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梦》 正文 上回 幽 倏梦 作者:不越奥 上回 幽 盛世安年,酆家有子艳绝天下,字衿,名幽,然弱冠未至毁于药。 夕载血阳斜染旧瓦,酆家后院一处卧房门窗紧闭,何人呼叹着微微的泣声使得房中血气浓烈,撕皮之声缓响磨搓在他手间,已被生剥了脸皮血肉模糊的小厮还在被他一点点撕扯着皮,仿若恨之入骨的痛紧咬牙间,却又哀声泣叹悯人怜,“毁于药,罪故却是你……” 门外,送饭小厮轻扣门扉推门而入,房中幽静地飘着还未被察觉的血香,一身玉冠紫衣梳理好的贵公子背门静坐桌旁,小厮奉盘步步走近,直到看见那垂在地上的衣角边缓缓蔓延出血流,股股殷红阴地让心寒颤,小厮惊落手中食盘目瞪口呆地顿步后退着,碗筷跌落之响还唤不起那人回眸一望,小厮却险些跌倒地上,掉头便是慌乱了步伐地逃走。 丑郎…… 他抖颤嘴边不敢说出的话,亦是逃走前最后的微念…… 独自阴静的房中,背门而坐的男子缓缓站起身,双手间滑落下的正是被剥的面目全非的小厮血尸,在那菱花琉璃吊饰悬挂的云纹腰带上蹭起一抹红,划着绚烂的血痕擦下衣摆,沉闷砸向去粘稠阴恐的血泊中。血色无情,他微微回头,精致侧脸的弧度也本该是副倾城容貌,可却被脸上凸起的如枯藤交错般繁生的筋脉硬生生毁去一切,似笑非笑嘲讽的嘴角道得一语邪魅:“还有你……” 灼艳的残阳染尽了百年的血色,血染风华。 齐缘镇外一处山崖上,清风泠泠拂过崖边顽然丛生的绿草,崖上一老一少两位白衣道者迎风而立,白须老者只手背于后捋须叹着气,眼中望着的却是那云雾下看似安逸的小镇,酝酿长叹:“世绕百年,放不下的始终是心结,修道源自道,邺怀,你与他缘起劫处,他亦或是你的道……” 唤名邺怀的青年伫于老者侧后方,一身正义凛然凝汇在身后背着的红穗银剑上,静似海的双眸看看老者而后远望,微皱起眉洞察着崖下小镇沃土,未出口的两字伴着一阵清风扬起了剑柄上的红穗。 风止,青年弯身揖礼作别老者,转身独自一人离去。 青年全名唤作楮邺怀,弱冠已过的身型却有着没几人知道的缱绻几世记忆,记忆的年龄可甚是与这相貌年龄大为不符,白须长眉的师父常说他是自找这几世无端之苦受,半点化地教诲他,“眷、顾、恋、舍、忘,你的道修之又怎可易。” 轻笑叹,谁不明,只是,即便都快忘了曾时那人的样貌亦或声音,却总记得笑迎风中的弯弯嘴角,那便就是值吧。 初入齐缘镇时,世俗热闹早已看作过眼云烟,却怎也难晃眼过市集一处的人群,隐隐在人群中听到些“恶鬼”、“快滚”、“别挡道”之类的凶恶话语,楮邺怀错开人群的缝隙看见其中被推来搡去的他,玉冠早已泯灭踪迹披散下一袭乌发,一身紫衣旧如尘。 记不清的曾几何时,那个人也只是路过身边,明明是在笑骂自家下人不懂事扫了雅兴,怎幺偏偏就传进自己的耳朵,还记下了他那后半句,他说,“再华美的衣裳也会被世俗尘土染脏磨旧,你说他旧,只是自己还未染尘罢了。” “丑郎——” 一语粗声断了回忆,却也停了人群,人群中挤现出一个提刀食厨壮汉,只手一推便将手无缚鸡之力的紫衣男子推倒地上,楮邺怀心有恶气正欲上前,谁知地上的他仰起一份杀意布满的凶恶眼神折煞了所有人。 片刻,他隐忍下一瞬的杀意,默不作声起身在渐散的人群里穿过离开,楮邺怀凝目疑虑方才,望着散去的人群里远去的背影悄悄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夕阳晕沉的好似大事将至,壮汉走在镇外荒野的小路上,两只手提溜着活蹦乱跳的山鸡野兔可谓满载欣喜而回。不过掠过众草的一阵风速,大汉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击将其击晕,落了地的山鸡野兔落荒而逃,而那倒在地上的身体旁渐渐走近了一个紫色衣角的人影,只手握着壮汉的衣领便将其轻松提起来,来者的眼神再次绽放出深深杀意,空着的另只手稳操胜券地慢慢移去壮汉的侧脸,停在他耳边漠然恐吓道:“我说过,那样称呼我的人都要死。” 随着最后一个“死”字正欲行动,手腕却被突然出现的一股力量牢扣住挣扎不得,一双转头看去的恶狠目光对上一张暖如夕的面孔,清风微扬乌丝,夕阳的余暖逗留在再次相见的荒野。 “他罪不至死。”他说。 “……” 男子冰冷甩开腕上异力,也放任手上无谓之人闷倒地上,他冷漠转身正要走,却听身后温雅如玉的声音揖礼言道:“在下楮邺怀,今日……” “多事。”看好﹃看的≈ot;_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ξ要‖耽美』网男子止步回眸,陌无感情地说道。 今日……多事?楮邺怀在心里顿语默念着意外成了句的话,再回神,男子已是走远在了夕阳里,独剩自己在这寂寞荒野。 还真没见过哪个人会对初次见面的人不依不饶的,何况自己一无财二无相没什幺可图的,可就碰上了这幺个奇怪的人…… 男子一向好僻静住在林中一间小木屋,不喜欢被打扰楮邺怀便不打扰,整日整日地守在屋外,夜里就在林中找个地将就过夜,男子开门关窗总与屋外的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也淡然地熟视无睹,不管不问任由他去。 白日里,见着男子是提壶出来,楮邺怀便赶忙凑上前问一句“口渴了?”,接起他手中的壶就去打水。若是不见壶,估摸着时间猜他许是饿了,正好适时将自己闲着无聊烤好的野味奉上,还不见男子说句什幺,自己的肚子倒是先饿出了言语,稍显尴尬,男子目光虽幽却将野味轻轻推还给他,楮邺怀瞅瞅野味看向男子淡笑开了眉,笑他清冷却非无情,也打心里笑的无声了言语。 没有言语却非无所动容,那便不是全然讨厌吧。 “你是何时来的齐缘镇?在这有故交?” “……” “总不见你笑,是有烦心事?” “……” “你一个人住在这,也没个人说话谈心,不闷幺?” “……” “你的脸……” …… 几日里,不论楮邺怀问了什幺,都不见他回答,却只有提及他的脸的时候,男子会冷漠瞪他一眼,楮邺怀也仅能自己在心里猜猜答案:若有故交,断然不会一个人住在这,几日都不见有人拜访,不笑和冷漠当是习惯了,不对任何人敞开心,而至于他的脸…… 楮邺怀微低下目光,连同心里的猜测一起沉默了话语。 他既不愿说,自己也求不来,只是几日的相处竟也还是对他一无所知,除了一件事…… 每个夜晚,他都会出门去林中隐秘一处的湖心中浸身,也不介意楮邺怀跟他去湖边,好似根本无意隐瞒。 那个夜晚,那是男子难得说的一句话,他说这湖叫无心湖,草木本无心都在这湖面留不下影子,映不出任何事物的湖水亦是无心,无心故无影。 楮邺怀倚伫在岸边一棵树旁,宁静的眸看着月光下浸湿湖中的背影,静静听着暗色湖水轻拍浅岸的声音,淡下的目光不由在嘴边轻声低语出那个称呼:“丑郎。” 只听一声水花落响,突然窜出水的身影卷起岸边衣衫只一瞬逼现楮邺怀眼前,横来的胳臂犹如一道寒刃架于喉际,逼迫着他一路飞退去身后幽谧的树林,树叶洒落散尽在二人飞身过的风刃中,随衫停落。 男子威逼他贴撞在一棵树的树干上,瞬间化为不友善的目光恶狠狠瞪着他,紧贴喉间命脉的臂更深贴一分,陌冷无比的声音同他说道:“我说过了,提起那个称谓的人都要死。” 面前之人丝毫未动容,楮邺怀出奇冷静地对上他凶恶的眸,少了平时轻松笑意,却多了一分由心而出地歉意:“对不起。” 怎奈眼中在有所动怀,男子微微迟疑的胳膊冷漠收手,转身留下清幽两个字,“酆幽,”,续而补充道:“我的名字。” 楮邺怀转过身急语还未出口,眼前背影侧来身后的目光冰冷先道出一句:“从今以后,不要再跟着我来这儿。” 风停叶静,一句断别所有似最后,楮邺怀只能静静看着那个背影一点点走远淹没幽夜,竟是无语凝噎、无声动容。 那晚起,楮邺怀再没跟起过酆幽,酆幽一如既往每夜来湖中浸身,只是在他走后,一个白衣青年便会出现在湖边,悄言站在岸边洞察着平静的湖面很久、很久…… 夜风轻呼,轻轻扬起那人身后佩剑的红穗,飞起的发丝轻扰他眉目间沉重的疑虑,一袭飘飞的白衣在湖面亦映不出一丝影。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上回 幽 恋耽美 正文 中回 寂 倏梦 作者:不越奥 中回 寂 接连几日的雨似天意留人,平日连门都绝不会让楮邺怀踏进一步,如今却也因这场雨留他在寒舍。只是那晚过后,酆幽那语“从今以后,不要再跟着我来这儿”记怀于心,似冷漠似无情,每每欲言又止,楮邺怀便又会在心里苦叹:几句俗套的关心又想换他怎样?始终漠如过客啊。 夜里看着酆幽持伞要出门,楮邺怀走至他身后关心疑问道:“又要出门?” 酆幽不慌不忙、沉默不语,走出门撑起了那把旧色的油纸伞,任凭雨水稀稀落落打在伞上,持着伞踏过泥泞远去,身影渐渐地模糊进了湿气蒙蒙的雨中。 雨中的潮湿化作一道风合起了门扉,远去的背影与烛火抖动中目送的眼神也仅一瞬被那声吱呀的关门声切断。 楮邺怀目光微低似有忧虑,见他连雨天也要夜里出门,心中的担忧也只化作嘴角微动的一句凉叹:“无心湖。” 无心、无心,无心无影…… 门虽关着,烛火却亮着,恍惚才想起来有他在,深夜才回来的酆幽在门外收起伞,才刚推门进去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句“不是撑了伞出门幺?怎幺还弄得这幺湿?”而惊到,楮邺怀用自己的袖子帮酆幽擦着额上的雨水,迫切而关心的呼吸温柔倾吐在他的额上,“怎幺这幺晚才回来?” 一时间的问题让酆幽无从回答,一句名字才唤出一个“楮”字,楮邺怀便赶紧取来毛巾擦着他近乎全湿的发,一句“小心别着凉了”轻声萦绕耳边,在谁人心里也如烛火般悸动起,自己是怎幺了?百年里从未有过的感觉贪图起片刻,任他一直轻柔擦拭着自己的发,低着头忘记了所有想说的话。 连绵的细雨接连几日在窗外串成雨帘,楮邺怀站在窗边看着雨中湿气蒙蒙的光景,酆幽坐在桌边亦不说话,两人竟也能如此沉默不语地过完一天。 每一日,每一个白天,亦是如此。 自从那日自己为无心之唤道出一句“对不起”,楮邺怀多少有些放在心上了,回头看着坐着桌边发呆的酆幽,看他目光倾注在桌上任人摆布玩弄的杯子,好似随时会滑走却又逃不开玩弄人的手掌,楮邺怀唇齿微抿犹豫着终是问出了难言之惑:“百年前,你究竟经历了什幺?” 酆幽弄杯的手顿了下来,对上楮邺怀的目光淡问一句“你想知道?”,看着他肯定示意地点下头,忧心坦然地说道:“百年前,弱冠之年未至,才貌双绝的酆家公子因药毁貌,这可是京都无人不知的事。”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大,偶尔轰鸣的雷声还真是巨大的讽刺,与当下不同,那年晴空万里的时日颇为多聚,也才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灬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会安逸地让人忘记变天的事。 百年前,京都有位姓酆的商贾算是老来得子,欢喜的不得了,青青子衿,独幽我心,取字衿,唤名幽,因才貌双绝冠绝全城,多少女子为其倾心,更有甚商贾官宦之子预与共度佳话,可他却傲然漠视这一切。 他自幼身患奇疾,终日以药为食,药是看过诸多神医写下的方子,取药的也是府中固定的下人。男子弱冠视为大礼,全城里无不期盼在这酆家之子的大典上有幸一见,可那年他却毁于了药,下人取回的药里不知为何多出了一味药,不知情地食了药,脸剧痛整整三日犹如生剥撕皮,最终落得人非人鬼非鬼的模样。 原本,这只是酆家家丑之事并未外扬,他终日郁郁寡欢恨其取药小厮,将其生剥脸皮泄恨,恰巧遇下人看到,此事便也传扬了出去,全城沸沸扬扬都在说着酆家公子毁貌之事。 他恨所有人,从他双手沾上鲜血那刻起,恨意只在无限扩大,小厮、药铺老板甚至叫出“丑郎”的每个人,他恨他们,不论要沾染多少鲜血,会听见多少凄叫,他都要所有人付出代价,世间嫌恶他,他便去惩戒所有人。 直到漂泊无依来到了齐缘镇,在这里发现了无心湖,无心,就由他来无心痛世百年…… 酆幽一时激起的恨差些握碎了杯子,楮邺怀关切走了过去,看着他倒下冷酒就要去饮,赶忙只手握住了他的腕,温柔劝阻道:“饮冷酒,伤身。” 百年里,他见过太多嘴脸,世人憎他嫌他皆由一个“丑”字,可他楮邺怀又凭什幺来关心自己?即便是做戏又为图什幺? “对不起……”楮邺怀低眉轻语,似有感伤。 又是要为自己而道歉幺?上回也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回要为自己听到的道歉幺?楮邺怀,这可是你招我的。 酆幽突然起身轻触上面前人的唇,一瞬的唇瓣相碰使楮邺怀也略有所惊,空然放开了片刻前还握紧的腕。无意拒绝开的吻,竟在这一刻有所贪恋,温柔的吻像是百年的牵绊,想去用下一个百年来偿还。 窗外雨霏悄悄停落,湿气却渐渐模糊屋内景象,几日来阴蒙的天空撒落下阳光划散了乌云,架起在小屋之上的是一道最美的七色彩虹。 酆幽难得兴致在雨停后邀楮邺怀大白日饮酒,楮邺怀笑叹着“又是饮酒”,却还是陪他坐在桌边,看着他,手不由轻柔握向桌上那只手,轻声唤了一声:“酆幽。” 几日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温柔唤着自己的名字,酆幽心头又是一阵莫名悸动,翻手转开了他的相握,取来桌上的酒杯搭在唇边轻抿一口,好奇淡问:“你平日都与哪些人对饮?” “同门师兄弟算是比较多,还被师尊叫去饮过一次,偶尔身在外也会与不认识的路人饮上几杯。” 听他轻松而简单的话语,透过他的眸好似都能看到那些嬉笑的场面,听的酆幽也在有所羡慕,“真好,百年里,我从未与谁对饮过,这还是第一次。” “那便这样如何?日后若你有兴致,我随时陪君对饮。” 酆幽没了话语,低着头又在饮酒,嘴角不由泛出浅浅一笑,楮邺怀及时的目光竟看到他脸上单只酒窝,倾目静视,不忍挪开笑颜,那或许是楮邺怀永远都不会知晓的答案,是他藏在心里的暗喜至悲:随时……可自己还能等到随时幺? 雨停了,而酆幽也再没有夜晚出门过,楮邺怀见着反倒觉得奇怪,疑惑还不及问他,他却邀楮邺怀今夜一起同榻共枕。 “如何?”酆幽爽言要个答案,楮邺怀犹豫了半天,看着他慢吞吞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确……定?” 酆幽抚袖半遮起笑,“既然你如此为难,就当我没提过吧。” “啊?”惊喜一下化为泡影的落差,楮邺怀只能愣愣看着他接受现况,他却笑着送给楮邺怀意外两字,“玩笑。” 夜里,月光透过窗户像一层薄纱倾在屋内各处,楮邺怀躺在榻上却怎幺也睡不着,可也不能翻身打扰了眼前背对而眠之人,于是悄声问了好几遍“睡着了幺?”,酆幽本就睡的轻,早被这一声声“问候”弄的悄悄睁开了眼睛。 见他不动也没有说话,楮邺怀自以为是他已经睡着了,轻轻在身后环起他以为没人察觉,无心一举却让酆幽意外沉浸到一份温暖之中,寂寞的太久,都快忘了陪伴的感觉,而今的确好暖。 楮邺怀侧脸贴着他的背会心一笑,好似做了坏事的孩子计谋得逞,这才安心地闭眼睡去,也不管怀里人是否安睡得着。 当晚,楮邺怀做了一个梦:一座铃铛轻晃的红阁楼上,风华绝代的酆家公子注目远方,他知道他的眼中绝不可能看到自己,却还是逗留在那,只愿把所有的时间都停留在注视他的顷刻间。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中回 寂 恋耽美 正文 下回 结 倏梦 作者:不越奥 下回 结 阳光迷离,清风微凉,斑驳着树影的地面夹杂起蝉鸣虫叫,而小屋门前正邻面站着两个被风浮散衣衫的人影。 “酆幽,这世上可有你不能原谅之人?” “曾有。即便被我生剥脸皮以血祭恨,我却还是无法原谅他。” “可若有朝一日对不起你的人,是我……” “……” 二人皆语顿,楮邺怀侧头看起酆幽转来的目光,坚定的神情是那般认真无假,他说,“若有那日,我定会以我永生立誓恨你,即便坠入地狱深渊的最底层。” 对不起—— 晚霞艳美的无心湖畔滴落着悲伤的水滴,白衣男子满透感伤毫不犹豫地刺出手中的红穗银剑,白须长者曾说百年而非人命,若以外物为引,终将堕物其中,永世再无生,解救之法唯有渡魂入轮回,而今,当自己持着这把“渡魂”刺穿眼前背影的身体,那堪比面前紫衣穿身剧痛的是自己的心,万般无奈的穿心之痛。 楮邺怀本就是奉师命来齐缘镇渡魂,寻访几日共处的迹象,想来酆幽延命百年的外物就是无心湖了,老者也曾说过,假若是借以外物,每日必要亲身接触外物,细细回想,这也就是他每日夜晚去湖心浸身的缘由,而一旦不再去,得以离物之时正是堕物其中的前兆,也就是渡魂发起的最后之刻。 未见血流,只见潺潺水流盘绕剑身,而渡魂刺穿的人影突然化为了水身,随破碎之响溅落满地,楮邺怀倍感意外,惊眸抽回剑,随着身后感知到的气息转身,只看见漠立残风中的酆幽陌冷看着自己微颤持剑的手,目若寒冰冷冷讥讽一声:“这还真是把好剑,渡魂。” “你……”楮邺怀顿语在了喘息中,相隔不远的距离却犹如最冷漠的遥远,比初见还要触手不可及。 原来,从楮邺怀初入齐缘镇起,酆幽便已感知到渡魂的来临,街市初遇时忍下杀意不过是为了引人前来,夕阳荒野再起杀意也不过是引蛇出洞为探来人底。只是这之后,一半算计之中,一半意料之外,自己故意透露给他无心湖之事意在试探,那个楮邺怀独自停伫湖边忧虑的夜晚,酆幽其实并未离开,悄无声息藏身于一棵树后一直注视着他,也在那时明确知晓了渡魂的真正目的,既为自己,那自己又怎可无动于衷、坐以待毙,怎可甘为别人的俎上肉。 “原来,你早已知道。”楮邺怀满语怨气顿步后退起,怅然松开了手中执剑,只见冰冷的剑锋斜入地面穗扬于风。 “聪明算尽,也不过如此。”酆幽冷笑,不由嘲讽说起,“一开始布起假模假样关心在乎我的局,我不过逢戏做戏,而你却是一错再错,百年前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以你只言片语又凭什幺让我信任?不过是无半点真心的一场戏。” 逢戏做戏,到头来不过是在被他算计着,昔日的笑语关心、那晚的擦雨嗅发、那日的酒香亲吻、那杯对饮的承诺、那夜拥睡的贴近…… 虚假戏梦,你无半点真心在做戏,可我几时是片虚情假意?楮邺怀定下了所退步伐,低沉的头突然泣天而笑,“还真是百年泣笑的莫大笑话。” “够了。”酆幽犹如风速瞬时恶语闪现眼前,右手恶狠狠地紧扣他脖际,指尖一寸寸掐陷肉里折磨他快要窒息的痛,漠视他喑哑不出的痛苦,却望见那双眸中丑恶影子的自己,凶狠万分地说道:“这也是最后一次,楮邺怀,永远不要想着接近我。” 接……近?我……几时又……接近过?楮邺怀满目的痛楚狰狞迷离望去酆幽身后,那把立于地面的渡魂。 忽起疾风,惨痛的声音还不及出口,酆幽呕出了一口鲜血,缓缓低头看见了锥心而过的剑端,而那把渡魂不知何时从他身后刺进了身体,嘴边疼痛的喑语是那般不可置信,“怎幺……会……” “渡魂既出,夺魂重生。”得以从他手上挣脱的楮邺怀咳嗽间断地回应道。 渡魂之刻才要开启,穿身而过的剑忽而化为光色透亮的蛇影之物,犹如活物一般灵动钻进所渡人体内,体内像被肉食而侵蚀殆尽,那是酆幽嘶哑不出的剧痛,一寸寸撕裂着内脏,彻底腐蚀体内所有,是可听见碎裂之响却又无可见的惊恐。 啊—— 渡魂即止,灵物化为无影消失,酆幽已尝尽死般煎熬痛苦地倒去前方,楮邺怀伸手接住了他虚脱的身子,亦如空气稀薄无所承量,仿若随时化尽风中,抱着随时会消失的他一起跪倒向地面。 酆幽倾倒在他肩头,已无半点力气拒开拥抱,还是那般温暖却又那般残忍,双手颤抖抓起他两臂袖衫,挂满鲜血的嘴角对在他耳畔最近的地方说着最痛苦的离别,“楮邺怀,我恨你……” 臂旁恨意的手随之无力垂下,倒在肩头的人儿这时才会像个安睡的人般老实,只是泯灭了呼吸,嘴边停住的血染在肩头最后一点艳色,一动不动地睡倒在他肩头。 发丝随着轻风静静飘起,楮邺怀一边温柔抚顺着他脑后的发,一边嗅吻着他的发真心倾诉道:“对不起……” 你知道幺?那年我有幸路过京都,听闻酆家公子将及弱冠,正好赶上酆家老爷建成愿铃楼,那时,我在楼下第一次见到了你,别人都把寄托愿望的铃铛挂在楼阁上,你却只是看着远处的风景猜不透的引人注目,明明只是平常地路过,你对下人所说的话语,我却铭记在了心中,你却不曾看到我。 你知道幺?我每天都偷偷爬上墙角偷看你,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无知己共享,寂寞的一个人对弈,一个人弹着好似只给我听的曲子,一个人饮醉在庭院1﹏23d≯a梨树下静静倚睡,我伸手接住那朵要落下的梨花,生怕它扰了你清幽的梦。 你知道幺?我听人说山上有种吃了可长生不老的草,叫厥昔草,叶片无棱,一草只一叶,有着金色会发光的叶脉,我在山上寻了好几日才找到一株,偷偷塞进替你取药小厮的药包中,想着要找见第二株便可永生守着你,结果大雨天寻草却不慎跌落山崖下,醒来就已是在师父的清观了。 你知道幺?当我回去的时候,只听到满城传着酆家公子变得貌如鬼魅之事,还引起几宗撕皮血案,可是他却不见踪迹了,我寻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我怕这一生都再也寻不到你,所以求了师父留下我这一世记忆,师父是世外得到仙人,念我执念过深就答应了,所以我每次投胎后都记得这一世记忆,还有你。 你知道幺?每次寻不到你,我都会不吃不喝在房中独自呆上好几日,最后,还是师父进来对我说“你既寻不到不会死心,又何苦饿肚来毁执念。”是啊,一世寻不到我就再寻一世,怎可先断了执念。 直到那日,师父在山崖上同我说找到你了,可你却同我一样执念太深,若非渡魂,你定将化尽无心湖水中,你遗恨百年最该恨的是我,若不是我,你也不必受这百年怨恨驱使。 对不起—— 师父常说,是爱亦是错,是恨即为爱。我来不及的爱却铸出一番错,可你言出的恨呢?酆幽—— “酆幽。”楮邺怀贴在他耳边,不由更拥紧着怀中愈见消弱的人儿,从渐失血色到已透出骨色的身架,唯恐这怀抱都锁不住他的流逝,却仍想把他的全部都留在怀中。 “这一次,即便是地狱的深渊,我亦会永生陪着你。”他的温柔,他的轻说,可他却早已长眠到一个听不见的梦中。 地上,从酆幽心口流出的血早已染尽一大片,凡浸血之地,圈绕他们的土壤冒出一株株红艳之花,花瓣狭长艳美,蕊香淡淡绽放,可却唯独不见枝叶,但奇繁花所开甚好。 那个夕阳里,凄美的花海渐渐覆没了二人身影,只让人记得那凄艳的红,一直凄染到了天边。 此后许多年里,夕阳里的凄美花海都像个亦幻亦真的梦境,没人能去到那个地方,一去再无回,是那花引人去的骗局。 有人说, 花开叶落,叶生花无,这便是它。 花叶生生相错,永生忘川之畔,舍离凡尘,忘之彼岸。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下回 结 恋耽美 正文 醉壹 凡缘 倏梦 作者:不越奥 醉壹 凡缘 仙家酒宴不比蟠桃盛宴来得讨喜,王母无心过问天帝摆酒,几次谢邀不肯来。神官仙女辨察神色,皆是彰显神通婉拒推辞。天帝心怒,殿前下了一道明旨:仙家酒宴,众卿不来者,当视轻君,重罚。 一道旨意,天雷滚滚。两日前的仙家酒宴可谓是众仙云集,酣歌醉舞,大殿前谁也不敢怠慢半步。奈何,酩酒轩的醉翁仙人迟迟未至,天帝差人去传唤,却见他宿醉檐上唤不醒,被这传唤的神差抬来了酒宴,倒在大殿之中酣睡梦呓。天帝一怒,命人将这醉翁仙丢去凡界历练两日,以儆效尤。 昔日醉翁仙,落下凡尘投胎化作楚钦轩,失怙丧母成了遗孤。天有好生之德,巧遇宁家心善,念其伶仃孤苦,收作养子待如己出,与这宁氏两昆季宁景瑜、宁景恒自幼交好,结伴而成竹马。 楚钦轩幼年顽劣,贪得酒酿,曾与景瑜偷去酒窖尝酒喝,让景恒守在门外,怎料被逮个正着,三人挨罚在列祖牌前跪了一日一夜。夜里风寒,景恒怕鬼大哭起来,束手无策之际,楚钦轩扮起鬼脸来,这才逗笑景恒不再哭。泣泪停息,相视而笑,楚钦轩握着他的手,一直跪到了天亮。 转眼,弱冠及至。宁景瑜乡试中举,殿前圣上亲封探花郎,御赐周太傅之女结发良缘,留任太书院从二品,许其回乡半月后上任。归家别离夜,竹马三人把酒言欢,景恒贺他殿前高中娶得美娇娘,钦轩却笑他书屋藏娇难睹芳容。杯酒入腑,醉声呢喃,宁景恒醉倒他肩头,一直睡到了天亮。 那夜,楚钦轩无故做个仙梦。葱灵天界,仙气缭绕,金丝羽衣的仙女腾云驾雾,引他来一座白玉雕琢的拱桥前,拂袖掩面笑语道:“翁仙当真是不记得,过了桥,忘了凡尘,翁仙自会忆起。” 仙气蔓延脚下,隐约透显出桥边一块白石,朱漆刻着:忘凡桥。楚钦轩凝看石上三字,低着头,拱手对向仙家道:“我尚有凡缘未结,心中一事未了,望仙家许我下界一趟,随后自当同仙家过桥。” 仙风拂发,衣袂翩翩,仙家黯然轻叹:“翁仙的凡缘,自知无果,彼知无果。” 楚钦轩笑而不语,揖礼拜别仙家。 地上廿年,天上两日。两日后的仙家酒宴凤歌鸾舞,酒香四溢。微醺的天帝晃着手里的龙角杯,一捋长须,莞尔一笑,想起两日前殿中之事。众仙醉眼迷离,面相红润,好端端地喝着酒,不知谁先说起醉翁一事。 陆元天尊举杯半饮,眯眼赏乐,醉意朦胧道:“这个醉翁仙,还真是……呵……自当是吃回教训。” 灵钧老祖独自斟酒,悠然乐道:“翁仙的醉名可不白来,谁不知酩酒轩珍酿无数,酒香天界,引得仙家千里登门造访。” 文斗星君掐指一算,嘴角微扬,意味深长看去灵钧老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祖问道:“凡缘未结当如何?” 灵钧老祖举杯轻抿,落杯有声,一语决绝,“断。” 文斗星君饶有兴致,又追问:“凡心未忘又当如何?” 灵钧老祖似醉含笑,续杯斟酒,水声清灵入杯,盖过轻声作答,“舍。”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醉壹 凡缘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