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策》 分卷阅读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 逍遥策 第一卷 请君入瓮 by 佟樱 一.佳人别路转愁肠 秋天。 凉意习习,天清气爽。 如此明媚的日子,实在不适合离愁。 萧瑟的秋天,才是分别的好时机。 还好路旁种满的枫树,不时飘落几片红叶。 多得这些红叶,气氛才有了些萧瑟。 也是多得这些红叶,秋红才能把那句分别说出口。 这天,枫叶很美,这天,秋红也很美。 像是在庆祝自己的重获自由,秋红特地把他们第一见面时,所穿的那件大红绸衫子拿了出来,套在身上,也把她当初行走江湖,为她夺得无数名声的“霜叶剑”佩在腰间,脸上施了两年多来都不曾再在她脸上见过的脂粉,手上坠了两个出自京城首饰名家莫大手笔的龙凤雕花玉琢,裙间又佩了个锈工精致的香囊。 春光满面,神清气爽,她本来就粉妆玉琢,现在更是添上几分艳丽娇媚。 反观一旁的梁十三,则黯然失色多了。 他的面色苍白,面目平板,身材不特别魁梧,衣服更连平整也称不上。 他一身灰色布衣,整个人看来又土气又木纳,站在秋红旁边,简直连成为衬托红花的绿叶的资格也没有。 因为,他不配。 充其量,他不过是红花根下的烂泥。 梁十三从来不是武林的公子,所以,他也从不在意自己的衣着、自己的外貌——只除了今天。 与情人、特别是与一个她已变心但你依旧对她有感觉的情人离别,人总是难免会别扭一点。 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很多事,特别是——自己的缺点。 不论他本来是否一个在意自身的人。 “我走了。” 梁十三送秋红,一直送到离舞枫山庄二十多里外的官道还不肯回去。秋红心里有些不忍、也有些得意,只得低低地说了这三个字,阻止了梁十三欲伴随的脚步。 无论如何,这人总是天下闻名的、兵器谱上亦占一席位的“无踪手”,眼前这个落魄的样子并不是她想见的;但身为女性,有一个身份地位如此显赫的男人为你倾倒,总也是件赏心之事,那份虚荣和优越感是很难驱除的。 “……我走了。” 梁十三久久没回答,最后开口,也不过是重复了对方的话语。只是这三个字里包含了多少失落、无奈、悲哀、绝望,却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 梁十三虽然不是公子,却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因此话音刚落,秋红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老是穿着灰色布衣,看来跟一个普通的农民或者苦力没什么区别的男人,就在她面前消失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使开他鲜为人知的绝世轻功,离开了。 也放了她自由。 梁十三与秋红,是在三年前认识的。 那个时候也是秋天,萧瑟的秋天。 秋红在赶往洛阳参加“铁竹”贾平古八十寿宴的途中,一时心血来潮抄了小路,却被江湖上声名狼藉的“落花三淫贼”昆氏兄弟给挡住了去路。 秋红是个女侠,而且在江湖上是为数不多几个不靠面孔家势、只凭手下真功夫闯出一番名堂的女侠。她手上那把一尺十寸的“霜叶剑”配上她自创的“枫天十三式”,其实是可以抵挡那三个无耻的淫贼的。 但这江湖中能做淫贼的,轻功好、会使迷药是两个必不可少的条件。昆氏三兄弟武功够不上秋红,使药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 秋红的失擒,实在是非战之罪。 而那千钧一发的时候,梁十三出现了。 之后事情的发展,并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种事情在江湖中几乎每天都发生,一点也不希奇了。 以结果而言,便是——梁十三救了秋红。 自那天开始,秋红就爱上了梁十三,无可救药。 那时候的梁十三,依旧的一身灰衣,依旧的土头土脑。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武功。 还有,他救了她。 梁十三平时行为低调,在武林中,他不是名人。 他自二十岁出道至今,干过的大事不多,手下赢过的人也不多,平时他的名字在江湖人闲聊时出现的机率更是比任何人都少。大家虽然知道江湖中是有这么一个人,但却从来不曾注意他——因为他也没地方可让人注意。 但自从秋红爱上他、或者该说他也爱上秋红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突然地,变得异常惹人注目了。 先是在与“勾魂剑”申雨的约战中胜出,然后又单枪匹马地挑了在太行山落草为患的“草蔻曹家”一门九个兄弟,更在之后的洛阳武林论剑大会中,一举打赢了为世人看好的青城派接班人“雁平剑”霍北戎,差点没气得心高气傲的霍大少挥剑自刎…… 梁十三不是武林的新人,但在那些日子里,他跟一颗新星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后来他与秋红的关系曝光,大家才明了一个本来低调得像块石头的人,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爱情,真是奇妙——当时才刚与梁十三成为朋友没多久的“逍遥侯”夏古月,曾说了句这么样的话。 梁十三很爱秋红。 为了她,他什么都肯做,即使那些是他之前惟恐避之不及的事。 他去成名,去成家。 就在他认识秋红没多久,江湖上就多了一个“无踪手”,多了一座舞枫山庄。 想当然尔,这山庄是专门起给酷爱枫树的秋红的。 然后,顺理成章地,在山庄落成不久,秋红就成为了这里的女主人。 一切本来都很美好,很完满。 任何的爱情故事都该是这样结局的。 可惜的是,这不是故事,而是现实。 秋红渐渐地变得不开心。 成为了梁夫人后,她觉得她失去了很多。 她,开始渴望自由,开始想过回以前舔血江湖的生活。 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退出江湖是因为厌倦。相反,在她退出的时候,正是她江湖生涯到达颠峰的时候。 所以她并不知道,她是幸福的。 所以她的江湖梦,仍在。 她觉得她本来就是只飞翔的鸟,她还不愿意把一生都放在梁十三的身边。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 她觉得她高估了她的爱情,却忽视了自己。 梁十三是个很好的丈夫,却不够耀眼。当救命恩人的光华褪去,秋红再也不觉得他吸引。心地里,她甚至开始嫌弃自己看来粗鲁不堪的丈夫。 这一切,梁十三都清楚,只是,他觉得那不过是她的一种过度。人总会对拥有的东西有些微辞和不珍惜,只要秋红还在身边,这些他并不在乎。 但三天前,自秋红到泉州走了一趟后,她提出了分手。 那时梁十三才知道,身在心不在,是无意义的。 也是在那时候,他才明白,他是留不住她的。 人去庄毁秋舞枫 夜。 舞枫山庄。 为自己斟了一杯八分满的酒,梁十三默然无语。 没了秋红,舞枫山庄也再不是舞枫山庄。 这道理似乎连这里的死物都晓得,她走了后,一切都黯然无声,不复当初的精神弈弈。 把手中的酒喝下肚,梁十三慢悠悠地道:“来者是客,刚好梁某这里有酒,不如下来一起对酌吧?” 他这话刚说完,空荡荡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了一把浑厚的男声,还吟唱着后主李煜的《乌夜啼》,像是故意要为他增添惆怅般: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暗中叹了口气,梁十三道:“落井下石实非古月公子所为。” “所以我并非来落井下石的,而是来看望被妻子所抛弃的好朋友的。”嘴边含着惹人讨厌的笑,夏古月右手挽着一条鲜活的鲤鱼。 他献宝似的一下把鱼甩上桌子,那鱼活蹦乱跳,不一会就把梁十三上好的酸枝木桌弄得满是血水。“看,多好的鱼,最好就是烧了来下酒。十三梁,我很够朋友吧?” 十三梁是夏古月为梁十三起的外号。 而其实,梁十三对这称呼不太喜欢。 虽然只不过是姓与名换了个位置,但在外人听来,总会误会古月公子是在称呼他的红颜知己。 十三梁、十三娘……差的,只有一个鼻音。 所以听到夏古月又那般称呼自己,梁十三皱了皱眉,然后才道:“夏公子,下次你若想吃烧鱼,请直接到山庄厨房去吩咐,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夏古月实在不甚满意梁十三的态度,“你道我是傻子吗?这次不过是因为身在洞庭时,刚好收到你与你妻子……的消息,才顺道带个手信给你,平时我自然没这个空闲。切!多少人等着我的这条鱼呢,你却不识好歹。” 夏古月是个地地道道的公子。 他英俊,豪爽,腰缠万贯,为人仗义,“公子”这个词儿,就好像度身为他订造的一般,恰当无比。 更何况江湖传闻,他还是个实实在在的侯爷。 有人说他有许多的红颜知己,夜夜芙蓉帐内渡春宵。 实际上,他却是个守身如玉的君子,或者,被迫成为一个守身如玉的君子。 他每到一个地方,那地方有女儿的万金富豪、武林名宿总会巴住他不放,恨不得哪天他能跟自己的女儿生米煮成熟饭。 像前些时候江南吕家的掌上明珠吕伊伊那样,亲自来倒追夏古月的江湖女儿更是难以算清。 如果你遇着这样的情况,为了自由,你会不会也成为一个守身如玉的君子? 不过这些箇中缘由,人们自然不知道。人们知道的,只有—— 夏古月在的地方,美丽的女人一定多。 夏古月也是个地地道道的麻烦人物。 由于他出了名的好奇心,哪有麻烦事,他通常都会第一个出现,而他解决问题的能力也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一直以来,夏古月都是那些阴谋家最头痛的存在。 所以即使他很少出手,也没赢过什么人,大家还是客客气气地公认他为兵器谱上十甲以内的人物。 这样的一个风流人物,居然会与很平庸很普通的梁十三成为朋友,可以说,跌碎了不少人的眼镜。 鱼已经让仆人拿下去烧了,桌子上的污迹也很快地被清理干净,酒与酒杯更是重新端了上来。 所以这时候,夏古月与梁十三开始喝酒。 两人一时无语。 “秋声乍起梧桐落,蛩吟唧唧添萧索。”良久,梁十三吟道。 他并没叹气,但心底那声声无奈,却借由这一首词散发出来,久久不散。 酒是好酒,是用藏了二十年以上的女儿红兑来的,香醇、浓郁。 杯也是好杯,皆是用来自关外的顶级和田美玉雕刻而成的,精致、美观。 只可惜人的心情,却坏了这些美好的东西所带来的满足与欢乐。 夏古月手里拿着已见底的杯子,叹息道:“十三梁,你瘦了。” 他莫名其妙地来这么一句,晓是梁十三,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看了对方一眼,梁十三道:“吃不下东西自然是要瘦的,没什么好奇怪。” “自我认识你开始,你从未失控过。” “什么事都有头一遭,我也不例外。” “为什么不强留她?” “我本来也有这打算……只是、唉……”梁十三终于叹气,只是叹完气后嘴边竟有了笑意。 凄凉的笑意。 “你笑什么?” “她却这样跟我说:与其你我两人一起痛苦,还不如让我走,减少一人份的痛苦。” 夏古月一时无言,“所以……你就让她走了?” “我爱她。” “堕入爱河的人,通常都会变成傻瓜。” “的确傻,但既然心甘情愿,也就没什么好怨的了。” 夏古月终于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庄里的枫树变成那边模样,都是你干的?” 梁十三苦笑,“你既然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问?” “我问,自然是想确认。” 舞枫山庄里有一大片枫林,那是舞枫山庄的特征。 但方才夏古月走进山庄时,却看到那片枫林,已被摧毁得七零八落。 本来他还担心梁十三出事,因为这片枫林在那个爱情傻子的眼中,几乎可以与他的命划上等号。 但既然如今梁十三坐在这里完整无损,毁林的人自然不会是外人了。 “那片林子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 的存在意义,如今已经没有了,我亦不想让它再属于其他人,只好取这下着了。” 夏古月眼神微变,“你想转让这山庄?” “灵魂已不在,躯壳有何用?” 即使是在失意中,梁十三也没有酗酒,依旧像是很享受地,慢慢地品尝杯中之物。 这样的人,世上又有几个? 夏古月暗中叹了一声。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现在落得如此田地,大概只因为我太心急吧。” “哦?” “她还算是个孩子,江湖经历还不够多,她的心还不像我们这样苍老,她想玩、也能玩……她做出那样的决定,本就无可厚非。” “所以你就让她去,让她尝尝梦想被打碎的滋味,自己则巴巴地等待?” 这个痴人! 不想梁十三却语出惊人:“不,我不打算等。” “哦?”也许这答案太出乎意料,吓倒古月公子了,他倒酒的手有一丝的松懈,倒出的酒也就有几滴溅到了本来已抹干的桌子上。 酒滴晶莹通透,就如同离人的眼泪般醉人。 “我……不想等。当初让她走时,我就想好:这段时间,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不会在这里等她,我还会尽量忘了她。若她能在我改变之前回来,我们便重新来过,否则……否则就什么也不用谈了。” 夏古月的表情看不出是忧是喜,“这算不算一种报复?” 虽然有点微不足道。 梁十三微笑,点了点头,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情。 夏古月叹道,“再健壮的鸟儿,依旧有飞累的时候。若没栖息之木,那鸟儿迟早不是累死就是摔死……”不知道那位秋红姑娘,什么时候会知道这道理? 听了夏古月的话,梁十三的笑突然变得惨然。 这最后的一口酒,便再也喝不下了。 卧麟再翔留君竹 太白居有三绝。 前任御厨烹调的佳肴。 “清泉流芳”郭家酿出的好酒。 见钱眼开、专赶用膳缓慢的客人的掌柜孔方。 据说要孔方不赶人,只有两种可能。 一,你点了一席楼里最名贵的菜。 二,你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一家如此古怪的太百居,居然至今还没倒闭,甚至大摇大摆地成为洛阳最好客栈之一,实在是个令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迷。 夏古月看着梁十三,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已经暗暗数过了,这七日叹气的次数,竟比他以往七年来的都多。 “桌上也不过一碟龙井虾仁和一碟清炖鱼丝豆腐……我要的菜已经够清淡的了,十三少,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难得脾气以温和著称的古月公子一反常态,口出讥讽之言,梁十三却还能处之泰然。 “我有吃。” “你说的可是那三颗虾仁和一块豆腐?” 梁十三笑笑,举起刚倒满八分竹叶青的杯子,“吃了便是吃了,多与少是不计算在内的。” 夏古月一拍自己的额头,再开口时便更多了几分怒气。“我倒从来不知道十三梁你如此爱玩文字游戏?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不在于此。” 梁十三像是没听到般,垂下眼帘把手上的酒慢慢喝了,才道:“我不过是腹胀,吃不下东西而已,你无须如此大惊小怪。” 对方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夏古月实在有气无处发,“你这样子下去,还没忘掉她,自己就先饿死了!” 梁十三的身子震了震,似乎终于被动摇了一下,但:“古月公子,你越来越像我奶娘了。” “我!你!……”夏古月气得出不了声。 纵观整个江湖,能把古月公子气成这样子的人,实在罕见。也无怪乎两人朋友虽然没做多久,相互的关系却是江湖人公认的。 相持不下便难以收拾,梁十三终于决定反将一军,“我们这些人,一两顿不吃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再说,你不也几乎没动筷吗?” 的确,江湖中人,只要内功深厚,一两顿饭不吃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梁十三这一路走来,却几乎每顿饭都都没吃什么,简直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这还能同概而论吗? 真亏他敢说出口! “我是因为方才绿豆汤吃得多了,才吃不下。”为了让梁十三吃点东西,夏古月简直是煞费苦心,一路上有什么名吃小食,都拉着梁十三去试。 结果,梁十三的肚子没多东西,夏古月却吃得快要撑死了。 梁十三笑道,“大家一样都是吃不下,找什么借口。” 夏古月听了,不再搭话,反而仔仔细细地看了梁十三很久,仿佛对方突然变成个绝世美女般。 梁十三也无所谓,大大方方地让他瞧,还故意调整了喝酒的动作,使之变得一丝不苟。 终于,一刻钟后。 “罢!罢!罢!……小二,结帐!” 两人的对抗,终于还是以夏古月的退让结束——一如这一路上七天路程里的每一顿饭般。 梁十三放下酒杯,把一锭白银放在桌上,这时他的笑容里才恢复了一贯的暖意,“你早该这样做,要知道,店小二都快把眼睛挂到我们身上了,门外探听有无位子的小厮也已经瞪了我们五六十眼。再这么下去,我可是会被他们怨毒的眼神杀死的。” 他们占了太白居最好的位置接近一个时辰,点的菜很随便,穿着更随便——特别是梁十三的那身灰衣,掌柜孔方却居然一点赶人的意思都没有。你说,店小二怎能不觉得惊奇、外面等待的大人物们怎能不生气? 见对方拿了银两,夏古月也就不再掏腰包了,“你管他们作什么,你自己都管不好。” “我……” 梁十三正要回话,不想那个一直在柜台后算着账的孔方突然前来搭话。 “两位公子,总共是二两六钱。” “哦!孔老,为何居然是您老人家来收账?实在受宠若惊啊。”夏古月玲珑八面,一番话说得动听无比。 孔方看来约五十多岁,身材略显肥胖,看起来一脸福相,“客气了客气了,这算什么宠,名动江湖的夏公子能到小店用膳,鄙人才受宠若惊呢!……呃,只是公子点的菜肴是否有问题?为何看起来居然完好如初?” 孔方的话刚问完,梁十三便接收到夏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 古月的眼神。 离开舞枫山庄,梁十三本欲到各地名山大川逛逛,从而散散心。谁知这一路来,夏古月便如同一个背后灵般缀着梁十三,赶也赶不走、劝也劝不听,倒好像梁十三身上有什么好处般,硬是要一同上路。光这样便也算了,但七天来梁十三不住地被逼去吃这个尝那个,早就烦闷到顶。这时候终于受不住,不愿再理无聊的古月公子、更不想看他脸色,一拍桌子站起来,沉着脸道了句“再见”,一提气,一个“燕子钻云”便穿过太白居的窗户跃出街外,大有以轻功甩掉夏古月之势。 “糟!孔老,贵店的菜肴很好,并无问题。”“糟”字一出口,夏古月一翻身,也从窗户离开了太白居。 他人虽然走了,后面的话居然还能稳稳当当、清清楚楚地传到孔方耳中,这份“千里传音”的功夫,委实练得不错。 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夏古月的轻功很了得。 “逍遥侯”中的逍遥二字,似也包含着这一层意思。 但江湖中,却很少有人知道原来梁十三的轻功也很好。 好得居然连“轻功很了得”的古月公子也能甩掉。 妄灾自来诡异生 夏古月是个普通人——虽然这个事实经常被人忽略。 普通人会饿,普通人会渴,普通人——会累。 之前在江南,他已奔波了许久。所以这回,他的确无心插手程家庄发生的事,只想迅速地把自己的事办好,然后离开。 或者继续去缠梁十三。 但世上有很多事,你不想被它缠上时,它却反而偏偏要来惹你。 程断离开正厅不过片刻,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等其他人问发生何事,他已一脸气愤地怒吼道:“夏古月!老夫知道你在这!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大吼程断竟用上了真气,声音雄厚得让人感觉到整个大厅也在摇动。 夏古月与梁十三是老江湖。 程断打算开口时,两人见势头不对,早已开始运功抵抗。因此即使受了程断这一吼,夏梁两人亦不见丝毫损伤。 而正厅里的人,除了一些江湖名宿,听了这一吼,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地一声闷响,有好几秒是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程断的内功修为,端是吓人! 夏古月皱起脸,呈现在那张中年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恶心,“看来这次是麻烦来找我了。” 梁十三暇意地把最后一勺腊八粥送进嘴里,道:“素行不良的结果。” “我该出去么……程老那个样子,看来似乎想把我砍成十六七段呢。” 梁十三嘴边勾起丝平常不容易看到的、顽皮的笑意,“那快出去,我倒想看看古月公子变成十六七段时的模样。” 夏古月没好气地道,“放心,若有一天我真变成了十六七段,就是用滚的也会滚到你面前让你仔细看个够。” 梁十三一本正经地作揖,“那就多谢夏公子成全小弟的愿望了。” 两人躲在人群后面,这一番谈笑风生的对话自然没人注意。不过那边的程断显然耐心缺乏至极,见吼了一声后要见的人没出来,又再吼了第二声:“夏古月!若你现在出现,老夫还能给机会你解释!否则明天开始,你就是程家头号的敌人!” 这一次正厅里的众人俱有了防备,受害者便没上一次那么多,但一些功力不济者,依旧被吼得头晕目眩。 “程兄,先不要这么激动。” “程老庄主,到底发生什么事?” “‘逍遥侯’来了?俺好像没看到吖。” 但任凭其他人怎么劝,站得如同松树般挺直的程断就是不开口。 这边的夏古月看来仍没决定是否出去,“说来程老怎么现在才知道我来了?” 梁十三只说了两个字,“程廉。” 夏古月苦笑,“不会吧?你是说他的死……那我这一出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梁十三道,“你若不出去,明天等着成为程家的通缉犯得了。别以为今晚没人认得出你就能逃之夭夭,只要有你来过东北的痕迹,程家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说话间,梁十三竟已把夏古月当成程断心目中杀害程廉的凶手。但更糟糕的是,夏古月自己也这么认为。 夏古月道,“唉!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不轻易杀人的。” 更何况他与程廉从未深交过,甚至连对方的样子也难以记起。 梁十三道,“可你杀人后,会有一样全江湖都知道的记号。” 夏古月一愣,一时竟回不出话来。 夏古月的兵器,在江湖上很闻名。 那是一把恰恰十一寸的铁骨古木扇,据说,是当代兵器大师烈百逸在夏古月出道之前为他度身订造的,其以极北的千年玄铁为骨,辅以千年古木打成的特制纸张为面,不但扇骨坚硬锋利无比,扇面更是柔韧不易撕裂。 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夏古月的武功走的路子非常奇怪。只有这把铁骨古木扇,才能让古月公子一身非凡武功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除非夏古月不动手,一出手,必定会用此扇。而一但用此扇,就会留下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痕迹。 铁骨古木扇的三十支扇骨上,俱有非常特殊而复杂的雕刻,若被其割伤,伤口旁便会留有一种特别精巧而细致的花纹。 这件事,自古月公子踏入江湖的那天,烈百逸便已将之公告天下。 因此,夏古月出道的这么些年,曾杀伤过什么人、曾杀伤过多少人,江湖人中只要不是瞎的、聋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曾有人说,古月公子很少出手,是因为有这把扇在。 也曾有人说,若不是这把扇子,这个‘逍遥侯’,早就成为天下第一了。 无论其他人怎么说,这把铁骨古木扇,已陪伴了夏古月许多个年头,甚至已可成为他行走江湖的见证了。 但夏古月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把与他一样有名的扇子,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为了验证梁十三的那番话、也为了一解自己心中的疑惑,在程断吼第三声之前,夏古月拨开人群,走到程断面前。 此时程断的一张老脸已快涨红成关公状。 程断却不知道这个面色青白、一副尊容亦不想令人再看多一眼的中年人要干什么,问道:“你是谁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 ?” 夏古月叹了口气,“你不是在找在下?” 看了那张毫无虚假痕迹的脸几眼,程断的脸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阁下请不要开老夫的玩笑。” 四周的人听了这话,看来也有些骚动。 “不会吧,这么丑的人居然是‘逍遥侯’?” “俺不相信,以前俺在泉州见过他一眼,那可是个翩翩公子爷啊。” “哈!可笑!真可笑!” 一片吵闹声中,一直在一旁观察的峨眉派绝尘师太突然出声:“小子,你易容的功夫近来似乎大有进步。”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蓦地寂静无声。 人人看着那张平常根本不愿多瞧几眼的面皮,努力地想找出端倪来——既然绝尘师太这样的前辈高人出口,那么这一脸平板的中年人便当真是那位风姿潇洒天下知的夏公子了。 夏古月弯腰一揖,“让师太见笑了。” 程断的脸似乎又红了几分,还真分不出他到底是气恼,还是羞愧,“既然是易容,为何此刻仍不卸下假装?!” 夏古月以手摸了摸脸颊,“让程老见笑了。只是在下这易容的法子特殊,普通方法是洗不掉的,只能以特制的芳油除去。而且其中手工复杂,一时半刻实在难以解决,若程老执意,那就要等在下半个时辰了。” 程断眯起眼睛,“哼!藏头露尾!亏老夫以前还以为你是个英杰……既然你就是夏古月,弟子们!” 话音刚落,以程掣、程杰为首,正厅外突然涌入十多个穿着整齐、行动划一、拿着武器的程家弟子。 他们的行动迅速而安静,瞬间就包围住站在正厅中央的夏古月。 事情的发展实在太快,厅里其他宾客完全没反应过来。 围着夏古月的,总共有十六名程家子弟。 程掣持刀、程杰持剑分别站在夏古月左右,其他人则以程掣程杰为两个中心,再在外面包出两层人墙来。内层的程家子弟拿着的是剑,外层的却是拿着刀。 这个阵势透露出一股古怪的气息。 看着身旁明晃晃的兵器,夏古月一脸苦恼,“程老,方才您不是说给在下机会解释的么?何必马上就拿程家的‘四绝阵’对付在下?” 程杰是个看来刚过三十的壮年,此时他紧抿着嘴,红着眼道:“哼,你能解释清楚么?!对你这杀人凶手还有何话好说?看招吧!” 对方竟如此蛮不讲理,夏古月只能苦笑。 “四绝阵”是程家庄的另一样镇庄之宝。 武林中大多的阵势,都讲求一定程度上的各司其职,例如南海剑派的“斡仪七星阵”,就有首攻、次攻、抵抗、防御、镇阵、后援、阵眼之分。而“四绝阵”却几乎没有这些讲求,它只求参与刀剑阵的人心意相通,以随性之姿发挥刀剑阵的威力。 如此发出的阵势,自然而流畅,更无痕迹可寻,阵中之人只能感到自己正与无穷无尽的敌人交锋。除非功力深厚,否则时间一长,那人必心慌意乱而败。 这十多年来,还未有人能从“四绝阵”下讨好过。 见程杰一剑刺来,夏古月自然而然地随着剑风往后一飘,如今事情经过他还不了解,暂时不想再与程家添上仇恨。 但程家人却不是这样想,夏古月往后飘时,程掣已起好刀势往其后背攻过了去。 闻得身后刀风响起,夏古月一错步,往左横移,堪堪避过程杰的一剑、程掣的一刀。 突然,夏古月眼前亮起一片深寒的剑光,本来站在程掣身后的一个弟子自然地往前补了一剑,封死了夏古月的左路。 夏古月端是大胆,一个拗腰竟贴着对方的剑峰游走向那弟子的身后。 夏古月心下盘算:正面与这些弟子对抗定不能讨好,厅里还有不少宾客,只要能逃出这个鬼阵,随便找个宾客做挡箭牌,事情就能稍微缓和一下了。 可这十六人的大型刀剑阵岂是如此易与?片息之间,又一片水莹的刀光撒了过来,夏古月正处于新旧气交换间,见此状况不由脚下一滞,只能再度回到阵中。 不过几个回合,就已显出“四绝阵”的强横。 正厅里刀光剑影不断,但由于夏古月只躲不挡,那一片刀剑丛中只能听见兵器的破空声。 这情形就像在看无声戏剧般,别扭而压抑。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虽然夏古月的身法比程家子弟要好太多,长此下去还是会有气衰力竭的一刻。 忽然,夏古月身后两把长刀夹击而来,身前程杰的剑却像灵蛇般封死了他所有的变势。 “啊!”站在正厅墙壁旁的一些宾客似已预料到这次夏古月不可能再逃脱,忍不住轻叫了起来。 程断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却在这时,“铛”“铛”两声金属碰撞声响起。待众人再瞧清楚时,夏古月已逃离险境。 手上,却多了一把朴质的铁骨古木扇。 不知为什么,“四绝阵”此刻竟停了下来,然而那十六把闪亮的兵器,还是对着夏古月。 夏古月的脸已完全沉了下来,“程庄主,在下不愿做无谓的伤害,但若再如此苦苦相逼,就别怪在下反击了。今天的‘四绝阵’并不完美,若在下想,是随时可以打破它的。” 夏古月身上冰冷的气息,代替了平时的和煦。 听到夏古月的话,程断的脸色变了变。 “没错,今天的‘四绝阵’不完美。老夫的三弟是临时凑进去的……因为,原来在那位置的人、老夫的侄子……程家庄原来的继承者程廉……已被你杀害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什么?程少庄主死了?” “逍遥侯从不滥杀无辜,俺没听说过他与程廉有过节啊!” “但程庄主如此肯定……怕是有确定的证据吧?” 夏古月一摆手,全场的目光又再度集中在他身上,“不知程公子是何时何地死法如何?” 程断一声冷笑,悲绝道:“此时、此地、为铁骨古木扇割喉而亡!” 听到此言,正厅里又炸了锅。 “铁骨古木扇?!莫非……留下了那些痕迹?!” “这么一来,可麻烦了。” “会不会有人栽赃?但……但那扇子的痕迹,小生从来没有听说过能模仿的……” 终究还是让梁十三猜中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 。 夏古月叹了口气,脸上却非常镇静,“程老,如此一来就有趣了,方才在下一直待在大厅里,相信许多兄弟都可以作证,这又如何解释?” 程断只是冷笑,“这不就是你易容的目的了吗?根本没人会注意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只要有人接应,你随时可以脱身离开正厅。” 夏古月终于有些苦恼了。 想不到他不愿撞见程家三小姐的这一点小心思,居然会被扭曲到这种地步。 最糟糕的是,他想不出其他话语来解释——总不能说他堂堂一个逍遥侯,是为了躲一个女人而隐藏身份吧? 这种烂理由,便是说出来了也没人相信! 程断道:“如何?夏公子,逍遥侯,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他已把自父亲继承下来的冰旋鞭拿在手里,不断地提高气势,看来只要夏古月再沉默一下,便要出手了。 程断跟缺少了主干的“四绝阵”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的。 若与他打上,就只能是伤亡的残局了! 夏古月百忙中扫了一眼看向梁十三所在的位置。 令人气结的是,那个人竟像是看戏般四平八稳地坐在酸枝木椅上,手上还端了个红枣茶茶盅在慢慢地品尝。 像是觉察到夏古月的眼光,梁十三回看了他一眼,还微微笑了笑。 那笑意,包含了十二分的戏谑。 可恶! 夏古月一咬牙,向着那个悠闲自得的人道:“十三梁!你别想看戏!给我出来!” 情况简直急转直下,正厅里的人都快被这瞬息万变的情况搞昏了。 夏古月对梁十三的称呼一直是江湖中很流行的谈资,因此正厅里大多数人一听到夏古月说的话,便马上反应过来。 “什么?‘无踪手’也在?!” “今天是啥日子啊……难道名人们最近都偏爱易容了?” 一旁一个劲装打扮的大汉较为机灵,他领着大家的眼光看了看站在程家女眷旁、顾盼生姿的秋红道:“我觉得是因为……不方便。” 被人当面指着点名,梁十三便是想掩饰也不行。 放下茶盅,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古月公子,自己有难便罢了,何苦拉别人下水?” 夏古月苦笑,“再不叫你出来,我便真的水洗难清了。” “你向来便不是清白人家。” 梁十三轻笑,稍微提气一跃,轻易地跃过人群,落在“四绝阵”中程杰的背后,右手一锁一带,“哐啷”一声,程杰拿着的利剑竟轻易脱手。 梁十三凭着出奇不意,一招便制服了这个程家年轻一代的高手。 “四绝阵”是必须靠十六人之力发动的,梁十三已等同于破解了这个在武林中称霸一时的阵法。 过程虽然有些取巧,但梁十三的功夫让在场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程杰万分羞愧,口上道:“卑鄙、小人……” 梁十三淡淡地道歉:“为了控制场面,委屈二公子了。” 在场的只程断一人不为所动,“怎么,夏古月,约了好朋友来助拳么!?” 梁十三把话茬接上,“不,程老庄主,梁某出来只是要说明一件事。方才并非无人认得夏公子,梁某便一直在他旁边。” 不等程断再度质问,梁十三继续道:“或许程老庄主未必会相信梁某——毕竟梁某是夏公子的朋友,是有为他作弊的嫌疑的,只是梁某可以对天发誓方才夏公子的确未离开正厅一步。梁某在江湖上还有些微薄的信誉,这个保证,程老庄主应该可以接受吧?” 梁十三向来性冷,除了秋红,很少人能见到他如此凛然的一面。 便是夏古月,也愣了一下。 秋红眼神闪了闪,向一旁的黄氏说了几句话,一闪身,便离开了正厅。 一旁一直没作声的玄虚道长,此时插了话:“贫道也愿为夏公子和梁少侠作担保。” 绝尘师太也点点头,“夏公子不愿与程家庄结怨这点,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老尼更相信夏公子非大奸大恶之徒。程老庄主,便是囚犯也需知道自己犯了何事,不如先让夏公子了解一下程少庄主的状况后,再作结论也不迟。” 光是碍着在武林中地位崇高的玄虚与绝尘的面子,程断已不好随便出手。更何况夏古月身边多了个梁十三?冷哼了一声,程断道:“好!就让道长与师太作证,瞧瞧老夫是不是老糊涂了、瞧瞧廉儿到底是不是死在逍遥侯手中!” 狡稳袖香约月期 程廉是被一招毙命的。 他的咽喉上,有一道一寸长的切口,刚好把他的颈动脉给割破了。 准确、利落、毫不留情。 这道切口旁,竟有些幽雅而繁复的花纹,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会以为是漂亮的纹身。 程廉的血流了一床,夏古月却没受什么影响,硬是看了他的伤口很久。 终于,梁十三在一旁凉凉地道:“古月公子,再这么看下去你的眼睛迟早会坏掉。” 夏古月皱眉,这才决定放弃去找那伤口的破绽,为程廉盖上白布后,他道:“明明扇子在我身旁,一跟扇骨也没少,为什么会……” 梁十三道:“江湖中稀奇古怪的事还少么?现在这个并不重要,你还是想想如何向程老庄主解释吧。” 夏古月偷瞄了身后脸色同样沉重的三位长辈,“解释什么?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做的’吗?十三梁啊十三梁,说出来的话没人相信有什么用?可恶!当初就跟老头说了,这把扇迟早是会出问题的,他偏就不听,现在可好了。” 梁十三居然还能开玩笑,道:“说不定,烈百逸烈前辈当初锻炼你这把扇的时候,多做了几支扇骨呢。” 夏古月道:“这方面我可没想过,但那老头既然敢那样放话,自然是不会另外制作多几支的……不过这却是个好借口。” 梁十三道:“古月公子,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夏古月道:“十三梁,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梁十三一耸肩,“那就悉随尊便了。” 两人身后的程断此时冷哼一声:“借口就不必了。” 夏古月一惊,心里本来想好的十三四套说词也就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程老……” 程断的眼神饱含着对夏古月的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 阴森杀意,嘴上却道:“一个月!” 绕是聪明如夏古月与梁十三,一时间也不明了程断的意思。 “一个月后若你还不能解释廉儿的伤口,便自求多福吧。” 看着程断负气而去的身影,夏古月简直有些懵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玄虚道长脸上有丝笑意,“贫道与师太已为夏公子求情,加上……夏公子还是赶快抓住这一月之期,为自己洗脱嫌疑吧。” 绝尘师太宣了个佛号,“阿弥陀佛,老尼与道长就先告辞了。” 夏古月与梁十三当下行礼,看着两位武林名宿离开。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了,夏古月一脸苦恼相地道:“现在到底是怎样?” 梁十三突然闭目,一副全神贯注想事情的模样。突然,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看来是那个你不想见的人帮了你一个大忙呢。关己则乱,古月公子,稍微动动脑子吧。” 夏古月反应得很快,马上便明白方才一连串异变的原因。“你是说……” 窗外适时飘进一阵梅花的幽香,屋里阴森的气氛顿时减轻了不少。 梁十三脸上嘲弄的表情更明显了,他一拱手,道:“古月公子,古人说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了,若你还有兴致找我,便到镇上的福泷客栈吧,我在二楼的东厢房。” 未待夏古月回复,梁十三便已提起轻功,潇洒离去。 有点无奈地看着好友消失在茫茫雪色中,夏古月道:“三小姐,现在终于剩在下一个人了,你愿意出来相见了吗?” 空中梅香更盛,一股一股地挑动着人的嗅觉。 一把软软的听来十分悦耳的女声道:“霜儿不愿打扰堂哥,请夏公子移步,霜儿在‘古霜亭’静候公子大驾。” 一个时辰后。 夏古月一身月色锦袍,慢悠悠地走在通往古霜亭的弯曲小桥上。 刚才他一走出程廉所在的降雪居,两个温文尔雅的婢女便带着他到一间澡室。 想是那程小姐想让夏古月恢复原貌。 夏古月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摒退那两个婢女后,便拿出自家的独门芳油,慢慢清洗面部的假装。 也由于他的慢动作,这清洗过程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 若是梁十三在场,定会笑他是深宫闺秀。 但夏古月的确需要这么一段时间来平静平静自己的心情——今晚的事情,委实有些古怪。 古怪的伤口。 古怪的死亡。 程廉是在宴会的途中毙命的。 宴会开始时他是打算到场的,只是中途想到什么才折回住所——这一点有好几个程家仆人可以证明。而当仆人奉命到降雪居查看时,程廉已经死了。 今晚的程家庄虽然宾客云集,人来人往,但曾离开过正厅的宾客并不多。 夏古月自己便坐在正厅中,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况且今晚的宾客,需要注意的人也没多少个。 撇开玄虚道长与绝尘师太,在场能让夏古月看得上眼的就只有一直在嚷嚷的“关北力王”熊二飞和老在喝酒的“灭痕剑”骆艮。 熊二飞练的是外功,骆艮的剑注重轻巧,两人在江湖上皆颇有点名声。只是且不说那道花纹,这两人的武功虽然不错,而程廉毕竟是程家庄的下任庄主,手下功夫绝对不可小窥,他们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杀了程廉的。 程廉的脸上,非常放松,并无惊恐之色。降雪居里的家具摆设也一概完好无损,说明程廉死前并无与人动手。 撇开那些一眼就能看出功力深浅的程家庄弟子,便是那些仆人,也无一个会有此等武功修为。 如此一来,凶手应该不是外人,那,难道会是庄里人?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要锁定嫌疑人,实在有点难度。 程断本来有两个兄弟。程廉、程杰都是他第一个弟弟程阁的儿子,而程阁在多年前,就因为长年积累的顽症而去世。程掣虽然也是程断的弟弟,却对家里的事不感兴趣,平日都出门在外,只有腊月与正月是会回来程家庄的。 若以利益来看,程廉的死,对程掣和程杰最有好处。 只是方才在正厅里的那一翻打斗,两人都是真的拼了命想报仇的,夏古月实在难以对他们产生怀疑。而且程廉死时,两人都在正厅里。 左右算来,程家便只剩下一个三小姐了。她的嫌疑并不大,但好歹这也是条线索。 这是夏古月改变态度,愿意去见她的主要原因。 夏古月回过神来,发觉古霜亭已近在眼前。 古霜亭位于程家庄最深入的一个池塘上。 虽说是池塘,其实已与一个小湖无异。由于天寒,水面早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骤眼看来简直是一面光滑闪亮的镜子。 古霜亭内已铺好了一个大帐篷,亭边又挂了几层白纱,便是夏古月,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名堂。 刚刚在降月居所闻到的那股梅香,已幽幽地传了过来。那股香虽不若方才在降雪居时浓烈,却更有引诱的气味。 夏古月停在古霜亭外,却没有掀开纱幕走进亭里。 “夏公子为何迟迟不愿迈步?难道怕霜儿的帐篷是陷阱不成?” 甜甜的声音从帐篷中传来,与刚才在降雪居外听到的一模一样。 夏古月笑道:“所谓欲速则不达,为了再度听到程小姐的天籁之音,在下自然是要忍一忍脚步的。” 那甜甜的声音充满女儿家的娇嗲,道:“冤家!你不是一直躲着霜儿吗?还怕霜儿不说话?进来吧,让霜儿好好看看你,你也好好看看霜儿。” 夏古月笑叹:“为着这一声‘冤家’,便是刀山油锅,在下也是要一闯的了。” 说着,他一挑挑起白纱,步入亭内。 亭内斜躺在软塌上的程霜也同时挑起帐帘。 夏古月双目对上一身雪白锦裘的程霜,不由眼前一亮。 好一个绝色佳人! 程霜的脸上只略施了些薄粉,配上本来就极为出色的五官,衬得她极为淡雅高贵。 此姝清丽脱俗,加上那种圣洁的表情,实在恍若天人。最特别的,还是那身气质,明明如春桃般娇媚,却带着三分寒梅的冷艳。便是当今武林号称第一美女的林诗雨,怕也要在风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8 格上输程霜几分。 夏古月走入纱帐,在一个坐垫上盘膝而坐,叹道:“要是早知道小姐如此标致,便是打断了双腿,在下也是要爬着来的。” 说着,他居然还很无礼地放任自己的眼光流连在程霜身上。 程霜眯起眼很开心地笑,居然也由得夏古月双眼乱瞄。好一会,她却突然变脸,扁嘴道:“霜儿早就发誓要成为夏夫人的,你这木头人却老是躲着霜儿,现在后悔了吧?” 夏古月正色道:“后悔,简直后悔得想拿豆腐一头撞死。” 程霜再次被他逗笑:“嘻!你这冤家,见到霜儿便口甜舌滑……哼!若不是霜儿开口替你求了个人情,你还不是会对人家视而不见?真是没良心的坏东西。” 说到最后,她又嘟起嘴来,那精灵可爱的模样,真想教人狠狠地疼爱一番。 夏古月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程小姐,令尊的事在下很感激。只是……你可莫再诱惑在下了,在下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一直是个正人君子。” 程霜笑得更开心了,附掌道:“霜儿最讨厌的就是木头君子了,你不是那就更好啦。” 夏古月眉皱得更深,道:“程小姐,你既明知道我的目的,便先解了我的疑问吧。” 程霜瞪大那双水灵的眼睛,“什么疑问?” 夏古月道:“关于你堂兄,你有什么看法?” 程霜偏了偏头,一派天真无邪地道:“霜儿怎么会知道?霜儿从不离开古霜居的。” 古霜居是程霜居住的院落。 这大小姐方才才在降雪居外出现,如今却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从没离开过住所,显然是在气夏古月的不解风情,索性也就耍赖起来了。 夏古月却不急,道:“程小姐明知道在下需要给令尊一个交代,就别为难在下了。有正事在,在下可会一直是个君子呢。” 程霜双目一亮,“那若解决了正事呢?” 夏古月换上一副很邪气的笑容,“小姐不知道在下在美人面前从来便不是君子么?” 程霜抿了抿嘴,终于道:“好吧,霜儿就相信你一次。” 说着,她自身后摸索出一张两寸来长的雪白纸片来,递给了夏古月。 夏古月接下这纸片,正反面都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程霜一副不甚知情的模样,“霜儿比你们早到廉哥哥那,这是在他房里的桌子上发现的。只是,霜儿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夏古月道:“在程廉……兄弟的房里发现的?” 说着夏古月再把纸片翻了几下,仔细看了几遍,却还是一点发现也没有。 只是他对这种纸片,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可惜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到底哪里熟悉。 程霜道:“不用看了,霜儿都检查过了,上面没有任何古怪的痕迹。甚至连火烧、水浸、墨描都不行。” 夏古月有些啼笑皆非,“你都试过了?” 程霜道:“自然,毕竟这是廉哥哥房里唯一古怪的东西嘛。” 夏古月拈着这片纸,“也就是说,这纸水火不侵了?” 程霜道:“是呢,本来霜儿打算拿来自己玩的。不过既然夏公子……霜儿也就只好割爱了。” 程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代表羞涩的粉红。 夏古月却没暇欣赏,他突然转换话题,问:“你与你堂兄关系好像很不好?” 这问题实在刁钻和毒辣。 没想到程霜却轻轻松松地回答:“自然是不好的,否则廉哥哥死了霜儿就不会不伤心了。以前他老跟杰哥哥欺负霜儿呢,长大后霜儿也就很少与他们见面了,感情才好不起来呢。” 夏古月笑了笑,“谢谢程小姐如此坦白。” 程霜的眼睛咕碌碌地转了一圈,“好啦,现在问题问完了吧?说吧,你要怎样对霜儿不君子?” 言下,竟有期待之意。 那抹邪笑又出现在夏古月脸上,他站了起来,还特意靠近程霜。直到两人的鼻子快要碰到了才停下。 “其实很简单。” 夏古月的气息喷在程霜的脸上,让她有些痒痒的。 不由自主地,程霜把眼睛闭上,她雪白的脸蛋荡起粉红的涟漪,似在期待着某些事的发生。 但意想之中的亲近,却迟迟没有实现。 一阵清风吹起,夏古月的朗笑从远处飘来:“程小姐,谢谢你的纸片,我们后会有期!” 不过是一息间,夏古月竟能跑得那么远,实在让人佩服。 但亭中的程霜可没那份闲情去佩服。 蓦地睁大双眼,程霜已经连夏古月的残影都看不到了。气炸了的她,只能红着双腮、完全失去仪态地骂道—— “夏古月!回来!你这个不解风情的臭木头!!!” 温茶对言访书生 梁十三换回了平日的灰衣,坐在自己厢房正中的木桌上,正全神贯注地沏茶。 他左手扶盖右手提壶,双手非常稳定,虽然茶壶与茶杯离得较开,其中的茶水居然可以一滴不外溅地落到杯子里。 整个过程安谧祥和。 窗外此时吹来一阵寒风。 东北腊月的风,寒冷而干燥,打在人脸上,甚至有些生痛。 茶已倒好。 茶杯刚好满了八分,不多一滴,不少一丝。 热茶冒出来的白烟飘飘渺渺地上升,又很快地被寒风吹散。 梁十三并没关窗。 他的手稍停顿,左手离开茶壶,在盘子上又拿了一个倒扣的茶杯,放在原来的茶杯旁。 他又倒了一杯茶,不过这次的茶水,与杯子的边缘恰好同高。 放下茶壶,梁十三叹了口气:“茶都给你倒好了,还不下来?” 话音刚落,梁十三眼前瞬间出现一个白影,不是夏古月夏公子又是谁? 夏古月看来有些沮丧,“为什么每次你都能发现我?” 梁十三淡道:“你身上那股会惹麻烦的味道,几百里外我便能分辨出。” 说着拿起那杯八分满的茶,一气喝完。 夏古月皱眉,一屁股便坐到梁十三对面,“十三梁,你好刻薄,我没你说得那么糟糕吧?” 梁十三笑道:“跟你初见面时你正被朝庭‘通缉’;再次见面时你插手了灵山坪血案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9 ;我们在泉州云聚楼把酒言欢那天以与魔教火使麦火耀拼命结束;再之后你因为酒醉,胡里胡涂地与‘铁枪儒’李瑜瑾的女儿恬煦同床了一夜,被李家的人通街追杀,差点连我与她的拜堂礼也赶不上;还有……唔,你还要我继续举例证明你确实是个麻烦精吗?” 夏古月本来正在喝茶,听了梁十三的话却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出,“那次醉酒实在是意外,那天心情不怎么样嘛。而其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普普通通的打斗而已啦……呜,你的茶好苦,又是那种小石茶么?” 三言两语,夏古月便把话题叉开,不愧是江湖中见惯场面的人物。 梁十三为自己再倒了一杯茶,顺便点了点头。 夏古月伸出舌头,装模作样地道:“拜托你就喝点好喝的茶好不好?杭州龙井、黄山毛峰、君山银针……哪一样不比这什么小石茶来得好?你就偏爱喝这个。” 梁十三道:“甘甜容易让人沉迷,还是苦涩能够使人的精神集中。” 夏古月反驳:“你又没重要事做,精神要那么集中做什么?” 梁十三的脸上泛起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难怪你在武林中虽无敌手,却没人敢封你作天下第一,光是那份高手的气度,你便不具有。” 夏古月道晒笑一声:“我要那天下第一作甚?诚如你所言,现在的我就够多麻烦的了,再多了那么一个不得了的名号,我还要不要活啊?那劳什子的天下第一还是让给轸千锤那冲动的家伙为好。” 梁十三道:“说起‘日门月宫’的月君……倒好久没见那两派有什么事端了。” 夏古月道:“管他们呢!最好就是两派再上打一场让我瞧瞧热闹!……不说他们了,来帮我看看这张纸片的来头。” 梁十三放下茶壶,道:“什么纸片?” 夏古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片,笑道:“是我从程霜那弄回来的线索。” 梁十三接过纸片,研究了起来,嘴上却顺口道:“美男计?” 夏古月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彼此彼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梁十三看了夏古月一眼,手上不断地在把玩那纸片,“古月公子,小心作茧自缚。” 夏古月道:“只要十三梁你别落井下石,那一切好说,快帮我看看这小东西吧,我弄了好久,却一直找不到确切的方向。” 梁十三问:“是吗,难得你也有这种时候……这种纸片,似乎水火不侵?” 夏古月道:“是的,程霜这么说,我也试验过了。” 梁十三道:“如此珍贵的纸,怎么会随便放在程廉的旁边?会不会是那位程小姐说了慌?” 夏古月道:“看来不像,毕竟她也没骗我的必要。” 梁十三道:“你不是因为她也有嫌疑才去的?怎么能如此快就肯定?” 夏古月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确,她也是有嫌疑,只是除掉程廉她能得到的利益不多,何况她并无功夫,就算程老如何偏爱,在继承程家这一点上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再者,她明明可以不对我提起这件事,我也绝对不会想到她手上会有这么一样东西。最后,这么奇特的一张纸,她也很难伪造出来。” 梁十三继续玩弄着纸片,道:“听来的确有理,不过女儿家的心思,有时侯我们是很难理解和揣测的,你可不要阴沟里翻船了。” 夏古月不满道:“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每次你总是在诅咒我?” 梁十三道:“你可以称我的行为为苦口婆心……嗯,虽然我也觉得这小纸片是个关键,但暂时我还想不出什么……” 夏古月皱眉,道:“连你也想不到?” 梁十三道:“想不到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个人,说不定他可以提供点线索给你。” 夏古月问:“谁?” 梁十三道:“‘闲书生’杜传略。” 听到个意外的名字,夏古月苦起脸。“不是吧……你让我找那酸溜溜的书呆子?” 梁十三很平静地拿起那张纸片,道:“这种细末小节之事武林中只有他是记得最清楚的,你不找他找谁?” 夏古月的表情更悲哀,道:“可那家伙的玩心也是天下第一,我可没时间浪费在与他的勾心斗角中。” 梁十三把纸片还给夏古月,“但你自己慢慢想的话,用的时间可能比跟他周旋的还多。” 夏古月一时无语,想了会才说:“……算了,倒是你,打算跟我一起去查这事情么?” 梁十三回答:“不了,既然你要到处找线索,怎样也得有个人留下来稳住程老庄主才行。” 夏古月道:“有玄虚道长跟绝尘师太担保,不会有问题的。况且那书呆子只有在你面前,才会乖得像儿子一样,你不去可不行。” 梁十三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夏古月拿起茶壶,本想为自己倒茶,突然想起茶水甘苦,手腕一转,把壶嘴转向梁十三的杯子,补了个十分满,“当然,我可不愿送上门让他消遣。” 梁十三拿起杯子,看着杯中的茶水想了一想,笑道:“有我在旁,他确是不会开你玩笑,但……只怕心不甘情不愿说出来的情报,未必够周全啊。” 夏古月放下茶壶,自信满满地道:“我不过需要一个提醒,只要他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就够了。” “若你这样认为,那好吧,我没意见。”梁十三说完,又一口把那杯茶喝了。 江湖人都知道,“闲书生”杜传略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唯一的兴趣就是捉弄人。他肚子里的消息虽然多,但想从他嘴里要点消息简直等于送上门去给他玩弄。 而且杜传略最让人头痛的一点,便是他绝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而买帐,管你是天王老子,若不得他欢心,消息是一丝也不会透露。 纵观天下,怕是只有梁十三能让他乖乖就犯。 原因很简单:在梁十三还不出名的日子里,他曾救过杜传略。 以前梁十三不出名,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不过当三年前梁十三声名鹊起时,这事儿便立马成了公开的秘密。 但这几年来,能成功说服梁十三让杜传略乖乖送上资料的人简直少之又少。 梁十三的内冷外热,有时候比杜传略的玩心更让人无能为力。 旧仇复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0 来几时休 梁十三与夏古月白天雇车休息,夜晚运气轻功赶路,不到三天,便来到了杜传略所在的小镇。 在大寒天气里赶路,确是件辛苦事,幸好两人武学修为皆非同一般,因此三天下来也无甚状况。 走在小镇略为冷清的路上,夏古月伸了个懒腰,“这几天你在想什么?” 梁十三并不惊讶,说:“啊,你看出来了?” “虽然我们间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到我的。” 梁十三笑,“也许是我不想对你隐瞒呢?……我在想程家庄的事。” 夏古月却没想到对方在想这个,“程家庄?” “我在想那凶手为什么硬要把事情扯到你身上。”梁十三非常坦诚地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江湖中有谁会无聊得惹逍遥侯?我实在想不出。” 夏古月也疑惑地道:“是呢,每次我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时也会这么问自己:有谁竟敢惹我?可是每次总有出乎意料的事实在事件的尽头等着我。” 梁十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种自夸的话麻烦给我收敛收敛,不然我拒绝跟你走在一起。” 夏古月连忙陪笑,“在十三梁面前我哪敢造次呢……啊,那个书呆子的家到了。” 随着两人的行动,远方一座很简单的平顶砖房慢慢出现。 夏梁两人本来的自若,在看到这座房子后突然变成惊讶和谨慎。 “十三梁。” 梁十三皱眉,“嗯……你也发觉了?” “好重的血味……”夏古月暗中运劲,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就如同一支箭般冲向那砖房。 昏暗的房子里的家具都已打烂。 这里,已没有人。或者该说,已没有一个活人。 夏古月站在屋子中,四下扫视,却只发现倒在地上血泊中的三具尸体。 那是杜传略的对头“黔江四骄”中的三骄蔡鄂、蔡敷、蔡矦,而大哥蔡鹕则不见踪影。 倒下的三人,皆是死于判官笔之下。他们身上每道伤口皆落位准确,狠辣无比,看来应是杜传略下的手。 “快来外面,他们似乎走向镇外了,希望我们赶得上。”在夏古月在屋内检查尸体的时候,梁十三已在屋外转了一遍,找到几滩血迹,而那些血迹,是向着屋后延伸的。 杜传略的家在这个小镇的外围,血迹的去处正是向着镇外。 夏古月闻言立刻从一处被打破的窗户跃出,与梁十三一起发力循着血迹奔去。 “那四个家伙不是让你给杀了吗?怎么突然在这出现?!”百忙之中夏古月发问。 梁十三一面凝重,“当初杜传略受的伤太重,我只能选择放弃追击那四个无耻之徒。后来他们销声匿迹,我便再也找不到他们了。杜传略一直找些隐蔽的地方住、又不时搬家的原因就在于此,没想到还是让他们找到了……” “可恶!怎么偏偏挑这时候……”两人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打斗后乱七八糟的破败景象,可见当时战况之激烈。 梁十三眼神一敛,“找到了,在前面!” 只见几丈外的空地上,一人跌坐在地上,正是那玩心天下闻名的杜传略。 此时他满身血污,整个人狼狈不堪。成名的兵器判官笔“夺魂”,已掉落在几尺外。 更糟糕的是,另一人——蔡鹕,此时正狂笑着,高举起大刀正要砍下! “古月!你负责蔡鹕!”梁十三说完,手上不知何时已拿了一根三寸长的银针,一运劲便射向蔡鹕的刀锋,自己则猛地向杜传略扑去。 “叮!”银针与刀锋相撞,却只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音。 梁十三的内劲硬是了得!这一根轻飘飘的银针,在他手上发出,竟能把蔡鹕全力砍下的一刀震偏了一点。 便是这一点偏差,梁十三才得以成功地在蔡鹕刀口下救回杜传略,但他自己的头发却让对方的大刀削去了不少,衣袖也削去一大块。 这边的夏古月其实早拿出铁骨古木扇,只是蔡鹕那一刀实在太快,加上那不顾一切的气势,若他中途阻隔定不能讨好,于是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从背后点了蔡鹕的大椎、神道、灵台、肩贞几处大穴。 方才还在狂喜中的蔡鹕哪能料得到会出现这么多变化,直到他握不住手中的刀,整个身体也脱力地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夏古月看到蔡鹕倒地,才转过头去看梁十三,“好……” 梁十三一手托着受伤的杜传略,一手已拿起被削掉的袖子为其包扎伤口止血。百忙中还看了夏古月一眼,淡道:“好什么!快去找大夫,他受的伤很重,看来连移动也有困难,若不快点治疗就糟糕了。” 杜传略见自己为梁十三所救,死里逃生,心头不禁一松。虽然有些奇怪眼前两人的出现,但身体的状况已不容许他想些什么,“梁……谢……”一句话没说完,人已昏了过去。 夏古月沉下脸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见到梁十三的狼狈相,还是担心杜传略的伤势。眯了眯眼,他应了一声“知道”,便从蔡鹕身旁离去。 “哇——”不知道为什么,蔡鹕却突然大叫起来,那声音撕裂而恐怖,看起来像他正承受着什么巨痛般。 原来竟是夏古月在离去前,用脚尖往蔡鹕胸前膻中穴一挑,输了一小股真气进他的体内。 要知道夏古月的真气最是奇怪,往往喜欢向一些古怪的小脉里钻,若这种真气进了普通人的体内,便会让那人有一种像有千百只蚂蚁在身体内胡乱窜动的难受感觉。这次夏古月输气时还特别增强了效果,使本来的浑身痒疼变成浑身巨痛,也难怪蔡鹕叫得如此凄惨。 梁十三看了一旁的蔡鹕一眼,失笑地自言自语:“就会搞小动作……也不想想,我在一旁听着那猪嚎也同样痛苦啊……” 不得已梁十三手上又捏了一根银针,一甩手,直直地插进蔡鹕的哑穴里。 蔡鹕身体承受着巨痛,那种痛苦却无处发泄,身体颤了两颤,终于,一翻眼便昏了过去。 “好,一切清静。”说着梁十三继续为杜传略包扎。 待得夏古月请来大夫、埋好杜家里的三具尸体并找来担架把杜传略抬回他家、再打发走那个被吓得不轻的大夫时,已经是四更时分。 好在小镇冷清、杜传略又住得偏僻,不然早该有捕快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1 上门“问候”了。 此时早换过一套衣服的梁十三才有空在屋外井里打了些水清洗自己面和手上的血腥和污垢。 如此寒冷的天气里,也只有他这般的武林人敢碰冰冷的井水。 看着梁十三,早已打理完毕的夏古月突然发问:“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梁十三顺手打理自己的头发,把一些岔出来的头发以内劲断去,“偶然或人为,都有可能。” “‘黔江四骄’向来在长江中上游活动,今天居然在这出现,未免太奇怪了吧?” 梁十三道:“你所说的不过是三年前的事,那之后他们的行踪,大概谁也不知道吧。若他们存心报仇,今日之事也未必不会发生的。” 夏古月手一摊,道:“总之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绝不会如此简单。况且若论报仇,我认为你是个更合适的目标。” “平心而论,他们四个打杜传略一个尚且如此,对上我的话……”梁十三不再说话,却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来。 夏古月道:“说来近来也少见你出手了,功夫似乎没退步嘛。” “还过得去吧。”梁十三一笑,随后却马上敛容,“那么现在你打算去干什么?杜传略这里我必须看着。” 杜传略虽然身上没有太严重的伤口,却因为失血过多,大夫说可能要昏睡一两天。 夏古月道:“这个自然,他那样子怎能没人看着。我也不赶时间,况且也要问问蔡鹕究竟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梁十三想了想,道:“方才似乎把他扔在偏房里了。” 夏古月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都这时辰了我也睡不了,就把那家伙吵醒来问问吧。” 梁十三却打了个哈欠,“古月公子果然好兴致,我可是要睡了。” 夏古月听了突然大叫:“啊——!为什么不继续叫我‘古月’?叫‘古月公子’多见外!” 梁十三一愣,想了想才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曾那样称呼过你?” 夏古月听了有些无可奈何。 以他对梁十三的了解,自然是知道这位朋友平生记忆力甚好,甚至有过目不忘的潜力,他也知道梁十三生平很少把责任推搪到自己的记忆力上面去。 因此,夏古月马上便了解,要让梁十三承认自己所说的事实,实在是件难事。 幸好夏古月并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因此他立刻便放弃了继续追问,转而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其他方面上。“好,好,是我记忆失常。” 面对梁十三,他似乎总要放弃许多原则。 还好那还不算是一件痛苦的事,毕竟在大多数的事情上,对方的想法总与他自己不谋而合。 梁十三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他向来自认是个孤僻的人,能与如此活泼的夏古月交得成这般交情的朋友,除了两人志趣相投外,自然也因为彼此都是知情识趣之人。 他们两人,对于对方不愿回答和透露的事情,俱是从来不会追问到底的。 夏古月径自摇头,转身便要走入杜传略的屋内,准备把这一腔的怨气发泄在那可怜的蔡鹕身上。 魔教突现毒噬魂 梁十三脸上的笑容却在夏古月快要进屋的时候瞬间消失。 “小心!” 暗黑的屋内突然撒出一大片白色的粉末来,看那白得闪亮的样子,定不止是普通蒙汗药这么简单。 夏古月的反应本已是一等一的好,听得梁十三的警告,手上一挥,一道内劲往前扫去,脚下却早已改变步法,急速往后退去。但屋内偷袭之人显然是偷袭道中的专家,撒来粉末中夹杂着十分霸道而特殊的劲力,夏古月的这一道内劲竟丝毫不能影响那些粉末的来势。 眼看那些粉末就要追上夏古月的身影! 幸好夏古月身后的梁十三并不只是口头警告。 早在开口之时,梁十三便已猛地几步向前冲向夏古月。此时他伸手往夏古月衣领上一拉,便把夏古月整个扯后,甚至让其往自己身后飞了出去。 梁十三情急中,只记着让夏古月离开险地,对方因此是脱离了危险没错,他却因为冲来之势太快,自己的身体不能马上后退。 那些急速飞来的白色粉末便顺理成章地招呼到梁十三的身上。 不过梁十三不愧为梁十三,他心念一动,迅速以内劲鼓满了右手衣袖,往前拂去,脚下却往左后方急退。 如此一来,大部分撒来的粉末便沾到了他的衣袖上。 梁十三直直退了三丈,才停了下来。他一停下来,便觉得一阵晕眩感直冲脑门,双脚竟有些虚浮,心知那药粉厉害,尽管自己已摒住呼吸,药效还是透过衣服,由皮肤渗透了下来。 夏古月见状连忙过来,满脸紧张,“你怎样了?!” 梁十三勉强地站稳,表面上不露声色,向夏古月打了眼色后道:“这小小的药粉,还耐我不何。” 凭着一身深厚精湛的内力,梁十三硬是把那药粉的药性给压了下去。但那药粉的药性显然古怪之极,梁十三越是想把他体内的药效镇压下去,身体里的内力便越有四散的冲动。 当下他马上无声无息地用内劲把那个沾满药粉的衣袖给削了下来。 “也是,那在下就放心了。”夏古月何等聪明,见此等情形,马上便知道大事不妙,只是敌人当前,打肿了脸还是要充胖子的。“屋里是谁在装神弄鬼?快给在下出来!” 屋中好一阵子没有任何声音。 突然,一阵“咭咭”的怪笑从里面传了出来。 “谁?”梁十三沉着气问道。 “不愧为名誉江湖的‘无踪手’与‘逍遥侯’,反应果然迅速。只是……区区的‘噬魂粉’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梁大侠还是小心一点好啊,咭咭……”那声音阴阳怪气,像是一把老头的声音。 骤然听到“噬魂粉”这名字,夏古月心下只觉一片冰凉。 这拥有着一个恐怖名字的药粉在当今江湖虽然不是很出名,但在那些曾参与过十五年前武林正道与魔教的正邪之战的人的记忆中,这种药粉简直就是他们的梦孽。 噬魂粉虽然不会要了人的命,但却会吃掉武者的魂! 此粉与化功散有异曲同工之处,到最后皆是让中毒之人等同废人。但中了化功散者,只不过会失去一身的内力,他们还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2 能从头开始修炼,而且由于有了经验,虽然花时间,最终是有机会恢复一身内力的;但中了噬魂粉之人,可没这么幸运了,内力虽然不会完全失去,只是此后一但想调动周身真气,便会浑身疼痛不已。 据以前中过这种毒粉的人说,那种痛苦,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忍受的。 也从来没人在中了这噬魂粉后,还能使用武功。 一开始中毒的人们还会带着希望去克服那种痛苦,但日复一日、经历了数不清的痛苦而不见一点效果后,他们便会慢慢地放弃与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斗争,最终接受已不能用武的事实。 当年若不是日门月宫的日月二君摒弃成见,联手毁了魔教用于培养噬魂粉原料的试验田,正道各派与魔教间的争斗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 夏古月曾从烈百逸的口中听说过这种曾令武林人谈虎色变的药粉,想不到今天竟又见识到了。 他不由得担心起自己友人的状况。 毕竟本来,中毒的是自己啊! 但梁十三却镇定自若,哼笑道:“不知道阁下与‘阎王雷’是什么关系?” 魔教前任毒使‘阎王雷’雷钧昶,正是这种噬魂粉的首位制造者。 屋里那有着老人声音的人只管“咭咭”地低笑,对于梁十三的问题,他只答了两个字:“家师。” “笑话,雷钧昶早就在十五年前被前任日君除去,更从未听过他有过弟子。”夏古月强自把忧心压下心头,冷声道。 “咭咭……”屋内的人又是一阵怪笑,末了,突然反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死人便不能收徒弟么?” “阁下目的何在?为何不敢露面?”对方可能是找到雷钧昶留下的密籍而继承了他的衣钵,想到此,梁十三便不与他争辩,又问。 “咭咭……屋内的人,区区都要了。两位少年英杰,区区不愿与两位浪费时间,而区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露面来干什么?” “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离开?!”夏古月怒道。 “咭!你身旁的那位朋友都快顶不住噬魂粉的药效了,你还不找些庸医照顾他?何况区区身上百毒交杂,你接近得了?另外好心提醒你一句,程家庄的家伙是被雇来的人杀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不过是些小喽啰,有本事你便找那幕后人算帐啊。咭咭……” 听得对方竟连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夏古月不禁有些色变,“朋友竟是跟着在下而来的?” “你这小子很有趣,区区才稍微帮你点忙,要记得感恩图报啊,咭咭……”那人没理夏古月的问题,径自说着。 而空中传来的笑声越来越远,那人竟似已走远。 夏古月一惊,提防着进入小屋时,发现已人去屋空,“糟糕!” 果然屋内躺着的杜传略与蔡鹕皆已不在,也不知那怪人用的是什么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已运走了两人。 夏古月四下搜索了一遍,屋内除了少了两个人,什么都没变。 “可恶!”夏古月暗自骂了一声,便立刻转头去,运劲几步便回到梁十三身旁,“十三梁,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一直苦撑着的梁十三苦笑一声,颓然倒下。 夏古月一下抱住梁十三,发觉怀中之人竟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他慢慢地半跪在地上,让对方枕在自己怀内,然后一只手搭到梁十三手腕的脉搏上,想要探一探他的情况。 “嗯……”不想夏古月的内力才刚进入梁十三的体内,梁十三就皱起眉,看来那噬魂粉果然名不虚传。 “果然……不能用内力了吗?”夏古月着急道。 “嗯,似乎是呢。”梁十三笑道。“魔教不愧为魔教,便是试验田被烧了,还是能重新制造出这种药来……” 夏古月脸上的表情转为无奈,“你啊……居然还这样镇静,我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安慰好。” “又不是要人命的毒,只要人死不了,一切好说。”梁十三的口气依然是淡然的,“刚才突然没了力气人有些晕眩,现在没事了。” 说着他微微推开夏古月。 这种意味着拒绝的举动出现在身为好朋友的两人间,夏古月不禁有些不高兴,但他也由得梁十三自己站起来,“我陪你去日门月宫如何?” 当年这药粉如此厉害,日月双君还能攻进魔教一把火把那田给烧了,由此可以证明,即使日门月宫里没有现成的解药,也必有些珍贵的解毒或防治的资料。 相对而言,去日门月宫比翻转现今已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的魔教更有效率。 “我却想你去追杜传略。我很担心他,而且,你不是有问题要问他的吗?” 夏古月摇摇头,道:“自那怪人提点,程家庄的事我就想通了,既是借刀杀人,还有什么比买更方便?方才我已想起,近几年来武林中有很多宗扑朔迷离的案子,乍看起来毫无疑点,但我却同样在他们尸体不起眼的地方找到那种程霜给我的小纸片……我早怀疑这一连串的事件是一个秘密的杀手组织做的,只是死去的人身上除了那张纸片,毫无其他特殊之处,就连致命的原因也是每次不同,没有任何能成为追查痕迹的地方,所以我才查不下去,但现在我却可以肯定,这个组织是真正存在的,这次的事情也是他们做的。不过为什么他们能模仿我的扇子弄出的花纹,我还没想到……” “所以你就不去追杜传略了?”不知何时开始,梁十三的脸色有些阴沉。 “不,而是……”夏古月皱了下眉头,“反正我先陪你去日门月宫吧。” 梁十三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梁某如何受得起古月公子如此的盛情?古月公子只管去理你的江湖大事罢了,梁某就此拜别。” 说着,竟一副真的要离去的样子。 “十三梁!”夏古月急急地叫了一声。 梁十三本已转过头去,此时突然又叹了口气,回过头,直直看着夏古月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愿去怀疑他,你明白么?” “依你我的功力,不可能有人能在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靠近的。而且,一个人要迅速搬走两个人,实在……” “依他的失血量,一时半刻根本不可能复原,这怎么解释?” 梁十三看来并没听夏古月的分析,反而问道。 夏古月闭上了嘴,就因为这原因,所以一开始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3 他并没把自己的推理说出来。 “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梁十三把头转回,道,“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而你……请继续去查程家庄的案子吧,虽然你说有这么一个组织,但若没有证据,只凭那一张小纸片,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夏古月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嘴动了动,声音却没发出来。 “对了。”想是想起什么,本已走远的梁十三停下来。 莫非对方改变了念头?夏古月见状连忙上前几步。 梁十三皱眉,说了句差点让夏古月岔气的话:“我的衣服又烂了,能把你的外袍给我么?” 芳踪渺渺红云过 江湖上很少人知道日门月宫的确切位置。 并不是说这两个经常被人同时提起的门派有多出世——光两个门派不定期的爆发的火爆冲突就够江湖人津津乐道——只是两派冲突归冲突,他们的门派所在地却仍是没多少人知道。 久而久之,就有人猜测说:不泄露本门所在,这是两派默守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不过无论知道日门月宫位置的人如何少,梁十三总算是其中的一个。 梁十三与夏古月,曾在酒香飘天下的晖淳轩分店,见识过两派之首——迟凕与轸千锤的干架。 之所以说是“干架”,而不是“比武”,是因为那真是超没品位的打架。 那两位在江湖上可以说是重量级的人物,居然丝毫不顾自己的颜面,相互纠缠打斗得与市井流氓无异。 最后还是那时站在他身旁的秋红说这样实在太乱来了,看呆了的自己和夏古月才一人一个把那“伟大的”日月双君给架开来。 若由着他们继续下去,怕那家有十几年历史的晖淳轩分店会就这么给他们拆了。 后来,他们才发现原来那两位掌门都喝醉了,四周又没有他们门下的弟子,于是这送醉酒者回家的任务也落到了他们身上。 “我回家把酒温热,你们可要快去快回。”面对两个喝得烂醉的男人,身为淑女的秋红没打算与之搅和。 如此非常理所当然地,梁十三与夏古月结识了那两位以麻烦著称的日月双君,也知道了日门月宫的所在地。 和石不是个大镇,但它处于交通要道上,四周住在山间的人都爱到这里交换物资,因此这里特别热闹,人也特别多。 梁十三穿着新买的棉袍,走在和石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他一路向北走来,既没顾车,也没骑马,只是慢悠悠地步行,颇有随遇而安的意味,看来竟把自己失去内力一事看得轻若鸿毛。 照他这么走下去,恐怕好几个月也走不到处于东北雪峰上的日门月宫。 距离前面随意地走着的梁十三五丈外,有一架小马车也慢慢地在街上行驶。 赶车的是个很普通的看来非常老实的中年人。 搭车的是个很不普通并且心情非常着急烦躁的青年。 中年人是车夫。 青年却是夏古月。 自梁十三与他道别,从没答应放手不管而且对自己的朋友担心不已的他,这十几天来一直在后面悄悄地跟着那个看来一点负担也没有的闲人。 夏古月的担心可是有理由的。 别人可能不清楚,以为梁十三这几年美人在抱、声望正隆、自身武功又罕见地高强,日子定会过得十分舒适。 而其实,在这些风光的表面背后,梁十三与其他拥有大名气的武林人一样,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成为一些想出头的新秀的目标。 毕竟江湖,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这里最简单最直接的出头方法,就是胜利。 而三年前梁十三冒出的速度实在太快,不免地,他得罪的人有很多。别人不说,那个不过几十招就败在梁十三面前、原青城派下任掌门的“雁平剑”霍北戎,一直以来就没少过找杀手暗杀他,只不过每次他都干得很干净,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留下而已。 当初梁十三起“舞枫山庄”,夏古月便是发起人之一,这样一来,尽管把梁十三暴露在明处,却也因为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各方正派人士的关注,避免一些暗中的阴谋。 所以这次梁十三因为自己而不能使用内力,夏古月实在不能容忍自己放任那个不知是乐观得过分还是自暴自弃的家伙随意乱来,即使早已被对方当面拒绝也要在暗中保护。 至于其他如杜传略或程家庄的事,他根本不屑一顾。 就如同夏古月所想的,他根本不担心杜传略的安危;至于程家庄,他本来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像夏古月这样擅长惹麻烦的人,仇人简直多如牛毛,即使再加上一个程家庄又如何? 江湖人是靠自身的武功吃饭的,只要你身怀绝世武功、天下无敌,便是负尽天下人又如何? 当然,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没几个。 武林中,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没几个。 夏古月却恰恰是那种拥有这种可能性的人。 更何况,他的朋友与仇人一样,也是天下闻名地多的。 此时前方的梁十三似乎是走累了,四处看了看便走进一家毫不起眼的小茶寮。 而在马车里透过门帘缝观察梁十三的夏古月,马上吩咐车夫把马车停在斜对小茶寮的街角里。 虽然因不能使用内力,梁十三不太可能再以之探知四周,但他依然是那个兵器谱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依然拥有高手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对身旁事物的敏锐触觉,因此这一路来,夏古月从不敢太接近他。 确认梁十三一时半刻不会从茶寮出来后,夏古月合上眼。 连日这么追着一个人可是件挺费心力的事情,因此一有机会,他都会抓紧机会休息。 不过若夏古月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在梁十三上,怕即使三天三夜没睡过觉他也不敢眨一下眼皮。 而可惜的是,他不知道。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了,夏古月才觉得有些不妥。 之前梁十三虽然也非常喜欢走三步停两步,但每次休息的时间总不会太长,大多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会再次起程。 今天怎么休息这么久? 想到这,夏古月忍不住从车厢里探出头,向马夫道:“老丈人,能否麻烦你帮我到前面那小店里看看我们这几天一直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4 追着的人在不在?” 希望他的预感不要实现才好啊…… “好的,公子。”那赶车的车夫应了一声,把手上缰绳轻放在自己的座位上,下马车后,又轻拍了拉车的马儿几下,这才往茶寮走去。 看着那么悠闲的车夫,夏古月摇了摇头,但却没出声催促。 毕竟也没迹象显示梁十三有危险,突然让车夫风风火火地冲进去才是个奇怪且不智的举动。 半刻后—— 那车夫从茶寮里走出,向马车这边走来。 他走得比去的时候快了许多,想来定有不秒的事情发生。 夏古月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公子,那位少侠……不在茶寮了。”果然,回来后的车夫这样说到。 “真是……”夏古月叹了口气。 他就觉得之前的跟踪实在顺利过头,大概梁十三早就发现了跟在他身后的自己,然后“乖”了几天好让自己放松警惕,再在此时一举从自己眼底消失。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那车夫接着说:“而且……听那掌柜的说,那位少侠并不是一个人离开的。” 夏古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把情况详细地说给我听。” “那掌柜的说,那少侠进去以后,要了一壶茶和一碟点心。当小二把茶点送过去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那少侠身旁多了一个通身穿着红衣的美丽女人,吓得小二差点以为撞邪,很是惹起一阵轰动。不过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也早见惯了武林人高来高去、神出鬼没,所以后来这也没什么。不过那红衣美女一脸不快,扔下几锭钱就拉着那少侠走了,连茶点都没碰一下。” “他就这么跟着那女的走了?”夏古月可从来没听说过梁十三有与什么红衣美女有交情。 “这个……那小二说,是那红衣美女拉着少侠的手臂使轻功离开的,由于她走的方向被茶寮挡住了,公子您才可能没注意吧?” 夏古月低头沉吟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可恶,我真是太大意了。”说完,他随手拿了几锭银子放在马车上,“这算是雇车的钱。” 在车夫的目瞪口呆中,夏古月纵身离去。 夏古月突然走得这么急,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特喜爱穿红衣服的风流女人。 一个喜爱疼男人武功又异常高超的变态女人。 若梁十三真的被那人擒去,恐怕…… 如果情况真的变成自己猜想的那样,夏古月是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 花艳无常贞操危 江湖有三煞。 一煞夺命无回辕柬青,二煞富贵无双贺正邪,三煞采色无常花纤茴。 据说,这三煞皆是同门师兄妹。 大师兄辕柬青最先踏入江湖,成为了一名杀手。 过了两年,二师兄贺正邪也加入这武林,做的却是梁上君子与诈骗师的勾当。 至此,江湖上两人的名声并不算响亮,毕竟两人做的都非白道之事,名号太响亮也是种不便。 谁知道当他们艳丽无方的师妹花纤茴也满师后,一切便完全变了样,一煞二煞想不出名也是个难事。 花纤茴虽为女子,武功却一点也不比两位师兄差,甚至还隐隐有超越之姿,特别是一身的轻身功夫,当世少有人能追得上。 这样的一位妙女子,本该是武林公子哥儿们争相竞逐的对象,但花纤茴硬是选了一样别人不敢做、也做不来的事情为自己的正业。 她是一个采“草”大盗。 她在江湖上流传得最广的一句话便是:与其让男人挑,不如挑男人。 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自然是大受正义之士卫道之夫的鞭撻,而且每在完事后,那个被花纤茴看上的男人便会无故“失踪”。 花纤茴每次看上的目标水准都高得离谱,所以甚至连江湖中的待嫁闺女,都将其看成洪水猛兽。 而这个恶行累累的花纤茴,最爱穿的,就是红衣。 她御色的场所“草芳堂”,据说,便在极北之地的群山中。 焚炉升起几丝细烟,飘飘渺渺地渗入空气中,在屋里扩散。 屋子座南,冬阳照得室内一片明媚,加上巧匠所制的玲珑铜暖壶,十二月里该有的寒意,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一分。 屋内家具皆用上盛楠木雕刻而成,富贵却内敛,有种浑然天成的优雅细腻。配上上好狐皮所制成坐垫靠背,实在让人感到由衷的松弛及舒适。 只是身在其中的梁十三却毫不享受这里的一切。 毕竟只要想到带他来的那位是何方人士,已足够让任何一位有危机感的男士感到颤栗,进而想逃跑。 可惜梁十三早已让对方点了身上几大穴道,加上没得动用一身内力,哪里能走得了呢? 如今也只有见机行事了。 一阵香风飘动,梁十三正眼看时,一身红衣的花纤茴便已站在他跟前,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梁相公,妾身有礼了。”花纤茴说着,轻轻地福了一礼。 梁十三有些哭笑不得,只因从没想过自己竟也是面前女子的目标之一,“梁某无德无能,其貌更是不扬,想不到竟也有幸能与姑娘同处一室,实是令梁某有些不解。” 花纤茴轻笑了几声,竟坐到梁十三身边来,“江湖上道妾身是伤风败德的粗俗之人,难道你也信么?对比起外貌,妾身认为内在也是非常重要的。梁相公如此优秀,难道竟连这一点自信也没有?” 梁十三再度苦笑,对花纤茴的问题避而不答,“却不知姑娘为何此时找上梁某?” 花纤茴细滑的小手搭上梁十三的,一边轻抚一边道:“虽然妾身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总也是有原则的。当日梁相公英雄盖世,眼中却只有一抹红颜,妾身虽然倾慕已久,却也不愿拆散鸳鸯。但近日听闻梁相公与夫人缘分已断,且身受限制不能自如使用武功,如此大好机会,妾身又岂能放过?” “是谁把梁某的状况告诉姑娘的?”话听到这里,问题终于出来了。 可惜花纤茴却不愿意回答了,“妾身的消息来源若是让梁相公知道了,岂不让人为难?” 梁十三叹了一口气,“梁某既已是姑娘砧板上的一块肉,姑娘又何必介怀?便当是让梁某死得清楚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5 明白又何妨?” 花纤茴笑得花枝乱颤,“呵呵,妾身哪里舍得梁相公死?妾身会好好地对待梁相公的。”一边说着,竟再也不说其他话,往梁十三身上靠来。 暗里慨叹一声,梁十三只能让对方压倒。若非身上要穴被制,他至少也可以想出两三种方法脱困,但对方如此谨慎,倒让这昔日武功高绝的男人无可奈何了。 即使在生理上来说,男人被女人压倒不算什么——甚至还可以说是赚了,但梁十三本就不是好风花雪月之人,一向为人又甚为专一,这种遭遇之于他只能说是一种灾难。 何况自接触开始观察,他发现花纤茴的武功中暗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很有可能她修炼的便是姹女心法一类必须吸取男人精阳的内功。 梁十三稍微皱眉,若真让他猜中,那么一但他与对方交合,怕就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境了。 “妾身还从未见过比梁相公更坐怀不乱的君子呢……是妾身不够动人么?”虽然身下之人被点了穴,但花纤茴却真的首次遇到这种任由自己胡来却依然没太大反应的男子,心下不免产生了一丝愠气。 “姑娘芳华绝代,只是梁某眼拙……”梁十三一句话未说完,突然对方的香唇已凑了上来,一下封住了他的嘴。 一股芳香至极的甘甜竟顺着花纤茴流入梁十三的口腔内,梁十三一惊,想吐出来时那液体早顺着他的咽喉流入了食道。 “咳……这是……”整整一息时间,花纤茴才放开梁十三,而后者咳嗽了好几声,却没把那甜腻的液体咳出来一滴。 “‘花间泉’,它是极品的催情药呢……妾身可不要面对一个木头人。”花纤茴微咬着下唇,表情娇憋可爱,只是眼中那一抹精光,却很难瞒得过人。 “姑娘何必手段用尽?”梁十三此时倒真的苦恼起来了。 他修炼的本是道家最纯正的武玄功,讲求的最是清静无为,控制人的七情六欲。尽管他已早非童子之身,一般的情况下,还是能够控制自己的。 但若身体让药物给控制,那一切就很难说了。 “那自然是因为……”花纤茴话未说完,突然眉头一皱。“小莫,什么事?” 不知何时,花纤茴身后多了一个童子打扮的仆人。“小姐,有人闯阵。” “知道是谁了么?”花纤茴脸色微敛,拉起自己已经松跨的衣服,坐起身来。 “‘逍遥侯’夏古月。”那童子垂首而立,十分乖巧。 花纤茴的脸上闪过好几种神色,“哼,妾身不去找他,他倒找上门来了……师尊的五方六合阵,也抵挡不住他么?” “逍遥侯身法飘逸,武功高强,五方六合阵挡他一下还可以,若是想困住他,就有些难度了。”童子态度恭敬,说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 梁十三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的对话,因为他实在猜不出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另一方面,他也想不到那个跟屁虫夏古月居然真的追到这里来了。 不过现今这种情况下,倒真要感谢那人的多事了。 奇径解药暧昧弥 “你们挡不住在下的,识相的就快快住手,否则在下就要大开杀戒了。”夏古月不断地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手上的铁骨古木扇左右拨弄,那种自由轻快的身法,犹如一尾滑溜溜的鱼在大海中畅泳。花纤茴口中的五方六合阵,根本伤不到他分毫,但一时之间,他也冲不出这个变幻无穷的阵。 夏古月天性和善,加上出手的次数不算很多,手下向来少伤人命,可是此时梁十三正在那恶名天下扬的女煞手中,他的心也不禁开始急了。 梁十三本就是因为他而失去使用内力的能力的,如果在这时对方还发生了什么事,那他就真的无颜面对自己的好朋友了。 而且,一想到梁十三将会与那女煞……不知怎地,他心里就一阵的烦躁。 这种烦人的感觉,竟跟当初知道梁十三要与秋红拜堂时的心情无异。 好烦好烦…… 夏古月心里的结久思而不得解决,不由得便把那郁闷之气化作行动,出在那些童子身上。 组成五方六合阵的八个男童女童并没回答,不过手下使的劲却因为夏古月澎湃的气势而弱了几分。八人面前的夏古月,就仿佛一座高不可仰的雄伟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看来只要再多一时半刻,勉力维持的阵型就会崩溃了。 夏古月见这些童子冥顽不灵,心下暗恼,算了算此时梁十三已被花纤茴那女人捉去半日有多,时间怕已来不及了。不由得长啸一声,道:“既然你们如此逼在下,也莫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说着回手把铁骨古木扇收回袖内,右手一个滑掌,左手一招“乾坤逍遥”便往前方的四个童子身上打去。 那八个童子内力本就快跟不上了,听得充盈着夏古月雄厚内力的长啸,耳朵首先是一阵嗡鸣,接着头便欲爆裂般疼痛起来。还没来得及作下步反应,正在夏古月前方的四个童子便惊骇地发现有一阵巨浪往自己身上冲来,甚至连恐惧的时间也没有,待得众人知晓发生什么事时,那四个童子已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极速往后飞去,“哇”地几声喷出几团血雾来。 飞了好一阵子,童子们才跌下,压倒了一片花草,使本来美仑美焕的庭园立刻变成个废墟。 另外四个童子境况好一些,但他们也被夏古月的内力所震伤,一时看来是再也不能联手出击了。 夏古月微哼了一声,没再看那八个童子一眼,提气便往庭园后的那间屋子的方向冲。 待得夏古月快要冲到那古色古香的“草芳堂”前,正要起掌击破屋门之时,突然他发现一阵香风袭到,一道鲜红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冲来。夏古月脚下连忙转了几个步法,手一扬,往那团红色影子中部一托,身微侧,恰恰避过了对方的袭击。 “姑娘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采色无常?”夏古月停步转身面对来人,慎重地问道。 那红色影子此时也刚好停住身体,却不是花纤茴又是谁?只见她脸色粉红,目含春意,衣服微乱,一副含羞答答的神色,便宛如一个待字闺中的芳华少女。“久闻逍遥侯夏公子的大名,亦想不到夏公子竟然能找到妾身这处在群山中的陋室,妾身这厢有礼了。”说着,便盈盈往下一拜。 在花纤茴下拜之时,几道劲风竟从她的衣裙下送出,直取夏古月的伏兔、犊鼻及悬钟穴。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6 夏古月微哼一声,左手变了几个手形,暗暗也发出几道内劲应付对方,“哪里,姑娘的大名,在下也是如雷贯耳的。何况姑娘如此出色招致,想追踪姑娘也不是件太难的事。” 客套间,双方的内劲在两人中间相遇,发出微微的“啵”的一声。受到气机影响,花纤茴身体微微一晃,但夏古月却像没事一样依然站立得稳如泰山,两人的功力高下立判。 “夏公子果然好功夫。”花纤茴受此打击,却也不显得如何慌张。“妾身自问并不是公子的对手,所以……请容许妾身先一步告辞了。” “且慢!梁十三呢?”夏古月哪能让对方如此轻易便离开?当下脚一移便当在花纤茴面前。 “梁相公正在屋里呢,妾身刚喂了他花间泉夏公子便来坏人好事,若是梁相公因此暴毙而亡,岂不冤枉?夏公子还是莫与妾身为难,快快进去看望梁相公吧。”花纤茴巧笑倩兮,似乎根本不把天下闻名的夏古月放在眼里。 “花间泉?”听闻梁十三又被喂了药,夏古月脸色阴沉。“既然如此,在下更不能让你离开。” 花纤茴笑得甚是暧昧,“夏公子想留住妾身,莫非是想让妾人替梁相公解药吗?既然如此,公子又何必半路打扰妾身与梁相公的亲热?” “你!”便是夏古月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了那“花间泉”是什么玩意了——更何况他本就是个聪明人。 趁着对方这一瞬间的破绽,花纤茴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已落到几丈以外,“虽然今日不能与梁相公继续我们的露水姻缘,但妾身能见识到夏公子如此名震天下的人物,也算是一大安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夏公子,妾身便先走一步了。” 她说话之时,人已去得远了,只留下一连串悦耳至极的轻笑声。那当世少有的轻功,就是夏古月也不得不赞叹——若不能在一开始便紧追她,即使是他自己,也很难跟得上那步子。 既然人已追不上,夏古月也不再停留,一推门便走进了那间“草芳堂”里。 尽管花纤茴已离开,夏古月走进“草芳堂”时依旧不敢大意,惟恐屋内留有那女煞星的陷阱。 只是屋里依旧香烟缈缈,温暖如春,却哪里有像一分陷阱的模样? 花纤茴不愧是江湖奇女子,“草芳堂”里的布置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实用。想来无论是何人到访,看到这屋内舒服无比的摆设装饰,定也会产生留恋之感。 夏古月抛开这些有的没的的想法,几个脚步走到“草芳堂”唯一显得有些诡异的那张大得离谱的床上。 “十三梁,你还好吧?!” “嗯?”本来一直紧紧闭着双目躺在床上的梁十三听得友人的叫唤,不由睁开眼睛,却在那一刹那,眼睛一片刺痛,双眸储着的泪水,也就这么地流了下来。 晶莹的泪水,滴滴煽情。 见此光景,饶是看惯大场面的夏古月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向来便知道梁十三相貌并不出众,因此夏古月也真的没好好地打量过对方。此时细细看来,只觉得梁十三的面容虽然不够英俊、不够出彩,却意外地耐看,而且沾染上情欲后,本来平凡无奇的他只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妖惑妩媚。甚至在夏古月对上梁十三双眼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一股热流自腹间升起,刺激让古月公子的身体产生一阵说不出的疼痛。 “是……古月……么……”完全处于意外状况的梁十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只是感知到夏古月的到来,让他莫名地安心了许多。 自被喂下“花间泉”后,全身的神经便如同不是他自己般,擅自触动兴奋起来。尽管梁十三意志神智皆非常人所能比较,但此时他既不能动用内劲,又被点穴全身动弹不得,实在是连一丁点的解救措施也做不到,只能被动地忍受着一波接一波、感觉上像是永无止境的欲浪。 被梁十三一提醒,夏古月浑身一个激灵。 他究竟在想什么!梁十三正处在水深火热中,自己怎么可以抱有这种邪恶的意念?!奋力压下身体上涌起的冲动,夏古月深吸一口气,连忙走到床边,单手几个起落,便把花纤茴施在对方几个大穴上的劲力化去。 而令夏古月想不到的是,梁十三的身体甫一自由,便自床上一弹,一下瘫到他身上。面对对方这古怪的举动,夏古月只有伸手接着那个很可能摔到床下的身子。“你怎么了?” 原来在夏古月替梁十三解穴之时,本来浑身火热的梁十三只觉得对方放在自己身上那只手冰凉无比,恰恰消除了他的躁热,于是本能驱动之下,他身体一自由,便往那能解自己火热之苦的人的方向靠去。 “嗯呃……”被夏古月揽到的地方一刹那传来舒服无比的感觉,即使是梁十三,也不禁呻吟出声。 而这一声软得快要溶化了的音响,却提醒了差点沉浸在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气氛中的两人。 “这……咳咳、这花间泉好厉害……”夏古月抱着梁十三,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身体只能维持一种可笑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就怕又触动了什么。 一但天雷勾动地火,那可就不是件好玩的事了。 更何况,他与梁十三都身为男子。 但不明地,他心底却对那种情况有一丝的期待…… “据说……你……最会……操纵……内力……”已经脸红耳赤的梁十三情况比夏古月糟糕,他只能用力地抓住对方的衣衾,硬凭着自身意志一个个字地往嘴外逼。 “我修炼的内劲最是奇怪,当年师尊授予我的入门第一课,便是把自身的内息控制好,否则强行修炼,只会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夏古月连目光也不知该放哪,索性便看往窗外,而嘴上一连串的解说,则是说得又快又急,惟恐慢了会有人砍掉他一手一脚般。 “那么……能……帮……我……把……那药……逼……出来……么……”光看这花间泉如此厉害的药性,便可推测出此品绝非释放一两次便可缓解,定是那妖女用来榨干男人体力之用,非到精尽人亡的地步不可能恢复平常。若不能把药性全部逼出体外,即使做再多事也是枉然。 “呃……要怎么做?”虽然控制内力的确是夏古月的专长,但眼下这种状况,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入手。“而且……若触动了你身体里的内力,恐怕……” 恐怕“噬魂粉”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句话,夏古月没有说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7 出来,却是两人皆知的事情。 “横竖……也是死的……不如……拼一下……吧……”梁十三的双手逐渐大力,快要扯烂夏古月的衣服了——可以想象得出他是如何艰苦地忍耐。“你……吻我……” “啊?”正准备听对方的解药之法,冷不防这么一句话蹦出来,让夏古月愣了好一会。 “然后……把……内力……自我的……嘴……深入……”若是让夏古月自脉搏开始灌注内力,恐怕没进行到一半,他就会痛死,因此梁十三只能想出这种奇异且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方法。“然后瞬间……把药……给包围……再……一鼓作气……把它逼……逼出我的体……外……只是一瞬……我……应该能……忍受得……了……” 但夏古月却怀疑这方法的可行性。不是因为此法前所未闻,而是……他方才已为自己古怪的想法和欲望给吓着了,此时真的不敢妄动。“真的只有这方法?” “你……能想到……其他……?”梁十三皱着眉闭上眼,“要不……就……给我……一个痛快……” 与其这样因为欲求不满而受尽屈辱,他还宁愿用个比较简单快捷的解决方法。 “不!不!这……好吧……”若让好友因为这样而死,夏古月还哪里有面目自立于天下?!当下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夏古月低头,便吻上了那犹自喘息着、诱惑无比的双唇。 甫一接触,梁十三稍嫌干冷的嘴唇让习惯了女子的柔软香滑的夏古月感到一丝的不适应。 对方毕竟既是男子又是自己的好友,甚至不久前还有着一个妻子,夏古月怎样调适自己的心理也总感到古怪。但在别扭的同时,他的心里又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像是得到了一件多年梦寐以求的珍稀一样——有些惊惶,更多的却是高兴与快意。 夏古月的舌带着黏稠的口液慢慢地去软化了对方的唇,在感受到不同于开始的柔软后,便开始长驱直入地捣入梁十三的口腔内。 夏古月充分感受着对方那股不同于女子脂粉气味的刚阳气息,想到方才梁十三动情的模样,也不知怎地,身体硬是背叛了他自己的意思,硬是逼着对方与自己纠缠了几刻钟。直到那双抓在胸前的手使劲得快要抓破他的皮肤了,他才猛然记起自己该做些什么。 心下一边骇然梁十三对自己的影响,一边依照对方所言,夏古月将自身那古怪至极的内力炼成一束柔软的能量,小心翼翼地自对方口内探入,感受着其进入到梁十三的身体内。 虽然梁十三与夏古月皆把这种行为看得极为微不足道,但若非此间坐着的是夏古月,那股内力定会因为些微的失控而撞伤甚至毁了梁十三的内脏,更不要说做出把药效吸收包裹,逼出体外这等高难度的行为了。 而倚靠在夏古月身上的梁十三自一开始便是一阵的惊慌,因为任他怎样想象也没料到夏古月居然在如此紧张的关头占便宜,甚至……若不是刚好顶住了那一拨火热,怕现在的自己会不顾一切压上对方。 当然依夏古月与他现在功力的差距,自己绝不会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若连古月公子也失控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幸好热吻过后,夏古月已如他所言把内力探入。 夏梁两人就如同最热情的情侣般拥抱着,双唇紧紧地结合在一起。若还有第三者在此的话,便会发觉夏古月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那正是内力催动到达顶峰的迹象。其实夏古月并不需要努力到这个程度,便可把在梁十三体内的药物逼出来,但对方既已身中奇毒,那毒还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才中的,他又如何忍心要梁十三受这逼药之苦?于是在确认把药效都吸收了后,夏古月继续发挥他的特长,慢慢地把那个包裹着祸端的内力球慢慢地以原路引回来。 如此长时间地在体外施用内力,若是夏古月的功力稍为不济,内劲一泄,后果将会非常严重,但他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逍遥侯”,居然敢做这等前无来者的胆大之事。 终于,一缕缕的白烟自两人唇间漏出,正是夏古月以内力将吸上来的事物蒸发掉了的痕迹。 然之后,又过了足足一刻。 唇分。 “呼……”像是觉得经过了漫长的岁月般,夏古月率先夸张地呼出大气。“辛苦、辛苦……” “……”依旧浑身无力的梁十三没说什么,只是快速地吸气。 过了好一会,两人似乎才初次发现与对方靠得如此之近,双方皮肤上的温度似乎已突破了两人间隔着两层衣服,交融在一起,甚至房屋里也充满了躁热的气息…… 两人连忙都坐直了身子,像是回避着什么,也不敢看对方的脸色。 过了好久,“还是由我送你去日门月宫吧?”要是这之后那女煞又折返,那可麻烦了。 “……好吧。”事实摆在眼前——自己的确是缺少自保之力,加上杜传略的踪影此刻肯定再难寻找,梁十三终于还是答应了夏古月的陪伴。 江湖事多风波恶 那之后,由于梁十三的身体一直未恢复过来,两人回到和石后,又休息了三天。 至于程家庄的事情,两人皆已抛到脑后。 夏古月还是那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痞子模样,而本就不关事的梁十三,更是休息得安稳自在。 不过表面上的相安无事,还是挡不住底下的暗涌满布。 两人因为意外的状况,身体有了超越友谊的接触,虽然说是为情势所逼,但心里总是有了层隔膜,不如以往的坦然自若。 比如现在—— 一灰一蓝两个年轻人正在住宿的小客栈下吃着午饭,他们脸容普通,身上却有一股格外清爽的气质,让人忍不住给予好感。 但两人间不说话只吃饭,使得空中别扭的气氛更显凝重。 为了打破长久的沉默,难得梁十三主动开口:“这鱼还不错。” “哦,还好……”夏古月的眼神四处飘,就是不敢与对方对上一眼,“这菜也很嫩。” “……嗯,蛋也很好……” “呃……米也很香……” “……” “……” 两人便像接龙般,数完了桌上的四个简单小菜,就到客栈里的装饰,甚至客栈外街上的石头砖块、来往的男女老少…… 那仔细的程度,便如同要把这一方之地内的所有事物都赞扬个遍般。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8 终于,两人连客栈因日久失修而形成的裂缝也研究了一番后,再度沉默。 夏古月低下头,慢慢把碗里的白米饭送进口里,看来非常慵懒瑕意,心里却只觉得一阵的烦躁。 自那天为梁十三逼药起,他就再也不敢看向对方的脸——只因为只要一看到那张平凡的脸,自己就会想起对方当天给予的那种震撼感,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梁十三的唇上飘。 进一步,就会像到梁十三的妩媚、梁十三的柔弱、梁十三的妖惑…… 停!再下去又要坏事了…… 夏古月摇了摇头,像是想要把那些不洁的想法都抛出脑海般。“十三梁,身体好些了吧?今天能动身么?” “嗯,虽然还是有些使不上力,不过应该没问题。”想起自己很可能是那花纤茴手下唯一生还的男人,梁十三心里还是觉得挺庆幸的。 “那好,毕竟这里离日门月宫也不远了,午后起程的话,估计晚上……”说起正事,夏古月也不再感到尴尬了。 “古月公子,我可不能使轻功。”梁十三提醒道。 晚上就可到达,那可是两人皆能使用武功的前提下才可能做到的事。 “这么麻烦,不如我背……”话还未说完,夏古月便觉得不妥,连忙住口,却是迟了。 一提到这敏感问题,两位往日叱咤风云的江湖热血男儿俱是觉得万二分的尴尬,两人的眼神继续往四处游离。 最终,还是梁十三叹了口气,道:“那天的事,我们就都忘了吧。以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问题终于被提出来,虽然仍是尴尬,但夏古月松了口气。“好!有十三梁你这句话,天下就太平了。”尽管他还是不敢直视对方,言语上却已放松、甚至放肆如同平常了。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梁十三道:“……你确定你要背我走么?” “这不是最快捷的方法吗?” “但这大白天的,你当路上的人都是瞎子?” “过了和石,基本上就是山路了。山间有些什么速度快的野兽禽类,不是奇怪的事吧?” “……随你吧,名动江湖的古月公子想自比禽兽,这难得的状况可不是经常有机会看到,我又哪敢不满足你呢。” “哎哎哎!好久没听过如此熟悉的讽刺了,十三梁,我好怀念哦!” 两人的话题正从正事转到日常嘻闹,突然小客栈外走来了一队看起来像是走镖的粗鲁汉子。为首那人一身肌肉横纠,长得威武高大。 他人一踏入客栈,往四处看了几眼,嘴上便已叫道:“小二!上十斤白酒,两大盘红烧牛肉!”接着,也不待客栈的人员回话,领着其他众人,便坐到夏古月与梁十三旁边的桌子上。 客栈的掌柜见这帮人不好惹,连忙哈腰答应,并示意小二快点前去服侍。 梁十三收回暗中打量的眼神,回过头来,却见对面夏古月也一脸的好奇。 “鲎威镖局的‘双拳千钧’崔柯。” “看样子,他们并没压镖,特地走到这远东之地做什么呢?” 两人正在交换各自的想法,那一旁的众镖师们已自顾自地讨论起来。 “崔大哥,究竟夏古月公子是不是走这路的啊,我们都快踏入东北雪领了。想来他没事也不会往这边跑吧?” 崔柯转过头,狠狠地澄了提问的手下一眼,“你怀疑俺的情报么!?”这一句话说得石破天惊,客栈里几乎全部人都看向这个雄壮威武的大块头。 自觉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崔柯咳嗽了几声,又低声道:“前阵子才有个车夫说载过一位翩翩公子,照他形容看来,肯定是夏公子无疑。” “唉!这次的委托也太古怪了些,居然托我们送一张什么‘催命单’……真是……”另一个瘦高的男子咕嘟道。 他最后说“催命单”之时,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不想外人听到。 不过在夏古月这等高手面前,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见好友脸色微变,知道那一队人谈话间定有重要情报,梁十三的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问什么问题。 那边厢镖师们的谈话还在继续,“老五不知道么?据说半月前腊八聚上出了命案,死的还是既定的下任庄主程廉。虽然详细情况没多少人知道,但与会的人都亲眼目睹了程老认定夏古月是凶手。而这次委托的又是程家的人……恐怕……只是好端端的‘逍遥侯’怎么会去杀害那个程廉呢?” “江湖上已流传好多版本……” “别说废话了!虽然这次护送的不算什么珍宝,但越是此等古怪的东西我们越不能掉以轻心。” “最近江湖可真多事端,不说古月公子这遭吧?便是近来苗疆也是风波不断啊。” “是啊……据说‘蛊毒教’一夕间竟被夷为平地了!虽说那也是武林一大毒瘤,却好歹是建立达百年不倒的神秘教派啊,突然就这么毁了,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还不止呢,近来那些魔教余孽的活动也是越来越猖狂了。月前那魔教水使竟敢现身于京城,更在众目睽睽之下击伤了去赴桃花宴的少林通盛大师。还好后来武林群侠联手,重伤了水使,怕她也是活不成的了。但如此惊骇的行为,实在令人哗然啊。” “听说绝尘师太自程家庄回峨眉的途中,也曾遇到伏击,还好她老人家武功高强,才没事啊。” 那帮镖师平常天南地北地来往,对于这些武林新鲜事最是熟悉,此时一轮嘴地说来,条条俱是爆炸性的新闻,令一旁的夏古月,也不禁呆了一呆。 “怎么了?”见夏古月面色有异,梁十三不禁问道。 “江湖可能要出大事了。”夏古月当下一一将听到的事以“逼线传音”的功夫告诉梁十三。 对比起那帮镖师,夏古月的保密工作可说做到十足。 此时镖师们点的酒和牛肉已上桌,他们也就静了下来,专心用餐。 “你打算接那张‘催命单’么?”偏偏那么多武林事,梁十三只提起这样。 “不用接也知道是谁委托和说什么的,接来干嘛?说不定上面还顺便撒了些毒粉呢……”夏古月一脸的敬谢不敏,“再说,若我现身接下了那单子,不就等于告诉程老我‘安然无恙’?到时候‘因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斗,受了重伤不能按约前去解释’这理由就不能用了。” “真是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19 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梁十三嘴上说得诚恳,脸上却一点相信的表情也欠缺。 “好啦,十三梁,该上路了。”见桌子上的食物已清空,夏古月笑着拍了两下手。 他们本就没什么行李,因此说走便可以直接走了。 “嗯。”梁十三看着夏古月招来小二,把这三天的帐都付了,然后再随着他走出门。 只留下可怜的鲎威镖局众人,继续着他们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同被雪霜冰冻了的山林间,一道蓝中夹灰的身影飞快地穿梭着。 但若有人能细细地观察这一团身影,便可发现那并不是一个人的体形,而是一人背着一人所制造出来的巨大身影。 这团影子正是夏古月与梁十三。 如同夏古月所说的,走出了和石镇,一路上便再无官道,甚至连人类的小定居点也是难以发掘。因此古月公子毫不害怕会吓倒那些可怜而善良的路人,在这雪山冰道上,全力使起了他的轻功。 梁十三算是个很有分量的男人,但在天下排名屈指可数的夏古月眼里,还不算是个负累。 问题却是对方呼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团团暖气。 不能动用内力的梁十三,御寒的本领自然要比以前差劲,甚至在遇到山间吹来的那些寒入骨髓的冷风后,身体不时地会产生颤抖以增加产热,呼吸也比之前来得急速。 而这一切微小动作作用到夏古月身上时,却无来由地变成一场令人难以压制的痛苦折磨。 夏古月只觉得耳根一片滚烫,梁十三身上传来的这些举动总像种无形的致命诱惑,勾起他体内一阵又一阵的古怪情感。 这还像那个取次花丛逍遥无比的自己么? 这还像那个无数次被骂木头坐怀不乱的自己么? 这还像那个才刚答应友人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的自己么? 该死! 粗略估计便知道至少还有半天才能赶到那个江湖人口中无比神秘的两大门派,夏古月只能咬牙切齿地诅咒—— 日门月宫没事干嘛要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怎么了?”像是觉察到夏古月的不对劲,梁十三突然问道。 要知道他们此时是高速地在山间穿行,身体也就不免地随着山势高低起伏,梁十三说话间,正好夏古月一个跳跃,跨过了一条被冻结了的山涧,身子不由向上一蹬,而梁十三的身体却相反正以堕势下坠。一来一往间,梁十三说话的嘴唇正好便碰上了夏古月的耳垂。 “没什么!”夏古月简直是用嘴逼出自己要说的话来了。“你给我靠好,乖乖闭嘴!” 自己的意志竟意外地脆弱,这让夏古月很沮丧,连带地,语气也开始不好了起来。 “哦。”梁十三倒也很少如此听话,想是觉察出夏古月语气中的不妥了。 日宫月殿到稀客 不为江湖狂,难以情爱痴。 云雪不知处,清静有人家。 东北极地,无极山之颠。 看着日门月宫门口前那一幅以千年寒冰雕刻成的对联,夏古月忍不住露出恶狠狠的笑意。 总有一天他要把这日门月宫给毁了! 看这两个烂门派还怎么“清静有人家”! “我就说不需要如此赶路吧?若你上山坡途中真气有所不纯,新旧气息难以续上,怕我两人就会葬身在这山峰之下了。”梁十三非常客观地评论古月公子这简直可以说是不要命的赶路行为。 “反正是上来了,有什么紧要的。”夏古月可是有苦自己知,若不这么一路冲来,怕自己在半路就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了。 由于他动用了全身的力气爬山,预定傍晚赶到的日门月宫此刻便在面前。 如同上次来时一般,日门月宫外没有一个弟子守门,若是不知情的人来到,怕只会以为这是天上神仙的冰雪住府而不敢打扰。 夏古月暗下控制自己体内稍微有些乱的内息,嘴上问:“此间寒冷不比山下,你挺的住么?” 由于“噬魂散”,夏古月也不敢轻易把自己的内力渡去帮助梁十三取暖,故如此问。 “虽然没了内力,却不要把我看成是妇孺啊。”梁十三脸上表现出有些苦恼的神色,显然是对夏古月的担心不甚满意。看了夏古月几眼,他突然又笑道:“天下之人怕都没见过古月公子如此狼狈不堪的丑相吧?” “……好歹是我背你上来的,难道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哎!别这么说,机会难得嘛。想来自从你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我的拜堂之礼上后,就再没见过你如此失态了。”梁十三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似是想到当年对方那出糗的可笑模样。 “哼,要笑就笑吧。”夏古月板起脸,决定不再理会只会嘲笑人的梁十三,转身走向那两扇好象自天地开辟以来就不曾打开过的雪门。 夏古月一吸气,一声“狮子吼”便这么叫了出来:“迟凕!!!轸千锤!!!你两个小子快给爷爷出来!!!” 顿时,整个雪峰群皆像是发生了地震般一阵吓人的摇晃,林间积雪纷纷噼噼啪啪地往地上掉,许多隐藏在冬雪里的耐寒动物不住地惊慌逃跑,远处的某些山峰更是轰隆隆地不停巨响,恐怕是发生雪崩了。 夏古月身后没有受到声浪波及的梁十三目瞪口呆,“古月公子,若你再用多一分内力,便是我们身处的地方也会开始崩溃啊……” 这人究竟是聪明绝顶,还是根本就没有脑子啊?! “你不觉得这是最快叫醒那两个混蛋的方法?”夏古月转身,一脸的快意,根本就没有为自己所作的孽反省的意思。 “混蛋?!谁是混蛋!!!怎么看也是跑来别人地头乱叫一通的流氓混蛋一些吧?!”怒吼声中,日门月宫那两扇门缓缓地打开,一身月白棉袍的轸千锤出现在门后右边的走道上。 “别这么说,轸兄,用那个头衔称呼他实在太侮辱天下间的混蛋了。”嘴边嚼着一丝笑意,淡红带金的长袍包裹着的迟凕修长的身躯出现在门后左边的走道。 日门月宫长年关闭的门,终于让夏古月这一吼吼开了。 令人惊奇地,那两扇巨大的雪门后有条长而宽的走道,中间一堵厚实的墙恰恰把走道分成两半。左边那半走道装饰得富丽堂皇、一派辉煌之象,右面那半走道则极尽优雅之能事,修饰得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0 幽静美丽。 如此迥异的风格,却出现在一道大门后,不能说这不是一道奇观。 “呸!谁是你的‘轸兄’?姓迟的你不要随便乱攀关系。”熟人面前,轸千锤一改自己江湖中温文尔雅的形象,表现与一个街头混混无多大差别。 “哎哎哎哎哎!轸兄此言差矣。好歹我们也算是邻居,称兄道弟一下并无大碍,有起事却可以相互帮忙啊。”迟溟眯起凤眸,笑得像只狐狸,其模样也与江湖上流传的谦虚谨慎大相径庭。 “区区有你这么一个‘好’邻居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那乌鸦嘴收敛点,用脑子想想:区区面前谁敢放肆?!再说,区区用得着你帮吗!怕是你这家伙的风流债追上门来时想让区区给你挡下吧?” “轸兄莫忘了本座曾帮忙击退了‘鬼道轮回’司徒驲!” “哼哼哼!那河北‘长拳宗’温贺的乖女儿温汶汶的账怎么算?!” “呵呵!黄河帮一众可是你惹回来的麻烦事!” “啊哈!好意思提起他们,你别忘了那甘肃八姐妹!” 梁夏两人脸无表情地看着日月双君又开始以退化到小孩子程度的心智开始最为幼稚的吵架。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这两人依旧是这副模样……若现在有人告诉我,他们是兵器谱里排名比我还前的人,我一定会大笑一场。”直到现在,夏古月依旧不敢相信眼前两人便是那名震江湖的日门月宫首席高手。 或者更准确点来说,是拒绝相信。 “罢了吧,你也不见得比他们好到哪里去。”梁十三淡淡地说出事实,然后他三两步走上前,刚好挡在日月双君中间,“两位比邻而居,相聚的日子绝不会短,吵架也不差在一时。只作意气之争,实与二三流之人无异。” 当事的两人则看在梁十三的面子上,“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对方。 见有人阻止了二君的争吵,原本跟在二君后、也在怒目而视的日门月宫两派弟子泻了气——没有掌门带领,他们是不敢与对方扛上的。 “你们没事来月宫干嘛?”轸千锤见吵不下去了,便把注意力放到来访的两人身上。 见一旁的迟溟正不满要发言,夏古月连忙抢先一步道:“我们来是想求‘噬魂粉’的解药。” 此言一出,迟溟与轸千锤脸上不禁都闪过一种古怪的神色。 日月双君破天荒地不再吵架,而是双方对看了一眼。 迟溟道:“外面风寒,还是到日月殿里再详谈吧。” 日月殿? 这时到夏古月与梁十三对望了。 “日门月宫里有这种东西?”两人默契极好,一句话居然能一字不差地齐整说出。 “跟着来便知道了。”说话间,迟瞑已缠上梁十三,示意他走入日门。 “惟有这句话区区是赞同的。”而轸千锤则搭上夏古月的肩,迈向月宫。 日门月宫,顾名思义,一方的武功以炎热为主,而另一方则以阴寒为正。 这两个门派早在数百年前已然建立,但据说,当初开山立派时它只是一个门派,名为日月,创始人也不过是“离魂掌”孤离尘一人。 这孤离尘当初亦是江湖第一人,他一身冰火双融的内劲,无坚不催,无敌不破,更曾于祁连山上,独力大战九九八十一位天魔群道,破解了其成名于天下的“仙修无为阵”,又连续于十年间蝉联了武林兵器谱上第一的霸位,简直是传说中的英雄人物。 然而孤离尘少年屡遇奇缘,一身真气才如此奇特而融洽,他的弟子们没有此等的福气,皆是练了烈火真气,便再难修寒冰真气;又或选了寒冰真气,便容不下烈火真气……终孤离尘一生,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继承他衣钵的弟子,纵是满腹武学,竟不能流传于世,教人徒叹空虚。 莫怪乎这一生江湖快意的武林豪杰,在临终前却要叹上一句“死不瞑目”了。 只是孤离尘天下第一的名号绝非虚夸,纵然门下弟子不肖,都不过学了半桶水的功夫,但在江湖上,已每一个都是顶级的一流好手。 在孤离尘大去后,日月派的名声渐隆,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 因为武功上的差异,让日月派中不知不觉地形成两个阵营,一方是修炼烈火真气的弟子,令一方是修炼寒冰真气的弟子。而孤离尘直到临终,依然只对自己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弟子耿耿于怀,丝毫未想过日月派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自然日月派掌门一位便未指定人接掌。 一开始弟子们都开沉浸在丧师的悲痛中,但日子久了,冰火两方阵营的人便开始争吵究竟该让谁坐上掌门一位。 一群功力都可媲美他派掌门人的日月弟子闹起内哄,那情况简直与江湖中发生动乱无异! 胡闹到最后,冰火两派的首领惟恐破坏得太过,弄得日月派成为江湖公敌,便决定把日月派一分为二,自成日门月宫,并由自家人各自选出日君月君,以平息此事。 而当初孤离尘立派之地,两方人员便在中央起了一堵围墙,将日月派彻底地分割开来。 数百年日门月宫屹立不倒,每代的日月双君因没了相克的内力阻碍,武功也越发地专精起来,发展到现在,可以说两派数百年来的积累绝不下于当初孤离尘的程度。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当初分派的事件影响,日门月宫间一直有一项传统流传下来。 便是日门月宫两派的对立。 据说,每一代的日月门人,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如此奇怪的传统,实在让不明就里的人如堕雾中,不明真相。 也因此,夏古月与梁十三,实在不敢相信会自日月双君的口中听到“日月殿”这样一个代表两派融合的可笑词儿。 骇闻双修众决裂 梁十三随着迟溟走进日门深处。 日门的景色富贵繁华,给人一种几疑是天上神仙宫的错觉。估计只有人间帝王府,才有与之一拼的资格。 梁十三并不是个心智轻易动摇的人,面对如此一幅瑰丽景象,除了赞叹,别无其他想法。 日门弟子都与迟溟作相同打扮,俱是白衫外罩一件淡红流金的长袍。梁十三细细看去,只觉一个个弟子精神饱满、劲力充足,都拥有一身好武艺,无怪乎江湖上给予日门如此高的赞誉。 而众弟子见了迟溟与梁十三,皆是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1 ,尽显大家气派,典雅斯文。 迟溟也懒得与梁十三解说地形,只径自在前方带路。很快,两人便拐过大堂、饭厅、休息室,最后进入一条奇异地质朴的走道,再来到一扇石门前。 迟溟在石门中央偏右一寸的地方运气敲了三短两长五下门,便听得“喇喇喇”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那门自动地往左移动,现出门后另一方天地来。 那是一间与走道相同风格的密室。 以厚厚的天然石块砌成的墙壁上有不少同样以石头雕成的装饰,古朴、慎重,而不显得落入套俗。室内那仅有的五张以锉刻成的带有流畅线条的石凳用厚重的毛皮铺上,实用而不奢华。地上一头成年黑熊光滑柔软的皮毛伏贴地垫着,暖心又悦目。只那墙上八颗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夜明珠,展示着那无人能及的贵气。 梁十三赞叹道:“真想不到日门月宫内,竟还有如此幽雅的相通之所。” 迟溟一边示意身后跟着却一直没出声的日门弟子备茶,一边回答:“这是当年祖师爷亲手布置的重要内室,一直以来,从没人敢动这室内的一物。哦,若从门外通过月宫来到这里,会比走日门慢上一柱香的时间,夏公子与那姓轸的会稍迟点才到。” 室里五张石凳以土字型排开,梁十三在迟溟的指点下坐到了西南面的那张石凳上,“不知道为何迟兄与轸兄要故意带梁某与古月公子到此处?” 迟溟目光闪动,坐到了梁十三身旁,“毕竟你们要的东西……太麻烦了,还是在这里慢慢解释来得好。” 两人闲聊间,那日门弟子姚悾溪已沏了一壶顶极大红袍进来,为两人倒上一杯热茶后,又到两人对面的两张石凳旁的几子上放好两个茶杯,同样也倒好热茶。 杯内物茶香浓厚,色泽光洁,梁十三赞了一句好茶便开始品了起来。 果然如迟溟所说,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两人面对着的那堵石墙有所动静,在听到三长两短的五下敲门声后,石墙以同样刺耳的声音打开了。 “轸兄,真的不打算打烂你月宫中的挡路冰雕,免得次次都要本座久等么?” “虽说人生苦短,但像姓迟的你这般无聊的人,定难以打发同样无聊的时间,能有这个荣幸等区区,岂不是妙事一件吗?” 尽管迟轸两人并不打算拌嘴,但长年下来的习惯还是让他们在一见面时就口出讽刺之言。 就在两人一来一往的几息间,轸千锤与夏古月也已在另外两张石凳上坐下。 夏古月看了日月双君两眼,道:“两位,现在能继续谈‘噬魂粉’的事了么?” 迟溟道:“你们究竟是自哪里惹来这种麻烦的?” 夏古月显得很无辜,“这种东西只有魔教有,自然是惹上他们了。” 轸千锤道:“魔教自十五年前为中原武林白道大败后,一直销声匿迹,你们……” 梁十三放下茶杯,“我们是在杜传略家里遇到那个据说是毒使传人的怪人的,他还带走了杜传略与蔡鹕……”当下便把发生在那小镇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轸千锤皱眉,“那毒使竟然能瞒过你们两人偷偷潜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迟溟道讥道:“现在不是研究那人的时候。你受了那粉后觉得身体有何不妥?”后半句话他自是对着梁十三说的。 梁十三答得不紧不慢,“除了不能使用内力外,一切良好。” “看来你中毒的程度还不算深,曾听师尊说过,深受噬魂粉其害的人,甚至会出现一想到武功便浑身疼痛的极端表现。”轸千锤道,只是突然又叹了一口气,“但这毒性,天下的的确确无药石可解……” 夏古月急道:“但当年令师们却确实是不怕毒粉,壮举烧田啊。” “唉,那只因……”迟溟与轸千锤又对看了一眼,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又道,“只因他们使用了常人不敢尝试的方法,硬是抵抗掉入侵的‘噬魂粉’而已。” “常人不敢尝试的方法?”梁十三不禁疑惑。 轸千锤接道:“‘噬魂粉’厉害便厉害在消、缚、困、磨这几个字上,其药性虽然古怪,但只要体内有一股异常纯正又不会刺激经脉的浩然真气把它的药效全都吸去,便一切太平了。” 迟溟道:“但要产生这股足够吸力却一点不刺激的真气,单凭中毒之人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必须有一个功力与之相仿的人,避开经脉,另辟奇径注入真气,再与中毒之人心意相通,交汇揉合两人之内息……才有机会成功。” 轸千锤接道:“当年师尊正是成功以这种双修之法驱走毒效,甚至得到免疫之躯,才得以毁掉魔教的毒田。” 梁十三问道:“听起来虽然困难,但不至于令两位如此大呼小叹吧?” 夏古月心里一动,“那奇径究竟是什么?” 轸千锤稍微顿了一下,才说道:“古谓曰: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阴变阳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不知两位可明白其中之理?” 梁十三与夏古月皆是一点即明的人,听得这一段话来,心里已约摸猜到了八分,不禁动容。 夏古月咋舌,“难道竟是交合之道?!” 看着身旁脸色开始下沉的梁十三,迟溟虽然迟疑,却还是给予了肯定的答案,“……是的。想让内力不经经脉便进入体内,这是最原始和简单的方法。而且日门月宫里的双修之法最是适合调和身体的各种内息,只要成功修成,那毒粉定难再犯。” 夏古月想起之前与梁十三的逼毒过程,说道:“没有其他方法?” 这个问题实在太敏感,弄得回答的迟溟也万分不好意思,“‘噬魂粉’的药性不比其他……” 梁十三低哼了几声,“此法虽然原始又简单,但哪里去找与梁某同样功力而又自愿的女子?” 轸千锤干咳几声,“所以……所以……咳咳……当初师尊他们……也是……”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上一代的日月双君,正是相互修炼了此法,才得以解除身上的毒素,进而得到抗体,最后毁了那片万恶的田地。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2 夏古月犹在惊诧间,突然看到梁十三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再复见,转而换上的是一种冷静而残酷的表情。 “多谢日月双君详细的解释,想来梁某身上的毒是无法可解的了,便不打扰两位了。”梁十三嘴上道的虽然是对迟溟与轸千锤的说辞,眼睛却自一开始便紧紧地盯着夏古月,丝毫不放松。 而以夏古月与他的交情,自然是看得出那眼神代表着—— 不许以那种方法替我解毒! 夏古月不明白自己此时为什么竟会有满心的苦涩。 大概是因为,梁十三对自己的不信任吧…… 虽然他真的很想帮梁十三把身上噬魂之毒清除,但若无本人同意,他又怎敢造次? 更何况解毒的方法是如此地古怪。 谁也没想到,梁十三的眼光,着实伤害了夏古月,甚至直接地导致后者做了一个本来还没考虑过的决定。 丝毫不知夏古月此刻心情的梁十三没等屋内其他三人反应过来,便想离开这听到惊天秘密的密室。 只可惜他一转身,便发觉一阵掌风往自己的颈后袭来。 “古……!”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梁十三便已被夏古月的掌风所击倒,昏迷了过去。 而夏古月一个行云流水般的滑步,便恰恰走到梁十三倒下的位置上,稳稳地接住了心里不甘却失去意识的男人。 日月双君此时都站了起来。 “夏公子,你这是……” “古月,虽然你的心意区区很感动,但若不经得当事人同意……” 夏古月静静地看着正欲出手的迟轸两人,表情也不再轻松嘻笑,只淡淡道:“原本中毒之人,该是在下!” 只听得这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只看到夏古月那个凌厉无比的眼神,原本已凝好烈火寒冰真气准备出招的两只手,慢慢地又放松了些。 “但……但事情既已如此,夏公子你还是……”不要任意枉为的好啊! “在下当然知道这样做了的后果是什么。只是难道要在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可以写意江湖的一代高手就此归隐山林?他还有那穹山峻岭未曾亲眼目睹、他还有那快意的恩仇未曾解决、他还有那心意未定貌美如花的前妻子未曾追回……在下岂能忍心就这样看着他黯然离去?!”越说到后来,夏古月胸中一口闷气便越剧烈,甚至闷得他眼角逼出了泪星,但那丁点儿的细小液体,却没让任何人注意到。“他所受的罪本都是在下疏忽造成的,本都是在下该承受的,而这一路上,在下却没有好好保护他,在下更曾让他一度落入采色无常花纤茴手里……这些屈辱,本来都跟他没有关系的,但……你们说,我能放着他就这么走掉么?!” 迟溟道:“但即使你帮他恢复了内力,他也不会感激你的。” “与其让你乱来造成最糟的后果,区区要得罪了。” 夏古月脸上闪过一抹艳得出奇、绝得壮丽的笑容,空闲着的右手微微一抖,那把与他一同成名的铁骨古木扇已握在手心,“啪”地一下张开,现出扇面上“逍遥侠骨乐”几个草书字体来。 扇面上的提字每个皆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显示出提笔者深厚的书法功力。 夏古月除了很少拿出这把扇子外,也很少打开这把扇子。 一但那五个字重见天日,便代表他要挑战一些水平相当甚至没有把握战胜的人物了。 “在下所做的事,从不需要他人的认同与原谅!”执扇那修长稳定的手微微一挑,夏古月的气机已罩住同样名动天下的两个传奇人物。 “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甚至负上一人之累赘,能斗得过我们二人之进攻?”迟溟手上转了几种姿势,以抵消对方气势上的侵入。 “你根本不懂解毒的运气之道,即使让你从这里闯了出去又有何用?意气之争只会徒添麻烦啊。”轸千锤紧接着迟溟发言。 高手对垒,各样事物随手拈来皆可成攻击,迟轸两人不欲出手伤了夏古月,便转为在语言上进行挑动,只望能在心理上逐渐压制住对方,不刃而胜。 却不想夏古月完全不为所动,反而道:“劳烦两位挂心了。‘不幸’地,解毒之法在下已有了头绪,既然知道此法可解十三梁身上的毒,相信假以时日,在下定能成功的。至于在下是否能敌得过成名数百年的日月双君,恐怕是未尝试过不会得到结论的事情吧?这些年来在下是越来越少动手了,也正好是个时机看看自身的功力有无倒退呀!” 言下,竟饱含着完全不把日月双君放在眼内的嚣张气焰。 “好狂妄的口气!”轸千锤双眉倒立,含怒叱道。 这当今江湖上武功修为极其顶尖的三人,都像尊石像般屹立着,丝毫不动,更不再说话。只因他们之间的气流,已变得沉重、压迫起来。 时间仿佛无限地放慢,只不过这样相持了几刻,三人都有种恍若渡过了漫长岁月般的荒谬感觉。三人心里皆知这是因为他们已远超常人的内劲交融所产生的感觉上的扭曲,更知道若这么发展下去,三人定无一人能自这困局中脱身。 最严重的结果,则是—— 不、死、不、休! 仙药难求岁月换 尽管夏古月曾被众人疑为天下第一,但真正面对起武林兵器谱上确确实实排名三甲内的人物时,又岂能不吃力? 若不是他的决烈、另外两人心下的犹豫,以及三人对梁十三存在的顾虑,怕是连现在这危险的平衡也形成不了。 但眼下,这平衡是快要倾斜了。 日月双君多年来虽然是各修各的武功,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修炼法子总归是孤离尘一人所创并流传下来、专门为了融合冰火真气而成的。 迟轸两人不联手则矣,若他们肯同心协力共抗敌人,那威力恐怕将是江湖上无人能挡的。 夏古月已快被两人联合起来的气劲所压倒了。 他只觉得手渐渐地想要颤抖了。 他只觉得手上抱着的梁十三以及提着的铁骨古木扇越来越重了。 夏古月靠着惊人的意志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但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便在这一刹那,迟溟像是放弃了些什么似地,叹了一口气,本来凝结着不动的双手十指放松、再握成拳,竟主动放弃了进攻上的优势。“千锤,罢了吧。” “溟,违反师规可是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3 很大罪的,即使是我们……唉,算了算了。”轸千锤说到一半,举在胸前的双手也自然地垂了下来。 长年对立的日月双君之间竟会用如此亲昵的称呼,恐怕这件事说出去,天下间恐怕不会有一人相信。 夏古月微一皱眉,显然他根本没把握到眼前这两人为什么在占领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突然间放弃了对自己的进攻。 手腕转了一下,铁骨古木扇闪了两个圈。待静止时,这把独一无二的兵器终究还是没能排上用场,又让它的主人合拢了。 处在上风的迟轸两人突然收招,尽管相互牵引下夏古月能占很大便宜,但方才他已被对方逼入绝境,一时之间根本不可发招,便只能学对方收起攻势,以观其变了。 “古月,其实……若要解‘噬魂粉’之毒性,还有一个最直接的方法。”轸千锤在与迟溟交换了几个眼神后,才吞吞吐吐地道。 夏古月挑眉,“直接?你莫欺骗在下,若一开始便有这方法,为何你二人提也不提,反而说起那怪异之法?” 迟溟神情凝重,“因为那本是非到江湖因‘噬魂粉’动荡不休的程度,绝不能使用之法。” 也不待夏古月发问,迟溟旁边的轸千锤已道:“尽管师尊们毁掉了产生‘噬魂粉’原料的田地,但它的配方却一直下落不明。魔教当年虽然已被武林白道势力所灭,但却仍有死灰复燃之机,说不定经过一轮滔光养晦,便可卷土重来。魔教若再兴起,这种毒粉定会再次危害无数英雄豪杰。师尊们想出的方法虽然能抵抗噬魂之毒,但他们也知道那终究是太过骇人听闻、离经叛道,便是说与他人知道,也怕没人选择尝试。于是他们回到日门月宫后,一直潜心研究如何把自身的抵抗成分分离出来炼成解毒丹。从理论来说,师尊们的想法是行得通的。但理论与实际始终有着差距,直到师尊们临近死亡,他们依旧未能制造出这种丹药出来。” “师尊们最后使用了终极的办法:他们以自身功力为引,导两人全身的血液,制成不多不少一十四颗解毒丹。如此一来,夏公子该明白我们为什么一开始不明说有这种法子解毒了吧?” 夏古月早已被上代日月双君的伟大情操所感动,微动了动嘴唇:“只因此丹,等若两位师尊本人。” 轸千锤淡道:“古月你说得极是。若非最紧急的情况,这一十四颗丹药,我们是一颗也不会奉上的!” “但……”迟溟话锋一转,语气软了下来,“见到夏公子你如此坚定要为他恢复功力的决心……我们也不愿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逍遥侯’与‘无踪手’,因为此事闹翻,甚至丧命。” 迟溟的话并无夸大或虚假。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在不情愿的状态下与一个同样性别的人发生关系,恐怕都会恼羞成怒,誓要诸杀对方以解己恨。 不管原先,两人的关系如何之好。 夏古月目光闪动,“那两位是否愿意用那丹药为十三梁解毒?” “我们不可能愿意。”没想到轸千锤的口中却说出这样的回应,“十三中了这种奇毒,虽然遗憾,却还不到危及江湖的程度,我们没有理由把丹药给予他服用。不过……古月你聪慧江湖中少有人及,若识破了藏丹药之地,甚至施展妙手空空,把丹药给拿了去,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表面上摇头叹息,眼睛却开始不住地往那位于正中、四人皆不曾坐下的石凳后的墙上。 夏古月岂会闻歌而不知雅意? 正欲上前一探究竟,迟溟的声音却又响起:“只是,既然夏公子知道那丹药等同我们的师尊,便该了解一但触碰了它,便等若冒犯了日门月宫的先祖。” “凡犯祖颜者,定要在祖坟前面壁十年!”这句话是日月双君一同说出的,语气庄重冷漠,只听得夏古月心里一震。 十年,整整十年! 十年,可以让天真烂漫的孩子成为朝气蓬勃的青年。 十年,可以让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奋斗成为腰缠万贯的富翁。 十年,甚至可以让花花江山风起云涌、黯然变色、改名易主。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夏古月如今在江湖,无论是声望还是地位,正是如日中天。但江山易老,岁月催人,谁知道如果他此时消失,十年后,还有没有人记得这翻手成云、覆手成雨的绝世人物?! 更何况,他本性外向,原就是个活泼到放浪的人,若要他在山间野岭,守着逝者的棺木渡过如此无聊的十年,谁又知道那侵蚀人灵魂的寂寞会否毁了这天之骄子?! 那是绝对是一段足以令人疯狂的漫长岁月! 他的肩上有着维系天下的重担、他的心里有着难以割舍的牵挂、他的眼里有着不甘平凡的斗志…… 他又岂能困在日门月宫十年?! 夏古月看了一眼手里抱着的人。 梁十三。 十三梁。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恐怕在当初的一照面间,这个貌不惊人、存在感一点也不强、只有那一脸温和朴实笑意才稍微动人的男人,便已悄悄进驻他的心底了吧? 否则向来只负责接受别人好意邀请,从不曾真正主动结识过谁的自己,又怎会在初次见面时便茂然上前自我介绍? 否则向来随便不拘束于称呼名号,也从不强迫他人的自己,又怎会与对方没见几面后便任意取了那么一个古怪的绰号? 否则向来虽然被人们称作潇洒风流、但其实行事自重稳妥的自己,又怎会因听到其大喜的消息后一朝酒醉而错睡他床? 否则向来情绪控制自如,喜怒哀乐难形于表的自己,又怎会在知道秋红与他分别后一脸庆幸地专门从洞庭送鱼到舞枫山庄? …… 这些一直被压在心底,自以为修饰得完美无缺的情感,在此时这种绝况里,一一涌现在夏古月的心头,令他终于不得不去面对自己一直以来,所抱着的对好友的有违常理的好感。 原来那些放肆而不该的妄思,并不是自“草方堂”开始的呢。 夏古月自嘲,满嘴苦涩。 他想笑,可是笑不出,想哭,更是没有眼泪,想找人打架出顿闷气,此间却没有倒霉鬼能供他消遣……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个男人? 没有答案。 或许当你爱上一个人,所有的理由都是多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4 余的。 因为—— 无论他有没有情人。 无论他是不是男人。 只能是他! 只会是他! 只有是他! 如此重要的他因为自己而丧失了身为武林人最为重要的功力,自己如何能漠视、如何能放手?! 夏古月的嘴角向上扬了起来。 不知道事后他晓得自己的举动时,会不会怪自己的冲动鲁莽,硬逼他接受了自己这单方面的牺牲呢? 有些好奇梁十三知道自己此时心意后的表情,但夏古月知道,这种离天叛道、世间不容的感情,还是早早地、小心地收藏起来,不让其他人——包括自己所爱之人知道好。 秋红当初离开梁十三时,她所说的那句话或许真的是对的。 “与其你我两人一起痛苦,还不如让我走,减少一人份的痛苦。” 也许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初梁十三明明爱惨了秋红,为什么还愿意放她走。 只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所爱之人烦恼。 舍不得所爱之人伤心。 舍不得所爱之人痛苦。 夏古月有些痴了地看着梁十三。 因为舍不得,所以,他不能把两人间那危险的暧昧挑破。 因为他知道,这一路上来,自己与梁十三之间的互动、甚至心灵上的距离已经逾越了朋友的界限。 梁十三一身内力的使用权被夺,大概是上天对那种不应该存在于两人间的情感的惩罚。 然而,如果这种情感真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么这个代价,只让他一人来承担就好了。 唉!为爱痴狂的傻子,原来不只梁十三一人啊! “傻瓜,十年后我再去找你时,可不要再这么痴了,要找个真正明白你的好的女孩,快快乐乐地生活啊。我能为你做的事,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了。” 轻柔得如同摇篮曲的耳语结束后,夏古月抱着梁十三走到那堵墙前。 看了身后表情紧张的日月双君一眼,夏古月笑了起来,“十三梁的药解了以后,麻烦两位帮在下送他到和石镇吧,在下不想他知道这件事。” 虽然迟疑,但迟轸两人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夏古月以笑道谢。 他的手,终于还是伸了出去。 夜圣惊变颠黑白 当梁十三在和石那家小客栈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的傍晚。 “夏公子以答应为我们办一件事为条件而换来了解药,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也由于夏公子要去办事,所以先走一步。”迟溟垂下眼帘,只说了这么两句话,便飘然而去了。 梁十三转过头面对着窗户,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此时的他不知道究竟夏古月与日月双君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令到原本“没有”的解药出现。 此时的他不知道夏古月究竟答应了日月双君去办一件怎么样的事,又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但他却没有留住迟溟问个清楚。 透过木窗,和石镇上浓厚的节日气氛映入他的眼瞳,那些用来庆祝崭新一年的红挥春红灯笼红剪纸红鞭炮红胭脂红衣裳……在夕阳的照样下,是那么的绚丽鲜艳、夺目耀眼。 红得热烈,红得温暖,红得灿烂,红得凄美,红得悲凉,红得可怕,红得颤抖…… 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红,梁十三突然地,笑了。 “哈……哈哈……” 他的笑本来该是温和朴实的,但此时,无论是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梁十三的笑容都与温和朴实沾不上边。 梁十三的笑,只能以张狂、冷冽、凄楚、扭曲来形容!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真的有什么非常好笑般,即使笑得腰也没力气了、脸也僵硬了,梁十三依旧没有停止这个动作,依旧笑着——仿佛要把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用到笑这个动作上般。 笑到尽处,梁十三笑得快窒息了,才闭上了眼,不再出声。 而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的气质,已完全地改变了。 即使他的五官还是不甚出色,平凡依旧,但在那双充满着冷咧的光芒、深邃得完全不见底的眸子闪烁下,他的脸显得异常吸引而突出。 即使他还是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灰色衣服,但在那澎湃的雄霸天下的气势衬托下,已不再会有人敢忽视他,甚至无人敢与他对视! 此时任何人若与他对峙,相信都会感到一种由衷的畏惧和害怕。 梁十三虽然还是梁十三,但在某些地方,他——完全地改变了。 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瞳子往四处扫了一遍,然后嘴上道:“都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窗外一阵寒风吹入,四条人影如同四道闪电般瞬间闪入这小客栈的斗室之内。 这二男二女在梁十三面前,竟然恭敬无比,他们刚一站稳,便单膝跪地。 “恭贺帝君!” 梁十三刚才的狂态已完全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平和。“多余的废话就免了,都起来吧。” 四人依言起身。 若这时有其他武林人士在场,定会对这场面非常惊讶。 因为站在梁十三面前的,骇然有杜传略、秋红、花纤茴三人! 梁十三道:“便只有你们几个到来么?” 四人似乎以那位俊朗的白衣人为首,此时他站前一步,答道:“禀报帝君,钱使正在山西负责调度圣教再起之资金,水使受了点伤,我让他暂时不要行动,火木土三人则还在苗疆收拾蛊毒教的余孽。其他教众则依照帝君吩咐,静待在隐月谷,期望着帝君的登高一呼。” “嗯,漾人,辛苦你了。”梁十三嘴角挑起一丝充满不知名感情的微笑。“这些年来,大家都做得很好。” “多谢帝君夸奖!” “从今天开始,便是我们复兴夜圣教之时。漾人,你带领其他三行使,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秘密收复苗疆。” 唐漾人拱手应道;“属下明白!” “书虫,你加快各地的情报收集,之后的行动,我们需要一击即中。另外,帮本君把无极山方圆百里都封了。五年内,绝不能让江湖上的消息传进日门月宫去。” 杜传略也迈出一步:“属下定会尽快将分派到各地的探子一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5 一联系上。而日门月宫早已安排五百教众看守。” “你做好!纤纤,告诉你的兄弟姐妹们,节日的时间到了,可不要太粘着‘情人’了。” 花纤茴嘻笑出声:“纤纤遵命。呵……怕就怕那些‘情人’不愿他们离开呢。” “秋红……”在唤这名字的时候,梁十三难得地口气软了些,“程家庄的事做得不错,只是那程霜实在有些多手了。你还是一切如常,没问题吧?” 秋红眼波流转,明艳中充满着他人不熟悉的冷然。“程霜还有价值,暂时还不能动她。至于其他方面,自然是没问题的。” “好!”一个个分配完任务,梁十三又荡开那令人熟悉的和煦温暖的笑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情人耳语般地温柔道—— “江湖啊,你也平静太久了,想必开始寂寞了吧?” 江南。 结缘客栈。 一群武林人在讨论着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一连串惊天动地的事件。 “哎!你听说没有?据说东北程家庄扬言一定要诛杀夏古月哦!” “知道知道,你说是夏古月杀了程廉那桩事吧?” “据说山西阎王门也在追杀着他呢。” “其实何止程家庄与阎王门,现在武林里谁不是一听到夏古月这名字就咬牙切齿啊!” “没错没错。唉……想当初‘逍遥侯’夏古月公子是何等响亮的一个名字,又是多少武林中人尊敬的人物啊,没想到、没想到竟有一朝他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兄弟,算了吧,现在江湖上与他有血仇的便有好几个世家,甚至南少林、九仙门、连云剑派也在追捕他。品格如此低劣之人,真不知之前武林众人的眼睛都到哪里去了,怎么看人的眼光都差了这么多。” “说实在的,夏古月杀了那么多人,又得罪了那么多能人异士,为的究竟是什么啊?这其中根本就没什么利益嘛!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他疯了啊!你没听到最近武林的小道消息吗?” “可能吗?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疯了啊?” “那你能解释他突然做出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来的原因吗?不行吧?那最简单的解释:便是他疯了啦。可怜夏古月这么一搞,跟他关系不浅的‘兵王’烈百逸也跟着倒霉,住了几十年的百草庐上个月给联伙一起上去质问的武林群雄毁了,他自己则掉下悬崖,生死不明啊。老夫看若不是从来没人知道夏古月的师承何人、家住何方,怕老早就有人把他师门和家里给拆了啦!” “唉唉唉,别说姓夏的了,现在江湖中人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晦气!你们有没听说半月前召开的无战庄大会?” “老子还去了呢!你是想说夜圣教的事吧?” “啊,小生也去了,真是惊人呢!恐怕没人猜到夜圣教教主夜帝会亲临现场吧?一开始小生还真以为有一场恶战要打了。” “老子还不是一样。却没想到不用等武林通语方丈、峨眉绝尘师太、武当玄实道长等泰山出面,那夜帝便在群雄面前手刃了好几个十五年前侥幸逃过一死的大魔头,更亲自领着教众向一些之前与他们有过冲突的白道朋友郑重地道歉,最后还抓出前几个月前伤了通盛大师的水使,以九刀之刑向少林陪罪……哎,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娃,恐怕就这么被毁了吧?” “那水使可是罪有应得啊,谁叫她年少气盛,听到别人把夜圣教当作魔教就动起手来?夜帝的手段虽然重了点,但却证明了他与白道之人和好的心意啊,特别是他最后那席代表夜圣教要改过自身的话,说来在场之人不被感动的也很少吧?” “现在的夜圣教与十五年前真的不相同了,当年他们气焰嚣张得老高的,哪像如今一副乖巧的模样?” “说实在的,其实小生觉得啊,虽然当时被夜帝感动的人不在少数,但最后众人一致通过接受夜圣教的歉意,恐怕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吧?想想无战庄为了这次大会,庄的周围布置了多少英雄好汉?在大会现场的豪杰中又有多少武林高手?但就算如此,夜圣教也是来去自如,特别是那夜帝,武功简直深不可测啊。” “那是那是,俺曾对上他的眼睛,只看那么一瞬就不敢再直视了!” “不过你们觉不觉得他好像有些脸熟啊?洒家记得之前那个‘无踪手’跟他长得……” “和尚你是开玩笑的吧?你说的是那个梁十三么?据说他自程家庄离开后便已遭夏古月毒手,陪程廉去了,又怎么会成为了夜圣教的教主夜帝?更何况梁十三的存在感如此之差、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和尚你真的认真打量过夜帝了吗?那气度、那气势、那气质……与梁十三真不知相差几千几万里啊。” “这点老子同意!梁十三之前老子见过,哎哎哎!真是完全看不出一点高手该有的气度啊,一副土样子的,真是委屈了那兵器谱上的排名!若不是他当初每战皆在众人面前胜出,又比其他人敢得罪那些武林世家子,恐怕他的名字也排不到那么前吧?你看他老婆后来不也嫌弃他跑掉了么?” “说到兵器谱,最近日门月宫那两个宝贝好像也失踪了似的。自上一年两人去了一趟李家观月后,就一直没新的消息了。寂静了这么久,难道他们就不怕天下一二的名号让人拿走么?” “我说老弟!你也太孤陋寡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自无战庄大会后,兵器谱上的排名早就改啦!现在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已经不是月君轸千锤了,而是夜圣教的夜帝了啊!” “怎么会!夜帝根本还没跟人比试过啊!” “哈哈,所以说你啊,你以为在无战庄一开始没人想挑了夜帝吗?他们是挑不动啊!这个武林武功不高不算什么,至少自知之明是不能少的。据说当时夜帝一站出来,事后连通语方丈及绝尘师太都率直地承认他们与夜帝之间的功力有差距,其他人还敢说话吗?这么一来,天下第一不属于夜帝又是谁的?” “那夜帝如此年轻,功力居然如此深厚?他自娘胎便开始练武吗?!” “这就是人家的事了。在座的大家都不是夜圣教的,虽然知道夜圣教的人武功高强,但又有谁知道他们的教众怎样练武?更不要说教主夜帝了。” “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洒家真是老了。这位兄台说得好,其实夜圣教又岂止夜帝一人武功高强?据说日前那金使唐漾人与玄虚道长在武当约战、以武会友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6 ,那个小伙子居然能与道长缠斗千招而不落下风,甚至在第一千五百零三招收招时还气定神闲、如同散了个步一般,他那深不可测的武功绝对可以与日月双君相媲美啊!听说后来玄虚道长与他成了忘年交,真是武林一佳话。” “夜圣教……真是厉害啊!” 在场的武林人士听了这句话,居然都不约而同地,点了一下头。 夕阳近黄昏。 无边无际、接天盖地的红,渐渐地开始偃旗息鼓,不再张狂。 取而代之的,是那深厚浓重的墨黑色。 阴沉、深邃、神秘、绝望……不可捉摸。 漫长的长夜,来临了。 请君入瓮·完 逍遥策 第二卷 彻夜未眠 by 佟樱 一.无战庄倾故人回 四月初二。 江南。 依旧的结缘客栈。 这几年来,不知道是不是结缘客栈的饭菜特别合适武林人的胃口,总之客栈的生意,越做越大,而来光顾的江湖中人,越来越多。 人多口杂,结缘客栈自然也就成了江湖中一个出名的消息交汇处,无论天南地北,凡是武林中发生的新鲜事,来到结缘客栈,你总能了解个一清二楚。 “听说无战庄倒了?” “不用听说啦,那已是整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实了。” “唉,好可惜啊,好像说是因为经营不善什么的关庄的吧?这江湖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啊……” “恐怕不是一个‘经营不善’可以解释过去吧?无战庄拥地达千亩,不说别的,便是把地全租给佃农耕种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啊!我看哪,肯定是无战庄得罪了什么人了。” “这位少侠真会开玩笑,无战庄被誉为江湖无战之地,所有纠纷,都可以在那里不动武地解决,天下英雄谁不仰望赞誉?又有谁有那个能力与之抗衡啊?即使得罪了谁,恐怕也不会如此容易便倒下来吧?” “不是还有夜……” “喂!我说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啊,夜圣教自六年前在武林大会上庄重道歉后,这几年来哪样事不是循规蹈矩,行侠仗义的?便是一年前玄实道长提议让夜帝成为武林盟主,夜帝他不也义正词严地退却了吗?若真的包藏歹心,哪里会有如此大度的表现?无战庄倒了便倒了,兄弟可不要把这事乱栽赃到别人头上啊!” “那是那是,前些天危害长江中游的‘捣江一窝黄花蜂’才刚让夜圣教五行使给剿了呢!想当年这帮黄花蜂奸淫掳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夜圣教灭了他们,那是多大的一件好事啊,不说咱们武林中人,便是当地老百姓,也对他们赞誉有加啊!” “这几年江湖动荡不断,自六年前那姓夏的犯下一连串案子以来,武林时有帮派门户发生重要人物给刺杀的事件,虽然不见得全部成功,但各门各派都经受了不少的风吹雨打啊!若不是夜圣教这几年来一直协助维持着武林正道,怕那些邪魔外道早就全跑出来危害武林了吧?” “是啊,若不是夜圣教,恐怕当今武林早就式微了,到时候不止邪魔外道,恐怕连朝庭也会派人踩到俺们头上啊。” “说得不错。朝庭那虽然从来不说,但谁不知道他们向来把我们这帮不受拘束的江湖侠士看成一股能危害其江山的危险势力啊?像那个姓夏的不就是个好例子?明明是个侯爷,偏偏就要进江湖来搞乱一池清水,恐怕是想我们窝内反,斗个你死我活后好一一打发吧?” …… …… …… 这几年,夜圣教的声望一直在飙升。 曾经的“魔教”,曾经的“邪门外道”,早已摇身一变,成为了一股维护武林正义的力量。 当然对于这个现象,武林人士都是欢迎的。 无论如何,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总是件好事。 更何况,这个朋友是如此地强大? 众人口水喷得正开心,谁也没留意一个一直静静坐在那不起眼角落的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黑衣人点了一壶茶,一笼水晶包子,却似乎没什么胃口,茶喝了一口,包子只吃掉了一个。 他正专心地听着众人说出来的消息。 黑衣人风尘仆仆,看来定是赶了不少路,但从他的姿态中,却看不出一丝的疲态。 直到结缘客栈里的武林人士把无战庄夜圣教的消息都说完了,黑衣人才招来小二。 “麻烦结帐。” 这是一把浑厚好听的男声,小二听得,心中那本来对黑衣人衣装的不满便不见了。 “多谢客倌,盛惠一两二钱银子。” 黑衣人微点了点头,自袖间拿出整整二两来,放到桌子上。还不等小二说出“客倌稍等,小的这就去找零”,黑衣人又道:“剩下的,赏你了。” 说着他便在小二灿烂的笑靥中起身走出客栈。 刚走出客栈,一阵充满水气、让人稍微感到些冷意的风迎面吹来,黑衣人稍微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阳光中,一双原本闪耀着意气风发的光芒的黑眸显得有些迷惘、有些哀伤、有些悲愤、有些无奈、有些不甘…… 太多太多复杂的感情掺揉在这双眸子中,竟轰然地迸发出一股令人目眩神迷的神采,让黑衣人原本就极为俊朗的面容,越发地迷惑人心、越发地惊心动魄。 “十三梁……”黑衣人低低地念了一个名字。 那是个六年前利用了他背叛了他的人的名字…… 那是个这几年来一直缠绕在他心间的人的名字…… 那是个啃噬着他的身吞灭着他的魂戳毁着他的心的人的名字…… 黑衣人——夏古月像是不愿回忆般皱着眉眯了下眼,再度低下头,动身走入茫茫人海中。 十三梁,我……来了。 二.夜帝离谷杀机藏 书香味浓重的屋子里,坐着一个人,站着一个人。 “书虫,无战庄的事做得不错。接手的事,你让钱使暗中调度就行了。”身穿墨黑色长袍的梁十三微微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正灵活地夹着一把也不知有多少根的银针翻来覆去地玩着,像是丝毫不怕被其蛰中。 他语气平淡,像是弄倒无战庄是件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事情般。 “谢帝君夸奖,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7 属下明白。”杜传略笑着接受梁十三的赞扬。 “无战庄也算得上厉害,这四年来居然能顶得住我们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若不是他们的‘主人’不在的话,恐怕到今天无战庄依然会安然无恙吧?……对了,日门月宫那边最近有动静么?” 这问题一出,杜传略的脸上的笑容淡了很多,“没有,信部那里最近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恐怕,那几人已经不在包围圈内了吧。”梁十三依旧笑着叹息一声。 “帝君何出此言?虽然一年多前有位蒙面人突破了我们对日门月宫的包围,但……” 梁十三手一收,那些闪闪发光的银针瞬间消失无踪,“若本君没猜错,那个蒙面人,定是‘兵王’烈百逸。” 杜传略皱了皱眉,“帝君是说……若那个蒙面人便是烈百逸,那么江湖上的事,岂不是已传进日门月宫里去了?但为什么这一年多来,都未曾听到那几个人的消息?” 梁十三眉间一宽,道:“恐怕是因为‘他’还未超越日月双君吧。” 杜传略略微一停,又回道:“但姚悾溪那方面并没有什么消息啊。” 姚悾溪,是夜圣教自多年前便放在日门的奸细。“帝君怎会突然问起这事呢?” 梁十三道:“自然是因为无战庄那个‘主人’了。你记不记得月前报上来的京城分教遇袭之事?” 杜传略道:“当然知道……虽然在手法与武功上都有些日门月宫的气息,但这可当不了证据啊。” 梁十三道:“本君最近心神有些不稳,恐怕……是‘他’来了啊。” 杜传略一时语塞。 自己是与帝君一同长大的人,虽然越大,帝君的心思便越叵测,但自己依然能从对方的小动作或表情看出些什么。 而六年前的行动,自己也是唯一一个远远看着梁夏二人的人。自然知道,其实当年帝君也是深受影响的。 当然了,自己并不知道帝君对夏古月的感情是否便是——爱。 帝君也是人,是人就不能避免有感情,因此若夏古月再度出现,恐怕会对帝君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而这种影响,六年前他就曾经看到过了——那是帝君生平第一次,第一次如此狂浪凄凉地笑。 那种笑根本算不上笑,相反地,竟令人联想到哭这个相反的词。 况且,当年的计划原本是打算让夏古月与日月双君打起来,好让他们两败俱伤,永远不能再过问江湖事的,但最后的结果……帝君并没有挑动双方的情绪,而是直接让那三人选择。若是一切按原计划来,恐怕现今江湖上,已再没有日门月宫的存在了。 为了夜圣教,为了帝君,自己绝对不可以让夏古月闯来。 梁十三闭上眼睛,“书虫。” 杜传略连忙收拾心思,免得脸上表现出什么,让梁十三看出端倪,“属下在。” 可惜—— “不要打歪主意。”梁十三似笑非笑,眼睛慢慢睁开,道,“他要来,就让他来。如果他能在此时便出现在本君面前,证明他已成功地自日月双君手中逃出,甚至打败了那两人。你的武功虽然还不错,但六年前已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对着他时,恐怕是更没有把握的,你千万不要乱来。” “可是帝君……” “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不利于武道上的追求。若不能破除这心魔,本君又如何再上一层楼?” 杜传略低头,“属下……明白……” 梁十三道:“不说这件事了,两个月后的事,准备得怎样?” “帝君请放心,怎么说这也是圣教第一次以主办方主持的盛会——虽然不过是让些无名小辈上去班门弄斧一下——该调度的人手、场地的准备、宴请的宾客……都已安排妥当了。” 难得地,听了这句话,梁十三向来冷淡的眼眸里此时突然染上了一点调皮的笑意,“真好真好,想来圣教真是人才济济,长江那帮叛徒的事也不过才发生十来天,五行使就已经摆平了,而江湖新人比武大会之事又有书虫你操心……本君心里真是大慰啊。” 杜传略从梁十三古怪的态度及言语中似乎觉察出些什么:“帝君……” “好了好了,今天也讨论得够久了,本君有些累。” “呃……那,属下告辞了。” 怀着满腔的疑惑,杜传略终究还是离开了梁十三的书房。 而这个决定,当天晚上,他就后悔了。 因为那天晚上,梁十三便离开了隐月谷,只用纸条留下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本君回来之前,教里的事拜托了。 梁十三从来不是一个玩心重的人。 虽然他也不是个工作狂,但抛下夜圣教的事务不管,独自一人跑到不知哪里去,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大概,江湖上又要出什么大事了吧? “帝君要去哪里?”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阻止了梁十三飞若流星的身影。 梁十三瞬间由极速瞬间停顿下来的身法简直完全违反了自然法则,看着那个自阴影里走出的人影,他笑道:“这么快便回来了?” “若不快点回来,恐怕便见不到帝君这一面了。”唐漾人恭敬地行礼。 “这里又没其他人,十……漾人,你我之间不需要这种客套吧?”梁十三顺了顺被夜风吹乱的头发。 “我是帝君的属下,这种礼数自然是必须的。”唐漾人态度依然慎重。 唐漾人是个与梁十三一般,五官都不突出的人。 他的眉略嫌浓密、他的眼略嫌轻浮、他的鼻略嫌高隆、他的唇略嫌刻薄……只要是一个有正常美学水平的人,都可以从他的五官中找出各自的缺点来。 但部分是部分,整体是整体。 唐漾人那张由各有不足的五官拼凑起来的脸,却显得异常地有味道。不仅让人感到一种尖锐突出的美丽,更是张扬醒目得令人一见难忘。 单以外表不计气质的话,梁十三给人的感觉是一杯温和的茶水,唐漾人给人的感觉则是一杯浓烈的酒酿。 存在感如此强烈的人物,实在不适合当个下属。 但他偏偏却是。 而且还是梁十三的左右手。 “既然你回来了,教里的事我就更放心了。没什么事的话,便回隐月谷吧。”梁十三这么说完,便打算展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8 开轻功,继续赶路。 “帝君。”不想唐漾人却再度出声,再次唤停了梁十三。 梁十三终于皱起了眉,“有事便说吧,何时你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即使被人如此批评,唐漾人还是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帝君真的要走?” 梁十三反问:“不然你以为我在月光下散步?” 唐漾人的表情前所未有地沉重了起来,而那张艳丽的脸上,慢慢凝结形成一股诡异的杀气。 “我会把他杀掉的。” 这一句话说得异常镇定、坚持、冷酷、毫无余地。 若他面前的是个定力稍差的人,听了这么一句冷得异常恐怖的话后,肯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直觉得身子如同处于凉嗖嗖的冰窖中一般。 梁十三闻言直直地看向唐漾人,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 “只要不为教里惹上麻烦,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好了。”梁十三的语气便像叮嘱自己的弟弟不要闯祸般,依旧的温和。 显然没想到梁十三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唐漾人眼光闪了闪,“帝君不在乎?既然如此帝君你又何必去截他?直接让他闯来不就好了?只要把他再次出现于江湖的消息放出,到时候甚至还可以让那些所谓的白道人士与他斗个两败俱伤。” 梁十三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才道:“我……在乎。只是我也不会阻止你动他,毕竟他是我教发展的一大阻碍。” 唐漾人脸上终于出现怒气,口气也变了,身上的气势越发地阴沉起来,“难道你已忘了师傅的恩情?忘记了师傅的嘱咐?!” “我不敢忘记,也不可能忘记。”梁十三淡道,眼睛向远方看了过去,“只是……” 与其这么忍受下去,倒不如放手一搏。 人生匆匆岁月催,百年到头一场空。 尽管他身上有着师傅无限的寄望,但如今夜圣教已在武林立足,只要不出意外,不出几年,这江湖定然是夜圣教的天下。而如今教内一切井井有条,即使少了他,相比影响也不会很大,夜圣教并不只能是靠一两个象征性的人物支撑,否则它的寿命难以长久。 现在则是个好机会,让教内之人锻炼锻炼。 而即使自己继续在隐月谷待下去,迟早有一天…… 也该是时候好好考虑那些事情了。 何况,他的确有点想那个六年未见的人了。 当年的选择,他并不后悔。 在未完成复教之举前,他的命,并不是他的。 无论对于那个完全与自己相反、拥有一切、生活在阳光下的男人抱有怎样的感情,他都不能让自己心软。 想来那个人遇上自己,可是个大大的不幸呢。 心里这么想着,梁十三嘴上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道:“这么多年了,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况且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唐漾人依然坚持:“那件事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你何必一定要亲自去!” “有什么比得过我更能引出那班匿藏甚深的拼命狂徒?这些年他们吞声忍气,怕也只是为了我亲自出马而已,既然如此就待我会一会他们好了。” 唐漾人见梁十三的决定不可动摇,脸色突然地变得平和,仿佛方才的杀气不过是演戏一样。“那为什么是他。” 梁十三一笑,很是云淡风轻。 “你不适合。” 说着,也不再解释唐漾人哪里不适合、不适合什么,轻功一起,人便迅速消失在茫茫夜幕中,让一点准备也没有的唐漾人愣了一下。 唐漾人眼神黯然了几秒,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般。 良久—— “我也会把你杀掉的。” 夜风中,隐隐约约地,传来这么一句话,像是什么诅咒或者誓言,飘荡在空气中。 久久不散。 三.江雾重遇结难解 江雨迷蒙。 虽然说四月还没到梅雨的季节,但在苏苑这处在长江边的水乡之地,天地间早已是茫茫一片。 人在这其中,就像进入了湖里一般,用手随便向前一抓,保准就能抓到一片湿漉漉的水气。 在这里,雨,不是下的,而是飘的。 如同雪一般,纷纷扬扬,如梦似幻。 在这个如同神话般美丽的苏苑的江边,有一个被当地人称为“缘绿亭”的小亭子。 令人奇怪的是,如今亭外明明雨粉霏霏,亭子里却是一片的干爽通透,那种南方特有的粘腻一丝不见,只留下怡人的温润,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而现在,在这个小亭子里,梁十三正端坐在石凳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石桌上以小炉炭火慢慢煮着的自山东快马运来的“天下第一泉”趵突泉的泉水。 待得泉水热了却未沸时,他往煮水的壶子里放入一把上好的杭州龙井,再看着茶与泉水慢慢交融,荡出一圈圈由浅至深的茶褐色,然后不再纯净的水开始慢慢沸腾。 又过了一会,水面上结起细小的沫饽,一个一个缓缓连成一片,看起来煞是可爱。 梁十三拿起一旁的煮茶器具,把现出来的沫饽置于熟盂中后,又停下手来,暇意地看着那眼前的茶具。 梁十三的茶艺并不是很好。 但他却很喜欢泡茶煮茶。 因为他享受这一瞬间。 看着茶叶在原本纯清的净水中浮浮沉沉,又或听着炭火“吡吡啵啵”的燃烧声,他的心情便会慢慢地沉淀下来,甚至有一种与天地浑然一体的感觉。 那是非常美妙的感触。 茶水再度沸起,梁十三回过神来,把先前盛出的沫饽浇在沸腾的茶水上,最后将茶水分置在两个同样大小的茶碗中。 分好茶汤后,梁十三只是把小炉上的煮茶小釜移开,并没有把炭火熄灭,也因为如此,小亭子里暖意团团,江雨带来的些微寒意丝毫影响不了亭内的人。 “我煮茶煮了近两刻钟,你便站了近两刻钟,不累么?难道我煮茶就真这么有趣?” 梁十三微笑着长身而起,再回身,正对着亭外那停留了好久不曾动过的黑衣人。“江风寒冷,进亭子来喝一杯暖茶吧,古月公子?” 夏古月依然穿着一身黑衣,头上那斗笠却不知道哪里去了。听了梁十三的话,他还是纹丝不动,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十三好一会儿,嘴上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讽道:“在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29 下卑贱之身,如何受得起帝君亲手煮的这一碗茶?” 梁十三像是听不明白夏古月所讽为何、对于对方生疏的称谓也无多大反应般,一脸的不明白,茫然问道:“古月公子乃堂堂镇国武侯岳世繁岳侯爷之世子,又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尊重的无战庄主人,更为上代带领武林群雄的武林盟主烈君鹤的唯一弟子,而你本身又是武艺高强,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又有什么地方能称得上‘卑贱’二字?” 夏古月嗤笑道:“如今在下已是武林中卑劣的代名词,这些虚有其表的名堂又能代表什么?想来在下有今天,还要多谢帝君的照顾啊。” 这么说着的时候,夏古月终于迈步走进了小亭子里。 经过这六年岁月,当年的逍遥侯,似乎有了些改变。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年在日门月宫闷坏了他,夏古月眼角眉梢间,少了一点当年的洒脱轻狂,多了点沉重与悲痛,尽管还是那样的风度翩翩,却再不如当年般亮丽,若说当年的夏古月是锋芒毕露的一把利刃,如今的他便是已然藏起锋利之处的古剑。 梁十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与夏古月相反,他依然如当年般,沉静、稳重、温和…… 冷酷。 今天他换回了没有成为夜帝之前的灰衣,但六年来的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使他早已没了当年那毫无存在感的样子,反而在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不容他人侵犯的威仪,令人不敢忽视。 对于夏古月的讥讽,梁十三并没作出反应,反倒说:“古月公子此去,目的地该是隐月谷吧?” 夏古月也收起了嘲讽,道:“没错,而且我正是要去找帝君你的。” 梁十三重新坐下,道:“看来我的直觉还真不错,特地来到苏苑总算是没来错,也没白等了。” 夏古月挑起右眉,道:“帝君在等在下?” 梁十三做了个“请坐”的动作,嘴上道:“若我待在隐月谷,你来的时候定有许多麻烦,而教中也会出现不少的死伤,如此不划算之事我怎么会做?” 夏古月大方地坐在梁十三对面,“在下倒忘了帝君精于计算了。” 被人当面如此讽刺,梁十三也不以为然,微微一笑,拿起一个茶碗,呷了一口茶,“哪里。只是我知道古月公子心里定有许多问题要问,因此特地前来等待而已。” 夏古月哼笑道:“那倒要多谢帝君的费心了。” 梁十三直直看着那个六年不见的男人,“难得我愿意回答,难道你便不想问?” 这问题问得夏古月一愣,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后,他道:“在下自然要问。” 梁十三笑,“请。” 夏古月道:“从一开始,便是你的计划?” 梁十三道:“是。” 夏古月道:“这计划,从什么时候开始?” 梁十三道:“在我知道你的身份后。” 夏古月道:“那是什么时候?在下的身份……” 梁十三道:“君山,道牙洞。” 夏古月不说话了。 四年前,那时他的师尊不知为何立誓不再插手中原武林之事、要远走大漠,于是在君山道牙洞里,他见过师尊最后一面。 难道那时,竟有他人在场? 但以师尊的修为,又怎会没发现这异状呢? 停了好久,他又道:“你爱秋红,也是假的?” 梁十三摇头,道:“若连自己都骗不过,怎么骗人?” 夏古月笑了,道:“好个‘自欺欺人’之计……也对,若非连自己都骗过了,在下是会看出破绽的。” 梁十三道:“正是这道理。” 夏古月道:“秋红自然是夜圣教的人了?” 梁十三不回答,笑着点头。 夏古月道:“程廉是被夜圣教之人杀的,秋红则是那人的掩护。而帝君当初乔装打扮又是为何?” 梁十三转了转手上的杯子,道:“我要把你翘骨古木扇的复制品当成礼物送进程家庄。? 夏古月并没惊讶之色,因为他早已想到这点,“帝君又是何时怎样盗得在下扇子的花纹样式?” 梁十三道:“古月公子莫忘了,你曾缠着我一段时间。那时,我借了你的铁骨古木扇研究了一下。” 夏古月恍然大悟,道:“是了,那几天里在下只想着让你多吃点东西,其他事情根本没注意过。” 两人一问一答,表情语气极为友善,不知情之人见到这场面,还以为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聚旧呢,又哪想得两人间的情仇瓜葛? 夏古月继续道:“后来因为在下认出了帝君你,所以你们的计划才必须有变化?” 梁十三道:“这个当然。若我不在场,你便难以找到另一个说话够分量的人作证明了。” 夏古月道:“既然如此,那之前在江南得罪了程家庄的人……” 梁十三回答:“我们自然在中间动了手脚。” 夏古月道:“帝君务必要逼得在下登门送礼,而因为程霜的关系,在下很大机会会易容潜入,若找不到证人证明,那当真是水洗不清的一件罪状了。” 梁十三道:“古月公子当真冰雪聪明。” 夏古月叹气,“怎及得上帝君的玲珑心思?那程霜的纸片,也是你们设计的了?” 梁十三道:“不,那倒真是个意外。其实本来就是程霜欲夺家财,委托我教暗部刺杀程廉,我们也只是利用那具死尸罢了。江湖上的杀手组织都太蠢、太明目张胆了,杀人手法相同甚至发出警示只会让任务变得麻烦困难,因此我们暗部杀的人,死因都会因情况条件不同改变,只会在事成后,在隐蔽的地方留下这么一方纸片以告诉委托人事情已经办妥。给程霜的纸片是直接放在她梳妆台上的,没人料到她居然会把它给你。” 夏古月道:“若她不把那纸片交与在下,帝君又打算怎么引在下到杜传略那去?” 梁十三道:“既然没发生,这个可能性就让我保留吧。” 夏古月也很爽快,马上便换了问题:“‘噬魂’之毒自然便是帝君故意中的,那敢问花纤茴又是否夜圣教的暗棋?” 即使到现在,花纤茴的身份依旧没被江湖众人所知,所以夏古月才有此一问。 梁十三道:“直到我离开她那里那一刻才知道她是。” 夏古月笑道:“这一场戏又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0 是为何?” 梁十三道:“先让你知道有这么一种解毒之法,之后即使日月双君不告诉你详细之事,以你的聪明才智,定会联想起什么的——这是之后书虫告诉我的。” 夏古月终于忍不住再度讽刺道:“若事情真如此发展,岂非要让帝君牺牲色相了?不过那也是在下打赢了日月双君的时候才有可能实现的事情……若在下真与那两人打起来,恐怕得利的又是一旁的渔翁——夜圣教吧?” 梁十三这回选择默然不语。 夏古月的语气开始变得锐利,“无论是在下被困在无极山上十年、那白痴双君因犯门规五年内不得再出江湖,还是我们三人相斗来个两败俱伤,对于夜圣教来说,都是个不错的结局。到时候没了我们这些眼中钉,夜圣教便会如现在般大展拳脚了,帝君果然是好计谋啊。” 梁十三道:“天下人皆好欺。但你这众高手培养出来、专门为武林导方向的人,以及日门月宫那帮异徒则十分麻烦,只好不得以而为之了。” 夏古月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为什么这计划是由帝君你亲自执行?” 梁十三依然一脸自若地道:“你不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人么?” 那语气如此地理所当然,倒像他便是夏古月肚子里的一条虫一般。 而这样的态度,吸引了夏古月的全部注意力,梁十三另外一抹一闪而过情绪,他就看不见了。 “什……”夏古月不由得瞪大眼睛,话语中甚至连一开始坚持的分野都忘了,“我……喜欢……” 梁十三像是浑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爆炸般,继续道:“张扬突出的美丽你看太多了,个性强烈的人物你也遇过不少,像我这样的人,你定会觉得很有趣吧。这是当初我的结论,所以我也就去实验了。结果不错,于是便一直这么下去了。” 一股浓烈的杀气突然从夏古月身上迸发出来,其排山倒海之势简直连这小亭子都快被撑爆了。本来温暖如春的气氛突然变得风起云涌,凶猛得仿佛有什么激烈的暗流在冲撞一般。 光为了对方那如同视他为玩具的语气,他便不能忍耐了! 只是没想到面对这样的夏古月,梁十三还是那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而且我对你也很有兴趣。” 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盛怒中的夏古月有一刻的失神。 就在夏古月失神的片刻,梁十三起身绕过石桌,那双镇定有力的手突然摸上了前者的脸。 而当夏古月抬头时,一样温软的物体贴上了他的唇! 是梁十三的唇! 脑里未来得及反映其他状况,那不经他人同意便随意亲近的唇已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然后,梁十三滑溜的舌轻易地侵入到夏古月的口腔内,强迫对方与他纠缠在一起。 由于一开始便处于被动状态,夏古月只能由梁十三任意妄为。 这个吻,与六年前印在两人脑海记忆中的那个吻不同。 当时梁十三体内情欲滔天,除了觉得解脱,根本没有其他感觉。 当时夏古月虽然清楚地品尝了那个吻的味道,但那时候他是主动。 而这次,却是相反的状况了。 夏古月自然不是一个吻就会昏头转向的家伙。 但……也相差无几了。 尽管意志还在,但却不能有效地指挥身体摆脱眼前这种困境,更为过分的是,在梁十三的撩拨下,他有回应对方的冲动! 梁十三其实感应到夏古月的挣扎。 一边好笑地继续寻找对方的敏感点,梁十三一边感叹着。 其实六年前,就想好好地品尝一下这张嘴呢。 果然,如想象中的……可口啊。 “唔……”夏古月口中发出一声暧昧不明的低吟,而这声低吟,却瞬间唤醒了他已越飘越远的意志。 右手上不由得曲指成锥,一招“凤尾摆”便往梁十三的鸠尾穴打去。 “可惜。”梁十三叹了一声,不得已松开了夏古月的唇,腰一拧,便往左闪了开去。 夏古月哪肯放过他?立刻如影随形地贴了上去。 他本是坐在石凳上,此时站起身来,既不抬腿也不迈步,而是直直地像个脱离了弹弓的弹药般,飞速地向梁十三冲去,手上凝好内劲攻向对方,却对自身毫不防护,打的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招数! “多年不见,古月公子脾气怎么反而变坏了?”梁十三含着笑,笑里却没了一开始的温和。他也不与对方硬拼,两个闪步避开了那雷霆万钧的一击,然后飘身跃离小亭。 便在梁十三跃离小亭子栏杆的那一刹,“轰隆”一声巨响,那原本精细别致的亭子就这么在烟尘滚滚中塌了下来。 “‘柳絮水上飘’,帝君好轻功。”烟雾弥漫中,夏古月的身影再度出现于小亭子的废墟瓦砾之上。虽然亭子倒塌扬起了不少灰尘,但他本来就一身黑衣,加上护身内劲不断运转,衣服根本不沾尘,因此一点也不显得狼狈。 梁十三在江岸边一处露出水面的灌木上停了下来,江风吹得他衣袖飞扬,一派道骨仙气,若当地有老百姓经过恐怕便会以为是水中神仙了。“哪里及得上古月公子的‘乾坤百震拳’?多年不见,你的功力进步了很多啊,这套拳法出手快、来势猛、气劲宏三个特点你都把握到,当真不容易,难怪只六年便可以离开日门月宫了。只可惜了这么个可爱的亭子,也可惜了我的茶啊……” “久闻帝君一百零八口银针名动天下,难道今天仍不让在下见识见识么?”夏古月冷冷地道。 “我的针可以用来救人,可以用来杀人,却绝对不会拿出来与人争个高低。”梁十三淡淡地道。 很久之前,其实两人曾为相互间武功孰高孰低作过次简短的争论,最后却还是没结果。那时候,夏古月也曾这么说过—— “久闻十三梁一百零八口银针名动天下,难道今天仍不让我见识见识?” 梁十三的回答也是这个—— “我的针可以用来救人,可以用来杀人,却绝对不会拿出来与人争个高低。” 那时候两人本就是以玩笑的语气在对话,因此梁十三这么说了后,也就没继续下去了。 当年往事历历在目,只是物过境迁,人事全非。 夏古月冷笑了一声:“争个高低?现在可是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1 生死关头,难为帝君还能如此坚持,忒是托大了。” 没想到梁十三听了这话,倒又笑了开来,“古月公子可没这资格数落我的不是,那铁骨古木扇不也还没露面么?‘乾坤百震拳’虽然不错,但仍不是你的专长,若真的要拿我的性命,恐怕略嫌不足吧?” 夏古月气势一窒,眉稍微跳动了一下,道:“那扇子,已被在下毁了。” 梁十三也不问缘由,只道:“可惜了一把好扇子啊。” “哼!”夏古月纵身一跃,也施展起轻功,飘到水上,向梁十三发起了进攻。 一时间江面掌风不断、内劲冲天,一黑一灰两个人影在水上化成两道鸿影,不断交错,形势顿时显得胶着。 尽管两人从未曾交手,也很少见对方出手,但不知怎地,两人竟似演练了千百遍般,对于对方的招数套路,皆是惊人的熟悉,直接导致了两人一招未使尽,便要变出下一招。 在这片刻之间,两人也不知交锋了多少次,若有他人在此处观看,看着两人每次过招总是稍遇即退,可能还会以为双方用的皆是虚招。 但其中的凶险处,却不是他人可以了解的。 两人如此争斗,考的便是对对方招数的认识及自身的反应速度,再包含了对自己之后出招的估计和对意外变数的评量。 现在他们便如同在下着一盘快棋,疏忽了不行、反应慢了不行、判断错误了更是不行…… 两人打得虽然飞快,矛盾地却是步步为营,异常小心。 因为一招输了,也便等于完全败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夏古月突然往后速退了三丈,踩上了江岸;同一时刻,像是约定一般,梁十三也往后退了三丈,再度站回那段灌木上。 梁十三道:“不打了?” 夏古月道:“不打了。” 经过了这么一场恶斗,他们俩除了身上微渗出些汗,竟也无其他改变。 就连空中那满布的水气,也因为两人混厚的护身真气,而无法靠近染湿两人的衣物。 “这又是为什么?” “哼,再打在下也没好处。” 梁十三装出一脸深思,道:“会么?” 夏古月静静地看着江上之人,道:“现今江湖上,帝君是‘白’,在下是‘黑’。” 梁十三问:“然后?” 夏古月答:“若杀了你,在下的恶名,便一辈子也洗不掉了。” 梁十三笑了,“亏你想得出。” 夏古月也笑了,“帝君敢于亲身冒险,难道不是先想到这点的缘故么?” 梁十三道:“不一定。这次来见你,本就打算把六年前的事整理整理,而且夜圣教也不一定就非要我这个夜帝坐镇,即使让你杀了,也无所谓啊。” 夏古月道:“可惜在下要恢复自己的声誉,要重振无战庄无战之辉煌,更要驱除武林之中的‘邪魔外道’……帝君这条宝贵的性命,在下可不敢取走,也请帝君好好地保重。总有一天,在下会亲自来取的!” 这么一番充满挑拨意味的话说了出来后,两人间皆是一阵寂静。 最后是梁十三出言打破了这种沉默:“你一定要亲自动手取我性命?” 这句话问得古怪,梁十三的语气也很古怪。 那里没有想象中的愤怒、讥笑,相反地,充满了期待和趣味…… 夏古月心里暗笑自己荒谬的感觉。“你的性命,除了在下以外还有谁有资格拿走?” 梁十三再次扬起温和的笑容,道:“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了。” 夏古月疑惑道:“什么?” “我要去苗疆一趟,你要不要一起来?” “苗疆……帝君可不要忘了蛊毒教是毁在你们手中,而蛊毒教教内之人,最了得的便是使毒以及记仇,帝君去那里为的是什么?又为何要找在下一起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即使当年夜圣教全力追捕,蛊毒教仍有一部分教众逃出生天,不知下落,而其中,便包括了蛊毒教两位圣子和五色长老等好手。之后,江湖时有出“蛊毒教余众誓要报此血仇”之类的传言,夜圣教也曾在苗疆损失过不少人才,足以证明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若身为夜圣教之首的梁十三独身闯苗疆,恐怕前景不甚乐观。 纵然蛊毒众人武功上打不过梁十三,但他们往往是视死如归的一帮狂徒,以命搏命的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我要找到蛊毒教的秘宝——定心珠。” 夏古月不解,“虽然传闻中这颗定心珠是蛊毒秘宝,但从来没有人知道其功效,便是蛊毒教之人,对此也了解不深。天下宝物众多,帝君为何偏执于此珠?” “你想听谎话?”梁十三用手搓着下巴。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了——原因我并不愿意说出,若真的刨根问底的话,就只能扯谎了。 夏古月拍了拍衣襟,不再追问,“帝君难道认为在下会为了‘亲手’二字成为仇人的保镖?” “为什么不会?今天的朋友说不定是明天的仇人,今天的仇人说不定是明天的朋友,这道理,古月公子难道不懂?更何况如此一来,你便有了待在我身边的理由,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能从我身上找到平反的证据了呢。而且守住我,迟溟跟轸千锤他们不就可以对夜圣教下手了么?”梁十三笑咪咪地抛下引诱。 夏古月看着江上那灰衣人,没有立刻答应。 表面上对方只是借助自己的武力、表面上自己并没有损失,但……实际上,又有谁知道这个表面温和敦厚得不得了的男人肚子里藏的是怎么样的花花心思呢? 教训,一次已经太足够了。 见夏古月一声不出,梁十三突然叹了一声,“好吧,你慢慢想,反正依你的能耐,要找到我也不是很难的事。” 说着纵身跃上岸边,便要离去。 也就是那一刹那,梁十三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夏古月面无表情,“帝君可要小心在下的背后偷袭了。” 梁十三低声一笑,“这个当然。” 水雾弥漫中,黑灰两人汇合,又再度消失。 真言假语诱敌出 五月十四。 丝竹悦耳、歌舞升平、美人如云、觥酬交错。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2 有男人的地方,便有为男人服务的地方,即使是偏远如西南之地,仍不能免俗。 靖华阁,便是这么一个地方。 布置精致的小厢房里,梁十三与夏古月在编织得极其细腻优美的竹席上席地而坐,两人面前只放了一个小小的木几,上面放了一瓶苗疆非常流行的重阳酒以及一两碟小菜。 “几年不见,想不到帝君竟对这种烟花之地有了兴趣。”咂了一口重阳酒,夏古月有些百无聊赖地看向梁十三。 “世上美好之事人人爱之,偶尔沉醉一下倒也无妨。”梁十三说着,漫不经心地用手拨了拨长颈酒器上插着的一支通节小竹。“便是在此喝闷酒,也比游山玩水浪费时间和精力来得好。” 两人自那天苏苑重遇,便立刻动身赶往苗疆。照两人预算,恐怕梁十三一踏入西南之地,便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袭击。 只是有时候人算真的不如天算,两人什么都算过,甚至连到时候蛊毒教攻击的方式也一一分析到,唯一没料到的便是——根本没有蛊毒教的人前来攻击。 甚至连他们的踪影两人也是遍寻不着。 夏古月为了自身着想,不允许梁十三运用夜圣教的力量,免得到时候双拳难敌众手,落入夜圣教的手中;对于梁十三来说,因为蛊毒余孽的关系,夜圣教在苗疆的力量也不是很大,这个弱点自然也不能让夏古月掌握了,因此非常同意夏古月的坚持。 然后,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两人该找的地方找了,该查的东西也查遍了,该探访的门派也探全了,硬是没有一点点的发现。 “也许蛊毒教的人是打算用心理战术消磨我们的意志”——早几日夏梁二人终于达成了这么一个共识,然后便美其名曰放松,四处游山玩水去了。 ——既然找不到,那就让对方找上门来好了,就看谁不够耐性吧。 这也是他们无奈之下,决定使用的非常没效率的守株待兔的方式。 苗疆的风景与中原大相径庭,特别是那充满了异国气息的人文风情和如诗如画的秀丽山水,绝对是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风水宝地。可惜这瓜葛甚深的两人毕竟已再不是过去那对默契一流的朋友,彼此间多了许多防备与警戒,因此无论去到怎样的地方,总不能尽兴。 如此的情形持续了几天,最后梁十三便提议来这苗疆闻名的靖华阁。 靖华阁一楼是个大堂,中间设一红绒舞台,许多艳丽的舞姬隔不多时便会上台表演一番,舞台旁设了十来张桌子,许多人便在此喝酒聊天。 而如今夏梁二人所在的二楼临窗厢房,则是只有一掷千金的贵客才有资格上座的好位子,不但可以欣赏窗外的西南风景,只要打开那走廊的掩窗,更可以把楼下的热闹景况一览无余。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种雅座里陪酒的姑娘,每位都是水灵灵的佳人,人人风情各异,或冰霜、或冷漠、或活泼、或善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非常懂得进退,决不会有一丝的冲撞无礼。 像是现在,唤作春、夏、秋、冬的四位姑娘见夏梁两人竟没有普通男子到此处的风流样子,便冰雪聪明地选择静静为二人奉酒以及用竹笙这平常中原人很少见到的乐器为二人吹奏一些苗族小调。 夏古月听了梁十三的话,不置可否。“找这种地方喝闷酒,帝君真懂得享受。” 梁十三回以一笑,然后对着身旁的四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摆了摆手,让侍候着的四人离去,才道:“你是不是在不高兴?” 夏古月打了个哈欠,“不高兴什么?” 梁十三继续拨弄竹管,“不高兴我来这种地方咯。” 夏古月道:“那在下又为什么要因为帝君来这种地方而不高兴?” 梁十三有问必答:“因为你嫉妒啊。” 夏古月用手虚托着下巴,用那双闪烁着锐利目光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梁十三好几遍,“有时候真是恨不得能将帝君打晕,然后把浑身的皮剥下来做成人皮灯笼,再将那身肉和内脏细细地切了,放上胡椒、盐等佐料大火快锅炒了拿去毒狗,最后将剩下来的白森森的骨头挫成粉末……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梁十三用手摸了摸自己,像是在掂量这一个臭皮囊是否真的有如此多的用途般,“如果要做灯笼,京城巧工张是个好人选;听说人肉是酸的,那么炒我的肉云家祖传的独门香粉是不能缺少的,不然恐怕狗也不吃我的肉;挫骨扬灰么,总感觉不是很痛快啊,你还要慢慢地把我全身二百多根骨头一根根磨碎呢……” 梁十三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正补充得高兴的时候,已被夏古月一把拉了过去。 由于方才是梁十三在左、夏古月再右两人并肩坐着的,夏古月这一拉,梁十三便倾向右边倒了下来,然后他只觉得肩上一重,整个人便被夏古月压在地上,还差点打翻了两人面前的小木几。 地上铺的是坚韧异常的竹席子,梁十三这么猛然地倒下去,背上毫无意外地传来一阵疼痛。 看着地上那个倒躺着的人,居高临下的夏古月眯起眼睛笑着,静静地、一字一字地道:“十三梁,你究竟想要我怎样?六年前被你利用了,我可以自认倒霉,怪自己认人不清,为私情冲昏了头脑。同时你也根本没要求我做过什么,也从没说过你不是夜圣教的人,一切也许真的只是我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即使如今你不为当年的事说一句道歉、抱一丝愧疚,而只一本正经地与我谈利益,我亦无话可说。因为你现在对我有特殊价值,你是我夺回六年前所有的关键,所以我也可以暂时不计教当年的种种,跟你重新走在一起,甚至成为你的护卫。但纵使有千百个理由让我说服我自己,我依然不能、也不会原谅你!我们之间的距离与感情是不可能因时间的流逝或朝夕的相处而修补回来!是,当年我爱上了你,甚至直到现在还是爱惨了你,或者若不是因为我一出生便注定了必须负担上那些责无旁贷的东西,说不定我甚至会帮助你完成你们夜圣教一直以来期望着的大业!也许这便是所谓的先爱上的那个人便输了,但……我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十三梁,你究竟还要从我身上看穿些什么、挖掘些什么?!难道真的要我把身体里那已经冷了、倦了、厌了的心血淋淋地挖出来,你才满足、你才满意?拜托你,既然一开始便是因为我身上的价值而接近我的,那么就请一直公事公办地相处下去吧!不要再试图探究我的内心,那里面已经千创百孔了,不经得起一丝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3 丝刺激的!也许哪一天你真的揭开了那丑陋苍白的伤口,哪一天便是我发了疯要与你同归于尽的时候了!矜贵如夜圣教万人之上的帝君,想必不希望出现这种结果吧!?” 梁十三也静静地听着夏古月这突如其来一连串的牢骚,任由对方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也许我真的只是想要你的心呢。” “哈哈!”夏古月大笑两声,忍住了狂揍一顿眼前这得寸进尺的男人的冲动。只是那没招呼到人身上的愤怒一拳却打在了地板上——幸好夏古月在盛怒中依然有着一丝的理智,没有在这一拳里注入内力,却也因为如此,他击地的拳通红一片,“我的心?我的心你要不起,尊贵的夜帝大人!” 听了这话,梁十三脸上非常罕见地出现一种有点缅怀、有点哀伤的表情,“也许,曾经是要得起的,只可惜,身份不对、时机不对。” 他这么喃喃自语时,因为夏古月击拳而重获自由的左手慢慢升高,最后移到夏古月的脸旁,却没有碰上去,就这么虚举在半空。 “我爱你。”梁十三以一种几近虔诚的语气说道。 见在自己头上的那人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讲些什么,梁十三的手轻轻便按住了对方说话的冲动,然后他自己慢慢闭上眼帘。 “也许真的如同我在缘绿亭说的那样,自一开始远远观察你时,我便对你产生了兴趣,然后,不知不觉成为了一种连我自己也理不情的感情。你与我不同,父亲是跺一跺脚便令江山朝庭为之变色的镇国武侯,师傅是只要一站出来无人不尊敬无人不佩服的武林盟主。你英俊、潇洒、卓尔不凡,似乎无论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无论什么困难都能顺手解开,你是上天的宠儿、天生的骄子。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渴望、却永远不可能触摸的事物。我羡慕着,同时也嫉妒着,你太完美,完美得令我有将你整个摔碎、让你万劫不复的冲动……六年前一切按着计划行动,却一直往出乎我意料的方向发展。理智可以禁锢情感,却难以阻止感情的蔓延。是的,终于我必须承认我喜欢上一个终日似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终于我必须承认我喜欢上一个惊才绝艳却老在我面前装傻献宝的人;终于我必须承认我喜欢上一个不得不除去、只因为他是夜圣教当代最强对手的人。即使我在乎、即使我喜欢、即使我……爱,我也不能因此而改变自己的立场。因为与你一样,我身上也有着千万人的寄望!而六年前,当我看到那种似曾相识的表情出现在你脸上时,我便知道,我们绝对会成为一对相亲相爱的仇家。很滑稽是不?相亲相爱的仇家呢。” “我不会相信你的。”夏古月这么说,声音中的哽噎却泄露了一些其他讯息。 “我说这些话,也并不是要让你相信。”梁十三睁开眼,原本平凡无奇的一张脸,却因为那世上独一无二的闪耀双瞳而变得独特魅惑,“这些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为了圣教,我责无旁贷地要陷害你、打击你、毁灭你,因此,唯一能安抚自己以及给你的,便是我知道自己喜欢你、在乎你……” “我不会相信你的。”夏古月的语气慢慢地变得斩钉截铁,但在说完这话的同时,他却猛然封住了梁十三的唇。 两人的头向着不同的方向,双方的唇并不能很好地重叠在一起。 这个吻,很浅。 浅得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根本不是个吻。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无端地停息了。 突然夏古月眼中精光一闪。 而梁十三也扬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微笑。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夏古月单手在地板上一摁,退到厢房的门前。梁十三则是一个蜈蚣跳,一下子自地板上跃起,左脚一伸,顺势整个身跟着贴到了左边的墙壁。 像是排练好的一样,就在两人离开地面的那一刻,几百颗闪着寒光的镖器如同暴雨般破窗打入,只听得一阵“噈噈噈”的整齐声音,两人原先待着的地方便凭空多了足足三百个黑黝黝、只在锋口隐约泛着蓝光的铁制暗器。 全部暗器都入木一寸有多,显示出发射时强硬的劲力,而且暗器分布得极为均匀,若是由人手发出来,那么那个发暗器的人便是个绝世的暗器高手了。 “朋友一场到来,难道不打个招呼?”梁十三暗中抓了一把银针在手,严阵以待。 “就算我不打招呼,夜帝你不也知道我是谁么?”随着一把嫩嫩的女童音的回答,一个看似十六七岁的苗族女孩站立在厢房窗台外的护栏上,“真想不到江湖上大名鼎鼎道貌岸然的夜帝竟然有龙阳之好啊,哈,真是非常符合你内在的嗜好呢,都一样龌龊、肮脏、无耻!” 由于窗户已被暗器毁烂,夏梁两人看的真切,那护栏上的是个十分精灵可爱的小女生。红扑扑的脸蛋、圆滚滚的眼珠、白皙的皮肤、黑而粗的大辫子,穿上苗族特有的充满着精致绣花的红黑裙子,戴上颈圈、耳环等一系列银器,简直就像个从图画中走出来的娃娃一般。 只是这个可爱女娃脸上积聚的憎恨和愤怒,还有在她颈旁缠来绕去的那只五花毒蝎,让她看来犹如从地狱来的勾魂索命使,令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可惜可惜,小姑娘还是沉不住气啊,等我俩宽衣解带后,你这偷袭的成功率便会高很多了。”对于被人身攻击一点反应也没有,一旁的夏古月还要火上加油。 这些天虽然没有人来攻击,对方的踪影虽然真的找不着,但那种被监视着的感觉夏梁两人一直都感受得到。 然而无论两人怎样摆出毫无防备的姿态,那暗中盯着的人硬是不出来,一味只是在难以捕捉的远处观望。于是乎方才,两人喝酒时几个眼神交流、再相互密语了几句,便决定试试以这非常方法引那监视者出来——毕竟古往今来,合欢交好的那一刻,往往是人类警惕最低的时候。 尽管夏古月有些微言,但这么一个月下来他也快被那股讨厌的视线弄得神经失常了,于是只好上演了刚才的一幕。 虽然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但女娃其实也不小了,看到刚才两人的行动,懂得接下来两人会有些怎样的行为,也因为如此,她才决定放弃一个多月来的跟踪,直接行动。“下流!我在跟夜帝说话呢!你这无名小辈插什么嘴!”听完那黑衣人说话,女娃的脸似乎有一点烧起来的感觉,然后这种古怪的羞赧竟变成对眼前这两人的怒火。于是女娃居然猛地跳进屋来,甩起手中一条一十八节的银铁锁鞭便向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4 屋内两人攻击起来。 别看女娃的年纪似乎不很大,那条又长又细的锁鞭她是舞得虎虎生风,锁鞭末端专挑人身上比较偏门影响却很大的穴道打下去,顿时厢房里银光闪动,“噼噼啪啪”的舞鞭声不绝于耳。夏梁两人都没有远攻的武器,只能以内劲鼓起宽大的衣袖阻挡,一时半刻竟对那小女娃没办法。 但功力这东西毕竟是岁月时间累积而成的,小女娃的攻击再毒辣,也奈何不了武压天下的两人。不过片刻,梁十三便瞅准了她鞭法里的一个小漏洞,手上劲力一使,三根三寸的银针已出手。 “叮”、“叮”、“叮”三声,小女娃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把那三根银针挡了下来,口上正要讽上一句:“怎么夜帝名闻天下的银针竟如此不中用?”眼前突然一花,夏古月已趁着女娃挡针时接近了她,展开“逍遥百裂拳”便要还以颜色。 女娃脸色顿时大变,要知道长兵器虽然远攻非常好使,但一但让敌人欺身作近距离攻击,便难以回救了。百忙之中她接了夏古月攻出的两掌,只这两掌便已使女娃双手发麻,虎口剧痛,连锁鞭都几近脱手。 如此下去,不消一刻,女娃定会让夏古月抓住。 就在这紧要关头,厢房靠近走廊那虚掩着的门竟被人推了开来,一个穿着水蓝色衫子的男孩探了个头进来,“客倌,怎么这么吵……啊!”话未说完,男孩眼前一条银色的鞭子飞快地打来,吓得男孩尖叫一声。 原来是那女娃为了自己脱身,狠下心肠竟攻击了无辜的旁人。 她虽不敢赌眼前这二人是否会去救那男孩,但横竖现在自己快被人捉住了,赌一把似乎也无所谓了。 幸好她睹赢了。 本来手拿银针准备封住女娃身上大穴的梁十三一皱眉,手上迅速收去银针,然后再伸前,一招空手入白刃竟把女娃的锁鞭抓住,及时救了门口那男孩免得他脸上开花。 “哼!便宜你了!鞭子送你!”女娃一声娇喝,也不知按了锁鞭上的什么机关,突然锁鞭上出现了无数带着倒勾的细刺。然后女娃手上用力一推,锁鞭便打着旋儿飞向夏古月。 不得已夏古月只能退后一小步,待再要追上女娃时,发觉窗外竟多了五个看起来快要步入花甲的老头子。那几个老头子也不说话,待女娃刚跨出窗户便让他们拎住,然后六个人如同流星一般消失在夜空中。 “夜圣毁我毒教,此仇必定十倍奉还。今日只是打个招呼,夜帝好自为之!”阴深深的话语在那六人不见了后突然传到厢房每个人的耳边,令人不禁打个寒颤。 “可惜,若不是有人打扰,蛊毒圣女就到手了。”梁十三一手快速地把右手上拿着的鞭拔出。 由于鞭上到处是倒刺,此时他的手已是鲜血淋漓。 “啊、我……我……”门外那男孩早已吓得魂不付体,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个不停。“因为……很吵,大家……想、想知道……什么事……所以……我……” “算了,机会多的是。”夏古月没怎么理那吓得半死的男孩。“鞭子有毒么?” 梁十三摇摇头,拿起一旁一块装饰用的白绢,拿在右手里握着,然后对那男孩道:“这里损坏的东西麻烦算一算,为靖华阁带来这么多不便真是不好意思,小兄弟代我向大家说声对不起吧?” “是……是、是……”男孩点头如捣蒜,然后终于站了起来,迈着有些不稳的步子惶惶然地走……不,滚出厢房。 夏古月不满地道:“浪费在下这许多表情,居然还是没结果,真是亏了。” 梁十三从衣襟里掏出特制的金创药,“亏了……难道古月公子听到我的表白不开心?” 夏古月哼笑了一声,夺过梁十三手上的药,一边帮对方上药一边摇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梁十三看着夏古月帮自己上药,“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要你相信的。”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齐声笑了起来。 —— 咂酒,一名重阳酒,以九日贮米于瓮而成,他日味劣,以草塞瓶颈,临饮,注水平口,以通节小竹,插草内吸之,视水容若干征饮量。苗人富者,以多酿此为胜。 仗义出手落人情 本来美仑美奂的厢房一片狼籍,那男孩叫来的负责统计赔偿费用的美妇脸色并不是太好。 “公子,你们这要打……也该到咱靖华阁外的地方啊。”虽然是抱怨,但常年累积下来的职业习惯让美妇的话语中带着甜甜的尾音,听起来更像娇嗲。 “抱歉,这的确是我们的不对。”顺手把药抛回给梁十三,夏古月笑着道。“姑娘只管把帐算好,我们绝对会如价赔偿的。” 这么说着话的时候,夏古月的眼睛有意无意地飘向梁十三,那美妇何等精明?刚又被这俊朗男子的一声“姑娘”叫得心花怒放,连忙向梁十三道:“那谣奴就不客气了。此间的物品皆不是凡品,若公子不便,靖华阁还可以替公子去大运钱庄一趟的。” 见夏古月简简单单地就收伏那美妇,让她的狮子大口向自己杀来,梁十三没什么表示,只微微笑道,“不敢劳烦,谣奴姑娘只管细细地算清楚,我也自有方法偿还的。” 厢房内其实不止四周的摆设用品被刚才那女娃鞭得乱七八糟,就是地上铺的竹席子也有好几处给打裂了,夏梁两人没地方坐,站在厢房中却会碍着那谣奴点算物品,于是两人都走出门外,站在走廊上。 两人刚靠上走廊的扶栏,便听得楼下一把粗犷的男声道:“你这小崽子忒是不知好歹!我家公子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况且这靖华阁什么是不卖得的?要个高价钱便直说得了,不要在这里扭扭捏捏的!” 然后另一把较为细且幼,充满着夏梁两人非常熟悉的畏惧的男孩声道:“不是的……我、我只是……只是乐官……不是、不是、不是……” 梁十三往下看去,却见方才那男孩被三个强壮的看来像是保镖的男人团团逼在了墙角,进退不得,惶惶然地结巴着解释自己的身份。 男孩被什么淋过,头发衣服什么的湿了大半个身子,此刻他身上的水滴不住地往下掉,洗掉了原本附在他脸上身上的一种黑色的染料,一张嫩白里透着粉红的漂亮脸蛋露了出来,配上那双水气氤氲却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红润姣好的双唇,的确是娇嫩纯洁、我见犹怜。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5 即使现在他身上穿着最普通甚至有点旧的青色布衣,所展现出来的风情已经赛过了在场的几位挂牌姑娘。 “没什么不是的!我家公子说天便是天,说地便是地,由不得你拒绝!”围截的三人里,站在中间的显然是带头的,此时他见男孩半天也“不是”不出话来,不耐烦地一手抓住男孩的手,猛地就把男孩往大厅中间扯,毫不怜香惜玉,差点就让男孩跌倒在地上。 大厅里十来张桌子,坐了差不多四十人,却没人有挺身而出帮助男孩的样子。其中一些人是根本不看那产生事端的方向;另一些人则只顾与身旁的姑娘喝酒,看来像是半醉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有一些人看了几眼,见那三个大汉不好应付,便只当作看戏不出一声…… 梁十三稍微扫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就把眼光放到东南角一个独自占了一桌身旁却没有姑娘相伴的男人身上。 那人鲜衣怒甲,无论是穿着还是打扮皆是异常讲究。即使如梁十三般对衣服饰品毫不敏感的人,也知道他头上戴的是洛阳许家行制造的金衔箍,身上穿的是京城如意堂出品的龙牙翠绿褂,腰缠一条纺娘柳如慈所织的银丝白玉翡翠带,脚踏杭州编铸坊买出的登月追风靴,那把在烛火下闪闪生辉的精制漓蛇剑更是出自号称“第二兵王”的童铁板之手…… 寻常人身穿如此多名贵豪华的服饰,总该显得风流倜傥、英姿飒爽,至不济也该贵气逼人,但此人却偏偏显得流里流气、一派街头混混的感觉,平白辱没了一身上佳的衣着。 “是‘绝炎门’的石浩瑟呢。”梁十三道,“虽然这厮强逼良家妇女的传闻不少,倒没听说他有这等嗜好啊。” 连猜想都不需要,在看到那石真贵的瞬间,梁十三便知道那三个大汉所说的“公子”是谁了。这石浩瑟人如其名,是个地地道道的下流的人物,江湖里人人背着他都管他作“死好色”。只是石浩瑟名声虽然极坏,却从来没人能真正抓住他的把柄,就连那些与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子,也是从不肯承认受过强迫,况且他所属的“绝炎门”门主石泉的武功极好,更有护短及爱面子的毛病,致使有心除了这坏胚子的侠义人士难以下手。 “果真是色胆包天。”夏古月平日行侠仗义惯了,见了此等场景,又哪里忍得住?冷哼一声,便欲跃下楼去相助男孩,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平空出现,不让人认出来还好,若是让那帮歹人认出,使天下都知道自己再度出现于江湖中,所掀起的麻烦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说得完的,不由得停住了身子。 “怎么?”注意到身旁之人的异动,梁十三问道。 “帝君不去帮那男孩?” “靖华阁本就是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也并无不妥,况且那男孩若真的并非卖身之人,自然有这里的打手上前‘调解’……” “在下请帝君帮助他,帝君去是不去?”夏古月打断了梁十三的长篇大论,而且特别强调了“请”这个字。 这回梁十三倒也爽快,“那你可要欠我一个人情。”说完身子却不动,只一扬手飞出了一根银针。 银针去势极快,如同一道银光般飞向大汉抓着男孩的手,大厅内众人只听得“哇啊”一声惨呼,那拽着男孩的大汉瞬间松开了抓人的右手,并用另一只捂着伤处,却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男孩本来抵死抗拒着大汉的拉力,此时对方一缩手,他则是受不住反冲力“咚”地一声往后跌倒在地上。 “大力!怎么了?”大汉身旁两人连忙上前询问,连原本老神在在坐在桌旁笑吟吟看着男孩挣扎的石浩瑟也不禁露出关注的表情。 被称作大力的大汉没说话,只用手指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处,另外两人看得真切,那大汉的手腕上赫然插着一根银针,针两头露出皮肤外,那长度仅有几毫。许是银针入肉刺出过快,此时大汉的手上连血迹也没有一滴,仿佛那针从他出生开始便一直插在他手腕一样。 两人心里骇然,估量了一下,然后对望一眼,最后站左边的那个矮胖子慌慌张张地跑到石浩瑟跟前。夏梁二人运起内功,聚集于耳,便听得那矮胖子道:“公子,大力吃了亏,手上被插了根针,估计横穿了手腕,我们拔不了。” 石浩瑟脸色不善,“叫他过来让我看看。” “是!” 很快大汉走到石浩瑟跟前,然后在大厅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四人围作一团。 突然,石浩瑟离开座位,走向舞台。 跌在舞台旁的男孩见又有人向自己走来,不禁惊恐地用手往后爬了几步,一直退到墙边,身子却还在簌簌颤着。 但石浩瑟此时显然已对他失去兴趣,当他走到舞台前,一个翻身便站到舞台上,然后向四周一拱手道:“不知教训本人手下的可是夜帝大人?以后本人再也不会在靖华阁捣乱,还请帝君大人有大量,拔去本人手下手上的银针。” 银针这玩意儿虽然随便在一家铁器铺或首饰铺一做便一大把,但若要把一支小而轻的银针插进人的手腕里可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更何况手腕里多是骨头,能用银针横穿手腕、只剩一点针头于皮肤外那更是难上加难、没有深厚内力休想做到的事。 这支银针并上这份功力,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武林中那唯一一个以银针为武器且天下闻名的人物。 “刚才对付那女娃时帝君为什么不使出此等功力?”根本不理台下拱手作揖的石浩瑟,夏古月问道。 “她暴露的可都是重要穴道,劲使大了会出人命的,到时我可拿什么去要挟那帮老头子?”梁十三回答得理所当然,“呐,我已帮你出了面,要不要回应他随你,这里逆光,他应该看不到你的样子的。” 夏古月眼神冷了几分,转而面向楼下。 “帝君不屑与卑劣之人解针!尔等识相便速速离去,日后好自为之,再有此种行为,定当除尔而快天下人之心。”这句话夏古月以内劲说出,大厅内众人只觉得这句话震耳欲聋,像是四周围着几十人同时说出一般,俱是哗然。话音过后,众人纷纷起立,似乎想找出那江湖中处于超然地位的夜圣教之主。 石浩瑟此时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想他纵横江湖多年,向来是他看着那些侠士动手不得而大呼过瘾,几时受过这等说不出的暗亏?虽然对方不愿出面,但他一双鼠目已把楼上楼下几十人都看了个遍。他猜测,依堂堂夜帝之尊,绝不会坐于大厅这嘈杂之所,而因刚才一声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6 大喝,楼上厢房的人走出来了大半,却因为逆光的关系,无一人能够真真切切地看个清楚。想要到楼上问个明白么?更恐怕会激怒这个自己应付不来的大人物。心里只能大叹“罢了”,然后灰溜溜地带着像是呆了一样的三个大汉离开靖华阁。 众人你眼望我眼,终于因为遍寻不找那正主儿,慢慢地都回到了原位,拉着身边的姑娘,喝酒的喝酒、谈笑的谈笑。 要知道江湖上的事,不好管,他们也管不了,凑个热闹可以,但真要惹上那些狠人,却是没人愿意的事。 竹华舞吟心怀放 “帝君好威望,只一根小小的银针便解决了在下之托。”看着石浩瑟离开、众人散去,夏古月叹了口气,道。 “哪里。”梁十三道,然后看着这显然在气恼自己的人,“古月公子还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吧?” “自然。说吧,帝君所说的只要不过分,在下一定完成。”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些任人宰割的味道。 梁十三的表情有几分玩味,突然他那包扎着的手伸向前,竟撩起一小束夏古月的头发绕在指间,然后以没伤着的指腹慢慢地磨擦着那长已及腰的头发,“所谓的‘不过分’,是个怎么样的标准?” 两人间本来隔着约摸一人身的空位,但这么一个暧昧到了极点的动作,顿时让两人身体上的间隔不再存在,之间气氛甚至诡异了起来。 夏古月没有专门保养过头发,以前经年的风吹日晒,头发都有些微的发黄,别人看起来是挺潇洒,但他自己知道要是长了便会纠结成一团,非常麻烦。 也因为如此,加上当今朝庭对这个没什么要求,以前他的头发都是随便修理,只要过肩了便全部以内劲断去,省得心烦。而在日门月宫的这六年间,不知怎的头发不再乱成一团麻,于是他也没理那一头头发,不知不觉间,便长到了这种长度。 这种状况太亲近了。 夏古月皱起眉心,正要说话,身后谣奴的声音已经传来:“公子,已经……呃?” 谣奴可没想到一出门会看到这么一副景象。她虽然久处于风月场,看惯了世间众人的荒唐相,甚至对于同性间的畸恋已经是熟视无睹了,但自刚才她便看出眼前两人虽然特意装得如同一般的好友,但之间的隔阂其实甚深,似乎一举一动间都防备着对方要做出些什么事来般。这样的两人,怎么突然却摆出如此一副熟腻得近乎亲密的姿态来? 毕竟谣奴是靖华阁能说话拿主意的人,反应力还是挺好的,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轻咳了一声,然后如常地道:“公子,谣奴已经点算好了,总共是一万三千八百二十六两银子,这头头尾尾的去除了,便只收你一万三千八百两纹银吧。” 她娓娓道来,一副温柔甜蜜的样子,说出的却是个惊人的数字。 要知道平常人家,百多纹银已是非常好的一年收入。 就连方才两人叫上四位姑娘陪酒,也不过是两千银两的事。 只是听了这么个恐怖的数字,梁十三并没被吓倒,自若地放开夏古月的头发,回过身来,看着转眼已换上一副财迷模样的谣奴,露出了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然后手一扬,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团红色的物品来,轻轻地抛了过去。 “公子这可是什么意思?!”那谣奴见梁十三奉上的不是一叠叠的银票,脸色立变,却还是把那一团火红的接了下来。 原来那火红的事物,是一块四方的艳红稠巾子。 见着这方巾子,那谣奴原本阴沉的脸色又是一变,现出一脸的苦恼来。 夏古月惊奇地看这女人的变化,怀疑地看了梁十三一眼。 而梁十三则低声回了句:“她不是夜圣教的人。” 夏古月得了答案,看了梁十三一眼,不再有任何表示。 的确,要是这里是夜圣教的地方,这男人就不必用演戏来骗小姑娘上当了,估计早早便能以天罗地网等待那小辣椒上门。 “恭迎帝君大驾。”谣奴福了一福,态度端庄妩媚。 她刚刚计算得甚是认真,虽听得厢房外的喧闹,却并未留意,是以此时才知道梁十三的到来。 “免了。”梁十三阻止道。 “帝君这可是耍谣奴呢,早早拿出这稠子,谣奴又哪敢逾越一分一毫?”说这句话的时候,谣奴脸上的苦恼未曾褪去过,向是吃了莲子芯一般。 “这房间总是因本君而毁的,数目你报上去,你们姐姐自会处理,只是可不要报个大数,她可不好糊弄。”梁十三道。 “帝君让谣奴从姐姐那里挖钱,又岂不是等于把这笔帐算到谣奴身上呢?要说抠钱的本事,哪里有人比得上姐姐。更何况依姐姐与帝君的关系,唉……”谣奴恼扁了嘴。 “无论如何,这数目总是要分明的。”梁十三笑道。 此时那名唤冬儿的姑娘神色有些匆匆地小跑上来,轻声向夏梁二人告罪了一声,便走到谣奴旁边旁边与她咬起耳朵来,想是要把刚才的事告诉后者。 果然不一会儿谣奴饶有意味地看了梁十三一眼,嘴上道:“这事我已知道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冬儿顿了顿,然后又开始诉说另外的事。 这回谣奴的表情可有些不高兴了。“他又怎么了,每次都是他出问题,烦也不烦啊?” “可竹吟他……唉……”冬儿也万分为难地叹了口气。 夏古月的心情让梁十三刚那么一弄,绝对说不上好,此时更是没了继续呆在靖华阁的心思,看了其他人一眼,然后说道:“在下先走了,帝君慢慢聊吧。” 梁十三道:“我与你一起走吧,反正现在也没事了,早些回去睡个觉也好。” 夏古月道:“随便你。”说着便要走下楼去。 “两位不让谣奴好好地招呼一番么?”既然知道了梁十三的身份,那么他旁边这位估计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因此谣奴非常想留下他们。“春儿!夏儿!秋儿!” 楼下原本候着的三女非常聪明,听得谣奴这么一唤,连忙上前围住了刚好走到大厅的夏古月。“公子,就再停留片刻吧?” 面对如花似玉的三女,夏古月总得留一点风度,只能摸摸鼻子停在原地,梁十三跟在他身后,也停了下来。 谣奴连忙上前,“来过靖华阁,至少也应该看过丫头们的竹华舞啊。难得这么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7 好的机会,两位若真不让谣奴好好招待,谣奴可是会哭的哦,”然后她转过身去,不知对冬儿说了什么,冬儿便转身走进后堂。 梁十三与夏古月就在谣奴的劝说下坐在了石浩瑟原本坐着的那张桌子上,谣奴则笑吟吟地伴在一旁,为两人置酒。 两人坐下没多久,身边陪在客人旁的姑娘们想是突然得到了什么提示,都告罪离开了席间,很是闹得一阵天怒人怨。 “搞什么啊!小菊还没陪我喝够十砸酒呢!” “大爷我可是花了大钱的,怎么半个晚上都没过去姑娘就跑啦!啊!?” “现在这靖华阁都这样子待客啊?!” 其他客人的喧闹自有他人处理,因此谣奴并没理会他们,径自为夏梁两人奉上美酒,笑道:“竹华舞是阁里那十几个丫头无聊时排出来的舞蹈,虽然只是闲时弄出来、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却也别有一番风情,两位既然赏了面留下来,谣奴肯定两位不会失望的。” “靖华阁敢摆出来的舞蹈,又怎会难登大雅之堂,谣姑娘说笑了。你看满座宾客,谁不是引颈期盼着众姑娘的表演啊。我们竟能让众姑娘特地表演这一出,真是何其有幸啊。”尽管阔别这种场合多年,夏古月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依然发挥着作用,滴水不漏的场面话也依旧说得非常流畅。 “那两位可要好好地欣赏我们姑娘的舞蹈了。”谣奴用手巾掩嘴而笑,“谣奴也要到后台去了,两位请自便。” 待谣奴走远,梁十三把身子移过了一点,在夏古月的耳边轻声道:“几年不见,你依然非常适应这种地方嘛。” “人在江湖,帝君不会不懂吧?”夏古月回过头来,也学着梁十三窃窃私语。 “唉,这个‘帝君’听着真碍耳,就算不知情的人听了你这么一句,十个也有十二个知道我是谁了,麻烦改一下对我的称谓如何?” “改?改什么?……夜帝?梁大人?殿下?”夏古月越说越过分。 “随意一点的称呼就行,你可莫忘了刚才欠了我一个人情,就用你对我的称呼抵了吧。” “帝……十三、十三梁你居然这么容易就用了那一个人情?有点不像是你的风格啊。”若改一下称呼就能一笔勾销,夏古月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骤然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梁十三眉一皱,正想回答,却听得红绒舞台上一声高亢清脆的笙音,瞬间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长长的笙音过后,却久久不见有人登台,也不再有其他乐器的响声。 台下的酒客们又蠢蠢欲动,想是真的等不及了。 就在酒客们忍耐着等待的临界点,一连串急促快速的笙音又从后台传了出来,又把大家的情绪压了下去。 吹笙者仿佛根本无须呼吸一样,那娇脆活泼的笙声越发地频繁,最后那一个个促音几乎连在了一起,音律间的间隔简直完全消失溶化在笙乐里。 光这一手吹笙的绝技,就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惊叹与如潮水般的掌声。 四个穿着连身翡翠绿薄纱衣裙、脸上遮上轻薄面纱的少女在掌声中从后台碎步而出,来到舞台中间,她们四人向众人曲身以示问好后,便舞着竹节随着笙的节奏跳动起来。 少女们身上的翠绿衣群与舞台上鲜艳的红色绒布形成相当强烈的对比,交织出的那种绚丽的效果异常地耀目,许多酒客竟产生短暂晕眩的错觉。 众人没看多久,便发觉台上竟传出与笙曲非常合拍的“啪啪”声,似是竹节互击而发,细细看来,原来四女手腕与脚碗上,都以草绳绑着四片翠竹制成的拍板子,稍一跃动便发出清脆无比的声音,竟是幽雅至极。 笙音突然在此时尤突地停了下来,整个大厅便只剩下少女们舞动着她们青春活力的身躯时发出的竹击之声,慢慢地,这种极有节奏的“啪啪”声越来越大,又有八名少女跳着同样节奏的舞蹈走上舞台。 少女们脸上洋溢着光彩照人的笑容,慢慢地分成六个小组,各自跳着不同的动作,竹拍之声也随之散落。 此时一丝空洞却似乎蕴涵着无限意境的萧声悄悄地融入少女们的击竹声之中,慢慢地把乍听起来已经散乱的竹击之声串了起来,仿佛一条细绳,把散落在地上的珍珠都连在一起,让它们成为了一条珍贵异常的项链。 不光大厅里的客人,此时便是二楼那些听到乐声又走出走廊的客人,也看得呆了。众人中虽然不乏富豪贵商、豪客侠士,但如此特别、整齐划一的舞蹈,再由这些每个皆是身价千百两的妙龄少女跳出,又有几人有幸看过? 此时台上十二个少女跃着轻快的舞步,从台上款款地踏了下来,在大厅内不紧不慢地游走,那清脆悦耳的竹节声四面八方地传来,许多酒客已是色授魂与,只懂得看着那一个个纽动着娇躯笑得妩媚秀丽的少女了。 蓦地乐声又是一变,从空灵的萧声换成了稍微俏丽轻快的笛声,却是一样的技艺高超。 “喝呀!”游散在大厅的少女们突然娇喝了一声,那脆生生的齐音震得众人心头皆是一颤,却又马上以更沉醉的表情傻傻地看着众女。 后台响起比少女们击出的竹拍更清亮的竹击声,四名与其他少女穿着同样衣饰、却没有蒙面的少女一人捻着两根三尺二寸长的四节青竹、按着动人的节拍挥舞着走上已空无一人的舞台,瞬间又把众人的眼光吸引了过去。 那四人的脸蛋身材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加上舞动青竹时飒飒的曼妙风姿,真让人几疑是九天仙女下凡了。随着越来越激烈的笛声,她们的动作也越来越狂野热烈,仿佛在为最心爱的人尽其所能地舞动着一般,那火烫身躯散发出来的热量、那灿烂笑容散发出来的热情,在在挑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喝——呀——!”众女又是一声娇喝,配合着已经高昂得几乎尖啸的笛声,突然,结束了这令人难忘的竹华舞。 众人一直没反应过来,直到香汗淋漓的十六个少女一起走到台上鞠躬谢幕,那几乎震掀了靖华阁屋顶的掌声才响了起来。 “好!!!” “太妙了!!!” “高!实在高!!” 看着众人猛烈地鼓掌,梁十三暇意地抿了一小口酒,看向夏古月,继续轻声道:“看来没坚持走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啊,怎样,有没哪位姑娘是看得入眼的?” 夏古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8 月把目光自台上收回,叹息道:“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十三梁你是没听到我方才压着你时说的话么?” 梁十三作思索状,嘴上却道:“哪一句?” 夏古月自若地道:“我爱惨了你,也恨透了你。所以虽然赏心悦目,但我是不会看上她们的。” 梁十三不解地反问:“刚才不是说让我不要探究你内心的么,怎么这会又这么坦白地道出来了?” 夏古月笑了,“既然我又站在你身边,真真假假,爱恨憎怨,直对又何妨?或者以我们的关系以及我们的身份,坦诚相对再暗渡陈仓才是正确的相处方法。你比我早看透,所以上一次你赢了,这一次,就再让我们分个胜负吧,十三梁?” 有时候,称呼的改变,代表着的是隔膜的破除,或者是心灵上距离的拉近。 刚刚梁十三的要求,便正好破除了夏古月的心锁,而使他从新以另外的角度,向梁十三提出挑战。 而他也终于明白,一直对往事耿耿于怀,却因为大局不能对对方下手,如此下去,自己必然会如同以前般一败涂地,倒不如真真正正地放开,明明白白地面对,胜利的机会还大一些。 相亲相爱的仇敌…… 唉,此时想来,倒真有几分雀雀欲试的感觉了。 无家雏子求收留 “我想武侯大人定会对我非常痛恨,因为我好像教坏了他最疼爱的儿子?”虽然说着无奈的话,但梁十三脸上现出的却不是与之相称的表情。 “话是这么说,但十三梁你似乎很乐啊?”对于家里的情况,夏古月向来很少提及,因此即使对方这么说,他也没顺着话题继续,而是看着对方,问了一个让他觉得不解的问题。 梁十三脸上的确带着微笑,而且与平时那种表示礼貌的笑容不同,是真真正正高兴时才会有的表情,“这六年果然没有白费,你变强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听着梁十三的话,夏古月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古怪的别扭感,“这么说,六年前的我很脆弱了?” “我并未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单纯地认为如今的你更强大而已,这样的赞美你不喜欢吗?”梁十三反问。 夏古月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强了,而身为夜圣教之主的你居然会觉得高兴?这真是奇怪的事。” “对手越强,越能引起自己的兴趣,不是有很多武林前辈说过这样的话么?” 夏古月皱起眉,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平时说话明明诚恳温和得不得了,现在却总是以一副别有深意的语气说话,明显就没意思让人信服,只是随便拿话搪塞过去罢了。 强行压下自己心里的复杂的心思,夏古月道:“算了,我们暂时不要再谈论这话题,趁谣姑娘没出来……哦!来不及了,快点。”看着众女从后台里鱼贯而出,他自动把后半句话省略,拉起梁十三就准备离开。 梁十三由他拉着,“怎么了?” “我可不要整个夜晚耗在这里。” 被拉着的梁十三笑了一声,也就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离开了靖华阁。 翌日。 推开客房的窗户,初升耀眼太阳的光线瞬间占据了整个屋子。 温暖,热情,而不让人感到炎热毒辣。 夏古月把双手撑在窗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晨早的、清新而充满着干净感觉的空气。 大街上,推着装满喷香热气馒头的车子的老伯,卖风味小吃的小伙子,叫卖油条的大婶……慢慢地,人们开始从各个角落走出,组成一道平凡却充满活力的清早风景。 好久没见过如此简单却足以让人感到幸福的画面了。 那久居于雪峰上足足有六年的男人感叹道。 这么一副和谐的画面中,突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西大街那边跑来,如同一把剪刀般,把那些平和恬静都剪了开来——他冲得非常急,好几次都差点撞翻了路上其他人,弄得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夏古月觉得那个小家伙看起来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令人惊讶地,那个人的目标竟然是夏古月所在的客栈。 很快地,楼下的喧闹与争执声音便传了上来,虽然听得不太清楚,但夏古月可以肯定那是客栈小二不让对方闯上楼阁的阻拦声。 又过了一会,楼下的喧闹慢慢静了下来。 之后便是小二踏上楼时楼板发出的“咯吱”声,然后似乎小二敲了住在夏古月旁边的梁十三的房门。 夏古月凝神倾听。 “客倌,楼下有人说要找您。” 梁十三的房内久久不见有人回答。 正在夏古月觉得惊奇——因为他可以确认梁十三的确在房中——店小二忍不住再问了一声时,梁十三慵懒的声音才缓缓地传出:“你去找那位跟我同来的姓夏的客人,告诉他今天我身体有些不适,有什么事就让他拿主意得了。” 身体不适? 夏古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要知道武学最基本的作用,并非与人争斗,得什么天下第一,而是强身健体,修身养性。而许多武学大家,更是能通过武功达到益寿延年的效果。平常有真气护体,基本上什么风寒感冒的小病是难以近身的,即使受了皮肉之伤,他们这些武林人士恢复的程度也会比一般人快得多。更重要的是,昨天深夜自靖华阁回来,梁十三无论是精、气、神、体,皆无一样有任何不妥,如此突然间就声称自己身体有了问题,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啊。 恐怕这不过是他想多睡个懒觉,随便打发小二而已吧? 在夏古月苦笑的时候,他的房门响了起来,然后小二的声音传了进来,“客倌,外面有人找梁公子,但梁公子身体不适,说是让你拿主意。” “哦。”夏古月随意应了一声,走到房门前打开了门,“那你带路吧。” 来找梁十三的,估计是刚才街上那个家伙吧? 他也想知道对方来找那“身体不适”的人,为的是什么事。 夏古月没想到,他的确是认识来人的。 眼前这个浑身糟蹋的人显然便是昨天晚上倒霉地撞进房来,然后又被石浩瑟的手下强迫的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见到夏古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快腿软了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39 一时便跪了下来,“大侠,求求你……” 夏古月对于这种场面的处理经验可是非常丰富,他稍微一皱眉,便一摆手,对小二道:“送一壶好茶到在下房间里。” 然后他伸手把那男孩拉起来,笑得非常温柔。 “我们上楼再谈吧?” 那男孩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很乖巧地随着夏古月上楼。 男孩叫做崔竹吟。 有这么一个美丽名字的他,确实与竹非常有缘。 昨天靖华阁里为众女伴奏的那位技巧高超的乐手便是他。 “无论是笛、萧还是笙,基本上只要是竹制的乐器,我都非常喜爱,也因为如此,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父亲特地请了许多老师来为我上课。” 只是好景不长,在崔竹吟十一岁时,他家破产了,后来他的父亲被上门追讨债务的债主逼得自了杀,娘亲则在后来因长期过度疲劳而死去,而他自己,则是被靖华阁的妈妈买了回去。 本来靠着他高明的乐器技巧,只为靖华阁的众女们伴奏也可以慢慢地把赚下赎身的钱,只是怪则只能怪他自己的长相。 随着年纪的渐大,崔竹吟越发长得水灵诱人,便有越来越多的人骚扰他。 靖华阁既然是打开门做那种生意的,谣奴自然很难出面帮他脱难;其他姑娘们虽然有心帮忙,但遇上一些爱娈童更甚于其他的客人时,也是有心无力;至于其他龟奴,更是只会看戏而毫无同情心……因此,一开始见到夏梁二人时,他脸上涂了厚厚的特殊膏粉,使自己看起来平凡无奇。 但却没想到让采花无数的石浩瑟一眼便看穿了他的伪装。 昨天在梁十三出针教训了石浩瑟的手下后,的确那个恶名在外的男人不再敢撒野,但等昨天所有客人都离开了之后,又带上人上门强迫崔竹吟。 虽然谣奴见钱眼开,但对于竹吟这么个可爱的娃子,她也不忍心给了那个恶心的石浩瑟,便偷偷为他开了后门,道:“如今能帮你的,大概也只有昨天那两位客倌了。估计他们不会这么快离开城里的,你便试试找不找到他吧。记住了,昨天其中一位客倌姓梁,至于另外一位谣奴可不知道了。” 崔竹吟是个聪明的孩子,因此他很快把自己逃跑的目标锁定到城里最大的客栈,顺利地找到了梁十三和夏古月。 听完了崔竹吟的诉说,夏古月不说其他,只道了句:“你就给在下放心好了。” 为有些坐立不安的崔竹吟倒了一杯茶后,夏古月拿出那个这一个多月来未曾用过的带着纱面的斗笠戴上,然后便从窗口跳了出去,差点没吓得崔竹吟惊叫出声。 然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夏古月又从原路跑了回来,向惊疑不定的崔竹吟比个了一切摆平的手势,然后揭开斗笠扔到一旁,“呼!没事了,估计以后那帮垃圾不可能再来骚扰你了。” “谢、谢谢。”怯怯地道了谢,崔竹吟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刚完成了“晨练”,让夏古月的心情非常好,此时他喝了一杯茶,问道。 “我……我可能回不去靖华阁了……”这么说着的时候,崔竹吟难过地低下了头,“谣姐说我……唉……恐怕我回去也收不了我……” “哦?那也好嘛,那种地方毕竟不宜久留,她肯放你出来你应该开心才对。”夏古月不太明白。 “我、我……”崔竹吟“我”了很久,却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话来。 终于在夏古月也快没了耐心的时候,崔竹吟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般,道:“我想留在两位身边伺候两位!” “诶?”夏古月像是听了个天大的冷笑话,想笑几声捧捧场,却又怕反而更尴尬,想忽略对方刚说的话,却又难以面对崔竹吟那认真的眼神。 要跟着他和梁十三? 这跟找死没两样吧? “你不知道待在我们身边非常危险吗?昨天的状况你不会忘了吧?”昨天是难得梁十三发了好心,挡掉那一鞭眼前这男孩才安然无恙,否则眼前这个水灵灵充满着中性美的男孩早就变成尸体了吧? “我、我会懂得找地方避的……”小男孩显然也被问倒了,说起话来底气实在不足。 夏古月无奈道:“你怎么避?在靖华阁时我们也不过小玩一场,若真的斗起来,恐怕方圆五里都会被我们波及啊。” “可是……”崔竹吟咬住自己的下唇,“可是我已无处可去了。” 夏古月顿时不禁大为头痛。 眼前这个小男孩被人如此锲而不舍地“追求”,的确是有其原因的。 像如今,他不过是稍微露出苦恼和失望的表情,便已仿佛一只快要被主人抛弃的可爱宠物般楚楚可怜。即使是心智如夏古月般者,也不由得感到动摇,差点便要反口说出答应之语。 “唉,既然这样,你便暂时待着吧,在下会尽快为你找到落脚之处的。什么伺候我们或者待在我们身边就不要再提了,那是不可能的。”夏古月沉吟了一会,终于做了适当的让步。 “哦……”崔竹吟眨巴着眼睛,显然对这安排不太满意,但暂时有个依靠,也让他安心了许多。 罪魁冤首复仇雠 这家客栈怎么说也是城里最好的,因此店里的饭菜确实十分可口,一顿晚饭吃得夏古月与崔竹吟十分痛快。 只是吃完后夏古月终于忍不住向小二问到:“跟在下同来的那个人怎么了?” 毕竟从早饭午饭到现在,梁十三一概用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推掉了夏古月的邀请,只愿意让小二送点粥水进房,使得本来确信对方身体无恙的夏古月也不禁疑惑了起来。 “哎?哦,是天字一号房的那位客倌?”忙碌中的小二反问了一句,在夏古月点了点头后他才道,“我也看不出那位客倌有什么病,神色好着呢,可能是心情不好吧?”随意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小二便离开夏古月身旁,继续忙乱去了。 “其实想知道梁大侠的事,夏大……哥你自己进去他的房间一下不就知道了么?”喝着茶的崔竹吟不解地问。 本来他也叫夏古月为“夏大侠”,但在听得浑身不舒服的夏古月的一再强调下,改成了“夏大哥”,不过,暂时还不是很习惯还是会叫错就是了。 “他要想见到在下,就不会吩咐小二送东西进他的房间了,既然不想见到,那在下还打扰他作甚?”夏古月刚说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0 完,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崔竹吟见夏古月突然换上这种严肃的表情,惊讶着正要问个明白,夏古月却伸出食指按在唇上,示意他住口。 麻烦了。 “好吧,是时候兑现你早上说过的话了,快回房间躲起来吧,在下好像有仇家找上门来了。”夏古月一气喝完手中杯里的茶水,说道。 崔竹吟瞪大眼睛,虽然想问些什么,但他马上知道夏古月并不是在开玩笑,为了不成为累赘,连忙站了起来,准备向内堂跑去。临走前,他还特地说道:“夏大……哥,你打完了可要来找我。” “如果在下气没绝的话。”夏古月只回了他一个似笑话非笑话的句子。 不想祸及客栈里正在吃东西的其他客人们,夏古月装作自在地结了帐,然后潇洒地走出客栈门口,一副要逛夜街的模样。却在出了客栈门后,几个闪身来到旁边的一条小巷,准备观察自东大街来的那群人。 不观察还好,一打照面,夏古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并开始检讨自己这一个月来是否过于松散,以至于自己的行踪竟不知不觉间让有心人得知。 来的人绝对不多,只有八个。 但这八人,却全部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好手。 老冤家程断、程掣、程杰是少不了的,山西阎王门的“罗煞阎王”潘若鳞也在其中,还有南少林藏经堂堂主尔嘉和尚、九仙门的达贤道人、连云剑派现任掌门的大弟子“云里追风”云飞暮和向来在江湖上爱打抱不平的“散仙”常德子。 夏古月自问若只对付一半人,他还是绰绰有余,八人一起上的话,即使辛苦些,估计拼着内伤仍能取胜,但事实上他自己根本不愿与他们打交道——对方所以为的血债根本就与他无关,打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意义? 看来只能扔下崔竹吟,拉上梁十三逃命了。 那个小鬼反正是帮不上忙的,如今留给他足够的银两安身便是了;但梁十三无论如何是他如今这么麻烦的罪魁祸首,若是不拉上一起“同甘共苦”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如果夏古月知道他这么一出神,瞬间便给那八人围了起来,再悠闲懒散他也不会托大,定必马上行动。 只可惜此刻,却是迟了—— “小子,多年不见了啊。”常德子轻功向来有口皆碑,此时便承担了拦截夏古月的任务。 “得知你竟仍在世上,老夫简直感激涕零啊。”冷冷地说着反语的,是左边程家庄三人中的程断。 “虽然老衲并不喜欢血债血偿,但……施主当年的手段实在……唉……”接着说话的是封住夏古月右边去路、站在墙上的一嘉和尚。 “呔!既然让我们逮到了,就觉悟吧!”最先攻上来的竟是连云剑派的云飞暮和不说话的达贤道人。 “哼,他今天除非有三头六臂,否则难逃一死!”这死字刚出口,潘若鳞也加入混斗之中。 夏古月暗中虽然连道救命,但仍不得不静下心来迎接三人的挑战。 毕竟这些江湖好手们的围攻,可是不能开玩笑的。 夏古月刚避开云飞暮斜刺进来锐利的一剑,潘若鳞的阎王掌已到了面前,待得他一拆一托闪过,达贤道人的桃木剑又对准他下盘几处大穴狠戳了过去,微曲膝盖,达贤道人的剑戳空了。然后夏古月右脚一个微妙的踏步,竟一下子便夹住了达贤道人的剑,他身体再往后一倾,让过了潘若鳞的掌风奉送给再度砍来的云飞暮…… 虽然一时间四人缠斗得不亦乐乎,但在场其他人都知道,夏古月还是游刃有余的。 “大伙!一起上了,这时候难道还放不下什么狗屁的架子么?!”程断一声吆喝,一鞭子就甩向夏古月刚露出的空门。 “对!一起上!给我哥哥(儿子、师弟……)报仇!”这么吼着,其他站着的人也马上加入了围攻的行列。 一时间,除了原本的两把武器一双手,招呼夏古月的又多了一刀一剑一鞭一杵一扫尘。 也不知这些江湖名宿们是不是私底下不顾颜面地秘密练习过,明明八个人出自六个相互间无甚渊源的门派,不论是招式还是内劲、甚至步法与速度都完全不同,但搭配起来却行云流水,畅顺无比,犹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 若是六年前的夏古月,恐怕光一照面就已经给打得手忙脚乱、顾得左顾不了右了,但即使现在暂时没给眼前这八个人打得完全找不着北,夏古月心里也苦笑不已。 这么打下去,恐怕很快他就内力不接,继而被人击倒在地、拆骨分尸了! 但……天啊!这种状况下,他根本找不着机会逃走! 坐在床上静息打坐的梁十三突然睁开眼睛。 “罢了罢了。”摇着头,微微地叹息两声,他放弃了继续调整内息,披上外袍走下床。 他没有立刻跃出窗户加入到小巷里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战斗中去,而是打开自己的房门走到了走廊,再来到夏古月的客房里。 崔竹吟正没精打彩地趴在桌子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见梁十三进来了,连忙急急地道:“夏大……哥他说……” 梁十三一抬手,“我知道,不过一时半刻他还顶得住。”说着竟从衣袖里抽出好几张银票送到崔竹吟面前。 “这是?”崔竹吟稍微看了一下银票上的数目,便吓了好一大条。 那上面的数字,都够他奢侈地生活十几年了。 “这次找上门来的人委实厉害,估计我与你夏大哥汇合后也只能落荒而逃,你恐怕更是照顾不上的了,拿着这些钱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一边说着,梁十三拿起那个早上夏古月才用完的随手放在床边的斗笠戴上,又拿起桌子上那个装满竹签的小筒子。 “诶?可是……”崔竹吟一脸急切,却没说出“可是”什么。“我……我知道了,你们要保重。” 梁十三笑了,摸了一下崔竹吟的头。“不要被过去所迷惑,过你想过的生活吧,保重了。” 说着,他推开窗户,回头再看了一眼崔竹吟,却没说话,身体微一动,瞬间便消失在夜空中。 被八人围攻着的夏古月明显处于下风。 如今他也只是仗着过人的身法在八人之间越来越狭窄的空间里躲闪,撑得一时算一时。 并不想多做杀孽的他,根本下不了重手杀伤眼前这些人,只专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1 门挑些不重要的部位下手,但这样一来,又如何能阻止已下了决定不死不休根本不畏小伤小痛的八人? 然而这种相持不下的状况最先激怒的,是罗煞阎王。“小子,若想赎罪的话就自我了结,不要这样拖泥带水的!还是你是在看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笑话?!啊?!” 怒火冲天的他,居然不再闪避夏古月打向他胸口的一招江湖上最最普通的“黑狗偷心”,阎王掌一下狠狠地印在对方的右肩上。 一瞬间潘若鳞通过手臂,把自己体内的内力疯狂地往夏古月身上宣泄。 痛感闪电般从肩膀传遍全身,身体仿佛一下子被撕裂般,夏古月这一刻只觉得胸口空荡荡地,下一刹那,喉咙一甜,“呜……”一口烫热的血液从他嘴里汹涌地喷出。 狼狈地后退一小步,夏古月借此堪堪避开潘若鳞接踵而来迅猛无比的内劲。 身后却传来两道利刃破空之声,正是程掣、程杰一剑一刀合壁砍至! 眼看着夏古月就要被刺出两个血洞。 甚至连夏古月本人都能感觉那已欺近背部肌肤的只属于兵器的冰冷气息。 屏息凝视地期待着、准备观看从夏古月身上喷出的血花的众人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灰蒙蒙的影子,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这个影子已经往夏古月卷去,像是耍了个完美的戏法一样,那个本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刺重伤的男人,竟突然被影子卷走,消失无踪! “尔嘉大师!小心!”出声提醒的是第一个反映过来的常德子。 众人回过神来,却见那卷走了夏古月的灰影正略过尔嘉大师左边,身影微晃,就要冲出八人的包围圈。 “不管你是什么都给老夫留下!”一声暴喝出自达贤道人之口,手中扫尘激射而出,那千丝万缕化顿时作无数根坚硬的钢丝直直地射向那团灰影中。 面对这强悍的攻击,灰影里却只传出一声哼笑,然后打出一大团白色的暗器,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不仅打掉了达贤道人的扫尘,剩下的小半暗器还匪疑所思地攻向众人,一时竟封死了其他人欲追赶的步伐。 待得八人分别挡下飞向自己的暗器时,那团灰影早已跃上小巷旁的墙头。 “阁下何人?为何竟要救这天下与之为敌的人?”云飞暮惊疑不定地喊道,一边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灰影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回答。 “今日无人可阻老夫报杀侄之仇!遇神杀神,遇魔屠魔!”早已杀红眼的程断随即也紧跟而上。 而其他人也相继高声吼着,硬追不舍。 雾潋山间忆往事 夜风吹过,带起一阵骚动,树影婆娑,树木的枝条不住摇晃,仿佛什么恐怖生物的触手般摇摆不已。 浓稠的黑暗气息弥漫于空气中,混合着破败枝叶的腐臭和湿润泥土的特殊气味,让人很不好受。 然而对于夏古月来说,外在环境如何糟糕,也够不上他此刻身体里四处乱串的真气糟糕。 罗煞阎王几十年功力凝聚成的一掌绝不好受,但还不至于使夏古月如今如此难熬,真正麻烦的,是他自己的那一身真气。 夏古月的真气本就比常人难控制百倍,现在由于那外来的强悍气劲入侵,打乱了他原本顺着经脉运转浑身的大小周天,体内内劲不时像个顽皮的孩子般左冲右突,使他苦不堪言。而要重新理顺体内经脉,却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让他运功重新引导真气,并使损伤郁结的脉路重新畅通,但在他与梁十三被紧逼追赶着的现在,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做法。 这两天来,程断等人在他们俩身后穷追不舍,靠着梁十三的渡气,两人才勉强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往西面逃跑,然而夏古月始终受了内伤,轻功根本发挥不出往常的水准。为了争取休息时间和摆脱追踪者们,梁十三不止一次地回头偷袭。 身为现今武林中最受人瞩目的夜圣教之主的梁十三,理所当然地不可能、也不可以与夏古月这等“卑劣”的“邪魔外道”在一起,更谬论救他性命了,因此直到现在,梁十三头上仍旧戴着那顶斗笠,而他在与追踪的那八人斗在一起时,也不敢再像一开始般使用牙签之类的暗器。 “需要休息么?”梁十三淡淡地开口。 夏古月没有回答,强压住又一波动荡的内劲后,反而问:“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雾潋山。”仿佛早就准备好答案般,梁十三回答。 “死王之山?你去哪里做什么?” 雾潋山终年云雾缭绕,严重的时候甚至在大白天的时候也能让人伸手不见五指,而此山中深沟陡坡又极为之多,不少登山之人都一去无回,是一片不仅普通老百姓、便是武林人也为之心寒的死亡之地;而在雾潋山外围看过去,那静静沉卧在水气中的巨山又恍如一位四平八稳地端坐着的汉子,是以雾潋山渐渐便有了死王之山这个别号。 “你的伤不能再拖,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调理,否则我救你的意义便没有了,因此我们没时间再与那八人玩躲猫猫的游戏了。而且……”梁十三顿了一顿,“蛊毒教的人似乎也跟来了,虽然目前他们没有非常接近,但估计只是因为想捡渔翁之利,先让我与那八人斗个生死罢了。” 夏古月不再有异议,但却喃喃道了句;“……你自作自受也就算了,为什么每次总要拉着我跟你陪葬?” “你若能狠心一些,自然不会落得今日这种境地。” “对你?” “对我是,对后面那八个人也是。”梁十三回答,一如既往地冷静理智。 夏古月听了只是勾起一抹令人联想到冰点的微笑。 破天荒地,梁十三看了一眼两人联在一起的手,慢慢地补充道:“而且若给多一点时间我,现在便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当他们在明我在暗时,我有把握一击就让他们大半人失去跟踪的能力……有时候过分心软,受伤的是自己。” 那种语气,与其说是责怪倒不如解释成担心。 “你……”夏古月实在难以掩饰心中的惊诧。 像是不怎么习惯夏古月的眼光,梁十三别过头去,装作认真地分辨路向。 “或者,真那么心软,便让个步使我能动用夜圣教的力量,如今也不必那么辛苦。” “那不可能。”夏古月直觉地回答,心中却依然为方才对方的惊人之语而震动着。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2 在被追赶着的这两天里,总觉得这个以往寡情得近乎可恶的人,有了些什么不太一样的变化。 一开始只是感觉上觉得有些不对,但刚刚那一席话…… 若是以往,那是绝对不可能听到的。 “那就往雾潋山走吧,那里我有十足的把握摆脱身后的所有人。”并没像夏古月般想得那么多,梁十三只是总结,“那么,现在需要休息么?” “最好吧。”说真的这两天艰苦的颠簸,饶是夏古月也差点受不住了。 “那你在树上藏好……把外袍给我吧,我把他们引到另一条岔道上去。” 如同梁十三说的,当深入雾潋山后,他便利用地形把身后的追踪者一一摆脱。 身旁之人竟对此处地理如此熟悉,实在大出夏古月之料。 在确认了追踪之人完全失去自己的踪向后,梁十三又带着夏古月连跨三个山涧,来到一处比较干爽的空地上。 这块空地四周被森林围绕,一来即使升火那烟雾也会给旁边的树木打散,不虑让追踪者发现,二来即使有人追至附近,两人也可马上凭借复杂的地形迅速逃离,三来升火所需的木材又到处都是,实在非常方便。 “雾潋山号称无人能征服,为何你却待之如同自家后院?”由于常年围绕着沉重的雾气,雾潋山上的树木都饱含水分,梁十三必须略微使用内力弄干木头里的水分,夏古月才升得起火来。而在火光升起后,夏古月终于把心头困扰良久的问题说出。 梁十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难得看到的类似沉溺在往事中一般的表情,他闭上眼睛,“自家后院?的确,毕竟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夏古月没发言,一时间,四周便只剩下柴火“吡吡卜卜”的燃烧声。 梁十三张开眼睛看向异常地沉默的男人,“怎么了?” “难得你会跟我提起以前的事,有些诧异罢了。童年在这样的山脉里渡过,太危险了吧?”夏古月边说边把晾在一旁的刚由梁十三刚捉来处理好的兔肉串一枝枝插在火堆旁的沙泥里,让火堆散发出来的热量慢慢烤熟它们。 若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早就找地方运功疗伤去了,所以此时虽然对梁十三提起的事情很感兴趣,食物也是不能不顾的。 “有师傅领着,日子也总算过得去吧,只是对于孩童来说,那段时间还是残酷了点。”想是又想起什么,梁十三脸上变过好几种表情,最后转化为一种淡淡的、几乎分辨不出的哀伤。 夏古月看着简直如同别人一般的梁十三,竟觉得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师傅……是说夜圣教前任夜帝司徒放么?残酷,又是为了什么?” 梁十三点点头,难得地继续回答夏古月的问题:“那时候我还不是师傅的徒弟,严格来说,当时一百五十个小孩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到处都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一百五十个……小孩?!”夏古月很惊诧自己居然听到个这么庞大的数字。 “嗯,那时候的场面也挺壮观的。然后师傅突然从天而降,跟我们说了‘你们都是天资过人的孩子,然而这还不够,现在开始,最后活下来的二十个人才能成为我司徒放的徒弟’便又消失了,记得那时候好多孩子都以为那是幻觉或者山里的神仙。”梁十三说着说着笑了出来。 夏古月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剧变,“难道当年中原各地骤然发生的孩童失踪事件……” “时间上的确差不多,我想那大概是师傅做的吧。”梁十三稍微确认了时间,然后道。 夏古月默然,低头把烧了一会的兔肉翻转,突然又道:“那之后呢?” “这里根本连成人也不敢踏进,小孩子来到这能有什么作为?在十几个同伴因饥饿而不再动弹后,我们终于紧张了起来。孩子们的手段比大人要直接和……恐怖,为了一点点水果和肉食,我们打了几场架,有几个伤得很重,很快也就去了;晚上野兽在这里经常出没,藏得不好不会爬树的,很快也成了它们的晚餐;晚上在树上靠得不牢的,摔下来也就没了;也有些人很不耐寒,隔天便被发现冻僵了……反正就这样吧,待师傅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包括我就只剩下十九个人了。” 在听到一半时,夏古月便忽然有了想要过去抱着那个正在诉说回忆的男人的冲动。 怜惜……他并没想到在对方已背叛过他的今天,自己的心里,仍会为对方产生这样的感情。 的确如同那个冷酷的男人所言,他还是太心软了…… 只是,这种代表着软弱的感情,他无法抹杀。因为一当他想到当年对方在这种到处充满着天然陷阱的山间为生存而拼搏时的情景,那种情感便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而且,可以非常肯定的是,梁十三所说的都是真的。 至今为止,他骗人的方法都很高明,从来都是用可有可无的态度和充满游走余地的话语误导别人,如此般夸张甚至有些荒诞的谎言他是不会说的。 在梁十三停下来的时候,夏古月用自己的手抓住对方的。 梁十三没有拒绝夏古月的安慰。 夏古月皱眉,“很辛苦吧?” 梁十三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在那群孩子中算是年龄比较大的,体力精神都比较充足,那时候的记忆也不是很深,没什么。” 那是个真正的、温柔的笑容。 毫不淡漠、毫无隔阂,是纯粹的打开心屝的笑容。 似乎在夏古月、甚至任何人面前,梁十三都从未露出过这样无防备的笑容。 但无来由地,夏古月却感到心里一颤,仿佛有什么不好的确预感般,只感到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印象中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这么笑,出奇不意被吓倒了吧? 夏古月只能这么解释。 “怎么?” “没什么……那,然后呢?” “不跟着师傅即使不饿死也会被野兽吃掉,我们谁都没那个体力支撑下去,所以之后我们剩下的人就都成为师兄弟了。而师傅嫌麻烦,后来给我们编了号,我是第十三位的。” 面对夏古月欲言又止的表情,梁十三点头道,“那也是我名字的由来。” “那……难道十九个人中只剩下你?”夏古月吃惊道。 要知道当今江湖中,除了梁十三,并无其他一样把数字当作名字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3 使用的人。 “不,”梁十三否认,“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通过师傅的考验后都改回原来的名字或者干脆自己想一个新名字,把数字保留下来的只有我。至于其他人是谁,恕我不能告诉你了。” “我有说过想知道么?”夏古月挑起一边的眉毛。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确有点想知道其他人的情况。 那毕竟是前任夜帝使用前所未闻的残酷法子挑选出的十九个弟子,若每一个人的武功、心性、计谋都如同梁十三一般的话,那武林白道之士们可就麻烦了。 但……若真是如此,夜圣教早就有能力把江湖弄得天翻地覆了,又何必只让梁十三一人出来去计算计他、日门月宫、无战庄,甚至天下群雄? 梁十三没有反驳夏古月,却道:“尽管成为师傅的徒弟后我们温饱都有了着落,但师傅是个严厉的人,对每件事都极为苛刻,我们中进度落后或者接受能力不强的,中途都让师傅带走了,真正能自己走出雾潋山的人不多。……好了,故事说完,肉也烤得差不多了,快点吃吧,山里的野兽对肉香味可是很敏感的,可别把它们引过来了。” 梁十三没有说出口的事实是,除了中途被带走下落不明的人,其余坚持到最后的十一个人,司徒放给了他们一个最后的考验:只有最后打败所有师兄弟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成为他的接班人。而最重要的是,只有那个人,才有资格带着一身的武功离开雾潋山,走入江湖。 除了梁十三,其他人离开雾潋山之时,司徒放都把他们的武功废了,使之成为一辈子再也不能使用武功的人。 连梁十三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师傅会下了这么个近乎白痴的决定——怎么说,即使输了,那也是长时间才培养出来的人才。把他们留下来参与复教活动,那才是明智的决定。 黄雀螳螂存毒教 一位白发垂眉的驼背老头敲了敲城中旧巷一处旧屋的破门。 “吱呀”一声,门很快被一个同样满头银丝的老妪拉开。 两位老人打了一个照面,老妪侧身让出位置,老头马上便走进屋子里。 而老妪在老头走进屋子后,慢慢地又把那闪破旧的门给关上。 这是间极为典型的普通穷苦人家的旧屋子,除了些有些破烂的木制家具外,家徒四壁。 老头走进屋子里后,像是突然脱胎换骨般,本来驼着的背立马挺直了,眯着的眼睛也显得精光四射,哪里有一分老态龙钟的样子? 没有一丝迟疑地,他走向屋子的厨房,然后揭开炉灶上的盖子,纵身便跃了下去。 灶里出乎意料地深,老头仗着一身高超的轻身功夫,轻飘飘地安全着地。 眼前是一条看不到头的地道,地道两旁每隔一丈的距离墙上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 大概是另建有通风道的缘故,地道里并不气闷。 老头信步走过约十丈长的地道,来到一个大堂里。 说是大堂,其实也只是一个较地道大上几倍的洞穴而已,灯光依然如同地道一般昏暗。 大堂里放了八张椅子,其中七张椅子上此时已坐着人,两个看起来十多岁的少童并排坐在最深处,下来两张椅子里右边一张坐着一位蒙着面的中年人,左方的椅子则似乎是留给老头的,而靠近地道这边的四张椅子上则坐着四个年龄与老头差不多的老者。 “大爷爷回来了。”两个少童中右边的女娃站了起来,明眸皓齿、裙摆红艳、环佩丁当,不是那与夏梁二人交过手的蛊毒教圣女又是谁? 老头向女娃的方向抱拳行礼,“圣子万安。”然后他又转向蒙面人作揖,“司先生。” “傅长老多礼了。”那司先生稳重地起身回礼。 “哪里。”傅长老当下也不在多礼,阔步走到唯一口着的位置上坐下。 “大爷爷,敌人的动向如何?”那女娃坐回自己的位置。司先生也重新坐下。 “已经按计划赶进了雾潋山。”傅长老嘴边带起一勾薄薄的微笑。 在场的众人显然都松了一口气,气氛顿时不再那么沉重。 “呵,司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女娃直率地称赞道。 “哪里。”蒙面的男人也不甚客气,接受了女孩的称赞。 “既然如此,各位爷爷,我们进行下一步计划吧。”女娃年纪虽然小,但说话间自有一股冷硬气质。 “领命。”五位老人家从座位上起身,说道。 “爷爷们才刚回来,又要让大家出去奔波,佩儿真觉得对不起各位……”女娃迟疑了一会,才这么说道。 听到这话,五位老人的心里都是一暖。 “哪里,为教众复仇是我们无上的光荣,佩儿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傅长老笑着代表其他人说出这么一番话,然后领着众人走了。 “辛苦了。”在老人们都走了以后,司先生对着两个少年说道。 “不过是几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而已,没什么啦。”佩儿在大堂里只剩下三人后,态度跟气质上就有了些变化,虽然十分微小,但却让人再也感觉不到之前的认真与老成,而是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只是司先生如此这般安排了这么多,为的究竟是什么啊?既然我跟竹儿都已成功以圣子身份打进蛊毒教了,直接一把将他们全部铲除不就好了?虽然现在看来在对付夜帝方面是很有效啦,可是暗部方面的计划快开始了吧?我好想跟秋红姐姐比一比啊……” “你若能在我行动之前把这边的事情完成,我自然会派你去对付秋红的……而且目前看来,即使不拿到定心珠也没关系了,只要你好好地把他们困在山里就行。” “啊呀!!!”佩儿很烦躁地跺脚,“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五个死老头把那颗珠子看得比什么都宝贵,说什么要等佩儿成年了才能把珠子给拿出来。究竟那个定心珠有什么用嘛!跟我们的行动根本毫无关系啊?!” “谁说没关系?关系可大了。”司先生语气沉重,“你要知道现今他的武功已臻化境,若他使出全力,天下之大,恐怕是无人能抵其锋,即使是我,也不能与他相比。六年前他因为日门月宫的丹药功力大进,我是最有体会的,虽然平时他都刻意控制住身体内的气息流动,但保守地估计,他的功力也猛然提高了数倍不止。然而武学之道,张弛有序,趋功急求者,最是容易落下病根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4 。我们的武功便是如此,其他不说,这几年走火入魔的兄弟姐妹,你也知道其数目不少了吧?他的情况比我们更进一步,那么凶猛的内劲流动,平常人早就因血脉崩溃而死了,即使是他,想必身体状况也大打折扣,甚至某一天被功力反噬也是大有可能的事。如今他大概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时尽力维持现状,二是追求更深层的进步……定心珠传说能镇惊定神,是修炼高深武功时对修炼者大有益处的东西。正因如此,我们是绝对不可以让他得到这珠子的,你就乖乖留在这里吧。” “若夜帝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即使我们围住雾潋山,他也可以轻易突围啦,我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嘛。”佩儿依然不满。 “所以才需要姓夏的在他身边、所以我才把那几个与姓夏的有仇的人带来……那个人的事情,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司先生道。 “切,既然这样,我直接灭了蛊毒教也可以啊,反正只要让夜帝找不到定心珠就行了嘛。” “佩儿,你是听不清楚我的命令么?”解释了这么多,对方却依然不安分,司先生是有点动怒了,语气阴沉了下来,“作出这样的安排我自有计较,你只需要好好执行就行了。” “……是。”佩儿答应下来,却满脸委屈。 “明天我就离开苗疆了,请看好你的姐姐,竹儿。”说完,司先生起身,往大堂外走去。 一直坐在位置上、方才仿佛睡着了一样、因光线问题似乎总看不清样貌的男童,这时候才说话,“先生,请留步。” “怎么了?”司先生有些惊讶地回头。 名唤竹儿的男童平日异常乖巧,却也很少讲话,因此即使是熟知眼前两个孩子的司先生,面对男童的叫唤,也觉得有些出奇。 “竹儿有一事不明白,希望先生能为之解答。” “说吧。”司先生转回身,负手而立。 “夜帝当年既已有超卓武功,人又精明绝世,怎么竟会大意得一气吞下日门月宫的药而落得如今这难以收拾的地步?既然日门月宫已封、夏古月短期内难以再现江湖,何不先找一处僻静地,好好地将武功逐步提升?他既然已有顶级武玄功作底,恐怕只需一年半载,也能将武功提升到如今的境界。” 佩儿听了竹儿这话,也醒悟过来,附和道:“竹儿说得对!再说当年虽然圣教处处受人抵制,但隐月谷地处偏僻,又易守难攻,再等待个三五年再复兴,也问题不大啊。难道是因为那时候已经蠢蠢欲动的教众?” 司先生摇了摇头否定了佩儿的猜测,道:“隐月谷常年平静无波,对于年青人来说那是无聊透顶的地方,有兄弟姐妹偷溜出去那是正常事,犯不着为此提前执行复兴计划。” “那……?”两个少童静待答案。 “其实这问题很简单。”司先生想是再回忆什么,眼神有些闪烁,“因为夜帝最后把选择交给了那个姓夏的,而姓夏的虽然选择了‘救’他,却用错了方法。” 佩儿的语气带了点嘲弄,“夜帝聪明一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即使是轸千锤跟迟溟,也因顾虑重重而未曾试过使用他们师傅留下的丹药,天下之大,除了我、他和师尊,恐怕再也没人知晓上代日月双君留下的那些药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也恐怕不会有别的人知道其用法……他一开始本就不该把事情丢下的。” “想不到威震天下的夜圣教之主,也有害怕面对的事情。”一直没再说话依旧垂着头的竹儿说道。 “你是说他……噗!我可想象不出那个冰冰冷冷淡淡漠漠的男人会有这种情感。”佩儿笑着接话道。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目前你们就好好完成任务吧。记住,千万不能出乱子。” “是!”两个少年齐声应道。 情愫浮沉湖水动 山壁上爬慢了翠绿可爱的五叶爬山虎的昏暗洞里,一前一后两个人盘腿坐着。 “啊……好累。”原本两手按在夏古月背上大椎和天宫穴的梁十三叹了一声,然后松手,身体就那么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却刚好倒在夏古月背上。 本来梁十三是在替夏古月运气疗伤的,为了运劲方便,两人身上自然是寸镂未穿,前者这么一下子倒下,两人之间自然该尴尬异常。 更何况两人都刚运功完毕,身上粘粘地都是细细的汗水,两具身躯这么一重叠,让人感到不舒服外竟还有了一些暧昧的意味。 “……你干什么?!”夏古月的口气有点冲,身体却没有移动。 在雾潋山上这十四天里,身后这男人每次替他运完功疗伤,总是一副筋疲力尽模样地东倒西歪,尽管明知道以他现今的功力不可能如此不济,但……似乎是身处在这种远离了江湖人群的环境的关系,加上一点点的纵容、或者一点点懒散、又甚或是……总之除了开始的几天,他已经越来越懒得对那个无良男子的举动提出异议了。 “你的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啊。这十几日来你可好,光躺着就是了,我可是每天张罗饭食加上不间断地为你运气疗伤,还要时常去看看山下那群人什么时候才肯放弃,甚至还要搬着你这头猪四处躲避……我这么辛苦,借个背来靠一下不会死吧?”梁十三倒也没做些什么过格的动作,只是单纯地靠着,然而嘴上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地差,想是这几天真的累坏了,连原本波澜不惊的好脾气也稍微给激出点火花来了。 两人十多天前终于有空停下来料理夏古月身上的伤势时,却很不幸地发现其早就成为了一个极其难以解决的麻烦。 潘若鳞的内劲不是十分凌厉,甚至连水平也不与两人在同一层面,因此当初不止是梁十三,连夏古月本人都没对中了的那一掌太在意,所担心的不过是他体内真气的散乱混流,并认为只要找个地方安静下来好好地重新完成内力的周天徊转,便会没事。 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的,因为治疗时间的延迟,潘若鳞的内劲早分散成丝丝的细流冲入夏古月全身的数十处重要穴道里,而且夏古月那身古怪的真气,更是十分不争气地“通敌卖国”,与那外来的入侵气劲完美地结合到一起,使得夏古月的内伤变得复杂无比。 进入雾潋山那天吃过饭、听完梁十三讲故事以后,夏古月自信满满地开始打坐养伤,但最后却因为这意想不到的缘故,几乎弄到走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5 火入魔。若不是梁十三及时意识到不对头而加入为其运功镇压,若不是武玄功刚刚好是天下最最清静无为并善于平缓波动的内功,恐怕这世上,早没了夏古月这一号人物了。 但即使把夏古月的性命救了回来,那棘手的问题仍是存在的,并不会因他自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而仁慈地自动消失。 一来为了安全,二来梁十三自信进入了死王之山后不可能会被依然留在山下团团转的众人找到,在与夏古月简单讨论后,两人决定使用一种最没效率却最有保证的方法治疗后者身上的伤。 那便是由梁十三来一处一处地攻克修复夏古月身上受损的穴道,后者则需要把能自由运转的内力控制住,不让其重蹈覆辙、雪上加霜。 只是这么做安全是很安全,但不仅麻烦,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夏古月的伤势就完全指望梁十三了,他本人非但不能动用真气,甚至连平日起居时也是如临大敌般地慎重,因为一但触动到某一个穴位,让其中的真气活跃起来,胡乱冲向其他地方,那么很可能,之前的努力便会全部白费。 托这伤的“福”,这十几天来,自懂事起便一直自食其力风度翩翩的夏古月夏公子,生平第一次做任何事都只能慢吞吞地“蠕动”,那速度比一只蜗牛好不到哪里去,笨拙至极。 后来连梁十三也受不了那种仿佛白痴一样难看无比的行为,主动担下了更多的义务,让夏公子很是荣幸地当了一回“成年婴儿”。 而不知道是出于报复还是为了索取回报,自梁十三接下照顾夏古月的事情后,就时不时地呼喊乏累地倒到那伤者的身上,又或是突如其来地起了兴致做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来逗弄那个只能静养的男人。 尽管早就知道这男人并不如表面上一样老实木讷,但真正面对起对方的黑暗面时,夏古月还是觉得有些吃不消。 就如同此刻。 理智上因伤势而有所克制是一回事,现实中两人身体接触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古以来的一个定律便是:男人是冲动的动物。在情欲方面,可以说几乎都是毫无矜持的禽兽,更何况他对梁十三的的确确是有着异样的心意。偏偏那个人有意无意间像是捉弄又像是故意地在他身上蹭来磨去……老实说,这十几天来,他过得很是难受。 然而那个姓梁的恶人开口闭口提着这些天他的贡献,让夏古月推开他也不是,任由他胡作非为也不是。 若对方的目的是折磨他的精神,那么可以说,他完全做到了。 夏古月僵硬着身体任梁十三继续靠住,脑中这么想着。 但他却似乎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一个他已经不敢再去奢望的可能。 六年前的背叛太深刻太震撼,似已经完全摧毁了他对梁十三仅有的幻想。 梁十三当年那样掏心挖肺地对待秋红,那样目光热烈地追逐着她每一个身影,那种简直能感染到周围众人的强烈热情也可以通过自欺欺人表现出来,到底还有什么是他装不出来的? 夏古月不知道。 为了盗取他从不离身的扇子故意装出食欲不振的失恋模样,为了让他到日门月宫求药甚至亲身试毒,为了逼他选择而演戏到了那种非人的地步……那一切一切都可以是假的话,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夏古月不晓得。 想深究却又害怕再次被伤害,这种矛盾的情绪夏古月一直都有着,却一直不敢去触碰它。 如同此时,他也只是不断地回避着,真情假意,他无力去探究,也不愿去深入……他们之间的和平,已只能存在于这种全无人迹的地方,回到江湖,便就也什么都不剩,只落得一个敌人的身份。 既然什么都不是,那么再在乎、再渴望又如何? 一切皆是水中月、镜中花。 同性之间的爱恋本就难容于天地,六年前因为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江湖而放开了心怀,但那之后却也没打算会与对方有着怎样的继续,若不是得知一切都是骗局,恐怕离开日门月宫时,不会是那么一副急着想去见对方一面的心情。 “怎么了?在想什么?还不舒服么?”见被靠着的人迟迟没有反应,梁十三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 “……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夏古月直接忽略对方的前两个问题。 “哦,”梁十三也不追问,身体却直了起来,不再靠着对方,“浑身粘粘的真不舒服,我去洗澡,你是一起来还是让我打水?” “这么多天没活动过,今天总算是能解禁了,我跟你一起去吧。”夏古月也是闷坏了。 “嗯,那好。”说着梁十三拿起放在一边干爽大石上的两件外衫,递了一件给对方后,首先稍弯着腰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山洞时已接近黄昏,山间的浓雾阻挡了大部分的夕阳,远远看去一片橙红,充满着暖意,与人身在其间的阴冷截然相反。 梁十三口中洗澡的地方离山洞颇有一段距离,待两人走到那个十分广阔的小湖泊时,天已微微地暗了下来。 奇异地小湖附近并没有因为大量的水气而使雾蔓延得更严重,反而视野非常广阔,甚至湖水对面那同样茂密的树林也非常清楚,令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既然都是男人,也就不需要扭捏虚伪地遮遮掩掩,于是两人很快便坦诚相见。 清洌冰冷的湖水很能提神,梁十三一下水,便感到一种舒爽的感觉延展到全身,方才运完功的一丝疲倦也马上不知所踪。 在清澈的水里随意游弋了一会,梁十三才游向岸边。 此时夏古月坐在岸边一块石头上,身子一半浸在水里,用右手撑着身体,左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湖水。端正奢华长相,宽大的肩膀,健硕的身躯,修长的四肢,优雅的气质……虽然江湖上只有第一美女,而没有美男子一说,但无疑夏古月已属于此列。 此时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若有所思的迷蒙表情,看起来非常地无辜、迷惘,以及—— 脆弱。 梁十三不否认那一瞬间他被迷惑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是有着特别的好感的。但那种好感,却一直停留在精神的层面上,是一种,似乎超越了朋友,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程度形容的好感。 即使他们该是敌人。 但刚才那一刹那,这种好感,似乎多了点什么。 那种感觉已不仅仅是停留在精神上,而是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6 实际上……他现在,更想去做些什么。 梁十三为自己居然有想碰对方身体的冲动而惊讶着,毕竟之前有那么多好的机会他都放过了,两人间暧昧的行为也不止一两次了,自己却从来没想到过要更进一步做些什么。 至今为止两人间的吻,也只让他觉得“不错,不比与女人做感觉差”而已。 为什么今天却突然有了这种对同性的旎想? 是因为夏古月那种令人怜惜的表情吗? 还是因为第一展现在他面前的完美身体? 梁十三心里有些混乱,难以找出结论,他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这种很少出现的意外状况,但一时间却又摆脱不了,心烦意乱下,不由得下意识地往夏古月坐着的地方半游着地走去。 在梁十三走到伸手便可碰到夏古月的时候,后者才后知后觉地猛然惊醒,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奇道:“诶?你怎么……” “身体刚好就这么大意?这样子光坐可是会感冒的,我才刚把你治好,不是那么快又要弄病自己吧?”梁十三又走近了一点,说道。 与夏古月那身呈现着玉质感觉的肌肤不同,梁十三的身体尽管也很白,却是那种带着点青色的不甚健康的白,分明的肌理,结实的肌肉,还有零星分布着的旧疤痕伤,凑在一起很有男人味,却不是太出色。 但梁十三的气势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不同于六年前的收敛,再次见面到如今,梁十三的气势一直是外放霸道的,如今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古月,让后者更有感触。 “这种程度我可不会病倒。”夏古月随意地回答着。 “真是小孩子气。”梁十三似笑非笑,双手却伸了过来,一下子把坐着的男人圈住。“身体都变得这么冷了,你不会运功御寒的么?” 手上传来的夏古月的皮肤触感非常舒服,冰冰的,虽然不甚嫩滑,却有另外一种实感。 梁十三有些烦恼。 对方对他的影响,似乎太大了。 便是现在,只是单纯地碰着,就让他觉得非常愉快。 是的,愉快,而且是那种压抑不住的快乐。 夏古月的身体早在被触碰的瞬间就猛地紧蹦起来,他有些无措地看了梁十三一眼,眼睛里包含了八分的惊讶和两分难得的慌张。“你……” 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因为下面的字,都给梁十三吞到肚子里了。 两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三次四次地接过吻了,却从来没想这次一样忘情过。即使当初梁十三被喂了“花间泉”,两人间也没体会过像如今这种动情得几乎忘乎所以的曼妙感觉。 那种从心底发出,由纯粹的情感与欲望揉合而成的念头,瞬间诱惑了两人。 梁十三很少这样狠狠地吻一个人。 自小他的情绪波动就不大,加上修炼的是武玄功这等同时修炼精神的内功,功成后失控的情况就更少出现。 当初司徒放不教与那班孩童夜圣教传统内功“万夜浩劫”,而是选择了因为难以大成而广泛流传于江湖中的武玄功,里面也考虑了武玄功有镇定精神这个因素。 但这一切施加在梁十三身上的桎梏,每当他遇上夏古月的时候,总会莫名地自动解体。即使再狠下心,最后做出的决定依然是不完美的。 而且一开始,他就…… 念头转到这,梁十三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一般,稍微推开了夏古月,结束了这个快要擦枪走火的吻。 两人的气息乱无章法,显然刚才的行为耗去了体内不少的气体。 “……你干什么?!”夏古月有些狼狈,脸上一片潮红,说出来的话中气严重不足。 梁十三脸上也抹上血色,怔怔地看了被自己吻的男人一会,原本炽热、混乱而且妖惑的眼瞳渐渐又冷了下来,脸色异常郑重地道:“对不起。” 说着就放开夏古月,一个鱼跃转身以数倍的速度游向湖中心。 夏古月瞠目结舌地看着逃向远方的梁十三。 “混帐!!!” 帝君魂授公子惊 如一条大鱼般自由地在水里游动,梁十三这次不再运功,恣意地让冰冷的湖水冷却自己的头脑。 潜到一定深度,身体已感受到一股不轻的压力,梁十三不再向下划水,就那么静静地在水里躺着。 既然知道迟早要离开,为什么又忍不住去接近?若是飞蛾扑火也就罢了,伤的也就只有他而已,但……他明明知道,这种接触,伤得最痛的永远是那个傻瓜。 水里眼睛看到的景象五花八门,所有事物在水的扭曲下都变成一团团的怪异图画,模模糊糊地不可辨认。梁十三稍皱了皱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下一刻却又在脸上扬起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情况……好像是越来越糟糕了啊。 …… 梁十三游回岸边时,夏古月已不见了踪影,估计着对方该是气不过先回去山洞了,梁十三运功弄干自己的身体后也穿好衣服走回去。 不过没想到,绿意昂然的山洞旁,那个人坐得异常端正,显然是在等他。 “道个歉就算了?我想我还没到这么廉价的地步吧?”夏古月脸色不善,冷冷地看着梁十三。只听这句话,就知道他的确是在等着梁十三算帐的。 梁十三脸上泛出温和而且带着歉意的笑容,在夏古月的身旁坐下,依旧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夏古月的脸色更难看了,“为什么吻我?你依然当我是个有趣的玩具?!” 梁十三很惊讶对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刚才呢?”夏古月勾起一个完全没笑意的笑容,看起来冷淡得可以冻伤人。 “……”梁十三没了声音。 夏古月脸上的表情更显讽刺,“夜帝的好兴致,在下奉陪不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梁十三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羞愧得开不了口的情况。 他该说什么?说看着夏古月的那一刹那,被迷惑了?甚至对他生出不轨的企图? 但对方身体依然没完全恢复,这山中的情况他不熟悉,山下也还有那么多仇家等着他,自己既然已选择了……又怎能中途任他胡来? 脑里混乱如麻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7 地想着,身体的行动却比理智更快一步,几乎是同时地,梁十三伸手拉住了夏古月的衣衫。 “干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 夏古月张口,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同时就僵在那里。显然他毫无准备,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打乱了阵脚。 梁十三也站了起来,手一伸,抓住了夏古月的手指,进而一点点蚕食,直到完全握住了那个似乎被吓得做不了任何反应的男人的手才罢休,确认了对方难以拂袖而去后,他才继续说道:“所以,那不是玩弄,而是情不自禁。” “说谎。”夏古月嘴角有些抽动,除了直觉地反驳,他的脑里一时想不到其他话语。 即使心里确认了自己的感情,但对方一直是那么地捉摸不定,突然之间听到这样的话语,任谁也会产生荒谬的感觉,进而否定。 “这种事我干嘛骗你?你也该知道我从不这样说谎的。” 梁十三心里直叹最后还是把这些以后会变成对方负担的情感说了出来,但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目前情况下,没自己跟着,眼前的男人太危险了,以后会变成怎么样,也只能先放一边了。 “胡说八道……”夏古月勉强撑着一脸的平静,手上却要挣脱对方,希望能尽快离去。 说他软弱也好,逃避现实也好……听到梁十三说的这些话,直觉地,他只想逃走。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去消化对方的那句告白。 可是梁十三却不肯放手。 一个想逃跑,一个不放手,很快地两人间便演变成一场角力。 而最后,重伤初愈的夏古月终究不敌梁十三,体里气力一窒,脚下踉跄,一个重心不稳便向梁十三倒去。而没想到夏古月就这么倒过来的梁十三也是一惊,身体平衡顿时被打破。 这个山洞处于雾潋山山腰,外接的是一片稍有角度的斜坡,两人这么一倒,毫无防备之下只能搂作一团滚下山去。 天地瞬间旋转了起来。 这种状况下两人皆不好发出劲气,只能任由身体向下滚去。 终于,“碰”地一声,两人撞上一棵大树的树干,这才止住了滚落的势头。 那树让他们两狠狠撞了一下,树上无数叶片存着的雨水露水一瞬间“哗啦啦”地全数撒了下来,弄得两人身上都湿了大半,很是狼狈。 “……没事吧?”真正撞上树干的是梁十三的背,此时反而被对方抱在怀中的夏古月基本上没受到什么冲击,于是只能问对方的情况。 “使了内力抵了大部分的冲力,没什么事的。”梁十三陈述着事实,这种小碰撞在练武之人看来,小事一桩。 “哦,那就好。”除了这种客套虚应的话,夏古月也不知道自己能回应些什么了。 梁十三任由对方稍微用力挣脱了自己的保护,但在他用手支起了半个身子时,又问了一句:“我的话,你仍然不相信?” 夏古月起身的动作瞬间停顿了下来,他看向梁十三,脸无表情中含着一丝无奈和疲惫,“我不知道……你这么说有什么意义?” 梁十三的双目中闪出惊讶。 “你这么说有什么目的?”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夏古月紧紧地盯着躺在地上的男人,静静地发问。 “难道……你又想从我这拿去什么吗?” 听到最后一句问题时,梁十三以为夏古月哭了。 而尽管他没有,那脸上脆弱中夹着倔强的表情,却比真的哭了出来还让人……怜惜。 “对不起。”梁十三一天内第三次说出这一句话。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夏古月咬牙。 对不起,是在做错了事情、伤害了别人之后说的。 于事无补,只能聊以自慰。 与其这般听着对方的“对不起”而难受,他宁愿永远不接受对方的道歉,若能借此伤到那个像是永远不会倒下的男人,那就……最好不过了! “若不能为我做什么,你说任何话语也是没用的……把你说对不起的心情都藏在心里,永远不要对我说!” 梁十三沉默了,想是在考虑着什么。 本来打算起身离去的夏古月,发现了对方意外的举动,也不由得看着他,说道:“你在想什么?” 突然一个温暖如春的笑容在梁十三的脸上绽放,在夏古月看愣了的时候,前者手一伸,掠住了他鬓前一束散落下来的头发,道:“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你……” 梁十三维持着笑容,手却移到夏古月的唇上,“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了回去了。” 那种情感被撩拨起却又马上被浇熄的感觉很是难受,夏古月不由得抓住对方的手,“你又在敷衍我。” 梁十三道:“哪有。” “那你干什么又转开话题?” “即使现在说得再多也不是事实,又何必谈下去。” “……你就不会哄哄我。” “你需要哄……?”梁十三再度扯出一个笑容,故意一脸天真地问道。 出乎意料地,夏古月扯下脸,“当然。” “那……送你花。”梁十三没被抓住的手往旁边一抓,带来了一串异常可爱的五瓣型藤花。 夏古月的表情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怀疑,“这是花?” 梁十三有些不解,“不行哦?” 稍微犹豫了一下,夏古月接过那串五叶爬山虎,然后又远远地扔了出去,“又不是女人,我不需要这个,你若要哄我……” 话说到这里,便没了下文,反而是夏古月压下梁十三的手,然后低下头肆意地吻住了地上的男人! 梁十三没有抵抗或拒绝,而是热烈地反缠回去。 狂热的吻,没有保留地燃烧着两人,仿佛是要烧尽多时积累下来的热情或其他情绪般,久久不停。 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两人的身影也渐渐地混为一体。 突然—— “嗯!……你干什么。”伴随着这声低呼的,是一阵衣服摩擦声。梁十三稍微推开在他身上的人,自身的衣衫却早已被扒开一大片,露出平坦但结实的胸部。 夏古月倒是一脸无辜,“一个吻怎么可能哄得到我啊。” “呃……可是你这是……”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8 舔了舔嘴唇,夏古月坏笑道:“如何,你不是说要为我做事嘛,咱们就先来做这个啊。” 被套牢了话的梁十三一时竟是无言反驳,“你这……” “一句话吧,要不要做?”毕竟夏古月以前常到的风月场所不是白上的,这种烟媚风流的勾当他比底下本性沉稳冷静的梁十三清楚百倍以上,因此这种直接得粗鲁的对话,很自然地从他口中说出。 梁十三稍稍眯起眼睛,黑暗中他很难看清自己身上那个男人的表情,只有那双清澈坚强却又意外脆弱的眼睛在昏暗中异常清晰。 他向来清明睿智的眼眸里换上了些微的情欲和混乱,微微支起上身,因为衣衫上的扣子早被夏古月解掉了,此时很自然地便滑落下来。“你确定真的要在这种恶劣环境下?”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跑掉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逼到对方到这个境地,夏古月可不愿放过。 梁十三无奈地四处看了看,现今两人还是靠着那颗长在山坡上的树,说不定随时还要往下滚,这种地方能做出什么来那倒真是奇迹了,于是只好暗中叹了口气,双手慢慢勾上了夏古月的脖子,再把身体缓缓地靠近那男人,在他耳边说道—— “抱我回洞里吧。” 这短短的几个字,梁十三用的是平时普通的平稳语气,但在夏古月听来,却不知为什么带着一丝暧昧,加上对方喷在他耳朵里的热气,竟让这位往昔的风流公子也不禁脸上一热,弄了个面红耳赤。 不想梁十三低低地笑了起来,“夏公子,你好逊哪。这个样子以前也敢在我面前吹嘘说你摆平了苏航千贵楼的花魁舞默默?” “你还记着这事?”夏古月纳纳地道,脸上带着不爽的表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起身,也还真的把梁十三横抱了起来。 男人的体重可不轻,但既然夏古月身上的内伤已经治好了,这种体力活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那时候你的风流帐可是整个江湖的一大看点,即使我没记着,身边的人也总会提起,更不要说那个当事人老是晃来我的山庄里说个不停了。”看着对方的脸色,梁十三笑得更愉快了。 听着喜欢的人翻自己旧帐,那感觉实在尴尬。更何况怀里这男人分明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想看到自己不高兴的脸色罢了。 其实当年会三不五时跑去舞枫山庄住上几天聊一下自己的事情,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因为想找个理由见见这个普通纳闷的男人罢了,毕竟如果不是这样,而是想在江湖上“巧遇”好几个月都可能不出门的他的话,恐怕那短短的三年间两人想要熟悉也是个问题。 想到自己一片苦心如今倒成了对方挖苦的利器,夏古月语气开始不善起来:“你再说我就吻你,然后就真的在这里把你干了!” 闻言,梁十三装出一副惊恐状,然后乖乖地用手勾着夏古月让他把自己抱回山上去。 只有在夏古月没注意的时候,他才露出一脸……混杂着无奈、担心、宠溺、愉快的复杂表情。 云翻雨侧情思爱 夏古月把梁十三抱回洞里,但后者却一点下地的意识都没有,完完全全地赖在前者的怀中。 使得夏古月最后只能无奈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梁十三很无辜地道:“地下多脏啊,你要我就这么躺下了?” 夏古月惊奇道:“我从来不曾见你嫌脏……” 梁十三挑眉:“我现在嫌了。”末了,他又补充道,“想要我的身子,却不好好地待我,那怎么可以?你何时染上那些纨绔子弟的风流恶习了?” “你……”夏古月这回倒真是被气得哭笑不得了,只能反问:“你又何时学了那些姑娘家的怪脾气了?” “刚才兴起学的。”梁十三说着,自己倒先笑了起来,“……你好歹找块布什么的让我垫一垫吧?这样睡下去可会要人命。” 说到这里,他微微打了个哈欠。 一进洞里光线就更昏暗了,加上靠着一具温暖的身躯,很容易便让人想到睡眠。 这表示很明白——如果你不要,那就说一声,我睡觉去了。 夏古月苦笑了一下,他并非三头六臂,如今双手托着一个男人,又那里腾得出手来做其他事?但怀中人难得一见的撒娇,依然打动了他,稍微想了想,他托着对方颈部的手转了个角度,对着那块比较干净的石头上放着的两件衣物以巧劲隔空吸了过来,再一带一放,恰恰让那两件刚才运功时脱下后来也没穿戴上的的长衫铺在地上。 尽管功力巧用是夏古月的强项,但此时他身上的伤刚好,如此施为起来竟是倍耗精神,待得地上铺好衣物,他额上早细细地出了一层薄汗。 边把那个男人放到地上,夏古月边问:“你说,要是因为我乱运功而让伤势复发那怎么办?” 梁十三却答得很流畅:“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治疗起来一定更容易,你就放心吧。而且这么一来,我便不会‘失身’于你了,一举多得呀,说不定我刚才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真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是啊是啊……” 梁十三的话语再度消失在夏古月的口中,因为两人的唇再次触在了一起。 尽管片刻前两人才热吻过,梁十三的双唇此时又已变得冷硬,仿佛他的唇是由千年寒玉琢成的一般,只要离开了热源,很快便又恢复原状。夏古月必须重新慢慢地、一点点地、不厌其烦地吻实那微张的唇,才能使之缓缓地又变得火热透红。 “唔……”时间过于长久以及对方过度的热情让梁十三有点不适,向来习惯那种过于克制禁欲的生活,如今却在一天之内连续受到内外的情欲夹击,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他难以迅速消化并且反应,甚至现在可以说他有些不知所措。 手上微微使劲,梁十三推开夏古月。 他这一推,两人粘合在一起的唇总算是分离了开来,而形成了两人在昏暗中对望的局面。 “嗯,紧张?”两人间的吻并不是新鲜事,但底下的男人会如此地拒绝倒真是第一次,夏古月在有些惊讶的同时,只能作出如此的猜测。 “……” 梁十三不能否认现在自己心里的确有些七上八下,以往两人间的关系总是止于唇上的吻或者一两个浅薄的拥抱,而他本身修炼的武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49 功平日也压制了他大部分的生理欲望,长年高高在上的权力者生活也断绝了他与其他人过分亲近的接触,要说马上能适应如今这种不但要与人极度亲密而且自己还处于被动一方的情况实在有些让他为难。 心里有着好几种矛盾的心情,一方面的确是在期望着与这个天下间唯一能掀动自己心弦的男子有进一步的接触,另一方面身为最高掌权者以及一个正常男人的自尊又在在抗拒着将要进行的事……多种纠结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竟混合成一种在梁十三一生中鲜少出现的情绪—— “唔……的确是有些、紧张。” 梁十三说出这话语时,头微微偏向左边,眼帘下垂,脸上薄薄地浮了一层云雾似的红赧,只可惜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山洞里一点光线也欠缺,夏古月尽管凭着内力能夜视,却终是没察觉对方面上万年难得一见的表情。 不过梁十三那种有些迟疑且听起来略带些不安的语气,也逗得夏古月扬起了笑靥。在对方额上印下一吻,夏古月故意叹道:“其实我也很紧张,若跟人说如今夜圣教之主居然在我身下,恐怕听到的人十个有二十个是不相信的。” 梁十三眯了眯眼,“贫嘴!”说着,他想了一想,便自动用双手揽住身上男人的颈部,并很自然地滑进对方的衣衫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夏古月宽阔的背上游弋。逗弄了对方的脊背一会,他双手突然往两旁一分一拉,粗暴地把后者的上衣扯开,露出大片美好风光,然后双手缓缓下划,摸过对方匀称方正的双肩、顺着对方健硕有力的双臂,带过平坦结实的胸膛,再逐渐向下延伸…… 只一瞬,梁十三便感觉手下那男物胀硬起来。 带着点玩笑的性质,他低笑道:“夏公子,可要十三伺候?” “……你!” 身体各处都传来梁十三带来的令人欢快得想叹息的感觉,夏古月却是愣了——因为前者的动作。 梁十三这些举动,又有哪些显示出一点点的紧张了? 待夏古月回过神来,他才真正感受到那双略显淡冷的手划过他的身体时,所带起的那一阵阵难以抵抗的令人颤抖的酥麻感,也立刻感到已在对方手中的坚挺,甚至激动得疼痛起来。 原本他还有些气定神闲,这时却不禁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夏古月不再多想,对方点燃的狂烈欲火已在他的身体上燃起,那种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渴望感更是在身体里不断地肆虐着,他可不愿只有自己陷入这种磨人的欲望中。 怎么说,也得拉对方一起堕落才行,对不? 对于梁十三的问题听而不闻,他再度吻上了这个之前抗拒过他却又点起战火的男人,并且空出一只手拨开对方捣乱的双手,扯开对方腰上的绑带,灵活地将衣服扒开,露出了那凉玉一般体温稍低的躯体。 山洞里霎时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衣服摩擦声,加上两人的唇分分合合时带起的水泽音,四周的气氛顿时变得淫靡暧昧,火热得似乎连空气也燃烧了起来。 待得两人身上湿了的衣物褪得七七八八,夏古月松开了梁十三的唇,在对方加速呼吸频率大量吸入空气的当儿,他一下咬在对方脖子突起的喉骨上! “嗯!?”这一令人意外的举动成功换得梁十三的一声低呼,而之后夏古月改咬为舔、并伸手暧昧地抚摸起前者全身的行为更是轻易令这个向来自制力超群的男人呻吟出声。 “混帐!……你、居然咬……摸什么……唔!”梁十三的话语在对方充满恶意的逗引下难以连续,一双明眸此时也才正式脱离理智,并滲入一种混乱的难以遏制的陌生情愫。 梁十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对方咬过的颈部有血管一突一突地跳动,又仿佛是红肿了起来一般,一片狂热的火辣。 身体更是因对方不干不脆的逗弄变得难受异常。 脑里似有热浪烧了起来,到处滚烫。 先前开玩笑的余暇,如今已不知所踪。 “想要你的身体,必须好好地待你嘛……放心,我绝对会把你的身体服侍得妥妥贴贴的。”夏古月话语中难掩欲望,但那些火烫的热情此刻全被他尽力压下,话音刚落,他又开始了对对方身体的逗弄。 “可、恶!”梁十三刚说出两个字,突然胸前一阵疼痛紧热,原来夏古月顺势下去,竟咬住了他胸前的红点。 “呃啊……” 一声来不及收回的呻吟逸出唇齿,完完全全羞红了这位夜圣教之主的面颊。 不是没有见过男人与男人欢爱,教中也不乏放浪形骇之辈,不然他的手势不会如此熟练;但梁十三本身修炼的武功与教内其他人不同,较少真正地了解情爱的箇中滋味,更不认为自己会有一天身在人下,因此他从来没想过,这样不知廉耻却自然万分的声音会出自自己口中。 夏古月舔着梁十三的身体,邪恶地只给予分散的刺激而不重点进攻。 那些散碎的呻吟,太动听了。 即使疼痛着去膜拜,也绝对值得! “混、帐……夏、古、月……”梁十三今天已不止一次使用平日绝不出口的暴言。 长期禁欲的身体一但解禁,竟意想不到地难以控制,一切都仿佛乱了、也不再重要,脑中所思所想,也不过是本能的释放。 可是这场情欲的纵火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避重就轻,怎能不让他窝火万分? “你若不来……我自己……只是你也、别想好过了……” 梁十三微喘着,说出不知算威胁还是示弱的言语。 “别,”夏古月低声呢喃,左手拇指指腹扫过梁十三红肿的唇,右手则稍微分开了对方的双腿,“说好我来服侍你的嘛,十三……” 话音刚落,梁十三只觉得下身突然被包入一片温热的柔软中,那种直入脑门的刺激一刹如触电般散发至全身,舒服得简直要令全身每一处肌肤都疯狂地尖叫起来。 “啊……” 忍不住,再忍不住!本来打算死也不再叫出的声音此时脱口而出。 “嗯……”其实夏古月对于用口也不是太行,此时便显得有些不适,可只要一感觉到触摸着的这具身躯是如何异常地火热,他便停不下来。 很想再多听、很想再多看、很想再多触碰……眼前这个人的一切一切,在夏古月眼中,都是惊人地诱人,只是为了这一刻的亲密,甚至他连再次舍弃所有的念头都有了。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0 爱恋的心情凶猛得如同洪水、又或猛兽,即使是这种感情的主人,也无法对它有所控制。 只能任由其摧毁全身,尸、骨、不、留! “啊……”梁十三的一声低哑的喉音,身体难以再忍受夏古月的舔含吸吮,一刹那只觉得脑间一白,一种难以形容的绝顶感觉从下腹传来。 一时间梁十三有些懵懂,或许该说这是高潮过后带来的一点点虚脱。 于是即使感觉到夏古月回到原位,他也没有反应。 这几秒的发呆,直接使他接受了一些之前还属于他自身的生腥液体。 “……呜!”当那个男人俯下身来,狠狠擒住梁十三的唇,然后松口时,那些气味与口感都令人不快的液体倾泻而来,害得毫无准备的后者只能睁大眼接受,摇头等拒绝的动作因为前者手部的固定而不能实现。 “咕……咳咳……啊咳!”好不容易夏古月终于松口,梁十三则只能干咳以舒援口间的不适。“……你……” “怎么,你可是直接射到我嘴里了,我也不过喂回给你而已。自己的东西,总不至于说个‘脏’字吧?”夏古月说话间有些急促,更存着狡诈的味道,似乎是在报复刚才梁十三的“调戏”。 梁十三头一次发现自己竟被夏古月气得无话可说。 “而且你不知道,我忍得多痛苦呢……”说完,夏古月又继续撩拨起身下之人。 “……活该!”梁十三的声音有些哑。 “的确是活该……谁让我喜欢上你这么个怪人呢……”夏古月低声道,然后落下轻吻,舔去对方嘴边残留的星点浊液。 “……嗯,轻点……”不知是否被夏古月的表白镇住,梁十三竟对对放那双开始肆意妄为的手放任自流,甚至……轻微地、不让其觉察地放松自己。 “……这里又没有膏药,怎么……轻也……”夏古月皱眉。 他知道自己已难忍耐,但明显地,梁十三的身子并未经过这种情事,只怕如何迁就,也会伤着他。 “……呃……”感觉到体内细长的异物,梁十三不由得缩了缩那私密处。“这感觉、好怪常……” “放松、放松……这样子我真不敢继续了……”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只是情况却不见好转。 突然,梁十三像是放弃了什么、又或是决定了什么,一把抱死夏古月,“……别这样了,痛快点吧。” “嗯?” 双手用力,梁十三靠之抬头,将上身贴近夏古月,并把唇放到对方的耳边,一边细细地吹气,一边道:“我任你折磨,好不?” 饶是铁打的硬朗汉子,听到这句媚惑引诱味道极其浓重的话,恐怕也抵抗不住。 更何况夏古月如今的箭在弦上?! “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夏古月咬着牙,堪堪说了这几句话,便把手指全数抽出,直接把正主儿对准,然后冲刺。 “呃!!”即使是有准备,但突如其来的剧痛还是让梁十三脸色一白——当然这点那个罪魁祸首看不到。 一个不防,他箍着夏古月的双手一松,整个人便要跌回地上。 幸好夏古月腾出一手垫在他身后,赦了大半的力道。 “十三梁?” “……没事……”后庭痛得有些像火烧,也许真的是伤到了,不过这种程度还能忍耐,若不是因为那是直接作用在私密处的痛楚,恐怕梁十三连声也不会哼一下。 夏古月也忍得很辛苦,明明已经进入那紧密的而甜蜜的通道,但此时他却只敢缓慢地抽动,这种极端的甜蜜与极端的炼狱熬得他背上出了一身热汗! 当然对方的状况梁十三也很快地了解道。 明明都伤了,还这么婆婆妈妈…… 对方的心意他不能说不感动,但说真的,这种缓慢的折磨不止夏古月痛苦,连他也很难受。 无奈下,他只好继续扮演自己诱惑者的角色。 “古月……快一点、好吗?”声音有些委屈,很容易惹起人的嗜虐心。 “……可恶,我要弄到你哭为止!”夏古月以典型恶少的台词来表示自己已接受到对方的明示。 把梁十三的身子放回到地上,他双手抓着对方瘦而柔韧的腰,一下便是个到底的冲击。 “啊!”梁十三想不到夏古月来得如此猛烈。 痛,确实是很痛。 只是梁十三发觉,那些火灼般的痛楚,竟也像之前的情欲一样,能蔓延全身,然后再转换成其他不知怎么形容的刺激感觉。 有些别扭、有些古怪,却如同狱火一样迅猛激烈,能将整个人燃烧至灰! 痛快…… 的确是痛快…… 即使百般撕痛,他依然觉得快乐! 这种感觉连梁十三自己也吓了一跳。 在别人面前打开,并持续着这样的姿势接受,不要说其他人,就是梁十三自己也没想过,这种事居然会发生。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多喜欢眼前的男子——感情问题从不该在夜帝的思考模式里占有一席位,但如今看来……心里面这个人霸占了的地方,恐怕已大大超过自己的预计。 “十三……”激烈的晃动中,夏古月竟还能覆盖住梁十三的嘴,一个一个把那些未出口的被吞回的呻吟叫嚷吃了过去。 “嗯唔……”害得梁十三最后发出的声音除了暧昧,还是暧昧。 “你流血了……”在一个个吻的空档,夏古月这么叹息。 此时两人间连接处的进出已不再干涩,那里有了液体作了润滑。 空气里,多了些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山洞里胡乱的靡糜的淫乱气息中,竟让人有些催情的错觉。 “呃!”忽然梁十三的身子在夏古月又一个抽动后,微微地弹跳起来。 这反应虽然细小,但一直注意着的夏古月却察觉到了。 “是这里吗?”说着,他带着点疑惑和试探深入。 “别!”又一阵仿如触火的热流烫过下身,梁十三半垂着眼,竟不自觉地抗拒。 “呵呵……我可是说过要弄哭你的……”夏古月坏笑着,一手摸上梁十三被刺激得半挺的分身。“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你?!” 梁十三感觉到下身的火种迅速被撩拨起来,“……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1 “都努力地以身相许了,你还想怎样?”夏古月呵呵地笑,伸出一手,与梁十三十指紧扣,然后又开始了原始的律动,“十三……我们一起来吧?” “嗯……啊……”而梁十三,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他已被夏古月拉入真正的、属于两人的欲海中。 日出绝峰分别离 三日后。 雾潋山,绝峰。 绝峰是雾潋山上的最高处,这里也是山中唯一没有被浓雾遮掩起来的地方,是外界看雾潋山看得最清楚的一个山头。 而人身在这顶峰,触目所及,是一片连绵不断、仿如云海的水雾,甚至连山上的树木动物,也被完全包裹在这素丽的银妆下,模糊不见。 身在其中,仿佛困于无援的孤岛,无路可走。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时被眼前景象迷惑而产生的杞人之思,对于轻功已臻化境的梁十三与夏古月来说,攀爬这个兀然突出其他山川数十丈的峭壁,不是难事。 清晨水气浓重,这里地势高拔,加上攀上这绝峰已有些时候,因此两人发尖衣角间,竟隐隐结了些冰晶。 但侧倒伏着浅睡过去补眠的梁十三,与被当作靠枕的夏古月,都没动一下。 两人身子早不怕这种程度的寒气,又何必因为那小小的冷意,破坏了这难得的宁静意境? 不过,两人并不是专门挑这地方睡觉的。 片刻后,天边那层灰渐渐地明亮起来,然后那光线仿佛会传染一般,缓缓地伸展过来。 “十三,醒醒,就日出了。”虽有些不忍叫醒那个一脸平静的人,但今天已是两人第三次大清早爬上这山峰,夏古月不想再让梁十三因睡着而错过了旭阳初升的那一刹那绚丽。 “嗯……”梁十三敷衍地哼了一声,眼皮动也不动。 “日出了,你今天若还是不醒,别想明天我还会傻傻地上来当枕头。”想到这三天来的待遇,夏古月心中有些微愠,索性抓住对方的肩,一阵摇晃。 这样粗暴的对待,即使梁十三是睡死的也能给他摇醒了。 “也不想想谁害我这么困的……”慢慢打了个哈欠,梁十三终于睁开眼睛,横了夏古月一眼,他也看向东方。“什么嘛,才这种程度的光,太阳要出来还有一阵子呢。” 山间雾气浓重,阳光极易转弯传播,在这里生活了一段长时间的梁十三自是能一眼便看出这种事。 “待会再叫就来不及了,你肯定会睡迷糊的。”肩膀突然少了重量,夏古月觉得有些不惯,顺手过去,握住梁十三刚睡着时压着的右手,十指压捏,为其疏脉通血。 “那也没什么,我还能在这陪上你一阵子,今天不行便待明天嘛……” 夏古月坚实的身躯一震。 这三天里,两人不谈别事,只混在一起厮磨,恍惚中便如同两人都是身无要事的方外之人一般,快乐无忧。此时梁十三首次隐约提到离别,他自然也马上想起两人间、江湖上种种未解的恩怨。 “是嘛……对了,你每天要我上来,便是单纯地看日初?”夏古月一边心下嘲笑自己竟如此懦弱,竟不敢面对现实,一边转换了话题,不愿多谈。 “当然。”梁十三任由夏古月搓着手,最后整只手被紧扣。 谈到这里,两人突然没了话题,便一同沉默。 只那两只手,握得更实了。 “这雾潋山,似乎也有什么传说?想这里虽然浓雾缭绕,但山秀水灵,想必那传说也是很美丽吧?莫非是什么仙子与凡人双宿双栖之类的?”久久仍不见驲日露脸,夏古月于是没话找话。 梁十三一笑,轻轻挣脱了身旁之人的手,“传说是有。” 说着,他站了起来。 仿佛是经过千百遍演练,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金黄灿烂的阳光终于突破重重云雾,直射到绝峰之上。 眼前身上湿气已尽去的梁十三,也像刹那间镀上一层明耀得眩目的金边一样,衬着那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无匹气势,映着那双墨亮清澈不见杂质的瞳子……这样如同神祗降临的梁十三,耀眼得紧。 夏古月竟忍不住眯起眼。 “不过那是个与你所想截然相反的故事。”梁十三温和地笑着,“传说以前这里的雾并没这么厉害,有一天一位书生来这里游玩,却迷了路,幸好他遇上了这里的花仙,花仙领他走出山群,就这么一小段的路,两人竟相爱了。花仙后来跟了书生,几年后,一位道士道破花仙真身,书生害怕起来,用道士给的符打散了花仙的原神……从此以后,雾潋山便终日云雾锁绕,为的是保护山中精怪不让外人入侵。” 夏古月沉默了一会,“谁告诉你这故事的?” “师尊。” “这故事太……悲伤了。” “并不吧,我倒觉得挺真实的。误解伤害,揣度猜疑,是恋爱中人最易患的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幸遇着一位豁达而不计所有不理他事的人的。”梁十三转过头去,迎着太阳,语气欢快。“师尊何其有幸……但我……而此纵然我粉身碎骨,又如何……” 夏古月细细品了一下梁十三所说的话,觉得话有所指,却难以对号入座,最后徒留胸内的一丝郁闷、口中的一点苦涩。想得入神了,因此梁十三最后一句越说越低的话他便没全部听清楚,只得出声询问:“嗯?你最后说什么?” “没什么,久违了绝峰的日出,有些感叹罢了。”梁十三回头,脸上有种虚缈的平静。“真漂亮呢。” 夏古月闻言往四处看了一下,此时阳光普照,万里雾海都上了一层描金的淡妆,艳丽无比,仿佛一位刚上完端丽宫装的艳妇,明媚动人。 一时他竟也看得痴了。 前两日日出时因为身旁的人仍在睡觉,他自己也没心情观看,如此美景,竟错过二度,想来真是可惜。 “真是看多少遍也不厌,当年我最爱便是这方光景。”梁十三道,“古月,我们来赌一场如何?” “赌……什么?”夏古月不自觉地站了起身。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场事关重大的豪赌。 梁十三正要说出睹注赌约,不想山下突然传来一把宏厚响亮的男声:“古月公子、夜帝君,两位可还在山间?!” 这声叫喊注入了深厚内力,竟能传遍数里。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2 两人听得这声,相互看了一看——这声音,他们都有印象。 是程断。 不过他既已恨夏古月入骨,又怎会再称呼其为“公子”? 而他又如何得知梁十三的存在? “想不到他手脚倒快……”梁十三听了此言,叹了一声,低声道了句,然后才对夏古月说:“可惜,现在这赌赌不成了。” “什么意思?”夏古月只觉得莫名其妙。 “平白便宜了你的意思。”梁十三径自说道,却不回答夏古月的问题。 心下净是叹息。 这时候解释,似乎没什么意义了吧? 依自己的前迹,加上这人骨子里的侠性,恐怕他马上便会将一切推到自己头上——这倒也算是以前自己积的孽,咎由自取了。 这般想着,梁十三运起气,使上传音的功夫,“程庄主有何指教?” “古月公子得道多助,有惊无险,幸甚幸甚。六年仇恨皆笑柄,帝君代我等向古月公子谢罪罢!也谢过帝君的暗中相助!我等此去,灭了那一伙真主儿,便立刻金盘洗手,从此退出江湖!!在此愿逍遥侯及夜圣教帝君作证!!!”程断这话说完,便没了音讯,仿佛真的离开了雾潋山。 夏古月只觉得眼前发生之事怪异到极点,只得看向那个怡然应对的男人。“什么‘六年仇恨皆笑柄’?!十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梁十三眼睛里更显温柔,却因此模糊了那明亮的眼瞳,让人看不懂他内里的打算,“很容易理解吧,他们不恨你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这一点都不简单,无缘无故地,他们为什么……”夏古月本想说“他们莫非在使诈?”但转念一想,这几位在白道上也算是人物,断不会做那苟且之事。 “因为……”似乎想到什么,梁十三终于不笑了,“‘真凶’找到了,你清白了,他们便不再恨你,甚至还觉得很对你不起,立誓杀了‘真凶’后便退出江湖,这样解释你懂了吗?” 夏古月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他发现自己很讨厌梁十三这种淡淡的仿佛置身事外的口吻,于是他的语气也不由得变得冷冷地,“真凶?难道他们还能找你……你、你……” 话说到一半,他也想起那“真凶”会是谁了。 ——秋红。 除了这个当年在梁十三身边的女人,不可能再有他人。 更何况半月之前,梁十三还亲口认了当初下手的是身为夜圣教暗部主事者的她。 但这么一来……夜圣教又为何能毫发无伤?听方才程断之言,对于夜圣教,他不但不恨,甚至很是感激。 难道…… 难道这男人……竟狠心得让那么一个柔弱的女子,担下这惊天的罪行? “秋红的身份,从没暴露过,对不?”夏古月的脸色真正地沉了下来。 因此即使把她推到众人面前,夜圣教的声誉也不会损耗一分。反而,那些不明真相的糊涂人,会认为帮他们查出“真相”的夜圣教,是彻彻底底的正义之师! 夜圣教甚至可顺势完全清除当初崛起时所留下的斑斑污秽,从此一跃而成为真正的白道大教,安枕无忧。 而因此“沉冤得雪”的自己,更该与夜圣教从此交好!以后不要说揭发夜圣教的恶行,恐怕所有知道自己要挖其底细的人都不会给予自己协助——因为那样做的自己,在他人眼中,已是个恩怨不分的小人。 刀枪不动,却彻底解除了自己的威胁,更牢牢地巩固了夜圣教的根基…… 好智慧! 好心思! 好本事! 听了这话、看了对方那表情,梁十三脸上瞬间转过好几种神色,最后融合成一成不变的笑意,完全掩盖去所有了然的嘲讽。 “对。”说着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夏古月。 “那程断他们所说……” “对。”梁十三重复这个字。 “是你……” “对。”继续重复。 夏古月觉得有些啼笑皆非,“难道我俩会被追至此,你也计算好了?” 惟有这个问题,梁十三顿了顿,才慢慢道:“我只能说秋红的事与我脱不了干系,但至于你说的计算,呵呵……” 听了这不知算是什么的回答,夏古月心中思绪翻滚,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究竟是怒是喜,是悲是愤。 猜度、疑惑、不信、心惊……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难受得夏古月差点呕吐。 “本君还有急事,夏公子审问完的话,本君便失陪了。”梁十三终于正眼看着夏古月,神态如往常一般的温和,一般的捉摸不定。 但口中改变的语气与称呼,却一下划清了两人间的界线。 自两人重逢,梁十三口中从未如此与夏古月说过话,因此一时间,夏古月的脸似乎也白了几分。 “山间数日,便当作南柯一梦罢,如今一切恢复原状,本君相信以夏公子之胸襟,尚不至于记这六年之恨。”说着梁十三嚼着笑,转身便要离去。 “你给我等等!”夏古月走上前,扯住了梁十三的手,“你的意思,这几日……便是……给我的……补、偿、吗?” 最后那几个字,好像带着倒刺钩口一般,夏古月的口张合几次,才终吐了出来。 依他的性子,本不会用如此伤人并且充满辱骂暗示的词语说话,但此时见梁十三竟有断袍割义之意,他慌乱下只能口不择言。 他心里也有计较,只要梁十三稍微露出一丝委屈或受侮辱之态,他便会去相信…… 至于相信什么,现在他不清楚。 但梁十三什么表示也没有,身子稳稳的,手也稳稳的,回过头来脸上笑着的表情也是稳稳的。 “夏公子如何认为便当事实是如何吧。本君真的有急事,失陪。” 说着一挥衣袖,甩开了夏古月的手,绝尘而去。 圣教离析六使裂 梁十三纵身往山下疾驰而去,心里一片清明。 自己还没决定说不说出如今的状况,事情便已发生,这算不算是一种天意? 又或是那人,已意识到什么,所以才加快了事情的进展? 罢了。 让夏古月误解,也未尝不是件省心的事。 若他知道了所有后要求跟着自己,那可麻烦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3 了。自己向来独立,有人跟前跟后,总是不惯。 既然自己已负了他那么多,再多些……也…… “帝君!请留步。” 正思索着,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呼唤,梁十三不禁停下步子,回身望去。 来者有两人,衣着艳丽,一红一蓝,男的俊俏,女的虽然纱布掩面,但身材窈窕,显然也是佳人。 却是夜圣教的水火二使。 梁十三暗暗皱了眉,脸上却依然是那笑容,“火耀、芷渘,你们在这里等本君?” “正是。” 麦火耀走到梁十三面前,单膝下跪,道。“帝君连日外出,教中上下无不担心,若帝君已无要事,还是请尽快回隐月谷安稳人心为好。” 华芷渘较麦火耀走得慢些,此时才到梁十三面前,“请帝君回教罢!”说着也准备跪下去。 梁十三一道袖风送出,封住华芷渘下跪的势,“本君说过,你身子不便,这等繁琐礼节自可免去……漾人要你们来的?” 两人却不正面回答,“请帝君回教。” 梁十三温柔的眼眸仿佛掐得出水滴,“刚才自是你们两人把程断那群人打发走的,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再瞒?夜圣之内,除了本君,能指挥得动人去查那‘真凶’的人舍漾人其谁?” 麦火耀与华芷渘的身子摇了一摇,却不答话,嘴上还是那句:“请帝君回教。” “其他人也罢了,你们谁人不知当初害程廉是本君的计?如今本君安然无恙,那罪自是漾人全部推到秋红……甚至书虫身上,是也不是?漾人自己不亲自来,而派了你们两人,则是因为他要全力在本君赶到坏事之前杀了秋杜二人,甚至把他们身后支持的势力都除了去,更要顾着那个夜圣教主办的比武大会;你二人之前皆为我出力而伤过身体,他便打着本君可能不忍出手而跟你们回去的主意,是也不是?若本君随你们回教,自然会被好生供养着,只是漾人回来之日,怕便是你们钱水火土木金六使逼宫之时了,是也不是?”梁十三仿如亲临,一事一事说得极仔细。 那边两人听着梁十三娓娓道来,竟真的把唐漾人说与他们听的计划一模一样,不由得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只是此时既已骑虎,势难回头,麦火耀只好硬着头皮说:“属下不敢!只是教众们担心帝君得紧,让我们来迎接帝君罢了。” “尤自嘴硬。”梁十三哼笑一声,语气里大是讽刺,“不过你们二人还是太嫩了点,要逼本君回教却不懂隐忍。难道不晓得那夏古月还在山里,与本君不过一瞬之隔?若本君招呼一声,你们想他会不会赶过来?你们隐着的那一百高手,又有否把握打得过我二人联手?” 麦火耀和华芷渘二人听了这话,竟呆了半晌。 “本君明白,漾人定是把本君练功的状况告诉你二人,但不过听了一面之词便如此放松,实是失败。”梁十三难得张狂地笑了几声,“况且只本君一人,便有把握击杀你们全部人!” 说着,他立威似的一掌打向旁边一颗盘根纠结的百年老树,“轰”地一声,老树那四人合抱的粗壮树干应掌而碎,五丈高的老树马上“哗喇喇”地缓缓倒下,扬起漫天尘土。 原本躲在树上丛中的那一百夜圣教高手,竟有半数被这老树倒下时碎飞的树枝干茎打中,一时惊呼痛喊之声大起,麦火耀与华芷渘齐齐望去,竟发觉多人身躯被树枝击穿,鲜血淋漓,更有几人被打中重要部位,立时毙命! 想来定是梁十三击倒老树时,在树干中融入了自身内力,令飞出的碎枝带着骇人的气劲,以此伤人。 这招来得迅速,事前毫无征兆,以至于大部分人没反应过来,造成如此严重的伤亡。 水火二使见此情况,已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正准备拼全力抵挡梁十三的攻击,没想到一转眼,那个气势磅礴的男人已不知去向。 众人呆立原地,好久,像是凭空突现,梁十三的声音又出现在他们耳边。 “你们不够看,要本君回教,便让漾人亲自前来吧!” “芷渘……我们,真的斗得过他?”一阵忙乱,麦火耀才为其他人止血包扎完毕,吩咐他们回夜圣分舵后,才问身旁的女子。 “斗不过也要斗。”华芷渘静静地开口,眼中闪过几丝难解的情绪。 “你还恼他那九刀?”麦火耀问。 “不……”华芷渘伸出纤纤柔荑,抚上戴着面纱的面孔,纱下那张脸已因破相的一刀,不复当初的倾国倾城。“那九刀我自认无怨无悔,我只恨他,”说着又转头看向山上,“与那男人!” 麦火耀心突然跳快了几拍,“芷渘,你……” “他只知身旁有杜传略,有秋红,有唐大哥……又何时会想到我们这些一年见不上几面的‘小人物’?”华芷渘扯出苦笑,“偏偏自他第一次回到谷里,镇定自若地镇退不服之人,再运筹帷幄地布下一道又一道精致绝伦的谋策时,我已忘不了他……这九刀,我是自动请缨的,为的,也不过是让他看我一眼。但我知道,仅让他看到我,这远远不够,我想要的是更多……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帝君向来谁也不在乎,甚至唐大哥那样待他,他也没动摇一分,于是我也能骗自己,认为这样很好,帝君是大家的,那就够了。” “但原来……他却喜欢那人,所以……你才答应了唐漾人的提议,是不?”见华芷渘越说神态越激动,麦火耀把话接了下去。 “对,若帝君喜欢的是夜圣教的任一个人,我不会反对,但那个夏古月,便是不行,绝对不行。”呼了几口气,华芷渘又恢复平静。“司徒大哥,那你又是为了什么答应唐大哥的行动?” “我与石淳都是站在唐漾人身后的,也一直把他看作夜圣教的主人。”麦火耀说得很轻松, 华芷渘想了想,道:“沐叔向来不满帝君,金弘贾是看哪边好处多偏哪边的小人……帝君这位置,怎么竟坐得如此不稳?” 麦火耀像是想起什么,道:“我倒觉得他像是专门回来帮夜圣崛起一般,你不觉得这些年来,他是越来越不管我们了吗?他既是那么一个心细如发的人,怎么会任我们这些心思各异的人悠游自在?” 华芷渘一震,“……怎么可能?!” “我也不过随口说说。”麦火耀勉强笑道,只是他知道,方才那无心之言,已动摇了自己。“我才不信世上有诚心为他人作嫁的人。” “嗯,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4 我也是。”仿佛要否认什么,华芷渘连忙道。 “回去吧,他等着我们的回报呢。还有那个十日后开始的什么江湖新人比武大会,帝君是不可能出席的了,还要我们操劳呢……” “真不甘心……居然被唐大哥估中了我们留不住帝君,唉……帝君既然不回去,恐怕那个大会唐大哥要暂时代着他的位置吧?哼,平白便宜了秋红跟杜传略,这段时间够他们跑的了,不过也罢,任他们逃到天边,我们也有把握把他们捉回来……” 旧地重游夜色浓 六月十四。 还是夜。 还是舞枫山庄。 简雅的山庄早在六年前便已毁于梁十三的一炬火种中,六年来他也没谴人来收拾过,因此如今山庄原址上依然是一片废墟,塌倒的断木损砖遍地都是,看来是颓废至极。 但就在这么一片废墟中,此刻竟放着一张上好的楠木镂空雕花椅子。 而华贵的椅子上,一个人意态闲适地靠坐着,双手自然地搭在椅子两旁的扶手上,正闭目养神。 这人骤眼看起来平凡得很,是属于只要混迹在人群中,便难以指认得出的那种类型,不过除却那张稍嫌平板的面孔,这人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压人气势,尽管此时因假寐而显得稍微收敛,但仍是可以让身在远方的人感觉出此子的非同凡响。 这男子在黄昏的时候单手托着那张椅子来到山庄前,然后一坐便已坐了约摸三个时辰,其间坐着的姿势虽然换了好几个,但那悠闲自若的神态倒是从未改变半分,这份超越常人十几倍以上的耐心,不能不使人觉得骇然。 他,到底在等着什么? 是价值千金的货物? 还是好久不见的情人? 又仿佛过了许久,空气中突然隐约传来一股甜香,男人像是有所触动般,终于张开了眼睛。 一个兰紫的窈窕身影自远方慢慢地走来。 那曼妙身影的主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女人脸上挂着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的表情。 她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急忙赶过来,又像是被什么人追赶过一般。 待得女人娉娉婷婷地走到男人面前时,男人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来者是秋红。 等者是梁十三。 秋红脸上浮出一抹红云,娇柔地施了一个礼后,才启了那朱唇,“帝君。” 梁十三淡淡地回道:“你来了。书虫还好吧?” “他看到帝君的信便走了,还笑说终于自由了。”秋红脸上也扬起淡淡的笑,未等眼前这前夫君说出找自己来的原因,她先伸手入怀里,掏出一个绣功精致的香囊来。“这是尸神医的药。” 秋红的手指细尖修长,不像许多女人般在练武时便毁掉了一双玉手,她的指甲此时更是用一种少有的紫蝶花汁仔细地染过,艳丽得紧。 梁十三也不伸手过去接那个香囊,而是静静地看着这双手好一阵子,才又把眼睛直对上秋红的,“‘修神决’我上月十五就停练了。” 仿佛被什么蛰到一般,秋红的脸瞬间便煞白了,手一抖,再一松,原本她异常珍惜着的香囊便理所当然地掉落在地上。大概是掉落的时候碰上什么碎木的尖子,囊里的事物被弄破,一些微小的泛黄粉末洒了出来。 这小小的一包粉末,是江湖上近来一位突起的古怪神医所调配出来的特殊药物。这位人人都称呼他为“尸神医”的大夫,治起病来的手段惊人,所创造的奇迹更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而与之成正比的,便是这尸神医古怪到极点的会诊条件和天价的药费。 跌落地上的粉末,秋红为得到它所花的代价大的令人难以置信,但此刻,再贵重的药品,一但没了用途,却也不能避免被忽视抛弃的命运。 秋红咬了咬下唇,“据说上月十五,程断等七人追到苗疆,与姓夏的打了一场,最后却不知怎地让那人逃了……” 梁十三坦然道:“那是我救的。” 确认了自己的推测,秋红咬唇咬得更紧,眉头深皱,恨恨地低喊:“他难道还害你害得不够!为什么非要你连命也搭上了才罢休!” 这一声低喊尽管因梁十三的存在而拼命压抑了大部分的悲愤,但依然显得声色俱厉。 对方突然有了这样激烈的反应,梁十三却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是早就习惯了。他站起身,举手微微拍了拍秋红颤抖着的肩,以作安慰。“不要这么说,他从来未欲害我一丝一毫。” “那帝君这一身病痛又从何而来!还是不他猛浪胡乱地喂了那乱七八糟的丹药!”秋红揪着一张脸,竟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 “那是我见猎心喜,纯粹咎由自取。况且若不是那乱七八糟的丹药,如今我的武功可不能震慑群雄,夜圣教的崛起怕也是遥遥无期。”仿佛早就解释过许多遍,梁十三的话异常流畅。 “是、没错……只把那个人骗倒困在日门月宫里是因为当时你还没把握胜他,而不是因为你要保住他的性命;只封闭了日门月宫却不一下子赶尽杀绝是因为害怕日后圣教终究逃脱不了干系而使如今与白道和缓的关系再次恶化,并不是你念着与姓轸的姓迟的那一星点情谊;烈老头跑了去通风报信是因为部下失职,不是因为……因为你……你觉得时间不多了,想见那个人一面;偷跑出隐月谷是为了去找那早下落不明虚无缥缈的定心珠,不是因为那个人来了……这种理由,便是我也能作出一千八百个,反正、反正那个人、那个姓夏的男人千般善百般好,天下再没有人比他善良了!一切一切都是命运安排,都是注定的!”说到后来,秋红终是忍不住,憋在眼眶里的液体哗啦啦地便往外掉。 梁十三摸摸鼻子,见秋红抽泣得厉害,他再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把这个陪着自己作戏作了三年的女子拥入怀中。 在自己甚至任何一个与自己关系不大的人看来,夏古月所做的事都是毫无缺点的,为朋友他千里求药,不顾自己冤罪在身,不怕程断紧追报仇。但在秋红这些为数不多的关心着自己的人看来,自然一切都是夏古月惹起的祸…… 立场不同,观点立异。 “可你要知道,我最讨厌的,便是好心坏事的人!纵然有千百个理由,他害你如今每月十五经脉胀裂、随时皆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却是事实!他害你如今连保命用的‘修神决’也荒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5 废、也就是说……你、你……随时全身经脉爆裂而亡也是事实!好心坏事的人、好心坏事的人……比那存心害人的人还讨厌上千千万万倍!!!” 怀里的人越说越激愤,梁十三却找不到什么词来安慰。 若再说“其实一切是我的选择,甚至那丹药对我有什么影响,我也晓得,我只是需要那份能震慑天下群雄的功力,即使是暂时的,也就够了”的话,恐怕这个女子会哭得更厉害吧? 当年师傅说他万般皆好,更精于算计,只心肠这一项,仍不够硬。 那时候他尤不服气,因为无论是伴着自己数月的灵巧动物,还是山下无辜的善良村民,他要杀时,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那不过是你从没对他们动心,这般保护着自己的人,心肠又能硬到哪里去?”那是师傅与他道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过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伴在师傅身旁、永远只穿白衣的华美之人,却用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欣慰的语气道:“别管你那别扭的师傅,他不过是担心你罢了。孩子,我还是那句,一切量力而为,他绝不会怪你的。他若欺负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去。” “你能帮他报什么仇?别忘了当初你还输我一招。” “那次不过纸上谈兵,你也输过……” 他记得自己是仿佛着了魔般,看着两个吵着架的人渐渐走远的。 而多年后,也就是他与夏古月同行之时,才终于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如今,看着眼前泪眼婆梭的美丽女子,梁十三突然明白自己的心又软了。 自己,秋红,杜传略,以及暗部信部的大部分人,本都是计较好当作弃子放弃、以供夜圣教更好发展的基石。 而自己定了那个无聊的武斗会困住唐漾人、留书让杜传略远走、再这般前来见秋红,本都是不该的。这些重要的“罪人”不该逃脱,而应落到唐漾人手里,由他在武林众人面前一一除去,一扬夜圣之名声…… 不过知道书虫与眼前的女子的平安无事,梁十三还是很高兴。 “别哭了。尸神医给的‘修神决’虽能抑制我的状况,却总有失效的一日,到时候恐怕便再难挽救了,早一些停练,也未必是坏事。” “帝君……”秋红抬头,一脸的楚楚可怜,突然又惊觉自己失态,连忙用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那染得蓝紫神秘的指尖,因此沾上水滴,折射下更显娇艳。 梁十三有意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便道:“好漂亮的纤指,你用的还是千湖坊的红蔻丹么?” 不想秋红却在一刹那停了动作。 “怎么?”梁十三问道。 “红蔻……丹?”秋红试探地问。 “嗯,不是吗?你一向爱用那花汁……”梁十三突然停了停,“真糟糕,月光下看东西似乎不太真切,你该是换了指甲的颜色。” “帝君,你的眼睛……”秋红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了?”梁十三眨了眨眼,夜色中那双墨黑的眼睛一如往常的晶亮。“眼睛怎么?” 秋红扯起一抹跟哭差不多的笑,“帝君,今天我特地装扮了才来见你,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我是很久前从纤茴那借来的,一直都想穿给你看看。” 梁十三没有答话,半晌了,他才叹息,“不用试我了,我知道你的衣服不是红色的。” “那你的眼睛……真的……” “看不真颜色罢了,没什么事。”梁十三心里苦笑,自己转的这个话题,实在差劲透顶,早知道该赞秋红妆艳明眸。“不谈这个,你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用意……” 秋红的脸煞白得厉害,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知道,杜传略那小子狡兔几十个窝,即使是夜圣教全部人都去捉他,也未必能摸到他的衣角,但我……我便不同,所以帝君才专门用以前约好的法子保我到这里……” 梁十三点点头,“只要我用帝令着他们送一个人过来,再用点计令旁人看起来觉得夜圣教送的这个人与我这帝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他们明知道那人是你,也不敢蠢动一分一毫——一但动了,那六年前的事便会牵扯到我身上来,也顺带他们那点心思便白费了。不过这法子只有在漾人不在场的时候有用,我已打点好一切,虽然是委屈了你,明天你便下嶺南吧,越王看在我面子上,绝对会保你周全。” 秋红静静听着梁十三的话,末了,顺从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梁十三道:“难得你这么乖巧。” 秋红垂下眼,道:“帝君决定的事,向来是不容置疑的。我……我也没法子令你改变,只能接受一切而不拖你后腿了。” 梁十三不语,只安慰性地拍了拍秋红的头。 “不过,只有帝君在的时候我才会听话。若、若有一天,你被人害死了——我不管那些人有意或无意,我这后半生,便不再听帝君的话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定要那些人以千倍万倍的痛苦偿还帝君的性命。” 秋红说着话的时候,轻得仿如耳语。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道我是软弱孩童么?依我之能,天下间还有谁能害了去?”梁十三像是没把秋红的话放在心上,笑道。 “帝君若使了全力,自是天下间无人能敌,可是……秋红跟着的这么多年,看到的却是帝君频频的退让。” “秋红……” “就像如今,帝君若真有心思为圣教作事,即使没了无匹的武功又如何,以帝君之能,假以时日,江湖上真想找出一个能相抗的门派也难,强如那个几成传说的日门月宫,不也被帝君耍得团团转了么?”秋红像在回忆什么,笑得一脸甜蜜,“帝君表面上为圣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际上却像是想以最短的时间完成什么人交代的任务一般,帝君是非凡人,想的什么我并不懂,但……” 梁十三打断道:“够了。” “是。”秋红不再说话。 梁十三叹了口气,放开秋红,“也许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个敷衍取巧的人罢了。毕竟我所追求所守护的,也只是那么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既然那幸福不是我的,我可以用尽一切方法去守护,但底线却是不能把一生都陪了进去。” “帝君?”像是听到些什么奇怪的宣言,秋红睁大眼睛。 “……即使那人告诉我失败了也不要紧,但一旦我失败了,依师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6 傅的性子,还不是得重回中原?师傅的手段过于狠辣,恐怕到时候他与师傅又要斗个你死我活了。我虽然恨师傅,却也爱他,这等麻烦事,还是做弟子的代劳为好。”梁十三喃喃道。 “帝君……”秋红从未听平日稳重温和得如同深潭湖水一般的梁十三说过一声“爱”或“恨”,此时突然听得对方承认了如此激烈的情感,竟呆了。 “为此,我可以利用身边每一样人事物,无论是你我间的情谊、书虫对我的报恩之心、漾人和芷渘对我的爱恋、轸千锤和迟瞑与我的友谊……都让我当作一个个棋子放到棋盘上,逐渐建成一个令所有人都逃不了的网,我需要的,便是你们去巩固守护夜圣教,从而守护那个人的幸福。我既是一个如此卑鄙的人,你又何苦作出为我报仇这般……愚蠢的言论?” 梁十三的话直率而坦白,眼睛清澈得竟令秋红别过头去,不敢细看。 “你说师傅……你可是说上任帝君?” 梁十三道:“自然是他。” 秋红道:“我不明白……这一切与上任帝君……有何相干。” 梁十三踌躇了一下,他心中之事向来不欲与人分享,只是那三年假扮的感情也绝非全是虚构,他对这女子,总是有些牵动,而他也确信秋红即使知道了司徒放的事,也不会宣扬出去,于是道:“当年师傅领着教众一战,却终是败在以烈君鹤为首的白道人士手中。幸而当年隐月谷的所在未被后者发现,所以你们得以逃过大难。但伤重的师傅却是落到了那些正道人士的手中。” 秋红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尽管后来师傅宣称自己逃了出来,但……”梁十三笑着,“这又不是那些无根据的江湖传说,而是现实。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被几千人围攻,特别那几千人还是最后剩下来的精英,师傅纵然武功盖世,又怎可能敌得过这么多武林豪杰?” “只恨那些伪君子卑鄙,表面上仁义道德,实质却是连我们前帝君也不敢力敌!”秋红恨恨道。 梁十三没对秋红的反应作表示,“他们自然有一套在危机面前‘灵活变通’的方法。师傅战至最后一分内力耗尽,终被烈君鹤擒下。然而虽然得了这么大的战果,那些白道却没敢把这消息传出去。” 秋红说出自入夜圣教便牢牢记着的教条:“教外者敢辱及帝君,杀!无赦!” 梁十三点点头,“没错,除了教内斗争,他人若欺了帝君一条毫毛,夜圣教人即使陪上千倍代价,也要将此仇百倍还与。当年白道人士既然没有清理干净我教之人,自然也不敢拿身家性命赌这教条实现的可能。于是他们捉了师傅后,只日夜折磨以求得到隐月谷的所在,却丝毫不敢把这消息传了出去。” 秋红不解,“那后来前帝君又是如何逃出生天?” 梁十三脑里又闪过那白衣人贵气的样貌,“当然是有人救了他出来。” 秋红揣度了一下与夜圣教交好之人,却左思右想找不出一个武功既高、义气又够的人选,于是问道:“谁?” 梁十三嘴一张,说出一个惊人的名字: “烈、君、鹤。” “啊?”果然不出所料,秋红听了这名字,仿佛傻了一样。 好像秋红的表情逗趣了梁十三一般,后者笑了起来,“很惊奇吧?当年我见到和知道那人的名字时,也是以为他是来与师傅拼命的,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却反常地如同好友一般聊起天来,甚至后来,烈君鹤也有意无意地教了我许多东西,我才知道,这两人大有问题。” 秋红吓跑的魂魄似乎还没游回来,只是下意识地问:“什么问题?” “这你自己猜,我不便说破。也就是因为两人间的关系那么好,后来烈君鹤才立誓不在理江湖之事,远走大漠,而我这么努力,也就不过是为了不让那两个人再回到中原来。”梁十三笑得很满足,仿佛一个为了赞赏而努力着的纯粹的孩子。 秋红听了梁十三的话,眼睛滑溜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什么,脸突然红了起来。只是这种轶事,梁十三说来便算了,她再给予什么评论却是对上任夜帝的大不敬,于是连忙换了话题。“但那人怎么会由着你回夜圣教而不阻止呢?他不是武林盟主么?” “师傅与他相互制约着,只要师傅在,他不可能回来。而且依如今的夜圣教的性质,你想他还有什么立场回来阻挠我们发展?” 这也是梁十三决定让夜圣教跻身白道的原因,烈君鹤是个比想象中意外豁达的人,只要夜圣教不如十多年前般大肆杀戮,危害苍生,他是不会再站出来作对抗的。虽然如今夜圣教的行为,难听点说是又要立牌坊又要做婊子,但试问江湖上有几人不是如此过活?只要得了个正名、不闹出大事,内里做什么谁管得了?比起那种摆明反动的态度,还是虚伪一点更容易令夜圣教发展。 “那么……前帝君所想的,是令夜圣教再度兴起,所以让你回来……但现在……” “我说过了,即使他是我师傅,但既然那幸福不是我的,我不可能把一生都奉献出来。因此我才舍弃了那么多更好的方法,而选择了这条时间最短、成效最快的道路。如今夜圣既已起来了,下一步自然是令它巩固维持,但这个任务需时长久,与我的希望相迥,所以我需要一点手段,把另外一些人网进来。”梁十三说得毫无愧疚,仿佛所做之事都是天经地义的。 秋红的表情又沉淀了下去,良久,才问了一个问题:“……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梁十三反问:“谁?” 秋红浅笑,提起夏古月时竟少了许多怨怼,道:“你刚才可没提到那个重要的人的名字啊。” 梁十三伸手摸了摸下巴,“他嘛……原本的你也知道,只是我需要利用的人。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却变成了一个阻碍我行动的因素了——因为他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大,有时候我甚至有不忍下手的感觉。幸好我是个一但决定便坚持不渝的人,所以当初我还是继续了那个计划。虽然做了决定,但这六年来,一想到那人,不知怎地却又有些心痛。然后他终于跑出来了,我又需要个理由离开隐月谷,很自然便与他一起了。这次我倒真没想过算计他,不过如今连我自己也觉得当初拐他走一趟苗疆,是有点支开他好让漾人有下手机会的嫌疑,或许这是我潜意识下的坏习惯吧。” “听起来因为这件事那人不愉快了?我还没抱怨呢,他不满什么?这事对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7 他一点害处也没有啊?”秋红语气又开始不好了。 “他那人正直嘛,可不像我们这样只要结果好便好。”梁十三开玩笑道。 秋红道:“可现在……结果怎样也很难好了啊。”话中直指梁十三的身体状况。 梁十三道:“也许吧,不过我也未必无路可走。没了‘修神决’维持现状,我还能继续修炼,若有幸在我经脉胀裂之前完全消化了体内那超过的功力,便万事大吉了。” “帝君……但你的眼睛……” “没事的,难道连你也不信我?我吃过的苦……差不了这一项,我的眼睛如今只是差了一点,辨不了颜色,无大碍的。”梁十三说着真假只有自己知的结论。 “我只是怕,还有些时间便是十五了……唐漾人也是知道的。你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要不……把他找来吧?”明白对方的固执,秋红不再坚持,只担心得抓皱了衣服。 可惜梁十三拒绝:“不,我绝对不要他见到我那样子。” “难道你打算……”秋红一脸惊诧地直视对方,“永远不让他知道?” “夏古月那人太婆妈了,要知道的话恐怕会自责一世呢。”梁十三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而且,最糟糕也不过我让漾人带了去,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秋红却抓住对方袖角,“不能!我不同意!你若如此打算,我……” 梁十三挑一挑眉,有种难得的说不出的顽皮味道,“那可由不得你了,越王的使者们可都等不及了。” “帝君!”秋红急道,因为已看到四周有十几个穿着红色劲衣的汉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个个气度沉稳,显然身怀绝技。 “放心,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有什么是我算不到的?”梁十三给了秋红一个安心的表情。 听了这话,秋红皱眉咬着下唇,“我……明白了。” 她不舍地看了梁十三几眼,终于静静地跟着那些红衣人走了。 看着秋红走远的身影,梁十三暇意地坐回椅子上。 扫视着眼前这片废墟,他突然笑了,竟带着一丝的寂寞与……遗憾。 “如果真有意外,那才是叫我惊喜的事情。什么都算着了,人生岂不无聊得紧?” 以痛为约赌帝位 梁十三又开始坐在这张唯一的椅子上等。 不过这次他没等多久,那些人就出现了。 来人是两个男子。 年纪较轻的那少年,明颜皓齿,一张素脸白净无暇,大大的眼睛仿佛无价的宝石、又似天上的星宸,亮得让人难忘,整个人水灵水灵地很是讨人喜欢。 而他旁边那人,很明显地五官都比不上少年,只是既然世上有人五官全部完美无缺,但凑合起来却怪异得令人无法恭维,自然也有如他这种五官皆有些缺陷,拼合起来却美丽得几近魅惑,艳媚得甚至令人有种无形的压力感的人。 “帝君。”那两人来到梁十三面前,俱行了礼。 “好快啊,想必你是在那大会完了便骑快马过来的吧?”梁十三笑道。 “嗯,”唐漾人抬头,性格的斜眸直直地与梁十三对看,“帝君既然传话只有我来了,才肯回教,我自是该尽快到帝君面前。” 梁十三支起手托着头,温和地说道:“漾人,夜圣教就交与你了,如今的我回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唐漾人听了也不动摇,“无论帝君如何改变,在我心中,帝君永远都是帝君,这夜圣教也自是帝君的所有物。帝君,随我回隐月谷吧。” 许是夜深了,梁十三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才道:“十四,有些事戳穿了便没意思了。我的意思你不是不明白的,别绕圈子了。” 像是被那句“十四”所触动,唐漾人眼睛闪过一丝什么,“既然你这么说……我想我的意思你也明白,我不可能放过你。” “放过?”梁十三扯起一边嘴角,“我需要你放过?” 唐漾人注视着梁十三全身上下除了面孔唯一外露的右手手背,那上面原本青蓝的血管早已充血,并开始肿胀通红。“你此时自然还可以压过我,但那功力反冲已经开始,过多些许时辰,你还能与人打么?” 梁十三放下支起的手,伸到面前仔细看了看,“未试过可没人知道结果。” “而且你需要我代你领导夜圣教,你……”唐漾人开始笑,“舍得打我么?” 最后那句话,他故意说得暧昧无比,不像是原先的威胁,倒有情人间调情的味道了。 梁十三与他针锋相对:“我还是认为:未试过无人能知结果。自负如你,舍得让人打伤么?” “呵,那现在何不动手?你的银针,我自下山便没再试过了,怀念得很。”唐漾人目光焯焯。 梁十三哼笑,“早知当初你被师傅抛弃掉下山崖时不该好心救你。” “过奖了,那时能留下来的人俱都不是什么会感恩图报的好货色,这点难道你还没看清看透?”唐漾人笑得阴冷,“其实你回了隐月谷,对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害,教内事务我可以帮你看着,对你不轨的人我会帮你挡着,甚至你身上的伤……我也有办法即时给你解了,竹儿!” “是。”旁边那男童走上前来,手上托着个朴质的木盒子,约摸巴掌大,古色古香。 由于眼睛状况越来越差,这男孩走得近了,梁十三才认了出来。 果然是他。 真有趣。 他不禁笑得更深,“竹吟,我本就告诉过你不要为过去所迷惑的。” 那竹吟一双清亮的翦瞳不含一丝感情,“没有过去,我又从何而来?这世上,又有谁能抗拒得了过去?” “也对,连我也不能幸免,你这么个小毛孩自然是难以完成。” “我只奇怪帝君怎么看穿我。” “简单,你看到过关心的人出去拼命了,自己还能用一副无聊的表情在玩指头的普通小孩么?只可惜那时已经迟了,我便是解决了你也没什么用。”其实原本那天早上夏古月要见这小孩时梁十三便想阻止,可惜那是他已开始修炼‘修神决’,这种功夫一但开始了,便须连续运行七十二周天、也就是相当要耗去整整一天的时间,中途停了下来,那便前功尽弃,不但不能继续修炼,连之前所练的部分也会全数散去,无影无踪——这是当初尸神医首先便说了的。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8 怪只怪幕后是熟知自己情况且时间算得刚刚好的唐漾人,身边又有正直得不敢伤人而自己不能不救的夏古月。 这也算是这一路上令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曾几何时,那个老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唐漾人也变得如此出色了。 “是我忽略了。”说着,竹吟不再看梁十三,低下头,打开了那个木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颗流光四溢、华彩无伦的淡红色珠子。 却是梁十三用作借口邀夏古月入伙的那颗定心珠! “厉害。当年我让人掘地三尺都没找出来的东西,你们是如何找到的?”失去了“修神决”,这定心珠本该是天下间唯一救得了梁十三目前状况的物品,但这么一件珍贵的东西放在梁十三面前,他却反常地没什么反应。 “当年灭蛊毒教,我便隐约猜到除了要占了他们的地势,你还打着这珠子的主意。所以随后我便让竹儿与佩儿装作那两个出外避过一难的蛊毒圣子。本来那些老头即使是对着圣子也死都不肯说出珠子所在的,后来我也没耐性陪他们玩下去了,便让佩儿拿他们本教的‘催魂搜魄手’每人试了那么一下,幸运地有个老家伙刚伤了,意志力弱了点,便让我们找出来了。”唐漾人说得仔细,恍如亲临。 不过他也的确是亲身参与其中,当日地道里大厅的“司先生”,便是他以旧名“十四”、近音“司时”化作的假身份。 “真是辛苦了,可惜我对这珠子已无兴趣。”梁十三并不是半途而废的人,一次搜索无果便不再继续自然不是他风格。他不继续寻找这定心珠,是因为当初虽然找不到珠子,却找到一本详细记载了定心珠功效用法的册子。 那上面明确地写明,这珠子能镇惊定神,也是修炼高深武功时对修炼者大有益处的东西,但唯一有一个缺点,便是吞下次珠后几年内都不能动用内力,而这个不能动用内力时间的长短,还要依不同人的体质有不同的期限。 快则三四年,慢则二三十年。 对当初欲以无匹武功震慑天下的梁十三来说,这个缺点足够掩盖它所有的优点。而对现在要依靠武功离开夜圣的梁十三来说,这个缺点足够掩盖它所有的诱惑力。 “怎么这么说呢,好歹是保命的东西,虽然那个副作用是严重了点,但有我保护你,你又害怕什么?”唐漾人眼神闪烁。 在找到这珠子之前,他打的的确是不能让梁十三找到的主意,可是在看到珠子旁附着的纸条时,这个想法便完全改变了。 “你可知我若把功力复原了,你会死得很惨吗?我保证的哦。”虽然对方大有威逼之意,梁十三还是有点不紧不慢。 任何时候失了理智,只会让敌人更容易找到自己的缺点,这点,梁十三很清楚。 唐漾人不会伤害他,最多不过是与自己发生点关系,这点梁十三更确定,所以他也不怕在这里慢慢与对方耗。 “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捡回来的,如果再栽在你身上,这不是刚好么?”见梁十三外露的皮肤上已变得通红,几欲滴血,唐漾人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也不再怕对方伤了他,上前一下摸上那原本高高在上的夜圣帝王的脸颊。 “……真是一个美妙的‘刚好’。”强装着的状态一被对方触碰而破坏,梁十三再也难以一边忍着全身从头顶百汇到足底涌泉网壮般狂热跳动着的剧烈疼痛,一边若无其事地说话。此时刚说得几个字,身子便一阵抽搐痉挛,往唐漾人处倒去。 唐漾人理所当然地接住了这男人的身体,然后曲下自己的身子,在对方耳边道:“我知你不喜欢被逼,但我又不能不逼你。既然如此,我待你晕过去才喂你吃了那珠子,你说好吗?” 梁十三没染上丝毫动摇的眸子略过一丝狡黠,“晕过去才喂?” “是。” “好,记着你的言语,若你趁我清醒时喂我吃了那定心珠,我便马上自裁。”梁十三说话依然坚定非常。 “你……”唐漾人惊诧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平凡脸孔,“你竟打算……一直清醒下去?” “对,不过一天而已。”一丝细细的血丝自梁十三嘴角流下,是他说话时刚好因疼痛一下紧闭嘴巴时牙齿不小心磕到易破损的口腔而流出的。 “你真顽固。”唐漾人瞪了梁十三好一会,却突然笑了起来,一贯的艳丽惑人,眼中净是赞赏。 “过奖了,那时能留下来的人俱都不是什么轻易放弃的差货色,这点难道你还没看清看透?”仿着对方的语气,梁十三清晰地吐字,只那红了又白的指节以及快要抓碎唐漾人肩上衣布的事实透露了他身上的景况。 “我便是喜欢你这点……你越是这模样,便越想叫人狠狠地撕开你外在的那层高傲的羽衣,狠狠地蹂躏。”唐漾人笑道,眼中见着那道鲜艳夺人的血痕,不由得伸出舌细细地舔了个干干净净。“只是我不懂,你我相识在初,相貌我绝不输给他,武功我更可自负,他有哪点比我好?就连这时候,他也不在你身边呢。” “不知道,你要知道这些古怪的感觉是一点点腐蚀下来的,我若真清楚的话……也、也就不会喜欢他了。也许,是他身上有阳光的气息吧,你知道,这种味道,我们这种人,总是很喜欢的。”眼前的视象本就是黑白的了,如今慢慢变暗,更渐渐成为一片茫茫的雪花,梁十三发了一下狠,把抓着唐漾人的手松开,改为握拳,让自己那不算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到掌心里。 他不知道以毒攻毒这招有没有用,只是……他不能倒。 这是一场赌博。 他倒了,便输了。 而若结果相反……他便有办法,叫漾人心甘情愿地呆在夜帝的位置上! 幸亏划穿皮肤的痛楚与经脉内的暴胀的那种痛感不同,相比起来,显得痛快许多,而流出的鲜血更是解了一点膨胀欲裂的感觉,梁十三顿时觉得清醒不少。 只是,从雪花变成一片黑暗的眼睛,却没有任何改变。 没有时间给梁十三考虑这种异常的变化,因为另一波更大的痛苦如凶猛的浪涛再次扑来。 已经没力气跟唐漾人说闲话了,只是听到对方好一会后说了那么一句话。 “你是说黑白两方异端相引?呵呵,我倒是更相信同流合污呢。竹儿,我们回去吧。”说着,唐漾人一下抱起梁十三,往西走去。 “是。”竹吟静静应了一声,然后听的“啪”的一声,想是他关上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59 那个放着定心珠的盒子。 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这废墟里,除了多了张椅子,一切如旧。 而江湖,却似乎又沸腾了起来。 京城侯府亲重逢 六月十五,辰时。 京城,武侯府。 “少爷,打扰了。”举止规矩端正得几如大家闺秀的婢女轻声告罪,然后盈盈地进屋,为屋里俊秀的男人奉上一盅摻了菊花的普洱,再缓缓地退了出去。 夏古月没去动那盅泡得清香的茶,因为一看到茶,他便想起了那个男人。 记忆中那个男人总喜欢在没事的时候泡上一壶苦茶。 不过上次在苏苑见着他时,他煮的倒是龙井——不知他是否专门待自己上门,才不煮平时那种小石茶?又或这不过是岁月流逝在他身上的体现? 那个男人的真真假假,叫人气绝。 那个绝峰的清晨,其实梁十三走的那一刻,他是想追上去的。 他早厌倦了那男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待事情过去很久后才一件一件慢慢让自己回忆起来,让自己对着那些有意无意露出的端倪暗自气得跳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个男人心思太玲珑,也希望别人与他一样,什么都能看得清楚,从而能阻止些什么。但……自己是局中人,做不来那种毫发必查的事情,那些一瞬即逝的小事,他不可能一一抓住,然后做个详详细细的分析。 可是那天想追上去拉住那人好好谈一谈的时候,又被父亲的贴身侍卫宫慈和方留衣请了回来。 真麻烦。 那个老头子,这么多年不都任他一人在江湖上胡闹了么?干么突然又加入来使事态变得更复杂?! “昨天睡得好吧?” 真是一想谁谁到,夏古月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一身正气的约五十多岁的男子自门外跨入。 这男子身上有种无形而外张的威严,偶尔一点出自皇族的优雅很好地地弥补了那种粗犷,不会让人感到霸道,甚至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高傲而贵气。 “这里可是堂堂武侯府,怎么可能睡不好呢,即使之前赶路赶去了我半条命,如今也好起来了。”夏古月半假半真地道。 岳世繁迈着稳重的八字步走上正座,坐下后才哼笑一声:“我就知当初不该放你出门,而该送你去西线,在那冰天雪地的军营里待上几载,赶路这点小事你便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得了吧,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送我去军中?等着你那宝贝西营军给我玩残吧。”夏古月挥挥手,说道。“直说吧,找我回来做什么?我很忙的。” “忙着你的江湖事?还是追男人?然后被人耍得团团转?”岳侯爷听了儿子这般没大没小的发言,除了继续哼笑,没其他反应。 “无论如何,都不关侯爷的事吧?永不插手武林之事,这可是祖训。”夏古月稍一皱眉,便又恢复自若。 虽然这些年他的事其他江湖人不清楚,但对于自己老爸,肯定是瞒不过的。不过瞒不过他也不在乎,毕竟自当年走出了这个家门,自己的一切就可说与岳家没了关系。 忙什么,这老头没权过问。 爱男人或女人,这老头没权利干涉。 是耍人还是被耍,更是与他无关。 “真混帐,跟那个头脑发昏的烈君鹤一样混帐。”岳世繁大咧咧地骂道,“要早知道混进江湖的人都成了这样子,最重要的是都去断袖,当年便是把你困在水牢里,我也不会放你出去。” “这两码事吧……嗯?师尊、他……”夏古月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事,有些惊讶。 “好好的武林盟主不做,跑去陪那个破夜帝,真是混帐!没想到几年后你居然又被那个烂教的人迷倒了,混帐!真混帐!”岳世繁一拍椅扶,径自开骂。 “父亲你是说……师尊当年立誓远走,是因为……因为司徒放?”夏古月几乎吓呆,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不是那人又是谁了?那个乱七八糟的教不知跟我们又什么仇恨,当年弄走了南越世子,害得海棠公主整整哭了几个月,如今你恐怕也快被迷得不知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真是一群彻底的傻子!” “听起来你不反对?”这老头子骂归骂,语中竟无一丝嘲讽,真是厉害,恐怕世间没多少人能做到。 “反对?我是想反对,我还想抱孙子呢!只是当年隔了君鹤和那夜帝,便即时死了不知多少人……那时候的事我不想提了,那个破祖训束缚了我们,害得我们不敢动弹,最后只好叫君鹤联合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把那个狂人捉了。但那些武林匹夫却一点狗胆也没有,净会出些下三流的手段,唉……我从未见过他的愁眉苦脸的样子,那时候真的是见着了,不得已,陪他把人救了出来,以后的事,皇上都放话随他们了,谁又有力气去管?……皇上那没种的家伙恐怕是被吓怕了,这次你失踪了那么久,他硬是给我装孙子,声都不吭一声,只会顾左右而言他!真是气死人也!”直称皇帝是“没种的家伙”、“孙子”的岳世繁想是把这些话闷在心中多年了,此时有机会,竟也不管夏古月听不听得明白,自顾自地说了个痛快。 见儿子一面奇怪地看着他,岳世繁道:“怎么?” “你说那些事……” “我说儿子,你身在江湖,那故事其中一个主角还是你师傅,你不是连这么点事也没听说过吧?”岳世繁眼神古怪。 “愿闻其详。”夏古月一反常态,恭敬得很。 心里只道:既然此事涉及武林正道某些不当行为,又怎会有人肯大嘴巴说了出来?师尊则向来道貌岸然……真想不到…… “你这家伙,就只有求于人的时候懂得点礼貌。”岳世繁哼哼,终于还是把当初那个事故简单说了一次。 良久,“你是说……夜圣教当年之所以大开杀戒,成为魔教,是……因为师尊?!” “那家伙虽然疯疯颠颠的,却不至于为了情人把一切都赌上,他还没那么伟大呢!正是因为那种不可一世又不明不白的态度,我们才反对君鹤跟他。当年夜圣行事本来就古怪,却也只算是个默默无闻的偏门教派。那家伙与君鹤的分离是个导火线,之后所做的事也不过是把之前武林众人对夜圣教做过的事一次过报复罢了。”岳世繁翻了个白眼。 夏古月讶然,然后突然像是想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0 起什么事。 ——“君山,道牙洞。” 难怪梁十三会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时不是师尊发现不了他的存在,恐怕是故意漏了自己的消息出去。 但……那是为什么? “既然当初夜圣教元气大伤,夜帝又与师尊一起,为什么……不直接灭了它,而是……”夏古月记得梁十三所说的,雾潋山上那惊心动魄的挑选故事。 “不是跟你说了那家伙舍不得赌上一切么?即使与那些匹夫拼了一场,那个夜圣教仍有近万教众,且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若就这么让它散了,是一大麻烦,不如让他们聚在一处,能相互照顾。而且倘若江湖无事,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匹夫便会跟朝庭对着干,侠以武乱朝听过么?我们绝不能让这情况发生,便干脆放着这事让他们没事时担心一下。只是经过那事,谁敢让那个疯子继续做那破教的教主?!于是皇上唯一的要求便是他与君鹤一起离开,并着他把夜帝的位子让出来。至于让给谁了,我想不用我说了吧?” “如此说来,他竟是替朝庭在做事?我的阻挠,不就显得多余了?”夏古月心里一绕,苦笑了起来。 “谁说的?夜圣教归夜圣教,我们还我们,谁要跟那种不清不白的烂教混一起了,你这小子说话可要留个神。”岳世繁一面不屑,“只是谁也没想到老疯子走了,又来了个小疯子,短短几年,便把夜圣弄得这么兴旺罢了。” “不许你说他疯子。”这称呼在自家老头口中说出,夏古月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反正你们这些恋爱中的笨蛋都是一叶瞕目的,我也懒得说。只是那个疯……那个人,为了如今这形势,自身搞得要死不死,要活难活的,不是疯……不是那个什么又是什么?”被儿子下了口禁,岳世繁一番话说来极为不顺。 “你说什么?”乍然听得梁十三身体不适,夏古月心里一跳。 岳世繁看夏古月的眼神是越变越奇怪,“儿子……我突然不想认你作儿子了。想我堂堂镇国武侯,居然有个如你一般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儿子,真是丢尽祖宗的面子。” “父亲大人!” “得得得,连这种语气都搬出来,真是学足你娘的脾气了。”岳世繁无奈地道,“几年前你们不是去了躺日门月宫么?拿了那里的丹药了吧?之后那个……人武功便突然大增,对不?” “然后?” “那好像是那个破教的一种不知什么功夫,通过他人死后留下的舍利,激发自身潜在力量,当然,其中详细需要的条件我也不太清楚。这种方法并不正途,而且即使功力大增,也会留下许多弊病,最常见的便是自身因消化不了激发完潜力所带来的巨大内劲而使全身经络爆裂……” “不可能!那不是……不是解噬魂粉的解药吗?!” “那东西哪里有解药?”此时,另一把男声突然插了入来。 夏古月皱眉回头,却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武侯府的人。 ——杜传略。 “你?!”夏古月道,“你怎么竟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侯爷又怎会用八百里加急的法子请夏公子回来?”杜传略仿佛当这里是自己家中一般,很随意地便荡了进来,坐在夏古月对面后,他又继续刚才那话题:“噬魂粉是没有解药的。” 夏古月急了,“那十三……” 杜传略淡道:“虽然没有解药,但天下皆知,这东西并不阻碍你重新练过武功,只是那过程……很痛很痛,痛得你简直宁愿放弃罢了。” 夏古月眉皱得更深,“你是说……他……” 杜传略道,“因为日门月宫那些丹的关系,他经历的过程很快,只是痛苦也超越常人十来倍而已……” “上代的日月双君……莫非是因为那种双修大法才恢复武功的?!” “自然,他们是窥准了我们防备的空档潜入烧田的,之后便功力全失。所以司徒放被擒那时他们不在——因为他们要回去重练武功,可惜,即使练回来了,耗去的生命却补不来了。” 夏古月心里一凉,却没说什么。 “那年帝君成功后去了趟无战庄,你大概也是知道的。真比武功,那时候他就已天下无敌了,若你给他塞的那颗丸子没有增强功力之效,这是很难解释的吧?” 夏古月听了,嘴微微一动。 “你自然想说你再见到他时仍能与他一斗,可你与他再会,已是过了六年。这六年,每月十五,他身上经脉胀裂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后来不得已,找了尸神医,弄了本江湖无人想练的只会让功力倒退的‘修神决’,为的是能在月圆之日抵得一些痛苦和危险。” “十五?!上月……”夏古月脸色一青。 一提到这事,杜传略面色冷冰冰的,道:“早迟了。” “那如今他在何处?可还有法子医治?” “谁知道,唯一能求的那人混在玫坊里死活不出来。帝君又让唐漾人带回了隐月谷,即使法子求到了,恐怕也用不上了。”杜传略说着,又停了下来,似在想些什么。 夏古月火了,从椅子上跳起,“你他妈的能不能说话不要一截截不明不白的?!”竟口出脏语。 岳世繁脑门旁的血管一跳,“岳、古、瑕!给我注意一点。” 他久在官场,已许久不曾听到这般粗俗的言语了,此刻还要是自己的儿子说出,自然动气。 谁知夏古月甩都不甩他,“老头!我早改名了!杜传略,你不要吞吞吐吐,一次过把话给我说完!” 杜传略看夏古月的眼色很不好,但没发作出来,“详细说来,便是那尸神医如今在京城玫坊十二街的时生阁里,据说是迷上阁主时丹,死活不肯踏出那里一步。帝君的身体之前便是用他的方法镇住,此时出了变故,找他自然是最好的。但即使找到了,按今早暗部残余送信过来说,帝君午夜发作之时,已让那心怀叵测、一直觊觎着帝君的唐漾人带回了隐月谷。只有我的话,即使找到了救治方法也闯不进教里去。相信你已知道如今我的处境了,如今我可是背了六年前那些罪行的罪人,人人喊打。” 夏古月听了,眼睛瞪了又眯,眯了又瞪,最后竟平静了,甚至对于某些杜传略故意说出的词语不作研究。“那你们为什么找我回来?当初在绝峰时直接截住他让他跟我一起到京城不好吗?” “谁知道我们求不求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1 得动那尸神医?又怎知那尸神医有无办法补救?你要知道当初我们找上他时除了扔过来一本破书和嘱咐我们每月来拿一些辅助的药物外,根本不愿再多谈一句。相比之下,唐漾人那里有从蛊毒教找出的定心珠,虽不知为什么当年帝君找了一会便不找了,但那东西对帝君有效却是肯定的。我武功不高,自问即使闯入谷里也很勉强,这样一来,我自然要把你叫回来,若你能问出解救的方法,又或传出帝君无恙的消息,再去隐月谷不迟。毕竟你身份不同,闯谷的机会也大些。” 杜传略并没说夏古月的身份如何不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夏古月此时也许不能再轻易唤上武林群雄冲入隐月谷,但以武侯的势力,却是有可能动用国家的军队。 那可是比聚集散漫无章的武林人士们攻谷更可靠的方法。 “切!别以为为了一个小疯子,就可动用国之根本。”岳世繁打击道,“杜公子,让你住进来是因为不想我的儿子又因为谁在江湖上扬起什么大浪,你若反过来还怂恿他做些过火的事,便莫道我无情了。刚才你也听到,他改名了,不是岳家人!” 杜传略却笑了,“可他流着岳家血。” 夏古月听了杜传略的话之后便一直无语,岳世繁狠狠瞪了那个木头儿子一眼,再狠狠地张嘴,没出声,却作了刚刚令他骂夏古月的那句话的口型,再道:“那个破教!没个好人!” 然后气得拂袖而去。 杜传略一点也不怕老侯爷的怒气,只问夏古月:“我的提议如何?” 夏古月回了他一眼,道:“有必要的话我自会决定,现在先去找笛长歌如何?” 话间神态竟是镇定到令人诧异的地步。 杜传略眼神一闪,闪出一点赞赏来,“我总不觉得在帝君旁时的你如何特别,如今倒是能理解了。” 夏古月道:“我并不需要他人理解。” 杜传略笑,“即使是他?” 夏古月走出门口,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宫慈低声吩咐了句什么,待对方离开后才回头,答道:“他若少理解我些,我便不至于陷得这么深……他的理解,我自然也不需要。” 杜传略笑得更开了些,“你便死心吧。” 夏古月也笑了起来,带着点微愠,“我知道这一辈子便裁在他手上了,可是即使承认了这个事实,也不表示我能原谅他的一切吧?往后我还等着慢慢折磨他好填平心中的恨,若这时候便让他一命呜呼又或落到他人手中,我怎甘心?……好了,走吧,时间可不多。” 时生楼阁闲等医 由于是早晨,玫坊十二街里极清静。 夏古月在很久以前也是这里的常客,但离了家后,他便极少接近京城,更不要说这烟花之地。 这个时间来打扰,恐怕无人理会吧? 毕竟经过了一整晚的狂欢,玫坊的人,总需要休息的,这时候该是他们眠得最好的时候吧? 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必要时使用武力就是了,早一刻找到解决方法才是重点。 然而令夏古月与杜传略惊奇的是,时生阁的门,不一会就有人应了。 而他们找的人,不但没在休息,那应门的童子还说,阁主与大夫两人出门吃早餐去了。 这答案真是令人绝倒。 那尸神医懂养生之道,早起是没什么问题,怎么连玫坊十二街里最旺的时生阁阁主居然也这般作息正常? 于是两人只好询问他们能否进阁里等那两人。 童子踌躇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时生阁里的装潢并不奢华庸俗,相反,处处透着孤高清艳的味道,夏古月没进过这种只有娈童的楼子,但与以前进过的那种处处彤红的青楼一比,格调自是高出不少,也难怪许多位高权重的大臣,也偷偷地来这种地方。 那童子领着夏杜两人去到一处明亮的大厅里,说了句“若阁主他们回来了,肯定会经过外面那庭院的,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再送上两杯清茶,便打了个看来强忍很久的哈欠回去补眠了。 夏古月与杜传略只好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厅子里呆等。 虽然心急如焚,但东市西市相隔既远,市集里面积又大,如此盲目地去找寻,绝不如这般守株待兔容易。 夏古月突然道:“杜传略。” “嗯?” 夏古月停了停,才继续:“十三跟那个唐漾人,是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不会问了呢。”杜传略低笑起来。 夏古月脸上微微有点烫,“眼下无事,自然问问。” “嗯,其实帝君与唐漾人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我们教内上上下下几乎都是一清二楚的。”杜传略的笑容带了点恶意,语气暧昧。 夏古月皱起眉,正确地指出对方的意图,“你在误导我。” “哪有?”杜传略表情不变。 夏古月似是想起什么,表情也变得戏谑起来,“第一,你说过唐漾人居心叵测,既然居心叵测,也就是说他并未做出过什么来;第二,呵呵呵……” 杜传略皱起脸,“你别笑得这么恶心好不好……第二什么啊?” 夏古月稍微倾侧身体,低声道:“第二,我检查过了。” “什么检查过……啊?!”杜传略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吓得差点跳起来,“你你你!你……” 夏古月也扬起恶意的笑容,完全就是刚才杜传略的表情。 “怎么?” “我、我我……我不信!帝君、帝君……你们谁在上面?!”也许真的太惊诧,杜传略居然毫不顾仪态,一下来到夏古月面前,抓住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 夏古月一派悠闲,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你说呢?” “不不不!不、不……那个、这个……即使在上面……也不代表什么,你们、你们……谁上谁?!”也不知杜传略那个脑袋装的是什么,居然会研究得这么仔细。 夏古月装模作样地皱眉,“你用词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粗俗?” “我只要你清楚的回答,俗不俗的、又不是诗词会什么的有什么所谓?!”其实杜传略所问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毕竟夏古月不紧不慢的态度摆在那,若是被压了,依他那副性子肯定不会这么直率地承认。但杜传略毕竟跟在梁十三身边很久了,后者的形象在他心中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2 已是根深蒂固,一时之间又怎接受得了自己跟随的人居然会…… 居然会…… 夏古月收起自己顽劣表情,眨眼道:“真要我明说?” 杜传略松开手,狠狠地盯着夏古月。 “可恶!荒山野岭这么恶劣的环境你居然对帝君……你这禽兽!早知道当初那把粉我一定对准你来撒!好让你试试噬魂的滋味!”夏梁二人身边没有跟踪者的时间有限,杜传略自然一想就知道两人做那档事的地点。 “真可怕。”夏古月一本正经地道,却让人看不出他是真怕还是装怕。“喂,你别扯开话题,我问你那个唐漾人的事呢。” 杜传略坐回椅子上,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反正你也能猜出个大概,还要我说么。” “猜测跟证实是两回事。”夏古月托着下巴,“……还有,把他们的事说清楚些。” 杜传略一翻白眼,“那干脆从帝君回到夜圣教说起?” “请便,刚好那家伙口风紧得离谱。”夏古月无奈道。 今天之内,他已经被自家的老头子讽刺过两次,说他什么事都不知道了。这种难堪的状况,他不想再经历,哪怕只是再多一次。 虽然他以前行走江湖交朋友,讲的是志同道合,别人不说的自己绝不越界过问。以前他与梁十三能友好相处,也是因为这种随意性。 但……现在不同,夏古月很确定,若这么懵懵懂懂下去,他就要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事。 特别是……十三。 那个心计多得过火,别扭得过分,却异常令人感到怜惜的家伙。 杜传略拿起茶盅,把玩着,“那好吧,就从唐漾人来到隐月谷说起如何?” 夏古月收拾心情,问:“他不是一开始就是夜圣的人吗?” “不是。他是沐叔、也就是木使沐由多年前带回来的,说是晕到在隐月谷口被沐叔捡到了,实际情况是怎样没人知道。那时候谷里大人几乎都因跟随前任帝君与武林白道一战而死绝,沐叔是为数不多的谷内指导者,他说出的事没人会反对。唐漾人来谷里之前就似乎学过武艺,有一定基础,但所学的东西并不精深。由于他是外来者,谷里的人没少欺负他,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万夜浩劫’他居然练得那么迅速,进步奇快……待得两三年后他打赢了谷里原本武功最好的石浩和麦火耀,大家便都奉他为下界的夜帝了。” 夏古月好奇,“你没跟他较量过?” 杜传略回答:“你看我今天的武功造诣也知道,我志不在此。比起武功,我更喜欢家师的毒方和探听江湖上的消息——你要知道,在谷里的岁月是很无聊的。而且那时我也不觉得唐漾人如何,他骨子里具有天生的攻击性,夜圣教在他手上一定会有发展。” “唐漾人的地位在帝君回到谷里那一天第一次受到挑战。帝君拿着前任夜帝的信,而经过谷内人的鉴定,那是真迹。这么一来,大家便尴尬了,一边是实际上已经服众的唐漾人,一边是领着帝命的帝君,谁也不知道应该帮谁好。不过出人意料地,那最重要的两人,也就是帝君和唐漾人,居然相互认识。后来他们两进了一间房子讨论了一会,再出来时便有了结果:唐漾人甘心情愿退居金使,承认帝君的资格。” “他们在那么多年前便认识?怎么可能……” “这事一直是夜圣教里谁也不知道但谁都想了解的秘密。可惜当事人守口如瓶,我们也没办法。”杜传略一耸肩,“不过据我估计,他们俩都可能跟前任帝君有关系。” “司徒放?” “是。因为当年唐漾人来到谷里的前几年,各地曾发生多宗婴少儿失踪事件,帝君曾略微向我提及过这是前任帝君所做,他便是那些失踪孩童的其中之一人,所以我猜想唐漾人很可能也曾是其中一员。” 夏古月也即时想到雾潋山中梁十三与他说的那些话。“唐漾人……可有其他关于数字的别称?” “关于数字的别称?我未曾留意过……”杜传略停下来思索,“……倒是听过帝君有几次没叫他的名字而是喊他十四。” 听到这个名字,夏古月浑身一震,“那就是了,他跟我说过当年司徒放把剩下的十几个孩子编了号,他因为排在十三,所以出来后也用了这个名字,但其他人却改了名……” 杜传略觉得很不可思议,“原来如此,那么唐漾人的行为也就稍微能说得通了。他成为金使的举动让很多人都不解而且不满的,特别是五行使里的其他四使,不过唐漾人的立场非常坚定,其他人才毫无办法……这种忠心耿耿的表象他一直维持到六年前。” “也就是……我被骗在日门月宫之后?” “是的。那时帝君因为你……”杜传略看了一眼夏古月,可惜后者并无羞愧之意,“嗯,也就是吃了那丹七日后,全身经脉气流涌动——事后帝君曾开玩笑地说当时他简直觉得生不如死——那时候唐漾人开始反常地以一种超越了下属身份的态度对待帝君,不但一路上全程照顾得帝君无微不至,行为动作更是、暧昧不已。而且这种态度从那时开始,便一直持续了几年,帝君对此一直没有明确的表示,其他人自然也不好插手。” “居然没人反对么?”夏古月很好奇地道,继续对杜传略试探性的言语不闻不问。 毕竟那是两个男人啊,如果当初自己与梁十三继续相处下去才慢慢发现那真实的心意的话,恐怕世人会有很多难听的话吧?而正是因为当时自己已经身败名裂,所以武林众人才没注目到情感这种相比起来微不足道的方面上来。 “你别把世界上所有人都看成白道那堆食古不化的伪君子。我们夜圣讲究率性而为,真的喜欢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就不知道那堆白痴哪来的那么多土规矩。” “嗯,的确……男人或女人,有时候实在是自身不能控制的……”夏古月心有戚戚焉,“那之后呢?” 杜传略看着夏古月,哼道:“之后?之后你便出关了。帝君丢下一切,跑去找你咯。我倒好奇,虽然烈百逸带了消息给你,但你怎可能一年之间便胜过日月双君?” 夏古月终于抵不住杜传略的话,“你能不能不要隔几句话便在我面前提一起他的苦处与好处?这些事且留待我们自己解决吧?……轸迟两人本来就不愿伤及我性命,最后那一年,我舍了用惯的铁骨古木扇,招招以命搏命,他们自然有所忌讳。于是我便这样且打且逃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3 地走出日门月宫了。” “流氓。”杜传略只给予这二字评价。“不过你这样也是最好的逃脱方法,但……可苦了那日月双君吧?” “据烈老头说除了陪我那十年,我逃了那四年也要算在他们头上。”夏古月笑得奸狡。 “那之前我们这里的分教受袭……” 夏古月道,“嗯,虽然我那时不能拜托武林之人,无战庄又为你们的手段所制,但既然你能想到武侯府,难道我自己便不懂得利用么?不惊动那老头子只让方留衣动手的方法多得是。” 杜传略道:“你一开始的就打算引我们其他人关注日门月宫,自己则去接近帝君?” 夏古月反问:“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身上背的罪名难道还能自己一个个去洗清?” 杜传略叹道:“你也不是好人。” 夏古月道;“怎么会?” 杜传略再翻白眼,“不知羞耻。” 夏古月也叹道:“……大概吧,我也觉得自己变了,有种不上不下的别扭感。当初在雾潋山知道自己已正名,一瞬是该高兴的,但涌上心头的却是无谓的对秋红——那时我不知道你也被牵连了——的担心和对他的不满。但我又在担心什么、不满什么、怀疑什么呢?” 杜传略琢磨了一下,给了一个结论:“一年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夏古月一怔,“……也许你说得对。” 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低落。 杜传略笑了笑,“但这也证明了你是个好人,也许这正是帝君喜欢你的地方,你并不需如此。” 夏古月静静道:“多谢你的安慰了……嗯,终于有人来了。” “是啊,这一餐早饭吃了三刻钟,这两人也真是矜贵了。”杜传略抱怨道,终于喝了一口手中杯里的茶。 十五昼夜无人静 庭院那边,传来了两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 明显地,来的两人一个身怀武功,一个则只是普通人。 不多时,这两人已走到大厅门口。 来的这两人,一人穿着淡青的长袍、同色的薄蝉纱,长得几近膝盖的柔软云发分成三束,绕成一条至腰的辫子,两鬓的头发则用青色的细绸条固定住,眉黛唇樱,无一丝俗气、无一丝妖媚,却风情万种,清冽柔和,很容易使人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几近邪恶的虐念;另一人一身干净无尘的白色麻布衣,头发一丝不苟地全都束起,冠于脑后,星目剑眉,舒爽清洁,但这种极端的端庄中又隐隐透着些妖异的气息、以及一种古怪而让人不敢接近的距离感。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两个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特别是穿着淡青蝉纱的那人,无论是以男人或女人的眼光去看,都可说是倾国倾城。 杜夏两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他们两人见过的美人不少,本不该如此吃惊,但到来的两人风格如此特别和鲜明,只需看过一眼,你便不可能忘掉。 大概是守门的童子已通报过,这一青一白两人到了大厅前,便很自然地走了进来。 “不知两位清早造访,所为何事?”说话的是那穿着淡青蝉纱的男人。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清脆,仿佛是山间随着地势跳跃的泉水。 杜传略放下茶盅,站起身来,拱手向两人一揖,“想必笛神医还未忘了杜传略吧?” “尸神医”是江湖上对笛长歌的戏称,在本人面前——特别是你还有求于他时——是无人会如此称呼那白衣人的。 身穿白麻衣的笛长歌用那双星目扫了面前两人一眼,脸上浮起一个冷淡甚至略带嘲弄的笑容。“夜帝出事了?” “正是。” “既要速成,自然要付出代价,他想必也是知道,所以才不再找我,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笛长歌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旁边的男人坐到主人位上。 那种恭敬着紧的程度,仿佛他是那男人的侍童。 那柔美的男人很自然地接受了笛长歌的伺候,坐下后拉着后者,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你又如何知道帝君已经放弃?”杜传略一皱眉,“他只是要事缠身,暂时来不了而已。” 笛长歌眨了下眼睛,说道:“夜帝精算之名,果然不虚。” 夏古月问:“此话何解?” 笛长歌一笑,还是那种冷淡的笑容,“我这里有几句话,是当年他传给我的。说若那功夫失了效,又有人来求我的话,便念与此人听。” 杜传略紧张起来,“是……什么?” 笛长歌略略一想,道:“不许来,否则就要有失去性命的觉悟!” 这句话说出时,笛长歌是模仿着梁十三的语气的。他仿得极似,令人仿佛真的看到梁十三用那种居高临下、强硬无理却又让人信服、无与伦比的气势在杜夏两人面前说了这句话一般。 不许来?! 否则就要有失去性命的觉悟?! 夏古月当场便脸色大变,“他打算做什么?!” 笛长歌很是悠闲,回答道:“我不知道。” 得到这个等于是废话的答案,杜夏两人相视一眼,都不明白梁十三打的是什么主意。 最后还是夏古月定了主意,“无论他说什么,这一趟隐月谷,我是去定的了。而很抱歉,我需要你的帮忙,若有什么条件请说吧。” 杜传略再看了一眼夏古月,也默认了他的做法。 不曾听到笛长歌传的那句话,说不定他们还不会这么迫切地想赶到隐月谷去;而正是因为梁十三的阻止,两人的意愿才更加坚定。 笛长歌看了两人半晌,终于挑眉道:“要我去也不是问题,只是你们也知道,现在我不是孤身一人……”说着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再笑道,“若我离开了,时丹有什么差错,那可麻烦。” 夏古月心中叹一口气,稍微为自家老头默哀一下后,道:“笛神医说的是户部侍郎三子之事吧?放心,稍后我会让方留衣留意他的,绝对不会让时生阁出大问题。” 要说最近玫坊十二街里最头等的八卦,大概应属围绕在时生阁阁主时丹周围的风波。 京城里仰慕时丹之姿的达官贵人多得难以数清,之前由于时丹生了一场大病后宣称身体不适,不再待客,从老鸨手中接下了现在的时生阁,又有夏芳、秋糜、冬炅三位只在风韵上欠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4 少许火候的红牌坐阵,这些好面子的贵人们才没什么不满。 然而自笛长歌一年前在时生阁住下,除非他陪同,否则原本就少在阁里露面的时丹更是几乎足不出户后,这些位高权重之人就开始不满了。 幸好笛长歌身负神医之名,救过的朝臣侠士不少,自身武功又不弱,这样那些有权的浪荡子弟们才没直接使用强硬的手段。 但那个户部侍郎的三子董玉便不同了,这段时间他与笛长歌之间几乎都已演变成需要一决生死的僵硬地步。 这些事情,是夏古月离开武侯府之前本着知己知彼之意向宫慈打听到的,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只是,若让武侯府掺进这淌混水里来,想必那老头子会有好一阵子的麻烦——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必须在梁十三再干出些什么蠢事之前赶去隐月谷! 老头其实说得对,自己是个傻子,彻底的傻子。 傻得心甘情愿、傻得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得到夏古月这样的保证,笛长歌似乎很满意,他转头,向时丹温柔道:“这一段时间我不在,你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阁里的事是要管,只是……” “只是能留情处且留情,少些进里堂,少近那些秽气……”时丹淡淡地接下去,伴着一抹仿佛在宠着孩子的笑容,“我都记得,你该去便去吧。” “嗯。”笛长歌终于露出一个有温度的笑容,与之前的冷淡相反,这笑容热烈得连夏古月与杜传略也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感情。然后他转头,又恢复了平时那种神态,“你们等我一会,我需要把一些药物收拾一下。” “好的。” 笛长歌点点头,又带着时丹离开了大厅。 见总算踏出救梁十三的第一步,不管怎样,夏杜两人还是很高兴。 “不知笛长歌愿不愿意像你那样不要命地赶路?”杜传略突然道。 “平常的话,从京城到隐月谷到多久?”提起时间这个问题,夏古月也关注起来。 “普通的话,大半个月。”杜传略叹一口气。 “那快马呢?” “十天。” 听到个比想象更糟糕的数字,夏古月双手握紧了又放松,最后叹气: “十天啊……” 六月十五,戌时。 “先生,我们到了,石土使与麦火使都在谷外等着。”在马上赶路赶了一天的竹吟,声音有些虚。 “嗯。”马车中传出唐漾人的回应,然后很久后,马车的门才慢慢地打开。 抱着全身包着布单的梁十三的唐漾人出现在月光下。 夜风吹起他的发丝,在空中扬起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那张张扬美丽得妖魅的脸上,散发着一种神秘、威严和从来未在梁十三面前展露过的光芒。 “唐大哥!” “金使大人!” “漾人大哥!” 几种不同的称呼声响起,而唯一相同的,是喊出各种称呼的人,全都单膝跪地,神态恭敬。 “起来吧,大家不需这么拘谨。”唐漾人轻道,又看了怀中被包得几乎快成一只粽子的梁十三一眼,“帝君情况不是太好,我要在帝町伴着他,教里有什么事你们传到那里去吧。” “是。” 众人什么也没说,而是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让唐漾人慢慢地走了过去。 走进极少家具放置着的帝町,唐漾人把梁十三放在床上,这才慢慢把包在他身上的布抽去。 昏黄的灯光下,梁十三的双手被粗韧的绸丝反绑在背后,十只手指都被人用纱布包了个实透,双腿则是每两尺距离用同样的绸子绑着,几乎动都不能动一下,嘴里更是塞着一个布包。 而那些用来绑着他的丝绸,全都斑斑点点,东一块西一块地分布着些褐黑的块痕。 似乎是干掉的血迹。 这番景象,怎么看怎么悲惨。 但梁十三一双眸子却依然清亮、依然高傲,仿佛自己身上的束缚并不存在一样,混杂着那些不时出现的茫然,和控制不住的痛苦—— 眩目得惊人。 媚惑得惊人。 美丽得惊人。 “真是的,这么犟,苦的却是自己。”唐漾人怜惜地说道,伸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把眼睛闭上罢?” 梁十三轻轻摇头,再眯了眯眼,似乎要挤出个笑容,却因为嘴里塞着的绸巾而失败。 因为他这番动作,嘴里的丝团吐出了些,突然身体一个抽搐,梁十三嘴一磕,竟又咬破了嘴。 那本已褐黑了的丝绸又重新鲜艳起来。 唐漾人皱着眉,眼里已有了痛楚。 由于这些痛楚是由内力的反噬引起的,因此,他不敢随便点梁十三的穴道去阻止后者那自愿或非自愿的自残,只能用不会勒伤身体的粗韧丝绑紧了梁十三身上一切可以动的地方。但梁十三又岂是这些丝绸所能绑紧的人?回来隐月谷的路上,他已不止一次挣脱开,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受伤、流血。 从一旁拿过一个新的纯白的丝团,唐漾人定定地捏住梁十三的两颊防止他咬到自身,再把里面那个已经被唾液和血丝染得不成样子的丝团换了出来。 做完这些以后,唐漾人又仔仔细细地把对方身上所绑着的绸丝一一检查一遍,最后自己也脱鞋坐上梁十三的床,把他轻拥入怀。 “快子时了……恭喜,你就要挨过了。” 说这话时,唐漾人笑了,异常凄惨地。 凄惨得几乎让人以为那笑容是在哭泣了。 浓夜隐月血腥风 “古月,不许来。” 黑暗中,有人这么说着。 那声音很温柔,仿佛春天吹拂着的和风。 “来了的话……” 来了的话?来了的话会怎样? 想知道下文,但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四周只剩下一片孤寂。 夏古月皱眉,这种天上地下只有自己的感觉非常糟糕,他不太习惯。 不由自主地,他伸出手、伸向黑暗中。 然后手指似乎碰到什么,下意识地,他反手一抓,把那似乎是人手的东西拉了过来。 那的确是一只人手,连着一具他很熟悉的身体。 但那身体,此刻却染满了鲜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5 艳夺目、红彤彤的血液。 那浓稠的血液,污了这人的手,污了这人的身,污了这人的脸。 虽然这样并不妨碍夏古月看清楚对方的相貌,但在看清楚的那一刹那,夏古月甚至宁愿自己是个瞎子,永永远远看不到那个人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空气中突然充满了属于血的铁锈味,那种浓烈的程度甚至令人有种肠胃翻滚的强烈呕吐感。 被夏古月从黑暗中拉出的梁十三穿着平日的那种玄衣,但那件衣服上已经结满干凅的血液,一块一块地,稍作移动,便“唆唆”地掉下许多血屑。 这衣服的主人,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深深浅浅,纵横交错。 而且那血液还仿佛永不枯竭般汩汩地往外淌,这次不止是梁十三的衣服,甚至连夏古月穿着的衣服,也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那双仿佛能一直掩藏着自己的感情,再演变出各种各样或高兴或悲哀的光芒的黑眸,此刻竟失去了一贯的光华,只是仿佛两颗无暇的珠子,再看不到哪怕只是一丝的属于人类的生气。 夏古月怔怔地看着怀中仿佛一个被破坏了的娃娃般的梁十三,动弹不得。 心脏仿佛突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肆意蹂躏。 ——痛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十三……” 面对着这个样子的梁十三,夏古月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只能……颤抖着手,把他拥得更实。 “十三……” “古月。”意外地,怀中的人竟然有了反应,而他的语气依然如平常般镇定、冷静、平和、柔得一如情人耳语。“所以说……不要来……” “什……十三!!!”夏古月正想询问,却惊恐地发现怀里的重量越来越少。 怀里的梁十三,一点一点地消失着。 夏古月睁大眼睛,双手一收,正打算把对方抱得紧些,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把那个正慢慢变得透明的人捏碎了。 化作漫天血花,散落在整个黑暗的世界里。 夏古月没有反应,他呆呆地看着那些血花,呆呆地站着。 慢慢地,这些血花漫过了夏古月的膝、腰、胸……最后是头。 那些浓得让人喘不过气的血花,一点一点地渗进夏古月的口中、鼻中、耳中,令人恶心和发晕的腥甜味充斥着四周,与那些突然变得粘稠的血液一起,渐渐把夏古月的五感、五官都掩盖起来。 直至窒息。 …… …… …… 夏古月一下怔醒过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那些漫天飞舞的凄美绝伦的血花,那种甜腻得令人发晕的味道,全部都消失无踪。 “梦……吗……”夏古月把自己的脸埋入双手中,颤抖着呢喃道。 全身都被冷汗湿了个透,简直令人有种溺水的错觉。 嘴里不禁逸出一丝充满自嘲意味的苦笑。 从小到大,曾几何时他会被一个虚幻无据的梦吓成如此模样?! “梁、十、三……” 夏古月一字一字地念着那人的名字,仿佛思念、仿佛诅咒。 太可恶了……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心情……你肯定没有过吧?” 你这个……爱折磨人心的鬼蜮! 整理好心情,夏古月才从床上起来。 然而经历过那个梦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心里一片虚空,有种无可寄托的感觉。 摇了摇头,夏古月把那些无用的思绪丢开。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这么想着,他走出这个房子。 房外,宫慈早已等候多时。“少爷,你托的东西已经送来了。”说着向夏古月递上一个大约十一至十二寸的长形纸盒。 夏古月把那纸盒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感受着那久违了的重量。“辛苦你了,这么远把这东西给我送来。” 宫慈笑了笑,“不麻烦,能为少爷做事宫慈很高兴。另外,少爷要的人也准备妥当了,老爷那边有方留衣稳着,少爷你随意做吧。” 夏古月正是因为要等宫慈这句话,才在灵山坪的客栈里待了一天,才有空余时间,做了那个惹人嫌的梦。 “那便开始吧。”夏古月摊开一张因“恶名在外”终是没有来的杜传略画的地图,开始指点。 六月二十六,深夜。 隐月谷的演武场上,气氛异常地凝重。 数不清的火把燃烧着、跳跃着,从演武场一直延伸到天边再望不见的地方,看得人眼也花了,心也沉了。 唐漾人笔直地站着,双手随意地贴在身旁。 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红底银金边的衣服,十分贵气——若不是左边肩间有道刚才与夏古月甫一交手便被割开了的缝子,而使他显得有丝狼狈的话。 那裂缝刚好开在衣服纹理的边缘,衬着上面染得鲜红的血花,不认真看还会以为那是专门镂空出来作的装饰。 不过,尽管身上有血,唐漾人却并未受伤。 那些血,不是他的。只不过是夏古月割裂他衣服之时,铁骨古木扇带上去的。 唐漾人身后,站立着密密麻麻的夜圣众人,穿着五种不同颜色的衣服,整齐地排着个似阵非阵的架式。 他们都与唐漾人一样,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些不请自来、入侵速度飞快的恶客,没什么表情,沉着脸,很有拼死一战的势头。 与唐漾人对着站立的夏古月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手中好久不见的铁骨扇子,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又或是漫不经心。 他身上少了点江湖人的洒脱和飘荡,倒很像一位翩翩的官家贵公子。 这样的贵公子,应该闲闲地在京中挂个一官半职,无聊时上个酒楼、会会朋友、吟一下诗歌、叹着“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而不该此时此地,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甩着染进扇子骨上纹理的血腥。 这些血,全都属于他进谷之时,那些数不清的前来阻挠的夜圣教人的。 而那些人,此刻都已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带着身上美丽妖异的古朴花纹,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把铁骨古木……不,也许不应该再这么称呼它了,因为此时这把扇子上面的纸面已不见,剩下三十根黑澄澄透着凝重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6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6 光的扇骨。这些扇骨,边缘竟都磨到异常锋利,看着那些幽幽的反光,令人毫不怀疑它们能吹毫断发。 如今这把只剩下扇骨的扇子,尾端连接着的地方系着一根很细却很韧的天蚕银丝,银丝的末端则捏在夏古月的手里。 夏古月手上戴着两只看起来同样材质的手套,只露出十个指头,而每节指节上却又戴着个漆黑的薄铁环套,衬着他莹白如玉的手,实在有种残忍的怪异美感。 宫慈恭敬地站在夏古月身后,而他背后,则跟着一队队数不清的、萧煞的、装备整齐的士兵。 军队那常年厮杀形成的浓重血腥气与夜圣教人暗地里养成的凶狠残忍的浑浊气息撞在一起,竟额外生出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仿佛瘴气一般的气氛,粘瘩着、紧压着,不少人的额上已流出了过多的汗水。 “逍遥侯这算是什么意思?”唐漾人微笑着,那张缺陷却媚丽的脸因为黑夜里火光的照耀,显得明暗不定。 夏古月收回甩着的铁扇,像是要研究那些在扇骨纹路上的血迹甩干净了没,“在下刚才不是说了?让梁十三出来,在下要带他回去。” 说完这话,他很满意地抬头,再度看向唐漾人,因为扇上的血,已由着那些美丽的花纹尽滴在地上,扇身此刻就仿佛新造的一样,没留一点痕迹。 很多人以为他这把扇子边的纹路只是装饰,其实不然。 “兵王”烈百逸,从来不作多余的事情,特别在他打造的武器上。 “凭什么?”唐漾人冷笑一声。“官府的人难道就可以无故抓人了?” 夏古月没答话,反而是他身后的宫慈一本正气地道:“官府做事,何时轮到你这些刁民来插嘴?若再阻挠,就不要怨我们将你们看作外族细作而动手了。” 夜圣教义,的确是从西域传来的,官慈这一顶帽子盖下来,唐漾人却是反驳不得。 唐漾人眼光焯焯,突然大笑了出来:“哈哈!……逍遥侯果然有备而来,唐某佩服,只是帝君既为夜圣之主,除非夜圣之人死绝了,否则,休想碰到他一根毫毛!!!” 说着,手一扬,几样不知什么的细小物品,迅速掠过众人眼前,飞向夏古月。 唐漾人平时用的武功,大多在一双手上。今天夏古月出奇不意地换了铁扇的用法,使的都是远攻的功夫。一寸长、一寸强,加上夏古月那把扇子强横得令人难以接着,他这才吃了个闷亏,瞬息之间让对方得了个彩。 砍、挑、敲、点、转、刺、抛……烈百逸果然不愧有着“兵王”之头衔,这把自他手中打出的武器,竟有着这么多令江湖人想都想不到的变化,实在佩服。 因此唐漾人明白单靠一双手,他是敌不过对方的。 于是这次,他使出了原本打算一辈子隐藏、与梁十三系出同源的针。 不过他的针,与梁十三的又略有不同。与后者的相比,他的针更细,更小,而且——针头是幽黑的。 他向来追求一击必杀的效果,他的针的尖上,涂着黑沉沉的毒。 梁十三喜欢谋定后动,他则更爱冲动随势,当初也是因为这样,他成了掉落悬崖的那一个,而梁十三则跟着司徒放跟到最后。但跟到了最后,认识司徒放时梁十三胸中满腔的恨竟转成了爱,这点唐漾人自认忍受不到,所以若有选择,他还是会拿起尖刃,向司徒放捅那一刀。 这世上,除了那个救了自己又老是走在前面的无心男人,他不会去原谅、在意、喜爱第二人。 而无论那男人如何不理自己,但只要在自己身边、甚至知道他他身边,自己便已满足。 因此,若有人要从他手里夺走那男人,使尽一切手段,他也会阻止对方。 即使玉石俱焚。 即使粉身碎骨。 那飞去的几根毫针,在没有月光的夜色下隐蔽得很,若是常人,恐怕便这么被一插入骨,呜乎哀哉而去。 但夏古月右手吸过铁扇,手指一撩把扇骨展成圆花,旋转着在自己身体前中左下三个位置迅捷地挡了三下,只听得一连串“叮叮叮叮”的响声,他面前便掉落了数眼已经完全弯曲废掉的针。 夜圣教的众人在听到唐漾人的宣言后,本已呼喝着准备冲将上来厮杀——尽管他们当中已有不少人不再关心梁十三的生死去向,但此战事关乎夜圣名誉,所以谁也不敢怠慢——然而这响遍全场的针铁相撞声,却又稳住了这些人冲上来的脚步。 演武场顿时又恢复一片死静。 无视身边众人的变化,唐漾人赞叹:“好兵器。” 他不赞夏古月迅速的反应与准确的定位,而赞对方手中那把铁扇,话语中还饱含了十二分的戏谑,自然是在说对方如此厉害,靠的却不过是那把扇子。 夏古月微笑点头致谢,又道:“能衬得起这把扇子,一直是在下最自豪的事。” 三言两语,化掉了对方言语的攻击。 然后这两人便这么站着,对看着,不发一言。 他们身后的宫慈、领将、崔竹吟、五行使……也都看着对面的敌对方,一言不发。 说不清是谁开始动手的,也许是唐漾人的手微微震了震,也许是夏古月拿着的铁扇稍稍荡了荡,又或是其他人一口气突然吸快了、呼重了……总之,突然之间,演武场上爆发出一连串好像鞭炮一样响亮清楚又急速的兵器撞击声,中间再夹着两三种不同人所发出的惊呼和叫喊。 这场日后在官府方面被记载成山贼剿灭战、在江湖上则被传成为了一个绝世美女而起的混战,就此开打。 梁十三觉察到隐月谷有异动的时候,他正在品茶。 经过十一天的调理,他之前所受的伤早就好了。 没了“修神决”的抑制,过往内敛着的气劲这几天都异常张扬地外放着,任何人站在他身边,都感到一种口干舌燥的恐怖压迫感,因此帝町已经很久没人来访过。 这十天多来他一直一切自给自足,日子倒也算过得写意。 关于定心珠的事,那天子时过后,唐漾人便没再提起,只把那玩意留在了帝町,之后再也没踏进过这里一步。 那些争权夺位的事,教里也再没人提出,只是现在,夜圣教所有的事务,都转到唐漾人手上罢了。 一切,与梁十三所希望的虽有出入,却并无不同。 “我果然是个坏人啊。”拿起一杯不再是八分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7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7 满的小石,梁十三推开窗,凭杆叹息。 但还没来得及继续伤春悲秋,他便从空气中嗅到一阵不同寻常的紧张感。 首先,是人群快速走动的脚步声。 然后,是远处传来的、偶尔一两下的兵器相撞的金属声。 最后,是众人混战,所发出的嘈杂叫喊声与建筑物燃烧倒塌的轰隆声。 梁十三皱起眉,继续叹气。 “明明我都警告过了、明明知道会没命的,还是要来吗?” 叹完气,梁十三又笑了起来,一口喝掉那杯热着的小石后,他睁开本来一直合着的眼睛,那双十多天前还很明亮的眼睛一如既往,但最中央的地方却仿佛缺少了什么。 大概,是一种称作焦点的东西。 随意地把手中的杯子丢掉,不意外地听到一声清脆的陶瓷破碎声,梁十三再扬起一个更显温和的笑容,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满满两手全部都长三寸的银针。 “好久没用过,也不知会不会生疏呢。”这么叹息着的同时,梁十三双手一抖,手里的针只剩下两根,其他的则全都收了回去。 做完这些,梁十三慢慢地站起身。 然后,他手一捏,两根银针就仿佛面条一般,被他捏成两个小银圈。 没再把玩这两个小银圈,梁十三反而把它们扔了出去,仿佛耍杂技一样,那两个小圈碰上什么东西又会自动地弹回梁十三的手上。 靠着这些探路的小圈,梁十三稳稳地往帝町外走去。 路上一直没什么阻碍。 夜圣教的人此时估计全都到那个最“热闹”的地方去了,梁十三走在以往人流不息的路上,有些感叹。 被他抛着的那两个小银圈一来一回地不停跳弹着,时而撞上些坚硬的东西,便会发出“的的”的响声,回荡在比平时静悄十倍的道上。 就这样,在这些像是诉说着什么的响声里,梁十三慢慢接近了唐漾人与夏古月正混斗着的地方。 万夜浩劫君王临 本来平静无波、常年充满着阴郁气息的隐月谷,此时此刻,完全地沸腾起来。 夜圣教众与西营士兵仿佛两股汹涌着喷射而出的水流,相互冲击在一起,然后叠起千重水花,再混在一处。 原本界线分明的五色与藤甲,一瞬间糊成一团,难分彼此。 杀声斥天! 震耳欲聋! 逞凶斗勇本该是江湖之人的强项,但此时隐月谷内之战已非平日比武,众人相隔既近且密,一些繁复的招式俱都用不上,而西营战士虽然并未练过什么高深武功,但却懂得一套最快最省力的解决敌人之法,一来二往间,两边的人打得竟是势均力敌。 武功比众人高一层的五行使、宫慈和西营将领等人,则相互打在一起,一时间,谁也没占着什么便宜。 最后,本该是全场焦点的那两人,却穿入人群,融入人的海洋中。 被银丝牵着的幽黑的铁扇骨横过半空,追向唐漾人的背后。 眼看就要穿透那穿着暗红衫子的身躯,夏古月手却一缩、一转,硬生生地把扇子扯了回来。 “逍遥侯怎么停手了?直穿过来呀。”唐漾人张狂地笑着,身子却没慢下来,依旧在人群中左穿右插。 然后回头,谈笑间,又是一把毒针洒出。 “卑鄙。”夏古月冷笑一声,道出的话没有温度。“有本事便好好与在下打一场!左闪右避地拿士兵作挡箭牌算什么高手?” 伸手轻档下飞弹而回的铁扇,夏古月感到挡下扇骨的右手食指指骨一阵钝痛,却没有理会,只迅速地又把扇子抛了出去,左手牵丝一甩,那扇子仿佛风车一般转了起来,带走一大片洒来的黑针。 也解了原本在夏古月身旁混乱地打斗着的或士兵或夜圣人之危。 “哪里学得了逍遥侯的菩萨心肠?!”唐漾人一脸充满讽刺的笑意,脚下却不曾停歇。“又或者逍遥侯舍了那扇子与我打一场?哈哈!” 夏古月听了这话,也不答辞,一拍收回的铁扇,震走夹在其中的针,提气轻点地面,轻易跃过三人的头,在空中捏起扇子其中十三根扇骨,甩出银丝,以之攻击。 银丝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铁坠子,带着银丝,去势凌厉。唐漾人一时没料到这下出乎意料的攻击,身形慢了一拍,不注意间,左手竟让那铁坠子碰上。 那银丝立时便如同银蛇,一下子紧紧地缠绕上他的手腕。 夏古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然后手上一拉,趁着唐漾人新旧气交换之处把他的身子给扯了回来。 手轻轻一甩,另外一十七根可以自由活动的铁扇骨便顺着自然之理转到唐漾人的脖子上。 “终……” 夏古月一句话,不、甚至一个词也未说完,突然觉得身体内的气劲一乱,他不由自主地往西方看去。 同一时间,唐漾人也突然瞪大眼睛,明显地那双斜眸中闪过一丝散乱,但他没有如夏古月一般看向西边,而是运劲于左手,然后一狠心,硬是把自己被缠实的手腕扯了回来。 脚下两个拈步,他立刻逃离了夏古月的捉擒。 不过,左腕鲜血淋漓,颈上也多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这两道伤若再深一分,恐怕那精致的手腕和修长的脖子便会喷出更鲜更红的血液来。 得回自由,唐漾人却没理会身上的伤。 他反而与夏古月一样,望向了那个传来异常强劲内劲波动的方向。 “你们,在为什么而打斗?”一把平静柔和,但能让在场每一个人清清楚楚地听见的男声,平地响起。 隐月谷中数万人听得这个尤突的问题,竟都同时一顿,但挥起的刀、砍落的剑,甩出的鞭、举高的枪……都是不长眼的,那些人虽然心里一愣,身体还是按着惯性行动,谷内虽然突然没了人声,却没有安静多少。 到处依然是兵器碰击发出的金属音。 “若没什么意义,还是停下来吧。”那声音第二次响起,然后一条黑色的人影自西方一座矮房上跃起,姿态妙曼,仿佛是能随风飞翔、恣意穿梭的乌黑燕子。 那人影跃至最高点,在稍微停顿却还未落下的那一刻,扬手挥出漫天银雨。 风高夜黑,数不清的银色雨丝映着那些拿在人手里的火把、跌落在地上的火种、建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8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8 筑物上燃烧着的火焰,一点一点、慢慢地扭曲,染上火颜、染上血色,再洋洋洒洒地降落尘世间。 一如上古神话里的那些美丽奇迹。 然后,就在雨丝落到地面,甫接触到那些相互丑陋地打斗着的人们时—— 凡是接触到这阵银火雨的人们,突然都不动了,好像他们突然全都变成木石雕刻而成的塑像一般,虽然脸上带着个种表情,动作千姿百态,却全都是不会说话没有生气的死物。 他们每个人身上的某个部位,竟都插进了半根整个没入肉体里,从而封住了他们穴道的银针! 没等其他人有反应,那个缓缓落下的人影又是一纵,身形再次蹿高。 这次降落的却不再是雨丝,因为那人身上的银针虽多,甚至那些针都被他折断成两半了再用,但地上的人却不知是那些银针的多少倍,此时他身上可不再有武器了。 所以这次出现的,是狂风! 半空中无端出现的狂风,来得蹊跷,威力却大得惊人。 刚才那阵针雨,因为出现得过于安静,所以其实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演武场出了变化。 如今这一阵突如其来却强劲得能将人吹倒的风,终于惊动了所有人。 挥起的刀不再狠狠地砸下,砍落的剑不再机械地提起,甩出的鞭不再利落地收回,举高的枪不再无情地穿刺…… 众人仿佛着了魔,呆呆地看着那空中的黑色人影,悠悠然地飘落。 狂风过后天空一片昏暗,几大片乌云不知从何而来,却聚集到了一起,地上的火有些被刚才的风吹熄了,但那些燃着的建筑物却反而因此烧得更厉害。 黑浓的夜、疯狂的火。 血腥满场、天地色变。 众人好象突然做完恶梦醒了过来一样,看着眼前这仿佛浩劫来临、又好像身处地狱的景象,没人说话。 面对着这几乎非人力所能为的景象,他们都惊呆了,即使身体自由,但神智却似乎已被人夺去。 甚至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长久的沉默过后,不知是谁,突然低吟了一句: “万——夜——浩——劫——” 这一声虽然低沉,却拉得很长,然后这四个字便像瘟疫一样,瞬间在夜圣教众中传播开去。 万夜浩劫? 万夜浩劫! 是夜圣教的不传之秘——万夜浩劫!!! 江湖上都知道,万夜浩劫是夜圣教的专属武功,但除了知道它速成、威力大、风险高并且分成内功招式两部分外,并没有进一步的认知。 夜圣中人练的虽然都是这武功,但他们中大多数人其实只学了内功心法中的一点皮毛。 万夜浩劫的招式,据说没有顶重万夜浩劫的内功的支持,会反而噬食修炼者,令其走火入魔。 这种武功,据说当年的司徒放也没有练至极顶,所以,所谓完整的、极至的万夜浩劫,几乎已成为一个神话。 夜圣教中,只剩下一句人人都记得的话,来形容使出完整的万夜浩劫时的状况。 ——如雪、如雨、如丝,似梦、似幻、似惑。 也有人曾找出一份年代久远不可考究的夜圣教前辈的手抄,里面对万夜浩劫只有一句不算形容的形容: “面对那份近乎极至神圣与无限邪恶的美丽,我跪了下来,衷心膜拜。” 由此万夜浩劫的魅力可见一斑。 在众人惊愕的时候,那夜空中的黑影终于落到地面,先是落到那些不能动的人群中,再缓步走来。 这人脸色苍白,面目平板,长相很普通。 然而他脸上一片平静,甚至非常祥和,让人感觉异常亲近,却又似乎遥不可及。 最重要的,是他并未走过来,那铺天盖地的气势却先袭向众人,仿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祇一般,令人觉得稍微靠近都是种亵渎。 那些站得近些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退后、再退后。 “帝、帝君……” “帝君……” “帝君!” 一个、两个……然后是整片、整片的夜圣教众人,低下头、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曲膝单跪下行礼。 甚至好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也跟着跪了下去。 金弘贾、石淳、麦火耀、华芷渘,乃至于从未真正心服口服过的沐由,脸上迅速地闪过疑惑、惊叹、震撼……信服。 然后,也都全部毕恭毕敬地单膝着地,由衷地献上自己的礼节。 梁十三悠然自得地在跪倒的人群围成的宽阔大道上穿梭,一如出巡的真正君王。 那副景象,恐怕看到的人,没一个不会把它铭记在心。 一生、一世。 当梁十三走到那两个领头人面前时,演武场上仍站着的其他人便只有宫慈和一些高级武将。 然后他看着两人,又仿佛看着远方,平静地道:“别打了,都散了吧。” 夏古月与唐漾人都没有动,竟只是杵在那,一动不动。 梁十三皱眉,似乎有些迷惑,大概不明白为什么没人应他,便又道了声:“本君……我说,别打了,你们没听到?”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这一路过来因为能够感应人身上发出的气劲,所以他不需探路,也可以很清楚地知道要找的人在哪,但若想要了解眼前站着的那些人的表情,那可就难为他了。 “你……”首先开口的是唐漾人,他的声音有些干,像一个很久没喝水的人。“练成了?师傅所谓的……” 梁十三笑了,然后点头。“师傅是对的,他的理论……天下武功殊途同归、甚至相辅相成之说,总算是成立了。” 是的,正是出于这种在学武之人眼中看来是天荒夜谈的理论,梁十三、唐漾人与其他当初跟着司徒放的孩子,没有学习万夜浩劫,而是练了司徒放研究后选出来的武玄功。 万夜浩劫因另辟别径,虽然进效神速,但到了后期,风险却高得令人绝望;所以司徒放决定让那些孩子先学习初期根基极费时间,却毫无风险的武玄功。 但很可惜,即使比常人坚韧百倍的梁十三终于练成了武玄功,也了解了万夜浩劫的行气方式,却无论如何,悟不出两者如何变通。 唐漾人依然不敢置信,“你怎么可能在十天内……” 梁十三道:“其实准确来说,我是刚刚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9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69 才突然突破那一个点的。” 就在刚才一个人走来这演武场的途上,梁十三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却又满足的情绪。 仿佛那一瞬他的身体就可随风飞散,化为万物。 仿佛他就是整个天下,而天下五界又压缩成一个他。 那一刻,天下间再没有什么事是梁十三所需要的。 这种心情是从哪来的,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由于长年的谋划终于能划上句号?也许是由于夏古月终究追来的心意与勇气?也许是由于眼睛看不见了突然而来的那份颓废与破灭感? 就在他这么迷迷糊糊想着的时候,身体的内息竟悄悄地随着他无所思无所求的心情而转动,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体游走起来,行了一种与平日的运气法完全相反的路子。 如果是平日他自己的身体出现这种真气逆转的现象,梁十三肯定不消片刻便走火入魔而亡。 但那时他什么也没想,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什么也不能想,只一味沉浸在自己难得的情绪中,身体的异样他并没发觉。 所以他并不知道,武玄功练出来的那些浑厚内劲竟然沿着万夜浩劫该走的经脉,一点点改造着他的身子。当然也不知道,如果这时他出现一丁点紧张或兴奋的情绪,那么他便会全身经脉尽裂而亡。 梁十三就这么缓缓地走着,甚至连扔银圈探路都忘了。 他慢悠悠地迈步,好像那条路可以走到天长地久一般。 而当他突然从那种或者可以称为天人合一的状态中醒过来时,他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的劲气所走的路子都不同了,不再是那种沉温平和的武玄功,而更像师傅一直追求着的、夜圣教极至的神功—— 万夜浩劫。 “……你们在说什么?”显然不能进入状况的夏古月问道,开始甩他手上的扇子,突然这个动作又停了下来。“十三……你的眼睛……” 梁十三继续点头,“嗯,看不见了,不过不碍事。嗯?你拿着什么?那把铁骨古木扇?” 对方的态度如此云淡风轻,夏古月真不知自己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梁十三才好,梁十三的状况来隐月谷之前他其实已经听笛长歌说了一遍,联系到之前在雾潋山对方曾把绿油油的五叶爬山虎花萼错认成是鲜花的事实,他早猜到这次来会面对什么。 只是认知归认知,现实是现实,当真正面对梁十三时,夏古月发现自己竟什么也做不了,听了他的问题,也只能非常被动地点点头,然后突然记起对方看不见了,连忙补道:“是。” 梁十三似乎想到什么,皱眉道:“你用上全套了?” 夏古月一惊,也皱起眉,“你知道?” 梁十三向夏古月走过去,冷不防一招空手夺白刃,把那把玄铁扇子从夏古月手中撞跌,再一下握住那双戴着丝套和铁护指的手,二话不说就开始除那些附加在上面的东西。 铁骨扇是何等神器,那样一砸落地,竟然入土一寸。也幸好是掉在地上,若砸在脚身上,按这个势头,恐怕也就马上给切断了。 夏古月一时没注意让武器脱了手,立时便睁大了眼睛。他一甩手,却没达成脱离对方掌握的愿望,只能怒道:“你干什么?!” 梁十三不回答他,只把二十个薄铁环和两只天蚕丝手套一一剥了下来,随意扔到一旁,然后那双有力的手开始捏上夏古月的指骨。 铁环掉到地上响得一片叮当,刚好掩盖了夏古月那一下强忍不住的抽气声。 认真看去,原来夏古月一双手已经满是淤伤,红紫青黑,像是有人在上面用墨色作了画一般,斑斓得令人觉得可怕。 “笨。”梁十三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只吐了个字,一会后又道,“那把烂扇是什么东西,居然随便拿出来展……再用就伤骨头了。” 夏古月早冷下脸来,道:“你管……!” 他这话只说了个开头,剩下的,全部震惊得胎死腹中。 在场的除了跪满一地头都不敢抬的夜圣教众和士兵们,其他仍站着的人身体突然都僵直了。 然后每个人都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一幕—— 梁十三把夏古月的手托高,放到自己面前,搭到嘴上。 然后…… 梁十三张开口,伸出红嫩的舌头,首先舔上夏古月左手的大拇指。 灵巧的舌尖在夏古月结实的指头上打了圈,然后顶着指腹往里一卷,便把那根手指完全含入口中,恣意来回舔吮。 梁十三感到口中传来一股微带着铁味的咸意,却没理会,一直把那手指舔得完全没了咸味,甚至有些甜了,才转向攻击食指。 然后是中指、无名指、尾指。 这么一轮下来,夏古月的左手,马上因粘满梁十三的唾液而显得闪亮闪亮的。 左手完了,换右手。 手指被温热的口腔包围,舌面那些微粗微粗的小颗粒来回摩擦着他的手指,偶尔一个翻转,便换成触感完全不同的滑溜的舌背…… 夏古月愣在那,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魂都几乎找不回来。 鲜丽的红潮,渐渐地布满他俊美的脸庞。 自成年后就忘了脸红是什么东西的夏古月终于重拾童年记忆,脸烧得怀疑可以煮蛋。 绕是如此,他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拒绝之言。 梁十三终于松开口,把夏古月右手最后一只尾指放了出来,面上一脸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 他舔去溢在唇边透明的液体,笑道:“不是告诉过你别来了么?还是笛长歌的话没送到?” 夏古月叹口气,回道:“明知故问。你那句话根本就等于让我赶快来。” 梁十三道:“可是你会没命的,我并不是危言耸听。” 夏古月靠前一步,“除了你,我的命谁能要去?” 说着他头微向前伸出,唇对着唇,竟一下吻住了梁十三。 方才梁十三所做的,众人虽震惊,但琢磨着他夜圣教主人的身份,联想着夜圣随意而为的作风,也就不觉得那算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 然而夏古月身份不同。 虽然以前风流了那么一点,但他原本代表着武林侠道,是白道的中坚君子,更是侯爷的宝贝儿子……当着众人的面,主动去吻一个男人这种事,本该是杀了他,也绝对不能做出来的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0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0 。 但现在…… 夏古月吮扯着梁十三的舌,狠狠地蹂躏着对方。 在梁十三的笑意中,他把这个可恶的家伙的口腔洗劫了一遍。 原本就看夏梁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不顺眼的唐漾人,此时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冷道:“帝君。” 一下就打破了两人这个仿佛在宣誓着什么的仪式的气氛。 夏古月与梁十三终于分开,气息微乱。 然后梁十三道:“漾人。”一边说,他一边弯腰,双手摸探了会,然后才捡起方才被无情地撞落到地上的扇子。 “帝君有何吩咐?” “你恨我吗?” “不恨。”斩钉截铁。 “他呢?” “恨。”还是斩钉截铁。 “恨不得他死的程度吗?” “……” “那我帮你杀了他如何?” 话音刚落,梁十三掂着手里的铁扇,竟就那么向毫无防备的夏古月胸口处插去! 帝位传承遁空去 铁骨扇是神兵、利器。 只一下,便送入了夏古月的胸膛之中。 竟是连血液也没飞溅出一滴。 事情的发展,已完全出乎众人所能预料。 梁十三这一举动,竟是无人阻止。 或者说,是无人能够阻止。 宫慈与将领们,站得太远,即使预先知道了梁十三的想法,恐怕也来不及。 唐漾人似乎还在想梁十三问他的那些话,视线甚至还没转回两人那边。 最重要的,夏古月在那一吻后,便直勾勾地盯着梁十三,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 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木作的玩偶一样。 不要说如今梁十三的武功已得大成,即使如今的他不过是个稍会武功的二三流人士,这一下攻击的成功机会也接近无限。 梁十三由方才夏古月吻他开始,嘴边的笑意便未曾冷过,表情温柔得简直称得上醉人,如同在“看”着一件珍惜万分的宝物。 他就那么握着铁扇,没放手,而铁扇连着那端的夏古月,依然直直地看着他。 夏古月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又似乎说了什么,四周照亮的火焰突然暗了一下,没人看得清楚。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铁扇入肉断骨的摩擦声、四周异样的气氛,终于让唐漾人回神,但令人惊奇地,却是他竟然紧张得叫出声,然后就要冲上前。 那神态,竟是在紧张夏古月的生死! 梁十三收回对着夏古月的笑意,微转过头来,语气依然温和,但表情却冷淡了许多,就似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漾人,这难道不是你的希望吗?” “你……”唐漾人被梁十三的表情镇住,停下脚步,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还是你担心我作假?”梁十三淡然地问道,然后头又转向夏古月处,“也对,扇子太好了,恐怕插进去还没血流出来吧?” 说着,手一抽,铁扇收了回来。 血花飞溅。 受压的鲜红液体争先恐后地飞奔出夏古月的身体,瞬间染紫、然后浸红了他原本穿着的湖蓝色衣衫。 血液也瞬间跳跃上梁十三的手指、手臂,甚至脸上。 温暖、粘稠。 浓厚、腥甜。 美艳绝伦的生命之流,颤动着、绽放着、奔流着、喷涌着……就似燃放着的短暂烟花,昂然在夜空、在火中,划下永难磨灭的刹那芳华。 梁十三脸上,没有破坏珍宝后的痛快,没有失去重要的人的悲痛,没有一切该有的表情。 有的,只是死寂一般的沉静。 而这种沉静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夜帝梁十三,真的就不会为任何事任何人动心? 夜帝梁十三,难道就真的是铁石心肠的一个人? 夜帝梁十三,从懂事开始就不断计算着的一个人,难道就真的、真的…… “帝君!!!” 唐漾人嘶哑地喊道,而他自己则在梁十三抽手的那一刻便向前飙出,闪电般冲到夏古月面前,运指如飞,一下连点对方十多处大穴,试图阻止那满腔的热血夺胸而出。 但夏古月受的伤太深,受伤的部位又是要害,唐漾人这几下,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勉强使夏古月的失血速度慢了些。 夏古月的身子遭此重创,早已不支,此时摇晃了两下,就要跌到地上。 唐漾人习惯性地伸手去接,一阵黑色的人影如风般却比掠过眼前,比他更快地,把那个已经昏过去的人接在怀里,动作温柔。 唐漾人声音已经哽咽了,“……帝君,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手上的夏古月体温已开始降低,梁十三闭上眼,勾起嘴角。 那是唐漾人首次见到的,一如既往地温和,却……痛苦、从心地里苦出来的笑容。 “夜圣众人听令,从今开始,夜帝之位交与金使唐漾人,尔等日后应尽心尽力辅助新任夜帝,夜圣之光,永荧不灭!”梁十三以很平缓的语气说道,而说得话依然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即刻起,梁十三叛出夜圣教,再不是夜圣之人!” “帝君!!!”这次唐漾人不再是那个唯一提出异议的人,甚至其他五行使,突然竟也惊呼起来,好几道不敢置信的视线看向那个宣布叛教之人。 但梁十三什么也看不到,所以根本不为所动。他自顾自地微低腰,抱起了夏古月的身体,然后又转向宫慈那方,道;“这位大人莫要冲动。梁十三今日所为,与夜圣教毫无关系。若要过问今日之事,可记着不要学古月一般胡来了。这次的事朝庭可是犯了规,长此以往,结果绝非大人所能承受。” 本来打算抢上前救回夏古月的宫慈,突然承受起梁十三专门针对他所发的气势,竟是连开口也不能,又被对方几句话打消了势头,心里简直窝囊至极。 然而对方所说的却是在理,朝庭不能插手江湖之事,这祖上的规定他也是一清二楚的,不由得竟有些气馁。 “要报仇,冲着十三来。”梁十三笑着道,“不过,那得在我逃得出夜圣的‘绝地牢笼’之后。” 说着,如同来时的神秘莫测,梁十三在一阵狂风刮过之时,遁空而去,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1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1 留下满场仿佛全被他的银针制住穴道、呆若木鸡的人。 空中依然乌云密布,突然的一个划破长空的树根状粗大闪电过后,几个响雷灌入众人耳朵,恍惚间,豆大的雨点落下,很快地又连成一片,仿如天降瀑布。 地上所有的火都很快地灭了,整个天地间漆黑一团、寂静一片。 仿佛在怀念什么,仿佛在叹息什么,仿佛在哀悼什么。 唐漾人看着夏古月流到地上的血液渐渐被雨水冲洗干净,一瞬间有些茫然。 他伸出手,任雨水也把他手上属于那个人所爱的人的血液冲去。 “好吧,”他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低吟道,“好吧,你赢了。他做到的、你让他做到的……我做不到,你赢了、你赢了……全部,彻底,你、赢、了。” 唐漾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忽然,他抬头,直视那些隐月谷的侵入者。“各位有何打算?”音调冷冷的,端正平常,仿佛刚才嘶吼的人并不是他。 宫慈与他对视,“绝地牢笼是什么?” “凡入夜圣者,一生皆为圣教所用。若有叛意,则须通过绝地牢笼,牢笼内里道路千万,交叉无数,却只有唯一一条能逃出生天的路,夜圣中从来无人能闯过。进去之人,甚至九死一生也是奢望……所谓绝地,实为死路。”旁边的华芷渘颤着身子,替唐漾人回答。“他、他这么一去,也就几乎等于……等于……” ——自寻死路! 虽然没人说出来,但在场的人,竟都不由自主想到这个词。 宫慈眼中闪过复杂的眼神,“众将听令!” 唰!那些胡里胡涂跪下去的士兵们,突然都很整齐地起身站好。 “此间山贼已尽,回营!” “是!” 待得西营战士走得七七八八,唐漾人一个轻跃,站上一个稍高处,向四周有些彷徨无措的夜圣教众看了几眼,道:“夜帝之位,从今开始,由我接任,可有人不服?” 所有人静了下来。 “恭贺帝君。”沐由第一个行礼。 “恭贺帝君。”麦火耀、石淳道。 “……恭贺帝君。”华芷渘道。 …… “恭贺帝君!” 六月二十六,夜,雨暴泛滥。 夜圣教上任夜帝暴毙,其位由五行使中的金使唐漾人接任。 对此江湖上有很多的传言。 有人说是唐漾人心怀不轨,连同另外几个五行使一起杀害了上任夜帝取而代之。 有人说是因为上任夜帝修炼武功之时走火入魔,终身残废,因而受不住这刺激自残身亡。 也有人说是上任夜帝酝酿了一个惊天阴谋,最后被逍遥公子识破,两人拼了个同归于尽——因为自那天起,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逍遥侯夏古月。 但也有人说是两人一同去了追缉恶盈满贯的辕柬青,却在那三煞的天罗地网之下,成了俘虏,最后更被三煞迫害至死。 种种传言,一个比一个精彩,一个比一个复杂,然而到了最后,这些供人讨论的饭后谈资终究慢慢地被人遗忘,终至成为江湖故事上的一个小传说。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青楼乐坊间,流行起一首简短的、似诗非诗、像词非词的小曲—— 剑煮酒无味,饮一杯为谁? 临君别依依,临君别依依。 生就为人雄,无泪亦无悔, 无汝于身侧,生之却无味。 笑容藏危险,穿肠存毒药, 晶泪眩凄美,唯君知与晓。 一世英伟名,随手可不要, 百般愿献宝,红颜露一笑。 一去身躯毁,死后若轮回, 来生作牛马,天涯共相随。 …… “这下子,你欠我的可就还不清了。” …… “生生世世……我都补偿给你……得了吧?” 峰回路转出生天 夏花谢,中秋近,风弥起,孤人醉。 一个狐丽的男人手中拈着一个琉璃杯子,坐在一座小亭子里,面对着帝町。 他得到夜帝这个称号后,并无如其他人一样,搬入帝町居住,而是一直把那房子空了出来。 也许帝町,已成了他纪念某一个人的场所。 闲来无事,他就来这个新建好的亭子里喝上二三十杯酒,然后在似醉未醉间回房睡觉。 不过今天他只喝了一杯花雕,便没再继续斟酒的动作。 崔竹吟正站在他身后,汇报着这一个多月来的事情。 他眯着眼听了,然后说道:“既然都已一个月多了,竹儿,你待会去跟佩儿说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用再去那守着了。” 那,指的是绝地牢笼的出口,位于隐月谷后连绵不断的山脊间。 “先生?你是说不用再帮……”崔竹吟依然习惯这个称呼。 “你是看着他进去的,一个多月了,他却还没出来,再守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唐漾人笑着,把手里空了的杯子往后送,示意崔竹吟添酒。 没错,当初自梁十三在众人面前出现,崔竹吟便悄悄退出场外,从远处留意着梁十三的一举一动。这也是当初得知夏古月来袭时,唐漾人吩咐崔竹吟注意的事。 所以之后的种种,崔竹吟虽然也心神大动,却不如其他人般感受深刻。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记得要跟着梁十三,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的人。 不过,结果却不如人预料。 无论是夜圣使者还是宫慈等人,清醒过来后,都意识到梁十三只在他们面前带了夏古月离去,却并没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那个牢笼中,依他的武功,想要在离去途中带个人远走高飞,谁又晓得?因此众人虽然不说,彼此之间却已有了梁十三不过逃脱了的共识。 但崔竹吟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梁十三抱着夏古月,稳步走进了那个黑得仿如一张噬人大口、而且只能从外打开的绝地洞口。 在听到崔竹吟的报告时,唐漾人稍安定的心又提了起来,并下令让这一对姐弟守着牢笼的出口。 崔竹吟为唐漾人添满酒,又道:“知道了。……先生,我可以问几个问题么?” 唐漾人把满杯的酒送到唇边,啜了一口:“问吧。” 崔竹吟问道:“先生为什么为夏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2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2 古月止血?” 唐漾人反问:“那你懂不懂为什么他要刺他?” 崔竹吟想了想,道:“……也不懂。” 唐漾人引导道:“那你想想,他这么做,有什么后果?” 崔竹吟道:“先生是说他当众杀了夏古月这事?” 唐漾人点头。 崔竹吟开始琢磨,“首先那些士兵将领、特别那个宫慈不会罢休吧?毕竟他们都是武侯的人,而武侯,正是夏古月的父亲……那些人不肯罢休,那天那场面恐怕就会不受控制。” 唐漾人道:“但事实上并没有,那是为什么?” 崔竹吟回答:“因为他宣布脱离圣教,而事实上那事的确也是他自己做的,这样一来那个叫宫什么的也没理由与我们开战……呃!”崔竹吟的身子突然一颤,“先生是说,他在制造自己不得不离开圣教的……理由?!” 唐漾人涩然一笑,“夏古月若是死在了他手下,我是怎么也不能把他留在夜圣的。可惜我终究慢一步才理解到他,一切都迟了。” 崔竹吟急道:“可是先生……你也可能……” 唐漾人摇头,道:“你也该明白他对圣教的执拗,我若强硬地拿这个去保他,结果只怕是……玉石俱焚吧。而且他与夏古月那家伙……” 说到此处,唐漾人突然停了口,没接下去。 崔竹吟知道不宜追问,便顺着原路道:“既然他算得如此精确了,为什么……又要走进那个地方?” 唐漾人道:“谁知道呢,我也本以为他会带着那人走的,虽然那一下的确是刺了个正着,但那尸神医不是也到了附近么?说不定还有得救呢,没想到他却真的进了绝地牢笼,那个人,在这些手续上,真是死脑筋。” 崔竹吟接道:“那地方的墙壁都是特制的坚固,除了出口,不可能从其他地方出来的。他……”崔竹吟说到这里,看了唐漾人一眼,却发现对方似乎突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听他说话,于是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先生?” 唐漾人突然把手中的杯子放下,“竹儿,最近可寻得到那个尸神医的下落?” 崔竹吟回答:“没有,虽然之前的确有教众见到他入住灵山坪的客栈,但那夜之后,却没人看过他了。” 听到这里,唐漾人以一种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竹儿,马上让佩儿回来。然后,采办多些止血补气的草药,找人拿到灵山坪去卖。” “诶?” 唐漾人道:“诶什么,去办吧。” “是。”崔竹吟连忙放下手里的酒壶,离开了。 绝地牢笼,还有另一个出口。 但要通到那个出口的所在,走的却是一条比原本出口更复杂的路。而这条路,十多年前已经在一次山泥倾泻中被封闭了。不过,当初既然夜圣教人能开出这么一条路,只要有时间,后人自然也可以重新把它打通。 而这个出口的所在,正是与隐月谷相隔不远的灵山坪。 笛长歌在那里消失了,这难道仅仅是个巧合? 绝地牢笼确实是死地不假,但若有人从出口处接应,那么这个地方也就不过是个普通的岔路而已了。 唐漾人依然坐在那,脸上有一种奇异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秘密的小孩。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桌子上一张只有夜帝才有资格翻阅的关于那个绝地牢笼的记录,才以很不可思议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话。 “我的帝君,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一切的啊?” 扇庄是个小小的院落,坐落在洛阳城郊的一个小山坡上。 扇庄的墙雪白,琉璃瓦闪亮,门不大不小,旁边有两道对联: 逍遥侠骨乐。 洒脱石上凉。 附近的人家没谁能说得出这小庄子的来历,因为,它就仿佛一夜之间建起来的,之后就理所当然地在那了,连这庄子是怎么来的也无人知晓,自然里面住了什么人,大家也不清楚。 倒是有人传过,服侍里面主子的那一对老仆,样子很像在灵山坪干下一连串血案的雌雄大盗——当然,这只不过是小道消息,即使这是真的,庄子旁的普通老百姓也不敢多说话。而且那对老仆和蔼得很,除了永远不肯说他们的主子是谁,与邻居们也相谈甚欢,大家都在过实在日子,这些事当作饭后谈资聊聊就算了,谁又会去真的在意那些事情? 也有一个年轻人,隔个几天便出门一次,大肆采购一些药材,不过这个英俊邪冷的年轻人却说自己不过是扇庄的客人,真正的主人抱恙,暂时只能在庄里休养。 日子渐长,邻居们也就不再在乎扇庄里面住着谁了,反正碍不着他们,这种无聊事,鬼才管呢! 八月十五,未时。 扇庄,月阁。 夏古月沉沉迷迷地睁开眼,一瞬,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他清楚的记忆,只到了梁十三一扇插入自己的胸口处,之后就一直迷糊着,甚至分不清究竟自己究竟是生是死。 倒是有句话,那句用那种自己很熟悉的温和语调说的话,一直伴着他。 “生生世世……我都补偿给你……得了吧?” 连着那个阖眼之前最后看到的温柔表情,他紧紧地记着了 “醒了?”突然一把跟昏沉中听到的那句话声调一样柔和的声音问道。 夏古月微抬头,看到那人的样子。 平凡无奇,但也独一无二。 “……”夏古月想说点什么,不过张嘴,喉咙却干得厉害,只嘶哑地发出一个声意义不明的喉音,很低很沉也很破。 于是他很理智地闭嘴。 “要喝水吗?”梁十三微笑道,然后从桌旁摸索了一小杯水来,那态度仿佛他是夏古月的母亲。 然而虽然梁十三喂水的动作很注意,那杯水始终因为他对得不准而泼洒了大半在床上。 摸到床上的湿意,梁十三皱皱眉,缓缓地又斟了一杯水,倒进自己的嘴里,摸上夏古月的脸,然后堵住他的嘴、堵住所有可能漏出茶水的隙缝,把水慢慢地渡到后者口中。 也因为如此,一口水喂完时,夏古月微微地有些喘息。 “你醒来得可真合时,今天刚中秋,我本来打算今天独自看月亮的,如今倒有人陪了。”梁十三笑道,伸手拨了拨夏古月的头发。“还要水么?” 梁十三伸过来的是左手,袖子下的手刚毅有力,隐约在手肘处,缠着一圈白布,却不知有何意义。 夏古月摇摇头,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3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3 然后任梁十三摸着。 就这么着两人沉默了一会,夏古月张嘴,终于说出了两个字:“……起来……” 梁十三收回手,改而托起了夏古月的上半身,又用另一只手弄好了枕头被铺,才让夏古月靠在那堆软软的布物上,再盖上薄被。 这番动作由梁十三来做颇费时间,两只袖子更是不知不觉地向上缩,所以夏古月便发现,梁十三的另一只手肘,也缠了白布。 “……手?”夏古月说着,用眼光看向梁十三的手,他全身软棉棉,难以动弹,也只有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手?”梁十三愣了一下,又道,“哦,不碍事,只是前些日弄伤了,养一会就好。” 夏古月却不接受这答案,继续看着梁十三。 梁十三可感受不到对方的眼光,径自道:“可惜你伤刚好,不能吃月饼与蒸蟹。” 这时有人敲响了月阁的房门,梁十三转过头去,道:“是长歌么?进来吧。” 来人果然是笛长歌,他一进门,便看到了醒了的夏古月,“啊!终于醒了?” 梁十三又去摸夏古月的头发,道:“是呢。” 笛长歌走了过来,梁十三便收回手,由前者去检查夏古月的状况。 片刻后,笛长歌道:“恢复得很好,你那一扇子倒真是丝毫不差,他的运气也不错,过多些日子养好了血气也就没问题了。” 夏古月听了这话有些疑惑,笛长歌看了,笑着指着梁十三,“这家伙早向我问清了心界肺地,那一扇子插的位置很好,没伤到什么脏器,只破了两条血脉,即场又有人替你止了血,加上有我治疗,问题不大。” 夏古月觉得笛长歌这番话荒谬至极,毕竟他从未听过有谁左胸被刺居然“问题不大”,只不过如今自己依然活着是事实。 笛长歌扯起一抹笑容,自信得甚至有些嚣张。“你不信?” 这时梁十三道:“你就别再炫耀那点从死尸堆里弄出来的知识了。” 笛长歌笑道:“老被你们‘尸神医’‘尸神医’地称呼,若没得出点成果,我可不甘心。不过理论终究是理论,也难得你真的一下插进去。” 梁十三脸上波澜不惊,伸手摸住了夏古月的手,“既是我要的东西,自然不需犹豫。若他去了,我肯定跟着。” 这话的语气并不重,但也因此,更显得梁十三的决心。 坚定异常的决心。 笛长歌道:“其实你即使待在夜圣,问题也不大,何必这么麻烦,出这么一场苦肉计?” 梁十三皱一皱眉,琢磨了一会,才道:“问题虽然不大,却是有的,依他的性子,即使肯放弃逍遥侯的责任,难道又会与我同流合污了?长此以往,始终不是办法,我要的是夜圣的崛起和持续,这点只要漾人肯做便完事了。” 笛长歌接道:“所以为了与他一起,你就要制造这个离开夜圣的契机,而你也可借着这个机会探探他的心意,甚至砍断他以前的一切,这么一来若他康复的话,也就只能跟你在一起了,真是算无遗漏啊。” 夏古月的手紧了紧,梁十三感觉到了,叹气道:“笛长歌,其实你该改名作笛长舌!” 笛长歌笑咪咪地看了半靠着床上、脸上混杂着复杂表情的夏古月一眼,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闷葫芦?更不要说又是个蛮横独断的狂人。什么都不告诉别人的话,可是很容易有误解的。我这么帮着你,你还不领情?” 梁十三竟有些赌气,“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就好,你多嘴什么。” 笛长歌继续咧嘴大笑,“真是不了解我啊,你这么说我,不是让我有理由说下去了么?说来你让我教你人体内脏器的精细分布已是六年前的事了吧?那时候你说了什么?好像是什么虽然夜圣的事你很挂心,但其实这其中也挂着一个人……喔!” 笛长歌的话没说完,梁十三已一袖劲风扫了过去,断了笛长歌几根头发,弄乱了他一丝不苟的头发。而再差一点,便会伤到笛长歌的脸了。 “啊呀呀,夜帝大人发怒了,我这小人物还是快快离开吧,”笛长歌今天一改冷冰冰的态度,当然是有目的的,如今眼看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了,便识趣地下台一鞠躬。“待会我让素嫂煮些补血的药来,你们两人记得都要喝完了。” 夏古月的手再一紧,梁十三终于怒道:“你再不滚,我便找你的时丹谈心!” 笛长歌依然大笑,人倒是走了。 笛长歌走后不久,果然扇庄里那老妇便送来两碗黑浓浓的药汁,梁十三自己喝了一碗后,才用口把另一碗全送到夏古月口中。这过程夏古月有些抗拒,但梁十三说了一句:“我眼不方便,你体谅一下可好?”前者便没了辙。 待把药喂完了,梁十三道:“刚才长歌说的那些……待你好了之后再问我如何?” 夏古月静静看了梁十三一眼,“嗯”了一声。 轻松人生逍遥来 不过到了最后,那些夏古月该问的问题,他还是没说出口。 笛长歌回京前,这么问过他:“你倒安分,真的什么都不问?” 夏古月收回看向门边对联的眼光,说道:“他夺了我一切,当初的雄心壮志、声誉地位、身心内外……一步一步地,把我完全地蚕食干净,你要说没有怨恨和愤怒,那我便不算是正常人。只不过,既然事已如此,我清楚又如何、不清楚又如何?你也知他狡猾得很,每一步走来,虽然都是他抛引在先,做决定的却全是我自己。我喜欢、不……我爱他,这点是所有发生的基础,他再狠心、再怎么利用我……说白了,也不过是我心甘情愿。而与此相比,他也为我付出了,这样也就好了。” “付出?”笛长歌似乎吃了一惊,却又马上镇静下来,道,“……哦,你是说离开夜圣教的事?” 夏古月笑道:“你想说与我的经历想比,那算不了什么吧?” 笛长歌想了一想,道:“的确如此。” 夏古月道:“我虽然未见过上……上任夜帝,也隐约能了解,那家伙之前那么努力,为的就是那个人……若我比不上他的师傅,他真的会放弃夜帝的位置么?” 笛长歌道:“诶?他师傅?” 夏古月转话题道:“反正我与他之间的事,都是这样的,你看我伤得重,他又几时好过了?既然是周瑜黄盖,最后在一起也算高兴,其他的就不用在乎了。” 笛长歌道:“你最后的总结倒像他的作风。”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4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4 夏古月说:“啊,是‘只看结果就好了’么?说不定我被他感染了吧?他那家伙,表面看起来很温和,实则霸道得让人受不了,被他看上,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吧?” 笛长歌道:“可是你乐在其中啊。” 夏古月笑了,不再回话。 “因为他就喜欢我这类型的人。”梁十三这时从扇庄里走出,手里拿着笛长歌之前嚷嚷着落下了、一定要他回去拿的小木箱。“你就为了这点事支开我?长舌,什么时候你连八卦这事也学了?好了好了,拿了你的工具,快点滚回去吧。” 笛长歌瞪大眼,“你这人!典型的过桥抽板!也不看看我帮了你多少忙!” 梁十三一脸嘲讽的笑意,“帮忙?要说的事我迟早告诉他,谁需要你来多嘴了?而且报酬我早就付了,你别忘了是谁教你……” 笛长歌连忙打断对方的发言,“得得,我滚了,你满意了吧?” 看着笛长歌仿佛被狗追赶般绝尘而去,夏古月爽朗地笑了开来。“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了?” 梁十三道:“并没有,这小子害羞而已。若他真有把柄落在我手,当初找他就不需那么辛苦了。” 夏古月道:“总觉得这次再见,他的性格变了好多。” 梁十三回答:“他那人,平时的确不是那副样子的,这次来恐怕是受了时丹的嘱咐,硬是要我多说些事吧。” 夏古月笑道:“其实那也不错……对了,你的眼睛,给他看过了吗?” 梁十三似乎很惊奇夏古月突然问这个问题:“怎么现在才问了?……当初他就说过,我的情况很糟糕,不过坏了一双眼就把武功练成,也算赚了。” 夏古月道:“治不了么?” 梁十三摇头,“药石无效。” 夏古月道:“笨蛋。”说着拉过梁十三,用嘴唇在那双已很少打开的眼睛上轻点了一下。“当初直接告诉我用法不就好了?按你的能力,方法多得是不是么?” 没想到梁十三有些黯然,“那是……我对自己的惩罚。” “惩罚?” 梁十三道:“我太不坚定了。” 夏古月接道:“那不是很好么?对象可是玉树临风的我啊。” 梁十三皱一皱眉,“就是因为是你啊,师傅他……”却没再说什么。 夏古月叹一口气,道:“……我而今真高兴师尊把你师傅给拐走了。” 梁十三有些讶异,“你知道了?” 夏古月道:“大部分猜的,毕竟我从未听过你用那种语气说过什么。” 梁十三道:“我本以为这一生都会奉献给夜圣……” 夏古月的表情像有些窃喜:“那什么时候开始动摇了?” 梁十三道:“谁知道呢,这些年来我摇摆了多次,又不是没有痕迹可寻的,你自己去想吧。” 夏古月笑道:“我才不要,反正如今你是我的了,再想那些并无意义。……爱上你这种别扭又霸道的家伙倒是灾难一件,我俩这几年伤心伤身,可真是够折磨人的了。”说着,他挽起梁十三的手,“不过总算有了个两情相悦勉强可接受的结果,也不算太亏便是。” 梁十三自若道:“谁跟你两情相悦了?我可只说挺喜欢你这家伙而已。” 夏古月笑道:“那你说这庄子……特别那对对联算什么?” 梁十三道:“那不是你扇子上的对子吗,我见不错,便用了。” 夏古月道:“难道你不懂其中意思?可别骗我了啊,亲爱的十三梁。你既贴了它出来,自然就是认同了里面代表的意思啊。” 梁十三终于回不出话了,好一会才说:“不过你也别高兴你师傅的作为了,我想了想,当初他告诉了我那么多江湖上的事,其中一大部分可是关于你的。” 夏古月道:“这个我也知道,师尊甚至在与我道别的时候让你旁观了……” 梁十三道:“有没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 夏古月拉着梁十三,缓缓走回扇庄里,一边走一边问:“毫无理由吧,即使是依着他与你师傅的交情,如此待我也实在说不过去……” 梁十三温和地笑道:“他恐怕是早知道我的事了。” 夏古月听到这话,突然停下脚步来,“不、可能吧……” 梁十三回道:“那时候我虽不会与他争什么,但总是个威胁。而且师傅毕竟关心圣教,若我弄点小手段,想让他留在这里还不容易么。” 夏古月不太高兴了,“你……” 梁十三“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反而拉着夏古月回到扇庄前厅,“不过现在为了你这家伙,我怕师傅追杀还来不及呢。” 话虽这么说,但他神态中不见一丝慌张。 夏古月道:“哼……待我身体好些,我们去拜访一下他们如何?” 梁十三道:“你是说?” 夏古月道:“他们‘孤独’日子也过得太长了,偶尔热闹一下也不错吧?” 梁十三又笑道:“你高兴就好,反正你师尊说过帮我挡着师傅的。” 夏古月冷哼道:“人生在世,总不能事事如意的。他若真的那么做了,我总要回个大礼。” 梁十三道:“不过要是他承认了,那就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夏古月引导梁十三在酸枝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也覆了上去,“唉,你这么说,一想到我身边的人竟都是那样子,就让人心寒啊。” 梁十三伸出手,捧住了夏古月的双颊,道:“别这样。无论如何,你如今还是好好的……而且,身边还有我呢。” 夏古月的表情在对方的触碰下软化下来,“难得你会说这种话。” 梁十三笑了,“你喜欢的话,我便一直说给你听好了。” “呃……你这话阴谋味好重。” “唉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惊。” “我说十三梁,这都谁害的啊?” “你好久没叫我那称呼了,干么今天又抖出来啊?” “我喜欢啊……毕竟是当年唯一能宣泄我的感情的称呼呢,很有意义。”夏古月说着说着,手竟开始不安分起来,顺着贴着自己脸庞的对方的手,一直向下探去。 到了梁十三的手肘处,他的手却停了下来,只不停地摸着上面几个已脱痂的小孔。流连徘徊了一会,才继续向其他地方游走而去。 后者也由得夏古月乱摸,而且脸上不动声色,“你就爱玩这种文字游戏……那幅对子,什么时候写的?”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5 逍遥策 作者:佟樱 分卷阅读75 “在日门月宫的时候……” “呵呵,然后扇子就不肯带出来了?害羞?” 梁十三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非常促挟。 “那是……”夏古月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因为急了些,反而一时想不出话来说,愣了一下。 便这一瞬的时间,梁十三伸出手,一下拨开对方乱来的手,然后一拉夏古月的衣襟,把他整个人都拉下,一个重心不稳跌趴在梁十三身上。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夏古月马上抬头,似乎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浑水摸鱼对我没用的,小心陪了夫人又折兵。”梁十三说完,笑着伸出手托起对方的脸,准确无误地吻了上去。 稍嫌冷淡的唇贴上相比之下显得温热的夏古月的唇,两者很快地胶着在一起。 却不知是位置的关系还是如今夏古月身体依然虚弱,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竟沉沦在梁十三的攻势下,只能被动地接受着对方的挑逗,难以抵抗。 与梁十三一直以来的形象完全相反,这个吻强烈得令人窒息,夏古月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为之蹦乱了。 ——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正当夏古月这么想的时候,梁十三突然又放开了他,“可惜你身子没好。” 回过神来,夏古月不高兴地凑上前,“你跟谁练过了?!”在雾潋山的时候对方可没试过这么吻他。 “想象也是种很好的练习。”梁十三嘴角往上勾,“这些天来……想必大家都是一般心思,待你身体好了,我们光明正大地比个高低吧?” 夏古月瞪了那个镇定自若的可恶男人一会,终于还是摆出与对方一样的表情。 “呵呵,好!” 然后,扇庄里传出两个男人笑声,爽朗、肆意、毫无遮掩。 正是: 万般计算皆是空, 人生轻松逍遥来。 夏公子与十三梁的故事,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 至于他们之间那场另类比试的胜负?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呀! ——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