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时光微微甜》 正文 第1章 他又狠又坏,肯定能替她报仇!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章 他又狠又坏,肯定能替她报仇! 1967年冬,东北b省石原县红星公社红旗大队磨盘屯。 鸡叫三遍,天边微白,晨雾正浓,暗蓝色的天光中只能看得见黄泥草房低矮模糊的黑色轮廓,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家家户户的土烟囱却已经冒起白烟,雾气中穿着黑棉袄的老汉拖着爬犁开始捡粪,生产队饲养员喂完大牲畜今天的第一遍草料,吆喝着小猪官把十几头瘦长的黑猪赶出猪圈。 磨盘屯辛苦劳作的一天又开始了。 屯西头王家的院子里,周兰香浑身僵硬地躺在西厢房狭小的土炕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乎乎的房梁,头发散乱脸色蜡黄,从昨天她受伤晕倒醒过来后就这样一直直挺挺地躺着。 她做了一个梦,真实得让她不得不相信,那是她以后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会发生的事,直到现在脑子里还一直回荡着梦中她死前徐寡妇对她说的那番话。 “周兰香,你还有脸活着?娘家拿你报恩,给老王家当牛做马一辈子,连男人是个啥滋味都没尝着,孩子倒是替老娘养了两个!现在孩子都长大了出息了,那还是我徐玲子的孩子!只跟我亲!” “你以为就老王家人不知道?老王家那俩老东西都以为俩孩子是我跟王满囤生的,连你爹妈都知道!就看着你吃糠咽菜供他们吃喝,看着你卖血供他们上学!看看你这德行,连亲爹妈都拿你当猴子耍,你说你活着还有啥劲头?” …… 周兰香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梦里她为婆家做牛做马一辈子,为了供养老人、帮扶大伯子、照顾小叔子小姑子,她自己从没吃过一顿饱饭,卖血供小叔子小姑子上学、给他们凑彩礼嫁妆,榨干自己的骨头渣子供养子养女上学读书,就这样像傻子一样被人欺骗了一生。 而她的丈夫王满囤,梦里一辈子都没碰过她,她却担了一辈子不能生养的罪名,婆家娘家一起欺负她,连屯邻吵嘴都先拿她是不生蛋的母鸡说事儿…… 现在她结婚六年了,这六年过得跟梦里一模一样,而在不久以后,她就因为说出王满囤不碰她的事被娘家爹妈打断腿,要被迫收养徐寡妇生的儿子了。 而梦里跟她相依为命对她照顾有加的两个弟弟,人生也毁在了这一年。 院子里,婆婆王许氏头上包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褐色三角头巾,耷拉着脸一边慢悠悠地打开鸡架门一只一只地摸鸡屁股,一边叫自家小闺女帮忙干活。 “五福!娘腾不出手,你帮娘看着火,锅里煮着大碴粥呢,可别给烧干了!待会儿你爹和你大哥他们就下早工回来吃饭了,大饼子还没烙呢,这一早上把我忙得脚打后脑勺!这可咋整!急死我了!” 话听着是对上房的王五福喊的,王许氏的头却是冲着西厢房一直紧闭的门窗。 躺在上房炕上熟睡的王五福只是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继续毫不在意地沉沉睡去,早就习惯了她娘拿她做伐子念叨话给嫂子们听。 东厢房的门很快打开了,王家大媳妇马谷雨披着棉袄露出一头蓬乱的枯黄头发:“娘,满仓昨儿个咳嗽半宿,今儿个早上大宝又黏着不让我起身,我答对(应对,照顾)好他们爷俩就去替兰香烧火。” 王许氏摆摆手让她回去,顺手从鸡窝里拿起两个鸡蛋准备一会儿煮了,给身体不好的大儿子和她们老王家的宝贝大孙子吃。 西厢房的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王许氏在院子里撵鸡骂狗折腾了一通,还是不见周兰香出来,阴沉沉地盯了西厢房一眼,拍拍棉裤上的鸡毛抱柴火去了。 儿媳妇得管,但他们老王家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和善人家,她这个婆婆肯定不能干出作践媳妇的事落人话柄。等二儿子回来,看周兰香这个小还怎么作妖! 在炕上一躺就是一天一宿,看满囤不俩大嘴巴子扇掉她大牙! 天边越来越亮,太阳终于冲出雾霾破云而出,强烈的日光将糊着麻纸的简陋窗格子印在炕上,已经是早上七、八点钟,生产队上工的钟声已经响过好一会儿,是王五福起来吃早饭的时间了。 院子里不断传来她咣当当敲打破搪瓷盆的炸响,也把周兰香从愤恨和震惊中震醒,经过这一天一夜,她终于接受了梦境里的一切,未来二十多年人生的每一件大事她都梦到了,如亲身经历般真实,也如亲身经历般让她愤恨不甘! 周兰香迅速地眨着干涩的眼睛,还沉浸在梦里的情绪之中,全身僵硬得一动不能动,只有手指死死抓着身下的竹片炕席,差点把牙咬碎才忍住不让自己嚎啕大哭出来。 梦里她被徐寡妇母子气晕,又被他们下了药,肯定是活不成了。死前想着自己这一辈子,过得真憋屈啊,全是不甘心,眼睛都闭不上。 也许在外人看来,她一辈子普普通通却也足够安稳太平,没嫁人之前父母勤快老实,对他们兄弟姐妹四人不偏不向,尽力把他们拉扯大,给她定的亲事就在本屯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勤快本分人家。 男人王满囤壮实勤快,性子又老实本分,公婆更是出了名的和善人,从不磋磨儿媳妇。 她结婚六年小产了两次,损了身子不能生了,婆家也没嫌弃她,后来领养了一儿一女,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虽然在农村过了很多年苦日子,可那个年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后来政策好了,她和弟弟开始进城打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再不用愁吃穿了。 后来韩进回来了,帮他们开了自己的店,日子就过得更好了,到她死前,他们已经比很多城里人过得都好了。 这样一场普通的人生,可能很多人还会羡慕她,至少梦里村里人都说她命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辈子过得有多憋屈。 王满囤是她十七岁时父母给定下的亲事,她心里不愿意,可又说不出他哪里不好,唯一一个嫌他笨拙木讷的理由还被母亲一口否决:“找男人就得找老实能干的!油嘴滑舌的小白脸子能下地干活养活一家人?” 其实她知道,父母一分彩礼不要压着她嫁到王家其实是为了报恩。 49年父亲给剿匪部队送供给,遇上了山火差点丧命,是王满囤他爹王大江给背出来的,从此他们家就欠了王家一条命,结婚前父母就明确地告诉她,让她嫁过去就是让她来给老王家做牛做马报恩的。 所以她嫁到王家当天就分家,小夫妻每年在生产队挣的工分钱和粮食一大半都孝敬了公婆,他们吃糠咽菜饿得皮包骨她也不能有任何意见。不但不能说一个字,她还得每天去上房给公婆小姑小叔子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包办家里所有的零碎活计,晚上还要熬夜做一家人的衣裳鞋袜。 这就是她结婚前六年过得日子,现在觉得很苦,可跟后来梦里的日子比简直不值一提。 梦里,今年过完年以后,为了凑小叔子王满银上高中的生活费,她被婆家和娘家人逼着去卖了第一次血。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为了给王大江抓补药、为了小叔子小姑子结婚、为了养子养女上学,她又一次次地被逼着去卖血! 还有娘家爹妈和公婆联合徐寡妇对她的欺骗利用! 至今她都不知道王满囤是身体有病不能人事还是因为讨厌她不愿意碰她,结婚六年,王满囤一直跟她隔着一张桌子一个炕头一个炕梢地睡,俩人手都没碰过。 而梦里他们就这样过了一辈子,到她死前徐寡妇说王满囤有病,根本不能做男人,就是那两个孩子也是她跟别人生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骗了王满囤,让他认为那是自己的孩子。 而周兰香的公婆和娘家爹妈不知道这些,他们一直相信王满囤说得,那两个孩子是他跟徐寡妇生的,也逼着周兰香为他们养了一辈子孩子,看着她受苦受累,看着她忍饥挨饿,甚至看着她卖血供孩子上学。 周兰香扭过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贴在土墙上的月历牌,印着粮食大丰收人民公社好的彩色宣传画下面,清清楚楚地写着:1967年11月8号,农历十月初七,立冬。 这个日子她印象太深了,前一天就是她第二次流产的日子,也是她更可怕的一生的开始。 结婚的时候她年纪小,没读过书见识也有限,家里人又没教过这些,第一年她一直认为两个人睡在一铺炕上就是夫妻了。 后来才明白他们这样是不正常的,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她只能跟娘家妈张桂荣去说,刚说个话头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你还要不要点脸?这种事也能说出口?没羞没臊地玩意儿!说出去也不怕人家戳破你脊梁骨!哪个正经人家出来的闺女一天到晚想汉子?你这么不要脸干脆去旧社会当窑姐儿得了!” 张桂荣越说越生气,眼珠子都红了,解下裤腰带就要吊死在房梁上:“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生出这么个丢人现眼地玩意儿!祸害自个家还不够,又去祸害婆家!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最后张桂荣没死成,周兰香也在她面前发誓,再不提她跟王满囤没圆房的事了。 跟张桂荣说完之后没几天,她的例假晚来了两天,婆婆王许氏就当着全生产队社员的面说她怀孕了。周兰香那时候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又有娘家爹妈压着,虽然又羞又急,可还是没敢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事儿说出来。 那是61年,地里连着三年欠收,饿得人直打晃,大姑娘小媳妇的例假全都不准,有人甚至那几年就完全没来过,后来灾年过去才正常。 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回家她还是跟婆婆王许氏说清楚了。王许氏慈爱地安慰她,说俩人年纪小,还都不懂人事呢,等过两年王满囤开窍了就好了。 这种事太难以启齿了,张桂荣要死要活地不让她提,她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就只能等着婆婆给她做主。 等来的却是大家都说她孩子没坐住,流产了。 周兰香躺在炕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为当年那个又傻又胆小的自己。虽然感觉到婆婆这样出去乱说不对劲,可她自己也完全没别的办法,王许氏哄她几句,加上张桂荣连讽刺带吓唬,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下了流产的事。 有一就有二,现在又是这样,她只是在干活的时候摔下山坡伤了大腿,裤子上染了一滩血,王许氏就又跟人说她流产了! 梦里她这次“被流产”之后没有再默认,而是在娘家婆家两家老人面前把她跟王满囤的事和两次流产的内情都说了出来,本以为两家老人会给自己做主,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 不用王家人动手,她爹周保田恨不能当场把她打死跟王家谢罪,她娘拿起剪刀就往她嘴里戳,要剪了她的舌头,省得她祸害恩人。 那顿打让她在炕上躺了整整两个月,右胳膊落下终身残疾,再也伸不直了。 她能起炕就想去找大队妇女主任给自己做主,还没出院子,她爹一铁锹又打折她一条腿:“不好好在老王家过日子我就打死你!我豁出命去也不能让你祸害人家!” 她就这样被一次一次打得遍体鳞伤,1968年几乎整整一年都没能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年,韩进被冤枉抢劫杀人,判了无期徒刑,而她亲弟弟小山也被他爹亲手断送了学业。 这一年,他们三个人的人生都被毁了。 韩进未满十八岁就进了监狱;小山考了全公社第一也没能上高中,回家务农了;她在她爹的棍棒相加、她娘的以死相逼、婆家人的哄劝和自己愚昧的羞耻心之下,最终还是屈服了,认命了。 梦里她不是没抗争过要离婚,可这个年代,男人不进步不革命是大错,而丈夫不能人事这种事是绝对不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去说的,说了最让人笑话的还是女人,那是什么话都能让人说出来的,以后再也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 况且说了也不一定就能离婚,两口子过日子,不睡一被窝就过不下去了? 谁敢这么说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甚至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还可能被当成不正经的女人,被拉出去游街被批被斗! 梦里,周兰香在经历了这些以后就变成了一部劳动机器,对人生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 后来陆续领养了儿子和女儿,她的心才开始活泛起来,把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来养,为了让孩子不受苦,她饿晕了也舍不得吃家里的粮食,也一次次心甘情愿地走进医院卖血。 后来她又第一批进城打工,努力学习文化学习新东西,从住家保姆干到裁缝店大工,终于能开始新生活了。 韩进这时候也出狱了,他还是小时候那个敢想敢拼的性格,很快做大了自己的事业,又帮周兰香和小山开了自己的店,他们终于过上了好日子。 在韩进的劝说和运作下,周兰香很快跟王满囤离了婚,她这一生的桎梏终于从身上卸了下去。 刚办完离婚手续,儿子和女儿就找上门来,儿子要结婚买房买车,女儿要投资开店,都跟她要钱,没钱就让她抵押店铺去借贷,母子三人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磨盘屯的老邻居徐寡妇出面调停,让儿子女儿都跟周兰香认了错,并请她回老家去母子三人好好团聚一下。 没想到这一去就再没能回来。 女儿性子直年纪小,不小心说漏了嘴,原来两个孩子并不是婆婆捡来的弃婴,他们很早就知道周兰香不是他们的亲妈,他们的亲妈是徐寡妇! 徐寡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告诉周兰香,王满囤是个天残,根本不能人事,她设下圈套跟他睡了几次,然后说两个孩子都是他的,他竟然就信了!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只有跟徐寡妇能成事,死心塌地地送钱送粮让徐寡妇给自己生儿子,孩子偷偷生下来,经婆婆王许氏的手抱回来让周兰香养,周兰香就这样为这对狗男女辛苦劳作了一生! 徐寡妇接着刺绪激动也没啥大事。行了你别啰嗦了,赶紧走,放她在这半个小时就死透透地了!你还不信我?我医学院都要毕业了!” 周兰香彻底昏迷之前还在想,她省吃俭用甚至卖血供儿子上那么贵的医学院,最后却死在了他手里…… 本以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却在死前她听到弟弟小山在哭喊:“姐!姐!你别放弃!我和进哥会给你报仇!进哥去给你出气了!你等等他,他马上就回来了!你别这么走啊!你等等他!“ 梦里,她死了也没闭上眼睛,因为没等来韩进,也还没看见那些人遭报应。 可现在想想,她放心了。 韩进去给她报仇了,这小子还像小时候一样,又狠又横,肯定能好好给她报仇! 第1章 他又狠又坏,肯定能替她报仇! 恋耽美 正文 第2章 他正吃着狼奶跟几个小狼崽子在狼窝里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章 他正吃着狼奶跟几个小狼崽子在狼窝里摔跤呢! 周兰香不理会王许氏母女在院子里撵鸡骂狗地折腾,努力控制着自己,让翻江倒海了一天一宿的情绪平复下来。 老天有眼,让她在梦里看到了自己以后一生的苦难。 她才24岁,一切还都来得及! 那就不能再憋屈地活了! 周兰香握紧拳头,一点都不能让自己憋屈!谁都别想再欺负她! 至于骗她害她的那些人,她会一个一个地为自己讨回公道! 周兰香躺在冰凉的土炕上,心里烧着一把烈火,开始为以后打算起来。 算着日子,离梦里韩进被冤枉入狱也不远了,她必须好好谋划,一定不能让他去受这个苦! 老天爷让她在这个日子知道真相,就是疼惜这个孩子,她拼死也得保住他! 梦里小进和小山两个弟弟护着她,现在她来护着这两个孩子,谁也别想欺负他们! 然后就是算跟王家和徐寡妇的账了!这个要从长计议,先得把眼前的事理顺,至少不能再这么挨饿受冻了。 生产队的公粮交完了,马上要整地,给地里送粪,然后就要年终分粮、算账分钱,接着队里的零活留给妇女和半大劳力,大部分壮劳力就要去参加农田基建队或者水利工地的劳动了。 结婚以后到现在整整六年,每年这个季节王满囤去基建工地,她留在生产队上工。大部分妇女都留在屋里干打麻绳、编筐窝篓或者挑豆子这些轻省活,再不济也是去油坊、豆腐坊这些地方上工,就是累点至少也是待在屋里,而她却跟着送粪的牛车顶风冒雪地去刨粪送粪,就为了能多挣两个工分。 等年前王满囤从基建工地回来,他那一天一两粮票的补助她是从来都见不着的。 而每年过年的时候,徐寡妇家都能吃上白面饺子,她的大儿子小栓手里还拿着牛舌饼干。这个时候的饼干可是稀罕东西,供销社只有逢年过节会进一点,光有钱可买不来,一斤八毛钱还得加一斤粮票。 小栓一个没爹的孩子,哪来的钱和粮票买这种稀罕吃食? 现在想想,王满囤的粮票给谁了已经很明白了。 她每年冬天都要在大风大雪里冻几个月,就为了能多挣几个工分,过年却连顿干饭都吃不上…… 周兰香控制着不让自己再愤恨下去,把眼前的日子过好才是关键。 想着家里的情况,生产队马上就要分粮了,这回她可得把自己的口粮留住了! 怎么留呢?按王满囤每年的习惯,在去农田基建队之前肯定是要给徐寡妇送粮的,队里分粮的日子也没多久了,她得赶紧想出个好主意来。 正想着,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好像有她小弟小山的声音,在跟王满囤的四弟王满银激烈争吵,接着婆婆王许氏就着急忙慌地推门进来了:“老二家的!快起来!出人命了!你快去看看,满囤要让小狼崽子给打死了!” 王许氏一边说一边呼啦一下把周兰香身上的被子掀开,又推又拉地就要把她往外拽。 周兰香一愣,小狼崽子,这个称呼她已经好久没听过了,这是韩进小时候大家给他起的外号,长大后大家怕他,大部分人都不敢再叫了。 而梦里,等他出狱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后了,已经再不是当年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了,就更没人这样叫他了,大家当面巴结地叫他韩老板,背地里却叫他杀人犯…… 弟弟周青山也跟着王许氏跑了进来,看见她这么折腾姐姐,十四岁的瘦小少年小豹子一样扑了过来,一把把老太太给推出好几步去。 小小子白皮肤大眼睛,一脸的聪明相,嘴皮子也特别利索,一通话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得嘎嘣脆。 “我姐病着呢!这大冷天的你不让她好好养着你折腾她干啥?她这身子能禁得住这么折腾吗? 王满囤在外面打架你们不去劝架找我姐有啥用?她这身子路都走不动还能去拉架咋地?你们老王家哥四个平时牛逼哄哄地在屯子里耀武扬威,到褃节儿上(关键时刻)都是摆设啊?拉个架也得指望我姐?啥啥都指望我姐,你们老王家让我姐顶门立户得了!” 王徐氏和王满银一时间让他给说得哑口无言。 周兰香看着这个单薄瘦小的弟弟,眼圈一下就红了。 梦醒后这一天一宿她一滴泪没掉,眼里干得发疼,见着弟弟了,感觉自己一下就活过来了。 “小山!”周兰香紧紧拉住弟弟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小山呐!你怎么穿这么少?手也冰凉,快上炕,姐给你捂捂。” 小山被姐姐哭得心慌,进门时的气势一下就没了,刚才拦着王许氏母子进来找姐姐,寻思着王满囤被打残也活该,现在看到姐姐的眼泪,啥发狠的心思都没了,赶紧安慰她。 “姐,你别急,王满囤死不了!是进哥揍得他,肯定揍不死他!你,你要是……”知道姐姐肯定得阻止,他再不愿意也不能让姐姐病着还着急,“我去拉架,肯定拉开他们,你别急,这大冷天的你可别往外跑。” 王许氏和王满银急得又去拉周青山:“那你倒是快去啊!那小狼崽子心黑手狠,发起疯来谁都制不住,去晚了真能出人命!” 周青山嘴皮子利索,可只有十四岁,又缺吃少穿长得单薄,被比他大一岁的王满银一拉就给拉了个趔趄,差点没把周兰香也给拽下炕。 王许氏也上来拉周兰香:“老二家的,这事儿得你去!青山个小孩子能顶啥事儿!那小狼崽子下手可狠,老二要是给打出个好歹来这日子可咋过啊!” 周兰香从乍见亲人的激动中恢复过来,仔细想了想,梦里并没有韩进打王满囤这件。 因为梦里她也没有在家躺这一天一夜,而是一大早就回娘家找母亲张桂荣说王满囤不碰她的事了,而王满囤也没能出门去生产队上工,而是留在家里跟公婆一起哄她,让她把这件事永远烂在心里。 周兰香心里一阵欣喜,看来梦里的事是可以改变的!她没傻傻地去找爹娘讨公道,韩进就马上替她来出气了! 不过被韩进打,王许氏慌成这样也是正常。以韩进现在的脾气,谁落到他手里都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这还得从他的身世说起。 屯里人一直叫他小狼崽子,因为他是从狼窝里抢回来的孩子。 他们这里临山,也不是没有狼叼走小孩吃掉的事,那些侥幸被抢回来的孩子大都会给起个小名叫狼剩,意思是狼嘴里逃生,狼吃剩下的,捡回一条命。 韩进也被狼叼过,不过他不是被从狼嘴里抢下来的,他是几个月大的时候丢了,被怀孕的母狼叼回窝,半年以后被他爷爷和两个老猎人在狼窝里找到的。 找到的时候他正吃着狼奶跟几个小狼崽子在狼窝里摔跤玩儿呢。 第2章 他正吃着狼奶跟几个小狼崽子在狼窝里摔跤呢! 恋耽美 正文 第3章 香香姐是他的,别人谁都不许碰!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章 香香姐是他的,别人谁都不许碰! 韩进出生在48年年末,正是东北匪患最为严重的时期。 所以他们这片的人解放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拖家带口往山里跑着躲土匪。 韩进就是躲土匪的时候丢的,那时他才六个月,其实丢了就没人指望能找得回来。 深山老林里一个六个月大的娃娃,怎么可能还有活的机会。 直到解放军荡平的这一带的土匪,大家可以回家正常生活了,韩进的爷爷带着另外一伙躲土匪的乡亲回来,才知道自己的小孙子没了。 在山里的时候老爷子带着另外一队人和大儿子这队乡亲被土匪冲散了,走散之前还在逗自己漂亮壮实的小孙子叫爷爷,一回来就告诉他孩子没了,老爷子不甘心。 老爷子是抗联老战士,小鬼子打跑了才回村,年轻时在山里跑起来如履平地,又跟外地的一个拳师学了不少功夫,艺高人胆大,是远近闻名的好猎人。 大家伙都劝老爷子,孩子没了再生,反正他孙子一大串,不差这一个! 老爷子闷头抽了两烟袋烟,扛上自己的猎枪就进山了。 村里两个跟他要好的老猎人一看不行,也赶紧跟进去了。 大家都以为是韩老爷子犯倔,这么久了再去找孩子,骨头渣子都没了。可谁都没想到,半个月以后,老哥仨抱着个壮实的大胖小子,呃,不,是个壮实的小狼崽子,回来了。 这时候韩进已经一岁多了,可还不会说话,只会抻着脖子嗷呜嗷呜叫,惹他不高兴了张嘴就咬,扑人的姿势已经带上了野兽的勇猛凌厉,从此以后韩进就被大伙叫小狼崽子了。 韩老爷子费了好几年的劲才把小孙子教得像个正常孩子,可那也只能是表面正常,惹着他了,他一个眼神过去,还是让人心里发毛,所以在大家心里他还是个小狼崽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狼奶的原因,他比屯子里其他同龄孩子长得都高壮,从小力气就特别大,脾气不好打架下手还特别狠,十四岁以后十里八乡就没人能打得过他了。 今年他虚岁已经十九了,长到了一米九十多,往公社送公粮的时候两只胳膊各夹一大麻袋黄豆走粮库的跳板,轻松得没事儿人一样。 力气大,脾气更大,平时总是一副皱着眉头不耐烦又凶狠样子,像个随时准备爆炸的火药包,沾火就着。 家里、队里没人敢招惹他,甚至周围几个公社的刺头、二流子都让他揍了个遍。今年夏天他娘不知道怎么惹着了他,他一脚就把家里一头一百多斤的猪给当场踢死了。 为这事儿他娘气得抽过去好几回,韩家族里辈分最高的三老太爷都拄着拐杖出面了,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用他爹的话说:“祖宗就给了这么个玩意儿,能咋整?还能真打死他?”恐怕还没打死,就把他们这些老骨头给气死了! 屯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怕韩进,虽然不惹着他他并不随便欺负人,可那副凶狠又暴躁的样子就足够震慑人了,小孩子淘气不听话,说狼来了不一定会怕,说韩进来了肯定会马上老实的。 以至于他要打谁,一般人连拉架都得好好掂量一下。 所以听说王满囤让小狼崽子给打了,王许氏才这么害怕,非让周兰香去拉架。 并不是周兰香拉架多厉害,而是她以前跟小狼崽子和老韩头爷孙俩感情特别好。 这还得从他们小时候说起,韩进小时候并不跟父母过,而是跟爷爷生活在老宅。 他们家老宅跟周兰香娘家是邻居,从小周兰香就带着韩进和周青山两个小孩,长大一点,韩老爷子自己不爱做饭,又嫌儿媳妇们的针线活不好,祖孙俩做饭做衣服的活就都交给心灵手巧的周兰香。 老爷子打猎是一把好手,每月还有国家给的补助,年轻时又攒下不少家底,从来不会亏着周兰香。 周兰香是真把老爷子当自己爷爷孝敬,也把韩进当自己亲弟弟疼。韩进跟这个漂亮温柔的小姐姐也特别的有眼缘,刚被从狼窝抱回来还不会说人话,就知道跟周兰香亲,别人靠近他就呲牙,看见周兰香就抱着她的腿呜呜地小狗一样哼哼着不撒手。 周兰香大他五岁,那时候还没生小山,她就把韩进当弟弟哄着,可以说韩进是在周兰香背上长大的。 等韩进五岁了,有了小山了,他已经赶上十岁的周兰香高了,就不让他的香香姐背小山,小山敢哭他就呲牙吓唬,小山小小的一个小婴儿竟然也知道害怕,就真的听话地自己待着了。 一开始周兰香还以为韩进喜欢小山在哄他玩儿,后来才知道,这孩子是性子独,霸道地认为香香姐只能背他,别人都不行! 小山再长大一点,出门上山下坡的实在需要人背着了,韩进宁可自己背也不让香香姐背。小山被韩进给吓唬得走路都比别人家孩子早不少。 小时候这三个奇特的姐弟组合在村里就是一道奇景,周兰香挖野菜打猪草或者跟小姑娘们跳皮筋,身边一直跟着韩进这条小尾巴,后来有了小山就是两条。 韩进皱着眉头盯着所有跟香香姐玩儿的小姑娘小小子,谁敢去拉她的手他都不让,跑过去就给人家打掉了,有时候还气得拿自己的衣襟去擦擦她的手才肯罢休。 玩家家酒,谁都不许跟香香姐是一家的,更别提拜堂成亲的游戏了。玩儿可以,他必须跟香香姐一伙儿的,而且是只能他一个人跟香香姐一伙! 可以说他最初在孩子中间打架打出名来,绝大多数原因都是因为这个。 后来他长大一点了,有时候倔脾气上来,爷爷都说不听他,被罚在院子里蹲一天马步不带服软的,可只要香香姐笑眯眯地去摸摸头,哄两句,他马上就能去跟爷爷认错了。 当然,认完错香香姐就会给他端上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手擀面或者蒸鸡蛋。 周兰香仔细回想,那是她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了。有韩爷爷护着她和韩进,谁都不敢欺负他们,他们吃穿不愁,好像最烦恼的事最多就是韩进又打架闯祸了,或者考试不及格又要被爷爷罚蹲马步。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她十七岁定亲那年。 爹娘给她定了王满囤,无论是人还是家庭都挑不出毛病,她不愿意的理由他们也根本不接受。韩爷爷倒是去跟爹娘谈过,说王满囤太木讷了,跟香香性格不合适,再说这样的男人以后肯定没啥大出息。 一向守礼又不爱操心的老爷子连自己亲孙子的婚事都不太掺和,能为周兰香说这么多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了。 可是她爹娘却觉得没有比王家再好的人家了,公婆和善,兄弟多以后过日子也有个帮衬,王满囤身子壮实又能干,人又老实,最关键的是王大江还是救了她爹性命的大恩人! 这都是拿得出手的理由,人家亲生父母认定了,韩老爷子也只能叹息着自己抽闷烟。 可韩进不认,他拎着一把猎枪就去找王满囤了,敢抢他的香香,他就把王满囤的脑袋轰开花! 第3章 香香姐是他的,别人谁都不许碰! 恋耽美 正文 第4章 香香,你不结婚行不行?等我长大肯定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4章 香香,你不结婚行不行?等我长大肯定让你享福! 要不是爷爷一直怕他打架打急了拿木仓闯祸,每次用完都把猎木仓的卡簧卸下来,他那次肯定真能把王满囤的脑袋给轰了。 就是木仓没开出去,只有十二岁的韩进也凭着一股让人看了就浑身发冷的狠劲儿,把壮实得蛮牛一样的王满囤脑袋打成了血葫芦。幸亏爷爷及时赶到敲晕了他,否则他真可能闹出人命。 因为当时韩进只有十二岁,爷爷又花钱赔偿又找人说情,才把这事压下来,可韩进也不能再在屯子里待了。 爷爷太了解这小子的脾气和身手了,他要真想杀了王满囤,在一个屯子里住着谁都看不住他。 所以爷爷找了关系,带他去几百里外的深山林场打猎了。那时候国家不禁猎,林场每年还有打猎任务,爷爷这样的老猎人要去帮忙他们当然热烈欢迎。 韩进是被爷爷喂了好几片安眠药强行带走的,那碗加了安眠药的饺子还是周兰香亲手端过去的。 当时他已经被锁在家里好几天不肯吃东西了,周兰香哄着他,让他乖乖吃饭。他很听话地吃了,一边吃一边红着眼睛问她:“香香,你不结婚行不行?等我长大挣钱养活你!咱俩和爷爷,咱仨过日子,我肯定让你享福!” 没等到周兰香的回答他就睡过去了。 这一走就是一年多,等他们再回来,周兰香已经结婚了,而韩进也再不肯跟她说话了。 周兰香不能如原来一样去韩爷爷家给他们做饭做衣服鞋子了,只能尽量挤出时间去看他们,接触的机会少了,韩进又总是躲着她,被她堵住了也不肯跟她说话,梗着脖子不看她,两人一直都没机会好好说话。 周兰香和爷爷都想着小孩子气性大,她慢慢哄着过段日子就能把他哄好,可没过几个月,爷爷就忽然生了重病,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韩爷爷去世,韩进不得不回到他父母家里生活,再不用周兰香给他做饭做衣服鞋袜了,他又总躲着她,周兰香也每天在生产队累死累活,好容易堵住他跟他说没两句话他就又跑了,她总想着下次能劝好他,可谁都想不到这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他们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亲密无间的日子了。 可是韩进不理周兰香,却跟小山关系很好,虽然这么多年一句话没跟周兰香说过,她却是知道他所有的近况。 而韩进也不是真的记恨她,她记得梦里的今天,她一早就起来去找父母来跟公婆摊牌,路上还碰到了韩进。 韩进当时好像也没跟她说话,但是站在路边远远看了她半天,目光复杂得她至今都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滋味,等她走近了想叫他,他却跑了。 他一米九的大个子,大长腿迈起来她哪里撵得上,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叹气。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分别,竟然要隔二十多年他们才能重逢。 她被父亲打成重伤,稍微好点才听小山说韩进跟她碰面那天早上就去了农田基建队。 当时她心里就放不下,爷爷走的时候把本家的长辈和大队、小队干部都找去,立下遗言,除了老宅给韩进,还有很多话,其中一条就是韩进满二十之前不许让他出大力。 爷爷说的出大力不是不让韩进干活,平时在生产队出工干什么都不算出大力,去农田基建队或者水利工地才算出大力。 大冬天的,靠人背肩扛开山、修堤坝,刨冻土砸石头,住四面漏风的草窝棚,啃没热乎气的干粮,壮汉去俩月都扛不住,多少人因为年轻不知道惜力气累坏了身子骨,做下了病以后一辈子受罪。 韩进上头有四个哥哥,甚至侄子都有比他年纪大的,怎么也能等到他身子骨长成了再去干这要人命的活。 可韩进今年才十九岁,周岁还不足十八,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去了。 两个月以后,周兰香听说韩进回来了让小山去看看他,可一直找不到他的人。本以为他出门走亲戚或者干别的了,没想到半个月后,公社忽然就下达了通知,韩进已经因为抢劫杀人被法院判了无期徒刑了! 要不是因为他还没满十八周岁,肯定是要判死刑的。 周兰香怎么都不信,韩进脾气不好,可他从不无故欺负人,他娘总说他偷家里的钱和东西,可他从未拿过别人家的一根草棍儿,她怎么都不相信他会去抢劫! 等她终于养好伤去跟韩家人要关押他的监狱地址,想去看看他,想听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计划着要一级一级地伸冤还他清白,可韩家人却说没有地址,法院的通知他们看都没看就给烧了,说是太丢人,以后就当没这个孩子了。 去公社问,公社干部根本不搭理她,还吓唬她再打听杀人犯的事就把她抓起来。 那时候她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农妇,根本不知道去哪找他,小山带着她甚至去了县里,一开始好几次连大院的门都进不去,去了四、五次好容易进去了,又让人家给敷衍着打发回来了。 连续十多年,她每年都去找,可隔得时间越长越难找,直到后来她进县城当了保姆,跟孙老师打听,才知道要去法院查档案。可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法院说判刑那么久的犯人当时户籍都转去监狱了,存根找不到了,她才不得不死心。 梦里周兰香就这样跟韩进彻底断了音信,这一断就是二十多年。 韩进判刑以后很久,小山才想起来告诉她,67年冬天韩进听说她是为了打土坯给累流产的,就偷偷去帮他们家打土坯,那几千块土坯有一大半是韩进打的。 而等她知道的时候,王满囤已经用这些土坯给徐寡妇家起完房子了。 韩进在监狱里待了二十年,释放之后又偷偷跑去南方闯荡,等他终于闯出一番天地回来找她,他们已经分别二十多年了,她也被磋磨得对生活几乎丧失全部希望了。 可韩进回来了,帮小山走出农村做生意赚了钱,送她去学裁剪开了自己的店,他们姐弟三人经历了半生苦楚,终于可以安定下来过上几天好日子了。 重逢之后周兰香才知道,韩进当年根本没参与什么抢劫杀人,而是替他二哥顶罪去的。 当时劝他去顶罪的父母和二哥告诉他,二哥只是因为五斤粮票跟人打了一架,那人伤得也不重,他去了最多是关起来劳教半个月。他二嫂马上要生了,怕二哥进去她受不了再伤了孩子。 他爹还答应他,只要他去了,就不用按他爷爷的遗嘱,等他结婚以后再把老宅给他,回来就可以给他。 没想到他这一去就再回不来了,要不是他生日小还没满十八周岁,肯定是要木仓毙的。 而爷爷留给他的老宅,在他判刑之后也被他二哥一家住了进去。 第4章 香香,你不结婚行不行?等我长大肯定让你享福! 恋耽美 正文 第5章 你给姐出气姐很高兴!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5章 你给姐出气姐很高兴! 小山和韩进,这两个弟弟是她无论是现在还是梦里自始至终的依靠和温暖,能看到他们俩还好好地,还没被迫害,还没走到人生绝境,真好! 王许氏还在扯着嗓子吵吵,小山也跟王满银推搡起来,周兰香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干劲儿,她弟弟替她收拾王满囤呢,她自己也不能躺在炕上灰心丧气,她也得替自己出口气才行! “娘,快点,韩进在哪打满囤呢?我得看看去!”周兰香把王许氏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嘴上急得不行,动作却慢腾腾的,“娘,你扶我一把,我咋眼前发花呢。” 小山赶紧冲过来扶着姐姐:“王大娘你这是干啥呀?我姐坐都坐不起来,你让她去她能干啥?她这样能上哪去?你们天天吵吵着盼孙子,我姐不养好身子咋给你们生出孙子来?” 小孩儿虽然很生气,可为了姐姐以后的日子好过,还是控制着没把更激烈的话说出来,整天喊着盼孙子,却让怀孕的儿媳妇去带着冰碴的泥水里和泥,挑着上百斤的黄泥上坡下坡地打土坯,孩子累掉了还怨儿媳妇没能耐,这就是老王家的仁义! 王许氏看周兰香是真坐不住了,虽然知道她不是真流产,可她每天吃的是什么又干怎样的重活她是很清楚的,昨天受伤又流了那么一大滩血。这个媳妇一向老实本分,从不会耍心眼,对满囤也实心,这肯定是真起不来身了,要不咋地都得去拉架。 “兰香啊,你挺挺,要不我让满银背你去,你不到场谁也劝不住那小狼崽子呀!要是把满囤打出个好歹来可咋整!”没人敢劝,就是强行拉开了,那小狼崽子不甘心,说不定以后背后下黑手咋整治他们家呢! 其实王许氏也不能肯定周兰香就能劝住小狼崽子,虽说以前小时候他们关系好,可这么多年也不来往了,谁知道那小狼崽子还认不认。不过不管认不认,周兰香肯定能豁出命去护着满囤,到时候小狼崽子就是要下死手,周兰香也能给儿子挡灾。 这也是她非要周兰香去不可的主要原因。 周兰香慢腾腾要坐又坐不起来的样子,“娘,不能让满银背我,我这身上不干净,再给他沾上晦气。” 王许氏一听差点没噎着,她知道周兰香没流产,可屯子里的人不知道,真让满银背了以后说不定那些长舌头老娘们在背后咋说满银呢,“让青山背你!青山,快!背上你姐,快着些!” 周兰香拉住弟弟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姐弟俩一向特别默契,青山就什么都不说了。 周兰香很着急:“娘,青山这么瘦,他哪背得动我呀!” 王许氏急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咋行?” 周兰香也急得要哭:“我也不知道,我吓得没主意了,娘你说咋办?满囤可别给打出啥毛病来呀!他要是给打残废了可咋整啊!” 王许氏听得直冒冷汗,以小狼崽子那身板子和一身的力气,急了把满囤打个断胳膊断腿也有可能!她咬咬牙一狠心:“我背你去!快点!救满囤要紧!” 周兰香害怕:“娘,哪能让您老受累……” 王许氏急死了:“别磨叽了!快着点!这都要出人命了!”说着就背过身去等着周兰香往背上爬,急得直拍炕沿。 周兰香就顺着小山的手要往她身上趴,刚起身小山又把他姐放炕上了:“姐,你还没穿鞋呢,你身子不好,可得穿严实了,冻着谁心疼你呀。”就是要好好恶心恶心着老太婆!急死她! 小山当然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他对王满囤这个姐夫心里有太多不满了,可为了姐姐能过得好点,他不但不能当面说出来,还得跟姐夫处得亲近,现在进哥为了姐姐出气,他是希望王满囤能多挨几下打的! 周兰香不知道小山的小心思,可弟弟说不让她动他就真不动了,等着小山给她找鞋。 王许氏急得想不让穿,可媳妇刚小产,她这样的和善婆婆直接在大冷天的给拖出去也不像话,只能一把推开慢悠悠的小山,抢过他手里的鞋,着急忙慌地给周兰香穿上。 小山还在旁边不乐意:“鞋带,王大娘不系鞋带那不得漏风啊!我姐现在这身子骨,哪能吹风!人家在屋里都是捂得严严实实,就怕吹风做病,你们家可倒好,还给往外折腾!” 周兰香很懂事地替婆婆说话:“小山,别说了,救你姐夫要紧……”嘴上这么说,王许氏不把鞋带给系好她就是不动! 王许氏怕小山出门也这么口无遮拦,只能按他的意思给周兰香系好鞋带,还给拉了拉裤脚。 老周家这个小小子这嘴比个丫头还利索,到了外面他要是说点乱七八糟的惹人笑话,老头子不得拿烟袋锅子刨她! 好容易周兰香能出门了,王许氏刚背起她,小山又把炕上那床大厚被子拿起来给他姐披上了! 气得王许氏一个趔趄差点没被门槛绊倒。 好在她虽然做婆婆了,也才四十多岁,又是长得高高壮壮的东北女人,背着身材娇小又瘦得一把骨头的周兰香非常轻松,就是压个大被子也能飞跑。 可这姐弟俩一番折腾,也着实浪费了不少时间,他们走到一半就遇上扶着王满囤的老三王满金和几个送他们回来的屯邻。 王满囤脸上都是血,眼睛肿得像个青紫的大包子,一只胳膊耷拉着,弯腰捂着肚子一条腿还不敢着地。 周兰香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一阵畅快!梦里受了他那么多气,一回来就有人狠揍他一顿,真是太解气了! 王满囤和王满金身边也没跟着几个邻居,这一大早的,大家还得上工,看完热闹都被队长给撵走了。 王许氏一看见儿子就要把周兰香扔下扑过去,周兰香早料到了,四肢紧紧扒在她身上比她先哭出来:“这是咋整地呀?当家的你还有气儿不?你要咽气了爹娘也活不成了啊!爹娘得心疼死啊,二老要是跟你去了可咋整啊!老王家一家子都活不成了啊!” 王许氏被她又气了个趔趄!要不是她脾气太好从来都不跟媳妇发火,她真想狠狠骂这败家婆娘一顿!咒完男人咒公婆,老王家一家子都让这败家娘们给咒死了! 王满金脸一下就黑了:“二嫂你瞎哭啥?我哥好着呢!啥死不死的!你也不怕晦气!” 小山没跟王满金吵,还给他们解释:“王三哥,王大娘,你们别跟我姐计较,我姐身体都这样了,又出来吹冷风又着急我姐夫,这是给吓坏了,自个都不知道自个说啥呢!咱赶紧把我姐夫送大队卫生所吧!” 大伙一想可不是,周兰香又病又吓得,糊涂了也正常,所以周兰香就死死扒在王许氏的背上给老王家一家子号了一路丧,小山就不断给大家解释,一路走下来,屯子里不上工的老人孩子都出来看热闹了。 哎呦这一大早上的,听着老王家儿媳妇给全家号丧,婆婆还得背着,这可够大伙儿乐半年的了! 周兰香嚎到王家门口就住嘴了,看着王满银拉着个平板车过来,大家把王满囤放上去就要拉着去大队卫生所。 几个人推着平板车走了,王许氏也把周兰香背回去放炕上,话都没顾上说一句就追儿子去了,周兰香赶紧抓住小山:“你去跟韩进说,下午上工的时候来找我,我有事儿跟他说。” 想了想怕他再犯倔不来,又加了一句:“你跟他说,他给姐出气姐很高兴!你让他来,姐这气没出够,让他再帮帮姐。” 第5章 你给姐出气姐很高兴! 恋耽美 正文 第6章 只要一想到王满囤跟香香是一家的,他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6章 只要一想到王满囤跟香香是一家的,他心里就又憋又疼! 周兰香肯定韩进会来,梦里他出狱之后去找她,跟她说开了很多以前的事。 她这才知道,他从没生过她的气。高高大大的一个大男人,鬓边都有白头发了,说起这件事还像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窝在她身边要安慰:“我就是看王满囤不顺眼,只要一想到他跟香香是一家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烧红的石头,又憋又疼。” 她也是事隔二十多年以后才知道,这个倔小子虽然不肯跟他说话,可却一直在暗中照顾着她。 她砍柴遇上的断腿兔子、打猪草捡到的长满木耳的树桩子、不知道怎么到她框里的野果山货都是他偷偷送过去的,更别说锄地莫名其妙就有人给她锄了半垅、割麦子总是不知道是谁在前面帮她割完一大片了。 甚至小山拿回来让她帮同学做的鞋都是他的,当然人家用来感谢的花布也是他买的。 放下那些心酸往事不说,这小子买得花布还真是雅致,特别合她的心意,虽然最后让王满囤给了王五福,她也没穿上。 这些年这个倔小子一直都在照应着她,直到他被冤枉入狱的前一天还在偷偷帮她砍盖房子的木头。 入了冤狱那么多年,他说他没死在里面,就是想着没他照应,香香肯定会受欺负。后面的话他没说得那么清楚,可是她明白,他那时候对家人对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死心,活下来的动力就是要出来保护她。 而他也真的是这么做的。 凭着这一股劲儿,他出来以后一无所有,跟社会严重脱节,可还是拼尽全力只用了几年时间就闯出一片天地。 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打拼的心酸劳累他从未说过,刚出狱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困境重重时他也从未想过要来找她,等他终于在城里开了店买了房子,事业也开始走上正轨了,才出现在她面前,帮助她和小山脱离农村,让他们在城里自立,开始新生活。 只要他在,他就一直在照顾着她,从没有食言。 梦里,他对她提过的唯一要求就是跟王满囤离婚。他说这个想法他从十二岁开始心心念念了几十年,可直到他们都已经有了白发才有机会跟她提出来。 那时候她早就跟王满囤没有任何瓜葛了,没有离婚完全是出于习惯。反正也不会生活在一起,离不离婚根本没有区别。 而且,她这个年代的人,为了孩子几乎没有人会主动想到离婚这个词。 但是韩进非常坚持,好像多等一分钟对他都是煎熬一样。她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跟王满囤离了,反正孩子已经长大,他们之间也就只差那一道手续而已了。 韩进终于得偿所愿,非常激动,办好手续那天他喝了酒,红着眼睛抓住她的手:“香香,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把以前缺的都补回来!” 可惜,他的酒还没醒她就被儿女接去乡下,她也没来得及问他觉得还缺什么?她一定帮他都补回来! 好在好在,老天垂怜,让她回来了,可以让他这辈子没有遗憾地活了。 折腾了一早上,王家终于消停下来了。 王满囤被从大队卫生所拉回来,去时看着满脸血很严重的样子,其实韩进手上有分寸,并没有打残他。只是打掉他几颗牙,把胳膊腿卸下来又装上两回,让他疼得嗷嗷叫。 最严重的是腿上的伤,骨头没事儿,小腿的肌肉却伤得很严重,但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大夫没看见严重的外伤就觉得没啥事,给涂个红药水就让拉回来躺炕上养着,至于要养多久能好,就得看个人造化了。 反正没出血没伤口,残不了就是了。 但周兰香太知道韩进的能耐了,他这手功夫是跟爷爷学得,当年爷爷在抗联可不只是杀鬼子,有时候还得配合锄奸队去接触汉奸,遇上为富不仁隐藏深的又得顾忌影响,不能见血不能见伤却得达到目的,其中的手段太多了。 所以王满囤算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个暗亏,估计在炕上得多躺一段时间了。 因为没啥大伤,队长只能教训韩进几句,扣他二十个公分给王家做补偿,又交代卫生所把医药费记在韩进账上,过几天生产队算账再扣他的钱。 队里的社员平时也不是没有动手打架的,只要不打出大毛病,都是这么处理。所以韩进打完人就去干活了,队长也没当回事,让王家人带王满囤去看病,连卫生所都没跟着去。 王家人憋了一肚子气,回来脸色都不好。 王满金背着王满囤进屋刚要往炕上放,周兰香就跟王许氏开哭:“娘,我没用,我这炕都下不来,也伺候不了满囤,他躺着连口水都不能给他倒……” 就是没真流产,她大腿上的伤口也有一寸多长,深得几乎见到骨头,昨天流得血把棉裤都浸透了,要不王许氏跟大伙说她流产了大伙怎么就信了呢。 小山不用跟姐姐套话就马上能接下茬气王许氏:“姐你别哭了,王大娘这么好的人,肯定能好好伺候你和姐夫,正好你俩一起躺炕上了,端水做饭烧炕喂鸡啥地王大娘也能一起干了,你放心吧!” 小山平时就跟周兰香念叨,老王太太说是和善婆婆,可那也是周兰香这个儿媳妇做得好! 平时婆婆屋里的活她几乎都帮着干了,烧炕抱柴火洗衣做饭伺候自留地,不用老人说她就给干完了,甚至连小姑子小叔子的衣服都一起给洗了。 不但这样,王满囤往公婆那拿多少东西她都没有一句反对的话,这样的儿媳妇,公婆只是不难为平时给个笑脸给两句好话而已,他们老王家就算是远近闻名的好人家了?这好公婆做得也太容易了些! “他们家太会装好人了!”以前小山跟她说这些,她都不当回事,觉得嫁到人家,就不能计较太多。现在想起他的话,还真是没一句说错的。 平时她为公婆做多少都是应该的,病多重都不会麻烦婆婆来照看一天,小山这刚说要让王许氏照顾一下,老太太的脸上就变了。 看王许氏脸上不好看,王满银更是气得要跳起来了,小山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接着气他们:“姐,这回好了,明天早上我也不用惦记你了,王大娘肯定洗脸水都给你端炕上来!你不能吹风别出去上厕所啊,王大娘这么细心,肯定给你倒尿桶。” 王许氏的脸随着小山的话眼见着就拉长了,王满银把王满囤往炕上一放,跳起来指着小山的鼻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胡咧咧啥?我娘当婆婆的还给儿媳妇倒尿桶?还给她饭都端炕上去?你们想得美!她揣不住崽子她还有理了?老母猪都比她强……” “满银!你胡咧咧啥!”在小山跳起来要打王满银之前,王许氏喝住了口没遮拦的小儿子,这些话自己屋里说说就行了,他们这种和善人家,可不能在儿媳妇面前这么说。 看王满银还不服气,王许氏冲他使眼色:“再胡说看你爹回来不收拾你!” 王满银一听就老实了,他爹最重名声,要是知道他说这话让村里那些长舌妇讲究他们家对儿媳妇刻薄,他爹肯定得揍他。 周兰香也拉住小山,给他使眼色,气气他们就行了,傻孩子咋还真生气呢。 小山看姐姐竟然真的不生气,又高兴又替她难受,站在她身前,瘦小单薄的小身板挺得笔直,小老虎一样执意要保护姐姐。 他是姐姐带大的,从小姐姐给他喂米糊喂活的,长大了姐姐给他做衣裳鞋袜,那么温柔好脾气的姐姐,为了让他上学能跟大嫂吵起来。为了让他多吃点长身体,姐姐从自己嘴里给他省粮食。 这些亲娘都没做到,都是姐姐为他做的,他记着姐姐一辈子的好。 王许氏不愿意看他们姐弟这副气人样子,更不想伺候儿媳妇,想得可真美,还让她给倒尿桶! 但是自己儿子不能扔下不管,指挥着王满银把王满囤背他们老两口的上房去,走前跟周兰香说得可中听了:“兰香啊,你身子不好,不能伺候满囤,娘心疼你,你好好养着,满囤就先在我们那屋养着吧,娘替你伺候他!” 娘几个就这么走了,好婆婆连口热水都没给受伤又坐小月子的儿媳妇倒,更不管她动不了是不是在睡凉炕。 不过周兰香不在乎,她还非常高兴。她就是故意要把王满囤撵走,现在跟他待在一个屋里她都难受,更别说躺在一铺炕上了。 第6章 只要一想到王满囤跟香香是一家的,他心里就又憋又疼! 恋耽美 正文 第7章 韩进黑沉沉的眼睛盯紧周兰香,忽然倾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7章 韩进黑沉沉的眼睛盯紧周兰香,忽然倾身把头凑了过来。 他们娘仨一走,小山关好门一边给姐姐铺被子一边念叨:“可真会说便宜话!好人都让她做了!就这样娘还说你嫁得好,这叫好天底下就没有坏人家了!” 周兰香不计较,王满囤撵出去了她心情特别好,让小山去抱柴火给她烧炕:“多烧点,别心疼柴火。”反正那一大剁都是她和王满囤起早贪黑打回来的,不烧也是便宜别人。 “再煮仨鸡蛋,锅台上那三个都煮上。”这是昨天跟她要好的芳丫姐拿来给她补身体的,一共送了五个,昨天煮了两个她一口没吃,王满囤意思意思问问她就赶紧拿走了,不是给小姑子王五福吃了就是送隔壁徐寡妇家去了。 剩下这三个她得赶紧吃了,要不然待会儿肯定不知道进谁的嘴了。 她虽然没有真流产,可这些年身体饿得太厉害,梦里刚过三十岁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后来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要不可能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徐寡妇母子气死。 而且昨天又流了那么多血,确实需要好好补补。 姐姐虽然没说什么,可小山还是感觉出她态度的不同了,高高兴兴地给她煮鸡蛋烧炕,还煮了一碗玉米面粥,虽然里面有点黑还带着糊味儿,可勉强也算能喝。 都给姐姐端炕上去,小山不等姐姐拉他吃鸡蛋赶紧就跑了。 周兰香也不急,给他留了一个鸡蛋,自己把热乎乎的一碗玉米粥和两个鸡蛋都吃了。 吃完想想,生产队还没分粮,王满囤去年分完粮就拿走一大半,他们从入夏开始就差不多断顿了,一直都是勉强凑合着在野菜粥里撒两把粮食这么熬着。 入秋了生产队一些豆子、地瓜之类的杂粮没地方存又不用交公粮,都是就地收就地分了,他们才算是吃得勉强像点样子,现在家里除了两小碗玉米面就剩两斤多大米了。 他们生产队不种水稻,整个石原县包括周围几个市县都很少有水田地,磨盘屯所在的红星公社也就离他们大队二十多里地的双柳大队有一小块水田地,今年双柳大队谷子减产,凑不够公粮,就拿大米跟他们大队换了一点谷子。 红旗大队十个生产队,这点大米分到他们生产队就更少了,只有大半麻袋,都不值得分粮的时候算一回帐的,按人头分一人一小把,啥都干不了。 老队长做主,不按人头分了,当奖励分给工分总数前五十的社员,让大家伙看看,勤快人多干活有好处! 王满囤和周兰香的工分都在前五十名里,俩人一整年都是一个工不缺,还专挑工分高的累活干,所以一年下来周兰香比很多男人挣得工分还多。 这大米是昨天分的,分完就赶上她受伤,王满囤还没来得及送上房去。周兰香琢磨着她得把大米吃了,要不肯定搁不住,没两天就得让王许氏给拿走。 以前王许氏从不来他们房里拿东西,都是不等她拿王满囤就送去了,或者周兰香自己送去。 吃饱了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身子虚弱又一天一宿没睡觉,周兰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这一觉睡得真是舒坦,年轻的身体吃顿饱饭睡一觉就感觉恢复不少,她都好多年没有身上这么松快的时候了。 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周兰香闭着眼睛拿脸蹭蹭枕头往被窝里缩了缩,打算再懒一会儿。 忽然就听到一声轻笑,好像就在枕头边!周兰香吓得一下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张特别年轻好看的脸。 鼻梁高挺眉毛张扬浓黑,脸上的每一个线条都硬朗阳刚,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一个脾气不好又凶巴巴的臭小子! 周兰香看着这个年轻鲜活的韩进,眼圈一下就红了。 真好啊,现在他还这么年轻,这么精神,眼睛又黑又亮,身上满满的精气神,没受一点冤枉委屈,没遭一点罪,就是笑都是一副张扬又嘚瑟的坏小子的样子。 周兰香伸手胡噜了一把坏小子半干的头发,发梢还潮乎乎的带着水汽呢,好多想说的话一时都忘了,马上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教训他:“大冷天的咋不等头发干了再出门?现在不注意老了得头风!” 韩进盯着周兰香的脸看,黒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忽然就不笑了,也不说话,看了两眼头一转,给了她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周兰香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都忘了这臭小子还闹脾气呢,气性可真够大的,这么多年就能忍住一句话不跟她说。 要是真生气也就罢了,就因为她没哄对地方,说多少好话他都不搭理,可真够倔的! 其实想想,这些年她真没少哄这小子,可每次都没哄到点儿上,可能还越哄越让他生气。 教训他也就罢了,还总跟他提王满囤,不是跟他说王满囤能干踏实让他学着点,就是说他们都长大了,让他不要任性,她不能不结婚,她要跟王满囤好好过日子,让他也老实一些不要再打架斗殴偷家里东西了,好好干几年让他娘给他找门好媳妇。 这些话对韩进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可能就是想跟她说话也得气跑了。 其实她心底也是心虚的,就怕让韩进知道王家对她不好、王满囤不好,证明她当初选择结婚是个错误。 她心里一直觉得这是个不能挽回没有回头路的错误,她得好好掩饰,不能让韩进跟着操心,他本来就脾气不好,跟他说了他一时冲动真的有可能做出什么过激的事,那她可就真的对不起爷爷了。 而且这两年他大了,周兰香又被他娘私下里夹枪带棒地骂过几回,让她不要再去找他,他们家老爷子都死了,她从老的身上便宜没占够,还想赖上小的不成?她也就注意很多,没那么频繁地去找他了。 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周兰香不打算再提,她只想赶紧把这小子哄高兴了。 “韩进,你把王满囤给揍了?”周兰香故意严肃问他。 韩进脖子一梗,还是不转头,语气硬邦邦的:“揍了!” 周兰香忍笑:“揍得轻!等他好了再替姐揍他一顿!” 韩进一下把头转过来,嘴角压不住地上翘,嘴上还是不饶人,还带着些对她的不信任:“你不心疼了?” 然后垂下眼睛冷着脸,张扬浓黑的眉毛皱起来,样子凶凶的很吓人,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他是在生气,只有从小把他带大的周兰香看得出来,这小子竟然还委屈上了,“上回他铡刀切了手,就留了那么点血,你都心疼哭了!” 周兰香不接他的话茬,也不解释王满囤那是铡草的时候直接让铡刀切掉半根手指头,谁看到血淋淋的半根手指头在自己眼前,还一跳一跳的都得吓哭啊! 这些事不能细究,周兰香继续哄他:“来,给姐看看,他打没打着你?有哪儿疼不?” 韩进眉毛一扬:“就他那头蠢牛还想打我?我没揍残废他就是怕你哭,要不我打得他一辈子下不来炕!” 周兰香也不提他不肯理自己的事,看他这股别扭劲儿还是没过去,笑着拿起枕巾递给他:“赶紧擦擦头发,别真着了头风。” 家里那条毛巾都破得丝丝缕缕的了,只能勉强用不那么破的枕巾先对付一下。好在枕巾虽打了两个补丁,但很干净。 韩进又跟刚才一样,黑沉沉的眼睛紧盯着看周兰香,看了好一会儿不说话也不动。 周兰香任他看,脸上温温柔柔的没有任何不自在,一如他们还是小娃娃的时候。从小韩进就喜欢这么盯着她,很多人看见了都头皮发麻,说这小狼崽子不是犯了病要咬人吧! 好在他只盯着周兰香这么看,别人说什么俩人都不在意。 而周兰香知道这孩子怎么都不会伤她,她只要该干什么干什么,或者对他笑笑,他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所以每次他这样,周兰香非但不怕他,心里还会涌起一股要照顾他的温柔。 周兰香把枕巾又往前递了一下,韩进还是不动,又盯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倾身把头凑了过来。 第7章 韩进黑沉沉的眼睛盯紧周兰香,忽然倾身把头凑了过来。 恋耽美 正文 第8章 听说她要见他,赶紧洗澡换衣裳,连裤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8章 听说她要见他,赶紧洗澡换衣裳,连裤衩都是新的… 韩进倾身,总是带着暴躁和戾气看人的黑眼睛沉沉地盯住周兰香,在她一直都温柔微笑的脸上梭巡了好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把被子拿起来给周兰香披上。 垂着眼睛反复仔细整理好一会儿,毫无表情的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严肃又有些阴郁。 但了解他的周兰香放心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随时都要爆发的烦躁。 周兰香任他折腾,很老实地坐着。这孩子从小就有这个怪脾气,心里一有事就爱折腾她。 小时候每次回他爹娘那里,回来都会绷着小脸儿生闷气,很小的时候就咬她手指头,有一次没控制住力道咬出个牙印儿来,后来就不咬了,改玩儿她手指头。 再长大点了,五六岁的小娃娃就要求给她梳头,一遍一遍把她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理顺,特别珍惜地每一根发丝都要妥妥帖帖才行,还有一次把她衣服上所有的褶子都抻平了。 折腾够了他心情也就好了,接着活蹦乱跳地跟她耍赖调皮、跑出去闯祸气得爷爷拿着烟袋锅子要刨他。 今天韩进的心情特别不好,反复整理了老半天,整理够了忽然两只大手一紧,连人带被子她提溜了起来。 周兰香吓了一跳,上次见他闹脾气还是他十二岁的时候,虽然已经比她高了很多,可还是个孩子,哪像现在一样,一个不顺心就能把她提溜起来了! 周兰香倒是没怕,平时从来都是温柔带笑的人,非常难得地对人瞪眼睛:“韩进!你找打是不是?!”做了那么多年姐姐,教训他已经成了本能。 韩进看周兰香跟他瞪眼睛,好像心情一下就好了,拎着她故意晃了晃才把她放下。 一放下周兰香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照着他身上就打了两下:“你怎么这么皮!再跟我使坏看我不揍你!”熊孩子看着瘦,身上硬邦邦的,打着手疼。 以前抬手还是能够着脑袋的,啪啪打两下虽然不使劲可是听着解气,现在可好,跳脚都不一定能够得着脑袋了! 韩进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把脑袋凑过去,方便她打,脸上还是拽拽地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可周兰香太了解他了,要是没跟她闹别扭,他肯定会说:“香香,往这儿打!你看你瘦得,猫都比你有劲儿!” 周兰香抬手,还是没舍得打。说她瘦,他也瘦啊,一伸头脖子上的青筋都看见了。 一想到这么个高高瘦瘦的大孩子,再过几十天就受冤枉受骗进了监狱,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她哪还打得下去手。 周兰香拿起枕巾轻轻给他擦头发,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 他们可得好好活着,像梦里韩进最后跟她说得,把以前受得苦都补回来! 韩进也不闹腾了,就这么老老实实让她擦头发。姿势很别扭也肯定很累,那么高的大个子,低头弯腰还不行,得屈腿才能让她坐在炕上够得着。 小山从外间厨房伸头进来看了一眼,大眼睛笑眯眯地,看他们没吵起来也没生闷气,放心地缩回去烧火了。 周兰香看着又笑了,原来这小孩儿在外间猫着(躲着)呢。她这才注意到炕比刚才睡着时热了不少,屋里还有一股香香的肉味儿。 韩进的头埋在枕巾里任她轻轻地擦着,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地,还带着气呢:“香香,你刚才叫我韩进。” 这小子从十一、二岁开始,就彻底不叫她姐只叫香香了,只有很小的时候他闯了祸心里忐忑或者哄她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叫香香姐。 他说得不是问句,可周兰香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是问她,你怎么叫我韩进,以前从来都从不连名带姓地叫他大名的,是生气了吗? 韩进原来不叫韩进,他家亲兄弟五个,堂兄弟十几个,他最小,他们这辈是立字辈,爷爷给他起的名字叫韩立新。 当然这是解放以后国家人口普查写在户口本上的名字,没上学以前屯里人都叫他小狼崽子,爷爷高兴了叫他胖孙、乖孙,不高兴了叫他土豆、小猴儿、小屎蛋儿,看心情随口取名随口叫,想起什么叫什么,反正叫哪个韩进都一跳老高很不高兴。 而小时候周兰香带着他,他不说她也知道他的想法,给他取了一个只有他俩知道的小名,叫崽崽。 别人说他是小狼崽子,她觉得这么叫总是在提醒韩进他是被家里人扔了的,听着难受,就告诉他,他是爷爷和姐姐的小崽崽,宝贝着呢,绝对不是小狼崽,不吓人也不会被扔掉。 等他上学,老师让在本子上写自己的名字,他想写崽崽周兰香哄他说这名字就咱俩叫,谁都不让知道,他才高兴地不写了。 可又嫌弃韩立新这个名字又难听又难写,先是把三个字精简成两个,叫韩立,后来长大一点就折腾着改户口本上的名字,可是这熊孩子学习不好,去公社改名字的时候爷爷为了督促他考试能再进步几名,就给写了“韩进”这两个字。 这些年屯子里的年轻人被他从小吓唬着,都叫他韩进、进哥、进子,时间长了只有一些长辈还开口闭口小狼崽子地叫他了。 周兰香有些为难,以前叫他崽崽,那是十岁以前,现在他是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了,再这么叫他肯定不高兴了。 梦里他们重逢时他已经是四十岁的大男人了,更不能叫小名,她就随着小山叫他小进。 周兰香试探地叫他:“小进。” 韩进的头埋在枕巾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手下的脑袋顿了一下,脖子硬了一瞬又软了下来,然后才慢腾腾瓮声瓮气地答应一声:“干啥?” 周兰香笑,这是勉强凑合满意的意思。 “小进,你咋不穿棉袄?多冷啊,今天队里开始送粪了吧?在外面穿这么少能抗风吗?” 虽说年轻人火力旺,可他一件绿军装里面好像就穿了件白衬衫,这身打扮在这个年代很时髦,他身高腿长五官立体,穿着是很帅气好看,可这都落雪了,怎么都扛不住吧。 韩进就着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让她擦头发,她怕他累推推他让他自己擦,他执意把脑袋伸过来不肯走,她也只能接着擦。 听她问话,只闷声答了一句:“不冷。”还是带着跟她闹别扭的语气,但又舍不得真的不回答她的问题。 这是这些年来他们见面少有的她不教训他也不提王满银,他恨不得她说得每一个字都只跟他们俩人有关才好。 周兰香马上听出来了,这小子这是不愿意跟她说穿衣服这个话题呢。 小山端着一个烧着炭火的黄泥火盆进屋,放到周兰香身边,笑嘻嘻地揭他老底:“进哥听说姐找他,赶紧跑回家脱了棉袄洗了澡还里外换了一身新衣裳!连裤衩都是新换的……哎呦!进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疼疼疼!” 韩进红着脸把小山按在炕上,拿枕头把他闷住,一眼都不敢看周兰香,连耳朵都红透了。 周兰香没敢笑出声儿来,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小时候也没见他挑过穿衣服,都是她做什么他就穿什么。不过梦里他长大以后,就特别地爱捯饬,都四十多了也是这样,每次见她都得洗澡换衣裳,听小山说还每次都去找理发师吹个发型再去见她,真是越大越爱面子,可不能笑话他,要不肯定得急眼(恼羞成怒)。 周兰香很严肃地教训小山:“小进爱洗澡讲卫生多好,可比你强多了!再说他这么穿多好看呐!比葛红军回来穿那身儿还精神!也比那些城里来的知青穿着好看!” 葛红军是葛老蔫家参军的二小子,参军几年在部队干得可好了,听说马上要升排长了。前两年穿着军装回来探亲,大家都围着看,村里的年轻人都羡慕死他那身军装了。 听周兰香这么说,韩进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笑意,嘴角已经压不住地翘起来了。这才冲小山晃晃拳头放开了他。 可还是不好意思看周兰香,扯扯身上崭新的绿军装背对着她坐下,腰板挺得笔直,脖子耳朵却红成一片。 第8章 听说她要见他,赶紧洗澡换衣裳,连裤衩都是新的… 恋耽美 正文 第9章 那是只属于香香的味道,他所有的暴躁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9章 那是只属于香香的味道,他所有的暴躁和戾气都被这个味道安抚住了。 韩进粗鲁地揉了几把红透的耳朵,掩饰地把周兰香手里的枕巾扯过来胡乱地擦头发,手上轻一下重一下的,怎么都没有香香给擦的那种麻酥酥又特别舒服的感觉,可扔了枕巾手脚又没地方放,就把枕巾盖脑袋上在屋里胡乱转。 越看脸色越不好,他没想到香香结婚以后过得是这种日子。 以前他从不敢让自己想香香结婚以后怎么跟王满囤过日子,也一次都没来过这里,甚至走路都绕着走。 他后悔死了!怎么今天才来!要知道香香过得是这种日子,他拼死也要把她带走! 两小间以前王家做仓房的小破房子,墙薄得他一拳都能打漏了,低矮阴暗还漏风,冷得冰窖一样。 屋里除了香香陪嫁的两只木箱子只有一张胡乱拼凑的破木桌子和两个瘸腿凳子,好在香香爱干净,东西再少也都擦得干干净净,可也更能看出这些东西的破旧来。 王满囤根本就没想好好过日子!他们这里虽然不临大山,可也算山边子,缺什么都不缺木头,就是再穷的人家,想给家里做两件家具也是能做得起的。 就是请不起木匠,自己动手琢磨着做,笨重点而已,总是不缺使唤的东西。可再看这个家里,一看就是男人又懒又笨又没过日子的心思! 再看着家里用的,香香身上穿的,韩进的心被人使劲拧着一样地疼! 他一把扯下头上的破枕巾,想扔又舍不得,那上面有香香的味道,他已经好多年没闻过了,刚刚一进门的焦躁委屈和莫名的紧张不安都被这个味道安抚住了,现在一股暴虐之气从心里喷薄而出,他再也忍不住了。 “小山!你死人啊!香香这么被欺负你就一声不吭?!”告诉他也好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再跟香香赌气,早不让她受苦了! 骂小山只是个借口,他更怨的是自己。 韩进咬牙就往外走,妈的!他今天要把老王家翻过来!他想揍死王满囤那个王八蛋! 周兰香赶紧叫住韩进:“小进!你回来!回来!”看着这倔小子停下了脚步还是背对着她梗着脖子不肯回头,周兰香放软了语气,“回来,姐跟你商量正事儿。” 韩进不愿意,他觉得现在的正事儿就是给香香出气!今早给王满囤那顿揍太轻了! 周兰香叹口气,这话本想慢慢再透漏给他们,现在不得不先说了:“你回来,姐还得靠你出主意呢,我想跟王满囤离婚。”只有这句话能安抚住他了。 韩进猛地转身,惊喜得不敢置信,马上忘了他还在跟周兰香赌气呢:“香香,真的吗?!你真的愿意……” “嘘!”周兰香打断他,示意小山去门口看看,然后招手让韩进回来。 小山也被姐姐的话吓傻了,但还是机灵地悄悄打开门,仔细看了一遍院子,然后才悄悄溜回来,还不忘把门拴上。 周兰香把两个弟弟拉到身边,压低声音跟他们商量:“姐不想跟王满囤过了,想跟他离婚。” 小山惊得嘴巴能塞进个大鸡蛋,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突然太出乎意料了,绝对是怎么都没想到的事。今天早上他娘还在骂姐姐,说姐总生不出孩子老王家得给撵回来,她还不知道惜福,连个活都干不好。 韩进就接受得快多了,一下就来了精神,兴奋得坐都坐不住,在地上转圈:“离!香香,离!我让我大哥帮忙开介绍信,咱大队妇女主任那边我找她去,她不敢不同意!” 韩进的大哥韩立国是大队会计,他出面大队那边肯定没问题。 “公社那边我去送礼,送公社妇女主任和公社革委会主任这俩人就行,只要他们支持别人都不会有意见!” 韩进告诉俩小孩儿,他们还小,这些事她不想跟他们说,更怕万一韩进气急了做出什么冲动的事,那可就真的后悔莫及了,只能拿出姐姐的样子教训他:“你再这么楞(冲动不动脑子)我可不放心让你帮我办事了!” 这句话最管用了,韩进马上老老实实地回来了,可还是高兴得坐不住:“香香,你让我干啥?你说啥我都听你的!”暂时忘了还跟她赌气的事了,又恢复了小时候围在香香身边转的那个小狼崽子的样子。 这简直是他这些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韩进觉得他从没这么高兴过!想出去跑一大圈,想对着田野山林嗷嗷喊一宿! 小山被他一把拽过去胡乱揉搓,觉得还是不过瘾,又给抛起来老高。瘦小的小孩儿被揉得嗷嗷叫,跟只小狗仔一样可怜。 周兰香也不阻止他们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有多少年没这么高兴过了?她都记不起来了。 俩人正闹腾着,门外忽然传来拽们的声音,周兰香娘家妈张桂荣气急败坏地冲着门里喊:“小香,小山,你俩在屋里干啥呢?咋还拴上门了?快给娘开门!” 韩进听见张桂荣说话就皱眉头,从小他最不爱听张桂荣说话,可她又能管着香香,管着她不许在喊爷爷家住,管着她不让多吃饭,管着她多干活,甚至香香嫁给王满囤都是她做得主! 他真希望香香没爹没妈就他和爷爷两个亲人。 周兰香示意小山出去开门,她妈在外面这么一喊,存心找毛病的人说不定怎么想呢,隔壁院子就住着徐寡妇一家,她可得好好防备着!大白天的栓门,得让她亲弟弟出去给支棱着耳朵听声儿的人一个交代。 去开门之前,周兰香再次低声跟两人交代:“这事儿咱们明天再商量,你俩不能跟任何人说,也不能自己做主,要不坏了姐的事这婚就真离不了了。” 特别交代韩进:“姐需要你出大力呢,你明天来,姐告诉你咋办。” 韩进被张桂荣的叫嚷拉回点理智,有点怀疑周兰香的话是在安抚他不让他去揍王满囤。 毕竟她以前有过很多这样的前科,当年他那么信任她,她一碗加了安眠药的饺子就把他送走了,他好容易回来,她竟然就那么跟王满囤结婚过上日子了,每次他想杀了王满囤,她都拿话哄他或者哭得他心烦意乱的,要不他早收拾残废王满囤了! 韩进的眼睛深不见底,闪着让人心悸的冷光,今天她亲口说了要离婚,无论真心还是又在哄骗他,他都不会给她机会反悔了! 韩进目光沉沉地盯了周兰香一眼,点了一下头向外面走去。 小山也赶紧跑去开门,开了门不放张桂荣进来,先迈出去一步站到院子里,大声解释:“娘,我姐这门关不严,呼呼漏风,我怕我姐坐小月子受风,就从里边给栓上了。” 张桂荣完全没多想,更没把儿子的解释当回事,直接进屋:“就你姐事儿多!哪就那么金贵了,孩子揣不住讲究还不少!” 第9章 那是只属于香香的味道,他所有的暴躁和戾气都被这个味道安抚住了。 恋耽美 正文 第10章 她一辈子都得给老王家当牛做马还债!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0章 她一辈子都得给老王家当牛做马还债! 这也是韩进不待见张桂荣的主要原因,她就从来不知道向着香香!只要出事,肯定第一个骂香香,恨不得把所有的错都推到香香身上! 要是以前,听她这么说香香他肯定顶回去,可是今天不行,他又不是真的做事不动脑子,再冲动也知道什么事最重要。 韩进没看张桂荣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张桂荣迎头碰上了韩进,马上自以为明白了,指着他就教训起来。 “小狼崽子在这儿呢!我说咋还把门拴上了!也是,你说你不鸟么悄地(悄悄地)来,人家老王家那哥几个看着不得揍你啊!别看你平时横踢马槽地(蛮横不讲道理),人家那哥几个要是齐心了一起上,你也照样支巴(抵挡)不过!” 韩进小时候是周兰香带大的,这些年别人怕他,张桂荣可从不觉得他能有啥可怕的。 她一直看着自家小闺女跟这狼崽子怎么相处的,周兰香那么软的性子,只要露出点不太高兴的样子韩进马上就老实了。这小狼崽子也就看着凶,其实比她那个没脾气的小闺女性子还软,他能有啥可怕的?大家伙儿肯定是被他那个大个子给吓唬住了! 张桂荣越说越起劲儿:“这事儿你是得好好跟你姐夫道个歉,你说你这孩子咋四六不通(不懂事),不怪是喝狼奶长大的……哎!你这孩子我还没说完呢你走啥呀!” 韩进已经头也不回地出门了,一眨眼就出了王家的院子看不着人影了。 小山把张桂荣往屋里推:“娘,你看看我姐吧,她身上不舒坦。” 张桂荣还是看着韩进小时的方向教训周兰香姐俩:“你俩以后少跟他打连连(一起鬼混)!他啥名声你们不知道啊?偷鸡摸狗牲口(不孝顺)霸道就算了,他娘都说了,这小子还在外边勾三搭四!你们看着吧!以后这小子说不定干出啥杀人放火的事来!” “娘!”周兰香和小山一起喊了出来。 周兰香听得直心惊,不止是生气张桂荣这么说韩进,更是开始害怕。 现在韩进的名声特别不好,他脾气暴躁总打架,他娘又总说他偷家里的钱偷肉偷粮食。甚至有人来给韩进说媒,他娘一言不合跟人家吵起来,竟然说韩进自己能找媳妇,已经有人主动给他做衣裳做鞋,他也给人家回礼了,相好的还不止一个! 这个年代小青年私下谈恋爱虽然不算大事,可听韩进娘的意思,他只跟人勾搭并不打算结婚,勾搭的还不止一个人!这可就是大问题了,那简直就是能拉出去游街的流氓罪了。 虽然大家没证据,可他亲娘说得,当然假不了。所以韩进的坏名声就又加了一条未经证实的作风不好。这个年代民风保守,即使是捕风捉影的事,大家也特别关注,所以本来凶名在外就没几个人敢给韩进说亲,现在是一个都没有了。 甚至后来韩进能那么顺利地定罪,一是因为他拿了当时他二哥杀人的凶器,还有一个就是人家公安来做调查,他声名狼藉得所有人都作证他肯定能干出杀人抢劫的事。 张桂荣被小山推进屋一眼没看脸色苍白的周兰香,马上发现炕上没王满囤,立刻嚷嚷起来:“小香,满囤呢?不是从卫生所回来了吗?人呢?是不是给打坏了呀?” 说着就急得要去拉周兰香下地:“小香你这心咋这么大呢!满囤都伤城那样了你咋还坐得住?这还坐炕头围着大被烤火盆呢!有你这样的吗!我和你爹是咋教你的?你就这么做人家媳妇的?可真是给老周家丢脸!咋就养出你这样的闺女,我这张老脸啊!可真没法去见亲家了!我死了得了!我这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呀!” 周兰香沉默地看着张桂荣,如果没有那个梦,只要张桂荣一哭嚎起来,她就马上吓得什么都听她的,就怕她真的去跳井上吊。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就是她知道张桂荣真的会去自杀,也不会再听她的,让王家一家人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了! 看周兰香竟然没什么反应,张桂荣一巴掌就扇她后脑勺上,扇得本来就气血两虚的周兰香眼前直发黑,张桂荣扇完她自己还特别生气:“问你话呢!满囤不在家你这是享什么灭心眼子福呢?你也不怕你受不住折了寿!” 小山赶紧挡在姐姐面前,气得一张小脸通红:“娘!你都不问问我姐身子咋样了,昨天她出了那么多血,棉裤都染红了!你咋还下得去手打她!” 张桂荣虽然胡搅蛮缠,可并不是强势的人,小山挡着她就不往前冲了,而是坐在炕上抹眼泪:“我这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啊!闺女儿子没一个省心的!我死了得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我跟你爹这张老脸都让你给我丢没了!” 她是真哭,真的觉得周兰香丢了他们老两口的脸,眼泪哗哗地流,几句话的工夫就哭得直抽气:“你说你上哪找老王家这么好的人家去?结婚六年,你连个丫头片子都没给人家生,人家说你啥了?不打不骂你,亲家看见我和你爹还笑呵呵地,我们在人家面前头都抬不起来呀!” “现在满囤受伤了你也不好好伺候,你到底想不想好好跟人家过日子了?你那身子咋回事你自个不知道吗?你躺在炕上装什么病号啊?你臊不臊得慌?让我和你爹以后还咋做人,咋见亲家!” 周兰香被这番话激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以前还抱着侥幸,幻想着可能是梦里有什么误会,觉得父母再糊涂也不可能真的知道王满囤有病的事,否则谁家父母能这么狠心把自己亲闺女往火坑里推?! 可听张桂荣这话的意思,她是知道的! 她的父母,竟然什么都知道!前世她受得所有苦和罪,始作俑者竟然真的是她的父母! 小山担心地看一眼姐姐,马上发现她的脸色不对,赶紧去推张桂荣:“娘!你别说了!我姐够难受的了!你别说她了!你心疼心疼她吧!” 张桂荣一听更来气了:“她孩子生不了,男人也不顾,你说她活着还有啥用?我咋心疼她?她自个不要脸皮我能咋办?我这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啊……” 周兰香听着她娘哭嚎,又有了梦里那种憋屈得喘过气来的感觉。 以前是她自己懦弱愚蠢,被骗被欺负是活该,可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爹娘拼死拼活的压制。如果她敢做出一点反抗王家的事,别说离婚,就是不让王满囤给公婆送钱粮,她爹娘都能在她面前捶胸顿足天塌下来一样闹腾。 她要是敢继续不听,她娘不是把自己哭死就得去跳河上吊,而她爹,会直接把她这个丢人的不孝女打死再自尽! 她只要还不想死,不想让她爹娘死,就绝不能想离婚这种事,除了为老王家做牛做马没任何出路。 因为他们家欠王家一条命,就得用她一辈子来还! 而张桂荣也哭到这一段了:“……你爹的命都是人家救得,人家又不嫌弃你,这么大的恩你做牛做马也还不完……” 小山从小看张桂荣这么哭家里的几个孩子,可也一直没办法,只能求她别哭了别骂了,姐姐身体不好,等她好点再说不行吗? 可惜一点作用没有。 周兰香咬咬牙,把全部的愤恨不甘吞回去,为了能摆脱王家,为了给自己报仇,她现在必须装什么都不知道:“娘,满囤在上房呢,我听满金媳妇说他腿断了,我这也下不去地,你帮我看看去吧……” 没听周兰香说完张桂荣就往外跑,一边跑一遍拉长声嚎:“满囤诶!我可怜的满囤诶!这可咋整啊!你让我和你爹可咋活啊!” 跑到一半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把她带的一个用头巾包着的小包拿走又往上房去了,临走还恶狠狠地瞪了周兰香一眼:“不是给你的!你还有脸吃?!” 那个小包看着形状就知道,应该是四、五个鸡蛋。 一个都没给大量出血身体虚弱的女儿留,都给女婿送去了,门就那么大敞四开地开着,完全没顾及周兰香的身体。 小山把门关严,担心地回来陪着姐姐。 周兰香虽然还是难受,可好在梦里经历过一次了,也看开了,并没有灰心,也不想让弟弟沉浸在这种暂时没有办法解决的烦恼中。 “小山,是不是马上要考高中了?你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现在学校还是春季升学,每年的升学考试都在寒假之前。 小山一直学习很好,前世他以全公社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城唯一的高中。 按照县上分配下来的名额,他们红星公社录取了四名初中生,可是在公社向县高中交报名表之前,她爹周宝田被她公公王大江请去喝了一顿酒,回来就自作主张地瞒着所有人去替小山退了学,名额让给了考了第五名的王满银。 等小山知道的时候,王满银的名字已经报上去好多天,通知书都发下来了。 小山上学的机会就这样让她爹拿去报恩了,他们家一个女儿给王家做牛做马还不够,还要把儿子的前程送出去。 王大江一边全力供小儿子王满银和小女儿王五福上学,一边跟周宝田说上学没用,让小山回生产队好好干几年活,他帮着说说话,当个小队会计比啥都强。 周宝田就说什么都不让小山复读,逼着他回生产队干活。他们姐弟敢不同意,爹娘就要死要活,再加上嫂子背后给出主意做手脚,小山就这样无奈退学了。 小山回生产队干活的第三年,不但没成为小队会计,还在水利工地出了事故,腿落下残疾成了瘸子,身体也开始不好,最后三十多岁都没娶上媳妇…… 可她爹娘每次看到小山的瘸腿都骂他不听话,活该,要不是不识好歹得罪了王大江,说不定早已经是小队会计,瘸了也是自己作得孽! 第10章 她一辈子都得给老王家当牛做马还债! 恋耽美 正文 第11章 任他们闹腾出一场大戏!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1章 任他们闹腾出一场大戏! 周兰香看着小山熠熠生辉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渴望,她决不能让弟弟再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和小山是欠爹娘的养育之恩,可决不能再用牺牲一辈子来还!谁都别想再让他们姐弟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小山必须上学!他那么聪明好学,就是现在还不能考大学,多学一些知识对以后也能有很大帮助! 而且他才十四岁,缺吃少穿地长得又瘦又小,现在辍学了就得在生产队干活,决不能让他累得个子一直没长起来坐下一身病最后还残疾了。 小山也爱上学,姐姐问他考试的事,他马上就笑得特别自信:“还有一周考试,学校不上课了,放假让我们自己回家复习。姐,你放心吧,我们老师说我肯定能考上!” 周兰香笑着点头,不想看小孩儿因为张桂荣伤心,故意逗他:“我知道你肯定能考上!姐盼着你考上高中,以后上大学,做咱屯子、咱公社第一个大学生!到时候姐去送你上学,站大学门口跟你照个相片,拿回来全屯子人得排队来看!那才叫给姐长脸呢!” 小山没被姐姐逗笑,而是特别严肃:“姐,我考上大学就把你带走,到时候你就不用在这受气了。” 姐姐现在的生活有多难就是不跟他说他也知道,虽然姐姐说要离婚,可这个婚有多难离他比谁都清楚。 进哥一直认为是姐姐不肯离,自家事自家清楚,最大的困难不在姐姐愿不愿意,而在爹娘那里。 周兰香不想让弟弟分心影响考试,拍拍他的手:“姐都打算好了,你放心吧,以后肯定不受气了!你好好考试,考上了姐还有好多事要你帮忙呢。” 姐弟俩刚说了几句话,就听上房那边传来关门声,还有张桂荣带着怒气的嚷嚷:“亲家母,你别拦我,我得去看看!这死丫头要是敢自己吃独食眼里没男人更没老人,看我不收拾她!这也太不像话了!就没见过这么黑心肝的东西……” 周兰香和小山紧张地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他们在屋里炖鸡的时候栓着门,外面没闻着这么明显的香味儿,可张桂荣来了之后把门大敞四开,马上就让王家人闻着味儿了,王老太太就念叨给张桂荣听,拿她当枪使让她来把肉端上房去,再收拾吃独食的周兰香一顿。 小山马上往外间跑:“锅里炖着鸡汤呢!是进哥拿来的鸡!”说完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一句,“进哥拿钱从葛四奶奶家买的。” 前些天韩进的娘骂得满屯子都知道了,说韩进偷了家里的鸡,拿出去跟几个二流子在小河边烤了吃,把老太太气得都要疯了。 这时候家家只让养那么几只鸡,少一只都是天大的事! 他二嫂也跟他娘一起到处宣扬,整个大队甚至大半个公社都知道韩进又干了一件偷鸡摸狗的事了。 更气人的是,第二天韩进家邻居王罐子的婆娘就说自家的鸡也丢了,虽然没明说,可话里话外就是赖韩进偷的。 后来韩进在他家灰堆里找着鸡毛和鸡骨头,大伙才知道是这女人嘴馋了偷吃鸡又怕婆婆骂,就赖在韩进身上,反正他能偷自己家的也能偷邻居家的嘛。 周兰香敢肯定,这么想得人屯子里不在少数。 听到小山明显维护韩进的这句话,周兰香又是伤感又是想笑,看来在别人眼里她跟韩进是真生分了啊,连小山都怕她不相信他。 不过这时候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她不让小山掀锅去盛肉,而是一边下炕一边吩咐他:“先把门插上!” 说着人已经来到外间厨房,拿起一个陶罐快手快脚地去盛肉,好在是这俩孩子炖的汤,鸡就那么一整只下锅了,连鸡头都没剁下来。 周兰香迅速把鸡装到陶罐里,张桂荣已经在外面推门了:“周兰香!你给我开门!开门!我说你大白天的插啥门呢!原来是在屋里吃独食!你个丧良心的!你那心肝都是黑的!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周兰香姐弟俩已经顾不得她这么一嚷嚷外人怎么看了,周兰香一边把鸡汤往陶罐里盛,眼睛一边扫过灶台,上边有个小篮子,里面是一篮子大大的红皮鸡蛋。不用说,这也肯定是韩进拿过来的,她家里那三只鸡下的蛋从来都是王五福捡到上房去,她是一个都看不着的。 “小山,去开后窗户,你先跳出去,把鸡蛋也带出去。”留在这待会儿在张桂荣眼里肯定又是一个罪证。 小山还有些慌,知道这事儿肯定不能善了了,到时候鸡汤和鸡蛋都保不住,姐也得让娘和婆家骂一顿。可听姐姐这么一说,眼睛马上就亮了。 他们住的是西厢房,后窗出去就是家里的大柴火垛,有柴火垛挡着,小山溜到后园子就能谁都看不见地拿着东西跑了。 后窗小小的,但小山瘦小身体也灵活,几下就钻了出去,把一篮子鸡蛋也带了出去。 周兰香也把鸡汤一滴不剩地装在陶罐里,盖子盖严实了从后窗递出去。张桂荣已经在砸门了,骂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不但王许氏和大嫂马谷雨、小姑子王五福过来了,连隔壁邻居徐寡妇的娘家妈徐张氏也赶过来看热闹了。 张桂荣的骂声越来越大,一边砸门一边用脚踹,还带着拉长声的哭嚎,不用想就知道,待会儿半个屯子没上工的都得让她招来。 小山接陶罐的手有点抖,大眼睛惊慌地看着姐姐。他从小被教育着要听娘的话,要孝顺,还从没干过让娘这么生气的事,而且门外那么多人,他能跑,可姐姐跑不了,他现在真的不知道闹这么大要怎么解决了。 就是他能把鸡肉拿走,可味道散不了,她娘还是不会放过姐姐的。 周兰香却没慌,用力握了一下小山的手:“你把东西藏起来,然后快跑去大队部找妇女主任,说咱家要出人命了,说老王家虐待媳妇、迫害妇女,要把姐打死!” 看小山张大嘴巴吃惊的样子,周兰香忽然就有心情笑了,弟弟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呢,还没长到后来那个一肚子心眼儿谁都能绕进去的样子,真是可爱。 她给弟弟解释:“不这么说她肯定不来,你说得越严重她来得越快!记住,别管真假,你就往严重了说,姐就等着你救命呢!只要她来就行,来了不是真的她也没招儿,事后你就说你吓傻了,以为老王家真的要打死我呢。” 婆媳矛盾或者妇女之间吵个嘴打个架在农村都是常事,大队妇女主任不可能每次都去调节,总得分个轻重缓急,想让她马上来,就得说得特别严重,还得上纲上线,让她不敢不来。 小山机灵,马上明白了:“她要还是不赶紧来,我就说她不给解决我就去找公社!” 说完就跑了,现在要救姐姐只有大队妇女主任了!十万火急! 周兰香却并不急,任张桂荣在门外叫骂,几乎要把她家那扇破木门踹烂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关好后窗,坐到炕头给自己披了件棉袄,现在还不是开门的时候。 张桂荣在门外闹腾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开始拍着大腿哭嚎了:“……我上辈子是把人家孩子扔井里了!做了大孽了!生了这么个黑心肝的畜生!” 哭得肝肠寸断,一副要把自己哭死的架势。 王五福接替张桂荣接着踹门:“二嫂!你出来!你这是干啥!心里还有没有老人了!你赶紧出来!娘在外面呢!娘让你出来!” 周兰香不搭理他们,喝了口韩进刚给她端的热水,竟然是白糖水。她一口气都喝了,才冲门外声音不是很大地回应了一声:“娘,你等等,我身子虚,得慢慢下炕给你开门。” 门外静了几秒钟,张桂荣听到她回应嗷一声拔高了调门,又是一通大哭:“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 徐寡妇的娘徐张氏眼角一颗黑痣,眼睛咕噜噜乱转,也跟着冲屋里喊:“满囤家的,你这是干啥呢?屋里有啥见不得人的不让人看啊!养汉老婆(出轨偷情的女人)才大白天插门呢,你好好地咋也整这出?赶紧开门吧,有啥事儿躲着也不是办法!” 一边说一边趴到窗户上极力往里张望,可惜周兰香家的窗户纸是最便宜的黄麻纸,又黑又厚,透光太差,周兰香又是个勤快的,窗户纸虽然破旧,可修补得特别好,一个洞没有,她什么都不看见。 周兰香也懒得跟她争,听着院子里脚步声越来越杂,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王五福被徐寡妇的娘提醒,已经让王满银带着人去后窗户堵着了。就怕周兰香屋里藏的野汉子跑了。 闹腾了一会儿就到生产队放工时间了,院子很快里传来几个放工后赶过来的妇女的声音,都是平时跟周兰香处得好的,其中赵淑芳的嗓门最大: “周婶子,你这是哭啥呀?兰香啥样人咱全屯子谁不知道,说孝顺、贤惠、能干活谁比得了她?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她头上扣屎盆子,还带着人在她门口这么闹,谁亲谁近你不知道啊?” 赵淑芳小名芳丫,跟周兰香一样,是本屯子姑娘,后来嫁人也找了本屯子的孙拴住。她比周兰香大几岁,小姐妹俩从小一起采野菜打猪草,长大了一起上生产队干活,虽然一个急脾气一个性子温柔,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可俩人都是队里排的上号的勤快人,特别对脾气,这些年处得非常好。 赵淑芳身板壮实嗓门粗大,孙拴住更是壮得像头牛,两人生了两个牛犊子似的儿子,连最小的丫头都比屯子里同龄的男娃娃壮实。所以这一家在屯子里过得很是不错,挣得公分多分得钱粮足,又谁都不敢欺负,她也特别敢说话,看见啥事不平就吼一嗓子。 今天来的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说周兰香不开门是屋里藏了个男人,还真没人信。周兰香是本屯子长大的姑娘,又做了本屯子的媳妇,天天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她的人品大家没有不相信的。 听到赵淑芳的话,好几个婶子大娘也开始劝张桂荣,让她别这么闹了,哪有当娘的随便编排自己闺女找野汉子的! 周兰香走到门边,冲外叫了一声:“芳丫姐,赵四婶、杆子婶,你们拉着我娘点,我身子虚,怕给我娘打一顿以后真怀不上孩子了。” 她叫的几位都是平时跟她关系好的,一听赶紧答应下来,赵四婶和杆子婶拉住张桂荣,也有意无意地挡住王许氏,芳丫姐厚重的大身板直接挡住门,一副谁敢往里闯先过她这一关的架势:“小香,你开门吧!我看谁敢动你一手指头!” 周兰香把门打开,赵淑芳一把把她扶住:“小香,你看你瘦得!脸色儿咋这么差!赶紧上炕!这小月子最伤人,可得好好养着!” 王五福不管别的,有赵淑芳在她也不敢往周兰香身边凑,直接越过他们冲进屋里四下查看。就这么两小间破土房,连个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一眼就扫个清楚。 虽然有个小后窗,可成年男人根本钻不出去,让王满银去堵人肯定也没啥动静。 王五福看完里屋又跑到外屋,一把掀开木头锅盖,指着没来得及刷的铁锅就嚷嚷起来:“娘!娘!你看看!看看呀!这锅里还有油花呢!这屋里都是肉香!肯定是她自个偷吃肉了!” 周兰香带着芳丫姐几个跟她关系好的进里屋上炕,让看热闹的和王家人随便看。 外屋锅台边马上围了一圈人,扑鼻的肉香就是证据,周兰香偷吃的事实坐了个实实在在! 张桂荣一嗓子嚎得直冲云霄,生无可恋地堆睢在锅台边,哭得天塌下来一样:“亲家母,我对不起你!我这张老脸让这死丫头丢没了!我没脸见你啊!” 王许氏撩起衣襟擦眼睛,一句话不说,被媳妇伤了心的好婆婆样子做了个十足,分外惹人同情。 王五福咋咋呼呼地往屋里冲,指着周兰香的鼻子破口大骂:“周兰香!你还要不要个逼脸!爹娘都没吃上呢,你自个大嘴马哈(厚着脸皮)地偷吃!你也不怕噎死!不怪你怀一个掉一个!就你这样缺德带冒烟儿的你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到死都是个老绝户!” 赵淑芳啪地一下打掉王五福快要戳到周兰香脸上的手指头:“当小姑子的这么说嫂子,这就是你们老王家的门风?咒自个侄子,你这狼心狗肺的以后就能积德生儿子了?别到时候婆家都找不着!没人敢要你个搅家精!” 王五福十六岁的大姑娘了,生儿子找婆家这种话她没法接,气得冲周兰香跳脚:“周兰香!你等着!看我哥不揍死你!” 芳丫姐寸步不让,就要冲上去跟王五福干架,周兰香不管他们怎么吵,反正那么多人看着,肯定打不到一起去,骂架没人能骂过芳丫姐。 她低低地跟陪在她身边的赵四婶说了几句话。 赵四婶平时话不多,但是心里特别有成算。听周兰香说完拍拍她的手,悄悄叫上两个巧嘴婶子往王家上房去找王满囤说话去了。 周兰香还是坐在炕上不动不说话,任他们闹腾出一场大戏。 该听的人还没来,这个时候她只要保证自己不挨打就行,说别的根本没必要。 他们闹得越大越好,待会儿她说话的时候听得人也多呢! 第11章 任他们闹腾出一场大戏! 恋耽美 正文 第12章 老王家活该断子绝孙!绝户了是作孽做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2章 老王家活该断子绝孙!绝户了是作孽做多了的报应! 看着护在她身边的杆子婶,还有把王家人怼得哑口无言的芳丫姐,再想想以前的自己,周兰香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 明明那么多人愿意帮助她,怎么最后就被欺负成了那个样子…… 她从不对外人说家里这些事,除了小山和大哥,也从没想过要向别人求助。 总觉得那是自己家里的事,让人知道了丢人。也觉得自家爹娘、男人都这么对她,外人更帮不了她。 现在她不怕丢人了,都要被欺负得活不下去了,还有什么好丢人的? 她也知道人心自有公道在,也许外人不会如小山和小进一样为她付出一切,可举手之劳肯定不会吝惜。像芳丫姐他们这些跟她感情深厚的朋友,更是会尽力帮她。 比如今天,如果她不求助芳丫姐、赵四婶几位,她早就挨打了,哪里还用想借势为自己讨回一点公道。 赵四婶带着人悄悄走了,芳丫姐跟王五福吵得唾沫横飞,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王许氏几个被她这边牵制着,竟然完全没注意到那边赵四婶几个人已经进了上房。 王五福跟芳丫姐吵架根本不是对手,气得呜呜直哭,大嫂马谷雨也和平时跟王家亲近的几个媳妇往后退,谁也不敢来帮腔。芳丫他们可不敢得罪,惹了她哪天在地里找茬按住给揍一顿,人家娘家婆家都不是善茬子,他们也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王许氏赶紧把王五福拉过来哄,嘴上一句都没说周兰香,可时不时地刺一句张桂荣,让她几乎是疯了一样地骂周兰香。 最后张桂荣骂得不解气,竟然披头散发地站起来,冲着周兰香就撞过去:“我不活了!临死我也不能让你祸害人家老王家!我把你这个黑心肝的不孝女带走!老天爷呀!你下个霹雷劈死她吧!” 一屋子人呢,当然不能让她撞到周兰香,更不能让她自己撞柱子,大家七手八脚地拉着,也劝着,其中夹杂着王五福的谩骂、王许氏的煽风点火、徐寡妇老娘尖酸刻薄的敲边鼓。 正闹得不可开交,大队妇女主任马英华来了。 王五福马上就扑了过去:“马大姐!你快来管管!我二嫂要把我娘气死了!” 张桂荣也拍着大腿坐在地上嚎:“我管不了了!这黑心肝的我就当生下来按血盆子里淹死了!大队把她带走吧!拉去劳教!批死她!斗残废她!我就当没生她!” 马英华将近四十岁,大高个,梳着短短的头,额前的头发用几个大黑卡子利落地别在脑后,大脸盘大眼睛,一看就精气神十足。 来了也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哭嚎,直接进屋坐到炕上,看了一圈才开口问:“到底是咋回事?娘家和婆家一家出个主事的来跟我说说!” 这个年代家庭矛盾只要涉及到婆媳,到最后都是娘家和婆家两家的事,她几乎每天都要处理这样的鸡毛蒜皮,一坐下就直奔主题。 至于小山把她骗来的事,等把眼前的事处理完了再说。 张桂荣拍着大腿又嗷一嗓子嚎了出来,嚎一半就被马英华给喝住:“好好说话!有事说事!旧社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收起来!” 张桂荣一口气憋住,吓得瞪着眼睛打了个嗝,竟然就真的一声不敢出了。 人群中有人笑了出来,大家也陆续跟着笑了出来。 马英华又看看王许氏:“娘家人不说那就婆家先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五福马上蹿了出来,刚要说话就被王许氏给拉住了:“我们没啥说的,还是让亲家母说,她说啥我们都听着。”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老王家这个婆婆真的是个和善人,连马英华心里都不住点头,就没见过闹成这样还有婆家这么谦让娘家人的。 只有芳丫几位少数人明白,张桂荣一开口就绝不会说周兰香一句好话。 果然,王许氏这么一说,张桂荣对王家更是愧疚了,恶狠狠瞪了周兰香一眼,不敢哭了,在马英华的注视下站起身,走到炕沿边片腿坐下:“马主任,我都没脸说啊,生了这么个闺女我这张老脸……” 马英华没说话,可人家是官,面对马英华那张严肃地板起来的脸,张桂荣念叨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在炕沿上不安地动了几下屁股开始告周兰香的状。 “我那女婿今早让我们队上那个小狼崽子给打了!打得鼻口窜血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啊!炕都起不来!这个杀千刀的败家娘们,不说好好照看男人,还把男人赶到老人屋里,让老人受苦受累照看!她自个倒好,躲在屋里偷吃肉!她这心里还有老人吗?还有男人吗?结婚这么些年没给人家添人口,婆家一个不字都没说她,她还能办出这种事!” “马主任,你闻闻,这屋里是不现在还有肉味儿呢!这个杀千刀的!咋不让雷劈死!走道让车轧死!喝水呛死!吃饭……” 小山厉声打断她:“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马英华没表态,而是看看王许氏:“婆家还有别的话说吗?” 王许氏又撩起衣襟擦眼泪,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我们婆家没啥说的,亲家说啥是啥。” 王五福忍不住了:“我们家一年就过年能吃上一顿肉!我爹娘自个还舍不得吃,她倒好,就这么臭不要脸地躲屋里偷吃!她也不怕?受(承受)不起!不下崽的母猪!她有啥脸吃肉?!” 马英华不管这些,来都来了,这个问题是大是小她都得处理好了,扭头问一直一言不发的周兰香:“王老二媳妇,是这么回事吗?你背着老人偷吃肉了?” 偷吃肉不是大事,就是真的偷吃了,都是分家的媳妇了,谁也没资格说啥。也就是大家说几句闲话,或者被家里男人打几下,不至于闹这么大。 所以马英华看着屋里这阵势,以为周兰香是偷了婆婆家的肉自己吃了。像前些天她去处理的憨子媳妇,偷着杀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一大家子人连鸡毛都没见着,都让她吃了! 这样的媳妇让男人打得起不来炕,被婆婆小姑子把脸抓花她这个妇女主任也实在是没办法为她说什么话,要她说真是只要不打死打残那都是活该! 周兰香无奈地笑了一下,消瘦蜡黄的脸色,单薄得纸一样的身板,看着就可怜:“马大姐,我们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一大家子住在这一个院子里,分家的时候比我男人大的小的都有房子,你看看别的兄弟住什么屋子,我们住什么屋子。 不怕你们笑话,去年我们俩分了毛重七百一十二斤粮食、三十九块钱,都没进家我男人就给上房扛去四百五十斤粮食,拿去三十块钱。结婚六年,我们家年年这样! 我俩半年没见一颗油星了,粮食也早好几个月就断顿了,家里养了三只老母鸡,每天的鸡蛋都是我小姑子捡了放婆婆屋里,我喂一年鸡,一个蛋吃不上。” 说着看了一眼王五福:“就是昨天我小产了,芳丫姐给了五个鸡蛋,还当天就让我小姑子给吃了俩。”不管王五福吃没吃,周兰香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王五福的性格周兰香很了解,只要刺马上又转到周兰香生不出孩子身上了。 芳丫嘴上啧啧作响:“你们可真会为儿媳妇着想!这分家都六年了,年年粮食抗走一大半,钱一份不剩地拿走,一个鸡蛋都不让儿媳妇看着,别人给的都得进小姑子嘴里!我们大伙可真是开了眼了!” 王五福马上就冲芳丫跳脚:“谁说没给她?她小产两回,光屯邻就给了好几十鸡蛋!她自个吃了五个!你问问她,她吃没吃?那五个鸡蛋都进了狗肚子了?” 芳丫拍着大腿嘎嘎笑:“辛辛苦苦养了六年鸡,就吃了五个鸡蛋,还都是别人给的!兰香这吃得可真是不老少!就是不知道剩下那些进了哪个狗肚子!” 周兰香拉住芳丫姐不让她再吵,苦笑着看向马英华。 “马主任,我家的情况你也都看见了,我们俩大劳力,年年挣的工分都在队里排前面,可年年喝稀粥都喝不上半年,过年吃不上一顿饺子,菜里没一点油星,连咸盐都经常断顿……” 王五福气得跳脚,王许氏根本拉不住:“我二哥孝顺老人咋地了?到哪都说得出去!你偷吃肉还有理了?扯这些没用地干啥?” 周兰香真是想谢谢王五福,根本没用她跟王许氏再掰扯,王五福就等于承认了! 一直张着嘴看怪物一样看周兰香的张桂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就要去撕她的嘴:“你闭嘴!嫌不嫌丢人?这点事也值当你往外说!孝敬老人走到哪去也是应该的!哪有你说得那么邪乎!你咋还学会扒瞎(说谎)了!” 小山把张桂荣拽住,周兰香接着对马英华苦笑:“马主任,我们家这情况,我没偷没抢,更没杀自家的鸡,你说我上哪整肉吃去?去年过年队里分了一斤四两肉,我们一口没动都给上房送去了,不信你问问赵四婶。” 赵四婶带着几个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上房回来了,等马英华看过来才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满囤亲口跟我们说得,刘大脚他们几个也听着了。不止今年这样,他们分家这些年,年年这样!” 去上房的几个媳妇婶子都是屯子里勤快本分人缘也好的,她们一头,这可信度太高了。 还有一个去凑热闹的扁头娘,是个有名的碎嘴子。赵四婶几个说是去找王满囤让他过来拉架,实际上就是去套话,可扁头娘不知道,正咋咋呼呼地给大家讲他们跟王满囤说话的经过。 看热闹的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哪是养老,这是要命呢! 别说王许氏和王大江才四十多岁还能跟年轻人一样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就是老人六、七十岁干不动了要儿子养活的,生产队人头粮照样分,吃不饱但是也饿不死,儿子要么接到家里去照顾,要么最多也就是一年几块钱几十斤粮食的孝敬。 哪有王家这样的,这简直比旧社会地主祸害长工还厉害啊! 王许氏没想到一向老实本分一句都不往外说的周兰香能忽然给她来了这么一手!而且还是有理有据,让他们根本反驳不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是找娘家诉苦讨公道,而是让大队干部给做主!还当着全屯子人的面! 让他们太措手不及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她赶紧给王满银使眼色:赶紧把你爹叫回来! 王满银跑了,王五福却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多么不利,还是揪住周兰香偷吃肉的事不放:“别整那些没用地!粮食爹娘吃了!钱爹娘花了!我爹娘养我二哥这么大,吃你们点花你们点还不应该啊?你有脸跟大伙说说你偷吃肉的事吗?你别说你没吃,你去看看外屋那锅,那就是刚炖了肉的锅!” 吃油太困难了,全年也就生产队过年一个人发个一斤半斤猪肉,剩下的就是年末生产队的榨油坊一人发不到一斤的大豆油,谁家都是一个月吃那么几回油,哪家做饭时滴了几滴油在锅里爆个葱花全屯子都能闻着。 所以周兰香家刚炖过肉的锅和屋里的香味儿太明显了! 周兰香点点头:“我家是炖肉了,我是吃肉了。” 在张桂荣又要嚎、王五福又要跳起来之前,周兰香先开口:“那肉是我大姨给我送来的,她听昨天去公社办事的邻居说我小产了,抓了家里一只老母鸡给我送来。 她谁都不让给,就让我一个人吃。我没偷没抢,我亲大姨给的,我为啥不能吃?要是我自己挣来的,我得孝敬公婆得让男人先吃,可那是我大姨送来的,她说我要是不吃,她倒了喂狗也不许我给上房端去,我也没招儿啊!” 周兰香说到她大姨,张桂荣的脸色一变,屁股在炕沿上迅速扭了几扭,瞬间就离周兰香远了不少,有点忐忑地问她:“你大姨来了?人呢?” 张桂荣的大姐张桂芝可是个泼辣不饶人的,姐妹俩处得关系特别差。张桂荣不待见这个大姐,也特别怕她,每次见了都赶紧躲。在她眼里她大姐就是个泼皮无赖,没有一点善心,就知道活自己的主儿! 张桂芝嫁得远,家在离磨盘屯六十多里地的榆树公社。张桂荣一紧张已经忘了追究她姐为啥大老远来了马上就走了这些不合理的地方了。 张桂芝从小就喜欢周兰香,前些年周兰香没结婚的时候每年都接她去住一段时间。周兰香结婚以后张桂芝给她讨公道也不是一回了,前些年还打上王家门来过,都让周兰香又哭又求给带走了。 张桂芝气周兰香不争气,又被张桂荣和王许氏联手挤兑,这几年已经不来了。但她脾气火爆,听到什么风声忽然抽风打杀过来也非常有可能。 张桂荣被大姐来了的消息占满了心思,一时间注意不到王许氏的脸色,王许氏就开始为难了。 周兰香这一句句,她这个时候真的没法接,她一直都是十里八村让人津津乐道的好婆婆,怎么也不能像张桂荣一样胡搅蛮缠逼周兰香。 可王五福觉得周兰香大姨那些话都特别没道理:“让你吃你就吃?你心里就没老人没我二哥!你大姨就是个老妖婆!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咋不噎死你!”恶狠狠地说完,又忍不住追问一句,“一整只老母鸡你都吃了?” 周兰香轻轻地笑了一下:“我没吃完,我大姨把剩下的拿走了,说喂狗也不给白眼儿狼!” 王五福气得直跳脚,周兰香怯怯地看了一眼王许氏:“娘,我大姨还让我问你几句话,也让我有机会跟屯邻讲讲咱家的事,要不我就不说了吧?” 王许氏动了动嘴唇,这话让她怎么接?不让说,那不是承认了自己干了啥坏事,让她说,张桂芝肯定没好话! 扁头娘一听来劲了:“兰香,你大姨让你说你就说呗!要不她不白说了!再说你婆婆还有啥怕地,她要是真怕别人说也不能拿儿子媳妇当长工使唤呐!” 周兰香还是问王许氏:“娘,那我就说了?” 王许氏为难地看了一眼张桂荣,张桂荣抬手就去打周兰香:“你还有完没完了?以后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 马英华实在看不下去了:“张桂荣,你想干啥?现在是新社会了!妇女解放,谁都有人身自由,亲生儿女也不许你这么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周兰香对王许氏笑了一下:“娘,那我就说了?” 王许氏骑虎难下,点不点头都不是,周兰香就开口了。 “我大姨说老王家这样的人家活该断子绝孙!绝户了是作孽做多了的报应!” 第12章 老王家活该断子绝孙!绝户了是作孽做多了的报应! 恋耽美 正文 第13章 她要当弟弟们的依靠,给小山和小进做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3章 她要当弟弟们的依靠,给小山和小进做个好姐姐! 不管大家的震惊,周兰香盯住王许氏的眼睛接着说:“我大姨说老王家不配有后,我流产都是咋回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看着王许氏瞬间变了的脸色,周兰香心里冷笑,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屋里人都看清楚王许氏的心虚,才继续说下去。 “我第一个孩子怀上前几个月你带我去公社卫生所看过,人家大夫说我饿得身子太虚,根本怀不上,就是怀上了孩子也坐不住!这事儿大伙都知道。 后来孩子真就掉了!我为啥把孩子饿掉了?还不是把粮食都拿上房去了!我大姨说你们不心疼儿媳妇也就罢了,连孙子都不心疼,那孩子是给活活饿死的!” 帐要一点一点底算,先把王家老两口拼命维持的伪善面具扒下来,再一步一步把他们干的缺德事揭露出来! 而且她现在没机会也没能力跟父母对抗,就是说出来了张桂荣和周保田也能胡搅蛮缠把事压下去,所以周兰香并没有打算今天就把王满囤骗婚王许氏伪造她流产的事说出来。 “第二个孩子也不是我不当心,是给硬累掉的!我和王满囤挨着饿起早贪黑偷着在南大沟打土坯,想自己起房子。我们为啥要偷着打土坯?因为爹娘不让我们搬出去。分家给了个破仓房还不让我们自己起房子,这样的父母哪里找去?不让我们出去起房子,就是想让我天天伺候你们。” “伺候老人我也就不说啥了,连五福来例假的裤衩子都让我给洗!还不让我用柴火烧热水,大冬天的我起早贪黑上工,半夜给她洗衣裳,一碰冷水手就冻得发麻,衣裳攒了几天没洗五福就拿炉钩子烫我的手。” 周兰香把手伸出去给大家看,上面一道已经流脓的烫伤特别刺目。 王五福脸通红,还梗着脖子强词夺理:“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那么懒!洗几件衣裳咋地了!你,你咋就那么矫情!” 周兰香笑笑没接她的话,接着说:“我大姨说了,她是我娘家人,可不是我亲娘,当初找婆家的时候她管不了,现在也管不了,可我小产了家里一粒米没有,男人去上房睡热炕吃热饭,把我扔在破房子里挨饿受冻,她不能把肉给这样的人家吃,我不吃她就扔了喂狗!” “娘,我大姨就说了这些,对我吃肉的事,你还有啥说的吗?” 王许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桂荣看看坐在炕沿上的马英华不敢打周兰香了,却觉得自己特别有道理:“孝敬老人天经地义!你大姨就爱管闲事!她那么能咋还死了男人又死了儿子……” 周兰香和小山一起皱眉打断她:“娘!”这样的话是她这个当亲妹妹能说得出口的吗?! 张桂荣撇撇嘴不说了,她也怕这话以后到了大姐耳朵里,她大姐一生气能杀过来撕了她的嘴! 屋里屋外看热闹的已经嗡嗡嗡议论成一锅粥了! 老王家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人家,没想到是这么磋磨儿媳妇的!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马英华也皱眉,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周兰香偷吃了婆家的肉才闹这么大动静,毕竟前些天王罐子媳妇也闹了这么一出。 没想到最后是这么回事!就是她做了这么多年妇女工作,见多了乱七八糟的糟烂事,也没见过这么磋磨儿媳妇的!更没见过娘家妈帮着婆家欺负自己闺女的! 当然,周兰香能忍这么多年,那也真是够傻贤惠的。 不过好在还没傻彻底,心里也是个有成算的。今天这一出别人看不明白,她现在算是懂了。 今天这姐弟俩把她忽悠来,就是要把她当枪使呢。 弟弟火急火燎地把她找来,姐姐有理有据地给婆家人扒皮!没哭没闹,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清清楚楚,还让跟她要好的屯邻带着证人去跟她男人套话! 王满囤这样的男人她见多了,愚孝了这么些年媳妇也没说啥,肯定觉得给爹娘多少都是天经地义,媳妇受啥委屈都是应该的。不管是饿死了自己的孩子,还是饿得媳妇皮包骨头,那都不是啥错处,别人问起来也没啥不能说的。 这小媳妇可真是个有心眼儿的,就这么趁婆婆不防备就把男人的话给套出来了,还有那么多证人,婆婆想抵赖也没办法了。 马英华被人算计了一回,心里一点没有不舒服,反而很高兴。要是全大队的妇女都能这么有脑子该多好! 见多了只知道哭闹胡搅蛮缠的,忽然出来个不哭不闹懂得给自己讨公道的,她当然得帮衬着了。 马英华看周兰香把话都说完了,娘家妈和婆家人都被她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心里给这小媳妇竖大拇指,这真是她工作这么多年,做得最省心也最解气的一次调节了! 马英华严肃地问王许氏和张桂荣:“关于周兰香吃肉的事,你们还有啥话要说?” 他们能有啥要说的?虽然心里都怨周兰香,可那些话谁都不能说出来,张桂荣是怕她大姐和马英华,王许氏拉住还不服气的王五福,先忍忍,等人都走了再让满囤收拾这个不省心的媳妇! 她做婆婆这么多年,可从来不难为媳妇,真不满意了该打该骂都是让儿子出面。 他们都没话说了,马英华就开始了一通男女平等、不能迫害妇女、妇女也要自立自强的例行说教,说完了王许氏以为她终于要走了,没想到她竟然转身问周兰香:“周兰香,今天的事是你受委屈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周兰香虚弱地靠在小山给她卷起来的铺盖卷上,虽然受尽折磨,脸上还是带着一点温和柔软的笑,没有苦大仇深,也没有一丝怨恨刻薄。 很多看着她长大的婶子大娘忽然就想起了没结婚之前的那个小兰香。那是全屯子、全大队、全公社最好看的姑娘,性格特别好,见谁都笑眯眯的,手也巧,做出的衣裳鞋子没有不夸她的! 做饭更好吃,明明一样的东西,经她手里整治出来的饭菜也总比别人做得好吃不老少。 这么好个姑娘,结婚之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爱笑不爱说话了,人也越来越瘦,没了结婚前的鲜嫩。明明两口子都是起早贪黑认干的勤快人,可就是穿得补丁摞补丁,大伙几乎都要忘了她曾经是个多好看多招人疼的孩子了。 可今天这一笑,大家好像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小姑娘的影子,婶子大娘们都又是叹息又是生气,看看老王家,把个白白嫩嫩的好姑娘给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心软又跟周兰香关系好的杆子婶眼圈都红了。 周兰香笑完没跟马英华客气:“马大姐,我们家过得啥日子你也看着了,我现在小产,家里连个粮食粒都没有,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婆婆商量一下,多少给我点粮食。我也不能跟老人算以前的账,更不指望能再给我点鸡蛋,好歹给点让我坐小月子这个月能吃点小米粥,家里有啥就再给点啥,我补好身子好给老王家传宗接代。” 以前的账想算马英华也不可能帮她算回来,暂时放下,还是先给自己捞点好处吧! 大伙都以为周兰香得趁自己有理大队干部也在这,得往回要以前的粮食和钱,没想到她只有这么一点小要求,都暗暗点头,真是懂事又孝顺的好媳妇! 可王五福不这么认为!她简直要气疯了:“你还想喝小米粥?喝西北风去吧!我家小米半袋子呢!鸡蛋一筐呢!让你眼馋死!喂狗也不给你吃!” 王五福说完很解气,刚才你不是说把肉喂狗吗?现在我们家的东西也拿去喂狗也不给你吃! 周兰香低头,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她这个小姑子在娘家这么骄横跋扈不长脑子,后来靠嫁妆多、有个在公社当干事的弟弟嫁了个家境很不错的人家,可她嫁过去还像在家里这样蛮不讲理好吃懒做,结婚三年就让婆家给送了回来,男人说啥都不跟她过了。 后来王大江说尽好话,上门求了又求,还给了人家不知道多少好处,人家看在孩子的份上才让她回去。 可从那以后王五福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隔三差五就得打一顿,她自己不争气,婆家占着理,娘家兄弟再多也不能去给她撑腰。熬了十多年,人熬得老太婆一样,等政策好了,男人跑运输挣了钱,第一个就是跟她离婚。 马英华都要替王五福叹气了,这样的蠢丫头,以后结婚不擎等着让婆家欺负吗?可千万别嫁到本大队,要不她得麻烦死! 王许氏拉住洋洋得意的女儿,对马英华赔笑:“兰香不说我们也得给拿粮,满囤那个憨货,总说家里粮食够吃,我们真没想到他们小两口过得是这样的日子,要不我和他爹就是饿死也不能让孩子遭罪……” 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擦眼泪,围观的人都没说话,这话骗谁呢?生产队一年分多少钱粮那都是摆明面上的,给你那么多你就收?你吃着也不亏心? 不过张桂荣信她的话,马上去安慰王许氏,好像她多对不起人家似的,说了几句话又要开始骂周兰香。 周兰香赶紧开口:“马大姐,我这也下不来炕,你看能不能麻烦你一趟,帮我把粮食称回来。” 一看王许氏就是没打算给,这是敷衍马英华呢。等大家都走了,给不给,给多少,还不是她说了算。 马英华更觉得这小媳妇灵醒了,她是可以给她做主要粮,可也得她主动求助啊。她不求助她就是大队干部也 没理由跑人家仓房称粮食去不是? 马英华做妇女工作的,本身就是热心肠,也不推辞,马上叫小山:“小小子,去把王大江找回来,咱们去上房好好商量商量粮食的事。” 称粮食这么大的事,还得男人回来才算数。而且也得一起教育一下这个公公。 说着马英华就要往上房去,儿媳妇坐小月子,公公不方便往这屋来。 周兰香又拉住马英华:“马大姐,您就好人做到底,再帮帮我。能不能跟我家满囤说一下,公婆给了粮食他别生我的气,也别前脚搬来后脚他就送回去。我不是不孝敬老人,可我总这么饿着,以后还怀不住孩子……” 马英华拍拍周兰香的手:“你放心,这个主大姐肯定能给你做!你就安心养身子吧!” 马英华带头往上房去了,王许氏也赶紧拉着王五福跟着,张桂荣左右为难了一下,还是跟着去了,走前恨恨地指指周兰香:“你等我待会儿再收拾你!” 看热闹的也跟过去一大半,平时跟周兰香关系好的几个人嘱咐她好好养着,折腾了这么半天,身子肯定受不住,等她好点了他们再来找她说话。 小山把所有人都送走了才去找王大江,走到一半不放心,跑回家拿了把锁头,把姐姐家的门锁上才去找人。 就怕他不在有人过来欺负姐姐。 周兰香放心地躺下休息,有马英华出面,又有那么多屯邻看着,她那个爱面子的公公肯定会很大方。 她躺下就困得脑子不太清楚了,真是大出血伤了身子,几乎是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被小山叫醒,屋里已经点上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了。 小山端过来一个大碗,漂亮的大眼睛闪着喜悦的光:“姐,你喝点粥再睡。” 周兰香看看碗里浓稠的小米粥和两个白生生的煮鸡蛋,再看看弟弟得意的小样子,也跟着笑了:“从上房要过来的?” 小山替姐姐捧着粥碗,递给她一只坑坑洼洼的小铝勺子:“马大姐给要回来半斗(一斗约十二斤)小米、两斗玉米粒子,两大碗黄豆,还有二十个鸡蛋!” 最多半个月就要分粮了,现在几乎家家粮囤子都见底了,能要回来这么多,连周兰香都没想到。 也足以见得,上房的粮食有多充足! 周兰香不愿再想王家的糟心事,反正她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以后的事慢慢来吧! 她看着给自己捧着碗的弟弟,心里又温暖又有些心酸,这孩子太瘦了:“你吃了没?今天晚上就跟姐在这睡吧!” 小山一听更高兴了,赶紧点头:“嗯!吃了。姐,以后我天天伺候你!今天马大姐跟上房说了,你不能照顾他,让他就在上房养伤,他们都同意了。” 周兰香马上听出来了,小山已经不肯叫王满囤姐夫了。 肯定是今天在上房要粮的时候王家人和王满囤说什么伤人的话了。 周兰香不想让小孩儿再伤心难受一回,先塞一勺子浓稠喷香的小米粥进他嘴里,自己才开始吃:“小进呢?他没闯祸吧?” 小山瞪着眼睛,没想到姐姐会忽然给他塞一口。以前姐姐没结婚的时候,经常会这样忽然就塞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的好吃的进他和进哥嘴里,然后看着他俩温温柔柔地笑。 那是他最幸福最温暖的回忆了,那时候的姐姐真漂亮真温柔啊! 结婚以后,他就再没见过这样轻松又温柔的姐姐了。 小山眼睛有点热,赶紧把嘴里的粥和喉头的哽咽吞进去:“我后来就没见进哥了,他今天也没过来。”这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按理说今天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屯子议论得热火朝天,进哥肯定得来看看,甚至打老王家人一顿给姐出气的。 周兰香也担心,认真叮嘱小山:“看见小进你就赶紧让她来找我,他要是想干啥出格的事你可不能瞒着我!姐都计划好了,你俩不许坏姐的事!” 小山赶紧点头:“姐,你放心吧!我都听你的!” 要是今天以前,他虽然这么说,可还是会担心姐姐办不到,可今天看了姐姐几句话就把老王家人整治了,他现在是真信了姐姐了! 周兰香眼睛也有些热,终于,她可以作为小山的依靠,不再拖累他了。 以后,她要给小山和小进做个好姐姐! 第13章 她要当弟弟们的依靠,给小山和小进做个好姐姐! 恋耽美 正文 第14章 香香,我回来了!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4章 香香,我回来了! 周兰香吃了一碗喷香粘稠的小米粥和两个煮鸡蛋,用小山端到炕上来的温水洗漱完,舒舒服服地躺到被窝里,笑着夸他又会做饭又贴心。 小山有点脸红,可被姐姐夸奖了还是忍不住满脸高兴:“赵四婶教我的,熬粥也不难。”他上午那碗玉米粥还熬糊了呢,现在能熬出这么好的,他也觉得自己挺厉害。 “姐,你睡着的时候赵四婶、杆子婶他们前后来了七、八个人,都带了东西。知道你睡着了就没进屋,我记着帐呢,明天我给你念。”这是屯子里的风俗,谁家媳妇坐月子或者小产,关系好的屯邻都会带点东西来看看。 以前东西都是王许氏代收的,她也一样没看见,等到还人情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要还谁,欠了不知道多少人情,也让大家觉得她小气,所以两次小产之后,跟她走动的屯邻就少了。 看来得找机会把这事儿跟大伙说说。周兰香一边想一边对小山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不识字。 因为母亲的极力反对,她一天学都没上过,后来到了城里当保姆,才跟孙老师学得识字:“小山,等你考完试,教姐认字吧。”不但她自己学,韩进也得学。 这小子上学的时候就不好好学习,上到小学四年级就说什么都不肯去了,气得爷爷举着烟袋锅子满屯子追着他揍,可那也没把他揍去学校,还是无可奈何地看着他退学了。 后来他出狱做生意,因为文化水平太低,字都认不全,一开始好多事都办得费劲,有好几次差点让人给骗了。 那还是他已经小有所成就找到他们的时候,不知道他刚出狱的时候吃了多少没文化的苦。 小山很高兴,也想到母亲不让两个姐姐上学的事了:“我偷偷教你,不让娘知道!”然后想起下午的事,“下午大哥来了,娘刚想来骂你,就让大哥给扛回去了!” 周兰香惊讶:“扛回去的?”她那个老实得木土疙瘩一样的大哥,也有这种时候? 小山说起这个可高兴了:“嗯!娘走半道让大哥追上,拦不住直接就扛回去了!姐,大哥跟我说了,让你安心养身子,不用担心娘,他不会让娘来找你的。还说等你好点了他再来看你,还给了我两块钱,让我去供销社给你买罐头吃!” 供销社的橘子罐头、黄桃罐头三毛五一瓶不要票,这是农村老人孩子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周兰香心里一阵感动,她这个大哥,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一辈子,谁都想照顾好,可是最终他谁都没照顾上。 父母骂他没良心,大嫂骂他没本事,连他们姐弟几个最后都觉得大哥怕媳妇,指望不上,窝囊。 可回想起来,大哥最初那几年也没少照顾他们,只是后来家里情况越来越糟糕,父母把家败得越来越穷,大哥跟大嫂的关系差得不能再差,孩子又常年吃药,大哥真的是谁都顾不上了。 现在虽然觉得大哥挡不住母亲,可有他这份心,周兰香就欢喜得不得了:“小山,你明天把钱还给大哥,再给大妞、二妞一人一个鸡腿。” 大妞、二妞是大哥家的两个小侄女,俩孩子常年吃不饱,张桂荣又重男轻女,让他们没少干活,俩小丫头长得又瘦又小,长大了个子也没长开,后来大妞又生了重病给耽误了治疗…… 周兰香想想两个小侄女就一阵心疼。 小山也心疼小侄女,可却不愿意给鸡腿:“那是给你补身子的!谁也不能吃!”接着又补充,“要是让进哥知道了,肯定生气!” 周兰香想想也对,韩进那个倔脾气,她还是别招惹了:“那你先把钱给大哥,跟他说我现在不缺,等我缺了再跟他要。” 小山想想也是,要不让大嫂知道了,家里又得闹起来。 姐弟俩说了一会儿话,周兰香又困了,睡前看着小山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百~万\小!说,瘦瘦的小男孩,鼻子眼睛都秀气漂亮生气勃勃,一点没染上前世的颓废愁苦,她心里酸酸软软地闭上了眼睛:“小山,看会儿就睡,别累坏眼睛。” 第二天周兰香才真正过上坐小月子的生活,小山坚持让她每顿饭都吃小米粥再加俩鸡蛋,还得吃几块鸡肉喝一碗鸡汤。 好在已经上冻了,他们昨天炖的那只鸡可以放好几天。 而且还一点粗粮不许她碰:“杆子婶他们都说了,你以前亏大了,再不好好养着以后肯定做下病根!” 周兰香想想,前世——经过几天的消化和确认,她已经确认梦里那些是她的前世了——她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要不也不能最后被一气就再也没起来。 抢救她的大夫都说了,她是身体亏得太厉害,才承受不住打击的。她仔细想想,就是有被下药诱发的原因,最主要的也是她身体亏得太大了。 周兰香索性就听小山的,老老实实在家养身体。 张桂荣竟然就真的没来找她算账,她爹周宝田来了一趟,先去上房待了很久,出来就怒气冲冲地要来收拾周兰香。 周兰香听见他来了就让小山把门插上,她爹在门外骂她,嚷嚷着要进屋拖她去给公婆下跪认错,她就是不给开门:“爹,我坐小月子呢,你非要进来干啥呀?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有什么事等我出月子再说吧!” 周保田被她臊得满脸通红,再骂不出来,脑袋低得差点插裤裆里,捂着脸跑回了家。 小山在屋里笑得快岔气了,一边笑一边冲姐姐竖大拇指,这招对他们那个老古板的爹太管用了! 周宝田没收拾成她,王五福在院子里跳脚开骂,刚骂两句也被王许氏给拽回去了。 这下总算彻底消停了! 可韩进还是没来,下午小山跑去找了他一趟,却没找着:“韩大娘在家正骂进哥呢,说他从昨天跑出去就没回来,我打听过了,他昨天下午开始就没上工,屯子里也没谁知道他干啥去了。” 周兰香开始担心,这孩子脾气不好又太倔,她真担心他出点啥事。 提着心等到天黑韩进也没回来,听说他大哥也坐不住了,要带着家里几个兄弟和侄子去找他。 周兰香担心得觉都睡不踏实,等了半宿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正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好像有人轻轻敲窗户:“香香。” 周兰香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崽崽!”坐起来才清醒,还以为是自己做梦了呢,可一抬眼就看到窗外一个高高大大的黑色人影。 “香香!”韩进年轻的声音都是喜悦,压得低低的,“快给我开门,我饿死了!”最后半句还带着点鼻音,像是小时候跟她撒娇。 周兰香顾不上叫醒小山,不知道自己怎么下地的,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跑去给他开门。 一打开门迎面就是一阵寒气,韩进大狗熊一样站在门外,把整扇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周兰香迎着寒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还没开口说话,大狗熊一甩胳膊,一个大麻袋扑通一声被扔进了屋里,接着一件翻毛大皮袄兜头把她包住,韩进夹小孩一样把周兰香单手夹在胳膊下,大步进屋放炕上用被子捂上了。 周兰香眼前一黑身子就腾空了,等她从大皮袄和被子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小山已经把煤油灯点着了。 韩进站在昏暗的油灯旁对周兰香笑出一嘴整齐的白牙,满脸雀跃:“香香,我回来了!” 第14章 香香,我回来了! 恋耽美 正文 第15章 他竟然为了她违背了爷爷的遗愿!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5章 他竟然为了她违背了爷爷的遗愿! 这要是前世,韩进这么忽然搞消失,她肯定得先拉下脸来教训他几句! 可现在她实在不忍心,一想到他受得那些苦,她一句都不想教训他,看见他笑得那么高兴,她就只想让他永远这么高兴下去。 “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都上老冻(彻底冷了,河水、土地冻实了)了,你这么跑出去多遭罪啊!”这个年代出门就是遭罪,住不好吃不好,他没介绍信没粮票,出去吃不了饭店住不了旅店,真不知道这孩子这两宿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周兰香也不等韩进回答,也忘了自己腿上还有个寸长的伤口刚才下地就撕裂了,现在腿窝热乎乎的肯定渗出血了,一边说一边就要下地:“我先给你热点饭去,饿坏了吧?先给你煮点姜汤,肯定冻透了!你快上炕,上炕头,啥事儿都等暖和过来吃饱了再说。” 韩进直挺挺地站在炕沿边儿上,个子太高,炕上昏黄的煤油灯照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乖乖站着听周兰香念念叨叨,直到她真的要下地了,他才拿起被子把她一裹,手上一紧拎着被角又把她拎炕头最热乎的地方放着了。 周兰香的脾气一直很好,对韩进和小山就更好,所以这小子把她拎来拎去她虽然有点懊恼,可气了一秒钟就笑了:“你可真是长大了,把我当米袋子拎是不是报小时候的仇呢?” 小山已经穿好棉袄下地了:“姐,你别下地,我去给进哥煮姜汤、热饭去。进哥,你赶紧上炕暖和暖和,进我被窝!” 周兰香嘱咐小山:“把剩下那半只鸡热上。” 韩进从小就爱吃肉,糟了好几天罪了,得先给补补。 小山看了韩进一眼,韩进这才说了进屋的第一句话:“怎么还剩半只?是不是葛四奶家的鸡太老你咬不动?” 周兰香看他竟然不跟自己别扭生气了,心里轻快,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不是葛四奶家的鸡太老,是那只鸡死得太惨!半只脑袋都给敲碎了,留下一只眼睛直勾勾瞪着我。我一边吃还得一边给它剪指甲,能不费劲吗?” 韩进可能是累傻了,竟然当真了:“那以后吃鸡把头扔了,不过你别担心那个指甲,我拿热水烫了好几遍,又使劲儿刷干净了,肯定能吃!” 小山从外屋探进来一颗小脑袋,不得不为韩进说句话了:“姐,进哥说你爱吃鸡爪子,特意仔细洗得,真不埋汰(脏)!” 周兰香不逗这俩孩子了,他们第一次做饭就做炖鸡这么高难度的菜,还是自己收拾的,真的很难得了:“不埋汰!姐可喜欢吃了,就是肉太多了没吃完。” 韩进对周兰香吃饭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十七岁的时候,一听就信了。那时候她吃得确实少,吃得还慢。 平时她给他和爷爷做饭,就跟他们一起吃,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亲戚,她回家吃顿饭他就担心张桂荣骂她磨蹭,总是等在两家中间的樟子边上,听他们家吃上一会儿了就在这边叫香香,总是想方设法把她叫回自己家这边再吃一顿。 所以她一天吃完半只鸡在他看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就对小山挥挥手:“别煮姜汤了,把鸡汤给我热上吃了吧,放久了香香肯定更不爱吃。”明天他去收陷阱和早下好的套子,弄几只山鸡野兔给她补身子肯定没问题。 本来就身子虚,更得让她吃点新鲜的。 以前她做饭就从来不像别人家那样做一顿吃一天甚至几天,都是现做现吃,说剩下的不好吃。特别是他们小时候对打猎管制得还不这么严,爷爷总是能给他们带回来各种野物,香香就不怕麻烦地顿顿饭现做,说吃肉更要吃新鲜的,要不又腥又多老糟蹋东西。 所以他后来回了韩家,家里总是吃剩饭剩菜,有时候冬天炖一锅菜吃两三天,他觉得这些年就没吃过几顿顺口饭。 韩进看着裹在被子里的香香,棉被越厚越显得她单薄瘦弱,像一阵风就能给吹跑了。 以前香香也瘦瘦的,可看着多精神啊,整天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儿,爷爷经常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真像山里的小鹿羔子,那时候他特别不爱听,觉得爷爷说得不好,香香可比小鹿羔子可人疼多了! 可香香像什么,他还没想明白她就要结婚了…… 韩进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想那段经历,他看着瘦瘦的没有一点精神的香香,心疼得快要赶上她非要扔下他去结婚的时候了。 韩进忍下心里的戾气,转身去外屋拿他带回来的那个大麻袋,进屋一样一样往出掏东西:“我这几天出去弄了点西,你别省着,使劲儿吃,赶紧把身子养好了!” 一大包至少得有三、四斤的红糖,一袋子四、五十斤的小米,一小袋七、八斤的大米,一包红枣,好几个油纸包不同口味的糕点,四、五个红红的大苹果,一大包带壳的花生。 周兰香看他把东西都掏出来,已经看傻了。这么多稀罕东西,他们在生产队干一年也换不来啊!更别说那些红糖、糕点、水果、花生都是要票才能买来的,农民手里没票,这些东西有人一辈子摸都摸不着一下。 再看看他刚给自己裹上的大皮袄和他身上的行头,那是当年爷爷带他进山才穿的衣裳。 韩进手里没票没钱,可现在城里人跟农村人一样缺肉,肉有时候是比钱和票还管用的硬通货。只要手里有肉,什么都能换来。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韩进这两天是进山打猎去了! 周兰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小进,你进山了?!你答应过爷爷什么?你怎么敢这时候进山?被抓住咋办?你这孩子……” 爷爷走的时候让韩进答应,不结婚不许进山,不许摸猎枪打猎。 别人不太清楚韩进的本事,爷爷也有意替他瞒着,可周兰香知道,他从小被爷爷严加督促,自身又有很高的天赋,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打猎的本事,已经都不比爷爷差了。 爷爷可是当年东北抗联的杀敌英雄,更是远近闻名的老猎人。 爷爷在让他答应之前,跟周兰香私下说过,现在的局势跟他年轻的时候不一样,他希望他亲手带大的小孙子能平安活着,不想让他出风头:“男人不成家就不算立事(成熟),等他有自己的家了,就知道为了老婆孩子收敛这个驴脾气了。” 所以爷爷才给他立下了这个规矩。 而现在他竟然为了她违背了爷爷的遗愿。 第15章 他竟然为了她违背了爷爷的遗愿! 恋耽美 正文 第16章 我为了你把爷爷留的家底全霍霍了,以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6章 我为了你把爷爷留的家底全霍霍了,以后你得对我负责! 周兰香急得眼圈都红了,虽然想教训他,可还是舍不得。 “小进,你的心意姐知道了,你听姐一回,以后绝对不能再进山了!你要是不答应,这些东西你也拿走,我一下都不碰!我也不敢再连累你了……” “香香!”韩进忽然沉声叫了她一句,声音不高,却冷得让周兰香觉得心里好像忽然扎进去一根冰柱子,冻得她打了个好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按自己最舒服的状态来。 韩进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自己给的苹果,看着看着心情就好了,心里的暴躁和狠劲儿烟消云散,眼睛里带上了笑,坐到炕上凑过去跟她说话:“好不好吃?这回没踅摸着橘子,我下回再看看,给你整几个大甜橘子回来!” 香香其实最喜欢吃橘子,只是现在水果实在不好搞,这几个苹果已经费了很大的劲了。也是他没爷爷的本事,以前爷爷进城总是能给香香换回几个橘子的。 周兰香把嘴里的苹果咽进去,不用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点点他凑过来的大脑袋:“现在跟爷爷在的时候能一样吗?那时候国家还鼓励个人打猎呢,收购站收野物收得多红火。现在让人知道你私自打猎你试试?” 刚建国那几年允许个人打猎,打来的猎物直接卖给收购站,个人就能拿到现钱了。可现在进山都得集体组织,打回来的猎物全部上缴,只是给参加打猎的社员记工分,钱是想都别想。猎物也大多数要卖给供销社,只有一小部分能跟全生产队的所有社员平分。 敢私自进山打猎,还敢私藏猎物,那罪名可大了,罚款进农民政治夜校学习班被批被斗是轻的,被抓走判刑的也不是没有。 韩进也明白现在的行事,更不介意周兰香话里的告诫,只要香香不提那些让他想发疯的话,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好听。 韩进很老实地点头:“我近期不进山了,这次也没走远。”说着看看在外屋烧火的小山,在周兰香耳边低语,“我没去打猎,我进山找棒槌(人参)去了,爷爷给我留下的,藏山里呢,谁都不知道!” 从他们这走到真正有猎物的深山就得走十多个小时,他进去拿了棒槌就赶紧往县城赶,没有介绍信,怕路上被那些带箍的学生拦下来,他不能走大路,只能穿山沟子,到城里又是一番折腾,再穿山沟子回来,所有时间都用在路上了。 “真的!我没带枪,啥都没打!”韩进看周兰香瞪圆了眼睛看他,还怕他不信,“你算算时间,我哪有时间打猎啊?” 周兰香自己都觉得自己脾气好,都这样了还想着跟他讲道理,而不是扑上去给这熊孩子几巴掌! 可这事儿更不能张扬,爷爷留给韩进棒槌的事更是连小山都最好不知道,她只能小声教训他,眼睛依然瞪得溜圆:“你是不是傻?那是爷爷留给你娶媳妇的!留给你供儿子上学给儿子娶媳妇的!你卖了以后咋整?爷爷现在肯定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韩进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灯光的暗影里看不清他是认真还是开玩笑,“我把家底全霍霍了,以后你可看住了我,要不我就去坑蒙拐骗!看你怎么跟爷爷交代!” 第16章 我为了你把爷爷留的家底全霍霍了,以后你得对我负责! 恋耽美 正文 第17章 当年的小狼崽子已经长成强壮凶猛的野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7章 当年的小狼崽子已经长成强壮凶猛的野兽了 周兰香看着韩进无赖的样子,又惊又气又有些好笑。 她刚刚见识过韩进四十岁成熟稳重的样子,凡事周到妥帖,别说让她为他操心,就是她自己的事,他也都不动声色地为她安排好,再看到他这个无赖样子,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面前这个还有些孩子气,跟她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十九岁大男孩,让周兰香无奈又心中一片酸软。 可更多的还是庆幸。 她终于有机会弥补前世那些遗憾了。 周兰香对他纵容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肯定把你盯紧了,你可不能嫌烦,到时候别发脾要拆房子。”想起他以前的种种劣迹,又笑盈盈地补充,“踢死猪也不行。” 他小时候可不是真的拆过房子,生产队看瓜地的老更头抓住他偷瓜去跟爷爷告状,他被爷爷罚着去给老更头当小伙计,干了一个暑假的活,等爷爷松口放过他了,他转身就跑去徒手把人家瓜窝棚给拆了! 前些天他一脚踢死家里一头肥猪的事也已经被他娘宣扬得远近皆知,甚至有人还偷偷给他起了个新外号,叫“踢死猪”。 韩进肯定也知道外号的事,可他并没有因为周兰香的玩笑懊恼,不知道哪句话刺况,就是留给他钱和东西,等他长大成家的时候也不会是他的,还会让他跟父母兄弟产生隔阂,三个叔叔和堂兄弟们也会因此嫉恨他,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爷爷留得每一样东西都得好好珍惜,哪能让他说送人就送人。 再说她要是坐小月子铺了他的熊皮褥子,那多不吉利,就是还回去,以后韩进结婚,他媳妇也得膈应。即使以后说开了不是流产,周兰香也怕人家媳妇心里不舒服。 韩进没接她的话茬,迅速地脱掉皮衣皮裤,穿着里面的棉袄棉裤就去拆红糖,然后拿个大碗倒进去小半碗糖冲了红糖水,却不直接端过来,放到炕沿上晾着,先去摸了摸炕,摸完眉头就皱了起来:“这炕怎么这么凉?” 现在才午夜一点多,炕已经没多少热乎气了,这要是到凌晨四、五点最冷的时候,那不得凉透了? 周兰香没接他的话,这炕一直这样,因为已经好几年没通了。生产队放扒炕抹墙假的时候王满囤把上房、大哥家的活都包了,干完又跟着他爹去给徐寡妇家干,就是不管自己家的。 他们家没风的天气一烧火就满屋子冒烟,好在现在冬天风大,炕只是不容易热,烧火屋里也没烟,已经算好的了。 她现在关注的是韩进身上的棉裤棉袄。 单薄破旧,袖口、膝盖、手肘好几处地方都露出了里面黑黄的棉花,而且已经瘦小很多。裤子半吊在小腿上,棉袄短得盖不住腰,瘦得扣子都系不上,用一根麻绳捆着勉强穿上,一看就是好几年前用旧棉花敷衍着做得,粗针大线的,衣襟的边都没缝好。 幸亏韩进这几年猛长身体不长肉,吃得又不好,个子蹿得厉害,身上却瘦,要不然根本穿不上。 所以他进山才穿上爷爷留下的皮衣皮裤,否则这身棉衣根本抵挡不了山里的风雪。 也因为棉衣太破,前天他过来才不肯穿吧。 周兰香一直知道韩进的爹娘对他不如对其他几个兄弟好,可怎么都没想到会亏待他到这种程度。 第17章 当年的小狼崽子已经长成强壮凶猛的野兽了 恋耽美 正文 第18章 他家香香像是会发光一样,没人能比她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8章 他家香香像是会发光一样,没人能比她更好了! 韩家在屯子里日子过得算是很好的,劳力多,韩爷爷当年又留下不少家底,就是在这缺吃少穿的年月,一身棉衣还是能拿得出的。 而且即使是拿不出新的,破了的地方缝补好,短小的地方接一块,再穷的人家也做得到。 屯子里除了家里没有女人的光棍汉,没人会穿这样露着棉花瓤子的棉衣。 更别说韩进有爹娘有四个嫂子,甚至还有两个姐姐了。韩家没分家,一大家子女人怎么就把个最小的弟弟亏待成这样! 韩进让小山再添点木头把炕烧热乎了,又拿了个大碗把红糖水来回折,摸着不那么烫了端过来看着周兰香喝,不错眼地盯着她,对小山端上来的鸡汤和玉米饼子看都没看一眼,当然也就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棉衣。 “香香,喝了你赶紧睡,要不明天该难受了。”香香最怕熬夜,小时候过年守岁她总是熬不住,被她娘逼着熬到十二点,大年初一一整天人都是蔫蔫的,初一的饺子都吃不了几个。 周兰香不想提棉衣的事让他难堪,这小子臭美又太爱面子了。 但看见这件棉衣,更坚定了她心里的一些想法。 “小进,你进山带枪了没?”爷爷留下的两杆猎枪指名是给韩进的,他结婚之前不能进山当然不能用,就一直锁在老宅里,钥匙由他爹和三个叔叔轮流保管着。 韩进看周兰香把糖水喝完了,倒了温水给她漱口,又示意她赶紧躺下,把他的大皮袄压在被子上,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就没打算打猎,没带。”想带也不行,他爹把枪藏得死死的,这么多年看都不让他看一眼。 周兰香刚要抬起头跟他说话,他的大手就落了下来,严严实实罩住她的头把她往枕头上一按,又把他那顶毛茸茸的狐狸皮帽子盖在她头上:“快睡觉,我吃一口就走,你别管我了,有事明天再说。” 周兰香只能老老实实躺下,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我听说蘑菇屯有人打着狍子了,就怕你眼热(羡慕)也进山呢。现在管得多紧呐,万一被人举报了就糟了!你可不能去打猎,他们就是打着头老虎咱们也不眼热。” 她现在当然还没听说,可韩进被判刑之后,他二哥一家搬进老宅,他二嫂冯桂花娘家人来给燎锅底,拿了一只大狍子腿。她二嫂没忍住,遮遮掩掩地在屯子里显摆了好几年。 韩进二哥搬家的时候小山躲在两家中间的夹道里难过,把冯桂花和她娘家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狍子是刚入冬的时候打的,用得就是爷爷留给韩进的猎枪。那两杆猎枪在韩进完全不知情的时候早就被冯桂花的娘家兄弟拿走了。 她现在必须提醒韩进,而且最好让他跟二哥一家的关系变得越糟越好,最好这小子知道真相之后暴脾气来了狠揍他们一顿,到时候顶罪的事让他们提都不敢提! 她不是没想过要把前世的遭遇告诉两个弟弟,可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不说。 前世他们三个人都太惨了,她如果不如实都告诉他们俩,两个孩子不会重视,可她全说了,韩进如果信了就肯定会去报仇。 他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那么深的仇恨,她根本拦不住他。 如果他再因为伤人甚至杀人而进了监狱,那跟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有小山,这孩子心思细腻又特别重感情,知道了肯定会非常非常伤心。 前世她的小山已经把心伤透了,今生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希望自己心地善良柔软的弟弟能一直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快活阳光地生活下去。 所以,她会努力把所有不好的事都替他们承担下来。 好在她特别有把握,只要她说的话,这两个孩子都会听。她也早就想好了怎么带他们躲过近在眼前的劫难。 等眼前的劫难过去,以后她会慢慢培养他们对身边人的戒心,会用自己的一生给他们温暖和保护,把两个弟弟前生受的苦难都补偿回来! 她想好的第一步就是让韩进跟他二哥闹翻! 可韩进好像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口咬掉小半个玉米饼,又闷头喝了一大口热汤,才有点闷闷地点头,只嗯了一声,完全不肯接茬。 韩进很后悔,他不该大半夜地来找香香,应该随便找个地方把这半宿对付过去,等明早她睡醒了再来。 要不然她大半夜的走了觉,明天肯定难受一天。可他也知道,真让他走到香香的门口不马上进来看她,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走的这两天他心里一直火烧火燎的,一把火越烧越旺!进山的时候是气得,气王满囤,更气自己。香香这些年受了那么多的苦,他竟然一直在跟她赌气,直到现在才知道! 卖了人参换了吃的,回来的路上他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香香了,那团火就变成了期待和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强烈渴望,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心思考虑别的! 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忘了,只想见到她,快点,再快点!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韩进心里想跟她说得话太多了,只能用狼吞虎咽压抑住自己。 可平时一熬夜就迷迷糊糊的周兰香今天却反常地精神,也反常地好奇心旺盛:“小进,蘑菇屯你应该熟,知道是谁打着狍子了吗?” 韩进的娘张翠翠和二嫂冯桂花都是从蘑菇屯嫁过来的,两人还是远房姨表亲,按理说韩进应该对蘑菇屯很熟悉,可实际上他肯定不熟。 小时候张翠翠从未带他回过娘家,长大了以她对韩进的态度,更不可能让娘家人跟韩进亲近。 不过这些周兰香都装作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引起韩进的警觉。 韩进还没说话,趴在旁边玩儿煤油灯灯芯的小山先抬起头:“姐,你听岔了吧?蘑菇屯还能有人有这尿性(本事)?” 蘑菇屯离他们磨盘屯不到五里地,离山不算远,也是他们红旗大队下属的一个自然屯。 之所以叫蘑菇屯,是解放前闹灾闹土匪的时候,附近别的屯子都能上山踅摸点野味,靠山吃山,总不至于饿死人。可他们蘑菇屯不知道是风水问题还是怎么回事,男人都是熊包(懦弱无能没骨气没本事),竟然全屯子人靠吃蘑菇挨着,饿死也没本事去打个野鸡套个兔子。 就是解放以后甚至到了现在,蘑菇屯的男人也是方圆几十里的笑柄。 去公社送公粮谁都敢插他们的队,闹干旱的时候被上游的屯子截流抢了水,也不敢抡起铁锹去抢回来,最后还得靠一群老娘们儿跑到大队部和公社拍着大腿哭嚎上吊解决问题。 蘑菇屯的男人都是软蛋熊包,这是大家公认的。 而且现在不比从前,近处几十里以内的林子里野鸡都难见着,想打狍子这些大猎物至少得往山里走个上百里,连他们磨盘屯这样以前出过不少好猎手的屯子都好几年没听说有人打着狍子了。 周兰香一脸迷惑:“没听岔呀,就是蘑菇屯,听说是因为有两把好猎枪。” 小山不以为然:“再好还能有韩爷爷的枪好?” 那可是杀过鬼子轰过土匪,连来征兵的部队干部都稀罕得不行的! 周兰香不往下说了,点到为止,剩下的留着韩进自己去打听。说太过韩进回去直接跟他爹要枪,可能就打草惊蛇没办法发现事情的真相了。 别看他现在不吭气,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往心里去了。 就是真没走心,明天她再让芳丫姐他们在他身边念叨念叨。 炕烧得很热乎,身上压着韩进的大皮袄,暖和又安全,两个弟弟都平平安安待在身边,她的心总算踏实下来,很快就困了:“小山,你给小进铺被,今天你俩挤挤……”身体太虚又担心了这么久,一放松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迷糊睡过去了。 韩进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和身上补丁摞着补丁的破棉袄,手伸出去堪堪停在她头上,心里闷痛得厉害,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最后只是掖了掖被角,把大衣给她盖严实了。 三两口吃完手里的玉米饼子,韩进跟小山一起轻手轻脚地把他拿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清点了一下家里的细粮和鸡蛋,又仔细问了香香这两天的伙食,韩进拿出两根手指粗的山参交给小山:“鸡蛋和细粮你可劲儿给香香做,明天我进山踅摸几只野鸡,以后一天给她炖一锅人参鸡汤。” 过两天他再进一趟城,收他人参的赵大头是爷爷的老熟人,答应了这几天尽量给他再弄点奶粉、麦乳精和其他营养品,香香这次身子伤大了,必须得好好补回来。 韩进躺下了一时也睡不着,这两天虽然一眼都没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困也不累。只要一想到香香回来了,他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是一家人了,全身的血液都躁动得控制不住,好像有一股汹涌不绝的力量绵绵不断地在身体里流淌,让他总觉得得为她做点什么,再做点什么。 小山也不困,这几天的经历对他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姐姐还是那个对他温柔照顾的姐姐,可好像又不是那个压抑憋闷的姐姐了,她带他打开了一扇新奇的窗子,让他看到生活原来还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过,原来那些曾经的郁闷和不平还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轻松地面对解决。 时间太短,变化太多,这个十四岁的小小少年还没有想明白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所以只能兴奋地给韩进讲这两天的事,讲他们怎么有惊无险地藏起鸡汤和鸡蛋,怎么找帮手狠狠地打了王家一家子的脸,讲他们姐弟两个和大哥密切配合,让爹娘没办法找姐姐的茬。 韩进越听眼睛越亮,煤油灯已经熄了,他还是坐起身,越过小山和炕中间竖起的一张炕屏去看躺在另一边睡熟的香香。 漆黑的夜里应该什么都看不见,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看见了,他家香香简直会发光一样,就是这么看着都觉得没人能比她更好了! 第18章 他家香香像是会发光一样,没人能比她更好了! 恋耽美 正文 第19章 香香,是不是傻了?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19章 香香,是不是傻了? 第二天周兰香就在小米粥里喝到了人参的味道。 这味儿她很熟悉,韩爷爷以前每年入冬都会给她一小盒子参片,让她在炖汤的时候放几片。老爷子一辈子在山林里战斗、生活,手里肯定有点大山里的宝贝,可爷爷在的时候他们都只是冬天偶尔喝个人参鸡汤,她哪能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喝上了人参粥! 这太过福(奢侈浪费)了! 周兰香粥碗都要端不住了,这粥她吃下去肯定不克化(消化),都有可能折寿! “小山,小进呢?”这肯定是韩进拿来的人参。 以她对爷爷的了解,肯定不可能只留给韩进一栋老房子和几样老物件做纪念,肯定得私下留点别的家底给他,昨天他为了她卖了一只人参,她就已经坐立难安了。可她也知道韩进的脾气,他想对人好的时候从来都是掏心掏肺没有一点保留,也不允许人拒绝。 前世她刚办了离婚,从民政局出来他就直接去隔壁的房产局把他在城里买的两套房子和两套底商都过户到了她的名下,不允许她有一点的推辞。 两人差点在房产局吵起来,让一群人把他们当西洋景看。 所以昨天他把人参卖了就卖了,她再推辞见外他肯定得跟前世一样急了,只能暗自打算着以后想办法补偿回来。 可没想到这小子能这么霍霍人!她哪能糟蹋这样的好东西! 小山一向机灵,知道这事儿他扛不住姐姐的责问,一问三不知,只催姐姐吃饭:“进哥一大早就走了,没说干啥去,也没说啥时候回来。姐,你先把饭吃了吧。”大眼睛亮晶晶的装得可乖可乖了,“煮小米粥是杆子婶儿教我的,我一大早起来,小伙熬了快俩小时了。” 看周兰香脸上还是没笑模样,小山的声音越来越小:“做都做了,等进哥回来你好好跟他说呗……”反正他是不肯替进哥背锅的。 周兰香气笑了:“就你心眼儿多!小进对你多好,遇上事儿了你咋还往后躲呢?” 小山一点不心虚,马上笑眯眯地凑过来:“姐对进哥多好啊,肯定舍不得骂他!从小我俩一起犯错你训我的声儿肯定比训进哥的大。” 周兰香拿这个小滑头没办法,心里软软的,拍拍他的小脑袋真心地笑了。 小山从小聪明懂事,在她的记忆里几乎没有惹她生气的时候。这么好的弟弟,她哪里舍得对他大小声,他这是胡说八道转移她注意力呢。 但还是没舍得把粥吃完,让小山分出三分,做都做了,他们仨都吃点吧。 这俩孩子比她还需要进补,都是长个子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瘦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看出来了,她真是心疼得看不下去。 韩进直到太阳升得老高才又过来,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家的院子,吓得正在喂鸡的马谷雨半盆鸡食都倒自己鞋上了。 她以为韩进是来找茬干架的。 要不然刚打完小叔子怎么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他们家门,而且还阴沉着脸,凶巴巴恨不得拆了他们家房子的样子。 马谷雨扔了破搪瓷盆就往上房跑,韩进眼皮都没对她撩一下,大长腿一迈就进了周兰香家低矮破旧的屋门。 把手里的拎着的一大桶和好的黄泥和铁炉箅子、炉盖放外屋,还没说话就看到迎出来的小山跟他眨眼睛。 韩进马上明白了,趴门口看了一眼周兰香,打个招呼就走:“香香,我先把炉子搭上,烧热乎了再慢慢修房子。小山,你跟我出来搬砖。” 周兰香根本没机会开口,两人就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了。 韩进搭完炉子让小山先烧着,一刻不歇,马上出去修房子。 修也不是大修,只把土墙四周那些漏风的耗子洞和房檐上的家雀窝用黄泥堵上就行。至于薄薄的土墙和根本不保温的房顶,那就算了,现在修不了也没必要修,反正香香也只是在这对付几天,离了婚他们老王家房倒屋塌才好呢! 韩进肆无忌惮地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王家上房和东厢房都死一样静,除了偶尔有几声鸡叫好像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韩进看都懒得看这家人,要不是香香反复叮嘱,现在揍了他们影响她尽快离婚,他早去把王满囤的四条腿都打折了! 不过也只是现在不动他们而已,等香香顺利离了婚,一笔一笔他都得跟他们算清楚! 房子修完了,韩进又去劈柴,眼见着窗外挨墙摞起来的木柈子堆几乎一人多高了,他还是没停手的意思,周兰香很严肃地叫他:“小进,别劈了,进来!” 韩进不进去,还叫小山出来:“小山,到点儿做饭了,赶紧地!” 小山不看瞪眼睛威胁他的姐姐,跑得比兔子还快,周兰香刚想下地追出去,韩进穿着个单秋衣就进来了。 大冷天的他把自己忙活得热气腾腾,自己不冷却总觉得香香会冷,大长胳膊一伸,拿过炕上的大棉袄就把她给裹住了,然后两只手一紧,又把人给提溜到炕头捂上了。 “你可别下地,这屋也就炕头有点热乎气儿,老实在那待着。” 周兰香一时间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要先跟他说什么好了。 这小子乱霍霍爷爷留下的东西,还添了个总把她提溜来提溜去的毛病!哪样儿都不能惯着啊! 韩进看一眼出门抱木头准备烧火做饭的小山,按着周兰香不让她动:“香香,是不是傻了?那根小棒槌你看了没?” 周兰香还真没看,小山都切成片了,只听他比划着比手指头还粗。 山参可不同于后来人工养殖的高丽参花旗参,就是小山手指头那么粗至少也得三、四十年的参龄,放在啥时候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韩进看她发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就闷笑了起来。他鼻梁高眼窝深又是内双的眼睛,平时总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谁看了都觉得他长得冷硬,或者干脆说他凶,可周兰香觉得那些人肯定是没见过他这么笑。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觉得这样笑着的韩进跟他现在的样子一样,暖洋洋又非常可靠,真的是个大人的样子了。 一个可以让人信任甚至依靠的大人,让她想起前世那个四十岁的韩进。 第19章 香香,是不是傻了? 恋耽美 正文 第20章 你赶紧养好了,要不我有座金山也没意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0章 你赶紧养好了,要不我有座金山也没意思啊! 周兰香本来也不是跟他生气,看到韩进这个样子,她自己也跟着笑了:“去拿来我看看。” 韩进马上把装着参片的小碗拿来了,挑了一片放到她嘴里:“含着,补气的。” 周兰香眼睛瞪大:“鲜的!”她一直以为他卖得是爷爷当年留下来的干人参,没想到是他去现挖的! 韩进又笑了,这次没出声,眼里的亮光却比刚才更盛,他就知道香香这么聪明,只要看见了就会马上明白。 韩进的声音更低:“爷爷走之前留给我两只大个儿的,我卖了一只给你换补品,这东西现在卖不上价,就换回那些东西和二百块钱,等过两天我再去一趟,那天我着急回来,赵大头一时凑不够,钱和麦乳精、奶粉没拿回来。” 接着特别真心地夸她:“你福气多好啊,我去拿老棒槌的时候就遇上两只小的,正好挖回来给你炖着吃!”好像他能碰上这两只参全是她的功劳一样。 看周兰香还是有些不赞成的样子,他难得做出小时候讨好卖乖时才有的老实样子哄她:“香香,你放心,还留着一只呢,我没全霍霍了。爷爷也说过,男人要啥靠自己挣,你看着,我以后不靠爷爷也肯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周兰香心里有再多的反对也不能这时候说了,这孩子一直心心念念要照顾她,让她过好日子,最后也真的靠自己让她过上了好日子。 这份心意她不能辜负,当然也不能再为了人参的事惹他不痛快。就是真的不想让他再为自己花钱,也得等以后再慢慢说了。 看周兰香弧度柔美的柳叶眉弯了弯要问他话,韩进马上知道她要问什么了,眼里的笑意更盛:“那地方隐秘,爷爷说方圆几百里除了我没人有能耐进去。” 周兰香张嘴又要问他,韩进竟然又猜到她要问什么了,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放心,赵大头是爷爷以前就有过命交情的人,他门路多着呢,别说一根,就是十根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化了,肯定安全!” 周兰香想问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但还是不放心,小声但是非常严肃地嘱咐他:“这话以后谁都不能说!这事儿也谁都不能露!要不爷爷真闭不上眼睛了!” 韩进听着小山要进屋了,把手里装着参片的小碗往周兰香手里一塞,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高兴得神采飞扬:“除了你我还能跟谁说?你就安心吃吧,赶紧养好了,要不我就是有座金山也没意思啊!” 周兰香被他这种大大咧咧不当回事的态度气得要急死了:“小进!”他马上就要面临那么大的事,谁都不知道他被陷害背后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她都要怀疑前世他爹娘和二哥不只是因为老宅,更是因为这些棒槌才让他去顶罪了! 韩进看她急得眼圈都红了,心里一慌,赶紧把碗拿过来,乱七八糟地给她扯着大衣裹紧了,也不知道自己哪儿不对了,更不知道怎么让她高兴起来,只能胡乱认错:“香香,我错了我错了!你说,你想让我咋地,我都听你的!肯定啥都听!” 小时候都是他闹脾气让她哄,其实他也不需要她哄,只要她眼睛含笑地看着他,坐在他身边就好了,最多气得严重了要她摸摸头或者抱他一下,他马上就高兴得能飞起来。 他还从来没把她气得要哭过,真的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让她别生气了才好。 周兰香也知道是自己太着急了,不能怪韩进,前世今生他一直都把她当最亲的人,对她没有一点防备,她难道还能因为他太信任她生气不成? 她很快冷静下来:“小进,爷爷当年怎么嘱咐你的?” 韩进看她脸色恢复了,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点莫名的失落,但也顾不上去想这些,赶紧认真回答:“爷爷让我爹娘兄弟姐妹都不能说,留着以后娶媳妇供儿子上大学!” 周兰香一听更着急了:“其实你跟我都不应该说。这事儿以后我不问,你也不要再跟我说了,更不能再为了我动棒槌……” 韩进目光一沉打断她的话:“你跟他们能一样吗?跟谁不说也得告诉你!要不我要那玩意儿有啥意思?” 周兰香一看就知道他倔脾气上来了,现在也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既然他知道轻重谁都没说就好:“好好好,你这不是告诉我了吗。说了就说了,我也听着了,你结婚以前这就是只有咱俩知道的秘密,不能再让人知道了。” 等他结婚以后当然会告诉媳妇。 韩进没心思琢磨她话外的意思,对她那句只有咱俩知道的秘密很高兴,又有点懊恼,香香不跟他见外,可还是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着。 什么时候她才能既跟他做亲密无间的家人,又能把他当成个大男人来看就好了。他觉得最好是她跟他在一起什么事都不操心,只让他好好照顾她。 见韩进点头了,周兰香赶紧提要求:“爷爷说你二十岁之前不能出大力,今年你可不能去农田基建队出工。” 前世韩进顶罪的事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就是因为他在农田基建工地打过抢劫杀人案的死者张猪毛。 后来公安一调查,他的作案动机就是报复杀人,他替他二哥扔掉的刀在公安来搜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藏在了他装衣服的箱子里,刀上也有他的指纹,动机明确,证据确凿,让他根本没有翻案的机会。 所以今生他决不能再去农田基建工地。 韩进使劲点头:“我肯定哪都不去!”走了她再被欺负怎么办?以后他真的哪儿都不去了! 周兰香还是不放心:“你得答应我,过年之前不打架,多生气的事都不许跟人动手!” 韩进连连点头,现在她说要颗星星他就能赶紧搬梯子去,这点小要求哪还算事儿!再说他现在除了老王家人看谁都顺眼!心情好得都要飘起来了,以前那种憋在心里的暴躁早不知道去哪了,让他打架他都没心情! 压在心头最重要的事说出来了,周兰香看着手里的人参深吸一口气:“今年别进山了,你就老实地待在家里等着过年!” 又像小时候一样哄他:“等我好点了,给你做新衣服。” 人参的事就先不说了,等要紧的大事过去再慢慢劝他。她可不敢用这么好的东西,真的太过福了!想想都心慌。 就是这碗参片,等韩进不注意的时候她也得晒干了给他存起来。 可惜韩进和小山都不是小时候对她言听计从的那俩小尾巴了,动起心眼儿来她根本治不住,俩人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参片就放在小山那里保管了,每顿给她煮粥或者煮鸡汤,做好了端上来,否则根本看都不让她看见! 韩进说到做到,周兰香说不让他进山,他即使惦记自己下的套子也不进山,隔两天又跟着队里接知青的马车去了一趟县城,带回来两百块钱和两罐麦乳精、两袋奶着周兰香每天早晚不重样地喝。 然后不知道从谁家偷偷买来几只老母鸡,隔天就给周兰香炖锅香喷喷的人参鸡汤。 他和小山有了上次杀鸡炖鸡的经验,这次知道给鸡剪指甲了,也知道找气管下刀,不再一斧头砸烂鸡半个脑袋了。 但还是不会把鸡头给周兰香吃,下锅前直接把鸡脑袋拧下来,扔灶坑的火堆里埋上了,鸡炖好了,两个鸡脑袋也烧熟了,他跟小山蹲锅台下边偷偷啃了,啃完骨头都烧了,就怕香香看见影响心情。 周兰香不知道他俩在鼓捣什么,只要他俩在家好好待着,房子扒了她都觉得自己俩弟弟扒得对! 小山在姐姐的指导下做饭越来越利索,每天麻利地做好饭就复习功课准备考试。 韩进把家里能干的活都干完了,就去生产队上工了,中间歇工那一小会儿他也会跑过来看一眼。周兰香就在炉子上放俩地瓜或者土豆,用个搪瓷盆扣着,烤得外皮焦香里面软糯,他回来就能热乎乎地吃上一口再去干活了。 韩进在家一直都是吃不饱的,即使他家是屯子里日子过得很好的人家,每年工分多分得钱粮也不少。可他饭量大,他娘从来都不让他敞开了吃,这是前世他出狱后偶尔对她说漏嘴的。 周兰香现在地都下不去,家里的细粮他又一口都不肯动,只能用这个办法先照顾他一下。 第20章 你赶紧养好了,要不我有座金山也没意思啊! 恋耽美 正文 第21章 从小就这样,一物降一物说得就是他们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1章 从小就这样,一物降一物说得就是他们俩! 姐弟三人意外地过上了几天安稳日子。 一开始韩进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周兰香还有点紧张,就怕王家人找茬。韩进那个驴脾气不招惹他他还憋着一股劲要收拾他们呢,敢送上门来她怕自己根本拦不住他。 可出乎意料的,王家人跟忘了她这个人一样,走路都绕着她住的西厢房走,除了王五福偶尔趁韩进不在指鸡骂狗地骂两声,谁都没来找她的麻烦。 而张桂荣被大哥吓得真不敢来找麻烦了,小山一讲这事儿就眉飞色舞:“大哥让大妞看着娘,说她敢来骂你他马上就去双柳公社找大姨去!”而她爹周保田又忌讳她做小月子,怕被人背后说嘴,暂时也不会进她的门。 大哥对爹娘最孝顺,家里的事他除了闷头干活全让爹娘做主,这还是他第一次违背爹娘的意思。 周兰香心里热乎乎的,前世她从不知道跟大哥诉苦求援,大哥后来也渐渐被家里的事和生活的贫困压得没了精神和血性,两辈子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哥。 韩进每天早中晚加上中间歇气儿几乎要往这边跑四、五趟,劈柴烧炉子甚至洗碗倒炉灰的活他都包了,除了不在这边吃饭,三个人几乎又过上前世进城以后的日子了。 周兰香有前世的印象,知道韩进在做家务上很在行,别看他高高大大进门不低头都容易撞门框上,其实耐下心来特别细致周到。他甚至衣服都偷偷帮她熨过,要不是她执意不肯让他再做这些,他能天天晚上把她第二天穿得衣服熨好挂起来才回家。 其实他小时候就这样,三、四岁起她做饭他就搬个小板凳坐灶台边烧火,再大点她做针线活他就在旁边守着给她穿针,可细心了,从来不会因为贪玩儿忘了。 所以从小周兰香看到的韩进就跟别人看到的不一样,韩进对她也跟对任何人都不同。 过了一周多她腿上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不会走两步路就裂开了,跟她要好的屯邻也不怕打扰她养身子了,陆陆续续过来跟她唠嗑,周兰香就不让韩进再在人前干家里的零碎活了。 怕他被嫂子大娘们取笑,也怕传到他家里人耳朵里再生事端。 即使是这样,韩进在她身边的样子也跟大家印象里的完全不同,平时他总阴沉着脸皱着眉头,好像看什么都不耐烦,再加上他这些年打出来的凶狠名声,屯子里的妇女谁都不敢跟他说笑。 可坐在周兰香家的韩进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虽然也没什么话,可就是让人觉得他一点都不凶,甚至还很随和,而且还比别的年轻人要细心很多。 芳丫姐嫁人前就是磨盘屯的姑娘,从小看着周兰香和韩进长大的,对韩进的印象并不受屯子里的流言蜚语影响。 她跟周兰香关系好,来得也最勤,看到韩进抢着给周兰香剥烤好的红薯皮,就在旁边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进子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我带小香去挖婆婆丁,你不让我牵她手,她年纪小挖得比我们少,你就吭哧吭哧跑老远的山头去挖,回来都堆她篮子里让她跟我们比。” 韩进把红薯剥完皮找了个盘子装上,怕烫着香香不让她碰,用眼睛示意她先把红糖水喝了再吃,才随口回芳丫姐一句:“我哪吭哧吭哧了?我从小爬山就厉害!” 在香香面前说他熊(能力差)他是坚决不承认的,就是小时候也不行! 芳丫姐嗓门大,笑得嘎嘎的:“可不是!回来还非要替小香背着背筐,人也就比筐高一点,累得满头汗就是不撒手,咬牙切齿地拖着筐走,后来出去挖野菜小香只敢拿最小的筐,就怕累哭你!” 韩进听不下去了:“你家大妞找你呢,哭得大鼻涕二尺长了,你赶紧回家看看吧!” 芳丫姐又是一通嘎嘎大笑,笑得韩进有点不好意思看香香了。 自己小时候咋这么丢人呢! 周兰香知道他最好面子,赶紧转移话题跟芳丫姐聊起她手里做得鞋,芳丫姐说了几句又回到韩进身上:“进子过年也二十了吧?相看媳妇了没?” 韩进最烦别人跟他说这个,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不看,都太磕碜(丑),看不上!” 他名声不好,屯子里也没人真的要给他介绍对象,可并不耽误大家拿这个话题跟他开玩笑。 虽然知道他们也就是磨嘴皮子,可他还是烦得不行。 芳丫姐刚要接着说,周兰香看着韩进的脸色实在不好,就拉了她一下,摇摇头笑了。 这小子还跟前世一样,一提给他找对象就急,而且是真急,甚至跟她都有赌气好几天不来吃饭的时候。 现在年纪小气性大,还是得慢慢跟他说,要不把屯邻都得罪光了,以后可真没人给他介绍对象了。 芳丫姐也笑了,跟周兰香眨眨眼睛:“这是还没开窍呢!” 周兰香也笑了,给芳丫姐递眼色:可不是,等大点遇上合心意的就好了! 芳丫姐戏谑地看一眼韩进,也跟周兰香使眼色,意思是有好姑娘就给他留意着。 周兰香亲热地把芳丫姐往炕头拽了拽,两人默契地不再逗韩进了。 他们都是看着韩进长大的,别人传他名声不好,可一个屯子住着,大家自己也有眼睛。韩进是脾气不好,可干活勤快长得好,品行上也没大问题,年轻人脾气急一些也不是大毛病,至少芳丫姐还是愿意给他介绍对象的。 韩进没注意她俩眉来眼去的,可也能感觉出周兰香的态度,心里一阵气闷,好像堵了块石头,又好像有一部分空落落的,要不是怕吓着她真想使劲捶自己胸口几下! 他一句也不想听了,一股气冲上脑门站起来就大步往外走。 周兰香发现他真生气了,笑盈盈地叫了他一句:“小进,你干啥去?”声音不大,轻轻柔柔的,一点力道没有。 韩进那股汹涌的闷气却像被一针扎爆的气球,一下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他一下顿住脚步,脸上的阴沉暴躁还来不及收回去,语气也还有点冲,说出来的话却完全相反:“你不是要吃爆米花吗,我去拿点苞米给你放炉盖上炒。”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好,抿了一下嘴赶紧加一句:“炒黄豆吃不吃?加点糖炒得酥一点,要不我干脆给你炒油茶面吧?把炒黄豆碾碎了放里边,吃着不费牙。”对自己的语气还是有点不满意,可至少香香不会觉得他是在赌气了吧? 小山在旁边闷笑,芳丫姐拍着周兰香的腿大笑,从小就这样,一物降一物说得就是他俩! 第21章 从小就这样,一物降一物说得就是他们俩! 恋耽美 正文 第22章 欺负老实人是要遭报应的!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2章 欺负老实人是要遭报应的! 芳丫姐很快就被大儿子大虎叫走了,家里最小的妹妹虎妞哭着找娘,鼻涕可真要二尺长了。 韩进看天色实在晚了,确认炕烧热乎了炉子也烧暖和了,屋里什么活都没有了,又嘱咐小山几句才回家睡觉。 不过走前还是坚持在炉盖上炒了一把苞米花。今天丢了好几次人,让香香觉得他不但丢脸还说话不算数可不行! 周兰香听着炕屏那边小山轻轻的小呼噜,躺在炕上仔细盘算。 小山已经考完升学试了,出成绩还得一两周,他上学的事还可以缓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韩进的事办了。 她可以想办法让他避开前世顶罪的事,可总觉得不太保险,就怕有个万一。不能只在他们自己身上想办法,得让这事儿有个双保险! 第二天小山要去学校填毕业表格,做好早饭又把中午饭准备好,反复叮嘱姐姐中午放炉子上热一下就可以吃,千万别碰凉水,有什么活等他回来再干。 韩进要跟着生产队的壮劳力进山打柴火,也是得去一大天,周兰香听完小山的嘱咐又听韩进的,好脾气地他说一句她就笑盈盈答应一句,总算把俩人都哄满意了,俩小孩儿带着一脸小老头一样的担忧出门了。 他们一走周兰香就赶紧拿出小山的作业本和铅笔开始写举报信。 她昨天想了大半宿,只让韩进防范不行,她得从根儿上把这个危险给掐了! 当年抢劫杀人案的死者张猪毛是离磨盘屯差不多十里地的三岗屯的,没出事的时候就听说他不是什么老实后生,虽然没做出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事,可据说是个酒鬼,经常跟人打架,还被传过小偷小摸。 韩进被判刑以后周兰香仔细打听过所有相关的事,知道公安在去张猪毛家调查的时候他媳妇吓坏了,交代了张猪毛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案子,他在秋末生产队交公粮的时候以次充好,用陈粮替换了生产队交公粮的新粮。 这个年代农民秋收打了粮食,都是先把最好的交给国家,他们生产队去年种了五十亩地良种玉米,粮食上得特别程实(饱满),据说这些玉米不但出米率高,磨出的玉米碴和玉米面都比别的玉米香。 生产队除了留了一点种子,其他的都上缴国家了,一粒都没舍得多留,而张猪毛却偷偷换出来半袋子。 人都死了,公安除了没收了那半袋子玉米粒子也没再做什么,可这件事对周兰香来说却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前世她一直不相信韩进会杀人,为了给他找证据所有案件的事都打听得特别清楚,甚至张猪毛把偷换的玉米藏在家里废弃的牛圈草料槽里都知道。 而那良种玉米也特别好认,他们本地种的普通玉米都是黄色的,良种玉米不但比普通玉米颗粒大而饱满,玉米粒还是黄色和黑色、红色夹杂的,只要找到了,他就完全没办法抵赖。 周兰香这几天翻过小山的课本,上面的字她都认识,更证明了梦里那些事是真的。但是让她写就有些困难了,毕竟她今生是一个字都没写过的。 而且有一些字她能认却不会写,写信就有些困难了。 但是好在她会查字典,一封举报信也只是几行字把事情说清楚了就行,查了几次字典,也就很快写完了。 写了两封信,又用练习本的纸糊了两个信封装上。在信封上大大地写了举报信三个字。 信是用供销社随处都可以买到的学生练习本写得,笔也是最普通的铅笔,她又是用右手写得字,就是以后有人看到她的字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现在就更想不到她了,现在她还是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文盲农村妇女呢。 周兰香收拾好了出门,一迈进院子就遇上抱着一捆柴火的马谷雨,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一瞬间的愣怔。 这些天一直在屋里养伤,周兰香重生回来之后还没认真看过马谷雨,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重生前那个一生无子满身悲苦黄瘦干枯的样子。 是的,王满仓夫妻俩虽然现在有儿有女,可儿子在村头小河里抓鱼淹死了,女儿招娣倒是平安长大,可刚十六岁,王大江就做主,把她嫁给了公社食品站卖肉的刘腰子的傻儿子,招娣反抗不成,结婚前一天也上吊死了。 王满仓身体一直都不好,好容易有了这么俩孩子还都没养大,后来马谷雨也一直没怀孕,王家人不说是王满仓身体的问题,一直都怪马谷雨克夫克子,让她一辈子都受尽指责虐待。 前几天周兰香借着大姨的口说王家绝户并不全是发泄怒气,前世王家是真的一个孙子都没有。 老大王满仓儿女尽失,王满囤把徐寡妇不知道跟谁生的野种当成自己儿子养了一辈子,老三王满金一辈子生了六个女儿,老四王满银第一个媳妇五年没开怀生孩子,第六年他就离婚娶了个生过儿子的寡妇打算继续努力生儿子,结果努力了一辈子,直到周兰香去世时他还在努力,却孩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周兰香看着还年轻的马谷雨,想起她以后的样子,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个跟自己一样被王家害了一生的可怜人。 可她对别人的人生无能为力,现在只能努力先顾好自己姐弟三人。 周兰香对马谷雨没有任何敌意,马谷雨却忽然拦住了她。 看着在屋里养了十几天,养得脸色恢复不少的周兰香,马谷雨狭长的眼睛里目光复杂,却没跟她说话,忽然冲上房的王许氏喊了起来:“娘,二弟妹能下炕了!这可是好事,快跟二弟说一声,省得他惦记!” 说完才冲周兰香笑了一下:“二弟妹,你这些天养得可真不错,脸都胖了一圈!你养得好我们也算没白受累了,二弟躺在炕上下不来,这一家子可都围着他伺候呢!我年轻累也就累点,娘年纪大了,这几天累得一睡觉就哼哼,看得我这心可真不落忍!” 周兰香气笑了,前世这个大嫂不声不响一辈子都没跟她有过正面冲突,这辈子她刚要为自己打算一点,人家马上就跳出来了。 没等她说话,王许氏和王五福就从上房冲了出来,王五福先瞄了一眼西厢房,确定门锁了韩进和小山都不在,跳脚就要骂人,王许氏也满眼怨毒地看着周兰香。 现在没外人了,这些天的气也受得太大,她也不准备再惯着周兰香了! 母女俩一副来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看来今天是准备大闹一场了。 周兰香不想这个时候跟他们纠缠,赶紧先开口:“娘,马大姐让我去公社,说是公社要了解迫害妇女、男女平等啥地,还说我要是受了啥苦遭了啥罪都可以跟公社的干部说,到时候有公社给做主呢!我就强支巴(勉强)下炕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马大姐说我不去了。” 王许氏和王五福要从头顶冲出来的怨毒愤恨被这话一堵,都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来话了。 马谷雨也眼神闪烁了一下,抱着手里的一捆玉米杆就往屋里走:“娘,满仓还躺着凉炕呢,我先去把炕烧上!”说完就快步进了东厢房。 周兰香态度很好地接着问王许氏:“娘,你说我去不去?你要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等马大姐来你帮我说说,我都听娘的,就是公社来找我也不去!” 王五福傻眼了,气得大饼脸上的一片片雀斑更明显了:“为啥让你去?你算老几还让公社来找你?” 周兰香态度还是很好:“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马大姐让小山捎话,说妇女解放了,不能再受压迫,让我去汇报情况,说啥事都不用怕,啥话都能敞开了说!” 王许氏想得比王五福多,浑浊的眼睛迅速转了几下,一把拉住周兰香的手:“老二家的,这大冷天的,你出门咋不多穿点?小五,去给你二嫂拿个糖三角,这一去得大半天,她身子虚,可别饿坏了。” 王五福噘嘴跺脚就要开骂,那白面糖三角可是她和满银上学的小灶,凭什么给这个不下崽的母猪吃?! 王许氏掐了她一下冲她使眼色:“拿俩!给马主任也拿一个!”马主任吃人嘴短,再看这败家娘们儿也吃着糖干粮,她说啥在婆家受迫害、遭罪人家都不能信了! 周兰香最后拿着王许氏塞过来的两个糖三角,又被她前所未有的好态度给送出家门,对王五福嘟嘟囔囔的不满充耳不闻,笑盈盈地走了。 她以前太老实了,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撒这样的谎骗他们。 现在她就要让他们记住一个沉痛的教训,欺负老实人是要遭报应的! 第22章 欺负老实人是要遭报应的! 恋耽美 正文 第23章 她肯定就是周兰香,当年小伙子见了都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3章 她肯定就是周兰香,当年小伙子见了都会忍不住脸红傻笑的周兰香! 周兰香紧了紧身上单薄破旧的棉袄,绕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出了屯子。 屯子西头再走一两百米的土路就上了砂石公路,公路边一排显眼的红砖房,墙上用白石灰写着崭新的标语: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磨盘屯是红星大队最大的屯子,又守着公路,去公社非常方便,所以红旗大队的大队部、卫生所、供销社和小学校都集中在这一排红砖房里。 除了小学校的操场周围种了一圈高大的白杨树,其他将近十间房子共用一个大院子,周围没遮没拦地,谁都可以随便进。 周兰香站在公路上看着这排红砖墙玻璃窗的房子,以前这排房子在她眼里一直是靠近都会紧张的存在。它是那么宣阔敞亮,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她都又羡慕又有点莫名的畏惧。 在一个农妇眼里,它代表的是她永远都不敢企及的生活和人生。即使那些人只是普通的大队干部、民办小学老师和供销社的售货员。 可现在再看这里,房子的红砖烧得颜色不均,黑黑红红的像个被踩烂的大甲虫,房子挑高不够,窗户也太小,一块一块的小玻璃窗并没有她印象里的明亮,窗框甚至还不伦不类地刷了蓝绿色的油漆。 周兰香深吸一口气迈进这个空无一人看起来有些萧索的大院子,这一切在她眼里不一样了,她也完全不一样了! 大队部的房子锁着门,平时没事大队干部们也不会一直在这里坐班,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有事去家里找人,她今天也只是过来确认一下而已。 出了大队部周兰香直接沿着砂石公路往西走,磨盘屯离公社十里地,都是现在这个年代少见的砂石路,她一个小时左右就走到了。 这条砂石路是连接他们石原县和邻市的主干道,据说再往前延伸,还能直接到省城。这个年代几乎没有水泥公路,能挨着这样一条公路就算交通非常方便了。 所以沿路的很多大队都跟他们红旗大队一样,把大队部和供销社这些设施设在挨着公路的屯子里。 张猪毛所在的三岗屯虽然离磨盘屯有十里地,但他们所在的奋斗大队大队部却离磨盘屯只有五里地,就设在挨着公路的三家沟子屯。 周兰香走到三家沟子,从公路上下来走了二、三百米的土路,就到了奋斗大队的大队部。前些年公社有了烧砖厂,所有大队的大队部都改建成了砖瓦房,也都统一用上了玻璃窗和蓝绿色的窗框。 这次周兰香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到大队部门口。门没锁,但是她从路过的窗户里也没看到屋里有人,敲了好几下门才有人来开门,是一个穿着打补丁的军装上衣,腰上扎着武装带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眼睛不大个子挺高,看着也挺精神,虽然这人脸上很严肃,但周兰香一点没局促,还是冲他笑了:“这位同志,跟你打听点事儿。” 周兰香现在只有二十四岁,虽然这些年辛苦劳累又吃不饱,可也还没有经历后来那些让她心力憔悴的糟心事,又毕竟年轻身体好,外貌并没有损毁太多。 她本来长得就好,再加上这十多天人参野鸡汤麦乳精红糖水的滋补,眼睛明亮人也有了精神,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即使穿着灰扑扑的补丁衣裳,也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一个漂亮姑娘带笑看着自己,小伙子脸上的严肃马上消散不少,本来有点不耐烦地皱起的眉头也松开,竟然拉开门侧身让她进去。 周兰香原本还有点发愁,琢磨着怎么才能进门去,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她进门没好意思直接坐下,而是站到炉子边烤了烤手:“谢谢你啊同志,这天说冷就冷起来了,在外面待一会儿手都冻麻了。” 小伙子拿起炉子上的冒着热气的水壶,往一个大大的搪瓷茶缸子里到了大半缸子热水放到桌子上:“坐吧,你是哪个屯子的?来大队啥事儿?” 周兰香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捧着搪瓷缸子暖手:“真是太谢谢了!我是红星大队磨盘屯的,听说你们大队供销社来了一批新棉花,两块钱一斤不要票,就赶紧过来看看。到了这儿找不着供销社了,看这屋烟囱冒烟,就过来问问,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现在棉花属于紧俏物资,连城里人都不是年年有票,得结婚生孩子才能给发个几两一斤的棉花票,农村就更难弄得着了。所以要是听说哪里有不要票的棉花,那肯定是疯抢。 所以市价一块钱一斤的棉花,周兰香故意说了两块钱。就是两块钱,要是不要票大家也得抢起来。 小伙子眉头又皱了起来:“有这事儿?我咋没听说?” 周兰香煞有介事:“我小姑子在咱公社初中上学,听她同学说的,说是啥国家救济,奖励你们大队公粮交得多才特批的,今天棉花就到供销社。昨儿个黑天听说我这一大早就出门了,就怕抢不上!” 小伙子一听也有点拿不准了,扯了扯衣服下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武装带:“我去隔壁供销社问问,你在这等一会儿。” 说着就大步往出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周兰香:“你是磨盘屯谁家的?” 周兰香放下搪瓷缸子,露出脸颊一边的一个小酒窝:“我叫周兰香,是磨盘屯周青松的妹子,周青山他二姐。”她潜意识里已经跟王家划清界限,也不愿意提父母,现在她就是她哥的妹妹,小山和韩进的姐姐。 小伙子仔细看了她一眼,眉头彻底舒展开来,看她的目光有点复杂:“你就是周兰香啊。”接着往外走,莫名其妙地加了一句,“听说过。” 没说听说过什么,但是已经放心地让周兰香待在大队部了。大队部里虽然没啥贵重东西,可也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这么待着。 这个姑娘应该是周兰香,他已经相信了。 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听周围大一些的小伙子说过周兰香,说长得特别好看,手巧声音还好听,他本家有个堂兄跑去磨盘屯偷偷看过,回来笑得要多傻有多傻。 虽然不知道后来堂兄为什么没再提过周兰香这个名字,周围的小伙子也不提了,但他印象还是挺深的。两个屯子虽然离得不远,可不是一个大队,只要不故意打听,也就再没听说过这个人了。 但他一直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肯定已经结婚生孩子,当年再漂亮现在也得变成每天喂猪给孩子洗尿褯子的邋遢妇女了。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大方的姑娘,他觉得周兰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眼睛大大的,眼里黑白分明清澈得像山里没人碰过的溪水,笑起来有个小酒窝,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心里舒坦,待人也大大方方特别有礼貌,怪不得堂兄看过人家笑得那么傻。 不过她确实结婚了,没听她刚才说小姑子吗。 小伙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去隔壁供销社打听去了。 周兰香赶紧起身往大队部靠里间的办公室走,刚才进院子她就从窗户看好了,隔壁办公室一张桌子上有信件。 她把兜里的一封举报信放到桌子上的一叠报纸、信件中间,怕被人夹带走,又抽一半露出“举报信”三个字才放心离开。 第23章 她肯定就是周兰香,当年小伙子见了都会忍不住脸红傻笑的周兰香! 恋耽美 正文 第24章 马大姐,你说我婆婆咋就不愿意让我们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4章 马大姐,你说我婆婆咋就不愿意让我们夫妻俩好好日子呢! 小伙子很快回来了,当然没有不要票的棉花。 周兰香赶紧放下搪瓷缸子跟他道谢,在小伙子越皱越紧的眉头中离开了。 出了奋斗大队大队部,她接着往公社方向走。东北的冬天太冷了,风刮在脸上一会儿就冻木了,身上的棉袄又薄又旧,根本挡不住什么风。 这身棉袄棉裤还是八年前韩爷爷在的时候给她买棉花做得,做得时候是用最好的皮棉和新花布,爷爷说小姑娘怕冷,使劲儿让她往里絮棉花,棉裤厚得都快自己能站住了。她又手巧,衣服厚实却不臃肿,穿出去又漂亮又暖和,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小姑娘。 这些年她一直特别爱惜,每年都拆洗,棉花虽然旧,可也弹得松松软软的,按理说就是穿到现在也比别人几年不拆洗的旧棉袄强。 可她傻呀,刚结婚那年就把自己棉袄棉裤里面的棉花抽出去一半,给王满囤加到棉衣服里去了! 后来小山个子长得太快,家里却没棉花给他往棉衣里添,她就又抽自己棉衣里的棉花,到现在抽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后来她就是穿着这样的破棉衣一直到十多年后进城当保姆,主人家看她太可怜,给了她一件旧棉衣,她才把这件破棉袄脱下来。 周兰香想着这些,心里复杂难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社所在的小镇上。 说是镇子,其实也就是短短一条几十米的小街,周围住着百来户人家,用后世的眼光看,就是一个大点的屯子。 现在镇子里短短的小街上只有公社大院、供销社、食品站、卫生院、邮局、兽医站、公社中学这些最基本的单位,靠镇子外面才是五金农具厂、电磨坊、新建的砖瓦厂这些小型的厂子。 房子也都是砖瓦结构的平房,后面的居民房子一大半还都是土坯房。 周兰香顺着没什么人的小街走到公社的大门前,公社的房子跟他们大队部一样是一排青青红红的砖瓦房,只是看着房子更大更敞亮一些,墙上刷着“人民公社好”的大标语,灰扑扑常年不关的简陋大铁门上高高挂着一颗红红的红五星。 跟普遍空荡荡没事儿就没人的各个大队部相比,公社大院最大的不同的是各个房间都有人,院子里也停了一排自行车,旁边牲口棚里还栓了好几辆驴车、牛车。 周兰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趁人不注意把手里的另一封举报信投进门口的邮筒,这封信的信封上除了“举报信”三个大字,还写了“红星公社领导收”几个字。 最重要的事办完了,周兰香才走进公社大门。公社里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她,她也不问,直接走进门厅,敲了敲门厅旁边的一扇小窗户,窗户上面挂着一个小牌子,写着“传达室”。 一个穿着黑色大棉袄满脸纵横皱纹的黑瘦老头拉开小窗户上的隔板,居高临下地瞥了周兰香一眼:“找谁?啥事?” 看到她身上打着补丁的破旧衣服,更是用鼻孔对着她了,低头吸溜了一口手里掉瓷的大搪瓷缸子里的热水,老头眼皮都懒得对周兰香抬。 这个年代的公家人都是让人羡慕的对象,特别是在农民眼里。所以来公社办事的农民不自觉地就低了人家三等,甚至对公社的门房都敬畏有加。 时间长了,总跟农民打交道的公社门房对农民们的态度反而比真正的国家干部更傲气凌人。 周兰香很平静:“我找公社妇女主任,我要给我们大队干部写表扬信。” 老头一听来了兴趣,终于放下那个大茶缸子,上下打量着周兰香:“这可新鲜了!你哪个大队的?表扬信呢,拿来给我看看。” 周兰香也不计较他的无理和脸上明晃晃的轻视嘲笑,态度特别好,问啥说啥:“我是红旗大队磨盘屯的,我想给我们大队妇女主任马英华同志写表扬信。我婆家欺负我,我都要给饿死了,是马大姐帮忙给我们调节,给我和我婆家人都做了工作。现在婆家人想通了,说以后不欺负我了,让我来感谢姜大姐,还让我给姜大姐带白面糖干粮呢!” 说着拿出用屉布包着的两个白面糖三角给黑脸老头看,一副农村傻媳妇没心眼又实在的样子。 老头一听更新鲜了,推门出来又问了周兰香几个问题,越听越有意思,好几个公社干部也围上来看热闹了。 要说公社里最热闹的就是妇联那屋,天天有哭嚎要上吊抹脖子的妇女,其中婆媳矛盾占了一大部分,也是最难做的工作。 就是最后给解决问题了,不是双方都不满意就是一方对妇女主任怀恨在心。像周兰香说得这样双方都满意,还是婆婆让儿媳妇来送白面干粮又写感谢信的,还真是头一遭! 连公社革委会赵主任听了都披着大棉袄叼着自己卷的纸烟笑呵呵地过来了,周兰香当做不认识这个五短身材的公社一把手,接着回答旁边一个小干事的问题:“我不认字,不会写感谢信,就寻思着公社里文化人多,能不能替我写一封,字写大点,到时候贴大门口,让大家都能看着!”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虽然觉得她的想法做法可乐,可也都没恶意,赵主任粗短的手指夹着他那个小烟囱一样的大烟卷,已经大嗓门地冲妇联那屋喊了:“妇女同志们会等会儿再开,都过来看看,这是咱们公社妇女工作的成果,大家一起学习学习!” 一直紧闭着门的公社妇联办公室忽然涌出来十多个干练的妇女干部,领头的中年女干部穿着灰色列宁装,齐耳短发带着眼镜,跟公社或者农村的妇女干部很不一样,一看就是城里地位不低的干部。 赵主任指着周兰香对城里来的女干部笑得特别爽朗:“姜大姐,你们刚来我们公社视察工作就遇上个来写感谢信的!连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了!” 戴眼镜短发的姜大姐先笑了,说话也很爽利干脆:“你们可事先安排不了,要不是下乡的马车坏在你们公社了,我现在都到二道岗了!” 俩人简单交谈几句,周兰香听明白了,这位姜大姐应该是县里是要到二道岗公社去蹲点的妇女干部,没想到去接她的马车坏到他们红星公社了,又赶上今天红星公社各大队妇女干部来公社学习上级文件精神,她就顺便过来调研一下,也算是视察工作了。 周兰香很快被带去了妇联办公室,姜大姐让周兰香给大家详细说一下她的情况。 周兰香拉着马英华不放手,一副很怕在人前说话、信任又依赖她的样子。姜大姐就让周兰香跟马英华坐在一起,还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别紧张。 周兰香就慢慢讲起她家的事。 前世做保姆的时候她为了哄雇主家孩子睡觉,学了不少怎么讲故事的办法,知道要有详有略要挑主要的说,更要针对听故事的人侧重哪些细节,再加上她是亲身经历,讲起来就特别有代入感,把她这些年在王家的遭遇都讲了出来。 一点没隐瞒,讲到一半就有人坐不住拍着桌子骂人了! 最后周兰香只说婆婆答应以后不难为她了,还让她来感谢马大姐。她是来给马英华写感谢信的,当然得有个拿得出手的结果。 大家又是唏嘘又是佩服马英华的工作能力,这样的老刁婆都能让她给说服,真是不一般! 最后周兰香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冒冒失失地求马大姐帮她写表扬信,马大姐看着干练精明,却一点架子没有,就真的亲自执笔,帮周兰香给马英华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贴在了公社大门口! 马大姐写感谢信的时候几乎全公社的干部都围了过来,让县来里的上级领导给写感谢信,这是多大的光荣啊! 赵主任和公社妇女主任朱大姐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压都压不住! 周兰香看着信贴好了,拿出糖三角跟大家推让一番,人家当然不会收,她也就装作很紧张又况,都见了哪个公社领导,领导态度多好,公社哪个办公室有啥干部,让一辈子连大队部都没去过的王许氏几个人听得眼睛发直,吓得差点磕巴。 周兰香绕来绕去,就是不直接说她都跟公社领导说啥了。 说了好一会儿,眼见仨人都要急出汗了,王五福要忍不住直接问了,马英华也总算进门了。 她一来,王许氏三人又是心虚又是害怕,旁敲侧击发现周兰香真去公社了!真见着公社领导了!还见着县上来的大领导了! 王许氏的腿都吓抖了。 周兰香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王满囤:“娘,我这身子也养了这么些天了,满囤不能再辛苦你,把他背回来我伺候吧!”反正她不说他们肯定也马上会提出来。 王许氏确实本就有这个打算,当然赶紧答应。 周兰香却接着抛出又一个问题:“娘,虽说眼看着要分粮了,可也还没分,上回你给我的粮食说让我坐小月子好好补补,我也就没省着,这些日子吃得不剩啥了,满囤回来你再给我们一斗(约12斤)粮食,我们年轻,也不要细粮了,你给高粱还是谷子、玉米都行,我们对付着熬到分粮食就行了。” 王五福嗷一声跳了起来,指着周兰香气得满脸通红,可看到她身边坐着的马英华,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现在不只是大队妇女主任在这的问题,这个败家娘们儿已经把家里那点事儿捅到公社甚至县里去了!今天要再有个差池,他们一家子都得受连累! 三个人都想起了今天白天王大江嘱咐的话,现在必须得把周兰香稳住,她要真闹腾起来,不止是一家子被大队、公社追究的事,还得影响今年王满银推荐上高中! 所以王许氏心里气得直冒火,嘴上也一句不敢骂出来,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满囤我照看,你就好好养身子吧!”她照看,吃她的,周兰香一个粮食粒都别想再从她手里拿走! 说完可能是太生气了,抖着腿啥都不管了,扶着墙带着王五福和马谷雨就出去了。 周兰香心底一松,强忍着没笑出来,回头对着马英华的时候还得装受了欺负,憋得嘴角直抖:“马大姐,我真想好好照看满囤,可你说我婆婆咋就不让我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呢……” 第24章 马大姐,你说我婆婆咋就不愿意让我们夫妻俩好好日子呢! 恋耽美 正文 第25章 在他心里,就是全世界的人都错了,香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5章 在他心里,就是全世界的人都错了,香香也不可能有错的。 当然,在马英华这么精明的人面前,周兰香也不能把人家当傻子,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马大姐,其实这也怨我太贪心了,我寻思着今天你在这,能给我撑撑腰,让我婆婆再给我们点粮食,满囤受伤了身子不好,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挨饿……” 她把话说出来了,马英华的心里反而一点不介意了。 她当然看出来周兰香是想让她给撑腰再跟婆婆要点粮食,可这也是应该的,老王太太年年拿走他们两口子一大半的口粮,让周兰香饿流产了两回!这回他们两口子身子都不好,当爹娘的难道不应该拿出来点粮食给补养补养? 再说周兰香也没不懂事地多要,只要一斗粗粮,真不过分。她那天去给他们称粮食,老王家仓房里的粮食她可都看见了,给他们两口子一斗饿不着那几口。 况且周兰香今天可是真给她长脸了,不但公社所有领导都高看她一眼,连县里的领导都记住她了,就冲这个,她多帮帮这个可怜又灵醒的小媳妇也是应该的! 马英华今天来就是变相感谢周兰香,寻思着以后多给她解决一些困难,这马上就有机会了:“兰香,你可别傻了!你们生产队还得好几天能分粮吧?你不要粮你们两个病号吃啥?” 人一偏心说起话来自己都不觉得不合理,周兰香手里有前些天的细粮,就是再能吃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只要还剩点,再掺点土豆地瓜,肯定够凑合到生产队分粮的,这一斗粗粮真不是非要不可。 可马英华现在是站在周兰香的角度去考虑,就是觉得她要得没毛病! “你婆婆要伺候就让她伺候去,你这小月子也是月子,能多歇几天就多歇几天!那是她亲儿子,她再咋地也饿不着你男人!” 周兰香抹抹眼睛,闷声答应了:“马大姐,谢谢你,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敞亮多了。等生产队分了粮,我就让他回来,咋地还是自个照看着安心。”她现在必须得这么说,她要是个不安心跟男人过日子的,马英华就是再想感谢她也不会站在她这边说话。 前世的事让她看得太清楚了,大家现在都同情她,那是因为她是个安分守己一心好好过日子的女人,要是她折腾着闹离婚,肯定没人再这么向着她了。 她受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除了小山和韩进没人关心,大家在乎的是自己心里的那套标准,她敢越界那就是错,甚至就是罪人,以前的事不但没人替她说话,甚至还会被认为是活该。谁让她是个不好好跟男人过日子的女人呢! 果然,马英华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以后你叫我英华姐吧!我跟你投缘,咱们别那么外道(见外)!” 周兰香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欣喜地叫了一声:“英华姐!” 俩人又聊了几句,周兰香就说起了今天去找她的目的:“过几天就要分粮了,我寻思着去跟英华姐讨个主意,我想那天当着大伙的面把给上房的孝敬都给了,以后我看好了满囤,不说一点不给,总能让他少往上房搬点。” “这几天我把这意思跟屯子里几个关系好的媳妇说了,他们也有这个意思,要不大家都是私下里给老人,给多少没个章程,最后总是吵嘴。有些人家老人性子还孤拐,今天要一点明天拿一点的,到时候给了多少谁也说不清楚,最后跟婆婆吵嘴打架不说,男人还怨媳妇不懂事不知道孝敬爹娘。”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谁都同意,二柱子媳妇就不愿意,去年她就是拖着一直没给她公婆养老粮,她婆婆找队长也没要够。”也不是所有的婆婆都强势,像二柱子媳妇这样的,就是不给,最后公婆找队长找大队干部,闹得鸡飞狗跳事情可能也解决不圆满。 周兰香越说马英华的眼睛越亮,这真是个好主意! 农村但凡闹家庭矛盾,几乎都跟妇女有关,特别是养老问题,一年她不知道要为这个养老钱的事去调节多少家,可清官难断家务事,最后费力不讨好不说,闹腾大了还可能给闹到公社去,让公社领导批评他们工作不力,那真的是太糟心了! 周兰香出的这个主意太好了!现在大家都没钱,养老主要是给粮食,如果在分粮这天当着大伙的面就直接给了,各家给得都差不多,以后谁都不能再闹腾,无论是恶婆婆还是恶媳妇,都得老老实实的,就是出了家庭矛盾他们也好调节了! 马英华越看周兰香越喜欢,这小媳妇知道谁对她好,脑子又灵醒,真是太难得了:“兰香,你这主意好,我觉得很可行!我待会儿就找你们队长说去,让他出面支持你!” 话不能说太满,但马英华心里已经打算好,今年来不及了,红旗大队已经有好几个生产队分完粮了,就在磨盘屯这两个生产队做试点,明年就推广到全大队! 马英华又安慰周兰香两句,让她别担心,让王满囤在婆婆那住着,她好好养身子,至于养老粮的事,她去跟队长说。 马英华风风火火地走了,周兰香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今天要办的事都顺顺利利地完成了! 举报信送出去了,双保险,张猪毛肯定跑不了,很快就得被看管起来,哪都别想去。他不死就彻底没有这个案子,也就没有韩进顶罪的事了。 王满囤也暂时不会回来了,离婚的事她可以慢慢谋划,但这个男人她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了!更绝对不能跟他再住在一间房子里!离婚之前她会想办法让他永远住在上房的。 分粮给养老粮的事马英华也痛快地接过去了,有她出面,肯定比周兰香去跟队长说要管用很多倍。到时候王满囤怎么样她不管,至少今年她得保住自己的口粮。 越想越高兴,周兰香看看外面已经擦黑了,小山说今天放学以后要去一个要好的同学家,可能会在那吃饭,韩进还没回来,生产队每年组织壮劳力进山砍柴火都是赶着几辆马车去一大天,把车装得满满的再回来,到家不是半夜就不错了。 两个人回来肯定都得来她这儿看一眼,也肯定都得饿。 周兰香赶紧下地,这些天两个小的太紧张,一点家务不让她干,洗脸水都给她端炕上来,真的是太小心了。 周兰香一边想一边烧水洗手,两个孩子回来肯定都又冷又饿,她今天要做点热乎乎的东西。 晚上是小山先回来的,小孩儿气喘吁吁跑进来,直接扑到周兰香面前:“姐,你吃饭了吗?炕是不是凉了,我马上去烧!” 周兰香拉住他,先让他在炉子上把手烤热乎了:“别着急,我吃了。你早上留的鸡汤够我喝一天了,你还在锅里藏了俩白面馒头!是考试那天让你带着当午饭的吧?下回可不行这样了!不吃饱了咋好好考试?” 小山笑嘻嘻地,大眼睛闪闪发亮:“姐,那你吃了吗?” 周兰香看得眼睛发热,揉揉他发黄的头发:“吃了,我不吃不白瞎(浪费)你心意了?” 说着下地去给他煮面片,汤早就熬好了,用山鸡和兔子骨架大火烧开又小火慢炖出来的,浓白醇香,一开锅小山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姐!我一进屋就闻着了,还想我咋能炖出这么香的鸡汤呢,原来不是我留的!” 周兰香也跟着笑了,让他往灶坑里添柴火,她开始擀面片。 面里放了盐和鸡蛋,擀出来的面片又薄又有韧劲儿,切得宽宽的,放锅里煮一个滚开就熟了,出锅前再撒点白菜丝,面和骨汤的醇厚浓香中带着蔬菜的清甜爽口,那香味儿别提多香了! 浓香的骨汤,面片薄而劲道,新麦面特有的粮食的香味儿,再加上清脆的白菜丝,小山已经馋得挪不开眼睛了。 周兰香又从旁边的黑瓦盆里捡出两大块金黄宣软的玉米面发糕,是她用玉米面掺着白面做出来的,里面还放了一点韩进拿回来的白糖,又香又甜,外皮捏一下马上就弹回来,一看就宣软又有嚼头! 小山小狗一样被香味儿牵着跟在姐姐后面进屋,看着面前大大的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煮面片咽了咽口水:“姐,你吃了吗?给进哥留了吗?” 周兰香把筷子塞到他手里:“我吃了,小进也有,这些都是你的,快趁热吃。” 小山忍不住大口喝了两口汤,才把馋劲儿压下去点,脑子这才恢复正常运转:“姐,你咋下地做饭了?碰了凉水做病咋整?!你腿上的伤口也刚长上,再给裂开可咋整!细粮也不能霍霍(糟蹋),得留给你以后养身子呢!我不吃了,留给你以后慢慢吃吧……” 周兰香把发糕塞到他嘴里,堵住这小磨叽的滔滔不绝,又起身去厨房拿了一碗辣椒片拌白菜片,辣椒是深秋的时候收的鲜辣椒,放在茅草下面存着,冬天的时候拿出来一冻,吃的时候解冻好了跟鲜辣椒差不多少。 虽然调料很少,可是咸辣中又有白菜的清脆爽口,配热乎乎的面片汤和香喷喷甜丝丝的玉米面发糕别提多开胃了! 小山狼吞虎咽,吃完了摊在热乎乎的暖炕上动不了了:“姐,真好吃啊!我好像半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 周兰香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小家伙,可不是半辈子,从七年前她订婚韩爷爷带走韩进开始,她自己没吃饱过,也再没有机会给小山做好吃的。 小山自己吃饱了就兴致勃勃地等韩进,想看他也跟自己一样馋得坐不住的样子。 可韩进下半夜才从山上回来,怕影响周兰香睡觉根本没来,第二天一大早趁上早工前过来,一进门就看到周兰香在案板上擀面片,好像根本没闻到屋里骨汤温暖的浓香,脸色忽地就变了,阴沉冷厉的目光吓得小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韩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忽然涌上的燥火,虽然理智上知道小山不会故意累着香香,很可能是香香自己要下地干活的,还是沉声问小山:“谁让香香下地干活的?你怎么不劝着她点?” 在他心里,就是全世界的人都错了,香香也不可能有错的。 第25章 在他心里,就是全世界的人都错了,香香也不可能有错的。 恋耽美 正文 第26章 把所有好看的花都送给香香!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6章 把所有好看的花都送给香香! 最后就变成韩进撸起袖子开始擀面片,周兰香被安置到暖呼呼的灶膛旁边,坐在凳子上指导他,凳子上还垫着韩进的棉袄。 韩进可能在今天以前从没碰过灶台,不过周兰香有前世的印象,知道他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就放心地坐下指导他。 果然,问清了要怎么做,韩进洗干净手就开始揉面擀面了。 一上手就架势十足,一点都不像个第一次做饭的人,而且还是做擀面片这么有难度的饭。 小山特别佩服他:“进哥,你可真厉害!” 韩进看一眼香香,她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肯定也觉得自己做得挺好!韩进揉面的手更有劲儿了,对小山扬扬眉毛:“以前看香香干多少回了,没她做得好,学个一两分也够你瞧的了!” 说完还学香香小时候哄她那样,揪下一小块面团,大大的手掌费劲地捏了一通,捏了个自己都看不出来是啥的东西,有点挫败地把那团四不像插根木棍儿上递给小山:“烤了给香香吃。” 周兰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把她当小娃娃哄呢!他小时候她就这么哄他,揪一团面给他捏个小刺猬小兔子什么的,放灶膛里烤好了让他吃。 韩进有点不好意思,低头使劲儿揉面,本来在周兰香手里揉着有点费劲的硬面团,在他手里揉棉花糖一样,一双大手几下就给揉好了。 擀面片对他来说更是容易,几下擀好切得整整齐齐。 擀好面片小山也把那团四不像烤得金黄酥脆了,周兰香好笑地拿过来,故意哄韩进:“这花捏得真不错,小进干啥像啥!” 韩进的眼睛一亮,蹲在她身边顾不得装大人了,脸上的笑一点点扩大,就差小狗一样把手搭她膝盖上摇尾巴了。 周兰香看着他也笑了,珍惜地把那团四不像拿里屋去好好放着。 小山不服气:“姐,你咋看出那是花?”那更像一坨粑粑好不好! 周兰香眼角扫到韩进紧张地一挺背,心里好笑,脸上却很认真:“这本来就是朵花,还用咋看?” 韩进放松下来,把小山从烧火的小马扎上挤走,认真地往灶膛里填木头,暖暖的火光照着他特别亮的眼睛,过分硬朗的五官都柔和下来。 周兰香一边煮面片心里一边好笑,她当然知道那是朵花,韩进那些小习惯隔多少年她都记着。 这孩子从小就执拗地认为给她的东西都必须得是好看的,带花的,看见他觉得好看的花也必须摘回来给她。 三岁就知道让爷爷卖了山货“给香香买花衣服”,七岁那年唯一一次拿他父母家的东西,就是看他姐在窗下种的几棵伊美人好看,回去一棵没剩都给香香摘回来了。 这两年更是,转着弯儿地借着小山同学的名义给周兰香送花布,而且买得还都是带着好看的小花的,又雅致又鲜嫩,周兰香看着好可是也不敢穿身上,那都是十七八岁小姑娘穿的颜色。 等到他出狱以后就更执拗,不说给她买得衣服,就是她家里,一束一束的花都是他带过去的,几乎是来一回带一束,怎么说都不听,就是喜欢送她花。 周兰香把热乎乎香喷喷的面片盛出来,捞最干的给韩进一大碗,配上刚热好的宣腾腾的玉米面发糕和辣椒片咸菜,示意他快吃:“寻思着给你昨天回来吃,你没过来,今天赶紧多吃点。” 接着一边给小山和自己盛面片一边有些心疼地问他:“昨儿个半夜回来吃饭了没?以后大冷天从外边回来得好好泡泡脚,别带着寒气睡觉。” 韩进关注的却跟她不一样,从大碗里抬头,认真看她:“你昨儿个等我了?” 周兰香把自己碗里的面片挑干的往韩进和小山碗里挑:“也不是故意等你,白天睡多了。”他没回来她确实睡不踏实,惦记着他冻着饿着,一直等到很晚。 韩进强忍着怎么都忍不住,还是大大地笑了出来,嘴上故意装成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那我以后天天下黑(晚上)来看看你吧,省得你睡不着。” 周兰香看着他那样子好笑,但他高兴了她也觉得心里敞亮,就顺着他的意思:“可不是,不看你一眼我就总惦记着,以后你黑天了就别乱跑了,就在屯子里,省着我惦记。” 韩进很痛快地答应,把自己碗里煮得软的薄的面片和细嫩的白菜心往香香碗里挑,又教训小山:“别挑厚的,香香不爱吃那样的!” 自己做主把小山给香香挑的面片都还回去,让她只吃自己挑过去的。 小山有点不服气:“姐,你爱吃啥样的?你爱吃啥样的我给你挑。” 周兰香抬手给这俩小子一人一下:“都好好吃饭!筷子不许再往我碗里伸!”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吃个饭也不忘了争宠! 俩人都老实了,小山冲韩进做个鬼脸,低头呼噜噜喝汤,韩进趁小山不注意还是给香香送去两筷子他觉得她会爱吃的薄面片,看周兰香低头吃了才扬扬眉毛笑了,老老实实吃饭。 周兰香哭笑不得,还真是跟小时候一样,这小子不搞点小动作证明自己占了上风就不会老实! 这几天周兰香一直没敢直接问韩进猎枪的事,他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正惦记得心里发慌,晚上小山就带回来消息:“蘑菇屯出事儿了!进哥送韩大娘和他二嫂回娘家了,走前让我来陪着姐,说今天晚上肯定不回来,让你早点睡别等他。” 原来是蘑菇屯那边几个人今天上山,不知道怎么就摔别人挖好的陷阱里去了,那陷阱还邪门儿,是好早以前老猎人才会布置的连环陷,一起去的三个人两个摔断腿的,一个大头着地,现在还没醒过来,生死不知。 那个伤势最严重生死不知的,就是韩进的舅舅家表哥,摔断腿的另外两个是韩进二嫂的娘家兄弟。 这事表面上看跟韩爷爷的猎枪没有一点关系,可周兰香直觉这肯定跟猎枪跟韩进有关。 第26章 把所有好看的花都送给香香! 恋耽美 正文 第27章 没要这几条狗命只是他在给香香积福!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7章 没要这几条狗命只是他在给香香积福! 周兰香猜得不错,这事儿确实跟韩爷爷的猎枪有关,不过却不是巧合,而是韩进自己创造的机会。 前些天周兰香跟他提起蘑菇屯有人打着狍子的事,他脸上没露什么痕迹,心里已经认定是跟爷爷的猎枪有关了。 他虽然从不去蘑菇屯,可同在一个大队,蘑菇屯什么情况他当然清楚。 真说能打着狍子,那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用他家的那两杆猎枪。 自从跟香香和好,韩进觉得自己心里憋着那把火忽然就熄了,再没有以前那种看什么都烦躁,一个不顺眼就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砸个稀巴烂的戾气了。 所以即使明白爷爷的猎枪十有八九落到了蘑菇屯姥姥家人手里,韩进也只是冷哼一声,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在心里开始暗暗谋算。 连他自己都觉得稀奇,这要是以前,他第一个就是回家跟他爹娘作个天翻地覆,让他糟心那就谁都别想过消停日子! 现在他却能不动声色,觉得什么都没有让香香安心养身体重要。他这些天的全部重心都放在陶腾好吃好喝上,再好好盯着老王家和张桂荣、周保田,看谁敢再给香香一丝委屈受! 王家人老实了跟他每天都去有关,当然也跟大队和公社的震慑有很大关系,但张桂荣和周保田这些天能这么老实,明面上是香香大哥看着他们,实际上也离不开韩进暗中下手。 张桂荣不是韩进他娘牛翠萍那种顾娘家顾得坑亲儿子东西的人,张桂荣实际上已经没有娘家,她唯一在世的近亲就只剩一个不走动的大姐和几个堂兄弟,可这不代表她就没拖累。 恰恰相反,张桂荣放在心里在乎的人比牛翠萍还多。 张桂荣在外的名声非常好,是远近闻名最勤快善良不过的大好人。好到什么程度呢,韩进印象最深的是香香小时候爷爷给香香买了棉花和花布做棉衣,拴住娘知道了就带着拴住二柱三柱来周家哭,给张桂荣看家里孩子薄薄一片的单衣和身上的冻疮,张桂荣一心软就把香香的棉花分出去一半。 拴住娘这边开了个头,屯子里几家不要脸的老娘们就盯上了,最后张桂荣把棉花分了个干净,又怕爷爷知道了不好交代,竟然给香香做了一套絮蒲棒毛的棉衣! 那蒲棒毛又轻又不挡风,看着厚厚的,实际上还不如两层单衣抗风,是叫花子都不肯用的东西! 要不是小香香给冻得生了病,谁能想到亲娘能这么对自个闺女? 张桂荣做好人上瘾,周保田比她还甚!只要有人在他们面前哭穷装可怜,他们就能宁可自己不吃,自己孩子不吃,也得去接济别人。 六一年闹灾荒,那时候韩进正被爷爷关在林场不许回来,后来他听说周家只剩一碗米了,拴住娘又来哭穷,他们就毫不犹豫地送出去大半碗! 这还不够,后面又有人抱着孩子来哭,小山已经放到嘴边的粥就又给别人分出去了! 香香大哥是有过儿子的,就是那年他们把家里的粮食分给别人,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连口清米汤都喝不上,这才饿没了。 接济屯邻饿死亲孙子的事他们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而这还不是他们做得最大的一件“善事”,他们做得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善事是香香大姐的婚事。 香香大姐周兰芝据说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姑娘,家里家外的活也都拿得起来,十六岁就有人上门提亲了,很多人家都想聘回去做儿媳妇。 拴住娘也看中了周兰芝,可她一个老寡妇带着三个光棍儿子,而且儿子们还都比周兰芝大不少,任谁看都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 可架不住拴住娘能哭会装可怜,在张桂荣和周保田面前哭了半年,最后周兰芝竟然就跟比她大了整整十岁的二柱定了亲! 周兰芝不肯,哭着闹着要退亲,不退亲就上吊,没想到张桂荣先她一步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要不是被人及时发现,现在坟头的树都能当椽子用了! 周兰芝被吓傻了,就这么嫁给了二柱,现在过得日子让人都没眼看。 等到香香长大,要不是爷爷在前边挡着,屯子里那些光棍懒汉能把周家房子哭塌了! 韩进从小就看不惯张桂荣和周保田,要不是怕香香伤心,他好多回都差点给这俩老傻逼敲闷棍。真不是想想就算,他们把香香定给王满囤那年,韩进冰窟窿都凿好了,就等着找机会把他俩塞进去一了百了! 可没等他行动就被爷爷带走了。 回来之后这些年他什么都不敢动,连王满囤都不敢真的去动,就怕香香跟自己越来越远。现在知道了香香的想法,他虽然不能把人塞冰窟窿里去,整治他们一下可是一点都不会手软的。 大家都说他是周围几个公社的二流子头子,其实所言非虚,他说一句话,方圆几十里的二流子还真的都会听。 所以这些年受张桂荣和周保田照顾最多的那几家最近就开始轮番倒霉,今天这个跟人打架折了胳膊,明天那个被举报偷生产队两车高粱杆子,后天又被偷光了口粮,还有被老寡妇告到生产队,说被踹了门的! 一时间张桂荣和周保田解决了这家又去帮忙那家,简直是焦头烂额,加上王家最近很消停,没去鼓动他们找香香的麻烦,他们就忙得几乎忘了香香的事了。 韩进暗中替香香解决了后顾之忧,又偷偷跑了两趟县城,把城里人养身体的好东西寻了个遍,看着香香的脸色一天天好起来,这才空出点心思想自己的事。 而跟着生产队的车上山砍烧柴也让他找到了整治蘑菇屯那些人的机会。 他上山回来就跟家里人说自己循着野物的脚印在山上下了套子,很可能这一两天就能套着个大狍子。 韩进打猎的本事是跟爷爷学得,他说能套着那九成九就能套着,所以就有了昨天蘑菇屯他舅和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哥们进山打猎的事。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那仨怂包哪里有胆子有能力进山打猎,就是去山里捡韩进的便宜去了。 至于隔了好几里地,韩进只是在家说一嘴,他们怎么隔天就知道他具体在哪下了套子的事,当然也没啥可猜的,肯定是韩家有人告诉他们的。 可谁都没想到,这三个人不但什么都没捡着,还差点就死在山上。 韩进听到他们受伤的消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在冷笑,算他们运气好,没要这几条狗命是他在给香香积福! 第27章 没要这几条狗命只是他在给香香积福! 恋耽美 正文 第28章 被小狼崽子盯上了还有好?赶紧回家藏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8章 被小狼崽子盯上了还有好?赶紧回家藏地窖里躲祸呀! 可这三个人便宜没捡着,差点死在陷阱里,韩进娘牛翠萍和二嫂冯桂花一下就炸了,非扯着韩进跟他们一起去蘑菇屯,明里说是让他去帮忙,实际上就是打着让他去给人家个交代的主意。 韩进正需要别人给他个交代呢,没说什么就跟着去了。 但他也没自己去,还叫了他爹和他大哥二哥套了生产队的大青骡子车一起去了。 到那一看,一院子人都等着他们呢。这仨人俩腿折的一个昏迷不醒,竟然不直接送公社卫生院,连大队卫生所都没给抬过去,就放在家里挺着。 挺到啥时候?当然是等牛翠萍带着冯桂花过来给拿主意啊! 牛家和冯家这些年一直都是靠嫁出去的女儿帮扶着过日子,谁都没觉得这有啥不对的。 而且这次还有更让他们得理的原因,这回家里的爷们儿受伤那都是韩进这个小狼崽子使坏! 韩家人一进门就被两家的女人给围攻了,韩进姥姥牛老太太爬过来就往他身上撞,要跟他同归于尽。牛老太摊在炕上好几年了,不知道谁把她那床尿骚味儿冲鼻的破烂铺盖也搬到了院子里,就守在院门口等着韩进来。 韩进舅妈郭引弟也咬牙切齿地等着他呢,跟着婆婆一起扑过去张开黑黄的指甲就要挠花韩进的脸。 还有几个年轻媳妇跟在这两位身后又哭又骂,把自己的几个孩子大大小小聚一起,劈头盖脸打几巴掌,带着狼哭鬼号的孩子直接冲韩进他大哥韩立国去了。 冯桂花她娘披散着花白的头发一把扯开衣襟,不管不顾地往韩进他爹韩有德身上扑! 蘑菇屯的女人老中青撒泼都有套路,老太太直接寻死以命抵命;中年妇女干脆就不要脸,瞅准了能主事的男人,扯开衣服坦胸露怀就扑过去;剩下的小媳妇扯开嗓子拍着大腿哭嚎,如果有孩子就更好了,现在韩立国就被一群孩子嚎得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他被这阵势吓住了,韩立国是红旗大队会计,十里八乡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不是没见过老娘们儿撒泼,可蘑菇屯这阵仗还真是第一回见。况且在旁边看热闹和自己亲身经历是完全不同,喊破了嗓子也喊不过这群亮开嗓门往死里哭的女人和孩子。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原本能在中间帮着调节一下的牛翠萍和冯桂花都去哭自己受伤的兄弟了,根本顾不上韩家几个被围攻的男人。 韩进倒是没他爹和他哥的手忙脚乱,直接从围攻他大哥那群孩子里拎出两个小表弟,这是老牛家最宝贝的俩宝贝疙瘩,瞅准他姥姥和舅妈,胳膊一抡,直接把俩孩子结结实实地甩进了两人怀里。 老太太和小曾孙一起滚进她那床烂铺盖,老太太被砸了个头昏眼花,早忘了自己哭到哪儿了。 舅妈郭引弟被砸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口气上不来,张着嘴无声地指着韩进,也算消停了。 韩进再拎过来一个更小的表弟,倒着提溜起来,冲一院子女人孩子沉声喝道:“都给我消停点!再闹我摔死他!” 牛家女人一看他手里提溜的孩子都吓得住嘴了,冯家还想闹腾,韩进又拎出一个冯家的男娃娃。 行了,两家都消停了。 蘑菇屯的男人都是怂包,可蘑菇屯的女人最是重男轻女,谁家的男娃都是宝贝疙瘩,掐住一个就掐住了全家女人的命门。 而且这人还是韩进,就没人不怕的。 他虽然不来蘑菇屯,可一个大队的社员,这些年他是什么脾气没有不知道的。 这可是个从小就说发疯就发疯的小狼崽子,他可是真能做出摔死人家孩子的事! 韩进倒拎着两个男娃,扭头问他爹:“不是说让我来搭把手,咋都冲我来了?”他是真懒得跟这群老娘们儿讲理,他爹娘又是哄又是骂地让他来,那他就找他们说话。 他娘牛翠萍也不哭自己兄弟了,红着眼睛撞过来,跟牛老太太真是亲母女,披头散发不要命的架势简直一模一样,连骂的话都一样:“你这个小狼崽子!你这是要祸害死我们老牛家!我不活了!我跟你抵命!” 韩进把手里那个五岁的小表弟往高一扔,那孩子一下飞得比房子还高,吓得嗓子都喊劈了,牛翠萍腿一软瘫到地上,张着大嘴看着自己的小侄孙飞上了天。 韩进大哥韩立国也给吓坏了,不过好在没腿软,赶紧跑上前一步把吓傻了的孩子接住,看他爹娘要冲韩进急,比他们先大声狠狠骂了韩进一顿:“韩进!你这是什么操蛋脾气?!这是一条人命!你咋眼都不眨地就要给摔死?要不是我接着四宝就大头朝下砸石头上了!你这真是下死手要人命呢!” 韩进扔完孩子根本就没往那边看一眼,他能治得了十里八乡的二流子那手上能没点准头?就是冲着他大哥扔过去的! 不过他大哥虽然平时脾气软得像个老太太,关键时候脑子还算够用,知道他要震慑这一院子泼妇,先替他喊出来了。 一院子的女人都吓傻了! 这小狼崽子说扔孩子就扔孩子啊!他们眼睛见得真真儿的,那是真的要往死里摔的架势!没有韩老大接着那孩子一准得摔个脑袋开花! 韩进一步一步往院子里走,身前迅速闪开一条路,几个胆小的媳妇已经连拉带拽地把自己孩子推旮旯里藏起来了,哪还敢想什么哭闹撒泼! 韩进抱胸站在院当中,发完脾气他倒不说话了,就这么冷冷地待着,脸上懒懒的,却让大家又迅速向后退了一圈。 韩进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是那么随手往周围指了几下,每一下都点向牛家或者冯家的男孩子,一圈儿点完,几个孩子被人一阵风地拖拽走,院子里撒泼的女人也跟着跑了一大半! 几个动作慢的老娘们拖着自家儿子狼哭鬼号,背后有鬼追一样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被小狼崽子盯上了还有好?赶紧回家把娃藏地窖里躲祸呀! 第28章 被小狼崽子盯上了还有好?赶紧回家藏地窖里躲祸呀! 恋耽美 正文 第29章 韩进竟然没冲动地认下这笔账!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29章 韩进竟然没冲动地认下这笔账! 不是韩进真的这么厉害,只是他比较会挑人威胁罢了。 这几个跑了的妇女本就是本家来助阵的,又不是自己男人摔折了腿,根本不会出十分的力,又看韩进是真敢下狠手,被他冷冰冰盯一眼当然就赶紧带着儿子跑了。 韩立国放下吓傻了的四宝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招呼大家:“人伤成啥样了?冯队长呢?赶紧找两个壮劳力搭把手,先送公社卫生院看看吧!” 蘑菇屯是红旗大队第九生产队,冯队长跟冯桂花是本家,趿拉着一双漏棉花的破棉鞋踢踢踏踏地从院外跑了进来,跑得有点急,人没到一只破鞋先飞了过来。 围观的社员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韩立国也笑了:“冯队长,赶紧地吧,我赶了骡子车过来,把人抬上去,你跟着去,再找两个出头(机灵能办事)的社员跟着。” 冯队长说是队长,也就是矬子堆里拔大个,韩立国在大队当了这么些年会计,知道他是个办不成事说不明白话的,也没多跟他说,直接点了两个看着身板壮实脸上稍微机灵点的,让进屋抬人。 冯队长原地磨蹭了两步,搓搓手看了一圈,被冯家和牛家两家人比比划划地逼着,只能舔着脸问韩立国:“会计,送公社那药费咋算?” 韩立国脾气出了名地好,这么个傻问题也愿意答复他:“按正常算,家里有钱就拿上,没钱先挂咱大队账上,等年尾生产队算账再扣。咱是新社会,社员没钱也得看病,不能像旧社会把人病死!” 这是现在农村看病的现状,社员手里普遍没钱,可大队卫生所公社卫生院也不能真看人病死,都是先挂大队、小队账上,到秋生产队算账再扣钱。 当然,其实卫生所里也没啥特别好的药,也就最普通便宜的常见药,能治好就治,治不好也只能看个人造化,都用不了太多钱。 冯队长把手都要搓起火星子了还是支吾不出啥话来,牛老太太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冲着牛翠萍骂:“大妞!你是个死人呐!你兄弟都要让人害死了!你咋一声不吭?” 牛翠萍和冯桂花这才反应过来,牛翠萍看了一眼韩进,看他眼皮都懒得撩的样子,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敢骂出来,扑向了韩进他爹韩有德:“韩有德!你的好儿子!这是要祸害死我们老牛家啊!我到底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老韩家什么!这么祸害我们老牛家……” 韩有德把二尺长的大烟袋杆往后脖领子里一插,瞪向韩进:“小兔崽子!你惹的祸还不自个收拾!” 韩进冷笑:“爹,这院子里你三个儿子呢,你咋知道我娘是在骂我?我咋不知道我祸害老牛家了?我咋祸害的?你给我说说?” 韩有德被韩进堵得直瞪眼睛,一转头又去骂大儿子:“没用地东西!让你来干啥地?你死人呐!” 韩立国就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爹,我也没祸害老牛家,你打死我我也没招儿啊!” 一个儿子死硬一个装糊涂,韩有德隔空指了指这俩不孝子,最后啥都说不出来,从后脖领子抽出烟袋杆子,哎一声长叹,蹲地上抽起了闷烟,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牛翠萍气得直哆嗦,可韩有德就这么点尿性,她就是躺地上打滚,这死老头子也就是个掉转屁股不看她接着抽闷烟,一点用处没有的老废物! 韩进看着他爹娘冷笑,韩立国脾气特别好地劝他爹:“爹,你别急,我赶紧找人把老牛家大舅送公社去,再耽误怕人真受不住了。” 韩立国是韩有德前妻生的儿子,跟老牛家啥关系没有,叫舅前边都要加个前缀,那是明摆着不亲的。 眼看着一路来的打算要瞎,牛翠萍和冯桂花都急了,冯桂花使劲儿掐韩进二哥韩立民胳膊上的软肉,韩立民这才扶了扶头上的蓝色解放帽,撮着牙花子走了过来。 “老五,你这就不对了,咱大舅就是掉你挖那陷阱里去地,你咋还不承认呢!这是咱自个家里护着你,这要是旁人早绑你去公社了,白天修河堤劳教晚上开会斗到大半夜!你把咱家人都得罪光了,到时候连个送饭的都没有,那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他这么一提醒,牛家和冯家几个女人马上有了底气,牛老太太对着韩进咬牙切齿:“送他去劳教!斗死他个小畜生!” 韩进很佩服自己现在的好脾气,竟然没直接一脚踹趴下他二哥,还能跟他在这儿磨牙:“谁说那陷阱是我挖的?你有证据?你说是我挖的就是?我还说那是你挖的呢!” 韩立民都做好韩进要过来揍他的准备了,逃跑路线都想好了,没想到韩进今天竟然没冲动,一时间有点接不上话:“就是你干的,你咋还不承认?” 韩立国也怕韩进冲动,对着韩立民皱眉头:“老二,小五说不是他干的,你有啥证据说是他干的?没有别瞎说!” 韩立民看着还是好好站在那的韩进,越来越想不明白,按韩进平时的脾气,肯定是要过来揍他,对他指责的话根本不屑辩解,浑不在意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默认了。 韩进在这么些人面前认了,以后可就再难反悔了。韩立民拼着今天挨韩进一顿打,以后一个是他亲舅一个是他小舅子,那伤势多大还不是听他的,韩进以后的工分就不是他的了!算计几年,韩进的房子都得到他手里! 韩立国没想这么深,可也知道今天韩进决不能再犯倔不为自己辩解,以后让这群好吃懒做的赖上可就真抖落不开了!所以才这么急地拦下韩立民的话。 不过好在今天韩进没发疯,不但没打人,还难得地有耐心为自己辩解一句。 有他这句就够了,韩立国觉得后面他就容易为韩进说话了。 韩立民也急了:“咋不是干的?是你说在三道岗子套狍子的吧?你不说舅他们也不能去!现在出事儿了你还不认账?” 韩立国气得都不知道说他这个二弟啥好!这不明摆着出卖小五让别人捡他便宜吗?他还有脸在这说小五! 韩进又一次让韩立民失望了,他听出来了也没失去理智去揍他,竟然点头:“我是说在三道岗子套狍子,套子也是我下的,可陷阱不是我挖的,老队长作证,那套子还是我俩一起下的。” 韩进说完还回头问他爹娘:“那天我是不是说我下套子套狍子了?我说我挖陷阱了吗?没有吧!”那天一大家子十多口人都听着呢,想赖他也赖不上啊! 韩立民彻底没话可说了,韩进竟然肯带着老队长去下套子!这下他想让牛家和冯家人耍无赖都没招儿了! 韩进说完院外就有个穿着开花破棉袄的小青年笑嘻嘻跑进来,撇着八字步扛着两管猎枪:“牛大娘,你家牛大叔他们带着进山的猎枪在这儿呢!跟人一起抬回来的,你看看这枪放哪儿?” 小青年稀罕地摸着光滑的红木枪把,稀罕得不行,话是对着郭引弟说的,眼睛却一眼一眼地看着韩进,直接把枪扛到了韩进面前,有尾巴他都能摇起来了。 韩进接过枪,讽刺地看向他爹娘:“这不是我爷留给我的猎枪吗?怎么跑老牛家人手里来了?我得回去问问三太爷和队长、大队书记,这事儿谁同意的?” 第29章 韩进竟然没冲动地认下这笔账! 恋耽美 正文 第30章 想着她笑得那么好看,他心里就软乎乎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0章 想着她笑得那么好看,他心里就软乎乎的。 韩进一说要找这些人,韩有德和牛翠萍的脸色就变了。 当年韩老爷子走的时候把家分得清清楚楚,哪些是给儿子们平分的,哪些是留给韩进的都一清二楚,还请了族里的老人和大队、小队干部来作证,甚至还写了字据。 当年说得明明白白,留给韩进的东西都放在老宅里,谁都不许动一下,就是老宅的钥匙也交给韩进的三个叔叔和他爹轮流保管。 现在韩进的东西就这么跑到牛家来了,不说那些当年在韩老爷子弥留之际拍着胸脯答应要照看韩进的老人,就是他那三个叔叔为了自证清白也不能轻轻放过这事儿! 韩进今天来就是要把证据坐实,证据拿到手了,一句都不想听他爹娘多说,更没心情听牛家人的狡辩,扛着两杆猎枪就回磨盘屯了,还顺手把大青骡子车也赶了回去。 给牛家送枪的小青年叫富贵,蹿小道儿等在蘑菇屯头,两只手抄在破棉袄袖子里,冻得直缩脖子,看见韩进过来笑嘻嘻地爬上了骡子车:“进哥,按你吩咐的,一样不差,你看我干得行不?” 富贵身子单薄干不好地里的重活,长得却不差,虽然穿得破破烂烂,可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笑起来没心没肺的,看着还挺喜庆。 他倒跟蘑菇屯里那些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男人不一样,脑子不笨嘴上也会说,可这年头农民扛不起锄头背不动粮袋子就是废物,如果再嘴上油滑一点就妥妥地是个二流子了。 富贵也不在乎被屯子里人说嘴,他们看不起他,他还看不上那些拿姐妹彩礼钱过日子的呢! 富贵最佩服的就是他进哥,那一身力气打谁谁服气,还有本事,说带他们吃鸡就能让他们吃上,啥事儿心里都有成算,就没见有难住过他的事儿! 富贵十三四岁就跟在进哥身后跑,还自己踅摸着拐了一百八十个弯儿,非说他是韩进的表弟,看见他哥叫得可热乎了。 韩进交代他去陷阱附近守着,等那几个人摔进去就把猎枪扛走,等他来了再把枪送来,富贵当然得用心办,办完还赶着过来汇报:“进哥,你可真厉害!你咋就能猜到他们天不黑就得去?得亏你让我早点去,要按我想得,半夜去看,那几个不摔死也早冻死了!” 韩进冷笑,这根本不用想,那些废物就是捡便宜都不肯吃一点苦,肯定趁白天有太阳暖和进山,晚上出门多冷啊! 他冲大青骡子甩了个响亮的鞭花,当没听到他娘追出屯子的喊声,几声吆喝让大青骡子飞跑起来,很快就把他娘给甩在身后听不见了。 他就是故意把车赶走的,蘑菇屯啥啥都拿不出手,牲口都养不好,整个生产队就没一个能吃硬(有劲儿能干重活)的大牲口,大青骡子要是留那,送完那几个去卫生院,回来说不定在他们生产队挨啥累呢! 在队里饲养室套车的时候,饲养室的老更头一听是赶车去蘑菇屯就不愿意,要不是他大哥仗着大队会计那点脸,老更头是说啥都不能借牲口! 就这那倔老头还磨叽个没玩没了,这两年韩家哪次往蘑菇屯赶车都没好事,牲口赶去回来就蔫吧,还有一回把牛背上的皮都给磨掉一块,老更头越说越生气:“那得是多不心疼牲口!三岁口的大黄牛,力气能顶一头熊!春天整地它一头牛能拉两把犁杖!硬生生给磨掉一块皮!这是把我这牛当拖拉机使呢?” 老头一辈子没儿没女,把队里的牲口当儿子养,谁干活不爱惜牲口他能拿烟袋锅子去刨人家! 韩进虽然看不上他大哥这老好人软了吧唧的性子,可也不爱听别人念叨他,直接把车赶走,省得以后他大哥遭埋怨。 虽然韩立国跟他不是一个妈生的,不过韩进从小跟爷爷生活,对这些事儿本就不在意。他大哥又跟爷爷和韩进亲,韩进觉得他还是得照看一下他大哥的,要不爷爷也不放心。 韩进觉得他是在替爷爷照看他大哥,他大哥却觉得自己在把韩进当儿子养,毕竟这个弟弟比他家俩大儿子还小呢,爷爷临终又嘱咐了又嘱咐,他当然得多看顾着些。 要不是今天韩进过来了,他怕韩进吃亏或者闯祸,是绝对不会来的。蘑菇屯又不是他姥姥家,还麻烦一大堆,他一个大队干部,来了也不能啥事儿不管,当然得躲远点。 看韩进把车赶走了,牛翠萍带着两个本家侄子追出屯子去也没追上,韩立国马上有理由脱身了:“这骡子车下午队里还要用,赶着去县里接知青呢!小五可别给赶跑了!我得去追回来!冯队长,赶紧地,套上你们生产队的车把人送公社卫生院,我先去追车了!” 韩立国一边说一边往院外跑,等冯队长和他爹他二弟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去几十米了,难得平时做事慢悠悠的人有这个速度,一院子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跑了。 韩进从蘑菇屯回来没去还骡子车,而是又赶着车跟大队长一起去县里接了一趟知青。 没想到有个女知青没出县城就晕倒了,他和一起去接人的大队长把人送到医院,打上针人也不醒,那边还有仨知青等着呢,大队长只能跟韩进商量,让他留下照看一下,明天再派人赶车过来接他们。 就他俩去的,大队长得回来安排知青的事,韩进想着自己留下一晚上正好办点自己的事,就痛快答应了。 大队长走了韩进也马上离开了医院,他一个大小伙子哪里会照顾人,而且医院里有大夫有护士的,他留下能干啥?在县城里办完事,第二天一早大队长就派队里的车把式元宝叔赶着骡子车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大队妇女主任马英华。 韩进一个半大小子在医院里大队长实在是不放心,况且他的脾气不好,别说照顾人,万一惹着他说不定闯什么祸呢! 韩进倒是没惹祸,看人来了也不等还病着的女知青也不坐车,自己迈开大长腿就走回来了,五六十里地的路,他走到家还没到晌午。 回到磨盘屯他直接去找香香,还拿了猎枪过去给她看。他记得小时候每次爷爷收拾这两杆猎枪香香都搬个小马扎坐在旁边给打下手,认认真真的样子可乖巧好看了,就为了爷爷能允许她摸摸。 想想她眨着大大的眼睛笑得软乎乎的样子,韩进觉得自己心里也软乎乎的。 第30章 想着她笑得那么好看,他心里就软乎乎的。 恋耽美 正文 第31章 她最先学得是写他的名字。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1章 她最先学得是写他的名字。 韩进肩上扛着两杆猎枪,大摇大摆走进王家院子,吓得正在院子里敲着破搪瓷盆指桑骂槐的王五福腿一软就坐一滩鸡屎上了。 韩进手上的猎枪寒气森森,他的人也透着让王五福心肝打颤的蛮横狠厉,一步一步走近,眼睛黑洞洞地盯着她,像在看一个死物。 王五福喉咙被掐住一般,浑身瘫软,动不了喊不出,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那两管黑洞洞冷冰冰的枪口牙齿直打颤。 韩进越走越近,王五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小便失禁,身下的雪被染成一片尿黄,一股骚哄哄的味儿也跟着冲出来。 韩进扛着猎枪从她身边走过去,径直进了周兰香住的西厢房,当她是一只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癞皮狗。 小山正在教姐姐认字,看见韩进扛着枪进来,马上扑过去想摸摸:“进哥!这是韩爷爷的枪吧!真威风!” 周兰香看见那两把枪,心就落下来一半,至少韩进是不会再那么相信他娘和他二哥的话了。 韩进把枪扔给小山去随便玩儿,先去看周兰香面前的练习本,她这两天刚开始学,从一年级最基本的字学起,笔画平整,已经很像样子了。 周兰香看他神色轻松,就没急着问他蘑菇屯的事,想先下地给他热点吃的。 韩进拦住她:“老实在炕上养着,不是说了得一个月才能下炕,咋这么不听话。”话说得有点硬,脱下自己大皮袄给她盖腿上的动作却特别轻,盖完还仔细掖了掖。 周兰香想想就不忙着下地了,让小山去拿几个红薯放炉盖上,再拿个洋瓷盆扣住,待会就闷得外焦里糯,好给韩进垫垫肚子。 他是轻易不肯在这边吃饭的,细粮都留给她养身子。 韩进翻着练习本,翻到第一页,看香香最先学得不是一二三四,而是他的名字,脸上一下就有了笑模样,还非让她再写一遍他看看。 周兰香一向脾气好又特别纵容他,他让写她就认认真真地写出来,他让再写一遍她就再写一遍。 一连写了三遍,韩进还有点意犹未尽,周兰香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他摸摸鼻子,马上不提这茬了。 发现香香看那两杆猎枪,他就故意不提这茬,等她一眼一眼看了好几眼,他才把枪拿过来,手上利索地几下拆开,拿一块爷爷留下的软鹿皮慢悠悠地擦了起来。 其实韩进误会了,周兰香不是对枪多感兴趣,坐在那安静地看也不是多想摸摸,她就是天生长相乖巧,性子又认真,无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好看又专心。 而且她性格温柔,对人对事总比别人多了很多耐心,就是不感兴趣的事,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一双天生温柔中带着笑意的眼睛看过去,也会让人觉得她比别人要用心几分。 韩进有些心不在焉地擦着零件,开始故意显摆自己的技术,让小山把他眼睛蒙上,迅速地组装上,还做了个特别标准的射击动作。 做完装着不经意地看香香,发现她特别认真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笑意温柔好看,眼里都是惊奇和赞叹,他这才满意了,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摸了枪都热血,他觉得自己一颗心在腔子里咚咚咚响得战鼓一样。 不过大男人哪能像个女人一样动不动就捂心窝子,韩进很爷们儿地把枪杆在手里转了个枪花,神气活现,尽力忽略有点燥热的耳朵,得到香香足够的专注才大方地把枪递给她:“给你玩儿吧!等你好了带你进山打几枪。” 他七八岁就闹着带香香进山打枪,可爷爷说得等他过了十四岁再去。其实十四岁那年他真记着这事儿呢,觉得如果他能带香香去打枪,说不定她能跟自己重归于好。 可惜一次次错过,一直等到了现在。 韩进轻描淡写地跟香香说了蘑菇屯的事:“今儿个晚上我就找三太爷他们过来说道说道,这枪我肯定得我自个保管了!” 其实他还打算带着当年的证人去老宅看看,他不止要把枪要回来,老宅也想要回来! 香香离婚之后得有个住的地方,他不能让她离婚却不管她离婚之后的事,肯定得把她以后的生活都安排好了。 不过这些还没做,他就不说出来让香香担心了。 韩进跟香香交代完这两天的行踪,就从衣兜里掏出个小小的白瓷瓶,上面的金属瓶盖印着大朵的牡丹,是县城百货商店卖得最好的牡丹雪花膏。 这么巴掌大的一小瓶就要两块八,相当于他们半个多月的公分,而且有钱人家还不卖,还要一张工业券! 钱还好说,他卖棒槌的钱除了给香香买补品和细粮一分没动,现在还剩八十多块,就是工业券难弄。 城里人只有发工资的国家职工才给发,十块钱工资配给一张,现在买点稀罕东西必须得有这玩意儿,买块肥皂都得用半张,家家都缺,他在城关黑市那边转悠了好几回,昨天晚上才好容易弄来几张。 周兰香看韩进又给自己乱花钱,心疼得不行,可现在拒绝他肯定不高兴,也辜负了他的心意,就笑眯眯地收下,打算这稀罕东西她是绝对不能用的,好好留着以后韩进定亲了当聘礼。 现在农村定亲要是送姑娘这么一瓶高级雪花膏,那可是特别有面子的事! 韩进看香香收下,很不满足地上上下下打量她,心里计算着那几张工业券能给她再添置一些什么,算来算去怎么都不够,这些年香香给亏待大了,真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缺! 不过他也不是不动脑子,现在他只能给香香买瓶用着别人也看不出来的雪花膏,别的打眼的是不能买的,要不然被王家人发现招祸不说,就怕给她离婚的事添麻烦。 等她顺顺利利离了婚,那时候城里姑娘有的香香都要有! 韩进在脑子里列了一长串单子,却不知道周兰香现在简直要被那瓶雪花膏吓傻了。 她明明把雪花膏藏在包袱皮最底下,想着得藏好了,不能让经常来她家翻东西的王五福看见了,怎么一转身就没了呢? 她急得直转圈,包袱皮抖落开也没找到,又在屋子里翻了个遍,嘴里念叨了一句,雪花膏竟然忽然就凭空冒了出来!! 第31章 她最先学得是写他的名字。 恋耽美 正文 第32章 她早想好了,那两颗仙丹给小山和小进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2章 她早想好了,那两颗仙丹给小山和小进一人一颗,完全没考虑自己。 周兰香觉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对对!最近她心里事儿多,晚上总是想半宿,一定是睡得少脑子一时断片儿了! 应该是自己放完就忘了! 反复说服自己,她还是忍不住要再次确认一下。 如前一次一样把雪花膏的白瓷瓶放到包袱皮的最里面,上面盖上衣服,再把包袱放到箱子最深处,甚至跟上次放东西时想得都一样。 周兰香意识里刚有“藏好”这个念头,整个包袱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惊得下意识地去想“快出来”! 包袱又出现了! 反复几次,她竟然慢慢看到了包袱的去处,一个仙气缭绕的地方,周围淡淡薄雾中是层峦叠翠的山谷和树林,能看清楚的只有中间一处清澈溪水汇聚的小小水池,旁边是一小块开垦好的肥沃黑土地,边缘是一圈柔软的草地,草地上开着鲜艳的野花,还有一棵果树。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想着弄明白一些,自己马上就身在其中了。 人刚进来,脑海里就涌进信息,她一下就明白这是哪里了。 这是她做完那场梦之后就出现的一个随身空间,前些天没有触发,所以才一直没发现。 空间的来历是前世她救得一位老人送她的一颗珠子。 因为那场梦只是几个小时,她要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接收几十年的信息,所以如果不是空间里给她信息的激发,她自己很难想起老人这段记忆。 那是她进城以后的事了,当时生活好了一些,她也能送给一些流浪的老人、孩子几餐饭食,所以即使能力有限,看到冻饿的流浪者她也愿意帮他们买一碗热汤面送几个顶饿的馒头。 那位老人并不是她帮助最多的人,那颗珠子也不是她得到的唯一礼物,所以她其实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甚至那颗珠子她都不记得放在了哪里。 可她梦醒以后,这颗珠子里的随身空间就神奇地跟着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空间传输给她的信息并没有说它的具体来历,只是让周兰香知道这个空间以后就是她的了,可以凭意识自由收取东西,这里气候温暖湿润,溪水取之不尽,可以饮用、灌溉,田地可以四季耕种,而且成熟期要比外面短很多。 甚至这里的土地还能改良种子。 溪水名叫臻味,味道美如甘露,用之烹煮能将食物本身的味道激发到最大,任再平常的食材都能做出非常美味的食物。 如果用溪水灌溉空间以外的田地,虽然作物不会得到改良,但不会生任何病虫害。 而空间内田地的出产则是最高品质的粮食和菜蔬。 但这些再美味品质再高,也都是普通的东西,只是看着漂亮味道好,并没有那些仙家传说里吃了可以强身健体甚至起死回生的功效。 当然,这溪水对人体也不是完全平常,溪水用来洗浴能美容养颜,难得空间严肃的功能介绍里面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它告诉周兰香,前溯五百年,后推五百年,不会有任何美容品的功效超过这湾臻味溪水。 空间里真正神奇的是草地边那颗小果树,上面只有两颗半黄半青的小橘子,藏在绿叶之中不仔细看都找不到。 这两颗小橘子才是最难得的宝贝,等它变成金黄色,吃了它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以后一生不但永远不会生病,甚至还能百毒不侵! 周兰香把没被仙气笼罩的地方都看完了,知道自己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一小块,其他地方她跨不过去,至于空间说得“得遇机缘”就能扩大范围,具体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也就暂时放下了。 她新奇地想去尝尝溪水,却发现自己碰不到,脑子里空间给了她两个选择:利己?利他? 这是她跟空间彻底合而为一的最后一步,空间里的溪水和物产周兰香自己可以取用,也可以随便给别人吃用,唯一需要确定属性的就是那两颗功效神奇的橘子。 选利己,橘子只能自己吃,能让她身体康健地活到人瑞,甚至还能让她容光焕发青春常在。 选择利他,那两颗橘子对她来说就普通水果,只有给别人吃了才能发挥它的功效。 周兰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利他。 知道那是两颗仙丹起她就想好了,给小山和小进一人一颗,完全没考虑自己。 跟空间融合成功,最后接收到的信息是空间只能她自己进去,她也没有办法说出或者用任何形式告诉别人空间的存在。 捧起溪水喝了一口,甘甜异常,即使知道没有特殊功效,喝了也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一震。 虽然没有药用价值,可最高品质的食物、水源本身就对人体就有诸多好处,那种愉悦舒畅也不是一般的补药可比的。 溪水汇集的小湖不远处地下嵌入了一块巨大的莹润白石,中间一处凹陷也有溪水的细小支流缓缓流过,在白石中间汇聚成出一个小水池,恰好可以当做天然浴缸,周兰香摸着那个小水池里的水竟然是温热的,马上脱衣踏进去给自己洗了个澡。 自从受伤以后她就没洗过澡了,小山虽然很贴心细致,可到底是男孩子,想不到这些,她最近一直惦记着洗个澡,今天可算如愿了! 洗头不用碱面,洗身上不用手搓,她只泡进去一下就觉得全身前所未有地干净清爽,头发都能明显摸出来顺滑了不少。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明显变化了,毕竟这是水,不是灵丹妙药,就是真的有效也得长期用才能看到效果。 即使是这样,周兰香也决定以后不要再在空间里洗澡了,即使洗也要用外面的水。现在她还在王家这个泥坑,变好看了可不是好事。 打理好自己,周兰香从家里找了点小麦种子和蔬菜种子,马上麻利地种了下去。 空间里也就一亩多一点的田地,她种了一半,剩下一半打算留着种水稻。 既然有这么一块宝地,当然得种最金贵的粮食了。 但是看看家里剩下的那一点点粮食,她还是先把剩下的地种上了玉米。 大米白面虽然好吃也金贵,可还是先把肚子填饱了吧,就种最高产的玉米! 等她能养活两个弟弟了,以后再想别的。现在两个孩子为了给她省粮食,都不敢跟她一起吃饭,想想就觉得心酸。 空间里的地不用灌溉也不用侍弄,下了种子等着收就好了。周兰香从空间里刚出来,芳丫姐家壮实得小牛犊一样的两个儿子大虎和二虎就噗通通跑了进来,大虎七岁,已经有了点小男子汉的自觉了,用棉袄袖子抹干净了鼻涕,挺着小胸脯站好,先中气十足地叫一声:“兰香姨!” 二虎五岁,可不如他哥要面子,风吹得脸上两团大大的高原红,直接冲到周兰香怀里:“兰香姨!抱!” 俩小子平时被他娘的大嗓门和大巴掌给收拾怕了,就喜欢兰香姨这样笑眯眯说话轻声细语还对孩子特别有耐心的,所以母亲一说要让他们来传话,马上争抢着跑来了。 大虎看不上弟弟的丢人样儿,赶紧嗓子洪亮中气十足地表现自己:“兰香姨!我娘让我来告诉你,进子叔要杀了韩老二,让你别着急!” 第32章 她早想好了,那两颗仙丹给小山和小进一人一颗,完全没考虑自己。 恋耽美 正文 第33章 香香,回家!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3章 香香,回家! 大牛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周兰香差点没吓得从炕沿上掉下来!韩进要杀了他二哥,她能不着急吗! 好在二牛给他哥补充了一句:“我娘说杀不了,她和我爹看着呢!让兰香姨不怕!” 大牛跟着点头:“嗯嗯!我爹和我娘在呢!不怕!”他爹和他娘全屯子谁都打不过,不怕! 二牛再补充:“我娘说就是吓唬吓唬他!” 俩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周兰香才听明白,芳丫姐是说他们夫妻在那看着,绝不会让韩进闯祸,让周兰香别怕,也别着急出去拉架。 周兰香不是不信任芳丫姐他们夫妻,是对韩进的脾气实在是没底,他现在就是个愣小子,还没变成后来那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就怕他控制不住自己闯出什么祸来! 她一手拉一个孩子就要往出走,没走出门小山就跑回来了,一看见她急匆匆的样子就先笑了:“进哥说姐肯定着急,让我回来给你个准信儿!” “进哥没事儿,就是打一顿韩老二让他得个教训,现在进哥和大队长、队长还有三老太爷他们都去韩爷爷老宅商量事儿去了。” 不止这些人,几乎韩家所有的人,包括很大一部分看热闹的屯邻都去了。 当年韩老爷子去世前不止叫了大队小队干部和韩家族里的人,屯子里的人也都见证了他老人家分家的遗言,现在韩进还没成家,韩老爷子的猎枪就被送人了,这明摆着是欺负他年纪小呢,大家心里都对韩有德夫妻有些看法。 周兰香听说这么多人去了,就放下心来,知道韩进不会冲动闯祸了。只要他肯冷静下来跟人动心眼儿,那她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孩子的脑子从小就灵,他虽然大多时候喜欢动手解决问题,那只是因为他觉得动手不墨迹而已。韩老二看着奸滑,可他那都是占人小便宜的鸡零狗碎,跟韩进这样真正的聪明根本没法比。 周兰香给大牛和二牛一人一块韩进拿过来的红糖疙瘩,跟俩孩子拉勾,这事儿谁都不许跟他们爹娘说,又给他们讲了两个故事,哄得俩小牛犊一样的小家伙恨不得变成小猫趴兰香姨腿上。 天擦黑了,周兰香正打算哄俩孩子在这儿吃饭,芳丫姐风风火火地来找孩子了。 进门还没说话俩小家伙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嚷:“娘我们没想在兰香姨家吃饭!” “也没想在兰香姨家睡觉!” “我们没猴儿着兰香姨抱!” “没吃兰香姨给的糖!没吃!” “对!没吃!” …… 周兰香被逗得笑出来,芳丫姐也气笑了,知道这俩小子又猴儿着兰香腻了一下午,可也不跟她见外,只是有些替她可惜。 这么稀罕孩子还招孩子稀罕,她要是有个自个的孩子多好! 不过这些话说多了只能让人难受,芳丫姐就挑高兴的跟她说:“放心吧!这回我算看出来了,进子这小子心里有成算,谁都算计不了他!现在韩有德正把韩老二吊起来抽呢!” 韩进很容易就从蘑菇屯那边问明白了,把猎枪给他们的是他二哥,让他们去偷韩进猎物的也是他! 虽然那边也交代了,韩老二是让他们帮他把枪藏起来,没让他们用,可这对韩进来说没区别,他也不管韩老二和他娘怎么说,回家就要宰了韩老二! 一把杀猪刀明晃晃还沾着铁锈红的血垢,拎着就追得韩老二满屯子跑,跑一圈就给吓尿了裤子! 虽然没打算真杀了韩老二,可那架势做得足足得,要不是后来韩三老太爷拼命拦下了他,连芳丫姐都不敢保证他们夫妻能拦下他! 可三老太爷拦得下来一时,不能一直拦着他,只能把人找齐了去韩家老宅去说和。 韩进虽然去了,可那双眼睛狼一样死死盯着韩老二,暗沉沉带着杀气,比拿把带血的杀猪刀还渗人,吓得韩老二平时油嘴葫芦一样叭叭叭儿没理也能辩三分的人,今天竟然老老实实地就承认了自己干的事儿! 虽然中间韩有德和冯桂花、牛翠萍又是辩解又是哭闹折腾了一通,最后韩有德还是不得不对一直偏心着的二儿子下了狠手! 不打不行,韩进就那么死死盯着,他不下狠手打二儿子一顿,这小狼崽子没消气,转身没人拦着了他就得给老二一刀! 一点不用怀疑,大家都相信韩进肯定能干得出来! 所以韩老二这顿打挨得结结实实,吃了晚饭小山去看,据说韩老二最后是用门板抬回去的,后背血葫芦似的,给用荆条抽得没一块好地方! 还听说给打得都拉裤子里了! 小山却有不同意见:“他那哪是被打的,肯定是让进哥给吓得!”进哥一句话不说就那么冷冷盯着人看的样子真是吓人啊!可能被狼盯上就这感觉吧!好几个孩子都给吓得小脸儿煞白! 但这事儿不能跟姐说,她身子还没养好呢,再吓着她! 不过小山想想又笑了,他怎么总觉得进哥敢在姐面前这么吓唬人,姐肯定得敲他脑袋呢? 从小到大,只有进哥怕姐的,就没有姐怕进哥的呀! 小山跑来跑去,不断在韩家老宅和周兰香这边传递消息。韩进坚持要要回老宅,很直白地说就是不放心他爹娘替他管着!再管下去,等他住进来椽子都得去蘑菇屯找! 韩有德和牛翠萍坚持不松口,当年韩老爷子去世前留下遗言,要么韩进结婚,要么他过了25岁,要不然是不让他自己回老宅住的。 猎枪的事他们夫妻一口咬定是自己一时疏忽,韩进再抓着不放就是不孝!是要逼着爹娘给他认错! 牛翠萍甚至作势真的要给韩进磕头认错! 那么多人看着呢,当然不能让她真跪下,但大家心里那杆秤也到底是偏向了做爹娘的这边,把当娘的逼得都要给儿子下跪了,就是有再大的错也得揭过去了。 况且韩有德两口子也没犯啥大错,就是一时疏忽让二儿子钻了空子,那猎枪偷了也没弄坏,现在不也好好地拿回来了,韩进还想逼死老人咋地? 当然,大家能这么想也是因为韩进平时名声太差,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小狼崽子,大家自然而然地就偏着看起来更可怜的牛翠萍一些。 双方都不松口,一直僵持到晚上十点多,累得三老太爷胡子都抖了,才终于定下个章程。 韩进还是不能回老宅自个住,这是当年大家伙在韩老爷子临终前郑重答应的,他们得好好照看韩进,怎么都不能小小年纪就对他撒手不管。但是韩进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不能再把老宅交给韩有德夫妇代管了。 可出了这样的事,剩下的大小队干部和韩进的三个叔叔都不愿意代管,这明摆着是丫鬟当家,那边都吃力不讨好的事嘛! 最后三老太爷做主,老宅的钥匙交给韩进自个管,但他不能跟爹娘分开过,得娶了媳妇再搬进来。 小山知道了结果就先跑回来告诉姐姐:“他们清点老宅里的东西呢,三老太爷还教训韩大叔,让他赶紧给进哥张罗个媳妇!” 周兰香也跟着点头,觉得这事儿才是最重要的。韩进要是能早点成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了,肯定很快就会长成后来那样成熟稳重的大人,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替他担心了。 韩进也很快过来,笑嘻嘻地递给周兰香一串钥匙:“香香,回家!” 第33章 香香,回家! 恋耽美 正文 第34章 他家人口太少了,只有爷爷、香香和他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4章 他家人口太少了,只有爷爷、香香和他。 说出这句话,韩进觉得自己这些年憋着的一口闷气终于是疏散了一点! 从他十二岁香香要跟王满囤定亲起,他就觉得自己的家散了。爷爷说有人才有家,他家里没了一口人,怎么都不是原来的家了。 毕竟他家人口太少了,就只有爷爷,香香和他啊。 现在他把香香找回来了,也把老宅要回来了,爷爷也肯定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呢,他们的家又回来了! 周兰香接过钥匙攥紧,心里也悲喜交加,老宅没被占,韩进也知道压制脾气了,他们肯定会比前世过得好! 没落地,她还是想让韩进最近别有什么动作:“那就等来年开春再去住吧,现在这么冷,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多空。” 韩进心情很好:“那也得把柴火准备得足足的!”她多怕冷啊! 他把炉子烧热了,炉膛里的火苗火红火红的,映得周兰香的脸也粉粉的,他怕热着她,去把自己盖在她腿上的熊皮大棉袄拉下来,想想不放心又给她盖上一点,挡在她和炉子中间,不让热气直接扑到她身上。 小时候香香就怕炉子里的燥火,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她总坐在炉子边做针线,几天就上火了,鼻子里起了一堆火泡。 看来老宅得每个屋子都搭上火墙,可不能让她再直接在屋里烧炉子了。 他当然得现在住过去,他可是计划着年前就让香香离婚的!他不赶紧把房子收拾好了她怎么住? 第二天一大早韩进就带人打柴火去了。生产队马上就要分粮,壮劳力们都顶着寒风地在场院上忙着收拾粮食,韩进也没打算去找本屯子的社员,根本就没声张,头天晚上只跟队里借了两辆大马车,第二天天还没亮,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十多个小伙子,嘻嘻哈哈地跟着他就要赶马车进山。 韩立国知道韩进要去打柴火,可年末算账的时候他这个大队会计实在走不开,就把家里四个儿子都打发去帮忙,韩进三个叔叔家也来了五六个人,本以为自家十来个人都是壮劳力,坎两大车柴也尽够了。 可还没等他们来,韩进那两辆马车上就坐满人了! 韩立国大儿子韩志强在微蓝的天光中仔细辨认了一下,头皮一阵发麻,这些都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二流子懒汉!这咋一下都聚到这儿来了! 韩家小辈儿里排老九的韩志文胆子小,已经往大堂哥的身后躲了:“大哥,那些都不是啥好人,你别让小五叔跟他们打连连!” 韩老爷子那辈身逢战乱,兄弟四人失散多年,所以孩子也没按族里排行,直到后来回老家聚齐,才给下一代的小辈们按族里排行,所以后背们还是按韩有德家的排序叫韩进小五叔。 韩志强是这辈儿里年纪最大的,从小就有大哥的样子,并没有贸然过去:“不管他们是啥人,都是来帮五叔的,咱看五叔咋安排再说。” 第34章 他家人口太少了,只有爷爷、香香和他。 恋耽美 正文 第35章 尿不到一个壶里就不尿,谁也别说别人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5章 尿不到一个壶里就不尿,谁也别说别人小鸡儿长得歪! 韩进看见这些人也是一愣,接着就笑了,从兜里掏出两包一毛三分钱一包的“大红鹰”香烟,给每个人散了一根。 韩进一散烟,一群人就闹腾起来,“进哥再给一根!” “嘿!进哥的肯定是好烟!” 别管年纪多大,都一口一个进哥地叫着,有两个都快三十的老光棍也笑嘻嘻地跟着嚷嚷。 看韩进散的是一毛三的“大红鹰”,而不是韩进平时常抽的四毛五的“西湖”,有几个人有点失望,不过还是贪婪地放在鼻子上先闻几口,然后别在耳朵上厚着脸皮再去讨一根。 “大红鹰”也行,这些人都是人憎狗嫌的懒汉二流子,在生产队不正经干活,年年都倒欠钱的主,一年到头吃顿饱饭都难,连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都抽不上呢! 韩进把手里一包香烟都散干净了,自己一根不留。富贵一张小白脸冻得青白,破烂老棉袄用根草绳扎在腰上,狗腿地把自己别在耳朵上的那根递过来,韩进干脆地摆手:“戒了!” 他以前也抽,抽得还挺凶,有时候一天一包都不够,半夜烟瘾上来还去卷他爹的老汉烟。不过跟香香和好以后他就马上彻底地戒了,香香不爱闻烟味儿,还是小小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悄悄点着他的鼻尖告诉他:“抽烟的人身上臭!” 今天这两包烟他就是带着散给过来帮忙的本家兄弟侄子的,至于为啥从“西湖”降到“大红鹰”?当然是要省下钱给香香攒着了! 城里的好东西都要票,票难弄就只能去黑市踅摸,那都得花几倍的价钱,他现在缺钱缺得紧呢! 散完烟韩进笑着踢了富贵一脚,肯定是这小子把他今天要进山砍柴的事宣扬出去的,要是让老队长看着他这儿一下聚了这么多“落后分子”,以后肯定不愿意借马车给他用了。 他心里并不真看不起这些人,况且也不是所有二流子懒汉都能跟他说上话。比如蘑菇屯那些懒在炕上就等着卖姐妹养活自个的,或者整天打女人、欺负老实人的,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提往他跟前凑了。 今天过来这些个人都是跟他打过架有一身硬骨头的,或者在某些方面让他觉得投脾气的,虽然在生产队干活不行,可在其他方面都有能让他觉得不错的地方。 比如前沟子的三只手,那小子从小就跟着他爹出门浪荡,跑单帮摆摊卖艺啥都干,要不是现在不让出门,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窝在屯子里。 再比如富贵,这小子身子单薄是真干不了重活,可他也是真会来事儿会说话,小小年纪他还能张罗事儿,啥事儿交到他手上只要看着别让他出圈儿,那就是一把好手。要让韩进说,富贵要是能做蘑菇屯的生产队队长,肯定比现在那个强百倍! 可惜现在不好好在地里干活就是二流子,人人看不起,当然不会有人信任富贵,更不会让他当队长了。 这些人来都来了,这一大早的天边才刚露白,难得这群懒汉能起个大早,肯定是诚心诚意过来帮忙的,韩进也不跟他们客气,把韩家那十来个人给他们介绍一下,接着去饲养室跟老更头软硬兼施,又套了两辆大骡子车出来,一行二十多个人浩浩荡荡赶着四辆大车进山去了。 二流子们平时在队里不招人待见,人憎狗嫌地连好好跟他们说话的人都没有,今天第一次一下这么多同类聚到一起,况特殊,他爹娘那边是肯定不会帮他招待的,跟着去的人也都明白,并不会指望能吃上这顿饭。 可周兰香不这么想,就是韩进没成家,可他有房子有家,也不是没人帮忙,就是家里还没准备过日子的东西,供不了好吃食也不能让人一口热汤不喝就走。 她不能让那些见不得韩进好的人看热闹!韩进就是一个人也有人能帮他把事儿办全乎了! 第35章 尿不到一个壶里就不尿,谁也别说别人小鸡儿长得歪! 恋耽美 正文 第36章 进哥可是有大福气的!搬进来第一天就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6章 进哥可是有大福气的!搬进来第一天就是个兴旺气象! 周兰香打定主意要替韩进张罗一顿饭,可也知道他们现在的条件,要让二十多个人吃饱,那根本不可能,但至少要让大家伙又冷又饿地回到家能有一碗热乎乎的汤喝。 她先让小山把芳丫姐和杆子婶找来,她还没出小月子,按习俗现在她身上不干净,去了别人家是要给人家招晦气的,只能把事儿托付给她们。 周兰香拿出二斤面粉和二斤玉米面,托她们去屯子里给换一下,面粉换成玉米面,要不这点东西都不够那二十多个大老爷们塞牙缝的。 芳丫姐和杆子婶是屯子里很少的几个对韩进印象不错的人,又有周兰香的托付,办起事儿来非常尽心。 芳丫姐直接就把那两斤面粉拿回家准备留给孩子过年吃,按现在的价钱给换了足足的六斤玉米面来,杆子婶什么都没说,让自家大儿子背了两大捆树枝子送去韩家老宅做烧柴,他家花妮和朵妮已经开始跟附近的邻居家借桌凳和碗筷了。 老宅除了房子和几件粗笨家具什么都没有,让二十多个人吃饭缺的东西可不少,这些小地方杆子婶都给想到做到了。 周兰香又给他们拿了两颗大白菜和一筐土豆,把老宅的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掐着时间,给上山的人做一顿玉米面鱼鱼。 调料太少了,现在家里只有盐,她身上倒是有韩进放在她这儿的五十块钱,可她也舍不得给他乱花,只拿了五分钱让小山去大队供销社打了一斤酱油。 至于油是真没有,生产队的榨油坊年成好的时候才会在过年前榨一回大豆油,一口人分个几两,一大家子能有一二斤就是好年景了,再有就是年末生产队杀猪分的那一两斤肉熬的一点荤油,她家的肉和油分了她都没碰一下就被王满囤拿走了,别人家的经过这一大年也肯定吃完了,都盼着年前再分呢。 所以面鱼鱼汤里没油很正常,周兰香也没油票肉票去买。就是有票她也舍不得花,这些钱她得帮韩进存好了,芳丫姐和杆子婶答应给他留意着好姑娘,说不定哪天相看成了就得准备彩礼呢! 把东西准备好了让小山帮着送去老宅,周兰香自己没跟去,是怕别人说她身上不干净给韩进的新家带去晦气,韩进要搬新家了,她比任何人都在意这嘴上的彩头。 当然她更是顾忌韩进的脾气,他要是看见她不好好在家养着,大冷天去给他张罗做饭,回来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得黑脸。 上回被他发现她下地做面片,哄了好半天才给哄好。现在周兰香算是知道了,这小子有时候倔脾气上来比小时候可难哄多了,黑着脸瞪人的样子可是真吓人。 虽然他不是瞪她,她也不怕他,可也不能让他生气,气着了她心疼啊。 周兰香没去帮忙,可也没闲着,在家里把腌的辣椒片咸菜收拾出一小盆,又拌了一大盆酸辣白菜片,都收拾好了让小山送到老宅去。 小山跑来跑去地帮着忙活,不时地把那边的情况带过来告诉姐姐。 “我把老宅大门从外面锁上了,冯桂花趴大门上看了老半天,啥都没看着,只能回去了。” “扁头娘、王罐子媳妇和好几个碎嘴子也趴门上看了好一会儿,看也白看,韩爷爷家院子深,杆子婶儿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他们啥都看不着!” “赵四婶也过去帮忙了,她还说姐跟她外道,进哥需要帮忙应该让我找她去。” 周兰香没找赵四婶不是跟她关系不好,而是她家孩子多生活困难,她的活计实在是太多了。而芳丫姐和杆子婶家里相对好一些,这个时候队里没有什么太要紧的活;他们大多时候就在家给孩子做棉衣鞋袜,耽误半天也不算什么。 可赵四婶已经来了,周兰香就不跟她客气了,又拿了五毛钱,让小山去供销社买一捆糊窗纸,趁着今天太阳好,就让赵四婶他们几位帮忙把老宅的窗户纸糊上。 韩爷爷去世快五年了,老宅的窗户肯定破得到处大窟窿了。 小山买完窗户纸也没闲着,跑回来跟姐姐说了一声,还给她留了几个生字的作业,很有小老师派头地指点她要注意字体结构,然后就跑去帮忙糊窗户了。 小孩儿觉得他可忙了,哪儿都离不开他,老宅那边还等着他爬高刷浆糊呢! 小山去忙活了半天,下午太阳刚往西沉他就顶着一张小花脸回来了,他们不但把老宅的窗户纸糊好了,连屋子都彻底打扫了一遍。 而且后来又去了好几位帮忙的屯邻,都是跟周兰香关系很好的,他们这些年没少听周兰香说韩进,知道她挂心着这个从小带大的弟弟,今天她又去不了,她们就过去帮她照看一下。 三老太爷的重孙媳妇还去给送了一大筐土豆和几颗大白菜,虽然没待多久,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可也能看出三老太爷的态度了。 他老人家当年跟韩爷爷关系特别好,也是当年被韩爷爷郑重托付的人,这次的事明摆着是韩进被亏待了,他碍于身份不好多说什么,虽然帮着韩进拿回了老宅的钥匙,可也不知道这小子以后是个什么打算。 正担心得一夜没睡好,一早就听说老宅那边烟囱冒烟了,也知道韩进今天带人进山拉柴火去了,三老太爷长长松了一口气,赶紧让跟韩进同辈的重孙媳妇过去给送点菜。 韩家族里的人看到了三老太爷的态度,以后韩进只要不犯混,他自己住到老宅的事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大家忙活了一小天,几年没住人的老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窗户上糊好了窗纸,屋里的浮灰被打扫干净,连棚顶小山都站在梯子上给扫了两遍。屋里虽然没剩下几件家具,也都旧了,可韩爷爷当年能留给韩进,用料和做工也肯定不差,擦洗干净也很是实用顺眼。 连菜园里没来得及收拾的蔬菜秧子,都被杆子婶家勤快的花妮朵妮给拔出来整整齐齐地堆在后墙根下,晾干了够烧一顿饭呢! 几年没见烟火的炕也被芳丫姐烧了一整天,竹编的炕席擦得干干净净,热乎乎地铺上铺盖就马上能住人了! 天刚擦黑,三辆装得高高的大车就进了屯子,黑压压二十多个人一起涌进了韩家老宅,五间上房灯火通明,宽敞阔大的院子里骡马的嘶鸣、卸车的吆喝声和大家说说笑笑的声音传了老远,沉寂封闭了几年的韩家老宅又重新热闹起来。 富贵指挥着大家卸车,按着韩志强的意思把拉回来的柴火整整齐齐垛成一个大垛,然后拿出进哥给他的“大红鹰”,每个人发两根,一边发一边感慨:“进哥可是有大福气的!搬进来第一天就是个兴旺气象!” 第36章 进哥可是有大福气的!搬进来第一天就是个兴旺气象! 恋耽美 正文 第37章 他是把香香当眼珠子,怎么能让她高兴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7章 他是把香香当眼珠子,怎么能让她高兴他比她自个还清楚! 人多干活快,大家伙一起动手,很快三大车柴火卸下来,在后院垛起整整齐齐的一大垛,几个小伙子直接拿了锯和斧头,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拉回来的树头和灌木棵子锯成小段,劈出一小垛木柴来。 等韩志刚从大垛上下来,连前后院的木头削都给扫得干干净净了。 韩志文偷偷去找大堂哥,一眼一眼地偷看那些二流子:“大哥,他们看着挺勤快的……”跟大伙说得奸懒馋滑偷鸡摸狗完全不一样! 韩志刚也没想到这些人干起活来这么下力气,还这么有眼力见儿!他不像老九年纪小想得少,只能在心里叹口气,他爹说得对,太爷爷要是晚走几年,小五叔肯定得老出息了,说不定是韩家族里最出息的! 看这些人看着他的脸色干活、说话那个劲儿就知道了,那是真服气小五叔! 芳丫姐几个人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招呼着大伙进屋洗把脸,热气腾腾的面鱼鱼汤马上就出锅了! 大家伙本来也没指望回来能有口热水喝,万万没想到不但有热水洗脸还能喝着热汤!意外之喜本就让人兴奋,看着那两口大锅里热气腾腾翻滚着的面鱼鱼和土豆白菜,还夹杂着酸酸辣辣的拌菜味儿,喝了一天冷风的肚子马上就响个不停了! 生产队还没分粮,现在一般人家都是靠土豆地瓜硬撑着过完最后这几天,吃着大海碗里实实在在分量十足的面鱼鱼,再配一口酸酸辣辣的辣椒咸菜,脑门上马上就冒出一层薄汗,别提多痛快了! 最好吃的还是那两大盆脆甜咸香中带着辣味的凉拌大白菜,吃到嘴里又爽又脆还滋味十足!大白菜清甜脆爽、 炒好的干辣椒焦香辛辣,连盐和酱油都好像味道十足!让人一口一口再一口,着了魔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眨眼间两大盆白菜就要见底了,那两大锅面鱼鱼汤反而被放到了后面! 花妮和朵妮探着脑袋都要看傻了,只有小山在庆幸,得亏他留了个心眼儿,给进哥留下一大碗白菜,要不等他回来连渣渣都见不着,没看有俩小子正抢盆底剩的菜汁往汤里倒呢嘛! 小山是很有规矩的小孩儿,虽然把菜端过来那会儿就被那股清甜香辣的味道馋得直咽口水,可干活的人还没吃,他也就努力忍着一口没动,现在看大家吃得那么香,他就更馋,心里琢磨着虽然不能在姐姐那吃饭,但是可以让她给自己做点拌白菜,有了这个菜,就着糠菜团子吃也能吃得喷儿香! 小山跟芳丫姐打了个招呼,准备赶紧往姐姐那边跑,看还能不能再做点,还有一辆车好几个人没回来呢! 还没出门就见韩进最小的堂哥韩立发带着自家的两个儿子和一个侄子回来了,小山找了一圈没看见韩进,韩立发一边指挥儿子和侄子卸车,一边往屯子外边指:“进子说去办点事儿,马上就进屯子了。” 小山看这车拉的都是厚木板和粗粗的木材,虽然都不是很长,可是做家具尽够用了,跟前面那三车只能做烧柴的枝丫、灌木桩子完全不一样,就知道进哥肯定是想办法弄了这车板材,天不黑不好进屯子,怕被人看见有什么麻烦。 连跟车的都选了韩家族里的人,就怕那些二流子哪天说漏了嘴。 想明白了小山赶紧把西厢房两间房门打开,不让他们把板材卸到后院,得放屋里藏起来! 韩立发本来想卸下来用枝丫遮上,听小山这么一说也觉得还是放屋里保险,赞赏地看了一眼小山,觉得老周家歹竹出好笋,爹妈糊涂却生了几个机灵的好孩子,也不怪大伯和小堂弟喜欢他们姐弟俩。 小山把锁和钥匙留给韩立发,帮他们卸了半车板材就跑去让姐姐做菜了,其实他心里还有点担心进哥,想着告诉了姐姐他再去屯头迎迎进哥。 被小山惦记的韩进其实比他小堂哥进屯子还早,他扛着一个大麻袋,离屯子一里地就跟他们分开,自己抄小路先抹黑进了屯子。 进了屯子直奔周兰香家,看他一身霜花地进来,周兰香着实吃惊了一下。 一般进山上半夜能回来算是早的,他怎么天刚黑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进,咋回来这么早?”不会路上出啥事儿了吧? 韩进顾不上满身的霜花要化成水,先脱了大棉袄,又解开破棉袄,把贴身放着的一个树叶包裹打开递到周兰香面前,眉毛上还带着霜花,眼睛却带着灼人的温度:“香香,快吃,还热乎着呢!” 周兰香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儿,也跟着笑了出来:“烤狍子肉!”爷爷还在的时候,每次在山里打了狍子,都趁新鲜就地烤几块,而且是用山里的老果木来烤,周兰香最喜欢这种烤肉,平时吃东西都秀秀气气的,只有这个烤狍子肉能让她用手拿着骨头啃。 韩进解着树叶上的草绳,一双大手在外面已经冻得不那么灵活了,就愈发显得他仔细认真,手指有些笨拙地解了好几下才解开,他摸着树叶上的余温很满意,把里面的几块肋排和两块肥瘦相间看着就很嫩的肉都推到周兰香面前:“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不爱吃再热一遍的,虽然她从来没说,可他就是能看出来。韩进有些得意地看着周兰香脸上欢喜的笑,忽然就觉得这一天的奔波跟本不算事儿,一点都感觉不到疲累了。 以前他说他能照看好香香,能让她过好日子,爷爷和香香都敷衍他,嘴上说信他,实际上他俩都把他当小孩儿哄,谁都不信! 现在再看看!谁能有他知道香香的喜好?他那可不是靠看的,他是把香香当眼珠子,怎么能让她高兴他比她自个还清楚! 周兰香捏起一块肉,先塞到韩进嘴里,然后拿笤帚给他扫身上、鞋上厚厚的霜花:“快去洗把脸,用凉水,可别生了冻疮!” 冻了一天身上都冻麻了,进屋就用热水洗手洗脸最容易生冻疮,这时候必须用冷水,要是冻得厉害了还得用雪搓,这是爷爷从小就教他们的,可韩进就是不记着,每次进山回来她都得看着他! 韩进哪里是不记得,他就是跑了一大天回来,想让她多围着自己转一会儿而已。 像今天这样,他想让香香赶紧趁热吃肉,可她的手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身上拍打,他又不想挣开,明明那只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没力气挣开,就那么老老实实地低头弯腰,方便她在他身上忙活。 第37章 他是把香香当眼珠子,怎么能让她高兴他比她自个还清楚! 恋耽美 正文 第38章 他天生擅长维护人际关系,自信而无畏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8章 他天生擅长维护人际关系,自信而无畏。 把韩进身上收拾好了,周兰香就要下地去给他倒水洗脸,被韩进一把按住了:“好好在炕上待着,有我在哪用得着你忙活。” 周兰香笑眯眯地坐下了,也不揭他以前那些老底,只是觉得他说得话好笑,也不知道哪年开始,这孩子就开始跟她装小大人,偶尔说话像个小老头似的,爷爷都没他那么严肃。 韩进也不洗脸,坐在小炕桌边看着周兰香,示意她赶紧吃肉,他贴身揣了一路,就怕凉了不好吃。 周兰香明白他的心意,拿起一块烤得肉香四溢的肋排吃了一口。 外酥里嫩,新鲜野味的鲜香和野生果木的天然清香融合在一起,吃到嘴里肉汁四溢鲜美无比,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和火候! 周兰香一边嚼一边忍不住对韩进点头笑,撕下一块肉递给他,让他也吃。 韩进没接:“外边麻袋里还有半只呢,你可劲儿吃!” 周兰香抬眼看他一下,他就知道她要问什么,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烤得最好的肉递过去,开始给她讲今天的事。 “去得人多,砍六车柴火都有富余,我就带了两个人往山里去了,遛遛上回下得套子,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就逮着一头傻狍子,还是活得呢!” 韩进这些年也没进过山,是答应爷爷了,更是没心思,最多就是在山边下套子套两只野鸡兔子,真进山下套子就今年去挖人参那一回(上回给生产队拉柴火那次不算,那就是做做样子是为了套人的)。 不过后来香香说不让他再去了,他答应了当然就不能再去,这回进山砍柴,他故意带大家往山里走,停车的地方离他上次下的一个套子不太远,人手足够,他正好过去看看。 他就觉得自从跟香香和好以后,他的运气就特别好,果然,过去就抓住只傻狍子,还是活的! 套着只狍子不算太稀奇,但是抓着活的就不容易了,东北这种天气,猎物被套住又受了伤,一般不过两天就得冻成实心儿地。 也是香香有口福,让他赶上一只活的! 他走了十多里地,才找着一棵枯了的老果木,赶紧挑最好的肉给香香烤了几块:“剩下的果木我拉回来了,等过年我再给你打一只新鲜狍子,咱在家烤着吃!” 至于他为啥只带回来半只,韩进又塞到香香手里一块肋排,故意逗她:“你还记得尿壶爷爷吗?” 周兰香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有脸提!”尿壶爷爷叫杨奋斗,是韩爷爷的老战友,年纪比爷爷小十多岁,韩爷爷抗战胜利以后就回家乡了,杨爷爷在部队一直坚持到解放,退伍以后去了林场工作,经常来找韩爷爷喝酒。 尿壶爷爷特别爱开玩笑,他自己是老光棍,却非常喜欢逗小孩,逗韩进这个皮小子也就算了,他连乖巧的周兰香都不放过,有一次竟然拿狗尾巴草绕了个大毛毛虫放她头上,吓得她眼泪汪汪的,那老头还哈哈大笑! 韩进当时才五岁,小老虎一样扑上去就对那老头又踢又打,老头拎小狗一样把他拎起来,一老一小从此就结下了梁子,尿壶爷爷每次来都要把韩进气得跳脚,不扑上去打他一顿不罢休。 直到韩进七岁那年,他用自己的小尿壶给杨爷爷温了一壶酒,那个搪瓷小尿壶是韩爷爷托人从省城买回来的,上面还画着老寿星和胖娃娃,杨爷爷就以为那是个新换的敞口酒壶,等韩爷爷去菜园子摘几个黄瓜回来,他已经美滋滋地喝了半壶了。 从那以后杨爷爷就正式被他们俩背地里叫尿壶爷爷了。 韩进看香香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了出来:“我想起那老头了,这不打着新鲜狍子了嘛,就去看看他!” 周兰香笑盈盈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韩进摸摸鼻子,也笑着跟香香眨眨眼睛。 他想啥香香都知道,他也就不转弯抹角地说了:“老头退休了,他从小带着的徒弟当场长了,收了我两条狍子腿,让我拉了一车废板材,听说我把爷爷的枪拿回来了,就让我年前再去一趟,他们年前有围猎。” 林场的废板材可以是大半树皮除了烧火真的什么用都没有的废料,当然也可以是只是长度宽度不达标,却可以打家具做建材的好东西,看韩进的表情周兰香就知道他拉回来的肯定是后一种:“那以后你多去看看杨爷爷,他这些年也没忘了你,年年给你捎东西。” 虽然那些吃的用的都被牛翠萍用到别人身上了,可也得念着杨爷爷的好。 至于年前林场的围猎,那就更是一件大好事了。林场年前的围猎一般都是林场的好猎手和周围公社的优秀民兵参加,收获非常丰厚,年前这场为了照顾林场过年,只需要上交国家一半,剩下的参与者都能分到不少。 现在个人打着猎物也不能私占,杨爷爷这是给韩进机会让他进山打一场猎,然后以林场的名义把东西过到明路呢。 就像今天的板材,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地给人看,可谁来查那也是都不怕的,这也是林场过到明路的东西。 周兰香的话韩进当然听,他又跟她想一起去了:“过年我给老头送两瓶好酒。”以前他根本没心思想这些,现在香香回来了,他当然得想办法把日子过好,别说尿壶爷爷是真心实意地要帮他,就是老头忘了以前跟爷爷的交情,他也得想办法让他记起来! 他可没那些不求人的清高,能用得上的人他想什么办法都得给拿下来! 周兰香看着他的神色,忽然有一阵恍惚,梦里他要到出狱以后才会露出这样的样子,那是一种天生的对维护人际关系特别擅长的人才会有的自信和无畏,她没想到十八岁的韩进就有这样的心劲儿了。 所以她更要帮他:“年前我给杨爷爷做一双棉鞋,你一起送去,以前他总夸我做鞋合脚还暖和。”可惜韩进跟他有仇,就是不让香香给那臭老头做,一两年他也穿不上一双。 韩进心里哼了一声,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让香香忘了这事儿!做鞋多累啊,他才不让香香为了那臭老头受这个累呢! “香香,等你离了王家,我给你做一套新家具,现在城里人用那种大立柜装衣裳,门上还安个大镜子,可好看了!还有把镜子镶桌子上的,叫梳妆台,我给你也做一个!” 周兰香笑着摇头:“你先给家里好好做几样,老宅都空了,桌椅板凳大柜子小箱子,这些先做出来,至少家里得像个样子。”看他一边眉毛要往上挑,赶紧安抚他:“等你把手艺练好了再给我做,我也想想让你做个什么合适。” 韩进这才舒坦了:“那我再踅摸点好木头,听说有种香木做出来的柜子能香一辈子,衣裳放多久都不招虫子,我给你做个大衣柜!”做一对儿,正好跟她名字配上! 第38章 他天生擅长维护人际关系,自信而无畏。 恋耽美 正文 第39章 今生休想占他们姐弟一分一毫便宜!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39章 今生休想占他们姐弟一分一毫便宜! 韩进看香香把肉吃了,一天在家老老实实地也没下地干活,他就放心了,准备穿上大皮袄回老宅,得把剩下那半个烤好的狍子肉给今天拉柴火的人分了,别让大伙白忙活一场。 至于私自打猎的事,别说这些都是信得过的人,就是有谁心思不正,吃了他的肉就是共犯,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保险着呢。 周兰香听到他的打算也很赞成,韩爷爷从小言传身教告诉他们俩,过日子不能大手大脚,人情来往上却一定不能小气。韩进受韩爷爷影响,一辈子都受益匪浅。 他从监狱出来,那么困难的情况下都能一步一步打开局面,方方面面兼顾得周周到到,到周兰香自己开店的时候,他们三个也只是刚到省城几年的外来人,韩进办起事来却比很多地头蛇还顺利,这当然不是他运气好。 现在他们的生活还很困难,别说吃肉,就是韩进从韩家搬出来,明面上并不能跟他爹娘分家,是一颗粮食粒都拿不出来的,口粮还没着落,他却愿意拿出一整个狍子维护人情。 周兰香虽然没问,可她还是了解一些杨爷爷的,那老头跟韩爷爷是过命的交情,就是韩爷爷走了,他这些年也年年不忘给韩进送东西,怎么可能接受韩进给的两个大狍子腿,肯定是韩进强硬地甚至是用了什么手段才给他留下的。 杨爷爷可以不要,可他徒弟不是亲儿子,韩进得给杨爷爷做脸,韩爷爷有面子了才能给他要更多好处,这在别人看着有点傻气的行为,却是最划算的长期投资。 就是今天把狍子肉分给上山的人,周兰香也不觉得他是大手大脚,他现在正是要搬出来的关键时刻,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他都是难得的情谊,他必须得表示出自己的态度,让大家知道他不是心里没数的人,谁对他好他都会好好回报! 这是他独立过日子走出的第一步,周兰香今天给他张罗出一顿饭是为了这个,韩进把狍子肉都分出去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儿去了。 周兰香叫住他:“那肉烤的时候是不是没撒盐?” 让韩进把麻袋打开,然后去外屋盐罐子里抓一把大粒盐碾碎,她再帮他处理一下。 两人都是韩爷爷教大的,在这方面想法一致,要送人的东西,当然得尽善尽美才好。 趁韩进把大粒盐碾碎的工夫,周兰香在肉上撒了一些空间里的溪水。她今天拌白菜的时候也放了一点,拌出来那味儿真是好! 这溪水也神奇,撒上去马上就吸收了,一点都不影响烤肉表面的酥脆,等韩进把盐碾好,周兰香仔细均匀地撒上盐,又在炉子上略微烤了烤,让表面的盐吸收进去。 肉一受热,香味儿马上就出来了,连韩进都惊奇得不行:“怎么这么香!太香了!”他跟着爷爷什么野味儿没吃过,还是第一次闻着味儿就馋得忍不住要咬一口的! 他家香香真是能耐!只要她动手拾掇一下的东西,别管是啥,都比别人强百倍! 韩进也顾不上那馋人的肉了,盯着周兰香在暖融融的炭火下越发柔美温柔的侧脸,眼睛怎么都错不开:“香香,你可真好看!” 韩进从会说话起,每天都要说几句“香香真好看”,小时候还经常为了这事儿跟人打架,谁敢说别人比香香好看他都要动拳头的,所以周兰香根本不在意。 但是今天还是有些心虚的,就担心空间溪水的作用太明显,听他这么说就怕他发现什么,赶紧把肉都收拾起来:“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着,你今天就算顶门立户能自个过日子的大人了,回去事儿多着呢!” 韩进又深深看了她几眼,很舍不得走,可不走又不行:“那我安排完了再来找你,你等着我啊!” 周兰香以为他要跟她商量家里缺啥少啥这些以后过日子的事,赶紧答应:“去吧,别着急,我等着你。” 小山也跑来了,这小孩儿本来就一路惦记着姐姐的拌白菜,口水不知道吞了多少,一进门又被扑鼻的肉香给馋得晕头转向,可这孩子天赋异禀,不但不为吃不着难过,还特别兴奋:“姐!你可真厉害!”以后他得好好挣钱,挣回好吃的都给姐,那日子!嘿!想想就流口水! 韩进人情来往上大方,对自家人更是不会小气,给香香专程挑出来的好肉不能给小山吃,别的肉当然没关系了,扯下来一大块就塞小山嘴里,自己也吃一大块,扛着麻袋拽着小山就走:“走!分剩下的咱俩再吃!” 再不赶紧走他就真舍不得走了,最近他发现只要在香香身边待着,他就越来越不想走! 俩弟弟走了,周兰香把剩下的肉放到空间里存起来,这个空间不但能储物,还能保鲜,不是她梦里见的冰箱那种保鲜,而是掐一棵小青菜放进去,永远都会像刚掐下来那么水灵那种保鲜! 现在温热的肉放进去,啥时候拿出来都还是温热的!味道一点不会变!这真是太神奇了! 她又去看了一遍昨天种下去的小麦、玉米和蔬菜,现在正好种下去一整天,周兰香发现所有的作物都长出来青青绿绿的小苗了,一看就是至少种了十天的样子! 也就是说,空间里至少要加速十倍的生长,那生长周期一百天的小麦不是十天以后就能收了! 周兰香兴奋地查看着地里长势良好的小苗,计算着十天以后能吃上新麦子,十三四天以后玉米也熟了,三四天以后就能吃上小油菜小白菜,七八天以后黄瓜豆角茄子辣椒甜瓜西红柿韭菜大南瓜,这些蔬菜也都能吃了! 他们姐弟三个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周兰香觉得以前计划着慢慢来的事可以加快进度了! 她向上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王家一家子这些天这么消停,可不是真的不想找她麻烦,而是在憋着大坏呢! 小山的考试成绩出来了,还跟梦里一样,是全公社第一名,全县第三名,而王满银也还是全公社第五名。 县里高中只给了他们红星公社四个录取名额,王满银注定是要落榜了。 这些天公公王大江一直压着家里人不找周兰香的麻烦,不就是怕事情闹出来坏了名声,影响王满银上学的政。现在上学可是要做群众基础调查的,只要有占一定比例的群众反对,小队推荐那关都过不去,大队和公社就更不用说了! 前世她没闹出王家院门,王大江让父亲周保田去公社给小山退了学,又让王满囤背了五百斤粮食,换了礼品出去走关系,王满银就这么顺利地代替小山去上了学。 周兰香狠狠咬牙,今生他们休想占他们姐弟一分一毫便宜! 第39章 今生休想占他们姐弟一分一毫便宜! 恋耽美 正文 第40章 我打耗子呢!一窝偷鸡摸狗不安好心的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40章 我打耗子呢!一窝偷鸡摸狗不安好心的赖皮耗子! 转天就是生产队算工分分粮分钱的日子,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周兰香这天也正式出了小月子,腿上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随意走动了。 吃了早饭生产队准备开会的锣声也响了,这是招呼大家去生产队队部集合呢。 韩进和小山也吃了早饭赶过来,看周兰香要出门,韩进还是不同意:“不是要一个月不能见风吗?这还没满一个月呢!”香香是下午出的事,离满一个月还差大半天呢! 必须满一个月,差一分钟也不行! 小山一听也紧张了,劝姐姐再等等,万一出门吹风出点啥事儿呢! 周兰香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说是小月子得满一个月,可农村媳妇,别说小月子,就是真的生了孩子有谁能坐满一个月月子的?谁不是天就得操劳一家子的吃喝还得带孩子喂鸡喂猪,歇够半个月算是好大的福气了! 况且她又不是真的流产了。 好说歹说,终于把那两个小倔牛给说动了,只是出门时被裹得密不透风,走到小队部那几百米的路她都差点出汗! 小队部在屯西头的晒谷场旁边,三间房的大筒子屋,周兰香三人进去的时候队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南北两铺三十米的大炕上坐满了人。 会还没开始,男人在南炕女人占了北炕,大家都跟平时关系好的挤在一起说说笑笑。 芳丫姐一看见周兰香就大嗓门地喊她:“小香!过来坐炕头!可热乎了!”她身边几个平时跟周兰香处得好的也都笑着招呼她,大家紧凑一点就给她挤出一块炕头最热乎的地方。 周兰香也不跟大家客气,过去坐下,很快就融入大家的话题。 今天王满囤也来了,跟王大江和几个兄弟坐在南炕上,他的腿还是不能着地,也不知道韩进是怎么打的,腿上淤青都褪了,骨头也没伤着,可就是不能用劲儿,一走路就抽筋儿地疼。 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看不出啥问题,只能让他养着,今天过来还是老三王满金给扶过来的。 周兰香往那边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队里开大会都是男女分开,谁家夫妻要是坐一起那才是稀奇事儿呢。 她更关心的是小山和韩进,看他俩好好地在南炕韩家那一堆人里坐着,三老太爷把韩进叫过去跟他说话,旁边他大哥韩立国也不时插几句,韩进态度不错,看见王满囤也没动手,她就放下心来。 很快人到齐了,老队长麦子叔和小队会计韩立群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破烂的塑料皮小本本,开始给大家开会。 麦子叔先按上级要求,给大家讲了一番国内形势,带着喊了几句口号,就开始进入正题,给大家算今年的粮食和工分。 今年年景不好不坏,跟去年差不多,交完给国家的公粮,留下一点作为队里的应急粮,剩下的按人六劳四来分,大人每人粗粮加细粮能分371斤,孩子按年龄大小算,分大人的一半到八成不等。 这三百多斤粮食当然不是净重,这都是没脱皮的带壳粮食,玉米甚至是带着棒子算重量的,其中还有一百多斤的土豆和地瓜。 吃饱肯定是不可能的,半年瓜菜半年粮,不会饿死人就是好年景了。 队里今年收成啥样大家伙心里都有数,这个数目早就是料到的,剩下的就是分钱。 工分先抵扣掉分的粮食钱,剩下的用算回来的公粮钱均摊,第六生产队今年一个工分能值三分钱。 也就是说一个壮劳力干一天十个工分,能赚三毛钱。这已经是不错的年景了,去年一个工分才两分五,以前还有一分钱的年头呢。 周兰香算了一下,她和王满囤一年几乎就没歇过工,有时候遇上特别累的活,比如割麦子、春种抢播一天还能挣到十二个公分,再加上连轴转黑白工一起上的时候,他们俩人的公分都超过三千八百个,去除粮食扣掉的,俩人还能分到手至少一百五十块钱。 不过还跟往年一样,今年的钱还是不能全算回来,不过比去年强多了,给算回来六成,那也有九十块钱呢! 算完账就要分钱分粮了,但是今年比往年多了一道程序,一直跟老队长坐在一起的大队妇女主任马英华站了起来。 她也跟老队长一样,先做了一通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宣传才说上正题,那就是今年趁着生产队算账,把需要给老人的供养都给了! 在他们第六生产队之前,屯东头的第七生产队已经实施过了,标准也定好了,一个老人一年给一百斤粮食十块钱,儿子们均摊。 这样就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有生产队分的那六成人头粮,再加上儿子的供养,也能把日子过下去了。 每家都至少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的也都没跟爹娘分家,分摊下去负担也不算太重,大部分人都能接受,有几个刺头想反对,被早有准备的马英华几句话就给堵了回去。 马英华说这些的时候一句都没提这主意是周兰香提的,这也是周兰香反复叮嘱她的。她也知道王家的情况,就当周兰香跟大家一样是个普通媳妇,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王家人肯定也早就听说这件事了,王大江闷头坐在南炕的炕梢抽烟,其他人也都没说话。这些天他们家本来就是在风口浪尖被全屯子人议论的,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当出头鸟。 开完会就开始先发钱,韩立群拿出队里装钱的木头匣子,开始一个一个地叫户主的名字,给各家结算工分发钱,马英华也拿个小红皮笔记本,谁家该给老人多少钱她都调查清楚了,领完钱就通过她把给老人的钱给了,双方都要签字按手印。 待会儿领粮的时候也是这个程序。 这个时候大家就不再男女分开坐了,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喜气洋洋地等着领钱。 周兰香也走到王满囤身边站住,他们一家人很默契地都不搭理她,周兰香不当回事,也没跟任何人说话。 很快就轮到他们家了,韩立群叫到王满囤的名字,周兰香还没动,王满金和王满银两人迅速扶起王满囤就冲了过去,几乎是直接把他拖到会计桌前的! 家家都是男人去领钱,领完直接揣兜里,周兰香在家就知道今天王满囤肯定去,知道自己抢不过,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抢这个钱。 王满囤领了九十块钱,又去马英华那算给二老的养老钱。王满银年纪小不算,王家三个儿子赡养两位老人,均摊下来一家拿出六块七毛钱和六十七斤粮食。 王满囤当着大伙的面把钱给了王大江,又被他俩兄弟拖回来,还没坐稳就把剩下的钱递给了王许氏,王大江重重咳嗽一声,王满囤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把钱拿回来揣到了兜里。 王许氏也讪讪地收回手,不自在地看了周围一眼。 周兰香当做没看到一样,任王满囤被王家人紧紧围住,防贼一样把她挤到一遍。 看王满囤把钱揣好了,王家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落到底,上蹿下跳挡着周兰香的王满银就觉得一个黑影急速袭来,头上剧烈地一阵疼痛,接着就眼前发黑,泛起一片片金星。 王满金看得清清楚楚:“韩进!你干啥拿苞米棒子打我家老四?” 韩进又拿起一根带着金黄苞米粒子的大苞米棒子,嫌恶地冲王家那一堆皱眉:“我打耗子呢!一窝子偷鸡摸狗不安好心的赖皮耗子!” 第40章 我打耗子呢!一窝偷鸡摸狗不安好心的赖皮耗子! 恋耽美 正文 第41章 王满囤,小香哪里对不起你们家?你这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41章 王满囤,小香哪里对不起你们家?你这是想饿死她咋地? 王满银头上眼见地鼓起一个青紫大包,正好在脑门儿正中间,疼得他直跳脚,偏又眼前发黑,踉跄一下摔到王满囤的伤腿上,兄弟俩摔在一起嗷嗷喊疼。 周兰香赶紧给韩进使眼色:在家说得好好地,你怎么又乱来! 韩进很不服气,可也不想让她着急,扔了苞米棒子冲老王家那一堆冷笑:“这回王满囤是瘸了还是死了别再找我,大家可都看着了,那是你们自个家人砸的!” 王满金比王满囤还要木讷笨拙,气极了也只能指着韩进脸红脖子粗地叫:“你!你打完我二哥又打我四弟,你到底想咋地?” 韩进根本不爱搭理他:“那是他们欠揍!”看看周兰香要着急了,他很不情愿地补充一句,“谁打王老四了?我打耗子呢!他没事儿站那找打怨谁?” 跟小山关系好的二蛋一听就跳起来了:“南炕有个灰毛大耗子!我也看着了!就在王老四身后呢!” 韩立国十二岁的小儿子韩志学也跟着嚷嚷:“我也看着了!一个老耗子带着一窝小耗子偷苞米呢!我五叔不打就偷走了!”这小子平时最喜欢围着他五叔转悠,可惜韩进不愿意带他玩儿,有机会给他五叔当个小喽啰也觉得自己可有用了,叫得别提多欢了。 跟二蛋和韩志学玩儿得好的一群半大小子也开始起哄,芳丫姐家的大虎、二虎带着更小的一群孩子也跟着凑热闹,都说看着一窝耗子了,一时间屋子里闹哄哄地,孩子们上蹿下跳地开始找耗子,把王满银挨打的事儿倒给岔过去了。 王大江阴沉沉看韩进一眼,刚要找队长说话,韩立国先站了起来:“小五,别闹了!打耗子你不看准点!伤着王老四了就是你不对!赶紧给老王大叔陪个不是,老王大叔出名地仁义,就是他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儿!” 这要是以前的韩进,肯定不鸟他大哥,赔不是就更是想都不要想,韩立国也做好了弟弟不搭理他,他出面替他陪个不是的准备,可没想到韩进今天竟然没犯倔,虽然满脸不情愿,看老王家一家子像看着什么埋汰东西似的,却真的开口道歉了。 “老王头,你别生气,气出个好歹来还得你儿子倾家荡产给你治。刚才我就是看你们家那藏着一窝赖皮耗子,实在手痒没忍住。”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一屋子人除了跟王家关系特别好的,其他人都笑了出来,气得王大江拿烟袋的手都直抖。 韩立国瞪韩进一眼,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欣慰的,至少小五知道说点啥给自己遮掩一下,也算有进步了。 韩立国赶紧替韩进再说几句,帮他把话说圆了,又说让王满银去大队卫生所上点药,药费他出。韩家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又实在没什么别的办法,一家子的脸都是黑的。 张桂荣和周保田的脸比王家人的还黑,几次想过来让周兰香说说韩进,都被大儿子周青松给拦下了,那边韩立群也一家一家地叫过去算账,他们也只能先顾着这边了。 算完钱就分粮,韩立国怕韩进再闯祸,让韩志强拽着他去帮忙从仓库里往出搬粮食过称,韩进竟然就老老实实跟着去了,韩立国看着他一只胳膊夹着一个将近二百斤的大麻袋健步如飞,激动得眼睛直发热,爷爷在天有灵,小五说懂事一下就懂事了,老人家可以闭眼了! 分粮食也很顺利,马英华拿着小本子继续在旁边等着,直接就把养老粮给分出来,大家伙都看着呢,一斤都不带差的,以后婆婆媳妇谁都别想因为这个找茬干架。 轮到韩立群叫王满囤,王满金和王满银早就等着呢,马上冲过去要扛粮食,却被韩进和小山给拦下来了。 韩进一只胳膊夹一个大麻袋,轻轻松松地毫不费劲,小山和二蛋抬着半袋子高粱,谁都不撒手,理由也很说得过去,王满囤受伤了,他们帮着周兰香把粮食抬回去。 人家亲弟弟干这个活天经地义,谁能说啥? 可王家两兄弟就是不让,他们老王家的粮食,干啥让外人扛?他们给自己兄弟送回去! 双方各不相让,眼看就要动手抢起来了,韩进和小山这边有韩家几个小辈、屯子里的一群半大小子帮衬,眼看王家两兄弟就要落败,王许氏和王大江坐不住了,连马谷雨都冲上去帮着了。 可王家一群不顶用的老弱妇孺哪里有一群小年轻有战斗力,动手动嘴都不行,急得王满囤拖着瘸腿就要去帮忙,眼看着就要站不住摔着了,周兰香这才赶紧过去扶他。 扶也没扶住,王满囤还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一条伤腿被王满银砸完又从炕上摔下来,疼得他脑门直冒汗。 大家伙赶紧把他扶到炕上,让周兰香看着他可别乱动了,芳丫姐心直口快:“你着啥急?小山和韩进那是要把粮食扛你们家去,你兄弟要把粮食扛哪去你不知道咋地?养老粮一个粒都没少给,你还想把自家粮食往哪倒腾?” 那边小山嘴皮子利索,一个人就把老王家一家子给说臊得脸皮通红:“就是不能给你们!你们碰着了就说不上扛哪去了!我姐不能再挨一年饿了!你们要扛也行,我们跟着,都扛我姐屋里锁上!” 周保田和张桂荣在那边扯着脖子骂小山,可惜周青松就是死命拽着他俩不让靠前,小山就当没听到,不让他扛也行,他得跟着不错眼睛地看着这粮食进他姐的家门!还得锁上才放心! 队里的人虽然没说什么,可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不怪小山急,不急就要饿死人了! 最后还是马英华发话,双方谁都别抢,她指派两个壮劳力扛着,把粮食给王老二家送过去! 眼看粮食就要被扛走了,王满囤也顾不上腿疼了:“我还在我爹娘那养伤呢,得把口粮给我爹娘送去!” 周兰香赶紧跟着点头:“上个月我伺候不了满囤,让爹娘受累了,是得把粮食给老人量回去。马大姐,麻烦你帮我量出来三十斤粮食给我爹娘。” 虽然生产队分粮是每人一年三百六七十斤,可其中还有一百多斤的土豆地瓜,真正的粮食一天也就六七两,一个月给三十斤粮食这算是非常大方的了。 可王满囤一听就急了:“三十斤够干啥地?”现在给他三百斤也不够啊! 马英华给气得狠狠合上她的小笔记本:“王老二,那你说你吃你爹娘一个月要给多少粮食?” 王满囤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会强调:“太少了,反正不够!” 芳丫姐气得恨不得上去捶这没良心的臭男人一顿:“王满囤,小香哪里对不起你们家?你这是想饿死她咋地?” 王满囤被他爹教了一个月,脑子总算没糊涂到底:“我,我的腿说不定啥时候好,我还得在我爹娘那住着呢!” 周兰香不能不表态了:“我养好了,满囤以后不用麻烦爹娘了,我能伺候他。” 王满囤赶紧摇头:“我就在爹娘那住着!你把口粮搬上房去,我不回家!今年都不回去了!” 王大江赶紧拦住他的话头:“你说啥糊涂话!还能跟爹娘住一辈子?赶紧回家!” 王许氏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兰香要干活还得伺候满囤,累坏了我舍不得,反正我不上地,就伺候着满囤,等他好了再回去!” 王满囤也不住点头:“我娘做饭好吃,我就在上房养伤!” 这是他们家的家务事,别人不好说什么,周兰香更是求之不得,稍微挽留几句表明自己愿意伺候自家男人的态度,王满囤坚持不回去,她也就顺从地点头了。 最后他们家刚分的口粮又被分开了,除去六十七斤孝敬老人的、上个月王满囤的口粮三十斤,剩下的六百多斤一分为二,一多半都搬到上房去了。 王满囤总算是勉强满意了,摸摸兜里的钱就准备让王满银扶着他回家,可手没摸着那一卷钱,却从兜底的窟窿里漏了出去! 第41章 王满囤,小香哪里对不起你们家?你这是想饿死她咋地? 恋耽美 正文 第42章 再骂一句把你满口牙全掰下来!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42章 再骂一句把你满口牙全掰下来! 王满囤吓得瞬间就出了一脑门冷汗,哆嗦着手把全身四个衣兜都翻了出来:“钱!我钱呢?我钱丢了!爹!我,我钱丢了!” 王家人一听也都慌了,把王满囤围在中间,七手八脚地开始翻他身上。 那可是八十多块钱呐!整整八张大团结!一家子一年的收入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就全生产队来看,除了人口多劳力也多的那几家,算回来的钱有王满囤夫妻多的还真没有。王家几家的钱加起来都没有八十块。 上房王大江夫妻带着小儿子小女儿和大儿子一起过,可全家就一个王大江是整劳力,王满银和王五福上学,王许氏干不了重活,平时跟半大孩子一样挣半拉工分,就这样还不是天天上地。 王满仓身体不好,别说上地干活,不花钱吃药就是好的了,马谷雨倒是天天上地,可她干活毛躁还吃不得苦,在队里挣妇女里最末等的工分,周兰香一天挣十个工分,她只能拿六七个。 一大家子加起来就俩整劳力干活,却有八张嘴吃饭,一年挣的工分扣除口粮钱不倒欠队里就算好的,今年他们总共才算回来三块多钱。 王满金两口子也一样困难,他们俩倒是身体好也能干,可王满金媳妇三年生俩,生孩子带孩子当然要耽误干活,一年能上个一大半工就算不错了,再加上孩子多口粮扣得也多,今年夫妻俩总共也就算回来二十多块钱。 所以王满囤兜里这八十多块钱在王家人眼里有多重要就不消说了,况且今年更是不同,这钱可是要有大用场呢! 衣服裤子一共四个兜都翻遍了,王满囤的手插在上衣兜那个窟窿里,脸上一道道冷汗往下流,眼睛已经发直了。这个窟窿让他心里一阵阵发凉,想抱点侥幸的想法骗骗自己都骗不过去。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钱就放这个兜里了,还隔一会儿就去摸摸,现在兜漏了,钱肯定是没了啊! 王家人可不肯放弃,外衣翻完开始翻王满囤的棉袄棉裤,王许氏翻得眼睛都红了,棉袄扯下来翻遍了,竟然支使王满银和王满金扒王满囤的棉裤! 王满囤眨眼就给扒得只剩下一条大裤衩子,抱着膀子哆哆嗦嗦地缩在炕沿上看他爹娘带着一家子翻他的棉袄棉裤,恨不得从衣裳缝儿里把钱抠出来! 可没有,怎么翻都没有! 王许氏越翻心越慌,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拉长声嚎了起来。 大家这才把这事儿当真起来。 一开始大家都在当笑话看,年年分钱的时候都会整几出这样的笑话,一年就能见着这么一回现钱,谁家不是把钱攥手心里恨不得攥出几滴油来。 越加小心越容易出事儿,经常是藏着藏着自个忘了藏哪了,闹腾一通虚惊一场让大家笑话一回而已。 去年赵老六媳妇把钱藏裤腰里了,非要在裤兜里翻,差点也跟今天的王满囤一样要当着大伙的面脱裤子,要不是一解裤腰带钱掉出来了,还不知道要闹多大的笑话。 所以今天大家也没当回事,该分粮分粮,得空就笑话几句王满囤的大黑屁股蛋子。 直到王满囤给扒光了,老队长才沉着脸叼着烟袋走过来,一看王家人个个脸色苍白六神无主,眉头也跟着越皱越紧,再看看王满囤明显是被剪个窟窿的衣兜,这是真的把钱丢了! 王许氏哭得眼睛通红,咧着嘴声音都变调了:“队长!这可咋整啊!这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啊!你可得把钱给我们找出来啊!” 老队长把王满囤的衣裳扔给他,让他先穿上,接着就问他从分钱到发现丢钱这一个多小时的事儿。 王满囤抱着衣裳根本就顾不上穿,老队长问他就摇头,他真不知道咋回事,这钱咋就能丢呢?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是放到了上衣兜里,隔一会儿他就去摸摸,他也不知道兜咋就漏了钱咋就没了呀! 他一摇头王许氏就扑上去照着他脑袋扇巴掌,一巴掌下去一个红印子,一边打一边骂:“你个死木头疙瘩!要你有啥用!那么多钱咋就能丢!你咋不死了!要你有啥用!” 王大江也阴沉沉地看着这个木头木脑的儿子,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扇几巴掌! 老队长喝退了王许氏,又问了王满囤几句,确定分粮前钱还在,就沉着脸扫视了大家一圈:“从分粮往后,谁在王老二跟前待着了,都看看自个身上,看他那钱是不是掉你那了,要是有就拿出来,老王家一家子记你的情!” 老队长说着眼睛一瞪,狠狠在炕沿儿上磕打着他那个黄铜烟袋锅子:“大家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一个一个查,别想跑得了!到时候要是让我抓住,直接送公社!这是盗窃罪,去年马家沟李老四知道吧?偷了队里二十块钱,判了一年,今年打完谷子才放回来! 放回来也别想回家,东大河水坝修完就修黑水湖,咱们县的修完修全省的水库,老婆跑了儿子跟别人姓了,这辈子就别想再活得像个人!” 屋里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再没人敢当热闹看了,几个扶过王满囤的人赶紧上前跟老队长澄清,他们就扶了他一把,真没拿钱! 眼看说不清了,急脾气的王二愣子开始脱衣裳,搜!搜完就消停了!以后再也不手欠,王满囤摔死都当没看着! 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开始脱衣裳,一边脱一边骂,眨眼间地上就站了好几个穿大裤衩子的大老爷们。 妇女们一边躲一边笑,凝重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些。 可钱还是没找到,王家一家人更是焦急,这人来人往的,还有人进进出出地扛粮食往家送,真有人拿了也可能早就把钱送出去了! 可人家都脱光让他们搜了,现在说这些能有什么用?就是真偷了人家也不能承认啊! 一家人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王大江阴沉的目光扫过人群,忽然盯在了周兰香身上。钱拿到手他们一家子就把老二围得严严实实,也就刚才抢粮食的时候离开了,而那时候除了这些外人,家里就只有周兰香一个人在老二身边! 王许氏也顺着王大江的目光看到了周兰香,夫妻俩一下想到了一起,她窜起来就往周兰香身上扑:“小妇!臭子!臭不要脸的!你给我拿出来!拿出来!” 周兰香一直站在老队长身边,钱丢了她也急,不时地用头上的那块三角头巾擦着眼睛,虽然很急可安安静静地等着老队长给做主,什么都没说,王许氏一扑过来,她就往老队长身后躲。 老队长上前一步替她挡住王许氏,还没来得及呵斥,一个硕大的苞米棒子带着疾风横空飞来,一下就把王许氏打得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大家一看都抽了一口凉气,王许氏的嘴瞬间就肿了起来,嘴里一片血肉模糊,嘴角的血已经滴答到了衣襟上,随着一声咳嗽,她喷出一口血沫子,里面还带着半颗断掉的门牙! 一直坐在北炕炕沿上看热闹的韩进手里还拿着一个苞米棒子,对着被打傻了的王许氏扬了扬手:“再骂一句把你满口牙全掰下来!” 短短一句话,他说得平静,脸上也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却一个字一个字钉子一样钉进了王许氏心里,让她连嘴上的疼都忘了,傻了一样看着韩进一动不敢动。 第42章 再骂一句把你满口牙全掰下来! 恋耽美 正文 第43章 她身上这钱板上钉钉是王满囤家刚发的 六零时光微微甜 作者:李子归 第43章 她身上这钱板上钉钉是王满囤家刚发的! 不止王许氏不敢动,王家全家人也没敢动,全队的人都没一个敢出声的,这个瞬间,所有人都被韩进身上那股平静的暴戾之气镇住了。 他完全不屑于跟王许氏吵架,很明显,只要她敢再说一句,他很乐意有个理由让自己直接动手。 王许氏看着韩进一个字都不敢说,牙齿咯咯打架自己都不知道。 王大江最先反应过来,不敢跟韩进的目光对视,只看着老队长:“队长,我屋里头的说话难听,回去我收拾她!老二媳妇,你别往心里去,我替你娘给你赔不是了!她也是钱丢了急得!” 韩进又要扔苞米棒子削这个老王八,周兰香看了他一眼,他很不情愿地把苞米棒子收起来,冷冷哼一声不动了。 周兰香这才转过头看向王大江:“爹,这钱有一半是我挣得,丢了我比谁都急。” 大家被王家一家人误导,这才反应过来,对呀!这钱是人家周兰香两口子挣的,都分了家了,谁能有她急?咋王许氏还要把人家当贼抓? 为啥?大家想起这一家子这么些年磋磨儿媳妇的事来还能有啥不明白的!人前说是以后要好好对待儿媳妇,人后还是打着霸占人家钱粮的心思呢! 王大江被周兰香平平静静一句话给堵得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来一个字,最后只能回头找王满囤:“满囤,你跟你媳妇说!” 王满囤愣愣地看着他爹:“爹,说啥?” 王满银急得直跳脚:“说让她把钱给拿出来!刚才咱家人都走了就她在你身边!那兜就是她给剪得!钱肯定在她那!” 小山冲过来飞起一脚就冲王满银踹过去,二蛋瞅准机会在王满银也要抬脚踹小山的时候猛地拉了他一把:“哎!哎!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二蛋一把把王满银拉了个趔趄,小山也结结实实地踹到了他肚子上:“你少满嘴喷粪!欺负我姐娘家没人呢!” 屋里又乱成一团,小山追着王满银打,二蛋、大虎、韩志学几个带着各自的小哥们混在其中拉偏架,跟王满银关系好的几个半大小子也加入进来,眼看一场群架就打起来了。 不过小山这边人数上占压倒性优势,很快就让小山把比他高壮了不少的王满银给打了个满脸鼻血。 大人这边也闹了起来,周保田和张桂荣跳着脚骂周兰香和小山姐弟俩,可周青松把他俩拦在旮旯就是不让他们过来,芳丫姐带着二蛋娘和几个妇女也跟马谷雨、王许氏吵了起来,王许氏在屯子里人缘很不错,身边也有不少帮腔的,一时间队部的房盖都要给掀起来了! 韩进拎个大苞米棒子一声不吭,就盯好了香香周围,随时准备削哪个不长眼敢去招惹她的! 他虽然不说话,却是全场存在感最强的人,谁也不敢冲周兰香去,她竟然成了全场最清闲的一个人。 老队长喊了两声根本没人听,没办法只能冲韩进吼:“让他们都给我消停消停!” 韩进撩起眼皮看了老队长一眼,根本不打算搭理。 只要香香没事他谁的闲事都不想管。 周兰香看老队长气得胡子都抖了,有些为难地看了韩进一眼,她也不知道怎么把混战的这一群人拉开,更不知道韩进能不能行。 韩进被她看得精神一震,他当然行!示意香香捂上耳朵,他拎起手里的苞米棒子,冲着挂在墙上的大铜锣就扔了过去,一连扔了三个,铛铛铛三声震得耳朵发麻的巨响之后,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趁大家都捂耳朵缓神儿的空,韩进得意地冲香香笑,看,都消停了吧! 大家都消停了,王满囤看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四弟,再看看被气得脸色煞白的其他家人,他娘嘴里的血漱干净了,牙缺了半颗! 他气得直发抖,指着周兰香咬牙切齿:“是她偷得!就是她偷得!别人都没靠我跟前,就是她剪了我的兜!” 韩进又要扔苞米棒子,小山也要往前蹿,都被周兰香用眼神制止了。 她从老队长身后走出来,眼睑有些红,脸上也有湿湿的痕迹,大冬天的穿着棉袄也显得瘦弱单薄,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要从棉衣里支棱出来,这样一个被虐待了这么多年的媳妇,还要被自家男人指责偷了自家的钱,难得她还能冷静克制地说话。 “那钱就是咱家的,我为啥要偷自个家的钱?”话虽然说得冷静,可还是眼含怨怼地扫了一眼王家人。 这一眼在别人看来再正常不过,大家心知肚明,王家一家子为啥要说周兰香偷钱了?还不是因为他们早就把人家小两口的钱当成自个的,就没打算让周兰香花一分! 可王大江看到了却一下明白过来,这钱就是周兰香偷的!这个媳妇长心眼儿了!这是要造反呢! 听听她说得那叫什么话!这就是证据!这是把他们一家子都怨上了!是引着大家伙坏他们老王家的名声呢! 王大江越想越肯定是这么回事!心里冷笑,跟他斗?你周兰香还嫩着呢! “队长,”王大江诚恳地看向老队长,语气沉重,一副愁白了头的样子:“我家老二不会说话,让老二媳妇受委屈了,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回头我就给亲家赔不是去!” 接着长长叹气:“这事儿我们一家子都没啥招儿了,都听队长处理,我们相信队上能给处理明白,也相信政府,不能让老二一年的辛苦钱就这么没了!” 这话说得通情达理,也再合情理不过,老队长本也没想撒手不管,现在就更是得把这事儿担下来:“大家伙都听好了!刚才我也把这事儿的厉害说清楚了,我再卖一把老脸,现在把钱交出来,我替王大江答应了,这事儿就在咱自个队上了了!” 王大江赶紧点头:“都听队长的!” 老队长凝重地扫视全场:“要是不交,让我查出来,那就只能送公社法办了!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王大江的余光一直瞄着周兰香,见她听了老队长的话缩了缩肩膀,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更加肯定了。听老队长吩咐完了刚才出门的人互相作证,又排查了一遍刚才接近王满囤的人,把有嫌疑的都聚在一起,王大江上前主动表态:“队长,不光要查别人,我们自家人也得查,要不不能服众。我们自家人先搜身!” 在王大江的强烈要求下,王家所有人分男女先搜身。跟屯西头的二愣子家借了屋子,老队长带着队里的民兵看着有嫌疑的这一群,男人由小队会计韩立群和屯子里的几位老人看着,仔仔细细地搜完了,什么都没搜出来,轮到女人就由马英华带着几个跟屯子里人没有利害关系的女知青搜。 王许氏一直紧紧盯着周兰香,进屋就要先搜她,周兰香也不说什么,开始脱衣服让他们搜。 王家几个女人眼睛不眨地盯着周兰香和搜身的人,怕他们搜不彻底,还七嘴八舌地指挥他们,就怕漏了什么地方。 他们都互相对过了,周兰香凑到王满囤身边以后就再没离开,也没跟谁接触过,跟她好的几个妇女都去分粮,韩进和周青山也没过去过,她没机会把钱给谁,也没机会藏起来,那钱就在她身上! 可仔仔细细地搜完,周兰香身上什么都没有,一毛钱都没搜出来! 王许氏不信,就要自己上手,被马英华呵斥住,又当着她的面给她抖落了一遍周兰香单薄的棉衣和破旧的外衣,连补丁都摸了一遍,让她彻底没话说了。 周兰香搜完就站到一边,大家又开始搜其他人,到王许氏的时候,一个知青一抖落她的棉裤,一个纸团滚到了墙角,捡起来一看,是用一张纸包着的一张一元钱,钱上是韩立群写得数字74。 74是王满囤在队上账本的序号,每家发了钱,韩立群都会在钱上写上各家的序号,她身上这钱板上钉钉是王满囤家刚发的! 第43章 她身上这钱板上钉钉是王满囤家刚发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