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火柴》 正文 分卷阅读1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 《卖火柴》作者：牧葵 文案： 「当阳光把小九的面庞盖上一层薄纱，稚气的眉眼明亮而活泼，未经世事……彷佛根本不知孤独。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n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那年初秋，一场葬礼让厉禹意外地获得（？）了师弟小九。厉禹收留孩子的决定，让两人就此展开了同居生活。 明亮的笑靥闯入杀手寂寞单调的日子，数月的相处让两个原不相干的生命逐渐贴近。可越是靠拢、厉禹越是发现小九与寻常孩子的不同之处。而就在一连串调查与意外后，他决定将孩子送回原生家庭…… 明明是半生孤寂的决心，小九却就此离开！ 消失无踪的孩子让厉禹乱了手脚，孩子没有回家。全国成千上万的失踪孩童，让他对小九的找寻如同大海捞针。 厉禹唯有带着小九的真名、与原先的调查踏上旅途。他不得不正视数年以前，让小九离开原生家庭的某场「朝日戏院事件」。 「已去之人……总还会用某种方式留下来，可这竟就是我哥哥存在过的痕迹。我现在才懂，如果荣耀是他曾想争取被爱的方式，那么我看到的，好像是一种讥讽。那些漂亮的奖牌并不会同我们说话。」 为何一个表现出众、生活优渥的孩子，会选择两度流浪街头？那张小小笑脸背后的影子，无底的落寞，又是从何而来？ 随着谜底揭晓，等待着杀手与孩子的会是什么？总有阴影汹涌地包围，可也许最后，孤独之人需要的只是茫茫人海里一句…… 「我找到你了。」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铁汉柔情 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厉禹，小九 ┃ 配角：李逸，老七，沈沧蓝，杨孟铃，冯哥 ┃ 其它： ================== ☆、第零根火柴 第零根火柴 小贩的叫卖、与店家内客人发出的声响混杂在一起，细细的夜风钻进了人声鼎沸的街，又吹起墙上未黏牢的海报。 一对小情侣有说有笑地走进闹区边缘的戏院，在售票口排队、讨论着待会要观看的电影内容。五彩缤纷的招牌灯映在青涩的脸庞上，少年似乎已经把那部影片看过了一次，眉飞色舞地和身边的少女叙述故事。 少女挽着他的手，耐心地微笑。队伍很快地轮到他们，少年才暂时松开她。 绕到通往二楼观影厅的楼梯旁等候，少女注意到原本他们身后排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手里捏着几张钞票，头埋得很低。 身边没有大人，也不见什么哥哥姐带着他。少女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小孩独自出现在戏院呢？ 「弟弟？」 试着从旁出声，可那个男孩恍若未闻。只是抬起一张清秀的小脸，小幅度地左右张望。 「不好意思。」 她正想上前询问，一个高大的男人却从身后出现。经过时擦身丢下了那句抱歉，直直地走向小孩。 少女愣了一下，不远处的孩子朝走到身旁的男人抬起头，慢了几秒钟，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带着小酒窝的笑脸。同时少女的男友也回到她身边，甩着手里的两张电影票。 「怎么啦？」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男人正牵起孩子的手。弯下腰和小男孩低声说话的方式，看起来相当温柔。 「好逼真。」 「是啊，那是……但……确定要换吗？」 依稀传来零碎的句子，男人说要换什么，少女这头也听不清楚。身边的少年抬起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又瞥向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似乎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关注起他们。 只见男人接过了孩子手里的钞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再起身时牵起男孩，一起走向售票口。 「没、没什么。」 看来他们认识啊。少女收回视线，放下心地摇头。正想离开，那边小男孩却好像突然注意到她，扭过头，睁大了眼。 在她即将随着男友走上剧院的楼梯时，男孩猛然朝少女的方向大喊。 「谢谢妳！」 ☆、第一根火柴 第一根火柴 1． 师父他老人家的后事，到今天才算是处理完了。 对他们这一行而言，死于任务也可以说是某种善终。话说师父在最后一次被打成马蜂窝前，已经金盆洗手了好几年。养养徒弟、顺手做些中介的事务，结果最后仍戒不掉杀人带来的快感，一个狙击专家，提着两把□□学人冲锋。 大概早知道回不来，送死前把该交办的都交办给了自己的几个徒弟。厉禹早在一个月前便从师父那里拿到了杀手与雇主的名册，与同行联络过后，就这么半被强迫地接下中介的业务。 师父归西归得任性，厉禹身为大弟子，却着实为这件事头大了好一段时间。在他原本的人生中，成为杀手中介并不是计划的一环。奈何师恩隆重，他刚过三十五岁也差不多是该退休的年纪，对于师父安排，便无话可说。 告别式前的凌晨，他才刚去亲自了结了旗下一个暴走的杀手。赶到殡仪馆，师弟妹们都已经坐在灵堂中，黄袍的道人喃喃地念着佛经，看坐在第一排掩面啜泣的女人，厉禹才知道原来师父还有个妻子。 当然他们不信一个能为杀人而死的家伙，死后有资格被超渡。但不论如何，厉禹依然随着其他同门送了师父最后一程。告别式上到场的人寥寥无几，师弟小二没来，反倒是四师妹李逸身旁，从头到尾挨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男孩。 厉禹老早便注意到了，不过一直到仪式结束时他才有机会和同门说上话。他们几个杀手站在灵堂外，难得相聚一堂，厉禹靠着建筑的梁柱，自顾自地点上烟。 「师父把事情都分配清楚了。以后大家各干各的，要联络的自己私下交换去。我接手了中介业务，但你们也不必跟着我。」 从厉禹排下去，师父总共八个弟子，老三早早地死在枪口下、老六则已经失踪许久。剩下的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厉禹本打算就这么散了。 天要下雨，殡仪馆上的天空呈现一片阴沉的灰色。湿闷的空气让人浑身不自在……他们也没什么感情需要交流，早早散场，大家还有各自的生活呢。 「后会有期。」 果真厉禹才说完，性格最为孤僻的老七掉头便走。剩下的人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意思过，便也陆续地离开。 厉禹夹着烟，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想。他看着师弟妹们各自离去，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往着、也没注意他们这个角落，不过片刻厉禹眼前剩下李逸一个人，和身旁那个男孩，身高比他师妹还矮上一个头。 「怎么？」 李逸今年也二十几了，只是入门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 得早，厉禹便也一直当她是当初十来岁的小姑娘。﹌ei点他和李逸比其他同门较亲近些，却从没听她说过她身边有个得「随身携带」的小孩。 看李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厉禹抽完了第一根烟，顺手把烟蒂扔在脚边。他掏出烟盒要递给眼前的女性，李逸却没接，朝身旁的孩子抬了抬手肘。 厉禹无趣地收起烟盒，上下打量李逸身旁的男孩。那孩子说小似乎也没那么小，至少该上国中了，却过分安静。告别式上没发出过半点声音，此刻一手拉着李逸，另一手抱着一罐……家庭号牛奶。 对小孩这种生物向来没什么概念，但厉禹仍晓得这孩子太瘦小了点。身高最多一米五，不出声的样子也有些异常，像出了灵堂后，他便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两旁大人来来去去，孩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算不嫌冗长的告别式无聊，至少现在该抬头张望一下身边的环境吧？ 「二师兄出了意外。」 李逸终于发言，秀气的眉紧皱着。厉禹一愣，又很快地反应过来，原来如此，难怪告别式上不见小二的踪影。 原来是人没了。厉禹「喔」了一声，望着远处，黑色的灵车正滑出殡仪馆前的铁门，他微微捏起拳头。 「那他是？」 迅速地松开手，又□□长裤口袋中。看向李逸身边的男孩，可后者依旧盯着自己脚下的鞋，齐颈的黑发盖着一双大眼睛，鬓角附近露出了薄薄的耳朵，他应该是听得见的。 可没有反应，摇着手里的牛奶瓶，似乎神游至某个幻想乡去了。李逸轻推他一下，他只是顿了顿，向旁跨出半步、继续晃着牛奶。 见状，李逸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头疼。 「他是小九，师父前几个月刚捡回来的小师弟。没有身分也没有户口，其他人都还不知道……本来要让二师兄照料他的，但现在老二出了事，我也在想怎么安排这个孩子。」 简单说，就是个横空多出来的麻烦。厉禹挑起眉，蹲下身，好能清楚观察这个从未见过的「小九」。他自己有将近两米的身高，这才看得见小九完整的面容。 秀美的脸蛋上不带一点表情，厉禹蹲下时才快速地瞥了他一眼，但随即又移开视线，看向眼前男人的鞋……厉禹不懂自己那双破烂的皮鞋到底有什么好看。 对外界有感知、可就是没什么反应，好奇怪的小孩。 「妳能照顾他吗？」 「近日要给二师兄收拾些未完的事，我不确定。」 厉禹把手收抽出口袋，在小九眼前晃了晃。哪知道那男孩忽然张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向他的手。 喀一声，实时抽手，小嘴便扑了个空。厉禹发出「啧啧」的声响，小九总算看向他，眼神好像在观察什么奇异的大人。 「如你所见……孩子不大正常。」 那个叫什么来着？发展迟缓。厉禹的第一个猜想便是如此。现在也无从得知师父他老人家的想法，只不过既然是师弟，照料他这种基本的道义责任厉禹还是会尽力。 反正他无亲无故，近年也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李逸不方便的话，让他带回去，多喂一张嘴，也不怎么费事…… 「那就给我吧。」 大概吧。厉禹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也无从觉得麻烦。 李逸似乎松了口气，放开手，把小九往厉禹的方向推了一点。那孩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静静地走近一步。 然后，把手里那罐未开封的家庭号牛奶，往正要起身的厉禹脸上砸。 砰。 「喔，李逸，我反悔，可以？」 「师兄我先走了，过几天我整理下二师兄的遗物、再把小九的东西拿过去，谢谢你，有机会我会再来看看孩子！」 ☆、第二根火柴 第二根火柴 1． 厉禹是开车来的，回程时多了个人形的行李，他便用安全带把这个诡异的小生物捆在副驾驶座。 如果早早结婚生子，小九的年纪估计都可以喊他爸爸了。孩子倒也没有厉禹想的那么笨，上车前自己咚咚咚地跑到殡仪馆对街，从便利商店里拿了根吸管，又跑回厉禹停在路口的轿车。 厉禹看着他坐上皮椅，关好车门、动手给他系安全带。小九这时候安份了许多，乖乖地等他把自己捆好，接着将那罐差点砸断厉禹鼻梁的凶器递向驾驶座。 喔，原来是有求于人。 喀。厉禹从善如流地给他悬开盖子，一面想着，十几岁的小孩到底要怎么照顾？他飞快地得出「饿不死就好」的结论，并把牛奶还给小九，满意地发动车子。 这种感觉很新鲜，厉禹还不知道自己有幽默的神经。他会杀人，但不会养小孩。那么既然都拿这小家伙没辄，那就随便养养、养死了随便埋埋吧。 「除非出了意外。不然我会照顾你直到你成年，等适合时再带你入行。以后你可以直接喊我厉禹。你的话，叫什么名字？」 轿车发动，在路口转过弯，便上了交流道，而副驾驶座的小人儿用吸管安静地喝着那罐两公升的牛奶。咕噜、咕噜，厉禹的问题迟迟没得到答复，于是他也不怎么纠结地决定，继续用「小九」来称呼他。 「几岁了？会说话吗？」 奔驰至高速公路，厉禹盯着挡风玻璃，加重踩在油门上的力道，小九抱着瓶子，似乎也不太关心车窗外飞掠的景色。用吸管玩着把牛奶吸进嘴里、再吹回去的游戏，过了将近两分钟，才用极细微的声音回答。 「十五。」 喔，会说话啊。年纪比厉禹猜想的还稍微大一些，像个小智障一样的表现让人不知道该做何评价，但这样说来，要看照他到成年，也不过三年的事。 厉禹转动方向盘，超过了隔壁车道某台红色的修旅车。 也许真的有智力缺损也说不准。厉禹既不关心也不在意，对现在的他来说，小九只是个该担的责任，他和他的师弟妹们几乎都是一路放养过来的，什么小孩要健康成长，都是放屁，有饭吃就能活。 只是猜不透啊猜不透……老人家到底在想什么，捡孩子还不能捡个正常点的？ 「上过学吗？」 厉禹分神往副驾驶座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小九正伸手想去翻副驾驶座前的置物空间。那里搁着厉禹任务用的子弹、各式特殊管道弄来的军品，他不得不空出一只手、伸去拍开小九的触爪。 「别动。」 骤沉的语气似乎吓到了孩子，小九缩回手，如同幼童一样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睛。厉禹注意到他怀里的家庭号牛奶已经空了三分之一，忽然开始担心，这家伙，应该不会尿裤子吧？ 十五岁的小孩还会尿裤子吗？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里头都是危险物品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 ，别乱碰。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小九别开脸，也没回应。通常这样的小孩会给人没礼貌的印象，但厉禹稍微回想他在告别式上的表现，便能得知这孩子只是单纯话不多。 至于是针对他还是所有人，厉禹就不晓得了。 「安份点。我先带你回去，午餐吃外卖。有想吃什么再告诉我。」 小九偏了偏脑袋，忽然「啊」了一声。厉禹用眼角余光瞥去，发现他让吸管掉进了牛奶瓶、正皱着脸，顿时有些无奈。 熟悉后，会是什么样的孩子呢？厉禹忽然开始感兴趣了，现在只能看见小九那些奇异的反应，不知道他是真的异常、还是装出来的。 说来师父让他接触杀手训练了吗？左看右看都觉得他还没到可以受训的体格。厉禹胡乱地想着，可实在不得其解。师父这几个月从没提过小九的存在……而老人家上一次收徒是什么时候？至少相隔五六年了吧？ 若要细想，这多出来的师弟当真相当离奇。或许他该再找机会和李逸问清楚。 「别添麻烦就好。不过说来，到底为什么会挑我呢……」 「因为师兄也是怪人。」 「喔。」 还以为是因为他身为大弟子、并且正好没有家累呢。原来如此啊。 原来因为他「也」是怪人，很好很好，真是可喜可贺。小九终于说了离开殡仪馆后最长的一段句子。厉禹踩下油门，默默地加速。 「那，看来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他下了结论，而小九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他，过了几秒钟，突然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脸上绽放了第一个笑脸，厉禹才发现小九颊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孩子挺好看的，长开后大概也是个挺有潜力的年轻人。还不知道日后朝夕相处会怎么样，反正杀手与中介都是自由业，厉禹还没收过徒，确实有很多时间可以拿来玩这个小东西。 说不上很期待，但既然当作责任，那就怎么样都好。 「小九也不担心。」 「喔。」 三年而已，能发生什么呢？得到小孩的认同后，厉禹点了点头，更加放心了。 ☆、第三根火柴 第三根火柴 1． 话说那年头，手机没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功能，电视还是肥大的方形箱子，而三十五岁多的厉禹，在杀手以外的生活中，仍是个相当随性的人。 他把私事与公事分得相当清楚。即使几乎没有私生活，也没把杀人当作人生的重心……师父的思维他敬谢不敏，他认为自己的生活没有别的东西，只是暂时还没找到目标罢了。 养小孩的意义对他来说可能跟养只宠物差不多。最为欣慰的是，小九虽然外在表现得不太像十五岁男孩，却至少能自己吃喝拉撒，省下了厉禹帮他买尿布的功夫。 「到底谁会想帮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买尿布啊……」 回到住处打电话和李逸商量，师妹作出了这样的感叹后，搞不好有一瞬间的良心不安。但厉禹表示他感觉他和孩子相处得还不错，李逸便决定不管这两个人了。 所谓的相处不错，就是扣掉用牛奶瓶砸他的那一下、在车上乱碰东西的一次、还有回家前央求他再买一罐牛奶的事，小九全程都表现得很像他的，□□。 是的，很像他的□□。厉禹用他贫乏的脑袋做了个孩子与生活的连结，觉得他原本的日常中大小和性质最与小九类似的东西，就是他的任务用具了。 从师父那里来的、可以放在副驾驶座、必须花钱买消耗品填充、没事不会发出声音……总之，他还算满意。 「不过你喝这么多牛奶不会有问题吗？」 「要长得跟师兄一样高。」 「喔。」 二楼的客厅中，厉禹买了快餐塞给小九，小九便蹲坐在角落吃了起来。厉禹不懂为什么有沙发他却不坐，想了半天，以为是墙角靠近落地窗，晒得到太阳也能帮助成长。 于是他坐在小九面前，隔着阳台前的玻璃，一起晒着阴雨天不存在的阳光。 「唔。」 小九啃着薯条配家庭号牛奶，厉禹早早吃完，揉掉纸袋后便与他相看两无言。他的住处靠近郊区，位于规划完善的小区内。三楼高的房子本来由厉禹一人独住，扣掉一楼的车库，二三楼都是日常活动的空间。 「晚上你先睡二楼，三楼的房间，我整理后再带你上去。」 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得到第二瓶牛奶后，小九似乎对这个身形庞大的师兄增添了不少好感。他把薯条包递出来，准备分给日后的监护人。 可厉禹只是掏出烟盒，若有所思地点上烟。小九看着他，歪了歪脑袋，收回手后便低下头，咕噜地吸起牛奶。 2． 吃完午餐小九便抱着牛奶瓶睡着了，厉禹把他捞到沙发上，自己才进了客厅旁的书房。 厉禹并没有十八岁前的记忆。 他也是师父捡回去的孩子，但被找到时头部中弹、醒来便是一片空白。十七年来对于以前的事也想不起一星半点，干脆不去思考，当作自己原先便没经历过那段日子。 过去不觉得困扰。可如今他确实因此而无法理解小九，说这小孩举止奇怪，也只是参照他过去看师弟妹们的印象。正常孩子是怎么样？他亦说不上来。 当然他信任自己的师父和李逸，也不认为放一个小孩在身边能造成什么危险。他甚至必须承认他觉得轻松很多，至少这半天…… 「唉。」 厉禹拉开书桌旁的窗帘，收拾着桌前的资料、顺手送进脚下的碎纸机。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映出他书桌上的电脑，而电脑后头的主机连着四壁的线路，他搁在书柜上方的无线电拦截器正发出沙沙声。 该工作了。 将保温水瓶拿进来，在书桌前坐下、等待电脑开机。屏幕的蓝光映入眼底，厉禹弯下身拉开了抽屉，调整里头一台扁平的发讯机。 早上李逸说，小二出了意外。 厉禹支着下巴，在昏暗的房间中盯着电脑，状似发呆，可只有他知晓他正慢慢地洗去脑袋里多余的念头。等到进入桌面，打开信箱，同时登入自己写的程序，他调出关于二师弟的资料。 李逸传了封附着档案的邮件给他，他下载后便将信件删除。 当时师父让他把同门的资料建文件，算是他干过的少数精明事。厉禹出师于狙击专家的门下、又有一身利于近身搏斗的体格……可他真正擅长的却是信息收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书柜摆满了关于电子计算器的书。 与私下的生活无关，厉禹是个绝对的行家。他信奉着开枪前的准备比准心更重要的原则，从杀手到中介，他都是个合格的合作伙伴。 建立自己的网络、主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 动捕捉信息。看好看的々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然后像现在，他便能最快地找到小二这两年做过的任务、可能的仇家，与背景带来的危机。 锁定能让他「出意外」的对象，着手调查。 没了就没了，但不代表他会放任同门出事而毫不作为。所谓专家要比他人拥有颗更冷静、或该说冷酷的脑袋。李逸说他是个怪人，没错，厉禹不怎么懂生活，可他不必懂。 电子计算器正家庭化的时代，善用技术，只要有管道，到处都有蛛丝马迹可循。 「一命还一命。」 厉禹叨念着，开始尝试骇入某家公司内部的信箱。程序代码倒映在他眼中，而那张线条坚硬的脸孔，也随着窗外暴雨落下，逐渐转为阴沉。 ☆、第四根火柴 第四根火柴 1． 留意到房门口探出的那颗脑袋，厉禹已经在书桌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手边的水瓶早已空了，窗外哗啦着大雨。天色不知何时暗下来，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着傍晚五点，可楼下的街灯提早亮起，在豆大的雨中模糊了光线。 厉禹摘下耳机，眼前的屏幕上，程序正替他过滤着一笔笔邮件数据，他把画面切到自己的电子信箱，才朝门口招了招手，让小九进来。 「睡醒了？」 小九默默地开了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靠在门框边，抬头盯着布满整面墙的线路发呆。那些粗细不一的电缆大多消失在天花板的一角，有些则连至书柜上方的机器。 「那些是接去顶楼的。你有兴趣，我以后再教你。」 不知为何，小九有几秒钟明显得呆滞。可反应过来他便像是很高兴般，「嗯嗯嗯」地应了好几声，点头如倒蒜。 厉禹撑着头，静默了片刻才嗤一下地笑出来。小九点完头，看他的表情才微微困惑地瞪大眼睛。半边的脸颊溶于阴影，厉禹看上去比早上累了不少，眉角的倦色隐隐约约，除了疲惫以外、似乎还带有点……怒意。 「你见过小二了吗？」 指的是二师兄，小九转换过来。这次他不敢装作没听见，很快地便回答。 「嗯。」 「小二给他的新中介弄死了。」 小九不吭声，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厉禹终于意识到孩子正观察着他的脸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便把面上的愠怒之态收拾干净。 他想他有些失态，毕竟黑吃黑，要说起来也是家常便饭了。早上的告别式听说时还没什么想法，只是李逸把相关的数据寄给他，开了头，他查下去后便无法控制地感到恼怒…… 被绪而已。厉禹想，他也还不是那么重情重义的人。 「要吃晚餐了吗？」 其实家中总是会囤些吃的，有时在书房忙过头了便会随便啃点面包裹腹。但厉禹想多少还是该让孩子吃正常些，他不会下厨，开车出去外食、顺便也可以把小九带去溜溜。 户外的雨下得挺大，不过看起来今天还有时间，出门也一下无妨。 「我想洗澡。」 「喔，可以啊，浴室就在外面？」 「没有衣服换。」 小九细声指出了一群不负责任的大人造就的问题，厉禹反射地要他拿自己的去穿。刚要开口，却忽然瞥见小九那快比他胳膊细的双腿，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将近五十公分的身高差。 裤子会变成拖地披风，衬衫会变洋装，洋装会变……不，没有那种东西。 「穿旧的，晚上再带你去童装店。」 童装店吗？真的是童装店吗？厉禹完全不知道。反正李逸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近几天内不可能帮忙把小九的东西送来。 那就先买几件给他。厉禹看房门口的小九还呆站着，觉得自己可能说了什么诡异的话，于是冷静地出声补救。 「不去童装店也可以。总之你先洗，晚点出门吃饭。」 可小九好像完全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愣了半晌，忽然又露出类似早上的那个灿烂笑脸。 「嗯！」 小九的小酒窝。看着他，厉禹发觉，这孩子搞不好比自己还神奇一些。 2． 书房里，剩下一道独自融入夜色的人影。墙上的线路映着屏幕的蓝光，密密麻麻，彷佛蜘蛛网般诡异，而厉禹高大的身形靠在书桌前，桌上开机许久的主机发散着热度。 又花了点时间回复李逸，把查出的几封关键邮件寄到她的信箱，他也和他师妹敲定了这周末，去拿小九的东西。 李逸稍微提了一点，她前三天代为照顾小九，孩子便是那副不太说话的模样。即使发言也常常毫无章法、但语言能力应该正常。 她找到了师父原要给二师兄的笔记。小九没有特殊病史，除了表达方面，身体成长缓慢、又特别爱抱着一瓶牛奶喝以外，身上可以说是毫无特点。半年前被捡回去，可师父并未交代他之前的身世。 倒也无所谓，只要知道他没有登记户口，便晓得哪些地方得注意了。李逸表示如果小九想上学，她那里可以找人代为安排。 至于老二，既然都给了厉禹开头的资料，那么便也等于她同意按照他的方式「处理」。 厉禹的原则，便是杀，无赦。 「洗好了。」 小九从浴室里出来，又蹭到书房外。这次他踏进房内，赤着脚丫走到书桌旁，但乖巧地别开脸，没去看厉禹的电脑。 细微的动作让厉禹顿时又放松不少，黑暗中，他由座位上起身，大概自己也没注意到方才沉下的脸色，现在突然得到舒缓。 「喔，那走吧。」 正要朝门外去，透过屏幕的光线，却无意瞥见了小九露出短袖衬衫外的一截手臂。 「你手上怎么了？」 靠近衣袖处似乎有块颜色较深的皮肤，昏暗的房间内看不清楚，但厉禹很快地判断，排除掉伤口的可能。 小九彷佛没听到问题，扭头往外走。他便也没放在心上。 ☆、第五根火柴 第五根火柴 1． 人们湿透的鞋子在地上踩出一道道水痕，走道上没什么人，而座位区也只坐了三三两两的顾客。 平常日的地下美食街还不算特别拥挤。把小九带去市区的百货公司，厉禹走在小九背后，突出的身高在路上多少显得抢眼。带上一个小家伙后可以感觉到他的被侧目率又略微提高，但小九似乎浑然不觉。 「绕一下看看想吃什么。」 自从厉禹说出这句话后，他们绕着美食街走了整整四圈了，小九正慢吞吞地踏过靠近电扶梯的拉面店，朝向第五圈迈进。 中央座位区的一对母女，用古怪的眼光打量了他们第三次。迟迟没有选择，厉禹也耐着性子不催促小九，于是他们依旧漫无止尽地在美食街绕圈，厉禹第一次知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 道选个晚餐内容可以这么难…… 他去黑市挑配件都没有这么麻烦过。1『2＋3d◢a 某家小吃店穿着制服的小哥，从一开始热情地招呼、到后来决定全然无视他们。那对母女走了、座位区的客人换过一批。小九走向第十五圈，厉禹也想出去点根烟再回来。 当然不过是想想而已。他依然把手插在裤袋中、跟着小九默默地绕。不知道为何，第三圈开始小九脸上便出现了某种惊喜，虽然竭力掩藏，但厉禹每次低头都能发现他一脸很高兴的样子。 「你脚不酸吗？」 「有点。」 就算这么说，小九还是继续往前走着，绕了二十一圈，才在最开始的拉面店前停下来。 本来便是显眼的组合，又走了这么多圈，拉面店内的店员看他们的目光简直像在看什么异星物种。可小九不在乎，只是看看点餐台又看看厉禹，后者「喔」了一声，小九发现他能醒悟，便显得更雀跃了。 「吃这个！」 2． 小九的食量并不小，这让厉禹微感讶异。中午吃快餐还没发现，但晚上他可是和厉禹一起分了三份碗公比脸还大的拉面啊？ 那为什么还这么矮小？不说身高，小九的体重用目测的也绝对没达到健康儿童的标准。吃下的东西都去哪里了？厉禹百思不得其解，小九吃完后便跑去洗手间，而他在等人时反复地想着，小孩构成的结构是不是和大人不太一样…… 思考无果。倒是小九回到座位区、准备离开美食街时，忽然朝厉禹伸出了手。 「牵。」 这大概是厉禹生平第一次被要求牵手。他顿了顿、又再顿了顿，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挤出他的万用回复。 「喔。」 小九表现得当真完全不符他的年纪，厉禹再怎么没经验，也从没见过十五岁的孩子要求大人牵手。他把小九的行为归吝于师父的错，左想右想都觉得很有可能是老人家给他养成的。 大概是年过半百忽然想养养看小小孩，于是一面转着枪一面笑咪咪地朝小九伸出手……这场景怎么想都觉得很有可能发生在那位老人家身上，这样一来，捡小九回去的理由也说得通了。 厉禹相当直接地被自己的猜想说服，无限同情地牵了小九。他得微微驼背，而小九却是得抬起半条手臂。 跟他握惯了枪枝的粗糙手掌不同，小九的手细细软软的。只是夏末秋初还算暖和的天气，刚吃完东西，那双小手竟然还很凉。 「先去一趟十楼，再带你去买衣服。」 六楼有童装专柜，更上去的十楼则是家连锁书店。既然来了厉禹便想去看看有没有关于电脑工程的新书，而小九给他牵着，便乖乖得什么都好。 「晚点还可以喝牛奶吗？」 「喔，可以啊。」 他们绕过座位区、踏上手扶梯慢慢地往上层移动。小九看起来仍相当兴奋，低着头，张望下方逐渐远离的美食街，站在电扶梯的上一层，拉着厉禹的手小幅度地来回晃动。 才一天，一天而已。好像已经跟李逸交给他时的样子不同了。是因为终于得知日后照顾自己的，会是个能绕美食街二十一圈的大叔？还是因为喝了牛奶，知道以后的奶水供应有保证呢？ 「你很开心吗？」 来到一楼，继续往上。厉禹淡淡地发问，又注意到了小九的上臂，出门前瞥见的那块深色痕迹好像是某种皮肤病，在灯光下呈现偏肉红色，周围依稀还有米粒大小的点点凸起。 范围也就比拇指大一些，可没入短袖后，上头似乎还有……说来厉禹不觉得有那么严重，皮肤病嘛，看起来也不是很危险。 「开心。」 小九慢半拍的回复让厉禹愣了愣。二楼、三楼，孩子脸上的笑容半点未减，清秀的面容写满笑意，可厉禹问出问题后，小九便忽然不再摇晃他的手。 指尖冰冰凉凉的，小九放开他。蹦蹦跳跳地跨上三楼平面、再朝通往四楼的手扶梯去，厉禹看他四处张望，对扶梯旁的广告模特儿好像都相当感兴趣，但就是不再看向身后的男人。 直到他们来到十楼，跨出手扶梯的范围。才回过头，给厉禹一个特别大的笑脸。 「很开心！」 喔。 ☆、第六根火柴 第六根火柴 1． 去找自己要的书，厉禹暂时放小九一个人在书店内闲晃。 国内关于电子计算器的书籍可以说寥寥无几，而等外国的译本，对厉禹来说太慢了。他大多挑几家大出版社，看到新书便直接买回去，自己翻翻字典，找出关键词后再以网络挖掘。 他在书里很少找到有用的信息，但毕竟凡事需要开头。一旦他发现新东西，便会用尽管道、即便用买的也会把新的知识连根拔起地买回来。 那大概算厉禹的天赋，在真正进入电子计算器的时代以前，便先敏锐地察觉到潮流，还没等情报网的运作方式全面翻盘，便抢尽了先机。 他是个很合衬的中介，日积月累，搜集的信息过去保护了他、如今也用以保护师父交给他的那些杀手。这也许是这行最为理想的工作方式……要不，把安全交给别人，弄不好便是小二的下场。 想到小二，厉禹站在嵌入墙壁的书柜前，轻轻地笑了声。 「黑吃黑，也要有再被吃回去的准备啊？」 空旷的外文书籍区，没有人听见他那句喃喃自语。厉禹想，他多少还是意识得到，李逸把小九交给他、而不是其他同门，看准的便是他不可能对师弟妹们坐视不管。 但自己真的重视这些薄弱的感情吗？其实也未必，会注意只是因为生活中遇上的人不多而已。 厉禹抱着手上三本厚厚的新书，转身绕过隔开走道的书架、准备去找小九。看了一眼手表，这也七点多了，等会再去给孩子买个替换的衣服…… 「人呢？」 穿过几个不同的书区，厉禹四处没看见那个身影。他折返回去绕了一圈，才想到凭小九的身形，站在书柜后头估计随便都会被挡住。 可能找到书看入迷了吧。厉禹认命地绕进书柜间找人，花了好几分钟，终于在靠进出口的童书区看见小九。 「你……」 孩子正混在另一群孩子中，把自己伪装成十岁出头的小朋友。 厉禹远远地朝他走去，出了声，小九却没有别的反应。他坐在书架旁的阶梯上，挨着另一个看上去比他小几岁的男孩，盯着那个小孩手里的童书，以拳头撑着下巴，看得比拿书的男童还认真。 厉禹隔了个书架，在不远处停下脚步。脚边一个坐在地上翻书的小女孩被他吓到，悄悄地挪动屁股，远离这个与童书区相当不搭嘎的男人。 再看小九，身旁的男孩翻的是一套外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6 国童话的彩色绘本，书架上应当还有别套试读，小九却偏偏要盯着陌生孩子手里的书。1℡2■3d】a另一个小孩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不时抬头瞄向小九，恐怕觉得这个与自己「分享」书籍的男孩有些奇怪。 这幅画面比「小九还看童书」这件事更耐人寻味，厉禹以为小九接着便会动手抢书、或者觉得无趣地别开视线……可看了半天，小九一双眼睛确实随著书上的字句移动，男童跳页地翻书，他也好像没什么意见。 默默的，看不出来他到底对那本书有没有兴趣。厉禹观察不出个所以然，站了两分钟才走上前，终于让小九发现他。 来到短短的楼梯旁，挡住灯光的阴影把孩子笼罩住了。拿书的男孩瞥了厉禹一眼，匆匆起身、准备换位子。而小九愣了一下，才抬起头，对上厉禹垂下的目光。 小脸上木无表情，面色略显苍白，张开嘴，可又很快地死死闭上。厉禹搞不懂小九在想什么，只是挑起眉，朝他伸出手。 「走了吧？」 安静地站起身，小九轻轻地点了点头，搭上他的手掌。厉禹奇怪着怎么自己挑个书，这孩子的心情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剧烈的变化，却还没来得及问，便被小九拉着拉往出口。 他彷佛很急着离开，连应话都不想应了。厉禹不禁皱起眉头，走了两步，便在一架童书柜前停住步伐。 「等一下，我把书先拿去结账。」 小九转过头，才看见他手里的三本书。厉禹走往柜台的方向，他却松手，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后跟上去，一路低着脸，看着自己的脚尖。 柜台区排了四五个人，厉禹来到队伍后方，回头等着小九跟上来。孩子看上去不大对劲，但又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厉禹疑惑着，等到他来到自己身后，便蹲了下来，好能看清小九的表情。 「怎么了？」 一张娃娃脸终于抬起，小九的音量小到差点被柜台结账的声音盖过去。 「可不可以不要买衣服了？」 试探着厉禹的神情，又飞快地垂下头，把两只手放在身后，小九微驼肩膀，盯着脚边的纸屑。 「行啊。不过，为什么？」 「我想买那套书。」 啪，厉禹不轻不重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小九受到惊吓，不自觉地退后两步，他差点撞上后方排队的女士，幸而厉禹及时伸手，拉了他一把。 手腕被握住，小九好像相当不安。他忐忑地偷瞄厉禹，也许因为那不是生活必需品，他提要求时看起来格外小心翼翼。 「看着我。」 厉禹沉声的三个字只差没有让小九哭出来，他哆嗦着唇抬起头，看向蹲在面前的男人…… 「我看起来、很穷吗？」 小九愣住，旋即噗一下地笑了。厉禹又再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瞥向身后剩下两个人的结账队伍。孩子的表现使他哭笑不得，他的口吻里便不自觉地多了分无奈。 「快去拿吧。」 ☆、第七根火柴 第七根火柴 1． 一整套童话含有声书，价钱不算便宜，但也未到买不起的地步。 合理范围内，厉禹不觉得有什么不能买给孩子。既然会被「捡」回去，小九过去的环境或许不算好，但他原先跟着师父也几个月了，几本绘本都必须这样战战兢兢，老人家到底有多亏待他…… 「谢谢。」 衣服买得很快，小九抱着绘本就好像什么别的也看不见。厉禹拿着自己的三本书和刚买的一袋衣物，带着他回到地下停车场取车。 缴过停车费、再走回车位。小九坐上副驾驶座，自己系好安全带、搂着套书看他发动轿车。厉禹没有在车上放广播的习惯，驶出格子，耳边便剩下开过停车场的隆隆声响。 「书放到后座吧。」 厉禹出声提议，转过弯，往出口走。可小九听见他的话却用力地摇了摇头，格外珍惜地抱紧了绘本，把半张脸都贴到塑料书套上。 那模样说不出得好笑，连厉禹都觉得他的举止显得天真……不，他整日的表现都像个小小孩，如同李逸一开始的说法，小九不太正常。 「师父没给你买过东西吗？」 厉禹随口问了一句，靠近出口便能听见外头的雨声，他开了雨刷，离开停车场。到了地面之后进入市区的车道，两旁林立着高楼，一边便是他们刚才进入的百货公司。 小九望着门口处的大钟，摇了摇头。他转向厉禹时后者正在马路间切换车道，慢了几秒，才在稍嫌阴暗的车里、注意到他小小的笑容。 「我，偷了东西。被师父骂。」 「喔？」 「店家发现。师父说技术太烂了。」 很像老人家会讲的话。厉禹稍微想了一下，便哑然失笑。他在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前方是台黑色的高级车，小九似乎被特殊的车型吸引住，便没注意到厉禹拉上煞车后，撑手打量着他。 「那你偷东西做什么？」 「我以为，师父不可能买给我。」 厉禹挑起眉，看小九盯着那辆车，唇角的笑意轻轻淡淡。他此刻看起来便成熟了点，较符合他实际的年纪，或者还更老成……厉禹没什么概念，不过一般的小孩很少像他那样浅笑。 连成人都不一定。相当内敛，比纯粹意义上的笑容更为复杂。小九没意识到，右手抱书，左手抬了起来，他用指头把自己的短发拨顺，由上而下，随性的动作更显超龄。 「你不偷的话，我看师父也从没少给师弟妹买过东西。你肯开口，他都会给你吧。」 「可我就是不相信可以那么奢侈。」 厉禹「啧」了声，号志灯转绿，他松开煞车，慢慢地让车子往前滑行。小九收回视线，转向驾驶座，厉禹奉着安全驾驶的原则，便紧盯着前方，只用眼角余光留意他的神色。 半张脸被阴影吞食，小九偏着头，幽幽的声音带着笑。 「师父以前常买东西给大家吗？」 「应该吧。我被带回去时已经成年了，自己做了点粗活，倒是没跟他拿过。不过看他，挺喜欢买东西给你其他师兄师姐的。」 顿了顿，厉禹猛然在行车间转过头。小九正要说些什么，一句话被他吓了回去，愣在那里，看厉禹异常严肃的脸庞…… 「你讲话好像也可以蛮顺的？」 小九哑住，接着便完全忘记自己原先要吐出的那句「真好」。 2． 若要细细思考，很多小细节都能显示小九的「异常」。这异常不止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些，还有他自己可能没发现，但形容举止间透出的信息。 稍微想过，厉禹便否定了认为小九「过去环境可能不大好」的想法。刚刚那个拨发的动作，整理仪容的方式哪里像贫苦的野孩子？而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7 在选晚餐时，小九看着那些店家的标价，似乎没什么特殊反应。1ミ23dwa 美食街的东西价格比外头高了不少，但小九一点意外的表现都没有。可他又当真是被师父捡回来，并且对着一套绘本无法向厉禹开口…… 原生家庭遭逢了变故吗？老实说，厉禹根本不是那么细心的人。会有这样的判断，只是因为他带小九回去后，和李逸稍微说了一下今日的事，而李逸笑着提出疑问。 「你带他去百货公司没吓着人家吧？」 「不，他看起来挺好的。」 由此厉禹才产生了那些猜想。但，他也只花了几分钟，便觉得怎么样都没差。回到住处后小九又很快地睡了，新买的牛奶还没开封，厉禹替他先收进冰箱。 今晚睡在沙发上，小九却没拆那套童话。盖着厉禹拿给他的棉被，把东西放在身旁，睡前摸一摸便心满意足。 而等他睡着后，厉禹回到书房、继续自己的工作。这夜他要亲自支持旗下的一名杀手，关上房门，他把所有声音隔绝在房内。 和年轻的杀手接上通话，厉禹开启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几个监视画面。他让杀手尽量走死角，但完成任务，逃脱时便要依最快的路线离开。 那时候的掩护就是他的工作了。凌晨之后，厉禹在书房内抽烟、看着自己的电脑，无意触碰到他搁在手边的三本新书，不知怎么，才想起自己好像该买本育儿圣经之类的…… ☆、第八根火柴 第八根火柴 1． 如果形容厉禹心细如发，他的一众师弟妹大概都会点点头表示，嗯，这根头发，挺粗…… 但再怎么说，他到底是个专业出身的杀手。凌晨在书房结束了工作、他撑着头便睡着了。而快黎明时有个小东西挨到脚边，厉禹警觉地睁眼，便发现蜷缩于书桌下小九。 抱着棉被，在他脚下睡得一样香甜。还没天亮，厉禹试着喊了他几声，看他醒不来，便无言地再度阖眼。 「你是猫狗，还是暖脚炉吗？」 于是第二天厉禹便用这句话开头，早晨七点多，窗外依旧绵绵着雨丝。小九睁开惺忪的睡眼，抬起头「唔」了一声。 「早安。」 他全身裹在棉被里，像个寄居蟹似地，贴着厉禹的脚、说完早安后却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厉禹默默地看着他，而小九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压住他的脚背，便又闭上眼，准备再睡几个钟头。 厉禹顿了片刻，试探着动了动桌下的脚趾，脚掌碰到孩子柔软的肚皮。小九哼哼几声，抬起手，啪一下地拍在他的小腿上。 「你睡得好像有点多？」 「要长得和师兄一样高。」 含混不清的话和缺乏主词的句子，又回到昨天刚开始的模式。厉禹不禁挑眉，弯下身离开座位，便把小九连着棉被一并捞起来。 「起床吃早餐，多补充点营养你才有机会。」 小九把眼睛打开一条缝隙，抓紧了披在身上的被子。厉禹放他下来，他站好后，棉被便拖在地上。 「所以你是暖脚炉吗……」 「我冷。」 厉禹并不觉得自己脚边会比较暖和。他低头看着小九，后者却扯着棉被转身往外走，身后的「大披风」严重影响到他走路的姿势，厉禹在心中默数到三，果真小九踩到了被子，哇一下地向后跌。 一个箭步，厉禹在他背着地的前一秒接住他。小九的脑袋顺势向后一仰，全身重量压在厉禹手上，可那双粗糙的大手却纹风不动。 「唔。」 视线相对，厉禹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九，而后者盯了他好几秒，猛然把脑袋往上一顶、撞向他的下巴！ 喀，厉禹一抬头便避开了小九的「攻击」，倒是耳边突兀地传来某种诡异的声响……手上的重量顿时消失，小九自己站好了，放开棉被、捂着扭到的脖子哀怨地蹲下。 棉被掉到身边，把身体缩小，小九全身便罩在厉禹的影子中。他慢慢地、慢慢地抬头，对上了厉禹充满怜悯的目光。 高大的男人看着这可怜的小东西，摇头叹气，彷佛有感而发地问道。 「你多高啊？」 2． 替孩子量身高或许也可以算饭前运动，厉禹让小九到客厅去，靠着电视旁的空墙，而自己找来了卷尺和原子笔。 「不要偷踮脚。」 背贴身后的墙，脑袋被压了下去。小九皱着脸站直，好让厉禹手中的原子笔依着他头顶、在墙上画出身高线……男人得半蹲着才能对准他的脑门，话说厉禹他自己有一米九七那么高。 小九看起来有些郁闷，让他画完线，便退开站到一旁。厉禹踩着其中一端，拉开黄色的卷尺，靠上刚画好的线。 他花了片刻拉直，而后看着尺上的数字，转过头瞥向一旁正朝落地窗外张望的孩子，再看看那道原子笔画出的痕迹。 「你以前也天天喝牛奶？」 小九点了点头，看着阳台处的雨点斜斜地打进来，大概，今天他也等不到阳光可晒了。 「果然结构不一样啊……」 厉禹摸着下巴收起卷尺。小九却扭过头，一脸不明所以。话说厉禹的发言根本地忽视了逻辑，不过嘛，在他眼中小九本来就是毫无逻辑的生物。 既然是奇幻物种，那么有个通往异次元的胃也不太奇怪。也许成年后就好了？嗯嗯嗯肯定是的。 「多少？」 「一米四八……别担心，再长四十九公分就可以了。」 小九愣了下，但似乎不是因为厉禹后头那句充满问题的安慰。他反应过来后便显得更加郁卒，声音也比刚才小了些。 「长高了三公分。」 居然有长高啊？厉禹看他小九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知道哪个念头转过来，孩子忽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应该还好。」 啪，空气中画出一道拋物线，厉禹将卷尺隔空丢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小九把绘本摆在边缘，但他自己似乎对那张沙发很有意见，昨日白天和今早凌晨，两次他都不肯好好地睡在上头。 可能睡得不舒服吧。总之，今日厉禹打算把三楼的空房间整理给他，小九跟沙发的感情不睦，也没什么关系了。 「早餐吃面包，中午再带你出去。」 厉禹并未追究小九刚才的话，只是注意到后者正来回搔痒着上臂，像是皮肤病的部位被他抓破了皮，但孩子浑然不觉，继续抠着那点点斑红。 「别抓了。」 走上前，厉禹拍掉他的手。小九顿了几秒，似乎有剎那的恍神，但好在他经过这一下，便收回手、也拉下袖子，没再去碰自己的上臂。 ☆、第九根火柴 第九根火柴 1． 和厉禹一同站在狭窄的开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8 放式厨房中，小九看着脚下以纸箱装起的面包与泡面，表情有些呆滞。看好n看的┌带v︳ip章节的p▼opu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由于职业特殊，厉禹自己做情报便常常待在家里，对于这两类食品，算是相当有心得。他一一介绍家中的「存粮」，指了几种适合配牛奶的面包给小九看，同样的，什么泡面适合泡久、什么泡面的酱料包可以混搭，他也如数家珍地说明。 只是不知道为何讲到一半，小九看他的眼神便有点绝望…… 「嗯，大概这样。看看早上想先吃什么？」 厉禹相信今天以后，就算他临时出任务几天回不了家，小九也可以靠厨房里的备粮存活很久。 「你天天，吃这个？」 「喔，忙的时候就是啊。」 小九默默地望着连接厨房的客厅，似乎不太想搭理厉禹了。刚开始几日也许他的新监护人还会有兴致带他出门吃饭，但久了之后……伙食供应似乎蛮令人担心的。 看他不决定，厉禹便自己弯下身去挑面包。他身后的平台上摆着微波炉，那是整个厨房中他最常用到的「厨具」。左手边的瓦斯炉纯粹被他拿来烧开水，厉禹住在这里四五年了，下厨的次数不用手指头便能数完。 「以后，我可以、煮东西，吃。」 「你会做菜？」 厉禹从纸箱里捞出三个菠萝面包，想到昨天小九吃拉面的方式，又再多拿了一个。他起身后转头看向冰箱旁的小九，挑眉，神态彷佛某日他的□□说话了、并温柔地表示要下厨给他做饭那样惊喜。 「我会、下饺子。」 「喔。」 小九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于是厉禹也跟着点了点头。他抱着面包，把其中两个塑料袋递向小九，想了想，觉得小孩主动做事，该多多鼓励，便干咳一声，试着露出笑容。 「很棒很棒，今晚就买一包回来下下看？」 2． 小九吃得比他慢些，厉禹自己啃完面包后，便上楼先帮他整理房间。 三楼总共隔成了四个空间，除掉走廊，最靠近楼梯的是厉禹自己的寝室。近年来他在书房过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那里几乎沦为他堆放书籍、以及旧设备的仓库。 然而真正的仓库在他的寝室对面。隔着短走廊，被他特地安上了铁门。里头想当然耳便是他的任务用具，内部的墙上嵌满了架子，架上则摆放着各个型号的枪枝与子弹。 剩下的便是三楼独立的盥洗室与他准备给小九的房间。厉禹进了房，实际开始整理才发现没那么容易，房里虽然有床，可旧床单上积满灰尘，白色都快成黑色，枕套也发霉了。 靠墙的木衣柜给白蚁蛀得乱七八糟。三坪大的空间最初大概是想做客房使用，但厉禹几年来仍没有半个能招待回家的朋友，房间便一直空着。 打开房门时，室内还飘出了一股诡异的霉味。他默默地来到床边，打开窗户通风，地上积的灰已经被他踩出几个脚印。 窗外雨声滴答，厉禹看着这无从下手的房间，有些发愁。 「你可以睡沙发吗？」 「唔。」 从窗边转过身，小九吃完后很快地便自己跑上来，正站在门口，身上换了昨天买的蓝色衬衫。衣服似乎仍买得大了，他把短袖穿成五分袖，上衣下襬盖过臀部，也还真有点像洋装。 对于厉禹说的话，他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后，便再也没有下文。厉禹这才注意到他把昨天买的牛奶拿了出来，抱在怀里，似乎已经喝掉一点。 「喔，不过你跟沙发感情不好啊。」 厉禹喃喃着走出房间，小九让开路，看着他来到隔壁的寝室。打开房门后，从他背后探头，小九「哇」了一声，映入眼帘的房间竟然异常整洁。 虽然搁了些杂物，但东西都整整齐齐地叠在窗户旁。原本以为厉禹的房间可能衬衫与内裤齐飞、满地垃圾。可事实上，室内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基本的家具外，只看得见角落躺着几个哑铃。 床铺叠整齐了，也没有多余的物品摆在不应该的位置。这要归功于厉禹所专精的计算器工程、还有他的杀手生涯，养成他在某些方面一丝不苟的习惯。 唯一能称得上脏乱的大概只有门边墙上的一道书架，小九愣了几秒才发现，厉禹似乎把无法归类的东西全扔在上头。粗略地观察，就至少能找到一个相框、一个笔罐、两件叠起的毛衣…… 把寝室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遍，仰起脸，小九便对上厉禹落下的目光。他靠着门，原先正望着房里的其中一个窗子，小九抬头他才收回视线，好像也在等身旁的孩子反应。 「怎么样？这间给你住？」 把自己的寝室给了他，顶多也是自己睡沙发或书房。厉禹撑着脑袋，用手顶着门框……嗯，当初挑房子就看准了这里每层挑高的天花板，他不必担心自己在住处还莫名其妙地撞到受伤。 现在只等小九开口了。厉禹盘算着把自己的衣物移出来，也许可以在书房挪出位置摆放。 「没关系。」 然而，小九却摇了摇头。 ☆、第十根火柴 第十根火柴 1． 那天晚上，厉禹看着小九把一包饺子咚隆咚隆地全丢下锅，两人一起蹲在瓦斯炉旁等水烧开，五十个水饺，他们一餐便清得干干净净。 二十五比二十五，厉禹再次体认到小九的「食力」。肉贩大概不怎么喜欢这种饲料换肉率超低的物种，不过难得在自家吃到面包和泡面以外的食物，厉禹觉得，饺子跟小九都是好东西。 入夜后，他也难得早早结束了业务上的工作，把新接到的委托分配给旗下合适的杀手。近日他开枪开得少了，多少有些手生，只等追踪出害死小二的中介，厉禹打算再自己好好地干一场。 入行后的生活十年如一日，杀手无梦，虽然未来将有个孩子与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厉禹原也并没有多作思考…… 呜唔、呜唔。 半夜被细微的喘鸣惊动，从自己的床上起身，厉禹听见房门外异常的声响。一片漆黑中，有什么东西靠着他的门板，他立刻便联想到睡前还乖乖趴在沙发上的小九，因此而皱起眉。 窣窣地下了床，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走到房门前。雨在稍早时便停了，空间中剩下那异常的喘声，厉禹驻足快半分钟，外头的喘鸣仍持续着，他带上几分戒备，转过身回到床边、拿走自己放在枕下的防身□□。 偶尔缺乏了点常识，但厉禹并不蠢。他不会特意防备小九，但也不会在感到异样时乐观到什么准备也不做…… 只是，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小九？」 喀，房门打开后，一低头，便看那瘦弱的小人儿蜷缩在地板上。脸埋进膝盖，不停发出「呜唔」的喘息，一条臂膀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9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9 从袖子下露出来，厉禹看见这两日留意到的那几块痕迹，已经被他抠出了血。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n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匆匆地把枪收回裤袋，蹲下将小九翻过身。只见孩子皱着脸，四肢发抖，双眼打开了一条缝隙，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呜唔。」 呼吸太短促了，并在换气间发出那种异常的哮鸣。厉禹此刻无暇追究他为什么跑到自己的房门边，绷着脸，抱起小九便起身往楼梯下跑。 点点血迹沾上了白色的工字背心，下楼砰砰砰的声响似乎显示了厉禹的着急。他急吗？也许并不是。只是责任心作祟，他不能让他的小师弟在他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 哔、哔！ 迅速地来到一楼，却误触了夜间开启的防盗器，一推开楼梯末端的铁门、屋里安装的蜂鸣器便发出尖声的嘶叫，厉禹停住脚步，看了身旁的车库一眼，忍不住低声咒骂。 「该死！」 小九软绵绵地靠着他肩膀，迷茫地看他转过身、又往回折返。孩子状况未明，理应分秒必争，但厉禹同样不能让蜂鸣器就这么响着，这栋房子哪里禁得起左邻右舍查看？ 回到二楼，他到书房关掉防盗系统，小九挂在他肩上，喘声便近在耳畔。匆忙地离开书房，厉禹第二次下楼时撞掉了楼梯间悬挂的相框，相框摔碎在他身后，玻璃中夹着一张缓缓飘出的老照片。 清理也要等他先把小九送去医院再说了。只不过无人细看，爬上阶梯的夜色中，照片里依稀定格着师父、年轻一点的他、与几个同门的身影。 「你还好吧？」 小九被他放上副驾驶座，厉禹自己也绕到另一侧，坐进车里将轿车发动。他按下与钥匙套在一块儿的开关，车子前方的铁卷门缓缓升起，厉禹没听见小九的响应，只是把附近的医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先送去最近的急诊，记录再想法子处理掉。他没等铁卷完全升上，便拉开手煞车、踩下油门。 轿车离开车库，左转冲进了两侧建筑的道路间。他在小区内的马路中奔驰，路边的街灯很快地被抛在后方。 小九忽然咳了起来，脑袋贴着车窗玻璃，肩膀不停地抖动。半瞇的眼里倒映出厉禹死抿的唇线，那张脸，像这样肃然时才会让人想起他原本的身分，狙击镜在几百米外，他身上血腥味却和硝烟一样浓烈。 手中常端的只有口径七点六二毫米的狙击□□，他可以为他所有师弟妹们不计代价地扣下扳机，可他是第一次照顾像小九这样的孩子。 当然他会拿出同样的认真。但，坐在身旁的男孩，有那么简单吗？ 「我、知道……呜唔，我知道这是什么。」 断续地吐出细弱的字句，这时轿车已经靠近小区的大门。厉禹车速未减，只是把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双目直直地看着前方。 中午他们出门到餐馆吃了西餐、也带了那包水饺回家。往后三年，大概都会是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等到小九那羸弱的身子当真也长到一米九七，成为和他同门一样的优秀杀手，那时厉禹或许便会考虑退到幕后、收几个徒弟什么的。 只有三年，也还有三年。由老二那里辗转托给他的，像他杀手生涯最后的职责。 「唔，我知道。」 小九又出声了，勉强地挤出几个音节，他攀着皮椅，一面发喘、一面努力地撑着身体。 「我过敏。」 「这么严重？」 小九轻轻地点了点头，难受地闭上眼睛，手不自觉地又要去抓自己的上臂，却在触碰到的瞬间，被电击似的痛楚提醒，而缩了手。 「对什么过敏？」 「呜唔……牛奶。」 隐约好像瞥见小九惨白的脸色。轮胎打滑了一下，但厉禹很快地稳住方向盘，让轿车疾驶出小区大门。 ☆、第十一根火柴 第十一根火柴 1． 对食物过敏所导致的气喘，小九的症状不但罕见，还相当严重。 送到医院后，至少呼吸困难的状况得到改善了。急诊的医师先开了点药剂缓解哮喘的发作，再让他们转到隔日的门诊。 夜半三更，厉禹坐在医院外的一排椅子中央，手里握着刚从投币饮料机买来的罐装咖啡。而小九抱着拿来的药，挨在他身旁，看急诊前的空地中，一名警卫正在不远处来回踱步。 只等厉禹解决掉咖啡，他们便能回去了。小九望着身旁的人，后者把咖啡罐放在另一边的塑料椅上，忽然抬起手掌，从他脑袋拍下。 「哪有人过敏还把牛奶当水喝的？」 小九缩了缩，默默地晃着双脚。厉禹赶出家时只穿了一件无袖背心，此刻他两条肌肉结实的手臂便暴露在半凉的夜风里。 他的口吻里倒没有怒意，只是夹着浓浓的无奈。小九看着自己的脚，呼吸已经平顺，也不再发出喘声。 「我以前天天喝，牛奶我，很，喜欢。」 「喔，然后天天像这样过敏？」 「不是。」 小九用力地摇了摇头，鞋尖踢起座位前的碎石。他的脸色比刚才好得多，却仍略嫌苍白。瞬不瞬的目光和单薄的侧脸轮廓，让厉禹想到昨天离开百货公司，这孩子在车上时的神态。 「原本没有过。」 那头的警卫点起烟，烟雾往他们这头飘来。小九倒也没反应，只是蹙着眉心，有些笨拙、又理所当然地重复了一次。 「天天喝，但从来不过敏。」 厉禹支着下巴，侧头盯着身侧的孩子。小九显然也知道自己不说清楚不行，他瞄了厉禹一眼，把晃动的脚放了下来，头垂得更低。 捞起手边的罐子，厉禹才发现他把整罐咖啡喝空了。现下是凌晨三点，反正回去也无事，他倒想听小九解释完再走。 可小九斟酌了半天，吐出的话依然令人费解。 「我想，见一个人。所以作梦跟他、换了。他说，以后会过敏，可是我本来，不大相信。就继续喝……我真的很喜欢。」 「谁？」 小九的语言逻辑又变得一团混乱，厉禹尝试抓出关键词，欲弄懂他那段相当天马行空的叙述。小九却突然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没有笑意的小小笑脸，抬起头，转向面对自己的厉禹。 「谁都可以。」 他能像这样，显露一张过度早熟、泊过沧桑似的面孔。可所说的话，厉禹完全不能明白。 2． 「总之，再也不会了。」 回程时小九满脸困倦地和他保证，不过不必他说，厉禹以后绝不给他买了。家中剩下的半罐家庭号牛奶他会自己处理掉，小九要长高，他想可以改吃其他含钙的食品。 至于他的解释，不论问几次厉禹仍无法理解。唯一能听懂的部分，小九他在过去似乎并没有这种严重的过敏。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0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0 是从某个时间点突然开始的。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Ψ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过敏还有后天发生的吗？厉禹并不清楚，这说法也有些离奇，但问不出所以然，孩子说不喝，他便也算了。 「你对其它东西应该没有这种症状吧？」 「现在没有。」 小九给的答案很微妙，他们回到住处楼下。孩子一副快要睡着的表情，厉禹停好车，熄火时看时间也已经超过四点，再不久天便要亮了，今晚也确实比平日没有工作的日子来得折腾。 但人没事就好。厉禹打开车门，自顾自地点上烟，昏暗的车库内，小九似乎没什么起身的意思，缩在皮椅上，彷佛已经进入了梦乡。 「你不下车？」 「唔，抱？」 厉禹侧着身体，朝车外吐出一口烟。小九的语调听上去不大确定，再过一段时间，也许厉禹便会发现，他除掉食衣住行的要求以外，都是如此。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 「以后别再干那种事了，有什么病史，自己清楚就别乱吃东西。」 厉禹把烟叼在嘴里，起身下车，啪一下地关上门。小九留在车内，看着他丢下话语的方向，在阴影中闭眼，脸上却只有倦色。 没过几秒，他身旁的车门无声地打开了，一双手伸到他的肩膀和膝弯处，抱稳后把小九搬出来。就像他们不久前赶出门时一样，但厉禹上楼便得小心翼翼地避开摔碎的相框。 「有这么累啊？喔……你还是进房间睡吧。」 含糊不清的话夹杂了吐出的烟雾、和他身上的烟草味。最早李逸顾虑小九而不在他面前抽烟，却不晓得他其实不怎么讨厌这个味道。 像是人存在的气味，他都很喜欢。 「嗯。」 厉禹也搞不清楚小九到底在应哪一句话了。带着人上到二楼，孩子却突兀地搂住他的颈子，正像什么刚生病后的小动物。 「你会照顾我？」 「喔，是啊。」 厉禹顿了顿，又绕过客厅往三楼走。怀里的小九相当轻盈，他抱着那点重量，忽然便想起几年前失踪的老六。那家伙大约也是所谓孩童心性，到了二十岁后都还挺喜欢跟师父撒娇…… 「到你成年为止。」 小九动了一下，便不再作声了。 ☆、第十二根火柴 第十二根火柴 1． 开了寝室的灯，光线便照亮了与床相对的书架，上头那个手掌宽的相框，装着与砸碎那幅相同的照片。 厉禹把小九放到床上，小九却反倒睁开了眼睛。他有些不能适应灯光，可厉禹放下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他依旧快狠准地伸出爪子，用恶虎……不，恶羊扑虎的方式抓住了厉禹的一根手指。 上方的男人顿了下，回头看着自己被困住的小指头。再转向床上瞪大眼睛的小孩，默默地挑起眉。 「你要，去哪？」 「喔，书房或沙发，你还不舒服的话可以下楼找我。」 小九松开手，把双目瞠得更大了，他撑起上半身，低头理了理自己发皱的上衣。接着左张右望，大概想起了被绊倒的惨剧，他看了半天，选择抱起手边的枕头。 「我也去。」 他带着「家当」，跳下床，直挺挺地站在厉禹身边。后者愣了几秒，弯下腰便忽然伸出手探他鼻息，小九被吓了一跳，退后半步，咚一声便撞上后方的床头柜。 摆在上头的面纸盒掉了下来，厉禹眼捷手快地接住。 「人还不舒服？」 看他缩回手，站起把东西放回原先的位置。小九观察着厉禹的脸色，可对方好像只觉得他很神奇…… 小九不出声了。所幸不用几秒，厉禹便反应过来，长长地「喔」了一声，抬手去揉他的脑袋。 「你还要睡我脚边？你真的是猫狗之类的东西成精化人的吧？」 短发被他揉乱，小九放开手，枕头落地。他抬起脸时虽然木无表情，但嘴角看起来有点抽搐。 「我是，暖脚炉。」 「喔。」 小九终于忍不住笑了，这大概是他从昨日到现在为止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笑脸。他把枕头捡起，小脸藏到后方。但厉禹一捞便把枕头拿走，顺手丢回床上。 「原来是暖脚炉啊。」 丢完枕头他又丢了小九……喔，不。他把小九抱起来、放到床缘。自己则席地而坐，这样刚好小九比他高一些，他也能完整地看见小九的脸。 身侧的窗外晨曦微亮，厉禹从口袋中掏出烟盒。他连睡觉所穿的长裤都带着烟，只因狙击目标常需要等待，那段时间手边也是空着，久而久之，厉禹便像师父他老人家一样，染上了严重的烟瘾。 但这次他点烟前先看了小九一眼，后者小声地说了句「我没关系」，他仍转身把窗户打开。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行，不敢一个人睡，可以把沙发椅搬一张上来。不过你要讲清楚，你说你以前不会过敏，那是怎么回事？」 烟雾缓缓散开，厉禹呼出一口气，盘着腿面对小九。小九在他点烟时，又拿起枕头抱在怀中，他也不怕脏，将半张脸埋在枕上，只露出一双眼。 「你会相信我？」 枕头下透出的声音便听起来有些沉闷，厉禹耸耸肩，把烟凑到嘴边猛吸了一口。他唇边勾着一点淡淡的弧度，若仔细听他说话的方式，发声时带着某种厚重的沙哑。 「除非你表现得很古怪、或者尝试对其他同门不利。不然，我不会随便猜测你。」 「我没有。」 「喔，我知道你没有。」 小九瞇起眼，稍微偏过脑袋。他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朝向上的手心。 「我作梦。」 飘开的烟雾里，小脸显得有些朦胧。他好像在思考他的用词，这或许同样是与他同龄的孩子不会做的事。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但就开始了。我梦到一个人，想见他，就得和他交换。」 「换什么？」 香烟烧短，厉禹皱起了眉。小九垂下眼，用手指了指自己，他把枕头挪开，相对稚气的嗓音便清晰许多。 「你不是说我睡得很久吗？第一次去见他时，他说将会开始……贫血，所以现在，我容易困。」 厉禹看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静静地抽着烟、不发一语。小九似乎有些不安，他所叙述的事在旁人眼里只怕显得荒诞，看面前的男人一直没有响应，他用力咬了咬唇，焦急地补充。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只要我去见他……」 「不必了。」 厉禹伸手抽了张卫生纸，捻熄烟，把烟蒂包了起来。他扶着自己的膝盖起身，回头看床上的小九，孩子又是那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好像等会进入梦乡后少了一只手一只脚，只要能让厉禹相信他都无所谓。 可厉禹转过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1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1 头，望向窗外，手□□口袋中，神情让人猜也猜不透。ei点 「你那个二师兄，刚入门时也常说他看得到其他人见不着的东西。」 他顿住，突然叹了口气。窗户外，天边的太阳升起，而他后方的书架上，相框隐隐地反光。 「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你说你见过那个人几次？贫血的事去医院看过了吗？」 「嗯，师父带我去过，但没有用。我见他，就……两次。」 「反正别再去了。」 小九有一瞬间的呆愣，他看厉禹向前跨了一步、来到床边。床垫向下沉，那人坐到自己身旁，一只手放到头顶上，轻轻地拍了拍。 烟草味相当强烈，可小九嗅着那样的味道。眼睛闭上又睁开，绷紧的神态却好像松懈了许多。 「嗯！」 他再次挤出笑脸，厉禹又说了句「睡吧」。他便捉住头上那只手，躺下时把它放在脸颊边。 ☆、第十三根火柴 第十三根火柴 1． 周末和李逸约在市区拿小九的东西，厉禹把孩子一并带来了。中午时分，三人坐在街角的中式餐馆内，靠窗的包厢中，小九吃完东西后便跑去了洗手间。 满桌狼藉的餐盘，李逸坐在厉禹对面，脚下放着小小的行李箱。刚才已经简单告知过，小九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是些衣物，但似乎师父也只给他买了夏天当季的衣服。 「他吃完东西好像很喜欢跑洗手间。」 厉禹支着头，扫了一眼身旁空出的位子，另一边的李逸正啜着餐厅提供的果汁，听闻后白了他一眼。 「漱口吧。你为什么会注意这个啊？」 「喔。小九蛮能吃的，不过……」 厉禹没接下去，只是空出一只手，在身边比了个只比他坐下时多出几公分的高度。 李逸「噗哧」地笑了出来，放下装果汁的杯子，抬手把靠近鬓角的一缕发拨到耳后。她看着包厢外的开放空间，某一桌的客人正大声地喧哗、其中两个男人拿着空去的啤酒瓶挥舞。 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又看年轻的服务生冲到桌边阻止。李逸叹了口气，小九去得确实有点久了。 「倒是你前天在邮件里说的事，我到师父那里找了一下，找到市立医院二月时开的诊断证明……地中海型贫血，那应该是遗传来的症状。老人家也是够胡涂，当时没把那份证明一起寄给二师兄。」 厉禹「喔」了声，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响应，却看自己的四师妹蹙起眉，好像还没说完。 「怎么？」 「我昨日还去拜访了，呃，我们师娘。她有记账的习惯，也整理了师父他之前买东西的□□。」 转头看了厉禹一眼，后者也皱着眉。李逸咽了口唾液，接着说了下去。 「那几个月的□□明细上，有不少买牛奶的记录。」 倏地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叹息，李逸摊开手。同时也注意着厉禹的脸色，可厉禹把双手抱到胸前，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玻璃窗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当然也让人解读不出他的想法。 「你相信孩子的说法吗？」 「不知道，大概吧。」 「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带他去检查清楚过敏的原因。」 厉禹挑起眉，几点雨丝附着到窗户外边。这阴雨天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礼拜，搞得他旗下的其他狙击手几乎无法工作。 「我不怎么喜欢乱编故事的小孩……我是不担心师兄你啦。不过，还是多少对小九留个心眼吧，这一周下来，听你说的这几件事都挺奇怪的。」 厉禹挑起眉，似乎相当不以为然。李逸当然知道他把同门的师弟妹都当作家人一样，但当时就这样把小九随便地交给他，她如今总算因为别的出发点，而有些后悔了。 「反正，你多少要提防他。」 把视线从窗边收回，厉禹以万用的那声「喔」回应了她。李逸正无奈地想继续劝说，却注意到包厢外，小九终于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他慢吞吞地站在洗手台前搓着肥皂。搓出泡泡后捧在手心，凑到嘴边，「呼」地吹到空中。 「那样的孩子，能有什么？」 厉禹也和她看向同一个方向，小九没注意到他们，只是看着泡泡飞到鼻尖前，「啵」一下地破裂。小脸上乍现笑容，厉禹无可避免地想起他那些少数老成的举止，可小九此刻在不远处，脑袋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笑得很甜、很单纯。 跟他的师兄师姊们相比，他谁也不像。而他真的贫血，只怕也挨不住需要大量体力的狙击训练。 可他是师父留下来的小师弟。无法成为杀手，大不了就让做做中介、情报的业务，或者他不想干这个圈子的事，厉禹也觉得没什么。 「好吧。不说他了，说说二师兄的事。我那里有个自称知情的线报提供者，愿意卖出那个中介的行动信息……」 砰！厉禹忽地站起身，把李逸弄得一愣。朝包厢走回的小九也在四五公尺外顿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这头。 厉禹的手掌压在桌面上，神色在听见她的话后便紧绷起来。这几日追踪无果，李逸也晓得他急于给小二报仇，可这并不是他们这次见面的主要目的，她朝小九那头使了个眼色，提醒自己师兄，孩子还在那里。 「我自己还未调查过提供者。从他说的话我没看出什么异常，但也未必可信。你需要的话我让他联络你，先别急。」 厉禹松开握成拳状的右手，慢慢地坐回座位。小九也回到他身旁，怯怯站在桌子边。 「总之，我回去就处理，你跟他接触时务必小心。」 李逸看了小九一眼，语带双关。匆匆地结束话题，接着她朝小九露出笑容，好像刚才的怀疑都不存在般。 「回来啦。要回家去了吗？」 「要买水饺。」 小九细声地回应，偷瞄了厉禹一眼。可后者的心思似乎不在他身上，弯身从桌下拎起李逸带来的行李箱，拿了账单，便兀自走向柜台结账。 李逸发出细不可察的叹息声，望向小九，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第十四根火柴 第十四根火柴 1． 李逸所说的线报提供者，表明自己认识那个中介，并且因为私人的动机，愿意出卖那人近日的行踪。 如果是真的，那正是厉禹求之不得的情报。回去之后，他整个下午都待在书房。与线报提供者透过电子邮件交换讯息，并同时查着对方的身分。 小九在某些时候便显得格外乖巧，至少这天，他没有打扰厉禹的工作。抱着拆开的绘本，挨在房里的书柜旁翻阅，偶尔起身他便拿走桌上的水壶，帮厉禹加满水，又悄悄地放回原位。 听着敲打键盘「啪啦」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2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2 的声响，直到晚餐时间，他拿着绘本走出去。1≈2★3d■a厉禹也没留意他离开了多久，总之再回来时，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被轻轻地放在手边，瓷碗上方，连筷子都备好了。 小九又出了房门，把自己的那碗水饺端进来。厉禹终于停下手边的事务，拉开椅子，雨声轻拍窗户，户外天色早已全黑。 默默地端着饺子、依然坐在厉禹脚下。小九安静地咬着水饺皮，他喜欢咬掉面皮后再吃里头的馅料，厉禹看他的样子，也拿了竹筷，身边的屏幕上又跳出新邮件，但他不急着查看。 「我晚上要出门一趟。你自己在家，没问题吧？」 「唔。」 小九点了点头，把猪肉做的内馅也塞入口中。他一边咀嚼一边抬头看向厉禹，后者的脸色从下午回来后便始终沉着。 可以感觉得出来，厉禹相当重视手边的这件事。中午在餐厅隐约听见了一些他和李逸的对话，小九看他狼吞虎咽地扫掉半碗水饺，自己却放下筷子，偏着脑袋小声地发问。 「是，关于，二师兄吗？」 「嗯。」 「你好像很在意……」 小九那句话更像是喃喃自语，但厉禹险些噎着，咳了几声，便将碗筷搁下。他用手背抹了抹嘴，顿住好几秒，对上小九的视线，却突兀地摇头、唇角露出了一点笑。 「倒也不是多在意。只不过以命偿命，本来就是规则。」 这话还当真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小九默默地低头，虽然没出声，可摆明了便是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当然，厉禹在工作时便会特别专心，和平日生活带点漫不经心的态度有相当大的差距。可对于小二的事，他又是更加得投入，好像提起时便多了十二分的心，那也成了小九目前唯一看他动怒过的事情。 依稀听见厉禹挟了点疲倦的笑声，小九看着他把额前略长的浏海往后梳，不知怎么，这个动作让他比何时都像一个……职业杀手。 「你真的认为我很在意？」 与去急诊的那天不同，小九不敢吭声。只是想起这几日相处，他好像也很少看到厉禹笑。 浅浅的、与岁月相符的弧度，有时也从容而压迫。 「对我而言，师恩如父恩，同门如家人，可实在谈不上什么在不在意。老二老三、还有师父走的时候，我也没多感伤。」 「为什么？」 那听起来很像句前后矛盾的话。小九盯着厉禹，这些天他注意到，厉禹左脸有道浅浅的伤疤。 不仔细看的话也许会忽略，但黝黑的皮肤上，的确有道像刀伤似较浅的疤痕延伸至脖颈……小九见过寝室里的那幅相片了。他昨日才研究过，透过那张非常老旧的合照，可以看出厉禹的疤从年轻时便存在。 「十七年前，我给你师父捡回来时，一点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你可以设想，如果有一半的人生虽然发生过、却都不记得的话，会怎么样？」 那疤大概也是他空白的十八年中留下的吧。小九看着碗里的水饺，饺子慢慢地凉了，他第一次觉得厉禹很难懂。 「不知道。」 「一觉醒来什么也没有印象了。那之后，会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厉禹耸了耸肩，看似很想再摸出烟抽。但想起晚餐还没吃完，他才收敛了点，抽出已经伸入口袋的手，放到书桌上。 「老天要带走的，你再有心都挽救不回来。你可以变得很强大，但不可能强过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事。」 小九没有响应，大概自己也想到了什么。或许和厉禹所说的不尽相同，但总之他安静地听着对方说完。 「所以不必挂心那种事。」 重新拿起碗上的筷子，小九戳起水饺，举到眼前端详。厉禹说完后也继续动筷，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他清空了饺子，走出房门、把碗筷放进了水槽。 那天是小九第一次看厉禹准备装备，黑色的□□和其它用具被他拆开放在防水的布包中。屋外阴雨依旧绵绵，雨水会妨碍视线，他却不肯放过刚从提供者那里得知的机会，执意出门。 今晚，有一枪是必须开的，也有个人的命他非拿下不可。 说的那些都像是某种违心之言啊。小九没讲出来，他把晚餐的碗筷洗了，厉禹出门前他翻着绘本里野天鹅的故事，坐在沙发上抬头，轻轻地道了一句。 「路上小心。」 接着低下脸继续看着绘本。正要下楼的厉禹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倒是对他笑了笑。 「喔。」 ☆、第十五根火柴 第十五根火柴 1． 风雨似鬼哭。 一支香烟在越来越大的雨中顽强地烧着，抖落的烟灰掉进窗框，一部分又沾上了□□枪身。后头的黑暗里，如猛兽蛰伏的身影斜靠着墙，深色的护目镜反射着对街的灯火，车站前的路灯还亮着，如同一艘飘摇的小船。 由废弃大楼的六楼望出去，底下大街的人车都已寥寥无几。一辆出租车滑入视野内，放慢了速度，似是准备在车站前停下。 身在荒废的空办公室中，厉禹熄了烟，蹲下身再次调整枪管的方向，把狙击镜对准了那台出租车，他看着车内，后座的乘客正把一张钞票递给司机。 微微瞇眼，雨声中厉禹似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平缓的律动将力量供至他的指末，戴着黑色的手套，他把手指搭上扳机，接着便静止不动。 出租车门打开，一支蓝色的伞伸出车外，男性的身影从车里钻出来，又回头拿了自己放在座位上的公文包。 关上车门后，出租车很快地长扬而去。下车的男人停在车站前，脸却藏在伞下，狙击镜里并未映出那人的面容…… 但眨眼间瞥见的身影，迅速地和厉禹脑海里的数据对上了。 「嗤。」 哼了一声，手指下压些许。千万道从天而降的丝线层叠地阻挡视野，可厉禹的目光已先代替子弹钉在那人身上。 开枪前，思考里什么也没有。厉禹的手臂稳稳地贴着破碎的窗框，他的目标则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蓝伞顿了顿，突然向上抬起了些。 啪嚓，耳边传来某种声响，穿过了哭号的风雨。而伞下缓缓地、揭示了一张他恨不得打穿的脸！ 砰……砰砰砰。 「混账！」 枪声并非来自厉禹的□□，他听见异常的声响，并在那短短一瞬做出反射的应对。他放弃了架在窗边的装备，趴下后往旁边一滚，不到半秒，原先所站的位置出现一排弹孔。 他依然慢了。有颗从后方来的子弹打进了腰侧，衬衫立刻被染红。 可他无暇去管。同样的，顾不得这一滚身上沾满灰尘，厉禹抽出绑在腿上□□，从地上便朝背后的木门外开枪回击。 一时枪声大作，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3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3 门边的人不得不闪至墙后，厉禹咬紧牙，扶着窗边的墙壁又迅速地往外瞥了一眼。1└2︺3d∮a 妈的！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目标的中介已经从车站前消失。 他人的情报网终究不可信，枪响暂时消停，厉禹矮身冲至与门板平行的墙边。他身在空房间中，环境对他相当不利，但这次即便匆忙他仍做足了准备，身上的弹夹应当够他冲出去…… 只是可恨，他就这么丢失了一次给小二复仇的机会。 2． 另一头，厉禹住处的二楼仍亮着灯。一道小小的身影映在落地窗上，望着阳台间的积水，手掌轻轻地贴着玻璃。 「唔。」 小九回头看了眼，电视上方的吊钟显示着凌晨三点半。他又看向那天量身高留下的痕迹，很快地收回视线，靠着落地玻璃原地坐了下来，用手抱住膝盖。 对面的人家竟还没睡，他能看见建筑三楼的窗户透出橘黄色的灯光。半透明的窗帘内映出两大一小的人影，看得出来一名男性正高举起一个婴儿，随即转了半圈。 另一名女性抬起手、放在脸颊附近，彷佛正捂嘴轻笑。那家邻居小九还未真正见过，可透过漆成亮黄的外墙、一楼门前的涂鸦，还有此刻雨水中模糊的影子，他觉得他能想象，住在其中的人必定也幸福如童话。 小九别过脸，拿起搁在手边的绘本。他在刚才几个小时中试着播放有声光盘，弄了半天，却不会操作那台放在电视下方的播放器。他想过用电脑来试试，却又很快地打消念头，他不敢乱碰厉禹的电脑。 于是便继续翻实体书，或者偶尔对着落地窗外发呆。小九多少有点困了，不停地打哈欠。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连对街的灯都熄了，剩他一个人坐在夜色里，绘本翻到底后再次回到开头。故事内容是著名的「卖火柴的女孩」，他记得他十岁那年曾看过一部电影，便是由这个故事改编。 只是当时发生了些事，让他并没有看到那部电影的结局。绘本里，是说那个悲惨的女孩回到奶奶身边，在天堂过着不再受饥寒折磨的日子。 「真可怜。」 小九小声地说着，揉了揉眼睛，又从第一页看起。已经好几个钟头了，他却迟迟等不到厉禹回家。 也不知道第几次兴起作梦的念头。说不定睡着了，就会看到那个人在梦里出现呢？但才刚起了这个想法，小九便很快地对自己摇头，他努力地撑着，便是想在厉禹回来时马上到楼梯口迎接。 当然他不知道此刻厉禹中了枪，正在远处与他人驳火…… 「从前从前，有个，小女孩。」 黑夜越发沉重，稚嫩的声音在穿过雨水前便已消散。小九念起绘本上的内容，手指触碰着纸上光滑的印刷。 他让自己投入故事，好不去想作梦的事。 从前、从前…… ☆、第十六根火柴 第十六根火柴 1． 小九没注意到一楼的铁门是何时被打开的，也没发现那个人走上楼梯、来到自己身旁。他迷迷糊糊地靠在落地窗边，一夜过去，玻璃外隐约有清晨的阳光穿过雨丝。 啪。 膝上还放着绘本，他却不敌倦意而睡着了。发现厉禹回家，是因为一双手来到他背后、轻轻地把他抱了起来。绘本滑落在地，他被声响惊动。 「唔……」 厉禹抱起他，转身走向通往三楼的阶梯。左肩还背着背袋，脸上却只有紧绷、或该说有些不甘的神色。小九小声地说了句「你回来了」，他也不过是轻轻点头，用放慢的步伐踏上台阶。 小九端详着他的脸，仰起脖子，贴上厉禹带着胡渣的下巴小心地蹭了下。可对方低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地走过楼梯，来到三楼寝室、用身体把门撞开后，才把脚步顿住。 「给那家伙逃了。」 接着又往床边走，声音好像比过去几天更沙哑，小九发现他的夹克破了几个洞，其中的躯干隐约可以见到两指宽的绷带。但即便语调里掩盖不住疲倦，他仍把小九轻放到床上，收回手，直起身子。 寝室内多了张二楼搬上来的单人沙发，是这几日厉禹睡觉的地方。可他今天安顿好小九后，便转身要下楼。 后者有些困惑，看着当真他又要离开寝室，自己迟疑了下，便跳下床，跟了上去。 「你还要，去哪里？」 「善后。」 厉禹从门边回头，小九终于看清他的伤势。外套内的衬衫几乎整件染色，血迹从鲜红干涸成深褐。 但他本人好像不怎么在意那些伤口。捏着拳头，比起痛，他整个人散发着某种类似愤恨、挫败的情绪，这让小九睁大了眼，站在两步远外，贴着沙发、便不太敢靠近。 他大概是去过医院再回来的。而这段时间，便反复咀嚼着失败的滋味…… 「我会在书房，你要跟着就下来吧。」 对视了将近一分钟，恍惚听见厉禹叹息，淡淡的烟味与血气混杂，形成某种特殊的味道。 小九默默地凑近他，厉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掌中还留有血渍。 「你要不要吃东西？我等会去、下水饺。」 「嗯。」 厉禹迈步准备下楼，忽然被那只小手拉住指头。小九紧捉着他，双眼垂下定在自己两只脚丫子上。 「回来就好。」 可厉禹牵住他往二楼走，调整了一下背包肩带，却径自往前、没再看向他。 「不够好。」 2． 屋外下着太阳雨，日出之后，小区便明亮了许多。小九端着刚起锅的饺子，轻手轻脚地踏进书房。那时厉禹正在处理着方才拍到自己的监视器，并也同时留意晨间新闻。 今后要找到那个中介将变得加倍困难。一个不好，连小九和李逸都有可能先被对方搜出，厉禹因此而有些烦躁，他回来时带了一手啤酒，此刻两个空罐已经被他搁在手边。 小九也注意到了，把碗放上书桌，便站在桌边、盯着啤酒罐看。厉禹的手快速地敲打着键盘，小九趁了个停下的空档，朝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原来你也喝这个。」 厉禹又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低头朝自己腰侧的伤口看了眼。小九去煮饺子时他把上衣先脱了下来，现在，便能看见他缠满绷带的伤口，有几处包扎又裂开、晕开了血水。 「要不我没法专心。」 小九没应话，靠着桌脚坐下，抬头看着厉禹。对方拿起筷子把一个水饺送入口中，咀嚼着，眼光紧盯着电脑，□□的上半身有不少旧时凹陷的弹孔。 烧穿似的痕迹却像是强韧且蓬勃的生命。小九无法想象那样的枪弹雨林，只能再把视线移向房里密布的线路，然后轻声发问。 「那我会，碍事吗？」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4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4 「不会。1♀2＋3d∑a」 厉禹又夹起一颗饺子，再把筷子伸到下方。小九转过头，愣了一愣，看着凑到他鼻尖前正冒着热气的水饺，反应过来，「呼」地吹了吹，把水饺吹凉，才张大嘴一口咬掉。 筷子被抽了回去，厉禹的手回到桌面上、继续他的工作。小九鼓着腮帮子，慢慢地咬碎嘴里的东西，却忽然听见「咕噜」的声响，键盘敲打声嘎然而止。 厉禹维持着上一秒姿势，无言地低头看他。小九按着自己的肚子，勉强地吞咽，接着极为无辜地「嗯」了声。 「我，有点饿……」 显然他的水饺只下了一人份。厉禹无声地笑出来，面上的疲态总算冲淡了点。小九苦着脸，抱着正打鼓抗议的肚皮哀怨地起身，厉禹抬起手揉着自己的眉角，不自觉地将口吻放得轻松了些。 「先去啃点面包或再去下几个饺子吧。中午我再带你出去吃饭。」 从他的话语里，听得出那种长辈对晚辈似的温柔。看厉禹舒开了眉角，小九顿住几秒，跟着露出笑脸，用力地点点头。 双颊虽嫌苍白，但柔和的阳光在小脸上熠熠生辉。小九真像某种不属于厉禹那个世界的生物，但也没什么，厉禹看着那个甜笑。回来就好，也许孩子是打从心底这么想的。 ☆、第十七根火柴 第十七根火柴 1． 厉禹在书房忙着，「啪啦」的敲击声不时传了出来。小九蹲在厨房安静地啃掉两个面包，从他的角度往客厅望去，落地窗外的阳光似乎更刺眼了些。 阳台的空盆栽昨夜被吹倒于角落，隔着一道玻璃，室内则是不久前掉落的绘本。小九尝试回想他最后看到的那一页，其中的女孩正烧着第一根火柴，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她未尝过的圣诞大餐。 将塑料包装扔进垃圾桶，小九「唔」了声，慢慢地蹭到客厅、把绘本捡起来放回沙发。虽然厉禹和他说过没关系，但他并未回到书房，只是摸了摸填饱的肚子，又慢吞吞地走向书房隔壁的浴室。 经过房门口时，他往房内张望了下。厉禹紧锁眉头，身体前倾地靠近屏幕。桌上的水饺还剩下半碗，小九站在门前，他也没多留意。 挂着耳机，倒是左手边的啤酒又空了一罐。小九盯着窗前那个过度专注的侧影，歪了歪脑袋，也并不想出声打扰。伫立片刻他便扭过头，踏进一旁的浴室。 「唔，不能长大。」 小九喃喃自语着，锁上门，他把自己关进浴室中。低头看着门边白色的马桶，他像是很习惯了一般，跪下在马桶前的防滑垫上，深吸了一口气，面向天花板，张开了嘴巴。 左手压着右手以防自己反射的挣动，伸出食指与中指，慢慢地放进自己嘴里。指头穿过了牙关、舌尖，很快地进入喉咙，他压住自己的舌根，稍微用力，身体马上便产生反应了。 「呕！」 小九迅速地把手抽出，对着马桶把刚才吃下去、还来不及消化的食物吐出来。他扶着地板，腹部微微痉挛，胃酸逆流过食道，也是一阵火烧似的疼痛。 催吐的过程并不好受，然而小九瞇着眼，小心地让呕吐物沿着马桶内壁滑落、好让发出的声音减至最小。噗通，当然他不晓得厉禹前天才问过李逸，说他好像吃完东西便常往洗手间跑。 恶、呕！小九吐了一半，满嘴都是早餐混着胃酸的咸腥。但他挤出了一点笑，又重复之前的动作，再次把手指深入口中…… 2． 马桶里，飘着混浊的稀泥状物。其中还有看得出原形的面包块、与丝丝血迹。 但小九浑然不觉地冲了水。把早餐的两个面包吐干净后，到洗手台接水漱口、顺便抹了抹脸。上方的镜子倒映出一张惨白的小脸，他脸上挂着水珠，用力地笑了一下，镜中的面容看起来顶多十二、三岁。 秀美的五官依然是那副任谁看了都会说他可爱的模样。虽然太瘦了点，可为了对抗必经的成长期，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小九收起笑容，用力地抹掉水渍，他仔细检查马桶四周确定未留下痕迹，才打开门走出浴室。 喉咙灼痛，可他选择完全忽略。来到电视右侧的墙壁边，他看着厉禹帮他量身高留下的笔痕，站在前方从自己的头顶比划。 当然是完全量不准的，但目测他的身高并没有改变。说来这才短短几天，要长高也有些困难，可小九近乎神经质地确认完，才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他深吸气，开心地跑回书房门边。厉禹手边的事务似乎刚到一个段落，正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地摆在后脑，看见门外的小身影，他也总算转过头。 「早餐吃完了？」 「嗯！」 肚子不再咕噜地叫。小九没注意到厉禹逆光的脸上、比之前更加疲倦的神色。只是发现水饺的碗空了，他便踏进书房，来到厉禹身边，已经养成规则般地在那人脚边坐下。 书桌底下的空间并不大，但塞个小九还绰绰有余。他坐在厉禹右脚旁，戳了戳那只比自己手臂还粗的小腿，又顺手捏起一根腿毛，尝试把它拔下来。 「我们中午，吃什么？」 「喔，你自己泡个泡面吧。」 「哎？」 小九愣住，手指也不自觉地松开。他抬起头，才对上厉禹的视线，后者没什么表情，却把手肘移到椅子的扶手上，并撑住了自己的头。 「事情忙不完了。」 厉禹只是淡淡地解释一句，小九脸上的那点笑意却消失了。他好像突然受到惊吓，不过是件很小的事，他却过了良久才能反应。 「可是你不是说……」 一句话刚开头便没了下文，他皱起脸，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头顶上落下厉禹一只宽大的手，轻轻地放在他脑袋上，揉乱了他还沾着水的头发。 「一晚没睡，今天开车也有点危险。你想一下有什么想吃的，我改天再带你去。」 小九终于注意到厉禹此刻难以掩藏的疲态。那人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并也理解，可即便如此他仍低下头，看着半公尺远的地方，不知何时摔到桌下的空铝罐，滚落在一台黑色的机器旁。 「嗯。」 静默了半分钟，他才得以轻声地响应一个字。厉禹把手拿回去，而过了好几分钟，上方重新响起「啪啦啪啦」的声响。 小九仰起脸对着厉禹缠着绷带的腰，他抿了抿唇，又再补充。 「那你，加油。」 ☆、第十八根火柴 第十八根火柴 1． 城市的雨在流连数月后终于完全放晴，随之而来的新年紧跟着冬日的脚步。十二月的最末，小九一大早便由三楼的寝室中醒来，钻出被窝，套上自己最厚的一件长袖。 「我冷。」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5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5 厉禹睡在床边的沙发上，小九醒来后他才被惊动。1n2≈3d┨an╩█ei点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带着入冬独有的寒意，孩子站在沙发前，手中抱着枕头，肩膀缩得小小的。 站了起来，厉禹到自己的衣柜前翻了翻，找出一件军装大衣、便递给小九。可后者仰起脸盯着他，半天都没有接过外套，天气转凉一个多月了，厉禹一直空不出时间带他去买冬装。 小二的事，自那次刺杀失败后便毫无进展。他投入大量的时间，不断追踪、尝试破解那名中介在网络上活动的痕迹。可对方有了警惕，狡猾地留下不少假信息，厉禹常在电脑前忙了一整天，到头来却毫无收获。 小九一直惦记着那个「改天」，可一等就是六十多个日子过去。家中的冰箱塞满冷冻水饺，而拒绝了李逸送他上学的提议，小九每天的日常便剩下煮饺子、煮饺子、与煮饺子。 「会，拖到，地板。」 「先穿着。」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可显然厉禹仍有不少事得忙。小九把怀中的枕头放到一边，接过厉禹手里的大衣。他穿上后就彷佛某种黑心饺子，面皮特别大、而馅料特别少。 「长袖、善舞的，小九。」 念着他最近学会的新词，大衣下襬当真拖到了地上，他甩着过大的衣袖在房里转了圈，抬起头，试着露出一点笑容。 可厉禹自己捞了件上衣套上。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来，帮孩子卷起衣袖。 于是，小九也不笑了。在早晨明亮的寝室内，他看着厉禹那张一日比一日疲倦、却依然线条刚硬，如同不可能妥协的脸。脑袋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他用自己卷好袖子的小手放上厉禹的脸颊。 「今天也，加油？」 近日厉禹越来越寡言了，好像只剩下程序语言的交谈，成了他生活的重心。像此刻他只是点了点头，将大衣的衣袖卷好，小九那截细瘦的手臂、包在其中仍让衣服显得过大。 他没注意到小九有些闷闷不乐的神色，收回手便自顾自地起身，准备去梳洗。书架上的相框不知何时被他倒放，老二的事还没个结果，他无颜面对相片里的那位老人家。 大概这一天也会在书房度过吧。手上的委托暂时都分派出去了，至少这半日，他可以专心在那个中介身上…… 厉禹正要往门外走，左手却忽然被捉住。他顿住步伐，垂眼看去，身后的孩子盯着地板，脸庞藏在浏海下方。 「今天可以，出去吃午餐？」 「看看吧。」 小九自动放开了手，拉紧身上的大衣，目送厉禹步出寝室。 2． 厉禹盥洗时小九便先来到二楼，他书房桌子上的水壶装满了水，又将面包拆开包装、送到微波炉里加热。等厉禹下楼时他便把早餐装进盘子，拿到书房，和水放在一起。 小九并非那么不懂事的孩子，做完这些事后，自己才去梳洗、吃东西。他知道厉禹的工作他帮不上忙，便只能最低限度地、至少不吵不闹。 可这也两个多月了，每次出门都只是买水饺回家煮。他蹲在书桌下听着厉禹敲打键盘的声响，可等那声音结束的一天，好像遥遥无期。 「唔，你吃完了吗？」 小九又一次把早餐吐得干干净净，离他起床也过了一个半小时。厉禹坐在书房中，手边的盘子里一点面包屑都不剩，可小九站在门口故意这么问，看房里的人却没作声，只是对着屏幕点头。 通常小九这时便会安静地把盘子拿到厨房清洗。但今日，他有些异常的执着，伫立于门框中央，他看着厉禹那个纹风不动的轮廓，低低地又问了一次。 「真的，不能，出门吗？」 虽然是冬日，但窗外的阳光随着日头升起、看上去煦暖得恰到好处。厉禹扭过头看他，小九的表情相当委屈，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思考过想吃的东西，然后等呀等，恐怕厉禹都忘了随口说的话。 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事罢了。可小九注视着他，不断眨动眼睛，驼着背就像要哭了一样。 「你说要，出去，吃午餐。」 「今天不行。」 「可是，两个月了。」 小九吞了口唾液、人依然站在原地。厉禹把整张椅子转了过来，手不经意地撞到桌上的空盘，发出「哐当」的一声。所幸，盘子并未掉落，厉禹深深地叹了口气，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映在他眼中的小九模样畏缩，反倒是坚持的语气显得不搭嘎…… 「别拿眼泪威胁我。」 话才出口，那头纤细的身影狠狠一晃。小九瞠大了眼，似乎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唇色忽地显得惨白，他看着厉禹，另一人转了回去，点开屏幕上跳出的邮件。那些事或许也让厉禹身心俱疲，伤好后他的耐心便不如以往。 大概只是因为他太过专注而已。小九张了张口，对着他，吐出的声音却有些发颤。 「我没有……我没有哭。」 不等厉禹反应，他转身从门口跑掉。厉禹还想叫住他，从椅子上站起，小九却已经不见踪影，听那咚咚咚的脚步声，他跑上楼了。 书桌前的身形顿住许久，恍惚又是一声叹息。厉禹坐回原位，重新转向屏幕。 他猜他该做点什么，但现在手边的事确实无法搁下。 ☆、第十九根火柴 第十九根火柴 1． 午饭时间厉禹自己泡了泡面，想孩子肚子饿，大概会自己下楼来。可小九好像铁了心，厉禹在书房坐到下午四点，时时留意着门外，依然不见他出现在二楼。 拦截到的邮件数据，他几次尝试解析后、又再次宣告内容作假。厉禹唯有苦笑，可仍按照自己早上的决定，放下手边的事，把电脑关机，离开书房到三楼找小九。 经过客厅时见到叠在沙发上的绘本，他想他这两个月是有些失责。答应小九出去吃东西的事他并没有忘记，只是上次没能杀成那个中介，他现在不愿意、亦不能就这么放弃…… 「小九？」 孩子在三楼的寝室中，缩着身体，占了一张对他而言过大的床。厉禹进房时喊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反应，脑袋侧在枕头中间，似乎睡得很沉。 难怪中午也不见他下来，原来正在梦乡里。厉禹的大衣被他脱下后扔在床边的沙发椅背上，小九脖子以下的身躯全包在棉被中，膝盖贴着腹部，被子上便隆起一个小小的球。 厉禹绕到靠窗的一侧，在床边坐下。床垫微微下沉，他侧过身子，看小九睡梦中微张的嘴巴，有点口水流了出来，眉头舒开、便显得无邪而纯真。 一手压着床面，厉禹把另一手伸进口袋，摸到烟盒，又摇了摇头、空着手抽出来。从他们同住于这间屋子以来，小九便睡得很多，贫血造成的症状多少令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6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6 人担心，但他也不想做没意义的事去破坏孩子的睡眠…… 砰！ 窗边猛然传来巨响，好像在故意与厉禹的想法作对。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他霍然起身，走到发出声响的窗户旁查看，玻璃并未破损，他皱着眉打开窗户，楼下叽叽喳喳的嬉笑声马上传入房中。 「对不起！」 楼下看起来是几个小区里的孩子，一名少年抱着躲避球。把手搭在额头上，嬉皮笑脸地向探出窗的厉禹道歉。也不知他们怎么玩的，会把球丢上三楼，厉禹没说什么，退后了些，「啪」一下地又将窗户关好。 「你……」 回过头他便朝小九出声，下意识地以为刚刚巨大的声响会把孩子吓醒。可真看清楚后，他又突兀地顿住，小九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依然用原来的姿势侧卧着，双眼紧闭。 看被单上的那团隆起、规律地起伏着呼吸，厉禹愣了愣，把要说的话又全吞了回去。 2． 「唔。」 睡了一觉，小九的脸色却看上去有些差。他又睡了半个多钟头，醒来时，他撑起身子，双眼花了片刻聚焦。 看清厉禹的身影他明显地僵住，几十秒过去，接着他才慢慢地离开棉被，爬到厉禹身旁，双手揉着眼睛。 「你忙完了？」 厉禹点头，小九却正好没看见他的动作。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别的事引开，放下手，巴掌大的脸皱了起来，小九的神色有些迷茫和困惑，他看着身下的床垫，忽然加大音量。 「你忙完了？」 「暂时告一段落。晚上出门，我带你去市区看跨年烟火？」 小九抬起脸，半晌才领悟过来他的意思。他立刻点头如捣蒜地「嗯」了一声，迟疑片刻，又再更大声地「嗯」一下。 厉禹看他似乎总有哪里不对劲。可小九应完话，马上露出了笑颜，他这个月首次真心地展现那两个小小的酒窝，笑得格外雀跃，但不知怎么，脸庞总显得比平日时更苍白。 「哪里不舒服吗？」 低声问了句，小九却没回复厉禹的话。跳下床他便要去拿挂在沙发上的大衣，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出门。厉禹站起身，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看着小九，披上衣服时的背影无比单薄。 小九背对着厉禹穿上大衣，视线定在眼前的墙壁上。努力地吸了口气，他自己晓得，他作了梦，现在左耳什么也听不到了…… 可是厉禹说要出门，带他去看跨年烟火。 「我想吃之前的，那个，拉面。」 稍微低头，小九看着身上巨大的外衣。这次他掌握了自己能清楚听见的音量，转过身时，脸上便维持着那个灿烂的笑容。 「喔，可以啊。」 厉禹也观察不出异状，就当是自己多心了。他走到小九身旁，用手指替孩子梳顺一团乱的发，小九闭上眼在他手上蹭了蹭，硬茧轻轻摩擦过白嫩的脸，也悄然地擦掉了小九眉间最后一点没来得及藏住的恐慌。 不该换的，左边真的……听不见。 「看烟火的话，我，会不会，被踩到？」 厉禹直起身子，听了他的问句，莫可奈何地勾起唇角。小九仰着头看他的脸，又伸出小手、让对方牵住。 「喔。你可以坐我肩膀，顶多撞上什么东西，但不会被踩到的。」 「嗯！」 对话若无其事地进行，小九拉着厉禹，踏出房门，用没被牵住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左耳，不死心地试着弹了个响指。 厉禹注意到他奇怪的动作，在楼梯口前停下，看向他、挑起眉似是询问。 可小九放下手，对上他落下的眼光，便又晃着厉禹的指头，送给他一张大大的笑脸。 「我们，走吧！」 ☆、第二十根火柴 第二十根火柴 1． 凌晨十二点，烟火便会在市中心的摩天大楼施放。配合活动，周边的道路也将封锁，因此厉禹带小九填饱了肚子，便打算把车停在市区外，搭公交车至附近的广场等候。 厉禹很少有搭乘大众运输工具的机会，过了八点，开往市区的班车几乎都塞满人。他们等了二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搭上经过站牌的第四台公交车。 「去那里。」 车身摇摇晃晃地驶过马路，厉禹牵着小九、一上车便往逃生门后方的位置移动。那块小小的区域刚好夹在两块挡板间，厉禹把孩子塞进角落，自己站在外侧，以防他被后来上车的人压扁。 小九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下，看着车窗外，住宅区的建筑、与路旁的行道树慢慢地向后滑动。吃完饭后他便保持着那副相当高兴的表情，拉着厉禹的衣角，孩子气的模样，让人很快便忘记他出门前的异常。 这样就好了，小九想。如果他在此刻告诉厉禹他下午去见了「那个人」，那么他们今夜就没办法开开心心地看烟火了…… 「唔！」 公交车在红绿灯前急煞，小九重心不稳地往前跌、额头撞上厉禹硬梆梆的肚子。惊呼被车里其它吵杂的声响淹没，他扶着撞上的东西站好，忍不住伸出一只食指，在厉禹的腹肌上戳了戳。 厉禹倒是穿得很薄，任孩子戳着他的肚皮，自己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不知他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相当放松，可看着身边的小孩，眼神里便有些别的思考。 小九似乎也注意到，满脸疑惑地收回手指头。被发现什么了吗？他有瞬间的紧张，可厉禹用背部帮他挡着车内拥挤的人群，接着说的话却和他原本猜想的不同。 「对不起。」 大手稳稳地落在头顶，小九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哼哼两声便别过脸，身侧的玻璃外，开始出现市区的景色，已经看得到孩童们在家门前放鞭炮，劈哩啪啦的声响伴着刺目的亮光。 小九没吭声，只是看着景象由近至远地飞逝。公交车内吵杂的人声和以往听起来已经不太一样了，他用手摸上玻璃，随着车身前行，窗户也跟着震动。 靠站、又有更多人拚命地进入公交车。厉禹的身影依然如高墙似地替他隔开空间，小九在车窗上看见自己的脸，就在方才，他的笑容不见了，此刻看到一张半透明的面孔，大大的眼睛有些悲伤。 要是他告诉厉禹自己一耳失聪，对方也会觉得自己在要挟他吗？但他明明只是因为想见，而去见了梦里的一个人…… 「打勾勾。」 小九甩了甩头，把脑袋里的念头都甩出去。他把目光移向上方的厉禹，举起手臂，表情认真地伸出小指。 厉禹顿了下，和他做了相同的动作，大指勾住小指，钻进小九耳里的嗓音低沉得有些模糊。 「你二师兄的事结束前，我大概会一直忙着。我要一并处理掉之后可能反过来替他报复的人……我会保护你们。但也会记得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7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7 我答应你的话。1ミ2▼3d‖a」 「就算是，出门吃饭？」 「喔，就算是出门吃饭。」 小九放开手指，「嗯」了声，勾起唇角、两眼笑得弯弯的。他试着张开臂膀、小心地抱住厉禹的腰…… 于是，他们有了新发现。 厉禹又露出无限同情的目光，看着环抱自己、便几乎把脸钻进他肚子的小生物。小九闷闷地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皱着脸松手，很快便放弃这个有机率让自己窒息的动作。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颠簸的车程中，这一角的小天地，却好像是小九眼里映得出的全部。 「我是第一次，出来，看烟火。」 「喔，其实多看几次就没感觉了。」 下一站便是目的地，厉禹摸了摸他的头，小九的目光和他对上，却蹙着眉把脑袋歪向一边。 「你和，其他师兄师姊，来过？」 「两三次。」 小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车内响起了播报站名的女性声音。外面剩下高楼大厦与附近聚集的人潮，公交车穿过最后一个路口，在车道中央的站牌处停下。 厉禹牵住小九，身后的人们开始往下移动。车门外通往广场的道路边立着两排街灯，覆于灯罩下，橘黄的光芒在冷夜里便显得柔和而温暖。 封锁的道路边出现了趁跨年夜出来摆摊的小贩，小九的视线被最靠近马路口的移动摊车吸引，几串比脸还大的棉花糖挂在半空中，彷佛白色的云朵，在灯下被这个人们共同庆祝的日子染了色。 厉禹拉了他一下，小九才回过神。公交车上的人全都离开了，剩下他们两个，而厉禹好像发现到他刚才看的方向，下了车、通过马路，便往棉花糖摊贩的方向走。 身边的小九紧牵着他，同时也拎着大衣下襬以免被人踩到，更远的地方飘来热食的香气，和人们吐出的白雾一起覆盖了感官。 小九的声音便彷佛有隔世之远，慢了很久，他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但我还是会，很开心？」 ☆、第二十一根火柴 第二十一根火柴 1． 夜空下的广场，一片火树银花。 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靠近马路的那一侧，后方的植栽则挂上了小巧的彩灯。小九手里握着棉花糖吃完后剩下的竹签，瞠大了眼，近处的灯光在他眼底变幻着几种颜色。 不知何处传来年轻男女高声嬉笑的话语，又渐行渐远。在附近的摊贩间闲晃，他们也就这么晃到了十一点半。周边的人潮随着时间接近、有再增加的趋势。 广场变得寸步难行，每个人都想挑个舒适的位置观赏待会的烟火。厉禹早早地带着小九在东南侧的一棵植树下站定，安静地等候，人群后方的摩天大楼每隔两分钟便会在玻璃帷幕外显示出时间。 四十一分，小九丢掉了竹签，被厉禹抱在肩上以免给人潮冲走。两公尺高的视野俯望下方，缓慢移动的人们拥挤得有些恐怖，他抱着厉禹的脖子，左张右望，后者像是想摸根烟来抽，又碍于身边的人，怕一点火就烧着谁的衣物。 「哎。」 小九突然出声，看着自己三点钟方向的位置发愣。厉禹不明所以地抬头，挑起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却只有一片密密麻麻的脑袋。 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孩子，他动了动，想从厉禹身上下来。后者不敢松手，小九却按着他的肩膀轻巧地挣脱，不等他反应，双脚踩到地面，娇小的身影转眼便挤进人群。 「小九！」 厉禹喊了声，哪里还看得见那孩子的踪迹？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黑亮的人头，他顿时傻住，小九他是突然看到什么？ 太危险了。别的不说，小九一个不好都有可能被绊倒、踩踏受伤。厉禹想也不想地跟着往前挤，离开原先的位置，不管一旁传来不满的啧啧声，拨开人群便四处找着小九。 可人海茫茫，怎么找得到那么一个孩子？ 2． 「唔……」 另一头，小九没走两步便被推着偏离了原先的方向，他努力地挤啊挤，可怎么也无法向他望见的人靠近半吋。仔细想想，他很快便知道是自己看错了，他的出生地离这里相当遥远，而那个她，也不太可能出现在这个城市。 但要回头去找厉禹也来不及了，小九回过神，试图从人潮中抽身、往回走，便被后头挤上来的人推倒。他摇摇晃晃地摔到另一个年轻男人身上，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粗鲁地扶起他，却丢下几句咒骂。 连停在原地都有困难。小九拉紧了身上的大衣，被迫跟着往前。他看得见一个又一个肩膀，那却都不是厉禹。身旁擦肩走过的朋友、情侣、或家庭，都并非他要找的人。 小九的脸上浮现出慌张，他身上没有任何能与厉禹联络的东西。好多陌生的人，像是整片与他不相干的黑色潮流，把他卷走、一下子灭了顶。 离他们原来站在下方的那棵植树越来越远，身边人潮里倏地伸出一只枯黄干瘦的手……厉禹的手不是那样的。可对方却扯住小九的腕部，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拖！ 「不要！」 远处投映的时间来到十一点五十七分，所有人都欢腾地鼓噪，小九尖叫出声，却被广场上的喧哗淹没。他惊恐地挣扎、拚命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可抓他的那人力气却异常大，五指死命地嵌着、似是抓住猎物的补兽夹。 像这种大型活动，趁机诱拐落单孩童的犯罪从未少过。 「小九、小九！」 另一侧依稀传来呼喊声，小九瞪大了眼，一面用力地定住脚步、一面用未被限制自由的右手拚命挥动，不管自己的手臂撞到别人，他要让厉禹看见他。 他希望每一次都能像此刻这样，有个谁听见他的声音、挤过相隔的人海。用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从危险的境地里捞出来，带他走…… 「呜！」 厉禹来到小九身边，立刻便把他抱起来。那只不怀好意的手缩了回去，马上不见踪影。 「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有点喘，厉禹没注意到那个诱拐犯，只是边问边把小九举过头顶，让他坐到自己肩上。 四周传来烟火的倒数，震耳欲聋。十、九、八……小九伏下身，用双手抱住厉禹的头，他轻轻地「嗯」了声，四周的人们同时停止移动，望着摩天大楼的方向大喊。 三、二、一……砰！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我妹妹。」 「喔？」 烟花在空中盛放，小九看着绽开的缤纷颜色，下巴贴上厉禹粗糙的头发。后者调整呼吸，平复了找人时剧烈的喘息，果然溜小孩是个体力活，那几分钟厉禹简直像被扔进沙丁鱼罐头、进行某种密室逃脱。 摩天大头上亮出新年的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8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8 数字，小九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1Θ2︹3d♀a他长吁了口气，在厉禹的头皮上蹭了蹭，彷佛安心似地，挤出一个小小的笑脸。 「我以前，在戏院，差点被人带走过。还好，现在你，找到我了。」 厉禹愣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砰、砰！烟花持续地散开，四周的人潮不停欢呼着、彷佛与他们无关的情绪。 却只见孩子的笑颜，比花火绚烂。 ☆、第二十二根火柴 第二十二根火柴 1． 跨年烟火结束，还有一部分的人留在广场里。但人潮开始陆续地散了，厉禹和孩子也在其中，离开时他让小九跨坐在自己颈后，把那小人儿举高高，便往低垂枝条的植树下走。 小九机伶地闪过往自己脸上扫的树枝，「呼」一下地把手掌拍在厉禹脸上。厉禹正面挨了他一掌，默默地搔了搔头，两旁的人们有说有笑地走过，他们也往公车站牌移动着。 「话说，你还有个妹妹啊？」 「嗯。」 也许下午睡够了，孩子没有一点疲倦的样子。反而是厉禹散场时实在没忍住，便点了根烟稍微提神。 「其他家人呢？」 「应该，都、还在。」 呼出的烟雾向上飘散，小九两手放在厉禹头顶，看见白烟，便皱着鼻子哼气，同时他挪动自己的双腿搓了搓厉禹的脸颊。 后者没能接着问下去，倒是差点把嘴里那根烟喷出来，无奈地朝上瞥了一眼。小九停止恶作剧，脸上满是高兴的表情，彷佛心满意足似的，让厉禹也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不要搓我。」 「喔。」 「也不要，学我，喔。」 小九又「呼」地把手掌往他脸上拍，厉禹走在零星的人群中，这次却眼捷手快地抬起手隔挡。小手拍在他的手背上，啪！小九似乎不大满意，便不安份地想再挪动自己的两条腿。 却没想到缩回手，还没能得逞他便忽然重心不稳地往后栽。厉禹迅速地丢下烟，两手捉住小九向后滑动的小腿，只听见孩子「唔」的一声，脑袋撞上他的后腰，整个人倒挂在他背后，垂落的大衣毫无悬念地拖到水泥地上。 厉禹稳稳地抓着他的腿，登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经过的人群向他们投以诡异的目光。或许他该放手……不不不不，干嘛都好，但就是不能放手。 「起得来吗？」 固定住孩子的两只脚，把头往后仰，看看小九的状况。后者正挂在半空中，上衣反过来盖在自己脸上，布料下传来模糊的声音，与厉禹分享他此刻的感想。 「肚子，凉凉的呢。」 中空的肚皮在夜风里打了个颤，有经过的旁人对着他们笑出声。 「喔。」 厉禹想了想，九十度地向前弯腰。小九「嘿」地从他背上坐起身，拉好衣服，慢吞吞地挪动位置、再趴到他肩上。 「好了。」 重新直起身子，厉禹背着他继续往前走。远处依稀还有烟火声，呼应着四周无声的灯火，小九大概玩够了，用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肩膀，舒服地来回摩擦。 和出门前的安静不同，好像那样天真的举动，只有在能被恣意纵容时显露。 2． 「如果能回到原本的家，你要回去吗？」 回程的公交车比来时更难等，小九和厉禹一同站在人龙中，等着站牌前的队伍缓缓前进。 不远处的彩灯依然在矮树上闪着各式各样的颜色。厉禹又点了根烟，随口接续刚才没问完的话。小九本来正来回晃动着他的手，听见问题，愣了愣，便松开厉禹。 「你要把我，送回去？」 没留意到他的反应，厉禹耸耸肩。把香烟凑到嘴边、猛吸了一口，小九观察他的脸色，可他望着马路的一头，神色相当淡然。 「你四师姊的原生家庭就不怎么样。双亲离异，老爹没事就打她……她是逃出来的，但以前也没人会要求她回去。」 言下之意好像在说，他同样不会要小九回到他不想去的地方。可即使如此，小九仍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和一旁厉禹比他大上不少的脚。 「没有人会强迫你。」 头上又落下了一句补充，彷佛安抚。小九不自觉地碰了碰一片寂静的左耳，睁大着眼，不知想着什么，他用非常细小的声音提出疑问。 「即使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不值一提？」 「什么？」 不值一提。小九用了个过分成熟的词，可惜队伍中的其它交谈声把他的问句盖了过去，厉禹并没有听清楚，只能拿开烟，低下头，让他再重复一次。 小九没有立即回答，视线和厉禹对上，小脸上写着莫名的茫然。其实他正想着该不该告诉厉禹、自己在家中作了梦，烟火看完了，他很庆幸他没有在凌晨以前和厉禹说他失聪的事。 要不然没有今夜的花火，也不会有人海辽阔，有人找到他。 「我不想，回去那个家。」 「喔，那也没什么。」 小九轻轻点头，朝厉禹招了招手，对方挑起眉，如他所想地弯下腰。小九便踮起脚尖，捧着那人的脸，以前额贴住前额。 「我从来没有，想要，威胁你。」 「喔。那个……我知道。」 「嗯，我下午作了梦，跟那人换。左边的耳朵，听不到了。」 手里的半截烟从厉禹手中掉落，小九在贴近的脸上看见了呆滞与愕然。他放下手，看着脚边熄灭的烟，又抬头望去，大楼之间的夜空漆黑异常，烟花散尽后，城市的天上也看不见星点。 但曾经盛放的，有人会记得。 「可是，我今天很开心。就算以后来了很多次，我觉得，我也还是会，很开心。」 ☆、第二十三根火柴 第二十三根火柴 1． 「为什么不早点说？」 厉禹的声音多少有些失控得变质，虽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在明知故问……而小九给的回答，确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我想，高高兴兴地，和你来看烟火。」 脸上的认真却让人无法响应他。于是回程时，一路沉默。 厉禹到了市区外取自己的车，再把一直看着他、却也不说话的小九载回去。听力缺损的事不急着马上检查，但稍微回想，下午那群邻居的孩子把躲避球砸在窗户上、小九却睡得一样沉……厉禹猜，他早知道结果了。 他不想质疑小九的话。况且之前如果听力异常、那他们同住也总会发现。可问题是，为什么？那孩子早答应过他不再去见梦里的「那个人」啊。 「小九。」 两旁的田地在深夜里看上去有些阴森，轿车驶在通往小区的道路上。呼啸过一盏盏微弱的街灯，副驾驶座上的孩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9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19 子贴着车窗，闭上眼好像睡着了一样。1≧2』3d﹉a可凌晨两点多，厉禹试着喊了他，他仍出声回应。 「嗯？」 离家也就五分钟的车程，小九终究还是倦了。他打开眼睛，想从玻璃上看看厉禹的表情，可映入视野的只有休耕的田埂，窗外风压持续拍打着窗户。 「你是自己去见他的？」 「嗯。」 小九很快地反应过来，转过头，微弱地回复。厉禹开车时直盯前方的样子，很像他们在师父的告别式上、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那个日子也并没有很远，只是当时刚见到这个身形庞然的师兄，小九觉得他，有点恐怖。 现在已经不再那么想了。虽说这中间有两个月，厉禹几乎不太和他说话，可他也知道此刻在驾驶座上的这个人…… 「因为想见，才去见的。可是我后来就、有点后悔了。」 小九看着厉禹，偏头挤出一点微笑，昏暗的车里看不出他脸上的苍白。小区大门出现在不远处，他又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谁？」 厉禹只问了这么一个字，可小九愣了几秒，突然加深嘴角的弧度、并小幅度地摇头。厉禹分神往他的方向瞥，目光正好对上，小九抓着身上安全带，恍然又是那副过度成熟的面孔。 「我回答过了。」 他低下头，刷一下地松开插扣。厉禹压根想不起任何一个人名，只能皱起眉，收回视线、同时转动方向盘。轿车进入了小区，这个时间，住家周围早已恢复安静。 车身穿过幢幢建筑，厉禹松了些油门，将右手放到手煞车上。突兀地，小巧而柔软的手心覆了上来，小九轻轻地用手掌贴住他，头依然很低。 「我说过的，谁都行。」 2． 厉禹把车开进车库，在黑暗中熄了火。他今晚根本没能好好地抽完一根烟，可再摸烟盒，他发现纸盒早已空了。 「我可以相信你，但你得把话好好讲清楚。」 深吸了一口气，厉禹用力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小九的手刚才便收了回去。在阴暗的车库中，谁也没先下车。 孩子应当是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维持着沉默，好像不愿意多说。厉禹不禁有些暴躁，他实在弄不懂小九。这小家伙的状况前所未闻，他想他是不是该带小九去看看医生、还驱个邪什么的？ 「小九。」 「我困了。」 孩子突然拉开车门，厉禹还来不及拦住他、便迅速地钻下车。门重新关上，厉禹「啪」一下地被留在车内，他花了好一片刻才反应过来，小九逃避的意味未免太明显…… 砰！厉禹一拳砸上方向盘，狠狠地压下心烦的情绪，才跟着打开门。 站在楼梯口，小九似乎被那声巨响吓到了。愣愣地缩着肩膀，他站在铁门前，看厉禹靠近，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厉禹没管他，拎着钥匙开锁。铁门「嘎」地打开，他却没有立刻踏上楼梯。 深呼吸，他缓了好几秒才能出声。阴影里小九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好像能读懂他的焦躁，那是因为他真的……把他的这个小师弟放在心上。 「你不能把自己的健康那样换掉。」 「对不起。」 小九听见厉禹一声重重的叹息。他不笨，他当然知道厉禹想弄明白这件事。他有义务把话讲明白，这样至少对方掌握了状况、或许能安心些。 可试着张了张口，小九依然没能说出来。 「我不想让你，觉得麻烦。」 「那就好好解释。」 毫无笑意地笑了声，小九默默地上前一步，扶着厉禹，把脸贴到对方腰侧。他感觉到厉禹的手碰到他的肩膀，顿了下，才动作小心地放上来。 厉禹僵持不过他。人们决心不说的、就不会透露出一丝半点。可小九自己知道，让这个人挂心并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是没办法，不愿意承担风险就不能退让。 「如果能一直小小的、一直保持着，你们觉得可爱的样子，就好了。」 他的话教人难以理解，厉禹放弃似地抱起他。走上向上延伸的昏暗阶梯，然后他们便回到了这个「家」。 「你总会长大。」 是的，可他不要。 ☆、第二十四根火柴 第二十四根火柴 1． 那夜厉禹没能阖眼，靠在寝室的沙发上，支着头，看窗外的天色变化、直到晨曦微亮。 他说不上来他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也没想。小九睡得很香，缩在床上，小脸平静得就像所有普通的孩子。厉禹在天亮时给他盖好他踢开的棉被，步出房门时也丝毫没被惊动。 无声无息地下到二楼，厉禹进了书房，打开电脑。他本来只是想抽点时间查查看国内与小九年龄相仿的失踪人口，却在开机后立刻收到了提醒。 信箱里有封昨日的未读邮件，来自李逸。 「看看吧，那小子从头到尾都在做戏。」 邮件里仅仅说了一句语意不明的话，下面附上连结。厉禹顺手点开，屏幕上很快地出现了一段公开的影片，上传时间在五年前，而影片的所有人是个知名的基金会。 「全国国小演讲比赛冠军作品」。厉禹戴上耳机，点了播放。 十分多钟长的影片以一块挂着布条的白板开头，黑色的麦克风对着镜头中央、靠近下方的位置还能看见一部分的评审席。影片刚开始时传出了不少杂音，但现场的交谈声很快地静下来，耳机里也出现细微的脚步声。 杨雨敏。不知何处传来的女声念出了参赛选手的名字，一个小小的身影套在过大的衬衫中，慢慢地走到画面中央、对着拍摄的方向九十度鞠躬。 是小九。他那时的模样看起来与现在竟然相差无几，身子一样小、一样稚嫩，脸上却是某种沉稳的自信。厉禹皱起眉，把影片拉回开头再看了一次，小九进场的动作确实无懈可击。 调整了下耳机，厉禹将网页下拉，快速地浏览过下方的影片介绍。小九是那年的冠军，也是历年来唯一一个击败高年级选手的四年级学生，评审对他的逻辑表达、与语言运用极为赞誉，介绍末端甚至把他捧为最年幼的天才。 开场词结束，稚气的嗓音透过麦克风、听上去有些陌生。厉禹让画面回到影片上，小九在屏幕中微笑着，那年演讲的主题是「孤独」。 对一群国小学生来说，连厉禹都觉得这个题目太过刁钻。可小九顺畅地给自己开头，以不可思议的成熟语调直接破题。 「让孤独成就你。」 连续用了几个成年人都未必会用上的词，在评审面前侃侃而谈。他引用了数本着名的文学作品，把书中的话做出自己的诠释。 并非经过特别训练的夸大、也并非充分准备后的制式化。小九的演讲听上去从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0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0 容而自然，不矫情做作、也没有太多无病□□的悲春伤秋。1⊥2‖3d▓a当他笑着直视镜头，也许所有评审都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是了，最年幼的天才。 厉禹不自觉地瞇起眼，看着屏幕里的孩子，再三确认……他不可能认错。虽然那时留着呆板的西瓜头，但「杨雨敏」的五官和小九重叠在一起，不论厉禹多么不愿相信，依然难以否认。 那个语句颠倒、断句奇异的小九，在影片内流畅地叙述着孤独的意义。镜头这边不时传来低声的赞叹，在他演讲到一半时，已经有几道声音预测着他会是当年的冠军。 厉禹以为自己会笑出来，可他只是直盯着屏幕内的人，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不可能。」 说着他也无法相信的话。有几次，甚至产生了与小九对上视线的错觉，即便眉眼间的表情配合着演说内容，他看孩子维持着浅笑，眼里却反射不出半点情绪，那并非画质造成的效果。 可想而知，李逸发现了这段影片，她也不认为其中小九的表现与现在相符。她怀疑小九，或许也去查过「杨雨敏」的户政资料了，他们的小师弟不过是个十五岁多的小孩，但他的不寻常，在这黑色地带中便要步步设防…… 剩余的进度条越来越短，窗外的阳光反射在屏幕上，模糊了孩子的脸。彷佛呼应他的想法，电子信箱再次跳出了新邮件的提醒，厉禹一面听着演讲收尾，一面点开。 李逸寄来了文档，附上关于杨雨敏所有琐碎的数据。在基金会的全国比赛前，他拿过不少小型比赛的奖项。而一家四口的生活应当颇为宽裕，父亲是个电子公司的高层。 他在得到全国演讲冠军的同年被报失踪。换句话说，师父捡他回来前小九有四年的经历是空白的，这四年发生了什么？而他又为什么被列入失踪人口？厉禹此刻全没法得知。 「唔。」 厉禹太过专心了，听见房门口的声音，才猛然回神。反射地关掉影片和信箱的画面，他转过椅子，不知何时醒来的小九正抱着枕头，在不远处斜斜地靠着门框。 看不出厉禹溶于阴影中的表情，他轻手轻脚地蹭过来。到厉禹身边，又看了一眼亮着光的屏幕，揉了揉眼睛，孩子浑然不知眼前的人正用什么样的眼光打量他。 「你在，忙了？」 小九用模糊的声音问着，放下手，把枕头抱在身侧，惺忪的双眼好像随时会再阖上睡着。 「嗯。」 「那我去帮忙、倒水。你要，吃早餐吗？」 他弯身拿走书桌上的水壶，又慢吞吞往房门外走。厉禹看着他，直到他踏出书房，疑惑地回头。 「要吗？」 「不用了。」 纤细的背影映在眼中，毫无来由得遥远。厉禹用力地闭了闭眼，却挥之不去演讲影片中的那个从容不迫的身影…… 小九他，到底是谁？ ☆、第二十五根火柴 第二十五根火柴 1． 「你哼对了一个音符，人们便期待你唱完整首歌。你记住了一条街的名字，人们便开始期盼你认得整座城市。你把一个词用得精准，人们就要你说好每一句话……」 厉禹静静地听着，这是那场演讲的最后一段，小九在镜头前顿了顿，对着麦克风，似乎有一瞬间的呆愣。 他皱起眉头，却又很快地恢复正常的表情。这让他的停顿听上去像在为终末的一句话酝酿，那样完美的演讲，没有人会把他慢下的几秒当成瑕疵。 「于是，我们在他人的期待中独立，又在那样的孤独中蜕变。人们成就孤独、同时被孤独所成就。」 镜头晃了下，白板中央的孩子作出结尾，朝评审席深深一鞠躬。拍摄者的方向传来掌声，而录像也到此为止。 最后的画面停在那张微微抬起的秀美小脸上，播放器则自动跳至下一段影片。厉禹看着屏幕，却不知该做何想法？ 小九并没有对他们说谎，他只是「没说」而已。拥有良好的背景、又曾是被誉为言语天才的学生，为什么他还会来到这个见不得光的圈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隐瞒的具体事情只有小九一个人知道。困惑而生怀疑，李逸的戒备不无道理。 厉禹虽然不愿因此而立刻改变态度，却仍过了许久才得以起身。他摘下耳机，往房门口望去，小九不知又去做什么了，拿走水壶却迟迟没有回来。 于是他踏出房门。外头的客厅空荡荡的，晨光冰冷地洒进屋内，刚才小九抱在手里的枕头被搁在沙发上。 厨房传来细小的窣窣声，似乎隐约还有控制过音量的嬉笑声。厉禹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放轻了脚步，彷佛正在任务中接近危险的目标。 小九，他在那里。 厨房打开的窗户下，透进屋里的光线形成了一块矩形的空间。孩子正蹲在中央，对着橱柜、来回逗弄着手里的东西，不时发出咯咯的轻笑。 水壶被放在流理台上，厉禹走近他也丝毫没有察觉。手里的那是……一只橘色的猫。舒服地在小九胸前磨蹭，抖动的胡须搔痒着他的鼻子。 小区内的建筑并非全部在同一平面，厨房后方，连接的便是高他们两层的住户平地。窗户对着路边的植栽，偶尔也会有昆虫之类的东西跑进来。小九手里的那只生物，厉禹刚好就认得。 那是后街邻居养的家猫，前两年也曾闯进厨房、把他的「存粮」弄得一团乱。为此，厉禹便一直紧锁着那扇窗户，没想到孩子又将它打开了。 大概也不是第一次把那东西放进屋里，身形肥大的猫在他手中倒是异常乖顺。啊啾！小九受不了搔痒，用力地打了个喷涕，笑得肩头都在颤动。 厉禹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这个笑容，小九依旧没留意到他。只是挪动自己的手，调整好姿势把肥猫抱稳，后者挥舞着短短的四肢，竟然直接翻过身，肚子朝上，让他搓揉白胖胖的肚皮。 小九脸上的笑靥更灿烂了。他把脑袋埋到猫的肚子上用力地蹭了蹭，亲昵得好像这是自家的猫。 厉禹多少有些失神，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孩子、和影片里自信的「杨雨敏」连结在一起。当阳光把小九的面庞盖上一层薄纱，稚气的眉眼明亮而活泼，未经世事……彷佛根本不知孤独。 「你想养宠物吗？」 终于出声，厉禹抱臂站在厨房入口，看着小九愣愣地回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不知所措地站起身，小九抱着橘猫的上肢，转向厉禹。肥猫垂下的身躯和两条腿几乎碰到地面，他就那样捉着这「一条」猫，呆呆地望着正前方的男人。 视线默默地扫过一地猫毛，厉禹无奈地别过脸、却同时「哧」地笑出声。小九见到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1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1 他的反应，好似松了口气，接着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的问题，一双眼用力地眨了眨。1≧2√3d○a 「唔唔……喵？」 「你不是猫。」 「喵。」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条状物，条状物也正看着他。当然这只猫是有主的，小九自己从牠的皮毛和身材应当都看得出来。 「你喜欢猫？」 「哎，只喜欢牠。」 小九松开一只手，挪到橘猫的屁股后方，再让手中的动物趴到自己肩膀上。这只猫恐怕有六、七公斤重，他抱起来显得相当吃力。 脸上又出现了小小的笑容，小九把半张脸靠在圆润的腹部上。厉禹没作声，他自己则是顿住半晌，忽然笑着，喃喃地重复了一次方才的问题。 「我想，养宠物吗？」 厉禹还没能回应，小九手中的橘猫不知受到什么刺激，毫无预警地挣动起来。孩子「啊」了一声，猫便从他手里逃脱，落地后、以和身材相当违和的轻巧动作窜上流理台，往窗户外跳。 哐当！被掀翻的水壶敲到橱柜边缘，应声掉落。厉禹箭步上前，在水壶摔至地板前一把将东西捞起。他差点收势不及地撞上孩子，扶住橱柜及时稳住身形，一抬头，却发现小九好像走神了。 彷佛慢半拍、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火车辗过的事实。小九看着橘猫由窗外跑远，把目光移回厉禹身上时，后者已经放好水壶，重新直起身子。 「牠、很像……唔，我以前养过的一只猫，橘色的。」 「喔？」 小九睁大着眼睛，偏过头，似乎也弄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努力地找出能表达他想法的句子，可不知为何，厉禹在他眼里看到一层薄薄的水渍。 小九这是突然……哭了？ 「因为妹妹对，有毛的东西，过敏。所以就送给，别人养。」 厉禹完全转换不过来，水气越发厚重、慢慢便蓄成眼泪。孩子脸上尚还挂着笑容，他抹了抹眼，「咦」了声，像他同样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红了眼眶。 「小九？」 「唔，反正，我没有想，养宠物。」 揉揉鼻子，小九看着厉禹在自己面前蹲下，他迟疑片刻，伸出手，轻轻拉住厉禹搁在膝盖上的手。 「不要养没关系。我只是想要、跟牠玩。」 厉禹皱起眉头，看他的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下，小九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摇晃着他的手掌，试着笑，却很勉强。 「你可以跟牠玩。别让牠破坏家里的东西就好。」 「可是……他们把牠，养死了，哎。」 声音有些发颤，小九不停晃动着他的手。厉禹愣了愣，接着手上忽然一松，孩子缓缓地向前一步，矮身把额头贴上他的肩膀。 厉禹自然地抱住他，小九浑身都在发抖。拼命地想维持正常的语调，可忍不住哽噎。 「我的猫。不要让我养，没关系。可是我想，偶尔也去看看牠……我想跟牠玩。」 细小的身体在怀里无声地哭，厉禹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搂紧小九，在这样不适当的时候，想起了他来本来离开书房的目的。 可看着小九挨在他肩上的脑袋，那些问题，他问不出来了。 问不出来了。 ☆、第二十六根火柴 第二十六根火柴 1． 后来，厉禹主动表示可以在家里囤积猫粮。结果被小九指着鼻子，说不能乱喂东西影响阿橘的健康。 阿橘，这是小九给猫起的名字。真正的主人不怎么限制牠的活动，阿橘就三不五时地往厉禹家的厨房跑，用前肢拍打窗户，小九听见便会将牠放进来。 「拍照。」 「唔，喵。」 喀嚓！一月末，厉禹给小九拍了第一张照片。孩子面朝上地躺在沙发中，阿橘不时挪动重重的屁股，坐在他的肚子上，肉球压着小九的脸。厉禹在不远处按下快门，那时，两个小东西正互相用爪子揉对方的脸颊。 放下手中傻瓜相机，厉禹笑而无话。 听力检查的报告出炉，他和小九却都没再提起。李逸的怀疑被搁置，他自己私下调查了些，但也没能找出更多信息。 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逼问小九，可他宁愿当作自己从没有知道过「杨雨敏」…… 这样就好。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变化厉禹也说不上来，开始习惯工作时脚边蹭动的小生物，或者惯于在走出房门时，在门外看见小九读着绘本、或者与阿橘玩耍的身影。 渐渐习惯吃水饺、有人替自己的水壶倒水。午餐或晚餐，每天至少出去一次带小九吃饭。 采买日用品时多买的牙刷、家中被猫爪抓破的沙发，孩子永远看不腻的绘本一直占据着客厅的一角。而小九还是挺喜欢蹲在靠近落地窗的那个位置，生活，这样一日一日地过。 厉禹有时甚至会忘记他身上的不寻常。只有某些天小九玩累了、在寝室以外的别处睡着时，他抱起孩子，会觉得小九好像……越来越轻？ 这不大对劲。可他每次看着小九与体重不符的食量，却也找不出原因。 2． 那是入春前的二月。 小区里有块相当宽阔的草坪地，就在厉禹住处两条街远的位置。也算是心血来潮，厉禹给小九买了个天蓝色的风筝，趁着晴朗有风的日子，他在前一天晚上处理掉必要的工作，一早带小九去透透气。 出门前阿橘又跑来敲打窗户，他们便干脆把猫一起抱出去了。春未至，草坪上只有稀疏的一点绿色，平日早晨附近没什么人，两双大小相差许多的鞋、加上四只肉球，便踩过干泥巴独占了整个空间。 厉禹帮着小九把风筝放到空中，接着看孩子拉着线朝草坪中央奔跑。风筝开始升高，阿橘懒懒地趴在厉禹脚边，却突然一个机灵，咦？那双大大的球鞋也不见了。 抬起脑袋才发现厉禹居然在小九身侧和他一起奔过草坪，明明手上没有东西，还是闷头地向前、配合小九的脚步。阿橘甩了甩脑袋，如果也懂人类的用词，牠或许会觉得自己在看两个动作滑稽的智障。 牠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一双死鱼眼如同在抱怨「我不是狗」……朝两个人类跑远的方向追去，摇晃着屁股，同时抽动着长长的尾巴。 「阿橘！」 小九转身朝牠招手，可倒着跑没两步，便被草根绊住、整个人向后跌。唔，他哼了声，熟悉的大手在他坐到地上前一把捞住他，再让他扶着手臂站稳。 「小心点。」 厉禹收到小九「嘿嘿」的微笑，阿橘跑来他们身侧，扑到孩子的脚上。小九把线轮交给厉禹，弯身抱起阿橘，将猫毛上沾到的草屑梳理干净，他有些喘。 贫血的症状依然影响着他，小九跑这几十公尺，就已经显得很吃力了。可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2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2 他面上的神态看起来相当高兴，抬头看着那向上飘飞风筝，他又偏过头，冲着厉禹笑弯了眼角。1ミ2▼3d‖a 后者垂眼下眼，唇边同样扬起了弧度。空出的左手放在小九肩上，好像要他在原地看着。 厉禹回身往草坪南侧的斜坡跑去，湛蓝无云的苍穹下，巨大的身影用细线操作着天上相对小巧的风筝。风筝不断飞升，展翅着与天一色的透亮，小九抱着在胸前磨蹭的阿橘，却把视线放低，望向不远处又朝他们折返的厉禹。 年过三十五、身高又超过一米九的大男人，那样专心致志地放风筝。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目光却始终在线轮与天上的东西之间移动。 喵呜。手上阿橘的身体往下滑落了些，牠抓挠着小九的上衣抗议。 「唔。」 小九没去看那风筝飞得多好，只是把阿橘抱紧了些，注视着奔跑中的厉禹，天地这么小，可连拂过脸上的风，都是种柔软的颜色。 那人依然为中介的工作、还有二师兄未完的事忙着，可他也同样认真地对待如这样的早晨……他那专注的模样，好像陪着孩子，是同等重要的事。 小九看着厉禹跑回来，把已经高飞在空中的风筝还给他。换厉禹帮他抱着阿橘，他站在身边，感受着风筝滞留上空时的力道。 而后风筝坠下，厉禹又再绕着草坪跑一圈……无限循环，直到风大了些，阿橘也挣动着似乎想要回家去了。 厉禹提着风筝，而小九抱着猫，这些时候，他们便好像谁都不是。 ☆、第二十七根火柴 第二十七根火柴 1． 放完风筝，阿橘便跑回原主人那里了。回到住处后，厉禹把风筝收至厨房后方的阳台。顺手从后阳台的透明收纳箱，拿了几块拼装地垫到客厅组装。 「哎？」 小九盘腿坐在沙发旁，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厉禹单膝半跪，把十几块地垫拼在电视机前的空间中。孩子按捺不住地蹭过来，他也没解释，慢慢地拼出够他在垫子上躺下的范围，接着坐到地垫中央。 近年来他健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一来懒惰、二来体力确实不如以往。不过方才在草坪上跑了几圈，厉禹忽然有种自己可以再战三十年的错觉…… 「你要的话，可以帮我压着脚。」 其实他一个人也能做，但反正孩子都是闲着。小九看他做出仰卧起坐前的准备姿势，领悟过来，突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他郑重地点点头，趴到厉禹的小腿上，脑袋摆在弯曲的膝盖间，朝前头的厉禹露出笑脸。 「加油加油。」 他抱住厉禹的膝弯处，背对着落地窗外的阳光。厉禹「喔」了声，看看小九，再看看自己的腿。觉得自己绝对得固定好双脚，否则这样一掀……嗯，也许背后搭个风筝小九就可以翱翔天际了呢？ 两手搭在胸前，慢慢地放下背，再弓起身子、让前胸碰到膝盖。试了三四次，厉禹便加快了动作。 「一、二、三……八、九、十。」 小九帮他数着仰卧起坐的次数，如果孩子的健康状况好些，或许这会是厉禹现在要求他做的训练。不过有何妨呢？再找一天开始教他电子计算器工程，别去闯那些枪弹雨林，或许也好。 厉禹一边在腹部出力、一边想着这些。他在每次起身时看见小九认真数数的模样，想到现在这般细小的身躯，终得有一日要自己独立。 他没作过父母，自然也不知道有剎那的怅然是从何处而生。 「嘿。」 啵的一声，厉禹猛然回神。他停顿在起身的步骤中，正脸刚好对着小九。那个小小的人儿紧贴他的腿，伸长了脖子，「啵」完一下后好像又不甚满意，缩了缩，再次前凑在他鼻尖多亲了几下。 厉禹没躲，却定在原处，小九的浏海擦过了他的眼睑，他久久无法反应。 好像不能明白自己示好的举动为何得不到回复，孩子退后几吋，慢慢地收起笑颜，困惑地睁大眼睛。空气好像变冷了，或许这突然的举动太过亲密，厉禹脸上凝固的脸色教人不知所措…… 然后，一阵铃声打破逐渐僵化的气氛。 2． 「喂？」 厉禹逃避似地起身，捞出口袋中的手机匆匆接起。他的通讯簿内存了所有同门的电话号码，而突如其来的来电，竟然是来自鲜少与其他人联络的老七。 脚边的小九低着头，彷佛忽然才发觉自己做错了事一般。厉禹强迫自己看着落地窗外，耳边的电话中，却迟迟没有传来声音…… 不，还是有的。他更仔细地聆听，绕过小九，往窗户的方向靠。 「老七？」 「呼、呼……」 电话那头，异样的喘息声像负伤的野兽似。凭着某种直觉、或者该说是职业的反射，厉禹如同嗅到了浓浓的血气，老七那双干瘦槁枯的手，也许正紧按着身上某处的伤。 细微而干哑的喉音，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你在哪里？」 几乎是想也没想，厉禹转身便往三楼跑。他把电话贴在耳边，要去取自己的背袋，却也因此撇下了还在原地发愣的小九，孩子听着他砰砰砰的上楼声，抬起头，还没能从刚刚僵硬的氛围里回过神。 刚才亲鼻子的动作，大概，超出厉禹的某条底线了。 「我要出门一趟。」 厉禹很快地又下到二楼，交代时看也没看小九一眼。在楼梯口调整着背包肩带，看他的样子不像生气，但也不知该怎么应对，干脆就避开小九的眼光。 「你七师兄受伤了，我会先去载他到医院。晚点可能带人回来，你自己处理你的午晚餐……」 「对不起。」 小九细声道歉，厉禹的侧影明显地顿了下。他调好肩带，放下手，小九缓缓地起身，留在原地没敢凑上前。 「路上、小心？」 「抱歉。」 厉禹却跟着道歉。他转过头，大步地走到小九身侧，脸上的神态比孩子还复杂，上楼的短短两分钟他其实也想过，小孩表现亲密的方式就是那样，他第一时间想多了。 可吓着孩子了吧？当下该笑一笑带过，摸摸孩子的头回应就好。这样至少他出门前、小九能保持早些时候放风筝的好心情。接下来半天，应当也不至于太寂寞。 「今天可能没办法陪你吃饭了。」 「没关系。」 小九弯身收拾地垫，抬头朝他笑了笑。厉禹垂下眼，心上有些歉然，想多说点什么，可偏偏这时一句多的话都挤不出来，加上老七那头时间紧迫，他得走了。 「你去，要小心。」 小九又叮咛了一次，手上抱着颜色不一的地垫，厉禹点了点头，迅速地往一楼去。 ☆、第二十八根火柴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3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3 第二十八根火柴 1． 剩下一个人的家变得有些冷清。1○2⊙3d︺a小九听着楼下的汽车发动声，慢吞吞地把地垫拿回后阳台。绕过一件件晾在晒衣杆上的衣服，他来到收纳箱前，手一松，便把地垫全丢了进去。 头顶上的长竿晒着他和厉禹的上衣和裤子，那当真像童装和加大呎码的衣物放在一块儿。厉禹自己的穿著以黑白灰为主，小九知道他在家通常很随便，但出门去时，只要好好穿衣服，怎么样都很好看。 「唔。」 小九弯身盖起收纳箱，抬头再看向放在洗衣机旁的蓝色风筝。厉禹住处的后阳台接着室外的楼梯，透过铁窗，阳光撒落在红砖地上。远处依稀传来脚踏车铃的「叮铃」声，小九静静地看着那被照得透亮的东西。 他走上前，弯身把手放上风筝的翅翼。指尖慢慢地滑过自己手掌造成的阴影，光滑的表面又有种说不出的沙沙触感。小九蹲了下来，好好地把整个风筝摸了一遍。 翼梁、背骨、布条尾、还有收起的风筝线。小九脸上露出微弱的笑，他喜欢风筝的颜色，那好像天空的碎片。 想着今早它在天上展翅的样子，可好像只记得清有谁拉着细线，草坪上，庞然的身形笨拙地迈大步奔跑。而怀里的阿橘不停地搔痒着脸，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手臂，也能引小九发笑。 那其实并非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总是些看似不值一提的。小九很开心厉禹在过年后、便记着天天带他出去吃饭，还有关于阿橘，虽然这只胖猫真的不能再多喂了…… 现在的日子幸福吗？若被问起，小九肯定会用力地点头。他喜欢这个，家。 「呕、恶！」 啪啦一下，风筝从手上滑落。猛然向前低头，小九用力地捂住嘴，一股带着痛楚的酸意从胃里反涌，他跪了下来，脑袋几乎埋到地上，用手抱住双肩，口中出现了咸腥的酸水。 「呜……」 眼前的红砖方格变成模糊的重叠画面，眼泪瞬间便被逼出来了。可小九兀自瞠大着眼，死抿唇线，不肯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他努力地忍住侧腹火烧般的痛，将酸水一口一口、慢慢地咽回去。 阳光变得很刺眼，身体好像在和他哀嚎抗议。最近食道逆流发生的频率变高不少，催吐导致的后遗症，让他偶尔得背着厉禹装睡，去应付突来的痛楚。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那是，他情愿的。 「好疼好疼。」 小九喃喃地说着，把胃酸全吞了回去。抬起头，他同时松手用力抹掉眼眶边的泪，风筝又映入眼帘，明亮的颜色近在咫尺。 他眨了眨眼，又再伸手。碰上风筝后，继续来回抚摸。 2． 厉禹回来时已经是隔天的凌晨两点，背后背着一个身材干瘦、躯干缠满绷带的男人。小九缩睡在沙发上，被开门声惊醒，在厉禹踏上二楼前打开灯，他挨到楼梯口迎接夜归人。 「欢迎回、来。」 老七昏迷着，死死地闭着眼、靠在厉禹肩上。明明年纪比他师兄小了不少，一张削瘦的脸却看起来比厉禹更苍老。厉禹朝小九稍微点头，便准备把人往三楼搬，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的眉头间多少浮现了疲倦。 乖乖地让开路，小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厉禹踩上通往三楼的楼梯，才回头看向他、同时放低了音量。 「老七帮我们把你二师兄的事办了。」 往自己背后的人瞥了一眼，身材相对小了一号的老七依然紧闭双目，失血过多的脸庞带着平日的阴沉，却和厉禹认知里的人已经有些不同。 在今天之前，他怎么也无法想象，与同门疏离的老七能那样坐在血泊里，咧嘴笑着说，无愧于二师兄了。 「嗯。」 小九小小地应了一声，看厉禹继续往楼上走。老七的腿在他面前晃呀晃，牛津鞋上带着干涸的血迹。 看来这几天要把床让出来了，不过小九也没什么意见。陌生的师兄他在葬礼上见过一眼，沉默猥琐的样子像阴沟里的鼠类。 但大概也是个不错的人吧。至少是厉禹能信任、能带对方回自己住处的同门。小九跟着他们来到寝室，自己站在房门口，看厉禹把人丢上床，也不怕血污弄脏床单。 停留在床边，厉禹呼了口气，这才转向小九，淡淡地交代。 「我近几天会多花些时间照顾他。老七他……没有别的家人朋友了。等伤势好点他就会回去，在那之前，可能得让你睡一阵子沙发。」 「没关系，我，可以、跟你一起。」 厉禹笑了，伸手抓乱自己的头发。他无意地瞥向身旁架上的相框，却又很快地移开视线。 「我会留在寝室，老七随时可能需要别人帮他。」 「那我、一起？」 「半夜会吵醒你的。」 厉禹走了过来，大手放到小九头上，轻轻地拍一一拍。小九「唔」了声，摇摇头，有些固执地捉住厉禹的手。 「我、没关系。」 厉禹露出一副好像「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于是小九也展开笑脸。他把厉禹的手掌放在脸颊边蹭了蹭，睡眼惺忪，却还是问道。 「你饿吗？我去帮你、煮水饺？」 「不用。」 那只手把他捞了起来，举到面前，小九便抱住了厉禹的脖子。凑上去时耳朵磨蹭过他下巴的胡渣，孩子多蹭了几下，像是觉得那种刺刺的感觉有些好玩。 于是夜深，那天小九高高兴兴地和厉禹挤睡在一张沙发椅上。 ☆、第二十九根火柴 第二十九根火柴 1． 小九次日睡到中午才醒来，而一睁眼，便受到不小的惊吓。 「呀！」 惨白、了无生气的脸在他眼前十倍放大，老七那双瞪得快迸出眼眶的眼珠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小九有种被疯狂科学家近距离观察的恐慌感，缩了缩，可惜在沙发椅上他退无可退。 老七见他醒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退后了一些……又猛然凑近！ 小九吓得跳了起来，整个人趴到椅背上。后方不知何时冒出一只手，按住老七还想往前靠的脑袋，后者皱了皱鼻子，那人则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不要玩孩子。」 拍开他的手，老七「啧啧」着缩了回去。小九抬起头，对上厉禹的视线，后者手里提着塑料袋，似乎已经出去买了三人份的早餐……呃，早午餐。 「我说过，你这两天不能下床。」 厉禹这句话是对着老七说的，可对方故意装作没听见。不能对小九上下其手，他便摇摇晃晃地绕过沙发和床之间的空隙，双手负在背后，开始参观所身处的寝室。 从塑料袋里捞出两份三明治，厉禹顺手搁在床上。小九跳下沙发，默默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4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4 地躲到他背后，厉禹不禁失笑，低头出声安抚。1█2╔3d▅a 「没事的。」 「哎。」 老七转了一圈，又回到两人面前。小九从厉禹身后探出脑袋，他就模仿孩子的姿势，手捉空气、斜斜地伸长脖子，小九见状朝他做了个鬼脸，换来老七又一声「啧啧」。 「我是你七师兄啊，那个谁？哦，李逸，和我说过你了。名字……没有。你可以直接叫我老七。」 一开口便是沙哑粗嘎的声调，可说话时挥动双手的肢体动作、意外地搏得了小九的好感。孩子用力点头，厉禹轻推他到前面，他也没再抗拒。 「我是、小九，请，多多指教？」 老七再次把小九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哦」地拉长了一声，诚实地表发感想。 「好矮。」 古怪的态度倒也不见恶意，小九配合地哼哼两声以示受伤，又趁机回头、找厉禹讨抱抱去了。 老七坐回床上，趁孩子转过身的空档，迅速地收起玩味的脸色，给了厉禹一个眼神。 后者只是稍微顿住了下，小幅度地摇头。 2．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和李逸还有来往。」 「多多少少啦。」 下午，小九在二楼午睡，厉禹才又来到寝室。老七安份地坐在床上，却碰也没碰厉禹拿到房间给他打发时间的工具书，反而兴致勃勃地翻着小九搁在床头柜上的绘本，看另一人进房才放下童书。 厉禹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他把空出的手摆在腿上，前倾身子，好方便与老七对话。 「你中午时想说什么？」 「那个啊，和李逸跟你讲的，差不多吧。」 吐出一口烟，厉禹扯了扯嘴角。老七把棉被揉在身侧，带着一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表情，自己相当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听她讲的，我也觉得那个小孩心里有鬼啦。影片看了，今天再见到本尊……我说师兄你，打算这样完全不管，跟那小鬼继续住在一起？」 「没有必要。」 「什么没有必要？是啦，我知道你比较……哦，心软。」 厉禹不置可否，老七耸了耸肩，看着他默然地吞云吐雾。从床头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书架上的相框，厉禹前阵子又把它立了起来，照片内，他那让人无法不注意的身影、甚至比他们师父还高大不少。 师兄师兄，就像长兄一样吧。老人家走了，他也几乎未曾干涉其他同门，只是类似老七负伤的这种时候，他会提供自己所能给的一切协助。 「我也来一根。」 挪动身体，老七朝厉禹伸手讨烟。后者把半截香烟叼在嘴里，从善如流地再摸出烟盒。点好火，递给对方，老七好像这才真舒坦了，把烟凑到唇边，靠着枕头懒洋洋地哈出一口白雾。 「小二的事，多谢你。」 「别客气，小意思、小意思。」 虽然现在这么说，但厉禹昨日赶到时可是无比惊险，半夜载着老七到医院清创、接受输血，也算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想起来，命差就点丢了，老七也不禁叹了口气，对自己轻笑一声。 职业嘛，风险总是存在。现在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剩下后续琐碎的杂务，比起实际开枪，都算不上什么。 反倒是关于小九，老七也从今早开始留上了心。罕见地，他拿开嘴里的烟，斟酌着用词，以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丢出问句。 「师兄啊，你跟那小孩住了两三个月，应该也把那支演讲影片看过好几遍了，你是真的没察觉、还是装傻？」 「什么？」 「声音啊，他的声音。」 虽然现在邋遢的模样看不出来，但老七以前是唱歌的。厉禹捻熄烟，听着他的话而皱起眉头，对方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不明所以。 「如果是同一个人。声带，他的声带在这五年受伤不少，那不是正常变声的发音。嘎啦、嘎啦的喉声，你听他说话，都没有感觉？」 「你才听他讲过几句话……」 「凌晨啦。我没昏得那么彻底，听到了一点。」 厉禹没有任何异常感，小九平日讲话只是比较小声、断续，他没曾留意过孩子的音色。 他对这方面本就一翘不通。想笑一笑带过，可合着那孩子身上所有的异常，放在一起想，每一件不寻常的事都让人不能不慎重。 「那只是推测。声音变化还有其它很复杂的原因。」 老七补上一句，可烟雾散开，厉禹紧锁着眉。 ☆、第三十根火柴 第三十根火柴 1． 有人给自己端水送饭，老七在厉禹家的几日，过得颇为滋养。 他的伤势倒是好得飞快，不到一周便已经活动自如。还能趁厉禹不在时尝试撬开三楼枪枝仓库的锁，吃好住好、娱乐也有了，只差没有满意地点点头，和师兄表示自己也要长期定居。 「差不多啦，我明天走吧。」 「喔，好。」 后面几天厉禹便不再需要常常上楼查看了，回到书房工作，老七还会自己晃下来。像这日早晨他又到二楼拿了小九的童书看，孩子吃完早餐便躲进洗手间中，也管不着和这跟他抢绘本的大人抗议。 老七倚在房门边，随意地翻着那本「丑小鸭」。厉禹戴着耳机，手敲键盘，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只是「啪」地阖上书，一脸随性的笑。 「该去抓小兔子了。」 厉禹没听明白他的话，看老七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他并未多想。 老七其实没有走得很远，洗手间嘛，就在书房隔壁而已。小九进去快五分钟了，童书被老七「嘿」地丢上沙发，他凑到门前，一面想着自己真是变态啊，一面果真变态地把耳朵贴上门板。 关于小九音质的异常，他已有猜想、甚至完整的推敲了。他这两日观察小九，那孩子的确吃完东西便爱往洗手间去。他有几乎十成把握，孩子和过去的一样……就只差最后的证实。 呕、恶！呕吐声，还有「噗通」，有什么东西沿着马桶壁滑到水中。 「宾果。」 身在书房的厉禹对这头的状况还浑然不知。打了个响指，老七从松垮的牛仔裤口袋中摸出□□，既然都做了变态的行径、他不介意做到底。对付一扇厕所门，十秒就绰绰有余了。 不过……把钥匙卡进门把时，他却面露苦笑。老七不清楚自己这准确的直觉，到底是不是好事。 喀啦。 2． 小九的脸埋在浏海下，脑袋几乎低进马桶中，门被推开，他并没有注意到老七。 厕所门在他的左手边，那正好是他听不见的位置。老七默默地挑眉，小九跪在地上，继续把指头往喉咙深处挖、「哗啦」地吐出稀泥状的食物残渣。 他抽手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5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5 ，红色的血丝随着呕吐物落下，又在马桶水中迅速散开。1の2└3d﹏a催吐的过程中孩子的肩膀不由自主地发抖，可他用左手按着腹部，死命地压抑住声音。 「喂。」 老七揉了揉额角，对着地上的小东西出声。可小九依然紧闭双目，眼看吐完一轮、又要再把指头拿进嘴里。 「喂喂！」 伸出的手闪电般地抓向小九的手腕，老七枯瘦的指头却异常有力。孩子在被碰到的那秒才反应过来，惊吓地张开眼，可对方早扣住了他。 小鬼倒机灵，迅速地伸手便要冲水湮灭证据。可老七的反应比他快得多，粗鲁地一扯、把他轻而易举地拖到洗手间外。 「呜！」 「嘘、嘘嘘嘘，安静啦！」 老七不耐烦地压低声音，同时往书房那头瞥了一眼。小九跌坐在门边，僵硬地抬起头，腕部被掐出一圈红色的痕迹，老七低头看他，手指像铁嵌般固定着，没给小九半点挣扎的机会。 沉默良久，书房内也毫无动静。老七盯着小九，小九也一脸苍白地望着老七。 不远处透进室内的光线，照不亮此处的阴影。老七的视线又再飘过了孩子纤细单薄的身板，小九身上过大的衬衫滑落至肩头，暴露了下方凸出的锁骨。 用某种「果真是这样」的神情、重重地叹了口气。小九看着上方的男人，唇色逐渐发白。 「唉，我……以前是唱歌的。那时还是个胖子，很胖很胖。」 结果是老七率先出声，他搔了搔头，打开空着的手臂、展示自己那瘦得出肋骨线条的身材。他身上的棉质上衣也不怎么合身，一个大动作，由宽松的下襬便能清楚看见他的躯干。 除掉包着绷带的部份，黝黑的身体像是由骨架硬撑起一张皮似。 「人往往会为曾经得不到的东西、偏执到一种幼稚的地步啦。我和你一样，催吐。吐到嗓子变成现在这副德性，哦，然后你看看我的牙。」 老七咧嘴展示自己那一口烂牙，小九依然没作声。厉禹不懂这个、听不出来不对劲，可小九受伤的音色怎么也逃不过老七的耳朵。他能猜出这小鬼催吐，肯定已经进行了好一段时间。 估计再来两三年，他的声带就会完全毁掉。小九在影片中的身材和现在一样细小，那么或许就是这五年，他有了不得不催吐的理由。 「你之前很胖？」 老七故意问得漫不经心，虽然这与小九最值得怀疑的过去应当没什么关系。但他想，他还是有必要告知厉禹一声…… 当然，他也许猜得到，那是孩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别、告诉，他。」 「哦？」 小九完全无视了他的话，低声喃喃着、好似哀求。老七莫可奈何地耸肩，他以为他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 可秀气的小脸抬起，小九木无表情，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眼底映出的无光黑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小九的眼神像完全知道老七的猜想，又摇头否定、并打从心底感到可笑。 有一瞬间，老七看见了他在杀手圈里打滚多年，最为熟悉的……杀意！ 「你……」 想保住秘密的冀望如此浓烈。若有能力，这孩子宁愿让面前的人消失，也想藏好这件事、或那背后隐瞒的原因。 老七松开手，慢慢地扯开嘴角，不怒反笑。小九眼中的杀机一闪即逝，别说他对上一个大人本来就难有胜算，老七他怎么说也还是个职业杀手。 「想干掉我？」 笑笑地把手放进口袋中，彷佛觉得有趣一样地重新审视小九。老七看着孩子，后者却低下头。 背对着冷清的厨房，不远处传来阿橘拍打窗户的声响，小九恍若未闻，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直挺挺的站姿、似要笑又毫无笑意的神色，好像他一直是这样孑然一身。 「不是，那样的。」 轻声说着，抬起头，接着却又是那样真实的慌张与恳求。 「拜托……别告诉他。」 ☆、第三十一根火柴 1． 「好啊。」 小九狠狠愣住，用比不久前更为呆滞的表情看着老七。后者见状又有意见了，双手插到腰上，低下头玩味地盯着还比他矮了不少的孩子。 「怎么？不是你求我？」 呆呆地看着那张脸，小九一点反应也做不出来。老七缩回脑袋，伸出手，以粗鲁的动作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头。小九吃痛，差点便要叫出来，声音才到口边却又被他硬是咽了回去……会被厉禹发现的。 老七无声大笑，露出那排发黄发黑的牙齿，小九已经完全藏起那种引起他兴趣的神色，纯粹不安地看着他，似乎不能理解这人在想什么。 「小家伙，你挺有意思的啊。」 又被用力地揉了揉脑袋，小九皱起脸，老七的手收回去时，他才发现对方的左手小指少了片指甲。指尖扭曲变形，那外观看起来有些恐怖，可他也只看了两秒，便又把注意力放回原本的事情上。 他看不出来老七是认真或开玩笑，而那人的思考好像已经跳到了别处去……说来，小九催吐还当真不干他的事，也许他只是证实自己的猜测便满意了、又或者真的觉得这孩子不太一样，就决定帮他个举手之劳。 「我明天要走啦。你要不要和我分享那个什么……你的绘本啦。你特别喜欢那本卖火柴的小女孩啊？为什么？」 跳跃的思考让小九再次僵住，老七又想对他动手动脚、这次却被回过神的小九反射地躲开。孩子退后几步，瞪大眼看着他，不解的神色全写在脸上。 厨房那头的拍窗声消失了……其实老七也有留意到。他不修边幅的形象常让人忽略他的敏锐。比起厉禹，老七还更细心一些。 「边角翻过的痕迹很明显啦。不过说哦，那可是我最讨厌的童话。」 「为什么？」 小九终于开口了，眼神却仍不自觉地飘向洗手间的方向。老七「啧」了声，干脆踏进浴室，帮他冲掉那团呕吐物，小九这才流露放心的表情。 但他依然没有回答，视线转回老七身上，好像在等刚刚反问的答案。 「就是不喜欢啦，故事太惨了。」 「会吗？」 小九又再以问句作答，而书房传来椅子拉开的声响。于是，他们的对话便被迫中断在这里。 2． 直到离开，老七确实地遵守了他的约定。当作那天什么也没看见，一贯嬉皮笑脸地告辞。 「我走啦。」 反而小九那晚不知怎么便着了凉，第二日发烧，给厉禹抱回床上休息了。因此最后只有厉禹送老七到一楼，让他自己走出小区、到外头招出租车。 这日的早晨布着乌云，天要下雨，阴沉的灰色从上方笼罩住整片大地。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6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6 「保重。1∮2。3d■a」 厉禹叼着烟叮咛，车库外的铁卷门「嘎吱」地缓缓升起。老七驼背看向外头，一脸笑，却是一副彷佛以后再也不用见面了的意味。 面上是没显出多少感伤，但厉禹搁在寝室书架的相片，他是真切地看在眼里。 能各自办事后本就是聚少离多，好像只有像师父葬礼那样的日子，他们同门才会相聚……这样大概就不如不见，把没消息当作最好的消息。 「对啦，李逸前两天听说我在你这儿，她让我再劝劝你……哦，虽然我已经劝过了。不过大家都是做事的，你对那个小鬼，多留个心眼吧。」 「她真的太多疑了。」 「噗，我倒觉得未必哦。」 厉禹沉默地吐烟，看着隔街住户漆成亮黄色的外墙。铁门打开，那家人似乎刚好要出去，年轻的妻子抱着婴儿，身后的丈夫则回身关上门。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已经能做很多事了。」 和邻居对上视线，厉禹点点头致意，对方亦回以礼貌性的微笑。老七看他选择不回应，眼角余光同时瞥见了那对夫妻，忽然想起什么，他扬起嘴角。 「话说师兄你今年三十五、三十六岁了吧？」 「喔，是啊。」 「打算成家了吗？」 这次厉禹倒是果断地摇头，老七长长地「哦」了声，挤眉弄眼，眼看就要吐出什么损人男性尊严的话…… 却见那家人消失在视野内，厉禹依然望着对街。让烟兀自烧着，轻轻地笑了声。 「这辈子只作杀手，就没想过要安家了。」 老七的玩笑话被堵了回去，顿时有些郁闷。不过厉禹的话倒也能理解，他这师兄弄丢了不少年的记忆，那自然跟了师父后，就把地下世界的一切、当成他的日常生活。 好或不好，老七无法评论，因为他自个儿也过得正常不到哪里去。 「唉，这样啊？」 就是因为把「平凡」的事物全秉除在人生之外，也才会将同栖于暗夜的同门或长辈当作家人吧。老七算是明白人，几天住下来，厉禹对小九如何他当然看得懂。 既然对方不愿意怀疑，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或许也真的没什么，在那孩子成年前，他们两人可以稍微作作伴。 「真的要走啦。你有机会，也试试普通人的生活吧？没事可以去旅行、到处看看啊……之类的。」 「再说吧。慢走。」 厉禹并未正面响应，老七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转过身，踏入那片灰蒙蒙的天地。 而目送他消失，厉禹静静地看着，直到手里的香烟烧短、熄灭。 ☆、第三十二根火柴 第三十二根火柴 1． 家里恢复了清净。老七走后，厉禹回到屋里、上楼踏进三楼的寝室。 灯没开，房里一片阴暗，小九蜷曲着身体缩在床铺中央。厉禹无声进房，他却仍张开了原本紧闭的眼睛，目不转睛地追随着来到的人，看对方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慢慢地挪动身子，朝厉禹的方向蹭过去。 昨晚开始发烧，小九便一直断续地昏睡着。老七准备离开时他也只是在被窝中「嗯」了一声，早餐没吃几口，整个人显得相当虚弱。 「吵到你了？」 「唔，有、烟味。」 厉禹才刚调整好舒服的坐姿，听闻后便顿住、又要站起。已经挪到他膝盖前的小九却拉住了他的裤管，小手伸出被子，好像也晓得厉禹的想法。 「没关系。」 原先打算去洗个脸、让烟味淡一些再进房，厉禹再次坐了回去。小九这才收回手，把脖子以下的身体全躲进棉被中，他的眼睛只打开了一半，好像马上要再睡着，却撑着不肯阖上眼睛。 咬了三分之一的三明治被搁在床头柜上，厉禹刚送走个伤员，眼下又多出一个病人。不过他却感到轻松许多，老二的仇就这样报了，那他也有心思好好思考关于小九的事。 「我想、喝水。」 「喔，我下楼拿给你。」 「哎。」 小九微弱的声音从棉被下钻出来，厉禹在起身时低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小感冒而已，可孩子好像特别体弱，本来就不壮的身子似乎更小了些，小九出声后只是望着他，又不见下文了。 厉禹看他、他也看着厉禹，半晌后床边的人忽然领悟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地问。 「还想做什么？」 「可以，帮我……念绘本的，故事？」 「好。」 反正现在他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得忙了。挤出笑，小九抬起软绵绵的脖子、用脑袋在厉禹落下的手掌中蹭蹭，再看对方转身出房，安心地闭上眼睛。 2． 厉禹本以为自己并没有把老七的提议放在心上，可下楼倒水时，看着熟悉到不会特别去注意的厨房、客厅。他忽然便想到几个地名，几个只曾听说却未见过的地方。 想去吗？厉禹并不清楚。反正早些年在任务中也惊心动魄够了，他自己其实不怎么介意乏善可陈地过一辈子。 「以前我也，给妹妹、念故事。」 「喔，是吗？」 随便捞了几本童书上楼，厉禹打开了寝室的灯。小九靠在床头小口地啜着他拿上来的开水，唇贴在马克杯边缘，偶尔像阿橘一样探出舌头。 厉禹坐在床缘，翻开绘本，小九小心地贴到他背后，半身的重量挨着他。 「嗯！不过、念的是，没有图画的，文字书。」 手上的绘本翻到第一页，厉禹没作声。他稍微仔细听了小九说话的音色，可依然什么也听不出来。 老七说，声带受伤，可以有很多原因…… 「我开始了？」 「嗯！」 厉禹忽然便想起全国比赛的那段演讲，手指擦过彩色印刷的童书内页，他会想，如果小九是「杨雨敏」，从小读的便是纯文本书，那也难怪他的语言能力格外出众。 他有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完全把小九当作演讲影片中的孩童。只是依然无法得知，是什么让他变成如今的样子、并离开原本的家庭？ 稍微想过，就能否定掉失去记忆的可能，那小九，又为什么不想回去？ 「从前从前，一个大雪的平安夜，有个女孩提着竹篮、独自徘徊在街上。面对行色匆匆的人们，她不停地喊着，卖火柴、卖火柴……喔。」 「噗哧。」 靠在背后的孩子被他平板的语调逗笑了，同时打断厉禹的思绪。他回头看看小九，后者抱着被子，放在下方的手戳了戳厉禹的腰。 没什么力气，微弱的笑却充满生命力。抬起脸时，两个深深的酒窝像过去几次一样总让厉禹分神。这个当下小九又再伸长了脖子，在厉禹有所意识的时候，小心地靠近、「啵」了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7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7 下鼻尖。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厉禹没再像上次那样无法反应，只是中断了刚起头的故事，静静地看着他。 每当小九的模样映在眼里，好像所有最平凡的孩子，他没注意到自己只想压下疑惑，把小九当作正常的小孩看待……他要平稳地把这孩子带大。 「你会想去别的地方走走吗？」 「唔，哎？」 等他会意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小九眨动了几下眼睛，厉禹自己愣掉片刻后、垂眼注视着他。 不论是什么……都没什么。他心想。 「喔，就是旅行、出去玩。」 颊上因发烧而起的两片红潮、让小脸看上去特别粉嫩。小九听懂了他的话，突然笑开，放下被子，高高兴兴地点头。 「要、要去。」 「喔，那先把身体养好。再规划。」 厉禹转了回去，又重新看向手里的童书。感觉到一双小手轻轻地抱住他，小九的脸靠上他的后背。 「嗯！」 滚烫的热度配上真心雀跃的语调。普通吗？厉禹不知道。既然小九想去，那就挑个地方去吧。 ☆、第三十三根火柴 1． 老七死了。 就在离开厉禹家后的第五日，他死在明目张胆的枪口下。被剁下了十指、同一封挑衅的信件，装在纸盒中，用挂号信的方式一同寄至了李逸兼差上班的办公室。 信里挑明了日期与地点，时间就在一周之后的二月二十五号。对方甚至嚣张地在信末落款，挑明了便是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个混账王八蛋！」 李逸在电话中爆了粗口，阴天的午后，乍听消息时厉禹正和小九在客厅里翻着旅游杂志。 厉禹豁然起身，膝上的杂志「啪」一下地落地，小九睁大眼看着他，可他注视着沙发对面的空白墙壁，手握成拳、几乎捏碎了放在耳边的手机，脸上却绷紧得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还好吗？」 小九轻扯住了他的袖口，可厉禹闭了闭眼，低声回了一句连小九也不会信的话。 「没事。」 电话那头的李逸气到声调都在颤抖。厉禹松开拳头，纵然凝重，却依然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差距性的不对劲。果真李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愤怒，接着硬生生地在口吻里钻出一丝笑意。 「秃鹰，你猜这个代号是谁？」 那分明只是怒到极致的歇斯底里。厉禹低下头，小九好像也猜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捉紧了厉禹的手指，用微弱的力道传递略嫌冰凉的温度。 「谁？」 「是老六。」 李逸冷冷地吐出话，而脑海里瞬间便浮现出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失踪已久的小六，厉禹明白了。 耳边传来一声毫无笑意轻笑，他亦不自觉咬紧牙。回握住小九的那只小手，身边的落地玻璃外隐约传来滚滚的雷声，天际处忽亮电光，似乎翻滚着某种惊涛骇浪前的风波。 却唯有沉默，厉禹仍注视着小九。那头的李逸终于冷静了些，压抑住第一时间的暴怒，用冻结似的声音和他报备。 「我把信里的内容、还有刚才简单调查的结果寄给你。」 「好。」 通话切断，厉禹放下手机。眼前的小九流露出手足无措的神色，可他摇摇头，抽开手、转身便踏进书房。 2． 小九默默地帮厉禹倒了水，同时把趴在窗户边的阿橘抱进来。拿了水壶进入房间，厉禹已经坐在书桌前，手指敲着键盘，眉头紧皱。 放好水瓶，小九搂着阿橘习惯性地钻到书桌底下。他这几天感冒好了不少，从发烧到咳嗽，现在只剩下流鼻水的症状。抽了抽鼻子，他把阿橘放到厉禹脚边，阿橘却嫌弃似地跳开、差点撞上桌底下的机器。 小九赶紧捉住牠，将猫困在自己怀里。阿橘一到他手上便又安份下来，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肩膀，舒服地趴下。 「秃鹰。」 头顶上传来厉禹喃喃声，小九不敢吭气，从下方看着那人残留着胡渣的下巴、还有位于左脸的浅色伤痕……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厉禹在那声称呼后死抿的唇线，大概想起了老七他，不到一个星期前还在这个家中嬉皮笑脸地活动。 孤僻归孤僻，却还是留了李逸和厉禹的联系方式。他和老二过去熟吗？厉禹其实不晓得，但或许那家伙在自己家中的某处，也留了一张同门合照。 老七入门时，老六已经不在了。或者该说，老六在他们师父门下待的时间本来就相当短暂。 失踪之后没有人去找过他，但厉禹想，要不是此情此景，他或许还能欢迎老六回归。 只可惜看李逸的信件描述，他选择帮着那个害死小二的中介。一命偿一命后，再选择以约定的方式，向同门的李逸下了请帖…… 了结那件事。二月二十五日，看谁有能力把命带回去。 「但也有可能是陷阱。」 厉禹又拨通了李逸的电话，他停下打字的手，靠在椅背上，身边的窗外「哗啦」一下忽然下起了大雨。 「是陷阱，也给他去了。」 李逸的声音依然低温，厉禹无暇注意脚下的小九，只是看着砸上窗户的雨珠，隔着玻璃都能听见隆隆的风声。 他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显露沧桑的面容、被水渍模糊了影子。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没有像李逸那样直白的暴怒或伤感，当然，他不会承认这些事物是他看重的东西。 从口袋中掏出烟盒，他想那只不过是……一种责任。 「老四，妳不能去。」 「带着绝对的自信全身而退，那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李逸说的是他们师父讲过的话。厉禹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叼起一根烟，拿了打火机点燃。第一口烟被他呼上窗户，抹去玻璃上的面孔。 明明是午后，这突来的大雨却让天色看起来彷佛暗夜。 「那我去吧。」 「厉禹！」 「之前失了手，妳总得给我个机会扳回面子。」 淡淡的语调像在开玩笑似的，李逸却笑不出来。厉禹说完后也只是自顾自地吐烟。他感觉得到下方的视线，小九在看他，两只手正撑在他的脚背上，某一边毛茸茸的触感，大概是阿橘吧。 「喔，倒是我在想啊，李逸。」 「什么？」 「要是哪天我有个三长两短，妳能把小九接去照顾吗？」 脚边的小小身躯明显一颤，雨越下越大，厉禹深吸了一口气。捻熄烟，他将烟蒂搁在桌上，矮身把小九捞了上来。 ☆、第三十四根火柴 第三十四根火柴 1． 电话又一次断了，小九这头听不见李逸的回答。阿橘掉了下去，在地上翻滚两圈后忽然一溜烟地往外跑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8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8 ，厉禹放下手机，小九也没心思去追阿橘，被他放到腿上后，便跨坐在厉禹面前。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灬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厉禹揉了揉眉心，身上沾满了烟味。小九咬着下唇看他，好像这才又发觉…… 虽然住在同一道屋檐下，他们经历的生活，却仍天差地远。即使如今几乎只做中介的事务，厉禹所身在的位置仍是那样的，就例如老七，或许前几日还能说说笑笑、但后一日，就莫名其妙地送掉了性命。 「这几天，我会多出门几趟。」 厉禹放下手，肘部靠着椅子的扶手、手背则撑住了下巴。小九没有说话，只是隔着那几十公分，偏着脑袋，几次欲言又止。 看在眼里，或许厉禹和小九想的是相同的事。他忽地便起了那样的怀疑，他开始想自己真的有办法把眼前这孩子好好带大吗？ 李逸对小九存有戒备，她刚刚在电话中并没有答复。 「别说那种话。」 她只是这么讲，回避了厉禹的问题。如果他在这次、或以后的某一次回不来了，其他同门肯照料小九的机率大概更微乎其微。 小九今年才要十六岁，他能在这个圈子、靠自己过下去吗？没可能的。 「你又得，去做、会受伤的事？」 孩子终于出声，朝他爬近了几吋。厉禹看着小九，心思已经不在那里，却仍顿了顿，说出他认为该说的话。 「出去玩的规划，得延一延。」 小九愣了下，显然从厉禹接到电话后、他便已经自己作出了「不能去」的理解。但现在从对方口中听见了这样的话，好像没有完全忘记那件事……他转换过来后便用力地点点头，试着露出一点笑脸。 「那你这次要、好好地，回来。」 「会的。」 「也不要把、我，送去给，四师姐。」 换厉禹愣了半晌，看小九低下头，伸出了右手。他把小指头翘起来，作出要打勾勾的动作……厉禹想起上次是在跨年烟火的那晚，他们挤在公交车上，他因为那两个月没搭理小九而道歉。 那时的打勾，像在保证自己真的会看照他直到成年。不只有吃穿，还有生活里别的、很多事。 可还有两年多，他有办法保证自己不会哪天走在街上、就被一颗隐形的子弹打穿心脏吗？ 只要在这圈子，就不会安全……倒是小九，厉禹想起他还有个完整的原生家庭、在别的城市某处。 「不会把你丢给李逸的。」 勾了上去，可厉禹一下子萌生了把小九送回去念头，那个家若是没有其它异常，应该至少比他这里好得多。富足的、正常的，见得了光的环境，对孩子而言才有未来可讲。 孩子不想回家，但从那些表面的数据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明显地显示他有那么想的理由。 这趟之后，把小九原生家庭的状况摸清楚，然后，让他回去吧？ 「嗯！」 小九不晓得厉禹的思维，安心地点头，勾着指头摇晃。厉禹任他晃着，在这一刻却还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是好的。 「你喜欢这里吗？」 「哎？」 「喔，我说我这个……家。」 小九看着他，放开了打勾勾的手指。他们同住几个月了呢？厉禹并未特意计算，只是注视着孩子的脸庞，在记忆里搜索这张面孔。已经能找出不少片段，穿插于他们的生活，小九的小酒窝，那是这孩子的标志。 开始端详他的脸部构造，厉禹并没有注意到小九格外认真的眼光。小手抬了起来，直到触碰到厉禹的脸颊，后者才猛然对上他的视线。 小九用一种特别别扭的方式托住厉禹的脸，皱着鼻子，别过头「啊啾」地打了个喷涕。挂在厉禹大腿两侧的小脚前后摇摆着，不小心撞上椅子下缘，发出「啪」的轻响。 「我、唔。」 细小的嗓音穿过雨声，小九扳着厉禹的脑袋往下移动。配合着弯腰，直到他贴上来以前，厉禹都没有真正地会意过来。 「我喜欢、你。」 过了好几秒，厉禹才意识到小九将什么东西凑到自己唇上。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孩子伸长了脖子，像阿橘喝水时那样伸出小小的舌头、在厉禹嘴边舔了舔，随即因为舔到了胡渣而「唔」了声。 显然被亲的人负荷不了这样爆炸的讯息，于是思维中断，厉禹整个人僵硬地面对着正前方的屏幕。小九多亲了几口，才从石化的厉禹身上退开，依然坐在对方腿上，可他睁着眼、好像在等眼前的人回神。 殊不知厉禹的思考重新接轨，第一个浮现的声音，却是肯定了不久前的念头。 「去看看阿橘跑哪去了吧。」 「哎？」 小九发现厉禹没有响应，一时有些忐忑。可转念一想，厉禹也没显出什么负面的反应，他便点点头，缓慢地把自己挪下椅子。 从自己的腿上跳下去，厉禹看着那张苍白却柔和的侧脸轮廓。雨声回到了耳畔，小九跑出书房的脚步声便被盖了过去。 那娇小的背影是何时开始的熟悉，厉禹说不清楚。又是从哪里开始考虑了小九的未来，他同样无法追溯。 他只知道，在真发生什么之前、他得送走小九。 ☆、第三十五根火柴 第三十五根火柴 1． 三天之后，厉禹脚边躺着奄奄一息的「秃鹰」。 在期限之前，李逸便透过老七找到中介的情报网、搜出了秃鹰住处的地址。厉禹趁着他不在的空档潜了进去，好整以暇地等到黎明，老六一回家，迎面便挨了两发子弹。 慢慢地软倒，看面前的厉禹跨过他、顺手把门掩上。 「自找的事，怪不得别人。」 厉禹嘴里还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吐出话。昏暗的室内，他把正在喷血的老六拖进客厅，留下一地血污，又随意把人丢上沙发。 咚！老六的住处藏在市区内、是间极为普通的公寓。他回家前厉禹已经在屋里绕过了一圈，这里没有第二人生活的痕迹，那很好，省了他不少麻烦。 「不怪你。」 被丢在黑色皮沙发上的男人扯了扯嘴角，捂着肚子，只等着死神降临。厉禹开的两枪都未对准致命部位，恰巧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叙旧、又能让老六好好地品尝鲜血流干的滋味。 秃鹰、秃鹰，他的代号此时却成了眼前那人最合衬的称呼。等着他死亡的鸟类，厉禹站在他面前，一身黑色的长风衣，整张脸都溶于阴影。 □□枪管指着地上不断扩大的红色，血「滴答滴答」地流下沙发，窗外的雨也呼应般地敲在玻璃上，风起前，山雨已过。 「你怎么跟了那个中介我也不问了。你动了老七，那也就只有这样。」 「很合理。」 秃鹰还能笑，虽然他身上的白衬衫很快便被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9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29 浸湿了。看好→看的ぁ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可他那张斯文的脸上却不见半点痛苦，好像在厉禹来到前早有觉悟，对老七开枪后，自己也要死在同门的枪下谢罪。 厉禹低头看着他这副样子，拿开烟，把烟灰抖到老六脚边。看血流的速度、他们还有好几分钟能说话，但他想秃鹰可能也有同感，这种时候扯什么往日旧事，未免太无聊。 「你的女人？」 用香烟尾指了指身后的墙，厉禹同时也朝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阴暗的空间中仍能看清，电视上方挂着一幅画，木制的框中夹着一个年轻女子的侧脸素描，女人像在思考着什么，手指正把垂落的长发梳到耳后。 厉禹几个小时前就注意到那幅画了，画中女子的轮廓典雅，相当漂亮。他几乎可以想象老六和她站在一起的样子……他们应当挺登对。 「啊、是啊，是个国小老师呢。」 「喔？」 老六笑笑的语气却藏不住越发虚弱的声音，脸色逐渐发白，厉禹提起、他才瞇起眼看似想看清那幅素描。突兀地，他摇了摇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放松。 「说来，还好是你来杀我，厉禹。」 「谁来都一样。」 「哈哈，但如果是四师姐的话，她会逼着我把那个女孩子的身分供出来吧？连累人家的话，我可能要考虑一下，不能走得这么顺利啰。」 厉禹哑然失笑，但也没有否认老六的话。他确实没打算把老六的亲朋好友全牵扯进来……再怎么不愿说，他们还是同门一场。 让秃鹰好走，就是尽一份情谊了。 「我跟她，认识四年、交往过一阵子。她去年结婚，但当然对象不是我……啊，可以帮我把画拿过来吗？」 厉禹没作声，烟熄了，他手中依然握着上膛的枪。老六和他对视了数秒，总算顿悟了他的意思。吃力地抬起手、挪到自己的裤袋旁，「啪」一下地把身上的防身□□扔到地上。 站着的那人这才转身，稍微伸长了手臂便取下素描，回过头交给老六。 「没嫁给你，是她的福份。」 「是啊。」 秃鹰抖着手接过画，像捧着什么易碎品、小心翼翼地放到膝上。他垂下眼，看着画中的女子，唇边依然带着笑，眼里却隐隐反光。 厉禹丢了烟蒂，别开脸以示尊重。他看着隔开雨声的窗帘，白色的布料上沾着不知名的污渍……某种死亡的气息在室内弥漫，静得过分，老六那沙哑的叹息便格外清晰。 「嫁谁都好，就是别嫁个杀手。本来是圈内人就还算了，把根本不属于我们这圈子的人带进来，那是要有多深仇大恨呀？」 「呵。」 厉禹笑了一声，没有其它响应，沉默地收回视线，余光瞥见老六正抚摸着画上的容颜。 脸上的笑，恍惚就沾了点泪。呼吸变得很慢，血流的速率也趋缓。他的时间不多了，厉禹本想在最后补一枪送秃鹰上路，但看起来对方宁愿这样抱着画断气， 那就成全他。厉禹认为没什么不可以，等秃鹰气绝后他会让这间屋子一把火烧掉，正好老六和素描里的爱人，还能一起灰飞湮灭。 「师兄……有喜欢的人吗？」 「喔，没有吧。」 老六的眼阖上了一半，声音也变小不少。手指停留在画上，他费力地抬头、朝厉禹看了一眼。 「是吗？」 唇边的弧度加深了些，临死前涣散的目光，却像是能把眼前的人看穿。厉禹皱了皱眉，无所谓地耸肩，最多再一分钟，秃鹰撑不住了。 「如果、有个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爱上你。记得千万、你千万不能爱他。」 老六没气了，最后的遗言彷佛诅咒一样。手滑落，素描「咚」地掉在地上，厉禹弯身拾起画框，帮他把画放到身旁。 久久，看着画里素不相识的女性，厉禹让自己什么都不多想。 ☆、第三十六根火柴 第三十六根火柴 1． 手上还抱着绘本，小九缩在沙发上、睡得很沉。 回到住处时也才早上八点多，厉禹脱下在雨中泡湿的鞋子，手上提着带出去的侧背袋和早餐。上了二楼、一眼就看见孩子，小九大概又等了他一整晚，到早晨实在敌不过倦意，便在客厅里睡着了。 厉禹脱下大衣，放轻脚步以免惊动他。无声地在桌上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今日没像以往那样直接把小九抱上三楼的房间，而是绕到了孩子睡着的沙发旁，以最小的动作在他身畔坐下。 落地窗外、雨声永无止尽，小九浑然不觉，在梦乡中均匀地呼吸着。厉禹转过头看他，小家伙吐息时还带着一点鼻音。 那天感冒的症状拖到现在，就剩下这点苟延残喘的尾巴。看小九却只套了件毛衣便睡着，厉禹脱下自己那件未给雨水打湿的长袖，亡羊补牢地披到他身上。 他的上衣正好能盖住小九半个身子，睡梦中的人儿似乎也有感觉，无意识地便拉紧了他的衣物。翻身调整姿势，香甜的睡颜从放在脑袋旁的小拳头下探出来，小九微张着嘴巴，靠近厉禹的两只脚丫子碰上了他的左腿。 放在腹部的手搂着那本「卖火柴的小女孩」，这几个月，早看他把整套绘本翻过无数次。 那天亲了厉禹，后来两天，他倒是装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厉禹不会特意回想当时唇上柔软的触感，却只是在此时此刻，静静地凝视着小九。 到底也是三十过五的岁数了。他知道有些事，戳破不得。 「小九。」 孩子没听见他压低音量的声音，却忽然在梦中哼哼了两声。厉禹一愣，旋即勾起嘴角，他垂下眼帘，也不确定自己那样看着眼前的人、静止地让多少时间默然流逝。 想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什么也看不见。 2． 厨房那头传来咚咚咚的拍窗声，这雨天，阿橘仍然跑来了。 厉禹听见声响后起身，走去把浑身湿透的胖猫抱进室内。他用毛巾裹着阿橘，帮牠擦干皮毛，回到客厅时小九已经被惊醒，睡眼惺忪地坐直了身子。 充当棉被的上衣被他揉在怀中，厉禹把猫抱来，阿橘正有些不爽地抠着他的肩膀……太硬了，抠不动。见到小九牠迅速地从厉禹手中挣脱，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扑到孩子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怀中。 「唔。」 小九的眼神仍有些迷蒙，放下衣服，胡涂地接住阿橘。他慢了半拍，才把目光对焦好，抬头看向站在沙发边的厉禹，又「哎」了声。 「你回来、了。」 「嗯。」 厉禹瞄向桌上的塑料袋，让小九知道自己带了早餐回来。可小九没睡饱，反应变得迟钝许很多，呆呆地看着他，说出的话，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0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0 让厉禹了解到他根本连现在的时间都没搞清楚。1╗2ξ3d▼a 「你饿吗？要不要、我煮水饺？」 这话说得认真，却是证明他昨夜几乎没阖眼。厉禹自己几天不睡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小九本来就体弱，其实挨不住这样颠倒的作息。 「你再睡一会儿吧。」 小九又花了好几秒才理解厉禹的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把阿橘当作靠枕，煞有其事地摆到沙发扶手边，阿橘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被他一掌压了回去、像揉枕心似地揉平。 喵呜！ 阿橘发出抗议的叫声、一下子跳下沙发。小九的身体顿在那里，表情困惑，彷佛不能理解自己的枕头为何忽然跑掉了。 厉禹什么也没说，弯身捞起猫，又再把阿橘塞回小九怀里。他自己转身坐到孩子身侧，后者抱稳了猫，忽然领悟，便很自然地侧躺下来。 枕至厉禹腿上，小九没留意到另一人瞬间的僵硬。就算清醒着，孩子大概也会很满意现在的姿势，厉禹的腿虽然不如真正的枕头柔软，却自带了人体发热功能，他蹭了蹭，便舒服地放妥脑袋。 阿橘看来不怎么介意作他的抱枕，小九弓起身体，便又要入眠了。他闭上眼前灵光乍现似地看了厉禹一眼，用黏呼呼的语调问道。 「你忙完、那件事了吗？」 「还没。」 小九「嗯」了声，又微弱地补上一声「晚安」。等厉禹回过神，简单的谎话已说出口，孩子不知道他这个清晨便结束了老二和老七的事，还以为他抽空来陪自己睡觉。 拿开抱着阿橘的其中一只手、小九珍惜地搭住厉禹大腿。厉禹拉出被他压在身下的上衣、重新给他盖好。迟了片刻，也把手掌轻放到小九肩上，细小的身躯完全放松，孩子很快地入睡。 听着细微的鼾声，又一次把那张小脸好好地看进眼里。厉禹了解，老六说的那些话没有错，如果能过上圈外的正常生活，那孩子便没道理要跟着他。 他得送小九走。 趁着明日，他想就启程到「杨雨敏」的出生地看看。去亲眼瞧瞧他说的家人、他的妹妹，若一切无恙，让小九回到平凡的世界。 至于厉禹自己……有些问题，并非是或否，而是他无法去想。 ☆、第三十七根火柴 第三十七根火柴 1． 第二日，依然是个雨天。 离家之前，小九特别爬起床，一脸困倦地挤出笑、和他说了句「路上小心」。厉禹只是含混地应声作数，便驾着自己的车，从邻近的交流道上了高速公路，直奔他在资料中所查到的城市。 四个小时的车程，全然陌生的地方。抵达时正是中午，基金会的办公室在该地市区最繁华的地段，位于某栋商业大厦的十二楼。 在大厦附近绕了几圈，厉禹很快地停好车。他出门前特地仔细地把胡子刮好、甚至将稍微过长的头发扎了起来，换上休闲西装，下车时再次对着车窗检查了一遍仪容。 他在倒映中看见的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人，手上拿着那深色的伞，身在异乡的雨中，脸上的神色依然淡淡的。 转身、步上不熟悉的路。出了停车场，来到大街。午休时间不少上班族都出来至周边吃饭，穿过马路看身边擦身而过的男男女女，厉禹默念着地址，很快地走到大厦一楼。 「什么事？」 正对电梯，门口的警卫在木台内抬头问了一句，厉禹看着他身后的各层门牌。把雨伞放进手边的伞架中，身后两名年轻的女性正有说有笑地踏出玻璃门。 「去道宏基金会。」 中年的警卫似乎也懒得搭理他，摆了摆手、便让他进去。继续低头翻过搁在塑料垫上的报纸，厉禹低头瞄了一眼，今日社会版的某起命案，正是他经手中介的委托。 他收回视线，走向建筑中央的电梯。十二楼，再次默默和自己确认。 这座城市，是小九的出生地。 脚边沾满灰尘、边缘起球的深红色地毯，头顶上昏暗不堪、微弱的白色日光灯。也许这里是某个孩子走过的场景，或者谁曾抱着一叠文件走过，其中夹着参赛者「杨雨敏」的资料…… 厉禹无从得知。只是按下电机，听着金属板后方细微的运转声。 2． 真正面对基金会的人以前，厉禹还没想好一套完整的说法。他其实压根不确定自己想找到什么、又能够找到什么。 办公室的玻璃门就在电梯对面，以电子锁锁上。他刚踏出来，迎面便走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第一时间，还来不及拦住对方，男人走进他刚刚搭的电梯、便一下消失在眼前。 厉禹僵硬地伫立片刻，才硬着头皮走近，透明的玻璃内可以看见内部明亮的办公室，休息时间，许多位子都空着。 轻轻地在门上扣了两下，厉禹注意到最靠近门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那也是第一个和他对上视线的对象，女孩眨动了几下眼睛，便起身跑过来开门。 「您好，请问是？」 「我看到了你们五年前的……比赛影片，我想找关于一个学生的资料。」 「呃？」 女孩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她向后瞥了一眼，看似想向同事求助，但其他人看来都没留意到这里的访客，女孩过了几秒，便有些尴尬地转回目光。 厉禹看着她，迅速地把不同版本的借口在心里掠过一轮。这比杀人还难，他干咳了声，试着把语调放缓。 「我是青少年发展协会的人、我看到你们放在网络上的影片。有个叫杨雨敏的学生，是那年全国国小演讲比赛的参赛者，我们对他很感兴趣。」 「噢、噢噢。档案室里应该有纪录……」 女孩呆呆地点头，随即猛然想起什么似地、把双手叉到腰上，她看似想作出怒目而视的表情，可惜从厉禹的视角看来，没什么效果。 「我们不能把学生的个人资料给你。」 「与私人信息无关的纪录就好。」 「这个……」 眼前的小女生看起来又有所迟疑，东张西望着，可依旧无法让同事收到她求救的眼光。户籍、家庭、学校，那些讯息厉禹早拿到手，他也是真的不需要。 「可以的话，能不能见见参与过那场比赛的工作人员？」 「哎，你说五年前……那场全国国小演讲比赛吗？我当时就在基金会当义工啦，帮忙搬箱子、端水给评审老师……」 说到一半便自觉地停下，厉禹没说话，依然看着玻璃门内的女孩。看她眨了眨眼，摸着下巴考虑，厉禹沉默片刻，极为生硬地问上一句。 「我请妳吃饭？」 女孩「嘿嘿」地笑开，高兴地点头，转身就要去取数据。没走两步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1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1 ，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般地扳起脸孔，回头严肃地补充。ei点 「你想问什么我不知道啦，但私人数据，是真的不能给你哦。」 厉禹失笑，摇了摇头。他无可避免地想起小九，还被蒙在谷底的孩子，现在在那个家中做着什么呢？ 「没关系。」 「嗯嗯，我姓陈，叫我小陈就好。」 小陈蹦蹦跳跳地跑进门内左侧的走廊，厉禹探头、便看见她走进挂着「档案室」木牌的门内。往后退了些，他垂下肩膀，好像这才松了口气。 五年前的比赛、他所陌生的「杨雨敏」。关于小九的所有事，在送孩子离开前，他只想尽可能地弄清楚。 ☆、第三十八根火柴 第三十八根火柴 1． 半个小时后，坐在会客室内的沙发上。小陈面前摆着刚买回来、一口未动的炖饭，手上则翻着她从档案室里带出来的文件夹。 白色的空间宽敞而舒适，她给厉禹倒了杯黑咖啡。厉禹坐在对面，手边的沙发下摆着一株仙人掌，他在等待时不停地观察那棵多肉植物的形状，咖啡放凉，小陈才总算停下翻动资料的手。 「找到了。」 厉禹抬起眼，隔着矮桌看向小陈。她正盯着一张陈旧的报名表，左上方附了两吋的大头照，她小声惊呼。 「杨雨敏。我想起来了，这个孩子我有印象。」 「妳认识他？」 小陈点了点头，看似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厉禹。刚抬起手、又感到不妥似地缩了回来，她把那页数据从档案夹里抽出，对折、挡住了参赛者的基本资料，再将边缘受潮的报名表放到桌上，推到厉禹面前。 那张报名表上有一栏「获奖纪录」，密密麻麻地填着杨雨敏曾获得的各类奖项，蓝色的字迹微微晕开，却有一部分甚至超出表格的范围。 会客室的隔音效果相当良好，小陈移动手里的纸张，都还能听见细微的沙沙声。厉禹皱起眉头，一行行地扫过数据。演讲，并不是什么热门的项目，杨雨敏却好像把能参加的比赛都参加过了，并且一次也不落空地、抱回了无数奖项。 「也不算认识啦。但报名的时候，光看他的得奖纪录，就很难不记得吧？」 小陈的声音带着笑，杨雨敏众多的获奖纪录是厉禹原先便知道的事。只是这里所的写奖项又比他认知的更多，他应了声，不动声色地将报名表推了回去。 把那页纸收回调案夹，小陈转身由塑料袋中拿出自己的炖饭，不久前她也问过厉禹，但这名访客并没有要用餐的意思。 「唔，怎么说。后来他拿了该届冠军，你应该知道吧？那是我们基金会最后一次办这个项目的比赛。当天我提早去帮忙，这孩子是第一个来报到的。」 「他父母也在？」 小陈挖了口吃的、塞进口中，鼓着腮帮子摇头。厉禹也不催，等她慢慢地咀嚼，把东西吞下，才回答他的问题。 「是个外籍佣人跟着他……好像还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吧。对对，是他自己走到我们那个报到用的长桌前面，跟我们说他的参赛编号。我同事看他四年级，问他怎么没跟爸妈一起来。他就笑着说他们忙，晚点就到了。」 「结果？」 「没来啦，从头到尾就他一个学生，爸妈都没来。」 厉禹本来还想问关于杨雨敏父母的印象，这下只能苦笑、把问句吞回去。看小陈捞出炖饭附的红茶，她倒没察觉厉禹的脸色。 吸了一大口饮料，像是觉得赚到了。她笑咪咪地放下杯子，晃着身体回想。 「蛮乖的。站在其他参赛者旁边，看起来特别矮，像个漂亮的小女生一样，但在演讲的时候又表现得很成熟。嗯，你看过影片嘛？」 「看过。」 小陈用汤匙敲着纸碗边缘，想起什么而笑出声。她掩住嘴，抬头瞄向厉禹，虽然知道不会被听见，仍下意识地压低音量。 「老实说，某些小鬼只会在镜头前装模作样。一下台，就大声嚷嚷啊、在评审席后面跑来跑去。」 「嗯。」 「当时我还是大学生啦，但我觉得那个杨雨敏，是真的蛮早熟的。啊，我记得，那个和外佣一起来的小女孩，在他上台前不知怎么样忽然哭了，我就看他跑过去，对着那个女孩子，这样……我做一次给你看。」 放下汤匙，小陈直起身子，伸手在空中作出捧住谁脸颊的动作。脸上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她看着手掌中间的那个点，想装温柔、却挤出某种怪里怪气的声线。 「别哭别哭，一下就好了。晚点，我们再一起去吃东西。」 小陈很满意自己的表演，放下手，咯咯地笑起来。厉禹配合地扯了扯嘴角，打从心底感到言不由衷。 「妳挺有表演天份的。」 「少来。」 笑得花枝乱颤，小陈挥动着手掌，长发滑落至肩头。厉禹从她的话中并没有听见什么突出的信息，可试着想象那样的小九，他又忽然有些不敢确定。 无数的得奖经历、他人成熟的叙述与夸奖，相貌与年纪都吻合的年幼天才确实该是小九没错。可他总无从把自己朝夕相处的孩子对上那些形容，杨雨敏和小九，微妙的个性差异如同变了个人。 真的都是装的？李逸会这样想。可跟小九过了这些日子，厉禹实在无法认为，那孩子从头到尾都在做戏。 想不透的，便只能暂时搁置。他晚些还有另外一个地方要去，现在下结论或许言之过早…… 「好啦，我大概就记得这些。唔，好像没怎么帮上忙，你还有什么想问吗？」 小陈出声打断他的思考，声音含糊不清，嘴里正咬着厉禹请她的炖饭。后者抬起眼，顿住片刻，摇了摇头、同时站起身。 「谢谢妳。」 「啊？要走了？不会，那我不送啦。」 转身往会客室的门外走，小陈朝他挥动手臂。厉禹靠近门口，又再回头，留在沙发上的小女生在这时候才发现，哇，这男人有快两米高！ 「妳的印象里……杨雨敏的家境看起来怎么样？」 「应该不错吧？家教好的通常环境都不差。不过你问这做什么啊？」 「谢谢。」 回避了问题。咚！厉禹一回身便撞上门框，身后随即爆出小陈毫无节制的笑声，他摸摸鼻子，矮身踏出会客室。有了最后这段插曲，那女孩、大概也笑得忘记了质疑。 ☆、第三十九根火柴 第三十九根火柴 1． 雨幕中的校门，概括了那些厉禹不熟悉的景色。 他上次来到校区，是为了刺杀一名校长，那时他蹲在植物园的一棵老松下，直盯着走廊，却不曾注意身边的建筑、与鱼贯穿梭的学生。 是哪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2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2 所学校？后来又拿了多少报酬？如今都没半点印象。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v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他的工作占去生活的大半部分，可扣扳机的触感、等待目标接近时的漫长，好像都无关痛痒。 「不好意思，借过。」 穿着制服的私校生绕过守在校园前门的男人，厉禹顿了下，让开了些，低头继续在放学的学生中搜索他要找的人。一把把五颜六色的伞从身旁穿过，米色的制服上衣和深蓝的下着，是某种厉禹未体会过的质感。 滴答滴答。下午四点，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踏出大门、走向几百公尺外的公车站牌，或直接上了来到校门前接送的轿车。阴雨仍旧绵绵，厉禹的皮鞋早被溅湿，他扯下束起头发的发圈，随意地塞进口袋。 等待着，人渐渐少了。本来停满轿车的街慢慢空下来，不知何时，校门的另一侧多了一名少年，穿着不一样的制服，手上拿的是附近高中的书包，好像也在等人。 厉禹分神留意，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转头向他投以礼貌的微笑。素色的伞下，那个笑容带着恰到好处的生疏，厉禹不自觉多看了几眼，少年俊秀的五官与温和的气质，细瞧便让人移不开目光眼光。 显然厉禹并不是唯一在看他的人，他身旁，几个零星的女学生踏出校门，瞥见少年后，便用并不够小声的音量惊呼。 「好帅！」 少年听见她们的话，倒是别开了脸，这举动意外地让厉禹产生些许好感。女学生走远后，少年的视线再度和他对上，面上露出苦笑，厉禹读懂那个表情，如同默契似地朝他耸耸肩。 校门前几乎不再走出学生，看来他们要等的人不是错过了、就是还在校园的某处摸鱼。厉禹见那少年低头瞧了几次手表，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不耐烦，萌生了一点上前攀谈的念头，又很快地打消。 他摸出烟，听着行车从马路上呼啸过的溅水声，校园里传出钟响，这头的校门口，两个人静静地站着。 2． 厉禹熄掉了第三根烟，才看到孤单的白色塑料伞，从雨中靠近。 比起照片，杨孟铃本人还更像她哥哥。即使隔着雨，厉禹依然远远地便认出了那张与资料吻合的脸。杨孟铃看起来稍微高一些，后脑杓的马尾随着迈步的频率左右晃动。 胸口的制服绣上了姓名，随着她走近，厉禹也再次确认。他默想着临时准备的开场白，就再装作他是协会的人、并且对杨雨敏失踪的事毫不知情…… 「孟铃。」 厉禹一愣，他没想到另外一边的少年、竟和他等的是同一人。只见那个高中生快步迎上前，用脖子和肩膀夹住了伞，伸手到自己的书包里翻找着什么，而不远处的杨孟铃见到他，明显地顿住。 她本来朝厉禹这头走来，被叫住后，便改变了方向。皱着一张脸，靠近少年，厉禹这头能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声。 「你怎么来了？」 「妳昨天忘了东西。」 少年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和手掌差不多大的笔记本，杨孟铃「啊」了一声，急急忙忙地接过。她把东西收起时，少年将自己手中的伞遮到她头上，杨孟铃低声道谢，接着却转身就要走。 「等等！」 厉禹回过神。杨孟铃再次顿住了步伐，一脸困惑地转过头，从她的视野里看去，一个陌生的男人莫名其妙地接近，她皱起眉，警觉地退后了两步。 蹙眉时，她看起来又像另一个人了。明明比小九小了两岁，杨孟铃的脸上却找不到那份无邪的纯真……说来，或许这才是正常十几岁该有的样子，厉禹在她身前一公尺外停住，他注意到女孩脖子和手腕上都挂着饰品。 「我是青少年发展协会的人，妳是……杨雨敏的妹妹吗？」 「你要做什么？」 「想请教几个关于妳哥哥的问题。」 杨孟铃抬头瞥了他一眼，身边还未离去的少年反而愣了下。雨珠沿着三把伞的弧面滑落，女孩闭上眼、再睁开，毫无预警地变了脸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不好意思。」 杨孟铃的语调冷冷的，彷佛还参杂了一丝嫌恶。这是厉禹始料未及的反应，女孩用比刚才更为匆忙的方式绕过他，眼看是真的要走。 「妳……」 「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回头丢下一句，杨孟铃跑了起来。黑色的皮鞋踩入水洼中，哗啦！喷溅的水花甚至弄湿了她的百折裙襬，可她恍若不觉，闪开经过校墙外的路人，白色的伞摇晃着、变成一个小点。厉禹没追。 他很确定那女孩便是杨雨敏的妹妹，可她的表现，像是一点也不愿意多谈。 「那个……」 站在一旁的少年终于出声，厉禹转向他，后者一脸尴尬的神色。不知想起什么，几秒后，又流露出感伤。他用略带迟疑的语调，和厉禹说明他早知道的事。 「孟铃她哥哥失踪很久了。」 「你认得他？」 少年点了点头，偏过脑袋，把书包背好。厉禹又再回头、看了一眼杨孟铃跑远的方向，转回来时，他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方便谈谈吗？我想知道任何、关于杨雨敏的事。」 「你是协会的人？」 少年的眼神让他有了别的判断。直觉地、厉禹低声回答了「不」，看少年垂下眼，再抬头时，眉心浮现了毫无掩藏的……难过。 「那你找到他了吗？」 ☆、第四十根火柴 第四十根火柴 1． 「我叫沈沧蓝。雨敏失踪前，我和他是同班同学。可能因为背景类似吧？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挺好的，我现在平时会去他们家……作孟铃的家教。」 几十分钟后，厉禹和少年坐在附近快餐店靠窗的位置。两人独占了空荡的三楼，厉禹正看着眼前滑落雨水的玻璃，把他今天的第二餐、一个小得可怜的米汉堡送入口中。 点餐时，沈沧蓝自己付了他的那份餐钱。厉禹本来要比照中午时的状况请客，对方却摇头婉拒。付账时近距离地看见腕上的手表，厉禹才发现这少年戴的是同龄学生中少见的名牌。 「你为什么想问雨敏的事？」 「看到演讲比赛的影片……对他很感兴趣。」 沈沧蓝坐在厉禹身边，明明也不矮，看上去却硬是小了一圈。他没动餐点，只是咬着饮料可乐的吸管，听见对方的话轻轻点头，倒也没有深究。 夜幕与雨点低垂，厉禹甚至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回答。从校门口离开后，这少年便显得相当心不在焉。脸上从容和煦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映在玻璃上的是张有些疲倦、笑得很勉强的面孔。 「关于雨敏，我自己有些话想说，如果你什么都愿意听，那我还要谢谢你。不过他真的失踪五年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3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3 了，这点我无能为力。12∈3da」 「没关系。」 沈沧蓝说话的方式、用词，和影片里的杨雨敏有那么点类似。勾了勾嘴角，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回想。 厉禹放下汉堡纸，静静地等他开口。玻璃隔开雨声，他想，虽然没能和杨孟铃谈话，但这趟至少没有白来。 「该怎么说……啊，那时我跟雨敏很要好。我们家里的环境，都是父母长年在外工作的那种类型。其实有些事，我当时想跟雨敏的爸妈讲的。可他们顾着找他、却不愿意听听看。」 「他家怎么样？」 厉禹问得有些急了，因此沈沧蓝愣了一下，随即加深嘴角的笑容。他摇了摇头，彷佛被问了什么好笑的话。 「什么都不缺，一家人感情也算是……还可以。但我猜，他是自己走的。」 这话说得有些耐人寻味，因此厉禹知趣地静了下来。沈沧蓝又笑了下，却没有从刚刚的那句话接下去。 「雨敏很优秀，你应该是看到他演讲的比赛影片吧？其实他最擅长的不是那个、而是写文章。最让大家惊讶的那次，就在他失踪的那年，他投稿报社的文章得了奖。」 「写文章？」 「吧？我没看过。但那是个成人奖。报社邀请得奖者参加了一趟外地旅游，雨敏回来后说，整台游览车上，就他年纪最小，好像哪个得奖者带了自家的小孩来。」 厉禹可以想象那个画面。讶异、惊叹、或恶意的猜测，一双双带着不同情绪的眼睛，打量着不该出现在那个场合的年幼天才。应该不太舒服吧？沈沧蓝似乎也有同感，在叙述时，便没有添加替朋友感到骄傲的语气。 「跟文字或语言有关的事，都难不倒雨敏。可他平常其实很少说话，没有必要的时候，只会点头或摇头。我问过他为什么老是那么安静？他也没回答我，只是故意避开问题。」 「他说了什么？」 「你会听吗？」 过了好几秒，厉禹才意识到，沈沧蓝是在回答他。少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在饮料杯上，纸杯凝结的水珠沾湿指末，他轻轻敲了敲杯身。 「他不太爱说话，但面对别人，都还是能用……很完美的方式应对。也是因为这样，有时孟铃会表现得很讨厌他，尤其在雨敏离家后，有段时间，她觉得其他人都把焦点放在她哥哥身上。」 「人之常情。」 厉禹表示理解，沈沧蓝也只是耸肩。或许手足之间常有那样的事，比起互爱互敬，偶尔会更希望另一个人不存在。也难怪不久前是那样的反应了，当女孩听说他来自协会，为哥哥而找上她、便什么都无可奉告。 「对了，雨敏他之前，好像也蛮讨厌孟铃的呢。」 沈沧蓝移动手指、试图把咬扁的吸管恢复原状。厉禹忽然愣住，而后不自觉地挑起眉。今日中午，他才听小陈说起……他以为小九和他妹妹的感情应该不错。 「你真的有兴趣听吗？」 好像觉得自己说的是些不必要话，沈沧蓝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厉禹看向他，这个与小九同龄的少年像个截然不同的范本，可从他口中，彷佛就慢慢地勾勒出了杨雨敏的轮廓。 「喔，听啊。」 「噗。」 沈沧蓝被他的口吻逗笑，思考着又该从哪里说起。厉禹最早想问的问题被三言两语的带过，可从小九的旧时好友口中听见，那些事，又是另一种他也曾疑惑的问题。 像个无声的长镜头，从沈沧蓝温润的语调中，慢慢滑过了五年前，一件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吵杂的教室、角落里闷头书写的身影，然后窗外夕阳渐斜，谁独自站在讲台上练习不同的演讲题目。 厉禹不记得自己是否也有那样的时光，可他想听。 ☆、第四十一根火柴 第四十一根火柴 1． 「我记得他不止一次说他想当他妹妹。可能因为那时候，大家都还小，像他那种早熟又聪明的孩子，反而大家对他没什么耐心。」 沈沧蓝说，他记得的杨雨敏，是个很寂寞的人。 「有什么事？好好说清楚。怎么办？你应该知道处理的方法……像那样的对话，他很讨厌。」 对方饮料杯空了，厉禹把自己的那一杯也推给沈沧蓝。可后者没接，只是看着他们脚下的地面，他的书包被搁在椅子边，也不怕弄脏。 「还有我们更小的时候，有次我这边的亲戚带了我和姐，到一座游乐园玩吧？我找了他们兄妹去，那天雨敏本来很高兴的样子，但快离开时，我们遇到了我姐的老师。」 「老师？」 「嗯，其实本来也没什么。那个老师不认得雨敏跟孟铃，打过招呼之后，就跑去摸了一下他们的头。」 看到学生带着弟弟的同学，也许稍微互动了下，觉得孩子可爱，便去揉了揉他们的脑袋……这只是寻常不过的动作。 或许小九在那只手上示好地蹭了下，用稚嫩的脸、挤出两个酒窝。 「结果和老师同行的侄女，把雨敏认了出来，说他就是我们学校里的那个得了不少奖的学生。老师听了，就赶快把手缩回去，她也知道雨敏的事，以为像他那样的学生，应该不喜欢被当小孩子对待。」 显然这不是唯一一件，不然沈沧蓝在开头时便不会那么说。这对他人而言只是短短一天，可对杨雨敏来讲，那一缩手，或许是三年、五年的事。 「雨敏很细心、也比较……敏感。他后来在回家路上，看起来很落寞。孟铃不懂，一直扯着他的衣袖抱怨，好好的、为什么这么要这么不开心？」 沈沧蓝顿住，抬起眼观察厉禹的神色。后者专注地倾听，没像当时杨雨敏的家人、对这种琐碎的事毫无耐性。 细腻的烦恼、无人听见的微小渴望。这些蛛丝马迹拼凑成的脉络，酿就后来杨雨敏失踪的事实。 「他们家有个外佣，不过出去时，外佣大多都跟着孟铃走。假日，如果雨敏要出门，孟铃不跟，他就得一个人去。好像……从一、二年级就是这样了。他说他常喜欢在外面闲晃，有时运气好，就能碰上陌生人、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很廉价的关心。」 「他缺啊。」 厉禹被堵住了话，沈沧蓝忽然咬住唇，用力地摇了摇头。几年过去，他似乎还有份愧疚在，有无数的日子，不经意想起，他觉得友人出走他也有责任。 无人陪伴，杨雨敏在外头也没习惯向谁报备。因此某天他踏出家门、再也没回来，甚至没人晓得他最后去了哪里。 也许他出事了。沈沧蓝不知道小九正待在厉禹住处，因此不论他怎么思考、每种假设皆有可能。 「当时……大家都想长高。就只有他一个人，每次健康检查，看都不敢看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4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4 那些数字。看好ζ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三年级上学期，他长了五公分，其实跟别人比还是蛮矮的，但他就像疯了一样，检查完后神经质到几乎什么也不吃。」 「他平常食量大吗？」 「不大。平时就只吃两餐，那阵子还把自己饿到在课堂上突然昏迷，大家都被他吓到了。但他醒来还是说，他只想要小小的、保持可爱的样子。」 说不定哪天，就遇到把他当成普通小孩看待的人了。最少在外表上，把童年的期限延长。 厉禹只想到他给小九量的那次身高，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也许孩子根本不希望自己长到一米九七。还有他的食量……吃下的食物都去了哪里？一吃完饭就往洗手间跑、加上老七说过，他声带受伤。 沈沧蓝接下来说的话，迅速地证实了他刚萌芽的猜测。 「不吃东西的话身体会出问题。我这样劝他，但雨敏都没听。直到失踪前几个月，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啃巧克力，他本来从不碰零嘴，当下却好像忘记了他不想长高长胖的执着。」 「他开始吃东西？」 「嗯，越吃越多。我一开始以为我的劝告奏效了，但后来就发现他总在吃完东西后偷偷……催吐。」 厉禹搁在腿上的手颤了下，背脊也莫名地紧绷起来。沈沧蓝用力地摇了摇头，似是还心有余悸，杨雨敏的手段，早固执到偏激的地步。 「我永远忘不了，那时夏天，雨敏拎着一根最普通的苏打棒冰。笑着跟我说，原来是这种味道，眼泪却啪啦一下掉下来。」 沈沧蓝理所当然地、没能阻止朋友的行为，显然那也不是他的错。只是事后想起，总会以为若自己早点做什么，就不会发生后来的结果。 「他失踪前的一周，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我找他说话、他也不太回应。但我记得在放学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一句话，说他等不到了。」 「那周发生了什么？」 沈沧蓝皱起眉，好像在努力地思考。可两、三分钟过去，他仍闭起眼，向厉禹摇头。 毕竟时隔久远，他记的也都是片段。 「我回去找找国小时候的日记，或许有写到……我记住的就这样了。」 「谢谢你。」 厉禹撕下一小块汉堡纸，从口袋中捞出原子笔、写上自己的联络方式。沈沧蓝终于伸手碰了自己的那份餐，却是把完整个米堡连着包装，直接放进脚下的书包中。 「不，我才想谢谢你……谢谢你还对我失踪的朋友感兴趣。一开始有点胡言乱语，不好意思。」 「想到任何事都可以打过来。或者你自己有处理不了的麻烦，也可以联络我。」 沈沧蓝应了一声、郑重地收下那张汉堡纸。又矮身拿起书包，看了一眼手表。 「抱歉，我还得去上课。如果有事，我再找你。」 原来他是把课翘掉了半节，坐在这里和厉禹对话的。厉禹点了点头，目送他转身、匆匆跑下楼梯。 无人的三楼，却停滞着化不开的情绪。 ☆、第四十二根火柴 第四十二根火柴 1． 「假装的不假装，谁能读懂简单的渴望？终结这场流浪，编织梦想的翅膀……」 厉禹伸手关掉了广播，音响里播放的沙哑男声也嘎然而止。晚上七点，他回到停在附近巷弄的车上，天色已然全黑，少有人行经的巷子异常安静。 最近的一盏街灯，在五十多公尺外的路口。厉禹在车里抽烟，看着远处昏黄而微弱的光点，偶有行车路过、带起四溅的水花，视野里的雨布满玻璃，被兀自挣扎的雨刷挡开。 还有好几个问题没得到答案，厉禹却没打算再找杨孟铃了。这时间往回开、回到住处至少是十一点，不能让小九每天都晚睡，他打算今晚打个电话去，自己找间旅馆留宿就好。 这或许是第一次，想用手机拨打家里的室内电话。厉禹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但摆在门边置物空间里的宝特瓶，早空了好几周。 于是他关起雨刷、打开车门，决定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水。一开门，叼在嘴里的烟便被雨点打湿，他也没回身拿伞，吐掉烟蒂，便踏出车外。 冰冷的水珠沿着皮鞋的缝隙滑入鞋底，啪，车门关上，厉禹身上的衣物也迅速淋湿。他站在车旁，又有一瞬间忘记自己原先下车的目的，头顶忽然亮起灯光，让他不大能适应地瞇起眼。 抬头看，只是扇极为普通的铁窗。 位在三楼高的位置，柔和的灯光透出细铁条外，映出了外头雨丝具体的形状。有声却好像无声，窗框后方的景色也许是他素昧平生的一家人，他看不见、想象不了，只能沉默地让雨打在仰起的脸上，触感冰凉。 不知谁说过，有钥匙的、未必就是能回去的地方。如若没有那么一盏亮起的灯，屋里屋外，大概便是一样的温度……最怕那里无光，无光，还安上了铁窗。 等厉禹回过神，手里已经握着从西装口袋中掏出的手机。他低下头，屏幕上沾满了水渍。靠着车门，打开通讯簿，他找到排在位在倒数几个的号码，拨出家中的电话。 雨珠划过沉默的轮廓，拨号的嘟嘟声贴着黏在脸上的发丝。厉禹垂眼，看脚边的水洼，其中倒映的光影，如他刚才所见的模糊。 「唔？」 滴答。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的声音一如往常，厉禹却忽然有些词穷，只讲得出堪称毫无意义的话。 「是我。」 「哎。」 小九小声地惊呼，似乎对他打回家来的举动感到相当惊喜。背景传来喵呜喵呜的叫唤声，厉禹好像松了口气。 无邪的笑脸、如今想起恍若病容。电话里、电话外的雨声，夹着小九细微的鼻息，彷佛那颗脑袋还贴在他肩上，没来由地让人鼻酸。 厉禹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把掉进眼眶的雨珠挤出来。他试着放慢语调，却一下吐出一长串话。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早点睡。明天雨停的话，我们再去放风筝……我忙完了，想想你要去哪里玩，我回去订旅馆，你再把你想去的地点告诉我。」 小九似乎愣了下，好几秒都没能反应。一时静默，他在开口时语气透出了某种不确定。厉禹像是能看见，孩子紧握着放在客厅茶几上的话筒，正眨着眼在看脚边蹭动的橘猫。 「你、忙完了？」 「嗯。」 孩子笑了吗？是否挤出两个酒窝，唇边拉开微弱却开心的弧度？单纯的笑脸想起来竟然教人手足无措。最是彷徨，在这一刻，脑海里「该送他走」的念头却仍盘据。 「今天有烫你的，衬衫。我把，房间的熨斗、和烫衣架，搬到二楼了。改天可不可以、带我，去超市？我想来学，做菜。」 即便是杨雨敏，那一段寂寞的过去，也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5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5 依然不能构成就让小九留在他身边的理由。1♀2▽3d☆a圈子太复杂了，真的有心，不能把小九后半生的可能性都堵死…… 只是现在小九还浑然不知，用带着点雀跃地说着，好像他们来日方长的话。 「先学做早餐、再做，午餐、晚餐，就不用每天吃，水饺了。」 「嗯。」 他还没有想好今后要对那孩子怎么办呀。厉禹能看见，邻近郊外的小区一角，三层建筑的落地窗里，浴室并排的牙刷、一大一小的漱口杯，寝室的沙发、后阳台的风筝，冰箱里的冷冻水饺、阿橘。 或许从未理解过孤独的是他自己。不然听着孩子毫不知情的话语，他怎么能、怎么能还想把小九送走？ 但他不能等到他、或孩子变成冰冷的尸体时，才来重新考虑今天的决定。 「你还在，忙吗？」 小九察觉了他的默然，又再出声，厉禹第二次抬头，看着巷弄内兀自亮灯的窗子，雨水扑面而下。 过了良久。 「嗯。准备找个地方住，明早就回去了。」 为孩子设想就好。即便还没弄清楚小九空白的五年、与谁交换见面的梦境，即便没有一种感情能说断就能断，他也…… 别承认。 眼前蒙眬的光线，只是抬头时偶然瞥见的某个似曾相识。像数月前的葬礼，当日阴沉的天空透出的一点微光。 他从李逸那头接过的小手，不过也就……那样。 「希望、明天，雨会停呢。」 「是……啊。」 ☆、第四十三根火柴 第四十三根火柴 1． 杀手只管死亡的事。至于活着、怎么样活得自在些，或许大多一生以此为业的人无法参透，以为扣下扳机的瞬间，便是最贴近生命的时刻。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厉禹总算理解了一些些。像他深夜返家，站在客厅的矮桌前的剎那，看着蜷缩在沙发扶手边的孩子，怀里留下来过夜的猫、身旁摊开的旅游杂志，圈起了想去的地点。 那只是窗外的淅沥声，告知他，次日雨未停。 烫衣架搬到了靠近厨房的角落，墙上的时钟指着早晨五点半，矮桌左侧叠着两堆信箱收上来的信件。虽然小区完善的管理制度已经阻挡掉了大多的广告单，但无可避免地，仍有一部分透过曾消费的商家寄来，混杂于真正重要的信封中。 「呼噜……唔。」 那个帮他把账单和广告分开的小小身影。在昏暗的环境中规律地起伏着吐息，抱住阿橘的手垂下沙发，指尖随着呼吸轻轻点着皮椅。 原来这才是是生活，累积成人生的最小单位。厉禹半干的发黏在耳边，他弯身拿起堆在最上方的缴费通知。沙沙……细微的声响还怕惊扰另一人的呼吸，厉禹拾着信封的手顿在半空中，视线却再度回到小九身上。 然后，信件无声落地。 绕过桌子时，惊醒了趴在小九腹侧的阿橘，橘猫抬起头、两颗眼珠子在黑暗中呈现奇异的淡绿色。牠瞥向厉禹，停住几秒又垂下了脑袋，似是对终于回到家的人毫不感兴趣，闭上眼后、便未再睁开。 厉禹直直地来到小九身旁，而后者仍毫无知觉地沉睡。和几天前的场景类似，只不过其中一人，却看着被阴影晕开的柔和轮廓，想了更多更多。 扶着椅背，厉禹矮下身子，另一只手撑住沙发边缘，海棉垫微微下陷。小九的侧脸全没入了阴影，他近距离地注视着，连孩子吞咽唾液时、脖颈细小的颤动，都能被浸于黑暗的五感捕获。 于是他又想起小九的两个酒窝、笑起来稚气的样子。果真他老了，身体的毛病也开始显现，难怪，心口在痛。 就这短短的几十公分，伸出手、便能轻易触碰到眼前人儿的距离。大概是阴暗的空间乱了思考，厉禹忽然会想，如果自己敢吻他，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等到回过神，已经伏下身子，更靠近了小九一些。他几乎能感觉到孩子吐气时微温的气息，喷在皮肤上，便是一阵骚痒。真小，如今他偶尔还是会觉得，这么细小的身体，和他肯定不是同一种生物。 他把唇接近了小九的脸颊，慢慢地，靠了上去…… 滴。 视野里有什么东西垂直滑落，厉禹的动作瞬间定格。发梢的水珠不偏不倚地落到小九颊上，沿着固态的影子划过单薄线条，孩子醒了。 「唔？」 小九动了下，过了半秒才打开眼睛。厉禹僵硬地定住了身体，维持原本的姿势，第二颗水珠又戏谑似地掉落。 孩子明显地愣住，看着上方的那团阴影。他见不着厉禹的脸、当然也看不到其中的表情，只觉得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点不太一样，可刚睡醒的昏沉脑袋实在无法判断出个所以然。 「你在、哭吗？」 他抬起手，搭住对方的脖子，手臂贴上还略湿润的发丝，却依然未反应过来。对方没回复他，小九便以为他说对了。迷迷糊糊，总以为是为了老七的事。 搂住厉禹，他挺起上半身、把下巴贴到另一人的肩上。厉禹颈侧残留着一股烟草味，他嗅了嗅，敌不过倦意，又阖上眼。 「别哭。我、好好的……也乖乖的。」 厉禹突然抱住了他，用力到把尚未清醒的小九吓了一跳。一边的阿橘受不了似地跳下沙发，孩子身上所盖的棉被也随之滑落。 圈住躯干的臂膀收紧，小九想，厉禹大概很难过，才会这么反常。因此同样用自己的手臂努力环住对方，直到厉禹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像无尾熊一样、挂在那人的脖子上。 屋外低垂的夜到了尾声，他太困了，没发现厉禹迈步抱他至三楼的寝室之前，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在他的发上亲了一口。 「你会永远好好的。」 那好像一个承诺，厉禹这么说着，同时抹消了所有不可能实现的念头。他转身走向楼梯，躲在矮桌下的阿橘蹭了过来，跟在他的脚跟后，随他踏上通往三楼的阶梯。 就在这次出游之后，他会把小九带回去，送回杨雨敏的原生家庭、回归普通的人正常生活。 而他自己，但愿就在有阴影的地方待着，再从别处，打听孩子的消息…… 寂寞，他无能为力，可至少厉禹知道他能不再和小九接触，把他推出这个圈子。虽然期盼小九永远别遇上，但万一有天需要，他的枪口也会在那人儿背后、朝向任何危险的地方。 那时候，他以为这样守护、让小九一生平安顺遂，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他还不知道，被他抱上床铺的孩子……什么也不要。 ☆、第四十四根火柴 第四十四根火柴 1． 一周之后，小九蹲在客厅中间，把装在塑料袋里的盥洗用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6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6 具、和两人的衣物叠进了行李箱。1∽2※3d→a 正午才刚过，阿橘又跑来敲打窗子。收拾好的行李由厉禹先一步搬下楼，小九特地到厨房打开窗户，趁阿橘想跳进来时、一把抱住牠。 将肥猫困在怀里，他的身子左摇右晃着，显得相当开心。可即使如此他也很快地收敛起笑脸，假装严肃，低头对着阿橘郑重其事地交代。 「我们要、出去四天，你不能，来。」 说完自己先「噗哧」地笑了。显然，阿橘压根搞不清楚他在干什么，抬起爪子挠了挠孩子的脸，又引起一阵咯咯的笑声。被抱出窗外时，牠喵呜喵呜地抗议，可小九今天好像没什么心思理牠。 啪。关好窗子，厨房外，厉禹刚把家中的电源检查过一遍。今日之前，他已经将业务暂时交给李逸处理。此时站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间，只等小九过来。 孩子关了灯，拿起客厅里的最后一小袋东西、便跑到楼梯口。他发现厉禹正看着楼梯间的墙，似乎有些出神。孩子跑来时他才转过头，挑起眉毛，伸手接过那袋其实并不重的行李。 小九在阶梯上踮了踮脚尖，好奇地看向厉禹刚刚注视的地方，墙上似乎有挂过东西，突兀地横着一个生锈的铁钉。铁钉下方，还可以隐约见到颜色稍深的矩形轮廓，是长期放着画框之类的物品，才会留下的痕迹。 「唔唔，这是什么？」 走在下头两阶的厉禹顿住脚步，回过身，对上他的目光。 「喔，没什么。」 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小九也早习惯他这副表情没什么变化的样子。并未发觉异常，孩子也很快地把疑惑抛到九霄云外，出游之前的兴奋，让秀气的脸蛋看上去比平时更活泼一些。 「走吧。」 小九上前拉住厉禹的手。天转晴了，三月春初，听说这四天，都会是好天气。 2． 沿途的车程几乎都在公路上度过，身边的麦田、丛草、及点点白花，无一不吸引小九的视线。当不知名的野鸟从公路旁的枯树上忽地窜起，他趴在打开的窗上、小声惊呼，声音落下时却已经离原处老远了。 把脑袋缩回车内，厉禹只是盯着前方，空出一只手，伸到副驾驶座、帮他压平了被风吹乱的头发。 一路无话，小九却保持着那副高兴的样子。晚餐时间他们在行经的镇上随意地吃了点东西，而后继续赶路，厉禹预计要在半夜抵达所订的旅馆。 晚间，换成公路上空的星点与月光，映着路边树种混杂的野树、拖出长长的影子。小九吃完饭后不到两小时，便开始犯困，一度发出细细的鼾声，靠着椅背打起了瞌睡。 「唔。」 小鸡啄米，他第三次惊醒，已是十点半多。轿车正穿越无人的荒野，四周只剩下车窗玻璃外的风声，厉禹依然专注地操控着方向盘。 「去后座躺着睡吧。」 他注意到小九张开眼，在车里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可孩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哼哼」地摇头。 「我、陪你，开车。」 不必刻意去看，也能从他充满倦意的声音听出来，这次能撑住五分钟不睡着便很了不起了。厉禹不禁失笑，小九却相当认真地「哎」了声，转头看向窗外，位在半山腰的道路紧贴着壁崖。 远处群山重叠，把延伸的夜色挡住了一大片，让这路看起来格外黑、也格外漫长。 轮胎压过碎石，车身蹦跳了下。厉禹看着车头灯照亮的路面，以眼角余光留意小九的动作，后者放下手后不停地眨动双眼，好像想努力克制睡意。 「你跟我住半年了吧？」 「唔，五个月。」 点了点头，厉禹稍稍顿了一下。小九说的时间比他所想的还短了一点，他倒是第一次发觉，他们相处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 只是因为用了心，才觉得一日四季。因为习惯，所以在有了准备后产生无以名状的伤感。 当然厉禹不打算把那些情绪带到这次旅途中，他想小九大概也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看看外地的风景。等到将来，他有自己的课题得面对，恐怕也没有余裕，可以如此放松地望着窗外，期盼眼前的路途了。 「小九。」 「嗯？」 瞥了一眼、才发现孩子的眼睛半张着，又进入睡着前的迷糊状态。厉禹移回目光，摇了摇头，转动方向盘随着道路拐弯，同时车里恢复安静。 他放慢速度，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小九嘀咕着含糊不清的话，似是还想坚持陪他该开完这段路。不过，颠簸的车身像个助长睡意的摇篮，几分钟后，副驾驶座传来的只剩下带着鼻音的鼾声。 于是，前路漫漫。 在山边的平台停留、稍作休息时，厉禹下车点了根烟。他站在车外看着山间的天空，银河辽阔，星光流淌进脚底下的旷野。 几户山野人家亮着微弱的灯，他嘴里吐出的烟雾朝远处逸散。抽完烟后，他到后座拿了自己的风衣，打开门，给小九轻轻披上。 星子明灭，不似人间。 ☆、第四十五根火柴 第四十五根火柴 1． 深夜抵达目的地、和大包小包的行李一同被厉禹抱上楼……这些事，小九全都没有感觉。他一觉睡到了隔天七点，张眼便发现天亮了，而他们身在陌生城市的旅馆里。 「唔。」 他由床上坐起身，右手边是另一张单人床。难得，他醒来、厉禹还在梦乡中，巨大的身影横躺在相对显小的床铺中间，无声地起伏着背，连在睡觉时都不自觉地放轻呼吸。 阳光由纱门透进宽敞的房间，远处依稀传来人声与「吱啾」的鸟鸣。小九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站稳脚跟，开始打量他们所住的旅馆。 「哇……」 木条铺成的地有种别样的质感。纯白的墙上少了去精致的壁纸，倒是贴上了树木壁画。涂鸦风格的贴纸填满与床铺相对的整面墙，还可以看见几只色彩鲜艳的鸟儿穿梭在绿叶间。 纱门外，空着一块突出的平台，其中凹陷的池子吸引了小九的视线。里头无水，可有个水龙头嵌在一旁，池边的矮墙阻隔了外头的视线，但泡在池中的话，可以看见墙外的天空。 此刻，后方的蓝天透着晨光，这里是四楼，稍远处能望见新芽初抽的树木。楼上大概也是同样的平台，半露天的方形空间莫名地让小九感到新鲜。 他跑到纱门前、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室内有普通的盥洗室，他却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池子。清净的山脚旅馆，外头的空气嗅起来似乎都不太一样，他在池边看了看、又跑到矮墙旁，朝着一碧如洗的天蓝，用力地吸了口气。 「早安。」 身后突然传来某人淡淡的声音，小九转过头，便见到了靠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7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7 在纱门边的厉禹。看好じ看的」带vζ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灬网后者上半身只套了件工字背心，头发凌乱、胡渣未刮的样子，惹得他「噗哧」一笑……虽然小九自个儿也没整齐到哪里去。 「我、喜欢。」 「嗯。」 小九蹭回室内，拉住厉禹的手，回身关上了纱门。他靠在厉禹身侧，再一次打量朴素却不失可爱的房间，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抬头，露出格外高兴的神色。 「我第一次、住，这么漂亮的，旅馆。」 看着他的笑脸，厉禹不置可否，小九却开心地蹦跳起来。数着墙上的绿叶贴纸，阳光沾上细长的睫毛，随着他的眨动、闪闪发亮。 手紧牵着，厉禹别过脸。他依然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天气、祈祷像这样的大晴天。 小九身后的苍穹，万里无云。 2． 按照规划，第一天早上原是打算到附近的知名景点走走。 只是路途中，小九被靠近山间的那些草莓园迷住。看他眼巴巴地趴在车窗上，虽然没开口要求，可厉禹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没有采草莓的经验，小九似乎也没有。 把车停在温室旁，非假日期间，草莓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从园地主人那里拿了竹篮和小剪刀，那个年近半百的阿婆还找了一顶竹编斗笠给小九。怕他晒伤、也误把他们当作父子，采草莓前，厉禹被婆婆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教育。 「要注意好孩子，别看现在这样的天气、晒久了一样会中暑的啊。不要光顾着自己采得高兴，去年啊，我看好几个胡涂爸爸……」 看着顶上半白的阿婆，厉禹只有不断发出「喔」地应声。小九早钻到一排排的草莓间，等他听完训话，还被硬拉低了身子、给阿婆狠狠地敲了一下额头。 「有没有听懂？」 「喔。有……有。」 阿婆这才算放过他，一把将他推进温室内。厉禹揉了揉额间，摸摸鼻子便去草莓树间寻找那顶斗笠。小九蹲在不远处，小手正探进树丛间不断翻找，一颗颗鲜艳的身影，向温室的尽头延伸。 厉禹来到他身旁，小九仍专注地剪下匍匐在手边的目标。厉禹注意到他的竹篮里、堆积的草莓都特别奇怪。 他只挑形状与一般不同的草莓剪取，因此速度便慢了不少。明明附近也有长得相当好看的草莓，小九却都视而不见。 「怎么不找漂亮点的？」 厉禹跟着蹲下，动手从茎上剪了他的第一颗草莓，放在手把玩、山形的外观比小九剪的都正常得多。孩子没看他，只是「唔」了声，扭动着身体像螃蟹般横向移动，往更前面埋头寻找。 「因为，太完美的、不一定是，好的。」 厉禹愣了下，虽然不晓得这样的理论套在草莓身上是否适用。但他仍看着小九彷佛无忧无虑的侧脸，一时突然无话可说。 那个优秀、乖巧的杨雨敏。 「呀！」 耳边传来惊喜的欢呼。喀嚓，有着不同面貌的孩子向他转过脸，斗笠下的清秀容颜忽地绽放笑容。小九放下剪刀，从树丛间拿出他前一秒剪下的草莓，用双手小心地捧着，挪动身体、献到厉禹面前。 「这个给、你。」 心形的红色草莓静静地躺在手掌中间，让另一人再次愣了。厉禹久久没能说出半个字，只是低下头，在沉默许久后，做出和小九一样的动作。 他捧住小九的手，再看后者双手打开，草莓滚进粗糙的手心里。 ☆、第四十六根火柴 第四十六根火柴 1． 离开草莓园，经过山脚下成排的民宅、屋顶直入天穹的教堂。穿越路旁稀疏的树林、与横跨河川的大桥。来到楼房密集的镇上，厉禹把车停在路旁，才终于苦笑地发现，原先计划的景点大概都去不成。 是他的疏忽。小九孱弱的身子连旅途中的车舟劳顿都挨不大住，采完草莓，他便在副驾驶座上睡得不省人事，抱着装满战利品的盒子，松开的手好像随时会把草莓摔到地上。 小九嗜睡，若去到景点，超过半小时的步途他大概也走不动。把孩子累坏可不是厉禹的本意，景点便算了，没有目的地、四处走走或许也好。 他停在街角的公园旁，把小九留在车上，自己下车点了根烟，在离车子不远的人行道上默默地抽。头顶上的蓝天依旧万里无云，植木后头的公园内，两三个母亲带着稚龄的孩子，从游乐设施的方向发出阵阵嬉笑。 另一头的池塘粼粼着波纹，更远处，几道身影推着轮椅走在树影间的石子径上。附近少有人车经过，四五层楼高的民房分布于周边，在晴空的阳光下，静静地伫立成一排影子。 头顶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空气微冷，厉禹呼出的烟雾、和热气形成的白烟混成一块儿。他站在行道树下，垂眼看着脚边被树影覆盖的人孔盖，身前的车门却忽然「啪」地打开，他抬起头，顺手便捻熄了烧至三分之一的烟。 小九刚睡醒，把草莓留在座椅上，从车门的缝隙中蹭了下来。回身关上门后，他揉着眼睛观察四周的环境，厉禹将双手放进长风衣的口袋中，朝他走近了些。 「冷不冷？」 「唔，有、一点。」 厉禹绕到后座，小九缩着肩膀跟在他身旁，看厉禹从皮椅下的随身行李内翻出一条白色的围巾。孩子乖乖地站在车门前，看着他蹲下，把围巾披上自己的脖子、再绕了两圈。 风衣下襬碰着了地面，厉禹却浑不在意，晃动的叶影间，他给小九戴好了围巾。后者哼哼地把脑袋钻出来，厉禹买给他的羽绒外套穿在身上，显得细小的身体有些头重脚轻。 「去吃饭，还是逛逛？」 厉禹收回手，同时站起身。而小九自己调整了下围巾，往旁边挪了两步，好方便他关门。 「唔。」 啪。顺着孩子的视线望去，厉禹瞥见了池塘边企鹅造型的饲料贩卖机，池底似乎有不少锦鲤，红、白、黄的颜色，在水波下隐隐窜动……小九想喂鱼。 于是，啁啾声洒下，他牵起身边的孩子。 2． 哗啦！ 趴上石柱，小九把纸盒装的鱼饲料丢进池塘中。抢食的锦鲤溅起水花，全往他这头挤。 厉禹站到不远处的草皮上，拨了几通电话，确认交给李逸的中介业务没出什么问题。花了十多分钟，他才挂断，本来以为小九也差不多该把一盒饲料喂完了，转过头，却见孩子还靠在石柱边。 走向小九，那人儿手里的饲料还剩下半盒。不知怎么，一双大眼睛投出的视线越过水面，看向了公园另一头。 厉禹收起手机，来到他身侧，小九却只是眨了眨眼，目光仍在原处停驻了好几秒……那里只有厉禹方才所见的游乐设施。几个小小孩在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8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8 摇马和溜滑梯上，而年轻的母亲则陪同在一旁。1∮2┨3d}a 「怎么了？」 「嗯唔。」 小九摇了摇头，唇角钻出了点弧度。上方的枝芽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着，孩子又倒了一把饲料到手中，越过石柱、洒上了水面。 厉禹在他身后站着，凝视刚刚小九所望的景色。公园外依稀传来叫卖声，静谧的空间里，小九看着波动的池水，却忽地吐出话。 「游乐设施、限重。」 猛然低头，只见到阳光在小九的轮廓上勾出白色细线，孩子将脑袋放得更低，把剩余的饲料一口气全投入池塘。 脸上依然是微弱的笑容，盯着锦鲤争相抢夺食物，水花声高高溅起，几乎掩盖了细小的嗓音。 「要是我，再轻、再小一些就，好了。」 不过超重了一点点，但也许，小九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个意思。 厉禹没说话，游乐设施那头，一名母亲背对着他们、正抱起自己的稚子。小九转身把空盒子丢进饲料机旁的垃圾桶内，叫卖由远至近，一台贩冰的脚踏车穿过围住公园的矮植栽，缓缓地行经。 「要吃冰吗？」 小九顿了一下，扭过脑袋，用力地点了点头。厚重的围巾，托起了他忽地绽放的灿烂笑脸。 「要！」 小手又牵了上来，厉禹亦握住了他。再也没回头看任何一眼，小九蹦跳起来，沿着石板路，兴高采烈地摇晃另一人的手掌。 「我要、苏打冰。」 笑，与阳光争灿。厉禹想起自己把相机留在旅馆，因此他没能捕捉这个画面。 他想他和沈沧蓝终究不同。当某个时空里，杨雨敏拿着第一次尝见味道的苏打冰，沈沧蓝看到的是他的眼泪、而厉禹眼中，却只停留了小九粉嫩的笑颜。 那正是他非得送孩子回去不可的理由。 ☆、第四十七根火柴 第四十七根火柴 1． 夕阳又斜，两人在镇上闲晃，也这样度过了一个下午。小九一直紧牵着厉禹，似乎身旁有个人配合着自己的步伐，那些建筑的一砖一瓦、马路边的一景一物，都多出某种莫名的新鲜。 或许是有人作伴，才找得到与世间的连结。偶然在人行道上遇见拄着拐杖、悠闲散步的老先生，两人让开路、不经意地对上视线，小九的甜笑换得了另一个和蔼的笑容。 厉禹只是看着，像半驼的背影踩着余晖渐行渐远。然后他们在镇上简单用过了晚餐，便回到旅馆。 「池子！」 孩子一回房便兴致勃勃地、在室外半开放的池里放了水。厉禹则把那盒草莓带下车，到房间的盥洗室内清洗。 那些草莓被他洗好后放在旅馆提供的漱口杯中。走出洗手间，已经是七点多，房里只亮着床头一盏橘黄色的布罩灯。外头夜幕低垂，另一道光氤氲着蒸气，穿过纱门透了进来。 小九在泡澡……或者该说是玩水。厉禹在纱门的铁框上敲了敲，稍微提高音量。 「我洗了草莓。」 「唔，可以、进来，没关系。」 厉禹拉开了门，热气扑面。哗啦的一声，小九正好把身体沉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湿润的浏海下「刷」地看向走到外头的人。 鼻子不停地咕噜着气泡，池子不大，却也足够他伸展四肢。略嫌昏暗的灯光中，脱下的衣服被他叠在池边的木板地上。其实，就算孩子光着身体，从上头仍什么都看不清楚。 当然，厉禹也不知道自己能要看什么……他回身关上门，靠近池子一些后，挑了块干燥的地方便席地而坐。他将洗好的草莓拿到小九构得着的地方，后者的脑袋和手臂探出水面，却只是面对着另一人、趴在池子旁。 厉禹望着外头布着星点的夜空，户外还有不相干的人声、车声作背景，可只是衬得这里过分安静。 「唔呜。」 小九端详了片刻、才拿起第一颗草莓。厉禹也伸手挑了一颗放入口中……太酸了。他和孩子同时皱起脸，对看数秒，又见小九咯咯地笑起来。 车马声远去，孩子的脸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厉禹放松眼角，又看向天空，慢慢习惯了草莓的味道，他将第二颗放进嘴里，小九却没再去碰。 细瘦的手臂交叉地搁在池畔，小小的脑袋则侧枕在上头。他在看厉禹，后者当然也能察觉他的目光，只是盯着最亮的星子，吐出话前，他不知道小九是什么样的表情。 「别再催吐了。等你长高、长大一点，你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做。」 话一出口，孩子明显地愣住。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只不知名的甲虫慢慢地爬上平台外的矮墙。 从厉禹的方向无法看见，黑色的眼睛里，映着小九僵直的背。几块陈年瘀伤造成的色素沉淀、分布在他右侧的肩胛骨，青黄的痕迹爬过脊椎，经过时间只稍微淡去了一点颜色。 「七师兄、还是，告诉你了。」 过了良久，小九才轻轻地回话。换厉禹愣了一下，却也很快地反应过来，几个念头闪逝，他选择以沉默应答。 谁知小九突兀地、在唇角拉开微弱的笑，面对厉禹，他垂下眼看着地上，用被热水烫皱的指尖慢慢擦过，像要拭去木板上的纹路。 「七师兄走后，我就、没吐过了。」 厉禹看向他，小九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发丝全贴着皮肤。身后的甲虫沿着矮墙缓慢爬行，灯光下，稚气的脸蛋映出的竟然是个有些酸、又有些幸福的表情。 「虽然我，还是比较想要、小小的……可是，我相信你。」 相信什么？他没说清楚。厉禹注视着他，只看见小九单薄的肩头，连着白皙的脖颈线条。皮肤下隐约浮着青色的血管，无比脆弱的部位也如此得精致，堪比仔细打磨过的陶瓷人偶。 那瞬间因看清而产生的反射，彷佛他手握狙击□□，而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在几十米外。扣扳机，只是一种生来的本能。 可厉禹他当然不能。 矮墙上的甲虫扑腾地飞起。低下头，只看见杯中的水果，那颗小九在园子里拿给他的草莓躺在最上方，不平整的外皮勾出鲜艳的色泽，如同血一样。 「我进去了。」 他迅速起身，转身时背后的小九慢半拍地「哎」了下。那杯草莓被他留在地上，厉禹拉开纱门时，才停顿了几秒，作出不象样的解释。 「抽烟。」 留在池子里的小九眨了眨眼，看他踏进屋内、纱门啪一下地关上。 「你……别再催吐就好。」 隔着门，再次传来厉禹的声音。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沙哑，可沉沉的语调依然令人安心，因此，孩子很快地「嗯」了声。 池边的漱口杯被蒸气包围，小九又把身体沉入水里，将方才露出水面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9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39 的部分重新暖起来，他浮回水上，恣意地用手掌捧起热水玩耍、双脚则在底下轻轻摇晃。1▅2】3d◇an﹄ζei点ne 他没留意到纱门内的身影还站着，停驻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接着才无声离开、踏进室内的盥洗室。 那夜厉禹听隔床夹带鼻音的呼吸，看着墙上的贴画，整晚没能阖眼。 ☆、第四十八根火柴 第四十八根火柴 1． 旅馆的一楼设着餐饮部，提供了自助式的餐点供入住的游客使用。第一日，厉禹和小九是在外头店家吃的东西，因此，这是他们第一次踏进来。 不算太大的空间排着间隔宽敞的桌椅，零星的客人入座于其中。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厉禹便让孩子先去拿餐。 只见小九小心翼翼地捧着盘子，在吧台间乖乖排队、轮到他时用夹子夹起一小撮色拉。厉禹注意到，他随后在饮料区的牛奶壶前站了片刻，但终究又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柳橙汁。 移开视线，靠墙的吧台上设了电视，从今早开始，当地的各家新闻台便疯狂播送着同一则新闻。就在昨日晚间，一名十岁的女孩独自离开家门、准备到住家两百公尺外的商店买东西，途中遇上了持刀的陌生男人，被当街杀害。 被害者为孩童、又在大庭广众下被杀，嗜血的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素材，大肆播报。 新闻画面里，摄影机对着血迹半干的街口，随即画面切换至泣不成声的家属，一名年轻的妇人在镜头前哭得肝肠寸断。 「真可怕啊。」 厉禹似乎听见背后另一桌客人的叹息，对于社会新闻，他一个杀手也没什么立场置喙，虽然他们和那样的随机杀人犯不同，但说来干得也是差不多的事。 他只看了几秒、便转向窗外，这头的窗子正对着旅馆前的广场。广场中央，伫立了一座小型的喷水池，附近站着几个手里拿烟的男人，正用屋里也听得见的音量高声交谈。 窗户半开，从室内便能感受到、随春日到来而逐渐煦暖的阳光。忽然，「咚」的一声，厉禹转向桌子的另一头，小九拿好餐点回来了。 旅馆提供的瓷盘对他而言似乎有些重，因此他刚才差点把盘子摔到桌上。厉禹低声说了句「小心」，对方只是「哎」了声，不知是没睡醒还是什么原因，小九显得心不在焉。 拿回来的盘子上只放了少少的东西，换厉禹去取餐了。 2． 这天，他们选择去了附近著名的古寺。从旅馆到目的地，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位于深山、保存良好的寺庙有着彷佛历尽沧桑的外墙和灰色屋瓦，倚着山壁的小石楼，藏在四周的老杏树后头。 三月时分，浅粉的花铺满了天空及石板路。山谷另一头，小火车不时隆隆地走过铁轨，窗内，看不清的脸孔转眼又消逝，除此只外只剩下谷底盛大的水流声。 古寺前那一百多阶的阶梯，小九自己走了一半。剩下便是厉禹背着他一步一步地踏上去，到达寺庙时，鞋底已经黏满了花泥。 他带了相机出来，但在给小九拍照前、先带了孩子踏进寺内。身着袈裟的老僧在门坎后方的板凳上打盹，寺里并无他人，只搁着一张摆了香炉与枯萎花朵的供桌，对着后头法相庄严的佛像。 端坐的身影积了一层灰，恐怕大多旅客还是为了外头的杏花而来。厉禹自己不大理解什么参拜的规矩，反倒是小九进门后便松开了他，对着佛像，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身侧是红木门框，几只翩跹的白蝶在门外嬉戏。指头轻贴在嘴唇上，身后照进来的阳光在小九脸上形成了一块阴影。厉禹照着他的姿势做了同样的动作，双眼却未闭上，眼光垂落于身边静谧的小小身影。 小九的肩膀一动也不动。他心想，但愿这孩子一世安康。 「嘿！」 寺庙外传来阵阵吵杂，隐约还有孩童的笑闹声。一旁的老僧被惊动，张开了叠在皱纹中的眼睛，厉禹的视线和他不经意地对上，老僧目光沉沉，他却很快地移开眼。 「走吧。」 身边放下手的小九小声说着，再次拉住他的指头。厉禹矮下身以免撞上门框，和他踏出寺庙。 建筑的短阶梯下，几对游客在杏花树边拍照。厉禹还想着小九刚刚祈求了什么？却见一对不超过八岁的小姐弟从下方跑过。 个头稍大一些的姐姐在阶梯的扶手旁停下，看弟弟又跑远了两步，她气喘吁吁地把手插到腰上，用稚气的嗓音朝弟弟的方向大喊。 「乱跑小心被杀掉哦！」 跟在后头的母亲来到身旁，用力地拍了下小姐姐的头，后者似乎还不能理解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脸困惑地转过身，只见她的母亲一脸无奈。 「别说这种话。」 弟弟又跑了回来，小姐姐口中还不停地碎碎念着。厉禹别过头，准备带小九去拍几张照片，可正准备走下阶梯，才发现孩子若有所思地顿在原地。 「小九？」 被喊了声，孩子如同大梦初醒，他呆了呆，双眼望出去，依旧聚焦在刚才那对姐弟所在的位置。 用力地甩甩头，好像要把某种不好的思绪甩掉。接着小九停住，抬起头，唇角拉开了点薄弱的弧度。 「一个人、的话，真的会、遇上，不好的事呢。」 厉禹一愣，没想到孩子把早上的新闻也放在心上。他缓了半晌，转身把空着的手放上孩子的脑袋，接着弯下腰，直直地看着小九的眼睛。 「别想太多。」 眨动着睫毛，小九「哎」了下，同时点头、在他手掌中蹭了蹭。厉禹收回手时，他也回头看向满树杏花、一地的粉白，远方又有辆小火车驶过，水流回荡于古色古香的寺庙屋顶上。 「拍照！」 小九转回来时露出了招牌的笑脸，厉禹「嗯」地应话，随着他蹭下阶梯。 ☆、第四十九根火柴 第四十九根火柴 1． 飞花漫天。 拿相机的那人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快门。说来，厉禹并不懂摄影，他对拍照的概念依旧停留在「把人摆在中间」、「比个剪刀手」的阶段……小巧的相机毕竟不是握惯的□□，放在手中，他操作起来甚至稍显笨拙。 那么，拍照的意义又在哪里呢？说不定只是个借口，要另一个人对着镜头，多笑几次。 哪怕是为了保存而保存……厉禹并没有意识到。只是拿稳了傻瓜相机，喀嚓。 「唔、唔唔，啊啾！」 画面定型的瞬间，小九站在靠近平台角落的树下打了个喷嚏。一瓣落花正好飘到他的鼻尖前，镜头把他皱起小脸的模样保留在画面中。 厉禹放下相机、同时蹙起眉头，没忍住，笑了出来。孩子见状便揉着鼻子咚咚咚地跑到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0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0 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角抗议。1﹌2↙3d回a放下手时，小九揉红的鼻子让他看上去有些委屈，可那弯弯的眼角，分明没控制住自己的笑。 于是低下头、再抬起相机，厉禹把这张表情也收入镜头里。 平台上其他的看花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一对情侣在另一个角落说笑。厉禹注意到小九肩上某样缓缓爬动的东西，拿着相机的手忽然一顿。 孩子尚未发现，一只绿色的毛毛虫落在他肩上。抬起的脑袋伸出两只不停晃动的触角，厉禹盯着牠，小九还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哎？」 厉禹看小九他转头要检查自己的肩膀，眼捷手快地伸出手，碰到对方的脸、同时挡住他的视线。相机吊到脖子上，孩子更加困惑地抬起头，对上那好奇的眼神，厉禹僵住，有一瞬间的天人交战。 毛毛虫依然故我地沿着小九的上衣爬动，红色的触角，好像某种任务中最高等级的警报。 「你……眼睛闭上一下。」 半天才挤出话，连自己都觉得别扭，小九虽然不解，却乖乖地照着他的话做。厉禹半蹲下来，小心地捏起毛毛虫，把牠从那人儿肩头「拔」下来，再放回地上。 毛毛虫扭动着身体，过没片刻，从他脚边往另一个方向龟速地爬走。所幸没吓着孩子，小九并未睁眼偷看，睫毛却轻轻颤动，他偏过脑袋，不知另一人为何做出刚刚那样的要求。 直起身子，这话还得靠厉禹自己来解释，他僵了许久，看着还乖巧地等待他动作的小人儿。小九表现出的乖顺教人啼笑皆非，却也无疑地柔和了那道注视他的眼光。 有一剎那，厉禹甚至因为他脸上绝对的信任与纯真，忘记了自己的立场。他矮下身，捧起小九的脸，耳边潺潺的流水声、与不远处的谈笑声都被一并抽去。 他没有进一步地做什么，小九却感觉到他的鼻息，偷偷地打开眼睛。他的眼似是在「嘿嘿」地笑，猛然，伸长了脖子，他用脸颊贴着厉禹的下巴使劲地蹭了下。 「唔！」 胡渣能永远刮不干净大约也是某种天赋，小九这下蹭得太用力，瞬间便露出一副苦瓜的脸色。他退开了点，举起手在厉禹脸上拍了拍，接着又缩回双手，给自己的双颊揉揉。 重新站直，另一人又不住「哧」地笑出声，小九委屈地仰起脸，正想说些什么…… 厉禹口袋中的手机猛然响了起来。 2． 「你在附近？」 电话另一边，李逸劈头便问，厉禹在出游前稍微向她告知过地点，因此他也很快地应声。 身旁的小九收起玩闹的样子，只是紧牵住他的手、用一双大眼看着厉禹。大概也知道对方这支手机大多只在工作上使用，这个时间点接到电话，恐怕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有个家伙把任务搞砸了，目标在逃，数据无误的话今天晚上就会出境。名单里没有能用的人手，你那里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可以处理吗？」 果真，李逸一开口便直接切入重点，语气有些焦急。厉禹往平台那头的情侣瞥了一眼，并不作声，只是又把目光落到小九身上。 「可以吗？」 李逸急急地再问了一遍，小九也隐约能听见她说的内容。他看着厉禹眉头深锁的样子，难掩脸上的失望。 厉禹迟迟未答复，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出游，若被突来的任务打乱，他也是不愿意的。一般而言，他不会特别挑选任务，但这次终究不一样，他没忘记他正牵住的小手…… 正打算拒绝，小九却先一步挤出了笑容。 「没关系。」 厉禹顿了下，电话那头的李逸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告知任务的数据。他的□□，他全留在住处，但车上那几把防身的□□拿来办事也绰绰有余。 「你找台电脑看一下信箱，我把目标信息寄过去了。晚点我会让支持的人联系你……」 「没关系吗？」 厉禹机械式朝电话那头应声，低声问着，视线却是留在小九身上。后者停住好几秒，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毫无理由地清澈起来，紧接着说出的话，却让另一人莫名得心口一痛。 「可以、跟你一起，做什么，都没关系。」 ☆、第五十根火柴 第五十根火柴 1． 黑色的车身急驰过空旷的公路，一百、一百二、一百四……仪表上的指针不断往右旋转。啪！后座的随身行李从皮椅上掉了下来，外头隆隆的风压迫着窗户，砂石擦过的「嚓答」声好像随时要穿破玻璃。 亏小九还睡得着。安全带把他小小的身子捆在座椅上，厉禹沉默地飚车，耳畔细微的呼吸却穿过了所有纷杂的声响。好像这一刻，还有份不受干扰的平稳，车速越来越快，可躁动的心跳反倒因此而静下来。 赶得及。 直视着前方的路，他同时在计算时间。中午以前他必须赶到目标停留的小镇，再不然傍晚便要追到机场……在机场杀人绝对是最糟的选择，届时，厉禹就真得考虑放弃任务。 车程约两小时，小九在睡梦中度过了大半。醒来时也只是望着窗外飞掠的景色，没出声，好像就怕打扰了厉禹。 厉禹深知他们身处于两个世界。即使在同一辆车上、出发往同一个目的地，他杀人，做的是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作，对小九来说，却恐怕…… 「唔！」 伴随「嘎」一声的巨响，只剩最后几哩路，厉禹却忽然在半山腰的路间紧急煞车。受惯性影响，小九的身子重重地晃了一下，原先望向窗外的眼睛紧闭后又睁开，才发现他们眼前的路面上，竟然有处大雨造成的坍方。 「该死。」 附近也不见抢修的工人，虽然离城镇不远，但坍方处正好位在少有人经过的路段。若不是支持的人指路，厉禹也不会开到这里来。 拉上手煞车，他皱起了眉头，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他知道小九也正看着他，困惑的目光像是想厘清状况，可知道帮不上忙，便又乖巧地克制了问句。 目的地的小镇就在山脚下，中间却横着一片生长于缓坡上的树林。从这里掉头肯定来不及了，若绕过坍方处由公路步行下山……也至少要再一个小时。到时，目标很可能已经离开。 厉禹的手仍搁在方向盘上，闭上眼，脑海里便浮现不久前他从网咖电脑上点开的邮件。支持者提供的地图，他早在短时间内记起了所有细节，像电子计算器那样存盘，此刻又得以随时调出、供他分析最快的路径。 还有机会。沿着缓坡穿过树林，虽然会弄得狼狈些，但最快二十分钟便能抵达镇上。 「我把车留在这里，你在车里待着。」 「哎？」 睁开眼，厉禹转头便对上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1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1 小九的眼光。看好∞看的∟带章节的pミop→o文就来就●要≈ot;_耽美,网后者环顾车外荒芜人烟的环境，张了张口、像是想说点什么，可半晌后终究什么也没说，抿起唇，只是「唔」了声，轻轻点头。 厉禹会意过来，顿时沉默。他意识到把小九留在车上未必是个比较好的选择，遇上他人还就算了，拿最糟的情形来说，如果他耽搁了、甚至没能回来，难道小九要在这里等到入夜？ 「我可以……跟着，你吗？」 孩子自己开口，厉禹也迅速地得到了他的答案。他拔下车钥匙，同时推开身旁的车门，混着树叶与泥土气味的空气顿时涌入车里，他身后的小九也打开了安全带。 「走路时小心。到镇上之后，别离我太近，我办事时你自己去附近转一转，我再去找你。」 知道厉禹接下来有段时间顾不上照顾他，小拖油瓶伸手去拉车门，「嗯」地应了声。 2． 连着电话的耳机每隔几分钟，便传来支持的女性声音。公事化地追踪着目标的定位，偶尔也协助分析可能的执行地点。 厉禹步行来到山脚下，带着小九从路边招了车。根据支持者的定位，目标停留在镇上的某间餐馆里，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那间餐馆位于靠近民宅区的地段，平日中午少有人会出现在马路上。 口袋里插着两把上了膛的半自动□□、及备用的弹夹，厉禹也套上可避免留下指纹的皮手套。出租车司机默然地开着他的车，行经一排屋龄超过十年的住宅，后座的两个客人，安静得让人几乎忘记存在。 由室内后照镜看去，身形接近两米的男人正专注地听着耳机，风衣边角沾了灰，挨在身边的小孩裤管上也留着同样的泥土。孩子刚上车时显得有些喘，可花了点时间平复下来，接着便一直望着窗外。 耳朵周围有道细小的伤痕，只有小九自己清楚，那是方才走过缓坡时不慎遭树枝刮伤的痕迹。 他不觉得痛，只是在红灯前停下时，望着街角的杂货店。升起的铁卷门下，一名老人坐在藤椅上、半瞇着眼睛假寐。几个孩童嘻嘻哈哈的，挨着后方的冰柜蹲成一个圈，中间摊了五彩的弹珠。 生活。这样一个单词从脑海里闪过，红灯转绿，出租车又往他们的目的地驶去。小九一直没作声，只是注视那街道反射着接近正午的阳光，再转回来，看身边的厉禹正埋着头、手指轻压耳机。 对上眼，杀手脸上的表情有些陌生，但专注的样子，还是孩子熟悉的人。 所以小九垂下眼，挤出一点笑，抬起手揉了揉耳边的擦伤。接着把自己冰凉的小手放到膝上，低声说了句。 「你，加油？」 厉禹别开脸，前倾身子、让司机转过弯，接着才「嗯」了一声。 ☆、第五十一根火柴 第五十一根火柴 1． 目标还在餐厅内，另有一名男性同行。 厉禹在几十公尺外的街角，靠着矮建筑的磁砖外墙抽烟，正午的太阳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却无碍于他紧盯着餐馆大门，等待与数据吻合的脸孔出现。 这里是不会被餐厅内的人看见的适当距离。数分钟前，他从一个街区外的商店买了棒冰、把小九安顿在人行道旁的公交车候车亭内。分别时，孩子坐在长椅上，晃着脚丫子，用努力堆起的笑容目送…… 厉禹还记得他和孩子说了，自己很快回来。 他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小九的一颦一笑留上了心。连在执行任务的这个当下，都还不经意地想，小手握着的苏打棒冰，别太快给阳光融化。 在任务中分神可不是好事。厉禹闭了闭眼，脑中重新确认过周边的地图。从他所站的位置，到餐馆正门口还隔了两道防火巷，其中一条巷子紧挨着餐厅，若他第一枪未中，目标很可能利用那条窄巷逃走。 所幸，此处两排背贴背所盖的住宅、在建造时欠缺了完善的规划。两道防火巷并非平行，反而以斜角相交于建筑后方的畸零地，再以单条的巷子通往另一个街区。 也就是说，如果目标直直地往巷里逃，厉禹由另一条防火巷拐入，便可以从那块地方，争取第二次开枪的机会。 目标并非本地人，依照本能，逃入畸零地的可能性相当高。只是若在畸零地还无法杀死目标，到了另外一边，便是相对热闹的街段。 那头有复数以上的商家，包括平日中午依然正常营业的数家快炒店。厉禹了解在任务中减少目击者的重要性，要杀，就在餐厅所在的这条路、或畸零地内开枪。到了第二个街区，便要终止行动。 况且，小九就在那条马路上。 呼。厉禹吐了口烟，把手探入口袋内。耳机里的声音在告知完所有信息后，便安静下来、只等着帮他处理最后的监视画面。他握住上膛的□□，隔着手套搭住扳机，叼在嘴里的烟慢慢地烧短，日光依旧刺目。 一根烟的时间，很快地到了尽头……餐馆的门「叮」的一下打开，挂在玻璃门上的铃铛轻轻摇晃。 铃铛是蓝色的。这是厉禹最后走神时注意到的细节，视野内撞入一张被锁定的面孔。中年男人随着另一个青年踏出餐馆，一身黑色打扮、与扁平的身板，迅速地对上厉禹脑海中的数据！ 砰！杀手拔枪，花了零点几秒瞄准了中年男性的眉心，手指反射地发力。几十公尺外，餐厅的阶梯随着未经消音的巨大枪响而溅上了血，却是目标同行的年轻人在最后一剎转过身，阴错阳差地挨了枪。 青年瞠大着眼、偏挡在目标与厉禹中间倒下，这头的杀手似乎听见黑衣的中年男子爆了声粗口。对方从青年身后推了一把，咚！青年的身体撞上地面，同时街角这边，厉禹扳机连扣！ 砰、砰砰砰，目标的身手比实际年龄的想象迅捷了许多，四枪都未命中。如同厉禹所想，黑衣男人跑下阶梯后，便跨过青年、闪身进入了一旁防火巷。 厉禹按照预设的计划，迈步追入靠近他的巷子。错失了第一次机会，他却眉头也没皱一下，转过弯、安静而迅速地穿越窄巷，「哐当」一声，巷里不知谁丢弃的空铝罐被他踢至角落。 黑色的风衣下襬在奔跑中随风扬起，烟蒂掉落在昏暗的防火巷内。几步远的畸零地上才又重新纳入了阳光，厉禹闪过巷内的一座铁梯，进入畸零地的范围，迅速地朝目标所逃的那条巷子口抬起枪管。 砰……砰！ 子弹擦身，厉禹快速地躲回窄巷的墙壁后。原先他煞住的位置后方，水泥墙激起了喷飞的碎块。目标有枪，他上一秒差点直接撞上了枪口，幸好实时收势，要不炸开的便会是他身体上的某部分。 该死。厉禹低头快速地换了次弹夹，同时花了两秒钟寻找应对的方案。目标那头暂时没了动静，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2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2 他捞出放在另一个口袋的瑞士军刀，割下一块风衣衣角，绑成死结后，朝畸零地的方向抛出。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ミop♀o文就来就∮要卐耽美∑网 砰！ 另一边的子弹从那块破碎的布料下飞射通过，厉禹收起军刀，重新握稳了□□。看来对方也忌惮他有协助的同行守在外边的马路上，因此方才数秒，选择留在防火巷内。 他得把握时机。一旦目标察觉他单独行动，就很有可能去赌那二分之一的机率……只要他赌到了厉禹并未瞄准的方向，便能从巷子的某一边悄悄离开。 砰、砰！厉禹探出墙外，朝另一边开了两枪。可惜子弹双双落空，全打在建筑的外墙上。慢了几秒，对方回敬两枪，厉禹再次退到墙后。 「啧。」 手心出汗了，双方的僵持终究不会维持太久，厉禹盘算着自己是否也该赌赌看，却在抬头看向畸零地的方向时，见到了绝不该出现的一幕。 小九。 瞳孔猛然紧缩。从另一个街区的巷子、靠着墙朝畸零缓慢地走来，那小小身影让厉禹原先平稳的心跳忽地加快。 不！ ☆、第五十二根火柴 第五十二根火柴 1． 那是从未有过的经验，当小九靠近三条巷子交叉的畸零地，厉禹竟感觉到自己拿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孩子手上还握着棒冰竹棍，他看见了厉禹，却还是一步一步地接近杀手和目标对峙的空地。厉禹朝他所在之处用力地摇头，可小九视而不见，柔嫩的小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态，脚下的步伐却停也没停。 不。 难道他没听见枪响吗？没看到建筑外墙、一地被打碎的水泥块吗？厉禹慌了，他不知道那人儿在做什么？ 小九该待在人来人往的公交车亭内，吃完棒冰，等着他去接人。任务就算失败了也不该危及到孩子的安全，厉禹说过要小九别离他太近。 「别过来！」 小九听不见，两公尺、一公尺……即将踏入畸零地的范围，突然顿住了脚步。 厉禹勉强稳住持枪的手，孩子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手上的棒冰竹棍在他松手后掉到地上，万幸的是，他站的位置还是那个目标枪口的死角。 隔着一块畸零地，朝另一条防火巷的位置别过脸，来回几次、希望小九能读懂，厉禹要他立刻折返，回到大街上去。可后者彷佛着了魔，眨动双眼，像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接着低下头，开始在脚边寻找着什么。 他很快地找到了。弯下腰，用双手捡起窄巷角落的一块砖头。 「你……」 厉禹喃喃着无意义的字句，愣愣地看着他。那人儿蹙起眉，有些费力地把砖块举过头顶。他笨拙地对准身边墙上的一扇玻璃窗，在另一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重重地砸了下去。 哐当！ 玻璃应声而碎，随之而来的是目标那头砰、砰砰的枪声！子弹全打在小九那头的建筑上，却只是听见巨响后的胡乱射击，带起许多飞尘与碎屑。 厉禹会意过来，小九这是在帮他。 孩子聪明得超乎想象。在这种时刻，想必目标也来不及仔细判断，制造出的声响让那男人误以为另一个方向也有厉禹的同伴，僵局被暂时打破，畸零地安静下来，那家伙……往原来的方向跑了！ 厉禹马上转身，起步便往回追。即使小九替他争取到了更有利的开枪机会，他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 目标带着枪，事前的情报并未提及这点，这漏洞就足以迫使他得改变许多原先的判断。 他却还在这时分神。听着自己窣窣的脚步声……小九，别再过来了。 砰！ 厉禹冲出巷外、举起枪，目标回到马路这头的速度比他更快，从墙后伸出的枪管迎面便是一枪……压制的意味远大于射击。子弹从厉禹身旁半公尺外的马路上空飞过。厉禹停顿半秒，便沿着人行道往目标所在的防火巷冲刺。 餐馆的阶梯旁还躺着青年的身体，至于餐厅内的其他客人，恐怕还因为这连续的枪声而不敢走出门。情况不算太坏，厉禹试图冷静，可他很快便知道，方才的那一下早乱了他的心跳。 节奏不对，连呼吸都微微滞碍。他来到马路与防火巷的转角，背贴住墙，闪身、扣发扳机。砰、砰砰！又再闪回墙后，目标朝他这边回以枪响，子弹险些擦过厉禹的耳朵。 他却也得以看清，那个黑衣的男子躲在巷内，似乎也意识到不久前的巨响不过是碎裂的玻璃。他把枪管对准了马路这头，厉禹退后时才往自己的身后瞥，显然，他对厉禹的防范大过了背后的人。 厉禹咬紧了牙，只怕目标决定再回头、不顾一切地往畸零地暴冲，若小九还留在那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很快地闪出墙外，和目标再对了一枪，砰、砰！两声枪响依然都没打中对方，厉禹却清楚，他得让那个黑衣男人知道，不能把自己的背卖给马路这边的杀手……这样，小九才安全。 「你该走了。」 耳边忽地传来支持者冷静的声音。从第一枪开始，时间确实已经过了太久。厉禹反应过来，该撤退了，在大街上开枪、警察来得肯定也很快，不管任务完成与否，他得在那之前离开。 可是，现在不行。 若不把目标毙于枪下，厉禹怎么也不能走。他还不知道小九回到大街上了没？要是当真还留在原处…… 厉禹捏紧了□□，几乎咬碎自己的一口牙。他不顾支援者的提醒，再换了一次弹夹，第三度往防火巷闪身！ 砰。 厉禹全身僵硬。那一剎那，所有动作好像都放慢了，他移动到防火巷口、扳机下压了些许，又很快地松开。 那声响是什么？目标身后，因为宽度过窄、被判断不可能通过的横向防火巷内，出现了小九娇小的身影……手里举着刚才的砖块，在目标回身时，使劲全身力气似地朝对方身上猛砸！ 中年男子只来得及抬起手臂。然后「啪嚓」，厉禹从几公尺远都听得见骨头断裂的声音。男人的手臂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跪倒的同时□□也脱了手。 他该立即开枪，却怎么也无法移动指尖。只因巷里的小九第二次举起砖头，在目标撕心裂肺的惨号中，把手里的东西再次砸向对方…… 「啊啊啊啊！」 干哑的喊声刺痛耳膜，鲜血溅上了秀气的小脸。砰、砰砰砰！血花一朵接着一朵，在小九的脸颊上开绽。呀啊、啊啊啊！叫喊声越发微弱。然后头颅凹陷、身躯软倒。男人断了气，小九却蹲了下来，砰砰砰砰砰砰砰。 目标的头颅被砸烂，孩子喘着，却仍一次次吃力地举起砖块、砸下。耳机那头的支持者透过监视器看到这一幕，倒抽了一口气。厉禹才回过神，匆忙地收枪，箭步冲入巷内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3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3 。1Θ2︹3d♀a 「住手！」 他抓住小九举起的手腕，声音在喊出的同时也变了质。 砰。最后的一声，掉下的砖头把目标的脸砸得血肉模糊。小九因过度活动而激烈地喘息，跪在厉禹脚边，垂着脑袋，被捉住的两只手掌沾满了浓稠的血水。 沿着厉禹的手臂「滴答」地滑下。停止了动作，厉禹抓住他时才发现，小九细小的身躯正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 「我只是、很，担心你。」 小九急急地打断他，这么说着，带了点哭音。他试着站起、可立刻便又腿软地跌坐回去。藏在浏海下的脸庞看不出表情，可苍白的耳根上，被溅到的血珠随着颤抖加剧，落至了他的肩膀……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厉禹张了张口，没能说出半个字。孩子看似也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是无声地抽泣起来。 「警察要到了。」 支持者再次催促，厉禹才被猛地拉回现实。脱下破碎的风衣、包住小九，抱起他后，带着孩子迅速撤离。 ☆、第五十三根火柴 第五十三根火柴 1． 「我听到，枪声。忽然觉得、害怕……」 「先别说话了。」 那是他们在车上唯一的交谈。鲜血在小手上逐渐干涸，腥臭的气味却随着时间而变得浓烈。而后，小九便把自己裹进了风衣里，瑟缩在副驾驶座上，沉默地看着厉禹载他回到旅馆。 如果没有那一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或许他们还在讨论着午餐内容……厉禹麻木地回报了任务，而孩子一回房，便冲入浴室内洗澡。 塑料门里的水声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期间内，厉禹坐在房间的床铺上，把自己身上带的烟抽到一根不剩。 脑海里一片空白，想厘清现状的思绪刚起头又无力地中断。脚边落了一地的烟灰，他换下自己的衣服，和小九沾了血迹的衣裳一并包进塑料袋中、打上死结，可血腥味丝毫没有减少。 把□□的弹夹反复地抽出、装上。厉禹开始重复无意义的动作。 「唔。」 小九踏出浴室，已经是傍晚了。昏黄的天色从纱门透进来，他用冲得发皱的手紧抱毛巾，正对坐在床角的厉禹、头发还滴答地滴着水。 厉禹放下□□，看着他，小九却避开了他的视线。把毛巾揉到浴室旁的柜子上，他弯身去拿摆在行李箱旁的塑料盒。 「我去、洗点草莓，来吃。」 水珠答答地落至地板，厉禹没说话，只是听着小九那一样细微的声音。还在发抖啊，他慢了好几秒才意识过来。小九绕过了柜子、无视前一次还没吃完的草莓，把剩下半盒水果拿进冒着热气的浴室。 彷佛想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单薄的侧影来到洗手台前，开水、便拼命地洗起草莓。氤氲的蒸气遮去表情，可那模糊的剪影绷着肩膀，彷佛极力地压抑着某种东西。 垃圾桶里静静地躺着压扁的烟盒、与无数烧短的烟蒂。水声哗啦，厉禹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得以从床上站起。他走向浴室，小九依然站在原处，手里的草莓被搓烂了，他仍不停地洗、不停地洗着。 哗啦。 厉禹站在门边，显然孩子也注意到了他。可小九把脑袋埋得更低，继续搓着手里的水果。一颗草莓被洗得支离破碎，白色的果肉随着水流被冲进水孔。 孩子却恍若不觉，越洗越是用力。湿润的发丝贴在颊上，热水烫出的潮红褪去后，便是再也难以掩饰的惨白。 厉禹依然看着他。 像是混乱的思考对撞，散落的碎块拼拼凑凑、总算成了一个完整的念头。厉禹从没有一刻感到如此无能为力，他凝视眼前的孩子、稚气如旧的轮廓。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和沙哑。 「我送你回你的原生家庭。」 小小的身子蓦然一僵，手里被洗剩半颗的草莓「啪」地落到水孔旁。哗、哗……水龙头自顾自地流着水，冲过指尖，浴室里的人静止不动，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就这么过了良久。 接着慢慢转身，小九踩过地上的积水。他只移动了几吋，又从搁在洗手台旁的塑料盒里拿出一颗新的草莓。没有应话，就如同根本没听见厉禹的声音，放到水龙头下，继续搓洗。 厉禹步入浴室，迅速地把水龙头「嘎」地旋上。 小九低着头，僵硬地看着洗手台内慢慢流入水孔的清水。漂浮的果肉随着水流转了几圈、最后停在水孔旁。厉禹在他身后，他仍像是没见到一般，杵了将近半分钟，又伸手想去开水。 「小九！」 厉禹的手挡在水龙头上方，小九顿住了动作。他的样子像是同样无法处理任何讯息，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把视线移动到一旁的塑料盒……他将脑袋放得更低，用不住发颤的指头，把手里的草莓放入口中。 嚼了几下，艰难地吞下去。用这样的方式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嗓音里即将溃堤的情绪……这草莓很酸。 「因为我，砸死了他？」 厉禹移开手，「呕」的一声，小九扶着洗手台，突然吐出了上一秒才吞下的东西，咳、咳咳！他呛住了。 半蹲下来，厉禹帮他拍了拍背，小九用手背挡住嘴巴，肩膀一抖一抖的。过了片刻，他缓过来，放下手、才旋开水龙头把吐出的东西冲下去。 厉禹把手留在他后背，看着不肯和他对上目光的孩子。他用力地咽下口中咸腥的唾液，才困难地挤出话。 「不，是我害了你。」 小九猛然抬头，瞠大的双眼里弥漫着一层水气。厉禹矮身，他感觉自己同样濒临哽咽的边缘，每个吐出的字都在喉间停留许久，勉强挤压出不成形状的音节。 「我害了你。我把你带去任务，才会发生那些事……所以，我送你回去，你回你的原生家庭、好好生活。」 那是本来便决定好的事，虽然厉禹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境里提起，可也没什么、没什么的。他吞下喉腔里哭音，将手轻轻地移到小九肩头。 终于对上了孩子的眼睛，他看见滑出眼眶的泪水。 ☆、第五十四根火柴 第五十四根火柴 1． 蒸气完全散去，浴室里的空气逐渐发冷。 「哎、哎？」 小九眨了眨眼，试图挤出笑容，假装什么事也没有。还有半盒草莓，他要把它们洗干净，再装进塑料盒，还可以找找有没有其它形状特别的、拿给厉禹。然后睡一觉，明天再去哪里晃晃。 到哪里都好。装作忘记了今日的事，日子如旧地过下去。回去之后，他要赶紧去看看阿橘，对了，接着来学做菜…… 「哎。」 小九哆嗦着唇，彷佛感到不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4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4 解地伸手抹了下眼眶。1◎2→3d』a指尖沾到一片湿润，他扭头看向厉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靠上去、缓慢地蹭了一下，可泪珠突然大颗大颗地掉落。 他拉起厉禹的手掌，抬头再将目光转向对方沉默的面容。又试着扯动嘴角，同时却红了眼眶。 「你、不用，担心我。」 大力地揉了揉眼，孩子的呼吸急促起来，像是气喘发作，他徒劳地想稳住声音。 「我离家之后……也会、也会，到处偷东西。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跟你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可分明语无伦次了。偷窃与杀人，中间终究有着巨大的分别。也许小九只是想说服他，自己早习惯这灰色地带。但，怎么会没关系呢？厉禹都知道了，他有更好的地方能回去。 「所以，别、赶我走。」 小九却哽咽，摇晃着他的手、指头捏得死紧。他很害怕。厉禹能够理解，偏偏这种时候更需要他铁石心肠些。 他不能帮小九擦泪，甚至只能够木然地看着孩子的眼泪滑下脸颊。白色衬衫的领口晕开了点点水渍，小九晃得更用力了，他急切地等着另一个人告诉他，这样啊，那就留下来吧。 留下来吧。那是厉禹最后依然没说的话，他只是蹲下身，像以往那样平视小九的眼睛，稍微出力，便抽开了手掌。失去能抓住的东西，孩子空空的双手仍留在半空中。 「对不起。」 凝固一切的三个字落下，那人儿的泪水忽地止住。他短短小小的指头颤了颤，僵直不动。 抬起头，看着厉禹。抽去血色后的惨白皮肤上，秀气的五官慢慢、慢慢扭曲。 小九猛然变了脸色。 2． 「啊、啊……啊啊。」 张开的嘴本该发出尖叫，但实际冲出口的却是仍旧相当细微的干嚎。小九弯下腰、抱住自己的肚子，嘴里痛苦的声音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他跌跌撞撞地往浴室外冲。 咚！单薄的身体撞上门板，厉禹慢了半拍才追出去。一踏出浴室，便看到小九冲向房门口，保持那样缩着身体的姿势，随时要跌倒般。 「小九！」 厉禹箭步上前，「砰」的一声巨响。扯住小九、同时背部撞上了房间门板。他挡住出口，以免孩子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可这一拉太过用力，孩子瞬间便失去重心，往后跌坐到地上。 咚。痛哼了声，仰起苍白的脸蛋对着厉禹，外头夕阳隐没，而夜色覆盖了他整张变形的面孔。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小九咆哮。用某种撕心裂肺的声音高声喊着，他跌撞地站起身，方才刚止住的眼泪再次爬满整脸，退后半步，他转而奔向另一边的墙，在厉禹反应过来前，便重重地撞上去。 咚、然后是不停地撞击！厉禹回过神时，他已经把自己的脑袋几次狠狠地摔向墙，咚、咚咚。那壁画贴纸，翠绿的树叶与五色的鸟儿，全隐没在黑暗中。 厉禹迅速上前，拦腰抱住小九。那瘦小的身体在他怀里拚命地扭动，两条腿踢到了对方，依旧被抱离墙角。他疯狂挣扎，用扯裂声带一样的方式哭喊。 「不要、不要！」 「小九！」 头顶上猛然传来一声暴喝，厉禹从未有过的大吼让小九瞬间噤声。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孩子忘记哭闹，只听得见还有什么「滴答」地滴落，那是泪、还是发上的水珠？小九不知道。 不过是忽然意识到，厉禹吼了他。 什么声音也没有。束缚他的手臂松开了点，可小九自个儿也停止挣动。他没穿鞋，这时倏地觉得地板有些凉，他因此而抖了下，背后的人才完全放开他。 「我会送你回去。」 小九听见另一人重复了一次，用更加疲惫的口吻……回去，去哪里？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空白，真黑啊，厉禹那一吼让他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啊，来去睡觉吧。 也没回应那句话，静静地转过身。小九顿了一下，拖着脚步走向他的床。厉禹站在原地，但他没再尝试往外冲，直直地来到床边，便坐下、再将双脚移动到床铺上。 棉被……把它拉好、裹住自己的身体。小九在枕头中央躺下，嗅了嗅，旅馆的寝具有种与家中不同的洗衣精香味。 啊、啊啊。不小心又发出哽噎声，小九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他感觉得到，厉禹来到床边，就在他身后。可他闭上眼睛，让枕套抹掉残余的泪痕，装作没发现。 小九、小九。有谁轻轻地喊他，但他翻了个身、让听不见得左耳朝向上方，便不动了。 ☆、第五十五根火柴 第五十五根火柴 1． 厉禹把从旅馆贩卖部买来的微波便当，搁在靠近纱门的木桌上，随着夜越来越深，里头的饭菜也放至凉透。 他自己同样没动过筷子，好像被抽去了知觉，一点饥饿的感觉也没有。坐在小九床边，他听得见棉被下的呼吸声。可不论他怎么喊、试着摇晃小九的肩膀，后者都毫无反应，似是铁了心不愿打开眼睛。 厉禹也只能放任他睡去。小九、小九，他后来才意识到孩子的左耳听不见，但掀开被子、伸手碰触，那小人儿仍旧动也不动。 「唔哎。」 发出的只有无意识的喃喃。溶于阴影，秀气的睡颜竟松开眉头，不知他作了什么样的好梦……厉禹愣了下，看着他，却不敢想、也无从想象起。 也许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无眠的晚上，没有要格外挂念的事物、需要注视整夜的对象。 这样就好。 于是夜深，室外的人声车声全静下来，大概从下午开始，天空便转阴，因此今夜看不见星点。渐渐，张眼与闭眼也已经毫无分别，厉禹依然坐在小九身边，听着他最习惯的沉默、耳边鼾声细微。 电话忽地响起。 厉禹慢过半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凌晨一点半，屏幕上的光线显得略微刺眼。来电的却是通陌生的号码，他站起、准备走到纱门外接听，才发现两条腿因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太久而发麻。 稍嫌勉强地走到门边，「啪」地拉开纱门，准备接起时、电话却突然切断，厉禹顿在门口。 往身后看了一眼，小九还躺在相同的位置，完全不受铃声打扰。 不认识的号码，不在通讯簿内、也没有印象。厉禹并未犹豫太久，收回视线，便迈步踏至门外的平台。他打开平台上方的灯，光线闪烁了几下、终于完全亮起。映在空空的池子中，也在杀手身后拉出浓稠的影子。 重新关上纱门，回拨号码。即便只是打错或恶作剧，对现在的厉禹来说，能够稍微与人对话、哪怕是不具意义的交谈，也都聊胜于无……他从不晓得自己会有一天，如此渴望着活人的声音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5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5 。1＊2◎3d↓a 嘟、嘟的拨号音，大约只持续了五秒左右。 「喂？厉……先生？」 意外的，那头是他认得的对象。虽只有短短几天，但回来之后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名为沈沧蓝的少年当时答应他，回去找关于杨雨敏离家前一周的记录，而厉禹也表示过，如果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找他。 沈沧蓝打来了。 「那个，我翻到我国小……杨雨敏失踪前写的日记。不过找到的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知道您会不会有兴趣？抱歉，这么晚打来。」 「没关系，你说。」 温润的嗓音带着同样的疲倦，找到又怎么样呢？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改变厉禹的决定，何况沈沧蓝似乎没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只是，姑且听吧。关于杨雨敏的那些事。 那头的少年迟疑了下，厉禹也没催促。他看着头顶上的灯光，一只飞蛾被光线吸引、在附近不停扑腾盘旋。 「厉先生，您在哭吗？」 沈沧蓝顿了许久，突兀地问，这头的厉禹却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否让那个小少年听出了眼泪的气味，但他确信，眼前的景物都还相当清晰。 飞蛾的翅膀扇动着，灯光映出了天花板上的木条。规则的木纹、细小的龟裂，狙击手的眼睛不可能轻易模糊。 他早用刚才的时间把一切都回想起来了。他这样的人，生活里只有工作和责任、脑袋里只有计算器与杀人相关东西，唯有做任务时心细、其余的生活都随便地过。他这样的人，无趣而缺乏感情的人，怎么会流泪？ 「烟抽多了。」 厉禹良久才响应、同时自嘲似地轻笑了声。电话那端的沈沧蓝没再多说什么，伴随着「沙沙」的纸页翻动声，可以猜出手边便是少年数年前的日记。 耳边传来深吸气的声响，厉禹随即听见对方叹息般的吐气。 「八月底，那天雨敏跟我提到了一部即将上映电影、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看。我本来和他说好，约了隔月十四日，但在前三天又因为我姐姐临时找我参加她的活动，我拗不过她，就问雨敏电影能不能改天。」 「什么电影？」 「好像是……卖火柴。一部童话改编成的作品吧。卖火柴的女孩，小时候常听的故事，雨敏好像一直很喜欢。」 是啊，买给他的童书绘本，小九可翻到边角都磨圆了。厉禹「嗯」了声，上方传来「啪」的声响，他看见的飞蛾，正尝试撞着击灯罩。 「那部电影不是很卖座的样子。雨敏说，再等就怕它下档了，所以他告诉我他会自己去。」 又是纸页翻动声，沈沧蓝那头的背景相当安静。厉禹仍仰着脸，把手机贴在耳边，看小小的飞蛾一次次扑上灯罩。 「回来之后，雨敏一直闷闷不乐的。过了一周，他就不见了。以前也有一两次他自己去戏院，但他通常会和我分享内容。所以当时我问他电影怎么样、他只是塞了简介给我，我觉得有点奇怪。」 「嗯。」 「但雨敏后来看起来不太开心，我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今天找到日记才发现，好像就是那天开始的……」 沈沧蓝斟酌着用词，他小心翼翼地挑选能表达清楚的字句。殊不知听者已经无心专注于他叙述的事，那些理由、都不重要了。 「那天开始，他决定要离开。」 终于把要说的说完，沈沧蓝停住半晌，放低了声音，补上一句「就这样了」。卖火柴。厉禹默念了一次那部电影的名字，也许他该去租个录像带看看，但那也是他把小九送回去之后的事。 「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抱歉。」 沈沧蓝似乎欲言又止，可不成字眼的音节刚起头，又被他吞了回去。抱歉，也不知他指的是什么，厉禹没问，只是「嗯」地作结。他这头，啪！那只飞蛾在最后的撞击后、突然掉了下来。 他与少年没什么别的能说。他也并不清楚，沈沧蓝和几乎全然陌生的他对话、这样讲起自己的旧友，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都不重要了。 飞蛾落在他脚边，翅膀挣扎地拍动几下。厉禹转身踏回房间，从牠身上踩过，飞蛾便彻底失去生命迹象。 电话挂断。 ☆、第五十六根火柴 第五十六根火柴 1． 厉禹以为自己没阖眼，可似乎他仍靠着床头挡板睡着了。再回过神，透过云层和雨幕的阳光刺痛眼皮，他睁眼，转头只见床上剩下揉成一团的棉被、与凹陷的枕头。 次日早晨，房间内已经不见小九的身影，他有一瞬的紧张。站起身，回过头却又在纱门外瞥见了孩子，厉禹刚握起的拳头很快地松开，户外开始下雨，隔着一道门，小九靠在平台的矮墙边、背对着他的方向。 走上前，厉禹「啪」地拉开门，另外一人却头也没回。清晨冰冷的风里，小九的肩膀顶着斜斜落下雨丝，也不怕着凉，自顾自地眺望着远景，他手上…… 厉禹狠狠一愣，小九放在矮墙上的手指、拿着一根烧至一半的香烟。 他好像故意做给厉禹看的。以拇指和中指夹住烟身，食指弯曲，伸手把烟灰抖至墙外，动作令人难以置信得娴熟。 白烟飘散至雨中，小九吐烟，稍微从墙边退开了些。回过身、朝厉禹这头瞥了一眼，苍白的脸上木无表情，他又垂下眼帘，看着脚边晾了一夜的飞蛾尸体，把香烟凑到嘴边，猛吸了一口。 反应过来，厉禹跨步上前，伸手便把香烟拿走。小九也没有和他抢的意思，仅仅是顿了一下，接着便看身边的人把半截烟丢到地上，完全踩熄。 「你在干什么？」 厉禹沉着声调，把鞋子从熄灭的烟蒂上移开。小九耸了耸肩，却像是不明白他的问题一样，一脸无所谓地抬起头，给了个等同于没有的答案。 「抽烟。」 身侧的雨丝沾上了他的头发，厉禹的神色绝对称不上好看。可小九不知在想什么，观察着他的表情，忽地，便笑了出来。「咯咯」的声音显出了以前还不明显的沙哑，可其中并没有笑意。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乖孩子吗？」 他问厉禹，同时又把脑袋转了回去。重新靠上墙，将手臂搁在矮墙上方、他任由积水把袖子沾得湿透。 后头的人没回应，也算意料之中。 「烟哪里来的？」 雨有转大的趋势、天边隐隐传来雷声。静默片刻后，厉禹以问句回复他不久前的问题，这次，小九倒是有好好回答。 「垃圾桶，你昨天没抽完。」 讲话顺畅了许多，声音却低低的。打火机还搁在桌子上，就在放冷的便当旁边，这个小九便没告诉他了。他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向远处的山头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6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6 ，突然感觉左肩放上了一只大手。看好ξ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じ要┨耽美≮网 他没和厉禹闹，没有哭、也没再像昨晚那样咆哮。只是抬起手，捉住厉禹的指头，缓缓地、把对方的手掌移到自己颈窝。 指尖粗糙的茧子碰上他细白的脖颈，小九的下巴离开矮墙，把身体完全转过来。他抬头，发现厉禹在看他，于是垂下双眼，扬了扬嘴角。 「我在外流浪了四年……五年。到处偷东西，来养活自己。我认识了很多跟我一样躲在闹区的骑楼下睡觉的人，他们给我烟抽、也教了我很多东西。」 他往厉禹身上靠，额头轻轻贴住了对方的身体。前额抵着坚硬的肌肉线条，他的另一只手也放到厉禹身上，缓缓摸索，像第一次来到水中的鱼，不熟悉的一切又是与生俱来。 少了前一日的激动，却依然有哪里很不对。映在厉禹眼中的小脸，自始自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可刻意回避了对方的视线，彷佛就怕被看见隐藏于深处的不安。 发抖，他还在细微地发抖。厉禹一时无法分辨小九想做什么，直到那只小手牵引着他伸入自己的上衣领口，而原本放在厉禹腹侧的左手，随着轻柔的触碰来到不该去的地方…… 厉禹猛然僵住，反手一扣，便把自己和小九两只手从衬衫下拉出来。同时，他捉住孩子的另一只手，把它从自己身上挪开。 双手被困，小九闭上眼，因腕部突来的痛楚而拧起眉头。厉禹想斥责，可却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不能、当然不能，可眼前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让我留下来。」 厉禹猛然僵直了背。他很快地弄懂，小九对他刚才数分钟所做的一切都相当清楚，他急切地想和厉禹证明，自己不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如果因为危险的理由而要他走，他愿意当厉禹的女人、而非被他照料的小孩……什么都可以做，小九那句话是认真的。厉禹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掌，随即便看见小九吃痛却死命压抑住痛哼的神情。 「这不是你该用的手段。」 「那你要我做什么？让我留下来，求求你。」 睫毛颤动，小九依旧没张眼，苍白的嘴唇哆嗦着，重复地吐出哀求，声音却开始剧烈地发颤，讲到句尾嗓音早变了质。 「为什么？」 厉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忽然退后半步、放开眼前的孩子。 「你有什么一定不能回去的理由？」 小九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厉禹如同被重击般的灰败脸色，让他看上去像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可小九的表情只有更加难看。他垂下手腕发红的双臂，想说服自己别再哭出来。但眼眶里汇聚的水气不听使唤，泪水掉落，他甚至来不及擦，一开口，字句里全是颤音与哽噎的声调。 「我告诉你，那就让我留下来？」 问句彷佛悲鸣，小九恐怕早知道他的答案。厉禹看着他，闭眼，脑海里自然浮现凌晨的电话，与昨日之前，发生在那栋屋子里的一切。 杨雨敏，他的小师弟。他怎么、怎么会舍得？他想到小九的开心时的模样，两颊深深的酒窝、甜的笑脸……他适合阳光。 「不行。」 只因他适合阳光。张开眼，眼前却剩下小九抽噎啜泣的面容，厉禹麻木地转身、进屋。 ☆、第五十七根火柴 第五十七根火柴 1． 也许只有半分钟、又也许过了五或十分钟之久。纱门「啪」地再次拉开，厉禹手里拎着旅馆提供的面纸，而踏上平台，耳边依旧回荡着低声的啜泣。 他看着面对他这头的小九，拿面纸盒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孩子见到他，便扭过头，看似想收住眼泪，可浮肿的眼睛汇集了过量的水气，他仰起脸、试着睁大眼睛，泪水仍沿着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 厉禹走到他身旁，刻意保持一段距离，把面纸递向他，小九没接。 「进去，把头发吹干。别哭坏身体了。」 雨点持续飘入平台，身边的人和他一同淋着雨，稍微软化的态度只让孩子的泪水又大量涌出。小九把脸再别开了一点，厉禹却自顾自地抽了面纸，塞进他本来握成拳头的小手中。 说到底，厉禹还是对他好的。 可没有用。小九咬住了唇，紧闭眼睛，松开手便让那团面纸掉到地上。他不愿意照对方的话做，甚至不想再看到厉禹那张脸。 那人却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一分钟、两分钟……没人去数过了多久，总之厉禹的头发也被打湿了，他将面纸放上矮墙，弯下身，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便伸手想碰孩子的肩膀。 到最后一刻却又顿住，手掌缩了回来。雨水和泪水在小九脸上交织，虽看不见眼神、面色却槁如死灰。 「小九。」 孩子颤了下，没理他。厉禹把手放到膝上，无声地叹息。 「有些事忍耐个几年，自然会过去。但你进这个圈子，就是一辈子了。你还小，没有必要就这样葬送掉自己的人生。那些事你以后会知道。」 「我现在就知道了。」 小九顽固的口吻让厉禹愣了愣，抬起手臂，孩子彷佛终于真正地平静下来。他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忽地抬起脸，睁眼、换上一副倔强的表情，忍耐着什么，却控制住了声音。 「我，昨天……」 刚开头又嘎然而止，小九像是试图找到精确的描述，皱起眉头。厉禹等着，可他却很快地放弃了，再低下头，孩子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出口的声音沙哑得有些陌生，可青涩而天真的话，跟第一次说起时，并无差别。 「我喜欢你。」 厉禹静止地站着、身子也未直起，滴答，雨声掩盖了所有多余的声响。小九终于看向他，不停眨动的眼里泛着血丝，他憔悴的样子配上方才的话，竟让人想不顾一切地抱住他。 当然，厉禹没那么做。他仅仅是用同样的姿势，垂眼凝视身旁的小孩。蓦然，他发现眼前多出什么东西，雾玻璃般地挡住视野。 「哎？」 小九明显呆了，他看着另一人匆匆地站直，胸腔里的气息挤压后变成一抽一抽的哽噎。厉禹好像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开口、没说出话，倒是尝到了某种咸涩的味道。 有什么东西溢出眼眶，滑过皮肤，沾上了唇角。 孩子慢慢地瞠大了眼睛，看厉禹手足无措地左右张望着，哈、哈……异常的气音里混合他自己也相当陌生的音调。奇怪，怎么回事？ 啪！那包面纸被他不慎地撞下去，厉禹后退、靠到了墙边，他用手往脸上一抹，放下手后，不能明白为何自己掌中布满了水痕。巨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发抖。他低下上半身，张大了嘴，拚命尝试着找回思考。 如同对自己的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7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7 举动感到不解与好笑，厉禹扯动嘴角，但眼前的地板与池子变成一个个重叠的影像……一个黑影撞进来，有什么小小的东西扑到他肚子上，他反射地伸出手、便抱住了对方。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v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哈……」 他搂着小九，耳边还残留着那句因天真而显得有些委屈的告白，再也无法克制，他望着不远处平台上的景色，就这么泪崩。 怀里的身子细小而柔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除了职业以外、再没有其它的人生，注定了生活里只有少少几个人，感情无处放置。 他有记忆的生命里，过着这样日复一日、单调的日子。杀与被杀之间，若不幸活下来，便看着身旁的人因各式各样的意外而离开……直到小九出现，他这特别的小师弟。 他不再天天吃面包和泡面了、需要整理沙发上散落的猫毛了。他开始向另一个生命体交代自己的行踪，探究对方以前的故事、留意起那个小东西的一悲一喜。他承认了，那不仅仅是责任。 这是他生活里最没预料到的不速之客，是小九，他的小九。 所以，别和他一样、别将所有抵抗孤独的筹码放在一个人身上。回到该去的地方，好好长大。 「唔。」 厉禹咬着牙流泪，小九大概被他的样子吓得不轻。乖了下来，抬起手，用掌中靠近拇指那块有肉的部位、轻轻帮厉禹抹掉泪水。他的手擦过另一人的眼眶，那人则用下巴抵住了他的肩窝，同时收紧了臂膀。 小九被迫放下手，耳朵紧贴对方的鬓角。听着无声的恸哭，他好像忽然读懂了什么。 愣了下，扭过头、看着厉禹那再也压抑不住情感流泄的眼睛。 其中的痛楚并不比他少任何一分。小九理解了，求不得苦、爱别离苦，原来，是这个意思。 是这个意思……他抬头，静静地闭上眼睛。 ☆、第五十八根火柴 第五十八根火柴 1． 雨越来越大了。 小九让厉禹抱着，鬓角附近很快地沾满雨珠，身畔的抽噎声逐渐平静，他才打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与天空的交界。 远处的山头隐藏于雾霭后，融入了白茫茫的天地间。发出的声音有些虚弱，小九迟疑了下，吐出口的字句被雨声扯得断续而破碎。 「你，是不是、去过我家？」 厉禹没在第一时间回答，他收住眼泪，把臂膀松开了点。小九搭着他的手臂，往后退两步，就此才让另一人看清楚他的表情，苍白中带着某种死心似的情绪，视线垂在自己脚尖。 粗鲁地抹掉脸上残余的水痕，厉禹深吸气、再重重地呼出。他恢复了一贯没什么表示的神色，眉间却仍隐隐残留着点，痛。 「我见过你那个叫沈沧蓝的朋友。」 小九愣住，厉禹还没注意到他的反应。顿了顿，把思绪厘清，便就着他衷心的想法，将一切和孩子坦白。 「杨雨敏，他告诉了我你小时候的事。我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也晓得你可能……很寂寞。但那些都会随着时间好转的，你能正常生活，才有机会遇到更多人、更多你可能喜欢的人。」 小九没说话，小脸上的神态忽地变得有些木然。厉禹用力地闭了闭眼，伸出手，轻轻抬起孩子的脸蛋。后者并未抵抗，却依旧垂着眼，脸颊上的温度异常冰凉，厉禹用拇指给他擦去雨珠。 「你会长大。我知道你很优秀，你也会在那里过得更好。」 「沧蓝他……」 小九突兀地开口，厉禹因此而顿了一下。他终于对上小九的目光，不知为何，那人儿抬起头时，眼神变得相当压抑。 他没有立刻接续方才起头的问题，而是盯着厉禹好几秒，入魔般地、喃喃地抛出另一道问句。 「你见了，沈沧蓝？」 厉禹有些不解，但仍点点头，回答了应当不需再问的问题。小九的脸色起了些变化，他慢慢竖起一对眉、双眼睁大。在另一人反应过来前，又抿住唇，细小的身体猛然绷紧。 「他跟你讲了，那部电影吗？」 小九的样子看起来不大对劲，厉禹总算察觉，他放下手。同样把眉头皱成「川」字型，可短短的时间里，他说不上来哪里错了。 「卖火柴吗？他说了。」 轰隆！ 雷声从很近的距离落下，慢了半秒，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乍现的白光穿过雨点，打亮小九的面容，恰似那远山单薄的杏花，花下的笑容褪去了粉白的颜色后，悄然凋落。 有什么东西随着厉禹的回答而溃堤了，小九的脸上没来由地蔓延开一层浓烈的绝望。他用垂下的手扯紧自己的衣角，双眼瞠得更大。 「你知道、那些事，还要送我回去？」 厉禹愣住，因此而错失了回答的机会，他看着眼前小九剧烈的变化而无法反应。孩子的两只小手捏成拳头，面孔跟着扭曲……好像回到前一天，尖声的咆哮毫无预警地在平台上炸开。 「那他告诉你，我在戏院差点被带走了吗！」 小九惨烈地吼出话，「砰」的一声，他重重地把身体撞上墙，好不容易停住的泪水又涌出他发红的眼眶。厉禹僵住了，孩子的五官在他眼前变形、再变形，肌肉挤压痉挛，直到他的脸庞凄厉得无以附加。 「因为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我才在影厅里被拉走。他告诉你了吗？我寂寞？我只是寂寞吗？他有说我怎么挣扎、怎么喊救命，别人怎么相信那个人的话，就让我被带走？他有说吗！」 砰、砰……小九把自己身子摔向矮墙，比昨天更加剧烈的自残举动，让他直接撞破了额头。一道血迹从裂开的伤口滑落，经过他的眼睛，把本来就泛着血丝的眼眶染得更加通红。 血色刺激了视觉，厉禹快速地直起身子、伸手想阻止他。可这次小九摇摇晃晃地避开，对着厉禹继续哭吼。 「你都知道了，还想把我送回去？我差点被带走、我差点被带走了、我差点被走了啊啊啊！」 砰！退到墙角，小九再度撞上矮墙，侧额伤口裂得更开，血迹混着斜打进平台的雨丝、淌下了他的脸颊。雨、血水、泪痕，全混在一起，像画了一张狰狞的鬼脸，底色却是如纸的惨白。 然后再也想不起那天真微笑的人，不知孤独般的笑脸。 砰，砰砰！ 厉禹箭步冲上前，小九双脚一软，正好往地上跌坐。另一人一把接住、没让他真摔下去，孩子虚脱似地被抱住，却「啊啊」地抽泣起来，伸出两只手，搥打厉禹的腹部。 「我、很害怕啊……」 他哭号，从刚才开始便语无伦次的声音，不停地扯痛着自己的声带，却无法停下来。 「你都晓得、都晓得，我很孤单了。」 厉禹只仍处于一片空白，能僵硬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8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8 地扶着他，承受那没什么力道的小拳头。1▅2】3d◇an﹄ζei点ne前一晚的画面和此刻重叠，他呆呆地看着行为脱序的孩子。 「你好狠。」 怀里的人疯狂地哭着，厉禹却找不回自己的思考。他看着小九，疯狂抖动的肩膀朝内紧缩。血水滴落至上衣，「啊」、「啊」的哭喊，被更大的雨声淹没…… 然后，是更加惨烈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小九抬起头，眼睛瞪得几乎突出。他的右眼瞳孔中央、出现了一个约一毫米的小孔，乳清色的液体、混合了与虹膜同色的黑色流体，迸出了眼珠，极为可怖地由眼眶内蔓延！ 连厉禹在第一时间也只能睁眼看着，小九的哭声变为另一种形式…… 「好痛、好痛！」 他挣脱了厉禹的手，往后摔倒，先是「咚」地撞上墙，又再跌到地上。闭起眼，他痛苦地用手捂住眼睛。干哑的尖叫引来了他人的关注，背后的室内，房间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厉禹猛地回神。 「小九！」 ☆、第五十九根火柴 第五十九根火柴 1． 眼球穿通伤。 厉禹一路飚车把人载到最近的医院，把小九抱下来时，他的手甚至剧烈地发抖。小九闭着眼睛，在车上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痛到抽气，却不敢哭。 心底一片混乱，但厉禹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一路把油门踩到底，几次险些与路上的行车擦撞，一到医院，孩子便被安排手术清创，可到底是什么东西伤着了他的右眼，几小时后手术缝合完，连医师都感到相当不解。 伤口的形状如同什么东西高速地穿透了眼睛，可他的眼内，没有任何异物。 「伤处的样子还蛮奇怪的。」 而后医师在急诊的候床区、和厉禹解释，孩子目前似乎还看得见一点点。希望小九仍先住院、观察并再准备救回视力的手术，可同样要有心理准备，之后右眼能否再视物，全端看他自己的状况。 病床上的小九被纱布蒙住了双眼，面朝上地靠着枕头，在他们对话时，沉沉地睡着了。 或许是麻药发挥作用，眼睛不疼，他睡得还算安稳。可厉禹却在听说小九还是可能失明后，失控地吼了护理人员。 情绪乱了套，他找不回一点正常的思考。 候床区的人们齐齐看向他，隔床的女性家属也露出惊吓的表情。厉禹惊动了床上的孩子，小九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摸索着想捉住他，但才碰到对方的手，又好像想起什么、触电似地缩回栏杆内。 「我……抱歉。」 一室沉默。厉禹和护理人员低声道了歉，便「咚」把自己摔在床边的塑料椅上。小九不肯理他，他也只能独自面对着旁人奇异的眼光，他人经过时的匆匆一瞥，却都没比小九的那句话，更像划过心口的割伤。 「你好狠」。 尖叫还徘徊在耳边，伴随着那些吼出的话。可身边的小九，一个字都不愿再说。 2． 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九额上的伤，止血后便没什么大碍。 很快地便入夜了，夕阳西沉，从病房窗外还能看见附近的工业区，一根根烟囱立在雨幕里，冒出的黑烟朝上飘散、遮住了部分的天空。 厉禹给孩子办了住院手续。十一楼的单人房，除了病床以外还有供人休息的床、椅子。他自己并没有住单人病房的经验，这算第一次，为了让小九住院的晚上睡得安稳些…… 早餐、午餐都省略了，厉禹只记得在傍晚时到附近的餐馆买了两个便当，带回病房，一口口地喂给小九。 比起他，孩子看上去平静了很多。 不知是已经心如死灰，还是别种心情？又或者是在这种时候别无选择，小九至少没排斥给厉禹喂饭，另一人把白饭压成小球、用筷子捏起，送至他口中。 厉禹看不见小九蒙在纱布下的眼睛，也无法判读那人儿的表情。只能看着他专心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吞咽后，又像雏鸟那样张开嘴巴，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吃掉整个便当。 关于是否回去，现在似乎不适合讨论这个。厉禹自己需要些时间厘清，他同样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刺激小九。喂完饭后，便把自己的饭盒也吞下肚，冷掉的饭菜，味同嚼蜡。 至于小九离奇受伤的眼睛、还没找出致伤的原因，不管如何，只能祈祷第二次手术之后他还能恢复视力。孩子体弱，身上的病痛倒也没少过，若再失去一只眼睛，那生活肯定会遇上更多麻烦。 「我困了。」 「睡吧。」 那是孩子后来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厉禹收拾了空饭盒，顺便准备回旅馆拿他们的行李。他帮小九关了灯，和病床上的孩子说了句「我出去了」。 小九以沉默应话。厉禹就这样关灯、走出病房。来到门外空荡荡的走廊上，终于，在疲倦中找回了点理智。 今日有太多意外。如果能先确切了解当年杨雨敏发生了什么，或许混乱的思考能理出头绪。沈沧蓝，他第一个就想起那少年，小九的意思，似乎是沈沧蓝早该知道当时在戏院发生的事。 「小九……」 低声念着孩子的名字，他站在走廊中间，掏出手机、拨了沈沧蓝的号码，可电话直接进入语音信箱，他试了两三次，结果都一样。 只好再联络李逸，请他师妹帮他搜索看看，杨雨敏家附近的戏院、与那年关于那间戏院的所有新闻。李逸在电话中听出了他不太对劲的口气，出言关心，却被厉禹用其它话题避过，他暂时并不想和旁人说起小九的事。 李逸并未切断通话，立刻便动手搜索。所幸那周边的戏院只有一家，「朝日」，是间位于闹区的老电影院，播放的几乎都不是太热门的片子。 虽然不清楚他要查那间戏院的原因，但李逸最后仍答应了他找新闻的要求。 接着厉禹便去进行了他该做的事，到旅馆退房、拿走行李，再找到医院附近的自助洗衣店，把穿过的衣物先洗过一遍。 再回到病房时，小九确实地睡着了，细微的鼾声在黑暗的病房中规律起伏。 和过去他们一同生活时一模一样，带着哼哼的鼻音。被交代第一天尽量平卧，但小小的脑袋仍按照平时的习惯、偏向枕头的某一边。 然后厉禹便想起，似乎跨年夜的那场烟火下，小九就喃喃地说过那时在戏院差点发生的诱拐。他明白了，孩子一直没变过。 一切都从过去便存在，只是他从不知道。 ☆、第六十根火柴 第六十根火柴 1． 病房的早晨沉默地回荡着雨声，穿着白色制服的护理师站在病床边、轻巧地给小九拆下纱布。厉禹坐在半公尺外的椅子上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9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49 ，盯着墙边的电视，可晨间新闻的跑马灯不断闪过，一个字都没进到眼里。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n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身边的女性护理人员把纱布从孩子眼上移开，坐在床缘的人儿刚开始似乎有些不能适应光线。表情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旁的护理师放柔了声调，弯下腰语气轻快地告知。 「下午医师会再过来哦。眼睛现在觉得怎么样？」 小九好不容易把目光聚焦到她身上，不远处的厉禹却也默默地把视线投过来。小九的右眼瞇成一条缝隙，正常的左眼先是看向护理人员、又再转向另一人。 毫无血色的唇嚅动了下，垂下眼，接着才吐出细微的声音。 「看不到了。」 厉禹垂落于椅子边的手晃了晃，没有任何表示。护理人员愣了一下，也只是低声安慰。 「晚点再给医师看看，也许还有办法。」 小九没响应，但心下大概很清楚，那只是不负责任的安慰罢了。他看着护理师转身离开，身影终于消失在病房内。 把头转了回来，明明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厉禹，他却只是看向自己搁在膝上的双手。 眼里浮出一层水雾，迅速地凝结。隔窗的雨声之中，泪珠一颗、两颗地落下。 此时的哭泣造成了右眼的疼痛，因此小九捂住受伤眼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不知是否因为如此，他表现出超乎想象的平静……也难怪，谁叫他一哭就疼。 门外的走廊传来渐渐行远的脚步声，衬得病房内更加安静。厉禹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似乎什么也无法说。孩子无声落泪，窣窣的泪水滴落到手背上，形成的水珠沿着皮肤滚落。 到底为什么忽然便出现了那样的伤口？或许小九也不停地想着这样的问题。从初步的清创到现在，他什么也没问，是太过害怕听到结果、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没发生吗？厉禹无从得知。 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小九昨日和他吼出的事，都还没能理出头绪。 「唔呜。」 小九抹了抹泪，不自觉地抿紧唇、却还是不小心发出了点声音。他用手掌盖住自己的右眼，别过头，看着身边床单的皱折。 削瘦的侧影带着惶然，僵硬的气氛从前一日延续至今。厉禹明白他得说点什么。 说什么都好，没有立场与理由安抚，至少做点事让孩子好过点。 做点什么。 「要不要出去晃晃？」 一咬牙，他站起身来到小九身旁。并非来搞清楚昨日的那些问题，厉禹弯下腰、平视小九的眼睛。 小九的手动了一下，完整的左眼过了片刻才移动、看向他的脸。黑色的瞳孔倒映出另一人的神色，眼眶边尚还残留未干的泪痕，这样看上去，他们都略嫌憔悴。 对视了好几秒，小九才出声。他肯回话，多少算是肯搭理厉禹了。细细的声音比平时虚很多，果真前两日的咆哮伤及了他的喉咙。 「暂时出院要办、请假手续。」 他慢了半晌，移开目光。发现厉禹依然看着他，又低声补充。 「很麻烦的。」 其实并不麻烦，可厉禹没说出来。他忍住叹息，注视着小九那张失去光彩的面孔。那该是他多么不愿意看到的脸色，但，他能怎么办？ 没有人是万能的，况且他只是个被身分所缚的杀手。 「不然就医院里走走？」 厉禹还没想好具体能够到哪里去，问句便先一步冲出口。小九愣了一下，抬起脸，神情有些古怪。泪痕逐渐全干，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勉强打开的右眼，眼白部分呈现红色、微微凹陷，看上去有些吓人。 他没拒绝第二次，犹豫片刻后，小手便朝另一人抬起。 厉禹会意过来，反倒一时没敢动作，小九的手放在空中好几秒，他伸手、轻轻地牵住孩子。 「那，我们过去、婴儿室，看看？」 「好。」 掌中的小手莫名得让人感到不真实。厉禹牵着他，顿了一下，看孩子用脚点地、像在寻找脚尖与地板的确切距离。小九还不习惯单眼的视野，等他好好地站起来，厉禹才跟着直起腰杆。 他瞥了眼床头的时钟，这时间婴儿室应当开放着。 「等会，可以，走慢点？」 「嗯。」 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头的每一步，厉禹站在他右侧，配合着小九。 孩子缓慢地走了几步，厉禹却没忍住地别过脸，抬头看往天花板，确认眼前的景物都还清晰。 无人知晓，早从他一开始牵住这只小手，便渐渐学会了放慢总是匆促的步伐。那无关谁迁就谁，只是在日子里试着改变原先的足迹，然后在与旁人擦肩时，特别注意着某个与自己走在同样脚步上的人。 唯有用习惯名之。可他如今看着孩子小小地迈步，想起小九提及的旧事、和他那只恐怕再也不能视物的眼睛，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小心点。」 他让小九再走慢一些，可孩子找到了适当的距离，却不自觉地加快速度。 ☆、第六十一根火柴 第六十一根火柴 1． 依然没能联络上沈沧蓝，李逸那头也还未传来进一步的消息。厉禹陪着小九站在同楼层的婴儿室外，看那些被装在小篮子里的婴儿。 这一站就是一个小时，身边除了小小孩本身的亲人，也还出现过一对像他们一样纯粹来看看的母子。走道与婴儿室之间隔着大片的玻璃，护理人员在室内穿梭，偶尔也得抱起哭闹的婴孩安抚。 厉禹显得相当心不在焉，只是偶尔留意来看孩子的那些父母亲。他们透过玻璃看着自己的小孩，脸上大多挂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靠玻璃的这排摆着四个篮子，其中的婴儿才刚出生没几天，顶着一张发皱的小脸，睡觉、半梦半醒地挥动四肢，或者醒来便四处张望，睁大眼观察自己隔床的同伴。 小九和他站在靠边的位置，以免阻挡到他人。厉禹不大明白他在看什么，但或者被那些小小的生命体吸引、是某种人类天生的本能。 「哎。」 离他们最近的那床婴儿张牙舞爪地翻了个身。从走廊那端走来的，则是隔壁床男婴的母亲。 小九又让开了一点空间，目光仍旧留在玻璃内侧。那刚来的妈妈在这边扮着鬼脸，逗弄婴儿室里的小小孩，厉禹则注意到孩子在看靠他们这边、那个刚翻身的女婴，那婴儿一直睡着。 刚来的母亲待了一会儿，也离开了。走廊静下来，小九用同样的姿势伫立在原地，厉禹看着他，静默中，便想起昨天的那些疑问。 他还是得问。 趁四周没什么人，他尽可能地让语气听上去平静，面对身边的孩子，把声音放低。 「昨天……你说你在戏院被带走，那时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0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0 发生了什么？」 「唔。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接近婴儿室的关窗时间了，小九没答话，戳了戳眼前的玻璃、想引起窗内女婴的注意。可惜外头的动静似乎影响不到里头的婴儿，女婴依旧呼呼大睡……说来，靠窗的四床孩子，只有她的家人还没来过。 小九放下手，把脸凑近，里头的护理师注意到他，却也很快地移开目光。 「我不记得了。」 厉禹狠狠愣住，看着小九安静的侧脸轮廓，平稳地说出那出乎意料的答案。他随即低下头，看着玻璃与墙壁的交界、又轻声补充。 「不记得的事，就等于没发生过。」 「你……」 张了张口，厉禹没能出声，小九这样的话让他再也问不下去。只能看着孩子苍白的后颈，那人儿抬起脸后、还在看同一个女婴。 「真的、不记得了。」 婴儿室内，墙上的时钟指向早晨的十一点半，到关窗时间了。其中一个看上去较为年长护理人员靠近这边，朝留在窗外的两人点点头、准备把挡住玻璃的帘子拉上。 不知为什么，小九忽然变得有些焦急。他左右张望，可附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啪」的一下，玻璃内的婴儿们便被窗帘遮住。 小九呆呆地转回来，看着同样的位置。原本映出婴儿身影的窗子上，只剩下桃红色的布帘。 「怎么了？」 厉禹问，而小九摇了摇头。又抬起眼，看向走道上头白炽的灯光。 「没有人、来看她呢……」 2． 本来下午的开窗时间，还想再去婴儿室外看看。可小九吃完午饭后便控制不住地睡着了，直到医师来到病房，他被叫醒，似乎也没有体力再去站一个小时。 医师把厉禹叫到走廊外，和他讨论的内容从救回视力，默默地转变为是否摘除眼球、与义眼的安装。厉禹知道结果，可不论他怎么问，医师都无法告诉他小九的右眼变成这样的原因。 肯定有什么东西穿透了他的眼球，但找不到便是找不到。 厉禹也只能作罢，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后，小九一脸困倦，像是没听见他们在外头的讨论。 「我想、折星星。可以吗？」 相当难得的，他会和厉禹要求。厉禹花了半天才弄懂小九说的是某种长纸条折成的星星。于是他花了半个下午，在附近寻找有卖纸条的文具店，找到几种不同的花色、顺便买了个玻璃罐带回病房。 出去时，外头的雨依旧淅沥，他回来便拖了一地的水痕。 厉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小九照着某种规律，把纸条折成五角形、再轻压边角好让它鼓起成星星的形状。他的手法有些笨拙，第一、二颗，还是照着包装袋里的说明折起的。 「以前，我看同学、折过。」 小九边折边说着，有些没法成形的失败品便被他堆在枕头旁。厉禹支着下颔，凝视那小巧的指头捏着纸条重复动作。 摆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罐、很快地累积了一层薄薄的纸星星，有些折得歪七扭八，勉强看得出星星的样子，也将就地放进去。 厉禹没陪他折，自认这种精细的手工不适合自己。小九说话他便「嗯」地应声，似是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 直到小九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上的星星投入罐子，停下动作、问他身上有没有笔。 「怎么了？」 「听说，在纸条里、写下心愿，愿望会实现。」 他这么说，表情却如同自己也不相信一样。厉禹不置可否，帮他到医院柜台借了枝原子笔，才看小九在其中一颗星星写下愿望，字迹稚嫩而清秀。 他写，希望有人常去看她。 ☆、第六十二根火柴 第六十二根火柴 1． 「会有的。」 厉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靠坐在枕头上的孩子愣了下，一时没出声。 也许他本来没打算要让厉禹看见内容，顿住将近半分钟，他的嘴角才勾起了点微弱的弧度。这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小九笑……那瞬间，厉禹险些又鼻酸。 「嗯。」 小九应了一声，眼底有种带着些许伤感的柔软。他只写了这么一颗，那张纸条被他折成相当漂亮的星星，一并丢进了玻璃罐。 蓝色的星子有着大小均等的五个角，承载愿望，被其它空白的星星托起。完成后，一包纸条正好也用完了，小九拿起床头柜上的小塑料袋，再次拆开新的星星纸。 哗……打在病房窗上的雨声几乎盖过他的声音，出声时，孩子已经再折好了一两颗，他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椅子上的人。 「你有、愿望吗？」 厉禹双腿岔开，前倾着身子、两手搁在膝盖间。原本垂落于地板的视线、听见问句后抬起，他对上小九淡然幽静的目光，愣了愣，把问题消化，却一时没能答上来。 杀手无梦，他一直这么认为。直到那天在山间古寺，他对着积了灰的佛像参拜。 合十了双手，却注视着身边孩子恬静的脸庞……才没多久呢，好像恍若隔世。 「没有吧。」 小九「哎」了声，倒没多说什么。拿起新纸条，可指头莫名地颤了颤，他看似想继续，刚折出星星的雏形却又突然放下手。把半成品放至枕头旁，他挪动了下，目光转向柜子上的玻璃罐。 厉禹恍然听见了他深吸气的声音，小九伸出手，旋即又像是想极力控制自己的念头，把手缩了回来、他慢慢地打开会令他感到疼痛的右眼。 「我在想，如果有人去了解自己的悲伤，然后为之许愿、希望对方好起来。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看见了他死透的眼，孩子细小的嗓音回荡在空间内。厉禹慢半拍地意识到……小九想打碎那个罐子。 他写下心愿的星星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可是在温柔的祝福后，接下来呢？ 「你还记得卖火柴的女孩原本的故事吗？」 小九说话变得顺畅了，可口吻淡然，听不出多少起伏。厉禹摇头，孩子甚至勾了勾唇角，很快地收敛起笑，便看向自己缩回后搁在床铺上的手。 「从前从前，有个小女孩，大雪的年夜里、在街上叫卖火柴。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她只好点起火柴取暖。」 「嗯，我记得这个。」 「唔。第一根火柴燃烧时，她看见了丰盛的圣诞大餐，可是还没来得及享用，火柴就熄灭了。于是她点起第二根火柴，看见漂亮的耶诞树、和树下的礼物，但接着火柴又熄灭了。」 厉禹想起自己给孩子念过那本绘本。小九顿住片刻，吞了口唾沫。垂下的睫毛颤动着，隐藏起后头的眼光。 「她又点燃第三根火柴，见到她在天国的祖母。她的祖母带着她离开，到了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1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1 一个有大餐、耶诞树、还有温暖火炉的地方。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小女孩第二天被发现冻死在街头。」 厉禹没说话。那部电影……他很快地联想到，但小九那副安静的表情，让他猜不透孩子忽然讲起这个故事的目的。 然而小九又一次抬起脸，很快地给了他答案。 「之前，我说我作梦。那时我不肯告诉你内容。」 另一人狠狠僵住，这次小九试着把右眼张得更大。他的眼球是不是更加凹陷了一点？厉禹看着他，忽地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手指末梢侵入、快速地爬上脊椎。 变形的瞳孔反射不出任何一点光线，只是沉默地对着他。那一双能悲能喜、曾笑曾哭的眼睛，只要在他不愿意时，便一点讯息都透漏不出。 不。 小九曾说过他作梦、和梦里的人换掉自己的健康。厉禹一直搁置了那个无解的问题，也从未再强迫孩子解释……但不该是这样的，小九答应过他不再交换，过程即便离奇，同样的事都不应再发生。 「我从没想过，要威胁你。」 小九轻声接了下去，同样是有些散乱的句子。他要说的那件事好像离他们很近，可厉禹怎么思索、也没办法先一步解读出他的含意。 细小而脆弱的人儿啊，这么遥不可及。此刻对视的眼、看不出对方曾经的视野，此刻听见的声音、说过什么样的话也无从得知，现在看得见的人过去在哪里？没有谁能解答，所以人们才在彼此之间寻找共同的未来。 但这未来，是否包含时间点以前的某些东西呢？小九叙述的事已经超出常理的范围，他接了句同样不着边际的话。 「我只是，在那之后……有时还是觉得很孤单而已。」 厉禹的唇动了一下，没能出声。小九盯着他，突兀地笑了声，彷佛意识到自己必须把逻辑整理清楚，他的手指在床面上挪动几吋，最后碰着了大腿。 雨声遮蔽了背后的静默，孩子眼里逐渐布上一层水雾。但他没哭出来，目光轻柔，只是不知指向何方？ ☆、第六十三根火柴 第六十三根火柴 1． 小九的声音轻飘飘的，有些软、又有些含糊，天真的声调说着异常顺畅的句子，厉禹已记不起他最早这样说话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交换，我开始贫血。那是我从电影院回来的第二天……我见到一个人，一个姐姐。梦里我又去看了一次电影，只是我被拉走时，那个姐姐注意到、然后喊住了想带走我的人。」 「你……」 「可是光有人阻止有什么用呢？第二次，我梦到有个陌生的叔叔，他说我不能喝牛奶了。但他带着我买票、陪我走进电影院，于是没有人再试着拉走我。等到醒来，我就只是想，太好了，我终于把电影看完了。」 小九没给他机会插话，回忆梦境的模样看上去甚至有些高兴。他扬起嘴角，眼睛弯弯的，似乎沉浸在梦中的幸福里，忘记自己身处的环境。 厉禹见到了孩子的两个小酒窝，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后来，左耳听不见的那次，那时你不理我，我梦到了沧蓝。我……曾经喜欢过他。我们还是去看电影，但他陪着我、看到我差点被带走。不过，我们一起把坏人赶跑，等回来之后，他说他不会再放我一个人。」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小九没擦，直直地看着厉禹。他的身躯有些颤抖，眼底的笑意被泪水浸润、却丝毫未减。 不稳的声音飘忽在笑与哭之间。那年在朝日戏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一次、想起那时的孤单和害怕，就会想不顾一切地交换美梦。你猜猜我这次，用我的眼睛换到了谁？我在梦里见到你了。」 砰！椅子掀翻，厉禹猛然站起，小九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稍微愣了愣，又恢复微弱的笑容，他闭上眼，没有说出来他在最后一次梦境中、遇上了怎么样的情节。 「如果心脏冷得要被结冻，哪怕是骨血作的火柴都要拿来取暖啊……」 「你太傻了。」 重新睁开眼，小九偏过头，半个身体被走近的厉禹以阴影罩住。他笑了下，看见厉禹蹲下、脸上带着像被哽住喉咙一样的神情。那是疼痛吧？小九抬起手、轻触自己的右眼。 「会吗？」 厉禹如同被他这句简单的反问打了一拳。他拧起眉、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厘清小九所说的每个字。 孩子静静地等着他，微笑地掉泪。落上被单的水珠缓缓晕开，他眨了眨眼、才忍不住抹了下眼睛。右眼变得更红，他看向天花板，左侧传来厉禹的声音，夹杂着深深的，心疼。 「没有人会拿现实，去换假的东西。」 那是心疼吗？小九也不知道。有人替他感到心痛，真好，现实让他遇上了这个人。可惜他和厉禹、终究不能在一起。 「假的也很好。」 厉禹直起身子，单膝跪上了病床，在小九反应过来前，把孩子一把揣入怀里。后者呆了呆，下巴碰到那厚实的肩膀，他反应过来，蹭了下，用脸颊贴住另一人的脖颈。 「那种开心……安心的感觉，反正从来都不可能是真的。」 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小九张大嘴，「呵」地轻笑一声。泪珠大颗地滚落至抱他那人的肩上，搂着他的臂怀相当用力，他却好像感觉不到。 没有用。 「我跟你说，我本来想，我愿意把所有火柴烧掉，换你在现实让我留下来。你知道，我流浪了好久，自己待在外头时，我就在想我什么时候才会遇到你这样的人……其实我知道我可能遇不到。」 「小九。」 「嗯唔，我终于……碰到你了。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有人把我当小孩一样对待，陪我待在同一个地方。」 是什么刺痛了眼睛？小九「哎」了声，他贴住厉禹的身体，那双手臂紧紧地环绕在他身后。说着这些，孩子也许同样想起离家前独自在外游荡的日子，他的恐惧与孤独，并非只有在戏院被诱拐的当时。 小九没和厉禹讲，最后一个梦，他不再害怕了。没梦见那间电影院，他梦到烟火、阿橘、一大堆塞满冰箱的饺子。 一堆饺子，他想……哇，真的买太多了。不过一天一天地煮下去，总有一天会吃完嘛。 他不害怕、也不再有担忧。他们两个人，一定吃得完。厉禹最早和他这小孩同住，不也是这么谜样的自信？因为他们梦想的生活，就是那样简简单单。 终于，他的梦不再只是关于那时的事件。而也终于，给他遇上了让他慢慢好起来的人。 曾试想过对方的好多种样子，在流浪中寻找、等到几乎想放弃。那不过是他在许多夜晚想作的梦。相信可以不再孤单、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2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2 可以被疼惜……相信如果还有恶意侵犯，有人会保护他。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ap;op回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现在他知道了。那是一双可以握枪、同样可以在街上牵他的手。是一个乍看之下有点可怕、有点粗心，但其实温柔而细腻，除了胡渣永远刮不干净以外……都很好的人。 遇到厉禹，这原本该是他这小小的身躯，能承受最幸运的事。 「呀。」 厉禹依旧没说话，小九磨蹭着，鬓角刮过了那人刺刺的下巴。他长吁了一口气，安顿好一颗心似，微弱地叹气之后，感受着爬满整脸的泪痕。 「我遇到你了。但我也想通……可能老天爷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我不能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虽然我很寂寞，但我知道你说得对。你对我很好。」 「小九，我……」 「所以我这么喜欢你。」 小九打断了厉禹的话，眼泪蜂拥地蔓延出眼眶。扶着厉禹的下臂，让对方的手松开一点。退后几吋，他又勾起嘴角，看见了厉禹那张愣然的脸。 偏偏上天不肯把他的幸福留给他。 「嘘。」 那人像还想说些什么，可他伸出手，用食指点住了厉禹的嘴唇。 他不让另一人说下去，偏过脑袋，便闭上眼睛。他把嘴巴凑近那人的脸，再挤出酒窝，小小地笑。 「让我、亲一下。」 这次小九用双手撑在厉禹胸前，后者也没再呆住或闪躲，他低下头，接住了小九淡色的嘴唇。一手放进他后脑的发间，另一手又环过那人儿的腰、把他紧紧地固定住。 同样阖上眼，让水痕划过脸颊。用他们不熟悉的方式交换唇上的温度，还有唇纹间湿润的泪珠。 ☆、第六十四根火柴 第六十四根火柴 1． 笑容依然是记得的甜，只是挂着泪痕、便多夹杂了一分酸涩。是谁先吻谁大概也没人会在意了，紧贴的双唇交缠到最后，反而是厉禹不肯放开怀里的孩子。 他不敢想的，好像都在以失控的方式发生。但为何一点想煞车的念头都没有？或许是因为听着那些话，因此再也无法克制想抱住儿那人的冲动吧。 神啊……他这双手，除了夺去他人生命以外，还能做些别的事吗？ 「唔。」 小九的上半身包覆于长袖的衬衫，软软的身子把重量全压在厉禹的手臂上。亲吻时，他憋住呼吸，因此没过多久便开始喘起来。 厉禹意识到而松手，让开空间、小九才大口地吸气。呼，他在另一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烟味，那股气味似乎早融入了对方身周的空气，在许多日子里，让人倍感心安。 「我有点、困了。对不起。」 听着雨声，小九用袖子抹掉眼泪，小声地说着，离开怀抱后、便把自己往床头的方向挪回去。厉禹留在床缘，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只好「嗯」了声，看着孩子缩回棉被中。 缓缓地把脑袋放上枕头、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厉禹的手伸了过来，小九便顺势捉住他，放到自己的脸颊旁蹭一蹭。 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像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摩擦着那只手上的老茧，最后只听见低沉而沙哑的一句…… 「睡吧。」 不知为何，小九愣了一下，从枕头上看向他，眼神暗了下来。他没让厉禹注意到，只是放开对方的手。闭上眼睛，听见耳畔「沙沙」的声响，另一人帮他把搁在枕头旁的星星纸拿到床头柜上，顺手把玻璃罐往内挪了些。 小九是真的哭累了，低低地和厉禹说了声「晚安」。对方以沉默应答，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打开眼睛……因此，他并未看见男人那张神色复杂的面孔。 「可以，等我睡着、再出去？」 「好。」 厉禹应完话后起身，走到门口替他把病房内的灯关起。另一侧，雨中的黄昏仍由窗户透出了点阳光，他借着外头的光线、和走廊上的灯，回到床边，扶起刚刚倒下的椅子。 看孩子不再移动，呼吸也渐渐平顺。厉禹才无声地坐回原处，嘎！坐下时椅脚却依然移动了些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沉沉睡去的小九倒没有任何反应。停顿了几秒，厉禹放松下来，黑暗中他靠上椅背，默然地等待孩子进入梦乡。 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依稀还回荡着不久前带着哭与笑的嗓音，柔软的触感，似乎也仍停留在掌中。厉禹有些无所适从，恍然地听着病床上传来的鼾声。他想起，他和小九相差二十岁。 可那道坚持让他送孩子回去的声音，已在动摇着。他明知自己仍该考虑小九的未来、与杀手身分带来的风险，却无法停止深处最自私的想法……把这孩子留下来吧。 他不敢承认，心疼以外的那点类似狂喜的情绪。小九为了抵抗孤单、作梦换掉了健康。那么，他是否能以此为借口，欺骗自己他只是为了小九，别的都不管，就把人儿留在身边？ 他能吗？孩子叙述的那些事，彷佛同样触动了厉禹这三十六年来一直搁置的情绪。所谓的孤单，他这辈子有一半的残缺，那之后重头开始的人生，就被局限在这个黑色地带。 早早地接受了不可解的迷惑，尽己所能、让内心保持空白，接着便如同槁木死灰。等到小九倾诉的梦境，唤醒了他潜意识里压抑的某个念头。 原来，他也这么寂寞吗？ 「小九。」 厉禹试着喊了声，孩子却睡熟了。静默片刻，他直起身子，绕过家属用的床、把窗帘也一并拉上。 刷，玻璃上的雨点被挡在帘子后。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才想起自己的烟早抽完了。记得楼下有便利商店，厉禹转头往床上确认了一眼，小九正发出细细的鼾声。 他放轻脚步，踏出病房。迎面便撞见两个护理师，侧身绕过她们，厉禹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电梯前的柜台里，还坐着早些时候借他原子笔的护理人员。 拿着病历、与身旁的同事说笑，厉禹看着她几秒，很快地收回视线，按下电梯钮。 他下至一楼，穿越过大厅，在大厅旁的商店内买了烟。结账时，收下他钞票的年轻店员以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厉禹从旁人眼中，看见了自己紧绷的面容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离开商店、他来到室外，玻璃门从眼前向两旁滑开。厉禹在雨幕里看着驶入急诊大门的救护车。 鸣笛时闪烁的红灯显得异常刺眼。他点烟，凝视着白雾飘起。一队医护员匆忙地将担架的伤员抬入急诊室内，他隐约看见了白布下的斑斑血迹。 他想让小九留下来，可残存的理智、仍挣扎着不肯对他找到的借口妥协。这里、和杀手们脚下所踏的每一吋土地，都是生与死的边界。 白烟飘散，徘徊在两边的抉择，却无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3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3 人可能习惯。1﹉2u3d╚a ☆、第六十五根火柴 第六十五根火柴 1． 香烟空了半包，天色渐暗，厉禹浑身烟味、沿着原路回到十一楼。 他绕到婴儿室，看见拉上的布帘，才想起这已经过了下午的开窗时间。拿着烟盒，往病房折返，除了一贯的沉默以外，却想不出多的半个字。 在离房间有段距离的走道上停下脚步，他拿出了自己放在裤袋的手机、再次试着打给沈沧蓝。嘟、嘟的拨号音融入灯光惨白的走廊，电话并未直接进入语音信箱，但依然没能打通。 身周一片寂静，成排的病房锁在两侧的木门内、隔绝了门里细微的声音。挂断后，厉禹才发现手机里搁着一封简讯，传来的时间点，刚好他出去给小九找星星纸、把电话留在病房。 是李逸的讯息，厉禹靠到一旁的墙上，打开漏接的简讯。他的师妹在讯息中简短地表示，她并没有找到当时朝日戏院的任何新闻…… 再推一把就好了、再一个多的借口。让他知道当初发生的事，也许厉禹就会让小九留在这里。但，那怎么可能呢？孩子表明他忘记的那场事故，目前也没有人能告诉他。 简短地以「我知道了」、与「谢谢」两个字回复，厉禹删除了李逸的简讯。又试着拨了一次沈沧蓝的号码。可结果仍如同刚才，少年并没有接。 颓然地收起手机，他用力地闭了闭眼、重新迈向病房的方向。也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如果小九已经睡醒，或许他该先解决吃饭的问题。 来到病房前，厉禹推开半掩的木门……啪！他失手弄掉了手上的烟盒。 「小九？」 面对他的是空荡荡的病房。棉被掉在地上、房间里的灯全亮着。玻璃外的大雨毫无知觉地落下，左手边的浴室同样空空如也。厉禹冲入房间，室内只剩下还留有余温的床面，上方搁着玻璃罐，纸星星各自散落。 孩子不见了。 枕上留着一张纸条，滚落一旁的原子笔，不小心在枕头上画出了一道笔痕。「谢谢你」。小九字迹潦草地写着，没有道别，只像谁也无法怪罪、却亦无法解脱的悲伤…… 砰！厉禹放下纸条，撞上病房的木门，立刻回头往楼下跑去。 穿过走道、冲入逃生门，从楼梯间往一楼快速移动，同时捞出手机，给近日麻烦了对方不少的同门拨号。 「李逸，我给妳地址，调附近的监视器看看……找小九！」 2．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李逸冷冷的声音如同浇了一盆冷水，厉禹在楼梯间猛然顿住脚步。 这里的收讯有些差，另一头的人声夹带了些噪声，逃生指示的绿光在脚边蔓延，他没停顿太久，一咬牙，便又往下移动。 「算我跟妳买情报，开价。」 耳边传来李逸重重的叹息，厉禹顾不上她。七楼、六楼、五楼……整个楼梯间都充斥着他急促的脚步声。小九是从哪里走的？已经离开医院了吗？他其实相当清楚，孩子如果是真有心要走，那肯定追也追不上。 只是不该这么突然。 他无法想象，几分钟以前，自己站在医院门口抽烟。是否有可能小九便从不远处的另一个门离开、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在哪里？」 李逸终究妥协了，厉禹来到一楼、拉开厚重的逃生铁门。他差点撞上正好走过门外的中年男性，险险地闪过对方，他又在大厅停下。明亮的空间里，零星地走过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其中没有小九。 楼梯旁的电梯「叮」地打开门，厉禹转过头，却只看到身着医师袍的女人走出。他捏紧了电话，强迫自己冷静，急促的呼吸连着胸口，心脏疯狂地鼓动。 「常新医院。」 好不容易挤出四个字，他听见了李逸敲打键盘的声响。没用的，这里太靠近郊区，附近很可能调不到影像。现在骇入监视画面的速度也比不上小九离开，那些事，他都理应明白。 可厉禹依然迅速地来到门外，奔入漆黑大雨。哗！雨点医院门前的人行道上溅起豆大的水珠，很快地湿透了他的全身。厉禹往马路的方向跑，在道路边停下，左右搜寻着，可又哪里还有小九的影子？ 「小九！」 胸口剧烈地起伏，厉禹嘶哑的喊声被吞没在凶猛的大雨里。他不肯死心，往医院的正门的右手边走，快步地穿过人行道，不停用手抹去眼前的雨水、好能看清楚每个出现在视野内的人影。 可孩子早已走远了，远方「轰隆」的鸣雷里，好像还伴随着他奔过水洼的脚步声。 小九！厉禹提高了音量。响应却从沾满水渍的屏幕那端传来，此刻，李逸那不耐烦的嗓音听上去竟有些可恨。 「到底发生什么事？」 啪啦，敲击键盘的声响未停，厉禹在一处老宅前停住，强压下怒火。哈、哈！他喘着，冰冷的雨水滑下脸颊，身周的小巷与马路，却在点亮的街灯里，模糊了走过之人足迹。 「小九。我原先打算送他回原生家庭，他自己跑了。」 打字声猛然止住，李逸沉默片刻，彷佛因不解而感到不耐。厉禹继续向前，可手指逐渐发冷，他越来越清楚…… 「那不是很好吗？」 李逸的声音更冷淡了些。找不到了。厉禹又再停下，张着嘴、看着脚边的铺砖。雨水让他的发丝全贴住皮肤，他几乎咬碎了牙。 「找到他。」 「那里的监视器没有数据。」 这句话轻易粉碎了他最后一点出声的能力，果然吗……厉禹僵直地站在原处，望着几十公尺外的路灯，光线氤氲着街景。 李逸直接切断通话。而他呆站良久，才能放下拿着电话的右手。 大雨终落至无声，厉禹在路边慢慢蹲下。体温随着身上湿透的布料开始降低，再几个小时、就真正地入夜了。 ☆、第六十六根火柴 第六十六根火柴 1． 小九走了。 回到住处的次日下午，出奇得万里无云，连小区的地上都见不着半点下雨的痕迹。厉禹把车停入车库、再搬行李上到二楼，他将脏污的衣物丢入洗衣机，包括那件凝固了深色血污的小小上衣。 他的家依然安静，二楼充斥着洗衣机器细微的运转声。打开了窗户好把室内闷了数日的空气透出去，接着便回到书房、将电脑开机。 这几天中介业务的内容，李逸都整理成档案寄给他。她上手得很快，资料里看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昨天半夜，她寄了封标题空白的邮件，其中附带一段长度约三十秒的影片檔。 李逸仍尽己所能地帮忙了，大概花费一整晚，总算调出这段录像。黑白的影像在常新医院附近的街区，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4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4 拍到了身形与小九类似的男孩。看好n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ζ耽美－网 但不是小九，厉禹看见男孩身上的衣服、一下就辨认出来。 他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给李逸回信，郑重道谢。不肯放弃地又再尝试找了一回……但结果可以预想，那周边的监视器大多太过老旧、或早已毁损，不管他怎么试、都调不到资料。 他漏接了沈沧蓝昨日的回电，平日白天对方也无法接听电话。那少年传来了简讯告知厉禹，自己前两天遗失了手机，而今日恐怕要等傍晚之后才能联络。 厉禹没回复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在想什么。坐在书桌旁，他手边搁着不久前顺路买回来的两手啤酒。 开了一罐直接饮尽，才想起他正空腹。 但也只是继续默默地饮着，转动椅子好避开身侧窗外的阳光。他让铝罐「哐当」地摔到书桌下，溅出点点的酒渍，却越饮越清醒。 他清醒，但看着屏幕上定格的影片，什么也没法想。 2． 如果不能让小九留下来，那孩子选择自己离开、或许也是好的……厉禹脚边散落着五六个铝罐，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后阳台，将洗好的衣服晾上晒衣杆。 那是小九的选择，他想。可是他也看着，大大小小的衬衫一同躺在洗衣机里，而天蓝色的风筝仍搁在机器旁。砰！他突然反胃，摔掉了晒衣杆，转身冲回屋内，到了浴室，对着马桶干呕。 当然他除了酸水以外什么也呕不出来。而浴室的洗手台上，两个牙杯还贴着彼此，各自放着一长一短的牙刷。 「呕！」 厉禹跪在防滑垫上，吐完后紧捂住嘴，才又摇晃地站起来。他狼狈地到一旁的洗手台洗脸，随着「哗」的水声，把脑袋整个放到水龙头底下，冰冷的水流冲过他的脸。 他藉此让自己冷静下来。关掉水时，却在镜子里看见了一张失去血色的憔悴脸孔。 呵……滴答的水珠沿着轮廓滑过。 厉禹想他只是还没准备好、重新适应独居的生活，毕竟这也才过了一天。但会慢慢习惯，他自己都这样过了十几年，就当作偶然遇见了一个特别的小孩……他们萍水相逢，也不谈什么以后。 他抹掉了脸上的水渍，扶着墙走出浴室，生活过的痕迹映入眼帘，另一边的墙上留着量身高的笔痕、沙发边也摆着叠起的绘本。 厉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这样就好，就算此刻的混乱与煎熬，让他想发狂地去找到那人儿。 没什么。 已经不需要他再思考小九的未来了，就让他走吧。艰难地别过脸，厉禹勉强睁开发痛的眼，沿着墙、一步步往书房回走。 短短的距离，对现在的他而言却像有千里远。他疲惫地望着落地窗内透白的阳光，咚、咚咚！另一方向猛地传来敲击声。 厉禹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愣然地回头。敲击持续着，从厨房那头传入耳中。 他反应不过来，僵硬地顿住身子，朝向声音传来之处久久不能移动。咚咚！敲打的节奏变得有些凌乱，厉禹慢慢地瞪大了眼睛，他离开墙壁、脚步踉跄得彷佛随时要摔倒。 冲向厨房的方向，砰！踢倒了角落的垃圾桶，他看见了窗外的阿橘，转悠着好像正想离开。 他在流理台前停下，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死死压抑的眼泪终于溃堤。啪，厉禹粗鲁地打开窗，那只橘猫跳进来，浑然不知地从厉禹脚边擦身，奔向客厅、打算去找另一个小小软软的怀抱。 泪水不自觉地由眼眶边掉落、厉禹愣愣地凝视。阿橘找不到小九，在沙发和茶几间疑惑地「喵呜」叫唤。 牠绕了两三圈，小跑步地回到厉禹身旁，抓着他的脚像在和他讨人。喵！阿橘忽然被一把抱起，厉禹半跪着、搂着这只猫，痛哭失声。 看来阿橘仍不喜欢给他抱，抗议地抓挠着他的肩膀，在颈间处留下爪痕、可厉禹没感觉到痛。唇齿间颤抖的声音始终成不了一句完整的话，沙哑的音调，最后竟然只想喊出个连名字都不算的名字。 小九。 就在他站的位置，曾看孩子第一次逗弄阿橘，在温柔阳光下、搓揉着胖猫的肚皮……他记得，单薄的肩膀轻轻颤动，稚气的笑容带着两个酒窝，最是让他印象深刻。 不会习惯的。把一张脸放进了心里，就不可能再安于孤独。 ☆、第六十七根火柴 第六十七根火柴 1． 即便在刺杀时中弹，也总是独自拖着伤回来。这或许是几十年来第一次，厉禹在自家中倒下。 怀里的阿橘惊吓地「喵呜」了声、先一步跃到一旁。厉禹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形撞上流理台后，整个人重重地摔到地上。 砰！ 脸上还布着泪痕，思绪却忽然中断。方才过量的酒精，让他再也撑不住连日紧绷的身体。头部传来重击的痛楚，可他早没了知觉，压在脑袋下的手臂挣扎地挪动了半吋、便再也没有动静。 喵呜？阿橘吓得退开了点，看着动也不动的男人。几分钟过去，这家伙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牠试探地上前，绕到另一头、用前爪抓了抓厉禹的小腿。 抓抓、看对方没有反应。于是更用力地抠了一把，这下可在那人腿上抓出了血痕，阿橘瞬间闯祸似地缩回了爪子。 牠心虚地往后退，可退到后阳台的纱门旁，很快发现厉禹是真的失去反应能力。血珠从细细爪痕间渗出，牠探头张望，不大明白为何这人类脸上沾着水渍。 只是想到这家伙、没把牠那个香香软软的小主人带回来，阿橘便又有些不满。牠又一次轻手轻脚地靠近，以肉球拍了拍厉禹的腿，喵！刚刚抠了一把不够过瘾、便再多给他几个爪子。 托他的福，厉禹并没有倒在厨房太久。 「你……」 转醒时，他的一条腿上布满了花花的爪痕，那只蠢猫甚至抓得太认真、没注意到他醒来。抠着抠着，直到牠的目标物忽然从眼前消失，一抬头，正好被起身的厉禹从后颈拎起。 喵！厉禹撑着流理台，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阿橘身体凌空，脸颊上的胡须抖了抖，用一双死鱼眼对着把牠拎到眼前的人类。后者脸上的水痕慢慢干了，疲倦却加深，微微凹陷的眼眶泛着一点青色。 当然，阿橘不会懂这些……牠只是想找小九。 「他走了。」 牠听不懂厉禹的话，也分辨不大出来这人语气里的情绪。抬起爪子，往那人脸上又是一抓。 2． 那之后一个月，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厉禹过得毫无知觉，那日联络上沈沧蓝，少年对当年朝日戏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又过了七天，厉禹和他打探杨雨敏的消息，可不出所料，小九并没有回到原生家庭中。 沈沧蓝似乎察觉了什么，可他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5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5 没有戳破。1 孩子一走，厉禹等于同时失去了找到事件真相的理由。人海茫茫，找一个孩子谈何容易？他让自己专注于手上别的事，重新投入工作，便只有夜晚无法阖眼时，会想起蜷缩在同一张床上的小身影。 睡了几个月的沙发，终于他拿回自己的床了。但厉禹也说不上为何他要花掉整整两天，把隔壁搁置许久的空间打扫干净，并开始添购另一个房间的东西。 新的床具、白色的衣柜与书柜，再摆上那套小九翻过许多次的插画童书，来的床套是深蓝的颜色、点缀着许多亮黄的星子。他把小九的东西全挪到了那个房间中，上锁。 然后入夏。 那是个多雨的夏天。孩子去了哪里？待的地方安全吗、有地方避雨吗？厉禹通通无法得知，他也不去想了。每天胡乱地调阅各地的监视器，成了他的例行公事。其余时间便专注于工作，直到无事可忙。 接着，趁某个晴天，带上了又跑到家中的阿橘，到小区的那块草坪。 顶着正午的烈日，空地上扣掉他以外便没了别人，阿橘不甘愿地「喵喵」叫唤，跟在他的脚跟后方慢吞吞地前进。厉禹腿上的抓伤好不容易好了，可罪魁祸首一边走着、仍一边尝试去踩他手里的东西。 风筝尾拖在地上，厉禹来到草地中央，矮草上吹着强度恰好的风。他抬起风筝，抓住了线卷，往草坪的下坡迈步狂奔。 飒！阿橘跟着他跑起来，下垂的肚皮抖动着，闷不吭声地往前冲。旁人见了这幅画面，大概还会莞尔一笑、以为是这一人一猫童心未泯。那抹蓝色撑着气流扶摇而上，连接两端的线渐渐拉长。 风打在脸上，当手里轻盈的风筝高飞，不知何时，厉禹脸上又浮现了泪痕。他不停地往前，跑到草坪边缘，转过身，又再往原先的方向折返。 越飞越高的风筝，扯着线，嵌进掌中的肌肉。阿橘很快地跑不动了，在斜坡上方等他。哈、哈……沿着空旷的草坪奔跑至换不过气，视线慢慢模糊、有什么随着迎面而来的风划过脸颊。 却看不见那个抱着猫、在原地等他的人，笑靥灿烂。 啪！ 手上蓦然一轻，厉禹煞住脚步、愣愣地抬头。线断了，风筝失去控制后却也没摔下来，颠着双翅、朝向住家建筑的方向飞去。 不远处的阿橘发出「喵唔」的叫唤，受到刺激般地跑起来，牠追着天上的风筝跑过草地，后者却随着一阵忽来的大风往建筑后方吹。 那没用的人类竟然还站在原处。追不上了，风筝隐没在房屋后，阿橘放慢步伐、臭着脸回头。却只见草地上的厉禹紧握着线圈，看风筝消失的方向……风吹得更烈。 「小九……不会回来了。」 咬紧的牙间迸出了痛彻心扉的声音，阿橘不解地偏过脑袋。厉禹喘着，松开手，让线圈无声落地。 ☆、第六十八根火柴 第六十八根火柴 1． 「你知道国内一年有多少失踪人口吗？」 四月底，餐桌边的窗外敲打着连日的雨点，对面男子的声音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意，混在雨声中，同时被包厢外的喧哗盖过去。 厉禹没应话，眼前搁着一桌早已凉透的饭菜。这桌菜，在位于市区的著名中式餐馆、要价可是一般餐厅的翻倍，可他找上眼前的这个人，本就不是为了什么佳肴美食。 男子绰号冯哥，约莫二十五岁，有张白皙而平淡的脸孔。高瘦的身形靠着实木椅背、包裹于纯白的西装中。他慢悠悠地动筷，把所有的菜都尝过一遍，才终于装模作样地拆开纸巾，擦了擦嘴。 拿起厉禹一进入包厢、便搁在桌面的数据，他瞥了对方一眼。圆桌对面的杀手沉着脸，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所给的资料里印着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孩，大略扫过背景，实在不像他会找的人。 冯哥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所做的便是寻人、或者私人调查之类的工作。他也遇过职业杀手这类的客户，但要找一个看上去相当平凡的小孩，倒是第一次。 若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那还好办。可这样一个小少年，失踪前又与他人没什么接触……冯哥只看了第一页，便把整叠资料理整齐、递还给对面的人。 「这可能要去庙里求神问卦一下，让神明来找才有办法了。」 说完他自以为幽默地笑了笑，厉禹没接，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直盯着他。冯哥露出一副「你看我也没用」的表情，耸耸肩、把手顿在空中。 「那、六年前的事，查得出来吗？」 厉禹动了一下，放下手，慢慢地吐出话。冯哥挑起眉，收回递出的资料，他将那叠纸往后翻了几页，才看见第二项对方想拜托他调查的内容。 朝日电影院，六年前发生过的诱拐事件……当事人便是那个失踪的孩子。这是什么情形？他头痛似地揉了揉太阳穴，认命地把资料翻回第一张、从头读起。 厉禹耐心等着，沉沉的眼光却让人猜不透想法。冯哥花了几分钟、把数据翻到最后一页，总算看懂为什么他的客户要找到那孩子。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他抬头看向杀手那张沉默的脸，这人简直像一个月没阖眼了。虽然杀手训练大部分都塑就了这群人强大的体魄，可此刻任谁都看得出，厉禹连坐在这里都不过是死撑。 这餐厅真吵。冯哥叹了口气，在桌面上挑了块干净的地方放下数据。他把手搁上桌子，用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 「说真的，发生六年的事、很难。」 厉禹瞳孔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但他用了短短半秒、便迅速地恢复原状。冯哥捕捉到那细微的改变，不自觉地又笑了，他盘算着这次的价码，卖个杀手人情、似乎不错。 「别这么紧张。找不到那孩子，但还有机会找到当时的……诱拐犯。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帮你查查那个地区发生过的其它案子，诱拐事件大部分是有计划的集团行动，找到背后的集团，这做起来简单点。」 厉禹的神色又有了些变化，冯哥相信，若他真找出幕后黑手，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踏平对方的组织。不过嘛，欺负小孩这种事本就天理不容，谈不上什么良心，厉禹真那么做，他也会举双手赞成。 「有兴趣吗？」 冯哥加深了嘴角的弧度，细长的眼睛瞇起，露出像狐狸般的笑容。他注意到，厉禹收回桌下的手紧握成了拳头，闭眼、再睁眼，好像某种无处可去的思考，突然有了着力点。 「开价。」 低沉的两个字出口，冯哥笑开，从脚边的公文包捞出了一枝钢笔和便条纸，写下订金与尾款的数字，以及他的银行账户……他办事并不便宜。但他相信若他有办法找到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6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6 那孩子，哪怕是天价，这杀手都会付出来。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回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可惜，他不喜欢答应办不到的事。 「查不出来、或是根本没有什么集团存在的话，订金可以全退给你。」 「好。」 冯哥自信满满，递出便条纸，厉禹接过后看了一眼，便把东西放入口袋。事情谈妥，看来冯哥急着离开，他收好公文包、把数据随意地塞了进去，起身拉开实木椅，椅脚摩擦地面，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厉禹仍看着他原先坐的位置，对方靠上椅子，往包厢外的几桌人瞥了一眼。喧杂的声音进入委托的男人耳中，厉禹有些走神，双眼里藏不住鲜红的血丝。 冯哥迈出一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他。坐着的时候，只觉得这人高得离谱，直到站起身，才发觉厉禹的脸色竟有些憔悴，这样子看上去，他与一般人并无差别。 「哎，虽然对我来讲没差。不过啊大哥，劝你一句，不管要干什么，先好好睡一觉吧。」 临走前由衷地劝告，慢了几秒，厉禹僵硬地对他点了点头。冯哥吹了声口哨，轻快地踏出包厢，留下杀手独自坐在桌前，看着身边的雨幕间、一把把经过窗前的陌生雨伞。 ☆、第六十九根火柴 第六十九根火柴 1． 对某些人来说，这恐怕是个最血腥的五月。 一个月后，经过冯哥的情报与自己反复的确认。煞神带着两把□□、近千发的子弹。降临了北区的人贩组织本营，近郊区的大楼响了彻夜的枪声。倒在电梯边、死不瞑目的尸身，瞪大的瞳孔却甚至不知死亡为何突然降临？ 那些，就留给他们到阎王面前慢慢质问了。厉禹扣扳机扣得手指发疼，弹夹也数不清换了多少次，他杀红眼，身上的长风衣拖着厚重的血渍，咒骂、哀号、反击的枪响，越是震耳欲聋、却越是使他的心沉静下来。 砰、砰砰！ 身上的衣物变得湿黏而闷热，他从不晓得他也能这么渴望活人的血，饥渴地掠夺、好像就能把孩子离开的过错全算在这些人头上。他自知有些疯狂，但依旧停不下地开枪。 在十楼的走道上追击两个已经负伤的年轻男人。昏暗的灯光里，他看着对方跌跌撞撞地躲进一旁的办公室。咚、咚，那像死神的脚步声，厉禹在长廊上不慌不忙地换过弹夹，身后落着一地的弹壳。 他推开半掩的塑料门，一眼就看见躲在办公桌底下的两人。他们抱着头，早因同伴的死亡而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剧烈地发抖、瞠大的眼里映着厉禹的影子。 「求、求你……」 语无伦次。厉禹看向办公桌后方的落地玻璃。窗外的黑夜边角隐约透出了晨曦的光芒，他收回视线，注意到办公桌旁的书柜，成叠的文件夹塞满木格子，一部分甚至堆了柜子上方。 脚边的人依然发抖着，厉禹沉着脸，垂下枪管、却绕过了他们。办公室里弥漫开一股难闻的尿骚味……真窝囊，他以为自己会嗤笑出声，但终究没有。 来到书柜旁，厉禹拿起最上方标注着编号的文件夹，随手翻开。浸满血迹的皮手套擦过光滑的封皮，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 躲在桌下的其中一人尝试逃跑，啪！厉禹手中的文件夹摔到地上，他迅速地端起枪，「砰」一声便精准地命中了那人的左腿。 「啊、啊啊……」 咚！年轻男人摔到地上、抱着自己的腿打滚哀号。若冯哥的情报无误，他们是最后两个。困在办公室中被厉禹解决也只是迟早的事，他不急着开枪。 血红的眼略过了等同于尸体的人形，视线又慢慢地扫过地上打开的文件夹。一张陌生女孩的黑白照映入眼帘，贴在内页的左上角，画质异常粗糙。 厉禹弯下身，再次捡起那叠档案。翻开的一页粗略地记着女孩的信息。这才发现照片上的清秀面容带着几块明显的瘀青，十三岁、身体健康，器官或整个人，一切明码标价。 啪。文件夹摔在脚边，厉禹靠近了剩余的两个人，举起枪管，砰！他先解决了那个不断惨叫家伙，接着便只剩下躲在桌下的人，他脸色惨白、裤子上尿湿的水痕不断地扩大。 对待绑来的孩子时，肯定不是这副模样吧。厉禹踢开温热的尸体、在桌子前蹲下，他把手伸入外衣口袋中，掏了半天，拿出一张相片。 手套上的血抹过画面，镜头里，肥胖的橘猫与孩子在沙发上嬉戏着，明媚的阳光中、那孩子的笑脸无比活泼。 「见过他吗？」 厉禹语调沙哑，直直地看着眼前颤抖的男人。对方用力摇头，哆嗦着唇却始终吐不出一句「没有」…… 就算有，曾经手过那么多孩子、大概也不会有印象。况且以小九过去描述的部份判断、他似乎并没有被带来这里。 厉禹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但他仍举起了枪。砰！在对方求饶前，放任鲜血溅上脸颊，结束他最后的杀戮。这不是救赎……只是稍微让烧灼全身的痛苦减轻一些，厉禹用手背抹去血污，起身。 踏出办公室时，身后的玻璃外透出黎明。于是天亮了，第一束晨光打在墙边斑驳的血色上。 屠杀之后，厉禹在大楼的地下室找到了十几个年纪不一小孩，最大的不超过十五岁、最小的还抱在别的孩子手上。他们被关在狭窄的空房间中，厉禹一撞开门，孩子们大多因畏光而瞇起眼睛。 身上几乎都带着伤，见人便反射似地缩起肩膀，适应光线，却发现来者是个浑身浴血的陌生男人。 手上提着枪，可并未对他们举起。厉禹开门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开路、用动作示意他们出来。 孩子一开始有些困惑和不安，犹豫良久，终于有个比较大胆的女孩慢吞吞地蹭到门边、探出头。她似乎被房间两侧横躺的尸体吓到，年幼的身子猛然缩了一下。抬起头，门边的男人却只是静静地垂眼。 目光里什么也没有，沉默的脸庞显得异常苍老。 「回家了。」 不知他对谁说，孩子们如同大梦初醒，女孩怯生生地踏出房门。剩下的人见状后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被囚禁的房间。 最后走出房门的小少年，小心地抱着怀里不满周岁的婴儿，绕过厉禹时、偷偷地瞄向他。 「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 厉禹愣了下，无言会意，单手接过了熟睡的婴孩。男孩声音低低地和他道过了「谢谢」，跑向其他人之前，试着挤出笑容，双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和小九有点相似。 看着孩子们结伴走向走廊尽头，厉禹眼底的血红不知何时褪去了些。他目送着，直到他们的身影全数消失。而沾满血腥的手抱着婴儿，伏在他肩上的细小呼吸声，浑然不知地起伏着。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7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7 ☆、第七十根火柴 第七十根火柴 1． 短短一周过去，连集团的残党都被清理得一乾二净。1＋2┗3d〓a七天后的周一、风和日丽的清早，冯哥一面感叹着，自己的人生总算积攒了点阴德，一面翻开刚送到家中的报纸。 最后一个参与该组织的人，在住处遭到狙击。那个叫厉禹的男人就这么全身而退地瓦解了整个集团……说来，杀手真是种奇妙的生物，体内嗜血的细胞藏在与同类无异的外皮下，一旦剥去了那层皮，便成为只懂杀戮的怪物。 像某种迷茫的末日物种。可惜在他们的世界里，要夺去阳光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 「唉。」 毕竟并非上得了台面的集团，报纸只花了小小的篇幅、报导这起看似普通的命案。倒是一周前的屠杀还停留在社会版上，冯哥阖上报纸，起身到饭厅给自己泡了壶咖啡。 他的手机「叮」地响了，杀手传来的简讯，用简短几个字告知他尾款已经汇出。 他啜着咖啡、把讯息删除。他猜厉禹很快便会失控，成为无差别的杀人魔，届时自然有人抢着收拾他。 对一切绝望的人类是相当可怕的，冯哥领教过。尤其陷于矛盾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茫然的个案……那杀手，也是顽固得可以。 想起了他们碰面后唯一一次的手机对话。确认数据细节时，冯哥无意地问起，假设他有办法找到那孩子，对方打算怎么办？他记得厉禹沉默了很久，用沙哑的嗓音回答一句「不知道」。 冯哥就晓得这人完蛋了。 2． 「有别的事委托你。」 厉禹第二次约了冯哥见面，地点在同一家中式餐馆。一模一样的包厢里，冯哥先到，只跟服务员随便点了几道菜。他通常不会告诉委托人他曾切胃，平常便吃得不多。 依上次的经验来看，他的客户大概也不会有吃东西的兴致，那么点菜只是浪费，因此他体贴地挑了几样便宜些的菜色。上菜后，稍微尝过味道。 接着便在座位上慢慢地喝水，翘着腿地想，搞不好过几个月便看不到那个杀手了……正想到惋惜处，忽地瞥见包厢外走来的高大身影。抬起手准备打招呼，冯哥毫无预警地把口中的水喷了出来。 噗！咳、咳……他剧烈地咳嗽，难以置信地看着厉禹胸前所背的东西。一个白白胖胖圆圆润润的婴儿，东张西望着伏在杀手胸前。 看见冯哥，婴儿「呀」一下地笑了，晃着两只脚丫子，双手握成的小拳头敲在厉禹身上、后者却毫无反应。直直地走进包厢，他在冯哥眼前「咚」地拉开椅子，服务员远远地跑过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婴儿椅。 厉禹拒绝了，而冯哥愣愣地看着这幅极其诡异的画面。直到面对的人无视了开始戳他脸颊的小小孩，对着他淡淡地开口。 「找他父母。」 冯哥感觉到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厉禹那近两米的高壮外型、背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说要多违和便有多违和。不用刻意出力，恐怕他随便一抱都能把胸前的小东西捏死。 「你……吃饱太闲了是吧？还是改做慈善事业了？」 拆了纸巾，擦干喷到桌上的水。咯咯的笑声传来，冯哥看着厉禹默默地承受小生物挥舞拳脚的攻击。 他突然愣了一下，发觉厉禹比他想象得平静很多，虽然脸上还带着点疲倦，但不像前一次碰面的样子、彷佛随时要倒下。手刃了也许与他的绝望并不相干的那群人之后，他还未被空洞吞噬。 冯哥理解了，但…… 「没有任何资料？这绝对找不到的啊。」 看他面上流露出的无奈，厉禹顿了下，低声说了句「是吗」。其实冯哥觉得这样说不定挺好的，扣除掉婴儿本身的生命安全……冯哥相信生命很坚强。厉禹自己看上去，便亟需一个类似如此的，寄托。 冯哥把纸巾揉成团状，扔到了角落。厉禹没动筷，怀里的婴孩「咿呀」地冲着他笑……一段往事蓦然入眼，冯哥浑身一僵，没过几秒，又迅速地以笑容掩饰。 「自己留下来照顾吧。要不，扔在路边就好了？哪里这么麻烦。」 厉禹默然，冯哥敢赌他绝对不会那么干。人们常以为被照顾的、便是接受付出的那方，却不知有时只是无法计量陪伴，悄悄地在安静的生活中填上了一点柔软的颜色。 静默许久，对桌的男人主动提起了之前那个数据上的男孩。 「关于杨雨敏……」 「我不喜欢说第二次。那个小孩，不可能找到。」 冯哥两手一摊，对面的婴儿总算安静下来。圆滚滚的眼睛看向他这边，让他不自觉地别开脸。 「我只想确认他平安。」 厉禹自知冯哥会给他一样的回复，却仍脱口而出，他的语气竟出人意料得平静，这让冯哥有些惊讶。 他把脸转回来，才从男人眼角看见了那点沧桑的痕迹。不知道这杀手读不读莎士比亚？他突然想起，莎翁曾写到，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 「我说……唉。至少给我多点信息啊，你从可能认识他的人找起，什么细节都别放过。有些东西只有我的客户自己能找到……说真的，我能做的不多。」 爱情的黑夜、有中午的阳光。冯哥稍微软化了下来，直视着餐桌另一边的人，厉禹明显地顿了一下，不自觉地用手搭住怀里的婴孩，张了张口，却过了许久，才得以说出一个字。 「好。」 ☆、第七十一根火柴 第七十一根火柴 1． 喵呜！ 厉禹收拾着东西，阿橘却在沙发旁、绕着新入住的小生物不停打转。厉小鱼……那个他抱回来的男婴，过了手忙脚乱的第一个月后，正式被他在住处安顿下来。 小鱼才六个月大，身形相当圆润，一双大眼睛嵌在肉肉的脸颊上、没事便四处乱转。虽然被拐至人贩集团、中间恐怕也吃了些苦头，但带去健康检查后一切都还正常。 对着落地窗外高照的艳阳，小鱼爬过矮桌，挥动着小手拍向阿橘的身体。后者左闪右躲，实在避不过，张大了嘴作势要吓唬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却让小鱼咯咯咯地笑起来，不过丁点大的小手「啪」地拍在阿橘脸上。 喵！后者闭上嘴，退后半步、干脆翻过身，四爪朝天地装死。小鱼爬动着到牠身旁，用脑袋拱牠的肚子，阿橘把猫爪搭在婴儿身上，抽动着鼻尖、伸出舌头在光溜的头顶舔了一口。 小鱼爱笑，被舔得痒痒的、又皱着包子脸笑起来。肥肥的手环着阿橘，过短的手臂却无法完全抱住那只胖猫。 厉禹东西收拾好一半，准备上楼多拿两件衣服，朝这头瞥了眼。一人一猫抱成一团，哼叽哼叽进行着无攻击性的肉搏。他不自觉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8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8 地松了眉头，把行李箱摊在电视机前，起身往三楼走。看好「看的┷带v回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几天下来，倒也不担心阿橘对小鱼怎么样。这只肥猫对于软呼呼的小东西似乎有种特殊的好感……总之除了厉禹本人，他倒还没有真抓伤过谁。 小鱼来到，住处理所当然地也多了不少婴儿用品，厉禹有好几天忙着恶补照顾婴孩的知识。回到寝室拿衣服，如今可以看见床边的空位摆着婴儿床、柜子里多了新买的尿布。 除了小鱼的东西，书架上，悄悄地出现一张放在木质相框里的照片。紧挨着他过去所摆的同门合照。其中一地杏花，衬着某张粉嫩的笑脸。 厉禹站在门边，看着流泄入窗里的阳光。楼梯下隐约传来嬉笑声。他想到前两周阿橘把还没收入柜子的尿布抓烂、甩到他脸上，小鱼趴在他脚边，笑容见鬼得开心。 如果是小九看见，大概也会站在一旁，看着他把尿布从自己脸上拔下来，「噗哧」地笑出声吧。 2． 厉禹打算再到杨雨敏出生的故乡走一趟。 超过两个月，沈沧蓝那里依旧没有关于小九回去的消息，他心知肚明，孩子是不打算回家了。他自己的追踪全都徒劳无功，找遍小九离开时附近的都市，随着时间过去，找到人的机率却渐渐渺茫。 都说一个孩子还能去哪里？可小九早些年便习惯了流浪。宁可偷盗、露宿街头，也盼望可以垂怜他的缘份……那缘份，不过是谁牵他、摸摸他的头。 其实厉禹清楚，他可能永远找不到小九了。冯哥说的他当然理解，可小九来到身边的前五年，到底去过哪里、有谁会知道？ 他是个失踪的孩子，某日离家后便没再回来的孩童，这样的小孩有成千上万个，大部分最后都音讯全无。他来过、他离开，然后还记得的人在街上独自面对茫茫人海，呼唤无人认得的名字。 厉禹把小鱼寄在托儿所，收完行李的第二天清早，便开车启程。 他决定再去一趟，但这次是为了厘清当时在朝日戏院发生的事件。现下他已不敢抱有希望，只想将事情弄明白后，回来把小鱼带大。金盆洗手、或许也像师父收几个徒弟。 即便弄明白也毫无用处，踏足那人儿曾走过的地方，至少能稍微安慰些吧。 他好像了解了老人家当时去送死时的落寞。一路开过公路，听着车里的沉默，行经无数擦身的风景，只是为了忘却某处的景色。 副驾驶座上彷佛还留着剪影，余光瞥见，停留在小九第一次坐在那里的画面。单薄的身影抱着刚砸在厉禹脸上的牛奶瓶，嘴咬吸管，听说未来的照护者表示没什么值得担心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眼光。 接着他说，小九也不担心。 「喔。」 想起随后绽放的笑颜，厉禹在此刻仍不自觉地应了声。他出声后愣了愣，想到自己这半年几乎忘记了这句反射的应话。看着向前延伸的公路，柏油路上方阳光晒得有些刺眼。 片刻后，把放在油门上的力道加重，车身超过内线道的另一台修旅车。两旁掠过了入夏后蓬勃生长的麦田、与更远处零星的灰色建筑，上头飘着稀疏的云朵，点缀碧蓝如洗的天空。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后视镜倒映空荡的副驾驶座，第二次，奔驰于一样的公路，可他已想不起当初用什么样的心境，去探究小九的过往。 也许因为那些都过去了。带着笑的、或眼泪的，孩子藏着沙哑的稚嫩嗓音，在压着车窗的风声里逐渐细不可闻。 厉禹默默加速，把刚超车的修旅车远远地抛在后头。搁在手煞车旁的烟盒还剩半包，香烟随着车身的晃动、滑出开口未盖起的纸盒。 话说为了小鱼，他戒烟了。 ☆、第七十二根火柴 第七十二根火柴 1．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那名女孩。 上一次，他站在这个校门口，看着学生鱼贯地走出大门，在人群中等待资料上的人。当时不过像找寻任务目标那样，搜索一张与照片吻合的面容。 这次不同了。厉禹赶在傍晚前来到校园，守候于一样的位置，他同样远远地便瞥见对方。可当杨孟铃拉着另一名女孩的手、有说有笑地走向铁门，他忽然意识到……她、小九的妹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和杨雨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相处过。校园大道旁的椰子树下，挥落的橘黄光点倒映着与她哥哥相似的五官，两个深深的酒窝。 「杨孟铃。」 余晖下，厉禹喊了声。几个经过他的学生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不远处走在同学身旁的杨孟铃稍稍顿住脚步，愣了一下，被身旁的女生用手肘顶了顶。 「啊啊，又是你。」 「他是谁呀？」 身边的女孩问着，可杨孟铃没理她，低声要她自己先走。后者长长地「哦」了声，反被杨孟铃白了一眼。吐了吐舌，轻快地道过「再见」，才匆匆跑出校门，与厉禹擦身。 男人一身轻便的白衬衫，手放在长裤口袋中，肩膀微微垂落。靠着铁门边缘，却也没把重心放在门上，高壮的身形直挺挺地站着。 杨孟铃皱着眉头，前一次看见的马尾已经剪短成了凉快的短发。这样似乎又能看出她和哥哥不尽相同的地方，她短发时脸上带着一股倔强的英气，像个小男生似的。 之前看到的饰品都脱了下来，看似青春了点。厉禹觉得她这样更好看。 「你又要干嘛？」 她慢吞吞地走向男人，一边调整着自己的书包背带。夏日的暑气使她身上的制服湿了一大片，走近后，还能看见她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她伸手随意地抹去。 少了沈沧蓝，也没有直接甩头离开。放下手，抬头瞪着厉禹，后者却一时没能说出话。有些走神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这小女生把皮肤晒成漂亮的小麦色、短裙下露出的小腿有着健康的肌肉线条。 变得更不像杨雨敏了，瞠大的眼里已经找不到半点类似她手足的影子。 「又为了我哥哥？你根本不是协会的人吧？都说他失踪很久了。」 连珠炮似的发言让厉禹更加无法接话。她是杨雨敏的妹妹，可她也只是「杨孟铃」而已。 厉禹哑了半晌，忽地感到释怀。剩余的一点残阳、映着校门前双手叉腰的少女。没什么，本来就该如此。 「我的确不是协会的人。」 杨孟铃「哼」了一声，却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她让开路，好把大门的空间留给其它学生。少了上次明显得排斥，她放下摆在腰际的手，对着厉禹故意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到底要干嘛？找我哥哥？」 不知沈沧蓝是否和她说了什么猜测……厉禹顿了一下，迟疑将近半分钟，才摇了摇头。 杨孟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9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9 铃明显地愣了。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回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当然，她不晓得，厉禹和她一样，已经不抱能找到人的希望。这一趟只像是在找小九的影子，走过对方去过的地方、遇过的人，弄明白发生在那人儿身上的事。 然后结尾，回到他从没来过的生活。 「沧蓝哥说……唔。」 杨孟铃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路过的学生没人在注意他们这头。身后远处的警卫和她对上视线，她反射地冲着对方一笑，前者便不再搭理他们。 左张右望了一会儿，杨孟铃忽地垂下头，夕阳慢慢没入天边，空气里的热度却丝毫未减。她似是有些失望，声音不自觉地放低。 「我以为你是来找哥哥的。」 厉禹注意到她的拳头握紧了，彷佛想起什么、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果真没过几秒，杨孟铃用带着沙哑的嗓音，恍若叹息。 「几乎没有人在找他。那么多年了，大家放弃也是情有可原。我一样过着自己的人生，甚至大部分的时候只记得我讨厌他的部份。」 厉禹沉默了一下，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将帮小九拍的照片收在其中，在当下，他忽地有种冲动拿那几张相片给杨孟铃看看。可他终究克制住了，照片拿出一半，又被他悄悄地收回去。 杨孟铃的口气显得太过老成，又透着一股固执的稚气。厉禹斟酌再三，才把干哑的句子从喉间挤出。 「我想弄清楚……发生在他身上，最坏的那件事。」 眼前的女孩不说话了，她直直地凝视着比她高出不少的男人。像是观察，透过少女的直觉、如同从简短的话里便能洞悉一切。那是温柔吗？从旁人的视角来看，厉禹深邃眼底一直藏着某种轻柔的原色。 「这样啊。」 杨孟铃突然耸了耸肩，回头望了一眼校园建筑上的大钟。她垂下眼，弯弯的睫毛上沾着阳光的余烬。 「除了最坏的以外，也许你该知道他身上发生过最好的事……当然，它一样有可能正在发生、还没发生。但要是有个人，在这么多年后还在找他。我的想法里，那就是目前对他而言最好的事。」 厉禹无话，杨孟铃拨开滑落额前的发，又抹了一把汗。她笑了下，很快地收敛起弧度。 「我却也希望最好的事并不止于此。哥哥快乐吗？我不知道，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了。」 她往厉禹口袋瞄了一眼，抬头看向椰子树上的天空。身旁的男人并不清楚她怎么忽然便说了这些，还愣愣地没接话。 橘黄色的天际处，一排麻雀成群地飞过。 ☆、第七十三根火柴 第七十三根火柴 1． 「请我。」 走在前方的杨孟铃停下脚步，对着隔街推冰淇淋车的老人。厉禹和她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喔。」 老人看见招手的杨孟铃、缓缓将推车推过马路。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渲染黑夜的橘红，在那个校门前，除了关于职业的部份，厉禹将他收留过小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杨孟铃静静地听，把厉禹交给她的照片拿在手上。端详了良久，最终却还给他。 好多年了。 她只是重复这么说，笑着叹气。面上的表情显得异常平静，指尖却来回擦过相片上的脸。她说要让厉禹看看杨雨敏以前生活过的家，可后者在思考后、选择不去打扰。 他送杨孟铃一程，跟着前头步伐轻快的少女，走过成排的民宅。刚买来的甜筒融化后滴答地落在人行道路面。杨孟铃「哎呀」了声，却继续向前，他们在离校门数百公尺远的转角处，等着能回到家的公交车。 「你知道吗？我们家，哥哥的房间，摆了好多的奖杯跟奖牌。一整面墙都是，平常阿妮还得花时间整理。」 阿妮是他家聘请多年的外籍佣人，杨孟铃接着补充。和他们一同在站牌等候的、还有几个其它学校的高中生，杨孟铃因此稍微放低音量，咬了口甜筒的脆皮，才接着说下去。 「已去之人……总还会用某种方式留下来，可这竟就是我哥哥存在过的痕迹。我现在才懂，如果荣耀是他曾想争取被爱的方式，那么我看到的，好像是一种讥讽。那些漂亮的奖牌并不会同我们说话。」 两班公交车经过，载走了几个高中生。杨孟铃停住一下，把手里剩下半截的脆皮又咬掉二分之一。她小心地舔掉内侧剩余的冰淇淋，身周的街灯亮起，这算真正入夜了。 「他也写，我在他离开之后才开始看。」 她注意到厉禹正盯着她，抬起头笑了笑。疾驶过的轿车大灯打在女孩脸上，她的酒窝真的很深。 「直到他离家，我终于理解。也许某些日子独自在外，哥哥便一直想象着如果自己出了事……如果他出事，大概谁才会真正留意到他在街上乱走着、看建筑上一个个窗子里亮着灯光。」 出事两个字让他微微走神。厉禹花了好几秒，才了解杨孟铃的意思。朝日戏院的事件不知她是否清楚，目前看来小九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妹妹。 「哥哥走后，爸妈还是留在外地工作。妈有想过要调回来，但最后还是决定让阿妮陪我就好。」 「妳也常觉得寂寞吗？」 杨孟铃差点被最后一块脆皮噎到。厉禹脱口而出后，才觉得这问题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能说出这样的话又何尝不是好事？ 总好过小九过去那样，被冰冷而死寂的孤单推入某场事件，走上与原先能拥有的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他现在好吗？厉禹又想起了。那是他如今最无能为力的问题。 「会啊。尤其当时总感觉哥哥好自私。他明明那么优秀、受大人们的喜欢，我常常都会嫉妒他，但为什么还他不快乐？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呢？当然，我现在不怪他了。」 厉禹无话可说，杨孟铃要搭的那班公交车从马路另一头驶来，在两个街口外的红绿灯前停下。远远地看去，车上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女孩呼了口气，脸上又再多添了点笑意。 虽然说着关于失踪的手足，可她是带着相对轻松的态度。可能真如她所讲，好多年了。即使是兄妹，她也已经过着自己的生活。 身为杀手，厉禹不曾多想过什么人生的哲理。他看着远处的转绿的红绿灯，忽然想，生命总是独立地走在相异的路上。就算曾有缘份，让谁与自己共乘了一段风景，下个路口，或许就各奔东西。 分别从来无关于宿命。只是有两条路，他们没选择继续一起走，这样而已。 仅此而已吗？厉禹并不清楚，只是看着杨孟铃身上与小九不尽相同的影子。公交车缓缓地开进站，身边的女孩从口袋中摸出几枚零钱。 「我走啦。」 她眨了眨眼，话题就此打住。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0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60 她似乎不太理解厉禹为何慢了半拍才点头，踏上公交车前，她最终补了一句。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ζ耽美◥网 「我跟你说这些、本来还打算带你去我们家看看。只是因为你刚给我看了照片。你说他又不见了。可我想他跟你在一起时，应该有很开心的时候吧？虽然你还是很可疑啦，我超想报警说这个人抓走了我哥哥。」 她停顿了一下，身后的厉禹目送着她上公交车。口袋里的照片有好几张，只是无一例外地，在反光的表面上映着活泼的笑颜。 「但你知道吗？小时候的记忆里，我也很少看哥哥笑得那么快乐。」 故人离开后，各抱心思。车门关上，厉禹看了门后的她一眼，他与这女孩是有所连结的。 虽然他们处于全然不同的生活圈、过着截然不同的日子，可为了同一个人，他们站在这里。 至今仍不确定为何来到这地方，厉禹想他是为了找寻、搞不好也是为了遗忘。今日见到杨孟铃，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知道大概这小女生，经历过了他正在经历的事。 公交车驶远，厉禹却在原处伫立了许久。 ☆、第七十四根火柴 第七十四根火柴 1． 而后见到的沈沧蓝，看上去神色相当疲累。可在厉禹和他联络上后，他几乎立刻便答应见面。那之前，他还特地回到家中，把自己当初的日记本、和杨雨敏留给他的电影简介一并带了过来。 「抱歉。」 他们约在和上次相同的快餐店，一见到人，沈沧蓝便莫名地先道歉了。他们挑了二楼角落隐蔽的位置，眼前的高中生已经换上便服，手中却仍拎着书包。 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却仍强打起精神，坐下后面对厉禹。在电话中，后者并未明说理由，沈沧蓝却好像已经自行猜出了大半。 「要点餐吗？」 厉禹问了一句，另一人把手搁上桌子，仍带着上次见过的那支名表。听见问题后摇了摇头，勉强撑起一点笑。 「我刚吃过了。」 于是厉禹默默地从口袋里捞出照片，朝沈沧蓝递出。他一直留意着小少年的脸色，可对方仅是在接过时顿了顿，似乎没有太多惊讶。 看见小九的照片，脸上带着像「果然如此」一样的表情，唇角的弧度又勾起了点。厉禹因此决定，直接把和杨孟铃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他告诉了沈沧蓝关于他和小九的所有事。 「他过得好就好。」 沈沧蓝中间只插了这么一句话，厉禹简略地叙述他和小九过的日子时，这少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没什么笑意，可彷佛如释重负，不时点头，又看座位旁窗外的天空，正对的国中校门已经见不到任何人影。 天黑了，沈沧蓝也像从某种梦魇中清醒。厉禹不自觉地多说了些。少年在听见阿橘那只猫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我也记得雨敏说他养过猫。」 沈沧蓝似乎对杨雨敏当年的失踪还抱有愧疚，厉禹所说的每件事，都如同卸下他肩头的负担。至少杨雨敏这段时间很快乐……他得到和杨孟铃类似的结论。这样的说法，对厉禹而言也像救赎。 「但他又走了。」 厉禹收起照片，光是叙述便过了一个多小时。玻璃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一点小雨，身边相对矮小的少年默然地垂着手。 他把双手由桌面挪到膝上，十指紧扣着。明明是夏日，沈沧蓝的嘴唇却有些干裂，他抿了抿唇，看着厉禹收起桌上的照片。 「我跟孟铃一样，我也……不太在乎他是否回来这里，只要他过得幸福就好。但现在，好像……我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你自己看上去也挺需要帮忙。」 厉禹淡淡地说了一句，少年那苍白憔悴的神态想装作没看见都难。闻言，沈沧蓝大概也晓得自己的脸色，嘲讽地笑了笑，却没接受厉禹的关心，闭上眼后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的事我还能处理。现在重要的是雨敏。」 他这么说，厉禹也没再多话。沈沧蓝沉了片刻，张开眼，便弯身去翻搁在椅子边的书包。或许时间晚了，今日的快餐店一个人也没有，他翻出日记本，到现在才有个餐厅服务员、到二楼的回收台收走餐盘。 沈沧蓝没顾忌外人，径自翻起了日记。微微发黄的纸页写着国小时稚嫩的字迹，似乎他找出东西后，特意在杨雨敏失踪的那周日记上作了标签。 窗外雨无声，他很快地翻到那几页。里头还夹着「卖火柴」的电影简介，抽出那几页印刷鲜艳的电影介绍，他从桌上推向厉禹。 「我想这个应该要给你看看……当时要不是雨敏走了，我想我不会特别留着。」 但大概也没什么用吧。剩下半段话沈沧蓝没说出来，他也许只是抱着尝试或归还的心情、把这样东西拿给厉禹。 可厉禹的表情，在端起简介的瞬间，猛然凝结了。 这是份相当普通的电影介绍，若去戏院，随便都能拿到。可沈沧蓝交给他的这张介绍少了一角，结局的部份像被人撕下……而纸页密密麻麻的介绍上方，用原子笔潦草地多写了「字」。 「怎么了？」 沈沧蓝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一时也紧张起来。他忍不住探头看，可至今对他来说，那仍只是份普通的介绍。 原子笔的字迹，看起来像不小心画过一样。可沈沧蓝不晓得，厉禹却看得懂。画过的三短、三长、三短…… 那是求救讯号！ 「不……没事。」 厉禹压抑着声音，尽力让无辜的少年没有线索可以多想。当时的杨雨敏把隐晦的求救放在简介中、拿给沈沧蓝。可是为什么？他应当可以写下更清楚的讯息，如果他需要某种帮助。 他说不出口？或是，有什么别的理由……而他要求救的原因又是为何？答案似乎很明显地指向朝日戏院的诱拐事件。 「没什么。」 厉禹又重复了一次，却是心口有什么不安的情绪作祟。躁动的思考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他又低头仔细看过简介。那笔痕，没有错。 三短、三长、三短。 通用的求救代码在眼前放大，他不能怪沈沧蓝不了解。可这份多年前的电影介绍，却突然让他心底那个未知的答案，如同蔓延的黑影膨胀开来。 最坏的那件事。小九…… ☆、第七十五根火柴 第七十五根火柴 1． 厉禹近乎神经质地、和沈沧蓝问清了「朝日戏院」周边的状况。 虽然正门口对着闹区，但意外地，戏院后方不远便是块相对破碎的地段。当年由于建商与地主纠纷，有一、两个街区并未被划入都市开发的计划。那里像被人们遗漏的一块土地，当四周繁华成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6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1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61 闹区，它依旧维持着老旧的原貌。1Ψ2~3d∫a 和沈沧蓝告别后，厉禹便直接去到该市区。他几乎控制不住心上强烈的不安感，那约莫算是杀手的直觉……他也不敢说他具体地想到了什么，但手上紧捏着沈沧蓝交给他的电影简介，他的掌心在冒汗。 「小九……」 喃喃地默念着。到了半夜十一点，徒步区依然挤满了不少年轻人。两旁有些商店已经暗了灯、却未拉下铁卷门。而离入口处不远的戏院，夹在招牌之间，自顾自地闪烁着「朝日」两个大字。 那不是他的目的地。厉禹绕过门前的售票处，挤过不少行经的男男女女，与一个臂上刺青的青年擦间时，他被瞪了一眼，但厉禹没管。 戏院旁的小径、隐约便可见的铁皮屋顶……脱离人潮后厉禹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他经过昏暗的巷子，身边建筑外的冷气机「滴答」地滴着水。 盖不过匆匆的脚步声，踩过的脚印形成了杂乱无章的水痕。闹区那头的声响很快地隐没，这么短的距离，声音却穿不过来。 不到几公尺的巷子很快地到达尽头，连风声都被阻挡在外。那不是豁然开朗的桃花源，是一整排如凌乱积木摆放的密集矮房，几栋房子外的矮墙绕了铁丝网，但隔着缝隙依旧能看见斑驳的外墙。 老墙间的小径曲折得和迷宫似，呼、呼……厉禹听见自己混乱的呼吸声。这里竟然连盏路灯都没有，绵延的黑暗如同只要闭上眼，便能听见濒死的喘息、或无法传出阴影的尖叫。 应当没错。小九若在戏院遭人带走，最有可能被拉到这里……没有光。一眼望去便知道此处的不少铁皮屋都已废弃，厉禹闻到一股奇异的气味，像有东西发霉、在某处腐烂。 厉禹在进入无光的地区前停住了脚步，瞇眼细看，才发现臭味的来源就在不远处。一道紧挨房屋的沟渠里，干涸的底部躺了一块漆黑的东西。 他掩鼻走近，蹲下、发现那是一只生蛆的猫尸。 2． 苔痕与杂草，时间丑陋的那一面攀附于这里的铁皮屋上。厉禹深入走进，这块地方的路比他原本看见得更为复杂、窄小。几个转弯、他已经找不到来时的入口，只有龟裂的水泥墙包围他，四周依旧无风。 厉禹站在巷弄间，隐约听见细碎的脚步声。那些走在闹区的人们肯定不会踏进这里，耳边「答答」的声响只让四周更显死寂。 声源很快地靠近厉禹所站之处，一个佝偻的黑影从下个转弯路口走出、又朝他的方向快步接近。更靠近了些，厉禹才得以看清楚，那是个严重驼背的老妇人，抱着铁盆，从他身边经过。 厉禹侧过身，让开空间。那老妇抬头瞥了不速之客一眼，目光有如肮脏的街鼠。短短一瞬观察着这个外来者，却又迅速地抱紧盆子、消失在另一排房屋后。 一剎那，厉禹又闻到某种难以形容的气味。整个区域里都弥漫着，类似排水沟中、那只死猫的味道。 这不是个让人感到舒服的地方。厉禹皱起眉头，继续慢慢地往前。偶尔找到几扇亮灯的窗子，无一例外，盘绕着飞虫，舍身般地撞击着铁条窗内的玻璃。 不可能找到的。 周围盘绕着让人不适的气息，就算白天来，阳光恐怕也没法照进暗处的角落。厉禹来回踱步，抬头至少还能从不远处大楼判断大致方位，可他不敢就这么离开，伸手探进口袋，电影介绍光滑的表面、摩擦着他被汗水浸透的指尖。 三短、三长、三短。 他再度停下，四周便完全静下来。猛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嘎啊！声音传过建筑后，又立刻恢复了安静。 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厉禹身边亮灯的窗户内没有任何动静。噗通、噗通……厉禹听得见心口的搏动声，他闭眼、睁眼，再闭眼。 他必须冷静下来，纵然阴森，一个老小区，又哪里会比他闯过的枪弹雨林来得危险？他得找回自己的思考，盲目乱走只是浪费时间。 飒！ 不知怎么，闭上双目便听见一点风声了。原来窄巷内还是有风，他打开眼睛后望向闹区那头的大楼。 从他站的地方，竟还看得见朝日戏院的招牌。高挂在徒步区上方，由他的角度看过去便异常显眼。 假设，他是从电影院带走孩子的人…… 「咳。」 厉禹霎时便懂了。方才的老妇人证明这里并非完全无人活动，这里的居民可能相当冷漠，但集团犯罪必定更加谨慎。能藏住一个孩子的地方。无灯光的窗户、一扇长期紧闭的门…… 这里比比皆是，可这还有个但书。 厉禹往闹区那头折返，以大楼的位置看，朝日戏院应该有个很靠近老街区的后门。要是，他是那个诱拐犯、把这里的某座铁皮屋当成暂时藏人的地点，那么，他不可能走得太远。 就在那附近！ ☆、第七十六根火柴 第七十六根火柴 1． 老旧小区内的黑暗，像巨兽般栖息在生苔的屋顶。厉禹有些后悔，他该带手电筒来，那至少能让他不必在窄巷中摸索。 他推估他绕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到见到猫尸的原处。某种狂躁的心情催促着他，一定要在今夜找到，要不小九好像便会从此消失……那段求救的来处、被撕毁的电影结局，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厉禹所处的位置，是老小区和新建大楼的分界。两旁延伸，左方不到几十步，又是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色，和另一边形成强烈对比，右侧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朝日戏院」确实有个如厉禹所想的后门，照出整条曲折小路的最后一点光。紧贴杂草丛生小巷，那扇小门内依稀可见向上的楼梯。 门内透出的昏暗光线只能照亮几公尺内的范围，厉禹在这旁耐着躁动、耐性地站了快半个小时。不见半个人从后门走出，他终于忍不住走进小门，踏上楼梯，却发现这出口被封住了。 一楼到二楼的位置，有扇崭新的金属门紧锁着。再往上的楼梯转角，遮挡了戏院内部的景象……砰！强迫保持的冷静轻易崩毁，厉禹一拳重重地砸上门，惊动电影院内的工读生，他在对方循声走来察看前狼狈地离开。 逃跑似地，厉禹又踏出朝日戏院。他感觉他被他所知的一切讯息搅乱了思考，小九的所在、小九的安危、小九经历的那件事，他慌了，从来没有过的担忧让他的判断都乱了套。 杨雨敏多年前的求救讯息，并没有传达出去，被一无所知的沈沧蓝收在日记本中。小九和厉禹坦白，可依然隐瞒着关键的事，他瞒着所有人。那事件就藏在这片影子里，可厉禹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知道、他知道小九必定碰上了难以消除的恐怖，但他依然想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6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2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62 象不出「那件事」的轮廓。看好≦看的⊥带vwip章节的pv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如今，厉禹多么想抓住孩子的肩膀逼问，把实情告诉他。然后，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不需要带着寂寞与深藏的秘密，这样独自流浪啊…… 哐当！ 厉禹从最靠近戏院后门的那座矮房开始，绕了一圈、终于找到类似栅栏的入口。铁栅早已生锈，从攀附的杂草可以判断里头无人居住。反正就算是强闯民宅他也都无所谓了，他尝试推动栅门，铁栅的出入口应声而开。 打开时又发出了「嘎吱」声，厉禹迈步走过荒废的前院。从铁皮屋外紧闭的窗户，看不出室内景象，前门的喇叭锁转不开，他便硬是撞开门。 咚！随着闷响，老旧脆弱的塑料门随便地被破坏。可借着一点昏暗的光，厉禹立刻便看出这是间空屋，内部什么东西也没有。 当他这样用这样的方法找起，便几乎等于放弃了。厉禹当然明白这有多愚蠢，可那些都顾不上了。哪怕就这么找到天亮，他急切地想弄清楚……就像，他经过了这些时间后，有多愿意告诉那孩子，留下来。 阿橘很想你。 2． 嘎！ 厉禹算不清这是他推开的第几扇门，他走进又走出，那些搜索过仍毫无所获的房子、或是干脆一座座空屋。 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一夜漫无目的的找寻使他精疲力竭。他所身在的地方依然是那样的景色，一座灰白的老房屋，夹在另外两栋歪斜的铁皮屋间……这座屋子，即使在旧小区里仍显得特别小。 厉禹推开布满铁锈的沉重大门，便感觉到一股异样。刚踏进屋里的脚步一下便缩了回来，他强打起精神，入目的是个简单的方形空间。 屋顶有个比手掌大点的破洞，提供些许破晓的光线。室内就只有一个房间，角落布满灰尘与蜘蛛网，墙边却堆放了好几个的塑料物流箱。 虽然也积了厚厚一层灰，但比起房子本身，这几个箱子便显得异常新。这里的位置不可能被当作仓库，厉禹因此而感到不寻常。他顿在门前，环视一圈，却没看见其它特别的东西。 这不像住户搬走后留下的房子，厉禹疲惫的神经已经连结不了任何思考。他仅凭意志、慢了片刻才走进矮房。即使开门通风了一阵子，屋里的空气依然难闻。 他在油漆剥落的天花板下，停住脚步。物流箱的存在带来了令人无法忽视的诡异感，他看见了。 堆栈的箱子后方，散落着几捆尼龙绳。斑点的黑色布满了绳子外表，东西大概被放在那里很久了，外观早已起球发黄。 「混账……」 厉禹说不上来他在原地站了多久。 时间感消失，他只是机械式地来到物流箱旁、搬开上层箱子。物流箱总共有三个，最上头的是空的，第二个则相当沉，打开后，里头是三、四个长方形的水泥块。 搬开两个，才来到压在最下方的物流箱，厉禹缓缓蹲下，屋顶上的破洞正好让光洒落在箱子上。有另外两个的遮挡，这个物流箱的部份表面并未沾灰，呈现着异常鲜艳的蓝色，就和他买给小九的那个风筝类似。 厉禹伸手打开物流箱，室内飘着灰尘，屋外则隐约有细微的风声。 物流箱内蜷缩着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 应该说，一具被隔绝在箱内、而并未白骨化的孩童干尸。阳光洒在看不出原貌的脸上，原本的眼眶已经成了两个窟窿。 尸体大概在那里过了五、六年，才能变成这副模样。干尸搁放于胸前的双手旁，有块褪了色的纸片，当厉禹掏出沈沧蓝交给他的简介，那块纸片撕下的痕迹，正好补全了电影介绍缺少的一角、那「卖火柴」的结局。 他找到小九了。 厉禹注视着看不出原貌的尸体，猛然反胃。他摇摇晃晃地冲出屋外，「砰」地撞上前门，冲到排水沟旁、疯狂地干呕。 这才发现这座矮房，其实就在他第一座搜寻的屋子后方。 ☆、第七十七根火柴 第七十七根火柴 1． 那具干尸，张大的嘴保留了生前的表情，扭曲的肌肉组织构成了极为恐怖的神态，在脱水后呈现灰白色。 厉禹有些头重脚轻。他看过无数尸体，却仍没有一次这样骇人。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唯有记得手里紧捏着电影简介。他跪在渠沟旁，直到真正日出天际线。 「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返回那间屋子、重新检视那具尸体的，所有情绪到最极端，彷佛抽离了这具身体。他走回那间铁皮屋，再来到那个物流箱旁。其中的孩童保持着多年不变得姿势，静静地侧躺着。 虽然神情可怖，但受空间所困，他的四肢都向内紧缩。布料下的手臂与脚踝，失去水份的肌肉贴着骨骼，只有弯曲的手指彷佛极力想搬开箱子的开口。 他被困死在这里，生前剧烈的挣扎、即将窒息的害怕，在厉禹别开脸时都变成了「砰咚」、「砰咚」的幻听。他不敢想，孩子死前的绝望……物流箱内又窄又黑，小小的身躯是否呼救？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这些年了，无人听见。 厉禹深吸一口气，也感觉不到那些进入肺里的灰尘了。直视眼前的尸体，这是小九吗？他辨认不了。试着搬起尸身，比想象中得轻很多。冰冷僵硬的触感，靠着物流箱摆放，两个空洞的眼眶对上厉禹。 他认不出来。凹陷的脸颊早看不出生前的样子，这是小九吗？他已经无力考虑逻辑，跟他一同度过日子的，是「什么」都没有关系。他只求……不，他也不晓得他能求什么了。 放开干尸，他拿起被捏皱的电影介绍。起身时的目光有一瞬的涣散，他赶紧扶住墙，结果沾上满掌的灰。 稳住身子，定格了许久，才慢慢捡起物流箱里的那块纸片。把撕落的片段和他手中的介绍试图合在一起，他想找到边角的不吻合之处……拜托，一点点不合都好。 可也许是半生以杀人为业，老天爷并不怜悯他。 「不……不。」 厉禹不自觉地发出断续的□□，太贴合了，连边缘纤维分离的白色部分都能找到相应的重合处。被封在这里数年的纸片，虽然掉色，但确实就是介绍被撕掉的那块。 杨雨敏是怎么带着他手中的这份简介，写下求救讯号、交给沈沧蓝……或者该问他是怎么离开这间矮房的？这些厉禹都得不到答案，他在这当下也无法好好地想，也许、也许还有很多种别的可能性，但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 厉禹用沾满灰尘的手深入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无知觉的指尖打开通讯簿、拨出了冯哥的号码。 这里的讯号不怎么好，不过对方很快地接通了。那端的冯哥听上去睡意正浓、语气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6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3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63 带了点不耐烦。1∮2。3d■a 「喂、喂……干嘛？」 「你能做尸体鉴定吗？」 冯哥肯定相当莫名其妙，因此安静了好几秒，才会意过来地回了声「啥」？那当然还是不耐的口吻，似乎还夹着点被刚起床的怒气。可厉禹听见电话里断续的人声，仍感觉到某种无以名状的慰藉。 情绪全排山倒海地涌回来。他找到小九了，是这样吧？其实也不需要鉴定。他的旅途结束，回去像以前一样生活就好。 回到孤独的怀抱就好，一生把人类放在狙击镜里、或责任中。没有小九他一样可以过活，当作自己……谁也没爱过。 「啊，啊啊啊。」 冯哥听到他的沉默，正挟着起床气又「喂」了几声。却听见这头厉禹从喉咙间发出的干哑哭号，忽地噤声。厉禹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发着抖，连手机都差点摔到地上。 「尸体鉴定……我这边是有人可以做啦。不过，你该不会是杀错目标之类的吧？」 冯哥开着没法让人笑出来的玩笑。厉禹没应话，空着的左手握成拳头，他步履蹒跚地再次走出屋外，沿着窄路，茫然若失地往闹区的那头走。 真的天亮了。走过最早看见的猫尸，一群蛆在尸身肉红的腹部爬动。他并未多看一眼，跌撞地走向老小区与闹区链接的通道，巷子上方的冷气机滴下水珠，刚好沾上凌乱的发梢。 「那我再把尸体地点告诉你。」 「等一下，喂！」 好不容易挤出声音，厉禹没听见冯哥说的话、便挂断了手机。结束了，从头到尾都不存在的相遇……杀手本都该不信鬼神。可说来，他本来也没想过把谁放在心口上。 「呵。」 厉禹笑了声，不具意义。盯着前方的眼里剩下层层叠叠的光影，拖着步伐往外走，「咚」一下地撞上了摆在巷口边的大型垃圾箱。他险些倒下，手机「啪」地从手中滑落，摔至脚边。 他扶着垃圾箱矮下身，捡起手机。淡黄色的晨光中，他却在垃圾箱的阴影中发觉一道视线。 对方身上脏兮兮的，惺忪睡眼，原本抱膝睡在垃圾箱旁，却因为看见厉禹而瞠大了眼。厉禹的视线好不容易聚焦，看清了那人儿的容貌，突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变长了些的短发、独剩一只的眼睛，脸庞有些脏，却依然秀气。 「哎……」 眼前的小九慢吞吞地地身，眨动着睫毛、好像对于厉禹的出现相当困惑。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双手便忽地伸来，也不管他身上的脏污，一把便紧抱住小小的身体。 「我找到你了。」 喘息的声音落在耳边，我找到你了……厉禹不断重复。小九张了张口，结果只是「唔」了声。他感觉到厉禹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泪水，这个拥抱异常得紧，却温暖而厚实。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蹭了蹭，回抱住厉禹。嗯，还是环不住……男人的身体很壮很壮，只是微微颤抖。 「嗯，你找到我了。」 臂怀收紧了些，厉禹在他肩上无声落泪。找到了。远处是亮晶晶的黎明，从老小区的铁皮屋间透出。 ☆、第七十八根火柴 第七十八根火柴 1． 旅馆内的灯光显得昏暗，深色的窗帘挡住了来自外头的阳光。在这时间来租房，楼下柜台的女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们。但厉禹只是牵着小九的手，他们紧扣的掌心中都沾了灰尘。 听着水声，两人各自洗了澡。厉禹先洗完后，累得必须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他找到小九了，这是心底唯一清楚的念头，某种忽地略过心口的柔和，好像安顿好了数日来所有的疲倦。 冯哥打来，他没接，只是用简讯回复了一句「没事」。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尸体鉴定……没有必要了。 一张他记挂的脸，还在眼前。厉禹只记得他在巷内看见小九的瞬间，那样痛哭失声。小九还在，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重要的？ 朝日戏院的事件，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就一起回家吧。因为不论如何…… 「唔，我洗、好了。」 从浴室传来的水声停住，这房间的设备、当然远比不上他们出游时所住的旅馆。但小九仍把自己的身子清洗干净，用毛巾包裹，小心地踏出浴室。 厉禹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孩子站在几步远外的地毯上开始擦着头发。小九又瘦了一点，却没晒黑，除了双颊刚洗完澡后的通红，小脸依旧略嫌苍白。 「你找到了那间屋子、看到……那个东西了吗？」 「嗯。」 小九披着大毛巾，不管发丝还在滴水，便直接坐到了双人床的另一边。水珠滴到了床单上，他又往内挪了点。厉禹用微微打开的眼睛，凝视着身边靠坐在枕头上的孩子，那人儿因为不知该说什么、而沉默下来。 看得出来，小九在浴室里也哭过，泛红的眼眶让他的整张脸都更加黯淡。厉禹猜出他要坦白，却没去猜测小九会说什么。 他太过疲累，另外，都没关系了。他终究没有先说出让小九放心的话，他等着，小九深吸了口气，才在咫尺之外处，松开毛巾、轻声地告白。 朝日戏院的那场事件，他隐瞒的最后一件事。 「我被拉走以后，就被带到了那个地方。」 小九松开手后，毛巾从他光裸的上身滑落。厉禹便看见他背后的瘀青，那就是当年死命挣扎留下来的疤痕。他没作声，看着在房间灯光里袒露的惨白背部，青紫交错的伤，他明白了。 他只是把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默默地递给小九，后者顿了一下，让手中的毛巾掉落在地、才伸手接过。 「那一年，我不是唯一遭到诱拐的孩子。」 厉禹想这样是最好的。小九在诉说时，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他套上上衣，遮住了瘀痕。他说，对方掳走他后，把他压在物流箱中，带到老小区的小屋，他在物流箱里听见了另一个孩子的挣扎声。 「我和他都试着从物流箱里挣脱，简介的纸块，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到了他那里的。我跟那个男孩子，我们逃出物流箱。可是有几个男人扯住我们的头发，把我们拖进屋子，又压回箱子里。」 小九说的脱逃应该是指从戏院后门、到废弃房屋的那短短路上。遭到绑架的两个孩子奋力反抗、逃脱了物流箱，却应付不了犯罪的成年男人。小九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他扯着男人的衣衫，便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被揍第一拳的瞬间便几乎失去意识，又何论之后男人们对两个孩子拳打脚踢。 「我看见那个男孩被揍，一嘴都是血、还有好几颗掉出来的牙齿。然后他又被推向铁门，砰一下的……那年我十岁，那个孩子好像比我还小一点。他撞得头破血流，我们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6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4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64 大喊救命，可是附近都没有人。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小九拨开贴在脸上的发丝，无声地勾了下嘴角。原来如此，厉禹知道自己方才都是想多了。 「当时，真的好怕好怕。」 他静静聆听，留意到小九在这时把脑袋又垂下了些。清洗干净后的身子到今日讲起还在发颤，他因此而顿了顿，无声地握住小九放在床上的手。 孩子僵了一下，却挣脱他，把手抽开。 「我不知道是他们……弄错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我们又被压回箱子里。里头很黑、很闷，什么都看不见。听得到外头的人在说话，但听不出来他们讲些什么。」 厉禹因为小九挣开的动作而有些微的错愕，但他暂时没理会孩子的不对劲。那年，朝日戏院后方的铁皮屋里，最后一块真相的拼图，终于从尘封的物流箱内见了光。 小九算是意外得救。黑暗里，一阵剧烈的晃动后，装着孩子的两个物流箱被堆栈在屋里。对方原先大概是打算把装有水泥块的箱子压在最上头、困住他们。却意外地，弄错成了装着小九的物流箱。 小九从内部察觉后，便尽可能地不发出声响。在箱子内秉住呼吸，紧张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就深怕诱拐犯发现了他们的错误。 「那真是、好漫长的等待。我听着他们在说话，虽然我猜那些人可能只在屋子里待了几分钟。」 厉禹不知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他以为刚才握住手的动作、吓到了正在回忆过往的小九。可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孩子的脸色却越来越黯然。 「我等到天亮，确定他们不在了，才爬出去。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大街上，往回家的方向狂奔。电影简介还在我身上，我想，杀死我们的不是那些恶意的人，只是这种……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的孤单。」 「没事了。」 小九听见安抚，却摇了摇头。他把额前的浏海再拨开了一点，挤出淡淡的笑、又抬起手触碰自己空洞的那只眼眶。 「那之后我才做梦。可那不是最重要的事，什么寂寞，都只是借口……我丢下了那个小孩。」 他的脸庞蓦然抬起，彷佛忏悔，紧闭上眼睛。 ☆、第七十九根火柴 第七十九根火柴 1． 「我自己逃了。」 厉禹愣了一下，看着小九拿开了手、想放声哭喊一样的侧脸。后者仰起头，他不知道自己正露出怎么样痛苦的神色。 「我自己逃跑了，因为害怕，把他留在那里……我替他求救。可是又怕别人会怎么看我？为什么我逃了而没有任何一点尝试，让他跟我一起逃出来？」 「你……」 「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早就知道我担心的是没意义的事，可我当下满脑子真的都只想着那些。我跑走，而他可能已经在那天晚上死掉，为什么我没有做点什么？等会意过来后早就来不及了。是我、杀了他。」 小九的语气到此才激动起来，他突然从床上撑起身子。站到床边，这间平价旅馆有个梳妆镜，他正好位在镜子前，似乎也从镜中瞥见了自己的身影。 单薄、惨然，发抖的手握紧成了拳头。似乎来到这步，小九告白后却不认为自己该得到幸福的结局。 「我杀了他。我把他丢在那间屋子里，一次也没回去过。然后把一切的错推给寂寞，我也是真的这么想。」 「你那年才十岁。」 厉禹回了一句，他也稍微挪动身体，好靠近小九。虽然躯干已经疲倦到有些不听使唤，但到此刻，思考却反而能正常地运转。他确实不认为小九有做错什么、也不在乎那具静躺在物流箱内的干尸。 可小九似乎不这么想，他转过身，缩着肩膀，用手捂住脸。 「不是，不是！我很卑鄙。我一面想着是我害死他、一面又把责任推卸给孤单，自顾自地求别人对我好、可怜我，我甚至把那个男孩的事隐瞒到现在！」 他跌跌撞撞地退后到墙角，手臂又沾上了脏衣服的灰尘。厉禹懂了，这份庞大的孤寂背后原来还有别的东西。小九流浪时，徘徊于无底的孤单中，可同时他抱着对另一个生命消逝的愧疚。 小九好像脱了力，部分的身体压住窗帘。靠在角落，他失了魂似地喃喃着，不断重复。 「我丢下了他。」 「我知道。」 厉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是这样了。他有些吃力地起身，扶着床头挡板撑起身体，绕过整张双人床，他来到小九身边。 「我……对于你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无能为力。但我现在知道，我会待在你身边。你可以在你想起任何不愉快的记忆时让我知道、也可以在不想想起时，作那个你想作的自己。」 小九最后放不下的，寂寞以外的罪责。肩膀上担住的东西，藏到最后就是这样了。厉禹发现自己真的笑了出来，搁下心里的大石一般，他用粗糙的大手捧起小九的脸。 他重新注视孩子，小九因为他突来的回话而手足无措。靠近他，把手放上那细瘦的肩头。孩子面上带着悲怆与茫然，厉禹从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神色淡淡的脸庞，这很像他会有的表情。 「我没办法说服你那些都没关系了。但我希望你知道，不论以前、以后发生的事怎么样，我都依然爱你。」 厉禹停顿了一下。 「那是因为你活了下来。」 但愿在无底的寂寞中流连过后，你会来到我身边。 小九呆呆地伫立，茧子擦过皮肤，可是并不觉得讨厌。他看见了，厉禹眼底那抹轻柔的颜色。逃了这么久、流离多年，他终于在一双眼里，见到这样像救赎一样的东西。 「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厉禹接着把话说完，手掌里蓦地摸到了一点泪痕。小九愣然地落泪，却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像某种谜样的外星生物。 你会来到我身边。 没替他擦去自然涌出的泪，弯下腰，厉禹用额头抵住了他的前额。鼻尖轻轻地碰撞，小九又被厉禹的胡渣弄得有些痒，他恍若从某种纠缠多年的恶梦中惊醒。他看着厉禹。 对方帮他把脸上的泪痕轻轻擦去，可他止不住眼泪。 因为时间的不可逆，让谁都不可能挽回死去的人。他所能做的事，只有替那个无名的男孩活下去。笑得干干净净，并不是对死者的遗忘或背叛。只是好好过活，才是生者最该有的坚强。 「是……吗？」 「嗯。」 小九问的声音细若蚊鸣，泪珠簌簌地落下。原来，他活着是为了来到这个男人身边、是为了洗去两张脸上的孤单，记起笑容应有的样子，还有物流箱外的阳光有多温暖。 在某间三楼高的房子里，他们打造的那些回忆，简单的细节，给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6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5 卖火柴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65 房间添上的声音……来到身边的脚步，那都是拯救寂寞之人的救赎啊。1w2~3d★a 就是活下来的你啊？ 「哎。」 小九顿住良久，忽然咯咯地笑出来，沾着水痕的脸上绽放出久违的酒窝。 窗帘外透进来的光、在他脸上形成一层薄辉，厉禹又看见了那张无瑕的笑颜，即便带着泪，稚气的面孔明亮而活泼……因为有眼前的人，如此真实而贴近的心跳，他们都一样，彷佛不知孤独。 他们都笑了。 带着疲倦、却相当踏实的笑容。 「嗯！」 小九伸长脖子，在厉禹的嘴唇上小鸟般地啄了啄。厉禹伸手抱住他，把他整个人捞了起来，抱至半空中，孩子「哇」地搂住他的肩膀。 身侧的窗外，不远处的「朝日戏院」依然亮着招牌，只是附近的商家在人潮较少的白日、大多拉下了铁卷门。街道上，只剩阳光铺洒，几只麻雀在骑楼外捡拾着人们掉落的食物残屑。 忽来一阵大风，惊起了鸟儿。麻雀们扑腾着翅膀飞向天际，穿过了一排墙上的旧海报，未黏牢的边角随风卷起。 不知谁遗落在街道上的电影简介也被风吹至空中。「卖火柴」，那部老电影，随风飞舞的故事在招牌间转了几圈，从徒步区的另一端消失、隐没于更远之处的车马声间…… 连戏院后方那块几乎荒废的老小区，都是明亮的清晨。温柔的阳光落在每一个铁皮屋顶上，抱着盆子的老妇由窄巷间瞇眼抬头。 万里无云的湛蓝。窗里窗外，光景灿灿。 ☆、第八十根火柴 第八十根火柴 1． 在并不很久以后。 噗噜！一坨温热的软软东西落在厉禹头顶，他蓦然停下手上「啪啦」的键盘敲打声，无奈地叹了口气，接住头上的东西、扭头看向身后。 「小鱼、又，大便了。这次尿布轮到，你换。」 谜样的气味从上方发散开来，他背后的小九拍了拍手。这不是最近第一次厉禹被「尿布压顶」，他伸手把小鱼抱下来。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啊！房里忽然炸开洪亮的哭声。 「你……我知道了。」 厉禹拉开椅子站起身，瞥见书房门外，阿橘探出脑袋，一脸鄙视。他想起小九刚见到小鱼时，那种震惊、错愕、遭到背叛似的受伤表情，指着对他挥舞手脚的婴孩，张大了嘴巴，却被「呼噜」地塞进一个小拳头。 然后赌气不过半天，又欢天喜地和小鱼组成联盟。小孩真是善变啊……一大一小的孩子，如今联合把厉禹本人贬成了这间屋子里最低等的生物，可喜可贺，连猫都懒得理他了。 喵呜。 阿橘稍微让开路，接着窜进书房、便要挤上厉禹的旋转椅。后者搂着小鱼踏出门口，背后却有小九蹭上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腿。 真热闹。小鱼还在呀呀啊啊地哭，小九尽心尽力地帮他增加「换尿布」的任务难度，拖着他的腿不让他走向楼梯口。 「你先下来。」 「哼哼。」 「数到三，你不下来我……噗！」 厉禹偏着脸挨了怀中小鱼粉嫩的一拳。真的老了，他放弃似地想着，对付两个来自外层空间的生物，让他开始常有感而发。 小少年兴味盎然地放开手，笑咪咪地对小鱼比了个拇指。婴儿这下又不哭了，呵呵地冲着小九笑，像某种邀功。 这大概是把喂食的大权完全交给小九的下场。厉禹「唉」了声，摇摇头，便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大只的小恶魔跟在他身后，可恨地蹦跳着，笑得可开心。 「我不下来的话，你就、怎么样？」 「喔……我就不带你去明天的练习？」 小九又「哼」了声，随着他来到了三楼。而今厉禹整理出的第二间房间成了小鱼未来的寝室，小九暂时陪婴儿睡在那里，但厉禹早知道孩子在计划着、让他在自己房里换张双人床。 扩张两小的领土范围，已经把主意打到厉禹房间了。但又能怎么样呢？快快谢主隆恩，没让自己滚去一楼睡车库都来不及了……他的威胁根本没有效果。 「你不带我去，我就、让你自己去。」 很好。 连厉禹刚收的大弟子沈沧蓝，都听小九的。小九和他、杨孟铃重新碰过面，沈沧蓝家中的事、成为杀手的心愿，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反正不论如何，厉禹觉得自己都很苦命。他自作自受地答应孩子、不在他们面前碰烟。难耐的瘾必须到练习场，才能点一两根稍稍缓解，小九一去他连抽烟的兴趣都得被剥夺。看来历尽波折，他是把几个小麻烦弄到自己身边…… 「唉。」 厉禹又叹了口气，用身体撞开第二扇门，进门将小鱼摆到房里新添置的婴儿床上。又能怎么样呢？认份吧。看小九一同晃进来，帮他打开灯后，便歪着头在床边旁观，趁他换尿布时，不时伸手戳戳小鱼圆润的脸。 这样的日子大概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呢。等小鱼长大点后，还会有其它更难的问题，小九亦是。也只能这样了。毕竟，这是老天爷给的礼物，他能不收下吗？ 他何止愿意。 「你在、笑什么？」 小九好奇地看着他，转而戳了戳厉禹的脸。另一人顿了一下，抬起头，眼中映着身旁的少年，眼光柔软下来，正要开口…… 「噗！」 小鱼又再踢了厉禹一脚。 小九呆了呆，竖起食指，丝毫没同理地指着他，咯咯大笑。厉禹揉了揉自己屡遭攻击的脸，没忍住，只好再叹气。 他打从心底想成全的笑容，他的救赎啊……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65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