和长安相隔不远,但氛围相差很多。长安繁华,洛阳热情。 洛阳的街道宽而干净。即便是冬季,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尤其是晚上,春节一过,人都出来了。这有名的古都不仅牡丹漂亮,就连花灯烟火也是天下一绝。 长安集权,洛阳集钱。 长安的闻名的设施有酒楼、茶楼、当铺、兵器行、客栈、戏院、书院。洛阳满城载的是米行、钱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古玩店、烟馆、妓院、赌场等,咱们这些穷人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样样俱全。 城外内才举办庙会,人群骆绎不绝。 过节期间,小道消息和人群交流是供不应求。翻来覆去听到的消息,只有那几个。 既然重莲重出江湖,失去武功的传言不攻自破。人们津津乐道地讨论,看天山和重火,哪一方才是最後赢家。 还有一个消息,就是杜炎失踪的消息。 我听到杜炎这名字的时候,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是什麽人。找人问了半天,才想起曾经在武昌听过那麽一号人物,弱柳扶风得跟个女人似的,还有人拿他和重莲相提并论。什麽火中重莲武中杜炎的。我倒没想到这妖人失踪都有人讨论得如此热烈。谣言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关於天山的消息,五位门主负责带领弟子和重火宫的分散弟子对抗。但大过年的,再对抗也得歇歇了。三观动向的话,依然只有白翎一个人的。至於那个神秘的w酒,经常听人提起,一般都是说他长得丑,仿佛他就不是天山一员那般。偶尔会有人说,他的武功跟重莲差不多,甚至比重莲还好。我反复推敲觉得这绝对也是传的。w酒记恨重莲到为报复他成立的个门派,武功要真那麽高,怎麽可能听到重莲重出江湖後还按兵不动?说不定,连这个人都只是编出来唬人的。 这不,又有重火宫弟子叛变的消息了。 另外听说华山派有人发现了古老的书卷,里面记载了什麽地图什麽宝藏的。没兴趣。 春节一过,对武林的讨论转眼就换成了青楼。 老婆孩子安抚过,洛阳第一勾栏花满楼生意爆满。 花满楼是绝对的来者不拒楼。势力的程度,举例来说:甲公子花了一千两包了花满楼的三号美女仙姬陪酒,乙官人出来砸了二千两,说我要仙姬和我睡,仙姬会毫不犹豫踢人出门,和乙官人睡。甲公子的钱不还。等乙官人和仙姬办那事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冒出个丙相公,丙相公说开三千两,仙姬陪我睡。仙姬会立刻把乙官人从身上推开,赶走,洗洗身子,风情万种地躺在床上等丙相公。 而且,这些都不是老鸨强迫的。她们自愿。因为钱有九成是归她们的。 所以,如果哪个男人想要一个晚上安心地睡个女人不被扫兴,价钱都会抬得老高。 花满楼的女人以百数计,卖身的占九成。头牌六个,老鸨两个,小老鸨七个。卖身方面,五个头牌无条件,一个有条件。主老鸨有一个负责管理,一个负责数钱。小老鸨一个负责招人,六个负责分配接客。 尽管老鸨只得一成,但那银子堆积的数量还是常人无法想象。 花满楼的女人都不是女人,分工分得比百年大派还清,数钱比钱庄的老太太们还快。 我在洛阳城中听到关於花满楼的薪水问题。据说整个城里男人打杂,最赚钱的首先是花满楼的男妓,二是花满楼的厨师,三是花满楼的大茶壶,也就是龟公。 住了一段时间客栈,日子越发难过。以前袜子衣服都有丫鬟洗,丫鬟不在重莲洗,自己洗起来那叫一个马虎。而且伤口没好,洗衣服时候抽搐起来那绝对不是常人能比的。有的时候衣服干了都还能看到上面的汗渍,实在汗颜。眼见荷包越发羞涩,之後还要做长远打算,体力活干著累又不赚钱,不如去花满楼试试。 去之前照了照镜子,胡渣也长出来,剃得干干净净,传得精神抖擞,去应聘。 一进花满楼,我便大叹,果然是天下第一妓院。脂粉香飘,美女如云,装潢比皇宫还华丽。 香w归香w,但绝不uu1001词语替换。女子们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缎子,精美却不暴露。而且她们动作丝毫不挑逗,只是走路时一走三摇,酥骨媚人。 一个女子走过来。 水红色的垂地折叠裙,袖口轻纱环绕,手指修长如玉,在我面前斜斜一站: “公子可是第一次来?” “是。我想──” “真的?”美女细腰轻扭,摇著蒲扇好不妩媚,“公子喜欢哪一类姑娘?只要你说,就没有花满楼找不出的。” “姑娘,可否请老鸨来一下?” “呵呵呵呵,公子真爱开玩笑,奴家就是老鸨呀。不过我们大老鸨不在,公子需要什麽奴家都可以招待的。” 竟然绝口不提价钱。 “等等,是这样,我不是来花钱的……” 话音刚落,美女笑脸垮得就像阴鬼翻脸,双手三拍,声音洪亮: “来人,拉出去。” 我一惊,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有一帮大茶壶冲过来。应付这些个人不难,我几脚解决。美女毫不畏惧,提高音量: “敢在花满楼撒野?习春、古夏、尚秋、伊冬!给我出来把他斩了!” “慢慢,慢著。”我抢先道,“我是来找活儿做的。” 美女挥挥手,後帘冲出来四个女子刹那间停住脚步。 她走近了一些,抬头眯著眼看我一会,把我拖到一旁,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拍拍我的背,捏捏我的手臂,捏捏我的腿,就像在挑大萝卜。 “你把头发散下来。” 我照做。 她在我头上弄了一下,拿出个绳子系起,拧著我的脑袋又转了转。我想这花满楼也真是神奇,连选个龟公都如此注重外貌。於是耐著性子,待她检查。 “脸蛋和身高都还行。”她转手打个响指,“把他送到巧门。” 我不明所以。 她回头道:“在花满楼不能用真名,你应该知道。自己想个名字。还有,我叫犹冷。” 我一愣。 犹冷? 犹冷不是几个头牌之一麽?怎的变成了老鸨? 我想了半天没想到名字,左顾右盼看到桌上一个水果盘,水果盘旁边有人收了个香蕉皮,我道: “我叫皮子好了。” “不行。换一个好听的。” “香蕉吧。” “不行。” “什麽才叫好听?” “在青楼工作,你怎麽取个这麽难听的名字?诗情画意一点行麽。” “哦,那叫重莲吧。” “这名字很好,保证你工钱高。但要是被重火宫的人发现,後果自负。” “没问题。” “现在你跟习春去领衣物,签个契约,今天晚上就可以开始工作。” 多麽温柔的大姐姐啊。 我笑眯眯地去了。 花满楼的後院大得像後宫。我没料到连个龟公都有单独的房间。不大,但相当整洁干净。就是颜色我不大喜欢。粉白粉白的,像闺女房。 古夏替我整理被子。尚秋替我换衣服。 果然是人间天堂,美女环绕,还有美女替我穿衣服,伊冬替我擦脸。 “姐姐,如果以後我要洗衣服,在哪里洗好?”我眨著眼睛问。林轩凤那小子的媚眼招数我还是会用点。尚秋温柔地捏捏我的脸: “姐姐会帮你洗的。” 我幸福地晕过去。 “姐姐,那我的工钱呢?” “刚开始工钱都不高,但你是男孩子,普通接待一个客人一百两,已经很不错了哦。” 一百两? 我是不是误闯皇宫了? 不仅是房间,我的世界都在冒著闪亮的泡泡。 “姐姐,你什麽时候才擦完呀?”看样子我这段时间真是脏得不像人,这麽久了还没搞定,还用什麽小刷子刷。 “莲儿弟弟乖,马上就完了。” 我打了个哆嗦。 莲儿弟弟! 又隔了很久,她替我弄头发。 “姐姐,为什麽要把头发散下来?” “这样比较好看啊。” “可是这样不方便做事。” “客人喜欢散发,你头发这麽好,不用担心。”她把镜子扶了扶,“怎麽样?好看不好看?” 我把镜子扶了扶,沈默了。 妖孽。 妖孽啊。 她在我脸上抹了些什麽东西?我站起来,几个丫头被吓得连退两步。 尚秋打量我半天:“头发一散就变了个人。我觉得他进错门了。” “转到w门去吧。客人也爱挑那里的。” 怎麽……越听越不对? 我进来是做什麽的? “莲儿弟弟,w门收入最高。陪睡的话,女子起价就是五百。我们现在很缺男人,你要去的话,可能有八百哦。” 我破门而出。 四一 破门而出的结果就是被强行抓回。那个什么春夏秋冬四个女人看去不高,力量却不小。我腹部伤口没有痊愈,稍微剧烈运动就会拉裂。再这么挣扎下去,我这肚子保准报废。 没想到我林二少抵打几个壮汉没问题,一世英名却毁在几个姑娘手上。 “莲儿弟弟,你已经签了卖身契。如果未工作满一年就想走,恐怕要交一万两赎身金呢。” 一万两?你不如直接去抢。 那卖身契写得如此含糊,我怎么知道是指男妓? 不过,男妓也没有关系,这里卖身是自己选的,陪几个大老爷聊天就能赚得比龟公还多的钱,相当划算。 我跟着几个姑娘走出中庭。 一个亭台,镂空金纹,通向七条大道。每条大道各自连接一扇门,高高的围墙将门后的景物挡住。七扇门,赤橙红绿青蓝紫,紫门通向大厅,我从绿门出来。每扇门的旁边都有一个金狮雕像。尚秋走过去,将赤门的金狮头转了一下。 里面传来两个女子整齐的声音: “腻玉染深红。” “艳丽难常好。”古夏说完,回头对我笑道,“这是接口,以后进来就用这一句。” 门打开。 满目的嫣红刺得人眼发胀。竟是一院子的牡丹。 “姐姐,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牡丹?” 习春道:“种植得当,牡丹也可以在冬天盛开。” 我哦了一声,跟她们进去。 看到满院婀娜漫步的美人,我越发感到不妙。这花满楼到底是哪户人家开的,竟然设有机关接口。而且我很少听说有妓女自己去当老鸨的,还人人拿九成工钱。 又想起以前听说的,红裳观,六扇门。 六扇门装着不同气质的美人,其中红裳观的观主出自艳门。 难道说,我误闯红裳观? 她们要知道我发现这个秘密,我大概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路跟进去,庭院最深处有一个最大的小楼。我跨过门槛,看到一个极美的女子背影。花满楼的美女太多,能够让人一眼看中的,实在太少。 这女子的腰围极小,臀部微翘。从背面看去,蝴蝶骨上的线条柔和舒展,腰部正似个小碗儿,轻微凹陷。瘦的女人不少,有胸有臀的女人不少,但能长出这样骨骼的女人,寥寥无几。 这女人一定是艳门的首领。如果正如我所预想,那她就是红裳观的观主。 六扇门以艳门为首,艳门的首领不知长成个什么人间祸害的样子。 我心中乱跳,无比期待。 待她转过头,我却彻底坍塌――这年头,怎么谁都爱蒙面纱呢? “重莲,是么。”她的声音轻软有如泉水,“你已经签下了契约,最短工作时限是一年。因为现在艳门庭院不够,你又不大适合别的门,我把你安排跟别人住可好?” “嗯。” “跟你住的男子叫做冰语,是刚从柔门转过来的,性格很好,应该不难相处。” “嗯。” 她又零零散散交代了一些事物,我一一听了,点头。 “哦,对了。我是花满楼的主老鸨之一,你叫我尊主就好。” “嗯,好。” 跟着尚秋去我的房间。尚秋道:“方才尊主说的话,你听清楚了?” “对。” “她说了什么?” “她说跟我住的人叫冰语。” “然后呢?” “然后,嗯……” 尚秋看着我。我嗯了半天,道:“她说得很对。” “我真不明白,为何你要来花满楼工作?”尚秋叹息道,“正儿八经的男人来这里工作,一般不是疯了就是变成断袖了。” “断袖就不正经了?” “这里大部分断袖性格都很媚气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媚气?姐姐。”我眨眨眼睛,已经决定留在这里,查查这花满楼的来头。 “你要媚气,怎么会在尊主说话的时候无法集中精神,眼睛还一直往尊主身上瞟,嘴上还挂着那么微妙的笑?” 我一愣,又笑道:“姐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要把人家说得像个淫魔一样嘛。” “不用担心,所有男人看到美女都是这样,光看表情就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有的人会隐瞒,有的人不会。如果一个漂亮女人说话,他能听进去五句,那他很可能就是断袖了。” 我沉默。 真是没有说服力的话啊。 刚走到房间门口,我就听到有年轻男子的声音。轻轻的,飘飘的,柔柔的: “落花无限雪,残鬓几多丝。 莫说伤心事,春翁易酒悲。” 末了,还加上一句:“唉,郎君,你何时归来。” 我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打着哆嗦进去。 临窗而坐,背对我们,翘着兰花指的男人,大概就是那个冰语。这男人瘦得可怕,简直就是皮包骨。然,一转过头,我愕然发现他有一张还算好看的脸。 在这美人荟萃的花满楼中,遇到美人不是什么奇事。 只是这人我见过。 火中重莲,武中杜炎。 尚秋冲过去,看看他面前满满的饭碗:“冰语弟弟,你要是再不吃饭,又要回柔门了。” “可是,吃不下。”杜炎摇摇头,“姐姐你放心好了,我懂的。放纵自己,让自己更加妩媚和艳丽,流连在男人之中……” 我大惊。 杜郎终于蜕变了。由一个半男半女的人妖,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女人。 “冰语弟弟,不要这么说,姐姐心疼。”尚秋替他理顺头发,无限柔情,“乖乖吃饭,姐姐现在有事,你跟这位新来的重莲弟弟好好相处。” 我依然麻木地站在原地。 尚秋走了,杜炎看也不看我,靠着窗口,又叹了一口气。 我看着尚秋。 她并没有走向大厅,而是绕到了庭院后面。 我跟着她,看她停在又一个石墙门口。那石墙前面有石狮子,她扭了一下狮子的铃。 神奇的是,石墙后面又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腻玉染深红。” “艳丽难常好。” 她进去了。 石门关上。 如果这是一个秘密基地,用同一个接口,也太不慎重了些。 我想着,又赶回房间。 猛然发现房子里已经多了很多男妓。人人长得跟妖精似的,女人跟他们比都得惭愧而死。他们坐在一起,若不是手捧胭脂,便是头插金簪,金簪呢,还都是带个坠儿的。杜炎武中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站那里一比,确实比别人好看很多。 我道:“各位。” 所有男妓抬头看我。 “你们知道艳门的尊主叫什么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呀。” “人家只知道她的化名是红裳,样子,可没见过呢。” 红裳?难道,这里真的是…… “红裳观的尊主化名肯定是红裳呀,烟烟,你好笨蛋哦。” “这,为什么你们都知道?” “花满楼又名红裳观,是天山的一部分,全天下都知道啊。” 我飞奔到花满楼大门口。“花满楼”三字楷书旁边有一牌匾,牌匾上明明白白写着: 红裳观。 旁边又一竖条血红大字:重火宫人与狗,不得进入。 四二 “锁春弟弟,把我的胭脂递给我。”一只兰花手从我面前飘过去。 “纤哥哥,你看我这美人痣点得好么。” “我听人家说,重莲最近最喜欢弄的头式就是像我这样的。从右往左轻轻一揽,挂个小钩子在上面。只是,他没有我这头上的雪绒毛团儿,看去自然少几分妩媚。而我这个头发,是三年前就自己设计出来的……” 锁春回首一笑:“淡妆弟弟,那京师那位有名的韩淡衣韩公子,说不定取名字就是跟你学的。要知道,两年前,江湖上哪位男人不想娶你,你的名气红遍江南两岸,令人羡慕呢。” “那可是实话。当初铁逍公子想要将我金屋藏娇,但是当时我傻,不懂珍惜,直到前两个月我再看到他,他已有了爱妻,可他还说爱我。我……我没有答应和他走,我已是沦入风尘的人,身子脏了,又如何配得上他?唉,可惜时过境迁,人已憔悴……” 杜郎梨花带雨,身形娇弱: “像我们这样的人,终生流连风月烟花之中,又有何幸福可言?” ………… ……………… “唉,好生生的,怎么又难过了?不是说好不哭的么。快快别提这等伤心事了……说说前几天段庄主带来的杭缎吧。我瞧那丝织滑软细腻,薄凉微寒,做成罗襦褂子一定很舒服,要不,我叫伊冬妹妹做来给你穿穿?” “我们这等人,天生命薄,不是享福的份儿,那种高贵的东西,还是留给弟弟们用吧。你看看我这下巴,又尖了……” ………… ……………… “那边站着的弟弟是谁?赶快招待来见见?” “是新弟弟,快来。弟弟,一踏入这条路,就再无法回头了……” “不不,你们聊你们的,我出去走走,一会来一会来。”我逃了。 半个时辰后回来,还听到里面在说: “重莲,重莲又如何了?他不就长了张漂亮的脸,男不男女不女的!”听声音像那锁春,他狠狠拍了桌子,“我瞧那叫重莲的新人也不过如此,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一看就知道是天生狐媚,这种人最要不得,最擅长勾引男人,下贱!” “我看他是羡慕人家重莲,也不用这么模仿啊,真恶心。” “自以为来了艳门就该风骚。风骚什么啊,男人永远喜欢清纯的。” “超脱凡俗,静若处子,空谷幽莲,冰肌玉骨。这才是尤物。” 我在门口笑得伤口都拉痛了,憋了半天才走动路。 在院子里又转了半个时辰,天也差不多黑了。大概找人问清了花满楼的规矩。 姑娘相公们接客在大院,出了陪睡以外还有很多活动。饮茶品酒,赏花观草,奏乐对弈,琴棋书画,甚至喝雉呼卢,麻将骰子,无所不做。 每到换季,花满楼会举办一次花魁大赛。第一场每一个门挑一个,男女各一。再让嫖客砸银子在他们身上,谁被砸得最多,谁就是当季的大花魁。 我说,英雄大会比武功,花魁大赛比容貌? 人家给我的答案是,不止是漂亮就够的,还要综合气质。 综合气质?是指锁春那样的妩媚动人么。 还听几个男妓说,当相公的,一定要天天刮胡子,脸上不能留一点青胡茬。一旦被发现,当场扣掉一百工钱。当然,野门的那几个不羁型例外。 原来这些男妓还会长胡子,我以为他们就要长酥胸了。 在回房间的时候,人终于走光。 我在房间里左转右转,检查设施。杜郎还坐在窗边感怀春秋,挥霍光阴。 东西都还在,但凰羽刀不见了。 我有点急了,站起来道:“冰语兄,你看到我的刀没?” “步入风尘,你还指望能够碰男人使用的东西么?”杜炎轻轻说,“你知道么,春季的花魁大赛,冬季的大花魁会来。” “那她们把刀放哪里去了?” “不知道。”杜炎道,“我的郎君,一定会被她的美色迷惑的。都有人说了,他喜欢她……” “唉,我的刀呢?他们怎么这样的?” “郎君,妾有意,君无情……” “找不到啊,那把刀对我很重要的。” “等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们会还给你。”门口传来伊冬的声音,“重莲,有人点你,去接客吧。” “这么快?什么人呀?我不卖身啊。” “不卖身,那人就说想看看你。开价就是五百两,你赚了。如果陪睡,估计要两三千。” 我简直是飞奔到的大厅。 虽说腹部伤口还疼,但轻功不会落下。身后几个丫头追得气喘吁吁,在后面大喊要端庄典雅不卑不亢,千万不可以表现出见钱眼开的样子。 我到门口的时候,站直,昂头挺胸出去了。 刚一看到客人,我转身就往回走。 刚那几个大姑娘还在讨论酿月山庄庄主,这一会人就站在这里了。我低着头,估计会有那么几分娇羞。 段尘诗道:“你……看上去有点眼熟?” 我心道这下大事不妙,我这张脸,江湖上很多人都见过。如果让红裳知道我是林宇凰,估计我会被砍成两段丢去喂狗。 “庄主讨厌,用这种方法搭讪人家。” 我已经快要被自己的声音震晕。段尘诗竟然不感到恶心。 “你认识我?” “庄主盛名,人家怎么可能没听过?” “原来如此。” “庄主,赶快来房里,我们讲点悄悄话吧。” “好。” 段尘诗果然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这把年纪了还在到处泡妞,连娘娘腔都不放过。我和他进了房间,径自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说吧,你要玩什么?我不陪睡觉。” “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我抬头,挑眉:“唷,你还不满意?不满意我陪别人去,点莲少爷我的人多得很。” 段尘诗笑笑,徐徐踱步而来,挑起我的下巴: “长得不赖,怎么这么凶?你还是艳门呢,我看呀,该去野门。” 我才猛然想起我这是在挣钱,于是又笑道: “段庄主,你要玩什么嘛,人家陪。” “我要玩床上的。” “告辞。”我起身,拱手。 “慢着,你可知道我段尘诗是什么人?” “尘诗作剑雨作刃,酿月风流不沾花。方才已经说了,段庄主大名早已久仰。” “我看上的人,是一定要吃掉的。” “少爷我不卖身!” 我刚走一步,他已伸手卡住我的脖子。我转身,簌簌簌簌瞬间四掌击去。他只挡住两掌,撞在墙上。我足下一点,轻跃到他面前,悄无声息。抽他的剑,指他的喉: “出去以后,给他们说,本少爷伺候得好得很,知不知道?” “知,知道。” “一千两。” “好好。” “你要不给,你小心你女儿……”我淫笑着,摸摸嘴巴。 “知道知道知道,你放我出去。” 我拉门,一脚把他踢出去。 腿还没收回来,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犹冷。 我立刻扑倒在地,抓住段尘诗的手: “段郎,你还好吧?” “好,好,我很好。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 “犹冷姐姐,段郎说他还好,他今天累了,我再扶他进去休息一下……” “有人开三万两点你。”犹冷淡淡道,“不过你不能去了。” “啊?为什么?” 犹冷看着地上的段尘诗:“你说为什么?” “那人叫什么名字?” “白翎。” 四三 “我去了。” 我又被犹冷拉回来。 “我说了,你不能去。” 突然有很多问题。 首先,风雀、红裳、鬼母,三观之首是风雀。白翎管风雀,也就等于管了红裳和鬼母。他来这里嫖妓,怎么还要付钱?其次,光看到一个重莲的名字,就值得他花大笔钱去见一面?再来,白翎可是认得我的。如果他当场把我揭穿,我就真的暴尸街头了。 “好吧,我不去。”我道,“不过,我很想知道,白翎怎么会花这么多钱?” “这些你没有必要知道。” 犹冷走了。 一到晚上,花满楼简直是人山人海。我挤回自己的房间,碰巧看到杜炎捧着珠花飞奔而出,边跑边往头上戴。他身后跟着一帮男男女女,都跟赛跑似的,颇有意趣。 没料到他平时蛮柔弱,跑步速度这么快。 我跟着人群出去,挤在大厅门口到来不去。楼梯上站满了姑娘相公,大堂中央坐着一群人,一堆女人,一堆男人。 坐在女人堆最前头的女子背对我,不过我看出了是红裳。 那一堆男人都穿着雪白镶青的衣服,整齐地背着手站立。而最前端与红裳面对面的男子翘着二郎腿,腿上绣有一只六尾火狐。 这一回白翎没有戴斗笠。但是隔得太远,人头又挤来挤去,根本看不到。 他们的谈话内容我也听不到,身边两个嫖客讲话简直叫震耳欲聋: “说真的,女人这玩意还真是越漂亮越拽。花满楼的女人是我见过最美的,但也是最贵最势力最难搞的。” “确实,我开始还不相信会有踢床这种事。上次我搞冉冉的时候就真给她推了。你说这么突然拔出来,她不痛啊?她还是柔门的头牌呢。柔个屁!” “酒、剑、女人、朋友。男人得这四样,便是消遥自在。哪知每一样都不好得。你说吧,女人有什么想要的?无非就是男人。怎么这里的女人就这么拽呢?” “行了吧,谁叫这红裳观有天山支撑?白翎今天来,说是嫖娼,实际不就是给这些嫖客下马威,告诉咱们谁惹她们谁死?” “起码花满楼的人还让男人碰,有银子就够了。你怎么不看看当年的双成楼?就算是只公蚂蚁,都别想爬进去。” “你说步疏?这女人他妈就是欠操。” 我听起劲了,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大哥,你见过步疏?” “怎么可能没见过?那女人是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自己的脸。她是我见过最贱的女人,但长得漂亮有什么法子。” “怎么个贱法?望大哥指教。” 他大体说了一下,语句比较粗鲁,还有点含糊。整理清楚大概是这个意思: 花满楼的六扇门中,每扇门都有个首领。艳门红裳,娇门犹冷,冷门仙姬,巧门闲吟,柔门冉冉,野门飞漠。而花满楼六大头牌我之前已经听过。红裳只是老鸨,不卖身。另外五个门的首领分别是五大头牌。还有一个头牌,也就是头牌之首,上一季的大花魁,步疏。 步疏是六个头牌里唯一有条件卖身的。 有要求不是罪,她的要求也只有两条。但因为这个,她被无数男人唾骂。 一,艳酒。 二,重莲。 这就是她的条件。 以那俩男人的话说,她这样还不如不卖。 步疏现在不在花满楼。严格说来,她并非红裳观的人。 她是艳酒的人。 她来参加花魁大赛拿第一是显而易见的事,但她的目标不是宣布自己的美貌。而是她的所属权。 混入英雄搏斗与武林纷争的女人,总是很容易出名。 艳酒的神秘感让人们大大地提高了对步疏的期望。 然而,她不曾让人失望。 我越发觉得步疏是个奇女子。她就像个价格昂贵的极品花瓶,只给插两种植物。 一朵是倾国倾城的红牡丹。 一根是野生野长的狗尾巴草。 品位相差如此之大,果然不是凡人。 不过我更好奇艳酒。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长这么丑还吸引绝世佳丽。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在占有了这样的美人以后容忍她对外宣传她还喜欢另一个男人。况且,这个男人还是重莲。 或许他只是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让别人看看,最美丽的女人同时爱他和重莲。那他和重莲平起平坐。 天山想要对付重莲?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白日梦。 人群实在太挤,而且还有人拦路不让过去找人。我想这是个大好时机,赶紧赶回艳门。 果然庭院已空。 我偷偷溜到石墙那里,转动石狮的铜铃。 果然,那两个女人的声音又一左一右传过来: “腻玉染深红。” “艳丽难常好。”我接道。 “接口错误。请离开。” 我莫明其妙。 我分明听见两次是“艳丽难常好”,怎么会错误?莫非她们能听出声音?那要接口来又有什么用? 但不敢多试,回了房间。 年一过,春寒料峭,天稍微变一点,我的伤口就会疼痛难耐。再无力气出去看,在床上滚了一个晚上。 直到杜炎回来,我都没有入睡。 他推开门,气急败坏道: “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找我?” “大尊主指定要你,你怎么回事?” 这下真的不好了。如果被他发现,我绝对死定。我哑着声音说: “告诉他我和重莲一点都不像。我是随便取的名字。若有冒犯,替我道歉。我的胃不舒服……” “我看,你是想要故意吸引尊主的注意吧?” “被你发现了。” “你起来!你给我交代清楚,你和他是怎么一回事?” 我特想问他一句话:姑娘,我和你很熟啊?但终究忍了。他后面一句话还未出口,门口又有丫鬟道: “冰语,二尊主找您。” 杜炎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又不敢多说,出门去了。 二尊主? 大尊主是白翎我知道。但不知道鬼母和红裳哪个是老二? “另外,二尊主说,刚才在门口对接口的人也请去一趟。” “好好,我去我去。”我立刻跳起来。 杜炎道:“可是大尊主在找他,如果他不去,恐怕……” “你不说,谁会知道?” 杜炎只好埋头走了。 我们又到了那个石狮面前。 双女音响起:“腻玉染深红。” “绝色难常在。” 石门打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分明是同一句接口,为何答案会不一样? 只是进去以后,仿佛从仙境掉入十八层地狱。 这边灯火辉煌,那边黑灯瞎火。一条阴森森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直通向无尽的黑暗中。 左边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草丛,看去却是深渊。 道旁是两排幽微的红色蜡烛,走上去像在走黄泉路。 杜炎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脑袋都不由自主缩入衣服。 忘了走了多久,只记得拐了几十个弯,分了十几次岔。倘若不是跟着别人,保准迷路。 道路突然,一个黑色小亭。 亭中坐着一个女子,声音沉稳而缓慢: “杜炎,你胆子真不小。我告诉过你的话,你全部都忘记了?” 这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我……” “另外,刚才在门口试接口的小子,”她打断道,“你的蝴蝶骨上种了个遗忘蛊,再不取出来,恐怕就要溶入骨子里,就打算一直这样,忘记的东西就忘记了?” 原来,当初血凤凰和我交合的时候一直按我的蝴蝶骨,是在种蛊。 “什么?蛊?”我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我接触毒物多少年?根本不用看,方圆十里内只要有类似的东西飘过,我用鼻子嗅一嗅都能嗅出是个什么毒。”她冷笑,“不过,殷赐那小子的蛊我解不了。” 四四 我给她说得一头雾水。 第一,我隐隐记得在那个茅厕底下的隧道里,听得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但是一和血凤凰交合过以后,就把关键的对话忘记。我记得只有一句话,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就是因为她在我身上种蛊的原因? 第二,这个人是鬼母无疑。但她的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第三,殷赐是什么人? 这三个问题,先问最后一个比较保险。 “殷赐?”她慢慢道,“他是一个大夫。救人无偿。杀人无偿。” “他的字可是行川?” “看不出来,你居然听过他的名字。” 她的身影慢慢转过来,我闻到了一股清雅的幽香。但依然看不清她的脸。 “他在我身上种的蛊,很严重?” “不严重。只是让你遗忘了一些瞬间发生的事情或者说过的话。当然,这一句话必定相当重要。因为所有蛊都是对身体有害的,而你身上这个无害。无害的蛊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种这个蛊的人是个女人,应该不是殷赐?” “他只负责制蛊,至于是不是他自己放的,这说不定。会种蛊的人多了去。”她说完,转头对杜炎道:“杜炎,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杜炎二话不说,开始往脸上抽耳光。 那巴掌扇得叫重。杜炎平时性格如此自怜,不知怎得下的了手。 鬼母一直没讲话,他扇了大概五六十下,她道: “住手吧。去给我分妖毒蛊。” 杜炎刚一退下。我突然想起了她的声音。 “住手”这两个字,她在另一个地方说过。 我和重莲从乱葬村逃出,被天山人包围,她那时就说了这句话。 不过,她为什么要救?她应该是重莲的敌人。 不排除其他可能:她觉得直接杀死重莲太便宜。或者说,她想独占重莲。 当然我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问她。 “二尊主无法替晚辈解蛊吗?” “不是不能,是不愿。” “为什么?” “殷赐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他认识的人种下的东西,我不愿意管。况且,你也没必要解了。” 井水不犯河水? 看来,行川仙人不是天山的人。 而且,她最后那句话说得我毛毛的。预感不好,转身欲走: “好吧,那我自己去找他。多谢前辈。” “慢着。你都到了这里,还想活着出去么?” “为什么不能?我不知道我在哪里。” “你还跟我装傻?信不信我让你死得难看。” 不装傻死得更难看。 “我真不知道,前辈莫拿我开玩笑。” “你在鬼母观。” “天!”我故意吸一口气,“我临死前才知道,鬼母观竟然是一个这般神奇的地方!” 鬼母冷哼一声。 “更没想到,鬼母尊主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我年轻?” “听声音便知道,您最多不过二十五。” 红钉叔叔的忠告:猜一个女人的年龄时,不用担心,尽管往小的猜。但太夸张也不好,最好是比你看到的小五岁。 “是么。”鬼母轻笑出声,“二十五是小丫头了。” 我愣了愣,我听她声音也就三十。 但等她出现在光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据说她长期和毒物接触,泡蛊水沐浴,应该已经是个烂透的人。 但她的皮肤好得惊人,别说皱纹,就是二八少女看了都得自卑。双颊很瘦,眼睛半睁着,媚态十足。 眼睛永远都骗不了人。 苍老的人,眼神总是会失去光彩,失去对新事物的好奇。 “前辈,您,您究竟多大了?”我承认我有点夸张。但惊讶也是真的。 待她慢慢走到灯光下,我才发现她走路有些不稳。 确切说,有一只腿很僵硬,像死物。 我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腿上。 她轻描淡写: “这条腿是假的。” “不妨碍主人的美。原来不知道,经常和毒物打交道的二尊主竟然如此美丽。”我嗅嗅鼻子,“而且还这么香。” “是么。”她嘴角微微扬起,“毒物很大一部分都是香的。正如会发出香味的人,大部分都很毒。” 我蓦然想起重莲。 她抬头看看我,拍拍我的肩。我一想到她浑身是毒,就特别想缩回去。但还是忍了。 她要想杀我,迟早会下手。 “小子,你居然不怕我。” “我为何要怕?年轻漂亮的人,我从来不怕。” “身处江湖的女人,应该具备什么?”她浅浅一笑,看我半天,眼神特别沧桑,“剑、胭脂、粉盒、毒药、男人。年轻漂亮,只会让你吃亏。” “既然不要漂亮,要脂粉做什么?” “对付需要年轻漂亮女人的男人――是男人,不是情人。”她顿了顿,又道,“你回去吧。” 我没反应过来。她就这么放过我了? “如果是换做别人,我早杀了。”她转过去,轻声道,“我儿子若是没死,和你一样大了。” “尊主,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我的接口不对?而且给了相同的上联,她们给的下联却不一样?” “你知道为何鬼母观和红裳观的连接点在男妓住宅区么?” “不知。” “你在听的时候,或许就是有两个声音,从左右两边发出了相同上联‘腻玉染深红’。” “没错。” “实际上,这两个人只有一个人是这么说的。另一个人在说‘腻玉染沈红’、‘腻玉染柳红’、‘腻玉染赤红’等等。” “不会吧?可是我听只有一个。”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女人听得出两个声音,对应出不同的口号。男人却不能。而男妓的住宅区不会有女人进入,男人又分不出来,也就不怕出现奸细。” “我竟然未曾发现过这一点。” “当然,也有一个人是例外。” “什么人?” “重莲。”鬼母淡淡说,“他不是男人。” 顿时对她的好感天崩地裂。我二话不说,撤离鬼母观。 “风雀观?”杜炎累得趴在床上,“只有鬼母观和红裳观在洛阳。大家都知道鬼母观在红裳观旁边,但风雀观应该在烟影城附近。大尊主每次过来都是从那边来的。” “烟影城?” “天山的大本营,神宫就在那里。据说大尊主的武功这么高,有很大一部分是艳酒教的。但他和艳酒抢步疏,所以最近在闹内讧。这些都是传说,我不知道。”他揉揉头,“人家睡了。” 接下来几日,白翎不知去了哪里。杜炎说,白翎宿柳眠花不过是个借口,他实际是要给红裳鬼母银子。三万两只是表面数字,底下的金额,谁也想象不到。 我想先挣盘缠,一口气接了不下三十个客人。然后我惊愕地发现,大部分的人名字我都听过。然后,又有部分人是认得我的。认出我的大部分要被我威胁,再踢出门去。 眼见花魁大赛就要开始。红裳观热闹得不得了。 四五 鬼母又叫我去她那里。 分明是大白天,我到了鬼母观的路上,还是觉得天灰暗灰暗的,阴森得刺骨。那些道路旁原本我没有看清楚的东西,这会儿也看清了。原来鬼母观除了路、房子还有凉亭,就只剩下了毒物。 想到前次来,听到丛林里簌簌的声音,我还有一探究竟的欲望。现在想起,背后都凉凉的。 班茅、半夏、曼陀罗、断肠草,满院浓郁的香。 蟾蜍、杨瘌子、活辣子、斑蝥,蝮蛇、虿尾……毒物已经多到没地方装,只好从彼此的脑袋上身体上爬过去,蠕动着前进。 随便抽只蝎子,就有手掌大。随便抽条蛇,都有手臂粗。 道路上还有个小网子,里面密密麻麻挤着胡蜂和马蜂。这些虫子都使劲往外挤,像随时都会把网子给撑破。地上一堆死蜂。 进了鬼母的房间,原以为会看到满墙毒虫尸体,没想到她的房间竟与外面大相径庭。 一束百合花,讽刺地插在她的床头。 她周围围着一圈小倌,有好几个都是我见过的。 连我都倍感恶心,也不知道这些小娘们进来的时候是不是都给吓哭。 “我是今天才发现,你胆子不小,玩笑居然开到了红裳观头上。”鬼母手中拿着一张纸,我从背面一看上面的鬼画符,心中就想这下废了。鬼母拿着它抖了抖,不紧不慢地说,“贾鸣。这就是你的名字?” 我干笑:“二尊主居然连我写的字都能看出来,真是才女。” “这种小把戏,在红裳观是没有用的。” “那是那是。” 开只当是一个好欺负的小妓院,谁知道是红裳观?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样吧,我看你也不大适合当男妓。干脆留在我身边,给我做事。” 我看看她周身一圈给她按摩送水果的男宠,吞了口唾沫: “谁说我不适合当男妓啦?我才来几天就接了三十个客了。” 鬼母又拿了个簿子,翻了翻:“这三十个客人都是常客。结果到今天没有再来一次。你若真的有心当男妓,不强迫你陪睡,起码要让人家亲一下。这都做不到,当什么男妓?” 我愣了愣,这老妖怪对红裳观的了解竟然这么多。 “好奇么,红裳观的另外一个老鸨是我。” 这女人莫非有读心术?我想什么她就猜什么?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了。可是鬼母身边美男不少,不缺我这一个了吧?” “美男?”鬼母笑笑,挑起杜炎的下巴,“美女吧。” 杜炎泪水噙满了眼,羞愤得几乎咬舌自尽。 “唉,红裳那丫头啊,是给男人伤害深了。我叫她找几个像样的男人来,她就给我弄了一堆人妖。”鬼母揉揉太阳穴,“在床上都缩成一团,像我在强奸似的,颇满足征服欲啊。” 周围的人妖们,没一个吭声。 这鬼母也够豪放。我忍住不笑。 “有什么好笑的?找这帮子人妖来,我不如去找姑娘伺候。”她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我过去坐下。 她把小倌都遣走。 “你不用害怕,我一个老太婆了,想要寻求真爱,也得找个比我成熟稳重的男人。你当我干儿子吧。” “使不得。这我太吃亏了。” “怎么说?” “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说要当我干娘,要换你,你干不干?” 鬼母笑着,拍拍我的脸:“你这小子就是会说话。你再好生考虑考虑,啊?” 突然想起重火宫厨房那些个大妈也特喜欢我。 莫非我长了一张讨大妈喜欢的脸?怎么喜欢我的大妈这么多? 这时传来扣门声。 “二尊主。” “进。” 一个身着黑衣的信使走进来,看我一眼,朝她拱手:“有新的情报。” “不碍事,你说。” “这个月底,宇文中嵩要去琼州兵器行做一笔交易,数目似乎不小。” “宇文啊。”鬼母咂嘴,“这个老头实在太碍事了。他带多少人?” “现在定的是十五个。” “行,你去通知后池和卫流空,叫他们多带点人,在琼州海港埋伏。他一出来,直接干掉。” “是。” “如果宇文又多带了人,把姬康叫上。” “是。” “记住,把死状弄惨一点。”鬼母重新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我就要看看,重莲能稳到什么时候。” “是。” “退下吧。” 要不是这老妖婆身上有毒,我绝对扑过去把她给掐死。宇文长老为人是不怎么和善,但少说也是看着重莲长大的。 但是,不能怒。 如何表现,才最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片刻过后,我道: “二尊主,为什么要激怒重莲?困兽不好对付。”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我已经认定你是奸细了。”鬼母抽出一根细黑长针,“你要晚一刻说话,这东西已经进了你的穴道。” “哇,你不要吓我。”我委屈兮兮,“我开始不过是认为你们的事我不该多问。但实在好奇。” 她笑笑,收回长针: “你不把他激怒,就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她叹一口气,又闭上眼睛,“重莲这小子年纪轻轻,城府却不浅。原以为杀掉南宫以后,他会愤怒。没料到现在,他还是没多大反应。你说说,重甄那是地道的性情中人了,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冷血的儿子?” “重莲还是冷血?我只知道他长得好看。” “呵,小伙子长得确实漂亮。看上去像个情种,开始我也以为他是情种。没想到啊,心爱的人也是说杀就杀的。” “心爱的人?” “林宇凰的名字,你应该听过。” “听过。他杀了林宇凰?” “没错。”鬼母用手掌盖住眼睛,轻声道,“他杀了自己唯一的弱点。” “那,那我听说林宇凰出现在英雄大会?” “那个是假的。”鬼母翻个身,说话带点鼻音,“我不是很舒服。你回去吧。” 那一瞬间,我几乎是从椅子上飞出去的。 天助我也! 不对,应该是莲助我也。 这消息肯定是重莲放出去的,他大概担心别人拿我作威胁。话说,身处江湖中,确实比留在他身边安全。不用天天面对他那个阴晴不定的破性格,还可以认识这么多好玩的人。 立刻回房,提笔写信。刚写两行字,忽然想起自己写的字实在特别,重莲不可能认不出来。于是,请杜炎帮写了一个字“小”,又另外请两人写了“心”,“琼”两字。理由都是自己识字不多,然后这一帮小姑娘给我弄得特有优越感。 重莲脑子一向好使,肯定能看懂。 去驿站把信件发出,不断求神拜佛,重莲一定要收到。这可是我冒着性命危险发的玩意,我要被鬼母毒死了,宇文长老又没被救活,那才是严重亏本生意。 看着街上来回行驶的车马,心里突然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我这才走了多久,就开始想媳妇儿了。他真的说话算话,没有来找我,估计十有八九把我给忘干净了。 忘了也好。免得他一天到晚担心我这惹祸精。 我摇摇脑袋,把重莲从脑袋里摇出去,又赶回花满楼。 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花满楼前已经摩肩如云,人们七言八语不知道在讲什么。我雄飞突进挤进人群,一边喊着我是花满楼里干活的,很快到了最前面。 终于看到一辆马车,一片珠帘。 珠帘后传来女子幽幽的声音: “谁在那里吆喝?” 我心中突然狂跳。这声音未免也太动听了一点。 这才发现花满楼楼上站了数排相公粉花,都在往这底下看。 “你是花满楼的小倌?”帘帐后的人说。 “姑娘是问我么?” “没错。” “是的。” “最近红裳在搞什么,选的人越来越丑。”那女子不耐烦道,“这种货色都能进花满楼?” “是么?那姑娘觉得什么才叫好看?” 那女子轻哼一声: “我和艳酒。” 四六 我顿时醍醐灌顶。我以前一直认为重莲是个变态。 但是没料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变态外还有大变态。 这时如果还不知道这女人是谁,我绝对精神失常。 天底下只有这个女人会把自己和那丑八怪放到一块,还洋洋自得他们好般配。 开始听她说我长得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不高兴。但怎么说对方也是个美人,让着点没关系。 现在终于明白,这女人是看多了丑八怪,反倒认为我丑。 她和艳酒绝配,顶好。顶好。 我原本以为步疏姑娘会挥动纤纤玉手,拉开帐帘让我看看她那张绝世美脸。结果她竟然往后一靠,击掌,直接让人把马车给掉头,跑掉。 晚上接客,又遇到了认识的人。 我推门一脸风骚地淫笑,眼睛爆发出妩媚的精光,却发现站在大门前的人是缺右眼。 “原来是你小子――”他提高嗓门,我立刻扑过去按住他的嘴巴,躲开犹冷质疑的目光,袅袅娜娜地拖他进房,“缺大爷进来坐呀进来坐。” “缺你妈的大爷,是曲大爷!”他把门一摔,我立刻放开他,也不管是否穿着丝绢衣裳,跳上椅子,两腿翘上桌子。 “我说,你也无聊过头了,玩男人?” “这不女人玩腻了,哪想到会遇到你小子。”他上下打量我,“打扮出来人模狗样的,可是老子一想到是你,就觉得他妈阳痿了。你说啊,你怎么混到这种地方了?” “身世凄苦,沦落风尘,曲大爷您瞧我苦命相,我这下巴,都尖了……” 缺右眼砰地一拍桌:“你是不是还要跟老子呕?” “好好。我是进来赚钱的,行了吧。”我笑道,“你又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你不就林宇凰呗。” 我一愣,背上一凉,腿放下来:“别泄漏我名字知道不?” “老子要漏,早就漏了。我开始还当你真死了,没想到……啧啧,重莲真厉害。”他想了想,又道,“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小白脸呢?” “哪个小白脸?” “戴耳环的那个。” “戴耳环?” 他指指脖子:“这里还刺了花的。” “你说蒙面的?” “对。” 我抬头看了他很久,终于决定什么都不说。 重莲啊重莲,枉费你天下第一人,竟然给人认成小白脸。 他道:“怎的不说话了?” “你知道天山大本营在哪里么?” “你说烟影城?”缺右眼摸摸带伤疤的下巴,“好似在东北方向,从奉天出发,都有十天左右的车程。” “这么远?” “对,而且那里有烟雾阵,不好去的。怎么,你想去?” “我只是好奇,天山以拆招闻名,几乎全天下的武学都被他们拆光了。那他们武功岂非没有弱点?” “不不,小宇凰,他们还是有很多武功拆不了。例如芙蓉心经和少林拳法。” “光是这两个?莲神九式他们已经拆掉了?” “艳丑放出来的消息,说他已经拆了莲神九式的前三式,不出半年,他可以把后面两式都拆掉。” 我沉思片刻: “这艳酒究竟是什么人?” “谁知道?他说的话一般都是真的。去年他才宣布要拆武当九宫八卦剑,今年天山就真的有不少人打败了武当弟子。但又有人说他不会武功,只会拆功。” “慢着。”我忽然抬头,“照你这么说,他们拿少林拳法没辙?” “何止是没辙,简直就是怕。不知道你是否有留意,去年英雄大会的时候,姬康上台挑战群雄,是什么时候第一次下的台?” “好像是……有个和尚上去了?” “没错。三观五门二十八楼,只有两个人不怕少林武功:后池和白翎。” “难怪天山执意要说自己是正派,是怕得罪少林。” “是。” 我想了想,突然道:“那,大哥啊,你以前是混少林的吧?” “怎么?想拿老子当靶子?没门!” “不不,我只是想偷偷溜进天山玩玩,你跟我去,有备无患。” “溜进去玩?老子看你是色迷心窍,想维护你的重美人。”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行了行了,陪你去天山也不是不可以,老子还嫌日子过得不够刺激。不过我今天有事,你要找我,写封信到南客庐。我准备好后跟你去玩玩。” “我说臭小子,花魁大赛你要给我争点气啊。” 两日后我给鬼母按摩,他突然给我冒出这么一句。 “大妈,我和你很熟啊?就算争气也是跟我自己争气好吧?” 鬼母操起自己正在刨的大蝎子就砸我脑袋上: “你说话还越来越得脸了。” “那蝎子有毒的,你想玩死我?” “捶腿去。” 我去捶腿。 “说真的,好歹拿个名次,顺便说你是鬼母观出来的,你干娘不会亏待你。” 干娘? 我这还没同意呢,她就当我默许了。 当真她是为了争个脸才让我去?三观里哪观出了花魁,相当于广告效应,哪观的招人量就越大。鬼母观实力不错,不过有几个人愿意往毒虫的地方跑? “什么叫不会亏待我?干娘你把话说清楚了,不要欺负后生晚辈。” “好好好,送你武器。” “什么?风太大了,听不见。” “是套市价超过四万两的龙渊剑,可以了吧。” “干娘,我只会使刀。” “我有把好刀,游龙。市价三万,也很不错了。” “干娘不是不使刀么。” “是呀。” “那您花高价买下天鬼神刃,一定是想要收藏了。” 鬼母一时哑然,终于咬牙,往我脑袋上一拍:“好,你小子带种。你要拿不下花魁,我就是不会使刀,都会用天鬼神刃把你切成两段。” “不要撇开话题,我的奖励到底是什么呀?” “天鬼神刃,行了吧?” “多谢娘。” “臭小子,平时叫大妈叫得那么开心。一有好处,你就连干字都省了?” “娘啊,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呢?” 天鬼神刃,传说中鬼看了都害怕的刀子,据说是没有人看到的。因为看到的人,一定死在刀下。 想要举起这把刀,也需要惊人的臂力。我使用凰羽刀多年,已经习惯轻武器,不知道为这把刀这么拼命是否值得。不过,就算我拿出去卖,在黑市上都能卖出二十万两银子。 男人的自尊算什么?花魁去了! 但是,真到大赛那一日,我惊讶地发现,我起迟了。 杜娘已经化上了浓浓地妆,甩手出去,一看就知道他那粉儿擦了超过一个时辰。 前一夜缺右眼又来看我,我俩喝高了,喝了就直接睡。这会一看镜子,果然是个水泡眼。揉了半天,我想天鬼神刃飞了。 这时鬼母破门而入,抓起一堆衣服就扔到床上。拖着假腿一拐一拐跳到我身边。 半个时辰的功夫,她已拉着我出现在大厅二楼。大厅中央站了一排女人,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惊天动地的叫好声。 花满楼人数众多,按道理说,女子的竞争应该比男子激烈得多。 可是这场比赛却一点也不激动人心。 因为步疏出来了。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是步疏,无需多疑。 她并没有站在正中央,而是右数第一个。所有人,无论男女,头都转向右边。 鬼母说,她以艳门的名义,仅仅是因为喜欢艳这个字。她的美丽,已经是不可以用六扇门六个字来划分。 若说这世界上有一个女子的容颜能够配得上重莲,那这个女人,一定是步疏。 四七 以讹传讹的道理我懂,有了缺点人家说优点,有了优点说缺点。 我现在已经怀疑那艳酒是一个极品。 花满楼的大厅绝对算气派的一类,但这会都给人挤得没了气派。楼里楼外里三重外三重,给人围得水泄不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出现了严重事故,市民围观。 来这种地方泡妞的,一定都是有点档次的人。 但是有话说得好,真正高人不住无包间之房。 围着二楼的是镂空花栏,后面有数个包间,包间前挂着落地垂帘。根据以往经验来看,这里的人若非真的高手,就是怕在这种场合与自己的高手老爹撞车。或者,就是天山的重量级人物。 果然,鬼母拉我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可怜了艳门的姑娘们。 这会儿经过精挑细选,终于到了选出艳门小花魁的时刻。步疏以艳门的身份出来,别说花魁,她们连个小花魁的头衔都拿不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主持人出来宣布:“现在请大家把手中的银牌扔入箱中。” 人群一拥而上,步疏的箱子瞬间爆满。 因为箱子是水晶所制,透明的。旁边的姑娘因此显得更加可怜。一个大箱子,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小牌子。 主持人给步疏又加了两个箱子,比赛终于结束。 非常没有悬念的,步疏成为了艳门小花魁。 其实人们总说女人口是心非,男人何尝又不是如此?平实骂步疏贱人骚货的男人多了去,结果到关键时刻,还是会挺她。 后面的比赛稍微有点意思。因为一旦各个门的首领落选花魁,老大和老鸨的位置,以及头牌的头衔也要让出去。每个女子都使出浑身劲数去表演才艺。 这一次,冉冉和仙姬依然守住花魁之位。闲吟、飞漠还有经常管我的犹冷大姐不幸名落孙山。 小花魁的比赛一结束,立刻轮到了大花魁。 大花魁选拔工序不像小花魁那么复杂。六个人只需要进二楼最大的那间屋子,轮流待一柱香时间再出来,最后由那屋子里的人宣布谁是大花魁。 我靠在椅背上:“这不明摆着就是色诱?” “谁说不是了?”鬼母随手掂起一串葡萄,翘着兰花指吃得特像老鸨,“反正有东西挡着,外面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而且隔这么远,就算有声音人家也听不见。” “这不是正规比赛么?” “这是挑妓女,不是挑新娘。” 野门的新任花魁上来了。恰好正中央最大的屋子就在我们隔壁。 “我们旁边这男的谁呀?今天是享尽福了。” “享福?未必。” “为何?” “这你很快就会知道。”鬼母把葡萄皮堆在身旁,擦擦手,“可怜的是这些姑娘。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让我去诱惑那样一个男人,我也受不了的。估计唯一会高兴的只有步疏吧。” “莫非,这里面的人是……”我指指旁边。 “对,是他。” “这,你说的话,他听不到吧?” “应该听得到。” “那你还……” “他不会在意的。”鬼母想了想,笑道,“这世界上的奇人多了,我相信什么人都可能存在。但有四种我以前死也不相信。一是丑到极限,但只要和他说过几句话的女人都会爱上他;二是性能力极差,却天天有一群人想和他上床;三是不露出任何消极情绪的表情的人。最后,不关心任何事的人。但是认识艳酒以后,我发现这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他这人啊,没有在意的事。任何事,任何人,他都不在意。你根本看不出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也笑了: “听你说的我也觉得奇了。不过你说和他说过几话的女人都会爱上他,那你呢?” 鬼母轻笑:“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 再? 算了。别人的闲事少问。 “那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性能力?” “你见过他以后就会知道。” “这么神?只看就看得出来。” “嗯。” “那你说他不关心任何人,步疏呢?我听说他为了步疏和白翎翻脸。” “他要真在意步疏,步疏就不会说出同时喜欢重莲的话――他要真在意她,根本不会允许她说出这种话。” “步疏也够可怜了,生这么漂亮,却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你错了。如果艳酒真喜欢她,她未必会这么喜欢他。她这人,就是因为太漂亮,不相信真爱。她认为爱上她的男人都是冲着她的美貌去的。所以,只有不爱她的人才值得她爱。” “这女人性格真特别。” “特别?”鬼母道,“这叫贱。所有人都会贱,越好看的人就越贱。” 我愣了愣,刚想说话,隔壁就传来了女人的呻吟――不,不能算呻吟,简直就是嘶吼。光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野门的。 但男人的声音,一点也无。 不过多时,野门的妞儿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在垂帘前回头,媚眼一抛,走了。 下一个是柔门的冉冉。 果然类型不同,呻吟声也不同。 冉冉的声音软得我浑身都麻了: “宫主,我爱恋宫主已久,却从不得到回报,呜……轻,轻一点。” 寻常男人,恐怕不用她做什么,听到这几句话就选她了。 但从冉冉进去到出去,隔壁没有传出一个声音。 巧门的进去: “宫主,我是第一次见你呢,我要觉得害怕,做错了事,宫主可要原谅哦。” 后面还是嗯嗯啊啊。 我道:“他不是没有性能力么,怎么……” “不是没有,而是不好。花满楼的女人别的未必好,但叫床一定没话说。” 就算她们是装的。但性能力不好的男人,能坚持这么久不射?不过问一个女人这种问题,似乎不大好。不过鬼母脸不红心不跳,尼姑观音都没她这么强悍。 冷门的进去,稍微收敛点。没有怎么说话,哼的声音也很淡。 娇门的进去以后: “选人家嘛……啊,啊,宫主,人家好疼,选人家嘛……” 反正,除了步疏,没有不陪床的。 最后一个是步疏。她进去后,倒是艳酒先开口说话: “闺女,你来了?”语毕是茶盖碰撞的声音。他有心思喝茶,语调还平淡得不得了。 只是光听这个声音,不觉得是个丑人,甚至,该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 “我要当花魁。” 他清朗的笑声响起:“行,就是你了。” “不是说艳酒不在意别人么?” “宠爱和在意是两回事。”鬼母道,“他确实很宠步疏,但硬要说他在意谁,应该是白翎。” “白翎?” “嗯。白翎上次受伤,艳酒把他接到神宫连续养了很多天。有人怀疑他们是那种关系,但没证据,又对他们忌惮几分,就没敢说开。不过艳酒对谁都很好,只是稍微特殊一点,并不能说明就在意了。” 花魁又是毫无悬念的定了步疏。最后一轮,是砸钱比赛。 往六个花魁身上投钱,谁投得最多,谁就可以包她――当然,不是强制性的,时间也由她定。 有点像拍卖,又与拍卖不同。投出去的银子无法回收。 所以对花魁们而言,这个是最好的赚钱方式。 步疏却不参加。 人们开始叫价。 不是家财万贯的人,都自动退出。 “冉冉,三万!” “冉冉,三万五!” “仙姬,四万五!” “冉冉,七万!” 除去步疏的无价,冉冉的身价一直是最高的。 “一百万,步疏。” 这一声出来以后,再无人说话。 我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就算步疏真卖,也未必能卖到这么多钱。很快步疏的声音响起: “我早说过,没满足条件的,谁也不考虑。” “不满足条件,又如何敢找倾国双成,天香步疏?” “什么?” “什么?” 我和步疏竟异口同声。 鬼母站起来大声道: “什么人?” “重火宫。随珠,荆玉。” 四八 步疏站起来,神情清冷: “想要买我的人,是重莲么?” “正是。” 步疏这丫头确实漂亮。她就这么走两步,就比别的女子抛声炫俏还要有吸引力。 难怪人家总说,这天下美女之多,步疏若说自己是第二,别人不敢自称第一。 她道: “你们让他来见我。” “宫主就在楼外,还请步姑娘随我们一同前去。” 步疏轻轻笑了一下,顿时百花盛开,万物失色: “莲宫主确实是所有女人的梦想,或许是他过于优越,反倒不愿主动追求人,可我偏不吃这套。都是同样优秀的人,凭什么要我去见他?他是男人,我不是。”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重莲在此,步姑娘请随我去吧。” 我一怔,连忙跑出垂帘,看到楼下走进来一个男子。他个子很高,估计跟重莲差不多。这男子长发披肩,水蓝色的衣裳衬得他肤色极白。长得挺文秀,却丝毫不媚气,举步投足的动作,都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此人仙人下凡。 他或许没有重莲那种倾倒众生的脸,绝尘拔俗之气却令人印象深刻。 见多了百花楼的人妖,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一时觉得这世界上再没人比他好看了。 步疏丝毫不惊讶,皮笑肉不笑: “我还道重莲真来了,原来是大仙人。” 果然我的眼光没有问题,连步疏都这么叫他。 “我来你就不喜欢了?步疏姑娘真见外。”谁知道,这大仙人一说话,就变得像个风流公子哥,“重莲确实在门外,只是你们立那个牌子,要别人怎么进来?” “你几时和重莲又认识了?我还道你只认得女人。还有,这里是红裳观,不是烟影城,立了牌子,你们也该找红裳和鬼母说去。” 我回头道:“大妈,那大仙人谁啊?步疏认识他?” 如我所料,一个葡萄皮飞入我的后颈衣领。我抖了半天抖出来,才听到鬼母缓缓道: “殷赐。你听过的。” “他就是行川仙人?” “什么仙人不仙人的?就一个会造药的小大夫,救了几条损命。人就爱夸大事实。”她想了想又道,“一会你可以找他帮你解蛊。” “好。我去找他。” “现在别去。有好戏上演。”鬼母跟出来,对楼下道,“姑娘们,把门口的牌子撤了,给莲宫主陪个不是。” 我道:“这么容易就拆?” “红裳观下写着重火宫不能进。但重莲要进的是百花楼,不是红裳观。你何时见过拒接客的婊子?”  这理由够绝。只是心中难免忐忑。 门口久久不见人,我还在埋头遥望,却听见重莲的声音已在楼下响起: “步姑娘。” 我直接怀疑重莲不止是恢复武功,而是武功大增。我根本没有看见他进门,他已经闪到步疏面前。 步疏看了重莲一眼,又看看二楼中间的大房: “你就是重莲?” “正是。” “我跟你走。” 这是一个多么诡异的场面。 平和,万物平和。 在这短短的瞬间,谁都来不及思考。只是人们的目光都从步疏身上自动移到重莲身上。尤其是女人,简直看到痴呆。 男人越老越有韵味。重莲一张脸从十九岁维持到二十七岁,但十九岁的他怎能跟现在比? 当初他稍微笑一下就会有人休克,更别说现在。 站在重莲身边的一个姑娘脸红得惊人,估计快晕了。 可步疏看到他,除了稍微尊敬一点,没有任何反应。 更诡异的是,艳酒就在隔壁,重莲就在楼下。天山和重火的两大巨头对一块,居然没有任何摩擦。 步疏是艳酒的女人,众所周知。可重莲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走了她。 等他走掉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向鬼母请假去茅厕,风风火火赶出去。 重莲正搀着步疏,上马车。 我唰地冲过去,撞翻几个水果摊:“你,跟我来一下。” 重莲回头看看我,仿佛不认得我一般: “公子何事?” 我这一日受到的刺激够多,但绝对没有哪一句比这句话更刺激。我在他面前晃晃手: “你失去记忆了?” “为什么这么问?”重莲看看车里的步疏,“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告辞。” “等等――”我把他硬从车上拽下来,拖到一边。又发现看我们的人实在太多,把他拖到树荫底下,“你是不是不记得我是谁了?” 他笑笑,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林公子不是改头换面,不提旧名么。不怕我说出去?” “原来你还记得我姓林。” “自然记得。” “我取了你的名字,很对不住。当初是随口说的,没想到真被他们用了。” “不用在意。没人规定重莲这个名字只能是我用。” 我一时哑然,半天又道:“那还好,我只是想和你说说步疏的事。” “嗯,你说。” “她是艳酒身边的人。” “然后呢?” “没,就跟你说说这个,你小心点。” “多谢林公子。我会小心的。”重莲看看马车,又看看我,“还有事么?” “没了。” 他拱手一笑:“那就此别过。” 重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马车中。 我似乎担心太多。他这么做,想必是通过步疏来牵制天山。 只是,仍然有些诧异。他恢复得很快,才过了没多久,就能用那种眼神看我――就像在街上偶遇的陌生人。 重莲就是重莲,与平常人不一样的。他若不绝情,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突然想起他以前在人群中看到我的模样,根本就是钻进了奶油堆里的肥老鼠,抓着香酥鸡的黄鼠狼。这一会儿,也平平淡淡了。 其实是件好事。 如果他对我稍微有点留恋,说不定我抓着他就私奔去。那样更糟糕。 而且我的火气也够重的,如果步疏是个男的,说不定我已经动手揍人。真没法做到默默相思苦什么的,不管有没有感情,只要霸占过,就想一直霸占下去。男人在这方面真不如女人。 回去以后,巧合得不得了,主持人刚好宣布:“重莲!” 我连忙站上高台,挺胸抬头。 我看到二楼醒目的鬼母大妈。她居然用一只手盖住眼睛,从手指缝里看我。 我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 周围的花姑娘们真跟姑娘似的,腿并齐,双手交叠在腿前或者拨弄头发。而我站得像个东北大汉。 婀娜多姿的他们,野蛮粗俗的我。 我还花魁呢。 不过,据说男子的比赛不像女花魁那样只看外貌,还要能文能武,最好还有点绝技什么的。 据说前几次大赛,男花魁一直都是野门的。因为野门的爷们儿很多,不是爷们儿都有两手武功。 “小黄鸟!”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加油啊,小黄鸟!” 我看看缺右眼的大眼罩,脸部肌肉几乎拉伤。他不知找谁写了一个横幅,上题草书“小黄鸟”。 他不爱叫我重莲,叫“小黄”和“小凰”又太像怕给人认出来,于是干脆取了这么个弱智名字。 男子数量大不及女子,也就不用分什么组,一个门所有人一拥而上,显得特别嘈杂。考官给词上半阙,小倌们填下半阙。题目如下: 冰霜林发,独压群花,轻烟随火萤。云送清笳,花景晚尽,恰似风听聆。 我一看这题,知道这一回是被踩中死穴了。 杜炎到底是书香世家出生,上来就轻点螓首,放诞风流: “江流曲折,年华冉冉,凌乱摇疏翠。露荷珠缀,岁莫悠悠,但见鸳鸯睡。” 我擦擦额头,鬼母也开始摇头。估计她料想不到我在第一场就会趴下。 其实我已经想到一个,但实在不敢说。 锁春公子不甘示弱,上前一拱手,分外袅娜: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豆雨声中夹。渔舟水影,驿路铃声,彩角吹月坠。” 我到底要不要说? 鬼母在对我做口型: 天鬼神刃。天鬼神刃。天鬼神刃。 纤哥哥也来了: “长空星点,春风月白,快马上青云。天入吟笺,霜落千门,世情贫去知。” 我是死也不想把那首词给说出来。 但,天鬼神刃…… 我站出来,大声道: “疏影横斜,清风皓月,岂料玉床摇。夜深丝竹,春意凰鸣,更引无限情。” 话音刚落,一片寂静。估计是我太亢奋。 主持人鼓掌: “好词,好词!好风流的词!” 托重莲的福,我顺利度过这一难关。 不过,那主持人此时对这词大加赞赏,还风流呢。若他知道这诗的实际意义,大概会含恨而死。 四九 我刚从台上下来,缺右眼就叫了一帮南客庐的小弟过来,端茶送水按摩捶背,殷勤得不得了。我坐在椅子上,随手抓起一块大西瓜,吃得满脸是汁。 “小黄鸟,老子还看不出你会点文绉绉的东西。”缺右眼在我身边坐下,也只手拿起大西瓜。 “去,二少我优点多着了。” “是么。下一场你该不怕了吧。” “比什么?” “武功。” 不怕才有鬼。我可没有隐藏内力的习惯。自从练了青莲花目,已经完全走了重火宫的武功路线,外加小时候学了些比较不入流的招式,这身份不穿帮都难。 我在这里吃东西吃得倍儿香,便听到不远处杜娘子和他的锁春弟弟等在嚼舌根: “唉,我们这些人,果然就是受欺负的命。” “装什么男人,分明就是个女人脸。” “别,别这么说。锁春弟弟,女人脸是赞美,说明这是俊秀。他那是娘娘腔。”杜炎轻轻拍拍他的肩,替他拾去肩上的断发,“况且,他和曲大侠关系好……” 听到这一“曲大侠”,我和缺右眼都抖了一下。 “他们也就是那种肮脏的关系,恶心!” 我和缺右眼对看一眼,捂住胸口,有点窒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刚好我看到他下巴有点肿,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小黄鸟,我太衰了。”他用仅剩的左手摸摸脸,“我是刚从京师赶来的。在京师,我遇到了你家小白脸,叫韩淡衣对吧?他看去不大能打啊,哪知我刚一和他提起你,他就转身走掉。本来我想教训他一顿,他把我打伤了。” 凭你个料子,也想和重莲斗? “韩公子武功不弱。” “哪的,上次跟他一起的美女也在。另外还有一个女人。我看他一个人占两个女人,也太那个了点,谁知他刚走,另外一个凶悍的女人就过来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再欺负我家宫主,我就杀了你,你滚吧!” “哎哟我的妈,你学的调调真他妈太像了。不过原话是‘你再提林宇凰,我就宰了你’!男的也讨厌你,女的也讨厌你,你说,你是不是做了坏事?”缺右眼笑一笑的,不笑了,“你说什么?什么宫主?” “我有说什么宫主么?我什么都没说。” 他凑过来,小声说:“韩淡衣就是你家那位?” “现在已经不是了啊。分了分了。”我道,“可惜你来晚了一点,不然你可以看到他迎娶步疏时的盛况,何其壮观!” 缺右眼半天才憋出一句: “妈的,输给他,我也认了。” 这时,古夏跑过来,替我沏了茶: “莲儿弟弟,快点准备哦,要比武了。” 尚秋把她挤到一边:“我来倒,你过去忙。” “有什么关系,尚姐姐忙一天,一定好累了,让夏儿来做。” “我自己来吧,没有关系。” 我自己倒了,鬼母忽闪而出,抓住我的胳膊就走: “去比武了。” “还没开始呀,等一会吧。” “先去先去。” “他奶奶的!”缺右眼一拍桌,“老子在江湖打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人身边醋缸子有小黄鸟身边的多。你这厮享福啊。” 尚秋道:“曲大爷,你胡说。” 古夏道:“你还敢说没有。” “说实在的,哪家姑娘都不配我们莲儿弟弟。莲儿弟弟的性格哪是姑娘家能承受的?”习春笑道,“依我看,和莲儿弟弟的人,只有重莲本尊。” 刹那间心眼提到了嗓子眼。 尚秋道:“重莲是男的。” “男子又如何?这花满楼的男风刮得还不够大么。”习春抬头,仔细打量我,“方才莲儿弟弟在外面和重莲有说过几句话吧?” 我看看鬼母,紧张得手心冒汗: “有。” “对啊,这刚开春的天最具风情。你们往那绿嫩芽儿下一站,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真是一幅极美的图。” 伊冬接道:“他们俩只要站一起,就让人觉得好暧昧,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 我给她说的周身起鸡皮疙瘩,但再一看鬼母,又清清喉咙,无限伤情: “倘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惜君有意,妾无情……” 话说,杜炎的口头禅我剽窃了不少次。 鬼母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什么不学好,就知道学那些女人似的男人?跟干娘上去。” 比武开始。 我运气不好,抽签抽到了锁春弟弟。从兵器堆里跃过了我最爱的刀子,选了一把小棍。锁春弟弟选的长剑,往那一站,倘若不说话,真有几分英姿勃发的少年之味。可惜他一朝我翻白眼,男人的模样彻底破功。 锣声响起,底下的人兴奋万分。 其实很多男人吆喝,仅仅是想要看这些相公们比剑时的动作,就跟女人看男人比武,并不是为了研究武学一样。 可惜他们失算。我棍子一挥,一个不小心居然使成了刀法,劈头就给他一横棍。 兵器大忌是混淆,可我就这么赢了。 之后来几个都是这样,底下已经有人在问我的来路。 我又看看鬼母,吞唾沫。 鬼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一看到我在看她,立刻轻轻抚掌。 撇开那首淫诗不说,我的武功在这种地方施展,自己都觉得委屈。加上林二少我也颇有几分容姿,出胜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我以多出两票胜了锁春弟弟,拿了小花魁。 有点出乎意料,原来男花魁不是选美,而是选才。男性的美果然不是媚气就够的,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只是花满楼的客人中,男人基本都选了锁春和杜炎。 选我的,九成是姑娘。 一想到天鬼神刃即将到手,到其他几个门比试的时候,我下来和缺右眼大喝特喝。一壶女儿红下去,兴奋得手舞足蹈。可惜喝太急,差点呕吐。 “怎么,想吐?” “想,舍不得。在这里买一壶普通女儿红要三十两,这还是上好的。” 背上又被不明物体砸中。 “吐什么吐?赶快去收拾收拾,你一口酒臭,我是白翎都不会选你。”鬼母在身后道。 “白翎选什么呀?” “大花魁。就跟那些女人诱惑艳酒一样的,不过男子这边是白翎选。” “喂喂,不是说要比武决胜负吗?” “今年改了。” “我不去。” “不去就没有天鬼神刃。” “不,我不卖身。” “这不是卖,是送。”鬼母拍拍我,“快去快去,小花魁已经选完了,白翎就在艳酒刚才的房间。来,我帮你把衣服理一理。” 五十 一柱香过去。野门的花魁从账帘中出来,气息有些不稳,顺带擦了擦嘴唇。 我翘着二郎腿吹口哨。 “小黄鸟,你吹的是《来仪》?” “嗯。” “怎么这么悲惨的曲子给你一吹就这么乐呢?” “其实我心里悲凉得很,你不懂。” 鬼母扔了一个东西在桌子上。我转头一看,小蝎子,却是紫色的。又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立刻站起来: “准备出发。”想了想又道,“干娘,我想知道,为何艳酒要审女人白翎审男人?为何不让你来审?” “这个你问艳酒去,我怎么知道?” “艳酒和白翎,谁像女人一点?” “都不像。” “白翎像一点吧。” “你几时见过那样杀人的女人?白翎外表清秀,性情残忍。” “清秀?他没有毁容?” “你听谁说他毁容了?” “他生得好看,为何不露脸让大家看看?” “他说他不想让一个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是他的仇家?”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上去。”她推我一下,刚好主持人宣布艳门花魁上。 我抓起一块西瓜皮,往天上一扔,再抽筷子,凌空击碎。抓在手里,一跃而上。 二少我跟男人厮混多年,对于断袖敏感得很。这白翎绝对是个纯断袖,搞不好运气好了,我还遇到一个喜欢在下的。 我在账帘门口理了理长发,在墙壁上敲敲: “大尊主,我可以进来么?” 房中点着红烛,烛影在账帘上摇摇曳曳,像极了秋季的荻花。人影微侧,那人斗笠上的纱也晃了一下。渺茫得几近虚幻,一如苍苍往事,红波香染的浮萍。 他的侧脸隐隐约约,一直望着我这个方向,但声音像经过岁月的沉淀,许久许久,才传出来: “请。” 我挑开账帘,白翎敞着领口靠在墙壁上。 烛火像是刻意嬉闹的孩子,在那层薄薄的纱上忽隐忽现。我几乎看清他的脸,却一直看不到。 明辉辉的灯盏实在惹人厌。 白翎不过轻回首,透过隔阂看着我。我却一瞬间想起了令人难过的事。 还是少年的我,还是少年的轩凤哥。 竹林中下着大雨,竹片儿被水花冲得晶亮晶亮。雷声轰鸣,我和他坐在小屋中。一切寂静得可怕。 他拨弄着手中的长笛,指尖修长,白皙如玉。 同样是烛影,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上。 他的瞳孔很亮,一如沧海的明珠。大概是发现我在看他,他忽然抬头看我。 飞在风中的雨珠变成了静止。 他放下长笛,走到我身边坐下。 我躺在软软的,破破的棉花小枕中。 思维之箭早已不知飞向何方。 雨水融合了大地万物,竹窗被风吹上了墙,无节奏地撞击。我只记得他的手冰凉。和他十指相扣,紧紧缠着,谁也摆脱不了谁,谁也忘记不了谁。 他的目光温柔淡静,大自然的喧哗嘎然而止。 寂静之中,他在呼吸。 他吃力而煽情地呼吸。 就连这种轻到令人无法察觉的东西,都已经随着他的灌注,渗入骨髓。 所以,就算亲眼看到他写的遗书,留下的遗物,都不相信他已经离去。 因为,我能够感受到深深陷入骨髓的呼吸。 “你叫重莲?”白翎突然道。 我顿时反应过来,笑道: “没错。” 斗笠下的嘴唇扬了扬,他没再说话。 调整心态,我将西瓜碎皮夹在指尖,弹出。红烛刹那间熄灭。 四周漆黑了。 白翎倏然站起来。我冲过去,按他坐下:“大尊主武功卓绝,我自然不敢冒犯,只是我这人素来有个喜欢――说话喜欢和人面对面,你戴那个破面罩,实在很妨碍我们交流。” 白翎摘了斗笠。 他似乎有一头很柔顺的发,面庞也格外的瘦。他没有回话。 我直接拽住他的脖子,重重吻下去。 他身体微颤了一下,随即便再无激烈的反应。 我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头,心中大喜:这小子吃这一套。于是更加放肆,手指开始不甘寂寞地摸索他的身体,他的背,绕到前面,时重时轻地揉捏他的敏感点。 他细细地喘气,似乎有些吃不消。 我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人是冒牌,怎的这么好对付?再夸张点,我就要上他了。 我捏住他的下巴,搂紧他,往他嘴中吹气: “选我,知道么。” “嗯。” 我一愣,这也答应得太快了。 他的手似乎触摸到了我的脸庞。我再一惊,突然想起蜡烛应该是在进来前就灭掉的――他已经看到我的脸了。 说不定,他正在想办法弄死我。 我紧张得浑身收紧,随时准备迎战,然后逃之夭夭。 谁知,他只是在摸我的脸而已。从额心一直抚摸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就像一个从未见过阳光的盲人孩子,好奇地抚摸着一辈子只能见一次东西,想要将它深深记在心里。 分明是没有光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可我总觉得他在看我,目光不曾离开过。 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忐忑着,却听他轻轻喊道: “林宇凰。” 我的心一瞬间几乎跳停。开始确是做了傻事,这白翎的记忆力也太好了,才见我一次,就记如此清楚。 可是,叫过这一声以后,他便没有再说话。 他的声音哑哑的,这一声发出来以后,他便扶着我的肩咳嗽。咳得很剧烈,就连在旁边的我都感到钻心的疼。 既然都被认出,看他的样子又不大可能灭了我。我干脆问: “什么事?” 他按住胸口,强忍住,吃力地换气,发抖着,压抑下去。 像过了好几个时辰,他才悄然道: “宇凰。” 我没说话,他像听不到我说话。 “宇凰。” 我也再听不进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跟这家伙在一起,我就变得特别多愁善感,跟个女人似的。而且,我还很容易想起林轩凤。林轩凤站在西村口的小河边,朝我挥手的样子。 风是清凉的,薄薄的雾中,飘摇着竹叶的清香。 那些一去不返的时光。 少年的如虹豪气,欢畅多情。 但林轩凤不曾用这种口吻叫我的名字。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压住咳声,一遍又一遍地唤道: 宇凰。 五一 从白翎那里出来,我立刻在人群中搜索那道蓝色的身影。 殷赐站在房檐下,悠闲地抱着双臂。 虽说他性情风流,但据说面对“仙人”级的人物,还是需要毕恭毕敬。我双手一拱: “行川仙人。” 殷赐横着瞥我一眼。“嗯。” 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友善?我怀疑是在白翎那黑屋子里待多,出来都不懂如何与人打交道了。 “我有事想请阁下帮忙……” 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什么事啊,赶快说。” “哦,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英雄大会上中了白翎的招,现在还在昏迷不醒,希望阁下能出手相助。” “有没有人告诉你啊,殷赐不治两种人:一,战伤之人。二,死人。” “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事相求。在下几个月前中了一个女人下的蛊,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我听二尊主说这蛊为行川仙人所造,还请阁下能帮忙解蛊。” “你听不清我的要求么。” “在下并未负伤。” “我说了,不治死人。” 我猛然抬头: “我不是很明白。” “我不治死人啊。你烦不烦?” 这殷赐说话怎么这样? 我笑道:“活人和死人只差一口气。可惜这么重要的一口气,堂堂行川仙人竟然察觉不出来。” “人家说我是仙人,我确实就是仙人。凡人就是猜不出你什么时候死。我却能看出。” “望指教。” “明晚。” “何故?” 他挥挥手,又指指楼中央。 我看看周围,挺平静的。看来我找错人了,这殷赐名不副实。本来想再数落他两句,但一想到他,就想到步疏。想到步疏,就想到重莲。想到重莲,我就一股闷气憋着特想发怒。 这个时候,花满楼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掌声。 “艳门重莲!恭喜恭喜!” 鬼母拖着我的领子,把我扔上高台。 众目睽睽,男男女女包围。 我看着底下的人,一个劲拱手微笑。 不错,我林二少有生之年竟然有机会当上花魁,花魁就是美男子。 美男子就有人喜欢。 有人喜欢,那重莲也不算什么。 杜炎抓着小手帕,使劲拧着扭着。殷赐已经不知所踪。 “野门的男子向来被称为花满楼男花魁之最,因为同时拥有阴之俊美、阳之刚毅,而这一次,重莲公子却给艳门争了口气,非但美貌倾城,文武双全,重莲公子还拥有最高杆的诱人技巧,折服了……” 开始只是觉得浑身鸡皮。听到后来,我发现“重莲公子”四字的重复几率也高得太惊人了些。于是抢险梨花带雨道: “这乱世红尘总有诸多不幸无奈,沦落风尘,原非我所愿……也多亏了大尊主的仍让,我才重新寻回了当男人的感觉。” 花满楼一下满坐寂然。 我梨花带雨地下台。 在场混江湖的人不少。相信不久的将来,白翎被重莲上的消息会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重莲是何等人物,让白翎和他搭上关系,多少有点不愉快。 刚下台,就主持人拉回去: “好,明天重莲公子便可以随大尊主回天山了!” 掌声雷动。 我惊:“什么?” “大家一起恭喜重莲公子!” 掌声再次雷动。 我回头,看看二楼廊道上的白翎。他斜倚在大红柱子上,白衣上是烟笼水月的素雅花纹。一把剑夹在怀中。 兴许是灯盏的缘故,总觉得那斗笠下有一双澄澄明媚的眼眸。 不过,他就算生得跟天仙似的也无济于事。 我给人卖了。 正准备用怨毒的眼神杀死鬼母,鬼母却发话了: “重莲,你可能不知道花满楼的规矩。每一年的两个花魁,必须归属天山的任一主子。步疏已经走了。现在只剩下你。”她说到这里,仰头对白翎道,“大尊主,这小伙子是我身边的人,你不会抢的吧?” 算她有点良心。 “不会。” 白翎也有点良心。 “不过,大尊主既然特地赶到,这面子还是要给的。”鬼母转而对我,“重莲,今天你就陪大尊主一夜吧。” 白翎道:“一会我还有事。亥时正刻之前到西街的青溪沐浴堂找我,过了这个点,直接来深松阁就好。” 一个时辰后,鬼母观。 寻常人绝对无法想象,我如何从花满楼来到这里。艳门出了个花魁,二少我成了民族英雄。一路上不少人点头哈腰,送来奇奇怪怪的东西。到目的地时,林林总总大概十七件。 全是小瓶子小罐子,小棍子,小竹片,蜡烛,奇怪的长绳串铃当,春宫七十二式,角先生…… 我把这些东西集体扔到蝎子堆里,坐在鬼母旁边。 “干娘。” “哦。” 这大妈不是想跟我玩阴的?我捅捅她的胳膊。 她把手臂一抱,特别高深莫测。 “干娘今天真漂亮。” “嗯。” 这大妈还是不懂? “干娘身子不舒服么,要不要儿子按摩按摩?” “懂礼貌的好孩子,来。” 按摩中。 “干娘还想要点什么?” “我想睡一会。” 忍耐快到极限。 “今天天气好,干娘怎么会想睡觉?” “黑黢黢的,哪里好了。” 要怒了。 “这里天气当然不好。” “那我出去走走。” 她刚想站起来,我就先行站起来,一脚踹飞板凳。 “你小子胆儿大了,敢在老娘面前撒泼?” 大妈凶起来真可怕。我摆摆手:“没有,这板凳不听话,板凳说要让我坐还扎我屁股,不守信用,我就踹了它。干娘又不是这样的人,我怎么会撒泼。” “你这小鬼啊,早看出你等得不耐烦了。”鬼母长叹一口气,从长椅下抽出一个长袋子,扔过来。 我伸手一接。嘿,这重量,拿在手里就是沉甸甸的啊。 我立刻把它放在椅子旁,重新替她捶腿。 “你要不嫌那木棍子硌手,就继续捶吧。别又给我捶断就好。” 我有些窘迫,换过去给她捶另一条腿: “干娘这腿是怎么回事?” “断的。” “我当然知道是断的。” “小伙子,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你,知道的少一点,活得久一点。” 我一听这口吻,知道把这大妈给惹恼了,只好保持沉默。 过了很久。 我捶到一半,悄悄用靴尖拨开黑袋子。 那紫水晶,那七个孔,那质地……乖乖,真是天鬼神刃!不是我以前做来骗人的玩意! 鬼母闭着眼睛,忽然道: “这腿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没了的。” “怎么?” 鬼母靠在椅背上,一手捏住一条小蛇的尾巴,长长的指甲这么一弯,便抠入蛇皮。还没见血出来,蛇挣扎了一下,不动了。她捏住它的三寸,掐断,把血注入小壶。最后扔掉蛇,擦擦手。 “那时候,有人追杀我,没法子的。” “所以他们把你腿砍了?” “我自己砍的。” “啊?” “腿被打骨折了,要拖着一条死腿,跑不快。” “可是,你要斩断它,它就没有了。” “我要不斩它,我的命就没有了。” 我顿时哑然。 “那时我儿子还活着,我还不想死。” 这会真不知道该接什么好。我这种娃是从小没爹没娘的,对爹娘这俩字也没什么概念。好不容易遇到个爹,就被重莲一剑戳了,也不觉得有多难过。二少我在乱葬村那小破篓子里长大,觉得挺好。待我好的人也不少:缺只眼的曲悠延,缺根腿的鬼大妈,缺条命的林轩凤,缺心肝的莲宫主…… 重莲和林轩凤,真是想着就胃疼。我还年轻,怎能被这点风花雪月的小事纠缠住?赶快忘掉,寻找新一片天空,等一切平静了,娶个老婆生个娃,好生过日子去。 生娃…… 我的可怜紫宝贝,我的混帐芝丫头。 我居然开始怀念雪芝自创的青天霹雳锅贴掌,女儿哪,爹爹想得心肝都疼了哎! “不说这些了。”鬼母拨开我的手,“瞧你捶得心不在焉,想看刀了吧?回去回去。” “没事,我多坐坐。” “坐什么坐?晚上你还要去陪大尊主,再不去就没时间休息了。” “干娘,你怎么这样待我!” “你都接了这么多客,陪陪大尊主有什么?” 我一阵恶寒。虽然我确实有事找白翎,但怎么说都不想以这种方式。 “干娘,人家还是处子之身啊……” “没事,大尊主人又英俊又温柔,不会亏待你的。赶快回房梳拢梳拢,准备去接客!” “干娘~~” “滚去!” “年纪一大把了还瞎操心年轻人的事,大妈你小心长皱纹!” 我跳起来,飞奔出去。瞬间,后脑门被击中,壮烈倒下。一无头蛇软软落在我的面门。 十里红莲w酒五二 从鬼母那里侥幸一逃,看时间不早,我直接穿到西街去。 青溪沐浴堂。 壁上大理石雕刻,秀色红黛,娇香绮罗。这里是高官名士享受的地方,我虽然现在银子也不少,但穷惯了的人一下这麽奢侈,多少有些不适应。刚想掏银子,就有小厮过来说: “这位公子,白翎尊主命我待您去等他。” 果然是沐浴“堂”。 白翎那个挥金如土的,选了一个最大的房间,水放得满满,还只有他一个人用。周围美女没有,英俊小生倒有一堆。 桌上金盏一座,美酒一壶,处处轻纱飞扬,醇香四溢。 估计这会儿白翎不会回来,我又不打算和他玩鸳鸯浴,绕著那些木头小生转了几圈。 谁知刚一转身,那些小生就被叫了出去。我还道是白翎回来,赶紧跟著跑。可是门锁上了。 我拉了几下,开不了,干脆坐在轻纱後的椅子上发呆。 这一呆就睡著了。再醒来的时候,水中的热气已经完全消失。蹲下用手一试,根本是彻底凉了。 刚抬头,却正对上一个人。 那人穿了衣服。只穿了衣服。 我差点一头扎入水中──虽然背对著我,但那柔舒肌发一看即知,白翎。 白翎猛然抬头,估计很惊愕。我也同样惊愕。 他不动,我不动。他一动,我必定被一击即中。 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腿间有血丝。 而他,正在用一张软巾擦拭那些血渍。 记得有人说过,迎面走来两个穿一样衣服的女子,如何辨别哪个是妓女,哪个是黄花大闺女──吹来一阵风,黄花大闺女先压裙,妓女先压发。 这样关键的时刻,白翎居然仍背对著我,以掌击起水花,直冲我面门。 我立刻回掌。 等水花消失以後,他已经戴好斗笠,正在穿裤子。 “你何时醒的?”他不紧不慢道。 “我一直醒的。”我走近两步,挑挑眉毛,“所以,该看到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也看到了。” 白翎没有说话,但身子明显一震。 嘿嘿,臭小子,比黄毛丫头还真好骗。我咂咂嘴,沮丧道: “为什麽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为什麽呢?” “你少装。” “原来你暗恋我已久,是因为……唉,为什麽不早点告诉我呢?” “你……” “告诉我,为什麽要瞒著我?” “不要再说了!” 我嘴巴上是淫笑,心里却咯!一跳。这白翎竟然真的暗恋我,指不定还是我认识的人。这下子尴尬了。他每每提到重莲,都是一副酸相。不晓得人还当他是暗恋重莲呢。 给不喜欢的男人喜欢上,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遇到这种难缠的家夥,跑得越远越好。 “凰──”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只看到了你的命根子。都是男人,有什麽……嗯?你刚才说什麽?” “没事。” 他走到一边,用软巾擦拭发上的水珠。 轻乌帽,长白裘,这小子整体效果真的不是一般好。就是骨架瘦瘦,再少点肉,整个看去就有点弱不禁风。还好个子蛮高,说难听点撑死一竹竿。要矮了,又一姬细腰。 我就不大明白了。这些个人都是男人。而重莲还不算个真男人,宽肩长腿,骨架还相当舒展,怎麽蜕变的? “林宇凰。”白翎忽然转过来。 “别叫这个,我提心吊胆的。” “你可以回去了。” “你叫我来,不是有事要说麽。” “本来是想让你陪我睡,但现在好像不大可能。” 这小子说话真不含蓄。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个菩萨爷爷这麽好心,把他给搞到硬不起来,不然今儿我吃不了兜著走。 “大尊主,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花遗剑的事,我不帮。” “好吧,我不强人所难。是这样,我背上被人种了蛊,听说是殷赐做的蛊。他和步疏关系不错,想来和你关系也还说得过去,你帮我请一下他可以麽。” “在哪里,让我看看。” 我拉开衣服,露出後背:“不是很明显,但有个小豆。” 他走到我身後,把我挪到灯光下。 可能是用冷水沐浴的原因,他的手指很冰凉,跟上次一样冰凉。他手指按在我的背上,有些颤抖。 “嗯,我看到了。” “大尊主啊,你声音怎麽这麽抖?著凉了?” “没……”这话刚一说完,他似乎吸了一口凉气,然後重重地咳了几声,又忍住咳嗽,憋得我都想跟他一起咳了。 他飞速抽出腰间的药瓶,倒药丸子,吞下去,咳嗽还没停: “殷赐现在已经走了。你下个月初……到,咳,到少室山找我,我会找解药给你。” 少室山? 缺右眼说的果然没错。天山的弱点是少林武功。白翎来洛阳还这麽忙,肯定是为了去寻找和尚们的弱点。 “可是我走不出洛阳。” “没事,我会……咳咳,会放你……” 我实在看不下去,拍拍他的背: “唉,你也是个病壳子。” 他愣了很久,忽然重重把我推开: “滚!” 没料到这家夥病不轻,身手也不弱。 我拍拍手,转身就走。 又不是我家媳妇,我干嘛让他? 白翎还在那里咳嗽。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就追上来,咳嗽声还一直跟上来。快到我背後的时候,我忽然转过去: “什麽事?” 他定在原地,不动了。 “没事我先走了。谢谢你啊。” 他没有说话。 我赶快溜。 这下惨了,惹了不好惹的人。这世界上最不好惹的,就是感情丰富的人,这种人分三类:一,女人。二,重莲。三,林轩凤。 白翎大爷看上去又是一个很容易“痴情”的人。上苍保佑,他千万别跟我玩真格的啊,他把我当兔儿爷都比跟我动感情好。 前面的已经让我吃不消,再来一个我这老命也别想保了。 一盏茶过後抵达自己的房间。 房内黑暗,我走到窗边,摸索著寻找火折子。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火折子是摸到了,但我站著没动。 时间凝固一般,万物静止。 我捏住火折子,慢慢寻找它的端,另一只手摸到油灯。我把油灯抬起来。 一把剑冲破纸窗,刺向我。 我往後一闪,油灯的尖锐部分扎入握剑人的手背。惨叫一声。竟是女人。我刚想反击,窗口翻倒,一大群女子蹿进来。 原来殷赐说的是这个。 女子们将我团团包围。 “不要杀,先折磨一下他。” “把脸划花。” “不,切了他。” 我道:“妓女身上死,宦官也风流。你们鸡奸我吧。” 鸦雀无声。 这些个人里居然还夹了个杜炎,我大叹白翎的崇拜者群真是强大。 “杀了这个淫贼!” “大尊主是怎麽看上他的!龌龊!” 这些女人真的是妓女麽?这种等级的黄段子都不得? 语毕,长剑簌簌刺来。我轻而易举闪躲。殷行川料事能力还不及白公子,妄称仙人。我正想红裳观都是一些草包料的时候,老大来了。 月下一身紫红衣裳,鸢尾花瓣一般w丽惊人。 簌簌簌簌几剑,我连忙用台灯接招,勉强能应付。 但周围的女人又围上。 已经相当勉强。红裳手一挥,几支闪闪的飞镖击来。 我闪开,再当当挡了两剑。 几支红缨针飞来。 再闪。但人太多,已经快反应不过来。 根本没时间去拿天鬼神刃。凰羽刀又不在手上。 一把黑砂飞来。 我闪开,左眼眼睛中了毒砂。我捂住眼睛,但她又一剑,我连揉眼的时间也没有。单闭著眼睛,眼球发烫,泪水直往外涌。 这房间又无法施展轻功,我连连後退,直到无路可退。人太多,总会给逼死。 原来殷赐是个神人。 可惜我连自己为什麽会给人杀都不知道。但死前,起码要看看这红裳的庐山真面目。 於是,抵死一搏,扔出灯盏,直击她的帽檐。 转眼,又一把砂铺天盖地而来。 不过这次比较毒,我闻到了鹤顶红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这辈子见过最快最狠的剑出现了──与重莲不相上下。 我甚至还没看清楚他是怎麽打的,红裳就已经被剑指住脖子。 她的耳侧已经被鲜血浸染,想必是被灯盏击伤。同时,她的脸还露了出来。 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麽恐怖的脸。 不是丑,是恐怖。 像被烧过,又像被划过。整个脸,已经看不出是人的脸。 “让那个狗女人带著她的狗人妖一起去死。”她那皱皱巴巴的眼皮眯成一条缝,“所有和狗人妖通奸的人,统统去死。” 站在我面前的人,居然是白翎。 “他自然会死。不过,你和步疏的私人恩怨,自己去解决。” “自己解决?自己解决!?我自己能解决那个狗女人吗?她只要和w酒在一起,我就伤不了她!现在她倒好了,重新回去找狗人妖!”她指著自己的脸,失声尖叫,“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脸!” 五三 白翎不动声色,淡淡说道: “步疏就算杀了你,那还是你们的私人恩怨。要找她报仇,没人会阻止你,但不要动用天山的人马。你要动也可以,先拿钱出来。” “行。我给她们银子,一人五百两,够了?” “杀条狗都不够。” “你认为该给多少?” “五万都羞于见人。” “白翎,这人是重莲的姘头,杀他还要这么多钱?” 这下有意思了。我的身份什么时候被看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 “你不是这么孝敬宫主么?他想杀的人,你还不杀?” “你给我足够的银子,宫主我也杀。” 红裳的脸扭曲:“你……你这话,如果我让他听到,别说银子,你死后连粪土都拿不到。” “他早知道。” “笑话。他要知道还会用你?” “他正是知道,才这么放心。只有贫穷的人才不敢用钱换忠心。但对他来说,这样的人才最好用,不是么。” “我不管你和艳酒如何,我要杀了这个人。” 红裳上前一步,我始料不及,再无时间顾及眼睛,冲到枕下抽出天鬼神刃。但刚准备迎战,便听到她惨叫一声。 她捂着眼睛,浑身不住痉挛。 她周围的女人统统围上去。 白翎拍拍手掌,一堆红色的粉末从手中落下: “滚吧。” 红裳那帮人陆陆续续离开。 我看看身旁的人,有点无言以对。平时看这人轻软素雅惯了,几乎忘了他是白翎。 白翎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拨了拨我的眼皮。我疼得倒抽一口气,刚想说他两句,他却轻轻说: “不痛不痛,擦擦药就好了。” 月光朦朦胧胧,将他肩上的发,指尖细腻的皮肤照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 从这个窗户,可以看到盛世繁华中,难见的月光。 故乡是一座小小的村落。村外青山如笑,寒如雾。破旧的材房中,流水碧华斜斜照落,偶有马蹄声,几乎碎了房内房外,霜般的月光。 当时跟着村里的赵师傅学制竹剑,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劈了,血流成河。我甩着手,见血珠子满天乱飞,还兴奋地给林轩凤说,看,血花!林轩凤差点被我气休克,抓住的手就开始看伤口。我特不安分,跟个猴子似的跳上跳下,无聊地捏他。终于这种兴奋在他撒上行血药时彻底停滞。我痛得浑身打哆嗦,连脸上的皮肤都在跟着抽筋。 他当时对我说了一句话。时隔多年,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大概也是不痛不痛之类的哄小孩的话。 只是小小轩凤的声音温柔得不得了,脆得不得了。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笑。那个笑容真是可爱极了。可爱得就好像,好像村外的轻云,轻云间的花。 白翎的声音一点也不清脆,还略显沙哑。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当年那个少年。那个骑在师傅马上,徘徊醉里青山,巧折花枝的风情少年。 但是,总是会想起春末夏初。 暖暖的阳光,潺潺的河流。青涩的歌谣回荡在山间,仿佛来自天边远方。 我拿着枝丫,他握着玉笛,一前一后,踢着小石路往前走。看飞鸟觅路,树影错落,繁花重重叠叠擦身而过。回头看他的时候,光斑透过枝叶的缝隙,总会零零碎碎洒在他的身上。 一直一直这么走下去。走着,永远没有尽头。 眼前的人声音尽管温柔,却少了年轻人的uu1001词语替换。他轻轻拍着我的脸,在我眼睛上撒药: “忍忍,马上就好了。” 药物刚一落入眼睛,我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看到他的眼睛。隔着纱,不很清楚,可我知道他也在看着我。 我的牙齿几乎被我咬碎。 “真的很勇敢。很多人擦这个药的时候都会哭的。”他低声说,“慢慢把眼睛睁开,让药进去。” 估计我的眼睛红得很可怕,或者布满血丝,他有些看不下去。可依然在专心致志地按揉我的眼角。 可能是真的很疼。只是刚睁开眼,与他对望,泪水就直直往下落。 “现在可以闭眼睛了。” 我闭上眼睛。眼睛火辣辣的,泪水不受控制往外涌。 “还好她没用九蛊砂,不然我这眼睛废了。”我摸索着坐在椅子上,疼得呲牙咧嘴,“不过瞎了也无所谓。就算瞎了,林二少也是风流倜傥天下无双的独眼郎。” 白翎轻轻笑了笑: “这时候还不忘臭美。” “不过,那个红裳的脸还真吓人,谁下的手呀?” “步疏。” “真是她?为什么?” “现在步疏当真是倾国倾城,但当红裳还是名满天下的美女时,她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 “名满天下的美女?”我闭着眼笑,估计很诡异,“难道是般思思?” “没错。” “啊?”我差点跳起来,“红裳是般思思?她不是死了吗?” “那是她自己放出来的谣言――变成这个样子,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活着。”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这落差和我想象得也太大了。当初听说般思思的故事时,我还对这个美女分外神往。 眼睛忽然又刺痛,我皱眉: “因为什么?男人?” “一个女人要毁另一个女人的容,只是因为男人么。你也太不了解女人。” “哼哼,从小我家乡的女孩子没有不喜欢我的,不过我嫌她们平庸。看不上。” 事实是,乱葬村里的女人少之又少。而且,都是阿姨级别的。 阿姨都喜欢我。 白翎忽然笑了,笑得我一身冷汗。笑过后,他又缓缓道: “步疏毁掉红裳的美貌,就是因为红裳的美貌。”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有个比重莲还要惊艳的人出现,他是否会杀掉那个人?反正他有女人的心理么。 “是否还有一个原因,重莲?” “你认为步疏爱重莲?不是的。她其实什么人也不爱,她只爱她自己。所有比她美丽的女人,都会被她毁容,或者毁容后杀掉――不过,现在比她美丽的女人,很难找了。所有男人向她求亲,她从来都只拒绝。她喜欢艳酒,只是因为艳酒不把她的美貌当回事。她以为这才是真爱。并且自从认识艳酒以后,她便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艳酒更美丽。” “那重莲呢?” “因为他是她的敌人。” “敌人还爱?” “她说,只有她的敌人还有不爱她的人,才配得上她。” 五四 这步疏真是疯子。一想到她和重莲站一块的模样,变态加变态,真是绝配。 一想起重莲那个在我面前温柔体贴洗衣烧饭的小媳妇变成个大男人,让步疏为他洗衣烧饭还不时赏她香吻一个,我火气就跟不要钱似的升起来。晃晃脑袋,我道: “对了,整个天山的人都要听从艳酒的话么?” “不用。” “他不是神宫宫主么?” “他从来不管别人的事,底下的三观五门二十六楼只要定期交银子孝敬他老人家,就可以自由行动,并且一致消灭重莲。当然,天山有些规定,不能违反。” “但你说了,他是花钱雇你的。” “没错。所有观主门主里,只有我是倒收钱的。” 我自然不会傻到去问理由。给他钱,在他即将和别人睡的晚上把他折腾成这个样子,又加上鬼母那些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消息……艳酒喜欢他,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 看来,白翎去自己去抓那个药,一定是有难以启齿的理由。 “我上次在长安看到你抓药……艳酒在那方面也太狠了些。” 白翎低垂着头,隔了片刻猛然抬头: “胡说什么?” 原来真是这样,艳酒不仅人神秘,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连在床上也如此高深莫测。可我记得,鬼母说他性能力不好。 难道说,他还喜欢用工具? 造孽的大尊主,容我再问一个: “艳酒真的丑?” 白翎看了看我,想了想,半晌才迟疑道:“没有谣传的那么难看。” 如此这般。 “对了,今天的事,你不要生气。”白翎道。 “我生什么气?” “在浴堂。” 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算了。” 我把胳膊往他肩上一搭:“别小气,说来听听啊。” 谁知,他敏感得要命,还往后缩了一下。我那手臂落了个空,倒上不下的尴尬万分。白翎站起来,道: “我会去交代,让她们不要再动你。记得来少室山。” 白翎走了。结果第二天就发生了大事。 杜炎飞奔过来跟我说,鬼母找我去见她。原因不用问,她知道我是林宇凰。我又问他为什么,他说不知道。只是鬼母叫我去。 我立刻开始收拾包裹准备金蝉脱壳,刚一埋出门,就看鬼母站我面前。 “你是重莲的人?” “不是。” “真的不是?” 看她这口吻,不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要是,就凭我这三脚猫的武功,怎么在这里混?”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重莲的人?” “不是。” “如果是如何?” 我嘿嘿一笑:“任干娘处置。” “若你不是他身边的人,那这是什么?”她举起一封信。信还未拆开,我的背上已经凉得彻底。 那是我寄给重莲的通报信。 看来宇文长老已经没事。送一口气的同时,又假装不明所以地打开信封。 信纸还没取出来,就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我捂着脸。不过多时,半边脸就开始发烫。真看不出来鬼母一个残疾竟然如此大力,连续掴了我好几个耳刮子。而一向以牙还牙的我居然无法还手。 不是说她的武功怎么强,也不是说我身法不够快。我既然通知重莲,那她派去杀宇文长老的人肯定安心当神仙去了。我这种心肠子比较硬坏点子比较多的人,还是会有愧疚的时候。一想到她对我这么信任,良心就拔凉拔凉的。反正我皮子硬,恢复能力强,只要她不要我小命,打一顿也没什么。 “你说,你是什么人?” 我两边脸都打肿了,有点浮躁,压着脸颊看她,翻了个白眼。 她直接把我踹到地上,用棍子戳。 “大妈,你用棍子戳戳没什么,别用刀戳啊,出了人命你别后悔啊。” “老娘这辈子杀人无数,还从来不曾后悔!” 我干脆不回答她,给她打得滚来滚去。终于受不了,直接站起来往外面冲。结果刚到门口,鬼母冲过来,硬把我拖到地上,拖回去。 我这会儿自尊心真的受挫了。我怎么说也是一成年男人,居然会给一个半老徐娘从提上拖着走? 她那是什么臂力? 会武功的人打起人来绝对不留情。鬼母离开的时候,我浑身淤青,血也流了不少,浑身骨架都碎了一般,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天黑了,鬼母又来,我还在那里不动。中途有几个莫明其妙的人来看我,都以为我是受到了精神上的创伤。实际我是给打得挪都挪不动,外加腹部上的旧刀伤,一挪就跟挺尸似的。 “我不杀你,你走吧。” 鬼母站在房门前,疲惫地靠在门栏上。 “大妈……你看我这样能走么?”我原想吼得有气势一点,但一看到地上的血跟长江黄河似的四通八达,我就晕眩。于是,说话也软了些: “重莲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虽然把我赶出来,但人不能忘恩负义,这回恩报了,我良心也安好。我对花满楼的工作虽然不的喜欢,可是干娘人这么好,我怎么也舍不得走。以后,我一定不会再把天山的事情说出去,好吧?” 还好她还不知道我是林宇凰,不然我不死也得死。 “如果换作别人,我已经把他做成人彘丢到蝎子堆了。”她蹲下来,假腿非常不灵便地瘫着,“还是说,你想和‘别人’一样?” “我明天走。” 约莫三更的时候,我房间发生了灵异事件。 有人偷偷来替我盖被子,一边盖还一边吸鼻子。我用眼缝瞅着看出是个蒙面人。不过那人眼睛大而亮,眼角微微挑起,还有头发在晚上看都乌亮乌亮的,实在不难认。 大妈做事也欠考虑,也不想想她把我揍成这样,还叫我滚蛋,我能睡着么? 盖好被子后,她的眼泪也唰唰落了满地。想她还是很不容易,这年龄的女人哪个不是为了丈夫儿子活,她两个都丢了。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干儿子,还出卖她。有时候我还真他奶奶的不是人。 重莲那个死妖精,红颜祸水。我和他都没关系了,他还挥舞着白骨爪继续害我。 次日清晨我带着我的大笔银票离开了。但实在走不动,在一家小饭馆里吃早点。我找小二点包子,小二说你这嘴里不是含着两个么。我差点闹出人命事件。 休息了没多久,听了点消息。重莲对步疏宠爱得不行,麻烦终于找上步疏。 步疏现在是整个武林和天山的靶子。 不过我猜她可能还会高兴。毕竟敌人越多,值得她爱的人就越多。她也不用为了自己的绝世美貌而感到精神空虚。 然后我又知道我会这么红的原因。隔壁桌有两个人在打赌,说花满楼的重莲绝对是极品,你去找他看看。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接过一个比较莫明其妙的客。他一进门想飞扑而上,被我踹飞并威胁。他忽然冒出一句:“老子中张暴虫他们的计了!”然后逃之夭夭。 之后,经常会来一些类似的莫名客人。每次似乎都是慕名而来,又绝不失望而走。没过多久我就出名了。花满楼名倌――重莲。 “重莲,鬼母观的人都在找重莲!花满楼的重莲逃跑了!” 这消息一传出,我猛然抬头。 “听说鬼母找他的时候脸都白了,口齿不清,好像是他出卖了天山的重要机密,你们快点去找他,悬赏一万两啊!” 难道大妈后悔了?现在想杀人灭口? 所幸人家都是在找美男重莲,不是变形脸林宇凰。我继续坐在位置上啃包子,看全城人都冲出城门外。 等这一波人都出去了,我才超着小道溜出洛阳,朝少室山的方向赶去。 五五 少林寺与重火宫相对,于登封少溪河北岸坐落,寺院宏大。 禅宗祖廷,天下第一名刹。说的正是少林。 少室山角有数条甬道,道旁碑石如林。山脚有一家驿站,一间马厩,两家饭馆,一个客栈。 还有十来日便到与白翎见面的日子。我在客栈住下,拿着大笔银子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花。有计划在见过白翎之后便去打探天山的消息,到驿站去写了一封信给缺右眼,约他十五日后在长安见面。回来的时候,客栈里多了不少人。 那些人统一穿着白衣,系有黑色腰带。 我连连退了几步,跑到后院,跳到房檐,倒挂金钩,往底下看。 “春唤。” “有。” “红翠。” “有。” “锦凤。” “有。” “欺羽。” “有。” “乌鸦。” “有。” 全是鸟名? 风雀观? 楼下有两个马夫在谈话。我眨眨眼,侧耳倾听: “风雀百灵,再生九冥。我看,是疯子百灵,再生阎冥。”其中一个一边给马匹倒饲料,一边低声道,“你看到没,百灵刚才叫他们拖了一堆麻袋出去。” “看到了,麻袋里装的什么?” “死人。都是他亲手杀的。” “这些人做了什么,给他杀了?” “都是重火宫的。” 我微微一愣,更加注意。 “看不出来啊,百灵长了一张公子哥的脸,谈吐举止也够体面,怎么出手这么狠?” “我呸,我老婆今儿一看到他,立刻就给他那双桃花眼勾了去。我给她说那是个杀人魔,她还觉得他更加有魅力。明儿就把她休了去。” “行了吧你,你什么时候对你老婆凶过?” “你真是没看到百灵杀人的模样,太恐怖了,简直不像个人。我看到不少人杀人,从来没哪个像他那样的。简直就像人人都是他的杀父仇人。人家气都断了,他还要在别人身上划几个口子。” “有人说他是艳丑养的婊子,看来是真的。” “哈哈哈哈,是啊,平时给人欺负多了,这会儿来这里卖骚。” 我吞唾沫,却看到那两人瞬间倒地。 我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来我居然没有察觉。 可更令人诧异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人――确切说,是他手中的剑。 那是一把长细而轻巧的剑。百炼钢的剑锋,黄金制的柄。柄上迎风摇摆的,是白如初雪的羽绒。 血珠顺着剑锋滴落。 那人弯下身子,用死人的衣服擦拭剑身。 剑回鞘。他回头走了。 之前他的身子被马棚挡住,现在一转身,绾在一边的乌发丝丝缕缕,飞舞翻转。他穿着风雀观的衣服。但因为是背面,我看不到他腿上的刺绣。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揉揉眼的瞬间,他已经消失不见。 凤翎剑应该在重火宫,这一把或许是赝品。 但这背影,这种走路姿势……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一定是想得太多,产生幻觉。 再回神的时候,客栈里的鸟类们都走了。 七日后,我在客栈二楼窗户旁往外看,白翎带着一帮风雀观的人前来投宿。看这架式,似乎愣是准备轰轰烈烈闹一下少室山才走。 我对下面大声唤道: “白翎大尊主!” 其他人都抬头看我。白翎还是蒙着那个面纱,停了停,没抬头。站在原地不动。 我跳下窗户,落在他面前。 “大尊主居然提前来了。” “你不满意么。” “我当然满意,我还荣幸得很哪。不过,大尊主如果有事,就别在这里住了。把解药给我就好。” “怎的,嫌我麻烦?” “风雀百灵是个大忙人,谁都知道,我就不多解释什么了。” “我要不给你,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白翎真是个偏激狂。说话永远是那个“我就如何如何看你如何如何”的调调。问题你偏偏又有事要求他,实在让人好不耐烦。 于是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小锁,放到白翎手中: “这是我大老远跑到东海买的东西,本来准备以后拜师学艺送给师傅做礼物。现在送给大尊主,以表谢意。”末了,又补充一句,“很贵哦,要一千两。” 白翎握住小锁,仔细看了看。小锁镀了一层金,上刻有两只小鸟,特别精致。 “一千两买这个?是挺贵了,不过你确定要送我么。” 我拍拍他的肩:“虽然贵,不过我也不缺这一千两的。” “林宇凰,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件事?” “什么?” “这锁是洛阳产的。三十两一个。” 我木了。 “你怎么知道?” 他把小锁翻过来,下面刻了四个小小的字: 洛阳制造。 “哦,那我上当了。”我拍拍脑袋,“肯定是洛阳商人运送到东海的。可惜。” 白翎轻笑:“我再给你说一件事。” “嗯?” 背上毛毛的。 “这鸳鸯锁又名情锁,是洛阳男子专门送给爱妻的定情信物。意为鸳鸯相锁,不离不弃。” “大尊主,我突然想起,我昨天在少室山外遇到山贼,被抢了个光,现特别缺钱。” 我刚想把锁抢回来,白翎已经把它塞到衣服里: “你刚说什么?” 我终于暗下内力,逼出几颗汗来:“我……” “怎么了?”白翎忽然上前一步,“怎么脸色这么白?哪里不舒服?” “我……那个蛊好像对我身体有害。大尊主,我浑身都很痛。” “不可能。鬼母告诉我,这个蛊是无害的。你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不知道。好难受。” “你等等。等等啊。”他连忙扶住我的肩,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匆匆忙忙抖出几颗药丸,“服了以后,五日内蛊基本就可以解了。不过我不知道你身上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还疼吗?” “我,我可能快死了。”我抓住他的衣襟,吃力地说,“告诉我,风雀观有没有,一个叫做,林轩凤的人……” “没有。”他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问题?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不疼了。吃了药就不疼了。”我站直身子,拍拍衣服,朝他拱拱手,笑得分外灿烂,“多写白翎大尊主赏赐。就此告辞。” 白翎愣住。 “林宇凰,你――” 白翎这小子肯定看上我了。看上我的人大部分都是变态,哪天不小心被他以爱我就要杀了我的理由灭掉,那才划不来。对这种人,走为上策。 于是我跑了。 回到客栈飞速收拾东西,收到缺右眼的飞鸽传书。当下动身赶往长安,去会见缺老弟。 长安离少室山不远,天刚一黑,我就在长安客栈住下。有钱人的日子就是好,客栈房间随便你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节约点好。选了个中档次的房住下,下楼要了点酒菜,但发现门外格外喧哗。 华灯初上,帝里春光。 门外人来人往,风淡暖烟。 一群红衣男子起着骏马,加鞭赶入京师,冲破寂静,大声吆喝道: “中原武林第一婚事!” “中原武林第一婚事!” “武霸天下!双成步疏!” “平湖春园主办中原武林第一婚事!” “四个月后,平湖春园,欢迎大家都来参加!” “中原武林第一婚事!重莲步疏!” 五六 平湖春园在济南东方,临海,与东瀛相对。江水古柳,扬丝依依,美不胜收。选在那里成亲,确实是风情月夜,无限逍遥。 只是,如何也无法联想到,新郎是重莲。 尽管和他相处了很久,但一直觉得他是误落凡尘的嫡仙,或是炼狱重生的修罗。喜事花堂,同牢之礼,似乎怎么都联系不到他的身上。 新郎是重莲。新娘是步疏。 天底下最骄傲,最可能孤独终老,也是最令人神往的两个人,居然快成了夫妻。 说起来都觉得好笑,又有些可悲。 重火宫的事我鲜少插手,但最起码知道他此次成亲必有目的,也清楚他对步疏即便有感情,也不会多深。林二少我跑小江湖多年,知道这男女情爱有一个不成文的定理:凡人和凡人,丑男和丑女都可以成为一对儿。但变态和变态,一定成不了。 他要放出消息,不仅仅是为了重火宫里的事吧。多少有气我的因素在里面。不过重莲一旦陷入情网就跟个呆子似的。武功我比不过他,但对于他某些幼稚的行为,二少我一双法眼,瞬间把他看穿。 他要玩就让他玩。我继续忙我的事。 先去找司徒小雪天,再等缺右眼。 只是一路上听到很多消息,有点呕血。 “步疏自命不凡,清高得要命。果然看到重莲还是倒下了。” “步疏这么恶心的女人,重莲也要娶?” “重莲不男不女的,配双成步疏,是否有些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哈哈,我敢打赌,两个月以后,步疏保证会休了他――他没有老弟啊,怎么好娶女人?” “其实他们挺配的。” “话说,重莲还真没什么良心啊。林宇凰一死,这才几个月就换新的了。” “林宇凰死了?” “重莲果然是女人,水性杨花呀。” “我原来听说,步疏太漂亮,所以不相信真爱。她认为爱上她的男人都是冲着她的美貌去的。所以,只有不爱她的人才值得她爱。看来都是狗屁啊,这女人一遇到爱情,就跟傻子似的嫁过去了,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在利用她。” “步疏的眼力也真他妈妈的够奇怪,这天下男人占了一半,她先是找了个最丑的,现在又找个不是男人的。不过这下好了,步疏是艳丑的心肝。重火宫和天山一打起来,有好戏看。” 我特想去把这些人的祖坟都挖了。特想出去吼一下:人家成亲关你们什么事?重莲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是仙人!你们这些狗男狗女,能同时武功第一容貌第一还能生孩子么? 提到孩子,开始同情步疏。 雪芝讨厌一切和自己父亲有接触的女人。连我和血凤凰搭讪她都气成这样,如果是重莲,她不劈掌灭了步疏? 对了,血凤凰? 血凤凰的消息几乎是从天山复出就断了,莫非她是天山人? 我知道的天山的女人,只有步疏,般思思,鬼母。 鬼母行走不便,排除。般思思脸是烂的,而且烂到无法易容,排除。 血凤凰是步疏? 假设是步疏。我在福寿客栈的暗室里看到三个人。一个蓝衣男子,一个红衣男子,一个白衣女子。若说白衣女子是步疏,那另外两个人是什么人? 抵达紫棠山庄,司徒雪天又特热情地跑出来接我: “醋罐子是不是要打翻了?” 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他莫名对你好的时候,一定是打算奚落你。 “打翻什么,他们俩是互相利用,到最后肯定有一个人要倒下,倒的人又肯定是步疏,我有什么好吃醋的。该替重莲高兴才对,捡到个好骗的女人来完成灭天山大业。” “宇凰哥,重男轻女就不对了。谁说步疏那么好对付了?况且,给她撑腰的人,正是最难对付的那个。” “重莲一定赢过他们。” “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一是不清楚艳酒的背景,二是……步疏真的太漂亮了。 “他们是在暗里较劲没错,不过对手容易惺惺相惜,尤其是对步疏这种欠虐的女人来说。我可以这么说,只要重莲还有一点男人的特征,就绝对受不住她的诱惑。” “没关系,美人和美人,一定成不了。看看我和重莲,我和林轩凤,唉。造孽呀,下次找个平凡人吧。” “宇凰哥,你肚子饿么,我们去吃东西。” 长安春饭馆。 色字头上一把刀,万恶淫为首。一有桃色消息,气氛之活跃,群情之兴奋,岂是言语所能描绘。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一看表情就知道他们的侧重点是婚礼,还是两派之斗。 忽然有个大汉狠狠拍桌道: “行了行了!不管是重莲利用艳酒,还是艳酒利用步疏,还是步疏利用这两人,重莲这臭小子运气都够叼了。银子让他拿,武霸让他当,还有步疏让他操!不管结果如何,人尤其是男人能活到他这个地步基本就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大汉稍微顿了顿,“对不对呀,小黄鸟?”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冲过来,把我拖到他那桌旁边: “都给我起来!” 南客庐的人齐刷刷站起来,兵器酒瓶的声音乒乒乓乓。 “这是我老弟,姓林,都知道了?” “林大哥好!!” 我拱手干笑:“好说好说。” 这堆人里可是有花白头发的老头子,把我叫得真老。 缺右眼拉我坐下,那些人也跟着坐下。 “你们听好,以后林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以后他要遇到什么困难,你们要不帮,我把你们脖子都一个个都掐断了。” “是,帮主!” 我擦把汗,朝雪天挥挥手。他走来,我给缺右眼说那是我朋友。缺右眼把我从头到脚看一边: “你的朋友怎么都是些小白脸,莫非物以类聚?” “缺大爷,你是小白脸么?” “是曲大爷!”缺右眼重重拍我的肩,一杯酒塞到我的手中,“不过我喜欢你这话,喝!” 我和他干了一碗酒,擦擦嘴巴,擦擦衣领。缺右眼又招待雪天坐下。雪天在我耳边悄悄说: “看不出来你会喝酒。” “会喝酒的人一定要是大肚子大胡子么?” “不,我以为能喝酒的人,往往性格比较豪迈或者沉稳。”他顿了顿,笑道,“莲宫主的酒量应该不错。” “他?”我哈哈笑起来,伸出一根小指头。 “不会吧?” “我骗你也是这个。开始我也以为他能喝,后来发现一杯就可以灌倒他。他从来不喝酒,我再逼也没用。但他神智不清醒的时候喝过酒,之后发酒疯,愣要跳到莲池中去摘星星,还是我去把他抓回来的。” 其实以前问过重莲这个问题。我说你可是重火宫的宫主,酒剑相伴又是何其潇洒的事。花遗剑武功不及你,但人家喝酒起来还真是大侠作风。哪像你,平时无比帅气,一到喝酒就跟姑娘似的扭捏。 他只是笑,不作回答。 女人是水做的,往往酒量比男人好。重莲要真去练练,绝对比寻常男人厉害。 现在大概明白了些。经历风雨越多的人,越容易对酒上瘾。 男儿有泪不轻弹。酒能够将泪水化作满腹烈火,让人浑噩,让人沉醉。总是说浅尝辄止,实际还是会醉。想要不醉,只有不喝。 但真正能不沾酒的人,少之又少。重莲便是其中一个。 他并不是粗糙且缺乏感情的人,但他理智得令人无法相信。 他不喝酒,或许只是想要让自己永远清醒。 总觉得一旦他醉了,便会垮掉。 那次重莲说要摘星星,我拦腰抱住他,他还在不断挣扎,说一些莫明其妙的话。先是说,爹,九犬一獒。孩儿是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对不对,对不对? 一连问了几十次对不对,他忽然说,凰儿,为了你,我连天上的星星都愿意替你摘。然后又重复了几百次,我要帮你摘星星。 我使劲甩甩头,站起来倒酒:“别讲他的事了。来来,缺大哥,我敬你!” 准时吧? 如果你们还想看,大神我可以考虑再写写的,啊哈。 五七 我万万没料到的是,重莲不会喝酒也就罢了,缺右眼居然也是个水的。两三坛子下去,他就开始左摇右摆,满口胡言: “这辈子老子觉得最恶心的事,就是被人丢到粪坑里三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老子觉得像重新投胎一样。” “这辈子老子觉得最丢人的事,就是释炎那老秃驴把我赶下少室山的时候,那么多弟子,他把我的袈裟扒了,还生生把我头上的戒疤刮去……” 他的手下看着他,无言以对。 还好夜深了,客栈里人也不剩几个。 我和司徒雪天对看一眼, “这辈子老子觉得最内疚最亏心的事……”他忽然压低声音,唯一的右眼往下翻,“就是强奸了般思思。” 我没反应过来。 “当初喜欢她,她却喜欢重莲那小子。有人说她自杀是因为我,我真的良心不安。” “什么?” “所以,我再喜欢楼颦珂,楼颦珂再喜欢林轩凤,我也不去计较了。林轩凤死了不说,就是没死,我也争不过他――这念头女人都喜欢小白脸。但是,我还是喜欢她。”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他左右看看,大着舌头,“我什么也没说。” “林大哥,帮主一喝醉就爱乱说话,您别在意。我们这就送您回去。” “不必,我们自己回去即可。明天早上我再来。” 司徒雪天道:“早上怕我陪不了你,花大哥早上冒虚汗,我招呼人伺候他。” “那中午再来。” 翌日清晨,我的背上其痛难当。刚随着司徒雪天去探望花遗剑,就听说曲悠延拜访。雪天请他进来,他大步流星跨入房槛: “宇凰,你不是要去天山么。” “没错,一会就出发。不过,我对天山的人很没把握,还是先打探了再去。” “那是没问题,不过你在这里守个死人做什么?”缺右眼靠近床,忽然抽气道,“这是花遗剑。” “从英雄大会他被白翎击倒,便一直昏迷到现在。” “老子就不信白翎有这么强悍。看看。”他走到床旁,给花遗剑把脉。 “缺大哥还会医术?” “嘘,别吵。” 我和雪天对看一眼,不禁摇头。 “什么破玩意,不就是神雀落日掌么?白翎自创的武功,伤人无形,但凡中招,必定昏迷不醒。” “你怎么知道?” 缺右眼把他衣服拉起,腹部有一道蝴蝶形的红印: “有个姓白的小孩给我说的,他还告诉了我解法。” 姓白又是小孩?白琼隐少说有十八。不过必定是他没错。 我怎么请他帮忙,他都见死不救。缺右眼从来不做救人的勾当,他却告诉他。这不明摆着闹着人玩么。 我道: “你可以解?” “不都说了天山人怕少林武功么。修习过易筋经义外加太祖长拳,反向使用点穴秘法,取个名儿就叫妙手金刚。不过,使用这招需要一个东西。” “什么?” “蛊。” “这个很容易,苗子开的药店有卖。” “不,这个蛊一定要是天山山顶的蛊。天山地理位置特殊,生出来的成虫比普通的蛊要小,寿命长,还是红色。要把这个蛊磨成粉运入他的体内,同时进行反向解穴,保准儿没问题。我们去一趟天山,肯定能弄来。倒是小黄鸟啊,你怎么一直按你的背?” “估计是有蛊会从我背里钻出来了,不过一定不是活的,也不是天山的。” 缺右眼紧皱眉头,起来拍拍我的背:“我看看。” 有东西掉在地上,疼痛慢慢消失。 我不由自主睁大眼睛。 缺右眼把它捡起来,是一条干瘪的红色小虫。 “小黄鸟,你会变戏法不成?”他惊喜道,“我叫你找你就找到了?” “我晚上回来。” 扔下这句话,我就跑了。 我跃上房顶,朝长安城外奔去。 分明是春季,凉风却刮得人骨子生疼。眼望城内的十里红楼化作红点,无底绿江沿河流淌,树林间鸟叫虫鸣,深翠生烟。 我从来没有用这么短的时间跑完这么长的距离。 在凤凰竹林外站定的时候,我已经累到无法站直身体。腿似不是自己的,我扶着竹子,用袖子擦汗,一边往里面蹒跚走去。 蛊一解,暂时忘记的东西也记起来了。 人说话的声音我记不是很清楚,但语气不会变。那个暗室中,红衣人说了一句话: “下一次少室山的事,轩凤也去吧。” 新生的竹子拔地而起,郁郁葱葱,寒烟清幽。 小木屋早已变成一堆焦炭。 我飞扑过去,跪在地上,沿着房基的竹子根,使劲挖坑。 无疑红衣人是艳酒。 那个蓝衣人,多半是殷赐。 泥土污浊了手指,指甲被泥中的石头折断。我的汗水一滴滴落入土中。 我拔出一根烧焦的竹棍。 竹节是断的,以绳子衔接。 也就是说,那个门的方向不是巧合。这里翻修过。这片土地十分坚硬,如果想将根基拔出,一定会损坏地皮,在短期内必然看得出来。所以砍断上面的部分,再接上新的。 如果林轩凤还活着,那一定是他。 林轩凤没有死。 林轩凤还活着。 “轩凤哥。”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我飞速站起来,手因为激动而极度颤抖,“轩……轩凤哥。” “很高兴你发现了这个秘密,凰儿变聪明了。”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不过,你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 “一定是他!”我竟连惊讶的过程也省了,直接回头道,“我,我才和他说过话!他还活着!我简直不敢相信,我……” 三春竹叶,骏马青丝。 大梦方醒,重莲独乘一骑,身影在竹林中隐隐约约。 “步疏的话,艳酒不可能不听。而我的话,步疏不可能不听。” “你说什么?” 重莲淡淡笑道:“你说呢。” “我会去找他。” “你自己看着办吧。”他微提缰绳,掉头走掉。 “慢着。” 马蹄声停下。 清风摇摆着翡翠般的叶片。 我思考了很久,跑过去,抓住重莲的腿,摇了摇:“莲,我只是想再见见他。就只见一面。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也可以,我只想确定他活着。” 重莲看着远处,长发垂落在腰际。从下往上看,他的下颚骨格外分明。 “我知道你和步疏在一起是为了气我,乖乖下来,让我抱抱就好了。”我连哄带骗地拉他,“我保证见过他以后就回到你身边,天天待在重火宫照顾两个小丫头,哪都不去。” “就值这么多?”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啊,只是想确定他活着就好。见一面就好。” “雪芝,奉紫……就只值和他的一次见面?” 我一愣,忙道:“你别这样,你看你在外面找女人我都没有介意,你怎么好……” “他和薛红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 “没有没有啊,你怎么老曲解我的意思――” “我算什么?”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说,我算什么?” “我回头再找你。”我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下,朝回去的路上赶去。 “林宇凰。”他在后面轻轻唤道。 我回头。 因着春雨后的湿润,竹林中烟波茫茫。 重莲眼睛是深深的紫色。他仿佛还跟多年前一样。还是那个站在竹林中,偷偷观望着别人的少年。 他看着我。 他忽然笑了。 他轻提马缰,恍然又变回了多年前笑傲武林,意气风发的重火宫少宫主。 “林公子,保重。” 五八 回到紫棠山庄时,竟才黄昏,我冲进房,原想收拾收拾自己的包裹,但一直心绪不宁。 重莲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放弃我? 不可能。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放弃的。 我拍拍脑袋,先去找司徒雪天。但路过花遗剑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 “花遗剑,老子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大侠,只认你是小黄鸟的兄弟,让着你,你当真我就怕你了?” 没有花遗剑的回答。只是武器碰撞声依然激烈地响着。 我破门而入。 缺右眼拿着大铁轮,当当挡着花遗剑的攻击。见我来了,立刻大声道: “小黄鸟,快过来,你这哥们发疯了!” “我要出去。”刀光剑影中,花遗剑的声音低沉得有些诡异。 “花大哥,你是要去天山对么。恰好我们也要去,一起吧。” 果然花遗剑停了进攻,绀阿剑光一闪,转瞬入鞘: “林轩凤还活着。” “我知道。” “白翎就是林轩凤。” “真的是白翎?” “是。英雄大会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脸。” “好,没问题,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天山。” 次日离开的时候,似乎花遗剑都无任何反悔的痕迹。我现在开始猜测这位大侠是位真大侠。不动脑筋都能在江湖上混这么久,那武功绝对是铁打的。 他是去天山找白翎。却不问问白翎是否在天山。 这个问题我已经私下和雪天讨论过。他说,白翎每完成一个任务都会赶回天山报道。我的意见是在天山等他,毕竟我的目的不只是见见白翎这么简单。不过让花遗剑知道,他肯定会直接去找他。 另外,林轩凤的遗书也有问题。 无疑小木屋是重修过的,可是既然重修,重莲怎么会发现不了里面的遗书? 而且,重修的事蛋老弟也不告诉我。 最奇怪的是,花遗剑既然第一眼就认出了林轩凤,这说明他的脸没出问题。那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如果是艳酒的原因,我打着旗号说自己是为白翎而去天山,死路一条。 但从我身上中的蛊可以看出,艳酒并没有要我命的想法。难道是他和林轩凤有什么协议? 还有,蛊是天山的。殷赐或许也在天山。 天山在金门岛的正北方。洛阳距离天山有一个月的脚程。我们三个人走,约莫七日。与司徒雪天道别后,我们朝着西北方向赶路。 每个门派的外部都有迷阵。一路上和花遗剑以及缺右眼商量着,如何才能破解天山的阵法。可对于天山的阵法,流传在江湖上的起码有十五种。我们每一种都参考过,都有漏洞。 我们抵达天山山脚时是夜间。 从下往上看,山间有错落不一的玉楼金殿,朱檐碧瓦。楼间星彩花灯繁多如画,如同九华乱坠,浮翠流丹。 细细数下,在最下方的楼有二十八栋,中间有五个大楼台,再上面便被云雾遮掩,看不清了。 正中央,一个石门,一条石阶直劈而上,仿佛通往琼楼仙界。 “现在怎么办?”缺右眼道。 “走上去呀。” “怎么走?” “这么大条路你看不到么。” “当真从这里走?” “这里是最不可能出现机关的地方。如果来人就杀,他们也别招人了。” 花遗剑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没错。走了走了。” 顺着石阶往上走,风夏月凉。与一座座楼台擦肩而过,果然毫无危险。 二十八楼都经过了,看到五个大门。五个大门后面有五栋楼,却只有一个是亮着的。不一会儿,连最后一个也熄灭了。 我们正犹豫要不要继续上去,一大群人从楼间冲出,飞速赶下山。 带头的人是姬康。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居然没任何行动,继续带人往下跑。 缺右眼道:“莫非机关在上面?他们都不动手,这机关有这么灵么?” 我摆摆手:“看来天山真的是这样,所有分支互不干涉,只管自己的任务。” “呸呸,照你这样说,有权的人除了艳酒,便是林轩凤那个死不透的了?” “缺老弟,你想死么。” 我话刚说完,花遗剑的剑便铿的一声响,出鞘。 “走走走,反正都是死,给你俩小子杀了,不如给天山的杀了,起码有面子。” 我继续往上走。 几乎是穿过云雾,我们才看到三座大观。 此时,三观中依然只有左边的一座是亮着的。 再上去难保会出事,我们走到那座大观的门前面。牌匾红漆黑字,清楚写着: 红裳。 我拍拍缺右眼:“你俩可以去,我不行。” “我懂,你个重莲。” 缺右眼带着一脸迷茫的花遗剑进去。 我找到一个石凳坐下,凳子还没坐热,那俩人就出来了。 “怎么?” 花遗剑道:“她们叫我们直接上去。” “六门的老大有三个在,其他都是小丫头。都在甩骰子赌博,押注美少年二十个,丝绸二十箱,金钗两百支,玩得可开心了,都没时间鸟我们。” 多么神奇的一个地方。 再上去便是神殿了,那岂不是要和艳酒直接对上?的 然而我猜错了。 上面不是神殿,而是一座城。 一座大得不像生根在山顶的城。 一条小河穿城而过,水声柔舻,烟影清风。 星辉月映,冉冉波光,万家灯火。城中是终年化不开的烟雾。 城中央,一座宫殿悬浮坐落在空中,缓缓旋转,俯瞰着大地万物。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正犹豫不决,一个姑娘自烟云中走下,停在我们面前: “请问,三位来天山,是见宫主的么?” 对付这种场合,花遗剑最厉害。我推推他的胳膊。果然他握剑拱手,浩然正气: “正是。” “请跟我来。”的 我们跟随着前行一段,终于发现,原来这烟雾中是有桥的。长而华美,直通向神殿天狐。 一路往上走,仿佛走向月宫。再低头看看脚下的繁城,天街繁华,烟水茫茫。 我们走入月夜下的天狐宫。 放眼望去,殿旁女子手提琉璃灯盏,恰似海神明珠。 黑暗中,灯火映亮了殿内的珊瑚镜,芙蓉帐,及女子们罗裙子的下摆,淡墨的花枝,水晶风荷。 珠帘垂落在台阶上,一道孔雀屏风。 屏风后的人影不很清晰,只见他穿着红衣,身裹雍容白裘,绒毛翻卷着滚落,在台阶下露出一个尾端。 他身边站着个女子。 她不过素颜而立,乌发间一支金步摇,髻双垂柳烟一缕,手拈团扇,雪白一身,再无它物。 只是至美素璞,物莫能饰。她就这么往那儿站着,已出群翘楚。 而此时的翘楚,绝对是壁花一朵。 他坐着,她就只敢站着。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娴静温柔的模样。 “欢迎远道而来的三位客人。”那红衣人的声音动听,婉转迷人。 不过多时,屏风缓缓展开。 以前看重莲的时候,觉得世界实在太不公平。凭什么他长这么帅个子这么高武功这么好这么有钱还男女通吃,男人该有的优点都给他占去了,我们这些人该怎么活。 但现在看了艳酒,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世界不公平。 他身上的衣服却是真丝全手工的。无论是剪裁,还是刺绣,都考究得要命。 他身边围绕的女人,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群。在这最美丽的女人群里最美丽的一个,又对他最是死心塌地。 寻常男人要敢多看步疏一眼,怕下一刻就会丢了眼睛。 此时,她在他面前半露酥胸,媚态十足。 他一脸习以为常的轻视。 而他长成这个模样,真真不会亏待了江湖传扬的盛名。 五九 满殿仙界般的云雾。 灵光荡漾,银红交错。 玉制三足鼎雪烟四溢,冉冉迷离,丝丝浮游,却不及胭脂香粉味浓。 天狐宫八百姻娇。 锦屏上,一只金孔雀曲颈袅娜,嫣然开屏。它身边站着的侍女们罗裙绮带,姬扇在手。 九尾身姿是绝妙的线条。 红衣雪扇,长发黑瞳。 流言向来以讹传讹,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如绰号所述。 至少他不会丑。 烟影神殿,至高处。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无论再丑,都不会丑。 经过如此华美的点缀,都无法掩饰事实的存在。 步疏往他身边这么一站,简直是香酥鸭子和屎壳郎。 他坐在一个镶金绣玉的椅子上。上面搭着厚厚的狐裘绒毛,落在他绣了九尾火狐的裤腿上。 同样的,再是华美的椅子,也无法掩饰一个事实: 这是把轮椅。 难怪鬼母会告诉我,艳酒性能力不行,一眼便看得出来。 原来,艳酒不仅仅是个丑人,还是个残人。 这样的人真正是该成为传奇的。这么好的身材衣服,配了这么双腿。这么美的女子香酒,配了张这样的脸。他在笑,连笑容都看去猥琐。这样猥琐的表情,竟然配上了这样的身份地位。 他不成为传奇,谁能? “三位为何如此吃惊?有事请讲。” 原来吃惊的人不止我一个。花遗剑和缺右眼也都呆滞了。 我上前一步,笑笑:“是艳酒宫主么?” “没错。”艳酒雪扇一展,摇了摇,风流得一塌糊涂。倘若遮住他的脸,这动作估计要迷倒千百女子。 “这样,我们三人想入天山,不知宫主是否赏脸?” “林公子聪颖过人出了名,没想到我们话才说两句,公子的就开始给我下圈套。” 一阵阴寒。人家分明是说我只会使小点子成不了大器,就给他吹成了这个样子。 我笑: “小的不大明白宫主的话。” “我待在这小破楼久了,也琢磨不透。这样吧,你们说说理由。” 我指指花遗剑:“这位是花遗剑,宫主应该听过。他的爱妻花玉蝶死于重莲手下,无奈重莲阴险狡诈,邪功惊人,到现在他都没有办法报仇。” “嗯。” “这位是曲悠延,外号缺右眼。他和我是铁哥们,特地来助我一臂之力的。” “嗯。” “至于我,宫主应该也知道。” “这我却是不知道的。” “重莲不是要娶这位姑娘么。”我用下巴指指步疏,“不过我恨重莲不恨她。” “林公子,你是个男人。” 我咧嘴一笑:“我是男宠,不是男人。” “我觉得你跟重莲,他还像个男宠。” “那是宫主的错觉。” “不管如何,你们三个都是武林名士,愿意在天山待,我自然乐意。不过,林公子,你方才说了,是要入天山。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公子是要‘入’天山,还是‘加入’天山?” 艳酒从容自得,我却给他弄得进退两难。 “不管三位的真正目的或是理由如何,都可以留下来。”他笑得分外惬意豁达,“现在告诉我,你们想入哪个观,哪个门,或者哪个楼?”还未等我说话,他扇柄一合,指向缺右眼,“鬼母。” 又指向花遗剑:“风雀。” 再指向我:“风雀。” 小孩子的一举一动,在你眼里是否特别幼稚可笑?你一眼就可以把他们看穿。但你不会去和他们计较,正是因为他们对你而言,毫无威胁。 而艳酒是这样一个人。他看你,如同看孩童。 他现在这种行为,仿佛纵容着你,让你做你想做的事,当你自己以为已经得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不过一直在他的手掌心翻筋斗。 “不不。”我上前一步,“我想留在天狐宫。” “天狐宫从不让外人进入。” 我指指步疏:“这位姑娘再隔三个多月就会变成外人,宫主不也让她住了?” 步疏回天山,我已经听说过。但我不知道她居然还能和艳酒相处这么好,似乎要嫁人的人不是她。 “好吧,那你留下来。闺女,把他们送下去。 步疏毕恭毕敬地下去。 花遗剑和缺右眼与我交换了个眼色,跟她离开。 数名女子提着灯盏,火焰百般颠颤,光点随高随下,一座座,一排排,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刚一出门,我就听到门外缺右眼的大笑声: “他妈的,老子一直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看,没想到比我丑的还大有人在,啊哈哈哈。” 我担心地看看艳酒。 艳酒完全没有反应,仿佛缺右眼说的不是他。 但是,一切都顺利得太可怕。到了这一步,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 会不会明日清晨,咱们仨都死了? “林公子,既来之,则安之。我不会轻易伤人。”他还是一脸从容的微笑,“我脑子不大好使,所以活这么多年,还不曾瞧不起一个三岁孩童。” “我只是觉得进来得太顺利,有些不习惯。” 他爽朗笑了两声:“那是别人不了解而已,不少人来过天山,可是没人敢上来。他们总以为这里有很多可怕的阵法机关,却如何也发现不了痕迹,于是胡乱揣摩。日子久了,传得也就越发离奇。实际天山上没有机关。一个也没有。” “原来如此。” 艳酒的性情简直与我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似乎真如鬼母所说,没有仇恨悲伤,看什么都分外开明。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杀重莲? 不过这问题不敢问。若问了,要不是得到一个“为了好玩”的答案,要么就是被他毙掉。 “看你也累了,先下去和你朋友会会面,然后再来这里,我让人带你去你的房间。” 他这明摆着就是在说“去和你朋友商量好对策再来”。 我道: “不了,有事明天说,今天先休息。宫主不休息么?” “我在等人。” “哦。那劳烦宫主请人带我去。” “等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美丽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前。 那人踏着月光,掠过烟云,缓缓走来,单腿跪在地上: “宫主。” 他甚至没看我一眼,我的心已经开始乱跳。 “你过来。” 白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艳酒拍拍自己的腿。 白翎老老实实地坐在他的腿上。然后艳酒摘掉他长年挂脑袋上的斗笠,背对着我,一头秀发落下。他腰间的凤翎剑闪闪发光。 他垂首吻艳酒。 这会儿我连吃醋的力气都没有,只感到鸡皮疙瘩集体做仰卧起座。 林轩凤这个猪做的脑袋,对着那样一张脸,怎么吻得下去? 谁知吻一吻的,他居然有些兴奋,一手捧住艳酒的脸,一手便开始脱衣服。衣服滑到胸口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楚。 “越恨就越爱,不是么。”艳酒笑道,“不过今天有贵客,你也消停停,和林公子打个招呼吧。” 白翎突然不动了。 六十 艳酒这个老妖怪果真对他动了心思,这么没城府的事都做得出来。 白翎的反应格外冷静。他只是背对着我,又将斗笠戴上,不紧不慢地走下来,拱手道: “林公子。” 我笑得如浴春风: “见过大尊主。我大哥花遗剑今天入了风雀观门下,以后就一直跟着你混了。” “既然是花大侠,某人愧不敢当。” “大尊主盖世无双,何必自谦。” “承蒙夸奖,林公子才是武艺超群。” 恭维来恭维去,我一直留心他的说话语气和习惯用词,便觉得越发相似。倘若不是顶上坐了个老妖怪,我估计得化作财狼恶虎。 林轩凤不希望我知道他还活着,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跟艳酒那点破事。 艳酒这人,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他难道就没照过镜子么,长成这个模样,还请林轩凤步疏这等美人伺候他。我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知道厚颜无耻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若我是他,先一头扎下天山,来世投胎投成个正常人再指望想一想这些个美人。 只是又开始觉得奇怪。这段时间只顾着兴奋去了,都忘记花遗剑对我说过,林轩凤的骨灰洒在了凤凰竹林。 这下不好,该怀疑的人还得加上花遗剑。 倘若他真知道这么多,那他当时在凤凰竹林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些。不过,若傻愣愣地跑去问他,必然打草惊蛇,还是先按兵不动。 事后,艳酒让人带我去天狐宫后院,暂住秋满间。 我这不像入天山,倒像是天山某一贵客。就怕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艳酒提着我的名号去威胁重莲,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次日,因为白翎回来,所以花遗剑要去风雀观听什么规定拿什么衣服。而鬼母不在,艳酒又不肯见人。于是我跟着缺右眼准备去逛烟影城。 站在轻烟寥寥的殿门前,几乎可以极目城全景。 一个丫鬟出来,指着脚下的一座座建筑向我们介绍: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神宫正门朝北,西北角是婚所,鹤琴寺,往南一点,是烟影城最大的鸾凤镖局,正中央是金谷广场,东北方向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楼都是住房。” 我指向东北处:“你是说那里?” “对,中间最大的道路分东西两部分,东大街极东处是剃头挑子的小铺子和杂货店,东门可以下山,通往敦煌,西大街有仓库、当铺还有珠宝店,西门通往九天寒碧谷。西市有校场、酒馆、药铺、驿站、病坊。东市有珍兽馆、兵器行、商会、卦铺、饰品店、衣店、银铺……其他小店你们自己看。” “九天寒碧谷是什么意思?” 丫鬟想了想道:“就是一个普通的谷。” 缺右眼道:“有赌坊没?” “这……没有。” 缺右眼道:“有妓院没?” “也没有。” “连个婊子都没有?” “酒馆里,兴许有些……” 于是,缺右眼去了西市,我去了东市。 在饰品店里逛了一圈,买了一块彩凤玉佩,花了三百两,肉痛。当初要赚这些钱,只需要威胁几句再踹一脚,现在用可得省着点。刚进入衣店,就听到大美女的声音: “我是要成亲,用这个来给我成亲?” “大,大小姐,我们这里最好的就这个了唉。” 然后我听到布匹乱飞的声音,步疏带着一帮人走出来,愣是眼睛往远处长,看不到我。她一边快步走路,一边道:“算了,还是找我家官人帮忙。丹霞,给我准备车马,我就去长安。” 里面的大叔大妈蹲下去捡衣服,哆哆嗦嗦的好不可怜。我冲进去帮他们捡,问:“请问刚才步疏在选什么呀?” “这位小公子,难道你不知道她要嫁重莲?” “知道,但人家不都说天山的雪蚕是最好的么,她不在这里买还能在哪买?” “是啊,这一小块缎子拿到长安去卖,可以卖到五千两啊。我看是她,把价钱压到了五百,她觉得太便宜,配不起她。” “五千?”我大抽一口气,“你这缎子在这里价格是多少?” “一千。” “那好,你卖一万两的给我。” “小公子,你这是在浪费钱啊。一万两,成亲都够了。” “我就是拿来成亲的。” 把周围的几个店都逛了个遍,虽然东西都比市价便宜,但确实贵得人冒汗。想想重莲可能这回火气真的大了,居然还真打算和步疏成亲。既然如此,我又去了一趟饰品店,精挑细选,买了一根五百两的红玉莲金簪。 出店,正想着去西大街逛逛,却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店门前走过。我的小心肝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跟着那人走了一段,发现路上有很多人看他,但没一个人和他说话。 他用剑柄挑开兵器铺的布帘子,撩起衣服下摆跨入门槛。 我站在门口,偷偷拨开布帘,看他正抱腿坐在铁匠身旁的椅子上。 铁匠一边敲打凤翎剑,一边道: “我说大尊主,这韦一昴的打的剑再好,给你这么用,也该用坏了。这是把好剑没错,但也只是好剑而已。这天底下有多少秘藏宝剑,罕见之至,凭您的实力,夺它一两把还不容易?” 白翎道: “不必多话。” 铁匠摇摇头,继续费力地修剑。 我往后退了几步,在大街上大喊:“缺老弟啊,你到哪去了?我买了个玉佩送给大尊主,你好歹带我去见见他。” 片刻过后,跳入店铺,还故意给帘子上的绳索缠了头发。解了半晌,才进去。 白翎已经站起来,凤翎剑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尊主?”我眨眨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白翎踌躇着,“我随便走走的。” “花大哥呢?” “他在风雀观。” “哦。那我走了。”走了两步又回来,“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什么?” 我拿出鸾鸟玉佩,在他面前晃晃。 白翎接过来,握在手心摩娑了许久,低声说: “你怎么总送我这些东西?” “不明白。”我看他,琢磨了许久,“难道说……这又是代表那种意思的?” 白翎迟疑着,点点头。 “没关系,你知道没那个意思就好。”我拍拍他的肩,看他欲言又止,又笑嘻嘻地说,“还是说,你希望我有?” “没有……我……” “总是我送给你也不好吧。”我瞥到他腰间的小锁,“你也得回送我点东西才对。” “你要什么?” “要看你的脸。” “不行。”他断然道,“……除了这个。” “那这样,你过来。” 我拉着他走出店铺,转角进入一个小巷。巷外喧哗,巷里空寂。 空气有些潮湿,从这往上看,看不到神宫。 我解下自己的腰带。白翎立刻敏感地后退几步:“你要做什么?” 我拽他回来,用腰带蒙住眼睛,在后脑勺上系了个疙瘩。白翎是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但蒙住眼睛以后,他的呼吸便清晰可见。 “我也不想看你,因为我只喜欢你给我的感觉。”我眼前一片漆黑,“你让我想起一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但他已经去世了。我一直在想他,可他连在我的睡梦中都不愿出现一次。” 白翎没有说话。 我缓缓摘去他的斗笠,他亦同样没有反抗。 “我对不起他,所以他不愿意见我。可是还是会想,尤其是我拉着他的手在小村子里横冲直闯的样子,他看着我的表情很担心,却也很开心。” 我摸到他的脸,沿着双颊摸下来,按住他的唇。 我微笑: “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可是他不给我机会了。” 我吻他的时候,有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手上。 六一 成亲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林轩凤哭这种事,那是经常看到。其实都不是很稀奇的事,可是现在想起以前,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有一次,村里搬来一个凶巴巴的大叔和一个漂亮女儿。他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刚来第一天就瞧中了凤葛格。刚好那段时间我和凤葛格的事刚被几个师傅发现,红钉叔叔的意思是赶快让林轩凤娶她,好棒打凤凰。 林轩凤开始是一口拒绝,结果没两天漂亮的小姑娘就写了情书给他,他看了以后跑来问我想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还笑得一脸诡异。我看他是没收过情书乐歪了,我又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一口咬定我不想看。他又跟我撒娇,我看上去那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没过多久,我就听说他和漂亮小姑娘人约黄昏后的事。我终于爆发了。林轩凤那小样不就生乐讨小姑娘喜欢的桃花脸桃花眼么,他就不晓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道理。花了不到三天时间,我把小丫头抢到手。开始以为林轩凤又会跑来撒娇,但他居然生起了闷气。我去找他说话,他估计心理不平衡,阴阳怪气得很。然后我生气了,说我要娶那姑娘。林轩凤居然还是跟我说一些气死人的话。那时候还是小孩子,一冲动就给师傅说要代替林轩凤娶人。师傅们的目的就是拆散我们,谁娶都不重要,很容易答应。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再次看到林轩凤的时候,他还是那副怨恨人的死样子。 我誓死要他来跟我道歉。 结果到婚礼前一日,他都没有来找我。到最后还是我去找他。发现他坐在凤凰竹林的小屋里,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那时候心疼得不得了,心想我早能把他压翻在床上都给他上了,怎么在这种小事上还和他计较。想道歉,又说不出口,只好硬梆梆地说了一句:只要你一句话,这亲是成不了的了。林轩凤站起来,抱着我使劲亲,眼泪掉一颗我的心就抽一下。 成亲之日我逃婚,回来的时候发现一点也不轰动。 因为新娘子被人杀了。 当时不懂怎么回事,还道是姑娘和他的父亲被仇家追上。但现在想想终于明白了。 我这人就是容易皮痒。当时吃过教训,居然这么快就忘得干干净净。林轩凤和重莲性格都相当温柔,但重莲固执强硬起来不是人。而林轩凤的狗脾气是遇到小事百般谦让,大事越生气越要憋着。 我抱着他,他没有回应,只是有吸鼻子的声音,压抑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很小很浅。 他不说话的时候,应该是很难过的吧。 他不跟我解释,一定有原因。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的眼上还蒙着带子。 走遍整个烟影城,有些惊讶。这个城的城主无疑是艳酒,而除了人比较少,富裕程度与长安洛阳竟相去无几。而这里的人,竟多少都会点武功。 天山的势力比我想的庞大。这样,还真的暂时无法和重莲当面讲和。的e96ed478dab8 艳酒果然是神秘人物,两天内都只在神宫里稍微晃了一下,也不怎么搭理我。倒是白翎,给他招去好几次。 第三天,我去神宫给他请假,说我要去长安,他终于肯露出丑脸,对我浅浅一笑: “没有问题。别回来太晚就好。” 我刚想了一堆理由,他居然就这么批准了。看来他十有八九是打算派人跟踪我,看我和重莲有没有联系什么的。恐怕他要失望了。 我一个人赶路就快得多,小半个中原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重回长安,红楼紫阁,璧殿锦房,帝里佳气郁郁葱葱。赤城绿树,慢摇春风。 新市旗亭,京报连登黄甲。外加武林头号婚事张罗得沸沸扬扬,盛况空前。 前脚抵达长安,后脚步疏跟上。 难怪人家说男人会花很少的钱买一件想要的东西,女人会花很多的钱去买一件不想要的。 步疏大小姐开始买锦缎。只挑贵的,不选对的。先问价钱再看质量,动员大量马车和随从,把长安西市东市都逛了个遍,就愣没挑到个好价钱。 我守在长安春饭馆的二楼,要了一壶酒,几碟小菜,慢悠悠地靠在椅子上,等鱼儿上钩。 不出所料,在天快黑的时候,看到步疏的马车停在饭馆门口。 楼间的红黄灯笼,火树琪花,照得整条大街灯火通明。 街上人头来来往往,叫卖声不绝。 步疏下来的时候,一条长街都安静了。 人们看着她分花拂柳地走入客栈,渐渐又恢复喧哗,继而爆炸。 不过多久,我这层楼的人也安静了。 我知道步疏进来,于是开始装深沉,准备捡起我的老本行。 但听脚步声,我终于忍不住回头。 人群最前面的公子走起路来真是举步生风,步疏跟在他的后面,那是花飞蝶舞。 震惊二字何以形容我的感受? 他们坐在隔我两桌的西边位置上。 他靠在窗边,以极度优雅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颈项间的红莲艳丽赫绽。步疏坐在他的对面,轻轻撑着下巴,娴静得如同九天玄女再世。 他们四周围了一大圈人,大部分是重火宫的。 他似乎没有看到我。 我开始犹豫,是否还要照旧进行。 回头看他们,还生怕被发现,鬼鬼祟祟。但事实说明我担心太多,这两个超级般配的大美人夫妇,目光从来都锁定在地平线上,不正眼看人。 发现他们不会留意到我,我也不躲藏了,抱着十卷布匹,随时准备前进。 但这预备工作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 他们点的奢侈珍馐都上了大半,重莲已经在给步疏夹菜,我还坐在原位不动。 他们其实没有做什么亲密的动作,但就是让人觉得很感情特好。看到重莲那一副见了美女就跟着跑了的小样,让人想揍!想揍!还有步疏,就知道一直对我老婆暗传秋波,实在可恶!可恶! 布匹轰地一下砸在空椅子上。 开头就没搞好,生意失败三成。 他们俩抬头看我。 “早就听闻双成步疏想要买上好缎子制嫁衣,不知道要求有多高?” 语气没把握好,生意失败五成。 “找你的。”重莲对步疏笑笑,低头挑出扇贝里的肉,扔到她碗里。 我差点一掌劈在他脑袋上。 “你这最好的料子多少银子呀?”步疏以貌取人,看我不像有钱人,说话比以往更加放肆,放肆! “一万一匹,共十匹,爱买不买,随便你。” 态度有问题,失败九成九。 步疏看着我,打扮依然简单,但杏眼柳眉,丹唇雪肤,看得我的怒气去了八成。 “买了。” 我正准备说“就知道你买不起,俩穷鬼”,她却如此干脆。 “你先问问你未来夫君吧。他未必能接受。” “没关系,她要多少我买多少。”重莲头也不抬,随身抽出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东西留下,这没你的事了。” 我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不过,反应要不快,就不是林二少了。 “多谢莲宫主赏赐。”我嘿嘿一笑,拾起那叠银票――同时他飞速抬头,看我一眼,又继续看向别处。 我点了点数量,弹弹银票: “告辞。” 出门以后,长安依旧是那副笙歌鼎沸模样。但似乎没有方才那么热闹了。 还有,天气凉下来。 重莲来京师很多次,每次都会被摸包不说,这回要换作别人起码乐傻了。翻九番,没见过这么好被骗的。 我买了两个信封,把银票装到里面,赶到驿站。 驿站已经快要打烊,我拜托了半天才得以发最后一信。 重莲这人真是。当初我闹离家出走,也没说不回去。二十七岁的人,做事还不晓得留后路。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他要娶步疏,以后我跟他,怕是没指望了吧。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回头。 当初他病成那样傻成那样,二少我在重火宫内一口水一口汤地喂着,都没嫌他过。现在他反倒嫌了我。 这样也好。天下之大,紫陌红尘,四海便是家。说谁离不开谁就无法活,那一定是假话。老江湖们最喜欢说的一句土话,现在想想,还真是至理名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把红玉莲金簪也放入信封,用布匹扎好,写上一行字: 长安飞虹街求凰宅,韩淡衣收。 六二 远离了中原,原还想在京城多待几日,但天山有个规定,便是每逢换季,所有天山成员都必须返回烟影城进行议会。 我离开的时候是下午。 重莲和步疏在什么位置,全城人民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我听说了重莲和步疏从朱雀门离开,但我没有去看他。 官道旁,芳草萋萋,陵树苍苍。一路返回天山,一路覆水溪花。 但似乎我回去得有些早。数日后我抵达天山,烟影城里还是没有多大动静。大概是议会后会接到新的任务,所有人都出去图本季最后一次逍遥。 烟影城有东南西北四大门。东门直通剑神陵,南门是正入口,直通金门岛,西门是前往三观的捷径,北门却不知道是去个什么地方。 一想到回去艳酒也不会见人,白翎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干脆去北门看看。 天山上马儿看上去个头不大,实际跑着速度超快。不出半个时辰,车夫就送我到了北门口。艳酒虽坐着,但腿挺长,不像个短小的人。而他常年居住天山,必然有什么地方短小。仔细想过,一切都明了。 “公子,九天寒碧谷到了。” 我付了钱,细细看着北门。 门后是满目粉红――遍山桃树烟涛,一如饮虹。 光从这里看都美不胜收,不知里面是何等情景? 我迈出北门,赫然发现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桃树林,树林微微往下倾斜,似乎确实是一个谷。但谷底是什么,早已被满山粉红盖住。 面前有两条路。 我随便选了一条走。 走了一短,发现四周的景色基本没有区别,又出现岔口。 这一回变成了三条。 我又选了一条走。 再下一次,路变成了四条。 于是我打道回府。坐在入口那里,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桃林。 当初那丫头还跟我说这是一个普通的谷。原来普通的桃林能赛胜天下丛林,还有这么多奇怪的路。果然说是普通的东西都不会普通。 没坐多久,我就站起来,不看道路,直直踩着满地碎裂桃花前进。 越深入,里面的道路便越是错综复杂。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六条路交叉。最奇怪的是,这路设计得歪歪扭扭,却让人想顺着走。到最后,只剩下道路,桃树也大片堆积。 我把头抬得高高的,让自己不去留意那些岔道。 我几乎忘记自己走了多久,终于看到桃树减少,混上了杨花。然后大大小小的池子出现。杨花缭乱,临水千树。 苍苍水雾,落落疏花。温泉冒着热气,漂浮着唇瓣一般的花瓣。 热气? 我从来不知道,植物可以泡在热水里还不成羹的。或许又是天山特殊品种吧。 “你这身子还能用么?啧啧。” 忽然有人说话,把我吓了个半死。 只是,这人是殷行川? 大仙人住处原来是九天寒碧谷。果然如此。 我轻轻往前靠一些。 九天寒碧谷?我看是桃色春宫谷。 前面有个最大的池子,池周围站了数排女子。 有人在池中泡澡,声音依然不紧不慢乐意逍遥: “否极泰来你可听过?既然都坏成这样,就不要试图挽回了,说不定我没病都给你弄出一身病。” 竟是艳酒。 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半侧着脸,双手惬意地往池旁石上一放,他的手臂瘦长而结实,水珠滴滴落下。阳光透过树林这么一照,他的长发拖延在石上,延伸上了草地,黑亮得有些刺目。 说实在的,倘若他是坐轮椅的人,我一定不会觉得他如何短小。 他周围丫鬟看他的眼神,真的不像在看一个残疾。 她们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体,没入水中。几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上百个洞。 如果一个男人不能让女人满足,那她们一定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而他懒洋洋地靠在岸边,拾起葡萄丢入口中,分外自信地让别人欣赏,仿佛其丑无比的人不是他。 也正因为如此,本来他那些超级不端正的五官也不那么重要。 这个男子手里握着扭转乾坤的力量。这是我这一次看他的第一反应。 殷赐坐在一旁,斜翘着二郎腿,研磨药剂。清风飘衣,水蓝疏雨,发梢软软地在肩上,那脸蛋和艳酒的真是宏大的对比。 “你就是事多。”他口气不大好,但伺候得相当周到。不一会又往艳酒身上涂抹一些奇怪的东西,再以银针扎入,“叫这些人来做什么,累。” “嘘……”艳酒的食指微微弯曲,指尖透明美丽如玉雕而成。 老天是公平的。给他一张丑脸,就让他除了脸以外的地方都好看。 殷赐忽然不动了,和他对看一眼,忽然站起来说: “什么人?” “我。” 我立刻站出来。早不指望他们不发现我。 “原来行川仙人是会武功的,失敬失敬。” “你来做什么?” 我还没说话,艳酒就回头对我一笑:行川不会武功,一点也不会。但这世界上能比过他内力的人,“他伸出十个指头,“不超出这个数字。” 我忽然想起了司徒雪天曾经提过的两个人。 艳酒道: “行川的内力无法开发,反倒凝聚在药物和蛊物上,所以他手下的这些玩意,都是相当厉害的。” 殷赐不顾艳酒的话,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道:“直走进来的。” “谁告诉你的破解方法?” “没人告诉我。这需要破解么。” “为何?” “既然这里叫九天寒碧谷,那肯定是个山谷,对么。” “没错。” “既然是山谷,肯定要下山。我只需要一直顺路往前走,不就能到达了?为何要顺着小路走呢?” 殷赐给我说得哑然。 而笑的人是艳酒。 “我真不知道是林公子是太聪明还是太笨。” “我当然是太笨。” “何以如此回答?” “活了二十多年,除了会点只能拿小儿当对手的三脚猫功夫,再无任何特长。博学多才的宫主自然不会知道,活到这等境界,也是一种本事。” 艳酒又大笑起来: “林公子嘴巴真厉害。能不经人提点直接到达这里的人,你是第二个。不管是笨或聪明,都很厉害了。” “那是?” “白翎。” “哦。恕我直言,大尊主真的很单纯。我不知道宫主为何会把这么单纯的人放身边。” “白翎单纯?”艳酒嘴角微微扬起,缓缓靠在岸边,“没错,白翎很单纯的。” 殷赐道:“林公子,单纯和简单是两回事。白翎可一点也不笨。” 艳酒摇摇手,打断他的话:“白翎是很单纯的。” 六三 殷赐只一掌拍在艳酒的肩上:“先把你这身散骨头给治好吧。” 艳酒似乎和他熟稔得很,也没太大反应。 没过多久,艳酒道:“走吧。” 于是他转手把脑后的圆石转了一圈。他忽然就从水面升起来。没过多久,我看到他脚下有浮起的石板――他竟是坐在轮椅上沐浴,而且下面还穿了衣服。不过,很清楚地勾勒出身材的形状。 我看看他的命根子,跟正常男人的没什么两样,腿竟也是笔直修长,身材比例好得惊人。 侍女们拿出艳红的长衫,细细地替他穿上。 替他系衣带的女子面色潮红,视线若有若无地往他下半身飘。 难怪江湖上传说很能搞女人的男人都是老的丑的,或者是壮到很难看的。长一张不好看的脸,女人最先关注的,自然是他的身体是否有让她们欲仙欲死的能力。 艳酒看着远处,没什么表情,但是男根慢慢就翘了起来。 那女人的面色越发红润,身体也在不经意中软下来。 我看看殷赐,殷赐正一脸“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的表情,朝桃花林中扬扬下巴。 “艳丑艳丑,果然名不虚传,又艳又丑。”黄昏时分,我躺在花遗剑的床上,把他整齐得跟铁块似的被褥睡了个乱,“你们能想象么,天狐宫中那么多美女,人人都是他的床伴。” “怎么着,你个小黄鸟嫉妒呢?”缺右眼在一旁擦他的武器,莫名飘出这么句话。 “我对女人没兴趣。”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和女人搞的感觉,就像你和男人搞。” “林宇凰你真他妈恶心。”缺右眼整个脸都皱了起来,想了一会,皱得更厉害了,“我现在就跟吃蛆一样难受。” “有这么恶心么。” “恶心。”他又顿了顿,眉毛舒展开,“其实如果是重莲那样的,也不会太恶心。” 我随手就把花遗剑的枕头砸出去:“不准乱想我老婆!再说林少爷今天让你知道锅子是铁打的!” “啧啧,想想都不行了?又没做。” “想都不行!” 男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男人的思想永远都比女人预料的更龌龊。一个女人在看到男人几块胸肌之后,或许会脸红心跳,甚至还会谴责自己实在太好色。但男人即便看到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美女,也会不知廉耻地想到的吓死所有女人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重莲。 他这人性子温柔,但做事认真。就是做那事的时候也很认真。如果我上他还好,半眯着眼,有的时候甚至会稍微舔一下上唇,无比饥渴的模样,妩媚销魂得让人骨子都酥了。可是如果是他上我,那是个什么状况? 无论我说什么,他也是一句话也不说,专心致志地把精力都集中在他那号上,双手控住我的腰,就怕插得不够深。到完事以后他才会倒在我身上,轻轻喘气,稍微调一下情。 重莲在上别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发挥他雌雄同体的特征,还比寻常男人更男人。所以他想的东西一定也相当龌龊。的b1ee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但是一想到他看到步疏搞的时候也想那些龌龊的东西,我就觉得更加龌龊。 “花大哥,你这段时间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没有。” “对了花大哥,当初你不是说林轩凤骨灰在凤凰林?” “当初是村里有人把他的骨灰给我,让我洒在凤凰林。” “什么人?” “一个老头,我不认识。” “是不是这里贴了个狗皮药膏?”我指指右脸。 “是。个子还很矮。” 竟然真是蛋老弟。这么说,蛋老弟和林轩凤两人是早就预谋好的。这么说,遗书应该也是后来放上去的。 他的嗓子那么哑,应该是咳嗽的缘故。看他病得不轻,肺痨也不是假。但放遗书的目的应该是让我和重莲分开。 他这样做,为什么却不肯用真面孔与我相见? 缺右眼砰地把武器放桌上:“好了,走吧。” 我跳到窗边。 花遗剑这房间位置选得挺好。从这里看,可以看到大半个天山,还有那长到无尽头的阶梯。雪白的阶梯上满是人,比肩叠踵成群结队地往上走。 天山,天山。长风万里,夕阳斜下,苍茫云海间的烟影城,醉艳晚烟中的天狐宫,一如天界仙殿,玉楼浮空。 我们三人跟着出去,顺着人群,挤挤挨挨地往上走。 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的人都会聚于烟影城,一直清冷的大街变得熙熙攘攘。 据闻艳酒这一回将公布《径渡心法》,专门破解灵剑山庄的《灵空剑法》。 三观的所有人都可以进入,我们一起进入天狐宫。 翠帷重重,天光融融。灼灼琉璃盏,月照青蟠龙。 醉里天香,宫殿尽头,孔雀屏障后的身影娴雅从容。 “这人若不是丑得出奇,还真的挺配这天狐宫。” 没人回答我。 我回头看看,花遗剑站在我的身后。 “缺右眼呢?” “刚有人叫他有事,他说一会来。” 我点点头。 屏风上一只绿尾孔雀,羽毛都是由真羽镶嵌而成。翡翠雕的眼睛,琥珀刻的足,爪上一只金钩,盈盈晃晃。艳酒缓缓坐起来,轻摇雪扇: “三位观主请先上前。” 白翎和鬼母前进一段,却不见红裳。 “红裳呢。” 鬼母道:“她临时有点事,估计一会就回来。” 我忙回头:“叫缺右眼的走的人是红裳?” “她身上有六尾火狐,应该是的。” 顿时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缺右眼大爷不要命了,居然就跟着般思思跑掉。 “他们去了哪里?” “似乎就在城西。” “我一会回来。”我转身就走。 “宇凰?” “一会一定回来!” 艳酒道:“那鬼母,你先来吧。” 鬼母道:“请宫主以后叫我的名字。” 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又听见大殿里面艳酒带着笑声缓缓道: “失礼了,赫连夫人。” 等我开始回想鬼母的姓时,人已经抵达西大街尽头。 一家此时关门的珠宝店前,般思思和缺右眼隔着几米对峙。 般思思还是身穿艳衣,那衣领之间,白皑酥胸――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重莲今年和步疏成亲,两人光是做嫁衣的布匹就买了十万两的。”她说话声音轻且细,握剑的手却绷出了青筋。 “这大爷知道。不知红裳妹妹有什么事找我?” “他喜欢步疏,必然是因为步疏不是婊子。”般思思的手微微发抖,“当初我要没被人做出那样的事,我也不会当婊子。更不会让别人觉得,我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自诩清高。” “怎么会?在男人眼里,最有魅力的女人,一是像千金的婊子,一是像婊子的千金。况且红裳妹妹现在又不卖身,还怕别人说不成?” 平时看不出来,这位大叔还挺会逗女人。 我的心思总是留在天狐宫。 鬼母姓赫连? 那,会不会是…… “作为一个女人,一生所追求的无非是心爱男人的疼爱。可是,重莲要成亲了。”般思思越说越气愤,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他要和天底下最龌龊的女人成亲,你知道么?” “龌龊?你是说步疏么?这么大一个美女,配重莲都可惜了。” 缺右眼这个笨蛋,居然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她情敌是美女。而且,般思思的脸还是被步疏弄的 看到般思思反应越来越激烈,缺右眼忽然露出迟疑的神色:“难道你是――” 话未说完,般思思已经往前冲去。 我立刻赶过去,重重撞开缺右眼。 赫连夫人? 鬼母反复跟我说重莲杀了她儿子。 江湖上对莲翼有一点了解的人,都容易把《莲神九式》和《芙蓉心经》混淆。所以对于重莲杀了我这样的传闻早就有了。外加最近几乎整个江湖的人都以为我已死……姓赫连的人原本就少。 我以为般思思会追杀缺右眼,便赶忙过去扶他。的  但般思思掐住我的脖子。我刚回头想反抗,她已经用手掌握住剑身,满手是血,以剑锋刺向我右眼。  我用力往后退,但没有用。 剑已经插入我的眼球。 六四 几乎无法形容自己是如何撕心裂肺地喊叫,听到缺右眼发狂的吼声,还有朝我蹒跚跑来,摔跤的女人。 我倒在地上,全身痉挛到扭曲。 大量的血从右眼中涌出,鲜红的,滚烫的,顺着鼻梁,横向流入左眼。 所以,大地万物都蒙上了一层的赤红。 身体蜷缩着。鬼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我的头: “凰儿,你等等,很快就好了,不疼,不疼啊。” 我看到她在哭,但她眼泪落在脸颊上,我已经感觉不到。我试图去抓她的手,但几次都失败。 她哭得一塌糊涂,朝四面喊道: “快……快去请殷赐来啊,你们都站那里做什么?!” “娘。” 她低头看到我,眼泪簌簌往下落:“娘在,娘在。凰儿乖,忍忍一会就好。娘在呢。” 我终于碰到她的指尖,然后轻轻握住。她另一只手盖在我的额头上,一边颤抖着,一边抚摸我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个三岁的小孩。 原来母亲的手如此温暖。 再多的疼痛与伤痕,似乎都会在她柔软的指尖下消失不见。 从小跟轩凤哥一起,一直是村里的小霸王,无论人家做什么都要去管一管,无论人家聊什么都要去插一嘴,实在是张扬得不得了。但是一旦大家谈到父母的时候,我们总是会沉默。并不是不想,也不是自卑,只是不知道该接什么。 他们经常一脸痛苦地说老爹罗唆老娘打屁股,或者笑嘻嘻地说老爹送了新玩具,老娘做了香喷喷的米粥。就连小花菜头那个白痴都经常说,馆子里做的面条一点也不好吃,还是我娘做的好。我知道那厨子是从京城来的,会做几百种大菜,实际上我娘告诉我,没有用心做的饭,绝对不会有用心做的好吃。我娘最喜欢我,所以她做的面也最好吃。 小轩凤曾经撑着下巴说,好想吃娘做的饭啊。我一拳打在他头上,说你这没出息的,娘有什么用?我们是男子汉,不要娘! 但在听了小花菜头的话以后,我每次去馆子里吃饭都觉得越吃越难吃。经过他家的时候,也经常偷看他在院子里绕着娘亲转的模样。他被我打了以后一般会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但一回家,见了娘,总会哭得鼻涕横流。我和小轩凤有一次偷看他们,不知他是哪里抽筋了,居然也哭得泪流满面。我再一次感慨,有母亲不好,只会让你更会哭鼻子而已。 可惜我眼里流不出眼泪,只有血。 “娘。” 她一直点头,一直慢慢抚摸我的发。 殷赐和白翎很快赶来。殷赐点了我的穴道,疼痛消失,我很快感到昏沉。但在昏迷的前一刻,我看到了白翎。他刚抽出剑,我却看到极远处站着一个人。 是重莲。 我想朝他伸手,但没有力气。他的身影虚幻如同梦境。他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然后浑浑噩噩,做了很多个梦。就像过去的事一幕幕重演,他们一次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家乡热闹的童年,芳菲明媚的少年。死去的师傅们,初出江湖时的傻劲儿,轩凤哥闯江湖后第一次回来,站在阳光下对我浅浅的笑。还有雨雾清风中,竹伞下,重莲看我时,那种坚定而忧伤的眼神。 梦到重莲太多次,多到连睡梦中的自己都在自问:我是否在做梦? 阳光洒入房间,我醒来的时候,便开始自问自答:我是在做梦。 觉得有点好笑,又笑不出来。 眼被绷带罩住,很痛,又不敢摸。但能感受到光芒的,只有左眼。 看来右眼已经废了。 般思思那个心狠手辣的,居然直接刺我,女人疯狂起来简直不要命。哪天我去把她的眼睛挖了,放回自己眼眶里,起码有个装饰。 “醒了?” 我立刻坐起来:“花大哥?” “嗯。” “我睡多久了?” “十多天了。”花遗剑顿了顿,道,“现在还不能拆掉,你也不能去碰它,免得伤势加剧。” “怎么会这么久?” “你以为只是刮伤么。” 我笑了笑,又道:“缺右眼呢?” “老子在。” “那女人后来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 “还好。她要再刺你一只,你就缺全了。”我靠在墙上,吹个口哨,“哈哈,现在老子才是缺右眼。以后咱们出去,人家一眼就看出我俩是哥们。你是大缺,我是二缺。合称霸王双缺。” 缺右眼清了清嗓子。然后是脚步声,关门声。 我道:“怎么了?” “宇凰,别说了。看到那么个大汉子掉眼泪,实在有点难受。” “我没有怪他。” “曲大哥一直到处找大夫给你治病,但都说无能为力。他很自责。” “有什么,就一只眼睛而已,又没瞎。”我忽然道,“雪天?你怎么在这里?” “你家轩凤哥叫我来的喽。” 我愣了愣,低声说:“花大哥,轩凤哥还没承认自己是谁?” “有。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和你娘在照顾你。” “我娘呢?” 说出这句话,莫名地感到温暖。 “她在刑室。”司徒雪天叹道,“般思思差点就被你轩凤哥划成两半,天天遭受最变态的刑罚,甚至还被你娘的毒虫啃――你娘啊,是每天定时刑室报道。他们都去参观,我去都不敢去。” “没那个必要,毕竟是缺右眼不对。” “你以为她是刺歪了?她早就想杀你了。” 我一想到她和重莲那点破事,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谈这个。轩凤哥呢?” “我在。”忽然有人握住我的手。 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我还是挣脱了他的手,朝着声音的方向笑: “偷偷躲着不说话,欺负盲人?” “你没有叫我。” 花遗剑道:“林公子,现在宇凰也醒了,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理由么。” “没有关系。”我摸索着,拍拍林轩凤的背,“轩凤哥回来就好,他不愿说,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们就不多问了。” “宇凰,当时我确实生很重的病,要不是后来行川仙人帮忙治疗,我恐怕已经死了。” “你现在身体也没恢复好,我知道的。” “当时花大侠一直在照顾我,但有人来找过我。” “这我也知道。” “后来重莲走了,我为了保命,就叫花大侠去经常买东西,又叫蛋叔叔准备了假的骨灰,说我无药可救。然后再让人烧了竹屋,让那人以为我死了。” “嗯。” “遗书是我叫蛋叔叔放的,因为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能活下来。我想等我能保命的那一天就去取了它,哪知在那之前被你找到了。” “嗯,我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猜到。” 有人出门了。 我刚面向门口,又有人出门了。 我道:“房里还有其他人么。” “没有了。” “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他没说话。 因为暂时失去视力,其他感官变得十分敏锐。我能清晰地感到风飞鸟鸣,花香欲醉。 我轻轻拨开左眼前的绷带。 尽管是早晨的阳光,还是有些不适应。 从来未曾发现,世间如此明亮。 林轩凤坐在我的面前,除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面孔略显冷峻,一切都没有变。 而眉间一点殷红,是破萼初惊的美丽。 此时是早晨。一如我们一同度过的,无数个初夏的早晨。 我眨眨单边眼睛,忍住右眼眶剧烈的痛:“轩凤哥,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一点都没有?”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但他从来不害怕在我面前掉泪。 “……我不知道说什么。”他轻轻咳了两声,捂住嘴巴。 “轩凤哥没怎么变,还是标准的美男子。不过嗓子咳哑了,身体还好吧?”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么。”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能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一直以为和林轩凤的会面会惊天动地,鬼哭粟飞。结果不是那么一回事。 最激烈的事,不过是他把我推在墙上,开始绵长的亲吻。 尽管如此,他让整个世界都甜美起来。就连空气,也都充满芬芳。 六五 “什麽?!肺痨是传染病? 我轰地站起来,又被赫连惊红按下去:“放心好了,殷赐已经给他开了方子。如果真能传染,w酒是第一个死的人。”  我一手搭在林轩凤的肩上:“还好。” 林轩凤抬起我的下巴,细细观察:“宇凰,你的眼睛怎样了?” “没事,别老提它就不痛了。”我回头继续皱眉看著自己的老娘,“大妈,你真的是我娘?我怀疑我认错人了。你和我哪里有共同点了?” 她刚一抬手,我立刻道:“像您这般柳圣花神的人物,怎麽可能是我这小混球的妈呀。” “少说废话,等眼睛好了再说。”说是这麽说,她眼睛早笑成了一条缝,还是又红又肿的。 “娘啊,我的名字是你取的麽?” “嗯。” “那你应该很早就发现了我。” “你在江湖上出名的时候,我一直在找你。後来采莲峰的人告诉我,你被重莲杀了。” “采莲峰的人的话你也听?重莲杀了他们老大。” “怎麽可能?薛红是重莲的母亲。” “从小就抛弃儿子还跟个会点扭扭捏捏功夫的小白脸混在一起的母亲麽。” 林轩凤变脸了:“宇凰你……” 娘道:“你在怪我抛弃你麽。” “那不一样的。你是迫不得已,薛红是有意为之。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麽给我取这麽难听的名字?林宇之比较好听。” 娘的脸扭得真难看,林轩凤体贴地替我补充:“他小的时候崇拜桓宇之。” 娘道:“桓宇之是个什麽东西?半点武功不会,王爷架子摆得挺大,最後还死得这麽造孽。” “也比宇凰好。” “没办法,开始我一直以为你是女孩,所以给你取名叫雨凰。杏花春雨的雨。” “你这名也改得太粗糙了吧。” “我那时候连自己命都保不住了,谁还管你名字粗不粗糙?” “那倒也是,看你待我不错,以後多养你几天。” “啧!谁要你养了?老娘比你有钱十倍。” “是是是是。” 林轩凤道:“你这样还杏花春雨?我看是招风惹雨。” 我回头,眯著眼睛淫笑,小声说:“是巫山云雨的雨。” “你们俩,偷偷摸摸说什麽呢?” “我在好奇娘亲您当初怎麽发现我给重火宫通风报信的。” “步疏说的。” “步疏当时不是跟重莲走了麽。” “她在江湖上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双成步疏,一个是──” 我们齐声道:“血凤凰。” 娘略显惊讶:“你知道?” 我指指林轩凤:“你以为我和他一样没脑子麽。” 林轩凤干脆不搭理我。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按道理说只要是我们听过的武功,除了莲翼的两本秘笈,步疏都学过,那是因为她没有内力,不会引起真气相冲。她不论从人还是武功都该是花瓶,但有的时候她的武功高得可怕。” 步疏的武功我不关心。我只好奇她是怎麽知道我向重火宫报信的。还好步疏是告诉鬼母,倘若让她告诉了般思思,我少的可能就不止是一只眼睛了吧。 ──重莲那个王八羔子,不就是看到个漂亮点的姑娘,怎麽就这麽没出息,什麽都说出去? “娘,你说你斩腿是因为有人追杀你。那些人是你老爹派的麽?” “什麽老爹不老爹的,那是你姥爷。” “哇,他要逼死你,你还让我叫他姥爷。” “说他逼死我,都是江湖上的传言──十有八九也是重火宫放出去的。你想想,你要是有女儿,犯了再大的错误,顶多就是发脾气赶她出去,会动手杀人麽?” “这些都是重火宫造谣的?他们为什麽要这麽做?” “因为重莲不是重甄的儿子,而我父亲他们知道重莲的生父是谁。” “那是谁?”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某个大派的副掌门。” “那我姥爷他们呢?” “死了。” “谁下的手?” “除了重甄还有谁?” “那,我爹他……” “当初我生下你,因为听说重火宫的人来了,就把你爹给支走。” “不是他抛弃你的?” “不是。”娘淡淡笑道,“後来我堆了个坟墓在乱葬村外面,埋的是我在村子外随便找的女尸。没过多久,你爹就去挖坟,挖出来的尸体都臭了烂了,他还抱著尸体,坐在那里几天几夜。我当时一直看著,只是知道已经没有机会了。反正当时儿子也有人照顾,我这一条贱命也没什麽好留恋的,但如果我和他见面,他就会死,所以一直忍著。但没想到他还是没能活到白发苍苍,在床上安详地死去。他的死因,我已经不想追究了。当时终於知道怎麽後悔,都无法挽回已经失去的东西。” 林轩凤的脸色煞白。我也渐渐无法听进去。 “他死的时候我在练五毒爪,很长时间闭关,也不知道。知道他是死在乱葬村以後,我当时最想做的事就是铲平那个小破地方。但我的武功不够,而且我儿子也在里面。” “我出去一会。”林轩凤快速站起来,出门。 我一时间局促得几乎哆嗦,手指冰凉,无法自控地发抖。 “那娘,现在你还要找重火宫报仇麽。” “没有他们,我们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重甄已死,重莲也不是他的儿子。” “虽说重莲无论在什麽地方都无可挑剔,但他没有心。” “谁说的?他有,不过是黑的。” “你看他对般思思,对宇文公子,甚至重甄做了什麽事?这些都是他在意的人。倘若是他不在意的,他恐怕眼睛都不眨就轻易杀死。这样的人杀了虽然挺可惜,毕竟中原武林几百年没出现过这种人物。但他死了,总是比活著好。不过现在也不是时候,他马上要成亲,天山还得去祝贺。” “这是w酒的主意?” “没错。他的婚礼上,想杀他的人一定不少。说是祝贺,实际是去招人。” “w酒究竟想做什麽?” “他?没人知道。我觉得他谁都不在乎,除了你轩凤哥哥。”娘笑笑,靠在椅背上,“他对你轩凤哥哥残忍到不行──不过这个不能说给你轩凤哥哥听。” 我的脸皱成一团:“呕,‘轩凤哥哥’。” “你和他的事我早知道,我也知道你们很多年没见面,是被重莲破坏的。所以为了我的宝贝儿子,重莲也非死不可。”她站起来,拍拍我的肩,“我去叫你轩凤哥哥进来。” “娘。”我拽住她。 “怎麽?” 我指指右眼:“这个事情,不要传出去。尤其不要让重莲知道。” “为什麽?”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娘一脸莫名地出去。 我转头看看四周,灰暗的桌面,精致的烛台。少了一只眼睛,所能看到的,所能触及的世界似乎也少了一半。 就像娘说的,後悔无法挽回失去的东西。我想我能慢慢适应。 倘若重莲恨我,知道我瞎了,他一定开心得不得了,巴不得把我另一只眼睛也捅了。那我万万不能让他知道。 若他还和以前一样,那更不能。 就算要了我的小命,也不想再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六六 艳酒很快就把林轩凤叫去分配任务。我原以为会安排他去重莲的婚礼送聘礼,结果是叫他去杀人。杀的人名字我没听过,但据说是极南处,距离天山还有平湖春园都很远。 我听说这个消息後,站在神宫外面等林轩凤出来。 月轮高高挂在高空。 林轩凤从台阶上走下。星辉月映,洒得他一身银白。他腰间的剑上,翎毛仿佛是鸟儿翅膀,在清风中无声无息,徐徐摆动。 梦中有不少次他出现的画面。他的背後永远是红花绿水,青山白云。他一直都是长不大的模样,他的脸上一直都挂著笑。 却绝不是现在这样。 苍苍烟影中,一双白鸟破空而出,又背空而去。 他站在离我一段距离的台阶上,轻轻说: “我明天就走了。” 原本想问他谁参加重莲的婚礼,但忍住了。又想问问他和w酒的关系,还是忍住。 如今,我与他不再是可以互相倾诉无所不谈的年纪。 在江湖红尘中行走,再没有谁能够依赖谁,谁又能够完全相信谁。 这原本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一种不变的定律。只是孩童时期太美好,美好到让人对人付出和索取的时候,毫无保留。於是当自己真正面对真实的时候,反倒觉得不适应。 我很想像以前那样对他坦率一些,但突然发现,已经没办法再彻底相信一个人。包括形影不离的轩凤哥。 我上前去,一手捧住他的脸颊,嘴唇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那今天有什麽打算麽。” 林轩凤微笑著,带我走下台阶,走向烟影城外。 神宫的月桥笔直笔直,一如瞬间劈向了天的尽头。我跟著他走下去,像走在儿时田间的小路上。 小时候,轩凤哥总是走两步就回头看我一眼,阳光下的美人痣一闪一闪的,他透亮的瞳孔也一闪一闪的。 他的笑容常常让人想起最幸福的事。 只是这一个晚上,他一直没有回头看我。他的背影不再是一棵繁茂挺拔的青松。他慢慢走著,走在缥缈虚幻的轻云中,仿佛只剩下了孤寂的一道影。 我和他进入风雀观最高的楼,他的房间。他散去了所有丫鬟小厮,才回头看我。 真丝的衣物,奢华的垂帘,通景屏上是百鸟朝凤图。处处金银玉石,水晶玛瑙,珊瑚沈檀,花梨乌木……就连桌上摆的书本,都是镶了金边的。 也不知是房间大还是时间过得太慢,我和他走到床旁,似耗去了好几个时辰。 然後,两个人居然像第一次亲热一样,尴尬得不知道如何进行下一步。我抬头看看他,他又看看我,相互避开视线,气氛僵硬得有些离谱。 隔了好一会,林轩凤突然道: “那个人的婚礼,你会去麽。” “去。” 林轩凤许久不语,只默默拉开被褥。 “上次没有和他说清楚,他以为我会重新回去找他。” 林轩凤看我一眼,坐在床上,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还是不适合他那样的人。步疏和他很配,无论在什麽方面。”我跳上床,蹲在他身边,堆了一脸笑容,“这回去跟他当面说清楚,顺便给他道个喜。” “不难受麽?” “不难受。” “看著他成亲,不难受麽。” “不难受。”我捏捏他的脸,“可能会有点不高兴,知道为什麽吗?” 林轩凤的眉眼风流,相当讨人喜欢。他摇摇头。 “男人啊,只要是对他有点意思的人,他都希望是属於自己的。即便那个人不再爱他了,他还是希望对方属於自己。所以轩凤哥呀,男人都不是什麽好东西。” 林轩凤脸一拉:“你说得像我不是男人。” “只要你不要再消失就好。”我搂住他的肩,抚摸他的头发,小声说,“不要再做逼我忘记你的事,也不要分开了……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事。” “什麽?” “我硬了。” 林轩凤僵硬了片刻:“你能不能不要这麽煞风景。” 我把他整个人也拖上床,用下身顶他,然後捏住他的下面,一脸发现宝贝的笑:“你好意思说我?” 林轩凤用手背擦擦脸,像要把脸上的红晕擦去似的。但随著衣服一件件落到地面,他的脸越来越红。 我道:“你这麽不主动这麽害臊,是想我上你麽?” “把灯灭了吧。”他一掌挥去,灯熄灭。然後他把四周帘帐放下,就变成了彻底的漆黑。 真的已经有很多话不能告诉轩凤哥。 我去找他,并不是道喜。 而是希望看到他,与他道别。 虽说以後不是不能再见面了──四海再大,江湖再广,总会有相遇的一天。但,我需要这一次机会。 不亲眼看到他成亲,我不会死心的吧。 醉夜里的笙箫长歌,山川星河。 与林轩凤的欢爱就像春风软丝,像是云雀的羽,语莺的舞。没有频繁的深入,妖w的蛊惑,或是令人颤抖的撞击。即便是流下的汗,也是日和风暖的温柔。 这样的温柔,足以让我留恋一辈子。 无论是重莲,还是我,如今似乎都过得很不错。 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瑶雪池与他相遇时的情景。他站在月下时,他的神采和风韵,是真真正正的风华绝代呀。 转眼间,七年过去。 七年就这麽糊糊涂涂地过去了。 就像做了一场瑰丽又令人痛心的梦,在梦中我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但睡著时什麽没带来,醒了,又什麽也没带走。 却是时候道别了。 我跟随天山的人半个月後动身前往济南,并在一个月後到达平湖春园。平湖春园在东平湖旁,三面环山,风清雨润,素有“小洞庭”之称。 船儿随著纤绳驶进东平湖,轻风吹皱了水面,白云茫茫,连著岸边的绝壁,刻下了岁月的痕迹。 岸边的大片楼宇早被大红缎子裹得扎实,在这种安静的地方显得格外打眼。 我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眼罩,这天戴这玩意还是挺热的。 “娘,你怎麽不买个好看点的?这品蓝戴著很像土匪啊。” “我上次叫姑娘们给你做的你又不肯要。” “谁要上面绣了水仙的?看上去好断袖。” “你本来就是断袖。” “就算是断袖也要断得有品啊。你回去给我多挑几个龙纹的,把绣小鸡的扔了。” “那不是小鸡,那是娘给你绣的名字。” 缺右眼在帘子後二二虎虎地喊道: “就是啊,我觉得绣那只小黄鸟得挺传神的。” 我瞬间看到娘的额头上爆出青筋。这大妈呀,年纪都?了,还是要稳重点好。 远远地,我看到江边有一群小孩子在打闹。其中有一个小小的身躯倒在孩子堆中,缩成一小团,被来回跑动的小朋友们踢了好几次。 我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立刻从船头跳起,在她们身边落下,抱起奉紫。 奉紫睁著大大的眼睛看我,听到周围的小孩一阵大笑,甚至还有雪芝的。我抱紧奉紫,回头道: “雪芝,妹妹摔跤了你没看到?” 雪芝挥舞著木剑,笑得特别猖獗:“你这臭瞎子,奉紫才不是我妹。你看她长得这麽苦命,哪里像我两个帅爹爹了?” 奉紫嘴巴一抖,眼泪飙出来:“二爹爹──” 然後她扑到我的怀里,胸口一会就湿了。 我终於恼了: “雪芝,你给我过来!” 雪芝目瞪口呆,半晌才慢慢走来:“凰……凰儿?你眼睛怎麽了?” “你不要管我眼睛怎麽了,以後不要再欺负妹妹,知不知道?” “不是我欺负她啊。人家真的这麽说,说她不是你女儿。” “别听人家瞎说,快给小紫道歉。” 雪芝没有说话。 我回头看她。她一脸凶煞地看著我。我正想再问什麽,她忽然道: “你这麽久没有回来,一回来就凶我!步阿姨对我们都比你对我们好!你有什麽资格吼我?你哪里像我爹了?我爹才不会这样对我!” 我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奉紫在我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芝儿,又不懂事了。” 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我几乎无法抬头。总觉得用那只瞎掉的眼睛一对著他,就会天崩地裂。 雪芝得得跑到那个人的身边。 余光大抵能够看到他蹲下来,轻轻理了理雪芝的衣裳: “林公子是爹爹的朋友,爹爹的朋友你会不喜欢麽。” 六七 “不喜欢!我讨厌凰儿!” “没礼貌的丫头。”他笑了笑,捏捏雪芝的鼻子,“要叫叔叔,知道么。” 这一瞬间真的感到气愤。重莲这人说话,太伤人。 我忍了很久,没有说话,继续拍奉紫小小的肩膀。奉紫靠在我胸前呜呜地哭,上嘴皮高高肿起,哭的时候像是合不拢嘴。 我摸摸她的脸,心疼得五脏六腑乱搅: “小紫,谁欺负你了?二爹爹帮你打回来。” 奉紫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嘴皮一个劲颤抖,小手哆哆嗦嗦地指向雪芝。 “雪芝?” 雪芝喊道:“我才没有打她!” “雪芝,你不要撒谎!”或许是被雪芝开始的话气着了,口气听上去特别凶。雪芝非但没被我气哭,还更加凶神恶煞地看着我。 “不是她……”奉紫抽抽鼻子,继续埋在我怀里呜咽。 “那是谁?” 奉紫不说话。我拍拍她,刚想再问,重莲的声音又响起: “我。” 奉紫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几乎无法换气。 顿时无法思考任何事情,我抬头道:“为什么?” “很抱歉,林公子。这是我的家务事。”他刚说完话,就忽然不动了,一直盯着我的眼睛。 “不论我和你如何,她也是我的女儿。” “她不是。” “无论你如何否认,她都是。” 重莲转过头去,淡淡笑道:“凭什么我的孩子就一定是你的?” 我差点立刻冲过去扇他耳光,忍了许久才道:“我才不听你的废话。无论如何,你是她爹,打她就不对。你看看小紫的脸!” 我扭过奉紫的脸。重莲毫无反应。 “重莲,你到底会不会当父亲?” “那请教林公子,一个合格父亲该是怎样的?” 我发现问这个问题等于白问。重莲这个纯粹的变态就是被他爹和重火宫诡异的环境造就的,和他交流成长心得,还不如去研究麻雀窝。 重莲朝奉紫挥挥手:“好了,小紫,过来。” 奉紫在我怀里蹭了几下,不断发抖。“二爹爹……” “小紫。” 奉紫颤抖着放开我,小步小步地走向重莲。 我道:“你可以怪我,但不可以这样虐待两个丫头。” “林公子言重了。” “你如果真再这么对她们,我不会放过你。” “那正合我意,在武学方面,我还可以和阁下切戳切戳。” 我咬牙切齿几乎把他当场干掉。无奈我武功没他高在这里也没认识几个人,还不能砸了场子,真是可恶,可恶! “芝儿,小紫,给林叔叔再见。” 奉紫翘着红肿的嘴唇,低头缩着脖子。重莲拍拍雪芝。 雪芝飞速转头:“我才不叫!” 重莲站起来,拍拍雪芝的肩:“芝儿,带小紫去玩,爹爹有事要和林叔叔说话。” 我怒道:“重莲,你不要太过分――” 雪芝拉着奉紫走了。奉紫揉着眼睛,腰间还吊着一个被扯了一半的破布娃娃。 我喊道:“芝儿,回来。” “我最讨厌你了!”雪芝停下来,声音也在发抖,“死凰儿,你会后悔的!我最讨厌你!最讨厌!” 到最后,还是哭出声了。 雪芝和奉紫走远了,刚好天山的人也下了船。重莲那边的人很配和地从房里出来。 两行烟柳,一湖春水。 重莲英姿翩翩,潇洒出尘,朝我们含笑道: “欢迎天山的豪杰参加在下的婚礼。” 娘上前回礼:“很抱歉,我儿子方才得罪了宫主。让宫主受惊了。” “无妨。请赫连夫人随我来。” 重莲带着我们进入平湖春园。 湖水湖烟,穿渠入亭;山南山北,半堤花雨。 园林依山傍水,长廊环绕。 重莲在前方行走,我们跟在后面。 千红亭居临湖处,三面荷池,水淡空蒙。花瓣重重叠叠,色淡粉娇嫩。荷叶青青郁郁,出没烟波中。 他穿着水蓝色的靴子,走在古香古色的回廊上。 极少留意他的背影,此时此刻看去竟然有些陌生。一直到处张扬他是个天仙,他的容貌连女子都比不上,和他在一起,也总以相公自居。但这会看去,发现原来我一直当成媳妇的重莲是个男子。 画梁下,荷香中,英姿风流的男子。 天下人都惧怕他,而我一度觉得这世界上最好对付的人就是他。 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慢慢地留意到周围人对他的眼神。尽管天山有艳酒这号神秘诡秘的人物,不管别人是否说重火宫红紫夺朱,重莲的风度仍在,威信仍在。 也恍然发现,以前觉得他好对付,是因为他喜欢我。 重莲在千红亭中停下:“平湖春园很大,诸位若是初次到此,怕是会走失。这个石壁上有地图。”他指指木制的地图,又笑道:“在下令人在这亭中沏了茶,各位可以上来歇息。” 娘把其他人留在外面,带着我上去。 登亭四望,湖景在目。 重莲示意我们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侍女们端着茶具出来,放在红木桌子上。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慢条斯理地完成了,重莲一边寒暄着。 侍女敬茶,我接过杯托,学着娘凑上去闻香。我不大喜欢喝茶,一直觉得这是老年人的爱好。可是重莲简直就是个泡茶专家。 他现在架子可大了,坐那里含笑不动,以前是天天跟我叨念喝茶对身体好,无偿给我端茶送水的。 可惜那时候我不要,还说要喝你自己喝。 重莲还喜欢茶具。他有套上好紫砂壶杯――不知道是从哪个朝代传下来的,简直就是他的命根子。原来我在重火宫当寄生虫的时候,不时有人会造访。但即便是冥神教的两个护法来,他也不肯把那套宝贝拿出来接待人,只晓得偷偷摸摸躲着自己泡着喝着乐着。我当时总说他抠门,他说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我说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碰了么。他当时没说话,只笑得我鸡皮疙瘩直冒。后来有一次他性格突变,非常不走运的是我在玩他的茶杯。我连忙道歉说对不起碰了你的宝贝,他一脸骄傲地说你本人都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介意,过来,让本宫宠幸。当时我是第一次冒犯他的变态人格,差点把他嘴皮子撕破。 “太极翠螺。”老娘突然一句话,吓我一跳。 “原来赫连夫人也是爱茶之人。西园中的仙风阁中有不少好茶。峨嵋珠茶,洞庭碧螺春,南普洱,君山白毫,还有上好龙井,如果喜欢,夫人可以带回去。” 客套完了,他站起身,对我笑道:“林公子若有兴趣,也可以在这里多转转。” “莲宫主好说好说。” 重莲已经走出去,而且没有再回头。 极少留意他在人前时的神态与模样,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他,也是第一次留意到人前的重莲是如此高高在上,意气风发。 他走得很远了。 人走茶凉。 现在依然还记得,雪芝刚会说话的时候,头两个字就是“爹爹”。重莲呆得不得了――最起码比现在呆很多,还专门教她叫我二爹爹。她那时很不喜欢我,于是重莲问她,你喜不喜欢二爹爹。她说不喜欢。又问她喜不喜欢爹爹,她说喜欢。于是重莲跟她说了一句话,很像他方才所说的那句“林公子是爹爹的朋友,爹爹的朋友你会不喜欢么”。 当时重莲抱着她,他的身后是奉天细润的雨雾。他的眼睛弯弯的,睫毛长长的,声音很温柔。 他对我们女儿的说: 芝儿,爹爹喜欢的人,你会不会喜欢? 六八 跟著天山的人穿过回廊,忽然听到一阵笑声。一名女子坐在楼台前中,金簪明晃。看那身影觉得眼熟,刚听到缺大爷在身後倒抽一口气,就晓得这女的是谁了。 重莲这个婚礼举行的也真够荒诞。不仅请了天山,连灵剑山庄的人也都叫上。 百花通景屏高挂,楼颦珂手持巧扇,和一个丫鬟聊得不亦乐乎。那弯弯的杏眼红唇,确实不负美女盛名。 只是见过步疏以後,再是美w的女子也都不过如此。 虽说红裳观是职业妓院,但没几个人会娶那里的人,除了重莲,不过他也不大正常。但平湖春园不同,女人是绝对温柔贤惠三从四德,不少男子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勾搭。 园内人来人往,成串的大红灯笼和喜篮。没走多久,便看到不少男男女女头顶红鸾精神焕发。 纳采和纳币早已执行完毕,两日後便是大婚之日。 天山的人独占一个院。红楼南临水,北迎山,小院中有假山小泉,珠清潺潺,於潇潇暮雨中,洗净清秋。拨开院中的枝叶,是一望无际的莲红湖绿。 在院中住下。 次日,步疏的在天山的侍女去铺新房,大堆小堆的箱子毯子来回搬运。整个平湖春园沸反连天。 缺右眼跑去找了楼颦珂,我在亭台中踱步,难能一分安静。 波面双双彩鸳,莲香冉冉满院。 几个大汉搬著一个神似棺材的红木大箱子进入礼堂,我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有女子兴奋的声音: “宫主在东园练剑!” “啊,真的?”一女子在身上擦擦手,放下手中的茶杯,“快快快。” 然後一堆小姑娘义无反顾冲向东园。 迷恋重莲的女子不少,我早已习以为常。不过这时却反了常――我的脚不听使唤,跟著去了。 飞鸟破空,剑声铿然。 从以前就是这样,重莲练武总有不少人围观。在这平湖春园的!紫嫣红中,他一身白衣,如沐落月,动作轻灵简练,却利落到位。 姑娘们害羞,没几个人会像我以前那般脸皮厚,直接站那里,毫无顾忌地看他。她们躲藏著,不经意地,小心地回头瞥他,生怕他看著自己了,又期望与那双漂亮媚人的紫眸对上一下。 只是重莲做什麽事都很认真。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剑。 在武学方面,他是个天才,但天才於後天的付出总是惊人的。 以前看他练武这麽用功,我就总是琢磨著,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每一剑都很完美,但同一个招式他可以舞上不下五百次,而这五百次在我看来,愣是没有什麽差别。 以前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有什麽意义,还去问过他。 他剑花一挽,剑利落入鞘。他将剑从左手抛到右手,轻轻地握住,却看去有些紧张。他说: 为保护一个人,我应立於不败。 我说,你又在为自己乱杀人找借口。 他说,如果他不容许我乱杀人,那我的剑将终生为他一个人而出鞘。 那时我的心跳得几乎冲出胸膛,他看去也有点不自然。他并不是那种擅长甜言蜜语的人。於是我只好装糊涂,说,这样练剑,多无聊。看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大好,小心夭折。 他微笑著说,你是在担心我麽? 我说,没有。 他说,你为什麽担心我? 我说,我什麽时候说我担心你了? 他说,凰儿,你是胆小鬼,你不敢面对你自己。 我说好好好,我担心你。 他一脸得逞的奸笑:你说,为何担心我? 他的声音懒懒的,音调拖得极长,听得我浑身都软了。 他总是喜欢用这种声音和我说话,我觉得他是故意诱惑人。 当时他靠在亭台上,长发流泻而下,缠著浅色的衣裳,很黑很光滑。他看著我时,眼睛特别的亮。 我搂住他的腰,轻轻地吻他。 那时我的世界似乎只剩了他。 此时此刻,重火宫的人已经开始陈设桌椅。 不经意中,重莲早已收好剑,靠在一旁饮茶。他眼角朝我这边瞥了一下,我立刻回避视线,靠在廊柱上。 刚想离去,他已经走到我的身旁。 姑娘们散得差不多了。 斜阳无限,金光万丈。平湖春园染上了恬然的瑞红。 重莲的睫毛上染了金色的光晕,美丽极了。 他看我的眼神却再回不到那个时候。 他站得笔直,我靠在墙上。他比我高出很多。 “林公子来此有何指教?” 我推推眼罩,清清喉咙:“不过逛逛,看看花看看草,看看漂亮姑娘――当然,还有莲宫主英俊潇洒的剑法。” “嗯。” 他不说话,於是我也沈默。 他在呼吸,我听著。他的呼吸声我也都能认出来了。 “宫主明天大婚,今天又何必这麽累呢?” 他太久没有回话。我觉得在这样的时刻还拖拖拉拉,实在太难看。不如早点告辞,给彼此都留个好印象。 但足似生了根,一步也走不了。 太久的生疏,让我几乎忘记当初对他有多迷恋。 但,只要他在,只要他看我,我就会变得彻底不像自己。 终於他开了口: “为什麽说这个?” “什麽为什麽?这还有理由麽?” “林宇凰,你到底是看不清自己,还是不敢面对自己?” “莲宫主,你是想太多了,还是太多愁善感了?” “你担心我。” “我这人良心很好,路上死了一只耗子,我也会去关心一下的。” 重莲不说话了。他转过脸去,我看见最熟悉最完美的侧面。 不是不想挽回,不是没有机会挽回。只是晚了,也一再错过。 轩凤哥还活著,我发现之前的诺言确实再无法兑现。轩凤哥还活著,我不能放下他不管。而重莲永远无法忍受别人插入我们之间。他也要成亲了。 “林宇凰,我看错了你,你不是胆小鬼。”重莲侧著脸,淡淡地笑了,“你是个骗子。” “哪里哪里,宫主言重了。” 重莲走了。 我坐在回廊间,凉生半臂。满湖的莲蔓延盛开,一如血融火燃。 秋风十里红莲,红莲十里飘香。 一个声音从身後响起: “换作是别人,早没命了。” “海棠姐姐。”我回头嘻笑,“原来你也有偷偷摸摸听别人说话的习惯。” “宫主知道我在这里。”海棠发间别了玛瑙,眼似玛瑙,“但若不是有让他留恋的人,他也早已不在这里。” “哦。原来海棠姐姐也懂这些东西,若不是您天生美貌,我看你天天吃素心地闪亮却不动凡情,一定以为你当过尼姑。” “我确实是还俗而来。” “啊?真的假的?” “若不是有值得我还俗的人,我也不会离开寺庙半步。只要我跟了谁,谁让我杀人,我就眼睛都不会眨。” “姐姐别威胁我,他要真这麽恨我,一掌就毙了我的。” “你不会死的。他永远不会杀你。”她顿了顿,“但将来你会後悔。你放弃了什麽,应该比谁都清楚。而你,仅仅是为了一个早已回不来的梦境。” “你来过这里没?这里景色蛮好。” “尔虞我诈宫主见得多了,欺骗这样的事对他来说更是习以为常,但他这样相信……” “海棠姐姐,我肚子饿了,先去吃饭。” 我翻上屋檐,逃之夭夭。越过几个屋顶,看到雪芝拿著一堆泥巴狂奔。而在她前面东躲西闪的,是面色发白的步疏――任她再是国色天香天仙下凡,到底也是女人。 我从来不怕毛虫,雪芝整我颇无意趣,这会玩得不亦乐乎。 重莲走出来,挡在步疏面前,拍掉雪芝的手。雪芝怒了,步疏又出来安慰。最後变成步疏哄著雪芝进房,重莲在後面摇头,笑著进去。 我特别想用手指摸摸眼角,弹出几颗老泪来悲情一下。但怎麽也哭不出来。 一夜过後便是重莲的婚礼。 而我所能记得的,只有我和他初识时,有些孩子气的日子。出初江湖时,愣头青一个的我,在长安熙熙攘攘人群中,目送他远去的日子。 简单而纯粹的日子。 在京师,在长安,在温软夏风中的好日子。 六九 翌日黄昏,我和天山的人站在礼堂里面。门外斜阳和满院的红莲融作一处,红妆翠袖,花叶两分明。 重莲站在人群中央,镇定自若。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穿大红色的衣服,也是头一次看他把头发挽入冠中。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不会适合这种世俗的颜色,但我似乎错了。那头惹眼的发一藏起来,脸就完全露出来。 什么叫做绝艳,这一刻我才有了领悟。 不仅是我,几乎所有人都没了心思等新娘,目光一双双扫在他脸上。 娘把重莲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咂嘴:“重莲这小子真的长得好看,难怪这么多女人为他发疯。今儿过后,步疏的日子不好过了。”语毕又看一遍,“真的太标致了。如果你是个闺女,我一定要他娶你。” “娘,您该说,如果他是个闺女,一定要让我娶他进门。” “你那么矮,能娶他么?” “你看这场子里有几个人比我高?” “你就有本事和比你矮的小老头比,干脆跟我比算了。哪个练武的人会像你这么矮的?你看人家雪天都比你高。” “您能不能别提那个字?”我拉过雪天,和他划了划身高,“你看,分明是我高。” “我不想和你说别的,我早告诉你我想要女儿。如果不是你长大了,我一定阉割了你让你扮姑娘。” 周围的人都捂着嘴忍笑。我看看司徒雪天,干脆保持沉默。 司徒雪天用扇柄敲敲手心,小声道:“啧啧,这天底下谁穿礼服的样子我都想过,就想象不出莲宫主的模样。今天总算看到,实在不错。但更奇的是,重莲成亲,另一半竟不是我们林二公子。” 我朝他使了个眼色,谨防老娘听到。 缺右眼道:“老子实在想不通,这衣服可以卖十万!” 我嘿嘿一笑。 司徒雪天道:“宇凰哥,说老实话,那银子你弄哪里去了?” 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重莲身上那缎子,我用鼻子嗅嗅都知道是天山的货。我一听那价位就知道了。会在人家成亲的时候钻空子骗钱,除了你这缺德的,没人做得出来。” “我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想瞒我?” “就算是我做的,你也分不到半两银子。你少把你老爹黑商那套使我身上。” “谁跟你说我要钱了?我就好奇你怎么使的。” “你过来我告诉你。” 他靠近。 “其实,这银子……你再过来点。” 他再靠近,仔细倾听。 “哇――――!” 司徒雪天捂住耳朵,唰地蹲在地上。随即我耳朵就被人拽住,我娘道:“新娘子都来了,你们还闹!” 四人抬轿摇摇晃晃来了,两面开道锣,两位侍女提灯走在轿前,轿后又有两位侍女持雉羽宫扇,四位执事手持红黄团扇,两位执事举伞盖。 舞狮颠轿,鞭炮烟起。 不少人一路追随前来,直到轿子停在礼堂前。 我捂住眼睛。不知道是否不大适应这边的气候,眼睛疼。 娘问:“怎么了?” “不知道。” “你小心别沾水了,不然会很痛。” “没关系,船都沉了,何必挣扎。” 重莲回头看我一眼。我挪开视线,笑道:“看来是没用老娘给绣的小黄鸟,不吉祥了。” “宇凰,那个是你的名字!” 缺右眼道:“他的名字不就是小黄鸟么。” 我在拼命转移自己的视线,但天山的人背着步疏下来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呆了呆。 夕烟苍然。 她一身大袖大衫,大红罗褶裙,深清的褙子和霞帔,头上的凤冠闪闪摇晃。 迈过火盆,舞狮者拦路。步疏掏出红包,同时琉璃射三箭,一箭指天,祈求上天的祝福;一箭指地,代表天长地久;一箭指向远方,祈求未来的生活美满幸福。 步疏袅袅来了。 她隔着冠上的珠帘,和重莲对望。 不管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此,在场的许多人对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红烛灼灼。 她停在他的面前,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若隐若现。两人的眼中仿佛再容纳不下别的东西。 “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这会儿不仅是右眼失去光明,左眼也像瞎了一般。我只能听到主持说话的声音。 “水有源,树有根,儿女今朝结婚成家,尊老敬贤双亲,接下来是二拜高堂,愿重甄老宫主等几位老人家挨在天之灵保佑二位一生平安,白头偕老!”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重莲和步疏对着几个灵牌鞠了躬。 “接下来是夫妻对拜,二位新人向左向右转――” 他们转过来,面对彼此。顿时像失了心一般,我握紧刀柄,往前迈了一步。 司徒雪天立刻抓住我。 “一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鞠躬!” 重莲和步疏对着鞠躬。我这才留意到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懵懂的奉紫还有表情委屈之极的雪芝。 雪芝并没有看他们。她看着我。 我和她对视的时候,她立刻转移视线,又看我一眼,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二拜夫妻恩爱,风雨同舟――再鞠躬!” 他们再次鞠躬。 分明是同样的动作,却是格外沉重。雪芝抓住奉紫的小袖子,往她身上揩泪水。虽然这小丫头实在讨厌,我还是想要过去抱她哄她。 不就是老爹改嫁么,有必要这么伤心吗? “三拜永结同心,早生贵子――三鞠躬!” 说是这么说,听到这句,我终于冲上去。 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拜,已有人提前吼道: “重莲你这死狗,当年杀了我的郎君,你也别想成亲!” 重莲没有回头,只是往前站一步,靠近步疏。 一个瘦小的身影蹿出。 黄昏倏尔而逝,突临的黑夜将一切吞没。 那身影还没靠近重莲,重莲已摘下步疏头上的凤簪,于指尖轻轻一弹。 一道银光闪过。 那女子倒在地上,痛苦翻滚。 这时才看清楚那张清秀洁净的脸蛋,竟是后池。她汗流浃背,一点也找不出当时纯洁或是凶煞的模样。 凤簪刺入哪个地方别人未必知道,但谁都知道,重莲并没下杀手。 这时视野清晰了些,总算知道跃跃欲试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例如重莲身后的楚微兰,表情难看得很。 “我的婚礼也轮到你撒野?”步疏抬头,即便隔着珠帘,也知道她的表情不再娇羞,“为你的夫君?你为了什么我会不知道?给我滚,不然别怪我丢你的人!” 后池眼眶发红。若有力气,她必然要将步疏戳出几百个洞。 楚微兰也渐渐愤恨。她一甩手,一支袖里剑飞出。 步疏身形一闪,躲过。她从腰间抽出暗器,瞬间扎入楚微兰的脸颊。 楚微兰脸上立刻涌出大量鲜血,漂亮的脸废了。她撕心裂肺地惨叫。 步疏淡淡笑道:“若不是看你这么丑这么可怜,我一定不会手软。” 楚微兰一边哭喊,一边看着重莲。重莲的眼中仿佛没有任何人。 人群中的很多女子都疯狂了。她们看着步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但没有人再敢出手。 还好方才我没有出手,不然我就算打过步疏,重莲也会帮她干掉我。 重莲没有娶错人,步疏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她已足够美丽,足够强大。 七十 一帮人进来,拖走了伤员。步疏拨弄着珠花,巧笑嫣然。 一切又在瞬间恢复原样。 重莲拿起秤杆,轻轻挑开步疏的珠帘。 烛光花影,清风飘香。 步疏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她是重莲的新娘,也没对我笑,我却在瞬间有些心跳失速。 重莲半侧着脸,情绪藏得很深。 龙涎香,鲛绡缎,两个金盏酒杯送到他们面前。他们端下来,对着彼此举杯,交杯。 恻恻寒轻,画楼上箫声四起。 大红缎子的主人竟看去有几分落寞。 酒声,酒香,美酒断肠。世界再无别的声音。 这样的婚礼,这样的祝福,也只有发生在这样的金童玉女身上。 平湖春园夜间更加撩人。他们选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再无法闻到重莲的味道。 他精神失常的时候,常常坐在重火宫的小园中,呆呆地看着花花草草。我不敢靠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稍微一不小心,他的味道就消失了。坐得远远的,看着他,趁他睡着的时候拿衣服给他盖上,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脸颊,其实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而现在,他已经站在我够不着的地方。 新郎新娘向宾客敬酒。 步疏生性高傲。别人就算干了酒,她也只是小酌一口,甚至只是摆个动作,嘴皮子都不挨一下杯口。 我以为重莲也是这样的人,但我猜错了。 他一个个敬过来,每次都将酒斟得满满的,几乎要溢杯而出。每次,他都毫不犹豫地将酒一饮而尽。 人群中有人不断起哄,大笑着说莲宫主好酒量。 最后他站在我的面前。 以前就算喝一口,他也会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此时,他起码喝了一斤陈年女儿红,举止却正常得很。 如果不看他的眼睛,我会以为他真的是海量。 我知道他醉了。因为他看了我很久,都没有举杯。 这时我只是看着他,没有目的,没有欲望。却是很简单地想起了过往。 那些在疏影灯火下的放浪逍遥,烟月年华。 分明是缥缈轻浮的记忆,却分外疼痛沉重。 他终于举杯。 所有人都看着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忍过这一关,之后又是新的生活。 我接过他的酒杯,非常小心地避开他的手,笑道:“鄙人酒量欠佳,喝不了多少。宫主分我一点就好,有些不成体统,还望见谅。” 我斟酌着,把所有酒倒进入我的酒杯,然后仰头喝下。 我擦擦嘴,他还在看着我。我冲他眨了眨单边眼睛,他才有些迟钝地做了个假动作。 然后他再没看我,转身走掉。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他把重要的宾客都敬完了,最后人家连赞叹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看去并不忧伤,微笑着和别人敬酒,不像在自残。所以,没人认为他醉了。人们只是睁大眼睛,哑口无言。 估计过不了几天,江湖上对重莲的酒量又有惊天动地的传言。 最后一个人敬完,步疏挽着重莲走向洞房了。 他又一次从我面前走过去,却没有再看我。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回廊中,大红缦布下。 我在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可是我知道他已成亲。 这一夜过后,他便是别人的丈夫,他便要与别人白头偕老了。 半个时辰后,人群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几个酒鬼在那里念念有词: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重莲才二十来岁就娶了最美的女人,我说,女人要看外貌也可以。看我,除了眼睛小了点鼻子肥了点脸大了点头发少了点,似乎也没什么缺点。” 缺右眼在他旁边一坐: “那我和林二少岂不只是缺了眼睛?” “人家林二少缺了眼叫邪气,你是憋气。他就是俩眼都缺了都有女人围着爱。” “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女人咋了?” “请叫我裸奔几十年的千手观音。” 我坐在旁边和他们阴阳怪气地乱笑,发现很久老娘都没来拧我的耳朵,觉得有些奇怪,一抬头,看到所有人都看着门口。 人们吃惊,并不是因为死人复活。而是因为这个人腿上的六尾火狐。 六尾火狐只有三条。三条里有两条又是女的。 所有人都还处于呆滞状态,林轩凤已经朝众人拱手: “在下来迟,对不住各位英雄。” 他相当自在优雅地走到我们身边。意料之中,我听到楼颦珂酒杯摔碎的声音。 缺右眼的眉头皱成一团。 林轩凤走到我身边坐下,完全无视别人的注视,冲我眨眨眼:“我速度快吧?” “你是飞过去的不成?” “所有随从都损了。速度当然快。” “怎么回事?任务完成了么?” “完成了。不提这个。你知道不知道剑神陵的事?” 别人的视线几乎在他身上灼出几百个洞,我都觉得不大自在,他却没有反应。 “说那有什么宝剑,我没什么兴趣。” “你不想去?”林轩凤又眨眨眼睛,一只手就伸到桌子底下,握住我那里。我顿时精神抖擞打了个哆嗦,拍掉他的手:“喂喂,人很多。” “能否拿到剑无所谓,我们可以一路上找点好玩的事做。” “好啊。”我朝他笑笑。 “笑得真假。”林轩凤乜斜我一眼,小声说,“凰弟,你不准想别人。” 我给他麻得浑身颤抖。坐旁边的缺右眼也忍不住骂娘了。 林轩凤用手撑着下巴,笑容柔柔的,眼神也是分外媚人。只是,我的精神完全无法集中。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 “我去茅厕,一会回来。” 月朗星稀,平湖春园皎白一片。拐了几个弯,进入茅厕,我解开裤带,却摸到裤子上湿润一片。 我正觉得自己发情期到了,却闻到一股腥味。 不是那种腥。 我急忙冲出去,在月光下一看裤子。 ――一片猩红。 我慌了,连忙跑回去。却听到花丛中有人轻轻咳嗽。我拨开花丛,看到尾随而来的林轩凤,还有他满口的血。 我抱住他的肩,急道:“怎么回事?谁下的手?” “没事,没事。”他摸摸我的头,轻轻搂住我,“我们在一起就很好。” “是谁?告诉我。” “不要问了,那些不重要。”他声音越来越微弱,“这几年,我没有哪一天不会想到你。你看看,我们分开这么多年,还不曾像现在这样亲密过。如果你喜欢重莲,我无所谓的。只要他给我留一点空间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的心顿时凉下来。 “……是他?” “别问了,乖。”他拍拍我的头,“去给他说,我不介意你和他在一起。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没有什么关系。和他商量一下,他当大的,我当小――” 我捂住他的嘴,恼道:“他伤的你,对不对?点头或者摇头。” 林轩凤的眼神很温柔。他却不作任何反应。 “那好,现在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好好休息。” 他点点头,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我送林轩凤回客房,替他清洗了血迹,换衣喂药,守着他睡着。 直到凌晨,我才出去。 天刚破晓。 平湖春园的红莲盛开着,如同寂夜中女人飘散的衣裙,美艳而不祥。 一定要和重莲撕破脸说话。不然林轩凤的性命有危险。可是怎么说,我根本不知道。只知道一路冲向他的后院,打算守在门口等他出来。 可是刚走到一半,我就停住脚步。 湖心的小亭中,有一道红色的身影。 重莲的新郎装半解,露出白色的里衣。红衫长长垂落在地上,随着散开的长发,几乎要和满世界的红莲连成一片。 他安静地坐在亭中,手中提着一个酒坛子,脚底滚满了酒坛子。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支簪,细细地拨弄着。 一支金簪,上面一朵红玉雕的莲花。 开始想做的事无法完成了。我根本无法再前进一步。 我想离开,可是,无法不看他。 他脚下的酒坛子轻轻滚动,碰撞出叮咚的声音,伴着画楼上的箫声。轻灵而又遥远,让我想起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像是我和他依偎时,他在我耳边呼唤的声音。 像那个夜晚,他在星月下摇晃着小小的枝条,轻轻地说着:凰儿,这是凤凰竹的竹叶。 而夜晚已经结束。 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漫长而又艰难。就像一个人从出生,到老死。 七一 翌日便是大大小小的仪式,老娘代表天山受重火宫客套了不少。 重莲站在千红亭外,看去精神抖擞得很,大红的衣服还没舍得脱。 没一会雪芝和奉紫冲出房门,雪芝追着奉紫跑。奉紫的腿太短,刚抓住重莲的裤腿就被姐姐揪住。还没来得及说话,雪芝就吼道: “妖孽,看拳!” 拳未落,我已冲去拦了她的手。奉紫转而扎入我的怀中,又在委屈地打哆嗦。我刚抬头看雪芝,雪芝就抱住重莲的腿不动了。重莲朗朗的声音从我头顶飘过: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立刻感受到背后一阵凉意。 “我来找这个。”于是指指娘。 “‘这个’?”老娘回头看我一眼,我知道我在接下来一盏茶的功夫内会壮烈掉。 “找娘。啧啧。”重莲拨开雪芝的手。雪芝先是一呆,然后尴尬又假装傲气地站在一旁。重莲又道:“凰儿,没有什么好跟本宫说的?” 我整个人都凉下来。 我几乎可以看到娘的耳朵竖起来: “凰儿?”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啊。”我嘿嘿一笑,打算开溜。 “回去做什么?找林轩凤?” 老娘的眼神越发奇怪。 我蹲下来,哄开了奉紫,转身就跑。还没踏出两步,重莲已经落在我面前: “本宫虽已娶妻,但也不能亏待了你。当本宫的爱妾如何?” “好主意,我这就去准备。”我绕过他继续走。 他一只手拦在我的面前,手臂极其修长笔直,手指好看得不行。我一时有些恍惚,他又凑近来: “你昨天难过得很吧。” 我小声说:“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变性?” “本宫昨天和娘子逍遥,你难过得很吧?” “是是是,难过得很,让我走吧。”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 “哎我的大宫主,我只是回去收拾东西,哪有说跑了?” “告诉你,只要是我重莲的人,就不能找其他人。只有我扔你,没有你扔我的份。你要敢再回去找林轩凤,你看你们俩怎么死。” 老娘已经不说话,神情相当微妙。我大汗涔涔,指着雪芝说: “看,芝儿哭了。” 重莲笑得一脸妩媚得意。细风吹得他发丝微微扬起。 “你要走,我会让她们再也不能哭。” “你的女儿你不心疼,还指望无关的人甚至负她们的人心疼不成?” “你也知道你负她们?”重莲捏住我的双颊,我知道我的嘴巴嘟起像个猪嘴,“你当初做那些糊涂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会有这么多责任?” “我那时候哪里知道你能……” “生”字未出口,我立刻闭嘴,转口道:“既然如此,辛苦你照顾我闺女了,我这就领了她们走。” “没门。” 重莲声音冷冰冰的,压在我唇上的吻也冷得让人骨寒。 要不是老娘在这里,我还真无法猜测自己会做什么。但她在,猜想不成立。 我推他,推不动;转头,他箍住我后脑勺;强行转头,他干脆也跟着凑过来,继续吻。 总而言之,我如愿以偿地看到老娘恐怖的表情。她老人家也不容易,生个儿子是断袖不说,还要看着儿子被仇人亲来亲去。 最后我做了比较卑鄙的事。 看着重莲站在那里想蹲又不好蹲的样子,我的良心也有点过不去。但是抓着老娘跑,老娘却不走了: “臭小子,你今天给我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在她耳边小声说:“重莲练莲神九式练出了神经病,这我也是认识他之后才知道的。他最近神经的时候越来越多,说话完全不可信。” “你和他发生过什么?” “他有亲人癖,只要发病见人就亲,我被他亲了几百次了。” “真的?” “真的。” “你对不起小轩凤。” “我知道,可我打不过他有什么办法?” “重莲这小子刚才说话一直傲慢无礼,我还当是错觉,原来是真的有问题。”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老娘哄着离开。直到她彻底相信,我才跑到没人的地方躲着擦汗。擦到一半,抿了抿嘴唇,有些别扭。 只记得他唇边有浓浓的酒味。 其他的,都记不住了。 但刚想离开,我又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去了哪里?” 声音很粗,一时听不出男女。如果这嗓门放在男人身上,那勉强算是较为女气的少年。如果放在女人身上――女人生得出这种声音,不知道是奇迹还是悲剧。 “我看到宫主在后花园里饮酒,只是这样。小姐不要想多了。” 这声音我认得,是步疏的丫鬟。可是那粗嗓门完全不似天香国色的步疏。 “罢了。谁在意?我走了。”粗嗓门道。 我立刻跃到屋顶。 但过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无。 又过了一会,步疏的丫鬟出来,慢吞吞地走了。 我继续等待。 一排天山的人提着行李包裹出来,我才意识到屋内可能早已空了。正准备离开,却又看到熟悉的纤长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女子。 女子头上弯弯的月型银簪闪着微光。 “凤哥哥,等等我。” 一听这酥麻到骨子里的声音,我就知道林轩凤又乱抛媚眼了。 林轩凤站住脚,却没有回头: “亏你还记得我。” “凤哥哥,对不起。”楼颦珂啜泣着,“可是我一直都在等你,我要知道你活着,怎么会不来找你?” “可是我已经无法和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冲过去,抓住他的手,“为什么啊?” “重莲想要我的命,我只有投奔艳酒。但艳酒一直限制我的自由。他要我今日死,我活不过明日。” “那我离开我爹爹,来天山。” “你不会武功,怎么来?” “可是,我,可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怎么才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只有我才能帮自己。”林轩凤转过身,对她淡淡一笑,迷人得我都忍不住一抖,“我会变强的。这一回我会去剑神陵,虽然拿到宝藏的几率很小,但总要试一试。” 我知道接下来楼颦珂的反应一定有趣得很。但还是无法不心寒。 “我爹爹知道在哪里,灵剑山庄早就知道的。我去问爹爹!” “傻女孩,我早已被逐出山庄,你爹爹只会阻碍我们继续见面。”他指尖缠绕着她的发,用极其蛊惑的声音说道,“我宁可什么也不要……也不要失去你。” 他的指尖打着旋,她的发丝也跟着转。一圈一圈,转得落寞的女子失了理智,乖乖顺着他的脚步,进了房间。 之后香烟缭绕,无法看清。 两个时辰后,我在船头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林轩凤。 他一上船就握住我的手:“我们这就去剑神陵。” “好,你有准备么?” “这我还不确定,去了再说。”他的眼睛明亮,神情温和,“天下第一剑,无名。” “有名也好,无名也罢,我只想告诉你,我和重莲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舍弃了男人的信义,甚至两个女儿,是为换回轩凤哥。” “无论如何,不该变的永远都不会变。”林轩凤笑道,“但有个人给我说过一个故事,我觉得很有道理。” 之后大概有一个时辰我们都在船上。我在想着林轩凤说的故事: 有一个村庄狼群泛滥,有一位老人送来了怀孕的母狗,告诉村里的人,小狗出生后,不要喂,放在一起,最后剩下来的可以除掉狼。母狗产下九条幼犬,村里的人把它们丢在一个封闭的山洞中。几日过后,山洞里剩下一条幼犬,它已经吃掉了其他幼犬,顽强地存活下来,最后消灭了所有的狼。 人们称这条猛犬为獒。九犬一獒。 七二 不出我所料,才几天时间,白翎即林轩凤的事已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据说灵剑山庄所有人对此都十分气愤。天山最开始名声原本不臭,就是有了白翎这号人物,才渐渐和“残忍”挂上边。 记得有一次,三个师傅叫我和林轩凤去材房y宰只兔子煮来吃。我嫌麻烦叫林轩凤上知他喂了兔子三两酒,看兔子半醉半醒著,手y提著棒子却半天不动。我等得不耐烦了,下去抢了他的棒子,刚抬手,他就抓住我的手。我看他一眼,他松手。我一棍下去把兔子给敲死了,然后趁热提刀扒皮,那叫一个利索,简直跟天生就是干这个的一样。那天我们吃著香喷喷的兔肉,林轩凤不知道缩哪y郁闷去了。我的完美情人形象似乎在他心中大打折扣,之后几天他看到我都不说话。而且从那以后,他跟兔子玩耍,一看到我,就会默默地抱著它们走开,弄得像我是条大灰狼。 他这一点特像娘们,而且在他出江湖前一直没改掉,我没好说出去,以免丢他四大美男子之一的脸。 也不知道是什n时候的事,林轩凤现在杀人比我拍死只蚊子还快。 从平湖春园出来往西北方向走,过了玉镖门和雁北便是剑神陵。而武林中的正派人士行事速度总是格外的慢,娘带著其他人回了天山,我和林轩凤都到了目的地,那些人估计还在傲天庄画地图。 林轩凤拿著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入口。他的方向感一向极好――据说重莲以前的方向感也是惊为天人,只是练了莲神九式以后就越来越差,现在去趟京城都要人带路。 入口处是一道石门,直通往地下。门上凹凸不平,接缝处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八卦盘。林轩凤把剑放地上,道:“宇凰,这个要我们俩一起开。把八卦盘朝左转半圈,我给你运气。” 我点点头,抓住八卦盘。林轩凤双掌击在我背上,强大的真气源源不断流入血液,在双臂间翻转。我用力拧它,但居然纹丝不动。林轩凤又输入一股真气,我人几乎都贴上石门,那破玩意才转了大概有头发丝那n多。 具体是怎n开的我不愿意回忆,反正等石门打开,我们进去,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力喘气。林轩凤也有些累,点了火折子,关门靠在墙上,不多说一句话。 休息了片刻,他擦擦汗,蹲在我面前: “这个门一般都要一整个门派的人排长龙开的,只有两个人肯定会损真气。你觉得如何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抬头看看他。他身后是一片漆黑,就火折子的光芒照在脸上,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吓人。我抓过火折子,往自己脸上映,翻著白眼看他: “麻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人?” 林轩凤愣了愣,呵呵笑起来,随手拍了我一下。我手一抖,火折子掉在地上。 “黑了黑了,快来点……唔,火。” 他轻轻吻了我一下,快到我都没反应过来。 没过多久,盈盈火光又燃烧起来。 我搂住他的腰:“我好像看到墙上有火盆,我们把它们点亮吧,不然……”说著在他嘴上咂了一口,再舔舔嘴唇,“没法走路。” 林轩凤别过头去,假装看周围的环境。 我道:“笑什n呢?” 他回头,有些惊讶:“你怎n知道我在笑?” “和我在一起,你当然笑喽。” 这笨蛋。耳后颈后的肌肉那n一拉,不是在笑是做什n。 林轩凤摇摇头,假装无奈地转过身,还笑得更开心了。 他用小纸片点火,弹到墙上的火盆中,一颗颗弹下去,一个走廊渐渐亮起。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和林轩凤面面相觑。 有女子道: “宫主,我们应该是第一个吧?” 这声音林轩凤未必认得,但我是一听就知道的。听脚步声,似乎人还不少。 我用嘴型对林轩凤说:重莲。 林轩凤没说话。 重莲肯定是为了无名剑来的。这样和他对立,我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指指y面,询问他要不要躲起来。 林轩凤摇摇头,用嘴型说:来不及。 怎会来不及?我们开这门要一盏茶的时间,重莲应该会快些,但该足够我们躲起来了。 我刚拽住他的手,就听到门外重莲道: “y面有人。” 既然如此,更得跑了。 接下来,嚓嚓两声,石门石盘摩擦的声音极快,也相当刺耳。 我才走两步,门就被推开了。 这……也忒快了点? 重莲站在门口,身后跟了一帮重火宫的人。 他怔怔地看著我们。 下一半 最令人无言以对的是,门只推开一点。他挡在那里,后面的朱砂看不到里面。她突然跳起来,又落下去,跳起来,又落下去,跳起来,再落下去。最后她没再跳,从重莲肩膀那里露出半双圆溜溜的眼睛。 隔了好一会,他才把门完全推开,朝我们拱 手,笑得那叫英姿风发: “原来两位林公子都在。” “莲宫主。”林轩凤抱剑拱手。 我也学着他俩的样子,拱手:“都好都好。 ” 重莲道:“二位可是来寻无名剑的?” 我道:“对。” 林轩凤道:“不过一时兴起,来凑凑热闹, 还请宫主不必较真。”重莲避而不答,只摊手超前比了比:“请。 ” 我给他俩逼得快要断气,只捅了捅林轩凤就 转身撒丫子往里跑。 重莲的脚步声离又我们越来越远。我那一只 眼睛看路看得不清楚,路是由一条变成两条,两条再变成无数条。我跟着林轩凤走,一直神情恍惚,直到听他轻微咳嗽,才发现这底下温度会越 来越低,他的身体估计受不住。我脱了衣服给他 ,然后搂住他走。 他的表情我也看不甚清楚,但他说话的声音 很温柔: “如果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肉麻死了。” “你从来都是这样不解风情。”他是笑着说的,笑着笑着又叹气。 林轩凤拿着地图,和我一层层往下走。 空气越来越阴冷。这个陵墓又大得像个城, 没准儿等正派们到了这里我们还在里面转悠。 开始稍微嗅嗅就能闻到潮湿味道,到后来是 捂住鼻子都盖不住的浓臭。我估计等我们出去,别说林轩凤的肺痨加重,我也该得风湿了。 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宝剑,大概刚 拿起来就会裂成一堆碎铁。 没走多久,我居然产生了幻觉。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 “老太婆,你总说你想要无名剑,我会想办 法给你弄来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尽量满足 的。呵呵……” 我听得毛骨悚然,林轩凤却道: “卫老,你怎么叨念到这个地方了?” 徐徐的脚步声靠近,卫流空的面容渐渐出现 在我们面前: “原来大尊主也在这里。是宫主的命令么? ” “是。” “是不是宫主的命令,老朽心中有数。” “那与我无关,你知道我从来不护短。” “呵呵,我可未指望大尊主手软。” 林轩凤没有说话,拽着我的手就往里面走。 “轩凤哥,卫流空以前对你挺顺从的。” “他是挺顺从的,除了遇到他老婆的事。” “他老婆是谁呀?” “不知道,骨灰都找不着的了。” “是重莲杀的么?” 林轩凤没有回答。我也觉得自己总问答案显 而易见的问题,有些白痴。 又走了一段,渐渐温暖。隐约中听见不少人 说话。 林轩凤看看地图,最大的一个暗室也就是剑 神陵的正中央,就在前方的拐角处。 我们对望一眼,放轻脚步往前走。走到暗室门口,微微探头去看。 各大门派的人竟然已经聚集于此,每个门派 都在窃窃私语。 他们面对着一面擎天高墙。墙上有八个巨大 的八卦图,八卦图条纹间是空心的。地面上摆了一堆铜砖。 当然灵剑山庄的人也在。 楼颦珂一直在四处张望,很快她的视线和林轩凤交接。 我立刻往别的地方看去,假装心不在焉。不过多久,林轩凤道: “我去那边看看,你等我一会。” 我嗯了一声,看着墙上的花纹。 林轩凤亲我一下,走了。 他离开片刻,我打算跟着去看看。下意识回 头看看,再转头。然后僵硬。 “林公子现在一定心情大好,是否?”重莲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七三 “好说好说,有点紧张。” “说得也是,我知道白翎大尊主身子一直不好,在这种地方,是怕捧在手心里都会给冻坏的。” “说哪去了,我是在紧张今日宝剑归谁手,哈。” 似乎有点撑不住。 从和重莲分开以後,每次一看到他,都觉得他再多一句话我就会失控。至於会做什麽,天知道。 我眼睛已经瞎了一颗,唯一的那颗还总是酸溜溜的。 重莲武功高是没错,但我还可以顶两招。他现在随便说一句话,就可以把我杀得面目全非。 “我看你们关系好得很。”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像是没有说话能力的孩童,在尽量寻找适合的词来表达。结果隔了很久,他才只是笑了笑: “你对他很好。” 见他风华绝代惯了,一下笑这麽难看,真是难以言喻的感受。 “你对别人从来没这麽好过。”他不管我是否有回答,只顾自己说,“好到连我都觉得就这样下去似乎也没错。” 他按住头,额头上居然略见青筋。 我连连摆手道: “喂喂我的莲宫主唉,你说什麽都可以,见我不顺眼了,打我一个耳光也行。你可别掉、掉眼泪啊。男子汉,不,不好哭的……”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这样对我。” 我完全呆滞。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说。你这样对我。不,还有芝儿和小紫,都比不过他。他哪里好?” “你冷静点,我……” “他从来就没有把你摆在第一位过。他因为害怕w酒,连跟你在一起都不敢。但是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想杀你,我也不会离开。可是你……选他。” “啊啊啊,啦啦啦啦啦。”我用双手捂住耳朵。 真希望重莲看到我这麽讨打的模样,把我揍一顿,或者直接灭了我也成。 但他只是看著我,不再说话。 然後有人拍拍我的肩。我转过头,林轩凤挥挥手中的纸张:“破解的方法。” 上面写著: 天地神陵,无名无极。 我呆呆地看著这八个字:“就这样?” 其实心思全然不在此。 眼角的余光瞥见重莲在看著自己,但不敢再回头了。 “就这样。”林轩凤指著里面的八个八卦图道,“八卦乾、坤、震、巽、艮、兑、坎、离,皆由三条连接或者断开的符号组成,看到地面上的铜砖麽,把相应的砖头放入空心八卦图,放对了,机关就开了。无名剑就在里面。” “这个密语有什麽人知道?” “这是楼颦珂给我的。按道理说,在场的只有灵剑山庄知道。” “他们怎麽会知道?” 我问的问题越发没意义,但重莲还在那里,我根本没法思考。 林轩凤没有回答我,只抬头看看重莲。 重莲没多久便离开了。 林轩凤低声道:“据说薛红以前来过这里,在这里藏了自己情人的秘密,恰好被楼七指看见。这个人似乎是武当山的重要人物。薛红为守住秘密,便把破解暗号给了楼七指。不过这个暗号她也是听来的,一直没解开,所以这个事一直藏著。每年灵剑山庄都会带人来这里一次,但没人能开得了这个门。” “那直接打破它不就得了?” “这个门是整个陵墓的支柱,一旦打破,宝物到手,性命包除。” “也是个问题。” 我走入暗室,所有人都回头看我一眼,没太大反应,继续研究高深的破解方法。我甚至看到有人拿罗盘算盘,气氛分外凝重。 我道:“坤的方向是哪个?” “西南。” “那符号呢?” 林轩凤在我手中画了三个断开的横条。 “你把所有八卦图的西南方都装上这个。” 林轩凤看看四周,道:“这里人挺多的。” 他还怕丢脸。 反正我脸皮一向很厚,弄错了,人家顶多当我耍宝。我回头道:“是不是谁打开的宝物就是谁的?” “嗯,是这麽说的。” 我走过去,把铜砖搬起,往八卦西南的空档处摆坤的三爻。人们的目光起先是随著我走的,但看到我摆了第三个相同的三爻後,都纷纷转过去,敢情当我是想试运气。 其实乾坤神陵,应该是指乾坤中指地的部分,坤为地。而无名在无极的地方,应该是指没有局限,无限延伸。 不知道是否我理解错误。 当我摆完第四个八卦图,准备摆第五个的时候,看到另一只的手也在摆放第五个。我转头,看到海棠正在面无表情地摆和我一样的八卦图。 我道:“琉璃大哥,不好抄袭别人吧。” 琉璃道:“这是我们宫主叫做的,和你有什麽关系。” “没有提示怎麽破解?” “谁说是破解了?他知道这个阵怎麽摆。” “大哥,说话要讲实际才好吧。” 琉璃回头淡淡看我一眼:“我问你,剑神陵是谁的陵?” “当然剑神。” “剑神是谁?” “我怎麽知道?” 琉璃轻轻吐一口气,继续摆:“这个宝物你就不要争了。如果是你爹留给你的东西给人拿走,估计你也不开心的。” “什麽意思?” “剑神红玉你怎麽可以没听过?” 红玉?这名字好耳熟。 红玉宫主? …… “哈哈,原来剑神是莲他爹爹。”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你知道就好。” 琉璃把最後一个砖头放入八卦图,大门轰隆隆打开。 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两道身影同时闪入巨门。前者是我身後不远的林轩凤,後者是离得更远的重莲。按道理说没人能闪得过重莲,但林轩凤的轻功绝对是出神入化,两人居然不相上下。 只听见里面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和木柴碰撞声,我赶忙进去救助。 “重莲你手下留情,我这就拖他走!”我人还没进去就大叫。但人一进去,重莲刚好一掌击中林轩凤的胸口。 林轩凤猛地弹後,重重撞在墙上,灰尘簌簌落下,他一连咳嗽数次。 我连叫都来不及,飞奔过去接住他。 林轩凤按住胸口,硬生生将血吞回去。 我不敢看重莲,只背起林轩凤,快速走出暗室。 我只瞥见重莲手中握著一把不起眼的剑。 许久,我们才走出剑神陵。 林轩凤哽咽道:“宇凰……无名剑很重要。” “我知道,但这是重甄宫主留给重莲的东西,我们不好拿的。” 林轩凤还没接话,又有个老头冷冷道: “如果重甄知道重莲是卫流空的种,大概就巴不得别人拿到它了吧。” “什麽?”我倏然转身,“望门主?” 站在我们身後的是望植。他手中飞速转著一个东西,因为速度太快而看不清楚。 “今天看到卫流空出来,我大概就知道他是出来看儿子的。”望植皮笑肉不笑,“想来重莲现在也该知道自己真正的出身了。不过,他看到这个以後,会怎麽想呢?” 他忽然把东西扔出来,飞速滚到剑神陵的门口。 那是一颗头颅。 面孔已被苍苍白发盖住大半,但脸上胶质皱褶落下,露出的,是一张英俊的中年人的脸。 一张和重莲像极了的脸。 七四 剑神陵前阵阵阴风。 且不论这人是否与重莲相似,起码他有可能与重莲有关联。如果我们继续停留在这里,肯定脱不了干系。但如果我们走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 我背著林轩凤,进退两难。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林轩凤愣愣地看著卫流空的头颅,又看看望植,“他是什麽人?” 望植道:“知道前任武当掌门人是谁麽?” 林轩凤道:“须眉。” “没错。知道武当怎麽会让须眉那个废物上台的麽?就是因为前任掌门突然失踪。要不是今天在这里发现他,我是如何也不会把他和那个掌门联系在一起。” “你是说……太华掌门?” “号称是历史上最英俊年轻的。他把自己的底子藏得很深麽。” 我道:“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天山和武当无仇,不是麽?” “只要是和重莲有关的人,都该死。更别说是生他这孽种的爹。” 我握紧双拳。 不能说话。如果现在做出什麽行为,只会给林轩凤带来麻烦。 林轩凤微愕:“这人真的是重莲的父亲?” “你还怕我杀错了不成?” 林轩凤欲言又止,搂住我颈项的手用力了一些。但他还没抓稳,我就一拳打在望植脸上。 望植身材矮小,不禁打,立刻摔倒在地。 “你给我滚!不准再说一句废话,不然我杀了你!” 如果卫流空真的是重莲的父亲,那他进入天山的理由十有八九就是为了保护他。重莲早已习惯人情淡薄,倘或知道有一个父亲一直在默默关心他,而他知道的时候,人已去了…… 望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你不说我也会走的。不过林宇凰,做人最好不要做到两面不是人。” 他消失得很快,想必重莲也快出来了。 卫流空的头颅还在剑神陵大门口,随著滚动的石子微微摆动。 “宇凰,我们还是走吧。” “哦,好。” 我又站了一会,但仍然无法离开。直到看到重莲急急忙忙地冲出来。 他站定在门前时,斜阳碰巧涂红了大半边天。如同盛开的火花,永生的火焰,回照著空中的云彩。 不远的村庄中有锺声响起。 蜷爪的秃鹰撑开巨翼,盘旋在空。 他看著地面上的人头。 他站在一片惊红绝w中。 这样的景色无法言喻,如同这世界上总是缺乏安慰人的语句。 我想说什麽,想让他不要难过。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他此时的心境,我根本无法理解。 重莲慢慢走到那颗头颅面前,蹲下,将之抱起。 灰尘与血迹污染了他的雪白衣领。 远方的树林间,风动枝摇,水流花香。 而这片陵墓屹立在夕阳中,蔓草荒烟,像一片废弃数年的空城,赤裸裸的苍凉。 他动作很慢,他缓缓转身。他像是水墨画中衣如流水发如云的嫡仙。他似乎从来不属於这个尘世,他似乎就要回去。 我道: “莲……重莲。” 他略停下脚步。 “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往前走。 我无论怎麽叫似乎都没有用,想跟著上去,但听到林轩凤按住胸口费力呼吸的声音,还是强忍下来。 不管怎麽说,先把林轩凤送回去。 秃鹰在黄昏中泅著,像是永远找不到归处,寻不到来路。 风雀观的其他人在外面的客栈中等候。经过三天三夜的车程,我们赶回天山。 刚迈入天山大门,缺右眼便冲出来:“小黄鸟,你终於回来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 “是啊,手里拿著宝物呢,不敢怠慢啊。”他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今天早上有人送来这个东西,说很重要,要我交给你。我问他们是哪的他们也不说,只说你肯定知道是谁叫拿来的。” 我瞥了瞥手中的簪子,理了理眼罩:“喜欢我的人这麽多,我怎麽记得是谁?” 缺右眼一把推在我脑袋上:“得了吧你,老子知道你小子受欢迎。你看你凤哥哥都病成那样了,赶快上去给行川仙人看看。” 我点点头,回头看到林轩凤刚从马车换到轿子里。拍拍缺右眼的肩往上走:“这麽快就认识大仙人了?” “仙人什麽?那根本就是给他面子。他就一神经病,说话跟个二流子似的,还对个女人患相思。没出息。” “你好意思说别人。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楼妹妹长楼妹妹短的。” “起码我还清楚自己喜欢谁不是?” “今天天不大好,看似要下雨。” 把林轩凤安置好了,把老娘那里骗来的刀子放在桌上。然後回自己房内,收拾收拾衣服。 给花遗剑还有老娘打个报道,立刻去找缺右眼,问清了这些人住在敦煌的客栈。还好不是很远。 又去找林轩凤。 林轩凤房内一股浓浓的药味,他正在喝殷赐给的方子。从小我喝药就像自杀,光是闻闻那味儿都不行,师傅又常说是药三分毒,於是这就变成了我病再严重也不喝药的借口。所以我的身体也比弱柳扶风林轩凤好得多。更比身子骨给邪功毁得不像样的某宫主好。 想到这,心里特不是滋味,於是飞速坐在林轩凤旁边。 “轩凤哥,我有事出去一趟,大概两三天就回来。” “嗯。” “你不问我是去哪里麽?” 林轩凤弯著眼笑笑,摇摇头:“我等你。” 我亲了他一下,结果满嘴是药,呸呸吐了几口,给他把被子理了理就冲回去拿包裹了。 刚回到房间,忍不住把那个簪子拿出来看看。 果真是那个金簪。只是跟当初的模样差了很多。 我记得我刚买这簪子的时候,上面有一朵花瓣分明的红莲,为了尽量做得仿真而磨去了光泽,乍一看还真像一朵小花。可是现在红莲的花瓣被磨平了,玉石还晶亮晶亮的。 这个簪子才送出去不到半年时间。 这天气真的是害死人,黑黔黔的压得人喘不过气,鼻子酸酸的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关好窗户,披上外套,背了包裹,往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想起我的天鬼神刃还在林轩凤房里,又飞速奔回去拿。 翻回风雀观的时候,见里面的人都出来了,问他们怎麽一回事,他们对看一眼说大尊主在睡觉。我点点头,也不兴师动众去闹醒他了,干脆从後方树林翻进去。 好容易挤到纸窗门旁,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花遗剑都知道吧,你和他上床了?” 这声音居然是w酒。 “怎麽可能?”林轩凤轻轻咳嗽两声,但语气还是明显不屑,“和他上了,他便不会再这麽听话。” “轩凤啊,你变得还真多。” “承蒙宫主指点。” w酒轻轻笑了两声,却有些没精神:“如果你那凰弟知道你装受伤来骗他,他会多伤心哪。” “这一回我可没装,他下手不轻。” “你的凰弟为了你,还真是死而後已鞠躬尽瘁。” “我和他的感情,你这种没血性的人永远不会懂。” “我们不是一直肌肤相亲麽。怎麽好这样见外?” “你哪次不是把我折腾到重伤?”林轩凤又咳了两声,然後便是翻身起来的声音,“宫主难道就没考虑过温柔一些?” w酒没有回话。 “你神神秘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你说笑呢。” “林轩凤,你现在所作一切是为报仇麽。” “报仇?报仇有什麽意义?”林轩凤笑声很虚弱,“不,我该说,做什麽事会有意义?死了那一次以後我才突然觉得,人生来来去去就这几十年,多几年少几年都一样。” w酒笑声很悦耳: “是啊。到底是要分开的,还不如连相识都免了。” 七五 敦煌的阳关古道上,黄沙四起,风声低沈,天却格外的蓝。 一个古城,经过历史的洗礼,多少会显得有些沧桑悲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缘故,街道上的人并不很多。 远处一家客栈中,一点青灯燃烧著。 我加快脚步跑过去。 想起我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了窗外的树枝,林轩凤和w酒两个指不定已经发现了我。我却记不住自己要做什麽,只是匆促地逃离。刀也忘了拿。 前脚刚迈进去,里面的小二挥挥手说今天打烊了。然後轰人。 “小二哥,今天的客人中有没有一个高个子男子?他带著一帮人,长得很好看的──” “你没看到我这都打烊了吗?” “不可能,他的手下说他住这里的。” “说了没这个人!你要住不住?不住滚开!” 我塞了一锭银子在他手里:“瞧您也辛苦了,我只打听打听就走。” “哎哟我的爷,真没这个人。我们老板今天提前打烊就是因为没生意,马上就年底了,中原的人都待家里了。你别说是个高个子男人,就是只公蚊子也没飞进来一只。” 我只得作罢。 出客栈以後,租了一匹马,往东北方向走。敦煌在中原和沙漠的交接处,难免干燥。没出几个时辰,雨水便淅沥落下。眼见冬天就要来到,水冷薄冻,刺得人骨子生疼。连卖雨具的人都嫌太冷缩回屋里烤火去了。 雨先是断断续续,然後成条成片,珠帘一般模糊了视线。 敦煌就那麽一家客栈。 重莲根本没有去过。 经过一间间荒凉的小村庄,问过了所有客栈人家,都毫无踪迹。 他一定是回去了。 绕过长安和洛阳,直奔重火境。 等抵达山脚的时候,已是几日未进食,又饿又渴,几乎晕眩。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吃东西,直接把马拴在树上,步行跑上山。 重火境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我直接从暗道进去。 可是走了很久才遇到几个人。大殿几近成为华美空旷的摆设。 只有向人打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听。 “你们宫主在哪里?” “宫主自从定下婚事以後基本就没再回来。小的不知。” “有没有看到宫主?” “对不起,奴婢是新来的,不清楚宫主的事……” “重莲呢?” “林公子,宫主不是一直和您在一起的吗?” “重莲去哪里了?其他人呢?不可能谁都不知道的!不要撒谎!” “林公子啊,宫主带著护法和长老离开很久了,小的真的不知道……” 既然重莲不在重火宫,又会在什麽地方? 我离开重火宫,天杀的雨已经下了很多天。出登封,快马重回长安,最後去了重莲的旧居。 可是,就连那里也是空的。 飞虹桥下,河水悠悠。 天空灰蒙蒙的,雨丝零星飘落。雨点不断在河面留下一个又一个圆,密密麻麻的圈。 此时,眼前是雨井烟垣。 总是想起多年前的这里。 繁华昌盛的街道。清歌落花,京华少年。 那一年的清晨,我站在河边等他。阳光明媚却不刺眼,透过波光一点点反射在脸上,暖洋洋的就像他垂目时留下的笑容。 当时的我也很疲惫很饥饿,却可以在看到他的刹那变成最满足的人。 他眉目如画,轻裘缓带。 手放在他肩上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敢搭上去。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要拥抱,也是没有一次下得了手。 转眼间这麽多年就过去了。 同样的桥,同样的河,同样的别院,同样守候的人。 只是大门紧关。 雨伤旧梦,楼已空。 却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希望,一切回归原点。就停在那一刻。 白马金鞍,杨花飞舞,他在晨曦中对我浅浅微笑的一刻。 也不知是否雨水浸入眼球,整个右眼肿痛得厉害。我跑到飞虹桥下躲雨。 刚停住脚,没了去处,身上开始发抖。 突然想起红钉叔叔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自从我变成了狗屎,便没人敢再从我身上踏过去。” 百叔叔却说:“人在江湖飘啊,哪能不挨刀啊。” 七杀伯伯又说:“人生就像一把剑。要麽刺伤别人,要麽被人刺伤。” 轩凤哥说:“你仔细看,那河里有三只叠在一块儿的青蛙。大青蛙背著小青蛙,小青蛙又背著小小青蛙。那只大青蛙就是师父,小青蛙就是我,小小青蛙会是谁呢。” 抱著双臂磨擦了一会,红玉莲金簪掉在地上。我蹲下将它捡起,便再也站不起来。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麽而哭。只知道强忍无用,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越哭眼睛就越痛,但无法控制。 就只记得雪芝刚长牙的情景。重莲掰开她的小嘴,看著我笑笑,然後哄著她,唤她芝儿。 可是我最後一次见到雪芝,她却哭得一塌糊涂。 最後一次见重莲,他在夕阳中抱住父亲头颅离开,头也不回。再也不回头了。 到後来,声音已经沙哑,咳嗽不断,一切东西似乎都已经消失。 只隐隐看到雨帘中,有人靠近。 最後他停在我的面前,递了我一张手绢。我有些窘,擦擦脸颊,却看到他腰间挂的雪扇。 抬头,愕然发现眼前的人是w酒。 他垂头看著我,面无表情,似乎也不那麽丑了,甚至还挺顺眼。 我站起来,道:“你跟踪我?”刚说出口,听到自己声音跟鸭子似的,扭了扭脖子。 他不说话。 我又突然发现他居然比我高──他没有坐轮椅。 我指指他的腿:“你,你这是怎麽一回事?” 他依然不回话,用手绢替我擦脸。我拨开他的手:“反正都成了个落汤鸡,擦不擦无所谓的。你这腿怎麽回事?” 他轻笑道:“有什麽好哭的?” “关你什麽事?” “不就是少个情人,有必要这样没出息麽。” “你懂个屁。” 他又不答话,还是固执地擦我的脸。我不耐烦了,重重拨开他的手。他把我推到石墙上,埋头就吻下来。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妖怪,对任何事都是投入三分感情七分理性,已经到达了无情无欲的程度。但当他和我拥吻的时候,我发现这人不像我想得那样沧桑。他啃人的时候,uu1001词语替换得就像个刚陷入爱情的少年。 只是他很快就被我推开。 我擦擦嘴,又使劲擦了擦:“你有病?” “不管是林轩凤还是重莲,都不要想了。”w酒吻了吻我的额头,“以後跟著我,我绝对不会伤你。” “光看到你的脸,我都觉得自己很受伤了。” “和我睡一次你就不会这麽想了。” “恶心。” “我不会勉强你的,直到等你点头。”w酒回头看看桥外,“雨停了,回去吧。轩凤还在等你。” 我犹豫了片刻,才随他一起离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一个变态,结果路上他极少跟我说话,即便说,也是说一些比较正常的内容。 回到天山後没几天,望植暴毙。 林轩凤的伤好了些,病情却加重了。我在他睡著的时候给他加了几个热水袋,挪挪枕头掖掖辈子,却始终没有勇气和他说话。 七六 艳酒令人通知我,让我去九天寒碧谷。 桃花已落,初雪上枝头。鞋底踩入雪地,碎裂的声音一如风吹花片。艳酒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十足十的纯金,就像他衣上绣的金线。 这一次殷赐依然在那里,只不过自己坐在一边研究符纸。我去了,他甚至连回头看一下的欲望也无。 艳酒也不说话,我想了半天才找到话题:“原来宫主和行川仙人是挚交。” 殷赐换了个姿势坐,却不抬头:“我是大夫,他是病人,仅此而已。” 艳酒笑笑,不否认。这人五官没法看,但一笑起来,魅力要上升好几个点。 我道:“原来如此。我倒是蛮好奇像宫主这样特别的人,会交怎样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 除却重莲不看,这人的说话语速是我见过把握得最好的。有条有理,而且平和稳重。就连说出这种在寻常人听来蛮丢人的话,也都这般从容。导致我产生一种错觉:这世界上所有的人交朋友都是不正常的,没朋友才是应该的。 “就连三岁孩童都有朋友。宫主可是在说笑?” 殷赐道:“你也知道他是一种特别的人。他几乎什么都有,唯独缺了两件东西:一是普通人的外貌,二是朋友。前者他是如何也得不到,后者是得到了他也不想要。” 艳酒还是笑着。 我忍不住看看他的下半身。 我在长安看到他走路,绝不是错觉。我深深记得那些丫鬟看他的眼神。她们在他面前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几乎到了奴颜媚骨的程度。而要征服那么多的女人,残疾男人是无法做到的。 可是,步疏对艳酒虽然百般讨好,却不曾露出过那样的春色。 艳酒从来没有动过步疏? 我曾经问过重莲,他身边的女人都很漂亮,为什么他就没动过歪脑筋。 重莲说他没那个心思。 我笑着说,莫非你天生就是断袖?还是说,你喜欢本少爷宠幸你? 重莲说,有可能影响到你的女人,一定不能动。吃窝边草的兔子,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快死了。 我又看看艳酒。 “我是很好奇,宫主这个椅子是为何作的。” 这话说得别扭。但毕竟有旁人在场,对艳酒没个把握,失言难免招来横祸。 殷赐看了我一眼,好似我是个白痴。 艳酒会意一笑,却答道:“自然是金做的。” “倘或他腿要没残,那很可能是个祸害。”殷赐淡淡道,“你看他的左手无名指和食指。” 我凑过去看看,艳酒也不躲。我道:“是很好看。” “谁叫你看好不好看了?我是叫你看对比。他左手的无名指比食指长出很多。” 我愣了愣,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我的无名指也比食指长。” “那是肯定。” “无名指比食指长得越多,越男性化。反之则越女性化。无名指越长,跑得越快,轻功越高,那等功夫也越好。”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艳酒对我笑的时候,我头皮有些发麻。 还好他在装残废,该有所收敛,不然估计会变成个步行生殖器。 我道:“真的假的?我不曾留意过。” “你是在怀疑一个大夫的话么?不信随便去拉一个女人看看,越是媚气的女人,食指比无名指长得越多。” “那步疏肯定已经没有无名指了。” 艳酒轻笑出声:“相信你下次看到她的时候,便不会这么想了。” 我正琢磨着回答,艳酒又道:“我听说你在问卫流空的事。” “嗯。” “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 “看不出来你是个好事之徒。” “宫主不知道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包打听,五十文钱小事,两百中事,五百大事。如果有什么惊人的消息那就是一两。” “你这消息卖得也够便宜。” “对我们这种囊中羞赧的小江湖来说,算是大钱。” 我发现在江湖磨蹭,自己磨出来最多的一是脸皮二是牛皮,怎么说怎么像,那神仙一般的殷赐已经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卫流空的事可不是普通的秘密,你觉得值多少钱?” “五百两可能都有人要。” “卖了赚了钱,可有想过和我分个银子?” “那是肯定。五五还是四六?” “一九。” “哇,这么黑心?那我岂不是才五十两?” “不,是我一你九。” 我哑然,光看着他。 “你刚才不还说么,你囊中羞赧,给人五十两不是小数字了。”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渐渐的,背后开始凉起来。 艳酒知道我不会卖这个消息。 我不卖这个消息的原因他必然也知道。 我早知道在这里待着迟早给他揪住小尾巴,但没料到早已入瓮。 我擦擦额头,想他应该是不把我放眼里的,也不会对我有太多提防。 然后他当闲磕牙,给我说了个故事,来龙去脉不算复杂。 武当现任掌门是丹元,在他之前是须眉,再之前便是太华。 “北宗少林,南崇武当”,这是官方对武当的地位肯定。但时下在江湖中最新潮的说法,便是“少林无发貌美,武当发美无貌”。 最近少林弟子还俗的越来越多,实际和这个说法不无关系。 武当弟子的发型很丑,但是人都知道,在那一簪的轻挽下,绝对可以释放出如云流水的乌发。不过头发再美也无法掩饰相貌的事实。武当历史上能看得过去的人,就只有创始者邋遢真人张三丰。从那以后尽出丑男,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定律。 太华道长改变了武当的形象。自他第一次出现在傲天庄,一身素白长袍,一颗额心红痣,武当山的女弟子数量增长便突飞猛进。 但姑娘们的梦没做上多久便彻底被粉碎――太华二十岁那年便成了亲,并在两年后生了娃。 他爱不爱自己妻子谁也不知道,也不重要。因为那桩婚事是他师叔定的,他师叔其实才是真正的武当老大。 一个月夜,太华在玄岳门外面见到一个女人。 可以说,他当时要知道她的名字,就不会有今日的天山。 那个女人叫薛红。连七十的老和尚看了都会色心大发的薛红。 薛红是有名的女盗贼。 太华是有名的闷骚葫芦。 她对他笑了,据说他是没有任何面部表情的。她的目的原本不是勾引他,只是顺手摸了他的东西。但她下山以后拿着他的掌门令牌,她改变了主意。 她最擅长偷的东西,一是宝物,二是男人。 她把最木讷最难偷的太华偷到手,也不过用了短短两个月时间。 太华有多后悔,寻常人大抵无法想象。他一是后悔对自己妻子的不忠,二是后悔自己犯了戒律,三是后悔没有一刀解决了薛红。 她的事闹得很大,武当山里很多人都知道。然后太华他师叔罚他向老婆跪几天几夜,又把薛红招来,把话摊开来讲。太华一脸对薛红的愧疚,薛红却笑曰那不过是露水姻缘,何必如此认真。 薛红走得很平淡,事情处理得也很平淡。 半年后他听说薛红和重甄在一起好几个月了。 一年半后他听说薛红已经替他生了孩子。是个男孩,单名莲。 两年后,薛红和重甄分开,开始过上了饲养男宠的生活。只是从那以后她再没有过孩子。 七年后,太华的独女得伤寒成了仙。他为此哭得伤透了心,却又与薛红见面。薛红和他谈了一个晚上,没多久他便传位给了大徒弟丹元。 之后他仍在武当,但鲜少下山。 二十余年后,薛红死了。太华的媳妇也不幸翘了。之后他基本上是销声匿迹。 有人说见过他最后的样子,是白发满头。 江湖真是个可以淹死人的地方,名头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叫着好听的。太华混入天山保护自己的儿子,换个名字往脸上贴点东西,他便彻底成了另一个人。 我不知道为何他不直接去见重莲。想了想,或许是怕被杀。 若真是这样,那他想多了。修炼莲神九式,真正需要的不是杀掉亲人,而是杀死亲人那种感觉。在那种绝望中度过无数个年月,这个变态的武功才能熬出来。 不过,我也终于找到了和林轩凤说话的理由。回风雀观,我和他聊了聊关于薛红的事。 林轩凤说,薛红并不是那种很千娇百媚的女人。她脾气阴晴不定,唯独在月明之夜会温和些。她爱借着月光看他的脸,抚摸他的额头说:你最俊的地方,便是这颗痣。 七七 之后一段时间,我一直找人帮忙打听重莲的消息,有空就和艳酒在一起闲聊。也不知道是他城府太深还是压根就是闲了没事做,我拼命想打听他和重莲对着干的原因,总是无功而返。 而最神奇的事,就是重火宫没了消息。 在江湖上行动的重火宫弟子都是小喽罗,天山找不到目标,也慢慢开始闭关研究各门派武功拆招大法。 我必须表现得无所谓,否则必然前功尽弃。可是一想到重莲没了消息,每天连睡觉都不安稳,几天下来精神恍惚,一个不小心,居然问了林轩凤一个本不该问的问题。 “谁给你说的九犬一獒的故事?”他给我端了一堆干果小吃,刚一放桌上,我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林轩凤想也没想便道:“艳酒。” 早该料到是这个结果。我笑道: “你受他影响蛮大的。” “近墨者黑。”林轩凤挽好窗帘,推开窗子。 “也越发聪明了。”我用手心撑着后脑勺,懒洋洋地说,“大尊主喜欢宫主么。” 他把窗子完全打开又关上,再把窗帘解开。窗帘一层层为晚风扬起,清辉透明若水,泄了他满身。 他低声道: “没有感觉。” “为什么?他太丑了?” 林轩凤走到我面前,脱去靴子跳上床。我正待问他有何贵干,他竟一脚把我踢翻。我呈不倒翁状在床上摇了摇,又坐起来。他再一脚踢来。我彻底趴下。最后我挣扎着起来,他大发蛤蟆功,扑倒在我身上。我哀号一声,全身瘫软装尸体。 他捏住我的脸,左拉右拉: “林宇凰,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张嘴真的很贱?” “不记得。人人都说我这嘴甜死了。” “有没有告诉你,你这脸让人看了就想打?” “不记得。人人都说我的脸蛋讨人喜欢。”我搂住他的脖子,高高撅起嘴说,“尤其素小凤鸟,喜番我得不得了。” 林轩凤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嘴唇轻轻地压上来。我终于破功,噗哧笑出声,手唰地伸入他的衣裳。他略微一颤,我伺机把他翻过来,压上他的身。他的长发染了月的莹光,闪亮如同上好的丝绸缎子,散散落在枕上。 我在他额心吻了一下。 他凝视我很久,软软地说:“小宇凰……想造反了?” 我当场兽性大发,差点就强了他。 但有人非常扫兴地敲门: “大尊主,有人求见。” “我现在没空。”林轩凤淡淡说了一声,双腿勾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搂下去,在我耳边缓缓吹气,声音几乎融化,“不要管他们……我们继续……” 我也懒得管他们。但外面的人又道: “大尊主,宫主请您务必前去一见。” 林轩凤眉头一皱,停顿了片刻:“我知道了。” 我自觉坐起来,他也坐起来,喘了几口气,在我唇上又嚼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我哦了一声,看他出去了。然后在床上滚来滚去,抱住被子蹭了几下,憋得几乎要断气。若不是他说他要回来,我一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百次。 但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出来。 我跳出窗,赶到风雀观主楼外面接他。但还没看向里面,就听到有女子带着哭腔喊道: “林轩凤……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林轩凤不耐烦道:“你要我说几次?你什么都没有做到。” “你让我去查重莲的身份,我查了。就连他杀过重甄的四个儿子我都查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哦?他杀了重甄的四个儿子?” “没错。”女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许,一丝讨好,“重甄原来其实有两个儿子,在他之后又和别的女人生了两个,这些人都在小时候被重莲杀了。” 我愣了愣。这又是哪一出的故事? “重莲为什么要杀他们?” “是重甄叫的。” “我懂了。谢谢。” “这本该是我做的。” 终于知道重莲以前喝醉时胡说的话从何而来了。 这世界真是讽刺。重甄若知道此事,必定含恨而死。他牺牲自己其他儿子,无非是为精挑细选出一个极品少宫主,然而最强也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重莲大概早就知道这些事,所以一直这样矛盾。 重莲……唉,光是想着这两个天杀的字,五脏六腑都跟绞碎了似的。 “有劳你了。”林轩凤大声道,“来人,把我房里那个银箱子搬来给楼大小姐。” “轩凤哥哥,你在说什么?” “嗯,时间也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楼里的林轩凤朝前走了一步,弯腰说了一句话。 “你喜欢……你不喜欢女人,为什么还要……”话说到这里,她便不再继续。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好,礼物在这。送客。” 楼颦珂刚被人撵到门口,便冲回来大哭起来。她能哭喊出口的话无非是最传统的弃妇怨言,以前觉得很可笑的话,类似“你这负心薄幸的人”,这会儿听得我心里拔凉拔凉。 林轩凤站在那,任她打,还不冷不热地说:“大小姐脾气发完,就请走吧。” “你对我爹的怨恨,怎么可以发在我的身上?你太过分了……”她号哭着,最后被人架着离开。 就在这时,林轩凤忽然重重撞在窗口。我往后退了一下。他用手背擦擦嘴唇,又站直。 “他奶奶的林轩凤你个靠人养的货色,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竟是缺右眼。 林轩凤哼笑一声,走出门去。转眼间他又被击中,重重砸在桌子上。茶盘哗地滚落,碎裂在地。 “你还觉得自己没错不成?这些事你敢告诉林宇凰么?” “你要是告诉他,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你再碰她试试!” “你告诉他试试。” “不用告诉,我都听到了。” 最后那句话自然是我说的。 他们二人惊讶地转过头。 “宇凰,我……” “别撒谎,你和楼姑娘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我跳进窗口,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我。我拉住林轩凤的手,指指楼颦珂: “娶了她吧。” 林轩凤先面露惊愕之色,很快便笑出声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冲他眯眼一笑,大概笑得不怎么好看,“现在,就连采花贼都比你光明磊落得多。轩凤哥,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事,你可以自私,但不可以变坏。” 林轩凤松开我的手,笑道: “好吧。我娶。” “但我不想嫁你。”楼颦珂往前走一步,抓住缺右眼的手,“我嫁他。” 七八 就这样,缺右眼有了老婆。 楼颦珂似乎是在故意赌气,把这婚礼弄得格外盛大。整个武林都在议论着这对最不般配的夫妻。 直到一个月过后,我都还记得我缺大哥离开天山时的模样。 缺右眼平时好歹也够有自信一江湖大盗,一遇到心爱的女人,也失了力气。他唯唯诺诺地跟在楼颦珂身后,就像巴不得老天赐给他一条尾巴,让他用力摇上几下。楼颦珂走得快极了,多看他一眼都嫌多余。他只要一开口讲话,她就会不耐烦地打断,然后狠狠地别过头去。 记得是谁跟我说的,女人看男人只看银子不看脸。林轩凤现在日子过得好了,花钱大手笔了是没错,但她对他迷恋,是从他身无分文起。 缺右眼一直嫌银子没地方花,而且还是个老江湖。客观说,林轩凤除了比他帅点外加年轻,还长了一张哄女人的甜嘴,基本都没法和他比。怎的她对待两人区别如此之大? 我敢保证,只要林轩凤稍微有一点反悔的样子,她就是成了亲,也会飞奔回来。 女人的审美多少是有点问题的。 我的审美也大有问题。 尽管他做了这些事,但我依然当作没有看到,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然而,不出半个月,江湖中又涌起腥风血雨。 接连三日,三个重要的人被杀。 武当大弟子谭绎,灵剑山庄毋琴丝,少林高僧释炎。 整个武林人心惶惶。 可怕的并不是有人被杀,而是杀这三人的,是同一个人。而且,是在三天内的同一时间被杀。 从少室山顶到武当山顶,让一个少林高僧连夜赶路,约莫一日便可到达。 让同一个高僧从这两个地方到灵剑山庄,忽略体力大量耗损,分别要五日,三日。 而这个人杀人的顺序是,谭绎,毋琴丝,释炎。 即是:武当,灵剑,少林。 再是内功深厚的人,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抵达还留有力气准时杀人,不留线索。 此人刻意绕路杀人,还刻留下了痕迹――死者的伤口在颈项,而且很明显为金钗所杀。 血凤凰又出现了。 但我却不能肯定这个血凤凰是步疏。 这人极有可能是借着血凤凰的名义杀人。因为步疏的内力大半个天山的人都知道,绝对无法做到这种境界。 唯一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我只能想到重莲。 但不可能是他。这几个人跟他无冤无仇,他没有理由会去杀他们。 谜团实在太多,我只有不断往艳酒那里跑。他给我的感觉一直是智珠在握,只是高人的本领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都等着别人去做。 原本期待他能再高深一下,结果我去了天狐宫,发现大殿里一片狼藉。 艳酒依然穿着他的精工红色长袍,他身边的女子们依然国色天香。只是那些女子们都在抱头鼠窜,而艳酒站在他的金色轮椅上,晃着雪扇,形象全无。 我被一个冲出来的女子撞上,她连连道歉,飞速往外跑。 不过多久,又有一个女子撞到我的身上。 我扶住她,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哪里来的小丫头偷偷带了一盒子蟑螂,倒在大殿里,好多蟑螂,好多,好恶心!” 然后她跑了。 我怔怔地看着里面,艳酒的眼睛惊恐地睁大,实在有点可怕。 这场景实在似曾相识,我一时记不清在哪里看过。但实在看不出艳酒这么大个人,长这么丑还怕蟑螂。 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我走进大殿。 琉璃灯盈盈发光。地面上四处都是深红色的油亮蟑螂。 他站在椅子上,和我不尴不尬地对视着。 我笑笑,走过去,伸脚―― “等等――” 我脚悬停在半空。 “不要用脚踩。” 我哦了一声,蹲下来,伸出大拇指,当场就按死一只。然后我立刻听到艳酒发自肺腑的抽搐声。 “你怎么可以这么恶心?”他使劲晃着扇子,又从孔雀屏后撕下一块布,扔给我,“用这个包起来,扔出去就好了啊。” “这个是真丝的,太浪费了。你别看就行。” 我刚要下手,他又道: “不要用手按!这是命令!” “你再对我凶,我把它们全部按死了再喂你吃。” 艳酒果然不说话了。 看来他的洁癖还不是只有一点。 想当年我在乱葬村,什么虫儿没见过啊,什么虫没玩过啊,包括菜青虫也就是红钉叔叔最喜欢说的猪儿虫,我都经常蹂躏。捏着它肥嘟嘟绿油油的身体,它那柔软的肉红触角,比不小心摸着邻居姑娘的胸部还爽。我还喜欢搓它们,因为它们肉墩墩的,非常可爱。搓来搓去看它生不如死,我会觉得很兴奋。但有时候会不小心把它给搓死,我会有点心痛,毕竟每次抓这种虫子的代价就是破坏一个菜园子,破坏菜园子这样的事有损我林二少的形象。所以我会格外珍惜它们,把它们烤了送给小花菜头吃。而每次我做这种事的时候,林轩凤的反应不会像艳酒这样夸张,但他一定走很远,对我露出鄙视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变态。 让我收拾蟑螂这种小菜,传出去都丢死人了。 但既然宫主如此害怕,我也就大材小用一次。 收拾干净蟑螂后,我走过去,准备扶艳酒下来。谁知他一个飞扇打在我头上,格外认真道: “离我远点,不要碰我。去洗手。” “好吧,但是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蟑螂?” “一个侍女的闹着玩罢了。” 啧啧,这谎撒的,都不打草稿的。 我对他的私生女也不感兴趣,去洗手。 谁知刚走到门口,看到砗磲抱着奉紫冲进来了: “宫主,我实在对付不来雪芝,只有――” 他说到这里,忽然愣住。 我揉揉眼睛。 没错,眼前的人是砗磲。 他怀里抱着的人是奉紫。 奉紫看着我,他也看着我。 我回头,看看艳酒。 顿时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这个场面是多么的诡异。 我需要理清一下我的思路:首先,砗磲被重莲命令自杀后便消失了,现在他出现在天山。其次,他在重火宫从来没有抱过我两个女儿,因为他不会照顾小孩。他的功能就是替重莲抓人杀人。他会抱奉紫,也就是说他把奉紫给掠过来了。而且他提到了雪芝,也就是说,连雪芝也被抓过来了。最后,重火宫和天山是对立的关系。砗磲背叛重火宫,开始替艳酒做事。 也就是说,我的两个宝贝女儿,都在艳酒的手里。 我不洗手了。 我转身,飞奔到艳酒面前,用那个依然沾有蟑螂粘液的手对着他: “把我女儿还给我。” 艳酒急道:“林宇凰,你冷静一点,我没有对她们怎么样。” “你现在还想骗谁?” “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问奉紫。” “我女儿单纯可爱,你想骗她们还不容易?给我放人!” “二爹爹――” 奉紫在后面喊我,我一听她的声音神经就碎裂。我刚一回头,穴道就被艳酒点了。 艳酒使劲摇着扇子,指着门外:“抬出去抬出去,快抬出去!” 我被人放倒,手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指着天空,就被抬出去了。 七九 刚被人放下来,我脑中就飞速闪过一个场景――我终於知道为何刚才艳酒看的姿势看去这麽眼熟了。 记得很久以前,也忘了是哪里,重莲曾经站在床上,以同样惊恐的目光看著地面。当时似乎有急事,我没来得及进去,此事也就没了后文。但现在想想,以大美人那种超级清高的性格,真的很有可能害怕蟑螂。 原来高人都是害怕虫子。 我自个嘿嘿笑了两声,头脑中飞过一个设想,越笑背上越冷。 如果,我是说如果――艳酒和重莲是同一个人,那会怎样? 我百般说服自己重莲不可能如此老道圆滑,可是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他消失得越多,天山活动得越多。还有,望植杀了卫流空以后一直待在天山,若重莲能这样轻易地杀了他,天山早该被铲平了。 三观的人不敢轻易杀自己人。那麽只有一种可能:望植是艳酒杀的。 而且重莲成亲时,是我瞎了以后第一次和他见面。而他并不惊讶。 但能推翻这个事实的证据也太多了。 例如,重莲和艳酒曾经同时出现在洛阳。 不,不对。他们同时出现,却没有同时对话过。 如果重莲是艳酒,那我的行为可以说完全在他掌握之中。而且,他给步疏的钱,步疏都给了艳酒。他给白翎的钱,白翎都给了红裳鬼母。到最后,红裳鬼母的钱又属於艳酒。 只需要钱,而丝毫不限制人的天山,自然吸引了不少名门人士前往。他们可以从中获利,却不知道最大的庄家,还是他。 然而这些都只是好处。 倘若他们是同一个人,重火天山的人互相残杀,眼看这些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人为他而死,他无动於衷。 在幕后操纵乾坤,在外却是受害者、重情重义的莲宫主,这未免……有些骇人。 而最让人无法想象的是,艳酒和林轩凤的关系。 看著天山的人出去,我晃晃脑袋,一头扎进被窝。这事我说什麽也要证实,只是现在缺个方法。 两个时辰后,天近黑。 一丝金光在云朵间若隐若现,迷雾中的烟影城月宫一般的高贵。 我到天狐宫去找艳酒,他不在。我又离开天桥,进入九天寒碧谷。 顺著月光,摸著老路,很快走到了温泉旁边。 水映轻风,风映笙箫。艳酒一身殷红的长袍垂地而散,艳丽如同天边的晚霞,繁霜中的杏花。 这一幕让我想起平湖春园的婚礼,婚礼后坐在小亭中独酌的新郎。 我一直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回头。 艳酒的五官比例真是不协调极了,几乎是和重莲往相反的方向跑。他的脸很大,颧骨很高,眼睛很小,嘴皮子薄得像层纸,鼻头也宽得离奇。可是,鼻梁却是相当的高。这可以说是他整个脸上唯一的优点,不过这一优点很轻易便会给缺点覆盖掉。 如果他是重莲,那他可以往脸上不断加东西,却减不得东西。 我眯著眼,想努力寻找一点缝隙,可是没有。 “你的两个女儿都在天狐宫里面,你要想和他们会面,请便。” “我倒不担心他们,我是担心你。” “哦?”他嘴角微扬,“担心我什麽?” “其实今天,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在你的袖口里放了一个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把它找出来?” 艳酒的小眼睛蓦然睁大,抬头怔怔地看著我:“什麽?” “你应该知道的。” 他不说话,甚至不敢动。 “我怕提到那两个字,你都会发抖。” 他立刻站起来,脱下自己的长袍,扔在地上。 我走过去,抓住他的右手,解开袖口的布带:“我帮你找找吧。” 他忽然笑了:“你在跟我开玩笑麽。” “我放东西在你袖子里,你会不知道麽。其实我是借机靠近你的。” 艳酒没有收回手,反倒捧起我的脸,轻轻说: “想通了麽。” “是呀。”那脸实在不好看,但也不讨厌,勉强能接受。我笑笑:“林轩凤和重莲,都让我觉得太累了。这是世界上美丽的人太多,适合我的却未必有。最美的人我找过了,找个最丑的,或许还能白头偕老。” 艳酒愣了愣,慢慢松开手。我抓住他的手:“况且,你还有一双很美的手。” 我没看错,他的右手无名指比食指短了很多。而左手我是看过的。 艳酒笑道:“如此一来,你忘了他们俩?” “轩凤哥还未必,但莲,我想大概不可能了。”我盯著他的眼睛,“虽然我时常想他。” “是麽。” “嗯,我总是会想他在床上的样子。他有世界上最美丽的脸蛋和身体,进入他的感觉也是世界上最棒的。” “嗯。” “我喜欢含他,含得他叫出来,然后再进入他。” 顿时四下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 “他在我身下轻轻扭动的时候,偶尔会舔舔上唇,那一刻的感觉,就是想狠狠把他给捅坏。他叫的声音也很好听,我就抱著他,抱著他高潮。” “真看不出来你说话这样下流。” “这个话哪里下流了?只是我很少说。如果他要是在这里,我一定会把这些话说给他听。然后和他通宵缠绵。” 艳酒轻轻喘气,上前一步就搂住我的腰。 “怎的,我的大宫主,激动了?” 他笑笑,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给我抱抱。” “怎麽抱?” “你知道的。” “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麽?” “两个月之内不准动重莲。” “好。” “三个月。” “好。” “四个月。” “林宇凰,不要得寸进尺。” “你答应半年,今天晚上你想做什麽做什麽。” “好。” 我推开他:“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药。” “不要用药了。” “我很快就回来。” 我飞速跑出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看惯了重莲的脸,再看一个如此极端对比的脸,实在是噩梦。我希望自己的推测都是真的,否则给这个超级丑鬼给上了,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大美人。 我跑到数里以外,再悄悄蹿回去。 月光下,艳酒轻轻倚在凋零的桃树下,银茫碎裂在他的发上。 我特地放轻了脚步。 如果他能发现我,那他是重莲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成。 一盏茶功夫过去了。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树上。 两盏茶功夫过去了。 他来回走了两步,还是什麽事也没做。 半个时辰过去了。 我明显看到他已经不兴奋了。但他还在那里等。我一直在等他做一点有意义的事,例如补妆什麽的。 难道他那张丑脸是真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 他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看样子我猜错了,这个觉睡不得。我还是金蝉脱壳吧。 刚准备离开,他忽然低声说:“还准备在那里待多久?” 我浑身一颤。 这声音,这声音…… 是重莲的。 “你下来吧。” 我不动,还打算再确认一下。哪知下面的人忽然抬头,透过重重枝桠看著我: “凰儿,你下来。爬在那里很有意思麽?” 我探出一颗脑袋,声音有些不稳: “你为什麽这麽容易就泄漏了?” “现在不泄漏,一会做事的时候也会泄漏。” 我浑身僵硬,慢吞吞下来,慢吞吞磨到他面前。他抓住后颈,轻轻一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就扯了下来: “我看到你在我脸上找缝隙了。可惜这是个头套,你靠再近也看不到。” “哦。” 他把外套和头套都放一边,顿时气氛分外尴尬。我分明有一堆问题想问,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一抬头,他已经抱住我,直接吻上来。 八十 湿雾微染,桃树层空。 失去了联络,沉默太久,到头来竟已不知如何用言语形容。 山下是烟影城,烟影城中明明晃晃的,是一盏盏燃烧夜空的兰灯。越是灯烛辉映,黑暗与模糊仿佛就越是鲜明浸骨。 重莲与人亲热,一直有自己的方式。我喜欢他的方式,不是因为那如何高杆如何销魂,而因为它们属于他。 他不是粗鲁的人,他一直喜欢若即若离的亲吻。而这一次,他却紧紧地缠着我。即便是褪去衣服的瞬间,都像让他等了万年。 他搂着我慢慢潜入温泉。 一抹明月下,伴着湿润的软语,两具身躯在重重浓雾中热恋着。 我清晰地感受着他的触摸。即便是简单的握住手,也是与别人不同。 身体湿透了,滚烫的,让人分不清是我的温度,或是温泉的,或是他的。 我的额发上挂着水珠。他替我拨开,露出我的额头,看了我很久。 他紫色的双目澄澈而明亮,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我的右眼上。 我搂住他的腰,笑道:“今天谁上谁呀?” 他吻住我的眼睛,嘴唇温暖,即便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得到。我有些不适应地别过头,他却把我头扳回去: “你有没有想过我?” “谁上谁?” “凰儿,我在问你话。” “我也在问你话。” 他看我片刻,水中的手已经悄悄游来,脱去了我的裤子。 他已经回答了。 在水里活动实在相当容易,稍微一蹬腿,整个人都挂上了他的身体。 “大美人,看你最近跟那些丫鬟玩得开心,技术增长了不少吧?” “你会知道的。” “又不是年轻小伙子了,怎么精力还这么旺盛?感觉一天到晚都在做似的。” “当然没有凰儿厉害,凰儿年纪轻生得又好看,红裳观的姑娘们都给他迷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轻轻试探。我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但看样子大美人已经开始在意自己年龄了,以前开玩笑说他年龄大,他根本不甩帐。再两三年他也是三十的人了,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比寻常人还怕老吧。 但他不会老,又怎会怕老呢? 他的脸孔还是像初识时那样精致俊秀。 “大美人,你长皱纹了。” 重莲看我一眼,抽出手指,干脆不回答。 “大美人,你看你鱼尾纹都出来――” “来”字发得分外痉挛,后半个音完全淹没在喉。他进入得特别快,干脆得让人失去呼吸。 “大美人,你不行了。”我笑笑,“完全没有感觉。” 他根本不回答我,腰际一挺,更深入了些。我抓紧他,心脏几乎都在抽痛:“你都软了还动什么动?” 重莲似乎也不生气,把我推到岸边,抬腰,开始律动。 “没感觉没感觉,完全没感觉。”呼吸困难到几乎窒息,我按住胸口,“你不行了……” 疼痛混杂着极乐,一波接一波蔓延上身体。到最后我已经无法开口,却听到他在我耳边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 “干的人太多,会越来越没用的。” 重莲捏住我的下巴,淡淡道: “不管如何,我都比你强。” “我知道。”我顿了顿,不看他的眼,“所以你瞧上了别人,我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他突然停在我体内。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么?” “没有。” “你到底怎么看我的?” “我不知道。” “凰儿,”他将我整个人抱在怀中,“我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我不说话。 他等了很久没得到回答,也没多问,又开始慢慢进出,不会太激烈,只剩下浑身酸麻的酥软。 隔了很久很久,我才听到自己很小很小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来: “会。” 重莲稍停了一下,按住我的臀,进入极深。我搂住他的颈项,指尖轻轻磨擦着盛开的红莲,然后亲吻他。 记得出初江湖的时候总是摆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式,四处折腾那些看似很愚笨的老江湖,然后大有感自己一条后浪推翻了大批前浪,众人皆醉唯我独醒。我自是知道人是越活越清醒的。 然而,我却不曾猜到,随着时光流逝,越发渴望自己知道的事情少一些。 小时经常一个人住在小屋中,听说过一些稀奇古怪的鬼故事,总是会吓唬别人说,某个角落里会蹦出一个鬼。 即便如此,我知道它不会出来。 现在,我在欺骗自己,这世界没有鬼。其实心里很清楚,它就在我的身后,它总有一天会出来。而且,战胜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直到我死。 薄雾中,烟影城蔓延至天边,像是没有界限。 兰灯摇晃着,一如皮影戏中寂寞的人偶。 再回到烟影城,重莲又套上了艳酒的壳子。两个人还未来得及黏在一块,便各自心事重重地忙别的事去了。我跟他说好第二天和他见面,然后一个人去了风雀观。 林轩凤靠在床头,手里抱着一碗药。见我来了,他抬头笑道: “宇凰。” “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么?”我坐到他身边,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要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知道么?” “你到哪里去猎艳了?” “什么?” “你做了亏心事的时候,对我总是会特别好。” “当然是去天狐宫啦,那么多美女,随便选一个都比你漂亮。” “凰弟又不要我了。”林轩凤先是假装柔弱地哼了一句,又捧着碗喝了一口药。他穿的衣服稍显长些,手背被盖住大半,手指看上去更加苍白纤细。 其实很想试探地问他一句“你有没有对别人有意思过”,但想了很久,还是忍住。 重莲是艳酒这回事,任谁知道都会受点刺激,我当然是很受刺激的那一类。但我相信最听不得这个秘密的人,一定是林轩凤。 “宇凰。” “嗯?” “有时间,我们回乱葬村看看吧。” 我想了想,道:“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我知道,但还是想去。”林轩凤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似乎在强忍咳嗽,“最起码,有的东西还在。最起码,后山还在。后山里的小溪也在。我们可以上去采几个果子,一边走一边吃……还可以带到天山来。” “现在大冬天的,哪来果子?” “那等开春了去吧。” “好。” 次日去天狐宫后院找重莲,却在后院前看到两个小女孩子。 “我也想要一个。” “不给。”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你一个人都把它们吃光了……” “想要可以,先叫我姐姐。” “姐姐。” “再叫一遍。” “姐姐。” “再叫一遍。” “人家都叫了好多次了。” “最后叫一次,我就给你!” “呜……姐姐。” “好,你过来。” 那个姐姐头发长得很长,高高地扎成两个小辫子,一双小狐狸眼看上去忒没亲和力,但长得确实没话说。 我几乎没有反应过来那是我的宝贝雪芝。 她长个子的速度实在太惊人了。 我正惊讶地看着她时,她亦抬头看着我。她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下,忽然把面前小小奉紫的糖果抢回来,往后退了两步:“我不给你了!” 奉紫原本就委屈,这下眼泪水几乎要出来,摇摇晃晃地跑过去抓住她的衣摆: “姐姐。” “不给你,你找你爹爹去!” “什么叫我爹爹?” “谁知道你爹爹是谁?”雪芝看我一眼,“你走开!” 我上前一步:“芝儿,你怎么又开始欺负妹妹?” 奉紫回过头,立刻朝我扑过来:“二爹爹!” 雪芝把她推到一边:“你别乱叫,他不是你爹!”她又看看我:“也不是我的!” 雪芝跑了。 我本来打算追过去,但一想到她说的话,实在有点气不过来。于是直接抱起奉紫,进入后院,进入最大的房间。 重莲正在翻一个书卷,我进来了,他的视线都离不开书,半天才挪到我的身上: “凰儿,过来坐。” 我坐在他对面,与他一桌相隔。他站起来,勾了身子吻我。 我闪开。他笑:“你还怕奉紫看到?” “你的敌人是谁?” 重莲把书卷放下:“你觉得是谁?” “不会是林轩凤。” 重莲依然只是笑着,拨拨茶杯盖,喝一口茶:“他有几两重,怎么会把他放入考虑范围内?凰儿变笨了。” 八一 “这个人我认识么?” “自然是认识的。” “你有没有信心能够对付他?” 重莲不回话,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往椅背上靠了靠,十指相扣放在腿上。他身姿修长,骨骼舒展,是个人跟他比起来都会成了弯腰驼背,光是看看便是享受。 不过,这般反应,他大概又不愿告诉我。 既然如此,话题我来转。我往前倾了倾身子: “看我这脑子钝的,失礼失礼――许久未见,不知莲宫主贵恙安好?” “已去大半。多谢林公子惦念。” “这么说来,还是略有不适?” “有名医相随,一切尚可。”重莲顿了顿,“比起积岁宿疾,我这不过是小病罢了。” 我直直看着他: “在下愚钝,还望指教。” “林公子不必谦虚。”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还没说话,外面就传了声音。没多久,殷赐破门而入:“前夜才睡过,现在就公子来宫主去的。你们感情好没问题,不过也要考虑一下别人吧。林宇凰,我这没了药材,你赶快去给弄点。风雀观那位旧疾复发,要再不吃药,估计有得受了。” 我立刻站起来,原想问一堆问题,回头又看看重莲,定在原地好不窘迫。 重莲道:“不必着急,没他说的那么严重。黄昏前,你到西边山下百里之外有一条人型的小溪,抓几只黄底黑斑的林蛙就可以了。” 我又看了他许久,最后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现在真的没有弄懂是怎么一回事。” 重莲看了看殷赐。 殷赐相当听话地出去了。 门刚一关上,重莲便站起来,拂拂我的肩膀,认真地看着我: “凰儿,我想给你说一些事。不管你听了以后会怎么想,都请答应我一件事。” “好。” “我虽然一直偏心雪芝,但奉紫也是我的女儿。” “所以,就算她不是我的女儿,也希望我喜欢她,对么。” “只希望你不要让她难过。” 我是如何也不会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我不喜欢他的对话方式,他永远只懂回避关键问题。因为如此,有的时候分明已经知道他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下去。 “告诉我,”我忍了很久才说,“你和他的事。” 他亦思考了很久: “我不大明白。” “我明白了。” 我来回走了几步,避免与他对视。 心仿佛被重石压住,无法呼吸。 这样显而易见的答案,我又何必再问下去。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我竟不曾怀疑过。我不想多去问他们怎么搞到一起的。我甚至害怕听重莲说出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这么想杀了他,是因为奉紫吗?” “凰儿,时辰不早,该去找材料了。” 我干笑道:“希望你不要因恨生爱才好啊。哈哈。” “我送你出去。”他替我打开门。 还是正午时刻,只是灰蒙重重笼罩着天。 “看样子可能会下雨。”重莲伸手出去,又回头拿了一把伞给我,“如果雨太大,就晚一些回来,不要着凉了。” “好。” 我接过伞,大步走出去。 人刚到房梁下,重莲便跟上来,抓住我的手:“等等。” 我深吸一口气,回头。 他立刻吻了我,力气大得几乎让我踉跄跌倒。我把头往旁边偏,闭紧眼睛:“我要走了。” 他慢慢松开手: “对不起。” “没事。” 我朝他笑笑,握紧伞柄,往天狐宫外沿走去。 我没有回头。 不论他是否还站在那里,我都会无法忍受。 即便天空越来越黑暗,越来越沉重,视域一片模糊,我也一直走,没有回头寻找出来的路。 出了烟影城,果然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我原本准备一路杀到山脚,却不经意瞥见山间高高的红色楼房,还有楼房里点点晃动的月缸。 还是决定再去看看。 风雀观这段时间的人特别少,大概是因为尊主自个没有太大动静。所以我上楼梯时格外小心,生恐惊醒了熟睡的人。 只才走到一半,我便听到里面传来浅浅的咳嗽声。 楼间一个细颈花瓶,花瓶里插着梅枝几株。透过粉白相间的花瓣,我看到床头面色苍白的男子。 林轩凤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他不再像平时那样压抑自己的咳嗽声,反倒看去舒畅了很多。 花遗剑坐在床头,不时站起来,替他理理被子,还用被褥裹住他的腿足。 林轩凤眼睛疲惫得无法睁开,却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突然觉得这一个场景看去十分安静祥和。像一个观画人,会去欣赏一幅画,却不想进入破坏了它的美。 我慢慢退下楼梯,脚步依然放得极轻,到花枝渐渐覆盖住他们的脸,到花枝也都消失不见。 雨下得不大,但刚出去走了没多久,便发现睫毛和皮肤都湿了个透。再一摸头发,一摸一把水。我甩甩脑袋,撑开伞,慢慢走了几步又加快脚步。但发现步伐一快,雨都纷纷飘到伞下,还是得湿个透彻。心情忽然说不出的烦躁,一把扔掉那把花纹素雅的伞,冒雨前进。 跑了一段又再跑回来,拾起伞,擦了擦,收起来继续往下跑。 百里之外实在不是一个很短的距离。等我赶出这么远之后,雨也停了,还弄了一裤子稀泥。 非常不幸的是,我完全没有找到所谓的人型小溪,更别说什么奇怪颜色的青蛙。 我知道林蛙是治疗肺痨的良药,但天山这么大个地方,底下这么多人,重莲又说不用急,怎么会专叫我去? 我在一片荒芜的枯林中踱步很久,越想心里越毛。 重莲最爱做的事就是把人支走自己行动。 等我赶回天山的时候,果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雪白的楼梯上密密麻麻站着人,还有刺目的鲜血。 互相厮杀的两方,竟是重火宫和天山。 我正打算想法子上去,身后有人重重地拍了我一下: “小黄鸟你到底去了哪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在!” 我回头。 缺右眼身上全是血,却都不是他的。 山间传来兵器交接声。 我大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突然有大量重火宫的人杀上来,内部出现了奸细。” “什么意思?” “步疏啊,她刚给大家说了一件惊人的事――血凤凰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她,另一个是重莲。” 八二 “缺大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天山门下千万弟子,只有那么几十个人见过艳酒,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天山中最有发言权的女人就是步疏,现在这事一剥开,不明摆着重莲和步疏早就串通好了?本来很多人都开始怀疑艳酒和重莲是一家的,结果重火宫的人就杀了进来。混乱啊,实在太他妈混乱了。” 血凤凰有两个身份,一个是重莲? 也就是说,以前我看到血凤凰会觉得心动不已,是因为那个是重莲? 那当初血凤凰出现在乱葬村外的,还有马车窗口,感觉不同许多,都是步疏? 那在我的身上种东西的人,很可能是重莲了? “别的不多说了,先上去看看。” “别从这边走,不然你杀到明年都杀不上去。”缺右眼扯着我的袖子,往树上跳,一直往山顶冲去。 一路往上跑,一路有人冲出来杀人。杀缺右眼的都是重火宫的,杀我的是什么人都有。 还手起来简单,但要做到不伤人,实在太难。 相当艰辛地冲到半山腰,天已黑尽。刀光伴着星光,在夜晚中寒芒四起。 眼见烟影城的光亮渐渐升起,我和缺右眼正飞速冲刺时,视域却被一列人堵住。 我还没来得及退后,树影中的身影飞速闪过,缺右眼惨叫一声,直直往下落去。 下面人山人海,血流成河。 我冲下去,半空时捉住了他的手。 他捂住后背,浑身不住痉挛。 我刚拽他起来,一把剑直刺向我――那银光灼灼的利器直冲面门,我一个后仰,挥刀挡住。 那剑的主人力气惊人,我几乎无法承受那么大的重量。 片刻的对峙后,千钧一发的一瞬,两人同时后退一尺。 “没想到这个瞎眼小子力气还蛮大,”眼前的人是姬细腰,他擦擦嘴唇,“所有人都上,活捉他,看重莲还敢不敢吭声!” 他身边有人笑道: “没那个必要了嘛。现在重莲大势已去,直接宰了这小子,挂了他的脑袋在天山下,让别人看看什么叫做多管闲事的下场。呵呵呵呵。” 不夸张说,他们的出现并没有吓着我,倒是这姑娘的笑声好生骇人。 那么标志性的笑声,一听便知道了是后池。 她身影瘦弱,但是手中拿着两个夸张至极的锐利爪子――即便是在晚上,也都迸发出阴冷的寒光。 她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的树林中,倏然冲出百余人。 我和缺右眼顿时哑然。 姬康站在悬浮的剑上,身姿笔直,态度忽然急转弯: “池儿,玩玩就好,不要太认真。” 这神态实在眼熟。要不眼熟都难。这全天下的杀手之多,无可计量,他们或许可以做到不会太激动,或是伪装冷静。但无论如何,你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出恐惧,或是绝望。只有一个人可以在杀人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应。一点也没有。 那人就是重莲。 我怀疑姬康这小子不仅是对重莲恨之入骨,甚至还给他逼出了神经病。当着这么多认识重莲的人,他居然还能模仿得出来。况且,重莲没有反应,是因为他奇特的生长环境,以及莲神九式。 强行模仿一个完全变态的变态,实在是为难自己。 他俩还在进行屠杀前的展示,我已抽刀,甩向姬康。 姬康猝不及防,闪躲失败,腰部中刀。 他的叫声自然惊人。刀就像在他身体里生了根,直直地嵌入他的身体。 不过多久,我看他那小腰杆,就像会给刀砍断似的,血哗啦啦地流。 “姬康哥哥!”后池扑过去,抱住他。姬康已然语无伦次:“给我,给我药……” 后池颤抖着抽出药瓶,洒在姬康伤口上。 趁他们都在分神,我朝缺右眼使了个眼色,又往山顶看了看。他会意点点头,跟着我一起冲出去。 我拼了老命往前冲,听到身后刀剑碰撞,不时有暗器从身边擦过。危在旦夕,也没顾着后面的人是否有追上。 直至快到山顶,听到兵器声渐弱,才敢飞速回头看一眼。 四下除却山林和尸体,别无他物。 “缺大哥。” 我四下张望。 林中有乌鸦悲鸣。 “缺大哥,你人呢?” “……缺大哥?” 我开始着急,往前面走了几步。 没见着人,再往前探上几步。 “缺大哥?……缺大哥!”我有些着急,一颗心乱跳,却不敢多动。 寒山空旷,乌啼满天。 我握紧双拳,冲下山去。 谁知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出去两步,一个声音便传过来: “小黄鸟,你往哪走呢?” 缺右眼从一块巨石后走出,慢摇摇地晃到我身边。我大喘一口气,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吓死人。走走走,赶快上去。” “我不上去了。我在这里帮你把关啊。” “怎么不上去,你不想帮兄弟了?”我回头看看山顶,“再说这里待着,也不安全。” “缺右眼从来不做赔本没好处的事,你也知道。赶快上去照顾你家小莲花,估计他这会儿也得撑不住了。” 我愣了愣: “我不懂你的意思。” “重莲练功练到走火入魔,时男时女,阴柔期功力不及平时的一成,行为举止不似常人,精神错乱也是正常。这会篓子捅了,会出什么事,你该比我清楚。” “你为什么会知道?” “重莲艳酒,艳酒重莲,我大概也有了个谱。” 忽然心中不安。我低声道: “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知道?”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谁说的?” “我。” 天已经黑尽,树叶上的露水结了霜,林间安静得有些骇人。 我往前走一步,用力却小心地握紧树干,白色的冰粒唰唰掉下。 “为什么?” “小黄鸟精明过人,有的问题心中有数,就不需要我说明了。” “你――”我提高嗓音,但是后面的话实在无法接下去。 人浮萍一世,太华千寻,江湖万里,到底还是一个活法。缺右眼是曾经饿到几乎把手都剁下来吃的人。寻常人都会想争取的利益,他怎可能轻易放弃。 “我知道了。”我估计笑得比哭还难看,直接转身走了。 “林宇凰。”缺右眼的声音停了我的脚步,“这就是你的回答?” “对你掉以轻心,是我的错,不是你的。” “好小子,有你的。” 我哪里还有时间和他说话,快步走上山去。结果刚走到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人倒地的声音。我顿了顿,慢慢回头看。 缺右眼倒在地上。 “曲帮主,又有什么新的计划?” 我试探地问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一步步往他挪去,忽然目瞪口呆。 他走来的路上,一直有猩红的血迹。 他的背上有一道伤口。 那不是普通的伤口――从肩部一直劈到了腰部,血肉外翻,露出带血的白骨,绝不是活人能承受的重伤。 我脑中一片空白,扑过去抱住他,把他的头翻过来。 “你等等,我背你上去。” 缺右眼用他唯一的左手抓住我:“其实老子当初就是故意骗你的。老子在江湖里混这么多年,就发现这人和人也就知道骗来骗去。至情至性的人实在太少。” 他的血浸了我的衣服。我按住他的嘴: “不要说了,殷赐可以治你的。” “我卖了重莲,他只会想我死得越快越好。”缺右眼拍拍我,“小黄鸟,我当初真不知道你他妈就爱死了重莲,也真不知道那俩小丫头真是你闺女……我……我真的后悔了。” “你给我闭嘴,少爷我没心思听你伤感,滚上去治好了再废话。” 我刚想抬他起来,他死活不动: “不,不,你听我说,我缺右眼真是把你当兄弟――妈的,老子要不是快死了……一定是打死也不说这些话。” 他的脸上有血。那张历经风霜的脸,也开始模糊了。 “以你这种卑鄙的性格,没把我宰了炖汤我都该烧香拜佛。你就别再说那些假到不行的话了。” 空气稀薄,他的呼吸却来越弱: “小黄鸟啊小黄鸟……这江湖路,真不好走。” 我咬紧牙关,抬头看着天空。 “但是,大哥还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走下去。”说完,他拍拍我的手臂。一下,两下,三下。 到第三下的时候,他的手掌贴在我的手臂上,不再动了。 八三 天空中一片漆黑,城上空的烟云淡淡的。 我背着缺右眼,一直走道城外,然后把他放在一片隐秘的草丛中,急忙赶到烟影城中。 天气很凉,凉到浸骨。 霜结得越来越厚,整个烟影城一片冰天雪地。甚至就连脸上滚烫的液体,都快变成了冰条。 天狐宫里一片狼藉。 轻纱被撕作碎屑,落了满殿。孔雀屏翻倒在地,上面散了花瓶碎片。 我背上一阵冰凉。刚赶到后院门口,一个人影就砸了出来。 我下意识伸手去拦,那人以极强的力量冲到我的臂弯。 我后跌两步,这才看清此人负伤的面容。 “海棠?”我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林公子……不要管我了,快去救宫主。” “好好。你先在这里歇歇。” 我立刻飞奔入后院。 刚一进去,立刻看到躺在地上的朱砂。 我刚想过去看,又一个人被摔在地上。 “砗磲?!朱砂!” 朱砂按住胸口,吃力地喊道: “快救宫主!!不要管我们了!” 重莲的房间传来巨响。 我直奔过去。 门已破裂。所有的古玩和珠宝都碎落满地。 里面有一白一绿两个身影正在飞窜。 我还未看清楚,那白衣人手一扬,绿衣人已重重落地。但他立刻又站起来,稳住脚步,剑身一舞,又朝白衣人直冲过去。 但又只是瞬间,他再次摔在地上。 这一回他再站不起来,我才看清他的脸。 果然是琉璃。 白衣人拍拍手掌: “重莲,我看着你的面子没把这些小角色杀了,你该知足!” 声音是男人的,身材是男人的。可面孔是女人的。而且,这女人我还认得――步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步疏怎么变了这个德性?难道她也练了莲神九式? 没有人回答。 步疏上前走了几步,一脚踩在了屋子的一个角落。 我立刻跟上去看。 墙角躺的人是重莲。他头发蓬乱,衣服不整,看上去狼狈至极,但是他的神情再平静不过。仿佛这里一直在演戏,和他一点关系也无。 “把秘笈交出来!”步疏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十足的功力,重莲那一等一的皮肤立刻肿起来。 他依然没说话。 “看来你是不吃这一套了。”步疏嘴角微微一扬,抽出一根细长的鞭子,扬手就抽向重莲。 重莲身形一闪,躲了开去。 “哦,还有力气躲?”步疏的眼睛本身就比较大,这会儿再瞪大,是有几分可怕。 身后传来低呼: “无名,抢无名。” 我回头。朱砂正按着胸口,朝我使眼色: “无名剑,就是步疏腰间挂的那个。它是莲神九式的克星。” 步疏腰间挂着两把剑,一把宝剑,一把锈剑。 宝剑上刻满饕餮图纹,一颗巨大的蓝宝石镶在剑柄处。黄金色的剑穗长长地垂下。 步疏来回踱步,剑穗跟着微微摆动。 步疏练了莲神九式,这个答案现在已经相当明确。而且看她现在这个不男不女的模样,恐怕我的实力与她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前段时间有那么多人莫名死亡,原来是因为第二个重莲出现。而且在剑神陵,重莲如此固执要夺走无名,是因为无名克莲神九式。 但是这把剑为何会在她的手里? 重莲为何会败在她的手下? 既然他都打不过步疏,那我肯定是没戏。 此时此刻,我用什么方法来救他? 声东击西?步疏不是白痴。 真刀实剑?送死。 巧言令色?对付一个疯子,这招行得通吗? 步疏又道: “莲宫主,给了我剩下的部分秘笈,你将屈居我下,勉强成为第二。但若没了命,你便什么也不是。何苦继续坐在这里继续受罪?” 重莲嘴角微微扬起,唇发白,因此看去相当单薄: “我之所以还坐在这里,就是因为还没给你秘笈。若给了你,怕是连罪也不用受了。” 步疏也笑了,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乍看下像装了胭脂水粉,或是金钗钿合。 她拍拍盒子。 重莲眉头微皱,别过头去看着别处。 步疏打开锦盒。 一道明光自盒中射出,里面银晃晃的一片,略显刺目。定睛看去,才发现里面满满装了极粗极长的银针――或者说,细长的钉子。 步疏抽出一根银钉,用白玉似的指尖轻轻一掐,弹出去。 银光一闪,她手中空了。 再看看重莲,他除了眉头皱得更紧,似乎没有别的反应。 但是不过刹那时间,他的额头上便冒出了大粒汗珠。 “重莲果然是重莲。若是寻常人,这样一下已经要了他的命。”步疏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两次。 重莲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一咬牙,飞速摸索怀中的东西,抽出一个粉红色的玩意――还好老娘的丫头绣的脂粉眼罩还在,瞬间戴上。 我站起来,大力喘气,冲到门口,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莲哥!” 全场的人都转头看着我。 里面居然挤满了人,只是刚才被门遮住,没有看见。而且里面有大半的人都是鬼母观的。自然,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老娘坐在最前面。 老娘看到我,自然是很讶异的,但是我要无视一切。 “莲哥,我的莲哥哥,你遇到什么事了?” 人生中第一次,我因为自己太过恶心而流泪。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包括步疏。 我没有立刻扑向重莲,我要给步疏时间思考。不然一会她条件反射一把银钉把我戳穿,我就划不来了。 我扭着腰,朝重莲一步三摇地走去,第一次发现我这从小习武的腰板子居然这么硬。但,好歹也跟着杜郎锁春淡妆纤公子等人在同一屋檐下住过,耳濡目染,不能说精通,起码学得个三成。 “莲哥哥,他们都欺负你了?”我擦擦左眼眼角,又摸摸粉色的眼罩――刚没看仔细,但上面应该有一朵巨大的牡丹。 在步疏清冷的目光下,我走得那叫一个慢,背也给冷汗湿了一半。 终于她没有下手,看样子她还是一个人。 人看到极度恶心的东西,虽然会反感,但总是忍不住看下去的。 也还好,她没有经常跟红裳观的人混一块。 “莲哥哥,让我看看,你这尖尖的下巴……真是越来越尖了。”刚说完这句话就想抽自己两个锅贴,杜郎经典语录数不胜数,怎的我就记得这一句?而且还说成了病句。 重莲开始有点惊讶,很快也适应过来,替我理了理眼罩,还温柔地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君子之吻: “娘子,让你担心了。” 他喜怒不形于色习惯了,这原本该说得极端肉麻的话,也给他说得像在唱歌。 “让我看看你的――”我解开重莲的衣领,戏却再演不下去。 他的胸前全是血。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那些血从何而来。但凑近一看,会发现很多地方有小小的针孔:锁骨窝,肋骨上,腋窝旁,手臂上…… 重莲想淡而化之,扣上衣服,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无。 “天啊,怎么会这样?!”我提高嗓音尖叫,但是相信面部表情一定痛苦得很。 因为重莲看着我,眼睛红红的。 他身上的血不住外涌。若不是有莲神九式保护,他怕早死了一百次。 已不知这是第几次,因为这个莲神九式,他要承受寻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的天啊,谁伤了你,我的天――”我继续嘶声喊道,“我的莲哥哥啊――” “够了,给我闭嘴!”终于步疏不耐烦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随即一根银钉飞来。 我闪开,一个翻滚,滚到她的脚下,抽出那把宝剑。 心中大喜,抽剑便刺向步疏。 谁知步疏双指夹住剑锋,稍一使力,便成了两段。 猝不及防之时,她一掌打在我的胸口,我重重砸落在墙角。 重莲叹气道: “凰儿,无名剑是另外一把。”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我胸前憋的一口血猛地喷出来。 八四 重莲大惊,立刻想直起身,结果触动伤口,鲜血染了衣襟。 我把他强按下去: “不要再动了!” 重莲眼神殊甚忧伤: “你为何要出来?” “喂喂喂,我出来救你,结局要不是我们俩一起活,要么一起死。如果我不救你,结局就一定是你先死我后死。所以,我是为救我自己。我可没打算和你死。别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别又开始自作多情,别以为我心疼你那点破伤……喂,都叫你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林宇凰!” 我被这极具魄力的吼声惊得浑身一颤。老娘用拐杖杵地数次: “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这还不明显么?” “你――” 我朝她吐吐舌头,看看重莲,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重莲说话声音极小: “莲神九式原本适合阴气重之人修炼,女子修炼后比男子强上数倍。对于没有内力的人来说,莲神九式更是练功至宝。” “这些你以前都知道?” “不过看错了人,走错了路。”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天山的存在,是为集中他的敌人,在一举消灭。步疏是他的一粒棋。 他让她修炼莲神九式,大概是为借刀杀人。 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未料到在关键的时刻出了岔子,全盘皆输。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我佯笑着,拍拍他的腿,“我还以为――” 话未说完,颈上一凉。 我知道这下事情不好办了。矛头指向了我。 果然一回头,看见刺眼尖锐的剑光。步疏的声音响起: “重莲,秘笈交出来。” 我睁大眼。 重莲抬头,碎乱的头发落下,遮住了他一只眼睛。这样看去,他似乎更显得沧桑了些。他不能动。因为只要一动,他体内的钉子便会要了他的命。所以,他移动手的时候,相当小心。 他握住我的手,手指轻轻磨擦着我的皮肤,手指极长极瘦,而指尖冰冷。 “我觉得自己很矛盾。”他看着我,没有笑,也不哀伤,“刚你离开的时候,我一面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留下来。一面又希望你快点离开……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脑子一直都蛮好使的,别做欠揍的事。” “你不在的时候,我几乎时时刻刻都会想起――” 我捂住他的嘴。 他看着我,眼眸深紫。一种穿透人心的神秘与美丽。 他不再说话。步疏的剑却绕过我的后颈,在我的喉咙上划了一下。 不重,但是刺痛,血流不止。 重莲身形一颤。我按紧他的嘴。 “步疏,你――”娘猛然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人点了穴。 “你不要碍事!”步疏将我往后重重一拉,又用剑抵住我的喉咙,“重莲,你还要不要他的命?” “你保他不死。” “我不做无利之事。” 我喊道:“重莲你别听她的,她不杀我,会杀你!” “东墙左数第六扇窗栏。” 步疏拖着我,一直走到窗前。摸索了半天,总算在窗角处找到载有秘笈的琥珀。 我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重莲。他回避了我的视线。 他就这样将莲神九式交出去。 步疏回头看着他。他看看我颈上的剑,道: “凰儿,你并未做错任何事。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他又看向步疏,“浸入水中,每个时辰浮出的字都不一样。” “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我立刻杀了他。” 娘看着步疏的眼神,几乎是想将她千刀万剐。 我也被步疏点了穴。 重莲靠在墙角,长发散了一地。此时的他,依然美丽如同以往,却不再神采飞扬。 星光寂寞得有些苍凉。 步疏扔掉手中的剑,慢慢走到重莲身边,抽出无名剑。 剑光阴寒,剑锋极薄,且格外明亮。外行人看了都会知道这是个极品。 窗栏上的霜结了厚厚一层,星光洒在重莲的脸上,也像蒙了一层白霜。 我的心瞬间停止跳动。 步疏竟然真的―― 她举剑的一瞬间,我居然冲破穴道站起来。但是已然来不及阻止她。 她一剑刺下。 一道粉色的身影闪来。 刹那间,床幔与墙壁上溅满鲜血。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重莲怀里的人已经不动了。 没有肉体撕裂的声音,没有嘶喊,甚至连呻吟的声音都没有,那人就断了气。 重莲脸上都是血。 那人后颈被刺穿,死了个透,但双手紧紧搂住重莲,一点缝隙也不留。 我走近一看,几乎不敢相信会是她。 后池。 每次提到这个女人,我总是会莫明其妙地发寒。因为她练的武功让她失了人性,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 她想要杀重莲,只是因为重莲的师兄杀了她的男人。我觉得她思维与常人有异,挺可怕。 重莲婚礼上,她是第一个闹场的人。她还恨步疏入骨。 这一刻,竟恍然大悟。 因为太了解这种感觉。重莲这混账东西活着实在太危险,接近他的人,要不是想他死,要不就是愿意为他死,要不,就是又他死又想为他死。 重莲略显错愕,但也只是片刻。他推开后池,微微皱了眉。 原来冷血的人不是后池,而是重莲。 我冲过去,挡在重莲面前,一句话不说。 “凰儿,让开。”重莲的语气竟有几分火气。 “不让。” 他提高音量:“让开!” 我只固执地看着前方。 “你给我出去,听到没有?你不让,我要是活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林轩凤,还有赫连惊红!” “你……”我转身,抓住他的衣领,气得浑身发抖,“你……少拿这些来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你死了,他们也跟着陪葬。” “你这疯子!” “最后说一次,让开。” 他态度相当强硬。下一刻,两片唇却软软地吻了上来。 他只碰触了瞬间,随即贴着我的唇,轻轻说: “凰儿。” 像是意犹未尽,他又吻了我数次,每一次都会靠近我几分;每一次握住我的手,都会用力几分。 “没有我,你可以活下去。但若没有你,我不行。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说不出话。 “我不想再做任何有愧于你的事。”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 “凰儿,听话,让开。”他摸摸我的脸颊,试图把我推开。 我正强硬着跟他抵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种时刻,还装什么英雄?” 回头一看,站在门口的人竟是林轩凤。 他穿着风雀观的衣服,正在用一张白布擦拭凤翎剑。他白衣胜雪,剑上却有点点猩红。 “大消息呀――原来,宫主的真正身份如此令人惊异。” 他跨过门槛,走进来,笑道,“宫主如此恨我,对我百般施虐,原来是因为宫主看上了我的人。而且,我让宫主怀了孕,还生了个丫头。” 重莲盯着地面,脸色苍白。 我握紧双拳,佯装镇定:“轩凤哥。” “我这段时间,可是一直都没有忘记宫主的宠幸啊。”林轩凤走到步疏身边,朝她勾勾手指,“步姑娘,可否借无名剑一用?” 步疏看了他片刻,冷笑道:“你也是可怜人。”语毕将剑放在他手上。 林轩凤走近重莲,一剑划在重莲肩上。速度快到我来不及低档。 重莲身体颤抖,握紧我的手。 林轩凤用舌尖轻轻舔去剑上的血迹,朝重莲柔柔地笑: “我做梦都在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八五 背上没由来一阵寒冷,我抱紧重莲,垂头道: “轩凤哥,放过他。” “林宇凰,这里已经没有你说话的份。” 他一边踱步,一边用剑在重莲身上比划着,“你说,今天我该怎么下手?” 重莲肩上的伤像是不断深入一般,血不住外涌。 很快他的脸彻底失去血色。 星夜空寂。 林轩凤额心的美人痣如同殷红的樱瓣。 他慢慢举剑,轻笑道: “宫主,你就安心地去吧。你死去以后的江湖,会变得相当美好。” “不好了!”这时,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不好了!大尊主刚才――” 话说到这里,那人便住了口。因为他看到了林轩凤。 步疏眯眼看了一眼林轩凤,又回头问那人: “你继续说。” “他,他――” 那人抖得说不出话。 “他怎么了?”步疏先是疑问,忽然发现黑影慢慢盖住了脚下的月光,又猛然回头。 “他,他杀了半数以上的天山弟――”后面一句话,已然无法说出。 步疏的头颅猛地飞出,鲜红的热血顺势喷出。她的头撞击在墙上,滚了数个圈,最后落在我的身边。 一张美艳而又狰狞的脸。 林轩凤抓住无名剑的剑锋,鲜血染红了他的手。 下一刻,这把砍下第一美女头颅的剑,便成了两段。 “这把能杀掉重莲的剑,居然对普通人来说这样脆弱,真是奇了。”他笑笑,走向娘,替她解开穴道。 “林宇凰。”娘没有站起来,只是静静地坐在屋子的那一头,声音相当疲倦,“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搂着的人,杀了你的父亲?” 我微微一愣,道: “不,杀他的人不是重莲――”说到这,看看林轩凤,说不出话了。 “凰儿。”重莲推开我,浅浅笑道,“事实如此,何必否认。” “可是――” “赫连夫人,现在重莲是半死人一个。”他说话时口齿清晰,却相当无力,“悉听尊便。” 娘看看步疏的头颅,又看看重莲,扯过头,摆摆手: “罢了,杀了你也不起任何作用。况且凰儿那么喜欢你。” 我那一只眼睛倏然闪亮起来: “娘,您有孙女,您知道吗?” “知道,你说重雪芝。” “原来你都知道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会不知道么。”她摸摸手上的玉扳指,嘴角扬起,“那丫头性格那么暴躁,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 “娘以为娘现在的性格很好么?” “林宇凰!” “娘现在的性格当然很好了。” 娘杵着拐杖,慢慢站起来,走向我们。她走的速度极慢,神情越来越严肃,假腿蹋着地面咚咚作响。 最后她停留在重莲面前,正巧背对着月光,只看到她半边脸,被一片莹白照得有些骇人: “但是,儿子,你要为娘的如何接受这个人。” 我微微一愣,知道自己脸色一定很难看。我立刻说: “他的优点比缺点多得多得多。” “是么?”娘压低声音说,“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知道。” “他是这世界上待你孩儿最好的人。” “你的事我不想管。毕竟娘欠了你。”她顿了顿,看向一直沉默的林轩凤,“但是,其他人怎么办?” 我回头看着林轩凤,很快回避视线。 林轩凤拍拍手,对我娘笑了笑。 “重莲。” 娘这一声下,重莲倏然抬头。 娘蓦地抽出一支漆黑的细针,刺入重莲的身体。速度快到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立刻把你所有的内力输给林轩凤!现在!” 重莲睁大眼睛。 我急道: “不行的!真照做,他的身体会根本支撑不住莲神九式的反噬!他不但会老得很快,而且活不了多长了!” “如果他不给林轩凤内力,他就只能活一柱香的时间!” “轩凤哥需要功力,我可以给啊。”我急忙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娘!” 林轩凤轻笑道: “你就舍不得他。” 娘冷冷道:“你以为他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又能活多久呢?” 我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起码比失去功力强!娘,给他解药,我给轩凤哥――” 重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林公子,请你过来一下。” 林轩凤略微停了一下,走到他面前,蹲下: “想通了?” “是。” “你应该知道,我的病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可以治的。” “是。” “还是坚持?” “是。” 林轩凤笑笑:“你从来不解释。” 重莲没有说话。 “你的武功要给了我,下一个传奇可就是我了。” 重莲已然不语。 “我自然是很想要的。”林轩凤伸出手,手在空中又僵了片刻,才慢慢摸上他的脸,“只是,这要几百年才能生出的一长脸,不适合长皱纹罢。还有这头发,啧啧,白了多难看。”语毕,他又看看娘,“伯母,现在宇凰对我已经彻底没了感情,何必拆散人家小两口。” “林轩凤,这种一箭双雕的事,你不做?我觉得你不是傻子。” “这样龌龊的人,我不想再看一眼。”他拍拍重莲的胸口,“把我当成傻子的人是你。莲大宫主,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他站起来,转身欲走,又回头看着我: “你……” 我抬头看着他。 他原变得我都人不出来了。 可是,这么多年,他似乎又像一点都没有变。他这时站在我的面前,一双眼睛还是那么亮,若是眨一眨,会比孩子还要灵巧可爱。 他还是那个重烟寒露中,赤足走在小村小道上的小男孩。还是那个满泻春色中,骑马流连花丛的少年。 他笑了。 他的笑容永远让人想起三月风吹的桃花。 “春天也快来了,村里一定很美。”他轻轻说道,“只是,我们谁也看不到了。” 他走了很久,我都没有回过神。 最后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又继续哀求娘。娘看着离开的林轩凤,又看看重莲,对我道:“你娘是个直接人,我喜欢你爹那样的男子汉,不喜欢这种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 “娘,我不是说你什么的,他是跟我好还是跟你好?你替我讨厌他有什么用。我现在也想通了,如果他死,我就自刎。” “凰儿――” “凰儿!” 前面是重莲,后面是娘。我按住耳朵,闭着眼睛,把舌头伸得老长,口齿不清地说: “我不开玩笑,解药拿来,不然我死。” 这个世界上最好对付的人果然只有两个,一是老娘,二是重莲。 “拔了针再吃药。”老娘扔了一包药出来,“我没你这个儿子!” 她怒气冲冲地出去,我一边飞速解决了重莲的毒针问题,一边大声叫道: “娘!帮我把外面的人都打发了!等我家大美人病好了,我就带芝儿去鬼母观看你啊!” 娘的腿走不快,这话不想听都不行,我听到外面乒乒乓乓响了一会,就彻底安静了。 天山的人失去老大,一时茫然,又不敢上前,只好商量着离开。 不一会儿,重火宫的人进来了。 我蹲在重莲面前,摸摸下巴: “你这样,真不知道怎么办。” 重莲看着我,没有动。 我上下研究他的伤口:“唉,怎么伤成这样。难看死了。” “凰儿。” “嗯?” 我抬头一看他,他笑得无比暧昧。我心中一凛,顿时尴尬得不行: “哦,我知道了,你想他们来弄。” 我刚想跑,他抓住我的手: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哎呀,你以为我是替你说的?我是吓我娘的。她肯定怕我死呀。就算她一个不小心把你给咔嚓了,我是连眼泪都不会掉的。” 重莲额前的头发散散的垂下,他微微抬头,眼睛弯弯地看着我。 这妖孽! 我使劲给自己扇风: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养小孩,要我养小孩,我不如死了。你知道的。” 他嘴唇长长地抿成一条线,扬成了很好看的形状。 “放手,热死了。你烦不烦,一天到晚就黏着我。” 他还是笑着。 “我承认,我有一点担心,就一点而已――哎呀,我真的要走了――放手,放手!你别这样看我――” “凰儿。” “干嘛?” “我很想抱抱你。” 我蹲着,回头,左顾右盼,四大护法都在,尴尬了。 我有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 最后勉为其难,轻轻抱着他。 我听他在耳边的笑声,有种晕眩的感觉。最后实在控制不住,轻声道:“这人挺多的。”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犯错的小孩一样:“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话没说完,见他在微笑,然后带着心跳,很温柔地含住他的唇瓣。 完结章 重莲体内的东西还相当棘手,就不得不先考虑山下的事。我刚背着重莲离开,就看到山下蜂合蚁聚,人群铺天盖地蔓延上山。 我眯着眼睛往下面看,片刻便道:“我看那些人怎么都像光头呢?” 重莲轻轻笑了一声:“少林弟子怎会不光头?” “少林的?”我眼前一亮,回头笑道,“他们是少林的?他们是来对抗天山的?” “理应如此。我们先下去看看。” 我点点头,刚上前两步,便看到一个人走过来。 我警惕地后退两步。 那个人按着腹部,手中拖着什么东西,走路姿势诡异之极。直到他靠近了,我才发现那人是姬康。 他头发蓬乱,满脸是血,狼狈之相和以往未可同日而语。 我看看身后,只手抱住重莲的尾椎,另一手握紧天鬼神刃。 这才看清他手中提着的,是人的头发。 那个人的颈项断去了半边,松松垮垮地拖着软软的身体,鲜血不停外淌,流成了一片红河。 姬康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 他慢慢走近我。 就在他快要靠近我时,我倏然抽刀。 他抬头,睁大眼睛笑着,眼中布满血丝: “你知道为何我们会活着么?” 我没说话,只防备地看着他。 “因为我们要死很久。”他裂嘴,口中全是血,然后慢悠悠地拖着那尸体走了。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他在身后轻轻哼笑起来。 我立刻转身面对他。 他拖着的死人,竟然是百里秀。 重莲道:“不用担心了。” 姬康笑的声音越来越大,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我道:“他疯了?” “或许是,或许不是。”重莲顿了顿,“我们下山吧。少林的人打上来了,天山的人应该无法分心对付我们。” 我点点头,一路走下去。走了一段,忽然道: “为何天山的武功唯独害怕少林?” “因为少林是最不多管闲事的门派。” “他们现在不是在多管闲事么?” “那是因为有人找了他们。” 我无奈笑道:“这又是你设的圈么。” 重莲没有回答。 山间鸟鸣花香,烟影城的云雾离我们越来越远。 隔了很久,重莲道: “凰儿,你知道么?我曾经有兄弟。” “我知道。” “因为我父……养父的缘故,我几乎杀了他们全部。” “我知道。……等等,几乎?” “是。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他们都是养父的儿子。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她那时候还很小,外加又是姑娘的缘故,逃过一劫。” “那她现在在哪?” “他们把她送到了很远很远的小镇,让一个庄主收养了她。” “江湖无情。女儿是用来疼的,还是不适合在血雨腥风中过日子。这样很好,你们总算做了一件对事。” “嗯。” “我还没见过你伺候女孩子的样子。你这人我最清楚,对自己重视的人,纵容得不像样。” “嗯。” “不过,既然是你的妹妹,应该很漂亮吧。” “嗯……她小时候就很漂亮。我听南宫长老说过,她有一次生病,吃错了药,又吐又发烧的。我养父请了大夫替她看病,大夫说要扎八法针。结果他们把她胳膊露出来,大夫都下不了手,”他笑了一声,“因为她的皮肤太白太嫩,大夫怕一扎就坏了。” “这般漂亮?她要是在你身边,你一定很宠她。她现在如何?” “她应该已经成亲了。”重莲的声音温和而淡然,轻轻回荡在我耳边,“嫁给一个年轻有为的男子,过着平淡安静的生活。” 我走了走,吸吸鼻子,用手背搓搓重莲的后背,低声道:“莲,不要再给我说你的事了。我受不住。” 重莲忽然楼进我的脖子。 我转头看着他。他微微眯着眼睛,唇色相当苍白: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之后,我们便一直没有再说话。 直到看到花遗剑,我才算明白了重莲的话。原来少林的人是他叫的。但绝不是重莲指使的。 他走到我的面前,在我手心放了一个东西: “他叫我给你的。” 那是一把金锁。金色的鸳鸯锁,又名情锁。 鸳鸯相锁,不离不弃。 提到鸳鸯,我很快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还是大冬天,我带着林轩凤误闯了百叔叔的密室。其实说是密室,也不过就是一个特级春药仓库。对我们来说无所谓,但对百叔叔来说,那是命。很不幸的是,我不小心摔掉了他几个命。没过多久我就被扔到了柴房里,还连累了相当无辜的林轩凤。房门锁了,我和他坐在里面,百无聊赖地坐到天黑。冬天的乱葬村,那绝对是要人老命的地方,我们过了午夜就有点坐不住了。林轩凤伸出胳膊抱着我,说这样就不冷了。他那时正值青春年少,英俊得不得了,一靠近我我就有天旋地转的感觉。我一尴尬便开始砸门。但那锁十分牢靠,无用。后来我灵机一动,想这门是木头造的,不如生火烧门。然后我开始做很愚蠢的事――磨擦生火。一盏茶的功夫,柴门没烧着,柴房给我烧了。我和林轩凤在烈火中嚎叫,乒乒乓乓砸门。当时林轩凤就特恶心地抱住我的腰说,凰弟,这样我们就是一对同命鸳鸯了。我惨叫着甩掉他,说谁要跟你作烤鸳鸯?林轩凤看我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小铁杆,往那门上唰唰戳了几下,门就破开。 后来我们在浇水灭火的时候,我拍拍他的胳膊说你厉害啊。林轩凤在气头上,淡淡说,我不愿意解决困难,是因为我想和你一起。若哪天我真被你气着了,就会像今天这样,很快救你,让你离开。 之后我们在附近的客栈安置下来,殷赐在房内给重莲治疗。我守在门口等待的时候,我想起林轩凤说的话。 我想他的性格一直没有变。如今他说到做到了。 一个时辰后,殷赐出来,道: “宫主练过莲神九式,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我长喘一口气,立刻就想进门看他。 殷赐拦住我:“等等。” “什么?” “你知道他的情绪起伏不定,忽男忽女,而且武功时好时坏……因为以前没人能把莲神九式练到这个境界,所以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以我的推测,恐怕――” “行川仙人,积点口德吧。”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我们一起回头看。 一个白衣少年慵懒地靠在廊柱上,有些女气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有的事情,不说比较好。毕竟你也不能确定,不是么。” “白公子?”我愣了愣,立刻拱手道,“我知道你和行川仙人的医术都相当高明,还请指教。” 白琼隐捂嘴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好的大夫,是我和桓公子遇到了花大侠,他给我们说了莲宫主在这里,顺路过来看看而已。”说完他在窗口上戳了个洞,眯眼往里面看,“莲宫主风华绝代,非凡人能媲美呀。” “白公子。”我上前一步,垂直鞠躬。 “好,我给你一点提示:他这种阴晴不定的毛病以后没法变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进去,紧紧抱住他,别让他再伤心下去。不然他一定死。” “好。”我立刻往里冲。 殷赐欲言又止。 几日过后。 残灯孤月,罗帐半垂。 重莲靠在床头,一手撑着脑袋,口齿不清地说了几句话。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搂住他,无视浑身竖起的寒毛,温柔地说:“莲,你身体还好吧?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来吃。” 重莲没有动。 大概是力道不够,我抱得更紧了些,又道:“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他还是不动。 我推开他,认真地看着他。原想再说几句肉麻的话,但一和他紫色的眼眸对视,心就怦然萌动起来。我凑过去,想吻他。 结果还没碰到他的嘴唇,他扬手,一大撇子甩我脸上。 我几乎给他飞出去,头晕目眩,晃晃脑袋:“天啊。” “本宫说了要桂圆银耳汤,你听不到么?” 我捂着脸,颤声道:“你……根本没有说。” 他又一撇子甩我另外一张脸上:“让你做你就做,为何多话?” 我捂著发烫的双颊,去厨房找人给他熬汤,自己还再旁边看著火。 没过多久,雪芝咚咚跳进来了。我摸摸她的脑袋,叫她出去玩。她根本不甩账,还在厨房里面瞎闹。 汤快熬好的时候,我终於忍不住了。 刚想把她提出去,她忽然冒出一句: “凰儿,我想小紫了。” “那就去找她玩。” “可是我亲眼看到司徒叔叔把她接走了。朱砂姐姐说,她会到很厉害的门派去学武功,暂时不回来了。” 我想了想,将汤盛好,牵著她的手道:“跟我上去。” 刚到客房门口,我把汤放在雪芝手上:“给你爹爹端过去。” 她点点头,给重莲送进去。我在门口晃荡了一会,便听到重莲的声音响起:“凰儿,给我进来。” 我老实进去。 “为何站在门外?” 他双眉修长,眼角飞扬,垂头轻轻吹汤的样子实在是很好看。 “说话。” 我连忙道:“啊,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他看我一眼:“坐下来。” 我立刻坐下来。 他把碗放在我手里。我立刻会意,舀了汤给他吹。他猛地拍我的手臂。我一个不妨,险些摔了碗。 “你怎麽用口吹?” 我叹气,特别想揍他一顿。但是他身体虚弱,武功却还在,要一个不爽了动用内力,我半个月都不用下床了。 我舀汤,晃晃勺子,等热气散去。 重莲道:“你尝尝。” 我用嘴唇沾了沾汤,尽量不碰到勺子。结果他一下推了我的手臂。一勺汤都进了我的口。我还没反应得过来,手中的碗就被他抢去。 他一手稳妥地端著碗,一边贴上来,开始吸我口中的汤。吸到一半,便伸出舌尖,在我的舌尖上轻轻挑逗。 我急喘一声,抱住他的腰,开始深吻。 就这样轻易地给他点燃了。 他瞥了雪芝一眼。雪芝飞奔出去,锁门。 这世界上最神奇的事,莫过於重莲在和我干那事的时候性格突变。 他按住我的头,强迫我给他口交。我的喉咙几乎都给他戳穿,还得注意不能碰到他的伤口。结果他急喘到一半,呼吸忽然变得缓慢而温柔起来,身体也放软了不少。没过多久,他那按在我後脑勺上的手也跟著松开。 “凰儿,起来一下。” 我擦擦嘴角,有气无力地倒在一旁:“大美人,你想玩死我。” 他坐起来,双腿垂落在床外。月光透过桂枝,洒入窗台,落了一地的碎影。 他的面颊如同美玉,身体的曲线仿佛出自画中。 “过来,坐在我腿上。” 我揉揉乱发,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他笑了笑,拍拍我的臀部:“不是这样。把腿叉开。”他分开我的腿,让我面对他,双腿搭在他腰部两侧,跨坐在他腿上。 我一呆:“喂,你不是想用这个姿势吧,我不来。” 我刚想跑,他忽然拽住我的手:“会很舒服的,试试吧。” “行,你坐我身上我就试。” “凰儿……不要这样。”他用极其煽情的声音说著,还舔了一下我的耳垂,“让我完全开发你。” 我的小弟瞬间抬头。 我知道这个姿势会进入很深,但是我不知道效果会这麽惊人。 我刚坐下去的那一瞬,第一反应是他已经顶到了我的喉咙。心跳加速到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我尝试拔出来一些,他却按住我的肩,让我固定在他身上。 他动动腰,两人都完全无法动弹。他没说话,只抬头用很暧昧的眼神看我一眼。 我下意识别开视线,放松了一些,双腿环住他的腰,搂住他的脖子,又强迫自己看他的眼睛。他背对著光,面容并不是很清晰。但是我确定他在凝视著我。 有些害怕,有些紧张,甚至连呼吸都快忘记。从认识他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消散不去。 他的坏笑也渐渐褪去,他只是看著我,捧住我的後颈:“只盼後半生日日都像此时这般……” “肉麻的话少说,林二少我不喜欢。” 重莲板著脸:“你当真是我见过最不解风情的人。” “有的话不要讲出来比较好,我听了尴尬。” 重莲愣了愣,忽然笑出声,腰腹用力,快速顶了我几下。 我很快感受到面颊微热,忍不住将脸贴在他的肩上,用力喘气。 重莲道:“这样你可喜欢?” 我用力点头:“嗯,嗯。” 他托著我摆动。 不过多时便有汗珠流下,也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纱帐在细风中轻颤,一如缥缈的云烟。 月光如玉,玉点枝头。世路荣枯在他的引领下隐没沈沦。 是一夜销魂。 我们做完一次以後,靠著聊天,提到了很多事情。我们打算去给缺右眼上柱香,然後解决一下宫内的事,再去拜访司徒雪天,花遗剑还有老娘。前者我们可以一起去,不过後二者,大概他要回避一下。 当然,我们也提到了两个丫头。 他说重火宫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奉紫年纪太小,身体也不大好,不适合跟著我们,所以他把她送到了别的地方去习武念书。至於在什麽地方,他没有明说,我也没有问,只知道是非常有名的正派。一触即发的话题,我们都在下意识回避。 聊过之後,我们又做了一次。我有些倦了,用手替他又解决了一次,两人才靠在一起,疲惫地入睡。 但是凌晨快天亮的时候,重莲醒了,一个劲地亲我,把我彻底亲得没了瞌睡,被迫起来再来一次。 到太阳高挂的时候,一只手从背後绕过我的腰,开始往我胸口摸,不一会就加了力道,搂紧我。我困得要命,干脆不理他,装睡。他继续摸,我还是不理。没过多久,他摸到了下面。我按住他的手。他坐起来,垂下头吻我。 我终於不耐烦了,一个打挺坐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怎麽还这麽好精神?别以为你带伤我就理该让你,翻过去让我上,不然免谈!” 他眼睛弯起来,睫毛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然後乖乖地转过身,趴在床上。 之後回到重火宫,重雪芝那丫头不止一次问我,二爹爹,你另外一只眼睛也瞎了?我说没有。她说那为什麽你要戴两个眼罩。我说那不是眼罩,二爹爹没睡好。雪芝说,因为难道爹爹也喜欢玩骑马马的游戏? 我看著她,开始认真地思考是她太无邪还是我太下流。 连续两三个月,我和他都处於极度堕落状态。我记得很久以前就听过,修炼莲神九式一定要禁欲。可是他似乎比正常人还要纵欲得多。 多年後我知道了原因,也回想起了重莲之前说过的许多话,终於明白他的意思,但那都是後话。 当我发现自己长出第一根皱纹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重莲。因为我曾对他说,你永远不老,等我老的时候,我们俩看上去会很不配的。他说,这样更好,那时候你就没力气去逗那些年轻小姑娘了。我说我就是变成了皱巴巴的糟老头,都有一帮人爱。他说,我倒真希望能看到你长皱纹的样子。我正待发飙,他又说,如果真能看到你的皱纹,那说明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当我发现自己的第一根白发时,想到的人还是他。因为他性格沈著稳重,鲜少有孩子气的时候。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便是有一天他趴在床上折腾他的头发,说他头发太滑不好扎,想剪掉。我当时立刻扑过去拦住他,说他的头发又黑又亮,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他说,听说头发黑的人白发很早。我说,那你的头发岂不是四十五六岁的时候就白光了。他笑笑说,我可能这辈子头发都不会白。我说,又是你那邪门莲神九式。 我虽瞎了只眼睛,但是命好得不行,还特别看得开。我长了白发,跑去给林轩凤说,林轩凤说我真拿你没办法,你难道就不能稍微表现得伤感一些麽。我说,人总会老总会死,为何要伤感。林轩凤说,天天跟著孙子孙女们待一起,也变成小孩了。我当场惊叹说,完蛋,芝儿说要叫我去她那里,我忘记了。林轩凤笑道,你还是最怕她。我说,她这性格都是给她大爹爹宠的。林轩凤说,我看她性格是像你,莲从来不宠孩子。我说,他说的话我没一句忘的,尤其是宠小孩,他重复了千百次。 我十来岁的时候,他就给我说过:凰儿,你不要面对挫折,也不要成长,一直这样就好。我喜欢看你任性胡来。 恍如昨日,却已是数十年的事。 人生天地之间,真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然,林宇凰长活一世,却能记住重莲所说的每一句话。 多年後,天山消失了。正如一个英雄的没落,正如同秋季的叶,是没有根的。 但天山和重火宫大战後没多久,有一句话在江湖上流传了很久,我听了後,恨不得把鼻孔都甩到天上:重莲喜欢林宇凰,是全江湖的水也淹不了的事实。 那时大年方过,初春晴晓。我和重莲头一回单独两个人出远门。我们坐在长安春饭馆中,要了一壶烧刀子,两斤牛肉,一小盘花生米,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然後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那句话,得意又兴奋,使劲拽重莲的袖子。重莲只管往我碗里夹菜,也不管我说了什麽。不过多时,他给我逼过头了,终於不咸不淡地冒出一句:“我亲口跟你说这麽多次,也没见你这麽高兴。” 我摸摸他的脸:“别这样麽~~~大美人。” 重莲把筷子一放:“凰儿。” “哦,我吃饭。” 老老实实地吃完饭,我跟他一起出门,牵马。 原本我和他一人骑一匹马上路,可是不知为何,快到京师的时候,他忽然脚下一点,跃到我身後坐下。之後便成了二人一骑,外加个驮行李的。 於是之後他很自觉地上了我的马。 俩人一马速度绝对是最慢的,我怀疑走路大概都会快些。不过没人催促,我们也不赶时间,只是慢摇摇地晃到乱葬村。 这一次回来,是想盖个小房子,给叔叔伯伯们竖个灵牌。 穿过层层密林,石子小路,熟悉的道路渐渐清晰。 我在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但在听到远处溪水声的刹那,脑海被回忆占满。 十多年前,这条空荡荡的道路上有不少行人,还有两个拿著枝桠到处乱蹿的小男孩: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恬静温和;一个长著圆圆的大眼睛,一个长著柔柔的桃花眼。 拨开最後一根树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凤凰林复活了。 或许是前些日子的春雨滋润了它们,或许……但是,连同那个小竹屋也重建了。 我跳下马,本想冲过去,但又不确定地看看重莲。 重莲跟著下马,抱住我的腰,吻了我一下:“去吧。” 我几乎是冲入那个小竹屋。 里面的东西跟以前一摸一样:墙角一堆稀奇古怪或者不入流的秘笈,破旧的砚台和木剑,雪白的床,床上的枕头,还有枕头上两个小小的破洞…… 唯一不同的是,床对面原本是墙壁的地方,多了一个门。 重莲走过来,靠在门上听了片刻,推开。 竹门直通竹制回廊,春季的阳光透过缝隙,在回廊上洒满光斑。 他拉著我的手,顺著回廊走下去。 杨花满袖,新燕双飞。 绕了几个弯,走过一条笔直的路,尽头是淡青色的帘栊。 我拨开垂帘,面前的景色足足让我吃惊了半晌。 一片火红。 火红色的莲花,一朵接一朵,一片接一片,盛开在浮萍上,春阳下,大篇幅地占据了我们的视线。 湖面凝著薄薄的雾,火水相接,飞落华池,美丽得如同游仙梦里。 湖心有一个小座。 座上放著一只金樽,一个酒壶。 我回头看看重莲。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来了。” “这主人真有耐心,这里的莲花比平湖春园的还多。”我看看四周的红莲,“不过我们去的地方也够多了,在这里休息一下也没什麽不好。” “正是。”重莲微微一笑,转眼看著我,“春暖花开,赏莲品酒,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拨拨眼罩,清清喉咙:“莲宫主,本少爷可是清正廉洁之人。” 重莲并未回话,只是笑意更浓了些。他的衣上,脸上,尽是金色的阳光。在这样的季节,即便是深紫的眼睛,也显得淡而柔和。 耳边响起高楼飘来的笛声。 他的眼眸,仿佛包纳了整个江湖,整片天下。 我想,这短短的一瞬,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画卷。 凤凰竹林,飞燕轻柳。 十里红莲,一樽w酒。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