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息》 分卷阅读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 《何太息》作者:夜笙p 文案: 因撞破机密,钟离然的人生轨迹彻底偏离;阴差阳错,时光漩涡将之卷至封建王朝。小心翼翼的将心包裹起来,揣在怀里,熬过命运的风暴,闯过人生的刀山火海,在暂避风雨的岩洞里,用几近麻木的双手掏出来看,却发现自己竭尽全力要保护的东西仍旧逃不脱千疮百孔的宿命...亡国之君,杀人凶手...“我究竟算什么?...罢了...”他猛然仰首,饮尽玉杯中琼浆玉露,愿星辰指引回家的路。五度春秋,心焚岂止千百度?待本心中的迷雾消散,悔恨思念缠绕成生命的全部,公西珏凝望着一池秋水,惊觉自己与他早已错过...“错过,便再无机会了吧?...”......“然,你心中,究竟对我有无一丝一毫的感觉?”“待你醒来,才能知晓我的答案。”1v1 副bsp;结局he 狗血 虐 内容标签:生子 穿越时空 重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离然,公西珏 ┃ 配角:常朔,公西琰,公西玹,吴云峰 ┃ 其它:生子,穿越,重生,虐恋情深,宫廷侯爵 ================== ☆、楔子 楔子 公元31世纪,人类社会高度统一,共合体统治着各大陆。外星文明入侵过后,昙花一现的ming主制被证实无法使人类达到高度统一以抵御强敌入侵,社会重建过程中zhongyang集权制逐步建立,并达到空前的集权强度,为巩固统治,各种监督刑罚机制一并建立。同时,科技发展更上一层楼,相应基因工程1顺利开展,保证了在入侵过后因外星病毒肆虐导致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情况下,人类种群的正常繁衍。随着转基因的商业化,有需求便有利益,一系列dixia商业链条亦纵横交错。 作者有话要说:  开更啦!求支持,谢谢! ☆、第一卷 黑云压城城欲摧 第一章 第一卷黑云压城城欲摧 第一章 23岁的钟离然是同事眼中公认的人才,年纪轻轻便有所成就,被选入zy科研机构植入芯片研究小组并担任副组长。他闲暇时喜欢看看史书,听听古典,遐想千年前的生活,向往着那个时代相对的mingzhu自由与人/权至上。 最近一段时间闲来无事,他便喜欢与他的顶头上司兼知交好友常朔讨论讨论研究进程,分享一下历史趣事,然而近一周时间连其影子都找不着,钟离然心中疑惑,尝试以各种渠道联系常朔,结果他竟如人间蒸发,了无音讯。 这日,钟离然再也坐不住,来到常朔办公室。常朔的工作证已不在一直所在的抽屉里。难道常朔辞职了?也不跟自己说一声。他用自己的工作证登陆系统,输入一串长长的常朔的证号,却查无此人。钟离然校对了输入的证号,与自己当时无聊背记的号码毫无出入,确认后仍旧查无此人。钟离然心中疑惑迭起,就算辞职,系统也会有记录。他讪讪关闭系统,环视房间。最终,视线仍旧定格于超大复合材料的显示屏上,他凑近屏幕,仔细观察。一周多的时间里,屏幕上落了一层薄灰,其上右下角一个不知用什么液体画的箭头,沾上的灰尘略少于别处,若隐若现,正指向桌上的一沓草稿。钟离然突然想起从前常朔也做过类似的跟他玩什么找线索之类的游戏,于是他翻动那沓纸,只见其上净是常朔的涂鸦。常朔究竟想告诉自己什么呢?一时间钟离然也无法理清头绪,干脆带回这些纸一探究竟。他恢复办公室原样确认无误后便揣着纸离开了,走廊上的监/控无法拍下室内情况,不过这一切又怎逃得过隐秘监/控呢? 下班后钟离然回到公寓,才拿出那沓纸仔细研究。看了几遍其上乱七八糟的涂鸦,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思路一转,开始研究起信息载体——纸本身来。钟离然发现,有几张似乎比其他略厚一些,透光也看不出个一二三,于是动手尝试从中间剥离纸张。原本会无法完整分层的纸张却完整被剥离为两部分,但中间啥也没有,一片空白。钟离然心道:常朔,你这是耍我呢?怀着再试试的心态,钟离然又动手剥离了几张稍厚的纸,终于,一封常朔手书出现在他眼前。 “钟离然,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很有可能已身陷囹圄。我发现我们所研制的植入芯片不仅有原有功能,投产后还要被秘密加上上传并分析中枢神经系统信号的另一部分,负责/人与上面是一丘之貉,部门卡权限足够,口令如下,想办法复制下来通过聚民/会公之于众,保重。 ——常朔” 钟离然心下大骇,定睛一看,书信又确实是常朔笔记,附带一串口令数字。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呢?他心中愈发混乱,然常朔这么长时间杳无音讯,不会有假。若信中真是常朔所言,那今后何谈自由,思想监视,连思想自由也不复存在!想到这里,钟离然决心赌一把。先如信上所言,复制关键信息......又该如何联系聚民/会而不被发现呢……钟离然思索起来。聚民/会主张自由民/主,其后有庞大财团和相当一部分民/众支持,连共/合/体也忌惮其三分,但愿这些问题在如常朔所言之后能够迎刃而解。 ☆、第二章 第二章 事不宜迟。过了几日,钟离然以关键技/术数据核查过程存在问题为由申请到了部/门卡,以便深入了解核/心技术,寻找错因。他心知浏览过程可能被监/视,便打发了组员进行下一步研究准备。就算浏览复制了那个信息,上面也应该过一段时间才能做出反应吧,这应该足够我开溜了,也许还够与聚民/会取得联系。 想到这里,钟离然也用部/门卡登陆了系统。查了几个技术信息后,钟离然如常朔所言,顺利打开了那个信息。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没多想。信息开始复制。一个念头闪入他的脑海,既然常朔通过部/门卡知晓该信息,也因此不知所踪,上/面早该警觉。糟糕!钟离然恍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既然涉及重大机/密,又怎会让人轻易知晓?只怕只是利用我清除常朔所留线索吧…关心则乱… 屏幕突然熄灭,房门被打开,一队人迅速涌入。紧接着是一阵皮鞋撞击地面产生的哒哒声,一声声沉稳有力,撞击着钟离然的耳膜。他转过身来,迎面走来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道:“钟离先生,你这样一个得来不易的人才,怎会步常朔的后尘呢?哎,可惜啊。”说着,钟离然感到后面有人迅速接近,有东西刺入臂膀,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迷糊中西装男走近,捏住钟离然的下巴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 ,抬起他的头,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既然是孤儿,就与常朔一样处理吧…”钟离然一阵昏沉,便再无知觉。 在之后不知多长一段时间里,钟离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手术灯,晃来晃去的医务人员,似乎感到幽微的冰凉与疼痛,还听到渺远而模糊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如此不真实。钟离然问自己,我还活着吗?也许吧…… 周围的事物在如灰尘般漂浮在虚无中许久之后,终于开始沉淀下来,开始变得真实。“120万!150万!两百万!两百万一次,两百万两次…我出三百万!!哇,到三百万了……”钟离然觉得好吵,努力睁开重如灌铅的眼皮想一看究竟。 白色镁光灯十分刺眼,钟离然眼前黑了一下,又渐渐明亮起来。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全身上下不着一缕,双腿大大分开,分绑于座椅两侧,私/?/处就这样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钟离然浑身鸡皮疙瘩顿起,想挣扎,却被绑得结结实实,自己又绵软无力;欲呼救,嘴里还塞了口/塞,动弹不得。有人抓其他的头发将脸对向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屏幕上同时显现出他惊恐万分的面庞,下面有人吹起口哨。“六百万!八百万!哇!”有人惊呼。“八百万一次,八百万两次,八百万成交!”台下一片嘈杂……不一会有人灌下什么药物,钟离然再次昏过去。 钟离然就这样从科/研人员成为了地下商品,从康庄大道跌落万丈深渊。 ☆、第二章 part2 钟离然再一次挣脱了沉重的黑暗,却挣不脱药/物所致的绵软乏力及无端燥/热。“你醒了?”循声望去,一个围着浴巾的中年男子正走过来,一看便知脑满肠肥。钟离然浑身赤//裸躺在床上,想起身逃跑却无法动弹。“我是你的[买]主,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待你。”说着便欺身上来。“别碰我!”钟离然吼道,岂知自己的声音是这般绵软,有气无力,无异于绵羊叫唤。男人听了反而乐了,扳开钟离然双//腿,捉住他的/[中]/心玩弄起来。“你自己瞧瞧这美景,精致粉嫩,真让人直流口水,毕竟物有所值嘛。”钟离然突然觉得大脑被一阵/酥[麻燥]热侵袭,所剩无几的清醒在一波波热/浪冲击下迅速销/蚀,不由呼吸//粗/重起来,中/心/也颤颤巍巍站立,愈发膨/胀。“呵,这么快就有反应了,果真是尤///物啊,来,让你舒坦舒/坦!”男人抓起一瓶/润/[滑/剂,向他的后///穴探去。“不…”钟离然企图抓住男人的手,却反被束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钟离然感到后///穴一凉,紧接着是异物的探/入和难受的臌/胀/感。男人的手指开始在钟离然的/体、/内轻拢慢捻抹复挑,探索从未被开拓的秘/境。“不,停下!”钟离然试图挣脱男人的禁//锢,却越挣越紧。后///穴一空,男人褪/下浴巾,紧接着钟离然感到有个炽热的东/西顶着自己。他几欲抓狂,还没来得及爆发,男人便一个挺//身进入/了他。“不!不要!!停下来,求/你停/下来!!!”尖锐的刺/痛感灼烧着神经,激得钟离然向后/一/挺,如一条濒死/的鱼。“人要礼尚往来,你爽了,也得顾及我。” 男人开始前后/[律]动,一下/一下,像是要顶[穿]他的五脏六腑。“不!…/啊…好/[疼]!停下来…”如利刃的疼痛搅得钟离然生出即将被从中间/撕[裂]/的错觉。疼痛的/呻/[吟]/逸出双唇,泪水不受控制的从钟离然眼中溢出,在枕头上洇湿了一片。男人闻若未闻,持续着在他体内反复的大/力进/[出],刺/到底,[拉]到头。如暴雨般的/噬[咬]砸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青紫的印/痕/。钟离然感到阵阵恶心,疼痛不减反增,拽着床单的手指节发白,依旧无法缓解这锥心的痛楚,只能哭喊着承受暴风雨的猛烈冲刷,直到意识渐渐模糊。星辰不再月亦隐,噗嗤的[水]/声和剧烈/[摩]/擦声,来不及传出房间,便消失在巨型城市喧嚣的夜里。 ☆、第三章 第三章 日光依然日复一日的照在钟离然身上,钟离然却日复一日的苍白消瘦。浴/后,钟离然看着镜中的自己,没了神采,失了活力,人瘦了,发却已及肩。他转过身来,看着腰际术后拍卖前纹上的那朵妖冶的蔷薇,不禁苦笑一声。自己身为男儿,如今却可十月/怀/胎,那可笑的基因工程,原以为离自己很遥远,谁知造化弄人,到如今这般田地。钟离然不复钟离然,梦想不复梦想!自己居然要给那个杂//碎生/孩子,钟离然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叹息自己这被调//教得敏感的身躯,和寄生腹中的胚/胎。男人似乎还不知道这杂//种的存在呢!男人买下他,不就是为传宗接代么? 钟离然恍惚间想起,中年男人似乎有些时日没碰自己了,八成是自己这要/死/不活的模样扰了他的兴致吧?还是说他二度爆发钱财陡增俘获了珍稀物种女人的芳心?钟离然觉得这世界真可笑。常朔呢?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的声讯传到房子里,命令钟离然收拾房子,等人来接。钟离然翻了个白眼,置之不理。大不了被他打死,也算痛快,求之不得! 终于,有人将他接到了一幢更大的别墅里,见他身后空无一物,男人登时火冒三丈,“东西呢?”“没动。”“啪!”男人扬手便给了钟离然一个耳光。一个女人闻声从楼上下来,当真是纤纤作细步,触地无声,无比娇柔。“娇,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怎么下来了?”男人温柔无比,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搂过女人亲昵起来,弄得钟离然一阵反胃。“这是谁呀?”女人指着钟离然问。“以后他就是咱们的/仆/人,听凭娇的使唤。”“真的吗?”女人笑的花枝乱颤。“那就去给我倒杯水吧!”女人完全不用适应,便指挥起钟离然来,似熟练无比。钟离然只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看也不看她,径直从其身旁走过。“你!”女人霎时吹胡子瞪眼,只差跳起来了。男人怎能忍受自己的美娇娘受到一个商品如此对待,一把扯过钟离然,吼道:“你这贱//货,听不懂主人的话吗?”钟离然冷笑一声。这声冷笑彻底激怒了男人,左右开弓,手脚并用,开始/殴/打钟离然。谁知钟离然竟一声不吭,男人啐道:“杂///种/!”话音未落,男人狠/命踹向他的肚腹。“啊!!!呃…”一声惨/叫打碎了别墅及其周围的安静,女人闻之差点花容失色。中年男脸上露出得色,又向钟离然啐了一口,转身欲安慰女人。却见女人脸色更加苍白,指着倒下的钟离然,结结巴巴。“他…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 他他…”“他怎么了?”男人稍有不耐,回身看向钟离然,谁知男人也变了脸色。 钟离然不知什么时候昏迷过去,血/从他的下//身不断沁出,在地板上汇成了一滩刺目的猩/红。“孩,孩子…什么时候有的…”一阵悔意涌上男人心头。“快…快打电话叫医生…”女人吓得面无人色,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叫自己,于是颤抖着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半晌,医生为面色苍白的钟离然拉好薄被,对男人说:“病人体内子/宫及与直肠相连的产//道尚且正常,仔细调养调养,孩子还会有的。”“出去吧。”男人挥挥手,十分烦躁。自己将他买回来,不就是让他为自己生子吗?自己早过了不惑之年,膝下尚无一子,想到自己亲手扼杀了孩子,不由十分后悔。“他没事了,你…也歇息一下吧。”站在一旁的女人一直没敢吱声,终是忍不住,想引起男人注意。男人瞥了女人一眼,又看了床上尚未醒来的钟离然一眼,在沉默中起身,摔门而去。 女人心中一跳,男人从没这样过。直觉告诉她,是床上这个人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她走近床边,看着沉睡中的清秀男子,心中泛起一片妒意。 ☆、第四章 第四章穿越 经过近半年的调养,钟离然的身体总算没有进一步消瘦下去,然而他的肚子却无半点动静。男人有些不耐烦了,转而将注意力移到女人身上,希望她能为自己诞下个一男半女,自然而然便忽略了钟离然的生活。有时女人拿钟离然出气,男人也不管。渐渐的,女人从开始的小心变成对钟离然的颐指气使,肆意打骂,男人也熟视无睹,甚至有时还夸她两句。 女人面上得意洋洋,心里却更加嫉恨钟离然对她的蔑视及爱理不睬。不就是个商品吗!女人心中鄙夷道。男人这几日出远门不在家,既然他都那么不在乎钟离然,钟离然消失了想必也无妨吧?女人想着,对,不就是商品么?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想着便翻出了安眠药,趁钟离然如厕的间隙加在他的饭食中。不出所料,钟离然饭后不久就按习惯洗澡去了。 女人心中计算着时间,不一会就进了浴室。 钟离然感觉昏昏欲睡,正想从浴缸中起身,就看见女人开门进来。“你干什么?”他强打起精神,心中疑惑。“送你上西天。”女人面露狰狞,还不等钟离然反应,就被她死死按回浴缸。女人一手按着他的身躯,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死死按入水面下,使出使奶的劲将自身重量加压在他身上。钟离然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开始猛烈挣扎。不知是药物原因还是女人这日力量爆发,他竟无法将头部挣离水面。肺中气体渐渐被榨干,钟离然的挣扎也随之疲软。其实这样死了也是解脱,钟离然心中自嘲。往昔种种遭遇浮上心头,不免心中悲戚。不如,就这样死了吧……钟离然索性放松了身体,闭上了双眼,随着肢体的一阵抽搐,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就像乘坐过山车一样,意识在冲过谷底之后,又逐渐清明起来。钟离然感受不到身旁浴缸壁的束缚,亦感受不到女人紧掐住他脖颈的手。他睁开眼睛,发现浴缸壁还真消失了,水变得更深,发丝如同海藻,在水中微微摇曳着。钟离然猛然挣扎着站起来,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大池子中间,池子又在一个布局怪异的木质建筑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这女人到底搞什么鬼?难不成这就是西天?”钟离然自言自语,跨出尚未凉透的池水,随手扯过旁边架子上的一件衣服,胡乱擦了擦发肤上的水,披上另一件绣纹黑衣,随便系上腰带,朝着珠帘那边走去。 ☆、第五章 第五章 “报!”“说!”“将军,安城已攻下,但尚有小股敌军在东门负隅顽抗。”“好,传我将令,全军入城,让吉明尽快剿灭顽抗敌军。”“是!”小校得令后迅速离开,六万大军随即开进。再看那下令之人,骑坐在一匹乌黑宝马之上,身披银甲,腰悬宝剑,唇微薄稍抿,鼻梁挺直,一双凤目,一对剑眉,部分隐在头盔在阳光下于脸上投下的阴影之中,刚毅俊朗,却无端透出一股肃杀之气。“南安都城已被我军攻破,南安既灭,我大越国力必将更加强盛,蒸蒸日上!”“大越万岁!大越万岁!大越万岁……” 呼声震天,久久回荡在狼烟未散,血流成河的安城之中,乌矢马亦被越军高昂的士气感染,打起了响鼻,四蹄兴奋的在地上刨踏,公西珏稳了稳缰绳,复道:“攻下这安城,每位将士皆功不可没,今日就设下庆功宴,犒劳兄弟们!”欢呼声立即在军中此起彼伏。公西珏侧过头来,“罗兆忠,全军入城后,让吉明剿灭敌军后再次清点人马并加以安顿,你带人马盘查并戍守城内外,严守各城门,注意盘查可疑人员,今夜加强戒备,以备不测。”“遵命!”罗兆忠双手抱拳,领命着手布置。“夏晋飞,尔等随我包围南安皇宫!”“是!”成宇泽!天罗地网,你逃不出安城!公西珏心下得意,暗暗盘算着如何将其处置。 话说这边钟离然拂开了珠帘,进入一个更大的殿室内,朱红的立柱,明黄的帐幔,抬眼入目绣闼雕甍,脚下是柔软的地毯,远处似有人声。钟离然凝神倾耳,只听到什么‘大禹万岁’,搞得钟离然云里雾里,难不成自己穿越了?再一听,又似没了动静。钟离然踩上锦鞋,拉开殿门,打算自己去看一看,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更懵了——殿前广庭上倒着个大香炉,炉寒火已尽;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着许多叫不出名的东西;稍远处有亭临曲水,花卉植物生得繁茂;他转过身来,回廊上空空如也,几个灯笼上的流苏偶尔随风飘动……静,周围被宁静笼罩着,大晴天的,竟生出悄怆幽邃之感,弄得钟离然心中一阵寒颤。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钻入钟离然的耳朵,他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声音源头走去,转过回廊,只见一个宫装女子正慌忙捡拾着掉落地上的物品,闻声回头,脸色由慌张瞬时崩成如同活活见了鬼。钟离然诧异之余忙开口问道:“哎这位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去啊?哦还有那什么大禹是怎么回事?….”不等钟离然说完,女子抛下手中物品,惨叫一声“鬼/啊!!!~”颤栗着拔腿而去。 钟离然心头一阵火气,自己来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看到莫名其妙的人还要听莫名其妙的话,脱口道:“嘿小哥我风流倜傥人模人样,你眼睛走火了吧?” 钟离然今天还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了。他开始走动,寻找目标。皇天不负有心人,不一会一个戴着帽子拿着拂尘畏畏缩缩的人影闯进钟离然眼中。钟离然懒得客气:“喂!你!过来一下!”那人见了他,竟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 也浑身上下抖三抖。钟离然颇感无奈,只得安慰道:“放心,我不是鬼,我乃大活人一个!”那人犹豫不决。“过来!”他的耐心要耗完了。“皇…皇上…”“啥?”“越军攻进来了,若您是人,快逃吧…”不知那人是吓的还是干嘛,声音既尖细又颤抖。“怎么回事?说清楚!什么皇上啊人啊鬼/啊的!”钟离然一头雾水,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您忘了吗?一个时辰前越军攻…攻破安城,您说…您说…”“我说啥,快说!”钟离然耐心降到负值,一把拽过那人衣领。“啊!是是是…奴才说…您说…说南安已亡,要以身殉国…”钟离然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越搅越晕乎,丝毫没注意到那人趁他愣神之际,一溜烟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牌攻出现 ☆、第六章 钟离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是刚从池子里爬出来,的确是披头散发,顶多带点儿水,至于被认成鬼么?还有被人叫皇上是怎么回事…思索间,他快步走回方才的大殿,寻得了铜镜,照了半天,也找不出与平常有何区别。钟离然撩开衣服,在镜中又看到了腰上那朵蔷薇纹,他进一步确认镜中人就是自己。 难不成自己掉进时空漩涡,踏进平行宇宙啦?这是什么概率!不过看看这周遭环境,似乎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没想到这种历史上兴于21世纪初的“穿越”文学桥段居然在自己身上上演,还真是不信古人言,吃亏在眼前!那么刚才遇到的那两人就是传说中的宫女太监喽?呵呵,这还真是……若自己真如他们所说是什么亡国皇帝,那岂不是下场凄惨?不管是真是假,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钟离然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钟离然颇感无奈,轻叹一口气,跨进下人居住的偏殿,里面依旧一片狼藉。好容易翻出一套半旧太监服,迅速套上,虽说有点小,不过此种情况下,只好凑合着。末了,又折回大殿前的广庭,掏了把香炉灰,抹在面颊上,准备找个“向导”一起开溜。安静被打破了,不远处传来人马行进的生音,和着金属撞击的锵锵声。“你们几个,快,去那边,剩下的跟我来…”钟离然心下一紧,立即出了侧门,想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你,站住!”没跑多远,钟离然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钟离然慌由心起,只得停下。“转过来!”他定了定神,垂首,转身。“走!这边。”兵士喝道,紧了紧腰间的佩刀。钟离然冷汗直冒,难不成自己被认出来了?不一定,先照做,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钟离然心中打着鼓,被小兵押着往指定方向走,一路上看见士兵押着不少来不及逃脱的宫女太监,汇成一拨,向前走去。不时有宫女哭哭啼啼,太监悲悲戚戚,“严禁喧哗!”闻声又都赶忙噤声,气氛压抑非常。 不一会,一拨人来到一处空旷的殿前,陆陆续续又有人押送到。时值正午,烈日当空,一群人站得腿脚发麻,汗如雨下时,终于有人报告:“将军,全宫人员集中完毕,各部就位,未发现成宇泽。”钟离然悄悄抬头窥探殿阶上的情况,只见一人身着银甲,手扶佩剑,从屋下阴影中走出来。此人身姿高大挺拔,阳光照在铠甲上,反射出刺目的耀光,晃得人只好眯起双眼,然而距离太远,钟离然看不清那人样貌,却一时间恍惚起来。“快低下头!”旁边一个小太监拉了拉钟离然的衣袖。“干什么呢!”一旁军士吼道。钟离然回过神来,赶忙垂下头,悄悄向小太监投以感谢的微笑。 “安城已被我军包围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成宇泽插翅难逃!”威严洪亮的声音掠过耳畔,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南安已灭,若有知晓成宇泽下落者,报者赏,欺瞒者杀无赦!”“把这些人带下去审讯,严加看管。”“末将遵命!”夏晋飞持剑抱拳,押着一群人来到一处守卫严密的宫殿。 宫女太监们惊魂未定,又被分成几拨,分别由不同军士盘问所属宫殿。“你叫什么?哪个宫的?”“奴才小福子,是华辰宫的。”军士慢慢接近自己,钟离然不由紧张起来,自己来这不过几个小时,只晓得刚才那个自己出来的宫殿,哪知什么其他宫名?若答那个宫名,那不是找死吗?“你叫什么?哪个宫的?”“奴…奴才小然子,华辰宫的。”哎,没办法,只好参照前面的人答的了。前面的小太监转过头来看了钟离然一眼,正是刚才帮他的那个小太监,与他分进了一组。他该不会揭穿自己吧?钟离然的心悬的更高了,岂料小太监一言不发,将头转了回去,而军士没有看到这个举动。幸好!钟离然轻舒了一口气。不过这个小太监为什么要帮自己呢?难不成他认出了自己是他们的什么皇帝? 随后,钟离然带着满腹狐疑与小福子等人分进了同一间屋子,关了起来,等待审问。入夜,钟离然闭着眼躺在铺上,苦苦思索着对策,突然有人拍了拍他。“嘘,别怕,我是小福子,请过来一下。”钟离然瞬时警惕起来,打算看看这小福子想耍什么花样。于是套上外衫,随小夫子来到角落里。“奴才参见皇上。”悄声说着便要跪下,钟离然吓了一跳,赶忙阻止,回头看了看一屋子熟睡的人,才松了一口气。“还没被他们抓到就要被你吓死。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小福子赶忙回答“奴才愚钝,毛毛躁躁的….皇上您常临华辰宫,奴才是服侍郁妃娘娘的,所以认得您。”“那这屋里还有没有其他华辰宫人?”“皇….没有了。”“这还有其他人可能认得出我么?”“奴才不确定,还请皇…您多加小心,奴才会想办法助您出去。”“你把我供出去不是有重赏吗?再说南安已亡。”“奴才…奴才不敢,君在,国在;君存,国存。”想不到这小太监还能这般忠义。“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奴才幼时家境还算富裕,读过几本书,后来狼烟四起,家中又突遭变故,弟妹们都要吃饭,于是我就被卖进宫里净了身…”小福子讲到这里,眸子暗淡下来。钟离然不禁感叹道,世态炎凉,然而,那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你进宫多久了?”“奴才进宫5年了。”“好,你愿意助我出逃?”“奴才万死不辞!” 窗外天边一轮残月高悬,偶有暗云掠过,静静听着二人低语,唯有远处,不时传来飞鸟的咕咕声,除却戍兵,整个南安宫城只余下几处灯火,大部分隐在南方的夜里,一片死寂。 ☆、第七章 三日时光很快便过去了,越军留下五千精兵驻守安城,其余的分两路南下清扫南安重镇,为亲自俘虏成宇泽,公西珏并未领军继续南下,而是派了罗兆忠等人领军,自己坐镇安城。然而公西珏仍旧没有俘获成宇泽。南安城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 的大街小巷一家一户都派人搜查过,宫城恨不得掘地三尺,就是连成宇泽影子都见不到。“将军,属下无能,属下又带人搜了一遍安城,还是找不到成宇泽。”吉明走进承天殿,见公西珏正品茗而坐,等待着他的消息,只好硬着头皮报上结果。公西珏听罢,皱了皱眉,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缓缓踱至案前,凝视安城及其周边地图。不应该啊,根据内线消息,围困安城时,成宇泽尚在城中,而大军攻破安城时,探子也看见成宇泽在宫中活动。若说成宇泽混入百姓之中,也逃不脱反复的严格搜查;若说他从宫中密道逃跑,那也不可能,密道早在数年前就毁在南安的一场宫变之中。 话说南安老皇帝膝下唯有四子,当时成宇泽的大哥成宇泰还是太子,是正宫皇后所出;二哥成宇熙是卓贵妃所出,一直不满太子,觊觎太子之位;老三成宇泽是许妃所出;同是皇后所出的第四子成宇康幼年因病夭折。老皇帝起初为平衡二子权利,便将部分兵权交至成宇熙手中;随年纪渐长,老皇帝自知命不久矣,打算一心扶植太子,以保他继位后皇位稳固,便逐渐削弱第二子兵权,并派其至南安与北越边境驻守。然而成宇熙一直在暗中扩张势力。老皇帝驾崩后,太子成宇泰即位之前,成宇熙突然带精兵出现在安城,杀入皇宫。成宇泰虽有防范,突遭袭击,加上关键位置上的叛徒,禁卫军抵抗不住,成宇泰忙进入宫中密道,不知成宇熙如何知晓了密道路线,加上成宇泰左右之中混有成宇熙眼线,将其进入密道的消息报给成宇熙,成宇熙便炸了密道。成宇泰就死在了密道里,密道也被落下的大石封死。成宇熙自以为帝位非己莫属,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谁知成宇泰对其早有防范,多年之前便开始不断给这个好弟弟下慢性毒,时至今日早已病入膏肓,当了没几天皇帝,连子嗣也来不及留下,突然暴病,也被请去地府喝茶。于是老三成宇泽就这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了个便宜皇帝。可是成宇泽生来就不是当皇帝的料,昏庸懦弱,导致朝廷势力严重倾斜,不久成宇泽就成了朝廷绝对势力的傀儡。掌权派这只国家大蛀虫,越长越大,越大越贪,以致不过六七载,便使国库空虚,民不聊生。正逢北越大举出兵,皇帝本无帝王之才,朝廷又早没了朝廷的样子,军队也没军队的样子,便节节败退,交锋之处处处被打的落花流水,南安八十万“将士”很快被北越只八万精锐之师吞进肚里,北越只折损两万人马尚余下六万,而南安就这么亡了。 既然成宇泽已断出逃之路,又怎会不见踪影呢? “吉明,再继续搜查,城中再多贴些成宇泽画像。”“是,将军,属下还有一事。吴云峰突破我军防线,带着约五万军队正向安城开进,已至上原。”“你带人去加固城墙,修筑外围工事。另外,去布置我军占据安城附近有利地形,让罗兆忠他们立即回防,待吴云峰抵达安城时合围吴云峰。”这吴云峰本是南安大将,驻守南安之南,防范蛮夷入侵,北越南下围困安城后立即北上勤王,奈何越军势如破竹,没几天便破了安城,继续南下,与北上的吴云峰正面碰撞。呵呵,想不到这吴云峰还有两把刷子,不似其他南安将领早就跪地求饶,值得一提的是,这吴云峰带出来的兵不似南安其他军队一般不堪一击。南安都灭了,吴云峰这样做岂不是困兽之斗,又有什么意义呢?若真的想要报国,还不如以身殉国,五万军队,再是精锐,要阻挡整个北越,无异于螳臂当车。公西珏玩味着吴云峰的意图,不禁觉得有趣起来,手指一下下叩击着桌面眯起凤眸,冷冷一笑,顿显邪魅冰冷之气。 再看钟离然这边,抓来的宫女太监们大多都说皇帝殉了国,然而公西珏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反复询问这些人又问不出个名堂,一群人便充作奴隶,尽日干些脏活累活。“老子来这就是要给你们这些王八蛋刷马桶的吗?”钟离然把刷子往脏兮兮的木桶里一丢,嘟哝着瞪了一旁的兵士一眼。“先忍一忍吧。”一旁的小福子一边提醒,一边将刷好的桶子放到一旁。“这些你们经常做吗?”“身为奴才,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刷了桶子,还要用粪车把这些秽物运出城外。”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段奇怪的对话,钟离然瞥了小福子一眼,心里也有了底。再说这几日宫女太监们被盘查了不知几次,人人心中惶恐不安,竟然无人认出他们灰头土脸的“皇上”,真是幸运不已,连钟离然自己和小福子都不太相信。不过既然都能穿越,这点运气想来也微不足道了吧!钟离然心下自嘲,还真是什么事都给自己摊上。 经过与小福子的夜间密谋,二人觉得夜长梦多,决定在下一次推车出城时逃走。好在小福字是土生土长的安城人,对安城周遭非常熟悉,这也让钟离然心里轻松不少。看这满城的军士再度紧张起来,四处调动,全城逐步戒严,只怕是又有战事临近了吧。最好在开战之前逃脱,免得战时刚刚出去就要被箭射成筛子;若等到战后,到时的时局更难预测,且易横生事端,不如速战速决! ☆、第八章 出逃 初更刚过,天色已暗,又到了一天中粪车出城的时间。钟离然、小福子及另外一个小太监装车完毕,推着出了宫门车向城门走去。一路上五步一告示,十步一画像,无外乎都是抓住成宇泽重赏之类的。搞得钟离然心虚得一路低着脑袋,唯恐站岗士兵认出自己。该死的成宇泽死了便算了,干嘛还拉自己垫背!行至城门,虽然灰头土脸,但钟离然都不太敢抬眼看戍卫兵,倒真是像一个胆小如鼠的小太监。卫兵嗤笑一声,十分不屑的检查了他们的令牌,派出一个小兵监督,便放了他们出城去。呵呵,在这种关头还这么马虎,不知道他们的上级知道放走了那么大一条鱼,会不会气掉了胡子。殊不知,此刻的冒牌皇帝钟离然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样子。若说这就是南安皇帝,只怕戍兵们要笑掉大牙。 小兵一路走在车后,几人一路走到了树林边的倾倒地点。小福子向钟离然使了一个眼色,钟离然突然脚下一偏,歪倒在地上。“哎呀大爷,小的扭到脚了,哎哟,痛死我了!!”小兵赶忙上前查看。“请您拉我一把吧。”小兵正犹豫着,一边小福子悄悄绕到小兵身后,猛的拔出了他的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数剑刺死了小兵。钟离然都有点蒙了,再看一旁的小太监,“你你你….你们干…干什么?”“闭嘴,否则下场就和这狗贼一样。”说着便用车上的绳索将小太监绑在树上,塞住了嘴,又把小兵推进了坑里。钟离然看着小福子做完这一切,天,这是一个太监做的吗?钟离然有点难以置信。“皇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 上,走啦!”“哦哦。”钟离然定了定神,跟着小福子跑进了树林。 戍守城门的士兵半天不见同伴和那几个小太监回来,怕出什么事,于是又派出一小队士兵前去查看。一队人来到树林边,但周围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倒听得见呜呜呜的声音。士兵们拿着火把前去查看。只见一个小太监被绑在树上,嘴里塞了布团子。赶忙给他松了绑,加以询问。“他..他们杀了那个军爷,往树林里跑了。”“还有呢?如实道来,否则下场就像这树枝一样。”领队说着,一把撇断手里的树枝,试探着小太监。小太监恨不得尿都吓出,“奴才还听见,一个叫另一个….皇…皇上….”士兵们闻言面面相觑,领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拔出一支信号箭,朝着空中射去。 “嗖!”林中奔逃的二人见枝桠间隙上空的红色亮光,心中知晓行动已暴露。使出吃奶的劲,加快速度。城内,公西珏领着一队骑兵翻身上马,朝城外飞奔而去。 “皇上,快啊,出了林子进到山里,就不容易被找到了。”钟离然和小福子都累得气喘吁吁,还能奔跑多亏求生之念。哎,怎地几千年之后的体能训练,都没有像这样把人给累成狗啊...地上堆积的树叶和断枝,黑暗中形如鬼魅的棵棵树木,内心的恐慌以及剧烈的喘气声,狂奔之时耳畔的呼呼风声,构成此时此刻钟离然所处的既荒唐又真实的诡异境地,让人觉得身在梦里。 俄顷,二人身后传来隐隐的闷响,小福子一面鼓励钟离然加把劲,一面思索着对策。马蹄声渐近,黑暗深处也闪烁□□点火光,两个人再如此下去,必然被抓到无疑。“皇上,记住往那边一直跑下去,千万别停下,到山里再做打算,这个给你,请保重,剩下的交给奴才吧!”话音未落,小福子脚步一转,往火光那边跑去。“喂...喂喂!你给我回来,干什么!...”钟离然想喊,却又不能放开嗓子,想去追,又没了气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福子的身影被黑暗吞没。钟离然忽然觉得恼火,然而想起小福子的话语,只好咬牙攥紧了方才小福子给的袋子,提起所剩无多的体力,迈开步伐。 “这边有人!”钟离然听到远处有人喊道,心下一紧,回头看见一簇灯火转了方向,远离了自己。是呀,自己被抓到自然是没什么好下场,但也许不至于丢了性命;然而小福子落到这帮人手上,必死无疑。难道小福子的命不是命吗?也许还来得及。这tm是什么时代!人命不值钱的时代。想来还和自己那边颇为相似呢!想到这里,钟离然也转了方向,朝着火光追去。 一帮人很快追上了前面徒步奔跑的小太监,几只箭刷刷射来,小福子脚下不稳,摔了个狗啃泥。两个兵士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住了他,押到公西珏马下。公西珏半脸隐在黑暗之中,半脸上投射着火把的亮光,凤目微阖,初看夺目,再看摄神。“你是什么人?跑什么?成宇泽呢?”“哎哟喂!军爷,小的只是一个小太监,您在说什么呀!”“废话少说,成宇泽呢?”“哎哟,军爷,小的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的实在受不了苦役了,所...所以逃了出来,请您饶了小人吧!求您了!!”说着,小福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押下去,严审!”“慢着!”一帮人朝声源看去,同时,小福子瞪大了双眼,目眦欲裂。公西珏先是诧异,随即微微勾起了唇角,只见从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你们要找的是我,放了他。”“哦,成宇泽啊,我可是找寻皇上已久。”“走啊,你走啊!快走!!”小福子挣扎起来,嘶喊起来,额上青筋暴起,声音都变了调。“你们要找的是我,与他无关,放了他。”“好啊!皇上都开口了,岂有不应之理?不过他太吵了。”公西珏毫不犹豫命属下敲晕了小福子,将他放开,任他倒在地上。“皇上放心,我只是让他昏睡一会,丝毫无碍。”钟离然看着公西珏,丝毫弄不清楚其所思所想,不过如今也是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了。钟离然沉默不语,公西珏继续道:“不过我很好奇,一个小太监怎劳皇上舍身保护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已经答应放了他。”“请皇上放心,我只是好奇罢了。”“为皇上准备一匹马,随我们回安城!”钟离然心中一叹,夜太黑,星辰的光芒难以刺穿。一帮人来了又去,只留下一个小福子,独自昏睡在树林里。 ☆、第九章 归来 钟离然看着头顶的盘龙雕,色泽华丽的帐幔,颇感讽刺。弄了半天,自己又回到来这个世界的□□——皇帝寝宫,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就坐在这里等着,倒是还落个清闲。他转过身来,任由侍女为他梳洗,穿上一身素衣,绾起发髻。镜中人几日劳累,杏眸下晕有淡淡青黑,稍有憔悴之色,却掩不住清丽本色。一身素衣,这不就是在暗示自己,自己是个亡国之君么?钟离然,成宇泽竟然外貌如此相似,就连熟知之人也分辨不出,他不由感叹,这真是个天大的玩笑。 “皇上,公西将军请您移驾靖和殿。”大殿之外有军士通报,在窗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好,请转告公西将军,我随后就到。”言罢,钟离然做了几个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稍待片刻,向靖和殿走去。南安宫城内一片安静,天朗气清,飞鸟和鸣,花园内蝶舞蜂喧,曲水静流,自己以后的生活会这样宁静吗?但愿这不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缓步登上一级级阶梯,钟离然看见一个玄色身影负手立在殿中的红毯上,听见他步入大殿,便转过身来。“皇上,自上回一别已逾四载,不知皇上还记得臣下吗?”钟离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敷衍道:“最近我生了一场病,好多事情不记得了。”“是吗?那可真遗憾,不过皇上还真是‘谦虚’,连自称都换成‘我’了。”呵,这不挺适合亡国之君的身份么?钟离然不禁腹诽。“您的将军似乎不太欢迎我们做客南安,已经领着军队驻扎于安城之外了。”钟离然不语,公西珏接着说:“还请皇上让吴将军不要如此激动,毕竟和为贵嘛!”钟离然听得那叫一个无语,不过这家伙到底要自己干嘛呢?“到时候只怕是要稍稍麻烦一下您了。”公西珏挑起了唇角,一双凤眸微微挑起,看得人心里一颤,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他的眼中,似乎永远都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稍加接触便让人生出寒冽难胜之感。钟离然微微一愣,顿觉窘迫,随即转开了视线,丝毫不觉公西珏唇边笑意更深。 第二日,吴云峰瞧见多日紧闭的安城城门缓缓开启,公西珏一骑当先,身后紧随一抹白色身影。吴云峰双腿一夹马腹,迎上前去。两军将领阵前汇合,兵马未动,心理先战。“吴云峰,识时务者为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 俊杰,你看皇上都乐意我们成为南安座上宾,你又在较什么劲呢?”钟离然一听这话,不由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坑了。吴云峰咬了咬牙:“皇上,北越军队大肆攻打南安,占了安城,身为一国之主,您怎么能苟且在公西珏手下偷安呐?!”见钟离然不语,吴云峰眼神明了又暗,心下大悲:“皇上!!!”“你看皇上都以大局为重,以和为贵,你难道想抗旨不遵吗?”“臣不敢,若皇上执意如此,臣,无话可说。”吴云峰闭上了双眼。公西珏抓住机会:“请吴将军交出兵符,解散军队吧。”吴云峰攥紧双拳,但又能耐公西珏何呢?成宇泽还在他的手上啊!公西珏拿到了被攥得发烫的南安兵符,紧接着命令下属:“吴将军多日劳累奔波,带吴将军下去歇息吧。”“是!”公西珏将吴云峰方才看成宇泽的眼神尽收眼内,虽觉玩味,却不由稍觉不耐。他轻哼一声,驾着乌矢马,打马回身,“请吧,皇上。”便不再多言,兀自轻快回城。 不多时,公西珏便将吴云峰的军队打散,编入麾下各部,并建立专门的管理机制,毕竟这吴云峰的军队不是吃素的,不能像其他南安军一样囫囵吞下,还是得消化消化。吴云峰本人则被安排在原先仇视他的南安草包将领手下当小差,一来削弱了他的势力,二来便于监视其一举一动。 转眼又是一月时光,公西珏已然荡平南安,留下两万守军,带着余部以及“贵客”成宇泽返回北越国都浩京。一行人骑于马上步入浩京,一入京城,便是夹道欢呼的百姓,男女老幼,皆欢呼雀跃,无人不为自己国家的强盛而欣慰。钟离然虽不属于这个世界,却不由生出点点失落之感。不少人的目光落在钟离然身上,弄得他有些不自在。“看呀,这就是南安皇帝呢!”“是呢,别看他长的清秀标致的,却是个无能昏庸的主!”“呵呵...”......钟离然顿觉冤枉无比,话说和他外貌如此相似之人,怎么可以这么的...哎,说多了都是泪啊! 一行人步入北越宫城,战胜国的宫殿里一片春光融融,庄严巍峨的同时又不乏勃勃生机,看得钟离然不由心下感叹。正殿上北越帝王正襟危坐,亦是满面春风,踌躇满志。“臣公西珏不辱使命,得胜归来,此行臣还带回贵客,南安皇帝成宇泽。”公西珏撩起袍摆,跪地上禀。“皇弟为我北越立下汗马功劳,当慰劳三军,赏!”“谢皇上。”原来这公西珏还有另一重身份——北越王爷,皇帝公西琰唯一的弟弟。不过他行军打仗时从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王爷,于是下令外称将军。将军公西珏,同时也是王爷公西珏。 “这位便是南安皇帝成宇泽吗?”钟离然明白这是在叫自己,回到:“正是在下。”公西琰心中大快:“赐坐!”北越百官的眼神扎得钟离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好硬着头皮:“谢皇上!”随即退到一旁坐下。 “择吉日举行祭天受降大典!”“遵旨。”战胜国说话从不避讳,总是底气十足。“成宇泽你不要见外,一路舟车劳顿,好生休息游玩几天吧。”钟离然只觉无奈,回答道:“是。”之后公西琰和北越大臣说了些什么,钟离然倒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骑虎难下,今后免不了要活在别人的嘲讽之中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然然的苦逼生活指日可待了... ☆、第十章 受降 时值春末夏初,钟离然自从来到浩京,便被安排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并配有重兵把守,钟离然若要到浩京街道上逛逛,也会有一大群尾巴,第一个跟着钟离然走了老远,最后一个都还等着从院子里出来,说是要务必保证南安贵客的安全;再加上北越百姓的指指点点,搞得钟离然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文化风俗都不行。几日内,不断有人来嘱咐他受降典礼时的注意事项及言行顺序,弄得僻静的院落一时间门庭若市,钟离然实在不堪其扰,却不得不左耳朵进的同时塞住右耳,谁让他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好在他已逐渐习惯这宽袍大袖,免得到时候自己把自己给绊倒,那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这个时空尚在农业社会阶段,离工业化还早着呢!钟离然倒也喜好这里的自然环境,不似几千年之后被破坏殆尽。既来之,则安之。天空湛蓝之色纯粹无比,也许必然被忽略的自己日后可以活得云淡风轻。思及此,钟离然微微抬头,看见院落墙边老架上的蔷薇开得正盛,便踱了过去,细看其花瓣层层叠叠,色彩层次丰富,轻轻一嗅还有淡淡清香,联想到腰后图纹,心中微顿,眼神随之变暗,丝毫未曾注意到公西珏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立良久。 “您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钟离然转过头来,差点被惊出一身冷汗。“我…我只是想起一些旧事,心生感慨罢了。不知王爷几时到来,有失礼数,抱歉。”呵,这成宇泽还怪自己不请自来不是?“本王只是好奇,您为受降大典准备得怎么样了?”本期待羞辱羞辱这钟离然,却不想他似乎没有亡国之悲与卑,只是不痛不痒的说:“我正用心学习,还劳王爷费心。”倒是还真像串串门那么轻松。这家伙该不会是装的吧?“还请您好好练习,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告知本王,好让本王尽一尽地主之谊。”公西珏冷笑一声,勾起凤眸,俊美无俦之中又夹杂了丝丝寒气,饶是见过此番的钟离然,依然心里一凛。 这天便是受降及祭天典礼举行的日子了。钟离然身着白衣,披散了发髻,墨发如流瀑般散在胜雪白衣上,恍有仙人之姿。北越帝王率领满朝文武登临祭坛,北越百姓也在一旁观看盛典,把偌大一个祭坛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十分的热闹。公西琰着龙图玄袍,头戴金冠,华贵不已的同时又不失威严,相形之下已不是九五之尊的成宇泽却丝毫不逊色,没有亡国之君的颓废与不堪,倒像是事不关己,一袭白衣只衬出其肤白胜雪,墨发如瀑,精致的眉眼和闲逸淡然的气质,俨然不同于公西琰,构成另一幅别样图景,吸引不少人一览而赞叹。 公西琰倒也不介意,等到吉时,就宣布了大典开始。首先是祭天仪式,在一个个的仪式之后,开始受降典礼。钟离然捧着南安国玺跪地敬献公西琰,又在礼官的指引下行大礼,然后是公西琰接受南安投降,纳南安为北越属地,封钟离然为南安侯,并在浩京为其赐下宅邸。整个过程并没有像钟离然想象的那般复杂繁琐,早晨开始,中午之前就举行完毕了,还真是简洁逊速。后来钟离然了解到北越民风淳朴,北越国虽尚礼,却不繁礼,统治较为开明,不似历史上的其他国家那般礼制过于繁滥。 典礼之后就是宫宴,公西琰登基不到三载,年已五五,却尚未立后;其同母弟公西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8 珏比他小上两岁,正是不到二十四岁,与钟离然同龄;成宇泽如果还活着的话,也该二十六岁了。宫殿中布置的金碧辉煌,玉盘珍馐加上琼浆美酒都陈列在众卿案前。公西琰端坐龙椅,左边首位坐着公西珏,钟离然则被安排在一个不是很起眼的位置,轻视之意不言而喻。“南安侯,以后你便住在浩京了,如果下人有服侍不周之处,只管和朕说。”“臣成宇泽在此谢过皇上,祝皇上寿比南山,一统天下。”钟离然双手持杯,从座上站起来,向公西琰恭敬一揖,嘴上说着,心中却腹诽道:这两兄弟还真是一个德行!“皇弟,此次出征南安,你功不可没,来!朕敬你一杯!”“这是臣弟分内之事,臣弟同祝皇兄早日一统天下!”“好!皇弟是北越的栋梁之才,股肱之臣,众卿都要像皇弟一样,为国效力,不遗余力!”“皇上英明,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完,公西琰饮尽杯中玉露,公西珏与群臣同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皇帝脸上笑意浓浓,可见十分开怀,众臣难得此机会与皇帝开怀畅饮,个个都满面红光,亦是十分开怀。没有人注意到,王爷公西珏望着钟离然,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转瞬即逝。钟离然到时没心思去听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敬酒后便坐在自己案边一言不发,只顾着自己吃菜,偶尔浅酌几口美酒,反而十分享受,反正不吃白不吃。其他人一开始觉得这成宇泽真不愧是昏君,亡了国还这般享受,真是乐不思蜀。不过后面也没人在意,毕竟这南安侯成宇泽,有貌相却无才德,不然南安怎么会在他手上被灭掉?从今以后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不被人耻笑都算他的造化。 战事已平,狼烟暂歇,北越宫宴上歌舞升平,北越国日渐强盛;星夜无月,唯有早蝉的声声嘶鸣与阵阵夜风,又怎么参得进大殿之内的热闹非凡呢?今日之后,再无南安国,也再也没有南安之君成宇泽,有的只是南安侯钟离然,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来到这里的浮萍之躯,寂寥之魂。 ☆、第十一章 风起 南安侯的府邸也是一个僻静的宅子,简单的两进四合院,后院里栽种了两颗梨树,倒也得钟离然喜欢。厢房后面的院墙上满壁翠绿的爬山虎,给这个安静的院子平添不少生趣。从南安带来的东西也不多,无非就是一些衣物和自己随意挑选的书籍,一些瓶瓶罐罐的小玩意,两幅字画,一套茶具、棋盘,一把古琴,加上文房四宝罢了。呵呵,自己也学学古人文雅文雅,哪怕是附庸风雅,那又怕什么呢?钟离然和为数不多的奴仆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打扫了宅子,安顿好了东西,就自然闲了下来。钟离然无聊的拨着琴弦,不仅不成曲调,还十分的……怎么说呢?不仅不是雅奏,反倒成了催魂曲。也罢也罢!钟离然才来这里多久啊,以前就没摸过琴,更别说来到这里,让他一夕之间学会了,怎么能够强人所难呢? 夏风吹拂,拂过肥硕的树叶,叶叶相碰,沙沙和鸣,如果有个风铃什么的不是更棒吗?钟离然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轻轻摆动的树叶,一手托腮,一手转着狼毫,完全没有注意到墨汁被甩到衣服上和手肘下的宣纸上。等他反应过来,墨汁早浸入了宣纸里,晕开一片,乌七八糟。“哎呀呀!我的大作!这可如何是好呢……”案上摆的哪里是什么大作,无非就是钟离然练习使用毛笔,熟悉这里与汉字繁体极其相似的文字而已。那字叫一个歪歪扭扭,活似鸡爪叉,正着看倒着看还真没什么区别。这些日子钟离然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宅子里的仆人不多,不过这样也很清闲,钟离然很乐意自己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在下人眼里,自己的主子一天神叨叨的配些什么营养液,还对着那些刚刚冒出芽来的花草嘀咕些他们完全不懂的词句,不过他们都渐渐习惯了,想来这应该是主子独特的娱乐方式吧? 偶尔,钟离然也会学学那李太白对月独酌,只是装着装着,他不由就想起常朔,想起自己与他相处的无忧时光,以及常朔和自己的遭遇,心中常感到无奈与辛酸。不知常朔现在在什么地方,难道与自己一样改造了身体,卖做了奴隶?现在,他又是身处何境呢?叶沙沙作响,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话说自己有好几天不曾看到公西珏了,那个人不是一有机会就喜欢缠着自己不放吗?虽如此,却也是一贯的冰冷,跟对待别人也没什么区别,大概是因为成宇泽的南安是亲手为其所灭,而自己,正是这赫赫战果最有力的见证吧!缠着自己,也许是缠着荣耀和这一份新鲜感,过了,便忘了吧…… 哎,自己在想什么呢? 钟离然又为自己斟了半杯酒,这古酿还真是不一样啊!自己虽不怎么喝酒,却也喜欢这稍显浅淡却又独特的味道。钟离然显然是不胜酒力,才喝了几小杯,就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月光轻轻铺在他的身上,为其面庞镀上一层银光,恍若梦中之仙,不知为何,悄临凡间。“桐,阿桐…..”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什么阿桐阿童木的,脸上还痒痒的,胡乱一拍,又什么都没有。“桐,我好想你……”什么人嚷嚷呢?管他呢…… 窗外鸟鸣啾啾,钟离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房里,却和衣而眠,搞啥呢?也许真的是自己喝多了吧。可是自己昨天夜里的确喝了两杯,就没了印象,好像又听见什么桐啊桐的,难不成是自己幻听?想来想去,钟离然决定不再纠结,伸个懒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服侍梳洗的丫鬟闻声进来。“小菁,现在什么时候了?”“主人,现在都巳时末了。”原来早就太阳晒屁股了。“昨天王爷来府上了,是他送你回房间的。”“只有他一个人来?”“是的。”“好,你下去吧。”弄半天是自己在石桌上睡着了,他把自己弄回来的啊…… 夏风又起,裹挟着一丝微微的闷意,拂过钟离然窗棂上吊着的他新做的铁皮风铃,迸出几声不那么清脆的叮铃声,在这安静的宅子里,却煞是新奇动听。雨季来临,又是新一轮的降雨,云渐浓,风渐重,不知这雨什么时候就要落下,却也好滋润这世间万物,只是莫要下得倾盆不绝,让堤坝决了,淹没了这万物。 ☆、第十二章 雨落 “叮铃铃铃…”窗边风铃又是一阵狂响,雨季来临,天空中浓云积上了厚厚的一层,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一连几天,钟离然又没有了公西珏的消息,都不知道他这两天在忙些什么…嘿,自己都被他缠着缠出习惯来了吗?沉闷不已的雷鸣滚过天际,直听得人们心里发慌,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摊铺尽收,一时间冷冷清清的;空气十分闷热,整个气氛压抑不已。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9 暮色已近,钟离然又一次嘱咐了奴仆们在下雨之前关好门窗,看这势头,这雨想必也不小吧!远山山头已经水汽氤氲,似乎要隐没于暮色之中,看不真切了。钟离然最后瞧了一眼,抬手关上了卧房的窗户。桌上是小菁刚才送来的饭菜,他也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慌,转念一想,天气是会影响人心情的嘛!随即坐下,开始吃今日的最后一餐。 “哗哗哗啦!……”雨从那边下过来了。千万水滴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猛地砸落浩京城,也在南安侯的宅子里肆意冲刷。钟离然用完晚餐,耳畔仍旧是不变的檐间瓦片,院落墙头的雨声,渐渐地就倦了,索性就听雨而眠。 天已经完全黑了,偶尔有响雷炸起,闪电划过,钟离然便侧过身来,却不知道平常自己轻易便入睡了,怎么今晚却睡不着了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王爷,主子已经睡了,您有什么事情啊…”“王爷…王爷…”声音由远及近,朝这边来了。“嘭!”公西珏一脚踹开钟离然的房门,钟离然猛然惊醒,坐起身来。公西珏全身都被雨淋湿了,面上脖颈上贴着一些稍显凌乱的头发,一手扶着们,微微躬身,喘着粗气,身上的水滴还在往下滴个不停。天色已暗,钟离然看不清楚公西珏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这公西珏一反常态,何时变得这样的狼狈不堪?钟离然正奇怪着,不觉愣在那里。小菁随之进来,稍显慌张。“主子,王爷刚才闯进府中,奴才们拦也拦不住,主子您没事吧?”“我没事,你下去吧…”“哦……”小菁悄悄瞄了公西珏一眼,便退出去了。 钟离然下床来,打算点亮蜡烛,不料被公西珏一把握住双手。“桐…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钟离然这才闻见他身上有一股酒味,大概是他刚才淋过雨,酒的味道有所冲淡。“王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桐,我是成宇泽,你醉了,请去把你的湿衣服换了吧。”说罢,挥开公西珏的手,划亮了一根火柴,打算点亮烛灯。“不,桐,你听我说,不要从我身边躲开…你知道的,桐…求你…”公西珏的声音竟然微微哽咽。“王爷,你认错人了,我是南安侯成宇泽,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别,桐,别赶我走…”钟离然觉得不耐烦了,试图甩开公西珏稍显冰凉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钟离然开始慌张起来,“王爷,请你看清楚…唔……”公西珏突然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禁锢在怀中,吻上他的双/唇。钟离然在外力的迫使之下不得不仰起头来,四/唇相交,他开始挣扎起来,但是公西珏比他高比他壮,就像被蟒蛇缠绕,越是挣扎,越被缠得紧,只是徒劳罢了。 ☆、第十三章 宿命 公西珏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徐大夫为钟离然诊疗。今天早晨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身在钟离然的卧房,而钟离然在自己身旁躺卧着。昨夜的事情在脑海里涌现,可是昨天夜里与自己在一起的明明是桐啊…但是后来自己似乎认出他是成宇泽了,那么自己怎么还和他…不!不不不……公西珏脑子一下子乱起来,掀开被子,骇人的一幕直直闯入他的眼中。床铺之上有大/滩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猩/红的颜色中已有微微的褐色,有一些顺着床单滴到了地上,聚成深色的一小滩。就连自己的下/体上也是斑驳的猩红。再看钟离然,脸色惨白如雪,浑身青紫,发丝凌乱地散了一铺,惨不忍睹。“喂,成宇泽,醒醒。”公西珏推了推他,所触及之处一片冰冷,而钟离然也毫无反应。“喂,你醒醒啊!”公西珏终于有些慌了,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虽微弱但也不至于全无。当务之急是给他找个大夫,事不宜迟。 很快,他叫人喊来了大夫,大夫看见满床铺的狼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公西珏帮忙。两个人将钟离然翻了过来,看见钟离然的后xue红肿不堪,已经被撕裂,仍然有半凝固的血液混着白色从中缓缓淌出。公西珏生出些许愧疚之感,按着大夫的吩咐叫人打来了干净的热水,熬了药,与大夫一起将钟离然身上的污秽清理干净,又整理了床铺,给钟离然盖好了被子。只是钟离然身上的青紫伤痕,却是怎么也洗不掉了。大夫看着好好的一个人被糟蹋成这个样子,再是事不关己,也不能高高挂起了。“王爷,您为什么要这样糟践他呢?”公西珏坐在一旁,一语不发。“他很可能马上就会发高热,请您为他准备些白酒,到时候发起热来,用这个不断给他擦身子,药要按时吃,这些天就给他吃些流食,但他失血较多,要注意进补…草民告退。”说罢,也不再做停留,收拾好药箱,转身离去。 小菁敲了敲门,随后进来。“王爷,主子不会有事吧?”小菁被吓得不轻,现在仍在啜泣,手里端着刚刚熬好的药。“按照大夫说的做,应该很快就好了吧……别愣着,来给你们主子喂药,我先走了。”顿了顿,公西珏站起身来,径自离去了。“哎…王爷…”主子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王爷,怎么能这样敷衍的离去呢?小菁不禁为主子感到委屈不已,连忙叫来其他几个主子的近仆,扶起尚在昏迷中的主子喂药,喂三勺溢出两勺,真是艰难不已。然而主子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呢?小菁看着主子颔颈上的淤肿青红,恨恨抹了一把泪。 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呢!自己真是愚蠢,风桐是不容侵犯的,怎么会像他…公西珏倚在王府中的回廊柱旁,暗自懊恼不已。他总是觉得自己昨夜的行为,还有那南安侯,都给心中的风桐蒙上一层阴影,感觉就像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也给自己蒙羞——自己是那样的爱着风桐!他,只不过有一张与风桐相似的脸罢了。也许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公西珏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那么多年,风桐总是渴望而不可及,求而不得,寤寐思服。谁让桐的心里只有那个人呢?就算那个人已逝去多年,也不能让桐的思念减退分毫…也许,从来就没有自己的机会吧?…公西珏苦笑一声,既然得不到风桐,自己也犯下大错,不如将错就错,偶尔也放纵一下苦涩的心吧。对着一张与桐相似的脸,总好过对着一厢情愿的苦海,也许永远也划不到边岸。成宇泽,不管这是不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要怪,就怪命运无常吧。 ********************************************************** “喂喂,你小子别睡了!”钟离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睁开沉重不已的眼皮子,看到常朔笑盈盈的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卷起来的纸张,敲了自己一下,大家却都在办公室里,自己的口水淌了一小滩,还湿了西装袖子……哦…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0 …钟离然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做梦啊!……哎……是做梦啊。还好,虚惊一场,还好都不是真的。钟离然正准备把这荒唐无比的遭难穿越大梦告诉常朔,眼前的人忽然冷冷一笑,变成了黑衣人,缓缓开口道:“把他处理了……”“不!啊!!……” “不……”小菁闻声,赶忙进了屋子,恰好看见钟离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充满恐惧,随后,又变成了一片茫然。“主子,您醒了,太好了,奴婢们都要担心死了。”半晌,不见钟离然反应。小菁奇怪,又轻轻唤了他一声。“呃…小菁…”钟离然的声音勉强从喉咙里挤出来,沙哑的可怕。“这里是…府里么…”“是啊,主子,您昏睡了两日有余…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不了…小菁,你先下去吧。”“喔,那主子你有什么事,请随时叫我…”说完,小菁退出门外,双手轻轻合上了门扉。 帐幔上的绣纹依旧,房间的陈设没有改变,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漫进来,形成道道暖色的光柱,隐约看的见少许灰尘在轻轻飘舞。几乎整个房间都镀满金灿灿的橘黄,却唯独漏掉了帐幔后的钟离然。这一切,不是梦么?他扯开自己的衣衫,看见满身尚未消褪的青紫。全身的疼痛,哪里及得上内心的千万分之一呢……他费力的将自己蜷起来,缩在床榻一角。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啊……哈哈,这就是宿命吧?呵哈哈哈,自己终究是逃不脱玩物的宿命啊!…人这一辈子,也许就是大梦一场吧,是如此的荒诞可笑!…哈啊…哈哈哈……没有人看见那个帐幔之后的单薄身影,就算在如此的艳阳天里也颤抖不断,就像是萧瑟秋风中的枝头枯叶,随时都可能随风飘逝。 ☆、第十四章 祈丰 用了这些天的药,大夫也说主子好多了,主子的饮食也从最开始的药粥逐渐丰富起来。可是,主子自从那天后就精神不振,呆在寝室里不出来,也不让人打扰,只是送饭的时候可以见到主子,然而看起来好像也很憔悴。可是,这哪里是主子的错?都怪那个王爷!小菁想着想着,便又开始愤愤然。可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事,总得想想办法,让主子出来活动,否则无益于身体啊。 小菁端着晚膳,来到钟离然房前。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劝劝钟离然,敲了门,得到同意后,便进了房间。钟离然坐在桌案前,身上随便罩了一件衣袍,头发仍旧披散着不加打理,愣愣地对着烛焰出神,眼里却蒙上了一层灰暗,不复小菁初来时的那种清澈与活力。小菁看着,只觉得十分心疼惋惜,这样好的一个人,千万不能被染上悲伤的色彩。“主子,用晚膳吧。”“哦,好,放那吧。”随之,是一阵默然。“主子,后天是祈丰节,特别是晚上还有焰火表演,很热闹的,不如让我们陪着主子去逛逛吧!”祈丰节是这个世界入秋前百姓对丰收的祈祷,更是一次夏日的狂欢盛典。“你们去便好了吧…”“主子,你不去多没意思!”小丫头一脸期待向往,看得钟离然不忍去泼下一盆冷水。“那,好吧。”“太好了,主子您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民间祈丰庆典的!毕竟这和将相王侯家的庆祝方式相比,别有一番特色嘛!哈哈…”“那我们明天傍晚膳后出去吧,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呵呵,谢主子!”不出所料,小菁欢呼雀跃,笑靥如花,写满了期待。果然,这样才是像样而美好的青春和生活,不像自己,陷入了沼泽,只能空空悲叹,无处话凄凉。 太阳升起又西沉,这天南安侯府中上下早早的吃完了晚饭。钟离然换上一袭月白长衫,只简单的将满头青丝用发带束了束,留下看守,领着不多的仆人出府上街。众人多日不见自家主子,只见主子这身简单的打扮,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小菁也觉得眼前一亮,“就是嘛,主子,您这样总好过终日闷在房里吧!”钟离然只是一笑,便让小菁带路,一行人向着浩京繁华地带走去。 随着街道逐渐宽阔起来,两旁的摊铺也愈加丰富密集,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钟离然已经给大家分了银子,让他们购买自己喜欢的小东西,大家约定会面时间和地点后欢快的散开了,钟离然只带了小菁和另外两个仆人,一会便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举目之间,尽是灯火,如同天上的繁星降落,点缀人间。小饰品,糕点小吃等等一应俱全,在小菁的大力建议下,钟离然尝了尝这里的特产酸枣糕,酸甜适中,回味绵长,口感极佳,加上小菁等人的活泼嬉笑,终于轻轻勾起了唇角。一处摊位传来悠悠笛声,清脆欢快,钟离然几人走近了,方看见摊位上的竹笛,缀着穗子,画着简单的花纹,让人想立即吹奏一曲。钟离然刚刚付了钱,挑了笛,便听见烟花在热闹无比的城上空炸响绽放。“哇,开始了开始了!快看呀!…”“走,咱们去个好地方。”小菁等欢快不已,拉着钟离然和其他人前往桥头,驻足欣赏。不少的人纷纷点起了类似孔明灯的飞灯,一时间,飞灯四起,在半空中汇集,飘荡,悠然凌步于夜色之中。河畔有人双手合十,闭目许愿,一些飞灯飘到了静静流淌的河面之上,留下一抹波光粼粼的明影,与焰火一同倒映水中,辉映人间。 这绚丽的焰火无非昙花一现,却也在人们的眼中留下一抹惊艳。人这一辈子虽如大梦一场,眼前是惊涛骇浪,不还有彼岸的美丽可以期待么?是啊,古人云,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我的不幸,相比许许多多的人来说,也许已经是万幸了吧!我面向地狱,面前是滚滚熔岩,无路可走;若我背向地狱,面向天堂,岂不是将岩浆抛在身后,得以踏上阳关大道?今日的困局,有朝一日,会成为我钟离然的胜局。大街上一片欢声笑语,钟离然的衣袂在夜风中微微飘荡,焰火明亮,他的双瞳,也渐渐折射出久违的光华。 ****************~分割线~******************************************** “今日祈丰佳节,举国同庆,朕特饮一杯,以祈秋收丰硕,国运昌顺!”浩京皇宫里,亦是一片灯火辉煌。公西琰主持今日的宴会,众臣子案前菜品摆放齐全,不一会,歌舞升平,殿中檀香也染上一抹欢庆之气。一旁的公西珏总是与这气氛格格不入,总是淡淡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也不和众臣敬酒,只是偶尔回应皇帝。大家素来知晓这王爷性情冷傲,也都见怪不怪了。过了没多久,皇帝公西琰却起身离席,只叫大家继续宴饮。众臣不由有些奇怪,摸不着头脑,却没有太在意。 公西珏又为自己添了杯佳酿,皇兄最近好像遇到了个什么人,有时颇有些魂不守舍,真是难得啊。天边烟花绽放,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1 众臣兴致高昂,只是风桐,你还在想念他么?酒菜的味道渐渐淡下去了,只是公西珏的心中,一抹苦涩越发的明朗起来。 ☆、第十五章 入府 这些天,朝中政事难得清闲,公西琰隔三差五就宣公西珏入宫,陪着他下下棋喝喝茶逛逛花园解解闷什么的。公西珏也看得出来,公西琰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某人之间也。兄弟俩散步到池塘边,正好见到满池塘田田莲叶粉荷,偶有池鱼曳波。公西珏注意到,皇兄这些天总是皱着眉头,与他对答也有些心不在焉。要说是朝政么,不可能,皇兄最近挺清闲的。时不时公西琰会提及某个人,又总是唉声叹气,拐着弯问公西珏怎么与那人相处云云。呵呵,他怎么能指望公西珏呢?这哥俩都是一个德行。 “皇弟啊,你说要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开心呢?朕实在是搞不懂了。”“呃,皇兄,试着投其所好?”“朕也不知道他喜欢些什么啊,他在朕面前总是让人看不透,对别人仿佛就变成了菩萨。”“呵呵,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这怎么行!呃…不过你现在也见不到他。”“怎么,那人不再宫里?”“是啊,他跑去了西晏。”“皇兄打算怎么办呢?”“……哎…话说皇弟,风桐现在怎么样了?”“……”见公西珏不语,公西琰也不好再问,只是像他一般,将目光投向盛夏的池塘。 池鱼游戏莲间,看似自由自在,却离不开这满池子的碧水,终究只能是他人的眼中景,盘中餐,然而却不自知,往来翕忽,畅快无比。终于,池塘中的锦鲤,似乎看见岸边人,不少躲进层叠的莲叶间,只隐约看得见划动的鳍。公西珏凝望一池涟漪,眼神渐渐变得狠厉。自己爱着风桐,不忍将他如池鱼一般囚禁…该死,自己怎么拿桐和这些愚蠢的鱼相比?瞧瞧这些鱼,又怎能逃出自己的掌心呢?那个南安侯,往昔再怎么高傲,只是南安已亡,早晚也是池中物罢了。公西珏微微放松调整了表情,转过身来。“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珏,咱兄弟俩这么见外干嘛?”“臣弟想让南安侯成宇泽住到臣的王府里去。”“怎么?那个成宇泽如何牵动了皇弟的心思?…哦,是因为他长得像风桐吧?”“是的。”…“哎,皇兄有一言相劝,凡事都有个度,适可而止吧。”“臣弟明白。” “……既然皇弟执意如此,那朕便如你所愿…”公西珏微微躬身,“谢皇兄。”二人继续漫步宫中,聊着天地民生,治国平天下,将刚才的话题抛诸脑后,好像从未谈起一般。是啊,一个小小的南安侯,一个亡国之君,既无财又无权,又何足为虑呢?想怎样便怎样吧…… 南安侯府内跪倒一片,钟离然站起身来,面无表情,“谢皇上。”,接过方才太监宣读的圣旨。很快,太监们离开了,只剩下一干人盲目无措的立在原地。钟离然身旁的小菁沉不住气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真不愧是公西珏的哥哥。…”“小菁,有些话不能乱说…”“主子啊,您这一去,不知道还要遭什么罪呢……”谁知钟离然竟然微微一笑:“小菁,没事,吉人自有天相,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卷起明黄的圣旨,钟离然对着大家说:“大家这段日子跟着我,都辛苦了。现在我要离开了,请大家都去账房领了自己的卖身契、工钱和福利,回家当个自自在在的老百姓吧!”一干仆人震惊之余还有不舍之情,当了奴仆,这辈子很难有翻身的机会了,谁知今天……一众仆人又纷纷跪了下来,“多谢主子大恩……”钟离然叹了口气,在这个社会,奴性入骨,堪称灵魂毒药了吧?只盼他们日后能够收获真正的自由。 两日后,一切打点妥当,钟离然遣散了一干奴仆,只带了小菁,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进入了公西珏的懿王府。公西珏对待他们还算客气,派了管家给他们安排入住事宜。钟离然着一身玄色长袍,老管家一晃眼,只觉得那人又站在了面前。不过这不太可能。老管家定了定神,看清这人只是与那个人相似而已,又压下了满腹疑惑,领着他们去了南边的厢房。 绕过了假山池塘,走过长长的精致回廊,管家领着钟离然和小菁来到一处房前,“公子,这里便是您日后的居所,如果您有什么需求,尽管和老奴说就是了…”“多谢,请问您怎么称呼?”“公子唤我彭管家就好。”“劳烦您了,彭管家…”一番寒暄之后,彭管家离开,钟离然对小菁说:“小菁,从今以后,你便和这里人一样称呼我为公子吧…”“咦,为什么?”“就这样吧,小菁,我累了,你先出去吧。”“哦,好的,主…公子……” 夜幕降临,庭院里的蝉鸣却不厌其烦,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钟离然躺在陌生的房间里,静静看着敞开窗户外边的恬静夜色。虽然不知道公西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必然是凶多吉少。无论是什么,公西珏,我钟离然奉陪到底。似是下了决心,鼓起勇气一样,没多久,钟离然就沉沉的睡去了,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融入了如水的夏夜里。 ☆、第十六章 识遇 自制的简易铁皮风铃又被钟离然挂在了窗框上,只不过这扇窗,并不是原来的那一扇。彭管家这些天倒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钟离然,并为其专门派来两个丫鬟,与小菁一起,照料钟离然的生活起居,倒还真像自己是来这里做客的。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这公西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多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到,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不过话说回来,公西珏没一回出现都没什么好事情,不管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这日子总得过下去啊,再说了,好吃好喝的,不享受岂不是白白浪费?哼哼。呵,那筐子劳什子事儿,想它作甚,就当是被狗咬了吧!钟离然索性靠在椅子上,双臂枕着头,双腿往桌子上一搭,就差嘴里叼一枝狗尾巴草了。再加上随意的穿着,这模样,使得钟离然的形象180度转变,从人前的翩翩佳公子,生生变成了一个花样小痞子。一旁的小菁,愣是愣了好一会,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哎呀小菁,你笑什么?死死板板的,那多无趣啊!礼过来礼过去的,只是人前做做样子罢了,难得清静下来,还这么束缚自己干嘛啊?”说完,还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小菁见状,更是笑个不停,还把自己给呛到了。“切,至于吗?还有能把自己笑成这样,真牛……”钟离然朝小菁竖起了大拇指,“哈哈…公子您别逗了……”主仆二人的对话和笑声给这个安静的王府里院增添了一抹生气,真正了解钟离然的人才知道,那个宛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的钟离然,乐观阳光的钟离然,不同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2 于大多数孤儿的钟离然,也不同于大多处于那个时代高压下的人们的钟离然,才是最为本色的钟离然,也只有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话说回来,小菁啊,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日子呆在这王府里闷得慌啊?”“嘿嘿公子,想不到您终于想通了,以前在侯府里您很少出去的,特别是…呃…对不起公子,又提到您不开心的事情了…”“没事,我们都得向前看啊,总是向后看,会错过前方的美景。”“是,公子,小菁受教了。小菁也祝愿公子,希望公子的明天,美如桃源仙境!”“嗯,托你吉言!”这一刻,钟离然笑了,一双长眉舒展开来,一对杏眸快要拉成了缝,唇角高高挑起,洁白的贝齿微微露出,灿烂的笑容带着暖暖的橙金色,宛如这夏日的阳光,仿佛可以扫却一切的阴霾,让冰封的世界再一次,春暖花开。小菁一时间看得痴了,却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在钟离然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对了,不然什么时候问问彭管家吧,总这样闷着,总有一天要闷成呆子。”“嗯,是的,我也觉得公子应该……”…… 彭管家也是个爽快人,说是王爷并没有说要限制他的自由,于是允许了钟离然出王府去转转,只是特地嘱咐了最迟回府的时间,还很周全的给钟离然准备了一匹马,派了两个随行小厮。钟离然来了兴趣,把上回祈丰节买的竹笛别在腰间,骑着马在浩京的街头转悠,虽然有些嫌弃那跟在身后的两名小厮,但是想想,这也是别人谨慎起见,自己也应该理解理解,毕竟人在屋檐下,很多时候不得不低头,再说这彭管家也算是人性化的啦。 钟离然骑着马,领着两个小厮,在街上瞎转悠,仍然觉得很多事物都新鲜不已。东看看西瞧瞧,转眼间,也到了晌午,三个人早已腹内空空。钟离然觉得阳光刺眼,空气也开始闷热起来,遮了遮额头,仰首一看,自己晃到了一家名为红尘渡的酒楼前,钟离然也不想再顶着烈日,干脆叫了小二,栓了马,领着小厮进了楼去。 “客官,您是坐大堂呢还是二楼雅间?”钟离然环顾一楼大堂,吵吵嚷嚷,“还是去雅间吧。”说罢,留了两个小厮待在大堂里,由着小二领自己上楼。攀上漆过的楼梯,转了个弯,钟离然和小二来到仅剩的雅间前,却迎头碰上了由另一个小二领过来的客人。“咦,二位客官,这可如何是好啊?…”钟离然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不免微微惊异。不等钟离然反应过来,那个人便开口道:“这位公子,若不嫌弃,在下愿与公子一道,共同在这雅间用餐,能在这里遇到公子,也是缘分。”“…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二们都松了一口气,两人入座后,恭恭敬敬上了茶,点了菜,便退下了。钟离然仔细看了看对面人的长相,虽说二人相貌相似,可是钟离然的眉宇间却较之多出几分英气来,对面的人多出的,是几分雌雄莫辩的美。二人皆正襟危坐,钟离然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位兄台和在下长得有几分相似,今日相遇于此,倒还真的是缘分呢,在下钟离然,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在下木吾,三省吾身之吾,今日有幸与钟离兄一会。”“木兄的名字还真是奇特呢!幸会幸会!”“哈哈,我看钟离兄弟也是个直爽人…”…谈话间,木吾注意到钟离然腰间的竹笛,“钟离兄弟,你也喜欢吹奏笛子吗?”钟离然微微一笑,取下竹笛,放在了桌子上。“在下对于音律着实是一窍不通,只是在集市上看到了这只笛子,觉得喜欢,便买下了。”“钟离兄谦虚了。”“我说的可是实话,哎,木兄,你会吹吗?”“在下不才,略懂音律。”“哈哈,那请木兄吹奏上一曲吧!…”木吾也不推却,执笛而吹,一阵清脆悠扬的笛声引人入胜,只是不知道这本该明快的笛声中为何染上一抹忧郁之色,只听得人胸中微涩。“木兄,为何你的笛声中参杂了些许苦涩之意呢?”木吾双眸微垂,“都是过去的事了,今日你我二人有幸相遇,便不提那些伤心的事吧。”他的话语间充斥着淡淡的忧愁,钟离然也不好再问。恰好,菜上来了,二人执箸,开启另外的话题。席间两个人相谈甚欢,觉得聊得十分投机,便将茶换酒,把酒言欢。你一杯,我一杯,两个人都不胜酒力,直到喝的醺醺然才作罢。“喂,木兄…”钟离然还想接着聊,自己已经好久没讲的这么快活了,可是木吾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两个人喝了聊了一下午,时至黄昏,两个小厮也寻了上来,架着东倒西歪的钟离然,回了懿王府。 那只刻着钟离然名字的竹笛,还静静的躺在红尘渡二楼雅间的杯盘狼藉间,而木吾也趴在桌案上,睡得正香,小二也不去打扰,窗外仍是车水马龙,不知不觉,随着夜幕的降临,一轮弯钩月已悄然挂在树梢边。 ☆、第十七章 迁怒 晨光熹微。钟离然的脑袋还因为宿醉留下些微的疼痛,恍恍惚惚的从床上坐将起来,顿了半天,才想起昨日的事情,自己与木吾在红尘渡偶遇,话语投机,两个人就喝了起来,他好像记得木吾也喝醉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的呢?嗯,能遇到这么个有共同语言的人,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呢。“啊…哈……”倦意未消,钟离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顺便伸个懒腰,随手理了理松垮的衣襟,捋了捋散乱的发丝。要是有谁此刻看见他这幅慵懒随性的样子,也许连眼珠都不知道怎么转了。 仆人很快便过来敲门,端了水盆来给钟离然梳洗。主仆磨磨唧唧了半天,收拾到天已大亮,才算弄得差不多了,这懿王府,钟离然住得还真是惬意呢!“小菁,今天的早餐吃啥呢?”“公子,今天王爷叫您去前厅用膳。”钟离然听了,也只是挑挑眉,难怪这些丫鬟今天为他梳洗得更加仔细周到呢,原来是公西珏回来了。不一会,便有人来领着钟离然去前厅。 主位上的公西珏尚未到来,刚刚坐定不久,就看见公西珏一身常服大步流星踏进厅堂来,手里竟然拿着钟离然昨天遗落在红尘渡的竹笛。钟离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木吾和公西珏……不等他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公西珏只是一坐,接着将笛子往红木桌上一拍,“啪!”一声惊响,一众奴仆将脸埋得更低了,钟离然也是一怔,这家伙没事发什么火啊! “成宇泽,你昨天去见什么人了?”公西珏的声音有些低沉,令人捉摸不定。钟离然心想,这家伙,竹笛都拿来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王爷,我昨天在酒楼偶遇一知己,喝了两盅,于是将这竹笛遗落,既然王爷将这笛子拿来,想必也清楚昨天我去见的是谁。”钟离然还来不及看清公西珏眼中变得更加深厉的寒光,又是“啪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3 ”的一声,便觉得脸颊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公西珏抄起桌子上的竹笛,朝着钟离然的面颊就是一挥,随即用笛子指着他的眉心:“你知道他是谁吗?就凭你也配自称是他的知己,真是天大的笑话。”钟离然挠是兔子也该火了,抬起头来直直看进公西珏眼睛里:“王爷,这普天下难道有什么规定说谁不能见谁吗?人是自由的,更何况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此人姓木名吾!”公西珏本来心恼怎的就轻易发了火,让别人看破了去,然而看见这个样子的钟离然,不知为何只觉得怒火更盛,或许是因为他的话语触及逆鳞,又掌了他一掴,将他踹翻在地。“呵呵,成宇泽,南安的亡国之君,居然说什么自由,好啊,既然你那么渴望自由,那本王就成全你,让你这辈子到死都渴望自由,从今天起,南安侯成宇泽,不得踏出这王府一步,若发现暗中帮助者,杀无赦!”“公西珏,凭什么因为我去见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就要这样做?”地上的钟离然站起来,脸颊红肿,狠狠地瞪着公西珏。公西珏冷笑一声:“呵,就凭你什么也不是,谁也比不了,猪狗不如罢了。”“你不能这样做!”钟离然吼了出来。将钟离然的自由彻底剥夺,无异于打中了他的七寸,让他恨红了双眼。“本王怎么不能这样做,你现在在我的手里,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杂碎!”这样的人公西珏从来没遇到过,双翼都折断了还妄想着飞翔,如此的不自量力以往公西珏都是一笑了之,交给下属去收拾,今天却鬼使神差的激起他内心深处少有的嗜血征服欲,他又狠狠地踹了一脚钟离然,随即扯拽着他的头发,将他一路拖出厅堂。“呃!”钟离然被拽着头发在地上拖行,疼的厉害,但也只是痛呼了一声,就死死地封住自己的声音,不让疼痛的叫喊逸出,想要挣扎,却仍旧挣扎不出公西珏的掌心,一路上仆人见此情景,都赶忙地下了头噤了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公西珏都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行为不太听使唤。监视成宇泽的暗卫回报说成宇泽见了桐,自己派人从他那里借口认识成宇泽领回了竹笛后,竟然不分三七二十一将心中的种种不快发泄到了成宇泽身上,弄得自己都有些无法理解,是啊,事关风桐,无论是什么事,自己的理智似乎都不翼而飞。身后被拖着走的钟离然挣扎的更凶了,公西珏看见那张与桐相似的脸又红又肿,刚刚稍微压下去的火气不知怎的又冲了上来,彻底将冷静冲垮。 作者有话要说:  要加快文章的进度了~ ☆、第十七章 迁怒 part 2 公西珏都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行为不太听使唤。监视成宇泽的暗卫回报说成宇泽见了桐,自己派人从他那里借口认识成宇泽领回了竹笛后,竟然不分三七二十一将心中的种种不快发泄到了成宇泽身上,弄得自己都有些无法理解,是啊,事关风桐,无论是什么事,自己的理智似乎都不翼而飞。身后被拖着走的钟离然挣扎的更凶了,公西珏看见那张与桐相似的脸又红又肿,刚刚稍微压下去的火气不知怎的又冲了上来,彻底将冷静冲垮。 他不觉自己将钟离然拖进了自己的卧房,将桌子上的杯盏扫落在地,一下将钟离然压了上去,扯落钟离然的衣物,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床头拿了一盒久未使用的膏药,回到桌前。公西珏逆光而站,钟离然见此情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是绝不能屈服,随即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打算与之对抗到底。公西珏勾起一抹冷笑,随手用方才拿来的竹笛往膏药里一挖,将钟离然死/死按住,随即将竹笛毫不留情地捅/进钟离然的身/体里。钟离然脸色霎时苍白,喉头狠狠一颤,但是立即又咬紧牙关,呜/咽声几不可闻,但还是又几缕飘进了公西珏的耳里。公西珏此时此刻面无表情,将竹笛用上力往深处旋转,退一进二。笛子上的膏药被抹掉后,刀削加工没有磨圆润的边缘便彻底暴露出来,随着公西珏的力道钻入身体深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头皮的疼痛尚未缓解,尖锐的痛楚就在他的体/内炸裂开来,让钟离然全身都抽/搐痉挛起来,青筋暴起。然而钟离然就是死咬着牙关,不肯发出一丁点声音。“杂碎,装什么贞/洁烈/女,稍等片刻有你享受的,相信你会吹得一曲好笛。”钟离然一片空白的大脑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却觉得一股麻痒渐渐从身/体的角落升起,愈加清晰强烈起来。公西珏间到钟离然的脸色再一次大变,就知道药膏起了作用,于是松开握着竹笛的手,就这样看着钟离然表情的变化。钟离然也知道公西珏耍了花样,亦直视着公西珏,想要将身/体窜起的难耐之感强压下去,绷紧了肌肉。奈何放松难以抵挡,紧绷了更好不到哪里去,带着花纹的竹笛开始轻颤。公西珏笑得讽刺无比,无声再一次拽住钟离然的鬓发,将他的头拉到含住竹笛的地方,钟离然冷不丁地将肌/肉收缩,竹笛轻耸的一幕尽收眼底,不知所措,干脆倏地闭起眼睛。“你不是倔强的盯着我看吗?现在怎么不看了呢?睁开你的眼睛!”说着,公西珏将他的脑袋凑得更近,就连发丝也盖住了竹笛上的部分花纹,硬生生将钟离然团成了煮熟的虾。 竹笛颤耸的更加厉害了,笛身上蜿蜒着化开成汁的药膏,混着猩/红而下,渐渐浸湿了笛子尾端悬挂的流苏,将其染得变了色。钟离然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肌肤也开始泛起微红,但还是竭尽全力紧紧锁住自己的口齿,尽力压抑着粗重的喘息。汗水大滴大滴的从钟离然身上滚落,不一会便打湿了桌面。毫无征兆地,公西珏眼色一暗,瞬间猛地拔/出了竹笛,钟离然浑身巨震,再一次猝不及防发出点滴/呻//吟。将污/秽不堪的竹笛丢在一边,公西珏倾/身而上……懿王府里十分安静,盛夏的炎炎中午,才刚刚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要加快文章的进度了~ ☆、第十八章 囚禁 墙里暮夏沉闷,墙外车马喧闹,府内府外只是一墙之隔,然而这墙却从此成为了钟离然的牢笼。偶尔有野猫溜进来,在墙头屋顶悠闲踱步,或是外面的麻雀飞进府中,停驻在树枝头啾啾而鸣,钟离然也只能是静静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公西珏限制他的活动,将他匡禁在懿王府南侧院落,也就只允许他看看书什么的了,想要出去逛逛,简直就是奢望。好歹院子旁有一个池塘,塘边有怪石,不至于让钟离然成天只望着一方天空发呆。钟离然看着暮夏池中疏败的荷,抬起眼看见小麻雀飞出了院墙,自嘲不已,这人,竟是连小动物都比不过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虽沉闷的令人窒息,却也不至于成为一滩死水。钟离然叫小菁在院里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4 搭了个架子,清晨,钟离然便用这架子做引体向上,顺带围着院子小跑数圈;稍后便是阅读书籍,偶尔做点笔记读后感啥的;下午再学习一会,便是制作些实用小玩意,让小菁觉得新奇不已,或是偶尔摆弄一下乐器。只不过钟离然看见那竹笛心里就觉得膈应,于是把它装进了匣子里,放在柜子顶上,眼不见为净;晚间搬个躺椅出来,在院子里乘凉,晴时,思绪便时常沉浸在夜幕繁星里,除却公西珏偶尔来找他泄欲,日子倒也平静,只是钟离然的内心,不免落寞,时常想念故人,思念常朔。 夏去秋又来,几个月的时间里钟离然通过书籍和与小菁的交谈,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不少的了解,渐渐的,钟离然也初步品出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古话的含义,习惯于高科技阅读的他,也渐渐喜欢上了线状书籍的那一份质感。对于公西珏的做法,钟离然感到十分痛恨,面对公西珏的种种做法,心中恨意滔天,却又不能以暴制暴,那天之后,公西珏甩袖离去,看着镜子里自己满身的伤痕,默默地穿起自己破损的衣衫,钟离然明白,他暴不过那个冷漠狠厉的男人,这样只能让他陷入更被动的境地,只好漠然处之,默默等待一个逃离的机会。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那腰际的蔷薇妖冶无比,时时提醒着他这荒诞的事实,事后,他总会让小菁用从南安带来的东西买通府里的人,想办法弄来保险的药物。起初小菁十分困惑,钟离然将自己的体质告诉了她,一开始小菁十分惊讶,但是却没有像钟离然担心的那样心怀鄙夷或是恐惧,而是同情与更为贴心的照顾。“主子,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小菁都会尽心尽力服侍您的,请您不要担心,有什么事,还有小菁呢!”少女信誓旦旦的样子,唤醒钟离然心中久违的温暖,家人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吧…… 一开始,府中人不知道钟离然是什么来头,只道是王爷的贵客,一日三餐不曾怠慢;然而现在看着王爷对待钟离然的态度,也是墙倒众人推,渐渐怠慢起来,甚至有时还处处刁难,虽说彭管家嘱咐他们好好服侍钟离然,但是背地里,也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办法处处顾及。小菁被气得不轻,总想着去找这些下人理论,但是每次钟离然都劝止住她,让她把心放宽些,从小到大,身为孤儿的他,有些东西已经习惯了,凡事都得靠自己,能屈能伸方丈夫。 天气转凉,转眼间,又是一年中秋佳节。几千年后,在钟离然的时代,对节日的观念日渐淡薄,但是钟离然也了解,钟离然代表着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共享佳宴话团圆,可是自己从小就没有亲人,连常朔也下落不明,如今落到这般境地,身边也只有小菁陪着。懿王府的人都在庆祝,隐隐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宴席欢声,尽管中秋按照惯例,王爷进宫陪同皇上…“主子,今儿中秋呢,诺,吃月饼吧……”“嗯……”小菁炒了几个拿手小菜,与钟离然一起吃今天的晚餐。他望着天边的一轮皓皓圆月出神,都没有注意到小菁在说什么,只是轻轻嗅着甜腻的桂子香气,觉出从未感受到的淡淡的轻愁。罢了,自己还有小菁陪伴呢,珍惜眼前的美好时光,才是重要的事情吧……主仆二人吃酒谈天,月饼再平常不过,却口齿留香,久久回味。 ☆、第十九章 出征 秋夜凉如水,钟离然却半夜兴起跑出卧室观赏夜色,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着了,本来他就衣衫单薄,等小菁把他唤起来,已经着了凉。第二天钟离然就发起了烧,躺卧在床。不知道是大夫医术不到家还是他在几千年后所用药物效力太强,这退烧的药物居然作用不大,只好给他盖上厚厚的棉被睡觉发汗。时至傍晚,原本烧得酡红的脸色终于是要褪去一些了,晚饭勉强在小菁的服侍下灌下几口稀粥,又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间,钟离然听到对话的声音,想要仔细听,却又不真切。觉得床边站着一个人,是小菁吗?微微张口,可是嗓子喑哑不堪,整个人又昏昏沉沉,无力挤出声音来。眼前所见一片朦胧,似乎那个人的目光冷冷的,钟离然一时又想不出来哪里有些奇怪,无力支撑,眼皮太重,便又合上了。 阖上门的吱呀声在天色尽黑之后显得有些刺耳,一人从钟离然的卧房里出来,看见了候在外面的仆人们。“你们好好伺候他,不得怠慢。”说完,又匆匆离去。小菁拧干帕子,为钟离然拭去额上的汗珠,今天王爷本来是打算让主子伺候的,原本以为主子会被强行拉起来,还好,今日逃过一劫。 ******************************************************************************* 号角浑厚雄壮,在秋高气爽中盘空而上,绵延回荡。公西琰登上高楼,为大军送行。此次北越西晏边界骚乱,公西琰再度派遣公西珏领兵出征,平定边境之乱。军旗在风中猎猎劲舞作响,似蕴藏了无穷的能量;公西珏骑在乌矢马上,再度披挂铠甲戎装,身形刚毅,依旧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北越大将。皇帝的助阵与慷慨激昂的豪言壮志激荡着军心,呼声震天。 “珏,此次出征,还要拜托你为皇兄打探那个人的下落,预祝珏早日得胜归来!”“臣弟定当不负众望!……”言罢,豪饮碗中践行酒,领着部队浩浩荡荡向边境进发。 **************************************************************************** 钟离然的风寒已经好些了,虽还发着低烧,但总算是下了床,在小菁的‘监督’下换上了秋装,时不时在小院里转转。还真是的,长久不病则已,病来倒是厉害,小小的感冒都能这样,还真得加强锻炼啦,毕竟生命在于运动嘛,这在几千年后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运动量大幅减少,弊端出现的情况下,显得尤为重要。 几天的时间里,随着病况的转好,钟离然的胃口也变大了,荤辣不忌,饭量增大,常常是饭后拉着小菁在院子周边转悠消食。一袭青衫,简单的将披散的发丝围一围,倒是轻松自在。 几个仆人凑在一起谈论自家王爷奉命出征的事儿,看见钟离然过来了,便散了开来。“小菁,公西珏出征了?”“是啊,公子,这次王爷奉命出征西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来呢!”小菁笑道,这样主子又可以过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了。“为何要出征西晏呢?”“听说好像是边境出了点乱子,皇上派他去平乱去了。”“这样啊……”钟离然微微勾起了嘴角,整个面庞舒展,明亮起来。终于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5 是能清净清净,至少这段时间不用再雌伏于那个男人身下,不过这逃离的机会,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哎,主子,王爷出征的前一晚来过咱们这院子呢!”“怎么,他来过?”“您当时睡得沉了,或许不知道吧!”钟离然记得当时恍惚中是有人站在自己的旁边,自己当时还以为是小菁呢。……还好,这公西珏没有把病中的自己拖起来,这算是他的良心发现么?钟离然到现在觉得很多事情奇怪,比如木吾一事就够扯淡的了,自己还莫名其妙的中枪…哎,这世道还真是…… 北越大军行军几日,抵达西晏北越边界。公西珏命令军队驻扎完毕后便开始和部下根据侦查情况布置战术,西晏多山,地形较为复杂,对于多在平原作战的北越士兵来说,又是一项挑战。这次是西晏驻守边疆的官吏勾结北越边境贪腐官员作乱,搜刮北越边境民众钱财,地方官从西晏那里吃回扣。皇兄这次派自己来不仅是要平乱,更重要的就是要知道那人的下落,不然也不必派自己来,然而...... 群山渐渐隐没在逐渐深沉的秋夜里,驻地帐中公西珏与副将查看着地图,看着探子反馈的情报,他直觉,这次平乱,也许不会那么容易。 ☆、第二十章 变数 然而事情就是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公西珏三下五除二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清扫门户,赶走滋事的小股西晏匪军……但是他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却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群山之中还隐藏着些什么呢?然而,公西珏派出大量人员去侦查,却又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于是带着几个人进入西晏打探那个人的消息,却收获甚少。来边境的这一趟,公西珏只觉得憋得慌,总是怪怪的,但是任务已经完成,副将建议只留下小部分兵力驻守,他却执意多留下一些,随后班师回朝。 军队往回走没多久,就接到从京城来的圣旨,说是皇上南巡,骚乱已平,让他赶紧回去代理朝政。公西珏加快脚程,几日后便回到浩京,看到公西琰留的书信,信件上说明了南巡的缘由,南边南安传来了那个人的消息,事关重大,自己向朝臣称病,秘密南巡。看来只要是关于那个人的消息,皇兄都觉得很重要,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只是那个人,又何时对皇兄来说变得如此重要了呢?公西珏不由一笑,随即处理起政务来。 钟离然静静伫立在池塘边,微微俯首,瞧着池中的鱼,秋风萧瑟,卷起那边的竹叶,在空中旋了几旋,落在钟离然的发间;乌丝与青色的衣摆在秋风中轻轻飘动,恰逢黄昏,天空中,院子里都是一片祥和的金红,深秋时节,这样的黄昏,也算十分少见。钟离然立在满院的柔光里,晃眼一看,竟似画中仙,不食人间烟火。多时未曾回过王府的公西珏踏进南边小院,恰巧将这一幕映入眼帘,竟微微怔忪。悄然走上前去,轻轻拿掉了钟离然发间的竹叶,捏在指间把玩。 “恭贺王爷凯旋归来。”钟离然的话语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瘦了。”公西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在某一瞬间,身边站立的人是那么的像风桐。也是在一瞬间,这个与风桐如此相似的人,让公西珏看得痴了,仿佛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轻轻的,公西珏在夕阳的余晖中,在他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夜幕降临,公西珏抱起身旁的人,回了卧房,尽褪二人衣物,放下床边的帐幔,尽掩风月无边。夜深沉,不知是谁的一声低叹,消逝在深秋瑟瑟的风里。 枯枝栖寒鸦,北越西晏边境传来消息,西晏军队集结,大肆入侵,当时公西珏留下的驻守部队即将抵挡不住人数众多的西晏军队,朝中一片哗然。此时,公西琰南巡的事儿也瞒不过丞相等几位重臣了,朝中元老与公西珏商议,先派出罗兆忠吉明几位将军奔赴前线,由公西珏坐镇朝堂,并且通知皇上火速返回,以免节外生枝。北越军队迅速集结,开赴前线,然而给皇帝送去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公西珏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起来,正打算派出人马寻找,一人一骑飞奔而至。来者是公西琰的贴身侍卫之一,已然身负重伤,说皇帝在南安郡巡游时,突现一支军队,将他们围困。随行少数禁卫军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公西琰让几个侍卫奔回求救,而后方则是的军队紧追不舍,自己逃出来时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但皇上已经开始调动当初公西珏留下驻守南安的两万守军。“那羽王呢?”公西珏得不到兄长消息,也曾试图联系羽王。“回王爷,皇上已经以多种方式下令羽王爷勤王,可是没有消息……”话未说完,侍卫再也支撑不住晕厥过去。公西珏命令太医为之看诊,与此同时,自己心里有什么渐渐明晰起来。这羽王名叫公西玹,是公西琰与公西珏的同父异母弟,生性沉默阴鸷。公西琰还是太子时,便参与挑拨各种政治斗争,试图与公西琰争权;公西琰登基后,总算是消停下来,向公西琰表达了甘为臣子之意。南安被灭后,皇兄划出一部分作为羽王的封地,而这块封地北接北越,西倚西晏,公西玹又在此时没了消息……公西珏把这段时日所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一遍,心中清明不少。看来这羽王,野心不小啊。 当天,公西珏向朝臣说明了情况,朝野得知羽王叛变的消息,再次震动。公西珏抓住这个机会,在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候,激发朝臣以及民众团结保家卫国的决心,一时间人心激愤,而这也是北越百姓血液中的不变传统。 公西玹本身并没有握住什么兵权,而是与西晏狼狈为奸,而这其中的条件,八成是公西玹买国求荣了。只要击败西晏,一切阴谋就瓦解了。军队再次集结,由公西珏领兵,派出先锋部队,配合守军行动,迅速南下制敌救驾。 ☆、第二十一章 化险 北越西线战场上,西晏入侵军队被向后一点点逼退,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先锋部队南下时遇到阻力,不过很快突破,成功找到了所剩兵力无多的公西琰。然而进入南安西的西晏军队迅速调集至北面,与公西珏主力部队正面交锋,而南面的叛军又追赶上来。暂时无法与主力部队汇合,叛军又追赶上来,北面还有西晏军队,一时间,公西琰与先锋部队又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一边,公西珏努力在西晏军的堵截下撕开一个口子,另一方面,公西琰也尽力指挥所有兵力。天降及时雨,分布在整个南安的守军抽调集合完毕,汇集到叛军的周围来,这样一来,公西琰所面临的危机顿时被削去不少,两方陷入拉锯战之中。 这边西线战场上,西晏军偷鸡不成蚀把米,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6 反被打回国内,还失去了几座城池。西晏王瞧着整个局势,觉得吃力不讨好,又向公西玹提出更多的条件,公西珏哪里干呐?这狼狈索性扯起皮来。这西晏王不想干了,打算撤军,公西玹已经错失一开始一击就毙公西琰命的机会,一咬牙,打算做到底,这一来一去,可是磨叽掉了不少时间。西晏士气有所衰落,在加上西晏皇帝暧昧不明的态度,气势便减弱下来。公西珏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撕开西晏军一个口子,南面再一使劲,公西珏便与公西琰会合了。加上与守军形成合围叛军之势,几下子就剿灭了叛军。现在的情形,也就是北越占领了西晏部分属地,西晏军也盘踞在羽王封地以西,算是打了个平手。 那公西玹见势头不对,立即销声匿迹,不知逃去了哪里。西晏王本就师出无名,又找不到公西玹,尴尬不已,知道如此下去没什么好处,于是提出两国停战,重归于好的提议。公西琰也同意了,接受了西晏王的赔礼,毕竟长达半年的拉锯,两方都有损失,没有必然拿下西晏的优势,就干脆不打。两军各自撤回自己的国内,只不过不同的是,公西玹在两国,都成了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 “哎呀皇兄,为了那位,您毫不犹豫往坑里跳,可是苦了臣弟我啦。”“这回是朕的不是,以后会小心了…”“啧啧…”公西琰在公西珏的帮助下化险为夷,长达半年的叛乱,就这样结束了,只是公西琰公西珏心里都始终有公西玹这么一个疙瘩,唯有铲除,才算真正的结束。 ******************************************************************************* 时光的车轮不曾停滞,一分一秒不紧不慢前行着,雪下了又消融,花开了又凋谢,只不过那个住在懿王府南边小院的人,依旧素衫墨发,站立在池塘的嶙峋怪石边,静静的看着池鱼游弋,面无波澜,恬淡平静,正如一池碧水。人是宁静的,院子也是宁静的,连带时不时踏足的公西珏,心里也宁静下来。 公西珏凝望着池边人的背影,时常心想,这个人做什么都淡淡的,不过这样就好了,风桐可还依旧?只不过看着看着,不一会,心里平静下来,就什么都不会想了。有时候累了,便踏进这个院子,看着那个人,也平静下来。公西珏不知道这个院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魔力,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吧,不是说习惯成自然吗?毕竟这具躯体很合他的意。公西珏与钟离然相处的日常,无非就是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还有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有时候兴趣来了,还会与他一起下下棋,谈谈书什么的…… 有时一番云雨过后,钟离然疲倦睡去,公西珏自己清洗完毕后也不急着离去,待上一会,看着烛光下轻合双眼安然入眠的人,轮廓眉眼精致恬淡,不禁想要触摸,甚至在一瞬间产生这个人就是风桐的错觉,但公西珏心中还是清醒的,与这个淡淡的人相处,像现在这样淡淡的,就可以了。更多的时候,公西珏不愿在钟离然房间多做停留,自己每每探望风桐回来,就会把心里的爱意与怨气汇成一体,化成欲,发泄在钟离然身上;而这个人也只是淡淡处之,这样很好,满足自己的需要又不会弄出什么事端…成宇泽不是风桐,更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自然可以亵玩。公西珏觉得这样的平淡非常合适,却忽略了心中想要他做出些什么反应的微微矛盾,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甚在意。这样的日子,一转眼,就是大半年。 ☆、第二十二章 野游 一年一度的秋狩如期来临,公西珏带上几个家眷外加一个钟离然随着自己,天子王公大臣一大波人浩浩荡荡从浩京出发向猎场行进。一路上众人骑着马匹,兴致高昂,队伍中混杂有为公西琰妃子和公西珏家眷准备的轿子什么的。钟离然骑着马走在队伍一侧,跟着公西珏,随着队伍前行,不声不响,几乎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几日前在宫中,公西琰竟然特意嘱咐公西珏:“别忘了把你府上那位一并带着啊……”公西珏莫名其妙,搞不懂皇兄用意何在,只好照着做了。 一拨人不紧不慢用了不到半日抵达了城郊猎场。以公西琰的营帐为中心,其他王公大臣们的营帐便围着驻扎开来。公西珏特意挑了块依山傍水的地方,倒也离营帐集中地不远,得到公西琰同意后,便独自驻扎在哪里。几日狩猎下来,公西珏收获颇丰,博得狩猎赛头筹,皇帝给猎手们赏赐了不少东西,秋狩也落下了帷幕,便先行拔帐离去,王公大臣们紧随其后。公西珏玩出了兴致,便打算在此多游玩几日再回京。 几天下来,这成宇泽都老老实实待在营帐里,也不见皇兄有什么动作,真是摸不透了。公西珏掀起帐帘,只见钟离然一如既往安安静静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卷书,正读的入神。公西珏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走,成宇泽,本王带你去个地方。”“王爷,去哪?”“去了你就知道了。”钟离然也不再问,合上书卷,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由他领着出去了。 钟离然骑着一匹普通的马,公西珏则骑着他的乌矢,来到一处瀑布旁边。这瀑布名叫落天瀑,浩京城外的落天河流经此处断崖,便从这断崖飞流而下,在底部低洼聚成水潭。瀑布坠入潭中,激起一簇簇雪白的飞浪,隆隆作响;稍远处较为平静的潭面则是翠绿的颜色,与水花飞溅出之处对比分明。此刻时值午后,半空中急坠而下的水珠反射着阳光的金黄,整个瀑布明亮耀眼,煞是好看。 “这个是落天瀑布。”公西珏头也不回,骑在马上,对身后的钟离然说道。也不等钟离然回答,接着道:“脱了衣服,下潭里去。”“啊?”“你没有听错。”钟离然不再言语,反正这公西珏的脑子是怎么个运转法,他也搞不懂。翻身下马,走到水潭边,缓缓解开身上的衣物,脱去鞋袜,步入水潭中。水潭里水不深,刚好没过钟离然的腰际,此时虽已入秋,但是潭水也不算冷凉,尚且合适。钟离然站在水潭中轻轻撩拨着水,肌肤白皙,散开了鬓发,此时乌丝如墨,过腰的部分在清澈的潭水中微微飘荡着。公西珏喉头微动,随后也除去了衣物,走进水潭中。 “哗啦啦!”公西珏舀起一大泼水,浇在钟离然身上,钟离然顿了顿,反应过来,也不示弱,立马回敬了他。“哈哈,你泼不到我……”潭上的平静被两个傻子打破,两个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头发都湿透了。看来,公西珏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错呢。 两个人的发肤上都挂满了水珠,阳光下,钟离然白皙剔透,公西珏的肤色则带有浅浅的麦色。玩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7 得开怀,两人都暂时忘却了世间不快,天地,水潭,瀑布,你我,此时就是整个世界。“瀑布后面有个好地方。”说罢,微微一笑。原来公西珏并非不会笑,只是笑起来,也是如此好看。“走,我们去看看。”“王爷看中的地方,想必也不会错。”飞瀑的后面有一处凹进去的石壁,却没长什么青苔,十分光滑;石壁下又有几道石坎,足够几个人站立。站在这里,除了两边的瀑布边缘有空隙可供出入,可以算是“与世隔绝”了。公西珏领着钟离然来到石壁前,“瞧,本王说的这个地方,不错吧!”“的确还不错呢,想不到瀑布后面还有这番天地,倒是有些花果山水帘洞的味道了…”“花果山水帘洞在哪?本王怎么没有听说过?”“……”一时静默。不多久,公西珏轻轻挑起钟离然的下巴,吻了上去。公西珏很少吻他,这回不知道又是哪根筋不对了。舌尖一舞之后,公西珏将他转过身来,压在石壁上。就着水的湿滑,不一会儿,瀑布后面的两个人就紧密相连在一起。钟离然腰间的那朵蔷薇花沾着水珠,显得更加妖艳,随着公西珏的动作前后左右摇摆震颤不停。“呃…哈啊…”外面的天地秋意渐浓,瀑布后面的另一个世界,此刻正是春光旖旎。 等二人从瀑布后面出来,在潭里清洗修整,上岸穿好衣物,秋阳已然西斜。骑着马回到帐中,只见小菁早已等待得焦急。“公子您去哪了,奴婢半天都找不到您……”“我午后和王爷出去了…”“哦”“小菁,药带来了吗?”“公子,没有带呢,难道…”“罢了,也是没想到要带,没事,反正明日就要回去了…小菁,我累了,你也歇息吧。”“是,公子。”太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下,黑暗再度笼罩大地,此时此刻,又有谁能预料到明日的变数呢? ☆、第二十三章 遇劫 清早,公西珏命所有人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别看人不多,东西却还是有些拉拉杂杂。折腾了好一会,眼看着太阳都升得老高了,家眷仆从们的车轿马才算在路面上缓缓行进起来。“走吧…”这速度,要遇上劫匪,才知道锅儿是铁倒的。一溜人在京郊小路上缓缓前行着,日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懒洋洋地洒在地面上,偶尔随着风起,在婆娑的树影间变幻。 一骑自小路的尽头飞奔而来,传旨让公西珏速速进宫,有要事相商。不知道皇兄出来这几天,政事上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无奈,公西珏只好交代管家仆从回府事宜,自己则随着传令官火速进宫。 公西珏走后,小路上又恢复了宁静。钟离然来时骑着马,回去也只好如此,此时马背颠簸,让他如坐针毡,只好微微弯下脊背,脚底登在马镫上多使一些力,手仍然是死死拽着缰绳。京郊林间小道上风景宁静优美,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清脆规律,初秋的风会划过树叶间,发出沙沙的声响。这真的是十分的…安静,身处其中,却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钟离然联想起南安宫殿中诡异的宁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思及此,钟离然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彭管家,这条小路上安全吗?”钟离然转过头来,询问一旁的彭管家。“公子,这条路上虽人烟稀少,但是是连接京城和皇家猎场的必经之路,很多时候还会遇到巡逻兵,不会有什么事的,何况咱么还有卫兵呢,您就放心吧。”老管家挥挥手,笑道。“但愿如此吧……” 一行人又不紧不慢的走了一段路,周遭环境与刚才别无二致,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也许是自己多想了,钟离然心中想着。这念头还没完全打消,就看见前方出现一小队士兵模样的人。“瞧,这就是巡逻兵了……”那一小队人行至近前,“你们是什么人?”彭管家上前回答道:“在下一行人外出到城外游玩,现在正要回京…”“给我看看你们的文牒符证…”彭管家愣了一下,有些吃惊,这以往的巡逻兵那会看什么文牒符证?还没等彭管家反应过来,为首的头头一声大喝:“拿下中间马上的那个人,记住抓活的!”道路两边密林深处立刻窜出一群蒙面人,和卫兵打斗起来。一群人冲着的就是钟离然,家眷仆从们受到惊吓被稍微冲散开,卫兵无法同时对抗这么多人,蒙面人趁着乱局,闯入队伍中,扯过来不及跑的钟离然,掳进密林中去。 ***************************************************************************** 待公西珏处理完事情从宫中回到王府,已经是大半天之后的事情了。见到一干仆从连着管家都慌张无措,于是疑从心起。“怎么回事?”彭管家还算镇定,赶忙上前来:“今早王爷离开后不久,就有一队巡逻士兵模样的人拦住了路,让我们出示文牒符证,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蒙面人,将成公子掳走了……”“其他人呢?”“回王爷,其他人无恙,财务也未曾丢失。”“看来这次是针对成宇泽的啊。”“奴才拙见,恐怕真的如此,王爷您打算怎么办?”“如果是劫去做人质,那么很快就会有人主动和我们联系。”一旁小菁再也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如果那些人抓了公子不是做人质呢?”“成宇泽现在无权无势更无才,有谁会要害他呢?估计最终,也是冲着本王来的。”“那王爷您打算怎么办?”公西珏冷冷瞥了小菁一眼,便转身回房。“王爷您不能这样置公子的安危于不顾啊…”“你这丫头,不得无礼!”一边的管家出口阻止小菁。“王爷您要想办法救公子啊,毕竟他……”毕竟他什么呢?小菁喊道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完全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自己主子在王爷府中,大抵也只算个禁脔吧,什么也毕竟不了,又能让王爷为主子做什么呢…想到这里,小菁心酸已极,大滴大滴的泪水砸落在院中的青砖上。但是就算如此又怎么样呢?那是自己的主子,说什么,也要竭尽所能向王爷求情。 ******************************************************************************* 钟离然睁开模模糊糊的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眼睛上被蒙了块黑布,也不知道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隐隐的能听见水声,这附近,许是有什么江河流经。他试图移动自己的四肢,却发现身体被绳索绑得牢牢的,这绑得也忒紧了吧!像个粽子一样,不得动弹;嘴里又塞了快破布之类的,弄得钟离然有些恶心,却不能发出多大声音。他打算不动,继续装晕,结果是听见他们身处的建筑内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但这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8 些人就是默不作声,也不知是发现钟离然醒了,还是说十分的谨慎小心。这就不懂了,自己这个“亡国之君”,又没什么好图的,居然还会遭人绑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离然感觉到身旁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由于他的双手是被绑缚在靠墙的一面,而自己是面朝外的,于是便小心转动手腕,的用尚且可以活动的手指缓慢触碰身旁的物体。他耐心的试探了一番,才知道身旁躺着另外一个人,亦是被绑缚起来,看来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哎,这位仁兄,咱们怎么都那么倒霉呢?都莫名其妙的上了贼船,还是小心为上啊! ☆、第二十四章 决择 “王爷,属下已经确认消息,李公子不见了……”跟随公西珏进宫的小厮得到皇帝同意后,凑到公西珏耳旁报上最新打探来的消息。闻言,公西珏正拈起的白子又落回檀木棋罐里,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怎么,珏,什么事让你连棋子都拿不稳了?”“…皇兄,恕臣弟鲁莽,臣弟现有要事,可否先行出宫回府?”“是啦,你这般魂不守舍的,再与你下棋也无甚意思,你去吧去吧。”说罢,挥挥手。“谢皇兄。”话音刚落,公西珏做了个揖,便立马起身,向外走去。公西琰看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颇为无奈。但愿珏这小子做事也要心中分明啊。 回到王府,立马就有两人上前汇报较为详细的信息,李风桐竟是与成宇泽同时间消失的,到此时尚未足一日。“为何现在才报?”公西珏眸中的厉光一闪而逝,整个人也阴沉下来。“李公子平时喜爱游逛,属下花了些时间确认李公子的行踪…”“下去,派出暗卫和更多人手,给我继续寻找,若是他有什么事,你们也交代了吧。”公西珏一对凤眸微微眯起,周身的气息冷厉,所有人心下皆一凛。 天色渐暗,公西珏独自在书房中思考着对策,心中有些烦闷。忽然听得屋外有窸窣的响动,他站起身来,打开房门,“谁在外面?!”庭院里却空空如也。一枝利箭破空而来,刷的一下,穿窗而入,钉在了主子上。公西珏当时只是偏闪一躲,现下赶忙回身查看。箭头上还插着一封信。他心中一惊,迅速取下信件拆开阅读。【有舍才有得,成宇泽和李风桐你只能选择一个。若是选择救成宇泽,明日大敞府门;若是选择救李风桐,后日大敞府门。三日后京郊还雁亭领回所选之人,不要妄图寻找,望君慎重。】读罢,公西珏将拿着纸张的手,紧握成拳。不要任何财务,只是让他选择,这人,确是针对公西珏不放了,只不过,这又是何人所为呢? 他很快召集部下,一部分极为小心的暗中打探,另一部分则潜伏在王府周边观察可疑之人。这次选择,难道仅仅就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么?只盼他不要有什么事啊…… 公西珏坐在房里,看着轻微晃动的烛焰,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杯碟的边缘。他多多少少有些担心那些处在暗中的人会对风桐有什么不利,不过既然让他选择,还是说明他们并未看出太多端倪,至少成宇泽可以做风桐的掩护。一颗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许,然而于此同时,在公西珏内心连他自己都看不清的角落,又有什么略略被牵扯着。他没有在意,只轻轻吁出一口气,上苍保佑,风桐可以平安渡过一劫。 门外有人走了过来,“王爷,小菁求见。”彭管家立在门外,敲了敲门,向屋内通报。公西珏皱了皱眉,“不见!”彭管家回过头,对着小菁摇了摇头“王爷大概休息了……”“王爷,求您想办法救救公子吧!您的大恩大德,公子与奴婢会永远铭记的!”彭管家示意她噤声,小菁也知晓光是吵嚷只会让公西珏更加反感,于是跪下道:“奴婢在此恳求王爷,求王爷开恩,王爷若要奴婢赴汤蹈火,奴婢万死不辞,只求王爷能救得公子平安。奴婢知道您心中烦闷,这便不打扰您了……”小菁重重的磕下三个头,一旁的管家都觉得有些不忍。不知紧闭的门扉后的王爷,可否会考虑她的请求?若是抛下公子不管,也未免太过薄情。 东方天际渐白,日头依旧准时升起,不差分毫。公西珏早已下好了决定,先按照信中所说的去做,静观其变,也好保障他的安全。他随后让侍婢叫来彭管家。“王爷您今日还上朝吗?”“这几日本王都不去了,彭管家,今日紧闭府门,不得开启,任何人从侧门出入,明日将府门大敞一日,务必记好了,如果有什么差错,你一家老小也就不用活了。”“是,王爷。”彭管家冷汗直冒,王爷这是怎么啦?平日里不见如此大动肝火,看来还是和那两位失踪的公子脱不开干系啊。彭管家一把年纪,可以说是看着公西珏长大的,之前李公子的事,就让王爷伤神不已,他再也不想看见王爷走从前的老路。哎,但愿两位公子都能够平安啊……随即他将王爷的命令吩咐下去,但又怕有什么差池,便亲自监督。 懿王府的朱红色大门就这样紧闭了一整天,丝毫不见开启的迹象,更不用说大大敞开了。浩京城外小镇,有人嗤笑一声:“看来公西珏的选择已经很明确了啊……”声线冰冷,寒凉无温。 “喂!吃饭了!”钟离然听见有人嚷嚷着,随即他眼睛上蒙着的布带被揭了下来。有一段时间不见光,一时间不大适应。钟离然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废弃的建筑内,而自己身旁被绑的另一个人,正是大半年前偶遇的木吾。呵呵,我和这家伙还真有缘啊,不过每次一遇见,似乎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啊…木吾也看到了钟离然,“钟离兄…”二人无奈的笑笑。旁边有人看守着,“干什么呢?别动!吃饭!”两个盛着馊饭的土碗被扔放到二人面前,“二位是客人,可不能怠慢了。” 话说这不松绑的吃法,自己还是第一次尝试,是啊,不是“贵客”,也不会享受如此待遇呢! ☆、第二十五章 自救 钟离然估摸着他被绑来的时间大约一日有余,看守他们的人会在让他们吃饭的时候稍有松懈,只要有松懈,就有机会。他就算再是愚钝,也从公西珏之前的话语和两人相似的面容猜到了与他共患难的这个木吾就是公西珏口中的什么桐,而自己正是这位桐公子的替身。钟离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威胁公西珏,将他旁边这位抓来不就好了吗?关他什么事啊!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盼着这懿王来救,不如找找这些看守的漏洞,自己救救自己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成功逃跑,旁边这位,怕是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吧。就冲着这人也算是半个知己,自己干脆把他一起捎带上吧,不过这任务,还是有难度的呢,看着这些个虎视眈眈满脸横肉的守卫,也不像是吃素的。要是自己有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19 那什么超能力,该有多吊炸天!钟离然想到这,不禁歪歪起来…… 旁边的看守似乎注意到钟离然那莫名其妙的神色,“喂你小子老实点,干什么呢!”钟离然这才回过神来,毕竟是从水路穿越过来的,大概是穿越的时候,脑子不小心进了点水。守卫看他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才终于走开了。“钟离兄,你还好吧?”“我好着呢!…”一边的木吾不禁觉得,是不是钟离兄被绑来的时候,不小心被伤到了脑袋?“好了别看了,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钟离然都快被他盯出两个洞来,浑身不自在,干脆转移话题。“钟离兄所言极是…”木吾很赞同他的想法,这饭虽然让人不敢恭维,但是还是得储存体力应对才是。钟离然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呵,这文绉绉神叨叨的原始人! 是个人都得吃饭,钟离然发现这些看守在给他们吃过饭之后,才会轮流去进食,这一段时间看守力度较为薄弱,且这时候看守无非两种状况:饿着肚子咕咕叫或是刚刚吃饱腆着肚子,都是意识里疏于防范的时候,相对而言也更利于逃跑。一个逃跑的计划在钟离然脑海里酝酿着。若是夜间逃跑,不仅不知道附近是什么情况,先不说跑出去会不会迷路被抓回来,而且这些人的警惕在夜间还会有所加强,反而不如白天逃跑,出其不意。钟离然吃完了这天的晚饭,决定次日中午,带着木吾,一起逃离。 日头越爬越高,眼看是到日中了。那边,公西珏的府门大敞着,这边,又有人取下了钟离然和木吾的蒙眼带和口中的布团,放了俩盛着冷饭的土碗在他们跟前,“快吃吧!”他才不想“伺候”这两尊大佛呢!只盼着他们赶紧吃完了事儿,自己好去填饱肚子。 手上的麻绳结还难不倒钟离然,渐渐地,麻绳便被他解松了,而看守并未察觉。换值的人来接替,“老兄,你们去吃饭吧!”“好嘞!”被换下来的人屁颠屁颠没了影,吃饱的人干脆一屁股坐在木椅子上歇息。钟离然和木吾再度被“披挂”齐全,不过钟离然已经开始了行动。他彻底解开了手上的绳子,随即微微松下了眼带,解开背后木吾手上的束缚。木吾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马上配合起来,两个人很快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就着手上的绳子,分工合作,一人勒死一个尚在养神中的看守。取了钥匙,溜出了建筑。 两个人跑出一小段距离,建筑似乎处于一个荒废的小镇边缘,而不远处,果然有一条河。钟离然正思考着要往哪跑,身后响起了喊叫的声音。“他们跑了,快追啊!!”“钟离兄,这边,这个小镇早就荒废了,我们现在在京郊…”两人换了个方向,朝着林子跑去。木吾对他说,过了林子,就可以找到路回浩京,可是…“木兄,他们会不会有防范,在去京城的路上布下陷阱呢?”“我也在担心,可是我们现在无处可去啊…”“那这附近有没有你熟悉的地方可供藏身?”“有!跟我来!!”两人很快穿过了林子,朝着木吾平时游玩过的山里跑去,而身后的追兵似乎也渐渐远了。“山里有个庄子,主人我认识,咱们就去那里避避吧!”当两人跑得脚底发软时,总算抵达了山庄。童子领着他们进入了大门,朝着主厅走去。 “总算是到…”推开门,木吾发现主位上坐着的并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一个陌生人,然而一看却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公西玹!”钟离然听着木吾脱口而出的言语,心中诧异不已。这公西玹因谋反而被朝廷通缉,又怎么会在这里?坏了,只怕是钟离然与木吾的脸色,几乎同时变了。 主位上,那个面容阴鸷而妖娆的男人缓缓开了口,“没错,正如你们所想。二位公子,这两日对公西某的招待可还满意?”一语未毕,暗处涌出来一拨手持利刃的人。“公子们跑出来也累了吧?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公西珏的选择吗?”男人邪魅一笑,站起身来,走到他们面前,拍拍手。下属便端着两杯液体上来,分别灌入了钟离然与木吾口中。“二位公子放心吧,这是软筋散,不是什么毒药,留着你们,还有用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木吾很是疑惑,这公西玹怎么会知晓他们打算往哪里跑。“别忘了,我将你绑来之前,可是将你调查得清清楚楚。回京怕被抓住,又不能往野外跑,你说呢?我还没问你们呢,逃跑的主意是谁出的?”“是我!”钟离然不假思索,注意是他出的,与木吾无关,就算有什么惩罚,也理应是自己来承担。“有意思,不愧是公西珏看上的人啊。”公西玹的眼神很是玩味,“你们都下去!”公西玹命令属下,很快,一屋子的人全部退出,就剩下三人。 药效逐渐发作起来,钟离然和木吾都支撑不住,软倒在地。“成公子,你说你们这般不领情,本王要怎么办才好呢?嗯,只怕是要委屈李公子了。”无力反抗的两个人还来不及对对方的姓氏感到奇怪,公西珏便拖起木吾,向屏风后走去。“你要干什么,有什么冲着我来啊…”钟离然有气无力,话语听起来颇像哀求。“不,你放开我,你做什么......呃啊!不要…啊啊啊......”裂帛声与木吾的痛呼惨叫从屏风后传入钟离然耳中,纵使是他想要救下木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木吾的痛喊混着淫靡的声音一下下鞭笞着钟离然的内心,如果不是自己这么鲁莽草率,木吾也不会遭受这样的事情…钟离然躺在冰冷的地上,闭上了双眼,茫然无助,内心痛苦不堪。 ☆、第二十六章 茫茫 待钟离然醒来,他们果然又回到了那个已经废弃的建筑里,这回看守索性不再绑着他们,而是是一刻不离的盯着他俩了。软筋散的药效消减了大半,钟离然让被施暴后虚弱不堪的木吾靠在自己的怀里,想让他舒服一些,更想为他做些什么,以稍微弥补心中对他的愧疚之情。不出所料,下午身心遭到创伤的木吾在深夜发起了高烧,烫的钟离然有些心慌,看着他身上被撕扯得几乎不能蔽体的衣物和伤痕,钟离然头一回期盼公西珏的出现,好遏制木吾的病情,不再恶化下去。废弃的庭院里,有时候秋风刮起,破掉的窗户纸快速的抖动着,发出唰唰的声音,在夜里有些渗人。钟离然一夜未眠,靠着有些硌人的墙壁,思绪随着夜色悄然沉下,无边铺展,他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秋风已微凉,褪去了下日的燥热,他忽然觉得夜有些凉,还有那丝丝缕缕,微不可查的淡淡孤寂。“木吾,你说人这一辈子,该是什么样的呢……”怀里的木吾,听不见钟离然似是喃喃自语的话,只是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依然灼热不已。“木吾,或者我该叫你李风桐,我知道你很难受,再忍忍吧,咱们应该很快就能得救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0 了……”钟离然此刻又想起那个孤傲的身影,不由轻叹。蜡烛在火焰的舔舐下渐渐的变得越来越短,终于,窗外雾气渐起,月落徒留残星。 这一天终于到来,公西珏按照信中的要求独自一人跨着马,来到京郊还雁亭。为防止意外发生,他让暗卫在暗中紧紧跟随,交代了手下军队,过了约定的回京时间,便开始按令行动。 这还雁亭临于落天河的一个较大支流之上,这支流流水常年不随季节涨退,序属三秋仍流水较为湍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早晨的雾气尚未消散,有些阴沉沉的,公西珏驾着乌矢走近了,亭子的四角才算完完全全显露出来。亭子里,赫然站着公西玹,身后站着几个武士,擒着两个身形相仿,带着头套的人。其中一个站立不稳,似乎十分虚弱,身上的衣物被撕扯得看不出原本样式。公西珏心头一紧,竟然是公西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只但愿这一个不是桐。 “公西珏,你终究是放不下他呀,哈哈哈…”“公西玹,想不到你也会用这样卑鄙下作的手段啊。”“呵,这还不都是你和公西琰逼的!”“好了快放人吧。”公西珏微微眯起了凤目,来日一定要将这乱臣贼子绳之以法。亭子里的公西玹竟然笑了,如此狂妄而肆无忌惮,“好,公西珏,总有一天你会尝到何为痛苦,这是你选择的李凤桐,日后你可要好好待他啊,哈哈哈哈!”被公西玹抓扯过来的人闻言开始不停的摇头,“怎么,你不愿意吗?”公西玹笑道。公西珏看到这拒绝的举动,联想到李风桐从前对他的拒绝,心下一痛,但又随之喜悦起来。这就是风桐,还好他的风桐安然无恙,只是,苦了旁边连站都站不稳的成宇泽,终是要牺牲掉这个无辜的人啊,他心中的喜悦,不由被淡淡的伤感稍稍冲淡。 公西珏打马走近,亭子越来越近了,风桐,你还好吗?公西玹突然无声的笑了,整个面庞忽然间变得阴鸷。糟糕!不等公西珏反应过来,公西玹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一下子刺进了那个虚弱的人腹中,又将两个被绑着的人质双双推入河里。“不!风桐!!”公西珏飞速跳下马来,跃入河中。不远处的暗卫立即闪出来打算随主下河搜救,却被早有准备的公西玹阻拦下来。 水流湍急,公西珏一时间看不见任何身影。不!!公西珏深吸一口气,再度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完好无伤的身影。他费力地游了过去,托起他的身体,向上一登,带着他浮出水面,游向岸边。河水湍急,这一折腾,耗费了公西珏不少体力,终于是上了岸,公西玹却不见了踪影,留在原地等待的暗卫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公西珏忙松开怀中人儿身上的绳索,取下了他的头套。 公西珏解下了他的头套,揭下,也只是在那么一霎之间,立时,晴空霹雳。大脑一片空白,他很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可是,眼前被救上来的人分明是成宇泽,一切是那么真实可辨。他似乎听见了脑海中响起了嗡鸣,又顷刻爆成了雷霆,欲狂欲裂。也只是在下一瞬间,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他抛开了还在剧烈呛咳的他,再度跃入河中,寻找着另一个虚弱且身负重伤的身影,他好像,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安与茫然,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湍急的河水里睁大双眼,拼命的划动四肢搜寻。暗卫们被主人此举吓了一跳,纷纷随之下水协助。 钟离然憋得咳得面色通红,终于缓过劲来,无力的趴在岸上喘着粗气。他终于明白那日在山庄中公西玹所说的公西珏的选择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和李风桐,公西珏只能救一个,而公西珏的选择,也是……在意料之中。奈何那公西玹偏偏让公西珏救了自己,重重伤害了李风桐,恰恰与公西珏的选择相反。是啊,要报复一个人,自然是攻心,为上佳。河面上吹来阵阵河风,渐渐吹散了清晨的雾,却吹不散钟离然心里快速聚拢来的迷霾。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那半个知己做些什么了,只知道,他很可能已经因自己而死,虽说不是直接,然而这间接杀害,却是逃脱不了了吧。他呆呆的坐起来,望着公西珏和暗卫们来回不断搜救的河面,心里的迷雾里,只有一片困人的白。李风桐,木吾,你快上岸来吧,落天河再往下游走,可是一个底下只有浅潭的落天瀑啊……湿衣服黏在身上,有些散乱的头发缓缓滴着水,时间,河水,可否慢些流淌?他屈起双腿,紧紧的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只不过两三日功夫,萧瑟秋风,竟然冷凉至此。 ☆、第二十七章 悲戚 时间流逝着,河水依旧滔滔。不知道过了多久,筋疲力尽的公西珏被暗卫架着,上了岸。“不…放开我…快去救桐啊……”公西珏脸上的血色褪去,唯留下一片惨白,不知道是伤心至极还是过度劳累。这个北越王朝的王爷,驰骋疆场的将军,此刻看起来竟然是如此落魄。公西珏部署下来的军队此刻已抵达了还雁亭,约定好的带李风桐回王府的时间,早就过了。秋意寒凉,此时却不及公西珏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十之一二,他稍缓了缓,走到军队阵前,一步一步,脸色铁青,看得将士们心里发慌。“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搜啊!快去搜啊!!搜啊!!!”公西珏体内爆发出滚滚怒气,吼叫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还有,快去把公西玹那个狗贼抓回来,本王不活剐了他,誓不为人!…”军队很快分成两部分,各司其职,一部分展开对李风桐的搜救,另一部分则去追赶公西玹。没有人注意到,河岸石滩上坐着的钟离然,仍旧呆呆的一动不动,望着河面,企盼着木吾的归来。 “王爷,保重身体啊,这样才能救李公子啊…”手下的将领劝着还打算跟着士兵坐船下河,浑身湿透的公西珏,希望王爷不要再出什么事了。他停下了脚步,沉默不语。将士看着他这般,也不知如何是好。片刻之后,钟离然终于是回身,亲自指挥两边的行动。大家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整整三天时间,公西珏几乎不眠不休指挥这两边的行动。还没有被找到李风桐,而另一边,一路向北追赶公西玹的军队依然没有什么斩获。有人劝钟离然去休息,然而他也只是草草进食,然后继续去岸边,看着,盼着。“风桐……”公西珏喃喃道,熬红了双眼的他命令下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老天似乎在和一众人开玩笑,又过了七日,找了上游找下游,甚至瀑布潭底,依然是一无所获,李风桐,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事情惊动的皇上,而就算皇帝也派人去寻找,结果亦是如此。“李公子,怕是找不到了……”属下们都这样劝谏着他,也是这样,劝着河滩上日日站着的那个人。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公西珏看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1 着滚滚的河水,心如刀绞,仰天长啸。一边的钟离然的神思被这悲戚的声音拉回,缓缓闭上了双眼,木吾啊,是我害了你…他的脚边,河滩石上,滚落下点滴晶莹,破碎继无痕。“风桐,回来啊!”猎猎河风吹不醒公西珏愈加失控的神智,早已红了双眼的他转过身来,就看见不远处失神的钟离然。他数步走跨过去,扯过他的衣襟,狠狠地出了手。手掌带着劲风,毫不留情的落在钟离然的脸上。他的头一下子随着响亮的声音被打偏过去,面颊上立即起了僵痕,瞬间变得红肿。公西珏力道太大,打得他耳畔一片嗡嗡作响,鲜血也从鼻腔,唇角缓缓溢出,淌成一条细线。他看不到他的憔悴和他眼神里微微的呆滞迷茫与伤痛,只知道,他的死,与眼前这个人脱不了干系,眼前这个人,是杀人凶手之一。“你这个凶手,怎么会是桐代替你啊!你和公西玹,都该去死!!”抬手,又是一掌。木吾,怎么会是你呢……想起那天被□□后躺在自己怀里高烧的木吾,第二天又被推下河里…“你知不知道,他被推下去之前,还被公西玹捅了一刀啊!”钟离然浑身一震,看着公西珏的双眼,不可置信。“哈哈,凶手,你装个什么呀……”钟离然的泪水再度涌出了眼眶,只不过这一次,决了堤,难收难止。还被捅了一刀?!木吾…怎么…会这样…… 公西珏终于松开了手,转身离去,这些天的坚持直到此刻,被彻底的击碎了。钟离然瘫坐在地上,再一次想起了与木吾,或者说李风桐相处的时光,一头乌丝被秋风肆意的扬起又落下,他独自一人,无言呜咽。也不知道是何时,在河岸上沉沉入睡,不知道撤回的兵力,不知道带着搜救兵马回京的王爷,梦里,温暖得太多。再被冷风冻得醒来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辈子,也许是几个世纪。昏昏沉沉间,只看到一轮皓月悬空,格外皎洁明亮。都说人生如梦,有些人从生命里走过,如流星,太匆匆;而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呢?他笑了,惨淡不已,月阅世间千万事,事事无心,夜夜无情。他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沿着河岸,极为勉强的走着,没走几步,直挺挺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看着越来越模糊的月亮,涩然闭上了双眼。 *************************************************************************** 小菁没有在回府的一行人中发现钟离然的身影,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紧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弦终于断了。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跑到公西珏面前:“王爷,成公子呢?”公西珏冷冷看了她一眼,置之不理。小菁要出去寻,公西珏觉得心里烦躁不堪,“去吧,滚得远远的!”小菁一路朝着京郊还雁亭跑去,尽管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然而片刻不敢松懈。主子,你要好好的呀……小菁在心里默默祈求着上苍,希望钟离然不要出什么事。 “主子!!!”小菁寻找许久,终于是在将近黎明之时于河边找到了昏迷已久的钟离然,他的身躯冰冷不已,还好呼吸脉搏虽弱,但还存在。活着就好…小菁心痛不已又心酸无比,边流泪边吃力地背起他,寻找最近的人家。“主子,您可得撑着啊…小菁,这就带您找地方治病……” 京中百姓皆传懿王病了,还好没多久又康复上了朝,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而除了小菁和收留他们的人家,没有人知道,钟离然,在浩京之郊的某个角落里,大病一场。 ☆、第二十八章 离京 京郊雷公山下,一户不起眼的农户家中,有一对兄妹来投宿借住了好几日,其中妹妹名唤小菁。哥哥似乎病的很重,风寒侵体,面色苍白,高热不退,意识模糊。这家的大婶给他试了两个土方子,却不顶用,很是担心小菁的哥哥,便与自家男人商量了借些钱财给几乎身无分文的兄妹俩,让小菁带着哥哥进京城里找个大夫来看看,而这病得不轻的哥哥,正是钟离然。此次他疾病凶险,小菁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了,只好满怀感激的与那夫妇俩告别,雇了一辆马车,载着钟离然,一路进京去。 马夫径自在前面赶着车,小菁为照顾钟离然,与他一起待在车里边。怕他再度受凉,小菁放下了车帘,从那户人家借了一床半旧不新的棉被,让钟离然躺卧在车里,盖严实了。钟离然面色白得可怕,若不是偶尔动动,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点声音,别人还会以为这是一个已死之人。覆在他额上为其降温的帕子已经有些烫了,小菁将它取下,过了凉水,轻轻拧后,又小心的放了上去。钟离然双唇亦是干裂起壳,小菁又将他扶起来,靠在车板上,小心翼翼的喂了些水,同时,又惊异钟离然消减的体重。小菁忙活了好一会,终于是消停下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钟离然微微张了嘴,似乎在咕哝着什么,小菁有所察觉,凑了过去,“公子,您说什么?”“救…”,声音模糊不清,小菁听得云里雾里。公子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然而却不□□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小菁看着钟离然苍白的面色,微微凹陷的脸颊和被汗水浸润稍许的鬓发,方才微微松下的一口气,又再度被提了起来。 马车驶入了京城,小菁四处打听,寻到了一个口碑还不错的医馆,于是带了钟离然去了那里求医。大夫为其诊过脉,略微思索,提起笔写下药方。“大夫,我哥哥他没事吧?”大夫写着药方,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他风寒入体多日,又没有及时予以治疗,还是要好好的调理一番才行。” “那…” “其实这病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看这样子,却主要是这位公子的心病啊。”小菁愕然,公子的心病?“风寒的问题倒是不算大,只是这位公子的心病,却是无药可医,姑娘,你还是劝劝你哥吧,心里有病,身体上的毛病,要见好,也不容易啊……”大夫又叮嘱了一番用药事宜,便叫小菁去抓了药回来熬。 几日的药喝下去,钟离然风寒有所好转。他总算是不再烧得那么厉害,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只是烧退了,却又有些咳嗽起来。大夫又调整了方子,让他继续服用。小菁试图与他交流,打开他的心结,但是钟离然总是觉得伤感愧疚,自责不已,弄得小菁都不大敢再提起。小菁现下对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深有体会,看着钟离然消沉憔悴的模样,心中酸痛,却又不敢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来。钟离然这些天总是只穿着里衣,也不顾盖好被子,只是靠着床头,盯着紧闭的窗户发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似乎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因为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何方。“公子,该喝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2 药啦。”小菁端着药推门进来,将药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又回过头,小心的关好了门。“公子”小菁又唤了一声,然而他仍旧没有反应,只是盯着窗外,长睫微微下垂,很久,也不曾眨眼。黑白分明的杏眸里,此时一片晦涩,眼神缥缈无定,似乎透过了窗户纸,在看着远处的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无感无知。他的身形单薄下来,一头长发多日不曾打理,光泽暗淡了下去,垂在脑后,稍显凌乱;手也只是轻轻的扣在一起,撘放在身前的被褥上面。小菁看着看着,再也忍不住,在泪水决堤之前,转身跑出了房间。 七天的时间里,钟离然的身体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是风寒经过大夫和小菁的细心调理照顾,已经好了大半。此时距他晕厥在还雁亭河滩,也过去了将近十日。这浩京,钟离然是不想再呆下去了,南安侯,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不会有人记得,曾有一个被封为南安侯的亡国之君,更不会有人担心,这南安侯能起兵谋反,抑或是去了哪里。既然这公西琰并没有明令禁他的足,京城是块伤心地,天涯海角又何妨? 大夫给他开了几副药,又劝导了一番。小菁回南安侯府与懿王府收拾了东西,便打算与钟离然一起离开京城。要说为什么还能进出懿王府,现在公西珏为李风桐的事情伤心不已,哪里还有心思管她和他呢。很快,钟离然当掉了一些当时从南安带来的东西,还了雷公山下农户的钱和棉被并郑重的道了谢,就带着小菁出了浩京,出发去往北越的另一个经济重镇,盘州。 公子离开京城也好,这个地方有太多不好的记忆。钟离然告诉小菁,以后他们便以兄妹相称了,小菁很是感激,钟离然还告诉她,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云云,她听得既新奇又向往。同时,小菁又憧憬起未来的生活,只希望公子再也不要遭受那些劫难,只要快乐平安的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过渡章节,包子马上就要出现啦~ ☆、第二十九章 有孕 作为北越的经济重地,盘州城内,十里繁华。纵横的街道上车马穿行,两旁各式各样的商铺外悬挂着风格各异的招牌,街上人来人往,其中有不少外邦之人,穿着五花八门的特色服装,说着带着浓郁地方特色的北越官话,忙忙碌碌,好不热闹。盘州,同时也是北越的另一个贸易中心,交通枢纽,陆路水路四通八达,还真是条条大路通盘州。钟离然和小菁进了城,看着这样热闹繁华的地方,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四处打听,钟离然发现还有房屋租赁的,地段不错还算便宜,实地考察一番,确是物美价廉。想想也是,这盘州城是一个重要的商贸中心,客流量大,其中商机自是可观。城中客栈自然是少不了,北越政府管理较为开放,于是这房屋租赁,也应运而生了。他觉得很是惊喜,很快与房主谈妥之后,交了些押金,办了书面手续,热心的房主又帮着兄妹俩雇人把房子收拾了一番,把东西搬进去,于是,钟离然和小菁,花了不到两日的时间,就在这盘州城中安顿下来。 古时候传统小农经济生活无非是男耕女织,小菁会织也还说得过去,要自己耕么,简直是天方夜谭。这盘州城中哪里来的地给他种啊,真的要种,也得去城郊,钟离然既没有这功夫,也没这心思,索性换个方向。他去市面上晃悠了几圈,察觉到这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盘州城,已经有资本主义萌芽的趋势,这样的话,也许凭一己之力,还真能有份收入,房租吃穿用度啥的只要找对了法子,那也完全不用愁。但是,他现在去哪儿弄来资金呢?加上这个世界尚且没有什么工业科学技术可言,要想工厂化规模化,还难啊。现在就想占占资本主义的先机,还是不大靠谱。现在自己唯一拥有的资本,是几千年时光的差距。 想到这里,他又去城中的几家酒楼茶馆里逛了逛,不出所料,果然有说书先生。不过,盘州城中的有名酒楼茶馆里都已经有了各家的挂牌名嘴,市场早就被抢占了,钟离然果断的转移阵地,去了一家稍微小一些,正招聘新说书先生的茶馆里。老板先是让他试讲了几场,顾客们兴趣不多久就被提了上来,跟着钟离然的一言一语飘忽在华夏几千年的历史、文学故事中,完全不知时间为何物啊!老板觉得自己真是寻着一个宝,赶紧地和钟离然说好了,谈好了薪酬价钱让他次日早晨,继续来店里,正式开始说书。他让小菁将长衫找了出来,又去淘了把扇子,拈了块抚尺,第二天一早,钟离然束好了之前随意披散的一头墨发,梳洗一番后,穿上长衫,提着他昨儿个弄来的装备,奔着茶馆去了。 茶馆里冲着之前那个老说书先生来的客人也不少,老板说那位先生因病不能再说书,让他身旁这位新说书先生来讲时,大伙儿都不服气。他们瞧着这白面无须的后生小辈,心里面很是不屑,只怕,他走过的路都没有在场很多老辈吃过的盐多吧?!“他不行吧?”“是啊,小孩子懂什么呀,别凑热闹啦!…”“你看他连本书都没带,还说书先生呢…”“这是放屁小生吧…”“哈哈哈…”场上一阵哄堂倒彩,老板好不容易让客人安静下来,钟离然也落了坐,不理会他们,只一拍抚尺,一展画扇,便开始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从炎黄汉武,到唐宋元明清;从闭关锁国,民国求索,到抗日战争,红色革命;从资本主义工业化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又从科技腾飞到世界格局剧变,外星文明入侵……好几天的时间里,钟离然只是拉了一遍通史,横亘了好几千年,各朝各代风云人物故事文学精粹还等着排队登场呢。茶馆里有进无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的听客们听着这天方夜谭,从一开始的惊奇不已,逐渐变得兴趣盎然,然后是时时刻刻挂念非常,一天到晚泡在茶馆里,更有甚者,听得那叫一个走火入魔,上瘾难消,竟然愿意花重金提前购买下回分解。本来就不大的一个茶馆里都快要挤爆了,一传十,十传百,不少身在盘州的人都知道某家茶馆里有一个年轻说书先生,说的故事那叫一个精彩绝伦;此事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老板不得已,在钟离然的建议之下,张罗起了预约服务。 老板看着这汹涌的客流,扩大了店面,加重了钟离然的报酬,笑得合不拢嘴的同时也发起了愁,哎,谁让物极必反,客人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好多客人都要求钟离先生每天多讲一些,大家都愿意额外加价钱听讲,不过,钟离然这嗓子还要不要啦?他除去一开始为招徕客人朝辰晚戌,之后客源稳定暴涨,也只是每天讲完计划中的就走,从不多,亦不少,这一举动,可是吊足了听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3 客的胃口。老板也被他忽悠得晕头转向,这棵摇钱树,都快晃瞎他的眼啦。伴随钟离然所说故事一起流传的,还有他的俊美样貌,口口相传,恨不得将他说成了天上神仙。除了听客,还有不少看客,只为一睹这位翩翩佳公子的风姿。钟离然说书之时,神情随着情节而变化,顾盼神飞,加上传言与故事精彩共同带来的心理作用,有不少都听得看得如痴如醉。钟离然也有所察觉,渐渐觉得恶寒不已,忍受不了这些人不明的目光,于是让老板在大厅中打了一个半开放式隔间,挂上纱帘,自己每天在帘后说书,不再抛头露面。这份神秘感又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纷纷来此听讲,又被故事情节吸引,客源渐渐稳定了不少。 转眼一个多将近两个月,钟离然已经凭着一脑子的存储赚到了不少钱,交了房租,和小菁吃得饱也穿得暖。他来这茶馆说书,也成了常态,别的地方多次来挖人,不过老板加了不少薪酬,他也懒得挪窝。钟离然讲完了今天的书,日头也越过了最高点,渐渐矮了下去。他觉得口舌干燥,胸中有些烦闷,像往常一样,他端起茶,啜了一口。然而,一股恶心的呕吐感从腹中直蹿上喉头,一个控制不住,他便将中午的吃食吐了个干干净净。这段时间都坐在这茶馆里,也不怎么运动,真是不中用了,连胃也不给面子打算罢工。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早上他说完书,下午便到处逛逛呼吸新鲜空气,适量动动,渐渐地,恶心烦闷的症状减轻消失,也不再有什么感觉,他便没怎么在意了。这样,日子又平平静静过了三四十天。 小菁要开始制作冬衣,拿着软尺,来给钟离然量尺寸。“哥,你怎么胖了一圈啊?”“哪儿啊?”“腰上啊,是不是冬天来了,多吃了一些,长些膘,暖和啊?”“你这丫头!”“哈哈…”钟离然赏了小菁一个爆栗。不光是小菁,连他自己都觉得肚子上丰润了一圈。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是吃得好喝的好,可是至于发起啤酒肚来吗?不行,不加强锻炼是不行的,生命在于运动!别到时候冬天过了,自己倒是长了一身肥膘。 人们呼出的气体已经在空中凝成了白雾,这天,钟离然起了个早,先是围着住宅跑了几圈,然后又一路着跑去茶馆说书。岂料到刚刚坐定,腹中一阵坠痛,肚腹一下子僵硬沉重起来。有什么瞬间划过钟离然的脑海,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第三十章 难抉 十有八九,事情很有可能如钟离然猜测的一般。他待到腹中疼痛感缓解之后,也没了说书的心思,向茶馆老板告了假,匆匆回到家里。“小菁,去帮我请个大夫来吧。”小菁本疑惑他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但看着他有些难看的脸色,立马去请来了大夫。床幔低垂,缝隙中伸出一只白皙修长却不似女子纤细的手,大夫诊过脉后,虽然对这稍显宽大的手有那么些疑惑,却也没再多想。小菁投来疑问的目光,大夫笑了笑,“恭喜夫人,夫人这是喜脉。胎儿将近四个月了,稍有不稳,用几幅药即可无恙。夫人也太大意了,居然不知道腹中孩子的存在!以后要多多注意才是,不要再剧烈运动,以免动了胎气……” 大夫之后说了些什么,钟离然都没有听见,直到大夫开下方子,走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小菁震惊不已,原先在懿王府时,公西珏离开后,他都会叫她想方设法弄来保险的药物,而这回…没有想到哥哥他,真的可以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很快,小菁从震惊中平复下来,转为惊喜不已,自己定要好好照顾哥哥,让他们父子平安。“哥,你要吃些什么吗?小菁去给你做,毕竟你肚子里的小宝宝也要吃东西呢!”“小菁,你先下去吧,今天吃什么都行…”小菁还沉浸在察觉新生命到来的喜悦里,并没有发现钟离然话语里的异样。 屋子里再度只剩下钟离然一个人,他走到镜子前,缓缓褪去自己上身的衣物。镜子里的人挺直了腰,肚腹有些向外凸起,形成一个类似于发福却又更显紧致的弧度,在线条分明的劲瘦躯体上显得有些突兀;腰际的那朵蔷薇依然,在白皙光滑的皮肤上妖冶绽放。“呵呵…”他终于知晓之前的种种症状是所出为何了。钟离然以为,逃离了那个世界,再加上自己对这小概率事件的小心防范,噩梦不会再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就是那次在瀑布吧?谁料到仅仅只是一次的疏忽,自己再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他笑得几乎岔气,指间轻轻掠过那蔷薇的花瓣,又慢慢滑到隆起的肚腹上。手上的气力不由得重了,他多么想就这样死死按下去,送走这个在肚子里藏了那么久的孽种! “哥哥,吃饭啦!”小菁敲门,朝屋里喊道。抵着肚子的手终是垂下了,他低叹一声,又将衣服穿了回去。“…小菁,你进来吧。”看着镜子前站立的钟离然,小菁很是兴奋,“哥,让我看看,宝宝长多大了啊?”说着,作势要过去抚摸。“啊啾~!”一个喷嚏震天响,止住了她的脚步。“算了,我染上风寒了,还是离宝宝远点吧。”“怎么了小菁,怎么风寒的?”“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去河边捣衣凉着了。”“天冷了,你得注意些…”“好啦哥…”两人说着笑着,吃完了中餐。午后,小菁说什么也不愿意让钟离然出去溜达,还非要他午睡不可。小菁终于发现了钟离然脸色不太对,哥哥平时舒展的眉峰,今日总是皱着。“怎么了哥?”回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良久,钟离然开口:“小菁,去帮我买一幅打胎药吧…”“什么?!”“我打算打了它…”“为什么呀,这可是你的骨肉,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啊!…”本应安静的午后庭院里,传来女子争辩的声音,不久,又再度回归安静,只不过从房里跑出来一个女子,垂着泪,跑了出去。 钟离然垂下了长睫,手轻轻抚在腹上,感受着凸起的弧度,久久未挪动。孩子,别怪我,你本不该来到这世上,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没有能力给予你幸福,所以,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咳咳…”小菁在外面晃荡了许久,魂不守舍,难过不已,可是,连自己的父亲都将它遗弃的孩子,出生在这个世上,恐怕也不会幸福快乐吧?初冬已然凛冽下来的寒风吹着路旁商家挂的灯笼旗帜,天空一片灰蒙,天马上黑了。哥哥的决定,也许,也是为了这个孩子好吧…似乎哥哥还让她开了些治疗她风寒的药。她如同梦游一样走进了一家药铺,开了打胎药和风寒药,浑浑噩噩往回走,一不留神,被匆匆而过的行人撞到,她捡起掉落在地的药包,继续赶回家中,哥哥还没有吃晚饭,还有那个孩子,吃好了最后一餐,才行啊…… 晚饭上气氛压抑不已,钟离然吃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4 了饭后,闭上眼睛休息,又似在下着什么决心一般。许久,缓缓开口道:“小菁,去把药煎了吧…”小菁再一次红了眼,默默的转身,推门而出。钟离然感觉十分的疲倦,自己真是有些累了啊。他坐在床边,一手支着头,而另一只手却不在抚摸肚腹,垂在一旁,等着小菁把药拿来。小菁的动作,在今夜,便得极其缓慢。 “咯吱!”不知过了多久,小菁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有些颤抖;双眼红肿,有些黯淡,隐隐还有些水痕。“辛苦你了。”钟离然接过药碗,凝视许久,终是凑到唇边,吞咽而下。药的味道很苦,苦得从嘴里蔓延到了心里,他不禁微微皱眉。“小菁,我累了,你不用管我,先去休息吧。”小菁不言语,只是在床上中偏下的位置铺上了几层事先准备好的布巾,打了一盆干净的热水进来,“哥,有需要就叫我,我就在隔壁房间。”说罢,又快速伸手抹了把泪,退了出去。 离药效发作还有一段时间,而钟离然感觉困顿不已,于是褪去了亵裤,坐在布巾上,然后躺卧了下去,反正有所准备,身下的被褥也不怕弄脏…想着想着,他敌不过困意,竟然沉沉睡去。 ☆、第三十一章 惊梦 梦乡,梦乡,或许是温柔之乡,或许不是。雨下着,淅淅沥沥,落在地面上的小水坑里,泛起层层涟漪,然而还来不及散开,便又被另一波推开,消散。一个瘦小的孩子抱膝坐在门前的小梯坎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望着路的尽头。阿姨告诉他,他就是在这里,大门的一角被发现的,襁褓里一张纸片上,草草写着他的生日。于是他想,爸爸妈妈在自己生日那天会记起他来吧,是否有那么一天,离开太久的父母想他了,会回来接他呢?于是,他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他的父母,可能他们太忙了吧,总有一天会来接他的。雨下着,天地间一片模糊……时间就这样无言流转,孩子长成了少年。渐渐的,他不再指望有一天会有一对父母忽然出现,而是想着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毕竟,路的尽头,还是路,永远只有匆匆的行人,甚至很少有人会朝着这边看一眼,父母,就这样,仅仅是一个无尽等待的代名词。 他的光芒终于被别人发现了,他离开了孤儿院,受到良好的教育,进入了有些人只能一辈子仰望的地方工作…可是,孤独似乎成为了习惯,就好像呼吸一样自然,也许幸福,天生与他绝缘。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他给钟离然的感觉就像哥哥,像云后的天,似藤旁的树,常朔如同一道阳光,照射进了钟离然久久关闭的心灵世界,万物复苏。亦亲亦友,世界在钟离然的眼中,渐渐不再是单调的颜色。孤独太久的他,似休眠已久的种子。一夕之间汲取到了水分,开始茁壮成长起来。笑容开始出现在他的脸上,人也便得阳光开朗起来。又一次谈及后代的问题时,钟离然说:“朔哥,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抛下他,我会尽我所能去爱他,让他在快乐中成长……”可是,天不遂人愿,命运的轨迹被横飞来的陨石狠狠砸偏。第一个孩子被踹掉时的那种感觉,似乎又回来了。孩子脱离身体那一瞬间的痛,渐渐地明晰起来。尽管不在乎,却逃不脱瞬时的撕心裂肺,伴着肚腹的抽疼,深深刻印在脑海之中…… 刺目耀眼阳光之下,妖冶灿烂的蔷薇花海之中,他似梦似醒地站在中间,四面八方蔷薇一望无垠,在天际模糊成一道道红粉的线条,空气中也似有点点甜香,醉人,舞魂。他茫然地向前行走,忽然间,一朵蔷薇进入他的视线。渐行渐近,蔷薇悠悠绽开,无比妖冶魅惑。然而,层层叠叠的花瓣中央,静静卧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它是那样的幼小,蜷着藕节一样的小手小脚,粉粉嫩嫩,恬恬而眠。心底里似乎升起丝丝惊异,婴孩的美,更似一朵褪去了妖冶的纯净蔷薇,留下了最为本真的纯色。空气里的甜香之中,荡漾渲染开层层叠叠的温暖,世界就这样,安静温暖而不再孤单。他看得痴了,轻轻地伸出了手,想要触碰这美丽得不太真实的景色,触碰这个小小的婴孩。可是,俄顷之间,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孩子幼滑肌肤之际,蔷薇之海尽数枯萎,天地之间的暖色被灰暗取代,孩子也被枯败的蔷薇裹挟到不知哪里去,唯独留下悲凄的啼哭声,一下下响彻在他的脑海里,一声比一声更令他伤心,恐慌。他终于反应过来要去追寻孩子的踪迹,可是,那一片花海,已然消失殆尽,没了踪影,只是天地间,又开始下起了雨,不同的是,似乎有什么就要从心里破茧而出,他呼喊,可是没有人回应。天地那样大,孩子那样小,自己又该去何处寻找?雨越下越大,不一会,世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不要…不要走……呜呜…”一瞬间的茫然慌乱无措,惊醒了梦中的人儿。夜依然,树影摇晃。方才梦里雨中的寒余凉犹存,枕席之间亦冰凉。钟离然感觉到面颊上的异样,伸手一模,触到一片湿润。抽泣未平,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慢慢将手探入了被褥里。在触到肚腹上那个凸起的弧度时,提吊的心,竟然一下子平静下来,正如同和和夜风。他挑亮了烛芯,掀开被褥查看。凸起的皮肤光泽依然,身下的被巾也一片干燥。那么,那幅药…难道还没有发作吗?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一下子又被抛到了高空。他攥紧了被子,一手缓缓抚摸着肚腹,“小菁…”不一会,小菁闻声而入。“现在什么时辰了?”“现在已经是丑时末了…”她看到钟离然肚腹的凸起仍在,“哥,那幅药,你没喝吗?”“喝了…”钟离然将头偏向一边,睫毛低垂,掩去了眼眸中的情绪。“怎么…”小菁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睁大了双眼,“哥你等一下!”话音未落,人已经风一样地转身跑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里,那种不确定的不安又向钟离然袭来,他不知道腹中的孩子是否有事,唯一能做的,只是轻抚肚腹,在紧张中等待小菁回来,不知不觉,鼻尖泛起了一层薄汗,时间就像浆糊,流淌得异常缓慢。 不出片刻,小菁拿着一包未煎的药跑了进来,呼哧呼哧喘气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小菁开完药出来的时候被撞到了,药包也散了一地,估计是捡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顺序,最上面的一包应该被我弄成了我的风寒药,所以你喝的是…哈哈,还好还好…”喜笑颜开,乐到一半,小菁试探着问钟离然:“哥,你和这孩子的缘分不浅,要不…”钟离然长叹一声,随之舒展的还有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峰。他轻轻的将手掌覆上去,小心仔细地感受着身体里孩子传来的温暖,“天意如此,那便罢了吧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5 ,有一个孩子陪着,也好…”“嘻嘻,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宝宝的……”钟离然闭上了双眼,迷迷糊糊间,仿佛再一次见到梦中的婴孩,睁开的水灵灵的大眼,挥舞着小手,甜甜的笑了。 钟离然花了十余日,将脑海中的故事誊抄了些下来,让小菁拿去“拍卖”,倒是挣到了不少银子,至少在他生产之前,他与小菁的吃穿用度不成问题。一切办妥之后,他便退掉了租住的房子,带着小菁一路向东,不论是真是假,都打算一试,去那个当时从南安皇宫内带来的书籍上记载的,能让他安产的地方,北越极东之地,久长。 ☆、第三十二章 在途 “嗒嗒嗒!”大殿内响起鞋底敲击木地板的声音,一声一声,不紧不慢,但是仔细一听,似乎又蕴含着点点的焦灼不安。半晌,公西琰终于停下了脚步,松开了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公西珏察觉到了皇兄内心的不安与沮丧,但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微微垂首默默立在一旁。皇兄已经发现了那个人在西晏的踪迹,本来想亲自去将他带回来,可是临行前又接到消息,那个人已经感觉到了风吹草动,竟然一反常态,不再东躲西藏,干脆直接的凭着本事成了西晏王的座上宾。此时北越西晏两方局势正处于尴尬之中,那个人的做法确是出乎公西琰的意料之外。 “珏,风桐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公西琰索性将心情平复下来,暂时不去想那个人的事情,率先打破了僵局,而且李风桐毕竟是他们儿时的伴读与朋友,于情于理都应该有所关心。“目前已经在北疆有所突破,查出了公西玹正在逃亡的一些走狗,现在正布下大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很快此时就要水落石出。”公西珏说到这里,不由握紧了双拳,一身冷冽的气势毫不掩饰地向外流泻而出,一对凤目中的光芒似乎已是恨极。“对于公西玹一党,严惩不贷,这事,也要给李风桐一个交代啊……”不意外的,公西琰目光一转,便看见公西珏眼神中逐渐取代恨意的黯然。公西琰知道,公西珏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李风桐的事情,为他追查凶手无论天涯,祭奠等等亲力亲为,并且亲自为之落下衣冠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李风桐就时时牵动着公西珏的心,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公西珏都很是在乎。世事无常,天家之事,更是难以预料,四个人中已然去了两个,唯一能做的,就是早日将公西玹绳之以法,以告慰李风桐的在天之灵,风桐在奈何桥边,应该能够与另一个早逝者相逢吧?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况现在已经再无生死相阻。世界一片安宁,公西琰往窗外看去,原先蒙蒙的天色亮了不少,竟是下起了雪。莹白的雪花纷纷扬扬悠然而下,悄无声息,好像世间一切都在此刻静止,悲伤喜乐,不过只是浮云烟雾罢了。这雪,是今年的初雪吧?“珏,陪朕出去走走吧。”公西琰命太监随从退下,只带着公西珏,迈步出了门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改变他强盛北越的决心,是时候好好扫扫内屋了,也只有如此,才能还珏弟一个安宁,才能给天下一个真正的太平。 *********************************************************************************** “哇,哥,快看啊,下雪了!”马车之中,小菁兴奋地叫喊着,窗外的雪莹莹飘落,在窗前风中划过道道弧线,轻轻落在道旁的草木之上。“时间过得真快啊!”钟离然轻轻抚过愈发隆起像小皮球一样的腹部,通过掀起的帘子,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致。孩子五月有余,已经会在肚里踢动,那样的感觉十分奇妙,钟离然即使是在眠中,也会因为这轻微神奇的动静而睡意全无,惊喜地认真感知来自生命的悸动。这一个月来,他与小菁一路且走且看,走走停停,路过北越大大小小的城镇,兴致来了,不免去游玩观赏一番,好不惬意自在!只是,他偶尔想起肚中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不免感叹连连,似乎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黯然,不知道那公西珏将木吾的后事办得怎么样了,只愿木吾在天之灵得以安息,自己的命可以说是因为木吾得以保全,生者,自当珍惜这来自不易的人世缘。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因为再没有意义,逝者已矣,只要孩子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就行了。马车沿着土路缓缓前行,走过不甚平坦的路面时,微微颠簸,系在车上的铃铛便倦懒的响上两声,在宁静的冬日里也显得清脆,叮铃,叮铃,在冬日特有的宁静如湖面的空气里泛起动人的涟漪。 小菁做的冬衣厚实,穿在身上暖洋洋的,钟离然想到这里,再加上此时的安宁无忧,紧了紧身上的大棉衣,将肚子捂严实了,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挑,一双杏眸微眯,看着小菁在那里独自看着雪花乐呵,小菁似乎比起初见之时,成长了不少啊,当真长成大姑娘了……不知不觉间,昏昏欲睡,于是又去找周公消遣去了。 ☆、第三十三章 出世(上) 自从钟离然能感受到孩子的胎动后,肚子便一天比一天快速地大起来,在孩子愈发活泼的日子里一路向东,他们在春归之前,天地尚且还是银装素裹之时到达了久长。地冻天寒,然后又是冰雪消融,阳光愈加暖和起来,钟离然换掉了厚重的大冬衣,换上稍薄一些的棉衣,肚腹更加的明显,渐渐撑起了衣衫。久长东临大海,却人口稀少,想来这航海技术还不到家啊……春节也如期而至,钟离然和小菁与当地村民一起,三杯两盏淡酒,过了一个宁静却不寂静的别样佳节。辞去旧岁迎新年,钟离然在稀稀落落的炮火声里,祝福着这里的人,也默默在心里许着愿,愿腹中孩子平安降生,幸福平安岁岁年年。 村头住着一个老婆婆,热情好客,钟离然又图个清静,于是带着小菁在老婆婆家里住了下来。老婆婆一个人住,丈夫多年前出海打渔遇上风暴驾鹤西归,独子应征入伍至今未归,她便独自居家。这下来了俩兄妹,终于让这安静的宅子多了几分活力,老婆婆有人陪,十分欢喜。婆婆年纪大了,身子骨倒还硬朗,只不过眼睛不太好使,看人总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不过在这宁静的小村庄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方便。老婆婆招待兄妹俩住了下来,也不收他们的银子,倒是弄得钟离然和小菁怪不好意思的。 安顿下来之后,钟离然时常沐浴着冬阳,在院子里抚着肚腹走动,有时候负重的腰背酸了,他便轻轻扶一扶,若是有老婆婆在跟前,便不敢有这些动作。为了有适宜的运动量,他会帮着婆婆在院里的竹架子上晾晒衣物被褥,帮忙照料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6 院里种植的花卉蔬果等等。一开始,婆婆并没有发现钟离然身形的异样,他罩着棉衣的身躯,在老婆婆看来顶多就算发福。“孩子,这样天天呆在家里也不好呀,年轻人总要动一动……”钟离然每次听老婆婆此言,只能答应下来,或是找找借口。但是春天总要到来,随着天气渐暖,衣着也要变薄减少,而钟离然的月份,也渐渐大了。每回洗浴之时,钟离然看着隆起渐渐变得浑圆的肚子,肚脐也慢慢凸了出来,腹面中央还有一条逐渐加深的纹路,肚子沾了水,在烛光下反射着微微的亮光,突兀不已;与此同时自己的肌肤也愈加光滑细嫩。他不禁担心,自己的模样会被别人发现,从而在这个世界里被视为异类,乃至招来祸事。是时候想想周全的对策了。 这日,钟离然在院里给婆婆种的菜浇水,一边又在思考怎么将这件事告诉老婆婆,自己既然住在这里,被发现有孕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微微屈膝,一手托着腹底,缓缓弯下腰来,用瓢舀了木桶里的水,复又浇在菜周围的泥土里,加上正在思考之中,一时间并未注意到老婆婆的靠近。 “孩子,不太好弄吗?还是我来吧。”钟离然这才发现老婆婆就在不远处。“嗯,没事儿,您老人家去休息吧,这儿我来就好。”“孩子,有什么尽管告诉婆婆,别憋在心里,这样对身子不好。”钟离然闻言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只看见老婆婆昏花的眼中似乎透着一片清明之色。“所以…婆婆您知道了么……”老婆婆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男子孕子之事,老身从前倒也见过呢……”不及惊讶,钟离然已被老婆婆引至堂中坐定。“且听我将此事道来……” 几十年前,在老婆婆嫁来这个村庄不久,村里面就来了一个男子,孤身一人。男子买下村里的一间房子,平日里就住在里面,除却必要出来走动之外,几乎都不露面,房门也是成天紧闭不开,于是村里的人都对他不熟,只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几个月后,男人更是闭门不出了,大家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他一面。一次,才入了秋便穿得极为厚实的他向村里得高望重的老人打听一眼泉水的方位,然而从小便土生土长的老人们竟然不知道村子附近有那么一眼泉水的存在。村民们感觉此人非常奇怪,不仅越来越难得见到他,而且这个人沉默寡言,浑身透着难以接近的气息,且行为举止有些古怪,大家也就敬而远之了。直到有一次,村里经验老道的接生婆匆匆忙忙的跑来找几个有接生经验的妇女,当时老婆婆也被拉去了。结果几个人来到男人的家中,一开始,婆子女人们很奇怪,这家也没见过有女子出现啊…直到进了里屋,看到眼前床上肚腹高耸痛苦不堪的男人和接生婆的解释,才从极度震惊中反映过来。当场有几个女人无法接受眼前所见转身跑走,老婆婆和其他几个妇女则留了下来,立马帮着老接生婆为男子接生。不知道是不是以男子之身孕子本是逆天而行,三天三夜,男子难产,最后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很久以后,才有另一个男人寻来,在他的坟头立下了碑,却什么也无法改变…… 老婆婆缓缓回忆着,讲述着,尽管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她的眼中依然泛起一抹涩然与不可思议。钟离然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了一身冷汗,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伤感和同情,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这时候却听老婆婆接着说:“后来我仔细回想他当时的举动,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他当时打听过一抹泉水,也许那眼泉水和他的生产有关系,我记得叫泥泉,后来我也打听过,走访过,一直没有眉目,只好一一排除。直到现在,还有两眼处在山涧深处的泉水,却因为鲜有人至,所以难以证实…”钟离然听到“泥泉”这二字时心中一跳,只不过书上记载的叫逆泉,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了婆婆记错了。“婆婆,这泉就叫泥泉吗?”“是啊,婆婆虽然年纪大了,记性却好着呢!”……一语已毕,老婆婆看钟离然的目光里掩不去那一丝担忧。“不过别怕,孩子,我会尽全力保得你与腹中孩子平安。”……“谢谢,婆婆…”仔细看,方能发现钟离然眼眶已然微红。 生产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钟离然肚子越来越大,弧线极为明显,行走有些不便,自己都看不见脚尖,夜间也只能平躺着,侧卧则消不去难受的压迫感。腹中的孩子也愈发调皮活泼,常常踢上父亲一两脚。钟离然时常能看到肚子上一会这儿鼓出一小块,一会那里鼓出一小坨,老婆婆也估摸着,肚里是个小子吧?这些日子钟离然、小菁和老婆婆一直努力地想打探出山间泉水的具体情况,然而有价值的信息却寥寥无几,只好商量着找个向导尽快动身去山里,再做打算,即将九个月的身子,拖不得了。毕竟再怎么赌,也不能压上一大一小两条命。事不宜迟,由婆婆联系了马车和向导,三个人便带了些不可或缺的药物和物品,进了山里。 钟离然和老婆婆计划着先去近处的泉水打探,老婆婆和向导交流,小菁则负责照顾临盆在即的钟离然。马车摇晃颠簸了一两天,沿着有些陡的山路,下到山涧里。然而路在尚未抵达深处时突然变得狭窄,再也不能供马车通行。钟离然只好下车来小心翼翼地由小菁和老婆婆搀扶着步行。山间小道杂草丛生,蜿蜒曲折,时上时下,走不了太多时间,便要休息一会才能继续前行。好在向导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也不说什么,十分的耐心。从早晨到傍晚,四个人终于下到了山涧接近底部的地方。山涧底下有一条河流,河水不算深,却碎石嶙峋。想要到泉水旁,必须得淌过去。 钟离然在岸边石头上坐着歇息了一会,便小心站起身来,打算开始过河。河对岸相比这一边来要宽敞平坦许多,且有山洞可供过夜。向导先下水开路,水深过膝,或许是因为地处涧底,虽已经时值夏初,河水依旧有些冰冷。小菁在前,婆婆断后,一前一后搀扶着钟离然在河中踩稳了石块前行。钟离然在这过膝的凉水中,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但马上又稳了稳心神,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前移。在太阳完全沉下山头之前,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平坦宽阔许多的河对岸。 ☆、第三十三章 出世(下) (接上) 湿透的裤腿粘在身上,傍晚的风吹过,冰冷难耐。肚皮有些发紧,腹中似乎隐隐作痛,孩子活动开始变得频繁,但是不一会又有所缓解。钟离然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缓解之后却又不大放在心上,心想可能是山路颠簸加上令人疲累的跋涉行走,有些累了吧?休息一会便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向导熟识山中地形,不一会便找寻到了可供他们藏身过夜的山洞。山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7 涧里从上空投下来的光线很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小菁提前准备了火柴和油灯,才使得四人不是那么寸步难行。天色极暗,向导在山洞周围拾了些柴火,回到洞中点着了,漫漫长夜下的山洞,才显得不那么冰冷。老婆婆带了一床薄褥子来,让钟离然裹在身上,有孕之人受冻就不好了。 山涧里,远处飞鸟鸣咕咕,夜,静极。柴火的火焰熄弱下去,木头上烧着的地方,看得见红色火星攒动。钟离然被肚腹的不适感惊醒,意识清楚后,肚子愈加的难受起来,不同以往的痛感开始一阵一阵袭来。他突然意识到,赶忙叫醒了她们。挑亮了灯芯,老婆婆过来查看钟离然的情况,她的双手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脸色一变,一检查,发现穴口已开。“快,小菁快准备热水,他要生了!”果然,自己方才不应该那么大意的。“痛了多久了?”“傍晚时分就有些不适了…唔……”话音未落,一阵强烈的痛感席卷而来,令他的身躯为之一僵。“来不及了,只能在此生产了,快退下裤子,躺在褥子上!哎,都怪我疏忽了!…”一阵手忙脚乱,钟离然也进入了产程。他明显的感觉到肚子绷得紧紧的,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挤碎。“羊水还没有破,先别用力…”“可是婆婆,好痛啊…呃…唔…”“别怕,按婆婆说的做。还有小菁,去把带来的催产药热一热!”顷刻,钟离然吞下黑乎乎的药汁,在大汗涔涔之中等待着羊水破裂以及更为强烈收缩的来临。 一股近乎透明的液体从穴//口流淌而出,“好了,你现在必须用力,尽快将孩子在羊水流尽之前生下来,知道了吗?”“嗯,好,呃啊啊!”他现在的状况比孙猴子进了铁扇公主肚里好不到哪去,孩子正在肚子里踢打着,大闹天宫,迫不及待要出来一展歌喉。肚子上可以明显的看到由于孩子的动作而凸出来的部分。“呼吸,跟着收缩用力!”疼痛的浪涛将钟离然卷进了苦海里,疼痛之余,甚至还能感受到夜里冰凉的寒气。一阵猛烈的收缩袭来,钟离然憋足一口气,猛然收缩着腹部及穴/道肌肉,“啊啊啊啊!快啊…唔呃…”剧痛使得钟离然大睁了双眼,也看不真切,一次一次挺起上身,却又重重落下,只能够紧紧攥死了身下的褥子。然而,如是反复多次,孩子一点向下移动的迹象也没有,可是,羊/水已经流下一大滩,混着淡淡的血红,将褥子染湿了一片。“这样下去不行!小菁,扶他起来,靠着石壁再用力!”此时钟离然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鬓发亦被沾湿,黏在脖颈上,散乱无比。靠在石壁上,那抹寒气便更加的真切起来。他仰靠在石壁上,大敞双/腿,腰后垫着柔软的包袱,肚子便由于重力下垂,似乎还能感受到孩子微微下滑的趋势。孩子踢打得愈发厉害,婆婆看见他的肚腹一阵紧缩,“快快快!用力啊!!”一旁的小菁也急的满头大汗,“使劲啊哥!快!!”“唔啊啊啊啊!!!……”钟离然面上脖子上四肢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汗如雨下,张嘴大口喘着气,攥着的被褥突然咔的一声裂开来。此刻,他只觉得肚子痛得发凉,连四肢也有寒气侵入。“快出来啊!!快啊!!!”魔怔一般,突然之间他开始胡乱用力,身子也向后面的石壁狠命蹭着,不一会即使隔着衣料,后背也一片模糊。 “不要这样,一定要随着收缩再使劲,节省气力!”老婆婆立即开口提醒,奈何他的穴口只开了四指不到。汗水从他的额上大滴大滴的滚落,迷蒙了双眼。“哈啊啊啊啊啊~!”钟离然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声声重重搅刺人心。一旁的小菁快要哭了,却也只能干着急,孩子,从头到尾也只向下了不多距离,卡在了骨盆里,无论钟离然再怎么使劲,也不见移动分毫。此时肚腹已然硬如磐石,高高挺起,而钟离然下身缓缓流出了殷红。“疼…把他取出来啊…婆婆!哈啊!呃嗯…”钟离然的意识在剧痛中有些模糊,情况已不容乐观,老婆婆顾不得其他了,叫来了守在外面的向导,让他帮忙压住了钟离然的身体。“孩子,忍住啊,婆婆现在要给你压腹……”不等他反映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婆婆的双手已经摆好了位置,随之一阵滔天剧痛狠狠碾压着他的神经,如同几十把刺刀同时扎进了他的身体,魂魄似乎也在瞬间被扯离。钟离然立即挣扎起来,脑海一片空白,但因为向导的压制,几乎不得动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的脸色霎时惨败如雪,脖子使劲地向后仰折,嘴巴大大张着,似乎想要呼喊,奈何痛极,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腰际的那朵蔷薇早已在短短几个时辰中经过无数汗水的洗礼,随着钟离然的躯体簌簌颤抖不已,如同随时都要凋谢一般。黎明前的黑暗,总是一日中最为寒冷的时刻。任婆婆、小菁、向导和意识不甚清醒的钟离然怎么努力,孩子就是卡在那里不肯移动分毫,连活动似乎也开始减少下来。钟离然痛得下身早已经麻木,有那么几个瞬间,都不能够感受到肌体的存在。羊水流失殆尽,猩红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缓缓溢出,他整个人如同暴风雨中后被冲上岸的小船,湿漉漉靠在岸边一动不动。“不,婆婆,我不要生了…不要…哼啊啊……”钟离然已经憔悴不已,几乎瘫在那里,唯独孩子偶尔动一动,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快,用力啊,孩子都还没有放弃,你要将他生下来才行啊…”当年的悲剧又浮现在婆婆的脑海里,连声音都带了一丝哽咽。“婆婆,我没有力气了…”他闻到空气中正在弥漫的若有若无的腥味,也知道事情不妙。“小菁!东西热好没有?”“来了婆婆!”小菁眼眶又红又肿,但还是努力配合着婆婆,端来了一碗和着汤药的肉粥。“来,喝下它,止了血,一会才会有气力。”婆婆慢慢扶起被折磨得快要脱力的钟离然, 有些费力地将粥送入他早已干裂的口中。 肚腹已坚硬无比,收缩的力道在逐渐减小,连频率也在减缓。是不是这条命连同孩子,就要一同交代在这里了?疼痛又一次袭来,他已经无力再顾及其他,只能试图将孩子继续向下推挤,可是,流尽了羊水,加上大人虚弱不堪,想要孩子往下移动哪怕分毫,简直是难上加难。恍惚间,他看见婆婆在和向导交流着什么,声音虽然进了耳朵里,可是,现在连想要理解,都有些难呢。 外面曙光初现,婆婆与向导交流完毕后,从包裹里取出了干净的衣衫递给向导,随后,向导弃了湿透的被褥,用衣衫将苍白瘫软浑身湿透的钟离然包裹住,抱了起来。出山洞前,他听见婆婆对他说:“撑住,你休息一会,孩子需要你,咱们这就去找泉水…”“……”他想要回话,却已经再没了力气,疲倦迅速袭来,血已经勉强止住,还是睡会吧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8 …… 山间清晨湿气重,道旁草木上结满了露珠,人走过,不一会就沾湿了衣裳。向导带着他们走了不长不短的一段山道,终于来到一个草木掩映的洞口。“俺从前也只来过洞口,没有进去,听长辈说里头有个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不管怎样,钟离然现在可是经不得一点犹豫耽误了,完全可以说必须要争分夺秒。于是向导先放下钟离然,开始拨开掩映的茂密藤蔓枝叶。向导也麻利,三下五除二开出一条路来。洞里边黑漆漆一片,小菁便提着灯上前打头阵。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在洞中,靠着一点光亮摸索着前进,小菁此时也鼓起了胆子向前探索。一片寂静之中,甚至可以听见同伴呼吸喘气的声音。“哥,坚持住,咱们马上就到了,你马上可以见到孩子了…”“嗯…”回答她的,是钟离然几不可闻,近乎呻吟的一声。洞很深,还好里面却不乏氧气的存在,不知走了有多久,就在他们心生疑惑甚至怀疑得有些气馁之际,终于是看见了前方的点点光亮。大家都心下一喜,加快了步伐,朝着光亮走去。 当眼前豁然开朗之时,大家都有些不适应重见天光。天无绝人之路,眼前果然有一眼露天温泉,而四面环着石壁,头顶是一方蓝天,光线明亮。“孩子,咱们到了,这山中的两眼泉水,一眼是冷泉,而另一眼是温泉,当年那个男子说的泥泉就是温泉啊……”挠是见多了世面的老婆婆此刻也激动不已,更别提小菁和一旁不明所以的向导。钟离然睁开眼来看了一眼,嘴边泛起一抹苦笑。书上记载的逆泉有肉白骨,起死回生之效,却不知,是不是真的啊。 婆婆让向导将钟离然轻轻放进了泛着蔚蓝色冒着热气的泉水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让他靠坐起来。钟离然进了水里,感觉腹部的重量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周围的水洗掉了他身上的血迹,泛起一片淡淡的血红,俄顷,侵入躯体的寒气也被一股股暖意所代替,同时原本渐渐挣扎得疲累,从骨盆缩回腹中的孩子再度踢动了起来。老婆婆下到水中助产,再一次让钟离然伴着自己压腹的动作使劲。他脚踩在泉水底部突出的石块上,支起身子来躺靠在池边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压腹。向导再次压制住了钟离然,“唔嗯…啊啊啊啊啊!…哈啊,哈啊…”老婆婆手上一使劲,钟离然一个狠狠的挺身,肚子的凸起开始下移,孩子奇迹般的以可见的速度滑向骨盆。原本只开了四指的穴//口渐渐打开了,不一会就见到了胎头。“继续使劲,看到孩子的头了!”这句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钟离然提起一口气,猛然收缩着肌肉。老婆婆托着孩子从腹中慢慢滑入逆泉水中,头缓缓冒出来,然后是小小的脖子,再往腹上加力一压,肩膀也露了出来。婆婆找准了位置向外拉,孩子便彻底的滑了出来,被婆婆立即提出水面。或许是在钟离然腹中憋久了,皱着的小脸有些青紫,婆婆拿来一旁小菁消过毒的剪子,剪断了脐带,掏出孩子口中的秽物,将其倒提过来,啪啪几下打在小屁股上。“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回荡在并不很大的空间里,终于让每个人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瞧,是个小子,这小子被憋久了,中气倒还足着呢!”婆婆将还在啼哭的婴孩用准备好的小被子包好,递给一旁喜极而泣的小菁,又立即查看钟离然的状况。钟离然喘着粗气,原本煞白的脸色由于神经的放松和疼痛的和缓稍稍有了起色,却还是因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虚弱不堪,只能靠在池边,连动动手指都不能。在昏睡过去之前,只感觉到孩子滑出体外的一瞬间浑身轻松,温热的泉水从尚未闭合的穴//口涌进身体里,却不觉得难受,反而像是身体被包裹得暖暖的,舒服非常。孩子的啼哭如同马拉松终点线,让疲累不已的人一下子放松下来,随即沉入梦乡。 “婆婆,我哥没事吧?”小菁一边哄着挥着小手啼哭不已的婴儿,一边有些担心的朝钟离然看去。“没事,你哥只是累了,让他睡会吧。”“多谢婆婆,多亏婆婆,我哥这回才能渡过此劫。”“吉人自有天相,我老婆子也只是帮了个忙而已…”温泉里,欣慰的气氛随着热气升腾着,连一旁的向导都有些感动,男人产子,从前只觉得是天方夜谭,如今得此一见,他的痛苦状况令这个汉子都心有余悸,个中艰辛不易,不为之动容都难啊…… ☆、第三十四章 通缉 逆泉之水并没有让钟离然的背后的擦伤化脓,反而在泉水的浸泡下,快速的结痂,甚至渐渐的淡了去。他下身的裂伤也应为泉水和滋补药物的共同作用一天天愈合着,恢复之快让所有人都很是惊奇。钟离然本只抱了五成希望,没想到这书本记载的逆泉还真是个宝,让他安然产下了孩子,貌似有点不科学啊,他心下也很是奇怪。这泉水,果然有逆自然规律而行的功效。 婆婆请向导出去从村里寻了些羊奶来,本来哭闹个不停,吃饱喝足了,婴孩被婆婆哄着哄着,砸吧了几下小嘴,捏了捏小拳头,小脑袋往怀里一歪,便睡着了。孩子出生已经有几天,一开始红皱皱的皮肤也渐渐长了开来,变得白嫩水灵。钟离然小心翼翼地从婆婆怀里接过熟睡的婴孩,本来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气恼,在感受到臂弯中沉甸甸的重量,嗅到甜甜的奶香味,触到孩子温润的皮肤时,便烟消云散了。大概是出于天性,取代而来的是渐渐满溢而出的,浓浓的怜爱之意。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了孩子时,便为之久久停驻凝视。粉粉嫩嫩的宝宝的头发尚且有些稀疏,分散在圆滚滚的小脑袋上,活像一颗毛球;小嘴不时吐出一点小泡泡,眼睫毛还沾着些许泪珠珠,长长柔柔地盖着;两团小脸胖嘟嘟的,钟离然看着看着,忍不住亲了一口。再一看,孩子小小的眉眼之间却有着他另一个父亲的影子,让钟离然愣了愣神。宝宝睡得不太安稳,又往他的怀里凑了凑。“哎…宝宝啊,你可要快快长大…” ********************************************************************************** 长达八九个月的追击终于是有了进展。“快说!公西玹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李公子和成公子!”长鞭再一次啪的一个脆响,落在被绑在架子上的俘虏。“下去吧。”行刑的大汉见到来人一揖,“是!”便从牢房里退了出去。公西珏冷眼瞧着架子上被打得惨不忍睹的人,良久,冷冷开口:“骨头挺硬啊。说,公西玹呢?”犯人只抬头瞥了他一眼,复又垂下头去。另外几个人无论怎样拷问都不吐露半个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29 字,本来就有伤,最终是撑不住审讯,都一命呜呼了。剩下的这一个,无论如何也得逼出有用的信息。“阿旺。”“是,王爷。”一旁跟着的小厮从盒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强迫那血肉模糊的犯人咽了下去。“这不是毒药,不会要你的命,只会让你羽化登仙。好好享受吧。”无人看见公西珏此刻眼中毕现的凛冽,说完,不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数日之后,不出公西珏所料,囚犯哭天喊地求王爷再给他那个药,自己则说出所有知道的。他命人将囚犯带了上来。“扑通!”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的犯人被侍卫一脚踹了跪在地上,脚链撞得叮当响,着实是狼狈不堪。“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公西珏眯了眯双眼,事情终于是快要有个结果了吧。“是是是,小的这就说…”在药物的折磨下,囚犯一直紧闭的嘴终于被大大撬开了。“指使小的人不仅仅有羽王,还有那成公子啊…”“什么,你说什么?!”“小的句句属实啊,哪敢骗王爷您啊!成公子暗中与羽王取得联系,让羽王将他和李公子一起绑了,这事就是小的负责操办啊!”“证据?”“当时小的被抓的时候,不是从…小的身上搜出来一些吗?”公西珏回想,的确有那么一回事,只不过搜到的信件上也只有只言片语,未曾直接提及幕后之人,现在仔细一想,似乎,其中有一部分正是成宇泽的笔迹!“那你告诉我,成宇泽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小的也不清楚啊,但小的也是后来才知道,好像是他对李公子极为不满……”公西珏心神一震,但从其外表却毫无表现,只是听他继续冷冷道:“公西玹凭什么和他合作?”“这…小的记得您赴约的前一日,成公子和李公子逃了出来,却逃到了羽王的山庄里…然后羽王就…就…”“就什么?快说!”就算是沉稳冷静公西珏,因事关李风桐,此刻也心下混乱,隐隐觉得他接下来的话会给予他当头重击,却又迫切的想要获知。“就什么?!”“就…强要了李公子……”公西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然而片刻之后,雷霆暴怒,狠狠将手中的茶杯砸掷于地,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瓷片顿时飞溅开来。公西珏面上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什么?你说什么?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别!王爷!!小的都说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小的命啊!!!王爷!!!”犯人尖叫着被拖了出去,此时恨红了双眼的公西珏,有怎地能发现那囚犯的眼神,一直都是平静无波,丝毫不受药物影响的呢? 极度的愤怒早已经冲散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完全忽视了其中的种种漏洞。凤眼里腾起了浓浓的杀意,开始吩咐手下全境通缉南安废帝、南安侯成宇泽。属下虽心存疑惑,却也不敢违抗此时煞如修罗的公西珏。成宇泽!竟然是成宇泽!!难怪信件上的字迹那么眼熟,难怪这几个月成宇泽没了踪影;难怪那天为什么看见风桐身上衣不蔽体,伤痕累累,原来他被…难怪公西玹知道自己真正会选择谁,最后杀死了桐,而成宇泽却毫发无伤。自己一直将风桐保护得那样好,失了势的羽王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将他抓住并用来要挟自己……风桐连自己都舍不得碰,怎么落在了成宇泽和公西玹的手里,任之蹂躏!!成宇泽凭什么?难道是做自己的男宠还欲求不满么?好你个成宇泽!!都怪我疏忽了啊,风桐。成宇泽,任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公西珏,也要叫你付出代价! ☆、第三十五章 休养 昏月照河山,孟夏夜寂寂,风过暗云移。逆泉之上,一片圆空,几颗辨不太分明颜色的星子光芒稍显暗淡,观来有些无力穿透浑浊的夜色之意。有时风会从空中灌下来,撩起泉中细细涟漪,拂过灯焰光影晃动。钟离然在泉水中泡了不知多久,觉得四周安静极了,睁开双眼,忽然发觉孩子、小菁、婆婆和向导都不见了。“小菁!婆婆!你们在哪里?”没有回应,唯有回声从那边的山洞中传回来,复又回荡,久久不息,夜,似乎更加空寂旷然。他看着放在一旁的灯焰再度晃动起来,他投在石壁上的扭曲的影子亦随之舞动。一种莫名的慌乱在他的心里蔓延开来,他猛地从水中站了起来,哗的一声无比突兀。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他迅速站过身来,公西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山洞口,一双细长的凤眸眼角依旧上挑,五官依旧俊朗无比,身影依旧挺拔刚毅,只是整个人在摇曳的灯影之下,变得诡异阴鸷。钟离然泡过温泉,尚且暖热的身体开始冷汗连连,想要跑开,想要叫喊,可是脚下似乎生了根,,身子怎么也移动不了;喉咙任凭如何使劲,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夜,依然如此寂静。钟离然看到洞口的公西珏,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把刀,缓缓朝他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嗒!嗒!和那些重进常朔办公室里的黑衣人如出一辙。刀刃可鉴,反射着微弱烛焰的亮光,竟显得有些刺眼。他渐渐地走进,钟离然甚至能看到他的每一根眉毛。公西珏笑了,可是这笑容不带任何温度,恍若极地冰山。钟离然看见,那把到从胸前穿过了他的身体,所过之处是透心的刺痛,白刀变红刃,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泉水,他向后往温泉中仰倒,在没入水中之前,看见暗云扼月。 “啊!…”他再一次睁开双眼,方才利刃穿胸而过的疼痛犹存。自己仍然紧紧靠在温泉池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惊疑不定,转过头去,孩子在小菁的怀中安然睡眠,小菁、婆婆和向导都裹着毯子,睡得正香甜。又是梦啊?他还能感受到那穿透灵魂的疼痛,胸腔里的心脏依然咚咚咚跳的飞快,冷汗尚存。想起方才梦中的情景心有余悸,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紧绷的身体也在温泉中慢慢放松下来。重新靠回池边,原本因为薄云遮挡的朦胧月色也变得清明起来,月光清朗如碎银,从顶上流泻进温泉中,氤氲的水汽袅袅腾起,波光粼粼,洞天温泉,如梦如幻。 钟离然微微垂首,思考着关于木吾的事情,也不知道公西珏处理得怎样了,公西玹被抓到没有,自己做这样的梦,大概是应为心里对木吾的愧疚感 ,总在潜意识里如丝线一般,无形缠绕;世事多变,阴差阳错之间,自己也被卷了进去,从此再也脱不开干系……三千青丝垂入水中,随着泉中悠悠冒起的水流漂浮荡漾,如同海藻一般缠绕交错,分不清,辨不明,纠缠不离。 转眼,他们已经在这逆泉洞中待了大半个月,钟离然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宝宝也比出生时沉了不少,可爱得让婆婆和小菁爱不释手,但这半个月的折腾,也让小菁、婆婆她们消瘦不少,向导也有些疲累了。钟离然看着她们,既心疼又愧疚,于是寻思着出去回到村里。 宝宝是个精力十足的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0 小家伙,饿了或是尿湿了襁褓便扯开嗓子嚎啕个不停,恨不得整个山洞都是他的嘹亮回声,总是搞得小菁手忙脚乱,连经验老道的婆婆都有些无可奈何,当宝宝胡乱挥舞着两只小胖手臂,使劲儿捏着两个小拳头哇哇嚎哭时,大家只好求助钟离然——因为只有钟离然才能让这个小魔王安静下来。只要他将嚎哭的宝宝抱在怀中轻轻拍打,不出一会,宝宝便大哭化小,小哭化了,眼角上翘却大得可以的双眼只噙着泪水,滴溜溜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时,钟离然只需轻柔地用鼻尖在宝宝已然挺翘的小鼻子上轻轻一点,宝宝再是涕泗横流,也很给面子的,鼻涕眼泪一把收了,呵呵直乐蹭来蹭去或是咿咿呀呀个不停,咿呀着也不知是不是在抱怨父亲总是不理睬他。当钟离然的长发落在他胖乎乎的小手心时,宝宝便毫不犹豫地抓住,快乐的抓扯着,要不就尝试塞进嘴里,这不禁让钟离然怀疑这小鬼是否是上天派来折腾自己的…不过,看见宝宝脑袋上偶尔在风中凌乱的呆毛,都会情不自禁地轻轻在宝宝头上落下一吻,这世间又会有几个父亲不爱孩子呢?何况这孩子还是自己亲!生!的!钟离然怀抱着这样一个历经辛苦才得以平安降生的宝宝,瞧着宝宝的可爱恬静,很快就淡忘了那个荒诞不已的噩梦,心思注意都转到了宝宝的身上来。 因为钟离然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婆婆也同意他提前出“月子”,从这深山涧里回村。去时总比来时快,几个带着未足月婴儿已经疲累的人,就算是走上坡路,也比进山寻找逆泉时快,不到一日便回到了村里。 ☆、第三十六章 辞别 村民们看住进村里几个月的客人抱回来一个小娃娃,本来好奇娃娃的母亲在哪,不过看这客人在提到这个话题时眉宇间缠绕着隐隐的愁绪,欲言又止,便不好再问。小娃娃可爱得紧,村民们遇见了被父亲抱着出来晒太阳的娃娃,都要抢着抱一会,爱不释手,尤其是那大妈大娘们,简直母性大爆发,有什么好的都送给娃娃,生怕他吃不饱穿不暖,宝宝也活泼,来者不拒,你笑我也笑,逗得大伙直乐呵。 “来,团子,笑一个!”婆婆每天都注意着钟离然父子俩的营养,专门牵了头母羊来,挤羊奶给快速成长的宝宝喝,再配合一些熬烂的米粥,便也足够。宝宝似乎听得懂婆婆的话,咧开嘴,咯咯笑了两声,哈喇子从小嘴里流出来,在太阳光底下亮晶晶的,宝宝感觉到,试着用小手去抓,可是似乎没什么用,倒是弄得手上也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哦!哦!”只好向父亲求助。 这情景钟离然从前看了只会觉得好笑,如今心境却不同。将宝宝嘴巴边手上的口水擦干净,耐着性子哄他睡了,抱给一旁的小菁,自己则开始吃因为照顾宝宝拖着的午饭。碗里婆婆炖的芦花鸡汤黄灿灿的,冒着热气与诱人的香气,尝来也格外香醇。一直麻烦婆婆和村民们,他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婆婆,过些日子我和小菁要回盘州去,这些日子承蒙您照顾,小然感激不已。”“孩子,这是什么话呀,跟婆婆我还用说这些,再这样我可不高兴了啊!你们再多住段时间吧?毕竟团子还小…”“不了婆婆,我心里都过意不去了……”“……”最后婆婆还是有些不舍的答应了,只不过他们要多住些日子才行,说是多陪陪自己。 时光如流水东去,说迟还快,海边的夏天总要长一些,但也如白驹过隙,没多久便所剩无多。钟离然他们又被婆婆多留了几个月,说什么也不好再待下去,两大一小给婆婆添了不少麻烦,年纪一大把还要来照顾他们,整得他实在是过意不去,留这样长时间的原因,是否是因为自己世界中的寒凉太久不散,使得自己贪恋这份可遇而不可求的温暖?人总是这样,在漫漫长夜的黑暗里时间长了,便会本能的向往黎明白昼的明亮灿烂。 四五个月的时间里,宝宝长大不少,白胖粉嫩,人见人爱,眉眼间那个人的痕迹却愈发明显。婆婆并没有问他孩子另一个父亲的事,只是默默支持他,如同母亲,言语间透着安慰,如涓涓细流;这段时间钟离然也回想、思考了很多,在渔村宁静的夜里,静静看着苍穹河汉,璀璨无比,常常是想着想着,思绪飘散,在不知不觉间入眠。只是一个信念越发的坚定,这个孩子注定不会被那个人期待,自己一定要将他健康平安的长大,在这个世界里,成长为一个无忧无虑顶天立地的人。 离开久长小村的那一日,婆婆为他们三人准备了不少东西,少见的白面饼包了好几个,还有路上吃的各种干粮,修补好洗干净的衣物,一些给宝宝的羊奶……非亲非故,胜似亲人。婆婆的儿子戍守边防,家书不易传达,再者北越与西晏现下局势较为紧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荣归故里,为婆婆颐养天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还在世,在自己来的那个世界里,过得好吗?车子已经行出一段路程,婆婆还立在村口,朝他们挥着手,岁月留下的,是脸上纵横的沟壑,与苍苍白发。胸中一片酸闷,钟离然放下了马车帘子,不再看窗外渐渐远去的矮房大树,和那个村口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宝宝咿呀了两声,或许是察觉到了父亲的情绪,举起小手,轻轻摸了摸钟离然的下颌,末了,把玩起他垂下来的黑发。钟离然的注意力成功被宝宝吸引,低头看着怀中转着大眼睛吐着口水泡泡的儿子,宝宝的名字自己已经想了许久,可是都觉得不满意,于是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来,但总不能一直叫宝宝或者团子吧? 道路上车来车往,人走马行,一如既往,无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只是年年岁岁路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欲再感慨不休,他与小菁商讨起回到盘州后的诸多事宜,他们打算再写些故事出来高价拍卖给酒楼茶馆,然后置办宅子,再开个什么铺子维持生计,真真正正的安定下来。钟离然当然还有别的打算,等到家底殷实之后,几千年之后的各类知识,也该派上用场了。 ☆、第三十七章 被擒 钟离然冥思苦想反复斟酌了好几天,终于定下来孩子的名,唤作钟离阳,一来阳字充满生机活力,二来日出东方,东方为朔,有着纪念好兄弟常朔的意蕴,小菁听了也赞同不已。“阳儿~~!”钟离然温柔轻声唤着怀中熟睡的宝宝,无限爱怜。 当钟离然一行人从久长出发返回盘州时,通缉令早已满天下。不过这通缉令并非明面儿上的,而是由公西珏下达各地,由专人负责搜寻,实时掌握钟离然的行踪,并回报公西珏,随时待命。他们带着阳儿回到盘州时,却不知也无法知晓等待他们的将是天罗地网。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1 就像猫捉住耗子吃掉前总要玩弄一番,钟离然从久长出来不久公西珏便掌握了他的行踪,打算观察他一段时间,看他要做些什么,瞧他如何吃下最后的晚餐,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兴致,但那张酷似风桐的脸孔,属于风桐的样貌,总会触及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但并不代表风桐的事情就会草草了之。狠毒了公西玹的怒气,自然而然便被转嫁了一部分,在钟离然的身上生根发芽,在理智的空白期长成了参天大树,盘根错节,再也无法轻易铲除。在听说钟离然有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后,玩味不已,“下去查查这孩子的来历。”随之发散开来的,还有幽幽瞳仁中的冰冷与唇边的一抹冷笑。 钟离然用手中的余钱置办了一所宅子,匆忙间又卖掉几本故事,赚了一笔。念孩子还小,需要照顾,而自己和小菁又要为生计奔忙,于是便雇了管家、奶妈和几个仆人来打理新宅子,照顾阳儿。与小菁忙前忙后,终于是前前后后打点清楚。顾及当地风俗,找了个黄道吉日,乔迁新宅,低调隐蔽,为的就是他这个手里有炙手可热说本的说书先生,能图个清静。梧桐硕叶逐渐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变得干枯,随风而坠,落地无声。夏天就这样消失殆尽,万物的狂欢就此告一段落。平静的日子看起来悠然无比,可又有谁知道,这紧紧只是假象,是暴风雨前可怖的宁静呢?狮子就在暗处,静静睁着眼睛,将猎物的浑然无知,尽数收入眼底。也许下一刻,便是从天而降的横祸,更何况,这头狮子已然饿的紧了,燃烧数月的怒火找不到发泄的口子,隐隐产生了可怕的变质。 “他身边就只有孩子和小菁?”“回王爷,是。”“他这些时日没有再和别人接触?”“除却在久长与一个接生婆接触过,便再也没有与其他女子有所接触。”哈,没想到这成宇泽居然这么耐不住寂寞,居然连身边的小丫鬟都瞧上了,真不愧是亡国之君啊,呵呵……公西珏起初心里冒起的微怒与惊愕甚至无措都还没有被察觉到,就被弥漫开来的恨意所渲染、取代,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了。既然这不过是牵线木偶又是凶手之一的成宇泽都这样悠闲的过活了,自己这个王爷,再不在他的生活中掀起风浪,似乎过意不去,也对不起桐了呀…… 是夜,天朗气清,明月高悬,公西珏终于决定收网,将成宇泽抓捕归案。夜寂近无声,队伍悄然将钟离然的宅子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直到公西珏到来,火把点亮,宅子里即将睡下的人们才察觉到外边的异样。 上了年岁的管家听闻砰砰砰粗鲁的砸门声,赶忙出来开了门,看见官兵举着火把,将新宅子团团包围,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出了一声冷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询问。“爷,您有何贵干?”“你知道吗?这宅子的主人是朝廷要犯,我们今晚奉命将其抓捕归案。”“这位爷,不会是弄错了吧,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没治你的罪就不错了,让开!”话音刚落,管家只见一位华服男子从官兵让出的道上走出,“难道这小小的宅院,本王还进去不得么?”管家定睛一看,才发觉这正是闻名天下的懿王公西珏,可是自家的老爷…看着作势要入府的官兵,管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王爷,使不得啊!咱老爷可是大好人一个,肯定是误会了……”公西珏闻如未闻,跨过大门,朝内宅走去。官兵头子也一把推开慌忙辩解的老头管家,领着一群人涌入大门洞开的宅子。使不得的呼声,在映天的火光和兵刃碰撞的铿锵声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听见外头的动静,刚睡下的一干人都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钟离然随手披了件月白长衫,走出屋来,纳闷半夜外面为何如此吵闹。不等他走下门廊的台阶,便看到一队人举着火把穿过前院而来,来势汹汹,随后不久,全数站定,公西珏便跨入后院来,月色之下,火光之中,上挑的眼角,微皱的眉峰,似是面无表情,然而细看,神色却有些渗人。看来,来者不善。 二者相顾无言,公西珏通身玄色,如一杆枪立在院子里的青砖上,纹丝不动,只是盯着他,面色不善。钟离然并不清楚他的来意,只是觉得应该是与木吾有关,虽有愧,然而对公西珏,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亦是稳稳站立。秋初的夜风不经意的略过宅院,钟离然散开的一头墨发,伴着月白的衣摆,就这样在无声之中轻轻飘扬,黑白分明。良久,他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由月光的轻纱之中走进一片火光的笼罩里,月白的衣衫,脸庞,也被映成一片橘红。这一幕,多年之后公西珏想起来,还有钟离然一双杏眼里反射着火光的淡然无畏,那份为了阳儿鼓起的勇气,在悠悠岁月里色彩不但没有淡去,而且总是如此鲜明,同时萦绕于心的,还有久久挥之不去的隐痛与喟叹。 “成宇泽,你可知罪?”寒凉的声线正如记忆中那般不紧不慢的响起,但为了阳儿和小菁他们,钟离然可以什么都不怕了。“草民不知,还请王爷明示。”“哈!好你个成宇泽,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公西珏冷笑,“你以为,风桐的冤魂,会放过你么?”钟离然心中一震,只垂下头来,沉默不语。难道自己敢说木吾的死,与自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要是没有自己,木吾连带着公西珏也不会中了贼人的圈套,甚至最后木吾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然而,这番沉默在公西珏看来,确是钟离然做贼心虚无疑了,胸中怒火更盛。“唰!!”刀剑快速出鞘的声音如此尖利刺耳,公西珏拔出了随身的佩剑,又缓缓地,一寸寸将剑架到钟离然细长的脖颈上,贴紧了因为生产而细腻如脂的皮肤,不一会,便溢出一缕鲜红,滴落在领口,格外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几天作者忙着一堆事儿,更得有些慢了,作者会加油的!~有什么意见或建议请提出来哦!谢谢~ ☆、第三十八章 秋寒 “懿王爷,错并不在公子啊!他也身受其害啊!!您不能这样!!!”小菁的叫喊声打破了这沉重而诡异的沉默,说着,她朝这边过来想要拨掉架在钟离然脖子上的长剑,但没走几步便被官兵拦了下来,再是热锅上的蚂蚁,也只能干着急。“小菁,这里没你的事,你快回屋里去。”钟离然说道,声音似平静无波,可是心里却已经暗流汹涌,木吾之死带来的负面情绪此刻在一次清晰起来。他抬起眼来,定定的盯着公西珏,为了阳儿和小菁,自己此刻还不能软弱。“呵,好个重情重义的小丫头,不过终究只是个下人,啧啧,也不知成宇泽你是怎么想的。”钟离然听这轻佻的话语有些怪怪的不对劲,可来不及细想,公西珏下面的话将看似暂且平静的表层再度打破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2 ,一时间,显露出剑拔弩张的本质。“把这宅子里的人全都拿下,不得有误!”宅子里即刻躁动起来。他尚未作出反映,就因为小菁的话惊出一身冷汗。“王爷,你难道不知道公子这些日子吃了多少苦吗?他为你…”“住口!小菁住口!!”话说到一半,小菁便被钟离然喝止,他一个人趟这趟浑水已经够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将其他人尤其是阳儿牵扯进来,不能再让他们与他共同承担凶多吉少的风险、看不清路的未来。“可是…”“够了,小菁,不要再多言。”小菁看到钟离然眼中的严肃凛然,一下子明白他的用意,安静下来,心中一片酸涩愤然。公子啊公子,公西珏,他值得吗?只是,可怜了阳儿啊…… “他吃苦,哈…他吃苦?倒是他,害的风桐好苦!”公西珏听到小菁方才的呼喊,胸中的怒火如海水,在方才海啸来临前退去,露出了海床,此刻又尽数席卷反扑,一层层堆叠,顷刻间,巨浪滔天,一片浑浊,铺天盖地。他脸上扭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怪笑,似笑而非,狠戾之气尽数喷发;眼中因盛不下盛怒而泛着红,撤了剑一把扯了他的衣领向上猛地提起,狠狠地朝钟离然脸上啐了一口,一字一句狠狠道:“你这狗/杂/种!贼还喊起冤来了!!”钟离然惊诧之余亦惊愕不已,贼还喊起冤来,什么意思?!什么叫贼还喊起冤来!“懿王,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贼还喊起冤来了?”“哈!很好,很好。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是一个贼,一个和公西玹蛇鼠一窝的肮脏奸贼!”“你的意思是是我勾结了公西玹一起谋害李风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钟离然还有些不太明白。公西珏怒极反笑,眼角挑起,杀意毕露。“成宇泽,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什么?!”他掏出怀里那些出自成宇泽和公西玹笔下的书信,狠狠砸在钟离然的脸上。钟离然更加不明所以,将眼前的东西拾起来就着火光展开查看,发现上面是与公西玹商定设计李风桐的内容,而其中一方的笔迹更是自己的,与自己生涩却有独特细节的书法笔迹分毫不差。这不可能!他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将书信对着火光仔细查看,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公西珏像看戏一般在一旁负手而立,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不可能!!有人陷害自己!!!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不可能……”喃喃自语的声音透着几分难以置信,钟离然彻底懵了,搞不清楚何人为何事这般设计陷害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荒谬,这个世界真荒谬…… 公西珏在一旁,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表演。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可以和那些个伶人戏子媲美了,印着月华与火光的面庞上的那种茫然无措,突然陷入呆滞又忽而惊疑不定的目光;单薄衣衫下略显瘦弱的身躯,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无力疲倦塌下的双肩,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几乎要相信这个人是被别人算计了。“好了,别装了。”正努力思索原因的钟离然就这样生生被打断,“不,不是我做的。这很有可能只是公西玹设下的陷阱…”他抬头,怔怔地看着公西玹,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奈何那双眼睛一片幽深,反射的火光也变得晦暗不明,似乎要熄溺在一片寒凛之中,不复痕迹。 “好了,这件事该有个了结了。若不是你做的,那么这书信又如何解释呢?”公西珏抖动着手中的证据,面色肃然。是呀,这要怎么解释呢?这样的字迹,就算是要模仿,也很难吧!看来这背后的有心人,功夫还真不浅啊……他回过神来,收敛心神,“不管王爷信不信,这书信真的不是在下所书,这背后的猫腻也不是在下的杰作。”钟离然的眼睛里,在一片风云变幻之后,再度清明起来,定定地盯着公西珏的双眼,里面的认真与笃定,似乎不容置喙。公西珏面对这样的眼神,却也只是一嗤,眼神一沉,“废话少说,给本王拿下!” “不!不可以!!王爷您不能这样!!!”小菁拼尽全力,想要冲过来,却被架的牢牢的,前进不得。“放她过来。”声线没有起伏,让人猜不透公西珏心中的所思所想。小菁一脱离束缚,就奔了过来。“李公子真的不是主子害的,请王爷明鉴啊!”“那么这些书信又作何解释?”“……那依王爷所言,主子为何要去害李公子呢?”公西珏眼角一挑,一抹愠怒再次流泻,“嫉妒。”“主子怎么会嫉妒李公子呢?!他们可是好友啊!”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公西珏冷笑道:“你居然真的以为成宇泽真心与风桐做朋友?人心叵测,也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又怎么会懂?”说道后面公西珏原本还夹带怒意微微提高的声音竟然冷了下来,阴沉沉的,山雨欲来。“小菁,离开这里!”钟离然察觉到空气中凝滞危险的气息,开口命令小菁退下。“呵,你以为你还走得了么?”钟离然闻言一惊,“懿王,别欺人太甚,就算是我设计害死李风桐,又与旁人何干?更何况这罪名本身就是莫须有的!”钟离然不是没看见公西珏的眼里怒意愈发深沉,但为了自己宅子里的一干人,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抗争一把,也许还能峰回路转;如果默认了,那当真是毫无希望可言了。“你说什么?”公西珏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从嘴里吐将出来,在宁静的秋夜里,渗透出几分不寒而栗的味道来。“在下说,在下无罪,倒是王爷您,是非颠倒,黑白不辨。”“哈哈,好一个巧言令色不知悔改的乱臣贼子!”公西珏大笑起来,压抑数月的怒火此刻被激的毫无保留的尽数喷发,原本被冲击得脆弱的理智,此刻尽数崩溃,早飞到了九霄云外。看着与李风桐肖似的那张脸,一阵恍惚,又在瞬间想起那个人不再,而眼前的人,就是元凶。手中的剑霎那之间破空刺出。即使是很久之后,公西珏也不能完全将那一瞬间心中的所思所想所感完全分辨得清晰明了,只是胸中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疼痛,沉淀在时光的长河里,历久弥新。 剑锋刺进肉体的声音在秋夜里被无限放大了,钟离然此刻觉得这声音震耳欲聋,一瞬间呆愣在原地。白刃烁红光,鲜血汩汩,从被剑完全刺穿的瘦弱身躯里汩汩流淌出来,生命的热度,在一片死寂中飞速流逝,快得让人还来不及无措悲伤。钟离然眼睁睁的看着突然间一下子窜出来的小菁挡在了他的身前,长剑刺穿了她的胸膛……噩梦中的记忆开始复苏涌现,只不过这里不是温泉,而刀剑入体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小菁……“小菁,挺住,不要!大夫在哪里?大夫快来啊!!!”钟离然的脑子里一片嗡鸣,如同爆炸的巨震后,一切开始化为灰烬。他抱着小菁软倒的身躯,手忙脚乱的试图阻止从狰狞的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眼中的慌乱无措震惊害怕翻滚交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3 织,让整个人濒临崩溃疯狂。“哥,我…对不起…小菁没有…听你的…话……小菁今后不能…陪着哥哥了,还有…阳儿…你们要…幸福啊……”虚弱梗咽的声音到后面,已几不可闻。钟离然颤抖不已,轻轻举起手来,拭去小菁眼中溢出的泪水,“小菁,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挺住呀……”奈何,沾满温热鲜血的手,只将少女苍白的桃面晕染出抹抹红晕,美丽而刺眼。“哇!哇!……”阳儿的哭声从里屋中传来,不知是被外面的骚动惊醒,抑或是秋夜的冷凉。小菁身体的温度,渐渐消散在寒秋之夜;如同游丝的最后一缕气息,终究还是无声的在这冷秋的夜里,飘散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段时间作者太忙,更的慢了,抱歉抱歉~ ☆、第三十九章 漩涡 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湖猝不及防的被掷入一块巨石,原本渐渐沉淀下去的沙石有一下子翻涌上来,常朔的不知所踪,莫名其妙疼痛噬心的遭遇,阳儿的出生,还有现在小菁……一切的迷惘疑惑委屈辛酸乃至愤怒,一下子喷发出来,拧成一股灼烫的热流,冲得钟离然的大脑一瞬间空空如也,一切再一次泛起不真实的涟漪,淹没了整个世界,恍然如梦。如同身置幻境,肆意扭曲,无尽陆离,让钟离然压抑无措,几乎不记得怎么呼吸。他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要确认什么,轻轻唤了声怀里的人:小菁……生怕将她吵醒,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秋夜的缄默和阳儿的哭声。许是时间久了无人照料,阳儿哭嚎的声音先是渐渐急促,随后又逐渐喑哑,煞是可怜,终是让沉浸在震惊和悲伤中的人渐渐从神志的溃乱之中苏醒过来。小菁呢?不是在怀里吗?不,不在了,是不再了呀……久蓄在眼眶里面的泪水不知是否已然干涸,只让钟离然感到很热,很胀,很痛,却空空如也,什么也发泄不出。似乎有什么本来就破碎的东西彻底湮灭,连灰烬也难以留下一星半点,剩下的,唯有无尽而可怕的空虚死寂。阳儿,阳儿呢?对了,阳儿,在哭呢。 一旁的人冷眼看着成宇泽,看着他瘫坐在地,眼神空茫,怀中紧紧抱着死去的少女,不愿松开。婴儿的哭声响了很久,也没有引起成宇泽的注意,是因为他真的过于伤痛么?还是说那个婴孩……公西珏看着看着,突然提起兴趣来,鬼使神差开了口:“你儿子在哭,你听不见么?”钟离然闻言,抬起头来,一双眼眸直直盯着公西珏,其中色彩变幻复又平静,晦明变化,一时间,竟叫公西珏看不透彻。钟离然就这么盯着他,不发一语,诡异的沉默,钟离然的面无表情,使得公西珏心里突的一下,有什么呼之欲出,隐约着要从迷雾深处走出来,只是渐渐清晰之际,竟然让公西珏感到丝丝缕缕害怕的寒意。来不及细细思考琢磨,眼前略显单薄纤细的身影抱着女孩站将起来,小心翼翼,朝里屋缓缓走去。“做甚?成宇泽?”公西珏听到自己问,声音似乎有些底气不足。钟离然一顿,“在下欲将舍妹带回房去,不知王爷是否恩准?”钟离然的话语声像是在耳边响起,又如同从天边飘来的叹息,带着颤抖的平静。说罢,未曾回首,也不等公西珏回答,径自抱着小菁迈开有些沉重的步伐,沿着青砖道向里走去。白色的颀长身影从火把的亮光中重新回到月色的森林,平添一抹惨白苍然,同一个人,同一幅景,却截然不同了。青丝长衫光泽暗淡,整个人染上颓然哀伤的气息,脆弱欲摧。公西珏默默看着这道背影慢慢隐没在愈发浓重的夜里,如同随风而去,似乎再也抓不住了,一时怔住,殊不知,记忆在此时开始深深的刻录,乃至于眼前人的每一个举动,衣衫的每处皱褶,轻扬的每缕青丝,青丝淡淡反射的冷冷幽光,月光的光影明灭,格外明了清晰,无限延缓,凝滞结晶。浸透扎根在记忆深处,化成刺,遍地荆棘。 小菁,你也累了吧,睡吧,秋天之后,再无寒冬。钟离然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理好鬓发,掖好被子,在她的额上丝羽一吻,守候了片刻,初踏黄泉路,夜又太黑,还是要有人送送。他将哭哑嗓子的阳儿从隔壁房间抱过来,轻哄着,一同送小菁一程。婴孩感受到了父亲熟悉的气息,哭声渐渐平息下来,宅子再度归于平静,属于深夜的倦意却根本掩盖不去宅子里的肃杀与愈发浓厚的哀绝悲凉。钟离然再次从屋中出来,脸庞上,杏眸里,是掩盖不住的倦与恸。此时无声,秋已透。“王爷,罪责既由在下犯下,理应由在下一人承担,与这一众家仆内眷无关,还请王爷放过他们。”钟离然在公西珏面前站定,双手抬起微微作揖,垂敛的双睫掩去了眼中的情绪,叫人看不真切。公西珏知晓他此刻心中定然不会平静,然而面上却强自绷着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加上他之前被揭穿设计加害风桐时的那种无辜惊讶的样子,都让公西珏想要将他虚伪的面具撕碎,让人看看那一颗心,究竟是什么颜色。他转过头,扫了一旁的手下一眼,手下受到他的示意,迅速的进了屋去,将哭累了正在熟睡的阳儿抱了出来。钟离然猛地开始发慌,立即强制自己镇定下来,“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稚子何过?为什么把他抱出来?”说着便要过去将阳儿抱过来,不料却被格挡开来。“这个孩子先养在本王这里吧,免得你成宇泽,就算在大牢里,又给本王翻出什么花样来。”“李公子之事,真真与在下无关,那些书信在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了,将成宇泽和这个婴孩带走吧,其余人等先看好了,不得外出!”“是!”一团团火把的亮光又开始移动,钟离然眼睁睁看着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的阳儿与自己分离,心理防线瞬间便被击垮。他一下子在公西珏面前跪了下来,“王爷,求您放过阳儿,有什么罪责,都由在下一力承担。”钟离然话语之中的颤抖,此刻已然掩盖隐藏不住。手下抬眼看了看公西珏,等待他的命令。“带走。”冰冷的两个字狠狠将方才那一刻似乎点点归还的希望化为齑粉,官兵开始行动,宅子里再度混乱起来,钟离然试图挣脱左右之人,去追回那个被抱走的即将消失在视线边缘的小小身影,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明天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又由谁来告诉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久等了,谢谢大家支持!~ ☆、第四十章 牢狱(上) 即将到来的冬季已经提前将牢房里剩余的温暖一丝不剩尽数裹挟而去,一砖一瓦一铁栏,冰凉无温,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和着随着天气转寒稍稍散去的稻草的霉味。寒气让受刑后神智有些模糊不清的人渐渐清晰起来,钟离然听见自己的呼吸,粗重而稍显急促,不知道是因为寒冷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4 亦或是疼痛。也不知道外面是昼还是夜,只有牢房里一灯如豆,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钟离然被绑吊在刑架上,手腕足踝与麻绳接触的地方早已磨破渗血,在寒冷中麻木,失去知觉。那些人总是反反复复逼问他为什么要与公西玹勾结加害木吾,然而,这样的问题又怎么会有答案?一开始的解释独独换来一顿毒/打,唯有沉默,是最好的庇护。也不知道阳儿怎么样了,他冷吗?饿吗?小菁在路上,走的可还顺利?…… “老/子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要加害李公子?”不知去了哪里的牢头这会又回来了,脸上是满满的不耐。刚才上面又交代了,催促着他们问出个结果,自己也不想难以交差,只好把一股子怨气撒在新押来的犯人身上。钟离然兀自沉默着不答。“问你话呢!聋了吗?!”“该说的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们吧。”许是觉得眼前人聒噪不休,甚是烦人,钟离然半天方开了口,吐出这么一句话来。牢头见他如此不识抬举,又想到上面给的期限,只觉得耐心耗尽,抡起鞭子蘸了盐水,狠狠朝钟离然身上甩去。钟离然的衣衫早已被之前的鞭刑之力道扯裂,伤口与衣物的破口因为血/液的凝固伤疤的结痂而粘连,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这下子又被生生扯离,长鞭劲风之后,鲜血再次溢出,鞭子上的盐水又顺着道道绽开的伤口浸入血/肉中去,疼得他忍不住颤栗,却又咬着牙强撑。牢头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些微不忍,不过一想到上面说要好好“招待”,自己也只能奉命行事,丝毫马虎不得。眼前人还是自求多福吧,谁让他得罪的,是当朝势力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懿王呢? 鞭风偶尔波及到灯焰,囚室之内暗影时不时晃动,伴着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响,和卡在喉咙里的痛苦闷哼。他睁眼,看着昏暗的牢中漆黑一片的地面上一滩不知是血水还是盐水的液体,反射着米粒大小的点点微光,却只能使这黑暗显得更为厚重。密不透风的大牢之内,黑暗是永远的主宰,也不知这样的黑暗,什么时候才能透进光来。鞭子横空劈来,钟离然由起初的试图躲开到僵硬,再到麻木,索性不再去避开,毕竟麻木了,也不会有多痛。只是凉意加快了速度,从四肢百骸窜起,渐渐模糊了视线,冷冻了神智。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阳儿呢?还好吗…… 这边公西珏府里,阳儿被交给了一个奶妈喂养。或许是父子天性,阳儿看到公西珏时,便会停止哭闹,只大大睁着水灵灵眼黑占了大半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公西珏,偶尔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咿咿哦哦,模样倒是十分乖巧,然而,公西珏并不知道个中缘由,只道是这娃儿不怕生。但是,不怕生,为何又唯独不怕自己呢?不知为何,看着阳儿那与成宇泽肖似的无关,没来由一阵烦闷,便找了个奶娘来,把小娃娃丢过去,眼不见心不烦,专心处理起成宇泽的事情来,他必须要给他从前苦苦追求的人一个交代,给桐,一个交代。 钟离然再一次醒过来时,看见一人逆着光,如同雕像一般坐在椅子里,公西珏,终于还是来了么?他突然觉得很想笑,笑世事荒谬,人生悲凉。想着想着,居然真的笑出了声儿来,这一笑,便有些止不住了,似笑,更似哭的声音回荡在牢房里,加上深秋之寒,听来不免心中跟着发紧。眼前的雕像终于开了口:“笑什么,本王很好笑么?”“王爷逼在下回答的问题,难道不可笑么?”公西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亦是笑了,只是这笑容,着实带着几分阴森的狠意,“不知南安侯待会可否还笑得出来。”不妙的预感出现在钟离然的脑海里,“王爷这是要作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样像风桐的皮/囊,本王怎么舍得呢…”说罢不再多言,命人解开他身上的绑缚,随即让他们退下。公西珏一把将他扯过来,压在一旁的石床上,此时此刻,公西珏心中是疯狂的恨意,使他无比的想要折辱身/下的人,而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他看见公西珏眼里的疯狂,开始挣扎,全然顾不上身上的鞭伤再度裂开,此刻唯一要做的,就是逃开公西珏的压制。然而,浑身是伤的钟离然又如何是公西珏的对手?从前在公西珏府上发生过的事情,此刻重演,那种熟悉的惊惧也从四面八方冒出,紧紧的将钟离然包围。“不!停下!你不是爱着李风桐吗?你不能这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想到这一层,他看到了使公西珏停下来的希望。公西珏感受到身下人努力抑制却无处遁形的颤抖,“是啊,不用说他的人,便是肖似他的皮囊,本王也已经爱极。”公西珏感受到他猛然一顿,不出所料的捕捉到他眼神中的绝望,心中一阵报复的快意,一个挺身,毫不留情的将自己送入已然在撕扯下光//luo的钟离然体/内。故地重游,然而那处紧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松弛,让公西珏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马上又变成了不屑、鄙夷,甚至,愤怒。公西珏又如何想得到钟离然产子,尚未满半年呢?“想不到,从前的南安君王,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下/贱货色。”钟离然疼得浑身紧绷,冷汗迭起,不得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来与剧痛对抗,只得咬紧牙关。公西珏见他不答,只当他是默认了,胸中竟然怒火更甚,发了狠用大力戳/刺起来。“呃啊!!!”钟离然终于忍不出将自己撕裂的剧痛,惨呼出来,四肢并用,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推开身上的人。“这段时日,想必你很享受这种感觉吧?”公西珏看着钟离然的惨无人色,泪水混着汗水在脸上的肆意纵横,因痛苦皱在一起的眉峰,消瘦苍白的躯体,身上溢出鲜血的道道猩红,突然心中划过点滴刺痛。公西珏微微惊愕于这样的感觉,不由烦乱,干脆将人翻转过去,抓着他的头发,更加用力的将自己一下下钉进去。 钟离然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内心深处的屈辱,不甘,愤怒统统翻涌上来,终于转化成为行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清醒一些。他在一波波袭来的剧痛开始回想刚才在公西珏身上看到的一些细节。等公西珏终于缴械了,趴在他身上稍作歇息之时,钟离然忍住疼痛,一鼓作气转过身来,准确拔下公西珏的簪子,猛地刺进他的后背。 ☆、第四十章 牢狱(下) (下) 岂料公西珏一下子侧过身来,恰好避开尖锐,顺势抓住钟离然的手,向外一带,只听“咔”的一声,便脱了臼。“故技重施?真是好手段呐。”似笑非笑的语调,眯起上挑的凤眸让钟离然的心凉了大半截。是啊,这种事情不是已经有过一回了么?可是自己的反应,又怎么是几乎一片空白的大脑所能解释的呢……他仿佛看到暴风雨前堆叠如山的黑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5 云,已及在黑云中不断穿梭炸裂的闪电,索性,闭上双眼,随他去吧。 伴着一声阴沉的低笑,钟离然感到一只大手捏覆在他的脖颈上,伴随着下压的力道,却又不至于指他于死地,然而,却让人无法忍受,如同站在生与死的分隔线上,摇摆不定。他慌忙睁开眼睛,试图格开那只手,可是,一手脱臼,仅凭一只快要皮包骨的纤细手臂,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他看见公西珏浓黑的双瞳里映出的从自己眼眸里发散出的恐惧,一览无余,在慌乱中勉强认知到这一点之后,有的,只是无法压制的从内而外彻彻底底的慌乱无措六神无主而已。 可怖的新一轮律/动开始时,从他的灵魂深处涌起的,是绝望。体内变本加厉的冲//撞促使脖颈一次次被大力下压揉/动,双重的折磨,身体的剧痛,呼吸的困难,让钟离然的眼前一会发白,一会发黑,就像生死分割线那一边,来自地狱的黑白无常,给他的魂魄拴上了无法挣脱的线,如同木偶一般的捉弄、玩耍,好像随时都会将他扯向那边的深渊,万劫不复。 不行,不能死去啊,阳儿还没有长大呢……小菁说,要活下去……他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吃力的抬起未被制住却脱臼的手,在恍惚中试图拨开钟离然箍在脖子上的手指,可是,手只是软软的垂着,无论如何也使不上气力。这一举动对公西珏来说,连小猫抓痒也不能算上。他心里的恨告诉他,掐紧了,不要放手,不要放手。可是此时手掌似乎不太听使唤,稍稍松开了些。钟离然原本卡在喉咙里的声音终于找到一个微笑的出口,拥挤着出来了,乍一听,却有些虚弱含混,“求你…哼呃…放过我吧……”。细如蚊蚋,近乎喃喃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公西珏的注意,听在耳中,却再一次分裂成两种颜色。一边是征服、惩治的快意,一边却是伴随着淡淡恼怒的,酸楚失望?失望什么?失望身//下这个人的丢盔弃甲痛哭流泪?荒唐可笑。他试图将这样的想法驱逐出脑海,但点点星火般的烦躁驱散了原本的欲望,公西珏将自己从已然不堪重负的地方抽出,站起身来,再不看石床上的人一眼,只匆匆整理过后离开,好像从未来过。 结束了啊…终于是,结束了……钟离然豁然从酷刑中解脱出来,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身体上下的疼痛已然贯为一片,混沌不清,分不清哪里是哪里,或者是怎样的疼痛。好累啊…他来不及亦无法抹去脸上的泪水,顾不上将心中什么破碎的东西稍加粘连,来不及轻轻一个人舔舐伤口,便沉沉睡去。或许不是来不及,而是哪怕连舔舐带来的疼痛,也无以复加。 大牢里有的,永远只是夜,无论外面的世界阳光如何明媚灿烂,也没有办法穿透厚重的石壁,将石与铁的冰寒驱逐哪怕只是一点点,何况寒鸦咕咕,秋天,也所剩无多。 ☆、第四十一章 飘转 “你可要想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再无回头之余地……”之前入宫觐见之时,公西琰平静的说出这些话语,公西珏抬起眼眸,对上他眼中似有喟叹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奏请以勾结叛党之罪对成宇泽施以凌迟之刑,等来的只有皇兄的片刻沉默和模棱两可的回答。这让他的心里很是烦乱,是啊,皇兄终于是找到那个人的线索了,相信不日就可以相见,而他与风桐,却已经是阴阳相隔。“臣心意已决,还请皇兄准奏。”“…这就是你的决定么?”公西琰觉得此事隐隐有所不妥,却又说不上来,然证据确凿,落罪成宇泽,只是早晚的事情。“朕准奏,但是,珏,你可想好了。”最终,公西琰还是留下一个可供事情回转的余地,他太了解公西珏,知道他这些年对李风桐的苦苦追求,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他不希望再看到这个从小与他最亲近的弟弟痛苦懊悔,至于为什么是成宇泽,公西琰心里只是有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却无法将他与公西珏的联系理清。 躺在床上,公西珏一时间难以入眠。公西玹在北方做着困兽之斗,那成宇泽也将被正法,桐的事情,叛乱的事情,总算快要算清了总账。想到成宇泽,公西珏脑中不自觉的想起那日在牢房之中的事情,昏暗之中也没有仔细查看,只知道那个人本来就受过刑……想他作甚?!公西珏发觉自己又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人,心里未免不快,朝着外面守夜的丫鬟道:“叫羽翎过来。”“是,王爷。”不多时,名唤羽翎的公子便被带了进来。公西珏心中烦闷不堪,屏退其他人后一言不发,直入主题。多年之前,这羽翎因容貌与李风桐有几分相似而被公西珏养在府里,已经有了一段时日,此时又见那无比熟悉眉眼的影子,却不知道为何躁上心头,索性灭了灯,不再去看他的脸,公西珏甚至说不清楚,这面容让他想起的是风桐,还是另一个人。 “起来了起来了……”一阵响动嚷嚷推搡迫使钟离然撑开重逾千斤的眼皮,然而入眼的仍旧是黑暗的重影。他很不情愿被从睡梦深沉混沌的怀抱中被拖拽出来,重新面对身躯的疼痛,意识的冲击,精神的毁灭,缩在驱壳里多好,虽然驱壳残破了,开裂了,但聊胜于无。他试着先用双臂将身体支撑起来,避免牵动到下身的肌肉,在几次艰难的尝试之后,终于颤颤巍巍的扶着床沿勉强站立。万般小心之下,仍旧不能避免肌肉牵动伤口,剧痛如同电流,瞬间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从前,站立、行走是一件多么轻松随心而动的事情,而如今,自己连站起来的能力都快要被剥夺了…整个人在昏沉之中便有了一些奇特的感觉,像是坐在船上,晃荡着,起伏着,吹着热风,熏熏然,而下一秒,便是沉没。失重,眩晕,寒冷,燥热交替着,跳跃着,叫嚣着,叫钟离然怀疑,这世界,或许不是真的。他无法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模样,只是突然之间,觉得无比讽刺,草草开始,约莫也是草草终了罢。可是阳儿何辜,难道他也要走自己的老路?没有父亲…等等,那个人…不,也许无胜于有……钟离然想着想着,被狱卒推搡着穿过了黑暗的迷宫,来到一扇厚重的大铁门前。狱卒完成交接后,铁门缓缓开启。 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无数道来自天空的光线齐齐涌入,将黑暗从钟离然身旁劈砍开来,驱赶到大牢深处。开门之前,他恍惚间听见狱卒告诉他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该这么做,但是他与光明许久不曾相遇,这久违的鸿沟,快要让他忘记属于光和热的悸动。眼前一片耀目的白亮,伴着炫丽的光晕,许久不曾感受的明亮竟让他一下子陷入了迷恋,震撼得他忘记或者说不愿闭上双眼。“你做什么,闭上眼睛啊…”怎么那么吵啊…狱卒见这个枯瘦浑身是伤看不出本来面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6 貌的囚犯不为所动,只痴痴的睁着眼,脸上似乎不悦,便不再多言,随他去了。光亮一瞬间褪去,钟离然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了,他慌忙闭上双眼,暂时性失明…方才也是,着了魔吧。至于这些人要做些什么,管他作甚?想到他已身在光亮之中,心便没来由安了许多。不黑,就好了。此刻,他钝滞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自由。那是什么?讽刺罢了。 过了一会,他重新睁开双眼,终于能看见外物模糊的影子,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如同一个木偶,钟离然任由押送人员锁进了囚车,愣是动也不动,甚至连眼也懒得眨,眼珠子也不会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囚犯被打傻了吧? ☆、第四十二章 审判 四面透风的囚车颠簸着前行,轮子碾过路面发出隆隆的声响,在冷透的空中传播不远,便被夹道围观人群的声潮没过。车里站立的人肢体受到束缚而动弹不得,只能穿着单薄残破的囚衣接受初冬寒风的洗礼。道边站立的人们裹紧了棉袄,三三两两聚成群,嘁嘁喳喳评论不休,只等着看这昔日的国君,今日的逆贼阶下囚接受公开菜市审判的好戏,毕竟这样由天上衰落到地底泥淖中的戏剧,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寒风呼啸迎面刮来,扬起钟离然额前的乱发,露出虽苍白清瘦却风姿犹存的面容,从人群射来的几道目光一下就变了。“看来是真的呀,这成宇泽果然是妖物,毁了南安不说,听说还以色侍人……”“最近发生的事不就与他逃不开干系么?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了…”“嘻嘻,还真不知道那囚衣下面是一副什么光景呢…”那些目光里有鄙夷、轻蔑、嘲弄,甚至还有的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掺杂到寒风中,一道向钟离然扑去。“哎,听说这回是王爷亲自审判呢!”“是啊,这妖孽作乱无数,妄图联合羽王叛变,这已经是不赦之罪啦…”呵呵,他么。钟离然轻轻闭上了双眼,感受这初冬的凛寒,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呢。囚车接近了菜市,有情绪激动的群众按耐不住,鸡蛋菜叶石头往这边砸来。随后,群起而呼之,士兵们也无法制止。“砸死这个奸贼!!”“还我儿命来…”他脑中顿了一顿,命债?大概是数不清的人,因为“自己”引发的战乱而丢了性命吧?哈哈,真是天公“有眼”呐!怎么把报应都给投错了人呢?一块利石破空而来,不偏不倚直冲他的头部,本就无从躲闪,意料之中,击中的剧痛。温热的液体滑落下来,有的滴落在他的手上,暖暖的,却又很快失去温度。他偏过头来想去查看,然而视线依旧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得到人群中某个角落的喝彩。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不禁有些伤感,但自己早该熟悉这种感觉了,不是吗?现在这会,又算什么呢?心里又一次漠然,不再去看去听去想。何必自扰呢? 人群喧闹,一盏茶的功夫,犯人押解到场。视野一片朦胧的钟离然被带下了囚车,拉到台子上面,手脚被压制着跪下。不一会,他听到了公西珏的声音。“南安侯成宇泽私通国贼,祸国殃民,今日本王在此……”也不知道阳儿怎么样了,他还好吗?不知道有没有壮实一些…他静静回想起自阳儿降生自己伴他成长的点点滴滴,心头一阵暖意,嘴角也漾起浅浅的笑容。“…暂定于十日之后施以凌迟之刑…”人群中开始有欢呼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宣读审判结果。呵,凌迟吗?也是啊。一抹苦涩悄然泛起,在寒风中化开,个中滋味,也只有钟离然自己才知晓了。 “…现施以烙刑……”不免心头一颤,身体本能的做出挣扎的反应,却立马间被压制得更牢。裂帛的声音传来,后背一片寒意蹭的窜得更甚。他睁大了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嗞嗞!…”肉体的惨呼声分外清晰,自从术后变得十分敏感的腰际被滚烫的烙铁紧紧压住,承受不了的高温一下子将每一条神经撕裂开来。“呃啊啊啊!!!”钟离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骇人的惨呼,惊起远处树冠里的寒鸟,扑棱棱飞上浓云厚重的苍穹。当人痛极的时候,神经便不再受控,身上每一条肌肉都颤抖紧绷扭曲,面部的狰狞不在话下。人们瞧见他此时的模样,都有短暂的惊愕同情,一时间鸦雀无声。 身体抽搐着,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烙上的,是蔷薇那里吧……受刑的一刻,钟离然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活着,那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自己已经死去。如他所愿,本来已经枯瘦的身体在也承受不住折磨,他的神智得以暂时逃脱,在极痛之时昏死过去。 有的人生来坐拥富贵荣华,有的人,大概哪怕是最简单的自由快乐,也只能是奢求的幻影。天道使然,诸多的不平等,必然永远持续存在,难以分割。但是,有的东西无关阶级财富地位,当时只道是寻常,却无人知晓,自己已然错过了人世间最简单平凡的至宝。 再醒来时,已经身处牢房,趴卧在床。腰间的剧痛仍残留着灼伤的余温,想一想都是带着深深恐惧的抵触。钟离然觉得自己的眼睛也似乎好了些,这让他振作了些许。腰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缠上了纱布,是啊,自己在被千刀万剐之前,可不能死呢。“你终于醒了?”深沉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令钟离然如坠冰窖。“王爷有何贵干?”这般沙哑虚弱的声音,他自己都快要认不出了。“来看看你,毕竟时候未到,不能就让你这么死去。”片刻沉默后,钟离然开了口:“王爷要剐了在下,那便剐吧。只是阳儿还小,恳请王爷放过他吧。”“哦?”“请王爷派人将他送到东边的久长去,久长最东边有个靠近逆泉的渔村,村头有个婆婆…”这世上能照顾阳儿的,大概只有老婆婆了吧,眼前人若是知道了,或许会将孩子当成怪物妖孽。“你知道逆泉?”公西珏的双眼又微微眯起,折射出更胜于寒冬的凌冽。“是的,还请王爷成全在下。”他并不怕公西珏问起,在宫中藏书里,这并不算秘密吧?“何凭?”“这罪,我认了。”“说清楚。”钟离然知道公西珏意在羞辱于他,左右难逃一死,但是为了阳儿…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再脏的水,也不得不咽下去。“与公西珏勾结谋反,害死李风桐的罪名,我,成宇泽,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慢更中,过一段时间就不这么忙了,谢谢大家支持~ ☆、第四十三章 噩耗 有时候,一些一直坚守在内心的东西,不得不因为另外需要守护的存在而妥协。钟离然说出了这句话,只觉得累极了,没来由心中觉得自己曾经的坚持可笑不堪,他不想再看面前逆光的身影,只缓缓合上眼睛,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7 为了阳儿啊,还能怎么办呢?牢里面是长久而压抑的缄默,不过这些,他都不愿再管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做…”公西珏低沉的声音从黑暗里漫过来,勉强将钟离然快要涣散的思绪重新聚拢,往事历历在目,隐隐作痛。“懿王爷,在下求您,放过阳儿吧…”他顿了顿,幼时瓢泼的雨、淅沥的雨、寒凉的雨,又落下来了,脑海里是茫茫无尽的烟雾,仿佛世界的尽头。“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成宇泽,我的名字是…是钟离然。”漫天的湿冷之意丝毫不为骨架生锈的小伞阻挡,一直浸透到他的心里,四周空无一人,谁快来帮帮他呢?不行,压抑极了,想哭,连气都快要喘不过来。“我是钟离然,不是成宇泽…”他喃喃,此时此刻,他只想说些什么,放下些什么,在生命结束之前,不管眼前是谁。“你疯了吗?还是说,装疯卖傻,妄想逃脱罪责?”公西珏微恼,挑起石床上虚弱不堪的人的下巴,想看穿他的心思。不知是牢里边太黑还是怎么,公西珏看不清他丝毫微光都未反射的双眼,只是勉强看见他轻轻嚅动的干裂双唇,好像在哭泣,却无声,亦无泪流。一下子,心绪又开始翻涌不定,公西珏对这样的反应很是恼怒,于是松了手,转身离去。 当公西珏终于回到王府,却听见下人禀报那个成宇泽的小婴儿高热无治夭折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快步穿过王府庭院,来到偏僻一隅,推开房门,看到床上那个小小的身体时,平生第一次有了身在梦中的感觉,但他此刻无暇顾及自己为何会这样。房间里有股潮湿的霉味,光线虽透进来,房间却仍旧有些昏暗。他走近床边,看着婴孩仿佛熟睡的模样。他的小脸因为高烧七日红红的,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有几个时辰不再啼哭,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盖在眼睑上,仍然是个乖巧可爱的玉娃娃,只是,因为生病瘦了不少。公西珏鬼使神差的将婴儿抱起来,只觉得,手里的孩子,轻得,不像是真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过几日不回府,事情就变得不受控制了,那个人会伤心欲绝吧?不,不要再想他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怒由心生,公西珏突然一声暴喝,吓得周围丫鬟奴仆慌忙跪了一地。“回,回王爷,这…孩子不知怎么的染了风寒,随后发起了高烧,奴才要请大夫,却…然而等大夫终于来了,这孩子也不行了……”跪在地上的奶娘说着说着,抬起头瞟了同样跪在地上的管家一眼,有慌忙将头低了下去。“说!王达!!这是怎么回事!!!”终于,有什么东西如同脱缰的野马,使公西珏的怒火,喷薄而出…… 不,这些人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不可能!不许诅咒我的阳儿!!”钟离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疯了一般弹起来,抓住那公公的衣襟,恶狠狠的,试图阻止那些风言风语从他们嘴里蹦出来。什么叫阳儿夭折了?他那样的健康乖巧,一定是这些人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一定是的。“皇上有旨,请侯爷随奴才去乾安殿…”“你们怎么能这样说!我要见我的阳儿!!!”忽然间,喑哑的嗓子歇斯底里起来,钟离然眼里迸发出疯狂的光芒。传旨公公看这人此刻几近癫狂崩溃的状态,即使是在宫中摸爬滚打时间久了,也不免心有恻隐。“请侯爷随奴才进宫,便能看到了。”钟离然忽然安静下来,耳听为虚,耳听为虚啊,钟离然你要冷静,这怎么可能,阳儿等着你去看他呢…… 乾安殿内,御案之后,灯火凝滞。公西琰扶着额头,看着命人从珏府里抱来的早已停止呼吸的小小婴孩,觉得头痛不已。珏也不知为何,从这孩子夭折后就开始向府中上下发难,这不是成宇泽的孩子么?然而这孩子眉眼中却有着珏的影子…真是一团乱麻。珏弟为何会为了成宇泽之子如此大动干戈?难道是珏对成宇泽生出了情愫?不,那朕也不会轻易将孩子带出来了啊…老天啊,可千万别这样,珏已经失去了一个李风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珏弟情移成宇泽,也是怎么也无法挽回了吧… 公西琰总觉得事情始末有些蹊跷,却总是在其幕后将要浮出水面之时,又不知为何,沉了下去。若真相确是如此,那么成宇泽死不足惜。然而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将成宇泽凌迟,却也不能再让他活着了,无论他是凶手与否,只因为自从成宇泽与珏弟纠缠不清之后,事情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冒出来,猝不及防,乱了珏弟心绪,也跟叛乱有所牵连,即使成宇泽只是一颗被蒙在鼓里被公西玹利用的棋子,也不能留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也当是为了珏,事已至此,既然已无缘再续,那么,当断,则断吧;就算是罪过,也由朕,来承担。 ☆、第四十四章 崩塌 这段从天牢到乾安殿的路,是钟离然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道路。他再一次走出大牢,虽除去了身上的刑具镣铐,却是走进了更加浓重的黑暗里。每前行一步,忧虑不安便累加一分,逐渐转变成了极为压抑的恐惧。身体的疼痛渐渐的由极为烦乱的心绪取代,一点点的头晕目眩,地动山摇。 偌大的宫殿里,躺着一个小小的身躯,还是那么柔弱娇嫩,如此安静的躺在小小的摇篮里。在钟离然的眼中,这个小小的身影,一瞬之间,已然填满了令人心慌的空旷。阳儿睡了吗?怎么动也不动呢?他放轻了脚步,大睁着刚恢复不久的双眸,向那个小小的身影走去,唯恐将他从甜甜的睡梦中吵醒。灯焰微微跳动着,香炉里香料正静静燃烧,殿中飘散着丝丝缕缕幽香的气息,安详的,深沉的,一切都宁静着,不堪打扰。钟离然来到摇篮边,凝视阳儿半晌。橘黄色的光将父子二人面色的苍白拂去不少,阳儿瘦了啊…他慢慢在摇篮边坐下,俯下身来,极为温柔地,先润湿了干裂不已的双唇,随后在阳儿冰冷的额上落下一吻,似是无比宠溺。记忆里遥远缥缈的曲调旋起,他轻柔的,用嘶哑的嗓子哼唱出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轻缓的晃着摇篮,不知何时,曲不成调。“阳儿,爹爹来了,宝宝很生爹爹的气吧?…对不起…阳儿,睁开眼睛,看看爹爹好不好?乖…看看爹爹好不好……”大珠小珠落地有声,转瞬之间,宁静安详已被无情撕破,脆薄表层之后电闪雷鸣,团团天火砸落人间,俨然天崩地裂,万劫不复。钟离然紧紧抱住了阳儿,害怕他被如此烈焰击中,像他的爹爹一样燃烧,化为灰烬,被狂风尽数吹散。夜的每一团黑暗都露出了它们的本来面目,它们是死神翅膀上泛着幽光的黑羽,早已笼罩住了天地、魂魄;它们的主人,终于对钟离然,施以微笑。来吧,投进我的怀抱,从此不必再痛苦的心跳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8 。 钟离然笑了,笑得撕心裂肺,目眦尽裂。天地之间,如此一遭,真真是荒谬可笑。惨笑之声犹如密刺,扎入人心,泛起绵密的痛。久立一旁的公西琰挠是见惯了世间百态,也不免动摇。可是此事非同小可,小不忍,乱大谋。“成宇泽,事已至此,朕虽无奈,却也爱莫能助,但愿你下辈子,能安然一世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无话可说。”面庞上惨白的颜色,交纵的泪痕,满含悲恸讽刺的双眼,讥讽的笑容,羸弱的身躯,也在瞬间重重叩击了帝王的灵魂。但是一切,已经无法回头。“…哎……”台阶上的帝王一声长叹,“…请吧……” 托盘在钟离然面前被高高举起,其上,玲珑剔透的玉杯里,满盛琼浆玉露,莹莹反射着悦人的光泽。他微怔,一生种种再一次浮现眼前。我是谁?我究竟算什么?沧海一粟,亡国之君,还是杀人凶手?哈哈,哈哈哈…罢了,太累了,太累了呀……不管是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前还是之后,不变的,是孤独,是挣扎,是伤痛,是绝望。果然啊,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或者说,什么也无法改变。思绪千回百转,掀起风暴,最终只有归于平静后的死寂。他抬手,端起那杯美酒,丝毫不曾颤抖。猛然仰首,饮尽玉杯中琼浆玉露,但愿长醉不愿醒。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钟离然小心翼翼地将阳儿从摇篮里抱起来,理了理包裹着他的小毯子,走到窗前,默默推开。单薄脏污甚至有些破烂的浅色长衫,在夜风中飘鼓起来,勾勒出衫下瘦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身躯轮廓。“回家啦,阳儿别怕,跟爹爹一起回家吧…”夜很黑,但有银汉迢迢;黄泉路上,父子二人相伴也已足够,愿星辰指引回家的路。 鲜红的血液随着腹中爆裂开来的极其尖锐的疼痛从嘴角溢出,长衫上红梅怒放。颀长瘦削的身影护着怀里小小的一团,缓缓在墙边滑落。年轻的帝王不忍再看眼前一幕,轻轻闭上了双眼。殿中重归安静,人已逝,天地长存,唯留浮尘若梦。或许不会有人知道,亦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世界,有一个叫做钟离然的人,曾经来过。 ☆、第四十五章 归葬 北越丰泰五年,南安故君,南安侯成宇泽因勾结逆党被北越皇帝公西琰毒酒赐死;帝念其悔悟,特许其归葬故土,由北越懿王公西珏送葬南安。北越百姓大都拍手称快,公西玹一党自是尽数铲除为妙。只是有些不太明白的是,一个乱臣贼子,为何还由他们尊崇的懿王爷来送葬呢?大概是这成宇泽曾是南方大国南安的君主吧。圣上仁心,居然让这成宇泽死得这么便宜…… 鹅毛大雪纷纷而下,河流悄然冰封,隆冬的脚步不容抗拒,天地间举目素白,一片安宁。辽阔的白幕上隐隐约约一条断续的黑线,送葬的队伍行于茫茫雪原,缓缓朝着南安而去。公西琰招降启用了前南安大将吴云峰,让他来做南安属地的地方长官,只道这人是识时务之俊杰,却留了军政分离的一手。此番南行,便是要将成宇泽的灵柩送到吴云峰那里去,由他负责下葬事宜,毕竟成宇泽是他曾经的君王。旨意应该已经到达吴云峰那里了,却迟迟不见回音,大概是气候严寒,交通阻塞的原因。 公西珏骑在乌矢上,微微松了缰绳,看了一眼那辆搭载着一大一小两个灵柩的马车。那日,当他闻讯赶到宫里,看到倒在地上了无生息的这个人时,还有那怀中紧紧护着的小小人儿时,说没有感觉,那纯粹是骗人。那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一击,以致有片刻的麻木。有震惊,也有心痛,还有愤恨。痛的,大概是连和风桐相关相似的人,都如烟飘散了吧?风桐的影子,风桐的气息,随着那人的离去,彻彻底底消失干净,再也抓不住了,别的替代,也远远不及此了罢;恨的,是他夺走了风桐的生命,同时自己彻底丧失了追求风桐的机会,使那么多年的爱慕,一夜成殇。说不清的怅然浮上公西珏的心头,罢了罢了,不再去想了,成宇泽不是付出了代价么?虽然这还不够,还不够…… 一旁的随行看公西珏走神良久,便提醒了一下。“王爷,再走约摸一日的路程,便要抵达安城了…”多日严寒劳顿,大家都有些乏了。“哦,”公西珏回过神来,“传令下去,天气严寒,加快速度,尽早抵达安城。”寒风呼啸,任谁也不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呆下去。 一日风雪。远远地,便能看到吴云峰身着素服在安城门下跪迎公西珏一行。近了,发现这吴云峰竟是披散了头发,额扎白条,赤着脚跪在雪地里,憔悴哀伤。呵,真是衷心可表啊… 公西珏不知为何,心里稍有不快,冷冷道:“起来吧。”言罢便骑着马,带着队伍进了城,声音冷得比这严寒好不到哪去。 北越罪臣,不宜大肆发丧。身边的人都这么劝吴云峰,他一笑带过。此刻,他已将故君的灵柩迎入堂中,物是人非,故人在前,却已是阴阳两隔。他凝视棺椁良久,重重跪下,笑了,比哭还难听。“主上,您回来了啊…”周遭冷清无人,恰如寒冬,冷凉荒芜。吴云峰尽量轻地打开了棺盖,想要再看一眼已故之人。也许是严寒的缘故,钟离然的身体尚未腐坏,就像睡着了一般,只是面上那层挥之不去的灰败阴霾,昭示着斯人已逝。然而,他精致的五官周围,却有点点伤痕,唇角,衣衫上还残留着早已发黑的血迹。主上都遭遇了什么啊,那些罪名,怎么可能呢?主上不会,也不屑如此。终归是,莫须有啊…他颤抖着,轻轻拨开钟离然的领口,一片不大的肌肤上,已然是满目狰狞。“不…主上…主上啊!”吴云峰终于抵挡不住奔流成河的悲伤,哀极而泣。打来了清水,他小心翼翼的褪去钟离然脏污的衣衫,轻轻擦拭起来,奉若神明。当钟离然枯瘦的身躯和其上越来越多的伤痕引入眼帘时,吴云峰心痛得有些不能自已。大滴大滴的滚烫泪水从眼眶滚落,滴在钟离然裸露在寒冷中的肌肤上,温暖,留存不住,转瞬之间,便消逝了。吴云峰压抑的悲鸣,往日今夕重叠,这还是那个他奉若神明,甚至朝思暮想难以自拔的主上吗?有什么在他的心里,破碎成千万块,而每一块碎片,都深深扎入血肉。“宇泽…泽……”他俯下身来,紧紧的将枯瘦脆弱的人儿拥入宽阔的怀中,好像这样,他便能重汲温暖,苏醒过来,哪怕,自己从未走进他的眼中。为钟离然换上干净的衣衫,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却任由泪水肆虐,吴云峰无声恸哭,撕心裂肺,膜拜一般的,轻轻吻在怀中人有些枯黄的发间。天哪,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供奉的神明,竟然被如此蹂躏践踏…怎么可以…谁来告诉他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39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吴云峰忽略了外间的响动,公西珏正要进来交代一些事宜,便看见吴云峰轻吻钟离然的一幕。目睹钟离然衣衫下的身躯,公西珏内心再受震动。黑暗里,他不知道他居然伤得那么重,他已经那么瘦了呀…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不愿再将此情景收入眼中,却分辨不清,让他转身离开的,究竟是对看见那一身狰狞伤痕的不快,还是对吴云峰举动的恼怒,亦或是别的什么,让他在往后的岁月里生不如死,长留寒冬。 ☆、第四十六章 漫漫 时光无言流转着,从北越丰泰五年到丰泰八年的三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泰安五年冬,羽王公西玹不知道如何说动了西晏之君发兵北越,两国交战,烽烟连绵,公西珏作为北越战神,再度披挂上阵,以不到一年的时间将西晏军队逼回本国,西晏君主连忙请求停战议和,割让大片城池,并答应协助公西琰在西晏境内寻找名曰常朔的神秘人物,这才让战事平息下来;而幕后的公西玹则从海路仓皇逃脱,再一次从皇帝懿王两兄弟手里溜走。 丰泰七年春,南安吴云峰以极其周密的计划部署暗中买通北越官员、集结南安旧士及有复国之愿的民众四万,悍然于南安三镇起兵北上,在刚停战不久的北越眼皮子底下攻城略地,气势汤汤……当吴云峰硬撑数月,最终在北越诸将的围困下弹尽粮绝即将被俘之时,只登上城楼,朝着安城的方向叩拜,随后仰天长笑,拔剑自刎……谁也不知道原本臣服的吴云峰为何会有此举动,也对其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也能掀起如此声势浩大的叛乱唏嘘不已。街头津津乐道的民众对此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此事却随着吴云峰的死,永远不会有答案。 丰泰八年,公西琰大婚,封来历不甚明朗的神秘人物常朔为后,北越举国欢庆。西晏打退了,天子成了家,百姓安居乐业,百业俱兴,国力强盛,北越从此进入一个崭新的盛世。 金樽清酒,玉盘珍馐,祈丰节如期而临,全国上下,气氛欢闹。宫宴之上,公西琰身侧的人俊逸非凡,朗目如星,和公西琰说说笑笑,幸福洋溢。公西珏看着主位上般配和谐的帝后二人,和之前两人的剑拔弩张,分外眼红大相径庭;也不知,皇兄最终是如何俘获佳人芳心的,其中曲折纠结,唯有经历之人,自知冷暖。繁华的都城中四处张灯结彩,皇宫里更是歌舞升平,只是,这般热闹,终归不属于自己;时不时有大臣来敬酒,公西珏来者不拒,佳酿一杯又一杯,心里却越发的荒凉,如同有一道看不见的墙,让自己似乎慢慢远离了这个世界,别人有别人的热闹,公西珏有公西珏的孤独。他酒过七旬,不再理会那些聒噪的大臣们,只是自顾自把玩着酒杯,偶尔用修长的手指叩击杯身,冷冷看着其中倒影着喧闹的波动,思绪也在不知不觉散了开来。风桐,走了有四年多了…从前,自己时常还能忆起他的音容笑貌,只是如今,为什么渐渐模糊了呢?那是我寤寐思服,深深爱着的人呐……时光真的能冲淡一切吗?似乎,所言不假呢。公西珏自嘲般的笑了笑,缓缓托起酒杯,凑到唇边。美酒依旧,佳人不再。耳畔丝竹袅袅,却惹得公西珏有些心烦。他转过头朝着大殿之外看去,视线微微有些模糊朦胧,搞什么,怎地如此不胜酒力?殿外落叶飞花,秋风已悄然渐次而起。灯火阑珊之处,似乎,有一个身影,朝这边缓步而来,近了,近了……公西珏似乎看见了李风桐,出现在殿外不远处的回廊边,一袭素色长衫,缓步踱来。然而,他的脸却越来越模糊了,任凭自己怎么努力,都再不能看清;想要去拥住他,身体却无论如何也不听使唤,就是难以动弹。他努力的定下神来,看到那个身影模糊的面庞终于逐渐清明起来,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容颜。他艰难伸出去想要触摸那如玉面庞的手就这样顿在半空,怎么会是你啊……他看到那个身影面庞上难以化开如同墨一样浓稠的哀戚,渐渐如雾幻一般被夜风吹散,消失无踪。 “醒醒啊,王爷,需要奴才送您回府吗?”公西珏睁开惺忪的睡眼,觉得头脑有些发昏。大殿里空空如也,来宾尽归,皇兄皇嫂也回內宫去了,喧闹之后,灯火暗淡。原来自己是趴在案上睡了过去,公西珏轻轻一叹,方才梦里的身影,自然是不曾来过。然一场梦,也并非是什么也没有留下,至少,将困惑悄悄涂抹在了公西珏的心里。“回府罢…”“是。”片刻之后,软轿已经备好,“王爷,请。”……他再度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不出所料,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初透的凉秋。是啊,斯人已逝,清影何处寻?只不过是自添烦恼而已。 ☆、第四十七章 梦醒 秋去冬过春又来,北越愈发强盛,百姓日子过得安宁,偶尔边境上有点擦枪走火,也只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近来无事,懿王公西珏除了上上朝,几乎是赋闲王爷了,在外人眼里,那叫一个悠闲自在啊!“嗳,你们知道吗?最近有人看到王爷去城西南馆逍遥呢…”“是啊,不知这滋味如何啊…”“原来王爷也好这口,难怪久久不娶呢……”这达官贵人们的风流韵事,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有味谈资,他们的战神懿王,原是这般风流快活! 城西南馆之中,层楼之上,不若临街厅堂那般喧闹不休,人来人往。幕帘之后,软榻之中,云雨之后的余韵尚未散去。公西珏推开身下喘息未平的人,翻身而起。空虚,无边无际的空虚,并没有随着释放而有所稀释,反而渐渐浓厚。一日复一日,在攀上巅峰的一刹那,似乎那种让人心慌的空虚一下子了无隐踪,却又在一切平息之后滚滚回潮,将他吞没。 日子一天天毫无新意的重复着,烟花声色,车水马龙,不过尔尔。没有人知道,当一天结束,午夜梦回之时,公西珏时常梦见一人静静坐在他的床边,低着头,似在思考着什么。温润如斯,却愁情难化;这人日渐频繁的出现在他的梦里,不是李风桐,却是那成宇泽。他面庞上的哀戚缠绕扎根在如画的眉目里,夜纱轻掩之中,似挥之不去,教人看了,内心隐隐作痛。公西珏似被无形魇住,悄然萌生想要抚平那皱起的眉峰之意,却总是千钧压身,移动起来,万般艰难。待他好不容易移到床边,那个身影却渐渐透明消失,再也抓不住,却始终未曾看过他一眼。每当此刻,总有一阵令人窒息的窒痛从心口升腾而起,猛然击碎梦境,徒留枕席冰凉,与心脏剧烈无法平复的跳动。 睡意全无。公西珏坐起,凝视窗外半晌,披上外裳,推门入院。月色朦胧,花香幽微,他循着香气走了过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0 去,一探究竟。僻静一角,墙边架上,蔷薇怒放,那样张狂旺盛的生命力,那样鲜红的颜色,即使是夜晚,也不能将其掩盖。蔷薇啊…公西珏有些呆愣了。他轻轻触碰着那簇簇蔷薇柔嫩鲜艳的花瓣,只觉得一阵泫然。逃也似的,他转身飞步离去,却撞到守夜的仆人。看见自家王爷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小厮也不敢多问,道了安,赶忙离开。“等等,给本王拿壶酒来。”“是。”小厮抬头偷瞄了一眼公西珏,见他揉着额角,似乎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不由稍稍放心,赶忙取来满满当当一壶酒。 花园里,石桌旁,公西珏屏退了不明所以的众人,当真是明月清影,三人对饮。成宇泽…钟离然吗?他突然间感到很害怕,一种悄怆入骨的害怕。“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他对着自己的影子问,回答他的,只有静默无声。自己的心如同短线的风筝,再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坠入深谷。他忽然间觉得命运是讽刺的,不由苦笑一声。“唔,公西珏,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成宇泽了吧?那风桐呢?…”是啊,那么,风桐呢?“呵呵,你可真可笑…”自言自语,自饮自酌,还是酒入愁肠,万般皆空啊,哈哈哈…… 他抬起头来,眯着眼,瞧着天边一轮弯钩。月色正美呢,不知道皇兄他们,哦,对了,皇嫂有孕了呢!皇嫂一个男人,居然也能怀孕生子……公西珏得知常朔有孕的时候,惊诧不已,有些难以消化。公西琰对他说,常朔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男子可以通过手术,怀孕生子,绵延后嗣。原来…如此。这样,皇兄夫夫,相爱的两个人,便不会有无子之憾了吧,真好。再过七八个月,就能抱侄子了呢…嗝…… 府中众人看着那不停倾注,逐渐歪歪斜斜洒落杯沿的酒液,听着不明其意的自言自语和声声苦笑,无可奈何。也不知道王爷他最近是怎么了,整个人似乎消沉了下去,是朝中有事不顺还是思及伤心旧事呢?恁是让众人想破了脑袋。 成宇泽?钟离然?啊,别走,求你别走……他就快要触碰到床边那个身影了,这一次,那个人抬起头来,一双幽目凝视着公西珏,蓄满哀愁,以及,忿恨。瞬间,千万针头刺入心间,痛极。“别走啊…”公西珏惊醒,原来又是空梦一场,床边,是只有流泻一地的月光。面庞上,满是冰凉。这是什么?他伸出手来,触及之处,一片湿润。原来自己还有泪啊…还以为,在父皇那无比严厉甚至带着厌恶、责备目光的高压下,随着自己的成长,已经蒸发殆尽了呢……他拭去那些破碎的冰凉,呆呆盯着床幔。他承认了,那股子一想起成宇泽就上涌的怒气不见了影踪,对于风桐的思念和哀痛竟然渐渐淡去了,起初自己的确是对这样意料之外的变化不知所措,一片茫然,于是对冒出来的对于另一个人的念想百般打压甚至恼羞成怒,对自己内心的变化可以忽视,百般逃避…呵呵,自己原是这般愚蠢的人,不仁不忠不义……所以,自己,竟是爱着另外一个人的吗?原以为,那个儿时一起成长,粉雕玉琢机敏聪慧的风桐,就是自己的一生一世,却不料,原本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的心里,早已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第四十八章 获知(上) 夕阳的余晖为大地镀上一层令人心安的暖色,远处炊烟袅袅灯初亮,明月初上。公西琰行至坤元宫前,不由将脚步放得轻缓。远远地,就能看到小窗后英气俊朗的他,身着宽大的衣袍,右手执着书卷,看得入神,左手时不时从案上的瓷碗里捞出一颗殷红的樱桃,扔进嘴里,缓缓咀嚼着,不舍一般多看了几行字,才想起要把小小的核儿吐出来。樱桃点红唇,看得公西珏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把他吞进肚里,奈何他们的皇儿此刻还团卧在伊人腹中,叫他堂堂帝王,苦苦忍受了好几个月的煎熬,佳人近在眼前,春宵远在天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每每看见常朔安适恬淡的模样,公西琰就算是再为政事操劳疲累,倦乏也一扫而空了。后宫三千,怎抵斯人?得拥此人入怀,此生无憾矣。公西琰从后面轻柔拥住了常朔,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了案旁人的肚腹。本以为,与卿相恋,难有骨血相连,岂知上天恩赐,他们喜获麟儿,叫他如何不欣喜若狂?常朔微微一笑,顺势依靠在身后人宽阔的胸膛,笑容从镜里映入公西琰眼帘,只叫他怦然心动。公西琰拾起一颗鲜红欲滴的樱桃,含在嘴里,俯下身去,与他的皇后一同品尝个中甘甜。顷刻,唇舌相交,沁人的果香也甘美缠绵齿间,回味悠甜。他们的手交握着,搭在常朔硕大浑圆的肚腹上,感受着孩子愈发频繁有力的胎动,分享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几个月的时间里,孩子飞快的长大,将父亲的肚子撑的圆润无比,宣告着自己的存在,不时踢打着父亲,十分活泼好动。每当常朔或公西琰抚摸轻唤时,便毫不吝啬的回应,惹得两个父亲怜爱惊喜不已。再过一个多月,孩子就要见到对自己疼爱有加的两个父亲了。 “唔…”常朔被公西珏这长长的一吻搞得有些晕头转向,面颊上也染上了从窗外天边飘进来的红霞,俊逸之中一抹嫣红,丝毫不显突兀。“怎么,皇上空闲下来,便来逗臣的趣吗?”“哪里,朕是来瞧瞧你们的。”“饿了吧?”“嗯,是有些饿了。”“传膳吧。”“好。”门外的公公领旨下去了,公西琰小心扶起常朔,毕竟月份大了,马虎不得。 膳食很快摆上一桌,清淡可口,公西琰开始为常朔布菜,从常朔被寻到回宫之后,这一习惯便渐渐养成了。如今常朔又有了皇儿,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才都往身旁人儿的碗里夹,不一会俨然一座小山平桌起。“皇上,臣听说,近日来懿王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精神不振,他是怎么了?”“哎……”皇帝放下筷子,轻叹一声。“朔,这事说来话长…”公西琰看着常朔认真的神情,顿了顿,缓缓说将下去。“珏对朕说,他爱上了一个人,但为时已晚…”“是那个南安故君,成宇泽吗?”“是啊…”“这中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一开始,珏以为他爱的,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李风桐,后来南安灭亡,这南安君主成宇泽被俘,被带回北越来,朕便封了他南安侯,不知珏是怎么想的,竟讨了那成宇泽入府…秋狩之后,成宇泽约摸是为了报复,合谋公西玹,将李风桐捉为人质,最后当着珏的面,公西玹刀刺李风桐,之后他推进河里,久捞不见影踪,成宇泽逃脱…再后来,珏抓到了成宇泽,打算凌迟处死…”“然后呢?”“朕也不知为何,觉得不应将此人凌迟处死,于是赐给他一杯鸩酒……” “这成宇泽,是怎样的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1 一个人呢?”“是一个与李风桐生得极其相似的人。” 话音落下,一时间,二人都沉默无言。“……荒唐啊…臣,可否一观成宇泽画像?”常朔忽然没来由一阵心悸,不太对劲的感觉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冒了出来,只觉得,突然间很想看看这成宇泽是个什么模样。“朔怎么突然间想看成宇泽的画像呢?”公西琰抬头,看见常朔面色恍惚,心下慌张,“好好好,这成宇泽的画像么,倒是没有,不过朕记得,从前珏倒是画过不少李风桐的像,兴许还有留存。”他立马吩咐众人去寻找懿王当年所绘图画,只求朔安心就好了。 ******************************************************************* 太阳彻底沉下地平线,一个时辰不到,画像便被呈了上来。毕竟有了些年头,宣纸微微泛黄,殿内较为明亮的光线清晰地将画像中人的容颜送到常朔的眼里,刺痛了他的眼睛。公西琰看到,身边的人的面庞瞬间没了血色,发狂一般迅速翻看着剩下的画像,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公西琰有些懵了,只听常朔颤抖的声音飘入耳里,“皇上,请您告诉臣,李风桐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不,成宇泽,究竟是…是……”他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呆在那里,茫然无措,苍白的面颊又迅速涨红,分明如热锅蚂蚁,却只语难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哪里不对劲?要不要宣太医?”常朔攥紧了公西琰的衣袖,指节发白,“他…他…告诉我,成宇泽,还说了些什么?或者说,李风桐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这…”挠是处变不惊的皇帝,见心爱之人如此反常,此刻也难免慌了阵脚。勉强镇静下来,“他并没有对朕说什么…等等,或许珏知道呢?”“快叫他进宫来,快叫他进宫来,我要问问他,问问他…”“朔,你没事吧?不要吓唬朕啊…”“皇上,臣好得很,求您快叫懿王进宫,臣有些话想问问他…”“好好好,快宣懿王进宫!把太医也叫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月来了...啊...... ☆、第四十八章 获知(下) ************************************************************ 坤元宫内,懿王公西珏匆匆奉命赶来,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青白憔悴,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周围满是青黛,本该流光溢彩的双眼,此刻却暗淡无光。公西琰看见弟弟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毕竟事已至此,该说的已经说了,多言无益。“珏,你朔哥叫你来,是有些话要问你。”公西珏不知皇嫂找自己所为何事,满是茫然,有些浑浑噩噩的他,没有注意到常朔神色有异。 “小珏,我有些话要问你。”躺在软榻上的常朔递给公西琰一个眼神,于是皇帝便闷声带着一旁的公公走开了,还不忘顺手关好殿门。“不知嫂子…啊不,朔哥想问我什么?”常朔很不喜欢别人叫他皇后啦娘娘啦什么的,除非场合正式,不得不如此。当然,他更不喜欢“嫂子”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李风桐,或者成宇泽是否对你说过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闻言,公西珏一怔,朔哥,怎么这样问他?而他又是如何识得他们二人的?“我换个说法吧。小珏,你听说过,钟离然吗?”公西珏触电一般浑身一震,猛地睁大了双眼。那一年,阴冷黑暗的牢狱中,那个人,曾经如同梦呓一般对他说,他不是成宇泽,他的名字叫…钟离然……常朔见公西珏整个人僵在那里,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常朔不可抑止的更加心慌起来,一把抓住公西珏的手臂,“你知道他!他在那里?”话语间,满溢着担忧焦急,以及忧惶导致的微怒暴躁,不知所措,犹如等待着审判的结果,地狱人间,一线之隔。公西珏微微吃痛,回过神来,看清对面常朔脸上期待又掺杂着些许疯狂的神情。“…他…我……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公西珏摇着头,陷入深深的愧疚痛苦之中,看得常朔冷汗直冒,“小珏你快告诉我,钟离然在哪里?你认识他是不是?!”“…他…死了…他死了呀…他……被我害死了…”“什么?!公西珏你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公西珏兀自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常朔狠命的摇晃着公西珏,试图将他摇醒,弄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个意思。“成宇泽…他告诉我他叫…叫钟离然,他说他不属于这里…我也不明白,不明白……”当时觉得是成宇泽逃避罪名的借口,如今一棍子敲在公西珏脑海中,让他彻底懵掉,弄不清状况。狠狠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陷入疯狂之中的常朔猛然掴了公西珏一掌,发出极为响亮的一声,而自己,也从榻上跌落下来,肚子正好磕在硬邦邦的脚踏上。公西琰听见殿中响动,急忙推门而入,看见了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阿朔!!快传太医啊!!!”皇帝的惊叫声打破了皇宫的寂静,太监们明白过来,领命飞奔。“嘶呃……”常朔痛得面色惨白,冷汗很快浸湿了衣衫。“阿朔,怎么了,不要吓我!”公西琰心急如焚,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常朔腹中绞痛难忍,孩子开始剧烈的踢打,更是疼得他无以复加。公西琰见他这个样子 ,转过头来想要询问跌坐一旁的公西珏,却看见他一边脸颊肿的不成样子,唇边挂着一缕鲜血,只呆呆坐着,目无焦距,只好让太监先将其带至偏殿休息。“小然不在了…他,啊!”一波更加尖锐的疼痛毫无预兆的袭来,生生打断了常朔的话语。缓了缓,常朔再度向抱着自己一脸焦急自责的男人说:“琰,孩子,孩子不好啊…呃啊!…”“我知道,我知道,朔,挺住,挺住啊,太医马上就来了!”公西琰感觉托着常朔的一只手上温热滑腻,小心抽出一看,满目鲜红。“太医!!太医快来啊!!!”声音中是止不住的恐惧颤抖,时间,似是无比漫长。终于,太医们匆匆进入殿中,“皇后娘娘这是要生产了…还请皇上移步…”“少罗嗦,朕今晚就守在此,若是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用活了……”飞奔而至的太医们来不及喘一口气,立即忙成一团。今夜,注定无眠。 朔哥他似乎认识成宇泽,或许不只是认识那样简单…难道成宇泽真的叫,钟离然?公西珏钝滞迷惘的思绪似乎找到了方向,又似乎,漫无目的的飘着。想着想着,他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王爷您要去哪里?”“我要去找朔哥问问,问问……”“不行啊王爷,皇后娘娘正在生产呢!王爷您不能过去…”不顾小太监的阻拦,公西珏迈着虚浮的步伐,朝主殿走去。之间外面似乎乱成了一团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2 ,有宫女太监不停的端着盆进进出出,神色惶恐。而主殿里传出的,是常朔的惨叫。公西珏赶忙上前去,拦住一个。“皇后他…不好吗?”“是啊王爷,娘娘生产,可是情况有些…”公西珏这才注意到,眼前宫女手中端着的,是一盆被鲜血染红的水,触目惊心。“你下去吧…”他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公西珏悔恨交加,自己罪孽深重也便罢了,还累及朔哥…此番朔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兄他…公西珏有些不敢往下想,心中焦急不已,可是自己不正是罪魁祸首吗?公西珏悔得开始诅咒自己,抬手挥臂,狠狠地赏了自己一耳光,“不准惊动皇上他们。”“是…”娘娘情况凶险,王爷又来这么一出,虽莫名其妙,但此刻只能竭尽全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毕竟,宫人们就算有九条命,也担待不起。公西珏跪在殿前,久久凝视着殿中的亮光,听着常朔令人心悸的惨呼,攥紧的手中全是汗水,完全顾不上肿的厉害的双颊和嗡嗡鸣响的耳朵。“对不起,朔哥…对不起,钟离…然……”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公西珏来说都是煎熬,而他能做的只是为常朔的平安,祈求上苍。 ☆、第四十九章 昔时 “启禀皇上,二皇子伤势并不是很严重,暂无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即可复原。”“既然这样,那朕先走了。”“起驾!”小小的公西珏身缠纱布,强忍着疼痛挣扎着撑坐起来,眼睁睁看着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踏出宫门,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公西珏想着,父皇下一刻也许会回一下头吧?可是,从来没有。父皇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即使自己拼尽全力,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子,不断告诫自己要坚强,要勇敢,也依然不能令那道目光改变分毫,仍旧因为那道眼神而害怕、颤栗,同时,亦渴望着有一天,父皇摸摸自己的头,说一声“珏儿,好样的”。自己从奔马上坠下重伤,父皇只过来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也许,父皇真的不喜爱自己还有哥哥吧…… 疑惑和失落总是与小小的公西珏相伴,从不相离,自己也曾向哥哥问过,为什么。小小的少年告诉他,不要害怕,不要伤心,哥哥会陪着你的,可是,却不曾回答他为何父皇不喜欢他们两兄弟。他不停的缠着哥哥公西琰问啊,问啊,有一天,哥哥说,父皇也曾很爱自己,可自从珏儿出生,母后离世后,一切都变了。公西珏仍记得,小小的少年,眼睛里蓄满哀伤落寞,却还有一丝坚毅,在成长的岁月里愈发坚韧刚强,对他说,弟弟,快和哥哥一起长大。 宫殿里是瓷器摔碎爆裂的噼啪声,声声惊悸,不绝于耳。总角的公西珏停下了入殿问安的脚步,呆呆站在殿外不知如何是好。“啪!!”美酒四溅人癫狂,“啊!为什么?瑾?为何要离朕而去?只是因为要生公西珏那个小畜生吗?啊?!还是说,你总忘不了他,忘不了他,所以要去找他,你怪朕吗?…你眼里从来没有朕,从来都没有……”。他站在殿外被吓懵了,原来母后是因为生自己才死的啊,所以父皇才这般讨厌自己的吗…泪水从眼眶里大滴大滴滚落在地。“呀,殿下您怎么在这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公公一脸惊慌,赶紧把站在殿前伤心不已,不知所措的公西珏带离。“太子殿下,您看看吧,二皇子他,许是受了惊吓…”未及舞象之年的公西琰看了一眼公公,那公公便闭了嘴,知趣的退下了。“哥哥,母后是因为生珏儿才死的吗?是珏儿害死了母后啊,呜呜呜…”“珏儿你不能这么说,你要知道,母后很爱你呢…”“难怪…难怪父皇不喜欢珏儿…”孩童哭的很是伤心,一抽一抽的,小脸哭得红彤彤的,涕泗横流。“…珏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父皇只是对咱们严厉罢了,等你长大了,就会好的……”等你长大了就会好的,可是,父皇的冷漠憎恶并没有随着岁月流逝而被冲淡,父皇总是紧闭殿门,成日对着母后的画像发呆,很长时间不见人,后来,甚至对国事也爱理不理,一股脑儿全抛给太子公西琰。 在寒冷里待得太久,总会渴求温暖的到来。那日,那个阳光溢满庭院的午后,在公西珏的生命中,刻下了难以遗忘的印记。那个仿佛阳光做成的人儿,站在他的面前,如此灿烂的对他笑着,“你好,殿下,我叫李风桐,是李相之子,也是你的伴读,以后,你就叫我风桐或者小桐吧…”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渐渐拔除了公西珏内心的杂草荒芜。四个少年的世界是无忧无虑的,他,哥哥,李风桐,还有哥哥的伴读蹇萧,也曾戏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强自言愁;也曾畅言鲲鹏鸿鹄非九万里难言其志,开怀畅饮。李风桐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带着阳光味道的风,在少年的心田里拂过,麦浪滚滚,林涛悠悠,似乎将那块来自父皇之厌恶的阴云尽数被拨开了,他在久尝极地之寒后,终于懂得了什么是春暖花开。他在名叫春天的田野里奔跑嬉戏,贪恋着每一柱沃草的青绿,每一朵鲜花的芳香,一转身,看见风桐温暖的微笑,他以为,这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人,都会对在自己深陷泥潭之时,伸手相助之人,生出无限的感激来,更何况,久久的淫雨霏霏天地茫茫,一下子拨云见日阳光普照。公西珏以为,自己对李风桐萌生了爱情。眼神的依恋,热切的追逐,少年的心事还是被好友察觉了,奈何,心中佳人已常在,李风桐与蹇萧,两厢情愿。天不遂人愿,情正浓时,在一次出海商贸中,蹇萧葬身大海,再也没有回来,李、蹇二人之情依然藕断丝连,李风桐的心也随之而去,从此了无生机。心门已闭,无论公西珏如何苦苦追求,也不会得到一丝回应。从年少懵懂到青年俊杰,被错解的友情一日日重演着痴求,在公西珏心里逐渐错得离谱,幻化成了他自以为是的无可自拔的深爱。 他开始披甲上阵,一路过关斩将,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内心,是迷茫的,却一再欺骗麻痹自己。他及冠之时,尚处盛年的父皇已然忧思成疾,油尽灯枯,他和哥哥跪在父皇病榻之前,只听得父皇留下了一句“对不起,朕,要去找你们的母后了…”,那个记忆中高大伟岸,却冰如寒铁的人,就这样溘然长逝了,父爱,终究还是不属于自己…… 当内心的混沌终于沉淀下来,才发现,自己以为的爱竟是挚友之爱,而真正的深情却在自己的内心发现之前便被自己亲手扼杀泯灭;如果说,钟离然是一道划过天边的流星,那么自己,连他一瞬的光芒,也不曾在他燃烧绽放之时,捕捉进心间;如今,早已时过境迁,而那道耀目的光芒,也只能在自己想破了脑袋寻遍了记忆之时,依稀重现。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3 元旦快乐~ ☆、第五十章 怅恨(上) 一昼夜的剧痛,终于在婴儿发出稍显微弱的啼哭之时结束,饱尝生产之痛的人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倦意昏昏睡去。一直守在一旁的年轻帝王长吁出一口气,亲自为榻上之人清理、掖实了被角之后,便把刚刚诞生不久、哭累了,正窝在襁褓里熟睡的儿子抱入怀中。轻轻拨了拨婴孩浓密的胎发,公西琰觉得适才的紧张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初为人父的温馨喜悦。 “嘿,小坏蛋,这么丑。瞧,你把你的父后折腾成什么样啦?看朕以后怎么收拾你。”冠下头发花白的公公蹑手蹑脚的开门进殿,小心翼翼的关上殿门,捧着拂尘溜到公西琰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公西琰皱了皱眉,示意公公噤声,将孩子递给乳母抱着,由公公领着出了门。 “珏弟?!快起来啊,这是怎么回事?!”看见青石板上垂首跪着的人,公西琰大吃一惊,珏弟怎么会在大殿之前,跪着?连忙跑过去,将公西珏扶将起来。许是跪的时间长了,刚站起来,站不稳,又歪倒下去,公西琰连忙扶住。“皇上,奴才也不知啊,只是王爷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蠢材,怎么不告知朕呢?!”“…奴才…奴才知罪……”看着这宦官之首如此反应,也知道这是珏弟的意思,不想让正陪皇后生产的自己知晓。可这又何必呢?而且常朔父子也平安无事了……“珏,你这是何苦呢?你朔哥已经没事了,你侄子也好着呢!要不要瞧一瞧朕的皇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公西珏嚅动着苍白开裂的嘴唇,言语间,似是失神。公西琰瞧着弟弟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也很不好受,可是时间都过去那样久了…“哎…珏弟,你怎么这么傻呢…”半晌,只听得一声轻若无音的叹息,“臣弟…有罪啊……”一时间,公西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谁也没有料到,当初的选择,竟是这样的结局;而自己的心中,更是萌生出点点对当初所做决定的懊悔,回想当时情景,成宇泽似心如死灰般的决绝,那种不安之感再度萦绕心头,可是当时,不是罪证充分么?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被忽略遗漏了呢…哎,一切只有等公西玹归案后,或许才能真相大白;但愿,那种隐隐的不安,最终也只是一时错觉。 说道公西玹,羽王一党在朝中势力早已被清缴殆尽;前不久线报传回消息,说在西北郢州山林中发现其踪迹;很快,消息得到确认,大量人马被分批不动声色的派出,准备一举剿灭叛军。虽说公西玹一直在大山中迂回顽抗,然而处在包围圈中时间一长,弹尽粮绝,气数殆尽,无论如何也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转眼间,皇长子诞生百日,公西琰赐其名公西弘冀,并将之封为北越太子,宴请百官,大赦天下。对于男后常朔诞下太子一事,街头巷尾渐渐有这样一种说法冒出,并广为流传起来:皇后常朔乃下凡历劫之仙,历经劫难之后与当今皇上结为伉俪,乃天佑北越;以男儿之身诞下太子,更是天降祥瑞。原本,百姓们都对男后产子惊奇不已,如今得知一切竟是上天的恩佑,心中更是对这位皇后生出了崇敬之情。 常朔对这种说法哭笑不得,这八成又是公西琰那家伙想出来的馊主意,不过嘛,他倒也乐享其成。常朔转过头,看着公西琰怀中一刻不安生,不停挥着小爪子拍弄父皇的脸的胖团子,看着公西琰那副想躲躲不开,只好一下把胖团子举开,有火发不出的样儿,看着胖团子使出吃奶的劲往前伸出的小短手,死活够不到父皇面庞的那股子拼劲,扑哧一声笑出来。别看小家伙出生时还是一只不足月的瘦猴,短短几个月之中飞速成长,成了如今圆滚滚的胖团子。小家伙和他的父皇待在一起时总是消停不下来,然而在自己怀里却格外安静乖巧,这简直气煞了公西琰。 “珏弟进宫有几日了,想来看看你,再者,他也想念冀儿了。”意料之中的,常朔低头不语,径自摆弄着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常朔那日生下冀儿苏醒之后,叫来公西珏,让他陈述了事情经过,听着听着,缄默无言,却泪流满面。刚刚生产完的人情绪波动如此巨大,公西琰连忙上前安慰,“谁要你管?!滚!都给我滚出去!!”突然爆发出来的歇斯底里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成宇泽的死,自己也有一份。公西琰赶忙拉了公西珏一起出去,只待常朔气消。奈何百日之中,别说珏弟了,常朔连对自己都爱理不理,总是对自己避而不见,使自己尝够了闭门羹。一日听闻皇后身体欠佳传来太医,公西琰便再也坐不住了。任凭常朔一阵捶打,挂上足够让自己罢朝多日的彩后,终于将他拥入怀里。悲痛的心压抑多日,尽数在此刻发泄,常朔在公西琰怀里大哭了一场。“小然…小然他不会做这样的事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怎么可以这样……”公西琰从未见常朔这般哭泣,就算是从前与他相遇最后纠缠不清之时也不至如此……刚强冷硬的人显露如此脆弱的一面,便知晓成宇泽,或者说钟离然,对他而言多么重要。而公西琰能做的,也只有把他紧紧拥在怀里。 ************************************************************************ ☆、第五十章 怅恨(中)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春末夏初一场雨后,亭台楼阁早没有了前些时候胜似江南的烟雨朦胧,只余清新如洗,早蝉微鸣。天色渐亮,殿前一抹玄色的高大身影不知立了多久,仰着头,只凝视着天边色泽绚丽变换的朝霞,不知何时披上的一层薄薄朝露也渐渐风干在清晨的宁静里。那一年,亦是这个时节,安城沦陷,南安国破,自己在夜晚的密林里擒获仓皇出逃的那个人,却觉得他与少时初见所识的那个懦弱昏庸的傀儡小皇帝有所不同。那时候,那个人,便已经是钟离然了么?那样决绝无惧的神情,只为了救下那个小太监,似乎无所畏惧…此时细细回想揣摩,也许,他的心里还是害怕的吧?毕竟刚刚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切都不熟悉,孤身一人,无可依靠……是不是在那一年,那个人倔强的眼神就直直闯入了自己的内心?可是自己竟对那杳杳回音充耳不闻,大肆践踏摧残,直至毁灭…… 苦涩再一次盈满公西珏的内心,心口如钝刀慢慢噬割,血肉腐烂在灵魂的深处,令人窒息的痛渐渐麻木,一点点从各个角落浸透、侵蚀他的心智,渐渐的,教他变成行尸走肉。黎明之前的那个梦,再一次将那些年的往事清晰的展现在公西珏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4 的眼前,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静静流转,色彩依旧在,只是讽刺无比,悲伤难言。 偶有飞鸟啾的一声迅速掠过琉璃瓦之上的蓝空,天已大亮。殿前久立之人突然有了动作,急急叫人牵了他的乌矢马,交代了几句,便翻身而上,绝尘而去。他要遍寻那个人曾经去过的地方,不求锱铢重现,但求循着他曾经走过的路,看看他曾经踏过的山山水水,品过的风土人情、人间百味;最好,能幸运地拾起他曾有的心情,轻轻擦掉岁月镀上的烟尘,一探个中酸甜苦辣,回味无穷。 “什么?哎,这个家伙……”公西琰听完公公的回禀,微微一叹,只开了窗,向东方眺望。想来珏弟是想要去寻找钟离然那年在东边盘州和久长的足迹罢,只是…思及此,公西琰微微皱了眉。他不是没有调查过钟离然曾经做过什么,盘州大受欢迎的说书先生、久长小渔村里带着新生儿的父亲,只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却不知是何许人氏。若说是与钟离然同行的小菁,这不可能,他派心腹查证过,直到下葬之时,小菁都还是一个尚未破瓜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那个名为钟离阳的孩子的母亲呢?公西琰也曾猜想过,毕竟钟离然与常朔来自同一个地方,有没有可能是钟离然亲自诞下了孩子。这几乎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了,一路上查不出有其他女人陪伴的钟离然,与其他女人诞下婴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为此,他试着试探常朔,可是从常朔的话语里丝毫听不出钟离然也同他一样,或者说腰间有蔷薇纹记的迹象,而那时钟离然也已经下葬…这件事,也就只好这样搁置着,没有办法得出一个定论,更无法将这个猜想告诉珏。如今,珏弟亲自探行当年钟离然走过的路途,不知是否会探得当年一二事?只怕孩子一事,珏此行是不会轻易放过的罢,事情若真如同自己的猜想一般,那……“派人暗中跟着懿王,必要时,将他带回京城。记住,务必保证懿王安全!”“是!”暗卫受命而发,这一回,自己不应阻拦珏去探寻关于孩子的真相,事情十有八九正如所想。有些事情,虽无法挽回,却早晚都要去面对,还是干脆一些为好,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 盘州闹市依旧,大大小小的茶馆里,提到那年从天而降的年轻白面说书先生,不少听书成痴的故事迷们都还印象深刻;当年钟离然说的、卖的故事本如今广为流传,大多一传十十传百,有的被改编成了各式各样的传奇演绎,有的精彩桥段甚至被搬上了戏台,在伶人戏子咿咿呀呀的腔调里,锣鼓铿锵的戏台子上,描绘着惊心动魄,荡气回肠或是缠绵悱恻,引人入胜的图景。台下观众流连其中,如痴如醉,随着戏哭,跟着戏笑;只一人,不停摩挲着手中高价购来的那年神秘说书先生卖出的故事原本,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小心的将书揣进怀里放好,静静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离场,抛下身后一片掌声雷动、欢呼喝彩。 公西珏循着记忆,来到那座宅子门前。宅子已被封多年,部分脱落的封条在风雨之中簌簌飘动,其上的墨迹早已模糊不清,甚至染上了其他的污迹,看不出原样来;木门上的漆更是脱落得不成样子,轻轻一触,便又掉下许多,露出里面无人养护已经有些腐朽的木芯……多年过去,当年的新宅成荒,公西珏抬手,揭去了早已不成样子的封条,推门而入。 ☆、第五十章 怅恨(下) 石板缝隙里冒出的杂草泛着青绿的颜色,偶有那么一两朵淡色的小花,藏在茁壮的枝叶之间。原先院子主人种的花花草草早已成为枯枝败叶,看不出曾经的芳菲英华。离离青草连丛成片,成为这一片荒芜里最蓬勃的生机,不知是否知晓这里曾经的袅袅炊烟和无限的希冀盼望。 那夜发生的一切渐渐与眼前所见重叠在一起,那个名唤小菁的姑娘魂散剑下,那时钟离然眼里的破碎,不知何时尽数扎进心口,随着时光流转愈发明晰锋利,一寸一寸深入血肉,叫人难以忽视每块碎片的锋利,每块破碎的形状,属于每丝碎裂绵长无尽的疼痛,一刀刀,凌迟魂,燃尽魄。曲已终,人何留?也许从那个时候,一切便开始崩塌坠落,永去无回。 推开刻满风霜雨雪的木门,年久失修的吱呀声突兀不已,刺耳异常。飞舞的灰尘在涌入的明亮里清晰可见,为终于有人来到这里而欢呼。厚厚一层灰让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白之中,轻轻一扫,纷纷掉落。案上摊着一本还未来得及写完的故事本,墨迹半褪,其中不知尘封着什么样的故事。公西珏吹去其上的厚尘,呛咳之中,捧起书来,临案静阅,一看,便是半日,也无知无觉。书里确是闻所未闻的趣事,却不知结局,是个什么模样?端详着那有些蹩脚却工整的字迹半晌,忽然别过头去,却已经无法阻挡墨迹被水渍晕开,朵朵成花。 卧房里亦是落尘成冢,天色已暗,公西珏尝试多次,依旧点不燃搁置已久的蜡烛,只好出去买了一些,才让房间晕染上些许暖色。无视满床的灰尘,他直接坐在床上,手慢慢抚过每一寸皱褶。那个人曾经在此入梦安眠,不知梦里,是怎样一番光景……一夜无眠,枯坐天明。 第五十章怅恨(下) 久长。公西珏在心里默念这个地名多次,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却似慨叹。何留长久?当留不住的温暖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当一切成为追悔莫及的谬误,长长久久就不再是岁月静好的代名词,转而成为无尽煎熬的枷锁,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催人老去,青丝成雪桃面尽凋,一路相伴的,只有宛如严冬般寒冷入骨的空洞孤寂;或许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那少的可怜的回忆,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味摩挲早已褪色的片段点滴,不停的回想确认,怕极了岁月的风沙一点点将其侵蚀殆尽;直到有一天,苍老的形骸再也不能流连在过去的时光里,却不知,永久而眠是否能够解脱多年之前沉重的镣铐枷锁、炼狱苦刑。 夜已深沉,漆黑的天幕上有几颗星子安静闪烁,昏昏欲睡,小渔村也睡着了,偶尔两声狗吠,或许因为夜幕的凝滞厚重,听起来也带着些许渺远倦怠。钟离然他曾经出现在这里,从盘州远道而来,带着那个幼小的孩子,身边跟着一个以前自己府上的小丫鬟。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一留数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公西珏牵着乌矢,叩响了村民的家门,一阵响动之后,一切又重归宁静。 次日一早,隐瞒了身份的公西珏拜访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5 了村长,了解关于当年那个突然造访渔村的青年的事情。村长对此事也不甚明了,只是知道那个叫做钟离然的青年带着他的妹妹小菁来到村里,住进了村头陆婆婆家,一段时间后兄妹二人又离开了村子;月余后却又带着个婴儿回到村里,但是,谁也不知道孩子母亲的下落…数月后,兄妹二人带着孩子离开,说是要回盘州去…村长所言,与之前查到的相差无几,或许陆婆婆知晓其中原委?可是之前调查的时候,不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么?公西珏想了想,采纳了村长的建议,决定再去向陆婆婆打听打听。于是他向村长打听了更多关于陆婆婆的情况,知道了她中年得子,不久丧夫,独子叫做李志,几年前应征入伍,却杳无音讯,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现下自己也无法迅速查知这个李志的下落,不过这李志与自己年纪相仿…公西珏略略思索,便有了些主意。 “谁呀?稍等一下啊。”在院子里晾晒衣物的老婆婆听见敲门声,随意在围裙上揩干了手上的水,捶了捶有些酸痛的后腰,便去开门,这年纪,还是大了啊,不过,好在按照小然那个孩子交给的方法坚持下来后,眼睛变的好了许多。也不知到小然那个孩子现在身在何方,他那个可爱的小娃,也该有四五岁了吧……打开门,门外站着个牵着马的小伙子,标标致致,颇得眼缘。“孩子,有什么事儿吗?”“婆婆,晚辈从盘州而来,厌倦了喧闹的生活,听朋友说久长地处宁静海滨,故而想要在此休整一段时日,不知能否住在婆婆家里。”“是从盘州来的啊…好啊,若不嫌弃我这里,便只管住下来吧。”不知想到了什么,婆婆爽快的答应了。“多谢婆婆,多谢婆婆!是晚辈唐突了,这里有一些银子,以后还要承蒙婆婆的照顾呢,嘿嘿……”青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跟在婆婆后面牵了马进了院子,把马栓在院里。院子不大,乌矢进来后,甚至显得有些拥挤。晾晒着的不多的衣物,竹编的箩筐簸箕,几个小菜坛子,一口有些老旧的水缸……这里,便是钟离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 ***************************************************************** 日子一天天过去,公西珏告诉婆婆自己名叫席珏,并很快的就与婆婆融洽相处,砍柴挑水等等无活不抢,学得快,倒也没将这懿王难为到哪去。他常常陪着婆婆聊天,在夏日的午后树荫之下,听着婆婆话家长,忆旧事,看着邻居送来的摊在架子上的鱼慢慢变成鱼干,一颗颗剥着豆子,扔进碗里……陆婆婆说,她的眼睛因为年轻时的过度操劳变坏了,大夫也看过,却不见好;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看清东西了,谁想,几年前村里来了一个青年,教给她一套按摩的方法,也不用吃什么药,渐渐的,这昏花的眼睛竟然清明起来,她的生活也方便了许多,现在许多事情也能亲自动手了。 “王爷要剐了在下,那便剐吧。只是阳儿还小,恳请王爷放过他…”“请王爷派人将他送到东边的久长去,久长最东边有个靠近逆泉的渔村,村头有个婆婆…”记忆深处的话语一瞬间再次翻涌上来,涌入脑海中的画面敲击得公西珏一下子变了脸色,忘了手上的动作,愣坐在那里。“怎么啦席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休息一下吧…”“我没事,”公西珏放下手中的豆子,抬起头来,“婆婆,那个青年可是有一个妹妹,还带着一个…孩子?”他心里面懊恼不已,自己怎么才想起来啊!!中间可是有好几年的时间!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想不起来,不,或许…是不敢想起来……“你可是认得那个青年?!”婆婆心里先是一阵惊喜,不过,这阵子惊喜很快就被后来的疑惑取代。眼前这个叫席珏的孩子认识小然?可他怎么知道小珏带着孩子?孩子可是小然到了这里以后才生下来的,当初,也是小然月份大了自己才渐渐看出来的啊,莫非……“婆婆,那个人是叫钟离然吧?他的妹妹是叫小菁,没错吧,我是他的亲人啊,我已经…寻找他们好多年了,却一直找不到,后来我听朋友说在路上遇到过小然,他还带了一个孩子,原来他们是到婆婆这里来了吗?”此刻公西珏渐渐冷静下来,转念间又想到久长除了地处偏僻之外,还有一眼逆泉在此。当初,为了躲避自己的追捕,钟离然先是逃到了盘州,再又辗转到了久长,可若论偏僻之处,除却久长还大有可选之地,可为何偏偏是这久长?难道真与那眼不知是真是假的逆泉有关?!婆婆听完他的说辞,原本疑虑的心稍稍放下。“原来你是小然的亲人啊,哎呀,这可真是缘分呐!小然出发的时候告诉我是要回盘州去啊,难道你没有去盘州找他们?这都过了几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搬到别处去…”“婆婆,我…我去盘州找过了,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啊!”“怎么会啊,你什么时候去找的他们啊,再说了盘州城那么大……”“婆婆,请您告诉我,当初他们为什么来久长啊?”“席珏,你先告诉我,小然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小然,他…他是我的…爱人。”婆婆一怔,一时感慨无言,只看着眼前年轻人逐渐黯淡下来的目光,以为是久寻爱人而不得的失落与想念,原来这就是那个孩子的父亲啊…微微一叹,婆婆继续道:“…你不知道吗?也对,这样的事情,想必谁也想不到吧。他来到久长之时,已经怀有身孕,起初我也不知,后来月份大了,我才知道,他即将以男子之身产下孩子,个中危险艰难,不言而喻。但久长逆泉,最终还是让小然在一番挣扎煎熬之后,平安生下了一个男娃…他们出发回盘州时,给孩子起名为钟离阳。” 婆婆凝视着瓷碗里一粒粒饱满青色的豆子,兀自陷入了回忆之中,把记忆之中依旧鲜明的往事娓娓道来,不曾注意到眼前之人的异样。一语毕,一转眼,才看见面前年轻人惨白得骇人的面色,如同被一瞬间抽走了魂魄。婆婆被吓了一跳,一时间也忘记了反应。眼前之人在突如其来的怔愣之后,在一片令人心慌的冗长的沉默中微微颤栗着,面无人色;许久,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先是飞快的转了几下,又霎时瞪大,像是不能理解;紧接着,呼吸开始紊乱,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不能自已一般一下子从小竹凳上跳起来,状若癫狂。“啊!!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婆婆,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在骗我…这怎么可能?!哈哈!怎么可能?!我不信!!不信……”撕心裂肺的嘶吼声爆裂在原本的安静祥和之中,惊动了邻居们,连忙过来一看,却都像陆婆婆那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六神无主,只有愣在哪里。公西珏疯掉了一般,整个人站立不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6 稳,面红耳赤,额上、臂上青筋暴起,一双凤目更是红得可怕,“婆婆,你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他疯狂的晃动着眼前的老人,理智早已消失无踪,只觉得之前听到的话语带着极为滚烫灼人的温度,在自己的脑子里,身体里不停的乱窜,烧得自己肝肠寸断,五内俱焚;心脏爆裂、头脑溃乱的痛苦让他急欲逃离,却完全无法找到发泄的出口,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裂,化作齑粉,哪里还知道所见是何人,所谓是何事呢? “冷静一点啊,放开陆婆婆,你疯了吗?冷静一点啊!”村民看着几欲昏厥的陆婆婆,终于反应过来大事不妙,急忙上前去,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丁竟费了好大气力才把这个完全陷入癫狂的年轻人与陆婆婆拉离开来,可这疯子居然不死心,手脚并用的不停挣扎,嘴里不停大声嘶吼着,“这不是真的!!!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整个场面乱成一团,众人无奈,只好将他连拖带拽的扯走制住,这才把陆婆婆从魔爪之下解救出来。“放开我,我要去问婆婆,这不可能是真的,不是,一定不是,快放开我,放开我啊!!!”被制住的人用嘶哑的声音疯狂叫喊着,挣扎着,不知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几个人眼看就要压制不住了,只好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后颈,公西珏还想挣扎,却一下子浑身脱力,头脑沉重,无法凝聚溃散的神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呵呵,果然是这样,果然是。一切都错了,错得太离谱。与常朔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他,怎么就没有具备孕子能力的可能?!算算时间,当是哪年秋狩之时吧,他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寻找逆泉,平安的诞下孩子吗?……那个叫做阳儿的孩子,竟然就是他亲自诞下的、自己的孩子,现在细细想来,眉眼之间除了与他的相似,剩下的,不就是自己面容的影子吗?…后来,那个孩子,却夭折在自己的府中…他该有多么伤心绝望。是啊,那时候,早已没了呼吸的他,还把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呢,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能够再伤了,病了呢…可笑…苍天啊,一切竟是如此的可笑。一切都已时过境迁不复还,那些当时无意无心的事情却在如今攒在了一起,连珠成串,把其间的疑惑扫除之后,露出的,是原本该欣喜若狂,如今却痛入骨髓的了悟。 *********************************************************************** 醒来时,公西珏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被弄回了王府,皇兄,可真是费了一番苦心呐…记忆刹那间回笼,冰冷绝望从梦里决堤,将清醒时的每一分每一秒也淹没了,裹紧了被褥,即使是在夏天,也丝毫无法驱除身体彻骨的寒冷。一切都,无所谓了;自己,也什么都没有了。太医把过脉后,便回宫向皇上报平安,公西珏屏退了担忧不已的下人,独自待在房间里。寒冷刺骨的痛苦从角落里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将公西珏包围,争先恐后的涌进他的身体里,肆意撕扯着每一条神经,冻结着每一滴血液,让他渐渐麻木,无法动弹。阳儿的哭声萦绕耳边,无法停歇,他多么想抱抱他,轻声安慰,为他哼唱摇篮曲,直至天明;那个紧护着孩子的枯瘦身躯就这样静静的躺倒在窗边的地上,他多么想将他拥入怀中,温暖他冰凉僵硬的身躯,呼唤他,看他睁开曾经明澈美丽的双眼,拭去滑落脸庞的泪水…他是多么想,天知道他是有多么想…… 本以为痛得麻木的心却再一次能够品尝到那种滋味,新的旧的,每一丝苦涩,每一缕怅恨,每一个绝望,每一份令人发狂的想念,甚至每一刻甜蜜的幻想。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他恨自己,恨极了,恨到无力…夜晚是可怕的,每一次午夜梦回,都是一次煎熬,一种酷刑,一个炼狱。 在外面一直守着的府中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就这么守着。直到天色已暗,明月上枝头,才听见房里传来男人低沉压抑的呜咽痛哭,融入无穷无尽沉沉的夜色里。 ☆、第五十一章 醉生 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如同要燃尽整个夏的生命一般的粉艳红靡之间,从不会缺少蝶舞蜂喧,在一团团绚丽得刺眼不似真实的妖冶醉香之间,日复一日的开着盛大的舞会,不知道花下一人成日盯着这蔷薇花丛,凤目映霏红之颜色,细看却无其蓬勃生韵,正如殷红飘落平静无波宛如一潭死水的幽幽墨池,不知昼夜,不晓日月,只落得蔷薇依旧,斯人憔悴的痴守。直到一日,那个人注意到了微雨之后花下潮湿的土壤,凝视半晌,不知是在看其上落英点点,亦或是别的什么。突然,此人一下子跪倒下来,伸出双手,开始疯狂挖刨花下润湿的土壤。不一会,便衣衫脏污,挖到尖利石块的双手也鲜血横流。 带着一干人守在不远处的管家王达见状急了,王爷蹲在蔷薇花架下面几天了,不思茶饭,不问世事,不知昼夜,怎么劝都只沉默,实在被惹烦了,也只吐出简简单单一个听不出是喜是悲的滚字。总不能看着自家王爷这般水米不进,日复一日消瘦下去吧?有人看不下去了,对他说:“王爷,咱们知道您心里难受,但如果您不吃些东西,还能一直看得了这蔷薇花吗?”闻言,公西珏一顿,总算喝下一些粥去,复又沉浸到蔷薇的世界里… “王爷,您在干嘛?要做什么让奴才们来做就好了呀,仔细伤了手哇!”王达正要出手阻止,只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道:“黏土,本王要黏土…”“是是是!王爷您歇着,奴才们这就帮您挖…还不带王爷下去处理伤口!”小厮还未动作,只听公西珏怒斥道:“滚开,本王就在这里,等你们挖完!”“王爷息怒啊,奴才这就挖,这就挖……”王达心里纳闷了,王爷这些天来总算是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可一开口就非要这黏土不可。他猜不透王爷的用意,只好叫人拿来锄头铲子,带着小厮翻开那落英覆盖的泥巴,找寻藏在更深处的黏土。 公西珏在一旁静静站立,丝毫不理会一手的伤与脏污,原本死寂漆黑的一双凤眸里,不知怎地冒出点点萤火一般微弱的光,若有若无的点亮一眼幽潭,却不是释怀那般的明澈,而是透着闪烁的疯狂,在悄悄的滋长蔓延。“你等着我,然,等着我。”。 除了几个从官窑里叫来的工匠,没人知道公西珏在做什么。众人唯一知晓的,只有工匠战战兢兢领了赏钱迫不及待如逃也似的离开王府时的恐惧慌张。之后,没有人知晓原本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满目神采的王爷如今为何又将自己锁在房里闭门不出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7 ,为何不再理睬那些命人种下的满园蔷薇,为何严令不许任何人打扰,连饭菜都只能放在门外,去问略知一二的管家王达,得到的回答,也只有充满担忧的摇头叹息。 “然,你还是不想吃饭吗?可不能一直睡,这样可不好哦…”床榻之上,被褥之中,公西珏紧紧拥着怀里的人,细细摩挲着他的面庞,宠溺一般的言语,还有细密缠绵的亲吻。梁上,潜伏着担忧不已的公西琰派来的密探,静静看着房中发生的一切,难以察觉。半晌,待公西珏与怀中人温存够了,小心翼翼的将被褥尽量轻的掀开,复又盖好,起身取饭之时,梁上之人才轻巧跃下,一探究竟。被褥半掩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待走进了,密探不由被吓了一跳。床上的哪里是什么人,只是一个陶俑罢了,栩栩如生,看得出眉目如画,脉脉含情,竟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若不细看,连自己都险些被蒙蔽了。王爷他,究竟在干嘛?来不及多想,密探随即旋身而上,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取了饭菜回来的公西珏,自然不知之前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全身心的投入属于他和然的二人世界里,为床上之人悄悄掖好被子,生怕将“他”吵醒。 ******************************************************************** 公西琰听完来人的禀报,一时间百感交集,心痛不已。一旁的常朔将这段时间关于公西珏的事情前后贯穿起来,也明白了是何事再度伤他至此,小然竟然经历了和他一般的遭遇,那个来自蔷薇的诅咒啊……心下一痛之时,身旁之人的一双大手无声的握住了自己的,霎时,心里便好受了许多,然而,有些伤痛,尽管有伊人相伴同当,却还是能将心伤得鲜血直流。这个公西珏,怎生就这般愚蠢懦弱呢?小然生时不懂珍惜,小然溘然长逝之后虽幡然悔悟,却又这般的糟践自己,沉浸在过去的幻想之中无可自拔,唯独不敢面对自己亲手造成的现实…… 公西琰知道常朔在想些什么,将他拥入怀中,却也免不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忧与不安。公西玹气数已尽,作了一番无谓的挣扎之中,被围困的军队用巧计生擒,如今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可珏弟这个样子,又怎么去审理公西玹一案呢?哎,这事,只好自己来了,不日之后,当年事情的真相,便可真真正正,水落石出。常朔曾对自己说过一个让自己心中发凉的可能性,但愿,公西玹当年没有布下如此大的一个损人不利己的局,而常朔,他真的只是多虑了而已。 ☆、第五十二章 梦死 北越丰泰十年,叛党羽王公西玹在潜逃多年后,于西北郢州被抓捕归案,押回浩京,至此,数年前举国震惊的羽王通敌叛国勾结西晏引发战乱一案如今算是告一段落了。人人都说,恶有恶报,这公西玹的报应总算是应验了。与之一并被人们重新提起的,还有南安废帝成宇泽勾结公西玹绑架谋害李相之子、懿王伴读李风桐一案,个中始末缘由更是传得神乎其神,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哈哈哈!你们怎么不去死?!我是要让你们兄弟俩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就算没拉你这狗皇帝下水,拉个公西珏当垫背的,也算赚了!!不错,不错!啊哈哈哈哈!!!……”大牢里公西玹尖利疯狂的叫喊声一直在耳畔回响,审讯完毕后,是怎么回到寝宫的,公西琰自己也不知道。人越怕什么,事情偏偏就是怎么着。那一年有着成宇泽或者说是钟离然笔迹的书信,竟然是公西玹不惜重金请高人模仿钟离然笔迹所书,而钟离然,自己便是受害者之一,更别提什么参与谋划绑架加害李风桐了…自己当初的决定也成了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谬误,什么顾全大局啊,不仅让一个无辜之人枉死,还将一个无辜婴孩、自己的侄子的性命也搭了进去,任由事态发展,以至于珏弟到了如今这般活在幻想里,乃至苦劝无果的颓唐癫狂。而自己,又要如何将大白后的真相告诉珏,又要怎样面对常朔呢?公西琰苦恼不已,连连叹息,揉着发疼的额角,该来的,总是要来,无论你如何躲避;而这,也是自己和珏弟的报应。“去把懿王叫来见朕……”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珏弟说这件事,但是,珏毕竟是负责审理此案的人,几年前是,如今也应该由他把这桩重案继续审理完毕,若是虎头蛇尾,有始无终,那究竟成何体统? 长时间闭门不出的懿王公西珏面色中透着病态的苍白,他早已经不在意当年钟离然是否伙同公西玹谋害李风桐,五度春秋,在看清自己的心后,有些东西,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朝堂之上,许久不上朝的他只静静的立在一旁,眼帘低垂,并没有注意到正唾沫横飞的大臣们在谏言何事,孤影似乎就要结上一层寒霜。今日上朝,公西琰本打算与他和大理寺卿等臣子共同商定对公西玹的刑罚,然而此刻公西珏却如此的心不在焉。罢罢罢,公西琰只好先征求其他大臣的意见了,也不知那日对他的一番苦言他听进去了没有。经过讨论,最后还是定下了何时何地如何将公西玹正法。 ******************************************************************************* 还未走到府门前,便发觉府中一角腾起滚滚浓烟。公西珏面色一变,赶忙冲入府中。“王爷!不好了,您的卧房那边走水啦!”“什么?!”公西珏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然,然他还在里面啊!“小然还在里面,你们快去救他啊!”不顾众人的惊愕,向着滚滚的火光狂奔而去,眼看就要冲入火场。所幸王达等人眼疾手快,迅速反应过来,牢牢将王爷抱住,这才阻止了方才的惊魂一幕。“王爷里面没有人…”“你们胡说些什么,小然他还在里面,还有孩子啊,放开我!!”此时此刻,公西珏开始狂躁起来,疯狂的朝着燃成一片的屋子喊叫:“然!快出来啊!!钟离然!!你快出来!!!”闻言,王达心中彻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由一阵悲痛心酸。“王爷你清醒一些,里面没有人!没有人啊!!”“滚啊!!你们给我滚啊!…快去救他,你们快去救他啊!!求你们了!!!”。火势迅速蔓延,瞬间吞噬了整个房屋,任凭一桶桶的水泼下去,也丝毫不减熄灭之势。 “啊!!!”在丫鬟的惊叫声中,熊熊燃烧的房屋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不!!!”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彻云霄,王达此刻能感觉到紧紧抱住的王爷在狠狠的颤抖着,不由一阵唏嘘心痛,火光之中,老泪纵横。老天啊,这都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8 是什么事儿啊…他们一直不敢松手,害怕王爷做出什么傻事来,直到大火终于燃尽,一片焦黑的废墟之中,什么也不剩。 大火之后,众人皆精疲力竭,公西珏赶走了王达,跪倒在一片废墟前,完全不觉膝下土地滚烫的温度,痛哭不已。“然,你回来呀,别丢下我一个人……”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在焦黑的土地里,因为滚烫的温度蒸发成为一片白雾,转瞬之间,消散无踪。许久,拖着两条烫伤的腿,踉跄着走入残垣断壁之中,细细找寻着碎掉的陶片,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残片包裹起来,视若珍宝。 懿王府中众人都说,一场大火烧掉了邪魔,王爷又恢复了理智,这些日子,连公西琰也觉得珏弟变了不少,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神采奕奕,那个北越人人景仰的懿王,又回来了。虽说依然有些沉默,却总算是摆脱了那段阴影,公西琰由衷的为他高兴,便再一次委以重任,让他去施展自己的才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羽王公西玹通敌叛国,蓄意谋害他人性命,穷凶恶极,罪无可恕,于三日后菜市凌迟处死,钦此。”“哈哈哈!!公西珏,想必你现下也是十分享受的吧?!怎样?当初,我料定了你会选择李风桐,而杀死李风桐的屎盆子扣到成宇泽头上,料你也不会放过他…啊哈哈,不管你现在究竟爱的是谁,这爱别离或者是求不得的滋味如何?!就算你昭告天下,还了成宇泽清白又如何?!怕还是生不如死吧?!哈哈哈……”公西珏不再听眼前这个疯子的话语,转身离去。凄厉的笑声渐渐远离,羽王余党被迅速的铲除歼灭,人人只道懿王威武,却没有人注意到天牢走道里,大步离去、衣袖生风的公西珏面庞之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 又是一年中秋月圆佳节时。公西珏以身体欠安为由推掉了皇兄的宫宴,公西琰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段时间大小事务拉拉杂杂,可算是累苦了珏弟,便准了。这一日,公西珏竟然让新来的管家带着大家到酒楼去过中秋,说自己晚些会到场。大家于是欢天喜地的去了酒楼一顿饕鬄,府中只留下看门的寥寥数人。 公西珏拎着一壶酒,来到院里石桌旁。桂子飘香,晚荷几许;月轮依旧圆,清辉却寒凉;池里游鱼也还曳尾,池塘边怪石也还静立,只是那年池畔素衣墨发的伊人,却早已不再。酒入愁肠,寒冷依旧伴。他站立在池塘边,凝视着塘中涟漪圈圈,似乎看到那个人回过头来,对着他淡淡一笑。公西珏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触摸,触及水面之时,水中的影子却渐渐模糊了,融化在流泻而下的一片银白的月光里,不复影踪。他长长太息,伸手入怀,掏出一包粉末,尽数倾倒入酒壶之中。“然,对不起,对不起…求你,等等我……”公西珏为自己斟了一杯美酒,举杯邀月,复又倾饮入腹。“我知道你恨我,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怕是,怕是要纠缠着你到底了…对不起,然…”泪水在不停的流,如同决了堤一样。可是,他却又笑得欣慰安然,宛若漂泊已久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归宿。书房里,书桌上,静静躺着一封呈给当今圣上的书信,自己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但愿皇兄他们,能够原谅自己的自私。前段时间的作为,也算是对自己,对皇兄,对社稷最后的交代… 原来,他竟然疼痛至此么…如果当初自己犯下如此大错,如果当初他们不曾错过,如果…腹中百千把刀正在疯狂的搅动,公西珏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前重重倾倒,拥抱满池的银辉闪烁。身体在冰冷的池水中不断的下沉,失去意识之前,公西珏看见漫天绽放的火红的蔷薇,那一种铺天盖地飘飞绚烂的嫣红,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无比耀目,灼伤灵魂,却让人如同飞蛾扑火般无可抑制的贪婪嗅着无边无际的芬芳,张开双臂拥抱这不知是天堂还是地狱的火红,就算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哪怕永世不得超生,也无怨无悔。 最后的一丝涟漪渐渐平静下来,被惊的池鱼又慢慢归拢来聚在一起。圆月高悬,良辰美景,不知醉倒多少眷侣,千里共婵娟?浩京城里,喜气洋洋,欢闹一片,大街上商贩叫卖吆喝声不断,游人络绎不绝,一如多年之前。人们也许偶尔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有些事情,如果当初不是那般,是否就能躲开最后的无奈长叹?但是,如果毕竟只是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过去的,便只能成为过去,在太息之中化为风沙,飘散在无情的岁月里,再也找寻不见。 《何太息》第一卷(上部)黑云压城城欲摧完 作者有话要说:  ps:如果想看be的童鞋就可以不看后面啦~ ☆、第五十三章 重生 第二卷(下部)道是无晴却有晴 第五十三章重生 眼前光影交错跳动,一幕幕清楚的、模糊的、忽明忽暗似真似幻的一闪而过;耳畔似乎有什么奔跑着呼啸着滚滚而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遭似乎逐渐安静下来,偶尔听得朦胧的话语声,如同耳语,又若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缥缈虚幻。 “……”“…别吵,王爷已经歇下了……”“事关紧急,王爷怪罪下来,你我担待不起……”意识慢慢凝聚一体,缓缓沉淀下来,感官也渐渐清明起来,好似前一秒还在无穷无尽的混沌闷痛之中,下一刻就突出水面,久违的清新空气一下子涌入肺里,公西珏醒了。四肢躯体残留着疲乏,酸软不已,脑袋还一下下的跳着发痛。睁开似乎粘连了很久的双眼,入眼的是一半隐隐投着清辉,一半没入黑暗的帐幔,窗外,似乎月色正好。难道,自己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不及伤悲,公西珏便意识到了异处。自己的卧房在那场大火中燃烧殆尽,之后也无心重建,将就了偏房住着,而当下自己置身的房间又是哪里呢?等等…… “叫他进来。”守在房门外的人一惊,在几乎不可察觉的停顿后低声回答:“是。”木门轻轻被推开,来人很快进到房间里。隐约可以看到床榻上的公西珏披衣坐起,面部却隐在了朦朦胧胧的暗色里,看不真切。“说,这么晚来,所为何事?”“禀王爷,属下在盘州城内查到了成宇泽的踪迹。”“什么?!”跪在地上的人听见懿王的话语里包含的像是无比的惊异,心下诧异,却又无从揣度。房间里本被打破的安静又恢复了,笼罩在一起。“…你先下去吧,这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是!”。 待来人出去之后,原本靠坐的公西珏像是坐不稳一般剧烈的晃动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49 了一下,他跳下床来,连鞋子也顾不上要穿,手忙脚乱的点燃了油灯。他将灯举起来,撩起裤腿,原本膝盖、小腿上烫伤的疤痕不见了,皮肤平整如初。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有些不敢相信,公西珏甚至拿不稳手中的灯,油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应声熄灭。“王爷,没事吧?!”“没事,本王要睡了。”自己真的回到从前了吗?在毒发落入水中气绝身亡之后?这是否意味着然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啊?一连串的疑问惊诧如惊雷般在公西珏脑海里炸响,自己不会在做梦吧?像是确认般的,他在房间里兴奋地走来走去,在自己身上有捏又掐,就算是空梦一场,也好过万念俱灰,足以让他重获新生。 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他猛地推门而出,看着自己还完好无损的卧房,喜极而泣。守夜的人不明白王爷这是怎么了,身着亵衣,披头散发,大半夜的跑出房门手舞足蹈,又哭又笑的,看来,李公子的死,对王爷打击确实很大……天还没亮,折腾一阵回房后的王爷,不足片刻便又出来了,只不过这回他穿戴整齐,神色无异,火急火燎叫来几个下属,骑了快马匆匆就往盘州去了。大家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好妄加猜测,该做啥做啥。 不足一日,公西珏已带着数人飞驰抵达盘州城。正值灯火初上,明月现枝头之时,他带着人马放轻了步子,来到钟离然落成不久的新宅前。宅门尚是崭新的,与多年之前头一次来时别无二致;门前吊着的灯笼仍然亮着,缕缕流苏偶尔随风而动,似乎当年的风雨,从来不曾来临。暮色中隐约可见从宅子里袅袅腾起的炊烟,他们是要用晚膳了吧…公西珏的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不可抑止,就连在战场上身陷险境,面临生死拼杀时,也不曾如此紧张过,宛如未经世事的稚儿,手心汗湿,紧张不已。等终于鼓起勇气抬起手来,却又在敲下的一瞬间顿住了。自己此刻又该以什么理由去见然呢?还以这幅架势?兴师问罪么?怎么可能啊,荒唐……探望?不对不对…哎呀要如何是好呢?心中焦虑矛盾不已的公西珏只皱着眉负着手,在一座看不出名堂来的宅子门前不停打转,几个手下看见自家王爷这幅怂样,不禁面面相觑。以前王爷这般模样,他们简直是想也不敢想啊! ☆、第五十四章 夜探 这两日盘州城内算是出了件奇事儿,原本大街小巷贴的到处都是的南安废帝南安侯成宇泽的通缉令一夜之间都不见了,有好事者问“知情人士”,得到一个此案误勘,成宇泽实被冤枉的答案。可这样的事情,在盘州城,可是前所未有的啊!其实不止盘州城,整个北越大小城镇都是如此,那通缉令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得干干净净。 之前,与画像上非常相似的钟离然一度受到一些眼尖之人的指指点点,甚至有人觉得画像上的人与不久以前大受欢迎的说书先生很像,很快就怀疑这通缉之人就是钟离然。小菁一度为此担惊受怕,好在钟离然不知什么时候怎么弄来了户帖,似乎他与通缉令上的人相貌相似只是一个巧合,虽然一直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但他还是以钟离然这个身份在盘州城内安顿了下来。 “王爷,今日午后钟离公子要在城南书茶馆儿开讲什么…呃…聊斋志异了。”“本王知道了。”王爷自打那日下令速速撤除通缉令后,又没了动静,愣是在这盘州城里待了好几日,只交代他们几个时时刻刻关注换了个名儿的南安侯,连夜里也不放过;更有甚者,近几日来还向他们温习讨教荒废已久的轻功,大练特练不分昼夜,好在进步还颇为明显,不然王爷若是急了,还真够他们几个喝一壶。估摸着王爷他呀,哪天怕是要亲自夜探钟离府喽… 公西珏早早地就抵达了书茶馆位置颇佳的雅间坐定,将大堂中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不一会,开讲之前,馆中爆满,小二张罗着为来客安排位置,端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而钟离然说书的位置,似乎在堂中搭设好的帘幕后面,叫人看不真切。公西珏不由有些微微的失望,不过较之重生之前,这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重活一世,至少钟离然他还活着,至少,自己还有赎罪的机会。 正失神间,听得堂中抚尺清脆一声响起,原本喧闹的满堂听客立时安静下来,钟离然开讲了。钟离然哪里记得完《聊斋》将近五百奇闻异说,囫囵记住的,也只有一小部分。可这一小部分也算是绰绰有余了,什么咬鬼捉狐男生子,在尽情发挥,就让在座各位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堂里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或是连连低叹。公西珏听着这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听不进故事的曲折巧妙,满心都是抑制不住的悸动。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藏在衣袖下的一只手攥得紧紧的,浑然不觉在广袖上抓出了道道褶皱;另一只搭在木椅扶手上的手也紧紧的扣着边沿,显得极不自然。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帘幕后面模糊的身影,目光热切,似乎要将那薄薄的纱幕生生盯出一个洞来。“王爷?王爷…”下属充满疑惑的询问终于将他快要抑制不住的神智拉了回来,公西珏敛下双睫,掩去了方才面上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情绪,而这心里的澎湃激动,却是怎样也无法稍加平息了。“…欲知事后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今日就说到这里,谢谢各位前来捧场…”时间快马加鞭的溜走,很快,一下午的书便说完了。茶馆里客人渐渐散去,帘幕后的身影也收拾了书卷,起身离开。公西珏心下一惊,连忙跟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又在即将追上那个身影时忽然间顿住了双脚,就这样目送那个素色的背影离开,在西斜的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直到走出视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是夜,钟离然宣纸上落下了最后一字,搁下毛笔,检查校对了一番,待墨迹干透,从案前站起身来,舒舒服服地大大伸了一个懒腰,洗漱之后,很快便睡下了。公西珏躲在暗处,看着窗前那个身影,觉得白日里无法自控的烦躁以及按耐不住的急切终于在再一次看见他的身影时慢慢平息安宁,正如同久旱逢甘霖。房间里,油灯熄灭,公西珏又耐心等待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才小心翼翼的潜入房中。揣在身上的迷烟他并没有使用,虽说下属告诉他,这小筒里的迷烟有暂时把人迷昏过去的功效,而昏睡一阵之后,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危害;但是,他还是没有使用,宁愿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 公西珏轻轻踱近床边,钟离然安静的睡颜就这样再度闯入他的眼帘。清美如画的眉眼恬淡舒展着,多一分便趋往阴柔,少一丝便略嫌刚硬。挺立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微微抿起的淡色双唇,胸腔随着平稳的呼吸规律的起伏着,不紧不慢…夜色为他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0 的面庞蒙上了一层轻纱,不知梦里,眼前人又在做什么呢? 他的目光描摹着梦中人的脸庞,一寸一寸,唯恐漏掉了每一处细节。一阵发烫的酸涩涌入公西珏的头脑,一下子又冲进了眼眶,盛敛不住,满溢出来。他极力压抑着,安静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阻止因为哭泣而变得破碎的气息喷出,惊扰夜眠的人儿。公西珏慢慢在床榻边跪坐下来,静静凝视让他发狂的日思夜想中的人。忽然,钟离然开始不安的挪动身体,似乎就要从梦中醒来,公西珏连忙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快速思索着如何应对。还好,床榻上的人只是翻了个身,睫帘微微颤了颤,又恢复了平静。吁,有惊无险。 这一动,覆在他身上的被子便歪了一角下来,散落在床的青丝也垂落床沿。天气转寒,空气里开始泛起幽幽的寒意,公西珏放缓了动作,悄悄将被子拉回原位,仔细确认盖好之后,又将垂落的青丝轻柔拢回枕畔,触感冰凉。就像一瞬间被磁石牢牢吸住,一发不可收拾,他听见一片夜色里自己咚咚跳动的心脏,感觉到心房里阵阵的微颤,鬼使神差般,蜻蜓点水般吻上榻上人的双唇,轻柔得,如同乘着微风的丝羽划过水面,那微微荡漾的涟漪,来不及捕捉就消失无踪了。 再是流连忘返,许久之后,公西珏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再说,自己还要去看看阳儿啊…不知是否因为在床前跪坐得久了,他在跃出窗户的同时,竟然将架子绊倒,其上的花盆砸落在地,发出偌大刺耳的声响。这下可好,不仅惊醒了房中的钟离然,连其他人也惊醒了不少。“谁?站住!抓贼啊!!”更多的家丁被这喊声惊醒,纷纷提了棍棒,搜寻府中贼人。哎,今日是看不成阳儿了…公西珏懊恼不已,不禁暗骂自己愚蠢。趁着夜色的掩护,避开府中搜寻的众人,公西珏很快便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第五十五章 相见 一连半月,钟离府上多出来不少巡夜的家丁,钟离然心里不免担心,于是让小菁带着阳儿一起搬到了自己屋里,虽说那天夜里并未丢失什么东西,可还是小心为妙啊。这下子可苦了公西珏,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夜幕降临之后要想在不用迷药不伤人的条件下再溜进钟离然房里实属不易,只好趴在房顶上,掀开瓦片偷瞄屋里的情况。 阳儿会爬了,在钟离然宽敞的床铺上爬过来滚过去的追逐着小菁手里的小花鼓,咯咯笑个不停;累了就扑进大人的怀里把挂在小嘴边的哈喇子蹭干净,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挥着小手蹬着小腿咿咿呀呀个够,吐两个泡泡之后困意袭来,安安静静睡过去。每当此时,钟离然便放下手中的毛笔,从小菁怀里接过睡得正香的宝宝,怜爱地蹭蹭他的小脸,顺一顺他小脑袋上日渐浓密的软毛,轻手轻脚将他放进小床里,掖好小被子,方才回到案前,继续写他的传奇演绎,偶尔停下笔来,仔细推敲清楚了,满意了,复提起毛笔,一脸兴奋地疾书狂写。 公西珏几乎夜夜看得到此情此景,心里灌满了恬蜜的渴望,恨不得跳下去将这父子俩一同拥入怀里,揉入骨血之中,永不分离。直到钟离然困倦了,熄了房中的灯火,他趴在房顶再也看不清之后,方才讪讪离去。有时候恰巧赶上钟离然房中沐浴,木桶里,热气氤氲的水下白皙的身体,直弄得这房顶君子浑身发热鼻血奔流……要是让人知道了他们的堂堂懿王居然有这等趴在房顶乐此不疲偷窥的行径,怕是要当场石化。 在十多二十天的时光里,公西珏白天去听钟离然说书,晚上便趴在他的卧房上面观光,乐此不疲。王爷还真是闲的厉害啊,抛下大小政事置之不理,待在这盘州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不见王爷做些别的事情,只成日屁颠屁颠儿地跟着那南安侯到处跑,还生怕被南安侯逮住;恁他们绞尽脑汁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其他更加合理的可能性,只除却一个——王爷该不会是情移南安侯了吧?哎,只可怜了那尸骨未寒的李公子哟…不过这王爷的喜好,哪是他们这些下属能妄加猜测的呢?只要王爷从李公子的阴影里走出来就好,嘿嘿…… 只可惜,好景不长。从浩京加急送来的急件让公西珏皱起眉头,西晏军队大举犯边,皇帝诏他速速回京。他记得上一世公西玹勾结西晏出兵进犯北越的时间是丰泰五年隆冬,如今却才入秋不久,时间提前了将近四个月…难道说,自己重活一世,有些东西并不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出现了一些变数?思及此,公西珏心中微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即使是上一世从未发生的,他也自当全力以赴。许是上天垂怜,自己才能够重回五年之前,才拥有了改变一切的机会,自己断不能让那些乱臣贼子乱了断了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握在手中的希望。自己这两日就不得不回京了,只是在回京出征之前,他真的好想与钟离然见上一面。 ********************************************************************** “钟离,你可要加把劲儿啊,这段时日咱馆子里可是来了位贵客,包下了楼上那最好的雅间,每日都来听你说书,哎哟那气势…总之你可得好好加把劲儿啊,可有得咱们赚的…”“是吗…”他说怎么看这书茶馆老板近来欢天喜地的,搞半天是馆子里来了位财神爷,至于吗?不过…钟离然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这些个财大气粗的人,往往是提前花下重金购买自己手里的故事本先睹为快,哪里有这闲工夫每天都来听自己说啊,也不嫌吊着胃口累得慌?他一下子来了兴趣,不知怎地打算去会会这位日日来捧场却又不抛头露面的神秘“大”人物,兴许有什么意外收获,再碰上个知己呢? 这日散了场后,钟离然收拾完书卷,掀帘而出后,并未向往日那样出门离去,而是转身上了二楼雅间。本打算跟随钟离然离开书茶馆的公西珏大惊,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自己不是渴望见他一面吗?不如就趁此机会,见上一面吧,毕竟自己明日就要动身出发了,之后什么时候能再度相见,还是一个未知数。 珠帘因为来人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钟离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雅间之中的公西珏,心中一沉,自己怎么在这个地方遇见他?前段时间突然撤走的通缉令又是怎么回事?他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为了李风桐?还是别的什么?自己真的逃不出他的魔掌吗?阳儿和小菁现下是否安好?不过一霎之间,钟离然心中千回百转,疑惑丛生。公西珏闻声抬头,看见站在那里的钟离然,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面上的激动欢喜,抬手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1 为钟离然倒了一杯西湖龙井,“成宇泽,好久不见。你放心,我并无恶意,来,坐下喝杯茶吧。”“多谢王爷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完,钟离然泰然自若的在公西珏的对位坐下,“王爷日日来此捧场,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还不知王爷对在下说的书可还满意?”话语里,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态度,着实让公西珏心里一番苦涩,有苦难言。可是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伤了他,怕今天他肯坐在这里与自己说话,也是因为自己是王爷,他不得不与自己周旋吧…… 这边钟离然心里也不平静,既然他来了,就算自己的确有愧于李风桐,可说到底这陷阱也是公西玹设下的,可以说这公西玹是算好了公西珏会往里钻,自己也不过是被利用了…为了小菁和阳儿,自己也不能再软弱的忍着了,必须和他周旋到底。钟离然定了定神,心中登时生出一股勇气,且看这公西珏要怎样罢,自己奉陪到底就是了。 哪知公西珏竟然笑了,笑容里不知是不是他看花了眼,竟然含着一抹苦涩。“成宇泽,前些日子我在气头上,错怪了你…那些通缉令我也叫人撤回了,请你不要往心里去,对不起…”这公西珏今天是怎么啦?不仅一口一个我,还对他道歉…钟离然忘不了在落天河滩上公西珏带着浓浓恨意和狠戾的耳光,眼里迸射出来的寒光恨不得要将他撕碎毁灭一般…搜寻李风桐的那几日自己因无措心伤风寒侵体,大病一场,险些没了性命…“从前我将你囚禁在府里,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毕竟南安已经…我…哎……”钟离然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公西珏居然会对他说这种话?!那个冰冷孤傲又暴戾的懿王公西珏?!太阳可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钟离然心中无比震惊,他抬起头来,直直看进公西珏的双眼里。那里面没有往日的凛冽冰寒,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深邃,透着点点真诚,甚至…柔情的炽热?!天哪,什么啊,自己绝对是看花了眼。他这下子猜不透坐在对面的人意欲何为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坐在那里。为了避免气氛僵硬尴尬,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管他呢,先听公西珏怎么说吧。 坐在对面的人儿沉默不语,公西珏心里一阵失落。他定然是恨极了自己吧…自己当初怎地就做下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呢?如今也是追悔莫及…但上苍不是又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吗?钟离他原谅自己也好,恨自己也罢,不管怎么说,这个早就住进了他心里的人儿,他公西珏是要定了。任他道阻且长,自当愈挫愈勇!公西珏暗暗为自己鼓气,志在必得。“以前是我混账,对你做了一些大错特错的事情;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对李风桐的也不是爱…”“王爷究竟想对在下说些什么?”“我想说的是我对李风桐有的只是当初错认的友情,我并不爱他…”“王爷对在下说这些作甚?”“我…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来…”“呵,王爷您是在说笑吗?对李风桐他始乱终弃也就罢了,现在又对在下说这些,王爷您不觉得很可笑吗?”钟离然的话语里蕴藏着点点怒气,公西珏一怔,不由自主的望向那对眼眸,“对…对不起,我…我…我只是想…我们…”“王爷,过去的都过去了,王爷又何必执着于那些事情呢?风桐他是我的知交,还请王爷尊重他;还有,在下未曾谋害过他…王爷若真的想…想让在下放下,还请以后不要再相见了。请恕在下直言,今后在下不想与您再生任何瓜葛。在下身体不适,恕不奉陪。”说罢,钟离然起身大步离去。这公西珏又想做什么?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和他纠缠下去了,如今阳儿和小菁都不能出任何差错,这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懿王公西珏,还是早些摆脱为上。 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吗?什么叫今后不再相见?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他真的,如此恨自己吗?还是说,他想与自己断绝关系,好保全小菁和阳儿……公西珏眼睁睁的看着钟离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雅间。不,只要还有挽回的余地,终有一日,自己必要将他再一次拥入怀中。 ☆、第五十六章 感思 踏出书茶馆的大门,钟离然心里面一直很乱,一路上走得越来越快,恨不得要飞起来。直到回到家中,确认了阳儿和小菁都没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还对自己说出那些简直难以置信的话语,也不知道自己离开浩京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公西珏不会是受刺激了吧…钟离然不知道的是,公西珏的确受了不小的刺激,以至于现在做出诸多疯狂的举动;若他知道一连半月都有人趴在自己卧房的屋顶上偷窥,不知会有何想法。 钟离然将在床边爬来爬去眼看就要掉出来的阳儿一把捞起来,这小子,长得可真快呵,一天比一天沉。“咿~!”阳儿伸出藕臂指着院落中飞上飞下的麻雀,圆滚滚的小身子不停的努力往外挪,似乎想过去一探究竟。“阳儿也想飞吗?爹爹举高高,飞喽!”“哈哈哈~!”怀里的小肉球一下下的被抛到空中,落下来,又被稳稳接住,也不怕,只咯咯大笑着。小菁端了一盘点心过来,恰巧看见这一幕,会心一笑。阳儿一天天长大了,哥哥也乐在其中,这样挺好。那些曾经发生在南安,发生在浩京,在王爷身边的事情,只要哥哥渐渐忘掉了,就不会再伤心了吧…… 阳儿看见点心,立马就不要爹爹了,小身子在钟离然臂弯里一蹦一蹦的,恨不得马上扑到盘子里去。“阳儿这样不对哦,好吃的要先给爹爹吃才行。”阳儿捏着已经到手的诱人点心,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转过身子,将点心送进了钟离然嘴里。钟离然看着怀里眼巴巴的阳儿,笑了出来。“嗯,阳儿真乖,来,爹爹也喂阳儿吃一块~”拿起一块点心,喂阳儿吃下。 小家伙许是饿了,狼吞虎咽,嘴里一块手里两块,包子脸鼓鼓囊囊的,惹得小菁也笑了出来。擦去阳儿嘴角边沾上的残渣,兄妹俩唠嗑了一会,小菁便带上门出去张罗晚饭的事情了。 看着怀中的宝宝,今日的事情又浮现到脑海里,许久都不曾思考的问题也随之冒了出来。阳儿是他的孩子,可也是公西珏的。若是有一天,公西珏知道了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会作何感想,又会不会对这个孩子不利呢?不得不说,公西珏很有可能将阳儿视为妖孽,毕竟一个男生诞下的孩子,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想必很难被这个世界容下吧。“阳儿,叫爹爹,爹爹!”不管怎样,无论阳儿能否为世人所容,自己定会全心全意呵护他,给予他一个温暖的家,即使这个家里只有一个爹爹,也足以让他幸福的长大。“大~!大大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2 ~”像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心声一样,阳儿绽开一个甜甜的笑脸,露出两颗白嫩嫩的乳牙,吐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词。钟离然心都化了,狠狠地亲了阳儿的小脸蛋儿一口,深嗅一口软绵绵的小身子上甜甜的奶香,在一瞬之间,他觉得未来的生活,真的美好极了。有阳儿在,有小菁在,自己还畏惧什么呢?既然他们期盼着春光融融,草长莺飞,那么,就让自己成为他们世界里的太阳。 ****************************************************************** “老爷,这有一封给您的信。刚才府上来了位公子,说务必要将这信交到您手上…”还在吃早膳的钟离然闻言放下筷子,接过信来,信封上写着‘成宇泽亲启’几个遒劲有力的字。钟离然心中猜到八九分,“他人呢?”“那位公子说他还有急事,已经离开了。”他拆开信封,果然,这信正是出自公西珏之手。信中无非是为从前的事情道歉,解释李风桐一事,嘱咐他要保重云云,和昨天在书茶馆里说的没什么区别。这家伙,自己难道说的不够清楚吗?怎么昨天才说再无瓜葛今日就送了封信来。不知道他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可能是有急事要去处理吧。公西珏啊公西珏,真叫他摸不着猜不透。从前将他养作替身禁脔,肆意践踏,今日反过来赔不是嘘寒问暖却又是为哪般?“哎…”钟离然轻叹一声。仔细一想,更多的细微之处又重现记忆:从前面对他时,他的眼里除了冷漠,有时似乎还有那么星星点点的哀伤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有时云雨过入眠后,夜深人静之时,他会无意识地紧紧将自己搂住;有时他也会散发出那样一种不似真实的温柔…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有着一个怎样的过去;他的内心世界,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第五十七章 意外 十里军营,宵柝声声,寒鸦咕咕。大帐外更深露重,大帐内油灯孤焰,一人凝视着悬挂的地形图,思绪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已然凛冽的秋风一阵猛刮,掀起本就不算厚重的帐帘,一股脑儿冲进帐子里,甩得焰火猛地一跳,帐内昏黄的光线一下子暗淡下去,缓了好一会,才渐渐复明。 立在地形图旁的公西珏微微眯了眯眼,夜深了,倒是他,睡意全无。转过身,掀帘而出,寒意浓重的空气迎面而来,阔野之上,衰草连天,残月欲坠。驻地距郢州山林不远,他已经派人侦查过上一世公西玹藏身的那几座大山,可此时那里却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一整支军队了。不知是不是时机还不成熟,那公西玹还没有从南边的海路绕上一个大圈子,最后迂回到郢州境内那鸟不拉屎的大山里。公西珏颔首望了望不远处蛰伏在黑暗里的山群,也不知道,钟离然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信,阳儿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闹他的爹爹… 战事如火如荼的开展了一些时日,入侵北越的西晏军队正循着记忆中的路线逐渐落于下风,不久之后,便会被击垮溃逃,割让城池请和,偷鸡不成蚀把米。只不过…这场战争并未完全按照记忆走,翻出了些新花样。最初见到时,那个叫“火将军”的东西倒是真唬了公西珏一跳,迅速膨胀的火球,震耳欲聋的声响,滚烫骇人的温度,士兵死伤之惨状,着实是惨不忍睹。好就好在这“火将军”的数量并不多,一场战役里边见到几个就不错了…公西珏费了一番气力,查得的结果与皇兄一直在找的那个常朔脱不开干系,这新武器便是出自此人之手。听说西晏皇帝一直想从他手里弄来制作“秘方”,可总是碰得一鼻子灰,正是如此那震天响的东西才没有满天飞,否则后果可以说是不堪设想。公西珏猜不透常朔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上辈子对皇兄和自己唯恐避之而不及,如今却大摇大摆的凭着这威力颇大的东西声名鹊起,大捞了西晏皇帝一笔财…是不是过不久就要来找自己销卖这“火将军”了? 事情果然被公西珏说中,过了些时日,这火将军果然被卖到北越军中,只是常朔依旧不见首尾,神秘得很。不仅如此,‘西晏有神人,变出火将军’的惊天消息很快就散播到北越百姓的耳朵里,一传十十传百,有心人再添点油加些醋,这火将军恨不得能把一个王朝送上西天。一时间北越人心惶惶,朝廷官府也为安抚民心扫除谣言费了一番气力。 身处盘州的钟离然听到消息的时候,心中只有那么激动了。这造出炸弹的人很可能同他一样来自未来,因为某种原因来到了这个时代。紧接着,钟离然开始想这人就是常朔的可能性有多大。说实话,这几率比被陨石砸中的可能性还小得多,可他就是忍不住的兴奋着,激动着,弄得小菁都莫名其妙。最后,钟离然决定,不管此人是否是常朔,他都打算去西晏一探,毕竟有朋自故乡来,不亦乐乎。 钟离然下了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以前交通不便,路有大山阻拦,崇山峻岭之中道路蜿蜒,要进入西晏境内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如今北越西晏两国交战,战火纷飞,兵荒马乱。不管小菁怎么劝,钟离然非去西晏不可,最后迫于无奈,小菁只好千叮咛万嘱咐,钟离然倒是潇洒,轻车简行,将阳儿托付给小菁照顾,自己便火速上路,满是好奇猜疑,只想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作者在这里给大家拜年啦~ ☆、第五十八章 多舛 巧的是府里曾经有人多年之前几次跟着商队去过西晏,钟离然正愁不识得路,这么一来不是正好吗?两人于是购了快马,急匆匆的上了路。昼行夜歇,急匆匆的走了几日,钟离然一开始迫不及待的心也逐渐冷静下来。怎么越过两国边界绕开战火是个问题,如何通关进入西晏境内是个问题,就算到了西晏要怎么找寻那位神人还是个问题。意识到这些,钟离然脑袋都大了不少,思索了一会,他决定先停下来,按照随行的建议在城镇里置办了些货物,二人乔装改扮成了商人的模样,这才继续上路。 路途越往西边变得愈发难走,山愈发的多起来,也愈加高大险峻。不知随行是怎么选的路,有时候山路险峻迂回,地势错综复杂,道路两旁杂草丛生,时不时冒出些虫蛇,吓人一跳。随行只是说,走这种山间小道,避开那些个战略重地,才不至于惹火上身。钟离然跟在随行后面,常常是走的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荒山野岭里,好歹还能偶尔出现的一两户人家,能让他落落脚歇息歇息,不至于露宿星野。令钟离然内心感到欣喜的是虽然地处边界,生活条件较为艰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3 苦,可是民风还算淳朴,主人家尽其所能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即使那野菜让他嘴里发苦。 就这样在边境的大山里又缓慢的走了几日,眼看再翻过一两座山就要到达西晏境内了,可是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他们二人硬是没躲开,被在这附近巡逻的士兵发现了。 不管他俩人怎么辩解,那小军士非得咬定了他们是探子不可。好歹这小军士是北越这边的,不然还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儿,情况说成是凶险万分也不为过了。“哎呦军爷,小的们真是商人,这一路翻山越岭去西晏,售卖了这些货物,挣几个钱糊个口哇…”“既然说是商人,那总得有个什么凭证啊!拿出来我看看!”“……”钟离然和随行大眼瞪小眼,出来时匆忙,路上他们本也想去弄的,结果中间又出了些岔子,一来二去也顾不上了,只寻思着怎样尽快抵达西晏。这下子可好,撞了狗屎运了…一时间二人不知如何是好,“这这…军爷您看,咱俩只是做小本生意的…”情急之下也不过脑子居然掏出银子打算意思意思。小军士看这可疑的二人搪塞不过去了,“我就说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不是西晏的探子走狗又是啥?”当即唤来了同伴,把面前两个脑子发昏的家伙给押回了军营。 军营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儿,更何况两个嫌疑重大的“西晏探子”。士兵没有从他们身上搜出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是啊,探子嘛,身上自然不能带这些物什了,免得有朝一日被逮住了,暴露了身份可不妙。一连两天水米不进搞得钟离然两眼发昏,不是他不想吃,只是断然没有给俘虏好吃好喝招待的道理,军士们还想着饿上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两顿,看他还不招。 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个探子还真是嘴硬,死活就是不招,只一个劲的嚎冤枉。无奈,士兵们把情况往上报了,一位偏将示意他们大刑伺候这二位“贵客”,无法,也只好如此喽,谁让这两人不招呢?冤枉?似乎不太可能,有那个无辜老百姓出远门办事走贾不携带必要的凭证啊?更何况这兵荒马乱的,这小老百姓还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去往敌国通商?钟离然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他本来就是黑户,能弄来户帖已实属不易,叫他在短时间内整个身份证明什么的,真是难于上青天;随行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也不带身份信件…一天夜里,身上同样绑缚着绳索的随行悄悄对他说,自己本来就是西晏人,几年前偷偷进入北越谋生,差点没让钟离然吐出一口老血。 钟离然和他的随行可是受了老一顿招待,简直是没齿难忘。一顿棍棒招呼,打得两个人鼻青脸肿,处处淤青;一顿不招,自然还有第二顿、第三顿…最后打得两个人重伤,连骨头都断了两根,此时就算真的有东西要招,只怕也招不出来了。 面对身强力壮的士兵的拳打脚踢,钟离然咬着牙死死护住头部,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可随后还是被打得意识模糊,体无完肤,整个人简直惨不忍睹。大家只道这两个西晏探子是硬骨头,不由生几分敬佩之情来。最后,偏将决定不再折磨这两个有骨气的汉子,干干脆脆送他们上路。 ☆、第五十九章 问斩 模模糊糊之间,被看押在帐子里边的两个人知道外边天亮了,边塞的风刮了一夜从未停歇,帐幕的缝隙之间,已经有光亮透进来。钟离然试图挪动被绳索捆绑在木桩子上的身体,奈何身子早就僵了,疼痛感也不那么鲜明,脑袋里也是一片混沌,难以估计此刻自己的伤势,呵呵,钟离然心中苦笑,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也不知这随行怎么样了,不过看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大概是比自己经打…这条命,很有可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强迫着自己此刻装满浆糊的脑子冷静下来,猜测着这些士兵的想法,苦苦思考之后要怎么应对。情况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十分不利了,但谁让他们遇上这事儿,百口莫辩。思来想去,钟离然也只想到了一个法子,似乎也是在此种情况下唯一的出路,谁让这些个兵一个个都是无缝的蛋呢?想破财消灾都不行,倒是火上浇油,加深了嫌疑,换来一顿毒打。 不管怎样,都要活下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钟离然心里正如是想着,突然进来一个士兵,用脚推了推歪在柱子边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两个探子。“喂喂!你们两个,醒醒!”钟离然使劲儿睁开被揍得肿成桃子的双眼,终于让眼睛开了一条缝,看见了高高在上的士兵。“再过几个时辰就要送你们上路了,吃点东西吧。”说罢,解下两人身上的束缚,扔下几个发硬的馒头,转身准备出去,却又听见身后地上的人有气无力的开了口:“等等…”,遂不耐的转过身来。“你有什么要招的吗?要说快说!”士兵蹲下来,看着眼前被打得快没人形的家伙。方才嘴里的阻塞被拿了出去,钟离然松了一口气,朝一边啐出一口血沫子,微微晃了晃脑袋,试图让意识更加清醒。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只听钟离然说:“我要见公西珏。”一言出,士兵一愣,似是吃了一惊,不过,面上的惊异之色很快又被轻蔑鄙夷代替了。这八成是这探子想出来的什么诡计,想要逃脱,没那么容易。“你给我老实些吧,将军看你是条汉子,才给你个痛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将丢在一旁的破布团子塞回钟离然嘴里,把两人又绑了回去,头也不回的出了帐子。不过这小兵还是留了个心眼,把这事儿禀报给了那个偏将。偏将却也没多想,要真是与王爷有什么干系,怎么过了这半天,被打成了这个样子才说要见王爷?怕是为拖延时间弄出来的小把戏。 ******************************************************************** 公西珏与将军们商讨完了战术布局,便出了帐子在军营里四处溜达,顺便巡视巡视军营里的情况。远远的便看见那边士兵围了一圈,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一时兴起,公西珏也朝着那边走去,打算凑个热闹。“再看什么呢?这么热闹。”“哟!王爷,您怎么来啦?!”“都说了多少遍,在外打仗,我是你们的大将军!”“哦对对对!大将军您瞧属下这个记性!哈哈哈…”大伙儿见大将军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儿。公西珏顺着让出的道儿走了过去,看见那边土坑旁跪着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身后站着手拿大刀的士兵,这场面,显然正是即将斩首的刑场。“这是要处决什么人呢?”“哦,将军,这两人是前几日在山里抓到的西晏探子,可无论咱怎么审,就是不肯招…” 土坑旁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两人和他的那个扫把星随从。刚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4 才他使得那一招明显不起作用,今天这条小命真要不明不白交代在这里了…绝望之中,忽然听见公西珏的声音,似是即将要溺水而亡的人一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的嘴巴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公西珏!”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说是吼出来的,却又气力全无,声音比猫叫大不了多少。周遭的人听见了这声喊叫,都一下没了声,愣在哪里。听见周围一霎那安静下来,钟离然知道自己有救了,虽说自己似乎不应该向他求救,可是此时如果要活下来,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呢…刚才那声喊叫似乎耗尽了他所剩无多的力气,苦撑了多日的躯体终于支撑不下去,钟离然腰腿一软,晕倒在土坑旁。 听到这喊声,公西珏亦是一愣,随即很快辨别出这沙哑的声音是出自何人之口。一下子,公西珏身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这,这难道真的是他的钟离然么?“快,快把那个人身上的绳子解开!快呀!”公西珏此刻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众人不明所以,看大将军这般紧张急迫,只好赶紧将方才那个出声喊叫的人解开来。 公西珏急得再顾不得形象,直接跑了起来。当围在最里圈的人终于让出个口子,他终于看到晕倒在土坑旁的那个人。那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钟离然又是谁?此时那个人儿静静的躺倒在土坑旁,身上满是尘土,衣衫上沾着血迹,暴露在外的脸上、手臂上肿得不成样子,还不知道身上伤情如何。一瞬间,眼前的景象与上一世重叠在一起,公西珏恍然间以为自己眼前又是那年倒在宫殿里的那个人,伤痕累累,了无生机…不……“快去叫军医来啊!!快啊!!!”公西珏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将地上的人儿搂进怀里,“钟离然,你醒醒啊!!醒醒啊!!不要吓我…”…… 军中众人何曾见过他们的大将军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来不及消化心里的无比惊诧,逃命一般请来了军医,这人在大将军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啊!大家心知不好,只得作鸟兽散去。 ☆、第六十章 夜守 主帐里,火盆正燃得旺,亮橙色的火焰夹杂着些许幽蓝,在木炭上安静的舞动游走,偶尔发出噼啪的爆响,惊醒床榻边浅眠的人。大帐里深秋初透的寒意已经被驱赶无踪,倒是温暖如春。怎么就睡着了呢…公西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床榻上睡得不甚安稳的人,又回头瞧了瞧火盆子。“来人!去打盆热清水来。”话音落下,很快便有一个值夜的小士兵端了水盆子进来,轻手轻脚的放下,立马溜了出去,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生怕一直阴着脸的大将军发怒,谁让有人有眼无珠,把将军床上那人认成了探子,还打作重伤…哎哟,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钟离然额上、鼻梁上都起了一层汗珠子,面色朝红。公西珏伸手探了探尚在昏睡中的人的额头,果然,夜间他还是烧了起来。白日里郎中给钟离然接好了断骨,上好了伤药,便叮嘱了公西珏得小心着这伤员发烧。公西珏为钟离然拭去了面上的汗珠,换下额上已经发烫的帕子,在清水中降了温,稍稍拧了拧,再一次小心的覆回原处。 后半夜里,公西珏不敢有丝毫放松,不停的为昏睡中的人更换额头上的布巾,可钟离然似乎更加的不安稳了,嘴里不安地呓语,“钟离然,钟离然?你要说什么?”等公西珏凑过耳朵去听,声音却又微弱了下去,听不真切了。不行啊,再这么烧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刚张嘴想叫人进来帮忙,可立刻又止住了,想了想,还是不行。不再犹豫,公西珏吩咐人抬来两坛烈酒,放下酒又让他们出去守着。自己蹑手蹑脚的为钟离然褪去了衣衫,目光触及他身上大片的青紫时,心里不免一阵酸涩。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是自己却浑然不知;此刻就算是知道了,却也不能真的说什么,毕竟手下并没有做错,只是苦了小然,难道自己为他带来的,就只能是灾祸与磨难吗? 帕子蘸上烈酒,公西珏开始为钟离然擦拭滚烫的身躯,每一寸都不放过,无比轻柔,宛如朝圣一般一丝不苟。小心的挪动着他的身体,仔细着避开患处,一遍又一遍,温暖的帐子里酒香四溢。不一会,公西珏亦是出了一声薄汗,却不敢停下歇息。微微摇曳的灯焰下,钟离然的皮肤因为高热的缘由泛着潮红,腰际的蔷薇因此更加冶丽照眼。公西珏看得痴了,抬手轻轻抚上,还好,还好,那里还没有铁烙的疤痕,无比狰狞,不可磨灭。 许是冰凉的温度让发着烧的钟离然觉得舒适,尚处于昏沉之中的人无意识的朝着这边挪了挪,公西珏察觉到他的动静,心头一喜,“小然,你感觉好些了吗?”然而静谧的夜里,没有人回答他。稍许的失落宛如藤蔓一般缓缓攀上他的心头,盘卧在心头还没有完全愈合结痂的伤口之上,微微刺痛。他叹了一口气,手下继续擦拭着钟离然的皮肤,“然,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啊…”自言自语般的言语里,掩藏不住哀伤颤抖而无力的影子,“你说,上一世,如果我能早些醒悟过来,或是早些放开你的手,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只怕是,我早已放不开了…不知道,你还会愿意伴我身畔吗?我知道,我不能够再奢求什么了,上天允许我重来一次,已是莫大的恩惠。只要你安好,就够了…”“这一世,我好怕再伤了你,就像这样…你知道吗,我好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 公西珏看着他的面庞,渐渐的,痴了。他轻轻的凑了过去,静静感受着钟离然呼出的有些滚烫的气息扑在脸上,用双唇拭去了他脸上的汗珠,最后落在了令他公西珏魂牵梦萦的柔嫩上。公西珏吮吸着嫣红甜蜜的柔软,无法控制的由浅,而深。有力的卷住了那条同样有些发烫的安静柔软的舌,疯狂却又温柔的攫取着其上的汁液,无法自拔。帐子里的酒香也变得甜腻起来,一股股热流轰的冲上头脑,大闹天宫后又转了个弯儿,一股脑儿冲向下腹,逐渐聚集膨胀。脑中的清明在瞬间被点燃,眼看就要燃烧殆尽之时,公西珏听的身下人嘴里一声模糊而不适的闷哼,猛地清醒过来。慌忙起身,小然他伤得如此厉害,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真是禽兽不如!懊恼间,不禁赏了自己两耳光。这神智,可不能真叫狗吃了。想着想着,公西珏干脆出了帐子,打了两桶凉水,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总算是将这几成燎原之势的欲火浇灭了。 ☆、第六十一章 苏醒 酒香盈帐数日后,钟离然烧是退下去了,可还不见醒来。随军郎中瞧他高烧已退,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给他换了另外一副药,“这位公子伤情已有好转,还请王爷不要过于担心,不出意外的话,公子这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5 两日便该醒来了。” 公西珏有些沉不住气,恨不得立马让卧床不起的人睁开眼睛活蹦乱跳。 公西珏把为钟离然换药喂药擦洗等等杂活全都揽了下来,凡是涉及钟离然的事务皆亲力亲为,加上战事布置指挥,可谓是忙得连轴转,不可开交。由于休息时间大幅压缩,他整个人短短一段时日内迅速消瘦下去,两个眼眶周围的乌青愈发浓重,看得身边将士心里边很不是滋味。好在手下几个得力的将领为他分了不少忧,办错事的偏将带着那几个士兵也来请过罪了,但是公西珏也不能真的责罚他们,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无非两件,钟离然的伤势以及两国战况。战况较上一世并无太大改变,对于常朔自己也派人出去寻找,相信皇兄那边此时也不平静,也不知皇兄能否提前找到常朔,他们两个呀…至于钟离然负伤,却实实在在出乎意料之外,自己不是派人在盘州保护钟离然的吗?这几个家伙是怎么回事?!玩忽职守,岂有此理…一想到此,公西珏就黑了脸,叫其他人看了,只能敬而远之。不过,寻根朔源,还是自己的疏忽才让这种事情发生。 “钟离然,别睡了,快醒醒吧,再不醒过来,阳儿要哭了…”这些日子,公西珏在钟离然榻边念叨得最多的,便是这句话。床榻上的人身上的瘀伤挫伤一点点消退下去,骨折之处也渐渐愈合,却只晓得安安静静的沉睡,似乎要一直睡到地老天荒,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公西珏捧起温热的清水,打湿了手中的浓密青丝,一点点打上皂角,专注而认真,不放过每一处。片刻后,再一次以清水揉洗干净了,用毛巾搭上,一处处擦揉之后,便轻轻将人搂入怀中,生怕磕着碰着,视若珍宝。他将钟离然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缓缓拨动着如瀑青丝,静静等怀中人的发丝尽数干透。 公西珏低下头,看怀中人睡得深沉,忽然之间心里觉得闷闷的。他吻了吻怀中人尚且湿润的发顶,接着又将唇滑到他的耳边,划过白皙之上的绒毛,“钟离然,睁开眼睛吧,别睡了…我想你了。”“王爷方才唤在下什么?”声线约摸是因为多日不曾开口而沙哑,但总比几日之前清亮得多。如同哭泣的小孩又发现了糖,整个世界一下子美妙明媚起来,公西珏又惊又喜,只觉得多日疲劳只在瞬间烟消云散,“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叫军医来!”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王爷方才唤在下什么?”怀中人似要挣扎着坐起,公西珏心中难免急了,“小心小心,你慢些…”待扶着怀中的人靠在了床头,公西珏抬头,目光对上那双此刻写着疑惑与戒备的眸子,胸中有些失落的刺痛。“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成宇泽,你的名字叫钟离然。”多年之前,牢中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亲口对他说的,他又怎么会忘记呢?关心则乱啊,既然他已经听到了,虽然突兀,终有一日还是要坦白罢…“我已经确认过了,那个制造火将军的人是常朔。你别担心,我不会对别人说什么的,即使是皇兄也不会。”顿了顿,公西珏看到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里此时又浮现出惊疑之色,“至于我是如何得知…我会告诉你的,你先好好养伤吧。”感受到他的疏离,公西珏轻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定定的盯住对面人儿的双眼,“对不起。” 郎中掀帘而入,正好撞见两人凝视彼此双眼的一幕,不由尴尬起来。公西珏朝他招了招手,郎中赶紧走过去,为刚刚苏醒的人切脉。钟离然垂下眼帘,不再去看坐在床边难掩憔悴之色的人。“将军。”账外禀报声音再度响起,想来又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等着公西珏去处理。“我先出去了,钟离然,好好养伤吧。”说罢,叫人添了火盆里的炭火,站起身来,嘱咐了郎中几句,似是不舍的又看了钟离然一眼,出了帐子。 钟离然不是没有发现公西珏身形有些消瘦下去,还有那两个重重的黑眼圈,眼睛里的血丝,想忽视都难。听被派来伺候自己的人说,公西珏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守着自己,茶饭不思两头忙,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惊异。北越懿王公西珏,究竟是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对自己温柔以待,又是为什么连连做出如此多让他惊奇不已的举动?难道真如他所说,他真的为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而悔过?还有,他竟然知道自己不是成宇泽,可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六十二章 难安 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勺,钟离然冷冷的开了口:“我自己能喝。”伸手抬过公西珏手里抬着的药碗,瞥见里边还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药汁,心里早就烦厌了,索性闭了眼睛,硬着头皮喝了下去。这段时间卧床养伤,一身伤痛倒是好得七七八八。伤处愈合的同时,钟离然也想了很多。关于他童年绵绵不绝的阴雨,坎坷不堪的经历,还有匪夷所思令人无法接受的屈辱遭遇。当他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在男人身下苦苦挣扎而不得逃出升天之时,命运的风暴席卷而来,他抵挡不住,原本在常朔开导鼓励之下已经开始萌芽的对生活和未来的希冀,也成为了一现的昙花,不知道掉落在了哪里,零落成泥。他又被卷入了那场没有尽头的雨里,即使想找个地方避一避,也是徒劳。原本以为离开了那个冰冷的世界,自己终于解脱了,自由了,可是老天真是爱开玩笑,只不过换个地方继续逗弄他笼中的蛐蛐罢了。命运无形的丝线早已将他缠得紧紧的,仿佛被牢牢包裹在强韧蛛网里的猎物,再怎么挣扎,也只是一出可笑的闹剧。他是上天的弃儿。于是,他渐渐放开了蜷缩的肢体,任由冰凉的雨水麻木自己的身躯,任凭所有的知觉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一无所有…想着想着,思绪也累了,麻木了,终归寂寥,凝滞在帐子里,一语不发,整个人显得落寞而脆弱。直到猛然间阳儿小小的身影跳进他的脑海里,才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走入绝境,只是目前的道路,有些崎岖不平。还好,自己有小菁、阳儿陪着,并不是孤家寡人,再说了,常朔现在身在西晏,与他再度聚首,只是时间的问题。 来人身上沾上来不及化为水珠的莹白,外面下雪了。雪花一年一年飘临人世间,从未改变,只是这世间人,心境怕是早已不同。“外面下雪了。”“嗯。”可有可无的话语之后是一段沉默。“我想出去走走。”“你的伤…”“无碍。”“多穿一点。”钟离然披上几日前公西珏送来的狐裘,懒得再搭理他,就连只言片语也吝啬给予。 公西珏紧紧跟在他的身旁,心里面不免担忧,害怕他有什么闪失。“你慢些走吧。仔细身体。”身旁的人也不搭理他,径自走自己的路,只当他是空气。钟离然他还是不肯理自己。公西珏看着从苍穹悠然飘落的雪花,心下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6 微微涩然。 不出片刻,两个人来到军营外不远处的山坡上,停住脚步,现下正处于非常时期,再走远就不太好了。公西珏转过头,便看见钟离然的侧颜,白皙的肌肤,呼出的白雾,整个人似乎就要与这逐渐被雪染白的世界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再也找不到了…不!“钟离然,告诉我你的过去好吗?”方才脑中的念头让他心中泛起恐慌的波纹,不知怎地,这话就冒出来了,甚至没过公西珏的脑子。但公西珏内心深处正是这样想的,从前自己误将钟离然当做了李风桐的替身,现在既然明悟了,他便不能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自己做不到对他的过往漠不关心。公西珏渴望知道他的点点滴滴,分享他心中的每一分或喜或悲的心情,这样,他才能将眼前这个人完整的拥入怀里,他不愿意钟离然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独自伤心,哭泣,而钟离然过往的一切,根本无从查起,他只好,让这个人亲口说出来。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过往的累累伤痕,根本没有完全结痂,有的甚至还在流淌着浓血,腐噬这身边这个人的心灵,让他梦醒时分,凄凉伤痛无处话。而他,此刻在这个人的内心,连一视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为他拔出那些深深埋在伤口里的倒刺,愈平一道道创口了。 钟离然只静静凝视着远处的景色,公西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这冰天雪地的荒野里,茫茫一片,白雪正在一寸寸的踏遍河山。他在帐子里养伤许久,早就憋闷得心里发慌了罢。不急,这些事请,还是慢慢来吧,看样子,自己还没有走进他心里面的迹象,急不得啊,欲速则不达…从前,钟离然面对自己的冷漠无情以及暴虐之时,选择的是忍耐和沉默;如今,那时候钟离然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在自己心中生根发芽,遍地荆棘,教他坐立难安,夙夜难眠,哪怕钟离然不打他骂他报复他,开口说几句也好啊!他怕,怕他亲手造就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烂在钟离然心里,成为他们二人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第六十三章 坦言 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沉默犹如死水一般沉闷,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雪花飘落在发上、肩上、地上、干枯的草木之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了。公西珏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缓和缓和这怪异的气氛,可憋了半天,什么都没憋出来,倒是憋得他身上开始发汗。身上脸上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热,可旁边的人,立在这场冬雪里,可不得冷着?!呀,怎么给忘了…公西珏紧张了半天,此刻终于想起来他怀里还揣着个好不容易从军中“搜刮”来的汤婆子,本想给钟离然暖暖手的,这倒好,自己抱着半天,紧张得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钟离然,钟离然?!冷不冷,要不我们回去吧?!”公西珏试探着问了数声,可身旁站着的人充耳不闻,一直定定的看着远处,目光所触,一直未变。他的心中,怕也是有事情吧,他此番不惜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西晏,十之八九是听说了火将军的事。如果他落到西晏兵手里或者是当时自己晚了一步再或者是自己根本没有察觉…这一世要是钟离然他再出什么差错…他不敢往下想了。雪一直下着,鹅毛纷飞,丝毫不减。两个人就这样立在白茫茫的天幕之下,各怀心事。公西珏踌躇半晌,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钟离然垂在身侧的手,不出所料,所及之处,一片冰凉,传递到公西珏温热的大手上,惹得一片心惊。他也顾不上钟离然是否会说什么或者抗拒什么了,掏出怀里热乎乎的汤婆子,伸手拉过钟离然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将东西放入他的手心,而自己的两只手则捂住了他的手背,轻轻朝他的手里呼着热气,心中自责不已。 “为什么?你有什么目的?”钟离然着垂眼,似乎正看着手中的汤婆子,似乎又没有。公西珏心里的那种悲哀此时又被唤醒了,他幻想着眼前人可以原谅他,哪怕对他一笑,这辈子也再无没什么遗憾。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呢?自己曾经将他伤得这样深,这样深,是个人都会在心里筑起高高的篱墙,自己又凭什么奢望他傻傻的冒着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的风险,也要毫不设防,将最柔软的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呢?何况,上一世,从常朔那里多多少少知晓一些他灰暗过去,这个人用冷漠的沉默来武装自己,正是在情理之中,一点都不奇怪。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很后悔曾经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公西珏心中的紧张被白雪淘洗干净了,奇异地平静下来,他为眼前的人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下了个决心:说出来吧,早晚都要让他知道的,说出来,自己许还有一线生机。“我知道我是个混蛋,而且还蠢透了。我当时没有意识到,你早就走进我心里了。”闻言,眼前人倏地抬眼,眼里是漫漫的震惊以及难以置信。说吧,全部说出口。“我喜欢你。”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可以说喜欢他?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白刀子进,出来的,可是殷红的刀刃啊!钟离然的嘴唇颤抖着嚅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公西珏看着他眼睛里的变幻不定,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正掀起了滔天骇浪。心随之揪了起来。他喜欢自己?这是什么意思?!那李风桐算什么?自己以前所遭受的那些又算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可笑玩物?打一顿再给颗甜枣?哈哈哈,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你什么意思啊?啊?!你他囧妈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钟离然简直都要被气笑了,片刻后,竟然真的笑了出来,只是这笑,比哭还难听。“是啊!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啊,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啊!!”“不,你听我说!”公西珏抓住钟离然的臂膀,定定看着他此刻泛起痛苦的一片混乱的双眼。“从前我伤你不轻,是我禽兽不如,可我求你,走出来吧,待在原地肯定很痛啊!我知道你肯定伤得不轻,可是往前走,向前看吧!求你了,哪怕你不原谅我…”“这又干你何事?”钟离然一双眼睛里写满了讽刺和鄙夷,看得公西珏不禁有些恍惚,这样陌生的神情…“王爷,请您不要再开玩笑了,这种玩笑,小的们可消受不起,你走吧。”“钟离然,我…”“走啊!!!”原本隐藏在角落的绵密的疼痛再一次袭上胸口,他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今后能好好走下去…”无奈转身,走了几步,踏得断琼碎玉嘎吱作响,又不放心地回过头来,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却距自己于千里外的背影。他浑身长满了刺,才能保护自己早已经千疮百孔的柔软内在啊…不知道是否有那么一天,这一身利刺,能够为了自己而被放下。“天冷,你也早些回去吧。”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7 ☆、第六十四章 情绪 钟离然看不到那人转身离去之时眼里难以掩盖的浓重失落,望着漫天纷飞的洁白,不想再去思考那些沉重的过往,让人头痛不已,几乎喘不过气来。倒是这漫天的飞雪,轻盈悠然,又会被什么困住呢?又会因为什么而不堪重负呢?有一瞬间,钟离然心里是羡慕这些无忧无虑的精灵的。自在天地,潇洒人间,当然,这也只是飞雪无心,观者有意罢了。 方才愤怒而纷乱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闭上双眼,公西珏的话语却一直在耳畔飘荡着,回响着,怎么也挥之不去。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钟离然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还真把这事儿给说中了,公西珏的那三魂七魄,无论如何也不肯饮那忘川水,过那奈何桥,硬是逆天折返回来;不知道是否因为执念太重,上天竟然又赐予他一次机会,重活一世;公西珏的魂魄,早已缠上了他,永远也无法摆脱。 他说喜欢,仿若儿戏。先前的公西珏对别人无心无情,唯独李风桐是个例外。钟离然以为,公西珏已将一世的柔情缱绻全部交给了风桐,为他生为他死,风桐重伤落水无踪后公西珏悲痛欲绝的反应,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之后,李风桐被害死的罪责,统统被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公西珏也满世界的通缉自己…可是之后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通缉令一夕之间尽数消失,而公西珏开始介入自己的生活,给他赔罪,现在,竟然对他说喜欢…这一切,就像一场不着边际的荒唐梦。 公西珏这个人呐,让自己说什么好呢?钟离然不由长长一叹,在凛冽的空气里吐出一团朦胧的白雾,那种氤氲在寒气里的清冽气息,似乎让他即刻飞升而去。那些在浩京懿王府里的日子,可以说不亚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那段时光,是如此的不堪回首。公西珏将他牢牢的压在身下,不停的索取着,掠夺着,在无尽摇晃的眩晕里,在寒凉刺骨的冷意里,他曾经恨不得将身上的这个人碎尸万段,可是他能选择的,唯独沉默的忍耐,是的,他恨,恨极了,他的人生,就是一段笑话,而这个人,功不可没。 可是令人绝望的相似里,似乎又有些微的不同。有时候,公西珏双目之间会无意流露出可以称之为迷茫脆弱的东西,而这样的目光完全不同于往常的凛冽冰寒,如同封冻的冰层之下幽咽的泉流,竟然会让钟离然心下一疼,简直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那些含着太息的目光就像海市蜃楼一般,转瞬即逝,虽然知道那些是真实的幻影,但是毕竟不属于此方天地,即使是亲眼所见,却也当不得真。 那个时候自己心里隐约而模糊的感觉,一直被钟离然解释为对公西珏的同情。可现在时过境迁后再度想起,却又显得太过牵强,心里不由得一阵迷惘。他同情公西珏?!那谁又来同情他呢!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同情个什么呢?自嘲般笑了笑,钟离然睁开了双眼,冷不防却有水珠从眼眶中掉落出来,砸在雪地里。他怔了怔,已经来不及抵挡的胸中翻涌上来的酸涩,争先恐后的灌进了眼眶里,更多的晶莹一瞬间鱼贯而出。他缓缓的蹲了下来,嚎啕大哭。他都遇到了些什么事儿啊?他公西珏究竟凭什么对他说喜欢,凭什么?!此刻的他,哭得像个孩子,好像要把从小到大下进生命里,逐渐积聚淹没心田的雨水全部倒将出去。他想拉着常朔好好的哭一场,这样一颗心才不至于被记忆的大山给压得粉碎。可是常朔现在身在西晏,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离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钟离公子,将军让小的来请您回营。”慌忙抹了眼泪,这才发现手里的汤婆子早就凉了,身上也冷得有些麻木。无法,此刻他只能妥协,于是顶着两个桃子一样的哭肿的眼,跟着那个士兵回了大营。 ☆、第六十五章 别离 一掀开有些厚重的帐幕,便看见帐中火盆旁矮凳上坐着的那个人抬头朝这边看来,神色里隐约透着倦怠,似是等得久了。“你真的,打算现在就走?!”“嗯。”坐在凳子上的钟离然忽略掉铠甲上还沾着半凝固的鲜血、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公西珏,轻轻挪动回头颅,继续盯着火盆子里烧得半白的木炭出神。“你想好了?”“是的。”“什么时候动身?”“明天。”这般婆婆妈妈,向来不是公西珏的风格,今天倒问出这等多余的话来。钟离然养伤的这段时间,经过一段反复的思虑之后,还是决定不管公西珏对他的态度怎样,眼下先找到常朔才是头等大事。至于公西珏是怎样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否知道他和常朔的来历,都不再那么重要了。再者,公西珏口口声声对他说的喜欢,剪不断理还乱,他探不到公西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在钟离然的潜意识里,似乎还不能够相信接受那个无事献殷勤的人。相较继续留在这里,离开怎么看都是最好的选择,先让他冷静冷静,再做打算。 “我派人送你去西晏。”公西珏再度开口,语气淡然,却又不容置否。钟离然也知道原本不太平的日子近日来开始火上浇油,西晏兵力与之前类似于小打小闹不痛不痒的打法不同,此番不要命一般大肆进攻,公西珏也披挂上阵亲自带兵,现下看来,形势还不甚明朗,最终鹿死谁手还难说。钟离然不做声,公西珏就当他是默认了。 翌日,公西珏亲自为钟离然挑选了一匹马,抽调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护送钟离然前往西晏漠都。一切就绪,钟离然一言不发的提了包裹,打马而去。公西珏看他就要出辕门了,心中一阵酸热之流涌动,朝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喊:“钟离然,保重!”马背上的人闻声回头,朝站在原地的公西珏一望,复回过头去。纷飞的大雪里,公西珏看不清他眼里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丝不舍,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行人在白幕之中渐渐变成黑点,消失在雪天交接的地方。公西珏一直朝远处望着,慢慢的,呆愣在哪里。雪地上还留着一行行马蹄印子,提醒着钟离然已经离开的事实,他留不住钟离然,钟离然不会为他而留。他的一切在钟离然眼里留下的只有厌恶和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倒影,他在钟离然的心里一文不值,他重活一世,却好像还在下着一盘注定是死局的棋,难道他们,真的就这样错过了吗? 下着雪的冬天,安静极了。一切都静默在银装之下,原本的污迹、残缺、罪恶都被这一层耀目的白尽数遮罩封冻起来,看起来格外的宁静祥和,但是这样的表象又能够维持多久呢?公西珏心中空落落的,寒风就这样毫无阻拦的鱼贯而入。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钟离然安好,就够了,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8 别无他求。定了定神,提起精神来,全身心投入到解下来的一场场战斗之中,眼前是不停挥舞的长剑,耳畔是飞矢破空战马嘶鸣,一日日毫不保留的费尽力气奋力杀敌谋划指挥,好像这样才能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战争里无暇顾及心底撕裂而无可愈合的疼痛,渐渐在烽火之中麻痹自己。 战事进展的虽不如上一世那般顺利,可是发展的方向却是一致。西晏军逐渐疲于应对公西珏定下的各种战术,加上公西珏身先士卒使得北越士兵士气高涨,没给过多久对阵的两军优劣之势渐渐显现出来。“那什么个火将军也不过尔尔,西晏孙子还不是该输照样儿输么?”“是啊,咱们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这些个王 八羔子……”一场场大大小小的胜利之后,北越的兵士们总会围着篝火坐上一圈庆祝,开怀畅饮,顺便畅谈当下局势,好不快活。“就是不知道咱将军最近是怎么了哟,成天黑着个脸…”“这些事咱就别去瞎管了,来来来,干啦!”军中众人正热闹着,公西珏一个人坐在帐子里,阅着派去保护钟离然的手下飞鸽传书回来的书信。钟离然他们一行一路平安,眼下已经安全进入了西晏腹地,不出几日便可抵达漠都。读罢,公西珏松了一口气,想到钟离然和阳儿都平安无事,心里连日的阴霾也散去不少。转念一想,自己还有机会的,不是吗?公西珏不停安慰着自己,让自己鼓起勇气去追求心上人,重活一世本来就是上天对他的考验,自己又怎么能当一个懦夫呢?不得佳人誓不还!他还有机会,当年钟离然大可以将尚在腹中的他公西珏的孩子打掉,可钟离然还是选择将这个本来不该存在的孩子诞下,或许钟离然对自己…没错,无论如何,他公西珏,都要赌上一赌。 公西珏心里的希望又渐渐复燃了,他开始期待着再见钟离然。可是,无论是他还是钟离然都不知道的是,两人再见之时,白云苍狗般的世事,直令人唏嘘不已。 ☆、第六十六章 相聚 上一世,北越与西晏两国的战事从丰泰五年冬打响,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而这一次,因着西晏布兵与上一世并无太大区别的缘由,除了战事初期冒出来的火将军唬了一阵子人,两军一时僵持不下之外,公西珏并没有收获什么其他的“惊喜”,于是快刀斩乱麻,很快便切中要害,将本来就出师无名的西晏军队打得溃散,这样一来,西晏军队战线被突破,没过多久便被吞进了包围圈里,被各个击破。 战事进展得很顺利,北越以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大获全胜。战火之后的城池一片宁寂,烽火烧灼过早已熄灭的火堆还在冒着屡屡青烟。军队如同记忆之中一样,入驻曾经踏入过的一片片土地。公西珏稳稳坐在乌矢的背上,两旁夹道的是西晏的百姓,眼神中有无法平静的怯惧与悲愤。 公西珏的身体随着乌矢的步伐微微起伏着,一双狭长的凤目此刻正威严而不容侵犯地巡视着攻占下来的城池重镇的情况,心却一直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如浮云一般高高飞在空中,对钟离然的思念丝丝缕缕,无法断竭。钟离然此时已至漠都,不知道是否正与常朔相谈甚欢呢? ******************************************************************************* 漠都城东,一座府院之中傲梅凌雪,静逸超然,四方青墙似乎将此处与外界隔绝开来,其内与其外迥然不同,丝毫没有整个西晏此刻弥漫着的那一股恐慌压抑的气息。几只鸟雀飞落在院中雪地之上,跳来跳去,悠然自得。暖阁中有二人盘腿而坐,感慨之后,却又笑得开怀。毕竟这异世重遇,当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没想到小然也遇到了你哥这档子事儿啊…罢了罢了,都过去了,雨过天晴啦!”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异常激动,从天亮到天黑,终于把二人分离之后各自的遭遇倾吐出来,他们不是圣人,自然不能在短时间内释然往昔种种不幸;不过,什么委屈难过,经过哥儿俩互相聆听,总算是开解了些许。“瞧,你哥我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常朔将红了眼眶的钟离然揽进怀里,弹了弹他的脑门,一如从前。“呵呵,咱脑袋里的东西,在这里完全可以开天辟地啦…好了,以后咱带着小侄子,一起闯出一片天下来,怎么样?”“是啦,哥,都听你的…”怀中被常朔视为亲弟弟一般的人较从前身形确是消瘦了不少,是啊,他来到这里以后,便开局不利,无法挣脱泥潭,好在现下还能够脱身…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度落后的地方九死一生产下他的小侄子,真的是万幸了。还好自己还未曾有这般遭遇,否则,后果连他也无法预料。那个人啊…常朔想着想着,不禁一阵恍惚。 “哥,又在想什么呢?逆泉?要不什么时候咱去采样来研究研究?”“嗯?啊,是啊,哥就是这么想的,话说回来,这地方居然有那种功效的泉水,咱俩可是要大开眼界喽!”“哈,你那个什么火将军不就是糊弄人的小儿科嘛?”“哈哈…”再怎么不济,现在小然已经与他重新相聚了,再说,自己随便鼓捣了一下火将军就发了一笔横财,又怎么能说不济呢?这日子过得,要多滋润,自然就能有多滋润。 “嘿,小然,你说这北越皇帝打算怎么收拾西晏呢?”“还能怎样,就算交出公西玹,最后大概也逃不了割地赔款,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哦!”钟离然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公西玹的报应,终于要降临了么? ******************************************************************************* 北越丰泰五年冬末,西晏军败投降,北越大获全胜;西晏王割让大片城池并赔偿巨款,每岁向北越朝廷进贡物产牲口等不计其数,渐渐迈向衰败。 为表今后友好之意,两国互使。懿王公西珏作为北越的使臣之一出使西晏,不过,与西晏王廷洽谈的事宜并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这些自有其他大臣完成。之前他向皇兄请命,此番出使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将身在漠都的常朔,还有钟离然,一并带回北越浩京。使队在漠都干道上向着西晏皇宫缓缓前行,气势凛凛。骑马行于队伍前方的公西珏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两旁夹道的百姓,带着他人难以察觉的期盼。不知,他的钟离然,是否就在这人群之中呢? ☆、第六十七章 祸临 昙华一现尽成空,没有什么比在冰冷的深潭中苦苦挣扎好不容易寻到救命的稻草,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59 挣扎着过去发觉是幻影更令人扼腕叹息的了。听到手下十万火急赶来惶极报来的消息,一开始公西珏并不相信,直到那同样的噩耗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馈回来,现实诡笑着扳扭着他的心,让他看清进退维谷的自己四周深不见底的悬崖,令他不住的眩晕。 阳儿被劫走了,从他层层的保护之中被劫走了,从他几乎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守卫眼皮子底下被劫走了。加急的传书,惊慌的回禀,周遭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公西珏,这就是现实,他和钟离然和孩子,钟离阳,被劫走了。有此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劫走阳儿的,放眼观之,只有公西玹有此能力,别的,再无其他。怎么会?他明明仔细的追查过公西玹的行迹,他明明安排得那么周密;然而百密之中,难免一疏,重活一世,他没有寻到逃走后公西玹的踪迹,还以为此世他真的从海路逃亡,一去不归,谁料想,一切只是障眼法而已;而在盘州保护阳儿的人里,竟然出现了叛徒,里应外合,将事情做得悄无声息… 此时如同置身冰窖里的公西珏周身的热量全被抽走,仿佛全身的血液在下一秒就将要凝冻。他怎么就这么愚蠢呢?!“砰!”的一声,公西珏狠狠将拳头砸向柱子,那粗硬的柱子发出一声闷响,拳头顿时血肉模糊。公西珏两眼恨得泛起暴戾的红,两世!整整两世啊!!自己这北越懿王,纵使再有天大的能力,竟也不能护得他父子二人周全!!这算什么…他颤抖着,将身子转了过来。属下不敢看他的眼睛,感受到一触即发令人窒息的氛围,只好把本来就快要埋到地上去的头放得更低,一身衣衫,被冷汗浸湿了大半。半晌,他听得头顶上懿王阴鸷的声音幽幽响起,“将此事查清,否则,提头来见。”。 下属领了命,几乎是屁滚尿流的出了大殿,如同身后有紧追不放的豺狼猛虎要要了他的性命。公西珏死捏着那张在阳儿房间里发现的字条,煞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本月望日郢州西南普光寺,公西珏一人前来,如有余者,杀无赦。今昔时不同,事却讽刺的相似。从前,公西玹让他在李风桐与钟离然之间选择,只身前去;如今,公西玹让他只身前去,却不用再选择,亦毫无选择的余地。公西玹在赌,虽然他并不知道公西珏与阳儿之间的关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他在赌,赌阳儿在公西珏心里的重要程度,赌钟离然之子在公西珏心里的重要程度,赌钟离然在公西珏心里的重量。忽地,公西珏惨然一笑,公西玹已经赌赢了。若是钟离然也被掳去,让他在钟离然和阳儿之间选择,只怕真的会令他生不如死。好在钟离然现下与常朔待在一起,安然无恙,尚且不知阳儿被掳走的消息。这件事,就让他自己来处理吧,还是别让钟离然知道了。他公西珏要的,是钟离然一世的无忧无虑,别再如上一世那般,在凄风苦雨之中,死于非命。手上流出殷红的血液,顺着捏着纸条的手指渲染在纸上,让立在门外候命的人不敢再瞧这一室的惊悸。 公西珏此刻身在西晏都城漠都,与使臣一道住在西晏皇宫里;而郢州西南地处西晏与北越两国交界,而那个普光寺,正是在一座小镇外的山里,其实离他搜查过的那片区域并不远…想起那个肉嘟嘟乖巧的小小身影,公西珏低低一叹,如果钟离然再一次失去阳儿,恐怕,无论是钟离然还是他,都会悲痛欲绝。一损,俱损。上一世钟离然抱着阳儿倒在地上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公西珏的脑海里,他知道,阳儿在钟离然的心里是多么重要,就算是自己丢掉了性命,也得将阳儿平安带回来。钟离然没有他尚可继续生活;而没了阳儿,只怕断然不会再走下去。 ☆、第六十八章 赴约 郢州西南,两国交界。冬阳懒懒的在难得晴朗的天幕上缓缓的爬升,阳光软绵绵的镀在林间光秃秃的枝桠上,泛着一层灿灿的光,生出一种马上就要嫩芽满枝头的错觉来。一人一马朝着山中掩映的寺庙走去。普光寺本就地处偏僻,加上近些年来北越西晏两国战火纷飞,香火自然就少,乃至完全断绝,寺庙的屋宇无人居住打理,也就随之破败了下来。 翻过一座小山坡,穿过寺庙背后的林子,普光寺就在眼前,远远看来,寺庙关不住风的大门紧闭着,从外面并不能探知里面的情况。公西珏眯起双眼,眼中光芒闪烁,试图先从这一片宁静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总比完全处在被动中毫无还手之力的好。他强压下属下幕僚的苦苦劝谏,执意前来,他没有选择。不过,他此番为保险还是带了三名身手出色的暗卫上山来,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而山外已经隐蔽部署好兵力,只要自己救出阳儿之后,就可以将公西玹一举拿下。在公西珏看来,公西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打算,只是此番周折,公西珏的意图,很有可能是利用阳儿这个软肋,和自己同归于尽。得不到就尽数毁灭吗?呵,真是个疯子。 不知这一次,可否求得万全?公西珏微微仰头,看见还不是十分澄澈的天空里,道道金光旁边如梦如幻的光晕,轻轻吐出一口气。乌矢驮着公西珏,不紧不慢的向着寺庙走去,正如同上一世一般走向救赎与深渊唯有一线之隔的未知,恍然如梦。马上端坐的人腰背如钢,宽阔坚硬,好像永远不会倒下;阳光刷过他的衣发,照进那双狭长上挑深沉如墨潭的双眼里,复逸射而出,竟染上了仿佛沉寂万年的冰寒,成了透着寒意的决绝。腰间佩剑静静的悬在那里,公西珏抬手握住,力道由轻渐重。老朋友,今日我公西珏不成功则成仁,你可得与我好好拼一把啊…… 庙宇的大门缓缓开启,不出意料,里面全都是人,刀剑反射着阳光,刺目的同时却也是寒凉无温。寺庙主殿之上危坐一人,隔着这刀光剑影,与破庙门前的公西珏遥遥相对,毕露的杀意和着丝丝嘲讽与不屑朝公西珏投了过来。这边公西珏的目中,似乎也能迸射出飞剑来,与公西玹不同的却是其中一抹冷漠的怜悯。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公西珏形单影只,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冽气场却是不容小觑的绝决,似乎只要任何一方有一点动作,空气就可以立马擦着,燃起熊熊烈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兄弟之间,竟然以这种方式相见,真是讽刺而令人心寒;只是生在帝王家,亲情淡漠趋无,手足兵刃相残,历朝历代过往烟云之中,却早已屡见不鲜。 犹如寒铁铸就的面庞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公西珏知道,这是兵刃相战,亦是心战;倘若自己露出一丝破绽,对面那只狐狸立马就能察觉;届时,自己将会更为被动。翻身下马,公西珏信步迈入庙中,即使一群杀气四溢的人“夹道欢迎”,也照样面不改色,冷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0 厉的目光直直对着堂中那个人的,无所畏惧。“孩子呢?”在公西玹面前站定,神战半晌,胜负未分,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情绪。公西玹看着这雕塑一样的二哥,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玩味地瞧着眼前高高立着挡住光线的人,不慌不忙的叫人抱来了孩子。 只消一眼,公西珏便判断出现下阳儿睡得正香,安然无恙,紧绷已久的心终于微微松了口气。公西珏心思百转千回 ,面上倒是平静无澜。“呵,怎么,不在乎吗?”公西玹面上绽开一抹美得令人心惊的笑容,只是这笑里藏刀,毒如罂、粟蛇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凑到与他身高相差无几的公西珏耳旁,如同鬼魅一般阴测测地开了口:“别人的儿子也能让你这般紧张,我的好二哥,能告诉小弟缘由么?小弟我,可是好奇得很呀!”“公西玹,你做下的这一切,有意义么?”“小弟我冷暖自知,就不劳二哥您费心啦。”公西珏知道多说无益,径自走过去将孩子抱了过来。 怀里的宝宝侧过身来,小手扯抓着公西珏的衣襟,砸吧砸吧嘴,又睡了过去。这小子,还真是身在险中不知险啊…终于将阳儿抱在怀里,公西珏甚至有一瞬间的怔忪,臂弯里沉甸甸的重量令他欣慰不已,只是现在,他已经为了阳儿只身涉险,跳入了公西玹布置好的圈套,必须对付这个诡谲难缠的家伙,设法脱身。只怕公西玹的兵力也是布置在了山中,接下来,就不得不拼个鱼死网破了。 果然,不出所料,公西玹面上笑容一瞬间化为阴厉,“二哥,怎么,才来就想走么?也不与小弟叙叙旧。”“公西玹,我劝你尽早罢手吧。”“哈!!哈哈!!!”像是听到什么荒谬可笑的话语,公西玹突然笑了出来,带着无尽的疯狂,仔细一分辨,却还夹杂着无法忽视的悲凉。“公西珏,从小到大,你和公西琰从我这里抢走了多少东西啊?你知道吗?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公西玹濒临疯狂的边界,声音愈发尖厉,“凭什么你们就能拥有一切,而我就要一无所有?!”积郁已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他疯狂扭曲的脸上那对眸子一下子被点燃,此时充溢着杂乱的狂躁,迫切的寻找着发泄口,他整个人狰狞无状,几欲堕魔,观者心惊。“现在,轮到我公西玹讨点东西回来了。你以为,来了,还走得了吗?”公西玹不待公西珏拔剑,瞬间闪开。由于自己抱着阳儿,而且公西玹转变得太快,公西珏错过了制住公西玹的时机。 庙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无可躲避。公西珏迅速拔开怀里竹筒上的塞子,将信号发向了天际;紧接着将阳儿牢牢地护在怀里,毅然拔出腰间的佩剑,迎向那一片飞舞的刀剑。金属的碰撞声飞快地响起,顷刻跟随公西珏的三个暗卫也参与到了这场血战中来。四个大人加上一个婴孩吃力地试图突破,拼尽全力,朝着大门缓慢移去。 刀剑所过之处,带起一片血雨,很快,空气里的腥味浓烈得承载不下,就要满溢而出。四个人在这样多的包围之中拼杀,不亚于独木舟在暴风雨的汪洋里艰难地前行,很快,公西珏身边的暗卫一个个最终还是倒下了。公西珏身披数创,早已杀红了双眼,什么也顾不上,管不着,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叫他不停的挥动长剑,左臂牢牢地将阳儿护在宽阔的怀抱里。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山下的人看见信号,马上就要冲上来了。 最后一个暗卫在倒下之前与公西珏一道冲开了不太结实的庙门,将包围圈破开了一个口子,随后在一片混乱之中为公西珏挡下了穿心一剑。连回头一瞥的时间都没有,公西珏夺门而出,一声口哨唤出之前他进庙后就藏进林子里的乌矢,猛地提起气来翻身而上,两人一马便如流星一样在林间飞奔起来。阳儿被之前的拼杀给吓着了,在公西珏怀中哭闹不已,此刻更是眼泪如金豆豆一样掉个不停,大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婴孩的哭声在冬日的山林里显得异常的响亮,公西珏尽力安抚着怀中的阳儿,也许是因为他一身血腥味过重,孩子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阳儿,别哭了,不然咱父子俩可就更危险了。”可是小小的孩子又怎么听得懂他的话,又要如何明白这危险且不知前路几何的处境呢?道路两旁的林子里很快传来兵马逼近的动静,这下子,果然还是惊动了公西玹布置下的兵力,自己和阳儿的行踪暴露了,再加上后方穷追不舍的追兵…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现在到了哪里;他明白,再这样下去,就算乌矢跑得再快,自己和阳儿也都得完蛋。公西珏略一思索,下定了决心。他俯下身来尽量贴紧马背,在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里,一手挽着缰绳护着阳儿,一手解下自己染了鲜血破了口的宽大的玄色披风,小心的将阳儿兜在里面,又牢牢将披风绑在了马背上,调整阳儿的位置,让他尽量贴紧马腹,而又稳稳地被兜在厚实的披风里。 不能再犹豫了。如果这是上天最后的安排,那么,他欣然接受。这一世,能换得钟离然和阳儿的平安,他已经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你小子,不许给你爹爹惹麻烦,以后可要替我照顾好他啊…”能抱抱钟离然为自己生下的孩子,他的一大缺憾也就弥补上了;虽然还没有亲耳听小然说原谅,虽然还没来得及得到他的心,虽然难以亲眼看着阳儿长大。幻想的幸福画面闪过公西珏的脑海,他笑了,在冬日的阳光里,幸福而悲哀。自己还是太贪心啦!罢罢罢,人生再世,实属不易,如此结局,已然足够,够啦!公西珏最后深深,深深地凝视阳儿一眼,目光里深沉的怜爱,将阳儿的模样,深深镌刻在心上。他伏首,亲吻阳儿稚嫩的脸庞,好像这样,自己的爱就能够留在阳儿身上,代替自己,伴他成长。 阳儿瞧见公西珏的笑容,渐渐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咯咯一笑,“大大~?”不懂死生别离,孩子的世界,喜怒哀乐,总是随心所欲。公西珏闻声,心神大震,巨大的欣喜如同浪潮般让他的心冲上了浪花之巅,泪水再也不受控制,从眼眶中掉落,砸在披风打的结上,与之前泼洒上的鲜血混在一起。“乖啊,原谅父王,和乌矢一起回去吧。” 四面兵马渐渐朝着这边聚集过来,公西珏知道,来者不善,那并不是自己的人马。伸手揩去残留在面庞上的冰凉,看准了时机,准备从马背上跃下。谁知乌矢竟然洞悉了他此刻的想法,停了下来。公西珏急了,赶忙跳将下来,“走啊,伙计,走啊!!!你知道该回哪去的…”狠狠地抽了乌矢一下,马儿不情愿地小跑起来,不时回望公西珏,没跑多远,居然又停了下来。追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公西珏朝乌矢嘶吼道:“快走啊!!!”终于,乌矢不再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1 犹豫,对着公西珏长长嘶鸣了一声,凄异哀婉,撒开了四蹄,破空而去。 “公西珏在那里,跑不掉啦!”“记住留活口交差啊!”“哈哈哈…”顷刻追兵就追到公西珏下马的地方,欢快的喊叫着吆喝着,一如捕食的狼群围着即将到手的猎物,踱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危险四伏的步伐,渴望看到猎物绝望破碎的目光。 公西珏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坚定而有力地再一次拔出了长剑。剑上鲜血尚未干透,此刻血液和剑身皆在太阳下反射着光芒;阳光里,他站立得笔直,一双凤眸之中找不到丝毫畏惧恐怖的影子,相反,写满了无畏与洒脱。他浑身浴血,宛如修罗,本该存在的一身戾气此刻尽数被一种淡然却执着的气息替换,整个人竟然是无比的超逸。捕食者们见此情景皆是一愣,这公西珏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跟没事人似的…… 竭尽了每一分气力,公西珏执着与他相伴已久的长剑砍杀着周遭的敌人,见招拆招,招招凶狠,大多是一剑毙命。他的心渐渐宁静下来,听不见周围的嘈杂,听不见兵刃相撞的刺耳,最后,亦听不见长剑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以及自己体力透支的粗喘。当数只羽箭飞来,没入肉体,眼前天旋地转,一切归于黑暗之时,公西珏轻轻一叹;只是这叹息,如同轻羽一般,很快就消失在偶尔拂过的微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狠虐小攻的部分啦~ ☆、第六十九章 乱麻 远远地,夏晋飞就看到一骑飞快地逼近,他带着众人迎了上去。近了一瞧,分明只有一匹黑马,马上半个人影儿都没有,而且这马,分明就是王爷的乌矢。夏晋飞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军中有人识得王爷的坐骑,此刻都不知晓如何是好。 待乌矢停了下来,众人这才发现马腹下似乎兜着什么东西,解开一看,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孩,而这兜托婴儿的东西,不是王爷的披风又是什么? “全员戒备!快去检查这周围的情况!”夏晋飞暗道不妙,王爷极有可能已经陷入险境,自己还是来迟一步吗?“报!将军,周围林子里没有什么异常。”侦查的士兵很快就折了回来,乌矢马的后面,竟然没有追兵,而公西玹不追乌矢的缘由,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孩子,为何会让王爷这般重视呢? 无暇多虑,夏晋飞只得带着军队继续奔向方才看见信号的方向。他恨恨咬紧了牙关,王爷明知公西玹心狠手辣,却依旧一意孤行,此刻,王爷他只怕是凶多吉少。 当看见公西珏浑身是血毫无意识地躺在担架上的时候,挠是身经百战的夏晋飞心里也猛地一沉。他费了好大气力才稳定住自己的心绪,他知道,他与公西玹,根本赌不起。 “怎么,不给本王让路么?你耽搁得起,只怕你们王爷耽搁不住哦…”公西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来人,优哉游哉地弹了弹衣袖上拂过草木沾上的尘土,一副漫不经心,胜券在握的模样。夏晋飞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懈怠,脑海里飞快地猜测着眼前这个疯魔人的想法,然而无论他怎样思策,就是想不出来除却给这帮人让出一条路以外的其他选择。公西玹手握兵权,虽说人数上不占优势,但此刻,王爷的生死与否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夏晋飞看着面无人色呼吸微弱的公西珏,闭了闭眼,开了口:“放行!”有些颤抖的声音让公西玹轻轻一嗤,“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罢,命人抬了公西珏,大摇大摆地下山去了,任由他公西珏的人急红了眼。夏晋飞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重伤的王爷被他们带走,别无他法。他从来都没觉得这么窝囊过,恨不得以死谢罪;只是,王爷的性命又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呢?不把王爷救出来,他夏晋飞,万死难辞其咎。 **************************************************************************** “嘭!”听完八百里加急来的消息,公西琰暴怒,一把掀了案桌,桌上的东西统统砸落在地上,黑白的棋子噼噼啪啪跳散得到处都是。珏弟竟然落入了公西玹的手里!!为了成宇泽的儿子!!!而常朔,此刻更是在漠都与那成宇泽厮混在一起!!!这出戏好不热闹啊,以前他公西琰怎么就没看出来绵羊一样的亡国之君怎地有这么大能耐?! “去!务必把懿王给朕救出来!去给朕好好查查,此间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呵,一个李风桐还不够吗?现在到好,又来个成宇泽…珏弟他竟要为这情之一字,纠缠一生吗?现在为了成宇泽火中取栗,又图个什么呢?!“还有,去把那个孩子带进宫来。”这个成宇泽,也真是不简单啊,亡国恨胯下如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报复回来...... 珏弟现在身受重伤,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公西玹挟持着珏弟逃窜,居然甩掉了跟踪的暗探……“唉……”事情一下子变得棘手起来,本来公西玹已经难以在成气候,现在又手握重筹死灰复燃;珏弟他又生死未卜,还有常朔的事…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愁煞了的小菁在知道皇上要将阳儿带进宫之时,简直是要急哭了。她已经因为阳儿突然被人劫走的事情愁得不行,怎么央求那些守卫都探不出个消息,钟离然又去了西晏,这下子可如何是好呢?好容易阳儿找回来了,还来不及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阳儿又要被莫名其妙的带走…自从公西珏再次出现后,灾祸就接踵而来,他堂堂懿王为什么要纠缠着钟离哥不放呢?!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想办法和阳儿一起进到宫中,否则,她怎么放心得下已经瘦了一圈的婴孩呢?只盼着,钟离哥他能够早日归来吧。 ☆、第七十章 幻象 四周的景象迷乱变换,最终落定在枝叶繁茂的丛林里。身后一群饿狼穷追不舍,公西珏抱着阳儿夺路而逃。四肢被利刺划出道道口子,却无法感知到疼痛的蔓延。狼嚎从身后、从四方传得悠远,在茂密得几乎不见天日的丛林里此起彼伏地回荡,惊恐无措渐渐斩断了退路,他们最终陷入了满目翠绿编织的巨大牢笼,无路可退。匹匹饿狼逼迫而上,公西珏只能拼尽全力用手中的木棍劈砍,保护怀里脆弱的阳儿。他不明白,前一秒还在郢州的山林里,下一刻就身陷此处插翅难逃,怎么会呢?狼一匹匹地狠扑抓咬,挣扎只是徒劳,他无法阻止怀中一空…… “阳儿!…哼呃……”心脏猛地一缩,疯狂的跳动着痉挛着,公西珏醒了。不知淌了多少遍的冷汗使浑身衣物都粘在身体上,捂浸得浑身的伤口疼痛难忍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2 。惊厥的余波尚未散去,公西珏顾不得其他,满脑子都是阳儿被狼群抢走那一瞬间灭顶的恐惧。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隐隐作痛,被羽箭贯穿的伤口因大幅动作撕裂,狰狞地往外冒着鲜血,将之前衣物上半干的黑褐血渍再度浸没;是梦啊……一线的光亮从头顶前上方劈下,公西珏凝神让发花的双眼定焦变得清明了些许,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境。四面是密不透风的石壁,而自己正躺在石床上,身下只有一张破席子。苦笑一声,这一幕,正与上一世钟离然的遭遇讽刺地相似。相似的事情,又和止这一桩一件呢?这一切,大概就是报应吧。“钟离然,我好想你…”公西珏望着那束光线良久,慢慢垂下头来,轻声低语;只是不知,这低声的言语,是相隔千里向思念之人倾吐爱意,还是困境之中自我心灵无力而苍白的安慰? 恐惧的潮水缓缓褪去,公西珏方发觉伤处的痛意以毫不留情的速度成倍放大着,动了动手脚,发现居然没有被锁住——公西玹还真是自信啊,就这般笃定他逃不出去吗?他估判着自己的伤势,同时不得不咬紧牙关,双眼盯着那道渐移渐暗的漏光,好在这不知长短的时光里捱过难熬的疼痛。很快,虚弱中的人为抵御疼痛耗尽了力气,再一次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正好碰上囚牢里前来为他换伤药的人。亮起的烛火使得公西珏觉得十分晃眼,来人一语不发,迅速熟练地给他更换了伤药,又将一碗汤药端了过来。察觉到公西珏的抗拒,木头一般的家伙终于是开口说了话:“不想死就喝掉。”是啊,要弄死自己还这般大费周章作甚?自己较真又有何益呢?索性仰首将药汁一饮而尽,左右一个样,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来人很快便离开了,整个房间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一片寂静里,公西珏渐渐发觉身上痛感正点点减弱,整个人觉得爽利了不少,就连情绪,竟然也是如此。来不及察觉个中异常,思绪就开始脱离自己的控制,宛如脱缰野马;整个人忽然间就飘飘欲仙起来。房间一寸一寸明亮起来,渐渐充溢着温暖的色彩,连同处在其中的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霞光从头顶上倾泻而下,脚下是纵横的阡陌,前面走着的身影逐渐清晰,那人转过头来,赫然是钟离然;融融柔光里,钟离然如画的眉目舒展开来——他终于朝着他,绽开了微笑。公西珏几乎就要溺毙在这一笑之中。是的,钟离然分明对他笑了,这让他不可置信。不过,这怎么可能呢?他犯下了这样多无可挽回的错误 ,即使在这一世…还有阳儿…阳儿,对了,阳儿呢?等等,他记得他似乎是将阳儿送走了…嗯,是,他让乌矢将阳儿带走了…阳儿现在安全了吗?走失的思绪渐渐回归了正道,犹如一盆冷水浇醒了身处幻境中的人,思及方才自身的种种异常,公西珏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大骇。 *********************************************************************** “你说什么,讲清楚些啊!”此刻的钟离然,说是热锅上的蚂蚁也不为过,事及阳儿,自己才从西晏察觉有异赶回盘州,就发觉宅子里没了小菁和阳儿的踪影,让他的冷静一下子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方寸大乱。一旁的常朔虽说也是满心焦急疑惑连连,好歹还存着冷静,问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两个人这才知道阳儿竟遭遇如此一番曲折风波。钟离然进出一身冷汗来,自责不已,还好一切只是有惊无险。只不过阳儿和小菁此刻身在宫中,迫切渴望见到他们的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小然,别急了,不是还有你朔哥么?”两人暂作歇息,沉思良久,常朔抬起头来,朝钟离然一笑。“哥,别开玩笑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公西琰,公西珏的皇兄,只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小然,就这么不信你朔哥吗?”头脑里毫无对策,六神无主的钟离然正想牢骚,却看见常朔眼里的认真,不由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作者蜗牛一样的缓更吧qaq... ☆、第七十一章 忘忧 还不能适应陡然明亮的光线,勉强的站立住,公西珏顺着公西玹的目光看向房间的一角。“公西玹,你这,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好二哥,小弟这份礼物,你可还喜欢?”直直闯入眼中的东西瞬间击碎了公西珏心理上的所有戒备防御,让他的慌乱、难以置信、悲伤甚至恐惧,无所遁形。数条浑身黝黑的恶犬正伏在笼子里酣睡,而一旁是…是一些断肢,还有滚落一旁的头颅,而这些,正是属于一个婴孩。那些散落在地的支离破碎一片血肉模糊,可以清晰的看见血肉之下纤细稚嫩的森森白骨……“不会,不会的…”公西珏喃喃,身形不稳,重重的向后退了一步,一阵眩晕。公西玹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出“戏”,欣赏着公西珏的一系列反应,看着眼前的“事实”是如何将公西珏一步步的击垮。说起来,这一向沉稳从容的公西珏此番攻心即乱,少不了那“忘忧”的功劳,呵呵,他公西珏也不过如此,心性再如何强韧,到头来照样逃不出忘忧的五指山,大概是永远要被封印其中了。 公西珏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自己很有可能是中了忘忧,不能相信眼前的事情,阳儿他很安全,很安全……然而这个声音不断的变弱消弭,在意识与药力的角逐之下,他终是不敌,他脑中的那根弦砰的一声断了,眼前所见的毫无阻拦的涌入他的内心深处,生根发芽乃至参天,就这样化为了潜意识里认知到的“事实”,阳儿死了,钟离然再也不可能原谅他了…他麻木如人偶,轻轻走上前去,将那一片惨不忍睹的狼藉拾入怀中,轻声安抚着:“阳儿乖哦,不哭不哭,都怪父王,都怪父王…”。 公西玹嘴角噙着笑,就这样看着公西珏的举动,看着他抱着怀里的“阳儿”,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守卫欲拦,他只挥挥手:“不必了,他翻腾不起什么花样了。”公西玹对于忘忧的效力早就见识过千百遍,自然信赖。他嘴角的那抹笑逐渐放大,最终成为一个诡异的弧度。忘忧和公西珏,这可真是一个有趣至极的组合。好戏,还在后面。 此时此刻的公西珏,不知时间为何物,无论周遭一切事物。他朦朦胧胧间觉得黑暗才是温暖的所在,至少在这里面没有世间的繁芜,隐藏了那些他无力承受的疼痛。忘忧的药力慢慢的放大了,恍然间肉体和精神上的剧痛一点点淡化模糊,却都感触到了一种麻木而混沌的快感,绵柔的升腾着,弥漫着,氤氲着,安抚着…那么一刻过后,公西珏终于不清楚自己是谁,模模糊糊间仿佛知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3 道忘忧什么的,仿佛又不知道。管他呢…噫,忘忧忘忧,忘何以忧?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黑暗中,虚无间,似乎扯开了沉重的幔布,他的世界,不就在他眼前么?嘿阳儿,瞧,你爹爹就在那里呢…公西珏轻轻笑笑,想起来不该冷着阳儿,于是褪下了自己破烂不堪的上衣,将方才拾来的一切小心翼翼地包裹进去,再一次抱回怀中,沿着潮湿的墙角蹲坐下去,父子二人共同沉浸在那幔布后面的世界里。 他痴痴盯着那个世界里的烟云物景,他看到了钟离然,阳儿,当然还有自己。他随着他们哭,跟着他们笑,他们一家三口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每一天,钟离然都会在他的怀里醒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朝他微笑,然后是早膳…他为他梳理满头青丝,梳着梳着,阳儿长大了,手中的青丝也成雪;他们依然相携执手,漫步在黄昏的余光里,安详地幸福着;就这样,一日一日,一辈子,就过去了…… 倚在黑暗中的人身上的伤口在渐渐愈合,心上的伤口,却永远的溃烂了。每一天,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就连在睡眠时,他都沉浸在忘忧的幻境里,沉浸在虚无缥缈的世界中,越陷越深,无可自拔。他不知道的是,他俨然崩塌的世界外面,倒是阳光正好。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正火急火燎地寻找着他,公西琰、夏晋飞一干人成日为他焦头烂额,也不知道最后他们看到公西珏这副模样,会作何感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作者再更一发~蟹蟹大家支持! ☆、第七十二章 少安 公西琰看着殿下跪着的两个人,面色阴晴变幻几番波动,叫人看去十分精彩。他常朔拿着当初自己给的信物,进宫一路畅通无阻,就这么来到自己面前,气定神闲地跪在那里,倒给人一种这个人此刻不是跪着,而是站在云端,睥睨众生一般。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呵!常朔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龙椅上危坐的人必定是黑了脸,心下泛起一阵莫名的快意来。“看坐!”公西琰冷冷地吩咐道,常朔也不客气,拉了一旁同样跪着的钟离然,站起身来一屁股坐下,抬起脑袋,目光直率地看着皇帝,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公西琰嘴角一阵抽搐,恨不得立刻就将人压在身下狠狠运动一番,就像从前相遇时那样,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有旁边那个成宇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不仅与珏弟纠缠不清,还,还……想到这里,公西琰怒意更甚,简直冒出了酸味儿,越来越浓;不过毕竟是帝王,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丝毫不叫外人看出此时内心究竟是打翻了多少醋坛子…… 压下几欲咆哮的冲动,正准备开口,不料被常朔先抢了话去。“皇上,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公西琰简直要跳起来了,若是从前的他看到自己这幅为了某个人而情绪汹涌不定大模样,怕是要笑掉大牙。“无事不登三宝殿,常朔,朕不知你今日来,所为何事啊?”“草民听闻皇上将舍弟的儿子接进了宫来,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常朔的弟弟?公西琰心中疑问更甚。成宇泽什么时候又成了常朔的弟弟了?!难道是在南安的时候吗?看来还有不少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这世间的巧合,还真够多的啊!暗暗思忖半晌,只听公西琰答道:“确有此事。”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常朔懒得和他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开了口,“不知道皇上能否赏草民一个薄面,将小侄交还给舍弟?”公西琰盯着常朔的双眼,其中是无可忽视的坚定。他懂得其中的含义。那时候,自己不是曾许诺他,可以无条件答应他一个要求吗?他此时就要自己兑现了…“好,朕答应你。只是现下事关懿王,成宇泽父子还不能立即离宫,还须等到懿王无事了,才能离开。”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一直在空中交汇着,常朔也明白,这大概就是公西琰的底线了。“喜公公,先把成宇泽带过去吧。常朔,你留下…”公西琰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疲惫,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为珏的事情操劳,不停地派出大批人力昼夜查探,却依旧进展缓慢,查不出公西玹的具体所在来,被动极了。而那公西玹竟然也没有提出个什么要求来,就这么凭空蒸发掉。一时间,让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路上,钟离然跟在喜公公的后面,心中忐忑不安。一方面是因为即将就要见到阳儿和小菁了,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公西琰方才的话语。公西珏怎么了?钟离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试着从喜公公哪里套出点什么消息,可是前面走着的人欲言又止,只是连连摇头叹息。无心留意一路上的风光景致,推开门,便看见小菁抱着阳儿,正靠着床边打盹;而阳儿,也睡得香甜。钟离然一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他放轻了手脚,唯恐吵醒了午睡中的人。许久不见,他们二人竟是都瘦了,哎,说到底,还是自己无能保护好他们。 小菁睡得浅,察觉到响动,就醒来了。“哥,你回来啦!”压抑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惊喜,生怕吵了阳儿。“你们没事就好,都怪哥思虑不周。”小菁轻轻将阳儿放到床上,掖好了被子,与钟离然一起退出了房间。“小菁,发生什么了?”“哥,你究竟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出去后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人劫走了阳儿。”少女说着说着,心中酸楚哭了出来,眼眸里还透着当日的惊惶无措,一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钟离然不由心疼起来,自己只顾着那时候炸弹的消息,想着周围都是公西珏派来的守卫,想着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匆匆离开,却不想……抬手轻轻拭去小菁面庞上的泪水,轻声安慰着,耐心地等她发泄过心里的委屈之后,再来听一听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小菁和阳儿终究还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险些遭遇不测,如果他们真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又该如何挽回?思及此,他不由一阵后怕。 “当时我求助其他守卫,他们只说出了叛徒,具体如何却是不愿意再透露了。可是那时候阳儿都被劫走几天了,完全没音讯,我想出来找你,守卫又不让…呜…”钟离然拥着怀中的小菁,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无声安抚 。“…后来,后来阳儿找回来了,皇上不知为啥要把阳儿接进宫来,我也硬着头皮跟着,还好哥你回来了,小菁还担心,怕你也出了什么事情……” 等小菁把眼泪都抹在他的怀里,怀中人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这些日子也真是难为她了,小菁不到双十,面对事情的冷静,也是来之不易的了。过了一会儿,小菁哭够了,抬起红肿的眼,朝钟离然咧开嘴一笑:“哥,下回可不许再这么胡闹了。” “嗯,这次是哥不对,哥答应你。”再怎么说,小菁也还算是半个孩子,阳儿就更不用说了。阳儿和小菁对他而言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4 ,都是特殊的存在。自己也理应为他们撑起一片天来。 ☆、第七十三章 沉思 在这偌大的宫殿中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这一年天气暖得早,三月伊始,就有轻絮随风飘舞;一阵风过就洋洋洒洒飘飞一片,有的勾过阳儿的小鼻子,引得一声喷嚏,以及开怀的笑声。“爹爹~哒~~”阳儿唤爹爹的声音已经清楚了不少,惊喜的呼声带着上扬的尾音,听得钟离然一阵柔软。钟离然提着阳儿学步,已经走了小半天了,小鬼头兴致仍然高昂,不停兴奋地迈着还不太稳的小短腿;可自己一直弯着腰,在薄棉袄的下面早就出了一声汗。“嘿咻!”钟离然一把将阳儿举起来,微微上抛,又给接住了。“爹爹,飞~”“哈哈哈!”“飞飞~”“哈哈哈!”…几个起落下来,钟离然不得不惊叹这小子的成长速度,怎地长得那么快呢?哎哟喂他的老腰哦! 抱着阳儿往躺椅上一躺,晒着太阳,别提多舒适惬意了,如果这小子不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话。钟离然放松了身体,眯着双眼,眺望着远处树梢上抽出来的新芽。天幕蔚蓝高远,只是不知公西珏,人在何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而皇帝的脸色,更是一天比一天臭。朔哥更是让皇帝安置在了泰明宫,变相的软禁起来。好在自己去寻,也不会遇到什么阻拦。钟离然调整了一下位置,躺的更舒畅了。他去问常朔,而常朔也不清楚具体内情,只说事关天家权力斗争,有些复杂,不宜参合进去。总之一句话,当下的公西珏,身陷困局。而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拍了拍阳儿圆滚滚的小屁股,钟离然总觉得,公西珏的失踪,大概是和阳儿有关的。“阳儿,你说你那个父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小儿懵懂无知,只顾着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好奇地打量着一切,顺便试图把能塞的都往嘴里送。不过,公西珏大抵是不知晓阳儿是他的骨血这件事情的吧…自己不应该想这么多的,这些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他和公西珏之间,约摸还是不可能的。钟离然闭了眼睛,试图将这一团团乱麻从脑海里清除出去,可是越不欲思考什么,什么就偏偏会盘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有些心烦的睁开眼,就看见阳儿在眼前放大的包子脸,眉目之间愈发清晰可辨的,不就是那个人的影子么?“爹爹,亲亲~”吧嗒一口,钟离然脸上便糊上了不少口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公西珏,公西珏…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久久回荡着,激起一直以来都被他忽视的涟漪。公西珏带给他的,都是些什么呢?从初见那时候,这个人似乎一直就是一个瘟神,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折磨和灾难。现在他说他悔不当初,为自己的行为忏悔,哭着向自己道歉…他钟离然看见公西珏的这番态度,心不是没有动摇过。哪怕在寒冷的冰天雪地中待久了,甚至麻木习惯了,也会向往温暖,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只要不是彻底的绝望了,还是会有希望从废墟的烟尘里萌生出来的吧,他钟离然,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他不是没有顾虑的。他怕,公西珏就像一团火,他怕自己靠得太近,会被那烈焰再一次灼伤,烧得体无完肤。他不确定,那般的痛苦折磨,自己是否还能再经受一次。最让钟离然内心困惑的一点是,公西珏的态度如同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毫无征兆地便与自己生下阳儿之前大相径庭,简直不像同一个人所为。难道说,公西珏知道了阳儿是自己的子嗣么?那他这个阳儿的生身之人,又算是什么?不男不女的妖孽? 越想越乱。钟离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自己与公西珏相处的那段时光,此时此刻竟然一下子平静了不少。他至今还记得公西珏攀上顶峰之时眼睛里晦涩哀伤的矛盾,虽然一闪即逝,还是被他捕捉到了。是因为李风桐吗?可是那时候李风桐还好好的活着,即使是求之不得,却也不应该有这种不合时宜的矛盾出现。难道说那时候公西珏便心生悔意了么?怎么会呢,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亡国之君罢了,甚至,还是一个“杀人凶手”…钟离然一直沉浸在回忆和疑惑里,不曾注意到自己心绪变化得黯然。其实两个人的牵绊,早在那时看似冰冷的主与奴的关系之下,就悄然埋下了罢。当时只道是寻常,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剪不断理还乱,发展到今天这幅局面;要想从中抽身,怕是再也不能了。钟离然不知道的是,公西珏巨大的转变是因为前一世漫长时光里的悔悟与煎熬,重生给予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而他自己,则是在这一世,就必须做出抉择。 钟离然承认自己是矛盾而可笑的,自己曾被那个人伤得体无完肤,如今还要为他担心为他愁。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呢,难道还没有尝够那种无情的滋味吗?他以为自己能够渐渐的忘却往日的伤痛,能够忘掉公西珏这个人,却没想到,只短短的那么些时日,不闻那人音讯,自己的心就被隐隐的揪起来。那个人往昔的举动渐渐从记忆埋葬着的深处被情不自禁的刨挖出来,一天比一天清晰;那时候他夕阳下的温柔,更是让自己一遍遍的回味,甚至混着前些时候新添的温暖渗透入梦,出现在那一场场淅淅沥沥的雨中,恍然间让他以为雨过天晴。钟离然无奈地苦笑一声,搂紧了阳儿,温柔地蹭着他柔软的头发,“阳儿,你说爹爹怎么那么可笑啊……”那个人什么时候让自己如此的心绪无定?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走进这望不到头的迷雾中的?钟离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也许,他该带着阳儿,带着小菁四处走走,看看这里的山山水水,兴许可以看清自己的心,届时再做决定也不迟。 他考虑了一番,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四处游历一番,有益无损。于是开始认真计划起来。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当他们兴致勃勃即将启程之时,消息传来,公西玹的行踪,找到了。 ☆、第七十四章 获救 获知公西玹在岭中的时候,公西琰差点没气炸。这岭中不是别处,正是早已被北越收入囊中的南安国的属地,这段时日重点搜查的地方。媲美地毯式搜索,耗费了大量人力的搜查,居然让那公西玹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了。这公西玹藏匿了那么久不被发觉,反而耍得朝廷团团转,不得不承认,他公西玹,的确有两把刷子。然而这数十天,对于公西珏来说,无疑是凶多吉少,甚至性命堪忧。 皇帝很快带着相关人员与几千精骑出发了,大部队紧随其后,不日便抵达了丛林密布的岭中。公西琰答应了钟离然的请求,为保安全将阳儿留在宫里,而钟离然本人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5 ,则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一起来的。公西琰心里也清楚,关键时刻,这成宇泽十有八九不可或缺,而他的这种想法,无疑从后来发生的事情之中,得到了有力的证明。 虽说公西玹最终也是如同上一世一般气数将尽,然而他手中却握着最后一张王牌,公西珏。公西琰与公西玹兄弟多日不见分外眼红,公西琰恨不得将这个疯子碎尸万段,却只能一忍再忍。非常爽快地,双方达成协议——公西玹放还公西珏,而公西琰得放过公西玹。是的,双方都没有别的选择,却都不知道,最终的结局,究竟几何。 忘忧的幻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公西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吃力地翻了个身,再一次沉醉在温软在怀,阖家团圆的喜乐开怀里。除了眼前的美景良辰,其他世间万物,皆为失去意义的混沌。他任由看牢人架起他的身体,拖行而出。垂软无力的四肢刮擦过地面的沙石划出道道血痕,散传开的模模糊糊的疼痛提醒着沉醉的人发生着什么。公西珏隐隐意识到环境的改变,却难以捕捉到意识极偶尔的清明,只是模模糊糊记得自己药石罔效,还有盘旋在脑海中的一个名字——钟离然。公西玹在公西珏的意识尚且清楚的时候曾亲口对他说:忘忧既服,药石罔效。那个人对他说,自己是幸运的,来自忘忧的施舍,助自己逃脱了最可怕的黑暗与死寂。最后享受一下忘忧带来的美妙滋味吧…噫!不愧是忘忧,果然快活无忧,不过,似乎有什么人死了呢…呃…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管他呢,唔……钟离,钟离然?好熟悉。是谁来着?还是想不起来…不管了不管了,管他作甚……很快的,公西珏脱离了被关押长达数十日寂静黑暗得可怕的地牢,被驮上马背,朝着稍远处乌压压一片的人马走去。 马儿走得稳稳当当,人却稳不住摔落马背,惊得远处人焦急惊呼。一个箭步冲上来的人走进查看,脸色大变。面前这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人,还是他们的懿王吗?如果不看面庞的模样,没有人会相信,这就是他们北越的战神公西珏。公西琰看着那边的情景,就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宣了随行的太医,上前去瞧个究竟。公西珏被抬到面前时,听着太医的禀报,公西琰的面色彻底青了。忘忧。这两个字,让公西琰的心神狠狠一震,忘忧的效力,他不是不知道。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月余之前尚健朗的大好儿郎,怎地就成了这幅模样?苍白的皮肤包裹着凸出的骨架子,脸颊甚至眼窝都陷下去了,整个人意识不清,怕是中毒已深。“太医,朕问你们一句,懿王还有救么?”“这…启禀圣上,忘忧的解药不是没有,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忘忧从哪来,解药就得从哪找,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这制出忘忧的人,早已不在人世…”“…现在就不能想办法先缓住忘忧的毒性么?”“皇上,目前也唯有此法可行了。”“好,朕命你们权力救治懿王,同时寻找解药!献出忘忧解药者,重赏!” “珏弟,珏弟?”施过针灌过药的人躺在床上,无论公西琰怎么唤,依旧无知无觉。公西琰看着遭罪不浅的公西珏,心中疼痛。这公西玹,他怎么能够放掉呢?这逆贼,就算插上翅膀,也难以逃脱升天。长长一叹,转念间,便想到近来与珏弟纠缠不清的成宇泽。或许成宇泽,可以为公西珏做些什么?转过头,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公西琰心里下了决定。无论成宇泽心中作何想法,现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先让珏弟清醒过来。至于二人的关系,珏弟也不小了,等他苏醒过来,自己再决定去吧!“宣成宇泽!”。 ☆、第七十五章 发作(上) 不甚宽敞的房间里灌满了夜晚独有的静谧,悄然与窗外漏入屋中的夜色融为一体;清辉似水,濯涤着月光下的一切,仿佛一切的伤痛不安,一切的不堪回首都在这样令人不忍打破的宁静里消融殆尽,化作天边的星辰,尘封、弃置在记忆的深处,再不提及。 床榻之上,钟离然依然静静的抱着怀中似乎要永远酣睡下去的人,双眸似看着空中的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映入他的眼中,一直这般,没有下人前来打扰,从白日当空,到夕阳敛尽了它的最后一丝余晖,月上枝头越空漫游。往事如烟云,他就这样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看着曾经的画面如同烟云,一帧帧一幕幕飘散而过,而心境,竟然慢慢平静下来,波澜不惊,如同自己只是一个看客,袖手旁观。就像累了,倦了,再无暇顾及戏里演的是些什么,抑或是谁在演着台上的那一出戏。那些咿咿呀呀的强调,油彩霞衣,不管是呈现着悲欢离合还是阴晴圆缺,最终又怎么逃得过曲终人散呢?这戏,不可能一直演下去;这人,不可以一直沉溺其中,无论是苦是甜,都到了放下的时候,这日子,还得过啊,更何况,自己人生尚未过半;年纪,尚未及而立,又有什么理由不重新出发呢? 既然要重新出发,那些过往的人,就留在过往里吧;至少给他一段时间,与那过往中的人分开,也好让他看清自己矛盾迷惘的心。 夜深了,幽幽的思绪在夜幕中游荡了许久,也飘了回来。钟离然就着夜色低下头来,凝视怀中人半晌。这个人,竟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已经疲累不堪,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走啊走啊,虽然这路一直都在脚下,却不知通往何方,无疑慢慢消磨掉了起初还抱有的希望,剩下的,也就只有绝望。此恨绵绵无绝期,还是早些断了,对彼此都好。 “公西珏,你说,我们就这么一直折磨彼此,有意思吗?”钟离然幽幽一叹,轻轻拢了拢怀中人有些枯黄的发丝。“我累了,想必,你也一样吧…”“就这样吧,你早些醒过来,我也好早日离去,大家好聚好散。”说道这里,钟离然忽然想到这好聚好散似乎一点也不妥当。是啊,他们什么时候好聚过呢?只盼着,最后他们之间能好散了。苦笑一声,他让怀中昏睡的人平躺下来,自己站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的腿脚早就坐得麻木不堪了。阳儿有没有踢被子呢?钟离然替床上的人理好被褥,便转身离开了房间,不曾注意到榻上人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 公西珏在一片恍惚朦胧里觉得四肢百骸逐渐蹿升起一股难耐的麻痒,最后这种直觉在自己的血管里汇聚,刷过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在自己的血液里疯狂的奔涌咆哮,冲得他几欲癫狂。这种百蚁噬心的感觉让他一下子从昏睡中惊醒过来,在浓重的夜色中发出一声喑哑的嘶叫,痛苦难抑。“忘忧!!!”丝毫不受控制的躯体大汗淋漓,在床上死命地翻滚着挣扎着,就在他忍不住伸出双手狠狠抓挠自己的身体时,一个影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模糊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6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6 清。公西珏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着来人的衣摆,像个落水的孩子。“忘忧!!给我!!!”“…”来人沉默不语,这让他的内心焦急烦躁,几欲发火。“快给我忘忧啊!!”“…公西珏,你要是有种的话,就给我忍住。”来人任他抓扯着自己的衣摆,岿然不动。公西珏试图坐直身体看清那人的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定焦,眼前唯有模糊一片。“你来了?朕把他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叫门外守卫吧。”说罢,转身离去。眼前模糊的影子消失了,替代而来的,是另一道影子,似乎在离他床前不近不远处停滞踌躇。公西珏被体内要命的刺激折磨得苦不堪言,“给我忘忧啊,求你!”他的呼号声随着体力的消耗渐渐衰弱下来,末了甚至带上了隐隐的哭腔,叫人听了,也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忘忧中断忧重现,那瘾欲不久就会像暴风一样袭来,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那样的狂风过境,几乎全被杀得片甲不留。 床榻上的人缩作一团,大口的喘息着,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一遍又一遍。钟离然也只能立在一旁看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能为力。突然,床上的人一声苦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疯了一般的用自己的身体撞击着墙壁,发出砰砰的闷响声。钟离然呆愣当场,待反应过来才冲上去试图按住那陷入癫狂不知所为的人。本该体力全无瘫软下来的公西珏此刻竟然如同吃了火药一般拼尽全力挣扎着,钟离然几乎按压不住那变得消瘦虚弱的肢体,待他抱住公西珏摁在被褥间的时候,那苍白的肢体连同汗湿的亵衣,皆染上了点点嫣红。 房间里回荡着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钟离然不敢松懈,也不知道公西珏有没有平静下来。半晌,他微微支起身体,查看身下人的情况。 ☆、第七十六章 发作(下) 公西珏瘫软下来的身躯半隐在浓夜与月光掺杂的光影里,双唇微启,喘息渐平,只是身体轻微的颤栗,却无法平息。光线随暗,却足够钟离然看清公西珏眼里交错明灭的花火,虽稍纵即逝,还是被钟离然捕捉到了。这个人,清醒过来了吗?他试探着唤了唤:“公西珏,公西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公西珏眼帘微动,“我好冷…”钟离然闻声,内心波动迭起,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替折腾够了,终于瘫软下来的人除去了湿透的里衣,用被衾将他不断哆嗦的躯体仔细包裹住,然而即使如此,公西珏仍是止不住的颤抖,不断试图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钟离然又从一旁拿起一床被子,加盖在公西珏身上,“暖和了吗?”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回答他。心中一慌,他手忙脚乱的点亮了蜡烛,查看公西珏的情况。被窝里的人抖动得更厉害了,冷汗仍在不停的冒,眼睛里,不复一闪而逝的神采;抖动的双唇艰难的吐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钟离然将耳朵贴得更近了,才知道他此时冷得厉害。将手探入被窝里,才知道即使过去那么久,被子却一点都没有暖和起来。方才自己真不该疏忽大意,差人唤来了郎中,钟离然脱了鞋袜,钻到厚重的被窝里,将兀自颤栗着的人抱在怀里,这才知道,公西珏的身体,冰凉得让人心惊。公西珏感觉到热源的存在,不断将身躯朝着钟离然挤贴过去,钟离然虽浑身不自在,却也无奈。 郎中很快到来,一剂热腾腾的汤药也很快给公西珏灌了下去。当钟离然热得全身是汗的时候,终于感觉怀中人的身体渐渐暖和过来,慢慢的,公西珏安然睡去;昏昏欲睡的钟离然抵抗着睡意,就这样守了怀中人不知多久;而东方,天际已隐隐透白。 公西珏虽不再犯瘾,却陷入了昏睡。这一睡就是多日,偶尔“清醒”,却也是浑浑噩噩。郎中说要捱过忘忧的药力还有一段时日,而公西琰派出寻找忘忧的人也传回了一些消息,解药一事,终于是有些眉目了。钟离然端着冷热正好的药粥,在小厮的帮助下一勺勺喂入公西珏口中;末了,放下空碗,对着床上昏睡的人,渐渐出神。这解药一天寻不着,公西珏就很有可能一直这样昏睡不醒,即使最后找来了忘忧的解药,时间一长,这忘忧对身体的损害,怕也是无可弥补。这些天,钟离然憔悴了不少,一双圆圆的眸子下染上点点青黛。虽说照顾公西珏是公西琰安排给他的差事,钟离然无微不至照顾公西珏不说,还实实在在的为他担忧操心,能不憔悴吗?钟离然不由佩服这忘忧的强大药性。他以为忘忧不过是类似于大烟那种程度的药剂罢了,却没想到经过好几个太医的一番研究,才发现其成分之复杂,简直与千年后经过多道提纯加工的东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潜力无穷啊…… 在房间中坐了半晌,钟离然终于打算是出去了。他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难以理解。前些日子还决定果断与公西珏断了,现在又心甘情愿在这里照顾他,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他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但就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这般怪异的感觉真像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水中望月飘来浮去,看不透道不明直叫他心神不宁。唉…钟离然重重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等公西珏好了,自己非得疯了不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阳儿了,不知他在宫里过得好吗?见不到自己会不会哭闹呢?还好有小菁照应着……这段时日,由于公西珏中忘忧奇毒一事大怒的公西琰发兵数十万,西晏好不容易脱离上一次战争的苦海,还来不及苟延残喘休养生息,就再一次面临大军压境的大劫。这一次却是再也抵挡不住,很快,西晏就在北越几十万大军的凶猛攻势下灭亡了。自此,公西琰也完成了大一统的霸业。看来公西琰是不会放过公西玹了,即使挖地三尺,搜查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人千刀万剐才作罢。 ☆、第七十七章 决定 西晏既灭,朝中有诸多冗杂之事等待公西琰的处理,一国之君总不能长时间的离开都城。公西珏状况稍加稳定自后,公西琰做了万全准备,一路上诸位太医轮番小心看护,轻缓的走了个十天半个月,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浩京。 “爹爹~”隔得老远,阳儿就眼尖的发现了许久未见的爹爹。爹爹真是大骗子哦,说什么第二天带自己去吃糖人儿,结果第二天一醒来,糖人倒是在床前,爹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害得他拉着小菁一顿好找,不管小菁怎么说,就是不找到爹爹不罢休。结果找到最后还是找不到,糖人却捏在手里化掉了,害得他哭了好久,眼睛都肿成桃桃了…肿么可以这样惹……“爹爹大骗子!”一落入钟离然怀中,阳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7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7 儿就撅着小嘴控诉,宣泄着自己的不满。钟离然瞧着儿子这般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啄了一口,果然香滑。“你这小兔崽子,这么记仇啊?”“我才不是小兔子,阳儿可米有兔子耳朵!”说罢,在钟离然怀里扭过小身子,恨不得拿小屁股对着钟离然了。谁让爹爹跑掉那么久,害的阳儿好多晚上睡觉都好怕怕~qaq 瞧着儿子口齿清晰伶俐了许多,钟离然知道这少不了小菁的功劳,同时也很遗憾错过了阳儿这一段令人惊喜的成长历程。他好笑的安抚着怀中愈发沉手的肉球“好啦阳儿,爹爹再给你买几个糖人好啦,爹爹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阳儿要原谅爹爹哦!”阳儿一听有糖人,立马阴转晴,笑成了一朵花,恨不得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啊好啊,这回爹爹可不能撒赖哦!”“是耍赖,阳儿。”“撒赖!”…… 小孩子的观察力总是好得没话说,阳儿又发现了有一辆马车和其他不太一样,可是有好多人围着它团团转哦!“爹爹,那辆…呃…”咦那叫什么车车来着?哎呀搞忘了…“那,那辆车里似谁啊?”阳儿歪着小脑袋,靠在钟离然的胸前,手指着公西珏所搭乘的那辆马车。钟离然本来想用一句‘小孩子别管那么多’搪塞过去,转念却又想到阳儿终会有知道的一天,而且公西珏也为阳儿做了那么多…犹豫之后,还是下了决心。“那里面是你的父亲。”“父亲?!”这下子轮到阳儿惊奇了。“父亲是什么东东啊~?”“就是你的另一个爹爹呀!”“咦?!”阳儿可是彻底迷糊了。爹爹不是只有一个吗?怎么一下子冒出两个来啦?既然都是爹爹,为虾米要叫父亲呢?钟离然知道阳儿此时疑惑,于是耐心的讲解了半晌,才让阳儿似懂非懂的接受了。 钟离然所下的决心还不止于此,他觉得,或许应该让公西珏知道阳儿也是他的孩子,他们共同的孩子。钟离然知道就这样告诉公西珏是蛮匪夷所思,他甚至还评估过对公西珏说出真相后的后果,毕竟阳儿是自己这样一个男子诞下,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可是,念及公西珏为了救阳儿心甘情愿的落入公西玹的圈套,陷于囹圄之中身中奇毒,饱受折磨,钟离然就觉得如果不把阳儿的来历告诉公西珏,总是不公平的,未免太让人心寒;与此同时,阳儿也是有权利知道公西珏是他的另一个父亲,不是吗?做出这个决定后,钟离然竟然觉得内心轻松了不少,有什么一直堵着的东西,渐渐消散无踪。 ☆、第七十八章 清醒 许许多多纠结纷乱的事情,一旦找到了一个头绪,定下心来着手去思考解决,总有将乱麻理顺之时。钟离然决心既下,也就不再迟疑了,连着好几日抱了阳儿到公西珏卧房中,让这父子俩亲密接触,想必公西珏若是清醒,会十分欢欣的吧,或许这样也能刺激缠绵病榻的人早点醒过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世上存在的东西,即使及其稀有罕见甚至一度销声匿迹,却也仍有可能金城所致金石为开。说来也是一件奇事,这忘忧的解药,真的与公西珏有缘。不枉夏晋飞一心要为公西珏四方遍访名医,合着钟离然提供的逆泉的线索,终于知道这忘忧解药中的一味不可或缺的药引。即使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到忘忧解药本身,取得逆泉之水,将这毒性消减大半,足矣。 从久长取回泉水也就只是几天的功夫。太医用这逆泉水调制了一些其他压制忘忧毒性的药物,让公西珏服下了。想必公西珏不日即可清醒过来,至于能不能立刻下地行走,还真无法断定,毕竟人已经被折磨许久,虚弱不堪了;要恢复之前的体魄,也实属不易。之前还不知道公西珏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钟离然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现下他醒来也就在这两日时,钟离然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公西珏了。床上沉睡的人唇色似乎不那么惨白发青,除了瘦得有些脱形外,一切与一个健康安睡的人无异。公西珏,我该拿你怎么办?钟离然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多少遍。 一大早,公公传来消息,公西琰逮住了公西玹不慎留下的小辫子。钟离然匆匆赶到御书房,留了阳儿在公西珏房里呼呼大睡。却不知阳儿今儿个醒得也早,听到窗外鸟鸣啾啾,咿咿哦哦两声,见身边躺着的人一如既往的一动不动,便觉得无趣;叫了几声爹爹,却还是没有应答,只好回过头来,试图与这个成天只知道睡觉的大懒猪玩耍。“父父~”钟离然教过阳儿,要叫这个人父王;大概是父王二字发音较为复杂,阳儿干脆就唤作了叠音。阳儿好动,撅着小屁股爬到了公西珏身上,开始一轮全新的探索。 公西珏在一片凝滞混沌的昏沉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压迫着自己的胸口;这样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正与那时沉入池塘时感觉相似……怎么回事?死神终于要降临了吗?可是,他模模糊糊的记得钟离然他将自己抱入怀中…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许久,公西珏鼓起最后的勇气,决定最后赌一回,看这现实究竟是否真的这般无情。他逼着自己凝聚起趋于涣散的意识,一点点拉锯一般找回肢体的感觉,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艰难的尝试睁开灌了铅的眼皮,明亮的光线终于照进了一片黑暗的虚无。公西珏醒了。 双眼适应着一室的明亮,肢体一点点给予着感知的回应,公西珏觉得那团压在胸口的东西还在那里,让他闷闷地难得喘气;貌似还有什么在蹭着自己的下巴。他努力的将双眼聚焦,这才看清坐在自己胸口的阳儿。“阳儿?”嘶哑虚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不可名状的惊喜从公西珏喉咙里艰难滚出,以为已经干涸的眼眶很快盈满了泪水。他以为阳儿已经,已经…可是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自己的身上吗?公西珏想起来了,他中了公西玹下的忘忧,差一点就溺毙在误以为阳儿夭折的深深苦海里。阳儿见大懒猪醒了,开心极了,小嘴一咧,露出还没长全的小小乳牙,“父~父父!介系啥?”,阳儿继续摸着公西珏下巴上扎手的胡茬,糯糯的童音将公西珏从愣神中拉回来,公西珏有些吃力地抬起双臂环住阳儿,挣扎着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此刻的虚弱狼狈。不过这又算什么呢?阳儿没事,他和钟离然还有希望。想到这里,公西珏兴奋得有些不能自已,狠狠地亲了长得结实白嫩的阳儿团子一口,这才顾得上环视房间,弄清处境。 这是他还是皇子未另设府邸时在宫中的住所无疑,可是钟离然呢,他在哪里?公西珏此刻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他要见钟离然,立刻,马上!不知那儿来的力气,一口气掀开被褥抱起阳儿就下了床,却没看见鞋子在哪里。算了,不管了!双脚接触地面站立起来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8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8 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须臾,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冒得一身冷汗。他将阳儿护得更紧,一步步慢慢迈向门边,正如同蹒跚学步的幼儿。 ☆、第七十九章 纠缠 公西珏顾不上自己此刻虚浮的脚步,酸软难移的四肢,只知道拖着沉重的身躯,抱着阳儿,咬着牙挪到门口,深深吸气稳住身形打开了木门。寝殿外面的庭院里,树木已经长得壮硕的树叶因风沙沙作响,梧桐飞絮,洋洋洒洒。公西珏顿了顿,抬手揩了揩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那个人的双眼,澄澈温和,风华尽敛。整颗心一瞬间被吸慑住,那里站着的,怀里抱着的,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方才踏入此处,钟离然就看见怀抱阳儿的公西珏身着单薄亵衣,赤着脚,扶着门框正要踏出,刚想上去扶一把,就看见那人抬起头来,随即愣在哪里。心里一阵好笑,于是起了戏弄的心思,定定与这公西珏目光交接,缠对许久。那个人终于醒过来了,只是面色苍白依旧,大病一场,身形单薄,颀长的身体微微佝偻,稍有些重心不稳,弄得阳儿死死揪住他的衣裳,唯恐松手掉落在地。钟离然无法忽略公西珏愈发炽烈的目光,那目光带着极度期盼的乞求,透着不加掩饰的欣喜,胶着深沉绵绸的爱意,混着丝丝缕缕的不安,就像是等待判决的囚犯,是生是死,唯自己一念。这目光,竟是比此刻的阳光还要灼热了,逐渐像盛夏的炎炎烈阳一样,烤得自己愈发不自在;更让钟离然感觉别扭无比的是,他快要绷不住面上的波澜不惊,脸正在一点一点烧起来。不知道公西珏察觉到没有……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局面,钟离然开了口:“王爷,您大病初醒,身子还虚弱,不该在此吹风……”钟离然边说边注意这公西珏面色的变化,果不其然,一丝黯然很快浮现,却又被公西珏立马压了下去。“钟离然,进来吧。”说罢,抱着阳儿慢慢转身,钟离然也知道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说清楚了。 将阳儿交给奶妈带了出去,寝殿里回归了一片静默。钟离然替回到床上的公西珏拢好被子,忽视掉那道始终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拉了椅子坐下,率先开了口:“王爷,今日您与在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钟离然,别这样称呼我…”“在下不敢逾矩。”“别这样…”看见公西珏眼睛里藏不住的失落疼痛,钟离然轻轻叹了口气,“公西珏,想必你都知道了吧?”“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果然,这件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这位神通广大的懿王,也难怪,公西珏肯为阳儿做到这般地步…“你不觉得阳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这件事情,是一件惊世骇俗乃至可怕的事情吗?”公西珏瞳孔缩紧,直直望向钟离然的眼睛里充斥着慌乱,他没想到钟离然会这样想。“不,怎么会呢?然,你和阳儿是上天赐给你我最珍贵的礼物,我怎么可能会觉得…我感恩上苍还来不及呢,然你别这样想…”钟离然听着公西珏略带慌乱的解释,不禁苦笑,原来他公西珏不认为自己和阳儿是怪物啊,心中,竟然随之一松,有种重物落地之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把,只是我有一事相求。”说罢,钟离然抬起眼来,一字一字郑重道:“在下恳请王爷,让阳儿留在在下身边。”公西珏闻言,脑中一阵眩晕,那时在盘州自己带人将钟离然抓捕投入大牢时,不顾他的哀求,强行将孩子从他身边抢走;那时候,他曾苦苦哀求自己,求自己放过阳儿;那时候,他临死也不愿意告诉自己阳儿是自己的孩子,如果那时自己知道,如果自己知道……恸由内心深处难以磨灭的记忆力升腾而起,公西珏胸中一片难以抑制的悲凉,闷痛不已;现在钟离然再一次求自己不要拆散他们父子二人……极度的酸楚让公西珏的眼眶微微发红,他几乎听不清钟离然此时说的是什么了,“王爷的孩子可以再有,但我只有阳儿……”难道在钟离然心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残忍薄凉甚于毒虎连自己的亲生子都不放过的人吗? 钟离然见公西珏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作出丝毫回应,心中也是有些急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失去阳儿。深吸一口气,“王爷,求您准许,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撩起衣摆,意欲跪下。公西珏见钟离然此举,胸中剧痛,猛力翻身而起,冲下床来,扶住钟离然,阻止了他的动作。“阳儿本来就是你生下的,自然是你来将他抚养成人。可是你怎么会觉得我要将阳儿从你身边夺走啊?!”公西珏强忍住头脑一阵阵发黑的眩晕,轻轻搂住了钟离然的双肩,将下颚搁放到他的肩膀上,贪婪的嗅着他的气息,一遍遍的回味,刻在心里。“然,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看着阳儿长大,好不好,好不好?”声音里微微的哽咽,让钟离然陷入了沉默。公西珏强撑着,等待着钟离然的回答,内心的焦躁不安,惶恐期待,让他不由自主抱紧了怀里的人。半晌,钟离然轻轻推了推公西珏的胸膛,“王爷,您累了,在下改日再来拜访。”是的,钟离然逃避了,退缩了。此刻,他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或者说不敢正视内心呼之欲出的想法,退堂鼓随着他的心跳,咚咚咚的响个不停。什么啊……钟离然此刻在他的心里不由鄙视起自己来。心有所思的钟离然没有注意到公西珏此刻的异样,轻轻推拒这身前的人,试图站起来,没想到公西珏就这样软倒在地。钟离然神思大乱,“公西珏,公西珏!你怎么了?!来人啊,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大声叫喊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无措。 太医很快就来了,替公西珏把脉,钟离然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公西珏刚醒过来,身体难免虚弱,加上受到刺激,不免晕厥过去。公西珏饮了太医开的汤药,终于缓过神来。太医嘱咐他好好休息,可是,他不甘心。稍定了定神,依旧是忍住一波波袭来的困倦,他一把扯住正欲离去的钟离然的袖子,慢慢开了口:“然,你心中,究竟对我有无一丝一毫的感觉?”话既出口,公西珏也撑到了极限,眼皮渐渐被无法抵挡的倦意一丝丝缝合。彻底睡过去之前,钟离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待你醒来,才能知晓我的答案……”钟离然,你可知道,我公西珏,愿意等你;就算是一辈子的时间,我也等得起。 ☆、第八十章 无题 衣袖被床榻上昏睡过去的人攥得紧紧的,钟离然一连试图挣了几次都不能将他的袖子从公西珏灌注了执念的手中松脱开来。无奈,钟离然只好陪在他的榻边。他本可以出去外衫脱身的,可不知为何,他没有选择这样做。钟离然寻了榻上空处,坐了下来,看着公西珏的眉眼面庞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9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69 ,思绪又开始飘散开来。回想今昔往事,林林总总历历在目,用“流氓”二字来形容眼前人,也的确不为过。公西珏先是逼迫自己做别人的影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哪根筋不对了,改了主意,又爱上他了;可这样的爱也是霸道强势不容抗拒的,公西珏以一次次的行动迫使自己不得不与之产生交集,命运的线在走过交点之后,本以为不会再有瓜葛了,却从公西珏出现在盘州书茶馆里的那一日生生被改变了轨迹,转圜回来,相互缠绕,竟然再也扯不开,断不了了。老天为什么总是要将他们绑在一起呢?真是造化弄人,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却以种种阴差阳错的方式阴差阳错的相遇,始料未及,这一纠缠,约摸就是一辈子。 看着那只攥紧自己衣袖死不松懈的手,钟离然怔楞半晌,随即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一只手轻轻覆了上去,缓缓摩挲。公西珏的手背上,皮肉之下,是纵横交错的经脉血管,在钟离然的手掌下干燥而温热,略带粗糙。他记得,公西珏的手掌中有一层薄茧,大概是他常年习武舞枪弄剑的缘故吧,这北越战神的名号,可不是那么容易炼就的。烛光偶尔跳跃,昏黄的颜色在窗上投下模糊的影子,倦意从四下里渐渐漫散开来,钟离然抵挡不住困意,靠在床头,沉入梦乡。 皇宫中另一处,公西琰这厢,在公西珏体内忘忧毒性祛除大半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逆泉水毕竟没有完全解开这种天下奇毒,找到忘忧解药,这才能治本。除了此事,另外一件让他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个孩子是成宇泽亲自诞下的事实了。成宇泽的腰侧有一朵蔷薇纹,而他分明记得,常朔的腰侧,在同样的位置……一个想法在公西琰的脑海里猛然炸开来,让他兴奋得有些不能自已,如果自己的猜测属实,那么他和常朔是不是就可以有血脉相连的骨肉了?公西琰不知道的是,他此刻的兴奋毫无掩饰,眼睛里迸射出的精光恨不得在略过的事物上灼烧出个洞来,让宫人们慌忙低下头来,唯恐招惹到这阴晴不定的帝王。 “什么事情让皇上这么开心呢?”一道声音冷冷地从门口传来,幽幽的带着丝毫不易察觉的不悦。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常朔。他以及被公西琰以各种愈发无理可笑的借口留在宫中许久,若不是顾及到小然还在此,加上白白胖胖万分惹人怜爱的小侄子,他才不想理会这粘人难缠的公西琰。常朔搞不明白了,他公西琰堂堂一帝,不是应当日理万机吗?怎地有那么多时间天天换着花样粘着自己呢?好吧,他也承认,其实他常朔是挺享受这种感觉的。看着公西琰吃瘪的样子,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快意。 公西琰一惊,一抬头便对上常朔那双狡黠的双眼,心肝儿一颤。许久不见,他的常朔怎么就愈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了呢?这公西琰与常朔哪里是许久不见?明明昨日,二人才斗智斗勇了一番,最终以公西琰的落败告终。公西琰愈挫愈勇,暗暗下了决心,他一日不把常朔再请上龙床,他就一日不罢休! ********************************************************** 夜正浓,眠正酣,公西珏坐起身来,将靠着床头的人轻轻揽了靠向自己,以自己的身躯做了靠垫缓冲,无比小心的让钟离然在榻上躺平,生怕惊醒了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拽着他的袖子,而他,亦不曾离去,心中一股暖流划过,无比舒畅。钟离然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吧?不知此刻,他的梦中,可有自己的身影。“然,我想听你你亲口说”公西珏掀起自己被衾的一角,将熟睡的钟离然揽进怀里。“你心里,终究还是会原谅我的吧?……对不起”公西珏不会忘记,他蒙上天垂怜重生时,曾偷偷潜入钟离然府邸,夜探其睡眼的情景。那时,钟离然渴望而不可及,他们二人之间,还横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而现在,似乎有什么不同了。他不再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只他的一个点头,一个眼神,鸿沟之上的桥梁就修筑起来了,两岸连通。“你知道吗,那个薄凉无情的公西珏已经死了”公西珏眼神坚定虔诚,“从今往后,会有另一个名唤公西珏的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你走到哪里,你都摆脱不了他了”“然,我爱你。”蜡烛静静燃烧,偶尔发出灯花爆裂的声音。几近膜拜无比郑重地,公西珏看得痴了,轻轻,轻轻地俯下身来,吻住了钟离然的双唇。一如记忆中的柔软,流入心窝,叫他溺毙其中亦无憾。极尽温柔的缠绵辗转,他轻柔却又急切的吮吸着甘甜,试探着深入,却又害怕惊醒身下的人,就这样矛盾而又激动着,紧张着,就像一个初经□□的毛头小子,畏畏缩缩恨不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何处是好;很快的,本就虚弱的紧绷的身体,就出了一层薄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哦~《何太息》就快要完结啦~\(^o^)/~ ☆、第八十一章 倾吐 一声细小的嘤咛钻进耳朵里,不偏不倚挠到了公西珏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惊得他恨不得弹跳起来,还是把他吵醒了。来不及懊恼,正有些不知所措地飞速思考要怎么办,便对上了钟离然尚有些惺忪的睡眼。“你醒啦?”异口同声。“你先说…”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之中,两人都闭了嘴,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对方。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开始在二人之间氤氲流转,感染着两个人的情绪。“我…之前我问你…我…我……”紧张之余,公西珏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打了无数遍的腹稿不知怎地全成了浆糊,糊得脑子一片空白。钟离然见他紧张得鼻翼上都起了一层薄汗,不禁有些好笑,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么窘迫的模样,可真是万年奇景啊!公西珏说半天也讲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好用那炽烈的眼神满怀期待与忐忑的望进钟离然的瞳仁里,再一次弄得钟离然浑身不自在。略微思索,钟离然总算是开了口:“阳儿呢?”公西珏以为他想转移话题,忙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几乎要瞬间慌乱溃不成军的心绪,重新开了口:“然,求你回答我…”公西珏现在,几乎经不起一点打击,钟离然一个不字,就能将他打入无间地狱。等待钟离然回答几乎成了公西珏一生中最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等待,他从来没有这样急迫过,也没有这样渴望过。一念生,一念死。不同于上一世知晓毫无可能回转的心如死灰,这一次,是心口上累累结痂,是野火之后的焦土,只要钟离然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即刻重获新生,真真正正的生。 看着上方人那张带着无限企盼甚至有点傻的与原本的俊逸波澜不惊形成鲜明对比的脸,钟离然忽然间觉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0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0 得,这一次,应该不会再错了。不是他的挚友李风桐,眼前这个人,现在所爱的,的确是自己,虽然个中缘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像是看穿了钟离然此刻的所思所想,公西珏再一次抢先开了口:“不是的,李风桐于我,终究还是友情更甚,我爱的,其实就是你呀,一直都是……”“你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言及此,公西珏微微哽咽,眼眸里浮起一层化不开的浓重哀伤,几成实质。他揽紧了钟离然,生怕他下一秒就不见了一般,“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钟离然被公西珏一连串话语轰得有些头晕脑胀,他能感到公西珏眼里的哀痛渐渐将自己感染,就像,就像他们之间还经历过什么,发生过什么,遗恨千古。不由有些心悸,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真是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公西珏此刻,正在斟酌着如何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未来的岁月里告知自己。公西珏重活一世,但不代表上一世的那些过往就不曾存在,那些沁入骨髓的点滴寒冰倒刺,还时常扎得公西珏生疼,证明着一切并非南柯一梦。 他大概已经住在我心里了罢。这个念头在钟离然内心,从小小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回荡成清晰的回音,响彻在他的脑海里。钟离然开始回想,公西珏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安放在自己内心一隅,甚至逃过了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呢?是公西珏毫不怜惜之外的零星温柔以待?还是求而不得转寻发泄时不经意间透出的脆弱?有那样一些时刻,钟离然恍然间发现,其实他和公西珏都是彳亍雨幕手中无伞之徒,在同一个屋檐下避雨,各自咀嚼着内心的伤痛。有那么一天,他们不再漠视彼此,在绵绵无尽似乎永远也不会停的漫天大雨中,试图收起自己一身用来防御的利刺,尝试着拥抱,互相取暖 。慢慢地,亲吻,缠绵。至于这大雨,就让它下去吧! 两个人一上一下的对视良久,试图从对方的眼眸里寻找些什么。公西珏口鼻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钟离然脸上,触动着那些小小的绒毛,温痒难耐,呼吸就跟着粗重起来。公西珏也不傻,察觉了钟离然的变化,内心狂喜不已。他试探着继续之前的轻吻,如蝴蝶立于花瓣,迅速采撷了甜蜜,又怕惊扰到对方,迅速离开了;而钟离然并没有什么不喜的反应。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澎湃,将钟离然拥入怀中,细细研磨他甘甜的唇,惹得钟离然双眸里的一汪深泉氤氲起水雾,眼里,唇上,水光潋滟,一片迷离景致。“然,重新接受我吧!”公西珏的声音变得喑哑低沉,摄人心魄。而钟离然这边,则伸出了双臂,搂住了身上人的脖颈。公西珏得到着无声的邀请,也不再压抑自己,慢慢褪尽二人衣衫,挥臂放下窗帘,掩去了风月无边,一室旖旎。 ☆、第八十二章 晴丝 顾不上两人一身的黏腻,公西珏两臂紧紧环抱着怀里的人,细细体味着云雨后的余韵,回味着方才的点点滴滴,起起伏伏,恍如身处云端,几乎要忘乎所以。怀中人尚在微喘,公西珏将脸埋进钟离然微潮的发间,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似乎怎样都不够;怀中人的体温通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令公西珏心安得有些醺醺然的不真实感。他紧了紧手臂,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美丽得令人绝望的梦。 “你干什么,要勒死我吗?”钟离然恼然,想起方才自己那副情难自抑的模样,不禁羞愤,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还好背后的公西珏看不到。“不,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一语未尽,公西珏缓缓扳过钟离然的下巴,深情长吻,攻城掠地。“唔唔…”这公西珏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别!住手…啊!……”公西珏又开始不安分的动作起来,哪里像一个大病初愈的虚弱家伙? 他忍不住要了钟离然一次又一次,在不知疲倦的反复之中,公西珏数年之中被戳破了好几个大洞不停灌入寒风的心脏终于慢慢从刑架上被释放下来,一层层枷锁逐一解开、脱落,如同再一次被灌注活力般沉稳有力的跳动,那血脉奔涌的感觉在某个瞬间之后变得无比真实,激得他热泪盈眶。他低吼着,微颤着,与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爬上顶峰,感受久违得恍如隔世的恬静安详,他的灵魂,终究还是在历经了荒唐而令人几乎绝望的天劫之后,回到了故乡。公西珏抚过钟离然腰侧的那朵蔷薇,这里曾被他亲手烙上刺目的疤痕,而如今,自己的灵魂,早被命运悄然烙上了属于钟离然独有的印记,永不消弭;触及之处的光滑,正向他无声地低喃着,在脑海里一遍遍回荡:都过去了,过去了…“我差点就真的失去你了,我的然…”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公西珏低语着,语调里掩饰不住那颤巍巍的似从骨子里渗出的心悸与惧怕。几经犹豫,“然,如果我曾经做过许多你不知道的…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么?”他惶惶不安地询问,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钟离然自是不知其中含义,只道是公西珏在为过去将他作为替身一事道歉,微微一叹,“公西珏,你今后就想办法将功补过吧!”“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公西珏的声音里似埋有痛苦,听在耳里颇觉刺耳。钟离然转过身来,直直看进公西珏此刻写满懊悔苦痛的眼眸。“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都过去了。来日方长,你要说什么,还有很多机会,但我现在不想听。”“我钟离然日后就等着堂堂懿王将功补过啦!”说罢,微微一笑。公西珏看着钟离然脸上舒展开的微笑,恰似了无挂碍却又牵绊难解的洒脱。竟然痴了,直睁大了眼眸盯着钟离然。被瞧得不自然了,钟离然故作恼怒:“怎地,我脸上也有朵花不成?!”“不不不!我…我是觉得,你真好看。”闻言,钟离然忍不住噗嗤一笑。这懿王,最近反常的举动真是越来越多了,个个都那么的出人意料,都快要颠覆他之前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了好么…… 夜早已深得透彻,然而两个人都激动得有些不能自持,半点儿睡意也无。钟离然睁着圆圆的眸子凝视公西珏半晌,从薄被里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轻扫过公西珏的额上、眉间、面颊、直至双唇下颚,探至心间。感受着公西珏宽大而略带薄茧的手掌一直在自己腰侧流连,钟离然幽幽开了口:“公西珏,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能够诞下阳儿吗?”他一时间还无法适应亲你地直呼这个家伙珏,总觉得酸溜溜的别扭极了……←_← 一直摩挲的手掌不易察觉的一顿,又恢复了流畅的动作。可一直细心注意的钟离然仍旧是察觉到了。之前打算重新接受公西珏时还不觉得这是件什么特别难过的坎,只要顺气自然带过即可;可船到桥头居然没顺过来,现在却又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1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1 竟然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微微忐忑着,凝神屏息,打算听他怎么说。 “然,可以告诉我么?”话语间是不容忽视的郑重其事。这架势,怎么感觉不亚于求婚那股子认真劲儿呢?急迫又不失了稳重,钟离然不禁想,这公西珏还真是沉得住气啊,自己提出来才接下口,也不知是不是装的… “蔷薇,我腰侧那朵蔷薇。”钟离然语气平静,但神色间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似缥缈久远。公西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微微眯起的双眼,知道他的事情自己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公西珏希望,钟离然的过去,钟离然有一天能亲口对自己说;而不管眼前人的过去是怎样一番光景,钟离然的未来,则必然是由他们二人一起创造。 ☆、第八十三章 救赎 昏黄暧昧的光线之下,公西珏看得清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的闪烁着晦涩的平静,忽然间心头一酸,宽大的手掌慢慢揽过钟离然的脑袋,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肩窝,另一只手仍旧不断的在他的腰间流连,久久不肯离去。静默的温存之中,整个人都沉浸在温柔乡的恬淡安逸里,不知不觉沉入梦乡,一夜无梦。 公西珏再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了。忽然间想到什么,心一下子悬起,猛地伸手一探,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放轻了动作,将滚到床沿快要掉下去的钟离然卷回了怀里。怀里的人昨夜可真是被折腾得够呛,只不满地微微哼了一声,便窝在公西珏怀里接着睡。公西珏的目光一点点扫过钟离然睡颜的每个细节,连一丝绒毛也不肯放过。心里渐渐溢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让人忍不住地一遍遍思考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那些苦涩疼痛终于都结束了,都过去了。上天曾将命运中所有的门都狠狠关闭,却又辟出一条通往渡口的路,让他最终登上了逃离无间地狱的渡船,一路飘进了天堂。然而命运的戏剧就是如此不可思议,他公西珏自问无德无能得上天如此垂青,却三生有幸,真的走此一遭。一切都恍如梦里。 紧紧相贴的肌肤让公西珏想起两人的一夜云雨,那些痕迹都还留在彼此身上,无法控制的,公西珏察觉自己某处又慢慢变得坚硬如铁。忙不迭向后退开一丝距离,生怕惊扰到尚在酣睡的人,公西珏开始苦苦忍耐,苦中作乐,试图以幻想美好的未来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想到妙不可言之处,便忍不住一垂首,在钟离然的发间落下一吻。 时光静好。极轻的敲门声响起,有侍者极尽小心的低声询问。“王爷,您和公子要用膳吗?”“先温着吧,哦,对了,再去备着热水吧。”公西珏压低了声音,赶忙吩咐了,又沉入二人温馨宁静的世界里。 钟离然是被热醒的,太阳升的老高,公西珏还紧紧地圈着他,这还能继续睡吗?清醒的一刻,浑身的酸痛不适便一股脑儿袭来,还有那难以启齿之处难耐黏月贰肿痛,让他躺着也不是,坐起来也不对劲,偏偏罪魁祸首还就这么两眼放光的盯着他,弄得钟离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满满一桶热水很快就准备好了,公西珏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顾自己大病未愈,横抱了钟离然便向浴桶走去。好在浴桶就在房里,钟离然只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温暖包围,惬意得放松了身体。公西珏拿了巾布,开始替他擦拭身体。一路向下,当公西珏的手触及敏感时,钟离然终于忍不住了,慌忙开口道:“还是我来吧…”抬首看见公西珏眼里的认真,腾地一下,脸全红了。公西珏见状,倒吸一口气,拼了好大力气缓住了不停加速奔涌的血脉,斟酌着力道,借着尚在的滑月贰,缓缓地探入了那个日乍夜他疯狂开拓勘探的禾必境,屏住了一口气扩弓长抽云力,一点点将遗留导出。钟离然的脸红得更加通透,而这一切一点不落地全部收入公西珏的双眼。指尖触及某处时,钟离然竟微微一震,面色更是说不出的怪异。公西珏也是一怔,更是以极为复杂的心情强忍着冲动,将浴桶里的人浑身上下都清理干净。 两个人又折腾了好久,还是没有踏出房门一步。镜前身着素色长衫的人端坐,三千尚未干透的青丝正被握在他身后的人手里,仔细擦拭着。细看,镜中人面色微酡,眼眸低垂,似在思索着什么,嘴角三分笑含;站着的那位捏这手里的巾帕,一对风流上挑的凤眸紧盯着手中的发丝,神色却像处理要政般一丝不苟,甚至带着执拗的傻愣,显在那张俊逸的脸上也丝毫不觉突兀。偶尔,抬起头来似乎,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天下。 “然,这是真的吗?”发颤的声音快要盛不住满当当的喜悦兴奋,幸福难抑,让那声音隐隐带上了哭腔。钟离然闻声一怔,抬起眼来,看着镜中另一人不甚清晰的面庞。是啊,风暴时万物寂灭,毁天灭地;风暴之后,春风又起,芳菲渐次,依旧是一望无际。那些以为永远无法忘怀的伤痕,终究还是收住了溃烂之势,即使有一部分零落成泥,也不是一开始以为的终结,而是成为了全新勃勃生机的养料,将在将来的岁月中沉淀安宁,细水长流。思及此,钟离然情难自抑,回过头来,吻住了公西珏探过来的双唇。一吻既发,其势难收。柔软的甘甜里混杂着咸涩的泪水,是两个人苦尽甘来抱头痛哭的冲动再不压抑的发泄。还好,我终于没有与你错过;曾经的错过,幸而换你驻足回眸,最终得以交错缠绵。 这一切,自然是真。沉重的枷锁因彼此而破开,心脏也终于体味到热血的温度。两个人用拇指擦不完彼此面庞上横溢的泪水,在泪眼朦胧里相视而笑,抵额相拥。拨云见日的那一刻,长久封冻的土地终究是获得了救赎,终究是找回了知觉,催发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何太息》就要完结咯~感谢大家的支持~~o(∩_∩)o谢谢 ☆、第八十四章 完结章 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然而秋老虎的势头依然凶猛。公西珏一手托着靠在肩上熟睡的阳儿,一手忙乱地掏银子,“不用找了…”一转头,发现钟离然拿了刚刚挑选好的扇子,跟常朔有说有笑的走出老远了。“哎你们等等我呀!”果不其然,臂弯里的阳儿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把哈喇子往公西珏衣料上一揩,转了个头继续睡。天这么热,亏这小子还睡得这么香。公西珏心里那叫一个哭,此刻完全顾不上形象了,举起衣袖朝额头上也是一抹,赶忙脚下生风追前面那个有了哥哥忘了夫的家伙。 一路上有不少人好奇地打量这对父子,这粉雕玉琢的儿子就这么趴在他外貌刚俊、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父亲身上呼呼大睡;做父亲的大热天的搞得如此狼狈,身边连个仆从都没有,实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2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2 乃奇事一件呐。公西珏不理会那些带着好奇的打量的目光,心里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钟离然常朔兄弟俩做什么不好啊,非得大热天的跑出来好几日,逛什么街寻什么访找什么投资对象,搞一大堆听不懂的名词来忽悠他,也就只能听着,连找借口反驳他们也无从下手。就这样自家媳夫就被常朔那只狐狸给拐跑了,自己只好无奈地带上阳儿当起尾巴跟班儿,走哪跟哪。 此时此刻心中泪流满面的公西珏可不知道前面兄弟俩在嘀咕些什么。常朔瞅着一脸憋闷纠结的钟离然,忍者心中的笑意,“这可是你俩的事,你还是趁早告诉公西珏吧。”常朔咬了一大口手中的烤串儿,“要还是不要,可得考虑清楚。再说了,你俩不是要定下来了吗?”说罢,瞥了一眼钟离然还平平坦坦的肚子,瞄了一眼一脸苦大仇深的钟离然,憋着笑意,一屁股坐在路边摊子上,“小二来两碗面!”。 等公西珏追上来,二人的面都上了。“然然,我的面呢?”钟离然剜了他一眼,冷冷道:“自己叫。”公西珏心里那叫一个悲催,自己哪里又惹到然然了呢?赶忙给自己也叫了一碗面,便开始冥思苦想。 钟离阳睡足了,揉了揉水灵灵的大眼睛,便迫不及待地从公西珏怀里跳下来,迈着还不是很稳的步子快乐地扑向了钟离然。“爹爹~”奶声奶气的孩子十分惹人爱,钟离然将阳儿揽进怀里,心情立马好了不少。“爹爹,阳儿尿…尿尿…”话音未落,钟离然便朝公西珏一抬眼,公西珏一愣,立马放下手里的筷子,“我带阳儿去尿尿哈!”于是抱了阳儿就去寻地方便了。“阳儿。”“嗯?”“答应父王一件事好吗?”“虾?”“以后你就多缠着你爹爹,少让他出门了。”看着阳儿清澈而不解的大眼睛,公西珏又补充到:“难道阳儿不想让爹爹待在府里陪你玩儿吗?爹爹待在府里,到时候才有小弟弟小妹妹一起陪你玩哦。”阳儿似懂非懂,转着他的小脑瓜子试图理解了一下,嗯,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小弟弟小妹妹神马的最可爱了。“好,阳儿答应父王~”“嗯,阳儿真乖,父王最喜欢了。”说罢,在阳儿白白嫩嫩的包子脸上亲了一大口,惹得阳儿咯咯直笑。 父子俩磨蹭了半天,达成了协议,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找常朔他们。公西珏的面早就浓了,而钟离然常朔双双不见了影子,心一沉,快要冒出冷汗的公西珏又带着阳儿朝前走了一小段距离,这才发现钟离然和常朔正驻足观看官府新帖的告示。 告示黄纸黑子写得分明,逆贼公西玹近期已抓捕归案,罪不容诛,凌迟以示天下。公西珏抱着阳儿走过去,轻轻将正看得出神的钟离然揽入怀中。半月之前皇兄设局请君入瓮,早已走投无路的公西玹没有其他选择,被擒一刻试图自杀,未遂,被投入天牢。眼下,这个人即将被处以凌迟之刑,而那些往事,那些风风雨雨,都不再了。“都过去了。”公西珏知道他此刻不免想起故人,难免伤怀。“是啊,都过去了。”钟离然深吸一口气,将垂下的头靠在公西珏肩上。逝者已矣,眼前的人,才是最应当珍惜的,不是吗?常朔嘴角含笑,不声不响的走开,将此时此刻留给这一家三口,忽然间很是期待看到今晚公西琰吃瘪的表情。 耀目的火烧云渐渐铺满了天空,闹市之中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客栈里,阳儿玩了一天也倦了,吃饱了早早的又睡了,到省了公西珏不少事儿。公西珏低下头撮住钟离然的双唇,细细的研磨吮吸,两人呼吸渐重。他拦腰抱起钟离然,缓缓朝床铺走去。“不,不行,不行公西珏!”钟离然压低的声音里尽是慌张,搞得公西珏的心也揪了起来。“怎么了?然?”公西珏心中涌起涟漪,各式猜测泛起,一时间惶惶不安。钟离然扭捏了半天,脸颊又不争气地红透了,“不是,我那个…”他不知道,这样的他在公西珏眼里是多么的妩媚诱人。公西珏什么也不说,只捧起他的脸颊,试探着亲了下去。“唔~不行…”“为什么?”公西珏的声音竟然微微发颤,钟离然一惊,怕是公西珏又开始胡乱想了。咬了咬牙,牵起公西珏的手掌,犹豫着抚上了自己的肚腹。公西珏起初不明白这是何意,看着钟离然羞恼的神情,仔细一琢磨,这才恍然大悟,一瞬间,一阵狂喜如旋风挂得公西珏的脑子晕乎乎地发甜。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半个傻子,自己怎地就这么迟钝,居然没发现呢?这样一来钟离然白日里的举动不就有了解释吗?“是不是,是不是那个…然…那个”公西珏一下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手心紧张得直冒汗,“没错,两个多月了…”“嘿嘿,太好了,嘿嘿嘿…”钟离然瞧着公西珏,不由噗地一声笑出来,险些岔气;这公西珏还一脸纳闷,完全不知道是自己傻到家的模样逗得对方和不拢嘴。二人又温存了老半天,公西珏头枕在钟离腿上,耳朵贴着他的小腹,只有那么期盼钟离然肚子里的小宝宝动一动。“你傻了呀,孩子还不足三个月,怎么可能会动呢?”“为夫就听听,就听听。”公西珏早就乐的忘乎所以,哪还管得上什么孩子多大才会动呢? 钟离然看着自得其乐的家伙,心中甘甜而踏实。他是北越的懿王,而自己则可以算作是天外来客,历经了如此坎坷好不容易走道一起,而自己刚好又能为他诞下子嗣。只是生孩子的痛楚,他领略过,便不想再尝;然而,为了眼前这个人,他仍然是愿意再为他怀胎十月。“你说,这一次,是儿子还是女儿呢?”“嘿嘿,小子闺女我都喜欢。不过我更希望是个闺女,乖巧可爱又贴心;小子还是太闹啦……”不过,公西珏这回的愿望还是落了空;不仅没实现,还买一送一,一口气生了俩小子,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活脱脱俩小债主;只有在爹爹和哥哥的威压下,才勉强坐得住。可怜了他堂堂懿王,怎么吼都不起作用,每回非得抄起棍子打,那俩小鬼才消停买账。谁让他在一家几口里最好欺负呢?说多了都是泪啊…… 钟离然有孕的身子变得异常敏感,很快就在公西珏的深吻中沦陷。“告诉我,然,告诉我,我要你亲口说…”“哈啊~嗯,公西珏,我,我…”“什么,然,大点声,我听不清…”“…公西珏,我,我…我也爱你…啊!!~~”二人彼此用手纾解,无言述说倾吐绵绵无尽的爱意。时光恬静地流淌,繁华的街市里华灯初上,醉人的良辰,才刚刚开始。 公西琰倒是个好皇兄,体谅公西珏“家事缠身”,减了他的政事。不过别以为他这个皇帝这下子会有多忙,有了常朔这个大助力,公西琰时常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常朔对很多事务的新奇见解让公西琰也开了眼界,赞叹连连;最让公西琰得意的是,常朔对他没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3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3 有那么抵触了,二人关系渐渐拉近,未来可是一片大好啊!一想到这里,公西琰就兴奋得有些不能自已,什么帝王之尊,完全顾不上了。 懿王府内不知何时种上了满园蔷薇,这一年的花期已过,只留下满墙满架子的油绿茁壮。可以预见,来年春意闹时,必然又是花团锦簇芬芳无尽,一片姹紫嫣红的醉人景致。本是花落花又开,人故人不再;而上天却让故人重归,生如蔷薇,摇曳生香。唯有珍惜眼前人,才能品味出当时只道是寻常之中的绵绵甘甜,才不至于待到物是人非之时,幡然悔悟追悔莫及。 蔷薇园里,有两人身影依偎难分;在满院子的葱茏里,静静相守,阅一年又一年无尽芳华,岁月馨香。 《何太息》第二卷(下部)道是无晴却有晴完 作者有话要说:  《何太息》正文至此完结,不过还有番外滴~~~ ☆、番外一 公西玹篇 夜将尽,天幕上还剩残星几点,太阳很快就要升起来了。早已开始溃烂的残缺肉体此时此刻竟然感受到了夹杂着凉意的晓风,刺得身上偌大的洞窟火辣辣的疼。周身的知觉如同坠入低谷之后开始缓缓向上爬升。本应该嗡嗡作响的耳朵竟然也捕捉到远处的悠悠鸟鸣,眼球上的那层翳清明起来,让他看清了两日多都模糊不堪的天空,他知道,天就要亮了。 矗立在菜市的刑架前此刻已经有早起的人往来,闻风而来的,凑热闹的,三三两两驻足于此,打算继续看这叛王的处决,满足好奇的同时感受一种难以言状的刺激与恐惧。 被牢牢绑在刑架上的公西玹已是出气比进气多,想要稍微活动一下四肢,奈何受过前两日之后,肢体经脉被割断得所剩无几,能做到的,只有微微动一下手指,也耗光了他几乎所有的力气。开始发黑的嫣红仍旧不停从残躯上滑落在地上,反复地浸入身下的土地;两日来早已晕染出好大一滩,腥腐难闻,触目惊心。逐渐喧闹的人声钻入他的耳朵,却牵扯这他的思绪一点点沉入往昔。 记忆中的母妃是一个刻薄尖厉的女人,带着他住在宫中偏僻的一隅。他的母妃时常对他恶言相向,打骂无休,每逢佳节良辰更是变本加厉。伺候的丫鬟曾说,他的母妃从前不是这般模样。说未出阁时,她也曾温柔贤惠,钟灵毓秀,爱慕追求者不在少数,却一意孤行,嫁入皇宫…数年之后,先帝酩酊大醉后偶然来到母妃处,这才有了他的诞生。 小小的他,似乎除了被母亲用来博取父皇偶尔的注意之外,毫无用处。从记事起,他的母妃,就已经是那个模样。他委屈,他哭闹,换来的,却只有母亲心烦意乱的惩罚。“贱人!贱人!!你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样尖刻的凄叫,他听过不下百遍,早已不能引起什么反应,有的,只有麻木的封印罢了。 他清楚的记得,有一回,自己不知犯下什么过错,被母妃罚跪在荒草渐生的院落里,不管不问,似乎永远被遗忘在这里。他看着头顶的太阳慢慢爬呀,爬呀,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三个,整个天空都烧焦了。忽然,有纸鸢从天而降,正好砸中他发烫的脑袋。迷迷糊糊间,听见孩童的声音由远及近,“二弟,瞧你干的好事,风筝掉进去了!”“哥哥,我们一起进去捡吧~”话音未落,两个孩童就从闭不紧的门缝里钻了进来。“哎,是三弟吗?”小小的公西玹听着这声音耳熟,却晒得久了,晕乎乎的,勉强转过头来,也看不真切。“水…”小小的人儿晒得嗓子哑了,满脑子里都是一个水字。闯入院中的公西琰公西珏见势不妙,赶忙弄来了水,把公西玹弄到阴凉处,这才让他渐渐缓过来了。那天下午,三兄弟一起在院子里放风筝,玩得忘乎所以。直到夕阳西下,公西玹才恋恋不舍的目送他们离开,手里紧紧捏着他们送给自己的纸鸢。 他很羡慕他们,那时候小小的自己只觉得兄长们欢快的身影他喜欢极了,而自己也想像他们一样。他捧着风筝回了屋,却正好撞见自己的母妃,一脸恨意的盯着自己,一把扯了老鹰风筝,三两下撕了折了砸了,撂下一句:“以后不准再和那两个小畜生来往”,便摔门而去。 他不停的拼啊黏啊,老鹰就是恢复不了原样,残破得再也飞不起来了。泪水不停的滴在纸鸢上,他慌乱的不停擦呀擦,可是哥哥们送给自己的纸鸢真的坏了。母妃不喜欢自己哭泣的样子,骂过这样的自己哭哭啼啼的,就像是小女孩,没用;他也知道母妃过得一直不快乐,连带着自己,可是小小的他又该怎么办,又能做什么呢? 一年又一年,小小的孩童长成了少年,眉目间母妃当年的美艳隐约显现,惹得宫里的老人见了,都不吭不响的敬而远之。偶然间小太监的窃窃私语钻进耳朵里,这才知道,父皇正为大哥二哥选伴读呢。从小过着半隔绝生活的他怀着少年特有的好奇心,溜到了书院里一探究竟。 公西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明媚的阳光,已经阳光下那个人爽朗明媚的笑颜,让躲在暗处偷窥的他浑身为之一震。大哥身前拱手作揖的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似乎就一直这样,生长在阳光里,浑身洋溢着无穷的活力与热情,几乎就要把他灼伤了。就这样痴痴看了许久,又等来了二哥和他的伴读。四人一见如故,不多时便开怀欢笑;直到四人离去,公西玹还兀自沉浸在方才的震撼里,不可自拔。 夏天多蚊虫,那个午后公西玹躲在丛中偷看的代价,就是被毒虫狠狠咬了一口,以致发烧卧病,折腾了十天半个月才好。病体初愈,他便迫不及待去打听那日那人的消息,这才知道他叫蹇萧,蹇太尉之子。 他们四个人的世界,自己似乎永远无法跻身进入;偶尔的无事找事在蹇萧面前晃悠,也好像小丑一般,让他失了所有的稳重和理智。他试图向蹇萧剖白过内心奔涌的爱慕,可是造化弄人,总是让他错失机会;少年变成了青年,李风桐与蹇萧坠入爱河,宣判了自己永远的失败。公西玹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那时候他发现了躲在暗处的自己,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他和李风桐之间,先看到蹇萧的,可是自己。可是爱情哪里讲究什么先来后到,待不甘的自己将蹇萧单独约出,向蹇萧倾吐后,换来的只有惊讶,以及无情的拒绝。祸不单行,那一天,先皇驾崩;自己得到迟来的消息后,匆匆奔回宫中母妃住处;等待他的,只有母妃留给自己的一封草草的书信,和已经自缢在房梁上随先帝而去的早已冰凉的尸身…… 公西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一根根不断钉入自己内心的利刺。长久的压抑,使得他早已不堪重负,濒临崩溃。在蹇萧出海贸易的前一天,设下圈套诱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4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4 他入了鸿门宴,给他下了药,拿李风桐做威胁的筹码,逼迫他别无选择,唯有与自己一度春宵。身体被狠狠的贯穿,内心却生发出残忍却凄冷的快意。整个世界都崩了,疯了炸裂了;他的灵魂也破了,碎了癫狂了。那时的自己,似乎是笑了,比哭还难看。就让整个世界陪自己一起,堕入地狱吧...... 冷极了。浑身的寒冷难耐将公西玹漂浮的思绪生生扯断,拉回了现实。吃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菜市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等着继续看今天的好戏。刽子手已经到场,铺开了他的家当,拿起白布擦拭着,准备开始今日新一轮的刑罚。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吧…疼痛落下时,已经没有前两日那般剧烈难耐,生不如死了,却仍然免不了骨肉分离时的颤抖。公西玹的嗓子已经无法出声,只是感觉到周遭亮了起来,而自己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冷了。垂下的头颅又慢慢抬起来,直视天边已经升起来的一轮朝阳,任由极耀的光灼伤自己的双眼;正如那一年,那个人,也以这样的热度,将自己俊朗阳光的眉目,狠狠烙印进躲在暗处的少年的灵魂。 忽然间,人们看到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叛王笑了,那样的笑容让在场所有人俱是怔楞。那抹笑容哪里像一个身处炼狱之中的人会有的?简直看了会让人误以为他公西玹要飞升成仙。 解脱前的那一刻,公西玹干涸已久的眼眶中,终究是落下晶莹数颗,砸入了厚重的沾满血腥的泥土。阳光仿佛再一次为他带来了希望,公西玹不会停下追逐蹇萧的步伐,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里。 ☆、番外二 再赴逆泉 春寒料峭,车前的马儿打了一个响鼻,喷出的白雾若隐若现。很快就要抵达久长故地,钟离然身子重了,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走停停,已经在这里休整了两日。这日天气晴好,也差不多到了重新上路的时间。小菁麻利地吧吸足了阳光的褥子在专门打造的宽敞马车里重新铺好,末了,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床。虽说这事大可交给别人去做,可是她仍旧是不大放心。离久长越近,反倒是越马虎不得啊! “姑姑~”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小菁一喜,转过身来把阳儿捞起来抱在怀里。这才发现他的小胖手里拽着不知从哪儿扯来的两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摸啊摸,抖啊抖,毛茸茸的,玩得不亦乐乎。不时拿过来蹭小菁两下,乐得不行。 姑侄俩正玩着呢,这厢公西珏扶着戴了幂篱的钟离然出了客栈大门,朝着马车这边来。自从数月前太医诊出腹中所怀为双胎时,公西珏当场就乐开了花,却着实是苦了钟离然。肚子一天天一月月迅速隆起,到现在可比当初怀阳儿时大了不少,浑圆地挂在身前,想看到脚尖捡个东西啥的简直是做梦。月份大了,晚上睡觉仰躺着还压迫得不行,非得侧卧着;时不时半夜抽个筋盗个汗,倒是有公西珏立马跳起来按摩伺候,不然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喽! 半扶半抱的,公西珏终于将钟离然安置在马车里三层外三层柔软的褥榻上,随即侧过身来,为他仔细按摩起来,力道适中,揉捏得钟离然睡意渐起。怀胎八月有余,许是双胎的缘故,临盆将近,胎儿缓缓入盆,钟离然大腹渐渐下垂,原本浑圆的肚子开始显出椭圆的形状来;腹中孩子活泼好动,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拳打脚踢,准能将本就孕中眠浅的钟离然惊醒。那柔软的肚腹上这里突出一块,那里鼓出一坨的情形,让从未见过的公西珏惊奇不已的同时,心里面充溢着说不出的绵柔爱意,细细流淌。钟离然每每见公西珏撑着身子趴伏在自己腹边,不厌其烦地跟宝宝们说话时,总会忍不住打趣一番,那副模样教人见了,打死也不相信这是北越那位叱咤风云的懿王,倒十成十像足了一只吐着舌头讨好主人的大型犬,走哪跟哪,服服帖帖,说往东绝不往西,搞得随行的人一开始提心吊胆的,只能装作没看见。钟离然心里也知道,公西珏是想将过去错失的本该陪伴他与阳儿的光,尽其所能的补偿;若说从前的路踽踽独行,而今往后,却不会少了公西珏的陪伴,无论是昼是夜,是风是雨,是阴是晴,他知道,公西珏总会在他的身旁,紧紧握着他的手,道一句:“我在这里。”心安之处,原本漂泊无定任风吹雨打的飘萍,也会生了根,紧紧扎进身下铺开的土壤里,逐渐枝繁叶茂,开花结果。 缘分总是一种如此奇妙的东西,这一次,仍旧是久长渔村里的陆婆婆将身子沉重的钟离然、小菁、阳儿,外带一个公西珏领入家门。婆婆的眼睛好了,见亲手接生的阳儿长得这么白白胖胖机灵可爱,那叫一个爱不释手,恨不得一天到晚把阳儿抱在怀里。饭后,就爱拉着钟离然公西珏二人,叮嘱一大堆的事宜,大大小小零零碎碎,不时惹得钟离然脸一直红到耳根子;倒是公西珏听得认认真真如获至宝。公西珏依旧帮婆婆剥豆子,只是这一世,公西珏没有见过她,自是不能表现出什么;只能把心里的感激与愧疚化为实际行动,为婆婆寻找儿子的下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钟离然临盆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婆婆又找来当日的向导,领着大家入山。要生孩子的是钟离然,这公西珏反倒是紧张得不行,眼看钟离然的肚腹愈发的下垂,随行太医总说:不急,不急,时候未到,公西珏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弄得大家还要反过来安慰他。哎呦,这一趟下来,大家可是见着了一个让人惊掉大牙的懿王爷,一点都不亏啊!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大家很快就寻到了逆泉所在。将钟离然他们送进去了,无关人士便退了出来,守在洞口,安营扎帐,待钟离公子安产。 这日刚吃完午饭不久,公西珏正小心翼翼地扶着钟离然走动,忽然听得钟离然微微惊叫,看见他捧着肚腹的手臂颤了颤,赶忙扯开了嗓子大喊:“太医!!太医快来啊!!!”惊起周边鸟雀无数,更把守在外面的大家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公西珏在生孩子呢。太医检查过后,便让公西珏扶着钟离然入了温泉,吩咐了手下煎起催产药来。 两人不一会便再泉中找了个稳妥的大石坐下了。钟离然身上单薄的亵衣沾了水,便粘在了膨大的大腹上,隐约可见其上纵横的纹路和凸起的肚脐;身后的公西珏更是只着亵裤,紧紧揽托着他,不让他滑入水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钟离然饮了催产药,感受着腹中愈发密集的阵痛以及愈发规律有力的收缩,靠在公西珏的胸膛中,双手抓着那双有力的臂膀,慢慢调整呼吸。虽说肚子浮在水中,这回却是两个孩子在一齐发作,迫不及待的要来到世间,欢快的动作着,拳打脚踢,折腾得钟离然冷汗连连。公西珏见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5 何太息 作者:夜笙p 分卷阅读75 状,反倒是冷静下来了,跟着太医的指示,一同鼓励着钟离然。“哼啊!!…呃…”开始变调的声音饱含着生产之人难耐的疼痛,揪得公西珏的心也随之起起伏伏,心痛不已。他独自生下阳儿时,怕比如今好不到哪去;那时自己,怎么就那么孬呢…现在不是愧疚的时候。钟离然痛极,鬓发全湿,飘在水中,黏在身上;汗水仍旧止不住的淌,一颗颗落入泉中,不见了踪影。“然,小然,再用点劲啊!”钟离然感受着新一轮收缩的来临,提起一口气,心里想着一鼓作气,再衰三竭,拼尽了全力收缩腰腹肌肉,想要把孩子推出体外。此法见效,孩子乌黑的胎发露了出来。太医见状一喜:“公子,请再使把劲,看到孩子的发顶了。”“来,再来,然…”“哼嗯…呼…”待孩子的头一露出来,太医便将手探了进去,托稳了婴儿的肩膀,合了又一阵的收缩向外一带,孩子便脱离了钟离然的身体。“是位小公子,恭喜王爷和钟离公子。”太医利落地把婴孩抱出水面,剪了脐带掏了宝宝嘴里的秽物,略略检查,听得“哇!”的一声,便放心将孩子抱给早就候在一旁的婆婆,包好了带下去,让水里的人继续生下腹中的另一个孩子。 钟离然听到婴儿啼哭,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加把劲啊,还有一个呢!”公西珏先压下了心中喜悦,凑到钟离然耳边,提醒着他切莫松懈。这个孩子与先走一步的哥哥相比,就要安静多了;半天了还蜷在大腹偏上的位置,只偶尔伸伸手,动动脚,似乎因为好梦被扰而颇不高兴,钟离然使了半天劲,就是没往下挪多少。钟离然力气消耗大半,头抬起又落下,一下下砸在公西珏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闭目养神,一点点缓慢聚集消耗掉的力气。公西珏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钟离然消耗太大,拖久了总要伤身,就算有泉水滋养,也比不过早点生产完毕,快速的恢复。他与太医交换了眼神,得到了太医的许可,便开始用另一个法子帮助怀中人生产。 他垂首轻轻咬住怀中人的耳尖,果不其然,钟离然轻轻一颤,猛地睁开眼睛。“干…干嘛…”“别怕,小然,这样有助生产…”钟离然狐疑的将目光投向太医,得到的自然是肯定的答案。他一下子羞恼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下子又闭起了双眼,睫毛在公西珏的动作下微微颤动,耳朵和脸红的几乎要滴血。公西珏的大手覆上了小钟离然,轻拢慢捻,不一会就将本就敏感的孕中人带上云端。“呃啊!!!~~”盘上云巅又俯冲而下的那一刻,钟离然身体绷得死紧,腰腹肌肉前所未有的收缩,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孩子往下挪动了不少,终于是被请进了产道。万事开头难,既然孩子走上正轨,后面就轻松不少。夫夫两人的手交握着,几番用力,孩子便终滑入水中,被带出水面,呼吸到了人生中第一口空气;而钟离然则疲乏至极,只看了两个宝宝一眼,就靠在公西珏怀里沉沉睡去。 两个小鬼自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不会消停。一唱一和,你哭我闹,大有比比谁嚎哭得更响亮的架势;公西珏为了不打扰钟离然休息,只好让奶娘们把孩子带了出去。两夫夫则继续泡在泉水里,温存难分。“然,你说说看,该给宝宝们起个啥名儿好呢?”“嗯…公西…” “啥?”又没了声。低头一看,钟离然又趴在自己怀里睡着了。公西珏低头,看着怀中的美景,加上熏熏袅袅的水汽,不一会就醉了。在钟离然额上落下一吻,罢了觉得不够,又使劲儿伸长了脖子,一路向下吻去。眉,眼,鼻,脸颊处处不放过,直到最终驻留甘唇,流连忘返;手上也不规矩的动作起来,直到钟离然皱眉,不耐的轻哼,这才作罢。 正如当初阳儿一样,两个宝宝亦是成长得飞快。阳儿对他的两个弟弟可是喜欢得不得了,拿手指戳戳这个的胖脸蛋儿,握握那个乱挥的小小手,觉得满足得不行,连糖人也诱惑不了他;一脱离大人的怀抱,就迈开小腿“飞奔”到弟弟们的床边,想方设法爬上去;看到弟弟们黑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欢喜得直笑,口水吧嗒嗒全滴弟弟们脸上了。正犹豫着先亲哪个,不料一个重心不稳,一头栽进弟弟们的小床,一下子惹哭了两个小魔王。这下可好,魔音炸响,愣了半晌,阳儿也没辙,索性就坐在两个弟弟中间,跟着一起哭。大家一听这三重奏,就知道大事不妙,没个半天绝不消停,脑袋都要炸喽! “公西珏,孩子们哭了。”“嗯,不管他们,小孩子哭哭就好了。”“公西珏,孩子们哭了!”“好好好我去哄我去哄,小然你先歇着啊……”“还是把他们抱过来吧。”“……”公西珏无法,只能把背一个抱两个,把小兔崽子们一窝挪过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占据着钟离然的怀抱,在他的怀里摸爬滚打,最后呼呼大睡;偏偏自己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把那打碎的牙,往肚里咽啊!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