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书》 分卷阅读1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本文取材于r伯爵的网页游戏《君成录》——人物与地图大部分是搬自游戏(是个非常有趣的游戏,推荐下)。之所以不归类同人,原因一是伯爵在游戏里本身就囊括了很多网络红文和网游的人物情节,这些本人只取个名字,不受原著的原著拘束;原因二是本文的人物设定与游戏里有大相径庭甚至截然相反的地方,实在不好觍着脸往同人身上凑。但仍然要郑重声明,文内的原始设定照搬《君成录》游戏。 因为游戏本身是超现实的架空历史,所以本人也本着恍恍惚惚的精神,将历史文学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生物一应架空,尽量做到中文语法跟词汇不架空吧。 cp是皇帝与龙阳君,其它未定,互攻,重要的事说三遍,互攻,互攻。洁癖党勿点—————— 内容标签:强强 生子 恩怨情仇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玄启,龙阳 ┃ 配角:一众人等 ┃ 其它:君臣 第 1 章 一、 元鼎元年,李玄启皇帝继位,时年十八,未至弱冠。 朝中群臣之首,人称龙阳君,原是玄启为皇子时的伴读,玄启登基之日,力排众议,将他攫升作国相,统领文武百官,再拜为太师,一时权倾无二。 少年天子少年臣,本就飘扬不定、外患内忧的国度再添变数。 适时,先皇留下的江山可谓凋敝不堪,叛军占据泉州、广州两地,招兵买马,南望京师金陵,虎视眈眈,所幸中间尚有临安一地,权作缓冲。 临安是玄启皇帝长姐襄阳公主与驸马的封地,在先皇驾崩、叛军起兵之际,叛军首领泉州吴玠与广州赵佗试图拉拢公主,甚至许诺愿意以驸马马首是瞻,却被襄阳公主严词拒绝。 李玄启继位后,次日便亲自修书一封,言辞恳求,望长姐襄阳公主深明大义,让临安重归中央,他已令人在金陵城内修建好了一座崭新的侯爵府,大姐姐夫久居为盼。 信是在养心殿写的,写好之后,李玄启搁笔,轻叹口气,转看身边人,笑问:“龙阳,你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么?” 龙阳略扫一眼,道:“圣上乃有感而发,真情达意,襄阳公主重情重义,与圣上自幼姐弟情深,此信必能打动她。” 顿了顿,他接道,“不妨加上小王爷……” 玄启失笑:“这倒是了,我把那顽皮忘了。长姐在未嫁之前,把那小不点宠上天,若姐弟三人能重新聚首金陵,她该是再高兴不过的,只不知驸马……” “圣上无需担心,臣与梁驸马私交不浅,臣已于圣上隆登宝座的前日,便派人送信给梁驸马了。如今加上圣上的亲笔书信,梁驸马自是再无后顾之忧。” 龙阳说这话时,净白的两颊浮起淡淡的血色,唇角扬起微微一笑,他人生得本就极是俊逸,即便早已见惯他模样的玄启也不由稍稍怔了怔。 皇帝怅然一叹:“先帝有子四人,我排行第三,这皇位我根本想都没想过,不期然从天上砸下来,真是令人气结。” “圣上又来说这等孩子气的话了,快把信写完,遣人送往临安吧。临安精兵强将不少,兵权收回,便可稳守金陵,不惧叛军攻来了。”龙阳见玄启又闹起脾气,不由好笑,闻言把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道理再次重复了一次,催促道。 “龙阳,你说的我知道。只是,自打半年前我被匆促立为太子后……不,似乎更久以前,就没怎么见你笑过了。” 玄启说完话,提笔低头。 龙阳气息一滞,忙勉意作笑道:“龙阳并非……” 并非什么?饶是他足智多谋,一时间竟是找不到任何托辞。 幸好,玄启并为追究。 信是命人快马加鞭送出去了,李玄启道:“此去临安,十日之内应可来回。顺利的话,二月份,就能见到长姐了。” “陛下,小王爷如今年纪尚幼,臣认为京兆牧之职,梁驸马可胜任。” 这官职本是由亲王遥领,只是如今玄启的幼弟年纪还小,皇太子也不过两岁稚龄,由襄阳公主的驸马上任,为的是稳得临安的人心。 玄启大笑:“朕意正是如此!” 笑声落,他不无得意得冲龙阳道:“你瞧你,臣来臣去,我也不得不把帝王自称搬出来,累是不累啊?龙阳,你今晚就别出宫了,我在御花园摆个宴,也当犒劳你我辛苦,如何?” 玄启边说边搭住龙阳的手,笑吟吟得看着他。 他与龙阳几乎是一起长大,两人如今虽已是君臣,但在玄启看来,龙阳还是那个可以同哭同笑的知己,却不知龙阳心中,早有不同寻常的东西暗里滋长。 第 2 章 2、 初春时节,寒意料峭,日头沉了之后,冷意更是丝丝入骨。 宫人内侍掌灯,在御花园中心湖边围作一圈,皇帝的犒劳宴便在此间举行。 摆一方形高脚食案,玄启主座,另四人分列左右,就着未消融的寒冷,向着热腾腾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宾主尽欢—— 是不可能的。 太傅曹夙峰率先表示不满,他痛饮下一整杯酒,不快得冲玄启皇帝道:“圣上登位,普天同庆,臣等本也该为君主克尽本分,万死莫辞——只这死法,可容臣等自行选择?为讨圣上欢心,在冷风中强颜欢笑,宴会后臣等全部感染风寒,久病不愈,终落个填沟壑的结局,这真不是臣等属意的名臣归宿啊。” 玄启这一宴,请的是当初皇子时已是心腹的几位,除龙阳、曹夙峰外,另有禁军总领红星寿和百工坊谢衣。五人年纪相差无几,又是少年时便熟悉相知,相处起来,本就没太多拘礼之处,再加上曹夙峰又是诸人中生性最洒脱的一人,此刻既无外人,更是口无遮挡。 玄启闻言大笑:“就你这读书人多事,弱不禁风,不看看龙阳和星寿,还有谢衣,哪个抱怨了?” 座下三人听到玄启提起自己,抬头相视苦笑。 玄启将晚宴摆于此处并不是纯粹心血来潮,折磨这几人,只不过作皇帝临时起意摆酒开宴,掩人耳目罢了。 毕竟除龙阳外,余下三人俱在宫中任职。 而龙阳,作为玄启的宠臣嬖幸,他人又生得极是俊美,宫廷内外,不怀好意的暗地将他称作“龙妃”,皇帝留他,似也顺理成章。 酒酣耳热之前,君臣几个便已就当今国运,有好一番探讨。 如今疆域只得金陵一地,先皇宽厚仁德,在位时对内休养生息,徭役赋税降到极低,经过数年,民生初有复苏,只是国库粮仓实在算不上充盈。 龙阳建议玄启,在临安收回之后,朝廷开文武科,广招人才,以替换如今朝中尸位素餐者。 由于先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 皇常年龙体不佳,精神不济,且又宅心仁厚,不觉间这朝中臣子结党营私已成风气,贪赃枉法者也是层出不穷,玄启登基首日,看着廷下朝拜的一众大臣,已觉头痛。 玄启的想法跟龙阳几乎如出一辙,听他详谈细节,自是欣然接受,当下商定,由曹夙峰负责文科选拨,红星寿主持武科考试,而谢衣则召集百工坊众匠人,潜心研究船只改进。 龙阳与玄启说过,若要平定泉州广州,陆路只怕不若水路,只是如今国内仅能造些舢板小船,能大量承载兵马的船只,一艘都没有。 玄启显然是将此事放在了心头,如今虽然国力不强,国库不盈,但挤出些造船的经费,也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后宫的开销,就得让内务府的人缩减再缩减了。昨夜,我那皇后宜修还跟我抱怨,说是服侍她的宫女只得寥寥数人,哪有半点皇后的排场。”玄启苦笑。 龙阳不太乐意听玄启谈起后宫之事,默默把头垂下。 心直口快的曹夙峰抢道:“那陛下不妨遣散些宫女好了,这样吧,我们四人,一人分两,陛下意下如何?” “臣已有家室,不劳太傅多事!”红星寿瞪了曹夙峰一眼。 谢衣也即刻婉拒:“臣只对木制美人有兴趣,圣上也不必考虑我,尽管往夙峰和龙阳怀里塞吧。” 龙阳心头一跳,偷眼看主座的皇帝,不想迎头撞上玄启笑意盈盈的目光,耳听皇帝半带调侃的问话:“夙峰就罢了,素行不良,不过龙阳啊,你也是到娶妻生子的时候了。你我一同长大,如今我可要做第三个孩子的父亲啦,你怎么还是毫无动静?要不要我请太后给你物色一个?” “不,不必,谢圣上好意。”龙阳不敢多看玄启,唯恐那聪慧的皇帝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什么端倪来,赶紧再低下头去。 恰在此时,玄启的贴身内侍匆匆来报,延禧宫莺嫔寒梦莺情况危殆,御医请皇帝赶紧过去定夺。 玄启一听,面色大变,只朝数人略一点头,便疾疾随内侍赶往延禧宫。 几人皆知寒梦莺是皇帝甚为宠爱的妃子,已有八月身孕,既要请皇帝坐镇,只怕是到了皇嗣难保的程度。 皇帝走了,这酒宴自然也散了。 本来玄启是留龙阳在宫中过夜,明日直接上朝,突生此变,龙阳哪里待得下去,他也不愿去打扰满心忧虑的玄启,自行出了宫去。 第 3 章 3、 次日,玄启上朝,神色如常。 龙阳在殿下见着,暗暗放下心来。 新帝登基,万象更新,必得祭祀天地,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文武百官皆要正服朝拜,这一忙,好几日便匆匆过去。 待到祭祀结束,又得襄阳候并襄阳公主的来信,信中果如所料,襄阳公主愿意交还封地,与襄阳候一同回金陵长住。 为迎襄阳候与公主,新修府邸,又是好一阵忙乱,玄启将这事交给龙阳全权处置,龙阳自是不敢怠慢。 到了龙阳终于知道那夜晚宴过后,莺嫔难产,留下一早产儿撒手归西,已是近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那还是玄启留龙阳在御书房中,太后遣宫女来请皇帝赴家宴,太后传话提及自莺嫔殁后,皇帝一个月未踏足后宫,纵是新帝应以国事为重,但这也太不应该了。 玄启皱眉,到底还是应了声好,烦太后稍待,一会他带龙阳齐去寿康宫。 宫女领命走后,玄启转头,见龙阳蹙眉肃立,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不由淡淡一笑:“我没事,你无需担心。” “但……” “那夜我赶到延禧宫,梦莺已是连惨叫都发不出声了。御医上报,母子只能全一,若保梦莺,皇儿必死,且梦莺今后都不能再有子嗣。”玄启惨笑,“我心乱如麻,未及开口,身旁竟有人先声夺人,言奉太后懿旨,后宫妃嫔若遇此两难境地,一律……一律只保皇嗣……” 龙阳一惊,再看玄启,少年皇帝眼角竟似有泪光泛动。 玄启的后宫不过一后一妃一嫔,另有一年方十四岁的美人萱。这几个后妃中,玄启最心爱的莫过温良贤淑、且无显赫家室倚仗的莺嫔,如今佳人这等惨死,他心头怎能无恨? 但他能怪谁?以皇嗣为重的太后吗? 玄启定了定神,又道:“皇儿倒是平安诞下,就是有些先天不足,娇小羸弱,好似猫崽。可怜这娃儿,出生就没了娘。” 龙阳半晌不能出声,良久才强压心中哀意,低声劝慰道:“圣上如此重情重义,莺嫔娘娘在天有灵,定不会怪罪圣上的。” 玄启瞥一眼龙阳,猛一把攥住龙阳的手,死死握住,嘴唇蹦至微颤。 龙阳熟悉这样的玄启,每当这不受重视的皇子在大皇子与二皇子间备受欺凌,对外人谈笑自若,独对他龙阳时,悲愤难当之际,便会牢牢得抓着他,仿佛溺水之人得到的一根救命稻草。 良久,玄启放开龙阳,他不无歉意得瞅着龙阳被他捏红的手,道:“坐到这个位置,却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想想也真让人心灰意冷。龙阳,你若是有什么心仪的人儿,大可告诉我,即便世俗不容,我也绝对是你的靠山。” 龙阳哂笑:“只怕圣上这靠山不够踏实。” 玄启嘿嘿一笑,并未当真。 既然是皇室家宴,龙阳本待推脱,奈何玄启不肯放人,非拉着他移驾到太后居住寿康宫。 席间自然全是皇帝的家人,太后主座,后妃们全到齐了,小王爷,以及玄启的两个儿女,少禛太子和嘉宁公主都被乳母抱了来。 开席未久,太后忽唤宫女领了一着紫黄衣裙的妙龄女子进来,那女子生得明眸善睐,眉宇温柔,向太后、皇帝盈盈一拜后,被太后召到身边。 “皇儿,瞧你还记得她不?” “这是……” 太后一笑道:“难怪你不记得,上一次见面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吧。哀家记得,那时你们还小,在院中嬉戏玩耍得十分投缘。” 玄启多看了女子两眼,恍然道:“难道是那个雪儿妹妹?真是女大十八变,都认不出了。” 原来这女子姓聆名雪,是太后的侄女,与玄启皇帝是表兄妹,两人自幼识得,但确是多年不见了。 聆雪羞涩中仍显得落落大方,回礼笑道:“圣上倒是未变,惯会取笑人的……” 玄启忆起童年捉弄小表妹的事情,不禁莞尔。 太后见状,笑呵呵一边拉过一个的手,接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皇儿,哀家和你姨母当真希望你们能共结连理。如果皇儿愿将她纳入宫中,给她一个好归宿,也算了了哀家一件心事。” 玄启已料到太后的意思,他踌躇了一下,道:“这事……且缓图之,不急一时,再过几日,长姐便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3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3 要归来,不妨等到那时候……” 太后听玄启这么说,眉头一皱,居高临下得扫了皇后朱宜修一眼,道:“就照皇儿的意思吧,那雪儿哀家就留在宫中了。” 朱宜修坐在下席,却并未接话,仿佛也不曾察觉太后眼神中的警告。 敬陪末座的龙阳受不了这暗流涌动的家宴,他与高高在上的玄启如隔深壑,一句话也搭不上,本想趁着莺歌燕舞中,偷偷溜走,却怎么也逮不到机会,不知不觉间,醉意渐浓,头脑也迷糊起来。 家宴散了,后宫妃嫔们在宫人的簇拥下重回后宫,玄启借口与龙太师商量未完的国事,与太后辞别后,要与龙阳一起前往养心殿。 出了寿康宫,君臣二人并肩行在道上,内侍禁军们大多跟在身后十步之遥的地方。 龙阳侧目看向玄启,夜色中少年皇帝神色肃然,不现喜怒,他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忽得心中一痛,借着愈积愈厚的酒意,扯住玄启的长袖,斗胆直视君王的黑眸:“龙阳对陛下早已倾慕许久,不知陛下心意如何?陛下若……若对龙阳有半分情意在,龙阳愿……” 玄启的双目蓦然瞪大,他惊讶、甚至可说是惊恐得回视龙阳,两人的脚步不觉都停了。 稍停,玄启轻轻挥开龙阳的手,面容淡然,重新前行之前,他向龙阳轻描淡写得道:“龙爱卿,你醉得不轻啊,朕还是令人送你出宫歇息吧,明日的早朝,爱卿就不用来了。” 第 4 章 4、 奉圣旨在家闭门思过了一日,龙阳再次上朝,一切仍是如故。 身为宰相,龙阳每日公务繁忙,他在玄启登基拜相之前,曾任黄门侍郎,进出宫禁是习以为常的事。他本以为即便身份变了,也并无多大关系。 谁想那夜僭越后,整整一个月来,玄启未再下朝后召他入宫。 龙阳悔不当初,甚至动过辞官的念头。 二月,襄阳候并襄阳公主大驾回到了金陵,龙阳忙得不可开交,也恰好让他省了胡思乱想的念头。 襄阳候任了京兆牧,虽上缴了封地的一切权利,但显然对此还是满意的。至于襄阳公主,那本来就不是个太有野心的女人,如今回到母后弟兄身边,更是兴高采烈。 龙阳那夜在府邸招待襄阳候,送走那位仁兄后,他回到书房,展开纸卷,提笔在书童磨好墨汁的砚台内沾了沾,本欲告知皇帝襄阳候在京师并无二心,无需戒备,不想刚书“陛下”二字,心中忽情思翻江倒海,心头大痛。 他搁下笔,走到后院,从寝室中取出悬挂在墙的青铜剑。 龙阳现居的相府本来是玄启之前的王府,玄启做了皇帝后自然搬到宫中居住,王府就改了相府留给了龙阳。 这府中后花园极大,从一弯月型长湖的九曲桥过去,便可到一灰瓦红檐的八角亭,亭子也极大,玄启曾在这里与龙阳、星寿他们比武玩乐,兴致好时,还叫伶人舞女在此歌舞弹唱。 龙阳走到亭中,拔出佩剑,随心所欲得挥舞起来。 自从玄启受封为太子后,他也跟着忙忙碌碌,许久不曾习武挥剑,他都快忘了,自己除去朝中大员的身份,还曾经是个闯荡江湖的少年侠士。 那是跟玄启一起的过往。 顶上还有两位哥哥的玄启,本来是怎么也轮不到继承皇位的。三皇子也乐得逍遥,与皇兄们相比,他的日子是过得自由自在。 龙阳与玄启五岁初识,一见倒是投缘,仍不能阻止那调皮的皇子趁他睡着在他脸上画花。 十三岁,龙阳剑法小成,胜玄启不止一筹。玄启迷上了微服出游,龙阳无奈,只好亦步亦趋得跟在那生性洒脱好动的皇子后面,做那人的贴身护卫。 十五岁时,先帝给玄启赐婚,娶朝中兵部尚书朱家之女朱柔则为妃。 大婚之前的一晚,玄启拉着龙阳跑到府外酒馆,喝得酩酊大醉,他对龙阳说:“朱家实掌兵权,权倾朝野,将朱家千金赐婚于我,只怕我的两位好哥哥要不乐意了。龙阳啊,我那两个兄长,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只怕……” 少年醉眼朦胧,但神智显然还是清楚的,他附着龙阳的耳,悄声道:“若到了生死关头,你可愿陪我亡命天涯?” 龙阳犹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短短几年,情势大变,那互相争得你死我活的两位皇子,最终统统卷入一场宫廷内斗,死于非命,皇储之位如天降元宝,正正砸在玄启头上。 龙阳为玄启鞍前马后得操劳到浑然忘我,终有一日,在玄启一口气接连迎娶了取代早逝姐姐的另一位朱家女子,另一位大员萧家嫡女,和陈家嫡出三小姐后,龙阳茅塞顿开—— 他到底是清楚了每次玄启成婚时,他心中的酸楚究竟从何而来,他……说来可笑,不想成为玄启的臣,却希望成为玄启的…… 罢了罢了,不要再想了,圣上已然断了他的一切妄想不是吗? 龙阳心怀悲懑,剑出如风,身形在月色中翩飞,他沉心于剑舞中,对外界全无察觉,一套剑招施展下来,双足刚刚顿地,就听不远处忽传来一句赞叹:“好!” 龙阳大惊,转身看去,竟是玄启! 那人一身棕色袴褶,许是骑马而来,却不知站了多久。 “陛下!”龙阳忙要跪下行礼,玄启上前拉住了他。 “久未见你舞剑,不想竟有这般境界。” 玄启走入亭子,看着龙阳,两人身高相差无几,龙阳不由得低头。 “龙阳,我当年的梦想,便是游山玩水,浪迹天涯,去见古诗中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我说我负责赚钱,你则做我的保镖,可还记得?” 龙阳仍是低头,不语。 玄启看着他,倏然道:“雪儿妹妹,我已经拒绝了。她与我青梅竹马一场,后宫囚笼,我不忍害她。她今日来求我,能不能将她赐婚于你。” 龙阳脑中“嗡”得一声,他急忙抬眼看向玄启,玄启神色淡然,却不似在开玩笑。 “陛下,这……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聆雪是太后侄女,论家世品貌,难道还配不上你?” 龙阳只觉额角都沁出汗来,他委实看不透玄启的心思,生怕玄启真个下诏赐婚,那他岂不是只有自挂东南枝或举身赴清池二者择一? 没想到玄启竟是要逼他到这般田地。 喉头不由一甜,龙阳生生咽下翻腾上来的血气,他朝玄启一拜道:“圣恩眷顾,本是天大的盛宠,龙阳恨不能杀身以报。只是,龙阳此身此心,已专属一人,再难与他人结为伉俪。陛下若是执意赐婚,龙阳唯有辞官归隐。” 他说话的口气是恭恭敬敬的,但恰是连语气都未加重一丝,熟悉他的玄启不会误会他只是礼节上推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4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4 辞。 “专属一人,”玄启笑了,“龙阳,你抬起头来。” 第 5 章 5、 龙阳依言抬头,见玄启离他不过一步之遥,目光灼灼。 那眉那眼,触手可及。 龙阳心中一窒,欲往后退开,玄启伸手拦住他:“龙阳。” “陛下,”明知又是僭越,龙阳还是忍不住咬牙开口,即便皇帝立刻赐他一杯鸠酒,肝肠寸断而死,也是他的命数,“陛下明知龙阳心属何人,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我没有逼你。”玄启淡淡得道,“你若不愿,我自会拒绝。” 玄启又往前了一步,几乎是与龙阳贴身相对,他轻声喟叹,抬手拨开龙阳因舞剑而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柔和了声音,道:“你啊,枉你平日聪明过人,怎么会傻到那个时候自荐枕席?” 龙阳闻言微微一怔,他被玄启拒绝后,只觉天昏地暗,本能得逃避再思及此痛事,听玄启这么说,显然是另有深意。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龙阳不懂。龙阳是男儿身,即便入宫,也万不能为圣上诞下子嗣,对后宫的娘娘们没有丝毫威胁,她们当不会横加阻拦,为难于我。” 玄启不禁哭笑不得,他倒算是看明白了,龙阳对他是情根深种,为情所困得脑子都有些傻了。 他刻意对龙阳冷淡了一段时间,只希望龙阳能够自己参悟,没想到,这人明明已经位居高位,权倾一时,却还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国之重臣,百官之首,还把自个儿当成他玄启的专属…… 只是看着龙阳那惶惑不安的眼神,玄启只觉得心中一暖,他再也端不起架子,重重拍了一下龙阳的肩膀,不带责怪的叱道:“你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虽做了皇帝,只是这宫廷内外,哪个是真心服我的?除了星寿夙峰几个,朝上只有你我能放心倚仗。龙阳,你我一同长大,我比谁都清楚你的本事,文韬武略哪样不高人一等,你若真进了后宫,我的位置尚且不稳,又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你后宫干政?你说,你成了我的妃,朝堂之上,我还有何人可用?” 玄启一番话说完,龙阳只觉醍醐灌顶,他只恨自己一门心思只念着如何与玄启长相厮守,竟然将玄启如今身份已大不相同一事抛诸脑后。 是啊,玄启已是皇帝,如玄启知龙阳,龙阳也懂玄启,玄启虽生性有些放浪,却绝不是昏庸无能之君。 这样的玄启,要的不是爱妃,而是能臣啊! “你那夜……真是莽撞行事,莫非忘了我们身后还有一串尾巴?果然第二日,我就收到言官弹劾你朝臣媚主的奏章,你不上朝,这才让他们没有群起而攻之的靶子。” 听玄启解释,龙阳无地自容,他自幼无论读书还是武艺,都强过玄启,但在思虑周全方便,他真不如玄启。 半晌,龙阳道:“陛下英明,龙阳惭愧,龙阳一心……” “龙阳,”玄启打断龙阳的期期艾艾,“朱家势大,那夜你也见着了,朱宜修即便是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但有朝一日,你入主西宫,后位必是虚悬以待,你定是我亲自册封的皇后。” 龙阳闻言悚然,大惊失色得看向玄启,双唇颤着却发不出声来。 然而玄启的眼神坚定,面上并无一点玩笑之意。 龙阳眼角不由一湿,既觉羞愧,又有狂喜,百感交集,欲言又止,张口结舌,一张俊脸在夜色中也能看出红了个通透。 玄启也颇有些不自在,好在他不似龙阳无垢清白从未在绮罗脂粉中打过转儿,早涉足风月□□的他识时务得凑近龙阳的脸,试探着亲上那两片形状姣好的唇瓣。 不曾经历过□□的龙阳哪受得起这等阵仗,毫无抵抗之力,丢盔弃甲,任着玄启长驱直入,他颤栗着,身子软在了玄启怀中。 秀色可餐啊秀色可餐!玄启心中喃喃不止,可是现下明显不是时候,他将脸埋入龙阳颈肩处,强压下欲念,叹声道:“咳,龙阳,我得回去了。星寿护送我过来的,还在你厅里候着呢。” 龙阳闻言如遭火炙,猛然从玄启身边跳开,他垂头道:“那……臣送陛下一程。” “玄启,叫我玄启。” “玄启……陛下,所言可是当真?” 玄启轻啄着龙阳的唇:“以吾一世,许你一生。” 第 6 章 6、 元鼎二年开春未久,朝堂上便出了件大事。 刚做了一年的宰相龙阳,不知怎的惹怒了当今圣上,居然丢了正一品的太师位,这是虚职且不提,连从二品的实职也被皇帝夺了,与此同时,皇帝还将龙阳从中央调去了临安,任临安刺史一职。 临安在几个月前由襄阳候并入中央时,有为数不少的百姓随之迁移到了都城金陵,如今城内只剩不足四万户,按照建制,当属中州。 而中州刺史,不过正四品地方官员。 从正一品,落到正四品,由中央首辅,贬作外官,龙阳遭遇的这波宦海起落可谓跌宕,文武百官,朝野内外没有不震惊的,人们在瞠目结舌之余,大多暗自感慨“伴君如伴虎”。 少数自以为能看清玄启外调龙阳企图的人,却又不得不惑于皇帝同时把朱家次子、皇后朱宜修的胞兄朱瑾同时遣往临安任将军一职。 任谁都知道,朱家现下在朝中权倾一时风光无二,朱氏长女柔则是玄启未立太子之前的王妃,虽是早殁,但仍为玄启留下一子一女,儿子少禛正是当今东宫;次女宜修妹代姐作了皇后,自己虽无所出,但皇帝已把太子和公主都过继给了皇后,朱宜修如今统领六宫,据说是连太后也要让她三分。 至于朱家老父,常年任兵部尚书不提,且与六部之首的户部尚书曹参也有同期之谊,长子朱德明任中央将军,实掌三军,眼见着次子年届弱冠,也要借父兄之势呼风唤雨,皇帝将他派往新近归入的临安,是重用,还是别有它图,谁也猜不透。 龙阳接到圣旨之后的第三日便匆匆前往临安赴任,他是父母弃养,也无家室,也不需怎么个收拾,带了随身的十数人,骑马启程。 行到城门,却见曹夙峰并红星寿,还带着素来只在皇帝身边的小桂子候在此处。 龙阳慌忙下马,夙峰、星寿与他见过礼后,倒也不多话,三人各自将临别酒一饮而尽。 太傅曹夙峰笑道:“龙阳君此去临安,不论是因谁、为甚而去,夙峰在此愿君心想事成,早日归来。” 龙阳含笑称谢,红星寿见两人酸不拉几的模样,不由有些不悦:“你啊,保住命就好。若事情做好了,命却丢了,还不知圣上怎么个懊悔……” 他话音未落,已然支吾不能出声,却是曹夙峰抢过去将红星寿的嘴紧紧捂住。 龙阳不由大笑,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5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5 他朝两人施了一礼,笑道:“龙阳谢过两位……只望龙阳走后,两位兄台无论于公于私,尽心辅佐、照料圣上……” 他又看了一眼小桂子,脸上不禁一红,拉过小桂子,悄声问道:“陛下圣体……?” 小桂子嘻嘻笑答:“龙刺史尽管安心,圣上就是让小的知会刺史一声,圣上一切安好,在都城静候刺史凯旋。” 龙阳再一次谢过前来送行的几人,出了金陵城,直奔临安。 他纵马而行,此去前途未卜,凶险难定,然则,此刻他所想所忆,却只有昨晚与玄启的春宵一度。 皇帝夤夜造访,还是瞒着所有人独自前来,这足以让人瞠目,还有更让龙阳惊慌的,玄启竟领着他直奔寝居,要龙阳亲自为他沐浴更衣。 龙阳不敢怠慢,吩咐下人将浴斛搬来,注入温水,忙乱期间玄启始终躲在大屏风后,直到折腾完事,浴床摆好,龙阳恭请皇帝,玄启才从隐身处走出来。 他这一现身,直把龙阳看傻了眼。 九五之尊的皇帝居然是□□未着寸缕,束发也已披散下来,见龙阳目瞪口呆,玄启竟似也感到一丝羞意,自行踏入浴斛中,就着浴床躺下。 水里注入了数种花瓣研碎之后的香料,清香扑鼻,玄启双掌掬起一捧水,先是洗了脸,见龙阳还在旁边呆若木鸡,不由起了戏弄之心,两手招起水柱,往龙阳身上泼洒去。 龙阳猝不及防,给打个正着,一下子身上衣物湿了大半。 他如梦初醒,忙从桁架上抽来浴用的布巾,低头候在一旁,却听玄启一声叹笑:“我都还没洗呢,你拿个擦身的做什么?还不过来?” 想着玄启是让他侍候入浴,龙阳将布巾重新摆上桁架,快步到浴斛前,刚俯身,就被玄启抓住胳膊,他半个身子不由自主得倒在了玄启胸口,心跳如擂鼓,龙阳惶然。 “龙阳……”玄启轻磨着龙阳的耳尖,“将衣衫全解了。” 龙阳的脸霎时全红了,他痴痴得看着玄启,双手微抖,遵照玄启的吩咐,衣物尽除,他在玄启面前赤身露体,虽是早有准备,但仍忍不住得颤栗难安。 玄启……皇帝终要临幸自己了么?龙阳自知容貌在男子中是美好的,只这份美丽,不见得能入得了那看尽美人的皇帝之眼。 “进来,龙阳,进来……到我身边来……” 龙阳梦游一般踏入浴斛,玄启搂过他,热切的目光在龙阳姣好的身上巡游。 两人肌肤相触,双腿自然而然得交缠,龙阳虽未经人事,却非阉人,他不需更多的诱惑,已周身滚烫,便是想掩饰也无能为力。 “你这一去,至少五年,”玄启笑了笑,笑容中不无落寞,“虽说你我身份不同寻常百姓,在其位而谋其职,只是龙阳啊,我私心里,是真舍不下你离开。” 龙阳默然,稍停,他主动得将唇送上,亲着玄启的眉眼:“龙阳已知圣上心意,为圣上赴汤蹈火,是龙阳三生有幸修来的福气。” 玄启闻言不作声,他倏然支起上身,狠狠得夺过龙阳的唇瓣,□□到龙阳几乎融化成一滩春水。 “起来吧,到床上去。”玄启道,他不由分手将龙阳拉起身,带着一身水珠快步到了床边。 将龙阳推入床榻,玄启压上龙阳的腰腿,笑着伸手,轻柔得抚弄龙阳的脸颊,边道:“龙阳,你若是女子,定是早成了我的正妃,便没了赐婚之类乌烟瘴气的事情。我登基为皇,你统领六宫,我必独宠你一人,你这一生一世,要为我生七八……不,十个以上的孩子,你会是我所有孩子的母后,即便你告饶,我也不会放过。我真会宠你,到你如前朝奸妃般无法无天、祸国殃民,哪怕你把后宫变作死气沉沉的尼姑庵,我也应承你,你在世一日,我便不会另立嫔妃。” 说着这话,玄启再度俯身,亲了亲龙阳,他起身时,蓦然发现龙阳的眼角竟然淌下清泪,不由也伸舌将泪珠舔净。 龙阳本以为玄启是要宠幸他,哪料到玄启……从玄启那咬唇的模样,可知这皇帝是受着极大的痛楚。 “圣……玄启……”龙阳大惊失色,半曲起身,他哪里能想到竟是玄启愿受这委屈,正待说什么,玄启的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我……我要你永远记得……不是皇帝,是玄启……龙阳,你的玄启……” 。 玄启虽说早经风月,但这般欢1爱却也是头次。 龙阳脑中混沌一片,只觉身上的玄启可爱可怜,真比天下任何一个美人都要楚楚动人,他听玄启语带哀求,当下只有应允的份让玄启躺在身下。 玄启被他勾出一声声魅1惑人心的呻1吟,龙阳只恨不得将他这模样刻入眼中,永生永世不忘,他深知,这表面放浪形骸实则比任何人都骄傲的皇帝,断不会再让第二人见到他这脆弱。 “五年之后,我们定会相见,圣……玄启,你放心,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我一个不落得做完,你为国君,我便是你的贤臣……只是,你可知,我思慕你,爱恋你,此生此世,我不会再与任何一人交心欢愉,我是你的……哪怕,你不是我的……” 第 7 章 7、 当夜三更时分,“血滴子”雨化田来接玄启回宫,他跪在寝居外,不大却恰好能让内室中人听到的声音恭敬得道:“陛下,该回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里面传来闷闷的应声:“朕知道了。你先去门口候着,留心有无人踪。” 雨化田依命而去,无声无息。 床榻上的玄启在龙阳的搀扶下起身,皇帝起初还想逞英雄,却差点摔倒,不得已接受龙阳的照顾,苦笑道:“这也算娇弱无力了吧?” 龙阳颇有些羞赧:“都是微臣的错。” 玄启见龙阳情动之后更是美艳,两颊的红晕挠得人心痒难安,一时不由暗恨自己过于君子。只是,在未能将龙阳迎入中宫之前,他不愿以帝王之身让龙阳得承恩之事,龙阳不是他的妃,不是他可以随意轻薄的人。 此前龙阳早已帮玄启漱洗过,下了床来,再为玄启穿衣,他动作轻柔和缓,却是专注异常。 穿戴齐整后,玄启握住龙阳的手,两人齐到门口,龙阳轻声问道:“圣上龙体不佳,还是不宜骑马,不如臣备一辆牛车送圣上回宫吧?” 玄启道:“不碍事,朕的坐骑是代州良驹,一路慢行,不打紧的。” “圣上,”然龙阳并不让步,“龙体为重,莫要无谓逞强。” 两人对峙片刻,直到雨化田看不过去,轻咳一声,玄启总算妥协,点头应允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发誓:改日翻身,非让龙阳连让人扶着也走动不能才好。 龙阳不知玄启此刻的龌蹉,唤来亲信的身边人,牵来牛车,他向雨化田深深一施礼,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6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6 道:“雨兄受累,万望无论如何都要护得圣上安全。” “血滴子”本是宫廷中的极机密、专属于皇帝一人的组织,成员身份隐蔽,只依皇帝之命行事,故此对外并无官职爵位。龙阳与玄启关系非同一般,这才称雨化田为兄。 雨化田忙还礼,直道护卫皇帝是职责所在,不需宰相……好吧,龙刺史格外嘱托。 他话说完,识趣得站到牛车车头,警备四周,不再往两人看来。 玄启默算时间,他是该走了,总得留点时间让龙阳歇息,可是目光一触到龙阳那脉脉含情的眸子,千万种不舍在心间翻涌。 最终,玄启又是一咬牙,猛执起龙阳的手,轻声道:“龙阳,此去路途艰险,你切记,我等你平安归来。” 龙阳向玄启一笑:“玄启,你也保重。我也等你,我会留着这条命,做你的正宫。” 玄启不再多言,他亲了亲龙阳的脸颊,拖着脚步上了牛车。 回宫的一路,忍着身体的不适,玄启尽力抛开不舍与挂虑,思索着如何削弱朱家等数个权臣勾结的势力。 家中第三子的玄启,在先皇开疆拓土的时候尚在襁褓中,待得先皇登基,玄启长大,两位皇兄不但年富力盛,且早在朝中结党营私,将朝政牢牢把持,不容玄启再有半分妄想。 朱家是金陵三代以上的望族,至今未有任何破败之相,便是当时先皇也不得不让出部分兵权,将朱家长子德明任作中央将军。而朱家,更趁着两位皇子争权夺利,如鱼得水,游弋于势力中间,如今三皇子玄启算是渔翁得利,登基为皇,朱家竟也早有准备—— 当今皇后是朱家女,皇太子更是朱家的外孙少禛,外戚之势,重压如山。 在金陵已是无计可施无法可想,幸得长姐襄阳公主顾念骨肉之情,鼎力相助,将临安纳入疆土,玄启这才有了转圜的余地。 将龙阳派往临安,玄启要的,正是借龙阳的才能,强兵富国。临安自古便是商贾汇聚之地,虽与金陵相比,恰在叛军占据的泉州边上,但若运筹等当,较之王都,倒是更能聚宝才是。 他是望着龙阳在临安几年,能为他攒下平定周边最起码的钱粮和兵力。 浪迹天涯既已成梦,那便为天下苍生,开个太平盛世,也好迎入最珍爱之人,携手笑看这万里千山。 若不是念着这个,玄启哪能舍得放龙阳离去? 只不知,龙阳要如何对付朱家次子朱瑾? 玄启给龙阳的吩咐,是最好除之后快。将朱瑾升作临安将军,一是掩人耳目,二则,是仗龙阳之力将朱家势力减弱,只不知龙阳能不能做到。 无论如何,至少,上天佑我龙阳平安吧。 玄启长长一叹。 回到宫中养心殿,小桂子上来服侍,皇帝更衣后上了卧榻,小桂子禀告道:“皇后娘娘曾遣女官到养心殿请过圣上。” 玄启皱眉:“什么时候?” “酉时未至。说是皇太子外感发热,啼哭不止,还往圣上能去看看。” 太子少禛与大公主是一胎所生,两个孩子的情况却迥然不同,公主活泼健康,少禛却是体弱多病,如今新添的皇子无异,也因早产之故羸弱可怜,这也是玄启的忧心事。 “无异呢?” “回禀圣上,御医今日来报,三皇子并无异状。” 玄启叹了口气,满月过后,无异的身体是一天天好起来了,真是天幸。 “皇后就说这了事?” 小桂子原本是禁军中负责杂役的小宦官,机缘巧合给玄启看中了,要了做身边人。这孩子跟皇帝年岁相差不多,得此圣恩,自然是死心塌地忠诚不二。 他听玄启这么问,极是机灵,立马便道:“是只说了这个,不过那女官倒是问起小的,知不知道太后老人家要为圣上选秀的事?” 玄启听得几乎要吐血,婉拒了一个雪儿,这不知还得添多少佳丽。 小桂子见玄启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不敢再作声,默默得候在一边。 “罢了。”玄启轻叹了一声,他吩咐小桂子,明日卯时不需来侍候,去御书房见太傅,一同出宫为龙阳送行,“你告诉他,朕无碍,让他不必挂心了。叫他自己当心。” 小桂子退开后,玄启平躺下来,闭上眼睛,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寅卯相交时刻,他再也耐不住起来,传了早膳,同样食之无味,幸好政务繁多,要处理的事情千头万绪,玄启投身到其中,总算是恢复常态。 晚上看望生病的太子,与嘉宁公主耍了一小会儿,朱皇后在坤宁宫内摆好盛宴,冠服齐整,玄启虽心中并不太乐意,还是留了下来,与皇后共度一宿。 第二、第三日并无太多消息,到了第四日,例行朝会之前,玄启竟接到来报:龙阳一行在去临安途中遭悍匪,幸得后发而至的朱瑾将军率部救援。只是待得朱将军清剿结束,却发现兵荒马乱中,已然不见了龙阳刺史的身影。 玄启听闻这噩耗,霎时面如死灰。 第 8 章 8、 又过了两日,皇宫内仍旧没有龙阳的消息。 玄启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处理国政,他新近登基,哪敢流露出一点怠慢之意。好不容易挨到朝会结束,又召见户部尚书,细细问过国库的现状,要尚书拟份开源节流的奏折,这才终得脱身,回到后殿。 火烧火燎般赶到御书房,太傅曹夙峰正在教小王爷念书。 那顽皮小子显然是早已坐不住了,身子时不时得东摇西摆,曹夙峰也不客气,一见异状便戒尺一出,直接往小王爷身上拍打,声音清晰可闻,刚进来的玄启听到,都不由一阵肉紧。 可怜的孩子,如今才不过落到夙峰手中,已经这般凄凉,再过两年,要跟着星寿学习骑射武学,更不知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呢…… 曹夙峰有意装作没有发现皇帝不宣自来,小王爷则看到皇兄,一双大眼即刻云雾蒸腾,作出求救的嘴型,玄启干咳了一声,道:“夙峰。” “圣上,严师出高徒。”曹夙峰不等玄启往下说,先声夺人。 玄启不无同情得瞅了一眼小王爷,挥手让他赶紧走,待小王爷如蒙大赦般离开后,才正色道:“夙峰,龙阳下落不明,几日没消息了,你上次为我举荐的人,如今可用不?” 就在半个月前,朱皇后推举了一位表亲作玄启的“血滴子”,玄启虽感厌恶,却并没有拒绝,当时与夙峰讲起这事时,曹夙峰向玄启道,他也有位合适的人选,只是此人身份特殊,不知皇帝能否接纳。 玄启虽生性有些浪荡,但到底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并不喜这等阴暗之事,当时听了并不表态。到了此刻,却已是无计可施,无论他本人还是夙峰、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7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7 星寿、谢衣几个,身在宫廷,都不能妄动,可如今玄启却是度日如年,怎可能再无行动? 曹夙峰皱眉:“自然随时可用。只是龙阳失踪一事,圣上怎么看?赤子所为吗?” 赤同朱,都指红色,赤子自然说的是朱家。 玄启叹息:“十有八九。让那家次子去临安任将军,既为掩人耳目,也为安抚望族……但那伙人也能想到,只要除去龙阳,临安便是他们的天下。”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玄启在能畅所欲言无需伪装的曹夙峰面前,更是禁不住周身发冷,龙阳若要有什么万一,他可怎办? 随后曹夙峰道:“圣上也无需过虑,龙阳的本事臣是知道的,连星寿都对他的武功剑法赞不绝口,无可能被区区小贼收拾了。即便那将军要掩饰实情,随行兵士众多,也断无可能只手遮天。” 玄启强笑回答:“夙峰说的是。不过,朕需要有人暗地里去探访临安消息,不得不劳烦夙峰,将那位合适人选推出来。” “圣上信得过夙峰?”太傅眨眼。 玄启深吸口气,抢过案几上的戒尺,不由分说往曹夙峰脑门上一敲,恶声恶气:“让你废话!让你废话!” 当晚,小桂子领着一容颜俏丽的妙龄女子进了养心殿,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年龄,眉目间英气逼人,见到玄启,双手在胸前合什鞠躬,口中只道:“民女见过陛下。” 玄启挥手让小桂子退下,看着这及笄未久的姑娘,有些疑惑:“不必多礼,你……就是夙峰推举的阿四姑娘?” 少女微微一笑:“正是民女。陛下所托,曹太傅已粗粗和民女谈过,只不知陛下信不信得过阿四?” 她毫无所惧看向玄启,一对明眸晶莹清澈,玄启想起曹夙峰曾与他说过,此女与皇家原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过时机不到,还说不得,再一见这少女非同凡俗的相貌神采,当下竟以帝王之尊,向少女弯腰拱手施礼:“既是太傅所荐,朕自然是信得过的。只委屈阿四姑娘在这养心殿歇息一晚,等明日朕封你入宫,自会安排你离去。” 少女见皇帝竟然向她行礼,不由惊讶,呆了会才慌忙还礼:“圣恩庇佑,下愚自也有用处。陛下放心,阿四便是肝脑涂地,也要为陛下寻到人来。” 那龙阳究竟是生是死?又去了哪里? 他自然是活着,他牢记玄启给他的任务,接手梁驸马在临安苦心经营的兵马,剪去朱家羽翼,为这天下困境挣出一条路来。 玄启既心怀天下,他龙阳又怎敢轻言死生? 自出金陵,龙阳深知若有人要动手,必是选择王都至临安的道路,若他到临安,见了梁驸马的心腹大将,则一切定局。 梁驸马受封襄阳候在尚公主之前,是先帝手下一员大将,手握十万兵权,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他肯为公主放下这般权势,一是顾念旧情,二则,襄阳公主居功至伟。 龙阳前去临安,最主要的是抢在朱瑾之前,得到驸马旧部的拥戴。 他手中有梁驸马的亲笔书信,还有皇帝亲赐的兵符,若能先朱瑾一步到达临安,便是那朱瑾有临安将军之称,也夺不走龙阳这带兵刺史的实权。 龙阳一路警惕,这番临安任职,他并未带走太多人马,一路只有亲卫十数人,他本人也是骑行,只是既要避人耳目,就不好日夜兼程。到了日落,总还是得找个歇脚的地方。 第一夜,龙阳就发现了异状。 亲卫人数不多,队长是他亲自挑选的可靠之人,然在来往侍候的人里面,龙阳却是看到了不熟悉的面孔。 他叫了队长进客栈厢房,试探着问话,队长一副尴尬状,支支吾吾,到后面却是一口咬定亲卫都是龙阳宰相府中精挑细选出来,并无外人。 龙阳沉吟片刻,展颜向队长致歉,只道自己看花了眼。 那时他便已在心中暗自计较,若中途生变,只怕连一个帮手都不会有,如何保全自身才好?若趁夜出逃,即使能顺利到达临安,然则把随行撇到身后,到时候可如何向人解释?总不能往实了说,皇权势单力孤,竟连护送刺史到任地的将士都找不出来吧? 龙阳反复思忖,似乎也别无它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行至第三日,人马进了密林,周围只见高耸入云郁郁葱葱的大树,当时龙阳就觉得一定要出事,心生警惕。 果不其然,走不到一个时辰,众多贼寇现身,全是黑衣蒙面的打扮,一声不吭,举刀就砍。 亲卫们纷纷拔刀迎敌,龙阳早存了心眼,贼人一出现,他即刻翻身下马,借着武艺,觅着棵大树就往上窜。 他藏身浓密的树冠中居高临下,却见亲卫似乎与那帮贼寇并不相识,厮杀得甚是惨烈,不由暗自称奇,只是此刻正是脱身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龙阳武艺超群,别说玄启不是他对手了,即便是禁军头领的红星寿,也不过能与他战个平手,他见底下战得难分难解,虽心中有些愧疚,但想起玄启重若千钧的嘱托,也只有一咬牙,飞身到另一株大树上,借着密林葱葱,急速离去。 龙阳施展轻功,在树上腾挪跳跃,又花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出了这密林,上了条山间小路,此刻他已无坐骑,眼见着天色渐暗,估摸着再过会儿,就要完全黑下来了。 又往前走了十来里路,龙阳正愁着不知哪里才有宿头,忽见前方有七八个人,都是骑着马儿,慢慢得走着,看起来像是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 龙阳琢磨,这里是除了水路之外,由金陵至临安唯一的途径,想来这些人十有八九是要去临安,他不如去跟这些人买一匹马来,反正看这些人的样子也不像赶路。 加快了脚步赶上这群人,龙阳拦在了队伍的前头,刚一抱拳施礼,就知事不如所想,那伙人见他拦路,竟不由分说,纷纷拔刀冲了上来。 这时候,任龙阳怎么大叫停手都于事无补,他只有闪身避过几招迅疾如电的刀斩,脚步腾挪,避让而不回手。 无意中,龙阳瞥到队伍中,却有一人端坐马上,那人身形不动,稳若泰山,他不由心中一动,蓦然纵身,拔地而起,两个起落到那人的坐骑上,“铛”得拔出那人腰间佩刀,抵住那人的咽喉,高喝道:“住手!” 这招果然有效,刚打得火热的诸人纷纷住手,紧张万分得将挟持着那人的龙阳围成一圈。 只听那人一声冷笑:“一群没用的狗!还不快退开!” 龙阳听这人口出不逊,不由皱了皱眉,这时才留意到,马上这人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脸若鹅卵,发色极浅,金白相间,眉眼细长上挑,唯独一双黑色眸子如鹰似隼,极是锐利。 “阁下何人?在下不过问个路,差点丧生于阁下仆从,这般不讲理,想必不是中原人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8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8 士,却是哪里来的蛮族吧?” 那少年听龙阳语出不逊,倒也不恼,只笑笑道:“足下如今行径,倒要怪鄙人对下属管教不严?” 龙阳瞥一眼紧握在手中的弯刀,并不反驳,继续追问:“阁下莫不是波斯人士?来中土却是为何?” 第 9 章 9、 少年只顾冷笑,并不作答。 龙阳扫视了围而不敢上前的诸人一眼,见这些人虽衣着打扮是中原商旅模样,但细看容貌神态,倒更似武人,他不由对马上同乘的少年起了好奇,掌中力道一重,锐利的刀刃迅速将少年咽喉处的皮肤切开,一时血流如注。 围拢的众人纷纷呼吼起来,神态声音极是悲愤。 少年再次大声呵斥:“闭嘴!” 他并未多话,只消一声,那些人竟然真纷纷住嘴,紧张万状得盯着龙阳。 “你杀我,也得死。”少年咬牙切齿得道,但他压低声音,只有紧贴着他的龙阳听得到。 龙阳轻轻一笑,他其实也并不是个太好脾气的人,所有的耐性都给了一个李玄启,听少年受制于人仍是这番狂妄的口气,也不应声,一手手臂紧箍住少年胸口,另一只执刀的手纹丝不动,他双腿猛一夹马腹,那马显是受过训练,一声长嘶,竟奋蹄狂奔。 少年大惊,他双手攥着马缰,正待使力牵制马头,忽觉双臂无力,咽喉处更是锐痛加剧。少年的随从们万没料到龙阳有此举,他们适才为群殴龙阳,全都下了马来,此刻回神再上马,奈何诸人的坐骑都比不得少年的良驹,眼见着越追越追不上,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载着龙阳和少年的马已然跑得连影子都不见。 龙阳纵马狂奔,直到眼前又出现一个林子,钻入林中后,龙阳才放缓了速度,把刀从少年要害处移开,笑问:“我现在杀你,还死得了吗?” 少年不作声,他可不笨,好汉不吃眼前亏,刚才人多势众时仍奈何不了身后那人,何况如今落单,任人宰割? “我再问你,你这波斯王族,来中原做什么?”龙阳到底还是宅心仁厚,没有多加侮辱,转用了还算客套的口气。 少年浑身一震,他不顾自己还在龙阳的钳制之中,猛然转过上身,怒视着龙阳,眸子里已无之前的狠戾。 龙阳看出少年的惧意,轻笑道:“弯刀是波斯勇士最常用的武器,不过你这刀,刀身上镌刻着精致的花纹,刀柄镶嵌了一圈大小均匀的祖母绿,怎么看也更像装饰物。这贵重的东西既然是你的,你身边那群人一见外人拦路,也不管是非情由上来就杀,想来你……多半是位波斯王子?” 将推测说完,少年紧咬下唇,目不转睛得盯着龙阳,仍是不作声。 “这还真巧了……”龙阳大量着少年,也不由一声叹,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能给他碰到来自波斯的少年。 还在两年多前,玄启仍不是太子,而是与皇位山长水远的三皇子,龙阳与他时常微服游荡于市井,他们就曾听到金陵行商的波斯人谈起过波斯国国运不盛,内有王族兄弟自相残杀,外有突厥罗马虎视眈眈。 曾经鼎盛一时的国度先是与罗马连年兵戈,元气大伤,上任波斯国王为解西境之困,却在东方引狼入室,请求突厥出兵对付罗马。两国联手的确是把罗马打退,但突厥却颇有些鸠占鹊巢的意思了。 当时龙阳以为这些军国大事与玄启、自己并没有太大关系,听过也就算了,并没有再更多得留意,哪能料到短短数年后,他居然会因为想买匹代步的坐骑而愣是在路上撞上一个波斯王族。 “你怎么在这?要去哪里?”龙阳问,“阁下大可不回答,只是若一刀将阁下送归西天,阁下身负的国仇家恨可就彻底无望了。” 他这话自然也是瞧这波斯少年的情形猜测的,金陵距波斯疆域千里万里之遥,少年年纪轻轻,特意跋山涉水跑来游玩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少年闻言,脸色不由铁青,眼眸中的狠绝之色又起,他看向龙阳,那较少女更姣好的容颜并无半分玩笑之色,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来历和去处简简单单道了出来。 虽是简略,但少年见龙阳这番身手和谈吐,也心知这擒住自己的人定不是个寻常江湖人士,话里倒无欺骗。 末了,少年忍气吞声道:“我都说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龙阳回以一笑,愣是让少年看得呆了,差点就因着坐骑的倏然提速而摔下去,他忙转身拉住马缰,就听背后的龙阳含笑道:“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了。在下也自报下家门吧,鄙名龙阳,是临安城新任刺史,这番不期而遇,算是天意了。” 他一听少年的身份与去处,立刻就领悟到少年这一伙人的目的,虽不知少年究竟有什么能耐,但将他缚在身边总是有好处,再加上还空得这匹良驹。 于是接下来的数日,龙阳带着少年专挑小路,餐风露宿往临安赶,途中少年尝试过几次逃跑,都被龙阳逮了回来。 因着两人并未进乡入村,龙阳一直没找到机会上报玄启,他是盘算着等到了临安,将大事办妥后也不迟,却全然未想到,玄启在皇宫内早已急得如热锅蚂蚁,只差把帝位一扔亲自出来寻他了。 阿四姑娘在养心殿留了一夜,第二日便得了个才人的位置,赐住钟粹宫——当然,这也不过掩人耳目,装模作样得拜见过太后与皇后之后,阿四便在安排下偷偷出了宫,前往临安寻下落不明的龙阳。 玄启的耐心在阿四离开的第二日即宣告消失殆尽,他早早退了朝,在养心殿批阅奏章,坐不到半盏茶功夫,又烦躁起来,起身出了养心殿,摒退随身跟着的宦冠内侍,踱到御书房。 凑巧太傅又在教授小王爷念书,小王爷背对门口,并没有发现玄启到来,曹夙峰瞟了眼行迹鬼祟的皇帝,忽屈身用手一指小王爷手中书卷,道:“小王爷念念这一段。” 小王爷发出一声嘟囔,也只好照着念:“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曹御书,这不是刚刚念过的吗?” 古灵精怪的小王爷为太傅取的别名叫“曹御书”,虽屡遭言语呵斥与戒尺教训却不知悔改,久而久之,曹夙峰也只有随他了。 听小王爷的抱怨,曹夙峰点头,道:“此是《孙子兵法》中谋攻第三篇十九条,臣适才已为小王爷讲解过,只不知圣上可知‘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是何意?” “咦?”小王爷猛然转头,见到玄启,兴高采烈得跳将起来,扑到玄启怀中,撒娇道,“皇兄,皇兄,臣弟读书累了!” 玄启摸摸小王爷的头,爱怜得道:“顽皮,我看是太傅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9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9 教你才累坏了吧。你先下去玩吧,一会我与你一同去见太后。” 小王爷发出一声欢呼,立刻撒丫子跑得没影了,他的随侍匆匆忙忙赶上去,差点绊了个趔趄。 玄启与曹夙峰见状,不约而同得摇头苦笑。 待小王爷离开,玄启看着曹夙峰,缓缓道:“将能而君不御者,将帅有能,君王不横加操纵,方能取胜。” 曹夙峰唇角掠起一丝笑:“圣上已知臣意?” “夙峰,”玄启叹气,“你与星寿几个虽比龙阳与我相识晚些,但我从未当你们是外人。我现在是恨不得插翅飞出这大内,这皇帝也真不想做了,只求他能平安啊。” “圣上可以安心,阿四在江湖中交际甚广,匪盗贼寇中也有与她熟识的人物,她既出面助圣上一臂之力,若龙阳真有不测,消息早已传来。既然尚无动静,圣上耐心等待就是。”曹夙峰说到这里,顿了顿,朝玄启敛容一拜,“君不御,皆因信任之故,圣上既信不过龙阳有能,又何必将重担托付于他?” 玄启默然,半晌后展颜笑道:“太傅教训的是。” 曹夙峰见玄启总算宽心下来,也松了口气,不顾“君前失礼”的大罪,毫不客气得在玄启面前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唉,唉,皇家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难对付,这太傅再做个几年,我还有命在不?” 玄启凑上前去,压低嗓门,刻意用意味深长的口气道:“夙峰,昨夜养心殿新来了个掌灯的宫女,貌美如花……” 见曹夙峰眼神一亮,玄启接道:“我见着喜欢,想送你哪,就让星寿过来瞅瞅行不行,谁料那小子脸一板……” 皇帝话音未落,曹夙峰已然顿足大叫:“红星寿你个蠢汉呆子!” 曹太傅嘴里噼里啪啦得咒骂着,边往武英馆红星寿训练亲卫的地方走去。 至于玄启,见自己挑拨离间之计成功,不由露出得意的一笑。 第 10 章 10、 太后要见皇帝,父母子女天性,何况先皇在时,玄启生母并非得宠的妃嫔,在深宫中常受势利小人白眼刁难,掌管宫廷分派的内务府时有克扣,连累玄启虽贵为皇子却也不怎么受待见,多年来可谓与母亲是相依为命。 如今玄启登基为皇,按理说,母子吐气扬眉,更当亲近才是,但玄启如今是愈发怕母后的召见了。 原因无它,太后不问国事,一定是闲话家常到后宫,便肯定绕不过选秀、皇嗣这些令玄启无奈的内容。 好不容易婉拒掉雪儿妹妹,将她许配给了梁驸马的大弟,也算是亲上加亲,这婚事刚办完,太后又来催促选秀之事。 而且,玄启听小桂子来报,皇后又到太后那去委屈哭诉了,皇帝连着几天未踏进后宫半步,后宫妃嫔无一能承雨露,当今皇帝只有两位皇儿,一位打出生起便体弱多病,另一个早产更是先天不足,这般下去皇脉怎么才能繁盛? 小桂子学朱皇后的仪态学得惟妙惟肖,他机灵懂事,人缘极好,又有皇威傍身,各处内宦宫女有不少是他的耳目,所以后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事,他都能立刻知道。 玄启识得小桂子逗乐的苦心,可他实在笑不出来,他收了阿四,前几日刚在皇后那里过夜,这即便她不记得了,敬事房的记载也是清清楚楚的。这行径简直是无事生非,不过仗着玄启还没法废后,又有子嗣不旺的理由,即便玄启当时在场,也不好训斥她什么,毕竟她是六宫之主。 天下只怕没有不钦羡皇帝坐拥佳丽三千的吧,可谁又知玄启心头的恨? 从寿康宫出来,玄启本欲直接回养心殿,转念又一想,罢,若不让那女人尽早怀上龙胎,只怕这后宫要一直不得安生。 他既与龙阳表明了心迹,就不愿再多惹是非,只是唯有稳住皇后,才能掩悠悠之口,往坤宁宫去时,玄启在心中已是动了杀念。 只是等见到满脸娇羞的朱皇后,玄启却是一派温和,他笑着携起皇后的手,柔声道:“多日操劳国事,累皇后也辛苦了。” 这话本是暗讽,奈何朱宜修出身大家,一入宫便是母仪天下的地位,哪曾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听玄启这么一说,还以为是赞她,更是媚眼如丝,软软得倚在玄启身上。 她与玄启同龄,也不过一十八岁,如天下女子,祈盼夫婿相爱相怜,哪能想到这个赞她花容月貌的皇帝,将她揽上龙床轻怜蜜爱的时候,想着的是何时是下手除去她的时机呢? 一场春宵浑似梦。 夜静更深,寒意逼人,玄启并未在皇后的坤宁宫安歇,丑时刚过,便要前往养心殿。 朱皇后亲手为他更衣穿戴,送至寝殿前,款款下拜,玄启止住她:“皇后不必再多礼,赶紧去歇着吧。” 他轻声细语,眉宇间伊流露出关切之色,朱宜修心中万般不舍他离去,却到底有皇后的自知,叮嘱玄启身边内侍照顾好圣上龙体,行礼回宫。 玄启出了坤宁宫,令随身内侍退到十丈开外,等到了养心殿,小桂子等刚把宫灯点起,捧来奏折,玄启对小桂子道:“你去御景亭,把雨化田叫来,朕有事问他。” 小桂子领命而去,不多时,带着雨化田来到养心殿,玄启一招手,在旁伺候的人除了小桂子外,全部施礼离开。 “你一会去找王御医,让他天不亮就去一趟钟粹宫,叮嘱他一定亲自去,才人娘娘上吐下泻,只怕是霍乱……” 雨化田点头附和,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 霍乱其意,指挥霍之间,便致缭乱,初起急救,尚有生机,只是这病却是要传染的,玄启既然亲口御断新才人患此重疾,那明摆着就是宫中之人,除去贴身服侍以及御医掌药外,统统回避就对了。 玄启此招,实在是为了防朱皇后冷不丁往钟粹宫跑,所幸她并未见过阿四真容,现在暂时找了宫女冒名顶替着,但谁晓得会不会出什么纰漏。这也顺带省了太后惦记,对他子嗣不旺的事,太后耿耿于怀,除了皇后,剩下的两个妃子时不时就被她召去询问。 一件事交代完毕,玄启又问:“其它事,有进展不?” 雨化田恭敬得道:“朝中权臣的事,有些眉目,只是要抓住把柄,还需时日。” 玄启沉吟片刻,道:“你注意不要打草惊蛇。不急,即便现在有了把柄,朕还没能耐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只能等龙阳……” 说到龙阳,他倏然住了口。 雨化田见状,忙上前一步,从衣襟内里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纸,双手捧上:“陛下请看,这是微臣于子时收到阿四姑娘的亲笔书信。” 玄启一听便不由气恼,转念想子时他正在坤宁宫,便是借雨化田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强行打扰,当下不由苦笑,忙就着灯火速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0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0 速看完信。 阿四笔迹潦草非常,那信约莫是藏在蜡丸里送回来,也不知是近了火还是什么原因,上面留下不少融化的蜡迹,玄启费力得连猜带蒙,终于看明白了: 她找到了龙阳,并已与龙阳刺史会合,正在前往临安的路上。龙刺史却并非孤身一人,身边还有个不知来历的少年,十五六岁年纪,从相貌上看并不似汉人。龙刺史不肯透露此人的身份,问起只以‘入幕之宾’回应。 寥寥几行字,让玄启既为龙阳还活着而谢天谢地,待看到最后那“入幕之宾”四字时,怒发冲冠,一下将纸揉作一团,恨恨得掷在地上。 雨化田莫名其妙,这信里内容他已看过,玄启此时不该是心情大好笑逐颜开吗? “入幕之宾!”玄启咬牙切齿得指着地上那可怜兮兮的信纸,转问雨化田,“不过数日,他居然就能收个入幕之宾!朕真是看错他了!” 雨化田不太懂“入幕之宾”到底什么意思,但看皇帝的神态,多少是有些猜到了,他暗忖,龙阳的为人别说皇帝,他也是大抵知道的,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有心情风花雪月? 他要开口劝,却又不知如何说才好,一张平素无表情的脸上显出困惑的神色,也幸好,见他这样子,玄启见着滑稽的同时,也冷静了下来,细细一寻思,龙阳……当是这世间绝不会背叛他的人,那少年只怕是大有来头吧。 想是这么想,但玄启深陷禁宫,根本出不得金陵,也不知道实情如何,除了相信,哪又有其它办法? “龙阳,你莫要负我。”玄启轻叹口气,自行捡起地上的纸团,低声喃喃道。 第 11 章 11、 话分两头,阿四能找着龙阳,却是托了那波斯少年随从的福。这一帮人自打那少年被劫,几乎是日以继夜不眠不休得到处寻找,他们初来乍到,自然不似龙阳走得荒郊小径,只能一路大道上行进。 阿四日夜兼程,加上对两地来往的路途也很熟悉,出了金陵四日后,午时在路边茶摊歇息时,偶遇上这些个异族大汉,他们虽着中原人的服饰,相貌五官却差之千里,个个神色肃穆冷峻,倒让阿四起了好奇,不由得边喝茶吃干粮,便凝神倾听这些人交谈。 他们说话声音不太大,但到底人多嘴杂,用的虽是波斯语,仍一句不落得被阿四听了个明白。 要说换了别人,就算能听到,听不懂也于事无补。只是阿四身份离奇,自幼蒙尘江湖,得到好些个高人异士倾囊相授的本事,巧的是,她的数个师傅里,就有个波斯人,打小便教了她波斯语。 阿四听那些波斯来客谈起主人被掳走的事,提起一个武功出众的青年,言语间俱是悻悻,只道他们人数众多,却还是任着对方轻而易举得带走了主人。 当时阿四便心中一动,她再仔细听那些人交谈,心中不由涌起希望,那青年莫非就是她受命寻找的龙阳君? 青年出现的时间与地点,与队伍遭匪、龙阳失踪的细节颇为吻合,这下子,阿四坐不住了,她虽猜不透龙阳究竟抓人家波斯客的主人有什么目的,不过这也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 阿四料想龙阳会避开官道而行山路,又是好一阵的追赶,还真让她在一条林间溪水边找到了龙阳。 当时日已西斜,眼见着天色很快就要暗下来,在山中已无法赶路,龙阳找到水源后便寻得个平坦的地方,找了些树枝架起篝火。 与那波斯少年同行了几日,两人相处当然算不得愉快,不过多少也算是摸熟了对方的脾气。 龙阳转头见在溪水中嬉戏的少年,不由心中一阵好笑。 那少年原本费尽苦心想从龙阳手中逃离,奈何技不如人,论心计也不是龙阳对手,逃了几次未能成功,索性也看开了,见龙阳待他还算礼遇有加,料定龙阳不会加害于他,为了给龙阳添堵,蛮横刁钻的脾气全使出来了。 好比说现在,龙阳忙着收拾出过夜地方,准备吃喝,他半点忙也不帮,把全身衣服扯个利落干净,跳进溪水中玩闹。 龙阳不理他,自顾自得做事。 不多时,波斯少年上岸来,拖着一身水,抓着衣服大剌剌走到龙阳面前,伸手一递,昂着头道:“你帮我穿。” 龙阳愕然,回眸注视那少年,却不见少年脸上有半分羞赧之色,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本……我从来没有自己穿过衣服,你们中原的衣服我也不会穿,你不帮我穿,我只好光着了。”少年理直气壮到令龙阳啼笑皆非。 两人相对,互不退让,山间风大,又值夜晚,少年从溪水中起来也不曾擦干,没坚持多久便接着打了几个喷嚏。 龙阳无奈,也怕这少年路上着凉了耽误行程,只好把衣服接过,帮少年穿戴起来。 少年得意之色不加掩饰。 ——阿四姑娘凑巧撞到的便是这么一幕……活色生香的场景,她眼中只见龙阳耐心十足得为那波斯少年穿衣,波斯少年也不避嫌,笑嘻嘻得由着龙阳上下其手,一时间看得呆若木鸡,直到龙阳完了手头的事,皱眉扬声发问,阿四才终于回神,从藏身的树上跳下来。 阿四身上带有玄启的手书和信物,龙阳没有怀疑,他见阿四不停得用疑虑的目光扫视我行我素得烤鱼吃的波斯少年,一时间也不好当着那少年的面解释,只道是“入幕之宾”,想来这连中原衣物都不会穿的波斯少年听不出言外之意。 这本是前朝谢安说权臣桓温的参军郗超之词,龙阳辗转告诉阿四,少年与国事相关,他却万没想到,阿四出于姑娘家的羞怯没能多加琢磨探究,直接把龙阳的原话上呈给了玄启皇帝。 至于皇帝在金陵宫内急得跳脚,这就是当时的三人所全然想象不到的了。 会合之后,三人一马的脚程倒是比两人时要快了不少,龙阳得了阿四这一助力,采购之类的杂事放心交给她之外,更加不需担心少年有机会逃离。 不出四日,三人便进了临安的地界。 龙阳等人从山里出来回到大路,阿四从“血滴子”秘密联络处找来一匹马,临近傍晚时分,便到了临安州刺史府。 府内居然大门紧锁,一无官员二无衙役,只有个看门的老头在。起先那老头怎么也不相信龙阳是金陵皇帝那边派来的刺史,直到龙阳不得已出示了襄阳侯的玉印,老头倒是认得此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好不容易才信了,腿一弯就要给龙阳下跪,直道“有眼不识泰山”。 龙阳忙止住老人,客气得问:“州府莫不是已空暇许久,看这破败之相,似不止一两年光景?” 看门老头给龙阳等人说起了来龙去脉,原来这临安本是襄阳候三代盘踞的地盘,金陵李家称帝时,临安象征性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1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1 得称臣,玄启皇帝的祖父便遣人修了这座府邸,但从未派过任何官员,此处所有军政大权,都是由梁氏一族统揽。 如今梁氏当家襄阳候成了金陵李家的驸马,梁驸马宅心仁厚,深明大义,与襄阳公主伉俪情深,不愿与近在咫尺的金陵再燃战火,这才率领梁氏一众,与公主同去了金陵。 这临安州府,既然十数年来未曾真有人居住过,败落至此,倒也不足为奇。 龙阳早些年曾与玄启一起来过临安,当时只觉此地无论民风经济,虽比不上金陵的淫奢繁华,但人物风流,景色娇美,商贾辐辏,却别有一番勃勃生气。 至于此地的什么门阀盘踞、势力消长,几乎是未有半点留心处。他如今回想,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此刻天色也不早,龙阳进府里转了一圈,后院留给刺史及其家眷生活的各个房内,完全不曾备有寝具,而且只消人一走动,便到处尘土飞扬。龙阳和阿四还能不为所动,那波斯少年却早已掩住口鼻,连声怪叫了。 阿四问龙阳:“是在这里将就一晚,还是暂居客栈?” 龙阳沉吟了片刻,转问随在身后的老人:“老丈,两日之内,将刺史府修缮一新,且找来必需的人手,不知能否做到?” 他边问边从腰间摸出两片拇指大的金叶子,交给老人。老人并不推辞,双手接过,挂上笑容道:“这找人修缮府邸没问题,就是府内的人手……” 龙阳不等他说完便点头:“既如此,那等明日再说吧。烦请老丈连夜去寻工匠,明日天亮便开工。还有,府内床褥等用具,也要麻烦老丈了。暂且备好三套吧。” 老人眼珠子转到了阿四和波斯少年身上,开口要问,龙阳已一把抓住波斯少年的手往外走去,阿四本要跟上,骤然一回身,对老人敛眉低首得一笑道:“小女子是龙刺史的姨妹妹,那一位,老丈尽管客气相待就是了。” 老人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得也向着阿四点一点头。 第 12 章 12、 暂且略过龙阳在临安如何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怎么险象环生之身犯险,而与跟在他身边的那对少年男女之间又出了什么故事,且说光阴如白驹过隙,匆匆大半年过去,不觉间到了中秋佳节。 金陵的皇宫内,当晚在坤宁宫摆了家宴,皇室宗亲后宫嫔妃一应齐全,连平日住在宫外的襄阳公主和梁驸马也请到了。宴上歌舞欢庆,觥筹交错,各种颂祝声不绝于耳。 主座上的皇帝李玄启似也为后宫内这份其乐融融而欢喜不已,开筵不久便浮一大白,众妃难得与皇帝对饮,个个争先恐后祝酒礼敬,玄启全不推拒,连连举觞。 玄启左侧端坐着太后,右下方却不是皇后,皇后朱宜修因害喜就在这宫内卧床修养,那位置如今坐着的是六宫妃嫔中地位最高的如妃萧忆茹。 前段时间,因着太后的坚持,宫中到底还是举行了一场选秀,同样因为皇后养胎不宜操劳之故,这些事务全由萧忆茹主持了,她将这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为后宫一口气新添六七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妃嫔,倒让太后喜出望外,毕竟选秀一事皇帝本人是极力反对,太后本也不抱什么奢望:这皇帝要是看不上,旁人再热心又有何用? 家宴散了后,玄启进坤宁宫的深宫寝居中探望了皇后,朱宜修见玄启来,眼眶儿就红了,什么母仪天下的端庄矜持全抛了脑后,她仿佛每一位怀有身孕的寻常女子般,只盼在此时此刻得夫婿的温言软语、体贴关照。 幸好,玄启并未辜负她这番心思,他果真温存细腻,绵绵密密得叮嘱她一番后,还将她搂在怀中轻抚。 朱宜修目中含泪,脸贴着玄启的手心,柔声却坚定道:“圣上,臣妾便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为圣上保住这龙嗣。” 玄启轻轻一笑,指腹拭去朱宜修的泪珠:“皇后怎么说这等不祥的话?别胡思乱想了……” 从坤宁宫出来后,皇帝移驾前往承乾宫主殿,他踏入殿门时,萧忆茹盛装出迎,怀中还抱着未满周岁的二皇子无异。 见她要下拜,玄启拦住她,笑道:“茹儿不必多礼。” 萧忆茹随玄启进入主殿内室,玄启侧卧在软榻上,向她怀中孩儿伸手道:“让朕抱抱,咦,怎麽睡著了?” “就是睡了才离不得人手,这娃儿,倒是吃准臣妾心软,一交他人手就哭醒,过会儿要吃奶了再喊奶娘过来……”萧忆茹小心翼翼得抱著孩子在玄启旁边的软榻跪坐下来,玄启见状,挥手又道:“茹儿,不必拘礼!” 他话音稍稍重了,萧忆茹又怎麽听不出来,向下面立著随侍的宫女内宦使了个眼色,他们即刻行礼,悄无声息得退下。 下人都离开後,萧忆茹舒展了双腿,探身向玄启柔声一笑:“圣上刚刚去探过皇後了吧?” 玄启先是默不作声,片刻後才轻声叹道:“茹儿,这几年,委屈了你。” 这话带笑而出,情真意切之外却含著淡淡的酸楚。原来如妃萧忆茹是中原巨室萧家的嫡长女,以她的出身,本来是断无可能做当时还未是太子的李玄启侧室,只是她本人意志坚决,不嫁李三郎,便要出家侍奉佛祖,父母著实没办法,拖了近一年,这才勉强允了定亲,却一直以女儿年幼而将她留在家中,直到玄启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 论家境容貌,她只在朱宜修之上,却不得不屈居下位,朱家那二小姐常有意刁难,只萧忆茹生性随和,凡事不多计较,很多风浪到她这便掀不起波澜,风平浪静了。 萧忆茹听玄启这麽说,也不由有些动情,她低头瞅瞅怀中孩儿,才复抬头,却不似普通妃子那般低眉顺目,而是直视皇帝:“启哥哥,若说委屈,咱们几个哪个不委屈,茹儿不敢贪启哥哥的怜……茹儿虽是女儿身,自幼得父兄耳濡目染,也懂些道理,知些人情,只叹生不是男儿,不能为启哥哥排忧解难力挽狂澜,无奈深居这後宫之中,有心无力。” 她声音本就温婉,此刻尽管有些激动,但话从口中说出,仍似黄莺婉转,极是悦耳。 李玄启不由得展颜一笑,他半带打趣得对萧忆茹道:“茹儿做得皇妃,独得专宠,不是也能让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吗?” 话出口便见萧忆茹秀眉一蹙,玄启暗道玩笑开过了。 他与萧忆茹之间,更似知己兄妹。当年他还是贪玩浪荡的三皇子,同龙阳游历四方时,在萧府与这位大小姐还曾共过患难,当时三人都还年少,倒也没有滋长小儿女间的情愫。之後,玄启的二皇兄意欲娶萧忆茹为妃,才有了萧忆茹抵死不从,非嫁玄启的旧事。 只萧忆茹这一嫁,又不同当今声望正如日中天的朱家。朱家女儿众多,忆茹却是萧家嫡长女,定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2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2 亲之后,自然带得整个萧家在当时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争权夺利中,持不偏不倚的态度,最终两败俱伤,玄启上位,也不能不说没有萧忆茹的功劳。 果然,萧忆茹面色正了正,重新端坐,向玄启道:“启哥哥说这话是埋汰茹儿,还是如今不在君侧的龙阳大哥?莫说茹儿无心争这个‘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恩爱,便是真得了,又能如何?启哥哥是不是忘了‘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娥眉马前死’麽?” 玄启一时怔住了,萧忆茹柔甜的声音反衬出她的薄怒,他虽已贵为帝王,但在这些旧友故交面前,时不时要露出些往日的调皮来,这时听萧家妹妹如此说话,猛然省起两人身份早已不同往昔。望向无异那稚嫩的小脸,不由想到惨死的莺嫔,心下恻然,强笑接道:“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茹儿,你启哥哥只怕今生注定要负人,只不愿将你也囊括其中……” 萧忆茹正待回话,怀中的无异却扭动了起来,她急忙起身,轻轻摇晃著婴儿,间隙中回眸一笑,姿态不胜柔弱,眉目间却凝著英气:“启哥哥,茹儿别无所愿,唯愿这天下,家国两昌。” 娃儿啼哭起来,两人不得不中止了私语,唤奶娘宫女进来。 玄启临行前,执著萧忆茹的一双纤手,轻轻握了握,萧忆茹冲他微微颔首,低低得道:“陛下安心,後宫之事,暂且就交由臣妾打理,臣妾请为陛下披肝沥胆、尽心尽力。” 这夜皇帝并未再去後宫妃嫔处,而是径直回了养心殿,内侍们伺候著他宽衣解带,上了御床,却不想玄启辗转反侧,怎麽也睡不著。 一年眼见著要过了,临安的那一位倒是副“天高皇帝远”的架势,别说鸿雁书信,连口信也……不,那倒是有的,可惜别说相思意了,连淡淡的“加餐饭”都不曾提及,来来往往,全是公务政事。 “入幕之宾”的事情,也这麽轻描淡写得通过“血滴子”间的秘密相传算是解释了,原来那异族少年是波斯正统的王子,因家国生变,本欲前往天竺谋救兵,谁料国内刺客一路追杀,逼得那王子不得不率领愈发零丁的护卫乘船出海,漂泊到广州,又不知怎的惹了当地的百越族人,又仓皇从水路逃离,偶遇风暴,这才到了金陵。 他们打听到泉州吴玠在招兵买马,盘算著能在该处寻到落脚点,才又匆匆从金陵赶往临安,借道去投奔,不想在途中被龙阳劫持了。 事情交代清楚了,就没有後续,好比玄启还是不明白龙阳为什麽将那波斯少年留在身边,据阿四传回来的信儿,那少年俨然就成了龙阳的……嬖幸。 玄启越想就越是烦躁,适才萧忆茹说恨不是男儿身时,他本该回她一句,即便生来便是顶天立地之躯又能如何?贵为九五之尊,他其实不也跟她一样,深陷於这皇宫内院,不得自由。 想著龙阳,玄启任思念信马由缰,渐渐仿佛那妙人儿便在眼前一般。临别前,他自愿“捐躯”,其实更想的是将龙阳揽入怀中好生爱怜,他渴望细细抚摩那人周身,温柔若水却也霸道如虎得占有他,梦想著他在自己身下宛转承恩,吟哦欢泣,寸寸肌肤都烙上专属痕迹,君王从此不早朝。 玄启倏然昂头一声低啸,下身忽紧而松,手中顿时滚烫,雨露精华沾满了手心,他举掌看了看,不由又是苦笑: 後宫佳丽不说三千,三百总是有的,哪一个不羊车望幸,盼与他春宵一度? 可他呢?愣是想著龙阳,自渎出精。 第 13 章 13、 回头说龙阳,他在临安当然不能遥感玄启几成“怨夫”,未在上书或是密信中涉及私情,倒并不是他真专注政务到心如止水,古井不波到无一丝想念。 恰恰相反,爱恋入骨,不分白昼黑夜,即便龙阳深知自己身系国运盛衰,若玄启下诏让他即刻返回金陵以慰相思,他可能也要私而废公。帝王将相,霸业宏图,与他其实无多大干系。 他唯心系一人,玄启既愿他成一名臣,成就李家千秋大业,他自然全力以赴,片刻不敢忘怀。 这般心念中,龙阳哪敢在书信中流露出半点小儿女牵肠挂肚的思念?万一圣上竟以为他在临安心有旁骛不务正业,怪罪下来,可是连个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只有早日完成皇帝的重托,才能坦坦荡荡得返回金陵—— 临安局势较龙阳想象中更加复杂。在来临安赴任前,龙阳曾做东宴请襄阳候,席间摒退左右,两人聊起此地事务,襄阳候与龙阳私交甚笃,又已然是富贵闲人身,对临安种种,可算知无不言。 他道临安州内,自前任襄阳候过世后,部下诸将多多少少与他这虽有军功却不过弱冠之龄的少年侯爵貌合神离,直到公主下嫁,情况略好。这些人即便都还尊他为主,但却内讧不休,军中分裂成两股,谁也不服谁。襄阳候梁驸马即便决意整顿,奈何军队尾大不掉,他委实有些有心无力。 这也是在襄阳公主的倡议下,他当机立断放弃临安前来金陵的原因之一。 “为兄只怕长此以往,没个能主事的能人,临安也要叛了。惭愧,龙阳,为兄力有未逮,也唯有在此敬贤弟一杯,祝你马到成功。” 龙阳那夜与梁驸马开怀畅饮,最后还是亲自护送酩酊大醉的襄阳候回了侯爵府。襄阳候的一番说辞让他心头一直乌云密布,也怪不得临行前星寿会担心他丢掉性命。 却说他们仨到了临安的头一日在客栈屈了一夜,第二天辰时分到刺史府,见看门老人已然召集了人手在修缮屋舍。 龙阳打听得兵营在临安城的西北角,本打算单枪匹马前去,将波斯少年交给阿四和老人看管,谁料,这想法却是被那波斯少年给否了。 少年嘴角一扬,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笑来:“你们汉人的规矩还真有趣,长官上任,是单着见下属的啊。” “事出有因,并无不可。”龙阳并未介怀,他连正式的官服都未备,行囊全丢在那爿密林间,此刻也只能穿戴寻常袍冠见人。 “什么因不因的,底下人谁能知道?就看你这孤孤零零一个人,碰谁谁不想多踩两脚?人家小看你不打紧,连带着,可是要笑话你的皇帝。” 这番言语倒是出了龙阳的意料,他本也有这顾虑,只是事出从权,赶在朱家次子那名正言顺的临安将军到来前与军中部将通气才是要事。经波斯少年这么一提,他倏然也醒悟,自己这般堪称狼狈得现身,只怕落人口实,反倒要折玄启皇威。 阿四见龙阳动容,不由笑道:“这孩子说得也颇有道理。阿四在临安颇有人脉,龙阳刺史不妨给阿四一个时辰功夫,阿四召集些江湖上的弟兄,这些人虽然上不得正经台面,但权充一会龙刺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3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3 史的随从,想是尚能胜任。” “把我也带上,不想我捣乱的话!”波斯少年昂头道,他身高不及龙阳,甚至孩子气得悄悄垫上了脚尖。 龙阳略一思索,微笑对阿四道:“那就有劳阿四姑娘了。” 待阿四走后,他回首对那波斯少年道:“你是要等在这里,还是随我去临安城内街市逛逛?” 波斯少年冷冷得答道:“随你。反正你是不打算放过我,不是吗?” 龙阳轻笑,未作辩驳。他留这少年下来,确是为将来谋划,为玄启的大好江山能保无忧而做些小小打算,至于有用无用,目前尚难知晓。也由此他对这少年的直率有了些许的愧疚,便道:“那就去看看吧,你若有什么中意的玩意,我可以买给你。对了,你汉话流利,改日不妨教我些波斯语,怎么样?” 少年只是冷着脸不答。这一路来,龙阳却是也已惯了,不以为意得笑了笑,携了少年的手往闹市走去。 他倒不是真乐于与生人亲近,只是他不拉,那少年便不肯动,且这倔强落魄的异国少年,总令龙阳隐隐想起当年那个略有些玩世不恭的皇子来,至于他与玄启哪里相似,龙阳还真说不上来。 临安城内繁华景象让人流连,这里自古就是南北交通要道,水路纵横发达,十数年来,此地始终在以梁家为首的富商巨贾及其豢养军队手中,少有卷入战事,其民富兴旺之相,反超金陵。 波斯少年原先对闲晃抱着抵触,他行动被龙阳掌控得牢牢的,到底也是出身高贵,个性只有他人就他,哪有他谦让别人的份儿?即便徒遭大祸,也总有些下属在他身边,对他惟命是从。现在落到龙阳手里,便是龙阳始终对他客客气气,他也恨不得把那人给碎尸万段。 但他到底是少年心性,跋涉千里来到汉人地盘,之前若说因为逃亡而少有留意,这回一番游荡,倒是大开眼界。果然风俗民情,与自己的国度大相径庭,却同样得焕发出勃勃生机。 想起不知何年才能回到故国,甚至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回得去,波斯少年倏然觉得心头一阵悲凉,他也不知掩饰,竟就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市中,怔怔落下泪来。 龙阳即刻便察觉到了,回头一瞅,不禁哑然。 这少年虽生就一副与汉人迥异的相貌,但他悲伤的模样,竟是生生有种动人的风情,泪珠儿从深陷的黑眸中涓涓而下,令人油然生怜。 踌躇稍许,龙阳松开紧握住少年的手,伸手抚摸上他的头顶,轻声道:“别哭了,这里可是大街上哪,你可是堂堂正正的王子,家国复兴还得靠着你,快别哭了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波斯少年泪落得更加厉害,他听龙阳这番说辞,也自觉羞愧,奈何却是止不住眼眶中滚滚涌来的眼泪,慌乱中背过身去急急忙忙用手背擦拭,口中却还在逞强:“谁在哭啊?你这汉人武功不错,眼睛不好!你哪里看到本……我哭了?” 他急于脱困,泪眼朦胧中忽见一造型别致的小楼在眼前,便伸手一指道:“喂,我们去那儿看看吧,我想去!” 龙阳定睛一瞧,差点气结,几乎没忍住把抚摩头顶的动作改作拍打:原来那少年要去的地方,却是个青楼。即便从未踏足过这等烟花地方,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龙阳好歹是知道这样的地方只在日落后才接客,万万没有光天化日之下招徕寻欢客的道理。 正待耐心对少年解释一番,不料事有凑巧,龙阳再看那青楼妓馆时,却见着五六个身着军袍的汉子大模大样得拍起那紧闭的大门,这群人咋咋呼呼,而出来开门的护院见到他们竟也毫无愠色,反倒远远就能看到的一番弯腰作揖状。 这不由让龙阳起了疑心,他瞄了眼显然并未发现异状的波斯少年,嘴角一扬,露出淡若清风的一笑,道:“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无心之语,成就本人浑然不觉的纵容,龙阳全不知自己那一笑风情万种,愣是在锦衣玉食却忽遭不幸的波斯少年心中烙下伤痕。 第 14 章 14、 冬去春来,光阴荏苒,新帝的年号不觉步入三年。 王都金陵虽是立春已过,寒意却未消退,一直过了十五元宵,才渐有暖意。 年前至年后这足足一个月间,是宫内最是忙碌的时候,从地位最低下的扫地宦官,到尊贵的皇帝、太后,和民间的黎民百姓相差无几,尽情投身于辞旧迎新中去。今年玄启皇帝早早下诏,国库不盈,先帝丧期未满,一切从简。 而任期满一年,本该回金陵述职的临安刺史和将军,玄启也传去旨意,让他们就在临安好生经营军政,无需回朝。 开年后一上朝,玄启就收到了好几份言官的弹劾,甚至还有临安将军亲书的奏折,说的全是临安刺史龙阳,言他自上任以来,耽于嬉游,不务正业,甚至罔顾威仪,时常出入录事巷中,行径荒唐。 默默在养心殿内批阅奏折的玄启认认真真地看完临安将军朱瑾的奏折,搁置一侧。再翻开余下奏折,内容大多雷同,都是进言相位不可虚悬过久,造成朝中群臣无首的局面。 本朝的官员阶位职能设置大多是沿袭前例,宰相从二品一人,副相则可设数人,其中必有户部尚书兼相职,是正三品的官。设户、吏、礼、兵、刑、工六部,各部皆有正职尚书、副职侍郎各一名。除此之外,本朝还特设了中央将军一职,负责统领调度全国——目前也就金陵和临安两地的所有兵马,这个手握兵权的位置,从玄启继位之前,便是朱家长子朱德明占据着。 至于像曹夙峰、红星寿等,则属于内廷司员,虽也算官吏,不过照规则不直接插手朝政国务,应该说是皇帝的私人随员扈从。玄启坐上宝座之后,便将宫中御书房、武英馆等处全换了人。 在玄启一登基便将龙阳攫升为正相之前,前任皇帝直到驾崩都未有过拜相之举,如今玄启开了先例,便有好事群臣顺水推舟,推搡着玄启再安排一位宰相。 玄启让小桂子去御书房把曹夙峰找来,半盏茶的功夫后,曹夙峰才匆匆赶来,正要开口责怪他的玄启猛见他身后露出来个顽童脑袋,不由叹了口气。 小王爷此时已年满十二岁,按照惯例,宫里给他安排了武英馆的禁卫军教头红星寿作用兵、武学师傅。皇帝的这名幼弟天性聪颖,调皮却较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素来沉稳有加的红星寿也屡屡被他激得青筋毕露。 说来也怪,小王爷丝毫不惧武艺高强的红星寿,却怕手无缚鸡之力的曹夙峰。每次红星寿管束不住,便定要搬曹夙峰作救兵,太傅戒尺一出,小王爷立马蔫成霜打的茄子。 所谓天生一物降一物……想必是夙峰正在教训小王爷呢,被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4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4 小桂子火急火燎地催促,就干脆把小王爷也带了来,让玄启也头疼头疼。 玄启瞪了小王爷一眼,小王爷嬉皮笑脸地往上凑:“王兄,可有什么好吃的?臣弟被红教头作弄了一个来时辰,又听曹御书训了半天,饿得慌。” “自个去御膳房,别来添事,记得去母后那请安。”玄启挥手的动作犹如驱赶蚊蝇。 “那我去瞅瞅,要是有好吃的,待会给王兄和太傅拿过来。”小王爷说着,跑出了御书房。 剩下君臣两人不约而同地同声叹了口气,曹夙峰道:“小王爷一派天真,对陛下忠心耿耿,又兼聪慧过人,将来必是陛下的股肱重臣。” 玄启轻声道:“未必是臣。” 曹夙峰闻言一惊,玄启指了指书案上的奏折,示意夙峰过去看。曹夙峰执起奏折,大略地看过,便放下,正要开口,玄启示意他再看下一篇,曹夙峰这回仅是低头,匆匆扫过一眼,笑道:“这些人的用意不是昭然若揭嘛,皇帝现在若要拜相,也只能从六部尚书中挑选,最大可能便是户部尚书曹参,那一家还嫌势力不够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没有说下去,抬头看向玄启,年轻的皇帝虽是嘴角含笑,眼神却蕴满凝重之色:“都怪我当初太轻率,满以为作了皇帝便大权在握,朝野中可以捭阖纵横,这才不顾劝阻非把龙阳奉上相位,万料不到,即便有你们在,我在这宫中仍是举步维艰,这下可好,倒成了作茧自缚之举。” 初时不知深浅的玄启本也是抱着作有为明君的一腔热血,可惜他身为离宝座甚远的第三子,自幼不喜帝王之术,也从未用心学习过,原是希望靠着身边几个心腹能有番作为,哪料到这朝中结党营私、阳奉阴违得厉害,不到半年时间,龙阳这宰相竟是实实在在地被架空。 这才有龙阳被贬,试图从临安突破局势的冒险尝试。 曹夙峰自然是知道其间厉害关系,他待玄启自我埋怨结束,才问道:“陛下如何打算?” 玄启淡淡一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夙峰,你且去转告星寿,让他子时在西宫门外侧备好马匹,找几个信得过的禁军。这些奏折,待会我让小桂子给你搬御书房去。粗粗看过,没什么要紧事,你仿我的笔迹,该批的批,有劳。朕现在得去坤宁宫,探望那浑身不快的皇后去。” 微服出访是玄启偶尔会做的事,只是很少会挑在半夜时分,曹夙峰不由起了好奇心:“陛下这是要去哪?” “杀人放火。”玄启没好气地瞪了曹夙峰一眼,“放心,若去私会佳人,定要带上太傅同去的。” 曹夙峰脸色一板:“陛下,您风流放荡可就算了,万万别带坏星寿,他还是那副假正经的样子才好。” 玄启气结,指了指曹夙峰道:“别胡说八道。他……回来了。” 疑惑了好一阵曹太傅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怎么?莫非临安生变?” “应该不是。”玄启摇头,“雨化田早两天送来阿四姑娘的密信,若是有什么重大变故,不会不提。” “那……龙……总不能是相思情切,私自跑回来就为一见芳颜……嗯,龙颜,龙颜!” 两人正说着话,小王爷捧着一盘热乎乎的糕点蹦跳着进来,恰好听到玄启谈到“今晚见面才知”,即刻兴致盎然,大叫道:“皇兄要去哪里?臣弟也要去!” 第 15 章 15、 是夜,玄启与小王爷乔装改扮作星寿手下禁军军官,由星寿等几个心腹内卫护着从西门悄然出宫,骑上早就备好的马匹,一路前行来到襄阳候府。 侯府中人早得了消息,见人马过来,即刻将皇帝等人迎入府中,并不经前厅大堂,从侧门绕到府邸后院。 玄启领着小王爷大步踏入襄阳候备好的大厅,没等他站定,眼前数人已然拜伏在地,口中直呼“臣叩见陛下!” 带头之人自然是襄阳候,玄启的视线却全不受控地落在后跪一人身上,他心中欣喜万分,却不能流露于言表,弯腰将诸人一一扶起,待两手握住龙阳的臂膀时,龙阳抬头,两人四目相接,只一瞬,龙阳便垂首站起,立在一侧。 厅中接驾者五人,除去襄阳候与龙阳,另外三人玄启并不认得,正待开口询问,小王爷却抢先一步:“我还说去哪里呢,原来是到皇姐这儿,弄得神神秘秘的,早知道就不来了。皇兄,侯爷,我去找皇姐玩了。” 玄启正要回他“深更半夜地别去打扰皇姐”,小王爷已然跑开没影了,他只有略叹口气,摇摇头,吩咐红星寿等在外把门,便坐上襄阳候备好的金交椅,居于正中。 金椅前方设一张方几,其余诸人围坐在皇帝身边,襄阳候向玄启道:“陛下,这三人,原是微臣在临安的旧部。” 他一一介绍,说中之人便起身向玄启再次参拜,原来这几人全是临安军府的军官,其中袁姓军官更曾任军中副都尉一职。 玄启听出有异,却不点明。 拜见完毕之后,龙阳开口道:“陛下,臣到临安后,幸得这几位将军助力,临安驻军今已为我所用。” 原来那日龙阳与波斯少年偶见着军袍的几人光天化日下出入娼馆,颇感蹊跷,领着少年也去关顾,却被馆中护院驱赶。 波斯少年一来年少气盛,而则多日来饱受龙阳的闷气,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将龙阳卷入麻烦,哪舍得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由分说地与那几个护院动起手来。 龙阳倒也没拦着,顺水推舟地搭了把手,收拾完毕后走进院中,那番响动已然把本打算寻欢作乐的几位军爷都惊动出来了。 许是在临安城中早已作威作福惯了,这些人嘲笑着龙阳的弱不禁风与波斯少年迥异于中土人的相貌而围攻上来。 龙阳本不欲伤人,初时并未拔剑,听着这帮粗野汉子在这靡靡声色处,口出俱是下流□□之词,不觉也动了怒。 他自幼习剑,少年后随着那不安于室的李玄启四处游玩,用武之地多得数不胜数。如今龙泉一出,森森杀气逼人,幸得龙阳尚算心存仁厚,也不想初来乍到就闹出人命,将众军汉纷纷打伤在地后,让那波斯少年将他们一一绑缚了问话,才知道这些人,原来都是临安城的驻军。 “臣一问之下才晓得,襄阳候离去之后,临安军落入几个掌兵都尉手中,早已是军纪废弛,乌合之众,素日横行霸道,侵扰百姓,更似盗匪。” 襄阳候闻言却已苦笑:“龙阳不必避讳,即便是本候在临安之时,这些人也非本候所能掌控。” 话音落,襄阳候已起身向玄启一拜道:“陛下,臣与几位都尉久别重逢,不知可否先下去叙旧?” 玄启一听便知襄阳候这是让他与龙阳独处,哪有不情愿的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5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5 ,点头应允。 待得襄阳候领着几人离去后,龙阳起身,向玄启跪下,玄启几乎是跳起,半抱半拉地将龙阳扶起来,他细细端详龙阳的眉眼,只觉这世间的美好柔情都聚在那双似水的眸中,早难耐心动,猛将龙阳拥入怀中,低语喃喃:“你……就没一点想我?” 龙阳早在玄启踏入门之际,便已是情愫如潮,强行压制谨守君臣之礼,又恐玄启怪他只顾儿女私情,无能顾全大局,哪敢先开这个口?听玄启这么怨怪,他竟是全然失了冷静,慌乱的眼神对上玄启的,待开口分辩,话语却消失在玄启含笑的唇上。 “陛下……” “龙阳,叫我玄启。你我之间,何必隔着这些世俗虚妄的玩意儿?”玄启边笑着边牵着龙阳,一起来到金交椅上相挨着坐下,两人侧身相对,一时间沉默而笑,千言万语,俱是相思意,也不知从何说起的好。 终是玄启伸手在龙阳脸上轻抚而过,笑道:“你好像比在金陵时更添了份稳重,我没有看错,我的龙阳君果然是能臣名将。” 龙阳反握住玄启的手,轻笑着,也恭维道:“先有明君,方有能臣,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是我等作臣子的福气。” 话到此处,两人又是相视一笑,这番对白,可说是君臣间的调侃,更多的却是情人间心照不宣的游戏。 玄启脸色正了正,问道:“你这次回来,出了什么大事?那几人既是你亲手挑选,我当然信得过,你既有我的敕书,兵符又在你手,难道还出了什么乱子?莫不是朱……” “不,”龙阳摇头,他从袖中取出一手绢大小的白绸来,交给玄启,道,“这是阿四姑娘缴获所得,陛下请看。” 满腹狐疑的玄启待看过后,心中微震。 那原来是南诏成都的舍龙书札,是给临安主将的,内容是南诏已联合泉州叛将,合谋出兵夺取金陵,若临安主将能里应外合,则金陵手到擒来,事成后瓜分地域物产。 “这可信吗?”玄启沉了脸色。 “阿四姑娘忠心耿耿,临安一行,她居功厥伟。”龙阳低头回道,言下之意便是消息来源绝对靠谱。 玄启有些坐不住了,他霍然起身,在厅中大步来回:“这可要糟。成都兵加上泉州,水陆并进,合临安金陵的兵力只怕要吃不消。龙阳,你且说说,临安目前有多少可用兵力。” 龙阳站起,躬身答道:“臣带那几位都尉前来,也是要知会陛下:临安自梁驸马离去,群龙无首,不少官兵落草为寇,城周边也是盗匪丛生,臣幸得几位将军助力,已将这些水匪山贼收编,不服者尽数歼灭。臣打算返回临安后,即刻广招义勇,陛下可将临安兵力算作七万。” 他稍稍停了停,凝视着玄启,低声道:“陛下无需担心临安,朱并不熟悉军务,且对臣掉以轻心,他倒是一直觉得臣轻浮率性,这回能瞒着临安将军出城,也亏得他总以为臣流连录事巷不问军政。只是金陵王都……陛下,你可有主意?” 玄启与龙阳相交已久,自然听得出龙阳弦外之音,他停了脚步,默不作声,倏然道:“丑时了,明日还要上朝,我不能久留。龙阳,你随我回宫去,委屈你暂居钟粹宫……那本是我为阿四日后堂堂正正地出入宫闱方便而权宜之设,现下刚好用得着。” 当下唤来红星寿,去传小王爷的时候,却得到小王爷非要在长姐家中过夜的回报,玄启也由得那顽皮,自行带着龙阳,由红星寿等人护驾回宫。 第 16 章 16、 将人安顿妥当,玄启在小桂子等人的接应下回到养心殿,刚睡去不多时,就被叫醒,早膳时间已到。 私心向往着“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皇帝,仍要勉为其难地起身,在众多宫女黄门的服侍下,洗漱穿戴完毕,草草进过点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前呼后拥地走向宣政殿。 幸好今日事情不多,来来去去上奏的,主要还是拜相的事,玄启端坐龙椅上,摆出皮笑肉不笑的脸,好歹是敷衍了过去。 近遭并无战事,自然也没有人立下力挽狂澜的功勋,玄启的这番推脱拖延,也尚算情理之中,就不知实掌兵权的人到底能忍得了多久。 下了朝来,玄启吩咐小桂子挑选心腹随从,跟去钟粹宫。 回到后宫玄启多少松了口气,想到历代君王多是崇信阉宦之辈,不由苦笑。身为帝王,满朝文武全不可信托时候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他也算稍懂一二了,还好,他还有左膀右臂那几人。 进了钟粹宫中,玄启只令小桂子和为掩人耳目硬拉过来的王耀辰随进内殿,走不多时,王耀辰自行停住了脚步,朝玄启施礼道:“陛下,臣就此止步吧。” 他说话间凑近了皇帝,从袖中取出一个镶金边的香囊,交到玄启手中,打趣似的一笑:“臣最是能体察圣意,这药止血化瘀,消肿止痛再好不过了。” 玄启脸上不由一红,想起某日下朝后疼痛难忍而不得不火急火燎地招来王耀辰救苦救难,看来经过上次折腾,这位妙手回春的太医是早有预备。 让小桂子留在外边等候,玄启自行走进龙阳暂居的正殿。 殿中未见龙阳的影子,听到后院有声音,玄启自然地往里找去,他来时并未让人通报,本为的是让辛苦奔波的龙阳多休息些时辰,此时便也轻了脚步。 只见得龙阳身形翩翩,折了根三尺来长的树枝,以此作剑,正全神贯注地舞于桐树下。他并未换装,依旧是昨夜在襄阳侯府上一身白色素练裙襦,只是未曾戴冠,长发披散,随着剑风肆意飘动。 练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一套剑法完整收势,龙阳猛然回头,竟见玄启早在不及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定定站着,默默看他,不由心中一乱,忙上前去,仓促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待又要行君臣之礼,玄启已笑吟吟地开口赞道:“好剑法!” “闲来无事,已成习惯罢了。”龙阳将树枝丢开,后宫中严禁携裹凶器,那是犯上死罪,他却几乎无一日不习剑,折了树枝从权。 玄启却上前去,重新捡起他丢下的树枝,握在手中,摆出剑招起势,笑对龙阳道:“许久未交过手,来试试。” 龙阳一哂,见玄启一派跃跃欲试,不忍拂他意,飞身上树再折下一根枝条,依照江湖礼仪向玄启抱一抱拳。 玄启目光闪动,大喝一声树枝猛向前刺出,龙阳侧身闪过,他本可趁势滑到玄启背后出招,但又怕结束地太快,不能尽兴,树枝虽在手,枝梢却始终下垂。不管玄启如何来势汹汹,他始终仗着灵活的身形,矫若游龙地躲开,玄启左右忽刺,同样跳跃腾挪,枝条每次递出都是用了力道,然则连龙阳的衣衫都沾不上一点。 明知龙阳让着他,皇帝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6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6 的牛脾气也上来了,虽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却紧咬牙关不肯撒手,口中呼喝连连,剑招越出越急,越出越没章法。 龙阳见状微微皱眉,倏然定住了身形。 玄启见状即刻大喜过望,满以为逮到了破绽,掌中树枝一抖,全力向龙阳冲去。 哪想龙阳却像胸有成竹般微微一笑,身子猛然蹿高,玄启扑了个空的同时,握着树枝的手腕顿时一痛,龙阳的枝条剑正不偏不倚地打在上面,若这是真实的较量,玄启此刻左手能不能保住端的全看龙阳的一念之差。 “陛下……玄启?”微笑对着玄启怔愣的龙阳在玄启把树枝一扔,转身将他抱个满怀时呆住了,他深怕是玄启少年气盛犹不服输,小心翼翼地试探喊了声。 所幸,玄启埋首于他肩头,声音虽闷闷的,却听不出怒意,相反,一定要形容的话,龙阳会说那更似小情郎的耍赖:“龙阳,我输了,输了。我是真想等,等到你入主后宫,我李玄启与你并肩作帝后,可是……可是现在我真不想等了!” “……玄启,龙阳……”他咬咬下唇,下定决心,轻声细语地道,“如今已身在后宫……” 这话出口,龙阳先自羞得无地自容,虽说他一堂堂男子,之前又与玄启尝过鱼水之欢,不该这般扭捏如未出闺阁的大姑娘,只是话中的相邀之意,这有违矜持本性的大胆放肆,让他脸红过耳,目光垂落,唯恐玄启再拒绝一次,地上没有洞可以钻去躲避。 稍待,气死不过一呼一吸的时间,龙阳却觉得宛若万年已过,他听见玄启低低的一声笑语:“你真愿意?” 龙阳抬头,眼中深情坚定:“臣早已说过,臣倾慕陛下多年,能得偿所愿,前朝重臣抑或后宫嫔妃,于臣并无区别。臣只愿……” 他话语未尽,已然被封了口。 唇舌间甘甜辗转,龙阳不知不觉闭上了眼,全身心地感受到他的帝王予他一爿鸟语花香的仙境,美轮美奂中荡漾着轰然雷动的激情,他不由自主地双手抚摸上玄启的脸,手心的触感甚至让他泫然欲泣。 原来,他竟是如此地思念玄启,他自己都不晓得! 一吻终了,两人都快要缓不过气来,玄启微微地喘息,额头抵住龙阳的,苦苦一笑:“若我不是……该多好?” 龙阳没搭腔,他默默地抚摸着玄启的眉眼,痴痴地凝望着他。 有些话,他不说,但玄启和他心照不宣。 纵是玄启有心禅让,当今李氏皇家人丁凋零,谁能替他重整这破碎山河?激流行舟,不进则退,不,可能连偏安一隅的侥幸都没有,当今形式,退就是灭亡,就是死路一条。 玄启深深吸了口气,他牵起龙阳的手,往宫内走去,一路行至卧榻,才松开,转身对龙阳正色:“龙阳,你若有半点勉强,不妨直说。你我在世俗眼中,虽是有君臣之分,但在我心底,从来是视你作可并肩与共乃至同生共死的知交,现下你我两情相悦,我也绝不愿委屈你……” 龙阳微微一笑,他忍着羞怯,主动替玄启解开皇袍上的腰带,眼中微红地瞟向玄启。 玄启到了此时哪里还能忍得住,猛然一拽,两人双双倒在榻上。 这一次的缠绵交颈,又与上次不同,两人仍是极尽温婉之能事,然玄启毕竟是惯于风月的人,又有了前回的体验,对龙阳可谓呵护入骨。 龙阳赤身在玄启身下,几乎寸寸肌肤都饱尝玄启的爱抚,不管是舔舐,还是仅仅指腹的滑过,他浑身难以克制地轻颤,当玄启分开他的双腿时,他差点就因为心潮澎湃得太过厉害而晕厥。 痛,却满心欢喜。 自己终于属于他了——龙阳的眼角禁不住地滑下泪水。 两人心有灵犀,玄启即刻察觉到龙阳的情动,他既觉爱怜到无以复加,又不禁要打趣,舐去龙阳的眼泪,他啄着龙阳的唇喃喃道:“从今往后,是该叫你爱卿呢还是爱妃呢?” 龙阳仍是不答,主动环住玄启的腰,眉间半羞半喜,真是玄启此生见过最动人的风情。 不眠之夜易过,两人一夜中诉尽相思情衷,携手对看,都恨不得身长双翼,早早飞出这宫禁之地。 耳听着宫中值更之人报了卯时已尽,玄启默然起身,亲了亲龙阳的脸颊,这才开口:“你多睡会儿,我去上早朝。那个事,等我今日回来就有信儿,你再在金陵待一日,应是无妨。” 龙阳扯了扯玄启的衣袖,他原想起身恭送君王,奈何昨夜纵情太过,饶是玄启轻怜蜜爱也挡不得周身百骸酸楚,得玄启宠溺,他又何必逞强? 便微微一笑,轻声应了个“嗯”。 两人相视片刻,心意流转,尤其是玄启,不禁责问诸天神佛,为何非将他按上皇座?他若是个处江湖之远的布衣侠士,与龙阳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却是多好啊! 第 17 章 17、 再回头说那一晚的小王爷李俨,他少年心性,自幼得宠,连当年曾与他生母明争暗斗的如今太后都对他多有疼爱,于是养得他顽皮古怪不拘礼法,行事随心所欲。 本来偷听到皇兄与太傅的一番安排,小王爷满以为跟着皇兄能见到什么奇人异事,哪想到御驾就停在了襄阳候府,不过换了几个迎接圣驾的臣子,他顿时扫了兴致。 小王爷眼不拙,即刻从发现龙阳,想着这皇兄的宠臣风尘仆仆由临安归来,不照常理面圣,深更半夜搞得鬼鬼祟祟,怕是接下来又要讲什么国事政务,生怕皇兄兴致突发来考他治国之理,还是赶紧脚底抹油的好。 这襄阳候府是玄启登基之后为迎接长姐,特命人在金陵城内买下的大宅,再兴土木扩建修整的。小王爷这也只是第二次来,这侯府虽比不上皇宫,但规模自然不同于寻常百姓的草堂,过了两座桥,又绕了几个弯,小王爷隆重地发现:他迷路了。 不过他也并不着慌,虽是半夜,但侯府内护卫重重,除非他自己想不开跳湖,也出不了什么事。而且他笃定皇兄议事结束肯定要遣人来寻他,这么寻思着,小王爷便索性放下顾虑,信步乱走起来,倒想看看这夜色如墨的夜里能不能撞上个鬼怪仙女什么的。 ——因小王爷喜动不喜静,曹夙峰有时候为了能让他安坐书案旁,偶尔也会给他讲些民间流传的演义传说,小王爷是听得津津有味。 若是曹太傅晓得苦心教导的学生正经东西没记住多少,脑袋瓜塞满了这些怪力乱神,不知道会不会痛哭流涕? 却说小王爷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又过了一座曲里拐弯的长桥,居然在桥头见到不远处有间房舍点着灯火,小王爷登时起了好奇心,快步地跑过去,发现原来亮光是从左边厢房的窗户中透出来的,他悄悄地靠过去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7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7 ,就听得屋中有人在高声吟诵着什么。 小王爷的好奇心更盛,夜深人静,旁若无人,莫非在作法? 凑到窗根下一听,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里面那人应是个年轻男子,他念的却是一首古诗: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那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读还是背,一首缠绵的爱慕之诗给他念得气势十足,却结结巴巴,磕磕碰碰,好比头句,那人将“今夕何夕”诵毕,竟是顿了良久,才像如梦初醒般用更大的声音添上“兮”尾。 听了两遍,那人竟还是这般读法,小王爷再也按捺不住了,“哈”一声笑了出来。 哪料到笑声还未落地,窗户猛然打开,那顽皮只觉眼前一花,不及反应,喉间登时既紧又痛,差点连呼吸都不能。 小王爷直翻着白眼,本能地去伸手去掰箍住他颈项的铁腕,却哪里动得分毫,幸好,那力道自己松了,那人似也松了口气,道:“怎么是个小孩?”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龙阳强行掳走,后来便一直跟着龙阳寓居临安的波斯王子奥库斯。 龙阳要回金陵禀告国事,他也非要跟来不可,说是要见见能让龙阳效忠的皇帝。龙阳一是拗不过他,二也想着自己一走,光凭阿四怕是约束他不住,便将他带着上路。 说来也是可笑,一年光阴过去,奥库斯却是与龙阳、阿四都处出感情来。另两人既年长于他,又知他身份特殊,从未有将他当作阶下囚看待,日常点滴反倒是多有维护。 尤其是龙阳,他是伴着玄启皇子长大,从小就懂得如何与养尊处优的少年相处,不知不觉就在这异国少年面前作起兄长的角色来。尽管最初的确是带了为玄启江山谋划的私心,但教导友爱,兄对幼弟尽心尽责,倒是一样不少。 奥库斯起先是会说汉话却不认汉字,也是龙阳和阿四轮番上阵,后来两人公务繁重,还专程请来西席教导,费了好大功夫,才有如今能够磕磕巴巴地读古诗的能耐。 然而小王爷哪里知道,对方这一出手,倒是把他的火气给挑拨上来了。 李姓皇族原是武将出身,族中子弟从来有习武传统,小王爷也是幼时便学了些拳脚,如今更是与宫中禁军教头红星寿学习刀枪剑戟,他天资甚佳,尽管不像龙阳那般能做到专心致志,也算是学得似模似样。 这番给奥库斯轻易得手,当然不服气,小王爷喘过气来,趁奥库斯打量他的间隙,猛然右手成勾,一记鹰爪啄向奥库斯的面门。 奥库斯大吃一惊,他混迹汉人中也有些时日,看这小孩的衣着打扮及神色行事猜到应当是与主人家有关系的贵族公子,正后悔着贸然出手,不知会不会给龙阳惹麻烦呢,哪能想到立刻就遭到报应。 堪堪后退闪开,饶是如此,奥库斯的鼻梁到脸颊还是给小王爷抓了一道。这本是求自保的阴损招数,对准的是他人双目,幸好,一来小王爷技艺较之红星寿差了不是一筹两筹,二来,则是他虽气恼,但到底仁心宅厚,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奥库斯只怕十有八九中招。 小王爷一击即中,立刻跳开去,指着奥库斯大叫:“你一次我一次!不许再来!” 奥库斯哪里肯依,他见这么个年岁显然比自己小的少年居然偷袭得手,既羞又气,大吼一声,朝小王爷扑去。 波斯同是以武立国,常年征战的国度,奥库斯既是王子,自幼也擅长骑射,只是他的功夫大多是为日后率领骑兵杀伐征讨而学,不像小王爷由高手精心传授,因而,他虽仗着年长以及人高马大的身材优势,一时间竟然奈何不得小王爷。 起初小王爷不愿与奥库斯过多纠缠,只是奔逃,哪想到那异国青年死追不放,他也着恼了,心想一报还一报,这谁也没欠着谁的这厮还一副要本王还债的样子,罢么,不让他了。当下调转马头,凝神聚气地与奥库斯开斗。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好一阵,回合间各有攻守,正斗得难分难解,受皇帝之令前来寻找小王爷的下人发现了这对也不知是打斗还是在玩乐的小祖宗,吓得魂飞魄散,一行人将两人围了圈跪地磕头,恳请他们住手。 小王爷这才想起,现下是在长姐的居处,即刻想起对自己既宠又严的姐姐,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立马停了动作。 奥库斯一时没想到对手说停就停,收势不及,他虽已见机把力道减去了不少,仍是身不由己地往小王爷撞去。 恰巧小王爷转头要吩咐诸人起身,这下躲闪不及,两人是实实在在地跌到了一起,滚成一团。 不过,倒也是不打不相识。 在一众吓掉了半数魂儿的仆丛搀扶下两人艰难起身,奥库斯绷着脸对小王爷道歉加指责:“刚是我不好,没收住。不过事情本来就由你而起,你这小孩好没礼貌,为什么躲在角落笑话我?” 小王爷侧头瞅着奥库斯鼻青脸肿的模样,深邃端正的五官已然不大看得出魅力,想想大概自己的样子也差不到哪去,更绝头皮发麻,他倏然上前拽住奥库斯,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完了,完了,皇兄来找我了,本王这副样子要是给他看到了,要被他教训死的。你帮帮本王,就说本王在你这里待一晚好不,本王给你讲你刚刚念的那首诗……你知道‘鄂君绣被’么?不知道的话本王讲给你听好不好?” 奥库斯给小王爷闹得头晕脑胀不明所以,刚刚两人明明打得毫不留情,现下这小孩却又在自己面前一副惨状乞怜,听他自称“本王”,又说到“皇兄”,再加上来了那么多人大张旗鼓地找,倒也猜到这少年的身份,他心念一动,想到要是能从小王爷身上刺探些皇帝的为人轶事,不失为好方法。 要说这帮养尊处优的皇族子弟都有些共通之处,他们锦衣玉食自不待言,身边的人多是以臣仆自处,对他们是恭敬顺从乃至疏远,也不乏怀有鬼胎的,但真心热情的,极其稀罕。奥库斯遭逢大变,偶然得到龙阳阿四等人朋友般的对待,他是暗暗对龙阳滋生了少年初长的情愫,又知龙阳对皇帝情有独钟,以他的个性年纪,自然难以做到“挥慧剑斩情丝”,只梦想着哪日能重登宝座,好把这汉人的皇帝比下去。 两个少年各自打着如意算盘,倒是一拍即合。当下小王爷便要下人转告皇兄,说他新交了友人,定要在长姐居处留宿。 下人回报,玄启也没有多加追问,想着幼弟在襄阳候府不至出什么意外,加上他带龙阳回宫,人数上恰好不增不减,也是少了星寿被宫门值守盘问的一番麻烦,便欣然同意。 第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8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8 18 章 18、 元鼎三年二月初三,金陵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已有七个多月身孕的皇后朱宜修在应太后之召前去康泰宫的时候,居然在宫内的路上失足滑倒,重重跌坐在砖地上,当时她便已腹痛难当,起不得身。 众人七手八脚将皇后架起,扶回坤宁宫,急召御医王耀辰诊治。皇后这一跌,胎气被震动了,流血不止,成了个小产血崩的险症。 那可怜不足月的胎儿,已然成形,是个男孩,刚下地就死于非命。 御医们拼尽全力救治,幸得保得皇后一命,然则大月小产对母体伤害实在太大,朱皇后已不可能再有亲出的子嗣。 皇帝哀伤不已,不避血污,彻夜守候在皇后身边,帝王之尊亲奉汤药,伉俪情深足让人动容。 这一出事故只能说是天意,有人见证,有御医药方,环环相扣,无人可追责。 龙阳是此事发生后的次日一早才出城回临安,昨夜又是通过星寿潜行出宫,那几个与他同来的军官已然先行离去,只剩下那波斯少年奥库斯与他同行。 玄启未能来送行,龙阳深知缘由,心情一直沉重,难以言表。 那日他与玄启商议,临安兵力渐成气候,然王都金陵军权却并不在皇帝手中,外戚朱家势大,位高震主,前朝后宫盘根错节,太后皇后俱是朱门中人,且又有带朱家血脉的太子,逼到绝路,废掉今上,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当时玄启就对龙阳笑道,幸好太子自幼体弱多病,时时有夭折之险,唯今绝不能让朱宜修平安生下孩子,若是个健康的男孩,朱家更能有恃无恐,他这皇帝反倒要随时提防不测。 龙阳见玄启言谈间涉及到杀子一事时,仍是面色如常无动于衷,不由心下难过。他既然与玄启一同长大,当然了解玄启品性,皇帝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作闲散逍遥王爷时是心地良善,不端架子不说,极体恤下人,还曾为救受冤的宫女而与先皇据理力争过。 只是这些年,名为太子、皇帝,其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带着他龙阳也不得不舍了只愿与玄启长相厮守的私心,甘之如饴地成为玄启的一枚棋子。 但他还是难受,为玄启,为玄启那注定不能出世的孩儿,甚至为那身不由己代父兄受过的可怜皇后。 龙阳抱住玄启,玄启亲他,道:“龙阳,唯你,万莫负我。” “陛下,玄启,龙阳宁可粉身碎骨,堕入永世不得轮回的地狱,也绝不负你。” 两人不再多言,相拥而别,玄启匆匆离去,皇帝总不能消失得太久,他临去前深深地看龙阳一眼,温柔一笑。 想起当时玄启那仿佛蕴含千言万语的笑容,龙阳心头是既喜且悲,他自信在玄启心中自己地位独一无二,悲是悲在两人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朝朝暮暮长相厮守。 一路陪伴在身边的奥库斯仿佛也别有心事,两人微服而行,彼此间除去必要的言谈便几乎无话可说。 等到了临安地界,行将进城的时候,奥库斯倏然对龙阳道:“你说你对那个皇帝不止是臣子的忠心耿耿,但那个皇帝对你也是这样吗?你和他都是男子,他可以有成群结队的后妃,你呢?他会允许你娶妻生子吗?” 龙阳万料不到奥库斯突发此问,一时愕然,好笑地看向奥库斯:“怎么想到这事?莫不是在襄阳候府有奇遇?” 奥库斯没料到龙阳一语中的,哑了声音,又行了段路,奥库斯才又带些气恼地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若他能有成百上千个女人,男人,你是不是也能有?” 龙阳莞尔一笑,轻声答道:“弱水三千,小王子,便是他容得下,我也做不出啊。” 见着这样的龙阳的,奥库斯无言以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襄阳候府中,小王爷得意洋洋地自命为师给奥库斯讲解《越人歌》,宛如曹太傅附体,娓娓而谈:楚国鄂君子皙泛舟新波,舟子拥楫而唱越人歌,歌声悠扬动听,打动了鄂君。鄂君令人译作楚语,明白歌意后,“行而拥之,举绣被而覆之”。 曹夙峰在讲这故事时自然没有深入,点到为止,小王爷也不过照搬而来。但奥库斯年长于他,一听即刻明白这是“举被覆之”是成为一对被底鸳鸯的宛转说法。他本是因龙阳念过这首歌词,听着优美便也要跟着学,未想还有这般典故。 联想起龙阳种种风姿,奥库斯不觉跟小王爷讲起龙阳收服军中武夫的事来。 龙阳领的是带兵刺史之衔,是临安最高长官,并非单纯的文官,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暂避临安朱将军的锋芒。趁朱将军未到前,龙阳集合军中头领,那些粗莽军汉见龙阳俊美秀气,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不把他看在眼里,有意刁难,想出要考龙阳骑射功夫的笨招数来,意图让龙阳当众丢丑,失却威风,便再也不能管束军队。 龙阳除去官袍,取过弓箭跨上马背,奥库斯对小王爷道:“我那时候还为他担心,他的剑法是不错,但骑马射箭的功夫,跟那武功可不一样。” 龙阳一拉马缰,座下到底是受过训练的军马,载着他在军中校场兜圈,他是越跑越快,正当众人已有些眼花之际,他在马背上稳若泰山地开弓搭箭,“咻咻”数声过后,龙阳吁住马步,轻松下马来,将缰绳交给负责看马的士兵。 这时候人人聚精看向那摆在校场的十个箭垛,个个中箭,且箭箭不离靶心。一时间欢声雷动,军汉总是敬佩武艺高强之人,此刻见龙阳露的这手,大多自忖未必能做得这般好,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下,都不由心折。 如此,等到临安将军朱瑾到时,有龙阳珠玉在前,朱瑾虽有治军的决心,却又常自恃身份,在临安军头面前总摆架子,父兄虽掌兵权,他对练兵一事却颇生疏,众人有了比较,自然不把将军放眼里,龙刺史尽管少有直接指挥军队,但军中首领们还是愿奉他为号。 奥库斯讲到此处,小王爷眼中亦闪烁出向往,他朝奥库斯嘟囔道:“还是在外面好玩,你就好了,自由自在,哪里像本王,唉,出个宫都不容易!” “……我以前出宫也不容易的。”奥库斯看着这样的小王爷,心中微有些酸楚,他亡命天涯,沦落到汉人的江南,真不知此生此世还能不能有机会重回故国。 小王爷眨眨眼,忽笑道:“喂,你不可以喜欢龙阳哥哥的,本王的皇兄不会允你的。不过有时候本王常常会觉得奇怪,皇兄喜欢龙阳哥哥,后宫却一大堆的皇嫂,母后还经常教训他,叫他要雨露均沾,不要成日忙碌国事就冷落后宫……” 奥库斯闻言轻笑,觉得这小孩言语直率,倒挺可爱,不过他年龄尚小,大概不知皇族,尤其是皇帝有皇帝的责任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9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19 义务吧。以前在国内时,他的父皇尽管极宠他母后,却也还是有不计其数的妃子、女官,连带着他也有或亲近或干脆面都没怎么见过的众多兄弟姐妹。 “不要笑我,”小王爷见奥库斯的笑意有轻视的意味,不禁动了怒,“本王若是钟爱一人,才不管天下人的嘴怎么说,我要是皇兄,就弃了这王位,哪怕乱世穷病困苦,也落个逍遥自在嘛!” “乱说什么!”奥库斯听着又好气又好笑,但他不由对新交的小朋友有些另眼相看起来,这小孩虽还是小孩,心事却也是重,全然不像个富贵闲散的小王爷。 第 19 章 19、 残夏将尽,秋风渐起。 前朝后宫仿佛平静如深湖,自数月前皇后不慎摔倒痛失未足月的皇子后,再无大事。 皇帝如常,百官依旧,上朝退朝;而深宫禁院,九重宫闱,却仍然挡不住流言蜚语的扩散。 据说,皇后因没了皇儿,又受再不能孕育子嗣的打击,神智已然时不时地糊涂,常有癫疯言行,毫无道理责罚身边宫女随侍,甚至连皇帝李玄启都遭她追打过。 传言有声有色,有御医们私下合议,都道皇后这是心病已深,怕是药石罔效,人力无能了。 后宫的皇帝家事带动着前朝暗流涌动,渐渐开始有了窃窃私语,道朱皇后既然已不能担起母仪天下统管六宫之责,皇帝合该收回后印,另立她人。 起初上书的人是礼部的五品官员,奏折没有直接提“废后”这一话题,只道逢大祭祀典礼,皇帝皇后必得同时现身以示天下,还有一年皇帝就登基满五年,按礼应亲到城外拜祭天地,听闻皇后凤体欠安,还望皇帝亲发诏书,以安人心。 这其实有点无事生非的意思,别说祭祀尚有一年多的时间,便是皇后真病入膏肓,只要皇帝不作表态,谁也没资格废后,至于发正式诏书云云,更是可笑。 然而,玄启皇帝愈是对此沉默,宫中的传言就越是离谱。 妃嫔们日常坤宁殿给皇后请安的惯例也取消,没有谁胆大包天擅自跑去探视皇后的现状,偶有出入的皇后寝殿的,只剩下妃嫔排位中仅此于皇后的如妃萧忆如。 也是后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萧家朝中掌权高官不如朱氏,但那本是中原豪门,退居金陵后一直是位列榜首的大户,替天子行漕运,富可敌国,门下遍布,以实力论,这家掌钱,那家握兵,倒是不好比较。 这晚李玄启驾临萧忆茹所居的承乾宫,萧忆茹白日里刚去看望过朱皇后,两人在内殿各自坐定后,萧忆茹主动开口,她脸容惨淡目中晶莹,向上方的皇帝轻轻一叹:“启哥哥,朱姐姐越发瘦了,都要看不出以前的样子。” 玄启闻言淡淡地扫了萧忆茹一眼,道:“茹儿是后悔了?” 萧忆茹不由低了头:“没有……只是,朱姐姐她……并无大错,同为女子,臣妾难免恻然,望陛下恕罪。” “茹儿,别怕,”玄启笑了起来,他招手让萧忆茹过来,拉住她的手与她相挨坐着,“正因为你们是女子,身不由己,谁能苛责?你启哥哥却无路可退,无处可躲,她的孩子也是我的骨肉,耀辰特意让我见了一眼,那鲜血淋漓的娃儿,已是人形,却狰狞可怖。” 他说着说着,闭起了眼,萧忆茹只觉他的手在她掌中冰冷彻骨。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萧忆茹侧头靠向李玄启的肩膀,轻声道:“还是龙大哥好,这些龌蹉事,他都不用沾上。” 李玄启长叹口气,振作起精神来,形势至此,不进则死:“再过三日你生母入宫,该准备的你都准备好了?” 萧忆茹直起身,收敛悲容,朝李玄启颔首回答:“是。请陛下安心,萧家上下,只知为陛下尽愚忠,不知其它。” 玄启默默地将她拥入怀中。 夜静更深,月明星稀,人间太平不久。 元鼎三年隆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深夜,皇帝正在养心殿歇息,小桂子仓皇来报:临安龙阳反,集结大军,进逼金陵! 次日上朝群情哗然,文武百官个个惊魂未定,谁也想不到皇帝一向宠爱有加的龙阳居然会造反,见皇帝一脸铁青僵直在龙座上,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 其间最感芒刺在背如坐针毡的便是兵部朱尚书,他惊魂未定,尚未拟好托辞,果听御座上的玄启皇帝声侧侧然:“朱爱卿,临安军权莫不是令郎临安将军所掌么?这临安郡反,朱家能脱干系?” 朱尚书出列,满脸苦相:“万岁明鉴,微臣真不知临安叛像从何而生。半月前,臣尚接到小儿家书,直道临安匪盗剿清,庶民安乐,这……”他说着双膝一跪声有哽咽,“叛乱已起,微臣已与小儿失却了联络,只怕小儿在叛贼中是凶多吉少,微臣举家待万岁忠心天地可表!” 玄启沉默片刻,令朱尚书起身归位,他又道:“贼军据闻有二十万之巨,临安与金陵间几近一马平川,无天险可恃。待到兵临城下,便是生死存亡关头,城破之日便是亡国之时。唯今之计,只有趁贼党抵王都之前,率军迎击——只不知,朝中谁能当这三军统帅?” 这话其实问得有些多余,三军统帅早有人在,朝中大将军朱家长子朱德明是也。皇帝有此一问,摆明是要朱家表态,无论临安将军朱姓次子生死下落如何,朱家以效忠国事为重,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将军朱德明大步踏出,跪在御前,他声如洪钟道:“臣愿担此重任。但,陛下容禀,臣尚有一事上奏。” “大将军请说。” 朱德明道:“陛下恕臣直言不讳,那龙阳昔日在宫廷中如何得万岁宠幸,是有目共睹之事。陛下惑于此人柔媚妖娆,甚至拜他为相,任他在前朝内室行走自由,为祸国政,损及皇威。” 这话委实不客气,简直就差不多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开骂了。 玄启皇帝的面色更加黑云压顶,他冷冷一哼,并不作声。 但朱德明却仿佛无动于衷,自顾自地继续道:“启禀万岁,两军对垒,士气乃重中之重。那龙阳既蒙浩荡皇恩,却如此不知好歹,臣以为,这士气可用!可用!” 听他说得铿锵有力,玄启皱了眉,反问道:“朱大将军莫非是要朕御驾亲征,讨伐逆党?” 朱德明大喜过望,连连磕头:“万岁若有此勇毅,逆党贼首必是手到擒来!” 此时文官群中闪出一人,那人却是礼部林尚书,他也急向皇帝跪道:“此事万万不可!守土护僵,乃兵部尚书和大将军的事,陛下切不可以身犯险!太子尚且年幼,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三思!” “林尚书!你是意指陛下神武不足,竟会败于叛贼党羽吗?”朱德明亦是争锋相对地怒斥。 两人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0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0 又吵了几句,最终却是玄启地不耐烦地一拍御座扶手,起身断然道:“不必再争了。朕意已决,朕将龙阳视作股肱重臣,是朕识人不清!朕要亲手教训这忘恩负义之辈,以消朕胸中块垒!” 皇帝将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如燎原之火,迅速传遍宫廷内外。 小王爷一听说此事,惊得双膝发软,差点就丢脸地在平坦的路上摔倒。他不敢有误,旋风似地奔入御书房,见皇兄正神态自若地捧着书卷默读,大叫一声,飞扑如玄启的怀中:“皇兄!你不能去!” 玄启笑着拉开他,温和地问道:“顽皮,又逃课了?” 小王爷急得满头是汗,却一时难以顺利开口,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他见玄启微笑如故,也管不了那么多,索性放声大哭起来,这倒是把玄启吓了一大跳。 就听小王爷抽抽噎噎地说:“皇兄,你不能去……要去,也是臣弟代你去……呜呜呜呜……臣弟才不要皇兄的什么‘建储居守’,臣弟要跟在皇兄身边,呜呜呜……” 原来每逢皇帝要离开首都,或巡狩或出战,中央必得先立王储,既为守土,也为皇帝有个万一,敌人不能挟天子而获利。这一重任通常由太子担起,若太子年幼,权宜也可改为王爷领命。 玄启决意出征,便乘势将太子少禛的储位免去,改换了年近十四岁的小王爷。这招出其不意的化守为攻倒着实出了某些人的意料中,奈何皇帝有理有据,竟也反对不得。 只是见幼弟这般模样,玄启不由心头一暖,他将身高已到他耳边的小王爷抱了一抱,笑笑道:“别哭。皇兄走后,你就要有点王储的样子。记住了,你如今不但是陈王,还是我朝下任帝王,别这么动不动就哭鼻子,要笑死人的。” 小王爷闻言却是哭得更厉害了:“让臣弟代皇兄去好不?臣弟愿为皇兄赴汤蹈火!臣弟绝不要死在皇兄后面!” 玄启只有哭笑不得。 接报后的第三日,皇帝玄启亲率金陵军十万,号五十万,与大将军朱德明一道,出王都迎击临安叛军。 第 20 章 20、 大军出征三日,日落时分安营扎寨,皇帝刚至营帐中歇息,便有斥候来报,叛军已在百余里开外,照此推断,明日就是两军对垒决战时刻。 玄启用过晚膳,有人来报,朱大将军请皇帝共商明日大战计策,是他携地形布阵图前来,还是皇帝亲临副帅营帐。 虽说是亲征,但玄启并非亲自率兵冲锋,他也无意横揽将帅的职权,对朱德明到底尊重,便道:“还是朕过去吧。” 数名内侍陪伴皇帝到副帅帐前,被守卫的士兵拦下。照规矩,皇帝与大将商议军机要事,闲杂人一律不允许随侍,玄启并未对此生怒,回头嘱咐众人在外好好守候,便弓身入了营帐。 帐内正中摆着一张方几,上方摆着地图,朱德明跪在方几一侧,皇帝进来后请他入座,他这才起身,一君一臣分坐方几两侧,皇帝上首,朱德明下座。 说是共商军务战策,但由于敌我的情报都算明晰,地形并无山川湖海等需要格外留神小心之处,排兵布阵按照传统,骑兵两翼,步兵居中,皇帝的御座自然是押在最末。 金陵以步兵为主,江南地并没有太多适合培育战马的地方,骑兵虽有却不强,但这点想来临安叛军也是一样。 朱德明宽慰玄启皇帝:“陛下亲征,将士士气高涨,待明日绝对可以一举平乱,凯旋班师,陛下尽管安心。” 他见皇帝点头,又道:“就是如今两军相距不远,只怕对方要趁夜偷袭,臣已吩咐加紧防备巡逻,陛下万一察觉异状,切勿惊慌,臣等必保圣驾平安。” 玄启笑道:“朱将军莫要看轻了朕,朕岂是这等没胆识的懦夫。” 他自回帐中,到了下半夜,果然被一阵响动惊醒,霍然起身,还未及回神,猛然间两把亮闪闪的白刃加颈,他连转头都不能,就听一人低喝:“敢叫就立刻宰了你!” 玄启惊出一身冷汗,此时再侧耳听帐外,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竟无一人过来保护他这皇帝。 霜冷雪刃紧贴颈项入肉一分,痛楚带着寒意直钻心肺,玄启喉间紧张到几乎不能成语,他艰难出声发问:“你们是何人?竟敢弑君?” 刺客阴测测地奸笑,并未作答。不多时,只听帐外声声惨呼:“着火啦!快逃啊!”,一时间应和之声四起,兵荒马乱,似呈溃逃之状。 那刺客方才开口,有意压了嗓门:“皇帝,阎王爷面前你可莫要怨我,足下碍人前路,怪不得谁。” 当下双刃俱同时加力,玄启只来得及在心中哀叹“我命休矣”,忽听一声爆喝“住手!”,刺客未料竟有人阻止,一时怔愣,电光火石间,帐内竟已多出一人来,那人身形疾闪,李玄启只觉眼前一花,锋刃更入深,他忍不住痛叫起来,喊声未歇,整个人便已入了他人怀抱。 那人气息温暖熟悉,正是李玄启再贪恋不过的味道,他浑身一软,顿时泄了劲。 兵行险着,他虽知朱家已起斩尽杀绝之心,却未料到会将自己置于如斯险境,更万万想不到的是,千钧一发间,竟还是那人及时出手相救,若非他,自己只怕早已作阎王爷身边的小鬼。 “你为何知道?”李玄启涩声发问。 龙阳微微一笑:“你出发之际,夙峰便已通过阿四将消息告诉了我。之后阿四混迹军中,作了个烧火丫头,你只怕未曾留意过她。” 李玄启羞愧道:“倒还真未留意过。幸好你来了。” 外边兵荒马乱,却不由两人不脉脉相对,一时间各自一笑,龙阳将李玄启拥入怀中,轻道:“幸好来得及时。你的安排,我本就不赞成,你瞧你,我要是晚来一步,你现在怕是已喝了孟婆汤。” 李玄启微微一笑,头埋入龙阳肩窝,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龙阳见皇帝问到正事,稍稍放开玄启,正色道:“我率两千骑兵夤夜奔来,朱德明防备做得不错,只是他既中调虎离山的连环计,自然是托大。” 玄启继而冷冷道:“他自然托大。他满以为朱谨才是那主谋之人。我倒是料到他会在行军途中出手,没想到他那么能忍,直到两军要交锋前才伪作夜袭,想置我于死地。” 龙阳闻言,不由地伸手把玄启抱得更紧,想到差点就与这人阴阳相隔,天人永诀,不禁后怕! “袭金陵那边,却是谁率队?” 李玄启从龙阳微颤的身躯中感知他的惊惧,然大事当前,他不得不问。 龙阳缓了一缓,方道:“是那波斯王子。” 这倒是让李玄启为之一奇,他反问:“就你提过的那异国少年?你倒是信他了?” 龙阳正待作答,忽有一人闯入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1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1 帐中,疾声道:“刺史,该撤了!” 李玄启闻言,猛抓住龙阳的手腕,笑道:“朕跟你们一起走。” 此番出征,禁军几乎全在朱家的掌控中,金陵若能攻下,皇帝留在禁军中确是毫无意义,龙阳回以一笑,携住玄启往帐外冲。 几个率军的将领都是玄启那夜在襄阳王府见过的,此时他们早已把兵马集结完毕,见皇帝出现,不由都面露讶异。 龙阳也不多解释,安排众骑将玄启拥于中间,一声令下,队伍井然有序地从一片狼藉的营地飞快地撤退。 待回到临安军的营地,天边已是曙光尽现。 龙阳将玄启迎入主帐中,同时下令,三军不动,原地歇息。待诸将领命而去后,玄启好奇得问:“怎么?昨夜夜袭既成,不趁虚而入?” “时机不到。”龙阳微笑,“等金陵战报。” 金陵如今差不多是一座空城,玄启没有细问龙阳到底派了多少兵马,他相信龙阳对拿下王都是胸有成竹的,何况,还有襄阳公主、襄阳候等在城中接应,除非老天爷出马,战局应是无可逆转。 从初登基起便费尽苦心要剪除外戚羽翼,如今三年布局,方见转机,玄启想到自己差点把命也搭上,不由颇有些后怕,他见龙阳就在一臂之遥开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倏然百感交集,猛就把龙阳死死抱住,却不发一语。 龙阳见玄启小狗般蹭着、嗅着他,不由好笑又心生怜惜,默默地回抱,仿佛小小军帐便是桃源圣地、世外仙境。 忽听玄启一声闷笑,不待龙阳发问,他已抬起眼看着自己:“龙阳,白日宣淫如何?” 听懂其意的龙阳哑然,片刻后才苦笑:“这……只怕不妥。” 但玄启不依不饶:“有什么不妥?此刻又无紧急军情,你我也不是缠绵一日无休无止,久别胜新婚么。”他边说边动起手脚来,在龙阳的唇上又亲又舔。 龙阳拗他不过,红着脸道:“也罢……我先吩咐外面的守卫莫让他人进来。” 待两人宽衣解带卧于行军简床上,龙阳低眉垂目,轻声对玄启道:“我在临安时,偶有一次奇遇,那老丈说得玄乎,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你便容我一试……” 玄启听得他说得没头没脑,意欲追问,龙阳竟主动奉上唇舌,勾卷舔舐,玄启哪里按捺得住,当即将龙阳压于身下。他自与龙阳两情相悦以来,虽说不上守身如玉,后宫却真是去得极少,这下两人久别重逢,遇着龙阳主动,真算干柴烈火。 他看龙阳如画的眉目间因他而情动,仿佛青翠苍山笼上迷蒙云雾,虽少了明艳,却更是美得夺心慑魄,如梦如幻。 与前两次的鱼水之欢有所不同,这回的龙阳已然褪去羞涩,两人交缠萦绕,同是血气方刚,纵情享乐,待到玄启终于在龙阳体内泄出龙精,龙阳也紧随其后,攀至极峰。 两人紧挨着相视一笑,只觉人间快事,不过如此了。 玄启本想接着再问龙阳那奇遇的详情,奈何人在餍足又安全的环境中,再加一夜不眠,又受过惊吓,此时竟然有些困倦了,呵欠连连,睡眼惺忪,他坚持龙阳陪着睡上半个时辰,得到龙阳应允后,倒头就去见了周公。 第 21 章 21、 元鼎四年正月,年关已过,烽火终灭,干戈止息,日月似换了新天。 皇帝仍盘踞龙座,而朝堂之上,天翻地覆。 临安军三万余人在上个月中破金陵城,当时的金陵城几与空城无异。叛军拥入后,将朝中文武重臣一网打尽,更将朱氏满门血洗,包括朱尚书在内的成年男子无一例外被诛杀,尸首埋入城郊山林中。 然而这支军队的血腥做派却到此为止,朱家女眷与孩童仅是遭到遣散,被逼离开金陵而已。叛军未有烧杀劫掠侵扰百姓之行径,较之金陵禁军,更显军纪严明,足以让全城黎民啧啧称奇。 叛军占了皇宫,皇室宗亲全成了囊中之物。 过了两日,金陵禁军战败的消息便传了回来,在举城人心慌乱之际,陈王俨举着皇帝朱笔亲写的诏书与叛军首领在皇宫宣布代兄监国,临安并非叛乱,此举不过清君侧,靖国难,诛杀的奸佞邪妄,天下已有目共睹。 世事动荡,闾阎不安,皇帝为乱局终致战事而倍感不安,特下旨意这并非值得歌功颂德之事,朝野上下不可宣扬妄议,经此一事,江山仍然固若金汤,众臣民当继续恪尽职守、安居乐业不提。 后宫得消息,喧哗一片,最为之震撼心惊的莫过于太后。她本是朱家女,家族忽遭此横祸,她竟完全蒙在了鼓中,主事者竟然还是她的独生爱儿! 当小王爷领着诏书,左是梁驸马,右则是一年轻异国男子踏入坤宁宫中,向太后禀告现状时,她全然忘了尊贵的仪态,全身软在座上,泪如雨下。 梁驸马避讳而去,小王爷踌躇不前,在他身侧的奥库斯推了推他:“到底是你母后,你不过去安慰下?” 小王爷瞥一眼奥库斯,再看已然哭成泪人的太后,虽有怯意,仍小心翼翼地上去,唤了一声“母后”,便被太后霍然推开,从来雍容华贵的长辈面容扭曲狰狞,涕泪纵横,声嘶力竭地吼他滚开,小王爷从来得宠,哪经历过这些,一时间在原地怔愣,呆若木鸡,不知不觉眼泪也掉了下来。 奥库斯见状,微微蹙眉,军队不可久无主,宫中更不能没有小王爷,至少是以他之名主持大局。他大步过去,揽住小王爷的肩头,柔声道:“走吧,找人照看好太后就是了,你我还有大事。” 见小王爷仍不动,奥库斯心内微叹,当年他遭逢大变,也是在重兵环肆的千钧一发间仍不肯随护将离去,人之常情,无可苛责。 只是,身在天家,儿女心肠只能屈居第二,奥库斯强拉走小王爷,到了殿外,低头看那还是孩子的王爷仍旧一副哭丧脸,微微皱皱了眉,从腰间解下一物塞到小王爷手中:“拿去。振作点,为了你皇兄跟你们李家。” 小王爷抽噎着定睛一看,掌中却是把别致的弯刀,刀套上的花纹一看便不是汉人之物,刀柄上则绕有一圈拇指甲大小的祖母绿,显是名贵之物,想来是奥库斯随身携带的故国之物,他不由惊叫:“这……我不能收!” 奥库斯有些不耐烦:“给你就给你,好好拿着。我们快回前殿吧。” 小王爷顿了顿,倏然从腰侧解下一块雕刻着双龙戏珠的玉佩,递给奥库斯:“喏,给你。” 两人于这不合时宜的场所时间交换了贴身之物,但都未感到不妥,反倒是相视一笑,都觉心中畅快不少。 金陵有襄阳候和小王爷坐镇,加上奥库斯的军队维持,金陵并未出现任何大风浪,便是有人试图浑水摸鱼,也很快被扑灭。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2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2 忙忙碌碌四日后,皇帝在临安刺史龙阳及临安军的扈从保卫下,班师回朝。 首件要事便是入宫觐见太后,对这先帝在时饱受冷遇的母后,玄启是心有愧疚的。可即便母亲永不原谅自己对外戚的心狠手辣又能如何?天子以社稷为重,太后又何尝不该仅与天子同盟? 太后见到玄启,并无任何波澜状,满是宽慰地受礼,牵着皇帝的手入了寝殿最内层隔室,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笑容顿失。 玄启站在一侧,斟酌着是否应先开口,却已听太后叹道:“幸得你外祖父母尽故,朱家也没有我所牵肠挂肚的人,皇儿,你连你亲生母亲都瞒着,是成大事之人。” 这番话太后说得唏嘘不已,玄启不敢答,太后又笑一笑,径自往下道,“后宫的女人,这辈子唯一的盼头,便是亲生儿子能登上大位,先皇光是册封的妃子便不下百人,我能有这般际遇,老天待我也是不亏。” “母后,儿实属无奈。”玄启到此,只有跪下磕头。 太后把他叫起,神色已恢复平静,道:“皇后你定是要废了,人选你可心中有数?朱家已倒,朝中仍成气候的就剩萧家了。这萧家不比朱氏,一向深藏锋芒,你不可将随你祖起兵的世家连诛殆尽,非但自己落个残暴之名,也让天下人看着寒心,谁还再敢为你这君王舍生忘死?” 玄启垂首道:“谨遵母后教诲。” “立后,便册封他萧家嫡女吧。”太后盯着玄启道。 从坤宁宫出来,玄启满脑子嗡嗡作响。 到底是知子莫若母,母后竟已看出他与龙阳之间那痴缠不断的情丝,她厉声厉色地告诫玄启,切不可存了把龙阳接入后宫尊为中宫的念头。历朝历代的皇帝昏庸荒淫,残暴不仁的比比皆是,但谁也没有荒唐到做出将外臣迎为皇后的事情。 皇后乃母仪天下之人,却由一名男子占位,不是可笑至极吗? 玄启辩驳得几句,太后已然怒道:“你若一意孤行,那龙阳入宫为后之日,便是年年你母后忌辰!” 终是狼狈不堪地逃出,玄启魂不守舍,他可怎么办?他要如何向龙阳交代? 忆茹确是千好万好,生性温和宽厚,虽非国色天香,但端庄大气,智谋更是堪称女中诸葛,难能可贵的是,她是萧家嫡女,却是一心在助他成就帝王业上。龙阳在临安招兵买马,谢衣在百工坊筹备船只,为不惊动朱家,故而未有大笔动用国库,差额全是富可敌国的萧家私下出资接济。 虽说忆茹不争,但他李玄启是不是该给萧家论功而赏? 但,但……但! 龙阳呢?他一心是要平了内乱,削了外戚,坐稳龙座之后,就遂了龙阳心意,正式迎他入主六宫,作他李玄启的后。 皇后之位若已成泡影,那该如何?封贵妃吗?后宫仪制,中宫为尊,妃嫔皆要侍奉皇后,他怎忍心让龙阳入宫,却是作个不能与他比肩的奴才? 做不到。 便是龙阳甘之如饴,他却做不到,他的龙阳,谦和温良,痴情忠心,人中龙凤,他如何能因一己之私,将这样的堂堂男儿藏入深宫,迫他此生成囚笼之雀? 毕竟,忆茹不比朱氏宜修,也是他所珍惜喜爱的人。 玄启拿定主意的时候,不由心如刀割,痛彻肺腑,一夜辗转不安,想偷出宫去见见龙阳,却又恐一见之后再难割舍,害人害已。 若火油上煎锅般熬到天亮,皇帝上朝,处理完政事要务,大肆加赏,临安刺史龙阳升任兵部尚书,重归金陵,同时,赐婚太妃养女、皇帝义妹阿四,本月内择吉日完婚。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纷纷向龙阳道贺,他却跪在御前呆若木鸡,难以置信。 内宦高喊退朝,众人依序退去,皇帝也已离开,龙阳仍是动弹不得。 直到皇帝的贴身内侍小桂子小心地过来唤了声“龙尚书”,他猛拽住小桂子的胳膊,全无仪态地颤声发问:“皇帝陛下……有没有口谕,或是……或是别的什么?” 小桂子见龙阳眼中已泛起氤氲,知他实在伤心太过,他心中同情,可也只好照着皇帝的话,一成不变地转述:“陛下说了,外戚虽除,叛乱未平,龙尚书如今统率两地兵权,必要……好生为国效忠。至于,至于其它心愿,不过君臣职守,各安本分,莫作他想了。” 这番话如晴天霹雳,之前龙阳尚存一丝侥幸,听小桂子这般说辞,知道玄启是主意已定。 各安本份,莫作他想。 龙阳了解玄启甚深,知那人是言出必行,他从地上爬起,哈哈一笑,向小桂子道:“烦你转告陛下,兵部尚书也好,赐婚也罢,龙阳……龙阳才疏学浅,力有不逮,这般浩荡皇恩,是无论如何也领受不起。” 他说完转身欲去,却又听小桂子义正严辞:“陛下料到龙尚书会说此话,他要奴婢代问尚书一句:天下动荡,阎闾不安,黎民百姓无不期盼早日止戈,重享太平,龙尚书若定要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陛下也只能待到九泉下,再向龙尚书谢罪。” 龙阳闻言默然半晌,又是一声笑:“这些话,为何他自己不来问我?!” 第 22 章 22、 痴痴回到金陵中的府邸,曾经的相府如今已摘了匾额,这里曾经是李玄启的王府,也是他们初次尽欢的地方,龙阳入了门,无视一众恭喜道贺相迎的下属仆从,大步回到寝居,把房门紧锁。 适才一路掩饰的悲愤痛楚铺天盖地而来,如惊涛万丈,直拍心防,龙阳不觉单手捂住胸口,剧痛难当。 为什么?玄启? 竟连决绝之词,也是让一个内侍转述,是不是真除了君臣之谊,他们之间再不剩任何纠葛? 那……他怎么办?生平第一次,龙阳茫然失措,明明眼见着已是唾手可得的幸福,昨日尚且并肩笑谈缠绵一体的情人,转瞬之间,天翻地覆,仿佛一夕之间,换了人心。 可笑那人竟还要他留在身边,要他作左膀右臂,股肱重臣,却以为他能若无其事,将一切往事云淡风轻——他是活该吗?因他是臣,他必要忠,因他先动了心,他非忍不可? 错了。龙阳模模糊糊地想,错得离谱。 依稀中仿佛门口有谁在大声喧哗,人影在他眼前凌乱地晃动,可他早已魂游太虚,无知无觉,这人间毕竟太冷,莫若羽化登仙,抛却这沉重的皮囊好。 浑浑噩噩中,龙阳只觉自己愈发轻盈,三魂七魄似渐渐不愿再聚合一起,挣扎着要各自散去,而他仅剩的一点意识是欣慰。 即将了却尘事而去。 龙阳听到一个极其微弱的泣声,如梦如幻,却生生让他割舍不下。 他疾声高呼:“是谁?谁在哭?” 那仿佛是孩童的泣声,虽是微弱,尽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3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3 显悲恸哀伤,像是孤儿悼亲,感念天地之大,亲恩不养。 听着听着,他竟起了戚戚之意,从乍遭晴天霹雳之后便不曾流出来过的泪,终于不管不顾一股脑地涌出来,无止无休。 温热的泪水带出了他慢慢清楚的神智,声音先是从九重门外响起,逐渐清晰,他居然听懂了:“龙阳,龙大哥!你要回来,你走了的话,你的孩子和奥库斯怎么办?” 他深吸口气,拼尽全力,终于艰难地推开那就九重大门,睁开眼,却是阿四忧心忡忡的俏脸,见他醒来,阿四大喜过望,不顾忌讳,一把抓住他的手,哽咽道:“你突然就昏迷,我们千方百计都难让你醒来,起初还能灌得下水,之后是滴水不进,都以为你就要这么走了。天可怜见,你竟是自己回来了!” 龙阳只觉头脑晕晕沉沉,呆呆看着眼前的阿四,倒是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情飘入心中:皇帝是把眼前这女子赐婚给自己了,这如何是好?拒绝是抗旨,同意却是误了这才华洋溢、豪侠般好姑娘的一生。 阿四未想到龙阳在为己考虑,仍是握着他的手道:“你醒来就好了!你知不知道,奥库斯因为你,居然跑去行刺皇帝……” 她言犹未尽,龙阳震惊地一下全醒了,他几乎跌下床去,颤声问阿四:“你说什么?” 阿四见龙阳脸如死灰,深怕他再受不住又晕死过去,咬着唇不敢吱声。 龙阳深吸口气,直起身来道:“我现在立刻入宫面圣,阿四姑娘陪我走一趟如何?一路走一路说吧。” 阿四心下稍宽,叫来人给龙阳更衣,两人既有秘事相商,又是数年过命交情,也就权宜共乘一辆马车。 龙阳恢复了冷静,他问一句,阿四答一句,不多时,他便全明白了事情经过,万幸的是,不管是李玄启还是奥库斯,两人都没事。按律当立斩的大罪,却被皇帝本人压下,也并未关入大牢,反是交给了“血滴子”严加看管,不许施刑。 问答结束,两人皆陷入了沉默。 龙阳深知奥库斯是为了他才忘乎所以行这疯狂的事情,可是行刺御驾,哪朝哪代都是掉脑袋的事,他却要如何才能救那波斯少年出来? 且,一思及又将见到李玄启,栩栩如生的回忆真能让他恨不得下一刻便无知无觉地死去。 但龙阳匆匆入宫,却未能得皇帝宣见,又是小桂子出来传了口谕,让龙阳自行前去襄阳王府,到那里自然能知分晓。 龙阳闻言,默默半晌,小桂子和阿四都不由催促他动身,他才向小桂子笑了笑,问道:“陛下是再也不愿见我了吗?” 小桂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是玄启的贴身心腹,皇帝任何动静既不瞒他也瞒不了他,只是身为内侍,他如何能对龙阳道出宫中至尊母子相争的事情? “阿四姑娘,走吧。”龙阳不再坚持,施礼后转身欲离去,小桂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龙尚书,您身为朝中大员,陛下最信任的人非您莫属了,怎么会有不愿见您之说?陛下……绝非寡情薄幸……” 这番话到末尾,便几乎是微不可闻了,尽管是赞颂,但于小桂子,说出这话便是大大的不敬了。 龙阳略一点头,并不多语,待重新上了马车,与阿四两人分别坐定,阿四看着龙阳,不由叹道:“龙大哥,赐婚的事直到我接旨之前都是被蒙在鼓里。你和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如果知道便好了。”龙阳一笑,“他说我代他定临安,除朱氏,凯旋归来之际便是迎我入宫之时。我什么都不想要,名声、权势、荣耀,甚至连身为男儿的野心与尊严我都愿为他放弃,是我太无用了吧……” 阿四听着难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无论如何,你得保重身体,就算你能为陛下割舍我们这些同生共死的情谊,也要为身体里那个想想,要是有个什么不好,那不是害了一辈子?” 龙阳一惊之下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盯着阿四,对面的姑娘缓缓点了点头:“老丈将配方要术传给了我。你昏迷时候,我替你检查过了。” 这消息宛若晴天霹雳,龙阳震惊得呆若木鸡,倏然感觉身体重若千钧,正不知究竟是喜是悲间,马车已然到了襄阳侯府。 通报过后,两人从侧门入内,襄阳侯已迎了出来,一见他俩,即刻笑道:“别慌,人没事,且还有件大好的喜事呢。” 龙阳与阿四不由面面相觑,奥库斯行刺御驾,便是侥幸逃过死罪,也是活罪难免,哪能来什么喜事? 襄阳侯见状更是开怀:“进去再说吧。要说陛下也真是难得一见的宽厚仁君,这事居然还硬生生地压了下来,幸好受伤不重,不然那波斯小王子估计是难救了。” 龙阳听到李玄启受伤心中一跳,继而不禁自嘲地一笑。 但襄阳侯却似误会了,他脸色一正对龙阳道:“龙贤弟,若陛下由着太后的意思追究,你可也没办法置身事外,那小王子虽然怎么也不肯说出行刺缘由,但他可是你的部下。” 阿四忙打圆场:“那奥库斯现在人呢?” “你们晚来一步,已经被小王爷接走了。”襄阳侯道。 第 23 章 23、 襄阳侯做东,设宴请新任兵部尚书以及其未婚妻,席间待美味佳肴摆满了一桌,襄阳侯才挥去众仆从,讲起他所了解到的行刺内闻。 原来奥库斯见龙阳下朝归来,竟然卧床不起,药石罔顾,宫中大名鼎鼎的御医也被遣来为龙阳诊治,只道这是心病,除非“心医”亲自对症下药,否则便是神仙下凡也唤不醒龙阳。 御医既说得笃定,奥库斯便已了然于心。而阿四也气急败坏地出现,两人讲起赐婚的事,莫名其妙之外又不由为龙阳心疼。 数年共处,龙阳从未在两人面前掩饰过他的心思,他对玄启皇帝既是臣对君的忠,更是情郎的爱念依依,他也说过,待到临安定,金陵乱除后,他便要与他们这些并肩与共的朋友告别。 玄启皇帝将迎他入宫,这是龙阳盼了许多年的事。 虽说,即便深知他心意,在奥库斯和阿四眼中,龙阳这文武双全的男子,甘愿深居后宫,作皇帝一人的私宠禁脔,多少都有些替他不值,但也知他用情至深,却不是任何旁人撼动得了。 他们原也以为,这番返回金陵,龙阳定可梦想成真,天子一言九鼎,哪能料到是这种下场? 当下奥库斯便忍不住了,直冲入宫,试图觐见皇帝——可想而知,他被挡在了九重门外。 而这年少气盛的少年并不死心,在硬闯无路之后,居然找上了小王爷,求他引见。 奥库斯与小王爷数度共处,交情匪浅,且奥库斯自然不会挑明求见皇帝的意图,一番巧舌如簧,说动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4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4 了小王爷。 既是幼弟求见,玄启没有拒绝的道理。且他兵行险着,只身犯难领军在外时,也多亏未满十五岁的小王爷坐镇金陵。这封号陈王的少年虽说天真随和,却极是聪慧,玄启本打算将朱氏清除之后,那朱家女所出的太子,也不能再留,难保有日长成后起为外祖报仇之念,也绝了太后东山再起的想法。 而剩下的另一个皇子年龄太幼,玄启便是把主意打到幼弟的身上。望他早日挑起大梁,承其大统。 在御书房召见幼弟,玄启皇帝当时正在看着奏折,听见小王爷到来,甚至连头也未抬,只笑道:“来了就好,帮皇兄一起处理这些烦人的公务吧!” 两兄弟都未料到,静静跟在小王爷身后的奥库斯会倏然发难,一伸手抽出小王爷佩在腰间作装饰之用的弯刀——那正是他们再会时他亲手赠送之物,疾步滑前,在内侍护卫都因距离较远不及护驾之时抢到皇帝背后,右手持刀抵住皇帝咽喉,左手屈肘箍住皇帝胸口。 他恨声质问:“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背信弃义?他一直等你迎他作皇后,你答应的!” 玄启即刻明白过来,他开口让众人迅速把御书房大门关紧,不许任何人离开或进入,以免行刺消息外传导致残局难以收拾,这才冷静地对奥库斯道:“你便是那波斯王子?久仰!” “我不是来找你废话的,你作皇帝的,答应他的事为什么不做?” “朕自有理由。” 奥库斯禁不住收紧了力气,他盯着刀刃沾上的血,在一众的惊呼中并不觉得解恨:“你有什么狗屁理由?天大的理由,也比不过他为你受的苦,你知不知道?!” 玄启冷冷一笑:“不必你说,王子。朕与龙阳之间的事,无需任何人置喙。朕且问你一句,若今日你是帝王,你将龙阳置于何处?是让他作个治国能臣流芳百世,还是收他入宫作个需跪拜皇后、泯灭于蛾眉中的妃子?” 奥库斯闻言不由怔了一怔,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国主之位于他,已是太过遥远,而龙阳的爱又是如此专注,他从未奢望过哪日能得他青眼相看。 玄启见奥库斯气势缓和,便也放缓了口气,柔声道:“波斯小王子,朕知你欲为龙阳求公道,只是……朕确有苦衷。朕无意追责于你,只是这御书房的门怕也关不了太久。闹开去,太后以及朝中群臣知晓,只怕非但龙阳要受你连累,带你进来的陈王也脱不了干系,你忍心吗?” 奥库斯浑身一震,猛抬头看向小王爷,只见十来步开外的少年早已是强忍泪水,他眼中的忧虑与被背叛的愤懑暴露无遗,此刻见奥库斯看他,目中却又萦绕起一层哀求之意。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他们都无关。”奥库斯心中已起了恻隐,垂眼只注视着手中的弯刀。 “若万事随心,天下就没有那么多恩怨情仇了。”玄启似答非答,又道,“你真杀了朕,龙阳又能开心?” 奥库斯无话可说,此时小王爷终是忍不住大叫:“奥库斯,你要是伤了我皇兄,我恨你一辈子,便是你死了也恨你!” 他看着那少年到底纷纷掉落的泪水,暗叹一声,把弯刀收起。 众侍卫一拥而上将奥库斯从皇弟身边扯开,打翻在地,他在晕厥前,犹听到小王爷的厉声大喝:“莫要伤他!” 也罢,有这句维护,也不枉相识一场吧,奥库斯心头一苦,再无挣扎。 襄阳侯转述时自是不能讲述得如此千回百转,但龙阳与阿四两人听完已是沉默无言,尤其是龙阳,背上已是冷汗潺潺,一是未想到奥库斯待他情深如斯,二则忧心忡忡,幸得玄启无大碍,如真因他而出事,他这余生却能如何自处? 强自镇定,龙阳压住眼前的眩晕,问襄阳侯:“梁兄所指的喜事是?” 襄阳侯来回瞅着两人一阵笑:“说来也是有趣极了。即便圣上有心把此事压下,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啊?这事最后还是传到太后耳中,老娘娘不依不饶,非逼着圣上处决那波斯少年。谁也没料到,小王爷居然挺身而出,将事儿往自个身上揽。” 龙阳与阿四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出小王爷如何能担得了这事。 “那孩子也有趣,他在太后与陛下面前……当时公主与为兄也在场,赌咒发誓,这事只关风月,是场争风吃醋的闹剧。他道那异国少年与他私定终身,两人因儿女桃花闹不和,殃及护弟心切的皇兄……”襄阳侯说到此处,终是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笑到前仰后合,而两名宾客却更多的是震骇,小王爷这一出确是出人意料至极。 “更好笑的是,小王爷当即便要太后下懿旨免责并将那波斯少年赐婚于他,那撒泼赖皮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堂堂王孙,口口声声说着若太后和陛下不允,他当晚就要出宫进山剃度,实在放肆至极。”襄阳侯嘴里虽说着责备的话语,面上却不乏怜爱之色,许是因着襄阳公主的关系,他对这少年王爷也颇为爱护。 阿四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那,太后是应允了?” “是啊。”襄阳侯点头,云淡风轻道,“人本来暂时关押在我侯府,现下又被小王爷领回去了。只等明年小王爷年满十五,就可正式行礼入庙祭祖。你们说这事荒唐不荒唐?” 龙阳与阿四再一次面面相觑,各自心知肚明:太后这番妥协,实属不合常理,其后必定是另有隐情。 只是,奥库斯不但保得一命在,还一步登天登上王妃之位,命运待这流落异国的少年,倒也不算不厚。 回程中,阿四叹道:“奥库斯是暂不必担心了,可龙阳大哥,你与我怎办?” 第 24 章 24、 龙阳对阿四道:“阿四姑娘,你是知我心的,我也不能误你终生,这赐婚,便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不能应允的。” 阿四闻言不禁蹙眉,埋怨道:“龙阳大哥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你到底要不要你身体里那个?” 龙阳默然,半晌才对阿四苦苦一笑:“我本是因他一句,才存了这个念想,没料到世间无奇不有,这样的奇遇也被我遇上。阿四姑娘,若龙阳现在是女儿身,这不就是……不识生父的孽种么?” “什么孽种不孽种的!”阿四勃然大怒之下忘了两人身在马车内,霍然起身时头撞到了车顶,她“哎哟”一声,又悻悻然坐下,瞪着龙阳噘嘴道:“你既是这个想法,那还是不要罢了。虽说父精母血,两方都是恩,但那是谁身上的肉,谁吃得苦头更深谁晓得!生的人都认作是孽,还有什么好说的?” 龙阳垂下眼眸,不再作声。 回到府邸,龙阳请阿四帮忙,如今玄启已不愿再与他独自相见,但他无论如何也需要有这个机会。既不能通过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5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5 正当渠道入宫求见,那唯有求助于阿四和她背后的曹夙峰以及“血滴子”了,他定要向玄启问个明白,这才能决定自己何去何从。 阿四见龙阳一脸决绝之意,想再劝两句,话到嘴边还是作罢,郑重点头。 龙阳告了病假,也不再去上朝,一心只等阿四的回复。 五日后,阿四带来消息,几经辗转,加上曹夙峰、红星寿、谢衣等人的劝说,皇帝终于是同意了,私下与龙阳见上一面。只是龙阳不便再入宫,需选择在宫外才好,而襄阳侯府也不是什么合适之地,后经曹夙峰建议,莫如借城外的山上佛寺一用,那里的主持方丈是曹夙峰的多年知交,且平日香客不多,地方清净,且来往城内只需半日脚程,很是方便。 地方定下来,便只差日期了。阿四来征询龙阳的意见,龙阳只道宜早不宜晚,次日宫中便传来消息,就定在本月望日。 此间,宫内另有讯报,萧如妃晋升为皇贵妃,按照惯例,妃子封后前都会暂领皇贵妃之位,统摄六宫事,若人心诚服,不多时就会荣登凤位。 消息传到龙阳这边时候,阿四担心龙阳会难以接受,却不想龙阳却像是全然不为所动。 奥库斯不被允许离开小王爷的府邸,他只好转而遣人送了封信给龙阳,龙阳展信看,内容不外乎全是安慰的遣怀之辞,提起与小王爷的荒唐婚事,奥库斯下笔含糊,道是权宜之计,自己竟没有更好的脱身之计。 龙阳看完信,叫下人备好纸墨,提笔写了封回信,他在信中直言道,当初纯是看中奥库斯的王子身份,这才特意将他留在了身边,为的是有日可以献给皇帝。 波斯受突厥侵扰,同样也是金陵皇朝的大患,若能将奥库斯送还现在位的波斯王,那么与波斯结盟对抗突厥强骑当行无大碍。 写到信末,龙阳点明他对奥库斯事实不怀好意,既然小王爷钟情于他,且愿挺身相救,那不管是否权宜,也已是的因祸得福的一步登天,至于什么复国大业,既是遥若晨星,就别再妄想为好。 “莫将痴心错负,也莫负痴心之人。”这话在龙阳心中辗转了许久,终于还是写了上去。 到了与玄启约定之日,龙阳一大早便出门,由坚持的阿四陪伴到了山寺门口。遥望着寺中正殿,他止住脚步回头对阿四道:“阿四姑娘,你回去吧。无论此行是什么结果,归途龙阳都想自行下山。” 阿四默然点头,往后退两步,还是不放心,又跑至龙阳跟前,叮咛道:“顾着些自己,好不?” 龙阳感激地朝她一笑。 此时寺庙中已有僧人迎出,龙阳再度与阿四告别,随着接客僧往内走去,绕过大雄宝殿,一路到了后山。 原来寺庙的后山环着条溪流,此时溪边摆了张方桌,两条长凳各据一边,桌上出去茶壶和两茶杯,并无它物。 李玄启正站在溪边,本是背对着寺庙,听到声音,便转过头来。 这一对眼,龙阳心中一颤: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竟是满脸憔悴,丰润的双颊瘦削若刀切,眸中虽说神采依旧,却是见到了龙阳,依然了无笑意。 龙阳欲跪拜行礼,玄启止住了他,开口道:“不必了,你我之间,何必再来这些客套。今日我来,便是要听你把话说完。” “之后两不相欠,是否?”龙阳一笑,情不自禁地挖苦。 玄启眉尖轻挑,却未答话。 龙阳默默地凝视着那自己挚爱入骨的眉眼,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到底是不知从何说起,百感交集,然而悲也好,怒也罢,到底敌不过铭心刻骨的爱恋。他只是看着玄启,便已在心中下了决定:罢了,你要负我,我也不再苦苦追寻你是否别有苦衷,是我自投罗网,若按佛家说法,皆是孽债—— 这份情,就此还你,还天还地还诸神佛罢。 主意已定,龙阳深吸口气,朝玄启轻轻一拱手,行个江湖礼节,道:“龙阳别无他念,望圣上恩准龙阳辞官归隐。” “龙阳,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堂堂男儿,不思为国尽忠,为主君分忧,只想着自己逍遥自在么?你在临安时,我不是常见你奏折多写乱世百姓各种苦境,求安居乐业不可得,你此时辞官,可对得起你这文武双全的有用之身?” 龙阳听玄启话中隐隐有些愠意,虽说决意放开,心中仍感是微苦:原来曾痴心妄想玄启对自己另眼相看,到底那位人主看中的只是他的才华,而非他的人……他心甘情愿供其驱使,八分为情,唯有两分才是为忠,可惜玄启不要他视之如命的“情”。 “既然陛下不允龙阳辞官,那龙阳请陛下免去这兵部尚书职务,仍将龙阳任作临安刺史。龙阳甘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玄启怔然,默然片刻才道:“也好。你既不愿留在金陵,我也不能相强。你还是你的临安刺史,远离我,你才乐意,是不是?” 龙阳沉吟不语,良久方回:“是。唯有远离,我才能安心为臣,” 玄启又问:“若我不同意呢?你怎么办?” 一指身后的寺庙,龙阳笑道:“青灯古佛,梵音相伴余生,不再痴迷红尘中事,该是多洒脱?” “龙阳……”玄启目中流露出哀伤,唤得一名,却终是无话。 半月之后,龙阳推拒赐婚,自请降罪,从兵部尚书又贬作外官临安刺史,告别诸旧识,出发赴任。 临行前,小王爷偷偷带着乔装打扮过的奥库斯前来告别,两人见面之后,小王爷嘟嘴识趣地自行退开,待他离去,奥库斯上前一把拥住龙阳,喉中哽咽,半晌才成一句话:“我不怪你。” 龙阳情不自禁地反手相抱,两人只觉到了此刻已是肝胆相照,再无需多言。 “保重,我们,还有阿四会去临安看你。”奥库斯最后道。 龙阳单手拍上他的肩,轻声道:“你们也是。珍惜眼前人。” 奥库斯唯有含泪点头。 阿四也来告别,却并无悲意,反倒是脸有喜色,对龙阳道:“你是决心要那孩子了?” 她想的没错,龙阳既然要留下孩子,自是不能留在金陵这耳目众多的地方,到时候只怕这男身有孕之事瞒也瞒不住,而龙阳腹中物是谁撒的种,当事人肯定心知肚明。 到得那时,不管是龙阳还是孩子,怕都要身不由己任人摆布。 但临安不同,阿四有信心龙阳能在临安,只手遮天把这事藏得严严实实,他们同生共死数载,龙阳身边的人她清楚。当她见龙阳向她露出温和的一笑时,便知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意,喜不自胜地道:“龙阳大哥,你多保重。不管你与皇帝陛下有无峰回路转之日,阿四都希望龙阳大哥不再为情所苦。” 龙阳一叹:“我已不作奢望。他既只想我为忠臣良将,我如他愿就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6 笑忘书 作者:月落豬蹄 分卷阅读26 是。他自有后宫三千佳丽为他延续龙嗣,我也有我唯一的骨血……” 元鼎四年三月,春回大地,万象更新,叛乱既平,时局渐稳。 临安迎来了“新任”刺史龙阳,一切犹似未曾改变。 全书完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