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笑红尘》 分卷阅读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 《且笑红尘》 1。[绛袖] 可能是高中以来第四次失恋了,所以受很大的打击,摇摇晃晃的回到坐位上去,没撞到什么,林绛袖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魅力,每次都是女孩先主动要求交往的,可不出两月,必然哭着对他说:“绛袖,我们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原因何在,第四位女友是个才女,引用她的话:“绛袖,你实在叫人泄气,空长着这俊俏的脸孔,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跟你说话都心不在焉的,又纤细过分!你这样子我很难忍受。” 干脆就说他是娘娘腔好了,何必拐弯抹角,敢情全都是看中他的那张脸,相处了才知他衣冠禽兽——女人往往是很不可理喻的。 老师没打铃就进了教室,后头跟着一个高个子的男孩,穿着便装,时髦的那种,会被教导处开违纪单的那种 “静一静,给你们介绍,这是新来的同学,从外地转来,叫——” 那人径自在黑板上写下名字:风林 “好好相处,坐到第二排的空位上去。” 这新来的家伙不幸是个一米八的帅哥,很会打扮,时不时露着白牙微笑,女生顿时全军覆没,男生顿时哀鸿遍野。 糟糕的是,林绛袖恰是第二排的,空位就是他旁边的那个,他知道他“高三三班班草”的位子定是要拱手让人了。就今天,就现在。 风林坐下时就看到他的同桌的晚娘脸, “你好,你就是林绛袖吗?”风林望着他:“你抬个头行吗?” “——?” “事实上,你的脸”风林有些腼腆的说,“我想看清楚.” “——?” 顿时后头有女生尖叫起来,带着绝望的表情议论“我早想到有那么一天——” 男生更是不放过这机会大叫着什么弥子瑕余桃,董贤断袖。 林绛袖怨恨地瞪着风林,也不知道该骂什么,而风林如愿看到他的脸,脸上有非同一般的惊喜,以及似有若无的微笑。 2 [风林] “你干嘛拖我来这种地方?”林绛袖满腹狐疑的从车里下来,在他眼前的是城乡集合部的典型场景,公路,农田,两层高的农宅,还有那个突兀的别墅群,花了三小时的路程,和贵的一塌糊涂的出租车费,那秀逗的家伙下课说了句:“和新生联络感情吧。”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就把他拐来了,天色渐暗,现在回家也要十点钟,不知这家伙安的什么心! 风林好像很兴奋,他拉着林绛袖走进别墅区。 他打开一栋楼的大门,说声:“请进。” 林绛袖望进房里,给吓了一跳。 ——没有人会这样装修房屋的,又不是舞台布景! 那朱漆的栏杆外舞着重重的轻纱,陈旧的红木家具,雕刻精美,扶手处被磨得油亮,青竹制的卧榻摆在窗前,窗外层叠的都是枫叶。 “你这小子不是普通的有钱啊!——”也不是普通的神经,林绛袖心想。 风林却很失望的看着他:“你没有想起什么吗?——或者有什么感觉?” “我的感觉是——你有问题!”林绛袖说,“你家好是好看,住久了不会神经不正常吗?” 风林失望以极,露出焦躁的神情:“你没认出来吗?这里你不记得?——这样的睡榻,这朱漆,还有纱帘和竹帘,我找了一模一样的瓷器和锦缎,颜色一样花样也是——你无动于衷?!” 林绛袖大概是听明白了,又好像是不明白, “我,我见过?可我真的不记得了——” “不是小时候,是——”风林欲言又止,突然笑了,说:“慢慢来吧,你那时的机灵想是没有带来。” “喂!你不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好吗?_接下来你一定要说我们前世是认识的,说不定还是什么情人啊,兄弟什么的,真是的老兄,你还真是会搞笑,你这家伙太奇怪,我要走了!”林绛袖觉得走为上策。 风林拉住他的手臂,“不要走!”他不知所措的,急着要留住他,林绛袖挣扎着,死也要走的样子。突然他觉得手腕巨痛起来,“你这家伙,用暴力吗?!” 风林的声音低低的,流利的,感觉很古老,很悲凉。他唱起了歌。 “轮回苦,轮一回心无苦,轮一回不耽误, 轮回苦,轮一回,千丈尘土,轮一回,红颜枯骨。 轮回苦,前生酒今生沽,轮回苦,亦醉亦糊涂。 千种允诺,万般寂寞,循环往复,轮回皆自苦,轮回皆自苦。” 林绛袖莫名其妙打了个颤,“你神经病!” “喂,我可是很费力才学会的。”风林的手根本不打算松开。 “跟我有关系吗?”绛袖咬牙挣扎。 “这是你教我的歌,”风林一脸认真的样子。“在很久很久以前。” 林绛袖顿时口里发苦,有种想呕吐的感觉,他发觉枫林真的有病而且很严重,——他根本是个神经病。 3 [莲心] 和尚在爬山,脚步缓慢,但绝不停下,他好像沉迷其中,好像爬山就是他人生最大的任务,他的额上一滴汗也没有,在七月是不可思议的,但他是那样的年轻,还是个孩子,自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他只是个和尚。和他的灰布衫很不相称的是金光灿灿的法杖,应该十分沉重,但和尚拿着,像是木棒般轻松。 他终于爬上山顶,那是一片枫林,在七月还没变红,却已很壮观,在山的那头就是桃花集,他的目的地。 风突然刮起,有什么东西让小和尚猛的警觉起来,风里模糊传来娇媚的一声唱,接着是银铃般的笑声。树林好像骚动起来,叶在风中飘落,一袭红衣越过和尚的头顶,藏到叶深处去。 “你是谁??”这正是和尚想问的问题,那人却抢了先。听声音像是个女孩,声音很娇媚,——好像太娇媚了些。 “小僧莲心,施主——” “莲心啊——好听的名字,我很喜欢。”女孩子呵呵的笑着,害和尚听她的话还要在那笑声里找。 “你怎么一声不吭?是不是很讨厌我?”女孩子放下她的脚,在树间垂下来,荡啊荡,她居然赤着脚,白色的足踝很纤细,套着金环,上面挂着铃铛,晃起来就有一串密密的铃声,清脆像泉水。 “请问,这里是桃花集么?“ “桃花集?这里没有桃花集,你走错了。”女孩子又一串笑,可爱得很,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走错了?”和尚双掌合十,躬身道,“谢施主见告”。 他掉头就走,女孩子道:“你看到我很怕吗?” 和尚站住了,他不怕她。 他回过身,看那只脚:“施主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是要说什么,只是,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是施主请讲——” “你先抬一下头好不好?” 和尚不明就里,依言抬头。 “哇——真的很漂亮啊——小和尚,你长得这样好看!” 莲心是第一次被人称赞相貌,不知应对,只好面无表情。 “我中意你,” 和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 尚圆睁眼睛,吓呆了。 “你——!!!”他好一会功夫才吼了出来。 “真能生气——我闹着玩罢了——。”她笑的停不下来,枫叶从树杈上抖落,纷纷如雨。脚踝上的铃铛在树叶的沙沙声中清脆的响,不分明的,让人的耳朵不禁痒痒的。 “还会相见的——。”女孩子的红衣一闪,竟完全看不见了,和尚只看到她的红衣服,降色的,里面是白的纱,外面是桃红的纱,宽袍大袖,好像是前朝的服饰,那样放荡的穿着,真是不堪入目。和尚对自己摇摇头,又提着法杖上路了。 他终于到了集口,那高高的牌坊上写着:“枫林集” 莲心顿时糊涂了,他要找的是“桃花集”,怎么会变成了枫林集? 他确定自己没有迷路,而且那牌匾上的名是新刻的,他拦住一个老人合十道:“老人家,这里原来叫桃花集么?” “啊?——没,没有,这里一直,一直是叫风,枫林集的——”那老者神情慌张,明显是在说谎,好像是怕什么似的,他头也不回匆匆走了。 ——突然改名字?直觉上,这和他将要进行的工作有很大的关系。 4 [桃花] “大师上坐,大师,您一定要救我家女儿——” 这户是去寺院求救的人家,而莲心是个出色的除魔僧人,听说这里有妖怪作祟,于是赶来。 “那妖怪改了乡名,还不准咱们改回来,谁要提起,谁就遭祸,” 床蹋上的女子像是被吸干似的枯瘦,只差一口气了,当莲心靠近她,她猛得睁开眼:“你来了!”展开一个诡异的笑,接着又陷到沉睡里。 “大师!她醒了!她醒了!” “不,那是狐精的法术,她知道我来了。”莲心回答。“等到晚上,我会将她逼出来。” 夜很静,静到只剩下花与风的声音,仿佛这处不是人间,现在是八月,桃花却怒放如雪,在夜色中发出光来,这原是绝美的盛景,但在莲心看来诡异非常。 和尚不为所动,在树下盘膝而坐,他的双目紧闭,神情端庄,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可是,那眉宇间,仿佛住着神祗一般,冰冷无欲。那富户的担心少易,向廊下多踏出半步。 桃花真的很美,粉红,娇媚,轻薄,乱入风中,撩人心弦,论谁见了也要心中一动,然而莲心不动,他心不动,身不动,眉心的红痣发出光来,他插于身畔的法杖也发出细微的声音。她来了吗?是她吗? 一声轻浅的笑,不知从何处传来。 和尚抬眼看去,在红白深处,一个人慢慢走来,那人穿着白袍,却着着鲜红的亵衣,腰间的丝带里缀着珠玉,松散扎着,让前襟里亵衣的鲜红袒露更多,说不出的邪魅艳冶, 然而那还不及那人那稀有的美貌,那眼角眉梢的勾引,这让和尚觉得非常的熟悉,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那人是个男子。 和尚的表情不是惊艳,不是厌恶,而是——震惊。 居然——不是她? 那人站在莲心十步之遥,潇洒的站定,风拂过,及地的黑发丝绦一般。下摆摇曳,露出赤着的双足,踝上是一串细碎的金铃。 “这位小师傅,你也是来赏桃花的吗?”那人微笑着问。 低沉,轻柔,那是个男子的声音,颀长,挺拔,这是男子的身型。 他竟是个男子?——那日在山间遇见的女妖,又是谁?为什么他们的眉目气韵如此相象? “狐妖,休在此放肆!”莲心举起手中念珠,一道红色的光闪过。 妖怪潇洒的后跃,丝毫不害怕,甚至带着闲散的笑意,只是看着莲心的脸 “和尚,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莲心怒目:“你到底是谁?——作祟的就是你吗?” 那美貌的妖怪却邪邪笑着:“果然是你,那天我就说过了,我喜欢你的容貌,果然,桃花如雨的夜更增了颜色,你该穿白色的袈裟才好!” 如果不是多年修炼的定力,莲心便早气得昏厥了,可现在不忙昏,先要将这该死的东西杀了。莲心早就忘记戒嗔这回事,他也不觉得杀妖孽是开杀戒,他站起来,抓起禅杖便砸。 那团红白的影子却轻松的避开,在一片花海里难捕形迹。 “你,你是九尾狐!”和尚忽然恨声道, 狐妖站定,“猜得不错,小和尚倒也见多识广,我叫奉桃,不是你能对付的妖怪。” 九尾狐妖是稀有的妖怪,比之其他的狐精,非但先天妖力深厚,更是诸般变化,不限于男女的。 莲心想到这里,有种受骗的屈辱。 5 [前尘] 手腕很疼,可是林绛袖的头更疼,他只想快离开这个布景屋子,回现实里去。 风林把门锁上了,是密码锁,钢制防盗门,——现实是,林绛袖如果不心平气和坐下听他讲话,他是不打算放人的。 林绛袖坐在那个看来很舒服的竹榻上,他的面前有一杯茉莉香片。 “你怎么不装个木门,”绛袖开始喝茶,他比较认命。 “你喜欢茉莉?” “你调查我?” “你喜欢桃花吗?” “不。” “那枫叶呢?” “极讨厌。” “你至少喜欢这竹榻。”风林换了比较正常的衣服出来,白衬衫,棉裤,不像学校那套那么招摇。现在他不像个神经病了,但是似乎少掉点帅气。 “你天天这样穿去学校,会比较受男生欢迎。” “绛袖,不要叉开话题。” “好吧,你想说什么就说。”林随便的把榻上的抱枕夹在腋下,表示他正在听。 “你叫绛袖。” “红色的袖子,这碍你吗?” “为什么叫绛袖?” “恩——”林困难的回答;“妈妈,——她梦里见到红色的袖子,爷爷给起的。” “是吉兆吗?” “算过的啊,都说是吉兆,会聪明的。” “因为,袖子吗?”风林浅笑出声。 “我可是无神论者。” “我也是。”风林说。 “那你说什么很久以前什么的——。” “可是,我相信轮回。” 绛袖露出极度恶心的神情。“别说我们前世认识啊——多肉麻?!!” “我出生在四月,家门口的池塘上开了许多睡莲,可是那一年,因为莲花四月就开,都枯死了,一个莲蓬也没有。” “那个是吉兆吗?” “是吉兆,孩子会聪明。” “那你聪明吗?” “你呢?” “年级第一到第三吧。”绛袖谦虚的说,事实上他没有拿过第二。 “我修完了研究生课程。” “怎可能??”绛袖大喝,“没这个制度吧。” “我——在外地。” 林绛袖怒目瞪他。风林举手自首:“是,不是外地,是外国。” “你,是天才啊——”绛袖恍然大悟,天才总是疯子,脑子不正常是很普遍的现象。 “我,一岁就会讲话,在没有能力站起来前,我就会了。” “灵异事件啊!” “绛袖,猜我那时记的什么?” “什么?” “我要找个人,他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 一定也在这里,和我一样,轮回到这世上。” “我 ?” “大概就是你了。” “你这么确定?” “看到你的名字和脸,我就确定了。” “开玩笑的吧?”绛袖又有了逃走的欲望。 “你长的很像从前,可是,我好像变了。” “你以前大概没这么讨厌。”绛袖皱一下眉。 “我以前比现在讨厌多了,你能心平气和的在这里和我聊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风吹动窗纱和竹帘,已到夏末,初秋的凉意在傍晚变清晰了。绛袖有些冷。 风林站起来,拿了一件外套,披上绛袖的肩头,那是一件绵袍,绣着很细的花,——似乎价值不菲,绛袖想。 风林的神情瞬间改变了,他露出忧伤的表情,又强自收敛。 “很——很像吗?”绛袖忐忑的问。 “很像,无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一样的美。”风林低低的说。 绛袖顿觉一股凉气自脚心升到了头顶。 6 [要不要细说从头?] 桃花如雨,那红衣的美人飘摇自雾中走来,铃音细碎。可他的表情却那样邪佞,让和尚心中难抑嗔怒杀意。 “我见过很多法师,道教的,还有游方僧人,可是,我从没见过红色的光,那是你的红莲火焰吗?”妖狐在红色的佛光中面色不变,好奇的问, 莲心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以前收服的妖怪只要见到他的佛光,就已吓的半死,动弹不得,这妖怪却强得让人难以置信。脑中想着,却觉得身体开始乏力。 “还是个孩子,不懂控制力道,不是明白着让我有机可乘?”那妖怪这时在桃树的枝干上栖着,人面桃花,相映生辉,他不像是妖怪,却像个神仙。偷眼观战的那群凡人早不关心谁胜谁败,却看得呆愣在墙角。 和尚的定力却不似凡人,他照着那张绝色容颜就劈下一杖,可是,妖狐的劝告是正确的,他以近脱力,自己却没觉察, 有机不乘,那就不是妖怪了,奉桃带着快乐,不过还是很含蓄的表情,轻轻闪开,欺上前去,莲心只觉得眼前一片鲜红,风乍起,一树绯红,如雪纷飞,迷乱众生的眼,————那是什么?恐怕是桃花的花瓣罢,如此细腻温柔,落在唇上,轻轻浅浅,欲近而远,莲心从就不知,桃花是可以尝的,他的眼睁开,却见修长莹白的手指刚从他唇上移开,却抵住他的前额,那朱砂佛迹原是他的要害,该死!一阵眩晕,奉桃的嘴唇已攻城略地,带着男子的强硬霸道,却弥漫着桃花似有若无的柔媚幽香。 和尚希望自己即刻死去,被吻尚且是破戒的恶业,还是被一个妖怪——还是被一个男子——(尽管那家伙也可以变成女人,可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以男子之姿来羞辱他!) 那吻深浓似酒,当奉桃的唇离开时,莲心尝到自己的口里真的有桃花的余香——他简直想吐,——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可是奉桃的下一句话让和尚的胃收缩起来。 “小和尚,你尝起来——咳,与我想的不大一样,”妖狐带着苦恼的表情道,“比我想的要好上太多,我实在是不小心,你闻到桃花的香气了吗?” 莲心的心里有不详的预感,“那是什么?!” 奉桃又露出那种既奸且邪的表情:“没什么,真的,” 风这时停下,旁人才睁开眼,看见对峙的两人,和尚神色凛然,妖怪态度安详。 “这大师好象是不济?——”富户担心道。 仆人道:“老爷,先别忙,方才那一回合,似乎没分胜负。” “难道刚才你看见了?” “自然,”仆人信口道:“那和尚杀气腾腾的砍,那狐狸精却真是会躲,二人游斗一番,终于是各退一步!” 富户点头:“难得你还看真切了,希望大师快些取胜,救我女儿!” “妖孽!再上前来啊!我定要收服你!”莲心按下心头不安,没有继续问下去,冷然道。 奉桃却撩起右手的袍袖,微微蹙起剑眉,玉似的手掌露出来,竟出现了一块烧伤,这是个很严重的新伤,在如此无暇的掌中触目惊心。他把它藏到长及地的黑发里去。 “今天就这样罢,奉桃是山野游民,不懂什么礼节,这就去了。” 妖狐保持着笑容,手中多了一幅红纱,桃花忽然坠落如雨,当夜色忽然暗淡时,地上的花,树间的妖怪都失去了踪迹。 至少伤到他了,莲心心中余悸,若非额上的神迹,他今天一定丢尽寺院的脸。 可是,那是妖怪的手,抵住他的前额————莲心已经不想去回忆了。 7 [无心] 林绛袖带着克制的微笑看着风林, 他私下看过手表,快要到晚饭时间了,他很希望自己根本没有上这里来,害他被莫名其妙的疯子纠缠,还没晚饭吃,虽然回家也是吃泡面。 风林却从刚才的梦境里醒来,看着他面前隔世的情人,提醒自己,在他没有想起来之前,不可过分惊吓他,他思量了一下,心想,慢慢来吧,跟前世的情况差不多,还是要长期的抗战下去的,就算这家伙真想不起来,倒也简单,让他喜欢上现世的风林就可以,反正几百年也等了,倒是不介意追他个三五十年。 如果林绛袖知道风林现在的想法,一定会惊出一身冷汗,可惜他不知道。 他带着可怜兮兮的表情道:“喂,风林,你家的厨房也是古代的?” “怎可能?——看来你饿了,晚饭在厨房,我们在哪里吃?”主人非常的殷勤。 “随便,”——只要有得吃就可以了嘛,林绛袖想。 “那么,咱们到树林里去吧,” 人家说有钱人的怪癖是很多的,那真是句在理的话,林绛袖穿着风林给的外套(那是一件克什米尔羊毛外套,很薄,很舒服,居然也是对襟的中国款式!!) 看着摆在林间草庐中的饭菜,那是色香俱全的,看来很好吃,可是——全部都是素的!!! 林绛袖讨厌素菜,他喜欢咖喱鸡,烧烤,还有涮羊肉,于是他继续带着克制的微笑说:“风林啊,你是素食主义者吗?” 风林笑着,笑得俊朗迷人,看得林绛袖觉得眼花。私下里,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新同桌是个稀有的美男子,如果他可以克制一下他的妄想狂,一定会很受(女生)欢迎。 “我‘以前’吃习惯了,现在也改不过来,原谅我拿这个招待你,我知道你是很爱吃肉”。主人又开始说些奇怪的话了。 林绛袖沮丧的端起碗筷。 “要不要喝个小酒?”这时,风林带着诱惑的微笑问,他拿出个小小的黑色酒坛,奇异的酒香四溢开来。林绛袖惊呆了,他居然喝酒?——他是高中学生啊!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绛袖,你以前可是百无禁忌,肆意妄为得很哪,现在居然———。”风林给他斟上一杯,翠色美酒,莹白的宋瓷杯,惑人的酒香。 那杯子由风林细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推到林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 绛袖的面前。 “我给你保密,试试看,不会后悔的。” 尽管林绛袖只喝过啤酒而已,尽管劝说的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可是他还是禁不住诱惑,小小的尝了一口。 老天!——老天,那真是酒吗? 人家说“琼浆玉液”。形容得真好!——这酒简直不是人间所有的,入口微苦,却瞬间散出浓艳花香,而后就如冰雪消融般,温润柔和,微微,细细的刺扎,沁着芬芳和甜美,然后林绛袖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他感觉自己睡在盛放的桃花里。 依稀,风林低沉好听的声音近在耳边:“那是你最爱的酒,没有名字,我就叫它‘奉桃’。” “奉桃?——奉桃?——可真是好名字。”绛袖把剩下的酒一口饮尽。 8 [伤] 妖狐在他的巢穴里躺着,有气无力,非常慵懒。外面的白衣脱去,他只管在四面寒风的外室里穿着鲜红的亵衣,他在竹榻上躺着喝酒,一人独酌。 他的屋外是桃花,那是因为他喜欢,至于他为什么喜欢,却又是不愿想起的事了, 他的酒非常好喝,就像是那小和尚的唇,初次见面,原是想把寺院派来的家伙给解决到,不料来的不是顽固的白胡子的老头,却是个稀有的美少年,虽然剃度过的脑袋非常可惜,那件十分合身的僧袍却让人有了脱掉它的欲望。 狐狸本就是吸人精气过活的,身为九尾狐,虽不是必要,却也是兴趣爱好之一。至于方法,如同人间口耳相传的一样,自然是在床第之间。 狐狸想着舔了舔嘴唇,口里的酒原是他自酿,经常喝,气味就带在体内了,不小心吻那和尚吻得太投入,那气味想来是沾染上他了,想驱除是不太容易的,因为那可是九百年才修炼到的妖气呢。 想到这里,奉桃的心情更愉快了. 晨曦微露,室内没有点灯,这是间华丽的房间,平日一定常熏香,味道浓烈,可是和尚是闻不出来的,他只留心到自己齿颊间残余的气味,,那香艳的气味是桃花特有的,他漱了几百遍的口,也丝毫没去掉它。 ——“那是什么?” ——“没什么,真的!”那家伙笑得奸邪。 ——一定是暗中着了他的道,和尚心中忐忑不安。 漱洗过后,他站到了铜镜前, 懊恼的看着自己的脸孔,他从没听谁说过自己长的好看,也从不会关心这个问题,这张脸如此冰冷无情,目光犀利凶悍,多少妖魔看见他如同见到伏魔的金刚,而灰色的僧衣下是年轻的健壮的身体,带着少年的瘦削,早年寺院的修行,让他体格结实,身型高大,从十六岁开始游方除妖,在身上也留下不少的伤痕。现在,他忽然觉察到这身体是个男子的躯体,以前,他从没有想到过这件事,——他是个僧人,可也是个男子。那完全是那妖怪害的,那亦男亦女的怪物,把他当做调戏的对象,多年在外的游历让莲心了解到,那家伙的态度就跟妓院的押客一样轻浮下流,而首次见面的女子模样也是很放荡的,——他想对他怎样,和尚也不是不清楚,因此非常的懊恼, “我叫奉桃,不是你能对付的妖怪。”九尾狐道 克制住不安,和尚解开衣带,僧袍从肩头滑落,他略显瘦削,却匀称结实的脊背上现出一幅文身,莲心侧身,专注的看着它, 那是火焰的莲花,是西方净土,佛祖座前开着的救世之花,张扬威严的盛开在褐色的皮肤上,随背上健硕的肌肉起伏,由肩胛一直到脊尾,占满整个脊背,虽然年代久远,却仍旧是艳冶的朱砂色。 莲心还记得当时纹身的疼痛,——生身父母是虔诚的人,所以当他们听寺中的和尚说,他们的孩子深具佛缘,并身负异禀时,毫不犹豫将与他的尘缘割断,但凡这样特别的孩子,寺院就刻上标记,他的标记,就是红莲火焰。 方丈说:“今日起,你剃度为僧,法号莲心,取佛祖座前莲花的名号,为慈悲普度之行,解众生悲苦。” 莲心觉得背上的红莲火在燃烧着,炙痛他的身体,心中却澄清起来 ——我,为世间苦难降世,红尘中一切灾噩皆应援救,一切恶业皆应制裁。佛祖慈悲,降神力于我身,就是要我除妖灭魔,普度众生。那神力何其广大,怎样的妖孽也可降伏。 和尚的神情渐渐平和庄严,又如初时,佛一样清净无欲,他闭上眼,开始念诵经文,想让齿颊间的恶念得以消减。 9 莲心辞谢那富户的挽留,在小姐的房中布了驱魔阵,就去了镇郊的参禅寺, 他游方在外总是借宿于寺院。 参禅寺间在风林集郊的北山上,那里也是绵延满山的红叶,到了秋日,恐怕是壮观的美景,现在则是一片浓绿。莲心突然想起那妖怪给桃花集改的名字,倒是名符其实,却不知道为何从前的地名是“桃花集”?这里根本没有很多桃花。 他心中正这么想着,却见寺院的檐角就在山腰, 风动林涛,把古琴的乐声传过和尚耳边,一个优美的声音渺茫地和着那琴。是女子的声音,很美,很清澈,如空谷流涧,不带一丝烟火气。 莲心侧耳倾听,又听不见了,他快步上了山路,觉得那乐声是从寺里传来。 果然,他离寺渐近,那声音便清晰起来,终于如在耳边,古琴端凝,似是个长者在弹奏, 而歌声清越,却是个少女。寺里怎的有女眷? 听那歌,不是当时时兴的词牌,倒像是民间调子, 轮回苦,轮一回心无苦,轮一回不耽误, 轮回苦,轮一回千丈尘土,轮一回红颜白骨。 轮回苦,前生酒今生沽,亦醉亦糊涂。 千种允诺,万般寂寞,循环往复,轮回皆自苦,轮回皆自苦。” 待那女子唱到最后一字 ,莲心也到了寺门前,却立在那里,没有进去,他现在知道里面唱歌的人是谁了,如果打开门,他便要面对一个可怕的敌人,——那个妖怪,九尾狐奉桃。 虽然只听过一次他女子的声音,却不可能会记错,天底下有这样娇媚的声音的人并不多。——现在他应该进去,去杀了这妖孽,但是莲心是明白的,现在的自己在妖怪面前至多能全身而退,收服他是绝不可能。那么要进去吗?进去实在是危险。 古琴的余音袅袅,隔着门,却听见悠长的一声轻叹,似有万般愁绪,世间勾人心魄的声音莫过于此。只要是男子,恐怕都会觉得是哪位绝代佳人,正感怀境遇,暗自神伤,忍不住就要推门进去,安慰陪伴。 但莲心不是男子,他是和尚,他转身,准备离去。 “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不进来。”莲心听见背后的声音,只能又回过身。 “莲心,进来吧,这可是巧遇,不妨随缘。”奉桃的声音温软文雅,让人无法拒绝。 “不用了,见了面就是斯杀的时候,现在我不想跟你斗!”莲心全身戒备,再次转身就走。 “我的,我的手很疼!”女子的声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 音微有些装模作样起来。和尚不曾停步。 “你可别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啊——我因为谁才受伤的?”这次的声音却是男的,虽然口气随和,却带着一股子邪气。和尚的眉头一下子揪到一起。 “莲心,你嘴里的香味怎么样了——是不是时时让你记起我?”奉桃的话没说完,寺院破旧的门板碰的一声,莲心怒目立在他面前。 这寺院荒败已久,嵩草丛生,奉桃仍是白色袍,红色亵衣,他的膝上一架黑沉沉的古琴,左手边点着一炉香,右手边是酒坛和瓷碗。虽然悠闲而潇洒,却有妖异的感觉。 “妖孽,纳命来!”和尚举起禅杖。 “为什么不叫我奉桃?妖怪有很多,奉桃只有一个。”妖狐轻声笑着, 她的手里捧着一坛酒,低头看看酒,叹息一声:“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见到你,要不要喝酒?” 莲心的攻击已到,狐妖伸手泼出一杯青色的酒液,四散开来如飞蝗直逼莲心。 莲心忙于抵挡,退开一步。鼻端却闻到浓烈的香气, “这酒!!——” 妖狐奸佞的笑着:“你可知怎样解那香气,自然是用我的酒——出家人是不是戒酒?那真是可惜,你带着那香气一辈子吧。” 和尚气得四肢僵硬,却也不禁担心起来。 妖怪乘机举过一杯酒“只要一杯,我替你保密,没人会知道。” “我不信你会白白帮我。”莲心道。 “当然是有条件的,你帮我治好这个伤。”狐狸扬起手掌,那烧伤依旧没有痊愈,“我知道和尚很守信约,所以我先来帮你。” 莲心沉吟了,他不想再犯戒,但莲心实在是不想再忍受那气味了。可他觉得那很恶心。犹豫间,狐狸已欺近。 和尚惊慌得向后退,没看身后,被大殿的门槛绊了一下,妖狐却把酒碗送到了他的嘴边,动作轻盈如烟雾,和尚促不及防,张嘴要叫,被灌个正着。惊慌间体内的念力发动,却察觉妖狐惊人的妖气完全压制住他的,竟觉浑身无力。 “你——咳咳,干什么!——” “不是光喝酒就可以,还要你的合作。”狐狸笑的邪恶。 “合作?” “再来一次同样的——”妖狐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唇, “办不到!” 回答莲心的是蛮横的亲吻,激烈,带着残酷的意味,让和尚感到嘴里有丝丝血腥。 寺院教会莲心防御妖怪的各种方法,却没有教他被妖怪强吻应该怎么办。所以莲心僵直着身体,一时忘记可以靠体力反抗。 妖狐的微笑越发魅惑邪佞,他的唇离开莲心时,又拿起酒灌他,“喝一点是没用的,小和尚。” 那就是酒吗?——莲心是第一次喝到酒,不像传闻里那样苦涩辛辣,而是馥郁甘甜的,甚至本身没什么味道,一下子滑入喉咙,就融化入身体去了。然后,然后就有些不对劲。 最不对劲的,就是那妖怪的吻,不那么恶心,而是让他有些眩晕。不知何时他们已进了大殿,幽暗的庙堂里,妖怪的眼睛闪着光。 “酒,酒里有什么?” “桃花,只是桃花而已,”奉桃挑起他细长的眉,腾出一只抓着和尚双腕的手,开始不安分。 “你干什么?!”和尚回过神,终于想到靠蛮力挣扎。他想推开妖怪凑过来的身子,却纹丝不动,触手是妖狐结实的前胸,莲心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一个男子的怀里。 “你口里的香味怎样了?”奉桃垂下头,细密的睫毛扫到和尚的眉棱,妖艳的眼睛就在他眼前寸许,美得没天理,让和尚觉得惊心动魄。 这么近,应该什么也看不到,——他在用魅惑的妖术吗?从前也有过这样的妖怪,但是我没有动摇过,——九尾妖狐,果然是厉害的妖怪! ——莲心模糊的想着,更用力的挣扎,额上的朱砂迹发出红光来。 同时,妖狐的手埋入他的腿间,狠狠掐了一把。 和尚一声尖叫,额上的光瞬间暗淡下来。 那手毫不留情的动作着,带给莲心从没有过的疼痛和羞耻。他无暇顾及妖怪另一只手正伸向他的前额。 他突然觉得额头一片冰冷,一种怪异的空虚感侵袭着身体,他惊叫出声。 随后他看见妖怪染满鲜血的受伤的手,奉桃的眼晦暗冰冷,“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但是这法力让我很痛,别怪我。我把它给封了。” “你做了什么?!”看着妖怪舔着自己的血,和尚却也猜到几分, “你的红莲火也没什么了不起,用我的血就可完全封住,——可是伤口变大了,小和尚,你嘴里香气我既已去掉,那么你也该给我治伤。”妖狐轻轻舔弄和尚柔软的耳垂,莲心的脸一瞬间由那里涨得通红,他伸臂推开他,仍然没有成功。 “放开,到底,你到底要——” “精气啊,小和尚,”妖狐在他耳边低沉的笑了,“我要吸你的精气。” 莲心知道,妖狐吸人精气,只有一种办法。 妖狐猛的把莲心摁倒在地,狐媚的看着他,很近,和尚闭紧眼睛,不让他的媚术有机可乘,却阻止不了妖狐蛮横敏捷的舌头和卑鄙的手指。 “住手!” 10 如果奉桃会住手,他就不叫妖狐了, 莲心不敢置信自己的力气竟赢不过看上去很文弱的(还有一半是女子的)这个妖怪, 奉桃的手灵巧的探入了莲心的僧袍。手掌吸附在年少的发烫的肌肤上,意外的发现它非常敏感,轻轻揉捏就泛起战栗,抹上娇艳的绯红,特别是胸前的细小微突,在两指间温顺可爱的渐渐硬起来,也许是长年在外流浪的缘故,那肤色是均匀的麦色,无论是肩还是腹部都有些陈旧的伤痕。 “这些伤,是妖怪留下的?”奉桃愠怒道。他想到那些妖怪的下场。 莲心挣扎着拉起自己被剥下一半的僧袍,翻身准备逃走。 奉桃上去用膝盖粗鲁的制住他,莲心就听见一声衣帛破裂的声音,脸顿时如火烧一样,他被羞辱得半晌不能言语, 和尚肌肉紧致的脊背全然展现在妖狐的眼前,奉桃讶异的看着那幅红莲文身,细细抚摩上去,莲心倒抽着冷气,由于紧张,脊背的肌肉绷紧,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更让那朱色的文身艳冶无伦,奉桃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眼中一抹晦暗的萤火,他靠近着莲心的耳垂,轻声道:“好美的红莲火焰,哪个妖怪看见过你这幅文身?若看见了,死也甘心呢!” 奉桃三两下就捆住了他的双手,丝毫没有被和尚绝望地挣扎妨碍,反而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他肌肉紧致的背脊上起伏的线条,上面的红莲仿佛在火中摇曳。奉桃一口咬住他的肩胛,在红莲的蕊心处细细咬啮,唇齿划过燃烧的花瓣,在娇艳的朱砂色上缀出点点深红,而他的双手由莲心紧绷的脊背,滑到他细窄的臀部,这几乎没有被人碰触过的肌肤异常的滑嫩,抚摩起来相当舒服,但是莲心却发出痛苦的喘息,他羞愧得想立刻死去。妖狐没有任何怜悯之意,一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6 边用唇舌蹂躏他的背,一边将手滑入他的私处,把玩他从没沾染过欲望的根芽,薄红的根芽方才受过粗暴的对待,微微肿胀着,现在奉桃有时间好好的探索一下了,他的指头拢住那里,不容情的揉捏,指腹擦过尖端的时候就徘徊不去,在那细小的出口处旋转拨弄,莲心颤抖着,他从不知道自己的那个部位居然能带给他这样恐怖的触感,过去的十八年里,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自己也从不知道。为了摆脱那感觉,他拼命扭动身子。 “喂,别乱动,”奉桃压在他身上,被这不懂事的家伙弄得有些焦躁,露出尖利的牙咬住他的肩膀,顿时一抹殷红从红莲的花瓣中沁出,沿着花茎亦是脊柱之侧流淌下来,莲心急痛攻心,一下子僵住了,奉桃顺势把另一只手伸向他青涩的密穴,随手指的探入,少年的哀叫凄厉起来。 “还没对你怎么样呢,就这样叫,会吵到菩萨的。” 莲心惊慌的看着幽暗的大殿,那尊大佛就在他身侧天哪,这里是庙堂!他,他却—— “住手!你这淫荡的妖孽!” 奉桃的眉头蹙起:“你还真有精神,看来我太客气了。” 他的手指猛的深入他的体内,并拢的食指和无名指狠狠刮搔着干涩的肠壁,完全不理会莲心嘶哑的叫喊,和尚拼命忍住呻吟,但那实在是太疼了,和从前与妖怪争斗的伤痛比起来,要可怕得多。但他知道奉桃是不会就这么住手的,只能用极端鄙视仇恨的眼神瞪着那妖怪。 妖狐煽动情欲的能力无以伦比,对那完全禁欲的少年的身体来说,简直可以说是恐怖,在他羞愤惊异之间,莲心却亲眼看见自己的欲望高耸在腹间,随那白皙淫荡的手指的拨弄下,渗出透明的体液,他狠狠转过头去,却有被后庭的疼痛折磨得汗流浃背,又昂起头,弓着背,间隙的喘气,像脱水的鱼。 狐狸的手指修长,因此深入到更里面,要命的是他有指甲,并且如同许多狐妖一样,可以变长,那细细的指甲搔着柔嫩的内壁,奇痒难耐,快要把莲心给逼疯了。和尚急促的喘息,和体内屈辱的欲望抗争了许久,他忍不住轻轻摆动起腰来。,而他的根茎却愈加鼓胀着,让奉桃几乎难于把握。 “别急,一样一样来,小和尚,你没有自己射出来过吧?是不是只在梦里?“妖狐刻薄的调笑着,翻过他的身子,窈窕的身子嵌进他的腿间,“我来问你——梦里你和谁亲热,是妖怪,还是菩萨?”粉嫩娇艳的丁香舌缠住和尚胸口的淡褐色的璎珞,细细啃咬吮吸,满意的感觉到它们开始发烫。他的手还是裹住和尚的根茎,食指的伸出尖锐的指甲,把那锐利的尖端探进和尚尖端那细小的出口。 “啊——!”莲心立即尖叫,感觉那细细尖锐的东西从那儿进去,犹如匕首的蹿刺, “很——疼,拿开——”他痛得双腿打战,却一动也不敢动,即便没有经验,他也知道,这时候挣动,自己会很惨。 妖狐舔舔他汗湿的脖颈,加快手中的速度,和尚难耐的摇着头,想说不要,却没力气说出口,奉桃目不转睛的看着和尚的脸,那痛苦,羞愧,夹杂惊疑的俊美的面孔,原本的端严全然不见,却更是惹起妖怪凌虐的兴致,那被束缚的手腕似乎破了皮,不过那也没什么,呆会他说不定还会流血的。 看莲心再也忍不下去,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奉桃突然将指甲拔出来,轻重和度地刮过那条细缝,另一只手掌的套弄一瞬间加快了节奏。顿时,莲心觉得脑袋里有什么断了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有背上浮起来,像是很温暖,让他悬浮到了虚空里,他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着,然后,他终于在妖狐的手里释放,体液沾满妖狐的手掌。 “怎么样?”妖狐的声音温柔,在他耳边细细拨弄,“感觉很好,不是吗?——那是你第一次吗?” 莲心没办法形容那感觉,用任何好的词汇来形容都是罪恶的,可是,若阿鼻地狱是这样的——如果——是那样的 “凡人都是这样形容它的——西方极乐。”妖怪望着他道。“在世迦摩尼的故乡,他们把欢爱的图画绘在庙宇的墙上,你想不想看看那样放荡的庙宇?” 如愿看见和尚懊悔屈辱的可怜模样,那和第一次见面完全不同,那时,他就像是座会走的佛像,而现在,清净的神态转换成羞怯的媚态,刚才还仇恨的眼神现在涣散迷茫,就连那文身,那无欲世界的标记,也像是个烙印,——就让它彻底变成烙印吧。 奉桃想着,解开自己的衣带,在先前的纠缠中,那衣服本就半敞,红色的亵衣落到地上,借月光,莲心清楚的看见妖怪的身子,他倒吸一口气。 奉桃的脸那样妖艳,穿着衣服绝看不出来那纤长的躯体是那么结实健壮,完全是成熟男子的模样,莲心跟他比,只是个未脱青涩的孩子,毕竟他才十八岁。 看见那身体,莲心却不自禁想知道女子的他究竟是何等模样,来不及细想,那温暖的身躯就压到了他身上,胸膛互相紧贴着,听得见心跳。 妖怪的心跳,和他的没什么不同,一样紧密快速。 莲心还是垂死挣扎,摆动着手臂,徒劳的拉扯,却不知道光裸的身体的擦碰是非常危险的,妖怪的眼睛里染上情欲的色彩。 “没经验的小鬼!别随便乱动!”奉桃摁住他,又递上一个深浓的吻,他吸住和尚温凉的舌尖,仿佛要把他吃掉似的狠狠吮舐啃咬,在他的舌头扫过和尚的喉咙时,听见和尚难耐的轻哼,于是他让他尝个够,直到他耐不住的自己卷动舌头,逸出呻吟。 奉桃的手再次探入和尚的密穴,这次他用了三根手指,那里紧窒干涩,从没人侵犯的禁地,借着先前手掌上和尚的体液,奉桃进行得很顺利。 “为什么——那里——你要干什么?” 换了别人,奉桃会觉得他白痴,但这个小和尚倒是傻得惹人怜爱。 “干什么呢?睁大眼睛自己看啊,”奉桃抬起身子,他纤细但坚实的腰暴露在幽暗的星月光芒下,男子的象征挺立着,看着奉桃脸不红气不喘,却这样兴奋,莲心觉得他果然是个妖怪,那尺寸似乎也是妖怪的。 “不 不要。”和尚本能的害怕道。 “不要什么?”奉桃握住莲心的脚踝,把他的腿曲到胸口。 这样羞辱的姿势又让莲心晕眩了一阵,却被一阵巨痛激得彻底清醒过来。那妖怪居然——居然!!!莲心在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屈辱和身体撕裂般的痛楚,一边叫着,一边沁出泪来,奉桃的坚挺深深进入,毫不怜悯的向里挺进着,与他先前调弄和尚时比,刚才那态度真的可称温柔,不管莲心的叫喊多惨烈,妖狐却一意孤行,然后又猛的抽出,莲心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却又听见压在他身上的那个妖孽道:“给我放松,不然可别怪我!” 放什么松啊!莲心完全不明白,直到奉桃开始强猛的抽插,莲心只觉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7 心头一凉,猛地缩紧全身,妖怪一个耳光把莲心给打闷了,“该死的和尚,叫你放送些!”却没有停下,仍然肆意放纵自己的欲望,他身下的身体痉挛着,密穴中有热液涌出来,“还是流血了——啧!”妖狐放低身子,手里把玩着莲心要害,想让他不 要那么紧张,并且送上一个深浓的吻,却带个莲心更可怕的痛楚,泪水还没流下脸颊就被舔舐尽净,莲心彻底绝望了——这妖怪毁掉了我!他想着。然而他的身子无法承受这样的蹂躏,他终于还是虚弱的开口:“不要啊,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不,我不会放过你,”妖狐顶撞着他脆弱的深处,找到那个让身下人发出苦痛却甜美的叹息的地方,狠狠的折磨着,终于,身下的人儿发出幼猫似的悲鸣,浑身颤抖着,奉桃狡狯的加速,须臾间,他低低喊了一声,莲心觉得一股热液涌到他的身体里,他受不住也浑身紧缩,到达了顶点,自己的体液又一次粘染了身体,还加上那妖怪的,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涩味,混着桃花酒香,让人如坠梦里,——一个淫荡罪恶的梦。 色欲便是这样的?莲心恐惧的看着身上纠缠着的雪白的身体,那在月光中清雅洁净的躯体,却让自己永堕地狱,长及脚踝的黑发散在莲心的周身,肩上也有,腿上也有,犹如最艳冶的蛛网,缠绕着他,这妖孽! 妖怪抬起头时,正望见这苦闷绝望的目光,可知那仍在高潮余韵中哀伤的俊秀面容是如此动人,(当然也动妖)鲜红欲滴的湿润的唇让妖怪饥渴难耐,他一下子亲上他,莲心正在悲愤交集之时,狠命的咬下去,奉桃退开时,樱色的唇上一丝鲜血,他的的黑眸瞬时变淡了,放出阴冷的怒气:“真是有志气,刚在我怀里求饶,现在倒敢伤我?” 莲心根本没时间反唇相激,他被面朝地压在蒲团上,蒲团垫着他的腰部,摆出屈辱的姿势,没等他挣扎,奉桃猛的直插到底,满意的听见他的惨叫,现在奉桃居高临下,俯视着莲心的文身,——早就沾上鲜血的红色莲花,不见枯萎,只在火中烧尽!世间本没有佛,恶念生,才有佛生,那算什么神明,冀希死后的虚妄,今世便如尘土,傻啊,傻,比凡人还要傻,这执迷不悟的苦行人!!他何尝摆脱了这万丈红尘了?连对自己的皮囊也不诚恳! “我要你明白——”他猛烈的摇撼他的身体,任由炙热的身体寻找自己的韵律,那紧窄的甬道不让他随心所欲,但没关系,“你是被一个妖怪驯服了!” 不,不,绝不可能,被一个妖怪,不!莲心觉得意识离他远去,可是,他知道,他才不会就这么屈服! 11 [三千烦恼] 绛袖听着那家伙絮絮叨叨讲了快一个小时,他若不是被酒精弄得晕乎乎,没办法回家,才不会答应夜宿在风林家,跟一个声称前世是他情人的人共处一室很不安全,尤其他是个男的,啊,对,他自己也是个男的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现在,绛袖半躺在那个看来很舒服,躺起来更舒服的睡榻上,听风林说那过去的事情,他想起那首“听妈妈讲过去事情”的老歌,心里想,这人该不会也来个忆苦思甜吧?? 果然,他开始讲的故事开头就很惨,“啊?你是说,强暴?那个可是个男的啊!”绛袖少见多怪的嚷起来。 “我第一天来你们班,发现同人女也不少,你怎么这点常识也没有啊。绛袖?”风林促狭的说, “什么叫同人女?”绛袖问,张大他好学的优等生的眼睛。 风林彻底放弃了,嘀咕着:“这么没防备,我怎好意思下手?” “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个,总之,和尚因为一时的疏忽,——啊,是技不如人,从那夜开始,如同悲剧的序幕。” “才讲到序幕啊?干脆直接大结局好不好?”绛袖的醉态十分可人,只是他自己是不知道的,风林深深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性急,无论什么事,总是希望马上得到你想要的,却不在乎手段!” “我有那么任性吗?”绛袖挤眉弄眼的,摆出不接受的态度。 风林也不跟他理论,接着道:“之后,你可猜到?” “我觉得,——那狐狸精挺变态的,他又想什么招欺负那和尚?”绛袖认真的回答,好象在进行读书讨论,而不是事关他自己的前世。 风林又一声叹息:“你很对,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已多年没有人陪伴,如此有趣的玩具,他可不想放手,他把他——” 绛袖这时头一歪,打起了瞌睡。 可风林却看见当做没看见,继续讲下去。 莲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他睁开眼,疼痛和疲劳就回到他的身体里,他觉得自己精疲力竭,快要死去了。他勉强打起精神,看见竹制的花窗格,简洁雅致,当然,他无心欣赏,只是看着日头确定时间,已过午。 他知道自己躺在一个竹榻上,自己的赤脚,抵在微凉的床柱上,身上一床月白的棉被,但除此外,他一丝不挂。一个冷战,他想起自己的处境,——这里是谁的屋子? 一个人影掀门帘进来,月白的外衣,很宽大,里面穿着红色的内衫,莲心下意识的紧闭眼睛,来人也许以为他还没醒。啊,那是最好,他实在无颜面对他。 那人在屋里忙起来,似乎在摆弄器具,木制的桌子被挪动了些,莲心试着微睁开眼,看见那家伙背朝他,把碗一个一个放到桌上,还有些其他的东西,看那背影,是女子的,细细的手臂,小小的肩膀,从背后看就知道是个绝色的美人,和尚一时间有些错觉,似乎这个女子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那可恶的妖孽,而是另外的一个人。 女子转过身,和尚闭起眼睛,纤细的手指搁在他额上,似乎是确定他有没有发烧,然后,她说话了:“我知道你醒着,起来,吃药了。” 莲心只好张开眼睛,在他面前的是个真正的美女,眉如远山含黛,目如秋水悠远,前朝的衣饰更显得她出尘仙子一般。莲心细细回想,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到奉桃女子的模样。 娇媚的声音和她脱俗的相貌是不合的,可她似乎偏爱献媚的嗓音:“怎么样,你还好吧,我知道我太粗鲁了,伤得你不轻——” “把衣服给我。”和尚咬牙切齿的坐起,他布满印痕的上身从被中露出来。 奉桃满意的看着他的杰作,用最美的姿势摇头:“不行,你给我乖乖躺着,你可是昏了三日,还没退烧呢。” 莲心实在受不了她无辜的,仿若女子(现在真是女的)一样多情的模样,但他也着实不想现在就发难,一方面没有气力,一方面他知道这妖怪比表面要残酷很多,天知道他还有什么恶毒的主意。 “我,现在就想走,你何必留我。”莲心难堪的低声道。 “我,我当然要留下你,因为我喜欢你啊,莲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8 心。”美丽的女子拧了一下和尚的下颌,像对待情人似的,莲心就更羞愧了,他几乎想死,但佛门弟子是不可自行了断的。 “奉桃我,在这里也有百年了,自从以前的友人离开,你可知我一个人,多无聊啊。”奉桃天真的娇态实在是可人,莲心有一种被女子告白的感觉,似乎忘了这妖怪给他的耻辱。 “小和尚,你留下陪我吧,若你答应——我就不去风林集闹事,杀人,——要是你跑了,我会很生气,然后说不定会做很过分的事,你是出家人,不会见死不救,对不对。” 女子的奉桃显然比较天真,不过威胁起来更让人觉得她说到做到。 和尚惊讶极了,他不明白这妖怪何以要这样对他,他只是个平凡的除魔僧人,不是美丽的小姐也不是英俊的公子,妖狐即便有对人类发情的习性,却何以找上他? 莲心一脸的困惑,又半裸着身子的模样又让奉桃食指大动。她的粉色的唇瓣出其不意吻上莲心,莲心只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和男子截然不同的柔软,却让他有些犹豫,他没有退开。那细细的贝齿咬噬着他的唇,红肿的唇越发敏感,被丁香小舌细细调弄。 跟女子亲吻便是这样了,莲心心里想着,他感到那细长的,柔软的身体倚到他的胸前,不同于男子的强硬霸道。而是如一只小鸟,或温和的鹿似的,来此寻求保护。十八岁的少年是经不起诱惑的,尤其是他的定力被那妖怪摧折了之后,尤其是怀中是如此美丽的女子,不自禁,他伸出手臂来,扶住奉桃的肩膀。奉桃结束那个吻,靠近他的脸:“你喜欢我女子的模样,对不对?” 和尚没有表情,他放下手,道:“我怎会喜欢一个妖怪?”然后他猛的推开她。 女子的身体很方便就被推开了,奉桃的脸上却仍笑盈盈的:“可我不会给你,我本相就是个男子,”她优雅的起身,“这一点你知道地可是很清楚。” 她拿起药瓶子:“外敷的药,我替你上过了,现在把药丸吞了,”她坏心眼的补充:“女子的手指比较温柔,我可是特意变化了,给你上药的。” 莲心别无选择,他至少要恢复行动力,才可想法逃走。 12 [前尘] 绛袖睡得很熟,他的短发乌黑,在白色的棉布枕头上分外的柔细,风林试着靠近他,听见他呼吸均匀,丝毫没有防备,于是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却没有熟悉的桃花香,真的是他吗?那个任性的,反复无常的美人?独独相貌依稀还像是当初,细而挺拔的眉,白皙 的脸颊,曾经锐利而今平和的眼神,少了几许媚态的薄唇,看得出他缺乏锻炼和营养,——少年的肩膀只能用瘦弱来形容。 不能只给他素菜吃,我要把他养肥,风林心想。但是,我不会鼓励他去锻炼,那好象有点危险,他又想,这个想法更让他顿生柔情,细细看着那张不识人间忧愁的清秀睡脸,喃喃着:“你不想起来,是不是更好?——奉桃。” “奉桃,你,就叫奉桃罢。”那人说, 一片山谷中的桃花林,幽深的山涧,落花随流水,纷纷扬扬,风乍起,红色的袈裟飘落,盖在白皙的赤裸的身体上,那身体是个男子,没有成年的模样,纤细的四肢纠结着乌黑柔滑的秀发,修长的手指抓起袈裟,把它扎到腰际,妙曼的姿态仿佛在舞蹈,与其说舞蹈,不如说是勾引,那双异样灵动的眸嗔怒的看着那人:“不要!” “什么?” “我不要这个名字,”少年半躺在满地桃花中,他伸伸长而优美的腿,让它在袈裟上摩挲着,造出让人血脉澎涨情色美景,又甩落肩膀上的发丝,让它随风起舞。 “为什么?”那沉稳的声音有些苍老,却非常好听。 “不觉得像猴子吗?啊,我不要,我说和尚,再想一个?”少年微笑着,那俊朗而魅惑的,清丽而放荡的笑。 “才刚得了人身,就学起人,爱挑剔起来。”那人苦笑着站起来,走到少年的身边。那人白色的僧衣直垂到地面,少年轻露贝齿,咬住他的袍角,手指攀上他的腿。 僧人半跪下,把袍角从他口里夺回来,毫不理会他竭尽所能的勾引,抓住少年的左脚踝扣上一圈金铃。仔细看,六个铃每个都刻着小篆“奉桃”两个字。 少年急忙想把它拆下来,但没有成功。 僧人和蔼的看着他,像是看一只受伤的林间小兽:“你,就叫奉桃,今天起,你不是狐狸了,而是人,当然,你也可以管自己叫做,妖怪。” “死和尚,要你多管闲事!就算我少了几年修炼,又关你什么事啊?不由分说把我变成这样——”口里恶狠狠的,狐狸的心里其实非常开心,他欣赏的看着自己光滑的身体,甚至还很有兴趣的看看自己的胯间,完全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猛盯着瞧。 然后他有端详着自己的“恩人”,这个家伙是个和尚嘛,还长的很好,年纪挺大了,快四十出头,在人的寿命,已经没几年可活了,很快就会变的又干又瘦。——啊,那可是怪可惜的,他长的这样好看! 和尚很有风度的忽略妖怪明显的不怀好意的打量,虽然看的出那妖怪正用眼睛在剥他的衣服,和尚还是慈爱的摸摸他小巧的头颅:“奉桃,你是狐精,学做人的本事我不担心,不过你族天生有些放纵情欲,在人间切不可以任性妄为。” 奉桃心想,我马上妄为给你看,他伸出手臂就去搂和尚的脖子,和尚笑笑轻巧的躲开,手里的佛珠在指间滑动,他念了一句经文,奉桃立刻觉得左脚铅一样重,身子不能动。 “啊!——该死的和尚!”狐狸在地上挣扎着,“你到底想干吗??” “我吗?”僧人和蔼的笑着,却神情忧郁,“在这世间,太寂寞了些,想找人说说话罢了。” 狐狸不是天生就能变成人,自出生到如今的几百年里,奉桃一直是个没名字的狐精,他一开始只是比同类活的更久,接着可以知晓自己是什么,懂得思考,他从山间行人那里知道了做人的种种好处,方便的身体,灵活的头脑,还有舒服的生活,让他渐渐很想做人,不,只要有人的形体就可以了,然后,他学他同族的,年纪更大的狐精的样子,汲取日月精华,贪恋人形,那天,在无人的山谷里,他觉得差不多了,就挣扎着变化。比他想得要困难很多,他精疲力竭,几乎失败了,他很害怕,怕自己变成半人半兽的恐怖怪物,他几乎要哭起来。 然后那温暖的手放到他的额上,他立刻轻松起来,觉得自己快要羽化登仙。然后——他居然,真的变成了人!一个年轻的,光滑的,白得发亮,十分美丽的男子的身体,奉桃决没想到自己变成人感觉会这样的好,他爱死自己的模样了。 但感谢的话他说不出口,这看上去烂好人的和尚,其实很难对付,奉桃毕竟才活了两百年,实在不及人的狡猾。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9 13 活得时间长久,难免会觉得无聊,看着人类迅速的衰老,起初是嘲笑他们,轻视他们,觉得他们是比自己还要低的生物,在这可怜的一百年里,有人活不过一半,有人一生浑浑噩噩如蝼蚁一样死了,奉桃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幸运的东西,他知道只要他继续修炼,他甚至可以活上千年,所以,他其实挺同情他的“恩人”,啊,对了,他法号无可,是个奇怪的人类。 参禅寺里,就只有他一个和尚,他每天在菜园里摆弄那些菜,还编了草鞋去卖钱,这么法力高强的人,居然做这些事,奉桃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他经常跑到镇上去,从某个深宅大院里“不告而取”一些金银堆在无可面前,那儒雅的和尚摇摇头:“奉桃,既做了人,就要守人的规矩,偷盗是不好的行为。” “你要是叫我守规矩,就干脆把我变回去好了!”狐狸说。 “那——只好这样了。”无可平静的撩起衣袖,露出手里的佛珠。 “啊!不要,我不要!你别过来!!”奉桃只是随口说,他可不想变回去。 无可微笑了:“那么,你要守规矩。” 奉桃守了规矩,但他绝对不要种菜或编草鞋,他苦着脸看看桌上简陋的菜,“我是狐狸啊,我吃肉的!“ “你是人了,可以吃素。“ “啊,你太残忍了,我才变成人几天啊?而且人也有很多都吃肉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于是奉桃进了树林,每天提着野味回来,那是他爱死了的山鸡和野兔,无可只是念着经,到没有对他说教。 那天,无可看着碗里的菜,突然把它推到奉桃面前:“你吃。” 狐狸心虚的说:“你怎么会知道?” “奉桃,我吃了四十三年的素,怎会不知道你加了什么进去?”温和的语气,让狐狸反省地缩成一团“我不敢了。” “你还是会忍不住再干的,——不过我告诉你,你会害我只能吃米饭,像今天一样。”无可平静的端起饭碗,奉桃却内疚得快要死了。(当然,现在的奉桃绝不会有这种类型的情绪了) 奉桃每天去狩猎,衣服很快就破了,当他那件旧僧衣不能再穿时,无可叹了口气:“近几个月的菜,卖不到好价钱。”于是他拿出纸笔砚墨,铺在桌上。 “你要干什么,我看好像是画画?”奉桃舔了舔那香气袭人的墨,有些咸,像血的滋味。 “替我研墨吧,”无可把他粗糙的大手伸去,抓住奉桃的手,把墨交到他手上,然后裹着他的手,慢慢在墨池中研磨,“就是这样,会吗?” 无可的手心是温暖的,奉桃觉得那温度直传到他的胸口,无可的声音也近在咫尺,真是很温和,很好听的声音啊!奉桃转过头去,端详和尚英俊的脸,就觉得自己整个烧起来。他难受的靠着他,轻轻喘息:“无可,无可,“他猛的亲上他的脸,刚尝过墨的嘴唇还是黑的,在无可的脸上印出一个墨迹。 “妖孽啊,你还要好好克制情欲!”无可念了一句经,奉桃就只好躺在地上抱怨了,直到无可把那幅林间冶游图画完。 “这黑黑的东西也可以换钱吗?”奉桃看着和尚准备出门,手里拿着那幅画。 “可以的。” “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见,不然,我会以为你去镇上做坏事喔!” “想去就直说吧,把我的衣服穿好,还有鞋,另外,头发!” 费了不少劲,和尚才把奉桃长到脚踝的头发梳成辫子,虽然穿着僧衣草鞋,但奉桃看上去实在是个神仙一样的美少年,于是无可又给了他一顶草帽。但带他下山仍然让无可在那之后懊悔无比。 画真的卖了钱,字画店老板一见这画,马上用尊敬的眼神看着无可,奉桃心想这个我也会画啊,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和尚原来会画画,还真是从来不知道啊。 “这位大师,你这是师承哪家啊,真是绝妙好画,如此山水真是————若有新作,一定交给本号寄售啊”无可只是笑着稽手,拿了钱走了。 无可带着奉桃去衣铺,可是成衣没有少年的尺寸,奉桃也一定要红色的衣服,所以和尚只好订了几套。奉桃给裁缝量尺寸,那年轻的男裁缝见了奉桃的脸,顿时就呆住了,量的时候手也发抖,奉桃有点怀疑他的技术,店里来了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客,见了奉桃就飞红了脸,偷看着他,奉桃冲她们看了几眼,马上就看见她们一脸春心荡漾,——原来人也是很爱发情的嘛,比狐狸还要不知节制啊!奉桃偷眼看看无可,这个人就从不发情! “几天可以取?” “三天,顶好客人自己来取,也好修改。”裁缝殷情的回答。 14 无可和奉桃出了店,便去了饭馆, 吃饭是一定要脱草帽的,于是整个饭店的气氛就突然不太一样了,太多的目光集中到这张桌子,弄得奉桃兴奋起来,不断的搔首弄姿,摆出他最美丽(或者说最俊帅)的姿态::“无可,他们是在看我对不对,是不是因为我很美?” “是的。”无可诚实的回答他,“不过你要是再做这么轻浮的模样,可能会有麻烦。” 麻烦在他话音甫落时出现了。 跑堂端来许多酒菜,都是无可没有叫的,和尚抬头想问,跑堂已经献媚的答话:“咱们少东家见您是有道高僧,想跟您叙上一叙。”无可当然知道他到底想和谁‘一叙‘。 奉桃的眼睛已经梭巡到二楼齐楚阁里那个公子哥,——长得还行,就是一脸淫荡。 “无可——”他拉拉无可的袖子,“是个男的啊,要是个漂亮的小姐就——”他还没说完,无可已经把银子放在桌上,拉起奉桃就走,奉桃却犹如见到了猎物,有些不舍,“诶呀,男的也可以的是不是?我可以跟人——”他还是没能把话说完,就看见无可拿出了他的念珠,他立刻闭嘴,跟无可走了。 街上,奉桃仍然在碎碎念:“我还从没跟人好过的,可以吸生气的,这我知道,很想试试看,好不好啊,无可?” 无可摇摇头:“你只要在镇上作祟,就会引来除魔者,那是麻烦的事。” “我憋得难受,就天天勾引你,你不是也很麻烦?”完全没有羞耻心的妖狐回嘴道。 “如果是这样,我不只用金铃,还封住你的妖力,那样又如何?”和尚平静的说。 威胁到这个程度,奉桃只好投降,他老老实实跟着无可走了。 然后他一头撞在和尚的身上,他看见和尚在发愣,眼睛望进一家店去,那是一间古董店,店堂正中放着一张古琴,黑黝黝的琴身,几乎没有文饰。和尚走进店去,奉桃也跟进去,无可的眼神似乎看见了久违的挚友,平静无波的态度起了变化,他伸出他虽时常劳作却保养得很好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老板小步移近,殷勤地道:“这是前朝古物,大师若有意,六百两就可以成交了。”无可没有答话,转身离开。奉桃知道现在他们是买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0 不起的,那张画是一百两,他们现在还剩八十七两零四钱而已。 他正想着,和尚就进了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家,当上好的笔纸在奉桃怀里堆高时,狐狸有些糊涂。但他感觉到,有什么事不太一样了,——是了就从无可开始画画的那时起,有什么事改变了。 夜深,参禅寺不像平时那么昏暗,无可点上许多蜡烛,细细在纸上描摹。奉桃在一边砚墨,他看见和尚很高兴的样子,在他画的时候,他露出平时不会有的快乐的表情, 他在平时,总是摆着没表情的脸,要说笑容,就只对我露过那么一两次,还像家里死了人似的。画画让他露出多好的表情啊,很想一直看见,——为什么他以前不画? 奉桃却没有问,他比较在意的是那张琴,如果无可得到那琴,是不是也会露出快乐的表情呢? 宅深夜静,楼外楼的少东李生还在想着前天看见的那个美貌少年,一个和尚跟一个少年的组合实在是不伦不类,不知是不是个花和尚,从那里掳来这么个尤物,自己收用的。 却听门口有人走动,他惊道:“谁?” “我,少爷啊,让我进来。”一个纤细的男孩的声音,那声音低低的,却透着一股媚气。 李生脑中立刻浮现出那张清秀可爱的脸,他一开门,人影轻巧地闪进来,一把就搂住李生的脖子,李生只闻到一股淡淡体香,一下就把持不住, “你,是你啊,我以为是狐狸精呢,”他的手在少年的臀上捏了一把。 “少爷你还认得我,那可太好了,救我一救!” “怎么了?” “师傅把我赶出了门,我可没地方去,”奉桃发挥他狐妖的本分,光用眼睛就把李生的魂也勾走了,根本没不需要他再编谎往下骗,李生就一挺胸:“那就到我这里来,你叫什么?” “沈九,少爷是姓李罢——我就叫你李郎。可好?” 李生已经连骨头都酥了,他色心大起,一把就抱了奉桃到床上。 “啊,李郎,你要干什么?” “我的心肝,知道还问,你要是跟了我,就锦衣玉食,从此享福了,就顺了我的意吧。” “李郎有很多钱吗?”奉桃任由那急色鬼剥他的衣服,问。 “我家是桃花集第一的富户,怎么没钱?” “九儿想要的东西,李郎可以买给我吗?”奉桃的衣服已经被脱去了,露出一身白皙如雪的肌肤,少年的削瘦身材恰恰是最要命的勾引。李生急道:“当然,当然!!!”立刻扑了上去。怀中的少年媚笑着:“那么,我可得好好服侍李郎了!” 奉桃自然是不客气,虽然第一次与人类交合,倒也没什么困难,只是苦了那位公子,被奉桃压住时,公子哥虽然一开始大惊失色,不知所措,但是被奉桃故意的急喘娇呤给弄得浑身无力,再被上下其手一番,也终于就范,在奉桃的身下欲仙欲死起来。奉桃如愿得到了许多精气,也如愿在半夜敲开了古董店的门,拿到了那张琴 无可说,不能偷盗,让人给我买总行的吧。——奉桃一边逗弄着虚脱了的李公子,一边这样想着。但是,他好像忘记无可的另一个警告。 15 不知道被什么惊醒,莲心睁开眼睛,他发现卧床三日后的身体终于可以动了,夜半,那狐狸不在,莲心试着坐起身,有活动活动手脚,居然可以下床了,该疼的地方还是在疼,让他时时刻刻想起那该死的妖怪,他去了那里? 慢慢走出去,发现这是间很大的宅院,四周是许多的桃树,已结了不少青桃,本能的,和尚就知道这里有蹊跷,这桃林幽深得古怪,恐怕是不能轻易进出。 然后他又听见了古琴的声音,——这噩梦一样的声音,若不是这琴,他又怎会—— 莲心决心不去理会它,只是那悠远的歌还是响着。 轮回苦,轮回皆自苦, 那没有经过轮回的妖孽啊,他有怎么知道轮回的辛苦? 前身酒,今身沽,可是说沉迷不可自拔?混淆了前尘今世? 千般的寂寞,无处排遣,可是因为没有轮回过的他,没办法忘记? 莲心从心底里升出一股寒意,那妖怪疯狂的眼神,恐怕并非单单是他的本性,他便如有烦恼无处宣泄的小孩子,偏找上了他。 “不,我不会放过你!”——那真的是对他说的吗? ——“奉桃我,在这里也有百年了,自从以前的友人离开,你可知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不,他是对他的从前这样说,不是我,绝不是我!可他居然就随性的如此侮辱折磨我? 就因为他自己寂寞无聊? 莲心的怒意暗自在心中燃烧,几乎到了仇恨的地步,他自懂事以来就修炼参禅,摈弃这些恶念,如今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他的身子微微颤着,努力把自己从业障里拔出来。却痛苦得快要尖叫了。 “我佛,我佛慈悲!”他哽咽着,心中的佛却早已不见踪影。 奉桃的手烫伤的地方现在完全如初,为了验证这一点,他又开始弹琴,这琴是他第一次吸人精气时得到的,他把他给了那个人,那个随和的,亲切的,但却顽固的和尚, 无可啊,你也算个和尚?喜欢下棋,嗜琴如命,爱画画,懂作诗,甚至会酿酒,哪一件风流风雅的事你不会?偏偏披着袈裟,自寻烦恼!见你看琴的样子 ,分明含情脉脉,作画时的神气,便如醉了一般,那让人无可自拔的神气啊,偏偏从不会是看着我! 那日,那家伙看着琴,又看看说着:“再不会了,就这一次!”的奉桃,还是温和的原谅了他,因为镇上并没有妖怪作祟的传闻。 但奉桃即尝过一次甜头,自然是很难罢手的。才几天就跟字画店老板的小姐(那可是位十六岁的美人)混在一处,每晚去她的香闺戏游,发现那家的二房夫人也很美丽又精力充沛,最后经常在一张床上三人翻云覆雨,即使这样,奉桃还是很小心的,镇上一片宁静,只是那家的小姐丫鬟,稍具美貌的姑娘,都面色憔悴,神情恍惚起来罢了。 但有一件事是骗不住的,饱食终日的九尾狐自然是妖力渐增,开始发身长大,才不到一月,就比从前高挑许多,无可看在眼中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16 “你快要和我一般高了。“无可拨弄着他的琴,粘在他身边的妖怪一惊坐起。 “说了多少次,你从没听过。” 奉桃吐吐舌头,“可是,镇上还是很平静的。” “到这个境地,你该停手了,从明天起不准下山。” “你先前不管我,现在怎么又管我?” “你出世不久,样子羸弱,现在我容你长成,希望你可以保护自己,——我身为出家人,已觉的做得过分了。” “那你不如向其他和尚一样,把我除掉啊?那不是和尚的本分吗?无可,你伪善,披着僧衣,却不做和尚的事!” “我不与你辩,给我老实呆着。” “我就不!”妖怪飞身就想走,却觉得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1 脚踝一重,瘫倒在树下。他踝上的金铃依旧如锁链一样束缚他。 “别违抗我。”无可的语调还可是温和如恳求,却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人类最自私! 妖狐抱着树,恼火地用尖牙磨着树皮,丝毫没了平时风流倜傥的样子,如果他的“情人”们见到他这模样,一定当场昏厥。他现在给定在这里,如同栓起来的狗,(狐狸?——) 那个金铃到底是什么牢什子,可以这么套牢他?依他现在的妖力,十条铁链也锁他不住。无可,无可,可恨的人,以为救他就可以这么欺负他吗?他肯定不是和尚,他一定是装的!! 无论妖怪怎样软硬兼施,无可始终没有解开法术,妖怪在树下一连三日,甚至饭也不吃,和尚知道他饿不死,也就不给他送了。 第三天,却下起了雨,山中大雨倾盆而下,妖怪倒是高兴起来,他可以洗个澡了,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衣衫尽透,奉桃索性脱下身上绛衣,赤裸着白皙的肌肤,任雨水流过全身。 这时的他已脱少年的可爱模样,而是成年男子的挺拔俊美,自己也知道不可在像从前狐狸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他只是伸展着四肢,仰起脖颈,湿淋淋的长发黑得如同最深的夜。 无可在廊下看见他,见他玩得很高兴,便抱着琴走过来。 “你来啦,给不给我松绑?”妖怪摇着脚上的金铃。 “你若不下山,我就答应。” “我是狐妖,怎可能禁欲?——若不下山也可以,你给我精气啊。” “根本没有悔改,罢,若你只要精气,我当然能给你。”和尚拿出他的念珠。 “什么呀,我要上你,可不是要精气。” 无可当做清风过耳,没听见一样,坐到檐下,手捻琴弦。 妖怪快要给他气死:“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我可以不去碰别的人,只要有你就可以了,我也可以不吸精气,我只想要你一个啊!” “奉桃,不要这样,我陪你的时日有限,何必多这些情障,你不像人,轮回一世就从头来过,你放纵自己的性情,受苦的是你自己。”无可忧郁的叹息:“让你我相安无事,过些平静的日子。” 没见过无可这样寂寞的神情,难道他救他,是因为太寂寞吗?啊,自私的人! 无可轻拢慢捻,和着琴,低低唱起来。 轮回苦,轮一回心无苦,轮一回不耽误,——真是轻松啊,可有人得到?过了忘川的人,可是把遗憾追悔留在了对岸? 千丈尘土,红颜枯骨。——好,和尚,你自把我当了尘土,为何又留下我? 前生酒今生沽,千种允诺,万般寂寞,循环往复,轮回皆自苦。 苦的不是轮回,而是堕入凡尘的魂魄。 无可,你也是想要超脱,却被世俗的种种羁绊着吗?你果然不是个和尚。 “奉桃,莫怪我,我何尝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今在这山间寒寺中,我还是要和这些心魔缠斗,”无可寞落的抚过琴弦,“我还是斗不过么?” “参悟有什么好?” “可以超脱轮回,得享安宁。” “我不相信,我只知道现世的快乐是实实在在的,真不想同情你!”妖狐在雨中大叫起来,“若有来世,你可别再做和尚,你根本不该做和尚。现在也是!” 妖怪在雨里挣扎,只想争脱束缚,而那淡然坐在回廊上的人,又何尝不是在挣扎? 雨直下得天地变色,水在地上聚起小溪,,妖怪赌气似撕扯脚上的的金铃,丝毫不在乎他纤细的皮肉,金铃居然没有伤痕, “你还是走吧,奉桃,我没有资格教导你,”无可心灰意懒的抬起手,咒语轻送,妖怪从束缚中摆脱出来。 “很疼吧——对不起,奉桃!” 可是他看见妖狐在雨中一脸盛怒的冲过来。 妖怪冰凉的身体压倒了无可,和尚扬起念珠,却被他狠命的吻住,无可推开他,他又扑上来, “奉桃,别逼我伤你,你知道自己还力未及我!”他的样子还是那么镇定,好可恨。 “好,你伤我?”妖怪的身体发出光来,如白昼的皎月,瞬间变成了更柔软的身体,女子的身体。“对这样的身体吗?”那柔媚入骨的声音。 “奉桃?你什么时候?!” “我是九尾狐妖,当然可以,无可,”近到无可再近,冰凉的小手探入他的衣襟,熟悉的桃花香气迷惑鼻端。让和尚想起曾经的过错。 曾经一错再错,还要错吗? 可是,伤她,可以吗? 手探向那个几乎快忘记欲望的地方。 可他感觉到的,是胸前淌过的冰冷的水滴,是雨还是他在哭? 曾有个人也是这么在他胸前哭泣的,那已经是忘记的事了。 奉桃的脸颊贴着他的心口,只觉得那里还是火烫的。 17 一直不愿面对这个现实,奉桃其实是个比他还要更男子气的妖怪,在他的怀中就可以感觉出来他坚实的手臂和宽阔的肩,当初被他的脸骗得好惨!莲心没有反抗,平静的呆在他胸前,奉桃倒是很意外:“你今天实在是很听话。” 他的手探进莲心的衣襟,摸索到他胸前,嘴唇则戏弄着他的耳垂,“这样你也不反抗?” 他的气息撩动他耳上细蜜的感官。 “我,不想反抗了。——随便你。” “是吗?那天你说什么?‘我绝不会屈服’那只是说说而已?”妖怪开始啃咬他弹性极佳的肩膀,舔弄他艰难滑动的喉头。白色的睡袍被揉弄得不成样子,直滑到腰际,和尚并不感到冷,他浑身滚烫,知道自己又轻易被这狐狸挑逗出了情欲,难堪又羞愧的脸上绯红一片,眼眶也热了起来,在奉桃看来,这湿润的眼却煽情到极处,原本还幽雅温柔(配合他的脸)的仪态全线崩溃,他猛的把他的怀中人压到了身下,像要拆吃入腹似的吻着,莲心给吓了一跳,用手阻挡,却被摁牢,动弹不得“奉桃?你——” “怎么?你不喜欢野合?我倒是习惯了,我是狐狸嘛!”那俊俏的美男子一脸邪恶的笑,完全是狐狸精淫荡的模样,是啊,这妖怪是狐狸精,随时也会发情的! “我,我——” “你说了随便我。把衣服脱了,转过去!” 狐狸松开了手,意思是让莲心自己来,和尚简直羞得背过气去,他大喝:“奉桃!你不要欺人太甚!”知道他不会老实的听命,奉桃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轻松扯下和尚的袍子,把他反身压住,那精美的文身展现在他面前,由肩至腰,紧张绷紧的肌体,还有莲花下细窄的臀线,——那美不胜收的异色美景! 把微凉的膝盖顶入那炽热的赤裸的双腿间,感到柔软的私密处惊惶地轻轻地颤抖,他的男根却还懵懂只是半醒。狐狸笑着,“你也想要我的,是不是?”他温柔的裹住他的根芽,开始爱抚。“知道你还没痊愈,我会非常非常的温柔!” “骗人!——啊!”莲心无法置之不理他的撩拨,开始想要这样的感觉,可是他还记得他是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2 怎样粗暴的对待他,那时他很清醒,记得非常的清楚,那种痛苦,只有恐怖。 细长的手指探入密穴,但并不疼痛,有湿润的感觉。 莲心心情复杂的看去,却见奉桃用酒沾湿了手指,那白瓷的酒杯是他第二个噩梦!鼻端的香气愈盛。奉桃喝了口酒,樱色的嘴唇凑到莲心的私处。和尚一阵晕眩,快要羞死了。灵巧的舌在手指的帮助下将酒液灌入了细小的开口处,妖怪餍足的舔舔唇,道:“你的酒量还不错呢,小和尚。” 莲心双目紧闭,咬着牙忍耐。是的,他已经打算好了,他要想离开,就得顺他的意,他对他没了戒备,他就可以逃,——现在没有可能杀了他,他的力量完全被封住。 可是,只要他不防备他,总是有机会。 这样想着,却似乎要被那妖怪的情欲羁绊,堕落入深渊一样,渐渐什么也没办法思考。 在他身下无法思考,只是被抚弄就快要发狂了,他的手像邪咒,他的唇舌带着让人窒息的香气。“不行,太快了!”那妖异的眼睛深邃如幽潭,赤裸的欲念。真是可怕啊——莲心想着,可是,他不曾再抗拒。那炽热的硬挺滑入他体内,酒的润滑让他轻易侵入,却让莲心有自己逢迎他进入的错觉。他低低叫出声来,引来他更深的刺入,妖怪也轻轻叹息了一声,开始抽送。莲心自暴自弃的叫出来,随他给他的痛楚和寰宇,至少可以代替哭泣,他不可能哭,但他现在真的很想。 完全不领会他心情的那妖怪,逞着自己的欲望,索求更多。扣住根芽的端口,一径的深入,碾转承合,酒液带出穴口,发出淫靡的声响,和着两人的喘息,在桃林里萦绕,茂盛的桃叶随清风乱舞,夏实甫出,仍是酸涩青绿。 未习惯交欢的身体终于抖战着紧紧衔住那火烫的硬挺,奉桃低低笑了,似乎比较满意那感觉,又挺腰掀动他身下的人,莲心发出惊叫,再次缩紧内臂,年轻的身体是敏感而弹力极佳的,“啧,很行啊,”妖狐有些可惜的发泄出他的欲望,同时放开手,淡色的体液洒到揉皱的白袍上,身下的人也达到了高潮。 以为他会停手的莲心在极度疲累和羞愧中准备抽身,却被那双手扣住:“还不够,还不够——莲心,我要更多。” 平躺着,现在和尚可以看见妖怪的脸,汗水亦或露水湿润了他的黑发,那三千的烦恼丝,怎能美到这等境地?他的额角垂下几络,细而发亮,和他的眉宇一般,美不胜收。在情事中的狐妖恐怕是最艳冶的吧——莲心这样想。那双妖异的黑眸露骨的盯着他,就算现在他已不着寸缕,莲心还是觉得奉桃在剥他的衣服,似乎想窥伺他的身内的真心。——找到了想怎样?吞吃入腹吗? “你喜欢我,小和尚,是不是?”他还在他体内,抬头的欲望带着威胁的意味。 “我,——不知道。”我恨你,可我不想告诉你,现在不!莲心那样想。 “不喜欢我?这里。”他的手摁在他的心上,又滑下去,抓住他的下体“还是这里?——”他的手!“你不要,不喜欢?——不是吧。“温柔的声音,可恶的下流妖孽! 莲心用消魂的呻吟代替回答。 18 ——那爱怨嗔痴虽隔了许久,还是那样刻骨铭心,是后悔?是痛苦?zybg 最多的还是没有满足的苛求。 在那个雨天! 奉桃自己也糊涂了,他到底想要无可的什么? 他的美貌,他的才情?还是他的潇洒,他的温柔? 既然他对自己曾不着意,何苦纠缠他? ——千种允诺,万般寂寞,循环往复,轮回皆自苦,轮回皆自苦。 真的不愿放开!奉桃没有轮回,想在这尘世多久就多久。 可是,如果这世上没有无可—— 妖怪看着那温厚恬淡的人,隔着雨幕,似乎离得很遥远,——不知他所思,不知他所想,仿若镜花水月! ——无端恼恨! 自那天,雨就没有停过,柔软的女子的身子还是被无可推开,可是那天,奉桃知道他动了情欲! 他狂笑着被无可再次锁起来,就在原来的地方,而那个伪善的家伙没有再出现, 雨在第三天,下得更大了,如同上天倾斜了玉池_ 熟悉的琴音传来,奉桃从迷糊的睡梦中清醒,他忽然站起来,望着天空. 红色衣衫如落花,他看不到,他也并没有想诱惑他,只是想借琴音洗去自己惶惑。 雨水蔓延滑落,像经不得摧折——妖怪伸展开身体,初长成的男子的身体,妖异美丽,没有一处瑕疵,惟脚踝上的金铃,被雨水打得轻响。奉桃看着那铃,上面有他的名字,刻得匆忙,字很俊秀。是这个人给他的束缚!_再次充当枷锁. 那个和尚出现在廊下。 他平静的站在那里,不似三日前的慌乱绝望。 “无可,你真对我浑不着意吗?”奉桃低低呢喃。 无可罢弹,温柔看着他:“我救你,是一念之仁;你对我有意,也只是你一时欲念。人生百年,我尚且觉得漫长,何况你可与天地同寿,不要彼此牵念,不是更好。“ “你——你是什么意思。“ “这三日,你都想了些什么,奉桃?”无可没有回答他。 妖狐委屈的说:“我在想,和尚你明明比我还多杂念,对我却这般苛刻!” 和尚的脸上现出寞落神情,沉默半晌,言道:“你说得对,我半生都与俗世间欲念争斗,却从未赢过它们,——我无可,本不像个和尚!” 奉桃正想接口,无可却接着说:“我,本是白马寺中僧人,奉桃,你可知那是京都的皇家寺院,从幼时,我就通晓那些贵胄皇亲的风雅之事,陪他们下棋,抚琴,赏画,越是这样,觉得离参悟越远,每日潜心修行,却不能不去想笔墨丹青的妙处,演琴的畅快。也经不住栾棋的争强好胜之心。我明知自己这样不对,却不悔改。直到连情障也来相诱,我才知道自己走得太远。惶恐间,只有走。 “之后沉迷作画诗歌,渐渐深陷业障而不自知。———直到有一日,色戒亦来相诱!”无可停下,他的脸上是深深惶恐悔恨。奉桃突然有些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要漂泊到此地。 一个人若发现自己罪孽已深,无可悔改,多半是惩罚自己的。 无可?“不能悔改”的意思么? 无可摇摇头,不愿再说下去, 看着奉桃,似乎又有话要说。 奉桃却觉得有种隐隐的阴霾弥漫心头。 和尚一步一步,走到奉桃身前,那妖怪此时还被缚着,不能动弹。 奉桃以为无可要放了他,可他没有,他只是看着他,伸出他修长,有细细薄茧的手指,抚摩他的头发,夜色一般黑美得不可思议的长发自指间滑过,洒落几星雨水。 奉桃伸出手去捉他,却握了个空。 无可如风中落叶,飘然离开妖怪的身边, 奉桃想追,脚踝上一阵剧痛,再抬头,那人已到了廊下,只听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3 一声淡然叹息:“而我,却在这三天中,想通了——”说罢,他的背影消失在廊角。 那是什么意思?他想通了什么? 他想干什么? 雨水顺奉桃的脸划过,他突然惶恐莫名。 “无可?——你去哪里?无可?!” 只有雨声! ——不,不要离开! 妖怪挣扎着,大雨如倾, 无论怎样动用真气,却动弹不得, 他恨自己被缚在这里。狂乱间,他抓起手边的石头,向金铃砸去, 鲜血崩溅,金铃损了一些,腿上却是血肉模糊。 忽然,他可以动了,看着染血的金铃,妖怪突然明白了什么。 “血,就是血罢了!无可!你教了我一招!” 他奋力爬起,直冲出去,发疯似的在寺中找寻,可是,他真的走了,——告别后走的,怕他追,还绑了他才走! 为什么!? 这算是丢弃,还是逃避? 19 清晨,先醒的是奉桃,他低头看着尤自酣睡的怀中人,忽然觉得这是个很美好的早晨。 小和尚的睡容甚是安详,也许自己的肩膀是个很舒服的去处,狐狸这样想着,却见莲心颤动着睫毛要醒过来,他忍不住先下手为强狠狠亲了他一口。 怀中人一声惨叫,“妖怪!你——”滚到床的另一边。 妖怪想起昨天一夜纵情。 先是在桃林,而后抱了莲心进屋中,不顾他叫骂,直折腾到曙光初现。他没有吸他的生气,倒是借着房事渡些气给了他,免的他一整天累得不起。 莲心虽决定暂时逆来顺受,还是羞耻到无地自容。——他枕着他的身子睡着了!!天哪!枕着妖怪的身子睡!他背对着妖怪,自恨着。 奉桃却看着他背上的文身,问:“这是寺院给你文的?” “是。” “每个人都有吗?” “不。” 奉桃的指尖划过嫣红莲花,上面的青紫是他的痕迹,可是,还不够! “红莲,只你一人?” “五方的破魔僧,都有一个人是红莲,也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莲心早知道这神圣的文身会被淫狐当作情事中的乐趣,绝不肯受那些痛楚的。 妖怪却兴致高昂,笑道:“现在,你是我的,不是寺庙的,这文身应该改一改。” 莲心吃够了这个变态妖怪的苦头,表情惨然。 “放心,不很痛!” 穿戴整齐后,奉桃出去了。 不多时回来,见莲心也穿上了衣服,“不用急着穿,脱下来!” 和尚一咬牙,还是顺从了。 碟中红料隐隐有血腥味,奉桃只管轻轻往他背上刺落,血珠涌出,痕迹便留在红莲蕊中,无法磨灭。不多时,红莲的蕊中出现一个人骨骷髅,诡异而妖艳,比周遭颜色更加嫣红,深浅和度,那幅红莲业火倒更好看了。 莲心没奈何,只好趴在床上,看着房间陈设来消遣, 这里他呆了三五日了,倒是刚发现这房间很是幽雅。 原木窗台,里面却都是朱漆,轻纱竹帘,端是清净。 粉墙上挂着书法字画,莲心虽不懂,也知道那字十分清俊,出自男子之手。 画,却是一幅观音,观音端丽庄雅,踩莲而来,手中却没玉瓶,只是拿着念珠。画得极好,让人观而忘倦。 一边书架,一边竹榻,榻上有件绣花的外袍,前朝的式样,不分男女,一色素白,男子穿飘逸,女子穿则清丽。 现在妖怪穿的是可以与之配穿的内衫,鲜红颜色。若是穿上那件外衣,就应该是初见他时那灿桃花的样子了,——桃之夭夭,炫炫其华! 莲心的目光又移向观音图,那观音也是红衣,眉目似有些像是奉桃。 和尚脸上一红,低念佛号,这真是亵渎! 奉桃停下手,端详良久,终于满足地叹息道:“这样岂不是更好?” 莲心看不见背上的图画只得问:“你在我背上刻了什么?” “枯骨。”妖怪爱怜的亲吻那朵红莲。 20 莲心在他的怀中,只觉得鲜红是束缚丝丝捆扎着他,越来越似沉沦。 这样的日子要到何时终结? 然而,终结的时候还是要来的,他也没想到来得如此的快。 那天,有是云雨过后的清晨,那妖怪进来时面色阴寒,似乎恼怒非常。 莲心忽然有种感觉,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奉桃一字字道:“你可知,桃花集上,来了什么人了?” 和尚立刻跳了起来,不顾他一夜承欢的疲累,似要去外头,奉桃把他扔回床榻,冷笑着:“你说红莲也没什么了不起,却没说镇守南方的迦叶寺中,只有你一个红莲呢?“妖怪一脸不胜烦恼的样子“找你找到这里来了,赶是赶不走,不知道杀不杀得光!” “奉桃!”莲心骇然的看着他。 “你师傅死啦,现在你是衣钵传人,他们在找你回去主持寺院啊——哈哈哈,真是好笑,让他们见着你这副模样,你说他们还要不要你?”妖怪修长有力的手指肆意凌虐着他衣衫凌乱的身子,莲心只能颓丧的垂下头。——他要怎么办? “你又何必想?当着他们的面拒绝就好,说你是我的人,要跟着我,舍弃你的从前!”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莲心摇着头,恐惧的看着他,在妖怪眼里他看见可怕的阴谋. “没用,你拒绝也没用,他们已经来了。” 门外的林间隐约有异于风声的响动。似乎有人进入了这个迷阵。 “真的,来得好快,”奉桃拽这莲心的手就把他往外拖, “住手!你要干什么?” “成全你们师兄弟相认——你辈分可真不低,那群老东西要叫你师弟哪!” 莲心已经很久没见过寺中的长老们了,分为四方的镇魔寺各有一位红莲行者,云游四方荡平妖邪。他亦是其中一个,多年四方历练就是为了有一日当师傅死去,继师傅的主持位,成为迦叶寺之主,南方镇压妖魔的神器。然而,谁知道会在这荒僻的山林间,遇到这样一个可怕的妖孽?不仅是能力惊人,也对他有淫亵的念头,这叫他如何能回到以前的模样,做他的行者?更何况是守护人间的神器? 眼前一片昏白,他真的被挟持到了庭院中,遍眼是结实的桃树,不该存在于枫林集的桃树! 林间,沉稳的脚步,戒备,森严有序, 那熟悉的节奏! 灰色僧衣一字排开,将院子堵截,莲心看见他的师兄们,那都是七十以上的老者了,素来都不会出庙门,可是为了他,他们还是拖着残躯来了! 莲心无法承受这样的见面,拼命往屋中去,却敌不过妖怪的蛮力,被他钳制在他的怀里。 晨风中,老人们的白须飘动着,却似乎是因为激动。 他们也看见了这个年轻的师弟,这个老主持不顾辈分收的徒儿,曾经他们也反对过,而那小孩儿在十二岁时便斩妖除魔,伏魔之能,心性之坚都得到了他们的承认,并甘心将南方一域的未来交托于他!这个唯一的红莲行者。 如今多年未见,这少年成了什么样子!!?在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4 一个妖邪男子的怀中,僧衣不见踪影,半披着凌乱的亵袍,神色慌张,那挣扎中露出的肩颈上满是暧昧的伤痕,即便是清修的老僧也看出,这僧人已不配做个僧人! 莲心羞愤欲死,不停地企图摆脱奉桃的控制,妖怪却似乎很享受他慌张的神色,还恶意的用唇齿逗弄莲心已长出些许头发的鬓角,那头发已够长,变得柔软起来,不久后,额上的前发便可披下,这少年凌乱发丝后的眼睛,到那时恐怕会更加迷人吧——。 “莲心,你与这妖怪——”性急的玄桢怒喝道。 “你们是来找他的?”妖怪问。 “莲心,你可知罪!”玄澄合十道。 “师兄!——我,我并非——”莲心急道。 “他虽然不是有意的,可已经是我的人——你们若想带走他,还是死了这心思罢!” “妖孽!你引我佛门弟子堕入魔道,最是可恨!今日便领死罢!”玄瞢大喝一声,手中的佛珠放出白光。 “和你比可差得远了,和我比如何呢,莲心!?”妖孽笑道, 莲心甚至还没看清楚,就听见一声惨叫,只见玄瞢竟倒在了地上,不多时灰衣尽被染红。 “师兄!——你,你杀了他!?”莲心看着奉桃,奉桃只是平静的回望他:“最好你跟他们说清楚,不然,死得就更多了。” ——这妖怪没有良知!他真的做得出来! “妖孽,你以为我等制不了你么??——接招!”余下的七位长老排开阵型,莲心知道那是伏魔阵,可是,他也知道,伏魔阵与自己的红莲火相比亦逊一筹,何况是对付奉桃!? 果然,奉桃的笑一丝未变,只是挥出手去,飓风便吹散了阵法。那只手上还有淡淡的褐色伤痕,那是被莲心的火烧伤的印记。——莲心突然觉得可悲,四方圣寺中苦心培养的人才,在这妖怪面前也如蚁芥,认为能力最高的红莲,也只是被戏耍的对象,自己这些僧人到底凭什么以为可以保卫众生!!?实在是无知无识,而我佛大智慧,竟奈何不了这人间的妖邪么!? “住手!奉桃!你住手!”莲心抓住了妖怪伸出的手掌, “你是第一次主动握紧我——”奉桃耍赖似的笑着,混没有把争斗当回事,而老僧们都躺卧到了地上。口中吐出鲜血。 莲心颤抖这声音:“你,不要杀他们!——他们他们——” “是你的师兄?——可是,他们要带走你,看样子你犯了色戒,他们也不轻饶你——” “求——你,不要——”莲心情急中只有恳求他。 奉桃的笑意却越发邪肆,“还以为你只懂在床上求我!” 老僧们挣扎着坐起,开始念诵经文。似乎不到身死不会放弃.。 莲心只觉得寒意刺骨,只冷到心里,难道长老们只为他一人就要死在这里吗? 心中主意已定,他对着他的师弟们说:“诸位师兄,莲心决意留在这里,师兄们还是走吧!” 众僧诧异万分的看着他,无法相信他会说出这样悖逆的话来。 莲心承受这这样的目光,只觉心似刀绞,但他还是继续道:“莲心是佛门败类,早就舍弃正修,没有了悔改之心,不配领受师门教诲,师兄们,便当没有莲心这个人吧——” “莲心!你被这妖怪迷惑了么?!!” “莲心!你忘了师门之恩,佛理教诲了吗?!!” “莲心!难道你堕身而之又堕心吗?!!” “孽徒啊!——枉我等千里来寻,真是无谓!真是——” “这孽障早就被妖怪迷惑了神志啦!——乃与妖魔一般可恶!” 莲心冷冷的调过头去,虽然他心中痛苦万状,紧握的拳头间直渗出血来,却没有再解释一个字,甚至他还紧紧靠在奉桃的身上,埋首在他肩颈,妖怪柔滑的黑发摩挲他的脸,莲心闭上眼睛。奉桃原本伸出,欲要攻击的手,现在转而轻扶莲心的肩,魅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真的不走?” “决不走——” “如果我放了你呢?” 莲心咬着牙,明知道那是绝无可能的,他已不求—— “我还是不走!” “唉——就算是你骗我。”奉桃的手掌紧紧攥着莲心的肩,直把他嵌入怀中,这怀抱并不如何宽阔,却满是馥郁消魂的淡香。 “我不杀他们!”妖怪温柔的说。 21 如此缱绻风光,在众僧眼中却是污秽不堪,纷纷掩面喝骂,奉桃只恨他们烦扰,说:“既然赶不走,不妨咱们走了的好——。” 只见结着青实的桃林中起了一阵朔风,将布阵的僧众吹得四散零落,僧众们再回身时,那两人已踪影全无。 莲心的手还在颤抖,他看这妖怪,妖怪看上心情颇佳,笑着问他:“咱们还是去这山林外游历一番的好,省得他们再来罗嗦。可惜我过不得大河(就是古代的黄河),不妨往南去。” 莲心疑惑的看着他。奉桃道:“我跟河伯有些积怨,他不会放我过去。” “你要带着我到何时?” “一直。”妖怪理所当然的说。 莲心只轻蔑的看着他,心中想着:只是因为一时的玩笑戏谑,这家伙就把我当做了玩物,想必腻烦也是很快的事! 林绛袖简直有了谋杀的想法 他笔袋里还有一把美工刀,是他用来削考试铅笔的,可是一样可以杀人.. 他从来没看到过这样不要脸,耍无赖的人,那个人就是他的新同桌, 那个大男孩伸这长腿,摆了一个普通人做很恶心,但他做却杀得死人的帅气坐姿,对后面的班长(女)和学习委员(女)露出笑容, “小风啊,你跟小林子(绛袖的昵称)真的是————那样的关系吗?” 风林严肃的摇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班长坏笑着,绛袖只觉得背上被她笑得寒毛直竖,“否认是没有用的,你已经大声宣布过了!别告诉我说你忘了哦!” 风林一脸认真的说:“我跟绛袖啊——是前世的恋人,才不是你们这群小姑娘可以理解的!” 这时候学习委员可能神志不清了,不知道是被恶趣味冲昏头脑还是被风林的笑给迷惑的,居然问:“可是小林子我看似乎没有要跟你叙旧的意思啊。——小林子那样害羞,你要说服他是很辛苦的!“ “可不是吗?他似乎没有想起来我们从前爱得多深,我只好天天在他面前晃,直到他想起来我们缘定三生的誓言!” 林绛袖再也撑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夺门而出,去厕所狂吐,同去的还有几个耳朵灵便的男生。 于是他们就没有听到接下去的内容。 班长邪笑道:“那么只好使用激烈一点的方法了。” (是骨灰级的同女啊), “什么方法?” “脑袋想不起来,就让他的身体想起来嘛,——小风,如果你真的爱绛袖的话就可以做到吧?” 这位大美人突然一脸花痴状,“天哪!我一直以为小说里的桥段不会成为现实,但是终于被我等到了,真是太幸运了————呵呵呵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5 。” 任风林脸皮那么厚,也不禁起了层寒栗。 对绛袖来说,现在却是霉运当头,他没想到风林居然会把那种妄想散播成谣言,告诉他一个还不够,居然闹成全班皆知的秘密, ——很快会全校皆知的!教导主任不找他去谈话他就不姓林! 可是,最难对付的还是那个妄想狂 ——他看着他时眼睛里恐怖的专注,陈述虚妄之言时的认真语气!仿佛人真能轮回似的——而百年千年也没有冲刷掉那个亡魂的执念。 林绛袖只觉得恐怖,他不知道风林究竟要干什么,是不是他承认了自己是他前世的情人就可以不用被纠缠了呢?——只可能更糟, 那小子仍然不清醒的话,自己就面临跟一个男人谈恋爱的尴尬处境。 林绛袖正在操场的水龙头边发呆的时候,一块毛巾递到他面前,他下意识用它擦了擦濡湿的下巴。 却不知道身边那人看见的是如何一个画面。 绛袖刚洗完脸,头发和睫毛挂上了透明的水珠,下颌泛着潮气,薄唇湿润,本来被冷水激得苍白的脸,因为毛巾的搓揉泛起点点红晕,——如同夏荷初绽一般的清爽媚惑。 林绛袖的三班班草(前任)可没白当,尤其是发呆的模样,更是让人无法抗拒的——想欺负。 风林一把将他带进怀里,“绛袖——不许发呆!” 绛袖回过神来,就觉得自己在某个人的怀里,一时竟有些眩晕,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火烫的东西就接触到了他的嘴唇,欲开口尖叫,被堵个正着。 老天啊——一定是那家伙——怎么身上都是草的味道?——他从哪个绿化带里踩过来的?踩坏要赔钱的!——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绛袖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刺激,只觉得一下有些腿软,被风林利落的抄住将要跌落的身子。 “你一直这么没有防备吗,林绛袖?” 林绛袖捂住嘴,摇摇头,瞪圆了眼睛。意思是——我需要有“防备”吗!!? 看到他这种迷糊的样子,风林简直是怒从心头起:‘你以前的机灵真是一点都没带过来!“ 他继续抱着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林绛袖却像夹到尾巴的猫一样着急,叫:“风同学!会给人看见了!你要不要脸啊!放开我!” “你一叫,方圆百里的人都听见了!” 林绛袖立刻住口,卖力挣扎。 “你不能乖一点吗?不许再动了!” “放开我就不动拉!” 回答他的是又一个凶狠的吻。 这次林绛袖不挣扎了,居然连手都不抬一下。 风林疑惑的看着他,反不敢继续亲下去。 “喂,风林,我好好的跟你说,你不能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 “是啊,你说我是你前世的恋人,好,算我相信你!但那不表示现在的我可以任你亲啊,抱啊什么的,别忘了我是个男的!“ “我没有忘,你从前也是个男子——!” “我不要再听了!以前是以前,我现在是林绛袖,不是你的谁!你记得前世的那些是你自己不走运!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林绛袖越说越愤怒,到后来简直是用吼的,也不理会是不是有别人听见。 风林却露出哀痛的神色:“你不愿记起,我知道,你不愿记得我,可是你说过——” “不是我,——我没说过,我也从没见过你,够了!”林绛袖烦躁的看着他,虽然觉得这样对待同学有点过分,但是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洗脑催眠一样的谈话,再下去他会跟这人一起发疯! “你死前——说我们要——是的,轮回千年也要再见!”风林坚定的说着,眼神比林绛袖更为清明,绛袖在他面前反而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记得!我不知道,风林,你放过我!”林绛袖一步步后退,向后张望了去路,立刻转身就走。可是只迈了两步,就感觉被人拦腰抱住。 林绛袖大惊失色,挣扎着,但是风林远比他高大,他在他耳边低语:“没有得到你的原恕,轮回千年我还是要找到你,我们的约定,我一定要你想起来——奉桃!” 22 林绛袖觉得一阵眩晕,当然不是因为恢复什么记忆了,——而是被气疯了,他伸手去推搡那个粘在他身上的家伙,可是风林着实高大,林绛袖那点体育刚及格的力气,在他面前不算什么。风林把怀中挣扎的人死死拥住,好象一松手绛袖就会凭空消失。他的嘴唇就紧紧贴在林绛袖的脸侧,温热的呼吸吹起他的刘海。 ——我死定了!林绛袖心想。 可是天不绝他,只听耳边一声女孩子的尖叫,惊天地泣鬼神,一个很可爱,很清纯的低年纪女生从树丛间跑掉了,那个速度快得好象凶杀案的目击者在逃命。 顿时,林绛袖冷汗直流————不会吧?被抓现行?好歹自己是三班班草,名垂学校青史的高材生,这不是一世英名尽毁么?教导主任会杀掉他的! “你——干的好事!”林绛袖咬牙切齿看着风林。 他不知道他这时候的表情像极了那只任性妄为的狐狸,只把风林看得痴了。 他们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绛袖推开他, “去哪里?”风林抓住他的手。 “去杀人灭口!” “需要吗?”风林无赖的笑着,“我们的事都是全校的公开秘密了,——你就认命吧!” “认什么命啊,你卑鄙无耻!你这个大混蛋!” 风林惨惨的一笑:“是啊,我是个卑鄙的混蛋——。” 绛袖只觉得那笑凄凉,心里揪了一下,然后,他慢慢后退,风林看着他,没有拽住他,没有追过来,于是绛袖回过身,飞快跑了,那速度,也仿佛在逃命。 轮回苦,谁知道轮回有多苦,在十丈软红中沉迷,不知进退。寻觅以往的好,还是摒绝前尘,回头看,都是一笑而过的东西。 可是,好痛苦,没有始终的轮回,没有始终的故事,当初错了么——还是如今错了。风林只是静静看那修颀的身影仓皇而去,原本数千次的凄楚悔恨又回到他心头。 我找他,就如当初他找我,我若欺他,是不是也会让他恨我至死?难道轮回中没有办法悔改自己的错,没有办法找回失去的东西吗?那原本是我的东西啊—— 不知何时,风里吹来落叶,梧桐零落,莫不是要秋初了?那时枫叶要红了,要红了! 23 [歌断] 还有什么比这更羞辱的!那个该死的家伙的背叛,人就是如此的业障,虚情假意也就罢,那隐忍的恨意才是可怕的东西。 奉桃踉跄的撞开门,只看见墙上的那张卷轴,血红袈裟的观世音袅娜妖娆,这不是他是谁?无可画的,就是他。 奉桃跌在地上,直直的看着那张画,淫荡的观音,可是眼角眉梢那样稚气率直,一个单纯的妖怪,不懂人间的爱怨嗔痴。无可看透了他,不愿伤他,不愿被伤,踌躇而去。现在,那个人也去了,去得如此决断,如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6 此残酷。 黑色的长发委地,奉桃无力的仰躺,他伸出他修长的手。左掌上淡淡的伤痕多年都没有退去,那是莲心留下的,做为代价,他失去他的红莲火,而作为另一个代价,奉桃失去的更多。 “无可啊——他跟你不一样,你走了,我可以不去找你,但是他走了,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找到他后——。”——我要杀了他! 奉桃露出阴惨的微笑,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如此纤细,苍白!那是只女人的手,有什么办法呢,自从他修炼至变化如意的境地,就知道一件事,本是男身的他,变为女子,固然是可以千娇百媚,追欢寻乐——妖力却被抑制,最不适合战斗,因此他变化时都是小心谨慎,更糟糕的是这身子太过逼真,甚至可以凝结精血而化胎,可嫉妒死那些拼死也要与人育下后代的别种同类,曾听说,有为了生子,现了原形,被丈夫杀掉的——可悲的妖怪啊,即使活得再久,都还是会上人的当。即使变化得再像人类,都不懂人在想什么。 奉桃想起以前,他曾经做过的事,他诱惑那个静如止水的人,让他悔恨难堪,仓皇的去了。 现在的事——都是业报!可是,那是多严重的业报——那可恨的家伙! 自从七年前,从桃林的小屋离开,奉桃始终都没有放开莲心,对于妖怪,那是转瞬的事,不过连奉桃自己都奇怪,为何把这么个小和尚留在身边,——他是如此的身份特殊,带着他意味着总要被枷叶僧众纠缠,——他只是个漂亮的男孩,奉桃这过去百年不知遇过多少,可是偏是这个人类,这倔强的可人儿,当那天在破败寺院里决心戏弄他时,看见了那幅文身起——似乎就是那个幽暗的寺院,他就想要他,真切的要,那挣扎的羞红的身子,那双暗夜里慌乱如流星的年轻的眼——那红莲业火烧炙的脊背——一切都要! 一年,春分,到了冬至,两年,两年,小暑到了寒露,桃花不知开了几季,枫叶不知落了几回,不要他逃,把他的红莲火封住,给他纹上自己的印记,还不够么?那么就日日交欢,让那年轻的禁欲的身子知道爱欲的消魂滋味,还逃么?逃不掉的,你是我的,莲心,即使每次侵占时如斯的轻声耳语,他还是每次都露出沉痛的绝望么——那倔强的男孩就是这么奇怪。 对于人类,七年够长了,足够摧折人的心志,莲心何尝不是在奇怪呢,这无聊的妖怪,对于一个僧人又直着什么呢?他很疑惑,很懊恼,在妖怪的只字片言中,他发现过去有个人存在着,那人绘的观音,奉桃就算在匆忙中也没忘记带走,即使于南方多年四处游历,还是会好好的把它挂在看得见的地方,对于那人的在乎,妖怪表现得很明显,如此在乎,用那张成熟美艳的面孔说着:“你想知道?可我不说,他跟你一点都不同,——若要说像,那就只一点相象——” ——都是僧人,对不对?莲心没问出口,他怎会猜不到?甚至他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细瞧那张画的落款实在让莲心不能相信,无一居士——法号并没写,但是莲心知道——那人的法号叫无可,他多么有名望!在枷叶寺修行时总是听到那僧人的事迹,他游历四方,以大慈悲大法力救人,佛法精深,却不愿与僧众或寺庙攀交,在皇寺中受封后,厌弃虚名,一去无踪。 却原来与妖怪斯混! 奇怪的愤怒一直与所受的羞辱混合,岁月不居,却只是改变莲心的样貌,无法消弭他心头的痛苦。逐渐的,十八岁年轻的少年变成了青年,本来充满端严肃穆,仿佛神祗的表情从年少的脸上褪去,代之的,是漆黑凌乱的刘海下,阴郁但是英俊的成熟面孔。现在他绝不像个僧人,他爱上酒,时常一醉解愁,当他喝醉时,就披散了头发击节而歌,他就唱那阙[笑红尘] 在妖怪面前狂笑着唱, 轮回苦!轮回苦!轮一回心何苦,轮一回不耽误! 都是尘土,都是尘土! 喂,妖孽,你还不厌烦吗?我要陪你到几时?可是要等我变成一堆白骨?! 还不行,我还是要你——你啊,还不是我的,————可不是吗?哈哈———— 不对么,我是你的,是你的,还不是吗?什么你都拿走了,我可不剩下了—— 不对啊,小和尚,——这里! 妖怪伸出手指,点点莲心半敞的衣襟,那淡淡乳晕的上面——心,莲花的心可不是我的,那是菩萨座前的供物!—— 那可没法了,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身子—— 莲心的身上,满是桃花的香气,多年的浸淫,直染到骨髓里。在他的身上嗅那情色的香,直让妖怪把持不住,他按住醉卧横呈的青年,抚摩他光滑细致的锁骨,直把衣襟褪去,衣下不复少年的青涩,而是紧密的柔滑包裹着健硕的骨和肉,修长的手指描绘着腹上逐渐急促的起伏,一直向下,摸索到衣带下火热的欲望。莲心的身子颤了一下,发出熟稔的喘息。妖怪的手如此淫荡,轻易勾引起这具躯体的热情。看见手中的颤抖的身体,奉桃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发热了——身下的青年呻吟着,辗转逃避,可是没用,邪媚的笑展开在妖怪脸上,他俯身,一口咬住淡色的蓓蕾,莲心痛得低低惊呼,却引来一阵噬咬,柔嫩的蓓蕾立刻肿胀通红,一如他的分身。 啊,不要呻吟了,我会受不了—— 奉桃不耐的扯断碍事的腰带,撕扯着青年的衣袍,只一会儿,那赤裸的身子就承接了他的欲火。修长的腿间,那隐秘的私处弱顺得如初承雨露的花——窄小羞却的所在紧紧缠绕着他。 奉桃狂野的吸吮着莲心的唇,咬嚼那热烫的小舌吐出的一叠痛苦悲鸣。那其中敢不说没有欢娱渴望么——柔软甬道如此渴慕的包裹蠕动,早就无什么矜持,可那苦修者的脸还是抑郁苦闷的,媚惑沙哑的低吟中间,时时是拒绝的呜咽 ——不,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容不得你说不要,我还没要够——还没够呢—— 他疯狂的律动着,直把那个本来如此健硕的男子侵犯到求饶。哭泣着要他快些,或者说让他去——,至少在那一刻,那被情欲迷蒙的眼睛流下的眼泪是为了他的—— 24 云雨初歇,奉桃白皙的身体伏在莲心身上,见他在酒意中睡去,颊边泪痕尤湿,止不住心中的烦扰,只觉得欲壑难平,难道是许久没有吸人精气,有些难耐么? 是的,他虽和莲心翻云覆雨,不曾吸他的精气,那是不是怜惜之举,妖怪自己都不明白,只是不忍那人第二日起不得身,甚至因为莲心配合不得床第之欢,妖怪亦会用房中秘术调养他。当然,莲心发现后,羞愧得无地自容。 多年过去了,奉桃以为那人不再想走,就算是走,也无处可去吧——他身败名裂,不容于僧众之列,没有了红莲火,自保都困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7 难。而两人之间的别种羁绊,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他以为——他即便不属于他,至少,可以一直,一直陪拌左右。 他以为,那个顺从的青年,脸上逐渐出现的温和,是一种习惯了——习惯被拥有,习惯被束缚。当身下的火热躯体逐渐坦率的展露自己的欲望,——他以为他至少是习惯了。 可是——那不是妖怪天真的想法么? 妖怪为何是妖怪,具备了人形,可还是妖怪呢? 奉桃自以为懂得了,他活了几百年,看过了多少沧桑, 可是—— 只因为在这红尘里他们的梦不似人之须臾,却比人要坦率罢了—— 芸芸之众,生无百年,他们看到的,知道的只是菩萨的一个弹指,爱恨也只是那恍惚流萤,却惹得半脱了轮回的妖物们如此倾心, 只见那一瞬之美,不知它的变幻无常 ——妖孽啊,不知道人是多么无常—— 所以奉桃其实不懂, 他看不出莲心俊美的脸上时常露出的困惑。 莲心——你在想什么? 为何看着远方发呆? 莲心回过头,他已经不似当初,看见妖怪就露出悲怆憎恶的神情,而是用一种恬淡的冷漠, 他静静笑着,微弱的笑:“我在想,秋天要到了,家乡的枫叶要红了——” “你的家乡是寺庙么?” “跟寺庙离得很近,就在山脚下,一个小小的村庄,我父母目不识丁,都是庄稼人,——他们把我送入枷叶寺后,我再没见过他们。” 奉桃媚然的看着他,迷起那双妙目听着,小和尚居然有心,讲着他的过去,多么难得的事! “他们不要你了?” “不,他们只是把我给了佛祖——他们非常虔诚。” “即使要失去自己的孩子?”奉桃道. “我还记得我有三个哥哥,还有个襁褓里的妹妹,恩,那时我快五岁啦——他们不缺人奉养。” “然后呢,那红莲的文身?”妖怪含笑,他的眼神淫亵起来,似乎若有所指。 莲心脸一红,窘迫中想起从前.但还是说:“长老们便是因为我有神力,所以才收入寺中磨练,给我的印记,表示我的身份,教我专以大法力除人间——妖邪。” 那个需要被除的妖邪如今坐在他身侧,黑色长发披散一地,慵懒的如同家中饲养的猫。他现在半躺在卧榻上,邪邪的看着他/ 青年垂下眼帘,掩盖他眸中稍纵即逝的寒冷。低声道:“一共有四个这样的文身,红莲,还有的,是青色的莲,行者要四处云游建功,最后就选出一人做镇守百姓平安的主持。”他自嘲的笑:“我本来不用去那个桃花集,我的修业有十年之期,本不该急功近利。” “你还是去了——”奉桃餍足的表情是和尚所心惊的,他只是虚弱的叙述着,“其实,是因为那里的枫叶跟家乡的一样多,我听师傅说起时,就很想去看看,可惜到了那里,还是没能见遍山红叶的景色。” “你想回去寺院?!”妖怪问。 “不!我不想,——我无颜再见寺中人,更何况我答应过你” 莲心叹息一声,“我说过我不会走。” 因为逃不掉,甚至会连累无辜——这狠毒的妖孽。 “那么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北方,我想到北方找个红叶遍山的地方。”莲心和煦的微笑着,谁能拒绝这小小的愿望? 妖怪却也叹息一声,用极稀有的无奈口气道:“不是不想让你去——那可有点麻烦。” 奉桃伸过他有力的手臂,一下子就把莲心拽入怀中,他伏在青年柔嫩的耳垂边低语:“啊,那是麻烦事——狐狸过不得大河——过不得——” 莲心在他怀了轻声问:“为什么呢,——只是过河而已,难道妖怪怕水么?” 狐妖受辱般的咬住他袒露的脖子,施加惩罚,“我像是怕水?!” “不怕水又为何不过河?”莲心一边忍着疼痛,低低喘息着,一边问。 “渭水,淮水都是些软弱女子,脾气又很怠懈,可是大河——那真是个无赖!————何必生那种闲气”妖怪满脸厌恶的皱眉,撇开那个话题。 莲心的心头却有什么,在逐渐聚拢。 妖怪讨厌那条河,那个叫青佾的水神,他们在百年前曾经见过。 无可走了,留下一幅画,一串金铃,一去无踪,奉桃如何不找他,他疯狂的四处搜寻,全然无功,于是他一路北去,要到那座皇寺寻找。去北方就势必要过河。 鬼狐精怪自有法则,过河的都须焚香祝告河神,方得放行,奉桃却是寻人心切,丝毫不理就要闯过去。还杀伤了守河的童子。 奉桃提着水童的首级,一身红衣,如仙子般的飘摇渡河,痴迷了那个素来好色的青佾君, 青佾放他过去。但是当奉桃回转时,遇到的是滔天巨浪。 他郁闷的在河边等待风浪变小,却见一个青衫书生出现在面前, 妖狐如何不知他是谁,只好故作礼貌:“奉桃来时,事急心燥,得罪青佾君,万请恕罪!” 青佾则轻佻调笑:“美人事急,本君自然能原谅,可美人也还是得有点表示啊。” 奉桃鄙视的看这他,“我道过歉了!” 生气的模样也一样的美——河神想着,“你是九尾狐吧,叫什么名字?” 奉桃理也不理,径自作法,分开河水。 河神不动声色,只暗地和他较量,水幕平了又起,起了又平。 奉桃七日没有休息早就疲累不堪,十分不想和这无赖多起争执,怒道:“你待如何?!” “我要你做我的人,小妖狐!” 奉桃听说过此神的劣迹,平素贪恋美色,要沿河百姓每年供奉美丽少女,害得多少人家离散。 那些女子被糟蹋后,极少有好境遇,不是被众人鄙视遗弃,就是被买做奴婢娼妓。祸害人类也就罢了,道行低微的仙子妖精也深受其害。 被这样纠缠,对奉桃简直就是侮辱,他如何不怒,立刻破口大骂(别怀疑,活了那么多岁,骂人的本事是很强的)青佾哪受过这样的侮辱,言语间一个来回,立刻斗了起来。 奉桃疲累,而青佾却“怜香惜玉“没有认真,给了奉桃机会。 奉桃狠狠刺了一剑将河神钉在巫峡的峭壁之上,就飞身而去。 自然,他自己也受了不小的损伤,回到山间隐匿不出。 25 他看看身边那个静默着不肯说上一句,看上一眼的家伙,心里就焦躁起来了,他还是伸手去搂他,把他的挣扎看作是可爱的,把他的顺从看作更可爱的。 莲心只是小心的打量妖怪,他说:“至少在南岸,可以看见旧日的风景,我想去看看。” 说到后来,妖怪也察觉到莲心的殷切,不过那可以理解,这少年多少时候没回故乡? 没有什么可猜疑的,妖怪已不想猜疑这人的心思了,那对一个妖怪来说非常疲累。 既然他注定无法逃脱,那么他究竟恨他还是不恨,想逃还是不想逃,也就不重要了。那人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8 的心,反正他一直就没有得到手——但是也没离他左右,妖怪就是这么任性的存想。所以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往北面去。 街市很热闹,两人刚过城门,游荡在最宽阔繁华的那条道路上。 时正初夏,日头炎炎,奉桃一袭白色纱笼,里面是殷红的薄衫,丝绦系腰,衣襟松散,衣服是不是本朝款式,凉爽有余,稳重不足。 那美丽的人多年没变,还是二十出头的摸样,从前十八岁的莲心看来是年少些,现在的莲心看来反而年长。两人站着也是一般的高矮。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不看他们的,倒非因为两人的情态如何不堪,却是因为惊见美色的诧异。纤细清秀的面孔长在妖怪身上就变了味,眼角眉梢混不着意的勾引,一个随意姿态就媚入骨髓,,举手投足从容矫捷,只让一街的女子双颊绯红,男人们眼直。 这妖孽却偏偏要做更惊世骇俗的事,他打着阳伞,修长略纤细的手臂举着伞柄,不胜其力似的,轮换甩着手道:“哦,可有些累了。” 一旁的莲心知道他是故意,这个妖怪就算举着一样大小的磐石走路都不费力,阳伞对他就像鹅毛,青年无奈的看看这家伙伸过来的纤长手指,只能无语接过伞来。 莲心一身青袍,掩盖妖怪的妄为穿得厚了,浅褐的皮肤闪着光,一身细汗。手臂举处,露出腕上的情事痕迹,妖怪就忍不住轻轻凑过身子,偏过精致的耳朵,若有意似无心的摩挲莲心支伞的手,莲心手一滑,伞就掉到了地上。 “你可要拿稳了!”妖怪拾起伞来,放回青年的手中,两人四手交握,路人就看到另一番迤俪风光,神色忧郁的青年瞬间红了脸——俊挺的模样何等的可人! 这么一个青袍的健硕青年,眉宇俊挺,这么一个白衣的修颀佳人,风华绝代,一路行去,就如神仙眷侣,称羡者频频,奉桃这纯粹的男子样貌,也惹来不少鄙琐目光,妖怪自然不去理会。 他们住到了本城最大的客栈,自齐楚阁望去,枝叶苍翠间掩映着座座楼阁,隐约可以看到寺庙的飞檐,自佛教传入中土,已及鼎盛,繁华之地就一定寺庙林立。 莲心故地重来,心里又是一阵苦涩,这地方是大河下游南岸重镇,客商云集,繁华富庶。枷叶寺僧众南来,有时便在西山奉诏寺挂单,最出名的还有西山风景,奉诏寺座落其间,逢节应,游人如织。那里春有桃花夏有池荷,莲心匆匆来往数次,都不及游山玩水,反到是如今,听了奉桃摆布,竟然是专门来看风景的! “说起来,咱们不该招摇是不是?”妖怪饮着佳酿,慢慢开口。 “这里僧寺甚多,你——你还是——。” “我来这里之前,可也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寺院————想来认识你的人不少罢,红莲行者。”奉桃只是轻轻笑着,“可惜他们是认不出你的,你已经不是个小和尚了” 若是多年前,少年一定怒目而视,现在却只是平静的坐在桌子的一边,一口饮尽杯中酒。 他来这里干什么,他很清楚。 午后,齐楚阁厚厚悬着竹廉,撒金似的阳光丝丝投在妖怪的脸上,暗淡看不清神色。 莲心觉得很炎热,即使席间放着昂贵的冰块。他慢慢靠近妖怪,百无聊赖的伸手抚弄他柔滑的发丝,发丝从指间划过,凉丝丝的,妖狐在这个时候靠过身子来,他的袍子有桃花香气,也是凉丝丝的,可是他不是蛇,是狐,九尾的妖狐,熟悉的手指悄悄梭巡着,来到他熟悉的地方,伸入衣襟里,这幽闭的包厢中没人打扰,那手继续活动着,暗地里挑起青年急促的呼吸————这炎热的天气。 他们已经很了解彼此的身体了,很自然的纠缠在一起,切合着身上每一个线条,当莲心习惯的翻过身子时,奉桃抱紧他:“不,不用这样——”,他一直喜欢从背后进入他,可以看见他背上艳冶的红莲——可是现在他耍赖似的攀住他的手脚,贴得那么紧,让两人都热得沁出汗水来,汗水濡湿单薄的凌乱的衣料,粘在肌肤上,被纠缠的动作揉得越发皱了,而香气愈发的浓烈,不知是谁身上的更多,汗水无声的流淌着,潮湿的布料让人难耐,妖怪撕开他们的束缚,轻舔着莲心锁骨上的细小水珠,然后把咸味带进交缠的唇舌间—— 鸣虫嘶哑的叫着,他们像是被要摆脱这样的躁热而猛烈的动作起来,火烫的身子故意的贴合,分不清谁比谁更故意,即使汗水已经湿透了身子滴落到凉席上,他们还是不曾分开,皮肤和皮肤间隔着水渍,互相滑动着,异常淫糜的触感让莲心低哑的呻吟。 “莲心——莲心———!”妖怪甩动头发,在他身体中驰骋着欲望,青年在痛苦欢愉中看着他, “奉桃——”他低低的说,然后闭上眼——快了,就快要—— 直到那妖怪餍足的释放他和他自己——,汗水还静静流淌着,只听见青年沙哑的声音从妖怪的怀里渗出来:“我们——就在这里——住上一阵罢——。” “只要你想。”妖怪趴在他的胸口,低低,邪邪的笑着。那笑容真像个孩子。 好的,只要你想——只要———— 风林猛的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坐在空无一人的课桌前,他站起身,发现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刚才在做梦!————他闭起眼睛,想不起须臾之前那个飘渺梦境,依稀的,是荡人心魄的情事——风林尴尬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变化。 居然是在教室里睡着了,可真是冒失。 风林很久没有作梦了,——在十二三岁时,别人家的孩子在作从家里楼梯上摔下的梦,据说是长身体的关系,他却做着无休止的诉说前尘的梦境——他那时候还小,每每被这样的梦惊吓,可是渐渐的,就像是听什么人讲故事一样,他心里开始有了变化,有时候快乐,有时候悲伤,悲伤的时候更多一些,当最初的哭泣停止,他开始沉默。 父母把他送去国外,找最好的心理诊所治疗,他却把心理医生弄得差点精神崩溃。 他的“病”一直没能治好,直到有一天,玄虚的故事突然结束——他就从梦里醒过来,变做一个正常的小孩子,他成绩优异,性格乖顺,从此不再胡言乱语,也不再被怪异的梦所惊吓,父母高兴极了,竭尽所能的宠爱他。他变成了平凡的十六岁大男孩,并且被允许任性妄为————从那个时候,他知道他要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轮回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 风林看看自己的双手,好象刚才想抓住什么——因为有人笑得很好看,所以很想抓住他,可是来得及抓住,他就醒过来————这惆怅茫然的感觉,就像从水中捕捉月的倒影。 “奉桃——”他低声念着这陌生的,也熟悉的名字,然后他看看黑板,教室前方的那块黑板,——右下角写着值日生的名字—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19 今天当值—风林——林绛袖。 是的,“绛袖”,从小到大这个女人气的名字一定带给这小子很大困扰吧——可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和自己从小背负的东西相比,那困扰真是微不足道,也许这就是冥冥中上苍的怜惜——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风林苦笑着,他的双手还空落落的,想要的东西还 没抓在手里,以前他百般的疑惑,而现在他不会犹豫了。 “林绛袖这家伙——”他收回他的手,背起书包,放学时间都过了三小时了,那个该做值日生的家伙为了躲他,居然舍弃了评比分数——明天不用自己去找他算帐,班长大人就会关门放狗先——以为这样就能逃掉吗?现在的你真是太天真了。 风林离开了教室。 26 林绛袖一个人在广场上徘徊,他不想回家,因为那间屋子总是空荡荡的,老爸跑了之后,老妈一个人努力工作来解除痛苦,为了那个破高尔夫俱乐部,她几乎都不回来。绛袖有时去祖父那里住,却受不了老人的唠叨,回家则一个人,又受不了寂寞,他更受不了方便面。 这一次他也像往常一样,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寻觅食物。 然后他看见了他有时候会去的小店,中西日合壁,东西很好吃,店也很精致。 他步履疲乏的跨进店来。 店里人很少,店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平时戴着不合时宜的黑框眼镜,但是林绛袖知道,那下面有一张端正英俊的书生脸,着实是小女生杀手。以前绛袖问他为何伪装。他说是为了店里不要太吵闹,一脸心有余悸。 现在绛袖蹭到柜台前,把书包丢在地上。立刻开始对老板抱怨。 “我快死了——我死定了!”他恶声道。 老板只是看他一眼,先给杯麦茶,然后问:“是不是又失恋了?恭喜你破五人大关。” “你还有心情给我开玩笑——我这次的麻烦比失恋大多了!”绛袖苦苦笑了一声,“我被人告白了!” 老板和蔼的看着他:“恭喜。也破了五人大关。” “开玩笑!——这次不是可爱小学妹也不是智慧美貌的学姐而是个男人啊!” 老板只是微笑的看着他,绛袖捂着额头:“我觉得可怕,因为他说的话很奇怪,那可不是表白,那是神经病!” “原原本本的说吧。” “我要意粉——。”某人先想着吃,他把菜点齐了才正式开始诉苦。 老板的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很冷静的听完这个离奇的笑话。还时时提些问题。 林绛袖吃完一个杂菜色拉,终于叹息着停下来。 “重点是!我——不要被一个神经病的纠缠!”林绛袖又想了想,“还是个男的?!” 老板则平稳的思考了片刻:“根据你的描述,他头脑冷静,做事有条理,一直都是很正常,也许是一种新的搭讪方式也说不定。” “啊?搭讪?” “他也许是个gay,想引起你的注意,但了解你是个异性恋者,于是用前世这套说辞来接近你。”老板还是一派乐天的摸样,“林你真是受欢迎,现在连男人都向你告白了。” 林绛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老板!!!!” “好的,说正经的,你要摆脱他吗?”老板问。 绛袖把滑腻腻的鱿鱼含在嘴里,犹豫了片刻:“他是我同桌,怎么摆脱啊?” “他没把‘前世’的故事讲完了对吗?”老板给他添加了麦茶。“让他讲完,然后告诉他,”老板也被自己的认真劲逗乐了,笑了起来,“然后告诉他,你对以前的事其实记得但是绝对不想和以前的情人谈恋爱,就这样。” “那他纠缠不休呢?” 老板摇头:“对这样的人,要冷酷决然一些,绛袖,你不能妥协。” “他也挺可怜的!”绛袖回忆起自己跑开时,那人脸上的苦涩,似乎不像是故意的做作,但他也不愿意相信他和他有什么前世牵缠,那太可笑。 老板在这时叹息了一声,望着他:“你一直是这样,绛袖,为了自己那点一时兴起,胡乱答应别人,结果哪次有好结果?你每次兴冲冲的跑来,告诉我你有了女朋友,然后又灰溜溜的来,告诉我人家不要你了。你要是一直这么任性,总有一天是害苦自己。” 林绛袖只是心中一凛,晃了晃脑袋:“我,我不是任性!我只是—。” “只是太寂寞。”老板淡淡说。 小店里灯火幽暗,老板自己种的兰花低垂的叶子在柜台边轻摆着,林绛袖只觉得那是句很熟悉的话,也非常的正确,他以前也听谁说起过。 ——是的,只是太寂寞。 他忽然就发起呆来,伏在柜台上。 寂寞得狠了,才不拒绝那些女子,可惜,她们爱的也不是他,是他的俊俏相貌,学校里榜首的排名,而没人在乎林绛袖到底是个什么人!——讨厌风林,也正因为他那虚幻的说辞,他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影子,怎不让林绛袖厌烦!? “我真失败——”林绛袖嘟囔着,“我总要成功一次才好——。” 寂寞如斯,让他任性,却也让他更寂寞,他非要从这境地里摆脱出来才好。 “我不能再软弱下去,对不对?”他问老板,老板静静的做他的事情,抬起头来。 “是的,绛袖。”那人带着慈祥的笑。 林绛袖忽然觉得心头一热,现在能给他个商量的人,居然就只剩下一个小店的老板了,这几年里,这人和他谈话的次数,可能比老爸还多。 “老板,真谢谢你,老听我诉苦。” 老板还在抹着他的桌子,口里念叨着:“有时候,听客人们倒苦水,自己也能有所进益,你啊,还不是最惨的那个。” “所以整天都乐呵呵的,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还不错?”绛袖问。 老板笑了:“还不就是不够百年的那点事儿吗?没回过味来,就到头了!” “老板你说话很超脱!”林绛袖沉默了一阵问,“那么你相信轮回么?” “我啊,不在乎——,”老板轻轻摘下兰花根上的枯叶,将它扔进垃圾桶里,“心想要有轮回,这群悔恨挣扎痛苦无聊不知道罢休的人,真是可叹,望川一过都要从头再来,什么前尘都只是一笑的工夫,白忙活;要是真没有轮回,那就更可哀,各人全是自苦,把人生都浪费了。” 林绛袖终于笑了起来:“以前听过首歌,一女的唱的,叫笑红尘。” “笑不得,笑不得,谁有权利笑?”老板说。 “是啊,是啊。”绛袖一口喝干杯里的麦茶,像在喝酒。 “好吧,我得走了,”他挥挥手,“等我好消息!” 老板笑着点点头,他目送这少年出了门。 年少不识愁滋味,少年的头还是昂着的,顾盼街上的风景,像只猫似的敏捷的穿过马路,颇有些轻灵潇洒。 27 稍给多些的香火银钱,知客僧便态度殷切礼让他们入寺游玩。这妖怪只管若无其事的往里走,莲心沉默的跟随他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0 。 奉桃第一次来奉诏寺,自百年前,他都在很窄小的区域栖息,只为了等待某人的归来,可是他没有等来那个人,却等来了莲心,从此他就不再等待。 奉桃轻摇着折扇,悠闲踱步,莲心则踩这过去依稀的回忆往园林深处走去。 夏日里树木葱郁,只把寺院遮挡在阴影里,大雄宝殿中透出森森的凉意,午时烈日当空,游人稀疏,不知躲到哪个茶肆去,这样的空旷却也和了两人心意。 两人初时还走在一处,不多时,奉桃转身,却不见了莲心的身影,他只是微微凝神,立刻了然那人的去处,非因为他妖狐的法力无边,只因为那人身上已带着他的气味,那淡淡的妖异血腥,和浓浓的桃花香气。 莲心走得不紧不慢,已经失去红莲法力的莲心不能像从前那样,对于炎热的天气无动于衷,他汗湿重衣,只觉得有些乏力,他所仰赖的只是他少年时的回忆,其时,他刚成为红莲行者,发大心愿要为世间除妖灭魔,那时候有人曾告诉过他,很久之前,也有和他一样的人存在着,那人便葬在此处。他继续分花拂枝,走到了那座浮屠前(*佛塔),那浮屠只有一层,青石森森,肃穆威仪,有皇家气派。 看到这浮屠,莲心微笑了,自从,他看见那张观世音的卷轴,自从看见那个端秀的提款,自从,妖狐自述他过不得大河,自从他想起奉诏这个名字——这是他在回忆中无数次检索的东西,他需要的东西。他仰赖自己少时听到的只字片言,确认模糊的记忆,找到了他所要找的那个人,也许他是对的,也许是错的。可是他不会放弃。 身后,桃花香气暗自浮动,妖怪追寻而至,青年微微偏过自己的身子,立刻就被拥入一个怀抱。 那不知羞耻的妖怪道:“可别离我太远!” “是你走得太慢。”青年轻轻挣开他。 那浮屠前守门的是个小沙弥,忙不迭跑过来招呼:“施主可是要游这舍利浮屠?” 妖怪轻轻瞟了一眼那森然屹立的东西,嗅出他厌烦的咒禁气味:“这是何物?” “浮屠——为了存放舍利而造的浮屠!”莲心从袖中拿了几颗银锞子,递给欢天喜地的小沙弥。“你带我们进去看看可好,小师傅?” 小沙弥哪里见过这许多钱,殷勤的过来带路,他把门打开,上了台阶。 “有什么好看的?”妖怪虽不把这小小寺庙的禁咒放在眼里,却也不想进去。 小沙弥却急匆匆比手划脚,生怕走了阔客。 “——两位檀越怎的不知?且听我细细讲来:这奉诏寺原来是个破落寺庙,叫明觉山院,是个老财主的私庙,连本地都没几人知晓,可是啊,偏有这奇事! ——二十多年前竟有位圣僧在此圆寂,朝廷立刻就下诏修缮寺庙,造舍利浮屠供奉,那皇诏还在寺里面供奉着呢。如此这般的大善缘实在难得!难得!游玩的香客们没有不来此瞻仰的——本寺的名字就叫奉诏寺啦以此得名叫奉诏寺啦!” 那小沙弥显然是事先背下了长篇大论,以此招揽游客,一脸的市侩。 “圣僧么?”妖狐叹息一声,“何等样人,才能为圣?” 小沙弥听不懂他的感叹,只当他问起那人,就十二分的殷切着道: “——要说起那圣僧,可真是个大名鼎鼎的奇人! ——我也是听得师傅们讲起,圣僧出身京都皇寺,年方十岁就被称做神童,学棋三月能胜国手,方会弹琴就引来黄莺朝鸣;更难得小小年纪精通佛理,开坛讲经时,观者如云,鸦雀无声。圣僧自小出家,从十岁开始朝廷就封赏不断,听说每日都可见到宫中白马前来传令赐物,那可真是荣宠无比。 谁知道,圣僧性情淡薄,厌恶朝廷封赏,不多久便一去无踪,做了游方僧人—— 更奇的是,圣僧竟然还有降妖伏魔的大法力,一路上救苦救难,为百姓除妖灭魔!那神通便如现在的红莲行者一样,厉害非常!说不得,他定然是明王转世投胎——这位圣僧来去无定,谁都不知道他后来又去了哪处,直到二十年前——” 奉桃专注的听着,似乎从没有如此认真的听一个凡人说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步一步向浮屠中走去。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佛龛,黄铜所铸,刻着佛祖释加之典故情境,一朵檀木莲座包着金箔,上承一座金身佛像,远远的供奉在石台上,长明灯火中红光幽幽,那是只有异类才可见到的封印禁咒!而面前的木桩铁索则拒绝凡人的窥探。在妖怪面前,那阻隔尤若无物。 奉桃的手指微微伸去,要碰那宝像,却划破了肌肤,蒲团上洒落点点殷红。 不,普通的禁咒伤不了他,这东西非同寻常。 小沙弥叫道:“檀越,不可以上前对圣僧不敬啊!!!”却突然被妖怪抓住衣领。 “说——那个人——叫什么法号!” 冷涩的声音如利刃刺透空气,小沙弥看着这美丽男子冰冷的眼神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发抖。 “说——”奉桃的声音生硬沙哑。 “本,本来————叫——叫空觉——。” “那么——圆寂之时呢!”妖怪咬着牙,颤抖起来。 “叫————无可。” ——无可,——无可,——无可!! 妖怪爆发出一声尖叫,猛地把供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全然不顾禁咒会给他的伤害——是的,他疼痛,手臂上的伤口流出血来,可是他只是失声狂笑着。 ——这算什么符咒!?保护你尸骨的这个东西,空有你的残念,没有你的法力了!如果是那个骄傲的你还活着,还能容我在此放肆吗?——无可! 他紧紧抓住了手中的金色人像——那不是神佛,那是人,是那个禁不起尘世牵缠的凡人!——黄金的眉目如从前一样的恬淡清秀,只是被岁月切割,变得那么苍老。 你也只是个凡人,无可,只是岁月就可以消磨你! 你所要堪破的,你所要超脱的东西,现在何处,可是随你去了轮回中了吗?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你? 小沙弥早就吓得呆了,瘫在一旁不能动弹。只看见面前那白衣红裳的男子疯狂的砸开那个人像。黄金的像那么坚硬,却在男子的手里碎裂开来,忽然小沙弥感到脸上有一点点热,用颤巍巍的手一摸,才知道是滑腻的血迹,他顿时骇得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妖狐的双手血迹斑斑,那是自从红莲火的烧炙后,第一次流血,他感觉不到那种刺痛,只因为此刻,他已经全然的陷入失去的痛苦里。手心里就是那人剩下的残余了,只是几颗小小的舍利,淡淡的金黄,似琥珀。 听说凡人死后,焚身亦化为尘土焦灰,而得悟的高僧,才能焚身化为舍利——无可啊,难道你是离开了我之后,才得了觉悟,才了了情孽,才断尘缘,才超脱了轮回吗? ——我不相信——不相信!——重逢的时刻,居然是这样的一场虚空!——他对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1 于那人是如此的思念只似烟尘,无可寄托,教他心何以堪!炽热的液体自他的眼里涌出来——这是什么?疑惑,纷乱,恐惧,惊诧,痛苦,茫然,还有思念!妖怪流下泪来。 这是这个妖怪自己所无法理解的感觉,于是他看着那舍利,惊悸而苦闷,他看着它,只是沉默。 妖怪经历的是他所从没有过的阴暗的悲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一味的放纵着,他记不得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或者该干什么,只是依稀的有人打扰了他,而他拒绝这些打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奉桃清腥过来了,发现自己独坐悬崖的危岩上,并不知道是如何来了此地。 那危岩高入天穹,四面云海涛生,冰冷的风呼啸而过,猿不可攀,人不能至,极目远望,天边只半轮黯淡的苍月,空寂孤寥,仿佛天地唯剩他一人,风动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他似乎自痛苦的边缘回转,虽然他的神色郁郁,却眼神清明。再看看自己紧紧握住的手掌,掌心中有炙热的东西。无可的舍利,妖怪小心的摊开手掌,掌心的肌肤显出血红的经络,隐隐疼痛着,这东西可凶险,是他的对头,可是他还是要好好的保管它,于是,他将它放入信手造的金盒,终于让琥珀色的骸骨发出的微弱亮光和炙热消散。 妖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纷乱的思绪渐平,妖怪,与天地同寿,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是他死了,也有轮回么?下一世还记得这一世的痛苦么? 如果是不会记得,轮回也未尝就是困苦无涯的——对不对,无可? 没人回答他,只依稀听到旧时,那儒雅沉厚的声音断续吟着那阕笑红尘。 是啊,那轮回的苦听到完结处,倒也有些可笑之处 ——那人说了,那阕歌是皇帝老儿提了名,命他作的,但是十步金殿内,要他作个笑看红尘的曲儿,却只能让年少的那人一叹轮回的辛苦,等歌儿作完,他也该去了——他,也该去了。 现在还有谁在?——还有莲心,那倔强的孩子,那无端闯来的命运。如今,莲心又在何处? 28 莲心的手里,也有一点炽热,是血,飞溅在他手中的,疯狂的血。 那狡猾的妖怪看似机敏,却在这浮屠前失掉了常性。 莲心料想这妖怪与那人前缘的牵缠会引得他在奉诏闹出事端,这让他有机会脱出他的控制。他虽然早就料想到他会成功,却没想到如此的轻易,见到故人遗骨的妖怪,竟然神志纷乱,完全不在意莲心去了何处。 莲心一步步的退后着,牢牢看着疯狂的妖怪粗暴的破坏禁咒,血溅在他的脸上,滚烫,鲜红,——莲心没有任何的好奇,或者说他没时间去好奇妖怪到底为什么如此的痛苦,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把握机会,也许只此一次了。 他退出了浮屠,发狂似的冲出了寺院,他买了良马,什么也没有携带就纵马狂奔。 逃亡?——不,现在他不能心存侥幸,妖怪过不得大河——那他就过去,到了河的那一边——那里有他的家乡,有他的枷叶寺——有他被夺走的一切!而妖怪,他过不得大河!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奔驰,只一日一夜就赶到了河口,而妖怪仿佛消失了一般,竟然没有追来!他满身尘土,一脸肮脏都来不及梳洗,就跳上了船,舟子正要叱呵,接了他丢来的金锞子,立刻就改了笑脸。 “客官您是要过河呢?” “是的,越快越好,速开船!” “这滩难走啊,最近河水湍急,正是汛期,迟些再走吧!”舟子苦着脸道。 莲心焦急的看着面前宽阔的河面,倒出袖中所有的金锞子:“你们的船我包了,开船罢,只要将我送过了河!” 那舟子何曾看过这么多的金子,立刻什么也不顾了,叫了船工们一起开船。 这本就是艘货船,莲心见岸口最大的便是这船,因此就上来了。 此时,他亦是恐慌着妖怪的追踪,并不意识到危险。 然而,风高浪急,水流湍急,这本不是渡河的日子,甫一开船,那船便宽阔的河面上直打转,——颠簸之中,却又忽然下起了雨,雷电交错,水势凶猛得骇人。这恶风骤雨实在来得突兀,简直是凶恶的!忽然,风雨声中舟子在大声惨叫着:“不好啦!船底撞拉!有礁子啊!!”莲心不懂架船只得在一角抱着桅杆支撑。但是此时船已倾覆,水灌了进来,众人乱作一团,抢了救命的木板便掉进了湍急的水流中,大河凶险自古有名,落水者极少生还,到了这个时候,莲心倒不在乎这些,他在那妖怪的凌辱下偷生,也不过是为了心中残驻的释家戒条,若天要亡他,他自然甘心领命!若得死在湍急河涛中,也比被那妖怪禁锢来得好些! 可是,他虽掉进了旋涡,却并没有死去。 当他张开眼睛,看到的是荒芜的河滩,在他面前立着一个青色衣袍的男子。 29 [无疚] “你叫什么?”那青衣男子悠然的踩过一地湿软却没留下足印。 莲心虽失却慧眼,还是明白了自己所遇绝非等闲凡人。他尝试着站起身来,发现自己一丝不着。这荒凉的河滩上风急,只把他的身子吹得冰凉。 “你的纹身,是谁给你的?”那男子又问。 莲心却看着他不说话,心中只思量着此人来历。 是他吗?那个让妖怪也忌惮的东西。 “奉桃,你可认得?”青袍男子说到那个名字,明显的变换了表情,似怒非怒,似喜非喜。莲心心中突然了悟,何以妖狐说他过不得河,他脱口而出:“奉桃不愿过河,是因为你么?” 年轻男子阴戾的笑了笑:“你果然是认识他的,好得很,且告诉我他在何处?” “你若与他是敌非友,我就告诉你。”莲心唐突的大声道,突然瞪着眼前的这人,“我要过河,就是为了摆脱那妖怪,这你可知道!?” 青衣人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得很,居然是这么一回事,那妖孽怎的没把你看住?若不是遇见了本君,你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莲心疑惑的看着他:“你到底是何人?” 青衣人傲慢的道:“本君乃大河水君青佾是也!那妖孽再放肆也不敢过大河至汉土以北,自然是因为有本君在此。你且将那妖孽的事情告诉我,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莲心叹息道:“你与他果有仇怨——我只想离他远远的,虽不知他现在何处,但是过不久可能便会追来罢,你可以在此候他!” “那妖孽是你的主子么?——”青佾踱到莲心的背后,冰冷的手指猛的削下一片皮肉,带着朱砂色,“肯在你身上留印记,他还算是在乎你,没想到妖狐奉桃会看上一个凡胎!”水君不屑的看着这苍白的青年,几乎有些鄙夷,他忽尔想起一桩主意,脸上阴险的笑意更深。 “ 你不是恨他吗?”水君冰冷的手指划过莲心的脸颊,他道,“我就给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2 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从此,你可以永远摆脱他!我答应你,此事一了,你定可逍遥自由去,不用再担心这只狐妖了!” 青年的脸上微现迟疑,可是后背上丝丝的疼痛提醒他曾经的耻辱。 “如何?”水君只把青色的眼看进青年的心中,似早就知道他的答案。 莲心的嘴角舒展,慢慢张开干裂浮肿的唇瓣。 “不!——”林绛袖从梦里惊醒,望着青白的天花板发呆。 脸上满是冷冷的湿痕,似乎是在梦里流了眼泪,可惜,完全不记得是如何的梦,完全不记得! 对这样的状况已经很熟悉的林绛袖只是呆了几秒钟,就满不在乎的坐起身来,拿毛毯胡乱的擦干泪,然后就又神采熠熠了,甚至他也没去追究这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对林绛袖来说,最多也不过就是浪费了一点点水分,反正无法想起自己的梦境,那么就让它去罢,最近听说哭对新陈代谢有好处,因此爱哭的女人比男人长寿——。 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他看看钟——该死!如果不在三分钟内出门,就要迟到了! 于是他立马超速换好衣服,冲出门去,昨天老妈还是没回来,他幸运的没有伴着数落唠叨出门。 今天一定要说!一定要说! 他心里一边默念,一边进教室, ——今天下午没课,我可以把他约到人少的地方,言辞可以冷静坚定一点,态度要强硬一点——我绝对不希望他再纠缠我!就这么说! 然后他踏入教室,满教室惯常的嗡嗡说话声忽然就停止了,一片奇异的宁静,——这太诡异了罢! 然后他左顾右盼的进入教室,发现座位上没有风林的踪影,而同学们齐刷刷的看着他,他努力回瞪:“看什么呢!?你们!” 素来是兄弟一样的哥们在前排直摇头:“你小子,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糊涂了!我的妈呀,还在学校里,你说我们以后怎么跟人家说啊!” “什么事啊!?”一直是班级宠儿的林绛袖毫无心肝的四下里询问。 班长实在忍不下去了,把他扯到座位上,哄苍蝇一样哄开四面的视线:“自习!现在是自习,看书去!”然后调过头,伤感的说:“小林子,我支持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们问过其他年级了,很多人都支持你的!” “支持我什么啊?”林绛袖还是没听懂。 班长又露出平时那奸诈的表情:“你和风林同学的事啊!现在可是全校的事儿了,你昨天干了什么自己知道吧!” 昨天?——什么跟什么?林绛袖努力的回想,中午被班长欺负,然后—— “啊!水龙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 全班又齐刷刷看着他,脸上全带着想笑又没办法笑的表情。 “告诉我真实版本,不许藏私啊!”班长一把揪住绛袖,笑得甜美异常。 “等等,已经有了很多版本吗?——我们什么也没——”这当然是谎言,他们当然有做亏心事,林绛袖非常后悔没有及时杀人灭口,可是那小女生怎有胆量告诉其他人?风林又是去了哪里?避风头吗?——狡猾的人。 “当然啦,你们在小树林后面‘那个’,是不是真的?” “哪个啊?——不就是在学校操场的水龙头那里说了话么?我怕吐在厕所被赵阿姨骂!” “还不老实,我都知道!你们也真是的,才几天就这么亲热,难道是我的话有效了?”班长兴奋得连脑音都说出来了。 说到这里,林绛袖算是知道了现在的状况,他和风林的这挡子事已经全校闻名,如果老师还能不知道,那才是奇迹。会联络父母?还是批评教育? “风林呢?”林绛袖此话一出,女同学的兴奋情绪立刻攀上一个高峰,哥们就只能摇头叹息。 “被叫到班主任处谈话,很快就回来了!”班长丝毫不担心的摸样,继续道“你安心,咱们这种学校根本不把这样的事情当真,有都装做看不见,无论学生怎么炸开锅,他们都要压下来,小事化了。倒是你,老师担心影响你这个本校希望之星的前途,一定要给你洗脑的!” 冷静,千万不要发作——林绛袖对自己说,这算什么事情啊,我才刚要解决它,它就突然变大了,我死定了! 这个时候风林进了教室,他泰然自若,还是像平时一样穿着嚣张的便装,前发散乱,似乎刚被他自己揉过,那人丝毫不在乎全班的注目,把书包从肩膀上甩下来,潇洒的蹭到座位上,也就是林绛袖的身边。 那逼人的俊美和放肆的态度立刻让全体女生倒戈,班长近乎宠溺的看着面前的美景。 一个如画的清丽美少年,无辜的,无奈的倚靠着墙角,神色有软弱的谴责和比较明显的畏惧,尽量离身边的人远一点,一个英俊又高大的帅哥,一脸拽拽的温柔和戏谑,眉宇间似乎又透着得逞的奸诈,趴在桌上看着身边的可人儿,虽然情节似乎恶俗了一点点,不过画面却非常的,非常的经典! 班长突然觉得自己初中毕业时第一志愿的填写是多么的英明!玩命的应考是多么的值得! 然后风林突然长身而进,把手抵在绛袖的去路上“绛袖,放了学我们谈谈!” 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句话似乎是林绛袖本来预备说的,可是,他没来得及回答,第一节课的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 奉桃精疲力竭的回到客栈,已经是第四天了,他镇定下后,嗅到了计谋的气味。 莲心要带他见无可,才诓骗他来奉诏,他是想乘他神志混乱的时候逃走罢——真能得逞吗?身上带着他血,他的气味,难道还能逃吗? 那个冒失的小鬼,恐怕是过了大河,回自己的故乡去了,他分明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大河以北,妖狐去不得,可是那背后的意思,莲心是不知道的,河神虽强,并不见得不能招惹,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介意与那个青佾再起争端,反正仇怨已结。 奉桃忽然想——青佾会用那冒失的小东西来要挟他? 这想法让妖怪稍微的迟疑,然后即刻转念——那样不驯顺的东西要来何用?水君若以这个小小凡人来要挟九尾妖狐!未免可笑! 等真正见到空无一人的客房,妖怪立刻狂怒了,即使他早就知道会这样,还是无法忍受背叛,但是那勃发的怒气被克制住,他留在那个房间里,他似乎还在等待——也许,莲心没有走? 30 门开了,那人走进来,略微的迟疑着,看看周围,好象他进入的是个陌生的地方。只是小心,却并不停下,他就这么进了房间。然后他闻见那消魂蚀骨的香味。 “你,回来了?”那妖怪看着他,似乎被什么所惊吓,他尽量的保持自己平时奸佞的冷笑,或者百无聊赖的神色,却并不成功。 莲心只是浅浅的笑了,那么温和,稍微有点无奈,他只是说:“我,答应过你,不离开。” 不离开——即使我放了你,也不离开吗? 不离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3 — 已经,无法成言了,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妖怪就那么小心的,到这男人的面前,轻轻搂住他,慢慢的掬他入怀,仿佛他是一碰即碎的一个梦境。 莲心抬头:“你不生气吗,奉桃?” 妖怪收紧了胳膊,把他揉进怀里,即便自己的胸膛不够宽阔,即便那青年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瘦削。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个小小的凡人——怎么就如此软弱呢 “你别想逃,这一辈子都别想逃——。”在极近的近处看着青年的脸,柔情万种,却无可排遣,只觉得隐隐害怕着,妖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能有一天,心中恐慌——那说不清的愁绪,陌生的东西萦缠心头,挥之不去!妖怪知道自己就此是回不去以往了,那个以往的自己,似乎在青年的眼睛里逐渐消融。 青年只是微笑着,带着淡淡哀愁,像平时一样无奈的看着他,可是他开了口:“奉桃啊,我真正想明白了,我不逃,这辈子,你若想要我——也不过就是一辈子,就只一个轮回——我也就给你罢——我就给了你了,可听见?你这妖孽。”z y z z 不知道如何出口的陌生言辞,慌乱的倾吐,只把奉桃惊得一阵颤抖,然而他已经不是他,从他等到他的那时候。 不需要谁开头,熟稔的气息胶合一处,顺服的,谁也没有劫夺谁,谁也没有侵犯谁,一个小心翼翼的开始。逐渐就炙热难言,挣脱不出,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情事,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知道对方想要的东西,只是从不用心看顾,从不仔细呵护,只知道抗拒和掠夺。 如今又如何的不同了呢?青年的手探索着,伸向敞开的衣襟,那滑腻的皮肤是他从来就不敢以这样的方式抚摩的,温热的,细致如同桃花的叶瓣,有着让人焦躁的吸引。那细小的突起处,如幼鸟的尖喙,只啄得他心痛,心痛不已——躲过激烈跳动的心脏,往下而去,情致缠绵的描摹着他的腹,微妙的凹处,模仿着从女人肚里出生的摸样,可惜他不是——在往下,引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啊,那妖怪呵斥的看他,他不在意,他回来了不是么,他要奖赏。 那手掌包裹住火烫的源头,学习那妖怪的伎俩,烧毁他的神志。 那双有力的手覆上他的,他也要拖了他一起入那业火炙烧的阿鼻地狱。 只是,青年在急促的呼吸里凑到了玉色的耳轮边—— “奉桃、——奉桃,我想要你——想要你,你可明白?” 那声音哪里还有少年的青涩在,完全是蛊惑的,低哑而粗野,奉桃的神色微微诧异,却瞬间又沉迷了。 “你若想要,我就给你,我又不是给不起。”妖狐只是低低笑了,声音一样的低,却满是魅惑,一如他们在桃花下初见时的,那样邪媚入骨。他乐于玩这个游戏,他有些不同以往。 而莲心却止住他探索的手,急促的说着:“不,——听我说,奉桃。” 他抚摩着如冷泉一样顺滑的黑发,——看他的眼睛——要他相信,就看他的眼睛。 莲心深深望着他了,他几乎无法呼吸——那率直的异类的眼。 “我,算是堕入了凡尘,你可知道是在什么时候?” “遇见我的时候?”妖怪笑了。 “就是那个时候,你别笑啊,奉桃——再笑我就不说了——。”青年略微皱起眉头,羞涩的转开脸,妖怪亲亲他,把他的头扳了过来。 “那日,在树林里,那个赤脚的姑娘——她叫我‘小和尚’,我连她的脸也没看清,但是我知道她是妖怪。” “我作弄了你!”妖怪搂住了青年的腰身,把他按在身下。 “是啊,以女儿的娇态,那红纱——纤细的脚踝——脚踝上还有金铃,就是这个——。” 脚抵着脚,那金铃还在原处,只是陈旧了,褪了颜色,恐怕是因为主人已逝。 “你喜欢?”妖怪道。 “是的,我喜欢,红了脸心里只是跳,责怪你穿那样的衣服,可是,那柔软的声音,可真是好听,你那纤细的脚,我全都看见了——。” “你啊,假正经的功夫倒好——我也在思量啊,怎的我八百年的道行对你一点用处都没?” “遇到你,我就该知道,我原逃不开你的——。” “那么——你想要的,难道是那时候的我?”妖怪微嗔,不甚满意的说。 “你啊,奉桃,你若不以男子之姿强逼于我,我也许就不恨你了——”莲心长叹着,又苦笑,“你可知道,若你以女儿娇态引诱我,以我那时候的定力,原也能让你轻易得逞——你是倾国之貌的美人——你自己知道。” 奉桃猛得吻住他,吻得那样激烈,只让莲心透不过气来。他停下时,沮丧的吼了一声:“你这狡猾东西!”便离开了青年的胸口。 莲心一时以为惹得他发怒了,可是,妖怪却甩了甩他那及腰的青丝,邪邪看着他:“那么就看看吧,你到底喜欢哪个我?” 说罢,重重扯开莲心散乱的衣袍。 依稀,一场激烈的情事,就如从前,他硬生生压着他,那火热的身体,折磨他的硕大坚挺,不可抗拒的力量,狡猾的手指和唇舌,莲心唯有苦闷的呻吟着,为了痛苦也为了欢愉。当他结束,退出他,青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在发热,带着高潮的余韵,似乎等待着什么——啊,还没够么?又用了那样的采补伎俩。 ——可是,再次亲吻他的,是一张异常柔软的唇,有着熟悉的香和色,一样的勾人心魂,只是更柔软,更温柔了。莲心伸出手去,摸到修长的手指,纤细的掌——那只小手带他到一个更柔软的地方,那里有颗心脏在仆仆的急跳,就像只睡着的鸟,有柔滑的毛——纤细的腰,滑腻的皮肤,似乎有什么不同,又那么相似——他所说的——难道是那个意思?——你更喜欢哪个我? 如同睡在了桃花的蕊心,喝了醉人的酒,中了甜美的蛊毒,莲心感觉自己坠下去,坠不到底。 那是女儿的柔媚。 那是最脆弱的秘密。 那是最致命的错。 31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了力气? 不是因为自己被封印的身体,而是因为另外一种痛苦。 就像是被撕成两半一样的疼痛,在胸口,好象有血会流出来似的—— 奉桃还是躺在地上,夕阳将尽。 如果真是有意的背叛,那么该来的人,马上也会来吧! 是不是该逃走,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走到哪里去?以现在这脆弱的身体,行不到数里,就给追上了。 “你是个蠢东西!”奉桃嘴边挂着嘲讽的笑,责骂的,是他自己。 第二天,妖怪从深沉的睡梦里醒来,发现一床的淫糜凌乱间,已经找不见莲心的人影。 奉桃还以为他只是出去走走。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无法变回原形的时候,就知道,那个人以最卑鄙的方法背叛了他! 九尾妖狐虽然可以变换性别,原形终究是男子之态,若一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4 保持女人的身体,力量就只有十中之一。 当初独自一人逍遥自在的时候,并没有这层顾虑,只因为怪异的法术总带着气味,九尾妖狐随时能嗅出来,自然能以女子之态寻欢逐乐! 之后遇见了莲心,虽先下手为强,封住他的法力,终究还是非常的谨慎,一直都维持原形。 只有这一次——他丝毫不提防的把女人的姿态交给那凡人,而他竟然没有发现那凡人身上带着法术。这是因为莲心身上有他的气味的缘故。这香味多年浸淫,太浓郁,足可掩盖水族法术的腥味。然后再由那人虚言妄语的哄骗他,让他丧失警惕沉稳,在这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他掉进陷阱中! ——为了一个凡人,这是痴傻透顶的失败! 委顿在地的妖狐并没有失去所有的力量,但是他已经沮丧到了极点,甚至没有力气憎恨。 恐怕——那个家伙马上就会来的! 这么想着,潮红颤抖的手慢慢摸索着身边的绣囊,艰难的把其中那只金匣取出来。 舍利仍在——闪着若即若离的凶险的光。 这是妖怪的对头,得道高僧的舍利。 无可,这是你最后一次帮我,帮我解脱。 月色苍诡,一只湿滑的手触摸妖狐的脸,奉桃睁开眼睛。 “奉桃何能,劳青佾君大驾,前来探望?”妖怪的声音如月色一样凄苍冷清,那柔弱的雌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月下纤瘦的身姿倒映在水君青白的眼中,直让多年夙愿得偿的青佾喜不自胜。 “——奉桃,如今你再拒绝本君试试呀?”水中君猖狂笑道。 奉桃厌恶地看着他,森然道:“我拒绝你又怎么样?!” “你若想带着这作伪的美态一生,大可以不用求我!——可惜就算是这样,本君也放你不过,!如今你妖力只有一成,难道要和本君再战一场吗?你自己也知道是白费力气!——正好,你这摸样很合我意,乖乖跟我走吧,若服侍得好,我倒可以把封印解开,让你恢复男身。” 奉桃只是苦涩地笑着:“看来,我是没有选择了,青佾,走之前,你须告诉我两件事。” “什么?”水君正心痒难搔。一边抚摩着他垂涎已久的容颜,一边道。 妖狐只是一动不动躺在原处,冷冷问:“第一,那凡人去了何处?第二,你用什么东西封住了我?” 青佾冰冷滑腻的手四处梭巡,引得奉桃一掌拍出,青色幽光只一闪,反抗毫无用处,纤细的身体落入水君的掌握。 “本君也不用隐瞒,那凡人可是恨透了你!我一说出计策,他没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下来。你这八百年的狐媚工夫到底用到了何处?可怜收伏不了一个凡人!本君一高兴,就放他过了大河,想必是已经走了,他可真够绝情,舍得下你这样的美人,我可佩服得很!” “第二么,——你可知道寒生水?本君受供奉的时候用它来定凡人容颜,省得在水中毁损了美人容貌,何况还有些不识好歹的小妖,欲借原形逃脱,饮下这水,任本领再高,也只能固守其形,就像你——”水君慢慢抱起妖狐轻盈的身体,对他的柔顺甚为得意,愈发滔滔不绝起来,“九尾狐又如何?这娇弱模样是你自己要袒露人前的,怪不得别人!——谁叫你迷恋上一个凡人!” 青佾君的脸上闪过鄙夷和一丝狰狞的嫉妒,冷笑道:“——奉桃!你竟用这身子承欢于他,还识不出我的法术,你那些高傲冷酷都去了哪里?——本君是不是该让你想起来?——还是,该让你彻底的忘记呢?” 闻言,奉桃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你若能够,就即管试试。” 32 风林今时今日的处境,绝大多数是他自己造成的。 初来乍到的这么一个借读生,能进这种全市第一流的好学校就该偷笑了。 早早晚晚得夹着尾巴做人,才对得起他家出的巨额赞助费。 可是他一进学校,偏偏就惹起事端来,也不是什么上课看闲书,下课同学打架的鸡毛蒜皮,而是惊天动地百年一遇的丑闻—————此人在公共场所‘纠缠’本校希望之星林绛袖,某一年级女同学跑进办公室哭诉,弄得校长一口茶喷了出来,半天没换过气来! 等下午放课老师们‘召见’过林绛袖后,转校生风林再次被请进办公室。 教导主任勒令他澄清事实,马上反省。 此帅哥一脸无辜,微笑着说:“可是我是真心喜欢林绛袖同学,想要追求他,这有什么不对吗?” 教导主任年过四十,是个和蔼的,头发花白的女士,从事教学十多年,有什么学生没见过? ——偏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微微咳嗽一声,说道:“咱们学校,是不允许这一类事情发生的。” “您是说早恋?——我觉得这是我们的自由,和学校没关系。” “风同学!我希望你了解,现在你是在中国,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明白吗?总之,我校绝对不能容忍你这样的行为,不管传言是真是假,已经对学生们造成了不良影响,你必须服从学校的处理!” “我如果拒绝呢?——” “那么不管你的父母是什么人,咱们也只有开除你。” 教导主任说这话都颤抖着声音,不知道是激动了,还是另有原因。 风林依然若无其事的看着她:“我喜欢谁,要追求谁,这都是我的自由,我既不会服从转班的要求,也不会写悔过书,更不会“克制”自己的言行。” 教导主任都快被他气死了,一捶桌子:“风同学!林绛袖同学素来品学兼优,是个健康向上的孩子!你可以不考虑自己的损失,我行我素,但是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好吧,我直说吧,林绛袖找学校谈过这个问题,当着老师的面说了:这是风同学单方面的骚扰,他对此也很困扰。你现在要明白,由于你不可理喻的行为,这个好同学已经受到伤害,何况在高三这种关键时期,你更不应该在再给他增加压力。即然林绛袖本人不愿意理会风同学的‘追求’表示,你也要继续下去吗?” 风林这次皱起了眉头,他对林绛袖的态度有点恼火了——那小东西立刻就投靠了老师,真是个没骨气的家伙!而且他似乎对他有点意见。 风林看准了林绛袖是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容易屈服他人强硬态度的人,这种既成事实的策略应该有用才对,可是那家伙居然开始反抗了——有些意外。 正想着,就看见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 是他!当然是他,不会认错的! 风林立刻掉过头走向门口,老师在他身后怒吼:“风同学!我还没说完呢!”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请陈老师不要担心!” 他甩下这么一句,就径直走了出去。 才出了门,在转角处一伸手就把林绛袖逮住了。 后者正因为被发现而逃跑,可惜脚程太慢。 “果然是你!——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5 躲着看我的好戏么?”风林堵住他的去路。 林绛袖只是一脸不爽,看都不看他,偏过头去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讨厌纠缠不清的人,而且还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 “我知道你说出口成章,可以四个字四个字的冒,可是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是个纠缠不清的人,林绛袖?”被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心头微动,故意逗弄道。 某人只得硬头皮回答:“是啊,事情会闹到现在这么个地步,都要怪你,谁叫你强吻我!我是个男的耶——你想吓死老百姓啊!?听说那小姑娘可是真的哭了!” “是吗?——那么,我有强迫你和我上床吗?” 这么劲暴的问句把林绛袖给吓蒙了,直眼瞪着风林。 风林只是冷笑:“那么我就已经是很冷静了,也很克制了!” 少年白皙的脸红了起来。林绛袖居然是这么个纯真的家伙,让风林更感到无力。 那大男孩摆着恶劣的表情道:“你要是再向老师报告,我可能就会忍不住变成跟踪狂或者强奸魔哦。” “威胁?——是威胁我?”林绛袖怒道。 “这不是威胁你,绛袖,”风林猛地抓住他单薄的双肩,把他相比之下小巧的头颅贴到了颊边,低低道,“我只是情不自禁——你再想不起我,我就要发狂了!” 林绛袖挣扎躲避,心里忽然想到了店老板的话。 ——如果不干脆,你就还是要失败的! 犹豫的话,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于是,少年退到了墙边,摆出他所知道最冷酷的神情:“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前尘往事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是林绛袖,不是奉桃!” 暗自庆幸自己过耳不忘,还能记得故事里角色的姓名。 “绛袖,你——可想起了什么?”风林惊问。 好好的稳住————要冷酷,坚决! 林绛袖把拳头握得生疼,看着对方的眼睛:“我什么都知道,可是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不如各自活各自的,何必又互相纠缠呢?” “你没想起来——!”风林急道,“你根本没想起来!” “我何必要想起来!我为什么要想起来!——风林,你自己说过,你从前就伤我极深,对我不起!现在你还想来招惹我,不觉得自私吗!?” 林绛袖说着说着,只觉得自己异常愤懑,所有的委屈愤怒都涌了上来,狠狠瞥着那高大少年,带着全然的冷漠,甚至是——恨意。 “什么前世今生,都是放屁,凭什么前生我认得你,今生也要认得你?!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高中学生,我刚刚认识的同学,仅此而已,若你在对我说什么轮回,我们就绝交!” 少年想了想,“不,我们都还不算朋友,绝交都不必!” 一席话说毕,风林无语以对。 这是报应! 冥冥中自有因果,从前那人所经受的种种,如今落在了他的身上。 也许世间果然是有神的。 他忘记了那刻骨的痛,而他则还在受折磨!这是公平的事! 难道,自己的追寻是错的吗? 眼前,那熟悉又陌生的俊颜恍若千百次梦中所见,如何可以放得下! ——隔世应可相守——把欠我的都还来。 ——须来找我,莲心,把欠我的都还来! 言尤在耳,无法忘记! 奉桃,你到底要我如何还你!? 我要用此一生来赔,现在的你,却不要! 我该怎么办? 33 [绝心] 沉重的山门大开,一列僧众鱼贯而入,殿前跪着的,是已经改做僧人打扮的青年。 三千烦恼丝尽去,一身粗布灰袍,眉心的红痣赫然在目,还似当初。 只是面目已经更改,不是从前那十八少年。 当然,改变的不仅仅是面貌,失去的也不仅仅是岁月。 这七年的折磨已经于一朝解脱,原本可以释然. 可是对莲心来说,这解脱何其微小,不足以赎他罪过! “我佛慈悲!”他深深叩下头去,拜伏佛祖面前。 他从小就拜伏的金身如来,如今阴森肃然的看着他。 “莲心,你可知罪!” “知罪!” 当初来寻他的七长老,早死去大半,如今的主持正是他的一位师侄,那人也是个白须老僧,一脸端严,审视下跪的佛门叛逆。 “你与妖怪斯混,实是天理难容的大罪孽,你可有悔过之意?” “莲心回还枷叶寺,就是来领罪的,请主持按律责罚!” 青年心中说不出的苦涩还在折磨着他,他回想起他所经历的! 欺骗的可耻是最可耻最鄙下的!尤其对那么一个妖孽。 从来未曾以虚假的态度去应付那妖怪,只因为莲心始终有自己的尊严。 不会低头,不会做假,这是他能平静困于牢笼的安慰,表明自己还是自己的主人,未被妖怪摆布。 最后一次,妖怪把自己交了给他,毫无防备的,让他心寒如刀割 这种侵蚀内心的痛苦,不知道是由于欺骗,还是由于羞耻。 ——一个妖怪尚可坦然,他却行此卑鄙的背叛—— 不是背叛——他提醒自己。——不是背叛! 原来错的,就是那妖孽——那个叫奉桃的妖孽! 水神青佾只是撺掇:“那妖孽如此待你,你也不用和他客气!这叫一报还一报,让他也尝尝被人禁锢的滋味!!” “不!” “若你想逃出他的掌握,除了本君谁都帮不了你!——”水神邪邪嗤笑道,“这七年你还没尝够滋味么?——还想继续么?——难道他会再留你个二十年,见你变成皱皮老翁还要你,笑话,笑话啊!——又或者是你自己舍不得那绝色美人?这本君倒是有点理解!” “我只是不屑于此鄙下计策!” “本君不管你屑不屑,只要你去做!若不从,我立刻杀了你!” “谢青佾君的成全!” 莲心只是不在乎的模样,这几年来,他看待生死愈加透彻了。 水君斜睨着他,森冷笑道:“这多年你乖乖呆在他身边,也是因为他威胁你罢!是威胁你杀了寺里的僧众,还是村中百姓?——你这悲天悯人的小和尚,就只好从了他,由他摆布了?这就叫业障。” 只迟疑片刻,水君狡黠道:“那再容易不过,本君心情不畅,下游三百里即刻决堤成灾,你说要死上多少人?” 莲心心中一颤,怒道:“你是神君,怎可如此!!!?” “神是何物?——我自生来就随性而为,只要此河通畅百年,只一季成灾,何人怪我?况且最近凡人祭祀不隆,我正想发威呢——!” 一席话,叫莲心无法拒绝,他一生所求,不过济世渡人。 那妖怪如此祸害,何必犹豫,只是欺骗而已—— 于是,他真的做了。 不知道自己的言辞如何出口,完全恍惚如梦。见了妖怪的面,就全然失措了,原来想好的说辞一句也没想起。笨拙的,虚伪的,稚气的,鄙下的,这么一张脆弱的面具,竟然骗过了那妖怪! ——这简直荒唐!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6 那玲珑精明的妖孽,怎的就会相信? 那冷酷残忍的妖孽,怎的就会上当? 他是个妖孽啊!妖孽就那么脆弱? 像个孩子一样搂住他,一遍一遍唤他的名字,一遍一遍说着喜欢! 抱着那柔弱的身体,青年的手直发抖,就像是在杀死一个人! 那软软的肢体,纠缠着他,直到最后,直到身中的剧毒就禁锢住那妖孽,让他永不超生! 几乎像是他亲手扼死了他一样,那种刻骨的罪孽! 还没天明,怀中妖孽早就昏迷过去,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亦不知自己被如何的欺骗,兀自心满意足似的,脸上一片温柔。 那睡脸,依旧艳冶狐媚,只是垂下了眼帘,看来更像个凡人,更像个孩子。 小和尚,你留下陪我吧,若你答应——我就不去风林集闹事,杀人,——要是你跑了,我会很生气,然后说不定会做很过分的事,你是出家人,不会见死不救,对不对? ——还记当初,那妖孽威胁起人来也天真得很!令人苦笑不已。 怎有这样任性的妖孽?就像个孩子。 可是越是任性妄为像个孩童,就越是残酷! 那妖孽硬生生将他束缚住,用色欲玷污他十八年的修业,毁去他的人生,剥夺他的尊严! 教他如何原谅! 毅然的,青年推开伏在他身上犹如春泥的柔软肢体,触觉像从前那唯一一次碰触,女子的柔媚,仿佛一触就碎的单薄! 然后他便走了,来到寒风冷凛冽的大河边。 青佾顺手分开河水:“过去罢!本君守信,你可以回故乡。——其实,你随便去到何处也再不会遇见他了,尽可放心,哈哈!” 无处可归,只是茫然! 心中还是撕裂一样的疼痛,不知伊于胡底——如何得来——疼痛而已。 禁不住,还是回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又何况,他无法背弃自己的信仰。只想赎回罪过,了却自己的恶业,结束浪荡的生活,想回到最初之时,他还清净无欲的时候。除了回去,别无他法。 我佛慈悲,定可解我痛苦,超脱我于空寂吧! 在殿前跪着,只听主持森然道:“你所犯戒律,罪大恶极,放纵恶欲,不能悔改,足与妖物为党七年,身为红莲行者,更是罪加一等!如今,唯有罚你带枷刑囚于后山,一生面壁思过!——你可领罪?!” 一生?很好,不过就是一个轮回,一个尘世梦魇罢了,这一生,应该这么完结才对! 莲心只觉得心中忽而空寂无物,似乎是少去了什么东西,又像是毁灭了什么 ——他只是空洞的回应道:“弟子领罪!” 枯萎冰冷的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只要如此断绝心念,无喜无悲,一如无我,也就无怒无嗔,不须苦痛了! 只要遗弃这饱受折磨,不可悔改的罪孽肮脏的身与心,他得到的就是全然寂静! 佛前无我,空寂自在,这样才能超脱凡尘——不受轮回之苦! 带上沉重的刑枷,拖着腥冷的镣铐,山中深穴,淅沥淌下湿气,终日阴寒。面前一隅石壁,身边一盏孤灯。 正当青年的那人,已经显得憔悴苍老,形容枯槁。手中一串念珠,摩挲得深红如血。 34 [无疚] 莲心的手里,也有一点炽热。 是血,飞溅在他手中的,疯狂的血。 那狡猾的妖怪看似机敏,却在这浮屠前失掉了常性。莲心料想这妖怪与那人前缘的牵缠会引得他在奉诏闹出事端。这让他有机会脱出他的控制。他虽然早就料想到他会成功,却没想到如此的轻易。 见到故人遗骨的妖怪,竟然神志纷乱,完全不在意莲心去了何处。 莲心一步步的退後著,牢牢看著妖怪粗暴疯狂的破坏禁咒。 血也溅在他的脸上,滚烫著,鲜红 ──莲心没有任何的好奇,或者说他没时间去好奇妖怪到底为什麽如此的痛苦! 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把握机会,也许只此一次了。他退出了浮屠,发狂似的冲出了寺院。他买了良马,什麽也没有携带,就纵马狂奔。 逃亡?──不,现在他不能心存侥幸,妖怪过不得大河 ──那他就过去,到了河的那一边 ──那里有他的家乡,有他的枷叶寺──有他被夺走的一切! 而妖怪,他过不得大河!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奔驰,只一日一夜就赶到了河口。妖怪仿佛消失了一般,竟然没有追来! 他满身尘土,一脸肮脏都来不及梳洗,就跳上了船,舟子正要叱呵,接了他丢来的金锞子,立刻就改了笑脸。 “客官您是要过河呢?” “是的,越快越好,速开船!” “这滩难走啊,最近河水湍急,正是汛期,迟些再走吧!”舟子苦著脸道。 莲心焦急的看著面前宽阔的河面,倒出袖中所有的金锞子:“你们的船我包了,开船罢,只要将我送过了河!” 那舟子何曾看过这麽多的金子,立刻什麽也不顾了,叫了船工们一起开船。 这是艘货船,莲心见岸口最大的便是这船,因此就上来了。 此时,他亦是恐慌著妖怪的追踪,并不意识到危险。 然而,风高浪急,水流湍急,这本不是渡河的日子。 甫一开船,那船便宽阔的河面上直打转──颠簸之中,却又忽然下起了雨,雷电交错,水势凶猛得骇人。 这恶风骤雨实在来得突兀,简直是凶恶的! 忽然,风雨声中舟子在大声惨叫著:“不好啦!船底撞拉!有礁子啊!!” 莲心不懂架船,只得在一角抱著桅杆支撑。此时风浪凶恶,船已倾覆,水灌了进来。众人乱作一团,抢了救命的木板便掉进了湍急的水流中,各自逃命求生。大河凶险自古有名,落水者极少生还,看来抱著浮木也难免淹毙。 这个生死关头,莲心倒不在乎了。他在那妖怪的凌辱下偷生,也不过是为了心中残驻的释家戒条,苦在无法自行了断,若天要亡他,他自然甘心领命!若得死在湍急河涛中,也比被那妖怪禁锢来得好些! 可是,他掉进了旋涡,却并没有死去。 当他张开眼睛,看到的是荒芜的河滩,在他面前立著一个青色衣袍的男子。 “你叫什麽?”那青衣男子悠然的踩过一地湿软,没留下足印。 莲心失却慧眼,还是明白了自己所遇绝非等闲凡人。 他尝试著站起身来,发现自己一丝不著。 这荒凉的河滩上风急,只把他的身子吹得冰凉。 “你的纹身,是谁给你的?”那男子又问。 莲心却看著他不说话,心中只思量著此人来历。 ──是他吗?那个让妖怪也忌惮的东西。 “奉桃──你可认得?” 青袍男子说到那个名字,明显的变换了表情,似怒非怒,似喜非喜。莲心心中突然了悟,何以妖狐说他过不得河。 他脱口而出:“那妖怪不愿过河,是因为你麽?” 年轻男子阴戾的笑了笑:“闻到熟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7 悉的狐狸气味,本君果然没有猜错。你认识他!好得很──且告诉我他在何处?” “你若与他是敌非友,我就告诉你。”莲心唐突的大声道,瞪著眼前这人,“我要过河,是为了摆脱那妖怪,你可知道!?” 青衣人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得很,是这麽一回事!那妖孽怎的没把你看住?──若不是遇见了本君,你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莲心疑惑的看著他:“你是何人?” 青衣人傲慢的道:“本君乃大河水君,青佾是也!那妖孽再放肆也不敢过大河至汉土以北,自然是因为有本君在此。你且将那妖孽的事情告诉我,我有办法对付他!” 莲心迟疑道:“你与他有仇怨?──我只想离他远远的,他过不久可能便会追来罢,你若想和他算些旧帐,可在此等他!” “难道那妖孽是你的──”尾音甚是讥讽,青佾踱到莲心的背後,冰冷的手指猛的削下一片皮肉,带著朱砂色,“呵呵,肯在你身上留印记,他还算是在乎你。没想到,一个凡人!” 水君不屑的看著这苍白的青年,几乎有些鄙夷,他忽尔想起一桩主意,脸上阴险的笑意更深。 “ 你不是恨他吗?我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水君冰冷的手指划过莲心的脸颊,他道,“我答应你,此事一了,你可逍遥自由去,不再担心只狐妖了!从此,你可以永远摆脱他!” 35 [无疚]贰 “不!──”林绛袖从梦里惊醒,望著青白的天花板发呆。 脸上满是冷冷的湿痕,似乎是在梦里流了眼泪。 可惜,完全不记得是如何的梦。──完全不记得! 对这样的状况已经很熟悉的林绛袖只是呆了几秒锺,就满不在乎的坐起身来,拿毛毯胡乱的擦干泪,又神采熠熠了。他也没去追究这有什麽怪异的地方。 对林绛袖来说,这样的古怪事情最多也不过就是浪费了一点点水分而已。反正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起自己的梦境,那麽就让它去罢。 最近听说哭对新陈代谢有好处,因此爱哭的女人比男人长寿── 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他看看锺 ──该死!如果不在三分锺内出门,就要迟到了! 於是他立马超速换好衣服,冲出门去。 昨天老妈还是忙在外头没回来,他幸运的没有伴著数落唠叨出门。 今天一定要说!一定要说! 他心里一边默念,一边进教室。 ──今天下午没课,我可以把他约到人少的地方,言辞可以冷静坚定一点,态度要强硬一点! ──我绝对不希望他再纠缠我!就这麽说! 然後他踏入教室,满教室惯常的嗡嗡说话声忽然就停止了,一片奇异的宁静──这太诡异了罢! 然後他左顾右盼的进入教室,发现座位上没有风林的踪影。而同学们齐刷刷的看著他,他努力回瞪:“看什麽呢!?你们!” 素来是兄弟一样的哥们在前排直摇头:“你小子,你小子怎麽就这麽糊涂了!我的妈呀,还在学校里,你说我们以後怎麽跟人家说啊!” “什麽事啊!?”一直是班级宠儿的林绛袖毫无心肝的四下里询问。 班长实在忍不下去了,把他扯到座位上,哄苍蝇一样哄开四面的视线:“自习!现在是自习,看书去!” 然後调过头,伤感的说:“小林子,我支持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们问过其他年级了,很多人都支持你的!” “支持我什麽啊?”林绛袖还是没听懂。 班长又露出平时那奸诈的表情:“你和风林同学的事啊!──现在可是全校的事儿了,你昨天干了什麽自己知道吧!?” 昨天?──什麽跟什麽? 林绛袖努力的回想:中午被班长欺负,然後── “啊!水龙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 全班又齐刷刷看著他,脸上全带著想笑又没法笑的表情。 “告诉我真实版本,不许藏私啊!”班长一把揪住绛袖,笑得甜美异常。 “等等,已经有了很多版本吗?──我们什麽也没──” 这当然是谎言,他们当然有做亏心事,林绛袖非常後悔没有及时杀人灭口。 可是那小女生怎有胆量告诉其他人?风林又是去了哪里? 避风头吗?──狡猾的人。 “当然啦,你们在小树林後面‘那个’,是不是真的?” “哪个啊?──不就是在学校操场的水龙头那里说了话麽?──我怕吐在厕所被赵阿姨(负责学校清洁的阿姨)骂!” “还不老实,我都知道!你们也真是厉害!才几天就亲热成这样,难怪呀,风林是这麽个大帅哥,我知道你一定晚节不保。──风帅哥出手这麽快,难道是我的话有效了?!”班长兴奋得连脑音都说出来了。 说到这里,林绛袖算是知道了现在的状况。 他和风林的这挡子事已经全校闻名,如果老师还能不知道那才是奇迹! ──会联络父母,还是批评教育? “风林呢?”林绛袖此话一出,女同学的兴奋情绪立刻攀上一个高峰。 哥们就只能摇头,仰天作悲鸣状,叹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他被叫到班主任处谈话,很快就回来!”班长丝毫不担心的摸样,继续道,“你安心吧,咱们这种学校根本不把这样的事情当真,有都装做看不见。无论学生怎麽炸开锅,他们都要压下来,把小事化了。倒是你,老师担心影响你这个本校希望之星的前途,一定要给你洗脑的!等著挨训吧。” 冷静,千万不要发作!──林绛袖对自己说。 这算什麽事情,我才刚要解决它,它就突然变大了,这下我死定了! 正这个时候,风林进了教室。 他泰然自若,还是像平时一样穿著嚣张的便装,前发散乱,似乎刚被他自己揉过。那人丝毫不在乎全班的注目,把书包从肩膀上甩下来,潇洒的蹭到座位上,也就是林绛袖的身边。 那逼人的俊美和放肆的态度立刻让全体女生倒戈,班长近乎宠溺的看著面前的美景,完全没有身为一班之长的坚定立场。 一个如画的清丽美少年,无辜的,无奈的倚靠著墙角,神色有软弱的谴责和比较明显的畏惧,尽量离身边的人远一点。一个英俊又高大的帅哥,一脸拽拽的温柔和戏谑,眉宇间似乎又透著得逞的奸诈,趴在桌上看著身边的可人儿。 虽然情节恶俗了一点点,不过画面却非常的,非常的经典! ──班长突然觉得自己初中毕业时第一志愿的填写是多麽的英明!玩命的应考是多麽的值得! 风林突然长身而进,把手抵在绛袖的去路上(知道他要逃):“绛袖,放了学我们谈谈!”他在他耳边轻声道。 ──这句话似乎是林绛袖本来预备说的。 可是,他没来得及回答,第一节课的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 36 [无疚]三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8 奉桃精疲力竭的回到客栈,已经是第四天了,他镇定下後,嗅到了计谋的气味。 莲心要带他见无可,才诓骗他来奉诏。 他是想乘他神志混乱的时候逃走罢! ──真能得逞吗?身上带著他血,他的气味,难道还能逃吗? 那个冒失的小鬼,恐怕是过了大河,回自己的故乡去了。 他分明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大河以北,妖狐去不得,可是那背後的意思,莲心是不知道的。 河神虽强,并不见得不能招惹,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介意与那个青佾再起争端,反正仇怨已结。 奉桃忽然想──青佾会用那冒失的小东西来要挟他?这想法让妖怪稍微的迟疑,然後即刻转念──那样不驯顺的东西要来何用?水君若以这个小小凡人来要挟九尾妖狐!未免可笑! 等真正见到空无一人的客房,妖怪立刻狂怒了!即使他早就知道会这样,还是无法忍受背叛。但是那勃发的怒气被克制住,他留在那个房间里,似乎还在等待──这等待是没有缘由的,是以前的妖怪所不可能去做的,可是,现在奉桃竟傻傻端坐在客栈中等那个凡人,心中有可荒唐的念头──也许,莲心没有走?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行为是多麽的愚蠢和荒唐,可是 ──可是──难道不行吗? 哪怕只是些微的可能,假如有这样的可能! 那妖孽只是觉得,那是他无法放弃的可能 ──虽然是如此的荒唐! 门开了,那人走进来,略微的迟疑著,看看周围,好象他进入的是个陌生的地方。 只是小心,却并不停下,他就这麽进了房间。 然後他闻见那消魂蚀骨的香味。 “你,回来了?”那妖怪看著他,似乎生平第一次,被什麽所惊吓,他尽量的保持自己平时奸佞的冷笑,或者百无聊赖的神色,却并不成功。 青年只是浅浅的笑了,那麽温和,稍微有点无奈,他说:“我,答应过你,不离开。” 不离开──即使我放了你,也不离开吗? 是的,不离开── 已经无法成言了,已经,没什麽可说的了。 妖怪就那麽小心的,到这男人的面前,轻轻搂住他,慢慢的掬他入怀,仿佛他是一碰即碎的一个梦境。 莲心抬头:“你不生气吗,奉桃?” 妖怪收紧了胳膊,把他揉进怀里,即便自己的胸膛不够宽阔,即便那青年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瘦削。 怎麽就这麽在意这个小小的凡人──怎麽就如此软弱呢? “你别想逃,这一辈子都别想逃──。” 在极近的近处看著青年的脸,柔情万种,却无可排遣,只觉得隐隐害怕著。 妖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能有一天,心中如此莫名恐慌 ──说不清的愁绪,陌生的情愫萦缠心头,挥之不去! 妖孽知道自己就此是回不去以往了! 那个以往的自己,似乎在青年的眼睛里逐渐消融。 青年只是微笑著,带著淡淡哀愁,像平时一样无奈的看著他,他开了口:“奉桃,我真正想明白了。我不逃,这辈子,你若想要我──也不过就是一辈子,就只一个轮回──我也就给你罢──我就给了你了,可听见?你这妖孽。” 不知道如何出口的陌生言辞,慌乱的倾吐,只把那妖孽惊得一阵颤抖,然而奉桃已经不是奉桃,从他等到他的那时候! 不需要谁开头,熟稔的气息胶合一处。 顺服的,谁也没有劫夺谁,谁也没有侵犯谁,一个小心翼翼的开始。逐渐就炙热难言,挣脱不出。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情事,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知道对方想要的东西,只是从不用心看顾,从不仔细呵护,只知道抗拒和掠夺! 如今又如何的不同了呢? ──青年的手探索著,伸向敞开的衣襟,那滑腻的皮肤是他从来就不敢以这样的方式抚摩的,温热的,细致如同桃花的叶瓣,有著让人焦躁的吸引。那细小的突起处,如幼鸟的尖喙,只啄得他心痛,心痛不已──躲过激烈跳动的心脏,往下而去,情致缠绵的描摹著他的腹。微妙的凹处,模仿著从女人肚里出生的摸样,可惜他不是! ──在往下,引来一阵急促的喘息。 啊!──那妖怪呵斥的看他,他不在意。他回来了不是麽?他要奖赏。 那手掌包裹住火烫的源头,学习那妖怪的伎俩,烧毁他的神志。 那双有力的手覆上他的,他也要拖了他一起入那业火炙烧的阿鼻地狱。 只是,青年在急促的呼吸里凑到了玉色的耳轮边── “奉桃、──奉桃,我想要你──想要你,你可明白!” 那声音哪里还有少年的青涩在,完全是蛊惑的,低哑而粗野。奉桃的神色微微诧异,却瞬间又沈迷了。 “你若想要,我就给你,我又不是给不起。”妖狐只是低低笑著,声音却满是魅惑,一如他们在桃花下初见时的,那样邪媚入骨。 他乐於玩这个游戏,他有些不同以往。 而莲心却止住他探索的手,急促的说著:“不──听我说,奉桃。” 他抚摩著如冷泉一样顺滑的黑发。 ──看他的眼睛 ──要他相信,就看他的眼睛。 莲心深深望著他了,他几乎无法呼吸──那率直的异类的眼。 “我,算是堕入了凡尘。你可知道,最初我沦陷的是在什麽时候?” “遇见我的时候?”妖怪笑了。 “就是那个时候,全是因为你。你别笑啊,奉桃──再笑我就不说了──。”青年略微皱起眉头,羞涩的转开脸。妖怪亲亲他,把他的头扳了过来。 “那日,在树林里,那个赤脚的姑娘──她叫我‘小和尚’,我连她的脸也没看清,但是我知道她是妖怪。” “我作弄了你!”妖怪搂住了青年的腰身,把他按在身下。 “是啊,以女儿的娇态,那红裳──纤细的脚踝──脚踝上还有金铃,就是这个──。” 脚抵著脚,那金铃还在原处,只是陈旧了,褪了颜色,恐怕是因为主人已逝。 “你喜欢?”妖怪道。 “是的,我红了脸,心里只是跳,责怪你穿那样的衣服。可是,那柔软的声音,可真是好听,你那纤细的脚,我都看见了──。” “你啊,假正经的功夫倒好!──我也在思量啊,怎的我八百年的道行对你一点用处都没?”那妖孽轻轻笑了,得逞似的坏笑。 “遇到你我就该知道,我原逃不开你的──妖孽啊。” “那麽──你想要的,难道是那时候的我?”妖怪微嗔,不甚满意的问。 莲心长叹著:“奉桃,你若不以男子之姿强逼於我,我也许就不恨你了──”他只是苦笑著,“你可知道,若你以女儿娇态引诱我,以我那时候的定力,原能让你轻易得逞──你是倾国之貌的美人──你知道我的意思。” 奉桃猛得吻住他,吻得那样激烈,只让莲心透不过气来。妖怪停下时,只沮丧的吼了一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29 声:“你这狡猾东西!”便离开了青年的胸口。 莲心一时以为惹得他发怒了。可是,妖怪却甩了甩他那及腰的青丝,邪邪看著他:“那麽就看看吧,你到底喜欢哪个我?” 说罢,重重扯开莲心散乱的衣袍。 依稀,一场激烈的情事,就如从前。他硬生生压著他,那火热的身体,折磨他的硕大坚挺,不可抗拒的力量,狡猾的手指和唇舌。 莲心唯有苦闷的呻吟著,为了痛苦也为了欢愉。 当他结束,退出他,青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在发热,带著高潮的余韵,似乎等待著什麽 ──啊,还没够麽?又用了那样的采补伎俩。 ──可是,再次亲吻他的是一张异常柔软的唇,有著熟悉的香和色,一样的勾人心魂,只是更柔软,更温柔了。 莲心伸出手去,摸到修长的手指,纤细的掌──那只小手带他到一个更柔软的地方,那里有颗心脏在仆仆的急跳,就像只睡著的鸟,有柔滑的毛! ──纤细的腰,滑腻的皮肤,似乎有什麽不同,又那麽相似 ──他所说的难道是那个意思? ──你更喜欢哪个我?如同睡在了桃花的蕊心,喝了醉人的酒,中了甜美的蛊毒。莲心感觉自己坠下去,坠不到底。 那是女儿的柔媚。 那是最脆弱的秘密。 那是最致命的错。 37 [背离] 这是为什麽? 为什麽他没有了力气? 不是因为自己被封印的身体,而是因为另外一种痛苦。 就像是被撕成两半一样的疼痛,在胸口,好象有血会流出来似的! ──奉桃还是躺在地上,日头已经快要落了。 是不是该逃走? 如果真是有意的背叛,那麽该来的人,马上也会来吧! “你是个蠢东西!”奉桃嘴边挂著嘲讽的笑,责骂的,是他自己。 第二天,妖怪从深沈的睡梦里醒来,发现一床的淫糜凌乱间,已经找不见莲心的人影。 奉桃还以为他只是出去走走,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无法变回原形的时候,就知道,那个人以最卑鄙的方法背叛了他。 九尾妖狐,虽然可以变换性别,原形终究是男子之态,若一直保持女人的身体,力量就只有十中之一。这是道行再高深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世间事物自有法则,若有得到,也必须冒险,九尾妖狐所要冒的风险就是娇弱的女儿姿态。 当初独自一人逍遥自在的时候,并没有这层顾虑,因为怪异的法术总带著气味,若是有陷阱,九尾妖狐随时都能嗅闻出来。 奉桃年岁日长,虽然未及千年,凭天生的妖力和狡猾,自然能以女子之态寻欢逐乐,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不拘形态的变化有什麽危险之处! 之後遇见了莲心,先下手为强,封住他的法力,终究还是忌惮他是个术士,於是非常的谨慎,一直都小心翼翼维持著原形,不敢轻易再用女子的形态寻欢。 惟独只有这一次! ──那人竟然履行了诺言,并不离开,让奉桃何等的震惊狂喜,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妖怪在情浓之时,丝毫不防的把女人的姿态交给那凡人,竟然没有发现那人身上带著阴险的咒术。 奉桃如今从奇寒彻骨的身体就能明白原委,也无须多费神思,这等卑劣招数只有那对头使得出来──好个阴险狡猾的大河神君! 莲心身上有妖怪的气味。那浓郁的桃花香味多年浸淫,已经太浓郁,足可掩盖青年身上水族法术的腥味。 然後再由那人虚言妄语的哄骗他,让他丧失警惕沈稳,一步步作茧自缚。怎麽如此愚蠢 ?在这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掉进陷阱中!这不像是狡猾的妖狐的作为。 ──为了一个凡人,痴傻透顶! 委顿在地的奉桃并没有失去所有的力量。但是他已经沮丧到了极点,痛心不已,痛心到没有力气去憎恨,现在该干些什麽呢?找他?找到了杀了他?他能做到!可惜,这已经失去了意义。 如今他拖著这个柔弱身体,对付青佾是绝无胜算的。凭那河神锱铢必较的性格,落在那淫神手中少不得羞辱欺凌。 逃亦无力,抗亦徒劳,堂堂的九尾狐妖,怎落到了这个地步! 恐怕──马上就会来的。 这麽想著,潮红颤抖的手慢慢摸索著身边的绣囊,艰难的把其中那只金匣取出来。 舍利仍在──闪著若即若离的凶险的光。 这是妖怪的对头,得道高僧的舍利。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能为害到何种程度,如今也只好一博,在这世间也逍遥了九百年,难免是到了走的时候了。 可惜不甘心啊! 他还有多少心愿未达,多少恩仇要覆。 妖孽只惨然一笑,凄美绝,点开苍红的唇,把蛊毒吞咽下去。口中弥漫著血腥的气味,直烧到脏腑,痛似刀割,惜不及他心中疼痛! 果然是凶物,活著时候就害人不浅,死了亦能折磨我! 妖怪翻搅著身体,扭曲了苍白的脸。 无可,这是你最後一次帮我,──帮我解脱。 38 [背离]贰 月色苍诡,一只湿滑的手触摸妖狐的脸,奉桃睁开眼睛。 “奉桃何能,劳青佾君大驾,前来探望?” 妖怪的声音如月色一样凄苍冷清,那柔弱的雌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月下纤瘦的身姿倒映在水君青白的眼中,直让多年夙愿得偿的青佾喜不自胜。 “──奉桃,如今你再拒绝本君试试呀?”水中君猖狂笑道。 奉桃厌恶地看著他,森然道:“我拒绝你又怎麽样?!” “你若想带著这作伪的美态一生,大可以不用求我!──可惜就算是这样,本君也放你不过!如今你妖力只有一成,难道要和本君再战一场吗?你自己也知道是白费力气!”青佾只是调笑,言语中轻薄猥亵,多年没见面,这神君的脾性是丝毫没改,妖怪不屑地转过头去。 那只冰冷的手却还在他脸上徘徊:“──正好,你这模样很合我意!乖乖跟我走吧。若服侍得好,我可以把封印解开,让你恢复男身。” 奉桃忍下心头万般的厌恶杀意:“看来,我是没有选择了──青佾,走之前,你须告诉我两件事。” “什麽?”水君正心痒难搔。一边抚摩著他垂涎已久的容颜,一边放低声音问。 妖狐一动不动躺在原处,按捺著痛苦羞辱问道:“第一,那凡人去了何处?第二,你用什麽东西封住了我?” 青佾冰冷滑腻的手四处梭巡,终於引得奉桃忍无可忍一掌拍出,青色幽光只一闪,反抗毫无用处,纤细的身体落入水君的掌握,不留余地的轻薄,肆意抚触的手,高傲的妖狐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水中物的冷腥直扑面门,妖怪几乎呕吐。 “那凡人可是恨透了你!我一说出计策,他没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下来。小狐狸,你这八百年的狐媚工夫到底用到了何处?可怜收伏不了一个凡人!──本君一高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0 兴就放他过了大河,那人想必是已经走了。真够绝情,能舍得下你这样的美人,本君佩服得很!” 怀中的身体柔弱香软,正是朝思暮想的妙人,手中肆意亵玩。得意间,口中滔滔不绝:“第二──你可知道寒生水?本君受供奉的时候用它来定凡人容颜,省得在水中毁损了容貌。何况还有些不识好歹的小妖,欲借原形逃脱,饮下这水,任本领再高,也只能固守其形,不得脱了当时模样,就像你──” 一边说话,水君慢慢抱起妖狐轻盈的身体,对他的柔顺十分满意。 “九尾狐又如何?这娇弱模样是你自己要袒露人前的,怪不得别人!谁叫你迷恋上一个凡人?” 是啊,谁叫我爱上一个凡人。 果然,这是报应,妖孽的报应。 妖怪忍耐著胸口的巨痛,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这不嗔不怒的冷漠,让他犹如死人,即使青佾再怎样折辱,似乎也没了效果。 青佾君的脸上突然闪过鄙夷和一丝狰狞的嫉妒,冷笑道:“你竟拒绝本君,却用这身子承欢於一个下贱凡人,昏蒙到识不出我的法术!真的对那凡人用心了?──你那冷傲呢?不要了?──本君该让你想起来?还是该让你彻底的忘记?” 闻言,妖狐只是轻蔑地笑了笑,浑不著意道:“你若能够,就即管试试罢。” 39 [隔世] 风林今时今日的处境,绝大多数是他自己造成的。 初来乍到的这麽一个借读生,能进这种全市第一流的好学校就该偷笑了。早早晚晚得夹著尾巴做人,才对得起他家出的巨额赞助费。 可是他一进学校,偏偏就惹起事端来。 也不是什麽上课看闲书,下课同学打架的鸡毛蒜皮,而是惊天动地百年一遇的丑闻。 ─────此人在公共场所‘纠缠’本校希望之星林绛袖,某一年级学生跑进办公室哭诉,弄得校长一口茶喷了出来,半天没换过气来! 等下午放课‘召见’过林绛袖,风林再次被请进办公室。 教导主任勒令他澄清事实,马上反省。 此帅哥一脸无辜,微笑著说:“可是我是真心喜欢林绛袖同学,想要追求他,这有什麽不对吗?” 教导主任年过四十,是个和蔼的,头发花白的女士,从事教学十多年,有什麽学生没见过?──偏没见过这麽不要脸的。 她微微咳嗽一声,说道:“咱们学校,是不允许这一类事情发生的。” “您是说早恋?──我觉得这是我们的自由,和学校没关系。” “风同学!我希望你了解,现在你是在中国!要遵守中国学校的规矩明白吗?──总之,我校绝对不能容忍你这样的行为,不管传言是真是假,已经对学生们造成了不良影响,你必须按照学校的处理去做!” “我如果拒绝呢?──” “那麽不管你的父母是什麽人,咱们也只有开除你!” 教导主任说这话都颤抖著声音,不知道是激动了,还是另有原因。 风林依然若无其事的看著她:“我喜欢谁,要追求谁,这都是我的自由,我既不会服从转班的要求,也不会写悔过书,更不会“克制”自己的言行。” 教导主任都快被他气死了,一捶桌子:“风同学!林绛袖同学素来品学兼优,是个很健康向上的孩子!你可以不考虑自己的损失,我行我素,但是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好吧,我直说了!──林绛袖找学校谈过这个问题,当著老师的面说:这是风同学单方面的骚扰,他对此也很困扰。──你现在要明白,由於你不可理喻的行为,这个好同学已经受到伤害!何况在高三这种关键时期,你更不应该在再给他增加压力。──即然林绛袖本人不愿意理会风同学的‘追求’表示,你也要继续下去吗?” 风林这次皱起了眉头,他对林绛袖的态度有点恼火了。 ──那小东西立刻就投靠了老师,没骨气的家夥! 而且似乎对他有点意见?那可有点麻烦。 风林看准了林绛袖是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容易屈服他人强硬态度的人。这种既成事实的策略应该有用才对,可是那家夥居然开始反抗了──始料未及。 正想著,就看见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 ──是他!当然是他,不会认错的! 风林立刻掉过头走向门口,老师在他身後怒吼:“风同学!我还没说完呢!”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请陈老师不要担心!” 他甩下这麽一句,就径直走了出去。 才出了门,在转角处一伸手就把林绛袖逮住了。 後者正因为被发现而逃跑,可惜脚程太慢。 “果然是你!──躲著看我的好戏麽?”风林堵住他的去路。 林绛袖只是一脸不爽,看都不看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讨厌纠缠不清的人,而且还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 “我知道你说出口成章,可以四个字四个字的冒,可是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是个‘纠缠不清’的人,林绛袖?” 某人只得硬头皮回答:“是啊!事情会闹到现在这麽个地步,都要怪你,谁叫你强吻我!我是个男的耶──你想吓死人啊?听说那小姑娘可是真的哭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太出格了?!” “是吗?──那麽我有出格到强迫你和我上床吗?” 这麽劲暴的问句把林绛袖给吓蒙了,直眼瞪著风林。 风林只是恶意的冷笑:“那麽我就已经是很冷静了,也很克制了!” 少年白皙的脸红了起来,无言以对。 林绛袖居然是这麽个纯真的家夥!──让风林更感到无力。 那大男孩摆著极端恶质的表情道:“你要是再向老师报告,我可能就会忍不住变成跟踪狂或者强奸魔!” 虽然不是真要这麽干,但是他看见少年脸上明显的畏缩。 “威胁?──是威胁我?”林绛袖怒道,声音有点发颤,看来他还是不习惯和人针锋相对。 “这不是威胁你,绛袖!”风林猛地抓住他单薄的双肩,把他相比之下小巧的头颅贴到了颊边,低低道,“我只是情不自禁──你再想不起我,我就要发狂了!” 林绛袖挣扎躲避那男孩霸道的亲近,心里忽然想到了店老板的话。 ──如果不干脆,你就还是要失败的! 犹豫的话,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林绛袖,你要软弱到什麽时候啊? 混蛋,明明── 这让人窒息的怀抱,只让他觉得反胃。 我讨厌这样! 少年猛地用尽全力,推开了那人。 少年退到了墙边,摆出他所知道最冷酷的神情:“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前尘往事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是林绛袖,不是奉桃!” 暗自庆幸自己过耳不忘,还能记得故事里角色的姓名。 “绛袖,你──可想起了什麽?”风林惊问。 好好的稳住────要冷酷,坚决! 林绛袖把拳头握得生疼,看著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1 对方的眼睛:“我什麽都知道,可是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不如各自活各自的,何必又互相纠缠呢?” “你没想起来──!”风林急道,“你根本没想起来!” “我何必要想起来!我为什麽要想起来!──风林,你自己说过,你从前就伤我极深,对我不起!现在你还想来招惹我,不觉得自私吗!?” 林绛袖说著说著,只觉得自己异常愤懑,所有的委屈愤怒都涌了上来,狠狠瞥著那高大少年,带著全然的冷漠,甚至是──恨意。 “什麽前世今生,都是放屁,凭什麽前生我认得你,今生也要认得你?!──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高中学生,我刚刚认识的同学,仅此而已,若你在对我说什麽轮回,我们就绝交!” 少年想了想,咬牙道:“不,我们都还不算朋友,绝交都不必!” 一席话说毕,风林无语以对。 ──这是报应! 冥冥中自有因果,从前那人所经受的种种,如今落在了他的身上。 也许世间果然是有神的。他忘记了那刻骨的痛,而他则还在受折磨!这是公平的事! 难道,自己的追寻是错的吗? 眼前,那熟悉又陌生的俊颜恍若千百次梦中所见,如何可以放得下! ──隔世应可相守──把欠我的都还来。 ──须来找我,莲心,把欠我的都还来! 言尤在耳,无法忘记! 奉桃,你到底要我如何还你!? 我要用此一生来赔,现在的你,却不要! 我该怎麽办? 40 [绝心] 沈重的山门大开,一列僧众鱼贯而入。 殿前跪著的,是已经改做僧人打扮的青年。 三千烦恼丝尽去,一身粗布灰袍,眉心的红痣赫然在目,还似当初。 只是面目已经更改,不是从前那十八少年。 当然,改变的不仅仅是面貌,失去的也不仅仅是岁月。 这七年的折磨已经於一朝解脱,原本可以释然。 可是对莲心来说,这解脱何其微小,不足以赎他罪过! “我佛慈悲!”他深深叩下头去,拜伏佛祖面前。 他从小就拜伏的金身如来,如今阴森肃然的看著他。 “莲心,你可知罪!” “知罪!” 当初来寻他的七长老,早死去大半,如今的主持正是他的一位师侄,那人也是个白须老僧,一脸端严,审视下跪的佛门叛逆。 “你与妖怪斯混,实是天理难容的大罪孽,你可有悔过之意?” “莲心回还枷叶寺,就是来领罪的,请主持按律责罚!” 青年心中说不出的苦涩还在折磨著他,他回想起他所经历的! 欺骗的可耻是最可耻最鄙下的! 尤其对那麽一个妖孽。 从来未曾以虚假的态度去应付那妖怪,只因为莲心始终有自己的尊严。不会低头,不会做假,这是他能平静困於牢笼的安慰,表明自己还是自己的主人,未被妖怪摆布。 最後一次,妖怪把自己交了给他,毫无防备的! 让他心寒如刀割。 这种侵蚀内心的痛苦,不知道是由於欺骗,还是由於羞耻。 ──一个妖怪尚可坦然,他却行此卑鄙的背叛── 不是背叛── 他提醒自己。──不是背叛! 原来错的,就是那妖孽 ──那个叫奉桃的妖孽! 是他折磨他,束缚他,毫不怜悯的玷污他的清净无欲,如何不让人心中憎恨!?最可耻的方法,最难堪的关系。 这平白的侮辱。 即使那妖孽口口声声,说道喜欢他,他只觉得肮脏罢了。 一个妖,淫荡的狐妖,叫他如何容忍! 只恨自己杀不了他而已。 谁知道,终有这一日,可以摆脱? 水神青佾只是撺掇:“那妖孽如此待你,你也不用和他客气!这叫一报还一报,让他也尝尝被人禁锢的滋味!!” “不!” “若你想逃出他的掌握,除了本君谁都帮不了你!──”水神邪邪嗤笑道,“这七年你还没尝够滋味麽?──还想继续麽?──难道他会再留你个二十年,见你变成个老翁还要你,笑话,笑话啊!──又或者是你自己舍不得那绝色美人?这本君倒是有点理解!” “我只是不屑於此鄙下计策!” “本君不管你屑不屑,只要你去做!若不从,我立刻杀了你!” “──谢青佾君的成全!” 莲心只是不在乎的模样,这几年来,他看待生死愈加透彻了。 水君斜睨著他,森冷笑道:“这多年你乖乖呆在他身边,也是因为他威胁你罢!是威胁你杀了寺里的僧众,还是村中百姓?──你这悲天悯人的小和尚,就只好从了他,由他摆布了?这就叫业障。” 只迟疑片刻,水君狡黠道:“那再容易不过,本君心情不畅,下游三百里即刻决堤成灾,你说要死上多少人?” 莲心心中一颤,怒道:“你是神君,怎可如此!!!?” “神是何物?──我自生来就随性而为,只要此河通畅百年,只一季成灾,何人怪我?况且最近凡人祭祀不隆,我正想发威呢──!” 一席话,叫莲心无法拒绝,他一生所求,不过济世渡人。 那妖怪如此祸害,何必犹豫,只是欺骗而已── 於是,他真的做了。 不知道自己的言辞如何出口,完全恍惚如梦。 见了妖怪的面,就全然失措了,原来想好的说辞一句也没想起。 笨拙的,虚伪的,稚气的,鄙下的,这麽一张脆弱的面具,竟然骗过了那妖怪!──这简直荒唐! 那玲珑精明的妖孽,怎的就会相信? 那冷酷残忍的妖孽,怎的就会上当? 他是个妖孽啊!──妖孽就那麽脆弱?这麽痴傻? 像个孩子一样搂住他,一遍一遍唤他的名字,一遍一遍说著喜欢! 抱著那柔弱的身体,青年的手直发抖,就像是在杀死一个人! 怎麽会有这样的感觉呢?莲心自己也奇怪。躺在他怀中的人,竟是这麽的毫无防备,他疯了还是傻了?怎的这麽糊涂? 那软软的肢体,纠缠著他,像他又不像他,半梦里流下泪来,只细细一行,喃喃叫著别人的名字,却把他搂得越发紧了,一直没有放手,仿佛放手就再也抓不到,一直到最後,一直到身中的剧毒就禁锢住那妖孽,让他永不超生! 几乎像是他亲手扼死了他一样,那种刻骨的罪孽! 还没天明,怀中妖孽早就昏迷过去,甚至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亦不知自己被如何的欺骗,兀自心满意足似的,脸上一片温柔。 看著那妖怪的睡容,怎麽也无法相信他是个妖怪。 这麽一个柔弱娇媚的女子,这麽一个任性蛮横的男子! 像人,又不像人,像妖,却从没见过这麽样的妖。 他到底是什麽? 那叫做奉桃的生灵。 那睡脸,依旧冶狐媚,只是垂下了眼帘,看来更像个凡人,更像个孩子。 小和尚,你留下陪我吧,若你答应──我就不去风林集闹事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2 ,杀人──要是你跑了,我会很生气,然後说不定会做很过分的事,你是出家人,不会见死不救,对不对? ──还记当初,那妖孽威胁起人来也天真得很! 可是越是任性妄为像个孩童,就越是残酷! 那妖孽硬生生将他束缚住,用色欲玷污他十八年的修业,毁去他的人生,剥夺他的尊严! 想到这些,心中难抑恨意。毅然的,青年推开伏在他身上犹如春泥的柔软肢体,触觉像从前那唯一一次碰触,女子的柔媚,仿佛一触就碎的单薄! 然後他便走了,来到寒风冷凛冽的大河边。 青佾顺手分开河水:“过去罢!本君守信,你可以回故乡。──其实,你随便去到何处也再不会遇见他了,尽可放心,哈哈!” 无处可归,只是茫然! 心中还是撕裂一样的疼痛,不知伊於胡底──如何得来──疼痛而已。 禁不住,还是回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又何况,他无法背弃自己的信仰。只想赎回罪过,了却自己的恶业,,想回到最初之时,他还清净无欲的时候。 除了回去,别无他法。 我佛慈悲,定可解我痛苦,超脱我於空寂吧! 在殿前跪著,只听主持森然道:“你所犯戒律,罪大恶极,放纵恶欲,不能悔改,足与妖物为党七年,身为红莲行者,更是罪加一等!如今,唯有罚你带枷刑囚於後山,一生面壁思过!──你可领罪?!” 一生?很好,不过就是一个轮回,一个尘世梦魇罢了,这一生,应该这麽完结才对! 莲心只觉得心中忽而空寂无物,似乎是少去了什麽东西,又像是毁灭了什麽 ──他只是空洞的回应道:“弟子领罪!” 枯萎冰冷的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只要如此断绝心念,无喜无悲,一如无我,也就无怒无嗔,不须苦痛了! 只要遗弃这饱受折磨,不可悔改的罪孽肮脏的身与心,他得到的就是全然寂静! 佛前无我,空寂自在,这样才能超脱凡尘──不受轮回之苦! 带上沈重的刑枷,拖著腥冷的镣铐,山中深穴,淅沥淌下湿气,终日阴寒。面前一隅石壁,身边一盏孤灯。 正当青年的那人,已经显得憔悴苍老,形容枯槁。手中一串念珠,摩挲得深红如血。 41 [情何物] 谁都不知道一个人是不是有来生,照例是这样。 但是林绛袖知道一点:即使他真的有来生,也义无返顾没得商量的要喝孟婆汤,好把以前的事情忘个精光,下辈子再无牵无挂活一回!谁会没事撑的,自己找闹心?那样是很无聊的! 反正他是不会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没想过有一天要为了上辈子的事情负责.。 风林的眼睛,直要把他给瞪穿了!──可惜了那稀罕的俊俏。 “我说,风林,你还是放弃吧!” 看那惨烈的眼神实在是极端不爽,林绛袖小心的调整语气,一脸苦口婆心。 风林只是看著他,半晌,倏忽长叹:“假如你还能记得,就不会是这样。” 绛袖只是冷笑,心里的气还没消:“你自己说了,前世的我是憎恨你的,难道现在就会对你和颜悦色拉?” “绛袖,从前是我错了,可是并非我一人造成了那个错误,现在我还记得以前种种,难道不是冥冥中的天意麽?至少试著,让你想起来!”风林渐渐露出期待的眼神来,“你听我把以前的事情说完,也许你就能想起来了!” “我不要听!风林,别纠缠我了,咱们各自都太平些,好好过日子!” 绛袖拔腿就走,正好是下楼,他三步并两步,也不回头,可惜後面一阵疾风,他的胳膊又被抓住。 “怎麽?我走都不行吗?”少年怒目而视,眼里精光乍现,林绛袖出名的好脾气,轻易是不生气的,但现在,他是真是生气了。 “绛袖!” “风林!我想要你明白,我不需要什麽前世,我现在活得极好,若你非要搅乱我的生活,那对不起,我就不客气了!──现在放开我!” “明明下了诺言,要再见面的!”男孩颓丧的闭上眼睛。 手中的胳膊决绝的挣脱,风林再次睁开眼睛,只看见快步走远的消瘦背影。 从前,几乎都没见过你的背影。真是奇怪。 只要是我在看你,你马上就会察觉,然後转过身来,说:“怎麽,看得你入迷了?” 你总是面对著我──时而讽刺,时而调笑,时而痴迷。若桃李的脸,奸佞的神色,漆黑的长发。无数次,即使是离别,即使是在最绝望愤怒的时候,你,总是会看著我的。 为什麽,那时候没有察觉呢? 你总是看著我。──发现这件事的我,也就总是看著你。 是的,一直看著你。 为什麽现在你不再看我了? 该死!没有给我任何的机会来赎我罪过。 奉桃,我不能放开手,因为我还记得呀! 既然是上天注定的因果,你怎能不记得? 我要让你想起来。这麽想著,风林隐隐觉得痛苦,他明明知道这样的勉强只让那少年更恨他,可是有什麽办法呢?除了他,他没有其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似乎是很长久了。可是在幽暗深邃的石穴中,是无法确定时间的,更何况,时间对他,早失去了意义。 这寒意刺骨的山洞,四面画著佛,水流班驳那些木讷的脸,并没给他多少清净。 他一颗颗数著枷南佛珠,珠色如血,恍惚间,好象有血流过他拨弄的指尖,让他不自知的颤抖一下,莫明心惊! 怎麽?又是那恶业作怪? 我佛慈悲!我已经抛弃那些东西了。如今,我只求空寂。 可是内心到底有什麽东西在抓挠噬咬著,仿佛是不肯放过他。 即使在醒的时候无心,在梦里又怎能不痛? 你这罪孽深重的人啊! 你怎麽能悔改! 开始,还有小沙弥送饭来,他也还会吞咽著食物,来填他的欲求,到後来,日日打坐也逐不开心魔,他无心饮食,只一味对著湿冷的石壁冥想。 说他想,他又没想,不愿意回忆过往种种,每次忆起那妖孽,就强行鄙弃著。 说要忏悔罪孽,他到底是怎样的罪过,其实他自己亦不清楚。 只觉得有罪──欺骗的罪,沦落的罪。 无耻淫亵的罪,杀生的罪。 ──谁给的罪?全都是他! 暗淡的,模糊的回忆,被抛弃太多次,却没有消失,莲心清楚,只要他活著一日,只要他自己想忆起,那回忆就会回来,继续折磨他。 ──我,本是红莲行者,菩萨降大法力於我身,要我除妖灭魔,解众生困厄。我无须犹豫啊! 我到底罪在何处? 那人苦恼著,无限的彷徨著,他面什麽壁?全是自欺! 然後,突然有一天,有人在摇撼他。 睁开干涩的眼睛,似乎看见了人。 稀罕,怎会有人? “莲心──。” 那苍老的声音道,洞中幽暗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3 ,几乎看不见东西,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个老僧。 “你──。”他低哑道,许久没说话,舌头都僵硬了。 “莲心,你可知道,你在这里棉壁领罚,已有三年了。” 才三年?这麽短?又这麽长! 他抬头,不知道为什麽能见到方丈。他本不该受打扰。 “红莲行者,你知道为何要扰你面壁?”老僧面现忧色,,只是年事已高,修为有成,不全然行於色而已。 莲心懵懂道:“为──身──麽?” 老僧只是摇头,微微挑起白眉,沈痛地说:“只因你之後,再没出过红莲行者!” 一时间,莲心还是弄不懂是怎麽一回事。他只是半睁著眼看著方丈。 眼神呆滞,面色蜡黄,不复当初模样。 这枯槁形容实在惨不可睹,方丈只是摇头。 旁边的参事似乎十分著急了,在旁忙道:“方丈,今日来,还是要说呀!” 老僧无奈,长叹一口气:“先接红莲行者出牢。去了刑枷,好生看顾著。” 莲心略微瑟缩著:“不!──不────不出──!” 方丈突然一摔大袖,肃然道:“你若还是佛门弟子,就休要抗命!” 小沙弥过来扶了他,一个陌生僧人给他去枷,年深日久,去枷也十分的痛苦艰难,莲心微微挣扎一下,还是人如木石,任由了摆布。 42 [情何物]贰 “这几日天气实在是不好!”老板望望店门外那阴沈天色,摇摇头,继续抹他的桌子。 柜台边的少年今天要了些清酒,一个人默默喝著,脸上的神色配合天气。 下午两点,店里没一个客人,除了林绛袖。 今天周三,学期将近结束,却还没结束,正是高三年级最紧张的时候,可是这个高才生竟跑进小店里喝酒。(此人在本书开头还劝告别人高中生不能喝酒) 清酒是米做的,喝在嘴里有些呛人的土味和水的腥味,怎麽能比得上那个呢? 恩,就是那颜色绿绿的,叫“奉桃”的酒。听说是用桃花来酿的。 可惜,那酒的主人却是个讨厌的家夥。 “真的决定了?” “是的。”林绛袖重重地放下杯子。 “只为了一个同学,值得吗?”老板温和地说。 “每天都想著办法治疗我‘前世失忆症’的同学?自称我以前情人还要和我再续前缘的那个同学?真滑稽呐!”林绛袖满脸不屑。 基本上,他不轻易对一个人产生看法,但自从风林出现,他整个平静的生活就全乱了。 那人疯狂又无聊,一开始对他还有点好奇,之後就只剩下害怕。 那个下午,林绛袖走得干脆。但挣脱风林的手是非常困难的,那小子下了死力气。 结果他回家的时候,手还疼著,不停的痉挛。 为了面子,他当时没表现出来,从头酷到脚。 回了家,撩开衬衫一看,才发现都肿起来了,火炙一样的疼。 爷爷见了说是外伤,拿跌打酒擦了半天,痛得他鬼哭神号。这一身的细皮嫩肉是经不起折腾的,一会就搓得流血,(皮薄的人就是这样)伤不重,样子实在吓人,最终还是小题大作去了医院。 林绛袖求医生开病假单,窝在家中静养,懒得再见那人。林妈妈就是这麽知道了整件事。 那位女强人是何等人物?立刻要求学校负责,把那混小子处理掉,以免再影响自己的宝贝儿子。 学校推脱,她就自己托人。谁知道对方也不是好对付的。两面说情都惊动了市里。事情闹到後来,居然是市长亲自打电话和校长通气,教导主任私下里告诉林绛袖──想把那姓风的小子弄走是没有门的了,他上面有人。 既然撵不走那人,林绛袖只好壮士断腕。 他长叹一声:“妈,我说算了,换学校吧!” 林妈妈闻言大惊。 转学校对林妈妈来说技术上是没问题的。 但是在高三第一学期换学校,而且还要从市里顶尖的名校里换走,对林绛袖的高考很不利。 林妈妈充分考虑了严重性,劝道:“有那麽严重吗?转班怎样?” “拜托,已经分班了好不好?何况还不是同在一个地方?我决定了,妈,就这麽办!” 林妈妈一直对孩子很纵容,这次也一样,她没多说什麽就行动。况且她知道儿子聪明,三流高中都困不住。 母子两人下决定的时候,林绛袖已经不去上学了,每天在家自己温习功课。事实上从那次办公室门口的冲突之後,林绛袖就没有正式上过学。 老板微笑著:“没想到你这次很果断。” “酷吧!”偶尔酷一次,林绛袖沾沾自喜。 “可是问题还是没解决。”店主冷静的说,“他没来找过你吗?” “哈哈,学校的登记表地址,是我爸的房子呀!──他查不到的!“这次少年简直得意了,奸诈道:“狡兔三窟,我家一共有六处房子,他要真有心,就慢慢找吧。” 继续喝他的酒,店主苦笑著摇头,似乎想说什麽,最後还是没说。 少年看看窗外的天气,不知觉的,又在下雨了。秋天的雨,下一次冷一分,格外的刺骨。 虽然在店里感觉不到,却被感染著,觉得有点忧郁。 “快冬天了。”少年说。 “恩,是啊。” “这雨要下到什麽时候?” “它想停自然就停了。” “已经这麽冷了,为什麽还要下雨呢?” “因为这里是江南。” “又湿又冷,真不是人呆的,北方就好些了吧?” “那里有沙尘暴。” “……” “所以,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劫难就是劫难,缘分就是缘分。要躲是躲不过,但是──到了春天,你就会觉得江南才是人呆的地方。”老板微笑著,把抹布收好。 这时候他才翻过营业的牌子,不一会儿,人就多了起来。 林绛袖培养忧郁气质培养完了,饭也对付了,也向老板问候过了,然後就结帐告辞。 说起来,因为离家近,最近打算连功课也搬到这里来作。 老板自然是欢迎他的,坐在靠窗位置的美少年,也算是种流动橱窗。 林绛袖刚走,门外就进来一个陌生的客人。 那客人年纪很轻,人却高大,仪表不俗,只是脸色阴沈,也许是天气的关系吧。 那人径直走到店主面前,问:“打扰,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熟客人,叫林绛袖的,他是个高中学生。” 店主闻言,仔细端详著来人,半晌,反问:“您是林绛袖的什麽人?” 他这句话一出口,对方立刻喜形於色。 “你认识他!──那麽他真的经常来这里!” 店主突然想起前一天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有人来问这里是什麽地方。这个人还真有效率啊。 “你打听这个客人干什麽?”店主还是很平淡地问。 见店主并不十分防备,陌生男孩忙道:“请你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我只是个小吃店老板,怎知道客人家住哪里?”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4 那男孩看了店老板一眼,态度还是很平静,稍微点了点头:“那麽,他多久前来过?” 店老板又是一阵沈默,斟酌说:“不久前。” “还会再来吗?”男孩问。 “不清楚。”老板坦然道。 “谢谢。”陌生客人礼貌地告别,很干脆就出门走了。 老板看他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又继续做他的事情。 他口里喃喃著:“这里痴人甚多,──都是──都是痴人。” 43 [情何物]三 天色阴沈,连日都下著瓢泼大雨,雨下得那麽大,仿佛天地末日一样,这雨不祥,凶如猛兽,似上天降下了惩罚。 “你看这天,没有水龙布雨的云,却是这麽昏黑一片,不吉利啊!是大凶之兆!”老僧手中数著念珠儿,那手有些抖颤。 “今年的大河,被这雨一泻,已经泛滥成灾了,如果不能止雨,还有多少百姓受难啊────”另一老僧摇头叹息,忽然山门外一阵异样骚动,只听得哭号惊惧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一个小沙弥惊慌失措地冲进殿来:“方丈!方丈!大事不好!!” 一个踉跄,小沙弥跌在地上,竟然是骇得哭了,不能站起,就趴在蒲团上嘶声道:“方丈啊!出了妖事啊!!!那大河────大河──────。” 老僧抬头,看见一群知客和尚正与百姓推搡,那蜂拥的人群闯进寺中,在大雄宝殿前跪成一片,哀声四起。 “──什麽事?到底是什麽事?!”即便是出家人,也不能不为面前的剧变所动。 只听小沙弥大声道:“大河中有龙,是蛟龙!──沿河的人都看见了!” “怎麽?──那龙?”老僧望见四周惊骇的面孔,就知道情势不对。 “龙死拉!──一条青色大蛟,足有一里长!满头都是角!” 一个船工模样的中年汉子满脸的鼻涕眼泪,不住磕头,一边磕一边嚷道:“大河出凶事拉!龙死拉!────方丈,方丈,这叫咱家怎麽办!!?老天要降祸给咱们呀!方丈,您普渡众生,大慈大悲!救救咱们上下沿河的百姓呀!” 又一人大声到:“就是从那蛟龙所在的地方开始决堤,怎麽拦都拦不住!那个楼一样高的尸身一路被水冲了下去,都是血,都是血!!”说到後来,声音都颤抖变调了。 百姓从未真正看见过什麽异兽,这次众多人看见甚至还是遭屠戮的血腥场面,不惊慌恐惧是不可能的。 一个老人突然趴到了台阶上,手里湿漉漉一团物件。 老方丈定神一看,眉头急皱,口中低喝,往後退了一步。只见那是件破烂衣物,全被血染红了,但若说是血──这血的颜色也太妖异了!被雨水和河水猛烈冲刷下,血迹丝毫不淡,红得发黑,在衣服上喷洒飞溅的痕迹都一一可见,仿佛刚溅上,就凝结固定了似的。 没有被血掩盖的地方则也是一片绛红,说明这衣服原本就是红色。残破的衣袖宽宽的,不像如今的服饰。 “──这是?”方丈口中诵著佛号。 那老者只管磕头,嘴里说:“没敢惊动了神灵尸身,先是那蛟龙的龙首搁浅在礁子上了,人见那物的头角上有块布,斗胆挑了下来────河水凶,还欠下条人命哪!”说罢又是伤心,又是害怕,把那团事物奉到了方丈面前。 血液虽然干涸多时,放出的却是大雨也盖不住的奇异腥臭,殿上每人都闻著了,几乎让人无法忍受。方丈又念了句佛。 “恐怕,也是只孽畜────。” 众百姓闻言大骇。 “龙亦有善恶,死去的那一只,可是满头生角,中额一个巨大的肉瘤泛青色?” “正是!” 方丈只是一颤:“虽恶,亦是龙啊!──它何处受了损伤,竟尔殒命?” “看不真切,不知道──只见那尸身随波逐流,一会就不见了,只是血染了河水,满河都是鲜红的──骇人哪!!怎能有这许多血?一直一直的流!” 这一年夏,正是莲心面壁第三年,河套以东连日不雨,已近成旱。突而一日,天中云雷翻滚,天地变色,落雨倾盆,就再也没有停过,连续十日,河水暴涨,泛滥成灾。 大河水患由来已久,本是连年为祸,并不罕见,偏是这一年,深峡忽现一蛟龙,百姓所见,已是尸身,大河决堤,中游至下游,百里中河水被那血水染得鲜红,千里还可闻见腥臭,试想一条泛滥的血河,如何惨烈!简直是地狱风景。百姓惶恐,几乎不敢饮水。 大雨狂暴,只二日工夫,那血水流过诸多水网,到洛阳开封一带,就消失无痕。不知是一路归了海,还是自行消退了。龙身则早沈入河中万年淤泥,不知所踪。 然民心已乱,谣言四起。都说这是百年一遇的凶事,今年的泛滥尤其严重,也是应验了此兆。 可怜大河沿岸,一片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朝廷昏庸腐败,无力赈济。注定今季是修罗劫难,这丧乱世道中也不知道要滋生多少惨绝人寰!有这和阎罗地狱一无差别,人鬼不分,公理不昭,酷烈昏乱的一样的人间,才有这麽多鬼狐精怪肆虐的异闻。 这神鬼道,原多是人心中有魔作祟,便做妖邪之行。 佛渡不了这样的尘世。 且笑红尘(44) 莲心在禅房中打坐,额上汗水淋漓。 虽然身上的刑枷早去,他却仍然佝偻著身子,著实不像当初那个意气刚健,立志普渡众生的红莲行者。 方丈进来时,正有三位老僧坐与阵法要位,口中诵著咒。 红光从佝偻赤裸的脊背上发出,在朱砂色的文身间隐约闪烁。眉心的痣,无端流下一行血迹。 莲心压抑著痛苦,只是嘶哑地低吟,他双手攥著身前蒲团,终於禁不住匍匐於地,痛楚挣扎著。 老僧们仍然急促地念动法咒,仿佛在催逼。 红光愈盛,眉心的血滴滴洒在杏黄的蒲团上,瞬间就凝固起来,红得异常妖异。 老僧们汗出如浆,神色灰白,几要脱力。莲心则在阵中翻滚,终於忍不得,大声惨叫著。 佝偻的背挺起,扭曲著,冶地文身滴出血来,混合著他的汗水,一路滴落地面。 血水凝固,盘踞在地上,老僧们地咒诵未停,那血水被催逼地沸腾起来,慢慢化做血雾飘散。 仿佛抽干自己血液的痛苦,不是个凡人能够承受的,莲心却独自苦苦支撑著,嘴中嘶喊地间隙,仍然艰涩地要一同念诵咒法。 只一瞬间,莲心就感觉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炙热。 他的火──他的红莲业火,妖孽冰冷的血终於还是没能封住它,那是上天赐他的无上法力。 红色的光芒逐渐明晰,文身上枯骨不见踪影,额上朱红亦恢复颜色。 老僧们睁开眼时,只见莲心已恢复了端坐的姿势,瘦弱的身体现在端严挺拔,仿佛那人的灵魂亦回还了似的。 由死及生的火,焚烧在他眼底。 方丈口诵佛号,沈声道:“终於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5 是揭开了。” 三位老僧这时早瘫软於地,其中一人颤声道:“不!这妖咒还没揭开!” 话未说完,莲心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连连咳嗽。 咳著咳著,只听他狂笑起来:“哈哈──他还没死!那妖孽,他一日活在世上,这咒就解不开!”背脊上原本消失的枯骨继续流淌著血,这血是鲜红的,是那凡人自己的血。 方丈顿时发了急:“这──这可如何是好!!” 没等他说完,莲心收住了猛咳,问道:“──我的锡杖呢?” 当他还是行者的时候,素是杖不离身,之後为妖怪所擒,锡杖也就遗留在那个围绕青桃的院落里,这件法器,想来是被寺院收回的。 方丈道:“若法力不复,你始终也──。” “把它给我,那妖孽虽活著,咒禁已经松动。”似乎不愿意再多说,恢复了力气的莲心慢慢站起来,他看著自己的手,唯自己可以看见那浮动的幽光,他的红莲业火回到了掌控中。 “时间──不多了。”说了句没有前因後果的话,他苦涩地看著周围的僧人们,突然抬头,看向窗外倾盆的雨,“这雨──!?” 老方丈长叹一声:“正要对你说这件事,大河中司水的龙被杀,这雨,乃是咒怨。” 心中隐隐惶恐著,看那雨,没有要停的样子,莲心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他要说的那句。“──就像我身上这个。”他说。 青年拂过自己的後腰,一手滑腻的血迹。血没有停止的迹象,强硬解开那妖怪咒术所造成的伤口,是不容易愈合的,或者,根本无法愈合。 当初那麽温柔刻上的印记,只让他微微疼痛罢了,妖怪小小的任性,说了句:“你是我的了,不是寺院的。”当时也并不在意。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束缚的酷烈?──只要企图摆脱它,它就不只是束缚,而是惩罚。这是莲心事先也不知道的规则。──会这样不停的流血,直到死吧?对他来说,好象是种不错的报应。但是很意外的,他原本的法力解脱了额上封禁,竟可以使用了。 为什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和尚的心中很清楚──那妖孽时日无多。 这时候老僧道:“在蛟龙身上残留一些东西,你要看看。” 当莲心看见那件残留的血衣,自然认出它的主人,这款式太特别,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想来长老们也一样。他们为何将自己叫出来,也就可以理解了。 那妖怪,果然是个厉害的家夥。 莲心微微露出嘲弄地神情。还能是谁?──也只有和龙一战,才能让那妖怪衰弱至此。 你是不会甘心受缚的,就像我一样! 代价很大吧?奉桃。 “如今暴雨成灾,越是灾厄频发,世间邪魔鬼怪越是横行,已经十年,没有再找到你这样的孩子──寺中这些老朽,力所未逮,这次的大灾厄,枷叶实在无人──你面壁三载,看来是真心悔罪。莲心,放你出来,只为要你再做红莲行者,担起救助百姓的职责──怎样?──你的业火?”老人有些哀戚地看看他。 “恢复了。”忍耐著痛楚,青年只轻声说了句,他现在穿回了灰色僧衣,背上包裹的绷带湿透,血迹斑斑渗到外衣。 他之後再找不到红莲,只有他。 怎麽,还要当个红莲行者麽? 要救苦难,平灾厄麽? 难道不是天在戏耍他? 方丈又叹一声,颇有些踌躇地说道:“这妖怪不知道现在何处,既然能杀伤龙族,也委实可怕!当初你既逃脱,他可会寻来?” 那时候,莲心没有说出他逃脱的原委,只是含糊领罪,寺院中人鄙夷他,也不屑询问,就下了刑责;就算当时逼问,莲心也绝不会把那段卑劣说出来。 如今,妖孽重现踪迹,寺中人想来是有点害怕了──怕那个杀死龙的妖孽。 想想有点可笑,寺院惧怕一个妖孽。 莲心真的微微笑了,拿起他久未见到的锡杖,轻轻抚摩。 “他寻不到我──我即刻就出寺,去行我的职责,可好?”青年的声音听来淡漠,就像个看透世情的老者,方丈也不能多言,讷讷道:“那也由你了,红莲行者。” 45 [情何物]三 对林绛袖来说,最讨厌的天气就是下大雨。 记得老妈说过,他出生那天,也是大雨。 妈在医院里痛得死去活来,老爸同一时间在外面和女人乱搞;爷爷打电话去小别墅骂他,那没良心的死老爸居然来个不闻不问,仿佛孩子不是他的。 妈妈一面痛哭,一面生下他,几乎死过去。外婆气疯了,冲动地要把刚生下的小外孙送人,说不养这么没良心的种!后来她心脏病发才闹停下,可惜病根是做下了,现在还时时绞痛,特别是说起她的女婿。——那是父母还年轻时候的事情。 老爸却是在三年前才“刚刚”和女人跑掉了!——到这里,绛袖不能不佩服自己的老妈超级强的忍耐力。 原本也算个女强人的老妈,那个倔强的老妈,被男人声泪俱下地讨饶,甚至下跪忏悔后,还是会昏了头,继续过这种日子! 小时候庆幸过老妈的这个决定,让他总算有个爸——那男人也时常给他买玩具,陪他去公园,参加家长会。可是从十二三岁开始,林绛袖看到了父亲外面的女人,明白事情后,就再也无法忍受了。 家里时常争吵,原来是父母,现在是父子,简直不得安静。 最后劝老妈离婚的是他这个儿子。老妈却对人家哭诉—— 他们这代人是不知道的!不知道辛苦,说要离就离,实在是没有感情的!你看他爸对他,也算———— 她是怪他凉薄,那没什么关系。 ——妈怪儿子,以后还不是要相依为命?!——独这个肚子里的出来的人,不会害她,骗她。 爷爷却是死活不肯两人离婚的,说进棺材也认这一个媳妇,其他野女人要进门,他要打出去!准定照顾自己孙子,和媳妇一起住,满心想要夫妻破镜重圆——这是老人家的天真。 那个男人,因为婚姻后财产的关系,僵着不肯签字,两边胶着着,直到如今。若不是对女人的狠心,他也算是个成功人物,一样的大老板。——多么精明!老妈也不能不承认,儿子的脑袋是随老子的。 家家里都有这些烦心的事,这抓挠不着的疼痛,这些世俗的折磨,也让林绛袖觉得不堪忍受! ——可是人很奇怪,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对家里,对外面。 他怀疑自己的生性就是轻薄的,像他的爸。 他总是无法抗拒女孩子在他面前娇顺的样子,对他亲热些,他就无法拒绝。 第四任女友是个才女,好容易向他告白,羞得快死了,被班级里乱传,举年级皆知,让林绛袖不答应也要答应。 ——那女子,老实说以前没看在眼里面。 不过真交往了,眼镜后面的细眼睛并不难看。每当自己信口报出期末总分的时候,也可以看到才女脸上的两朵红云,颇可爱。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6 ——也接过吻。没想到对方做了大量研究工作,亲完之后嫣然一笑,说:“绛袖,下次,你试试热情点的吧。”问她什么叫‘热情点的’,被捶了好几下,都咳嗽了,还说他坏。 第三任是个学姐,校花级人物,她自知道不能低了身份,要找就找林绛袖这样品貌尚可(校草级美少年,有奖学金,无任何前科,),学习还行(除体育全部优秀,),家世及格(家里开公司)的男友才算般配。 学姐是玩惯的人,她倒曾“热情地”亲林绛袖,可惜林绛袖只知道那叫“法式的接吻”,不觉得这样动用舌头就算是热情了,没拿来给下一任参考。哪怕那美人约他周末到她家“复习功课”他也照样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认真讲解双曲线原理和第二次鸦片战争签定的辱国条约。 之后——之后似乎就分手了,那女孩子大概不喜欢他的膝盖,老是动来动去的,真难为她。 他自己始终也不明白,他哪里得罪人,气得她羞愤欲绝? 一面想一面看外面的雨,是秋天,却来了台风。 现在的天气都不正常,没有按照自然道理来运转;生生死死,循环往复,何时该来,何时该去,原来是有定数的——可惜。 有这样的家庭,原来恋爱的心态就不正常吧?母亲的优柔寡断占了皮肉,父亲的凉薄在骨子里。 早先要是不交那些女孩子,对情啊爱的,还有一点期待;磨折到现在,则有点玩世不恭起来。偏偏还是这好皮相,年纪越长,越容易到处招惹。 若有心交第五个,恐怕是要被女大学生当街刺杀了才罢休呢。 关于实际出现的另一段奇遇,林绛袖刻意地全部忽略,没多想。 林绛袖打开冰箱,顿时心情比天气更加暗淡———— “老爹(南方人爷爷的意思),我的布丁呢?” “昨天给楼下张家小姑娘吃掉了,不是你请吃的吗?”爷爷从半导体前抬头。明明家里有全套德国音响带家庭影院,老人家还是爱用收音机,说摆弄方便。不过今天接收是不太好的,因此他也有点不耐烦。 “啊,讨厌!——没的吃了————”某人身子摇晃着拿皮夹子,准备去补充食物储备,爷爷这时候还忙着调电台,没搭理他。 伸头看看窗外面这狂风凄雨的——不可能让老人家跑出去,太没良心了。可自己也素来讨厌淋湿,非常非常讨厌! 林绛袖改变主意,往床上一躺。 “哦,对了,你答应人家今天教她数学功课哦?”爷爷突然想起什么,说。 “啊?” “楼下张家小姑娘,人家明年高三了。” ——我今年就高三了好不好?——麻烦! 这么想着,突然有出去避风头的想法。 楼下那丫头虽然长相不难看,可是脑子笨,说几遍她也听不懂,教了也白教,不如不教! 爷爷终于找到最佳接收位置,正举着半导体不放,突然看孙子一脸畏缩地开门准备出去。 “去哪里?——这么个天气?” “和楼下的说,今天有事不教了!我到店里作功课。”——顺便吃布丁,还要杯热红茶,期待啊。 林绛袖捞了把巨大的伞,穿上他那件最防水的大衣,背上还有书包。 爷爷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毕竟孙子这么大了。 也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就那家开在转角的小饭馆,都是听孙子在叨咕的:店里的布丁好吃,茶也不错,虽然也卖小日本的吃食。老板是个正经爱国的知识分子。 点点头表示领会,孙子嘟囔着带上了门,爷爷继续听他的评弹。 可是,他万没想到会出那样的事。 万万,他是不该让他去的。 (待续) 要票票:./gb/literature/li_homo/100039977/index.asp 46 坐在车后坐上,林绛袖浑身都凉透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水从车窗上一路流淌,像是溪流。 这么一对比,车里是温暖而且干燥的,可是林绛袖还是觉得彻骨地冷。 那个人开着车,什么也不说。 车速很快,如果想要上演好来坞惊险片,林绛袖比较怕死,他不敢往下跳。所以,他就这么坐在后座,瞪着前面那人。 他上了这车,就知道事情非常不妙。 可是凭那双很稳定的驾驶的手,林绛袖觉得他是没胜算的,对方比他还冷静——现在,他给气得指尖颤抖不停。 林绛袖低估了风林的执着。 他是怎么知道这家小店的呢?有点让人诧异! 转念一想,似乎有把店里的纸巾带去学校,上面电话地址一应俱全。 这个人真是思维缜密,办事利落啊!——立刻找过来,还用守株待兔这种古老的方法。 林绛袖进店的时候,老板刚好不在。绛袖没人闲聊,便打包食物然后回家。 出了店门,雨下得灰蒙蒙的。街上寂寥得很,街景模糊成片,什么都看不分明。车子匆匆而过,只见恍惚的萤火般的车灯。这样的大雨天,连方向都无法分辨。 突然,一辆车斜刺里冲过来,把水溅上人行道。 林绛袖刚要抱怨,见司机迅速的下了车,走到他面前,沉声道:“——上车!” “你谁啊?!” ——他不记得有欠人钱没还,怎么这一位口气像债主似的? 钢钳一样的手拖了他就往车里塞,林绛袖一时反应不过来,失去了反抗的机会,就这么被推进了后座。伞落在街边,全身都淋得稀湿。想着要挣出去的时候,对方用巨大的力气关上了车门,吓得林绛袖顿时僵住。 司机坐到了驾驶位,这次他的声音没有被雨掩盖住,清晰的唤起林绛袖的记忆:“忘记我了,林绛袖?” 林绛袖直想踢自己——神经病是一种攻击性的疾病,无论如何也不该掉以轻心的! “风林——同学?”软弱恐惧的声音,让风林有点不忍。 “你的病还没好呢?——”下一句就让风林想杀了他。 “我——”风林忍住刚蹿上来的怒火,尽量平和地说,“我需要和你谈谈,你总是不肯认真听我说话。” “那些老生常谈?——风林,我劝你去找个和尚道士什么的,拿手指在我额头上一点化,说不定我就恢复记忆了呢!”林绛袖用那张俊俏的面孔刻薄人,是非常有效的。 风林咬了咬牙,继续开他的车。 “我警告你,这算是绑架!”林绛袖道。 “事情总要了结,你不可能永远逃开,林绛袖。” 最怕听到这样的话,林绛袖撇过脸去:“那你要带我去哪里解决问题?” “回去。” 郊区的公路泥泞颠簸,天色比先前更灰暗,好象天黑了似的,林绛袖知道他要去哪儿了。 这是第二次看见他家的布景房子,只觉得鬼气森森。幸好纸灯罩里还是电灯,点了开关就一室通明。 林绛袖的书包被收进柜子。而门在风林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7 背后上了锁。 格子窗半掩,一屋子的风声雨味,长窗外树影重重,檐瓦上的水细细汇做流瀑,比雨声更听得分明。外头的石阶,想必冲刷成青灰。 风林走到他面前,把毛巾丢给他。 这古老房子,这疯狂的人,诡异的天气。 林绛袖紧握住拳头,心里忐忑,无心擦拭自己。 风林拿过毛巾,抓住他的肩膀,林绛袖僵硬,防备着。可是,风林单只是把他擦干了,头发,脖子,脸——然后说:“湿透了,把衣服换掉。” “不!——”林绛袖狠狠把衣服丢开——散落一地。 绛红的袍子,质地坚韧顺滑,宽袖,束带,外面是轻柔的白色罩袍,虽厚些,拿在手里也仍然轻软,没有扣子,只有丝绦,林绛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他穿上了会是什么模样!——这纯粹是古服! 风林拣起衣服,再次送到林绛袖面前:“换上,要不然就让我帮你。” ——不能刺激这人,他曾扬言霸王硬上弓的。 这么想着,林绛袖悻悻地拿起衣服,风林还保持着适当的风度,打开一扇房门让他进去。 绛袖把门摔上,发现没法锁。 他自暴自弃地扯着自己的衬衫,把身上的湿衣服都剥下来,拿起那些古装。 ——真够神经的,平白唱戏玩么? 虽然极不甘心,绛袖还是把衣服套到身上,胸口处无论如何也会露出一点来,实在是有伤风化,可是也没办法。 等把外套穿好,觉得暖和了。——风林在这地方也算体贴。 虽不是女人衣服,颜色妖娆,绛袖挨到镜子前,吓自己一跳,简直是香港鬼片的造型——除了下面露出的裤脚。 林绛袖瞧了自己几眼,决定还是把西裤脱了——不仅看着难看,穿着也难过。换上系带的里裤,终于是十足古代穿着。 林绛袖端详着自己心想:不愧是班草,古装也颇为玉树临风。 这时,风林在外面敲门。 林绛袖拉开门,狠狠瞪他一眼,径自回到客厅。 风林怔住了,他看见那开门出来的人 这红衣的人儿什么也没变。 ——是这么像,好象这千年岁月只是一个弹指——就在昨天。 上邪!——谁造化了这场邂逅,让他再寻到他! 他在那竹榻上倚着,仿佛时光倒流。 他的妖孽还是薄嗔地挑起眉,不见了妖娆的红色眉线,神气稚嫩青涩;从前步摇生姿,现在和普通男孩的坐姿无甚区别。可是,就是那么的酷肖。 “奉桃,为什么你不能想起我?——”他寞落地喃喃自语,看见少年一脸的戒备。 “上一回,你没把故事听完。”风林小心靠近,道。 林绛袖撸起袖子:“如果我听完仍然想不起来,你又准备怎样呢?——我要先打个电话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守在你身边的。”风林的笑容很温和,温和得有点凄凉。 “身边?——我不愿意呢?” “你会愿意的,我不是个太糟糕的人。” “天哪!”林绛袖哭笑不得,“你难道不能学着放弃!——过你自己的日子去行不行?” “听我讲——听我讲好么?” 那男人的眼神温柔入骨,又仿佛很悲伤,林绛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一个恍惚,只觉得身上轻软的布料滑过肩膀和脊背,如水,如火,耳里都是雨声。 ——那男人的眼睛,到底是看着谁呢? 怎么可以温柔到这样?怎么可以这么哀戚,这么沉静? 风林只是低语,用他低沉的声音,他所熟悉的语调——曾经念诵过超脱轮回的梵音,嘶喊过忏悔誓约的喉咙。 “听我讲——请听我讲,我知道你忘记了,怎能忘记?——奉桃,你可知道那段过往,刻在生生轮回里,已经多少时候?”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林绛袖被那动情的声音惊扰,畏缩。 “——别再逃。”风林跪在林绛袖的身前,拨开他支住额头的手,那细细发丝间,仓皇的脸。苍白,美丽,黑漆漆的眸,如此像—— 他并不想这么惊吓他——可是,他为什么要忘记他? 悲伤还不够么,错过还不够么,悔恨还不够么? ——林绛袖觉得握住他手腕的风林的手紧了紧,那人带着抑郁的神情凑近了他。 ——绛袖慌张地偏过头去,却知道躲不过——这人怎的这么变态! 眼看着他像要亲他,却突然犹豫,两人怔怔对视着。 最后他还是慢慢的松开了手。 “对不起——”风林说。 ——因为他在颤抖。他从不颤抖,只有一次,他在我怀里——在我怀里颤抖过。——那时,我好象看到了他的眼泪,妖孽的。 如真似幻,男孩裹在水一样温凉的布里,这红色的涟漪,在他怀里。 难道不是甘愿堕落也要寻找的东西么?只一瞬间,悔恨的痛苦,失去的惆怅,全都回来,和热情和欲念一起回来。 林绛袖看着风林沉重的眼神,离得这么近,甚至能听见他胸臆间的叹息,年纪青青,怎么就忧郁成这样!? 是欺骗也好,幻想也好,林绛袖却突然有点羡慕。 风林这个人,和他是不同的——他何尝能像这人,心心念念只想着一个——而且还是个幽魂或者仅是个幻觉。 这感情像铭刻石上的烙印,而非随时光抹去的灰尘,坚定得有点浪漫了。 “——我听到最后,绝不逃!” 绛袖叹息一声,扯动风林的衣服,把他安置在竹榻另一边,然后用少见的正经语气道:“即便我不是那个奉桃,我也想知道你和他如何的孽缘。” ——如何孽缘,让他轮回隔世仍要痴缠。 (待续) 要票票[url]./gb/literature/li_homo/100039977/index.asp [/url] [非人] 为了什麽要忍受这样的痛苦? 曾经是多麽任性妄为,快意逍遥,为什麽如今这样痛苦? 是不是那时候比较好? 还记得在那片深深桃林中逍遥度日。 山,树木,泉水,风,那只小小的狐狸,猎食和睡眠。 与其他生灵所区别的不过就是妖异的九条尾巴。 不知道如何得了眷顾,三百年成精,三百年变妖,看尽春生秋长,生死循环,竟是这麽匆匆而过; 可惜只是看著,却不曾懂得,不曾看透。只是被自然中的万物滋长所教化,渐渐变得不同。 何时开始羡慕人的模样? 也许是看见了高大健壮的猎户追踪飞快的猎物,那汗水从赤裸的褐色臂膀上飞洒;也许是看见了路途中年轻的夫妻窃窃轻谈,互相斯磨著,揉著蜜糖的眼睛。许是看见了美丽的村姑在山泉里沐浴,红白的肩膀和胸脯。甚至是看见了盗贼们斩杀旅人,脸上的凶狠和放肆。 有的高大,有的瘦小,有的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8 美丽,有的面目可憎,有的愚蠢,有的聪明。 他想要的东西就在其中──草丛中的生灵只是这麽想。可是,真正想要什麽? 它记得它还是只狐狸的时候,曾经在春天的月夜进到一个庙宇。 高大的塑像有张仿佛睡眠著的脸,半闭的眼睛看著它,也看著世上所有一切。月光照到那塑像的脸上,好象看见塑像的嘴唇轻微的掀动似的,那生灵看著,许久许久──突然觉得发热,像夏天的骄阳照在身上一样炽热,又像林火延烧一样的蔓延 。清冷的月光如流水,慢慢渗过他的皮毛,融化在那火中──那种感觉无法描画,也从所未有,直到那白衣的僧人把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他再一次有了那样的痛苦和喜悦。 有的时候,奉桃想,他的生也许就是为了那种感觉。 异常的冰冷,让他从弥留中回转,他看见自己的手上满是血,躺在水和污泥中。 身体已经动不了了,不过奇怪的是,那锥心刺骨的疼痛却还在,应该是被杀死了才对,怎麽还是这麽疼痛?。 ──他,怎麽还活著呢? 血从他的身体里慢慢的流走,他也感觉越来越冰冷,但是身体仍然很顽强,不间断的抵抗著致命的损伤,企图向从前一样迅速愈合。可惜这一次,好象是力不从心了。他已不剩什麽力量,连保持这虚假的身躯也很困难,但这似乎是最後的尊严,他不想变成原形,时间已经太久,他忘记了那个模样──他早已不是狐狸了!他是妖怪。 在狂风暴雨的河岸支持不久,会死在这里。 这麽想著,他却隐约听见有人喊话:这里,是这里!看见匆匆的人影,在雨幕里渐行渐近, 做妖怪就是这点不好,再疼也昏不去,他张眼就看见几个凡人围著他,似乎在摇头。 ──他们把他当了人麽? 妖孽在雨里静静躺著,苍白,脆弱。 村里头救了这麽一个伤员,猜想是失事船上的客人。 那苍白瘦小的陌生人模样像南方人,年纪非常轻,几乎刚成年,虽在病中,脸却是清秀漂亮的,简直像画里的公子。这麽一个男孩,拣来的时候躺在血泊里,浑身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最致命的腹上洞穿的伤,还有是肩上的撕伤,简直象是凶猛动物咬过似的,戳进了心脏;四肢折裂,血肉模糊。连请来的郎中都不晓得为什麽他还能活著。没人能在这样的伤势下存活,──抬他回来,只打算尽尽人事。 没想到,血止了之後,伤口开始长出新鲜的肉──竹笋也没长这麽快! 乡人朴实,并不觉得妖异,反说是菩萨保佑。 那外乡人一直是清醒的,没有昏厥,发著低烧,但是问什麽他也不说,只是沈默,深陷的眼睛憔悴阴沈,伤表面上一天好似一天,憔悴模样始终未改。郎中来看了几次,都说这人内腑重创,早该死了,没死是够奇怪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薄薄的新肉下,再长不出别的东西了,他的阳寿确是要尽──身为妖孽,奉桃知道得很清楚。 妙就妙在那一场殊死争斗,那混蛋临死的一击,要了他的命,但也把他身体里那祸害他的东西挖了出来。──那人的舍利。 当初他就明白,吞下这东西只能是等死。 但是九尾狐奉桃不是会自我了断来逃避的妖怪,尤其是他还没活够,有著满腔的仇恨和怨怼。──这样的他,不会想死。 记得无可初来那一段时间,他初得人形,每日修炼,采补滋养,足有四年,不仅发身长大,变得更健壮,後他渐领妙谛,知道自己可以不耽於阴阳,随意变换,为贪图愉乐,又存著勾引无可的心思,得到了女子柔媚的身体,他当然没想有天这身体会拖累他这麽惨。──现在想来,不如不要。 既然不想要了,就丢弃吧!──为何不呢?从得女子身体算来到如今也只有一百年。他可以统统舍弃! 落到那河君手中後,妖孽静等著,忍受著,一边是摧折身心的淫亵羞辱,一边是从没停止过的磨蚀妖力的剧烈痛苦。他那时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三年,很长。 第三年,奉桃已憔悴不忍睹,青佾仍不肯放过他,说他即使死了,也要埋在他的水府中。 真是笑话!──他奉桃死也要自己选个地方! 被人折辱而死,那真是羞耻到家!──他奉桃怎麽会这麽无用? 漫长的折磨後,身体里的妖力终於削弱到无法再支撑这个阴柔的身体。 奉桃便不再受寒生水的禁缚,他恢复了能够争斗杀戮的姿态。 妖力在持续减退,吞下舍利的他除了倾力一战,别无他途。 这是场酷烈的争斗,奉桃没有一点退缩。 龙神又如何?──他是妖狐奉桃!纵横尘世凡间,天地中何物会让他害怕呢? 红衣的妖孽威风凛凛,手中化土为剑,在万丈巨涛中与蛟龙争斗,纵是自己的鲜血飞溅依然全不顾及。妖孽本无操守,即使委身,也不见得能激起这样的杀意,青佾当然不能明白妖孽的心思。 因此青佾怯了,他不曾遇过这样冷酷凶猛的对手,他也不想为了自己的风流勾当赔上性命,纵使是神君,亦不是不死的! 可是奉桃竟是舍了性命的相搏,杀意凛然,异常的镇静,即使伤口深可见骨,不见他眉头微动。 滔天的巨浪里,狂吼的青色蛟龙卷曲著沙和水,重重掉落河中。由他胸前四散喷溅的血如毫雨倾盆直下,开始还是滚烫的,然後就冰冷起来,最後成了不祥的黑色!搏杀时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竟没有随龙殇而沈寂,仍然继续著──继续著,没有停下的征兆。 奉桃撕下粘连血肉的红衣,那衣服被自己的血液浸透,上面的龙血却清晰如同刻印,这是杀神的罪孽──他厌恶地丢开,极轻的叹息一声。看著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艰难挣扎,爬过巨大的龙身,栽进汹涌的大河里。 ──若他死了,这雨,该是会停的。 妖孽在波涛中想。 可是他没死。 因为他是个妖孽。 [还愿] 妖也罢,人也罢,都有罪孽在身。 只是妖的罪孽和人的比,更像是个痴傻的愿望,一个无奈的执念。 若他能知道,他不会这样做。 双手不曾盈掬的,就这么在指间划过。 了无痕迹。 还是连绵瓢泼的雨水,仿佛天地回归了混沌,千里河川一片阴霾。 荒废道路上雨水横灌,一具具被洪水带上岸的浮尸散发着腥臭,还不及腐烂,已被野狗乌鸦啃食精光。另些遁行于黑暗的东西借着这不祥的雨水开始肆虐。 一进入村庄,就嗅到潮湿的血腥味,这气味浓郁得让人窒息。 在破败的草屋边,雨幕的遮蔽下,黑影在蠕动着。 灰衣的僧人站在雨里,雨水从斗笠上滴落到地。 他手中的锡杖在雨的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39 嘈杂中随雨点打击而发出击节声,散碎纤细。 黑影扭动着,听到了这奇特的声音,于是转过身,在昏暗雨幕中渐露出面目来。 一只巨大的山魈,黑色硬毛,血红的眼珠,手中抓着一把血肉模糊的内脏,血盆大口吐出尸气。那妖怪脚下有条血色溪流,从被撕扯成块的尸体间流淌出来。 那怪物抬起头,似乎搜索到了活人气息,慢慢移动他血红的眼珠。 现在,锡杖稳定的互击声混合着怪物沉闷的喉音。 潮湿的僧袍紧贴着身体,血慢慢染红他的脊背,似乎就是这点鲜活的血腥,让怪物紧紧的盯住这沉默的凡人。 慢慢,贪婪的眼睛突兀地转动一回,山魈伸出它的巨爪,慢慢靠近。 僧人口中念送经文。 地上的血被雨滴激起,在泥泞中飞溅,变成浑浊的雾气,阴湿的红。 突然,妖怪猛地扑向他。 僧人笑了,他带着惨淡的,比雨水更冰冷的表情笑着。 迎面一击。 红雾更加浑浊。——由下至上,妖怪的头被锡杖贯穿。 红光流动,立刻,腐臭的焦炙气味盖过了血腥味。 僧人没有放开他的武器,妖怪也还在挣扎着,挥舞它的爪子。僧人羸弱的身体仿佛要被甩脱,可是,他始终抓住自己的锡杖,红光越来越明亮,那妖怪终于停下了挣扎。慢慢变为一具焦黑萎缩的骨骸。 僧人也慢慢跪下身体,颤抖着,喘息着,仿佛连拔下锡杖的力气都没有,苍白的手臂在雨水中挣动,企图支撑起身体,血不停的晕染他背后的灰色衣袍。 “我佛,慈悲——”他只是呢喃,还兀自带着笑。 他好象能听见枷叶寺中的暮钟,佛陀座前的唱经声,他从没有离他的佛这么近过。 不断流淌的血带走他所有的体温,仿佛他自己就是金身的像,无欲无求——在雨中杀戮,口中呢喃慈悲,为人间荡平妖邪,还有什么比这更像是他呢? 红莲行者,一个僧人,一个只求超脱的人,有一日,洗净所有的污垢,登大宝,脱轮回。 我佛慈悲。 当时的心情还有吗? 那些是什么? 痛苦,彷徨,愧疚。 没有了,因为马上就要完结。 ——如何不喜悦? 你还在吗? 你若还在,我却要去了。 记得那时,你听见那个人的死,痛苦地快要发疯。 若我死,你却会快意吧? 毕竟你该恨我。 而我也该恨你。 佛说,不须恨,一切随因果,本无处起嗔念。 可为什么,我这么憎恨你? 他的手终于离开了锡杖,滑落的身体却被人接住。 僧人们匆匆赶到。 依稀听见慌急的叫喊:“红莲行者,你怎么了?” “不该一人先行啊,您要谨慎!若有差池——” “几日不眠不休——再强的法力也无用啊!” 难道你们不知道,我要什么吗? 快一些,再快一些。 “你在看哪里?” 那衣衫破烂的女孩子站在少年身边。 少年的红衣是上好的丝绢,他只是倚靠着门扉,苍白的脸朝着雨幕,黑漆漆的眼仿佛是沉沦着,不见底。 “常家的老爷快来了,你还发痴么?”年纪虽小,女孩子却一脸世故地大人样,黑瘦面孔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他们卖了你。卖了你,知不知道?” 少年向门外伸出一只手臂,雨水流过他的指缝。 “好么,你不着急,现在这世道,这也算是福分,爹爹想卖了我,可没人要!”女孩皱着她粗浓的眉毛,她的脸确实没有一点可喜之处,但是她知道,贫苦人家的女子,这是种幸运。 对面前这陌生的少年,她并没有什么同情,能救下这人的命,她家也算是做了善事。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把实情告诉他,看他发急也好。 少年没有着急。 那天,贵重的礼物送来的时候,他很自然的在众多华服里挑了件绛色的穿上,对镜束起头发。少年虽然脚步踉跄,动作艰难,却另有种羸弱的美,举手投足带着媚骨,红衣衬着他苍白的皮肤,漆黑的长发,简直像天上的仙人。 这佃农家的地主是镇上有名的望族。当时,管帐人见到遇难的少年,就给请了最好的郎中,吩咐农家好好照顾。等少年稍微痊愈,那位老爷便送来了东西,欲认这病弱的少年为义子。 少年没有抗拒,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收留他的农户收了谢金。 今天,镇上那位老爷要来接人。 陋屋。 门外是雨,雨的另一边是山。 一日,少年罕见的开口,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姑娘说这里是大河北岸,一个叫枫林渡的地方。 少年又问,知不知道这里有个寺院叫枷叶寺的。 小姑娘不耐烦地说,离这里也有几十里,在中琅山上有一座,不知道别处有没有。 “山上,可有枫叶?”少年问。 小姑娘嘟起嘴:“怎么没有,还很多呢!” 于是少年就天天倚在门口,也不管草檐上的雨水滴湿他的赤脚,朔风吹乱他的单衣。 直到今日,他看到田埂上来了两顶蓝呢黑廉的轿子,在雨里渐行渐近。 少年把头轻轻搁在湿漉漉的柴扉上,黑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夕日的光,微启朱唇,说完最后一句:“——多谢。” 49 [还愿]贰 “我觉得,和尚没什麽错嘛!” 林绛袖一直听著,当听到和尚回归寺院的情节时,觉得故事到了一个段落了,便饮了口茶,冒出这麽一句。 风林在温暖的茉莉茶香里问他:“你真这样想?” 少年猛点头。 迄今为止,他脸上的神态一如既往,仍像是事不关己。风林却投入其中,似乎是记忆太过鲜明的关系,哽咽到说不下去。 林绛袖胆小,只要风林的表情一激动,他就离他三丈远。所以风林不断强迫自己冷静,回复到说故事者的身份,对他是种折磨。 “哦,基本上是活该!” “什麽?” 林绛袖继续用他文科系高材生的实用主义腔调说:“不是我心狠手辣,这麽难缠的妖怪,不弄死就逃不脱,对妖怪不用讲道德感吧?!你看,其实也并没有弄死──话又说回来,计策是有点下三滥──” 不顾风林已经面如死灰,一脸凄恻。男孩顶著那张夕日容颜,毫无感觉的道:“绑架和强奸,换到现在就是个变态嘛!(风林额上暴起青筋)七年?开玩笑吧?──受害者是女人的话已经很可怜了,是男人真的加倍──” 等待千年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那是非常正经的口气。这让风林很想掐死他,这样一了百了,以後互相都不用受苦了。 但男孩根本没注意旁边的杀气,竟叹息一声,口气些微沈重:“这样互相怨恨到死,叫人郁闷呐,如果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0 故事到这里,两人都得到教训,互相放弃的话──” ──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会更好吗?假使双方都放下的话 ──无论是仇恨还是── 风林一时忡怔的看著林绛袖,突然微笑,涩的,怅惘的,他说:“哦,林绛袖,有件很重要的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红莲行者,你不能出去!”门口的和尚拦住莲心的去路。 “你们无须阻拦我,我没有受伤!” “方丈说了,行者连日操劳,需要休息!”两个和尚苦著脸道。 莲心问道:“外面是什麽声音?” 那隐没在雨声中的是成片的哀哭。 北枷叶寺是御敕镇邪的国寺,若有灾厄,百姓官民必来寺中求恳。听门前的哭声,居然能越过了高墙宝殿,直传到里院,就知道有多少人跪在寺前。 两僧为难的互相看著。 “那些人是来求止雨辟邪的?”莲心问。 两僧点头如捣蒜,莲心紧了紧拳头。 雨,印痕,不停止的流血,心头的焦躁。 妖孽还活著──为何不去死?明明已经这麽衰弱。 “我要见方丈!”莲心道。 在正殿,莲心看见了他的师侄,这位老人已算是长老中年轻的一个了,可最近随雨落而忧烦日深,明显的苍老甚多。 “还是那妖物麽?” 莲心道:“当初祸起,因龙死於他手,杀神祗不祥,此雨乃是亡咒,我早已说过,您也知道。” 老僧蹒跚的来回踱步,不语。 莲心继续道: “他活一日,雨亦不止。──长老们心中明白却迟迟不动,到底怕什麽?” “你!──住口!”方丈怒气冲冲指点他,白眉底下是恼羞成怒的眼睛, 莲心截口道:“若等到妖孽衰弱而死,该是何时?一月,两月,一年──教大河上下的百姓如何聊生?莫说百姓,也是国之劫难,万望长老们抉择!” “──我等区区凡人,如何解开这冤孽!──”方丈袍袖抖动,声音也僵硬。 “那物亦只是个妖怪!” “──难道──还去寻它?” 半晌,老人微弱地说问出一句。 “是。” 老人惊讶的看著这青年,莲心变了,不像当初面壁时候心如死灰的罪人,只一心忏悔。红莲行者的力量恢复之後,杀妖物比少年时候更加勇猛果决,态度也逐渐强硬,经常擅自的行动。如今还在他面前进言,要找那可怕的妖孽出来,难道有必胜的把握? 方丈已到无计可施的境地,想罢,竟有了听从他的念头。 由於红莲行者一力的主张。僧人们暂缓处置肆虐的妖物鬼怪,或救助瘟疫,开始寻找妖狐的踪迹。 有长老认为此物虚弱不堪,应该已现原形。大河上下的狐族便遭劫难,被剿灭殆尽。一时间狐尸如山堆。 也有长老认为妖孽还保持人形,藏在民间,寻找起来便更加难了,四方寺院一并加上,人力物力也都缺省,只能密奏朝廷。 帝王素来对鬼狐仙怪信之不疑,即刻责下著紧查办。 ps:还活著,奄奄一息.计划是这样的,九月结束前这个故事要完结的,然後专心写倾城──希望九月天气好,老师也善良。 50 [还愿]贰── 更漏迟,高墙深院。 少年轻轻咳嗽,不时嫌恶的把喉咙中的血吐出来,而身上,油光满面的老者还在贪婪耸动。 奉桃忍耐著,以色滋养的妖竟觉得房事是这麽痛苦。 这常家人丁不旺,老爷娶了六房妾侍,儿子只有一个。少年十八年华,用来补气正合理想,偏把新来的螟蛉义子当真兄弟疼爱。老色鬼却不顾少年弱质恹恹,终把他生吞活剥了去。 这废物太让人恶心了──无法补足真元,何必应付他!但是与其挣扎反抗还有更好的方法。 妖孽摆动纤细腰枝,著意奉迎,稍微激烈点的动作让他咳嗽不止。 即使是辛苦喘息的表情,也教人消魂荡魄,何况还有故做的娇态,老头怎经得起这般诱引,嘴中只管“美人,心肝”的狂呼乱吼,一身嶙峋瘦骨被催逼似的激烈动作著,不多时就神志散失,纵欲只顷刻,呼叫一声,颓然僵死在高昂处。 奉桃将尸体推开,胸口一热,嘴里都是腥味,他不耐烦的把血唾到地上。 杀人的不是妖术,只是房中术而已,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妖力可以用来杀人。 ──腹中的器官因为无法复原,图成累赘,让他不断呕吐出腐烂的血块。检查手脚,全身的经脉浮现,起初是青色,之後转为诡异的紫白,侵蚀皮肤上仅有的几丝血色。 不够,精气怎样都不够! 器官败坏,不能再吃人类的食物。气息越来越虚弱,即使采补真元也不能让身体恢复。这模样维持许久,终於也到头了。 若现了原形,该是怎样的一只妖怪? 妖孽慢慢下床,坐到镜台前,拿起檀木梳子,细细整理一头青丝,穿起红衣。 他向镜中望著──这人面还似初时模样,桃花满谷,春水流涧,那时候他裹著红的袈裟,心知自己能颠倒众生,那时候──总觉得会纵情快意这一世。可惜,如今只剩下残影! 和青佾恶战时的狂怒,现在已经平复, 他静下心来,竟觉得有许多事情,他没来得及思考。现在可来不及了。 是错,是对?── 不是这样的问题,妖孽该问的是:可後悔麽? 哦,要他後悔可不容易,一点也不。 半世逍遥,半世情孽,狐妖本该是这样。 贪恋不属於自己的东西,是白辛苦一回,上天为了让他明白这道理,也不知道花去了多少岁月。 ────想一想,他笑了,然後他推了门出去。 门外是黑漆漆的走廊。一重院子之後,就是妾婢和少主人的居处。 长夜寂寞,年轻姬妾们早早熄灯,恐怕还睡不著。 望搂头,南边书房一片通明,灯影前正有人苦读不缀。 这些离奉桃是非常遥远了──虽然他就踏在屋前的水磨青石上,手里提了一只红衣灯笼,若有人在,应能听见雨声,听不见他的脚步。 深院重重,少年断续的咳嗽,红灯被风吹得明灭,这一切都隐没在黑夜里。 即因我生,该因我灭。 是哪个磨折我,难道我还不懂报偿麽? 已经没时间再等待,恨罢还不能罢,只谋一见 只谋一见──── 51 还愿三 “不知觉──莲心觉察自己居然对妖怪是有情念的。说明白些,难道不是堕在妖怪的淫邪勾引之下麽?这是佛门弟子所不允许的事情。──即使没有戒律的束缚,做为一个人难道会喜欢一个毁掉自己的妖怪吗?无论如何,都是罪孽,都是羞耻。” 那低沈的声音慢慢的说著,讲故事的人不该用这样的口气,好象在忏悔:“背叛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1 之後,以为罪孽都摆脱了──可是没有,妖怪还活著,仍然是他的罪孽──当妖怪将要死去,却让他感到他不是在逃避,而是无法放开这种罪孽──” 风林疲倦的神态在他的脸上十分清楚的浮现著。 身边的男孩子一脸恍惚,象在想自己的心事。 “喂,在听没?” “呜,你说清楚了──和尚其实爱他。” 风林突然很想抽烟了,他的烟就在桌上,当他拿起来的时候,看了看绛袖,男孩子说:“抽吧,我无所谓。” 烟草的气味代替了茉莉清香。 “风林,你好象心情不好──。”zybg 真是白问,从开始讲述起,风林的脸色就没好过。 可是风林依然是很温柔,对林绛袖低语道:“如果说你是妖怪──你恨不恨这样的人?” “不,我想,我只觉得可怜──既然他还是把这些都当做罪孽,那麽他不是真的爱──”绛袖的声音充满了郁闷,“我觉得他并不足够爱──。” 男孩翻了翻白眼:“──假使屈辱,仇恨啊,戒律啊,都胜过他的情念──那麽还是放弃吧──这样的人,我是没办法恨他,只会觉得自己像白痴。” 风林在兰色烟雾里看著他发愣。 然後苦笑著:“你只谈过不混乱的恋爱,是不是,林绛袖?” 林绛袖也知道此人一定调查过他的私生活了,横目:“──不要讨论这种私人问题ok?──又不是爱情心理咨询!” ──风林觉得,在林绛袖清醒的状况下和他进行严肃交谈是件困难的事。 他叹了口气:“还记得那个浮屠中的金身佛像吗?保存著无可的舍利。” 林绛袖点头表示记得:“被狐狸砸了──。” “莲心觉得──他不是舍利,只是佛像而已。” 说完,风林就沈默下来。 幸亏林绛袖是文科班的,花了一秒,点头表示他理解了,再摇头对这种文艺腔表示鄙视。 “──你不妨说两人都是混帐好了,一个当对方是吸毒贩毒史,一个当对方是彩票安慰奖!真xx的没趣。”少年越躺越低,歪著身子,霸占了整个竹榻。 ──似乎是渐熟悉了环境,开始安心,连优等生严禁的粗口都不注意冒了出来。 风林沈声说:“爱上妖怪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该被当做污点?” “哦,可是──许仙就没问题。”某人毫无心肝的说。“还成为後世楷模────。” 风林被烟呛到,连连咳嗽。 “风林啊,你不会抽烟就不要勉强嘛,毕竟只是个高中生而已──觉得无聊的话嚼口香糖就足够了,口香糖不介意自己当安慰奖──放心吃不会被报复。其实用久了,口香糖比烟要好──” 风林微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要冷静。 他的手又开始痒── 下一刻,林绛袖却再次露出郁闷的表情。虽然他平时是有点爱八卦,可是对男生来说,这样的话题太艰涩了。 少年看看窗外,雨还是那麽大。在雨天听这样的故事,只能让他更烦恼。他躺在竹榻上,转头看著疲惫的讲述者。 “说下去吧,我预感要到结局了。” 52 [还愿] 空荡荡的房间。纱窗笼著一室的青蒙雨意,朱漆的栏杆才只漆了小半,房子已经要搬空。金兽吐檀香,把辛辣漆味包裹得严丝合缝。 往屋中间看时,一地红浪,轻的厚的薄的重的,绸棉丝麻混淆散乱;各有各的动人心处,给拣选了半日,似乎终於选定了其中一幅,剩下的,便拾掇在旁,不去理会了。 ──独自凭栏的那个,支肘望著栏外池塘,皓腕苍白,红衣如血。 他的身後,远远坐著个著孝衣的青年,用最哀怜的目光看著他。 “还要些什麽,我吩咐他们去办?” “已经够了──剩下的就是你──你可把我的话都记住了?” “记得。” “不恨我吗?” “我不会恨你。”青年有些涩然地回答。 “惟独饶你一人──不报复吗?”妖孽嫣然邪魅的一笑,青年颤抖了一下嘴唇,却被冰冷的手指抚平。 “是个听话的孩子──”妖孽靠在他的肩膀上,青丝铺洒那人满怀,青年只呆呆的僵坐著。 “听我说,我此去再不会回转──不要想著我。” 青年一双臂膀,颤抖著伸来,正要盈掬,红衣人儿已经离远了。 “──常家郎,我这便走了──莫要想我,不然可有苦头吃。”妖孽回眸笑道。 怎会不想?明明知道他不能不想!──这倾国倾城的妖怪! 当初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些知晓,他必定不是人! ──人间哪里有这样的无端豔冶,入骨妩媚?直到老父贪恋美色,後暴死中夜,他就猜想这少年是否狐狸变的?──就在老父死的那夜,少年跑入他的书房,意图勾引。那何尝叫勾引呢?──只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书生就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只是书生的性情酸腐,百般忍耐,硬是推少年出门。 老父身死,头七,侍妾二人在守夜时暴毙。书生知道是谁人所为,却将事情隐瞒,只说是殉夫烈行──但是终於还是无法瞒住。 未及老父下葬,家中六房妾侍已经死尽! 镇上传得沸沸扬扬,常家少爷却独不信,像是中了邪一样一力回护这个“义弟”。 那一天,少年在夜半走到他床前相就,尽管这宅中盛传少年作祟──可是书生没逃过他的诱惑。 该恨他才是,这是个杀人的妖孽───可书生偏恋这少年入了骨!即使违逆伦常,背却礼教,忘记一门仇怨。 “我知你是狐精──你要灭我常家一门,我由你──但你要记得,我死後,常氏的这桩案子就瞒不得官府,你不可留在此间,否则定遭不测──朝廷中下了严旨扫灭妖邪,你即使有神通,也万万小心!” 常家这少主人,不推拒不害怕,说了一席痴傻糊话,然後爱怜的将少年拥入怀中,少年的身子是消瘦冰冷的,让他顿时满腔的心疼,无可转圜,且把父仇忘得干净。 少年闻言却一怔──“书呆子!!”妖怪旋即不屑的站起身来,倏忽间就离他远了,留下暧昧的甜香── 书生道:“怎麽?──我见你这几日精神愈加不济──可是因为没有活人生气?” 狐狸展颜一笑,少年的任性摸样,伸指戳中他眉心:“常家郎,常家郎──难道奉桃是饥不择食的孤魂野鬼?──我要死拉,何必再多伤一人性命呢!且饶了你罢!” 说罢转身。 “你说你要死了?──” 书生那语气似乎是极端哀怜惋惜的,又带著不敢相信。 他长叹:“你是不是还有心事没了?” 狐狸停步,窗外雨声急骤。 他一轩剑眉,幽幽缓道:“奉桃一生,本没有任何事足可挂怀,却有桩仇怨没了结,很是心烦。” 书生垂下头来:“我想,你七日连杀七人──也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2 是到了万般无奈的地步,既如此,我愿为你这桩心事聊尽薄力──这条性命不用你饶过,便给了你。” 狐狸皱起轩眉:“这不著你操心!” 说完便转身出门去。 “别走!──奉桃!──我愿舍却所有,只求你莫要撇下我,我如今已经家破人亡,你去何处,我跟著你便罢──!”书生踉跄地扑上,轻易的截住了他。 奉桃苦笑:“如今我连走脱的能力也无了?” 既然被识破,反是好说话。 常家连死七口的事情,常家的这个少主人一味隐瞒搪塞,倾巨财封了府县官吏的口,不令追究上报。 妖怪却说,他就是等著人来捉的── 常生分说其中厉害──如今四处皆警,被怀疑是妖邪的人不经审问,一大半就地格杀────假妖怪尚且如此,真妖怪哪里有活路? 妖怪闻言叹息一声,突然说他要走。 ──明明是妖怪,却没能耐飞天遁地,只叫他准备了车马行辕,这一置办,仿佛是回乡省亲般从容,问他去处,妖孽只是含笑。 ──我走後,你就迁往他处居住,否则易受牵连。 虽则你想为我死,我偶尔为善,却要把好人做到底──你不准死! 妖怪冲他笑著,脸色青白,目如星子。 书生神为之夺,绞尽腹中学问,想形容他的俊美,却只得出“人面桃花”这四字来,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这形容并不好,桃花不复豔丽娇红,却是凄楚的白,花开一季,零落成泥──他竟说要一去不回! 奉桃交了吩咐,一头未束的长发随风起舞,纠缠额际鬓边。──妖孽原本是天地之精,幻化人形,人间不见白头。他从何说起再不能相见呢?明明──明明── 可是书生始终也没问他要去往何处,只因为那妖孽说过──这不著他来操心。单单一句,什麽都不可说了。 这妖孽饶过了他的性命,却恐怕要牵累他一生的情根深种。那又何尝不是比死更深的苦楚? 望那清俊背影踏入车驾,渐行渐远──书生知道此生与这妖怪缘分且尽。短如朝露,踊望难及。 53 [还愿] 北方少雨水,并不曾经过这样的灾变,暴雨下黄土被冲刷,许多道路毁得不成样子。不过到了这座山前,路却修缮齐整,是因为山中有庙宇的关系。 一辆马车被遗弃在道路边,有一个人影支着伞,慢慢的拾级往山上去。流水顺着青石,从他脚边流过,濡湿他衣襟下摆,隐隐的,似乎合着雨声,有铃声轻轻的响着,好久不曾响起的,悠扬如歌的,飘渺细碎的。 从山脚处就能望见满山的红叶,还没到时节,本来是依然青绿的,却因为连绵的阴雨,慢慢变红了。这其中有枫,亦杂着其他会变红的叶子,不同的红,班驳陆离,伴随初秋的森冷,在山石嶙峋的道路上弥漫开来。 好一片美景! ——北方到处是连绵的荒原和野草,山上全是石头,这座山却如天地灵秀的化身,满山绮丽茂密的树,远远望去,一片连一片,好似那个地方——是啊,小和尚没有说错,桃花集和这里果然很像。 如果到了深秋,红叶遍染之时,恐怕也和那处一样,美得如同仙境一般。可是,苍凉的北面的天空,始终不可比曾经桃花遍地,繁华如锦的那片山林田园,哦,那里说起来,就是我的家乡么?而这里则是他的家乡。那是两个地方,天涯之彼端,就像佛所处的地方,人叫它作“净土”和佛的观望的地方,人叫这地方做“红尘”。 纵情快意属于我,无欲无垢属于他一样,净土所在,容不下红尘。 且待我来细看,怎样的美景担搁了你,让你永远也不想回来? 透过重重的雨幕,一切看来都是青灰。 天气可真冷!是这种熟悉的寒冷,就像浸在大河的波涛中时所感觉到的,他平生中仅仅有的寒冷的经历。油伞遮不住的雨,湿透了行路人的绛衣,宽宽的衣袖里伸出白皙细瘦的手臂,仿佛山中遗藏的玉,水慢慢从手掌流过,流下手肘,滴落在脚尖。 抬头望去,山门在茂密林从间,好象很远,可是听见了早课的钟声,又觉得好近了。 那天,他还记得,小和尚也这么拾级而来,闻着琴,一面听他渺茫的唱着歌,一面慢慢走到了破败的山寺门前。 那日天气初晴,碧空万里,风动林梢。 他拿出了那人的琴来,拂拭上面的灰尘,用它来迎接客人。那琴好久不用,音律亦不准,于是他边唱边调。他所会的东西也不多,只有故人教的小曲儿,一首《笑红尘》,无人击节,无人饮馔在旁,那是多无聊的唱,教人怎生得受? 红尘多可笑,多可笑,轮回何其苦,何其苦,那痴情实可抛,实可抛! 生于此世上,便注定要受苦,便注定要为情所累。啊,好个苦,你怎么笑它? 那日,他怕他不来,亦不知他来又如何?这个客人是许多年后的第一位,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一个苦修的傻瓜。 那时候到底是想着谁呢?好象是期待开了蓬门的是故人,依旧风流倜傥,沉稳睿智的眼,牵扯一身白衣,如同多年之前他离开的时候;却又有希望冒失撞进来的是那少年,星子一样的热切的眸,身上裹着灰色的布,却拥有最美艳的莲花。 他只期待寂寞山中,好有个人做伴。妖怪原也是孤独的,只是九百年了,他未承认过一次,他大概是越来越像个凡人了。 唱着唱着,等着等着。原本的玩笑,真正变成一场离合悲欢。天意。 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田地,你为什么还来呢?妖孽问自己,可是,他怎么能管住自己?他本来就是妖,知道不该却要做,恐怕是天性。 他在这石头的山路上行得甚是辛苦,为虚弱的身体。可是他没有停步,不由的就是要去,纵然山里这么的冷。心口有一点点的星火。 要见他,就要见到了!那个狠心的小和尚。见了要如何,他没想过——要什么?他也不知道,要那人的心么,别痴心妄想——那么不要了,就只见上一面。 “奉桃我,还又仇怨未了。”口是心非的家伙!——哪里是仇怨呢,这仇怨他报不了,无从算起啊!只是想见见他罢了,且问他是不是真的恨他,恨到忍心杀了他。想到要见他,就疼痛起来,这身体,不,是这胸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扪着微微跳动的地方,奉桃苦笑,到底在什么时候?他迷途了,找不到归去的路,只能走了这一条,和这人纠缠。宿世的冤孽,非要他偿还不可,哪怕轮回往世。 走到了路的尽头。 山门开敞着,寺中人多数出外去平抚灾厄,留下的恐怕很少,即使从门望去,也非常冷清。 知客僧看见这个客人,有点惊讶,只觉得这少年旅客很是清俊,仿佛神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3 仙天女一样的容颜,只是面有病色,好不可惜可怜!身上绛衣样式古雅华贵,却没有随从,这样的访客实在少见。 他唱了佛便来相询:“施主有何事,小僧去通传。” “红莲行者在吗?”陌生客人一开口,才知是个男子,那声音轻柔,甚是好听。知客僧本受命一律拒却来访的,却不由自主点点头:“行者在!现下该叫主持了,前几日,师祖刚刚圆寂,如今便是这位师叔祖接掌,”说罢又颂一声佛,双手合十。 客人微笑,点点头道:“我却不知。这是桩喜事,我该向他道声贺,烦劳师傅去通传,便说故人来访,问他可想再听听《笑红尘》那首曲儿。” 知客僧挠挠头,觉得此事甚是古怪,不过几日里寺中由于灾厄未平和主事圆寂的原因愁云惨雾,新主持亦是冷口冷心的模样,实在该是来个客人,好教这寺里多份生气才是。 那风流蕴藉的年轻访客,支着伞,静静等在门口,好似淡淡的含笑,只是脸也太青白了些。 知客僧道:“我且去问问,您在这亭里稍歇。”说罢自己过意不去,因为不许闲人进入,对这贵人样的少年太简慢了。 “知道了,你去罢。”少年便立在避雨亭中,目送知客僧离开。 [落魂] 故事要结局了,不是离开的时候. 绛袖知道——可是他突然觉得害怕.这个人认真的讲述,他听在耳朵里进不到心中。 对他来说,那只是个故事,可是,故事一点也不有趣!他这样一个无知少年。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境,男孩的神情好象天地间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一样。 到底是怎样的情深要痴缠至今——他好奇一阵子,结果听到的是无望的,一开始就错了的感情。 这些真的错了,但是他不敢说,怕真的惹这个人伤心或者生气。 若说什么前世今生的,他本来不相信。姑且算它是有的,那么根据林绛袖这样的文科脑袋来看,如今的风林何其可怜,又何其错。 可是他不敢说。 听这人这么魂牵的叙述,他这个旁观者,又有什么立场来说呢? 他本以为自己无法体会了解这人的感觉,但被灌输了那么久时间,多少也让心里有个模糊的概念。 总觉得自己好象个笨蛋一样听人瞎编,可是又还是有罪恶感,好象看见落水者故意不救一样. 怎么能告诉面前的这个人事实呢? ——他爱的人早就错过了,不用在追寻了! 一切都过去了,就不需要再找回来。这是世界上很多问题的解决方法。留恋永远在过去而不是现在呀,不然哪叫留恋? ——像歌词里说的,前生的美酒今生来沽!你到何处去沽已经不存在的酒呢?——饮入的想必枯涩,不会是甘美。 那是空空如也的哀愁。 干他何事?夹在前世今生之间,这个人和那个妖之间,来去不得自由!唉,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多愁善感? 风林说到一处,停了下来。 他望望身边若有所思的少年,突然轻轻揽过他。 太轻的,太温柔的动作,让绛袖一时回不得神来拒绝。 只听他微微犹豫了一下,低声对他说:“我知道全部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一开始我便执迷,做了许多无法挽回事情!——只知道逃避,却不知道逃与不逃,本来没什么分别!——我不该那样骗自己,骗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是个无所牵挂的,是个不懂情的——可是当我了解到的时候,那已经太迟了。” 既然迟了,那就没办法了啊! ——林绛袖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就像高峰时段交通堵塞一样半天出不了口,他自己也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这么具备同情心了? 这时的风林刚刚为他现实中没做过的事情忏悔过,微微颤抖着,绛袖看了也觉得可怜,一个人承受着这前世今生的负担,大概是很痛苦的吧? 真是抱歉,我是无法分担的,因为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呀。 [落魂]贰 他这么想着,觉得很无辜,又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再大方一点,摸摸大男孩的刘海表示慰问:“别折磨你自己,风林,你现在已经不是莲心拉!就当是在说个故事给我听。一点不用介怀悔恨。” 风林从克制的疼痛里望着他,道:“其实我很羡慕你,果真是忘记得够彻底!一丝一毫也没有留下吗?——让我觉得,你是存心在报复我,报复我从前的绝情。” 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做了什么很恶劣的事情吧? 也许只是想忏悔而已。并不是对我有什么企求的,说不定说出来就好受了,就好象心理医生常常干的那样——林绛袖突然又有了这样的念头。 少年如今没什么可以安慰他的,只是摆出开朗的表情说:“换个角度想,如果我真的是奉桃,现在过得这么开心就足够了,难道不能把这个当作补偿么?” 我要陪伴你,这才是补偿啊——你和我约定了,隔世也要相守,可是你都忘了,还对着我微笑。 风林看着少年的脸这么想着。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穿过了千年岁月的记忆,在混沌的赎罚里也没有忘记过的,在每一个转世中点点如血迹一样散落的故事。 这个故事最后的开端是有一个仲夏初秋的雨天,许多天的雨,许多片的红叶,许多恨,许多爱,许多他无法得到的东西,在那一天彻底的失去。 很适合结局的一个地点,风景那么熟悉,当初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山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象不停的要回想起过去的种种。 在那个小小的山林里,在还没有变红的枫叶丛里,他一把山火烧尽了桃花遍野的集镇,凭着妖怪的天真,以为可以再也不想他,可惜无果,野火之后,草木还是长了起来,后山的桃花也还是开了,不知不觉北面的风吹过来,带来不知名的红叶,掉在焦土上,把山林改变了样貌, 自此心不能静,随四季更替,红开红落而转变,在林间唱着歌,唱了许多年,却不知道谁能听见。 熟悉的锡杖声沙沙的来了。和他的脚铃,好象紫竹林里一颗露水滴落的轻响,久久荡漾开去,谁知道缘分的尽头是什么? 不会是虚无。 难道已经懂了吗? 看着无欲慈悲的佛的神态,那只荒野里的狐狸,其实顿悟,明白了自己想要爱,也想要被爱,那是只要生灵便不可改变的欲念,无法遏止,难以回旋,一如天地万物的变化生息,循环往复——那是生命之真理。 是不是我真的知道什么是情了? 无可说我不懂,所以少烦恼,其实,我也能够懂—— 当他扪着心头觉得疼痛的时候,他早就知道情为何物了。 心念中的桃花香气,如同酷烈的毒药,渗透在他的四肢百骸,他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了妖力就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4 没有了桃花的媚香,可是他自己都可以感觉到,那幽远香气还在,隐隐浮动,那情动的气味。 他甚至能闻见——能闻见。 山门大开着,能看见石阶和殿宇,那巍峨的庙堂,松涛。 少年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放下他的伞。 当他走出亭子的时候,看见远处的一百零八阶的台阶上,站着那个人。 人生无法数尽的的烦恼,据说也只是一百零八个,走上去,就可以登极乐。 在彼岸。那个人迎着风雨站立,笔直,漠然,但是他的潮湿的袍袖还是微微的抖战。 他不像从前那样抬头昂首,目光炯炯,他的眼睛现在幽暗了,少了星子。 那宽大的僧袍遮不住他的消瘦,满眼的红叶也遮不住他苍白的脸。 看到他就知道他也吃了不少的苦。 ——可有好久不见了,让我看看你,看看你当初见面时,就刻在我眼里的容颜。 莲心站着,不曾动。 他好象也看见了他,只是好象,因为他没有动。 少年收拾起垂地的红衣,如同风中一只细竹。 他的漆黑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他抬起的眼睛里仿佛映了满山红叶进去—— 他是那样的美,超脱了红尘俗世的美,媚然而刚毅的美,仿佛天地造化出的最诱惑的灵兽,能把人的灵魂也吞吃掉。 这就是他所爱的人,一个妖孽。 空余恨___我郁闷____真的_____我觉得自己的心情很糟了+++++ (待续) 56 那天,遍山红叶。 风骤雨疏,红衣下的人很年轻。 这是他没见过的奉桃,但是他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少年是这麽的从容,好象他们曾有过约定要在今天见面一样。 他展开一个微笑,放开手里的伞。 “莲心,你说不逃,这辈子我若想要你,你就给我──这句话,可还算数?” 莲心沈默著,他站在一百零八阶上,高高的水和云雾的上面,看不清面目。而妖孽在另一头,带著几许哀愁和嘲弄看著他。 “出家人不打幌语,我问你,你要好好的回答我。”少年说。 可是他忽然变了颜色。他看见莲心横过了他手里的锡杖── 他的身後,慢慢聚拢的僧众则骚动著。他们也是如今才知道,来的竟然便是那个九尾妖狐,一半是憎恶,一半是恐惧,众僧分持法器,如临大敌。 “你不该来──如今你来了,可想过会死在我手中。” 莲心的声音在颤抖,但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纯粹的痛苦,这痛苦萦绕胸前,折磨他许久,而今再次看见这个妖孽,竟是无法遏止,快要支持不住。 少年依旧笑著:“你好象是忘记了自己的信诺,你说过不离开,却失约了。” 莲心心乱如麻,脚下仿佛有一个泥泽,让他裹足难前,也不得後退。 众僧听了却相顾骇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妖孽仰首望著他,举步踏上台阶。 “别过来!”莲心大喝,同时,僧众们也扬起法器,蓄势待发。 “你说你要陪著我,我说过我要得到你,我们怎麽能分开?” 少年翩翩纷飞的衣襟,在雨里如同摇曳烛火,恍惚地,他一个踉跄,好象要倒下去。 莲心才发现他脸色是那麽苍白,举步是这麽艰难。 他看见他衣衫上的红,发丝的黑,可是他的眼睛,他不敢看── 僧众见他踉跄,竟有几人想往前捉拿。 “你们退下。”莲心道。 知道往事的老僧们不在寺内,此时跟从的僧人,对这二人之事都一无所知。僧人们疑惑惊讶地看著他们的主持。 莲心强自振作,言道:“这妖孽的厉害,你们可知──若要对付他,只有我。” 奉桃闻言笑了笑,也不停步。 “奉桃──你走!” 他看著他,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见,他好象是在自语,可是他本想说给那个妖孽听。 少年慢慢的走上来,望著他,好象忘川边的渡客,那依依无奈,那深沈的幽怨。 莲心再次倾尽力气地叫住他:“走,否则──” “你要杀我,是吗?”少年的眼睛渐渐看清楚了,湿润著,明亮的,好象是雨水浸润的,看上去却像是泪水 ──不,妖孽没有眼泪。 “别怕这个妖怪,他快死了!” “看看,就是这样一个狐媚的样子!” “主持,咱们已经报知长老,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拉!!” 众僧叫嚷著,似乎想用这些喝骂来摆脱他们的恐慌,他们虽叫嚷热闹,看见妖孽不停步走来,竟都不自禁畏缩著往後退去。 莲心痛苦的闭上眼睛:“你走!” “叫我到哪里去?天地间我可以到哪里去?”妖孽一步一步上前,“你不是要杀我吗,莲心?” 莲心摇著头:“我们都离死期不远了,你何必──” “我害了你,是吗?”妖孽还在笑著,他好象又想起了往事,“我硬是把你囚禁在身边,只顾自己快乐,却不管你是多羞耻,多难堪──奈何,谁叫我是只狐狸?” 莲心想起往事,顿时陷入羞愤和悲哀里去,但他还是勉强控制住自己,一声令下:“众人听著,退回寺中,无我命令,不得擅动。” 却听得身後有一名长老的声音呵斥道:“莲心,难道你要放走这妖孽不成?!” 莲心一个冷战。只见是寺中养病那一位长老,老人举著佛珠,踉跄地奔了过来。 “只有我能对付他,其余的人,都退去罢。” “红莲行者!主持!你若倒行逆施,必遭天谴!” 老人沈痛地叫喊道。 僧众们一时更是无措。 奉桃只轻蔑的看著这台戏。 “长老──”莲心一把拦住就要冲上前的老僧,阴沈著声音,“您容我与他做个了段,莲心必不负佛前许下的誓愿,定会诛灭妖邪!” 一阵清冽的笑声传来,只见少年在阶上停下脚步。 “你没变,你还是那个莲心!” 妖孽忽而潇洒地转过身去,侧过脸来:“奉桃是山野游民,这就去了。” 那神态与初次见面一模一样。 他看了莲心的那眼,再明白不过,他并不想走,他已来了,怎会走? “奉桃──”莲心咬著牙,突然在不肯甘休的老僧背後击出一掌,让他昏去。 然後疾言厉色对众僧道:“退回去!我一人对付这妖孽!” 众人这时的眼色与前面已不同,混杂著不信,猜疑,惶恐,甚至鄙夷。但是他们依然是很敬畏这位红莲行者──这上天选取的人,再看那一身红衣的妖邪,一付无害少年的模样,让人为难,不敢上前围攻。 “我和他说上一回话,你们再想怎样,便是你们的事。”少年踱步,捡起丢在半路的雨伞,突然用异常冰冷的目光看著这一群。 “你们都退去!”莲心一顿锡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5 杖。 僧众骚动────慢慢的往後退,往後,直到视野中再也看不见。 空空寂寂,好象纷纷世上潮水,一个恍惚,就只剩下那两个 57 两人相对,伫立雨中。 少年的发丝上又有一滴水落下,漆黑的眼睛笔直望过来:“莲心,你是我真正想要的,这难道不行麽?” “不行!”莲心慢慢退下一步,“这不行,你是个妖孽──” “只因为我是妖孽?”少年的笑有些凄凉,仿佛要融化进雨中,又或者连雨也要融化在他的哀戚里,“只因为,我是个妖孽麽?──没有其他?” “便是这点,已足够了。”莲心低哑地回应著。 “有人对我说过──人是有轮回的,若我们都有来世,你不是你时,我不是我时,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少年说著傻话,最悲哀的傻话,让莲心想起,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任性妄为,没有教条规矩的兽──他没有乞求过什麽。 锡杖发出一声巨响,被轻薄的雨声遮盖。莲心双膝顿在青石上,不能再听,不能再言。 不知道什麽时候,那一百零八阶的高台也终於在妖孽的脚下了。 少年走到他身边,仰首望望天空不断落下的,灰蒙蒙的雨。 莲心仰起脸看他,看见纸伞下模糊的脸。妖孽俯下身靠近委顿的那人,放开了伞,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捧起他的脸。 “──妖孽没有轮回,除非我不再想起你,不然就要这样痛下去了──你知道麽,小和尚?” 他们互相看著,凝望,面前的人好象很熟悉,又很陌生,因为太近的缘故。 虽然在多年前,他们见面的时候,就这样彼此凝望。只是有人不甚记得了,唯有那个天地间长久存在的灵兽,还历历能忆清晰── 对他们来说,从没有彼此好好的望过,甚至没有彼此好好交谈过。人和妖孽,毕竟总是不同。 “莲心,我想问你,你对我可曾有情?” 率直的询问,天知道那是多麽难出口的疑问! 或者从前并没有在乎的东西,现在却明白有多重要── “我不知!──何必问我!” 闻言,奉桃心里一阵冰冷,他闭上眼睛──飞著红线的哞,那最妖豔的双眼,模糊成一片深潭。雨水顺著修长的睫毛垂下脸颊。 “你不知?”妖孽呢喃著,雨中洗出的纯粹的哀伤,那霸道的剑眉失去了往昔神采,却揪起最牵心肠的沈沦。 “你不知──?” 不知是有,或是无,是情,或恨, 是深,是浅薄, 是恍若一梦,是刻骨, 是痴傻,是疯癫, 你──不知 又是一场镜花水月,仿佛青烟骤雨,迷离的一个梦境。不存在一样的悲哀。 为什麽──要离我成陌路? 为什麽? 可是,为什麽要强留人心,强横霸道呢? 终是咎由自取。 对望的两人,早就忘记这冰冷的雨。 “住口!──你再敢这样回答!”少年伸指抵住面前冰冷的嘴唇,脸上闪动起阴郁的火焰──再说一次又如何呢? 莲心道:“──我恨你,妖孽!” 少年的手指扼住他的脖子,渐渐的用力。 莲心没有挣扎──他径直看著他,期待看到妖孽愤怒的杀意。 可是他看见的,是一双流泪的眼睛。 妖孽没有泪,他们不懂什麽是真正的悲哀──可是谁知道呢?连佛祖也不知道。 少年大叫:“你是我的!” 那样用力,可他的手指是少年的手指,这麽纤细。 莲心被他扼住,一个踉跄,他们一同倒在地上。少年在他身上依然不放开手指。眼泪或著雨水,撒落在莲心的胸口,只感觉一片隐约的热和冰冷,点点都是苦痛。 莲心伸出一只手掌,握住少年一缕长长的发丝────缓慢收紧到发根。 “我们互相恨著不好麽,妖孽!”他从喉头发出低哑的呢喃,“你也恨我,是不是?” 少年笑了:“你恨我,好得很──” 那两人在雨里,默默牵扯皮肤上的温暖,发丝的冰凉,沈迷一般。 倏忽,庙堂的锺声响了起来,是集合宣召的急锺。 一声接一声,穿过静谧的山林。 两人却似没有听见。 或者听见了,少年收回他的愤怒。 他就在他眼前,把一只手臂伸向了空中。 就在这高高的石阶上,满山红叶都尽收眼里。 一阵朔风平白而起。 原本班驳陆离的,全成血红!从他们身边开始弥散.如涟漪。 一层层的红叶,红得妖异鬼魅,突如其来,不是神迹,是妖孽的法术。 妖孽的手指抚过莲心的眼睑:“记得我出生的时候,山谷中桃花正豔,满眼俱是娇红,美不胜收,就好象神仙的居处──在你我那个晚上,我给你看了曾见过的美景,可惜你不会欣赏,一心要杀我,如今我再让你见一见,不要再忘记。” 说罢,少年仰首,须臾,用最宛转媚惑的声音唱起。 那声音不似男子,也不似女子,未曾相识,却铭刻在心。瑞丽清越的歌,直教人忘记了今昔何昔。 ──轮回苦,轮一回不耽误,离不了千丈尘土,换不得红颜枯骨! 他轻轻转动手腕,最妙曼轻盈的回旋,既潇洒又娇柔,配合著流转的眼波,最优雅的眉目。 红叶在指点下变换著浓淡明暗,青苍色的天穹也好象被染了鲜红。 少年的脸青白,手臂似已无力,却不愿停下。 像风中摧折的一剪桃花,如传说中歌尽泣血的鸟,叹息著,击节曼声: ──轮回苦,可怜便有痴人,将前生酒作了今生沽, 到底是亦醉,且亦糊涂,空把人间误! 少年起舞的手掌忽而藏到红袖中去,妖冶倾尽眉梢,忽然抛洒那袖前的轻纱飞舞。随他抛洒红袖,叶落如雨,雨却如血。 ──轮回苦,千种允诺又造了万般寂寞,奈何循环又往复! 森严的青石台阶早就踪影不见,被密密红叶铺陈,看不见一丝空隙,仿佛是妖孽故意的造就,和他的一身红衣融为一体,浓豔的血红! 少年伏在莲心身攀,纵情长歌。 “轮回皆自苦──” 他仰著头,微合双眼,身姿安详,天地间只他,在血红里苍白著。 朔风将那妙曼的天音送去,穿过轮回往复的苦痛,融化在万倾红尘里。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四周的庙堂楼阁似乎也都被红色遮蔽,再看不到纷繁的蜃影。 喧嚣的锺鼓警号似也随歌声蒙了尘土,暗淡失色。 唱罢,恍如隔世。 一曲终了,此生难再听闻。他是用如何的心思在唱── 难道听者不能懂麽? 莲心的神情凄厉,最决绝的肃穆。 他是错误的,但是他在最初就没有更改的权利。 这一切都注定好了! 他的心依然颤抖,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6 可是他无法後悔,也无法改变什麽,他只能让事情如此结局,如果不是这样的结局,妖孽又为什麽要唱这样的一首歌呢,轮回的苦,难道已透悟? 莲心感觉到温暖的东西流过他的手掌,洗去雨水的冷涩。 掌心的禅杖被他松开,留在了他下决定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不知道何时,血流淌而过。 少年仰起的头现在低垂,嘴角滴下嫣红。 咽喉中满是滚热的液体,他不能再唱! 垂下眼帘,看见自己胸前锐利的凶器,疼痛在接下去的一瞬间袭击了他。他忍不住一口鲜血涌到唇边,玷污苍白的下颌与青灰的袈裟! 在歌到尾声的时刻,锡杖贯穿他的胸膛。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心口的冰凉。 这是没有犹豫的一击,正在致命之处。 少年吐净口中的血块,笑了。 “我是自寻烦恼。” “不。”红莲行者闭上眼睛。“我不想你死在他人手中,妖孽!” 他的右手再次放到了禅杖上,左手紧紧攥著那柔滑的青丝,似再也不愿放手,他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仿佛欺哄一样的呢喃著:“奉桃,你的歌真的很好听──” 妖孽的歌在朔风里回旋,而锺声则不停敲打著。 这世上的一切催逼这他,要他去守誓约,可是他仍然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抬起头去,看见红叶纷纷而下,美得教人无法呼吸,他好想继续唱,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 妖孽低头看见自己血染红了他的袈裟,那人一身血红,融到无边无际的红色大地中去。 这就是他想看见的,最妖冶的死! 他倒在他的身上。 心口的锡杖慢慢移动,要离开,离开那里的话,他就该去了。 奉桃抓住杖端。 “你,怕他们来麽。”少年在莲心的耳边问。 “怕,可是我不会让他们碰你的。” 莲心的手掌离开了禅杖,突然紧紧的拥住他怀里的妖孽,骇人的热切 “你是我的妖孽,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奉桃看著他,苦笑了。 明白只有这个时候他眼前的人,才会给他看他的真心,那实在是太可怜的事情。 世间事,何等作弄人。 妖孽的声音那麽低哑,仿佛已经不能听见。 可是他还是在他耳边下诅咒:“莲心。你欠我的!──下一世,把欠我的都还来。” “好,我答应你。” 那人回答,仿佛在佛前下了誓约一样的虔诚。 妖孽闻言,放开握住禅杖的手。 远处,有俗世的喧嚣。 很快,便能安静。 那一日,暴雨忽止。 云开日出,万里青空。那个涂炭生灵的灾厄好像从不曾存在过。 58 [如电亦如露] 风息雨收,天空的青黄还没有散去,却可以推窗而望,男孩一身红衣,径自起身,慢慢的打开窗子。 风林在他身後神色凄迷,很想走上前去,紧紧抱住纤瘦的身躯,感受那份久耽的思念。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看到那个人,还能听那些任性的话。 他已经有太多的失望,可是仍然期待著可以找回失去的── 少年说:“就这麽完了?” 风林著看他:“如果是妖孽的故事,那就到这里完了。” 少年凭窗,屋檐的雨溅湿他的手掌。 林绛袖一伸手就可以摘下窗外的青叶儿,放在手里把玩著。红中一点翠绿如蓝。他在晕黄的天空底下,是最美的风景,只是有些单薄。 “後来那和尚呢?”声音云淡风轻,在初停的雨水里一明即没,把握不住这人是怎麽样的心情。 “莲心带走了妖孽的尸体,世人不知他所终。──他回到枫林集,把妖孽葬在山谷中,在墓边隐居一段日子後,就病死了。──奉桃是自私的,不会独自走。”风林维持著他叙述者的平稳声调,回答。 男孩抛开手里那片单薄的叶子,转过半边脸,低声说:“始终──是两个笨蛋啊!” “──什麽也没想起来麽?” z2y2b7g “你所说的故事,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挫败的神色浮现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可并不是绝望的神色,风林道:“你既然受了轮回的苦楚,也还在等我──” “为了等你?”林绛袖回过身,面对著风林摇头,“你怎麽知道?” “你和我立过誓约──。” 林绛袖的表情古怪,他说:“我不知道那妖怪的想法,但知道自己的,”他指著自己的脑袋,白皙的手指头戳到漆黑的头发中去,“我觉得咱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风林看著他,只是沈默。──始终,还是陌路麽? “即使你想不起来也──” “一脸痴情的样子,可是你喜欢的是谁?”男孩继续摇头,“我不是那只狐狸!” 两人互相看著。用情和薄情的两人,无味的眼神和挫败的表情,无尽烦恼。连窗外渐渐和睦的天色也无法挽回房间里的疏离冰冷。 谁知道那种凝视的结果? 林绛袖好似疲惫了一样,慢慢回到房间,碰地关上门。 过一会儿,林绛袖穿了自己半干的衣服出来,红衣被他弃在里屋。 林绛袖回客厅的时候,风林在看窗外。 风吹过林间沙沙的叶声,他的剪影在窗台上,像随时会被风吹拂去。 林绛袖觉得这块地方恒久都不会改变。他不敢多看。 风林说:“我把红叶种在屋外,是希望能够时刻不忘。” 绛袖叹了口气:“我对那和尚很有意见!但是我不恨他──他始终也是个俗人,也许妖怪都已经失望了。” 风林神色迷惑。 “奉桃失约,可能是放弃,既然他都放弃,你何必执著?──这不是什麽好回忆,忘记更好。” “──不!” “那麽就一个人守著誓约吧,我不奉陪。” 林绛袖拿上了外套,把手放到门把手上,门是上锁的。 “帮我开门──” 风林沈声道:“我不会放你走!” 林绛袖嘴角抽搐:“你──真绑架?” “他一定还在,让我见他!” “他要出来我就打电话通知你──现在开门。” “林绛袖!” “绑架是很严重的罪行──” 风林明明知道强求也没有结果,可是当少年听完了故事却无动於衷的时候,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本以为会有奇迹发生! “林绛袖!──” 他走向他,林绛袖看见他的神情立刻狼狈逃窜。“喂,你想干什麽!” 风林比他灵活,一个箭步往前,就把林绛袖捉住了。 怀里人拼命扭动:“喂,放开我!” 风林紧紧抱住他,怀里的人纤细温暖,已经和记忆里不相似,但是他不愿意放手── 最恐怖的想象浮现在林绛袖脑海中──该不会他想霸王硬上弓吧? 林绛袖本来对这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7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7 等事完全没概念。最近架不住班长一再灌输,和这匪夷所思的故事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儿童不宜的马赛克画面。 “不要啊!!”男孩像被踩尾巴的猫。 风林抚摩上他的脸,林绛袖的更加恐惧。“滚开!!!──”他推拒。 可他还是被夺去呼吸,炽热的唇侵袭了他。 一阵眩晕──不是因为对方的吻太热情,而是因为林绛袖太生气。他凭什麽要被非礼! “奉桃──”风林低低呼唤他。 ──觉得很寒冷,已经死掉那麽久的妖孽的名字。 林绛袖挣扎著说:“不许叫我奉桃!” “我要一直叫这个名字,直到你记起我。” 不能说他偏执狂,但他的确在想不开──那英俊的脸虽然半点没有被愤怒扭曲,眼神却恐怖。林绛袖现在深刻意识到自己落在怎样的人手里。 林绛袖急道:“你要我怎麽样啊?我横竖是想不起来!” 回答他的是热切的吻,星星点点落在他的唇边耳际── 59 [如露亦如电]贰 “风林!”林绛袖急道,“这样会变成和以前一样的悲剧!头脑清醒一点!” “悲剧麽──”风林望著他,痴迷地,他一颗颗解开林绛袖的衬衫扣子。虽然少年挣扎地很厉害,并没有打扰到他的兴致。“现在已经是了──” 林绛袖扭头躲闪,伸手捂他的脸,“──我们以前就错过一次啊!!你这该死的笨蛋!” 林绛袖动得太厉害,两人失去平衡,他们倒下去,林绛袖重重摔在地上。 他回过神发现风林还抱著他, 一阵急怒攻心,嘴被堵上。 这潮湿热切的吻,剥夺他所有的空气。眼前好象有道光闪了过去。 白光尽头的黑暗里 湿冷的汗浸透脊背,他抚摩到了这样的脊背 ──林绛袖收尽所有的力气想推开那人。末了,他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推开的,到底是谁推开了谁? 只觉得自己像要掉入什麽地方去──在电光石火间。 他眨动眼睛,看见昏黄的天花板。原来他一直仰著头。 “我刚才?──” 风林说:“你刚才突然推开我──” 林绛袖的眉毛快要挑到脸外面了:“你想杀了我吗?!可也不用憋死我!” “这样做有用──我对你这样做──有用!”风林慢慢伸出他的手,一把将林绛袖扯入怀中。 “别做无聊的事情啊!” 风林摩挲他的面颊:“这样的亲昵让你想起过去──我早该想到。” “别自作主张!!” 手掌在肆无忌惮地行动著。刚被林绛袖的体温熏热的衬衫离开他的身体。林绛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这样绝对行不通!” 对方不理睬他。难道就让他为所欲为!? 林绛袖使力的挣扎,一旦认真起来,他的力气也并不小,风林无法压伏他。林绛袖一个翻身,迅速地爬起来往门口去,却猛地被身後的人撞在了门上。 林绛袖沮丧极了,他心里清楚钥匙在这人身上,这种纠缠拖得越长,对他越不利! 风林亲了亲他的发端,然後柔情似水,却不容拒绝地抚摩著男孩的身体.这种抚摩带著明确的意味,让人联想到情事。男孩用不属於他的年龄的熟稔手段,挑逗著林绛袖的欲望。 但那并不成功,林绛袖现在处於恐惧和难堪中,他只想逃走而已。抚摩他脊背的手掌,慢慢移动,带著让人感觉疼痛的瘙痒,好象一种刑罚。少年的身体剧烈颤抖著。 ──该死!该死!为什麽觉得疼? 林绛袖抗拒著在狂乱的心跳里逐渐浮现出来的东西。──他不要这样的温存──感觉到自己身体拒绝著,厌烦著──他没有停止拒绝,让风林总是无法顺利进行,他终於失去了耐性。 林绛袖被他抱起,只几步,被摔在卧房的床铺上。 然後林绛袖看见风林手中的领带.这家夥在衣柜里放了这样的凶器吗?真是变态!(作者:其实这也很正常,他们的校服就有领带。) 林绛袖有骂人的欲望,就在他的双手被绑上的时候,他能想起来的,中国人能使用的骂词他统统贡献了。 可惜,这作用只让捆绑他的绳索更紧了一点而已。 “我要你想起来。”风林的目光还是一样清澈,他是神智清醒的。 最後,那个男孩压在他的身上,任意亲吻他,再也没有妨碍。 林绛袖浑身无力,他的双手被绑上了,衣服被脱光,像尾待烹调的鱼。 一个他虽然熟悉,但是还不算是朋友的人,试图和他亲热──他今天早上出门,可没想过会遇见这种事! 幸好这人不算太狠,他只是不停的亲吻他,与他耳鬓厮磨,或者抚摩他的身体,尽量没弄疼他。 林绛袖无望地想著, 如果自己没想起来,他就要继续做下去,直到最後一步吧?那他们俩就彻底完蛋了,无论是林绛袖的生活,还是风林的生活。 那就想起来!该死的,让我想起来吧! 男孩紧闭著眼睛,从黑暗里寻找一切可以看见的幻象──那妖孽一身红衣,生著他的脸。虽然妖娆,却很霸道,一头青丝垂地,眼边飞著红线,举手投足尽是诱惑──他曾爱上一个英俊少年,那人却是个苦修行者,那人若即若离,冷硬无情──而他自己,始终不肯放弃。 身上压著的人好重,让林绛袖有点窒息,他胡乱的提起脚想踢他下去,没有成功。 唉,好麻烦,要去追溯其中哪一段记忆? 故事虽然不长,却多波折,到底是想哪一段,最最有效果呢? 伤痛的,还是欢愉的?桃林蹊下那荒唐,还是红叶中的那无奈? 或者回到最开始,桃花在夜里盛开,灰衣的小和尚眉间一点佛光,而妖怪慢慢走来,脚上金铃轻响──这景象林绛袖也想看一看,说不定是非常的美丽的。 风林抬起身子,他早已动情,却克制著自己的欲望,一心想要身下的人同他一起炽热。 林绛袖只是不耐烦,心思也早就飘远了,若说他是努力回想著前世也可以,但是表情却是恍惚著,好象要瞌睡。 虽然身上没有衣服,那火炉似的笨蛋倒是挺暖和,抚摩十分轻柔,没有强迫的迹象──但是他的手仍然是被绑住。 “没有用吗?”风林突然低声道。 林绛袖看著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男孩问:“口渴了?” 林绛袖舔舔干裂的嘴唇,点点头。 他拿了杯子,喂林绛袖喝水,用手指把嘴角的湿印拭干,风林坐在床边,看著少年。 “不知道为什麽,我好象没办法对你做什麽残酷的事情──”男孩苦笑著,“我该干脆的上了你,让你这不开窍的家夥想明白,可是──我居然办不到。” 林绛袖眼里闪出希望之光。顺便也哆嗦了一下。 “内疚的心情阻止我,因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8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8 为我以前就对你做了残忍的事情,可是,你却还在折磨我。”他轻轻拂过林绛袖的脸,这眼神让人悲伤。 林绛袖沈默著,他要说的话早就说完了,他现在只等著这个人的选择而已。 风林亲了亲林绛袖的额头,换来男孩轻微的挣动,风林无奈的垂下头,他站起来,走出去,门在他身後关住。 林绛袖一个人被绑在床头,光裸的身体沐浴在木格窗中透入的夕阳中,身体在夕阳的余热下乍冷还温,眼前一片猩红。 ./gb/literature/li_homo/100039977/index.asp投票 60 [如露亦如电]叁 林绛袖到了晚饭时间,还没有回家。 如果是平时,他的行踪不会有人过问的。因为母亲总是有事业要忙,而爷爷毕竟是个老糊涂。 可是今天林妈妈总觉得心惊肉跳,她提早回家却没看见儿子。 听爷爷说是去店里喝茶。可是,天黑透了也没见人影,手机没有人接听。 她到街角问了店主,店主回答说看见男孩出了店,坐进一辆车走了。 可是雨太大,没能看清车牌…… 林妈妈听完顿时有了报警的冲动。难道不会是被绑架吗?因为儿子正在被一个疯子纠缠着,这是很容易联想到的状况。她只慌乱一会儿,立刻清醒过来,去查找传说中那个疯子男生的地址和电话。 林绛袖在迷迷糊糊中听见了电话铃,声音很快就被切断了,但是足够唤醒他,他认识那是他自己的手机铃声。他睁开眼睛,发现天黑了,身上盖着被单。风林细心的没有让他冻着,但是手已经绑得麻木。 接着,他听见门外有人在讲电话,因为乡下的夜晚太过安静,所以他可以依稀听见隔壁的声响,似乎他在和什么人联络。 那家伙的屋子虽然是古代的,毕竟还是有电话…… 真希望能打电话回家,让家里人来接——现在是不太可能了。 正胡思乱想,门突然打开了,风林径直朝他走来,伸手解开林绛袖的束缚。 男孩惊喜地看着他,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不过看风林脸上的表情似乎又不像。 风林皱着眉:“我们得走。” “走?”林绛袖疑惑着,不过他并不笨,立刻意识到了状况。“这里不能呆了?”林绛袖心里想着,一定是有人来找,所以风林需要改变地点。 ——好象在演电影一样啊!要上演末路狂奔么? 他被裹在那件宽大的红色衣服里,风林抱着他到客厅,然后他拿出了胶带。 如果说领带是临时取材,那么这个胶带就真的很像变态工具一样了,林绛袖一头的冷汗,想象自己在东方110节目里以被害者尸体的摸样出现,嘴上封着胶带,脖子被领带勒断,而且是被先奸后杀…… ——不要想了,想多了自己能把自己吓傻了。 “你要把我弄到什么地方去?!” “我知道就可以了,而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风林认真地回答。 林绛袖咽着口口水,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就被封住嘴。那个人肆无忌惮地耍弄着他, 林绛袖变成了巨大的行李被风林扛着。 他们出了门走到车库,毫不意外的,林绛袖被放在了后座,而风林发动了汽车。 佛祖,上帝,随便什么神,请帮忙——真被他带走了,老妈可怎么找得到啊? 天阴,四面都是寒气,穿过小径的时候只看见满地都是风雨催落的叶子,只是那么翠绿的叶,掉了甚是可惜。 风林打开车门的时候,林绛袖裹着床单瑟缩着坐到他身边,心里还在暗自盘算着,他随时要改变主意的话,在乘客座比较容易劝阻,但是就跳车而言,成功率就低了。更何况为了防止逃走,他连衣服也没有让他穿上。 风林很利索地把车发动了。 “你这回有驾照没?”林绛袖问。风林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有闲心关心这个,敲敲自己车上的贴记————那是实习驾驶的执照。 他会带我到哪里去?他什么时候肯放我?林绛袖坐在车里,享受不快不慢的平稳车速,心里思绪纷乱。 他看着车子拐过车道,经过了属于风林的那片树林,然后上了公路。 他看着窗外一片水洗过的田地,树木,再回过头看看身边专注开车的风林,他的侧脸在认真做事的时候非常专注,好象手中的事情就是他毕生的事业一样,那微蹙着眉头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是个纯粹的干净的人。那光洁的额头和清明的眼神,无论如何看,都不该是个疯子,但是在夜晚一明一暗的光线下,又好象在梦里,这一切都不真实…… 当林妈妈叫来帮手,赶到风林家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去屋空。门也没有锁,他们轻易的走了进去。 当林妈妈看见地上撕裂的衣衫,她惨叫了一声。她冲进里屋,扑到床铺上,发现上面还是温暖的——留着人类的体温。 化装被眼泪冲散,她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她相信她的儿子真的被绑架了。 61 {如电亦如露}三 车子驶过黑夜里的公路,这是国道,如果没猜错,那人想带他离开这座城市。 风林是个真正的疯子。不考虑任何後果,不在乎行动是否有效,他只是想做就做了。怎样才能摆脱他呢?这是件费脑筋的工作。──林绛袖知道母亲可能会报警,不过他很难想像警察会认真的去找一个闹别扭的准考生。他依靠外援的希望是多麽的渺茫! 黑夜里路灯一盏一盏过,单调的,让绛袖觉得头晕起来,这种困倦伴著发动机的轰鸣,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他终於不理会这混乱紧迫的现实,选择倒头睡下。 “你怎麽了?绛袖──”风林转过头,担心地看著他。 林绛袖被安全带绑著,就这麽歪在一边睡了,样子非常安详。 风林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当林绛袖再醒来张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迷惑。 ──好象有人在耳边说话,还有人在唱歌。可是现在他清醒著,就什麽都不能记得了,也许只是错觉。他揉弄著沈重的脑壳,发现自己的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正是风林的外套,夜深了,空气很冷。 他透过车窗看见风林正在远处的小店边付钱,风林买了饮料正要回来。 林绛袖直想踢自己!──明明没捆也没绑,他竟然睡掉了这个大好的逃走机会。 他把头一缩,看见了风林落在车座边的手机。 老天帮忙!他突然大起了胆子,鬼使神差的捞过手机飞快地按下熟悉的电话号码,只看见屏幕亮了起来,他手心都是冷汗。他在这时听见隐约的脚步,立刻按掉手机,依在座位上装成在睡觉的样子。 脚步到了车前,──他听见风林坐回车子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9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49 的声音,丝毫也没怀疑过自己已经醒了。接著一阵难耐的沈默,林绛袖知道风林在看他,一分锺好象一小时一样长,林绛袖浑身都是已经冷透的汗水,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 ──风林终於发动了汽车。林绛袖不敢动,於是又困起来,抵挡不住生物锺或其他的什麽在身体中的东西,很想沈睡。 不不!我不要在这里睡觉,会继续做噩梦的,少年在脑中提醒著自己。可是眼睛却不敢打开,逐渐的,沈浸入更深的黑暗中去。 ──不──不可以,别再出现了,无论是声音还是脸,都不许出现在我的睡眠里。为什麽要我看这些听这些无稽无妄的幻象? 难道上天派个疯子来折磨我还不足够?想让我自己也疯了不成? 漫漫长夜,好象没有止境一样,林绛袖不知道自己是梦著还是醒了,他勉强睁开眼睛,失望地看著黑暗的夜色。 ──如果醒过来的时候这黑夜已经消失该多好? 他渐渐发现有些不对,风林的车子速度好快,好象被催逼著一样。 林绛袖被这样的速度吓坏了,扯起自己刚醒来的沙哑喉咙,说:“太──快了!风林,你要干什麽!?” 风林不理他,还是在加速。 林绛袖浑身发冷,在发动机的噪音里喊叫:“减速啊,减速,你不要命了?” 一句话,突然让风林放慢了速度。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林绛袖:“放心,我不是在玩命!” “我们被追上了麽?” 风林狠狠看了他一眼:“你不用知道!” 他蹙紧眉头, 似乎自己也不解释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为什麽? 林绛袖就更困惑了──不会吧?难道是那个号码起的作用吗?他一点也不认为是自己偷打的电话出现了奇迹。老妈的手机就算通了也只留一个陌生号码而已,有什麽作用呢?要麽,这个电话是上帝为了拯救他而打来的,可惜他不信鬼神── 这时候,车座边,风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男孩一惊,迅速地抓起电话。 那一头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非常平和,即使在发动机的噪音中,风林也可以轻易的听清楚。 “──林绛袖在你这儿?” 风林咬牙:“──你弄错了!!” 同一个人打来的第二个电话,奇怪的询问方式,不像警察,也不像是熟悉的人。 风林感到焦躁,好象有人追赶似地不安著。 他想把手机彻底关闭,手指却不由自主总还是又打开了它。 林绛袖这时候却被铃声彻底惊醒过来,脑中一片清晰,他暗自兴奋地期待著这古怪事情的进展。再出现时,也许就是他得救的时候。 地平线渐渐的平直,路的一边出现了湖泊,只是看很不清楚,只黑蒙蒙一片,这湖水很大,一望无际,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有许多湖泊,这是最大的一个。现在的公路便利,开一阵子就能离开湖泊,到下一个公路收费口,然後他就能离开这城市──风林稍微松下一口气,他知道他快要成功了。 手机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让车子内的人,心都瞬间缩紧。 风林不耐烦再听见这类似骚扰的电话,拿起机器就想直接关机,而他把手机放在手里良久,又转变主意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风林,你看到湖了吗?──我想你看见了。──你已经走得够远,把林绛袖送回来吧。” 还是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温和如同闲聊,有规劝的味道,这带著淡淡忧愁的安静的声音听一遍即不会忘记,何况听到了第三次──风林低声咒骂了一句,猛地摁掉了电话。 “发生什麽事了?”林绛袖低声问。 “你──不要管!”风林吼著,他怒气冲冲的把电话甩到一边,电话从车座缝隙中滑了下去,风林双眉紧锁,继续开著他的车。 但是,那清晰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风林顿时心头一惊。他再不想接这个电话,不接却心头不安,他勉强控制著自己专心开车,不去理会。 林绛袖却无法忽视这个电话,他偷眼看风林,电话就在他身边──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听一下吧,只听一下!只要知道是谁的电话────风林不会因为这个就杀他的。 於是男孩小心地慢慢地伸手,摸到那台机器,缓缓放到了耳边。 62 风何处起?为什么这样的冷? 只是些微的怀念,吹落到地,就不见了踪影。 还记得他在门前,怀抱他的琴的样子。 须臾,恍惚,只记得满山谷的桃花盛开。 在那一片零落的红中,他的白色僧衣好象天上的云,水中的月,清冷而美丽。 可是真的伸出手去,捉住的却是一袭粗砺的灰袍,灰袍下挣扎的汗津津的身子,红莲火在手掌上炽烧的疼痛 ——一切都隔得太远,渺茫得很,他若不用心想起,就全部都忘记了,是的,全部。 依稀还能记得那温柔的声音:“从今天起,你就叫奉桃——” 他的手心一点温热,把他变化成多灾多难的身,多劫多殇的貌,空留了多少时光的寂寞,恨爱的纠缠,从此到了人间,从此堕了红尘—— 林绛袖身边所有声音都突然被洗刷个干净,只留下他感到陌生的,却又似乎熟稔的低声细语。 “何必如此,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那一日,他到底抱着什么念头,就这样死去? 林绛袖只是僵硬着嘴角,喏喏道:“谁不在了?” “谁都已经不在,本就无人在此——轮回不往复。” 轮回不往复? 林绛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头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依凭,简直就要坠落下来。 他的嘴唇颤抖着,心头也颤抖着,害怕,恐惧,惶惑,一阵如潮汐的汹涌,漫过他的胸口,漫过他的呼吸和神智,让他无法再想起任何事情。 他只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仿佛忽然被一棒喝醒,又好象从云中直落下平地。 只是一刹那,机械的粗糙急响,失去控制的方向感,恐怖的巨大声响和震动随后而至,一切都被抛洒出去,世界被碰撞得粉碎! 等等,等一等,你到底要说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林绛袖在奇异的幻象中迷惑,觉得手中的机械离开了掌握,他感到疼痛和眩晕,以及更可怕的东西——那轮回的刻痕。 [不往复] 风林从短暂的晕厥中清醒过来,就看见车前的玻璃成为了一个蜘蛛网状。 玻璃的空隙里伸进了折断的树枝——戳进车里的树枝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戳了进去,却没有伤到他,只是擦伤了几处。 他顿时浑身冰冷,知道自己出了车祸,因为安全带的缘故,他几乎是安然无恙。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被这突发的事情弄得呆楞。然后他转头看身边的时候,却不见林绛袖的身影。林绛袖的副驾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0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0 驶位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血迹。 风林挣扎出车子,踉跄地转到车前,他看见车头撞在了树上,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如果时速再快一些,他和林绛袖都会送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林抚摩自己的额头,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记得自己接到了奇怪的电话——然后林绛袖那该死的家伙随便接了那电话。他想把电话夺走,可是——似乎哪里出了问题——对了,是方向盘—— 风林慢慢的拖着疼痛的身体,往四处看,他想找找林绛袖的踪迹,如果林绛袖不在车里,那么他很可能先下车了,毕竟,这样的速度不能把人甩出车去。 他在黑暗中搜索着,终于在草丛发现了那电话,他沮丧地拣起它,发现它已经损坏,再也不能开启。——到底是谁的电话? 为什么对方好象知道一切? 林绛袖,他又去了哪里? 63 {不往复} 风林在一片树木的边缘,远望是黑漆的一片树丛,他漫无目的的走到林中去,这林子黑暗得如同恶梦,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林绛袖,你又想逃吗?” 风林握著损坏的机器,又焦急又愤怒,他如同困兽在这黑暗里徘徊,已经迷失了方向。 他期待能在林间发现些什麽,摸索到的却只有树的枝叶,偶尔,他摸索到细小的果实,也混不在意,发泄似地撕扯著身边阻挡他的东西。可是渐渐,他冷静了下来,周围有风声,枝叶摇曳的声音,他既然无法看见,就只能凭声音分辨,他有点迷惑,为什麽一丛灌木阻挡他这麽长时间,他放慢动作,手中又握到了细小的果实,那小果实细细绒毛,叶子则那麽狭长,有些枯萎了,而有些正茂盛── 他心头突然划过一丝冷意,却转瞬成为激烈的心跳。 幽暗的深处,模糊的界限,青涩的实,以及林中的琴声。 ──别想逃开,你无法离开这里! ──莲心。 不知道是近还是远,有人轻轻一声笑。 微弱的笑声,模糊,仿佛存在,又仿佛是幻觉,消失在夜里的湿气中,渺茫而抑郁的。 不知道是近还是远,有人轻轻一声笑。 风林抬起头。 雾气弥漫在黑夜里,能看见,枝叶媚然的伸展开来,映在男孩惶惑地眼中。 隐约的, 仿佛是幻觉,有轻轻的铃声,还有嬉笑哼唱。 那细沙一样慢慢倾泻的声音,现在又好象变成了萤火的幽光,在黑夜里四处游移。这纷乱而细微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就像在山中遇上了妖魔。 风林无法呼吸!──那声音多麽的熟悉! 熟悉得如同无法愈合的伤口,痛苦著,纠缠著。 这到底是怎样的奇异梦境,折磨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男孩跌撞著往声音处找去,他正在穿过一片桃林。乡村的桃树低矮,这里却好象是真正的树林──树盘根错节的伸张著,枝叶间结著青色的果实。 ──这一切一定都是幻觉,都是梦境,这些熟悉到让人痛苦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 它们在现世已经都不在了,全都不在了! 只剩下──只剩下那人! 红色的暗影一闪。那红在黑暗里太过鲜明,可是它仍然被浸染著,模糊到远处去了──只这一点点殷红,在黑暗中就能被看见,能被他看见! 风林紧紧咬著牙,不顾身上的疼痛,不顾心头剧烈的起伏,他只管追过去,那是他无法抛开的东西──只是一抹绛红的颜色,是的,和一个须臾的白日梦没有区别。他拨开重重遮蔽路径的枝叶,他清楚的看见它! 那绝对不像是错觉──那是个人影,轻捷而飘渺的,动物一样的灵巧,鬼怪一样的魅幻。他没有看错,没有! 风雨吹落的叶铺撒一地。远处的红衣人儿停下片刻,他背著身,短发盖不住苍白修长的脖子。少年人细瘦的手指微提起下摆,那累赘的长衣被夜露濡湿,而赤著的一双足,想必也湿了。 他在满地落叶上行走,走得这麽轻巧。雪白的足只沾染了水珠,没有沾染到泥土,那双足像玉一样发著光亮。 风林已经无法停下脚步了──他疯狂地在树林间奔跑,他必须竭尽全力的追逐,才能看见那抹若隐若现的红色影子! ──莲心跑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追著红衣的人儿。 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巨痛袭击他的全身。 那被车祸强烈冲击过的肉身已经很脆弱了──即使再轻微的车祸,也可能造成巨大的伤害──男孩试著站起来,他感觉自己确实受了伤,他疼痛著,疼痛到无法站起! 僵硬的身体下是冰冷的土。他再次抬头看,眼前再不见红影!他惶恐地四处搜寻,爬动著,样子再狼狈他也顾不上了,但是身体不听使唤! 莲心重重的喘息著,心头缭乱,那妖孽走了,就在他眼前消失了踪影! ──该死,该死!为什麽追不上他? 老天,你到底想惩罚到我什麽时候?! 风林绝望地匍匐在地,手深嵌入土中,紧握的拳,泛著白,他身体上的疼痛根本比不上心头的疼痛── {不往复}贰 ──男孩在哭泣吗? 不,他不是那种会哭的人,他总是逞强,总是顽固著,坚持他自己,他是个孩子。 白皙的手臂伸过来,手指按住他握紧的拳头,但是拳头没有松开,手指慢慢的移动著,留下一道冰冷的痕迹。 从拳头到手臂,从手臂到了肩膀,而後在背脊徘徊不去,当指尖到了脊背,就逐渐的有了一点微热。 手指的主人仿佛在描摹一幅图画,那指尖一丝不苟,没有犹豫──莫非早就描摹了千遍万遍,深深铭刻心头? 风林没有动弹,身体突然结束了颤抖,而那手指继续描摹,轻轻到了他的耳际发间──留下了一抹微热,便想离开── 风林猛地抓住那只手,紧紧再不松开──他慢慢撑起身体,抬头看著出现的人。 他狠狠地扯过他,紧紧抱在怀中,那人也不挣扎,柔若无骨,任他搂紧了,不留一点空隙,两人紧紧相贴,滚落在地。 风林感觉怀中的人异常顺服的气息和轻柔的身体──这不是林绛袖! 将那人按在身下,再不让他逃脱,风林捧过他的脸──那急切的手上全是泥土,把对方如玉的脸颊弄污,而风林顾不上这些了,他借著暗淡的月光,凝视身下捕获的山中妖精。 他一头青丝垂地,月光一样的素颜,依稀妖娆,却和煦温柔。 狭长的眼没有飞那一条红线,淡淡的眉飞扬入鬓,他的嘴唇苍白而优美,曾倾吐多少任性恶毒的言语,也曾展开世上最魅惑地微笑。 这一切一切都曾与他牵缠,这个害人的妖孽! 风林无法再控制自己了! 少年攥住这一半冰冷,一半温热的唇,那记忆中最热切缠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1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1 绵的那个亲吻再次合到一处,销魂而急切,惶恐著,不安著,狂喜著,悲伤著──不离不弃! 柔软的舌被擒获,纠缠一处,侵占每一寸热度,无法再分开,那不再是屈辱和无奈,而是尽极的依恋缠绵── 那是最情色的,带著贪求欲念,无法解开的执著,那种刻骨致命的相思,全都隐忍太久,太久── ──手指在男孩宽厚的脊背上戏耍游移,任性妄为。男孩也摸索著这柔软而微凉的身体,这熟悉的少年的身体,已被他抚弄过很多遍,这一次,却带著最妖娆地轻颤和摆动,在他急切地手掌中点起火热。 不知何时,被亲吻地红润欲滴的唇吐出一点点的哼唱。 他微微颤抖著,细细薄汗沁著麦色的皮肤,脊背上花纹都是些什麽?想起来了,是最脆弱的花蕊,最肃穆的火焰,曾被刺上鬼魅的骷髅,好象一种预言,又好象是一种诅咒!回忆像烛火忽明忽暗,催人的心肠──风林收住亲吻,一声哽咽而出。 “是你麽?”他痛楚地问。 “莲心──”少年好象不认识他一般,这声音是林绛袖的,也是奉桃的,是他以为再也无法听见的呼唤。 ““是你麽──”风林痛苦地问著。 少年又唤一声。轻轻的,千回百转,短暂的一声。 话音未落,他被紧紧揉入怀中。 少年安慰似地抚摩著莲心的发端,然後是脊背,肩膀,脸──他的碰触就仿佛一阕歌,流畅熟稔的,尽极温柔──然後他把男孩的头颅埋在胸前。 少顷,风林抬头,看见少年眼中水雾氤氲,面颊已湿,散乱的黑发贴在颊边,他的脸在暗夜里模糊著,怎麽也看不清,唯那双泪眼。 “你是奉桃还是绛袖──” 少年脸上带著泪水,炽炽如流萤,倒映著轻浅如露水的微笑。 风林心里痛极,他抬起手,想沾去少年的眼泪。手却被他握住。 “──你不是莲心!” 少年把手覆在他的额上,指间一丝凉意,半分惆怅。 “这里本有个印记,说你的天命,可是,现在没有了。” 他长叹一声,如歌中击节的一声悠远,他捺了手在他的额头,从很久前开始,这双手就是如此轻柔而坚持的,只掌心一点微热,若即若离。 谁也不能知道他的心意── “──跟我来吧,我带你走。” 少年轻轻说罢,如同流水一样滑过他的臂弯,回首向他笑。 风林一时间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梦既甜美,又痛苦。 65 {不往复}贰 “──轮回苦,可怜便有痴人,将前生酒作了今生沽。到底是亦醉,且亦糊涂,空把人间误!──轮回苦,千种允诺又造了万般寂寞,奈何循环又往复。 终究,事情总是回到最初,而最初就是终结。 风林在树林的尽头看见了那个少年,他的短发在夜风里飘拂──没有月的夜,他伫立在黑暗尽头,身後是一片苍茫水雾,遥不见边际。 他微笑著,伸出一只手。 风林痴迷地走近他,两人相拥在一起,紧紧的,再也没有什麽能分开他们。 隔世的缠绵不像风林想象中那样的美好──那痛苦抑郁,从孩提时代开始回忆起的悔恨,都在这个时刻越来越紧的纠缠在他胸口。过去的种种全都是无法挽回的伤害。 怀里的人为什麽如此温顺,不用鄙夷仇恨的目光看他呢? 他明明负了他,当初至死也不曾悔改──他是最无情的负了他,他怎麽能原谅了他,回到他的身边? 奉桃啊,若为了赎回我的罪过,几生几世我也赔给你! “奉桃,你怪我吗?──还在怪我吗?”风林沙哑著声音,“我只盼著隔世再相守,那一世我负了你,现在我来还你──。” 熟悉的桃花香气被夜里的冷风吹散,红衣下的身体是冷而柔软的。 少年点住他的唇,纤细的声音里藏著一丝狡黠和残忍的味道:“你知道你有多麽残忍麽?” “我知道!”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我明白!” “可是你终究选择负我,你欠我实在已太多,我几乎都不想要你还来给我,你说你该不该还?” “千年,只为了等到今日!──我找到你了!”他叹息著。 “莲心,你终於承认你欠我,我要你赎回你的罪过──”少年流著泪,既愉悦而又悲哀著。 “奉桃,你哪里疼,为什麽要流泪呢?我不是在你面前了吗?你要什麽我都给你!” 少年望著他,默默无声地闭上了双眼:“你如今可是我的?莲心!” “是的,全部是你的,妖孽──”风林抱紧怀中人。 “既然全是我的,我就要你的命──你给我麽?”少年用冰冷的声音问。 风林闻眼,也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唇角漾起微笑,好象终於被赦免一样── “你,要我的命──这是我欠你的──是不是?” 暗夜里回荡著轻轻的笑声,好象他真的如此快活,如此满足。 原来还一段情是这麽容易,只是性命而已。 可是,那不是非常奇怪麽?他只要他的命,为何? 妖孽的手指抚过男孩颤抖的唇,紧蹙的眉,额头是这样干净,真正的洗掉了一切情劫,一切罪孽。──怎麽能纠缠下去?如我,如他,如缘,如劫,如露,亦如电,须臾的欢乐,无尽的烦恼──都应在此终结,而不是开始。 ──我的痴人,你好糊涂! ──轮回皆自苦,你可明白? ──我要你明白! 绛袖的手伸来,紧缠住风林的脖颈,如同很久很久前,那不愿放手的心情。 ──从来不曾如此感到悲伤,也从没有如这一刻的欣喜。那一段孽缘在岁月中变了沈屙,误了多少轮回,早就该解开── 於是,妖孽只灿然地嬉笑著,轻轻的一个旋身,将手握紧,拉著他一同坠落! 在南方有一块广袤的湖水,不同於北边的浊流,水翻覆著波涛,一起一伏,即使在黑夜也能看见粼粼的波光。 在水中,所有的温度都被夺走,只留下心头的跳动。 好似在几个轮回中的迷梦,冰冷且迷离 时刻流转,一片天寂地静── 周围是灰暗的湖水,怀里的人的手温柔地扼住他的咽喉,紧紧不曾放开。疼痛在冰冷的水中消逝无踪。 少年妖娆地挑开被他虏获的猎物那紧闭的嘴唇,让他吐出最後的空气。 他用最绮丽的死亡缠绕著他,让他做著隔世的美梦。 只一个推搡,糅合一处的两人,就在水中飘离流散了。 那人的手指离他远了,微笑也离远了,风林用尽力气也抓不住红色的衣袖。 他抬头望去,只见红衣在水中四散开来,漂浮如一朵花。在这一片绮丽的红中间,有一张忧郁苍白的脸,仍然带著妖娆的微笑。 无法呼吸,无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2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2 法用力,四肢没有了感觉───好象落进黄泉望川。 而那些即使在望川里,也无法洗掉的回忆,在如今这冰冷的水下模糊,融化。 就好像从佛前莲花上轻轻滴落的露珠,随著他苍白的手指,温柔如同慈悲的微笑,一同沈入水中,扩散成涟漪,了无痕迹。 ──灰暗的湖水里那人,他带著那嘲笑世间一切的痴心的笑容,义无返顾,凋落在黑暗中。 不──不要! 妖孽──你已经回来,为什麽又要走? 不可以── “下一世,把欠我的都还来。” 他的声音那麽低哑,仿佛已经不能听见 “我答应你。”那人回答,仿佛在佛前下了誓约一样的虔诚。 为什麽──依稀,仿佛,全都沈入水中,再也不需要问了。 无缘皆有因,不是缘的,自然是劫。 你我相逢,相逢时已不在── 非缘,是劫。 他往下坠落,就要这样沈到水底了。寒冷慢慢封住他的意识,而那模糊红色影子,是他最後一眼所看见的东西── [沉梦] 清晨的鸟啭在耳边缠绕,催他醒来,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树林中,晨光撒落他满眼,他恍惚了一阵,突然惊起。 四面看时,只看见一片山野农林,什么湖,什么桃林,都不见了,一时间,他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这个人也正看着他,那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可是又不记得是谁。 这陌生的长者戴着黑框子的眼镜,浑身都湿了,冻得瑟瑟发抖,不过态度很和蔼,有一双睿智的,漆黑的眼睛。 他好象认识这个人,又似乎不认识。 那个陌生的长者开了口,不急不徐,微笑着:“这么冷的天气跳湖游泳,年轻人,真有你的!” 风林瑟缩着,被早晨清冷的空气所逼迫,缩起了身体,他困惑地望着他,好象一只初生雏鸟一样可怜。长者用慈悲的眼睛的看他,他靠近,蹲在他的面前。 “你到底是谁?我好象认识你。”男孩说。 陌生的长者在眼镜后面微笑:“你不需要认识我,我只是路过这里,救起了你,若不是我路过,你就被淹死了。” “淹死?” “糊涂了?” 男孩点头,又摇头。 “风林,你的名字,这个总记得吧?” “谁会不记得自己名字啊!”男孩皱眉道,然后又迷糊了,他抬头望望四周,“我为什么在这里?” 长者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也想知道。”他眼里的笑意渐深了,兴味盎然地看着这个男孩。 “为什么——”风林远远的望着晨雾里隐约的水光,他惶惑地,无措地看着,回头待要再问。深草茂林中, 只剩了他一个人。 他要呼唤,却发现这救命恩人不曾告诉他名字。 他一阵诧异,一阵惶惑,正手足无措间,树丛间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和吵嚷声。 高大的警员出现了,冲他叫嚷,然后是护士,医生,纷乱的各色人群包围住这浑身湿透的少年。 而少年则满脸困惑,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孩子没事吧?”一个衣着高雅的贵妇操着不够流利的中文,一边啼哭,一边问着,身边稳重的中年男子抱紧她的肩膀。 “他的伤不重,都是些轻微的擦伤和撞击钝伤,不过在冰冷的水中呆得过久,如果不是那位路过的行人及时施救,他就危险了——” 医生脸上带着犹豫的表情,但是患者的父母焦急的看着他,于是他只好说:“但他头部受了一点冲击,放心,检查的结果——不会有大的影响——。” “他会好起来。”安慰着啼哭的母亲,那沉稳的父亲一面走向病房,一面小声说着。他们的身边擦身而过的人,谁也没注意到,那人微微地点了点头,把刚听到的话,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用最泰然的,安稳的语气,然后他信步离开了光洁明亮的病房区。 病房里一片肃静,因为风林的家庭条件,他理所当然住在豪华的单人病房中,疲累在昏睡的少年脸上浮现,护理员半打着瞌睡。 这午后阳光很好,多日的阴雨一忽就逝去,现在暖洋洋的阳光撒进来,沉睡中的男孩呢喃了一句,仿佛是个名字,可是,连他自己也似乎没有听见。 (待续) 67 窗外的阳光明媚,透过偌大的玻璃窗,能看见漂亮的都市夜景,在褐色的皮沙发上坐着的青年没有看风景,只是一味低头,用认真地态度折着纸鹤。 “最近还觉得头疼吗?”医生做着手边的记录。 “完全没有——。” “睡眠质量呢?” “如果不和你夜游的话——很棒。” “性生活?” “得了吧!——没有比你更知道的了,该死。” “我怎么能知道?”铅笔被准确地丢到病人的头上而没有伤到他,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显然被提供练习机会许多次。 “我该重复我的劝告,你已经不用来了。”医生合上记录。 “dr陈,不要这么无情!只有你能帮我,而不是劝我放弃。”青年哀叹着。 坐在桌子后面的心理医生紧跟着他叹了一口气,把记录丢在桌子上,然后摘下自己的眼镜,用最富感性,稍嫌做作的声音道:“你是这样折磨我,林!” “用中文好吗?当初你愿意收留我这个病人,就是为了可以锻炼中文水准——” 青年不正经地摆弄着纸鹤,要把它放进玻璃瓶子里。那玻璃瓶很大,而纸鹤却快要放满了。 青年看着瓶子端详了一阵,纸鹤悬在瓶口,终于还是没有落下。 在纸鹤上,可以隐约看见叶黄色的书页上铅印的红字。那本来是一本佛经。 无聊医生在三年前借给他,要他好好弥补自己“内心的不足”,可是这东西只让他瞌睡过整个疗程,最终成了纸鹤的原材料,并没有给他什么帮助。 他可以看见这只纸鹤的头颈中写着的只字片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青年想了一阵, “林,三年了。你说过当纸鹤放满你就会放弃治疗。” 风林苦笑了一下:“罐子还没有满。” “有你这个老病患拖累我,叫我怎么安心调职去中国?” 医生耍起了无赖。风林只是仰起头:“可是——没有想起那件事前,我不打算放弃!” 陈大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林——” “不仅是一场车祸事故——事实上,你明白,还有另一件事——”青年露出迷茫的神色,“我曾被当地的警方调查——我要设法让自己清白,这对我很重要!” 陈医生无奈的看着他:“催眠,接受警方询问,请了私人侦探去骚扰那个无辜的家庭,你把事情办得极为糟糕——你已经做了一切你能做的,甚至已经做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3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3 得太多!” 风林闭上眼睛:“我在那个雨天带走了在餐厅复习功课的同班同学林绛袖,我把他带到了别墅!” 青年无法相信地摇晃着脑袋,他英俊的脸因为某种恐惧而暗淡下来:“——林绛袖的母亲在我的别墅发现了她孩子的衣物。然后,我的车被开到了树上,我掉进湖里,有个陌生人救起我。我进了医院,与其说昏迷不如说大睡,我只擦破了皮,喝了几口水。而他们搜索了五天也没有发现那个孩子的踪迹!——好象他蒸发了一样!” 青年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我确实记得有人在水里!我甚至在医院里还能被这样的幻想惊醒——可是我想不起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关于留学的记忆也模糊不清,好象被水泡过的笔记本,我对坐在我身边,那个名叫林绛袖的那个少年毫无印象!可是谁都说我们曾经认识,甚至认为是我绑架他!——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荒唐!” “风林,冷静——”医生安抚他。 青年挫败地梳理自己的头发,额头上车祸的伤疤已经很淡了,只留下一个浅淡的朱红色搁在眉心,在平时只要用刘海就可以盖住,他没有去动它,他甚至认为额头上的这个烙印有着非同一般的象征意味,是一种启示,只是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而已。小小的破相不影响他的俊美,他家境富裕,相貌堂堂,聪明,是天之骄子,一切都自然而满足。 青年又继续说着:“我为了脱身,落慌而逃回了这里——” “事件已经过去,没有人再来责怪你,或要你承担责任了。”陈医生说。 青年低着头:“哦,也许。那些记忆也许不属于我,所以被拿走了。”他自己也被这样幼稚地话给逗乐了,他略微高兴地微笑了一下。 陈医生敏锐地黑眼睛看着他,把纸鹤的罐子倒转,顿时,纸鹤黄黄红红地散了一桌子,很是热闹, 医生说:“看看,林,每只纸鹤代表你的一次旧话重提。这么许多的重复,没有效用的谈话,滑稽吗?” 是的,很滑稽。风林苦笑。 医生走过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给我答案好吗?” 风林伸手,拿起一只鹤,慢慢展开。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上面写着他觉得熟悉的词句,以至于他只瞬了瞬眼睛就把纸条放下。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那些异常陌生的,却又熟悉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想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而他,总是能明白它的意义。 “陈,三年来你总是想把我从这个门诊赶走——” 医生故作痛心状:“哦,你真把我想象得如此不堪?” “你成功了。”青年跳了起来,他伸开手臂,仿佛结束一个工作,彻底的放松,他扬起手里的纸:“你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吗?竟然是一句劝告我的话——” “哦,你既然看得懂,为什么总不教我,林!”医生懊恼地问,他从不知道这只“香蕉“还真能看懂高深的中文佛教经文。 “因为你没有必要懂,先生。”风林把手中的纸片夹在手指中,“它是写来劝告我的。” “既然你想通了。” “暂时。” “该死,你还让不让我调职去中国了?!” “这句中文说得非常地道,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如果打算再开一个疗程计划——你能在当地学习语言。” “哦,你天生是个无赖!” “你也永远会是个变态心理医生。” 风林点上一只烟,医生收拾起自己的文件。 “既然最后一个疗程结束,去喝一杯庆祝?” “没问题。”风林手中的纸片,显得有点多余,他走到窗前,放开手,细碎的烟灰和着纸片一起飞走,随风失去了踪迹。 “林,快些!” 他好象在脑海里还依稀记得,他曾经轻轻念过它们,那难解的梵音,仿佛很熟悉——度生死苦海, 到涅槃彼岸。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普度自我及他人都到彼岸。 是的,曾经,其中的意思他了解,苦海无边,应渡彼岸。 是的,他好象念过。 68 [沉梦3] 那天,风和日丽,是个天气很不错的春日午后。 有人在街边一家报亭买了张今日发售的早报仔细阅读,在社会版找到了一块豆腐干大小的文章,上面的大标题写着:失踪少年三年后归家。 他顺顺自己柔软的头发,把报纸卷了卷,丢进了垃圾筒,他走到街口发现那家买日本食物的小店依然开着。 在店子里,老板正擦着杯子,即使小店的生意比较冷清,老板戴的黑框眼镜也依然没打算摘下来。虽然如果摘下的话,小女孩们即会趋之若骛,给这个店增加可观的收入。 一声门口风铃的轻响,老板抬头看到了来客,又低头,继续抹他的杯子。 这是个清秀的青年,白皙的脸,头发染成了栗色,他有双妖娆的眼睛,却带着最亲切温和的笑。耳钉闪过一点蓝光,异常地蓝,与他的白皮肤相映,十分美丽,这是个擅长修饰自己的人,懂得展示自己的魅力。 “老板,有清酒没有?” 青年只是微微挑起嘴角,即使自己并非有意,却含着一丝媚然风致,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带着情色的香。 “你学会了喝酒么?” “我学了很多东西。——在这三年。”他点起一只烟,慢慢的点上。动作缓慢而优雅,在午后的幽暗的店家中,把茶食店的气氛全然破坏。很快,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清酒。老板继续他自己的手边的活计,慢慢擦着杯子。 “嗨,你不惊讶吗?” “什么?” “我回来了,不惊讶吗,老板?” 黑镜框后面的眼睛微微垂下:“三年。不算很久,我以为你更有耐心。” “我的耐心一直不好,”青年笑了,他把清酒放到了口边,然后惊讶地望着对面柜台里的人。 “这是什么?这不是清酒。” “这是为你准备的酒。” 青年的眉梢微微扬着,一双凤眼流转着神采,仿佛漾过的水,只是幽幽暗暗的,好象深了些。他把酒喝了下去,然后又微笑了:“记得我以前曾经喝过这酒,可是奇怪,我不记得到底是在哪里喝过。” “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错,并没什么关系。这酒很好,叫什么名字?” “叫作‘奉桃’。”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4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4 “是个好名字。” “是的——好名字。”长者微笑了。 69[沉梦] 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年,贪睡不知足。 一日,天气初晴,我被什么东西给吵醒,一个翻身,信手拿了他的袈裟,裹上自己走到外面,只见他在树荫下,一身白衣。 他将一个黑漆漆的坛子埋在桃树下,我问:“无可,你埋了什么?” 他道:“一坛村酒而已。” “一坛村酒么?怎见你数九采了梅上的初雪,端午盛了艾草上的晨露,四处寻奇,一到了春分就央求酒匠帮了你把桶里的七蒸七酿,带了一个小坛子回来?为什么春花烂漫的浓香季节,酒香却把我给吵醒了?那东西看起来令人垂涎呢!” “此物是我偶得,你看它甫出世就这样霸道的色香,性子张扬无常;我为了定它心性,所以埋它。”他见我目光炽炽,将土拍实,“现在是无法入口,若你想喝到美酒,便要等——” “要等,等多久?”我最恨等待,若现在可以入口,我不介意酒味霸道。 他闻言一笑:“须等得很苦,等一个无知稚儿变了妙龄少女,能喝得百日醉;等一个轻狂少年变了耄耋老翁,能喝得千日醉;若等这一山桃花都不见,就能喝得长醉不醒。” “我立刻就能让桃花都不见。” “傻东西,我说的是有一日山林变成桑田,物换而星移。” 他拍拍手上灰土,指向远山:“我等不到那一日,你却能够,却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份耐心。” 我吐了吐舌头:“和尚你骗人,我是怕我偷了你的酒!” 他又笑了。 那温柔入骨的笑,比春风还柔和,比桃花还甜美,比世界上任何的美酒都醉人。我每次见到,都要心头跳上一跳。而那眉宇间的清净,我只想搅乱了才好! 我一头扑了上去,他却闪开。我伏在地上,脚踝上金铃紧锁。 他就这样转了身,手中握着法珠,假如他愿意就能叫我不得自由。这身子,原是他给的,他自然能随意摆弄。 不多时,风扬树梢,一地的落英,身上柔腻的袈裟,撩拨着我的心火。我咬着衣角,心有不甘。 多少年以后,我才想起了那坛子酒。 我没有耐性等待,可是这一次,我日日守着它,以为你有一日,会扛着锄头回来,来开启那坛酒。那样的话,我又能看到桃花下的白衣。 我等啊等,一直坐在树下等。 等到一个无知稚子成了出嫁的少女,桃花集上满是红绸和乐声,少女嫁了一个又一个,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我且再等,岁月如逝水,等那迎娶了少女,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终于也成了老翁,那人还是没有来。 物换星移,桃花已不见。 无可,无可,你为什么还不来? 忽而一日,我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那幽幽响起的禅杖的环声,那风尘中清净无垢的味道。 我以为那只是错觉。 那俊美少年,亮似星子的眼,一身灰袍,他装模做样,手里拿着法器,好个小和尚,多么逗人!好象个庙中的偶像,干干净净的额头上,一点朱砂。 我在树丛里看得真切,看到他冷冰冰的眼角,端庄的眉梢,隐隐觉察到了辛冷的刺激,就好象我期待中酷烈的酒味。 却不知道,他是我命里的魔头。却不知道,玩火的人,把自己焚成了灰。 那一晚,我开了那坛子美酒。那一晚,我吻了那少年的唇。 我一醉不醒。 这一醉,就是千年。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静静躺着, 天边已经破晓,晨风清寒而清澈,透过我的胸臆,吹过我的脸颊。然后我看着他,略微迷茫和迟疑,而后,弹指刹那,烟尘过往,从最初到如今,前世到今生,如同刚刚开启了泥封的酒坛,一瞬间,就把香气散尽,最后,只剩下依稀的惆怅。 其实我不该哭,因为并没有什么值得落泪的。 可是如今我是林绛袖,一个轻狂少年,如朝露般短促的一生,为什么我不能哭呢? 他静静站立一旁,看着我哭,直到我终于收泪。 我依稀见过,又似忘记有这样一个人。 他微笑起来很好看,他有双慈悲的眼睛,他眉宇间宁静如这湖水。 我望了他许久,终于低低笑了出声。 哦,多么荒唐!我当然不屑故人相逢那一套,连招呼都懒得应对。 他到底做了什么,想要做什么,我也不怎么明白,只觉得这有一日的苏醒一定是他的杰作。 “你对我都做了什么!”我倒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他一脸的歉意:“为了让你记得,我便强硬要开启封印,却不想,你竟带着他往湖里跳。” 我一身的湿冷,无奈地道:“你瞧你,虽然说是行善,也和从前一样,错漏百出,后患无穷。” “既是如此,早先,就不该寻你。”他微微叹息一声。 “莫非——?”我简直无法相信。 他却点了点头:“守得你十九年,没想到仍旧让你受苦。” 我失笑:“好耐心,我以为如你,早就超脱了轮回,不再理会红尘俗世。” “其中的玄妙,连我自己也不知,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受情劫,因此便来寻你,谁叫我曾弃你一回,有因自有果。” 话到此处,我大概是明白了。 “为什么我会忘记?” “这要问你自己。” “为什么他还记得?” “难道你不知?” 我沉默了,惨然一笑。 “原来,是我在报复——。” 70 <沉梦> “你是我的妖孽,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只有这个时候我眼前的人,才会给我看他的真心, 他的手拥抱着我,好像真的归属于我了,可是已经太迟,,我怎心甘? 我的声音那麽低哑,可是我还是在他耳边下诅咒:“莲心。你欠我的!──下一世,把欠我的都还来。”我如是说,却怎知道,这是如何酷烈的咒?我要他还我一世,是为了罚他。他发下誓愿,即使隔世还记得这一段孽缘. 我却早就忘记了,不知道是无心或者有意,我把自己忘得干净,让他在茫茫世间,真正受一次求不得的情苦,算还了我前一世的痴情。 “好,我答应你。”那人回答,仿佛在佛前下了誓约一样的虔诚。我闻言,放开握住禅杖的手。 他竟这样懵懂,掉进陷阱也不自知。 是为了让自己不历劫难,亦或是只为拿回所欠?连我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而我更不知道,诺言竟是如此沉重。 我无法摆布运命,他真正能找到我的所在,恐怕也是冥冥天意。可怜我,原本想与他错身而过再不相干,一见他,却又散发出前世的色香,招惹他的疯癫。他却还以为是上天赐他的机缘。这才纷乱叠出,不可收拾。 我怎会兴起那荒唐的念头呢?把你诱惑,把你毁掉,轮回也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5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5 不放过。 这样的贪婪,这样的傻。 因此佛才说话了。 佛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佛说,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都是妄想,他不是莲心,我也不是奉桃。 我这样的傻瓜,竟然被迷惑了如此久。 这场苦难是天注定的,为给了我悔改的机会。 “现在,拜你所赐,我全都想了起来。” 我叹息道。 “若这纠缠再不解开,我怕你和他都要受苦,所以我只好如此——” “现在我虽然已经没有问题,而他,他要怎么办?” “你不用介怀,该忘记的,自会忘记。”他伸过手,轻轻附在那少年的额头上,一阵风吹拂而过,带起他的发梢。当他的手离开的时候,一个恰似佛印的朱砂痕迹就留在了少年的眉心,锁住那白皙的额头,如同他还没遇见我时,清净无垢的模样。 我抚过那少年的额头:“我错了,欠我的人并不是他,莲心早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我又为什么要欺负这样的一个人?” “他不会再打扰你。” “——多谢。” “何必言谢,这本是我的孽障。” 我们相视,他的手掌又附上我的额头,那手掌多么温暖,我却拦住了他。 “你不想忘记?” “我不想糊涂。” 他道:“本以为——” “我不是奉桃,自然就不再牵念,何必要前尘尽忘,才算解脱?那是自己欺瞒自己,而我的骄傲,是不许我这样做的。更何况,这也是你的劝导,还是用——”我把手放到耳朵边,瞬了瞬眼睛。 闻言,他笑了,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释然。 ——亲手埋的那物,如今终于平了心性。酒,须等上物换星移,才能开启。 我催他别笑下去,帮我接受怀里的麻烦东西。而后,我就挥了挥手。 “你去哪里,绛袖?” 我回头笑道:“回到红尘里去。” {如是我闻} 曾有一天,还是个学生的陈医生走在街头,喝得烂醉,他摄取了一点药物,脑袋里如同一团糨糊,神色恍惚。 他走在贫民区的街头,期待走过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过来给他一刀,抢走他身上所有的钱,或者干脆杀死他。 一个年轻人想结果自己,当然那也许只是药物的缘故 ,如果那时候他成功了,那么对所有顽固过度的家长就会是个好教训。 然后,他看到了一脸愁苦的陌生人,独自在海边的栏杆上看着海水,他的眼睛也很空洞,但是更多的是焦躁的火。 他脸色苍白好象雕像,而神情则比雕像更安静,恐怖的样子让路人不敢接近。那家伙一定强迫自己的脑袋分泌了许多不该分泌的东西,那些东西比大麻更有效果。 很好,陈想,他有伴了。 然后他们开始了和他的第一个病患第一次交谈。 乏善可陈的相遇。 而因为年轻和那一天的夜色的关系,回想起来仍然有点浪漫意味。 现在,他是个开业医生,而风林则是个成功的商人。 三天时间,陈医生把自己的行装全部打点好,向他所有的情人说再见,只留给风林一个人新的电话和地址。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也许你遇上一个什么人,你的一生也就改变。如果陈不是在大学里见到这样的一个人,他可能会继承他父亲的连锁超市王国,而不是去当个心理医生。 如果说他在三年前善良的拯救了患重度忧郁症,并极有可能发展成为精神分裂的那个傻小子,那么同时,他也仁慈的拯救了自己。 陈看看对面壁炉上没有拿走的相片,相片里的英俊少年沉思着,他沉思的模样异常的安静,如同眉宇间住着奇妙的灵性,仿佛超过他应该有的年纪。 陈知道自己只要注视着这样的表情,就开始向往一些东西,神秘的,安静的,比如佛,比如玄微的神哲——那一切一切不能猜度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是报着研究的心态,还是另有目的。他只是在意着这个奇妙的青年的一言一行,做为一种观察,或更密切的,一种朋友的关心。 他知道离开这块地方,他有一万个理由,而留下的理由可能只有一个——他还有个病人,光这一个理由,就让他有些不舍,几乎要放下行李。 不过,他已决心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脱离顽固父亲的势力范围。 这决定还是那个病患为他做出的,为此他要多感谢他一次。这个人犹豫迷惑的样子医生很少见过。即使是失去了记忆,他也要从迷惑里找到究竟,他总是精力充沛,坚持到底,虽然顽固,但是诚恳。有这样朋友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陈无奈地想停止他对病人的关心,试着想象自己在中国那神秘的土地上,与他那位未来的房东探讨人生的情形。 “记忆”是他们在互联网上认识的契机,然后他们两人讨论起许多的话题。 对方似乎一直在流浪着,总是用着不同地方的语言,有不同地方的时差,不过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却古怪地喜欢东方的哲理,在熟稔经史典籍的背后,态度则是嘲讽的,经常说些各种教徒听着会吐血的话,而那流畅诙谐,充满灵感的谈吐则时常让医生觉得在和一个非常不拘小节的老师在说话。 他向他谈起自己奇怪的病患,而外行人的意见是非常可爱的,外行人说佛经也许对那个人有效果,至于到底能产生怎样的效果,陈觉得只是添加了纸工材料而已;然后,在不断的交谈中,想去中国看看的念头终于变成了现实。 对方在最近厌倦了漂泊的生活,说要回家乡去。 虽然他并没有邀请他,甚至于劝阻他不要轻易尝试到这个混乱的城市里来,可是,陈恰好处于某种焦躁里,就毅然地决定了。 他们由朋友关系成为了房东和未来房客——陈不能不承认,这也许是逃避胡搅蛮缠的病人的最好方法。 等他到了那里,他会和他说起一些更密切的事情,包括自己的人生,以及混乱的情绪。 他要住的地方是市区难得的僻静路段。从网络上照片里可以看到成片的绿荫,他就职的诊所就在对街。听房东说,那里的街角上还有一家非常好吃的小店,店主人很和蔼,即使吃不惯中国菜,也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吃。 那个远在中国的声音自电话的另头传来,声音年轻,带着点懒散。 “那我可要好好给你洗尘了,陈。” “终于被你勾引到手,以后我就要把自己交给你了。” 对方停顿三秒:“——陈,我一直怀疑你的中文到底是谁教的?” “很差?” “不,只是在意思的融会贯通上需要努力。” 医生闻言傻笑起来:“我的一个朋友教我的,不过以后的中文,看样子需要你来为我提高了,我的房东。” “没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6 且笑红尘 作者:绛袖 分卷阅读56 有问题!”对方叹息一声。 陈医生的离愁渐消散了,他拿起自己的行李,开始期待自己的新生活,那是非常平静的,完全不用胡思乱想的生活,仿佛假期的生活。 三天后,机场。 今天是告别的日子,他的病人却没有来送行。显然,风林是希望避免离愁依依的场面——也许这是正确的。 陈医生在登记广播下达后就打算不再等待,而是拎着行李,踌躇满志地上了飞机。到了机舱,他把行李放下,看到自己靠窗的座位旁早就坐上了人。 那人的侧面在天光下发亮,他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地折纸鹤,折完,放进准备好的罐子里。 在陈呆楞地放下手里行李的时候,那罐子正好放满了。 俊俏的青年把脸转向医生,微笑说:“dr陈,中国我比你熟悉,让我做向导吧!” “治疗——你的治疗已经放弃了!”医生结结巴巴地说。 “是啊,我放弃了,可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去中国。”风林说。 陈医生顶了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掩饰自己的激动,用他那三流中文狠毒地说:“风林,我是前世欠了你的吗?” “说得对——也许是你欠了我。” 阳光灿烂的午后,另一块土地的机场上。 一个浅色头发的青年在等候。他那颀长而优雅的身段完全被衬托出来,并谋杀了所有等候班机人的眼睛。 这位美丽的中国青年有双优雅的凤眼,百无聊赖地神色里,隐隐有一丝妩媚,他看上去有点不正经,可是他安静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冰冷,有些难以亲近。这个年轻人耳边蓝色的闪光和栗色的头发,让他象画里出现的人。 这样的人懂得怎么展现自己稀有的诱惑力,这样的人,总被人认为是老天多宠爱一些的。 他安静的等待着,虽然觉得自己好象惹了麻烦而深切的懊恼着,可是也并不很担心似的,只是晃晃脑袋,想起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条普通的异国街道,一家普通的咖啡店。 他只是无聊的时候想使用笔记本,网络在雨天也很通畅,他和一个陌生人交谈。 依稀是谈起的记忆的重要性。 记忆到底如何珍贵,即使专业人士也无法回答。 有人太执迷,简直犯傻,而有人太放松,把重要的东西丢了。 只能说,如果不影响人生的走向,也许就没有关系。 苦恼的语气里夹杂着切身体会。 无论如何,那代表过去,而将来总是从空白开始。 那无稽的论点被反驳了——记忆是重要的,重要到让你回忆起从前的甜美和痛苦,这样的东西左右着感情,人性,命运;人总是不舍得丢掉记忆,当然是因为那十分重要。 ——无论重不重要,想丢掉也不容易不是吗? 想拣回来也困难异常。 ——听凭天的吩咐? 是的,上帝安排。 不,在中国,这叫“天意” “哦,在中国,这代表最消极的意义。” “真的吗?你没有欺骗我吧?” 青年望了望下机来的客人,四下搜寻,终于找到了一个和描述里八分相似的人,而看他鼻梁上那付金丝边眼镜就十拿九稳了。于是青年就露出了一个友善地微笑,想招呼那人过来。但是年轻的房东发现,他的未来房客根本还没有注意到他。 医生畅快地笑着,他身边有个年纪相仿的俊美青年。两个人没有东方式的矜持,亲热样子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毫不介意人群的目光。 看到这样的场景,房东脸上那个迷惑众生的笑,没有停,慢慢荡漾开去,融到午后的阳光里去。他好象很愉快。 ——这个世界上,当你遇到什么人的时候,你的命运就改变了。不过通常,会向好的地方改变的。 “先前我在论坛里说过,它记录了你所有的快乐。” “痛苦的记忆就不用拿回来了吗?” “不不,即使痛苦,也让你的快乐更快乐一些,我说,陌生人,并非让你这样在意它,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那些只是梦幻泡影而已,当然,人总爱惜生命中的幻影。” “这是佛经里的句子。你真的相信?” “哦,至少我记得很多快乐的事情。” “你记得多少?” 还记得,在那片桃林中,暮色有多美。 窗外的桃花开着,烂漫依然。 他在斗室中念颂经文,围绕着檀香沉厚幽远的气息,赤裸着脊背,庄严宝像,犹如金身的佛。 见他太过专注,我一时不忿,卷起一阵朔风,将落英吹得纷纷。 斗室中顿时下了场花雨,落得他满头满身,落在他灰色的僧袍上,落在沉香的炉台上,落到他眉宇间。不知道是巧合,或是注定,有一片落到了他的唇上,靡靡的梵音忽而止歇。只留下风吹动风铃声,细碎地流逝过去。 我轻轻地启开花瓣,和他唇舌缠绵。 ——那经文被封在口中,再没有出口的机会。 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 ——如是我闻后呢?念不出来了吧?小和尚。 我第一次听到佛告诉了我些什么。 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佛说,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我那时不肯相信,不肯相信这是颠倒妄想。 直到我死在他的怀中。 佛说,色不异空…… “你的房东还没有到吗?” “他说如果等不到,就让我自己去找。” “对了,你的房东叫什么?” “说起来好笑。” “为什么?” “他说,见面再告诉我。” 他和他擦肩而过,只是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红线的眼,引不起他的注意。 他垂下头,让他们从身边走过去,慢慢的走开。 他微微扬起嘴角。 桃林里,细风吹过,从我的唇边带走那一瓣尘土。 而我,只付之一笑。 ( 全文完)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