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辞》 分卷阅读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 ? ================= 书名: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乱世流离如浮萍,唯独一心,永如赤子。 曲中辞 上邪:西厢房,竹马成双,天人永隔 同归:江湖事,双剑和鸣,碧落黄泉 盗情:一饭恩,心记十年,携手同行 满月:月圆缺,鸳鸯双飞,鸿雁同死 琴师:家国事,帝师将相,将军琴剑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布衣生活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行止,陆维臻 ┃ 配角:苏穆,顾清,等等 ┃ 其它:曲调中的人生 ================== ☆、楔子 “听说违命侯死了。”旁边有人酒后一时兴起,小声嘀咕着。 旁边的人倒是安然,淡淡的说了一句“人谁无死呢?” “这话说的倒是,要说这违命侯一生也算是圆满了,你说啊,他当过皇帝,又当过臣子,御驾亲征踏平过南国,最后也被南国踏平,落得个满盘皆输。”这人语气里不乏讽刺,又带着那么一丝心酸。 “江山分分合合,都是这江山,你与其看着别人碗里的酒,不如端着自己的竹叶青,这可是好酒。来到酒肆里不夸老板娘的酒好,净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不如大家都将自己听过的好故事说出来给剩下的各位分享一下吧。”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从柜台后边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坛酒,十里飘香,众人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角落里有个穿着干干净净的青衣袍子的人方才正手执筷子此刻也放下来,陶醉在这酒香中。 “老板娘,你这可不够意思啊,这么好的酒,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呢?”一个壮汉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卫城,你这老牛也配喝这酒?”那老板娘拿眼神瞟了他一眼,口中一点没给这人面子,众人皆知道这老板娘的泼辣,此刻哄堂大笑,只听到这老板娘不无心酸道:“这酒给你喝了也是糟蹋,牛嚼牡丹,这可是我出生那年埋的女儿红,本来想着可以出嫁那天摆成宴席,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不如大家给我讲个故事乐呵乐呵,我高兴了,这坛子酒就归谁。” “老板娘,这酒也放了有二十多年了吧。” “那可不。”老板娘心有戚戚,“这年头有多长,我这心里就有多心酸,要说现在男人也没死光,怎么嫁个人就这么难?” “那是老板娘心气高。”那个青衣袍子的人微笑着缓缓道,“想是心中有什么人放不下,所以到今天也不曾脱离苦海。” “哈哈,先生倒是慧眼识珠,一语道破我这梦中之人。”老板娘掀开下袍一脚踩在这青衣袍子旁边的凳子上,豪迈道“我先给先生满上!” 那青衣人笑着点点头,“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老板娘美意。” “哪里来的客气话?”那老板娘眉毛一倒,甚是凌厉,眼睛却熠熠生辉,这样的美人即便是迟暮,也是带着刀子的锋利和毒药的可口,想来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不少的事情,经过时光的磨砺到今天剩下这份风风火火,和处世的泰然吧。 只是在座的,谁没个三两事呢。 江湖从来不缺少传说,也从来不缺少泪水。 “我倒是听过许多故事,也许可以和众位分享一下。”青色袍子缓缓开口,衣着简单却有着气度,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眼角有细细的纹路却让人依旧觉得这人年轻的紧,却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华贵,那种华贵的气质让众人不禁折服,他旁边的那人看起来英挺伟岸,一副板正的身材,剑眉星目,唯独双鬓带着白丝,看起来有些不和谐,倾耳听着旁边这人说话,嘴角抿着一丝笑容,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宠溺。 想来这两人,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这故事有点长,各位放些耐心听我讲。”那青衣袍子又笑了一下,沙漠的傍晚来的早,此刻的天色也有些昏黄,老板娘往桌上放了一盏烛台,听到这里言道:“无妨无妨,若是讲得好了,也不妨在我这里呆上个一晚,先生不妨慢慢道来。” 旁边那个穿暗紫色衣服的伟岸男子听到这里覆上这青衣袍子的手背,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慢慢讲,这青衣袍子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手背,众人一看便心知这两人是约是一对,南朝男风盛行,大家也见怪不怪,传说那凤霄帝苏穆还是断袖呢,孩子不也还是有吗? “故事烂在心里,怕是我自己都要忘了。”青衣袍子低声道,“也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世上还有过这么一段情,有过这么一个人。” 老板娘动容,“先生的意思是……”她话没有讲完,但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那青衣袍子点点头,“是了,故事中的人,大多已经不在了。” “……先生节哀。” 青衣袍子点点头,“白云苍狗,瞬息万变。” 酒肆里此刻很是安静,大家目光都注视着这里,那青衣袍子仿佛没有察觉,或者是习惯了注视,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偌大一个酒肆,就剩下他和老板娘的声音在交流。 “没有请教先生大名。”老板娘说着,给自己也倒上一碗。 “在下姓谢,名行止。”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国手谢行止,纵然再是孤陋寡闻,也是听过这名字的。 “原来是谢先生,久仰久仰。”老板娘收起了刚才的泼辣,恭恭敬敬的举起酒碗,“以酒代茶,敬先生一碗。” “不敢当,谢某今日,只是一个缅怀故人的陌生人罢了。”谢行止端起酒碗,回敬老板娘,“当浮一大白。” “果然传言是真的,谢先生好酒。” “酒是好物。”谢行止眼睛看到好酒就带上了光泽,以袖袍掩住,将一碗酒干了。 老板娘竖起了拇指,“先生好酒量。” 喝过酒的谢行止脸上带起了红晕,眼神也是湿润的,唇色红润,纵然知晓他怕是早就过了而立之年,那些个好男|色的此刻也心动了一下,心想如此年纪仍然令人心动,不知道早年该是何等风景,心中叹气自己晚生了几年,可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动了心思的殊不知都被那紫袍贵人记在了心中,暗暗给了几个冷厉的眼神,再也不敢乱想。 “老板娘,你俩在哪里唧唧歪歪个啥,赶紧说故事啊。”有人按捺不住性子,开口催道。 老板娘给了几个白眼,“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一瞪,口中不饶人,“催什么催,劳什子追命啊,爱听听,不听拉倒。”这一口泼辣出去,又是一番哄堂大笑,只惹得刚才那催着说故事的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一张脸涨的通红,口中嗫嚅,想来是想要反驳,却不知道想说什么,抑或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 怕接着被老板娘扔刀子,只得讪讪住嘴。 老板娘心满意足的坐了下来。 “我这故事没什么大事,皆是些情情爱爱,我这故事里的人,都是些求而不得的痴情人。真心相爱的人最终都散了,胡乱搭的最终都团圆了。曲子都有个起承转合,一把琴弹起来孤寂,终究少了个合音的,似这刀和剑,终究需要这刀鞘和剑鞘,这琴也需要一个好的琴盒,可惜那些个人有了鞘而不自知,最后失却了,涂有伤心。” “我这第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书童。” “他的结局呢?”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板娘白了一眼,“菜还没下锅你就开始问炒的好吃么,简直捣乱!好好听先生讲,再废话叉出去!” 这老板娘也忒泼辣了些,怪道现在还没嫁出去。有人小声嘀咕着,旁边有人拿肘子捅了捅他,示意好好听故事吧,老板娘用眼刀子都能杀了你。 这人感到脖颈后边一凉,嘴上停止了唠叨,闷声不响,好好坐着老老实实的听故事。 老板娘满意的笑了。 于是在这北风凌冽,外边呼啸声如万马奔腾中,谢行止开始说自己的第一个故事。如同江南水乡的一场梦境,水上有雕梁画舫,有红罗妙人,推开窗看到的是粼粼波光,河上放着花灯,夜色都被这星星点点染上红妆,让人流连忘返。 “这故事的主角,叫拾狐。”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始了,第一个故事的主角温柔渣攻x无性格顺从受,此cp不代表全文走向,祝看文愉快。 求戳本文收藏啊qaq,收藏太寒心作者写的全身冰冷,大冬天的,求给点温暖包养~ ☆、上邪·壹 拾狐原来不叫拾狐。 拾狐是梁暮启给他取的名字,捡到他的那一年梁暮启官运亨通,升了柳州太守,家里也是喜事连连,那一年小少爷梁明轩也刚刚出生,管家把这孩子从芦苇荡抱来的时候,梁暮启挑眉,心想莫不是天降好运让他官运亨通?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征兆吧。遂把这孩子收了,名义上是义子,实际上也就是小少爷以后的伴读。 下人都说这孩子好命,那芦苇荡里传说晚上都是狼群,这想来是白天哪位母亲扔下来的,结果就被他们捡了个漏。孩子粉雕玉琢,眉目间一看就是美人胚子,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孩子会被扔下。那时候少爷也是刚刚三岁,奶娘一人养两个,两个幼儿就这样一起长大了。 江南温婉,南国的水土养人,养出来的人也是水灵灵的,拾狐在这样的情况下成长,虽然是侍读,但是出落的一点不比富贵人家养的儿女差,眉如黛,眼儿媚,身段好,梁明轩是落落大方,站出来如同他父亲的翻版,芝兰玉树,翩翩公子。 木簪一拆,便是长发如瀑布下,“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拾狐倒是人如其名,出落的如同狐狸一般,周身都带着不经意间的诱惑和妖孽,却又清纯而不自知。 如同,不知人事的小狐狸,通身雪白,眼神柔和清澈,但是改变不了,天生妖孽的本性。 要说侍读,从来都是,侍着侍着,就侍到床上去了。 拾狐第一次爬梁明轩的床,也是梁明轩哄着,想要尝尝滋味的。 拾狐是在十四岁的时候,梁暮启升官,到了靖川做京畿尹,骨碌碌的车轮响声带走了他在柳州的记忆,不过跟着梁明轩,那里都是故乡。 少年多新奇,什么都想知道。皇帝诏三品以上的官员们的嫡子进宫陪读,于是明轩就在宫里跟着皇子们读书,皇子们涉猎甚广,百般看遍,什么尝试。要说世间最污秽的,果然是在皇宫中,南国本就风气开放,有胆子大的娶男妻,有的是纳男妾,然而更多的是少年的萍水相逢,春|风一度,不会珠胎暗结,不会有后患,也算得上是一场风|流。 拾狐长得好,开始的时候跟着梁明轩一起上学,在候学堂等着,每次下了课,在便会满心欢喜的在外边等他,一席青袍丝毫不掩国色,三皇子几次三番往这边瞅,让梁明轩本能的觉得不舒服,后来他便换了一个老仆人跟着他,让拾狐在家里的西厢阁等着。 后来三皇子苏演带梁明轩他们出去狎|玩,梁明轩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为什么三皇子会看着拾狐。年轻小倌的身体就就像是带着蜜糖的毒药,让人饮鸩止渴,欲|罢不能。 而从小一起长大的拾狐,就想一颗在沙子里的珍珠,此刻终于被人看到了耀眼之处。梁明轩起初从未对他起过旁类的心思,此刻也不禁想,美人在旁这么多年,他为什么没有发现拾狐,原来这么好。 也许从那天他便起了其他心思,从前亲密似兄弟的两人本就相处愉快,细下观察的梁明轩发现原来拾狐的侧面竟是如此的美,比他在那些画上看到的仕女还要细致,肤白胜雪,恍然如梦,扰人心田。 也是那天午后,两人在书房里,听着窗外蝉声嘶鸣,树林的阴翳倒进了窗里,难得给出一片阴凉。梁明轩趁着父亲不在,拿了一本《世说新语》看的津津有味,拾狐在旁边支着手撑着脑袋,但是挡不住头太沉,脑袋一耷拉,不停的歪。 像一只叨米的小鸡仔,梁明轩笑着摇摇头。 竟是睡了。 阳光照进来,半是光线,半是阴影,拾狐长长的睫毛忽闪,让梁明轩有种想要把狼毫放在上面的冲动,试试它会不会勾着,然后不掉下来,手刚抬起,上身半起,便不经意间瞥到了衣襟里的风光。 大约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衣襟的上方有些松,白皙的肤色,干净的脖颈,往上是尖下巴,圆润的肩膀,一双手软若无骨,两人出去,被说是兄弟都有。拾狐虽然说是他的侍读,但是像少爷一样被养大,富贵乡里,养的也像是一场梦。 他把书倒扣,往旁边挪了挪,轻轻的卸下那双撑着头的手,然后让拾狐的头倚在自己的肩膀上,看《世说新语》·容止篇总让人忍不住遐思,美人发的汗都是香的,这话看起来叫梁明轩都觉得夸张了些,然而此刻他也觉得可是不假,拾狐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总是让他心痒痒的紧,青丝或许是过于光滑,挣脱了木簪的束缚,俏皮的跑了出来,扫了了梁明轩的侧脸上,梁明轩心中一动,起手别在了拾狐的耳后,露出了青涩的鬓角,他忍不住朝那鬓角亲了亲。 可真是个宝贝,梁明轩心想,明珠置于身旁,我怎么去找那些鱼目了呢? 拾狐正做着美美的梦,梦里有一只看不清的晃眼的东西上来偷亲他,他被痒的跑在一旁,忍不出笑了出来,然后梦就醒了,发现他曾经心心念念,一心记挂在他心上的人原来就在眼前。 近在咫尺。 也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 许是太过于安静了,梦也太美了,也许是此刻方才醒来,胆子大了,也许是梁明轩眼中的光太过于灼|热了,他想要缩过手,不小心碰上了梁明轩的。 那一触的感觉,温柔细腻,梁明轩轻轻的禁锢着他的肩膀,他没有反抗,然后闭上了眼睛,第一下吻,像是蜻蜓点水,梁明轩是冷静而儒雅的,拾狐是柔顺而听话的,从前叫梁明轩如何想,也不会想着去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搅合到一起,而现在,他们已经贴在了一起。 拾狐一点不像狐狸,梁明轩想,哪里有这么温顺的小狐狸呢,狐狸从来都是狡猾的,小心翼翼的对待外面的世界,而拾狐是温顺而善良的,承受着他满满的情谊。他没料到第一次便是这样浓情蜜意,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先动了,拾狐是死也不会说出这份感情的吧? 拾狐就是一头小鹿,温驯,贴心,看到什么威胁就想要跑开,然后探头探脑的出来窥一窥,如果有危险,就再藏起来。 他环住拾狐的腰,细的不像是个小厮,倒像是一个丫鬟,如果当初父亲没有捡到他,怕是自己从此生命里就要缺一个可人儿了吧。拾狐鼻子里传来轻微的喘息,他在努力的承受自己,眼睛中带着潋滟的波光,眼线是吊人的弧度,睫毛是勾|人的长度。 怎么就,出落的,得这么符合我的心意呢? 他轻轻的咬啮着拾狐的小巧耳垂,拾狐的眼睛泛红,他顺着拾狐瘦削却又美妙的身体往下摸去,果然,小狐儿已经翘的老高了,摸着形状美好,他声音低下来,带着低沉的引|诱,“想我,是不是?” 拾狐艰难的点点头,怯生生的,抬起手,扣着他的肩膀。 这是一个示好,也是拾狐勇气的体现,梁明轩将拾狐的上身放在了书桌上,陈旧的梨木映衬着雪白色的肌肤,将木簪取下是瀑布般的黑发,他轻轻解下了拾狐的腰带,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拉,然后探手从胸膛摸了进去,拾狐抖了一下,低喊了一声: “少爷……” 尾音带着无限的似嗔似怪,似承受不得,又似想要。 “果然天生的尤|物。”梁明轩摸着那如绸缎般的背部,咬了一下他美好的锁骨,“莫慌,少爷疼你。” 他掀开下袍,将那物放出,拾狐余光瞟到了一眼,眼睛忽然睁大,那中间带着惶恐,求饶的声音中都带着哭腔:“少,少爷……太大了……” “放心,”梁明轩移到上面,咬住他的嘴唇含含糊糊的说:“我的小狐儿最能干了,一定能全部吞下的,对不对?” 他此刻仍然穿着整洁,除了下袍和两边被拾狐抓到的地方,其他仍然是出去也不会被说什么衣冠不整,而纵观拾狐,便是衣衫凌乱,目光带水,唇色殷红,娇|喘连连,胸膛前两点外露,茱|萸色泽倒是粉嫩,梁明轩一口咬了上去,惹得拾狐像条鱼一样扑腾,整个腰悬在半空又因为酸痛落下,被梁明轩抱住了。 “我怎么早没有发现呢?”梁明轩的声音也陷入了欲|望的深渊,“我其实早就喜欢你了啊。”他的最后那声宛如叹息,让拾狐的心像是溺水一般,喘不过来气,“拾狐也喜欢少爷……” 拾狐的第一次,就这样盛放在他的十四岁,少年最是柔软的身段,最是让人流连忘返。这偏僻的院子正好是书房,或许是为了安静读书而不被人打扰,树木为他们隔着春|色,两人就在这本是圣贤之地,行起了闺房才尝得到的乐趣。 拾狐环着他的脖颈,半身在桌子上,半身险险的踩着地,蜜|穴被梁明轩一根手指进入,开始有些痛,之后便是瘙痒,一吸一吸,让梁明轩想要现在就松开直接狠狠的插|入,但他没有这么做,这么做会让眼前的人受伤,他舍不得。 好的东西要慢慢品尝,才能尝出来其中的销|魂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嗯,抽打吧,该挨抽了,不造为啥写成这样了。 居然还被发站短说敏感词汇,sad ☆、上邪·贰 也许感情从许久以前就已经萌生,拾狐一直都温顺的很,梁明轩也懂得心疼他,两人一开始算不上干柴烈火,却如湖水遇上海洋,彼此包容。梁明轩读书的时候有时候放下来就能看到拾狐耷拉的脑袋,或者在旁边替他研磨,细瘦的腕子从袍袖中伸出,总有着绵绵脉脉的好。 那天也是读到了心情疲惫的时候,随手翻出了一本汉乐府民歌,随手放到了书桌的一角,清风不识字,无故乱翻书,吹到了一页,上面赫然是《上邪》,拾狐一时好奇,看了一眼,抬头,他的少爷在发呆。 “少爷?”拾狐轻轻的推了推他,梁明轩如梦初醒“嗯?”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下他,然后就看到了那本敞开的书,“小狐儿想要涨学问了啊。” 拾狐抿抿嘴,笑了,他一笑起来,万般风情,眼神弯的似是要勾人魂魄。 “这是汉乐府的一曲民歌,讲得是一个女子发的誓言,用五个不可能的事说她对爱情的忠贞。”然后慢慢的将那几句给念了出来: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末了又加了一句:“小狐儿,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偏要我说给你听。” 拾狐眯起了眼睛,“哪儿有?”然后自己叹了叹气,停住了手中研磨的动作,低声道,“其实听了少爷这么一说,我觉得这女子也过于贞烈了,感情的事有时候由不得人,海誓山盟说出来,往往都是要被自己打破,真正的长相守,只要默默的一辈子就好了,一辈子平平淡淡的在一起。” 拾狐这话说的梁明轩愣了一下,“是了,小狐儿说的对,这海誓山盟,海远的很,山也远的很,天地都合了,哪里还有我们,又哪里有什么情什么爱,小狐儿倒是明理的。” 拾狐又道:“我不求少爷说什么海誓山盟,我愿意陪少爷一辈子,”然后低声补充了一句“只要少爷不嫌弃我,我就会一直跟着少爷……不,少爷嫌弃我也跟着……”最后自己傻傻的呵呵了两声。 梁明轩无端的觉得那两声“呵呵”有种不祥的预感,直接开口打断他,拍了一下拾狐的手背,拾狐吓得把墨锭给扔了,染了梁明轩的袍子,骨碌碌的往远处跑到了桌子下,拾狐直接就要蹲下去捡,没顾上旁边的桌子,然后就直接撞上了桌角,梁明轩显示听到一声“乓”的巨响,感觉自己牙根都是痛的,然后就听到了拾狐发出的一声惨叫,他急忙把人拉了起来,一看额头直接肿了一块,拾狐眼角都是泪水,他连忙轻轻揉揉,低声温柔的呵斥:“傻话,我怎么会嫌弃你,狐儿是要跟我一生一世呢,下次啊小心些,你刚才吓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 我一跳,你说你要是傻了,我可怎么办?”虽然是训斥,实际上是心疼。拾狐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他的时候梁明轩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他亲亲那处碰伤的地方,两人也是熟了,就这么擦枪走火了。 夏日午后,青蚨在外边的汉白玉桥的角落咕咕的叫着,树上也传来蝉鸣,唯独这书房,传来的是压抑的呻|吟和淫|靡的水声撞击。 已经接近了这个季节最末尾,晚上的时候已经开始寒意侵袭,原本房中梁明轩睡在里间,拾狐睡在外头。梁明轩晚上总是会起身然后去看拾狐,发现他全身总是蜷缩在一起,手脚冰冷,后来就叫拾狐跟自己睡在一起。早些的时候拾狐不愿意,怕梁暮启发现他们两个这样混在一起,责罚自己没什么,责罚少爷不好。 拾狐真的就像是一只从小跟着梁明轩长大的狐狸,认一个主人,一心一意,大抵动物从来一心一意的多吧,懂得少。少年时没忧虑,两人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厮|混。 中秋那天,梁明轩拉着拾狐出府,街上熙熙攘攘,到处张灯结彩,拾狐脑子里简直都是浆糊,任由梁明轩牵着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半天才后知后觉梁明轩是正大光明的牵着他的手,急忙想要甩开。梁明轩发觉了他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嗔怪。 拾狐:“……” 梁明轩:“小狐,你要是现在甩开手我以后可是不给你牵了。” 拾狐想了想,有些不舍。 但是让他这样被牵着,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想想就觉得的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拾狐撇撇嘴,低声喊了一句:“少爷……” 梁明轩牵着的手直接并住两指,捏捏拾狐的手心,拾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街上到处都是人,梁明轩和拾狐虽然长得耀眼,奈何风景都被雄壮威武者挡住,即便是看见的,也以为这是兄弟,便是到最后亲密胜过兄弟,依着南国的风气,大家也会报以笑容,只要没有相熟之人看见最后告知梁父,便没什么大事。 依着梁明轩的想法,便是父亲知道了,也是没什么大事的,只不过依着拾狐那不似狐狸反似小鹿的性格,怕是脸色一变,手一甩,直接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吧。 毕竟主仆掺和在一起,尤其是梁明轩正在宫中陪读,若是圣上起了心思指婚,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怕是前途都要折了。 金屋藏娇是一回事,明目张胆又是一回事,但凡有事,总是不能在一起掺和,掺和了,就像这地沾了雨水,总是和的一番稀泥,搅得满脚泥泞。 十七岁的梁明轩带着十四岁的拾狐闪进一家布庄,老板看他两人的衣着直接迎了上来,“两位不知买些什么?小店有新赶制的衣物,两位可以这边看看……”老板嘴快,说着便要把人领了进去。 梁明轩摆了摆手,直接问道:“老板,我是来拿上个月来这里定好的衣物的。” 老板一愣,这才拍了拍脑袋,“您瞧我这德行,我给忘啦,客官真不好意思,我这就给您拿去!”乐颠乐颠的跑了进去。 拾狐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梁明轩什么时候订了衣物,又劳他亲自前来取,不过他把疑问按捺在心中,等梁明轩将包袱拿到手中,把剩下的银两补给了老板,便直接拉着他出去了。那老板在身后加了一句“客官慢走,燕贺新喜啊!” 什么喜事?拾狐又是一堆问题。 梁明轩扯着他在小巷子里转来转去,然后停在了一处寂静且空旷的地方,打开包袱,将衣服套在他身上,借着明亮的月光,拾狐才发现这是一套喜服,自己身上穿着的,明明是新娘的礼服。 他呆呆的抬头,看着梁明轩,嘴中喃喃,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声。 “呆瓜,你怎么这么呆,来服侍为夫穿衣服。”梁明轩嘴上取笑他,手却不停,他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拾狐算是第一个,他想,也是最后一个。 拾狐这才大梦初醒一般,手拿起那套新郎喜服,给他的少爷套上。他的手一直不停的抖,这就像一场梦,他心中是难以置信,梁明轩聪慧,虽然没有做过但是以前看拾狐服侍他就知道该怎么弄,也算是无师自通,他很快替拾狐收拾好,然后覆上拾狐的手,两人一起把新郎服给穿好。 系腰处玉带的时候拾狐环住梁明轩的腰,整个脸几乎贴近他的胸膛,低声问了一句:“少爷何苦?” “我想着你是我的妻子。”梁明轩温柔道,“即便无法明媒正娶,到底是我认可的,并且心中唯一的妻子。你既不相信海誓山盟,总该相信我的心意。” “我信你。”拾狐笑的干净。 月光之下两人由月神见证,以心起誓,一生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少爷,我终于知道那人为什么起誓了。”拾狐和梁明轩十指相扣走在小巷,忽然停了下来,“大约只有誓言才能表出决心,也是对自己的一个要求,若是达不到,自己天塌地陷,不得安宁。” “此生此世,定不负你。”梁明轩展颜,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地面窜上去一根爆竹,在空中散成彩色,红,黄,蓝,紫,和耀眼的白。 人生七味,总是求而不得最苦,得而复失最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盆狗血 ☆、上邪·叁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生查子·元夕》 这个时候庙会是最热闹的时候,各种猜灯谜的,卖瓜果蜜饯的,卜卦算命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偏生这边人少的紧,这也让梁明轩和拾狐有了可趁之机,两人穿过乱糟糟的小巷子,过了这里,前面就到了河边了。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夜幕掩盖了他们的与众不同,河上飘着各种颜色的河灯,许多人在这晚将自己的愿望许下,或者写下放在河灯里,让这河灯随着水往远处飘,期待有一天自己的愿望可以实现。 河灯多是粉色,也有一部分用紫色的绢纱包着,在缓缓流淌的小河中漂浮前进,一条河被这样映的霓虹一片,像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梦。 两人停在了一棵树的后边,弹弹地上的灰尘,直接坐了下去。梁明轩把拾狐抱在自己的怀中,一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风景。一叶轻舟穿过重重的上边是一个穿着灰扑扑袍子的少年,和一个碧色袍子的青年。那少年的腿上放了一把琴,拨动琴弦,音如淙淙流水,即便远处传来的是喧闹,亦如涤荡心中忧愁的清澈。 那少年口中轻声哼着词曲:“千古风流事,是非又对错。莫把幺弦拨,愿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 及弦能说。共君明珠双泪垂,十年靖川,不过一番薄幸名呀薄幸名~”他的口音稚嫩些,唱这些句子有种稚童唱艳|曲的错乱感,那青年躺在舟上,一手支着头,轻声长喟叹:“非也非也。” “先生,是我唱错了?”那少年立刻把琴仍在了一边,扑到青年人面前。看到这里梁明轩起了心思,又细细的听那舟上传来的说话声: “你说,歌妓若是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情郎,后来才恍然大悟,其实这只是一番露水情缘,不管是十年还是八年,相伴不过是一场红颜知己,枕席也只是一场交会,会是什么心情?” “怨念?”那少年猜测。 “再猜。”那青年不满意这个答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怨恨?”那少年又抛出了一个词。 那青年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无奈的看着少年,“为何非要是怨?” “求而不得,将大把的好时光给错了人。”少年脸上带着小心,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在那青年人眼里十分的无辜。“不是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所以大抵都是明白的,俱是落寞吧,歌妓虽然被教导不要相信客人的誓言和承诺,但是谁没有带着小小的期待呢?只不过这最初的期待到了最后依然被辜负,那些承诺好的东西,也似诸法实相,如梦泡影吧。”说到这里那青年人抚了抚少年光洁的额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那少年似是想到什么,闭上眼睛,睫毛如蝴蝶在颤抖,展翅扑腾,有种隐忍的易折的美:“是了,我的母亲就是如此,对不对?” 落落寡欢,即便才艺双全,长得也好,可是就因为身份,被别人抬到家里,连妾都算不上,无名无分,生的孩子自小被送出去。 他的母亲琴姬,就是这样的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远处的梁明轩听到这里轻轻拍了一下已经在他怀里快要睡着的拾狐,语气中带着浅浅的疑惑:“小狐儿,若是有一天……你会怎么做?” 他没有说出那个词语,也不敢去想,他现在想着他只要拾狐就好,但是太多事情不由自己做主,如果有那天,拾狐会怎么做? 拾狐正迷迷糊糊的睡着,被这么一拍醒,他侧头看着梁明轩,口齿不清:“少爷要我,我就跟着少爷,少爷不要我,我就找个地方自己活着。” 最后一句把梁明轩戳的心肝一疼一疼的,这可不就是自生自灭么,他急忙搂住拾狐亲亲,“怎么会不要你呢,拾狐这么好,哪里可能不要……” 那舟上的少年眼尖,看到了这在树后藏着的一对有情人,他的凝视让那个青年也注意到了,遥遥相对,身着红色如火嫁衣,一挑弦,一丝带着颤音的琴声响起,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天边圆月如轮,此时天色已晚,远处方才还是热闹非凡的地方此刻变得灯火阑珊,舟上的一大一小似是心意相通,不约而同的奏起一个曲子,为这最后仍在河边的有情人贺喜。 原是一曲《贺新婚》。 青梅竹马共采薇,如此执手看到老。 曲罢,那青年人起身拾起船桨,往岸边这里靠近,找了处上岸,四人这才相对,皆是笑了出来。 “未敢请教先生名讳。”梁明轩站起来,深深的行了一个礼。那青年人却丝毫没有受宠若惊或者如何,只是淡淡道“山野村夫,姓名不值一提,本是无名之人。” 便是不愿意透露姓名了。 “先生来靖川,可是有什么要务,在下对这一片熟悉的很,若是不嫌弃,可代为前去。” “不劳公子,在下本是来探亲,送我这小徒回去,这靖川虽未多来,路却还是认识的。承此情意,在这里谢过了。” “天色已晚,便不多打扰先生了。”梁明轩彬彬有礼的拱手回敬,旁边拾狐笑着示意,两人之后便走了。 “我便是那个少年。”谢行止讲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要说一个故事,都是从头来看,我却是半路看到了别人的人生,那天看到的情景,大概是我看到的,拾狐最幸福的时候了。” 日渐西沉,老板娘将一盏油灯点起,然后起身,逐个将酒肆里的其他灯也燃起,又回到了这里,听到这句话也愣了一下,“那后来呢?” 拾狐和梁明轩回去的时候已经算是晚的了,两人在路上的时候各自找了地方将身上的衣服又换了回去,出来的时候梁明轩发现拾狐不在了,很是奇怪,到处开始找,然后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一处灯火处,拾狐等他的身影。 “少爷,我站这么显眼,你还是找不到我啊。”拾狐眼睛弯弯,头发落下,安能辩他是雌雄? 这句话让梁明轩脚步踟蹰,想起以前皆是拾狐找到他,他却没有找到拾狐,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失误,他摇摇头,“是我的错,我想以后我一定能找到的,只要你能一直在原地等我。” 拾狐噗嗤笑了,“开玩笑啦,少爷,我一直都在原地呢,以后还是可以我来找你啊。” 衣服被小心的折好,放在了包袱里,两人手牵手回府没有敢从正门进,进的是侧门。府里也奇怪的很,竟然这么早就熄灯了,不过这也好,可以让两人摸鱼回去。 侧门本方便是下人进出而开的,晚上回来晚的人在正门关了之后也可以从这里进去,所以这边向来沉寂,梁明轩也没有想过什么,就是这一晚,两人的命运,从巅峰落到了谷底,再无回旋。 进门之前是言笑晏晏,进去之后发现脸色阴沉的梁暮启,以及身后两个站着的侍卫。梁明轩下意识的甩开了牵着的拾狐的手,拾狐也是一脸惊吓。 “父亲。”梁明轩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梁暮启极少生气或者其他,为人处世从来都是温文儒雅,这甚至被当今南国陛下认可,也称赞过梁明轩有乃父之风,此刻一脱从前在众人面前的假面,直接一挥手,“将少爷关在祠堂,把这贱仆给我管柴房中。”说罢竟似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两人,直接转身走了。 拾狐的脸色苍白,嘴巴嗫嚅,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那两个侍卫也是梁明轩熟悉的,此刻看着两人,眼中抵着同情。 “少爷……”拾狐最后看了一眼梁明轩,眼神带着恳切,“都是我的错。” 他是要梁明轩把所有过错推到自己身上,想要保全梁明轩。但是眼中的恐惧和深处的渴望却让梁明轩知道他也是害怕的,害怕自己被他抛弃。 梁明轩被打击的心此刻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本来想说很多东西,但是父亲连一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能说什么呢?他只是说了一句: “等我,小狐。” 然后他就直接被押到祠堂,对着列祖列宗跪着,拾狐被直接关进了柴房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 。 梁明轩的本意,是想着等他父亲给他一个见面的机会,告诉他自己是真心喜欢拾狐,拾狐没有名分不要紧,他以后娶妻可以娶一个容得下拾狐的,只要不是娶身份那么高的,这样也很好。 拾狐从小就跟着他一起长大,小他三岁,像是弟弟一样的人跟着混到床上确实不好,可是他是真心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发这章的时候点击都是零……大过年的。 ☆、上邪·肆 梁明轩没有先等到梁父再次召见的机会,先看到的是他的母亲。 母亲看自己的眼神是那种不争气,又有些怜悯和同情,最后混在这里就是心痛。她带来一个消息,把梁明轩的心给一把堵死了。 “陛下在今日召见老爷进宫,说要将安乐公主指给你。”梁母这句话后又加了一句,“婚期就在下个月的初七。” 梁明轩当时脸色直接煞白,嘴唇颤抖,半天只是吐出了一句,“娘……亲,我是喜欢他的呀,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啊……” 娶公主不比娶寻常人家,不可能让他再想着寻其他心思,尤其是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换句话说,若是他还跟拾狐缠在一块,拾狐的命就没了。 他连保住拾狐的能力都没有。 那一刻,梁明轩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太过于弱小了。 他忽然又愣了过来,“为什么这么快?”婚期是下个月的话,中间只有二十余天,指婚公主为什么要这么急? “我儿,委屈你了。”梁母抚上了梁明轩的鬓角。 梁明轩跪了一夜,膝盖开始是痛,后来是麻木,再后来就是这种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腰以下的任何感觉了。听到这句话想发生了什么吗,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被支配命运。 “安乐公主有了身孕。”梁母说这句话的时候俯身到梁明轩的耳边,嘴巴动了动,声音很低。 梁明轩抬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眼中带着惊异。 “你父亲要升官了。”梁母这句话说的声音倒是大了一些,只是眼中毫无喜色。 前后一联系,谁都知道这个官是怎么升的。这么做,跟卖儿子也差不多了。 “那拾狐呢?”想了半天梁明轩脑子里也是空的,“他怎么办?” “你还想着他做什么。”梁母说到这里放下手拉住梁明轩,“我儿,你记住,你以后的路走得越高,你便越是不能惦念什么,知道吗?”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梁明轩却觉出通体生寒,想到母亲的来历,母亲当年嫁给父亲,受到了来自家族的阻挠,但是当时坚持,后来证明母亲的眼光有多好,梁暮启后来仕途平步青云,人人皆拍手称赞,不得不说梁母的选择是多么具有前瞻性。 “轩儿,我虽是长辈,这男风之事也是看的开的,你若是以后养了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现在不行,而且,拾狐不行。”梁母语重心长,梁明轩却没听进去几句,只有梁母在那里自说自话:“拾狐和你八字相生相克,他命薄,陪不起你,克住了你的寿命,也会克死你仕途,你幼时不懂事,拾狐一天不见你便整天哭泣,我无论如何都止不住,那时候恰好有个僧人路过,觉得你和他甚是有缘,便给你一道十五年的护身符,而到了明年,这护身符便失效了。而我不可能再次冒险,让拾狐仍然呆在你身边。” 梁明轩原本跪的背直直的,此刻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直接塌了下来,看着失魂落魄,让梁母硬起的心肠此刻也不禁软了下来,好言相劝:“明轩,虽然你娶得是公主,可这公主本来到我们家,便是皇帝,也亏欠了我们梁家,你以后若是想要纳男妾,想要娶什么人,我们家也是做得到的,何必留恋一个侍读?更何况,即便拾狐没有那个克你命的运,他在公主嫁人前你便和他好,以后定然不被容的下的……” 梁明轩两只手抱着梁母的臂肘,眼睛中充满着泪水:“可是母亲,你们此番全为我打量了,有没有想过,儿子喜欢的是什么呢,我喜欢他啊……我只喜欢他啊……” “明轩,你对他太痴心了,凭这一点,我也留不得他。”梁母这句话说的有些冷厉,梁明轩泪流了下来,嗓音中俱是无望:“母——亲——!” 如杜鹃啼血,声声哀鸣。 这句叫了出来,便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梁母骇了一跳,直接叫了出来“明轩!来人,来人哪——” 拾狐被锁在一个小柴房里,说是柴房也做不得准,这里还是有一张破旧的床,大约梁父心中也是厌烦的紧,却也不想对拾狐怎么样。拾狐当年从芦苇荡捡过来的时候不足满月,在梁家富贵养着,因为性格好,下人们都对他也很好,把他当成少爷一样的对待,粗活累活没有做过,一心一意的侍奉少爷,小黑屋这些地方更是来都没有来过。梁暮启本是想着拾狐生得好,以后到了弱冠之年,便正式宴请宾客,收作义子,此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心中俱是烦躁。 从皇宫中出来便是如此。文宣帝先是说了一些其他的话,然后便说到安乐公主的婚事。梁暮启这心中便是清楚了,自己家中的唯一的儿子在靖川的名声也是好的,年龄又好,据说那安乐公主性格好,长得也是肖像其母,才艺双全。 但是天上降的不是馅饼而是金像,直接就可以把人打的永不翻身。 梁暮启做事八面玲珑,说句滴水不漏,和宫中的掌事公公搭得上话,也知道前两日宫中的秘闻——安乐公主身怀喜脉,并且,没有被打掉。 宫中并无其他人,能让安乐怀孕并且不让她打掉,这孩子是谁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想到这里,他手心里都是湿汗。 天家从来没有干干净净的地方,也没有干干净净的人。 文宣帝直接从座上走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我以后就把安乐,交给爱卿了。” 梁暮启急忙作揖,背后全是冷汗,“安乐公主才貌双全,是犬子高攀,陛下抬爱啊。”然后直接要下跪,被文宣帝给停住。 两人心中应俱是清楚,那个孩子,以后就要冠着,梁家的姓了。 天色已晚,外边敲着棒子的人的声音传来,梁暮启这才惊觉,已经要破晓了。 灯还在坚挺的燃着,梁暮启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想到还在祠堂跪着的儿子,和那个被锁在柴房的拾狐,心中一动,起身,往柴房走去。 此刻若是去祠堂,免不了要跟自己的夫人见面。夫人聪慧固然是好的,可有时候过于聪慧,也让人不免不舒服,梁暮启娶了这个妻子之后并没有做他想。他一心在官场奔走,家里有这样一个人会给自己减压,对男女之情并不十分热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7 衷,多少人想要往他手里塞人都被他一手拒绝,堪称表率。 想必文宣帝也是看在这点,觉得父亲如此,想必儿子也会如此,安乐嫁到这里,不会委屈。 文宣帝再荒|淫无道,也不会拼着天下悠悠之口,做出乱|伦背德之事。 官至右丞相,陆兆那家伙,想必也要致仕了,只是可惜了明轩了。 梁暮启走到柴房门口,看管之人看到这么早老爷前来,本来还在打盹此刻也清醒了。示意他打开房门,然后摆摆手,那人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拾狐在里面那张床上躺着,但是并未睡着,听到有人前来如同受了惊的兔子,直接打了个激灵,爬下床站在地上。 “老,老爷。”拾狐睁大眼睛,眼睛又看了看背后,没人,声音中带了些失望,看到眼前的人又有些害怕,直接跪了下来:“老爷放了少爷吧,是我勾|引的少爷,少爷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上没有狠心拒绝我,都是拾狐的错……”他一边说一边跪在地上磕头,梁暮启眯着眼睛玩味的看着,然后俯下|身捏住拾狐尖尖的下巴,拾狐被迫抬起头,看着他,眼睛中全是泪水,额头通红。 他大约是一夜没睡,眼中的血丝都看的清清楚楚。 “明轩怎么看上你的?”梁暮启似是在问拾狐,也似是在自言自语。 “是……是我勾|引的少爷……”拾狐平日里糊涂,在这件事情上却清醒明白的很,他大约是变聪明了,可惜这一生,他只聪明了这一次。 梁暮启除了妻子,没有仔细额看过其他人,此刻看着拾狐,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生的果然不错,当年给他起名叫拾狐,本身谐音便有失怙的意思,此刻看来,果然有狐的特点。 拾狐被梁暮启那眼神吓到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的叫了两声:“老……老爷……” “嘘,别说话。”梁暮启也不知是一夜没有睡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太久没有和妻子相拥而眠,他下腹传来的热度,让他对眼前的人起了其他的心思。 待他霸道的吻住拾狐的诱|人的唇,并且强迫那张小嘴为自己打开,将舌头伸进去把里面的粘膜都仔细的舔了一遍之后,拾狐已经吓呆了。 那是正月十六的早晨。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本的时候我觉得……一点压力都没有,压根没人看啊,我是自己的忠实粉丝,喂自己一袋盐。 so sad,会戳进来点击的人……能不能给我留个言,好让我知道好歹有人看……明晚都没有的话,我自己给自己留言算了…… ☆、上邪·伍 晨光有时候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毁灭。 对拾狐来说,那段时间无异于地狱。 梁明轩也在这段时间病了,那天一口血出来之后他便陷入了昏迷,文宣帝知道了以后便派遣太医过来替他治病,那时候宫中已经开始置办新婚用品,安乐公主没有出现过,梁明轩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口中呢喃的“小狐儿……小狐……拾狐……”声音沙哑,凄切。 照顾他的人统统被梁暮启封了嘴巴,拾狐那边关闭的地方从柴房变成了西厢房。西厢房离各处都远的很,拾狐像是被人遗忘,或者故意遗忘。 府里也开始准备迎娶事务,宫中还特别派人过来帮忙,在十几天内把事情办完,条理分明,丝毫没有慌乱。 大约除了故事的主角,反而被遗忘在了这场热闹中。梁暮启上朝的时候多少人过来给他庆贺,和陛下成了亲家,梁暮启一一回敬回去,面上的表情温和,谦虚。品阶比自己高的陛下不会去找,品阶比自己低的,陛下看不上眼,他也到了提拔的年岁,也有了功绩,相互心照不宣,在这边恭维来恭维去。 拾狐像是傻了一般,躺在西厢房的床上,床上面就是一张窗户,可以看到外边的盛况,他看到府里都挂上的红色的缎带,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心中觉得已经没有跳动了。问过来送饭的好多遍,那人才一脸不耐烦的把饭摔到他脸前,“少爷要娶公主了,成驸马爷了!” 当时拾狐呆了一下,是了,他的少爷要娶妻了,还是那么高贵的公主。 怪不得这么多天没有过来看他。 吃东西的时候也是食不知味,勉强自己把眼前的东西吃完,但是吃了又觉得疼的要命。本来已经是苍白的脸色又变得煞白,拾狐捂着自己的小腹,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蓬头垢面,不掩国色。那些身后带来的痛苦大抵都不如面前,本来他十五岁的生辰要过了,就在下月初七。可是少爷那天娶亲,想是会把他忘了吧。 或者无法来,总是有千般枷锁放在人的脖子上,让人无法前行,只是誓言仍像昨日才说,历历在耳。 物是人非,竟然只需要几日。 梁明轩那几天每天都在苦苦哀求父亲和母亲,求他们让自己去见拾狐。可是梁暮启有自己的想法,是不会让他见到拾狐的,只说等他将公主迎进门,这件事情再行商量。而母亲的话更是独断,直接扔下了一句“这件事,我不会允许。” 梁明轩当时在床榻上,离他成亲之日,还有不足十天。 梁明轩不可能以死相逼自己的父母,想着或许等着这场婚事结束,他就把小狐儿接过来。 他不知道他的小狐儿在这近半个月的囚禁中,几乎要把自己的意志磨的崩溃了。拾狐才十五岁,被强迫做了背德逆伦之事,精神面临着崩溃,而这半个月又只被困在这一隅,几步便可以走完。 就如同他短暂的人生,被困着,他所爱的人,并不知道他在受着苦楚,地狱般的煎熬,拾狐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住了。 他那天被扔到这里来的时候还拿着那个包裹,被他珍藏着,放到了床的一角,大约那个才能给他心理安慰。 西厢房是一个小阁楼,在府内西边的一处高阁,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整个府内的景象,和只露出一角的靖川的浮生百态。 初六晚上,梁明轩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拾狐还是如同平常那样相处,屋内温馨,从窗间透过凉风习习。 没有什么公主要娶,只是娶一个姓杜的千金,他那时候满心都是拾狐,没有多想。拾狐在厅中给他沏茶,他一时兴起,摊开新开锋的卷轴,想着给拾狐画一幅肖像。 “明轩。”拾狐忽然停下了手中正在倒着的茶水,将茶碗放在了旁边的碟子上,低声的唤了一句。 “嗯?”梁明轩在书桌后正捧着一本书看的入神,闻声抬起头。 “杜家的千金,长得好看么?” “傻狐儿,我哪里见过她,都是父亲非要订下来的,我还想着散漫两年呢,这下好了,以后可是要考功名,看到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8 那些个经书子集就头疼。” “少爷这么聪慧,定然是没有问题的。”拾狐柔声安慰道,从外厅端茶进来放到明轩的桌上。“少爷以后,就不是拾狐一个人的少爷了。” “呆瓜,乱想什么呢?”梁明轩摸了摸他的头发,乌黑柔顺的贴在白皙的脖颈后边,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贴上去。 “拾狐在这里许个愿,希望少爷和以后的少夫人白头偕老,一世长安。” “说什么傻话,你还要陪着我呢,小狐儿,等我出仕了,带着你四处走走。” “还早呢,少爷,你以前常跟我说,诺不轻信,故人不负我;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你许了这么多诺言,给了我太多的希望呢。”拾狐笑的有些薄凉,看起来让梁明轩有些微微心惊,这样的拾狐让他觉得十分的陌生,仿佛不是他从小认识的那个拾狐了。 拾狐的眼神看着他甚是眷恋,那种缠缠绵绵的温柔在以前这个温柔而内敛的侍童眼中从来不会出现的这么大胆,这么明显。 梁明轩忽然伸出手,覆在拾狐软若无骨的双手上,郑重道:“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嗯。”拾狐应了他一声,顺着他手的方向坐在了他的腿上,梁明轩探进了他的衣衫中,抚摸那光滑的皮肤,拾狐衣衫半|裸,声音娇|喘,似是沦陷。 明明是美梦,梁明轩却直接惊醒,冬日里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拾狐……拾狐……” 往日历历在目,仿佛耳边昨日才听到他和拾狐的《贺新婚》琴曲,今日却是他与别人成婚。 拾狐拾狐,你在哪里? 初七那日,梁明轩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在旁人的指导下,走一步,是一步。取谁不是娶呢?被人塞绿帽子又如何呢?总归命不由己。 从十五那天跪祠堂之后他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病的缠缠绵绵的,以前身体一直很好来着,母亲便说他如此果然是那个拾狐的缘故,梁明轩本来想着争辩两句,但又想便是争辩了又能如何?公主依旧要娶,驸马依旧要当,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身体虚的厉害,双腿长时间没有走路,有些软。不过这些梁明轩都没有告诉其他人,坚持着一个人走了出去。 他身上的喜服和那天的不可相提并论,但是他依旧记得自己那时候穿上喜服的时候,心中那种萌动的感觉,那是现在他不曾拥有的。今天身上这件是母亲替他整理的,亲眼看着他穿上,并对他尊尊教诲,要如何如何,要做什么,要怎么做。梁明轩提不起精神来,被梁母一顿斥责,后来又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仍在病中的样子,把许多话收起来了,叹了一口气。梁明轩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东西,让父母操心,便道:“母亲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弄砸的。”毕竟不是小事,牵连太多。 他偷问过其他人,他们对于自己问拾狐这件事情都是,要么遮遮掩掩的不肯回答,要么直言不知道。有慈父严母,谁敢告诉这个平日里温柔待人的少爷拾狐在哪里? 梁明轩一边走一边想,如果他现在直接停下来,把身上的这套衣服直接扒了,然后冲出去,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不说自己家里会兵荒马乱,怕是宫里的人也会紧张吧? 要说有了一个便宜公主,他们家拒绝迎娶,也是情理之中,但有道说皇命难违,若是真违了,这一家人的性命就要被随便找个理由,给流放,或者杀了吧。 自古无情是帝王。 走到府外,骑上了那匹马,他回头望了望。 那个时候拾狐在窗边扒着窗户,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喜服,前往和自己方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一刻,拾狐忽然觉得,他的心已经死了,成了灰。 奇怪的是那一刻他没有痛苦,全身仿佛已经麻木了,冰冷,手指都抬不起来,他又回到了床上,蜷起膝盖,抱着自己。 黑色的长发散在背后,却失去了以往的光泽,拾狐的每个生辰,没有哪个像今天一样让他绝望,而他甚至于想要扼住自己的咽喉,让自己连最后一口气都不要有。 他真的已经,太过于绝望。眼前都是黑暗,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亦不知道自己的余生还有什么可以期待。他恐惧晚上会来到的梁暮启,他以前一直都尊敬的老爷,那是他视为父亲的人,和明轩少爷一样,而就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幻灭了。 他被遗忘在角落,没有人记住他。 桌上还放着一盏灯,也仅剩一盏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天码字的时候都要给自己打气,就算没有人看还有自己看。 抹泪。 ☆、上邪·陆 拾狐坐在西厢房的阁楼的床上,一直那么坐着,直到中午,日正当中。 这是其实算得上是少爷的旧处。年少垂髫的时候,少爷总是爱带他到这里,清静,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 现而今少爷是要娶妻,以后还要有小少爷,小小姐。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拾狐忽然想起来以前自己看到这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苍白的面孔带着这个笑,无端的让人觉得艳如骨生花,想要折断,留一手猩红。 少爷问他为什么笑,他便道:“这子子孙孙这么多,要是每个都成了,可不就是无穷尽么。” 夏日午后凉风习习,屏风之后,两人已经胶着在了一起。 拾狐笑了笑,觉得来人间一场,倒也是不负一场情|思。他抬手伸向床旁桌上,端起的那碗老爷遣人送来的参汤,一饮而尽,放下的时候碰倒了那盏灯,灯罩滚到床的一角,他急忙爬过去,试图救出来那件红色的喜袍。 嫁衣如火。 床被油灯的油泼了一处,灯芯燃着了。 拾狐没有去救火,冷眼旁观如陌生人。他只是把喜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自己开始收拾自己。 西厢阁房里东西都有,拾狐将自己的头发打理一下,梳理整齐,倾泻在背后,头扭转露半面,已经能让人倾倒了。 烧个干干净净吧。 唯有地狱的无边业火,才能将人世间的罪恶烧的干干净净,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独一份眷恋,还只能放在心中,无法苟全。 “我想赌一把,最后输的……体无完肤。”拾狐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如同他最开始的时候,眼神清纯,只不过在时光中沉淀的眷恋一扫而光,变成的他多年来一直想要的决绝。这份决绝映衬着红色嫁衣,走到书桌旁,学着梁明轩那样,起笔,落笔,在宣纸上,把自己学到的那首诗写了出来: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9 火光映着那张面孔,泪水从侧面流下,放下了笔,没有求救,没有呼喊,直到在外边忙碌的人发现这里失火。 “后来呢?”老板娘痴痴的看着灯火,“后来,那个梁明轩有没有什么动作?” “娶了公主,做了驸马。安乐公主生了孩子后,陛下心疼女儿,封了一个礼部尚书,仕途顺利,一世安好,如拾狐所言。”谢行止看看窗外的天空,不知不觉,竟是说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全黑了,从这件酒肆里看得到浩瀚的沙漠,一望无垠,天际处,皓月升起,落日西沉,日月交替,不知人间悲欢离合。 老板娘性格泼辣,然而越是表面泼辣的女人,心中越是柔软。世间花刺很多,很多却是为了保护内蕊。 “他痴痴的等,没有等来他想要等的人是吗?”老板娘眼中带着泪光,想用袖子直接拭去,谢行止递上一方帕子,开口道“有人一见倾心,有人一见误终身,他是太傻了。” “他会在奈何桥等么?”老板娘心思不死,“等到想等的人?” 谢行止摇摇头,脸色很淡,“魂兮远去,何必留恋。生无所恋,他最后只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 “惟愿与君绝。” 谢星珏轻声喟叹,端起了酒碗,里面只剩最后一层酒,“酒很好,多谢老板娘的款待。”说罢这句,他起身,旁边的紫衣人也站起来,拉过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在沉沉暮色中离开。 老板娘和一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然而人已远去,方才的话,只不过是一场梦,梦回了江南,听了一场三月的春雨,淅淅沥沥,岸边垂柳仍在,攀折垂柳的人,已经随着滚滚远去的江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路上走着的两人静默不语,陆维臻捏捏谢行止的掌心,拉过来在嘴上亲了一下,谢行止笑他,“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癫?”嘴上虽然是责怪,心里也受了这份甜蜜。 “看你心情不好,那些过往的人和事,就不要再想了。”陆维臻安慰他道,两人身高有些差别,陆维臻强过谢行止半头,此刻大手牵小手,夜色下,竟是丝毫看不出两人已经年近不惑。背依旧挺直,身材依旧保持良好。 “其实拾狐最后一句并不是惟愿与君绝。”谢行止走了半晌,突然停下来说了一句,陆维臻愣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这个时候适当的问了一下:“那是什么?” “他开始的时候确实留下一封信想要这么说,后来大约觉得这样太伤人,便自己把信烧了,写了另一封,可惜信的大半已经烧没了,残片上只能看到一句话:明轩,新收的茉莉花茶记得沏,就在书柜的第三层。” 当年那场闹剧,让梁家的名声又传了更远,好的坏的,自然由别人口口相传,到最后是什么样,谁有知道呢? 从宫中回来的梁明轩在离宅子不远处就看到自己家失火了,西厢那边冒着黑烟,他当时心中跳动停止了——街道两旁都是人,看到梁明轩从马上连滚带爬下来,就要奔着回去,口中低呼着“拾狐,拾狐!” 那种要永远失去挚爱的感觉精准而恐怖,梁暮启看到他这副癫狂的样子急忙着家丁架住他,梁明轩还是想要扑进去,梁父低声呵斥了一句“轩儿!” 梁明轩眼神如同死灰,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半晌,“孩儿知道了。”他忽然挺直了背,去把剩下的应该做的事情,做完,西厢阁离各个地方都远,所以火势没有蔓延,春来天寒,又隔着一条湖,这里根本就是个孤岛。 他为什么早没有知道呢? 拾狐死后只剩骨灰了,那梁明轩在拜完堂之后把公主送进洞房,然后就是宴请宾客。 像是突飞猛进般,笑的滴水不漏,说话八面玲珑,失去的力气仿佛从新回到身上,直到晚上把所有人都送走了,他才把自己的表情收了。 外面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那都不归他管。 “梁府发生了什么?” “唉,府里走水,听说是西厢阁起火了。” “死人了没?” “据说是死了一个侍读。” “一个侍读么,一件小事吧,过段时间谁还记得。” “听说那梁家的公子听到府中走水,正在回来的路上呢,直接就从马上滚了下来,这么一说,梁家对下人还是不错呢,宅心仁厚。” “我可听说那死的侍读长得不错呢。”这句话说完,声音中带着两声晦暗不明的笑意。 这些梁明轩都不知道。 西厢阁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未进门的时候他在门口呆呆的站着,痴傻了一些时候。 拾狐的尸体静静的在椅子上坐着,身上的那件袍子被梁明轩一眼看了出来,正是他那天留着的,另一件,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 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 梁明轩上前轻轻抱了抱,那僵着的骨骼,化成了齑粉。 那个姿势维持了很久,梁明轩似乎才明白他的拾狐已经不在了。 拾狐收起来的碎骨雪白,纤细,叫人称奇,梁明轩将那些一块一块捡起,然后抄起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刀,往手腕上一割,血流如注,流进了骨灰盒。 “是我对不住你。”他一字一顿,“长相思,不相忘。生而负相思,不求不忘,还是忘了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通红,大红的喜袍穿在身上也掩不住那种凌厉的剑破长空的感觉。梁明轩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祠堂跪的那晚,只是想求父亲放过拾狐,他真的喜欢拾狐,然而这种喜欢却害死了他。 祠堂那个时候阴冷的要命,然而想起来拾狐还是会觉得心中暖和的紧,欢喜的紧,两人从牙牙学语,到垂髫小儿,再到清纯少年,后来混在一起。 怎么可能只是一番春风渡?感情就潜在十指之中,切断感情,便是毁了十指,而,十指连心。 拾狐的死,就像是从他身体里取走了一根骨头,还是最重要的骨头。他从此只能当一个残疾人,一生一世都不能完好,都不能在这个世界站起来。 没了拾狐,站起来做什么。 他还记得两人去乡下的庄园夏日避暑,躺在一张椅子上;冬日避寒,将炉子生着,外边都是雪,两个人就躲在屋里玩闹,拾狐病了梁明轩就讲自己的身体在外边放着凉了,然后进被窝去让他抱着,汗湿了便给他擦汗,像是自己才是那个小厮一样。 那些记忆还是鲜明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有多好我心里知道,我不怨他。”魂体的拾狐全身散发着温暖的白色,“我这便要归去了,谢谢你,琴师。” 谢行止和师父目送他离开,两人盘坐下来,将琴放在双膝上。 聆耳细听,天地奏起的音乐,也是在怜惜这个人儿。 ————————曲中辞·上邪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0 ·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誓言终成空,惟愿与君绝。 ☆、同归·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你这说书人可是老生常谈了。”有茶客不满台上的说书人,插嘴反驳道。 “非也非也,这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场有官场的规矩,我今天讲的,可是武林至尊之主。” “老丈你说的可是当今武林盟主屠苏?”有人问道。 “非也非也,老夫讲的是许久以前的一个人,那时候也早了,算起来已经过了二十余年。” “老丈你快快说是谁?”有性子急的忙催促道,那老丈仍是不慌不忙,“不知道各位可还记得夏侯玄?” 一片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那老丈笑吟吟的断起空了的酒杯,“有那位愿意赏给老夫一杯酒?老夫这胃里的馋虫可是在叫,要说没有酒,老夫可想不起来这故事啦。” “老丈,你说的可是奕剑阁的前任阁主,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的那个夏侯玄?”有人禁不住喊了出来。 夏侯玄这名字仿佛带有磁性,让那些此刻那喝茶的倒酒的,下棋的夹起筷子的,这时候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听这说书人将那些陈年旧事拿出来翻一翻晒一晒。 也不怪他们这么感兴趣,武林中关于夏侯玄的传说很多,有说此人可以长生不老的,有说夏侯的剑快的,有说夏侯背叛师门的,更有甚者喜欢扣弄那些人的事务,说那夏侯玄一生未娶,倾心一人,却因为那人红颜命薄,终于扼腕。爱人逝于怀中,万念俱灰,将大业奕剑阁甩手扔了,云游四海。 众说纷纭,却是谁也不知道谁是真的,谁都说自己知道的是真的。二十年的时光并没有把这些人淡忘,二十年前风云时代,那个时候武林中有如日中天的奕剑阁,太平盛世江湖少,乱世倾颓出英雄,倾靖之乱,皇室被屠,新帝屈辱北去,成为别人的阶下囚;武林中,奕剑阁夏侯玄叛出,沈岳身为大弟子,忽然被奕剑阁阁主除名,后夏侯玄夺权屠杀,然后忽然放下了杀戮之刀,消失在天地间;盛名南北的琴师穆先生因妻子驾鹤西去,穆先生抚琴,大恸,呕血病于床,不久也黯然消逝…… 那个耀眼的时代也成就了许多英雄,南国辅佐凤霄帝的智囊顾清顾先生,厉兵秣马,卧薪尝胆,谋划复国;晏国虎威将军王明怀,少年壮志满胸襟,如熠熠生辉的新星;命途坎坷的文豪楚雁秋,盛极而衰的晏国,在倾覆晏国之后开始慢慢显出颓势,然而温城不能不说是一个好皇帝,只可惜命定他遇上的是顾清,是苏穆…… 谢行止在店中的桌角,端起的茶杯慢慢的放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陆维臻探手摸杯子,那杯茶已经有些微凉,他没有唤小二换热的,暗暗催动自己的内力,将茶温热,又放到了谢行止的桌前,谢行止微笑,将手覆上了他的手,“我没事。” “只是想起了以前的故人罢了。”谢行止将眼前的那碗茶一饮而尽,温度恰到好处,所以没有烫着——他从来相信陆维臻,所以未有半分怀疑,觉得陆维臻会做错,陆维臻大约这点让人最是信任,当年他因为这份信任吃过一次很大的亏,然而那也是当年了。 他原谅了陆维臻。 最后一碗茶喝完,谢行止起身,陆维臻表情有些惊异,“你不接着听吗?”说着也起身,将钱放在桌上,跟着出去。 “他们的故事和我的还不大一样。”谢行止优哉游哉的出了门,门外开始下雪了。 “又是一个下雪的天,”谢行止走在前面,忽然转身看着陆维臻,“跟我们相识那一天,可是一模一样。”说罢自己笑着摇了摇头。 陆维臻在那一刻有些愣神,谢行止的神情让他有时间倒回二十三年前的感觉,那个时候出门的谢行止也是这样一幅表情,对他笑着说“谢谢你请的酒啊。” 那时候的谢行止眼睛中没有这么多饱经沧桑又沉淀的感觉,他独自游历山川,广交好友。 “那时候我还说过,我此生的愿望,便是喝遍这天下的美酒,看遍这天下的风景,交这天下所有值得结交的人……” “那时我觉得幸福,这世间的奇人我都知晓,并且与之共饮过,看过最快的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喝过最烈的酒,宁用千金换美酒,但愿长醉不愿醒;骑过最快的马,虽然结果把自己摔了;年幼壮志满怀之时,觉天下之大只要双脚能够到达,便无所谓远或者近,得以漫长经历之后发觉,多数皆是得而复失,据为当年不知,或者错失。夏侯玄前辈当年与我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他与沈前辈虽时隔二十载,仍然走在一起,最后共度三年时光,沈前辈溘然长逝,夏侯玄前辈想过血洗奕剑阁,但一来无法消除这种痛,二来他答应过沈前辈不再动剑。所以我从那时便明白,如果人生多得以宽恕,大约不会这么辛苦。” “这么说,当初夏侯前辈和沈前辈分开,是因为夏侯前辈对沈前辈有恨?”陆维臻前后联系一下,问道。 “怎么会呢?沈前辈虽然少言语,而面似冷峻,但是心肠颇善,当年若非他在临去前要求夏侯前辈此生不再动刀剑,怕是那时候的武林,又要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吧。” 谢行止说道这里颇有一些感慨,然而感慨是感慨,当年的事他旁观过,也只能作为旁观者记录这件事。 那时他爱的是哪首曲子? 是了,是《一阕词》。 一阕词,人们通常将一片词称为一阕,“前后阕”实为前后半阕的省称,作为双调词段落称谓的“前后阕”即前阕、后阕,合为一阕,称“一阕词”,夏侯前辈携手沈前辈逍遥天地时才是完整的一阕词,名字就叫江湖。 只可惜在沈前辈逝世之前,自己只能做出前阙,而后阙却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圆满而没有弹奏出来,这在谢行止的心中永远成了遗憾。 而在经历更多之后,他终于补上了后阙,可惜词曲只能于青草聚齐的坟头奏起,无论是神哭鬼泣也好,天地翻覆也好,终究他们也听不到了,也看不到了。 前阙暴风骤雨,后阙雨过天晴。生死一轮回,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岁月多篡改红颜,当年的人留在了最后的平静中。 “世人大多记住夏侯玄,来源于他的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然而成为谜题的,一是他的来处,二是他如何习得这样的剑术。虽然英雄不问出处,但是大多数还是想着顺流寻源,毕竟人人都想着有好功夫,天下无敌。” 雪越飘越大,沾在衣服,鬓稍和睫毛上,眨一下眼睛,便化了,留下水珠挂着,这么看去,眼睛仍然是当年的眼睛,神色依然是当年的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1 神色,只是现在多了一份不悲不喜。 “我当年遇见两位前辈,是因为循着酒香过去的,穆先生,也就是我的师父,他性子爱酒,我从小跟着他,也爱上了酒。” “他们当年珍藏的,可是好酒。那时候前辈已经从奕剑阁出来了,正泛舟南下。” 陪你赏遍天下风景,尝遍珍馐美食,或许人生聚散终有时,可是能在这短暂的时间中把一切都做过,其实是一件,最美妙不过,最难得不过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篇章,里面所有短暂提起到的人,以后都有故事,琴师谢行止本人也有故事。 聚散都有时,行乐在眼前。 ☆、同归·贰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唐风·葛生》 成瑞十八年,致予吾妻沈岳,夫夏侯玄留。 当年曾许诺一生风雪同夜归,不想最后,我先违背了诺言。——沈岳 沈岳第一次见夏侯玄,是奉掌门的命令去送饭。 南华后山一向是关押本门弟子的地方,且是犯了严重错误的弟子,才能被关到这个地方,偏僻而荒凉。 沈岳来奕剑阁十五年,还是第一次到南华后山。因为这个地方是奕剑阁禁地,没有掌门手令和门外的钥匙是进不来的。沈岳以前只听过说这里是关押罪大恶极的人,至于关的是谁,是什么罪,他并不清楚。他虽然只有十九岁,却是第三代弟子中辈分最高的一个,门里年轻的弟子犯了错,至多去思过崖反思过错,身为门内的大弟子,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谁被关进来过。 沈岳没有想到这里竟是如此的冷,外边是炎炎烈日,内里却如同数九寒冬。沈岳心中暗暗称奇,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奇怪的神色,因为他一向如此,便是再诧异,也不会露出其他的表情,同门的师弟总是戏称他是“会行走的美人图”,皆是在说他长得虽然是丰神俊秀,却像那画中人一般,不会哭不会笑,从来一个表情,大约与画不一样的是会移动。 这些闲言碎语只作为餐前饭后的消遣,谁也不会去给这位严肃的师兄说的。 南华后山外有一道迷宫一样的乱石阵,凭着方向感,沈岳才没有迷失在其中。 他转了三道弯,才看到前方的光亮。狭长的过道总是会给人以压迫感,没想到尽头却别有洞天。 原来山的正中心是空的,外边看起来没什么奇特之处,里面别有洞天,将整座小山镂空,沈岳入眼便看到了一条横在空中细长的铁链,锁住了中间的一个人。 那人听得脚步声抬首,正对着沈岳来的方向。 沈岳第一眼看到那个人的感觉,便是冷,和,艳。 冷的让人的血液都冻住,带着强大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场,当下震慑了沈岳,这气势甚至连掌门也及不上;艳则如同罂粟,因为面容如冰雪,眉目中间有一个诡异的红色图腾,这使得他整个人带上了一丝迷醉。 那个人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一眼,眼睛露出一丝惊异,然而这惊异转瞬即逝,仍是被沈岳捕捉到了。 沈岳不语,只是上前把食盒放到夏侯玄的面前。 “再上前些。”那人突然开口,声音凌冽如泉水击石,眉目低垂,看也不看他。 沈岳这才注意到那人的琵琶骨被方才看到的细细的铁链横穿而过,钉在了山洞的两侧,锁链看起来没有多么紧,但是那人却不能怎么动,大约为了约束此人,活动距离十分的有限。 他又上前两步,将饭盒往地上放的离那人近了些许。然后冷不丁的手被人捉住,锁链叮当作响,那人这才抬头,嘴角一丝冷笑,“你很怕我?” 沈岳这才发现,对方的眉目竟是惊人的精致,带着冷冽的气质,眉目如画,眼睛细而长,头发黑且直,飘逸在身后,大概是里面的温度太低,唇色泛白。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沈岳心觉得,这只是他看不出来年岁,这人定然不是第三代弟子。 第三代的弟子,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气势如此强大到摄人心魄,亦是没有听说过谁被关进了这个地方,更何况以此人的容貌,定然会激起一番波浪。 然而气质放在那里,第一眼纵使再怦然心动,第二眼便由不得人不心生敬畏。沈岳低声道“为气势所迫而已。” 他这话并无谄媚,亦无恭敬,只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说出了事实而已。 那人看到他这般淡然顺从,却不是恭维,只是一挑眉,“你是哪个座下的弟子?为何我以前未曾见过你?” 沈岳有些惊异,惊异于他语气如此熟稔,仍是礼貌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是怀风师尊座下弟子。” “哦,那倒是奇了,你是怀风的弟子,杜悠怎么会把禁地的钥匙给你?她如今胆子倒是愈发的大了,想来是当了掌门,无人和她对抗,便肆无忌惮了。”语气冰冷中带着讥讽,和不加掩饰的嘲笑。 沈岳听得他如此直呼阁主姓名,便收敛了方才的那种淡然,因阁主道须得对眼前之人恭敬他方才如此,此时听得他如此不客气自己也不须客气,他对阁主一向敬重有加,容不得别人在这里又是讥讽又是嘲笑,“阁下才是胆子愈发的大,在禁地也敢直言不讳阁主姓名。” 那人倒是奇了,语气更为冰冷,中间夹杂了无数刀枪棍棒,“哦,我倒是不知同门师兄妹直呼姓名有什么不对?我在这山中呆了几年,没想到这外边的世道和风气就变了,亦或者怀风没有教过你该对长辈如何行礼么?不过想想也是,他当年都可以直接黑白颠倒,看着自己的师兄被囚,现在看到自己的师兄被弟子侮辱,想来也是没有什么。” 沈岳听他东一句“师兄”,西一句“师妹”,倒是奇怪了此人的身份,如此说来他是阁主和师父的师兄,那岂不是自己的师伯,但是他从未在任何记载奕剑阁弟子的谱上看到符合身份的名字,“难不成你还是奕剑阁弟子?” 夏侯玄这才觉出这个人大约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看他眉目间带着的疑惑,想了想也是,自己当年被囚之时怀风还是小弟子,也没有收徒弟,大概自己的一切都被奕剑阁抹去,这么想来,眼前这人什么也不知道,也是应该的。眉目遂温和了一些,将方才的那些冷冽收了收,但是嘲弄依然在,道“奕剑阁倒也是真性情,成了便看做珠玉,败了便当成破絮,扔在一边,真是当得起‘名门’称谓。杜悠阁主做的好,将门风发扬光大,端的是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2 有气派,想必这么些年,奕剑阁在她的手中也是发扬光大了吧。” 沈岳听他语气中颇有一些“飞鸟尽,良弓藏”的感觉,一时心中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欲再理会此人,看他有些不方便,又帮此人布菜,将碗筷都放到可以够得着的地方,“你讲了这么多,不饿么?先吃饭吧。” 夏侯玄没有动眼前的东西,难得不是杜悠那张恶毒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许久未曾说话,而眼前之人看起来不是那么讨厌,便不妨多说两句。 “你连我的名字也不问?”那人眼波横扫,沈岳不知怎么的脸色微赧,甩袖道“吃便吃,哪来话这么多?阁主只是吩咐我过来而已,我哪里需要问你什么名字?”他起身抬步欲走,心想着去问阁主他的姓名,也好过问眼前这人,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我名字,不料步子还没有稳,一下子打了个趔趄,被方才坐着的那人托住了腰,“下回可是要稳住了。” 耳边是温热的气息,扫的竟是有些痒痒,沈岳的心仿佛是被羽毛给扫了一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自觉得脾气很好,此刻不知怎么的有些恼羞成怒,拍开了腰上的手,快步离开了此处。 夏侯玄方才有些玩味的神色此刻也变得冷峻,刚才那个年轻人会打趔趄,也是因为他下手的缘故。虽然武功尽失,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看到那人的脖子后边有了红色的印记,他心中便了然了。想来是又一拨弟子被教授那套劳什子剑法心法,开始了新一轮的折腾。奕剑阁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死心。到底是什么支持他们前赴后继不停的把新生的弟子送往死路,去相信那本古籍?为何又有那么多人上山来受骗?不过心中想法纵然再多,看看自己身上带着的镣铐,也只能默然。 作者有话要说:  冰山毒舌攻x外冷内热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cp属性…… ☆、同归·叁 沈岳从南华后山禁地出来之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凝神看着那道门,然后看着手中的钥匙,似是在沉思些什么,半晌摇摇头,决定先按照师父的嘱咐去邰华阁。 怀风如今已经是不惑之年,本是春秋鼎盛的年龄,却已然鹤发。此刻两眼的方向朝着房中间的鼎炉,双眉紧皱,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进门来,暂时展眉。他示意沈岳坐下,倒了两杯茶,递给沈岳一杯,沈岳惶恐,接下茶。 师父给弟子斟茶,本非礼数。 “今日阁主唤你去禁地了?”怀风声音有些干涩,吓了沈岳一跳,“是,阁主吩咐弟子去探望一人。” “他,近来如何?”看着沈岳问道。 “看起来神色不好也不坏,弟子并无可对比之处,所以无法评断。”沈岳老老实实的回答,然后又将自己的不解试探地问了出来,“弟子今天听闻那人自称掌门和师父的‘师兄’,不知他与师父……” 怀风打断了他的问话,“没错,他正是你的大师伯,我的师兄。”想到这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便道,“以后若是没有阁主允许,你记住不要私自靠近那个地方。倘若阁主私下吩咐你什么事,记得前来与我商议。” 沈岳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奇怪,奈何他本人一心铸剑,对这些人情世故不怎么清楚,也便没有多想。想想那人的面孔与自己相当,看起来不过是刚及弱冠而已,师尊既已说那人是大师伯,想来年龄逾过不惑,这么想来确实奇怪,不过这事已经是远的了,而他身为弟子本就不应该多去问。 后来想了想还是多问了句,“师父,弟子可否斗胆问一句大师伯名讳?” 怀风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些什么,半晌,就在沈岳以为自己莽撞不应该问的时候,怀风终于回答:“你大师伯,他复姓夏侯,单字一个玄。” 夏侯玄。 沈岳想,真是起了个好名字。 熏香飘在屋子里,沈岳觉得自己脑袋晕的厉害,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两日古籍翻得时间太长,脑子不灵活了。 师父脸色并不好,似是有什么心事,沈岳看着觉得有些奇怪,心想难不成夏侯师伯说的是真的?师父当年违心,黑白颠倒,此时心里有愧,因此才脸色不好。想到这里微微唾弃自己,以小人之心猜测本就非君子行为,怎能如此想师尊,便道:“师父如果担心,何不自己亲自去看?” 怀风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思行,你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事。想必他也说过一些话,你虽不知内情,想必应该猜出了一些事情,你方才,心中可是动摇了?” 沈岳内心“咯”了一下,起身行礼:“是弟子唐突了。” “他日若有时机,我会告诉你一切缘由。你虽在我名下,我没有指点过你什么,全凭你天资过人,和勤奋苦学,迟早是要继承这奕剑阁,所以到时候该知道的,必然会让你知晓。此刻无需多问,多说亦是无益。”怀风挥挥手,示意他现在可以下去。 沈岳只得将心中的疑问按捺下去。他没有问为何今天掌门要让自己去看这个突如其来的夏侯师伯,也没有问师尊为什么要将阁主的吩咐都告诉给他,更没有问为何自己从来没有在《奕剑阁志》里看到过这位大师伯的记录。 一切都像是一个迷,他是唯一被瞒着的人,不,他们这一代人都不清楚。然而也没有它法,沈岳只得带着满腹疑云,他想今晚想来又是一个失眠之夜。 他一向如此,心事重重时便会失眠。 出来才发觉已经是傍晚,他想起来今天到现在都没有去看过自己铸造的剑。身为铸剑师这是一件罪过的事情,本来朝着万竹居的脚步转了个方向,向着铸剑台走去。 铸剑台和万竹居,分别在南华的至东和至西。 傍晚是个适合散步的时间,奕剑阁的风景又是让人沉迷,他当初刚到的时候还曾迷过路,现在想来实在是好笑。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夏日的时候往西边去,那边便是如此风景,而他居住的万竹居,便是在风景的旁边。 铸剑台的夜空群星闪烁,清风吹拂,扬起沈岳的头发。奕剑阁的弟子都是将头发一半束进玉冠中,一半留下来,显得每个人都是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这里晚上基本上空无一人。白日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都消失了,他踱步到自己的台子,看着冶炉里的那两柄剑,此刻还未成型。据说这是从极南极北之地取得的材料在里面经受高温的冶炼,两柄剑相依相偎,一蓝一红,宛如在母亲的腹中,倒着团到一起,沈岳难得展颜一笑。 此刻倘若他的那些师妹在这里定然喧哗起来,虽然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3 修道习剑之人将就平心静气,但是平日里也是需要些许娱乐。沈岳私下素有“奕剑阁第一美男子”之称,在女弟子那边盛名颇高。只是他素来没什么表情,大家纷纷表示可惜一副这样的面孔,平白浪费长在沈岳身上。 他此刻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心觉融化。前边有些许零碎的头发垂到前额,偶尔遮住眼帘,头发半束进玉冠中,半披在肩上,目若星辰,脸庞瘦削,面色如玉,唇红齿白。一举一动潇洒磊落,奕剑阁大半的女弟子看了都会脸红,另一半故作矜持,想是心中也会砰然跳动。 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只有当事人茫然不知罢了。 “其实今天见到的那人有些熟悉。”沈岳坐到铸剑台的边缘,腿放在外侧,白玉栏杆外便是悬崖万丈,他却丝毫不担心自己掉下去。若是连这些功夫都没有,他也称不上是别人的大师兄了。 铸剑台在奕剑阁五峰之中最高的山峰峰顶,四围除了一条道通回主峰,其余地方都是万丈深渊,周围用玉白石围着。此刻他便坐在玉白石上,自言自语。 也许不应该叫做自言自语,未化成型的剑魂之光围绕在他的身边,蓝红散做一团,似乎是在嬉戏,他看着它们,虽然不知道它们听不听得懂自己讲的话,但是这种感觉他很享受,这让他感觉很温暖。“我总是有种神交已久的感觉,可惜他不认识我,他说我问都不问他的名字,可是他也不曾问我我的名字不是?礼尚往来才好吧。” 也只有剩下他一人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如同孩子一样自言自语,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在外人眼里他是严肃的大师兄,如同其他人那样嘻嘻哈哈成何体统?威信全无,以后训话训练就都不会再听,他也就威严扫地了。 毕竟他的年龄,在师弟面前算小的,只是从小便到了奕剑阁,才做了大师兄。 他从怀中掏出从房间里的书架上找到的一本书,应该叫札记,上面有着前人铸剑的心得,他前两日看得津津有味,以至于今天白天都觉得有些疲乏。万竹居的房间里有好几本这样的札记,看得出来房间的前任主人对于铸剑有着相当的心得,他问过很多人自己房间的原主人是谁,大多人人都不清楚,问道自己的师父,师父只是抚了抚他的头,告诉他不要再问了。 他便乖巧的不再询问他人,只是去书斋自己找,却发现都没有此人的记录。沈岳十分的怅惘。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生一个想法,会不会夏侯师伯就是自己房间的前任主人?沈岳想到这里有些兴奋,想要去南华后山那座囚牢一样的地方问清楚,又想起来师父叮嘱自己不要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去禁地,不禁反思自己白日里为何这般迟钝,以至于只能到晚上才能想起来,又错失了良机。然而已经是不能去了,只能打道回府,闷闷的回房。回房前还对着那两只如今还未成型的剑一本正经道:“你们两个耐心等着,我再去翻翻书,不信铸不出神器。” 两团光朝他摆了摆,意思是“再见”。沈岳莞尔,脚步轻快起来,朝向万竹居走去。 那两团光在他离去之后一明一暗,远在南华后山的夏侯玄仿佛心有感应,微笑低声道“别急,我快要出来了。” 两团光这才回到铸剑炉。 “剑,兵器之王,具水火之齐,五精之链,用阴阳之候,取刚柔之和,受千锤百炼不足道,然此只得成为器,不得称神器。” “剑可有魂,可有法,可有道。剑客之高,以气驱剑。铸剑师以血饲剑,得为剑之主,生则同生,断则同亡。” 看到这段的时候沈岳之前还是昏昏欲睡,此刻便神志清醒了,心中为之感叹,“当真疯狂。”然后把书放到一边,回到床上自去睡了。 翌日早晨,沈岳便得弟子通报,说阁主召见。他洗漱了一下,便起身前往。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我是一个老土的,过时的人,写着过时的故事。 ☆、同归·肆 杜悠一身道袍,身上带着一股严肃的味道,纵然看起来风韵犹存,也遮不住时光悄然而逝的无情。她听到通报,便遣散了旁边的诸人,召见沈岳。 杜悠见旁边无人,才从袖中抽出一物递给沈岳,沈岳打开那卷羊皮纸,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字。 “此物乃我奕剑阁镇阁之物,说的是铸剑之道”杜悠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奈何沈岳一心扑在羊皮纸上,并没有接触她的眼神。沈岳一听这话急忙把手中之物推还给阁主,“阁主,这万万当不得!” 杜悠一挑眉,按住沈岳推回来的手道,“我本想将此物五年前交给你,奈何你那时太小,怕是轻易悟不得其中奥妙,若是夜以继日,日以作夜的研究,又会毁了你的身体。长明剑与离河剑如今在铸剑炉中化水,之后的铸剑之路怕是要你辛苦了。这两柄剑铸成之日,便是奕剑阁辉煌更上一层楼之时,沈岳,你可愿意为本门之光耀担起责任?” 沈岳立刻站了起来,沉声道“我自小便生长在奕剑阁,这是身为弟子的责任!” 杜悠满意的笑了,然后柔声教导道“奕剑阁从百年前便有无数前辈为了一个愿望而奋斗,如今交予你手上,尔当尽心竭力,不负先人无数心血。” “是。”沈岳道。 杜悠又将沈岳按到座位上,道“我昨日遣你去禁地,你见着那人了,有何感受?” 沈岳凝眉,感受? 杜悠看了他的表情,难得露出了笑容道“那便是我的师兄,你的大师伯,夏侯师兄当年犯错,所以被你的师叔祖锁在后山,但是他也算得上一代铸剑大师,以后铸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他。但是切记,不论他有任何请求,说什么,都勿要相信他,更不要被他蛊惑,松了锁着他的铁链。” “弟子可否请教一个问题?”沈岳恳切道。 “你直言便是。”杜悠似是只要这个严肃的弟子会问问题,并不如何意外,端起眼前的茶,撇了撇茶末,慢慢酌饮。 “夏侯师伯是因何事被锁入禁地?” 杜悠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皆是前尘往事。说起来这也是奕剑阁的一件丑事,本想直接埋在地下尘封,不诉诸与任何人。奈何你以后还需与他打交道,如今便告诉你,但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又是秘密……知道秘密的通常都早死。沈岳听到这两个字便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奈何阁主已经开始讲,他只得洗耳恭听。 “你夏侯师伯是我们这代弟子中天资过人的一个,也是奕剑阁百年来最为聪慧的一个人。当年便是他与夙月师妹一同铸剑,那时候已经有了如今铸造长明剑与离河剑的材料。剑魂与主人的结合实为凶险,当年为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4 了保护他们两个,老阁主,也就是我们的师父,你的便在旁边为他们护法,谁知你大师伯那时已然走火入魔,不仅丧心病狂的杀了夙月师妹,还重伤了师父。四大长老听闻消息后赶到铸剑台,齐力击伤了夏侯师兄,先废掉了他的功力,断了他的脚筋,为了以绝后患,便将他锁在了山后。”杜悠的语气很平常,像是回答弟子平日功课一般,然而正是这平静无差的语气,让沈岳打了一个寒颤。 “那为何不直接……”沈岳问出了半句,剩下半句不言而喻。毕竟按门规处置的话,此人当死。但是不知为何,他当时心中有一些轻松,那人没死。 遑论是为了那句“他是一代铸剑大师”,或者是因为昨日那时间不长的交流,他想,这大约是因为剑。 杜悠看了他一眼,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师父死之前说了两个字,‘饶恕……’,之后先师便驾鹤西去。老阁主遗志须得遵守,我当时新接手奕剑阁,长老和我商讨将他一直锁着罢了,所以我们留下了他的命。” 说道此处杜悠仿佛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情景,“一日之间夙月师妹殒命,黄师兄也忽然消失不见了,大师兄又走火入魔,师父忽然驾鹤西去,长老们便让我处理门中事务,四大长老在那一战中也消耗了不少,后来皆隐退,几年之内皆凋零,奕剑阁显出的颓势,便是从那个时候。” “便是我入门的那一年么?”沈岳喃喃道。 “倒是忘了这件事情,对,就是你入门的那一年。那个时候你才四岁,来的时候正是奕剑阁最消沉的时刻,你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欢乐。” 沈岳听到这句有些赧然,他素来是严肃的一个人,此刻忽然有人说他小时候给别人带来很多欢乐,亦是有些不习惯。 “我遣你去夏侯师兄那里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诉至于旁人。” “怀风师父也不可以么?”沈岳有些奇怪她此刻的说法,和怀风师父说的一样。他们都试图隐瞒对方。 “对,你的师父也要隐瞒。”杜悠看着他,“可以么?” 此刻杜悠不像是一个阁主,反而像是一个普通长辈那样的看着他,沈岳没有告诉她师父已经知晓一事,他下意识的隐瞒了这件事。 “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便可去问你师伯。我遣你进去,便是想着,你可以向他学习铸剑与剑术。他是个天赋极高的人,无论在哪方面,都要高过现在奕剑阁中的每个人。但是有一点,不可放他出来。如今四大长老具已不在本门,虽然他武功全废,此人仍然不可小觑。” 沈岳点头称是。 杜悠道“如此我便不占用你的时间了,后山的机关想必难不住你,我将钥匙给你,你自行安排此事。希望两年之内,可以将双剑铸成。”说罢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沈岳。 沈岳起身,沉声告退。 杜悠待沈岳离开后松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沈岳远去的背影,想了想自己的那位师兄,笑了笑。 “油盐不进的主,怕是只有这样的人,你才看得上吧。” 一句话,无头无尾。 “又是你。”夏侯玄看着沈岳进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岳闻言有些惊异,似是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皱眉问道“如何,你十分不愿意是我?” “只是比杜悠好些了,杜悠那张恶毒女人的伪善的面孔让我恶心。你看着年轻,还单纯。”夏侯玄漫不经心道,复又嘲弄一句,“你们能有多大差别?” “不得对阁主无礼!”沈岳严词厉色,重声呵斥道。他平日里便是这般对师弟师妹们的,此刻不自觉便带上了以前的习惯。 “她是你的阁主和长辈没错,但若是论辈分她还是比我小,身为师兄这么说,也没什么吧。”夏侯玄被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蔑视,就那样肆无忌惮的看着沈岳。 沈岳皱眉,即便是一辈人,这样的话说放|荡都轻了些,太过于难听:“你为何对阁主有这么多偏见。” “那是因为你有太多的愚忠,被多少东西蒙住眼睛而看不到真相。奕剑阁早就应该破除了,这里到处都是无故人流出的看不见的血。”夏侯玄不再看他,反而看向了地面,像是那里真的有看不见的血一般,眼神中都带着嫌恶。“你居然对这样一个地方抱着厚重的情谊,说来简直让人笑话。” 事实上,这不过是夏侯玄闲极无聊,逗弄沈岳罢了。沈岳看起来就是稳重内敛而传统的一个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弟子曾发过誓,终身以修身积德、匡正天下为己任,对本门更不可有叛逆之心!若有相违,则要受诛心之罪、神魂俱灭之祸。”沈岳严词厉色道,眉不皱而怒,神色冰冷。一番话直言内心,震耳发聩,对夏侯玄的说辞是一种正面的反击。 夏侯玄淡淡讽刺道“没看出来你居然能如此信誓旦旦,对于未知许下什么诺言,本就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只要信念可以坚持,人就可以做到。你既冷血无情,连同门都杀害,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叫乌鸦反哺之情?” “你道我无情,殊不知修道之人才是最无情,本身就说自己无情,偏偏标榜自己是太上忘情。嘴上叫嚣着自己是什么为天下之人匡扶正义,实际上以着高人一等的姿态面对众生,闲暇之余才闹什么仗剑天涯,劫富济贫,哼,可笑。天下之人有多少是被他们救了的?又有多少是他们能做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不是因为卡文这么短小,而是因为要卡在这里。 情人节来了,真想要报社…… ☆、同归·伍 “正如贪婪与清廉难道仅凭一言之词便评判?能而奸者为臣与无能的中庸之辈,究竟哪个更重要?标榜清廉者于不义之财无动于衷,却也在大事上无所作为偏要自诩无为而治,贪而能的臣子,却能够为百姓做出真正的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事情,悠悠众口却只看到那些短处而无视其功绩,如果两者取其一,你会取哪个?”夏侯玄看也不看他,问出了一连串的话。 沈岳被他一连串的话问晕了,一个一个的思考他的提问。 他觉得对方说的不对,可是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向来不是一个擅长说服别人的人,道理更是不擅长,只是会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事情。虽不知为什么会说道这样的话题上,然而既已说了,便不得不表露自己的态度。 “我不知该如何反驳你,却总是觉得你说的不对。”沈岳盘腿坐在夏侯玄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诚恳道“礼乐崩坏之时便是天下大乱的开始,可是仁仍然是仁,并不会因为一些人的改变或者大多数人的改变而标准降低,天道不为尧存,不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5 为纣亡,自有仁人志士为其奔走,哪怕送命也是坚持如此。” “你倒是执迷不悟。”夏侯玄眯起双眼,“何似当初的我。” 沈岳没有听懂他这句话,他不知道当初的夏侯玄是什么样子,若说他当初和自己相似,那么经历了什么,竟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沈岳很是奇怪,按照他的个性,是想不出来人为什么走火入魔到连同门都杀害。 所谓的走火入魔,在沈岳看来只是一种将心底深处埋着的念头无限放大之后的冲动。在神智昏聩情况下,人通常会做出心底深处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他从不相信人可以无缘无故的去杀一个无辜的人,所以此刻看着夏侯玄,也不似疯癫,却能对同门扬起屠刀,心中有着厌恶,亦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那种想要靠近,却无论如何不能认同对方的想法的心情,让他生出一种对自己嫌恶感。 两人之间忽然出现空白和寂静,于夏侯玄而言,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沉寂,长时间的被囚,黑白无差,让他早已经对声音失去了辨识,如果不是对沈岳有着兴趣,他连话也不会讲,更不会理会。而沈岳也是习惯这种寂静,他并不是多话的人,对铸剑养剑之外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铸剑师大多沉默寡言,平时若有师弟们问他关于剑术和养剑的问题,他会细细的说出来,但是如果没有人主动找上他,他便会一个人看着古籍,或者看房中的那些札记,或者在铸剑台看着剑光,一天便消磨过去了。 “我还没有问你名字。”夏侯玄忽然道。 沈岳似是从自己的世界出来,本来正在想铸剑台上的长明剑和离河剑今天应该加什么材料,顺口回答道:“沈岳。” “沈家人?”夏侯玄眼中似乎有了一丝惊异。 沈岳对于自己的家人只有一个概念,现而今提到沈家其实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如日中天的贵胄,当年牵连一桩皇家命案中,绵延了百年的世家从此销声匿迹,夏侯玄那时候刚从镜羽城出来,也是什么事都不懂,只是在通缉的画像上见过,后来惊鸿一瞥而已。而今对着沈岳看来,终于知道那一丝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沈岳长得,和当年画像上的沈家人,和自己当年看到的那个沈侯,有太多相似的神韵。 当年他也有一面之缘,那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对囚车中的那人印象深刻,怕是早也要被他忘在了一旁。 他当年一时兴起去了靖川,听说那里颇为繁华,便起了个念头。到了南国京城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大事——沈侯爷犯了事,九族连坐。 至于罪名,却是含糊不清。 那天的街上有着许许多多的人,他询问了一下方才知道,他们都是来围观即将被斩首示众的沈家人,尤其是沈侯爷,据说长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南国风气自来开放,许多人手里均拿着花,开始夏侯玄还不知道为什么,当那辆囚车过来的时候,夏侯玄才知道。 那个沈侯,确实让人惊为天人,即便身在囚车中,也静静的坐着,挺直腰背,头发没有一丝乱着,衣衫干净,半敛双目。 大家不等着车到跟前,便开始把手里各种花直接往车上扔,夏侯玄当时还被热情的围观者吓了一跳,人们都从街道的两旁冲向中间,被拦了回来,纷纷不甘,对着囚车中的人说着表白的语言,直白,言简意赅。 那沈侯仿佛感知到了夏侯的目光,隔着人群往这边侧了一下头,然后淡淡的笑了一下。夏侯玄记住了那双眼睛。 绿柳三春暗。红尘百戏多。   东门向金马。南陌接铜驼。 华轩翼葆吹。飞盖响鸣珂。   潘郎车欲满。无奈掷花何。 当时他心中慨叹一下,如此风华绝代人物,却要头与身躯分离,好不凄惨,然而重重人围着,也是有心无力。自知无能为力,只能报以笑容回报。 然后,转身离开。 他忽然便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了,任是风景再好,也为生死而叹息。 “是。”沉吟了一下,沈岳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 “沈念是你什么人?”夏侯玄福至心灵,又多问了一句。 沈岳将食盒放下,然后走到了夏侯玄的面前,掀起袍子坐了下来,看着夏侯玄,眼中带着掩藏的渴望,“你见过他?” 那是对于亲情的渴望,以前无数次午夜梦回想起镜羽城时,他都能从镜子中看到和沈岳此时一样的眼神。 “缘悭一面罢了。”夏侯玄喉咙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沈岳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夏侯玄却看到了眼神中的渴望,怕是没有人和他讨论过家人吧,正如同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的经历,除了杜悠三番两次的过来逼问他,这世间除了眼前这个少年,怕是没有人知道自己了。 他不用问也知道杜悠为什么要让眼前这个年轻人来这里。杜悠心气高,从前便觊觎奕剑阁阁主之位,奈何由于自身资质平平,变得愈发嫉贤妒能,尤其妒忌剑术资质极高的弟子;想必现在即便是担任着阁主之位,也愈加患得患失,心胸狭隘了吧。眼前这人明明资质极好,他却能感觉的到沈岳的整个武功境地都跟他的天资差的不是一星两星。 杜悠这个蠢女人,把沈岳派到这里来,说没有抱着借刀杀人的心思,谁也不信。 将沈岳派到这里,因为钥匙只有那个蠢女人有,所以他难免将沈岳划分派别,进而对其难免产生杀意,而无论是自己杀了沈岳,或者沈岳“错手”杀了自己,杜悠都有机会让沈岳无法翻身。 而这一切沈岳的师父怀风也不会在意——从前是一个窝囊的蠢货,老了以后,依然会是一个窝囊的蠢货。 想到这里夏侯玄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保持着那副冰冷的面孔,语气却温柔的不少,道:“你没有见过你父亲?” 似是戳中了沈岳心中最为柔软的一个地方,沈岳没有那么严肃,表情终于像正常人了一些,有了七情六欲。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问“可以说一下他么?” “你和你的父亲,似乎不太熟悉啊。”夏侯玄心中一动,“你很早便来到奕剑阁?” 沈岳点头,神色有些黯然,“我三岁的时候便被送到了这里……对于父亲的记忆也是停留在了那一年。” 夏侯玄忽然打断沈岳的回忆:“你父亲送你来这里,大概是感觉到了危险,所以不得不将你送走吧。我被关在这里十七年,你父亲在二十年前获罪,想必那个时候他虽然不舍,却为了你的生存,而不得不割爱吧。” 沈岳闻言不禁看向夏侯玄,复又双眼失神,似乎是陷入了回忆:“我那时虽小,却记得很清楚……阿父当年在门前折了一根桃花枝,上面是有一个是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6 花骨朵,递与我微道‘等这枝花骨朵开成桃花,就过来接你’,后来我知道,折断的桃花,便再也开不了了。”离开的阿父,再也不会来了。 沈岳就是那个时候被家中的老仆带着,在深夜离开,覆巢之下无完卵,然而一个三岁幼子,不在名册中也会被细细查问,当年是管家在外私生的一个孩子被抱回来替了沈岳,只是这些,来到奕剑阁的沈岳不会想起来,而等他可能发觉的时候,那些尘封的旧事线索,岂是他想查便查的出来的?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沈岳初来奕剑阁的时候还是很欢乐的一个孩子,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默,最后变成了严肃的大师兄。 “这么算来,其实,我应该是见过你的。”夏侯玄忽然笃定的来了这么一句。 ☆、同归·陆 沈岳听到这句也不禁抬起头,他没有任何印象。 夏侯玄忽然微笑了,如百花盛开,春回大地,“你是不是小时候来过万竹居?你是那个夸我吹笛声好听的小孩。” 他这一说,沈岳倒是忽然想起来,是了,自己现在住在万竹居,和当年那个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然而将脑海中那人和眼前的夏侯师伯对比在一起,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置信,他失声低呼,“是你?”声音中充满着惊讶。 他确实希冀着再次遇见当年的前辈,那个只是出现在万竹居一次的人,他亦是只有一面之缘,当年年幼,惊鸿一瞥,惊为天人,本想着时隔二十载,这人竟然还是当年的年岁模样!他的容貌确实改变了许多,然而当年不过弱冠之年的模样,现在竟然这么年轻! 只是气质更为冷冽,眼中不复当年那种温柔,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峥嵘感。时光如同一条河,有人从棱角分明变作了圆滑质感,独独夏侯玄,却变得越来越凌厉。 这并不是好现象。 “当年的一面之缘,没想到现在仍然能见到你,也算是一桩尘缘。这大概算得上我在尘世间,遇上的另一桩巧事了。我遇见你父,最后上刑场之前对我一笑,而你小时候看见我的第一次,也是对着我笑。” 一处是孩童命数中莫测变化,前方有着无数选择,另一处却是堪称一代风华,命陨尘世。一则生,一则死,生死两茫茫,前后三年。 他的寿命何其久远,没想过自己隔了十七年之久,还是能记得这么清清楚楚。这,大约都要归功到眼前锁着自己的锁链了罢。 夏侯玄未曾言道前一桩是什么,沈岳也无从猜测。他也从不多言语,那“风华”一词便道尽父亲一生的风|流,补充了自己那一段记忆中对于父亲的空白。 这地面坐的久了,果然让人觉得寒冷无比。不多时,沈岳便轻咳了两声,夏侯玄提醒他:“你的身体不适合在这里多坐,站着吧。” 沈岳也没有说些什么,饭菜在这里凉的很快,摆到夏侯玄面前的时候他也不动。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改变,动作仍然恭敬了一些,想到夏侯就是当年那个安慰自己的前辈,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便直接做沉默状。 他心中昨天便生出的疑惑此刻渐渐放大,夏侯玄为何二十年,面孔竟然没有改变?且他囚禁了十七年,按照常理,岂不是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为何看起来仍然衣着干净,面容没有丝毫改变? 因为脑中有着无数的疑问冒出,他手上的动作便停滞了下来,夏侯玄看见他的虎口,眉毛一扬,“你是铸剑师?” 奇了,若是铸剑师,杜悠派过来做什么? “既是铸剑,也习剑术。”沈岳停了一下,声音平平淡淡回答道。 杜悠竟是丝毫不担心自己和这人沆瀣一气,奇了,是过于相信自己根本无法逃出她的掌心,还是觉得眼前这人值得相信? 后一个理由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相信,看着那些饭菜,夏侯玄心中冷笑,事实上他早已经不需要食用五谷。杜悠往饭菜中做任何手脚,他都不会担心。 更不会担心眼前这人动手脚,看起来便是君子,夏侯玄自忖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当年因为和伊尹打赌输了才败在他门下,而后来发生的一切便如雪崩,谁也未曾料到会是这样。 锁着琵琶骨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异状,夏侯玄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去,余生,便是出去,也只能当个废人了。 眼前这人,是他的突破口。 尽管知道杜悠也可能存着这样的心思,让他动摇眼前之人,然后再扣上其他罪状,但是这人,他却不能不利用。 而打动一个君子,是要用温情慢慢来,让对方慢慢进入自己设计的路线上。 他要尽快,却不能太快。 而这段时间,他亦需要让眼前之人将自己的武功提升,那些蠢人以为将自己的武功废掉便是毁了自己,却从来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武功,叫“嫁衣”。 为他人做嫁衣,将自己作为源泉,把功力尽数毁去,然后重新修炼,必能达到比以前更为广阔的境地。 他只是,因为背部的受伤的地方,才无法继续提升,本源仍在,但是现在强行突破只会让自己再无。 情愫生于暗处,在不知不觉中便会滋生,夏侯玄当年学到的东西和擅长的东西,让沈岳惊叹,进而慢慢对夏侯玄改观,尽管早些时候便已经不再当做敌人那般,现在更是觉得,当年之事应另有隐情,他觉得,夏侯玄不像是会屠杀同门的人。 有一句话,叫作仰慕比暗恋更苦。沈岳便是这样,尽管在夏侯玄心中,他早已不再把沈岳视为当年那个孩童,而沈岳把他当做前辈,纵然仰慕,也只当做是对于夏侯渊博的知识的敬佩。夏侯玄心中对礼法并没有什么在意,沈岳却是传统君子,这也注定了,无论是性格或者叫做时运的东西,两人到最后,仍然无法得到两全。 情之一字,自来圣人境界高格而忘情,最下艰苦不及情,所钟者,正在我辈。 每次回去沈岳都要将禀告阁主,并将钥匙附上,隔一段时日再过来取钥匙。铸剑耗费了他很多精力和时间,另一部分则是在与夏侯周旋,剑术上的进展不如铸剑来得多,但也可叫做因祸得福,因为夏侯的指点,长明剑与离河剑的铸造过程已经慢慢走向了尾端。蓝与红两团光似是与自己特别亲近,每次看到他都有些跃跃欲试。 沈岳与夏侯玄两人,因为这两把剑,会走的越来越近。 正如宿命。 “五灵归宗的要义在于以剑止杀。”夏侯玄在旁边指点,悠悠道,“你本身属护,不宜厮杀。属性冲突对练剑者本人伤害巨大,杜悠没有教过你?” 沈岳听到这里顿住,“我想阁主应该只是想让我广纳百种武学罢了。” “可笑,武学在于精而不在于广,精而通达者,便知再有千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7 万变化,最后亦是殊途同归罢了,你何必非要为她狡辩?她分明是嫉贤妒能,不想让你更上一层楼罢了。” 沈岳静静的站着,神色中带着一丝迷惘。 因为夏侯玄的不拘小节,更因为夏侯的相貌问题,沈岳近乎无法当他是长辈,两人的相处更像是同侪。 “你……当初为什么会走火入魔?”沈岳坐了下来,平心纳气,抵御这里的寒冷。他第一次来没有发现,这边晚上竟然是如此之冷,夏侯玄身边甚至慢慢出现了冰雪,将整个人围起来,而夏侯看起来丝毫没有冷的感觉。他就像是从冰雪里出生的一个人,和这个环境,意外的相衬。 “我初时被锁在这里的时候,这里还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夏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那时气火攻心,几位长老为了压制,便把极南之地带来的冰放在了这里,任凭外边的温度如何高,这里却一年四季如同冬天,我那个时候便被冻在冰块中。”说道这里便笑了一下,极为讥讽,“虚道子当年骗我入了他的门下,最后连他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是这样一幅下场。虚情假意的说这是为了我好。”眼中闪现恨意,“要什么假惺惺,十七年不得自由,这种好谁领受的起?”说道这里猛地抬起头,眼中浮现怒火,燃烧的整个瞳孔都是红色,“我若说当年我并没有杀害师妹,你是信还是不信?!” 沈岳未曾见过他这般模样,夏侯眼中有不甘,有被欺骗,更多的是那种被刺痛的伤心,“那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你,这一定有你的缘故。 相处了近半年,他亦是不信,当年之事,若是要他来说,一来夏侯不像是会有心魔,练功走火入魔者,多是因为急于求成,夏侯并不会像是会走捷径的人;二来,怕是他心中都不屑于旁人,心魔由人的负面情绪而放大,如此高傲的人,又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到手上沾满同门之血? “因为,我遭了旁人的设计,陷进了早已设计好的圈套。” 这话一出,沈岳心中便有了种预感,自己无意之间,可能知道一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半夜写的,觉得有些颠三倒四的…… 这篇太冷,俺所以把另一篇也开了,最近双开中……求包养啊,这篇不坑依然日更……两篇都日更……求包养啊求收藏,泪流满面 谢谢那些亲爱的么么哒的雷和评论,我将你们一个个记在心里,评论是支持一个作者最大的动力,我会努力的。无论文冷或者不冷,都是心血,早安。 ☆、同归·柒 “当年的事,是杜悠一手策划的阴谋。”夏侯玄眯起眼睛,“那时我如你一般全心全意只在铸剑与修习剑术,虚道子虽然人愚昧的很,剑术确实登峰造极,我败在他手下,心服口服,然而在为人手段上,我们皆是败在了杜悠手上。我是许久之后才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什么关键?” “剑谱有问题。”夏侯玄笑的有些凄凉,“我将信任赋予别人,只换得这个结果。技不如人,败便是败了。” “杜悠师妹端的是个好师妹,她教了我许多,其中有一件,便是没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那你为什么信任我?”沈岳忽然插了一句。 “大约是,我太寂寞了吧。”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陆维臻听的很是入神。 “我想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便推断出来,无非是构思陷害。”谢行止叹了一口气,“我不知应该如何去表述,其实这是一起很容易便看出来的陷害,当年的剑谱是虚道子着杜悠送给夏侯前辈,而将真正的剑谱送与了另一位师兄黄天,铸剑是大事,剑灵当年并不稳定,因为夙月前辈无法控制,夏侯前辈便时常指点,两人均用错了方法,他们的师父当年在纠正两人的时候耗费功力需要休养,杜悠那时因为资质平庸,并不如何受重视,她在饭菜中给各人添加不同的药,夙月中间昏迷,夏侯玄不得已被打断,而他也中了烈性药物,狂性大发,他记得当时的自己不受控制,但是被师父控制了穴道,昏了过去,而在这期间,杜悠趁机混了进来,用当年夏侯前辈所用之剑刺中夙月前辈,并亲手杀害了已经虚弱的师父。” “难道没有人发现吗?”陆维臻觉得这事难以置信,因为这所谓的阴谋太过鄙陋。 “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在师兄妹中评价一向文弱的杜悠师妹竟然如此狠辣,欺世叛祖,如此残忍。”谢行止眼中带着一丝遗憾,“沈岳前辈当年也未曾料到。” “因为当年另一个参与的人,也被杜悠骗至铸剑台,他的尸体,据闻还在铸剑台旁的万丈悬崖之下。” “在这之后,杜悠装作才来,看到夏侯前辈发狂,跑去找四位长老,长老们过来的时候夏侯玄刚醒,时间掐的正好,夏侯前辈因为药性的缘故发狂,被四位长老打回去,两败俱伤,总算是控制住了夏侯前辈,而四位长老也受了重伤,只得暂时闭关修养,一时门内人才凋零,杜悠被给予重担,奕剑阁因此凋零,而这,都因为一个从三年前就开始的阴谋。而多人受伤殒命,都源于一个人的野心。” “野心,尤其是没有底线的野心,往往是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 那天沈岳听到夏侯玄将事情前前后后说完后,久久不能自语。 他不能,也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尊敬的阁主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来到奕剑阁十七年,故事听到最后直接起身仓惶离去,起身回礼告别都没有。 夏侯玄看着他的身影,眼神玩味。 他可以笃定,沈岳会动摇。 沈岳无处可去,也无人可以诉说,夏侯玄将这样的话说出来,无论是不是真的,都动摇了他的内心。 对于身边的人,他从未多加以猜测,虽知世间之人,必有好坏之分,却无法相信,一直都严肃恪守规矩的阁主,会是这样一个人。 他又来到了铸剑台,半年时间,长明剑和离河剑也快要铸成。 又是一个相同的繁星满天的情景,这和他小时候遇见夏侯玄的情景,一模一样。那时候夏侯玄意气风发,剑指江山,像是一只明亮骄傲的凤凰,而现在的他,成为别人的阶下囚,沈岳本来可以告诉自己他是罪有应得,然而今天一番话下来,他不的不动摇。 绝世的剑本来是属于他的,他本来也当得起任何世间任何荣耀,当得起巅峰的剑客称谓,如果不是因为当年……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 沈岳低声喃喃,对着两柄剑自言自语:“你们说,我该如何?” 剑不懂他的意思,剑灵之光从炉中跑了出来,围绕在身旁,沈岳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那光便跑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8 远了一些,不让他碰。沈岳笑了笑,收起了自己的手,蓝光乖乖的又跑到他手上,红光则漫天飞舞。 那景色很漂亮,一个人在铸剑台,面对着空旷的山间夜景,清风拂面,自由自在。 微弱的光芒印着他眉间带着疑惑,和不忍。 那之后,他去后山,又勤快了些。 许是因为愧疚,许是因为,心底的那丝对于夏侯玄的怜惜。 而这些事情,他没有告诉杜悠,亦没有去询问杜悠真假。 这是沈岳第一次有了秘密,一向坚持做人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不用眼中带着这么强烈的同情,我不需要这种软弱的感情。”夏侯玄若无其事道,“与其生活在你一个人的同情中,不如直接将我救出去。” “你要我救你,可是我真的没有钥匙。”沈岳带着浅浅的无奈道,“你两旁的琵琶骨是被锁上的,阁主并没有将这把钥匙交给我。”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钥匙。”夏侯玄道,“没有人有钥匙,当年四大长老用玄铁锁将我锁在此处,将钥匙交给了杜悠,那个女人为了炫耀她的成果,特意过来告诉我,钥匙被她扔在了南华山的悬崖之下,现在不知在哪处呢?” 沈岳听着都觉得心惊,当年夏侯玄不过年过弱冠不久,一个年轻人活生生的看着自己所有的希望破灭,在一处被囚禁了近二十年而仍然能如此泰然自若,如此冷静,便是出去,想必也是让人敬佩的豪杰。 “你不用心里佩服我,面上还是这样木然,”夏侯玄看他,忽然狡黠一笑,道“我知道你内心佩服我的紧。” “大言不惭!”沈岳恨恨的吐出这一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背对着夏侯玄,按捺下内心的泛起的一丝波澜,自顾自的吐气,刚才夏侯一笑,他也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然而那句钥匙在后山悬崖下,依旧被他记在了心底。 随着来的次数愈加频繁,杜悠看他的眼神也带着一丝询问,沈岳没有说其他什么,只是想寻常那样说一下夏侯师伯情况和以前一样。 杜悠只是点点头,他便恭敬的退下了。 天还早,沈岳之后没有回万竹居,去了玉峰山后的悬崖处,那处据夏侯玄说,钥匙被扔的地方。 他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的双腿往这里来,而待自己清醒过来,已经到了地方。 山顶的风很大,吹的人摇摇欲坠,若不是习武修道之人,怕是会直接被掀翻到山下。这里极少有人来,一来因为偏僻,二来因为荒芜,荆棘随处都是,沈岳捡着能落脚的地方一处处开始查看,一直找到天黑看不见东西才作罢,想着第二日来好了。 那几日他没有去看夏侯玄,想着如果这几日辛苦些,找到钥匙,便帮他打开锁着的地方,让他走掉吧。 展翅雄鹰应翱翔于天空,而不是像囚犯一样,一直被毫无尊严的锁着。至少,也该给这样的人以自由。 那几日,沈岳寻了一个借口,说双剑即将出炉,为了不出意外,自己要日夜看护,没有去见任何人。 荆棘划得全身都是伤痕,在衣物的包裹之下倒是没有让人看到,回去之后沈岳偷偷自己找了些药敷着,按照他的性格其实是不想这样,但是为了快些好还是不得已为之,让他失望的是找了几天仍然没有发现钥匙的下落,而他已经几乎将玉峰山翻了一个遍了。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悬崖之下确实有一具尸体,烈日暴晒之下,早已不成样子了,而胸膛之上插着的一把短匕首,还有几乎看不出来颜色凭样式辨别是奕剑阁特质的衣服,证实了夏侯玄所言不虚。 那一刻,沈岳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还给夏侯玄自由,帮他挣脱这种束缚,和屈辱的桎梏。 大约就在那时,他心中的天平彻底将他二十年来的信条颠覆,他第一觉得,帮助这个人这么重要,哪怕与阁主,与整个奕剑阁为敌,都不再重要。别人口中敬重的大师兄,凡事以奕剑阁为重的大师兄,第一次将感情,偏向一个人。 那其中到底有多少是他个人的感情,而包含的,究竟是怎样隐忍的感情,他不说,亦没有察觉。或许这感情可能很久很久不为人知,那时候夏侯玄想必已经在天地逍遥自在,而他大约会在奕剑阁被指责,要忏悔,大约也不再重要。 他觉得,他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知道……我又写崩了……我有罪……给大家谢罪orz ☆、同归·捌 “你不会真的跑遍了整个山吧。”夏侯玄看着沈岳,惊异道。 沈岳闻言先是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自己与平日并无二致,不知夏侯玄是如何看出来的,夏侯玄看他的样子轻轻笑了,沈岳无奈,只得一脸被戳破的尴尬,“哪有?近日事务繁忙了些,所以看起来疲惫了一些。” 夏侯玄朝他招招手,然后指了一下锁骨处。 沈岳自己看不到,只能用手去摸一下,才发现隐约有一处划伤,只得泄气承认,声音沮丧,“没找到钥匙,怎么办?” 没找到钥匙便不能给夏侯玄解开锁,解不开锁他便永远要被囚禁于此处,如此天纵奇才的一人,怎能一直像金丝雀一样被囚着? 夏侯玄看着他面无表情,但是眼中有着一丝沮丧,心中一动,那是冰封多年的河流突然被春天融化,“咔嚓”一声河水开始“哗哗”流动的感觉,第一次有个人对他这么上心,他一句话打破了寂静,“你将我的肩胛骨直接打碎,然后把锁链给取出来好了。” “怎么可以!”沈岳震惊,直接站了起来,“这样子你的双手岂不是要废掉?” 铸剑师的手基本上就是铸剑师的生命,如果这样暴力将骨骼敲碎,里面的经脉势必要受到影响,而剑的境界的升华,必然被阻止,甚至,永远达不到高格。想到那些札记中的笔迹,他确实不忍。 夏侯玄笑着道“不是还有你么?”然后声音渐渐放低,“再说,过了二十年了,该毁的,早就毁了。” “可你再也不能练剑,再也不能……不能……”沈岳说道这里声音渐渐消失,眉目中沉痛涌出,难以自已。 夏侯玄可以看到他眼眶周围红了一些,声音不自觉便温柔起来,安慰他说,“你过来些,声音小的我听不清楚。” 沈岳坐过去一点,两人肩膀相并,在跳动的烛光中,显出温馨。 “你不必担心我,只要出去,一切都会好的。”夏侯玄的声音仿佛是一种诱惑,引导着他走向另一个和自己初衷完全不同的道路,然而沈岳不觉得自己错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做过什么,比现在更对的事情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19 。 我会帮你的,夏侯玄……不,夏侯师伯。 沈岳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后几日沈岳没有频繁的出入禁地,他担心被阁主看出来自己的心思。借着巡山的名义他把南华后山的上上下下翻了个遍,蚂蚁相同的一只都看了几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钥匙。他心中有些抑郁,难道只能打碎夏侯师伯的肩胛骨么?他想象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有些难以接受。 夏侯玄安慰他,为了自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纵使如此沈岳也有些不忍,夏侯师伯做错了什么呢?竟是要遭受如此的罪过? 那日如同寻常,沈岳借口翻阅古籍,在自己的屋子里准备东西。万竹居是隔着时间,沈岳与夏侯玄的交集,他内心感叹其实自己早就认识了夏侯玄,不是么?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他的,自己幼年没有人多加管教的时候,正是夏侯玄的札记和古籍拯救了自己。 长明剑和离河剑均已成型,不过没有开锋,他想着这本来是夏侯师伯的佩剑,如今被自己融成了铁水又再造,也幸好是按照夏侯师伯本来的图样给锻造的,不然沈岳觉得自己难以交代。他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银两都带上了,然后将那本夏侯玄的札记装到了袖子里。 私藏了,不给他了。沈岳心想,这应该不算是贪污了。 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大师兄在么?” “何事?”沈岳心中突然慌了一下,手中收拾东西的动作停止,故作镇定道。 “阁主传你到正厅议事。”门外的年轻弟子道。 “好,我马上到。”沈岳仍然提着呼吸,直到弟子走远了才呼出那口气。 他想是事情暴露了么? 不,不会的,如果事情暴露的话那么掌门就是直接过来问他而不是要弟子通报他。所以应该是什么事情要他去做,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整理一下衣着便出门去,把门上的锁给仔细锁好了。 若是弟子看到自己在收拾包袱,一旦传给阁主听,怕是就走不了了。 杜悠还是那样站着在那里,看到他来了示意他坐下,阁主站着,何人敢坐?沈岳应了一下,还是恭敬的站着。因为心虚,他没有敢直视杜悠阁主,因此也没有看见阁主眼中有些诡异的光芒。 “你大师伯他,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沈岳只是低头,道“与往常一般,并无不同。” 杜悠沉吟了一下,道“沈岳,今日唤你前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不是想要难为你,而是责任所在,双剑就要铸成,而你是一人御长明与离河双剑,我担心你出现你大师伯那样的状况,所以必须有所防备。” 沈岳的心沉到了深处,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都是冰凉的,他直直的站着,并不说话。 杜悠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盒子,打开它,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 “这里是九度枯荣丸,九枯九荣,生死一轮。服用之后,每三年发作一次,你需要来我这里找一颗解药,倘使三年之期已到而你不来——不,思行,你怎么会离开南华山呢?所以我只是尽到我的职责,我担心奕剑阁因为一个人的走火入魔而覆灭,你会答应的,对么?”杜悠殷切的看着沈岳,沈岳本能的回答,“是的,奕剑阁抚养我长大,我决计不能让他因为我一个人而遭遇覆顶之灾……”然而此时的心都是冰凉的,手指麻木的接过那个药丸,吞了下去。感到药丸卡住了喉咙,怎么咽都咽不下去,他便端起旁边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把药丸咕噜噜的浇下去了。 “阁主,可以么?”他淡淡的问。 “行了。掌门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沈岳有些踉跄的走向了门,出去顺势带上它,走了两步,松了一口气。他望向后山的地方,心中希望那个人好好的。 握紧的手心全是汗,这是他第一次撒谎,然而内心并没有什么惶恐。哪怕是被形式所逼灌了药,他也没有多想。他想给那个人自由,其他的不容多想。 还好有三年时光,也许不止三年呢? 原来理直气壮的撒谎,是因为想要保护一个人。 然而夏侯玄是不需要人保护的,他强大到足以对抗天地。他只是暂时被困住了翅膀,等他可以展翅的时候,他便可以翱翔九天。 自己可以做那个让他自由的人,何其有幸。 想到这里,他的步伐稳了下来,定了定神,决定接着去收拾东西,明天直接去南华后山带夏侯玄离开奕剑阁。到时候会不会顺利,以刚才阁主的反应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不过,万一有意外呢?此时夏侯玄有没有出事?他有些心烦意乱,然后又决定先去看看夏侯玄。 沈岳又回到南华后山,回到那个关着夏侯玄的地方,不意外的看着那个人背对着他站着,足以信任才会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对于当年剧变之后的夏侯玄来说相当不易,沈岳笑笑。 夏侯玄穿着蓝色的道袍,别人穿起来没什么味道,他穿起来却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冷艳高贵,仿佛谪仙。长发飘散在身后,面色如玉。眉间原先没有东西,现在却出现了一颗红色的莲花,看起来多了一分妖艳,如同远古的神魔。 沈岳不禁想起来《世说新语》中“容止”篇曾有形容美男子的“”篇曾有形容美男子嵇康的一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说嵇康的举止是多么的潇洒而又安详,气质是多么的豪爽又清逸。 然而最后一个词才是他,傲然不群。 夏侯玄看他过来,扬了扬眉,“怎么了?” “明天就要走了,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沈岳找个靠近夏侯玄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朝他笑了笑。 夏侯玄也笑了,两个人看起来俱是有些不知所措,夏侯玄神色有些复杂,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从来不去想以后如何,他经历过失望和绝望,已经不会再抱着任何希冀;而沈岳犹自惊魂未定,此刻又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不过看到夏侯玄的那个笑,他觉得,这一生都不后悔。 他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一定有人觉得变化太快不敢相信,这真的就是原文的思路,真的。 ☆、同归·玖 最后沈岳只准备了两套衣服,一些银票,怀揣着那本札记,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他看着天色渐渐变亮,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然而不到两个时辰便又醒过来了。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拎着东西从小路过去,刚出门,又回去拿了些止血的东西。 他今天眼皮总是在跳,心里只是默念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他们已经等不了了,一旦再呆下去沈岳觉得自己会瞒不住阁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0 主那条精明的个性。 想到阁主以前甚至能缜密的 他定了定神,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 像是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他缓步走进去,害怕进去看见的不是他,然后看到夏侯玄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你来了。”夏侯玄松了一口气,他一个上午都在惴惴不安,此时才觉得心安。 “来,先换上袍子。”沈岳从包袱里掏出一套白底红袍的衣服准备给夏侯玄换上。 夏侯玄缓缓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慌什么?我这样子怎么换衣服。”然后又闲闲的说了一句“莫慌。” 沈岳这才觉出自己忙忘了,如今夏侯玄还镣铐还在身上,如何换衣服? 他拿出那两把剑,比划着怎么把镣铐割开,想了半天,却下不了手。 “你太心慈手软了。”夏侯玄一哂,沈岳放弃了内心的挣扎,夏侯玄左手牵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肩胛骨处,沈岳一狠心,“啪”的一声打到右边的肩胛骨上,沈岳听到了骨裂的声音,夏侯玄只是闷哼了一声,额头上都是汗。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抬眼,看着沈岳,“帮我,”他嗓子沙哑道,“我右手已经够不到了。” 沈岳看着他的眼睛,从中间读到了恳求。 他缓缓的提起剑,他需要避开剑锋打在夏侯玄背上左侧的肩胛骨,然后用剑划开他的背上,将细细的玄铁锁链取出。 他的手很稳,剑光一闪,便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锁链因为重量,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的声音。 沈岳一手覆上了伤口处,手上沾满了夏侯玄的鲜血,方才还是稳稳的双手此刻不停的发抖,“镇定,沈岳。”夏侯玄微微喘气,痛的太厉害,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他“带止血药了么?”语气竭力遏制住自己的颤抖和疼痛。 沈岳慌忙从袖子中拿出止血膏,细细的涂在夏侯玄的背上。 夏侯玄的身体也似他的面部一样,肤色如玉,白皙细腻,然而长期的囚禁生活让他的肌肉退化,整个人偏带瘦,但是却不会让人感到软弱,可以感觉的到骨子里带出的力道。 “止不住……怎么办?”沈岳有些恐惧失声道,他害怕夏侯玄就这么流血过多而亡。 “走,现在,马上,先带我出去……”夏侯玄急喘着气,沈岳急忙帮他披上衣服,然后扶着他的腰往外走。 “我坚持的住,你打头,掩护我出去。”夏侯玄头上不停的冒出豆大的汗珠,那是被痛的。沈岳沉住气,以一个夏侯玄跟得上的频率疾步走。 他每走几步就会回头看看夏侯玄在不在,担心他坚持不住。然而沈岳觉得自己小觑夏侯玄了,果然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他的愈合速度…… 不,愈合速度和人的体质虽然有关但也不会这么快的……沈岳有些心惊,那些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种能力,然而沈岳来不及多想,此刻只想带着夏侯玄下山。 一路上顺利的不像话,沈岳觉得奇怪,下山的路上甚至没有遇见一个弟子,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前方有更大的阻碍。 沈岳的心沉了下去。 夏侯玄想必也知道不对了,用一种有些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不,相信我……”沈岳忽然觉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没有告诉他们……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他的慌乱,夏侯玄眼神带着浅浅的绝望,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叮嘱道,“我信你……走吧。”然后跟上了沈岳的步伐,两人几乎是并肩走往下山的路。 这边路两旁的竹子郁郁葱葱,昨夜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场小雨,地面有些滑,沈岳背着两把剑,扶着夏侯玄一步步走下去。方才还能站着的夏侯现在已经虚弱到了需要人扶的地步。 看到山下的大门门口的阁主还有一众弟子,那颗沉下去的心此刻反而有了感觉。 看的见的敌人总比看不见的敌人要好,就好比在明处的敌人总是要比在暗处的敌人来的好。虽然两者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差别,因为都是要与敌人斗争,但是明处的敌人可以看到弱点——比如心脏。 暗处的敌人需要剑指四方,因为到处都可能有心脏。 遥遥望去,入口也即出口处,有许多人候着。 最前方的,自然是奕剑阁阁主——杜悠。 杜悠用沉痛的眼神看着沈岳,弟子们也纷纷用恨恨的眼光看着他。 沈岳本来已经想要拔剑的手此刻也无法抬起,面前的都是同门,那些弟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身为他们的师兄,怎么可能对他们刀剑相向? 夏侯玄看出了他的犹豫,低声道,“把剑给我。” “你要和我的同门厮杀么?”沈岳向后退了一步,“我不允许。” “你要反悔?”夏侯玄露出了冷冽的笑,“从你想要给我自由的时候你便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你早就应该明白这件事。” 然而在沈岳内心纠结的时候,对面的同门便大声的责骂他:“沈师兄!你居然帮这个杀害师祖的人,你怎么对得起在天的师祖!” 沈岳大声喊道“不!不是他!他没有杀害师祖!”然而内心却在想另一件事情:阁主把这件事情曲解给师弟师妹们了。他看着阁主,不,此刻只能叫她杜悠,站在一众弟子的后边。 杜悠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的意思很是清楚。 是了,这从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你还为他狡辩!你们根本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杜悠旁边的弟子跟着吼道。 “诸位,且听我一句,”杜悠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往前一步,“夏侯玄当年为了一枚丹药居然杀了我的师父,还杀了身为同门的师妹,打伤四大长老!罪恶不可饶恕!这种人怎么可以放下山祸害无辜!沈岳甚至受到了他的蛊惑,杀害了你们的怀风师叔,我的怀风师弟!今日必将夏侯玄就地格杀,不许此人再生祸端!” 然后就看着对面的沈岳和夏侯玄两人,声音朗朗:“沈岳,我只你只是受了他的蛊惑,但是你为了这人居然弑师,罪不可赦!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怀风师父死了?怎么会! 昨日明明他在后山夏侯被囚禁的地方,怎么可能去杀害怀风师父?沈岳瞬间明白了一切,身体冰冷,想想前后发展,才觉出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 想必当年师祖也是这样死在他的手里……还有夙月师叔,被陷害的夏侯师伯…… 夏侯玄没有理会对话,一把抽出了离河剑,用自己的血开锋,一招三气归元旋扫了一众弟子,然后第二波冲了上来。 “杜悠!二十年仇恨今日一笔算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夏侯玄长身玉立,剑上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一拨冲上来的弟子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1 的,他眼睛已经变成红色,杜悠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第二波冲上来的时候夏侯玄还是如同刚才那般想要一招秒掉对方,然而此时已然气力不支,杜悠反身抽出自己的剑,一步步逼近。 夏侯此时以剑支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尊严的站着。 他透支完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和积蓄的精力,汗水和血水夹杂着留到地面上。 昔日鼎盛时期不肖说横扫奕剑阁,纵是让他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也是易如反掌,而今却可能命丧于此,当是英雄之殇。 沈岳要怎么做? 拔剑,屠杀同门,还是与夏侯玄刀剑相向? 可是怀风师父的死,谁来负责? 奕剑阁,奕剑阁…… 杜悠。 该进地狱的明明是杜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不能发的太多……只能一点点发…… 么么哒 ☆、同归·拾 沈岳动身了。 身形如魅般跃进了包围夏侯玄的圈子,抽出了他的剑,冷声道“二十年前是非无人知晓,怎可一言不发便滥杀无辜?” “师兄你这分明是包庇!”清风激动道,“阁主既已道明他是杀手,他便是杀手!你质疑阁主,岂不是质疑奕剑阁的权威!你被这叛徒蛊惑,还要来蛊惑大家不成?这叛徒方才对师弟们痛下狠手,你置之不理也就罢,此刻还为他说话,究竟是何原因?” “他早就叛变了!”杜悠突然发话,痛心道“二十年前掌门心善,宽恕了他,二十年后他依旧狠心杀害同门,他心已成魔,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夏侯玄冷笑,“天道若在,早就该将你这——”他话还未完,杜悠身形已经如鬼魅靠近,目标直指夏侯玄,沈岳以剑格剑,两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杜悠虎口发麻,心道不好。 他何时练就的此等功力?然而还未细思,沈岳便剑气逼近,那一剑直将杜悠喷出鲜血。 “你这叛徒!” 沈岳没有收手,以剑御气,将周围的人震开,一把背起夏侯玄,驭起轻功朝山下奔去。 此刻恋战,分明是看不出形势的傻子。 希望没有人发现雪饮。顾不得夏侯玄身上的伤,沈岳脚不点地的飞奔,此刻内心只有这一个念头。 后面跟着一串的奕剑阁弟子,拿着剑气势汹汹的跟在后面,奈何他们武功之间本来就有差距,此刻显示出了沈岳平时扎实的基本功,他此刻只是有些微喘,而其他人均已上气不接下气。 沈岳腾出一只手吹了一声口哨,由远及近听得马儿哒哒的蹄声,然后绿竹林就奔出了一头白色的马儿,欢快的奔向了沈岳。 这时候便不要这么亲热了……沈岳把那个想要喷气到自己脸上的马头拍向了另一旁,翻身上马,雪饮有些不开心,把离他最近的一个弟子踢的内出血。 “雪饮别闹!”沈岳夹住了马肚子,轻轻的踢了它一下,“快走!” 雪饮听懂了他的意思,撒开了蹄子飞奔。 奕剑阁弟子内心叫苦,马厩在山上,谁也没有预料到沈岳居然会在半山腰处放着一匹马,内心不禁骂道这个大师兄平日里严肃面瘫不善与人交往的一副神情,没想到吃里扒外如此精通,眼神中便带上了一些蔑视。 有马便比刚才方便了了许多,雪饮本就是千里驹,此刻又觉察出端倪一般,脚丫子撒的飞快,仿佛明白主人的困境,想要带他们脱离此处一般。 “你方才没有杀他们。”背后的夏侯玄头倚在他的肩上,淡淡道。 “若我杀了他们,岂不是要与你一样?”沈岳没有看他一眼,看着前方的岔路口,“往哪边?” “往右走,去曲幽。”夏侯玄指路给他,然后才“与我一样不好么?” “我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 “他们想要置你于死地。”夏侯玄提醒他。 “难道就要因为这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便可以杀他们?那岂非与他们又一样?” “我以前倒没有觉出你居然是如此迂腐一人。”夏侯玄有些讥讽,“这么菩萨心肠。” “哈哈……哈哈哈……”沈岳有些状若疯狂的笑,怒目对他,眼睛赤红,“我不想与他们挥剑难道就是错了?难道我与同门厮杀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才好?” 夏侯玄,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之后的两人只是沉默,良久,沈岳张口问他,“为何去曲幽?” 曲幽,出自诗句“曲径通幽处”,名字如此诗意,然而知晓此处的人便知道此处生存环境之恶劣。坐落于昆仑山脉附近,常年积雪,令人有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感。文人雅士向来以此处比喻极其恶劣的环境,如今往这处走,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带你去我家。”夏侯玄说道此处声音有些柔和。 “你有家?”沈岳有些惊异,然而此话方才说出便觉出不妥,果不其然,夏侯玄嘴角噙起,道“你是觉得我这样罪大恶极的人不配有家,还是觉得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沈岳有些难为情,道“我只是以为你从小便在奕剑阁长大……” 意外的没有听到夏侯玄的讥讽或者是嘲笑,他才发觉这人已经昏过去了,便将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还真以为你是钢筋铁骨呢?沈岳摇摇头,将两人前后位置对调,让夏侯玄倚在自己的怀中,两人就这样共乘一骑,走向了他们的新生活。 瑞安是个小城。 与其说它是个小城不如说是一个繁荣的镇子。瑞安城如同它的名字,是一个祥瑞而安和的地方。 沈岳和夏侯玄来到这里已经是半个月后。这半个月是沈岳有史以来过的最糟糕的半个月,他们脚程比较快,却一来担心后边有追兵,只能拼命赶路;二来,夏侯玄的情况越来越坏。 他一直昏迷不醒,弄的沈岳手足无措。经过许多地方他都带着夏侯玄看过大夫,他们面孔不一致,却都一致的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去。 夏侯玄原来眉目间红色印记如今越来越明显,而且愈发的奇怪,原来如同一个花骨朵,现在却有绽放的趋势。隐隐约约变成了三瓣。面色如玉,面容愈发精致,让沈岳愈发的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却不知他眉上的红绽放事实上正是寿命在消耗的迹象,沈岳只得在瑞安找了一处落脚地。他早已无家可归,夏侯玄昏迷,前路茫然,不如趁机打理一下,也好想想,以后做什么。 来时很快,在路上也没有看到通缉,想来杜悠也觉得师门事毕竟是私事,或者是不想闹大,便私下找人。然而人海茫茫,找两个本来就藏匿的很好的人,也无从去找。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2 杜悠的本意,是借刀杀人,坏了他的名声,他以后便不可能再回去,那天,是想要杀了两人的吧。 可是既然能如此,她为什么不早点在囚牢处杀了夏侯玄? 杜悠对自己的杀意又从何而来?为什么要设计陷害自己,又为什么要……杀了怀风师父? 怀风的死,必然和杜悠有干系。 满脑子都是疑问,却没有丝毫头绪。 “你为什么摇头?”悠悠声音传来。 “你醒了?”本来在静静坐着冥思的沈岳转身看向床上的夏侯玄,“终于醒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摇头。”夏侯玄懒洋洋的起身,环视了一圈,“这是哪里?” “暂时落脚的地方。”沈岳将桌上熬好的药端起来递给他,“抓的一些药,大夫说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夏侯玄看那黑乎乎的一碗皱眉,“我的情况,不是药能治好的,放着吧。” “你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昏迷?”沈岳扬眉,他发现现在的谜题越来越多了。 夏侯玄点点头,“所以我之前从来没有试图逃过。” “我刚才想到一个问题,”沈岳坐在床边,神色有些严肃,“杜悠想杀你,为什么没有动手?” “你很早就有疑问了吧。”夏侯玄闻言失声笑了,他刚醒,散着的长发一倾身便遮住了脸,咳咳两声,道“能一直坚持到今天才问,也只有你了。” 这话说的沈岳颇为尴尬,也幸好夏侯玄没有再坚持,从哪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出来之后他的神色便好了许多,尽管过了一阵子颠簸流浪的日子,又大病初愈,看起来仍然是神采奕奕,“因为她想知道,我不老的秘诀。” 这话一出,沈岳愣了。 他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个。 怎么会这么简单? 夏侯玄看到他眼神中的惊异,笑道“是的,就是这么简单,她想问出来,所以舍不得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直都是存稿,你明白么,看到这章的你,可知道五天前作者是如何心酸的把它写完的?一夜七章什么的……催命啊……【真的不是不想粗长,而是粗长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同归·拾壹 “有时候不要把问题想的太过复杂,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夏侯玄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女人,是一种很难猜测的生物,但是有时候,又很简单便能才出来。” 沈岳听着倒是愣了,然后也笑了,两人逃出生天之后之间的氛围融洽了许多,沈岳有时候觉得这其实也很不错。他自幼便严肃,在奕剑阁的日子生活很是规律,却缺乏感情,下山之后看到过许许多多的事情,那是区别于铸剑的一种快乐,便自我反思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沉闷,以至于这么久了才能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人生时日已经是无多了,沈岳忽然想到这件事情,眼中不由自主的黯淡起来,不过过去无法改变,以后无法抓住,能把握的,只有现在。既然如此,便只要放手去狂欢了。 夏侯玄看他眼神一会儿一个样儿,觉得煞是有趣,“在想些什么呢?” 沈岳回过神来,“我在想接下来去哪里。” “不是说好了去我家?”夏侯玄听到有些奇怪,“或者是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不过我要先回去,我想你会对那里有兴趣的。” “是吗?”沈岳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跃跃欲试,“很是期待啊。” “我的故乡,叫镜羽城。” 曲幽全年白雪覆盖,却并非万物不生,相反,这里生长着许多俊秀的植物。比如冰竹,冰莲,当然这些全都是夏侯玄取的名字。沈岳当时嘲笑他不解风情,取名字取得这般俗气。 “哪里有什么俗气不俗气的?大俗不也即是大雅?”当时夏侯玄便是如此冷冰冰的回答,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理不直气短。 “你知我为何如此厌恶杜悠?”夏侯玄侧目看向沈岳,“中人之姿,庸人之能,心胸狭隘,嫉贤妒能。”十六字道尽了他对于此人的厌烦。 “你,你简直是糟蹋剑!”沈岳看到夏侯玄居然拿着长明剑当烧烤棍,气的肺都要炸了。 “这叫做物尽其用,”夏侯玄看着他,仿佛奇怪与他此刻的大惊小怪。 沈岳心疼剑心疼的恨不得捅夏侯玄十刀八刀的,“哪里是什么物尽其用?你这根本就是糟蹋……”话还没有说完,手中便被夏侯玄塞进了一瓶酒,“都已经放上去了,你总不好将它再扯下来,这兔子烤的不能吃了,才叫糟蹋。” 沈岳被他的歪理反驳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摇摇头心里叹气。 “四十年的酿酒。”夏侯玄突然道,“这是我出生那年埋进去的。”他神色淡然,“一转眼四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 “什么东西能不变?万物皆在变化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世道运作而天道常在。”沈岳道。 “化真相如剑讲究的是人剑合一,用你的内心去贴近剑的本真。”夏侯玄示意他用心,“剑是灵物,如同天地间任何有生命的灵一样,剑也有自己的灵。每一个真正的剑客,一生都只有一把剑,而每一把剑却不会只有一个主人,想要获得剑的认可,便需要去理解剑的本意。而铸剑师想要有绝世的兵器,便需要用心血去浇筑剑,让剑拥有你的意识,不然它便只能是凶器而不是神器。” 他说着,抽出了长明剑,“长明剑主杀而不主护,是因为开刃的时候我的心性影响了它,它拥有的是我的杀意。它性子主火,须得在这样冰天雪地中冷却初始赋予它的杀意,才能够净化自己的剑灵。” “那离河剑呢?”沈岳看着那把长明剑,有些不解。为何对方的剑已经破刃,而自己手中的这把如今还在混沌中。 “离河剑的剑灵视你的情况而定。” “为何它不像长明剑一般,能够散发出剑灵的光辉?”沈岳从前并没有亲眼见过剑灵,只是从古籍中读到过这些东西,他以前毕生所求就是铸出这种神器,那时候觉得自己的追求如同海市蜃楼,没想到它们真的存在。后来按照夏侯玄手札写的铸剑,那一段时间确实看到了。但是之后离河剑在他的手上剑灵便不见了。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却丝毫动静都无,这让他不禁泄气。以为自己得不到剑灵的承认。 “那是因为你如今的修为不够。”夏侯玄一句话打击了沈岳。“你看。” 他说罢,一手执剑,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剑锋,然后沈岳只觉得眼前一花—— 夏侯玄轻点脚尖,跃起三丈高,竹林里的冰竹仿佛感知到了他的“剑气”,纷纷向后退,竹子弯成一定的角度,他左手放开剑锋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3 ,身体如蝴蝶般旋了一周,离竹叶近了一丈,借助竹叶的力量又向上飞了一丈,右手挽了一个剑花,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弹指间便幻化成了千万柄剑,夏侯手中的剑指向远方,千万柄幻化的剑呼啸着飞向前方那座山,只听得“嘭”的一声,那座山的陈年积雪被幻化的剑激起,宛如雪崩。 夏侯玄不慌不忙,使出一招“四方肃敛”,雪崩般的积雪便四散而去,气势汹汹的来,却如同雪花一般飘落。 夏侯玄垂下手,剑仍在手中握着,他方才闭着的眼睛,此刻缓缓睁开,看向沈岳。 那是亘古孤独的神仙才会有的眼神,如同冰雪之灵,雪花飘过他的身上,都不及此人,夏侯玄身上那种凌冽的美,让沈岳甚至忘记了呼吸。 长明剑剑身红光大放,映衬着夏侯玄,他眉间那个印记又出现了。 “懂了么?”夏侯玄冷冷的问。 沈岳发觉每次夏侯玄眉间印记出来的时候他都会变得冰冷,然而如今沈岳已经习惯了这种冰冷——大概是成就如此剑术的后遗症。 沈岳低头冥思了一下,然后看了夏侯玄一眼,点点头。然后学着方才夏侯玄那样,脚尖点地,借力腾空,然后在空中翩然划了一圈,剑尖朝向地面,此时恰好已经下落刚好剑尖接触地面,沈岳又借助地面的力量将自己送往空中,他试图像夏侯玄那样借助竹叶的力量,却发现这个动作高难度,便不得不在一众竹子中间踩来踩去,想要找到一个点让自己稳住——不然只能什么也不做的摔到地上,又得被夏侯玄轻视。 他不想那样,尽管夏侯待他如同弟子,而夏侯确实与他师父一个辈分。 在无数次尝试之后沈岳终于做到了这一点,兴奋的使了一招化相真如剑,他此刻无法幻化出那么多剑,只得将自己的剑气送往前方,然后因为没有剑气的支撑不得不落地。 他有些期待的看向夏侯玄,然后陷入了苦笑中——夏侯玄昏迷了。 他轻轻的走上前,凝视着那张频繁在梦中出现的面孔。轻轻的触碰了那张梦寐以求的脸,肤如凝脂,触感极好,一点都不像是不惑之年的人,仿佛时光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一般。 “你说过练这功夫可以不老不死,却要于二十年间时时经受心绞之痛,该是有多辛苦。”沈岳低声道,“如今便要成功了,只可惜我只能看你这不多的几年,倒是真的可惜了。” 阁主那日给他的药也不知到底会什么时候发作,若真的是三年倒是自己占了便宜。可是他头日吃了药第二日便被阁主堵在了山门,想必是之前便觉察出自己神色有异,那么三年想必也是托词。 守着他,到他醒来。 醒过来的夏侯玄没有二话,又开始授予他剑术。 “没有什么破不了的剑术和剑法,”夏侯玄转身,冷眼看着他,“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句话尚未结束,约是刚念到“破”字,沈岳只看到一道光,然后剑便回到了原处,他这才发觉方才一字之间,自己的鬓角头发竟是让夏侯玄削去了一根。 那根头发在空中飘了下去,在离地面不足三寸的地方,倏地短成了两根。 沈岳瞳孔一聚,内心震惊,口道“好快的剑!” 夏侯玄看到他这样,挑眉,“如何?” “……不知我何时才能练成这般快的剑法……”他口中喃喃,脑海之中想的,仍是方才夏侯玄那惊鸿一剑。夏侯玄是他不可超越的目标,简直可以称得上“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这里……我可以说就是为了这章才写的这个故事吗?前面的曲折简直是硬伤啊……咋能一直是硬伤呢? ☆、同归·拾贰 “你以后可以称我一声师父,说不定我会教你……”夏侯玄悠悠道,被沈岳打断“休想!”继而严词道“我已经有师承,怎可再拜你为师!”内心却有一丝动摇,非是想拜他为师,而是想如果拜师了,便不能并肩练剑如何如何,只能以师徒相称。 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夏侯玄不以为然,对他这样的说辞付之一哂,“哪来这么多规矩,你这人真是迂的很。” 对方是自己的师叔——至少是名义上的师叔,然而两人的相处从开始便有些错位,到了后来沈岳也无法将他视为自己的师叔,便这样不尴不尬的相处下去。 曲幽的冬天来到的时候,总是和别处不同。平日里也是冰封大地,然而冬天来了,冰松被冻住,银装素裹,煞是好看。沈岳和夏侯玄平日里也出去猎捕一些东西存着,准备过冬。所以虽然是第一年在这里度过,两人也未曾捉襟见肘。平日里无事,夏侯玄便会带着沈岳到处看看,山的深处存着不少亭台楼阁,沈岳第一眼看的时候大为惊异,道“真是如同蓬莱仙境一般,究竟是谁在这深山之中建造如此美妙的景色?” “此处在千年之前便已存在,曾经是皇族避难之所。”夏侯玄淡淡道,“如同《桃花源》中讲到的那般,为了躲避祸乱建造的。虽说什么居安思危,但建造这里,便是埋下了王朝覆灭的种子。开国皇帝夏侯仪精于卜算,窥得天道,只自己后代子孙终有亡国一日,为了避免血脉断绝,便开辟此处为世外桃源,当年朝阳失守,皇族在外的一脉逃进此处,其他的或是被乱臣贼子所杀,或是在乱军进朝阳的时候便已殉国。只可惜此处还是逃不过,夏侯仪便是再怎么得窥天道也算不出自己的逃进此处的血脉竟然是个断袖。” 沈岳听到“断袖”一词的时候心突然“砰”的一声,然而听到夏侯玄的语气如此轻蔑,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你厌恶男子相恋?” “天地阴阳调和,男子相恋,有违天道——”夏侯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岳急切的语气打断,“但人生来便与之不同,又何必非要每个人都一样?”说着便看到夏侯玄的笑,才发觉自己跳入了他设好的坑中。只听得夏侯玄悠悠道: “我只说有违天道,可惜我是个背弃天地的人。何谓天道?当我的力量强如天地,我便是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然却笃定,气势却由内至外,咄咄逼人,天潢贵胄在他面前算得了什么?沈岳却从他的话中觉出了一丝不妥,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哪里不对,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道,“如此还是要多加修炼吧。” 夏侯玄看着有些无所适从的他,面上没有多什么表情,心中却是笑了。 两人睡在一里一外——里间和外间,借用夏侯玄的话便是要相互照应,只是沈岳一直没觉得两人需要照应,当第二天夏侯玄搬着东西过来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4 那晚两人都没有睡,虽然隔着这么远且没有听到夏侯玄翻床的声音,但是沈岳当时确实有这种感觉。 “你这一生,可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夏侯玄忽然出声问他。 沈岳略略沉思,然后侧身对着外边道“你若不问,竟是不觉得有什么愿望。我以前,总是希望自己能锻造出这世间难觅的神器,而后你出现,长明剑和离河剑便锻造成功。我观世间之剑,没有哪一把能够超过它们的,这一个愿望想来是实现了,好像已经没有其他的了。” “果真没了?” “小时候在山上,想着长大我一定要看看这大好河山,只可惜……”沈岳话未说完,心道,“只可惜你在此处,我又可以去哪里。”想到这里内心也不禁叹息。 “你可愿与我,遍历这大好河山?”夏侯玄问他。 “你此话当真?”沈岳有些惊喜,夏侯玄有些不喜,“我何时骗过你?” 沈岳苦恼道,“可是你的身体……” “恢复到今天已经好了,我还没有脆弱到不能出行的地步。”夏侯玄声音中带着戏谑。 “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然后两人同时开始噤声不说话,沈岳心想难道这便睡了?听到一阵簌簌的穿衣声,心中正是奇怪,夏侯玄直接走了进来单膝跪在了他的床边,月光隔着窗子洒进来,沈岳看到夏侯玄的眼神,很难说出来那是什么。 “你为什么藏着不说?”夏侯玄眸色深沉,“我不会因为这样更感激你的。” “所以不用说,我不需要感激。”夏侯玄声音低沉,带着诱惑,“沈岳,我白日说过,男子相恋,本就有违天道。可我就是个天道违背者,你可清楚?” 沈岳这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原本是冷,是冰,却独独不含情,如今却有着欲望,眼睛黑的如同玄墨,像极了没有星辰的夜空,沈岳陷入了这黑色的夜空,喃喃道“我早就知晓了……我……” 他话未曾说完,夏侯玄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吻上了他的唇。 昨天他昏迷醒来之后,并没有及时睁开眼睛。沈岳从未曾那般焦急,那样恐惧。后来那句话,让他忽然明白了心中到底为何悸动。 他害怕他的离去,他想要接近这样一个外表冷漠,内心热情的人。 他原来当他是兄弟,辈分又如何,年龄差距又如何?他何时将那些东西放在眼里过? 可是后来他发现,不仅仅是这样。 他不想只与他当兄弟。 他想要和他亲近,想要将他揉碎了吃进肚子里,想要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差距。 他想要和他的心没有距离。 他发现沈岳对他的特别之后第一个念想,不是他居然抱着这种感情,而是为什么我不告诉他?他害怕再次一个人的孤寂,那是他的劫难。 他忘情的吻着沈岳,细细的扫过他的口腔,勾着他的舌头,那里的每一寸,都想要贴上他的标签。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沈岳环着他的脖子,眼睛紧闭,睫毛战栗,锁骨从散落的袍子中露出,紧致诱人,皮肤细腻光滑,黑发映衬,白皙如玉。 他此时未着外衣,只有里面白色的亵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肩膀若隐若现,那下面的风景引诱着夏侯玄。他缓缓的将沈岳放平,欺身而上。沈岳初次情动,此刻浑身都熟的发红,睁开的眼睛亮若星辰,夏侯玄转移阵地,边吻着他的眼角,脸颊,下巴,脖子,另一只手解开亵衣的带子,雪白的胸膛带着两颗茱萸,小小的粉色露出空气,因为有些冷而硬了起来,夏侯玄贴上了一颗,牙齿轻轻的咬了咬。 沈岳吓了一跳,眼神立刻不对了,本来亮若星辰的一双招子,此刻如同起了雾一般,变得朦朦胧胧,带着水汽。 “你,你的另一只手……”沈岳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如何?”夏侯玄声音仍然稳稳的。 “在乱摸什么?”沈岳说出这话的时候脸色唰的变得比刚才还红。 “摸你。”夏侯玄一边说还一边动,沈岳被他弄得羞赧的不行,那处简直滴出水来了。 “……”沈岳不知道夏侯玄居然能如此淡定的说出这两个字,又羞又气,抬脚欲踢他,然后腿被捉住了放到了夏侯玄的肩上,大开后门。 沈岳好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然而那却是难以启齿的,他性子虽然冷淡,但是在感情方面却不轻易说些什么,因为他的性子便是如此,他更愿意放在心里,默默的看着。如今,生期不知多久,死期亦不知在何时。 只将浮生,都做狂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想看肉么?看肉我去撸段肉……炖的火候不怎么好…… 短小是为了更好的粗长…… _(:з」∠)_看么看么,说看我就可以有一章锁了。 到现在写啥都没被锁,其实也是变相的不承认人家的肉写的成功啊……sad ☆、同归·拾叁 沈岳起床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夏侯玄了。 他内心有些慌,总觉得空荡荡的,仿佛身体的一部分不见了。 夏侯玄在净旋台打坐,通五脏六腑之毒,把那些陈年的,杜悠下的毒给逼出来,顺便打通脉。常年被囚,他甚至没有办法活动一下自己的筋骨,武功被废,内功剩的不足一成,被下毒。但是他还是出来了。 沈岳在一旁的道路上练剑,夏侯玄指导的那些他并不能融会贯通,所以只能在勤奋上下一些功夫。在中间的空隙,他还是装作不经意间的看了夏侯玄一眼。 “看我作甚?”夏侯玄突然发话。 沈岳愣住了,有种被戳穿的难堪,道“胡说!我哪里有看你?” 夏侯玄见他死不承认,也不强加给他了,反正看都看了,他睁开眼睛,望着沈岳。 沈岳被他那眼神给击穿了。夏侯玄眼神平时凌厉而高傲,不像此刻,如此的……平静。 “剑法哪里是这样子练得?我什么时候这么教你了?”夏侯玄嘴角含笑,问他。 沈岳羞愤欲死,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沉默了。 夏侯玄跃到了她练剑的地方,长明剑自行跃到他的手里。 “来与我过招。”夏侯玄剑尖指向他,笑容变得邪魅,却冰冷,沈岳骨子里也想要与此人一较高低。 “身为剑客,能与当代剑客的巅峰之尊交手,是令人心向神往的事。”谢行止转身看着陆维臻,“剑的境界,有时候和琴的境界一样,都是需要付出生命,还有心中之血,才能达到巅峰。沈岳前半生一心练剑,铸剑,后来得神器长明剑与离河剑,又有一代剑客夏侯玄的指导,进步飞速。” “你的对手比你强,你才能走的更远,夏侯玄虽经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5 历坎坷,却有一点得天独厚,那边是他长寿非常人能比,寿数逾过二百而始显老,沈岳却只有寥寥三载可以享用。” “常道万事不过重头再来,却有人,没有时间重来。” “在一次剑锋相对,夏侯玄身体已经从沉疴中出来,沈岳却倒了下去。” “夏侯前辈在那之前一直想恢复之后回奕剑阁,这次因为沈前辈的毒,将这一进程提前,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谢行止说道这里语气黯然,“毒逼近心脏,杜悠说,那毒,本来就没有药可以解。” “所以那时候奕剑阁被清洗?”陆维臻扬眉,见识过尸山血海,这个场面他还是想的出来的。 “不。”谢行止轻轻吐出这个字。 天上飘的雪花越来越大,空气中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气,雪落沾衣,打湿半边肩膀,“沈前辈阻止了他。” “只有剑,才比较接近永恒。一个剑客的光芒与生命,往往就在他手里握着的剑上。这是沈前辈的原话。”谢行止眼前忽然浮现当年沈前辈笑着对自己道,“如果死亡就在眼前,不如把想去的地方去了,把想爱的人爱了,规矩了一辈子,总想做一些与以前不一样的。” “沈前辈后来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原本我想着,能够陪他一生,没想到,最后只能跟他走到这里,他的一生如此漫长,该怎么才好啊。’情到深处,只落得一句叹息,遗憾,又能如何?” 芙蓉落尽天涵水 日暮沧波起 背飞双燕贴云寒 独向小楼东畔倚栏看 浮生只合尊前老 雪满长安道 故人早晚上高台 寄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第二年的冬天如期而至。 两人这个冬天还是如同去年那样练剑,不过多了一个任务,便是造船,等来年开春了,冰破之日便可顺着河流,一路东去,看南国烟花三月,烟柳横斜,草长莺飞。前些日子从前朝故居的酒窖里翻出了几瓶佳酿,沈岳本来觉得无人应允便拿出来无异于偷,夏侯玄哂笑,“若是还有人的话也应该认我为主人,你怎又开始这般迂腐?我道你年纪轻轻,原来也就房事放的开……”话未曾说完沈岳便恼羞成怒,抽出长明剑便要与他决斗。两人从屋打到屋外,沈岳如今功夫比之从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奈何撑死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情并未发生在他俩身上。 作为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夏侯玄充分完成了让别人望而却步的差距,也只有沈岳这个痴迷于剑道的人才会这样不管不顾的追赶着他。 因为他想要与他并肩,而不是站在他的身后。 船是简单的一条竹子扎成的小舟,前面简陋的弄了一个茅草棚。里面放着许多坛酒。两人懒懒散散的躺在舟上。夏侯喝酒十分豪迈的直接用坛子灌,而沈岳便会装在一个白玉瓷瓶里,然后与夏侯对饮。夏侯的记忆里,那时候的天很蓝,云很白,沈岳穿着一件白袍,他似乎随时都穿着白色的袍子,除了边角滚得丝线是不一样的颜色,有时候是蓝色的,有时候是湖绿色,衣袖处绣着的,都是繁复的花纹。而夏侯便如同孔雀一般,在奕剑阁是白底滚着蓝色边角的道袍,后来便是红色的,曲幽山中故居的衣服在夏侯身上都显得恰到好处,让他显得高贵冷冽,他一向没有人间的气息,有一次穿上一件战袍,金色的底,红色的外袍,蓝色的线绣着奔放狂傲的图案,让沈岳心声敬畏,有种仰望的感觉。 事实上他一直在仰望。 他在奕剑阁同辈弟子中修为是最高的,与夏侯玄熟识之前,他已经达到以气驱剑的境界,而其他弟子仍然在“以气驱线,以线驭剑”的地步,然而碰上了夏侯,他才知晓这世间真的有以心御剑,幻化千万柄剑的“神”的地步。 便如同萤火虫无法与星辰比光亮,然而星辰却无法同皓月比光辉。他那时候开始有些气馁,然而这却激起了他的斗志,让他的剑术一日千里。 后来便与夏侯玄剑道双修,心智大开大合,在剑道的路上又上一层。 长明剑与离河剑也愈发亲热起来。 吃的没有了两人便找一处地方将船拴起来,走进熙熙攘攘的大街去吃些东西,然后打包一些糕点。沈岳常年在山上呆着,并不熟知这些东西的名字,倒是夏侯玄给他解惑,道这是什么,用什么做的,那是什么,用什么做的,然后夏侯玄便会得意洋洋的说自己小时候吃的什么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合欢汤、吉祥果、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七巧点心、花开富贵、翡翠芹香虾饺皇、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说了一大串的名字,听得沈岳头晕眼花,所幸只是把名字全部记下来了,然后四处寻觅着,想着能够吃上便是福气。 多活一日,便是一日的造化。 夏侯玄气度不凡,总是显得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沈岳也常常是严肃的一张脸,他们都习惯如此,也未觉得有任何不妥,然而那些个卖东西的总是兢兢战战。 两人行行停停,夜宿天地外,来从楚山游。天色近了傍晚便停留靠岸,轮流睡觉,到了白日便在岸上寻些东西,比如野兔之类的。沈岳想象着夏侯玄烤兔子之前剥皮,总是觉得十分的好笑,因为他做起这些来显得十分的不协调,倒显得污了自己的手。 沈岳总是在夏侯玄走之后开始打坐,觉得时间差不多便收了,不愿让夏侯玄看到。他最近腹中总觉得有些不对,想来是中毒的迹象已经发作,力图用内力将其驱除,却是杯水车薪。 “请问这船什么时候开?” 沈岳闻言看了眼岸上,原来是有人想要搭船。 “这船不搭人的。”沈岳温言解释。 “可以顺路载我一程么?”那个少年看起来有些苦恼,“我昨日起迟了,误了继续南下的客船。” “你要继续南下?”沈岳侧头想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正好和我们顺路,如此捎你一程吧。” “我们?”那少年往船里探了探头,好奇地问,“还有人吗?” “他去岸上了。”沈岳温温一笑,看的谢行止觉得果然不虚此行。 赏美景,吃美食,看美人,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烟花三月天,乘舟下江南。 他一只脚欢乐的踏上了船,破坏了此刻船上由的沈岳制造的平衡,船身造成了不稳,沈岳急忙拿起两把剑,顾不得自己将要落水的事实,只见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身影“刷”的过来捞住他的腰,脚点在船上的另一角,借力打力飞到岸上,任由谢行止自己落水,船被他一脚又给踢平了,轻飘飘的落在岸边,赢得了一片掌声。 沈岳有些赧然,把他推开,去打捞那个方才落水的少年。 岸边的水本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6 就不深,及到了腰上,谢行止浑身湿淋淋的走到岸上,哭丧着脸把自己背上的东西给卸了下来。 夏侯玄皱着眉头看他们两个,脸色有些不悦。 “抱歉,”谢行止拧了拧自己衣服上的水,“方才是我莽撞,对你们造成了不便。” “此事无妨,你的东西不打紧吧?”他看着那个少年把矩形的盒子打开,幸而密封性好,里面的琴没有损坏。 “万幸万幸,没有沾湿。”谢行止做了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势,“不然可是糟糕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快完结了……下一个故事要开启了……写的心冷。 五年之内,必不再轻易碰古耽。 一来把故事毁了,二来把人毁了。 三来,自己的心也冷了。 ☆、同归·拾肆 沈岳莞尔,这少年的行为逗笑了他,谢行止看到又呆了一呆,“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的。” 沈岳在山上一向是师兄的模样,他年少又入门早,并不懂得少年间应该如何相处,只是觉得身为师兄便要有师兄的模样,所以一向肃然,自下山后便笑的比以前多了些,此刻听到这些话也仍是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夏侯玄听了只是冷言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船上?” “在下谢行止,方才问了这位仁兄知晓你们也是要南下的,本是想要搭着你们的船一起去,方才莽撞,还请谅解。”沈岳温言在旁边道,“出门在外自是能帮则帮,无需多礼。” 幸好船上的东西都是系好的,那些好酒没有落得跟江水共浴的下场,封泥严实的很,从水中把系在船上的绳子拉了上来,谢行止一看,眼睛瞬间便亮了。 “好酒!”他忘情的站了起来,抬起一脚—— 船身又开始摇晃,他又慌忙坐下,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沈岳见状笑了,道“不必心急。”夏侯玄只是冷哼了一声,抓煮酒坛边缘便将一坛酒扔给了谢行止,谢行止伸手一抓,酒坛在他的掌中转了个圈便放到了腿上,封泥一去便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嗯~好香!”陶醉的回想了下刚才闻到的味道,甘,醇,隐约有着竹子的清香味,还有,还有些什么,谢行止皱了皱眉,还有些什么呢? 沈岳和夏侯玄俱是在看他自顾自的品味,脸上的表情时而高兴,时而迷惑,又恍然开悟一般,觉得这个年轻人果真十分的有趣,“还有冰雪的味道!”谢行止开心的叫了出来,转头看见两人一人面部严肃,另一人神色温和,但是站到一起却丝毫没有不和谐,反而相得益彰,叫人一看便觉得是璧人一双。 有些像自己的三哥和楚师。 “还记得不记得当初我说过什么?”夏侯玄忽然笑了,问旁边的沈岳。 沈岳一哂,学着他的模样,脸色如玉,声音凌冽: “如果我此刻有一坛酒,我定然要与你对饮,不醉不归;如若此刻我只有一杯酒,那么也定然要与你一起品尝。一个人尝着好酒的味道却无人知晓该是有多么孤单?好酒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无人诉说,也无人可与之共开心。我只不过想要找个可以与我对饮的人。” “那时我只是顺路一程,之后的事情便是许久以后遇见了夏侯前辈,根据简单叙述推测出来。沈岳前辈与夏侯前辈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风景,后来准备归去镜羽城,归乡之路已经近在咫尺,沈岳前辈却先走了。”谢行止说完了这一句,便陷入了沉默。 “沈前辈说过一句话:混沌伊始,所愿皆星图命转;然遇之夏侯,则余毕生之所求,不过以剑道之途,以回护一人一城。奈何天意弄人,终究事与愿违。命与愿背道而驰,如之奈何。 ” “如之奈何,不过珍惜眼前之人罢了。” “停留诸久,才觉人世聚散无常。来去如浮萍,便是懂得,亲身经历,心事终究难平。百年倥偬,吾等皆是旅客,唯独时光才是永恒。当日夏侯玄将沈岳亲手葬入水中,冰封一切,吾心痛不已。” “思及吾四方游览之意,踏遍千山万水,看尽悲欢离合。懂也不懂,世间之事,懂也不懂。”谢行止一句话说完了这个故事,“只可惜,当初写完的前半阙词,终究少了后半阙。” 故事到了这里似乎戛然而止。 然而那些发生过的,或者中间的隐情,大约除了那些参与的人,其他的,俱是不知。 然而,哪又有什么重要呢?百年之后,千年之后,谁又能记住谁?无非成为饭前茶后的一段下酒的段子而已。 何谓真相?有时候说不出的,不一定不存在,即便只有少数人知晓,有时候,那便够了。如同情谊二字,有时候对方知晓,便够了;更多的时候,只要自己知道,便够了。 共撑一伞的两人与一风尘仆仆的归客错身而过,谢行止莫名觉得熟悉,再回首,那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怎么了?”陆维臻看他的样子,关切问道。 谢行止愣了一下,想着方才那人如果没有看错,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吧,想到这里也不禁摇摇头,“无它,不过是一个过客。” “我以为你认识。” “天下归客,皆是相同。”谢行止单手覆在陆维臻手上,“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好。” 镜羽城人虽长寿,在不足千年之后,依旧成了空城。先祖们若是知晓,会怎么想? 那些阳光下闪烁的光芒,夜晚折射出的星辉,都将成为记忆中的永恒,镜羽城终有一天会融化,会消逝,会成为传说——然而它今天已经成了传说,以后想必会封存在那一本书中,等待一个有缘人的发现,然后,掩卷叹气,为何此等风景自己没有亲眼所见,体会。 他们不会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有多少人多少事,消散在时光记忆的长河。他们也不会知道,过去的人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这一切都不重要。 镜羽城终于要迎来了最后的黑夜。而那些曾经的时光都像是梦一样。伴随着天地初生而存在,这里没有夜晚,终日是阳光普照,处处欢声笑语。与天地同寿,日月共辉。 从此以后便要一个人踽踽独行。从此以后一个散落为漫天的星辰,成为宇宙中的光亮,另一个留在了尘世间,随着子子孙孙的繁衍,寿命再长与永恒相比也是期短,终将走向了灭亡。 夏侯玄盘腿坐在冰天雪地里,面前是一双剑,长明剑的蓝色剑灵和离河剑的红色剑灵又团在一处,蓝色剑灵如今越来越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第一代主人逝去的原因,它看起来有些哀伤,红色那团包围着它,似乎是在安慰剑灵。 他眼神看起来冷漠的紧,然而细看便可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7 看出那是心如死灰的寂静。 春回大地,万物散发出勃勃生机。 而镜羽城,依然冰天雪地。 池子还是那样,在冰雪中开着硕大的花,状似红莲却比红莲要大的多,曾经在一旁打坐的拂尘台如今依旧是一尘不染,却不再有一个人,提灯撑伞,静静的望向自己。 “又过了二十年了。”夏侯玄忽然说了一句。 拂尘台两边风景迥异,一边冰封,另一边仍然有着流动的水,从高处流下。夏侯玄望向冰封的那个地方,那里面埋葬了沈岳。他静静的看着那个冰面,仿佛要破除那些厚厚的冰层,将沈岳印在眼中。 “……我梦见过你。” “就在这里。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我问你从哪儿来,你不说话,只是对我笑了一笑,就不见了。” “那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入梦了。” ——————————————曲中辞·同归·终————————————————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个故事烂尾了,我弃了近一万多字的稿子,只能这样写出来。 镜羽城是什么没有写,包括杜悠的结局也没有写,这些都烂在了我的存稿中。 为什么这里的人长寿也是一个没有写的东西,因为不知道从何写起,而那些也不属于这个故事里。 抱歉。 曲中辞大约十五万左右结束,结束之后决定在三年之内不再写古耽。 爱的东西都被我糟蹋的感觉,而写着写着,觉得笔力差的太多太多。 如果有下一篇古耽相见,希望那时你们还在看小说。 网文就是这样,聚散很容易。但会记住每一个来过的读者。 下一篇古耽如果没错,应该是以曹丕为主角的全年龄,三年内把《中国历代战争史》三国&魏晋篇《三国志》《三国演义》再读几遍。 《一个作者和他精分的七个读者》应该在两个月内会写完,这篇也是同步更新,我一直都是日更。 接着就是另一篇被我写的像shi一样的一篇星际,我会在这两个月内尽量存稿,希望那个时候存到80万左右吧。 我尽量在开学之前存稿足够,因为鄙人是一个大学渣,挂了两科【诅咒让我挂科的老师!】并且是我非常不懂的大学物理和离散数学,可能到时候不会上来,我尽量存到3月中旬,2月的已经差不多了。 存稿星人,虽然废稿子更多。 废了快三十多万了。 不知道多少人会看到这段话。 写作真像是一场孤独的灵魂交流,幸好我还可以有好多文去追,还有好多经典可以看。 人类的全部智慧藏在记录中,希望大家多多阅读。 《曲中辞》的下一个故事比较短,下下一个故事也比较短,讲到谢行止自己的时候,会比较长。 大家看到现在应该明白了,《曲中辞》里近乎所有的小故事,都没有一个好结局,除了谢行止和陆维臻。 琴师奏的是自己的曲调,弹得是别人的悲欢离合。 这就是我写《曲中辞》的全部意义,本来想要叫《琴师》和音频怪物的那首歌重了,又担心大家说的授权说这是同人,毕竟故事没什么关系,所以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啰嗦完了。 下个故事,见。 如果想要看温暖的文,建议去隔壁……非常温暖!!!!!!!!!!!保证!!!!!!! 我保证是甜文啊!真的是啊从头开始甜啊! ☆、盗情·壹 瀚田沙漠挨着千步镇。 应该说千步镇挨着瀚田沙漠,奈何千步镇实在是太出名了。 千步镇出名,是因为这里是许多淘金者淘金的地方,这个地方有着大大小小的组织,有着或好或坏生活着的人。 然而他们不是出名的原因。 千步镇最出名的是酒。 “老头,你瞎说吧,挨着沙漠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出名的酒呢?就算是杜康在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话可是不对,千步镇最出名的确实是酒,但是自古酒就如同美人,你可以说江南的美人温软无骨,呢哝细语间便让人沉醉在温柔乡,但是你不能否认漠北的美人就不叫美人。 美酒陪美人,本来就是绝配;正如同好马一定要配英雄,才会出名。不信你看那自古流传的名马,哪个马鞍上坐的不是英雄? 的卢,乌骓,还有更多不肖提,便是知道的。 这千步镇的酒,出自千步镇的一家酒肆,这酒名叫“落日圆”,本是浑厚如落日,初入口无辛辣的口感,但是三碗之后,不出七步,必倒。 因此又叫“七步醉”。 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这酒便越来越出名,店家也不多产,每天就是那么三坛,这酒不多,人愈发的多,那么自然而然,酒也就愈发的贵。 “老头你瞎说呢?谁会傻到千里迢迢去大漠边,花那么多钱,只为喝三碗酒?” “小伙子,你一看就是个没钱的人。这有钱人,钱多了便如同虱子在身,不花钱便痒痒的慌。这东西越贵,便愈发的激起人们的好奇之心,千金一掷,哪怕是为了名,也是甘心的。更何况,这里有天下第一美人。” “天下第一美人?老头你胡说吧,天下第一美人不应该早被召入宫中,怎么会在这山野之间,更何况是一间大漠边上的破酒肆?” “这好的东西,不在朝堂,多在山野啊。还有,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天下第一美人是女的?” “不是女的,难不成是妖怪?” “你这死娃,那不是女人,可以是男人啊。你可知道周小史?那不也是美人吗。” “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不过这美人,和这个周小史,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老头,你这话忒是废话。” “非也非也,年轻人,有时候这废话里,可是会藏着很多消息的。” “你这老头净是瞎嘚嘚,这废话里要是能藏很多消息,那死人还不得是会开口说话?可笑。” “你这可是不懂了吧,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但是会告诉你很多话。” 听见这话的年轻人全身打了一个激灵,“老头,别说这么败兴的话,阴森森的,这大晚上的。” “不是老头我败兴你,而是,这美人的美,常常不是一句话能概括的了的。” 那年轻人不信,不懈的“嗤”了一声,连笑都懒得笑。 旁边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8 人听见这里反而觉得好玩,他两只脚相互碾压,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长得到也不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但是却让人看见,便觉得舒心。 到底是哪里长得比较对了? 是了,那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盗帅和卖酒男西施的故事。 听起来很像武林外传里的掌柜的和姓白的的故事。 妈蛋…… 因为内容问题,这章有点短,这个故事整个都有点短。 (*╯3╰) ☆、盗情·贰 “虽然我是个盗贼,然而盗亦有道。” 谢行止听到这里把自己端着的酒放下,“不问自取视为偷,你还有理了。” “偷和盗可是不一样,”展白凤洋洋自得,摇了摇手指,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说这盗,那是光明正大,白日也可以大摇大摆的进进出出,潇潇洒洒。偷可是不一样,偷这么猥琐的行为怎么配得上我?我要东西,可是大大方方的去拿,哪里需要偷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呢。” “这么说来,你算是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了。”谢行止无奈的摇头,不过这世间本来就很多人把别人的东西占据己有还理直气壮,据理论争,也不过争得脸红耳赤依然无结果,何必纠结。 “虽然我是个盗贼,盗贼也是有怕的东西的。我虽然不是一般的盗贼,可是还是怕欠人情。这个世上,最怕的东西就是这个,因为欠着不还总是要遭到报应的,我以前就见过一个,因为欠了别人人情,一辈子都不好受,最后把自己的心给偷了。”展白凤不理不管谢行止到底在说什么,他此刻醉的厉害,喝自己的酒,说自己的话。 “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平白把自己的心盗了出来给别人,说再也不欠别人了,可以一辈子干干净净的死了。不过你说那个人搞笑不搞笑?他欠了一个女人,然后把心拿出来还债,却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你说这个人奇怪不奇怪?” “我也只是个人,是人就只有一条命,可不是有九条命的猫。活着已是不易,何必自去寻死。” 展白凤规规矩矩的又把酒杯放了下来,现在看起来一点醉的样子都没有,眼底清明。船在粼粼波光中荡漾,他穿着一袭破败的衣服看起来无比邋遢,却让人生不出讨厌的心思。脚尖在船舷上一踩便一跃而起,踏着凌波到了岸上,头也不回: “有缘再见,谢谢你的酒。” 谢行止摇摇头,船上只有一张桌,一坛酒,一把琴,一个人。 天上只有一轮.日,半边月,偶尔过来一阵清风,独得逍遥。 二十年前两个失意人,二十年后各成一双人。 “你又得了哪里的好酒?”谢行止躺在陆维臻的腿上,闲闲的问了一句。 陆维臻随手把一碗满满的酒放在了谢行止的胸膛上,船在摇晃,每摇摆一下,碗中的酒就要往外冒一点,最后把整个衣服,一点一点的沾湿了。 “你别动。”陆维臻轻轻嘱咐了一句,然后随手把自己的包袱拿来,手轻轻撑起谢行止的头部,把软绵绵的包袱当垫子。 “你要做什么?”谢行止觉得有些紧张,奈何他现在不能贸然的起身,不然这碗酒泼了一身也就罢了,糟蹋了酒可就不好了。 他都闻得到那酒味的浓烈,漠北的烧刀子一样让人心中都是灼烧的,好酒之人最舍不得的,便是浪费酒。 每一滴,都有着不同的味道。 陆维臻粲然一笑,这让谢行止心动不已。他看着陆维臻贴近自己的胸膛,俯身饮下一口酒,然后两人贴近,一同饮下。 火热的酒灌进喉咙,所经之处连骨头都要醉了,谢行止觉得这样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探出的舌头交换着彼此的想法。 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人往往不会有这么深刻的欲.念,此刻却想要抛下世俗的包袱,放纵自己。 “有人让我把这坛子交给你,他说,是故人欠下的,隔了二十年,还给你。”陆维臻覆在他耳边道,然后学着他也躺得平直。 谢行止把酒碗端了下来,起身望向岸边,是了,故人。 “二十年不见的故人。”谢行止轻声一笑,“他倒是,美人在怀,烈酒举杯,一切很好,不缺烦恼啊。” “听起来人生圆满。”陆维臻评价。 “是的,他的前半生虽然坎坷,但是遇见丛渊,大约时运便转了。”谢行止笑着评价道,“前些天你不是问我,那些信笺都是谁送来的?全都是这人,过的太好,就忍不住要给别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he,很短。 ☆、盗情·叁 展白凤可算是盗行里的祖宗了,就算以前不是祖宗现在已经算的上了。比他年纪大的没有他这样好的轻功,比他年纪小的都还未出师,他得天独厚,一双无影手,一身好轻功,承师之凌波微步,天下独绝。 武功好,长得俊,钱财进账快,他花钱也是大手大脚,自称“千金散尽还复来”,仿佛丝毫不顾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落魄朱门外。 “他为什么这么爱钱?” “年少颠沛流离,生活常常上一顿不接下一顿,中间有一次差点饿死在一场冬雪里。” “有人救了他?” “是的,他被杜家的人救了,杜家算得上是慈悲富贵人家,当年救他的,是杜家的少爷。” “听你这么说,他们后来还有故事?” “当然,展白凤金盆洗手,偕同遁世的,正是杜家的少爷。” “这杜家难道就是当年那个杜家?” “是那个杜家,被文宣帝满门流放的杜家。” “之后的故事呢?” “听起来像是一个笑话,杜家救了展白凤后不到一年便被流放,文宣帝流放杜家不到一年,南国便有了倾靖之乱,灭了国。” “世事无常罢了。” “是了,世事无常。” 仍是一个客栈,千步镇的酒家。 展白凤抬起脚就要进去,听到一声“停——”声音很好听,像是水滴石穿般清冷。 他的脚顿在了外边。 “客官,我这店虽然小,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店里一个比寻常桌子还要高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人,这凳子还是一个可以躺着的椅子,那人拿着一根竹竿,竹竿近一丈长,竹竿的尽头点着展白凤的脚。 “哦?”展白凤倒是惊异了一下,脚步顿住,“店家请说。” “我这店,有‘三进三不进’的规矩。这‘三进’,讲得是‘着装干净的人进,长得好看的进,富甲一方的进’,这‘三不进’,说的是‘嚣张跋扈的不进,衣着邋遢沾泥带灰的不进,滋生事端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29 的不进’。你这衣着虽然得体,但是你这人,”他说着嗅了嗅空气,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味道,皱着眉头,“你是有多少天没有洗澡了?还有,你这张脸,我究竟多少天没有洗过了,还有,我寻思着,你究竟有没有带钱?” “老板就这样把我这样的客人拒之门外,可是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 “老板这样不怕自己的酒卖不出去么?” “酒香不怕巷子深,我的酒是好酒,我怕什么。”丛渊不在意的接着他的椅子上,一摇一摇,旁人看了心惊胆战,那凳子不结实的很,怕他冷不丁的摔到了地上,毁了一张叫人难忘的脸。 “那老板这样倒也真是闲散。老板为何不加几把凳子?” “这喝酒呢,人多了便不尽兴了。” “这话何解?” “这喝酒,两人对饮,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讲究的是酒的味道,若是旁边有那么两只大闸蟹,有那么精致菜肴,便更美不过了。这多人喝酒,有多少人是注意到酒的味道,这哪里是喝酒,分明是酗酒。” “说的好!”一人从门外走进来,与展白凤错肩,背上背着一个长匣子,丛渊眯着眼看了一下,确定这是一把琴,没有阻止,将人放了进来。 “他衣服上亦是有灰尘,为什么你独独不放我进来?”展白凤有些委屈。 丛渊瞟了他一眼,“因为你长得不如他好,我喜欢长成他这样的。” 背着琴进来的谢行止闻言也不禁莞尔,道“我只听到你说酒,便觉得好。” 丛渊脸垮下来,方才起身,现在又倒了下去,“不伺候了。” 谢行止没有见外,倒是觉得他这样十分的有趣,“天底下这么当老板的,你是头一个。” 丛渊道“偏生只有我一个,又待如何?”那语气倒是有些骄傲。 展白凤与谢行止听了俱是哭笑不得,展白凤还是抬脚欲进,被丛渊瞥见了,手一动,竹竿压住他抬起的脚,便这样踏在空气中,下也下不得,上也上不得。他抬头尴尬一笑,“店老板,我错了,我这就去换衣服。” 丛渊手又放回了椅子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走吧走吧,今天的酒只剩一坛了,看在你不怎么讨人厌的面上,明天你可以来。” “那店老板明天可要给我留一坛酒。” “我可不敢保证,你若是明天来晚了,没酒了,我可是不会徒手变出一坛子酒来的。” 这话刚说罢展白凤自己打了个旋,顺着丛渊的竹竿踩了进来,擦了丛渊一脸的灰,然后又飞了出去。身姿轻盈,谢行止这才觉出眼前这穿着有些邋遢,笑容却如春光般灿烂的人竟然是个高手,那人一转眼便如蝴蝶一般飞到了远处,“店家,可要记得明天留一坛好酒!”人已不在,声音却稳稳的传来。 谢行止看向丛渊,不想丛渊倒是笑的开心,“没想到这人倒是个有趣的。”说着眼睛带光,颇有兴致。 谢行止这边自己坐在了店里唯一个把客人的凳子上,问丛渊“店家可是有什么好酒,尽管上来。” 丛渊懒洋洋道,“这店里只有酒,没有下酒的东西。” “那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烈的酒。”谢行止回忆道,“就是方才这种酒的滋味,我没想过丛渊这样人也会卖这样的酒。” “他卖酒?”陆维臻挑眉,“不是全家被流放了吗?” “路上死的死,病的病,流放的路走了一半,南国就灭国了,看守他们的人也跑了,谁愿意去天寒地冻的地方受那等苦呢?杜家最后也只剩下他,被路过的人救了。” “救他的是店家?” “是的,那算是一个巧合,也是天赐的机缘吧,如果不是救下了他,也许久不会有后边的一世长安了。” “也算得上是当年慈悲的回报吧。” “事实上展白凤找了这么多年美人,都是为了寻觅当年一饭之恩的人。” “那杜家人长得果真美?” “自然是美,当年的贵妃,就是出自这个杜家。” “福兮福所依,祸兮祸所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已疯。 ☆、盗情·肆 “哪里来这么多福祸相依呢?无非是人罢了。”谢行止叹气,“战火兴起是因为皇室的欲.望,好大喜功,远望之处,净是皇土,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朱门血肉臭,路有冻死骨。” “天下分分合合,其实并不是一人问题,而是时与势的问题。战果岂能因一人而改变?当年顾先生虽然被称为救世复国,殚精竭虑,若不是有这么多人,一人也难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陆维臻沉吟,漫不经心说出了这段话。 “乱世流离人的命却无人看到。”谢行止摇头,“有时候我挺羡慕展白凤,他当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终于将丛渊骗到手。” “什么戏?”陆维臻来了兴趣。 “丛渊一直不肯答应他,他便请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过来伪装寻仇的,追杀展白凤。”谢行止讲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当初为了那些涂在身上的血,他还去医谷求了些东西,看起来好过一些。” 展白凤那天先是让自己的那些个朋友在外边引起骚.动,自己往丛渊的住处跑来。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展白凤侧耳听了一下,像条鱼一样“倏地”从一个窗户里钻了进去,借着窗外的火光四处看了看,看到了一张奇怪的床。 说是奇怪的床,因为那床比起一般的床来说有些高,床也宽的过分。这床还相当的结实,如果不是因为早知道这里是丛渊的屋子,他会想着床的主人应该是个胖子。 “这么结实的床,这房间原来的主人是该有多胖啊。”他小声嘀咕了一下,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噔噔噔”的声音,顺势滚到了床下,朋友们应该是上来了。 “谁?!”他忽的一惊,才发现床板下原来还有个人。身上忽然冷汗流了下来,方才分明没有察觉到这里面有呼吸声的。 一只手过来捂住了他的嘴,悄悄在他耳边道“别吵,你还欠着我一坛酒的钱呢。” 他方才吊到嗓子眼里的心终于又回到了原地,心想原来在这里躲着呢,我还想着你一会面对他们,然后直接英雄救美呢。不过面对丛渊,他又成了那个贱兮兮的青年,“喂,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便朝着我要钱,你也不担心我喊人过来捉你。” 丛渊也不理会他的威胁,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在他耳边吹吹风,道“你是大盗,我只是个卖酒的。现在喊人过来,他们会捉你还是捉我?捉你,正好遂了他们的意,听说皇帝都开价要你的脑袋,捉我,难道他们还觊觎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0 我家的酒不成?”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让展白凤呆了。 外边的人应该是发现了这里,直接破门而入。 再结实的床也经不起大刀的砍,直接碎了一地。展白凤直接把丛渊护在怀里,丛渊眼睛忽地瞪大。 劈碎的床自然掩不住人,展白凤抱着丛渊飞到房梁之上,然后把丛渊放好,自己又跃了下来。 “呆子!”丛渊被点住了穴道,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只能听到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 人在看不到的情况下,总是对声音特别敏感,丛渊甚至能听到剑刺破身体,擦过的血肉声,甚至撞击到骨头,然后就是展白凤的闷哼声。 “呆子,回来!”丛渊大声喊道,然而没有人理会他。 那些人没有来找他的麻烦,最后的脚步声走的很齐。 “呆子,你怎么样?”丛渊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没事呢……”底下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还活着。” “都怪你,我现在怎么下去?”丛渊心里担心他的伤势,毕竟这已经一年了,就算是养猫猫狗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 还是一个长得好,陪着他的人? 有人陪着,这种情况已经许多年不见了,没有人愿意拒绝那种温暖的。 隔了一炷香的时间丛渊终于能动了,然后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展白凤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小心!” 丛渊摔下来的地方就在展白凤不远处。 丛渊忽然笑着出声了:“呆子,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发现我是谁。” 展白凤侧侧头,浓黑的眉毛沾了一点血。 丛渊记得第一次展白凤洗干净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皮肤还是很白皙的。大漠催人老,当年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差不多是那样吧。 每天靠着烧酒泡,才能把身体中的寒冷逼去。他手指忽然觉得摸到了粘稠的东西,抬起来发现沾到了血。 两人这算是都躺在血泊里,展白凤朝着朝丛渊招招手,说是招手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动了动手指,“你……过来……一下。” 丛渊浑身已经找不出一丝力气动了,摔的太惨烈,幸好眉毛还能动,然后他挑了挑眉,道,“为什么不是你过来?” 展白凤苦笑,“我动不了了。”他试图抬了抬他的胳膊,已经动不了了,他的腿也动不了了,骨头大概是彻底断了。腿上的洞堵不上了,血不停的流出来。“大概没有命活下来了,”他想了想道,“有些遗憾。” “有什么好遗憾的。”丛渊装作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两人之间出现了片刻的静寂。 然后丛渊动了。他做出了人生第一个不雅观的动作,用手爬了过去,动作很慢,仿佛过了千年万年,终于爬到了展白凤的身边,展白凤小心翼翼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丛渊侧过头,两人眼睛对视,展白凤觉得丛渊的眼睛就像是一片海,把他整个人都溺在里面了,他喉咙一紧,苦涩道,“没想到居然又把你拉进来了。” “你早就认出来我了,对不对?”丛渊笑了,“你小时候就很鬼精,我给你碗饭吃,迷迷糊糊都要人喂。” “我怕你拒绝我,”展白凤小声的叹了口气,“怕你忽然消失。” 丛渊盯着展白凤老半天,嘴里吐出两个字:“鬼精。” 展白凤笑了,虽是笑而不语,他的动作却出卖了他,他每逢紧张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想要用手指摸摸鼻梁,这次手指动了动,虽然没有摸,那也是因为他的胳膊断了没有办法动弹。 丛渊叹了一生气,把展白凤软塌塌的胳膊搭到自己身上,然后自己的一只手环着他,“你以前跟我说的同生共死,是真的还是只是一时兴起?说好的事情都是要做到的。” “是真的。”展白凤终于说话了。 “那你为什么刚才直接把我扔在房顶上不管?”丛渊亲了亲展白凤的鼻尖,然后嘴唇贴上那张苍白的,干涩的嘴唇,蜻蜓点水一样,“这是追人的态度吗?家人是要同舟共济,而不是有了灾祸就把人往一边踢,自己去逞英雄的。” 展白凤听到那个“家人”的时候眼眶一湿,把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给抑制回去。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追寻着丛渊,虽然以着“一饭之恩”的名义,然而有没有其他的心思难道她自己能不知道?丛渊给他指明了方向,丛渊给了他绝处逢生的机会,丛渊给了他点睛之笔,丛渊……丛渊给了他太多,同是年少的时候他帮他转变了人生,自此打上了这个人的标签。 此时丛渊说,“家人”,他把他当成了家人。 怎能不欢喜?怎能不流泪? 展白凤展颜一笑,春暖花开。看在丛渊眼里心中一动,然后想也真是晚了,这个人少年时期正是最美好的时候,如同春之花骨,他没有来得及好好打造,只能告诉对方前方的路,让他一步一步走,而自己当时正全力应对家庭中落的变故,后来没想到这人如此死心眼,竟然追了这么多年。 他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像,没想到这人蹭吃蹭喝这么久,居然真的什么也不说。 要怪也只能怪展白凤实在是太实心眼了。 想到这里丛渊眼眸中都有笑意荡漾,展白凤看着便想去捂住那双眼睛,以后只能自己看不给别人看,奈何胳膊不给力,他唯有抬起头,亲亲那双眼睛。 这日子太美好了。 “后来呢,丛渊看出来展白凤是在骗他吗?”陆维臻想着送酒过来的那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很难想象已经年近不惑。 “丛渊自然是知道了,他一向很聪明。”谢行止笑着摇摇头,“我这故事讲得颠三倒四,叫你听得辛苦,因为这中间有太多是展白凤胡言乱语,我只能捡着能听的给你说了说。” “没什么,故事嘛,听听也就过了。” “是啊,故事也就听听过了,尤其是结局这么好的故事。” “想不想知道最后展白凤受了什么惩罚?”谢行止笑着侧脸问了一下旁边的陆维臻。 阳光正好,穿过古藤树斑驳映衬脸庞,斑白双鬓依旧不掩英气。 “你说。” 谢行止附上陆维臻的耳朵,悄悄的说了一句话。 然后两人都笑了。 ——————————————曲中辞·盗情·终———————————————— 作者有话要说:  说的什么话呢? 当受则受,一生为受 (*^__^*) 嘻嘻…… 中间的空白,大家脑补,这个故事没头没脑,写起来却觉得甜。 还有一个银月村,估计就要到琴师了,不知道中间会不会加其他故事吧……我看看自己的存稿,到底要不要加呢? 忽然又很不想完结啊~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1 ☆、满月·壹 那天很巧合,陆维臻收拾书房,不小心把一本札记翻了出来。 那本札记已经泛黄了,每一页都很陈旧,看的出来跟着谢行止的时间很长了。 “这也是你的游记吗?”陆维臻没有翻开,把它收在了箱子里。 谢行止眯起眼睛,伸手,“记不得了,我自己也快忘了,把它递给我。” 拿起来的时候谢行止一页一页翻去,上面都是他早年记录的东西,那时候还很认真,每个字都写的端端正正,不像现在,总是敷衍着便过了。 大约那时候总想着以后,而现在总想着如何过好眼下。 这一翻便是一下午,后来谢行止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椅子上,还是陆维臻给他盖了一条薄毯。 直到晚上才算是醒过来,星光初上,陆维臻已经准备得当,他直接享用饭食便好了。 他和陆维臻走到一起之后,不知道陆维臻抱着什么心态一直在做这些,不过谢行止从来没有抢过,让他这么做下去。 大概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谢行止想,其实算不上过错吧,只是自己命不好。 “生死相依,鹣鲽情深。”谢行止忽然道了一句,“维臻,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初的相遇?” “你说替你付了酒钱那次吗?”陆维臻努力去想。 “更早一次,如果不是这本笔记,大约我自己也会忘记。”谢行止笑的有些茫然,有些沧桑。 “银月村?”陆维臻脑海中忽然浮现这个地方。他去过的地方鲜少,吃酒那次之后基本都记得清楚,如果再往前翻自己的人生,大约银月村这里还可能有一次交集。 “是啊,银月村,那之后,我的两个朋友都渺无音讯,很久以后才知道他们离世。”谢行止抬起手让自己不去流泪,人老了总是有些慈悲,看不得忧心。没有人会习惯生离死别,天人永隔。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问答乃未已,儿女罗酒浆。 夜雨翦春韭,新炊间黄粱。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我当年只是凑巧去了银月村,穆先生离世之前,告诉我想要绝世的琴,他的一位故友在这里,有着一把很好的琴,他也是许久没有见过故人,而自己时间不多,来不及拜访了,便遣我前去。我在银月村凑巧第一次见的你,可惜第二次吃酒的时候,你没有认出我,我没有认出你。” 谢行止说道这里自己又想要笑,陆维臻先一步笑了,“这有何奇怪?一生所遇之人何其之多,记住的寥寥无几,不过讲究一个缘。当年虽然错失,后来不都是找到了?” 大约只是没有到时候而已,可是有些人,已经没有时间找到。 然而对路小佳来说,找到了又有何用呢?他先是给自己一个目标,要在这千山万水茫茫人海中寻得一人,然后自己去送死了。 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你如果也像我一样喜欢一个人喜欢这么多年,默默的关注他,你也会熟悉他的一举一动,他无论是什么面目,你都会在万千人之中认出他。——路小佳 那个人在房顶已经躺了一天了。 谢行止看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房顶心惊胆战,内心不禁叹气,这没有银两的日子就是不好,连房子都是租的便宜些的。也亏得这几日都是晴天。若是雨天想必会淋得满身是水,一间茅草屋不遮风不挡雨,唯一的好处是换衣服的时候不会被人看到。 真真一把辛酸泪。谢行止一边想一边把自己手中的野生香菇洗干净,配着从邻居那里借来的米,还有从小溪中捉来的鱼,准备炖一锅鲜鱼汤。 “上面的那位仁兄,我说,你都躺了一天了,难道不饿么?”谢行止挥挥手中的香菇,“不然下来吃些东西?” 那人咬着一根稻草,扭头往下面看了一眼,然后又把头扭回来,仿佛不屑一顾。 谢行止把举起的手放下,有些泄气,自言自语道“我做的饭有这么难吃么?”摇摇头,自顾自的去接着炖锅了。 毕竟胃已经咕咕叫了,时光不等人,胃口不等时间。 将一些酒倒进鱼嘴里,把鱼给灌醉了,可怜的不知自己未来命运是进入别人的嘴里的鱼静静的躺在砧板上,谢行止拿着刀子发愁,从哪里下手呢? 路小佳看了下面那个人拿着刀子对着鱼半天都不下手,终于忍不住了,翻身从屋顶轻飘飘的下来,抽出了自己的刀,替谢行止杀鱼。 谢行止:…… 路小佳看也不看她,只是淡淡道“你姿势太难看了。” 谢行止从里到外被劈了个外焦里嫩,第一次听说杀鱼的姿势还有好看的难看之分。他退下了一步,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杀鱼。 这人轻车熟路的用刀子朝鱼腹过了一刀,从谢行止的视线看来那刀子甚至没有碰到鱼身子,谢行止眼睛都看直了,目瞪口呆。 去内脏,刮鱼鳞,他又洗了洗鱼,和自己的刀,然后把鱼放到了烧开的锅里,开始切香菇,香菇切成丁,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撒了些进去。 谢行止咽了咽自己的口水,那人看了轻轻嗤笑了一下。 真好看,谢行止没出息的想,人比鱼还好看。 这时候也忘了锅里的鱼,肚子里的声音。 美人,应该勇于勾搭。 “请问,怎么称呼你?”谢行止问。 “路小佳。”自称为路小佳的年轻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不时地掀开盖子,看了看锅里的鱼,然后淘了些米放到另一个锅里煮。谢行止看他熟练的动作,心生艳羡,他自知手艺不好,每顿吃起来都是要鼓起十分的勇气。 今天又可以好好的吃一顿了,想到这里就微笑。好在今天天气十分的好,坐在外边也是没有什么问题,两人围着火,火柴“噼里啪啦”的烧着,上面挂着的锅“咕嘟嘟”的冒着热气,香气随着热气飘了出来,谢行止不住的咽着口水。 之前也没有注意时间,他看昨天不小心翻到一本《千鹤异志》,看的过于沉迷,昏了头,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人又愈发的懒怠,所幸不吃饭,饿着肚子,饿的有些睡不着,便躺在床上隔着天窗,看月亮看星星。月明星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脑子里各种诗词歌赋打转,偏偏没有一个可以填饱肚子的,真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更何况是一个琴师。翻来覆去似烙饼,最后半迷糊半昏迷的度过了一晚。 也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2 幸好银月村的人心肠好,白天的时候隔壁的大娘还专门过来问他要不要吃早饭,谢行止也就蹭了人家的一顿饭,也不敢多吃,大娘问他还要不要添点的时候他拒绝了,虽然已经腆着一张老脸,可也不能这么骗吃骗喝。 大娘看他的样子便没有为难他,只是笑着道“村里的主母要嫁人了,最近来的人都会得到热情的招待。”谢行止只是欣喜自己来对了日子。 “可以吃了么?”他馋嘴,扭头问路小佳。 路小佳摸摸鼻子,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你是多久没有吃过饭了?”那样子不似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谢行止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天了。”早上喝的粥应该不算在内的,虽然好喝,但也只有小小的一碗,嗯,不可以算的。 路小佳挑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懒成你这样也难能一见,没有饿死是奇迹。” “真的。”谢行止撇撇嘴,露出孩子气的表情。 路小佳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自己的餐具,是两个木碗和两双筷子。 “你真细心。”谢行止说着便要伸手去拿其中的一副碗筷,路小佳“啪”的拍了他的手一下,“有一副不能动。” 谢行止不解,“为何?” 路小佳只是笑笑,不解释,把谢行止的包袱拿出来掏出了谢行止自带的碗筷。 ……真是的,还要洗碗。谢行止内心默默流泪。 “我帮你洗,算是借用食材的代价。”路小佳看出了他的心事,说出了谢行止期待的话。不过他还是内心嘀咕了一句“真是很好的交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悲伤的故事。 ☆、满月·贰 鱼肉和香菇捞出来配着米饭吃,汤等吃完饭然后盛到碗里喝,两人俱是吃象无比优雅,路小佳虽然吃的很快,但是仍能看出来那种长期锻炼出来的规矩。谢行止觉得这顿饭鲜的自己的舌头快要掉下来了,他心满意足的躺倒,路小佳把火给扑灭,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来。 午后的风不热不冷,天气不干不潮,阳光不热不燥,一切刚刚好。 谢行止侧过去脸看着路小佳,“可以冒昧问一句你是做什么的吗?” “你猜?”路小佳反问他。 “……”谢行止没有见过这样的,倒是无可指责,只是悻悻地说了一句,“饭后说话是一个好习惯。” 路小佳一听笑了,“没有听说过这种习俗啊。” “善养吾浩然之气啊。” 路小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究竟在讲什么,半晌突然明白了,然后就见他脸色变幻莫测,“……孟老夫子怕是听了你讲直接从地下气回来。” “承让承让,生死乃天之轮回,在下做不得主。”路小佳说话半真半假,一张脸上没有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忍俊不禁。 两人这般插科打诨,倒也是愈聊愈熟悉。 “你有故事么?” 路小佳听了他的话觉得好笑,然后就道“谁没有故事呢?” “能讲给我听么?”谢行止问。 路小佳想了一下,直言道,“你很奇怪,你是第一个见到我就问我有没有故事的人。” 谢行止眯了眯眼睛,道“或许我是个适合听故事的人。” 微风轻拂柳条儿,蝴蝶双飞,燕儿衔枝,一派春光大好的景象。或许就是因为这天气太好,或许是心情不错,路小佳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故事。 “你知道我的职业么?” “看不出来你现在是做什么的。不过,你身上有种俊朗的气息,一举一动又如画,但是是一幅饱经风霜的画。我猜,你现在是做着古老职业的人?” “你观察很细致。是的,我是杀手。” “这是一个风险很高的职业。”谢行止评价道,又扬眉,“为什么会选择它?” “因为我要找一个人。” “谁?”谢行止忽然提起了兴趣。 路小佳低声道,“我的师兄。” “也是一个杀手么?” “不,他是一个,戏子。”路小佳陷入了回忆,喃喃道,“我们曾经都是戏子。”声音比方才小了些,也是正好能让两个人都听见的力度,他如同一个人在对自己低声细语,又如同在对别人讲一个故事,故事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回忆。谢行止此时才觉出路小佳的声音是带着低沉的磁性,十分好听。 “你知道南遥戏吗?”路小佳问了问他。 谢行止摇摇头。 “从我记忆伊始,便有了他的存在。” “南遥戏练起来十分辛苦,那个时候压腿,整个都劈成了一条直线,师父还硬是将下面的支撑给硬是往外掰,痛的要死的时候,师父便会说,‘你看你师兄,他都没哭,你哭什么?没出息的家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只知道师兄才是我的家人,因为他照顾我最多,每天起床的时候他便会在我耳边道,‘小佳要挺住,我们会出去的。’那是我的所有动力。” “师父让我俩搭戏,他体型比我的柔软许多,便唱了女湘,我唱男灵。班里都是男人,大家也心知肚明那些腌臜东西,师兄一直护着我,所以我并不是太懂。” “他为什么会护着你?”谢行止插话,问到了关键。 “唱戏总会是这样,唱着唱着便分不清戏里戏外。他回护我,一来因为他是师兄,二来,我们生了情愫。” “你确定不是你自作多情?”谢行止好煞风景一句话。 “你一定是没有经历过,所以不知。”路小佳一句话便反驳了谢行止的挑衅。 “后来呢?”谢行止直接跳过这一节,问了后边。 “后来,没有后来了。” “你未曾道你师兄为何消失。” “因为我也不知道。”路小佳说到这里自己也显露出了脆弱,他翻身,侧着看谢行止,“你知道突然失去一个人的消息的感觉么?你知道他活着,知道他应该在这片大地,却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他说上一句话。那个人从小便与你一起长大,一起唱戏。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哪里能真的无情无义。我只是睡了一个中午,便发现他不见了。”说到这里声音都低了下来,“只是睡了一下,醒来一切都变了。” “发生了什么?”谢行止一听就知道有内情,连忙问道。 “我醒来的地方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条小船上,旁边放着水壶和一些食物,后来寻了一处上岸,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京都有些距离了,后来一路上没有盘缠,便生了些法子找了份活,回去的时候便听说云瑶戏班因为班主联通外人行刺雷将军被处置了,尸体就葬在乱葬岗……”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3 行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是我进不去将军府,将军府的下人也问不出什么,我去乱葬岗的时候想着哪怕找到他的尸体,我也要找到他,带他离开那里。后来发现这个愿望也没有实现,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么?” “恐惧?”谢行止乱猜测。 路小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可能是恐惧呢?” “恐惧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啊。” “找不到尸体不是证明他没有死么?”路小佳道,“所以我当即决定找他,他一定躲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谢行止觉得自己跟不上路小佳的节奏,忙问“他既然呆在你找不到的地方,你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他应该是不想让你找到他。” 路小佳这个时候又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我是想说,我找不到的地方姓雷的也找不到,那么他就是安全的,我更是要找他。” “你真执着。”谢行止评价道。 “你若是我,便知道为什么了。”路小佳眼神诚恳,“我活到现在,一直都和他一起,现在他不见了,我当然要去找他,找不到就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那你要是一直找不到呢?”谢行止突然道。 路小佳有种揍他的冲动,不过看谢行止从头到脚都透露着“我很弱”的气息,他还是将自己的这种冲动压抑到了心底深处,道“找不到还是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这不等于还是没有说么?谢行止内心感慨他这般执着,“你准备这样找到自己老么?” “我找不到老,因为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找他找到老,只能找到我死为止。”路小佳说到自己的“死”却是轻描淡写,仿佛那是多么不值得在意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找到自己的师兄应该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然而只有活着才能找他的师兄。 “那你还是要好好活着。” “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整合的存稿…… 这个故事也比较短…… 艾玛太悲伤了…… 为什么虐呢? 中二时期的脑洞。 琴师有点长,这样架构真的不平衡,因为我改了一些地方。 这篇确实曲高和寡,微微做作和矫情……○| ̄|_ 纪念一段时光吧。 ☆、满月·叁 “愿你早日寻得所寻之人。”谢行止不知该说什么,半天吐出一句话。 “希望能如你所愿吧。”路小佳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从远处看去,正是两个青葱少年躺在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地上,和谐而美好。 谢行止气质温雅如玉,而旁边的路小佳像是一口黝黑的刀,锋利,刀杀人其实最在无影,随随便便的一把刀,没有鞘。 或许他正在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把鞘。 “小佳兄,你一点都不像是杀手啊,况且杀手怎么会对别人说自己是杀手,这部就像是一个人在开局之前对所有人说自己的底牌是什么吗?”谢行止手指夹着狗尾巴草,折来折去。 “你非我所杀之人。”路小佳这句话没有半句波动,“杀手,有时候也希望自己有朋友。” “若将来有人要买你杀我呢?”谢行止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路小佳沉默了一下,方才道“不会有那一天的。”沉默一会儿又加了一句,“我不会与你刀剑相向。” 谢行止笑了,“为何?” “谢你今日一饭之恩。” “他找到了。”谢行止说道这里烛光闪了一下,眼中橘黄的灯光看起来温馨无比,“没想到,穆先生要我取琴的人,就是路小佳要找的师兄。” “这么巧?”陆维臻扬眉。 “真巧……对啊,真巧。”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雷将军看中了路小佳和楼月,一个武生,一个青衣,长得都好,本想着一个自己来当男宠,另一个送给文宣帝,楼月察觉到了不对,便趁着一个偷闲把路小佳送走了。” “那他自己呢?”陆维臻不自觉问了出来,“他为什么不走?” “因为整个戏班子都是他来负责,他走了,谁来保护剩下的人呢?”谢行止眼中有过一丝光亮,“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担当,有时候这些就是枷锁,让人走的越来越慢,也无法远行。” “楼月后来怎么说?” “他让我不要告诉路小佳。” 楼月只是蹙着眉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告诉他?”谢行止凝视他的眼睛,漂亮的如同星辰,眉间都带着风流的韵味,男子唱女旦本就不容易,他唱的那般出色,平时的一举一动自然有着从容和雅致,让人念念不忘。 “我只盼着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楼月眼睛一转,看着虚空,那个眼神让谢行止印在了脑海,心中也不禁叹道难怪当初仰慕者那般多。 这样好的一个人,遭遇却让人扼腕。 谢行止突然想到自己来的那个时候隔壁的大娘告诉自己的主母成婚,联想到今天的那个漂亮的女子,“那,那个成婚的外族……” “讲得就是我。”楼月笑的诚挚,“欢迎你来参加。” “那他呢?” 楼月低头沉吟,“也欢迎他,还有,不要告诉他我是谁。” “他来了,若是认出你怎么办?”谢行止凝眉。 “认出我啊……”楼月叹叹气,“可是我想见见他。” “我们有,五年不见了。” “没想到再见之日,竟然是我成婚之时。” “然后呢?”陆维臻是个很好的听众。 “认出来了。”谢行止正在倒茶,手一抖,茶水溢出了杯子,茶水是深褐色的,谢行止的手抖的像是落叶,陆维臻一把抓住他的手,“都过去了,别害怕,别害怕……” 谢行止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头抵在了陆维臻的肩膀上,“一曲唱罢离别,从此天人不相见,待到垂死之时想起,昔日多情的人,从此成了故人,生死永隔。” “所以路小佳还是发现了他是楼月。” “是的,他发现了。” “什么时候?” “楼月成亲之前。” “他怎么做的呢?” “你当时也在场,想起来了吗?” “……是的,我记起来了。” “师兄,我们再唱一折戏,好不好?”路小佳抬头楞楞的看着楼月,也就是楼月,轻轻乞求,楼月坐在椅子上,路小佳蹲着,把手贴在他的师兄放在膝盖的手上,如同他们十年间一直做得那样。灯光柔柔的打在了楼月的脸上,微微的绒毛看起来很温暖,却也温暖不到路小佳的骨子里。他寻了五年,终于千辛万苦的寻到了这个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4 人,然而他要娶妻生子了,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有了自己的生活,路小佳还在一个人流浪。 “好。” 贴片没了,戏服也没了,独留下唱腔,和分离的人。路小佳拿出了眉笔,在楼月的眉上描绘,两人挨得很近,他听得到师兄轻轻的呼吸。带着少许的热气,他细长的眼睛带出来的是诱惑,路小佳却不能再靠近。 再靠近,会出事的。 解下了楼月的发巾,梳理了他仍然是光滑的头发,没有做任何事情,牵起了楼月的手,他们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谢行止正在调试自己的琴弦,看到他们出来,挑眉,示意路小佳“你们怎么这么快?”然而路小佳此刻心中眼中全是自己的师兄,根本没有看谢行止。 谢行止只得嘴角抽搐,看向旁边的陆维臻。 两人俱是一样的待遇,楼月也没有看陆维臻这个客人。 两人苦笑,看着眼前的风景。 楼月轻启朱唇,谢行止和陆维臻俱是精神一震,他们没有赶上好时候,只闻得天下间楼月唱的如何如何,今天有幸听到,顿觉不虚此行。 “天启无情,天也解多情留客。春向暖,朝来底事,尚飘清雪?君遇时来纾组绶,我应老去寻泉石。恐异时杯酒复相思,云山隔。” 路小佳接唱,悠长而从容,带着哀伤,与楼月浑似天成,“长忆别时,景疏楼上,明月如水。美酒清歌,流连不住,月随人千里。” “别来三度,孤光又满,冷落共谁同醉。卷珠帘,凄然顾影,共伊到明无寐。” “浮世事,俱难忘,人纵健,头应白。何辞更一醉,此欢难觅。” 楼月顾盼生辉,侧看路小佳,眼神缠绵,路小佳也用着淡然而哀伤的眼神看着他,两人对目相望,竟是没有人能破坏这种旖旎美好的氛围。 楼月做了一个甩水袖的动作,手遮住眉眼,这动作,女子做了妩媚,男子做了有些怪异,然而楼月做起来这个动作,竟是说不出的好看。他半曲着腿,侧身向着路小佳,“当时共客长安,少年轻狂,今日天涯相望,何妨袖手闲处看。” “酒醒独来,是故人负了平生约。”路小佳向后退了两步,似难以置信,掩面而去。 他穿着短褐,做起这个动作总是显出怪异。若是换成直裾深衣,大概会是另一种感觉。然而此时大家都没有关注这件事情,毕竟它无关紧要,谢行止只觉得气氛凝重的很,正想说句话,不料被陆维臻抢了先,陆维臻朗笑道“过几日便是喜庆的日子,何必如此凄凄惨惨戚戚?朗月当空,不若对酒推盏。” 哪壶不开提哪壶……谢行止转移话题,道“我有些饿了,我们不若寻些东西吃?” 顺势踢了陆维臻一脚。 陆维臻有些茫然,看了一眼谢行止,谢行止对他挤挤眼。 “?”然后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明白了,“是了,我方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原来是看戏看的自己忘了吃饭,方兄,陆兄,空腹饮不得酒。” 路小佳突然笑了,“这么晚了,此处哪里可能寻得什么酒家客栈?不若我来下厨,虽然比不上嫂子,但是还是可以入口的。”说着便要自己去,楼月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跟我来,我与你一起。” “哪里,师兄还是在这里招待客人的好。”路小佳开口回绝。 “若说客人,你也是我的客人。哪里有主人让客人去烧饭,自己等着吃的。” 路小佳被那个“客人”伤到了,不言不语,只是跟在楼月的后边。 剩下谢行止和陆维臻两个在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缘何起,情难忘,一曲罢,转离别。 ☆、满月·肆 那日路小佳和楼月说了什么,谢行止并不知道,只是出来的时候路小佳眼睛有些红,冷情人多情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心疼,大抵平日里清冷只是掩藏,藏着不多的深情吧。 深情不多,所以只能给一个人,其他的,给不了了。 谢行止回到自己的小屋,又看到了路小佳躺在房顶。 天色已晚,夜空群星闪烁。 谢行止颤颤巍巍的顺着旁边的梯子爬上去,坐到了路小佳的旁边。 他并没有先开口,因为路小佳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说话。 “其实我一直想对师兄说一句话来着,可惜那个时候忘了,想来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说了。”路小佳有些怅惘,擦着自己的刀,腰上挂着一个丝巾,那蓝色的飘着的带子,是没有楼月的日子里的,唯一的安慰。 “我现在烧的饭很好吃了,武功也比以前高了许多。”路小佳有些垂头丧气,“我想着有一天找到他,可以告诉他我现在可以保护他了,我们一起一辈子好不好,但是现在大概不用问了。” “你那时,为什么要做杀手?”谢行止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试着转移话题。 过去的苦难会不会覆盖现在的呢? “你为什么会想到当杀手?”谢行止好奇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个他一直没有问的问题。 “我在船上漂了不知道多少天,醒来后又等了许久才找到一处码头地方停下来,那个时候真是饿的受不了了,师兄百忙一疏,忘记了留下钱或者留些吃的,先是喝了不知道下了什么药的酒,后来大约是他不放心,又把我给敲昏了直接抛到船上,连船家也没有,直接顺水而下。秋水急的很,居然没有事,也真是命大。”路小佳说到这里的脸上带着苦笑,那苦笑中又有些甜蜜。他摸了摸自己的头,仿佛那处的伤还是没有好。 “敲了个大包?” “嗯,师兄以前没有动过手,大约是不知道……力道吧。” 打昏人要什么力道……谢行止心想没有把人给打傻算是好的。 谢行止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然而细细想想就知道其中的苦楚,本来头被打了就会晕,然后又在江上漂阿漂,醒来又饿又渴,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也挺郁闷的。 “你知道他今天说什么吗?”路小佳手轻轻的盖住了自己的双眼,“他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南遥戏那段时光,只不过让这种生活有了一个转折,而现在又转了回去。” “也许我不该这样打扰他的生活,让他想起不堪的过去。萝月救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完整的,霍敌当年下手多狠呢?”路小佳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指甲掐进了手心,然后满手是血,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的刀还在腰间挂着,手上拿着一根木头,已经刻出来基本的轮廓了,谢行止不用看,便知道那是楼月。 原来第一天来的时候,他也是在做这个。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谢行止看着拿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5 着刀刻着木头的路小佳,木头隐约有着楼月的形状。 “可以的话,找个女孩,然后一起过日子。”路小佳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天空,“不过我想大约是不可能了,你知道吗,我中毒了,而且毒已经深入脾脏,我自己都不知还有多少时日了。我真庆幸,自己在死之前找到了他,我知道知道他是好好地,那就好。” “还要继续当杀手么?” “不当了,太累了。”路小佳头也不抬,断然拒绝道,“已经达成了愿望,我不愿双手再沾染鲜血了。” “是他也不想吧。”谢行止反问,“你们师兄弟两个都是这么倔。” 路小佳默然不语。 “他一直希望我干干净净的。”路小佳忽然道,“其实我现在也多么希望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的。” 谢行止开解他,苦口婆心道,“你觉得心是干净的,一切便都是干净的。” 路小佳只是苦笑,谢行止只能无语。 良久,路小佳才颤抖着说,“我当年以为,诀别只是台上。那个时候突然召见,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师兄便慌忙将我送走,道没有他的允许,无论如何都不准回来,我当时幼稚的紧,只觉得他是嫌我碍事,怕我在大官面前丢了他的脸,害怕班子里的人受到我的牵连,后来才知道他牺牲的有多少,当时一个班独独我与他被招入宫,想来他便知晓会发生什么,却不能丢下这么多人,他如果走了,这个班就没了,我也就无从得救。”他仰望天空,谢行止知道那是为了阻止眼泪流下来。至少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留下。 然而谁看到能不知道呢?自欺欺人罢了。 路小佳走了。 谢行止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同一时间,楼月在院子里,对陆维臻说的是另一番话。“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那个时候世道乱的很,家道中落,无以为生,母亲便将我托付给了戏班的班主,最后不见了。小佳和我一样,家里条件很差,他的母亲直接将他丢在了戏班住的院子门口,自己不见了。他那个时候很小,面黄肌瘦的,就坐在院子的门口,一直望着那条路。我趁着中间练习休息的时间去看他,跟他说‘你娘亲应该不会回来了’,他就用那双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连句话也不说,我怕他饿坏了,就将我的东西分给了他一半,他狼吞虎咽,我拍着他的背,担心他噎住,就那样,到了天黑,他娘亲也没有回来。他牵着我的手,力道很大,我知道他是怕我抛弃他,便对他说‘我们以后相依为命吧’。” “戏班里,除了他,我的年龄便是最小的,所以师父花在我们身上的心思就会少一些。而之前的师兄们都有搭戏的人,所以最后师父决定让我与他搭戏。开始的时候我长得比他矮了些许,他唱生部,我唱旦部,初始情情爱爱虽不知为何物,但是到了后来,懂了,也离不开了。” “我在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时候,就与他道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陆维臻道,“于懵懂初开之际,眼中只见一人,只闻一人之声,只懂一人之情,饮食起居均在一起,回眸之间,情意便不禁深藏。” “都入了戏,成了魔。”楼月怔怔然的说完这句回过神,“你来这里,是靖王世子的吩咐吧。” “是。”陆维臻说话不卑不亢,面对达官贵人如此,天潢贵胄如此,面对世人常常看不起,称之为“下九流”的人们,亦是如此。 “从霍敌那里拿到的东西,转交给你们吧。”楼月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维臻代世子,谢过楼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摔死我了…… ☆、满月·伍 路小佳:只有当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才会知道光明的可贵。我并不是自愿走上杀人的道路,而是人逼得我不得不杀人。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告诉你真话,我只是告诉你我在破庙遇见了一个人,后来为了生计当了杀手。其实哪里有这么简单呢?我在破庙又冷又饿,最后蜷在角落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看见一群和我一样的少年在一个屋子里。我旁边的少年告诉我,这是一群人贩子,他是被食物给吸引,然后误食,被迷昏了最后到这里来的,其他的少年也纷纷说自己是怎么进来的。这个时候有人扔了一把刀进来,说,谁能够活下来,谁便能够出来。 我对着他人说,我们一起反抗,一定能出去。他们当时都用一种奇异至极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不是人,而是一块新鲜的肉,那是人伦的坠落。其中一个少年捡起了那把刀刺向了另一个少年。方才还在好好说话的几个人现在便成了刀剑相向,血肉模糊。 因我从小练功,比他们结实了些,我便抢下了那把刀。告诉他们我们都不能死,这样自相残杀没有好下场。这个时候外边有人进来,是一个穿的很好看的人,他说,“同情心只有当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时,才允许拥有,不然只能将自己陷入困境中。” 我告诉他我不信,相互照料,是困境中的人的本能。 他笑了,说,你这么有同情心,好啊,我给你找个地方施舍你的同情心好了。 他便将我跟一匹狼关在了一起,我进去的时候连把刀都没有,就那样两手空空的被扔了进去。 后来我才知道,那狼好些日子没有吃东西了,我这下子,真的成了别人眼中的肉了。你不能同一匹狼讲我们一起活着吧这些话,因为它不会听你讲,他只会将你当做它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仍然是敌人。 我最后是咬死那匹狼的,它的毛塞进了我的牙齿间,当时我出去的时候把别人吓住了,那个长的很好看的人对我说,你看,狼也是生命,你还是将他杀了,杀一个人,和傻一匹狼,有什么差别呢。 那个时候身处修罗场,心中有光明,才撑得下来。 路小佳身上的毒就是那时候被种下的,无法解毒,逃出来之后就开始踏上自己的寻找旅程。 然而光明已经熄灭,生命从此变成了永恒的短暂。 第二天面对着晨光,路小佳离开了。 谢行止没有对他说昨天自己见楼月的情景。 “缘分这种东西,许多人寻得,然而更多的人寻不得,大多数都是平平淡淡的过着一生。我今日得幸遇见了他,然而我是不愿意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我离去的,那样我心里太难受了。”楼月缓缓道,谢行止看着他从容的说着这些,仿佛在说一出戏,不是在讲自己。 “你的意思是,你若有很多时日,便不会离他而去?” “可是我没有很多时日。”楼月站了起来,背对着他,“任何‘倘使’都是无用的,因为它根本不存在。让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6 我看着他难受,比我自己难受,更要让我难过。” “倘若他也时日无多呢?”谢行止大声道。 楼月震惊的转过身,失声道“不可能!我当日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那是你当日离开的样子!他早日残破不堪了!”谢行止吼他,“你不声不响的离开,他寻你寻了这么多年,你们本就是师兄弟,又相依为命这么些年,你让他怎么过?”谢行止想起来昨天路小佳眼神的黯淡,心中有些心疼。 琴师对于周围的世界总是敏感而多情,路小佳那副沧桑而纯澈的眼神总是在心里的镜子里反复出现。 楼月站起来了,又缓缓的坐了下去,“我去找他,萝月怎么办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顾虑这个吗?”谢行止难以置信。 “当年的人,除了我,其他的,都死了。”楼月张嘴,慢慢的说了出来,“我辜负了太多人,不能再辜负了。” “所以你让萝月嫁给你,都不去追他?” 谢行止不能理解。 楼月笑笑,“萝月知道,他不知道。” “我只知道,让他难过,比给我割刀子,都让我觉得更难过。” 谢行止无法理解,楼月礼貌送客。 陆维臻和谢行止,正好一前一后。 路小佳离开那天,楼月成婚。 第三天谢行止要离开了,楼月将以前戏班的古琴送给了他。楼月笑的很苍白,谢行止道谢后,又问了一句,“真的不去看他吗?” 楼月摇摇头,转身离开。 谢行止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路小佳走的时候是朝阳,谢行止走的时候是夕辉。 路小佳正如他的名字,成了一个尚佳的路人。自那以后谢行止便再也没有遇见他,多年音信全无,也听不到他什么事迹。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杀手,一个算得上老手的杀手,可能没有什么钱,武功不像是那些笔记里写到的如何如何高强,大约他的故事也无人知晓。 然而谢行止却知道了这么一个人,并且在人生的路上有了一段交集,他希望着他和他的师兄能够一起生活,然而那看起来仿佛是不可能的。他的眷恋在距离下显得是那么的干净,然而离得近便会从生出嫉妒的心思。 爱慕和距离恰好,一切便再好不过。 只是可惜了一双人。 “纷纷路,直道相思无觅处;相思苦,谁把相思付炬诸。”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有种不理解楼月的感觉…… ☆、满月·陆 “我方才看你从银月村中出来,以为你只是想要一个人散散心,看到你背上背着的琴才知道你是要走了。为何不等到明天?”陆维臻看着背靠在树干的谢行止,皱着眉头问。 “觉得再待着也是有些伤感。”谢行止笑笑,“路小佳比我早了一步,我思忖着也是该走的时候了。” “你可以等明天早上。”陆维臻坐在树干上,突然笑了,“天色这么晚,你也不担心遇上危险。” “我能遇上什么危险啊,身无分文,劫财也劫不成。”谢行止毫不在意。 “那可不一定,万一遇见什么人劫你的色啊,或者是你不小心遇上狼啊……”陆维臻话音还没有落下,便听到了一阵嚎声,周围本来安安静静的树林哗啦啦的响了起来。 一群乌鸦慌忙飞走了。 “你……倒真是乌鸦嘴。”谢行止脸色开始发白,他已经看到一群绿莹莹的圆圆的眼睛了。 是狼群,不知怎么的被吸引到了这里。 谢行止看着还在树上呆着的陆维臻一阵胃疼,脸色比刚才更白了,没好气的喊“喂!你不把我拉上去吗?就在上面作壁上观吗?” 陆维臻这才发呆完,觉出自己行为的不妥,慌忙跳下去,然后意外的听见一声“咔嚓”,他脸色也变得灰败,拉起谢行止的手跃上了树上。谢行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倒是陆维臻开始惊异,这人方才还是一脸苍白,此刻怎么变得这么胆大,他不禁好意提醒:“坐在树上也不是万全之策,这些狼在野外生活的时间很长,聪明的紧,当心一会他们梯云纵,跃到树上把你给吞了。” 谢行止一脸惊异的看着他,“不是还有你么?” 陆维臻嘴角抽搐,无奈的看着树下的那颗石头,又看看自己的脚,内心咒骂是谁不长眼把这东西踢到树下的! “一来,我没有带我的剑出来,二来,”他顿了顿,“我的脚扭了。” 谢行止看了看他金贵的脚,觉得真是老天不长眼,什么时候崴不好,偏生这个时候。 他伸出自己的手,陆维臻看着那双白生生的手伸到自己的脚上,声音有些紧,问“你要做什么?”声音未落又听了咔嚓一声,自己的脚被扭回来了。 那双葱白玉手又缩了回去,手的主人声音平平,“好了,你现在可以下去把狼群赶回去了。” 把狼群赶回去?陆维臻想掏一掏自己的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底下的狼群约莫看起来有上百条了,一片绿莹莹看着瘆人,“那你呢?” 谢行止:“你是要我下去拉你后腿么?” 陆维臻:…… 狼群虎视眈眈,朝着树上的两人一阵嚎声,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到现在他们两人还能如此平静。想必若是平时,人们已经开始相互推攘,然后就会有人不小心掉落到树下成为狼群的口中餐。 “你是想要我下去拿拳头塞住它们的嘴?”陆维臻欲哭无泪,他出门想必是忘记看黄历了,应该听小世子的话,哪怕拿着剑出来耍风头也好过什么都不带出来当靶子。 谢行止终于肯露一咪咪马脚,他把琴盒中间隔层打开,拿出了一把剑。 陆维臻眼前一亮,脱口道“好剑!”手不自觉的就伸上前去,准备拿过来仔细看,仔细观赏。 可惜不是时候。 谢行止“啪”的用手拍了他一下,警告他,“下去吧,那群东西都是你的。” 搞的好像送人宝藏一般。 陆维臻想要挑一个好的地方跳下去,奈何树下已经被狼群围住了,大有“你们不下来我们就上去的趋势”,谢行止叹了叹气,拿出了自己的琴,陆维臻只觉得他胡乱拨了几下,没料到狼群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谢行止把他踢了下去,朗朗道“辛苦陆兄了!” 陆维臻一手操剑,一手恨不得对他束中指,哪怕以前军队中被师父操练也没有这么毛骨悚然,腹背受敌,一剑割喉。 只见刀光剑影,鲜血纷飞,狼尸慢慢堆成了山,围攻的狼越来越少,然而嚎声越来越悲怆。 陆维臻心念一转,忽道“不好!它们正在召唤狼群!”手下加快速度,将剩下的狼解决掉,飞奔到树下,“快下来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7 ,等下狼会更多!” 谢行止听到他的话脚下一滑,陆维臻只看见白色的人影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把剑一摔,然后把人给接住。 谢行止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接住了,他慌忙推开,双脚着地的感觉才觉得踏实,脸色有些红,低头道“谢谢。” 陆维臻觉得他此时与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但是方才接着人的瞬间不觉如何,此时才回想起来那触感,心神微漾,赶紧对自己呸呸呸,把走的远的神给拉了回来。 琴盒摔了下来,谢行止慌忙捡了起来,地上的剑被陆维臻捡了起来递给他,“喏,给你。” 谢行止头也不抬,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琴,匆匆对他道“这剑你先拿着,你不是道一会狼群就会又来了?” 陆维臻闻之色变,“对!”然后把琴盒背到自己身上,觉得原来挺重的。然后觉得眼前这个琴师倒是真的挺辛苦。然而也就想到这里,拉住谢行止的手开始飞奔。 谢行止此刻头昏脑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往哪里奔,就被陆维臻不知道给扯着跑了。 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以后的生命,会和身边这人有无数牵扯。 只是一个颠沛流离的琴师,卷进了乱世的纷争,身不由己。 谢行止被囚第三年,传言晏国将军霍敌遭人暗杀,杀人者没有及时逃走,先是被压入天牢,双腿竟折,鞭笞三百,不得死。后温城下令捶胸而死,后状凄惨。谢行止后方才闻得杀手是路小佳,此时尸骨为鬣狗分食,谢行止只寻得一腿骨呈于玉盒中,遣人送回银月村,与楼月共葬。 谢行止永远记得路小佳那双明亮的眼睛,和见到楼月后那展颜一笑,奈何斯人已逝。 路小佳很幸运,他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然而路小佳又是不幸的,他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时间陪着他了。 那时候身处晏国王宫的谢行止知道死讯,想起了路小佳临走前的话: “其实我还是很高兴,能与他同死。”路小佳笑了起来,那笑容闪亮了谢行止的眼睛,仿佛东升之旭日,“比之他死我生,唯剩一人在这苦海中挣扎,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 “其实不必……” “不必劝我,我不会改变心意。”路小佳看着他的眼睛,“他临走前亦未曾嘱咐过我要好好活着之类,想来你也不会说这些话,对不对?我现在想做的,只有杀了那个折辱他的人,然后就回来。” “我会回来的。” 最终,卒,归。 ——————————————曲中辞·满月·终——————————————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个结束了,*★,°*:.☆( ̄▽ ̄)/$:*.°★* 。 下一部里,四对cp,同时出现。 一个在这里,算是比较长的故事了。 写完就真的撒花了啊~开启新的地图。 新的一章,与君共勉。 ☆、琴师·壹 我从前听说过一种蝴蝶,通身都是蓝色,如同沧海。传说中这种蝴蝶看之美而脆弱,却有着坚韧的精神,它们的一生,都希望飞过茫茫的沧海。 蝴蝶之于沧海,何其渺小的存在,人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海上尚且不能称雄称霸,更何况它们?九死一生,万里挑一的生存,着实有些残忍。 但是当你看到一片海洋一样颜色的蝴蝶在海上飞舞的时候,你还是想要看下一次这样的情景,一生都难得一次遇见。 它们向往着彼岸,哪怕死于沧海,也是有所皈依。 提笔之人尚未放下狼毫,旁边的已经生出了白发。 琴师奏的是自己的曲调,弹得是别人的悲欢离合。 ————琴师·序 酒是好酒,月是好月,琴是好琴,人是美人。醉卧美人膝,从此万事莫理,倒也是逍遥自在。只可惜美人只能看,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谢行止摸上美人柔顺的长发,细腻光滑之感,发梢在手间绕成圈,然后松手,倾泻如瀑布。 “头发都能让你玩的这么开心?”楚寻任他躺在自己的腿上,自己的手上还是捧着一本书,只是闲闲的看了他一眼。 “因人而异啊,”谢行止叹气,“我三哥真是有福分,有你这么个贴心的人。”语气中全然是艳羡,遗憾自己美人在怀还需坐怀不乱。 “你现在不说什么逍遥山间了?你三哥看见你这副模样,怕是要捉你去帮他了。” “别别别,”谢行止被吓了一跳,“我去了可是祸害,我除了玩乐,哪里还会什么其他东西。阿寻,我现在就在想,什么时候我能找个和你一样贴心的可人儿就好了。”谢行止说着还不忘吃楚寻的豆腐,在那白白嫩嫩的脸上戳了戳。 “要说还是我幸运,你三哥居然会喜欢我,要知道在那之前,我可是看了他十年呢。”楚寻笑了,弯弯的眉眼,眼神清澈,带着慵懒的魅惑。 “你这小子,净吃阿寻的豆腐。”谢惠连从门外进来,佯装愤怒,“来了也不知道提前给三哥知会一声。”未化的雪飘落在肩头,楚寻看了他仿佛世界便没有了其他人,直接将谢行止推开,起身去帮谢惠连脱下大氅,拂去了发鬓上化了的水,然后帮他把玉冠取了下来,“今天这么冷,还是要办公,累了吧。”说着便牵着他的手坐到到塌上,把自己的小手捧火炉放到惠连手上,捉着他的手给他取暖。 “哎哟哟小生好生艳羡,这心都酸成梅子了。”谢行止将楚寻刚才放下的书拿起遮住了自己的眼,“你们两个真是腻腻歪歪,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发乎情,止乎礼,旁人有什么好笑话的。”谢惠连一脸坦荡,叫楚寻一顿好笑,“这外边雪变大了,我看今天行止也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先住下了。” “我可是怕他晚上又嫌冷,直接钻到你的被窝里去。”谢惠连一脸警惕的看向谢行止。 “三哥三哥,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这简直不公平啊不公平。”谢行止大呼,手中却不停下,将楚寻藏得酒全部喝光了,“你看,我醉了,我歇下了。”说完便倒在了榻上,装作没有看到谢惠连一脸嫌弃,眼神却宠溺的表情。楚寻摇摇头,让谢惠连先去洗漱,自己将谢行止一手搭到肩上,让他住进客房。 房间虽然朴素,看的出来居住在这里的人也用心布置过。冬日里万物萧条,屋子里原本放的植物部都凋敝了,不过来年春日,这里一定生机勃勃。房间里挂着的是一幅水墨画,除此以外基本上没有了其他装饰。将谢行止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看了一眼,然后端来一盆热水,拧了拧毛巾,刚才虽然喝的是清酒,没有什么酒气熏天,还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8 是像照顾惠连那样帮谢行止擦了擦那张清俊的脸庞,谢行止睁开双眼,刚才还是醉意朦胧,现在却是双眸清亮。 “你的身体好些了么。”他声音有些沙哑,还是那般动听。 “一直都很好,莫要这么担心我。”楚寻柔柔的对他道。“倒是你,这两年未见,你可沧桑了许多,我记得当日分别时,还是面嫩的秀气少年,现在变得……” “愈发的丑了。”谢行止自暴自弃。 “哪有,分明是胡说,”捏了捏谢行止的脸颊,“美少年就是长大了,也是好看的,怕是过了十年二十年,还是美大叔。” “你还是没有变,还是我初识的那副模样,”谢行止道,“当日我离开谢家的时候你和三哥在家里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来了。”他不是没有听过些只言片语,路边流言各有各的说法,他这次看到三哥和楚寻过的清贫方才相信他的三哥真的被家里赶了出来,原因不明,这只有问当事人才知道前因后果,他知自己的三哥不会说,便装醉过来问楚寻。 楚寻听闻了这话,苦笑,“你三哥发了魔怔,祖母病危,要允他一门婚事,他犯浑,直言不肯,把老人家气着了,你父亲便让他跪在祠堂,我去找他让他顺着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现在受不得气,他不能做那不孝子孙。”楚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他道今天退了一步,以后定然要一步一步的退到自己无路可退,到那个时候他痛苦,我也不会好受。他厌倦了一直守着规矩的日子,自己便趁着这个机会出来了。他既然出来了,我便寻了借口,说自己老家有事情,也出来了。我本就是为了你三哥才去当了教书先生,自然是要跟着他的。” “你不明说,我也知道你们一定付出了代价,”谢行止垂下眼睑,淡淡道,“你们定然吃了不少苦。” 楚寻愣了一下,释然笑道,“万物有失必有得,福祸相依,怎么可能只要福不要祸。我们今日所有得到,都不曾后悔,这便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个完整的故事……好吧争取完整,前面的东西不要带入……那是那不是归客,只是路人。 ☆、琴师·贰 卧室里一灯如豆,谢惠连穿着白色的亵衣躺在了床上,看着楚寻推门进来。 “又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楚寻看他抬头望着房顶,眼睛一动不动,想来是在神游物外,手在谢惠连眼前一晃念了一句“魂兮归来”,然后就被谢惠连捉住了,一把拉到床上。 楚寻一下子倒在了床上,谢惠连接住了他,他没有反抗,任由谢惠连翻身压到了他身子,胳膊抓住了那人肩膀,抬首在那嘴角留下了一个吻。 火苗一下子被点燃,谢惠连吻住了他的唇,然后慢慢往下,下巴,喉结,锁骨,直到胸前的那花骨朵一样的红点,谢惠连轻轻的咬了上去,舌头碰到那处的时候楚寻发出了一声呻吟,“痒”他颤抖的说,轻轻抬起了腰,方便谢将他的亵裤脱了下来,露出了光洁修长的腿,攀上了谢的腰,眉眼间的情和欲都包裹上了一层朦胧的泪水,他的器官摩擦着谢惠连的,情不自禁,看着谢惠连那张如玉的脸庞,眉骨有些高,眉毛飞入鬓角,看上去有些淡淡的冷漠,此刻却也被情欲沾染,从床头枕头下拿出了玫瑰膏,打开瓶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楚寻仿佛闻到了丝丝淡淡的甜味。谢惠连将楚寻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下来,翻了个身,让楚寻在上,牵着他的手指沾了玫瑰膏,“你来。”冷淡的请求着他,却带着无限的诱惑,让楚寻无处可逃,这是他心心念念喜欢了十年的人,从这人还是少年的时候,花架下拨开枝条的那只手,永远牵住了他的心。 楚寻任劳任怨的开拓着自己的幽闭之处,带着一丝羞愧,脸上却只有因为情欲沾染的红色。“你这家伙,”楚寻咬牙切齿,“就知道这么捉弄我。” “老师,因为我喜欢你啊。”谢惠连轻轻在楚寻的耳边道,手还一边在楚寻的身上点火。刚才那一句“老师”,吓得楚寻差点瘫在谢惠连的身上。 一根手指,两根,三根,楚寻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有些疼,更多的却是觉得羞耻,也难为谢惠连居然能忍道现在,脸色都没有怎么变,只有那处变得更加硬,呼吸变得更粗,楚寻吸了一口气放松自己,扶着他的活,慢慢坐下。 好撑……楚寻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咽喉都被顶着一样,这种体位他们一向很少用,因为谢惠连一向体贴他,他这个“学生”又十分的好学,总喜欢探索新的体位和地点让两人尝试,这次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让他自己亲自主导。 他全部吞了下去,感觉自己的小腹都是涨的,然后开始慢慢的动,夜晚很静,所以他和谢惠连的呼吸声显得便是那样的清楚,刚才昏头昏脑的,也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对方的忍耐。 楚寻坏心思的不动了,尽管那里仿佛会叫嚣“快一点”一样,他想看一下谢惠连的反应。 他很快遭到了报应。谢惠连轻声的笑了,解下了自己的束发的发带,楚寻一看不好了,想要挣扎起来,没想到后边那处的息肉过于恋恋不舍,竟似不想出来一般紧紧的吸住了谢惠连。完了,真的好丢人。然后就被谢惠连绑住了双手,谢惠连手捧着他的腰,开始以自己的节奏主导这场情事。 “谢郎……谢郎……”楚寻呻吟的时候面色十分诱人,像山野传闻中的那些个狐狸,只不过却是公的罢了,一样的让人心田瘙痒,不然那些野史山间传闻中的狐狸精遇见了书生然后书生便会丢了性命,谢惠连想,放着是他,想必也留恋花丛温柔乡,再也不愿意离开了吧。 毕竟没了心,怎么会有性命?他记得第一眼看见楚寻的时候便被对方的容貌晃了一眼。从此便是心心念念,第一次入梦,看到的不是女子的温软,而是书房里那个教他“南有乔木,不可休思”的人,他便明白了。 谢惠连突然加快了节奏,动作大开大合,由下而上的深入着楚寻,楚寻双腿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倒在了谢惠连的身上,眼角的汗流入了眼中,有些酸涩的疼痛,“不,出去些……”他低声对他的谢郎求饶,“太,太深了……”。 谢惠连亲吻着他的眼角,然后将发带松开,翻身,楚寻自然而然的搂住了他,攀上脖子,寻找着他的吻。口齿交缠,无需言语,除了不绝于耳的呻吟。 谢惠连猛地一顶,触到了楚寻的阳心,楚寻声音变调的呻吟了一声,似是舒服又似是痛苦,谢惠连听了低沉的笑,偏生装作不经意的,实则故意低声问了句“不舒服?” 楚寻眼眸横扫了他一眼,似是嗔怪,谢惠连被他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39 这么一激,双手掐着他的腰往下一顿,楚寻“啊——”的叫了一声,感觉自己快要受不住了,后边一紧,谢惠连察觉到了楚寻想要先他一步释放的苗头,他直接用拇指堵住了那处,楚寻难受的弓起了腰,“谢郎……惠连……给我……给我……”他的眼睛已经涣散,试图求饶,谢惠连坚决道“老师,我们一起……”他爱极了老师这副眼睛湿漉漉的向他求饶的景象,总是忍不住在床上欺负他,楚寻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张床上了,谢惠连猛干了几下,便松开了他,两人一起攀上了高峰。 已经筋疲力尽的楚寻连指头都不想动了,疲惫的扭了扭头,看着谢惠连的眼睛,“今天是怎么了,你有些失控了。” 谢惠连听了有些紧张,“受伤了么?”然后就摸上了那处。 看他一脸紧张楚寻笑了笑,“我哪有这么娇贵,我没事。”看他果真没事,谢惠连才放下心,然后道,“我去弄些热水给你洗洗。” “莫要多忙碌了,给我擦擦就好了。” 谢惠连摸了摸楚寻汗湿的额头,亲了亲他的耳朵,楚寻打趣了一句“这算是‘冲天香阵透长安,湿予菊花待盛发’了吧。”谢惠连听了不禁莞尔,道“你还想说什么‘落红不是无情物,只因夜深人未眠’吗?” 两人平日里都是翩翩公子,灼灼佳人,此刻在这里自顾自言说着些情话,旁人听了怕是要骇着了。谢惠连取了些温水给他擦了擦身子,楚寻睡意来了,便打哈欠,不一会就跟周公下棋去了。 谢惠连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沉睡的楚寻,给楚寻清洗过后,他抚上了楚寻精致的眉眼,掀开被子,侧身抱着楚寻,也睡着了。 世间之伦理不容他们,他便借着这个理由抛却那些繁重的礼节,抛却那些责任,于他而言,富贵权势易得,而一心难求。有人与共交错觥筹,有人对月欣赏。他只想抱着一人,牵手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行止的三哥的名字是历史人物的名字……觉得好听就拿过来了,大家有兴趣可以看谢惠连的《雪赋》和《月赋》当年看的也不认真,只觉得写的很美。哈哈哈~ ☆、琴师·叁 翌日的时候谢惠连起早去给楚寻买吃的,一出门便看见谢行止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起这么早?” “三哥也蛮早,这么早就要要出门?” “去给阿寻买些吃的。”他举起手上的饭盒,又指指卧室,“他还在睡觉。” 谢行止意会的点头,“我与你一起出去吧。” 早晨并没有多少人,两人并肩走过空荡荡的街道,谢惠连拍了拍谢行止,“你长高了许多。” “你也沧桑了许多。”谢行止笑了笑,“我一直记得你在家里的样子,昨夜猛然一见,还吓了我一跳。” “是吗?”谢惠连摸了摸自己的脸,“变化有这么明显?也亏得阿寻不嫌弃我。” “你倒是叫的亲密,当时还是偶然听起师父讲起你被逐出家门,惊了我一跳,我还道你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原来是东窗事发了。” “你这张嘴巴就是不饶人。”谢惠连笑他,“放你去学琴真是感觉有些糟蹋了,也不知道你那琴弹出的东西是不是像你这嘴巴一样不饶人。” “三哥学东西却是比我要好的多,父亲应该寻你去学才不算糟蹋。”谢行止淡淡道,“许先生总讲我纵情太多,因此琴声中总是少了灵动。” 谢惠连不以为然,“许先生是怕你用情过多,反而伤身。你向来重情,这般用在琴上也恐应了那句‘情深不寿’,我也想着这句话,听他的总没错。至于灵动,他当年也不见得多少灵动于身,不也是成了一代国手,今天又成了你的师父么?你性情便是如此,总不能拆骨重造吧,父亲也只是想你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情,便不用这么乱想了。” “你还道父亲,父亲怕是被你气的不轻。”谢行止轻笑,“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大胆,居然在祖母临终前拒绝,被父亲抽了没?” “你还在幸灾乐祸,我应该封了你这张嘴省的祸害,听得让人想揍你。” “敬谢不敏。”谢行止瞥了他一眼,“不管看你如今,过的倒是逍遥自在,倒让我好生艳羡。” “你便算了,受不得这冷清的。”谢惠听出了话中之意,直接拒绝。 “三哥真是伤了人心啊,”谢行止面似受打击。 “你当我是你楚夫子,呆的看不出来你心中之事?”谢惠连连忙摆摆手,似催促他赶快走一般,“我正过着逍遥的神仙生活,怎么能让你横插一脚。” “看我把你的话带给阿寻,他怎么收拾你。” 两人便在这你嘲讽我一句,我回你一句,你正经给我说句话,我便正经回你一句话的氛围中找到了一家馄炖摊子,坐下了。 “李老伯,来两份馄炖。”谢惠连招呼。 “诶,好嘞~”那李姓老伯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拿着刚包好的馄炖往锅里扔,放了些自制的料,和香菜,撒了些腌好的咸菜末,端给了他们。 谢行止咬了一个吃,“嗯,好吃,”鲜的差点咬住舌头,“皮薄,馅香,让我尝尝汤,嗯,真鲜啊,老伯,再给我来一碗。” “好嘞~”听着这个明亮的少年夸他的馄炖好吃,李老伯笑的眼睛眯眯成一条线,高兴的又弄了一碗,多给少年加了几个馄炖。 “小心些吃,别烫着了。”谢惠连看着谢行止优雅的吃着,速度半分没有减下来,有些疑惑,“我记得许敛夫人的手艺很好啊,你怎么像是许久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一样。” “你不知道?”谢行止看着他疑惑的面孔,解释道,“李红袖过世了。” “所以你下山了。”谢惠连恍然大悟,“我还道许敛嫌弃你,赶你下山呢。” 谢行止窘然,他三哥真是不遗余力的打击他啊。 “倒也是可惜了,我记得许敛一向与他夫人琴瑟友之,两人当年也被传为神仙眷侣,没想到居然……唉。”他叹气。 “生死有命,人难以抵抗命数啊。”谢行止也感叹,红袖夫人一向关照自己,他也看了两人感情之深,红袖夫人突然病重,师父衣不解带的在病床边照顾她,不假他人之手,情深意重,最后还是没能留住深爱之人,心如死灰,遣谢行止下山,道自己无心教授琴艺,只是将自己的那把琴送给他,自己在深山中守着妻子的墓茔,不愿离去。 “三哥此生也便如此了,守着楚寻,一生如一瞬,很快便过去了。”谢惠连招呼李老伯给他再弄一碗,给楚寻捎回去。 “你不愿入朝堂,连家族事务都懒得管理,难怪父亲大怒,他本想让你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担负起一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0 家之主的责任。”谢行止道,“你倒好,甩手直接不干了,干脆利落。”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谢惠连眉毛一挑,“昨日便如死去的过去,不值得提起。” “三哥倒是放的开,难道一世都不愿回去么?” “人活一生,草木也不过一世,自然要逍遥。凡尘功名利禄多少,碌碌无为,心力憔悴也换不回多少,我既然已经摆脱自然是不想回去的,放便要放的干净,当初若不是母亲还在,我也不会留在家里。现在了无牵挂,我现在简直过的是神仙日子,看你艳羡的眼神便知,你在这里撺掇我回去,也不怕阿寻伤心。” “玩笑话自是当不得真。”话语间李老伯将馄炖装进了食盒里,谢惠连从身上拽下钱袋,从里面掏了十几文钱给了李老伯,“走吧,阿寻想必已经起床了。”谢惠连道,两人起身,准备回去。 初日升起,阳光照耀大地,南国向来繁荣与懒散并存,小城此时出来的人并不多,两人踱步慢慢回去,想必到家门口馄炖便会凉的刚好。 “你今后有何打算?”谢惠连转头问他,阳光照着脸上的细细绒毛,看起来整个人温柔而多情。 谢家人一脉传承的都是好容貌,好才学,只不过从出生开始就被决定了命运的走向。像谢行止这样庶出的儿子,一向是培养技艺而不是让他们入朝堂,谢惠连出生就注定了接受无数人的关注,而当日琴姬生行止的时候差不多连命都丢了,也是后来红颜薄命的祸由吧。 “我想去四处看看。”谢行止憧憬,“我在家里全无用处,何必看别人眼色,而自己不开心。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去各地采风。” 谢惠连思忖了一下,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事,“这样也避免了那些家族的曲曲弯弯,你也不适合在那里。” “三哥有更好的建议么?”谢行止看着他,“自小便是三哥带我长大,三哥教导我,我今天再求三哥一次。” 谢惠连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就耍宝累我,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怕是早就想好了前路,故意来消遣我的吧。” 谢行止这才开怀大笑,道“三哥你就不能行行好,装作被我骗,每次都会被你戳穿。” 两人嘻嘻哈哈,到门口的时候方才小声,怕惊醒正在入睡的楚寻,哪知他俩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楚寻已经在院子里站着了,看见他俩方才把手中的书放下,道“我还以为你们跑哪里去了,这么早就找不到人了。” 谢惠连笑道“这太阳都晒到脸上了,怎么还早,也就你每天赖着不肯起来。”语气中包涵宠溺,他径直走到正厅,将饭盒里的东西端出来,然后看来看去觉得少了些什么,楚寻看着他笑了,“‘芙蓉居’的点心呢?” 谢惠连一拍脑袋,“早上净顾着说话,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烟火啊,就是这么温馨。 ☆、琴师·肆 谢行止唏嘘,一脸遗憾的样子,道“三哥早上哪里是顾着跟我说话,分明是吃的上心,忘了,可不要把什么罪名都安到我头上。” 楚寻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我料想也是,你三哥从小就这样,丢三落四……”然后欢快的拉着谢行止去数落谢惠连,说的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余下谢惠连如五雷轰顶,哭笑不得。 谢惠连今天逢休沐,三人也没有忙什么,便拉把凳子在书房说话。谢行止这才正经起来,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你说你不回家了?”谢惠连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楚寻拉住他的手,看着对面的谢行止,“你认真的?” “我只想去看一下母亲。”谢行止微笑着看着他们,“算来也是不孝子,她走的时候我甚至不在她身边……” “这不是你的错。”谢惠连打断他的伤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谢行止还是少年,看起来便是十分单薄,然而眼神中的坚定,也让谢惠连不想将意愿强加给这个懂事的弟弟。 “你还在恨他?”谢惠连口中的“他”正是指的他们共同的父亲。 “哪里需要恨?多么费力气。”谢行止轻言道,“只是母亲已经不在了,我回去也是没有什么意义,倒是不如趁着自己年轻,去踏遍这大好河山。” “你……我想着你好歹会去看一下父亲。”谢惠连虽是七窍玲珑心,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当初父亲将行止叫到书房后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后来行止上山以着学艺之名,可他私下里听母亲的意思,大约是从此家里不再承认谢行止在谢家的关系,他心惊,没想到此刻谢行止已然不准备回家了,他内心叹息,却也不愿意加之自己的意愿,不在谢家有好处,自己不也是这样跑了么? “父亲身体安康,不少我这一眼。”谢行止说到这里有些疏离,碍于谢惠连的并不知道一些事情,他又安慰道“三哥无需担心我什么,我并不记恨他,也感激他这么些年的抚养之情,更感激他送我上山学艺。穆先生是一个好老师。”说罢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既然如此,我帮你准备些东西上路。”楚寻道,“你以前除了上山学艺,从来没有出行过,冷了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照顾自己……不然我还是和你一起上路算了……” 谢行止连忙阻止他,“千万不要,三哥会埋怨我的。” “他敢。”楚寻抿抿嘴,看了谢惠连一眼。谢惠连连忙举起双手,不过嘴上还是解释道“他既然想要一个人出行,你陪他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初心?更何况,”说道这里的时候眼巴巴的看着他,“你忍心抛下我一个人?” “你忍心抛下你弟弟?”楚寻反盯着他。 谢行止只得又来劝他,“老师,你不是从小就教育我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怎么这个时候又反驳了自己的话呢?” “我是担心你啊,呆子。”楚寻有些忧心的看着他。 谢惠连也是一脸忧心忡忡。 谢行止安慰他们两个:“我只是出门,又不是打仗;我只是不回家,又不是要出家。你们两个不用这么忧心。我长得这么大,又不是年轻气盛……”他话还没有说完谢惠连听到这里反倒笑了“你这么说像是自己有多老一样……” “我只是想说我不会冲动,现下如此太平,难道我一出门盗贼们便都出现了么?” “万一遇上了也不是小事,一旦你出意外了怎么办?”楚寻语音刚落,谢行止就笑了,安慰他“哪里有这么巧,总不能因为怕意外,便因噎废食吧。” “没想到你这般坚定,我倒是小看你了。阿寻,答应了他吧,你可以替他操一辈子的心,却不能代替他活一辈子啊。”谢惠连最后说了一句话定了下来。 楚寻似嗔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1 非嗔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可说的干脆利落,小七儿还没有下山几天,我这面还没有看熟呢,你便想着赶人家出去历练了。” 谢惠连大喊冤枉,道“我也好些年没有看到小七儿呢,手还没有握暖和呢,怎么会舍得让他出去?行止,你在这里住上个十年八年的,几年之后叫阿寻给你觅个好姑娘,生一群小七儿给阿寻耍,你就可以走了。”他这话说的戏谑,摆着是逗楚寻,楚寻不理会他时不时的发什么神经,道“你可别听你三哥发神经,他昨天脑子想必是进了什么东西,晃荡晃荡,我想着你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也好知道你的情况。” 谢行止笑着看他们两个,有种欣慰的感觉,楚师和三哥生活的很幸福,这就很好了,他其实不应该多参与这种生活,毕竟他不可能留下一辈子,远行的人有记挂,会回来,然而留恋太多,一生都会停留在原地,便笑道“我一下山便过来这里,原想着住上一阵,只是母亲的忌日已经临近,我须得回去了。”他这话到后边有些神伤,楚寻和谢惠连心有戚戚,温言安慰他,谢行止眼中悲伤,却有着一丝豁达,“楚师,三哥,不用安慰我,我心中知道,生死有命,我母亲只是命不好,这尘世有苦痛,或许现在她不会受苦了。” 然而虽是这么说,心中悲恸却不会少了半分,生虽苦楚,却能彼此温暖,至少有那么一份惦念,死却是永远都不会再有了,从此之后牵挂又少了一分,人便如断线的风筝,无处是归乡了。 “既已如此,我无有他说,只能给予你祝福。”还是三哥最先想开,知道谢行止需要什么。“小七,记得不管走到哪里,这里都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无论走到哪里,总要记得如何回家,旅途再美再好,总要回到故乡。 “我记得的。”谢行止眼中有些湿润,上前抱住了自己的三哥,他身高不及三哥,看起来这样的动作总是有些撒娇。谢惠连极少见自己的七弟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动作,上一次还是离开家里之前吧,想到这里眼中也有些湿润,那个本来只能及膝的幼童长成今日这副模样,之后会变得更好,心中很是欣慰。 谢行止松开三哥,未及先动,楚寻一步上前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叮嘱,“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嗯。” 因为要赶路,谢行止并没有多做停留,便上路了。 折柳送行人,不必回头,不必忧心。谢惠连撑着伞,和楚寻并肩在长亭外,古道边,一川芳草碧连天。 那日阳光正好,离别,消散在空气中。 没想到,一别就是生死,十年茫茫。 作者有话要说:  长亭外,古道边,一川芳草碧连天。 写到现在,六个字:凄凄惨惨戚戚。 谢谢还在的朋友们,你们真是小天使,(*╯3╰) ☆、琴师·伍 谢行止一步一步的踩在雪上,南方的雪向来是禁不起时间的考验,方才才飘下来,现在就化了,所以现在靴子沾了水,有些湿了。 “咕咕咕”,谢行止听见了自己肚子开始叫。 “你这个不争气的!”他气得使劲拍着自己的肚子,却换来更大的苦楚,不仅饿,还疼。 算了,自作自受。虽然自己带的银子不多,可也不能不吃东西,走一步算一步吧,山穷水复疑无路,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呢。 想到这里他便停住了脚步,直接进去旁边的一家酒肆中。 因为是下午,没有到饭时,里面的人少得很,谢行止也就随便坐了下来,招呼小二上酒菜。因着自己的钱所剩无几,谢行止也不敢多叫,两道小菜一壶桂花酿,便准备随随便便打发今天的时光。外面的雪渐渐落下,因着傍晚来临,天气愈发的凉,或许应该说天气愈发的冷,雪不再化成雨水,地上便积了薄薄的一层。大约这也算得上银装素裹了,外边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比起三四月的杨柳花明,纸鸢漫天,谢行止倒是喜欢这静静的时刻,宛如死一般的静寂,让人会忘记一切。 东想西想,天便黑了。 谢行止放下筷子,摸摸钱袋子。 摸进去他得手就不想动了。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就没有钱了?他不是想吃霸王餐啊。谢行止觉得自己嘴角开始抽搐了,开始回想自己自从离开家门之后,钱都是怎样花出去的。 啊,他只是喝了几瓶花雕,几壶桂花酿,几壶清酒而已,怎么就会没银子了呢。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啊。他蹙着眉头思来想去,自己该怎么把今天给混过去呢。 手指不停的敲打桌面,谢行止想要不然自己偷偷溜走? 一定会被抓回来打得,想了想那个画面——算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对面的桌子上的客人笑了。 “老板,将我与这位的钱一起算了吧。” “这位”指的是自己吧,他看着对面的那个人,那人正用那种调笑得眼神看着自己。 纵然自己脸皮纵横三十里也经不住脸红了,拱手暗暗作揖,“多谢兄台。” “先生客气了。”那人点点头,便自顾自的走了。 “兄台,还没有问尊姓大名呢?”他急匆匆的跑到门口问道。 那人已经牵起了自己的马儿,听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看得谢行止倒是呆了一呆,笑起来比他三哥还要俊朗,英气勃勃。 那人的朗朗之声一直萦绕在他耳旁,“青山不改,在下陆青衫。” 倒是和他身上穿着相配,谢行止暗自道,没注意到那人已经骑上马儿拉起缰绳准备走了。 “在下谢行止,谢灵运的谢,行驻知止的行止。” “你可记住欠下我一顿饭的钱。”陆青衫回头诡谲的笑了,然后驾马跑了。 他看起来像是不会还钱的人么?谢行止摸摸自己的脸,应该,还好吧? 不过话说,这人除了姓名什么都不给他说,他如何还钱?更何况,自己没钱。 谢行止就当有人请了他这顿饭,很快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将自己的琴背好,谢行止开始自己的流浪生活,开始痛苦的想象自己该如何养活自己。 最后的结果是,他准备去乐坊当个琴师。 这大概是自己除了吃喝之外唯一唯一擅长的事情,混吃混喝,应该……不难吧? 这样毕竟自由。 陆维臻在马上飞奔的时候内心只想着一句话:这人与苏穆世子,当真是像得紧。 他口中的世子,正是自己的主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世子自小在封地长大,王爷对他无所求,惟愿孩子能够平安长大。王爷在当年的王位争夺中并没有多大的野心,所以表现一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2 直都是平平的,政治既然不想要站队,王爷爷没有野心和欲望,也便不会有多么大的作为。之后登上王位的三皇子没有为难,更不会有看重,打发王爷来这个封地,象征性的封了一个王爷的位置,如同流放。 王爷的封号为靖,人称“靖王”。 王爷也不在意,平平淡淡的接受了这个王爷的位置,收拾了在王都的府邸,便举家迁移了过来,当了一个赋闲王爷。琴棋书画,诗酒与茶,生活倒也是过的美好。王爷平时怎么过,便会怎么教苏穆,连带着苏穆这个世子也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虽然小的时候苏穆的兵法权谋学的好,被老师夸了几句,王爷当即脸色变了,嘱咐了教书先生以后把这些东西给撤了,又撒了些银子给教书先生封口,对外宣传这个孩子不长进,只知玩乐,一时间这个小小的封地都传出了这些算不得谣言的“谣言”。最后教书先生特意教授的这些东西都被压抑在了苏穆的内心深处。不过凭这么些年陆维臻的观察,苏穆估计多王位也不那么上心,现在王都的那个王的孩子多的都数不过来,各个大世家家族也不会让这样一个孩子登位,他们也乐呵接受如此的局面。 虽然王府很小,但是一直都很温暖,王妃早年病逝,王爷膝下只有苏穆这一个孩子,王府不过几个下人和侍卫,陆维臻明面上是王爷的侍卫,实际上王爷待他如亲子,吃穿用度都和世子一样,陆维臻虽然不多在此纠结,却也将王爷视为自己的生父,内心中早已下定决心,此生此世一定要保护世子。 这次说来也巧,世子十六岁的生辰马上到了,陆维臻想来想去该送些什么,想破头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新奇的可以送,遇见今天那人忽然想起来苏穆一直想要把琴,现在苏穆手里有的是王妃病逝前的那一把,质量什么不消说,俱是上乘,可是毕竟是王妃的遗物,一旦损毁了便难以收拾,所以用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何不送给他一把上手的琴?不过自己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不如回去找那人帮忙?想来这里陆维臻拉住了缰绳,,那一饭之恩算不得什么,看那人身上应该是没有银两了,不若趁机帮人一把。 打定主意后,陆维臻掉头回去。马蹄踩上了刚刚飘到地上的雪,化成水,沾了泥,溅起点点波澜。 说来也是巧,回去的时候在路上便遇见了那人,背着的桐木琴抱在了胸前,大约是不想让雪花飘落在琴上,虽然外边包裹着一层黑色的布料,那人却仍然这般小心,应该是十分的珍爱这把琴。虽然刚才看过这人喝了一壶酒,此时这人却仍然眼睛清明,脚步稳健。 看不出来这人倒也是好酒量,陆维臻内心不禁笑,面上却还是那般冷静神色,“先生请留步!驭~”急忙拉住缰绳,喊声中便下了马,恰巧停在了谢行止旁边。 马儿打着酣鼻,两只前蹄还是不老实的来回乱踩。 谢行止左看看右看看,这里只有自己。 嘴角抽搐,看着自己袍子角被刚才马蹄溅起的泥污了,十分无语。内心默默流泪不就让你请了一顿饭么?你至于替你主人鸣不平么?我就剩这一套袍子了。 陆维臻随着他的眼光看下去,自己也无语了。 “对不住先生了,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陆维臻拱手作揖。 “我没有钱还你。”谢行止先拿这句话堵上了他的嘴。 “我没想让你还钱,”陆维臻无语,“近日舍弟要过生辰,我本想着给他个惊喜送他一把琴,我又是个不懂琴的,方才看先生背着琴,想必先生是好手,想让先生帮着买一把琴。” “你倒是不怕我这人学艺不精,连带你一起受骗?不过你很幸运,少爷我确实擅长看琴,你今天算是找对人了,”谢行止得意的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讲。”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相遇啊,只可惜你不认得我,我不认得你了。 为他们的记忆点蜡烛……就当是记性不好吧,咋说呢? ☆、琴师·陆 谢行止突然笑起来,明媚的笑容闪了陆维臻的眼睛。 “我身无分文,你收留我吧。” 陆维臻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他看着谢行止虽然一副清俊模样,觉得这人应该是少言冷漠的性子,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么的……无赖。他不怕自己所遇非人吧么?饶是心里碎碎念,面上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先生有难自当相助,只是没想到先生如此直言快语,不怕在下是歹人么?” “身无分文,便是歹人也夺不去好处,听闻靖王府的人皆是文武双全,古道心肠,又怎会是歹人。”陆维臻顺着谢行止的眼光看到自己身上,看到了那块不小心露出来的腰牌上的“靖”字无语,忘记把它放在包袱里了。不过身份既然已经被戳破他便不再隐藏,“先生倒是好眼力,如此方才的请求便多劳了。” “哪里哪里,以后还需麻烦陆公子。” 谢行止虽然此时琴艺并不如何高超,到不得穆先生这样国手的水准,看琴的眼光却是一流的,这点继承了他母亲的长处,还有在穆敛那里学得的技艺,也成了他现在混饭吃的手艺了。 两人在这里客客气气的客套着,却各打着各的心思,谢行止看着陆维臻穿着虽不华丽,却隐约透露着庄重的气质,十分的得体,剑眉星目,彬彬有礼,便知道此人一定十分的可靠,以后大概可以让自己吃穿不愁。 谢行止看到陆维臻那副瞬间愣住的样子,摇头笑笑,自己先道“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陆维臻似啼非啼似笑非笑,谢行止停止了这种捉弄。他现在身无分文,两袖清风,大约只有一匹马可以依赖了。可惜没有钱买马草,马便自己跑了,找吃的去。 总会回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 谢行止带着陆维臻在巷子里转悠,半天找到一家破旧的老店,连招牌看着都经历了比陆维臻还有久远的风雨,陆维臻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被谢行止截下来了,“相信我。” 看着他志得意满的笑容,陆维臻把自己的担心又吞回了肚子里。 店面虽小,外表虽破,里面却是古朴的很,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没有伙计迎上来,只有一位老人在一把未成形的琴上雕刻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邢老,我带人来了。”谢行止没有生分,直接走上前去,凑到老人的耳边大声道。 这么近的距离声音又这么大,邢老却没有丝毫不适,慢吞吞道“哦。” 然后就不说话了。 陆维臻啼笑是非,想着这种店,店家连声音都听不清楚,怎么能试音拨正弦呢。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没有抱怨什么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3 ,他觉得应该信任眼前这个落拓的年轻人,因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不对,也还有时间可以再寻。再者,奇人总是在市井小巷,或许真的能寻得一把不错的琴。 到时候先让顾清先生看一下,再作为礼物相送便可。 问候过邢老,谢行止直接领着人推开了一扇比较隐蔽的门,门比较低,两人弯腰通过,前往了后院。 隔了一扇门,别有洞天。 后院树木阴翳,树下的架子上摆着几把琴,即便是陆维臻这样的门外人也觉得这样的手工果然不是外边那些店可以比得上的,那些雕刻的花草如同真的一般。 “只有这几把琴?”陆维臻扬眉,询问的眼神看向谢行止。 “你还想有多少?邢老一年也就出一把琴而已。”谢行止眼中带着笑意,和一丝淡淡的嘲讽,“他的手艺没的说,制琴是一生的爱好,所以仍然在做下去,这里的琴是他一生的积累。我保证带你到的地方,有的是最好的琴。” “我信你。”陆维臻背着阳光的眼神清亮,“谢谢。” 谢行止摆摆手,一个一个看过去,看到中间一把的时候,眼神停住了,冲口而出,“好琴。” “这把?” “对。” 两人又回去,邢老还是那副悠悠的眼神,看也不看他,谢行止闲哉,让陆维臻自己上前去与老人交涉。 陆维臻礼貌的问了几句,邢老不理他。 谢行止笑了。 这样三番四次之后,陆维臻口干舌燥,谢行止等自己笑够了才上前替陆维臻解围,直接拽下来陆维臻的钱袋,掏出一些银子放在了一边,然后对着老人的耳朵喊道“邢老我们先走了!”声音之大振聋发聩,陆维臻又愣了。 邢老依然那副闲闲的模样。 “走吧。”谢行止找了个琴盒装进去,让陆维臻背着,出了店门。 “不用对老人说什么吗?”陆维臻觉得就这样出去有些不妥。 “邢老已经走火入魔了,你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回答你的,等他从魔怔中出来就会记起来有人来过,没事的。”谢行止笑着解释。 “啊,你是早就知道了,还让我去?”陆维臻深深觉得自己被捉弄了,谢行止一副自得其乐的表情,他只得无奈的笑着摇头叹气。 当时天色已晚,谢行止和陆维臻都来不及赶路,因为谢行止身无分文,所以赖上了陆维臻。没想到客人蛮多,客栈只剩一间上房了,还是陆维臻订好的那间。 “算了,凑合一下吧。”陆维臻无奈道。 他这么一说,那店家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不一样,谢行止知道店家应该是误会了,也懒得解释,误会这种东西不痛不痒,更何况店家也是萍水相逢陌生人,无需解释。 遣小二送了一些热水,谢行止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便上床歇息了,背靠背睡在了床上,一夜安眠。 第二天谢行止先睡醒了,直接推醒了陆维臻,洗漱之后吃早餐,听到了后院一阵熟悉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筷子,谢行止先出去了。 “咴咴,别这么好色。”谢行止拍拍马头,奈何马儿不理会他,接着蹭那匹白马,白马冷漠的扭着头,不理会自己的宝贝黑马咴咴。 咴咴大大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仿佛伤心极了。谢行止心不禁一软,开始逗那匹白马,想要让马儿之间建立深厚的友谊。 奈何马的脾气和毛色一般冷淡,扭头不理会这一人一马,谢行止心想这马倒是真的高冷。也不知这么冷淡的马,马的主人是如何忍受的,又是一副怎样的性格,想到这里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谢公子,这匹是在下的马。”陆维臻从前厅过来就发现谢行止在马厩这边对自己的马“动手动脚”,忍不住好意提醒。 作者有话要说:  净是琐碎的事情……○| ̄|_ 我果然不擅长高♂潮 ☆、琴师·柒 “啊,原来这是陆兄的坐骑啊,你的这马儿可是好啊,让我家咴咴恋恋不舍。”他不禁赞美道,然后附到陆维臻耳边低声道“你这马儿可曾交配?不妨跟我家咴咴做一次姻缘如何?” 陆维臻嘴角抽搐,看谢行止的眼神多了一层意味,谢行止脖子一冷,嗫嚅道“不会是你家马儿已经情有所属了吧?” “谢兄,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马儿和我的马儿应该是……都是公的……”陆维臻一脸惨不忍睹的看着谢行止。 怪不得方才苏穆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呢?谢行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这马儿太好看了,我以为是母的呢。” “……谢谢你夸奖它。”陆维臻听别人夸马儿英俊的风姿卓越的,跑的如疾风穿行的,却没有人这么直面夸长得好看的公马跟母马似得。 谢行止话刚说出去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怎么夸人家的呢?方才自己说话果然没有三思而后行,这是也不禁尴尬的笑了,脸颊都有些发红。 陆维臻此时方才注意到谢行止耳朵根都是红的,不禁惊讶道这人…… 还真是容易害羞,但是有时候又大胆的令人意外。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总是对着马说话也是有些尴尬的。谢行止安慰了一下咴咴。“唉,你这个家伙,怎么看上别的马偏生也是公马呢?回头给你找一个漂亮的媳妇好了,别伤心。” 话音未落,咴咴便偏过去头恨恨的不理他,只留下一个健壮的马屁股对着谢行止。 谢行止默默的摸摸鼻子,转头灿烂的对着陆维臻道“我们……”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陆维臻给了个台阶下,两人这才把这个话题转移开,“世子生辰,不知道谢兄远不远前往?” 能混吃混喝当然是要的,谢行止一口答应了,也幸好靖王府离这里不远,光召就在旁边不远,两人骑马在官道上晃晃悠悠,早晨出发,傍晚便到达了。 谢行止下马的时候府上来开门的管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少爷!” 谢行止明显愣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陆维臻,希望他解疑,不过不待陆维臻开口,苏穆走了过来谢行止便明白了。 两人的长相是如此相似,如果走在路上,大约会被人当成孪生兄弟。 苏穆看到他的时候明显也愣了一下,然后便笑着上来,语气中带着询问,“维臻,这位是?” “我的朋友谢行止,对了,这是这次生辰的礼物,”陆维臻边说便把琴递了出去,“多亏了行止帮忙。” 谢行止不是性格羞涩的人,苏穆也不是,两人也不知是因为长相还是其他缘故,倒是一见如故,谈天说地,自顾自的走开,丢下了陆维臻一个人在门口。 陆维臻无奈的摇摇头,那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4 把递出去的琴终究苏穆没有拿着,他便先放在了自己的屋里,等到生辰那天再送。 流浪了近五年的谢行止,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停留。 靖王府果真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而谢行止当了一个闲闲的门客,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将王府看的通透。 陆维臻对世子苏穆有好感,可是不说;世子苏穆眼神总是看着教书先生顾清,而顾清总是当做没有。顾清无妻无子,年近而立,却没有任何迹象。 这本身已经很奇怪了。 那天谢行止问了苏穆,没想到苏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我自幼便喜欢他,这么些年。”苏穆说的时候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 “自幼?”谢行止听到这个词便想起了自己在五年之前,还喜欢过楚师,现在想来那只是一种依赖罢了,算不上感情。 这流浪的五年,让他从少年走向了近弱冠,也懂得了许多事情,看了很多人和事。 悲哀有,欢乐有,聚有,散也有。 聚散如此无情,唯有珍惜才能不负时光。 “距离最开始,已经六年了。”苏穆摇着手中的酒杯。 “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痴心。”谢行止唏嘘,摇摇头,端着侍女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 “世子身边的茶果然非同凡响,比起我的来说好喝多了。”似是回忆了一番方才的滋味,“香绵,可口,茶香悠长啊。” “原是我怠慢客人了。”苏穆看了看他,吩咐侍女把今年新送来的茶给谢行止房间里放一些,谢行止但笑,看着他嘱咐,直到下人退了出去方才开口“世子果真大方。” “有朋自远方来,自当以厚礼相待。只是府中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拿这些充数罢了。” “世子勿要谦虚了,如此好吃好喝的招待,便是最好的待客之道了。”谢行止随口说道,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觉得这番推让太过于客套。 谢行止摆摆手,“不行不行,这么说话果真不习惯,有些像是对着铜镜自言自语。” 苏穆莞尔,“我也是这样感觉呢,谢兄无需客套,唤我子让便可。” 喝过茶不久,谢行止便告退了,留下苏穆一个人呆在正厅。 他一个人就那样坐着,回忆往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一次见到顾清顾先生,他才五岁,那时候顾清已经十八岁了。 后院的假山后面有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小苏穆那个时候嚷嚷着要让父亲给他装一个秋千。苏老王爷疼爱幼子,便拿出他母亲当年喜欢的那个秋千给他装上去。睹物思人,幸而有孩子为伴。 这个秋千后来成为了小苏穆的噩梦。 幼时的苏穆有些淘气,然而当时与左邻右舍的更为淘气的孩子对比起来他还是比较乖巧的,就是偶尔听课跑神,但这也是孩童之常情,若是不淘气就不叫孩童了。 顾清弄了一条绳子,还是有柔韧性的那种,把秋千原来的那根绳索换掉,这绳子的长短正好,把秋千一挂,上面够不着树干,下面够不着地面,跳下来还是那种可能摔伤的情况。 然后他把苏穆放了上去。 “别动啊,一动就会掉下来的。”顾清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那么一丝清凉的感觉,他最后几个字喜欢拖着扬起的尾音,比起城南的清风馆里的小倌要好上很多倍。 当然,这是题外话。 一点都不为人师表。后来苏穆回忆的时候,就是这个评价。 当时还小的苏穆吓呆了,因为他一动,秋千不仅左右摇晃,还会上下摇晃,这何止是一种折磨,简直不只是磨折,他刚才还想着试着动动吧,现在是完全不动了。 因为顾清离他远了几步,这几步足以让他摔下来而没有被人接住。 一个肉包子掉下来还会不好吃,更何况一个人?更何况一个身高以尺论的孩子? 顾清走进苏穆,手一伸,刚好够得着苏穆的脸,他捏了捏那块粉粉嫩嫩的脸颊,又轻声道,“哎呀,你的父亲,不,我应该成为王爷,王爷方才对我说,你气走了不少的先生啊,好大的本事啊。”然后声音中透露着的仿佛是敬佩,即便不是,现在的苏穆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唉,别动啊,粉雕玉琢的小孩,掉下来脸朝地可是很痛的。脸朝地算不得什么,弄的不好看你的小伙伴是不想跟你玩的。” 苏穆“哇”的一声哭了。 “别哭啊,你动了,哎。”顾清一边说一边还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远处。 苏穆:“……”急忙自己抓住绳子两端,怕自己真掉下去。也不哭了,抽噎两下。 感情刚才全部是在假装,顾清内心腹谤,面上还是带着和善的,温柔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苏穆x顾清,这是一对苦逼的皇帝和帝师的故事。 ☆、琴师·捌 “这才乖嘛。”顾清心满意足,随手从石桌上抓了一本书,又上前两步,递给了苏穆。 “夫,夫子,我什么时候可以下来?”苏穆装作乖乖的,无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还可以看得到泪光,小声的问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嘛,刚才我给你的是什么?咦,《世说新语》,好书。你啊,今天能记下来一整篇,我便放你下来。” 苏穆欲哭无泪的看着手上的书,翻了翻,发现什么是一篇之后,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嘴一撇,眼睛一眯—— “哭是没有用的,我已经给王爷打过包票了,我能让你好好读书,他便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顾清看他的样子,直接把杀手锏使了出来,“乖啊,你只要给我讲讲其中的乐趣就好了。” 苏穆看实在是没有什么方法使出来了,便小心翼翼的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捧着书,小手嫩的紧,又小,实在是抓不住,顾清看他挣扎的样子十分的可爱,觉得这小孩实在是逗。 “喏,你抓好,我把书放到你的膝盖上,这样子平铺,然后你呢,读给我听,解释一下其中的妙处。” 顾清虽然知道这样对一个七岁小儿实在是太难了,奈何他心中也想考一考这个垂髫小儿,听一听这个素有“神童”之称,气跑了几个先生的人。 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很难说清楚,大约是从最开始的敬佩,到最后慢慢变成了仰慕,然后转换成了与男女之情无异的感情,他也只是这样站着,在顾清的背后看而已。 说到苏穆,不得不提起他的狐朋狗友苏三白。 苏三白是一个神棍, 记得有一年有个人晕倒在了靖王府外,管家好心,把这个人背到了客房,请来了大夫给他看,大夫细诊之后说并无大碍,这人只怕是饿晕了所以倒在了王府门外。管家就是好心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5 ,内心也不住想这人也真是会挑地方,晕倒在哪里不好偏生晕倒在了王府门外,估计也是思忖着王爷心善,不会不救。后来这人醒了自去洗漱了一番,管家才看出来这人原来是个年轻人,一张英气的脸庞,眉毛飞入鬓角,一双丹凤眼兀自顾盼生辉。 倒是生的一副美貌,管家暗自评价,面上还是老僧入定一般。 “想必是这位老先生救了在下,”那人虽然看起来一副贫困潦倒的样子,待人却是不卑不亢,“三白无以为报,若是老先生有任何差遣,在下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口齿伶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管家又加了一条评价。虽然内心无比叨念,面上还是见谁都恭敬谦让的让人无话可说的管家,堪称南国十大优秀管家之首。“这位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自当行之。我家老爷礼佛,喜善举,能帮人之处自当尽心竭力。方才先生道自己名三白,不知先生姓氏是?” “不才姓苏。” “倒是与我家主人一样,也是缘分了。” 那人苦笑了一下,“山间野人,不敢与贵主人相提并论。倒也是多麻烦先生了,只可惜我身无长物,又无处可归,不知可否叨扰?” “先生自可尽兴在此居住,等老爷回来我自当禀报。老爷想必也会十分高兴。大夫说先生需要多休息,在下也不多打扰了,先生不必多虑,先好好休息。”说罢招呼下人退下,自己把门带上。 苏三白待管家出去,面色立刻改变了,刚才无比凄苦略带狗腿的人现在变得像是狐狸,打量着周围。 那年苏穆十四岁,顾清二十七岁。 真正和苏三白做成朋友,来自于他的一个卦象: 三白掐指一算,纵是看过大风大雨,也为这人的命数心惊。 苏穆此人此生大贵,也有着大难。 富贵不可言,大难不可挡。 当年苏穆嗤之以鼻,命数这种东西,信了是不信自己,没想到最后真的是如此。 那时候苏三白闲云野鹤逍遥外,而顾清和他卧薪尝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谢行止住在府中这段时间,陆维臻照顾他比较多,谢行止对此只能叹气,其实陆维臻这样兄长一样的人他很是欣赏,也为他的情觉得遗憾。 不是不值,而是遗憾,看过千帆者,斜晖脉脉水悠悠。他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过是遇不上对的人而已。 那天上门告别的时候,他发现陆维臻也在收拾东西。 “你要出门?”谢行止有些奇怪。 “是了,”陆维臻转过身对他点一下头,“我要去祭拜亡父亡母。” “你的父母……”谢行止这话没有说完,陆维臻的眼神已经露出了肯定的意思。 谢行止没有问下去。 “去哪里?”谢行止多问了一句,正是这一句,开始了他们后来的缘。 “周安。” “真巧,”谢行止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陆维臻看着他的眼睛,带着询问,“我也要去周安,祭拜亡母。” 于是两人一起上路。 陆维臻照顾人真的很认真,事无巨细,都替谢行止想好。 对于一个流浪的人来说,这是致命的一击。谢行止经历过太多东西,面对这样的温柔,不沦陷,也难。 世间最妙之事,无异于: 引三两至交挚友,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看一夜秋风扫长安,砌下落梅如雪乱;倘使没有至交在身边,若有一伴侣,天涯海角知何处,山长水阔处处路;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抑或寻一处桃源,盖一座草屋,与挚爱之人,凤宵帐中颠倒,共剪西窗烛,巴山夜雨时,也不失为一件妙事,甚至说的上是好事。 最不妙的事情便是,那个人是个呆子,那个知己不知道你的心思。 聪明人遇见呆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你说的直接了,怕吓着对方;你说的弯折稍稍那么多了一点,呆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最糟糕的,是羞涩的聪明人遇见很直接的呆子。 万一被拒了怎么办?这简直愁人。 谢行止躺在椅子上摇啊摇,怎么想也不知道怎么说。 愁煞人啊愁煞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写的……因为我是个颜控,我最开始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因为长得好看……qaq我真是个肤浅的人! 就让我肤浅下去吧…… ☆、琴师·玖 “我想,以后这里就算做我的故乡吧。”谢行止背靠在桃树下,抬头看着桃树道。 “嗯,这么说来,这里也算是我的故乡了。”陆维臻接了一句,然后就看到谢行止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自小跟在王爷的身边么?” “我是王爷收养过来的,”陆维臻淡淡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出生之地究竟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何抛弃自己,以前心胸总是不开阔,对于这些事情耿耿于怀,总觉得是父母抛弃了我,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可笑。后来开窍了,生恩没有养恩大,王爷养育我长大,口中虽然没有说过什么,却待我如儿子一般,这样大的恩情,自当以父母之情相报,何苦纠结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王爷的封地不应该是你的故乡了么?”谢行止捅破陆维臻那些小心思,“你想如我一般把这里视为故乡,想来也是想让这里承受一份自己的幻想吧。” “你总能这么一阵见血,”陆维臻苦笑,“我虽然记不清楚小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梦里也总是能够梦到那时候也是在桃花树下,母亲搂着我睡觉的场景。记忆中她很温柔与文静,每逢中午的时候,父亲会在这时过来,呼唤我们回去吃饭。他有些严肃,面对母亲却极其温柔体贴。”“这倒是与你十分相像,”谢行止插话,“你接着说。” “还能说些什么呢?每逢这个场景的时候就是梦断裂的时候,之后的事情我均以记不清,”陆维臻脸色如平常一般,连谢行止都看不出什么意外,想来是这么多年回忆的太久,每次梦断,抛却了自己童真之时,任何人都不会如何高兴,他经受了这么多失望,想来已经绝望到不给自己机会失望了。 “至少曾经爱过你。”谢行止安慰他。 “但是他们爱彼此胜过爱我。”陆维臻轻声叹息,坟头草色青青,他蹲下来,一棵一棵的亲手拔出来扔在一旁,忽然道,“这些草被拔下来的时候还是青色的,但是到了秋天,就黄了。” “即便不被拔出来,到了秋天一样会黄。”谢行止不解,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说出这句话。 “我就像是这根草。”陆维臻说着半拿着一棵举到了他的面前,“我后来问过王爷,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6 王爷告诉了我当年实情。” 陆维臻的记忆只有故事的前一半,因为故事的主角都不再记得这些事,没想到是王爷补全了这个故事。 故事也算的完整。 陆维臻的父亲与母亲相濡以沫,当年陆维臻的母亲身体不好,陆维臻的父亲本不想让她生陆维臻,后来因为爱子心切,他母亲坚持要生下来,出生的时候大出血,开始的时候十分的危急,王爷请了一个名医朋友,妙手回春,虽然未曾痊愈,但是也好了大部分。身体缠缠绵绵在病榻上,他父亲当年一边照顾陆维臻的母亲,一边照顾陆维臻,忙的焦头烂额,后来王爷看自己的老友忙不过来,便将府中的下人遣了两人过去,这才算是解放了陆维臻的父亲。 陆维臻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才接着道,“王爷说‘我们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想到母亲在你七岁那年,身体突然不好了。’” 陆维臻的母亲那年的情况比之陆维臻出生那年更为危险,每天都要喝浓浓的药,有时候实在是喝不下去陆维臻的父亲便会哄着她说“婉儿一定是要喝的啊,喝了我给你买四季坊的蜜饯好不好。”陆维臻的母亲,也就是婉儿,每次听到这里总是取笑他儿女情长,两人相识相见相爱,一心想着长长久久。每次陆博彦去换药的时候,婉儿总是会拿出帕子,将忍了许久的咳嗽咳出了声音,素色的丝帕上点点血色,如同梅花落。然后听到脚步声就会偷偷的将帕子藏起来。 陆博彦装作自己没有看到婉儿的动作,两人彼此隐瞒,只当对方与自己坦坦荡荡。 情到深处,便不会让对方有任何担心或者忧伤。 直到有一天,婉儿忍着恶心去喝药,然后直接咳了出来,褐色的血沿着下巴留了出来,终于染到了被子,陆博彦当时直接被吓得失手打碎了药碗,一把抱住了婉儿。 婉儿脸色遮不住的苍白,努力的笑了,“博彦,替我画眉可好?”声音之虚弱,让人不禁扼腕。曾为京城佳人子,一笑倾城,最后死到爱人怀中,也算的一场因为回眸的开始,相拥而结束。 陆博彦替她擦了擦脸颊,瘦削的厉害,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风情,然后替她理了理头发,梳了一个她很喜欢的发型,挽了一个发髻,将婉儿最喜欢的,也是陆维臻父亲刻给他妻子的一个发簪插在了发间。打开了胭脂盒,沾了一些在手指上,一点一点的涂开。 “你那个时候说话也不知羞,竟然说什么要为我一生画眉。”婉儿取笑他,“我当时在想这谁家的木愣子,把我一生都给刮花了,真是栽倒了你身上了。” 她从家里嫁出来的时候,不求富贵,不求前程,唯求能有圆满结局。 婉儿撑起身,去柜子里取出了自己的金缕衣,陆博彦帮她将衣服套在身上,束了束玉带在腰上,从生病之后婉儿就近乎无法进食,现在腰近乎不盈一握。他手环住了婉儿,婉儿靠在他身上,两人耳鬓厮磨,哝哝私语。 “博彦,我的一生都给了你了。”婉儿轻轻道,“请君多珍重,勿复相思,勿负相念。”苍白的手掌似乎想要贴在陆博彦的手上,抬到半空中,不堪负重一般,垂了下去。身子一软,直接跌在了地上,陆博彦抱住了她,跪在了地上。 “王爷说,我当时正准备进去,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也不忍进入了。我如今分外的后悔自己当日为何不进去,当日我只看到了陆兄一动不动,以为他太过心伤而不能动弹,没想到他当时直接自断经脉,追随夫人而去了。维臻当日还在我家,我便替老友直接尽了抚养之责。” “王爷说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他们两个是他见过最恩爱的夫妻。” “所以伉俪情深就要丢下孩子不管么?”陆维臻声音带着颤抖,“如果无法给我全部的关心,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呢?”谢行止听到这里安慰似的抱着他的肩膀,试图给他温暖。 “你说的对,他在这一点上却是鲁莽了。我想再来一次,你的父亲定然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不要恨你父亲好么,他如果重来一次,想必不会如同当日那般。”谢行止只能这样安慰陆维臻,他在这方面也短板,但是可以想象,一个如此深爱妻子的人,怎么会轻易舍下孩子?大概是一时冲动,如果再来一次,必然不会如此了吧。 陆维臻别过头,低声“嗯”了一声。谢行止看了他别扭的样子,委屈的样子,伸手拉了拉他,“你父母是爱着你的,这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陆维臻这才想起来谢行止也是父母具亡,如今挂名在自己的大伯下,反手扣住他,用食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生我者父母,养我者是王爷。”陆维臻认真道,“方才心乱,竟是没有深想这一层,王爷待我如同亲子,我便是有了两个父亲,哪里需要自怜自艾?真是愚钝。” “你能想到这里真是太好了。”谢行止笑道,“王爷与你父亲既然是自小的交情,那刎颈之交何须辞?他看到你这样,地下也会欣慰的,王爷也会少些担心。” 陆维臻勉强笑笑,不再提这个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 ̄|_该怎么说这个故事呢? 我的思维好像跳的厉害…… ☆、琴师·拾 那之后日子如湖水,平静如斯。两人在周安呆了近半年的时间,才回光召。 很多年后身处晏国深宫,双手戴上镣铐的的谢行止,依靠着回忆饮鸩止渴。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他也许永远都不知道,陆维臻对他的情谊。 他一直以为,陆维臻钟情苏穆,却没想过是自己。 大地震动的时候他没有来得及跑出来,被地上的东西直接绊了一下摔了。房梁眼见直接砸到谢行止身上,陆维臻冲破了窗牗飞身扑过去,抱着谢行止往床下滚。 天地一片安静。 谢行止静了静呼吸,道,“明知道地震了,你干嘛还非要进来?傻子,你在外边的话我不是得救的更快些么?” 陆维臻贴在他上面,尴尬的笑了,“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房子震的时候惊醒,我便想起来你还在这里,腿便不由自主的朝着这里过来了。” 谢行止看着陆维臻傻傻的辩驳的样子,道,“这下好了,两个人一起被压在这里了,我们可以看会不会等到自己身上长出蘑菇然后才会有人来救我们。” “你没有受伤对吧。”陆维臻想要摸摸谢行止的头,不小心摸到脸了。尴尬的把手放了下来。 谢行止的脸很光滑细腻,大概是天生的底子好,这些天清汤寡水的,皮肤摸起来触感不是一般的好,陆维臻思绪乱飞…… 两人贴的很近,谢行止能感受到陆维臻的变化,呼吸变得有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7 些滚烫,他就是不经人事,也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便装作奇怪道,“你怎么了?” “有些热。”陆维臻说出口边后悔了,简直是欲盖弥彰。 谢行止想,他一定是脸红了,这么不禁逗。 “喂,呆子,你有过喜欢的女子么?”谢行止直言问,没有透露自己声音中的一丝紧张。 “啊?没,没有。” “听说你经常去看北街的颜开啊,长得好看么?” “没,没”陆维臻还未曾讲完,谢行止便打断了他的话,“你真是不诚实啊,你不是隔几天就去看一次么?原来你喜欢比你年纪大的啊。” 陆维臻欲哭无泪,管家,你喜欢人家就算了干嘛拉上我当垫背的呢?然后辩驳“我是想说,没有你好看。” 谢行止脸色一红,不过被倾覆下来的东西遮住了光,看不到他的脸色,他语音怒了,“她是能与我相提并论的么?” “众生皆平等,哪有什么不能相提并论的?”陆维臻认真道。 谢行止绝倒,跟呆子不可同日而语。 然后就是沉默,陆维臻觉得自己的背越来越痛,忍着那种痛楚,也不敢讲话,怕自己说话透出战栗的声音被谢行止听到,谢行止以为他是害羞,便也不再逗他。两人在黑暗的寂静中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谢行止悄悄的挠了下陆维臻的手。 陆维臻:……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他想的那样么? “哦,我手有些痒,想要抓一下。”谢行止佯作无辜。 “你摸得是我的手。”陆维臻莞尔道。 谢行止有些无奈,道“你的手那么粗糙,我还是摸得出来的。” 陆维臻听懂了,他伸出手,朝着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抓住了谢行止的手,安慰他道“放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谢行止打了个哈欠,他昨晚失眠,今天早上没有感受到震动,也害的陆维臻过来看他,两人具被困在这里,幸好没有受伤。 陆维臻道“我们离得也不算远,相信村子里的人会来救我们的。” “如果他们都像我们一样被困在里面呢?”谢行止随意的问,被陆维臻打断话,“别胡思乱想,哪里可能这么倒霉?” 谢行止笑了,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往这边来,将被埋着的两人扒了出来,出来之后发现陆维臻受伤了,两人又在周安呆了两月有余,本来四个月的行程成了六个月。 也许那场地震是个预兆。 翌年十月,晏国举兵南下,南国溃不成军,文宣帝嫁女苏悠于布兰,请借兵阻敌,未及至时京畿处重兵在握者降敌,里通外合,南国王室沦陷。 崔成林身为西面元帅,阵前发动政变,晋阳身为靖川的最后一个屏障,不攻自破,丞相,连同欲从密道逃离的前南国国君文宣帝苏谦,留守的官员全部被杀死。 政治中心由靖川转移到光召。 苏然承旧诺不应允皇位,苏穆身为太子临危任命继承大统,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决断,便被崔成林连同靖川一道被献给了晏国。 南国宗室男女五百余人被掳直青城全部杀害,只余了些许被带进了晏国王宫—— 败国的便是亡国奴,成了奴隶,昔日可以支配别人的命运,现在连死都是奢侈。面部被刺字,手脚带上镣铐,成了别人的家奴,或者,妓女,小倌。 世道何其残忍,然而谁不无辜。 洪流卷到之处,无人能逃脱,谢行止本是一草芥,只为着心之所爱陆维臻留在了光召,却没想到,结果十年被囚,半生净毁。 并无重兵,只是虚职,苏穆并无回天之力,顾清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南国并入晏国版图沦为附庸国,降敌之日,苏穆年十七,谢行止方及弱冠,陆维臻二十五,顾清已是而立之年。 天德深且旷。 人世贱而浮。 东枝纔拂景。 西壑已停辀。 逝辞金门宠。 去饮玉池流。 霄辔一永矣。 俗累从此休。 ——沈约《东武吟行》 南国几乎全部覆灭,皇族被掳,千万人妻离子散,靖川被占领,王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王本想以身殉国,被顾清一巴掌打醒了,声音狠厉,字字如同泣血: “殉国是弱者才会有的行为!” 事情发展如浮光掠影,快的让谢行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被洪流卷走。 陆维臻上阵杀敌,阵亡;苏穆降,敕封“违命侯”。 史书上对这一段历史起名为“倾靖之变”。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有点快……自称简略得当…… 面对0的点击有点承受不来,谢谢化儿和七情啊么么哒~ 化儿姑娘你让我不得不直面真相,那就是我真的是个脑洞奇葩星人啊…… _(:з」∠)_ 下面的故事算是为你们两个写的,(*^__^*) 嘻嘻……,应该能明白,但是事情的描述不会都很细致了。 (*╯3╰) ☆、琴师·拾壹 “崔将军。”陆维臻拨开营帐,正看见崔成林将一卷地图展开,铺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堆满了各地的战报,形式愈发的险峻,粮草已然要告罄,现下已经快要过冬了,将士们的冬衣还没有分发。阵前告急一封封的往都城送,却只有相同的消息传过来: “稍安勿躁,正在筹备。” 每当这个时候陆维臻恨不能把东西全部摔地上,一贯的修养让他阻止了自己的冲动。 再摔也没有用。 还有一个月就要入冬了,他的眉毛每天都是像打结了一样,从来“川”字没有抹平过。 “你来了。”崔成林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开始研究自己的地图。 “我听你的副官说你尚未吃饭,便送了些东西过来。”陆维臻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放下,是一张饼,还有一份热汤。 “先放在一边,我待会吃。” “研究的如何?”陆维臻上前,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去。 城外如今集结的敌军数量明面上已经有十余万,光召本地只有一些驻军,其他的都是勤王之师,南国安逸太久了,所谓的勤王之师,大多也只是乌合之众。 披上盔甲,手持长枪,战马咴咴打着响鼻。 出身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面对敌人,最怕的就是来自背后的刀子。当陆维臻发现崔成林叛变的时候,他已经杀红了眼睛。 长枪支撑着陆维臻不倒,他单腿跪在地上,脸上,盔甲上全部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帐下的士兵的,抑或是自己的,眼前全部是血红色,他的头甚至都抬不起来了,没有力气抬头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8 。 面前的尸体堆成了山,敌人将他围到了圈子里。 “来战——”他吼道,拔出脚下被卡在尸体上的长枪,围成的圈子破开了一个口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马的马蹄——马蹄上全部是血,然而通体雪白。 沈蓊郁的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了陆维臻的盔甲上,上面覆着的铁质长刺甚至刺穿了盔甲,打到了皮肉。 陆维臻轰然倒地,最后一分力气被这鞭子抽走了。 “把他的腿骨和腕骨打碎,尸体直接扔了。” 这是陆维臻还清醒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声音冰冷,带着盔甲的质感。 然后,他的世界便陷入了黑暗中。 崔成林看着地上倒下的陆维臻,一脸冷漠,然后换了一副表情,卑微而谦恭的对着原本是敌国的主将,现在的自己效力的对象,晏国将军雷盐亭,“雷将军,此人如何处理?” “陛下有口谕,此人断其筋骨,毁其耳目,留他一口气,抛到野外。”说到这里雷盐亭自己也觉得国君这个旨意下的有些莫名其妙,崔成林倒吸一口气,道“是。” 待雷盐亭走后,崔成林才转身,踢了踢脚下的如同尸体一样陈放的陆维臻。 “做什么不好,非要死犟着作对。” 血凝住了,有些已经结成了冰块。 天上开始飘雪了。 王明怀在远处营帐里,未曾看到这个画面,后来听麾下的杨子将听到,当着大批士兵的面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进了营帐内部,只剩下他和杨子将的时候摇了摇头,道“君王这样,也太过不好看了些。” 他言下之意,是这样也过于残暴,杨子将不同意的摇摇头,“将军,你太仁慈了。” 谢行止这时候还在王府,正厅临时被当做了议事的地方,苏穆,顾先生和一众大臣正在商量,有人匆忙通报的时候被谢行止看到那人满身是血,心中一跳。 “崔成林叛变,陆将军战死。” 谢行止跌跌撞撞扑到那人身前扯着他的衣服,顾不上自己满手鲜血,“不可能!他人呢?” “尸体……被人敲碎了骨头,扔了。”这人低声道了一句。 谢行止觉得眼前一黑,冬天来得如此之早,以至于现在已经开始飘雪了。 这么冷。 冲出府外,咴咴还在仰着脖子啃枯干的叶子,无忧无虑。 跨上马牵住缰绳,他朝着陆维臻告诉过的那个方向奔去。 马行到疾处,踏起层层尘沙,谢行止止不住的咳嗽,身子阵阵发抖,背上的琴便歪了,他刚准备伸手扶正,身体不稳,摔下马了。 摔得七零八落后,艰难挣扎起来。咴咴在旁边无辜的看着他,眼睛瞪的很大。 有马蹄声靠近,一双脚出现在谢行止眼前。 那人一席黑袍滚金边,黑色的靴子一看就是官宦人家,向他伸出手。 原来刚才没注意,方才那群驾马过去的人中那个带头的人已经悄然回来了。 “你没事吧?”那人问道。 磁性中略带沙哑,应该是多日急行军造成的疲劳。 “无事,多谢先生。”谢行止弹了弹自己袍子上的尘土。便是如何的保护,那袍子也从纯白无暇变成了如今的微微发黄。 “举手之劳。”那人也不多话,见他没事便转身上马,驾马疾驰,看样子是要追上前面的同伴。 一直没有抬头的谢行止这次抬起来对着那人笑了一下,那人准备转过的身愣住了,“凌洛?” 谢行止愣了一下,“兄台,你认错人了。” “抱歉。”那人彬彬有礼的道歉,“似是故人。” 谢行止没有再说话,翻身上马。 “敢问先生姓名?” “谢行止。” 到了晋阳城外,天已经黑了。 风雪夜归人。 梆子声响起,远处只隐隐约约听见犬吠的声音,四围静谧,晋阳在这一战后,近乎成了一座空城,也不知这梆子声从何而来,雪翩然飘落,也不知道昭示着什么,大约是国破了老天过来悲悯一下,示意一般的低眉,山河一番白骨,百鬼夜行,山河共喑。风仿佛也带上了凌厉的杀意。 一声“吱呀”的开门声,有一个穿着道袍的人撑着伞出了门。 他看着城中那些倒下的人,翻过那些层层覆盖的尸体,没有人幸存。 他摇摇头,低声的叹了一口气。这叹气声在寂静的夜里听上去无端让人通身凄凉,带着大慈悲。 一路过去,约是没有人还在活着,战乱中流落在外死的,大约都是贫苦的人,那些稍有富余的,便拖家带口的找安全的地方躲避,活或者全家都藏在地窖里,想着等战乱过去,便再出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人仍愿如蝼蚁般偷生。 活着,是他们的第一期望。 那边有一块地方,只有一具,现状相当惨烈。 楚雁秋过去的时候探了探那人的气,奇了,这样还能活下来,看样子像是个将军,居然没有人发现他活着? 活着,根本就是觉得这里是死城了吧。 可即便是死城,也是有蝼蚁尚存。 找了个板,把尸体翻上去,拖着走了,继续找下去,发现没有人比这人更命大了,身体早就冰冷了。 谢行止找来的时候,于他而言,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琴师·拾贰 晋阳城破,光召加急,不足一月,亦破。 靖王爷苏然殉国,子苏穆称帝不足七日,国亡。 期许与过去还历历在目,平静宛如昨日,一瞬间便国破家亡,从铮铮骨,变成了阶下囚。 “穆儿,我可以死,但是你不可以!”苏王爷看着他,眼中是坚定,“王族总会有人要牺牲,但是不可以是你。” “父王!”苏穆泪流满面。 “你记住,有人要撑起王族的荣耀,有人要撑起王族的风骨。有人要忍受而奋起,为王族的未来奋战。” “王族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王族,而是一个国家的王族。享受了民脂民膏,便要为国民送上自己的鲜血,挡住敌人的进攻。”苏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但是你要活着,无论多么屈辱,都要本着复国的心,去努力,卧薪尝胆,十年再来。” “父王!”苏穆从王府追出去的时候苏然骑上马,转头看了他最后一眼,“记住为父今日的话,穆儿,君子一诺,必守一生!” 老王爷中了流矢,从城楼上坠下,敌人破城,苏穆带领众臣,降。 北去燕都,囚,温城问曰谢行止是何人,谢行止进晏国王宫。 原来那日扶了他一把的人,名字叫温城。 是年,谢行止年二一,苏穆年一八,顾清年三一。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49 南国,亡。 众目睽睽之下,苏穆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晏国王宫正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他数了数,共一百六十九个台阶。 为什么不多一些呢?那样耻辱会来的更晚一些。 台阶的尽头就是正殿门,门槛有些高。 提起袍子的一角,他一脚踏了门里。 温城特意送给了他 亡国之君,他听到了旁边的人小声议论,他看了那人一眼,看不清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表情,不过就是不去具体的看也会清楚这人一定会带着嘲讽,带着晏国独有的洋洋得意。晏国不过是一个立国几十年的国家,已经吞并了南国这个历史接近两百年的国家。 他是一个亡了国家的罪人,他罪无可恕。南国并不是因为他才变得弱,亡国之君的名字却扣在了他的头上,现在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然后,蛰伏,潜伏,忍辱负重,完成复国的重任。 自由的鸟儿一旦被戴上了枷锁,便失去了羽毛的光辉。 他停住了脚步,跪倒在地上。 山呼万岁。 “梦里家国一场,醒来发现王孙已经成为了罪人。” 谢行止在做什么呢? 成为禁.脔,温城问起的时候,苏穆本想掩下,顾清转手出卖了他。 得失,顾清向来,算的太准。 而温城对谢行止的态度,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你拿酒做什么?” “大军势如破竹,攻下南国,难道不应该天下大贺么?”温城拿起酒坛,倒了些酒于杯中,递给了对面的谢行止。 谢行止嘴角露出嘲讽的表情,虽然有些淡,仍然被温城捕捉到了,温城没有气恼,反而觉得好笑。 “今天请你喝酒。”说罢将酒递给了他。 谢行止没有拒绝,拿过来却也是没有喝,将那杯酒放到了一边,温城见了有些不悦,奈何今日心情大好,也不与谢行止计较这些无礼的动作。 谢行止道“不过今日无心与陛下共饮了。” “哦,谢卿何事?” “故人西辞,当饮一杯酒,不负相望。”谢行止突然起身,“陛下,请。”声音决绝。 “谢卿这是在赶我走?”温城仍然端坐在凳子上,像他小时候一样。 谢行止自行拿出来一个杯子,然后倒了一杯自己原本放好的一壶花雕,端起酒杯就要往地上倾倒,温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咬牙切齿“谢卿如此不给朕面子?” “陛下言重了。”谢行止强自说了一句,温城捏着的手腕愈发的用力,他痛的厉害,头上都发汗了,然后就听到了自己手腕发出了“咔嚓”的一声,手腕骨被折断了,酒杯“啪”的摔倒了地上,酒渍溅到了袍子的一角。他痛的额头出了汗,咬着牙不肯叫出来。 “你想说什么?” “魂兮归来,与子同袍!”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琴师·拾叁 谢行止是个自由惯了的人,性子不喜被拘束,奈何温城这人霸道惯了,强占着他不让他出宫。谢行止反抗多次都无效,转着心思想要消极抵抗。他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过长,便会恶心头晕目眩,温城却认为是他使性子,在床上狠狠调教了他一番。 谢行止因着中了药的缘故,不自觉的贴身上去,求欢,他头脑这个时候一般都是不清晰的,每每醒过来的时候不言不语,虽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寻死觅活,眼睛中却连一丝活力都没有了。 他总是盯着床上的一处角落看,呆呆的。 “何必一直逆着我的心思?”温城每到晚上的时候都会将镣铐给他锁上。 谢行止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就把头偏转过去,只留给温城一个背影。 温城这时候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虽然开始的时候他掳过来这人的时候存着一丝折辱的心思,后来发现这人滋味倒是真的不错,发现弄错人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来换人,错便错吧,南国覆灭岂能轻易复国?苏穆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他父亲留给他的本来就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尧舜再现也是难以扶大厦之将倾。 他只是对苏穆的所有后路,都毫不留情的斩断,让他活着,并且挣扎。只有这样他能让让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挣扎的痛苦减轻些,只有看着别人痛苦,他的痛苦才能减轻些。 “我这般痛楚,你们怎么可以快乐?”温城嘴角噙着微笑,看着奏折,他想起来还在昏迷中的谢行止,脸上的笑变得温柔起来。 “为什么是我?”谢行止有时候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只能问出这么一句。 “因为你像他。”温城手掌贴上他的脸庞,眼中带着迷离,“苏穆也像,可惜我后来看到的是你。” 原来是个替身。 谢行止心如死灰,这时候苏穆给他带了个消息,陆维臻没死。 距离收到陆维臻的死讯,已经过了两年。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苏穆在府里,见到了两年未见的兄弟——陆维臻,和顾清商讨布置最初,也是最基础的计划。 这时候的陆维臻在外界已经是一个死人,死人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他带领着不足百人的队伍,开始了原始积累——掘金。 “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我,不怕报应。”陆维臻一字一顿。 “是我对不起你们。”顾清起身,一撩下袍,直接给陆维臻跪下来,“顾某人在此请罪,南国复国那天,愿以死谢罪。” 陆维臻没有扶起他,眼神甚至看都不看,“行止他命不好。” “还请将军全力一搏。”顾清跪着,朗声请求。 陆维臻已经知道,顾清用自己的假消息,骗谢行止到的那个地方,然后谢行止便再也出不来了。 那个约定虽然不是他说的,确实因为他谢行止才踏进去,而骗他的,是自己无比信任的人。这个结,除非温城死,南国兴,否则,谁也解不开。 “我自当全力以赴,毕竟如果连我都恐惧,并且不去战斗的话,谁去带行止回家呢?”陆维臻看着茫茫星空,低头看向苏穆,“当初未曾赴约,已经是一辈子的憾事,他无比信任我,我却辜负他,这就是我所有的噩梦。” “他曾经是我所有的动力,可是我却因为这些动力而害怕自己死在沙场上。我害怕自己不小心死去,便再也见不到他,跟他说一句‘对不起’。这使得我恐惧战斗,恐惧死亡,然后我发现这种恐惧迟早会带领我走向自己不愿意走到的那一面,所以我只能将他放在我的心底,然后带着无畏的心去驱逐国家的敌人。” “你做的很好。”苏穆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着前方,远处有他的战士,他的士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0 兵,他的千千万万的子民等着他解救一个被奴役的国家,他的国。 我们的恐惧来源于我们的无知,以及我们的牵绊。 “战斗吧,我的将军!”苏穆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对他说,“我们的一切,都将通过战斗而得到,等我们将故土夺回来,予以我们的子民自由。等着那一天,”他的眼神憧憬,深邃而干净,却也一眼看不到底,“到了那一天,记得将行止带回家,带回我们的故乡。我会给你们,我最诚挚和干净的幸福。” 他起身,回去接着计划接下来的十年甚至二十年,他应该怎么做。陆维臻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埋头接着擦自己的剑。剑穗是一条白色的带子,是从谢行止袍子上扯下来的。 谢行止笑他们两个真是寒酸到家了,居然连个剑穗都买不起,他那个时候还信誓旦旦的反驳说总会有一天他们可以找到可以匹配这把剑的剑穗。 谢行止扯下来的时候心疼的不得了,说“这可是我母亲当日特地帮我缝上去的,今天可是便宜了你这个呆子。” 现而今这成了陆维臻的慰藉。 睹物最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昨天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啊 ☆、琴师·拾肆 谢行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没有一个人,一抬头发现自己错了。 温城坐在桌子旁边,悠闲的看着奏折。 他觉得有些不对,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然后抬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醒了?”温城看向他,“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 “总不会是堂会。”谢行止冷静道。 “你可是宝贝,我怎么舍得让你去赴堂会那种污浊的事情。”然后他唤了一人进来。 是苏穆。 谢行止的心沉了下去。 温城慢慢的走了过来,坐到床边,苏穆走了进来,他看也不看,只是说了句“听说你擅长诗画。” “是。”苏穆低眉垂眼,温顺的回答。 “一会,好好画。记得,看清楚些。” 谢行止挣扎起来,无奈他此刻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努力的挣扎仿佛也是情趣一样,逗乐了温城。温城笑了,“你希望我找更多的人来看?” “你放了我,”谢行止瞪他,“别逼我恨你。” 恨向来费力气,谢行止懒得做这些事情,但如果他恨上谁,他便不会让那人好过。 “恨我的从来不止你一人,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温城眼睛弯弯,眼神中的冷漠却不减一毫,“不是这些恨,我从来不知道活着是什么滋味。”他没有任何温柔,直接用手指戳进了谢行止的后庭,旋转了一圈,然后两根……三根…… 然后直接抽出自己的那物,没有任何温柔的刺穿了谢行止的身体。 那声痛苦的哀嚎,是苏穆此生听过最让他痛苦的,但他只能无动于衷,握着画笔的手青筋暴起,却没有损坏画的分毫,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指尖已经将血肉戳破,然后松开,血沿着手指流了下来。 他面色依然无动于衷,直到听到“阿臻救我”的声音,眼中才流露出一丝愤怒。 他无能为力,隐忍了这么久,他不能让温城找出他任何破绽,不能功亏一篑,臣子的爱人被敌国侮辱,他被当画师一样过来作画,这都是因为他的弱小。 温城毫无体贴之意,只是将背对着他的谢行止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 他看起来无比虚弱,眼中的恨意却丝毫不减。 “你不想这画流传出去吧。”温城笑了,“在大街小巷,被有龙阳之好的人当成教材,对着画意淫?” “然后你也在其中?”谢行止讥笑他。 “孤何必自己上场,孤可以叫人辱了你。”温城脸色毫无变化,“孤想到凌洛就是这样死去,孤便想毁了一切。”声音中毫不减恨意。 谢行止本是闲云野鹤,逍遥山间,他擅长琴艺,煮酒,青梅怀袖,煮酒谈风月,不沾染朝政。 温城却想要把他调教成为禁脔,让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耀眼的人,折了风骨。 这一场酷刑,仿佛无穷无尽,苏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阻止,只是在温城晕了头,谢行止看向他的时候,露出过眼色。 谢行止只读到一个字,“忍。” 忍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自古以来一直如此。 韩信甘受胯下之辱,勾践忍以卧薪尝胆,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如果一个人没有大志向,没有超世不拔之才……他为什么要这么忍? 谢行止与陆维臻没有任何山盟海誓,没有任何甜言蜜语,他们当日离别,一句话未留下,然而在漫长的没有彼此的时光里,唯有生死莫忘,才能坚持下去。 生与死向来是最难跨越的沟壑,一方人世间,红尘千丈;一方黄泉路,无处可寻。 温城十分喜欢谢行止穿着宽大白袍子的感觉,因为这样就是十分的像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踏着木屐,捧着书,会含笑问他,“殿下今天又调皮,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又没有做吧。” 然后他就会争辩道,“舅舅我有读完啊,我很听话的。” 那人就会笑着摸着他的头,“傻孩子,我吓唬你呢?你这么乖,一定会听话的。” 他就乖乖的点头。 他长什么样来着?温城努力去回忆,只记得那笑容很温柔,感觉阳光都照耀在了脸上,反射的眼睛都看不到,记忆都模糊在了光照中。 记得的,是那份温柔,和那十年的关怀,从垂髫小童,到硬朗少年。 他的母妃生的十分漂亮,当年在世的时候独宠王宫,生他的时候却费了很大的力气,当时宫中的太医道母亲孩子只能保住一个的时候,他的父王道“保住大人”,奈何他的命硬,克死了母亲,母亲大出血最终没有保住,孩子当时虽然虚弱,最后还是活了过来。 父王恨他,恨他夺走了母亲。夺走了自己最爱的妃子。 最初的时候还念着母亲的好,隔三差五的来到他母亲的寝宫看他,后来随着宫里的人越来越多,连来都难得来了。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天家生性薄凉,竟是如此。 幸好还有舅舅。 可惜舅舅也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是煞笔……莫理作者。 想扔啥扔啥吧,我比较碎三观,不要说什么菊不洁啊,我对这个没什么概念的,也无所谓的~ 只要感情不劈腿就好。 进程很快啊……这些都是一帧一帧的画面,连接不起来。 ☆、琴师·拾伍 谢行止自进了晏国皇宫,便不复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1 在外的颠沛流离的生活,除了没有自由,其他的温城并不亏待他。他本身容貌虽然不是天人之姿,却胜在一种隽秀,内心的洒脱造成了生活的狂放不羁,内心崇尚老庄哲学,面容便愈发的清峻通脱,表现出一派“烟云水气”的风度,几追仙姿,愈发的像那人。 和记忆重合的越多,温城也就越痛苦。 谢行止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意外的看到温城竟然在自己的房间等他。桌子上摆放着几碟小菜,旁边还有几坛温酒。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劳的你来这里。”谢行止问道。 “锦州进贡了几坛酒,我想着你会喜欢,就想派人送过来,后来发现今天没有什么大事,就亲自过来了。”温城温和的笑着,示意他坐下。 谢行止先去窗前把拿回来的几本书放在床头,然后坐到了他的旁边。 “你们不用在这里呆着了,先下去吧。”温城挥挥手把他们遣走。 总管在最后轻轻带上门。 两人的神色都变得冷漠,无言的看着桌子上的菜和酒。最后还是温城开口。“今天是他的忌日,我本想着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偷偷的喝酒,然后醉了不醒,这样我也就不用这么痛苦。” 又是一个伤情人。 谢行止脸上有些动容,半晌道,“那你不如放了我。” 温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嗤笑他“怎么可能”,口中却换了另一句,一样伤人,不过也是伤人一千,自伤八百,“若是放了你,你便比我快活了,那我的痛楚又有谁能理解?” 两人之间难得的温和气氛就被这句话打断了。谢行止也不欲与他接着说话,开坛酒便倒在了杯子里,自顾自饮。喝的急了些,有些从嘴边流了下来,流到了脖子里。他也不在意,嫌弃头上的玉冠略显沉重,直接将中间的玉簪抽了出来,黑直的长发直接如瀑布般散了下来。 温城笑了。 与平时他冷峻的面孔不一样,今天的他显得颇有些温柔,这也是谢行止没有博了他的面子的一个原因。毕竟他平日里面孔多么的遭人憎恨,今天终究是个伤情人。 谢行止此人虽然潇洒敢爱敢恨,也善良的不愿意去再捅他刀子。 酒是好酒,谢行止喝着也觉得十分的解馋,然而小腹中的火热提醒他状况不对。 “你往酒中下了什么东西?”谢行止冷冷的问道。 “我未曾下任何东西,”温城无辜道,“你也看清楚了,你亲自给酒坛去封的,只不过送来的本就是加了料。” 谢行止无话反驳,他以为温城如此光明正大摆放上来,今日又如此消沉,至少不会用什么法子,他从开封到喝的时候都是自己动手,他也看温城自己喝了,没想到还是糟了道。 “酒中加了什么?”谢行止面色有些红润,仔细一看鬓发里都是些汗。 “具体不知,左右是些催情的罢了。”温城毫不在意,他自己仍然在一杯一杯的饮,喝得比谢行止慢了一些,药性应该没有那么快发作。 “你的臣子倒也知道如何搏你欢心,”谢行止讽刺他,眼神都有些涣散,水汽弥漫了双眼,那些沾湿的衣裳贴在身上,看起来无比魅惑。“上行下效,你也不怕晏国在你手中亡了。” “亡了便亡了吧,我也不在意。”温城暗自轻嘲,低声叹道,“这样的国家,早就该亡了。” 因为声音有些低沉,谢行止却没有听到他后面说的话,趴到了桌子上。 温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玉瓶,那玉瓶光泽发亮,摸上去温润无比,应该是主人常常抚摸的缘故。 他轻轻地拨开盖子,倒了些粉末状的东西在里面。然后把瓶子盖上盖子,又放在了袖子里,轻轻晃动着酒杯,让那些东西化在了酒中。自己尝了尝,然后扶起了趴在桌子上的谢行止,又含了一口,轻轻的渡给谢行止。 谢行止正在情欲中挣扎,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了有人含着他的唇渡给他些酒,天性爱酒也情不自禁的张嘴将那酒含了过去,这下子不仅是感觉到了情欲,那种感觉更是清晰,“这……这是什么东西?” 温城扯下了自己的衣服,抱着他滚到了床上,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五石散。” 历代医术上记载中服五石散的症状,都包含两样,燥热,皮肤变得异常敏感。 谢行止感觉自己仿佛是一条鱼,脱离了水,变得异常的饥渴,渴望着触摸,渴望着有人能够释放这种无处着力的感觉。温城急切的拉开了他腰上的带子,衣服脱离了带子的束缚,便很容易被蹂躏,温城的手贴上了谢行止的胸膛,因为常年的冷感体质,让谢行止感觉到了那一丝凉意,弓起了身子试图贴上温城的胸膛。温城埋在了谢行止的脖子边,头发散在了床上,对比起黑发,对方的身体便显得更加的白皙,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光泽。那头发,散发着凌先生的味道。 他特意让人找来了当年凌先生用过的皂角,包括衣服都是凌先生喜欢的款式,桌子上那些菜,也是凌先生喜欢吃的。 他喜欢的东西他都记得,却一直无法回忆起凌洛的样子,看到谢行止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比苏穆更像凌洛。所以他提出了让谢行止入宫的建议。 他记得当时苏穆旁边的那个侍卫,脸色都变了。 谢行止的呻吟声唤回了他的思绪,他的一条腿攀上了温城的腰,不住的摩挲,手想要覆上亟待释放的欲望,却被温城阻止。温城亲亲他的嘴角,“阿洛,我来。” 他醉了,谢行止朦朦胧胧的想,他一直喜欢叫我行止的。 人生走走停停,且行且歌,且停且对风饮酒,举杯邀明月。他们曾经想过很好的生活,青山绿水,在战争发生前,一切都很美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真的疯了……胳膊疼死 ☆、琴师·拾陆 然而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温城。 “走开——!你是谁?”谢行止瑟瑟发抖,手脚并爬想要躲到床的角落,温城抓着他的脚踝,把他整个人拖回来。 这两人一人躲着,恨不得到天边,另一人恨的咬牙切齿,将谢行止整个拽回来,抬手便把他的胳膊给卸了下来! “啊——”谢行止痛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声音中带着苦楚,心里上的痛和身体上的痛苦,一并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何必违逆朕?”温城冷冷道,“你若是跟他一样温柔,朕怎么会这么对你?” 谢行止痛的厉害,然而神智还是有些清醒,他听到这处,咬着牙,结结巴巴回答“我,不——是——他……” 这句“不是他”挑起了温城怒火,温城一把扯住了镣铐,谢行止疼的厉害,却始终咬牙不出声。 两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2 个同床共枕却异梦的人,在这里弥补着彼此孤寂的灵魂。一室的淡淡香气飘散。月亮挂在天边,一轮月照几双人,千里之外有人在血泊中为复国而枕刀待旦,有人在此处孤灯对寒窗,对影已成双。 夜半的时候谢行止觉得浑身又痒又痛,冷的要命。他知道自己的寒食散服用后的症状又出现了,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去戒了,他只靠着这些东西来遮住自己的双眼,让自己不在这样的日子里觉得难受。 但是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是更为痛苦的时候。 六年后,苏穆被外放到极南蛮族之地,成了郡守,娶王氏一族的庶女为妻,王氏一族沦为笑柄。 又一个人离开了。 又过了两年,苏穆去往草原,与布兰一族商讨。 苏悠只是端起茶杯,旁若无人的把中原人喝不惯的酥油茶喝的无比优雅。苏穆只是静静的跪坐在旁边,他今天带着请求来,便把身段放到了最低。 “我当日和亲的时候,父王身子骨还是好的,他说,‘长乐,你是代表我南国最高贵的人嫁过去,你是南国和平的希望’。”她凄然笑道,“自古以来哪个和亲的人不是凄凉的死在异乡,当年仪昭姑母嫁过去的时候正值胡夷动乱,后来不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么?我哪里算得了什么长乐公主,明明就是哀。我那时向父王请求回朝,他说,‘你须得知道一个公主的使命。’荒唐,他们在南宫淫乱,却叫我在这茫茫之地守到老,这是哪门子使命?难道就因为我身为女子,便如此成为弃子!” 苏穆看着桌上吊着的水壶,下面的火很旺盛,想必是水开了,壶盖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他带来了南国最好的茶叶,捏了一小撮放到杯子里,修长如玉的手指拿起壶柄,倾倒入杯子里,然后轻轻的倒掉,待得第二遍沏好,方才端到苏悠面前,苏悠定定的看着他的手,“不烫么?” 苏穆笑了笑,反过来手掌给她看,只见上面大大小小皆是伤口,掌心也磨出了茧子,手心和手背完全是两样。 “他们怎么对你的?”苏悠有些震惊,“便是亡国之君也须得收到礼待,他们怎能如此对你?” “亡国之君何以言什么礼待?”苏穆垂下眼帘,声音有些凄苦,没有愤怒,倒似那些愤怒已经被深沉的悲哀所取代。 苏悠突然笑了,眉眼如画,却仿佛被风沙覆盖住了光华,在大漠的这些年里,她用人生经历明白了许多。“你如今来,想必是有事情求助于我,直说吧。” 苏穆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一道疤痕,那是在王宫里,他被锁链拷着的后遗症,他以前精于书画,擅长琴曲,而今天因为腕部的伤痕,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偶尔执笔,却连纸笔都没有。 半晌,终于道“我想要借兵。” 苏悠刚才还在低眉,终于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做不得主。如今掌权的,是摄政王,我不过是个太后,还是嫁了三次人的太后。” 苏穆抚上了自己的脖子,苏悠的脖子上同样的地方,有着痕迹。苏悠见状笑了,“我今天上了他的床,不保证明天他还要我,如今南国已灭,他凭什么给你兵?” 她用了“你”而不是“我们”。 “唇亡齿也寒,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个引荐的机会。”苏穆抬首直视她,目光灼灼,“你如今还有些姿色,过的了几年?” “所以你这是在体谅我的辛苦么?”苏悠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反问。目光有的通红,语气有些激动,“当日我下嫁的时候,父王没有正眼看过我!可汗死的时候,我求助请回去,父王说从来没有嫁入番邦的女儿能回去!野蛮未开化区域,嫁与大可汗后大可汗死了又嫁给了儿子,儿子死了嫁给叔父!这是活生生的乱伦啊哥哥!”语气激烈,眼圈通红。 苏穆将她抱在怀中,抚了抚她的背。 这是他的妹妹,受了委屈无处可说,有了疼痛自己忍着,为国明大义,一去番邦多少年,泪水沾湿枕。 “生在帝王家,享了多少年的福气,便要有多少年的付出,哪怕拼上性命不顾,也要保全自己的百姓。”苏穆看着苏悠,目光哀痛而诚挚,“苏悠,我需要你的帮助。” 苏悠笑了,眉眼间隐约带着年轻时的风情,那是南国公主带出来的尊贵,哪怕过再多的时间,也改变不了。 高贵是一种内在的风度。 “我有交换条件,哥哥。” “你讲,我能给你的,全部都给。”苏穆心中一沉,虽然知道没有任何交换条件十分的不现实,这么些年他早就知道天下没有白送的东西,然而到了这里还是要兄妹谈判,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三哥无需紧张,我的要求并不过分。”苏悠抚上自己的鬓角,“待我死后,请南国将我的尸骨迎回去,臣妹不愿意在异乡埋葬,若是这边极力阻止,也要如此。” “我应了你,必让你落叶归根,无论多大阻力,还有呢?” “我的子女俱在此处,三哥,我希望南国订下合约,五十年内,两不相犯。” 苏穆沉吟,有些为难,“若是这边先对南国开战呢?” “那便……那便举刀自卫,迎战来敌。不过,我会尽量让他们不再征战。”苏悠笑道,“你们当初让我嫁到此处,不就是想要通过潜移默化,让他们与汉族少些纷争,多些融合么?” “你明白父王的苦心便好。” “这是两回事。”苏悠道,“河西十八廊,我都要了。” 苏穆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布兰?” “为了我儿子,”苏悠眉眼弯弯,“想要稳住,总要想一些办法。” “我不答应你。”苏穆微笑,“晏国拿下,我也可以与你交换一部分土地,交换河西十八廊。” “鞭长力有未逮。”苏悠眼角带着的浅浅的纹路在烛光下显得十分温柔,“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晏国的地方我要不起。”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头脑发胀 ☆、琴师·拾柒 黄暄十八年,谢行止被囚九年时,苏穆离开三年整,回燕都述职。 一个王如果成为了曾经的王,不论过去如何强大,都会被剪去利爪,或者折断脊梁骨,成为一只无害的,观赏的东西。更何况在苏穆未及锋利自己的爪牙,就被断了骨头。 温城宴请众臣,然后让苏穆在臣子的位置半跪坐,问些问题。 一派和乐融融的样子。 陆维臻从九年前就已经没有见过谢行止了,谢行止也没有见过他,两人隔着时空深埋记忆,或许初时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毒药,在病入膏肓的时候拿出来服一剂,到最后病的更重。 故人,发已衰白,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3 风尘覆盖,不奢求重来。 只盼君能收起战台,断头换不来。 最后的城墙破开,登高望海,一片烟火海, 无能为力,尸遍满地,故人心已远。 陆维臻看到一队白衣带面具的人走过,心中一动,施展身形如鬼魅,在一处拐角将最后那人随手一手刀砍翻,拉着飞到了房顶。 这不知道是哪个位卑的妃子住的地方,想来是去参宴,院中竟然没有一人。陆维臻将那人的外衣扒了下来,随手将自己的衣服放到一处假山的石头下面。 院中有此时中秋月圆正好,只有桂花飘香,他觉得气息熟悉的紧,本想进去探测一番,一看自己衣服,想到可以在宴上看到谢行止,心中一跳。 他将面具带到脸上,跃过墙壁,回头一眼。 月映照泉水,风一吹,水波浮动,月碎了。 总会再圆的。 温城正与众卿举杯共饮,李宗喜悄悄过来附到耳边道“谢先生来了。” 温城脸色不变,低声吩咐了一句“将他随便安排个位置。”然后便放一边不再理会。 李宗喜见状退到了一边,离皇帝够远了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大人,请随我前来。” 李宗喜将谢行止安排到了一个离陛下不远不近的地方,周围也是不喜好交往的人,这样一来无人打扰谢行止,二来也避免事端。毕竟谢行止名声在外不怎么好,尽管他心里知道这和这位温温和和的先生并没有多大的干系。 且这样温城如果召他不必费事,上次狩猎归来谢行止庆宴上不告而别,温城直接宴上强自按住心头的火,回到寝宫直接把东西摔了,然后方才去了谢先生住的小居,结果谢先生第二天直接看太医了。 为什么看太医,大家心里都知道,这种事情犯不着摆在明面上,免得谁都难堪。 任谁也没想到温城宠一个琴师居然能成这样,也只有李宗喜知道温城究竟是为什么,可惜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摇摇头而已。 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同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稀有的,温城这种人不需要怜悯和同情。 谢行止坐下来没有四处看什么,他甚至不曾抬头看人,只是重复着把酒倒进酒杯里,把酒杯里的酒倒进喉咙里。 他喝酒喝得很快,仿佛永远也不会醉,脸越喝越白。本来还有人想着过来敬酒套近乎,这个时候也不敢上来了。 这人喝的太凶了。 从头到尾,他筷子都不曾拿起来,眼睛也不扫那些下酒菜,真正做到的是过来喝酒,不问世事。百官忙于歌功颂德,侍婢们忙于端茶倒水,递杯喂酒,一派和和睦睦,天下大同之景象。 倒尽了最后一滴,谢行止脸色变了,他随手拉住一个内官,冷冷的问道“酒呢?” 那人想来也是个新人,第一次来这么大场面,宫中大大小小的人物也没有认全,他看着这张面孔陌生的紧,此刻又用这种语气责问他,惶恐的跪了下来,口中结结巴巴道“小人,小人没酒……” 他陌生的人,不是最上层便是最下层,既然敢这样说话,想必位置不低。 谢行止听了皱眉,倒了倒自己的杯子,没有液体滴下来,道“喏,你看,没酒了。” 那人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正苦思冥想是不是现在要退回去拿酒,恰逢刘宗喜看到,过来解围。 “你先下去。”刘宗喜皱着眉头看着小年轻,那人急忙行了个礼,大总管他还是认识的。 “刘总管,你来啦。”谢行止挤出一丝笑容,傻傻的指着酒杯道,“没酒了呢。” “莫要再喝了。”他按住谢行止要酒的手,“你这样喝下去,迟早会中毒的。” 谢行止听了仿佛更迟钝了,斜着眼看了他一下,“为什么不喝?”说罢自己都笑了,“有酒喝,为什么不喝?不喝的是傻瓜。” 青衣总管柔声道:“你醉了。” “我没醉。”谢行止强自倔强,“有美酒有美人才醉,这酒不是美酒,人没有美人,咦,总管,我没有想到你看起来挺好看的。”他傻傻的就要拿手捏刘宗喜的脸,刘宗喜心中一跳,迟疑了片刻便差点着了他的道,他忽地清醒了,想着方才这一幕被人看到总是不好的,便道:“陛下吩咐我今天不能让你多喝。” 谢行止听了这句话低下了头,眼神如冰刀,冷的入骨。一会才道“哦,他今天去不了我那吧。” “我,想想办法。”刘宗喜道。 “……谢谢你。”谢行止苦涩道,嗓子如同喝了几百碗熬了几个时辰的药,让人听了不禁心酸。 他挣开刘宗喜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颤颤巍巍,“你喝醉了,”青衣总管连忙又扶着他,道“我差人送你回去。” 谢行止摆摆手,脚步不停,声音传了回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这宫里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受宠爱,至少许多宫妃暗地里恨他恨的要死,但却没有人的背影比他更为孤独。 陆维臻虽然动作上合着拍子随旁边一起,但是眼睛却一刻也没有从谢行止脸上离开。他瘦了,沧桑了,却显得更为……让人受到蛊惑。 宴会没有结束的时候陆维臻悄然离去,在王宫中游荡,一路上只见到几个宫女太监,他松了一口气准备拐弯,便看到了一顶御撵,厚重的紫色围在周围,宫中唯有天子方能用紫色,此人必然是温城的宠臣,当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都想唤出他的名字但是想要出口的欲.望被遏制了。 他会给谢行止带来麻烦。他只能这样看着御撵向他走来。 那人还是那样的一副潇洒的样子,却又不单单是以前的样子,样子更冷淡了些,却又更魅惑了些,他不知道那种魅惑的感觉从何而来,他消瘦了,脸色都是苍白的,嘴唇甚至不是红润的,眼眶有些陷进去,他眯起眼神的时候仿佛在注视前方,又仿佛在思念什么人,冷淡又温柔。他还是那么喜欢穿着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袍子滚着银色的针线,在紫色的御撵中更是显得如谪仙一般,头发直接垂到了背后,与现在的世人束在玉冠中不同,他永远都是简简单单的束发,说他他放浪不羁也好,说他不拘礼数也好,却挡不住“好看”两个简简单单的字眼,不管如何率性,他都是那样的好看,让陆维臻目不转睛。 他看得也有些痴了。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手都被自己抓出了血痕,身著黑色锦袍,看不出来撒下的滴滴血迹。他就这样走过去了,与那御撵擦肩而过,谢行止没有看见自己。 如若没有料错,谢行止去的方向应该是自己来时换过衣服房间的那个方向,自己此时回去,应该也是可以看到他的。他贪婪的看着,仿佛下一刻两人以后就会分离,永生永世都不会相见。他没有敢上去相见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4 ,怕自己控制不住,便再也走不出去了。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一个国家,千万黎明百姓。 陆维臻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他就可以直接带谢行止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的曙光还看不到! 心碎鸟! 我想开新坑啊! 脑洞一直在冒泡泡! ☆、琴师·拾捌 又一年冬天到了。 又是一年飘雪的季节,候鸟早已南下,如今的天空显得分外的孤寂,然而这天早上,谢行止被一声哀鸣唤醒。 他匆匆披上了狐皮大氅,出去发现不是一般的冷,呼出去的气都可以看到蒙蒙的白色,好不容易在被窝里温暖的手脚此刻又变得冰凉,地上的积雪本来已经清扫完了,现在又积了厚厚的一层。 昨夜又下雪了。 空气似乎又新鲜了不少,至少那些曾经感到污浊的东西,现在已经少了许多。雪的好处就是这样,白色,纯洁,让人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干净的,哪怕层层覆盖之下是肮脏,那想来也是春天才会看到的。 然而春天又是孕育万物的时节。 谢行止这才看到院子里有一只鸟儿落了下来。 想必是南下落单,四处寻也寻不到队伍罢。他蹲了下来,将快要冻僵的鸟儿放到手里,这才看清原来是只燕子,那燕子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他,倒是让他心软的不少。 他左手放着燕子,用右手食指戳了戳那燕子的头,笑它,“你这傻鸟,怎么也会落单,这下好了,你在我这里过冬吧,我喂你吃的,喂你喝的,你也不妨陪我过这漫长冬日,来年开春你的伙伴若是能寻得你,我便放你走,如何?” 他这般自顾自的说,仿佛那鸟儿懂他的意思,若是常人看到他这样也不免笑他痴心疯了,跟劳什子鸟儿说什么人话。那燕子却仿佛懂了他的意思,用喙点了点他的手心。 谢行止笑了笑,“你这鸟儿果然聪明。” 谢行止进屋去,寻了几块棉布,将那燕子放到了上面,又拿过来自己常常暖手的手炉,搁置在了那燕子的旁边,那燕子“啾啾”了两声,似是在感谢他。 “你这眼睛真是好看。”谢行止轻声道了一句,出门寻了一个侍婢,让她端过来一盘点心。 那侍婢尚且是第一次听他主动要什么东西,慌慌张张的一路小跑过去,奈何地上太滑,不小心就给摔了。 谢行止摇摇头,上前扶起了她,温和道“莫慌,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他容貌俊秀,声音温和,那侍婢听了他这样说话,脸色都有些红了,低声喃喃道“是。” 待那侍婢远去,谢行止拉了拉有些坠落的白色大氅,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那冻僵的燕子此刻仿佛回暖了不少,见他进来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他的肩膀上,大约是谢行止刚从外边回来,带来了不少寒气,燕子脚还没有稳住,便又飞了回去。 “你倒是不怕生。”谢行止随手解开了大氅,逗弄它。 那燕子大约饿了挺久,没有扑棱多长时间便又老老实实的待回了谢行止给它置办的简陋的小窝,整个身子埋在了乱七八糟的布里,只露出一只小小的脑袋,天真无邪的看着这个新的“世界”,似是充满了好奇。它看着谢行止的屋子,谢行止便看着它,倒也颇有种“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看你”的意境。不一会,那侍婢端过来一盘点心放到了桌上,谢行止向她道谢,她有些诚惶诚恐的跪下了,谢行止叹了一口气,遣她下去吧。 那侍婢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先生,不要其他东西了么。” 谢行止摇摇头。 那侍婢便要退下去,谢行止忽道“方才忘记了,可否告知在下姓名。” 那侍婢神色有些开心,也是掩藏在谨慎的表情之下,“奴婢名唤绿珠。” “绿珠姑娘,谢谢你。”谢行止诚恳道。 绿珠面色有些羞涩,退了下去。 谢行止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他将点心一点一点掰碎,喂给那只燕子,待它吃饱了,便取碟子倒了些清水,让它自己解决。 徐少成早日禀报有贵人相见的时候谢行止还没有想到如今哪个人算的贵人,后来看到楚寻的时候一下子从书房的桌子后站起来,不小心膝盖碰到了桌腿,然后惊呼一声“痛”,让进来的楚寻本来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小心笑了。 还是那般,眉眼弯弯。 “爷,还要人伺候不?”徐少成机灵的问。 谢行止挥挥手,让一干人等全部退下,这才拉过楚寻坐下,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像刚入学的孩子一样,谢行止高兴道“今早我还道谁能来看我还被称为贵人,没想到你居然来了。” 楚寻眼中带着哀伤,却还是笑笑,“行止,我今天来,是要给你请辞的。” 谢行止有些被惊着了,“什么叫请辞,你要走?去哪里?” 楚寻道,“你三哥走了。” “去哪里了……”话还没说完便愣了过来,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三哥……没了?” “他几日前突然咯血急症,我救不了他,”楚寻脸色越发苍白,轻轻道,“我找不到其他人,只能过来找你,我今天去后,你记得把我们两个葬在一起。” 谢行止仿佛突然觉悟楚寻要做什么,捏着他的脸颊,急吼吼道“你吃了什么?快吐出来!”楚寻拍了拍他的背,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谢行止明白了。 “已经晚了么?” “我来的时候就计算好了时辰,”楚寻微微笑,嘴角溢出鲜血,血带着黑色,自嘴角慢慢流下,“我……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没能让你三哥逃过天命,我以为让他出了谢家便好,我们便可以守着直到地老天荒,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天荒。”他身体软软的瘫了下去,谢行止如今身体也不好,担负不起一个人的重量,他直接跪到了地上,清脆而沉重的“啪”的声音,仿佛骨头都被命运给压碎了。 “你三哥让我照顾好你,可是我没有做到……”楚寻眼泪流了下来,咳嗽的时候血涌上喉咙,谢行止用手去堵,却发现怎么堵都堵不上,慌得眼泪也流了下来,白色的袍子上沾满了星星血迹,宛如桃花盛开,大滴大滴的泪珠滴到了楚寻的脸上,“别说了……别……说了……” 他哽咽着,声音仿佛都被吞进了肚子里,“你……你们都离开了我……维臻至今生死未卜,你,此刻又这样,三哥已经去了……你们都这么走了,我该怎么办?我的忍耐……又有什么意思?” “别哭,行止,”楚寻温柔的替他擦干眼泪,仿佛小的时候那个精致可人,粉雕玉琢的娃娃又重现眼前,时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5 光没有过去,一切都还在,“维臻还在,他只不过生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因为一些事情无法与你联系罢了。你要等着,只有活着等着,就会有好的东西等着你。” “那你为什么要去呢?” “因为你的三哥这一世已经是最后一世了,我以后,生生世世都无法遇见他。”他恍惚道,“一切仿佛都是一场随时都会断开缘分际会,我跟随他千年之久,生世轮回才能结缘,他如今归于天上,前尘尽忘,我寿命到了尽头,如今也算的求仁得仁,你……你不必太过伤心。你,你为我奏一曲《碧海潮生》吧。” 谢行止轻轻的把他放到地上,让他靠着墙倚坐,自己起身去旋开一个灯,打开了内室。进去把桐木琴取了出来,轻轻拂了拂上面的灰尘。多年不曾碰过琴,他指法和琴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有那些刻骨铭心的曲子,才能在本能的情况下弹奏。 楚寻的眼睛仿佛在笑,温柔而专注的看着他,从他的身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爱人的影子,虽然此人非那人,却仍能拉出回忆的弦,让心都在怦然跳动。 “我出生的时候有人对我说,我命缺,有个人能克住我,我原是不信,直到我遇见一人,他似通谪仙,一个影子就让我记住了许多年。虽为人师不可离经叛道,寿命期短,恋栈红尘,终有一日会心伤。我想如果随心所欲生活心伤又如何……逍遥自在,可是我带给了他劫,他却成就了我的劫缘。”他眼中含着泪水,嘴角却噙着笑,“我……终究不悔……这一场相逢。”他这句话话音刚刚落下,头便靠在谢行止肩上,慢慢滑落。 谢行止仿佛看到楚寻的灵魂慢慢的消散,化成晨光碎片,流光飞舞,谢行止依然挺直腰背,似随意拨弦,棕色的琴木却染成了更深层的颜色,原来是泪滴浸染了表层。 曲早已不成曲,自从手被废掉后,他便不愿意再沾染。一沾就是痛。 今天,又有亲人离他而去。 就像是一棵树,树上的花先落,果子结下,叶子也落下,然后成了光秃秃的一棵桃树,以后什么都不会再生长,已经枯死。 “啪”的一声,桐木琴弦断了。 谢行止默默的收起了琴,又回去了那个内室。 然后他走了出来,将内室关了,在桌子旁边坐了一下午。 天色从清晨走向晚上,路过日中,错过傍晚的夕阳,瑰丽的濒临晚上的夜景。一切风景都会擦肩而过,因为看风景的人失去了太多。他失去了看风景的心情。 长亭外,古道边,一川芳草碧连天。 作者有话要说: ☆、琴师·拾玖 黄暄十九年迎来了多重灾难,晏国北部暴风雪,以及中部的旱灾,让温城焦头烂额。 苏穆趁势而上,把握最好的时机,之前煽.动布兰一族,复又联合了北羌游牧民族,三方联合与晏国抗衡。 “如果这场仗打赢了,我先守着南朝,等新的一代可以担负起家国大任,我就抛下这些重担,带着他去看海。” “保卫国家是一个将军,每个男人都应该做到的事情,但是在国之外,我也想有自己的安安静静的生活,和平平淡淡的感情。”陆维臻拿个小木棍子在地上涂涂画画,副将在旁边看来看去,看不出他画的是谁。他内心有些好奇,但是军规让他知道有些事情该问,有些事情不该问,既然将军没有说,就当做不知道。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陛下果真要把河西十八廊划给布兰?”陆维臻皱着眉头进帐直接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不赞同。 “我自然不会将这大好山河拱手让给那群蛮子。”苏穆脸色冰冷,道“隔山打牛,借力打力,晏国与北羌戎狄开战,布兰和我南国黄雀在后,趁戎狄国内空虚,将他们一举歼灭,下得了狠手,除了老弱病残,其他的都不放过,死,游牧民族一旦青壮年不在了,便是老虎拔了牙,落得犬都不如,然后教育蛮夷以文化,让他们懂得商道,过的了好日子,谁会想着再去风餐露宿?” 君王一怒,天下流血成河。 “陛下对哀乐公主说的那些……”陆维臻迟疑的问出来,“同宗同族,臣斗胆问应该如何处理?” “天下无父子,自然无兄妹。”苏穆笑的有些凄凉,“孤可以保她,却绝不可能将河西十八廊交给她。” “陛下下的一盘好棋。”陆维臻听的心惊,亦带着一丝绝望。 “孤忍了十年,等了十年,伏棋一笔,便是一生。”苏穆今年马上二十七了,他从未记过生辰。 大约除了顾清在最艰苦的时候陪着自己,陆维臻从未叛变,他已经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 “当年逃亡之时,孤便想着,若是有一天,孤一定踏遍蛮夷的领土,一定踩平晏国的王宫。奇耻大辱,非鲜血不能洗耻。当年过江,孤看着那江水,都化成了红色,死亡将士不计其数,我南国好男儿都死在了疆场。本是鱼米之乡,结果成了别人放牧的地方,本是文人雅士,结果成了阶下囚,孤如若忍得,怕是祖祖辈辈们都会夜夜进孤的梦里,诅咒孤不得好死。” “孤做这些,自认问心无愧,独独对不起苏悠,当日和亲的是她,忍辱负重的是她,今日要囚禁的是她的儿子,一生一世不得自由的也是她,孤不怕他恨孤,孤只怕她连国也忘记,只记得家。” “孤在其他事情上不会亏待,唯独这件事情,休要再想了。” “孤不会给他们自由。” 陆维臻顿了一下,单膝跪地,低头,“是。” “莫要以为孤铁石心肠,孤当日被囚在西殿,与外世基本隔绝,后来西芹和素衣来看孤的时候,孤方才知道,孤的那些远亲兄弟们,皆被卖到了春日斋,饱经凌辱,宗室王亲王妃和侍妾都被迫成为军妓,未曾嫁娶者,被迫成为了别人的妾室。西芹看过孤之后,直接撞死在了柱子上,口中满是鲜血,仍是心心念念的抓着孤的手说‘宗族受辱,世人皆可死,独独陛下不能轻生,王族还需要陛下。’孤的手上皆是亲人的鲜血,夜晚入睡耳边回响的是亲人们的哀嚎,何以能安眠?不过是生存度日罢了。”苏穆合上折子,直接扔进燃烧着的火盆里,当年在晏王宫的时候他身体受过阴寒,体质并不如何,冬日里受不得冷气攻心。 陆维臻站在旁边,听苏穆讲这些东西,他知道一定苏穆还有话未曾说完。不想苏穆突然转变了话题,“孤未能让行止出来,你可曾恨过孤?” 陆维臻急忙跪下,“臣不敢,”又放低声,道,“是行止他,命不好。” 苏穆盯了陆维臻一会,仿佛确定他这句话的真假,皱了皱眉,“孤从里面出来,便是谁也不敢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6 相信了,除了你和顾夫子,朕再也不能相信其他人了。”他低声道,“朕已经,什么都没了。” “陛下。” “维臻,孤与你相识一十八载,倘使孤现在有儿子,你想来也是他的干爹。” “臣护驾不利,未能保住王皇后的孩子。”陆维臻跪着道。 “不是你的错,”苏穆手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人难过的事情,半晌出声道,“是她命不好。” 除了把一切归罪给命,还能如何? 而今需要的,是尽力反抗,或许这么些年,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三个月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别虐我了! 不会写! 略! ☆、琴师·贰拾 陆维臻再次看到谢行止的时候,心中痛的无法说话。 他能感受到那人的瘦削,白天看见他的时候眼眶都比以前深,手腕从白色的袍子中伸出手拿着那把剑,他总是担心他拿不动。他担心谢行止一不小心伤到了自己,谢行止却执意将剑刺入温城的胸膛,恨得有多深,刺得便有多深。他记得温城那时候难以置信的眼神,之后却又变得温柔,口中呢喃着的话语虽然零碎,却让他读懂了意思。 温城在说,“别怕。” 尽管谢行止在发抖,不知是气愤,还是恐惧,他未曾说一句话,却把剑刺的更深,剑已经刺穿了胸膛。 之后就慢慢松开了那把剑,仿佛怕冷一般的抱紧了自己,跪坐到地上,陆维臻怕他凉着,轻轻抱起他,谢行止挣脱了怀抱,低声对他道,“搀着我便好。” 他便想要把他搀扶到行宫中温城让他一直住在的那个地方,谢行止执意不回去。 “你现在住在哪里?可以让我住一晚么?” 陆维臻犹豫了一下,他现在住的地方环境并不如何的好,他担心谢行止住的不习惯,看起来他现在的身体并不好,他不想他不舒服。 谢行止却读错了他的意思,以为自己嫌弃他,面色上带了一丝惶恐,言语中便多了几分惶恐,和让陆维臻心痛的恳求,“把我送到客栈也好,我不想呆在他呆过的地方。” 陆维臻突然觉得,靠近胸膛的地方,痛的他几乎无法说话,他忍着那种痛苦,装作轻松的笑道,“我哪里是嫌弃你,我只是担心你住不惯罢了。我那里乱的很,你现在的身体这般不好,我总是要照顾好你的。” 谢行止安慰一般的笑着。 陆维臻握着谢行止的手腕,发现那基本上不能称之为手腕,因为那只是骨头。 以前的他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的谢行止虽然瘦削,却带着年轻人的活力,那时候他的手臂握起来软软的,现在却只剩一把骨头了。 他将谢行止送到了自己现在住着的驿站,让他住到了自己的那间屋子。看着现在谢行止的状况,他晚上少不得要照顾他。 刚刚攻下南国都城,陆维臻身为将军,更是忙得一团乱麻,伤亡数要统计,士兵要安抚,苏穆那里也要去汇报。等到事情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的时候,他轻轻打开门,看到谢行止已经躺下,以为他睡下了。便轻轻的解下盔甲,只剩内层的青衫,躺到了陆维臻的旁边。 本是面对着墙壁的谢行止忽然转身面向他。 “我吵醒你了?”陆维臻轻轻问道。 “我一直没有睡着,想着等你回来。”谢行止也小声道,不过现在他的状况,也大声不起来,他的嗓子,早在第四年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坏掉了。 “快些歇息吧,你需要好好休息。”陆维臻温柔道。 谢行止突然抱住了他,靠在了他一边的胸膛。 “别动,让我抱抱你。”谢行止沙哑的声音传到陆维臻的耳朵里,陆维臻一动也不敢动了,任由着谢行止抱着他。怕自己哪句话不对,吓住谢行止,现在的谢行止如惊弓之鸟,让他不敢起任何戏谑的心思。 那个胆大妄为的谢行止呢?那个随意的,喜欢嬉笑怒骂的谢行止呢? 他把谢行止丢了。 陆维臻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直接沾湿了铺在身下的青色的被面,夜深时分看不清楚,却仍是能感受到那里颜色变得更深。那是时光改变内心的颜色,从青涩到深邃,从无知到无力,无奈。 眼泪也打湿了谢行止的头发。他贴上去,还是十年前的感觉,中间的时光,都像是庄周梦蝶,一枕黄粱梦,梦醒了,他和他,还是刚过弱冠之年,笑得那般开朗。 谢行止贴上他的身子,仿佛缺水的鱼一般,努力找到水源。谢行止这时候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睛朦朦胧胧,刚才的眼睛里的泪水,都蒸发成了水汽,带动着丝丝媚意,谢行止将一条腿搭上陆维臻的腰上。 陆维臻开始吓了一跳。然后就冷静了,心中及其想将温城碎尸万段。 他究竟对谢行止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陆维臻身体虽然被蹭出了火,却不想让谢行止现在当他的泻火的器具。 他是活生生的人,是那个珍藏在心中,从未说出口的爱人。他虽未曾说出口,却将谢行止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成婚那日,时辰到了之前,他一直在谢行止住的琴馆中,他们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谢行止就是他的妻子。 国之不国,他肩上的担子没有落下,那时他不是自己,他是国家的武器,为自己的国家鞠躬尽瘁,连婚姻大事也交与王爷做主。 王爷何尝不是呢? 他出门时谢行止的那句“再见”,竟然成了十年永诀。 想到这里,他伸出了手,在谢行止脖子轻轻砍下来,谢行止晕了过去。 把谢行止妥帖的放在床上,他起身去院子中,将水井中打出的水浇在自己的身上,许久,身上的欲火终于算是灭了下来。 我会同你交好,我希望抱着你的时候,是在你清醒的情况下,我们之间,毫无嫌隙。 站到皇宫门口的时候,苏穆心中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顾清轻声一笑,他看过去,发现他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直接将鱼投入滚烫的开水中,会让鱼剧烈的挣扎,与其冒着风险不小心沾上水,不如将鱼放置在温水中,慢慢加热,让他们失去警惕,忘忧往往是失去的前兆,只有让晏国军队放松警惕,我们就会有机会。”顾清半倚着床头,看着床边的苏穆,目光冷而直逼人心,“你记住,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要接着忍,他们既然夺取了这么多,便要准备好付出代价。” “其他的,只有八个字相告,”顾清盯着他,“雷霆手段,恩威并施!” 苏穆心旌荡漾,久久不能平静。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7 “去吧。”顾清看着他笑,“我在这里看着你。” 苏穆忽然拉起了他的手,“老师,我们一起。” 苏穆与顾清十指交缠,牵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最高处的,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道“你看,我们成功了。”他眼睛中闪烁着开心的泪水,十多年的忍辱负重,十多年的卧薪尝胆,终于不负苦心,得了这最后的硕果。 离御座还有最后的台阶,顾清停下了额脚步,抬起左手,将苏穆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苏穆有些呆住了。 挣脱了苏穆的手,顾清缓缓跪了下来,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外的将士听到了他的声音,卸下兵器齐齐跪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穆还是那副呆住的表情,顾清笑吟吟地看着他,轻声道“去吧,我的陛下。” 苏穆重新伪装了自己,带上了那副庄严的面具,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的归宿。 他知道他的身后有一个人盯着他看,那人之后有千万黎民百姓盯着自己看。 不能说,不能错。 有回护天下之力便须回护天下,然而想要回护一人,却变得无力。 原来终究还是有了这一天。 可他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 作者有话要说:  苏穆啊苏穆,顾清啊顾清,我把你们写砸了啊,我要哭了啊……我智硬,现在写不出来。 等个两三年,成熟了,写杨修,写司马懿,写曹丕,写曹植。 写璀璨的魏晋,从三国承接过来的魏晋。 ☆、琴师·贰壹 国家的破败在王宫体现的无比明显,江山易主,如若没有太大的变动和剥削,人们很容易就接受了新君。 生存能力,如离离原上草,虽然没有一岁一枯荣,却也能在几年之内便恢复繁荣。 顾清在之前提到的兵不血刃,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王宫却不一样,王族,是一个王朝的祭祀品,站在冷冷清清的永清宫,谢行止内心如是想到。之前所有的繁荣强大,都像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梦,而自己在晏国的一切,更是一场南柯。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谢行止去了怀凌宫,看了那个自己十年都没有进去的地方。 一个在晏国王宫被当成禁忌的话题,一个提到便噤若寒蝉的地方。 大门的锁看起来已经有些破旧,看得出有些年份。锁扣处却很是光滑,看来时常有人过来打扫和居住。 拿出了从温城处搜到的钥匙,谢行止利落的打开了门。走进了落叶凋零满地的宫阙。 没有想象中的宽敞,没有想象中的华丽,甚至于,简直有些朴素过头,却无处不透露着温馨。墙上甚至有一副画。 少年回眸,色若春晓。明眸之处,让人觉出无限生机,怀念旧日时光。隽秀之笔,写的一首好诗。落款之处“赠温小城,凌洛留”。他一把摘下了那副画,随手卷起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接着看四围。 来来回回摸了几处,屋子里被翻得一团糟,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在几乎把屋子翻得底朝天的时候还是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不由得颓坐到凳子上。 陆维臻回到驿站临时行宫的时候发现谢行止不见了,听旁人回答说见他往王宫方向走的时候便过来寻他。 他一直担心谢行止的身体。他如今比不得早年,身子弱的紧,而自己如今事务正是繁忙的时候,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去照顾,却还是怕自己顾不上,此刻听了也急忙往王宫方向走,没两步就掉头回来,去拿了一件红色虎皮大氅,天冷了,行止估计也忘记带衣服去,少不得要受冷。 此刻的谢行止忽地打了一个喷嚏,内心在想是谁在偷偷想自己。一不小心碰了书桌的一角,砚台不小心被他扫到了地上,他蹲下来去捡,往旁边扫了一眼,看到了桌子里面的凹槽。 原来在这里,他牵起嘴角。 拿起手中的砚台,他对着凹槽比了一下,将砚台贴了上去,按下去,书桌下面空出来一个能容下人们下去的一个方格子,他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底下并不大,方寸之间,只余一张床,一张桌,一个书架,其他便没有什么东西了,桌子上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书架上的基本上都是佛理,多出来一个盒子,谢行止吹吹上面的灰尘,被呛得咳嗽了出来,听见阶梯上的陆维臻道,“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来验证我内心的一个想法,”谢行止道,“解答我内心一直存在的一个疑惑。” “帮我把这书架上的所有书都搬下来,”谢行止指挥陆维臻,陆只好任劳任怨的当起了苦力。床只是简单的一个床,谢行止来回敲敲打打,确定其中没有暗藏玄机。 那么东西一定在书架后面。 果不其然,书架的二层和三层中间有隔板,将架子往外推,发现了一个匣子,陆维臻从身上找到一根细长的东西,往小孔里一戳,小心翼翼的打开锁,谢行止看了他一眼。 匣子里只有一根白玉骨簪,还有几封书信。 “果然没错。”谢行止喃喃道,嗓子突然又不舒服了,咳嗽了几下。 “你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了么?”陆维臻将匣子一合,拉着谢行止出去了这个暗室。 一下子出来光明异常,谢行止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愣了愣,半晌笑道“说出来怕你们不信,我之前一直怀疑凌洛没有死,但是一直没有证据验证。宫里的人说他的住处除了温城能来其他人都不能进入,我就想这里一定有东西留下,没想到还真的给我找到了。” 陆维臻扬眉,却没有在意这个话题,只是道“该吃饭了。” 谢行止笑了,“好,我们去吃饭。” 那匣子却没有还给谢行止,他揣在怀里,跟在了谢行止的后边。一路上士兵见了陆维臻皆行礼,他挥挥手,示意大家无须多礼,最后自己也不耐烦,找了小路和谢行止出宫门。然后上前拉住了谢行止的手。 两人具已过了而立之年,此刻却如同少年一般单纯,却无羞赧,夕阳照在身后,如此和谐,温馨。只想着岁月不要那么快的逝去,人也不要那么快的变得苍老,因为他们不忍离去。路边卖东西的人们皆被这两人给吸去了目光,阳光洒在他们两个身上,如同谪仙一般,身材修长,白衣的眉目如画,玄墨色袍子的丰神俊朗,纵然看的出来非是弱冠之年,气质却是芝兰玉树,风华无双。 “你是说,温城喜欢的那个人,远来是他的舅舅?”陆维臻听到这句话也是一脸震惊,这事若是真的,那么算得上是乱伦了。 皇家秘事虽多,但是知道的越多反而是越不安全,然而此刻两人也没了忌讳,因为温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8 城已死,一切皆已尘埃落定,当年的事情和当年的人,凄惨如何,悲哀如何,都成了当年。 现在却成了别人的话题。 “若是我料的不错,温城喜欢的那人,确是凌洛。” “可他不是在温城继位的时候死了么?” “真死假死,有谁知道?” “你是说,凌洛是诈死?” “后来便真死了。” “此话怎讲?” “我先前是怀疑此事,后来去寻了温城的起居注,这才发现一件事情。黄初八年,陛下曾秘密出宫,具体去了什么地方,起居注上却未曾记录,这就有些奇怪了,若是因为不知去向,后来只要请示皇帝,便应该去补上,然而那里确是一段空白,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温城是做了,不想让别人知道,却也不想掩盖,那一定是他心中在意的事情。” “黄初十三年,便是晏国开始攻打南国的开始。” “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 “我想,温城攻打南国的念头应该是一开始就有的,但是自他继位一来却迟迟没有动静,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人在阻挠,或者说,温城不打,也可能是不想造杀孽,可是后来还是打了,那么应该是他心中在意的人去世了。” “这两件事情听起来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不,你们应该是不清楚一些事情的渊源。凌洛与其姐,若是我没有料错,应该是南国人。”谢行止心道,“并且是及其尊贵的南国人。” “这便是真相么?凌洛阻止温城,温城听了他的阻止没有去攻打南国。” “若真是这么简单,后来便没有了一切事端了。凌洛的死因你知道么?” “……我听闻是伤风。” “哪里是这么简单。凌洛是中毒死的。” “哦?”陆维臻的语气终于出现的波动。 “这也是温城当初为何突然继位的原因了。因为他为了凌洛,亲手杀了他的父皇。” 旧事渐渐浮出了水面,一切开始显得清晰起来。 凌洛与温城名为甥舅,实际上,两人因为年龄差距并不大,感情上更像是兄弟。凌悦与凌洛一母同胞,母亲在生凌洛的时候年事有些高了,不幸大出血,命产婆保住孩子,红颜殒命,长姐如母,凌悦从此担负起弟弟的教导责任。那个时候她亦有孕在身,开始学习为人母应有的表现,凌洛便成了试验品,后来温城出生,两人正好一起教导,也算是省却了诸多事宜。凌悦贵为四妃之首,向陛下讨个恩典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之后凌洛便在宫中生活了起来,他与温城俱是让人省心的孩子,从小就听话。两人如胶似漆,读书时一起读,起居虽然不是在一处,也是临近。 然而两人这般一起长大,性子却截然相反。凌洛散漫天真,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温城却成了老持庄重,不苟言笑的那个。大概是因为温城接受的是太子精英教育,而凌洛可以按照自己的天性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同样是精英教育,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的。 崇德二十一年,凌洛与温城具已十六岁,只是凌洛大了温城三个月,少年们正是满楼红袖招,翠烛倚红妆的年华。凌洛文笔见长,才华满京城,伊人独憔悴,挥笔一篇,洛阳纸贵。凌家颇得面子,而温城端持有嘉,颇得圣恩,这一年,两人最开心的一年。 上元佳节两人又夺了头彩,温城舞剑,凌洛提笔,乐坊奏乐,一曲《晏图四方》龙心大悦,凌妃趁机奏请陛下赐婚,圣恩浩荡,曰:“即为甥舅,年龄又相仿,何不同请婚嫁,也是一桩美事。” 猝不及防的两个少年,就这样被渐渐的推开了距离。 温城曾经拿《诗经》里的一句话形容:“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当年的事情大家都说是凌洛天生带病,事实有谁知道?陛下都直接下旨了,最后三家没有一家受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毕竟只是一个念想,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外人惩罚自己的孩子?遭罪的永远是外人,跟儿子比,谁都是外人。”谢行止叹气,“只是可惜了凌洛的绝代风华了,我还没有看过呢。” 陆维臻无奈道“这么多年,毛病不改。” “哪里是毛病了?分明是慧眼识珠啊。” “这些,都是你从那天拿出来的那个匣子里装的东西推断的?”陆维臻好奇一问。 “你是想问那里面都是什么,对吧。”谢行止熟知陆维臻心思,自然知道他这一问关键在于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那里面应该是凌洛的手稿,对吧。” “是。凌洛写过很多诗和赋,世人都以为这是写给他的妻子,事实上是写给温城的。两人从小就约定好了的。” “结果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确实不得不让人叹息啊。” “黄初八年,凌洛身亡,然而黄初十三年,温城才开始攻打南国。虽然可以说是厉兵秣马,但是也让人不禁想这中间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温城率然起兵,倾全国之力覆灭南国,若是我推断的不错,应该是哪位上仙允诺温城,攻下南国,便让凌洛起死回生。” “哦?中间还有这些波折。” “温城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无利不起早,他这般匆忙,我想他是没什么时间再等下去了。他生病了。” “这也是你的推测?” “不,这是我的观察。”谢行止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陆维臻何等通透,那个时候不正是谢行止在晏国王宫的时候。 谢行止在晏国王宫内的遭遇陆维臻并没有多问,正如那段时间自己的遭遇谢行止也没有问,那是他们人生中最为糟糕的境遇,他们本能的去避讳。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握住谢行止的手,那双手冰冷,他的手很温暖,谢行止贪恋这些温暖,向他靠了靠。 作者有话要说:  温城的故事 ☆、琴师·贰贰 “中庭月圆,明日想必是月满的时节。”温城夜半不能眠,出来踱步时看见了身着白色亵衣的凌洛,外边只是披了一件袍子,心疼道“更深露重,穿成这个样子,明天的了风寒怎么办?” “得了风寒不是更好?”凌洛苦笑,“若是得了风寒便能逃过明天,我宁愿风寒天天不好。” 温城捏了捏他的脸,“说什么傻话呢?” “你要娶妻了,子恒。”凌洛道,“开心么?” “你呢?”温城反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以后要做皇帝,要有妃子,有臣子,有家国大事处理,有万千黎民忧心。”他有些楞神,眼睛中的感情溢满,温城不自觉的用手覆盖住了那双眼,却无法止住那从小就一起的声音,那熟悉到自己梦里都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59 是他。“你以后会是别人的夫君,是天下的皇帝,却独独不再是我的子恒。” 温城衣袖中掏出一条白手帕,蒙住了凌洛的眼睛,继而牵起了他的手,慢慢的拉着他。 “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你一会就会知道。” “你会放下么?” “不会。” 院子里静悄悄的,温城大约是早就将人都遣了出去,凌洛此刻心中没有任何祖宗律法,没有哪些道德的捆绑和约束。 乱伦又如何呢?再过一天,他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窗子里透过,然而这并丝毫不能影响两人。 温城慢慢解开了凌洛的腰带,开始凌洛手覆了上去,然后慢慢移开,摸到了温城的脖子上的扣子。 “今天不会来人的。”温城察觉到他手有些抖动,在他的耳边轻轻道。 “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凌洛静了静自己的心,问道。 “我,害怕看到你那双眼睛,有负罪感。”温城犹豫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 温城将他的外衣解开之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同时也阻止了凌洛的手。 “怎么了?” “听我的。”温城转身去床上拿过来他早已放好的衣服。 一双大红礼服,他和凌洛明日要穿的。 “今日司礼监把东西送了过来,我便想着先私藏起来。” 凌洛敏锐的察觉到了,“礼服?” “嗯,我想着和你一起穿,今天。”他拿起了属于凌洛的那件。 凌洛看不见他,只能从声音上判断他正在靠近,手伸到虚空中想要抓住什么。温城一把握住他的手,“别乱动。” “哦。” “我来帮你穿上。” “那我也帮你吧。”凌洛说着就要扯下来蒙到眼睛上的帕子,又被温城阻止了。 “我来就好,你今天只管享受。” 温城摘下凌洛遮住眼睛的帕子的时候凌洛愣住了,他被眼前温城身着金丝滚边红袍,一只张牙舞爪的龙覆着袍子的大部分,绣工精细,针脚密密麻麻,手艺之精巧,可见一斑。 只见温城浓眉飞入鬓角,眼若星辰,嘴唇看起来十分凌厉,这遗传自当今陛下,据传当日温城出生的时候陛下看到他的模样便欣喜若狂,当即封为太子,道“吾儿必承吾志,当得世间圣明之帝!” 他身着的,也是自己明天要穿的喜袍,长身玉立,自有一番风味。 “来,我们一起拜天地。”温城说着,拉着他的手,对着皓皓之月,皇天后土,许下一世之约。 凌洛先他一步开口。 “一叩首拜天地,愿子恒一览山河,国祚绵长;二叩首敬鬼神,佑子恒福寿安康,三叩首敬……”凌洛念念叨叨,话未说完,温城截住了,“三叩首敬契思,”说着看向他,“桃夭灼其华,之子共还家。” 那时候年轻,锋芒毕露,感情初定,觉得世事只要自己坚持,便能够做好。却未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温城取下凌洛的玉冠,放下凌洛的头发,然后从柜子里抽出一把小刀,割下一绺头发,凌洛做了同样的动作,将割得的头发系到了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温城递给凌洛一杯酒,“一起喝了吧。” 凌洛酒量浅,温城对此心知肚明,却仍是故意这样做,凌洛不疑有他,一口气喝下了,温城将杯子放下的时候直接揽过来凌洛,环着他的脖子,将酒渡给他。 凌洛不防他,结果这酒渡的十分的没有水准,酒从嘴角溢出,绵延到了脖子里,凌洛怕沾湿了,温城知他心思,直接将他方才才穿好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垂到地面。 “今夕共此灯烛光,他日又作参与商。故人一别经久远,咫尺故乡是异乡。” “从此以后,你是太子,我是陈王。” 温城上前一步准备扶住凌洛,谁知凌洛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恭敬道,“陛下。” 温城一瞬心凉,满腹悲凉。 “玉容是怎么死的,你忘了,我可没忘。”凌洛淡淡的说,“哪怕我与你有情,与她只是夫妻,你也不该对她下毒手的。” 温城沉默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如今贵为一国之君,早已没有人如此顶撞,他缓缓舒了一口气,道“你今日累了。” “我早已累了。”凌洛转身,慢慢离开。 只余温城一人坐在龙椅上,空荡荡的大殿,独剩温城一人。 “就因为那个女人,你就要背叛我?”温城站了起来,步步紧逼凌洛,凌洛毫不畏惧的看向他,轻哼道“果然是,不该让你走。” “他曾经是我的软肋。”温城冷漠道,“只是曾经。” 陈王喜宴,群宴众臣。温城纵然信任他,也多不了什么,他本性多疑,况且凌洛耳根子软,在政事上不擅长用心思,一旦有心怀异轨的人利用,便可能出现自己收拾不了的局面。 “早知今天,我那个时候就不应该让你出城,不应该让你去封地。”温城看着已然成为阶下囚的凌洛,抬起他的下巴,冷冷的看着他,“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真是好名声。” “过奖。” “对你本来就不应该心慈手软。”温城 “以为寻了一个跟他很像的人我便会卸下心防?”温城冷哼,“我的弱点已经被自己毁去,怎么会再让他出现?” 嫌隙一旦出现就不会那么容易消除,只会越变越大,最初相爱的人到最后可能刀剑相向。 道不同不相为谋。 温城从来都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他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人。当年为了皇权忍辱负重,之后便会有多猖狂。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凌洛后来发现两人已经是渐行渐远,再也回不了头了,便寻了一个念头,自请外放。圣文帝大笔一挥,便是近十年分隔。 后来温城成了皇帝,寻了中秋团聚的借口,将凌洛召回。 再后来就是所谓的因病暴毙。 再后来就真的病了。 凌洛然后死了……死在了被囚之地。 温城病的更重了,他变得狐疑,变得残暴,将少年时期没有做过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之后便是倾靖之乱,南国覆灭,十年蛰伏,从头再来,温城没死,也成了阶下囚。 而这次他没有了任何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温城就是个神经病…… ☆、帝师·整 谢行止四十岁大寿的时候,与陆维臻讲好,所以他们并没有大张宴席,只悄悄的宴请了几个朋友。 没想到连陛下也赏光来了。 苏穆这两年的心思基本上都用在了教育自己的儿子苏忆清。亡国之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0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0 乱的时候他遭受的罪过并不比谢行止少,屈辱的人生让这个少年皇帝成长,也摧毁着他的身体。皇帝在不惑之年本应该展现自己的政治才能,却一直缠绵病榻。听到管家说有贵客前来的时候陆维臻和谢行止都惊讶了,边走边想究竟会是谁,看到从车窗里伸出的手便知道,苏穆来了。 谢行止看到他的时候他的面色还是那般苍白,更甚于自己,两鬓有些发白,因为发白的脸色所以看起来还是那样年轻,除了两鬓的苍白。 “行止。”苏穆叫他。 谢行止却有些恍惚,看着苏穆的脸想着,与自己有这般相像么?自己代替他承受的十年屈辱,本来应该有恨的,这恨意现在却生不出来。比起苏穆,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自己还有陆维臻的相伴,他却除了国家,什么都没有了。 陆维臻陪他走过了那段岁月,从不堪的记忆中走了出来。顾清陪苏穆经历了从皇子到阶下囚,从阶下囚到皇帝的变化,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好日子来临了,却被天灾夺去了生命。 锦州瘟疫,顾清作为顾命大臣去安抚百姓,自己却患上了瘟疫,缠绵病榻,撑了六个月,六个月后连苏穆一面都没有见上,便离去了。 谢行止听那一段传闻的时候也忍不住泪流满面。顾清知道自己患上瘟疫的时候在城郊搭了个小屋子,每天自己清扫处理公务,开始的时候病情没有那么严重,他就隐瞒着苏穆,不让苏穆担心自己,后来发现身体已经无法经受住瘟疫的打击,已经有大势已去的感觉,便开始交代后事。万事都替苏穆考虑清楚,时不时的咳血,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侍卫顾白偷偷写信,交代人快马加鞭,交给皇帝苏穆,苏穆当时看到信的时候自己都难以置信,差点没有稳住,晃了晃身体,被近侍搀扶住,急忙来了锦州。 顾清坚决不肯见他,说是怕将瘟疫传给他。 当时的情况就是,顾清在屋内,苏穆在门外,两人就这样交谈。苏穆本想着等顾清累了睡了便偷偷进去,顾清却把门给锁了。当时气煞了苏穆。苏穆接替了顾清的政务,开玩笑,病得这么重怎么能再处理事务呢?这么白天的时候去看顾清,晚上的时候回自己的住处处理政务。外人看了这样也难免议论纷纷,苏穆没有放在心上,这样君不君臣不臣的熬了三天,苏穆撑不住睡着了。 梦中回到了二十年前,顾清刚刚进宫的时候还是那般沉默不语,苏穆拉着他一起成长。他一直感觉有人温柔的看着自己,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梦中的他一直叫着顾清的名字,“阿清阿清。”那时候苏穆还是一个不得志的皇子,在自己的小小的封地上过着朴素而自由的日子。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正准备接着去顾清那里叨扰,发现桌子上多了几沓信封,看着笔迹就知道是顾清的。苏穆想顾清真是典型的只会做不会说,一直不理他却又把这么一大叠东西给他,转思一想不对啊,这颇有交代后事的感觉啊,便慌慌张张的去了顾清的小居。 已经了无痕迹,成了灰烬,看到的只是一片缟素。 顾清其实已经熬到了最后的时候,形容枯槁,不符以前的如玉容止,这样的状态一直没有让苏穆看到,所以苏穆脑海里活着的,一直都是那个沉默却长得好看的顾清,那个陪着他度过难过,和好过时光的顾清。 他们一起分担了苦难,却不能共享荣华。 因为瘟疫,尸体不能留存,怕传染,顾清索性自己把自己的屋子烧了。喝鸩毒的时候还想味道不错,比起以前温城刁难他们的时候给的东西,好喝多了。 火光中的人影模糊,约是独留了几分温柔。 苏穆那个时候便大病了一场,大家慌得以为陛下也患了瘟疫,小皇子还小,大统未承,大臣们都想这大约又是要一场兵荒马乱了,都纷纷替自己,替百姓担忧,没想到苏穆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身体虽然不是那么的好,却也是十分的精神,只是精神之中有些郁郁寡欢,有些落寞,有些难以为外人道的眷恋。 晚上的时候朋友们都渐渐告辞了,只剩下谢行止,陆维臻两个主人和苏穆一个客人。月圆日,月光如水。颇有几分“庭中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的感觉。 人既然少了,谢行止也去换了一身家居时常常穿得衣服。他偏好月白色,袍子宽大,走起来衣袂飘飘,发式也不复白天的正式,随随便便一根玉簪,斜斜的插在了头发中。有几分魏晋,名士的不羁风度。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庭子中只有苏穆了,倒是笑了出来。 “真是失礼了,居然把客人独独留在庭子中,维臻呢?” 苏穆也不在意,“他说要去给你拿一份大礼,你且猜猜会是什么?” “他那人坏的很,我想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话音刚落,陆维臻就抱着一个长型木匣子出来,边走边道,“我辛辛苦苦拿东西,你倒是背后说我坏话。” “你哪里听出来时坏话了?”谢行止决定打死也不承认,只是好奇的去动那木匣,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打开一看,惊呆了。 是二十多年前,他拿着的那把桐木琴。 手伸向琴的时候都是发抖的,没想到这把琴还是能回到他的身边。 “维臻真是费心了。”苏穆看到琴的时候也不禁赞叹,然后对谢行止道,“既然有好琴在手,行止不妨弹奏一曲吧。” 谢行止也不推脱,试了试那琴的音,跟离开自己的时候基本上一样,看来后面拿到琴的人也是个爱护的好手,细思了一下,道“不如就弹奏一曲碧海潮生吧。” 手起指落间,乐符仿佛灵动了一般,从指尖如蝴蝶一样飞了出去,曲中初始的清纯与青涩,在低谷处开始变得苍凉,呜咽,后来,便如月印照在大海之上,广阔无垠。 “纵横这一生有几人 亦正亦邪不论 多想能有你在身边 共享这碧海潮生 一颦一笑总不能忘 永离之苦穿肠 唯有你 从没有谁可以心上 如果能够用我生命 换你回生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够和你一起 化成灰也甘心 一缕箫声一种落寞 除了你这浊世还有谁懂我 世人皆知东邪狂 何人可解心中痛 一缕箫声一种寂寞 有我深藏的眷恋想你听到 月光如愁相隔天涯” 一曲便是一生。 曲终。 苏穆和陆维臻都没有说话,也没有鼓掌。苏穆以掌覆眼,却止不住泪水流下。 谢行止递上一方手帕,苏穆擦干眼泪,自嘲道,“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想哭的时候便应该哭,一国之君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谢行止安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1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1 慰他。 “只是听了有些感伤,世人皆知做皇帝荣耀无双,可除了他还有谁懂我,他却不在了,独留我一人挣扎,”说到这里竟是有些咬牙切齿,声音中都带了些哽咽,眼眶更红了,“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真是狠心。” 谢行止和陆维臻面面相觑,俱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时候听到了敲门声,“爷,我们该回去了。” 苏穆起身,擦干眼泪,道别,“天色真是有些晚了,我也不叨扰了,此去一别想来又是经年,大约此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别无嘱咐,你们,一定要幸福。” “你,也多多保重身体,勿要太过伤感。”陆维臻叮嘱他,宛如哥哥。 苏穆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夜色中不细看也看不出眼眶边泛红的一圈。 谢行止和陆维臻目送苏穆上马车,马蹄声渐行渐远。 陆维臻拉着谢行止的手散步回家。 谢行止“你手很热,你害羞了?” “……哪有,天太热了。”陆维臻埋首接着拉着谢行止往前走。 谢行止看着叶子都落下来的天,觉得十分的无辜,哪里热了?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 “明天干嘛?”他随便找个事情问陆维臻。 “还能干嘛?接着看铺子吧。”陆维臻假作没有听出谢行止话外音,开玩笑,现在出去,他没钱了,没银子了!光那把琴就花光了他的积蓄。 “嘿嘿,看看这是什么。”谢行止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人人都爱的东西——银票! “这下好了,这次你想去哪里?” “去西域吧,听说那里的美人长的跟中原人一点都不一样,高鼻梁大眼睛,眼睛还是蓝色的。” “那就这么决定吧。” 两人兴匆匆的回家,解衣欲睡什么的不表。 马蹄声盖住了那两人说话的声音,苏穆笑了笑。 他们过的很好,顾清,你看,他们过得比我好。 暮色掩盖了他脸色的苍白,达达的马蹄声也掩盖了他抑制的咳嗽声。 世间皆道思念苦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苏穆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他从小便闻到的顾先生的气息,是他十年孤苦囚禁生活的唯一星光。 “停车!”他急忙拉开前门,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爷!危险!”李昊急忙扯住缰绳,“吁——”奔跑的马儿被硬生生的拖住了步伐。 苏穆下车有点急,不小心蹲住了脚,脚踝处一阵一阵的疼,他顾不上照看,一瘸一拐的往马车后面找。 “爷,找什么呢?方才丢了什么吗?”李昊连忙问道,他们此行出来是秘密出行,除了影卫没有带其他人,为了赶路马不停蹄,必须在人少的时候赶路。 “我感觉到了顾先生的气息,你看看他是不是藏在了什么地方?”苏穆这般吩咐到。 李昊觉得后颈一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偷偷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哪里有人?陛下今天是怎么了?这话他没敢问出口,只是小心提醒了一句,“爷,顾先生早就没了。” 苏穆停止了寻找的动作,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我糊涂了,今天本来就是他的忌日,方才也是魔怔了。” 李昊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伸出手想要搀扶着苏穆,苏穆摆摆手,“我自己来吧。”他走到马车旁,又往后看了一眼,还是空荡荡的街巷。 他不知道,在达达的马蹄声渐远的时候,后边一直有一个人看着他远去,不声不响,目光缱绻而温柔。 “你也看到了,现在可以走了吧。”一个全身都隐藏在黑袍子里的人过来低声问他,声音虽然有些冷,却能够听出那里面的温柔。 顾清嘴角一弯,像是欣慰又像是遗憾,道“好。” 那黑衣人看到他的神情,纵然是看透了生死,也不禁安慰此人道“先生何必如此?先生是社稷之良臣,万民之功德,开运河,治水灾,破除瘟疫,种植新作,改革吏法,功德簿上都写不下,佛祖亲自出面,先生得证大道,从此跳出生死轮回,佛前卧坐听禅,岂非好事?” “我宁可用身后千年万年,换的尘世十年与他开创昭国的雄图霸业。”顾清淡淡道,“他为明君我为良臣,辅佐他的江山,辅佐他的儿子,他老了我也老了,他也承诺过会把我葬在他陵墓的旁边,你知道么?他说生不能同寝,死可以同穴,他做到了。”苏穆微笑看着旁边的斩魂使,道“这风光霁月,大好山河,若是有人能同你一起并肩俯瞰,岂非比那些无聊的听佛证道之事要有趣的多?” “一扑黄土掩白骨,一杯忘川过奈何,他做了帝王,我便是要好好做臣子,如此一生,也不妨千秋万代名,如此亦师亦友,也是痛快。” 那黑衣斩魂使摇摇头,也不知该对此人说些什么。两人,不,应该说两鬼的身影忽的便消失了,天边紫薇星旁边的一颗星辰亮了一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玄幻……勿拍,脑洞大了。 ☆、琴师·终章 洛水,小舟。 谢行止扶着陆维臻,把他的头移到自己的腿上,让他枕着,舒服些。 两人就这样相对着,不言不语,那些空气里的漂浮的脉脉温情,便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播撒在了周围。谢行止往前倾身,乌发便这样倾泻到了陆维臻的眼前。任凭快要落山的太阳的光线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有些细细的绒毛,白衣胜雪,这样看起来,而仿佛若谪仙,而面部温柔,使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高贵而不可攀着。 谢行止手指上缠着陆维臻的一缕头发,与自己的缠在了一起,黑白如此分明,让谢行止不禁心酸,陆维臻闭着眼睛,也是感受的到他的难过,他的手悄悄的握住了谢行止的手,然后拍了拍他。谢行止没有问什么,比如为什么他的头发会一夕变白,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苍老。陆维臻同样也没有试图回答什么,这时候其实任何言语看上去都是有些多余。 小舟悠悠地飘在江面,粼粼的闪烁着金色的光辉,“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这诗句中的景色就铺陈在了眼前,自然之宏伟壮丽令人心折,这就是谢行止费劲一切想要保住这里的原因。 它太美,容不得任何人,任何力量去试图破坏。 谢行止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首歌,他便放纵自己唱了出来: “苍穹以为被,地著双鸳鸯。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华盖何所累?板案牍劳形。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他的声音不似之前清亮,这时给人一种绵绵之意,和平日里的形象大为不符。陆维臻此时悄然睁开了双眼,不想还是被谢行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2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2 止瞥到了,他立刻停下来不唱了。 “吵到你了?” “没有,就是听着很好听,你从来没有唱过,听着很是新奇。”陆维臻温和的笑了。 “这是我三哥没事拿来消遣的。”谢行止给他解释,“三哥当年觉得家族里的事务太累,他与喜欢的人还不能在一起,所以自己随便写着消遣,我那时听了不以为然,没想到后来他真的跑了。” “听起来很有意思。” “他的人生志向就是做一个有趣的人。” “很不容易实现。” 谢行止听到这里笑了,想着他那个死鬼三哥估计正在地下和楚寻逍遥。 楚寻,也幸好有楚寻。辛苦了他。 “船往哪里漂?”陆维臻问他。 “顺江而行。”谢行止随口道。 “天色晚了,随意找个岸停下来吧。” “好。” 陆维臻看他眼中有着忧惧,安慰道,“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只说了半句,另一半咽进了肚子里,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以后别犯傻了。” “嗯。”如果我们还有以后的话。 不畏生死者,大抵分为两种:一种不知道死的可怕,没有尝试过那种如何想要抓住都抓不住的感觉,所以临到死之前,突然有了求生意志,奈何为时已晚,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另一种,知道死为何物,知道死的无助,还是要赴死,不是慷慨赴死,而是不得不为之,因为有比死更让人无法舍弃的东西。 前者是勇者,后者,是勇者与智者。 谢行止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他只有一世可活,无前生无来世,他这次来过,盼着爱过,身负重担,多次折辱,多种折磨,都赋予流光远去,唯留一片赤子之心。 不是心宽,不是不在意,而是因为有更好的事情等着他,不能将心都留给恨。 “跟着我,你不后悔吧。”陆维臻靠着谢行止的肩膀,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还有些颤抖,任凭白发苍苍,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仍是少年,带着期待,问自己心爱的人。 谢行止扶着他的上身,闻言道:“我若是后悔,你又带如何?” “你便是后悔,也不放你走。”陆维臻想也不想便答了出来。 “那你又有什么可问的呢?”谢行止将药碗递到他的嘴边,闻着药的味道,自己都觉得嘴巴发苦。 陆维臻将药喝完,擦干净嘴,方道:“只是心中有着执念罢了。” “那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谢行止在他的耳边道:“与你相识,大约是我来这里最大的收获。你让我在这四十年里,懂得了什么是爱,懂得了什么是相守。我与你曾轰轰烈烈策马奔走过,与你在乱世中经历过千丈红尘,虽曾十年分离,却彼此相念,之后又踏遍千山万水,喝遍了世间美酒,尝遍了天下美食,你到今天怎生又不懂了,我早已告诉你答案了。” “诈你自己说,我还是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那段时间你生病了,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最后我自己又染上了寒症。又得让你照顾我,我要是去了,谁来照顾你呢……” “休得胡言乱语。”谢行止拿过来一块绿豆糕塞住了他的嘴巴。 陆维臻病歪歪的躺在了床上,目光留恋。 我若是去了,你该如何伤心啊。 再过一个月,就是冬至了。谢行止买了一个小厮,他要照看陆维臻,又要顾着家,顾着店里,时间有些分不开,便准备收手,将店给卖了。 那天他仿佛福至心灵,感觉到了山河的召唤,他的时间也剩余的不多了。 先好好准备这个冬至吧。 还未曾到冬至的时候,陆维臻便先他一步走了。他们连一句再见都未曾来得及说,谢行止半夜突然觉得自己的腰被环着的手突然紧了一些,然后松开了,他未曾梦到什么,仍然是吓醒了,再怎么晃陆维臻,那双闭着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谢行止终于还是躺下了,感觉湿润而发咸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去,沁入枕头里,湿了一片,打湿了陆维臻的头发,那一头白发渐渐变黑,眼角处的皱纹全然消失了,那个矫健,白袍儒将仿佛回来了,独独眼睛不再睁开。 谢行止将陆维臻的头发拿起一绺,与自己的头发一起,打了一个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赴来归,死当长相思。 翌日,冬至。南国境内北至璃茉,南到季寻,百花齐放,万山哀鸣。 ————————————曲中辞·琴师·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放两个番外 ☆、浮光掠影 回忆 接近冬天的碧城,没有北方都城那么寒冷,这大概也是碧城人口兴旺的条件之一。城北一处小宅子,谢行止坐在竹椅上,一摇一摇,摇出了吱呀吱呀的旋律。他的面色已经变得愈发的苍白,陆维臻带他看了许多大夫,大夫们纷纷摇头,每次在谢行止看不见的地方,总会有大夫劝他,“趁早做好准备吧。”陆维臻恨不得把大夫赶出大门,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送大夫出去。谢行止每逢这个时候总会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仿佛那个患病的不是自己。 毕竟已过不惑之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谢行止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些年在温城食物里下毒,他自己也没少被温城试药,温城总是美名其曰“同生共死”。想到这里的时候谢行止总会一阵心悸,温城最后那句“别害怕”却让他害怕和噩梦了这么多年。他没有告诉陆维臻自己身体里有多年积累的毒,虽然顾清给的药拖延了时光,却无法根治。他每多过一天,都觉得上天又赏赐了自己与陆维臻相处的一天,便觉得这应该好好珍惜,哪能用来浪费。 下午的日光不是那么的刺眼,树下的两人黑白对弈,光影斑斑驳驳穿透树叶,将破碎的光照在衣衫上,白色的袍子也显得耀眼。 “你又赢了。”谢行止看着棋盘上的黑黑白白的棋子,唉声叹气,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白子放回盒子里。 “何必这么早弃子,说不定我会出现失误呢?”陆维臻笑他。 “与其等你失误,不如趁早认输,免得我到时候失了颜面,输更多目。”谢行止似耍赖,躺回竹椅上,他不敢告诉陆维臻刚才自己一瞬间眼前全黑,什么也看不见了,看似苦思冥想的状态只不过是掩饰自己可能的失态,与其如此不如直接认输,反正开始的时候棋局输的局面就架设好了。 陆维臻背负的太多,他想让他歇息。 陆维臻淡笑不语,躺到了谢行止的椅子上,将谢行止的头移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两人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3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3 同时闭上了眼睛,听着落叶沙沙,飘到了谢行止的肩上,飘过了很多地方。 陆维臻试图将那叶子轻轻拍下,它却飞走了。 原来不是叶子,是枯叶蝶。 盘旋了两圈,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陆维臻看向谢行止,发现那双眼睛也在看着他,含着笑亲了亲他的嘴角。 “你偷袭我。”谢行止似抱怨,语气中含着欣喜。 “我哪有偷袭你?我是光明正大的亲你。”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谢行止怅惘道,“我每次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觉得,我还是那么年轻,逍遥的活着,胆大妄为。” “我一直记得你脚踩木屐,怀抱一把桐木琴的样子。”陆维臻眯起眼睛,抬手覆上谢行止的眼睛,“你那时候看似随和,其实傲气的很,天下之大,感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你停下脚步。” 那时候的谢行止,自由如雄鹰,一朝被王枷锁上身,披头散发,眉如黛,眼如星,黑的见不到底,如魏晋时代名士嵇康,手里握着琴弦,便是天下。 朝堂之上一曲《风流》,道不尽魏晋风度,低眉抬首之间,就是说不尽的风流。让君王折服,苏穆之父本想折了这人的傲气,到最后却也不忍心。 他大约是那个时候,便倾心于此人了吧。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与父亲进宫奏曲的时候。”谢行止笑道,“你那个时候还羞涩的紧。” “难道我替你付饭钱的那个时候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当然不是,”谢行止把他发间的木簪抽了出来,看着陆维臻头发如瀑布一般滑下来,“是我十五岁那年,在银月村,去取琴的时候,遇见你的。” “还是你救了我,这么久了,没有给你说声谢谢。” “维臻,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你。” 偷酒 “你又偷喝酒。”陆维臻回到酒窖,发现又少了一坛,佯装发怒。 谢行止撇撇嘴,“你又凶我,你可是说了要对我好的。” “哦~”陆维臻假作忘记了,“我本来想,枇杷树下的那坛酒酿的可真是好,老板卖给我这家店的时候还特意留下来,因着我说我要去妻子了,本来想今天晚上给你喝,没想到你把客人喝的酒给喝了,唉,那这坛酒便给客人吧。”边说边看着谢行止,果不其然,眼睛都开始发光了,“你傻了啊,那么好的酒怎么能给别人,自然要留给自己喝。唉唉唉,我不看着你,你就犯傻是吧。” “所以你可是要看好我呢。”陆维臻将手中的那坛酒饮了一口,抱住谢行止,直接渡给了他,看着谢行止脸变红了,意犹未尽的接着舔了舔,打趣道,“香吧。” 谢行止眼神朦朦胧胧,一看就知道喝醉了。 不是吧,就一口酒——不对,他到底偷喝了多少酒? 算了,这几天都不要开门了,酒估计都没了。 真是酒鬼啊,陆维臻扶额。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眼前人,身下的人。 他缓缓的解下了谢行止的衣服,谢行止笑着扯下了他的腰带。 登高 陆维臻喜欢攀爬到千尺塔上,因为它是城中最高的塔。 他喜欢坐在塔上,看风生水起,云卷云舒。 谢行止也喜欢攀爬到千尺塔上,因为塔高者必危。 他只有在注意脚下的时候,才能忘记一切令他痛恨的东西。 那是一段黑暗的岁月,哪怕他千般万般去净化,也在夜晚的时候被惊醒过。 人会从伤害中痊愈,不代表人们会愿意再次面对这种伤害。 两个为着不同目的的人有着相同的结果,那便是他们都在这塔顶坐着。无需相视而笑,无需解释,在长期岁月中积累下来的默契,使他们心灵都是相通的。 这天晚上他们照旧爬到塔顶,不同于往常的是,陆维臻带着谢行止的琴。 谢行止看了看自己的手,耍赖道,“我手指动着的时候会觉得痛,我想等它再好些的时候再练习琴艺。” 陆维臻看着他闪避的眼神便知道他的心思,他不想触碰自己内心的那处柔软的地方。温城固然可恨,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之人,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痛,便要别人也不好受,这种转移痛苦的方式毕竟太过残忍,牵扯了多少无辜之人。 陆维臻将谢行止揽了过来,然后两人靠在了一起。 “你知道么?那十年,我一直特别喜欢在高处俯瞰。”陆维臻轻轻言说,面色平和,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心疼,“我想到你还在晏王宫,就对自己说,‘别松懈啊,行止还在那里呢’。每日睡不过两个时辰,看兵书和训兵都不是一项简单的活。我,又不是天资聪颖,师父当年总是说我笨,说的倒也对。” 谢行止像是安抚自己以前养的那只雪貂一样摸了摸陆维臻的头,“你莫要太难过,我,我……”他说不下去了,也不忍心欺骗自己,心中没有恨是不可能的。他人生中的光辉岁月,具已付诸了王宫,当一个禁脔,行尸走肉般的存在。这种日子当年仿佛看不到头,诸般修身养性都无法克服他内心的烦躁,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状态。 一切痛苦都用麻木来挺过去,他所有的慰藉,都来自于回忆。回忆有多么美好,对比现实就有多么残酷,开始的时候温城镣铐加身,后来的侮辱。以前的一切仿佛都是梦,手指上的疼痛提醒了他这场梦他究竟失去了多少。 陆维臻看着他颤抖的手指,拉过来亲了一下。 吻如羽毛落在手指上,疼痛仿佛减轻了不少,多了一分痒痒的感觉。他用手指戳了戳陆维臻的嘴角,那里有一个酒窝,这使得陆维臻看起来还是那般少年纯净。两人靠的越来越近,陆维臻吻上了谢行止的眼角,修长的手指拢了拢谢行止鬓角的白发。 鼻子,嘴巴,他探进去勾引谢行止的舌头,缠绕着,不愿分离,手从谢行止的腰上绕过,抱住了他,将衣衫解去,铺在了谢行止的身下,将谢行止慢慢的放在了上面。 临近秋天的傍晚有些凉,星空显得如此瑰丽,有些一闪而过,有些生世长存。短暂或者永久显得并不如那么重要,重要的他们还在。 谢行止清冷的呻吟,陆维臻带着情欲的呼吸,头发缠绕在了一起,诉说着光阴的故事,十年生死两茫茫,欲将心事付瑶琴,弦断有谁听。 作者有话要说: ☆、缘即是劫 复国成功之后,苏穆励精图治约十年,国家便恢复了之前的繁荣。 当初虽然王室受辱,温城却始终没有亏待百姓,这也给了苏穆可乘之机。二来他未曾大动土木,富国终在富民,解除了许多关于商人的禁令,士农工商虽地位没有平等,商人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4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4 的地位也比之前要高,使得南国在农业富余的同时,商业也蒸蒸日上。国家朝着光明的方向发展,海清何晏,天下太平。 这个冬天,便是王的四十寿辰了。苏穆命令一切从简办理,大臣们知道苏穆手段,皆不敢送什么美人山珍之类,为聊表心意,送来的是各地的特产,还有各府县这么些年的政绩,倒也是深得苏穆之心。苏穆下旨休沐七日,以示庆贺。 那天晚上,他与谢行止,陆维臻两个老友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回到了以前的封地。王府一直有人看守,皆是以前的那些老人,还有黎管家。 几行人上前敲门,来的是一个小厮,并不认识他们。 “管家不在,请问你们是?”小厮正待问,便看见管家从外边回来了,高兴道,“黎叔,有人来找。” 黎管家看到苏穆,便惶恐欲跪,苏穆赶紧上去扶起,道,“黎叔不比如此客气,”然后在管家耳旁说道“此行孤不欲声张,黎管家不比如此。”饶是如此,管家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礼不可废”,诚惶诚恐的把他们请了进去。黎管家内心有着自己的算计,心想虽说苏穆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可是今夕不同于往日,一切大度不得,还是小心为上。 苏穆看到他这样,也无奈的苦笑。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府里的假山草木仍在,还是那副老样子,苏穆却知道它们已经不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了。草木一季一生,花开更是不多时便会凋谢,唯有时间,才是永恒。 不,连时间都不是永恒的,唯有死亡,才是永恒。 脚步一停,苏穆也从冥想中出来了,看到眼前自己的居处,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魏晋时期有武将恒温言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今日竟在耳旁不停环绕。人已经不在,情却依然留了下来。死者忘记了一切,徒留活着的人在这里无论悲伤还是呐喊,都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 那柳树还在,枝叶茂盛,风吹拂过,枝条摆动。他和顾清曾经在树下读书。他记得第一次看到顾清的时候,顾清便在树下,头发松松的束在了脑后,对他笑着说“小世子,我以后可是你的先生了。” 陪他一起出去,吃杏仁糕,凉拌竹笋,辣的口齿都不能清晰说话;读《孙子兵法》《异世录》,上元节看花灯,猜灯谜,放河灯。那时候河灯上的字自己都还记得:只愿岁岁平安,常常厮守。 如果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本就应该是再圆满不过,再幸福不过。他可能会依照着原本的生命轨迹,藏着这份情谊,直到彼此都变得白发苍苍,儿孙成群,几代同堂。 晚上几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整桌的菜,几人围着桌子坐下,苏穆也请老管家坐下。老管家本来诚惶诚恐,听到苏穆讲“黎叔,我从小便视你为亲人,此时没有外人,还像小时候那样待我便好”便不再推诿。一行人觥筹交错,黎叔喝的有些多,一张老脸通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道“我敬在场的各位,多谢这么多年来对小主人的保护”,说罢将酒一饮而尽,陆维臻和谢行止看到也回敬。 人老了总是会有些啰嗦,看到苏穆并无责备之色黎管家便放开来说,这一刻他与苏穆仿佛也不是主仆关系,老王爷已殁,他没有子子孙孙,便看苏穆近乎亲子,平日里并不说出口,今日醉了,便将关心之语言之于口。 “老奴道小主人受了诸多苦当头,当日倾靖之变小主人被推向危难之首也是老爷没有想到的局面,谁能预料到这般局面,连王爷多年费得苦心也算是白搭了。” 这倒是苏穆没有听过的,他不曾打断,任由黎管家说下去。 “老爷一直想让小主人置身事外,记得那时候老爷书房总是挂着一幅画,题字‘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老奴便知老爷有退意。年轻的时候他受过宫变之苦,连王妃都因为这个意外身亡,他一直单纯正直,也被打击了,谁能想到当年对王爷那般亲近的四王爷竟然如此对他,他消极抵抗,四王爷便下旨,直接将王爷发配到这偏远之地,王爷也五心发展,更多的是自得其乐。” 当年宫变的时候还小,苏穆并不记得多少事情,陆维臻和谢行止更是兴致勃勃的当做戏看,面色连掩饰都没有。 后面的东西苏穆并没有听进去,他唤来小厮直接将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黎叔“请”会居处。 “陛下,你猜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谢行止挤了挤眼睛,兴致高昂的让苏穆猜测。 苏穆并不跳进他设置的坑,直接道“你自说便是。” “真是无趣。”说罢也不废话了,打开自己来的时候拿着的一个长形的匣子,打开了它。 是一把宝剑。 苏穆将剑拿了出来,看到剑上复杂了铭文,剑鞘刻着剑的名字“龙泉”。 是顾清心心念念想要的那个,以前自己没有完成他的心愿,没想到自己此时看到了这把剑。 “这是送你当寿辰礼物的,”谢行止耸耸肩,“之后送给谁我便不管了。”他那时候听顾清说自己想着这把剑来着,当日在晏国王宫看到了多看了一眼,温城便送与了他。今日便将这剑送给苏穆,虽然有些借花献佛之故,他想与其自己想着如何丢了,何不圆了顾清的梦。 苏穆将剑抽出剑鞘,只见寒光一闪,剑气逼人。 苏穆叹了一句“好剑!今日孤便给你们武上一曲!” “陛下可等我将琴取出,维臻,我们合奏一曲。” “好!”陆维臻取出了自己的箫,放在口边试了一下音,然后示意谢行止自己可以了。 两人心意相通,奏起了《故人辞》,苏清看父王示意酒,便将一坛酒抛在了空中,苏穆身影十分好看,挽了一个剑花,然后身旋转了一圈将酒坛的封泥戳破,苏忆趁机扔了一个酒杯,剑稳稳的接住了酒杯,将已经倾泻在空中的酒接住了,此时剑尖已经朝向了一个虚空的方向,苏穆轻笑,如他年轻时那般自在的,道了一句“阿清,今日我生辰,我们不醉不归。”然后收了剑,自己把酒一口喝进,再放下的时候,眼中已经含着泪水了。 他许久未露出过自己的情绪,两个孩子不知所措,谢行止安慰他们,“无事,你父王今日喝醉了,你们随意自在就好。”眼神看向苏穆,忧虑之色不加掩饰。 十年了,又十年过去了。 十年前至少可以说是聚少离多,这十年却只剩苏穆一人,那个亦师亦友的人,早已不在了,他们都老了,苏穆的鬓角已然白发蔓延。 “行止,我总觉的自己已经老的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这般坚持已经十年了,我等不到下一个十年。”苏穆抚着剑刃,眼中突显了决绝之意,让谢行止都觉得害怕,顾不得僭越,急忙夺回了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5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5 苏穆手中的剑,苏穆任由他拿走,决绝之意消失,淡淡的说了一句,“当年他说过,若是能复国,待青丝老去的时候我们便一唱山河,海清何晏之后便携我归隐,最后却食言,真是可恨。” 谢行止任由他说,不去打扰,苏穆早应该这样发泄,否则急火攻心,便为时已晚。这样也好。 最后连苏穆都醉了,谢行止指使陆维臻把他背回床上,对苏穆的两个早已醉倒的孩子无奈的摇摇头,这酒量忒差了。把他们拍醒,叫他们回去睡觉。 这就是儿子和老子待遇的差别啊,谢行止啧啧。 第二天谢陆两人便告辞了,回到雁赤山继续过自己滋润的小日子。 本以为这就已经算是过去了,却没有料到苏穆回朝后便下诏退位,敕长子苏清继承王位,次子苏忆封王,群臣跪地皆没能留下他。 苏穆消失了。 苏穆拿着黄泉灯,走在自己的陵墓中。他一向节俭,不愿为了修陵墓劳民伤财,陵墓图都是他自己亲手画的,他将自己原来和顾清在一起的那所院子基本上原封不动的搬到了地下,陪葬是那副顾清给他的画,就在他的怀里。 地下很冷,他穿过长长的回廊,打开石壁旁边的机关,将石门一个一个的关闭了。厚重的石头接触地面发出了“嘭”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了回音,他没有回头,只是坚定的往前走,直到进了一个院子,一个小院子,他推开了门,把黄泉灯放在了桌子上,旁边本来应该是床,现在摆了一具棺材。 他换上了带过来的一件素色的白绸衣服,袍子的边上缀着刺绣,香草的图样,是顾清最喜欢的样子。 兰泽多芳草,所思在远道。他不住的咳嗽,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边,显示了斑斑血色,他不想再留在那个宫中,面对的虽然是孩子他在尘世间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他还是孤单的不得了。杀伐果断是他,落落孤单的也是他,他人生任性的时候不多,就放纵他这一次吧。 跳进了棺材,惊动了棺材里的机关,棺材盖慢慢合上,他闭上眼睛,把那副画像放在了身边,咬破了牙齿中的毒药。 最后失去神智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金光,那人朝他走来。 世间唯有一人会说他傻,会真心心疼他,会保护他,用尽了一生的时间。他的一生,跌宕起伏,从封地世子,因为形势急迫无奈走到王位,然后便是国灭,然后就是穷尽一生用来复国。 他哪里能有什么算无遗策,不过是尽心竭力去经营所谓的不辜负祖宗社稷,不过是对于一个人的允诺。那么些年,支撑他的无非是记忆,美好的过去,支撑了剩下无望的岁月。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变得很轻,迷迷糊糊间飞到了一个地方,光明非常,云雾飘飘,这时听到了旁边的一众人喊道“恭喜清遥仙君渡劫成功!” 恍然一念,他回想起了以前。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的一众道友。 “多谢诸位。” 前尘过往如云烟,这一世的缘,原来只不过是一场劫。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 ☆、烟火人生 一些更零碎的片段 (有一次苏穆病了,后来他好了) “太傅,你听朕说……”苏穆一边咳嗽一边强自说话,顾清扶住他上半身,严词道“你已是这个情况了,不要再多说话了。” “不……趁着朕还清醒,朕想要把话说完。”苏穆一把抓住顾清的手,筋骨尽显,“阿忆还小,政事上若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定是要你来辅佐,朕,朕一会下旨,封你为摄政王……” “胡闹!此例一开,后世当如何评价且不说,定有人会拿此做借口,到那时天下唯权力是尚,上焉者挟天子以令诸侯,次焉者割境自雄,昭国岂能再有兴盛?” “……是朕胡闹,朕一时没有想清楚,可是……”如今昭国能臣将相尽有,当初招揽之法尽是他与太傅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拐来的,虽然众人亦是服太傅,政事净交付太傅处理也是不现实。 “此法不可开。”顾清看着苏穆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安抚苏穆道“我的事情陛下无需担心……” “我也一时糊涂了,我说过在我面前你无需称陛下,我们以你我相待。”苏穆挤出一丝笑,他如今脸色苍白的紧,这么一笑却有种艳入骨髓的感觉,顾清从袖子中掏出帕子,擦了擦他鬓角的汗滴。 “吏政诸事改革,俱由你来动手,无需担心朝堂……玉玺你也知晓在哪里……我的字是你教的……大事尽诸赋予你……辛苦了……若是我这次挺不过去了,你便……你……”他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出不了气了,顾清满脸是泪水,“勿要再多说,你放心,若是……若是……我帮你打理江山,我也会尽心辅佐阿忆……你若是……” 他这话没有说完,苏穆便又昏了过去,顾清怔怔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鬓角,改口道“你若是体谅我,便醒过来吧,当初说好做一世明君能臣,你走了,便只有良臣了……没有明君,哪里来的良臣?” 他的泪水滴到了金丝被上,洇湿了一片,看起来有些沉重。 君王魂,帝师泪。 (谢行止偷酒喝,被抓了) 这天谢行止起了个大早,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往外一看,天还没亮。 原是起雾了。 “天气不怎么好。”陆维臻道,揽住谢行止便又要躺下来,谢行止拍开他的手,还带着睡意的陆维臻此刻终算是清醒了些。 “今天去看一下吧。” “春意料峭啊。”陆维臻揉了下眼角,“床都不愿意起来了,成一把老骨头了。” “你可算是够了啊,”谢行止威胁他,“不许再睡了。”说着便直接光着脚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冷气钻了进来,谢行止自己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陆维臻赶忙从床头的架子上取下一件大氅,过去给谢行止披上。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谢行止双手贴着脸取暖,陆维臻看见了拉过他的双手贴上自己的脖子,谢行止也不客气,直接伸了进去。 “嘶——”陆维臻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准备了一些瓜果,一些点心,其他的倒也没想到买什么。” “这应该就够了,他们也不在意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也省却了麻烦。”说到这儿谢行止忽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头问陆维臻,“地窖里酒还有剩吗?”他问完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平日里喝的有点多,也没个数,不知道那百八十坛子酒还剩多少。 陆维臻兜上鞋,下去看了一下,谢行止趁机去洗漱。 回来的时候陆维臻的脸色有点不好看,阴着一张脸,谢行止心道不好,正打算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6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6 开口扯开话题。 “你到底偷喝了多少酒!”陆维臻怒气冲冲,“地窖里只剩三坛子酒了,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拿酒当水直接淹进去洗澡了?” “没那么浪费,”谢行止忍不住小小辩驳,“三十年的桂花酿喝都没处找,我怎么可能淹死在酒坛子里?” “终于承认都是你喝的了?”陆维臻眯起眼睛。 “没……呢,去年山下的人家办喜事还借了两坛呢。”谢行止扯出理由。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陆维臻皱眉,“你会把三十年的陈酿借人才怪,你不会是把去年的酒给兑水给了他们吧?” “呃……这个嘛……” (苏穆死后的一些片段) 这几日最具议论性的就是新帝登基,昭告天下。 尊苏穆为“凤霄帝”,功过自有史官定论,人一旦不在了,说好也罢,说坏也罢,哭也好,笑也好,赞美也好,批判也好,那人再也不知,再也不闻。 唯独一场风月之事在民间流传,说凤霄帝有挚爱一生陪伴,早年离世,所以凤霄帝复国后再未立后,孤身一人,后宫都是空荡荡的。 闻当年大臣聚集,跪拜恳求帝立后,帝泣于金銮殿,抚柱言“孤雁飞于朝,曾言不相忘”,竟溢血于唇,自此群臣皆不敢妄动,再无立后意。 帝华发早生,后自嘲曰“我今应多情,华发皆悲鸣”,众侍从闻言,皆跪拜,求帝勿复执念,帝默然离去。 世间之奇妙莫过一词,方生方死。 谢行止酌饮之间,方才想明白这事情,忽而又发现这想明白的,其实也是自己不明白的。 少年时期看书,以为自己似懂非懂,后来觉得懂了一大半,然后觉得就是如此便是懂了全部,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是全然都没有懂过。那些觉得懂了的东西,原来自己都没有懂过。以为看透了生死,其实不过是无知。正如开始的时候是大智,后来便成了大愚,最后方知,什么叫做大智若愚。 行与止,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矛盾并不意味着不会统一,水火亦会有相容,天地不过阴阳,万物不过生死,种种分崩离析,不过有和无的交替。 “在想什么呢?”陆维臻端着菜进来,谢行止见状莞尔,“在想一个道理。” “那你还要吃东西么?” “当然是要的。”谢行止倒了杯茶,递给陆维臻,看着他一饮而尽,“道理又不能当饭吃。” “其实能吃一辈子,也挺好的。” “我说过陪你到老,便一年一天一时一刻都不会少,顶多你眨眨眼,我比你慢一眼苍老。”谢行止抚上了陆维臻的鬓角,那里如今和他一样,都是花白的颜色,指尖夹着一枚梨花,颜色竟然是相似的。 “你只是吓了我一跳。”陆维臻抱住谢行止,蹲在旁边,把头贴在谢行止怀中,声音闷闷的,“我看你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吓得心脏都不会跳动了。那一刻我就想直接拿出来我的剑死在这里吧。” 谢行止的胳膊不住的抖动,无法自控的颤抖,包含着害怕,和疼惜。他不敢告诉陆维臻刚才他仿佛走过一片黑暗的走廊,有人一直在那头呼喊“来吧来吧,你该回来了。” 他差一点就跟着他们走了,脚下轻飘飘的,仿佛摆脱了肉体的沉重,到了极乐世界。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如果就这么走了陆维臻会吓坏的,便挣扎着回来了。 还好,他回来了。 魂归何处是三生?原是一梦,又是一梦。 再回靖川已是年过半百,鬓角花白,眼神却不见浑浊,仍然那般清明。 晨起时有人在街道上清扫落叶,商贩们准备开门 而到了黄昏,人烟散尽的时候,只余了一地落叶。从黎明睁眼,到黄昏散去,便经历了这一场“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君王谢幕,天下缟素。 陆维臻牵着谢行止,没有回头,路过皇宫,走过曾经熟悉的大街小巷,过了关卡,出了靖川。这城墙里面,以前住着我的两个朋友,现在埋着我的两个朋友。那个我们一同饮过梨花白的花园,已经换了一个主人,这个国家也换了一个主人,蝴蝶,柳絮,青梅,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有一些东西不能想象,只能回忆。 马车就在城外停着,两匹马儿在相互亲亲耳朵,腻歪的蹭蹭皮毛。 我虽知他也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我亦是会离他而去。然而这时日,过的一日便是赚了一日,如若过了一生都没有分离,那便是赚了一生。早年悲别离,而后便再也没有分开过。生有八苦,天有五衰,所有的长久,只要望到生命终结那一天,便是长久。 他生若是再见,我不过是我,他不过是他;我亦不是我,他亦不是他;我不会再认得他,他也会当我是陌生人,所以无有来生,莫负今世。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约生活就是这么琐碎吧。 ☆、什么是琴 什么是琴?琴就是用来表达自己感情的事物。山川河流,草木之情,哪个不能表达?可是唯有琴声才能留住这种美好,让你即便是在冬日,也能温习春天的生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乐器中,大约只有琴才能有这种让人追随的欲望。虚实也有之,轻重亦有之,皆是自娱着娱人,感动自己,方能动天地万物。 谢行止忽然想起当日许师对自己的话。年幼时候不懂,只知道许师弹琴非常悦耳,天上的鸟儿也是要下来听的,那时候虽然只有许师和师母还有自己,可是日子过得很充实也很快乐。 “琴是自己给自己的话,有无听众不重要,有无音律不重要,有无节奏更不重要。重要的是情,琴师的指弹得了世间万物,更重要的是弹奏出自己的心。弦动则出千丝万缕音,不知外物,一门心思都放在感官,指尖仿佛蝶饮泪,花飞舞。” “桐木琴又是琴中好品,我当日看见你母亲的那把琴便爱上了它,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琴姬请求我收你为徒,为了不辜负一把好琴我便顺手收了你。你现在性子温软,不过偶尔也会倔强,可让我头疼。我希冀着有一天你可以懂它,却又不希望你懂得。”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幼稚的问着原因。“老师,为什么?” “懂了,便要经过许多苦楚。琴的每一个奏鸣,都需要苦与泪,大致懂得才知道慈悲,经历才学会了解。”许师抬首,看向自己妻子的墓碑。“我一直觉得自己看透万物,知道生死兴替是人世间无可避免的痛楚,狂妄的认为自己可以淡然处之。没想到到了这天,还是如此。”他闭上了眼睛,谢行止还是看到了他眼睛红了。“原来,那时候我还是不懂。” 时隔多年,他才真正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7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7 的明白。因为他经历了,非是纸上谈兵,而是真切的体会了什么才是切肤之痛,这么才是扼腕之悲。 隔着窗户看外边,月落乌啼霜满天。那月亮美极了,像极了离人的眼泪。越是清澈便越是心碎。 谢行止从柜子深处取出了多年不用的桐木琴,还是那般沉默的样子,琴的年岁已经比他还大了,这把琴外祖父用过,母亲用过,一路传承到了他这里,他一度将它埋到柜子深处,如今取出来,上面还有积攒下来的灰尘。 下一个琴师,又是谁? 每一把琴都有着自己的故事,琴的故事也是琴师的故事。它可能漂泊过许多地方,看过很多美景,经历过很多脾气的人,却只弹奏出自己的旋律。 谢行止如今手指不太灵活,指法忘记的也差不多了,一时兴起,回味起来却有些苦涩,可是当手指触摸到琴弦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高兴的。那是骨子深处的记忆,是他的本能。试了几次音,调了调弦,开始的时候乱的很,后来才渐渐变得好起来。 他想着三哥谢惠连,想着楚寻,想着那些离开的,尚在的,开心的,悲伤的人或事情。生死之别让人遗忘很多,友人变故人,敌人也变成了故人。 发已衰白,风尘覆盖。王宫破败,君王不再。 许师和师母黄泉碧落相见,凌洛与温城天涯永隔。苏穆在记忆里永远念着他的师父,如兄一般的顾清,一起扶起倾颓的社稷大厦。 古琴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欢快,时而悲鸣。呜咽声是人无声的眼泪。 窗外箫声起,白练千里的月光被乌云遮住,箫声和琴声是江枫渔火对愁眠,是孤山的僧人敲打的钟声,木鱼“笃笃”,是妄念庵外的逍遥,是桃花源中的无忧。 千古一曲,终成《故人》。 曲尾,琴弦颤抖不止,空气中都是抖动的曲调,谢行止起身,拿了一件斗篷,出门给陆维臻披上。 “年纪不小了,怎么还学人家穿的这么少?仔细生病。”谢行止轻轻责备他。 陆维臻也不反驳,听他说完后拍了拍他的手,道,“我只是一时忘记拿了。谁知道今天这天气怎么回事,刚才还是好好的,现在竟然下雨了。” 远处传来犬吠,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声音很大。雨滴开始淅淅沥沥,后来就变成了“噼里啪啦”,两人谁也没有先道“回去”,只是并肩看着这雨,仿佛这便是世间最好的事情。 二十年后的雨与二十年前的雨并无不同,均是落下,然后干了,再落下。眼泪与它一样,生命与它一样,心境与它却是不一样。所以蒋捷曾提笔一首《虞美人》,道尽了个中滋味。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谢行止一身白袍,陆维臻从上到下皆是玄墨色,两人一黑一白,在茅屋檐下站着。陆维臻拉住了谢行止的手,谢行止感受到了他掌心边的茧子,那是常年拿着兵器的结果。 “你方才弹奏的曲子为何从前没有听过?” “一时有感,放纵感情去撩拨琴弦罢了。你可是听出了什么东西来?”谢行止温和的笑着,转头问他。 “唔,我只是觉得广阔天地,一切仿佛都是情。琴声中有着你对于世间诸多事情的感情,和它们之间的感情。” “你说的全部都中了。”谢行止意外道,“我今天才觉得,你这个‘粗人’原来也是我的知己。” “我是粗人?”陆维臻难以置信,谢行止一把拍下了他指着自己鼻子的手道“不然呢?我第一次见你还觉得你是谦谦君子什么的,这么久了相看两相厌,看多了疲劳了。”说罢转身踢了自己的木屐就进了屋子里,留下陆维臻一个人仿佛遭到了天打雷劈一般。 谢行止在房里哈哈大笑。 陆维臻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将装b进行到底,b到深处自成高格,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个故事 荣枯流转,月华光落,百年之后,也只余我一人而已。 若非如此,我又怎能遇见你? 不就是亲了你一下么,回头我把礼钱给你,我们直接成夫妻不就好啦? 乖啊 楚雁秋回头,只看到一个人穿着淡色的青衫,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你是谁?”他很疑惑,自己认识对方么? “你不记得我了。”那人还是那样的笑着,然而楚雁秋看得出来他现在笑的不容刚才好了。声音中略带着委屈,“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遥记当年雁邱处,深情只得王明怀。 楚雁秋的幼年过的惨不忍睹。 这个词并不过分,因为在楚雁秋的记忆中,他不是被王明怀欺负,就是在被王明怀欺负的路上,人生自此灰暗,他那个时候每日都恐惧去上课,夫子温顺,也不怎么管他们这些学生,整日沉浸在自己的学问中,摇头晃脑的吟着什么“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以表示自己当先生是因为他不追求什么功名,先生淡薄名利也罢了,他还经常给作业做,小小的楚雁秋每天都过的苦不堪言,因为他不仅要做自己的作业,还要将王明怀的作业给做了。 “你不做?你不做我便去求父亲,去你家把你给娶回来,让你一辈子受我压迫!”王明怀虽然满脸恶狠狠,掩饰不住稚气,然而楚雁秋那个时候还小,分不清楚什么叫做“狐假虎威”,“装腔作势”。只觉得这人好生凶残,只得哭哭啼啼的拿起狼毫端起不稳的手去抄写夫子让写的东西,然后王明怀欢天喜地的出去耍。 只余楚雁秋端端正正的坐着,一笔一划的抄写着。 这种日子持续到王明怀被父亲查出来自己没有写作业而且还威胁别人,就在他威胁楚雁秋之后不久,他的夫子告状到楚父那里,说他的作业不是自己做的,因为字迹和楚雁秋的一模一样。 王明怀一边挨打一边喊冤枉,旁边的楚雁秋也替他叫屈,道什么“楚伯伯他是自己写的啊”,还是泪眼朦胧的样子,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楚父,楚父听到后打的力气更大了,“叫你威胁别人!叫你不写作业!叫你欺骗夫子!”然后和颜悦色的对着楚雁秋道,“你不用怕他以后威胁你,以后若是他再欺负你,你便告诉楚伯伯,楚伯伯亲手教训他。”王明怀哭的个天翻地覆,直到楚家老祖母出来保住孙子,这件事才算完结。 之后的事情更是不肖提起,王明怀整个就是记吃不记打,不过这次不是威胁了。 “雁秋,你帮我写作业吧好不好~”整个人腻在楚雁秋身上,楚雁秋有些吃不消,小时候的王明怀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8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8 是个小胖子,脸上圆嘟嘟的让楚雁秋想要拧他的脸,然而不敢。 楚雁秋只是想了想,道,“不可以。” 王明怀愣了,“为何?” 楚雁秋认认真真,眼神诚挚的看着他,“夫子会骂你的。” 王明怀气的跳脚,指着楚雁秋的鼻子骂道“你,要不是你太笨,夫子怎么会骂我!” 楚雁秋低眉垂眼,跟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我,我写的好累,然后就昏了头了,没有把两份作业分开……” 王明怀看他如此,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讪讪道“算,算了,以后……你教我怎么写东西吧。” 楚雁秋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情愿,王明怀有些恼,“你,你还想怎么样?” “你以后别凶我。”楚雁秋轻声说话,跟蚊子似得。 王明怀看到他这个样子,小小的内心十分的愧疚,他毕竟道行太浅,看到这里急忙安慰楚雁秋“以后我来保护你!”说的豪气冲天,小小的身躯仿佛遮挡不住他伟大的灵魂,楚雁秋感激的笑了,拉住了他的手。王明怀十分的有成就感。 “南普罗寺外的桃子,”楚雁秋小小的咽了咽口水,“又大又甜,皮薄肉嫩……” “别说了!”王明怀吼他,然后自己也咽了咽口水。 楚雁秋:“……” 王明怀看着他,“你想吃?” 楚雁秋偷偷点点头,抬头看着他,眼神充满期望。 王明怀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屁股上次被爹爹打的疼痛已经忘记了。 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他们俩偷偷的溜进了南普罗寺,王明怀吭哧吭哧的爬上树,手正要够着桃子—— “哪个小鬼在那边?”有人突然吼道,吓得王明怀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下去了。楚雁秋呆呆的看着他摔了,退后了一步。 摔下来的地方离自己非常非常近,他眼睛一转,“扑通”自己也摔了。“哇”的一声哭了。 王明怀听见他哭了,自己愣了,他觉得哭出来非常的不男子汉,爹说过流血的是男儿,流泪的是女孩子。 他坚持没有哭。 南普罗寺的僧人也未曾多说什么,将两位小少爷送回了家,开门的是管家刘喜。 王明怀松了一口气,然后耳朵就不争气的听到了大门口奔驰的马蹄声。 京城御马者不足十人,能在安国公门前的只有一人了——他的父亲,王陵甫。 当时王明怀心中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老爷回来了。”刘喜奔上前接过了缰绳,从侧门将马牵回马厩。 “闲修大师,这是?”王陵甫看到自己的幼子在门口,旁侧跟着楚雁秋,心想着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名寺主持亲自前来。 所以到最后父亲拿着板子打他的时候,他非常不解,他明明按照父亲说的做了,为什么还会挨板子? 当板子挨到了身上他才敢相信父亲是动真格,而且这次母亲没有拦着他的父亲——母亲进宫陪姐姐了。 王明怀坚持的信念终于坍塌了,他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欺负我你是不是很高兴啊?”王明怀撇撇嘴。 “没有很高兴,”楚雁秋淡淡道,“一般高兴吧。” 王明怀闷声不响的走在前面,他身高腿长,步子比起楚雁秋要大的多,楚只得在后面跟着跑,奈何不常锻炼,身体如弱鸡,不多时便气喘吁吁。 “明怀兄,等等我!” 王明怀听了他的话,步子没有放慢,反而更快了。 楚雁秋嘴巴都是苦的,他眼睛左转转,右转转,看到前方地下有块石头。 “哎呀~”他叫了一声,停在石头旁边苦着脸。 表情做好了,王明怀却没有听到,依然直着往前走。 楚雁秋眯起了眼睛。 “啊——”他大吼了一声,嗓子音都变了,只见王明怀身子一歪,打了个趔。 “你又怎么了?”他转身,怒气冲冲的大步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楚雁秋。 “我,我崴着脚了。”楚雁秋嗫嚅道。 王明怀没气了,蹲了下去,“喏,我被你回去。” “还是不麻烦你了。”楚雁秋小声道,内心暗暗骂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这样走,走到天黑我们也回不去。”王明怀低声道,“你今天是偷偷出来的,回去晚了是会挨骂的吧。” 楚雁秋伸出了手,抓住王明怀的衣服,王明怀反着双手,按住楚雁秋的双腿往上一提——“刺啦——” 楚雁秋抓的太紧,衣服被扯烂了一个口子。 王明怀满头黑线,怒道“你还可以更蠢些么?” “不,不能了。”楚雁秋声音有些委屈道,然而此时此刻若是王明怀看到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在笑。 “一头熊在背媳妇,走在宽阔的大路上,熊在生气闹别扭,媳妇摸摸猪熊的头。”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摸了摸王明怀的头发。 王明怀一头乌发又粗又黑,此刻没有束在玉冠中,粗粗的扎在了脑勺后边,摸上去很舒服,从正面看像是一个落拓的江湖大侠。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王明怀好奇问道,一路上都听到楚雁秋在自言自语,却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没有什么……”楚雁秋一心玩弄着他的头发,不耐烦的回答,王明怀悲愤“你又敷衍我!” “你看,”楚雁秋忽然往一处指了指,“熊!” “你熊啊哪里有熊?” 真的有头熊。 楚雁秋欲哭无泪,他只是想支开王明怀的注意力,没想到此处真的有熊。 “真的有。” “乌鸦嘴!”王明怀来不及多说,转身背着楚雁秋开始跑, “这世间人何其千万,我却只愿意骗他一人,”楚雁秋低眉,“一生一世。” 王陵甫听到这里也不禁一震,道“原是我错怪你们了,可惜你们也是要注定有缘无分的。陛下亲自定罪,明怀又被指婚,若是此刻我去求皇上,谁也活不了。” “我明白了,”楚雁秋轻轻叹息,“我要走,对不对?” “终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所有短暂的迷恋都不足以支撑你们两个人的一生。”王陵甫谆谆教导,看着旁边的楚雁秋。楚雁秋端着茶杯,此刻楞了一下,半晌,道,“可是在那之前,我们会尽力让它成为一生,连试一下,努力都不曾,都要犹豫和权衡,怎么可以走到尽头。” 王陵甫看着他,“那你可想过未来?” 楚雁秋还是那副闲闲的模样,嘴角噙笑,“想太多未来便会恐惧现在,而不敢迈出脚步。” “我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理在我这处,王伯伯。”楚雁秋站了起来,行了个礼,“既然无事,雁秋便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不理会王陵甫的表情。 “你们会后悔的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9 曲中辞 作者:乔牧木 分卷阅读69 。” 楚雁秋抬起的脚顿住,又踏回原处,“到了那天再说吧。” “你把他藏哪里去了?”王明怀气急败坏的闯进了父亲的房间,高声质问他。 “他是自己走的,我并不知道。明怀,你就是这么对父亲说话的?!”王陵甫严词厉色,王明怀红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站着。 “这是他留给你的一封信。”王陵甫看着倔强的儿子,“我未曾动过,你可以看看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今天你出了这个门,便别想救他。”楚父看着儿子的步子,淡淡道,语气里却有着威胁。 “父亲!”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雁儿,你还是这么简单,从来都是。他如今在牢里,虽由不得我说他生死,然而陛下欠我一个人情,我向他讨要也还是可以的,倘若你此刻踏出这道门槛,我便立刻去寻陛下,他的命便由不得你了。” “父亲便是这样逼孩儿?”王明怀口中发苦,觉得自己都感觉的到其中的血腥味,那是他的心在流血。 “年轻总会犯一些错误,等到长大你便会懂得。”楚父看也不看他儿子痛楚的表情。 “这不是错误!”王明怀喃喃,“我做错了什么吗?父亲,你这样逼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你出生在楚家,便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王明怀展开那封信,只读到了十个字,“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手还是那样的稳,骨节却分明,狠狠的掐入了自己的掌中,对着天嘶吼了一声,声音悲痛。 王明怀最后还是降敌,在苏穆的手下做将军,直到他在晋阳找到了楚雁秋,便辞了官,和楚雁秋一起生活。 错失的过去,不能继续错下去了。 王明怀想起了那个琴师告诉过自己的一个故事,青梅竹马,因为暂时的妥协,最后天人永隔。 梁明轩在北去的路上病逝,连棺材都没有一副。只得草草的葬了,后来他心中觉得有些不忍,想着把骨头找回来和那个叫拾狐的葬到一起。然而世界之大,寻得一人尚且不易,更何况寻得尸骨。 然而上天厚待他,他两样都寻得了。 寻得了爱的人,也替流离骨找到了故乡。 楚雁秋修行的院子前后共两个院落,一进一出,外边青葱一片,看得出主人对花花草草的悉心照料。他母亲擅长理花木,他承接了母亲的特长,与花木十分的亲近。前院墙壁上是攀着的常春藤,地上是覆着的忍冬草,青翠欲滴。前院住着老松树一棵,四季皆是青色,不过冬日里落下不少松针,旁边的桂树也争相与辉,秋来金蕊点点,十里桂花香。两棵树都显着蓬勃的生机,里院的正对处便是他居住的地方,没有会客的地方——大约也是不需要的,如今记得他的人大约都记得他是死的,知道他活着的人——知道他活着的人也是唯有死人。 唯独留着他,孤独的在这里修行,穿着青色的长袍,简简单单的束着一条以前的腰带,他不记得这是何人所送,只是依稀记得这是一条珍贵的腰带,上面赋予着的是故人的思念,虽然早已忘记故人是谁。 他的记忆很好,却独独忘了一个人,偏生不知道此人的重要性,对于生活没有什么影响,他觉得大约是因为不重要。 春日的时候刚进到这里,便会被一片白茫茫的梨花给闹得眼花缭乱,从中间的小道传过去,便看得到他的屋子,十分的简陋,一张桌,一张床,旁边是一个柜子,一个书架——除此以外便是他这个人。院子的角落是一方池子,池子里养着一只乌龟,岁命不知几何,还有几条锦鲤,彩色色锦鲤算是为了这个地方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美感,让这里焕着活着的气息,因为这里太沉默又太寂静。夏日的时候,水面闪烁着的,是从树叶中漏下来的天光云影,龟与锦鲤共徘徊。 进了这里,便觉清凉,脑海里一片空白,把一切尘埃和烦恼抛却脑后,如同置身于一个幻境一般,让人悠悠不知何年何月,一切都如静止一般,日光都停滞不前。 后来王明怀找到了他,慢慢陪他找回记忆。 一生一世很长,足够了。 “我去取药,你就在这里好好等我。院子里的梅子还有不到一个月想必就要熟了,今年记得不要全部吃完,留下一些泡梅子酒喝。” “笑什么,不许笑,我说的,你要全部记好。不许大冷天的在房顶数星星,不许穿个袍子就直接跑出来,不许光着脚到处跑,也不许吃太多零嘴,你总是贪吃。” “这回取回药,治好你,我便不再离开你了,以后陪着你,。你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想吃什么我吃一大半给你吃一小半,瞪什么,我的话也不听了?” “你看,毛毛细雨你也不打伞,总觉得身体好,身体好会一直病着?我托婆婆照顾你,你不许背着婆婆不听话。” “伞留给你,料想你会一直在这里盯着直到看不到我,总是让我替你操心。” 王明怀说这些的时候,楚雁秋但笑不语,只是亲昵的拉着他的手。下山的路看起来总是有些远,然而走着走着发现距离其实是那般短暂。王明怀环住楚雁秋,脸颊贴着脸颊,人们把它称作耳鬓厮磨,讲得是夫妻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楚雁秋替他整了整衣服,道“早去早回,你若是不及时回来,我便把那梅子酒喝光,只留个空坛子给你。” 他眉眼间都是笑意,眼中是盈盈水光,王明怀忍不住在那眼角亲了亲,恨不得一步三回首“算了,走吧,再不走今天就走不了啦。” 他转过身去便再也没有回头,回头便不舍,不舍便不离,然而若唯有短暂的离别可以换来长久的相守,他也愿意一试,毕竟人生已是苦短,若再是折上几折,就留不下什么了。 而他身后的楚雁秋,落落光华,长身玉立于竹林中,竟是仿佛一幅画一般,再也不动。 “如是我闻,如是我闻。”楚雁秋低声念了两遍,窗牗破败,北风吹过,好一番凉爽天气。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