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志异之长生》 分卷阅读1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 书名: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文案 楚临凭觉出了些许诡异,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他一手托住木匣,另一只手缓缓地将其打开—— 匣中,竟是一张布满笑意的狰狞人脸! “属下徐炎,在前半夜当值第八门,刚刚换了岗回房,才躺下便觉得似有人窥伺,一睁眼便发现一人在窗前直直地盯着我!可是他、他面上竟然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临凭,晏唯欢 ┃ 配角:周覃,方咏文,王氏 ┃ 其它:1v1,强强,he ================== ☆、楔子 河阳府值房的窗子上破了个洞,北风飒飒顺着洞口吹入,在房间内呜呜作响,宛如嫠妇夜哭。 此时虽然已是冬末春初,然而霜天夜雪中寒意不减。晏唯欢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还是觉得满室冰冷,浑身一丝暖意也无,连这厚厚的被褥都仿佛被冻住了,又凉又硬。 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多么困倦也躺不住了,只好皱了皱眉头翻身下床,轻轻踢开榻边已经熄了的炭盆,站起身来。 晏唯欢本就是和衣而卧,这时候身上的衣服竟也还是整整齐齐,他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走到房中摇摇欲坠的小矮桌前,端起桌上那壶快结了冰的酒水,就着壶口灌了几大口。 那酒水是睡前门房张老头送过来的,虽然劣制,但酒性很烈,喝下之后全身的血液很快便似燃烧起来一般,这寒冷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一壶酒灌下去,晏唯欢泛着紫意的双唇似乎也恢复了些红润,他负手瞧了瞧窗外的夜色,忽然眉心微微一凝——远远有一处灯笼的光线向着这值房匆匆而来了。 他推开门,风雪撞个满怀。 三名身着捕快服色的男子急匆匆奔了进来:“晏捕头,城西又出了命案了!” 晏唯欢神色一肃:“走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五万字左右的短篇,没想好要不要扩展成一个系列长篇。看见晋江可以发短篇,所以先把这一个完结的故事放上来,然后暑假看情况吧么么哒! 还是求评论收藏,欢迎聊天。 十一点左右还有一更!不是很吓人的,放心吧,我自己还在外边小黑屋办公室呢(捂嘴笑) ☆、命案 京都有许多达官贵人,城西李家虽然与诚宪伯是表亲关系,可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们之所以在京都有些名气,不是因为身份高贵,而是因为这是一个武林世家。 李家家主李宏号称“惊风掌”,虽已年过六十,却老当益壮,掌法精湛。他长子李达得其父真传,亦是成名已久,但如今,这父子二人在夜话切磋的时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被人杀死,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晏唯欢赶到李家的时候,李家大宅已经被一干衙役团团围住,周围灯火通明,家丁仆役乱作一团,面上都带了惊恐之色。 李家二子李信见河阳府的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不知这位大人是......”他说着在灯下看清了晏唯欢面容,不由一怔——这人看起来绝不会超过二十岁,却做四品总捕打扮,偏生他容貌俊美无比,身形清拔如竹,被这一身红衣乌冠的服饰一衬,不像来查案的,倒像是来赏花饮茶,煮酒清谈。 李信见了这人形貌,心中刚隐隐生出一个猜测,便听旁边的一个捕快道:“李二公子,这位是我们河阳府的晏捕头。” 李信的猜想得到证实,神态上立刻客气了几分,忙道:“深夜劳烦大人前来,实在是......” 晏唯欢素来不爱听人啰嗦,摆了摆手打断他:“二公子客气,此乃唯欢职责所在。令尊与令兄目前尸身置于何处?还请一观。” 李信连忙领着几人向后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讲述这起案子。 李家以掌法闻名,自然也格外注重内功修习,李氏一族中以李宏、李达父子武功最高,时常摒退下人在房中练功切磋,旁人也都习以为常。 这一夜又是如此,二人在书房中一直待到半夜,直到李夫人王氏去给丈夫和儿子送夜宵的时候,才骇然发觉二人已经并排死在了书房的地上,面上一片血肉模糊,竟是被人削去了厚厚一层皮肉。 虽然俗话说江湖事江湖了,但李家武功最高的二人都死的无声无息,死状又是十分凄惨,因此王氏毫不犹豫地派人向河阳府报了案。 晏唯欢一面走一面听他说,待了解了事情经过,也已堪堪走到了两具尸体的旁边。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目不忍视的神色—— 这两具尸体衣衫整齐,姿势端正,看起来并不像经历过恶斗的模样,只是脸上皮破肉烂,凹凸不平,丝丝鲜血早已凝固,隐隐可以看见森然的头骨。 李信虽然已经见过父兄的尸体,这时脸上依然露出了悲愤之色,恨声道:“简直丧心病狂!” 晏唯欢冷不防道:“为何李二公子未与令父兄一同切磋武艺呢?” 李信苦笑道:“好叫大人知道,我虽是李家之子,奈何没有练武天赋,武功稀松平常,不敢打搅父亲和大哥切磋,未料竟捡了一条命。” 晏唯欢不置可否的一点头,上前与仵作一同查看尸体。 他的五指修长白皙,如同白玉扇骨一般,十分漂亮,此时轻轻抚过尸身的脸部,红白相映间,有一种别样的艳丽。 那尸体的脸上尽是散碎的肉屑,还分布着道道粗长的挠痕,不像刀剑造成,反而好似被什么野兽的爪子扒过一般。 晏唯欢皱起眉头。 这时仵作上前,小心翼翼地道:“晏大人,这二人全身上下毫无伤痕,只有头骨碎裂,依小人看,应是被一掌震碎天灵盖而死。这面部伤口肉内无清血出,想必是死后所为。”他说着面色已经白了,总是觉得死者血红的一张脸上,黑洞洞的眼眶像是在紧紧盯着自己,令人不寒而栗。 李信惊道:“一掌震死?”他的父兄本来就是内家高手,一双肉掌纵横江湖,如今竟然能被人一掌震死,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晏唯欢从尸体上收回了手,接过身旁之人递来的湿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不知贵府可有武功极高的仇敌?” 李信茫然不知,这时忽听一个女声道:“我家老爷虽然平日里与人为善,但人在江湖之中,经历的事情多了,无意中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少,大人这样问了,却又教我们从何说起呢?”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 进门的是一个气度雍容的中年妇人,只是脸色憔悴,双目红肿,仿佛刚刚痛哭过,自然便是李信的母亲王氏了。 晏唯欢听她这样说倒也十分有理,当下也不多言,环顾书房,见房中桌上并未杯盘茶盏之类,只有门口摔着两个碎碗,粥汤溅了一地,便道:“既如此,不知二位死者死前可用过甚么?” 王氏摇头道:“不曾,只有妾身后半夜来送宵夜,只是尚未入内,便发现老爷和达儿都已经......”她说着忍不住低泣起来,晏唯欢却也不出言安慰,反而负着手走到了院中,施施然转了一圈。 李信见母亲哭的凄惨,也忍不住双目泛红,低下头去。 李宏只在早年有过一个妾侍,待那妾侍去世之后,他便一直再没纳妾,与他这位夫人出了名的恩爱和睦,两个儿子更都是正房所出,不料今日父子一同惨死家中,也难怪王氏要这般伤心了。 随晏唯欢同来的一名叫做王含的捕快面露不忍之色,低声安慰道:“还请夫人节哀顺变,如今河阳府既然接了这案子,我等定会尽力查明真相,还李家一个公道。” 晏唯欢这时也回到了房中,只不过他一向面色冷冷,也看不出来是否发现了什么,闻言只道:“不错。不过此事蹊跷,还需详查,我等今日便告辞了。还望贵府近日加强防范,莫要大意。”他略顿一下,又道:“这尸身也要带走。” 王氏眉头微皱,显然不太赞同,李信却拦住了自己的母亲:“这是自然,晏大人也是为了早日破案。” 他答应的太痛快,倒是旁边的王含补充道:“李夫人放心,我等定然好好保存尸身,争取让您的家人早日入土为安。” 晏唯欢等人已离开李府,王氏便忍不住道:“信儿,你平日里的性子最是倨傲,今日这是怎么了。对一个小小的捕头都要如此礼让,连你爹和你大哥的尸体都让人家带走了。” 李信摇头叹息:“娘,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王氏:“凭他是谁,一个捕头而已,能有多大来头?” 来头真的很大。 原来晏唯欢不仅是京都供职于河阳府的一名捕头,他还是熙朝晟帝幺子。很少有人能同时拥有这两种身份,熙朝立国一百多年,他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了。 他与当今太子一母同胞,均为皇后嫡子,年纪又小,本该极受宠爱,可惜先天有不足之症,三岁时便随当世一位道号任遥子的高人学艺强身,直至十五岁才回到宫中,却是养成了一副冷淡脾气。 在晏唯欢回宫第三年的宫宴上混入了刺客,他武功极高,以一己之力在刺客围击下保帝后无恙,本是立了大功。但在皇上宠妃方妍跌在刺客刀下时,晏唯欢本有机会将其救起,却袖手旁观,方妍由此丧命。待晟帝问起时,他答道:“干吾底事。”由此触怒龙颜。 晟帝便罚他做一名捕快,专为他人之事奔波劳神,直到悔悟认错方可还朝。皇后太子等人纷纷求情,晏唯欢却在一片争议声中干脆接旨,搬出了宫中。 此外,他的师兄便是武林魁首落望宫的宫主楚临凭,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据闻楚临凭对这位师弟十分回护,千依百顺。 这样的人,纵使一时失势,没了皇子封号,也是万万不好得罪的。实际上若非他性情倔强,不肯跟自己的父亲低头,只怕早便回宫了。 晏唯欢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在背后八卦,他带着尸体回去又令仵作细细查验了一番,事实证明这两个人真的没有中毒、没有其他暗伤,的的确确是被一掌拍死的。 而那脸上的伤,也确然应是兽类的利爪所造成。 一人低声问道:“少爷,会不会是李家养了狗,不小心没看好......”这人二十出头,面容清秀,个子高挑,叫做杜郁。他本是晏唯欢在宫中时的贴身护卫,在晏唯欢离宫时不愿离开小主子,便求着跟了来,当了一名捕快。 纵然此案离奇,他这想法也太过重口味了一些,晏唯欢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没看好便如何?跑到书房来啃人脸?” 杜郁干笑了一声,缩了缩头。 晏唯欢摇摇头,也不为难他;“此事有两个疑点,这伤口不仅是兽类的利爪所造成,而且观其形状,应是虎豹一类的大型猛兽,然而我在李家院中并未发现此类动物脚印,此其一。第二便是,若是兽类,依其习性定会撕咬尸体,然而这创口上只有抓痕,没有齿印。” 杜郁听得呆住,只觉得从脊背上泛起一阵凉意:“这案子竟然如此蹊跷。” 晏唯欢侧头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咳了两声。 杜郁忽然惊觉:“少爷您昨夜当值,在那个破值房一定没休息好,这时候天已快亮了,您白天正好休沐,还是先回府休息一会罢?” 晏唯欢看了看天色,颔首道:“也好。你令人盯着点李家,再教王含翻一翻近年来有无相似的案子,我下午再来。” 晏唯欢下午到了河阳府衙时,除了杜郁、邓鑫两名捕快以外,其余的人都去巡街,整个厅堂显得空荡荡的。 见晏唯欢进了门,二人连忙迎上行礼。 晏唯欢随意摆了摆手,见邓鑫面前堆着厚厚一摞卷宗,便问道:“可有发现?” 邓鑫苦笑着摇摇头:“大人,咱们这里的卷宗多半是百姓之间或宫中的案子,那些武林中人便是发现哪里出了人命,也都以求助官府为耻,大多自己解决,像李家这种情形的已经算是少见了。” 他这话一说,杜郁的神情便有些古怪了,晏唯欢一眼瞥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挑眉道:“阿郁?” 杜郁期期艾艾地摸出一封信:“少爷,今日上午......那个、落望宫前来报案,说是宫中死了五名护卫,均是......没了面皮。” 晏唯欢冷冰冰的眼神头一次露出一点笑意,接过了信却并不打开,只是随手揣进怀里。 别说似他们落望宫这般势力庞大的武林魁首,就是江湖中再普通的门派,死几个人也都是家常便饭。便是李家若非出事的是家主,也断不会来找河阳府。他师兄竟然把案子报到这里来,不用看也知道信中会写什么了。 不过听杜郁这样讲,那五名护卫之死多半与此案有关,自己这一趟只怕是不得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不在贴吧宣传了,我就是随心写的,全凭喜好,求推荐莫转载,还是肯定不坑,爱大家哟。 ☆、木匣 乍暖还寒时候,庭中一池冰凌已化碧波,然风中犹有几分料峭之意。黄昏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3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3 时分霞辉明灭,为楚临凭轮廓分明的侧颜镀上一层浅金,越发显得他英秀俊朗。 他本在向北远眺那一片繁华京都,这是忽地微微转身,问道:“什么事?” 来人是一位神色恭谨的青年,正是楚临凭的四大近卫之一长扬。他躬身行了一礼,沉声道:“禀宫主,死的那几位兄弟的家眷都已安置好了,此外......在第一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发现了一个木匣,属下等未敢打开,还请宫主过目。” 楚临凭一振袖,反身坐到旁边的软椅上,没有急着接过匣子,反而问道:“河阳府那边怎么说?” 长扬露出一点笑意:“河阳府接了案子,派出晏捕头前来调查,想必就要来了。” 楚临凭果然高兴起来,然而又有些微惆怅:“这小子若非有事,从来不肯主动前来,也不知三个月没见,他如今是什么摸样。” 他说着话,已戴上了一副轻薄的手套,从长扬端着的托盘中将木匣拿了起来。 这木匣个头不小,却意外地不是很沉,四面都雕着精致的花纹,只是若仔细看去,这花纹缭绕勾连,环环相绕,竟让人有一种眩晕之感。 楚临凭觉出了些许诡异,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他一手托住木匣,另一只手缓缓地将其打开—— 匣中,竟是一张布满笑意的狰狞人脸! 长扬惊呼一声后退一步,这位久经历练的宫中高手也不由感到双腿发软,额头隐隐见汗。 但随即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连忙站到楚临凭身边,低声道:“宫主?” 楚临凭定力惊人地抓稳了匣子,使其免于扣翻在地,只是一张离开了身体的、了无生机的脸上挂着如此扭曲的笑容,实在太过可怖,他只觉得一种森寒之意从脊背处升起,渐渐遍及全身,仿佛要将人的血液都凝结了。那黑漆漆的眼珠空洞地看过来,却似乎有魔力似的,摄住了人的心魂。 长扬觉得像是过了漫长又漫长的百年光阴,而实际上只是短短的一呼吸间,楚临凭已经站了起来,将匣子放在了桌子上,吁气道:“我要净手......还有,将邓先生请过来。” “枯骨神通”邓兴兴是一名神医,而他的神奇之处不仅在于出神入化的医术,而在于他对人身体构造的了解——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 然而今日,连他也不得不沉默了。 因为那匣子中不只有一张人脸,随着邓兴兴带着手套使用工具小心翼翼地将匣中的物事移到桌上,楚临凭看见,自己的面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五张人脸! 一模一样的五张人脸! 那狰狞而扭曲的五官,那诡异的笑容,都好像从一个模子中印出来的,可怖到了极点。 邓兴兴毕竟是一个见惯生死的大夫,他平稳了一下心情后,忍着恐惧上前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末了沉吟道:“宫主,依我看这人脸虽大体相同,但长相上还是有细小差异的。” 楚临凭:“嗯?” 邓兴兴:“宫主请看,这二人双目间距一大一小,而这两个人的鼻梁高低也略有不同,还有此三人,脸型上一者稍圆,另两者一略扁,一略方......” 随着他一一指出,楚临凭也发现了其中差异,可这不同实在是太小了,乍一看根本无从辨别。 长扬目光游离,一眼也不想往桌上多瞧,但还是嘟囔道:“若是长相相似的双生子,脸上各部位也不会完全相同的。” 楚临凭在桌前踱了两步,皱眉道:“难道这五人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若是如此,那么他们便绝不是我宫中之人,他们的尸体在哪里?他们的脸又为何在这里?凶手又想要做什么?” 长扬和邓兴兴相顾茫然,长扬顿了半晌方道:“宫主,咱们这次死的五位兄弟虽然都负责巡查第一门,可凶手要突破重重机关接近也是十分不易,更何况放着木匣?属下......” 楚临凭摆手打断他:“这几日加强防卫,十二道宫门的巡卫人手都要加倍。这人脸,咳,先收到冰室中与那屋具尸体一同保存。”他又瞥了一眼桌面,脸上终于露出难以抑制的厌恶之色:“把这桌子给我扔了罢,还有将这间屋子里熏上三日木华香!” 长扬见他神情,有些想笑,心知以宫主好美恶丑的脾气,能忍到现在十分不易。他应了一声,又问道:“宫主可要吩咐暗司部查访此事?” 楚临凭的神色温柔了些许,挥手道:“这事既然报了官,就先等等罢,想必唯欢快要来了。” 晏唯欢果然来得很快,然而这次他到达落望宫的时候,形容十分狼狈。 那夜正逢这个春天里的第一场大雨,雷声隆隆中,豆大的雨点连珠般地敲击在屋檐上,直打的窗棂都劈啪作响,楚临凭把酒靠在窗边,眯眼向外望去,只见天地间一片雨幕茫茫而不见星月,唯有山脚下重重屋宇灯火如珠,光影交错间朦胧似海,杂乱斑驳,令人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不辨此身何地的遗世之感。 又是美丽,又是寂寞。 楚临凭低声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忽然他语声一顿,便听长扬在门外禀道:“宫主,小公子来了,此时已过第二门。” 楚临凭大是意外,连忙丢了酒盏站起身来,一叠声地道:“他怎半夜来了?你们有没有备伞,快拿来给我!碧倾,你快去备上热水,再取个暖炉过来!”他说着起身接过伞便向外走去,竟是要亲自接晏唯欢进来。宫中其他人显然是习以为常,也不相劝,只是随在他身后。 晏唯欢轻功绝佳,很快已到了楚临凭的听雨轩门口,恰与他打了个照面。楚临凭不及多说,亲自为他打了帘子,把人迎入厅中。 晏唯欢仍是那一身红衣乌冠的四品捕快官服,此时衣履尽湿,反倒显出了一副清瘦修长的好身形。乌发上的水珠顺着白玉般的面颊不断滑下,容颜清俊,眉目如画,一双眼眸湛然如星,微微一转便是流光溢彩,轩轩然如朝霞初举。 楚临凭从一旁侍女手中接过帕子为他擦拭,皱眉道:“这样大的雨你做什么还要连夜赶路?本就身子不好,若再沾了寒气......” 晏唯欢推开他手,自己抢过帕子,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师哥这样大的本事都来求助官府,怎不教小弟心焦?” 他连这极淡的笑容都仿佛冷冰冰的,唯有美目中略带几分暖意,才有了些活人气息。 但这冷冰冰的笑容看在眼里,却令楚临凭呼吸微微一窒,随即他眨了眨眼,理直气壮地道:“你这小子太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4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4 没良心,我若不想法子叫你来,你便数月不露一面——别打岔,我可没要你这样赶,连天气都顾不得了。” 晏唯欢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听一人在门外笑道:“大雨骤降,看来难眠之人,不独周某,楚宫主——咦?这位是?” 楚、晏二人同时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器宇轩昂,面容英挺,一身普普通通的青布袍子也被他穿的气度不凡,此时正面带笑意地看向晏唯欢。 楚临凭也笑起来:“周兄也是来这里观雨的?这是敝师弟,河阳府总捕晏唯欢。唯欢,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这几日一直住在宫里,名唤周覃。” 晏唯欢拱了拱手:“周大侠,幸会。”他此时虽周身都在向下滴水,发丝也有些凌乱,但在生人面前仍是神态自若,丝毫不显局促。 周覃一顿,随即笑道:“久闻晏捕头‘霞光流影’之号,今日一见,盛名无虚。” 楚临凭见晏唯欢头发半干了,便向他道:“好了,房里备了水,亦有你的衣服,先去换了再来说话罢。” 晏唯欢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又向周覃略一颔首便入内更衣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暖求收藏,会很快完结的啦 真是讨厌弄专栏图片,智商捉急根本弄不会,也不知道这俩小说的封面是哪冒出来的,还挺好看…… 今天任务完成的早,一会二十点左右还可以有一更~~~ ☆、落望 楚临凭便招呼周覃坐了下来,周覃道:“我听说落望宫听雨轩的雨景是此地一绝,见雨下的大便想着出来一观,没想到碰上了令师弟。” 楚临凭微微一笑,摇头道:“这种天气还要出门,他总是胡闹。” 周覃沉默片刻,又道:“怪不得你要时时提起这个师弟,真是一表人才。不过我观他唇色偏白,身形单薄,怕是身有痼疾罢?” 楚临凭叹道:“周兄慧眼如炬,唯欢自生下来便是先天不足,后随师父修行多年,又吃了不少灵药。如今虽于性命无碍,却也终是不能根治。” 周覃仿若不经意般地道:“原来是先天不足之症?我这一看,还以为是胎里带毒呢。” 楚临凭心中一震,正要细问,晏唯欢已从后面转了出来。他此时换了一身白底云纹的华服,行走之间广袖飘摇,又是一番轩昂气度。楚临凭只得收口,拉他入座后塞了个手炉过去:“你到底为何冒雨也要赶路,手到现在还是冰的。” 晏唯欢道:“我本也没想今夜过来......” 原来晏唯欢一路行来,到了黄昏时分竟是下起了大雨,他正路过一处树林,附近就只一间小小的木屋,自窗内透出一丝幽微的光线。晏唯欢自小在外漂泊,此时见了也不以为意,便上前敲门想要借地避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做文士打扮,瞧着倒是颇为斯文。 晏唯欢拱手道:“在下河阳府总捕,路中忽遇大雨,可否借贵地暂避?” 那男子却皱眉扫了他一眼,面露厌恶之色,冷然道:“我最是讨厌与生人同处一室,特别是如你这般的不速之客,浑身是水,没得弄脏了我的屋子。” 若是旁人见雨势如此劲急,天色又将黑了,必是想法子也要留下来的,可惜晏唯欢生性高傲,又是个拗脾气,闻言竟是一点头,干干脆脆地转身便走了。 那男子见他走的痛快,反而吃了一惊,大声道:“你等等,若你身上有银钱——” 晏唯欢却头也未回,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其实那地方已距落望宫不足一个时辰的路程,他索性就一路冒雨赶来。 只不过晏唯欢并不知道,那男子本是为等他而至,已足足在林中守了一天一夜,因他尚有其他目的,生怕晏唯欢起疑,才故意表现得推三阻四,没想到这位少爷竟是这么付脾气,反而弄巧成拙,受了好一番责罚。 楚临凭面色古怪地听完他讲这一番曲折,不由抚额叹道:“你这个脾气,真不知道要吃多少亏,怎也不改一改。” 周覃却是若有所思,斟了一杯酒向晏唯欢推去,问道:“晏公子所说的可是此地东北方向那一处枫树林?” 晏唯欢看见他一双手上都带着厚厚的手套,但动作间却很是灵活,显然是习以为常,心不在焉的道:“唔、不错——阁下叫周覃,可是裂云掌周覃周大侠?” 无怪他惊讶,这周覃成名十余载,掌法之精妙可开山断石,威力惊人。传言他因掌力反噬,双掌不能见风,因此常年戴着手套,但见过此人真容者却是寥寥。眼前这人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很难把这二人想到一起。 周覃道:“‘大侠’称不上,我痴长几岁,晏公子若不嫌弃便称我一声‘周兄’罢。” 晏唯欢爽快道:“好,那你也莫叫我‘晏公子’了。” 周覃失笑,只觉得这个少年虽面色冷冷,性格却十分直率,不难相处,倒也颇为喜欢他。他慢慢道:“晏兄弟这一番可是淋了不少雨,那林中之人也太过刻薄,你莫要在意。” 晏唯欢漫不经心地道:“倒也不能怪他,只是我自己性情不好,两厢遇上罢了。” 周覃没想到他这样说,倒是一怔,一边的楚临凭却一下笑出声来,向周覃道:“我们唯欢向来心胸开阔,些许小事,即便有人得罪了他,他素来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周覃听人说“我这愚弟”的倒是多了,却头一次见向别人夸赞自家师弟说的这样直白还一脸骄傲的,他心中好笑,点头道:“楚兄说的是。” 晏唯欢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面色微红,瞪了楚临凭一眼。 周覃眼光在二人之间一转,又向外望了望,忽然举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起身道:“二位定还有许多话要说,且此刻雨歇云散,我醉欲眠,今夜这便告辞了。”他与楚临凭相识三载,向来来去随心,说走便走,楚临凭早已经习惯了。此外他也的确满心俱是念着与晏唯欢单独多处一会,因此也不挽留,与晏唯欢一起起身相送,直到落望宫第八门前才在周覃连连的“留步”声中回转。 雨虽停了,一路上仍可听见梢头檐下雨水滑落的滴答声,一股雨后馨香在阑珊夜色中隐隐浮动,两人并肩而行,厚底长靴踩在地面的残叶上,簌簌有声。 走了一会,楚临凭忽道:“唯欢,我自小便听师父说你先天不足,需好生将养,也照他的方子寻过不少温补的药材,却从未多问过——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边一片黑暗,唯有前面隔着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5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5 数步有引路的婢女手提一盏灯笼,在二人身前照出一片昏红。 楚临凭感觉到身边之人微微地静默了一会,他那浅浅的呼吸似有种奇异的韵律,令人心中也像被什么微妙的气流拂过一般,有些麻,有些痒。 然而晏唯欢终于还是开口了,“不是病,”他平淡地说:“是毒。” 原来齐皇后怀有十一皇子的时候年纪已是不小,胎像不稳,又不慎被妍妃在殿中香料里下毒,导致孩子出生便是胎里带毒,虽宫中奇药无数,最终保住了性命,可母子二人都受损不少,这也更是间接导致了晏唯欢不得不随着任遥子修道养心,在外漂泊多年。 楚临凭心中一痛,忍不住攥紧了手,哑声道:“你早就知道了?便是因此才不救妍妃?可皇帝要将你贬斥出宫时,你并未辩解。” 晏唯欢道:“她向来受宠,又未留下证据,我能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她自己有一回得意忘形,在母后病床前说漏了嘴。若是以此自辩,未必能取信于陛下,徒显狼狈。” 这人的口气平平淡淡,似乎那曾经尊贵无比的身份不能让他留恋,而父亲的猜疑,数年的颠沛辛苦也不会使他觉得怨愤。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会带有这样的平静与淡漠,岂非亦是一种岁月赠予的沧桑痕迹? 楚临凭听到这里,忽地转身一把抱住晏唯欢,晏唯欢下意识地一挣,却没有挣开。 在这个雨后的夜里,寒风瑟瑟,师兄的怀中带有熨帖的暖意,和一点隐隐浮动的香气。于是他也就慢慢放松下来,把头靠在楚临凭肩上。 楚临凭感觉着晏唯欢略低的体温,双臂又紧了紧,怀中的充实也让他觉得心里满足极了,刚刚那种难以言喻的心痛似乎也好了一些,他微微侧头,在晏唯欢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以后定再不会令你......”后面的几个字微不可闻,晏唯欢没有听清,但他也并未询问。仿佛心中隐隐知道,只要是楚临凭说出口的话,都是可以信任的。 前面引路的婢女在晏唯欢开口时便已悄然退下,此时二人身侧俱是黑暗,他们无声无息地立在路上,几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晏唯欢一向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这时候因为对方是楚临凭,也就耐心停了一会,他自觉已经给足了面子,刚要将楚临凭推开,却听到附近一声尖叫划破夜色岑寂。 二人同时抬头对视一眼,猛然分开,发足向那处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么么哒~~~看我多守信。 ☆、无脸人 他们到了近前,发觉护卫当值的一间卧房房门大敞,借着月光隐隐可见房内一人身穿落望宫服饰,已瘫软在地,房外的窗边则另有一人一身黑衣,面朝窗子立着。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楚、晏二人到的如此之快,连忙闪入一旁的竹林,楚临凭足下不停向那人追去,晏唯欢显然对他的轻功很是放心,并不随同,而是闲闲走入护卫房,睨了尚自抖抖索索的护卫一眼:“你看到了什么,吓成这个样子?” 晏唯欢在落望宫中宛如第二个主子,全宫上下无有不识,那护卫见他来了,连忙支起身子,索性跪在一旁,颤声道:“回、回小公子,刚才那个人没、没有脸!” 晏唯欢神色波澜不惊,直直盯着他。 那护卫本是心中慌乱,在这沉静如璧的目光中,竟渐渐冷静下来,凝神道:“属下徐炎,在前半夜当值第八门,刚刚换了岗回房,才躺下便觉得似有人窥伺,一睁眼便发现一人在窗前直直地盯着我!可是他、他面上竟然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 他说到这里声音渐高,可见心中之惶恐。想来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在睡梦中睁开眼睛,就见到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在“看”着自己,的确令人毛骨悚然。 晏唯欢想到这次的剥脸案,皱起眉头,刚要再问什么,却见窗外月色下一道黑影倏忽掠过。 晏唯欢顾不得再盘问徐炎,翻身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那黑影正是徐炎所说的没有五官之人,适才楚临凭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晏唯欢心知楚临凭轻功极高,本以为是手到擒来之事,也就没有随着出去,这时借着月光看去,却见他如烟如电,奇快无比,又是一身黑衣,若非晏唯欢眼力过人,定然分辨不出。 落望宫虽然人数众多,可对于轻功到了这个程度的人来说,便如水入流沙,无论如何也是阻拦不住的,反而他们自己人害怕误伤,不敢发射暗器,越是人多,越是缚手缚脚。 楚临凭虽然一时片刻追不上他,但也没有被甩下,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这时楚、晏二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这人完全可以凭借轻功遁逃,却偏偏在这里兜圈子,像是故意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然而落望宫实在太大,各处都有守卫,谁也想不出他的目的在哪里,因此倒不如一门心思抓住此人,或许还能弄个明白。 晏唯欢静静站在原地观察片刻,忽然凌空踏步起身,落在一棵树上。他刚才观察了那人的行动轨迹,这一下算的精妙,正是挡住了那黑衣人的落脚点。 那人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人,心下一惊,楚临凭已瞬间逼近,与晏唯欢前后夹击,那人轻功却也实在是极为了得,竟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腰身一扭,斜飞出去! 但楚临凭既然已经接近了他,又岂会这般容易就让人逃脱?他冷笑一声,大袖一振,一股凌厉之极的罡气便扫了出去,连站在近前的晏唯欢都感到了风声劲急,刮面如刀。 那人虽然轻功了得,但内力似是平平,被袖风一激,一口鲜血喷出,顿时栽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楚临凭不忙抓他,而是负手立在树上,眼睛向周围一扫:“各处守卫加强,若见有人闯入便传哨配合,万不可擅离职守。”他这样说,自然是防止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过无论何时,只要晏唯欢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众人齐齐躬身应是。 楚临凭这才跳下树来,走到那人身边,想要见识见识“没有五官”的风采。却见晏唯欢已经先他一步观察一番,神色古怪地直起腰来。 楚临凭难得见他这幅样子,笑道:“怎么了?”说着低头去看。 随后他的表情也变得难以言喻起来,弯腰拎起那黑衣人走进房中,似笑非笑地对尚自惊恐的徐炎道:“这就是你说的无脸人?” 此时周围的岗哨已都赶了过来,灯光大亮,楚临凭将那人扔到房间中央,却见他虽头发凌乱如同野人,五官倒是不多不少,徐炎目瞪口呆,神情讷然,低声道:“这、这怎会如此?”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6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6 晏唯欢冷笑一声,用足尖将那人翻了过来,撩起他盖在后脑上的头发,却是一个剃的极光的后脑勺。他踢了踢徐炎,慢吞吞地道:“不过把衣服反穿,用后脑勺对着你,就吓成了这样?眼神不好,欠练。” 楚临凭虽已知根底,此时还是十分想笑,为了宫主的威严,他低头干咳一声,掩饰住上扬的唇角,沉声道:“你先下去罢,下次遇事稳重些,真是荒唐!” 徐炎噤若寒蝉,弯腰躬身地退出了房间。楚临凭这才走上前去向晏唯欢道:“他这等轻功,却偏偏耗在这里不走,我瞧着倒像是特意引开你我的。” 晏唯欢挑眉道:“你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怎一点也不担心。” 楚临凭深深看了他一眼,挑唇道:“我唯一不能遗失的东西就在这里,其他的都无所谓,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说完后不等晏唯欢深问,又道:“倒是这人能混进我落望宫中,实在太不简单。” 晏唯欢等他说完,就一把将那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冷然道:“说!” 他审讯的手段万年不变,要问话就只一个字“说”,要刑讯就是往死里揍。楚临凭心中好笑,连忙别过头去。 就在此时,突然破空之声大作,几点银芒来势劲急,穿入窗子向晏唯欢背后而来。晏唯欢反应极快,丢下手中之人挥袖格下暗器。楚临凭也回过头来,错步挡在晏唯欢身前,折扇一展,又挡下数枚暗器。 只听门外喧嚣,无数脚步声,喝问声错杂凌乱,向着外围搜去,又有几人来问宫主安好,皆被楚临凭打发了。楚临凭面色沉郁,落望宫向来为武林魁首,高手无数,十二道宫门均有人轮番守卫,这几日却屡屡被破,甚至还有人能明目张胆向晏唯欢下手,实在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晏唯欢倒是没他那么多心思,他再一次把黑衣人从地下拎起来,撇嘴道:“死了。” 楚临凭看了一眼地下被打落的暗器,那是几只寻常的袖箭,皱眉道:“暗器来时我也一直盯着,没有向他去的。” 晏唯欢颔首道:“不错,暗器都是冲我来的,他这是早就中了毒,现在毒发了。” 楚临凭的神色冷了下来,哼了一声:“这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晏唯欢不知在想什么,蹙眉不语。 正在一片寂静之时,忽然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两人一同向门边看去,便见一人匆匆进了房间。 竟是周覃。 楚临凭奇道:“周兄还没走?” 周覃额上见汗,道:“我还没走出多远,便见这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想是出事了,连忙折回来看看。” 楚临凭定定看了他一眼,突然展颜一笑:“那便多谢周兄挂念了。” 周覃担忧道:“二位无事罢?这里戒备如此森严,怎会频频有人闯入,真是奇了。” 晏唯欢方才一直没有吭声,这时忽然道:“尸体变软了。” 楚临凭低头一看,只见地上的尸体竟然软绵绵地瘫了下去,就像一下子没了骨头。他脸色微变,也顾不得旁的,连忙伸手快速在其上按压数下。 晏唯欢:“如何?” 楚临凭沉吟道:“你可记得师父曾说过一种名为‘幻风’的□□?若是有人服下,两个时辰之内身如轻风,进退趋避无人能及。然过了两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死后全身骨骼尽碎。” 晏唯欢实事求是地道:“师父还说,这种药无人得见,只存在于传言之中。” 楚临凭笑了:“看来今日你我二......三人倒是长了见识。” 周覃插言道:“这人竟果然能来去如风吗?” 楚临凭:“不错,我与他兜了大半个园子也未曾追上,若不是唯欢帮着阻截,说不定真教人跑了。” 晏唯欢凉飕飕地道:“所以你今日多收了一具尸体。” 楚临凭失笑,轻拍了一下他额头。 周覃面带微笑看着这两人,拱手道:“见你们没事就好,那我这便走了。” 楚临凭:“周兄来回奔波辛苦,不如歇一歇再走?” 周覃:“不必啦,我还另有他事,如今已耽误了些许时辰,可不能再留了。” 楚临凭又随口挽留了几句,见他去意已决,便唤人送周覃离去。 楚临凭若有所思地看着周覃背影,揉了揉额角,只觉此事千头万绪,他刚想说什么,转身却见晏唯欢眼下淡淡的青色,不觉心疼道:“是我不好。你劳顿了这么久,也累了罢?此事一时半会也难见端倪,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再重新布置一下宫禁,案子的事情待明日再说罢?” 晏唯欢本想再看看落望宫中那五具尸体,但直起身子的时候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胸口亦有寒意上涌,知道再撑下去只怕又要引发旧疾,只得点头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师哥和师弟萌萌哒~~~ 家里这边下雪啦,发烧中,我尽量努力,目前应该不会影响更新速度哒 ☆、桃花君 春意初现,万物渐生颜色。落落的日光透过古朴的雕花木窗照在对面墙上挂着的万壑松风图上,空气中似有光影浮动,晏唯欢静立窗前,微微出神。他长身玉立,眉目不惊,仅是简单站在原地,便显风仪绝代。 楚临凭在门外见了,脚下顿了一顿后,方大步走入厅中,含笑道:“在想什么?竟这样入神。” 晏唯欢侧头看他一眼,忽地从一旁桌上端起一杯清酒,向他遥遥一举,漫声吟道:“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楚临凭失笑:“你这是嫌我起得晚了?因着你在,我还特意早起了一会,倒是你,昨夜睡得那么晚,还是寅时便起身吗?” 晏唯欢哂道:“我习惯了,过了时辰便睡不着。许久不见,未想师兄还是如此......闲适。” 楚临凭拉他坐在桌前:“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但唯欢你既然心急,我们用过朝食便去就是,今日为兄便不在饭后品茶散步了。” 晏唯欢:“......” 楚临凭见他换了件自己的常服,又皱眉道:“昨晚那件锦衣不好看吗?那是我特意着人为你做的,与我身上这件也很是相配。” 晏唯欢:“......我们今日就是去你宫中冰室看死人,师兄打扮得花枝招展,是想娶几个女鬼回来吗?”他打量了楚临凭一番,中肯地评价道:“衣服尚可,但你怕是得再洗个澡,我听闻鬼怪之流可都不大喜欢闻这沉水香。” 楚临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7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7 凭当着周围侍婢的面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竟也不生气,反大笑起来:“当年师父总说你性情老实,不善言辞,教我不要欺负你。殊不知晏公子才最是伶牙俐齿,我哪里是对手!” 晏唯欢睇他一眼,拿了双筷子递了过去,示意楚临凭吃饭。 二人均是大家出身,一动了筷子便不再说话,直到饭毕起身出了门,楚临凭方道:“这尸体颇不寻常,你一会可莫要害怕。” 晏唯欢:“我昨日没来得及和你说,在你们报官的前一天夜里,京都李家也出了同样的事,李老爷子和李信都死了。若我所料不错,你这里护卫的死状已可以想见。” 楚临凭一惊:“连李家都出了事?” 晏唯欢颔首,言简意赅地讲了李家之事,待他说完,二人也已经到了冰室。 晏唯欢抬腿便要进去。 楚临凭本来正在想他的话,这时见他要进冰室才反应过来,忙一把将人拉住,将手上一直拿着的狐裘披在他身上。 晏唯欢皱了皱眉,但见楚临凭一脸认真的帮他系着带子,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冰室中的墙壁都是以巨大的冰块砌成,四角还各置了一块寒玉,整间屋子都缭绕着蚀骨的冰寒之意。在这里,连人的呼气都化作了片片白雾。 楚临凭低声道:“冷吗?” 晏唯欢摇了摇头,抬眼看见几具尸体放在屋子中间,旁边还摆了一个台子,上面似乎也放着些什么。 他先随意地看了看尸体,果然如所料中一般,与李氏父子的死状全无二致。 晏唯欢便又向旁边的台子看去,却猛然见到五张一模一样的狰狞人脸并排摆放,面上尚自带着难以言说的笑容。 饶是晏唯欢素来性子冷淡坚毅,不知害怕为何物,这时也不由浑身一僵,一股清晰地颤栗之感迅速升起。 楚临凭早知道人脸可怕,方才一直在观察着晏唯欢表情,这时见他变色,连忙一把握住他手,柔声在他耳边道:“无事的,这些不过是死人而已。” 他的声音温柔而沉稳,十分好听,在空荡荡的冰室中带了一点回音,依稀竟有种缱绻的味道。 晏唯欢微一合眼,心中奇异般地安定下来。然而他下一秒便忘恩负义地挣开了楚临凭的手,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什么东西?” 楚临凭松开他站直,手隐回袖中,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随即若无其事地背回身后,简单讲了自己收到人脸的经过。 晏唯欢听着他的话,又绕到一边端详了一番原本装着人脸的木匣,忽然道:“二十年前,武林中曾有一少侠名唤英弦,相传他一手玉树剑法使的出神入化,容貌亦是俊美无比。然而因为被同门背叛,武功俱废,容貌亦是毁于大火之中。” 他说到这里,闭口不言,似在沉思。 楚临凭知他心意,接口道:“五年后这英弦重出江湖,戴一副铜制面具,自号桃花君,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诡异功夫,将仇人一一杀了后削去脸皮放入木匣之中,他这名号便是取了‘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由头。”他说到此处,摇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这次杀人的应不是桃花君。但说他的木匣装的都是仇人之脸,而如今这五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便解释不清。……唯欢,你在想什么?” 晏唯欢自言自语地道:“可为什么,李家父子的书房中并没有发现木匣?” 楚临凭摸了摸下巴:“会不会不是同一人所为?” 晏唯欢走到尸体旁边,边看便道:“不,你没有见过,李氏父子的死状和你这几名护卫全无二致——都是一掌毙命,这创口上也都是有爪印却无齿痕。如此特殊,是模仿不来的。嘿,我倒更怀疑这事还是不是人做的。” 晏唯欢说着皱起眉头,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头极快的一掠而过,可是他没有抓住。 楚临凭没去过李家,只好努力帮着晏唯欢分析思路:“我这几名护卫武功虽也不弱,可能一掌内取他们性命的人也不少,但李老爷子成名数十载,怎会死的如此轻易?”他说着摇摇头:“我乍一听,都不敢相信那真的是李老爷子......” 对了,对了,原来如此! 晏唯欢在冰室中踱了几步,恍然道:“你说的不错!死的那两个人若不是李氏父子,那便说得通了!” 为什么尸体附近没有木匣?为什么轻易就被取走性命? 因为他们本就不是那两个死去的人啊! 楚临凭心思机密,顿时也明白了:“尸体没有了面庞,真实身份本就难以判断,只不过旁人看到他们的尸身在书房中,便先入为主了!看来他们不是死在书房,多半是死后被人挪进去的,真正发生命案的地方,应该会有木匣在。” 晏唯欢点了点头:“我现在要回去一趟!” 楚临凭见他白玉般的面颊上晕开两抹飞红,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心情急切,更显得人俊俏无比。他心中无端一阵柔软,拍了拍晏唯欢的肩膀,笑道:“好,我陪你去。” 二人说走就走,换过衣服后出了落望宫一路纵马。落望宫本来就在京郊之地,因此到了午间时,他们已进了城门。 两人捡了间酒楼歇息,刚待上楼,楚临凭忽地一顿,似是看见了什么,回头道:“你先上去,我随后便到。”晏唯欢素知他事务繁忙,落望宫又自有一套传信办法,如此也是常事。也不多问,点点头便自己上了楼。 他气质凛冽,容貌俊美,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晏唯欢也不理会,自顾自地要了间包厢,坐在里面等楚临凭上楼。 他刚坐了片刻,便听房外门廊上有人大声道:“世子若是嫌这小子无趣,属下倒是刚刚瞧见一个极品进了这店,想来世子定会喜欢,到不如把他叫出来陪您喝酒?” 这话说完,随后便有人一脚将晏唯欢所在的包厢门上踹开,笑嘻嘻道:“美人,快来陪我们爷......” 他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却是晏唯欢随手一拍酒桌,将桌上一只酒樽震出,直将那人撞飞到了二楼廊上。 他拂袖起身,走出包厢,正和一人的视线对上,两人都是一愣。那人是位身量极高的男子,容貌却是颇为明艳阴柔,一身雨缎弹花衫子华丽之极,额缀明珠,腰悬佩玉,身后侍从无数,端的是富贵逼人。 围观众人多有知道来人身份者,又见晏唯欢看起来身形单薄,文质彬彬,身边连一个可以报信求救的书童都没有,这亏看来是吃定了,不由均暗暗为他叹息。 晏唯欢认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8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8 出了那人后却是面色不改,抱臂倚在门框上,挑眉道:“遥闻廊外鸡鸣犬吠,热闹非凡,原来竟是方世子大驾光临。阁下出来遛狗怎地也不拴条绳子?” 原来,那后上楼的富贵公子竟是陈襄侯世子方咏文,亦是故去妍贵妃的嫡亲侄子。他与晏唯欢两人素有嫌隙,每每见面必起冲突。 方咏文故意瞟了一眼晏唯欢身上那件普普通通的鹅黄直裰,冷笑道:“晏大捕头薪俸微薄,怕是不懂,这有钱有势的人家,便是不加约束,也自有人上来为之效劳。不过你今日若是愿意过来为爷几个斟酒赔罪,本世子便赏你几两银子花花也无不可。”说着他一挥手,身后便有几人向晏唯欢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可以不上课,因祸得福了,在被窝里写文!加更!求评论求表扬! ☆、巧遇 晏唯欢不见怒色,微一颔首道:“原来如此。那我今日便是打了你这个有钱有势之人,却不知你奈我何?”他说着也不拔刀,而是连鞘抬起,便向方咏文胸口拍去。 方咏文轻哼一声,拔剑架住,底下还了他一脚。原来这位侯府世子武功竟也不弱。他身后侍从见状纷纷上前助拳,晏唯欢飞身跃起,手中长刀向方咏文当头斩下,同时飞起双腿,将两个侍从一左一右踹了出去。他看着虽单薄秀雅,在这一群人的围击下竟是游刃有余,挥洒自如。 打斗正酣中,晏唯欢脚底忽地一个踉跄,却是不慎踩到了一个倒地不起的侍从身上。另一人见状大喜,趁此机会合身扑上,抱住了他手中长刀。 晏唯欢未及甩脱,另一头方咏文的剑已刺到,他索性撒手弃刀,右手点向方咏文的手腕。 那夺刀的侍从心头一喜,还未及起身就突觉手上一沉,不小心便把抢来的刀掉在地下。 他万没想到晏唯欢方才舞得风生水起的佩刀竟是沉重异常,自己双臂合抱竟还拿它不动。这侍卫骇然之下猛一抬头,却见晏唯欢又踢飞一人,鬼魅般闪至方咏文背后,一把扣住了他咽喉。 方咏文不由咳嗽起来,一张俊脸涨的通红,不知是羞是恼。旁边诸人纷纷喝骂,令晏唯欢将其放开,晏唯欢不为所动。这时却见楼下匆匆上来一人,口中急声喊道:“快放手!” 晏唯欢觉出这声音十分耳熟,抬头看去,微愕道:“周兄?” 来人正是此前在落望宫中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周覃,他此刻神态又是惶急又是心疼,与那日的洒然之态大为不同。见方咏文脸色不好,也顾不得看清晏唯欢面目,伸手便向他手腕拍去。 这时一把折扇斜刺而出,架住了周覃的手,晏唯欢本就没想对方咏文如何,也顺势放开了他的脖子。 那架开周覃之人正是刚进酒楼的楚临凭,他心思机敏,略扫一眼便大致明白了此时情形。于是先是回头向晏唯欢道:“可有受伤?”见后者摇了摇头,才转身若无其事地对周覃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周兄也来了。” 周覃这才认出面前的两人竟是与自己熟识的,神色有些尴尬,拱了拱手道:“阿文向来体弱,我一时心急,楚宫主和晏兄弟见谅。” 楚临凭见他对着方咏文神情关切,频频相顾,连一句客套的责怪都未出口,已是心中有数,他也知晓方咏文的身份,不由对这两个人会凑在一起感到有些诧异。 方咏文瞪了周覃一眼:“你怎来的这样慢!若不是为了等你,我也不会和这小子碰上!” 他这话说的十分强词夺理,可语气却更像是在撒娇。 周覃似乎对方咏文这种态度十分受用,柔声道:“你说的对,都是我不好。” 楚临凭在一边瞧着,心里竟然隐隐有些羡慕。 方咏文又转而瞪向晏唯欢:“等我下次再收拾你!” 楚临凭皱了皱眉,晏唯欢倒是不当回事——他和方咏文不知打过多少架,这话实在听的太熟了,当下直接忽略,只向楚临凭道:“吃饭去。” 楚临凭微微一笑,向周覃拱了拱手,跟着晏唯欢走向包厢。 方咏文跳脚:“晏唯欢!” 周覃连忙将他拉住,两人拖拖拉拉地下了楼。 楚临凭跟着晏唯欢进屋落座,看他神色对此事不以为意,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含笑道:“累你等了我半晌,可点了菜?” 晏唯欢扬眉示意楚临凭看桌上单据,他自己不重口腹之欲,全是照着楚临凭的口味点的菜。楚临凭忍不住唇角上扬,又觉得自己笑的有些过傻了,连忙举杯就唇,以作掩饰。 晏唯欢瞧着他放在桌上的纸包:“拿的什么?” 楚临凭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出去的目的,笑着将纸包拿到面前,轻轻揭开,里面是几块雕做花形的糕点。 晏唯欢:“青丝芙蓉糕?” 楚临凭笑的有几分得意:“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这个?每次路过买糕点的小车都站在那里不走。近几年街上卖的少,不想今日让我碰见了。” 晏唯欢一本正经地点头:“不错。我还记得那时每次师父要掏钱给我买,都会被你拦住,说是‘这街边的东西最是不干净,你若想吃,就别想牵着我衣袖走’,我那时总不认路,又跟不上你的步子,因此只敢趁你不在时偷偷让师傅买。” 楚临凭没想到他这都记得清楚,只得赔笑道:“我那时候不懂事......” 晏唯欢见他一脸忐忑的样子,眨了眨眼,忽粲然一笑。 他性格清冷,平日里少有神情波动的时候,这突然间的笑容简直是光华耀目,顾盼神飞,整间屋子仿佛都骤然亮了起来。 雪里温柔,水边明秀。 楚临凭呼吸一窒,顿时觉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世界仿若瞬间淡化成一方模糊的背景,而他的眼中只剩面前之人的一个笑容。 晏唯欢这难得的一笑收的很快,楚临凭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醺然醉意宛如春日小雨,丝丝渗入心间。 晏唯欢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伸筷子夹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果然和小时候味道一样,算你偿了。” 他的声音清澈中带着一点寒意,仿佛天外钟响,楚临凭顿时如同从梦中惊觉,惘然回神。 他心中暗自一叹,调整了面上神情,见晏唯欢还要再吃,伸手一挡:“吃多了这个,一会又要吃不下饭去了。” 晏唯欢从小身体不好,楚临凭对他的饮食穿着一向格外小心。晏唯欢被管习惯了,也不和他争,放下筷子一推纸包:“师兄也尝尝?” 这小子一脸正经,但楚临凭就是能从他的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9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9 眼神中感到那一丝不怀好意。他从容一笑,夹起糕点送入口中:“嗯,还不错。” 晏唯欢没想到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还真吃了,有些惊讶。 楚临凭笑道:“你都吃了,即便是□□,我又有什么不能入口的。” 晏唯欢面上一红,哼了一声,低下头去喝茶。 这时门口传来轻响,正是有人前来上菜。楚临凭唤人进来,来人将酒菜摆上桌却不走,单膝跪在楚临凭面前,低声道:“属下暗部一队长流明,见过宫主,见过小公子。” 晏唯欢这才知道原来此地竟是落望宫的一处据点,侧头轻飘飘瞟了楚临凭一眼,楚临凭也顾不得与流明说话,连忙道:“我正想告诉你的......” 见晏唯欢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楚临凭才向流明道:“请起罢——你可知刚刚那陈襄侯世子最近都在做什么?” 流明站起来躬身道:“回宫主,陈襄侯世子是这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素来喜欢新鲜玩意,经常在街上东游西逛,每次身边都陪着与宫主相识的那位大侠。哦,前几日听说陈襄侯夫人为他定了一门亲事,世子不愿,这几日正和家里闹着。” 楚临凭若有所思地道:“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先下去罢。” 晏唯欢见流明退下,问道:“你怎会关注方咏文?” 楚临凭摇头道:“周兄出身草莽,那方咏文又向来性情高傲,自负身份,我见周兄和他关系似乎......很亲密,心中有些奇怪。” 晏唯欢一针见血地道:“你在怀疑周覃?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楚临凭叹道:“他这几次出现的太巧,我也只是心中奇怪,但盼是我多心了吧。” 两人从酒楼出来后,便不再耽搁,直接穿过主街,向河阳府而去。 晏唯欢身份特殊,自上任以来屡破奇案,容貌又生得格外引人瞩目,京都识得他的人不少。二人还没到地方,河阳府众人便早已收到了晏唯欢回来的消息,杜郁、王含、邓鑫等捕快均已经迎出了门口。 晏唯欢还没下马,杜郁已经急急过去扶他,又道:“少爷走的当晚便下雨了,我本还担心您发病,如今没事便好。” 他一转头又看见楚临凭含笑而立,喜道:“楚宫主也来了!” 楚临凭笑道:“阿郁。” 晏唯欢搭着杜郁的手下了马,向王含等人介绍道:“这位是落望宫楚宫主。”又回头向楚临凭道:“王含、邓鑫。” 楚临凭笑着拱手。 王含和邓鑫都吓了一跳,如果说在人们心目中,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那么落望宫便是所有人心中的神话。楚临凭作为宫主,名头极大,光这名字便不知养活了多少说书人。今日一见,他不但年轻俊美,而且十分平易近人,顿时让几人又是仰慕,又是心折。 王含连忙回礼,结结巴巴地道:“小人眼拙,竟、竟是楚宫主驾临,楚宫主太、太客气了......”他脸慢慢红了,一时竟接不下去。 杜郁噗嗤一笑。 楚临凭却是神态自然,并无嘲笑之意,温声道:“王兄弟既然与我师弟共事,咱们便都是朋友,又何必拘束。” 邓鑫方才被王含抢了先,正想着如何与楚临凭搭话,这时候激动道:“不知楚宫主的师弟是哪位?” 楚临凭:“......” 晏唯欢:“......” 邓鑫这话一出口便反应过来,他自然知道晏唯欢亦是任遥子门下,但就是总难以把自己这位贵公子一般的上级当成武林中人,再加上楚临凭与晏唯欢性格反差太大,他一时也没转过弯来。 其实晏唯欢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极为普通,办起案来吃苦受累更是常事,但他身上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华气质,总是让人无端觉得矜贵,想要小心翼翼地护着,一点都看不出来江湖气。 他硬着头皮顶住晏唯欢冷冰冰的视线,干笑道:“我跟楚宫主开个玩笑,呵呵呵。” 楚临凭看了眼晏唯欢的脸色,含笑道:“嗯,很有趣。” 晏唯欢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时衙役过来牵了马,几个人不再玩笑,一同进了府门。 杜郁:“少爷,杨大人还未回来,只传了信说这次的案子您做主查探便是。” 晏唯欢点了点头:“叫上仵作去停尸房。” 他说着看了楚临凭一眼,楚临凭含笑道:“我自然跟着你。” 晏唯欢提醒道:“这里的停尸房比不上你那冰室,放了几日,尸体的样子只怕会......不大好看。” 楚澜宁听着就有些心疼:“委屈你了。” 晏唯欢无语道:“......走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邓鑫你考虑过唯欢的感受么? 决定这个以后都两更啦,写的很high,今晚9点还一更。以后每天12点和19点好啦。求大家支持呀! ☆、病发 晏唯欢把几名捕快都留在了前厅,只带着仵作和楚临凭去了停尸房。 那两具从李家搬回来的尸体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异味,但外形看上去倒还没有太大的变化,晏唯欢先上去看了看这二人的手掌。 楚临凭凑在他身边一看,低声道:“看来你猜得不错,据说练过‘惊风掌’的人,掌心处没有掌纹,五指指腹有薄茧,这两人显然不符。” 晏唯欢诧异道:“你知道?” 楚临凭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本《惊风掌法》,向晏唯欢一晃。 落望宫的万卷斋中收录天下武功秘籍,楚临凭之前听晏唯欢说过后,便令人找了送过来。只不过他怕晏唯欢拿到这本书后研读太过费神,索性也不告诉他,自己把书扫了一遍。 晏唯欢也不问他是哪来的,只是极自然地道:“这么说李氏父子很可能没死。不过看着两人的样子,应也学过武艺。” 楚临凭不经意地一皱眉,回道:“李家人人习武,哪怕是家丁仆役之流也会些粗浅功夫。” 王仵作之前也得了晏唯欢吩咐,这时查验了一番后上前道:“晏大人,小人见这二人手上有冻疮,脚底有树枝划痕,肌肤粗粝皴裂,看起来倒像是杂役一类的身份。” 晏唯欢剑眉一挑:“这些你上次怎么没说?” 王仵作没想到他有此问,一时张口结舌。 晏唯欢又道:“冻疮、树枝划痕、肌肤粗糙,这些只能说明死者出身穷苦罢?杂役之说又从何而来?” 王仵作看着他冷冰冰的样子,双腿一软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0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0 就跪了下去。 晏唯欢不耐烦了:“说。” 王仵作:“大人恕罪。是李府的人同小人说,他们家老爷和少爷死得惨,让小人验尸时尽量、尽量少挪动一些,小人一时心软......晏大人,小人再不敢了。” 晏唯欢漠然道:“一时心软?我看是一时贪财罢。你先回家去罢,其余的等杨大人回了衙自有定论。” 楚临凭插口道:“王先生想是看唯欢已发现不对,左右隐瞒不过,这才松了口。可你既然提到了杂役,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王仵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唯欢是谁,忙道:“这位公子,小人只是在李府时听到有个下人议论,说是......这奴仆替主人挡了灾,死后都不能入土为安。小人验尸时总忍不住想起这话,便顺口说出来了。” 楚临凭含笑道:“原来如此,多谢。” 晏唯欢也就不再多言,直接向停尸房外走去。 楚临凭跟在后面:“看来这李家大有问题,你待如何?” 晏唯欢沉吟道:“现在看来共有两桩案子,一个是剥脸案,一个是李氏父子失踪案。只不知是李家故弄玄虚,还是李氏父子是被自家人所害。” 楚临凭:“这剥脸案唯欢你就不怀疑是李家所为吗?” 晏唯欢微微摇头:“落望宫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十二道宫门层层护卫,李家入京多年,势力都在明面上,纵然是李宏、李达父子也不可能在杀人后全身而退,更别提直闯入第八门袭击你我。即使这事和李家有关联,主谋者也一定另有其人。” 楚临凭面色凝重,晏唯欢这话明显是指落望宫中有内贼,对于此事他心中也隐约有了些端倪,只是不愿相信。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要去李家?” 晏唯欢道:“嗯,搜一搜那里的下人房,当务之急是看看有没有木匣。”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怎的嗓音竟有些嘶哑。 楚临凭关切道:“你这几日来回奔波,一直没好好休息,先歇一歇,明日再去罢。” 晏唯欢道:“无妨。”只是他刚说完这两个字,脸上忽然漫上一阵青气,随即一口血便喷了出来,那血落在地上,竟呈碧色。 楚临凭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他下滑的身子,疾声道:“唯欢!你寒疾犯了?快!抱元归一,先将寒气导入丹田。” 他熟知晏唯欢病症,知道此时只能以他自身功力压制毒性,外人无法相助,所以虽是心急如焚,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好搂住晏唯欢的肩膀。 晏唯欢这一次的病发十分厉害,一时之间只觉得全身冰寒彻骨,内息失了控制,在体内左冲右撞,剧痛的感觉如同凌迟一般。饶是他性情坚毅,硬撑着没有出声,顷刻间也已是满头冷汗,那汗水遇到冰凉的皮肤,又瞬间在额头凝结成霜,若不是楚临凭在一边撑着他身子,晏唯欢几乎快要躺在地上。 他根本听不清楚临凭说了什么,只是死死咬着牙关,凭着经验将那汹涌的寒气向丹田汇去。 意识一片模糊中,他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一滴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顿时又变得冰冷了。 晏唯欢半晌才稍稍缓过劲来,他勉力想从怀里掏出药瓶,却根本抬不起手来。 楚临凭向来习惯随身带着晏唯欢的药,见了他的动作,连忙拿出一个墨色玉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送到他唇边。见晏唯欢咽了下去,楚临凭才腾出手来抹了把脸,强笑道:“瞧这身上都湿透了,我先扶你回去。” 那药生效的极快,不一会就化解了丹田处汇聚的寒气。晏唯欢感觉好了些许,掩口咳了两声,有气无力地道:“回我府上罢,教杜郁先盯着点。” 楚临凭应了一声,知道他好强,也不提别的,脱下外衣在晏唯欢身上一披,将他抱起来向外走去。 晏唯欢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暖阳高照,几处早莺在廊下婉啭低鸣,春日薰暖的日光将窗棂下的花影投在锦被上,随风轻晃。 楚临凭执了一卷书靠在床头,这时正低头看过来:“唯欢你醒了?可还有什么地方不适?” 晏唯欢:“......无事。” 他在楚临凭的帮扶下坐起身来,环顾一圈:“这是我家?” 楚临凭含笑点头。 晏唯欢:“你换了我的被褥和床榻,在窗下摆了这许多花,还、还在廊下养了鸟?” 楚临凭摸摸他头发,笑出声来:“你急什么,这样多好。你平日里一个人住本就寂寞,若照之前那般四下空空,怎么像个家的样子。” 晏唯欢哼道:“我不会弄花养鸟。一个落望宫还不够你摆的,又祸害到我这里来。” 楚临凭也不和他争,柔声道:“你饿了罢?且等我给你拿些粥过来。”说着便下了床。 晏唯欢还有些乏力,向后靠了靠,转眼看见楚临凭刚才将看着的书扣在了自己的枕边,却是一本《太平广记》,晏唯欢随手拿起来一看,翻到的正是《离魂记》的那一篇。 房门一声轻响,楚临凭一身家常白衣,手中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晏唯欢转头向他晃了晃书,兴味道:“楚宫主竟爱看这个?” 楚临凭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微笑起来:“闲来无事,随意看看,这倩女离魂的故事倒也有几分趣味。” 晏唯欢戏谑道:“可羡慕她‘觑着这万水千山,都只在一时半霎’?” 楚临凭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叹道:“我只是感慨情之一字何等玄妙,直可令生者死,死者生。可见相思无因,而死生之大事,也都在此一念之间罢了。” 晏唯欢神色默默,慢慢将书放回枕上,冷然道:“君不见明月未改而霍姬不在,西湖水底有白蛇泪尽,那都是骗人的。” 楚临凭心中一酸,面上却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端着粥坐到床前:“粥都要凉了,先吃饭罢。” 晏唯欢也不再提这个话题,挡开楚临凭要喂他的手,把碗接了过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案子如何了?” 楚临凭坐在床沿上,抱臂道:“我还以为你一醒过来就要这样问。” 晏唯欢轻描淡写地道:“有你堂堂落望宫宫主压阵,我还能担心李家的人跑了不成。” 楚临凭轻笑道:“不错,自当为师弟分忧——我派人偷偷去了李家,果然在两名仆役的家中搜到了木匣。”他说到此处一顿,瞟了一眼晏唯欢的粥碗。 晏唯欢见他如此,立刻便明白了:“不必说了,想必匣子里又是有两张相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1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1 同的人脸罢?” 楚临凭苦笑道:“不错。个中缘由,实在令人不解。” 晏唯欢问道:“你没说李家人对此作何解释——看来李夫人和李家二公子不在家中?”他头脑敏慧,人虽未至,但已把当时的情境猜出了十之八九。 楚临凭叹道:“人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我倒真希望你能笨些。放心罢,李家家主新丧,他二人不过要循例去李家旁支做个巡查,很快就会回来。” 他说完这话,见晏唯欢将手中粥碗一递,皱眉道:“你才吃了半碗,这怎行,把剩下的粥都吃光!” 晏唯欢:“吃不了。” 楚临凭妥协道:“再吃三口总行了罢?这可是我亲手熬的!” 晏唯欢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清粥,叹道:“我道为何今日觉得这饭格外难以下咽。”说罢他摇了摇头,还是依言又吃了三口。 楚临凭哭笑不得,接过碗来放到桌上,又出去拿了水给晏唯欢漱口,折腾了一番后,晏唯欢才想起了刚才的话题:“你自幼饱读医书,就没见过有何药物能让人变得面貌相似吗?” 楚临凭道:“唯欢,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也是这样一个误区,我们见到两具尸体在李氏父子的书房,就觉得死者必然便是这二人。如今人脸在无脸尸体边上,也不能说明这就属于死去之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些既然解释不通,倒不如容后再考虑。” 晏唯欢赞同地点了点头道:“所以说现在的重点还应该是李氏父子到底有没有死,如果没有,他们又去了哪里。” 楚临凭含笑道:“你放心歇着罢,我派了人盯着,李夫人和李信一回府,长扬便会来禀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霸气的师哥变身老妈子,唯欢,其实你是个毒舌嘛== ☆、却道故人心易变 春情浓郁,京都路旁的桃花已渐开了,那云蒸霞蔚一般的花朵如焚如荼,艳色逼人,映在碧波荡漾的护城河上,便如飞红点翠,波光潋滟。 东风过处,霎时落英万点,粉黛风流。 晏唯欢宽袍广袖,腰悬长刀,甫一出门便被乍起的桃花雨扑了一身,愈发显得他容色灼灼,朗然照人。 楚临凭落后一步,见到这场景,手中折扇轻摇,调笑道:“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下成。” 晏唯欢头也不回地向楚临凭身旁一棵桃树凌空虚拍了一掌,他掌风袭过,那桃树上顿时飞下无数花瓣来。 楚临凭朗笑一声,长袖一扫,本要落在他身上的花瓣被袖上罡气一激,又飞了满天。 他在这漫天飞红中旋身落在晏唯欢身边,衣上竟是片叶不沾。 晏唯欢道:“你的轻功又精进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话对师兄来说,看来不独适用于情场。” 楚临凭摸摸鼻子,替他拂去发上落花,笑道:“这话说得冤枉,你知道,我为人一向端方。” 晏唯欢悠然道:“我从来不知,原来端方竟和风流是一个意思。” 两人一面说笑一面向城西走去,忽然听见一阵鞭炮声响,街头许多百姓都纷纷向那炮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晏唯欢丝毫不感兴趣,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楚临凭跟在他身侧,诧异道:“这是在做什么?” 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行人闻言插口道:“这位公子不知道吗?今日是陈襄侯世子成亲的日子,侯府为了庆贺,城中百姓均可在门口领上一个金锞子,也能沾沾喜气。”他说着便匆匆跟着人群向侯府赶去。 楚临凭失声道:“他居然要成亲?!” 晏唯欢看了他一眼:“方咏文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比你还大着一岁,他成亲有甚么好惊讶的。” 楚临凭想起那一日周覃与方咏文相处的样子,心中有些替他们惋惜。但他知道晏唯欢一向不关注这些,也就笑了笑没再提起。 晏唯欢又向前走了两步,忽然面色一僵,一把抢过楚临凭的扇子挡在脸前,低声道:“快点,咱们换一条道走。” 楚临凭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远远响起:“欢儿!” 楚临凭一听这叫法就猜到了来的是谁,不由微微一笑,转过头来果然见到前方一名身穿杏黄色四龙纹常服的男子站在马车旁,正向这边看过来。 晏唯欢叹了口气,刷地收了扇子扔回楚临凭手里,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道:“请太子殿下安好。” 原来那男子正是晏唯欢的同母兄长,当今皇上第三子晏苍。 晏苍虽排行第三,然而却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因此十岁时就被立做了太子,对晏唯欢素来疼爱有加。 他还没等晏唯欢躬下身去,已经一把拉住他手臂将人拎了起来,皱眉道:“你少来这套,刚才见到孤的车驾躲什么?” 这时候楚临凭也从后面过来了,他身份特殊,见了太子只是拱手一礼,笑道:“太子殿下。” 晏苍与楚临凭见过数面,彼此间处的不错,见了他亦笑道:“楚宫主不必多礼,上一次亏得你荐了邓神医为母后看诊,母后还说要孤向你道谢。” 楚临凭连忙谦虚几句,晏唯欢的一只胳膊还被晏苍抓着,当下掩袖轻咳一声。 楚临凭和晏苍都笑起来,楚临凭道:“太子殿下与唯欢许久不见,一定有话要说,我去前面的茶楼里坐坐。” 他与太子又客气了两句,向晏唯欢一笑,转身向茶楼走去。 楚临凭沿着京都这条最为繁华的振武大街向前走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一座二层小楼下。 这小楼的招牌上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大字“茶楼”,字迹天骨遒美,逸趣蔼然,俨然是当世大诗人褚臻的最擅长的瘦金体。 但茶楼的特殊之处不在于此,京都的人们之所以闲来无事是都喜欢来茶楼坐坐,是因为茶楼,只卖酒。世事多是如此,越是矛盾的东西,越是令人感到好奇。久而久之,茶楼也就成了京都的一家名楼。 “六么水调家家唱,白雪梅花处处吹。古歌旧曲君休听,听取新翻杨柳枝……” 楚临凭进了茶楼,熟门熟路地坐在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堂中的红妆浅唱着今春的小曲,一双美目含情掠过楚临凭的侧影,蓦然便飞红了双颊。 楚临凭修长的手指轻敲玉栏,抬眼向那歌姬一笑,随手摸出几枚金叶子放在她面前的盘子上。 柔媚入骨的美人娇滴滴道了谢,正要再说什么,却见面前风华俊彦的客人忽然探身向廊外,扬声道:“周兄!” 周覃这一日本不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2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2 想出门,但又说什么都管不住自己的脚步。他站在街上,远远听着方家的鞭炮声,只觉得心如刀绞,忽觉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抬头一看,却是楚临凭在楼上抬手抛下一瓶酒来:“周兄若无事,可愿上来共饮一杯?” 周覃掂了掂手中玉瓶,惨淡一笑,进店上了二楼,坐在楚临凭对面。 他先是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酒灌入口中,看见楚临凭一脸关切之色,闷声道:“你知道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可楚临凭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日临凭在酒楼中碰见周兄和方世子时,见二位情状,心中已有所猜测。今日再见周兄这幅样子,便明白了。” 周覃叹了口气,低声道:“果然不愧是楚宫主,心思细腻。不错,我与阿文在一处已有四年多了。他今日......唉!” 他说到这里微微阖上了眼睛,却不再继续。 楚临凭并不追问,自一边取了酒斟了两杯,一杯向周覃那里推了推,徐徐道:“二位的旧事,周兄若是愿说,临凭自然洗耳恭听,若不愿说,今日遇酒须倾,愿共一醉。”他这一年也不过二十出头,明明年轻得很,偏偏身上带着一种稳如山岳的气度,让人觉得,仿佛只要是在这个人面前,一切的惶惑伤心都有个去处似的。 周覃睁了眼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慨然道:“多谢你啦,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就是阴差阳错遇见了他,从此便有了放不下的人......” “我是贫苦出身,自小住在山里,从来没有到过外面。我娘说过,山外战乱频仍,人心险恶,不去也罢。可我还是止不住地想出去看看。后来我娘死了,再没人管我,我便翻了几座大山,趟过一条河,来到了山外。” “我那时顺着江一路南行,越看越是满心欢喜,只觉得这花花世界果然繁华无比,人都说‘月是故乡明’,我却没想到这世上竟可以有那样多的人,过的那样热闹。人们的衣服都漂亮极了,街边店铺里卖的东西,我长了那么大见都没见过,来往间‘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简直就像到了仙境一般。我不知道为什么娘要说外边的世道凶险,我只觉得,我这一出来,就再也不想回到山里去了。” “然而又走了......一段日子,我到了京郊,却恰逢上了嘉成之乱。” 周覃说到这里,楚临凭“啊”了一声,十六年前的嘉成之乱对他来说亦是印象深刻,只因为那时任遥子刚刚带着他将晏唯欢接出宫来,几人还没有离开京都,当今晟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庄王便从封地起兵造反了,一路打到京都外面。接着信王在京中想与庄王里应外合,又被梁王所杀,在信王府放了一把大火后软禁晟帝,出城迎战庄王。二人各领兵马厮杀了三天三夜,被匆匆自边疆赶回来的大将军王一并围了,最终两王一战死一自尽,这场动乱才算平息,可谓是混乱不堪,惨烈非常。 周覃见他知晓,长长叹了口气,续道:“那次动乱虽是大熙内斗,死的人可一点都不必与敌国交锋时少。我遇到了庄王的乱军,被稀里糊涂抓到了军中,几次想要逃跑都被围了回来,直到大将军王赶回来时的那场仗中,我头上中了一下昏在了战场上,又被当做尸体堆在一边。我醒来的时候,先是庆幸自己居然还活着,然而转眼便见到满地的尸体层层叠摞在泥土中,而我当时就枕在半边脑袋上——那人还剩了一颗眼珠,黑漆漆的,好像还在瞪着我。”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那时的场景,虽然时隔多年,面上仍是露出了犹有余怖的神情。 楚临凭没有见过那样的战场,然而由周覃的话稍作想象,便也不寒而栗。 周覃还在继续讲述着:“大将军王已经获胜,回城救皇帝去了,我好不容易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趟过满地血泽,勉强提着口气顺着一个狗洞钻到了城中,正是黎明时分。我浑身狼狈不堪,实在是走不动啦,就坐下来靠在了一家府外的石狮子边上。” 楚临凭忍不住问道:“那时候,周兄可后悔了离家来此么?” 周覃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听见这话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柔声道:“后悔?不,在那一天之前,我在战场上的时候,每天只是想着怎么活下去,逃出来,根本没有心思去后悔。而过了那一天,我就知道,哪怕是我被砍掉了一只手,砍成一个瘫子,只要能见到他,便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我还记得就在晨曦微露的时候,有一缕日光斜洒在那石狮子上,旁边的府门忽然就开了,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男童走了出来。那个孩子瞧见了我也不害怕,反而上前指着我问——这是谁?” “我此前从没见过这样精致的孩子,他站在那里,就生生令人觉得得天独厚,恨不得将世上一切珍宝都捧到他脚下。特别是那时我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更觉得所谓生之美好,全都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临凭一听见夸别人的就想,那可不如我们唯欢好么么哒~ ☆、不与梨花同梦 楚临凭听他这样称赞方咏文,不由跟着想起晏唯欢小时候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有些不以为然。但他素来心细,听到后面又有些纳罕起来——晏唯欢已说过,方咏文今年二十有四,但周覃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刚刚三十出头,但听他的口吻,倒像是比方咏文大着不少一般。 周覃不知道楚临凭心中所想,他说到这里,只觉得心头一痛,连忙眯起眼看向栏外的天光。 一朵浮云飘过,将日影斜斜遮去了半边。 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也仿佛依稀在这光影交错间看到了一点旧事。 那时候自己是不谙世事的憨厚青年,阿文亦是眉眼青涩的小小孩童,穿一身锦红色蔓草纹春衫,那颜色仿若傍晚最烂漫的那抹云霞,胸前挂着一枚金锁,衬得小脸雪白,粉雕玉琢一般。 然而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仿佛过了太久太久,已经分辨不出来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于记忆中的往事,还仅仅是臆想出来的虚幻梦境。 周覃神色黯然,没有再开口,但楚临凭也猜得出来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不过便是初初一见,心里有了那个人的影子,然后便是不自觉的关注,不自觉的追逐,最后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觉得,世间千万繁华,再也抵不得心中那人的一个微笑...... 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啊!只是到底,这些曾经寻常又寻常的往事,也只能落得个在西风中独自泛黄的下场。 在这相对沉默的片刻中,似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3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3 乎有无数似痛苦,又似是欢愉的情愁从二人心头浮光掠影似的飞过了。 “人倚兰舟唱,常记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云望断空惆怅。付与沧浪,付与沧浪。” 那歌姬的曲子又换了一支,楚临凭举起酒杯饮了一口,心中也有些怅怅的,低声道:“或许方世子有甚苦衷也未可知,周兄不曾询问过他的想法吗?” 周覃笑了笑:“是我劝他成亲的。” 他的话说的简单明白,可楚临凭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失声道:“什么?” 周覃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楚临凭惊讶地神情:“你觉得很奇怪?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不等楚临凭答话,他又自顾自地道:“当今五皇子和大公主的表弟,侯府的世子,怎么能是一个喜欢男人的断袖?......不,应该说,就算他真的喜欢男人,也不应该表露出来,更不应该是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侯府不会允许有这样的继承人,阿文尚有其他兄弟,如果他不肯成亲,势必只能放弃世子的身份,既然早晚都要成亲,那么与其让阿文亲口告诉我他要娶别人,倒不如这话让我来说!” 楚临凭忍不住道:“的确有的人囿于富贵,也有的人更加关乎于情,你怎知......” 周覃慢慢摇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虽然有些不应景,但道理却对,现在我二人正是情浓,他或许会觉得和我在一起更加重要,但再过五年呢?十年呢?阿文一向心高气傲,自小前呼后拥惯了,日后的日子一天天走下去,看多了世态炎凉,他未必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到那时再怨恨我拖累了他,我......我又该如何自处?” 他含着笑,那笑容中却是说不出的寂寞与无奈:“这世界上最难的,不是为着你死,而是为着你生,陪着你一路走下去,此时此刻的花月正春风,一路走下去,总有花凋月残的时候。倒不如趁着那花开的正艳,摘下来做成干盆景,还能留得几分香气在。” 一片静默。 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 窗外的桃花依旧零落如雨。 楚临凭饮尽杯中之酒,突然觉得自己想见到一个人的渴望变得无法遏止。 那个艳的像桃花,冷的像冰雪一样的男子。 周覃看着他默然无语的样子,忽道:“楚宫主知道我的苦闷,周某亦看得出你的心事。你身份尊崇,心高气傲,看起来似是风流多情,其实看在眼里的,怕是自始至终只有那一个人罢?” 楚临凭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十一皇子,钦封澈王,京城四公子之首,人言‘美姿容,好风仪,如霞光流影’,如今虽然盛势不在,但晏唯欢这三个字,依旧是如雷贯耳。”周覃声音渐低,“我有时候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机会,在他失势的时候......” 楚临凭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周兄,唯欢不是方咏文,我可也不是你。”他说到这里,眼神温柔,忽然一笑。 ——我不是周覃,我不会害怕人心易变,世事难料,因为不论你我最终结局如何,我心既已予君,便是冬雷夏雪,也此情难改了。 周覃张口欲言时,忽觉周围一静,随即听见前不远楼梯处脚步声响,他抬头一看,但见一个身穿银白色锦衣的少年走了上来,而四下诸人似惊似惑,均是为那少年风仪所摄,一时忘了交谈。 来人自然是晏唯欢。 他被兄长抓了个正着,连楚临凭也救不了了,只好老老实实跟着太子回到了车驾之上。 果然一进了车厢内,太子殿下一扫方才的温文尔雅,一叠声地问了起来:“你怎么这些日子又见瘦了,到底好好吃饭没有?”“母后在宫中天天惦记你,怎也不回去看看?”“上次我派进全送到你府上的袍子怎么不穿,这件衣服也太单薄了……” ......他一个人竟说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晏唯欢头昏脑胀,深觉兄长此物甚是奇特,他一个胞兄,一个师兄,都当的活像亲娘。 饶是他平日里性格再冷清,这时候也忍不住了,怒道:“三哥!你能不能别吵!” 晏苍心中好笑,啪地拍了下他脑门:“我的话还多着呢!那你又能不能多进宫看看,我也就罢了,不知道母后成天惦记着你吗?” 晏唯欢道:“皇上一向对我不喜,我若频繁进宫,只怕会徒然给你和母后惹上麻烦。当日圣上要我出宫之后‘安分守己,莫再以朕之皇子自居’,你忘了吗?三哥以后也少与我来往罢。” 他这话说的平静,只是实事求是,并无怨怼之意,晏苍却是听得大不是滋味,皱眉道:“你只管去就是,我若连自己的母后幼弟都护不住,这太子又有什么当头。” 他心中一直觉得对不住弟弟,只因为大熙向来极重嫡庶之分,他和晏唯欢是当今皇上唯二的两名嫡子,身份之尊贵不言而喻。然而皇上偏宠妍贵妃多年,连带着颇为喜爱妍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是以迟迟未立太子。直至晏唯欢出生时中毒,皇上不愿彻查,为了息事宁人,亦是补偿中宫,权衡之下才立了晏苍为储君。因此晏苍心中总是觉得自己这太子之位是委屈了晏唯欢换来了,晏唯欢越是不在意,他反倒越是愧疚。 晏唯欢听了晏苍的话,面容柔和了些,若有似无地扬了扬唇角,微一颔首。 晏苍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低声道:“欢儿,你心里对娜钟公主是不是还有,嗯,心中有憾?” 晏唯欢轻描淡写地道:“已死之人,何必再提。”他看上去十分平静,心中却是陡然一乱,忍不住掩袖咳了两声。 晏苍一时之间又有些后悔提起了这个人,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正不知说什么好,就听见后面一个孩童的声音大声喝道:“你们给爷快点追上去,再慢就来不及了!” 晏苍一听那声音就皱了眉,扬声道:“停车!”又掀了帘子回头斥道:“晏瑞!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后面的一顶小轿蓦地停下,四名轿夫累的满头大汗,跪地行礼。金丝绣边的轿帘一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跳了下来,一面行礼一面道:“父亲恕罪,儿子是听说小叔也在,心中惦记......” 接着他便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淡淡响起:“三哥,瑞儿还小,还是先让他上来罢。” 晏苍皱眉道:“也罢,还不上来!” 晏瑞心中欢呼一声,忙不迭地上了车,一转眼便看见了晏唯欢坐在父亲对面,当下也顾不得见礼,一把抱住他手臂,喜道:“小叔!”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4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4 晏唯欢素来对人淡淡的,对侄子的热情很不习惯,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道:“你又长高了。” 晏瑞嬉皮笑脸地道:“小叔又不好意思了。” 晏苍笑骂道:“没规矩!” 晏瑞看父亲并未真的生气,便大着胆子道:“父亲放心罢,儿子只在小叔面前如此。小叔可是大英雄,前阵子破了辽东马贼的大案,连上书房的魏侍讲都在夸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不算是副cp其实,因为他们的作用在于衬托主角,然后推动剧情,篇幅占得很小,原谅我这个主角控啊! ☆、初露端倪 他这一说,晏唯欢倒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柄一掌长短的小刀,那把刀从柄至鞘均刻有古朴精致的花纹,看上去秀气的像一件名贵的装饰品,但当晏唯欢抽刃出鞘时,车厢里顿时光华耀目,霎时一股凌厉无匹的肃杀之气迫向三人眉睫。 晏唯欢修长的手指抹过刀背,手势温柔,如同轻抚花枝,缓缓道:“这刀是我在辽东是偶然所得,随身携带倒也方便,给你做防身之用罢。” 晏瑞自幼习武,在晏唯欢拿出那柄刀时便被吸引住了,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瞧着,这时听说小叔要将刀给他,不禁又惊又喜,结结巴巴地道:“这、这真的给我?小叔......我我我......” 晏唯欢忍不住笑了笑,随手把刀塞进他手里。 晏苍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这时插口道:“即是你小叔给的,必是好东西,便拿着罢。” 晏瑞被小叔的笑容晃了下眼,吸了口气接过刀来,大声道:“谢谢小叔。” 他说着也笑起来,掀起帘子向外做了个手势,又回头道:“瑞儿也有东西要送给您。”他接过近侍从车外递进的布包,双手递给晏唯欢。 晏唯欢接过来徐徐打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那布包里竟是几块玫瑰酥。 晏苍探头一看,也是哭笑不得:“这不是昨天晚宴时席上的点心?你这小子是怎么带出来的,还敢跟你小叔献宝?真是丢人!” 晏瑞不服气道:“皇祖父难得留饭,儿子记得皇祖母说过小叔最爱吃这些东西,才特意偷偷留的。春秋时颖考叔能把庄公席上的肉食带给母亲,瑞儿如今不过是效仿古人罢了。”他一脸期待地转头看着晏唯欢:“小叔您尝尝?” 若是平日里,为了给侄儿面子,哪怕带出来的是冷馒头晏唯欢也会吃了。可前几日他病发时为了忍痛,牙关咬得太紧,因此伤了牙根,除了清粥什么都吃不了,这时候心中为难,面上便有几分犹豫。 晏苍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沉声向晏瑞道:“当街进食成什么样子,莫要缠着你叔叔胡闹!眼见就要到方府了,还不赶紧回你轿子里去!给孤拿出点皇孙的样子来。” 晏瑞素来畏惧父亲,方才仗着晏唯欢在才敢稍稍放肆,这时候见晏苍沉了脸,连忙喏喏起身告退。 他掀了车帘,又依依不舍地回头嘱道:“小叔,您可别忘了吃啊!” 晏唯欢松了一口气,点头嗯了一声。 晏瑞下了车后,晏苍才道:“你最近身子又不好了?刚刚问你时又不说话。” 晏唯欢道:“没事。” 晏苍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自小就是主意大,什么事都憋着不说,难受也非要自己挺着。你以为这样便是给我们省心了?怎不想想你越是如此,才越让人翻来覆去的担心。” 晏唯欢:“三哥......” 晏苍一抬手打断他:“你想想我和母后,想想你师父师兄,哪一个不是天天惦记着你。你就知道自己逞强,可若是真有了什么事别人却不知晓,到时候岂不是更加让人心中难受?” 晏唯欢哑口无言,只得道:“是我的不是,不过前几日受了些凉,寒疾发作了一次,现在已经无事了。” 晏苍见他说话中气不弱,也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他难得逞一回兄长的威风教育弟弟,心情颇佳,向窗外望了望道:“罢了,方府也要到了,今日就先放了你。记着回去好好吃药歇息——我让马车送你去茶楼罢。” 晏唯欢道:“不必,你这车太招摇,我一会走过去便是。” 他辞了兄长,下车没走几步,却意外地迎面碰上了方咏文身穿一身新郎吉服,骑在马上走了过来。 连太子都已到场,他身为新郎官居然不在府中?晏唯欢心中诧异,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 方咏文本来正自出神,这时察觉到他人视线,低头便看见了路旁的晏唯欢。 他二人本来就关系不睦,特别是方咏文以此次成婚为辱,心气正是不顺,看见了这个死对头,顿时怒火上头,喝道:“你怎么在这里?来看小爷热闹么!”说着他右手一扬,竟将喜服上的一粒珍珠扯下来当做暗器向晏唯欢打去。 晏唯欢挥袖打开,神色一动,皱眉看向方咏文。 方咏文被他看的发毛,喝道:“作甚么!想打架?” 他一身盛装,脸色发红,更显得本就阴柔的相貌男女莫辨。晏唯欢弹了弹袖子,施施然道:“好男不与女斗。”转身便离去了。 方咏文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顿时暴跳如雷道:“混账!你给我等着!” 晏唯欢没听见他后面的话,他心事重重,一路思量着去了茶楼,上了二楼才看见楚临凭正在与周覃对酌。 周覃喝的半醉,抬头见他到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笑道:“正主已到,周某也该走了,今日多谢楚宫主款待。” 楚临凭也不起身相送,只是坐在原地向他笑着举了举酒杯。 周覃亦是一笑,转身向楼下走去,经过晏唯欢身侧时,随手一拍他肩膀,长叹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晏兄弟是有福之人,可要珍惜当下啊。” 晏唯欢刚要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差点被他这一巴掌推下去,他扶住栏杆站稳,莫名其妙道:“什么?” 周覃越走越远,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转过头,只见楚临凭坐在窗前倚着阑干笑看着自己,长风顺着雕窗浩浩直入,浮动衣袂如云。他身后是晴空如洗,高木花繁,春阳和熙,正照在窗前,楚临凭的紫衣之上也就覆了满襟的花影,重叠斑驳,天光明灭。 一行白鹭骤起,飞上蓝天,晏唯欢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似乎那满腔的心事纷扰,也都没那么重要了。 两人各怀心事,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终于是楚临凭笑道:“周兄喝多了酒,他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5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5 说的话你莫要在意。太子殿下走了么?” 晏唯欢嗯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坐下,郑重道:“我方才好像发现一件事。” 楚临凭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无端便觉得可爱,笑问道:“什么事?” 晏唯欢理了理思绪道:“我刚才下了三哥的马车,在方府附近碰见了方咏文。他似乎......心情不佳,见了我便用珍珠打了我一下,被我用袖子挡开了。” “......”楚临凭皱了皱眉头。 晏唯欢要说的却不在于此,续道:“他发暗器的手法十分特别,我用袖子将珍珠卷住时,能感到那珍珠在我袖中微微一颤,仍有余力。” 楚临凭啊了一声,摇了摇扇子道:“这是曾经千臂叟的独门暗器手法,一枚暗器中蕴含两种力道,若有人遇此暗器没有接下而是闪身避开的话,那暗器会在空中自行转向袭击,往往出其不意,很容易令人受伤。这方咏文怎会这种手法?听闻这是千臂叟的不传之秘啊。” 晏唯欢道:“这不是重点。我是想说我不久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暗器手法——那日在落望宫遇袭的时候。” 楚临凭知道晏唯欢素有过目不忘之能,他记住的事情绝对不会出错,听到这里不禁动容道:“难道竟是方咏文?他身为侯府世子,又因何亲身涉险?”提到方咏文,他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刚刚离开的周覃,低语道:“难道他竟真的与这次的案子有关?” 晏唯欢不知道楚临凭最后一句话指的是周覃,闻言道:“你也说了,那暗器手法并不多见,千臂叟成名多年,若是他的力道我不可能接的这般轻松,那人十之八九就是方咏文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嗒地一敲,续道:“是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你宫中五名护卫的与后来袭击你我的并不是一拨人,方咏文另有目的。另一种......若他们当真是一拨的,我倒是十分奇怪方咏文何时长了这么大本事,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他极少说这么多话,楚临凭听得入神,见他说完了,忍不住脱口道:“唯欢......你说话的声音真是好听。” 晏唯欢:“......”他以为楚临凭又在调侃自己,一拍桌子喝道:“喂!” 楚临凭反应过来,连忙赔笑道:“我错了。” 晏唯欢:“哼。” 楚临凭含笑拍了拍晏唯欢的手:“你方才说的我听见了。只是我到现在还是觉得那日那人扮作无脸人兜圈子的人是想要引开你我,但第二日我便下令越青搜宫查验,整整对了三天,却发现一切如常,既没丢失什么,也没多出来什么,思之实在令人不解。” 晏唯欢垂着眼没有看他,只道:“既然想不通,此事就先放在一边罢。你让人盯着方咏文一些,咱们先去李家。” 他的话楚临凭自然从来不会反驳,二人当下一同下了楼向李家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方咏文还挺傲娇的嘛~ 唯欢对师哥感情很深,因为一起长大,也是亲人嘛,不过爱情方面,还有待发展...... ☆、长恨春归无觅处 李家离得不远,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李府近处。晏唯欢上一次来到这里时是在夜间,看的不真切。这时候才发现李家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漆的匾额,上书“成蹊堂”三个大字。 楚临凭笑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李家虽是以武闻名,可府第倒是颇雅致么。” 长扬一直守在这里,见二人来了,便迎上来道:“宫主、小公子,李家母子从分家回来后便一直没有出府,看起来似是一切正常。” 晏唯欢点头道了句辛苦,又屈指轻轻一敲楚临凭肩头指使他:“去敲门。” 长扬:“......” 楚临凭倒是不觉得有甚么,言听计从地走过去扣了扣门环,门内立刻便有个小厮满面警惕地探出头来,上下打量楚临凭。 晏唯欢让长扬留在原地,自己跟着楚临凭走了过去,这时拿出腰牌,淡淡道:“河阳府办案。” 李家之前的命案太过诡异,这些日子全府人心惶惶,那小厮见是官府的人,脸色立刻好了一些,连忙请他们去客厅稍坐,又道:“大人稍等,小的这便去告知夫人和二公子。” 少顷,李信和张氏便迎了出来。 上一次楚临凭派人来李府搜查下人房的时候原本就是暗中行事,二人又不在府中,因此并不知道那木匣的事情。 王氏一见晏唯欢便开门见山地道:“敢问大人此来,是否是已经捉到了害死我夫君和儿子的凶手?” 楚临凭容貌过人,气质出众,一向是不论走到哪里都为人瞩目,然而他这时候就坐在旁边,王氏却仿若未见一般,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只是直直盯着晏唯欢,仿佛这世上除了与这案子有关的事情,便再没什么值得她关注了。 见她这般情状,晏唯欢却并无动容之色,放下茶盏淡淡道:“李宏与李达并没有死,何来凶手?夫人莫不是在与我玩笑?”说完这话,他不着痕迹地一扫,只见王氏面色陡然一白,脱口道:“不可能!” 而李信则震惊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说什么?爹、爹他还活着?” 晏唯欢见了这两人神色,顿时明白了大半,楚临凭在一旁听着,亦是轻轻叹了口气。 李信上前一步抓住晏唯欢肩膀,激动道:“你说我爹没死,这确定吗?他在哪?” 楚临凭干咳一声,上前将李信的手隔开道:“二公子若真想知道,不妨问问令慈罢。” 李信茫然转头去看王氏:“娘?” 王氏这时候却镇定下来,反问道:“晏大人何出此言?我家夫君和儿子的尸身都被你们河阳府抬了回去,如今却成了还活着,这位大人言下之意甚至是指妾身知道他们在哪里,简直是不知所谓!” 晏唯欢道:“那尸身已验明并非他二人。” 王氏一震,随即镇定道:“那又如何?妾身此前并不知此事。” 她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据理力争,在女子中也算是有胆有识了。 晏唯欢也不急躁,不紧不慢地道:“命案发生那夜再加上今日,在下共见了夫人两次,每一次你均是一幅因为亲人之死伤心欲绝的模样。而一个如此伤心之人,在听到他们有可能还活着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应是惊喜和难以置信,这正如令郎一般,而夫人的第一反应却是断然否定,这绝不符合常理,想来应是此事的知情人了。” 王氏没料到他解释的如此简单,愣了一下方怒道:“你刚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6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6 才在套我的话?” 晏唯欢坦然道:“不错。”他的态度太过直率,王氏一时之间反而无话可说。 楚临凭用茶盏挡住唇角,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晏唯欢又向李信道:“二公子和令兄的关系不大融洽?” 李信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晕头转向,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听晏唯欢这样问,下意识的道:“是啊......你、你怎么知道?” 晏唯欢:“你听说这两个人还活着以后,只关心令尊在哪里,却没有问过兄长的安危。”他说着也不等李信回答,转向王氏道:“兄弟长幼不睦——想来那二位的失踪与这家产之争有关?”他故意猜的大胆,想借机激王氏说出实情。 王氏嘴唇一动,顿了顿,却没有再次上当,反而冷笑道:“晏大人尽管随便猜罢。您也说了那是失踪,却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与妾身有关。你的问题,我没必要答,但于我,却有资格要求晏大人早日破案,还我李家一个公道!” 李信心乱如麻,既想知道父亲究竟去了哪里,但又怕母亲话说的狠,得罪了晏唯欢,嗫嚅道:“娘......” 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楚临凭道:“二公子,得罪了。”紧接着一把利刃就架在了李信的颈上——黄金吞口,明玉作饰,是李信自己的佩剑。 李信脸色大变,他出身武林世家,就算资质再平庸,也绝对不是易与之辈,如此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人制住,连兵刃何时被夺都不知道,还是生平第一次。对方年纪轻轻,但武功之高,是他生平未见。 楚临凭此举出乎意料,连晏唯欢都愣了一下,王氏喝道:“堂堂朝廷命官,竟要对无辜百姓严刑逼供吗?” 楚临凭撤了剑,信手一推,那剑便还了回李信腰间鞘中。他笑了笑道:“李夫人误会了,在下落望宫楚临凭,并非官府中人。” 习武之人或可能不知当朝是哪位君主,但不会不知落望宫宫主的姓名,王氏和李信俱是一惊,这才想起落望宫的宫主似乎正是晏唯欢的同门师兄。 李信见这人气度不凡,武功奇高,心知他说的多半是真的,一时间又是仰慕又是害怕,神色复杂地站在一旁。 王氏定了定神,伸手将儿子拉到自己身边道:“不想竟是楚宫主大驾光临,却不知您此举是何意?” 楚临凭温和地笑着:“抱歉,只因贵府这件案子,也牵扯到我落望宫中几位护卫被杀害的内情。夫人若是坚持不肯吐露,临凭也只能带令郎去敝处盘桓一段时日了。”他这话说的软中带硬,王氏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以楚临凭的武功,纵然此刻暂时放开了李信,但只要他想再次将李信抓住,就算是全李府的护卫来了也拦不住。 王氏的脸色终于变了。 楚临凭也不催促,转向李信道:“二公子是纯孝之人,想必也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罢?” 李信面露犹疑之色,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 王氏终于咬牙道:“楚宫主,晏大人,二位不愧是任遥道长的高徒,果然了得。罢了,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们就是!李宏和李达,都被我送人了!” 她此言一出,楚临凭和晏唯欢也就罢了,李信却失声道:“娘!你、你疯了吗?这、什么叫送人了?怎连大哥也……” 王氏冷冷道:“看看你这幅窝囊样子,都被你爹给养废了。李达又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凭什么留着他?!” 楚临凭见李信语无伦次,连忙抢在他前面道:“个中因由,还请夫人明言。” 王氏瞥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有几分不忍,也没再同楚临凭呛声,淡淡道:“我本是平城王家的独女,十四岁就嫁与李宏为妻。我脾气不大好......” 晏唯欢与楚临凭听到这里,同时心道:看出来了。 王氏不知道他二人在想什么,还在继续说着:“......那时候又觉得远嫁到京都心中十分不愿,常常会发起脾气来,然而他从来只是笑笑,不会与我计较,还变着法的逗我开心。三朝回门时,爹娘都道我嫁了个好夫婿,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她说到这里微微出神:“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时候了,他带着我游湖、看花、逛庙会......每一天的日子都过的那么新鲜,没用多久,我就再也不想家啦。” 楚临凭瞧了王氏一眼,发现这个夫人的眉眼其实生的很美。刚刚咄咄逼人时尚未觉出来,此时她唇边带了几丝柔和的笑意,竟霎时间显出一种难言的风韵来。他又忍不住转头去看晏唯欢,却见他抱着刀倚在墙上,一幅不感兴趣的样子。 “新婚后第三个月,他的仇家带着人打上门来,我不肯随婆婆避开,而是拿着兵刃陪在他身边,同他一起舍命将仇家打退,两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人都走了之后,他一边帮我包扎伤口一边道‘得妻如此,此生再无他求了。’——我听的又是得意,又是欢喜。心里想着,除了我,旁人自是配不上他。我能同他赏花游湖,也能与他并肩御敌,他待我好,我这辈子也要一直护着他才是。” 王氏说的这里,冷冷一笑:“我是个傻子,自小被父母宠的娇纵不知世事,还以为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滋味了。可新婚后刚刚一年,他就领回了一个叫做蕊娘的女人。而直到我见了那个女人才知道,真正的喜欢应当是什么样子。” 王氏说到这里,厅中啪地一声脆响,却是李信失手打翻了茶盏。 作者有话要说:  长扬:“......小公子,你把我们宫主当奴隶了吗?好霸气......” ☆、长恨人心不如水 王氏头也不抬,自顾自地道:“我那时候还没有孩子,可蕊娘却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我当时看见她被李宏扶着走进屋来,就像被生生扇了个耳光一般!那一巴掌不仅疼,还打醒了我的美梦。”王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纵然已经时隔多年,昔年深深眷恋过的良人也已经面目全非,但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一刻的屈辱与痛苦,“我哭过闹过,还是没拦住蕊娘进门,对于你们男人来说,纳个妾又算得了什么?连娘都说让我别在意这些,男人的心都是变得快的,可我自己心里清楚,他哪里是变了心,他的心中,根本就没有过我!” 这段回忆多年没有被触及,王氏说到此处才发现,自己以为早已放下了的陈年旧事,原来都是如此的清晰。那些清美如琼楼玉宇般的美好幻像,终究只能是黑夜间一场短暂的梦境。而天一亮,便随着日光化在了泥土中,纵然有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7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7 心捡拾,也早已污浊不堪。 那本是一个女人一生,仅存的一点甜蜜。 一缕日光透过门缝照在王氏缀着珍珠的裙边上,稍添几分暖意。她住了口,稍稍侧头去看,这日天朗气清,大片的白云随着风散的没有影踪,被窗格子割开的天空瓦蓝瓦蓝的。许多年前,先帝病危,大皇子和四皇子各领亲兵争位时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那时候她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夫君了,然而听到了这个消息终究还是放不下心,左右思量,还是带了婢女走进了蕊娘的院子寻他,不想在窗外听见那二人的私语。 “李郎。”蕊娘长的美,声音也很动听,她这样一声唤来,正如王氏新嫁来那些日子里对夫君称呼。她柔柔的说着:“眼见乱军就要打过来了,李郎若是不走,蕊娘愿在这里陪着您。” 李宏似乎是笑了笑:“这里很危险,你先出去避一避,待事情过了,我就立刻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蕊娘的声音中似是惆怅:“妾身其实一直很羡慕夫人的武艺,在您有危险的时候可以留在这里。” 王氏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实在很想知道,李宏会怎样看待曾经那个为了他可以义无返顾的自己。 但李宏只是淡淡一笑,对着他的爱妾说:“你是你,夫人是夫人,蕊娘纵然是什么都不会也不要紧。我最在乎的只是你的安危罢了。” 王氏提了提裙摆,避开那一线有些晃眼的日光,目光在楚临凭面上一转,微笑道:“楚宫主惊才绝艳,年少俊美,也是满楼红袖招的人物,想必于这‘情’字也是颇有见地。” 楚临凭不意她一下子说到了自己身上,心中暗叹今日应是不宜出门,短短半日竟已有两人与自己探讨此事了。想到此处,他又下意识地去看晏唯欢,却见他正好也谑然看了过来。 楚临凭心头一跳。 好在王氏并没有真的令他回答的意思,淡淡自己接了下去:“我为李宏御敌受伤,他对我十分感激。然若是对着蕊娘,便算她有通天彻底的武功,李宏也万万不会让她涉险。能不能留在京都,不在于会不会功夫,只在于有未放在心上,这便是差别了。” 晏唯欢道:“照夫人的意思,看来李达其实是蕊娘所生了?” 王氏道:“不错。我起初还想着争上一争,但后来对李宏死了心,反倒想开了。蕊娘生了李达不到一年就死了,那时候我也怀了信儿,李宏就把李达抱来我的房里,对我说,只要我愿意给这孩子一个嫡子的名头,以后李氏的家主,定是我腹中孩儿的。” 李信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来,咬了咬牙,却没有说出话来。 王氏轻笑道:“信儿,娘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父亲骗了咱们娘俩,是不是?你小的时候他的确装腔作势了一阵子,可李达越大,我便越觉得不对,他对你大哥一向苛刻,恨不能把一身本事都倒在他脑子里。对着你呢?却有意纵容,把你教成了这幅懦弱无能样子!” 李信满面通红,颤声道:“所以你、你就对父亲和大哥下手?你到底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王氏似乎没有听见儿子的话,喃喃道:“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喜欢他,剩下的日子里,全都是恨!他总有法子让我更失望,我也就每天都要比前一天多恨他一点。” “我自己如何都无所谓,可我还有信儿,他们毁了我半辈子,总不能再让李达压在我儿子头上!” 楚临凭皱了皱眉,心中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可惜,插言道:“李夫人若是早就察觉了李老爷子的意思,又为何忍到如今才出手呢?” 王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挑眉道:“楚宫主说的好轻松。自我父亲去后,我王家再无男丁,要不动声色地除去他们父子又谈何容易。直到那日一个人闯来我房中,向我来讨灼炎花......” 晏唯欢听王氏回忆了这么半天旧事,早就已经不耐烦了,这时候总算听到关键部分,精神一振,抬起头来,认真听王氏讲述。 灼炎花,性热,生于南疆火山之上,置于寒玉中可保存。其花苞佩于身上可抗寒气,而盛放的灼炎花则是一种难得的药材,因此物难得,因而十分珍贵。 这一点晏唯欢和楚临凭都十分了解,因在晏唯欢十岁生辰时,楚临凭送他的正是一枚嵌有灼炎花苞的玉佩。 王家的那一朵则是盛放时摘下存在玉中的,那人不知从何处得知,趁李宏不在时潜入李府向王氏讨要。 晏唯欢猜测道:“看来夫人手中并无此花?” 楚临凭讶然看了他一眼,王氏却缓缓道:“妾身常闻晏大人敏慧过人,今日得见,果然盛名无虚。你猜得对,那花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我父亲送给挚友作疗伤之用了,只是我这样说了,那人自然不信。便向我道:‘李夫人若是能将此花见赠,想要何物,在下都会尽力弄来。若不能,在下便需请几位如李老爷子同李大公子这般的内家高手来助我将花苞催开了’。” 楚临凭听了这话一顿,他医术极精,知道灼炎花若是在花苞时摘下,可以在后天通过内力催开,只是那是极其耗费功力之事,中间又不能停顿,甚至很可能将一个武学高手生生耗死。如此看来,那李氏父子若当真落在那人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王氏接下来道:“我听了他这话,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便对那人说:‘以尊驾的功夫,若要杀了李宏或许不难,但若要不惊动他人,活着将他带走怕是没那么容易。他们不会防备我,我可助你将这二人带走,不过阁下需保证不再让这二人回来,还有,莫要令他人想到此事是我所为’。” 后面的结果不言自明,李信面如死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晏唯欢则追问道:“这么说那两个冒充李宏和李达的仆役是那人所杀?” 王氏这时说的畅快,也就有问必答起来:“我未亲眼见他杀人,但尸体的却是那人抬到书房去的。” 晏唯欢道:“夫人可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或是其他特征亦可。” 王氏闻言摇了摇头道:“他全身罩在一袭黑色的斗篷中,脸上也蒙了黑巾。看身形和说话声音,应是个成年男子。” 晏唯欢若有所思,楚临凭却接着问道:“不知那人......给了夫人什么做报酬?” 王氏没想到他连这点都注意到了,一怔之下没有回答。 楚临凭看着她不再年轻的面容,叹了口气道:“夫人今日说了这些,临凭十分感激。日后令郎若有了难处,落望宫也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8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8 王氏自开口的时候,便知此事败露,日后必无法再照拂李信了。这时候听楚临凭做出了这样的保证,知道以他的本事,日后最起码可以保证李信性命无忧,她放下了最后的忧虑,轻轻舒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出。 晏唯欢看见那锦盒便是一皱眉,抢在楚临凭之前接过来打开,盒中正放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宝石,在日光的照耀下闪出幽蓝色的光芒,异华流转,其美无比。 晏唯欢道:“月华石。” 王氏道:“以晏大人的眼光,应该认得出这月华石的成色品相均是举世罕见。前些日子庆康郡主曾有言,谁能为她找到这世上最上等的月华石,她便愿下嫁于此人——妾身本是欲以此为我儿聘其为妇的。” 晏唯欢顿了下,还是道:“这东西来路不正,就算夫人当真拿了去,也多半不能如愿。” 李信忽然嚎啕大哭,扑到晏唯欢身前求道:“晏大人,求您放过我娘罢!她虽……她讲了这么多,也是帮了二位的忙......求求你不要抓她......” 晏唯欢退后一步,低声道:“不行。”他似乎也意识到这样说十分生硬,还想补充些什么,却寡言惯了,不由回头去看楚临凭。 楚临凭安抚地拍了拍晏唯欢的肩膀,正要开口,王氏却斥道:“李信!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在作甚么?站起来!” 李信一震,抬起头来,他满面泪水,狼狈不堪,终于还是听从母亲的话,慢慢站直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王氏其实是个烈性女子,所有的人都有可爱可恨处啊。 ☆、见溪 王氏款款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李信的眼泪,柔声道:“信儿,日后娘若不在身边,你......可万不能如此了。” 李信知道母亲一向不满自己懦弱,便紧咬着牙,尽量不发出抽泣之声,然而一大颗泪水还是从他的眼角滚落,扑地一声落在王氏执着帕子的手上。 王氏似乎被烫了一下,全身一颤。她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但随即很快地转过身来,向着晏唯欢道:“晏大人,走罢。” 李信猛地上前一步,然而他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慢踏出了大门。 王氏的步子迈的舒缓而平稳,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无从知晓她此刻的心情,一如无人了解她当初是怀着怎样的想法将自己的丈夫和养子送上了绝路。是痛快?是悲凉?还是无可奈何? 她讲的故事其实并不离奇,也不新鲜,然而那就是一个女人的一生一世一辈子。 春夜里,万千花开。园中浮动了多少花香,静静随了东风氤氲开来,一轮孤月半圆未圆,倒是不减清辉,明明皎皎,映的池中碧水如银。 楚临凭分花拂柳,一路行来,直接推门进了屋子,只见晏唯欢穿了件碧色暗竹纹的长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见楚临凭过来,也没有停笔。 楚临凭掩上房门,轻吸了口气,不觉低声念道:“池中水影悬胜镜,屋里衣香不如花。” 晏唯欢笔下一顿,眉梢轻扬,回了一句:“有限好春无限恨,没来由、短尽英雄气。” 楚临凭听了这一句,回味片刻,不由笑了起来,却又不敢让晏唯欢发觉,连忙一抿唇。 他走近前来,见晏唯欢原来是正在写卷宗。便随手一翻桌角那本《大熙律法》,微喟道:“世上人心最是莫测,这是非对错,又岂是这一本薄薄的律法判的过来的。” 晏唯欢道:“但这已经是最公平的办法了,无论对错,起码人人如一。” 楚临凭笑了笑道:“你说得对。”转眼又见白日里王氏拿出来那只装着月华石的小锦盒也放在一边,便道:“对了,我还没问你,这块月华石是什么来头,看唯欢你白天的样子,似是知情?”他手中珍宝无数,月华石虽然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宝石,但在落望宫中也不是没有,然而看晏唯欢的神色,显然王氏拿出来这一颗颇不寻常。 晏唯欢便知他会有此一问,点了点头:“四年前我初回宫时,恰逢月氏使节前来上贡,进献了两块月华石,一作深蓝,一作碧绿,成色极佳。皇上将其分别赏赐了皇后和妍贵妃,我母后得的那一颗是绿色的,在三哥成亲的时候已给了如今的太子妃许氏。这锦盒里的便是另一颗了。” 楚临凭叹道:“看来此事的确与方咏文脱不开干系了。” 晏唯欢皱眉道:“但我觉得王氏所说那黑衣人必不是他,方咏文性情倨傲,口气不会那样耐心。还有那些一模一样的人脸......他又是如何弄出来的。” 楚临凭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晏唯欢并不知道方咏文与周覃之间的事,也不太好同他解释,好在自己已经派了人跟着周覃,因此楚临凭也不提这件事,只道:“既然如此,只要盯着方咏文便定能有所发现,你病才好没几日,就莫要太费神了。” 晏唯欢应了一声。 楚临凭却没有立即离开,他负手看着眼前跃动的烛火,神色间有几分怔忪。白日里周覃与王氏说过的一言一语萦绕心间,挥之不去,使他很想同晏唯欢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处开口。 晏唯欢也不赶他,自在一边静静翻着卷宗,侧影被烛火映亮了半边,翩然如玉。 夜色深浓中,一阵阵微不可辨的鼓乐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楚临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窗扉,道:“寒食节快到了。” 寒食节是大熙朝较为重要的一个节日,历书上载曰“去冬节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禁火一日。” 晏唯欢道:“嗯,‘寒食不折柳,红颜变皓首’,你是想去折柳踏春?” 楚临凭微笑道:“不是,我就是问问你,还要不要派人来这里备些蛇盘兔。” 蛇盘兔是一种在寒食节时准备的面点,以面粉混以花蜜等物,捏做蛇兔之形蒸熟便可以食用,民间俗有“蛇盘兔,必定富”之说。而楚临凭这样讲,是因为小的时候他同晏唯欢随着师父住在乐陵山上,每年寒食节,师父都会领着他们祭拜先祖,然后令人做了寒食粥、蛇盘兔、枣饼等来吃,晏唯欢最喜欢的就是蛇盘兔中用面捏成的小兔,每一次总是不肯让楚临凭和任遥子下口去咬,一定要等那面兔子放的坏了,才一本正经地埋在树下。 晏唯欢听他提及,也扬了扬唇,微露怀念之色:“又不是小孩子了,蛇盘兔便算了罢。只是师父一向游踪不定,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楚临凭笑道:“放心罢,师父身体硬朗,又喜欢到处游历,想来应是过的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9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19 不错。倒是你我两个俗人百事缠身,也不得自由。” 晏唯欢听他语气之中似有几分遗憾,脱口道:“待过上几年无事了,我们也像师父一样到处走走罢。” 楚临凭眼中一亮,倏然回首看他,伸手笑道:“那可就说定了!只我们两个。” 晏唯欢淡笑颔首,在他掌心一拍。 如此又过了几日,不仅方咏文之处一切如常,京都也是风平浪静,再无命案发生,晏唯欢带着众捕快几次分头搜寻李氏父子,却始终找不到人,想来应是凶多吉少了。 这等案件通常都极耗时间,好在并未再出人命,晏唯欢倒也颇具耐心,每日依旧按部就班,而楚临凭令人将宫中需他决策的事物传来,每日处理完之后便去府衙陪着晏唯欢整理卷宗,倒也和河阳府诸人熟悉起来。 这一日晴光正好,几许东风微醉,吹皱一池春水。湛蓝的天际几抹微云闲卧,一只通体雪白的幼鹰倏忽飞过。晏唯欢正立在城门口,听得脚步声后转过头去,不防被急匆匆赶过来得楚临凭一把拉住手腕:“唯欢,快跟我来。” 晏唯欢道:“急急给传信过来要我在此等你,是要去哪?” 楚临凭一面拉着他走,一面解释道:“我前几日在周覃身上撒下了追踪香,那白鹰是经过训练的,可以识别这种气味。方才听流明回报,底下的人把方咏文跟丢了,因此我便放出这鹰,寻一寻周覃的去向。” 晏唯欢足尖轻点,加快了速度,同时心中也接连翻过了几个念头,疑道:“你为何如此确定周覃一定会是方咏文的帮手?” 楚临凭随着晏唯欢展开轻功跟在那白鹰身后,他衣袂翻飞,步履洒然,即使在疾奔当中,说话间气息也无半分不稳:“说来话长,我一会再向你解释。总之此事确定无疑。” 晏唯欢深知楚临凭为人,见他说的笃定,也就不再追问,专心前行。 只是白鹰在天上飞的顺畅,下面的路却越来越是崎岖偏僻,且常有山石树木拦路,若不是楚、晏二人轻功了得,只怕早就过不去了,如果周覃真的与方咏文在一起,也难怪落望宫的暗卫会追丢了人。 那道路似是一条被河流冲出的深沟,如今水枯之后,露出河床,沿着一条陡坡倾斜下去。随着前行逐渐变得狭窄,已经容不得二人并排而立。路上布满原先沉积在河底的细碎的石子,人踩在上面,脚下的力道稍一用实就会滚动,走起来实在艰难万分。 楚临凭抢在前面,拔剑劈砍迎面拦路的树枝藤蔓,晏唯欢跟在他辟出的路后,暗暗记着地形,只觉这道路蜿蜒盘旋,忽起忽落,十分复杂。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楚临凭忽身形一顿,停在一处山石后面。晏唯欢隔着他肩膀向前一望,只见面前豁然开朗,绿荫如毯,清溪似带,天上那白鹰落在了不远处小溪边的树上,不断鸣叫。似是到此处失去了周覃气息。 楚临凭心中生疑,恐有埋伏,便道:“唯欢,等一下——” 晏唯欢却一向是为了案子不要命的主,也未听楚临凭说什么,一见那鹰停住,立即飞快地奔到溪边,带看清了眼前景象时,却一下定在那里。 楚临凭本想先隐在暗处观察一番,此时见晏唯欢已跑了过去,怕他有失,连忙跟上。他走到晏唯欢身侧,还未及对他说点什么,也是顿时愣住了—— 面前这条小溪被阳光斜斜照着,水流欢快,涓涓不绝,溪面浅金,水花如银,加之清澈见底,直可见溪底碎石,真可谓“流若织文,响若操琴”,美不胜收。 溪中游鱼往来嬉戏,仿若空游,但与这美景相对的是,那溪中的条条游鱼,竟都生着一张人脸! 人面上神情似是狞笑,在流动的水波中微显扭曲变形,配上此情此景,越发显得诡谲万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快结束了,求暖 ☆、地穴 楚临凭一时之间说不上心中是恐惧还是厌恶,只觉脊背发冷,那股寒意仿若实质,慢慢攀上他的脖颈,似欲扼人咽喉。周边那草木花树,也好像带了说不出的危机,暗待择人而噬。 一片寂静中,忽听晏唯欢喃喃道:“‘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若非此事太过诡怪,我万想不到这《山海经》中所记竟是真的!” 楚临凭定了定神,走上一步,不动声色的将晏唯欢护在身后,沉吟道:“此地有此等异兽,从未听得周围有人提及,今日却被你我二人误打误撞的碰见,想必有古怪。你且小心些。” 晏唯欢微一颔首,右手抚上刀柄,皱眉道:“是我思虑不周,贸然冲出,此番倒是连累你了。” 楚临凭拍拍他肩膀,笑叹道:“怎还说这样的话,我只盼时时被你连累而不可得呢。”说罢不待晏唯欢回答,又道:“我翻阅医书时亦曾见过介绍赤鱬的文字,《太微记》曾载‘其心可保长生’。” 晏唯欢知他博览天下医书,既如此说了必有据可考,可仍是有些诧异:“长生之说也太过虚妄了,古今多少帝王将相欲求不死而不可得,若如此简单......” 楚临凭犹豫一下,还是如实道:“据说普通人若是吃了,因身脆体柔,反倒有害无益,但若是身带灵兽精血之人便可承受住这霸道的药性。不过灵兽之说本就不知真假,就算这赤鱬也是你我今日亲眼得见方知世上真有此物。所以此事人们大多只当传说来听,并不当真。” 晏唯欢道:“身带灵兽精血?那不是要与之通婚?这灵兽又不是妖精,就算找到了也变不成人形,怎会有人与之通婚?”他越说越是皱眉,本以为方咏文的目的已渐渐浮出水面,此时却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难道方咏文为了长生不老,竟与赤鱬......”他说着抬头看一眼那一溪人脸,饶是再冷静自持,也不由哆嗦了一下。 楚临凭已隐隐料知真相,见晏唯欢如此,不由一笑。只是这笑容稍纵即收,他在晏唯欢耳边低语道:“唯欢,依我看,周兄与方咏文应是早便在一起了。” 晏唯欢先是被他在呼出的热气弄得极不自在,又听到这话,皱眉道:“你又知道?即便如此,与这赤鱬又有甚么关系......”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神色一凛,只见身边的树木仿佛一瞬间活了一般,枝干延展,花叶如针,张牙舞爪地向二人刺来。 同时,楚临凭也已飞身跃起,长剑横扫,精钢制成的剑刃配以他凌厉无匹的内力,可谓是无坚不摧。这一剑下去,周围顿时草木纷飞,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0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0 零落遍地,连几块靠的近的山石也未能幸免于崩成碎块的命运。 晏唯欢也跟着锵然拔刀,他这柄刀名曰“毓绝”,是前朝铸剑大师阕氏以玄铁煅成,沉重异常,却也锋锐无匹。晏唯欢并没有帮助楚临凭对付疯长的树干,而是一刀狠狠戳入地下,随即在轰然巨响中矮身以膝盖抵住刀柄压下,整个草地立刻裂开,在不远处赫然露出一个大洞来。 晏唯欢冷冷道:“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地下一个人大笑道:“不愧是晏大捕头,明察秋毫之末,你若想查案,便下来。” 随着他语声响起,方才那些状若发疯的树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楚临凭腾出手来,知道以晏唯欢的脾气,便是黄泉奈何也是要下去的。他担心有什么危险,索性抢在晏唯欢前面跳入了洞中。 晏唯欢一皱眉头,也连忙跟了下去。 二人本来是严阵以待,没想到下去后看见的竟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地下洞府:四周悬挂着花色精致的锦帐,地面铺满了温暖厚实的毛皮,一盏五彩琉璃灯挂在壁上,灯下是一套雕镂着鸟兽图纹的紫檀木桌椅,那一鸟一兽均是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桌上还摆着一只玉制酒壶,并几个不同形状的玉盏。虽然赶不上落望宫恢弘精美,但在这荒郊野外骤然出现,也算得上是富丽无比了。 楚临凭看一眼桌边独坐之人,慢慢掀开面前的珠帘,淡淡道:“果然是周兄在此,新地遇旧友,临凭不胜欣悦。” 他嘴上说着“不胜欣悦”,面上神情却透着几分冷淡,另一只手倒还没忘了为晏唯欢打着帘子。 周覃素日与楚临凭相交时,只觉他身上自有一种雍容温雅的气度,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气质太过特殊,往往容易让人忽略容貌。 而此时此刻,周覃才发现,楚临凭生的眉如剔骨飞刀,眼似月下深潭,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寡情。 或者说,他平日里对着他人的笑容不过是一种习惯,真正的楚临凭原本就是一个寡情之人。他生命中的全部温柔都已经尽数给予一人,天下间便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令他倾心相待了。 周覃慢慢抬手,斟了三杯酒,徐徐道:“前些日子,楚宫主在茶楼请周某喝了一场酒,今日便让我回请二位罢。” 晏唯欢道:“不是该倒四杯吗?” 周覃看了他一眼,笑道:“晏大人莫急,咏文该出来时,自会现身。抓走李氏父子,杀死落望宫护卫的人都是我,与他本也没甚么干系。” 楚临凭见他这样说也不惊讶,神态冷静,负手道:“你不否认?” 周覃坦然道:“本就是事实,有甚么可否认的。你不是知道了,我喜欢他,我们相识十余载,在一起也已有三年啦。他想做什么,我自然全力相助。阿文身子不好,需要以赤鱬心为材料制药,服用此药就得有习武之人承受被他排出的药毒,才能消解过于霸道的药性。” 楚临凭神色莫测,淡然道:“你我相识亦有三年矣。是以那日我宫中护卫死前你恰来拜访,便是想与他里应外合了?” 他说完这话,见晏唯欢掀了衣摆坦然落座,便也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周覃听了楚临凭的话,几不可见的一顿,声音略低了些,道:“不错,我本与你真心相交。可落望宫正处在京城至此地的路上,周围再无别的势力,我们那时路过此处,阿文服药不可耽误,我也是别无他法。” 楚临凭不置可否的一勾唇角。 晏唯欢皱眉道:“如此说来你们杀了很多人?为何又要剥去他们的面皮?木盒中的赤鱬之脸又是作何用处?” 他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周覃竟是极为耐心,有问必答:“之前死的人也不是很多,只有几个原本就犯了错的侯府罪奴罢了。只是因中此种药毒而死之人,尸身皆是面色发绿,一时不好处理,楚宫主又是医毒俱精,我怕留下这一线索让你们发现甚么,因此只能剥去他们的面皮了。” 晏唯欢恍然,入了侯府奴籍的人,无论死多少自然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因此在之前并未惊动官府,直至这一回方咏文不知因何事出门,路上又不能耽搁服药,这才找到了外人头上。 他有些明白了周覃的想法:“所以你放那赤鱬之脸混淆视听?” 周覃点了点头,又解释道:“若是不在尸体边放上人脸,你们会想,这人脸上有何蹊跷,会不会与真正的死因有关。但若放了这些一模一样的人脸,你们只会想,是什么东西能把人都变成一个摸样,便可以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只是没想到河阳府有晏大人在,终于还是教二位找到了此处。” 晏唯欢眉头紧皱,不再问下去。 楚临凭看了他一眼,才又向周覃道:“那日你刚走,我宫中便来了个‘无脸人’,也是周兄带进来的罢?” 周覃叹道:“是啊,我令他引开二位,自己去偷了晏大人的东西,实在抱歉。” 楚临凭从未听说晏唯欢还丢了东西,不由微愕,他心念电转,想起了前些日子王氏的话,一下子明白过来,气结之下,猛然站起身向晏唯欢喝道:“你丢的是那灼炎花佩?” 晏唯欢干咳一声,看着手中的酒杯点了点头。 楚临凭又痛又怒,他素来涵养过人,然而这时只气得心口发闷,一拍桌子喝道:“我还奇怪你怎那日病发的如此厉害!为何不同我说!” 晏唯欢也不答话,只默然听着他发脾气。却让楚临凭有些说不下去,他这师弟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一副性子,教人心疼也不是,恼怒也不是。 楚临凭平复了一下心绪,叹了口气,想起他病发时的样子,心里又说不出的难受,沉声道:“你怎么就这般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嗯?你觉得遇事自己闷着就算给我省了心?你可知道你那日发病时我什么感觉?”他微微一顿,低声道:“看见你那幅样子,我只恨不得自己瞎了。” 晏唯欢很少见他如此失态,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日在马车上晏苍说的话来:“你就知道自己逞强,可若是真有了什么事别人却不知晓,到时候岂不是更加让人心中难受?” “是我行事不当。”他忽然道,“师兄,抱歉。” ☆、死生 楚临凭听了他这话一呆,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从小看着晏唯欢长大,只觉得这个师弟就像是玉石煅成的,从来没什么能让他动容,亦从来没什么能让他低头。 连他贵为九五之尊的亲生父亲,撤了他的王爵,把他贬为一名小小的捕快,都不能使晏唯欢说一句软话,而此刻他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1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1 竟会对自己说这句“抱歉”。 楚临凭蓦然觉得心头柔软,隐隐间还有一种微妙的愉悦,他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抬手轻轻摸了摸晏唯欢的头发,柔声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周覃也从未见过楚临凭如此恼怒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自在,苦笑道:“归根结底,都是我对不住二位。” 晏唯欢持杯起身,背向二人,慢慢踱到大厅中央的银池边看着那池水。 楚临凭转向周覃,面上如罩寒霜,冷冰冰地道:“周大侠不必道歉了,你我之义今绝于此。无论是你还是方世子,做出此事之前,便该想过要承担的后果。” 周覃道:“是,我周覃愧对你这个朋友,可我亦是无法可想。若换了你,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身染重症,命悬一线,你又当如何?!” 楚临凭蓦地想起晏唯欢的病症,心中一痛,竟是无言以对。 “自然是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周覃与楚临凭没想到晏唯欢竟会开口,都是一愣。晏唯欢却自顾自地道:“嫦娥盗药飞升,然而独对碧海青天,夜夜悔恨,又何尝真正快活了?‘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若得一人相伴,死又何苦?若无所念之人在侧,生又何欢?”他扬手饮尽杯中之酒,随意将酒杯丢入湖中:“这些,并不是你夺人性命的理由。” 周覃一时无言以对。 楚临凭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骄傲之情,瞧着他背影微微一笑。 晏唯欢又道:“周大侠既然如此坦荡,何不将手套摘下来透一透气?”他一直隐约觉得此事已被串在了一起,但头脑中就是有什么捕捉不到,在楚临凭与周覃一问一答中,终于豁然明了了个中真相。 周覃神情僵住,半晌方慢慢看向自己的双手,低声道:“你也猜到了啊。” 晏唯欢淡淡道:“《神异经》有曰:‘西荒中有异兽,长短如人,着百结败衣,手足虎爪,名模豹。’我方才说灵兽不能化作人形,却忘了有一种灵兽本就是近似于人的。”他转过身来凝视周覃:“灵兽寿命极长,你言行举止无不类人,看来身入凡世的日子也不短了罢?” 楚临凭因为之前与周覃的谈话,早知他与方咏文之间的种种事情,因此见了赤鱬时便想到了周覃亦可能并非人类,他也是到那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何周覃的样子似是不比方咏文大出多少,说话间的意思却似是二人年岁相差不少一般。 这时候他看着周覃慢慢摘下手上厚厚的手套,手套下还用布条紧紧的缠了一层,而布条下,果然是一双豹爪。比之真正的野兽来说,这一双豹爪形状更类似于人,只是上面的斑纹毛皮和锋锐的指甲,都明白昭示了他非人的身份。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双手爪,才能造成数名死者面上那不同寻常的创口。 周覃丢开布条道:“晏大人天生灵慧,所料俱都无误。当年我入了人世之后一直在流浪,直到受了伤倒在侯府门口被阿文带回去后,才终于可以读书识字,像个人一样活着。从那时起,我便立誓要护他一生周全,所以......唯有对不住二位了。” 晏唯欢挑一挑眉:“你这是要杀人灭口?” 周覃缓缓抬起双掌,低声道:“惭愧。” 楚临凭淡淡道:“如此正好。今日大家立场相悖,便是你不先行出手,这一战也是免不了的。” 周覃怅然道:“楚宫主十五岁初入江湖,一手家传的落星剑法便已使的出神入化,以一己之力挑了魏北寨。二十岁继任落望宫宫主,飞花掌连败宫中八位长老。此等潇洒气概周某早就心向往之,今日能同你一战,死也值了。” 晏唯欢冷冷道:“向往到在酒中下毒?” 周覃一惊:“什么毒?”他说着话,口中忽然不断渗出血来,血色乌黑,显然是毒发的征兆。 晏唯欢始料未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那银池。他与楚临凭处处小心,自然不会放心饮这里的酒,晏唯欢适才持着杯子立在池边饮酒时,实际上是背对着周覃将那酒倒在了银制的池壁上,果然颜色变黑。他本还奇怪为何楚临凭并不饮酒也不见周覃相劝,如此看来,这毒竟不是他下的。 “方咏文?” 周覃全身经脉剧痛,跌跌撞撞地扑到晏唯欢身边,看着那几处乌黑,忽然大笑起来。 楚临凭上前几步,把晏唯欢拽离水池,看着周覃这幅样子,一时之间也少了些怒意,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覃半伏在地上,身上无力一阵甚似一阵,向着厅中一处墙壁大声道:“你知道普通□□对我无用,竟用了专门对付灵兽的噬筋莲。阿文,你若早说自己要对付的是我,又何必如此麻烦,只消你开口,我这条命还不是任君......”他说到这里一阵咳嗽,眼前发黑,半晌开不了口。 楚临凭顿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在周覃胸口推拿几下,帮他缓过了一口气来。正要抽手,却被周覃反手抓住:“‘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檀郎初见面......重头琴韵响铮淙,人破剑舞红乱旋’,做人真好,只有人间、才有这样好听的诗,这样好看的人......咏文,我......”他突然难以呼吸,不由狠狠握住楚临凭的手臂,然而那双手很快便无力地滑落了,楚临凭甚至还未及隔着衣袖感觉到他的温度。 厅中静了片刻,晏唯欢道:“死了?” 楚临凭苦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叹口气站起身来,扬声对着周覃方才瞧着的那面墙壁道:“方世子,事到如今,阁下还不愿出来一见吗?” 过了片刻,墙壁札札从中间裂开,一个男子从中走出,正是方咏文。 他先是看了一眼周覃的尸体,全身微微一颤,随即很快地转过头来,把目光投向楚、晏二人。 晏唯欢与他对视一眼,开口道:“周覃本来是想将我们阻杀在此,以保你周全。可方世子既然将他毒死,自己只好跟着我们走一趟了。” 方咏文难得的语气平和,向晏唯欢道:“你自负聪明,这时候却不明白我为何要杀他,是不是?” 晏唯欢缓缓地道:“那是你们的事情。” 方咏文似是没听见他的话,续道:“我成亲了,因为我是侯府世子,他只是区区兽类。其实我一直都讨厌那些奇形怪状的异兽,他活着,我要担心他会变心,担心我们的事被人发现,我看着他的脸,心里全都是忧虑,所以我得杀了他。” “只要他死了,我就可以确定,周覃到死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2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2 都喜欢我,我再也不会失去他了,更永远不会有人再抓住我的把柄,我已经服了长生之药,可以永永远远地活下去,也可以一直怀念他。这样不是很好吗?” 楚临凭看着方咏文的面色道:“你们抓了李氏父子催动灼炎花开放,恐怕不只是为了长生之药罢?周覃说你此前身子不好,是中了‘寒江雪’吗?” 晏唯欢心中一动,“寒江雪”之毒正是他当年所中,可那是方咏文的亲姑姑妍妃所下,却不知方咏文怎会也身受此毒之害。 方咏文道:“对!我遭父亲妾侍所害,自小便缠绵病榻,后来姑姑从我府上得了这药去,又去用来对付皇后!”他忽向晏唯欢恶狠狠地道:“只是中了同种剧毒,你晏唯欢拜得名师,保全了性命,又有人为你寻访奇花,我却自小便知自己活不过三十,日日担惊受怕!所以我一直讨厌你!那日大雨我本想派人留你在木屋里,再找机会换了那块玉佩,可惜被个蠢货坏了事,不过,好在之后还是被我们弄来了。我身带灵兽之血,又服了灼炎花和赤鱬之心,以后定能长生不老!” 楚临凭心下明了,当初周覃向他点出晏唯欢实际是中毒,定是想试探他是否有法可解此毒,以便为方咏文医治。自己那时并未注意此事,直到见了方咏文几次,发觉他人中隐带青气,又听说周覃需要灼炎花,才会想到方咏文有可能与晏唯欢中了同种寒毒。只不过他这才知道,那日林中的木屋也是方咏文的手笔。 周覃殚精竭虑,一心为了方咏文打算,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太过偏执,竟成了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楚临凭想到此处,忍不住扫了一眼周覃的尸体,方咏文顺着他目光瞧去,面上露出一丝惨然之色,叹道:“可惜,我们到底人兽殊途......” 晏唯欢忽道:“你还是人么?” 方咏文心中一悸,喝道:“废话!你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会还有一更,21点左右吧,然后就没了 ☆、算来无人痴似我 楚临凭笑意微冷,右手折扇轻击掌心,徐徐道:“方世子,你口口声声瞧不上异兽,却不及其半分情意,反是为求青春长生,不惜谋夺他人性命。天道有常,给人以智慧人情,自要取走一些寿命才算公平。如今你罔顾人性,超脱凡寿,怎还称得上一个‘人’字?” 方咏文不解其意,只以为楚临凭在嘲讽自己手段阴毒,不由冷笑道:“好一个大义凛然的楚宫主,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什么是伦常人性?我不过想活的长久便是有违天道?那么天道阴阳,男女大欲,可你的心里,却又是想着谁?我瞧你师从任遥,颇有慧根,本也有机会修道养气,得窥长生,又是为什么留恋红尘纷扰?” 他这话听在楚临凭耳中却正是触动心事,他极想看一眼晏唯欢此时的表情,可那人分明近在咫尺,他却仿若连侧一侧头的勇气都鼓不起来。 方咏文见他动容,得意一笑,缓缓拔出剑来:“即使没有周覃,你们两个如今也奈何不了我了,这就纳命来罢。” 楚临凭心中也正有气,当下折扇一展,同方咏文斗在一处。 方咏文本就武功不俗,得了异兽之力后更是力大无穷,周身穴道自动封闭,以楚临凭武功之高,一时间竟也奈何不得他。晏唯欢看了一会,并不上前援手,而是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酒壶,轻轻一抖,一道水线便向方咏文身上浇了过去。 方咏文全力应付楚临凭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腾不出手来,晏唯欢的暗器功夫又极是精湛,那酒液顿时溅了他一身。方咏文仗着自己已是刀枪不入之身,并不在意,反冷笑一声,欺身而上,长剑刺向楚临凭咽喉。 楚临凭见晏唯欢得手,便不再恋战,折扇合拢挡住攻势,飘然后退。方咏文还待追击,忽觉面部一阵剧痛,那感觉仿若抽筋刮骨一般,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回手捂住脸退后几步。 楚临凭直退到晏唯欢身侧,觑见他面色如常,似是并未为方咏文适才的话而介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望。他掩饰般的摇了摇扇子,说道:“方咏文叫的这样惨,不会有碍性命吧?你不是还要把他活着带回河阳府复命?” 晏唯欢道:“这毒酒没有内服,沾上皮肤不过是疼上一时而已,死不了。” 方咏文猛地把手放下,他脸上皮肤竟宛如烧沸了的开水一般,不断波动扭曲,几已看不清本来面目。他嘶声道:“晏唯欢!亏你一向自诩磊落,如今这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晏唯欢淡然道:“下作?我没有。我用的是你给周覃备下的毒酒,噬筋莲专为异兽所惧——我方才说过,你借模豹精血修炼,又以赤鱬之心做药,早已算不得人了。” 方咏文双目赤红,神态癫狂,大声道:“那又如何!我已能长生不老,你用□□也杀不了我。” 晏唯欢从怀里掏出一卷绳子,一只麻袋,一边递向楚临凭,一边道:“无妨,你这些年犯下人命无数,待回了河阳府,自有铡刀相候。” 楚临凭叹了口气,面上神色却极是温柔,认命地上前捆了方咏文装入麻袋,二人顺着洞口又跃上了地面。 此时天已向晚,万壑无声,周覃的尸体静静而躺,面上似是尤带笑意,旁边的麻袋中方咏文挣扎怒骂。斜阳夕照下,楚、晏二人的影子被拖的极长,映上在晚风中瑟瑟的嫩草,如同轻颤。 人者不人,兽者不兽,这人与兽之间的界限,又怎只囿于血脉? 晏唯欢将方咏文带回了河阳府后,就同楚临凭回了自己家中,二人都没有什么睡意,便在房中小酌。 暮春之时,天气和暖,房中的窗户大开着,仰头可见明月如霜,好风若水,清景无限。草木扶疏间,清郁的香气裹杂而入,生命似也宛若实质。 晏唯欢饮尽残酒,把玩着杯子向楚临凭道:“师父曾说过,我性情执拗,不知变通,虽修的是无情道,但有情无情,己心难度。而你饮食必精,衣饰必美,坐卧晤醒断不肯亏待自己,看似吃不得苦头,却恰恰合了‘随心’二字,是以师兄你如有意修逍遥一道,定有大成。而你却还是回了落望宫中接替这位置,是真如方咏文所言,为了心中一人遁入红尘吗?” 楚临凭面色不改,淡淡道:“不错。” 晏唯欢微有疑惑:“可你我相交多年,我从未见师兄身侧有人相伴。” 楚临凭坦然道:“他尚不知我心意。其实此前我曾犹豫许久,忧虑此情有违伦常,但到如今终还是放不下他,也不想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3 楚晏志异之长生 作者:西偑惊绿 分卷阅读23 放下了。” 晏唯欢轻晃酒盏,看着在杯中微微颤动的小小明月,漫然道:“既如此,你又为何踌躇徘徊,裹足不前?倒不似师兄平日作风了。” 楚临凭没有立即回答他,脸上的笑容却慢慢隐去了,良久,他似乎鼓足了勇气,道:“我......”他一抬头,却不由失笑,原来晏唯欢竟已伏桌睡了过去。 楚临凭静静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心里一片温柔。天底下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能如他一般合自己的心意,眼耳口鼻、一肌一容,都是自己最喜欢的样子。他慢慢起身,下颏的弧度因为渴望而绷得极紧,最终却只是轻轻在晏唯欢颊侧一吻,低声道:“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晏唯欢只是三分酒意加上有些困倦,一时睡着了,隐约中觉得自己被楚临凭抱起来放到床上,躺了一会后反而精神起来,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书翻了两页。 楚临凭坐在桌边,晃了晃酒杯中小小的月亮,向他道:“宫中事务繁多,此事已了,我明日需得先回去了。” 晏唯欢翻着书,随口嗯了一声。 楚临凭叹道:“唉,唯欢,你就算装出几分不舍,也能教我高兴一番。” 晏唯欢听见这话,终于赏了他一个正眼:“别离忧,重聚喜,你若不走,又如何再来?” 楚临凭一怔,随即大笑,他伸指点了点晏唯欢,转身推开窗子,跃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晏唯欢合上书,起身吹熄了蜡烛。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