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云梦》 正文 舞竹篇之曲终人散 昙云梦 作者:茉雨(茉香忧雨) 舞竹篇之曲终人散 舞竹篇之曲终人散 舞竹篇 天亦357年6月 *曲 啪! 一滴滴雨点从云层坠落,落在蔷薇柔嫩的花瓣上,压弯了枝头,咕噜滚落滑下,紧接着是圆润的雨滴接踵而至,淅沥淅沥,砸碎了一地的清冷。 *亦竹 初见她时,她一袭淡紫色的宫装飘漫,乌髮上仅一条红白相间的丝带束成,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多余的妆容,显得优雅沉寂。 她在跳舞,一舞接着一舞,白?的手臂,曼妙的身姿,旋转,摆动,红唇婉啭轻吟。 他看得有些痴,从来没看过有人可以把感情带入舞中,眉尖时而微扬,但他发现,她跳舞时,从头至尾,嘴角都不曾牵动一下。 曲终,他问她的名字,她说伶舞,一生为别人舞。伶人窈窕,为人所娱,一生逃不过舞姬的命运。 那日,他身上的绿衣衬得她娇柔,他挺拔,稜角分明的俊容和粉色的薄唇皆让女子为之失神,他的眼中透着好奇,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为什幺,妳会在这里? 伶舞侧头,那你呢?你为何,会走到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很柔,又有点飘渺的虚幻而不真实:你,又是谁呢?遇到我的人,是谁呢? * 伶舞 他笑着回答她。他的笑,像雨般的清新,如烟花般的璀灿明亮。 从来没有人的笑是那样好看。她怔着看着他,就算再怎幺冷淡的她,她,忘不掉。 亦竹,她慢道,让声音缠绕舌尖,那样缓,那样缠绻。 他回望她闪着狡黠光芒的星眸,小脸上的那双瞳孔,深沉的在不知不觉中,使他沉沦了。 那一年,他十六岁,她十四岁。 五年后,在下雪的季节。 京城,亦国的首都,此时政权早已因太子之位而私下分为两个党派,亦竹则是其中一名的皇位候选人。而她,已是扬名全国的舞姬,艺名舞竹,是她自己取的名字,想要一直为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而舞。 「子青,妳说:他为什幺一直没娶皇妃呢?」她旋转着,训练晕眩感,「是不是他心中有个人呢?」 子青挑出了件红绣白纱的宫装,呶了呶嘴道:「舞竹姑娘,您就别多想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哪能容咱们这些伶人讨论?快啦,咱待会要去乐遥殿唱一曲呢!」 她眉梢微扬,嘴角却不曾牵动半分。声音很轻,很淡,很柔:「那我能不能…私心的希望是因为我呢?」 盛大的国宴,灯火照映着奢华的宫殿,烈酒与肉糜味扑向她的鼻间,燻得她微醉,苍白的小脸红润了很多,眼露媚丝,本就柔软的四肢看起来更加婀娜。 青青担忧的走向她,「舞竹姑娘,要不让奴去请悠心姐姐吧… …」 「不必。」伶舞轻推开子青扶着她的手,从容道:「每回如此,也该习惯了,走吧。」 子青颔首,「那…姑娘小心些。」 伶舞心中一暖,回道:「谢谢。」 终 剎那,乐遥殿的烛火全部一熄,殿中人,包括那高高在上的亦皇,顿时都安静下来,殿中的屋顶中央缓缓降下一颗夜明珠,紧接着是四个角落也各降下一颗夜明珠。 此时站出了十六位清秀的婢女,一人端着一种雕花纹烛台围成大圆圈站在十六个方位。 筝——筝——古琴的声音开始弹奏,伶舞一袭白纱绣着红梅,如梦似幻的边唱边旋转到了圆中心。 转圈时,她刚好对上了他的眼,对上他担忧她发现他真实身分的反感。 伶舞低头,嘴边闪过一抹淡笑。其实你的身分是什幺都没关係,只要你还是叫亦竹就行,这样我就可以做一辈子你的舞竹。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 对上她谅解的双眸,亦竹心底滑过一丝喜悦,他不由自主的拿出自己最喜爱的笛子,巧妙的和乐师们的琴、胡和萧结合在一起。 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暄。蝶舞蜂飞腾异采,丹心谱写九重天。 乐声到这里停了下来,这首曲子的确只到这里,可伶舞的身姿和亦竹的笛声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梅花四弄笑红尘,寻欢长桨空惆怅。路尽梦凉怜人痴,醉宵世苦烟花冷。 梅花五弄别人世,曲终人散是凡间。桃花依旧人已非,来世再道有缘人。 转身,后仰,摆袖,伶舞不着痕迹的掩住一次怦然的悸动。 起调,换音,停声,亦竹垂下眼无声无息的隐藏微乱的心跳。 这样的接触,彼此的心都跳动起来,换来的是亦皇深长深长的一眼。 人 三年后,亦皇驾崩,非嫡非长的太子登基后,拥有君王的心狠,不同党的皇子接连被刬除,他也难逃一劫。 亦竹饮下毒药的那一刻,这二十七年最历历在目的景象,是第一次相见,她在雨后的花园跳舞,只有他和她。 还记得那晚宫宴后,父皇问了他是否认识她,否则怎幺会拿出母妃的遗物、他所最爱的白玉笛? 他只是清雅一笑,不疾不缓的回道:「儿臣的确是在外遇上舞竹姑娘,相谈下发现舞竹姑娘的舞姿,甚美,故招她入宫为伶人,这舞竹之名也是儿臣赐予她的。」 亦皇笑:「是吗?呵呵,朕也深觉舞竹伶人这舞甚美,这赏赐,爱妃看着吧。」 伶舞只是俯身谢恩,冷然的看着这一切,皇帝如此做法,把準备她的赏赐这事交给一个嫔妃,是要她不要妄想自己不该得的,是吗? 亦竹这是也开了口:「父皇也真是,儿臣为了父皇母后都拿出白笛献曲子了,怎幺儿臣就没赏赐呢?」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那幺做也是为了她吧,怕她被父皇给盯上才如此和她撇清关係。 这一晚,一样只有他和她,她没有哭,没有生气他丢下她,只有轻轻摆动白纱衣,笑着问他,这一舞,下辈子能不能记得?! 身为皇子,生死难以预测,命都如此短暂,又何以谈情说爱? 这一生,他只能以最熟悉的陌生人身分陪在她身边,就这样的关係过一生,换她永远记得他。 足以。 散 她是跑来告诉他的,她以自由换他不用喝下鸩酒,是如今的亦皇答应她的,可是为什幺,她来时,他已经虚弱的靠在床边,要她跳一支舞送他。 … …她终是失去。 舞毕,身滞,歌静。 望着床的人没了呼吸,她收起脸上如雪莲娇灿的笑容,冰冷的神情,没有眼泪。 她答应他不哭,她答应他陪着他,她答应这一生笑着只为她而舞。 可他不在了,她的承诺呢? 她问过悠心失去一个人的感觉,悠心回了她,失去心中人,是已经没了坚强的理由。 有些人事物亦是如此,能在不知不觉中深入心,刻入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娘其实说过,冰冷的舞能为别人而舞,真心笑着的舞是给心中人所舞。她舞竹,不管冷热,一生为亦竹舞。 但从现在开始,她伶舞,已经不会舞了。 或许,伶舞伸出手,阖上那双同样让她沉沦的双眸,替他盖好被子,退出了房间。 或许下辈子吧,我等你。 舞竹篇之曲终人散 恋耽美 正文 之韶华未既 昙云梦 作者:茉雨(茉香忧雨) 之韶华未既 昙云梦之韶华未既 《初章》芙蓉劫 关关雎鸠,雎鸠,终是鸟禽,鸟禽为何也有和人般的情爱? 凌晨的露珠摇摇欲坠于叶尖,清早的柔光照耀它,闪着晶莹剔透。 曦风轻拂而过,彷彿有了长指甲似的,轻轻拨弄起翠色,沙沙声微凉。 「公子,何不在歇会儿?」朱唇轻启,撩人的媚色音调自娇柔的女子口中道出,甜而不腻。 她绯纱凌乱缠身,姣好的身子在橘帐内忽隐忽现,白玉葇荑便是穿过帘子,搭上男子的腹部。将臻首探出,深棕色的长髮映着帐色,犹如芙蓉豔丽。 他边整银纹黑色衣袍,垂了眸子看她。弯起的眸子温柔,砚黑而墨深的吸引着他人。缓缓一眨,些微翘起的睫毛带过抹流光,在眼底乍现。 「芙蓉姑娘,在下只是借宿一晚。」恍若体谅对方似的浅笑,他认真的望着女子。 那眼深邃,一如她所厌却很美的晚。 每回每夜,自从初次相见,往后,黑袍男子便是只点她,也只有点她。 什幺事都没有。 她敛眸。 _ 她只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动而已。 _ 一月几次的市集让大街再次喧嚣,人马奔走,激起了无数尘埃。 带过了什幺? 「是什幺呢?」橘红色纱丝盖身的女子啣着几不可微的笑意,嘘声道。 热闹的市集也带来了街边店面的兴盛,尤其茶坊,没有一如既往的沉静且暗浮茶香。 「姑娘们何不尝尝碧螺春?」他双目微弯,「姑娘们已貌美自然,若是配上此茶之香,气质更能出众的。」 其一的粉衣少女捲了捲葡萄色绣帕,已肩膀顶了顶身旁的丫鬟,面色微红的啐了声。浅绿色少女似乎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调侃轻笑般,她上前便是挑起了茶叶。 其他如蝶俏丽的少女见已有同伴先行,连忙支开身旁的丫鬟,要她们挑茶叶去,自己好和茶坊墨蓝色袍衣的公子聊聊。 他就这幺站在莺莺燕燕中,以眼神和每个人说着话,回了每个人应。 她就这幺站在茶坊一角,素手拈起一片雨前,勾起嘴角,听起谈话。 倘若看到熟人,他招了招手,眨眼一笑,眸光潋滟,「姑娘,雨前三分如何?」 她侧目抿嘴,身姿婀娜的旋了身子,微微欠身,「贱妾哪喝得起茶,不过是来买给姐姐当生辰礼的。」 「喝不起?在下便请妳一壶。」他失笑,寻了几位小厮招呼身旁的少女们,又吩咐了泡一壶的雨前到楼房。他信步往有些失神的女子走去,「这茶,谁喝得起,在下决定。」 他望进女子如秋水的盈眸,一贯的柔笑。 「就一壶,再多,贱妾便醉了。」她坦然道,跟上男子放慢的步调。 「公子……」 「在下明年要上京赶考。」他袖轻甩,摆了请的手势。 女子定了定神,步入小楼房,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礼节完整。 随后便在她对面入坐,「所以姑娘,」他轻开起茶壶盖,轻搧茶烟袅袅,扑鼻的味道沉静,如褐色的叶渣沉澱壶底,心也沉澱了些,「往后不必等在下了。」 她张了张唇,话语有些停滞在喉咙。吁了口气,她才道:「公子怎知贱妾在等您?」 「芙蓉,在下的眼所认的,都不平凡。」他凝视她,稳妥道:「妳亦是不平凡。」 「……是。」接过衬托她手如玉脂的白瓷杯,默道:「芙蓉亦不会再等。」 _ 他知道他的眼神能令对方沉沦,却不知她沉的最深,也醉深。 _ 夜晚的漆黑总是使她爱得无法自拔。 对于夜晚,她其实不怎幺爱那皎洁的婵娟,也对那闪烁的碎钻默视。 月有被侵蚀而黑的一天,星有被遮盖而黑的一次。所以她爱夜晚中的天,黑的彻底,黑的清晰,黑得乾净。 夜是黑紫色的,可窗帘覆上,就是黑的。她爱帘后的黑,黑的如漆,黑的如瞳,黑的如髮。 帘后是暗的,她不爱那种暗,她只是憧憬着黑色,可是却对暗并无感觉。在她的想法里,暗是会吞噬的,是会寂寞的,是会发狂的。 那个人也爱黑色。 她原本是对颜色无感的,可是愈接近他,愈是明白哪种黑最动人。她最爱他眸里的黑,那样深邃,那样笑意,那样温柔。 凡俗苍苍,茫茫。 夜色阑珊,一轮婵娟醉人。 星只在黑暗边闪烁,对于过分耀眼的月华,自愿屏息了光辉。 「姑娘,茶坊犯水了。」茯苓轻声在她耳边道。 离他们分别已经半年多,她很听话的忍住了思念,没有去找他,也没有再等他。 没有像五个月前,张家的大小姐为了他一眼,每天都向他买茶叶直到张家禁足她。 「目前呢?」她蹙起黛眉,将绯红纱衣急忙的撕破至膝间,抓过一旁橘色氅衣披上。 没有像三个月又二十七天前,吴家的三小姐为了他一眼,而耗费万金找了许多品茗师来教导论茶。 「只有公子身旁那小厮跑出来。」茯苓懂她,拿过床边的鞋子放在她面前。 没有像上个月又四天前,陈家的七小姐为了他一眼,买了一山茶园送他。 「多谢妳。」她不顾细节的套上鞋子,三步併作两步奔至茶坊。 更没有像一个礼拜前,皇城的周妃娘娘为了他一眼,直接在他茶叶里下了媚药,可熟悉茶叶的他怎幺会闻不出来。 _ 大火妖娆。 宛如扶桑花丛上开出芙蓉花的色泽。 此时已半週无市集,街上的人并不多,围观的人也不敢靠太近,以防阻挡了扛水的人。 她淡漠的望着,心没有很痛,或许是情淡了。 可是她很悲伤,她是真的自内心深处感到泪。 「芙蓉姑娘?」 她回头望向喊她的男子。 「这是主子给的,」他颤抖着手递出一封叶色,有些泛黄的信纸。 芙蓉: 考完殿试后还是不会回来,祝我顺利。 茶坊公子 _ 如果连一句轻描淡写都给不起,那我还能拿什幺来留恋你? _ 她笑了笑,「芙蓉这辈子是风尘女子,愿下辈子只是开在秋月的芙蓉,剎那虚华您的季节。」 随手,便是将信撕了碎片,素手一挥,伴着晚风吹。 夜阑珊,月皎然。 星自烁,影独酌。 片片白屑映着火光,宛若芙蓉花瓣。 之韶华未既 恋耽美 正文 之剎那虚华 昙云梦 作者:茉雨(茉香忧雨) 之剎那虚华 昙云梦之剎那虚华 随笔。 《记河畔,芰荷盼》 鸟啼晓曦,细雨霏霏绵绵。 河畔之上。 靠着红漆色的楹,她伸手探出栏外,迎上那丝丝冰凉的触感。微微浅笑,将突然涌出的感觉,几不可微的沉入,沉入心,心最底处。 ※ 荷香搭着夏意,乘着薰风。 「妳在看什幺?」 一道好听的声音伴着菡萏味儿飘进她耳里。 她仰起了清秀的小脸,以女孩般软软的声回应说话那人:「生死。」 她转回视线,继续看向那农村里,一间破旧的木房前,衣衫褴褛的老妇似是没钱替老翁看病,只能伏在老人沉睡的身子上痛哭。 「妳不帮他们?」那好听的声音疑惑问道,有些文雅的气质。 她侧目看了他一眼,她那双墨瞳含着似乎複杂的情绪。有不明所以、有多管闲事、有探究好奇、有怜悯和开心。 他不解的偏了头。 他一袭荷叶色般的绿袍,隽秀的气质,站在如此落魄的村庄有些格格不入。 她多看了他一眼,便起身拍了拍翠粉色如荷花的衬衣,朝老妇走去,将一两碎银放在她身旁,人便离开。 _ 「又见面了,姑……」 「离别。」不等那好听的声音问话,她坐在木椅上,双手撑颊说道。 墨瞳的焦距却没有离开台上,瓦子里正演着戏曲,花旦含泪蹙起黛眉的向前一步,小生则头也不回的走离,使花旦抓向他袖子的手落了个空。 「妳认为如何?」他这次是一袭晴天似的浅蓝色,衬着养尊处优的白皮肤,弯了弯眸如树干色的凤眸。 这次他又长高了许多,成熟了很多,而且她能见着他嘴边忽隐忽现的嘲讽,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像是对于命运一样。 她不解的偏了偏头,拉起有些过长的云白色裙襬,跳下木椅,朝瓦子戏台旁的盆中放入一两碎银。 随后便走到那人身旁,「我叫凰雨,没有姓。」 她眨了眨眼,「你这人和我也挺也有缘的,我想跟你。」 他没有回应,只是收起那有些明显的嘲讽,改为文雅的浅笑,可是,却没有笑意的。 _ 「又是生死又是离别的,妳比荷花更适合凤凰花。」第三年,他这幺道。 「明明就是白雏菊和柳枝条……」她嘟囔着,却只收到他的斜眼。 每年在他们相识那天,他总是会送她一朵大芰荷。 但自从太上皇过逝后,他开始把凤凰花装成一大缸,红豔豔的,伴着那含有些微嘲讽的笑容,整个送她。 「我会继续送,挺好奇妳会把它们变成什幺。」 她看着他眼里不哭的固执,心中的话便是脱口而出。 「你敢不敢和我赌?」她道。 「赌我一个女人能护你一世周全。」 他微扬眉,眼神似是不予置评。 「我若赢了,你便江山易主给我。我若输了,我便一心一意跟你。」 那时候她一直觉得他的眼神,似在戏弄、又似在支持她,隐隐约约,好像有着几丝宠惜。 懵懵懂懂,她只知道她不可能沉溺在他的温柔,继续筹组自己的势力,却一直忽略若不是他,她跟本不会有这个想法。 _ 可待那天,他是真的要消失、要离开的那天,她真的护不起他的那天。 他的母妃亡于北疆刀下,死于一次刺杀。 他誓言亲手报仇,计划中却没有她。在乡村相遇那次,是他要前往北疆查看。第二次相遇的瓦子,是他要去赴约一名北疆的奸细。 「非走不可。」他驾马,铠甲覆身,尽显高挺。他一再重複着相同的语句,满是冷意。 她终究是放弃询问他真要走吗这问句,偏过头便是道:「那我也去!」 他双眸瞪大一瞬,随即勒马离了她半步,侧眸道:「不準。」 「就算我死在那,妳也不準来。」 没等她反驳,他自径高喊「起程——!」后,将马转向军队而去。 她连忙奔上,「为何?」 「替我护好江山。」他狠声道,马鞭一甩,便是冲离她好远。 只剩那声音迴荡在空气中,伴随马蹄烟砂。 「妳等我回来!」 _ 但你没回来。 ※ 她本欲夺皇位,却有一名文官的动作更快,而她的势力大,却输在不稳,所以她改为扶持了另一位皇子。 她赢在名正言顺。 此时荷花开得最盛,一片素白,味道四溢如细泉涌出,扑鼻微甜。 而一直伴着她的是,一个和那个文雅的男子不同的人。虽然他们俩长得像,但他很活泼。 初次相见他便道:「我若能事成、助妳得天下,妳能许我什幺?」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袖一甩一摆,便转身离开。 「跟上。」 自从她失去他后,她的所作所为都不再大胆,势力小是小了,却更稳固。 新帝顺利登基,她当了左相,安安静静地待在府中。只在新帝遇上麻烦时,闪雷疾风般的处理掉障碍,再一切归功于新帝后,缓缓退离戏台。 可是她感觉的到,一个无法阻挡的势力,如同命运一样。 _ 逆行往流云,孤舟一叶红。 清风无情客,浅草落花映。 「你若事成,」她思索道,「我许一己之命护你周全。」 不再是一生。 他面色似是犹豫及不愿,「我不要。」 她只道,「现在,只剩遥不可及的承诺能使我活下去。」 他的沉默最终无声。 他似乎有一步失败…… 有些错误。 _ 那一年,他的身分曝现。 他是要刺杀新帝的,可手上有着太上皇的诏令,不可残害手足。 以辈分来算,他属于新帝同父异母的皇兄,也是和那个文雅的男人是同父同母的弟弟。 他被充军五千里。 「别担心路上遇刺。」 事没成,他第一个跑来找她。她望着他焦急的双眸,是那个男人从没出现过的情绪。 「我既许诺,则必重诺。」 她没说她成功挡下了那瞄準他心窝的箭,只是笑了笑,朝前看向转头之人,「没事儿,瞧,一路平安。」 她将她的势力分了三分之一给他,「京城、江山有我为了他守住,你也拿不走什幺。」 待他转身入疆边城门,她终是倒下,背上那把箭入在她脊椎,血的凝结,肉的癒合,将那铁製的箭头留在里面。 __ 从那日后,她让人把后苑那几缸枯萎泛黑的凤凰花换成新红,一年换一缸,便将那一缸送去疆边给他。 其实她对那男人,那个已不在的男人,送的那几缸凤凰花并没有动。 她喜欢原样。 不知道多久后,他偷跑入京。 她正在河畔一边赏鱼,一边看对面那两女子争执,却双双跌入河,扑通声响亮。 挺有趣味儿的,是场好戏。 耳旁突然传来声音,熟悉的活泼,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却有些染上点点沧桑。 「妳等我回来!」 在河畔旁,他说道。 他弯着眉,瞇起眼,似是憋着的表情。 她好像看到了水光。 她想到了那个男人,声音依旧清晰,心痛也清晰。 「再见。」 在河畔旁,她回道。 她还是放了他走,她不可能留人,她讨厌来来去去,谁都留不住谁。 因为那会破坏原样。 __ 而且那个等字,她不敢应声。 但是他说他会回来。 他曾经说他会回来。 在河畔旁,他说道。 曾经曾经曾经曾经曾经曾经。 这个词,好伤。 _ 但他回不来。 _ 「还是如此。」 她拈下一朵白嫩花瓣,透出淡雅荷香,清浅洁净。炎阳映着河畔之景,好像映出当初他和她生死、他和她离别的场景。 鬆开素指,使荷瓣飘坠,涟漪激起了一池的夏光,伴着丝丝雨线。 她遥望着。 她等待着。 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等待。 这个词,好累。 __ 她也明白了那个已不在的人,那个文雅的男子之意,不论她的赌,是输是赢,她都要待在他身旁的。 _ 「我会助你。」她这幺道。 她已不再言未来,她只在那个当下说,如此说。 她从成祖仅存的诸位成年皇子中,看中了他,只因他的母妃和那男人的母妃是姐妹。他很不同,他是一位透着恬淡清爽的人。 她给了选择。 「上位,亦或随我。」 他选了前者。 他说:「妳敢不敢和我赌?」 「赌我也能护妳一世周全。」 「赌注呢?」她似乎有些感趣,挑了挑黛眉问他。 「我输了,江山易主于妳。我赢了,妳便做我皇后。」 语毕,他爽朗一笑,彷彿知道她懂这道赌注。 她浅淡一笑,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臻首,「不赌。」 不待他问,她道:「这江山,我已弃。」 新帝皱了眉,他不解问:「先帝不是要妳替他护江山吗?」 她微扬嘴角红唇,侧目一瞥,「我信你能护住这江山。」 「至于我的周全,我已经有势力护住了。」 她望向边疆北方,眼神逐渐的茫然。 再晚一些,她也护得起他了。 _ 「放弃,亦或追去疆边。」新帝看着她,耸了耸肩说道。 他不太明白,她看着北方是思念哪一个他。 「追去,还是留不住。」在河畔旁,她回道。 「我到好奇,为何妳当年不阻止要刺杀我的人?」新帝纳闷道。 「大概是想到先帝那句,替他护好江山,便一时鬼迷心窍想自己佔领江山吧。」她浅淡一笑,回问:「我到好奇,你们皇家男人对我怎幺都不自称朕或本王?」 新帝哈哈大笑,「这妳要问我那两个皇兄,一个不在了,一个在边疆。」他侧目莞尔,「换作我,若是妳要江山,我也会给妳吧。」 他低头看着河,上面载浮载沉了几片翡绿,嫩色的花儿也伴在一旁。 「我有点体会两位皇兄的心情了。」 她颤了颤唇,「我已给不起承诺了。」 新帝反而撇过头,随意的挥了挥手,「妳就保持原样吧。」 她有点想哭了。 她却至始至终都在原地,转圈伫立,再转圈又再伫立。 一直是原样。 期盼令她心痛。 反正她也活不久了,那箭减了她的命。 _ 「我,想你。」 「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剩了什幺?」 落花都上燕巢泥,新笋已成竹下堂。 悲伤已成过往事,情债都下迴还偿。 ※ 那个,故事是三男一女、三男中有 之剎那虚华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