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笛》 分卷阅读1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 ? 书名:月下笛(gl) 作者:久罗 道姑和教主的傻白甜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嫣,花教主 ┃ 配角: ┃ 其它: ☆、始 ?  始 春寒料峭,草色遥看近却无,枝头的花苞也尚未长大,风一吹,仍带着几分冬日的肃杀萧瑟,只有淙淙流淌的溪不疾不徐地告诉人们,春的脚步已近了。 踏在湿润润的溪边,她的绣鞋有些凉意透了进来。微微皱了眉抬起一掌,当胸一划再推出去,迎面提剑刺来的两人双双倒退三步,踉跄着呕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上绣着青竹玉兰的白色锦袍,手中名家铸造的长剑嗡嗡悲鸣,险些脱手而出。 “你这妖女!”眼见着她一步步逼近,衣家少主连忙将双生妹子往身后一护,重新举起长剑颤巍巍对准她,腿脚虽仍受方才那掌劲余力而哆嗦着,却死死撑着剑势不肯退缩。 “妖女!休伤我哥哥!”衣家大小姐气息未定,又被兄长挡着,只能从精神上发出声援,“暗器伤人,算什么英雄!有本事的与我兄妹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气势很足,姿势很好看,带着些血痕伤口,更显得悲壮凛然……可惜脑残是硬伤,所以她不喜欢这些被宠得傻白甜的名门子弟。 连话都懒得回,她袖中暗光一闪,一把铁蒺藜漫天花雨似的飞出来,衣家兄妹将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当当挡下铁蒺藜时,她的手探向腰侧,玄色长鞭灵蛇一般射入剑阵,一声脆响,已将衣家少主的手背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痕迹,长剑亦随着他一声痛呼脱了手。 再加三分力好了,直接碎了他俩手骨,还是干脆瞄准他俩脖子,一了百了?手随心动,长鞭甩出一声风响扑向兄妹二人,鞭首仿佛毒蛇露出的獠牙,森森杀气透骨而至! 雪白的剑光晃了她的眼睛。 灰色身影从天而降,足尖甫沾地手中剑式已连换三招,招招皆是以快打快,剑尖爆开点点星芒,竟将长鞭攻势硬生生逼得转了守势。 她退了一步。 灰色身影没再上前,空出的手一把抓住衣家少主腰带,像是提猫儿似的将他提了起来;剑身一转,另一臂捞起勉力挣扎的衣家小姐,身子迅速倒退,足尖往路边大石一踏,纵起三尺跃上树枝,借力再纵三尺,双足在空中虚踏几步,踩着风似的,几步便逃得远了。 玄清派的御风游?百闻不如一见,确是独步江湖的轻身功夫。不过带着两个累赘,跑不快! 长鞭甩出一声脆响,她的人已纵到树顶,绣鞋在枝头一点,人已向前飘出五尺,眼见着那拼命奔逃的灰影越发清晰,心里底定,手中便也不留情,顺手折下一枝芽儿尚鹅黄的柳,内力一贯对准目标掷出。 敢从她手底劫人,就把双腿留下来。 柳枝挟着劲风箭一般射向灰影双足,对方应变却出乎她意料的快,身子硬生生一侧,整个人便躲过那截柳枝坠了下去,只听得衣家兄妹几声“哎哟”,大概是降下时被树枝刮着了。 无声冷笑一下,她追着灰影飘然落地,只见眼前十数一人高的岩石杂乱耸立,那灰影头也不回,拖着脚步不稳的兄妹俩就躲了进去,她随之而进,眼前却陡然一花,定神细看,眼前岩石竟层层叠叠,似是无穷无尽的迷宫一般。 她被人诱进了阵法——很粗陋,粗陋到连她都可以靠做记号走出去的那种。不过等到走出去,至少也是一刻之后了。 头一次有些微后悔没跟师父学好阵法。 靠着岩石想了想这次报复行动的成绩——还不错,没给教里丢人。好吧,这次就放过那对小白兄妹……和那个玄清派的……道姑。 玄青派的道袍不分男女,但是那人长发未绾道髻只绾双鬓发至脑后,一枝白梅木簪固定,女子无误,而她腰带未镶太极八卦符,说明是玄清派的俗家弟子。 玄清派一向以离世出尘自居,门下弟子约束甚严,不是武林大事便不参与。即使弟子们出来行走江湖也多是以行医为主,极少掺和江湖上的熙熙攘攘,在武林正道博得了一个很不错的名声。 这回却派了俗家弟子来助拳围剿她?不对,那道姑并不恋战,看来,只是为了救那两只小白而已。 想着想着,慢慢便走出了石阵,看看天边落下的日头,她轻轻打个呵欠,朝着自家方向缓缓走去。 给教里惹麻烦的那丫头最好是听吩咐乖乖在毒室里等她回去发落,否则的话还要护法去抓人……像上次那个偷了蛊毒跑去送给敌人家的堂主,劳动了忙着采药的两个护法追出几百里才抓回来,闹得一堂弟子人心惶惶,她还得遵循教规忍着头疼慢慢听那家伙被剐八十一刀的惨嚎穿耳,处理叛徒真是……太麻烦了,还是让护法找到就当场杀了吧。 云嫣微笑着拒绝了衣家兄妹提出的“联手杀个回马枪”的建议。 衣家兄妹十分不理解,缠着她怒气冲冲地说了许多应该杀个回马枪的理由。她边听边点头,但最后依然拒绝。 衣家兄妹惹上赤月教是为了替朋友出头,那位风流倜傥的封公子现在还因为赤月教的毒奄奄一息在床上躺着呢……说来也是封公子管不住自己嘴巴的祸事啦。看人家赤月教出来买东西的女孩子长得漂亮,偷偷跟朋友在酒楼上议论一下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借酒劲说得那么大声还说到轻薄处去……嘴瘾是过了,当然就招来了姑娘的泼辣同伴……江湖儿女嘛,两句话不对动起手来也很正常,赤月教站在别人的地盘上,打赢之后很聪明地没等到封公子叫帮手来围炉就脚底抹油了。 事情若是到此为止就好了。 可惜,封公子低估了女人,尤其是赤月教女人的报复心。宴席上一碗汤喝下去,口鼻喷血当即倒地,若不是当时在场的衣老前辈救得快,封公子和同桌的四五个名门子弟此时已经变成全身长红斑的怪物了。 赤月教嚣张了很长一段时间,毒不算难认,于是这下武林名门子弟群情激奋了——虽然封公子所中只是赤月教毒中的下三路并不难解。但是新仇旧怨朋友义气嘛,亲眼目睹了那毒厉害的衣家兄妹更是义愤填膺,这才会跑来为朋友报仇。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其实不大,衣家兄妹的行为也没什么大错——毕竟是赤月教的人得理不饶人手段残毒。但是名门子弟的家训里面,是不是都有一条叫做“不自量力”? 云嫣想起衣老前辈的委托。 老人家只让她把人救回去,所以她没有要帮他们出头到底的义务——更何况她打不赢那位声名远扬的花教主。 理直气壮地将兄妹俩穴道点住放上马车,一路快马加鞭颠簸了三四日之后,终于让他们说出了“要回家”。于是云嫣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2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2 愉快地……继续快马加鞭。 委托完成,还了衣老前辈一个人情。云嫣的心情又好了几分。师门不欠人情的习惯贯彻百年,她作为弟子,自是须为此出力。 这一回也总算是见识到了那位花教主的实力,虽不是十成,也很值得参详。招式都颇简单,内力却能轻松笑傲台面上不少一流高手。那日自己若真硬碰硬,半日之内能借着玄清剑招堪堪打个平手,但时间一长,必败无疑——若是加上花教主有名的毒物暗器加持,会败得更快。 果然是不容小觑的武林新秀啊……唔,也许不是“新秀”。有人说花教主是练了独门邪功能返老还童的天山童姥,也有人说她噬人生血保持青春,还有人说她采阳补阴媚功过人……咳,清心清心,修道之人怎可惑于无稽之谈?江湖纷扰,一笑而过便罢了。? ☆、起 ?  赤月教花教主是个很风雅的人。 她把内力和武功学得那般好,就是为了在杀人的时候不用沾上血;把赤月教搬到中原之地来,就是因为看上了这里与西域不同的如画好风景。 当她发现距离玄清派十里的温山连云峰是个因山路难行而人迹罕至,但却十分适合赏月的地方后,便派人修葺了峰上荒废多年的小亭,三不五时施施然到此赏景。半年有余,除了赤月教中几位护法知晓外,武林中无人发现。 今夜亦是如此。 月色清澈纤云肆卷,星河灿烂清风徐徐,送来满山花香。倚云峰此时应是梨花正盛,她等了许久的满枝白雪待垂怜,今夜终于能尽兴欣赏。 腰间挂着前年酿好便一直埋在海棠树下的青梅雪酿,连酒杯亦是细细挑好的薄胎梨花白,为了衬满树梨花的无色艳极,今夜她穿的是大红的衣裙,腰间至裙摆一线斜下,白蝶蹁跹……无论从哪个方面,皆很完美。 预想了片刻一会儿在连云峰梨树下自斟自饮,伴月色对影赏花的美好前景,花教主足下的轻功运得更起劲了。 梨花香气已近。 有一片雪白的花瓣掠过花教主眼前。她的眼睛眯了一眯,双足落在一棵高高的松树上,若猫无声。 她看见了那个女子。 灰色的道袍,绾着素绢梅花木簪的漆黑的发,在月色星光下显得十分娇艳的,仿佛上了胭脂似的面容。 她在舞剑。 应该是玄清派的本门剑法,承袭了道家门派的剑意为先圆融自如。风动梨花纷纷下,她的衣袂飘举,广袖扬风,恍若一个不觉,便会御风而去似的。 很是好看。 花教主想,可以原谅这道姑抢了她独赏月色梨花的罪过。 不一会儿,风里传来不高不低的声音。 那是道姑突然开了口,唱起歌来。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是《逍遥游》,而且她的声音很好听。花教主想了一想,坐到树枝上,摸出酒杯斟满,准备细细欣赏道家的逍遥剑法。 “登高望蓬瀛,想象金银台。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玉女四五人,飘摇下九核。含笑引素手,遗我流霞杯……” 刚送到口边的杯子停住了——曲子的调没变,词却怎地转到《泰山吟》了?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花教主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又变成《梦天》了?! “清风飏兮玉兔升,香雪纷兮慰吾怀。天地广兮光阴去,莫回首兮一笑归……” 烂!!太烂了!!!! 一声轻响,手里那梨花白的薄胎酒杯成了碎片,那一杯十分难得的青梅雪酿亦全撒在了脸色铁青的花教主袖子上。 剑舞十分,最后那段自编的歌词负分滚粗!!!! 她想看的是满树梨雪压枝低,是月色如水天地宽,是清酿一杯共花醉……不是这破坏意境美感的诗歌大乱凑!!! 起身想送那破坏了她好心情的道姑一掌,那人身子却一转,剑随身动,挽了个极好看的剑花,身如鹤舞鸿鹄,潇洒如意,花教主突然便有些下不得手。 这么好看的剑舞……打杀了可惜。 眼睛瞄到道姑似乎又要开口唱歌,花教主立刻下了一个一点也不艰难的决定。 翻手取下腰间长笛就口,一曲《沉醉东风》轻轻随风而去,清冷幽然,立即压住了道姑欲唱的曲。 真好听。 云嫣迷迷糊糊地想着,闭了口,手中的剑不由随着曲顺心而行。 飞袖旋身,剑意圆融,泠泠剑光映着纷飞的雪白梨花,与那清冷的香气共舞,便没了平日的凛冽杀气,只余一心天地逍遥。 合该如此。 合着她的笛曲,舞着剑,像是立即可以御风远行万里的鲲鹏,伴着盛了满满一树月华色的梨花。 花教主想,那个破掉的梨花白杯子,可以不计较了。 一曲终了,梨花如雪霰。 道姑忽然抬起头看向她的方向,她隐在树枝之中,道姑看不见她,可是道姑突然笑了。 胭脂欲醉。 花教主想,那杯被浪费的青梅雪酿,也可以不计较了。于是她飞身而下,落在道姑面前。 淡淡的酒味冲进鼻间,然后道姑在她面前打了一个不怎么优雅的酒嗝。 原来,她面上的不是胭脂,而是醉红。 花教主看着道姑,指了指亭子,道姑还是笑眯眯的收剑还鞘,一步三晃,摇啊摇地摇进亭子里坐下。 桌上倒着一个小小的酒坛,空了,闻起来是白露,清冷冷的味道,倒是可跟她的青梅雪酿一比。 如此,便原谅她占了小亭的罪过。 花教主将青梅雪酿也摆上桌,道姑的眼睛突然更亮了些:“花教主,好酒。” “道姑也喝酒?”花教主摩挲着自己的小酒坛,问得漫不经心。 “云嫣是俗家弟子,嗝,少少饮些无妨……嗝。”道姑回答得很认真,只是摇摇晃晃的身子不太有说服力。 那一小坛子白露,看着该是比青梅雪酿还少些。 酒量好差的道姑。 道姑亮着眼睛看她,用一种近乎厚颜无耻的语气道:“花教主,今夜良辰美景,你我相逢有缘,何不共饮?” 花教主看着她,低声开口道:“你上回坏了我的事,还想讨酒?” “啊,上回是公事嘛。”道姑摇摇手,“如此星辰如此夜,莫说江湖恩怨事。” “要酒,可。”花教主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很是满意地听到对面“咕噜”咽口水的声音,她慢慢摇晃着酒坛,道,“玄清派心法来换。” 云嫣搔了搔脸颊,脸上醉醺醺的笑容没改,说出的话却是斩钉截铁:“不行。” “那就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3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3 无酒。” “好吧。”遗憾地叹一口气,云嫣趴在桌上,欣赏着对面人优雅饮酒的模样。 一坛青梅雪酿尽,玉兔西坠,天光熹微,盛极的雪压花枝也渐渐显出将凋的頽美,一切一切,该保留最好的印象。 “十日后月圆时,此地。”花教主起身,对云嫣道。 “好。”云嫣笑着点头。看她嫣红的裙上白蝶翩跹,随着她身子一纵便如云霞一般飘摇而上,踏着黎明的风消失在渐渐明亮的天光之中。 真好看啊……醉得睡过去之前,云嫣仍然这么想。? ☆、承 ?  月圆,月弯,月隐……云嫣恍然发现,跟花教主见面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两个人都很心照不宣地不谈江湖事,只说些诗词歌赋、渔樵市井的闲话。花教主读的中原书很不少,已是教众心中的中原通了,却惊讶地发现,这个一眼看去道貌岸然,喝起酒来厚颜无耻的道姑,谈起这些竟很是在行。 比花教主还在行。 花教主心里酸了一阵,想着她本就是中原人,懂得多些才罢了。 而且细论起来,花教主是喜欢听道姑侃侃而谈那些东西的。道姑会把诗词歌赋编成故事当笑话一样地讲来下酒,讲到兴高处,拔剑起舞,迎风振袖,青丝衬着那支白梅簪子,脸上染了醉红,最是好看。 有那么两三回,第二日就是赤月教与中原门派的决斗,道姑应邀要去助拳,花教主也要给自家撑场子,但两人依然端着酒杯坐在一处静静聆听山里此起彼伏的虫鸣。喝得尽兴了,第二日相战,也依然手下无情。到了又一个月夜,带着伤的道姑仍是爬上崖来,笑嘻嘻地坐到吹笛的花教主旁边,为她烹酒。 都是因为花教主带来的酒太好喝……好吧,还有花教主的笛子吹得很好听,人也十分赏心悦目的缘故。 修不成本门至高心法清心诀果然不能怪掌门师兄教导无方。云嫣默默忏悔自己脱不得七情六欲满心杂念的性子,然后继续端起花教主带来的青玉碗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今夜弦月初升,夏夜凉爽,有萤火点点,花教主穿的是一件幽蓝裙,肩头裙裾绣着几朵白昙,银线作蕊,衣料里大概是浸了什么香料,淡淡地散发出昙花香;鸦羽似的发上簪着枝白玉钗,耳坠亦是柔润的玉珠,衬得她整个人都如一株暗夜昙一般。 好看。 浑身上下的首饰只有一枝绢白梅木簪的云嫣暗暗赞叹着,不愧是捞钱有方的赤月教领导人,看那衣料,看那首饰,看那腰间的玉蝉坠子…… 云嫣一个激灵,差点从石椅上跳起来。 “何事?”花教主十分敏锐地瞪过来,显是不悦她扰了自己静赏夜景的兴致。 “咳,花教主腰间那玉蝉,当真是十分……精致。”云嫣马上正襟危坐,试探着道。 “那是自然。”花教主对她的眼光表现出赞赏,“此古物栩栩如生,触之生凉,夏日佩戴甚为舒适。” 当然触之生凉了这玩意是古墓里的陪葬品啊陪葬品!!!!何止触之生凉那叫做阴气森森好吗!!!!花教主你把死人嘴里的镇魂玉蝉就这么佩在腰间难道也是你们赤月教的风俗吗喂!!!! “对了,”花教主指指头顶的那支玉钗,“此物亦是古物,与玉蝉相辅相配,古人意趣盎然。” 云嫣一头栽在石桌上。 当然相配了那也是殉葬品啊殉葬品!!!!而且是跟这只白玉蝉一块玉雕出来的一套殉葬品!!!!若是她没记错这种等级的殉葬品一定会有掌心和脚底的明珠加玉碗…… 云嫣突然很不知道方才她用来饮酒的古董青玉碗是什么来历。 “花教主,敢问这些……古物是何处得来?真真……别致。” “七日前市集上一小贩处买得。”花教主似乎很是得意的样子,“赶集的中原人不识货,竟让这等宝物放在泥地上随意贩售,白白糟蹋了古意。” 不,不识货的是你。这种分明是盗了墓被官府通缉结果只好赶紧脱手的货……有点眼力价的人都不敢沾惹,一是怕吃官司,更要紧的是怕沾上死人晦气——看这些玉石的成色光泽,至少也是三四十年的前死掉的嫔妃贵胄的东西,阴气正盛,就算是专收盗墓货的黑市商人收了,也只敢拿来用作殉葬品买卖。 换言之,把这样的东西放在身上的人…… 笨蛋啊。 完全不了解中原的笨蛋啊。 完全不了解中原被骗了还自以为风雅的笨蛋啊。 两日后花教主收到一个包袱,包袱里有一本名为《墓葬志》的书。 又五日后,江湖中有传言:赤月教教主亲自出手,剿杀方圆五十里盗墓贼十数人,捣毁黑市一个,虽是行义事,但手段血腥残暴,令人发指。 六月初三,玄清派俗家弟子云嫣于行医途中偶遇赤月教,教主无故出手相战,百余合,云不敌而退,幸赤月教主不熟地形,追而不及,云安矣。 搁笔,把江湖日志合上,云嫣往椅子背上一倒,很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被打得落荒而逃,确是丢了师门的脸。好在此事没别人知晓,这些日子也没听到赤月教到江湖上去宣扬——也对,真宣扬出去闹得大了,丢的到底还是花教主的脸。 明明不熟悉中原,却喜欢中原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喜欢就算了,偏偏还读得一知半解,才会闹出那种把殉葬品当古董来用的笑话。 头一次,那个仿佛是站在云端上高贵冷艳俯视众生的花教主,在云嫣心里变得可怜可爱了。 想起那日相遇时那人因恼怒而艳红的双颊,云嫣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美人一怒,也是真真好看的。 等到了下个月圆,云嫣还是依着那曲笛来到峰上崖边,亮出手里一坛子杏花村,笑道:“花教主,如此月色,可否分我一半?”? ☆、转(1) ?  “花教主,可愿与玄清派做个生意?” 日光正好,夏日的艳阳从郁郁葱葱的枝叶间穿过,落下一地斑斓碎金。 亭子里石桌上,有雪白厚瓷的肥润水钵,钵里的冰块晶莹剔透,镇着镶嵌红宝石的银壶,一看便知里面是西域来的葡萄美酒。 花教主斜倚亭栏,鬓边一朵红花如火似霞,一身雪白烟云的纱衣夏裙,大大方方露着半截藕臂,一痕雪脯,赤脚搁在冰丝织造的锦垫上,懒懒转着手里一杯酒。听到云嫣的话,她略略抬起眼睛。 “玄清派,也有生意?” “要养活一派上下,自是有的。”云嫣笑眯眯,“玄清派行医炼丹,需要许多药材,听闻贵教擅植,花果药材,凡种无不活不盛。” “你们中原人的话,确是好听。”花教主放下酒杯,“可赤月教凭什么要给你玄清派种药材?”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4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4 “钱。”云嫣轻轻点着桌面。 “好笑。”花教主摇首,“我教现在种的,一亩地就是三十两银,一年三百两,中原的药材,好像还没有比这花儿贵的。”在中原,这花儿竟成了稀罕新奇的玩意,多的是富豪大贾买去装饰门面。 “花教主现在种花,一年可得不过三百两;若是与我派做生意,一年七百两。” 花教主眯起眼睛,打量着云嫣。 粗布道袍,脂粉不施,这么热的天,连个纱袄也无,簪子还是那根白梅木簪,通身上下不算背后的保命长剑,也就两颗米粒大小的珍珠耳坠看着值点银子。 被那种大喇喇写着“没钱装什么大尾巴狼”的眼神扫得有些心虚,轻咳一声,云嫣正正衣襟,“嫣是俗家弟子,已得师门传艺,自是不再领受师门财物。” 她不似其他的俗家弟子那般有俗世的家可回,当年被师父好心捡回山上,没饿死在乱葬岗已是幸运;又满脑子七情六欲剪不断,修不得出尘的道心,只能修个俗家道。她这一身行头,是下山走江湖之后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多的钱都寄回山上,算是还师门多年养育之恩。 她自己钱是不多,但玄清派要做这桩生意,并不困难。 葡萄酒已尽。 花教主摘下发间簪着的红花丢到冰已化完的水钵里,水波在月光下一晃,红花便散了,花瓣在水面悠悠打着转儿,轻飘飘,像是穿着赤色衣裙的舞姬。 “可惜了这花。”色泽这般烈,花瓣却纤巧……换种了药材,便见不着它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云嫣的笑容几乎是讨好的。 “你说什么?” “咳,我是说,花教主不必难过,药材之中亦有国色,赏心悦目。” “是么?”花教主微微一笑,忽的凑近云嫣,在她颈边细细一掠,“像是……你身上的藿香?”解暑清热,化浊定心,好东西。 云嫣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往后一仰,背后无靠,险些翻倒,却是花教主藕臂一探,揽着背捞了回来,那力道莫名地大了些,云嫣顺着往前一晃,脑袋直接撞上了她的肩头。 “诶。”顾不上捂脑袋,云嫣飞快坐稳,面上迸开红云,嘿嘿一笑,“多谢花教主。” 果然,她还是脸上有些胭脂的颜色更好看。花教主放开手,替云嫣正了正那支簪子。 “要做生意,可以。不过我的人要去玄清派,光明正大地谈。” “行。”云嫣点头。 “七日后。” “玄清派恭候贵客。” 云过月影动,花教主的雪白裙裾消失在小路尽头,云嫣坐回石凳,忽然看见一片血色花瓣遗在桌上。 花教主发间的那一朵。 伸手捻起花瓣,握进手心,花瓣粉碎。 幸好啊幸好,没让它种出果子来。 “阿嫣。” “……在。” “一年七百两,你口气真大。”这生意还谈什么?还价的余地都没了! “师姐,我会努力还的。” “罢了罢了,钱财过眼皆云烟……”师姐挥挥手,在云嫣额头上一弹,“下个月,你去把官府通缉的采花贼抓了吧。” “……”师姐,说好的过眼云烟呢!那个被悬赏八百两的采花贼很难抓的……“是。”捂着被弹红的额头,云嫣泪汪汪接任务。 “呐,跟师姐说说,”收起账册,师姐拂尘搭臂,转身间又是仙风道骨,“到底是什么,值得你拿七百两去换?” 云嫣从蒲团上站起身,低声一叹,“罂粟。” 那些不识货的富商是把这中原不常见的花儿当摆设,但是,真让它流入市场,成了附庸风雅的东西,会引得许多人争相去种,好分这块肥肉。 等到这些花种的多了,自然会有果子被种出来,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 师姐的身形微微一顿,回首看她,轻轻颔首。 “值得。” ——————————————— 赤月教谈生意的左护法走起路来袅娜生姿,腰间银铃声声,眉目妖娆,眼角不轻不重晕着一点胭脂,更是衬得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似笑非笑间波光流转,便能勾了人的魂魄也似。 左护法对玄清派那位掌管钱粮的大总管四师兄兴味索然——四师兄一张路人脸加平淡表情,实在是入不了左护法的眼。于是生意桌上言来语往,虽是机锋相对,也公事公办得颇为无聊。搭桥的云嫣站在一旁许久,只觉如鸭子听雷,悄悄挪了身子溜出厅堂,却在踏出门槛时瞬间端立挺身拂尘搭臂,整肃了眉目,对着徐徐而过的人行了一个十分到位的礼。 “掌门师兄。” 掌门师兄略略侧首,停了一停脚步,风拂衣袖飘举,他整个人却是渊渟岳峙,颔首受礼,便又继续向前行去。 云嫣身后有银铃声一动,她只闻香风一阵,左护法已到了身侧,满眼兴味直直投向掌门师兄远去背影。 “你们玄清派,总算还有些养眼的人。” 生意谈了大半日,待到谈完已是金乌西坠,左护法自是要在玄清派客房留宿一夜。 半夜,一声女子惊叫震动了玄清派。 云嫣提起长剑跳出房门,同房的师姐妹也纷纷冲出,留下几人镇守,云嫣跟着三名师姐妹随着那声惊叫刚冲出院门,便生生刹住脚步。 掌门师兄衣衫齐整满面寒霜,可那个显然是被他一掌震出房门的赤月教左护法衣衫却……很不齐整。 左护法脸上的桃花颜色尚未褪尽,此时又涨红起来——不过谁都看得出来那是气的。闻声而至的师兄弟们被眼前景色震住片刻,随即纷纷转身侧首,沉稳些的忙忙拉了年纪小的退开安全距离,不敢上前。 作为俗家弟子和生意搭桥人,云嫣心下叫声“苦也”,忙上前几步,扯下自己的外袍想要给左护法挡住些春光,不料左护法却是泼辣辣跳起,随手拢了下衣襟,也不管一痕雪脯半截玉臂还露着,便指着掌门师兄叽里咕噜地骂起来。 她骂的多是异族土语,云嫣跟花教主混了些日子,倒也听得懂几句“不解风情”“木头泥塑”之类的意思,再往后听便有点火烧上脸,再一看对面的掌门师兄面上寒霜更甚,手里已捏起剑诀,顿时寒气直冲背脊,二话不说倒转剑柄敲在左护法后颈穴位上,让她一晕了事。 晕了总比被掌门师兄一剑捅了好……云嫣抹抹额角细汗,扶起软倒的左护法冲着掌门师兄不无讨好地咧出个笑容,然后对着匆匆跑来的三名婢女道:“快扶左护法回客房休息。” 三名婢女倒也十分乖觉,知道左护法没能成事,在别人地盘上也不能发作什么,当即扶了主子回房关门。云嫣呼了口气,便发现四周的同门们都自觉地散了,身后的二师姐悄悄拉了下她,用眼神示意她赶紧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5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5 撤,她点点头,拔步便走。才走两步,却闻身边的二师姐一声低呼,云嫣身侧一空,反射地回首看去,却见是掌门师兄一记掌风将二师姐拉了过去,一句话不说挟了人就往房里走。云嫣只听得二师姐急急低语“师兄你做什……等等师弟妹都在你别……” 碰一声,掌门师兄的房门关了。 几个走得慢点的同门面面相觑片刻,都咳了一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各回各屋。云嫣也不例外,默默念几句清心咒,回转自己屋子。 静下心,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些微奇异的香气,仔细闻闻,丹田之内竟有些躁动。云嫣唬了一跳,忙忙调息缓和,脑子转了几转,立时明白过来。这香气是从左护法身上所染,只是这么些微就有这般效果,左护法用这香气去对付掌门师兄,自是更甚……难怪方才掌门师兄一字不吐拖人就走…… 翌日,客房里自然是空无一人,云嫣一边头痛如何跟花教主说明此事一边往回走,准备收拾包袱到赤月教去挽回一下生意问题。 绕道到厨房,想着总得摸点干粮带上。却听得厨房里脚步声声,不一会儿,未披外袍的掌门师兄手里提着两大桶热水踏出门,看见她,神色自若地颔首,依然十分沉稳地走了。 虽,虽然大家都知道二师姐跟掌门师兄是同修,但是掌门师兄你可不可以稍微收敛一点啊! 带着被闪瞎眼的内心呐喊,云嫣在见到满脸“护短”+“兴师问罪”模式的花教主时,仍是深深吸了口气,抖擞精神去应对。 花教主啊,你家左护法眼光很好,不过那个男人是有主的嘛。 对,道士不会成亲,但是他有共修啊。有共修,就是有主的,就是不能动嘛。不是野合……也不是走婚,不不不,不是拿共修当鼎炉的。对,正正经经的……咳,相好……好吧,就是相好。 左护法是我打晕的,花教主要问罪,云嫣一人承了。只请教主莫为一时之气,坏了两派合作的生意。 云嫣低头拱手,深深一揖,诚恳之极。 “要我原谅此事,倒不难。”花教主理了理鬓边新簪的花儿,显然对云嫣的低声下气很是满意,“你得应我一事。” “教主,敢问是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怎样?私事又怎样?” “公事,云嫣怕是难应;私事,云嫣绝无二话。” “好,我不为难你。”花教主在她明显松了口气的脸上溜了一圈,收回目光,施施然一杯酒饮下,“我家左护法尝不着那块好肉,那我就要你这辈子,不得寻共修,也不许找丈夫——哪怕你相思入骨,也不许找。” 读了那么多中原诗词,竟然就情诗用得这么溜……迎上花教主明显七分恶意三分戏谑的眼,云嫣忙把腹诽淹没在肚子里,微微一笑,轻轻颔首。 ”云嫣,应了。“ 虽是俗家弟子,她却尚未识过情滋味;见过掌门师兄与二师姐平日相处,虽觉有趣,却并无亲身经历一番的心情。 她本就是个缺情却也不需情的人。所以这事应下,换得这桩生意无损,是她占了便宜。 ? ☆、转(2) ?  云嫣已数日未登连云峰。 上月三十,夜,花教主在小亭中将最后一杯美酒任云嫣斟了去,她还来不及得意,便听花教主悠悠一笑道:明日起,我须闭关一月。 云嫣好容易把差点喷出来的酒咽下腹,眨眨眼睛,许久才点了点头。 花教主望了眼银汉迢迢,再瞥云嫣一眼,轻轻一摇首,半是认真道:可惜了,这一月的月色与桂花都是极好的,竟要让你这只会胡诌打油诗的独占了……若不是我教内功修炼必经此关,我才不让你。 云嫣背上冷汗一层,有点风中凌乱。 花教主你就这么随口把你教内事往外透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江湖上多少眼睛盯着你教就等着钻空子找茬啊! 思索半晌,云嫣还是正经开口:花教主,风波自染人,人心难测,还望万事小心。 你当我傻子么?花教主一眼睨过来。此事自只有我教内知晓,教外.......便是你一个。 说到最后几字,声音低低,婉转无限,她本就生得一副柔润嗓子,声音一低下来,听在云嫣耳内便是妩媚旖旎的韵律,只是眉梢眼角似笑非笑,月下看去,竟是几分寒气森森。 云嫣背上冷汗又是一层。 竟忘了,赤月教能在中原横着走,大半功劳都来自眼前这位教主。她是附庸风雅,不识礼教,却并非不解世事人心。她对自己说这话,是信任,亦是一种带着警告的试探。 毕竟江湖立场不同。 想到此处,云嫣反倒心下宁定不少。于是重新笑弯眉眼,颔首作别,目送花教主浅碧色的裙摆施施然迤逦而去。 花教主闭关的第十五日,冰轮圆满,薄云轻纱,衬得月色越发醉人;更兼山腰桂华正盛,流香十里,山上山下不知多少人家皆摆了桌台出来阖家赏月,连玄清派的长老们也赞这夜月华难得,掌门师兄听闻,便吩咐师弟们摆齐了果品,拜月论道。 云嫣本想着带上果品美酒到连云峰赏月掌门师兄并未强令所有弟子都要留下论道。可她刚往包袱里放了两只酒杯便想起,花教主尚未出关。 就这么一个念头晃过,居然就失了登峰赏景的兴致。云嫣抬眼望望分外明的月,忽地心下烦乱起来。 以前怎没发现,太圆满的月,就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有些......讨厌。于是取出酒杯解了包袱,赌气一般早早睡了,却是辗转半宿才沉沉入眠。 她梦见恒娥奔月而去,羿在地上不断地呼唤追逐,却终是离得越来越远,天上圆满如玉的月色也像是在讽刺羿的徒劳。忽地,离月只有一步之遥的恒娥回首看向羿。 那是花教主的脸,而她,无力地站在大地上,只能徒劳地伸出手去,始终够不到。 云嫣惊醒过来,手掌仍是那个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 她的梦被清晨的阳光一照,破碎四散,恍恍惚惚只觉得丢了什么,却记不起,只有一轮太过圆满的月,让她心生倦厌。 花教主闭关的第二十一日,云嫣在归门途中偶遇搭救过的酒馆老板,得了一坛子老板珍藏的廿年竹叶青,却仍提不起上连云峰的兴致。 自己也不明白,过往独赏天边月色溶溶,崖边梨花如雪,自舞一曲归去来,独饮一壶浊酒也能舒心开怀的;现下却想着若是一人到了那里,景致虽如画依旧,可触目所及无人同享,酒也失味,剑也失趣。 什么时候起,没有那一曲笛音相佐的崖顶月,竟已引不起她去独赏的兴趣? 那坛子竹叶青,最后都分给了与她一般好酒的几个同门。大家难得喝到这般佳酿,自是欣喜,一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6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6 番热闹,云嫣坐在桌边言笑晏晏,却在酒过三巡时恍惚想到:若是邀花教主同饮,她必是要换了锦衣绣裙,珠玉琳琅,絮絮一番冥思苦想的天光云影诗词歌赋,才觉配得起这芬芳甘洌的陈酿;也许还会嫌弃自己酒具粗陋,不识风雅。 可就是这样的嫌弃,花教主眼睛里也是潋滟着月色的,实在很好看,也就让她总是嘻嘻一笑,忘了去计较。 酒尽席散,大家说笑着收拾了碗盏离去,云嫣摇摇晃晃走到院子里醒酒,不留神踩着一颗石子,脚下一个踉跄,随即被人扶住,抬眼去,滴酒不沾的二师姐冲她苦笑:“小师弟说你才饮两碗,就醉成这般?” “嘿嘿,师妹惭愧......”云嫣努力站直,“一定会锻炼酒量,不让师姐操心。” “给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还。”二师姐一个爆栗下来,当即让云嫣捂着额头泪汪汪。眼前的二师姐却轻叹一声,理了理她微乱的鬓发,“你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现在有些心事,也不坏,别郁结太重就好。” 云嫣怔了怔,几分赧然,眼底随即却是几分了然清明,“是。” 习武之人五内郁结,对功体性命都是大害。那点无以名状的心思她自己迷惑着,隐隐约约,不是师姐点明,她怕是要痛了伤了,才知竟已成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二十一日,是隔了多少秋? 纸上得来终觉浅,如今体悟了,才明白是何种滋味;可以前从不知结,如今便也不知该如何排遣心头那点难剪难理的滋味。 花教主闭关第二十四日,晚饭时间,去年归家看望父母的师弟忽然踏进了师门,眉目间几分郁郁,与他交好的师兄说,这孩子有些心事,现在离家出走。 “我心里不爽快,再不出来走走就要闷死了!”师弟叫着,拉着同样是俗家弟子的她和几个师兄弟一起跑上屋顶分酒喝,她少了兴致,只一杯就闪到旁边,瞧着师弟五杯下肚后便红着脸对月起肖。 “我不是神棍!我是大夫!大夫!我玄清派医道不容污蔑!我迟早会当上最好的大夫的!” 师兄弟们很是齐心地鼓掌,她也跟着十分义气地劝了许久,才把摇摇晃晃的师弟从檐角嘲风兽头顶上拽下来,没让未来的名医出师未成身先死。 第二天,师弟虽然被罚挑水思过,却一扫眉间郁郁,吃嘛嘛香。 原来,要出门走一走才能解开结。 云嫣恍然大悟,找到掌门师兄领了个下山行医的任务,包袱款款飘然而去。 任务很简单,路途也很近,在花教主闭关第三十日晌午便完成了。云嫣很是满意——这几日忙着诊病,倒真不觉得心结沉闷了。 明日就能见到花教主呢。 若是现在给云嫣一面镜子,她也许会发现自己笑得很傻气。 归山前,她用攒的几两银子买下一坛子十七年女儿红,乐滋滋也不觉荷包瘪得可怜。优哉游哉前行,眼见要踏上山路,云嫣刚想下马,却见几个眼熟的樵夫猎户慌慌张张跑下来,几人见是她,纷纷施礼道:“云道长,您可得小心些啊!” “啊?” “刚山上来了几十个人,什么'奔雷派'的,可凶了!” “是啊是啊!他们把咱赶下来,说是去打什么,什么妖女,不准咱进山打柴碍他们的事儿!” “老常的猎物都让他们惊跑了!老常气得骂了一句,那个带头的就打老常!” “隔着老远,一巴掌就把俺打翻了!唉!现在俺这肚子可还疼得厉害哪!” 奔雷派进山,打妖女,却不带熟悉山路的樵夫猎户作引路人...... 云嫣心下陡然冰凉一片。 “几位请去一趟玄清派,自有同门帮常大叔医治。劳烦替我带个话,就说我去赤月教阻战了!” 赤月教外有毒阵护着,奔雷派有备而来,几名弟子随着师叔指示在不同方位布下解药,西风一起,一时三刻后毒阵尽解。毒阵一解,赤月教豢养在林中的毒虫禽鸟随即惊动,纷纷扰扰,便是给教众响了警告。 迟则生变,不可拖延。 奔雷派长老之一卜志泽深知此节,领着众弟子一声令下便要冲进林内先取林中暗哨。 一声清啸,随后便是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灰袍长发几分面熟,手中长剑尚未出鞘,却分明有杀气奔腾。 “卜前辈请勿冲动!” 云嫣长剑一横,已挡在奔雷派众人身前,一连串说辞脱口而出。 赤月教擅毒,贸然进攻必有危险,前辈今日未联合其他门派,孤身前来,危险更甚。 “这就不必你操心了。”卜志泽沉肃面容,“老夫敢来,自是有解毒之法。” 云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前辈,恕在下孤陋寡闻,赤月教何时与贵派结怨? “这……魔教妖女为祸江湖,自是人人得而诛之!” 前辈此言差矣,赤月教既未与贵派结怨,前辈兴师便易落人话柄,还望前辈三思。 卜志泽向前迈了一步,打量她片刻,忽然冷笑。 “江湖传言,玄清派与赤月教有所勾结,老夫本是不信的……如今,哼,哈哈哈哈!” 云嫣一步不退,只将右手握上了剑柄,微微抬眼,笑容浅浅。 前辈,在下今日只为阻战,免得江湖风波起,令贵派不安。至于敝派行事,向来问心无愧,前辈若有疑,大可坐观敝派是否如传言那般。 “牙尖嘴利!一派胡言!”卜志泽双眉倒竖,怒喝。 前辈,这一战,在下今日阻定了。 “好个勾结魔教的妖道!老夫今日便先擒了你到武林盟主眼前领罪,看你玄清派如何狡辩!” 除了镇守毒阵六角不敢妄动的奔雷派弟子外,十来弟子随着卜志泽一声令下,长刀纷纷,顷刻便到了云嫣眼前身边。 得罪了! 云嫣一声清叱,长剑应声而出,剑势随风,飞扬纵横,转眼间就是几人摔落在地。 她到底没有下死手,玄清派医道高明,剑气打穴独步武林,要杀人很容易;想要不杀人,也能做到。山路狭窄,林木茂密,唯一的小路被她一夫当关堵个严丝合缝,这一小块林间空地难以施展人海战术,一时之间只闻刀剑铿锵,奔雷派弟子闷哼声声,纷纷倒下。 卜志泽怒意更甚,忽听得镇守毒阵的弟子惊叫起来。 赤月教的毒阵,竟是在被解除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再度变化重生! 没有时间了! 卜志泽怒目而视,云嫣道袍染血,呼吸早乱了章法,却仍牢牢钉在小路中央一步不退。卜志泽一挥手,又是两名弟子飞身攻去,云嫣举剑迎敌,双刀砍在剑上,一声铿锵,硬生生将她逼得倒退一步地陷三寸,她口角一线鲜血流下,竟是再催内元,剑转霜华,逼退两人顺势再进一步,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7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7 两道剑气飞出,两名弟子低呼一声,捂着胳膊再也握不住刀。 这一剑……弱了。 云嫣终是没能撑住,一口鲜血喷出,卜志泽见她单膝跪倒以剑杵地,面容低垂呼吸微弱一动不动,正欲上前,才迈一步,竟一道剑气当头迸来,心头一凛倒退一步,云嫣姿势未改,身前却多了一道深深剑痕,似是道天堑界线,难以逾越。 “师叔!”还能战的弟子不敢妄动了。 弟子们看不清,卜志泽却看得明白。那一剑挥得极快,那一瞬间,她眼底竟有星火欲灼天。伤成这般,分明是连神智都要不保,却还能挥出这样的剑气……不是她功力极深厚,便是垂死的回光返照……以她方才的战势来看,定是后者。 “师叔!毒阵又要成了!”镇毒的弟子惊呼。 时间太紧迫,纵使他早有安排,此时再不入林,便再无可胜之机!他苦心等待了一月,今日是魔教妖女功力将成之日,亦是她修炼最紧要的一日,此时若能乱了魔教,便是乱了她修炼之心,能让她走火入魔自取灭亡! 思及此,卜志泽一举长刀,带着尚能一战的弟子踏过那道剑痕。 云嫣一动不动。 一道磅礴剑气陡然从天而降,卜志泽虽有防备,却只来得及运气抵挡,脚下噔噔噔倒退好几步,连同身后几名弟子都几乎难以稳住脚步。 “得罪了。” 沉沉嗓音落下,挡在云嫣身前的人渊渟岳峙,长剑在手锋刃未出,一袭道袍尘土不染,面容沉肃,一双眼睛深深静静,如深潭寒玉一般,淡淡一扫眼前众人,竟让好几名弟子微微抖了起来。 “师兄……?” 云嫣努力想要睁开眼睛,额上流下的血却挡去了视线,喉咙里堵着不知是气还是血,说出口的话音孱弱如蚊,掌门师兄似有所感,略略侧首向她望来一眼。 那一眼,便定了她的心神,让她染着血的唇安然一弯,然后,合眼,身子倒下。 她倒在掌门师兄及时伸来的手臂中,剑未离手,五指紧紧地扣着剑柄,手中血已干了,剑柄缠布和剑穗都染得通红。 “云惊涛!你玄清派这是要公然与魔教勾结吗!”眼见时机已过,卜志泽气得须发皆张,也顾不上该称呼对方一声“掌门”了,举刀指着人怒喝起来。 云掌门很是淡定地看他一眼,坦然开口:“云某只是来接同门,前辈若有事,请自便。” “你……好!那你把她交给老夫!老夫要带了这与魔教勾结的妖道,到武林盟主那儿去论个是非黑白!” “云师妹之前有言,她此来是为阻止贵派贸然踏入赤月教,中毒受损;更是为阻止一场武林浩劫,舍身取义。”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啊!!!!! 奔雷派弟子们内心咆哮了。卜志泽根本也没料到江湖上以正直严肃闻名的云掌门竟然可以这般理直气壮地鬼扯,一口气噎得险些吐血。气急之下,也顾不得慢慢说理,只愤愤骂道:“你这分明是护短!是非不分,正邪不辨,你枉为一派掌门!” 云掌门安然若素,从腰间葫芦里倒出一颗丹药塞进云嫣嘴里,眼见她咽下去才慢慢回道:“云师妹所做无错,这短,云某便护了。”至于其他那些言辞,他似是当清风过耳,径自抱起云嫣,足尖一踏,飘然而去。 毒阵再起,镇毒的弟子也不敢久待,卜志泽恨恨骂了几句,终是不甘地一声叹,带了弟子们撤离。 “那日赤月教有内贼起乱,但没等她们教主出关,就被左右护法镇了。” 云嫣听着掌门师兄平平淡淡的话,默默点头,继续捏着鼻子把苦药往嘴里灌。 奔雷派不带向导就能走到那片毒林前,自是有内应襄助。他们想要里应外合,趁着花教主功成前的关键时辰乱了赤月教,让她走火入魔。 “能这么快镇乱,赤月教内早有安排。”掌门师兄又为她诊一回脉,拔起她臂上银针,徐徐接道,“这一战,你莽撞了。” 云嫣惭愧地放下空药碗,低头乖乖听训;掌门师兄收起银针,起身离开,只放下一句话。 “闭门反省三日,随你二师姐下山,听她差遣。” 云嫣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应一声“是”。 她莽撞了,冲动了,所以该有此劫。师兄罚的,已经很轻了。 反省的三日里,云嫣总想着,她那日一路狂奔上山,只顾着动脑子想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却没把脑子动到花教主早有后招这上头——本来这该是最先想到的呀。 为何那日,偏偏就没能想到呢? 那些个说辞,半真半假,她知道阻了这一战是能阻止武林正道跟赤月教正式翻脸然后武林浩劫的。可是在开战之后她想着的,竟没有多少是武林浩劫云云。 她只是想阻止……阻止这些人踏入赤月教,阻止他们让花教主走火入魔。 阻止……花教主受伤的一切可能。 “云嫣呢?”麻烦,收拾叛乱留下的烂摊子收了这么多天。 “回教主,她前日随她二师姐驾车下山采买去了。”顿了顿,见教主眉头一皱,连忙补充,“今日该回来了。” “备车。”行,你不来找我,我便去接你好了。 ——————————————— 进山的官道上,马车徐徐,蹄声达达,行得轻松平稳。这条路她自小行走,熟悉得紧,眼看将要入山,再走过二里枫林坡道便要卸车,车驾上的云嫣手一扬,马鞭在半空甩出一道弧线,打了个响亮的鞭花儿,听着甚是精神。 响声方歇,车帘一掀,车厢中人挪到车驾边,抬袖掩去一个呵欠。 “师姐。”云嫣点头,笑得十分讨好地递上水囊,“休息得可好?” “嗯。”二师姐伸手接过抿了一口,一眼瞥见她的神色,半是好笑半是认真地放下水囊,“怎么?又想出去野了?” “知我者二师姐也。”云嫣继续蹭蹭蹭,“还请师姐在掌门师兄面前美言几句,看在师妹诚心思过的份儿上,这责罚……嘿嘿嘿。” “这才几日没下山,你就……”二师姐心思一转,柳眉轻挑,“想赶上九月二十四?” 云嫣面上一红,轻轻咳了声故作镇定:“这个……九月二十四,嗯,我辈中人自当去尽一分力的嘛。” “你还敢说。”二师姐不轻不重一个爆栗下来,“跟奔雷派的梁子还没解呢,又想去掺和?” “是助拳。”云嫣揉揉额角,“齐庄主都送帖子来了,盟主不也说,正好趁此机会解了那些疑心嘛。”奔雷派一状告到武林盟主那儿,把事情闹得挺大,有些个门派便趁机落井下石无中生有了不少玄清派的坏话,盟主少不得派人来请了掌门师兄去喝茶谈话。 说起来,掌门师兄虽然对那些只敢背后嚼舌头的人都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8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8 可以用视若无物大法和“本座就是护短不服来战”打发掉,但对着盟主还是用了一招“门下弟子是为了阻止武林浩劫”的冠冕堂皇太极推手,让盟主对掌门师兄的护短行为没怎么追究,只口头告诫了几句约束门人之类;还借机敲打了一下奔雷派,说他们做事不计大局云云。奔雷派自是气了个倒仰,这梁子结得老大。 这结果并不是盟主乐见的,正赶上齐庄主广发武林帖,盟主便派人送到玄清派,强调玄清派此次必须派人助拳,化解正道某些人的误会,莫让邪道看了笑话。 “谁去都成,就你去不妥。”二师姐一叹,“奔雷派的人若是看到你,轻的说三道四,重的怕是要动手。” “师妹知道。”云嫣点头,眉间锁起一层愁云,“可别的同门阻不住她。” “怎么说话呢。”二师姐一眼横过来。 云嫣立刻正襟危坐:“我是说不能让同门陷于危难。而且,师妹跟她说说,不定不用动手就……”越说声音越低,想是知道没甚么说服力。 “净想美事。”二师姐摇首,“要这么容易,齐庄主何必兴师动众。赤月教主既然发了话,以她的脾性,能对你留几分余地?” 留不到一分吧。云嫣心底咕哝一句,眉间锁得更紧,踌躇半晌,终是说了实话,“师姐,师妹早知晓她不会留手,可我不想跟她绝了交情。” 二师姐细细瞧着她眉目间神色,目光渐渐柔和下来——那位花教主伤了别的同门,云嫣都不会再与她继续交情;但唯独云嫣,被她伤了仍然可以心无芥蒂。 心底里叹一声,二师姐轻笑,“你该领的罚也差不多了,这几日老实些,好好抄十卷《太上感应篇》给山下私塾的先生。” 二师姐这么说,便是松了口,云嫣乐得一把握了她的手臂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的好师姐,师妹多谢你啦!” 一道鞭声破空而来! 云嫣几乎是一瞬间举鞭相迎,马鞭子被击得粉碎,马儿受惊嘶鸣一声,亏得二师姐一把扯住缰绳才没有撒蹄奔走。抬眼看去,前面枝叶尚翠的枫树上红衣灼眼,似是丹枫霞染的衣袂飘举,花教主长鞭在手,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竟是硬生生压住了满身烈烈如火。 “听闻玄清派剑法独步江湖,今日特来讨教。”花教主鞭子一指,目标竟是二师姐,“你们四个,别丢了本教的颜面。” 她这么一说,云嫣才惊觉枫树下还站着四个少女。个个皆是异族装扮,花教主话音一落,四人一声“得令”便如鬼魅一般冲向二师姐,二人双刀寒光方至,二师姐从马车上跳下,剑未出鞘已挽出三个剑花,打掉了另外二人手中暗器,可是才迈出三步,四人便将她团团围住。 “师姐!”云嫣一声惊唤,拔步跃起向包围圈而去,只是尚未接近,花教主一鞭子又将她逼得倒退好几步。 “别多事。”花教主旋身落下,站定身子也堵住了云嫣去路,“还是说,你想陪我过两招?” “呃……”云嫣迟疑片刻,听着前面兵刃之声不绝,细细分辨了下,二师姐剑仍未出鞘,但迎击之声比方才要快了许多。心下略急,勉强提起个笑脸,“敢问花教主,这是为何啊?” “我高兴。”花教主一扬下巴,一脸的“不服来战”。 “……”说得好有道理。心知自己肯定没胜算的云嫣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那个,花教主,切磋武功这事儿,点到为止就好。” 兵刃交接之声疾如雨。 云嫣脸色有点白了:“花教主,我师姐她脾气不太好……” “呵,”花教主一笑,眼波凛凛似刀,“你的‘好师姐’脾气怎会不好?才这么一会儿,你就心疼了?” 云嫣浑身一抖——她好像看见师姐的剑鞘飞出去了。 花教主还想刺她几句,却只听身后接连几声惨叫。 转身,温润如玉的玄清派二师姐剑尖抵地,周身真气环绕衣袂飘举,四周落叶纷飞,衬着她面上淡淡红霞,目若星辰,唇畔笑靥清浅温柔,一眼望去真如神仙中人—— 个鬼啦! 云嫣心底哀嚎一声,惨不忍睹地捂住了额头。二师姐这分明是……杀人的兴头上来了! 四名少女摔在四个方向,个个身上挂彩兵刃脱手,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无。花教主眼一眯,半是狐疑半是兴味地瞧着眼前笑容可掬的二师姐。略略侧首问身边的云嫣:“你的师姐,脾气不好?” “是……”云嫣心虚气短。二师姐一发脾气就会砍人火气越大笑得越温柔最要命的是如果是厮杀中让她发脾气了的话她会笑着屠场,玄清派杀孽最重的不是身经百战的掌门师兄而是二师姐什么的都是玄清派不外传的秘密,“花教主,救你手下要紧,师姐那边……我去。” “她杀气那么重,你要去送死?” “我总比你安全些的。”二师姐应该还没有到敌我不分的沸点……应该,大概吧啊哈哈…… “你,这可是在护我?”花教主微微挑了唇角,目中寒冰不自知地化去大半。 “是啊。”云嫣仔细观察着最安全的角度,答得理所当然。 杀兴浓烈的师姐可是连掌门师兄都只能勉强拼个平手的诡异存在,花教主若是上去,只会把师姐的兴头激得更高,到那时她想拦都拦不住。 总不能让花教主死在这里。 “好。”花教主忽然一掌拍上她的肩,很轻很轻,轻得像是一种温柔,“收拾完这里,晚上去连云峰。” 云嫣不太记得自己是费了多大功夫才用轻功把一路杀气惊得鸟飞兽跑的二师姐引到山门后很没出息地大叫“掌门救命”就躲到掌门身后抖衣而颤的,也不太记得掌门师兄是跟二师姐拼了多少招才摆平了师姐然后把她抱回去的。 她只记得这一晚连云峰的星光月色虽不甚妩媚,峰上也没有花香相伴,身上还带着好几道二师姐留下的剑伤隐隐作痛,却依然让她心情大好。 因为花教主带来的酒很好喝,花教主那一身仿佛是夺了夕阳霞彩的红衣很好看,还有,花教主吹笛的时候望着她的目光……似是比过往,温柔许多。 九月二十四江湖名门齐家庄 齐家庄毗邻凤首山,此山危崖险峻高耸入云,却是峻岭生灵物,危崖上长有二十年一结仅四颗的凤血果,据说服下此果,救人性命,助益功体,延年益寿甚至回春驻颜都是极容易之事。 齐家庄庄主想要凤血果去救一位恩人性命,这位恩人不仅于他齐家庄有恩,武林中不少人也受过他的救助,侠名满天下。但赤月教主也想要凤血果,在道上放了话,引得不少黑道邪派也纷纷动心。因此齐庄主才广发武林帖求助。 花教主并不对云嫣隐瞒这回事。她想要凤血果去炼一瓶驻颜的药。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9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9 云嫣听了,笑笑点头。 “好,九月二十四,云嫣在凤首山等花教主。”? ☆、合 ?  九月廿四 凤首山 凤血果子时一刻成熟,却是卯时三刻即腐烂掉落。要夺,便得抓准了时辰下手。 也不知是福是祸,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来到凤首山的黑白两道都有些人没能按捺下自己的小算盘,提前动手想要把凤血果树带走,自是引得明争暗斗不休,你方唱罢我登场地斗了好些天至此时,果树仍然好端端长在危崖,某些太过急躁的帮派或个人却已经被淘汰到山脚下去养伤收尸买棺材了。 至于剩下的夺果之人,自是头脑武艺势力至少占其一的厉害角色,都见识过了出头鸟的下场,也就有的是耐性等到果子成熟再下手。 子时一刻,凤首山危崖混战一片。 黑道各帮各派本就争得你死我活,没想着要联手;白道这边虽然大部分来的是为齐庄主助拳救人,也有那么些人是为着自个儿打算的,所以战事一开就陷入了夺果第一立场算个屁的局面。 齐庄主的法子也简单,齐家庄弟子结阵去摘果护果回庄救人,被请来助拳的各门派帮手披荆斩棘开路断后——至于怎么开怎么断,全凭各人本事。 云嫣挺直了腰板面对长鞭在手的花教主,吞了口唾沫,拂尘一甩,长剑起手。 “花教主,请赐教吧。” 花教主手腕轻轻一抖,鞭子上的血珠便落了。她今日穿着本族的靛蓝衣裙,越发显得身段窈窕肌肤若雪,银饰灿烂花香拂面。她手底下十来个教众配合无间身手了得,一路从山脚打到山腰再往上数丈才让她出手,现下面对着云嫣,花教主衣饰整齐滴血不染,闲庭信步。 “你守此许久,气力不继,难道不怕我?” 说实话,怕得都快死掉了。她趁乱攀上崖边这个角落,先是把这里的黑帮弟子赶跑,然后守着这条视野开阔的小径,把黑白两道能摸到这里的人一个一个撂倒。虽然一个人没有负累上来得快,但是现在单挑了那么多好手,再面对花教主…… 云嫣脚下画圆,气沉丹田:“花教主,请赐教吧。” 长鞭直扑面门而来! 云嫣挥起拂尘格挡,不退反进,正好跟前冲的花教主战在一处,剑意到处鞭声尖啸,鞭化灵蛇剑若惊鸿,一时之际竟也势均力敌。云嫣拂尘为助,扰着花教主的视线,剑随心至,死死将她困在小径路口不得进一步。赤月教众有心来助,却也被其他人缠得脱不开身。 花教主的目的不过是取果子做养颜的药,并非他人续命增功那般迫切渴求,以她的性子,不是教里必须要的东西,便不值得玩心眼儿去先下手为强或是潜伏。所以自是依着招摇的心性一路树大招风游山玩水,纵是带着毒物来夺果,这些日子被黑白两道一路纠缠,毒也该用得差不多了——否则哪里轮得到与她兵刃相交?思及此,云嫣十分庆幸。 不需要跟花教主死扛,只要守住这条小径,确切地说,拖住花教主一时半刻,让齐家庄弟子顺利取走凤血果就好。 当然,万一没拖住……那也就只好把性命交代在这里了,至少俯仰无愧,能堂堂正正地去见祖师爷。 “你打不过我,趁早罢手。”长鞭绞住拂尘,内劲吞吐之间眼见着云嫣面上血色再褪一层,花教主眉头微微一皱。 “不成呢。”云嫣咬牙,足下土陷三寸,拂尘上传来的内劲越发蛮横古怪,逼得她几欲呕血。 “莫忘了,你尚欠着我人情。今番就此罢手,便算你还了,怎样?”花教主欲要再进两步,却又被云嫣剑锋一转生生逼退,剑刃寒光不减杀气凛凛,映着她眼底固执,一眼望去惊心动魄。 是了,几月前她为护送一家妇孺投亲,耽搁了归来赏花的时日,失约于人。那时虽赔了无数不是,却也知抵不过坏了花教主精心准备的罪过,于是自承欠下人情,说好来日定当奉还。不过……她足下发力,剑锋斜刺逼得花教主撤了鞭子,余劲未止一鞭甩到路边山石上,半人高的山岩应声粉碎。云嫣转手一拂尘捞起地上碎石向身后甩去,立时将几个偷偷朝危崖摸去的黑影打得倒退数步,自己顺势定住身形,“人情是我欠的,可此番是江湖事,我退不得。” 花教主的鞭子在半空甩出一声脆响,利风如毒蛇的牙裂人肌肤,“呵,既如此,那便江湖手段了结吧。”手腕一抖,鞭梢似是长了眼睛卷向云嫣脚下,云嫣足尖一点滑开几步,鞭如灵蛇折身而起直扑她面门,云嫣折腰避让,鞭身席卷而上,顺着她左脚踝一口咬紧,花教主振臂一甩,云嫣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足踝立即透出一圈血红来。花教主冷哼一声,撤了鞭子跃身而起,踏着树梢朝危崖方向奔去。 这趟来不过是当作一场游戏,没必要就这么取了她的性命。 身后忽有风声接近,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云嫣在追赶。旋身,一掌握住袭来的拂尘内劲迸射,便震得云嫣几乎松了手,拂尘攻势立颓。但云嫣仍不退,剑意追逐而至,缠着她不得不在半空就拳脚相加——追得那么紧,鞭子倒不好展开。 半空里你追我赶剑来掌往三十余合,危崖上的凤血果已入眼内。花教主身子一沉向下坠去,鞭子一探正正击中一名欲举刀砍树的流寇,他惨叫一声坠落危崖,身边和齐家庄混战的同伙叫骂不休,霎时危、崖上更添混乱。云嫣紧追着花教主落在崖边大树上,气衰力竭,连话也没法说,周围众人忙着夺果,又忌惮她俩,一时倒也不敢轻易靠近。花教主轻笑一声,心知云嫣此时举剑相对只靠意志死撑着而已,玩的不过是个拖字罢了;再看看附近一片鸡飞狗跳尘土飞扬,血肉腥气残损兵刃充斥,生生坏了危崖小径苍松翠柏的意境,平添厌倦无聊。 比起下去混在那群腌臜人里抢那几颗果子弄脏衣裙,现在把云嫣打昏了拖走似乎更有意思。至于面子问题……玄清派弟子被她这个魔教教主医治了再送回去,她不会有什么损失,倒是他们那群江湖正派多半会自个儿先闹腾起来。拿几颗果子换一场名门正派的笑话,不亏。 思及此,花教主一手探向腰后,悄然捻下一枚银铃,瞄准了云嫣穴道正欲放出,却听见下面一声呼哨,齐家庄门人夺了果子正在众人掩护下迅速撤离,危崖上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气急败坏吼了几句,混乱中花教主只听请了一声“火”,尚未想透那是什么意思,却见云嫣一反手将剑归鞘,纵身朝自己扑来! 不是什么招式也没带内劲,太过不合常理,这一扑让花教主愣怔了,瞬息之间就让云嫣紧紧抱了满怀。还没感觉出什么软玉温香,耳边就是连续几声巨响,接着便是脚下一空,身子被一股气浪狠狠一推,直直向下坠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0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0 去。 她被云嫣死死抱住,满是尘灰的道袍挡在她头顶周身,被迸射开来的碎石断枝撕裂了些许。云嫣的拂尘挂在崖边断裂的树上,岌岌可危地吊着她们俩,脚下是深渊万丈,好一会儿了还能听见四周有人或者山石掉下去的声音。 “花,花教主……”云嫣的声音虚弱得像是立刻便要断气,抱住她的手却没有松动半分,“无恙否?” “嗯。”借着崖上火光看清四下情况,花教主心内稍安,腾出一手拔出云嫣背上长剑□□山壁稳住二人,又一手抱住她低声道,“松手,下面山壁上有洞,顺着滑过去。” 云嫣乖乖听话,松了手,身子立刻下滑,而花教主用剑减缓了滑行速度,脚上穿着的族中麻鞋底下藏着攀山用的小铁钩,也帮着二人不至于坠落。贴着山壁缓缓下行,总算在力气耗尽前滚进了那个原本被藤蔓遮蔽,却因为爆炸而显露出来的洞窟。 高约六尺深约三丈的洞窟内干燥而阴寒,云嫣摸出火折子点燃,花教主在洞口拾了些枯草断枝回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打开来香气扑鼻,云嫣也认得,是抹头发用的桂花油。花教主倒了油在枯草上,慢慢便升起火堆,很快驱散了洞中些许阴寒之气,也让云嫣放松地叹息出声。眼见火势燃起,又往里头添了些枯枝确保火堆不会熄灭之后,两人分坐火堆两边,各自盘腿调息起来。 云嫣睁开眼睛时内息渐稳,而天色尚未见明,崖上早没了动静,想来即使有人想来找幸存者,也得等到天亮之后。思及此,她才有心思往自己身上摸了摸——皮肉虽伤了些,还好筋骨尚全,没折没断,也就是脚踝上让花教主鞭子咬了一口,大概扭着了,会有些日子不能好好走路。抬眼过去,对面的花教主呼吸轻缓,映着火光身上脸上有些脏污,却没见着什么伤口。 心下安然不少,云嫣才听见外头淅淅沥沥不绝,稍稍伸手出去,果然是下雨了。洞窟顶上山岩嶙峋,几千年来被雨水冲刷出几处豁口,水流汇聚,倒比外面的雨势还大些。才放下手,便见着花教主伸了手出来,接住雨水细细地将手洗了,又拆下满头银饰捧水去洗脸,还借着洞口的水流简单冲了冲腿脚上的泥。云嫣看了一会儿,恍然回神,连忙也伸手去接水洗脸,雨水冰冷,正巧让她满脸不知为何而起的滚烫降了降温。 脸干净了,便觉腹中饥饿,云嫣摸向自己腰间,却发现装干粮的小袋子早就不知掉到了哪里,她们入这山洞许久,却既没见野果野菜,也没见什么野兔野鸟之类跑出来,想来是要饿肚子了。云嫣微微叹气,心说行走江湖也不是没饿过,忍忍也就罢了,刚想到此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一声,花教主立刻便转了目光过来。 若是旁人听了,云嫣也不当回事——饮食大欲有什么可耻的?可一撞上花教主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知怎的就窘得满面飞霞,勉强挤出个笑容想要打个哈哈蒙混一下,就见花教主摘下脑后一朵青色小花扔进火堆,不一会儿火堆中一股白烟腾起,异香异气,云嫣还未开口询问,只听几声异响,洞口处竟有几只青蛙朝着洞中跳来。 “愣着作甚?”花教主努了努下巴,云嫣恍然,伸手过去便抓了青蛙,就着雨水洗剥了,又在洞外捡了几根树枝串起来架上火堆烧烤。白烟尚未散尽,便又有动静,云嫣定睛看去,这回竟是几条蛇爬了过来,她拔剑出鞘,将蛇一一斩下,洗剥干净又串起树枝架上火烤。花教主坐在一旁,时不时伸手翻动一下免得烤焦了,这一番蛇蛙烤肉虽是没盐没酱,却切切实实填饱了两人肚子。 外面雨声淅沥,洞中却是温暖惬意,一时之间,云嫣竟生出了今夕何夕,逍遥悠闲的心情。她本就是万事不挂怀的性子,花教主既然没找她算果子的账,她也就不杀风景地去主动提起。看看天色,想要再调息一轮,腿上却是一重,低头看去,花教主像只猫儿似的枕在她腿上,面色红润,映着火光真真明艳无伦,“谁点的火药?” “没看清。”当时乱成那样,她只看关心的事情——一是穿褐衣的齐家庄门人前后传递护着果子迅速撤走,二是花教主前方有火光一线隐入山石之中。然后便是自己扑过去了。 花教主讥讽一笑,“想借机给道上洗洗牌,不管是谁,这手下得还挺大。”没看见无妨,赤月教的探子总不是吃干饭的,也该放出去干点儿活。不管是不是有心把她扯进来,已经挑上了,不还手没面子。 为那个不知哪边的门派在心底预修了一下亡斋,云嫣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枝维持火势,火声哔剥,花教主忽然伸手握住她抬起的手腕搭上了脉门,不久懒懒扬声:“真气不继,血脉未通,现下连三成内力都没有。值得?” 云嫣歪了歪脑袋,轻轻的笑又上了眉间:“值得。” “你跟要果子的那人,交情很深?” “闻名,未得一见。” “那是玄清派推不得助拳?” “也不是。”盟主说是那么说,掌门师兄要横起来也无人奈何得了。 “如此而已,就值得你拼命?”花教主把玩着云嫣垂下的发,皱着眉。 “贺大侠是好人。”云嫣的声音溶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安然平静,“论道义,便不该死于非命的。” “这世道,死于非命的好人还少么?”花教主几乎是嗤笑出声,“至于道义,我看你们正派中人,也不见得有多信。” “有人循着道义做事,便可信了。”云嫣也不生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人间之道,终归是人去做出来的。”玄清派为道门,信的是天地自然;而江湖上所谓正道,若是光说不做,自是无人信。江湖上的道义公理,说到底都是刀剑拳头打出来的。这一点,祖师爷说得很是坦白——当然这种话是不会让外人听的。 花教主望进云嫣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她曾见过的所谓名门正派人士的道貌岸然和一戳即破的虚伪,只有相识以来便熟悉的澄澈坦然,映着火光,闪闪发亮;面上虽洗去了泥污,尚留着青紫肿胀的伤痕,气血不足,脸色也难看得紧,可在她眼中看来,却比那些妆点精致的闺秀贵女还要漂亮。 花教主闭上了眼睛,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些:”天亮再叫我。“ ”好。“云嫣一口答应着,脱下外袍搭在花教主身上。靠着山壁,火光在眼中跳跃着,暖暖的体温从花教主身上徐徐传来,她闭上双眼,听着外面秋雨细细,慢慢进入梦乡。 花教主放出烟火,不多时便传来赤月教众呼哨的声音。 被雨水洗过的山峰在日光下显出勃勃生机来,淡淡的云雾缭绕着,隐约可见山腰间渐染霜红的枫林。花教主侧首看向仍坐着不动的云嫣,玩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1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1 心忽起,凑近她道:“想上去么?” 云嫣立刻点头。 “你我立场不同,我救你,你拿什么还?” “云嫣愿为花教主赴江南,讨一管竹音堂老师傅的笛。” 竹音堂为制笛名家,近些年连皇宫乐府之笛都出自其中;且堂中制笛师傅年迈,脾气据说越发古怪,若是看不顺眼的客人,任你名门贵胄、千金百珠也求不来一笛。 不得不说,这个报酬实在很对花教主的胃口。于是笑靥如花,满意颔首,又是一声呼哨,便有藤条绳索从崖上垂到洞口。 “花教主。” “嗯?” “我腿麻了,动不得,劳你带我一程。” 花教主看看昨晚睡了一夜的温香软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终 ?  江南最好处,自是春风十里姹紫嫣红,微雨燕□□;又或是映日荷花扁舟细浪,一梦到西洲。换了秋冬,虽也有廊檐听雨赏梧桐,断桥残雪红泥炉,细想来却多是富贵闲人们才有的享受;寻常人家不是忙着补漏雨的屋瓦,就是哆嗦着挨在一块儿取暖,哪里还有赏景的兴致? 所以啊,现在,不看也罢。 云嫣自觉难得说出了番大道理,结果话音一落,正给她缠绷带的师弟手就是一抖,连带着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你,你是不是……” 糟糕,忘了师弟别样都好,就是眼泪天生比他家乡的姑娘还多,连走江湖遇上对头都是飚着泪花儿边哭边打,好在多半打到后头都是对手哭得比他惨。 于是少不得连番安慰:这毒是西域的,中原是少见些,不过来到中原的西域门派也就那么两三个,想法子套出他们在这儿的分堂,抓个门人来问问解药也没什么难处。 “师姐你,你说得倒,倒轻巧……”师弟吸吸鼻子,“这,这毒如此厉害,不是堂主护法,能用?再没解药,也不知啥时候你,你就得去见祖师爷啦!” 所以她才叫师弟发信给附近同门,人多力量大,说不得就有见识过这毒的能配出解药。她自己查脉象感症状也猜了十来种毒方子,都让师弟一一记下帮着去问,自然,没猜准之前是不敢随便配药吃的。 云嫣乐观得很,人生有命,尽力就好。 反正,竹音堂老师傅的笛已定下,要是能活过这个月,自是可以去取了亲手交到花教主手里;若是不能,她也完成了承诺,走得心安。 这么想着,走在暮秋的湖边,瑟瑟西风竟也没那么寒了。 九日前 这座江南小镇背靠竹山,一条清水河横贯东西,流出镇子后曲曲折折不到五里,便汇入那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处,繁华不可说。一到赶集时日,小镇百姓便驶了扁舟,载着镇上竹制物顺流到苏杭去交易;若是载人的轻舟快船,不过半日便能到达。只是苏杭繁盛港口众多,镇子地小物乏,便挤不进那些大港口的生意,除了做竹生意的客商,也没多少外客流连。 也许正是如此,才让竹音堂老师傅留步长住。云嫣若非当年初出茅庐机缘巧合搭救过老师傅一回,得了一管笛的承诺,她很难这么快就找到老师傅,更别说上门求笛。 云嫣想,大概是冥冥有定,她根本不懂笛,当年得了承诺谢过之后也就抛诸脑后,还是见了花教主月下横笛才记起这桩事情。原本还想索性去弄块玉来求老师傅制一管好看的玉笛才配得上花教主那样人物,却在给老师傅送上一壶黄酒,并且听完老人家一席酒谈之后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师傅对她求玉笛的想法嗤之以鼻,说百年前出现的第一管玉笛用的不过是上好青竹,结果野史以讹传讹竟成了玉,才引得天下贵胄巨贾附庸。说到底,做得起玉笛的主,自是也能请到最好的笛手,那吹出的曲子绕梁三日便不足为奇,而世人却无视笛手技艺,一味吹捧玉笛,不是可笑是什么? 云嫣迅速惭愧自省,好在老师傅说尽兴了也就不对她摆脸子,放下酒杯开始问话。 老师傅本以为她是为自己求,当她说是为别人求时,他便细细问那人吹笛的习惯,擅长的曲子等等,说是需得这般知己知彼,方能制一管独一无二的笛。 于是云嫣细细回忆花教主吹笛的样子,才说两句,突然不由自主红了面颊,像是之前饮的黄酒现在才上脸。越说,面上越是烧得厉害,再说几句,竟觉满心徘徊,都是花教主横笛就口,红唇柔软的模样,口舌顿时打结,一手忙忙捂了脸低头,只想先平心静气。 老师傅果然是见多识广的,见了她的模样,捋着长须哈哈笑道,怪道这般用心,原是为了心上人。 云嫣差点跳起来。 老师傅只当她是害羞,取笑几句便罢,径自吩咐徒弟取笔墨来记制笛要点。徒弟心知晓师傅一旦开始就埋头不理人,与云嫣客套一番,将满脸通红未退的她送出门去拱手告别。 如果云嫣不是这么晕晕乎乎地准备搭船回客栈再冷静一下,她也就不会问错了船家,也就能发现这艘不是客船,而是小货船,而且船上有几个西域某派的门人。 那几个门人刚从镇上采买完门中制作迷药管子所需的两大筐竹管,见有个玄清派道姑前来问话,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正邪不两立,总之没等云嫣问完一句话便提起兵刃先下手为强。 云嫣迎战迎得莫名其妙,不过一开战也就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拔剑对敌时心神专注,倒让满脸的热烫慢慢消了,饮下的几杯黄酒后劲这时候涌上来,和着剑意杀气竟让她战得越发兴起,手上剑势暴起,一剑挥出掀翻了蓬船顶不说,顺带着把两筐竹管也给轰下了水。 这下自是捅了蜂窝一般,那几个门人里仅剩下一个还能战的嗷嗷叫着扑上来,挥手就是一瓶子毒粉,云嫣闭气举袖旋身一脚,却忘了脚下是晃动的船,下盘一个不稳,虽将那门人踹进河里,自己还是中了招。 然后便是在苏杭行医的师弟收到消息,赶来客栈照顾了她这几日。 师弟急得似是热锅上的蚂蚁,云嫣在客栈久了便觉得再这么干坐着不出门散散,她就要被师弟的眼泪淹没了。于是叫来小二留下口信,自己慢吞吞摸到客栈外,问了路一步步朝胜景之处走去。 此时正是暮秋,湖边垂柳多已不见春夏颜色,来此赏景的游人自然也少,云嫣乐得清静,又自觉承诺完满心境平和,脚步越发悠哉。慢吞吞行了半里,忽听水声摇动,撸板咿呀,分明是一艘游船靠了岸,云嫣仰首,便觉一股馨香轻缓而来,想是这船上非富即贵,才用了这稀罕的香料。 香气入鼻,初时只觉极轻极淡,可是好一会儿仍徘徊不散,连带着令人有些儿熏熏然,云嫣停住脚步,忽地想起花教主此人,不也似这香么?虽是现下两地相隔,一想起来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2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2 心底还是些微甜香,几分欲醉,哪怕想起的是她故作高冷附庸风雅,也觉得十足欢喜可爱。 原来啊原来,这便是“心上人”。 “如此良辰,姑娘何故风露独立?” 云嫣循声抬首,张了张口,好容易才挤出声来:“《绮怀》诗不是这么用的,错典啦。应该是……” 船上的人没有等她说完。 风声过耳,她被人狠狠掐住了下巴,她心上藏着的那个人气急败坏的声音灌进耳朵里:“你的眼,怎么回事!?” “这……”云嫣抬手摸了摸眼上的绷带,老老实实回答,“中毒了。” 开始是没什么感觉的,她自己查脉象也觉得只是寻常毒物,可是第三日醒来,眼睛火辣辣地疼,然后就看不见了。师弟生怕药性相生相克,便不敢给她用门中克毒的药,只能用银针先制着血脉把毒性拖一拖,又怕她眼睛中毒不能见风,于是用绷带先缠上以防万一。 早知便不缠绷带了,说不定还能瞒一会儿……好吧,自欺欺人是不对的。 云嫣眼不能视,便看不见花教主恨不得把她剁了再把那下毒之人剁了的眼神如恶鬼,只觉得花教主放开了她的下巴,转手就抓了她的手腕查脉象,然后自己身子一歪,被人抱了起来。 “师姐!”师弟急喊的声音,拔剑的声音,“登徒浪子!你你你快放开我师姐!” 花教主不屑轻哼的声音。 “师弟住手!”云嫣急忙出声救场,“这位是我朋友,是来呃……解毒的。” 师弟吸吸鼻子,“真,真的?” “自然。”云嫣连连点头,“你跟师门传个信儿,就说我没事,过几日解了毒就回去啊。” “是!”师弟收剑,沉默片刻后话语铿锵,“公子,云师姐暂托几日,此恩玄清派必不忘报!” 花教主丢给师弟一个“还用你说”的白眼,径自抱了云嫣飞身上船,幸好师弟说话时低头拱手,才没注意到那个可能会结梁子的白眼。 船舱里比外头温暖舒适得多,云嫣觉得自己被放在软榻上,鼻间尽是方才闻到的馨香,不由得舒了口气,心说果然是花教主,出来游个江南如此讲究。 花教主可不知她心里那些胡思乱想,正想着告诉云嫣自己需得解开她衣裳看看有没有毒物痕迹,云嫣倒是一句话先蹦了出来。 “花教主,刚才我师弟说……‘公子’,原来你穿了男装?” 突然想起,特意穿这身男装,是听了她到江南为自己求笛的消息之后心下泛甜,想要追到这儿来让她瞧瞧的,想要知道扮成了男子,这道姑看见了,会不会像寻常姑娘那样脸红? 可是,这家伙竟又招惹是非,偏是把眼睛弄坏了! 思及此花教主陡然一股恶意上涌,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手指飞快几下,卸了她外袍又脱了她内衫。 云嫣愣怔片刻,面上轰然炸开烟霞,讷讷不成言语。 这还差不多。花教主瞥她一眼,抿起唇,微微一笑。 —————————————— 等到眼睛好了,可以写一部话本《我在花教主船上的日子》,用于今后清修时考验安贫乐道之心。 倚的是锦缎美人靠,踩的是柔软羊毛毯,听的是吴侬软语的渔歌,闻的是赤月教十金一两的疗毒香,连绷带都是触之如云的棉纱,吃喝皆是精细清鲜的素菜,更不必说花教主换药喂食亲力亲为,就差更衣沐浴也要插手。这等待遇,江湖上她应是独一名,由奢入俭难啊……云嫣乖乖饮下花教主亲自喂过来的药汤,心底叹息。 虽说自那天被带上船至今只五日,花教主也打包票说这毒她十日就能解,但这名为疗毒实为享福的日子不免让自小信奉天地阴阳轮回大道的云嫣在乐不思蜀时感到丝丝惶恐——福过则祸延,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多福多寿的命,这辈子的福气若就这十日,全享完了,今后怕是不知多少年的坎坷荆棘在等着。当然,这话不能跟花教主说就是。 倒不是怕花教主怒斥“你们中原人就是拿好心当驴肝肺”然后直接把她扔下船之类,而是云嫣感觉得出,花教主做这些事情时,很是开心。 这五日花教主忙着给她诊断疗毒,只吹过一回笛,短短一曲《鱼戏莲》,应是到江南后新学的小调,四下唯有虫鸣一两声时吹起,娇俏活泼得仿佛春日莺啼,连带着秋凉萧瑟都暖了几分。那时云嫣将睡未睡,目不能视,却似是见了花教主笑意嫣然。 是这毒少见所以引了她的兴趣,或是让赤月教得了跟其他门派斗一场好拿下江南地盘的由头花教主才这般高兴,云嫣并不很在意,有事情能让她欢喜,这就够了。 这么一想,今后那不知多少年的祸福问题,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这边厢云嫣自顾自拆解心结,那边厢花教主也是满怀思绪。 云嫣在不涉及门派公事上的识时务知进退是让花教主很满意的一个优点。这样的人不自命清高,也就不会在生死关头矫情正邪不两立不需要你来救,更不会在救了之后为了保住所谓的清白名声来一手自觉理直气壮的反杀。赤月教刚进中原时教里姑娘可没少在这方面吃亏,三番五次之后气得她干脆撕了武林盟的邀约函彻底跨进黑道兴风作浪,随心所欲走自家路去。 话说回来,这道姑修的也不知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道,不安生念经打坐就算了,惯常惹是生非,见着她时少有不带伤的,有时想要给她看看,总是一句“玄清派医道为本,云嫣学艺不精,自医还是绰绰有余的”顶回来。现下遇着这么个机会,该是让她见识见识赤月教教主的本事,是不是比她那手“学艺不精”的医术强。 这几日她派人去查了查,伤云嫣的那门派不过是在西域混不下去的小丑,被赤月教收拾过几次后竟是改头换面跑来中原了。那派的生意无非下等的迷药虫毒之类,大半做在暗道,那些个贪图便宜的采花贼、青楼贩子、山贼水匪买得很勤,当然也有些所谓名门正派偷偷来买,至于是做些什么,她并无兴趣知晓——就算是拿来对付赤月教,她也瞧不上。 派去打探的教众还回报说那门派现下吸纳了不少新门人,在江南颇有势力。花教主思索片刻,想到从云嫣那里听来的江南好,眉眼一挑便下了令。 给那门派些苦头吃吃,教他们知道该给赤月教让条路。都是西域出来的,她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用不着一出手就灭人满门,白给中原人碎嘴的机会。 教众领命,领头的堂主忽然问:“敢问教主,是否要他们交出云道长的解药?” 花教主微微一顿,瞧着香炉里的烟氤氲袅袅,挥挥手:“不必。” 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只是中原人没见过戈壁滩里的毒虫才不知怎么调配解药;而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3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3 且……解药到手,解毒也就不用十日了。 云嫣说,解了毒她就要回去的。当然可以用解毒的恩情要她留在这里陪自己赏一回江南的秋月冬雪,可这样恩情欠偿,倒还不如在连云峰上共饮来得干净。 她们之间除了连云峰,除了恩情欠偿,就不能有别的吗? 突然想起卸了云嫣衣服时她面上比醉酒还要深的颜色,衬着那支万年不换的白梅木簪子,比初见那时还要好看。 于是花教主推开云嫣的寝舱门走进去,云嫣刚刚睡了午觉起来,衣裳虽是整齐的,头发却散着,摸到窗边的小桌前找梳子,一只手里还握着那支白梅簪。她不肯让花教主或别人替她更衣梳洗,所以小桌上的梳妆物都放在固定位置方便她摸索。 花教主轻轻几步站到她身后,云嫣有所觉,几分尴尬地举袖侧身,想要掩去乱发,嘴里打着哈哈招呼几句。花教主见梳妆台上各色胭脂水粉分毫未动,镜袱也盖得严丝合缝,只有一把木梳上有些桂花油的痕迹,便知云嫣平常习惯,抬手便阻住她掩饰的动作,执起梳子打上点头油,慢慢替她梳了起来。 云嫣一句“怎敢劳烦”还没说完,就被花教主一句“我高兴”顶回来,头发在人家手上,自是不敢再做声。一时只觉身后人馨香缭绕,十指纤纤带着薄茧,动作轻柔至极,一下一下梳得比自己平日还要细心舒服许多,心下不由感慨这十日福气果然太盛。 花教主自是不知云嫣心里琢磨的那些,满把青丝在手,虽不似自己保养的那般细柔如绢,却出奇的顺手合心,云嫣乖乖端坐,看着她露在发外的耳朵后颈毫无防备,也不觉得自己纡尊降贵,反而心里一丝丝的甜蔓延开去,欢喜得很。梳顺了发丝再慢慢绾起发髻,一手开了桌上梳妆台想挑几朵好看的珠花玉簪给她妆扮起来,一垂眼帘看见云嫣握在手里的白梅簪子,竟觉得那些个镶金嵌玉的珠花都俗了,径自抽了白梅簪子出来给她簪上,方才顺眼顺心。又看她半垂头颈,这会儿知道梳好了便连声称谢,耳朵后颈却是染着一层薄红,真是……十分诱人。 这么想着,俯首就朝那后颈咬下一口,留下个唇脂印子还觉略不足,于是转到比方才还要红的耳朵上,云嫣因睡午觉,耳坠子早摘了,花教主乐得不被妨碍,津津有味仔仔细细尝了一回。等她过足了瘾放开,云嫣头顶几乎冒烟,浑身僵得似是被点了穴道。 “怎么?这就吓着了?”花教主轻笑,指尖细细摩挲留在她后颈上的胭脂印,越看越是满意。 饶是云嫣平日再伶牙俐齿善打太极,这会子哪里还说得出一句话?只觉连目不能视都成了庆幸的事情,耳朵里似是做了几十台水陆道场,铙儿锣儿鼓儿一齐响。半晌之后才憋出一句:“花教主,云嫣是修道人……” “是么?”花教主本已抽开的手索性缠上了她脖子,似掐非掐地挠着她下巴,声音比方才柔软了十二分,“我可记得,你修的不是什么要戒色的道。” 云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花教主你诗词歌赋都似懂非懂怎么这上面的事情就这么门儿清啊! 想归想,这话是万万不能出口的,说不准花教主一个兴起就顺水推舟让自己见识一下她“清”到什么地步。云嫣慌里慌张阻止花教主徐徐往她衣襟里探的手,窘得头顶又要冒烟。挣了好一会儿,花教主似是玩够了,慢吞吞把手从小衣上缩回来,虽是安安分分一点儿没摸,指尖却已撩撩点点勾得云嫣浑身直颤,抽出了手又顺势帮着理了理衣裳,这才直起身子握了云嫣的手:“我派人买了些这里的点心,样子好看闻着也香,陪我尝尝。” 跟花教主往来这么久,云嫣确信若是她敢说出一句“不去了我想留下来背清心咒”,一会儿被吃掉的就不是点心了。 于是心惊肉跳地点头,随了花教主移步到主舱。这里宽敞,布置便爽朗许多,花教主拉着她坐到几案边开了轩窗看景,秋意沁凉,随侍在旁的教众立即送了披风来,花教主亲手替她披上,笑语盈盈吩咐煮新茶,又要她一一摸索那些点心,好告诉自己都是些什么。虽是十分热切,却再没像方才那般调笑厮磨,云嫣慢慢安下心来,顺着花教主说点心的事情。她多年清贫修道,自是没尝过多少江南名点,只能嗅着气味判断材料,再结合听过的点心名字猜测。花教主也不介意她说得是对是错,看见喜欢又不与疗毒相克的点心就拈一小块喂到云嫣嘴里,看她边吃边满脸通红道谢,十分有趣。 想也知道她被吓得不轻,若是现在解药到手,一定立马就逃之夭夭。花教主越发确信不弄那解药来真是十分英明的决定。现在不过五日,内服外敷的药性正是起效的时候,气血过动不免会损了药性,坏了疗效事小,真为这点乐子坏了云嫣的眼睛,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带领赤月教? 不过再挨几日,等药性都稳住了,才该是时候。这几日嘛,逗她脸红给她梳妆,似乎也是不错的乐子。? ☆、终(2) ?  花教主此番下江南费了不少心思,称得上劳师动众。虽是一时兴起追着云嫣来,但她敢这般阔绰地洒银票,自是千金策在怀。来到江南之前便已思量定,又恰好碰上云嫣受伤的由头,出手更是理直气壮。 短短七日,江南地界该警醒的该结盟的都摸清了底,顺势拿那个伤了云嫣的门派开刀亮了个不轻不重的下马威,反响很是不错。就等下一步调些教中的干将过来继续镇住场子,打通财路好做生意。 江南富庶,不似塞外苦寒亦不似帝都居不易,多的是自负风流的文人墨客,于是也多的是如诗如画水做的女儿家。自古以来,最赚钱的生意除了朝堂贪污,便是女子的梳妆打扮了——再贫苦的女儿家,也得买一盒子胭脂好当新嫁娘呢。更别说那些整日里要帮丈夫迎来送往操持家计的太太夫人、除了琴棋书画就百无聊赖的闺秀小姐们,她们身上永远缺一套新鲜绣花的衣裙,手里永远缺几件与众不同的首饰,脸上永远缺一色鲜润润的胭脂花粉……再加上赤月教里那几味专为女子调制的昂贵秘药,管你是要让自家男人这样那样还是要把自己调养得艳光四射都没问题,这样的生意怎可能做不上道? 虽然对花教主把女儿家生意与朝堂贪污相提并论这点很无语,但云嫣不得不承认花教主做生意的眼光的确毒辣。江南这边女儿多是温柔多情的性子,养在深闺的女子更是见人半遮面未语先羞,于是便有了这一方独特的闺阁手帕交,太太小姐们三不五时聚会,明里暗里的攀比总是免不了,若是其中一人身上面上有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自是会一传十十传百;而朱门女眷若是想要不为人知地弄点儿增添闺房之乐的物事,赤月教这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4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4 种不做明面儿的生意也十分贴心。 这么一想,倒是玄清派的医术太过老实,一心一意奔着治病救人的医道走,对于女子调养、美姿容这块确实大大不足。不过也是,祖师爷以修道立派,求的是天地自然中正平和,姿容美丑不过是红尘俗物,该修的是平常看待的眼光——她就是还耽溺着俗世七情修炼不足,才会被花教主一颦一笑就牵着鼻子走,真真对不住祖师爷的训诫。 云嫣小小反省了一下,然后继续安然享受花教主亲手换药的温柔。反正已经打定主意好好把这十日福气享完,那么唾弃自己太过堕落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 花教主这些日子两头奔忙,教里事务处理完了就来照顾云嫣,虽说乐意得很,但人终究不是铁打的,始终会累,于是跟云嫣说说话儿吐吐大计便是种放松。教众们多的是对她言听计从,接令时恭恭敬敬的几声“教主英明”她又觉着理所当然,听多了也就成了奉承让人心烦;在中原做的虽也是这些生意,但入中原时以毒开道,后来又撕毁武林帖踏了黑道,中原武林就没法把赤月教当成个安心做生意的,打打杀杀久了,自是不会好言相向,管你说了啥先驳斥再说。而现下,本该站在中原白道那边的云嫣既不说她的生意歪门邪道也不斥她实是为争夺江南武林霸主之位,听完计划就真心实意地夸赞,这般的独一无二,听着特别舒服。 花教主心情一舒服,整个厢舱里的气氛就好得出奇。云嫣等新的绷带重新缠上眼睛,又乖巧地将手腕递出去给花教主诊脉,然后开始默念清心咒——不为别的,花教主有言:赤月教医术与中原不同,光望闻问切不能准确断症,还需“触”诊。 虽然认为花教主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身在别人家屋檐下的云嫣还是十分懂事没有过于反对,每每换药便只当修心,清心咒在这几日里念得比过去十多年打坐静修时都要熟练,也算得意外收获。花教主也喜她强忍着脸红欲拒还迎的模样,越摸越是上手,到现在云嫣手心里指节上有多少伤痕老茧她都一清二楚。熟悉了,心却渐渐疼了起来,这人十指总是微微曲着,分明是年少重伤损了骨节,难怪她这般喜欢音律的人,却从不弹奏玄清派上下都练来静心的琴;而玄清派善医道也没能让这双手完全恢复,可想而知当年伤重至何等地步。 明知她是行走江湖的人,生死一线间能活到如今已是不易,却仍想要她最好是平安顺遂,不用负这满身伤痕。 “若非如此,我还遇得到花教主吗?” 花教主一怔,才觉自己将那一点念想说出了口。云嫣指尖微微曲着,似是踌躇片刻,终是握住了花教主搁在她手心里细细描摹的手,不轻不重,却也不放开。 “缘分乃命数织就,此生有缘,得遇花教主,云嫣并不觉苦。” 云嫣正正对着花教主的脸,明知她看不见,花教主却觉得云嫣在透过层层绷带看着自己,专注而温暖。于是她笑了,顺势软了身子靠进端坐的云嫣怀里,侧耳听她陡然加快的心跳,反握起她的手,细吻着永远也学不会丝竹管弦的十指,在指节上轻轻一咬留下个湿润润的齿印,低声道:“说得不错。” 云嫣刚刚酝酿起的满怀柔(文)情(艺)缱(气)绻(氛)瞬间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喂喂喂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应该顺水推舟把花教主扑倒还是等花教主咬够了手指以后用这个姿势把她扑倒?不不不身为修道之人理应清心寡欲高风亮节坐怀不乱发乎情止乎礼,掌门师兄当年都能忍住不把二师姐在山下直接吃干抹净自己身为女子自应更有理性莫要被一时冲动所惑即使现在的情况非常非常美好诱人即使看不见也能闻到花教主身上的香气还有被她的舌尖细细舔着的手指……等等花教主你稍微克制一点啊啊啊我已经快要能摸清你嘴里每一颗牙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教主。”舱门外赤月教众一声呼唤。 “啧。” 云嫣湿漉漉的手指终于重新触到空气,一时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多一些。 “说。”花教主的声音懒洋洋的,身子一点没动,还是窝在云嫣怀里。 “有人想买蛊。” “哪条道的?”花教主挪动了一下,声音稍稍认真了些。 “看打扮,不是江湖人。” “查清楚再卖,别落了口实。” “是。” 门外人应声而去,舟舱再次陷入沉默,须臾,云嫣先开了口。 “花教主。” “嗯?”没心思再戏弄她,花教主径自描绘起云嫣手心的纹路,弯弯曲曲连绵起伏,深深浅浅乱得很顺眼。 “蛊毒……也是女子生意?” “这你该比我懂得多。”花教主抬手捏了把她的脸,云嫣看不见她的笑容冰冷,“你们中原男人娶那么多老婆,却没本事把每个老婆都哄好;女人又痴情,不肯抛了这个另寻好的。男人既然无用,女人不就得靠自己么?” “那,不涉江湖?” “武林盟那群老头巴不得我害死几个江湖门派好让他们有由头灭我教呢,我是自己往坑里跳的傻子?” 云嫣松了口气,花教主却笑出了声:“怎么,不涉江湖,你这‘慈悲为怀’的道姑也就不管了?” “无量天尊。”云嫣很是正经的样子,“人间之道本就恶障苦毒,玄清派行走江湖路,才管江湖事;而这些因果,确是管不得。” “哈……”花教主靠着她的肩头蹭了蹭,面上的神情再度柔软下来,“我就喜欢你这样子。” “啊?” “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像那些个所谓善人,明明什么事都做不了,却指手画脚地说她歪门邪道。 看来,今后的江南朱门之中,离奇死亡的阴影将会渐渐蔓延了。也罢,只要花教主不涉江湖,玄清派弟子也不过会被请去做做法事,驱一驱莫须有的妖魔而已。 也许,有那么几个与江湖有来往的会把蛊毒之事查到赤月教头上来,可是这种见不得光的家宅内事,即使查到了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吧。更何况蛊毒这东西并不是一般女眷用得起的,不用赤月教善后,敢用这种法子的女人,自己就会掩盖掉一切痕迹。 “花教主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吗?”终是忍不住好奇,云嫣问。 “不管哪里的女子,都是一样的心肠啊。”花教主微笑,“温柔的,多情的,痴心的,善变的;也是狡猾的,恶毒的,能变成妖魔的。所以我知道,我教只要是做女子的生意,不管在哪儿,蛊毒迟早都能卖个好价钱。” 云嫣叹息一声,轻轻点头。 一教之主,能从西域一路走进中原,名扬江湖,本就该是这样的眼光。过去以为花教主踏黑道,是只看见人心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5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5 的晦暗;原来,她什么都清楚。若说玄清派入世之道是冷眼看世间欲望,花教主便是将这俗世之欲一手掌握,随着心意为己所用。 唉。 云嫣抚着不知何时浅浅睡去的花教主发顶,徐徐灌注内劲让她睡得更好些,再次一叹。 好像……越看清了她,就越不想放开她了。人世聚散无常,若真有了散的一日,自己还能像过往那般潇洒吗? 不敢想,不愿想,只想恋栈在这当下。 云嫣怔然,随即苦笑,竟是到了……这种地步啊。 —————————— 赤月教今日事务繁忙,花教主也就没了换药时调戏云嫣的小动作,细细给她扎了新的棉纱绷带,听着外面教众谨慎放轻却依然匆忙的脚步,便知没多少时间可以让她耗在这里。可是外面教众奔忙,天色虽尚早,云嫣却是不能出去听风赏笛,她双目不便,留在舱里连本书也看不得,如何打发无聊? 将她放下船,叫那只会哭的小师弟来照顾吗?花教主心底一万个不乐意。想了一会儿取下头上一根银簪拧开簪花,抖出些许药粉入水,杯子递到云嫣手底,见她二话不问就喝下,花教主才舒服起来。 不过是教里的迷药,这点分量正好让她好好睡一觉,不用闲着无聊。花教主眼看着云嫣放下水杯便开始左摇右晃打呵欠,然后慢悠悠倒下,呼吸绵长睡相安稳,一百二十分满意地出门去忙。 钟过白云来,云嫣悠悠醒,却不知究竟什么时辰。缓缓坐起摸索片刻,只摸到小桌上的茶杯茶壶,壶中水尚暖,应是才换了不久。不由轻笑竟忘了花教主的大手笔,这舱中轻裘软枕锦衾暖香,与外面温度自是大不相同,哪里判断得出正确的时辰? 于是索性放弃,只略略活动一下手脚,试着倒了杯水喝。好在这些小事她习惯自理,并不困难。茶香淡淡,想着明早就能拆下绷带重见天日,本该是值得雀跃的事情,云嫣心底却说不出什么滋味。 眼睛好了,便该辞别花教主回山报到;而赤月教在江南才站下脚,花教主自是要留下布置一番,此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思及此,竟有了“临去马徘徊,但恨离歌短”之感,随即一叹。 她往日里行走江湖,虽谈不上知交满天下,却也是有愿意踏歌送行的朋友的。江湖中人聚少离多,别离之刻她不是笑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就是我自挥袖去无需君折柳,哪一次不是洒脱得很?偏是碰上了花教主,短短几日就悟透了往日里似懂非懂的离愁别绪究竟为何;明明计划着要潇洒一点稽首而别,却连想象那个情景也没法扯出个笑容来。 唉,能料到的就是到时候面上若是藏不住别离色,定是能让花教主大大地得意一番心情愉悦,这么一想,她的心情也似乎能好些…… 双手扶额。 连这种像是彩衣娱亲一样的念头都冒出来了,云嫣啊云嫣,你可以更没出息一点! 沮丧之后,云嫣盘起双腿掐了手诀,决定把脑子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开老老实实打坐念经,回归一个道姑本分。 缓缓调息一周天,萦绕心头的一团乱麻总算松快许多,云嫣松开手诀,正想着要不要顺便把清心诀再念上几遍,耳边就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笑:“都这个时辰了,还这样用功?” 云嫣决定不说什么杀风景的话比如她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之类,含含糊糊“嗯”一声,随即觉着身畔一重,知是花教主靠了上来,于是略侧了身子让她靠得舒服些,一手也熟极而流递过去,任她牵了细细把玩。 靠得近了,便嗅到花香水气,伴着丝丝缕缕暖融融的热,于是明白花教主刚刚沐浴。云嫣浑身一僵,想要镇定陡然乱跳的心音,花教主松了她的手,身子顺势一歪半躺进她怀里,一手就按上了她胸口。 “这儿跳得厉害呢。” 方寸之间呼吸可闻,花教主的手又按得恰到好处的暧昧挑情,云嫣本想打的两句哈哈瞬间飞到天外,脸上热辣辣地烧起来,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云嫣。” 花教主忽然叫了她的名,郑重其事,逼得神智立刻清明两分,勉强回道:“嗯。” “我真恨你。” 一盆冷水泼下来。云嫣发现比“莫名其妙”更多的是“难过”,不知该说什么,更不敢说什么,生怕听见更多的什么。 “你可不是不解风情。”花教主的手顺着云嫣胸口一路往上,在她脖颈耳后徘徊不休,馨香弥漫,气息萦绕在耳边,“你明明解风情,却不肯解我的。” 云嫣愣住,然后,觉得心里再一次慢慢暖起来,她不由笑了:“若随意解风情,是轻了教主。”花教主要的,也许只是一晌贪欢;可她想要的,却是执着。这执着,已违了“道”的随缘流水,若求不得,她会成魔。所以,宁可做知音,只做知音。 耳边忽有气音流转,若幽夜古琴一声。 “我真想给你下情蛊。” 这样说着,指掌一推,云嫣倒在了榻上,花教主跨坐在她腰间,右手按着云嫣的肩,左手却抓住了云嫣慌乱挣扎的手,扣住,摩挲,亲吻,然后,含住手指,一点一点地舔着。 云嫣脑袋里轰轰然全是烟霞烈火那一类的东西,目不能视,感觉便分外清楚。 被 拉高的右手,被含住的手指,在花教主嘴里被舔弄润湿,彻彻底底挣扎不得。指尖灼热,被温暖的捕捉戏弄纠缠不休,就连指缝最脆弱的地方也没有被放过……啄吻 轻咬,辗转无尽,不容她逃离回避,霸道得似是要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都吃下去一般。而手指在习惯了这样的纠缠之后,竟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想逃避只想沉 溺,勾着探着想要去握住柔软的芳馥丁香。 肩 头一松,花教主放开了压制她的右手,而云嫣鼻间分明闻得香气陡然升腾,听得窸窣两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到脚边——那是,花教主的衣裳。随即便是自己左手 被拉着贴上一片温暖柔软,缓缓向上,如玉滑腻之中有伤痕分明,柔软诱人之下隐着紧实肌理,只是摸索便已确信,世上除却这人,不会有第二人若此身。 于是心里紧紧锁着的那一片温暖甜蜜夹杂着酸疼翻滚成灼热的欲,激得她几欲落泪,几乎想要撕下蒙眼的绷带,认认真真看一看眼前的女人。 花教主没有给云嫣动绷带的机会,只是俯身下来吻着她,就让云嫣放弃了挣扎随她起舞。纠缠的舌,濡湿,进退,闪躲,追逐,嬉戏,渴求,彼此贪婪。明明没有胭脂,云嫣却觉口齿之间尽是甜蜜,当花教主放开她时,她喉咙里低低喘息着,呼吸早已乱了。 “现在,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6 月下笛 作者:久罗 分卷阅读16 想要了吗?”弦音低哑,气息扑进耳中。除了“嗯”她根本无法回答别的字眼。 花教主的轻笑像是醇酒:“那就好好拿去。” 湿 漉漉的右手被握住,缓慢地,直直往下而去。她摸到纤细颈侧的血脉在雀跃,摸到形状优美的琵琶骨,在柔软挺立的胸房上徘徊,收拢五指,她面上滚烫,却已顺着 心底的欲念细细描绘着看不见的朱果形状,感觉着它在她手心指间被她握住抚弄,每一点细微变化都让她口干舌燥腰肢发软,而跨坐在她腰间的花教主随着她的手磨 蹭扭动,刺激更上一层,她忍不住曲起腿,承着女人的柔软灼热,一同将欲念搅得更加浑浊深晦时,花教主引着她的手游过肋骨,纤腰,然后,径直向下。 云嫣惊喘一声,她碰触到的让她顿时从欲海里得了一丝清明,那是极为温暖柔软的,也是极为脆弱的,她现在看不见,若是冒进…… 花教主却在这时再度深深吻了她,弦音细细:“我说了,好好拿去。” 那是诱惑的缠绵的,而云嫣,听见了藏在最深处的,叫做“信任”的东西。 她抬首,回吻上去,指尖也随之而入。 温 暖的幽泉包裹住她的指,柔软得不可思议,她循着欲望顺势向里探去,身上的女人嘤咛一声,扭动着腰肢配合着她,引领着她继续深入,她缓缓坐起,花教主揽着她 的肩颈,靠进她怀里,扯开了她的衣襟贴上去磨蹭点火,让她更加彻底地摸索寻找正确的地方。云嫣空着的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指间都染了蜜泉,顺着她的磨蹭便 探进第二指,轻拢慢捻抹复挑,勾出湿泞细微的水声,随着吐息把空气也氤氲成淫靡味道。 在她蜜泉内外摩挲揉弄的指上有习武之人的茧,粗糙的指动作却万般温柔,哪怕是她已见这人额间细汗,呼吸浓重,摸得到这人心跳快如擂鼓,却分明能感觉到这人指尖动作依然在努力地镇定温柔,不肯冒进伤她分毫。而这份温柔在泉眼之中,让她心安,也让她心动。 她是赤月教主,不是寻常脆弱的女人。刀山血海里趟出来的身子,经得起更厉害的折腾,不是么? 所以,云嫣,拿走你想要的,也给我我想要的吧。 花教主微笑着,嘤咛一声蛇一般缠上来,眼角蔓延着欲念的微红,眼睛里水光潋滟,艳艳笑着,知道她看不见,于是故意攀着她肩在她耳边柔腻了嗓子:“云……嫣……云嫣……别,别停啊……” 云嫣停了一瞬。 然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声,无奈的,更多的情绪却是灼热的,花教主熟悉的那种。 再 次探入的指湿润如故,却比方才更加灼热,不再迟疑徘徊,顺着已经熟悉的小径抚慰每一处渴求的地方,寸寸深入,在花心处旋转轻抚,于是花心也紧紧地包裹了 她,与她缠绵着难舍难离,缠着她去揉弄最敏感的地方,让她急进慢退,用黏腻的水声演奏出叫做“欲”的乐曲,让她的主人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只能紧紧抱着云 嫣呜咽低泣,让云嫣有了吻过来的机会,抚摸她每一寸肌肤的机会,在她不能自已颤抖着叫出声时,紧紧抱住她的机会。 云嫣的道袍湿了大半,后来她再也没穿过这件道袍,将它牢牢锁进了箱子底。 ? 云嫣在拆下绷带的第一眼见到的确是花教主。 笑靥如花,美貌更胜以往的花教主。 然后花教主说,我的船要到下一个地方去,你走吧,别忘了送我的笛。 然后云嫣站在岸边,看着花教主的船渐渐消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这一夜,应该……应该是她把花教主推倒了吧?可为什么,好像她才是被推倒的那一个啊?! 云嫣在三个月后见到花教主,裹着狐裘斗篷的花教主握着她赠的笛,坐在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小亭里,一曲《白梅》幽幽。 彼时正是月下。 云嫣摸出向掌门求来的亲笔婚书和八字庚帖,双手奉上。 花教主停了笛,倒了一杯从江南来的女儿红,说,这些东西我不稀罕,你要有能耐,把玄清派的心法秘笈拿来作聘礼呀。 云嫣放下婚书和庚帖,提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那不行。 花教主半掩的笑容没有再藏起,云嫣叹了口气,把冻红的手往道袍袖子里一笼说,花教主,咱不玩这套了好吗? 万一哪天我给你下的情蛊就起作用了呢? 你要真为这下情蛊,那便不是你了。 嗯,这话我爱听。 那……可,可以嫁我吗? 呵,道姑还在乎这个?你不是说你们玄清派讲随缘么? 云嫣吞下酒,慢吞吞靠过去。 “可你,是我的执。你若不嫁,我便不会让你爱上别人,除非我死。” 花教主眨眨眼睛,忽然一掌将云嫣推在了桌上。 “这话我爱听。所以记着,我叫花妍,你死之前,我不爱别人。” 云嫣伸手抱住了她,被酒染了淡淡胭脂色的笑容格外温柔。 “好的,花妍。” 【完】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