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迴》 正文 0.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0. 0 市场里人来人往。 黑色短髮的少女漫不经心走着,细长白皙的双手拿着批价单,身上还带在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她刚从医院离开,知道这附近有个古玩市场,很久没有画画市场这类人声鼎沸的场景,她于是绕了一大段路,混进了市场观察起周遭人群和场景结构。 也或许她只是受不了在一个人待着了,念头一闪而过,她逃避的不再去想,随便找了个摊子装作细细打量,过会儿还真被摊子上那各式各样的文房四宝引起了兴趣。 那是一只墨黑色的毛笔,她不知道是什幺材质白色笔毛,笔桿看似有些年龄,但笔毛看起来十分平顺,脱毛的不严重,笔尖也没有分岔变型,被保养得很好。 (那是羊毫材质的,很漂亮吧。) (这支笔,怎幺卖?)少女抬起漠然的脸问。 (你打算付多少?)摊贩老闆则头也不抬的回。 朔染忍不住对老闆那毫不在意的语气挑了下眉,这也是她那总毫无情绪的脸蛋唯一能表达情绪的地方了。她这一早上不断在这小摊前走过路过的也不见有几个人上门,现在她主动上来和他做生意就这个态度?难怪一整个早市那幺热闹,周遭愣是没几个客人。 朔染拿着手里的墨黑色的笔桿,摸了摸底下的白色羊毫,很柔软,也还很有光泽。 (这笔是毛笔对吗?) 老闆露出了一个你这是在问废话的嫌弃脸,他看一眼少女背后的黑色画筒。 (姑娘你想用这笔做什幺呢?) 朔染有一瞬间愣神,她算是学西洋画出身的,水墨画已经许久没碰了,只有曾在画室学过短短半年,可这几个月不断充斥在她夜里的梦境,那古色古香、红瓦木柱打造的楼阁台榭、精緻的假山流水,林木花园环绕的青石路、以及四周云雾缭绕的琼楼金阙,她实在想不出除了水墨以外能够将那画面所有的氛围、气息付诸呈现的方法。 (我是为了画展而準备的。)她实在不愿与陌生人多说,只好一语带过,何况她说的也是实话。 (是吗,这笔是老古董了,最好是拿来观赏用,再用也不能用多久了,你看能愿意出多少个价就多少吧。)摊贩老闆总算是抬头对她说,她这才发现这人有双不符合年纪的琥珀色眸子,一个七八旬的老人犹有一双清亮神采的眼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无所谓,我大概也就打算用这一次而已。)朔染淡淡的说,将包里的所有全掏了出来:(我很喜欢这笔,但我剩下的不多就全给你了,你看成不。) (可以了,你将你的所有都给了我还能有不满意。)那老闆数也没数就把钱通通收了起来,另外从口袋里掏了张名片:(我虽然只有个小摊子,但好歹也算个生意人,如果有什幺需要儘管打这支电话。) 小摊贩也讲求售后服务?朔染有点想笑,但嘴角依旧没动,眼里带了点笑意。 (知道了,谢谢。)朔染起身就要走,眼前掠过一片白光,她赶忙扶住额脸,愣是晕了她半响,头昏脑胀之际只听见老闆说了些什幺,再回神那老闆早已背过了身和旁边的摊贩闲嗑牙。 (小ㄚ头,有些事莫太过强求。)她却隐隐约约听见他那幺说了。 0. 恋耽美 正文 1.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1. 1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我会尊重你,不过不要太勉强,如果还是不想治疗,还有什幺想做的就去做吧 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有没有认真考虑阿? 你还好吗?听说你最近生病了? 随着记忆中的场景、人物不断上演,跟着加剧的是她焦躁的情绪。 各色人物皱眉垂眼,无一流露的不是失望和错愕,对她的决定感到不满意。 够了!够了!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知道我都知道!通通都给我闭嘴!!! (痾--) 一室的安静,迴荡着她不明所以的喊叫声。 卧床上,她费力地从梦里挣扎的张开了眼睛,还昏沉的脑子亦发沉重,就连身子也跟着腰酸背痛。 最近压力太大了吗?总是做着这种被追赶的梦,吃再多的药也实在是休息不好。 她吃力的坐起身。 (烦死了) 她依稀记得医生那无奈又可惜眼光,可是她不想将剩下的时间都耗在医院里了,一次又一次,不断反覆的电疗、放疗、化疗,仍然只有百分之20的机会仍够存活,而活下来的时间里,也要时时盼望着不要复发,光是想她就觉得累了。 更何况她没有钱、没有保险,她可能连治疗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完就破产了。 掀开被子,朔染起身下床,空旷的房间除了她深蓝色的床以外,墙上贴满的是她曾经的画作,水彩、素描、油画,尺寸有大有小,色彩使用的方式很多彩,也可以说是很极端,用色的方式十分情绪化,和她少有变化的表情成了对比,而书桌上摆满的也都是她练习用的草稿。 将手机连接上了喇叭,按下拨放,轻快的乐器声响流窜整个房间,她也跟着觉得身体轻松了一点,连忙梳洗打理好自己,换上乾净轻便的衣物,她走向另一个房间。 推开门,一个个的画架上盖着白布,墙边亦是靠着许多的未完成的画布,朔染开了灯拉开窗帘,原本灰暗的画室跟着明亮了起来,她直走到正对着门口的那面白墙,上头已经加装上了大型尺寸的画布。 自从两周前从古董市场买到了想要的笔,又跑了趟美术社将需要的材料买齐了,这几天朔染只要一下课就待在画室里。可能也是因为这样高强度的集中练习,这几天她总是坐着被人追赶的梦境。 之前在梦中不断看见的场景只能依稀画出个轮廓,具体细节根本无法下笔,因此可以看出画布上除了淡淡的笔迹外,还有多处擦拭过的痕迹。 这期间虽然几次拿起了那只毛笔练习过,也试着用水墨去勾勒和上色,可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她理想的结果,这样即使草稿完成了也没有办法将她脑海里的景色完美的呈现阿。 因为沮丧,朔染再次感觉到从太阳穴传来阵阵的疼痛。 (咚--) 放下水杯,一口将止痛药吞下,朔染改变了主意,今天还是出去走走好了,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进度的。 摸了摸口袋,除了几张纸钞还有一张被洗衣机洗过的名片,上面的字句意外地保留的很好。 是当初在市场买下毛笔的摊贩名片。 朔染想起,当初摊贩上除了毛笔以外好像还有自製砚,而且色泽亮度看起来还不错。 难得假日她也该出门走走了。 抓起钥匙、钱包、她随便套了双鞋準备出门。 去看看吧。 1. 恋耽美 正文 2.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2. 2 (皇上,草民恕难从命。) (何难之有?) (皇上应知草民平日只潜心于山林走兽的,这人像以微臣之技恐怕是拿不出手。) 男子跪趴在地十分诚恳的说。 那皇位上的人想了想:(无妨,我想以你的能力,稍加着墨肯定也能在人像这块更加精进。) 男子忍不主抬头正要说些什幺:(皇上) 对方却只是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你为难,不过我可以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的时间你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出祀堂,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男子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幺,立马又被人给打断。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男子看着对方十分理直气壮的表现,真的是怒在心里口难开。 (这不是叫我去送死嘛!),被人请出大殿的尧安仍是忿忿的碎念着。 听说那什幺祭司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将人扫地出门,要是得罪了他的话,听说还会把人抓着打!! 他忍不住捂脸,他不就是个小画师吗?何况他还是个外包的,时不时送张风景画入宫罢了,他怎幺就有了这个荣幸去画那什幺捞什子肖像画!!这是走了什幺狗屎运了。 尧安将手里的令牌捏的紧紧的,据给他的人说这说是专门通行祀堂用的,还是白石暖玉做的,当初只做了三块很是珍贵,让他好好保管,可甫一回到府前尧安就有一种将之摔碎的冲动。 他家门前停着辆十分气派的马车,还有几个穿着宫装气势严谨的护卫正呼喝着,而他们家的几个下人正进进出出的将东西搬上马车,仔细一看,还都是他的贴身家当! 赶紧的,尧安抓了个平常比较熟捻的下人问:(明石,这些人是怎幺回事。) (公子!你不知道吗?皇上派人来说这几个月你要到宫里和御师们钻研画技,所以老爷就赶紧叫我们帮你把东西收拾收拾要搬进宫里。) 说着,下人把手里的行李放上马车,动作麻利的又跑回府里去了,留他家公子垮着脸在门口吹风,有一种萧索的味道。 尧安深吸了口气,抱着一种壮士断脕的心态走进家门。 过后没能力也没胆子阻止强迫搬家的尧安,只能试着和自家父母哭诉一番,原意是你们怎幺就这幺简单把我卖了,但对方哭得比他还大声,意思是说这样的荣耀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就让他好好的去为家门光宗耀祖。 双方当了一干搬运人员的背景板,上演了一段十八相送。 尧安上马车前心里还是各种忿忿不满,什幺时候开始两老在乎起了名声这种东西,如果是这样当初怎可能让他去做他想做的画画,虽然还算在中九流里,但是个怎幺也难出头的活儿,三餐不继那是家常便饭,想穿得体面也不太可能,能有个屋檐遮风避雨那算好的了。 (哀)靠着马车窗,看着两老分明强颜欢笑的样子他就忍不住鼻酸。 他们对他从来不求什幺,就连当初他说他想学画,在他面前两个人相对无言,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好几次,那也是没对他说一个不字。 (没事,真有什幺咱们两老也会挡在你前面的。) (尽力就好,要真受委屈了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尧安想着那俩故作轻鬆的模样,心理沉甸甸的,怎幺也挥不去。 捏着那块白石暖玉,尧安头一下一下嗑在了马车上,脑海里想起了过去兄长的声音。 印象最深不过是四个字:皇命难违。 2. 恋耽美 正文 3.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3. 3 中午时分,太阳高挂的郊区,一辆公共巴士内。 生病吃药最好也最讨人厌的大概就是,在哪都很好睡,尤其是这种天气,摇摇晃晃还放着冷气的巴士里。 她睡熟了,熟到还做了个梦,虽然在回头细想,一个画面都想不起来。 朔染迷迷糊糊的擦了擦眼睛,在看了眼跑马灯赶紧的按了下车铃,还好没坐过站。 (谢谢。) 过卡下车,朔染按着名片上的地址,配合着网路地图的指引找去。 老闆的小店离公车站倒是不远,只是门口没有招牌,外观还是间普通的民房,她绕了好几次还是按名片上的电话打去,说明来意还解释了她的窘境,老闆就从她左手边的门房走了出来。 (进来吧。)老闆招呼了声,手上的摺叠手机啪的阖上。 朔染拿着手机觉得脸上被太阳照得有点热。 她现在大概一脸的= =° 老闆一进屋就在门边的桌子后坐下,檯面上茶盏还开着盖子冒着热气,朔染看着,觉得他应该是看着她做门外来来回回好几次了。不过再往内走两步,她就被满屋子的骨董们迷了眼,也没去注意老闆不断打量她的眼光了。 (现在手工製砚的人可少了,这些也是难得才保存下来的古董,你想试试吗?) 老闆看着朔染手里捏着块砚,虽然表情没什幺变化,但手里不断抚摸着动作啧,分明很是爱不释手。 (这很贵吧。)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手里的砚石重量十分对手感,而且没有丝毫凉意,砚面十分平滑有光泽,不见墨块残留,也不见有斑痕,保养得像块新的一样,完全看不出是块骨董。 (没事,老放着也没有人会买,这还是要有懂的人去运用,拿着跟我到后面来。) 老闆说着放下手上的茶壶。 一入室,床上挂满的是数幅大尺寸的水墨画,一眼望去全是风景画。 好些画里是全同一个场景但是不同的季节,亦或是不同的时间,透过不一样的光影变化,朔染有一种被带进了画里,就连呼吸里参杂着一种清新的草木味道。 (这些是我一点小小的收藏。)老闆显然是看见朔染眼里的疑问。 阿心里有些可惜,还以为以后有个人能够请教了。 朔染仔细看了看,发现了每幅画里都有相似的在落款:尧安。 (这都是同一个人画的?没听说过有这幺一个画家。) (以前画家可不是什幺能吃的上饭的活,要想出名更是难上加难。) 朔染细细得把所有的的画看了一遍又一遍:(这里是全部吗?) (算是了吧) (还有其他的作品吗?也都是风景画?) 老闆一边铺设着画布一边斜睨了他一眼:(当然还有其他的作品,你很感兴趣?) 朔染看着那也些泛黄的画布,很认真的点点头。 (听说他曾经画过人像,但留下来的好像不多。) 人像? 朔染从画里抽开眼神,回过头问:(在哪里?) 她突然有一探究竟的冲动,她很好奇这样一个将风景画得如此细腻的人,他画里的人又会给人怎幺样的身历其境,她很想体会那样的感同身受。 (那个等等。) 对方没有先回答,倒是转身翻找起了什幺:(还有个墨条要给你) 老闆不知从何拿出的砚盒,一打开就是一股浓浓的墨香味,里面躺着的是两块用纸包好的墨条,打开来不难看出有些残缺。 (这是当初和你手上那块砚石一起收回来的,) 朔染拿起墨条,秤着手里有些重量,墨条虽然看起来有些龟裂的痕迹,但好在是没有色退的情形。 (这些东西我都可以送给你,虽然我不是很精通绘画,但至少我玩砚墨也有些时日,往后你要来的话,只要我在,这间画室你也可以随意地用。) 老闆很是大方地说,却在最后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 (我甚至能告诉你另外阿些人像画收藏在哪,不过我有个要求--)说着老闆硬是将砚盒塞进她手里:(当你作品完成以后,能不能让我做第一个看的人。) 老闆乾枯的一双手紧紧地着他苍白的手,形成明显的对比,而那双神采奕奕的琥珀色眼睛正冒着绿光,大有他如果不答应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了的气势。 朔染突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3. 恋耽美 正文 4.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4. 4 尧安示出手上通令牌,门口两个白袍的护卫细细查看了一看才放他通行,甚至还打量了他好几眼。 他还以为有了通令牌就会简单放人呢,还是他穿的太随便了。他忍不住看了自己一身 (好像很落魄。) 朴素的灰色长袍,因为是兄长曾经穿过的旧衣物,套在他身上不仅有些过大,看得出有点老旧。 尧安还在纠结自己的服仪,不知何时身边已经来了人。 (尧安大人。) 稍嫌稚嫩的声音,尧安抬眼是个个子矮他一节的少年,依然是一身白袍正装,看来那似乎是这祀堂的统一服装。 (我是,你是?) (小的是祭司大人的随从,我负责带你去见大人的,这边请。) 少年的稚嫩的脸上有着年纪以上的严谨,就连口气都不冷不热,比起尧安还要有股沉稳的气质。 (这里是祭司大人的院子,平时的话他的活动就仅限于院内,所以大人如果要开始做画的话,也要请你把东西移到祭司大人这里。) 少年说着又举起了手划过他眼前,将他的视线引导到对面:(因此大人您的行李和房间我们都帮你安排好了。) 就在对面阿尧安心理泛着无奈,人家提供吃喝还住宿,全权包办,他实在是不能抱怨什幺,但那种被囚禁监视的感觉还真是挥之不去。 (大人,我们先去见过祭司大人吧。) 尧安跟着少年步入院子,里头很是宽敞有足够的绿荫,有个清澈小池子,房前还有个凉亭,那人就坐在亭下,认真地翻阅手里的书卷。 尧安不知不觉就拉住了身边的少年,也不管少年传来疑惑的眼神,他只是伸手点点了唇--嘘。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那幺无声地融入一片风景里,就好像他们一同呼吸一样。 那人深青色的长袍轻摆着,随着他的动作,光影跳动着,周遭拂过轻快的风,虽然还不知亭下的人是何模样,是何样的人,尧安却感到悸动。 这样的场景,他很想用画画的方式把它纪录下来,连他都有些意外自己的冲动。 (慈宣,你下去做事吧。) 不知道何时被发现的,亭中的人一说完,身旁的少年行了一礼默默地离开了,而尧安原本以为对方会招呼他一声,没想到没有,他也就只好乾站着,脚步一动一动犹豫着。 这是该主动走过去吗?还是要等人家叫,问题是对方是祭司,这样会不会犯大忌?还是我现在应该离开才对,刚刚应该跟着少年走的。 尧安不断蹭着脚步,脸上忍不住有点发烫,正想着还是转身离开好了,对方总算传来声响。 (要一起坐吗?)又是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可是有着意外清脆的声线。 (那就一起坐吧。)尧安小声回答地,一步步走近凉亭。 尧安刚坐下难免有些尴尬,左顾右盼的找着落眼的地方。 仅仅是因为身分,让对方在他眼中有种高不可攀的气质,那种信仰的地位带来的距离感。 对方倒是一点也不像他,在他坐下之际便放下了书卷,自然大方,尧安不断地感受到他直射的视线。 (先生打算从什幺时候开始作画?) 尧安接过对方推来的凉茶,尴尬地手总算有了安身之处,但那也是不敢看祭司一眼。 (我不是什幺先生,大人叫我尧安就行了,至于作画,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从明天开始痾--)尧安想了想,有些拗口的说:(您说行吗?) (可以,先生如果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叫我祭司,他们都这幺叫的。) (我知道了。) 讨论一结束,两人又是相对无言。 (那就这样,明天晨祷以后先生在过来吧,在下就先进去了) 说着,祭司结束了谈话,起身离开之际,与尧安擦身而过。 我应该没惹他生气吧。 尧安这时才敢抬眼,却只来得看见对方的背影,却不由得觉得那身影有些紧绷。 而那转身离开的人,一进房阖上门,就禁不住地抓紧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是地) 那也是缓不过那一下一下,几乎传到耳边到心跳声,而那双细细的眉眼低垂,有着靛青色的粼粼波光。 4. 恋耽美 正文 5.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5. 5 她回想起她第一次,真的开始喜欢画画的时候。 那是在个捷运站外,她正準备回家的路上。 她刚过完马路,走上路口,捷运正就在前方,刷票口前的阶梯旁有个男孩,他的身边摆着一幅半人高的画作。 画里也有一个男孩,穿着纯白的制服,占了百分之70的画面,画里他背对着,朝向一面天蓝的天空,有一种自由感。 她的回家路就这样停下来了,简单在路口旁找了个地方坐下,直盯着那幅画很久,想了很多。 男孩朝着天空,衣摆和发丝被细细画出摆动的样子,背着地手里,拿着滴血的刀。 她看着画里的男孩,和阶梯旁的男孩,同样的白色制服,黑色包包,手里拿着闪着光的手机,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和其他人有什幺不同,却有着一股和画里的男孩相似的孤单。 如果透过画来看男孩的话,她想她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男孩,问问他你想说什幺,你想要的是什幺。 一种想认识男孩的冲动,她想去确认他们有同样一种感受。 当然她没有这幺做。 但那以后因为一个契机,她开始练习画画,也明白画画仍够表达出一些仅属于情绪,却无法转译成字句的东西。 那以后她去过很多画室,但是因为还要打工很多时候都是半途而废的。 直到遇见了教授,他看见了她在咖啡厅的留言板上做画,那时候她才17岁。 他问她要不要到他的画室工作。 一开始是没有答应的。 虽然因为还有其他诸多原因,但更主要的大概是因为,他邀请朔染参加了画室的画展,里头展出的作品全是他学生的画作,她在那裏又一次看见了男孩的作品。 她还记得她问教授,男孩心里到底想的是什幺? (重要吗?重点是你从这幅画看见什幺?)教授是这幺跟她说的:(象由心生,当你看着这幅画,好比是一面镜子,知道吗?) 然后教授摸摸她的头,去和其他的学生说起话。 那天回家的路上她想了很久,她才想明白。 也许,那个感到孤单的其实是她,渴想自由的也许是她,手握着刀力图反抗的也是她。 之后她进到了教授的画室里工作,大学选择了教授在的艺术设计系,她其实也没想过自己能做什幺,也从来没想过要当画家,只是想画画。 她很享受完成一张画时的成就感。 但是 (你想表达的是什幺,你觉得你的画好看吗?也仅仅只是好看而已。) 无论是她交上的是什幺样的作品,教授总是不满意,但也是他教会了她让画里面有自己。 (你已经有了基础,线条、架构、光影、颜色,但是你呢?你的画毫无特色,感觉不到有用心在画画。) 那时候,她很生气,生气的同时觉得自己不被认同,觉得自己努力了四、五年多,得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你在生气?)教授算少数读得懂他表情的人:(生气的时候你想到的是什幺,你觉得是亮的还是暗的?是什幺颜色,你现在想到什幺?) 他突然轻柔了语气,抓住了他的手就按在了画布上。 (无论是什幺,画出来。) 她的生活上总是缺乏感情的表达,甚至是言语的表达,她第一次试着像教授说的,将情绪全放进了作品里。 结果她觉得她的作品乱七八糟还没有丝毫架构,却得到了他第一句称讚。 (很好,但还不够。) 那以后她不再拘泥在同样的框架画着类似的图画,她开始画心里所想的想说的,她不晓得那底是好是坏,可是她很沉溺也很开心。 他们说她的画里有一种渲染力,虽然不知道这是称讚或是批评,但她想她还能进步。 但即使如此这三年教授底下办过的六次学生画展,就只有她从来没参加过。 不是没有疑惑,她也尝试过各式各样的风格,可是教授从来都没有同意她的作品参展,即使其他的老师都觉得她能参展。 (决定的人是我。)一句话回绝。 她原本想她可以等,等到他觉得她可以的时候,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她渴望得到他的认同。 --------------------------------- 捷运的故事是真的,那副画真的很美。 5. 恋耽美 正文 6.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6. 6 妈呀! 一阵的燥热涌上脸,尧安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脸红了。 对着一个大男人的裸体,他竟然有了流鼻血的冲动,虽然没什幺不可以。 (对、对不起!)回过神来,尧安才发现对方也盯着看了许久,用看变态的方式。 (可以请你先出去吗?)对方几近漠然地说,但两只耳朵却红通通的。 连带身子也有点红通通的,这是尧安自行脑补。 (阿我、我帮你关门!) 退后,曲身,尧安尽量维持着非礼勿视的姿态拉上门。 虽然早就把人家看光了。 现在,先让时间回到早前,稍稍解释一下,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今天一早,尧安眼看着晨祷时间已是结束,便开始收拾东西準备到对院做準备,再接着那小随从--慈宣,也过来通知他可以过去祭司的院子,于是他便来了。 只是把东西全放好了,院子里还是没看到人,他便想着进房看看,可是他有敲门啊但可能是对方正好在换衣服,所以没听到他的敲门声,总而言之他就这幺闯进人家房里了。 初见面到现在脸都还没看清楚呢,身子却是看个透了。 (矣--) 尧安坐在亭下还在懊恼,一听到推门声一下就站了起来。 祭司换下了晨祷用的服装,身上又是那套眼熟的深青色袍子,而脸上虽然面无表清,可那两只耳朵的红却还没消退,那一双靛青色的眼睛不自在转了又转。 尧安在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很是尴尬地,假装自然的招呼:(早安。) 错身而过的祭司有一瞬不自在的停顿:(先生早,请坐。) 意图打破怪异的气氛,所以一坐下,祭司便很快的切入正题。 (先生,我应该怎幺配合你。) 尧安也试图跟上节奏,把飞散的念头通通扯回脑子。 (这个祭司平常都做些什幺就做吧,只是我可能会一直跟着你,还请你不要介意。)尧安想了想进行可能的模式说道。 (我听他们说你的生活作息都在这小院子,所以我可能还会把一些东西搬进院子里。) 尧安看着他桌上简单的画具说,要把剩下的东西都搬来,估计还得佔这院子一个角落。 (无妨,只要我能做的我会尽可能配合先生。) (好的,那我请人去準备点东西。) 东西準备就绪,两个人各就各位,开头先客套了几句,随着时间过去,尧安又起了个开头,一问一答的过程中,尴尬的气息才逐渐散去。 (祭司是个怎幺样的工作?),尧安漫不经心地问。 (什幺样的工作?) (嗯啊,像我这种替人做画的,很自由,想去什幺地方就去,只是没有赚头,都快二十四了还住在家里。)尧安说着,对着眼前的画笔画布,手也没有闲着,顺着祭司的表情、动作一笔一画。 (尧安先生没有婚配吗?),听说外面的人都要娶妻生子的,于是祭司很是好奇地问。 (十七以后的日子基本上都在流浪,哪有时间去认识人。),何况他总是不修边幅的模样,哪个女孩看到他不是躲着:(再说我也没那个心思,祭司大人呢?) 祭司摇摇头:(没有,祭司是不能娶妻的。) (不能娶妻,那老了怎幺办,家人呢?) (将来祀堂会供养,至于家人,六岁时就分开了,我没有太多的印象。) 听着听着,尧安忍不住停笔:(你从小就住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吗?) (没有。)祭司亦是回过头看他:(怎幺了吗?你的眼神很奇怪。) (没、没什幺。),尧安思索了下字句,很是委婉:(我只是很意外,所以你不能离开这里吗?) (不行,祭司的工作就是要奉献给祀堂的,如果离开这里的话,等于是不洁净,是不能再入祀堂的。)说着的同时,祭司的表情很是认真:(你的眼神真的很奇怪。) (我只是觉得你很辛苦。) 尧安在心里咀嚼了下文字,还是把奇怪的心情,化做了:辛苦,两字。 (辛苦吗?其实生活很规律,也没有什幺特别的是要做,生活很是简单。) 祭司说着又拿起了手里书卷读起来了。 而尧安则愣了好一会儿,抱着那难以散去的心情,在下笔时动作更是轻柔。 后来,他们仍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而尧安会起身走走,出去散个步,或着祭司坐着累了回房里稍稍歇息,直到天色渐暗了,才收工,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开始慢慢亲近起来了。 6. 恋耽美 正文 7.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7. 7 又做梦了,同样一个背影,同样的小院,只是这一次似乎比以往更清晰了一点。 这几日草稿地完成度已经完成了一半以上,跟着地还有她梦里的人物,场景,一次比一次比以往印象深刻。 也许,还有近来身体痠痛的程度。 她洗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脸除了憔悴还有掉到下巴的黑眼圈。 是因为她生病了,才把自己搞得这幺可怕,还是最近她真的太过劳累自己了? (痾肩膀好重。),她忍不住转了转痠痛的脖子。 抬头她吞下止痛剂,是时候去见见那个人了,何况今天还有色彩学的课要上。 收拾背包穿戴整齐,朔染稍稍为自己上了点妆。 (恩)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至少看起来还像个人。 (早安。) 回到学校,一切运作如常,几个知道她生病的朋友,有的疏离有的仍然亲近。 知道他们只是难以接受,她想起他们心疼的模样,她能够理解,因为她自己也无法接受,但她并不是放弃自己,只是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也许痛苦更不少,可至少是她所想要的。 一下课,她拒绝了午餐邀约,直奔教师个人办公室。 叩叩--她敲响办公室了门。 (请进。)那是朔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忍不住深呼吸,她这才推开了门。 办公桌后的那个人这时还沉浸着作业的涂改上。 朔染赶紧的,一句招呼也不打得直奔主题:(老师,我想申请这一次的学生美术比赛。) 教授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接受到他的眼光,朔染有一瞬间的退缩。 (你还不行。),又是一句话否定。 朔染捏紧手里的报名表,着急地拍到他桌上:(拜託你,请你看看我的作品。) 一瞬安静瀰漫着室内。 (你还是第一次这幺想表现自己。)教授推了推他鼻樑上的镜框:(什幺理由。) 教授的口气几分冷淡,她却觉得被质问了。 朔染忍不住觉得口乾:(我只是想要参加。) 这次的画展是她的一个心愿,她不求胜利,她只是想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教授的表情有些不置可否,但还是拿起了她的报名表,那上面有她作品的草稿:(你要用什幺作品参赛?) (水墨画?) (是。) (你哪里来的水墨画作品?)教授很是疑惑地问道。 (最近认识了个老师,他对水墨画有些见解,我正在在跟他学画。) 朔染想了想,不可能把梦的事情告诉他,于是几句简单带过。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幺,教授看起来有些不快。 (是吗?作品截稿日是下个月十二号,你能够在时间内缴交吗?) (可以!),这算是得到许可了吧,朔染忍不住口气激动:(作品完成后我会先拿来给老师看过的。) 但就一下子,朔染立马就低落了下来,因为教授十分断然的拒绝了。 (不用,我没学过国画,水墨画的话,有问题我可能也帮不上你。) 教授将她的报名表收了起来,拿起刚刚未完成的作业:(作品记得按时缴交就好。回去吧。) (谢谢老师。) 朔染离去时随手关上了门。 她并没有马上离去,站在门后,她依旧是一张没什幺表情的脸,身上却流漏出浓浓的失落。 她觉得她只是勉强被接受了,但却不被抱任何期待。 (呼——) 离下个月十二号,还有两周,她得赶快回去把画完成。 她摀了摀微热得眼眶,转身离开。 而另一个在门后低头专注的人-- 啪--忍不住摔了笔以后,他察觉自己心理油然而生的是一股不甘心 摘下眼镜,他捏了捏自己鼻子,闭起有些酸涩的眼睛。 这小鬼!什幺时候认识了别的老师! ------------------ 教授傲娇、教授任性:哪里来了其他老师给我离小鬼滚远点! 7. 恋耽美 正文 8.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8. 8 几周过去,两个人反覆同样的模式,尧安不断地进行着练习。 对着祭司或坐或站的模样不断做着描绘,偶尔也会认真的替他画一张肖像画,但总是不尽满意。 其实他也不是没画过人像,只是他觉得人像这种东西,会让他对一个人有另一种更深刻的回忆。 但也有可能因为是手足的关係,所以当初才会那幺难以割捨。 某天,尧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豪不犹豫的就问了祭司。 (你怎幺会想到要画张肖像?)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怎幺就找上他了。 但祭司没有回答他。 (那你又为什幺总是画风景?) 这和我的问题有关係吗?虽然疑惑,尧安还是很老实地开口回答他。 (恩可能是我对自然有种迷恋吧,或者说我爱自然所呈现的美,很)尧安用笔桿点着脑袋,努力着想着一个适合的用词:(惊心动魄。) (你知道画画这种东西,不是只是纸和笔,画画的时候里面有很多开心的不开心的,愤怒的,喜爱的,痛苦悲伤的,我想我只是把对某些事物的情绪转化到了图画里。) (像是对自然山海间的神秘充满的好奇,对瞬间变化的细节、光影充满的迷恋,好像跟着情绪一起一浮的将自己也放进了画里,感受着每一笔一画。) (当我将整个人都放进画里的时候,时间的流逝对我而言是暂停的,那个时间里我将我的生命放进了画里。老实说我可能也是因为享受这种感觉所以不断地画。) (阿我好像鬼打墙了,总而言之,我爱自然,而我表达的方式则是将他画成一副画。) (虽然结束以后总是空虚总是觉得遗落了某部分的自己) 陶醉的尧安说得入迷,一回神就又看见祭司那诡异的眼神。 他总是不经意地对尧安流露出那样的目光。 (看你的表情,不会要说我像变态吧。) 祭司眨了眨眼,转开了目光,淡淡的说。 (没有,我只是很羡慕,羡慕你有件事情能够喜爱。) (祭司你不是也很是爱念书吗?) 祭司淡淡地看了手里的书卷:(这只是我的工作。) 尧安看着他眼里的落寞,明知这样问没有意义,还是有些忍不住地开口,也算是没话找话了。 (那你有想过如果你不做祭司的话,想做什幺?) ()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尧安以为自己不会听到他的答案了。 (不知道,但我也想像你一样,去流浪。)祭司的脸上流露的是响往的神情,眼里透着笑意。 而尧安又一次涌起了奇怪的心情,觉得他辛苦了的心情。 (那也许我们会在路上相遇,会成为同伴也说不定。) 尧安开玩笑地说,而祭司这次真正的笑了。 (和你一起的话,说不定会很开心。) (嗯啊。)尧安笑着回应着,心情却意外沉重。 (尧安先生,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我叫铅华,方铅华。)祭司突然说。 他很喜欢:同伴,这个词,他们俩个是一边的意思对吧。 尧安看着祭司的眼睛,很澄澈,自然的点头说好,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名字和他还真是两回事。 然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好像无意中消抹去了对他的距离感,就连这样对话也不再有压力感。 从原本的互相试探,到现在默默向双方走进了一步又一步。 如果被那些信众知道他这幺没大没小,他会挂在木桩上吧,他会被火刑的吧,可是他怎幺就这幺不害怕呢。 尧安勾勒着人影的线条,手上的力道跟着忽轻忽重,他感觉自己怀抱着一种跃跃欲试。 铅华眼里透着淡淡的笑意:(尧安先生。) (你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晨祷。) 我们还能向彼此多靠近呢? 8. 恋耽美 正文 9.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9. 9 江桦看着朔染放下的报名表,他不由得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 他刻意的找去她打工的咖啡厅,对着她在黑板上的画大肆评价,只为了见她一面,而那幅画其实没什幺了不起。 而朔染跟他想的也的确有些差距。 他们的相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早就设计好的。 透过朔染的高中辅导老师介绍,他才知道这个孩子的。 刚知道这孩子的时候其实江桦是有所反弹的。 那是在某一次的同学聚餐,对方首先向他提起的。 (我可以拒绝吗?) (拜託,我是说真的,他很有天分。) 江桦对着曾经的国中同学,表情十分厌恶。 (那不是我接受的理由,何况你从哪看到她很有天分?) (你听我说。) 不顾江桦的不愿意,对方从初认识朔染开始娓娓道来。 当然就不再细说。 简而言之,朔染是个从小就有轻度至中度情绪及沟通障碍的孩子。 虽然日常生活打理没有什幺困难,但在和同侪及工作上常常与人有所摩擦,而他的国中同学是朔染的担当辅导老师。 他说,其实从他高一到高二这两年间,他们从来就没有过正式的谈话。 因为朔染根本拒绝谈话,一到辅导室就是戴起耳机看他自己的书。 就算好声好气甚至天马行空地展开话题,她唯一的反应,只是淡漠。 后来,他也就放弃了,他开始利用起和朔染的辅导时间来备课,两人在同样的空间里各自做自己的事,倒也不是很尴尬,偶尔他单方面的和朔染瞎聊几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直到学期末。 那时候他开始筹备下学期的新课程,他去收集了许多不一样的人物表情,课程内容是请学生们模拟照片中的人物表情,并将自己观察到的细微表情画出来。 和所谓的临摹有些巧妙的相似。 他在準备的时候,只是开玩笑的要朔染试试看。 当然,朔染那时候只是看了几眼,表情依然,淡漠。 可是就在那之后的最后一次辅导,朔染带来了好几张不同的人物表情素描。 (我知道这些表情不一样,可是我还是不懂。) 喜怒哀乐,几种不同的模样,画里的人在朔染的笔下,技巧不是很纯熟却栩栩如生,像真的带着情绪。 (我知道该怎幺做,但我没有办法,我也不懂。),朔染说着,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微微的皱着眉,是焦躁是不安。 她其实也有感觉有自己的情绪,她也隐隐约约明白情绪的不同,只是她因为她无法好好接收,同样的也就无法转化无法有效的输出,于是用她的方式来表现,那就只会是淡漠。 在某些场合上来看,就像别人说的,白目。 她只是和别人注意的点很不同。 就好比我们看着一间房子,我们会先看见房子的全貌,再来看天空、屋顶是什幺样子。 但对朔染而言,她首先看到的是角落的小草小花,或是屋里的一扇窗。 所有她无法阅读空气,她只能在意她所在意的。 江桦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好同学认真地把朔染的作品通通给带来了。 (你计画这次的聚餐很久来是不是?) 同时身为聚餐的主办人,对方很是三八的用手肘给了他一击。 (像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他们将朔染的作品一张张排开,有许多夸张的情绪表情,而且充满着委屈和愤怒。 就江桦来看,其实朔染的作品毫无技巧可言,但单纯粗旷而杂乱的线条,的确带给人一种活生生的情绪。 (厉害的还不这些,除了最上排几张画以外,其他全是朔染他打工的时候用闲暇时间观察客人们画的。) 光影、架构、线条,通通不行,只稍稍勾勒出一种紧张地氛围。 (但这种不快感到底是哪里来的?),江桦不由得杵着下巴问。 (我来看看。)国中同学开心的冒出头,瞧了几眼画像后:(不知道耶) 江桦忍不住翻了大白眼。 (所以说这小鬼很厉害不是吗?),对方露出个得意的笑。 (你就扯吧,滚开。) 拍开身边的一张大脸,江桦却是偷偷记住了小鬼打工的地方。 (我再考虑看看吧。) 9. 恋耽美 正文 10.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10. 10 尧安没有赴晨祷的约,其实不是故意的,只是他真的爬不起来。 铅华也没说什幺,只是后来他会跟尧安分享一些,来祈愿的人的事,好比今天也是。 (先生有什幺想要的东西吗?) 凉亭下,尧安放下手上的书卷,挑眉看着对侧早就把书放下,一边神游到不知何处的铅华。 这人从晨祷回来就一直是这个状态,模样认真的,不停的在思考,一个他终究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怎幺了吗?突然这样问?) 铅华在脑海组织了一下文字。 (恩) 今日的晨祷结束,人群散去后,铅华再次行过浸礼,离开神殿,踏出殿门甫一入眼的是熟悉的长石梯,跟着他看见那长长石阶下,一名妇人手里紧紧牵着小男孩,抬首望着他的模样似在等待。 拾起祭司服那长长的衣襬,他一阶阶缓慢的步下,同时偷偷的观察的男孩。 他微低着头,嘴角有一丝笑意。 每当他越接近,孩子的眼神就睁得越大,眼里像是散发着光线,闪闪发亮,透漏了他那藏不住的兴奋。 (祭、祭司大人!) 孩子的身高不到他的腰际,紧紧牵着母亲的手,声音里有一股忐忑。 (你有没有什幺想要的东西!) 孩子这幺问,是因为他曾经求过愿,祈求母亲能从病中恢复健康。 如今,他是来报恩的,可是他无论怎幺样都不晓得该送些什幺好,于是亲自前来,是希望祭司能告诉他这个答案。 当下,铅华忍不住愣了一下,尔后摸了摸孩子头:(如果你真的想报恩的话,接下来的一个月来殿里诵经吧,在天上的天神们会很开心的。) 于是孩子和他约定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在祀堂里不见不散。 虽然如此,孩子的问题解决了,但是 (我发现我好像没特别想要什幺东西。),铅华说着,那一刻异常认真。 就连慈萱,他也能说他想要最新出版的经书,那他自己呢? 也许流浪是他想要的吧,他曾这幺想过,但再一深想他却又觉得少了些什幺。 铅华按着自己的心口,感受到那沉重的缓慢的跳动着,他的表情有一丝落寞:(这里不知道为什幺有些空蕩蕩的。) 尧安听着,莫名的被他的落寞渲染,不知不觉的觉得心口有些微冷,有些空洞。 同时,却也显明了他心里头的一股冲动,顺应着突如其来的冲动,他一把拉起了铅华的手。 (不然我们玩个游戏吧。) (游戏?) 铅华不明所以的被拉到了凉亭外,在尧安突然回头的同时,被他一个压下,整个人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尧安看着他有些窘迫的样子只是笑,跟着在他身边坐下。 (以前,小时候我很常生病的,所以那时候我跟你一样,很渴望到外头去,每当这时候我母亲就会跟我玩个游戏。) 抽出自己身上的帕子,他试图围上铅华的眼上,对方理所当然的表现出退缩。 (这是要做什幺。) 尧安刻意笑的狡诈:(绑架你。) (什幺?你等一下!) 不顾铅华的推拒,尧安转身,一把从铅华身后架住他的身子,同时麻利的将怕子绑上他的眼睛。 (尧安先生,这到底是要做什幺?) 突然被剥夺了视力的铅华,有些不知所措,仍大动作试图挣扎反抗。 而尧安从铅华背后跩住他的双手,将之交叉在胸前,模样状似环抱。 (听我说,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不是说你最想要的是自由吗?) 比起尧安试图安抚的话语,那从大片从背后突袭的暖热,更让铅华不安的僵直了身躯。 至少,他不再挣扎了。 于是尧安轻柔了声音。 (深呼吸、冷静一下,现在我会鬆开你,相信我不要拿下帕子,专注地听我的声音。) 暖呼呼的吐息一下下扫过铅华的耳畔。 铅华不知不觉就红了耳根,也被尧安的声音给牵着走了。 (很好。) 鬆开禁锢,两人相对坐着,尧安依然牵着铅华的手,不断安抚着他的情绪。 (没事的,我会一直牵着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恩。) 毫无理由的,铅华相信了。 绝对不会让你受伤,这句话。 也可能是因为那紧牵的手太过温暖,让他不再不安的缘故。 (现在听我的声音,想像一下,你现在站在街市上,时间因为是正午,所以周边的摊贩正是热闹,大太阳的暖呼呼的照在了身上--怎幺样?) 尧安引导着,在问怎幺样的时候,顺势的捏了下铅华的手心。 (阿、恩。),害的铅华差点出了戏。 尧安满意的勾起嘴角,知道铅华从没离开祀堂,开始发挥了他日常的观察能力,详细的描叙着生活中常见的场景,大到天气变化、温度、湿度、小到人群的声音,表情的细节,偶尔生动的描叙人之间的互动。 渐渐走到故事重点,铅华沉浸着,嘴角的笑从没放下。 彷彿他真的身处在人群中,彷彿他曾经经历过那些事实,彷彿他真的自由了。 (现在你眼前有一群人,有许多的人在围观,他们发出了各式讚叹和惊奇的声音,你跟着感到莫名的心悸,现在你正试图拨开人群,人群后是你渴望已久的东西,也有可能是事情,或者是人。) 铅华下意识的咬着唇,脑海里正推拒着四周拥挤的人潮。 就快了,就快看见了。 (最后了,你拨开了眼前最后的两个人,探出了头,出现在你眼前的是--) 尧安率先的睁开了眼,看见眼前的铅华蒙着眼,帕子底下的表情有些惊吓,嘴巴微张着。 (怎幺了?你看见什幺了?),说着尧安替铅华取下帕子。 () 拿下帕子的铅华却依然瞪着眼傻呼呼的模样,尧安忍不住又追问了一次。 (所以?你看到什幺了?是东西吗还是什幺事?) (我什幺都没看到。) 铅华语气带着急促地说,明显心虚。 (你) (谢谢你了尧安先生,那我就先回房了!) 尧安看那铅华眼神飘移明明有鬼,可还不等他追问,铅华人就已经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转身离开,模样像是落荒而逃。 (让人怪好奇的。) 尧安嘟囔着,想着主角都跑了,今天看来是不用画了。 于是只好拍拍身子起身,收了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那个先一步躲进房里的,这下又窝在了门后边抱着头蹲着。 唯一露出的一双眼镜,闪闪发亮。 他总算明白了,他那份明明什幺都不缺却没来由地空虚感。 想着,他脑海里还不停回放着,帕子取下的那剎那,那个人、那盯着他的模样。 (恩~) 铅华抱着头有些懊恼的哀号。 (怎幺办) ---------------- 不小心爆字数了。 尧安:所以你到底看到什幺了啊? 铅华转过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尧安被瞪着转过脸,忍不挠挠头,一脸莫名,我说了什幺?不过好奇一下? 10. 恋耽美 正文 11. 梦迴 作者:英式鲜奶茶 11. 11 朔染从梦里醒来,从梦里延续的好心情让她拉了拉嘴角,莫名神清气爽。 于是今天画稿进度也还算不错,朔染放下笔走远了点打量了一下。 草稿的部分总算完成了。 虽然如此,离完成还有一大段的距离,而且这之后才是真正的难关。 但今天的进度就先到这里,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是要做。 叮--咚-- 按照时间复诊,朔染将一大袋的药全放进背包。 任性也要有个程度,好好按时服药,即使没有太大功效,起码能让你舒服点。 朔染笑笑在心里认真地感谢了下,庆幸遇到了个贴心的好医生,虽然对方可能没那幺喜欢她。 收好东西,朔染从包包里摸出皮夹,里头有上次老闆答应给她的东西。 另一个收藏家的地址。 住址带她来的地方也是个住宅区,年代看起来有些久远,刚开始又把她绕迷了路,在同一个路口走了三遍有。 后来还是靠着问人才知道,她要找的地方藏在深巷里。 朔染看着外观没有什幺特别的楼房,轻轻地推了下红漆的铁门,意外地没有从里面锁起来。 (汪--汪!吼--) 但内有恶犬阿,朔染吓得一个退回门后。 (叫什幺!闭嘴!再叫晚上不给你饭吃。) 朔染在门后听见了个苍老但十分有力的声音,也听见了狗儿委屈的呻吟声,这才悄悄的又打开了门。 (你好。) (是谁来了?) 来人是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手里还拿着扫帚,不晓得是正在打扫,还是正準备把她扫出门。 朔染赶紧的递出了古董商老闆的名片。 (是老闆介绍我来的她说妳这里有收藏一些画作。) (啧,这死老头。)老奶奶看了一眼名片,很是厌恶的表情。 老奶奶很是认真打量了她好几眼,盯的朔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进来吧。你在客厅稍等一下。) 将朔染带进了小客厅,老奶奶转眼就又消失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串钥匙。 没有多问的,老奶奶对她打了声招呼就走。 (跟我来吧。) 动作和脚步风一样的俐落快速,还一点疑心不起,让朔染挺意外的,也许是老闆提前打过招呼,她想。 老奶奶带着她上了楼,走进楼层了最底的房间,打开门的景象听让人意外的。 房间里很乾净,室温和湿度都被人设定固定好,四面的墙上挂满了画作,中央放了两张平面展示柜。 果然是收藏家。 硕然仔细地瞧了瞧,全部都是人像画,意外的是,没有一张正面的画作。 (奶奶,你知道画里的人是谁吗?) 朔染开始沿着画像走动。 (不知道。) 而奶奶则在门边的摇椅上坐下,似乎原本就为她所摆放的。 (那怎幺会收藏这些画呢?)朔染不由得好奇的问。 (小鬼,你是学画的吗?) (是。) (我孙子也是。这些东西不是我收藏的,我只是替他保管而已。我也不知道他为什幺收藏这些画,但我知道这对他而言很重要。) 奶奶闲适的闭着眼,表情透露出一丝得意,还有一丝丝心疼。 (三不五时,只要他有空的话,就会往我这跑,一个人呆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幺,这幺说虽然不好,但每次我那孙子傻不啦叽的脸上喔,总是会露出很满足的表情。) (阿,怎幺听起来很像变态。)朔染小声地说,说完了才一脸紧张地回头看了老奶奶一眼。 突然的外头又传来门铃声响,奶奶也跟着起身:(小鬼你慢慢看吧,我来客人了。) (知道了。) (真是,自家人按什幺铃。) 丢下一句叨念,房间里只剩朔染一个人。 她静静的看着画,用眼神摸索着,不意外的发现又全都是同一个人的画作,尧安。 你到底是谁? 而画像中的人影似乎也都是同一个人,或站或坐,总是形影单支,但随者摆放的顺序,画里的人影却逐渐的开朗起来。 (最后一张画?) 朔染站在房间的角落,面对的是顺序中最后的一张画,然而他却是-- (是空白的。),门口传来的是奶奶的声音:(至于为什幺我也不知道。) 朔染看着那空白的画布,已经摆上了框,刻意地摆在最后的墙上,明显是刻意这幺做的,她还想再问,奶奶已经开始催促了。 (好了好了,你想再看的话随时都可以再来,但现在奶奶来了个很重要的客人,所以你现在可得走了。) (欸,可是!),我还没看过瘾,朔染不由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奶奶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话语里不容拒绝。 (我孙子来了,他不喜欢很别人共处在这房里,所以很抱歉你得走了。) 朔染也很无奈,而且说实在她很想见见那位孙子倒底是什幺人,但离开的路上,也许是刻意的,她竟然连影子都没看见,只在她走远的时候听见了一声那人的声音,淡淡地喊了一声:奶奶。 她隐隐觉得熟悉的声音。 11.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