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精》 分卷阅读1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 老妖精 作者:毛厚 文案 攻:李爿恩(那个字念‘pán’[音:盘],一大片的意思) 受:陈蓝(陈梓锡) 三十六岁的陈蓝长了一张十六岁的脸,知道他真实年龄的人无一不瞠目结舌,他家小攻管他叫老妖精。老妖精人缘好脸皮厚,撩骚中的战斗机,号称浪里白条,看似风流,实则保守,一心一意只爱他家小攻一人。老妖精陈蓝是酒吧调酒师,爱替弱者出头,每次打完一身伤回去,李爿恩总是又气又心疼,老妖精只好施展妖力,软磨硬泡,使尽浑身解数软腰勾引他家小攻,成功将矛盾化于无形。 李爿恩十八岁那年遇见陈蓝,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一颗心拴在陈蓝身上再也没离开过,他与家人断绝关系,身赴外地求学(兼和陈蓝搞基),曾经的幼稚、中二、暴脾气,都渐渐在陈蓝的怀里磨平了棱角,成功化身小忠犬。 这一对人,也是互相栽在对方手里了。 一个四万字的小甜饼,存稿已写完,一天一章~ 作者语: 1.简单点,搞基的方式简单点。 2.套路,都是套路。 3.要是连狗血都不撒,那还是文吗? 内容标签: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爿恩,陈蓝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陈蓝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他家小片儿管他叫老妖精。 “你猜猜他多大,猜对了这杯我请。”猜陈蓝的年纪一直是孟川最爱玩的游戏,他用这招赢了不少人的酒钱。孟川是皇后酒吧的老板,是个不折不扣的娘炮,每走五步路就要翘个兰花指的那种。 “给你个提示。”陈蓝穿着骚包的衬衫和马甲,两只手指松了松领结,露出一截性感的脖子,往吧台上那么一靠,引得顾客直咽唾沫。 “今年是我本命年。”陈蓝一笑,嘴角一个浅浅的梨涡。他天生是张娃娃脸,皮肤白嫩,又很不要脸地剪了个嫩翻天的刘海,看着像电视里刚出道的小明星。 顾客瞪大了眼,道惊讶:“二十四了?看不出来啊,你看着像十六七岁的。” 孟川“噗”的一声笑了,口水都喷到了酒水里。陈蓝嫌弃地推开他,冲顾客勾了勾手指,附耳道:“宝宝今年十二啦。” “陈蓝你要不要脸。”底下的驻唱方盟看不下去了,直接在台上骂他,“谁不知道你三十六了。” 陈蓝转身一颗话梅砸过去:“要你丫多嘴。” 顾客闻言,下巴几乎要惊掉到地上去。 “哎,大叔就是大叔,脾气不是盖的。”方盟也是个奇葩,奔三了还在犯中二病,留着一头长发,整天抱着吉他嚎叫着要拯救乐坛。整个酒吧里,最像直男的就属陈蓝了,可他偏偏是个基佬,还是有主的。 “陈蓝你这么浪,你家小片儿回去不抽你么?” 陈蓝“哼”了一声,嘴硬道:“谁抽谁还不一定呢。” 小片儿大名李爿恩,是陈蓝的男朋友,b大的在读研究生,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已逾六载。 说起小片儿这个外号,那还是陈蓝文盲闹的笑话。 李爿恩十八岁那年还是个叛逆少年,和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矛盾,从学校跑出来了,每天在酒吧里醉生梦死。陈蓝那会儿在酒吧当调酒师,看见这么一小孩儿,觉得挺逗,就上前去撩骚。 “小朋友,成年了吗就喝酒。” 李爿恩眼神冷得能吃人,闻言不说话,直接把身份证拍在了吧台上。 陈蓝一看这名字,中间那个字居然不认得,不过不要紧,文盲多年的他理所当然地翻过来认一半就行。 “哎哟,李片恩,不错不错,好名字,我就叫你小片儿了。” 李爿恩当时脸都绿了,好半天才幽幽吐出一句话:“那个字念‘盘’……” 陈蓝没听到似的,觉得这小孩儿认真的模样特别好玩儿,搭上他的肩膀,递酒花生给他吃,“看你这孤家寡人的多寂寞啊,哥哥带你去找妹子去。” 李爿恩人高马大,个子比陈蓝足足高了半个头,这一肩膀搭上来,就像挂在了他身上似的,李爿恩不喜欢与人亲近,但很意外,陈蓝身上的味道却让他不觉得讨厌。最后两个人也没去找妹子,而是在包间里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期间陈蓝旁敲侧击地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李爿恩喜欢电脑,想学编程,但是家里人认为学电脑是不务正业,一定要他去学法律,两边都不退让,矛盾越吵越大,李爿恩干脆离家出走,学也不上了,成天在外面晃荡。 陈蓝一听这不行啊,这孩子还在高三呢,这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现在逃学赶不上考试怎么办。这么一件李爿恩都不当回事的事情,陈蓝却着上了急。 李爿恩年纪不大,心思却重得厉害,回回来喝酒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一会儿闹自杀一会儿闹逃学,操碎了陈蓝的那颗老妈子心。 时值春节的扫黄打非季刚过,外面的各路混混有重新崛起之势,酒吧街又是危险因素集中的犯罪高发地,陈蓝放不下心,在一次李爿恩喝醉后把人抬回了他家里。 说是家,其实也就一小破屋,三十来平米,一个单间加一个厕所和一个小阳台,上面搁着灶台,没事的时候,陈蓝就在那里给李爿恩做饭吃。 李爿恩也是很奇怪,在家里的时候和父母闹得不可开交,来了陈蓝这儿后却好像找回了家的温暖似的,帮忙买菜洗菜,偶尔还帮他洗个袜子,整个就一乖孩子。 陈蓝一开始没把这转变当回事,或者说根本没往那上面想,他之前三十年的自我认知都是直男。每天晚上跟李爿恩睡一张床也没觉得哪儿不对,有时候洗澡出来甚至连内裤都不穿就满屋遛鸟(本来屋也就那么大)。直到有天晚上李爿恩发烧,哼哼唧唧地求抱抱,陈蓝二话没说就把人搂在怀里拍拍背哄哄觉,结果就把李爿恩给哄硬了,更绝的是,李爿恩当时迷迷瞪瞪的不清醒,以为在做梦,在人怀里一边念着陈蓝的名字一边把自己撸射了。 陈蓝当时懵了,他这辈子撩过的妹子多如腿毛,结果一个也没撩上手,这顺手搭救汉子却看上他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上天都嫉妒他的美貌让他只能当个基佬吗? 陈蓝那时候已经三十了,算是活明白的,知道不能让这孩子继续陷下去,他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但这孩子却未必,到底还是太小了,将来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不能耽误了人家。 当天晚上他就把李爿恩给送回学校宿舍去了,征用了家长的身份给老师又是送礼又是点头哈腰,李爿恩在远处冷冷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阴鸷。陈蓝被他看得直哆嗦,当场就一阵心虚,心说将来可千万别落到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2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2 这孩子手里,不然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他一语成谶,后来李爿恩没把他生吞活剥,却把他吃干抹净了。 李爿恩这人也乖张,陈蓝想让他好好学习,他就真开始好好学习,但是讲了个条件,他要是考上最顶尖的学府,就去学自己喜欢的专业,还要陈蓝和他一起。 陈蓝是什么人,混社会十多年的老油条了,当时就点了头,不管怎么说,先把人稳住,至于能不能做到,以后再说。 李爿恩说的顶尖学府在b市,陈蓝不知道李爿恩的学习成绩怎么样,但他一个文盲都对这个学校的录取条件之苛刻有所耳闻,因此并没有太当回事,直到李爿恩拿着录取通知书来找他,让他和他一起去b市。 陈蓝又一次懵了,拿着录取通知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里一边高兴自家崽子真有出息一边又在犯愁。 “小片儿啊,可是你爸妈……他们能同意?”陈蓝问。 李爿恩不屑一顾:“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啥?!” 李爿恩脸色很冷:“他们歧视同性恋,也不喜欢我的专业,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争权夺势的工具……”说到这里,李爿恩猛地住了嘴,任陈蓝怎么问都不肯再开金口了。 陈蓝嘴上没说话,心里却炸开了锅,听李爿恩这意思,好像还不光是学校和专业的问题,似乎还涉及到了父母工作上的事。说起来,他一直没问过李爿恩家里到底是干嘛的,他回想起第一次见李爿恩,当时他就展现出了不一般的财力,酒吧的酒不算便宜,几杯下来也要好几千,李爿恩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有他的穿着,全是低调奢华的名牌,还不是大众高档款,几乎算是奢侈品了,他一个装书用的手袋都顶得上陈蓝调半年的酒。 “你……你让我想想。”陈蓝雷道。 不想李爿恩却着上了急,当着一众客人的面就缠上了:“你答应过我的!” 他这一嗓子,整个酒吧的顾客都侧目过来,李爿恩天雷一样的表白连串轰炸道:“陈蓝,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得,酒吧也没法待下去了。 第二天陈蓝就消失了。李爿恩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酒吧辞职了,家里没人,东西一件没少连钱包都在,常去的店子也找了都说没见过这个人。李爿恩原本还满怀希望,以为陈蓝是因为他的告白太热烈,一时之间受不了躲起来了,后来越找越灰心,渐渐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 离开学报到的前一天,陈蓝还是没有任何下落,李爿恩心冷到了极点,收拾东西独身一人去了b市。 然而没想到的是,去了b市不到一个月,他竟然又在一家酒吧里再次见到了陈蓝。后者也明显见到了他,两个人皆是一愣。 “小片儿……”陈蓝刚开口,就被李爿恩一拳揍了过去,当场鼻血横流。 “你骗我!”李爿恩红着眼眶大吼,“我找了你两个多月!”吼着吼着眼泪就下来了,跟糖被骗走的小孩儿的,脸上全是委屈的神色。 这一拳力道十足,想必真是恨极了他,陈蓝顾不得脸上的鼻血,一见他家从来只醉不哭的小片儿掉眼泪,心疼得一塌糊涂,龇牙咧嘴就去抱他。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错了,不哭啊,不哭不哭……” “你别走了……” “好好好,不走,只要你不赶我,我绝对不走。” “那你跟我在一起。” “好?好!……在一起就在一起。” 当晚李爿恩没回学校,在酒吧附近的小旅馆开了房,把陈蓝给睡了。 当了三十年处男的陈蓝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落到了一个刚成年的小毛孩手上,更要命的人,这小毛孩第一晚就把他搞得腰都直不起来。 “到底三十了哈……”第二天他“嘶”了一口气,眼睁睁看着小片儿一脸愧疚地给他上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那过后不久,陈蓝在学校和酒吧的中间地段租了套房子,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他原本想租在学校附近,这样小片儿早上上学可以近点儿,可是又怕太近了会让同学们知道,毕竟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同居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酒吧在中心商业区,倒是有直达的地铁,但他又怕他家小片儿晚上放学过来不安全,再说酒吧这种地方毕竟是个三教九流集中地,对小片儿的教育很不利,他家小片儿可是顶尖学府的高材生。选来选去最后选了这么个折中的地方,在公园旁边,又安静又方便。 也只有他这颗老妈子心会为这种小事儿纠结半天了。 李爿恩不喜欢陈蓝的这份工作,可又拗不过陈蓝的坚持,再说他现在还没出社会,学费还都是陈蓝的这份工作赚来的,更没权利干涉他。 他家里确实有钱,但决断关系后不久,他的信用卡就被停了,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危机意识,更没有存钱的习惯,当时就傻了眼。好在陈蓝倒是早有准备似的,给他交学费,给他充饭卡,还管买套儿。 李爿恩一路顺利读到了本科毕业,他资质甚优,人又努力,很得当时的一个教授喜欢,非要给他保研。李爿恩原本是不愿意的,他那时候已经知道赚钱的不容易了,b市的物价又高,陈蓝虽然赚得多,但也确实辛苦,上夜班要到凌晨才能回来,他们的作息有时差,总是碰不到一块去,李爿恩对此很不开心。 没想到这事儿被一个多嘴的同学捅到陈蓝那儿去了,陈蓝当时就高兴坏了,“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研究生,艾玛,我家小片儿要上研究生了!” 陈蓝当天没做饭,拉着小片儿去找教授,在高级餐厅好好请人喝了一顿酒。教授还有点懵,他没见过陈蓝,看模样又确实不像是长辈,一时之间捏不准该叫什么,陈蓝那张脸太骗人了,看着倒像是李爿恩弟弟。 “唉,我是他小叔,您别看我长得嫩,我都三十四了。”陈蓝喝了点酒,舌头都大了,拍着旁边李爿恩的肩膀,高兴得满面红光,“我家小片儿出息啊,教授,以后就拜托你了,千万好好教,这么好的苗子您可别整歪咯!” 教授连连点头,又隐隐觉得这话哪儿不太对,还没细想就被陈蓝拉过去,塞了个红包,看厚度分量还不轻,“我家小片儿保研的事情,就摆脱您啦。” 李爿恩吃了一惊,他知道陈蓝一个月赚多少,这么多年,要付房租付水电付他的学费,还要管两个人的生活,陈蓝连个贵点儿的皮带都舍不得给自己买,总是厚着脸皮去孟川那儿蹭,哪有多少存款。 他拉住陈蓝的手,被那人推了回去,陈蓝醉醺醺地凑到他耳边,舔着他的耳廓,热气扫过他脸上的绒毛,笑眯眯道:“没事儿,放心读,叔有钱……” 李爿恩差点就硬了。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3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3 忍着这股子劲儿把教授送回了家,李爿恩把醉酒的陈蓝背了回去,路上经过公园的一座雕刻石像,陈蓝忽然从他背上跳了下来,抱着石像死活不撒手。 李爿恩拽了他一把,陈蓝把他挥开,脸蹭了蹭石像,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李爿恩这辈子从没见过陈蓝哭,当场怔在原地。 “小片儿,我告诉你,我家小片儿考上研究生了,让你们还敢看不起我……”陈蓝抱着石像又哭又笑。 到了这个田地,李爿恩说什么都不会再拒绝了,现在不光是他在读研究生,他也在替陈蓝争气。 晚上熄了灯,陈蓝勾着李爿恩的脖子,一遍遍地亲他,像给盖小红花印章表扬似的:“小片儿……唔……叔好喜欢你……” 李爿恩咬上他的肩膀:“叔只喜欢我,不爱我吗?” “轻点儿……叔……我爱你……” 李爿恩紧紧抱住他,在最深处释放了出来,“……我也爱你。” 第二章 李爿恩很少来皇后酒吧,一是陈蓝不喜欢他来这儿,二是太远了,他来一趟的时间赶得上去学校两个来回。也是亲自走过一趟之后,李爿恩才知道,陈蓝选的公寓地址,对他上学很方便,却对陈蓝上班一点便利都没有。地图上看着和他学校一样的距离,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地铁没有直达的,公车又太堵,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必须在建筑工地上步行半小时,穿过一条隧道,才能坐上地铁。 建筑工地是个烂尾楼,鬼气森森的,据说死过人,隧道里有流浪汉,每次市内发生什么抢劫大案那里总是第一个盘查对象。李爿恩不知道陈蓝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竟然若无其事地走了五年多。 但就算陈蓝不高兴,他也必须去一趟,今天是陈蓝的生日。说来也怪,他和陈蓝在一起这么久,从没见过陈蓝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几月几号生的,陈蓝看起来也不太在意的样子,他问,陈蓝就随口胡诌了一个日子,怕是自己都不记得,可无论如何都是要过的,今年,这个老男人三十六岁了。 结果他还没踏进门,就听见陈蓝笑嘻嘻的声音。 “陈蓝你这么浪,你家小片儿回去不抽你么?” “谁抽谁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小片儿就现身了。 孟川眼尖,立即哈哈哈笑起来,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陈蓝背着正门,没看到李爿恩人,嘴上更加没个正型。 “一小破孩儿我还收拾不了他,你们也忒看不起我了。” 李爿恩慢慢走过去,嘴巴贴上他侧脸,眯起笑问:“收拾谁?” 陈蓝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手上的酒杯都吓掉了,被李爿恩手疾眼快地接住。 “你怎么来了?啊不是,谁让你来这儿的?”陈蓝吃惊道,话说得苛刻,眼里却明显是高兴的。 “我来接你下班。”李爿恩把酒杯放好摆齐,冲孟川点了个头。 “走吧走吧,人家赶着给你过生日去呢,这位十二岁的陈蓝宝宝。”孟川一边修指甲一边道。 陈蓝傻眼:“生日?” 就知道他不记得,李爿恩在心里默叹,手脚麻利拽着陈蓝去换衣间换衣服走人。 “晚上不加班了?”走的时候陈蓝问了嘴儿。 “上个星期,你家小片儿就给你请过假了我的陈蓝宝宝。”孟川特别见不得他们秀恩爱,每次陈蓝都还摆出一副傻白甜的模样,恨不得让他立刻化身fff团团长拎一桶汽油来。 “谢了孟哥。”李爿恩很有礼貌地送了个火把。 李爿恩这两年跟十几岁时确实不太一样了,现在的他褪去了孩子气,变得更加沉稳,做事也不再需要陈蓝时时刻刻罩着他。 陈蓝不光是外貌年轻,心态也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也是有因有果,他但凡有一点儿这个年纪该有的自觉,当初十八岁的李爿恩也不会跟他玩到一块去,更没机会深入接触他了。 这两人前几年身上那股子违和感终于像天秤似的,转了一百八十度弯,当然,这一切建立在只看脸的基础上。 陈蓝极少会像同龄人一样去感叹时光如梭岁月如云之类的屁话,除了一种情况以外,那就是被李爿恩干到起不来床的时候,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影响他下一秒继续发/浪,李爿恩常常被他搞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做吧,到底三十六岁的人了,容貌会骗人身体却不会,怕做得狠了伤到他,不做吧,看着陈蓝浪个没型还不住撩拨他的样子,也不是那么好忍。 每到这种时候,李爿恩就会在心里狠狠骂一句:“老妖精。” “你说什么?”陈蓝从前面回过头来。 李爿恩回过神来,他刚刚有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 两个人出了门,外面停着一辆哈雷,陈蓝一看眼里就开始冒光,“你弄的?” 李爿恩就知道他会喜欢,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点点头。 “哪儿弄来的?”陈蓝跑过去,上摸摸下摸摸,搓着双手跃跃欲试。 李爿恩把钥匙丢给他,“参加比赛拿的奖金。” “咱家小片儿出息了,都能叔买礼物了。”陈蓝心中欢喜,上去奖励似的拉下他的脸啾了口,转身跨上车,把安全帽单手从前面准确地扣在他头上,豪气道:“上来,叔带你去兜风!” 李爿恩原本是打算自己骑车带陈蓝的,为此还专门学了好几天,但看着陈蓝一副猴急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断他,乖乖坐到了后面,拦腰抱住陈蓝。 他想,哈雷速度这么快,万一不行的话,他就护好陈蓝,绝对不能让他受伤——呃,算了,李爿恩被陈蓝熟练的动作噎了下,把这些想法统统抛在了风里。 陈蓝车技不错,车头一甩,油门一踩,那些个交通法规全在他脑子里变成了废纸,整个就一老司机的架势。 看得出来,今天的陈蓝特别高兴,开到兴致高处,对着风仰头喊出来。 “啊——我是三十六岁的——老男人啦——” “我家小片儿的——老男人……” “哈哈哈——” “……” 跨上车的陈蓝好像放归森林的野鸟,长了翅膀似的,游刃有余地避开车流,乘着迎面而来的风飞扬而起,惊呼声打着卷被风揉成了粉尘。 那一秒抱着他的李爿恩有一种错觉,好像陈蓝是不属于人间的,他更像是魔幻故事里降临人间的暗夜精灵,在午夜的钟声中化身为人,这样的陈蓝让他心醉神迷。 b市的夜景是出了名的美,已经过了晚间新闻的点,街上依旧霓虹灯闪耀,一片火树银花。前不久才过完元宵,行道树上挂满了紫色小彩灯,瀑布一样洒下来,像极了偶像剧里的紫藤萝树。 陈蓝极速从流苏般的彩灯中穿行而过,扬起一阵疾风。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4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4 李爿恩双手收紧,替他挡住凌厉扑来的冷风,感受着陈蓝因兴奋而剧烈起伏的心跳,一颗心几乎要化成了水。想要给他更好的,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统统给他,让谁也比不上他,谁也没有他幸福。这一刻,李爿恩在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在陈蓝的狂笑声中,隔着挡风镜许以前人颈后一吻。 盖章,生效。 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心动至此了。 “小片儿,你在想什么?”陈蓝在前面问他。 “想你。” “哈,我也是!” …… 闪电侠一样飙过两条街,他们在第三个路口被交警拦了下来。 李爿恩还没开口,陈蓝把安全帽的挡风镜一掀,嘴巴一抿:“叔叔,对不起啊,我们是b大的学生,才来b市没多久,不懂这里的规矩,你就饶了我们吧。” ……叔叔?什么鬼? 陈蓝本来就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此时厚重的头盔压在脑袋上,更显得肩窄年纪小。原本声音是可以听出些端倪的,可这两天陈蓝有点感冒鼻音重,加上刻意卖了个萌,别说这位一看就是新人的交警,就是李爿恩自己在街上遇到怕是都要迷惑两分。 果然,那交警掏罚单的手又放了回去,涨红着脸道:“那……那行吧,念在你们是初犯,我就不追究了,但是这车不能再骑了,赶紧回去吧,飙车这么危险,年轻人怎么不知道好好珍惜生命呢。” “您说得是,我们马上回去,一会儿宿舍该关门了,谢谢叔叔。”陈蓝说完就要去踩油门,被交警一个猛回头拉住车尾,“还来?” 陈蓝焦急道:“不骑的话,那这车我们怎么弄回去啊?”他这一双眼睛看过来,慌张里透着无助,无助里透着委屈,层次分明,情绪到位,这演技……李爿恩心里小小地震惊了下,国家这是欠陈蓝一个奥斯卡啊。 那交警也挺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我给你们叫个拖车?还是你们自己推回去?” 陈蓝一听,立即道:“拖车要花钱,我们穷学生就不花那个钱了,我们推回去。”说完把李爿恩拽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掌着车溜了。 刚走出交警的视线,陈蓝一把拉过李爿恩,“快,让叔再感受一把。” 陈蓝不把交警当回事,李爿恩却是决计不敢让他来开了,车技再好也架不住他这么个飙法,万一陈蓝出点事儿,他还不得悔到肠子里去。李爿恩这次没如他的愿,率先骑到了前面,拍了拍后座,意思很明显。 陈蓝嘿嘿一笑,也大方跨上了车,“行啊,咱家片儿带要叔兜风咯。” 原本还怕扫了陈蓝的兴致让他不高兴,看来是想多了,李爿恩心里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车速不快,和骑驴似的,晃晃悠悠地,偶尔画个弧,也别有一番意思。街上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月亮从树梢后探出头,柏油马路上有一层淡淡的月影,好像铺了一片银霜。李爿恩心动念起,转头去亲他,无奈两个人都戴着安全帽,障碍太大,于是用自己的安全帽轻碰了碰陈蓝的。 陈蓝却没理解他的意思,以为在叫他,抬手把挡风镜掀上去,笑道:“怎么了片儿,是饿了吗?” 他顶着个大头盔,刘海被压得贴在了眉前,李爿恩看着他因为兴奋而微微发亮的双眼,心底某处像一簇火苗倏地燃了起来,“嗯……饿得厉害。” “那我们回去吃什么呢?”陈蓝把头靠在李爿恩肩上,晃荡着双腿,很认真地思考。 快到家了,不远处就是公园,李爿恩忽然停了车,摘下安全帽。 陈蓝偏了偏头,一脸迷惑,李爿恩没说话,径直给他把头盔也取下来了,期间很小心地注意有没有擦到他耳朵。 “怎么了?”陈蓝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李爿恩躬下身,嘴唇凑了过来。 人刚好,时间刚好,地点……唔,可能有点出格,不过今天出格的事情也做了不少了,不差这一件。 ……孩子这是想要了,陈蓝会意,觉得有点高兴,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忘情地投入到这场长吻中。 第三章 陈蓝最后是被李爿恩抱回去的,他似乎是累狠了,一挨着床就着。李爿恩买的蛋糕都没来得及拆,只好放进冰箱里,打了盆水给陈蓝做清理。 一般这种事都是陈蓝自己来的,自从同居之后,他们很少会戴套,事后清理麻烦又费时,陈蓝怕耽误李爿恩第二天上课,都是在他家小片儿睡着之后自己去卫生间弄。 陈蓝肚子上有道狰狞的疤,缝针留下来的,还是最廉价的那种针法,大蜈蚣似的,非常骇人。这几乎是他身上唯一的瑕疵,李爿恩第一次见到时就问过他,陈蓝打着马虎眼,非胡说八道扯自己生过孩子,还用脚尖去诱惑李爿恩,让他下次做的时候别戴套了,就射里面,没准还能怀上呢。 这话说得,以十八岁时小片儿的道行,哪里忍得了,立即就被他带沟里去了,什么疤痕什么缝针通通抛之脑后,一晚上跟欲求不满的小豹子似的,打桩机直开到天亮。 李爿恩给陈蓝穿好衣服,手指在蜈蚣疤痕上流连了一阵,一晃过去六年,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注意力轻易能被带跑的小孩儿了,陈蓝那些说辞只能表面上糊弄糊弄他,实际上他可惦记着,心想得找个合适的时间亲口问问。 好不容易陈蓝不用加班,李爿恩能抱着他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半夜陈蓝突然犯了胃病,蜷缩着身体冷汗直往外冒。 陈蓝常年过着晚上上班,白天睡觉的颠倒日子,一日三餐没个准儿,久而久之就落下了胃疼的毛病。他皮肤本来就白,脸色一差看着就像纸人,李爿恩心疼得不行,灌了热水袋给他捂肚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揉。 “还疼吗?”李爿恩一遍遍问,陈蓝一开始还哼唧两声,后来没了动静,李爿恩心中一凛,以为他疼晕过去了,忙把人扳过来一看,陈蓝惨白着一张脸,竟然还在他臂弯里偷笑,哑着嗓子:“小片儿你亲亲叔,叔就不疼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记浪! 李爿恩满心焦灼,偏偏拿他没办法,故作冷状:“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别别……嘶,哎。”陈蓝急着起身拦他,这一下竟然没坐起来,捂着胃又跌了回去。 陈蓝看着性子软,拿捏他家小片儿却是一拿一个准。 果然,李爿恩脸色大变,忙去扶他,“我说说而已的,你别动。” 陈蓝顶着一头冷汗往他怀里钻,一副求抱抱的虚弱样子,全然不顾对方比自己小一轮的事实,多大人了还撒娇……李爿恩却压根儿没想那么多,他心疼坏了,连忙把人捞进怀里,温声细语地安抚,半点没意识到又被陈蓝给坑了。 陈蓝特别讨厌医院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5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5 ,再严重的病也坚持只肯去街道诊所,李爿恩什么要求他都能二话不说地答应,唯独在这件事上一点妥协的余地都没有。李爿恩一直怀疑陈蓝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儿,对医院有阴影。 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陈蓝还没醒,于是淘了点小米,把粥煮上,又给学校的同学打电话请了半天假。陈蓝这个样子,他还真不放心去上课。 一直睡到粥都凉了陈蓝才起来,刚醒那会儿人还有点懵,他其实是很爱睡觉的,要是没有工作,他能在床上睡到世界毁灭。陈蓝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循着声音游魂一样挪到厨房门口,顶着一头乱发看他家小片儿在里面切黄瓜,他错穿了小片儿的衬衫,衣摆刚好遮到腿根,性感得要命。李爿恩爱死了他这副呆萌样子,简直像个妖精,完全与年龄形成强烈的反差,看得他喉咙阵阵发紧。 “你怎么没去上课?”呆萌妖精一开口,他家小片儿就瞬间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无限缩小了下去。陈蓝生活上对他几乎有求必应,但在学业上却苛刻如严父,绝对不允许有一分钟的懈怠,他耽误上课时间来陪他,陈蓝必然是会不高兴的。 面对这样的陈蓝,李爿恩难免心底发虚:“上午的课我都看过书了,下午吃完午饭就去。” “自己看书和老师讲还是不一样吧。” “嗯,”李爿恩仔细观察他的眼色,“晚上下课我去找同学借笔记。” 陈蓝这才缓和了神色,倒了杯水边喝边去卧室找衣服穿,李爿恩敏锐地注意到他刚刚往冷水里添了些热水。陈蓝因为常年在酒吧工作的原因,习惯喝冷水和冰水,对热水几乎是敬而远之,就算是大冬天泡了热茶也要放凉了才肯喝,李爿恩以前没少劝他,陈蓝总是积极响应,坚决不改,转个身继续我行我素。今天突然这么自觉……李爿恩联想到他昨晚发作的胃病,立即跟了出去。 “你的胃好些了吗?” 陈蓝脱了衬衫,正背对着他换衣服,“好了,昨儿那是饿得,早上吃什么?” “我煮了粥。” 陈蓝把牙刷塞进嘴里,鼓囊囊道:“行,再给我来点儿酱菜。” 这个点只能算是早午餐了,李爿恩煎了蛋,炒了个小黄瓜,搭配酱菜,陈蓝看着是一副挺饿的势头,实际上只吃了小半碗。 李爿恩见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一颗心吊了起来:“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啊,”陈蓝若无其事,笑道,“时差没倒过来。” 平时这时候,按陈蓝的作息的确是睡觉时间,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很有说服力,李爿恩悬着的心算是暂时搁下了。 中午李爿恩收拾东西去学校,走的时候陈蓝想给他拿瓶酸奶带上,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放了个蛋糕,不由吃了一惊。 “小片儿,你给我买蛋糕了?” 李爿恩正在门口系鞋带,闻言“嗯”了一声。 “专门给叔买的?” “嗯,你最喜欢的草莓,”李爿恩道,“昨天上午订的,可能不太新鲜了。” “唔……好吃。” 李爿恩听见屋里有咀嚼的声音,刚想进去,无奈又才换了鞋,只好站在门口,叮嘱里面的人,“蛋糕太甜,你少吃一点,不消化。” 陈蓝转过头来,脸上沾了点奶油:“可是我昨天都没吃到,本命年生日不吃蛋糕是会倒霉的。” 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歪理邪说,再说生日昨天就过了,李爿恩原来想阻止他,但看他吃得高兴,胃口倒是比刚刚吃饭好得多,心一软,也就作罢了。 下午陈蓝不到六点就去了皇后酒吧,一到吧台,先接了杯热水,在屉子里翻了把药出来吃了。这时候客人还没来,孟川他们正聚在一起打牌,看见他慌忙火急地进来,笑道:“跑什么,拉肚子没带纸啊?” 陈蓝一向喜欢和他呛,这次却没还嘴,孟川反而不习惯,伸长脖子一看,陈蓝捂着肚子坐在矮凳上,头几乎要垂到地上去。 “又胃疼了啊?”孟川一眼过去就知道怎么回事,陈蓝长得好,皮肤好,身材也好,就是身体不好,尤其是那个胃,隔一段时间就犯毛病。偏偏他还喜欢玩隐忍那一套,死活瞒着不让他家小片儿知道,每次都把药藏在吧台下面,实在疼得忍不住了就吃两颗。 这在孟川眼里,就是一个大写的“作”。 不过陈蓝虽然不舒服,倒是从未影响过工作,像今天这样萎到和他呛腔都没力气,倒也是头一回。 “你怎么搞的,实在不行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孟川走过来。 他不说还好,陈蓝一听到医院这两个字,顿觉一股奇异的暖流直冲喉管,他一下没忍住,“哇”的一声吐在了孟川的皮鞋上。 孟川:“……” “对不住……”饶是心理素质强大如陈蓝,也不敢面对此时孟川那张脸,抽了张纸擦了擦,迅速躲去了换衣间。 “你……”孟川气得都没顾上骂。 好在不是晚上,酒吧里没什么客人,不然他这一吐,晚上哪儿还有生意。清洁阿姨经验丰富,赶紧过来收拾了地板,凳子也擦得干干净净,还消了遍毒。 一旁围观的方盟有点看不懂,孟川有严重洁癖,一点脏东西都不能忍,就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忍受陈蓝的呕吐物没把他叉出去,简直是不可思议。 换衣间也是休息室,里面有个小沙发,陈蓝一直在上面窝到快八点,才换了工作服。一出来方盟就拉住他的手腕,指了指吧台,“快看,来了个神秘帅哥,孟哥又开始了。” 自然又是猜年龄的游戏,每次来个新客人,孟川都喜欢这么戏弄人家一回,这几乎成了皇后酒吧的酒吧文化。 “看,他来了。” 那位神秘客人转过头,二人视线相触,陈蓝怔在原地,这人他有点眼熟,但是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又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走近了看,这人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金边眼镜,身材高大,气质文雅,整个就一大写的“高富帅”,难怪孟川这么激动。 那高富帅盯着陈蓝看了一会,下了结论:“三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 这一句话出来,几个人都愣了,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猜对陈蓝年纪的人。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孟川原本都做好坑人家酒钱的准备了,结果这人不按常理出牌,让他倍感意外,一时间好奇心远远大于了那点酒钱。 高富帅优雅地端起酒杯抿了口,微笑道:“眼神。” 这逼装得……去你大爷的眼神,老子从外到内都是十八岁好吗?陈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顿时对他好感全无。 孟川却不这么觉得,如果这是一部动画片,大概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桃心状。陈蓝不由化身吐槽帝:醒醒啊孟老板!你丫不是个直男吗!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6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6 “太厉害了,这杯我请,您贵姓?” 高富帅礼貌地笑了笑,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陈蓝身上瞟,“我叫祁夜。” 祁夜?够装的名字,不过倒是耳生,陈蓝没太当回事,转身调酒去了。 这人虽然讨厌,但酒量貌似不错,陈蓝给他调多少,他都照单全收。孟川有心把祁夜培养成常客,舍身上去聊了一会儿,发现人家注意力一直黏在陈蓝身上,只能无趣地走开了。 “你在这里做了多久了?”开始闲聊。 陈蓝秉承着服务态度答他:“没几年。” 这话答得,放在小说里作者都不知道把对话怎么往下写,祁夜却硬生生把话题带了起来:“刚才观察你,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您想多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祁夜笑了笑:“我只是对你很好奇,你看起来的确不像……我是说你和实际年龄并不相符。” “你就当我是外星人吧。” 两个人聊天,当一个人不配合的时候,另一个人实则是非常尴尬的,祁夜微笑着把这份尴尬收入囊中,也不恼。 这时前厅角落里一阵吵闹,孟川敏锐地竖起了耳朵,捕捉到某个熟悉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角落里坐了两个彪形大汉,胳膊上文着大片刺青,旁边坐了个中年妇女,边上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穿着暴露。 陈蓝抬头看了眼,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附近一个著名的流氓头子,人称青爷,旁边是他小弟,叫曾哥,至于旁边那个妇女,那是酒吧街著名掮客,叫欣姨,专门给愿意提供特殊服务的女孩子找主顾的,说白了就是老鸨。此时那年轻女孩一脸泪花,欣姨陪着笑,眼神却不大欢喜。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在酒吧并不少见,皇后酒吧得益于老板是个有原则的人妖,只提供酒水服务,对此类买卖从不主动沾染,但客人在吧内的个人行为孟川也不会太管,毕竟大环境在这里,得罪人了没法混,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女孩子还在哭,妆花了大半,陈蓝这才发现她其实挺小,可能还没有二十岁。看这架势,多半是青爷看上了这姑娘,但人家却不愿意,不知道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让欣姨硬把人带来了。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想清楚了再答,今天到底跟不跟我走?”那青爷沉着脸问。 女孩子一遍遍摇头,哭得梨花带雨,眼睛求助似的在酒吧里四处张望。周围的人看热闹的时候都挺积极,这目光一扫过来又纷纷避开,跟避瘟疫似的,事不关己,谁也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 有时候人心真的挺冷漠的,因此陈蓝这种人才显得格外可贵。 孟川就知道他肯定坐不住,结果慢了一步,手上一松愣是没拉住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蓝已经上去把女孩子提起来拉走了。 旁边的曾哥率先冲了过来,一把拽住女孩儿的另一只手,想要阻止他,陈蓝青筋一跳,挥手就一拳揍了出去,打得曾哥踉跄了好几步。 陈蓝看着瘦弱,但身手不错,这也是他在酒吧混了这些年却始终相安无事的原因。酒吧这种地方就是这样,一旦动了手,就不是再用言语可以解决的了,不见点血,双方谁也不会罢休。 孟川气得发抖,让方盟赶紧清场,又叫了两个酒保出来把他们拉开。 在自己地盘上让人揍了,那青爷哪里肯受这样的憋屈,当下就拿出手机,准备喊人过来。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按下他的拨号屏幕。 青爷大怒,抬手正要骂,对上一双笑眯眯的双眼,猛地怔了一下,活见了鬼似的,一连退后了好几步,连手下都没管,自己推开人群跑了。 陈蓝和人打得正欢,他刚刚被青爷的落跑分了神,腹部被姓曾的偷袭了一拳,怒火中烧地冲过去一个过肩摔把人撂倒,又狠狠踹了两脚。 祁夜慢慢走过来,拉住了他,“别打了。”又转身对地上的人喝道,“还不滚。” 陈蓝抹了把嘴,动作大了点儿,疼得“嘶”了一声,刚刚没注意,被那王八蛋用酒杯砸了脸。 祁夜正想问他有没有受伤,陈蓝却泥鳅一样溜到了吧台下面,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面镜子,仔细照了照,看见红肿的右脸,一下脸色就变了,那表情比刚刚打架的时候还凝重得多。 “完了完了,完了,没法回去了,”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跟小片儿交待啊这……” “没事,过两天就消肿了,不会破相的。”祁夜以为他是臭美,不由有点好笑。 “问题就是肿啊。”陈蓝哀嚎。 孟川从一片狼藉中冒起头来,怒火中烧地骂他:“陈蓝,你丫有没有一点自觉!” 陈蓝笑了笑,少有地觉得挺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孟哥,你知道我忍不住……” “全世界就你他妈是英雄!”打架的时候砸碎了一个青花瓷杯,孟川心疼得厉害,“打坏的东西你赔啊?” “我穷成这鬼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陈蓝趴在吧台上故意冲他抛媚眼,“咱们四六分了呗?” 居然还是他四我六?孟川又要骂,祁夜突然掏出一张卡,递到他眼前,“多少钱,我帮他付。” 孟川瞪大了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陈蓝却笑嘻嘻地跑过来,把卡抽走放回了祁夜的大衣口袋里,还拍了拍,一副“您收好”的架势,蹲下来帮孟川收拾残渣。 “哎呀,赔就赔,从我工资里扣呗。” “哼……”孟川没再说话。 帮人出头被拒,祁夜尴尬得不得了,打了一架,他以为自己和陈蓝的关系怎么说也应该进了一步,可事情好像没有按照他想象的发展。 孟川一边清点打坏的东西,一边留心了一下这两人之间的猫腻,陈蓝这人看着神经粗脸皮又厚,实际上聪明得很,祁夜是什么心思,他肯定一早就看出来了。孟川不由好笑,论泡妞把汉的本事,谁能比得上陈蓝,他可是号称浪里白条,这世界上除了他家小片儿,根本没人能镇得住他。祁夜使的这点小心计,简直是班门弄斧,难怪陈蓝故意给他难堪了。 客人全散了,也没什么继续营业的必要,孟川留了几个酒保收拾店子,让陈蓝他们赶紧滚了。 走的时候祁夜又跟了上来,说什么怕那伙人再回来他一个人打不过,陪他走一段。陈蓝拒绝无用,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从酒吧出来要走大半个小时才有地铁坐,有人跟他说话他倒省了力气去哼小曲。 一路上都是祁夜在说话,陈蓝用衣服上的连帽遮住脸,偶尔搭理一下,刚走出隧道口,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陈蓝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对面那人明显也看到了他们,径直走过来。 祁夜停下脚步,问:“什么人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7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7 ?” 走过来的李爿恩正要说话,陈蓝抢先开口,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我男人。” 祁夜一开始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这“男人”是什么意思之后,顿时如遭雷劈,脸上那份优雅都没维持住,“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李爿恩则是心中一动,心底里好像突然凿开了泉水,涓涓地涌出来,激动地看向陈蓝,目光简直能溺死人。听见了吗,陈蓝说他是他男人,小片儿心情大好,高涨得恨不得立即把陈蓝扛回家去,身体力行地“男人”给他看。 “不好意思啊,今儿谢谢你帮我解围,改天请你喝酒。”陈蓝拍拍他的肩膀,递了张好人卡,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拉着李爿恩就走。 初春的天气,晚上的风还是寒冷得很,李爿恩被吹得一个激灵,走了一段路,刚刚那股子激动劲儿也渐渐平复了下去,他回过神来,伸手去拽陈蓝的手,语气活像心爱的玩具被邻居小孩偷摸了把似的,委屈道:“他是什么人?” 此时正好在路灯下,很明显就看到陈蓝脸上有道伤,一看就是被人打的,他心里一个咯噔,立即把祁夜的事儿抛之脑后,忙伸手撩开陈蓝的帽子,质问道:“你的脸怎么了?你和人打架了?” 完了,怎么没撑到回家呢……陈蓝望天。 “一点小伤,不要紧,不严重……”陈蓝打着马虎眼,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兀自就要往前走。 这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反而让李爿恩急了,一把反手拽住:“还有哪里伤着了?是谁干的?” 他手劲大,陈蓝被拽得有点疼,抽了下没抽出来,他那小胳膊小腿儿的哪里拧得过他家小片儿,加上没吃晚饭胃又闹得慌,顿时生出些不耐,“都说了没事儿你怎么还问呢,就是酒吧里一小姑娘被人欺负,我看不惯就冲上去揍了人家一顿,怎么了?” 李爿恩又急又气,怎么了?陈蓝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心眼太好,路见不平总喜欢上去帮一帮,说多了就是多管闲事。陈蓝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李爿恩就想到了当年,他也是被陈蓝开导着开导着就开导到床上去了,这种心情李爿恩不知道该去怎么归纳,硬要说的话,就是独属于他的那份特殊对待被量化了,这让他有些吃味。 “你对别人都这么热心吗?”一吃味就开始口不择言。 陈蓝一听见这话就知道他家小片儿在想什么,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胃里烧得厉害,白天果然不该逞强吃那么多蛋糕,蛋糕太甜,到了胃里全变成了酸,刚刚在酒吧里,那人一拳不知道打中了哪个穴位,当时不觉得疼,现在渐渐开始难受了。 陈蓝跟他说不清楚,直接往地上一坐,开始耍赖:“我胃疼……” 每次吵架他都说自己胃疼,接着就是软磨硬泡,或者直接勾引他,借此把矛盾化于无形。李爿恩是很吃他这一套的,这要是平时,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直接闭嘴带陈蓝回家去了,可今天他掺了点小情绪,加上陈蓝脸上还有来历不明的伤,不问清楚他也确实不放心,就难得强硬了一次:“说清楚了我们再回去。” “你欺负叔……”陈蓝抱着肚子,抽了抽鼻子,看着倒是确实挺难受的样子。 李爿恩心都颤了,强装冷漠道:“别装了,老妖精。” 陈蓝抬头,眼眶看着有点红,在路灯下显得湿漉漉的,真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李爿恩立即就心疼坏了,刚想说算了,就见陈蓝脸色突变,猛地俯身吐出一口血。 第四章 当晚陈蓝就被送到医院去了,急诊医生简直不敢回忆抱他来的人脸上有多可怕,那表情,活像有人杀了他全家,旺财都没放过的那种。 平时死活不肯上医院,来了一检查,医生看完病况都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是做什么职业的,这胃的状况也太吓人了……” 李爿恩听着,心都要碎了:“他是酒吧的调酒师。” 医生连连摇头,“难怪。” “医生,他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岂止是严重,就他这胃,撑到现在才来也真是能忍,”医生咂舌,“我们马上给他做手术,你是家属吧,准备一下钱。” 李爿恩不自觉手握成拳,强忍着点了点头。 他没办法丢下陈蓝离开,出门的时候身上又什么都没带,原本想给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打电话,一想他们又都是学生,估计也没什么钱,想来想去,最后打给了孟川。 孟川虽然人妖里妖气了点儿,但也是个热心肠,二话没说就来了,还带了几件陈蓝的备换衣服。 “怎么搞的?刚刚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孟川上来就问。 李爿恩现在不想说话,也说不出话,只是低着头沉默,手指甲恨不得掐进肉里。他为什么要生陈蓝的气呢?他为什么不早点注意到陈蓝的异常呢?他为什么没有把陈蓝照顾好呢?不是说要给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吗? “你也别太自责了,他要是看到你这样又该心疼了。”孟川见他这副模样,也觉得过意不去。 “唉,怪我,平时我就该劝着他,让他别接那么多单。” 李爿恩没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候医生出来了,告诉他病人血液里有酒精,麻醉药得换一种。 李爿恩这才明白过来,僵硬道:“他只是调酒师,为什么血液里会有酒精?” 孟川顿生尴尬,这事儿陈蓝跟他特别交待过不准说,说了朋友就没得做了。李爿恩却从他的表情里察觉到了端倪,整个人像被雷劈一样僵在医院走廊上。 “他……也陪酒是吗?”说出口的时候声音都在抖,难怪陈蓝不高兴他来酒吧,难怪陈蓝每次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刷牙。 孟川怕他想歪了,赶紧解释:“你放心,他聪明着呢,专挑文艺范的客人,纯聊天,他的工资都是按酒的杯数算的提成,陪着客人喝才好卖,小片儿啊,陈蓝心里全是你,之所以这么着急赚钱也是想让你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儿的,你可千万别对他有想法,他已经很辛苦了。” 这一席话说得李爿恩眼眶都红了,涩然道:“我知道,我只是……心疼他。” 现在是深夜,急调主刀医生还需要一点时间,护士在给陈蓝做术前准备,李爿恩想进去陪陪他,被值班医生拦在了门外。 “病人的病史说一下,第一次胃切除是在哪家医院做的?” “胃切除?”李爿恩懵了。 “你不知道?你不是家属吗?他腹部那么大一条伤口你看不见?” 李爿恩哑然,他确实不清楚,每次一提都被陈蓝带跑了话题,根本没机会细问。 “他的胃被切过三分之一,看伤口应该至少有五六年了,切得不太好,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8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8 不知道是哪家医院做的,伤口缝成那个样子,我都怀疑给他做手术的人有没有执照,”医生摇头,自顾自道,“而且看样子不像是胃病导致的切除,倒像是……外伤。” 李爿恩皱眉道:“外伤?” 医生点头:“像是被利器刺穿过,他有没有出过车祸?或者打架斗殴?” 李爿恩仍然答不上来,这一刻他才察觉,他对陈蓝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陈蓝是哪里人,父母是谁,经历过什么,他甚至从没见过陈蓝的身份证。 医生已经对他不抱期望了,兀自分析道:“我个人更倾向于后一种,因为这种程度的伤,如果是车祸,不可能只伤这一处,他身上并没有其他痕迹,我猜是后者。” “刑医生来了,准备手术。”外面有人突兀地招呼了一声。 周围立即活动起来,李爿恩被礼貌地请了出去,在外面走廊上等。 已经是深夜,医院来来往往的人仍然不减,陆陆续续有急诊病人被送来,外间还有病人家属在嚎啕大哭。 李爿恩一动不动,不哭也不闹,只认认真真地坐着,一言不发,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脸上又镇定得像个巨人。孟川怕他紧绷得太厉害,去楼下还开着的小商店给他买了杯热奶茶。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孟川安慰道,“陈蓝是我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人,而且他心里记挂着你,舍不得出事的。” 李爿恩镇定得过分,沉声道:“我知道。” 孟川看了眼这孩子,在心里默叹了一声,造孽啊陈蓝。 手术持续了近四个小时,天亮时分陈蓝终于被推了出来,主刀医生擦着一头汗说没有大碍了的时候,李爿恩都有点儿恍惚。 孟川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一晚上没睡,累得连话都不想讲,和李爿恩打了个招呼先回去歇一会儿,再带些住院用的东西来,看样子陈蓝一时半会还没法出院,酒吧那边也要个人来接替。 李爿恩一直守在病床前,寸步不敢离,生怕陈蓝醒了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他家小片儿。他面色太冷,表情又严肃,隔壁床的两个病患都不敢说话。 并非他刻意板着脸,只是医生的那些话盘踞在他脑子里,像一根根钢钉似的,扎得他心口疼。他握起陈蓝的手,轻轻贴在脸边,闭眼蹭了又蹭。 “对不起……” 陈蓝生病的时候就变得特别安静,一点儿没有平时那副精力过剩的样子,似乎这才是他真实的状态。平日里就算睡觉也总是不老实,隔一会儿就在被子里闹一下他,或者勾着脚趾头冲他耍个小流氓,像个法力永远用不完的深山老妖似的。此时这个老妖却仿佛失去了他的法力,紧闭双眼,脸上毫无生气。 中间护士来检查了伤口,李爿恩都不敢去看,垂着头,心里抽着疼。他们在一起这些年,一直是陈蓝在操心,操心他的事,操心家里的事,却从来不操心他自己。李爿恩不会照顾人,总是以爱之名心安理得地接受陈蓝的付出,陈蓝又对他太好,好到让他忘记了,两个人之间不是只靠互相爱着就可以过日子的,他得行动,他也得去照顾陈蓝。没有人不需要被照顾,说不用照顾的无非是因为没人为他付出。 陈蓝睡了一整个上午,午饭的时候醒了,精神不太好,一副还想再睡五百年的样子,李爿恩又心疼又不敢让他睡,麻醉过后得保持清醒,不然伤脑子。 “伤口还疼吗?”李爿恩用棉签给他润嘴唇。 陈蓝狂点头,“疼死了,再也不进医院了,一进来就给我开膛破肚。” 什么跟什么? 李爿恩看起来比他看疼:“疼得厉害吗?要不要我去跟医生说,再给你加点镇痛药?” 陈蓝摇头,扯出一个笑:“不要,你亲亲叔就好了。” 另外两床同时投射来视线。 “等你好了,”李爿恩柔声道,“好了怎么亲都可以。” 左床颤抖着拿起ipad打开了游戏,右床哆嗦地拿了杯水压压惊。 陈蓝想了想,退而求其次:“嘴里没味儿,把你手指头给叔舔舔。” 左床传来game over的声音,右床传来喷水的声音。 李爿恩没答应他,反倒是拿起陈蓝的手指头,放进了自己嘴里,慢慢吸允。 左床又传来game over的声音,右床传来剧烈咳嗽的声音。 “好痒……”陈蓝咯咯笑出来,脸上没什么血色。 闹了一会儿,陈蓝实在扛不住疲惫,又睡了过去,李爿恩知道他现在麻药刚过伤口疼,根本没力气多说话,之所以故作轻松,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惭愧之余又去征询了医生,让他睡到了晚上。 期间孟川来了一趟,带了脸盆毛巾之类的日用品,还给李爿恩带了晚饭。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总不能让陈蓝又为他操心,硬逼着自己吃了进去。 晚上导师给他打电话,李爿恩才想起学校的事情,忙给导师请了长假,说家人生病做了手术,得留在医院照顾。 陈蓝这一病,他家小片儿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以前偶尔还小任性一下,现在就差屁股后面没长一根尾巴,又是帮按摩又是帮拿药,整个就一任劳任怨的小忠犬。 像是突然找到了照顾人的乐趣,小忠犬忙得欢实,陈蓝却觉出了异常。某天李爿恩给他喂完粥,收碗的时候,陈蓝终于忍不住叫住他,“小片儿。” 李爿恩紧张地回过头,“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陈蓝表情复杂,看着李爿恩的眼神带着愧疚:“我这次是不是吓着你了?” “你放心,叔身体挺好的,这次只是意外,你别怕啊。”说完,伸手要去摸他的头。 李爿恩先是一愣,随即感到一阵鼻酸,半跪下来把陈蓝轻轻拥进怀里,小声说:“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担心我笨手笨脚照顾不好你,让你受累,以前是我不懂,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慢慢学,以后我哪里要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千万要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 这一番话,听得陈蓝心里又惊讶又感动,孩子长大了啊,知道疼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都矫情,泪点低,陈蓝忙把头埋进他肩膀里:“真的吗?叔现在就不舒服。” 李爿恩心里一紧:“哪里不舒服?” 陈蓝泪眼朦胧地凑到他耳边,堂而皇之地开了黄腔:“下面不舒服。” “……” 忠犬片儿精心照料了一周,陈蓝脸上终于恢复了点人气,李爿恩这才敢小心翼翼去问他肚子上那道疤的事情。 “哦,骑车摔了一跤,正好摔在工地旁边的建筑废料上,”陈蓝比划道,“那么长的玻璃,直接□□去了。” 李爿恩将信将疑:“是我高考完的那段时间发生的?” 陈蓝点头,“这不是怕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9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9 耽误你上学嘛,就没告诉你。” 李爿恩心里一暖:“所以你没有不理我,你是受伤了没办法去找我对吗?” “叔怎么舍得不理你,”陈蓝摸摸他的脑袋,“那时你换了手机号,我找不到你,就动身也去了b市,没想到果然遇到了,多巧。” 时隔多年再得知真相,李爿恩感动之余又泛起内疚,当年陈蓝受伤他不知情,两个人再次见面还打了陈蓝一拳,想想真是幼稚。其实他还想问问陈蓝家里的事情,但又怕触及到陈蓝的伤心事,想了想也就算了,要是陈蓝想说总是会说的,他又不是等不起。 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陈蓝说什么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嚷嚷着要办出院,李爿恩拗不过他,只好去问了医生。医生原本也是不同意的,但陈蓝精神状况不错,因为积极配合,恢复得比别的病患要好,再加上左右邻床纷纷投诉,搞得他也为难,只好勉强同意了,只是嘱咐回去之后要按时吃药,小心调理。 回到阔别一周的家,竟然还觉出怀念了。走的时候屋子没收,桌上的酱菜都长了毛,空气里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陈蓝拿着拖把正要打扫,被他家小片儿一把夺走,把人赶上床,还拿了个小羊抱枕给他玩。 “我来,你别动。” 这下真是成了土皇帝的待遇了,陈蓝心里开心,也不拒绝,趴在床上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家小片儿对他的好。李爿恩收了桌子擦了地,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拿到阳台上去晾。李爿恩身材比例相当好,锻炼又勤,一身紧实的肌肉,他大学时还有星探来找他去当模特,被陈蓝给骂跑了,开什么玩笑,他家小片儿当然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天气很好,阳光洒下来,衬得阳台上的李爿恩浑身像撒了金粉似的,腰线在半透明的衬衫里若隐若现,美得像一幅mv。 真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大概陈蓝吞口水的动作太明显,李爿恩察觉到一股热辣的视线,转过身询问:“怎么了?” 陈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片儿,你有没有觉得,叔现在的待遇,很像一种人啊。” 李爿恩的注意力全被他那张脸吸引了过去,“什么?” “就是……”陈蓝坐起来,“刚生完孩子的那种……” 他刚说完,李爿恩的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陈蓝窃喜,果然。早前他就胡说八道说要给他生一孩子,当然是玩笑话,现在又进医院开膛破肚了一回,想想还真像那么回事。不愧是浪里白条,撩起人来真是直戳要害。 李爿恩走过去凑到他耳边,亲了亲他:“你要给我生孩子吗?” “那看你给不给力了。”说完陈蓝跪坐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吻他。 李爿恩抱着他的腰不让他动,舌尖探进陈蓝嘴里,一番霸道的掠夺,他吻起人来侵略性极强,每次都亲得陈蓝晕头转向,只剩下被乖乖吃干抹净的份儿。 两个人互相抱着把这一星期的份儿亲了个够本,陈蓝等了半天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由心急,用脚尖去挠李爿恩的打桩机。 那里早就诚实地硬了起来,看样子规模还不小,看来这几天他也是憋得够呛。陈蓝偷笑,还没等他乐个够,李爿恩却渐渐放开了他,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头深吐了一口气。 “你身上伤口还没好,我怕伤到你。” 撩了半天的陈蓝傻了,盯着打桩机心道,小兔崽子,几天不见,攻力见长啊,都学会忍炮了。 柴都备好了哪儿有不点燃的道理,陈蓝不依不饶,黏在他身上不动了,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可是叔难受,就想要咱家小片儿狠狠操叔……” 这人实在是……李爿恩崩溃了,下身的打桩机听见这话都没忍住跳了一下,跟他妈举手抗议似的。 然而,抗议无效。 经过这一次,李爿恩是下定决心了,以前那些臭毛病都得改改,不光他的,陈蓝的也一样,这也是为了两个人将来能走得更长远。肾上腺素飙升的缘故,李爿恩感到一阵口渴,轻轻把陈蓝放倒,一双手往他下身摸去,那里也是火热一片,揉了两把,陈蓝立即配合得发出一声轻叹。 李爿恩一路吻下去,将那撩人的小东西含进嘴里,陈蓝身体一阵颤抖,用手推拒了一下,被李爿恩反握住放了回去。陈蓝极少让他家小片儿给他口,总觉得跟欺负孩子似的,此时还有些不适应,然而他腹部无力,坐都坐不起来,只能任李爿恩把他一阵阵抛向云端。 一段时间不做,身体非常敏感,陈蓝只要一想到他的火热包裹在他家小片儿的嘴里,激动得恨不得浑身都要高/潮了,等他从那阵晕眩的余韵中缓过来,李爿恩已经打来了水给他清洗。 “片儿。”陈蓝伸手去够他。 李爿恩握住他的手,唇上还留着残渍,嘴巴微微发红,看得陈蓝心驰神往。 “我去洗个澡。”李爿恩打断了这段凝视,端着水去了浴室。 能不逃吗,再不逃他就忍不住了,李爿恩冲了半天冷水都没把那股子邪火压下去,一边想着陈蓝一边把自己给解决了。 真是造孽,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一个月,他从没觉得一个月这么长。 好在没过几天,学校那边来了电话,教授告诉他c市有个学术交流会,可以带一个学生过去,李爿恩是这教授的得意弟子,这名额非他莫属了。 李爿恩担心陈蓝的身体,迟疑了一阵,没想到陈蓝耳尖,大手一挥就把他轰出了家门。就这样,李爿恩带着行李跟教授踏上了前往c市的飞机。 他走后陈蓝又在家睡了两天,小片儿不在,屋里空荡荡,他无聊透了,觉得自己跟空巢老人似的,第三天就耐不住寂寞收拾东西奔去了皇后酒吧。 “唉哟看谁来了?”方盟率先看见他。 半个多月不见,酒吧有了些新变化,射灯的颜色变了,吧台添置了几把新椅子,酒具也换了一轮新的。 “我不在,你们过得还挺滋润的嘛。” 孟川听见声音,端着盒饭从后台跑出来,看见陈蓝,立即露出嫌弃的表情:“还说,这不都是那天被你砸坏的,身体好了没啊,好了赶紧滚回来上班。” 陈蓝笑嘻嘻道:“孟哥发话,哪儿敢不从啊。” 当晚陈蓝就留下了,几天不练,调酒时手有点生,差点摔了杯子。晚上十点刚过,祁夜来了,看见他,脸上堆起了笑。 “听说你生病了?已经好了吗?” 这人居然还没被吓跑,真是生命力顽强,陈蓝在心里默默感慨,嘴上漫不经心:“早好了。” “那天那位是你男朋友?”祁夜倒是不避讳。 陈蓝想起小片儿就高兴,算是祁夜找对了话题,“是啊,我们在一起六年了。” “真难得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0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0 ,”祁夜放下酒杯,“我以为我们这个群体一般是不会有固定伴侣的。” 陈蓝注意到他用了“我们”这个词,不由一愣,这算是承认自己是基佬了? 祁夜读懂了他的眼神,轻轻笑了一下,“你不用对我这么警觉,我承认我是对你有兴趣,但我没有破坏别人家庭的爱好,更何况,很明显,”耸了耸肩,继续笑道,“你们之间无缝可插。” 还算是有自觉。 陈蓝缓和了神色,又觉得之前的刻意针对有点儿不厚道,毕竟人家也没干过什么,对他也还算是照顾。陈蓝这人不喜欢欠人人情,于是拿出老本行,给人认认真真地做了几杯特调。 正聊到一半,方盟跑出来,说他的手机响了,是小片儿的。 陈蓝一愣,这个点打电话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了,急急忙忙擦干手准备接电话,祁夜拦住了他,道:“你不觉得应该去一个听起来更像是卧室的地方接吗?” 这话倒是点醒了陈蓝,他伤口其实还没有好全,完全是偷跑出来的,以这孩子的性格,知道了还不得担心死。于是善意地笑了笑,拿着手机去了换衣间。 祁夜端着酒杯,望着陈蓝关门的动作,眼睛不自觉眯了眯。 第五章 没过五分钟陈蓝就风风火火地出来了,拿着外套就要走,孟川喝住他,“什么事啊?又要跑?” “小片儿说他一个文件落在家里的电脑上了,我得赶紧回去给他发过去,晚了怕误事儿。”说完就要溜。 “等等,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行不行?才出院呢……”孟川问。 “我送你吧。”祁夜走过来,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 陈蓝想了想,迟疑道:“那段路可不好走,还没有路灯。” 祁夜欠身一笑:“我是十多年的老司机,竭诚为您服务。” 话到这个份儿上再拒绝就没意思了,朋友间互相帮个忙也没什么,再说早点回去也能早点给小片儿把东西发过去,于是陈蓝点了头。 祁夜开的是一辆日系跑车,看起来价格不菲,陈蓝对车没什么研究,只觉得造型新潮,外观倒是很好看。 “你这车哪儿买的,颜色这么骚气。”陈蓝如实地评价。 祁夜从车里拿出一罐可乐递给他:“这辆不算贵,差不多b市两套小三居。” 陈蓝喷了,“这还不贵?” “也有便宜的低配,怎么,你喜欢?” 陈蓝摇头:“我都三十六了,开这车太装嫩,只适合我家小片儿。” 祁夜笑了,笑出了声:“装嫩?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太让人不安了。” 陈蓝在车里左摸摸右瞅瞅,感慨道:“还是有车方便啊,明年小片儿毕业,我也去买一辆。” 祁夜不由奇怪:“你的收入也不低,怎么,现在还没买车吗?” “别说车,房子都还是租的呢。” 祁夜顿了顿,道:“没事,总是会有的。” 为了避免成为话题终结者,又问:“你有驾照吗?可以先去考一个,到时候方便些。” 陈蓝摇头:“我没有,不过我家小片儿有。” 祁夜目视前方:“张口闭口都是他,看来你真的很在乎他。” 废话!陈蓝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没接这句话。 祁夜却不依不饶:“他到底有什么好?” “你想知道?”陈蓝咬着可乐吸管,瞪着眼还挺认真。 祁夜挑眉。 陈蓝凑过去,神秘兮兮道:“器,大,活,好。” 正行驶得好好的车不知怎么颠了一下,陈蓝惯性一倒,赶紧扶着座位坐稳,语气还带了点不满:“哎呀,你开稳点儿,不是说十多年的老司机吗。” 祁夜被噎得没话说,心道我也是日了狗了。 两个人从酒吧一路开进了公园,陈蓝本想让他在路口停,自己走回去,祁夜却笑着说了句送佛送到西,硬是送到了住宅楼下。 “几楼?”祁夜问。 “三楼就是。”陈蓝正要下车,发现车门锁没解,用手肘推了推祁夜,催促道:“车锁。” “我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祁夜突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人好像还是没什么戒心啊。” 陈蓝头顶一个巨大的问号。 祁夜却转过头来,面对他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 惊雷乍响般,陈蓝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去砸车窗,手却完全使不上力,他目光落到可乐罐上,心道糟糕,没来得及细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已经是凌晨,机房里仍然热火朝天一片,李爿恩在走廊上挂了电话,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小恩啊,实验做完了?”教授显然不太能熬夜,端着杯浓茶走过来。 李爿恩迟疑一阵,道:“没有,教授,我把那段循坏代码忘在家里了,但是家人的电话关机打不通。” “哦……那肯定是睡了。”教授不以为然,“你也去休息吧,明天再写,没有那段代码也是可以参加比赛的嘛。” 李爿恩点了点头,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愈发浓郁,陈蓝对他的事情很上心,既然在电话里答应了给他发邮件,就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难道是他的胃又不舒服了吗?还是真的只是太累所以睡着了? 隔了一千多公里,他就是着急也没用,只能祈祷这是陈蓝的恶作剧。 然而,上天好像和他故意作对似的,到了第二天中午,他也没能等到这个邮件。电话依然是关机,李爿恩坐不住了,给孟川打了电话,那头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他昨晚来了酒吧,后来接了你的电话后就走了,说要回去给你发邮件,怎么,他没给你发吗?” 李爿恩顾不上计较陈蓝为什么会去酒吧,急道:“他自己一个人走的?” “不,和祁夜一起。” 李爿恩心中一凛,“你看看他的电话能不能打通,问问他陈蓝在哪儿?”他语气非常严肃,孟川也被带着凝重起来,立即挂了电话就给祁夜打。 半分钟后,李爿恩的手机响了。 噩耗一样的五个字:“号码不存在。” 怎么会?…… “孟哥,拜托你,帮帮忙,”李爿恩呼吸都在发颤,“你去家里帮我找找,看陈蓝在不在家行吗,我马上赶回来。” “行,你把地址给我。” 李爿恩发短信的手抖得厉害,陈蓝有前科,他是真怕,怕陈蓝出事,怕他像六年前一样就这么不见了,他凭空想起陈蓝谜一样的过去,又像恐怖电影一样立即关上了这个脑洞,不敢再想。不,不会,明明前天这个时候他们还抱在一起互道早安,明明陈蓝还笑着说要周末去买身换季的新衣服,明明…… 他无心再在这里待下去,去酒店收拾了东西,火速去了机场。 下了飞机,刚开机他就收到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1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1 了好几条短信,李爿恩这辈子从没这么紧张过,他期待着能得到一个关于陈蓝的好消息,然而,事与愿违。 “家里没人。” “邻居说他昨晚没回来。” “医院也没有。” 明明是初春的天,太阳却很烈,李爿恩在机场感到一阵晕眩,差点没站稳。 “孟哥,”他回了个电话,语气丝毫不见平常的沉稳,“还是没有消息吗?” “你先别着急,这事儿有点蹊跷,陈蓝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兴许是他家里有什么急事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他家里……你见过他家人吗,他老家在哪里?” 孟川顿了顿:“我没见过他家人,但他口音很纯正,应该是b市本地人。”六年前陈蓝来到皇后应聘,技术不错,工资要求又很低,加上陈蓝长得好,有亲和力,孟川立刻就拍板让他留下了。 唯一的问题是孟川找他要身份证登记的时候,陈蓝显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说自己是从家里被赶出来的,身份证不在身上。孟川虽然心里犯嘀咕,但看陈蓝老实,加上实在缺人缺得紧,也就作罢。陈蓝来了皇后之后一直兢兢业业,工作上几乎挑不出毛病,孟川当时还奇怪过,以陈蓝的条件,去二环内的高级酒吧当调酒师都绰绰有余,为什么偏偏挑了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现在想来,这一切似乎都与陈蓝今天的消失有着某种特殊联系,但他一时也抓不到头绪,只能无力地安抚着小片儿。 教授打来电话大发雷霆,强烈表达了对李爿恩擅自离开的不满,李爿恩却无力与他辩驳,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被教授特殊照顾,都与陈蓝的付出密不可分,之所以读研,不光是为自己,也是为了替陈蓝争口气,要是陈蓝不在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公园,家里,酒吧,医院,常去的店……光是酒吧到家里这段路他就来来回回找了三四遍。 寻觅无果,他又开始查祁夜的电话,越查脸色越差,祁夜的身份是冒用的,他的电话卡是黑卡,付账用的是现金,甚至监控里的车牌号也是假的。 从他接近陈蓝起,一切都充斥着预谋。李爿恩想不通,陈蓝与他素无过节,他为什么要带走陈蓝?他想对陈蓝做什么? 失踪不到48小时,报案无法受理,这期间李爿恩想了很多办法,手机定位,查街道监控,却一直没有收获有用的信息。他焦心地坐在窗边,一颗心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担心陈蓝的身体,想他在哪里,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想得脑子里一片混沌,整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出门下楼,遇见了出门倒垃圾的邻居,那人叫住了他,“你是不是陈蓝的侄子啊?” 陈蓝对外一直宣称是他小叔,李爿恩愣了一下,立即点头。 “那天停在楼下的车子是不是他的啊?我看见一辆好酷的跑车停在楼下,你小叔也在车上,后来直接就开走了,也没上楼。” 李爿恩猛地拽住他:“是不是一辆红色的?” “是,是啊……”那人点头。 陈蓝来过,他来过这里,可他为什么没有上楼?没有人领路祁夜是不知道地址的,能带他来的人只能是陈蓝,这么说,陈蓝在回来的路上还是好好的,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有没有看清楚他当时的样子?” 邻居回忆了下,摇了摇头:“天太黑了,没看清……不过车开走的时候他好像是睡着的。” 李爿恩一惊,想再问些细节,但他的样子可能太过急切,邻居受了惊吓,急急地甩开他上楼去了。 睡着的?李爿恩心如刀割,以陈蓝对他的上心程度,怎么可能在邮件还没发之前就在别人车上睡着了?陈蓝自诩身手好,出门从来不带防身物品,对熟人又没有戒心,祁夜如果想害他,简直易如反掌。一想到陈蓝可能面临的危险,李爿恩杀人的心都有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陈蓝这一失踪,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音讯全无。李爿恩恍惚又好像回到了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满世界寻找陈蓝的踪迹,却始终只是在原地转圈。 直到一个月后,孟川给他打了电话,“有陈蓝的消息了。” 他语气非常怪异,李爿恩猛地站起来,差点话都说不利索:“你说什么?” “你过来吧,我有东西给你看。” 现在是白天,酒吧里只坐了几个熟客,李爿恩走进去,孟川把一份报纸递给他,脸色凝重。 李爿恩皱眉去看他指的那一板,脸色一变。 “杀人犯?潜逃十年?”李爿恩简直气笑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不止是他这么想,在场的所有了解陈蓝的人都和他观点一致,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他们不信。报纸上的人虽然名字不一样,头发被剃短了,穿着囚衣,但很明显就是陈蓝。 “这是哪里,我要去见他。” 孟川忙拉住李爿恩,“先别急,听我说,今天早晨,有人把这份报纸放到酒吧门口,很明显就是故意给我们看的,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你先冷静下来想想,如果你是陈蓝,你会希望我们去闹事吗?” “我不会去闹事的,”李爿恩哽咽地看向他,“我只是想见见他。” 他们一路走来,孟川也算半个见证人,知道此时反对无用,以李爿恩的性格,拦着不让他见反而容易出状况,只能一声叹息。孟川开了这么多年的酒吧,没少帮忙捞人,这方面还是有点人脉,一番打听,得知陈蓝还在看守所,立即安排了人,送李爿恩去见面。 一个月不见,陈蓝瘦了不少,眼袋也很重,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李爿恩一见到他,人还没说话,眼眶先红了。 相比之下陈蓝倒是淡定得多,还对他笑了下,“小片儿。” “你……你过得好吗?”李爿恩想去握他的手,无奈隔着玻璃墙,只能虚握了握。 “挺好的啊,有吃有喝,睡得也好。” 李爿恩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没说实话,心疼全写在了脸上,“我才走了一天……” 陈蓝垂下眼,“小片儿,你对叔失望吗?” 李爿恩目光不移:“别说那些,我根本不信。” 陈蓝抬眼看他,“可如果那就是事实呢?” 李爿恩喉咙里好像堵了棉花似的,陈蓝又说:“我可能要在里面待很久,不出意外的话是十三年,你是大人了,不需要叔再操心你了。房子租期还有两年,房租都预付过了,□□上的钱足够支撑到你明年毕业,卡都是以你的名义办的,放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密码你知道。明年毕业了好好找份工作,教授那边我已经打点过了。你年纪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2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2 也不小了,要是遇见合适的女孩子,也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陈蓝,”李爿恩皱眉打断他,“我不想听这些。” 陈蓝目光黯淡下去:“别的……叔也没有什么再能为你做的了。” “我能顾好自己,我担心的是你,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但报纸上写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陈蓝反问:“为什么不信?”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你!” 陈蓝看着他,笑得有点苍白,疲惫道:“对不起,小片儿,叔骗了你。” 李爿恩的目光几近哀求,“陈蓝……” “我不叫陈蓝,我叫陈梓锡。”苦笑了下,说,“你看,其实你也没多了解我。”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李爿恩的软肋,他怔在原地,拳头一下就握紧了。 后面的警察过来催促,陈蓝走时只说了一句话:“好好生活,以后不要再来了。” 李爿恩在凳子上呆坐了很久,直到孟川的人过来拍他的肩膀,他颓然站起来,像只受伤的公狮子。孟川的人一直把他送回了家,李爿恩站在楼下,风吹起树叶,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自家的阳台。那里放着陈蓝养的几盆柠檬薄荷和蔷薇花,火红的花瓣开得正艳,一片生机勃勃。薄荷不能缺水,陈蓝这么粗心的人,却从没忘记过给它们浇水,几盆植物养得绿油油的。夏天的时候,陈蓝总喜欢在那里摘两片薄荷,有时候是泡茶,有时候是做菜,还有时候放进他内裤里捉弄他,笑着的,闹着的……一切都那么鲜活。 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李爿恩没有上楼,转身去了皇后酒吧。 “给我看看早晨的监控。” 孟川察觉李爿恩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太对,“怎么了?” “我看是谁把报纸送来的。”他冷声道。 “我看过了,是从车里扔出来的,看不清脸。”孟川想说服他,看了眼李爿恩的脸色,还是拿来电脑放给他看。 监控清晰度非常高,孟川把画面拉到最大,视频里的人明显知道摄像头的存在,刻意避开了。李爿恩拉着进度条来回看了几遍,并没有什么收获,把画面缩回原比例,身边“咦”了一声。 李爿恩回头,见孟川指着屏幕惊讶道:“我认识这个人。”前一晚下了点雨,地上有一摊积水,正好映出半张侧脸。 “曾建民,是这里一个有名的流氓,之前和陈蓝打架的就是他。” “他人在哪儿?” “要找他不难,找到青爷就行了。” 第六章 陈蓝站在一片废墟中,看对面的人走下台阶。 “终于又见面了,梓锡。” 陈蓝看见他,反而摆出无所谓的样子,找了块石板坐下来,“大哥。”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大哥。”那男人穿着一身宽松的唐装,脸上有道疤,笑道,“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胆子还真大,竟敢躲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是在挑衅我的能力吗?” “大哥如今是b市黑道大佬,谁不是听到陆宗泽这个名字就闻风丧胆,我哪敢质疑大哥的能力。”陈蓝摆摆手,“当初我受大哥照顾多年,大哥如果想见我,直接传唤一声就是,何必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只怕你跑得会比兔子还快吧。”熟悉的声音,陈蓝看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正是祁夜,不,应该说,是陆云生。 “认出我之后,你不是第一时间也想逃吗?”陆云生笑。 “为了把我带来,你也是煞费苦心,”陈蓝也笑,“脸整得不错,比以前那张脸好看多了。” “谢谢夸奖,”陆云生虚伪地收下,冷下脸,“也是拜你所赐。” “别废话了,我的时间不多,梓锡,我问你,当年的事情,你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陈蓝奇怪:“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 “你既然没做过,那你为什么要逃?” “我逃是因为我不甘心。”陈蓝道,“杀人的不是我,我为什么非要替你弟弟背这个罪名?” 陆宗泽也不急,缓缓道:“你一天不入狱,云生就没办法在这世上现身,始终要背着通缉犯的名头东躲西藏。” “杀人偿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陈蓝道,“大哥混道上这么多年,不可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陆宗泽古怪地笑了笑,“杀人偿命,说得太对了。”说完,他拿出一叠照片扔在陈蓝面前。 陈蓝一看,脸色就变了,语气也冷下来,“你想干什么?”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认不认?” 问这话的时候,陆云生在一旁开了支录音笔。 “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谁说的,他不是和你有关系吗?”陆宗泽拿起一张照片,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据我所知他还是b大的研究生,你说我把这些照片送一份到学校里,会不会造成轰动?你再想想,梓锡,和一个三十六的老男人纠缠不清,传出去,多少人会对他指指点点,多少人会对他避之不及,他的名誉可就毁在你手上了。” 陈蓝怒极反笑,道:“大哥什么时候对一个孩子的名誉这么操心了?梓锡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不介意,他也不会介意的,劳烦大哥发照片的时候给重点部位打个码,我怕吓到孩子们。” 陆宗泽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似的,蔑笑道:“真是伉俪情深。”话头一转,又问:“那送一份给他父母呢?” 陈蓝的脸刷地一下白了,陆云生插了句,“事实上,早就寄出去了,前天就抵达了a市,只是没派送而已,不过你刚刚说不认,唔,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闲杂人等的指责不可怕,那亲人呢?梓锡,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你连他父母也要剥夺吗?” 陈蓝脸色发白,手都在抖,“谁允许你……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是你啊,我刚才问过你了。”陆宗泽笑道:“陈梓锡,我最后问你一遍,当年的金街杀人案,你是认还是不认?” 陆云生幽灵一样把手机屏幕放到他面前,那上面开了视频直播,画面上是一个人在窗边发愣,正是他家小片儿,偷拍的人明显在对面楼,一根□□口突兀地出现在画面的一角,陈蓝瞳孔猛地骤缩。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一件完全不相干的旧事。 有一年下大雪,那天刚好是除夕,他从酒吧加完班回来,发现小片儿一个人穿着件衬衫蹲在他家门口,浑身冻得直哆嗦,看见他却好像又不怕冷似的,站起来,拽拽地递给他一个饭盒。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李爿恩还在闹逃学,他当时就愣了,没想到大过年的他会突然过来,赶紧把门打开让他进屋。 “你怎么来了,你家里人呢?”陈蓝把饭盒接过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3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3 ,发现还是热的。 李爿恩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一脸期待的样子。陈蓝会意,低头把饭盒打开,里面满满装了一盒饺子,码得整整齐齐。这孩子估计捂了一路,还冒着热气,大雪天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揣过来的,陈蓝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动。他是孤儿,无父无母,在这城市也没什么朋友,从小过年这件事就和他没多大关系,他也早就习惯了,从不去凑那个热闹,团年团年,有家人才叫团年,他和谁团啊。 “这是你做的?”陈蓝问他,直接上手拈起一个放进嘴里,不用等李爿恩回答他就知道,肯定是!饺子皮太厚了,里面的肉馅根本没熟。 “好吃。”陈蓝违心地竖起大拇指。 李爿恩这下绷不住了,孩子一样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才道明来意:“我来陪你过年。” 吃饺子,看春晚,放鞭炮,陈蓝小时候没干过的事,那天晚上全干了。李爿恩在暖气房里待得太久,不知道外面原来有这么冷,出门也没穿件外套,陈蓝怕他冻着,把自己的羽绒服给他穿,李爿恩却不愿意,非要和他一人穿一半。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在天台上,看远处的烟花一片片炸开。当新年的钟声随着漫天飘雪传来的时候,他望着李爿恩在雪中冻得通红的脸,后知后觉地明白,什么叫心动。 上天真的待他不薄,把这样好的人送到他身边,他们像家人一样,互相依靠,互相取暖。他常常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呢?怎么会有父母不喜欢这个孩子呢?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告诉自己,你要一直待在他身边,你一定要保护好他,照顾好他,让他一步步成长为一个成熟男人。 只是,窗台的薄荷不浇水,不知道还能不能扛到过年。 他放弃了,微微闭上眼:“我认。” 这话一说出口,对面两个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陆宗泽笑逐颜开,拍拍他的肩膀:“大哥就知道你是懂事的好孩子,我会尽量让你在里面的日子好过些的,听说你的胃才做了手术?很多东西吃不得吧?” 陈蓝像是主心骨被抽走的玩偶似的,被拍得踉跄了一下,摔在地上。 陆云生满意地收回录音笔,跟在陆宗泽身后一起走了,错身时说:“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你好好想想细节,看怎么跟他们说吧。” 等到已经走出陈蓝的视线范围,陆云生才转头问陆宗泽:“哥,这李爿恩就这么便宜他了?” “几张照片足够这兔崽子受的了,”陆宗泽只是笑,“这件事你办得不错,一举两得。” “不用我再找人收拾他?他要是出点事,陈梓锡应该挺心疼的吧。” “不,我们要是出了手,风向就变了,他父母那边还是先不要得罪得好。”陆宗泽拒绝,“再说,有一种惩罚,比受外伤更难承受,你就等着看吧。” …… 陈蓝猛地从梦中惊醒,周围仍是漆黑一片,待了这么多天,他依然没有适应这种黑如墨染的环境,好像所有的光都被吸走了,一点希望都看不到。胃里疼得好像正被人生生拿刀狂戳一样,陈蓝痛苦地翻了个身,动作带响了脚镣,惊动了下铺的犯人,那人立即吼出来,伸脚踹上他的床板:“动个屁动!他妈找死啊!” “对不起……”陈蓝虚弱道,身体蜷缩得更紧。 陆宗泽的“照顾”并不止是说说而已,他身体原本就没有好全,断了药之后,伤口又隐隐有复发的趋势,发到手的饭菜又干又硬不说,还全糊上了辣椒。为了保持体力,他只能挑一点米饭泡在热水里洗洗了再吃,即使如此,到了晚上还是疼痛难忍。 这两天有管事的发现他那点小聪明,连接热水的权利也被剥夺了,陈蓝只好减少进食,连着几天没怎么吃东西,走路的时候都觉得头阵阵发晕。 这里的重刑犯都要上手镣和脚镣,陈蓝的显然也被特殊照顾过了,比别人的粗大了一圈,原本白嫩的四肢硬是被磨出了一层血泡,走路干活的时候几乎迈不动腿,一动就锥心地疼。 最难受的还不是这些外伤,那天对小片儿说出那番话之后,陈蓝几乎不敢去回想小片儿的脸,他当然不愿意放手,如果刑期足够短,他甚至希望小片儿能等等他,几年时间快得很,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是不行,律师告诉他,故意伤人致死,还潜逃十年,情节严重,加上陆宗泽从中作梗,他的刑期至少会是十年起。 十几年出去,他都快五十岁了。 过嫩的外貌常常让他也恍惚觉得自己还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但陆云生有句话说对了,他的眼神和他的经历出卖了他,他已经不年轻了。难道他要让小片儿等他十几年,然后跟一个糟老头子在一起吗? 就算他厚着脸皮赖得起,小片儿也耽误不起,那孩子还那么年轻,又那么优秀,这是他半路养大的孩子,他知道。就算离开他,小片儿也绝对不会混得比任何人差,他值得拥有一个更称职的爱人,一个真正能给他生孩子的爱人。 “哎,那个戴脚镣的,你过来。”远处的怒喝打断了陈蓝的思绪。 这几天阴雨连绵,迷蒙的雾气衬得陈蓝的脸愈发苍白,生病的缘故,肩膀也消瘦下去,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没了。 明天有上面的人过来检查,所里组织人做卫生,陈蓝被安排去清理老池塘的淤泥。他脚上水泡吓人,几个关系好点的狱友没敢让他下水,只在岸边清理杂草。 此时被点名,陈蓝在心里默叹一声,知道自己多半又要被人“照顾”了。一个年迈的狱友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往前。 陈蓝报之微笑,说了句“没事”。 “我戒指掉进去了,你帮我找找。” “好的长官。”陈蓝挽起袖子,二话不说拖着叮咚作响的脚镣艰难地踏进水里,乌黑的脏水刺得脚踝又疼又痒,好像上百条小虫子同时往里钻似的。 早上没吃东西,陈蓝低血糖得厉害,一俯身就感觉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往脑门里挤,差点栽进水里。水面上倒映出他憔悴的模样,这让他感到一阵反胃,连忙用手划散。 冷风吹过来,掀起陈蓝单薄的囚衣,他裹紧衣摆,手在淤泥里一寸寸摸过去。周围的人都看出了针对,有同期进来的试图过来帮他找,被骂了回去。 在池塘里找一枚戒指简直堪比大海捞针,陈蓝也是有耐心,在冷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竟然真让他找到了。 那管事无刺可挑,看陈蓝的样子又实在是弱不禁风,大发慈悲让他上岸来。 陈蓝暗暗松了口气,然而,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在冷水里站了太久的缘故,双腿早就麻木,提腿往前一迈,像是有人突然在水里拉住了他的脚踝一样,一下子没迈动,身体惯性往前倒去,扑进了水里。 这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4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4 池塘的水年初的时候抽走了大半,最深的地方也只没到胸口,周围的人认定他能自己爬起来,都没太当回事,没想到等了半分钟,水面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糟了,该不是铁镣陷进淤泥里去了。”有人提醒。 管事的一听,立即跳了起来,他的确收了钱要教训人,可犯人出事了他可是要自己背责任的,忙大叫道:“快,快把他捞上来。” 陈蓝被拖上岸的时候几乎都快没气了,紧闭双眼活像个死人,医生漫不经心地过来瞧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忙让警卫给上面打电话,说是得马上送医院抢救。 这一闹,事情就大发了,犯人公告期都还没过呢就差点没了命,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孟川的熟人那里。 李爿恩一听说这件事,整个人都炸了,像一头发狂失控的狮子似的,疯了一样要去找陈蓝,可惜陈蓝现在是重点看护对象,饶是孟川的人也接近不了。 孟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李爿恩活生生就是只野兽,陈蓝这驯兽员不在,根本没人镇得住他。李爿恩从诡异的冷静中抬起头来,眼都是红的。 “你要干嘛去?”孟川怕他冲动,想要拉住他,愣是没拽住。 皇后酒吧有辆送酒用的皮卡,平时不怎么用,一直放在后院里,李爿恩拿了车钥匙,不顾孟川的阻拦,直接开了出去。 “方盟,你摩托车呢,快跟上他!”孟川大吼。 李爿恩要找的人是青爷,这几天他一直在酒吧街打听消息,得知了青爷的住处,他原本计划拿到筹码之后再去谈判,可现在他等不了了。再拖下去,陈蓝就没命了。 李爿恩直接开车半路截了青爷的胡,把车堵在了巷子里,恰好两个人都在,他来得气势汹汹,曾建民都没反应过来,脑门先挨了一棍。 有句话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青爷横了一辈子,到底还是惜命,躲在车上不敢下来,急急给手下打电话,被李爿恩发现,一根钢棍锤得粉碎。 “我问你,陈蓝之前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李爿恩揪起旁边曾建民的头发, “我,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他也打我了……”曾建民痛哭流涕,几乎快要给他跪下了。 李爿恩掂了掂手上的钢棍,冷笑道,“那只手打的?” “右、右……” 一声惨叫划破天空。 这是杀鸡给猴看啊,青爷脸都绿了,李爿恩砸开车门,浑身冒着寒气,把他拖了出来。要说两个人肉搏,青爷或许还有胜算,可李爿恩武器在手,他审时度势,当下就举手投了降。 “陈蓝的事情我知道。” “说。” “那个,陈蓝,就是当年的陈梓锡,我也是才听上面的人说的,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跟过陆老爹。” 李爿恩眼神一暗:“跟?” 青爷忙解释道:“不是,他年轻的时候是陆老爹的小弟,跟着陆老爹讨生活的,那会儿陆老爹也只是个小混混,手底下二十来个人,陈梓锡是这些人中和他最铁的,两个人后来还结拜了。 “后来他们组建了帮会,陈蓝是他的左膀右臂,陆老爹有个弟弟,经常和他们一块玩,三个人关系挺要好的,可是后来出了一件事,陆老爹的儿子被仇家绑架了,陆老爹带了人要去血战抢人,陈蓝却不同意,坚持要等警察来。陈蓝虽然和他们是兄弟,但性格完全不同,他受过教育,好像还是b大的大学生,想法不一样。” 李爿恩猛地想起当年他考上b大研究生时,陈蓝在公园里抱着石像痛哭的情景。 “因为陈蓝的阻拦,帮会倒没受什么损失,但是陆老爹的儿子因为警察救人晚了一步,腿被绑了太久,废了。就这件事,他们三个人开始有了嫌隙,陆老爹觉得陈蓝不仗义,假仁慈,不顾虑他儿子的安危,另一方面,混黑道的出了事去找警察解决,这不成了笑柄嘛,风言风语的,陆老爹就对陈蓝的怨气越来越重。 “最后那个事,也是□□,陆老爹的弟弟有个女人,听说还长得挺漂亮,因为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玩,渐渐就对陈蓝生了些别的心思。陆老爹的弟弟知道之后,气得直发抖,背着兄弟搞暧昧本来就是大忌,陈蓝又还死活不承认,他就想找陈蓝算账。陆老爹已经废了个儿子,不能再让弟弟受委屈,两个人就设了个套,想借机把陈蓝收拾一顿,清理出帮会。结果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来的不是陈蓝,是那个女人,他弟弟没看清人,上去就把人一刀捅死了,陈蓝迟了一步,来的时候就正好赶上这一幕。 “本来打架斗殴,死伤几个人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没想到陆老爹的弟弟杀的那女人,是一个官员的侄女,这件事愣是没兜住,最后捅到上面去了,上面发了通缉令,陆老爹只好把弟弟送出国,在外躲了十年。 “这件事跟陈蓝没有直接关系,却是因为陈蓝而起,陆老爹恨得牙痒痒,捏造了事实想把事情栽赃在陈蓝头上,陈蓝当然不肯,就跑了,学也没上了。陈蓝是孤儿,无父无母,他这一甩手,谁也没再见过他,直到六年前。” 李爿恩眉心一凛,直觉有个重要的真相就快要跳出来了。 “六年前,有人在a市发现了他,当时十几个人围堵陈蓝,他硬是没从,还和他们打了一架,好像是说被捅了一刀,不过青爷的人也没抓住他。他就这么又消失了几年,没想到这一次,他躲到b市来了,这小子,也挺聪明。” 李爿恩听得心如刀割,只有他知道,陈蓝并不是因为聪明,他是为了他才来b市的。明明就是遇到麻烦了,还说什么骑车摔的,这么烂的理由他当初竟然也信了,难怪当初他要求陈蓝和他一起来b市时他露出为难的表情,难怪陈蓝生病从来不肯去医院,b市医疗都是全市联网,他是怕被人发现啊。 这些年,陈蓝在他身边,究竟在过着怎样一种小心翼翼的日子,李爿恩几乎不敢去想。 “所以杀人的事情,跟他实际上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吗?” 青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握住钢管的手指泛白,李爿恩冷笑了一声。 谁犯了错都可以被原谅,只有没犯错的人不能被原谅。 “报纸是谁让你投的?” “是……是陆老爹的弟弟……” “祁夜?” “他真名叫陆云生,为了逃避通缉,在国外整过容。” 如此一来,他故意接近陈蓝,一切都说得通了,李爿恩又问:“为什么投报纸?” “他说……说……你的父母应该会喜欢这份大礼……” 李爿恩一下站了起来,投来凌厉的视线,“你说什么?” 青爷连连摆手:“不是我说的,是我听他和陆老爹说的。”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5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5 李爿恩怔愣了一下,他从没想过他的父母和这件事还会有牵扯,他六年前和家里闹翻,只身来到b市求学,这几年从没回过一次家,家里也一次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两方都是一副恩断义绝的态度,他想不通他父母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淌这浑水。 方盟的小摩托晃晃悠悠开了过来,一见到地上两个人,吃了一惊。 李爿恩把钢管扔给他,二话没说直接走了,留下方盟一脸懵逼,哆嗦着给孟川打电话,“孟哥!小片儿好像把人家胳膊卸了!怎么办!” 李爿恩当晚就一纸机票飞回了a市,阔别六年再踏入这片土地,他只觉得陌生。 门卫第一眼见到他,竟然没认出来,差点上前去拦。还是园丁眼尖,冲别墅里大喊,“先生,小少爷回来了。” 屋里连茶都沏好了,显然李父李承淮一早就知道他要来。 “肯回来了?” 李爿恩看了眼桌上压着的一叠照片,心下了然,开门见山道:“他没杀人,你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李承淮也懒得跟他计较态度,“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儿子跟一个男人在外面厮混了六年不回家,你现在问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 李爿恩不自觉握拳,“我做不到。” “我不逼你,你自己选。”李承淮喝了口茶,“不过我劝你快一点,听说他高烧不退好几天了,别等你选好了,人没了。” 李爿恩呼吸一滞,“你是不是威胁他了?他明明没有杀人,为什么会招认?” “你应该去问拍这些照片的人,或者,又是谁寄给我的。”说完,像是嫌脏似的,把桌上的照片扔给他。 “我可没那个闲心管这些破事,他自己得罪什么人自己心里有数,你别妄想把所有的脏水全泼在你亲爹身上。”李承淮不屑道。 李爿恩当晚没回去,他妈看到他哭得跟泪人似的,死活不让他走了,说什么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该留在家里好好享福。 李爿恩想陈蓝想得不行,满脑子都是他爹说的那句“高烧不退”,不由被她哭得有点无奈,说:“妈,你看我身上哪里像是吃过苦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不自觉嘴里发涩,吃苦的从来都是陈蓝。这么多年,陈蓝于他而言,半是爱侣,半是严父,赚钱供他读书,悉心教他长大,将他护在羽翼下,不让他受到半点委屈。 可那人现在生了重病,他连面都见不上。努力了这么多年,结果连保护他不受苦的能力都没有。 他妈听到这句话倒是不哭了,李爿恩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在外历练了这几年,他不光是身体长开了,个性也比以前成熟得多,身上那股纨绔子弟的脾气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像是个稳重有担当的大男人了。现在的李爿恩才是她理想中一直盼望的模样,可当他真正站在她面前,她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因为,把她儿子教导成这样的人,不是她。 “你爸说的那些是真的吗?”她擦干眼泪问,“他说你和一个男人同居,是真的吗?” 李爿恩点头承认了,低声说:“我爱他,这辈子也只会爱他一个人。” “一辈子这么长,你怎么说得准呢。” 李爿恩只是摇头。 “你爸爸想让你和梅公的外孙女结婚,借此稳固政坛上的地位,他不会允许你和他继续来往的,儿子,你要是实在不想结婚,你就不要回来。” 李爿恩一阵吃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反对我?” “妈不懂你爸爸那些手段,但妈相信你说的话,一辈子太短,只要那人是真心待你好,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你高兴啊。” 这是从陈蓝出事以来,头一次感受到一点暖意,李爿恩有些感动。仔细一想,其实也不奇怪,他家里从小就是标准的严父慈母模式,父亲执拗强硬,对他不冷不热,偏爱打击教育,而母亲柔弱心软,又对他溺爱过度,二者互相催化,也才养成了他那乖张中二的臭脾气。加上他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他母亲也是怕了,她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就知道,即使她是亲生母亲,如今也未必能比那人在儿子面前占得更多注视,不如大方地让他去追求自己所爱。 身为母亲,最大的期望莫过于自己的孩子能得到幸福,她并不懂得男人与男人要如何过生活,却懂得观察儿子身上的小细节。这么多年在外,他身上都没有添过任何疤痕,头发和衣服收拾得干干净净,穿的还是名牌,还有他的学历,都读到顶尖学府的研究生了啊。对待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吃穿用度都这么用心,想必那个人一定把他捧在手心里爱着的。 “可是他生病了……”李爿恩抱着他母亲,把眼睛覆到她肩上,“妈,我想救他出来,我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既然没有我。” 第七章 陈蓝从一片混沌中醒来,竟然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他的胃还是恶化了,不得已接受了第二次手术,溺水加感染,高烧不退烧成了肺炎,这段时间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手腕脚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铁镣不见了,陈蓝缓缓睁开眼,想看清四周是哪里,意外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动。” “小……” “别说话。” 李爿恩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醒了就好。” 陈蓝嗓子烧得干哑,说不出话来,喉结上下动了动,李爿恩立即会意,兑了点温水喂给他喝。 “一次先不要喝太多。”李爿恩看他渴极了的样子,鼻子就一阵发酸,陈蓝手腕上有一圈血泡,杯子都拿不稳,他用这双手调过多少酒,拿过多少杯子,什么时候发过抖?护士一脸遗憾地告诉他因为伤得太重多半会留疤的时候,他想到陈蓝曾经那么白皙完美的皮肤……只要一想到这些,他的心疼得都要裂开了。 陈蓝喝得很慢,似乎吞咽还有点困难,李爿恩小心帮他扶住,免得洒到床上。喂完水放着他躺下,摸到后背上全是骨头,瘦了那么多,他喉咙一阵哽咽,差点没忍住冲动把陈蓝整个抱进怀里,带回家去。 陈蓝躺下也不老实,一双眼睛盯着他看,像是要把这一个月看够本似的。 李爿恩声音轻柔,“没事了,法院改判了,已经不用再回去了。” 陈蓝目露疑色,屋外李承淮煞风景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好了没有?人醒了,可以走了吧?” 陈蓝转头去看,李承淮却不愿与他对视,夹着一根烟退到门边,被路过的护士丢了个白眼。 “我父亲。”李爿恩道。 陈蓝哑着嗓子道:“……我认识他。” “你认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6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6 “新闻上见过,”陈蓝道,“没想到小片儿父亲是这么厉害的人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并没有高兴的神色,李爿恩以为他是拿自己对比了,安慰道:“等叔到那个年纪,未必没有他的成就。” “一个调酒师能有什么成就。”李承淮不屑,他看见他们腻腻歪歪的样子就心烦。 李爿恩冷笑:“是,他也就是辛辛苦苦帮你养了六年儿子而已,请你对他放尊重点好吗?” 李承淮被顶撞得无话可说,到门外抽烟去了。 “小片儿……”陈蓝突然抓住李爿恩的手,像是有话要说,半晌又渐渐松开,只问:“你……是要走了吗……” 李爿恩怔了一下,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向陈蓝的眼渐渐红了。他原本是不打算说的,或者,至少等陈蓝身体好了再告诉他,可陈蓝多聪明的人,李承淮出现的那一刹那,一切已经无需多话。 相顾无言,李爿恩紧紧攥着他的手,放在唇边蹭了又蹭,最终还是松开了,走的时候,俯身在陈蓝额头上郑重印下一吻。 “小片儿,”陈蓝叫住他,听语气应该是在笑,“我爱你。” 李爿恩的眼泪倏地就下来了,怕陈蓝看见,他不敢回头:“我也爱你。” 起风了,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他走之后,病房陷入了长久的死寂,陈蓝静静地躺在床上,到出院,身边再没有来过人。 第八章 陈蓝回家了,孟川是一个月后才得知的这个消息,当他信步走进皇后酒吧的时候,几个人活像见了鬼。 “你……你……” “怎么,不欢迎我吗?”陈蓝笑得与平常无异。 李爿恩回a城之前来过一次皇后酒吧,结了陈蓝之前做手术的医药费,付了撞坏皮卡的车钱,最重要的是,告诉了他们他和陈蓝已经分手的事情,说以后不会经常来b城,拜托他们时常去照应一下陈蓝。气得孟川当场拿凳子砸他,绣花嗓子都吼破音了,“你他妈自己的人自己不会照顾啊?老娘凭什么帮你啊?!” 李爿恩也没躲,生生挨了他一凳子。 那天之后李爿恩再没出现过,陈蓝住的医院级别太高,是政部要员专用的,他们进不去,因此也不知道陈蓝什么时候已经出院了。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方盟啪啪啪鼓起掌,立即把里面正在调酒的小师傅拽出来,“来来来,都闪开,让专业的来。” 陈蓝恢复了在酒吧的日常工作,最高兴的当然要属孟川,看到他还这么有干劲,心里还挺欣慰,原本他还以为陈蓝会在家里嚎啕大哭或者萎靡不振。然而高兴了没几天,孟川就发现不太对,陈蓝虽然调酒依然认真,人也照样活跃,但状况有点奇怪,比如他总是在忙碌中不经意停下来,发一下呆,嘴角又莫名其妙地笑笑,接着低头继续调酒。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他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啊?”某天打烊收拾了店面之后,孟川终于没忍住。 “对,太正常了。” “按照陈蓝平时的个性,不是应该轮流拉着我们哭诉一番,再疯狂地敲诈我们一顿吗?” “就是啊,他竟然不哭也不闹,他真的跟小片儿分手了吗,不会耍我们的吧?” “那倒不至于,他最近一个月,手机一次也没响过,这要是搁以前,小片儿一天至少两个啊。” 孟川一听到李爿恩的名字就心烦意乱:“算了算了,不管他。” 陈蓝表现得太正常了,正常到孟川挑刺都挑不出来,这反而让他心里不安,每次看着陈蓝调酒,脑子里总是跳出来他下一秒就高举酒杯癫狂大笑的画面。 孟川一个激灵,痛苦地狂挠脑袋,“再这样下去,陈蓝不疯老娘都要疯了……” 一转半年,圣诞节来临前,一个消息像轰炸机似的炮轰了皇后酒吧——李爿恩要结婚了。 “哦。”这是陈蓝知道后给出的反应。 方盟还不想死,小心翼翼地问陈蓝:“那……你要去参加他的婚礼吗?” 陈蓝难得地抬头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出来,“去啊,怎么不去,我家小片儿结婚怎么能少了我。” “确定要去?不怕受刺激?他可是和别人结婚啊?”孟川死也要豁出去了,他现在甚至非常好奇,陈蓝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他有一种直觉,只有闯过这道底线,陈蓝才能真正脱下那层伪装,也才能真正地放下。 陈蓝抿嘴笑了笑,对孟川说:“我还有三个月工资在你这儿没发吧,下班的时候给我,我得给片儿包个大点儿的红包。” 李爿恩的婚礼订在了元宵节那天,和陈蓝的生日挨得很近,等过完生日,他的三十六岁就要过去了。都说本命年多灾,陈蓝觉得古人诚不欺我,纵观他这一年,能干的不能干的什么都干了,尾巴上还能赶上小片儿的婚礼,简直能给他的本命年悲剧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头一天就赶到了a市,孟川不放心他,死活让方盟跟着过来了,并委以重任:万一陈蓝要搞破坏,一定别阻止,记得去帮忙。 陈蓝倒是平静得很,好像结婚的真的只是他一个普通晚辈而已,一早起来洗了个澡,吹了头发,刮干净胡子,换上新买的礼服。 站在镜子前,陈蓝摸了摸自己的脸,人长得嫩就是这点儿好,看着都有点儿像来给小片儿当伴郎的了。 入场时,方盟怂得不敢说话,颤巍巍地跟在陈蓝身后。收礼金的是男方家长,看见陈蓝的红包,不由愣了一下,“您这……没弄错吧?” 陈蓝礼貌一笑,“给李爿恩。” 那女人收下,交给一旁的小姑狼数钞去了,又看了眼名字,不由心中一颤。不得不说,陈蓝这张脸在对付长辈的时候是很占优势的,对方一脸的讶异全摆在脸上,大概没想到这人比自己儿子还年轻。 李爿恩的母亲只是临时接替了这个工作,没想到有幸见到了陈蓝本人,知道当初是自己儿子先追求的陈蓝,后来又搞成那样,如今儿子结婚他还给这么大的红包,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快,过去坐吧。”她站起来道。 陈蓝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十足的风度。 婚礼场地布置得非常隆重,大厅里权贵云集,包括角落在内,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家世和身份,不仅是方盟,连陈蓝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已经接近婚礼时间,依然没有看到新郎新娘的影子,方盟不由奇怪,想到走前孟川对他的嘱托,心里还隐隐有点激动。他乐于见到出状况,陈蓝却不这么想,主动起身走到主桌的位置,就听桌上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拿着手机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收到一条短信就走了?!那婚礼呢?” 陈蓝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脱口而出: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7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7 “是李爿恩吗?” 几个人都没见过他,没人回答他,那女人脸色不善,又打了个电话,那头显然直接挂断了,她顿时气得当场把手机甩了出来,扔在桌上:“这什么人,你们看看!亲家母,您儿子这是怎么了呀?” 是一张手机屏幕照片,应该是新娘拍了发过来的,李母也是一头雾水,拿着手机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只隐约猜测到是有人临时约他出去,可以他儿子的性格,不可能真的就丢下这么多人出去赴约,能让他现在去赴约的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现在就在她面前。 她有点担心这是陈蓝故意耍的把戏,但又觉得不太可能,陈蓝看起来不像是人品低劣的人,再说分手和结婚都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现在来演这么一出,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心眼不多,想不出来什么别的可能了,干脆把手机递给陈蓝:“陈先生,不如你看看?” 陈蓝求之不得,拿来一看,屏幕上面只有一条短信,还是来自他的号码。 “我有话跟你说,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很快陈蓝就发现了异常,这不是他的号码,和他的号码只差了一位,有人在冒充他!他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没等李母反应过来,率先冲了出去。 肯定是李爿恩太心急,根本没细看,一见到疑似陈蓝的短信就直接过去了,或者就算他发现了号码不对,多半也会被勾起好奇心,不得不说发短信这个人非常聪明。走在路上,陈蓝心焦地分析起操控短信背后的人是谁,是针对他还是针对李爿恩。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是a城的一个酒吧,知道的人不多,能想到的就是当年围堵过他的陆氏兄弟,可陈蓝改判之后,他们二人已经出国了。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呢? 如果是针对他的那还好说,如果是针对小片儿的……陈蓝不敢想,心焦得更加厉害,“师傅,麻烦再快点儿。” 正开到半路,旁边来了一辆车,嘟嘟地按着喇叭,一副要把他们逼停的意思,陈蓝摁下车窗,脏话都到了嘴边,看清对面那张脸后又生生咽了下去。 “你他妈想干什么?!”他没骂,李承淮倒是骂出来了。 陈蓝心说干你儿子,嘴上不甘示弱:“有人要搞你儿子!” “谁?!” “不知道,但肯定是陆家帮会的人!” 李承淮竟然骂了句洋文,一脚踩了刹车,他开的是一辆重型越野,直接把出租车拦在了路中间。 “上来。”李承淮用下巴示意他。 陈蓝警惕地瞥了他一眼,想到李爿恩的处境,心说行吧那就随你处置了,拉开车门跳上了车。 “在哪儿?” “前面,右边第二个路口进去。” 他们一路飙车飙过去,陈蓝脸都吓白了,这老子比儿子脾气还急,开个车跟要故意制造车锅骗保似的。车品即人品,难怪当初他家小片儿要离家出走,换他他也要跑啊。 飙太快的后果就是,他们到了,结果李爿恩还堵在路上。 陈蓝急急忙忙地下车,酒吧很老旧了,他当年走的时候就一副快要倒闭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维持着这种奄奄一息的状态留存了下来。一直没有装修过的缘故,外墙已经老得不能看,在这日新月异的建筑群中,反而特立独行得像个另类艺术品。 大中午的,店里并没有营业,只有一个值班的中年大叔在吧台后面睡觉,背影陈蓝不认识,应该是后来才招进来的。 陈蓝在四周转了转,并没有发现异样。 “人呢?”李承淮点了根烟,好整以暇地靠在车门上盯着打转的陈蓝。 陈蓝没理他,抬手敲了敲酒吧的玻璃门,里面的值班大叔翻了个身,爬起来给他开了门,“谁,谁啊?” 陈蓝刚要说话,眼睛瞥到他身后,“小心!”猛地一个侧身,把值班大叔一胳膊拽到了地上,滚作一团。 头顶嗖嗖飞过一颗子弹声,李承淮正在悠闲地弹烟灰,子弹好死不死射穿了他旁边的车玻璃,多年警觉促使他在关键时候条件反射地抬手一挡,溅起的玻璃渣刺进了他的胳膊。 “操!”李承淮大吼。 枪明显是消音过的,陈蓝脸都白了,爬到墙根下躲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会有枪,他是什么时候溜进去的?值班大叔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陈蓝吓了一吓,用脚踹了踹他,发现他只是被吓晕过去了。 不能冒然过去,店里没有开灯,无法确定里面的人究竟是谁,手上有几把枪,又有几发子弹。陈蓝感到一阵心慌,他只想到有人会找他和小片儿的麻烦,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抱了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地步来的。 陈蓝想起小片儿,当务之急一定不能让他来这里,立即去掏手机,然而晚了一步,李爿恩的白色礼服太扎眼了,从车上下来那一刻,不光是陈蓝,连李承淮也变了脸色。 完了!那一瞬,陈蓝脑子一嗡,抬脚就飞奔了过去。 连李承淮都没看清,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时间内跑过这么长的一段距离的,仿佛就像小说里描述的瞬移一样。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电光石火间,陈蓝已经扑了过去,枪声和惊呼声同时响起,时间好像凭空定格了两秒钟。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陈蓝仿佛一下失去力气,跪倒在地上,胸口鲜血狂涌。 好像生生被人抽走了魂魄,李爿恩身上的温度瞬间就被剥离了,身体先于意识,他抖着手抄起陈蓝就往外跑,被李承淮一下子喝住。 李爿恩这辈子没这么吼过谁,脸上表情可以说得上是狰狞:“别拦着我!” 李承淮气得鼻孔冒烟,他竟然吼不赢他:“妈的,能不能对你老子好点,用我的车!” 李承淮是警察出身,后来才从的政,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开枪,枪口还对准了他儿子,真是岂有此理,暴脾气和职业病同时被激发,顾不得胳膊上的伤口,挽起袖子就地一个专业打滚翻进了酒吧大厅里,里面很快发出叮铃哐啷一片令人心惊的打斗声。 陈蓝胸口的鲜血止不住似的,滴了一路。 李爿恩脑中一片空白,神经传导系统好像一下子瘫痪了,始终停留在陈蓝扑过来的那一刻不愿向前,然而泪腺却比大脑要诚实得多,他抱着陈蓝狂奔上车,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年里受过这么多伤,陈蓝已经不怕疼了,现在子弹打进他身体里,看着鲜血涓涓涌出来,反而有一种空前畅快的感觉。 “好舒服啊……” 舒服得很想睡过去,很想闭眼睛,可是看着李爿恩的眼泪,他又觉得舍不得,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的小片儿了,他抬手去摸小片儿的脸,手伸到一半又没了力气。 李爿恩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8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8 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把截住,紧紧握在了自己手里,单手去发动车子。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陈蓝还是安慰他自己。 陈蓝似乎听不见他说话,抬头费力地扯出一个笑,“我……弄脏你衣服了……” 陈蓝是典型的阳性体质,无论多冷的冬天,他的手总是热乎乎的,可是现在,这双手却如同被冰封一般,任李爿恩怎么握也无法带来一点热度。陈蓝好像不光身体破了一个洞,魂魄也破了个洞似的,整个人的意识像水流一样从破洞里迅速流失。 “是,你知道我不会洗衣服的,你帮我洗好不好?” “小片儿……”陈蓝两眼放空,眼神失去了焦距,“你能不能,不要结婚了……叔看着你和别人结婚……叔好难过啊……” “好,我不结了,都听叔的。” 李爿恩狠狠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油门直踩到底,陈蓝的衣服几乎全被血液浸湿了,流到了车垫上,染开一大片,车厢里充斥着强烈的血腥气。 “陈蓝,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怎么样了……你再说说话……”喉咙梗得生疼,他紧紧捏着陈蓝的手,几乎不敢去看那上面的血。 “我有点累,想睡觉,我睡一会儿再跟你说……”陈蓝呼吸困难似的,眼睛闭了闭。 李爿恩慌了,手不自觉握紧:“别睡,不能睡,马上就到了。” 他悔得五脏六腑都疼了,他究竟为什么要放手?他为什么要答应父亲的条件?他为什么要回来?大不了再离经叛道一次,大不了带着陈蓝远走高飞,李爿恩疼得胸口发麻,竟然徒生一种呕吐感,他终于明白,陈蓝就是他的氧气,没有这口氧在,他根本活都活不下去。 意识渐渐微弱,李爿恩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机械地重复:“你不要睡,你醒醒,你说好要给我生孩子的,你醒醒,你醒醒陈蓝……” 那人好像没听到似的,眼睛还是闭了上去。 李爿恩猛地吼道:“陈梓锡!” 陈蓝原本感觉自己一只翅膀都长出来了,愣是被这一声喊魂生生给喊了回来,歪头吐出一口血。 “丫的,这一口血憋死叔了。”陈蓝躺在车座上剧烈咳嗽起来。 醒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老子这么作的人死后竟然不是下地狱?! 李爿恩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又喜又惊又怕,赶紧抹干净眼泪,加速把车开到医院。 送急诊的时候,来了很多围观的人,这一身新郎的衣服实在太扎眼,干脆直接脱了扔进垃圾桶里,穿着衬衫在门外等。 过了没一会儿,李承淮也来了,脸上还带着伤。 “人怎么样?” 李爿恩哭了一路话,嗓子疼,哑道:“失血过多,还在抢救。” 李承淮似乎是有点累了,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有烟么?” “我不抽烟。”李爿恩瞥了他一眼。他从来没有这么静距离地观察过自己的父亲,一时间竟然觉得有点陌生。李承淮也老了,眼角都有了皱纹,背也没有以前那么挺直了,他年轻的时候是最优秀的警察,曾经一个人单挑一个贩毒团伙,现在揍一个持枪的劫匪却还能把自己给弄伤。 在李爿恩很小的时候,也是享受过父亲的温柔的,只是后来他渐渐长大,两个人个性太相似,矛盾日渐凸显了出来,最后连坐下来好好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李爿恩认为他不是个尽职的好父亲,李承淮也觉得这个儿子没有按他规划中的路走,是他的耻辱。两人相看两厌,一别六年,谁也不肯先服软搭理谁。 没想到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谈话,竟然是在这样一个地方。 “等他好了,我就带他走。”李爿恩直言道。 李承淮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结婚了,你要赶我出家门也好,要和我断绝关系也好,都好,你就当……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他对你来说,比父亲还重要吗?”李承淮露出一丝疲态。 “不一样的,”李爿恩道,“你对我来说永远重要,爸爸。” 李承淮笑了笑,“好久没听你叫我爸爸了,上一次是几岁来着,听着耳朵好像还有点儿痒。” “你们两个也真是奇怪,你为了他甘心答应联姻,他为了你直接连命都不要了,”李承淮摇摇头,“再苛求下去,看着倒像是我不仁不义棒打鸳鸯了。” 李爿恩愣了愣,李承淮把衣服搭在肩膀上,起身出去:“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吧,我出去找根烟抽。” 李爿恩:“替我跟梅公说声抱歉。” 李承淮摆摆手,头也没回:“放心,你爸爸这点事儿还是能摆平的。” 李爿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很久才收回目光。 陈蓝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在医院,恨不得当即跳起来给自己来个自拍,看见了么看见了么,第三次,第三次啊!海澜之家一年才进两次呢,他居然一年进了三次医院。 这如果是在小说里,妥妥儿得是个男主角啊,主角光环金闪闪的那种。 李爿恩在一旁放下报纸,对他露出笑容:“笑什么?” 阳光很好,空气也好,人也好,重生的喜悦迟来,陈蓝鼻子一抽,幸福得几乎要哭出来,忙把脸埋进被子里。 “呜,小片儿,你没结婚吧,你要是结婚了还是别来见叔了,让你媳妇知道多难过啊。” 李爿恩笑:“我媳妇是挺难过的。” 陈蓝僵住了,闷声道:“你说什么?” 李爿恩帮他把被子拉开,笑着说:“我媳妇难过得都把头埋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别乱动,哪有你这么精神的病人。”李爿恩把他安置好,柔声道,“多休息,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旅行,我们去度蜜月,好不好?” “你……你真不结婚了?因为我吗?” “本来也没打算和她结婚,骗婚这种事我做不来,我跟父母谈过,婚已经退了。” “那你父亲……” 李爿恩笑了,嘴角带了一点柔和:“他说要请你喝酒。” 事实上经过上次那一闹,女方那边多少也收到了风声,约莫知道李爿恩是个同性恋,还有个能给他挡枪子的男朋友,这样谁还敢嫁啊。李承淮一提退婚,女方忙不迭就答应了,还生怕他们反悔了似的。 至于李承淮,他似乎是想通了,打算干完今年就退休,下海做生意去。或许是他自己也在那件事中受了伤,更加能体会事情发生的当时有多凶险,能毫不犹豫地挺身为他儿子挡枪,得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陈蓝做了连他身为父亲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他又有什么资格再苛责他们呢。 “那,开枪的人抓住了吗?” 李爿恩点头,面露愧色,“是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9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19 曾建民。” “他?” “是我的错,你被陆云生带走出事后,我心急之下去找过他,为了问出你的事情,我把他的胳膊打脱臼了。” 陈蓝吃了一惊。 “之后方盟打了120,他胆子小,打完电话就溜了,曾建□□气不太好,在120来之前,遇上了另外的人,似乎是被寻仇,手筋被挑了。他认为是我做的,心有不甘,于是买了枪支,来找我寻仇。” “那他会……” “□□,蓄意杀人未遂,已经进去了,法律会制裁他。” 陈蓝还没说话,李爿恩率先拿起他的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的错,我以后绝不会再冲动了。”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这样,有因必有果,因为一次冲动,最后差点间接害陈蓝丧命,这个教训太深刻了。有句话说得对,你今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对你的未来产生绝对影响。将自己的仇恨发泄在其他人身上,只会引发无数蝴蝶效应,于自己无益,于周围的人更无益。 陈蓝心有余悸,他担心的倒是小片儿的安危,忙收住他的手:“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你要冲动,对叔一个人冲动就行了,有一种冲动还是可以有的。” “……” 能不能好歹出院了再撩? 陈蓝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太值了,听见你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这一枪多值啊,你平时就不肯跟我说。” “你要是爱听,我天天说给你听。” “那还是算了,”陈蓝歪头一笑,“还是叔说给你听吧。” 正准备进去探视的某单身酒吧老板在门口跌了一脚,痛苦地捂住了脸:“让我瞎……“ 尾声 陈蓝一个月后才彻底出院,他身体这一年里密集地受过太多伤,精神状况也一度不好,李爿恩怎么都不放心,非逼着让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把一些小毛病一并给调理了。 陈蓝本来不太情愿,后来听说是李爿恩他爸出钱,也就大方地答应了,一点包袱都没有。李爿恩哭笑不得,每天家里医院两头跑,人虽然累了点儿,但脸上的愉悦之色藏都藏不住。陈蓝三十七岁生日那天,李爿恩的母亲来医院看望了陈蓝,还给了他一个戒指,说是祖宗传下来的。 陈蓝这辈子从不知父母恩情为何物,接过戒指时第一反应是要推拒,李爿恩替他收下了,事后陈蓝才反应过来,不由浑身一抖,这是传家宝的意思啊,这是认可他这个……女婿了?或者,媳妇? 李爿恩只是笑,他最近脸上笑容格外多。 戒指是女款,肯定没法戴,李爿恩找了根绳子穿好挂在陈蓝脖子上,心满意足地吻了吻他的嘴唇,“嗯,现在你是我们李家人了。” 他注定没法给陈蓝一个婚礼,也不会真正拥有孩子,但心底里的这份爱意,将是他们之间永恒的维系。 出发回b市之前,李承淮送了辆车给李爿恩,正是陈蓝出事那天他开的越野,车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车玻璃重装了,坐垫也换了新的。这车不便宜,李爿恩原本不想要,他和陈蓝在一起待久了,习惯了花自己赚的钱,不想李承淮反而还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怎么,你还嫌弃啊。” 李爿恩一阵莫名其妙,见李承淮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恍然大悟,戳穿道:“你莫非是听说妈给陈蓝送东西了你没送,所以着急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多话,这车我开着膈应得慌行不行?”李承淮不耐烦地把车钥匙丢给他,转身走了。 李爿恩坐上车,车辆登记证和保险单就放在挡风口,翻开一看,上面果不其然多了一行字——机动车所有人:陈梓锡。 他不由弯了弯嘴角。 上高速前路过一片社区,陈蓝让李爿恩把车在一家小诊所前停了下来,买了几壶油和几条烟,说要去拜访一个恩人,李爿恩没跟过去,一直在车上等他。 这几天太阳很好,去年陈蓝过生日买的那辆哈雷不知道还在不在,这几天正好可以骑出去溜溜弯。 远远就听见陈蓝骂骂咧咧地出来,他赶紧下车,“怎么了?” “老东西,忒不识好歹。”陈蓝愤愤道,“七百块钱一条的软中华不抽,非要抽七十块钱的红双喜。” 李爿恩好笑:“不是说恩人,怎么还骂上了?”说到这,他忽然想了起来,脑子过电一般闪过一系列线索,后知后觉道:“那年我高考完,你被人围堵,是他救的你?” “救什么啊,他连医生执照都没有就敢动刀子,还把我肚皮缝得那么丑。”陈蓝毫不客气地开喷。 那你不是也照样带着东西去看人家了?不过这句李爿恩没说出来,只笑了笑。 回了b市,陈蓝第一件事就是联系b大的教授,送李爿恩回学校,原本做好了重读一年的准备,没想到教授说李爿恩之前做的一个项目得了奖,已经加够了学分,可以不用再读,直接准备毕业论文就行,还说有一个留校任教的名额,问他愿不愿意来。 这对陈蓝来说是个意外之喜,不过事关前程,两个人还要商量一下才行,于是回复说他当然愿意,但一切还要看小片儿自己的意愿。 挂了电话,李爿恩一直盯着他,陈蓝笑嘻嘻地上前撩拨他,反被一把摁在了床上。 “听说,你以前也是b大的学生?”李爿恩一路咬着陈蓝肩膀舔吸下来,落在小腹的伤口上,低头吻了吻。 “别亲那里,哈哈,好痒……”陈蓝喘着气,去摸李爿恩的头发,“好多年前的事儿了,提那个干什么?” “想不想和我回学校?”李爿恩抬起头。 陈蓝愣了愣,没说话。 李爿恩从他眼里看出了渴望,诱惑道:“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睡宿舍,我去当老师,你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嗯……半夜问也是可以的。” 陈蓝翻身跨上他的腰,小心坐上去,“唔……可我都三十七了,和一群小破孩在一起,是不是太装嫩了?” 里面又紧又热,李爿恩控制不住地往上顶了一下,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叹。 “谁敢说你装嫩,我就给他打不及格……” 陈蓝爽得眯了眯眼,笑道:“小流氓……” 李爿恩不甘示弱,正式跳转打桩机模式,吻上他的嘴唇。 “老妖精。” 全文完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老妖精 作者:毛厚 分卷阅读20 及完结后的些零碎东西也会有。另外还有个长篇正在连载,叫《匠心》,也是年下,如果喜欢的话请赐予我点新的能量吧~^^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张潜肯定算得比我准,你就按照他的话办事吧,是我多嘴。” 桐笑非噗嗤一声,拍拍他的肩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没大没小。”关风月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凶她,反而很温顺地低着头。 桐笑非收回手,问道:“老爷子,当时是因为什么事烧了龟甲呢?” 显然,她对这一家子都很感兴趣。 老人家并没有打算隐瞒,但说得也不是很清楚,他道:“当时,小黎在院子里玩耍,我一时没看紧,他就追着一只蝴蝶跑远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趴在山里的一块大石头上睡觉,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没有办法,我就烧了龟甲。” “之后呢?” 问这话的是张黎,他也很好奇。 老爷子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上面的裂纹显示,你误入前尘,本来会溺于噩梦,但庆幸得是有贵人相助,我须奉香燃烟,接引那位恩人。” “那人呢?”张黎追问,老爷子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 他的食指敲了敲桌子,缓缓开口:“其实我当时只能算出一个大概的过程,具体细节并不清楚。但是当我按照龟甲的指示,做完一切后,有一只小鸟飞进了院子,停在了我面前,你也就是在那天好起来的。” 张黎一时怔住。 老爷子至今都记得那个清晨,他将院子里新开的月季花摘下,收进花瓶里,准备给孙儿送去,转身却发现一只不速之客飞了进来,落在一旁的豇豆架子上。 那是一只通体红色的小鸟,额头一抹绿色,眼神明亮,静静地站着,一声不吭。 老爷子慢慢走近,发现它身上有一道道尖锐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咬过,但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那印记诡异得仿佛与生俱来。 老人心生怜悯,那小鸟忽然飞下来,停在他的花瓶上。 “我去看看我孙儿,过会儿给你瞧瞧伤口。”老人很是和蔼,小鸟也不闹腾,陪着他进了屋子。 年幼的张黎还在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老人将花瓶放在了窗台上,小鸟一跃而下,飞向了张黎的床头,对着他的额头轻轻啄了几下。 “哎呦,我的孙儿身体不好,你可别吵他。”老人有些着急,慌忙过来,想将小鸟抱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小张黎睁开了眼睛。 “你那个时候,可吓坏我了。”老爷子笑着,慈爱地看着现在健健康康的孙子,“你一醒就抱着那只鸟儿,还说它是你的朋友。” “我当时以为你还没恢复神智,就又烧了一次龟甲。上面说,福祸相依,让我不要太过介怀。” 张黎问道:“那罗罗的名字也是我取的吗?” “对。”老爷子回忆着,“不过一开始,你好像和我说过它的名字,但我当时没有认真记,你渐渐长大,慢慢也忘了很多,那小鸟身上的齿痕也淡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张黎陷入沉思,“那这么推算,罗罗可能是我命中的贵人派来的?” “也可能它就是你的贵人。”傅青岩的神色微妙,“万物皆有灵。” 张黎笑了:“有道理。” “那现在罗罗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过它?”桐笑非眨眨眼,满脸都写着期待,张黎道:“罗罗喜欢这座山,白天都在外面玩,到了晚上才回来。” “哈哈哈,那这小鸟也是很有个性了!”桐笑非觉得很有意思,关风月道:“你可不能打人家宝贝小鸟的主意。” “它太胖了,早就不是小鸟了。”张黎抿抿嘴,“不过我一直以为它是一只鹦鹉,看来是我小瞧它了。” “那你可得好好和它道个歉才行!”桐笑非打趣着,关风月塞给她一个肉包子:“吃吧吃吧,吃饱干活!” “干什么活?” “你不是说觉得昨晚有东西吗?排查一下咯!” “哦。” 桐笑非顿时拉下脸,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 傅青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些迷茫,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感觉?原本熟悉的邻居成了得道高人,原来亲近的学生也有着略显神秘的过去,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呢? 傅青岩见他愣神,便悄悄握住这人的手,写了两个字:“我在。” 傅青竹抽回手,一言不发。 第20章 闲聊 吃完早饭,关风月就带着桐笑非去看了一圈情况,没有什么异常。师徒两人商量了一番,扩大了守阵的范围,并加固了一下,就回去各干各的事了。 傅青竹有些落寞地坐在背阴的走廊下面,傅青岩本想和他一起,但思量再三,还是没有打扰他,去找关风月了。倒是桐笑非晃悠悠地走过去,招招手:“我可以坐这儿吗?” “好。”傅青竹并没有看她,仍然有些呆滞地注视着前方,桐笑非伸了个懒腰,倚着一根柱子坐了下来:“你在想什么?” “发呆而已。”傅青竹散漫地回答着,桐笑非又问道:“我师兄怎么不在这儿?” “不知道。” 桐笑非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前刚好有一株粗壮的槐树,此时虽已过了花期,但枝繁叶茂,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 “哎,我说你要不要去树顶上看看?”桐笑非忽然提出了这个想法,“坐得高一点,晒晒太阳,也许心情会好些。” “我心情还好,只是不太想说话。”傅青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整个人都显得有点阴郁,桐笑非拍拍他的肩膀:“试试嘛,我带你上去?” 傅青竹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确信?” “我确信!”桐笑非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也不多话,直接顺着身边的柱子爬到房檐上,再靠着自己的短刃和红绫,轻轻一晃,就荡到了最高处。 接着,傅青竹就被同样的红绫吊住双手,生生拽到了树顶上。等他扶稳坐好,再看手腕,已经是一道鲜艳的红印了。 “唔,不好意思,我好像太用力了。”桐笑非的食指摩挲着一侧脸颊,道歉是认真的,想笑也是认真的。 傅青竹见她这般活泼的样子,忽然想起总是喜欢胡来的傅青岩,如果自己被拽疼了,估计他会二话不说凑过来,一边揉手腕,一边不要脸地撩人。 “你和你师兄都是同一个师父带出来的,性格相差好多。”傅青竹如是说道,桐笑非反问道:“学校里的学生不也是吗?一个老师教的,也有良莠之分,性格这种东西,真不好说,我觉得最主要还是看个人经历。” 傅青竹没有说话,桐笑非又指着下面一个院子,道:“我师父和师兄也在闲聊,我们要不要来猜猜看,他们会说些什么?” “没兴趣。”傅青竹低头,看着墙的那一面,两人的一举一动。 关风月是一如既往地放荡不羁,然而傅青岩却不是印象中的黏人,相反,举止很端庄,是那种从骨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子里透出来的清俊优雅,温和从容。灿烂的阳光下,仅仅一个模糊的身影都美好到令人遐思。 傅青竹有些愣神,他想起关风月所说,自己和这个人应该有一段前世尘缘,那么在过去的某年某月,自己深爱着的,迷恋着的,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他呢? 被注视着的傅青岩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来,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师兄对着你笑呢!”桐笑非揶揄着傅青竹,对方却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我近视,看不清。” “哦——”桐笑非故意拉长了调子,“要不要我帮你看清一下?” “嗯?”傅青竹顿感不妙,立马抱住了树干,“你不会要把我扔下去吧?” “我有那么凶残吗?”桐笑非无辜地眨眨眼,对方先是点头,紧接着又疯狂摇头,惹得她哈哈大笑。 “你以前,可比我凶残多了。”桐笑非单手转着自己的短刃,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但是啊,我那个时候又特别喜欢跟在你后面。” “啊?” 傅青竹不解,桐笑非叹了一声:“我四岁的时候,师父带着我和我师兄一起生活。可是师父呢,除了降妖除魔的本事强一点,其他方面都很粗心,我和师兄捉迷藏,在山里走丢了他都不知道。” 她说着,看向身边的傅青竹,即使岁月蹉跎,物是人非,但当回忆翻涌之时,心中仍然充满暖意。 “我当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人坐在树底下哭。” 桐笑非不喜欢长篇大论地讲故事,所以她从来言简意赅:“是当时的你带我回去的。” “我记得你一个人骑着马,带着行囊和一把长剑,嗒嗒嗒地路过我坐着的小石头。” 桐笑非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我还以为你是个坏蛋,把你的脸抓破了,我师兄找到我的时候,还差点和你起了冲突。” “以为我是个人贩子?”傅青竹大概也猜到了原因,桐笑非打了个响指:“对!不过你们后来还挺好的,没有打架,就是你后来很长时间见到我,都很不情愿带我玩。” 她说着,又开始笑个不停:“也许是我太吵了,又或者说你想追我师兄,觉得我太碍事了。” 傅青竹没有吱声,桐笑非又说道:“所以,你总是喜欢用一个竹蜻蜓,一顶小草帽或者说其他小玩意儿把我打发走。我当时小呀,觉得这个哥哥真是厉害,什么都会,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更喜欢黏着你了。” “你们喜欢的,都是以前的我,或者说,只是把我当做了你们喜欢的那个人的转世。”傅青竹突然有些明白自己闷闷不乐的原因,“你们,应该都不怎么喜欢现在的我吧?” “我以前对你的喜欢,是一个小孩子简单的崇拜,现在长大了,这种感情也淡了。”桐笑非也严肃起来,“但我师兄不是,他爱你很深,不肯放弃,不肯回头。我知道你在怀疑,你觉得他爱的不是现在的你,只是对从前的你的一种感情延续。事实上,我也不看好他,更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你们之间的感情背负了太多的枷锁,不是靠相爱就能解决的,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因为无法磨合的痛苦而分开。” 说着,她顿了顿:“但我是被师父师兄养大的,我师兄更是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所以,我真得没有办法当着他的面,毁掉他的希望。” 傅青竹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张黎兴冲冲地跑出来,再看,原来是他的父母和几个亲戚到了。 “我们下去吧。” “嗯。” 傅青竹怔怔地点了个头,然后,他就被直接扔了出去。喊都没来得及喊,人就被傅青岩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小非也太胡来了。”他颇有微词,傅青竹推开这个人,沉默地走到一边,理了理衣角。 第21章 祭祀之前 张家的祭祀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祭拜祖先,选在晚上八点整,也就是戌时开始,第二部分是选巫首,在祭拜祖先之后,一般在子时进行。 据说,子时为一天的最开端,象征着新生,同时也是阴阳交接最为关键的时刻。 关风月听完那一大段解释,忍不住吐槽:“这不明摆着折腾人玩嘛,哪有黑漆漆的时候搞祭祀的?就不怕搞到一半来个妖魔鬼怪啊?” 更何况,我以前见他们祭拜张潜都是白天的,什么时候改成晚上了?关风月颇有微词,但是碍于情面不好多说。 桐笑非便安慰他道:“师父,你累了就早点睡,我守着,不会出事的。” 关风月撇撇嘴:“我没说我要去睡,而且,我带的四海青还没给张潜供上呢!” 他想起自己那坛陈年的酒,再想想张家老爷子拿出来的那个空酒坛,竟然莫名觉得难受。 “算了,我回去打个盹儿,祭祀正式开始了,你们来个人叫我。”关风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留下这么一句嘱咐,就一个人走了,傅青岩和桐笑非都没有拦着他。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就去外面找张黎和傅青竹。院子里摆了不少桌椅,都是那种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凑在一起叙旧的都是耄耋老人,年轻些的就只是零零散散地打个招呼,客套几句就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各玩各的。 “没什么意思。”桐笑非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次估计选不出巫首了。” “我猜老爷子这次进行祭祀,也只是为了和过去道个别,告诉张叔叔,他交代的一切都完成了。” 傅青岩其实和张潜并不熟悉,只是在对方上山来找师父的时候见过几次,论年纪谈感情都不至于这般称呼人家,但因着小师妹的关系,便也跟着叫叔叔了。在他的记忆中,张潜也很贪玩,不正经,却十分好说话,甚至可以说,有着迷一样的热情和韧劲。不管关风月和他吵成什么样子,互相放出多狠的话,第二年的同一时刻,他还是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山门口。 那个时候的傅青岩已经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了,对比之下,他隐隐猜到张潜的心思,但他天真地以为这个人能打动师父,可最后,却是闹了个不欢而散,又或者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傅青岩长叹,摇了摇头,再抬眼时,就看见傅青竹被几个年轻人围着,似乎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笑得眉眼弯弯。他想起来,这一世,自己的爱人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按理,应该是学富五车的。 可是傅青岩再想想从前的他,又觉得学富五车这个词实在是太抬举人了。文质彬彬也不太适合,因为傅青竹私底下还是挺好玩的。 傅青岩忽然想不到恰当的形容词,只满心觉得对方好,独一无二的好。光是想到这一点,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桐笑非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傅青竹转过头,便看见还在傻笑的傅青岩,顿时脸又红了。桐笑非搡了下他的胳膊,低声道:“现在看清楚了吧?大教授?” 傅青竹一时没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好要怎么说,只能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嗯。” 桐笑非得意地大笑,像极了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那几个年轻人见他们来,也是好奇,很快,便也能凑一块聊聊天了。 本来他们是对傅青竹的工作有些兴趣,但是桐笑非继承了她师父能说的本事,加上本身比较特殊,反而更吸引那些好奇心重的小年轻。没一会儿,傅青竹就被傅青岩拉到一旁的角落去了。 “老关没和你们一起?”傅青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别处,他老觉得傅青岩看他的眼神太过于,嗯,炽热。 “他先睡一会儿,晚上正式祭祀的时候来。”傅青岩慢慢靠向他,问道,“你刚刚在和那些人说什么,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没讲什么。”傅青竹耳朵都红透了,“我去找张黎。” “他在忙。” “我去帮他。” “可是——”傅青岩有些失落,惆怅的样子竟有些可爱。傅青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的脸,好像是在安慰。 然后不出所料,他又被占便宜了。 “我大概是一只猪。”傅青竹气得差点翻出白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把傅教授写得越来越小媳妇了,我忏悔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22章 夜宴 张黎正在屋里收拾自己,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要求穿那么正式的礼服。大红色的鹤鸣九霄交领上衣,配一件深黑色的流云栖松下裳,腰上还要系上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檀香木牌。 张黎虽然读的考古专业,对历史也很感兴趣,但他平时简单惯了,突然要穿得这么隆重,还是有些不适应,以至于都不太好意思出门见人。 “张黎,你在吗?”傅青竹站在门外问道,张黎应声:“我在的,老师您进来吧,门没有锁。” “好。”傅青竹便轻轻推门进来,一看到他的打扮,愣了愣,紧接着就笑了,“挺精神啊!” “还好吧,我爷爷让我这么穿的。”张黎笑得很腼腆,赶紧转移了话题,“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本来想问你有没有要帮忙的,不过看样子,好像没有。”傅青竹端详了他一会儿,不知为何想起了和傅青岩第一次见面那天,穿着月牙白长袍的人儿静静地躺在一口黑漆棺材里,毫无生气。 如果他当时也如你这般鲜活,想必是十分好看的,傅青竹神情黯然。 张黎问道:“老师,您怎么了?” “我?”傅青竹回过神,笑了笑,“没事,可能有些无聊,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小非姐姐他们呢?”张黎觉得不太对劲,傅青竹耸耸肩:“一个在睡觉,一个在外面玩,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他念着,有些底气不足。 张黎追问道:“老师,您是不是有心事?” “有一点。”傅青竹微微叹息,“但我说不清楚。” 张黎沉吟片刻:“方便和我说说吗?尽管我可能没法给你意见,但是有个能倾诉的人总比憋在心里好。” 傅青竹长叹,有气无力地坐到椅子上,思考了半天,都没能说出口。张黎也只好陪他坐着,反正也无事可做。 “张黎,你有喜欢的人吗?”最终,傅青竹硬着头皮问了这么个略显沙雕的问题,张黎愣了愣,摇摇头:“没有。” “唔,那当我没问。”傅青竹更沮丧了,张黎小心试探着:“老师,您有喜欢的人了?” “没,我随便问问的。”傅青竹当然不肯承认,张黎也就没追问,师生两个沉默地坐着,气氛反而更加诡异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黎忍不住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吧?老是坐着也挺累的。” “嗯。”傅青竹知道自己难为人了,便起身出去,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傅青岩站在外面,吓得他赶紧推了一把,低声质问着,“你偷听干嘛?” 傅青岩一脸无辜:“我刚过来。” “我——”傅青竹没敢大声,张黎走出来,神色比自己的老师淡定很多:“傅叔叔好。” “你好。”傅青岩笑笑,夸赞道,“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张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谢谢。” 傅青竹却是抓心挠肝的不舒服,好在这个时候,张家敲钟了。 “好像快开始了,老师我先去找下我爷爷。”张黎说完,撩起衣摆就往老爷子的院里跑。 “六点。”傅青竹看了下时间,“走吧。” “好。”傅青岩应着,与他一道去了外院。 原本零散的人群已经按照亲疏远近落了座,桐笑非一个人坐在东边的角落里,剥着脆脆的炒花生吃。傅青竹两个人走过去,她拍拍手上的碎屑,笑笑:“师兄你们来啦?” “师父呢?”傅青岩问着,对方耸耸肩:“我刚去叫他了,结果他说他要洗个澡再来。” “这么讲究?”傅青竹略显吃惊,桐笑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知道呢?师父任性得很,做徒弟的只能顺着他咯!” 说完,她又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到傅青竹面前:“吃吧,过会儿念完祭词,就可以开席了。等吃完饭,他们去拜祖宗,我们跟在后头,上上香,说不定张叔叔在天有灵,还能保佑我们一帆风顺呢!” 桐笑非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俏皮,却听得人很不是滋味。傅青竹沉默地剥开一粒花生,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完,咽了下去。 过了片刻,关风月才珊珊而至,三个人一看他的打扮,都愣住了。 “干嘛?没见过帅哥?”关风月赏了他们一个大白眼,坐了下来。 他穿了一件湖蓝的交领长衫,外面罩了一层薄纱似的袍子,原本蓬松的头发梳的顺顺溜溜,连有些杂乱的眉毛都被修得十分整齐,嘴唇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跟果冻似的滋润。 傅青竹忍了半天,还是趴在了桌子上,笑得浑身发颤,傅青岩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的弧度就是压不下去,桐笑非则更是夸张了,使劲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才勉强笑得没那么大声。 “你们够了啊!小心我揍人!”关风月对三人的反应表示强烈不满,桐笑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师父,你这打扮不对呀?” “怎么不对了?”关风月瞪了她一眼,“难不成让我邋里邋遢去给张潜上香?那他在地底下估计得笑疯了,我多没面子!” “好好好,您开心就好。”桐笑非连连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压压惊。” “喝你的!”关风月还是凶巴巴的样子,不再理会他们。傅青竹抬起头,揉了揉笑疼的肚子,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没多久,张家又敲了一次钟,原本在絮絮叨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傅青竹观察着四周,太阳尚未完全落下,院子里的红灯笼都被点上,张黎捧着一盏小巧的青铜油灯过来,摆在桌子正中央:“老师,这是你们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 傅青竹看着上面的莲花纹路,问了一句:“你们家自己做的?” “我爷爷以前做的,具体什么时间我就不清楚了。”张黎笑笑,“爷爷说,在祭祀的时候摆上这盏灯能带来祖先的庇护,本来只有族人有,但是他让我也给你们送一盏。” “多谢。”关风月说道,张黎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串铜钱,一人分了一枚:“放在自己跟前,会招财运的。我还得去爷爷那里,就不陪大家了。” “去吧去吧。”关风月摆摆手,心情很好。 他摆弄着自己的那枚铜钱,放到自己带的那坛四海青下面,念着:“张潜,过会儿我就去看你了。” 第23章 祭奠 张家老爷子捧着一卷古老的竹简,抑扬顿挫地念着一大段繁复的祭词,傅青竹竖耳听了一会儿,思绪就跑偏了。 那篇祭词写道:“先师名潜,字亭雪,泗凉人氏·····年少喜酒好游,性善且狂,然志笃不渝,潜心修习,终有大成,是为家长。尝避居山野六载,大雪纷纭之日乃归。次年春逝,桃李夭夭,雀鸣哀哀······先师未婚娶,收其弟三子为徒,传毕生所学······” 祭词将历代掌家的辉煌荣辱都盘点了一遍,最重要的自然是张潜的经历。后世印象中的他作为开山之祖,十分受人尊敬,可惜不惑之年便早早去世,埋骨之地不得而知。虽然传道授业,但最终也是亡佚了。 时光的洪流中,总是有千奇百怪的巧合,说不定哪天,缘分就如同那些突然消失的术数,再也找不回来了。而有些人有些事,终将成为历史的传闻,又或者,被岁月彻底遗忘。 傅青竹莫名地伤感,不经意一瞥,却看见关风月有些出神地捧着他的酒坛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桐笑非也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将面前吃剩下的花生壳一片一片排成行,看得出,她情绪也有点低落。傅青竹又转向身边的傅青岩,对方还算好,只是神情倦怠,手指时不时轻叩几下桌面,眼帘微垂,似乎欲睡。 “你还好吗?”傅青竹犹豫了片刻,右手轻轻搭在了傅青岩腿上,对方明显一怔,笑笑:“还好。” 他回握住傅青竹的手,指腹摩挲着这个人的掌心,没有说话。 关风月忽然斜睨了两人一眼:“公然秀恩爱,过分了啊!” “我没有。”傅青竹想抽回手,却被紧紧攥住,怎么都挣不开,桐笑非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师父,念完祭词就可以去见张叔叔了,你就不要迁怒师兄他们了。” “我哪儿迁怒他们了?”关风月不服气,桐笑非轻哼:“好好好,我师父最通情达理,最善解人意。” 她两指捏着一片花生壳,稍稍用力,就弄碎了。 “老爷子精神头真好,念这么多都不觉得累。”桐笑非长叹,随手将手里的碎屑一抛,不再说话。 关风月不懂她,自己心里也是乱作一团,便没有继续追问。傅青竹不知道该安慰哪个,只能由着人去了。 没多久,张家老爷子终于念完了祭词,接着就是上香。人们三三两两地站起来,一桌找个最年长的,捧着那盏莲花青铜灯走在前头,其余人跟着,缓缓去了祠堂。张黎跟在他爷爷后面,提着一盏红灯笼,高瘦挺拔的背影十分惹人注目。 人群蜿蜒成行,点点灯火相随,傅青竹他们走在最末尾,关风月一手捧着那盏莲花灯,一手抱着酒坛子,轻笑:“张黎还挺有气质的。” “背影有点像张叔叔。”桐笑非背着手,说得很是认真,关风月蹙眉:“哪儿像了?张潜那么吊儿郎当一人——” “张叔叔后来上山见我们,不打扮得很体面吗?”桐笑非反驳道,“有一次就是穿的红衣黑裳,我看见的。” “哪次啊,我怎么没印象?” “你那天喝醉了,吵吵嚷嚷抱着张叔叔撒酒疯,我和师兄好不容易才把你从人身上扒下来,一直闹到晚上,张叔叔才走的。” 桐笑非无所谓地耸耸肩:“当然你肯定不记得了。那时候张叔叔也是提个灯笼独自下山,我问他为什么不住一碗,他说怕你起来心情不好。” 关风月被噎了一把,良久才问道:“那你后来怎么不说?” “后来我忘了。”桐笑非撅着嘴,看着满不在乎。 傅青岩拍拍她的肩膀:“好了,乖一些。” “嘻嘻,我一直都很乖。”桐笑非说着,却低下头,没有再吭声。 关风月心里难受得厉害,他突然间明白,是自己太任性了。 张家的祠堂在北边靠山的一间院子里,不大,正中央有一口干涸的老井,井两旁各栽了一棵苍劲的柏树和松树。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桐笑非很不适时宜地低声念了一句,她看着师父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师兄与傅青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切。她以为失而复得的,其实已经大变了模样。 张家老爷子打开祠堂的大门,屋里头灯火通明,墙壁一般高的祭台上,从高至低,层层摆满了灵牌。人们依次进入,从右至左上完香,再绕到屋前出去。关风月他们在最后,张黎捧着一簇燃香,恭敬地站在一侧。 “我带了一坛四海青,放哪儿合适呢?”关风月很是惆怅,“我找不到张潜的灵位。” 末了,他似乎又在自言自语:“怎么会没有呢?” 张黎颇有些为难:“我不清楚。” 关风月轻笑:“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抱着这酒坛子,怪累的。” 他的样子十分温柔,难得的温柔,看惯了他玩世不恭的笑脸的张黎竟心生怜惜:“关先生,我听爷爷说,外面的松柏是祖师爷亲手栽的,要不这坛酒就洒在树下吧,您看好吗?” “好。”关风月点头,那边上完香的桐笑非几人也围了过来,张黎便和他们一起去了院子里。族人们基本都回去了,整个院子都有些空荡,但明月流辉,最是祭奠的好时间。 关风月打开酒坛的封口,一股陈年的醋味飘了出来,桐笑非忍俊不禁:“师父,我说什么来着?这酒时间太长,都馊了!” “又不是给你喝的。”关风月没有和她争辩,对着那两棵大树鞠了一躬,又绕了一圈,洒了一半的酒在树根上。 “张潜,我就不说什么矫情的话了,祝你,祝你——”关风月忽然哽住了,“我也不是什么会说好话的人,算了,就不说了。” 言罢,他捧着那坛四海青,咕咚咕咚喝完,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我的妈呀,怎么这么酸?” 关风月抬手,擦了擦嘴,打了个嗝:“张潜,你别嫌弃,我嘛,就是一大老粗,没什么细心思,你原谅我这一回,下次,我再来看看你。” 他咳嗽了两声,想笑又笑不出来,半晌才嘟囔着:“这玩意儿真难喝,辣嗓子,齁死我了。” 桐笑非揶揄他:“你自己要带的,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在后悔也来不及呀,是不是?” 关风月听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抬杠,反而笑笑:“要是这世上有后悔药卖就好了。” 他长叹一声,山风乍起,撩动着茂盛的树叶,枯井里纷飞出无数绿色的萤火虫,恍若散落的星光,将众人团团围住。 关风月揉揉眼睛:“我是不是醉了?” “不是。”桐笑非摇摇头,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张黎眼见着一大群萤火虫向自己靠拢,他怔怔地没有动,倦意上涌,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小阿黎,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张黎问道,傅青竹奇怪:“张黎,你在说什么?” 对方有些睁不开眼睛:“老师,我好困。” 傅青竹刚想问他是不是累了,就见自己的学生抖了抖身子,立马精神了。 “你怎么了?”傅青竹有些担心,张黎笑了笑:“我没事,走吧,现在应该开席了。” 萤火虫慢慢飘到了上空,钻进了树顶,渐渐地,微弱的光芒消失了。关风月定定地站着,他问道:“张黎,你有没有听你爷爷说过,那封山大阵是什么样的?” “没有。”对方否定得很干脆,关风月微微蹙眉:“我从进山开始就有种感觉,张潜好像没有离开,他一直就在这里。” “他真得去世了。”张黎抿抿嘴,“不要想太多,好好活着。” 傅青竹心生疑惑,他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学生,那侧影清俊,眼神明亮,但似乎哪里有点问题。 关风月咬咬嘴唇,拂袖而去。桐笑非跟在他后面,小声道:“师父,你慢点。” “走啦,再晚回去,饭菜都要凉了。”关风月应着,一溜烟人就没了。 张黎轻笑,脚步也飞快,只有傅青岩和傅青竹两人并排走着,有点慢。 “刚刚的萤火,还真是漂亮。”傅青竹呢喃着,“你说,会不会是张潜特意留下的呢?他那么厉害,应该算到千年之后,我们会来祭拜他吧?” “说不准。”傅青岩忽然牵住他的手,道,“只是我觉得,张潜的心思要更深更细一点,应该不止准备了萤火。” “你要说话就好好说,拉着我干什么?” “我怕黑。” 傅青岩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需要你。” 傅青竹又好气又好笑:“有毛病。” 第24章 凶象 几人重新回了原来的座位,张黎坐在了关风月旁边。 傅青竹随口问道:“你不用去帮你爷爷的忙吗?” “他会处理好的。”张黎回答得也是漫不经心,他捏着一枚花生壳,将莲花灯的灯芯挑开一点,火苗瞬间旺盛些,衬得他神情愈发温柔,尤其是那双眸子,干净得摄人心魄。 傅青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张黎抬眼,对着他笑了笑,又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暗示这个人不要说话。 “你们愣着干嘛,动筷子呀!”桐笑非招呼着,好像没有察觉这一切,关风月则是一声不吭地吃着自己的饭,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对有些事情反应就比较迟钝。 “吃吧。”傅青岩给发呆的傅青竹夹了一筷子菜,“说起来,这祭祀也算是一场喜事。” “开开心心吃顿饭,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呢!”张黎的语气很是俏皮,桐笑非忽然一愣,心头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她怔怔地看着身边衣着隆重的男孩子,迟疑地问道:“小阿黎,你心情这么好呀?” “对呀!”张黎抿着嘴,夹了一片鱼肉,剔干净里面的刺,放到桐笑非碗里,“不要一直看着我,我也会害羞的。” 对方没有回过神,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嗯。” “看出来不对劲了吗?”傅青竹低声问着身边的傅青岩,然而只得到一个噤声的手势。 关风月的眼神扫了一圈,道:“你们在商量些什么?” “讨论该吃哪个吗?”张黎笑着打了个马虎眼,给对方倒了一碗酒,“你尝尝看,甜的。” 关风月端起碗,浅浅地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刚刚的醋还是太酸了,酸到我失去味觉。” 张黎咯咯直笑,他右手搭住这个人的肩膀,小小地靠了一会儿,便又坐好了。 傅青竹眼见着这一切,心里惴惴不安。 院子里的人们三三两两说着话,时而发出爽朗的笑声,算不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倒也一派祥和。 关风月小酌几杯,居然有点醉意,他摸着自己微红的脸颊,问着身边的两个徒弟:“我现在还清醒吗?” “喝醉的人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桐笑非还在吃饭,对师父的反应感到好玩,关风月嘟囔着:“那就好,那就好。” “放心,你要是喝醉了,我和师兄一定先打晕你,不会给人家添麻烦的。”桐笑非喝了一口热汤,觉得不错,转头对傅青岩说道,“你要不要来一点呀?” “我饱了,你吃吧。”对方温和地笑着,猛然感受到一股寒气。 桐笑非拿着汤匙的手也一顿,微微蹙眉:“和那天晚上的寒气好像。” 傅青竹也觉得有点冷,傅青岩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低声道:“你注意一些。” “嗯。” 直觉告诉傅青竹,这股寒气不简单。 关风月和桐笑非对视了一眼,便伸手揽住张黎,笑着:“小伙子,你是不是该去敬酒了?带我一起呗!” 对方却噗嗤笑了一声,端起关风月喝剩下的酒杯,小小抿了一口:“我们家都是选完巫首再敬酒的。” 他的食指轻轻叩着酒杯的杯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关风月仔细打量着他,都快给人盯出个洞来了,张黎有些无奈:“你靠这么近,不觉得热吗?” “你又是什么时候改称呼了?”关风月眯起眼睛,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许,“从前,你可是一口一个关先生的,现在怎么这么随便了?” 傅青竹终于明白,自己认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张黎攥紧了杯子,又立马松开,他笑笑,侧过头去,低声问道:“想知道?” “想。”关风月一改平日的散漫,神情很是严肃,看得出,是动了认真的心思,甚至可以说,起了杀意。 张黎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勾起嘴角,凑过去,狠狠亲了人一口,直接把人亲懵了。 “卧槽?”关风月哪遭得住这一出,差点就要当场将人灭口,桐笑非和傅青岩连忙按住他:“师父你冷静点,小心误伤。” 傅青竹也拉住了自己的学生,一是怕他伤着,二是怕“他”跑了。张黎反而解下腰间的木牌,塞到对方手里:“傅老师,您拿着这个,有用。” 言罢,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关风月的眉心:“你不要这么着急嘛,脾气太躁容易出事哦!” “你是谁?”桐笑非也有些混乱,张黎耸了耸肩:“比起知道我是谁,你们不应该更加留心那寒气的来源吗?” “难道不是你身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散发出来的?”关风月很不高兴,他挣开两个徒弟的手,坐直身子,张黎反问他:“我刚刚不亲了你一下吗?我是冷是热,你分辨不出来吗?” “我他娘的——”关风月气得要掀桌,傅青岩眼疾手快地再次按住他:“师父,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哈哈,还是若怀懂事。” 张黎笑着,在场的四个人除了傅青竹都愣在了原地。 然而他们并没能刨根问底,下一刻,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一根巨大的藤蔓破土而出,直接扎穿了坐着的一个人,鲜血喷涌,染红了一整张桌子。 “都散开!”桐笑非也顾不得许多,拔刀冲了上去,人群如惊鸟般散去,张家老爷子大呼:“去祠堂!” 然而他年事已高,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们的尖叫之中,关风月情急之下,掏出葫芦,将一部分恐慌的人群装进去,塞给傅青岩:“交给你了,我去帮小非。” 对方抱着膨胀的葫芦,拉着傅青竹跑向张家老爷子。桐笑非眼见妖物越来越多,刀刃却伤不了几根,右手虎口很快就被震开一道血口。她迅速咬破手指,扯开腿上的红绫,血咒一画,将那些藤蔓一股脑地捆在一起。 “天啊,这什么东西?”桐笑非完全不敢松劲,关风月趁势将外袍脱下,简单做成了一张巨大的烈火符,罩了上去。一句咒文下去,藤蔓发出刺耳的叫声,熊熊的大火直冲天际,黑夜瞬间宛如白昼。 忍受不了痛苦的藤蔓顿时爆炸,关风月扑到徒弟面前,试图替她挡一挡,但本该有的伤害却没有降下。他半睁开眼睛,发现那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成了一堆枯木,静静地定格在了撕裂的姿势,如同一团张狂的爪牙,再晚一步,估计他俩都得被扎成筛子。 关风月下意识地朝张黎那边看,对方却只是微微一笑,手指了指北边,示意他们去祠堂。 桐笑非被吓得不轻,她手掌的鲜血顺着刀锋滑落,有些狼狈。关风月来不及安慰,只能搀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往祠堂那里赶。 张黎则是看了眼破烂的院子,找了下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让他们都去祠堂后,再关闭大门,贴上封条,接着才慢悠悠去了祠堂。 傅青岩正在给桐笑非包扎伤口,被救出来的人们一片沉默,偶尔会有轻微的哭声。张黎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他。 张家夫妇围过来,紧张得不行,张黎安慰着:“我没事,你们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如果有,将名字报给我。” 夫妇二人更是揪心,他们的儿子怎么有点陌生? 张黎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夫妇二人忽然像忘记了这件事一般,按照吩咐去做了。 张黎走到桐笑非身边,问着:“借我你的刀,好吗?” “你要做什么?”显然,对方是很不信任他的,即使这个人刚刚有可能救了自己。 “你的力量不足以击败那个怪物,不如趁这个时间找个帮手,你说对不对?”张黎笑着,“耳坠不错,能得到这样的礼物,想必那位大人也一定很重视你。” 桐笑非心头一惊,竟一时语塞,张黎便借机拿走了她的刀刃:“这刀对我来说并不适合,但也聊甚于无,毕竟它也算得上一把神器。” 一旁的关风月愤懑不平:“如果我的盈缺没有断,也不至于被一个藤蔓精逼到这个地步。” “盈缺乖张,你用久了也不好。”张黎淡淡地说了一句,看了眼沉默的傅青岩,道,“不过,如果烟雨在,情况应该大不相同。” 关风月蹙眉:“你到底是谁?” “我去外边看看。”张黎利落地收刀,站起身,去了外头。 关风月正要跟过去,却被傅青岩拉住:“师父,你不能跟去。” “为什么?” “现在这一屋子的人,只有你能保住了。” 关风月一愣,看了看受伤的小徒弟,再看看神情复杂的大徒弟,是的,他暂时不能出去,如果像上次在剧院那样,被人偷了空,那简直就是噩梦。 “我去看看。”傅青岩垂眸,便离开了几人。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告急15551 第25章 陆小园 屋内,傅青竹愣愣地坐在地上,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关风月搡了他一下,道:“醒醒,我的葫芦该给我了。” “啊?”傅青竹顿了顿,才有了点反应,他将抱在怀里的东西物归原主,表情仍是呆滞。 关风月有些好笑:“怎么,吓坏啦?” “没。”傅青竹摇摇头,指了指心口,“闷得慌。” “我徒弟过会儿就回来了。”关风月安慰着,傅青竹盯了他一会儿,问道:“若怀,是他的字吗?” 关风月一愣,显然很是出乎意料,他沉吟着,没有立刻回答。桐笑非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师兄的名。” 傅青竹听了,额角突突直跳,桐笑非又说道:“我师兄,原本姓殷,叫殷若怀。他喜欢养花种草,还有一把名唤烟雨的佩剑。” 末了,她微微勾起嘴角:“师兄亲手刻的竹木剑,不过名字是你取的。” “好啦,你歇着就歇着,哪那么多话?”关风月一把按住了小徒弟的头,揉了揉她的长发,“你的耳坠也该派点用场了,为师去看看其他人。” 桐笑非笑笑:“好,我现在就去点香。” “行。”关风月起身,硬是拉着傅青竹站起来,对方奇怪:“你拽我干什么?” “怕你偷溜出去。”关风月眯起眼睛,一脸我还不懂的表情,傅青竹回了个白眼,默不作声。两人从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穿过,一阵轻微的骚动后,不少人都在看过来。关风月也挨个儿瞧了瞧,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两人猛地撞上目光,都有些惊讶。 “那不是剧院的小新人吗?”关风月一时顿住了脚,她怎么也在张家? 小姑娘也是一脸错愕,她慌张地走过来,怯怯地唤了一声:“关老师。” “嗯。”关风月迅速冷静下来,问道,“你也是张家人?” “我奶奶是张爷爷的堂妹。”陆小园脸一红,“我就是跟着过来凑凑热闹。” “哦。”关风月打量了她一会儿,上次那个木偶的事情后,他暗地里清查了一下剧院所有人的情况,确定没有受到影响,现在,应该也没事吧? 关风月掰了下手指,摇了摇头,都过去这么久了,要有事早就出了,怎么他还忧心忡忡的呢? “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过去一下。”关风月没有停留,陆小园悄悄跟了上去,道:“关老师,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没有,你呆着就行。”关风月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去找张家老爷子。陆小园看着跟在后面的傅青竹,指尖轻轻戳了下他的命门,对方浑身一颤,原本还不算难受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的心脏突然发疯似的跳动起来。一些破碎的场景在一瞬间涌入脑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老关,我出去一下。”傅青竹以为自己说了话,踉跄着就跑了出去。可是关风月并没有听见,他还以为这个人依旧跟在后面。 张黎带着桐笑非的刀,重新回了刚才的院子,那被烧到干枯的藤蔓已然化为了灰烬,落了满地的尘埃。他蹲下身子,轻轻拈了一点木灰,摩挲两番,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槐花香。 张黎沉思片刻,便吹散了手指上的灰尘,缓缓站起身,穿过圆拱门,去了另一个较为偏僻的院子。 那里有一棵茁壮的槐树,就在今天早上,桐笑非还和傅青竹坐在上面,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闲天。 张黎绕着槐树走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甩了两下手里的短刀,狠狠将它钉入树干,顺着那些粗糙的纹理,直接劈下。翻开的树皮散发出一股腐肉的味道,恶臭难闻。张黎只割了一道二十厘米的口子,便没有继续下去了。 藏在这里的东西已经跑走了,剩下的,不过是被抛弃的皮囊。 张黎拔出刀,指尖一抹,上面的污渍便立刻散了个干净。傅青岩赶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他出声问道:“是张叔叔吗?” “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多问呢?” “张黎”转过身来,对着他温和地笑笑:“我只是出来溜达一会儿,很快就走啦,你不要告诉你师父,好吗?” “嗯。”傅青岩答应了,“那些萤火,是你吗?” “不是我。”面前的小伙子摇了摇头,“又或者说,这座山就是我。” 傅青岩蹙眉,他似乎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但却无法问出口。张潜应该是以自己的魂魄作为了封山大阵的阵眼,借以推动整个法阵的运转,但日久耗损,他迟早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可这一切,傅青岩没有任何理由,甚至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他需要这个人的帮助,也只能接受这个人的帮助,因为私心,因为怯懦,因为无能为力。 “对不起。”傅青岩的神情很伤感,只是这样的暗夜中,张潜并不能看清,他还是笑着,温和又爽快:“不难过,叔叔早就是已死之人,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才一直留在这里。对于我的事,你不必太过介怀。” 傅青岩攥紧拳头,张潜走过去,用刀柄轻轻敲了下他的头:“回去吧,敌在暗,我在明,出来太久不划算。” 他刚说完,就忍不住笑出来:“有人来了。” 傅青岩回头,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急匆匆地跑来,他下意识地展开臂膀,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熟练地准备迎接一个怀抱。傅青竹却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若怀?” 傅青岩一愣,不应该的,这人怎么会想起来?张潜意识到不对,上前攥住他的手腕,脉象很乱,有阴阳离决之征。傅青竹用力一甩,趔趄了几步,傅青岩赶忙捞了一下,扶稳他。 傅青竹的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冷汗淋漓,他哆哆嗦嗦地捂着心口,问道:“我是不是,欠你一条命?” “没有。”傅青岩也慌了,他紧紧地抱住这个人,试图安抚,但是好像没有任何作用。 “你原本,叫殷若怀吗?” “是。” “那我以前叫什么?” 傅青竹头痛欲裂,“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从来没有。” “我想起来,小非和老关也没有,他们都没有。” 傅青竹言语混乱,“你们都在怕我知道,怕我知道对不对?” 傅青岩没有回答。 “其实,你醒来的第一天,是在叫我,对不对?” 傅青竹彻底哭出了声,张潜趁机绕到他背后,狠狠将人打晕了过去。 “唉,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他说着,脸色顿时深沉起来。 山风呼啸,星辰移位。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卡文了!!! 第26章 缠斗 关风月进了祠堂最里面的小隔间,张家老爷子盘腿坐在地上,身下的地板上刻了一张八卦图,各个角上都点着一盏青铜莲花灯。 他穿着黑色巫首袍的样子,终于有些当家之主的风范了。 “辛苦关先生了。”老爷子缓缓开口,“接下来,都交给我吧。” “您想要做什么?”关风月小心地靠近了一点,蹲下身子,老人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先生,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家这座宅子,是封山大阵的阵眼,一般的邪魔妖物进不得。” “嗯。” “可是现在,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张家老爷子神色一凛:“我自认为守着这大阵,五十年来从未出错。让我孙儿点灯,也是为了求的祖师爷应允。外面的邪祟进不来,能出问题的,就只有里面了。” 关风月忽然抬手,将手里的葫芦打了出去,陆小园惊呼一声,瘫坐在地:“关······关老师。” “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等着吗?”关风月蹙眉,走过去捡回了自己的东西,猛地意识到,傅青竹去哪儿了? 陆小园镇定下来:“那个,刚刚和您在一块的先生说,他有点不舒服,出去透透气。” “卧槽?”关风月有些糟心,这傅青竹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不对,他是那样一声不吭走掉的人吗? “他让你过来告诉我的?” “嗯。”陆小园站起来,拍拍裤腿,关风月起了疑心,傅青竹和她完全不认识,怎么会让她来传话呢? 陆小园眨眨眼:“我就是来帮忙转达的,我先回去了。” 关风月没有拦着,而是转身回去,向老爷子讨了点灯油。 “唉,我现在只有这点能耐了。”他自嘲着,晃了晃手里的葫芦,老爷子微微叹息:“我又何尝不是呢?你看我,只能坐在这里,勉强维持一下阵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里面不太平,想必外头也是虎视眈眈,就差里应外合,将我们一网打尽了。”关风月掂量着,“没事,我替张潜守着你们。” 说完,他便又去了祠堂的主屋。 桐笑非站在门口,双手抱胸,背抵着门栓,单脚朝后踩在门槛上。她没有办法联络到屠凌,外面的风声十分凄厉,好像阻隔了这间宅子和山外的一切联系,以现在的情况看,不知是福是祸。 关风月依旧走得很慢,他的拇指抵在葫芦口,每路过一个人,便在对方的大椎穴上一滴灯油,若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沾上,混着他力量的灯油会迅速燃烧,冒出青烟。 他边走边观察着,有人偷偷看他,也有人哭累了想睡,还有人叼着根香烟却怎么也摸不到打火机,只有陆小园目光炯炯:“关老师,您背后拿着什么?” 关风月顿了顿,将葫芦掏出来:“这个。” “您喜欢葫芦?”陆小园笑了,关风月也抿抿嘴:“还好。” 他没有立刻动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而是选择去了小徒弟那里。对方注视着他,摇了摇头。 “我出去一下。”关风月侧头,“你稍微让开一点。” “外面情况很不好。”桐笑非压低了声音,“有一股很强大的气场压着,分不清正邪。” 她顿了顿,垂下眼帘:“而且,我找不到师兄他们,你现在出去,可能会有危险。” “不会的,你信我。” 关风月将葫芦塞到小徒弟手上:“还剩一点,你留心点用。” 桐笑非瞟了一眼后面那个陌生的女孩子,轻声应下来。她轻轻侧开身子,关风月便伸手去推门,不想,却怎么都推不动。 “关老师,外面不安全,您还是呆在这里吧。”陆小园看似好心地劝道,关风月看着她,依旧是当时进剧院的时候,清爽干净的模样,尤其是那双澄澈的眼睛,分外明亮。可是这屋里,却渐渐飘起了腐烂的青烟。刚刚还毫无反应的人们挨个儿抬起头,血色的双眼狠狠刺激到了关风月。 “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将小徒弟往自己身后一藏,神情严峻。 “吃饭的时候,稍稍动了点手脚。”陆小园抿抿嘴,“不过他们都还活着,我还没厉害到操控死去的傀儡。” “老师,您的剧本真得特别好。”小姑娘抬起自己的双手,“只是您好像忘了,人偶需要掌心血。” 关风月咬咬牙:“我当初,竟然没有发现你不对劲。” 陆小园笑眯眯地撩起自己的长发,露出后颈处的一枚青色竹叶似的印记:“我主人留给我的,他说这能保佑我好好活着,还能完成自己的梦想,只要我帮他一个忙。” “拖住我们?”关风月想起剧院那晚,自己也是被那个木偶骗走,差点害了傅青岩两个人。 “对。”陆小园耸耸肩,“但是主人说了,不能伤害你们,所以我只是看着,我还是很喜欢你们的,关老师。” 说完,她看了眼桐笑非:“你也很受人喜欢哦!” 对方嗤笑:“哼,不需要。” “不需要也不要紧。”陆小园招呼着,“坐,我们聊聊,不然,他们可是会有危险的。啊,对了,老爷子其实,很早就去世了。” 关风月和桐笑非都有些,不寒而栗。 屋外,以张潜为中心,平地而起一股强劲的夜风,猎猎作响,四面八方的生灵之气不断聚拢,很快便形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漩涡。张潜站得笔直,单手握着刀,像极了一个稳重又果敢的猎人,等待着落入笼中的猎物。 傅青岩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不断崩塌,又在下一刻被立即填满,他光是站着就已经很吃力了。突然,一根藤蔓从地底钻出,钩住了他的脚踝,庆幸的是,还未缠紧,它便被张潜割掉了。 “站到井边!” 傅青岩应声而动,硕大的藤蔓如同扭曲的大蛇,匍匐在地上,迅速地四下游走。比起头一回毫不留情地扎穿人体,这一回,它仿佛是动了脑筋,和人在玩捕捉游戏。 傅青岩抱着昏睡的傅青竹站到了井口上,张潜割下自己的一小段袖口,右手一甩,蹭的一声冒出火苗,他轻声念了一句咒文,便将燃烧的布条抛了出去。刹那间,如同烈火燎原,整个夜空都被照得发热,张潜利落得将短刀插进地里,掀起一阵灼浪,火焰又迅速被压下,放眼望去,院子里遍地残骸。 傅青岩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张潜很厉害,但并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厉害,而且,还是在借身的情况下。 “若怀,趁现在回祠堂。”张潜横刀,眉头依旧深锁,不对,幕后黑手还是没有现身。但方圆百里的生灵他都翻找了一遍,不应该有漏网之鱼的。 傅青岩便只能抱着昏睡的傅青竹往回走,忽然,周围的空气都潮湿起来,渐渐地,起了雾水,白蒙蒙一片。 傅青岩只觉得两腿发软,他拼命地抓紧傅青竹,可是手上完全没有力气。柔软的藤蔓趁势抓住他的脚踝,将两人分开了。 第27章 前尘旧梦 傅青竹在黑暗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一个戴着青色獠牙面具的男人坐在井边,右手拿着一把折扇,颇有兴趣地注视着自己。 “你醒了?”男人勾起嘴角,“张潜下手真重,要不是我帮了你一把,估计你得睡上好几天。” 傅青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坐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脖子。男人又说道:“想不想知道你前世的事情?” “你觉得我会信你?”傅青竹冷哼,对方摊手:“你倒挺有防范意识的。” 他轻笑,挑了下手里的折扇,地底涌出青色的藤蔓,将傅青竹的手脚紧紧缠住。 “上次在剧院失了手。”男人玩弄着手里的扇子,看着很漫不经心,“不过,我本来也不认为能一次成功。” 傅青竹却也很平静:“这次还想要我的心?” “这颗心,哪里是你的?”男人缓缓走过去,折扇抵在他胸口,“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又受了多少煎熬。” “哦。”傅青竹嗤笑,闭上了眼睛,“也好。” 他大概猜到了一点点原由,但只是那一点,就让他难过到不行。 “这个人会不会对他好呢?” 剧烈的疼痛从左肋处传来时,傅青竹居然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他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便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他仿佛走在了一条漆黑的小路上,周围有轻微的风声,暖暖的,撩得人心痒。傅青竹走着走着,眼前便出现了一团朦胧的亮光,刹那间,仿佛所有的时间都凝固了。 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记忆在这一刻彻底复苏。 一个身骑白马的少年背着他的剑和鼓鼓的行囊,独自走在蜿蜒的山路上。他正要越过这座山头,去参加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 少年的心情非常好,一边走,一边轻轻地哼着曲儿,高高的马尾甩在身后,发带飞扬,一双猫儿似的眼睛十分漂亮。他崭新的外袍上,还纹了一个端正的“胜”字。 这是他师娘亲手给他做的,说是保佑他旗开得胜。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细弱的哭声,四下寻找,发现路边一个大石头后面,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哭。 “小妹妹,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呀?”少年从石头上面探出头来,十分友善地笑着,小女孩却好像受到了惊吓,反而哭得更凶了。 少年没有办法,连忙去哄她,不想,对方狠狠挠了他一爪子,呜呜哇哇乱叫:“坏人!不要过来!” “我不是坏人!”少年也很委屈,他揉着自己的右脸,耐心哄着,“你看哥哥,像个坏人吗?” 小女孩完全不肯听,边哭边跑,少年怕她一个人在山里乱跑出危险,只能小心跟在后面。 “哎呀!”小女孩横冲直撞,冷不丁撞到了一个人的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一看来人,来不及嚎啕,直接抱住了对方的腿,喊着:“师兄!有坏蛋追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 那穿着月牙白长衫的年轻人看了眼后面跑来的人儿,单手抱起自己的小师妹,另一只手则抽出了腰间的折扇。 少年一愣,连连摆手:“我没有!我不是坏人!” 年轻人顿了顿,低声问着小女孩:“小非,你告诉师兄,这个哥哥有没有欺负你?” 桐笑非抹了抹眼泪,抽噎着回答道:“我······我只是坐在石头边上,这个哥哥忽然跑了过来······” “我只是路过,好心问一下。”少年撇着嘴,也很不开心。 年轻人似乎是明白了,他收回了手,非常诚恳地说道:“抱歉,是我没看好我师妹,给你添麻烦了。” “她还挠我!”少年侧过脸,指了指自己的右颊,“哝,你看,都有印子了。” 年轻人有些难为情,只能不停地道歉:“真得不好意思,要不,你跟我回一趟我家,我给你涂点药?”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道:“也行。” “这边请。” 对方笑着,灿烂的阳光洒满他的肩头,小女孩抱着他的脖子,满脸泪痕:“哥哥对不起。” “没事。”少年挠了挠头,牵着马,走了上前。 “我叫历岩,你叫什么?” “殷若怀。” 少年大笑:“好名字,很配你。” “哥哥,我名字也很好听。”小女孩眨眨眼,好像有些期待的样子,历岩逗她:“那你叫什么呀?” “桐笑非。”对方很认真地回答着,殷若怀给她擦了擦脸,宠溺地笑着:“小笨蛋。” “师兄,我想骑那个哥哥的马。”桐笑非捂着嘴巴,超级小声地凑在殷若怀耳边说道,对方摇摇头:“不许。” 桐笑非撅着嘴,掰起了自己的手指头。历岩心里在打鼓,没有好意思说话。 他意外觉得,这趟远门应该会很有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当然有收获啦!你要有老攻啦! 第28章 拜访 历岩跟着一大一小回了他们的家,几间竹屋,不大的院子里晒满了各种草药,东边一棵枣树上还吊着一个青藤做的小秋千。 殷若怀将桐笑非放下,小姑娘撒开腿就跑里跑,喊着:“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她左边转转,右边转转,来来回回没见到人,就又哭丧着脸跑到她师兄跟前:“师父又不见了。” “过段时间他就回来了。”殷若怀牵着她,带着历岩进了屋。 屋子很干净,摆设朴素,窗前垂下一盆漂亮的吊兰,风一吹,就飘来淡淡的清香。殷若怀从放在墙角的竹篓里拿出一盒药膏,一回头,桐笑非正趴在桌子边上剥橘子,嘴里念念有词:“这一瓣给哥哥,这个给师兄,这个我自己吃······” 历岩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散在桌上的果皮收拾好。殷若怀走过来,轻声道:“让你见笑了。” “没事没事。”历岩连连摇头,笑着,眼神中闪过一丝艳羡,“小非很可爱,我师弟要是有她这么健康就好了。” 殷若怀没有多问,温声道:“我给你擦擦药吧。” “好。”历岩稍稍侧过脸去,殷若怀撩起他垂在耳侧的碎发,顺着指印轻轻涂了些药膏。 可能他们都没有发觉,为什么这点小事需要两个人一起做呢? 桐笑非吃着手里的橘子,将小小的果核吐在一起,问道:“师兄,我们去种橘子树吧!这次一定能养活的!” “下回师兄带你去买个小树苗,你光把种子埋到土里是养不起来的。”殷若怀无奈地哄着,历岩却说道:“小非想养吗?回头哥哥给你捎一棵。” “真得吗?”桐笑非眼神发亮,“那拉钩钩哦!” 她伸出小拇指,非常欣喜,历岩也伸出手来:“好,拉钩。” 殷若怀笑着,由着他们去了。 历岩没有过多停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这一年的武林大会,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出现在了名门世家的视野之中。虽然它门下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参加,虽然这个少年最终未能拔得头筹,屈居第二,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它的潜力和未来无限的可能。 历岩注定是一颗耀眼的星辰,无论他年轻与否。 当他名满江湖时,这武林就一定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时的关风月恰好路过比武会场,他不经意地朝里头瞧了一眼,只见那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少年灿烂地笑着,丰神俊朗,又带着些许青涩与腼腆。 “年轻真好。” 关风月轻笑,哼着小曲儿,渐行渐远。 历岩从来重视承诺,在回到师门后不久,他就真给桐笑非捎去了一株橘子树苗。只不过他这次上山,遇到了回来的关风月。 对方摆了张躺椅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右手上绑了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拴在桐笑非脚踝上。小女孩一个人蹲在院子的一角,拿着个小铲专心致志地刨土。 历岩朝里头张望了两眼,没有见到殷若怀的身影,便悄悄往桐笑非面前扔了一个小石块。对方一看,立马奔了过去。 关风月扯了下手里的绳子,又给拉了回来。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去哪儿啊?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师父,上次那个哥哥来了。”桐笑非背着小手,撅起嘴巴,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关风月眼睛眯开一条缝,瞧了瞧外面的历岩,勾了勾手指:“进来。” 历岩指了指自己,心里觉得这人真是古怪,但桐笑非却笑嘻嘻地跑来拉住他:“走嘛走嘛,我们去玩!” “哥哥给你带了小树苗。”历岩笑着,变戏法似的捧出来一棵苗苗,桐笑非万分欢喜地接过来,连声道谢。 “师父!师父!”小姑娘将苗苗抱到关风月跟前,对方伸了个懒腰,摆摆手:“去玩你的,不要打扰为师休息。” 说着,他便念了一句“收”,绑在小徒弟脚踝上的绳子便自动脱落下来,搭在了摇椅的椅背上。 “好好招呼客人啊,我先睡会儿。”关风月点了点桐笑非的眉心,便侧过身去躺着,没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小姑娘踮起脚尖看了看,又神秘地跑到历岩身边:“哥哥,哥哥,我带你去找我师兄。” 她一手抱着那棵小苗苗,一手抓住对方的三根手指头,连拉带扯地直往门外奔。历岩没有办法,只好半弯着腰,小心地跟在后头。 殷若怀正在山后的一片竹林里修习。他正处在一个关键的节点上,成则一鸣惊人,败则碌碌无为。关风月却让他明心静坐,试听风动。 于是,此刻的殷若怀就坐在一块青岩上,闭目宁神,衣角偶尔被风拂起,很快又恢复原状。桐笑非刚想唤他,就被历岩拦下了:“等他修习结束吧。” “我们不去叫师兄,他可是会一直坐到晚上的。”小姑娘有些为难,“哥哥你真要等吗?” 历岩沉吟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我陪你去其他地方玩会儿,好吗?晚些时候我们再来找他。” 桐笑非眨眨眼,招了招小手:“哥哥你过来点。” “怎么了?” “我们去山下买糖葫芦,好不好?” 历岩开玩笑:“可你师父师兄找不到你,那我岂不是要被打?” “我师父给我留了这个。”桐笑非拍拍自己的额头,“你不知道吧?有了这个,我去哪儿我师父都知道。” “这么神奇?”历岩更觉得有趣,“那上次,你怎么走丢了?” “他喜欢喝酒,一喝酒酒忘事。”桐笑非鼓起腮帮子,“他还偷懒,今天怕我偷偷出去玩,绑了根绳子呢!” 历岩拍拍她的头,忍了好久才没大声笑出来:“你怎么这么伶牙俐齿呀?” “她从小就顽劣。”殷若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捏了下师妹的耳朵,“你怎么又麻烦这个哥哥了?” “我没有我没有!”桐笑非捂着耳朵,使劲摇头,“你们都不陪我玩,我生气了!” 殷若怀拎着她的后领,把人提了起来,佯装严肃地板起脸:“你再嚷嚷我就把你丢给师父,不带你下山去!” 桐笑非扑腾了两下,败下阵来:“师兄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殷若怀将她放下来,“那咱们先去种树苗,完事了再去买糖葫芦,好吗?” “好。”桐笑非点点头,往历岩身后躲了躲,殷若怀无奈又好笑:“你要师兄怎么说你好呢?” 历岩笑着接了一句:“什么都不用说,宠着就行了,是不是?” 殷若怀看了他一眼,竟然无言以对。 关风月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呢喃着:“我的乖怀儿,估计要栽在那个小子手里了,唉,以后谁帮我带小非呀,头疼······” 第29章 青木精 从那以后,历岩有时间便会去殷若怀那里小坐片刻。两个年轻人一起讨论剑法,修习术数,殷若怀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历岩泡上一杯自己晒的花茶。 与此同时,关风月也声名鹊起,渐渐地,便也起了开宗立派的心思。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人,居然也会说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豪言壮语。然而殷若怀却认为,自己的师父只是出去逛了几圈,觉得这山头太寂静,太冷清,所以想再热闹些。关风月骨子里是害怕孤单的,从他第一次遇见这个人开始,他就十分明白这一点。 殷若怀默许了关风月的做法,陪着他一起挑匠师,盖房子,广发募帖,三个人甚至一起想了许久的门派字号。很快,借着几场除妖之事刮起的东风,关山之上出现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宗派。 历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躺在谷草堆上晒太阳。信鸽从头顶飞过,留下一张带着药香的信笺,上头用蝇头小楷工整地写着一行字:“下月初一有酒约,速来。” 历岩一个激灵,坐起身,笑着跳了下去。 他特意挑了一件好看的红色大氅,带着一顶斗笠,骑着他心爱的白马,捎上一壶好酒,紧赶慢赶,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到达了关山。 那个小院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殷若怀也褪下那件长穿的月白色外衫,换上了更端庄的青衣。他原本就生的温润如玉,此时就更显得气质出尘。历岩牵着马儿上来,晃了好一会儿神,才笑着走近:“若怀!” “阿岩。” 殷若怀也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历岩的心陡然漏了一拍,他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到对方身上:“外面冷,别冻坏了。” 殷若怀愣了愣,刚想说些什么,桐笑非就从里面跑了出来,嚷嚷着:“阿岩哥哥!你来啦!快跟我进来,我们去吃好吃的!” 历岩笑着:“好,你等下,哥哥去栓下马儿。” “我知道去哪儿!你跟我来!”桐笑非拉着他朝东走,历岩回头对殷若怀说道:“我过会儿来陪你。” 对方眨眨眼,轻轻地笑了。 关风月站在门后面,双手交叉揣在袖子里,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低低地叹了一声,转身而去。 这场宴会后不久,殷若怀就正式接掌门派事务。关风月告诉他,桑榆之东有一株青木,通灵性,可为剑。 “若怀,你跟随为师,已经十五年了,是时候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利刃了。”关风月送给徒弟一枚锦囊,便送他下山,前去桑榆之东。 临行前,殷若怀给历岩写了一封信,说是自己这段时间不在,让他暂时不要过来。对方却回到:“桑榆之东,山岚重重,路险崎岖,我与你同去。” 殷若怀捏着那封回信,思绪万千。 历岩依旧牵着他的马儿,等在山脚下。他比两年前长高了些,挺拔英俊,除了那双猫儿似的眼睛依旧单纯可爱,剩下的,已然有了蔚然侠者之风。 “若怀。”历岩举着他的剑,招了招手。 这回,轮到殷若怀晃了下眼睛。 “我们走吧。”历岩看了看他,有些奇怪,“你没带行李吗?” 殷若怀噗嗤笑出声,他悄悄靠近,捂住了对方的眼睛,低声道:“我不用带行李,很快就可以到了。” 历岩有些慌张,下意识地攥住了殷若怀的手腕,对方取下腰间的折扇,转了两下,不知从哪儿刮起一阵风来。历岩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很快,就察觉到脚下踩着的土地发生了变化。 “到了。”殷若怀放下手,将扇子藏好,历岩睁开眼,神情惊讶:“你这么厉害?” “一般般。”殷若怀抿抿嘴,道,“再往上走一些,应该就能找到我师父说的那棵青木。” “好。”历岩笑着,将自己的马儿拴在路边一棵野树上,拍拍它的鬃毛,“乖,我很快就回来。” 殷若怀看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头作痒。 两人顺着山路,一直朝上走,越是上头,山岚越重,脚下怪石嶙峋,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又或是掉下一旁的万丈深渊。殷若怀从袖子里翻出师父所赠的锦囊,手一摸,竟找到一个巴掌大的提灯。他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盏灯瞬间照亮了前方的路。 “跟紧我。”殷若怀拉住历岩的手,像从前带着小师妹那样自然。对方顿了顿,支吾着:“嗯。” 关风月口中的那棵青木长在山顶的悬崖边上,枝叶繁茂,盘根错节,看着很有年岁了。殷若怀仔细看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师父难道是要他把这棵青木削成一把剑吗? 历岩则是托着下巴,沉思道:“这树长这么粗壮,不太好弄啊。” “我也觉得。”殷若怀蹙眉,历岩想了想:“不如,我帮你砍一截下来?” 殷若怀沉吟着,没有立即回答。历岩也只能拔出剑,比划了两下。不想,他无意间触到了青木的一片叶子,一双眼睛顿时从树干处冒了出来。 “有鬼!”历岩吓了一跳,殷若怀赶紧上前,将他挡在身后。 那青木之中,逐渐显现出一个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影,很快,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就坐在了树干上,赤着脚,长发散在身后,皮肤苍白,眉眼狭长,看着不太友善。 “你们要干什么?”那人问道,纤长的指节仿佛发出了一声脆响。殷若怀迟疑了一会儿,选择说出实情:“我,想要这棵青木做我的佩剑。” 男子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就凭你?” “还有我。”历岩理直气壮地接过话,对方笑得更欢了:“行,那我就来试试你们的本事!” 他打了个响指,殷若怀他们脚下的岩石便瞬间坍塌,两人直直地往下坠。一条藤蔓从悬崖下面伸出来,将他们捆了个结实,吊在了半空中。再一看,男子已经摆弄着殷若怀的折扇,笑嘻嘻地说道:“你这扇子不错,应该是一个高人的手笔。” 他想了想,问道:“是你师父?” “嗯。”殷若怀被捆得动弹不得,他的锦囊还藏在袖子里,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场。 “你师父叫什么?” “关风月。” “关风月?”男子挑了下眉头,“不认识。” 他笑了笑:“不过他敢让你们两个三脚猫过来,也是心大。” “我师父虽然看着很不正经,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殷若怀缓缓地调动身体里的真气,试图挣开那些藤蔓。历岩却在此刻,听到了关风月的声音。 “小哥儿,你想不想再进一步?” “进一步?” 历岩不解,他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关风月道:“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很有天赋,但是缺乏引导,你的师门没有让你更上一层楼的能力,但是我可以。你且听我说······” 历岩糊里糊涂地听着关风月的讲解,殷若怀已经冲开那个青木精的束缚。二人在山顶大打出手,碎石如雨,到处都是爆炸的声音。 关风月的锦囊里,还有些常用的火符和一些乱七八糟类似于烟火的东西,殷若怀没了常用的折扇,只能靠着这些勉力支撑。但好在他多年修行,也没让对方好受,那青木精虽然盘踞一方,却已经很久没这么大动干戈了,很快,就有些体力不支。 “记着了吗?”关风月说着,历岩点点头:“嗯。” “那就试试。”关风月似乎是在笑,“御剑之术,你总该要会的。” “好。”历岩闭上眼睛,按照这位前辈的指印,调动气行。 他的佩剑是无名之剑,是他从小带在身边的父亲遗物,收养他的师父也没有告诉过他这把剑的事情。但这一切并不会难到关风月,他在见到历岩的时候,便知道那把剑不简单。 “既为主,当赐名。” 殷若怀一手抓着崖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大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他喘着气,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汗水浸湿,而那青木精也擦了下额头的汗,很是不甘心:“你怎么这么难缠?” “你放了我朋友,我就不缠着你。”殷若怀也选择让步,对方冷哼一声:“他削去我一截头发,这笔帐还没算呢!” 说着,他便纵身跳了下去,殷若怀吓了一跳,顾不得多想,也跟着跳了下去。 “小子,今儿你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那青木精落在他的藤蔓上,伸手绞住历岩的脖子。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剑气喷涌而出,如同海上滔天的巨浪,直接将他掀翻。殷若怀也被震得四肢发麻,整个人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孤舟,摇晃不定。锦囊被剑气撕开,那些类似烟火的东西散发出辣椒水一般的刺鼻气味,紧接着,天空就降下大雨,将整座山里里外外冲刷了个干净。 从雨中踏剑而来的历岩抱住殷若怀的腰,带着他头也不回地跑了。那青木精淋着雨,破口大骂道:“王八蛋!” 关风月在大街上笑出了声,跟在他旁边啃着糖葫芦的桐笑非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他得意地摇头晃脑,看了看路边的饭馆,笑着,“走,师父带你吃好吃的去!” “好!”桐笑非满口答应,关风月哼着小曲儿。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上一回接了个委托书,要越过那青木精的地界,结果对方作弄他,平白抢了自己的东西,虽然后面又还了回来,但是浪费了他不少时间。对于关风月来说,这种纯粹因为自己无聊而恶作剧的行为,是一定要好好教育一番的。 只不过,可怜了他的宝贝徒弟。关风月想想,还是自己再做把剑,赔给殷若怀好了。 如此,他的心情就更是好了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只想写甜饼的!可是最后还是捅了亲儿子一刀!胡言乱语! 第30章 后续 历岩尚且无法完全掌控好剑气的运行,他勉强带着殷若怀跑了十里路,就一头栽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呸呸呸!”历岩爬起来,吐掉一嘴的泥屑和草根,“我的天,刚刚真是太危险了,还好还好,我们没事。” 殷若怀躺在草丛里,放声大笑,历岩看着他,索性又躺了下去:“唉,累死我了。” 身边人一抬手,就拂去他发梢上的草叶:“辛苦。” 历岩愣了愣,哈哈大笑,他长舒一口气,道:“若怀,我之前,听到你师父的声音了,他说能帮我突破——” “我师父估计耍了我们。”殷若怀望着头顶一方晴空,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他一向任性,大概这青木精曾经惹过他吧。” “是吗?”历岩眨眨眼,双手垫在了头下,“不过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再过一炷香的工夫,你可能动都不能动。”殷若怀猛地坐起身,随意地理了下衣裳,“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稍微起来一下。” “怎么了?”历岩也一骨碌爬起来,“我觉得我现在还好。” “是吗?”殷若怀笑着,捏了下对方的腰窝,历岩嫌痒,要躲,结果一动,半个身子都麻了。 “我想我应该,是用过劲儿了。”历岩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僵直,殷若怀拉过他:“我背你。” “你背得动?” “我背不动?” 历岩想了想,他确实不应该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殷若怀怎么看都比自己有能耐。 “哎不对,你不是会术法吗?就我们来的时候,你不是扇了阵风——” “我也没有那么多力气了。” 殷若怀有些乏力:“我先带你找个地方歇一宿,等明天我们再回去。” “那,麻烦你了。”忘记这个人也刚经历过激战的历岩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在对方并不在意。两人就这样达成共识,慢慢地朝着镇上走去。 晚上,他们便在一家小客栈住下了。 历岩真就如殷若怀所说,浑身的筋骨似乎是散了架,一点力气都用不上,稍稍一动就疼得不行。尽管历岩自幼习武,对于疼痛有很高的耐受能力,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只能勉强不让自己哼哼。 殷若怀将他扶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床上躺好,端来一盆热水给他擦了擦脸,对方笑着:“我觉得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睡一觉就好了,不要担心。”殷若怀安慰着,心里竟也埋怨起师父,他实在是太胡来了,而且,那传音符是时候贴到历岩身上的?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弄点?”殷若怀哄着,历岩道:“我什么都想吃,但是我现在碗筷都端不起来。” “我喂你。” 历岩顿时红了脸:“你这语气,怎么这么理所当然啊?” 他从记事开始就没被人喂过饭吃啊! 殷若怀笑着:“你救了我,理所应当换我照顾你的。” “哦······哦。”历岩嘟囔着,没有反驳这个说法。 “那你先睡会儿,我出去一下。”殷若怀帮他盖好被子,就蹑手蹑脚去了外头。 历岩觉得浑身有千斤重,累得不行,但又疼得十分清醒。他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殷若怀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取出一张传音符,“痛批”了关风月一顿。 “什么?我徒弟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了?”对方嚷嚷着,吵得殷若怀耳朵疼,无奈之下,他只能压低声音:“师父,我不是在责备你,我只是,只是——” “心疼那小子?”关风月嘴里不知道叼了根什么东西,说话含混不清,不过听着,心情还算很好,“放心放心,等你们回来,师父一定会好好补偿他的!” “我真是——”殷若怀又好气又好笑,“算了,你带好小非就行,不要再让她跑丢了。” “哈哈,没事,我现在每天都给她点砂,不会丢的。”关风月咬了一口肉包子,“倒是你,上点心,可别把自己给送出去了。” “知道了。”殷若怀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操碎了心。他捻了下手指,灭了那传音符,去街上给历岩买了些宵夜,再悠悠地回了房。 “阿岩,醒醒。”殷若怀低声唤着,历岩微微睁开眼:“头疼。” “头疼?”殷若怀一想糟了,别是气血逆乱,上冲头窍了。他慌忙搭了下历岩的脉,又探了探对方的额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惹得半瘫在床的人轻笑:“你干嘛?” “我看看你。”殷若怀收回手,“目前还看不出大问题。” “那万一出了大问题呢?” “我守着你。” 历岩哎呦了两声,叹道:“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可能要升天了。” 殷若怀噗嗤笑出声:“我帮你推了推筋骨,可能会好一点。” “疼吗?” “不疼。” “哦。” 历岩有气无力地开着玩笑:“那你可要把我小心轻放,我现在可脆弱了。” 殷若怀心里觉得他可爱得紧,便轻轻将他抱起来,圈在怀里,哄着:“没事的,我一定注意。” “嗯。”历岩已经疼得牙齿打颤,没有办法再说出多余的话。 殷若怀抱着他,恰到好处地按压着穴位。刚开始历岩还会哼两声,到后面就渐渐睡了过去。他在梦中,见到了一片朦胧的竹海,白雾缭绕,殷若怀还是像平常那样,静坐明心。他悄悄靠近,膝盖却一软,直直地倒在了人怀里。 “疼。”历岩轻呼,倏地睁开眼。周围漆黑一片,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 殷若怀正抱着自己,安稳地睡着。 历岩试图翻个身,他保持一个姿势睡太久,实在太累了。然而他刚侧过头,嘴唇就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吓得他又赶忙缩了回去。 再然后,他就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脖子“咔嚓”一声脆响。 “落枕了——” 历岩欲哭无泪。 第二天一早,殷若怀醒来,历岩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我还是疼。” “揉揉?” “揉揉。” 殷若怀伸手,又给他按了按穴位,历岩疼得叫唤了两声。 “看来比昨天好些了,起码有力气喊疼了。”殷若怀打趣道,历岩头一倾,靠在了他胸口,像极了一只温顺要抱抱的小动物。 殷若怀还真就摸了摸他的头,顺带还捏了下耳朵。 “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还没吃饭。”历岩闷声道,“现在饿得没力气了。” “端饭碗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 “嗯。” 殷若怀不知为何,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满脑子都想着放假!中秋节三天估计是不会更新了,应该不会有人看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1章 情窦初开 两个人在小镇上休整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晚上回到了关山山顶。 桐笑非当时正在院子里捉萤火虫,远远地瞧见殷若怀他们,立马丢了手里的东西,奔了过来:“师兄!你们回来啦!” “回来了。”殷若怀笑着,问道,“师父在哪儿?” “师父下山沽酒去了。”桐笑非跟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无非就是抱怨关风月这些天又不管她,神鬼莫知地四处浪荡。 殷若怀无奈又好笑,他哄着:“好了好了,师兄都知道了,明天你就跟着我和阿岩哥哥修习,好吗?” “好!”桐笑非满口答应,她忽然一拍手,道,“哎呀我忘了,我上次跟着师父下山,买了点糖,你们跟我来!” 说着,她自己倒先跑了,殷若怀笑着,手一伸,打趣道:“历公子请。” “殷公子客气了。”历岩搭住他的肩膀,假装像个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那般熟稔。 虽然真实原因仅仅是自己觉得累,想偷懒。 这场短暂的风波过后,众人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除了关风月收了越来越多的弟子,殷若怀和历岩都渐渐忙碌起来,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尤其是对于年幼的桐笑非来说,日子依旧缤纷绚烂。 她在殷若怀的指导下,慢慢学起了基础的术数。关风月偶尔过来看两眼,纠正下她的错误。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某天,关风月说要带桐笑非下山游历。 “万事小心。”殷若怀站在山门口,望着即将远行的小师妹,满脸都写着担忧,关风月抚掌大笑:“你就这么担心?你最开始跟着我的时候,还没有小非大呢!” 殷若怀垂眸:“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关风月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事事担心,处处忧虑,现在这山上,可不是只有师父师妹,知道吗?” 殷若怀微叹:“弟子,谨遵教诲。” 关风月轻笑,带着桐笑非下了山。小姑娘哼着曲儿走着,松开手里的锦囊,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飞了出来,消失在上方的天际。 “小非是想给谁传音呢?” “当然是给阿岩哥哥啦!我好怕师兄一个人在家会寂寞哦!” 桐笑非随手将空空的锦囊塞进背后的包裹里,继续哼着她那首不知名的曲儿。 历岩出现在关山山顶的时候,是在半夜。彼时的殷若怀正坐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书桌前,对着一张白纸发呆。 他在想要不要给历岩写封信,可是却想不到写信的理由。 他有点想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山上的夜晚过于安静,又或者是其他自己无法察觉的原因。 殷若怀呆坐着,甚至没有意识到,历岩悄悄潜进了这个书房。 “你是不是在想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的那一刹那,殷若怀愣了愣,一时竟然忘记了要回话。 历岩的双手从背后绕过他的背,撑在了桌沿上,将对方紧紧地圈在了怀里。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怎么只写了我的名字,剩下的呢?” “没想好要写些什么。”殷若怀声音压得很低,他摩挲着双手,似乎是有些局促不安。 历岩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在想我?” 殷若怀仍然没有回答。 历岩轻笑,离了桌子,绕到他面前,从腰间的荷包里放出一群蝴蝶来:“小非说,你现在独单一人,想要我陪你,我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 他这么说着,尾音微微上扬,有那么些撒娇的意味。殷若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招了招手,示意他再过来点。 历岩听话地靠近了些,殷若怀搂住他的脖子,笑着:“我其实并不觉得,你听不出这是小非在恶作剧。” “所以呢?” 殷若怀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想起过去那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他慢慢松开手,有些愣神。 历岩咬了下嘴唇,挑起眉头:“我还以为你要亲我。” 殷若怀迟疑片刻,侧过头去:“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 殷若怀扶额:“我可能有点累了,不够清醒。” 历岩笑着,低声道:“你转过来,看看我。” 殷若怀没有动。 “不愿意?”历岩装作委屈的模样,“我就这么招你讨厌?” “没有。”殷若怀急忙否认,终是转了回来。 历岩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人要诚实一点才可爱。” 得逞的他心情大好,猫儿似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殷若怀满脸绯红:“我没有否认我在想你。” “只是不想告诉我?” 殷若怀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来:“随你怎么想吧。” “我怎么觉得你在怪我?”历岩有些不依不饶,殷若怀一个用力,就将他拉到了跟前,狠狠亲了一口:“我觉得,你还是生病的时候,最招人喜欢。” “是吗?”历岩抵着他的额头,“我可不这么认为。” 殷若怀的眼神发亮:“日子还长,对不对?” “我要先睡了。”历岩笑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伸了个懒腰,就大摇大摆地往外走,“睡你的床。” 殷若怀吹了蜡烛,跟在了后面。 头顶一轮明月,静静地照耀着这两个情窦初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摸甜饼摸到完全不想发刀片了!我后悔了!噫呜呜呜噫 第32章 摸鱼 历岩躺在殷若怀的床上,有些失眠。 他低声问道:“你想不想和我聊聊?” “聊什么呢?”睡在地铺上的人笑着,“过去,现在还是以后?” “什么都可以。”历岩沉吟片刻,还是做了个选择,“要不,聊聊过去?” “我的过去呀——”殷若怀轻笑,“应该从哪里说起呢?” 他缓缓闭上眼睛,给历岩讲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他记忆中的师父,还是个小团子的师妹,甚至他年幼时养过的一只小猪崽。 “你居然会养猪?”历岩又吃惊又想笑,咬着嘴唇不敢再出声,倒是殷若怀笑得爽快:“我会,而且还能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笑完,似是无意地开了句玩笑:“你也可以。” “我不会养猪。” 殷若怀笑着,翻了个身:“傻子。” 历岩心口砰砰直跳,他脱口而出道:“你的意思难道是,你想养着我?” 殷若怀突然红了脸,往被窝里钻了钻,假装自己快睡着了。 历岩翻身下来,趴到了他背上,朝着他露在外面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热气:“说嘛,是不是?” “睡吧,很晚了。” “我要和你睡一个被窝。”历岩说着,就作势要掀开被子,殷若怀死死拉住,嗔怪道:“不要胡闹。” “你都亲过我了,为什么不能睡一起?” 殷若怀一愣,就被人钻了空子。历岩抱住他的腰,笑着:“你身上真好闻。” 气氛很是暧昧。 殷若怀一动不敢动,身体紧绷地躺着,然而历岩却很快进入了梦乡,他赶了许久的路,还是有些累的。 良久,等到耳畔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殷若怀才放松下来。他侧头看向历岩,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回抱住这个人。 也许还会有下次,还会有百次千次,夜夜如此时。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星期没写文了,导致我现在都找不到感觉,啊啊啊啊啊摸个小甜饼冷静一下 第33章 旧事 历岩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黏着殷若怀,看着他在竹林里修习,看着他教导那些师弟师妹们,看着他养花种草,怎么看,怎么欢喜。 “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历岩决定坦露心意,在一个星辉灿烂的夜晚。 殷若怀愣怔着,随意掸了下衣袖,掩盖住自己的无措:“你认真的?” “对!” “好。” 没有过多犹豫与羞赧,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起了,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那一刻,也许是最接近永恒的瞬间。 我愿倾尽平生意,与君白首共黄泉。 殷若怀看着历岩写在自己折扇上的这句话,不由地笑了:“傻瓜。” 关风月带着小徒弟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并排坐在屋顶上,似乎是在散漫地晒着太阳。 “师兄!阿岩哥哥!”桐笑非撒开腿儿,蹭蹭几下也就爬了上去,历岩差点把嘴里叼着的草根给咬断:“小非你慢点,小心摔着!” “我没事,我现在可厉害了!”桐笑非踩在青灰的瓦片上,双手盖过头顶,“你看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很多?” 历岩也站起来,比了两下:“嗯,是长高了不少。” 桐笑非转了个圈圈,很是高兴的样子。 关风月在下面唤着:“若怀,下来。” 殷若怀闻言,便轻轻一跃,落到他跟前,对方笑着从背后的口袋里掏出两枚青玉,递了过去:“哝,送你俩的,一人一个,好事成双。” 殷若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勾起嘴角,收下了:“徒儿谢过师父。” “不谢不谢,就当为师给你赔罪了。”关风月挤眉弄眼的,如同一个顽劣的孩子,殷若怀明白,他应该是算到了这一点。 关山之巅,越发热闹起来。 殷若怀一直天真地以为,他的人生已经足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够圆满,足够幸福,如果那个雨夜,没有出事的话。 “师父,师祖让您赶紧过去一趟!”罗新玉慌慌张张地来敲门,滂沱的大雨打湿了他半身衣服,殷若怀放下笔,走了出来:“怎么了?” “我不知道。”罗新玉面色很难看,“师祖没有明说,只让您尽快过去。” “好。”殷若怀点头,转身回屋拿来一件外袍,”你且披着,别着凉了。” “我没事。”罗新玉抹了一把脸,“我们快走吧。” “嗯。” 殷若怀不知为何,心慌难耐。 关风月站在自己的书房中,桌上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流下许多白色的烛泪,屋内昏暗一片。 “师父,你找我?”殷若怀推门进去,关风月摆摆手,罗新玉便懂事地带上门,守在了外面。 “徒儿。”素来玩世不恭的道人神情十分悲伤,就连声音都有些沙哑,殷若怀彻底慌了神:“发生了什么事?” 关风月凑过去,低声说道:“那孩子,说是路遇凶险,人已经,没了。” 所谓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殷若怀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他们说命数无常,很多缘分来了又走,续了又断,任你百般拉扯,哭泣嚎啕,都无济于事,何况殷若怀从来内敛。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躺在冰冷棺椁里的历岩,想着这个人可能只是睡了一觉,等到天亮就会醒,又或者只是顽皮地开了个玩笑,等自己守累了,又会立刻爬起来,笑嘻嘻地撒着娇。 桐笑非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紧紧攥着拳头,咬咬牙,没让自己哭出声。 “没事的,你还小,不用那么遮掩。”关风月温柔地哄着她,“何况师父还在这儿呢,哭一哭,好受些。” “师父,阿岩哥哥真得是被妖怪袭击,所以才去世的吗?”桐笑非双眼通红,泪水不自觉地从脸颊上滑落,关风月亦是哽咽:“嗯,据他的同门所言,是这样的,那妖怪也已经灰飞烟灭了。” 桐笑非终是忍不住大哭:“那师兄,师兄可怎么办呀?” 关风月不知要如何回答,他无能为力。 殷若怀抚着棺椁的边缘,垂下眼帘,低声唤着:“阿岩,你不要睡,醒一醒,看看我。” 没有任何回应。 殷若怀的神色变了变,暗自下了个决定。 他请求将历岩的尸首带回关山,葬在那片竹林。 所有人都同意了,不幸已然降临,唯一能做的只有满足生者小小的心愿。 只有罗新玉得到了一个秘密。 “阿玉,你能不能帮师父一个忙?”殷若怀比从前憔悴很多,仿佛一夜之间,人就老了,罗新玉不忍:“师父您说,徒儿一定为您办成。” “你且过来,我说与你听。” “好。” 殷若怀附耳交代了许多,罗新玉没有犹豫:“徒儿定会将它寻来给您!” “路途艰辛,如若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立刻回来。” 殷若怀看着自己的徒弟,十五岁的少年,仍然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他忽然又后悔了:“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去问问你师祖。” 罗新玉轻笑:“如果师祖肯答应,您也不会来找我了吧?” 他的神情无比认真:“师父,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您不要怕,您于我,恩重如山,无论如何,我都会安全地将它带回!” 殷若怀苦涩:“谢谢你。” “那我就去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罗新玉三拜而去。 殷若怀呆坐在青石台阶上,一言不发。 他这一等,就是整整两年。 罗新玉顺着大地之脉,一路走到泰山西隅,找到了殷若怀所说的血槿花。 花开之日,必是群山烂漫之时,血色奔涌,百鬼栖息,神君夜游,采撷归之。 罗新玉不清楚师父的用意,但如果这是唯一能让对方振作起来的办法,那么他一定会去做的。 所以说,长情的人最固执,也最愚蠢。 那个时候,沉睡在花丛中的屠凌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敢下狠手虐,呜呜呜呜呜呜 第34章 血槿 关风月站在山门处一个偏僻的角落,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徒弟和徒孙。 “若怀,你当真要这么做吗?”他低声呢喃着,右手微握拳,迟迟没有动手。 古书上记载,血槿花乃亡灵之花,将它种植与死者胸口,花开之日,或许能重新凝聚散落的魂魄。但这种方法无人尝试过,因为血槿不但难以在俗世成活,而且很容易招惹百鬼,所谓魂魄不纯,怪力横生。 关风月头一次露出极其担忧的神情,他决定找徒儿好好谈谈心。 “师父,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劝。”殷若怀跪在恩师面前,微微垂首,上半身却是挺直,看得关风月又心疼又着急。 “师父都知道,都能理解,但此事危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有可能——” “即使永世不得超生,我也想和他在一起,同去同归。” 殷若怀说完这话,肩膀轻轻颤了颤,给关风月磕了三个头,便拂衣而去。 桐笑非坐在屋顶上,望着师兄远去的背影,目光也随之渐行渐远。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满布乌云,似乎要有一场大雨。 她翻身而下,推门进去:“师父,我们晚上吃什么呀?我忽然很想吃你做的烤鱼和糖醋排骨。” 关风月定定地看着她,招招手:“来一下。” “什么事?” “以后替师父多去看看你师兄,我就不管了。” 桐笑非听了,伸手拍拍他的背:“好,你休息一段时间,剩下的都交给我。” 关风月笑了:“傻姑娘。” 桐笑非抿抿嘴,神情却有些哀伤。 “师父,你总是心太软。” 她默默念着,叹了口气,出了门。 殷若怀从那天开始,便没有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选择了闭关。 桐笑非时常去看他,有时也带上罗新玉,偶尔还会看见关风月躲在树上,悄悄地注视着这一切。 “阿岩。”殷若怀握着心爱之人的手,试图温暖他,然而那冰冷的触感却十分伤人。 血槿花的种子在历岩的尸体里不断生长,靠着殷若怀绘出的灵阵,渐渐膨胀。顺着奇经八脉,一直延伸到胸口,并缠绕出一朵妖冶的红花。 七月初七,血槿盛放,亡灵初醒。 殷若怀倚靠着树干小憩着,神情疲惫。 桐笑非走在月下的房顶之上,双手轻轻摆动着,似乎心情很好。她在罗新玉的房间上停留了一会儿,翻身而下,从窗檐处跃了进去。 “玉玉,借你的佩剑一用。” 罗新玉有些奇怪:“小师叔,你要我的佩剑做什么?” “这是师父送你的吧?我觉得应该挺好用的。”桐笑非想起殷若怀头一次带这个孩子进山门的时候,关风月那张无比灿烂的笑脸。 那个时候师父在想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呢?是觉得后继有人,还是有其他想法? 桐笑非本身握不稳刀,所以关风月从不教她斩鬼之术。 “小姑娘手上要干干净净的,哪能沾上这些污秽之物?” 印象中的师父总是这样笑嘻嘻地含糊其辞。 但是现在,不行的,她不能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 罗新玉看着桐笑非阴晴不定的脸,隐隐猜到了原委:“小师叔,如果你想去做,就由我代劳吧。” 对方明显一愣:“你说什么?” “逆天而行,我也害怕师父出事。”罗新玉垂下眼帘,“我当初,一心只想让师父振作起来,因为他看着,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去。可是后来,我——” 他没有办法说清楚,只是皱着眉头,桐笑非轻叹:“你不必多想,从始至终,你都没有错。可能这就是命。” 她拿过对方手里的佩剑,低声道:“你呆在这儿吧,我去看看,天凉了,多穿点衣服。” 说着,她便挽上自己的长发,慢慢出了门。 山林深处,殷若怀被一声雷响惊醒了,睁眼时,发现历岩坐了起来,一动不动。 “阿岩?”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欣喜,伸手抱了过去,对方依然没有说话,身上还是冷。 殷若怀念叨着:“我抱一会儿就不冷了。” 站在阴影里的桐笑非很是揪心,她握着佩剑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下不去手,就算了吧。”关风月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吓得她差点哭出声:“师父?” “傻孩子,你是觉得你打得过你师兄,还是觉得你面对历岩下得去刀?”关风月很闭上眼,言语中并没有留下情面,他很不客气地夺过桐笑非手里的佩剑,走了出去。 “师——”桐笑非哑着嗓子,有些发不出声。 关风月双手抱胸,笑着:“他醒了?” “还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殷若怀低着头,将历岩紧紧地抱在怀里,“师父,我一定能成功的。” 他猜到关风月要做什么。 对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若怀,你从小就很听话,勤奋踏实,为师很早的时候,就算出你可能会陷入一场深渊,所以我一直小心防范着,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师父,你想毁了那血槿花?” “如果我这么做了,你是不是会恨我入骨?” “徒儿不敢。”殷若怀也是伤心,“但是他走了,我也会走的。” 关风月望天,摸了摸眼角:“我现在真得很想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老人家应该不用管了,可是你看看他!殷若怀你看看你怀里!” 关风月突然大吼了一声:“你扪心自问,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历岩不可能醒过来的,因为他的心被挖了出来。心主神明,三魂七魄皆汇聚于此,他的心没了,灵魂即使被血槿花强行凝聚,也只会在经脉之中游走,久而久之,必定成为一具没有任何意识的走尸。 殷若怀忽然就流泪了:“怎么会?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的。” “是师父的错,师父没能尽早阻止你。”一向笑脸示人的关风月也跟着哭了,“是我抱有侥幸,也是我没能认清现状,让你有了不应有的幻想。” 他吸吸鼻子:“但是现在还有办法,还能挽救,你就让他入土为安,好吗?” 殷若怀像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那般,嚎啕大哭。 关风月缓缓抽出剑,银色的寒光闪过,月色竟也十分冷冽。 桐笑非侧过头去,不忍直面这样的场景。 关风月一步一步逼近,忽然,历岩动了动,他伸出手,抚上殷若怀的脸颊:“不哭。”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关风月眉头紧锁,殷若怀却是喜出望外,他拼命地唤着:“阿岩,阿岩!你醒了吗?” 历岩睁开眼睛,红色的,一滴一滴地渗着鲜血。 殷若怀慌张捂住他的半张脸,道:“你再睡一会儿,再一会儿,我——” 一股黑气从历岩的身上爆出,关风月剑锋一挑,强行将两人分开,然而殷若怀还是被这冲击震出了鲜血,桐笑非赶忙去拉他,可是对方又爬起来,想回到历岩身边。 “若怀,让开!”关风月怕伤到自己徒弟,硬生生收住剑势,成为妖怪的历岩失去任何意识,他袒露着上半身,一朵黑色的血槿花盛开在心口,浓烈的鬼气从那里奔涌而出,耳畔似乎还盘旋着恶劣的低喃。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百鬼肆意叫嚣着,惊出山间群鸟,月色之下,寒风乍起。 第35章 变故(一) 关风月终究没能阻止这一切。 他很强,一念生,一念死,一念百鬼伏息,一念群山将倾。 他也很弱,一曰爱之深,二曰责不至,三曰羁于红尘不问身后事。 历岩逃了,逃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殷若怀也发疯似的追了过去,他说:“师父,徒儿不孝,此次闯下大祸,定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关风月站在呼啸的风口,嗤笑着:“这都算些什么?” 桐笑非上前拉住他:“师父,我送您回去。” “小非,我是不是做错了?” 关风月握着剑,掌心不断地滴血,桐笑非撕开自己的一段衣角,将伤口小心扎好:“得失对错,总得先跨过这一遭再说。” 关风月的手微微一动,他道:“你回去等我,若是三月我不归,就——” “我会一直等的。”桐笑非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一家人。” 关风月看着眼前的小徒弟,倏然间意识到,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说话奶声奶气,走路摇摇晃晃的小东西,更不是顽皮捣乱,到处撒野的小丫头。 “时间过得真快。”关风月不自觉地呢喃了一句,他飞快地从腰间掏出一张纸符,就着掌心的血,画出一个略显潦草的咒文,刹那间,他便化身为点点星光,随风而散。 桐笑非愣了好一会儿,才捡起地上的剑,缓缓地回去了。 罗新玉满面愁容地站在正门口,年轻的身影有些单薄。 “小师叔——” “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桐笑非头也没回地与他擦肩而过:“从现在开始,和我一起等吧。” “好。” 罗新玉微微颔首,最后一次看了眼山外,便关上了朱色大门。 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地过着一天天相似的生活,除了桐笑非越发喜欢坐在屋顶上发呆。 “小师叔,你听说了吗?说是山下有妖怪作乱?”罗新玉也爬到了最高的那层屋顶,看着不远处檐角上的桐笑非,有些担心她会掉下去,尽管这真得是杞人忧天。 “听说了。”桐笑非平静地说道,“师父在山下,他应该会处理好的,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罗新玉仍是忧愁,他将手里的一件外衣递给桐笑非:“小师叔,天凉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风大,多穿一点吧。” “谢谢。”对方接过,披上这件外衣便跳了下去,“我去外头转转。” 罗新玉似乎听到了一串清脆的风铃声,但他什么都没有问,他想那应该是三块刻有名字的木牌。 桐笑非这一去,便是整整七天。 她在山下,一个人晃荡了许久,连平时最喜爱的甜糕都吃不下。 她走到一棵茁壮的柳树下,失声痛哭。 江湖上的风刮了许久,将一门被灭的消息吹入关山,桐笑非知道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 那个门派,是历岩的归属。 传闻某个雨夜,一个妖怪闯入了姜氏祖宅,屠戮门人,上下几十口,无一幸免。 是谁这么心狠? 人们交头接耳,说是那天打更人躲在角落里,撞见过那个满身是血的妖怪出来,模样很像五年前因故去世的某个人。 桐笑非完全不敢想象,因为成了妖怪,变了走尸,所以六亲不认? 她蹲在柳树下,泪流满面。 “是小非吗?” 一个人在叫她,桐笑非抬头望去,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青年,有些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对方察觉到她的错愕,道:“我是姜冶。” 桐笑非想起来了,多年之前,她跟着师兄去姜家做客,曾经见过这个人。 他是历岩的小师弟。 只不过那个时候,年纪都小,一晃便没了印象。 “你还活着?”桐笑非抹去脸上的泪水,对方点点头:“嗯。” “跟我回去吧。”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猜疑,桐笑非下了这样一个决定。 姜冶的身体很弱,想必是受了重伤,好在罗新玉得尽殷若怀真传,医术也是高超,很快就将他的伤情稳定下来。 “小师叔,他的病情暂时不会危机性命,但后面还需多加注意,不然有可能恶化。”罗新玉捧着一碗热药,交给桐笑非,“你想问什么,都尽量避开一点,不要太直接,我怕他气血攻心,熬不住。” “我都明白,辛苦你了。”桐笑非垂眸,捧着碗进去了。 “小非。”姜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桐笑非眨了下眼睛,坐到他身旁:“可还好?” “撑得住。” 桐笑非的拇指滑过瓷碗的边缘,有些踌躇:“这药有些烫,等它稍微凉一点再喝。” “小非。”姜冶望着她,眼眶泛红,“我父母都被害死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桐笑非心头一动,道:“阿玉说你不宜动气,好好歇着吧。” 说完,她便放下碗,径直出了门。 明明很想知道真相,可现在却出奇地恐惧,桐笑非怕了。 她焦虑地在偌大的院子里走来走去,罗新玉叹气,一只漂亮的红羽鸟儿飞过这湛蓝的天空。 第36章 归路 是夜,桐笑非给整座山府挂上一盏又一盏的红灯笼,通明的火光几乎要照亮漫漫长夜。 她站在屋顶上,静静地望着远方,衣袂翩跹,衬得她背影十分单薄。 “小非。”姜冶在檐下唤她,接着就重重地咳嗽起来,桐笑非跳下去:“夜里冷,你伤还没好,不要随便出来走动。” “我担心你。” 桐笑非有些不能理解:“担心我什么?” 姜冶的脸色很苍白,他支支吾吾道:“怕你难过。” 桐笑非莞尔:“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在等他们回来。” 姜冶沉默片刻,问道:“假如,他们回不来呢?” “那就随他们一起去。”桐笑非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们是一家人。” 姜冶的肩膀微微抖动了几下,嘴唇轻启,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却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罗新玉过来寻人。 “药好了。”他轻声说道,眉头微蹙,似乎是对姜冶擅自乱跑的举动不满。 “阿玉,带他回去躺好。” 桐笑非只留下这句话,便兀自离开了,姜冶伸了下手,连她的衣袖都没碰到。 “走吧。”罗新玉上前攥住人的手腕,“我扶你。” “你是不是对我有敌意?”姜冶忽然哼了哼,对方摇摇头:“不是。” 末了,他顿了顿,道:“只是有种预感,我们不会是一路人,所以,不想表示亲近。” “为何?” “我站在我师父这一边,所以——”罗新玉侧头看他,“我想我不必多说,你也应该懂了。” “包庇一个忘恩负义之凶徒,你们就问心无愧么?”姜冶陡然狠戾起来,手背上青筋暴起,罗新玉却毫不在意:“明知我们有可能会袒护他,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呢?不觉得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事情吗?” 姜冶愕然,罗新玉又道:“还是说,你觉得我小师叔好说话?会做出所谓的大义灭亲之举?会将你看得比她的师兄重要?” 对方的脸色愈加苍白,路都走不稳,罗新玉眉头紧锁,摇了摇头:“救命之恩,教养之情,小师叔是不可能割舍的,你得认清这一点。剩下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追根究底,你和我们立场不同,终归要分道扬镳。” 姜冶垂下眼帘,痛苦地咬紧牙关,他哽咽道:“父母之仇,灭门之恨,我又能怎么办呢?可那个人,偏偏又是我兄长。” 他记得,他都清楚,历岩曾经是个多么温柔又让人骄傲的存在,以至于在无数个寂静的深夜,姜冶都要怨恨自己的孱弱。 他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所以父母从来看得紧,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便没了。 “哥哥,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年幼的他呆在那间小小的屋子,和窗户外头练剑的历岩说话,对方擦了一把汗,笑着:“好,哥哥帮你。” 在之后,历岩时常外出,从姜家所在的小镇到越来越远的地方,他走了许多许多路,也带回来各式各样的东西。每一次,他都能从那沉重的行囊里挑出新鲜的小玩意儿,各个地方的特产,精心描绘的画卷。他靠着这些东西,耐心地给年幼的师弟讲述着外面的风土人情。 那都是陪伴了姜冶很多年的珍贵回忆。 即使后来,历岩出门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后来,历岩有了自己心爱之人,他也没有忘记这个承诺。 “我也想,也想······”姜冶泪流满面,“再叫他一声哥哥,可是他死了,没有机会了。” 罗新玉停下脚步,任由对方扶着自己的肩膀痛哭。 其实哭出来没什么不好的,就怕他们都藏着忍着,最后憋出病来。 罗新玉想着自己的小师叔,想着尚未归来的师父师祖,心生怅惘。 桐笑非离了两人,去了山顶最高处。 “师父,师兄,你们看一眼这回家的路,亮堂堂的,快些回来吧。” 她喃喃着,盘腿而坐,明月高悬,山影幽幽。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歌声。 桐笑非忽然心跳加快,她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一跃而下,奔着那歌声来源而去。 “师父,你唱歌真难听,我要师兄给我唱。” “小东西,居然嫌弃起你师父来了?我跟你讲,你师兄唱得还没我好呢!” 回忆翻涌,桐笑非跑得越来越快,他们回来了,他们回家了。 距离不断缩短,月色下,一个人影缓慢地移动着,他唱着歌,像个悠闲的旅人。 “师父!”桐笑非大声呼唤着,她喘着气,扑了过去,关风月拦住她,笑笑:“小非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桐笑非忍了许久,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关风月拍拍她的背,哄着:“乖乖,我们回去了。” “师兄呢?”桐笑非用手胡乱抹了把脸,低声问着。 一滴泪,两滴泪,很多的眼泪滑落在脚下。 “师父?” “对不起。” 可能这一生,我们三个都会再相聚了。 关风月追着一人一尸,不断地祈求上苍,让他赶在事态失控之前处理好这一切。 可惜了,他算错血槿花的威力,也算错死去的历岩身上所凝聚出的怨气。 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 凶狠的走尸屠戮了姜家,打伤了心怀妄想的殷若怀,又一次逃跑了。 “师父,快去追他,快去,不要管我。”奄奄一息的男人不断地吐出鲜血,关风月勉强稳住他的心脉,慌乱地包扎了下伤口:“你等着,我一定把他带回来,你撑住。” “好。”殷若怀眼睛一闭,气息就又小了许多。 天降大雨,不知道将满院的血腥味冲向哪里。 关风月顺着那脚印,一直追到了郊外。 历岩不知为何停在了一片麦田中央,大雨已停,一轮血色的圆月洒下一片诡异的光,耳畔传来一声声叹息,不知来处。 关风月也愣在了原地。 风拂麦浪,一群乌鸦盘旋于此,奔涌而来的黑气瞬间淹没了历岩的身影。 关风月忽然记起了这样的场景,在很多年之前,在他尚且为人之时。 “见过府君大人。” 关风月叩拜,那个苍老的声音对他说:“回去吧,看看那个孩子。” 他是仁慈的,也是冷酷的。 关风月知道,殷若怀也已经去了。 黑云弥漫,尸横遍野的姜家宅邸中,站满了乌黢黢的影子,那都是等待着被带走的亡灵。 关风月每走一步,便觉得心痛更甚。他在一个影子面前停下来,哽咽着:“徒儿,说好等为师回来的呢?” “是我食言了。” 关风月双手交握,低声道:“没事的,你等去了那边,再过个几年,还可以转世,等你再长大些,还能继续做我的徒弟。” “师父,我想和那位大人谈一谈。” “谈什么?”关风月脸色一沉,“我可不会再让你任性下去。” “且说与我听。” 老人低吟,关风月便瞬间僵在了原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恳请府君大人,将我的心留给历岩,我愿代他偿还一切过错。” “哪怕灰飞烟灭?” “哪怕灰飞烟灭。” 老人平静地翻开他的账本:“这罪孽深重,你怕是逃不过这一遭了,当真要这么做?” “当真。”殷若怀叩首,“只求大人能让历岩再入轮回,重新生活。” “即使你将自己的心给了他,重新凝聚他的魂魄也需要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内,他只能在无尽的幽暗深渊沉睡,洗尽魂魄上沾染的怨气,倒不如一了百了,来的痛快些。” 老人劝着:“代替他决定这等大事,历岩即使醒来,也不会快乐的。” “转世之后,他不会再记起我。”殷若怀很固执,眼神却十分痛苦,“即使以后很长时间会很煎熬,但也好过无止尽的孤独。” 老人收敛了神色,道:“小风,你似乎教了你这个徒弟很多东西。” 亡魂若是散去,便会归于泰山之底的无望泉中,化为一条黑色鲤鱼。泉水有灵,可以帮助那些破碎的灵魂重新生长,每长一次,记忆便会恢复一些,直到完全长好。 但是在无望泉中的鲤鱼,只有自己逆流而上,越过那道从天倾落的回生瀑布,才能再次化为人形,重入轮回。 难度使人望而却步,因此泰山府中记载成功的案例,少之又少。 所以殷若怀才说,那是无止尽的孤独。 老人沉默半晌,道:“这一切的后果,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尘埃落定,无需多言。 第37章 最后 “小非,我们该回去了。”关风月取下腰间的葫芦,拍了拍,便倒出一盒点心,笑着,“我路过山下那个镇子买的,你最喜欢的那家。” 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他只是如平常那般出了个远门。 桐笑非沉默半晌,右手微微一动,似乎是要开始结印,关风月单指按住了她的额头,低声道:“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容易张皱纹的。” “师父,你葫芦里还装着什么?” 桐笑非咬着嘴唇,心中忐忑,关风月莞尔:“你想听真话假话?” “当然是真话!”她着急了,“师父你不要骗我,你是不是把师兄带回来了?是不是也想去找那血槿?” “哈哈哈哈······”关风月朗声大笑,“我要那破花干什么?我自有我的法子。” 他松了手,温柔地哄道:“小非,回去吧,夜里凉。” “师兄不会高兴的!”桐笑非突然激动起来,她红着眼要去抢关风月手里的葫芦,却被对方下了定身咒。 “师父,我求您了,您能不能放弃这个想法?”桐笑非崩溃到大哭,“为什么,难道您也想重蹈覆辙吗?” 关风月摩挲着手里的葫芦,哑声道:“小非,你就不想再见见你师兄吗?你不是一直很依赖他,很喜欢他吗?” 桐笑非满脸泪痕:“师父,你不要害怕,你不是一个人,我发誓我会永远陪着您的,你不要做傻事,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关风月嘴一撇,竟也跟着流下泪:“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回忆起很多事情,活着的时候,死去的时候,漂泊于尘世间的时候。 “小东西,我可是一只恶鬼,你就不怕我?” 他伸着长长的舌头,倒挂在树上,风一吹,就摆来摆去。 那个人类的小孩却只是仰着圆圆的脸,笑笑:“你救过我,那就是我的神了。” 小小的人儿恭敬地给他上了柱香,那缕青烟便一直在心头燃烧了许多年。 关风月跪在地上,抱着那个葫芦嚎啕大哭,他记得的,他承诺过,他要成为这个孩子的神明,保佑那个曾经幼小的生命平安长大,为了报答对方朝夕供奉的香火和不离不弃的守候。 关风月曾经迷失在人间,徘徊不得前。 “我一向言出必行。”他哭了许久,待抹去泪痕后,依旧可以笑得眉眼弯弯。 桐笑非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最终没有再选择阻止。 他们一起回了那熟悉的地方,告诉了罗新玉这件事。 对方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便悄悄回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桐笑非还是坐在屋顶,远远地看见罗新玉在晒被子。 “阿玉,你怎么在晒师兄的被子?” 对方愣了愣,笑了:“我睡了一觉,都忘了师父不会回来了,还想着今天天气好,给他晒晒被子,别潮了。” 他用手掸了掸那被面,不知道要说什么。 “阿玉,你的剑术练到什么程度了?”桐笑非又问他,罗新玉顿了顿,道:“遇到了瓶颈,本来想等着师父回来,请他指点一下的。” “可惜小师叔不会剑。”桐笑非跳下来,跑到他跟前,“不如你教我,说不定你自己教着教着就开悟了。” 罗新玉注视着她,眼泪便不自觉地涌出来:“小师叔,我总是觉得师父没走,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可我今天帮他收拾了下屋子,就好落寞。” 桐笑非抿抿嘴,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可惜她不能。 “我们练练剑。” 罗新玉点点头:“好,我去库房找找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剑。” “用木枝也行的。” 桐笑非莞尔。 躲在角落里的姜冶没有勇气走出去,他害怕面对这一切,十分自卑,也十分胆怯。 历岩躺在无尽的深渊之中,漫漫黑夜里,只有一颗红色的心脏散发着微弱的光。 “大人,您真得同意这么做?”郭明恩蹙眉,他可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黑袍老人轻叹:“一切未可知。” 许是一时心软,许是念及旧情,又或是,难得糊涂。 历岩就这样躺了许久,直到亡散的魂魄重新凝聚,只不过醒来后的他,依旧没有记忆。 “去吧,走过这条阴阳路,就能见到人间的日光。” 老人的声音指引着历岩,一步一步向前。 他懵懂中,只想着去到一片竹林。 于是此生,他便落在了一户书香人家,家中的主人在老院子的窗边种了许多葱绿的竹子。 他渐渐长大,如愿以偿地选择了自己热爱的道路,像每个平凡的人那样,普通又安稳地生活着。 除了那颗心。 神聚于内,彰显于外。 傅青竹终是变成了前世里,最深爱的那个人的样子。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胸口的痛感丝毫没有减轻。已经没有力气再喊疼了,他甚至无法质问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 回忆是煎熬的,但逝去的时间却很短暂。 对方取走他的心,也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 “安心睡吧,我会留你个全尸的。”男人露出怜悯的笑容,或者可以说,有些心疼。 若是有可能,谁愿意去当一个恶人呢? 傅青竹动动嘴唇,便彻底没了气息。 魂魄离散之际,张黎破阵而出,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救世主模样。 “您为何要阻拦我呢?” 男人很是不解,语气却也尊敬:“我一直觉得您是个聪明人。” “因为,我也有不顾一切要保护的人。”张黎笑了,“不然,你以为我费尽心力是要做什么?” “您喜欢关先生?” “不是,我爱他。” “可他并不知道,我不认为你这么做值得。” “因为爱他,所以才不希望他知道。” 张黎的眼睛里仿佛溢满了星光:“我们从来不曾走在同一条路上,相遇就意味着永别,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给他最好的。” 对方愣了愣,抿抿嘴:“您倒是看得开。” “看不开也就不会站到这里了。”张黎平静到不可思议,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却十分惊人。 看样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奶糖渴望有收藏,呜呜呜呜呜呜 第38章 混乱 陆小园盘腿坐在地上,饶有兴致地观望着门口那对师徒,笑笑:“关先生,您当真不坐坐?站着多累呀!” 关风月环顾四周,所有人都被蒙住了心神,一时半会儿竟也解不开,难免有些恼怒。陆小园又道:“不如这样,我给您说说张家老爷子的事情,就当消遣消遣,好不好?” “生死之事,能拿来消遣?” “可那与我何干?”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桐笑非问了一句:“老爷子的事情,是不是和张黎有关系?” “当然。”陆小园叹气,“老爷子最疼他这个宝贝孙子了。” “我记得张黎说过,他小时候时常做噩梦,想必那个时候,应该出了件大事。”桐笑非蹙眉,她的耳坠忽然发出极其轻微的响声。 屠凌到了。 但陆小园并没有听到这个微乎其微的动静,反问道:“桐姑娘,你有没有见过张黎养的那只鹦鹉?” 桐笑非愣怔:“没有。” “那就难怪了。”陆小园抿抿嘴,“你要是见过它,估计就能看出来这其中的端倪了。” “毕竟——”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时间太久,光凭一个模糊的名字,怎么会想到它就是——” 话音未落,一道大雷从天而降,直接把整座屋子劈得七零八落,一声声凄厉的哀嚎过后,腐肉的气息被彻底蒸发掉了。 桐笑非捂着口鼻,还是被呛得眼泪直流:“屠大人,您这出场方式能不能换一下?”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的人,没有资格要求我。”屠凌依旧站在她的刀上,冷眼睥睨着众人。陆小园更是被刚刚那一击打回了原形。 一根断裂的青色藤蔓。 “居然被一个藤蔓精欺负到头上,桐笑非,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屠凌很明显心情不好,她抬了下手,便收住了那些凡人的神识,“我让他们暂且睡一觉,过了今晚就不会有大碍了。” “多谢大人。”桐笑非不敢再耍滑头,而是恭敬地行了大礼。她也看出,屠凌这次非常愤怒,下手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稳准狠,但好像让对方爆炸的点并不在自己身上。 桐笑非对于别人情绪的变化把握还是十分准确的。 “不要愣着了,随我去院子里瞧瞧。”屠凌收了刀,路过关风月的时候,似是不解气地冷哼了一声。桐笑非赶忙搡了下师父,让他赶快跟上去。 张潜以身为障,隔绝了院子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不过刚才屠凌的那道大雷劈得太狠,导致那屏障出了条裂缝。 戴着面具的男人右手捧心,藏在身后,左手持扇,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但奇怪的是,张潜出招非常狠,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手里的东西,更像要直接杀死自己。 “张先生,您就算杀了我,历岩也活不过来的。”男人劝着,“倒不如退一步,让我将这颗心物归原主,若怀如果死而复生,关先生和小非一定会很高兴,岂不是皆大欢喜?何苦现在搏得两败俱伤呢?您不也是期望他们开心才一直坚持到现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在——” “我来,是为了终结这一切!”张潜左手持符,满眼痛惜,“兜兜转转,你瞒我瞒,真得有意思吗?池蔚,孤独很可怕,但欺骗自己更可怕!你醒一醒,别执迷不悟!” 男人顿了顿,低声道:“张先生,我不过是希望一切能重回原点。” 张潜没有回话,点燃了手里的纸符,火红色的符文盘桓四野,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墨油味。 “哼。”池蔚见他不肯退让,便化成了原形,招来云雨,如同在桑榆之东那样,重重岚烟翻涌,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张潜只是稍微慢了一步,便听到了自己设下的屏障破裂的声音。 “妖物!” 屠凌冷笑,势在必得。 池蔚摘了面具,直奔被自己藏起来的傅青岩而去。 “混账!” 这次是关风月的声音。 乱了,怎么都乱了? 池蔚有些心急,被屠凌抓到了破绽,硬生生挨了一刀,鲜血直流。 “呵呵。”他捂着伤口,将那颗心紧紧地抱在怀里。 “还我。”桐笑非奔过去,径直要抢,池蔚一口血吐在了她身上:“小非,你不想看见鲜活的若怀吗?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的那个样子······” “你谁呀,有什么资格替我师兄作主?”桐笑非很是愤怒,池蔚愕然,继而大笑:“原来如此。” 我忘了,你从来怕疼,想必是选择性的忘记了一些事,怪不得姜冶那么难过。 池蔚不停地咳嗽着,他道:“你要是还能想起,就去看看那个孩子,他为了再见你一面,吃了不少苦呢,那天下大雨,我偷偷把他藏起来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一歪,会失去了影子,唯独留下了那颗心。 “烦死了,怎么这么多事?”屠凌很不高兴,手一挥,“死了的,我要通通带回泰山府,管他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大人且慢,容我一试!”张潜赶忙阻止,关风月抬眼看他,受伤不浅,便走过去,道:“手给我。” 张潜错愕,将双手背到身后,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关风月大笑:“你不要疼,可总得为小张黎着想,不然等他醒了,不知道要怎么哭呢!” “屠大人——” 桐笑非看着气到即将失去理智的屠凌,不敢开口。 这个时候,一只红色的鸟儿从张家宅子的深处飞过来,落在了张潜肩膀上。屠凌的眼神变了变,道:“我给你们一点时间道别。” 桐笑非被这突然的转折弄懵了,对方抬手,漫天的星辰笼罩,傅青竹的魂魄便被收拢于一颗晶莹的珠子里,与那些星星一起发着光。 屠凌握着那颗珠子,站在自己的刀柄上:“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这段时间,我容许你们决定自身的去留。过了期限——” 她闭上眼睛,道:“可就身不由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了,史上最弱反派! 第39章 昨夜星辰 关风月沉默地给张潜包扎好伤口,笑他:“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那妖怪道行不浅。”对方的眼神飘忽,“但是感觉,他好像并不想与我们纠缠,更像是,希望得到解脱。” 张潜说不太清楚,可能是太累了,导致所有的反应都迟钝了许多。 “哦。”关风月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什么时候走?” “很快。” 张潜注视着他,目光闪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戏弄你的。” “萤火虫挺好看的。”关风月仿佛恶作剧那般,给眼前人的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自以为从不输人一筹的。”他将对方的手捂在心口,“可为什么遇到你,就总是很倒霉?” “可能我霉神转世。”张潜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凑上前,轻轻吻了吻这个人的眼睛。 我本来希望你能一直开心下去,但看到你会为了我哭,又觉得这样真不赖。 桐笑非守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手里捧着那颗尚且温热的心,居然在犹豫,要将它给谁。 屠凌倚着树干,不言不语地注视着几人的反应,离别之际,真是脆弱到不堪。 红羽的鹦鹉平静地盘桓在院子上空,没一会儿,便落了下来,屠凌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伸出手,抬住了它的身体。 “刀尖锋利,小心割到脚。” 她轻声念着,那鸟儿就乖巧地站在她的掌心,弯着脖子,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屠凌定定地注视着他,第二次对时间有了漫长的概念。 第一次是在那片血槿花田。 她只是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不想,却被一个人类少年惊扰了美梦。 那是个怎样的场景呢? 屠凌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应该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日光。 她和桐笑非不同,她从小就长在泰山府,自有记忆开始,陪伴于身旁的便只有无尽的幽暗。所以,当她化成一只红羽鸟飞出花田,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速之客时,却意外发现自己失明了。 突然失去方向感的她横冲直撞,直到撞进那个人的胸膛。 “看不见吗?” 少年的声音很清朗,如同晨间溪水那般干净,“不要怕,我会治好你的。” 屠凌愣了愣,站到了他的肩膀上。 没一会儿,她的感官便恢复了十之八九,除了依旧看不见。 有些糟糕。 屠凌很不高兴。 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头,轻轻哄着:“乖。” 人类还真是暖和,屠凌如是想。 少年去了最近的一个镇子上,买了些草药,耐心地磨成粉,做成药膏,一点一点抹在她的眼睛上。屠凌嫌麻烦,狠狠啄了他一口。 “弄疼你了吗?” 不是。 屠凌不想解释,便到处扑腾了两下,又被人捉住,捧在了手心:“刀尖锋利,小心割到脚。” 她刚刚差点就落在了他擦拭过的佩剑上。 人类真是软弱,屠凌撇撇嘴,鼻子忽然发酸。 “还记不记得我?”她询问着眼前的这只鸟儿,对方只顾玩,完全没有理会。 “也对,会记得就怪了。” 屠凌自嘲地笑笑,那鸟儿扑棱了两下,落到了地上。 张潜抽回自己的手,低声道:“好了,我还有事。” “嗯。”关风月笑着,“我等你。” “等什么?” “喝一杯?” 张潜笑了,摇了摇头。 关风月眼见着漫天萤火,山间起了晚风,他终是醒悟,那个所谓的封山大阵只是为了今天。 “张潜,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会有今天?” 眼前人眨眨眼,眸中的星子陨落:“我知道,你很固执,很骄傲,所以我想这种方法应该会比较好。” 你尽管肆意地活着,不用顾及后果,我知道你有多宠爱那两个孩子,也知道你有多害怕孤独。我本想尽可能靠近你,可我身为一介凡人,无法陪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度过漫长岁月,如此,就只能送你最后的祝福。你若是能在今后或是欢喜,或是悲伤的日子里偶尔记得我,那便足够。 张潜的心头涌上许多许多的言语,可他一句都没有讲。 从前没有,此时也不会。 很多感情,只能停留于此。 关风月突然抱住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山风吹拂,最后的星辰也散去了。 “张潜,是我输了。” 关风月看着昏睡的张黎,竟然有些担心那个人没有听到自己最后的那句话。 他输了,从柳河渡口相识那天开始。 屠凌感受到时间再缓慢倒流,连同记忆都在被篡改。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将罗罗抱在怀里,静静地做着一个旁观者。 桐笑非手里的那颗心不见了,她睡了过去。 关风月也是。 傅青竹好像还是那个细致的考古专家。 而殷若怀,仿佛回到了从前。 屠凌沉默地算了一卦,张潜能力拔群,所以逆转时光,将这次的事件抹去,并且,适当地改变了众人部分记忆。但再出色,毕竟只是个凡人,所以在这之后,势必会出纰漏,也势必代价惨痛。 “灰飞烟灭了啊——” 她轻声叹着,抬头看了眼朦胧的黎明,心头忽然涌出一股迷茫。 人类的每一个决定,都难以预料对错,那么她作为神明,存在的意义在哪儿?是为了纠正过错,避免悲惨的结局,还是为了其他呢? “作为神明,只要倾听就好。”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遗憾、痛苦或是美满、幸福,那都是人生所必定经受的。他们做出决定,得到结果,我们站在生与死的边缘,也只能目送他们来了又走,哭着、笑着,再去经历另一个世间。” “大人,小神不懂。” 屠凌抚着怀里的鸟儿,喃喃着,“可我现在不想袖手旁观了,我可以做我自己的选择吗?” “可以。” 老人应允了,“放心去做吧,你也是时候去明白一些事了。” “多谢大人。” 屠凌颔首,衣袖一拂,便将这惨淡的景象掩盖住了。 第40章 屠凌的选择 傅青竹正在办公室备课,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学生敲响了屋门。 “请进。” “老师,我来还书。” 张黎情绪不高,眼眶微微发红,似乎有什么伤心事。 “怎么了?”傅青竹很喜欢自己这个学生,聪明好学,也天真坦诚,一张脸上藏不住任何秘密。 “家里有些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张黎将手里的一沓书籍放到傅青竹的办公桌上,“已经去教务处请过假了,大概一个星期后回来。” “路上小心。”傅青竹隐隐猜到了缘由,估计是张家老爷子去世了,要赶回去处理后事。 “嗯,谢谢老师。” 张黎匆忙道别,便转身而去。 傅青竹的食指摩挲着书角,他印象中,张黎的爷爷很博学,很健谈,但身体不太好,今年更是一直卧床在家,想来,也是时候了。 傅青竹很惆怅,有种故友尽离散,往日不可追的悲伤。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张家一趟。 傅青竹驱车回了家,准备收拾一两件简单的行李,立刻就走。结果刚进楼道,就撞见了对门的邻居。 “老关,出去买菜呢?”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心头却一痛,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是啊,我家小非今天要回来吃晚饭,我出去买点她喜欢的。”关风月穿着很随意,头发有些蓬松,应该是刚睡醒。 他总是很忙,早出晚归,但傅青竹并不清楚他具体是做哪一行的。 两人匆匆打了个招呼,便擦肩而过。 傅青竹继续往家走,他家在二楼,平时都喜欢走楼梯。刚出楼梯口,他就又碰到了一个人。 “您好。” 傅青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关风月的一个远房亲戚?叫什么来着? 殷若怀微微颔首,侧身走过,他刚收拾好家里,要出去扔个垃圾。 “你身体好点了吗?”傅青竹随后寒暄了一句,殷若怀有些愕然,但没有反驳:“好点了。” “嗯,那就好。”傅青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体不好,似乎生过很严重的病,但他们明明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谢谢。”殷若怀没有停留,径直去了楼下。 傅青竹一阵落寞,说不清原因。 他回了家,给自己养的几个盆栽浇了点水,便收拾了下行李,拎着小箱子又出了门。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坐电梯。 很奇怪,不太愿意碰到那个人。 傅青竹一个人走了。 桐笑非还呆在楼顶,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她很喜欢站在高处,因为看得远,能见到很多想看见的风景。 她接到任务,要将逃出牢狱的恶灵追回,那个被刻上“罪”字的犯人最近又露出了些许马脚。 “他可真是能藏啊!”桐笑非气不打一处来,耳边传来屠凌的声音:“沉住气,不要着急。” “好。” 桐笑非握紧手里的短刀,压下了自己周身的气息。 捉完这只恶灵,她就能安心回去和师父师兄一起吃晚饭了。 思及至此,桐笑非又难掩笑意。 屠凌冷艳旁观着,肩膀上的鸟儿忽然摩了两下爪子。 “你想不想去看?” 她低声问着,鸟儿没有反应。 “也是,爱恨于你,应该没有关系了。” 屠凌颇有些自嘲的口吻,她用指腹挠了挠它的下巴,莞尔:“张黎怎么想到给你取罗罗这个名字的?是你托梦了?” 可若是会托梦,现在也不至于意识全无。 屠凌的眼神有些寒意,她化成一阵风,带着罗罗去了一个地方。 第41章 池蔚的过去 池蔚坐在墓园的一棵枯树上,形容消瘦。 他不会轻易死去,但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心情。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张潜会这么做,给了历岩和殷若怀重新来过的机会,看似一切都变了,但其实也只是个冒险的赌博。 最起码,只要他愿意,推倒这假象还是轻而易举的。 “为什么呢?因为最后实在没有力量了吗?”池蔚有些不解,“可惜了。” 他用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个圈圈,干枯的枝桠上便长出了一片嫩绿的新芽。 “屠大人来了?”池蔚笑笑,“抱歉,我没法让这里变得更漂亮些,失礼了。” 屠凌站在树下,道:“姜冶哪去了?” “他去见小非了。”池蔚装作难受地咳嗽了两声,“我现在这样子,可管不住他。” “你觉得我会信?” “我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理由呢?”屠凌追问,池蔚笑着摇摇头:“不需要理由,我一向随意。” 他叹气,在掌心结出一滴水珠,洒在地上,潮湿的泥土里迅速长出一抹新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绿。 “我以前很喜欢这样玩,因为总是一个人。”池蔚定定地注视着屠凌,又或者说,注视着她肩膀上的罗罗。 “我一直住在桑榆之东,那个地方很潮湿,阴雨连绵,极少见到阳光,也极少有人来。” 池蔚笑着,像个天真的孩子。 “有一天,有个道士经过了那个地方。他唱着曲子,特别难听,吵醒了我的美梦。我生气了,就决定教训一下他。” 池蔚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关风月的表情,很愤怒,两条眉毛拧在一起,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可他生的又是月朗风清的样子,总让人觉得,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哪来的藤蔓精,居然敢抢我的包裹?”关风月大喝,立马摆开了阵势,池蔚笑嘻嘻地说道:“你扰了我的美梦,不该赔礼道歉吗?” “我哪里惊扰到你了?快还我,我着急赶路呢!”关风月不满,池蔚觉得好玩,硬是不肯归还。 两人在山间玩起了捉迷藏,关风月怎么都逮不住,气得要放火烧山,池蔚这才慢吞吞地交出那包裹。 “哼!算你识相!”傲气的道人掸了掸下衣袖,头也不回地出了山。 池蔚跟在后面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下次还来玩吗?” 然而关风月走得远了,没有听到,就没有回答。 池蔚有些失落地望着远方,继续伤感地睡着了。 寂寞呀,真是寂寞,怎么没有人愿意陪着自己?孤独的藤蔓精枕着冰冷的石头,静静地沉溺于梦境。 只是后来没多久,便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挠到了自己的脚心,痒酥酥的感觉直接惊醒了他。 “你们是谁?”池蔚睁开眼睛,坐在了树干上。 “我想要这棵青木做我的佩剑。”一个看着很端庄沉稳的人说话了,池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却只觉得对方腰间的折扇真好看。 他觉得好看的东西,都想去碰一碰。 池蔚打了个响指,把来的两个人都捆结实了。 “真好。”他很满意,可惜不是自己的。 如果是自己的,那就好了,池蔚这般想着。 他又看了看那两个人,忽然觉得,说不定可以问问他们能不能留下来一起玩? 那么,搭讪的第一句该说什么呢? 池蔚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这扇子是谁做的?” “我师父。” “你师父叫什么?” “关风月。” 池蔚蹙眉,他不认识。 接下来又该说些什么呢?他又不懂了。 可是那两个人却不喜欢被捆着,很快就冲开了束缚,看样子似乎是要跑。 池蔚着急了,他开始不择手段。 桑榆之东的山顶下了一场大雨,满是辣椒水的刺鼻味道。 池蔚直打喷嚏,他做了个决定,他一定要找到这两个王八蛋。 于是他下了山,去找一个名叫关风月的人,师父找到了,还怕逮不到徒弟么?池蔚光是这样想,心情就好了很多。可等找到了,他又要做些什么呢? 让我们摒弃前嫌,做朋友吧?池蔚使劲摇摇头,不对不对,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先见到人再说。但关风月这个名字似乎很有人气,他很快就到了另一个山顶。 “还挺气派。”池蔚站在山门口,叉着腰,想叫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失风雅。于是,他便化成了一株葡萄,悄悄爬到了墙头上。 很多人,三三两两在修习,左边一半在练术数,右边一半在习剑。 池蔚一下被迷住了双眼。 “咦,这里怎么长了一株葡萄?”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上面的结的果儿不知道好不好吃。” “小非,你怎么又偷懒了?”一个男人走过来,池蔚一惊,又迅速压下了周身的气息。 “师兄,你看,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一株葡萄!”桐笑非指着墙头那抹翠绿,殷若怀抬眸看了一眼,笑着:“也许是觉得这边热闹,所以偷偷爬过来了吧。” “这样呀。”桐笑非似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没有多管,便和人一道回去了。 他看出我是个妖怪,但好像没有想起我到底是谁,池蔚忽然心生一股怪异,是个有点温柔的人。 那天风光正好,岁月缱绻。 第42章 秋日 池蔚穿过庭院,寻着气息慢慢往里走。关风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脚踩在了他的头发上,庆幸的是,着急出门的道人并没有注意到那棵不起眼的狗尾巴草。 “居然是他?”池蔚很是惊讶,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冤家路窄? 关风月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嘴里念叨着,我的酒,我的酒,他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酒鬼!”池蔚极其嫌弃地斥责了一句,便继续悠悠地往里走。 他时而化成一支月季,时而变成一株爬山虎,又或者成为一片掉落的叶子,随着风儿飘啊飘,一直落到殷若怀所在的庭院。 那个人正坐在石凳上,专注地刻着一把竹木剑。 另一个面熟的年轻人趴在石桌上,似乎在打盹。 池蔚瞧着眼前的画面,竟也跟着有些瞌睡。 这个时候,是人间什么时节呢?初秋吗?避居一隅,太久没过问尘世的妖怪有些茫然。 “师兄,我抓到一只漂亮的蜻蜓!”桐笑非跑过来,惊醒了浅睡的历岩。 “阿岩哥哥你看!”小姑娘摊开双手,一只红色的如同枫叶那般漂亮的蜻蜓躺在她的掌心,“不知道为什么飞不了,我就把它捡回来了。” “昨天夜里下了场雨,估计是被淋了,暂时飞不起来。”历岩端详了好一会儿,“没事,放桌上歇歇,说不定它想飞就飞走了。” 桐笑非点点头,就随手燃了一张符,化出一朵花来,将红蜻蜓放在上面。殷若怀左右翻转了两下手里的竹木剑:“差不多好了,要取个什么名字呢?” “这就好了吗?”桐笑非不解,“这剑会不会断掉呀?” “看你师兄本事。”历岩揶揄着,“用得好就不会断,竹木很有韧劲的。” “以后就请历公子多多指教我了。”殷若怀也跟着开起了玩笑,“你想想,取个名字吧。” “我取?” “嗯。” 历岩摸了摸下巴:“我不太会起名字,我家在江南,不如,就叫烟雨好了。” “啊?”桐笑非发出疑问,“这两个有什么关联吗?” “那就叫这个名字。”殷若怀倒是答应得快,小姑娘就更是不解了:“到底什么意思嘛?” 历岩望着她,神秘地笑笑:“人间难解是相思。” 小姑娘显然没有听懂,躺在地上的池蔚也没有听懂。 往后很多年,他接触的人多了,也许才明白了什么叫烟雨江南,什么叫满城风絮,什么又叫暮霭沉沉。 但是殷若怀听懂了,也收下了这份心意,在那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把竹木剑上刻下了这两个字。 池蔚在夜里,偷偷攀上了那把剑,仔细看了看上头隽秀的字体。 “这剑会断的吧?”他有些坏心眼,“我只要轻轻一拧就断了。” “你这小妖怪要干什么?”殷若怀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池蔚心想,糟糕,一时大意了,这地方不是他的山头,反应都有些迟钝。 不过,他好像没认出自己来。 池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我出来玩玩。”他变换了声线,听着很像个顽皮的小少年。 “可你依附在我的剑上,这样不行的。” “我做你的剑好了,我很厉害的。”池蔚想都没有想,就擅自做了这个决定,“当然,作为交换,你得陪我玩,我还要和其他人一起玩。” 殷若怀只当他是个顽劣的小妖精,没有过多在意:“那你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我这里的弟子都刚入门,你可别吓着他们。” “我不会吓到他们的,你放心。”池蔚藏在那把剑里,打了个呵欠,“我困了,明天再说。” 殷若怀有些无奈地笑笑,给他盖了一层薄毯。 池蔚觉得身上痒痒的,不太真切。 如此,他就心安理得地赖在了这个地方。 殷若怀没有追问池蔚的来历,许是觉得他没有什么攻击性,就由着去了。而池蔚本身也只是个贪玩的性格,除了藏在剑里的时间,他一般会去捉弄下那些年轻的弟子们。被殷若怀发现后,又免不了被关禁闭。 桐笑非有一天注意到了这件事。 “哇,是个小妖怪!”小姑娘握着剑,使劲摇了摇,晃得池蔚头昏脑胀,差点吐出来。 “别摇了!小心我吐在你身上!” “哼!上次我修习术数的时候,是不是你在背地里朝我吐口水?”桐笑非来了劲儿,“还有我那些朋友,是不是都是你搞得恶作剧?” “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玩。”池蔚竟有些生气,桐笑非嗔怪:“那也不能这么做啊!你这样很招人讨厌的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只是个妖怪,怎么了?”池蔚哼哼着,很不服气地样子,殷若怀走过来,将他从竹木剑里放出来。 池蔚吓了一跳,赶忙缩成一团,变成了一只奶猫。 “嗯?”桐笑非一把将他抱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不应该的。” 池蔚冲她吐了吐舌头:“丑八怪!” 桐笑非很生气,便丢了他,拉着殷若怀要出去:“师兄,我们不要他了,我们下山去买好吃的。” “好。”殷若怀拍拍她的头,满口答应。 又不带我,池蔚很不高兴,一溜烟追了过去。 他就这样,和人吵吵闹闹过着生活。 从白天到黑夜,从院子到书房。 他眼见着殷若怀收了个小徒弟,模样很乖巧,明明和桐笑非差不多大,却总是一板一眼地叫着人小师叔。 “呵,小古董。” 池蔚趴在墙头,懒洋洋地打着呵欠。 他还越发经常地见历岩过来,每到这个时候,殷若怀是不佩剑的。池蔚曾偷偷变成一只蚱蜢潜进去,又被撵了出来,撵出来之后,还被桐笑非戏弄,后面跟着那个新来的名叫阿玉的少年。 “来追我呀,小东西!”池蔚跑得飞快,桐笑非也不肯示弱地追逐着,只有罗新玉稍微吃力些,常常跟丢。 “哟,哪来的野猫?”关风月一下揪住他的后颈毛,给提了起来,顺手弹了下自己小徒弟的脑门:“跑这么快干嘛?不会用术吗?阿玉呢?” 桐笑非捂着发红的额头,低声道:“它挠我,师父。” “什么?敢挠我徒弟?”关风月抬手就给池蔚的屁股来了一下,“胆大包天啊!要是有下次,我就把你炖了喝汤!” 池蔚不敢吭声,他知道,现在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师祖,小师叔。”罗新玉终于跑了过来,满脸通红地直喘气,关风月揪着池蔚,丢给他:“你俩也算关门弟子了,尤其是小非,怎么能被一只猫给挠了呢?说出去丢不丢人?” “丢人。”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你师兄呢?” “和历岩哥哥在房间呢。” “噫,真丢人!”关风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紧把两个人轰走了,“去玩吧,今天的修习记得做完,我吃饭的时候来检查你们。” “嗯嗯!”两人疯狂点着头,又叽叽喳喳地跑远了。 关风月闻了闻手上的味道,念着,看在那妖怪没有恶意的份上,就不追究了。 池蔚趴在罗新玉怀里,蹭了蹭他的衣衫,很暖和,有阳光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写小甜饼【所以当初为什么要搞这么个虐人的设定】 第43章 小猫 池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变胖的一天。 他看着铜镜里那只肥肥的猫,很不开心地抖了抖尾巴。可是他还不能变回原样,因为他没有办法确定关风月和殷若怀是不是忘了桑榆之东的事情。 “快忘掉吧。”池蔚拉长了身体,狠狠伸了个懒腰。 惬意的日子过久了,便容易心生怠惰和留恋,以至于在今后漂泊无依的岁月中,使人愈感孤独。 他眼见着历岩和殷若怀耳鬓厮磨,眼见着桐笑非和罗新玉一起晒草药,眼见着关风月醉酒在廊下睡觉,他听着那些关于爱情、友情和亲情的东西,懵懂又好奇。 “什么是爱呢?”池蔚偶尔会思考这样的问题,但他想不通,因为他现在只是一只猫。 其实做一只猫,也挺好的,至少每天会被照顾得很好。 池蔚一跃跳上了罗新玉的肩头,尾巴圈在他脖子上,对方咯咯地笑着,抬手摸了摸发痒的耳朵。 “阿玉,你爱不爱我?”池蔚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想着要不要改天开口说话,但很快,他就被桐笑非揪了下来,揉捏着爪子。 “你怎么这么胖呀?”小姑娘将他高高举起,端详了好一会儿,眯起眼睛,“以后要多多锻炼你。” “小非,你爱不爱我?”池蔚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你要是说爱我,我就勉为其难去锻炼。” 然而两个人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抱着他,去山顶上看日落。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池蔚闭上眼睛,继续做着他美满的梦,直到美梦破碎的那天。 记忆中,那是一个非常阴郁的日子,没有暖暖的太阳,没有轻快的笑声,只有无止尽的哭泣。 “好烦啊,你不要哭了。”池蔚被桐笑非抱在怀里,焦躁地竖起尾巴,试图去帮她擦掉眼泪,但对方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哭得更凶。 桐笑非抽噎着:“阿岩哥哥,阿岩哥哥······” 池蔚也许是听懂了,历岩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不会再回来。 “人类也真是脆弱。”他一动不动地趴着,竟觉得十分无趣和沮丧。 “阿玉,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师父拜托你一件事。”殷若怀站在山门口,对着那个少年低声嘱咐着,池蔚坐在台阶上,看着那一身素白长袍,背着长剑的罗新玉,突然发觉,原来这个孩子已经长到那么高了。 “是,师父。”罗新玉三拜而去,高束的长发随风飘扬,那背影显得颇为决绝。 池蔚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这个少年了,这也意味着,没有人再给他喂好吃的饭。 “小阿玉,你可要快点回来。” 池蔚觉得生活开始有些糟糕。 他每天都蹲在山门的台阶上,眺望着远方,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那石头缝中的种子都长得老高了,罗新玉还是没有回来。 “果果,跟我去吃饭了。”桐笑非一把拎起他的后颈肉,抱在了怀里,“你是不是比以前瘦了?是不是担心阿玉?别怕,他很快就回来了,前些日子还给我寄信来着。”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池蔚没听得太明白,只记得罗新玉就要回来了。 “阿玉回来我一定要他做很多好吃的。” 池蔚渐渐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也忘记他的身份,他现在只想做一只好吃懒做的猫。 罗新玉回来的时候,肩上站着一只红羽鸟,池蔚即将扑过去的爪子便停在了半空中。 “讨厌的小东西。”他这般嘟囔着,很不满意。 “阿玉,你回来了?”桐笑非很高兴,她拉住罗新玉的胳膊,带着他直往里跑,刹那间,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这一回,轮到了池蔚紧紧地跟在后头。 他以为一切很快就会恢复平静,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池蔚躺在窗户上,盯着殷若怀,对方的一遍一遍抚过那把竹木剑,眼神古怪。 逐渐发胖的猫咪忽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附在剑身上了,明明他是一个青木,现在却迷上了这副模样。 “我要不要劝劝他?”池蔚终于想起自己的本事,他两个爪子并在一起,很快,窗户上便长出了一株漂亮的紫藤,再一会儿,整个窗沿上便都是紫色的星星。 殷若怀看着这一切的变化,问道:“小妖怪,是你吗?” “当然是我啦!”池蔚捏着嗓子说道,殷若怀抿抿嘴:“我看你的样子,都快忘了你是一只妖怪了。” 池蔚不答,他眼见着对方流下泪,一滴又一滴,直到沾湿了前襟。 “你怎么哭了?不好看吗?”池蔚不懂,有些紧张。 殷若怀没有办法和他解释,只是沉默地哭着,他抱着那把竹木剑,低下了头。 池蔚很烦,他跳下窗户,跑去找罗新玉。 对方在给那只红羽鸟涂药膏,还很轻柔地吹了吹。 “阿玉,我想和你玩。”池蔚往他面前一躺,伸直了四肢,罗新玉笑着,挠了挠他毛茸茸的肚皮:“你是不是饿了?我到厨房找点吃的给你。” “我不饿。”池蔚软绵绵地叫了两声,可我现在很难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你们都不爱笑了,也不快乐。 罗新玉缩回了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池蔚抱起来,放到了自己床上:“睡吧。” 说罢,他就转身出门了,那只红羽鸟也跟着飞了出去。 池蔚也一溜烟跑了,讨厌的小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忙完啦,继续更新~(今天依旧没有人看呀,但还是好想继续写下去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44章 衔接 罗新玉去了山中,找到了自己的师父。 他将手里的食盒放下,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殷若怀,欲言又止。 “回去吧。”男人坐在一口黑色的漆木棺材前,背对着罗新玉,昏黄的烛光在墙壁上投射出一个寂寞的影子,令人神伤。 池蔚原本蹲在角落里,见状,忽然一跃跳到了那棺材上。殷若怀一惊,抬手就将它揪了下去,顺手丢给了自己徒弟。 “乖,我们回去了。”罗新玉按住猫咪四下挥舞的爪子,抱着它缓缓朝山外走去。 “阿玉,我很不开心。”池蔚挠了下他的衣领,试图爬到对方肩上,然而那只红羽鸟极其嫌弃地扇了下翅膀,一股强烈的敌意扑面而来。 “你也是一只妖怪吧?”池蔚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终于察觉到这鸟儿的与众不同。 屠凌冷哼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小东西,你这是看不起我?”池蔚莫名火大,屠凌却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尔等宵小,不配知道本尊的身份。” 彼时的屠凌,是整座泰山府最年轻的司长,最是春风得意,也最是傲气凌人。 池蔚缩了缩脖子,低声嘟囔着:“这么凶,小心孤独终老。” 他只是嘴上这么说,实际一点行动都没有。从屠凌展现出自身气场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毫无竞争力。 一猫一鸟,相顾无言。 池蔚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天空没有颜色,日子无趣,所以记忆也是懵懂。只能隐约想起某个大雨之夜,桐笑非又哭了一次,殷若怀和关风月都没有回来。 “你不要哭了,就当我求求你。”池蔚爬上她的后背,盘起身子蹲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我给你暖一暖,你这样会着凉的。” 桐笑非哭了一会儿,再站起来的时候,目光已然深邃许多。池蔚眼看着她摘下悬在窗檐下的风铃,藏进了柜子里;又看着她重新梳了头,披上一件崭新的外袍,甚至轻轻描了眉。 待桐笑非走出门,那外头仍是星光漫天。 池蔚望着站在屋顶上的背影,眸子一沉,一个人偷偷地下山了。 一天,两天,三天,罗新玉看着每天原封不动的饭碗,很是伤心。 他的小猫去哪里了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年轻人在院子里种了许多月季,觉得这样做也许心情会好一些。 屠凌冷眼旁观着,她的眼睛明明已经好了,可不知为何,想要看到这个故事的结局。 或悲或喜都没有关系吧?她原本是这样想的,但一想到罗新玉露出那样难过的神情,又起了恻隐之心。 “烦。”屠凌终于学着池蔚那样抱怨了一句,她翱翔于天际,盘桓了两圈,召来自己的风使。 “传我命令,去调查殷若怀的下落。” 屠凌吹了一声口哨,像极了一只鸟儿在唱歌。 罗新玉看着被风儿卷起的枯枝败叶,低声道:“深秋了啊。”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池蔚变回了自己的原样,如此,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两个人。 途径之地,生长出无数的新叶,蜿蜒迤逦。 池蔚是桑榆之东一棵古老的青木精,也是延续着传说中扶桑一脉的小妖怪。 即使没有太阳,也要活得灿烂。他在那一刻,忽然想起了年幼懵懂之时,某位神明在耳边的呢喃。 “我会找到你的,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吃饭睡觉,一起散步晒太阳。”池蔚攀上枝头,乘着一场大风,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到了一家院子里。 关风月正坐在一块倒塌的红木柱子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葫芦上的血迹。 “小妖怪,你怎么找到这里了?”他侧头一笑,模样十分疲惫。 池蔚环顾四周,入目俱是惨淡的景象,有些地面还残留着血迹,令人心惊不已。 “你来晚了,都结束了。”关风月叹息,将葫芦藏进了袖中,“走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池蔚定定地蹲在原地,没有动,他察觉不到殷若怀的气息,在这种情况下,大概是不在了。 “我的小非和阿玉还在等我回去,你要再呆在那儿,我可就不管你了。”关风月站起身,整个人虚晃了一下,又跌坐在地。 他扶着额头,很是难受地喘了喘气:“人老了,路都走不动了。小妖怪,你能不能变成人形,过来扶我一把?” 池蔚怔了怔,只是走过去,趴在了他的脚边。 “唉,你怎么这么弱?”关风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后背,苦涩地笑着,“以后要好好修炼啊,连个人样都变不出来,以后别说是我家养大的猫。” 池蔚嗅着他指尖淡淡的血腥味,很伤心地闭上了眼睛。 而屠凌也很快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府君大人收了那人的魂魄?”她有些不可思议,“这有什么价值?完全不合理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郭明恩想到殷若怀决绝的眼神,有些苦恼,“府君大人可能一时仁慈吧。” 屠凌不答,郭明恩又问道:“首座,您什么时候回来?” “帮我做一份案卷,我要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屠凌直接跳开了对方的问题,郭明恩无奈,他预料到自己劝不动人了。 “好,三天之后,我会派风使送到你那边。”郭明恩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儿地叹气,祈求着事情快些结束,日子好回到正轨。 屠凌很不高兴地切断了联系,她飞到枝头,望着被桐笑非带回来的姜冶,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中间一定有一环出了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  对自己的叙述能力产生怀疑(安详.jpg) 第45章 无题 “·····姜冶体弱,病危,父母杀其义兄,取心为药引,得活·····” 屠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郭明恩送来的信件,神情复杂。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历岩苏醒后的第一反应是去姜家,想必是血槿放大了他体内残留的怨恨,所以才如此失控。 背叛永远伤人最重。 屠凌指尖一捻,便将那张信纸燃烧殆尽。 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罗新玉这件事。 我想原本事不关己,但我又很害怕看到你难过的神情,屠凌端详着自己的右手,虎口处分明有一道显眼的伤痕,那是她常年握刀造成的。 “我从来不对人心软的。”屠凌微微握拳,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掩饰了许多复杂而微妙的心情。 池蔚跟着关风月回家了。 在某个寂静的夜晚,他趴在这个男人背上,忍受了一路对方魔音贯耳的诡异歌声。如果在以前,池蔚估计早就一爪子挠了上去,可现在他心情很不好,很难过,不想动。 “师父!”桐笑非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前方,池蔚一个激灵,不留神地掉了下去。 “小非,我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糕点。”关风月晃了晃手里的葫芦,可桐笑非却没有露出该有的笑容:“师父,你是不是把师兄藏在葫芦里了?”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 “师兄不会高兴的!” 池蔚缩在草丛里,听着师徒俩争执着,没多久,关风月就嚎啕起来。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哭泣。 人类啊,真是感情丰富,池蔚咬着自己的爪子,喉咙发酸。 他们最终还是重归于好了。 桐笑非没有再过问关风月的事情,而池蔚还可以跟在罗新玉后面,躺在对方腿上,让他帮帮顺顺毛。 只是每次那只红羽鸟儿都要冷眼盯着自己,仿佛是在看一个囚犯。 “小妖怪,你叫什么名字?”池蔚懒洋洋地瞧着她,说不出是喜欢还是讨厌,“这么冷漠,小心被吃掉哦!” 屠凌依旧满脸冰霜:“小东西,本座不和你计较,是你的荣幸,懂吗?” 池蔚吐吐舌头,很是不屑:“故作玄虚,哼。” 屠凌瞪了他一眼,对方立马就动不了了。 “嗯?这是怎么了?”罗新玉看着忽然四条腿抽抽的池蔚,有些奇怪,便给他揉了揉爪子,对方喵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屠凌闭上眼睛,不想理会这个烦人精。 “阿玉,你看到小非了吗?”姜冶缓缓走过来,罗新玉摇摇头:“没有。” 对方神情有些黯淡,屠凌想起那件事,不由地烦躁起来,她拎起还在犯迷糊的池蔚,一下飞到了枝头。 “你干嘛!” 池蔚扑腾着,屠凌抓着他背上的毛,恐吓道:“你再乱叫,我就把你丢到悬崖底下去!” “阿玉救我!” 池蔚叫嚷着,罗新玉有些着急,便顾不上一旁的姜冶,径直去追那越飞越远的屠凌了。 被丢下的年轻人更是忧郁,手足无措。 他无法融入这个地方,每个人都对他礼貌而疏远,尤其是桐笑非。 姜冶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或许姜家出事的那天,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 他黯然地在院子里四处溜达,直到撞见了匆忙出来的关风月。 “关先生,您去哪儿?” “下山一趟。” 关风月走得匆忙,没有过多地回应,他需要再去定制几个铜铃。 姜冶起了心思,他绕了个道,去了这位前辈的房间。 房门紧闭,四周都贴满了“禁”字符,不要说人了,就连一丝风都钻不进去。 “关先生在忙些什么呢?”姜冶沉吟,实在想不通,索性回去了。 而那房间的正中央,刚好摆了一口刻满鬼怪图纹的黑漆棺椁,四角露出一小截木钉,应该还会再添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丧,写不动这篇文了呜呜呜呜呜呜 第46章 填坑 屠凌带着吵闹的小猫咪一路飞到了悬崖顶端,这下子,池蔚可就彻底慌了。 “小妖怪,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妖怪。” 屠凌哀鸣一声,周身燃起大火,熊熊焰色之中,一个红衣女子现出了身形。 长发及腰,衣袂翩跹,腰间缠着一根银色丝线,线尾系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狐耳面具。 她将池蔚放到地上,手一挥,对方便只能灰溜溜地现出原形。 “原来是个青木精啊。”屠凌很不屑,“说吧,你一直赖着不走,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我喜欢这儿,我就要赖在这里。”池蔚化成了一朵含羞草,紧紧地闭合着叶子,屠凌轻哼一声,上前要将他从地上拔起来,没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想到罗新玉却在这个时候赶到了,两人打了个照面,一时都愣在原地。 “你是?”罗新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他能察觉出来,对方很不一般,甚至于师祖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你不必知道。”屠凌拒绝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而是再次揪住了池蔚,对方化成了一只猫儿,软绵绵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求救。 “这个妖怪,我要带走。” “等等!”罗新玉慌忙拦下,“果果从不害人,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将它还我?” “它吃了那只红羽鸟,你就不管吗?”屠凌勾起嘴角,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池蔚这下不干了,嚷嚷着:“你血口喷人,你不就是那只红羽鸟?” 他因为生气,地上冒出无数尖利的藤蔓来,屠凌眼睛都没眨一下,腰间的面具一挥,熊熊烈火腾空而起,直接烧光了池蔚的那些把戏。 “还你。”屠凌也没有心情跟人玩闹,将手里的猫儿扔给了罗新玉,对方慌忙接住,还好,没伤到。 “我有事和你说。”屠凌走上前,打了个响指,池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睡了过去。 罗新玉怔怔地看着她,有些茫然,还有点害怕,但他的眸子晶亮,不似常人懦弱。 “好。” 屠凌望着他,忽然有些不忍心:“我要说的这件事,很伤人,但你必须要知道,还有,想好对策。” “嗯,还请姑娘指点。”罗新玉彬彬有礼,这让屠凌内心的不忍又加重了几分,但她还是说了。 “历岩,是姜冶的父母杀的,为了给儿子治病·······” 屠凌没有绕弯,而是非常直接地说与他听,甚至连历岩的魂魄被收入泰山府都告诉了他。 罗新玉听着,神情慢慢黯淡了下去,听到最后,居然只是微微颔首:“嗯。” 屠凌莫名觉得难过:“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姑娘来自何方,因此对您的说辞,不好下定论。”罗新玉目光躲闪,“我想回去和师祖、小师叔商量一下。” “随你。”屠凌没有多说什么,罗新玉又多问了一句:“我的红羽鸟,您有看见吗?” “我就是。” 面对眼前人的坦诚,罗新玉是有些诧异的,他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我得走了,应该不会回来了,你好自为之。” 屠凌就连道别,都是如此傲慢。 罗新玉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便抱着他的猫儿匆忙离去。 但其实,屠凌并没有走。 她戴上自己的面具,就化成了一缕风,停在了罗新玉所去之处。 她看到这个人和桐笑非站在墙角谈话,又看到那个长发的姑娘去找姜冶,似乎是下了点术,让对方吐出了真言。 “愚蠢。”屠凌冷哼着,仿佛可以预见之后的事情。 桐笑非问姜冶:“你之前一直病着,怎么治好的?” “母亲端了一碗药,说是喝了就会好。”姜冶双目无神,表情呆滞,有一说一,有问必答。 桐笑非的术法不算高明,如果是关风月来的话,可以直接窥见这人的记忆。但桐笑非不敢去请师父,她怕这件事会走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在那之后,你就没有见过阿岩哥哥,对吗?” “嗯。” 桐笑非微闭双眼,有些恍惚:“那个袭击阿岩哥哥的妖怪,你见过吗?” “没有。那天,母亲把我关在房里。外头很吵,等平静下来的时候,师兄已经不在了。” 姜冶说着,原本无神的双眼忽然流下泪来,桐笑非一惊,还以为他冲破了自己的术法,赶忙去摸他的脖子,才发现,其实术法还在,流泪只是他本能的感情反应。 “你怎么要哭呢?” “师兄去世前,和我说,要带你和殷师兄过来玩两天,我盼了很久,天天都在等。” 姜冶的眼睛还在不停地溢出泪水,看得桐笑非又茫然又无助。 “母亲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外出,所以我没有朋友,所以我特别期望你来,所以我特别喜欢你。” 桐笑非随手贴了一张纸符,姜冶便闭上眼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她也有些红了眼,沉默地离开了。 屠凌就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明明什么都清楚,却在面对面时装糊涂。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就像她不懂,为什么罗新玉知道池蔚是个妖怪,还会每天喂他好吃的,给他顺毛,带他遛弯。 “讨厌的人类。” 屠凌忽然愤愤不平,骂完这句,她才意识到,她似乎有了所谓的感情。 这是不对的,她不应如此。 “还是回去好了。” 屠凌决定离开这烦人的世间,可她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她看到罗新玉将洗干净的甜柿子摆满一盘,放在窗台上,那果盘边上贴了一张小小的纸笺,写着:“敬奉羽仙姐姐。” 屠凌心头一动,就停下了脚步。 罗新玉朝着那窗边拜了拜,还按着池蔚的脑袋,也拜了两下:“果果,你也要感谢羽仙姐姐宽容你。” 池蔚很无辜地舔着爪子,明明是他要被那个鸟毛怪打死了,怎么现在还要他道谢呢? 可是罗新玉难得笑了,池蔚便觉得,磕头也无所谓。 窗台上刮来一阵风,那些柿子就不见了。 屠凌从不吃人间的食物,可那甜柿子真的好。她还记得自己尚未恢复的时候,罗新玉就会给她喂这个,甜甜的,凉凉的,吃下去就很开心。 罗新玉出神地望着空荡荡的窗台,忽然会心一笑,轻轻离开了。 自那之后,他每天都来这个窗前,摆上一盘水果或是点心,再贴上一张信笺。 屠凌叼着一块今天的果子,坐在枝头,有点想睡觉。 犯困的时候,她在怀念罗新玉温暖的掌心。 睁眼的时候,她想见到罗新玉温柔的笑容。 “愚蠢。” 这一次,她在数落自己。 第47章 倒数第二章 姜冶最终,还是发现了关风月的小秘密。 “关先生,您不能这样!”他强烈反对这个人的做法,即使对方是桐笑非的师父。 “我做的决定,容不得你来置喙!” “难道您希望殷师兄变成我师兄那样吗?万一他醒来,就对你们大开杀戒呢?” 姜冶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不解,他害怕殷若怀醒来后,也丧失理智,对最亲近的人下手。 关风月却只是冷笑一声:“我自有我的法子,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要是没有其他话要说,就请你乖乖呆在房里,不要乱跑!” 言罢,他便将人轰了出去。 姜冶握紧拳头,转身去找桐笑非。 “小非,关先生他在养尸体……” 姜冶因为紧张,话说得很乱,可桐笑非只是摆弄着自己的花草,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你,不反对吗?”姜冶有些不敢置信,桐笑非却轻轻地笑了:“师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父可不会听我的,他向来疼爱师兄比我多一些,我何必去讨个不痛快呢?” “怎么会?关先生很疼爱你的,要是你去劝,说不定就能……” “够了!”桐笑非猛地拍了下桌子,那盆花草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姜冶一愣,不知所措。 “你什么都不知道。”桐笑非忽然哽咽了,“一直糊涂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要捅破呢?” 她心里也乱,也苦,也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可她的办法都用尽了,还能怎么样? “小非,我……” 姜冶咬了下嘴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桐笑非扶着额头,微微摆手:“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姜冶垂下眼帘:“是我无能,对不起。” 但我想要保护你,我一定能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重蹈我父母的覆辙,我发誓。 姜冶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他开始每天泡在藏书阁里,或者偷偷去搜集一些不为人知的古老秘方。 桐笑非有次路过他的房间,还瞧见他挑灯夜读,便隔着窗户问道:“姜冶,你怎么还不睡?” “那你怎么也不睡?” 姜冶反问,窗户外头一片沉默。 他又轻声说道:“我睡不着。” “别太晚,小心蜡烛烧了你的头发。”桐笑非最终也没说什么,悄然离开了。 她隐约察觉到姜冶的目的,可她选择了闭口不谈,也许是她心存侥幸,因为追根究底,她也不希望殷若怀成为一具毫无人性的走尸。 两个人就这样,失去了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机会。 关风月还沉浸在他对未来的期待中,以至于对外界之事失去了敏锐的判断力。 “乖徒儿,很快,你就可以睁眼了。”他笑笑,却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所有人仿佛是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无法逃脱。 唯独罗新玉,非常清醒。 他发现了姜冶在偷练禁术,和人大吵了一架。争执中,姜冶不小心说出了关风月的小秘密,罗新玉愣住了。 “怎么会?”他的眼神有点空洞,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 “你也觉得他做的不对,是不是?”姜冶追问着,“我们得阻止他,不然,大难临头!” 罗新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良久之后,才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现在有五成。”姜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你知道,我没什么底子,这五成,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罗新玉垂下眼帘:“我可以帮你。” 如果是他来的话,应该可以。 屠凌望着那透着昏黄烛光的窗户,不知为何,很是哀伤。 罗新玉其实很聪明,他可以在一个月内完善姜冶找来的术法,并加以提高威力。 这一点,他很像年轻时的关风月,是个天生的术师。 两人准备妥当,便决定当晚行动。 罗新玉在池蔚的饭碗里放了很多点心,又给他顺顺毛,便蹑手蹑脚地走了。 原本在梦中的猫儿睁开眼睛,化成一支葡萄藤,跟在他后面爬了过去。 姜冶已经等在拐角处了,见人来,他便上前,低声道:“关先生在屋里面,我们可能进不去。” 罗新玉沉吟片刻,道:“我去找师祖,将他引出来,你去布置阵法,我改过了,只要我们人在,不论哪里都可以触发的。” “好。” 姜冶点点头,掌心冒出些许细密的汗,看样子很紧张,这么一对比,罗新玉不知要冷静多少倍。 他伸手拍了拍这人的肩膀,鼓励了几句,就去找关风月了。 姜冶躲在墙角,压着呼吸,生怕被发现。 关风月到底信任罗新玉,出了屋子,尽管出来时还絮絮叨叨的,责怪小徒孙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可罗新玉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笑着,一脸恬静。 姜冶便偷偷溜了进去,那屋子里满是蜘蛛网一般的细线,上头挂着huangse的纸符,写满血色的“禁”字。 正中央就是殷若怀躺着的棺材了,四角都钉着一串人眼铜铃,看着十分可怕。 姜冶默默弯下腰,小心绕过那些细线,将黑色的墨汁涂在棺材壁上,掩盖住那些鬼怪图案。接着,他又在棺材顶端,也就是殷若怀头部的位置,点了一根白蜡烛。做完这一切,他就开始在地上画法阵,一笔一划,都十分认真。 可能是过于投入,他不小心碰到了一张“禁”字符。 刹那间,火焰升腾,细线交缠,将他紧紧捆住,仿佛下一刻就会勒断他的脖子。 姜冶不敢呼救,因为害怕和恐惧,他选择闭上了眼睛。 但那细线却在千钧一发之时,忽然断开了。 关风月闯了进来,大喝一声:“滚!” 姜冶倒在地上,有一瞬间的脱力感,但很快,他就又爬起来,抓起一把火折子,丢了出去。 “等等!”罗新玉见状,顿时着急起来,这阵法分明没有画完整,会坏事的! 火折子掉在地上,立刻引爆了那些“禁”字符,姜冶就站在火焰中间,不喜不怒,从容平静。 关风月却手上青筋暴起,一阵强风刮过,火焰径直朝姜冶扑过去,罗新玉大叫一声不好,施术挡下了这一招。 “阿玉,你让开!”关风月似是起了杀心,眼角发红,罗新玉不敢让,劝道:“师祖你冷静些,我们再好好谈谈。” “谈个狗屁!”关风月大怒,“难道你眼见这狗娘养的侮辱你师父,就没有半点触动吗?” “师祖,我觉得,还是让师父入土为安比较好。” 罗新玉不知道他这一说,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 关风月很难过,他的小徒弟,他的乖徒孙,怎么都认为他是错的?可他没有,他真得没有,他真的有办法让殷若怀活过来,而不是成为历岩那样的走尸。 “那就由不得你了。” 关风月闭上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 桐笑非是被那声爆炸惊醒的。 醒来后,她愣了愣,才匆忙爬起来,赶到那边。 关风月居然在和罗新玉动手,因为对方始终护着姜冶。 “师父,你快住手啊!” 桐笑非的尖叫声惊动了争执不休的两人,罗新玉忽然冲了过来,将她护在了怀里。 最后一个“禁”字符爆炸了,那阵法也达到了极限,汹涌的火浪翻滚,所到之处,遍地残骸。 青烟直上,遮云蔽日。 关风月掀开身上的木板,慌慌张张地找着人,不停地唤着:“小非,阿玉,有人吗?回答我一声……” 最终,他在一块石头后面,找到了他的两个孩子。 罗新玉已经没有气息了,他半跪着,手脚都被埋在废墟下,只露出半张满是污垢的脸。 关风月哭了,他拼命将人挖出来,发现桐笑非还活着,只是受伤不轻,昏了过去。 他给人擦擦脸,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又去废墟里找了很久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见到了殷若怀的棺椁。 完好无损。 真是天大的讽刺。 关风月趴在棺材一角上,哭到差点断气。 屠凌戴着她的面具,一步一步朝罗新玉走去。 她不爱穿鞋子,白皙的双脚踩在被烧焦的废墟上,看着既诡异,又略显疯狂。 屠凌望着眼前毫无生气的罗新玉,微微蹙起眉头,她伸手拂去这个人脸上的灰烬,却没有找到魂魄存在的痕迹。 “被法阵吞噬了吗?”屠凌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完好无损的棺椁,苦笑,“阿玉,你是个好孩子,临终前居然还要替别人着想。” 罗新玉也许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便在最后一刻,布下生命中最后一个术数。 他的魂魄刻在了师父的棺椁上,大概是希望这样能给对方带去一点温情,至少醒来时,不会难以控制。 屠凌最后什么都没有做,沉默地离开了。 这俗世,真是太难过了。 关风月独自一人收拾好残局,将殷若怀的棺椁下葬,给罗新玉刻了墓碑,包扎好桐笑非的伤口,尽管如此,他的小徒弟还是因为伤势过重,离开了他。 “师父,徒儿会保佑你的。” 桐笑非微微一笑,便缓缓合上了眼睛。 关风月这次没有哭,他平静地埋葬了小徒弟,带着他的包裹,浪迹天涯了。 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遇到了哪些人,经历了哪些事,只知道那关山顶上再也没有一个逍遥的道人,年年复年年,就连那些断墙颓垣都成了风中的尘埃。 第48章 尾声 池蔚其实好不到哪里去,他彼时能力尚弱,受到那巨大冲击后,竟昏睡了整整一年,醒来后,早已物是人非。 他迷惘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废墟上,不知何去何从。 最终,他选择去闭关修炼,也许等他强大了,自然可以找到人。 屠凌回了泰山府,查了一遍所有的亡灵进出,发现姜冶去了“罪舍”。 “他怎么去了那个地方?” 屠凌不解,问贺安知,对方却只是懒散地笑了笑,道:“不知道,他自己要求去的,我见他也没转世的可能,就放他去了。” “贺安知,你刚来就这么散漫,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对不起,可我也没办法,要不您去劝劝?” 贺安知言语轻薄,让屠凌很不爽,她收了账簿,独自去了“罪舍”。 那是泰山府用来收押恶灵的,绝大部分都是为祸人间的妖物,周遭的魔气鬼音非常强烈,普通人类亡灵根本无法待下去,最终都会被分食。因为,除非十恶不赦,入魔化鬼的人魂,一般都不会轻易投入此地。 屠凌赶到时,却发现姜冶盘腿坐在一块岩浆石上,脸颊上的“罪”字清晰可怖,但神情安详,没有一丝慌乱。那些恶灵盘绕在他周围,可没有一个上前啃食他,似乎在畏惧什么东西。 屠凌看清楚了,是那个阵法,罗新玉修改加固后的阵法刻在了他身上,触碰他的话,可能就会像在人世那样,发生爆炸。 屠凌忽然觉得可笑至极,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走了。 只有那个爱笑的少年失去了所有,为什么?凭什么? 她有些烦躁,工作却愈发勤快起来。 岁月弹指一瞬,她遇到了一个同事。 “屠大人,自今日起,桐笑非正式接任扬善司司长。” 屠凌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单纯的女孩子,嗤笑:“我对教导新人没兴趣,不要拖我后腿就行。” 桐笑非始终带着天真的笑意,看样子,应该在荒芜的岁月中,忘记了很多事。 池蔚坐在那棵枯树上,和屠凌聊了很久,尽管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讲。 屠凌最后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做这么多事情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么?”池蔚沉吟片刻,笑了,“忘了。” 他定定地望着屠凌肩膀上的鸟儿,歪了歪头:“大概为了他吧。” 池蔚说着,忽然打了个响指,墓园的枯树上便绽放出红色的花儿来。 “我应该感激张家那个术士,是他将阿玉的魂魄从暗无天日的地下引出来的。”池蔚摘下那朵花,放在掌心,吹了吹,便是漫天飞舞的花瓣,迷了人眼,迷了人心。 “我该走了。”池蔚笑着,就渐渐化成了一棵树,“闹得这么大,真不好意思了。” 他的脸深埋进树干中,青绿色的藤蔓总给人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的错觉。 屠凌抬手试探了一番,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可能很久才醒来,又或者,再也不会醒过来。 屠凌垂眸,肩上的鸟儿蹭了蹭她的脸颊,似乎是在安慰她,痒痒的,十分想流泪。 “小非,我这边完事了,你注意些。” 屠凌低声呢喃着,有些疲惫。 桐笑非却是精神百倍,她握紧手里的短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恶灵即将出现的地方。 姜冶游荡着,慢慢靠在了一个路灯下。 桐笑非抓准时机,一举拿下。 可对方没有一丝慌乱,只是笑笑,仿佛只是赴一场朋友间的约会:“你来了?” “剩下的话,都留到审罚堂上再说吧!”桐笑非没什么耐心,她已经很饿了,非常想回去吃师父做的饭。 姜冶仍然满脸温和:“我会去的,只是在去之前,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这种忏悔的话,现在说,都晚了。” 桐笑非听多了这种说辞,已经麻木了。 “我知道。”姜冶红了眼,“但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不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听到这句就好。那么他从“罪舍”爬上来,都是值得的。 其实姜冶没什么野心,只是想要当面和桐笑非说一声对不起,可是对方从不去“罪舍”,也不再记得他。 桐笑非的主要职责不是缉拿恶灵,而是捍卫人心之善。因此“罪舍”那种地方,她只在上任的时候去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踏进去过。 姜冶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就本能地要接近,可是不论他如何努力,都被隔绝在方圆十里外。 所以他逃了,逃到人间,希望这样,可以有机会单独见见桐笑非。 他在那个雨夜,即将和人碰上,却因为一场事故,意外和人错开。 更荒诞的是,他碰到了池蔚,对方让这场雨绵延了几天,将他的气息冲刷的干干净净。 “你为什么这么做?” 姜冶不解,甚至有些生气,池蔚却只是勾着嘴角,浅浅一笑:“好玩啊。” 姜冶其实有些崩溃,但还好,他现在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桐笑非将他收进了自己的葫芦里,点了火,便送回了泰山府中。 “收工!” 桐笑非开心地转了一圈,收好武器,脚步轻快地回去了。 灯火阑珊的都市里,游荡着很多独孤的灵魂,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孑然独立。 屠凌站在楼顶,俯瞰着已经大变模样的人间,拂了一下耳边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老妖精 作者:四季奶糖 碎发,想起从前问过府君大人的一个问题。 “大人,那关风月到底是什么人?” “他么?” 那沧桑的老者捋了捋胡子,“过去是位神明。” 屠凌沉默了,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站在楼顶,肩上的鸟儿忽然飞了起来,绕着她转圈圈。 屠凌笑了:“你是不是冷了?我带你回去。” 她伸手,便将那鸟儿捧在掌心,一转身,就显示在了夜幕之中。 关风月做了满满一桌菜,招呼着两个徒弟:“快来吃饭了!” “来啦!”桐笑非头一个奔过去,坐了下来,关风月笑着:“我去叫傅教授过来。” “去吧去吧。”桐笑非摆摆手,“快点哦,我要饿死了。” “好好好。”关风月敷衍着点点头,去叫傅青竹一起吃饭。 对方原本在埋头整理教案,被门铃声惊了一下,走出去一看,关风月穿着他的碎花围裙,风骚地站在他家门口:“一起吃饭吗?老傅?” 傅青竹本想拒绝,可对方实在太吵,连拉带拽地就把他带进家里去了。 “傅教授好。”桐笑非打了个照顾,傅青竹尴尬地笑了笑,很是拘谨。 “你好。”殷若怀笑着,“坐我这边吧。” “好,谢谢。” 傅青竹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和不怎么熟悉的人一起吃饭。 “开饭开饭!” 关风月拍拍手,桌上顿时热闹起来。 傅青竹有点恍惚,总觉得这些场景在梦里见到过,莫名地安心。 关风月最是人来疯,喝了点酒,便开始哭,但他不闹,一个人哭完,就回屋睡觉去了。 “吃完记得洗碗。” 他红着脸,打了个嗝,嘱咐自己两个徒弟。 “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就继续吃东西。 关风月便躺到了床上,在梦里想他的张潜了。 “你尝尝这个,很不错。”殷若怀给傅青竹夹了一筷子菜,“下次没事就可以来我家,一个人多孤独啊。” “好。”傅青竹笑了笑,觉得这人还不赖。 也许百转千回之后,我们还能像朋友一般,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就已经是奇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填完了这个大坑,其实还算轻松吧,治好了我一段时间的强迫症。这个坑拖了蛮长时间了,我都忘记写它的初衷是什么了,尝试着用不同角度写同一个故事,但最后好像没把握好节奏,有点崩盘了,今后应该不会写这么伤感又迷茫的故事了,也许会尝试一些其他风格的故事,不管怎么样,一个心愿已经了结,还是挺开心的。关于一本正在写的《我在盗版小说中当幕后黑手》,可能叙事更成熟一点,应该不会变成这样的大纲文了。另一本《那个卖杂货的漂亮老板》还在存稿中,也许过完年会发出来吧,希望大家看文愉快!感恩!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