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情》 分卷阅读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 《魇情》作者:顾不听 文案: 你可知魇魂术?——勾魂摄魄,乱人心志。你可知此术亦可魇情?——有此事?……并无此事。人在江湖,许多事都身不由己,唯一能由己的,便是情之一事了吧。美人薄媚兮,抚琵琶而音泠,泠音入梦兮,见菱花而姣姣。欲不曾入江湖。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报仇雪恨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菱 ┃ 配角:霍莲心,木殷,韩卓、韩甯、玉匪狐 ┃ 其它:gl ================== ☆、梳妆 近来江湖上怪事连连,先是武当、青城等几个正念修心为旨的名门大派接连出了叛徒,再是数不胜数的小门小派雨后春笋般崛起,三不五时的,便是此处彼处的事端,江湖上各大派的势力虽不会因此而涂炭,却也因这异乎寻常的气息而惴惴不安。等到少林高徒淳惠犯了色戒自尽而亡,各大派终于坐不住了,约定于八月十五,在南安城聚会商讨。 要说为何定在南安城,众人心知肚明,与南安韩家脱不了干系。这韩家家主韩凛也算得是江湖上的一个传奇,他师从放鹤山翁岳亭林,前任的武林盟主盛寂云还要叫他一声师兄,但事岳亭林一早便以心术不正的理由将他逐出了师门,他便投靠了当时的第一魔教魇魂教,成了江湖上人人喊打的正道叛徒。直到魇魂教一夕而崩,岳亭林将之重收门下,众人才知道他是受了其师的指示假意投靠,为的是尽快博得魔教高层的信任,然后里应外合,一举摧之。 真相大白之后,韩凛的风头一时无两,江湖上何人不赞他卧薪尝胆,大义凛然,他定居南安城,虽未开宗立派,却有许多江湖人士因为仰慕他主动投奔,其子韩卓成年之后,韩凛便将韩家事务交到了儿子手上,自己闭关修炼,鲜少露面。这韩卓亦是年轻有为,盛赞不断,韩家在这父子俩的掌控下,实力一日强似一日,竟渐渐成了南安城的无冕之王,江湖上的一方霸主。 到如今这样大的江湖聚会,已不可能少了韩家的影子了。 甚至还有人说,韩家父子,不是父,便是子,下一任武林盟主的位子,跑不了是他们之一坐上。 夏始春余,正是莲开时节,南安城上兰舟点点,如烟水气绕棹缥缈,船动萍开,采莲女敛裾浅笑。此情此景,如梦如幻,然而,却敌不过泊花水榭上小窗景色。 那独坐窗前的美人,正对镜梳妆。 荷风拂面,扬起她鬓边青丝,眉画黛色,其下温柔的眸盈盈,正待最后一步涂上唇脂,眼睛却突然被一双手蒙住了。 “猜猜我是谁?”黄鹂似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少女的烂漫。 霍莲心好笑地放下胭脂花片:“菱儿,别闹了。” “这么快就猜出是我,没意思。”乐菱嘟嚷着让开她,嘴巴噘得老高。 “除了你,谁还会使这样的把戏?”莲心一手拈着花片,一手点点清水上去,一颗脑袋凑了过来,“这是什么?” “是胭脂。” “干什么用的?” “涂抹在唇上,可使唇色嫣红。” 乐菱长长地哦了一声,“以前怎么不见姐姐使?” “以前在遗梦山里,只与你和闵姑姑朝夕相对,用这些作什么,如今咱们到了南安城来,往来见客,自然要使气色好看些。” “姐姐不用这些就很好看!”乐菱抢着道,信誓旦旦。 莲心展颜一笑,指尖在花片上轻轻研着,乐菱抓住她的小臂,含含糊糊道:“姐姐,菱儿也想试试……” “哦?菱儿大了,知道爱美了?”莲心笑。 乐菱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半跪下来,闭上眼睛,昂起头。 面前的少女哟一张精巧的脸蛋,细长的眉淡如秋水,轻阖的眼下睫毛微颤,嘴唇的弧度清冷而温柔,天生的清灵之气,仿佛空山新雨,石上流泉。原来不知不觉,当初襁褓中皱巴巴的婴儿,已长成了这般美丽的模样…… “姐姐?” 莲心回过神来,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脸庞:“好,先给菱儿试。” 纤细的指尖勾起一点红泥,在少女娇嫩的唇瓣上轻柔晕染,许是这动作叫她痒了,少女往后缩了缩,咯咯笑了起来。 “别动。”莲心轻斥一声,乐菱便忍笑合唇,直等到她说好了,方才站起来,对着镜子一照:“哇!姐姐抹得真好看。” “是菱儿本就好看。”莲心含笑看着面前兴奋地停不下来的少女,这孩子从小在山中长大,又不像她不时外出游历,那般与世隔绝的日子,也难怪这些在外人看来平常无奇的事物轻易就能引起她的兴趣。突然,她似乎发现了一个问题,指着自己的嘴巴问:“这玩意儿涂在唇上,要是不小心吃进去了怎么办?” “这是红蓝花汁制成,就是吃进去也无妨的。”话音未落,乐菱便张了张嘴,似是要尝。“菱儿!”她忙喝止。 小姑娘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姐姐别担心,我逗你玩儿呐。” “你呀。”莲心摇了摇头,专心为自己涂上胭脂。 原本就妍丽脱俗的面容因为这一点艳色更加柔媚,乐菱从后面靠过来,看不够似的看着,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同她一同欣赏,香味隐隐,她深吸了一口气,“姐姐真香啊。”莲心不理她,她歪头看了看,眨巴眨巴眼睛,更大声道:“姐姐真美啊。” “马屁精!”莲心终于忍不住地笑了,从镜子里拍拍她的脸颊,“小心别把唇上的胭脂蹭着了,我马上就要出去了。” “去哪儿?”乐菱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系玉坊。” “去那儿做什么!”这系玉坊乃是南安城中闻名遐迩的乐坊,其主是个女人,人称玉老板,此人在他们初到南安城时来拜访过,一来就取笑她是黄毛丫头,一想起这个很有些狐媚气息的女人,乐菱就不高兴,巴不得自己的莲心姐姐离她越远越好。 “你忘了?我和玉老板约定,每三日去系玉坊演乐,今日正是首日呀。”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乐菱急得大喊。 莲心叹了口气,“我每每同你说起的时候,你都干什么去了?” 乐菱回想起来,果然似乎有什么时候她是想同自己说什么的,可是一听到系玉坊三个字,她就立马跑掉了,故而始终不知她究竟说的是什么。眼看着莲心已然整装待发,乐菱可怜兮兮道:“就不能不去吗?” “答应了人家的事,怎么好言而无信?”转眼见小丫头满脸的不开心,她立刻柔声哄道:“你不是念叨着说这儿的糖藕好吃?我回来时带一些好不好?” 甜甜糯糯的糖藕!乐菱眼前一亮,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 想要说好,但想一想,满怀希望道:“我不要糖藕,姐姐能不去么?” “傻孩子。”莲心笑着摇了摇头,“让闵姑姑听见了,又要说你小孩儿心性。” 说曹操曹操到,灰色麻衣的妇人一进来,乐菱已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到了莲心身后,闵姑姑扫她一眼,暂且不论,只向莲心道:“马车已在外头候着了。” “好。”莲心应了一声,系上披风。 “姐姐。” 莲心回头看了看可怜的小姑娘,“乖。” 在闵姑姑的注视下,乐菱只好把想留她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祸不单行,闵姑姑道:“你将功课复习一下,我送了莲心,便来问你。” “啊?”乐菱一愣,立刻大喊:“莲心姐姐,救我!” 闵姑姑摇了摇头,径自去了。 书架上满满的书籍都像是在嘲笑乐菱,她推开窗朝外看,莲心的马车已经去了,闵姑姑正在门口目送,机不可失,她忙找出一身圆领袍衫来换上——莲心姐姐走了,她可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 飞快地换好衣服,一边儿掖着边角一边儿往外跑。 “乐菱!干什么去!” 一听见闵姑姑的声音,乐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答应,跑得更快了。 ☆、猴戏 来南安城不过两三日,又多是留在泊花水榭,此地对于乐菱来说,基本算得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盯着莲心离去的方向一口气奔了一段,脱离了泊花水榭的可见范围,便不知该往哪儿去了。 心中还是念着她的莲心姐姐,随手抓过一个人来问了路,便循着他的指引去寻系玉坊。 街道渐渐热闹起来,乐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得这个顾不得那个,不一会儿,手里便举了两串糖葫芦,眼睛仍四处望着,搜罗好吃的好玩儿的,猛得听见不远处一阵叫好声,她一口山楂也来不及咽,就循着热闹跑过去。 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乐菱踮着脚尖,也只能勉强看见一个好看的脑袋动来动去,流云似的发,扎着七彩的小辫儿,锣鼓的节奏欢快。 “老伯,这是在干什么?” “耍猴戏呢。” “和猴子一起演戏?” 那老伯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是逗弄猴儿啊。” “我也要玩儿!”她一下来了兴致,高举着两串糖葫芦,奋力扎进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果然看见两只猴子,大的一只棕灰毛色,穿着半臂,小的一只几近洁白,身着襦裙,学人大摇大摆地走路,引人发笑。 弯腰逗弄他们的是个黑色拳发的壮年男子,敲锣的是个同乐菱一般年纪的姑娘,身着翻领窄袖袍、条纹小口裤、透空软棉靴,腰束络带,斜背着个鹿皮小包,披散的长发中细编了许多小辫,看上去英姿飒爽,方才那好看的脑袋,便是她的了。 “这位姐姐真好看。”乐菱盯着她,禁不住暗暗想。 “好!”身后一大波喝彩声把她吓了一跳,那小白猴正骑在大灰猴背上,扬根柳枝,坐打马状。乐菱也要拍手叫好,却听见不知哪儿的声音说:“这猴儿看着乖巧,暗地里也不知遭了多少罪。” “是啊,我听说这些猴子要是练不好,不仅没吃没喝,还得挨棍子打呢。” “你们说的真的?”乐菱猛得回了头。那说话的两人对视一眼,唯恐惹上麻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听了他们的话,眼前热闹的表演在乐菱眼里完全变了模样,怎么看,怎么是一副饱受欺凌的可怜模样了,越想越生气,她不禁大喝一声:“住手!” 锣鼓声渐渐停了下来,周围的目光齐刷刷聚到她身上。 敲锣的少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干什么?”那耍猴的汉子也直起身子,竟是那般高,叫她非得仰望才行,心里打鼓,却还是义愤填膺地指了抓耳挠腮的猴子们:“不许你们欺负他们。” “欺负他们?”少女抱了臂,横眉怒目:“我们怎么欺负他们了?” “他们说这猴儿乖巧,是你们私下责打之故……” “谁说的?又是那只眼睛瞧见的?出来呀!” 她眼睛所到之处,围观之人纷纷四散,那高大汉子急忙拦住她:“阿殷,你莫着急。”又向乐菱柔声解释道:“姑娘,你怕是误会了,旁人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却是宝贝似的待他们呢,绝舍不得责打的。” 乐菱见他和善,不像坏人,但也不肯轻易相信他的话,便狐疑地观察那两只猴儿,看他们是否有伤。木殷瞧出她的意思,怒不可遏,干脆唿哨一声,让那两只猴子坐上了她的肩头。 “这样可看清楚了吧!” 乐菱本也是道旁风闻,一时冲动,很有些底气不足,如今看这两只猴子毛顺发亮,叽叽喳喳,欢快无比,显然是与主人十分亲近的,登时便说不出话来。 木殷抱着臂,仍是怒气冲冲:“怎么不说了?” “我……”乐菱暗暗委屈,好心坏事,不得不低了头:“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完了?”木殷凤目一扫:“你瞧如今还有多少人在看?” 的确,这么一闹,唯恐被殃及的围观之人皆已散了,她招揽这些人气好不容易,还没来得及讨钱呢就被搅合了,便打定主意要从这个罪魁祸首身上讨回些损失来。谁知这小姑娘思索片刻,竟递出那串没咬过的糖葫芦来,“这个赔你。” 她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木殷愣了愣,片刻,不由地笑起来。 “笑什么!”乐菱急问。 “罢了,罢了。”木殷摆摆手,“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这糖葫芦,你自己留着吃吧,小妹妹!” “小妹妹?”乐菱看她几眼,“你也不大吧?” “比你大就是了。” “我今年十五,你呢?” “我也十五。” “你几月?” “你几月?” “七月。” “我也七月。”她起了兴致,“哪日?” “正是乞巧节。” 此言一出,木殷便立刻失了变了哑巴,乐菱见她如此,立刻明白了几分,喜道:“我比你大,是不是?” 她不答,她便愈发肯定起来,嘴角咧的,简直要飞出脸颊了。 “有什么了不起!”木殷气得跺脚。 “倒也是巧。”那汉子笑道:“阿殷只比你晚了一日。” “哦?” “谁许你多嘴!”木殷狠狠踩了那汉子一脚,疼得他抱脚而跳,“早我一日又怎么样,还不是个长不大的模样?” “一日之迟,终生之迟也。” 木殷气得要走,乐菱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赶忙拦下这两人,“你们可知道系玉坊所在?” “就在前头不远。” “阿施!你怎么又多嘴!”木殷一吼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 ,她肩上的小白猴便“吱”的一声蹿到了大灰猴背上,阿施摸摸头,一脸无辜。 手忽然被拉起,被迫握住串糖葫芦,一张笑脸在她发怒之前逃远,“殷儿妹妹,下次还来找你玩儿。” 木殷愣了半响,冲着她的背影跳脚:“谁要你的糖葫芦,谁要你来找我玩,谁又是你妹妹!” “阿殷,跑远了,听不见的。” “不用你说!” ☆、薄媚 在乐菱的想象中,系玉坊应该和泊花水榭差不多大,里头有高高的台,脂粉的香,那狐媚玉老板就领着三两个狐狸崽儿们鼓瑟吹埙,台下都是摇头晃脑附庸风雅的花花公子,然而真实所见的系玉坊却比她想象地清雅明阔得多,那两个守门人亦是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山楂是滚圆可爱的,只是酸得有些过了,她“咔擦”将最后一个糖葫芦咬碎,糖衣融化在唇齿间,将山楂的酸味柔柔包裹。舔了舔唇,进门。 “姑娘。”两个守门人齐齐伸臂,“可有请帖?” “请帖?”乐菱举着光秃秃的小棍儿一脸茫然,“我没有。” “系玉坊今日的表演难得,客人需凭请帖入内,姑娘没有,恕小的不能放行。” “可是,我不是来看表演,我是来找人的呀?” “找谁?” “唔……”说出莲心姐姐么?她还不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呢。玉老板,就更是算了。 那两人门人对视一眼,“姑娘还是请回吧。” “就不能通融一下?” 他们唯有欠身而已。 叹了口气,乐菱装作乖乖往回走,未出几步,猛然折冲回去,谁承想那两个守门人也是手疾眼快,抓住她的胳膊一拉一掷,将她送了出去。 乐菱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子,气得大叫:“系玉坊的人都一样讨厌!” “小姑娘,这系玉坊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有人说话,颇为自得的模样。 乐菱扭头一眼,眼前登时一亮。不远处并肩立着一男一女,男的星眸墨发,苍色襕袍,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便如鹤立鸡群般,他已是极为耀眼的人物,然而他身边的女子却更为出挑,同男子一般赏心悦目的五官更添女子的精致,这精致却又因青丝高束,作男装打扮而更添英气,一声极明亮霜色绫袍,无星夜的朗月般勾人眼球。 乐菱暗暗咂舌,心道这女子的潇洒倒将那男子也比下去了。 “韩公子说此处有妙音,我看你极想进去,是否也是好乐之人?”先前那声音又响起,乐菱这才能将目光从他们二人身上移开,略加搜索,锁定在他们身边一个矮而敦实的中年男子身上,那一个大肚腩如怀了□□个月一般,乐菱来不及想,话已脱口而出了:“伯伯,你能看见自己的脚尖吗?” “噗嗤”,他身后的女子先笑出了声,又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乐菱摸摸耳朵,不知道该不该道歉。 大肚男子满脸的尴尬,好歹没有发怒,转向那两人道:“韩公子、韩小姐,请进吧。” “您亦请。”那男子的身份显然高贵些,但也恭然。 他们走过乐菱,大肚男气呼呼地甩袖,男子微微一笑,走在最后的女子放缓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盯着乐菱。乐菱心虚地舔了舔嘴角,生怕有漏网的碎糖衣,但发现并没有,自己身上也没有哪块儿破了洞,便挺挺胸回盯回去。 “甯姐。”耽搁的时间长了些,男子回头唤了一身。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气定神闲地发问。 “我又不认得你,为什么要告诉你?”莲心姐姐说了,害人之心不可以,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样吧。”女子笑了笑,以一种卖糖葫芦大娘的诱惑声音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带你进去?” 乐菱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然而她毕竟不是卖糖葫芦的大娘,便有那个心志紧闭嘴巴,摇头。 “告诉我吧。”她笑,眼睛仿佛飞出花来,无论是谁,恐怕也不能无动于衷,乐菱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艰难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美色不能动。” 她哈哈一笑,也不再纠缠,“好吧,反正有缘还会见的。” 她同同伴们进了系玉坊,乐菱的目光追随她直至看不见了方才收回。许是客人渐渐到齐了,那两个守门人闭了半扇门,一左一右地立在门口。 “要不是闵姑姑不许我随便用武功,我才不怕你们呢。”乐菱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儿,不死心地绕着系玉坊转悠,终于让她找到了一条隐蔽小巷,从这里翻墙进去,便是系玉坊的花园。 她循着声音悄悄潜到前头去,台上数个乐师正在吹曲,台下坐着许多人,四周小楼上又有为喜好清净的客人设置的隔间,装修华丽,端得是个气派之所。 “咦?” 一抬头,便见到一张笑脸,正是在外头遇到的那女子。乐菱赶紧低头掩面,逃到她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等待开场的客人们正三五成群的闲聊着。乐菱找了个不起眼位置坐着,不管她乐不乐意,总也得听些。 “听说了么?因着棉花肚扈大宰喜好音律,韩公子也来系玉坊了呢。” “何止是听说,我还亲眼瞧见了呢。韩公子我认得,端得是一表人才,那扈大宰也正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呵呵,好大个肚子!只是,我瞧见还有一位俊俏公子,与他们同来的,模样甚至不凡,不知是江湖上哪位少侠?” “哪里是什么少侠。”旁有人笑起来,“你说的那个,明明是韩家的大小姐,卓公子的长姐——甯小姐。” “什么?是甯小姐?” 原来他们就是南安韩家的人,乐菱暗道,若是那韩甯知道这几个老头连她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不知作何感想。 “我朝女着男装实为常事,韩家是武林名门,这甯小姐自然不似寻常女儿家娇弱,远远看来,雌雄莫辨也怪不得你。我也是因着与她同为系玉坊常客,这才不至于混淆。” “是了,我是不常来的,若非此次玉老板下帖相邀,我也是不来的。只是甯小姐是系玉坊常客,卓公子难道是稀客不成?” “可不是么。韩老家主常年闭关,偌大一个韩家都由他掌着,哪儿有那么多功夫风花雪月?这次若非是要投其所好招揽扈大宰,他恐怕也是不来的。” “扈大宰虽有三十余年棉花肚功力,但在人才济济的韩家恐怕也排不上号,韩公子能这般礼贤下士,实为难得啊。” 乐菱听得正欢,全然不知乐师什么时候已经退了下去,玉老板一身曳地的紫罗裙,手弄兰草合欢扇,穿花拂柳而来,还未说话,台下便起哄的起哄,叫好的叫好,她掩扇一笑,此间媚态,比之泊花水榭拜访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后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 片啧啧声,乐菱浑身起鸡皮疙瘩,更往偏僻处挪了挪,盼着她千万不要发现自己。 “多谢各位赏脸光临,我也不会叫各位失望,今儿这位乐师,乃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多的不说,只提醒各位,待会儿听曲的时候,可得竖起耳朵,错过了,别说我没提醒。” “不知玉老板说的究竟是谁,真是叫人心痒难耐啊。” “我听说江南善才杨五亭近日将会路过南安城,会不会是他?” 风柔柔的,乐菱探了探脑袋,见台上已经挂起了层层薄纱的帷幔,众人的猜测一时是得不到验证了。 场内静了下来,一道绰约的影子方才姗姗来迟,那人坐下,那人抱琴,阳光刹那间转过飞檐。 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望眼欲穿地想要知道那人是不是她的莲心姐姐,正是万众屏息只待曲声之时,忽一声“慢来”硬生生响起。 是谁这般可恶?众人一同看去,见一布衣麻鞋的老人,怀抱着一把品相不俗的紫檀琵琶,踏着议论声而来。 “此人是谁?” “这便是江南善才杨五亭。” 有人道。乐菱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警惕。杨五亭目不斜视,向台上道:“自半年前江南一遇,老夫追寻仙子,不敢稍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此觅得,想请仙子赐教。” 还真是冲着莲心来的,乐菱蹙眉。 玉老板摇着团扇走了过来,“老丈,台上那位可是我好不容易邀来的贵客,你就是想要求她赐教,是不是改日为好?” “老夫听得仙子一曲,日思夜想,已经等了半年,再也等不下去。”老人激动道:“盼仙子怜悯,圆吾所愿!” 帷幔后女子声音不疾不徐响起:“既然杨善才寻到了这里,不切磋一二,倒显得失礼了。” “是姐姐。”听出莲心声音来,乐菱一喜,旋即一忧,这杨五亭应有几分本事,莫叫他扰了姐姐。 既然莲心都已这么说了,玉老板也不再坚持,命人送上一张圆杌,台上台下,呈掎角之势。 哪儿有人看不出来,这杨五亭并非为着“赐教”而来,甚至连“切磋”也客气了,显然是大有比较争胜之意的,他早已声名远播,更显得那另一人身份神秘起来,众人安静下来,以免打扰了他,然这实也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仿佛在杨五亭眼中,这场中只有一人一琵琶而已。 他的手在弦上轻轻抚过,饱含无限深情。 一声弦响,满场肃静,他不愧为善才之名,短短几下,已勾得人心。 清灵之声,泠泠如雨,淡淡的愁绪,恍如断桥抚波之少女,潺潺的溪在她微粉的指尖穿过;溪汇入江,滚滚来去,高楼望归之妇,遥遥见白衣,白衣犹远远…… 曲至此处,引人唏嘘。 而杨五亭,却突然停了下来,昂首望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乐声,未止。 “五亭竟歇……”有人喃喃自语,“那,那人是何时开始弹奏的?” 只有乐菱知道莲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她弹奏的第一下,她便听见了她。在乐声中,仿佛可以看见白纱之后,莲心怀抱琵琶, 琴弦在她指下轻颤,暮暮之风,恍若漂泊林海,风声雨歇,又似日暮西山,鬓染霜色,独坐窗前,犹记昔年,白衣郎少,美人薄媚…… 虽不知何为情思愁绪,也不觉有些怅然了。 “王公子。青春更才美。风流慕连理。耶溪一日,悠悠回首凝思。云鬟烟鬓,玉佩霞裾,依约露妍姿。送目惊喜。俄迂玉趾。同仙骑。洞府归去,帘栊窈窕戏鱼水。正一点犀通,遽别恨何已。媚魄千载,教人属意。况当时。金殿里。”不知是何人低吟,词中意境,倒是极相衬的。 词尽之时,曲亦终了。 长久寂静。 小楼上响起一声叫好,众人方才如梦初醒,掌声雷动。 乐菱抬头望去,见第一个叫好的韩甯热烈地鼓着掌,边把自己的玉佩往下掷,玉老板一手接了,似乎是玉佩颇为贵重,她笑了笑,满意地收了起来,韩甯身边的棉花肚扈大宰更是激动地面色潮红,双掌拍击之猛,只恨不能与锣鼓相比,一派热闹之中,唯有韩卓镇定不改。 在众誉声中,杨五亭抱琴而起,未有一言,离场而去,众人皆知,经此一役,一代善才,怕是会销声匿迹很长时间了。 微风轻拂,那薄纱之后,仿佛从未有人落座。 ☆、小贼 表演圆满结束,向玉老板询问乐师身份的人踩破了门槛,皆被她挡了回去,系玉坊的下人们开始送客,乐菱仍痴痴站着,就连她,也不知道莲心的曲艺已到了这般境界。 “曲子,好听吗?” “好听。” 不假思索地答了,才惊觉韩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乐菱吓得几乎没叫起来,忙捂住了嘴巴免得别人注意,韩甯的眼神在她身上兜转了几圈,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将她一把拉到了无人之处。 “干什么你,鬼鬼祟祟的。”乐菱甩开她的手,她抱臂而笑:“到底是谁鬼鬼祟祟?我可光明正大地很呢,你没有请帖,怎么进来的?” “我……关你什么事!” “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凭什么?” “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叫嚷起来,说我抓住了一个混进来的小贼。” 乐菱瞪大了眼睛,惊讶于自己遇到了如此无耻之人,她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你若是觉得不公,不如我大方些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在下韩甯。” “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乐菱后退一步,心说自己已经知道了,有什么可交换的。 韩甯道:“你不怕我叫人……” “哼。怕极了!”话音未落,乐菱已一纵而远了,闵姑姑说不能随便用武功,但用来摆脱这样无耻之人,该不算随随便便吧。 正得意着,身后突然传来悠悠的叹,乐菱扭头一看,韩甯就在她身后咫尺之间跟着呢,冲她眨了眨眼睛,便伸出手来抓她…… “妈呀。”乐菱吓得加紧了脚力,她倒是忘了,这韩甯乃是韩家大小姐,少不得是会武功的了。 韩甯哈哈大笑,“小贼,看你往哪儿跑。” 经过一处街坊,眼角扫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乐菱一跃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正在吃面的木殷阿施桌下。两只猴子举着半个馒头愣着,乐菱咧嘴,朝他们安抚地笑笑。 “喂,你干什么来的!”主人掀起桌布怒目而视,猴子放松了警惕,重又欢快地啃了起来,乐菱嘘了一声,“有人在追我。” “胡说,哪儿有人追你,你……” 正说着,一人稳稳落了地。 “哎呀,筷子掉在地上了,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木殷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 一边儿喃喃着一边儿直起身子,“阿施,都脏了,给我换一双。” “是。” “打扰,不知两位可看见一个穿圆领袍,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从这里过去?”乐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情不自禁地朝着木殷那儿靠了靠。 乐菱踹了她一脚,“什么小姑娘?我没瞧见啊,阿施,你瞧见了吗?” “没有。” “是吗?我明明瞧见她朝这边儿跑了,难道,遁了地不成?”韩甯笑盈盈的。 木殷不耐烦起来,抓了个桃子就往桌下塞,“猕大猕小,吃桃。” 一见桃子,两只猴子立刻连馒头都不要了,吱哇乱叫着就扑了出去,韩甯在两只猴子的喧闹中离去,还喃喃着:“奇怪,那小贼跑哪里去了?” 直到她走得远了,这一桌子三个人才松了口气,木殷掀开桌布,“你这家伙,快放开我的腿!” “啊——”乐菱松了手便要起,脑袋“砰”得撞在了桌子上。 “你这蠢家伙。”木殷没好气地抓出直吸气的她,“怎么没撞昏你?” “殷儿妹妹。”乐菱揉着脑袋,一脸委屈,猕大猕小已经将桃子分了个精光,举着手,学着乐菱的样子揉脑袋,乐不可支。 “别浑叫。”木殷和她划清界限,“刚才那人称你小贼,你偷了人家什么宝贝,被这样追?” “我没偷她的。我只不过……没有请帖就溜进了系玉坊……” “系玉坊?”木殷哼了一声,“原来是去了哪里。” “系玉坊的表演你看了么?”想到她必然是没有看的,便喃喃道:“没有看到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弹琴唱曲儿。”木殷撇撇嘴,今天一路都是议论系玉坊表演的,实在是叫她听得够了。 “改日我带你去看?” “不必。你还是离我有多远走多远的好。” 乐菱笑了起来,并不放在心上,吆喝小吃的摊子都出动了,乐菱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昏了了,急忙道:“我需回家去了,就此别过。” “嗯?”木殷看了看天,又扫她一眼,挽了一勺辣椒,“不送。” 乐菱真的走了,她盯着她的背影,辣椒撒得停不下来,阿施看不下去地抓住勺子,“阿殷!” “干嘛!” “你的面……” 那几乎可以被称为辣椒盖面了。 乐菱紧赶慢赶地跑回泊花水榭,幸而莲心还未回来,她趁着大家都不注意跑回房去,只想做个乖乖模样,等着莲心回来夸她。 坐等又等,也不见她回来,等昏深时她终于回来,却不是一个人——竟是韩甯送的她回来。 瞧见她,乐菱又气又怕,气的是她扶莲心下车时碰了她的手,怕的是她已向莲心数了她的罪状,韩甯似有所感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乐菱躲虽躲了,却不确定她看见自己没有。 莲心总算回了房。乐菱扑上去便是一个熊抱,左蹭蹭右蹭蹭的,先把韩甯扶过的手多揉捏几遍,“姐姐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自然是知道她去了系玉坊,先发制人总要好些。 “你还问我?”莲心放开她的手,“你白天去了哪里?” “我?我哪都没去啊。” 莲心盯住她的眼睛:“菱儿,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定是她告诉你的!那个坏女人!”见她已认定了,乐菱也瞒不下去,莲心疑惑道:“什么坏女人?是闵姑姑告诉我你出去了的啊。” “啊?”乐菱急忙掩口。 莲心摇摇头,“是不是又惹事了?” “没有——” “没有?” “好嘛。”乐菱干脆招了,也省得在韩甯手里落下把柄,“我去系玉坊找姐姐了。” “你去系玉坊了?我怎么没有看见你,玉老板也未曾言及。” “我没有请帖,系玉坊的人不放我进去,我是偷偷溜进去的,在角落里,姐姐未曾注意到。” “没出什么事吧?”莲心略微紧张地直起身子。 想一想韩甯,还是先不提为好,乐菱摇摇头,莲心稍稍放下心来,眉头却还微蹙着,“菱儿,我知道你在家中呆着甚是无趣,出去逛逛也没什么。” 乐菱点头如捣蒜,莲心摸摸她的脑袋,温柔道:“不过系玉坊龙蛇混杂,你以后不要再去了,好吗?” “可是,姐姐也去……” “傻孩子。姐姐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啊,你去了,姐姐会担心你的。” “嗯……好吧!”反正她也不喜欢系玉坊,以后不去就是了,“不过,姐姐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姐姐不可以喜欢其他人!” 莲心拍拍她的脸颊,满是宠溺地答应着,“好好好,我最喜欢菱儿了,好吗?” “嗯!”乐菱开心地跑去吩咐下人送来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姐姐累了一天了,我帮姐姐沐浴更衣吧。” 浸泡在水中的胴体犹如凝脂白玉一般,乐菱乖乖地替她捶着肩,她微仰着头靠着,下巴一道柔和的曲线。 “菱儿,我会同闵姑姑商量,请她以后多许你出去玩儿,只是你出去之前需得同她说一声,不可再偷跑了,知道吗?” “知道了,姐姐。”乐菱歪下头蹭了蹭她的脸颊,那白日一曲看似轻易也颇费精力,她果然是累了,闭上眼睛便昏昏欲睡,昏沉地擦干身体,便往床上歪去。 他们虽然亲密,但从小就在闵姑姑的管束下不得同塌而眠,乐菱仔细地给她盖好被子,跪在床边看她,不知过了多久,似已入睡的莲心忽而喃喃:“菱儿,糖藕已送去厨房了……” 乐菱开心地爬起来,找她的糖藕去了。 ☆、家仇 “乐菱!” 一出门便被厉声喝止,乐菱心说倒霉,转头朝走过来的闵姑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闵姑姑刚要说话,她便竖起手指,示意莲心正在里头睡觉莫要吵醒了她,趁闵姑姑闭口噤声的当口,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蹦出去。 “跟我来。”压低的声音响起,乐菱哀叹了一声,手臂也垂了下来,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也不得不跟着走。一顿训斥是少不了的,只盼姑姑别发太大的火,好让她能别太晚见到她的亲亲糖藕。 厨房里的小丫头络儿打照面来,恭恭敬敬地候在一边儿,等他们走近时问:“二小姐,闵管家。大小姐带回来的糖藕已温好了,厨娘让我来问问小姐,可要送到您房里去?” “现在不必。”乐菱刚要说话,闵姑姑就已经代她回答了,她吐了吐舌头,表示无奈,小猴子到了南安城称了小姐,老虎却到哪儿都是大王呢。 到了闵姑姑房里,乐菱已经做好了耍赖、撒娇、认错、装哭、逃跑、求救乃至于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6 装死等种种应对措施,就等着她发威了,谁知闵姑姑在桌边坐下,只淡淡问她:“你今天出去,见闻如何?” 乍听到她的问题,乐菱还反应不过来,但旋即快答道:“菱儿很乖,没有闯祸。”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闯祸,否则现在人家早找上门来了,我是问你,你在南安城里,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遇到何人,有何思,有何想?” “这……”乐菱摸摸脑袋,“姑姑的问题好多,菱儿不知从何说起。” “只拣要紧的讲。” “唔……”乐菱一边儿回忆一边儿讲,“我本以为系玉坊离咱们这儿很远,去了才知道,原也不太远呐。这城里真热闹,比山里热闹一百倍。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又有好吃的。那糖葫芦衣是甜,就是山楂酸了点儿,还好只吃了一串,否则多吃定要发腻。”眼看闵姑姑脸色一黑,赶忙改变话题:“那儿还有耍猴的,小猴子真可爱,还会学人走路……” “拣要紧的讲。” 乐菱委屈道:“我讲的就是要紧的呀。” 叹了口气,闵姑姑提点道:“你在系玉坊可有见到什么人?” “姑姑都知道我去系玉坊啦。”乐菱一边儿吃惊一边儿努力思考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方才你自己说的。” “哦?”想想好像还真是,便接着说下去,“我在系玉坊瞧见个好大肚子的伯伯,有这么大。”她挺了挺腰,双手廓出七八个月的声量,“好像是叫棉花肚扈大宰的。” “你以为他如何?” “肚子真大。” 乐菱眼瞧着闵姑姑望着她不说话了,片刻,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哇,姑姑,怎么啦,是不是头疼症又犯啦,我去帮你请大夫……” “站住!” 听闵姑姑已经发了怒,她只好停下。 “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出来之前是怎么说的?” ——“姐姐有大仇未报,菱儿不欲于山中袖手,愿尽绵薄之力。”心口被压得沉甸甸的,乐菱叹了口气,“菱儿没忘。” “既然没忘,如何又装傻充愣?” “姑姑,是菱儿愚笨……” “你自小受我教导,处处都是聪明的,何以到了这武林之事,便愚笨起来?”见她垂头沉默,闵姑姑放柔了声音,“莲心的家仇,本就与你无关,她也不知你已知晓,你若是后悔了,现在就可以回遗梦山去,姑姑必不怪你。” “菱儿不曾后悔!”她几乎是喊了出来,在她心里,莲心就是她的至亲,莲心的仇,便是她的仇舍生忘死亦不足俱,如何会后悔,瘪瘪嘴巴,带着无尽委屈,说出心底的话:“我只是舍不得姐姐陷入那刀光剑影里。” 沉默片刻,闵姑姑望向窗外,两只雀儿在树梢上吱喳相斗,扑棱乱飞,终于一只被啄得受不了了,哀鸣一声,狼狈而逃,只留下那胜者梳理羽毛,洋洋得意,“鸟雀无事况且相争,人有仇怨如何能免。” “就不能再迟一些吗?” “这天下的仇怨啊,必有一方尽灭方能了结,否则便是一代一代,亘古绵延,莲心既然有了那般身世,迟早便是要以身犯险的,她已在山中藏了十数年,难道再藏十年,你便会舍得她涉险了?” 她的问,乐菱的答案是否定的,哪怕再过一百年,她也舍不得莲心受伤,闵姑姑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有你我相护,她未必受伤。” 未必?她怎能容得万一呢,咬了咬牙,她坚定道:“若必要涉险,还请姑姑先告知于我,凡是能帮到姐姐的,我当仁不让。” 闵姑姑看了她许久,点了点头。 “那么,姐姐的仇家确定是在这南安城里吗?” “奚千机的消息,必不会有错。” “可南安城这么多人,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我们怎么查,那奚千机既然号称无所不晓,为什么不直接说出那人名姓?” “你以为我们不想知道么?只是除了南安城这三个字,其他的无论许以何利,他也不肯再多透露分毫。能令奚千机如此讳莫如深,对方定不是泛泛之辈。故我们查访起来,需得倍加小心,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说不定倒先引来杀身之祸。” “姑姑说的是。”乐菱想了想,“这样说来,倒是可以先排除那些势力名望不高之人。” 闵姑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故而没有反对莲心去系玉坊表演,好多与那些人多些接触。” “此举虽好,只是怕要招来不少狂蜂浪蝶……”乐菱蹙了蹙眉,“要说势力最强,南安城莫过于韩家,我们是否应该先从韩家查起呢?自上而下,必要少费些时间。”她兀自喃喃着,抬头却见闵姑姑难得一见地微笑着,不禁有些不安起来,“姑姑笑什么?” “菱儿。”她唤一声,自顾自摇了摇头,仿佛在停止什么似的,片刻,便恢复了平常的平淡,“没什么,你说得很好。” “是吗?”鲜少得到夸奖的乐菱很是忐忑。 她立了起来,转身道:“我还有事,你先去吧。” “哦。” 她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姑姑?” “嗯?” 看她真是平常神色,乐菱放了心,“要不要吃糖藕?” “你这孩子。”她仍是摇头,嘴角露出昙花一现的微笑,“不必了。” 她这才真的去了。屋子里静下来,凝重的空气却还没有散去,闵姑姑走到窗前,空枝摇曳,方才那得胜的鸟儿已不知去了哪里,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方才已给了乐菱离开的机会,可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参入这件事里,那便怪不得她了。 ☆、私心 不到两日,泊花水榭便成了南安城的热闹之处。 衣冠楚楚的文士商贾,放荡不羁的游侠浪子,还有不明就里前来看热闹的平头百姓,不约而同地挤到了一处,将这清静地段,活生生变成了闹市街区一般,虽然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乐菱也早已料到玉老板的保密之言只是为了吊人胃口,少不得要告诉一个,好让他们一传十十传百,但也没想到这南安城里的消息竟传得如此迅速。 风头太盛,也未必是好事。 “菱儿。” 乐菱回过神来,见莲心正站在身侧,其形翩然,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姐姐。”她抱住她,在她颈间磨蹭着。莲心微微一笑,轻抚着小妹妹细软的发,“怎么了?是不是我又要去系玉坊,你不高兴了?” 她心里波翻浪涌的,却一个字儿也不能跟面前的人透露,好半响才模模糊糊地哼出一个“嗯”,莲心拍拍她,“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这么黏人,可怎么是好啊。” “姐姐不喜欢我黏你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7 莲心看着她紧张又委屈的模样,伸手在她的鼻上轻轻一刮,“傻菱儿。” 乐菱便安心地闭了眼,抱住莲心,不再言语。此刻的美好,胜于一切。她忽而有些后悔,后悔昨日答应了姑姑会全力追查,假若莲心永远不知道仇家是谁,便永远不会有危险了吧,然她知道,十年生聚,是容不得她私心的,便放开了莲心,道:“姐姐早点回来。” “你今日怎的这般乖了?” “我倒是想让姐姐不去,姐姐会同意吗?”乐菱装作气哼哼地撅起嘴,又同她讨价还价,“这次姐姐还得给我买糖藕。” “好。” 亲自将莲心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画舫,望到涟漪亦平静,乐菱仍换上圆领衫袍,想了想,又从厨房拿了两只桃儿。 大门一开,众皆嚷嚷起来,“薄媚仙子出来了!” 然而一看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只以为是什么小丫头,不禁又大失所望,脑袋恨不得飞离脖子似的往里头张望着,乐菱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关了门,断了他们的视线。 “薄媚仙子,薄媚仙子……什么薄媚仙子嘛。”她恨不得天下间无一个人知道莲心是谁。 “小姑娘,不能因为人家薄媚仙子比你美就嫉妒人家啊。” 乐菱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家伙,这不正是那棉花肚扈大宰吗?他一个江湖人,却学着商贾文士抱着礼物,衣也是新衣,看来多半也是要去泊花水榭拜访的。对他的印象不差,便接了他的话道:“我念叨她的名号,你如何看出我是嫉妒她了?” “你们同为女子,你又念得那般愤然,不是嫉妒,又是什么呢?”扈大宰呵呵笑着,“不过,你那天在系玉坊外头被拦了下来,未曾亲眼见得仙子仙姿,若是看着了,自然也没有不服气的了。” 乐菱笑道:“你见过?”她分明记得,莲心姐姐自始至终都在帷幔后头,应该没有人得见真容吧。 扈大宰咳嗽一声,面有骄傲之荣,“一年前,曾有半面之缘。” “哦,那你说说,她有多美?” “仙子风貌,岂可以凡俗美丑来形容。”扈大宰诚惶诚恐,仿佛私议莲心亦是罪过一般,乐菱很是满意他对莲心的敬重,便耐着性子解释:“大肚子伯伯,我不是嫉妒她,我是气那些人随意予她起了别号,弄得沸沸扬扬。” 扈大宰奇怪地上下扫视着她,“小姑娘,你可知道此号是谁与她取的?” “是谁?” “难媚师太呀。”看乐菱一脸茫然,扈大宰不禁摇了摇头,“真是奇事,你在这江湖人士遍地走的南安城中,竟不知难媚师太。” “小女子孤陋寡闻,大肚子伯伯,你知道的多,还请告诉我吧。”她俏皮地拱拱手,便哄得扈大宰将始末娓娓道来:“难媚师太啊,原名柳难媚,乃是前任武林盟主盛寂云之妻,这两人皆是名高一时的武林泰斗,可惜啊,盛盟主被奸人暗害,英年早逝,柳难媚发誓要为夫报仇,三年前,她追杀仇人入山,一番苦战后与仇人两败俱伤,这时仇人的帮手来到,难媚师太命悬一线……” 他说得起劲,乐菱却听得打哈欠,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说的这事儿,她不仅知道,而且比他知道得更清楚,那个柳难媚的伤,还是她每日里端药去养好的呢,印象里,是个性情颇有些刚烈的女子,可比之莲心,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了,原来她那样的人,便是他们口中的武林泰斗了。 “多亏了霍姑娘从天而降,以一曲《薄媚》退敌,柳难媚报仇之后,便削发为尼,以难媚为法号,于过云庵潜心事佛,霍姑娘的薄媚仙子之称,亦是由她所起。”扈大宰尤自喋喋,“小姑娘,你说,这名号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你说的这样真切,是亲眼所见?” “我虽未亲眼见得,但薄媚仙子的风姿不难想象。” “你既这般倾慕薄媚仙子,缘何不去听她奏曲?” “谁说不去。”扈大宰拍拍手头的盒子,“我正是要去她住处拜访,若能得见自然最好,若是不行,也盼着与她同行,好在路上多看她几眼呢。” 他这番痴心倒是难得,乐菱好意提点他,“大肚子伯伯,你候不到她的,她已走了,我劝你还是早些去系玉坊吧。” “你怎么知道?” “我姑母在泊花水榭里当厨娘,我时常去那里玩,自然知道。” “当真?” “你若不信,只问他们,是否见我自泊花水榭出来便是。”乐菱笑。 扈大宰得了密报,不由喜上眉梢,道一声“多谢小姑娘”便急匆匆地去了。乐菱将他猴急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由地摇头,也不知这么好骗的人,是怎么混迹江湖数十年的。 “原来你姑母在泊花水榭里当厨娘。”说话的声音低沉无波,一个劲装女子好像凭空出现似的立在身后,乐菱吓了一跳,连蹦几下退开一定距离,“你干吗偷听我们说话!” 她背上背着一个黑布包裹的匣子,透出一种丧服才有的阴沉,颜色浅淡的瞳孔中映出她的影子,那张缺少血色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好像一张面具无暇地覆在脸上,不知为什么,她明明是有些怪异的,乐菱却一点也不怕她。 “看什么看?” 她没有眨眼睛,而是水平移开了视线,“原来在大街上听见吆喝也算偷听。” “我们哪里说得那么大声了!” “确也不小。” 乐菱翻了个白眼,不欲理她,气哼哼地要走,可她走一步,那人也走一步,始终便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没让我不跟。” “别跟着我!”乐菱跳脚。 “哦。”她淡淡地应了,纵身一跃,嗖得就没了影。 乐菱仰头踮脚张望了半天,确认了她已走了,方继续往前走,未出两步,“你找我?”那女子又出现在身侧,乐菱深深地吸了口气,抚着胸口平复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然后暴躁回复:“没有!” 她浅棕色的眼珠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嗖得又蹿上了屋顶。 “别再出现了!”乐菱张着喇叭大喊。 “什么别再出现了?”闻得温和的询问,乐菱立时大喜:“殷儿妹妹,施大哥哥。” “施大哥哥……”木殷笑了一下,“你又知道他姓施了?” “啊?”转念一想,他二人皆做胡人打扮,没准便有些奇奇怪怪的姓氏的,“那……” “你就叫我阿施好了。”阿施和善地微笑,那两只猴儿放肆地在他弯曲的臂上蹦来跳去,乐菱点头,蹭上去勾住木殷的手臂,“那我仍叫你殷儿。” 木殷脸色变化几番,勉为其难地没有甩开她,只是偏过头去,不欲理她。 “你们这是要去卖艺吗?” “原本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8 是的。”阿施苦笑着摇摇头,“可是我们吆喝了老半天也无半个人来看,只好罢了。” “这两只猴儿如此精灵可爱,怎么会引不到人?”乐菱将那两只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桃子拿出来,用空闲的那只手递给他们,掌控不了,几乎就要掉下,“人人都往系玉坊去,可不就是没人了吗?”木殷一边说着,一边儿嫌弃地帮她分担一只桃子,猕大猕小得了美食,立刻喜形于色,蹦到一边儿大快朵颐。 “谁说人人都往系玉坊去。”乐菱拍拍自己,“我不是没去。” “你那是没有请帖!” “有请帖我也不去!八抬大轿来请,我也不去!”乐菱举掌指天,信誓旦旦。她答应了莲心不去系玉坊,就绝不会去。 木殷扫她几眼,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旋即又恢复嫌弃的模样,调侃道:“你倒是想,何来的八抬大轿请你,莫非是要嫁到系玉坊不成?可惜听说那玉老板是个女子,你纵想嫁,也是无路的。” “如何就说到嫁娶了,不过别说那玉老板是个女子,她就是男子,就是天下顶顶好的男子,我也看都不看一眼!” “为什么。”木殷略加停顿,“你已有了心上人?” 这样的打趣她也曾在莲心哪里听过,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我要陪着姐姐,谁也不嫁。”这次也不例外,木殷好奇道:“你还有个姐姐?” 乐菱摸摸脑袋,很是苦恼,“姐姐说不要和别人提起她的。” “哼。你不想说我还不想问呢。”木殷甩开她,大步往前走,却被乐菱一把抓住,眼前的少女巧笑嫣然,“可是殷儿不是别人呀。” 木殷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笑了,乐菱开心地牵着她的手,“殷儿,上次的猴戏只看了一半,你再给我表演好不好?” 木殷看她一眼,豪气干云地勾了她的脖子,“走!” ☆、尽兴 木殷携着她来到城郊一处破庙,这儿屋顶破了窟窿,墙壁到了一半,荒草肆意生长,乍一看是决不能住人的,然而走到屋檐下,却又是另一幅模样——佛像虽斑驳却还静坐,其后铺着干净的茅草,墙角整齐堆着柴火,随时生火做饭都不是不可能。 “你别看这儿破了些,好在远离人烟,没人打扰。”木殷招呼她进来,拍拍腰间的水袋,“渴不渴?” 乐菱摇头,她举起水袋张口就饮,水珠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晶莹又清凉,乐菱眼珠一转,伸出手来:“我也要喝。” “你不是不渴?” “刚才是不渴,现在渴了。” “真是麻烦。”木殷倒了倒水袋,“我的水喝光了,你喝阿施的吧。” 阿施应声摘下了自己的水袋,双手捧着奉上,乐菱看了一会儿,“我好像又不渴了。” “爱喝不喝。”木殷抿唇一笑,将空水袋收起,站定了看她,“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 她笑而不语,只同阿施使个眼色,阿施点头,双臂一振,那两只猴儿立刻进入角色似的,嗖嗖嗖蹿了下来,在两人脚边欢蹦,“当”木殷敲一下锣,两只猴儿立刻站直了身子。 “今日客临门。”她说一声,便敲一下锣鼓,阿施在旁用柳枝点拨,猴子弯腰,鞠躬,乐菱这才知道表演已经开始了,忙聚精会神地看着。 “挽袖急扫尘。”猴子不光真的挽起了袖子,还跑来跑去作打扫状。“忽而倦意生。”猴子拍了拍嘴巴,作打哈欠状,乐菱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们,她还没见过这般通人性的猴子,“便将地为枕。”话音刚落,猴子便就地躺下,阖上眼睛作安眠状。 木殷得意地瞥了一眼聚精会神的乐菱,“梦前尚清晨。”仰躺的猴子翻了个身,“梦醒已黄昏。”伸伸懒腰,摇摇晃晃地站起,鼓点渐渐急促起来,“揭盖望米盆”揭盖张望状,“惊觉无炊米”抓耳挠腮地作焦急状,乐菱也替他们着急起来,没有炊米,可如何待客? “急来心沉沉”两只猴子叽喳叫着,似乎在责怪对方,“赧颜乞赏钱。”不约而同的,他们一起朝乐菱挤来,可怜巴巴地张着手,乐菱眨眨眼睛,接过阿施递来的两根树枝摆到他们手里,他们接了,却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若是无赏钱,举棒打出门。” 敲锣的动作骤然急促,“起!”阿施一喝,那两只猴儿猛一蹦一跃,将树枝当作武器,打几个转儿,便一圈儿一圈儿不停溜地转起了棍儿,速度之快,几让人眼花缭乱。 “好厉害!”乐菱不住欢呼。 木殷笑盈盈望她,将铜锣仰面一递,“客人,赏钱呢?” 她的声音难得地温柔,乐菱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在自己身上到处掏摸,可越是着急,钱袋便越像躲着她似的摸不出来,木殷沁出薄汗的脸露出得意的笑来,“傻瓜,逗你玩儿呢。” “啊……” 她最后一槌鼓,将鼓并鼓锤一扬,乐菱的目光追随着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落入佛像掌心。 “阿施,生火做饭,咱们请她吃顿好的!” 阿施忙活去了,乐菱还在发愣,木殷推推她,“看什么呢。”她别过头来,有些失望道:“殷儿,你会武功啊?” 木殷看了一眼鼓锤,神色有一瞬间的别扭,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坦然反问道:“那又如何?” “没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是不会武功就好了。” “你自己也会武功,却说不会武功好。怎么,是盼着欺负了我我又没有还手之力?” “怎么可能!”乐菱急道:“我要是欺负了殷儿,就站着不动让你欺负回来。” “还得把手脚捆住。” 两人说着,一齐笑了。 阿施已变戏法地取出一口铜锅来,又跑来跑去地拿回食材来,木殷要卖关子,怎么也不肯让她看,便逼着她到溪边散步,猴儿不见了主人,从里头溜出来寻,乐菱使出浑身解数逗弄着,可猴儿毕竟还是亲近主人,无论如何,都只待在木殷脚边,气得将芒草一丢“这两只猴儿好可恶,早上才吃了我的桃子,现在却理也不理我。” “想要收买我的猴儿,两只桃子怎么够?” “那,十只?” 木殷忍俊不禁,“你试试。” 乐菱便又重燃希望,俯身冲两只猴儿眯眯笑:“下次还给你们带桃子!” 小妹妹。木殷别过头,无声地笑。 阿施这一顿饭,久得乐菱肚子也饿了,嗅着里头飘出的香味越来越浓,别说是她,连木殷自己都有点儿等不住了,见乐菱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当然不能容许自己比她先崩溃,义正言辞道:“不等阿施做完,就不能进去。”说完,咽了口口水。 乐菱低头,见猕大猕小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野果,啃得正欢,压制住自己同猴儿抢食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9 的冲动,勒了勒腰带。 又等了一会儿。 “阿施你死在里面啦!”木殷一把抢了猕小的果子,暴怒地冲进去,猕小吱吱乱叫着追在后头。乐菱反应过来跟进去的时候,木殷已经捧了一只满当当的碗吹起了热气,抬眼扫一眼乐菱,嫌弃道:“吃饭还不快点儿。” 白嫩嫩的鸡肉在锅里翻滚着,金灿灿的鸡汤填满了豆腐的每一个气泡,润红如火的火腿时隐时现,几许青翠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点缀其上,阿施将刚盛好的一碗递给她,还没拿到手里,便勾得口水直流,两个人饿死鬼投胎似的,也不怕烫,阿施才吃了几口,他们已经将半锅都扫荡。 “给我留点儿啊。”阿施觉得自己再不开口就吃不了饱饭了。 “吃果子去!”两人异口同声,阿施望向猕大猕小,两只猴子一个哆嗦,立刻举着果子飞也似地逃走了。 “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炖鸡。”乐菱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儿表达赞美。 “那当然,这可不是普通的豆腐炖鸡,在我们家乡它叫做岩巴玖。” “岩巴玖?”乐菱眨眨眼睛,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特色,木殷抿一口汤:“可怜了这些火腿,还是阿施随身带来的,最后一点,吃完就没了。”话未毕,碗里便被放入了一块儿火腿,乐菱真诚地看着她,“我不吃,殷儿吃。” 撇了撇嘴,木殷啪啪从锅里夹起好几块儿给她,一字一顿命令着:“给我吃光!” 岩巴玖转眼空了,连汤都被瓜分干净,阿施收拾残局去了,两人席地而坐,乐菱靠在柱子上,摸着滚圆的肚子,忽而道:“殷儿,我今天真开心。” 木殷哼了一声,不知是笑了还是笑她,乐菱看了看天色,不舍道:“不过,我得回去了。” “走吧。”她貌似毫不在乎地挥挥手。 “你怎么也不留留我?” “你怎么像个孩子?” 乐菱一骨碌爬起来,“我走了。” “嗯。” “我真的走了。” 木殷偏头看她,“你到底走是不走?” 乐菱不开心地鼓起腮帮子,“走就走!”赌气似的走到庙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终于忍不住偏头偷瞄,木殷就在一步之遥,双手抱臂瞪着她,“还不快些,我还想在天黑之前回来呢。” “谢谢殷儿。”乐菱心里乐开了花,飞快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不用送,我自己能回去。” 木殷冷不防被啄了一口,愣了一时方才回过神来,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儿跳脚:“你好大的胆子!” “你我都是女子,有什么关系?” 木殷想说有关系,想想又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气不过,便挥拳朝她身上打来,乐菱笑嘻嘻地躲开,快速地奔出门外,“殷儿,我明日还来找你!” “别来!别来!” 阿施带着洗净的锅子回来,见她还站在门口,“阿殷,看什么呢?” 木殷瞥他一眼,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阿施摸了摸脑袋,他又哪里惹着她了? ☆、韩卓 这是莲心打道回府的时候,乐菱算好了时辰,不早不晚,恰恰见到了从系玉坊出来的莲心,她清晰怀抱着琵琶,神态温和,如果你站在她的面前,或许会误以为她是在向你微笑,由此而欣喜若狂,可当你仔细地去看时,你会明白的知道那不是她最美丽的笑容,恐怕也不会轻易见到,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纵自己捕捉她唇角的弧度,幻想着她展颜一笑的模样。 那最美的笑,乐菱是见过的。每一天,都能看见。 好整以暇地倚在墙边,隔着几丛花草,欣赏着她的莲心姐姐,满心欢喜。 玉老板就在她旁边,颇为亲热地同她说着什么话,乐菱本想静静等着,等到马车驶出这条巷弄,便可以蹿上她的马车,扑进她的怀里,抱抱她,告诉她,一天不见,她好想她。 马车旁、她未注意到的地方,走出一个人——星眸墨发,苍色襕袍。 乍一眼以为是韩甯,很快又发现不是韩甯,那相似的面容属于她的弟弟、韩家的主事人——那位声名卓著的韩卓韩公子。 “他怎么会在这。”乐菱念叨着,警觉地站直了身子。 这个意外之客,还不如是韩甯。 “霍姑娘。”韩卓的声音清朗温和,并未唤得多亲热,也不曾失礼地盯着莲心死瞧,乐菱身上的寒毛却陡然间耸立起来,就像一只猫,嗅到了敌人的气味。 莲心点头微笑,这便表明,她是知道韩卓在此等候,也是允许韩卓在此等候的了,乐菱心里着急起来,这短短的一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彼此?又怎会关系好到门前相候?这条巷弄虽然僻静,却也不是无人路过吧。 “请。”韩卓低头,彬彬有礼地作出邀请莲心上马车的动作,乐菱看看她,又看看莲心,恨不得立刻跳出来阻拦他们。 “喂。”身后蓦地一声,吓得乐菱一蹦,待看清是谁,立刻气不打一处来,“韩甯,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是我,仰慕霍仙子的人太多啦,我便提出让我家的人把守门口,好方便霍仙子出入,刚才要不是我令他们放你过来,你早就被拦下了。”韩甯一口气说完,见乐菱还是巴巴地看着莲心的方向,不禁勾起了一丝笑,“怎么,吃醋啊?” “什么?”乐菱魂不守舍,根本没有心思管她说了什么。 韩甯耸耸肩,“没什么。” 眼看着莲心登上了韩家的马车,韩卓同玉老板道了个别,也钻了进去。“孤男寡女共乘一车,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你说就说,揪我干嘛。” “他是你弟弟,不揪你揪谁。”乐菱气极,一把将韩甯按到墙上,指着她的心口,“上次是你,这次是他,说,你们韩家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郎才女貌,青春年少。”韩甯摊摊手,“你不觉得很般配吗?” “般配你个大头鬼!” 刚刚吼完,身后便是一声轻咳,乐菱一回头就看见了玉老板,立刻吓得躲到了韩甯后面,玉老板扫她一眼,“你们在干什么?” “哈,没什么,就是这小姑娘说她仰慕我许久了,非要跟我表白。” 玉老板横她一眼,“我没问你。” “吃……吃饱了遛弯啊。”乐菱结结巴巴道。 韩甯一下子笑出声来,“小丫头,你也编个好些的理由。” “比你的好!” “都给我回家去!”玉老板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韩甯眨了眨眼睛,“不是说好了一同饮茶……” “回家饮去。” “玉儿,你别迁怒于我呀。” 玉……儿? 乐菱见了鬼似的瞪她,韩甯若无其事,玉老板斜眼瞄她,唇角带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0 笑,“你叫我什么?”那骤然大盛的□□裸的威胁之光刺得韩甯眨了眨眼睛,“那个……玉老板。” 玉老板不发一言,扭头便走,韩甯着急地追上去,连乐菱也顾不上了,“你自己回去吧。” 好半响,乐菱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里,她叫了玉老板玉儿,竟然,没有死? “小姑娘。”扈大宰又晃到了眼前。 “大肚子伯伯。”神思恍惚地立着,怎么那么多人都等着跟她说话啊。 “多谢你告诉我仙子的行踪啊,我今儿来的早,果然就得了个好位置呢。” “哦,不客气。” “其实你也不用太羡慕霍仙子,像霍仙子这样的人嘛,确实只有跟韩公子这样的人在一起才是不算辱没了,你年纪还小,以后,一定会遇到好人家……” 乐菱回过魂来,“等等,你说什么?我。羡慕霍莲心?因为韩卓?” 扈大宰咳嗽一声,一脸我都懂你别解释了的表情,积极地出谋划策:“照我说,你要是实在仰慕韩公子,不如让你姑母去韩家做厨娘,这样,你也可多多见到韩公子啦。” “你哪里看出我仰慕韩卓了。” “你在这里,不是为了看韩公子吗?” 乐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大肚子伯伯,也太能想当然了,“回见!”气鼓鼓地摆手作别,扈大宰仍在后头念叨着,“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替你姑母介绍呀。” “你归附韩家了?”乐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来。 “不能说归附,只是应韩公子之邀,在此小住数月罢了。”他憨实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 韩家的势力,又强了一分,这下子,那些药来参加南安之会的名门大派,应该会更加头痛吧。 “这么说,你见过韩老家主了?” 霍家灭门的时候韩卓还小,要调查也查不到他头上,韩凛却又是谁都见不到的状态,甚至连他究竟在哪儿也鲜少有人知道,实在是无从下手,如果能从扈大宰这儿知道他的所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倒没有。韩公子说他父亲正在闭关,一时是无法见到的。” “哦。”乐菱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会不会,姐姐已经开始调查韩家,想从韩卓口中探出他父亲的所在? 韩凛当年虽是叛出正道,但想要被魔教接纳哪儿那么容易?为着某种原因,将霍家做了牺牲品,也未可知。 这样一想,韩家的嫌疑更大了,乐菱担心莲心,紧赶慢赶,终究是不如马车。回到泊花水榭,门前已经肃清,几个护卫模样的人正在巡逻,既不影响来往,人们也不敢在此拥堵。 直奔莲心房内,还好,安然无恙…… 暗暗松下一口气来,换上一张笑脸,“姐姐回来得早啊,又是韩甯送你回来的吗?” “是韩公子送我回来的。”莲心倒茶给她,“你呢,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就是在外面玩儿。哈哈。”她继续问:“姐姐怎么同他一起回来了?” “本是韩小姐要送我的,但她好意帮我挡些求见的访客,便令韩公子代劳了。” 这个韩甯!乐菱一边儿保持微笑一边儿在心里把韩甯碾碎了一百遍一百遍,面上还要装作高兴道:“韩家是南安城的地头蛇,有他们保驾护航,姐姐可省心许多。” “是啊。”莲心点了点头,转眼却有些惊讶,“你竟然这样说,我还以为,你少不了要同我闹呢。” “我哪里就那么不懂事了。”笑眯眯之下嘶吼的是:我就是不懂事不懂事不乐意不开心!“听说韩家家主韩凛早年曾入过魔教做卧底,那般隐忍,真不是常人所及呢。” “魔教……”莲心垂下眼眸,接着轻轻摇了摇头,“菱儿,江湖上的事,很难用单纯的黑白来判断,魔教未必是恶,正派也未必是善,何况此事久远,你我都不知实情,怎可妄加议论?” 正派未必是善,此言,是有所指么? 乐菱对韩家的怀疑又多了一分,莲心却没有多谈的意思,“糖藕放在厨房,闵姑姑说你上次贪吃太过,连晚饭也未吃,这一次可不许那样,用完正餐,若有胃口,再吃不迟。” “好。”乐菱欣然应允,还是同姐姐共进晚餐最重要,至于韩家,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误会 怀揣着对韩家的疑心,乐菱虽然如约去见了木殷,还不忘给猕大猕小带桃子,却急着要走,木殷看她匆匆忙忙,忍不住问:“你这么急做什么去?” “有事,有事。”草草解释完,便往系玉坊跑,她算是知道了,在系玉坊,有玉老板,便可以见到韩甯。她是韩家大小姐,又不想她弟弟那样太具威胁性,总得来说,是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突破口了。 “有事,也不说是什么事。”木殷不悦喃喃。 “要不要跟去看看?”阿施提议道。 “不用。”木殷随意地挥挥手,转移视线去摸猕大猕小的脑袋,“看她干什么,她能有什么大事。” 乐菱一口气跑到系玉坊前,果然看到了韩甯的马车,难道已经进去了?她可是答应了莲心不进系玉坊的呀。正没办法,突然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扈大宰,忙冲他挥挥手:“大肚子伯伯!” “哟,小姑娘。”他笑眯眯地走过来,“又来等韩公子啊?” “我……”乐菱好不容易才咽下反驳的话,笑得甜甜地道:“是啊,大肚子伯伯,韩公子在吗?” “不巧啊,今日只有韩小姐来了。” “啊?”乐菱一边儿作出遗憾伤心的模样,一边儿委委屈屈道:“这可怎么办,我可是特意来找他的呀。”引得扈大宰问:“有什么要紧事?” 乐菱支吾一番,道:“这事不方便同您将,韩小姐不是在吗?能不能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请韩小姐出来说话?” 扈大宰犹豫片刻,还是很讲义气得拍了拍肚子,“好,你就在这儿等着。” “让她别忘了同玉老板告辞。” “为什么?” “韩小姐若是同我走了,没时间告辞岂不是不太好?” “这么急。”扈大宰讶异,旋即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不一会儿,韩甯就在扈大宰的指引下快步走了出来,看见是乐菱,立刻狐疑地看了看扈大宰,他点点头,她就更加迷茫了,“是你找我?” 扈大宰识趣地走开了,韩甯道:“什么事?” 乐菱微微一笑,“你之前不是问我名字?现在我想告诉你了。” “嗯?” “是不是觉得很惊喜?”她也为自己能相处这么好的借口沾沾自喜呢,“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说只要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就会请我吃饭。” “啊?” “事不宜迟。”乐菱架着韩甯就走。 直到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1 两人在酒楼坐下,点了满满一桌菜,韩甯才有机会无奈道:“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况且,她之前好奇她也不是真的好奇她,只是试探她为着谁而来而已,“霍姑娘的小妹妹,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乐菱一边儿吃一边儿问,还别说,这儿的菜真好吃。 “是玉……咳咳,玉老板告诉我的。小姑娘,饭我也请了,钱我也付了,不如你在这里吃,我先走……” “不行!” “为什么?” “额……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 “吃不完就带走。”韩甯说着便要走,乐菱赶紧拦下她,“急什么。” “怎么能不急。”刚才突然说要走的时候玉儿笑得可瘆人了。 “不忙不忙,咱们先坐下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乐菱刚想旁敲侧击地问问她韩家的事,“砰”地一声,桌上就砸了个棒槌下来,木殷犹如天神降世,一脸正义之光,“大庭广众的你们也敢拉拉扯扯?” 两人呆滞了片刻,韩甯依稀认出她仿佛就是上次追乐菱时遇见的吃面人,乐菱已经放开她跑到她身边,“殷儿,你怎么来啦?” “刚才阿施就觉得你今儿不对劲,我熬不过他劝就跟过来瞧瞧,没想到就看到你跟这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是不是他欺负你?” “男人?”两人俱是异口同声,韩甯笑出了声,低头看看自己,“我有这么……” “我认得你,韩卓是吧。”木殷一脚踏在凳子上,阿施也虎视眈眈地站到了她身后,“你一个韩家大少爷,不在家好好享福,跑到这儿招惹什么小丫头啊。” “是她……” “哎呀哎呀,还想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你是不是个男人……”话未必又自己皱了皱眉,喃喃道:“诶,你长得好像真得挺不像男人的……” 韩甯哭笑不得,已懒得解释了。乐菱悄悄拉拉木殷的衣角,“殷儿,她不是韩卓。” “他不是韩卓是谁啊?” “韩卓的姐姐韩甯啊。” “姐姐?女的?” 韩甯优哉游哉地理了理袖口,抬头与之对望,男子与女子的面容究竟是不一样的,木殷缓缓移开眼睛,视线不知道往哪儿放好,只觉得满是尴尬,不由为自己争辩道:“她同他弟弟那样像,身上也没挂个牌子,我怎么知道是她……” “让姑娘误会实在是在下的错,下次出门,我一定记得在身上挂个牌子。”韩甯微微一笑,不无嘲讽。 木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哼了一声,“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她转身就走,乐菱拉住她,“来都来了,一起吃饭吧。” “不要!” 看着乐菱这儿闹了开,韩甯笑眯眯地站了起来,“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些意思。小丫头,别说我没告诉你,饭可以不吃,人却不能不哄。” “什么?” 韩甯笑着拍了拍她,飞快地蹿上了马车,“快回系玉坊。” “讨厌讨厌,烦人烦人。”木殷一边儿生气地嘟嚷一边儿责怪阿施:“我都说了她能有什么大事,你非要跟过来,现在好了吧,叫我出了那么大的丑。” “我?”阿施无奈,我不就说了一句,否决了又跟上来的,不是您么? 后头有人边喊边追了上来,阿施大喜:“乐菱姑娘来了。” “快走。”木殷催促。 “可是乐菱姑娘……” “不想见她!”边说着,边转了方向,认真了要在这七拐八拐中甩掉她。乐菱急了,干脆使出了轻功,想从高处追,却不想房顶上还有个人,正是上次那个背着匣子的女子。 大眼瞪小眼,乐菱怒指:“你跟踪我!”眼瞧着木殷就要跟丢了,她也顾不得跟她追究,加快步伐,直接越过了一条街落到她的面前。 “追我干什么,我欠你银子吗?”木殷虽然停下,语气仍是不善,乐菱一边儿喘着,一边儿把韩甯的叮嘱说出来,木殷一下子炸了毛,“谁要你哄啊!” “我也不知道,所以来问你,殷儿,你生气了吗?” “没有!” “没有生气为什么生气了?” “都说了没有生气!” 明明生气了,却要说没有生气,实在是难懂,乐菱摸摸脑袋,主动承认错误,“我确实是有事找她才没有跟你玩儿的。” 木殷气得冒烟,“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木殷张了张口,半响没有说出话来,终是紧闭了嘴巴,越过乐菱就要走。乐菱在旁边儿连走带跑地追着:“不管是为什么,总归是我的错,不如我请你吃好吃的赔罪?” “不饿!” “那去饮茶?” “不渴!” “殷儿。”乐菱无奈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怎么了?” “只要你别跟着我。” “我怎么能不跟。” “放开!” 两人对峙着,乐菱打定了主意,抓着她就是不放,木殷气极,把拳头一扬,“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乐菱二话不说地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木殷奈她没法,紧了紧拳头,只恨自己下不了手,正要放下,手臂却忽然被人抓住了。 “放开她!”阿施向这不速之客喝令。 那女人抓着她的手巍然不动,一脸肃然。 “又是你。”乐菱也看清了她,见木殷疼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喝道:“放开殷儿。” “她要打你。”那人冷冷道。 “她不会打我。” “你怎知她不会?” 乐菱怒道:“就算要打,又关你什么事?” 那人不答,用了巧劲将木殷一送,木殷倒退几步,跌进阿施怀里。 “好你个乐菱!你就是这样提防我,连帮手都预备下了是不是?亏我还当你做朋友!”她扭头就跑,连阿施也带了隐隐的怒意,朝乐菱扫了一眼,追随而去。 乐菱张口结舌,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 “你到底是谁?”她瞪着那一脸平静的女人。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你和我有仇?” “没有。”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是在保护你。” “保护?”乐菱盯住她,仔细打量着,“你是闵姑姑派来的?” 她不答,乐菱便有了数,认真道:“这位姐姐,我不需要你保护,你以后也不用再跟着我,闵姑姑那里,我替你解释。” “我必须要保护你。”她道:“这是我的使命。” 乐菱摇了摇头,“你会吓到我朋友的。” ☆、道歉 “姑姑,您给我派了个护卫?”乐菱揣了一团火,进门便问。 闵姑姑正修剪着窗前的一盆盆栽,闻言停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2 下手来,望了一眼乐菱,“这么快就叫你识出了?” 她毫不否认,乐菱更加生气,这样不同她商量便派来什么护卫的做法,和派个人监视她有什么区别?恐怕也是没什么区别,她的行踪,那人大概都向她禀报了吧。“姑姑,请您撤了她吧,我不需要护卫。” “是不是她惹着你了?”闵姑姑慢条斯理道:“那孩子是有些毛病的,所以才让她跟着你,忠心。” “她没惹着我,我也不管她是不是忠心,姑姑,我不想被人跟着。” “不想?”她摇了摇头,“江湖险恶,怎么能不小心谨慎,给你派护卫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难道是为了给你玩的么,凭你高不高兴想不想要就撤了加了?” “那就别让她在暗处,偷偷摸摸的,算的什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在暗处,敌人才难有所防备,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乐菱委屈极了,她早该料到闵姑姑是绝不会照她的意思来的,“难道您就不能对我放心些?就算遇到了危险,我也会武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啊。” “还说不是孩子,你说的话,就是孩子话。”闵姑姑严肃道:“你是三头六臂还是铜皮铁骨,敌人若是以多围少,你不仅敌不过,连个报信的人也没有,如何保护自己?” “那不是还有您教我的秘术……”她是急了,什么话也往外说,闵姑姑的眼神骤然犀利,才叫她把后头的话生生截在了口中,低了头,不说话了。 片刻的沉寂,闵姑姑背过身去,声音冷厉:“此事无需再议了,你不喜欢,就当不知道便是。” 乐菱一腔怒火发不出来,憋着一口气愤愤往外走,连脚步都格外地重,好像要把地踏碎似的,闵姑姑徒自摇了摇头,这孩子,太不知道保护自己了。 心里闷闷的,乐菱倚在水榭台边,拿了柳枝打水玩,一棱又一棱的水,破开又平复,半点痕迹也不留下,太阳晒在身上,也是恹恹的。 莲心一回来便听说了乐菱似有些不开心,看见她这幅模样,更是确认,忙唤道:“菱儿。” 乐菱一下子回了头,满腔情绪都要奔泻似的,扔了柳条就扑进了她怀里,“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她一大早就应邀出了门,乐菱只知道她去赏琴,却不知道究竟如何。 “是江湖上的一个朋友,他听说我在这里,带了张好琴邀我去赏,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是怎么了,又在这儿不开心?” 乐菱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想说,又不能说,只好摇了摇头,说声没事。 “没事?” “没事。” 她这样子哪里是没事的样子?莲心轻拍着她的背,犹豫道:“菱儿,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觉得……到了南安城,你就有些变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乐菱不说话,她也不急着追问,只是静静地等。 “还是遗梦山好。” 怀中的声音稚稚的,莲心笑了一下,“那你想回去吗?” “不想。”乐菱抬起头来,“这地方虽坏,却有姐姐在这里。” 那一双清澈的眸中映着她的影子,莲心轻柔地为她理开散落的发,“姐姐也不喜欢这里,还好有菱儿在这儿。” 相视而笑,乐菱直起身子来,将不愉快抛到脑后,“姐姐今天赏了什么琴?” “是张前朝御用的七弦琴。” 水面溶溶融双影,笑谈不觉夏日长。 “姐姐,我在南安城交到一个朋友,可是今天她生气了。” “是你的错吗?” “唔……我不知道,可能是吧。” “你赔礼道歉了吗?” “道过歉啦,可是她好像还在生气。” “那就再道一次,她知道你是真心道歉,一定不会怪你。” “那要是再道歉也没有用呢。” “不会的。我们菱儿这么可爱,谁都不会再生气的。” “说得也是……” “姐姐,你说我还是小孩子吗?” “你说呢?” “我当然不是啦,我都十五岁了,明年就十六了,后年……” “就十七。” “是啊,没几年,我就和姐姐一样大了。” “你在长,难道我便停了?” “你等我嘛。” “好。不过,长大有什么好?” “长大了,闵姑姑就不会动不动就说我孩子气啦,我也可以跟姐姐一样哪里都去得,什么都吃得,也不用再读书,对了,我好几天没有读书了……” “还不快去?” “没关系!反正闵姑姑还说我是孩子嘛。我就不读书,让她训我好啦。” “小顽皮……” 有了莲心的支持,乐菱重振精神,打算再向殷儿赔礼道歉去,她特意挑了两个特别水润的大桃子,还带上了她最喜欢的糖藕,出门之前向莲心道别,莲心微笑叮嘱:“记得耐心些,别闹脾气。” “好!” 她满口答应,蹦蹦跳跳去了,莲心一直目送她出去,心里忽而有些怅然,从前只有她在家等她,如今反而倒过来了。 “乐菱出去了?” 莲心一惊,继而转身微笑:“是啊,还像个孩子似的闲不住。” “嗯,一会儿到书房来吧。” 莲心恭顺地低了头,等着面前的人走过。她的菱儿啊,永远像个孩子似的天真无邪就好,那些阴谋诡谲,就交给她一个人吧。 大街上还是那般热闹,人们在这热闹里来来去去,成为热闹的一份子,转条街到了僻静处,便又沉寂,乐菱在路边儿等啊等啊,等了一百年那么漫长,却始终不见木殷和阿施。 “他们该不会再也不来了吧。”乐菱胡思乱想的,越发等不住了,干脆便主动出击,上破庙去找他们。 她已决定了,假若殷儿还生气,她就死皮赖脸,一定要叫她消气。 赶到破庙,见猕大猕小正在附近的树枝上玩耍,乐菱放心了许多,正要进去,不想一眼便见到了个不想看见的人。 “你在这干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乐菱冲过去插在他们中间。这个人,跟着她就罢了,现在还直接找上殷儿,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女子沉默后退了一步,做出避让的姿态,木殷拉住乐菱,“你这么凶干什么?” “嗯?” “她和我们道过谦了。” “什么?”乐菱懵了,木殷道:“总之我们已经原谅了她,以后不再计较了,你也不用怪她。” “是真的吗?”她有点儿不敢置信地问那女子,她点了点头,旋即告辞,像是怕打扰了他们。 “诶。”乐菱叫住她,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她静静地注视着前方,没什么喜怒,“其实,姑姑硬要派你来,我还是不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3 情愿的,但既然没有办法,也只好如此了。方才凶了你,实在抱歉,其他的事都无所谓,只是他们,他们并非是江湖中人,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把我和他们交朋友的事告诉姑姑?” 女子听她说完,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只要他们对你没有威胁,我自然不会多言。” “好。谢啦。”乐菱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你总可以回答了吧?” “……藏剑。” “藏剑?”她扫一眼她背上的匣子,“里头是剑?” 她点头,乐菱又问:“是什么神兵利器,藏得这么严实?” “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未到该出之时。” 这答案玄之又玄,乐菱无奈地挥挥手,“罢了,你去吧,记得藏好些,别叫我发现你。” “只要你少走低蹿高。” 这说教的模样真有几分年轻时的闵姑姑的风采,乐菱干笑几声,点了点头。 藏剑转眼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飞了天还是顿了地,就藏在背后也说不准,乐菱举着带来的东西兴冲冲折返:“殷儿,阿施哥哥,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啦。” “不就是给猕大猕小的桃子?” “不止呢。”乐菱献宝似的 拿出糖藕和火腿,“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藕,特意拿来给你吃的,这是我从家里找的火腿,你们留着做岩巴玖吃,虽然可能比不上你们家乡的味道,但也可以将就……” “你们家还真是应有尽有啊,不仅吃的喝的想拿就拿,还有专门的护卫。”木殷笑吟吟地说着,顺手将东西全都转到阿施手里,乐菱听在耳朵里,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生怕她问起自己的家世,如果让她知道她是霍莲心的妹妹,他们还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做朋友吗? 还好木殷似乎并无深究这些的意思,即刻便转了话题,“你和那韩甯好像很熟似的?” 乐菱暗暗地松了口气,“不是很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就可以那么熟稔的在一起吃饭啊。”木殷皮笑肉不笑地抱臂看她,“我说乐菱,你就不怕被骗了?” “我和你也是认识没多久啊。”乐菱笑。 “那怎么一样。”木殷嗤之以鼻,“我只是一个四海为家的卖艺人,她却是韩家的大小姐,那样家族里的人,会把时间花在没有用的事情上吗?”转眼看见乐菱正盯着她笑,别扭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的不错。”乐菱道:“殷儿这么关心我,我真高兴。” “喂……” “哈哈,别担心,说不定是我骗了韩甯呢。” “就凭你?”木殷哼了一声,又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来求我。” “我不求你你也会帮我呀。” “……不会!” 乐菱微微笑着,不再争辩,拉起木殷的手臂,“上次她用的力气不小,你的手没事吧?有没有哪里青了紫了?” “我还没那么娇弱。”木殷抽出手来,目不斜视,“我们要去卖艺了,你去不去?” “哦,我只能和你们一起回城,却不能陪你们了。” “又要做什么?去见韩甯?” “我也不知道。”她嘻嘻笑,“大概,是四下转转吧。” 三人同行到城中,又各自分道扬镳。木殷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不在焉。 “乐菱姑娘是个极好的朋友。”阿施道:“要不要跟去看看?” “跟?还是不跟呢?” 只怕跟得太远,要抽身也难了。 ☆、旧案 “你可知十五年前的霍家血案?” “怎么能不知道,怎么了?” “听说啊,最近有人号称是霍家遗孤,四处寻找仇人呢。” “什么?霍家还有遗孤?霍家不是没有幸存吗?” 路上两个汉子交谈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落到了乐菱耳朵里,霍家遗孤?除了莲心姐姐,还有别人? 她随着那两个江湖人走进一家茶馆,却没有注意到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微微压低了斗笠,尾随了上来。 这家茶馆所处的位置算得偏僻,生意却是不差,且放眼望去,皆是江湖人士,乐菱在一张无人桌边坐下,要了一壶茶,周围说什么的都有,关于那霍家遗孤的也不少,只是盈盈嚷嚷地听不清楚。 “小二哥,你这儿怎么这么多江湖人?好似把他们全聚集到一起了似的。” 小二笑了,“姑娘没看到我们的牌子吗?止戈茶舍。”他道:“这可是韩家的产业,凡是进了我们茶馆的人都要自觉罢兵止戈,否则便是拂了韩家的面子,就算是江湖人士又有谁想连喝口水都提心吊胆的,自然都乐意进来歇歇脚啦。” “原来如此。”乐菱眼前一亮,道:“你一直在这里,必知道不少江湖上的事吧?” “不是我吹牛,我知道的,恐怕不比那奚千机少呢。姑娘想问什么?” “霍家遗孤。” “这个呀……”小二拖长了调子,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客人多少都该递点儿好处才是,可是这个客人却一点儿表示也没有,他心底暗暗嫌弃,心说这客人恐怕是不懂的,正盘算着怎么让她开窍,便有一人横□□来,一屁股坐在了乐菱对面的椅子上。 “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吧。”他大大咧咧地挥挥手。 小二虽瞧得出这两位客人是并不认识的,却也懒得多问,急忙去了。乐菱叫他不停,便把怒气转移到面前这个不速之客身上,他虽然衣着讲究,但是风尘仆仆,嘴唇也干裂了,她道:“这位公子,周围好像还有别的位置吧。” “是啊,不过我觉得你这里比较好。”他边说着,拿起乐菱的茶就要倒。乐菱一把按住,“这是我的茶。”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要同你讲话,你总得许我润润嗓子是不是?” “谁求你跟我讲话了?” 那人一笑,“我刚才看你和那小二磨了半天想知道霍家遗孤的事,可又不给他好处,我要是不来解救你,你岂不是白耗费时间?” “好处?” “消息,也是要用银子买的。” 难怪,乐菱赶紧摸出块儿碎银来,那人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给他还不如给我,想知道霍家遗孤是吧,我来告诉你。” 乐菱一把夺回银子,“你谁啊。” “你管我是谁,只要我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不就行了吗?”他又夺过去。 “你说你知道你就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瞎编一气?” “我瞎编?”他愤愤的,连银子也不抢了,“我要是瞎编,就让老虎吃了。” 这咒赌得倒很有乐菱的风格,她禁不住一笑,将那块儿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好些很缺银子。” 他气呼呼地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4 皱着眉,没有否认。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不过,这灰头土脸的模样,该不会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 他满脸别扭转而震惊的表情一下子出卖了他,乐菱眨眨眼睛,“不如我先用这块儿银子买你的身份?” “不行!” “再请你吃一顿饱饭?”听着那咕咕声,她补充:“再找个地方睡个好觉?” 眼皮子逐渐耷拉了下来,乐菱笑道:“快点儿考虑,我瞧你都快撑不住了。” 男子犹豫再三,终是一把拍了桌,低声道:“我奚无惑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她一把抢过银子,塞进了自己怀里。 “你姓奚?”乐菱讶异,“奚千机……” “先吃饭!”他打断他,气呼呼起身,兜兜转转进了一家酒楼,说一句“这儿的鸭子最好吃”,转眼就点了七八道菜,全是跟鸭子有关的。 “你对南安城还挺熟的嘛。”乐菱自然不能光看着他吃,忽视了他的白眼飞快地伸筷子。 “废话,我可是……奚无惑。”一边儿吞咽一边儿炫耀。 “那你……到底跟奚千机……什么关系……啊?”这道八宝鸭实在太好吃。 抢过一个鸭掌,“他是我大伯。” “哇。”这个鸭脖就让给他了,“那你逃出来干吗呀?” “他……逼我……成婚。” 乐菱一口鸭汤几乎没喷出来,“逃婚?”能被奚千机看上作侄媳妇的应该来头不小吧,“是哪家侠女啊?” “凭什么告诉你!”奚无惑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说嘛。”热情地递上一个鸭腿。 “不行。”虽然咬上鸭腿了但理智还是在拒绝。 乐菱把筷子一丢,“你付钱。” “卑鄙!”狠狠地咬一口鸭肉,“大不了,我就吃霸王餐。” “这么狠。”重新拿起筷子作战,“言归正传,还是说霍家遗孤的事吧。” “银子……” “啪。”拍在桌上。 奚无惑虔诚地擦了擦手收起银子,清清嗓子道:“话说,十五年前,南安霍家,还是一方名门,他们是世代的书香门第,霍家嫡子霍清棹文采风流,有应举之才,可一夕之间,霍家满门一百一十九口皆死于非命,无一幸免。” 看乐菱听得专注,他也放缓了抢食的速度,缓缓地喝了口茶顺顺食儿,“当然,如今既然出了个霍家遗孤,这无一幸免就有待考证了,或许是当时真的逃出了一个,又或许是霍家哪位老爷少爷在外面的风流债,总之,十天前,有位霍家遗孤忽而找上霍老爷生前的至交好友文远疆,指责他十五年前参与了霍家血案,将他杀了。” “杀了?”乐菱大惊,“他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奚无惑摸了摸滚圆的肚子,继续吃:“但他一口咬定。七天前,他又杀了与霍家交好的清风观玄昃道长。理由同上。现在和霍家有旧之人无不自危,就怕这霍家遗孤忽然找上门来。” “没有证据,只凭空口白话,就算他是真的,也未免叫人不信服吧。” “是啊,半月后便是南安之会了,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多议一件事了。” 乐菱沉吟片刻,“说不定他不是霍家遗孤,只是找个借口寻仇,不,不会那么巧,还是他根本就是杀人为乐,不,那更不用打上霍家的旗帜。哎,真想亲自问问他……” “那就问啊。” “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儿。” 奚无惑伸了伸手,乐菱一个激灵,“你知道?”忙不迭地递上一块儿碎银。 “茶馆,坐在我们右手边第四个桌子戴斗笠的那个。我从清风观就跟上他了。” “他在茶馆你还出来吃饭?” 奚无惑很是无辜,“我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吧。” 乐菱丢了银子过去,身子已经在十步之外了。 “你别走啊。”奚无惑咂咂嘴,“汤还没喝完呢……” ☆、遗孤 乐菱赶到的时候,号称止戈的茶舍已经动起了干戈,焦点毫无意外便是那头戴斗笠的“霍家遗孤”,这一次他要找的仇人不是别人,正是茶舍的掌柜——杀虎刀姜宾,一个方面阔口的中年男人,据说,他曾做过霍家的护院教习。 “霍仇,你不要欺人太甚!”姜宾被一脚踹飞,根本来不及喘息便又是迎面快刀。 那霍仇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刀刀都冲着要害去,旁有人说他仗着武器,他也不理,甚至连拿武器的机会也不给,全然是一副要人老命的姿态。 “还是要拿兵器才好看。”奚无惑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将身边一人的刀挑飞出去,姜宾接了,低喝一声,登时气势大涨,虽然仍有弱势,但也比空手白刃好多了。 “这霍仇的武功真不赖啊。” “要没这么两下,这么杀得了玄昃呢。” 乐菱看他一眼,见他两眼放光的,便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他笑盈盈地摇摇头,“哪边儿也不站,把不分明的事情弄清楚,才是我的爱好。” 真不愧是奚家的人,莲心想着,姜宾有一次被踹飞出去,险些连刀也丢了,“这样下去,他恐怕撑不了多久啊。” “不用他撑太久。” 正说着,外头一阵喧哗,人群分开一条道来,三个似乎是韩家门客模样的人物戴着一班子手下涌了进来,与之同来的还有韩甯。 “奚无惑,这三个是谁?”乐菱往人群后缩缩,却不见了奚无惑的影子。 多出三个敌手,霍仇不得不住了手,那三个人其中一个站出来,护着气喘吁吁的姜宾道:“霍仇,你在止戈茶舍动手,也太不把韩家放在眼里了吧。” “我来杀我的仇人,他在哪儿出现,我就在哪儿杀他。”他的声音自斗笠后传来,低沉而缓慢,似乎一点儿也不把敌众我寡的处境放在心上。 那人冷哼了一声,“你说姜宾参与了霍家灭门一暗,有何证据?” “我就是唯一的证据。”他道。 “就凭你自称是霍家遗孤么?这也不是空口白话便行的吧。” 他这话是连带着霍仇的身份一道质疑了,霍仇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块儿玉佩来,“我倒是有信物,只怕你们不认得。” 正在调息的姜宾瞧见那玉佩,惊得脱口而出:“是清棹少爷的玉佩。” 韩家的三人登时变了脸色,低声提醒道:“姜宾,你可要看清楚啊。” 姜宾岂能不知道此事事关他的性命呢,他仔细辨了辨,却还是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霍家的祖传玉佩,一代一代,只传嫡子。 “清棹少爷还有个儿子?我怎么从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霍仇缓缓收起玉佩来,“但你的死期,你可预知了,就在今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5 日。” 这下子连韩家三人也面露难色,毕竟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就连姜宾都亲口承认了,他们虽有同属韩家的米妮,但韩家究竟不是什么门派,他们还是江湖一介散客,这样的私人恩怨,是不好随意插手的。 姜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指天道:“我姜宾发誓,从未害过霍家一人。” 霍仇不言不语,一步步朝他逼近。 “慢来。” 原来是一直袖手旁观的韩甯站了出来,只见她笑盈盈地拱拱手,道:“霍公子,姜宾同霍家有旧却不知道您的存在,恕我多嘴问一句,你小时候,应该不是住在霍家本宅吧?” 霍仇不语,却有默认的意思,众人心中,登时便有了许多母亲身份卑微,故有子亦不入霍门的猜想,当然,没有人嫌命长地说出来,韩甯沉吟一下,“这么说,霍家灭门的时候,你也是不在场的咯?” 霍仇低低笑了一下,“韩小姐是想说我受了旁人蒙骗,错杀无辜对吗?” “我没有这么说哦,只是不知道那位告诉你仇人身份的人是谁,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 她问的的确是众人心中疑惑,霍仇依然淡淡的,似是早有应对:“那个告诉我的人也是凶手之一,他向我忏悔后已经自尽了,我答应过他,不叫他身败名裂。” “又是死无对证?” “我已经说了,我就是唯一的证据。” 韩甯似乎还在想法子应对,霍仇忽而道:“韩小姐若是还有疑问,不如请你先给我一个打着霍家旗号杀这些人的理由?” 霍家已灭,于钱财无分毫好处,他要杀之人皆与霍家有旧,于人情无分毫好处,且皆有善名,于名望无分毫好处,况刀剑无眼,还有自损之忧,若非真有大仇,谁做这样的傻事?韩甯也答不出来了。 此时,众人信了大半,看姜宾的目光都有些变了。姜宾既能做止戈茶舍的掌柜,自然是有些名望的,此刻被这么多人当做沽名钓誉的凶徒恶贼看,且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孤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当即举起刀来,怒道:“我姜宾一生行端坐正,绝不曾有负霍家。霍仇,我不知你是何处得来的谬信,如今洗脱不了,倒不如我自尽以证清白!” 韩家几人去拦,却已经迟了,快刀抹脖,鲜血四溅。 众人别开了眼,有感叹他的性子太烈的,也有私欲说他是畏罪自尽的。韩甯虽非韩家主事人,但毕竟是韩家的人当着她的面死了一个,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霍仇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姜宾彻底不动了,方才收起兵刃,缓缓走了出去,那肃穆又庄重的模样,真像是一具移动的棺材,拖出沉沉的死气。 乐菱一直尾随着他,直到无人处,他站住,并不转身:“姑娘有何指教?” “你真是霍家遗孤?” “方才姑娘不是在场。” “一个敢屠人满门的家伙,找到了众人连知道都不知道的霍家血脉,没有斩草除根,而是把真相告诉了他,自己自尽了。你不觉得,这故事有些叫人难以相信么?还有你这一身看不出路数的武功,是谁教你的?” “我没有什么可同你解释的。”霍仇的声音清淡,“你若是愿意猜,大可尽情地猜。只不过这江湖上能发生的事,恐怕超出你的想象。” 话毕,他腾身而去,与此同时,奚无惑一阵风似的从乐菱身边掠过:“改日再向你要个好觉!” ☆、隔膜 乐菱在原地站了许久。霍清棹能有莲心一个儿子,未必就不能有霍仇一个儿子,况且他还有霍家传予嫡子的玉佩,说他不真,究竟是猜测,就算莲心姐姐到了这里,大家同不为世人所知,也无从怀疑或证明对方身份。 假如他是真的,那自然最好,将仇人尽诛,也省却了莲心的麻烦,假如他不真,其实也与莲心无害,有一个霍家遗孤吸引众人视线,反倒更方便些。 但内心仍隐隐不安着,总觉得这个霍仇,出现得太恰好了些。 缓缓踱回泊花水榭,恰遇到闵姑姑,令她快回房去。乐菱往里头探了探头:“有客人?” 闵姑姑点点头,却不说是谁,乐菱心里生出几分不详来,假装跟着闵姑姑回去,没走两步,却突然折向前厅。客厅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卓。 “这位姑娘?”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她,有些讶异。 “这是舍妹乐菱。”莲心立起来牵住乐菱的手,“她在家里自由惯了,冒犯韩公子了。” 乐菱知道她说的是客套话,却仍不由地不悦,想起闵姑姑方才的样子,简直是怕她打扰了他们一般,便任怒道:“止戈茶舍出了那么大的事,韩公子不去管管,却在这里谈笑风生吗?” “哦?”韩卓看她一眼,微笑感慨:“我才刚得知的消息,乐菱姑娘竟然比我知道得还早,这消息传得还真是快啊。” “又跑出去瞎玩了是不是?”莲心低声喝住她,歉意地朝韩卓点了点头,“她是无处不去的,公子莫要见怪。” “无妨。”韩卓释然一笑,眼睛仍盯着乐菱。 乐菱被盯得犯寒,他移了视线,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还需回去处理一下,就不在此打扰了。” 他要告辞,莲心便将他送到了门口,回来一看,乐菱早不见了身影。她急忙往她房里来找她,在门口敲了门,却不得回应,她只得自己推门。乐菱正趴在床上玩弄一索络子,见了她,将头一别,闷闷道:“你送完客人了?” 莲心叹了一声,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乐菱一挪再挪,无路可退,便将头偏开,不肯看她。莲心将手搭在她的背上,柔声道:“韩公子恰巧路过,就进来拜访,我也没有料到的。” “姐姐同我说这个干什么?你的客人,我难道还能不让见不成?” “我同你说你还不高兴呢,我要是不同你说,你岂不是更要气了?”莲心笑笑,低声道:“我同他没有什么。” “可是他喜欢你!”乐菱忍不住叫起来。 “进来拜访我就是喜欢我?” “不,他喜欢你,我感觉到了。” 莲心摇摇头,“你懂什么。”乐菱一滞,气愤地丢开她的手,“好,我什么都不懂!” “菱儿。”莲心自知失言,探手来揽她,她躲了一躲,没有躲掉,莲心将她拉起来,“看着我。” 她虽不情愿,却还是依言转过了头,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莲心也于心不忍,不由地捧住她的脸庞,歉然道:“对不起。” “姐姐……”乐菱握住她一双手,恳求道:“就不能不见他吗?” “他是韩家主事,跺一跺脚南安城都要发颤,我如何能想不见就不见呢。”莲心安抚道:“你放心,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6 我同他只有君子之交,绝不会有别的。至于他喜欢谁,那是他的事,对不对?” “不对。”乐菱坐了起来,“他喜欢姐姐,就会在姐姐身边转悠,他在你身边转悠,我就会不开心,这是他的事,你的事,我的事。” “菱儿……”她认真的模样让莲心不知该用什么话劝解。 乐菱失望地丢开手,“姐姐还是会见他。” “菱儿。” 她无奈地唤着,该怎么让她知道,这并非她的情愿呢? “是我又任性了。”乐菱垂首。 莲心长长地叹了一声,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两厢沉默,空气格外沉滞。 乐菱如何能不明白呢,莲心实已十分顾及她了,只是她有她要做的事,少不得是要同这些人打交道的,见不见面,实也由不得她,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不开心。 说不出道歉的话,她抓住莲心的手,侧身躺下,枕在了莲心腿上。她想用这种方式让莲心知道,虽然自己不那么乖了,但还是比谁都喜欢她。 低头凝望她的莲心察觉出了她的心思,紧蹙的眉微微舒展了些。今日同闵姑姑议事时,她说时候就快到了,她虽然不知道闵姑姑一直等待的时机究竟是不是南安之会,心里却隐隐有了失去乐菱的惶恐,此刻望着她,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乐菱也在想,她其实是有许多话想说的,比如霍仇、比如奚无惑、比如韩家,但或许是她的枕太舒服了,倚着倚着,便真的困了起来。 莲心抬手放下床边的帷幔,盼她睡得好些。 “姐姐……”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又好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似的咋了咂嘴,抓住她的衣角,然后渐渐松开。 要不要将菱儿放平呢?这么睡恐怕是要落枕吧? 思虑着,还是算了,只是轻轻抬起了她的头,将手护住她的颈。 树荫婆娑日垂午,远听蝉歌安枕香。 天公纵羡不予享,乘梦飘飘遗梦乡。 而此刻泊花水榭外,木殷同阿施遥望着那块匾额,心中不能说是不失意的,亲眼望着她进去,也盼着她摸摸头、吐吐舌头,只是走错了那般走出来,这样他们就不必带上背景,可以心无障碍地做朋友。 可如今…… “阿殷。”阿施宽厚地一笑,“她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是呢,她没事,这就很好。笑一笑掩饰情绪,迈出几步阔步。 她停下,回首问阿施:“你说她会不会愿意同我们去流浪?”她眼中的明媚一闪而过,旋即又摇了摇头,自笑道:“我在说什么呢……” 阿施叹了口气,他们在这里呆了已半个多月了,原计划是要在南安之会前离开的,现在知道了乐菱姑娘的身份,阿殷又怎么能放心地离开呢? 想要劝说她为了安全离开,却又说不出口,木殷微微一笑,已经懂得了他的意思。 “再看看吧。” “是。” ☆、奚家 且说这厢奚无惑追着霍仇而去,到了一处树林,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正四下观望,肩上忽而被人一拿,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结结实实地制住了。 “这位少侠,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别误伤了无辜啊。”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又跟着我做什么。”霍仇冷笑,“从清风观到这里,我不加点破,你就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奚无惑一边儿开动脑筋一边儿抓紧机会朝霍仇的斗笠下窥探,“我是仰慕少侠呀。”霍仇察觉了他的小动作,及时将他一推,又将斗笠压低,“不需要你仰慕,今天放了你,别再跟上来。” “诶霍少侠。”奚无惑捂着胳膊跟上,“我对那位自尽而亡的高人好奇地很,不如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就不跟着你?” 霍仇的刀噌地出了鞘抵在他的喉咙,奚无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霍仇哼了一声,收回刀:“奚公子还是先对付自己的尾巴吧。” 他加速离去,奚无惑哪里肯罢休,自然还要追赶,忽而一声暴喝传来,吓得他脚下一软,颤巍巍回头,两个老的,一个吹胡子瞪眼,一个波澜不惊,落在眼前。 “爹,大伯,你们来啦。”奚无惑刚挤出个笑,就被自己老爹照脑袋一掌,“你个臭小子,离家出走来跟踪霍仇,不要命了是不是?” 奚无惑委屈地抱着脑袋:“我也是听大伯说这事儿不好调查,唯恐以后接了单子答不出来,这才自告奋勇嘛。” “你大伯手下那么多人,用得着你逞英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奚千踪说着又要动巴掌,奚千机拦下他:“二弟,别怪无惑了,年轻人嘛,做事欠考虑些可以理解。” 奚无惑赶紧对他投以感激的眼神,谁料他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补上后面半句:“正好到了南安城,也可以去拜访一下未来亲家。” “说得对。” “我不去我不去。”奚无惑连连后退,已经来不及了,老鹰抓小鸡似的被揪着领子就走,“爹,我不娶亲,你让无忌娶,让无忌娶!” “什么事都推给无忌!”奚千踪上去就是一脚,“无忌年纪还小,况且他比你懂事一百倍,也不需要你爹我操心婚事。” 天地间久久地回荡着三个字:“我不要——” 霍仇正在树枝上坐下,闻之,淡淡一笑。 不管奚无惑怎么撒泼打滚哭爹喊娘,最终还是在两位老爷子的监督下来到了“未来亲家”门前,眼瞧着就要羊入虎口,他只好使出对付糙汉老爹的杀手锏来,扯着父亲的袖子万分诚恳道:“爹,咱们要拜访不先递帖子太失礼了!” “还用递帖子?”奚千踪看向兄长,奚千机捋了捋胡须,轻轻哦了一声,“咱们江湖任性惯了,倒是忘了这一点。” “那?” “这样吧,咱们就先在千影堂住下,今日递帖,明日准备些礼物,再正式拜访。” 只不过是从死刑变成了缓刑,奚无惑的脸色好不到哪儿去却还是不得不珍惜这最后的恩慈,在老爹及大伯的眼色下用比便秘还痛苦的笑容感恩戴德道:“明天是个好日子。” 这一夜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在问了些他这些日子的经历后,早料到他想溜的奚家二老不仅在千影堂里里外外派了不少人看守,奚千踪还亲自搬到了儿子房间来要和儿子一起睡。 夜半时分听着老爹呼噜声的奚无惑内心是崩溃的,就在他忍无可忍地抬起老爹专门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时——“干什么呢!” 奚无惑软软地放开手,“尿急。” “憋着!” 继续呼噜噜,生无可恋的奚无惑望着黑漆漆的天顶,忽然明白了自己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大了还尿床。 是你逼我的!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7 将早已藏在枕头下的迷香拿出,深吸了一口气——等到肺快炸掉的时候,这个屋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他掀开胸口的重担,矫健地翻身而起的同时穿上了衣服,一手抓过钱袋一手打开了窗户,用自由落体的姿势坠落在夜空中,明月,晚风,呼吸顺畅。 然后是“啊!”“哎呦。”“谁?” 黑灯瞎火的抱着他的那个人道:“哥,你在干吗?” “无忌啊。”奚无惑摸摸弟弟没几两肉的胸,有点疑惑他怎么接得住自己,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哥哥有点儿急事要出去办一下,你赶紧回家啊。” 还没走出两步,面前便是哗啦的刀剑声,“大少爷!” 奚无惑在护卫组成的阻拦线前停下来,回首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的弟弟,“无忌。” 自己这个哥哥啊……奚无忌摇了摇头,向护卫道:“你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阻拦线分开了,奚无惑欢快地蹦了出去,不忘回头朝弟弟招招手。 奚无忌目送着他远去,若无其事整一整衣襟,清秀的脸上带一点笑容,“走吧,准备好救心丸,爹爹恐怕又要生气了。” 于是正在屋顶上戒备的藏剑便抓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如果说是杀手的话,这个人的武功也未免太差了一点,半弯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地望着她的指尖,急着自报家门:“我是乐菱的朋友。” “你是她朋友?”有了上次失礼木殷的经验,藏剑没有立刻将他大卸八块,而是点了他的穴,翻身下去敲了乐菱的门,一敲不醒,二敲不醒,她干脆推了门进去,将睡梦中的小姑娘揪起:“上头有个人,自称是你朋友。” “上头?”乐菱一脸迷茫,擦擦眼睛揉揉耳朵,以为自己不是看错了就是听错了。 藏剑见状,干脆上去把来者扔了下来,“奚无惑?”乐菱笑了,笈着鞋子跳到他身边,好奇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顶上?你从天上掉下来了吗?” “我……”奚无惑抽了抽嘴角,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少女的想象力,“我来避难。” 大半夜的,乐菱失去了睡觉的兴致,围着被解开穴道之后还被监视的奚无惑问东问西,从霍仇啦到他伯父爹爹啦,但不管她怎么问,还是没能从他口中问出“未来亲家”的八卦,当讲到无忌时,乐菱长长地嗯了一声,眼睛亮闪闪地托起了腮帮子,“你弟弟真好。”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奚无惑撇撇嘴,意兴阑珊。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他吧。”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去自投罗网再被我爹爹伯父抓起来。” “天下那么大,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嘛,要不你告诉我?” 奚无惑刚要说,还是及时地住了嘴,家里人的行踪,还是不透露地好,况且,身边不光乐菱,还有一个闷声不吭的凶女人呢,“你要真想认识我弟,等过了八月十五,我带你去见他。” “为什么要等八月十五?” “我爹爹和伯父说要在南安之会上宣布让我和那个谁订婚,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不就宣布不成啦。” “还是要躲婚呀。”乐菱笑,旋即问:“你伯父神通广大,我这儿能藏得住你吗?会不会,他已经在门口等着要来捉你了?” “藏得住藏得住。”奚无惑毫不在意地喝口茶,顺口道:“你们家可是在敬藏册上的。” “敬藏册?” 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漏嘴了,奚无惑虚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但看乐菱一脸好奇,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下去,“就是敬而远之,不探其秘的意思。” “哇,我们家这么有面子啊,那册上还有谁家?” “不能说了!再说,就把我们家的底细全告诉你了。” “好吧。”乐菱笑嘻嘻地拍拍他,“那你就在我这儿藏着吧,只要你不被人发现。” “大不了一有人我就躲起来。”他笑应着,旋即不放心地看了看藏剑,“这位女侠正气凛然,应该不会漏人行踪吧?” 藏剑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抱臂立着,淡淡吐出一个字——“会。” 奚无惑掩面而泣,大失所望,乐菱挪到她的身边,拉拉她的衣角,“藏剑姐姐,你就当做没有看见嘛。” “他一个男子,怎么能藏在你房里?” “我去你房里!”奚无惑忙道。 藏剑横了他一眼,继续道:“况且府中多出一个外人,主人却不知晓,谁能保证我们出去的时候他不会做些什么。” “无惑不会伤害我们的。”乐菱指天发誓,心中还期望着她能像对木殷一样也放过奚无惑,但是这次不管她怎么求,藏剑都咬定了要上报不肯松口。 假如闵姑姑知道了,会帮着把奚无惑藏起来吗? 对于这一点,乐菱很没有把握。 眼见得便要天亮了,奚无惑站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声,“看来这里也容不下我,我还是走吧。” “去哪里?” “不知道,逃得越远越好呗。” 他真真伤心欲绝模样,乐菱跺了跺脚,拉住他,“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莲心姐姐。”她飞奔而去,奚无惑悲伤的表情也烟消云散,转眼看见藏剑斜眼瞧着自己,刚要说你去吧我自己在这儿没事的,便被点了穴道,只好维持着想笑一笑却还没来得及笑的模样呆滞立着。 还好不多时,便有人折返,两颗碎石打在穴道上,奚无惑登时松下一口气来。 紧接着,便是莲心同乐菱一道进来,“奚公子。” “霍仙子。”奚无惑眼前一亮,顺顺有些气闷的胸,挺直有些发软的腿,尽量做出风度翩翩的模样:“久闻仙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莲心淡淡一笑,“多谢公子夸奖,事不宜迟,还请公子随我来吧。” 马上就要天亮了,奚无惑随着两人匆匆到了莲心的卧房,见她在一副画处敲打了几下,墙壁上便开了一道暗门,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处,莲心点起一盏灯来照明,“公子请。” “你房中还有暗室?” “原是为不时之需而备的,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奚无惑点点头,也来不及在外头多说便要进去,不妨乐菱拉住了他,“姐姐,你要把他藏在这里?” 莲心并不否认,乐菱断然道:“不行!” “为什么?”方才她还想尽办法要帮他呢,现在却又反悔了? “你一个男子,怎么好藏在女子房里?” 无语凝噎,奚无惑哭丧了脸,感慨这主仆俩还真是主仆俩啊,委屈道:“那我走?” “也不行。咱们朋友一场我怎么能见死不救?”乐菱低头思考一下,“你,住暗室,姐姐住到我房里。” “菱儿……”莲心低呼。 奚无惑摊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8 那不是还是没人看着我?” “不怕,姐姐说这暗室只能从外面打开。” 奚无惑还来不及抗议,便被“就这么决定了”的乐菱推了进去,并且关上了门,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里,奚无惑欲哭无泪——只能从外面打开还担心什么男女啊!还有,你至少把蜡烛给我呀! “菱儿……”莲心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拍了拍手,丢了一件东西似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奚公子?” “男女授受不亲!”乐菱振振道,终于第一次觉出念书的好来。 “那也不能住到你屋子里去,若是闵姑姑问起来,好端端的,为何同住,你又怎么答?” “就说姐姐房里闹了耗子。” 莲心笑道:“真信口胡来,哪里能信?” “不管,就说我耍脾气不懂事好了!方正你不能再住在这儿。” “傻孩子。”莲心摸摸她的头,“你忘了你小时候就闹过要和我住?挨了多少责罚,最后还不是没能遂愿?” 乐菱也想了起来,没了主意地看着她,莲心沉吟片刻:“空屋虽有,突然迁去也不妥当,这样吧,你还记得上次带了张好琴来给我赏的那位朋友?他正住在小松山星河观里,打算邀些朋友聚会品琴,还问我要不要去,姑姑也是知道的。如此应了他的约,往星河观住上一阵,倒也不突兀。这里,我自然会安排人照顾。” “姐姐……”此法虽好,但她万万没料到,为了藏一个奚无惑,还需让莲心诸多应和,奚无惑要躲到八月十五,难道她就要和姐姐分别到八月十五不成? 莲心笑一笑,“这次,也带你去如何?” 乐菱欢呼着跳起来,“好!” ☆、置气 决定了要去星河观小住,莲心同玉老板告假,乐菱自往街上来寻木殷,他们同第一日一样,正在耍猴卖艺,当当当的锣鼓欢快,猕大猕小惹人发笑,也不知是嗅到了桃子的味道,还是认出了乐菱,一幕落下,两只猴儿不约而同地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抱住了乐菱的腿,吱吱喳喳来够她手中的布袋。 “乖。”乐菱开心地把桃子分给他们,木殷微笑地看着他们,擦去头上的汗,好歹猕大猕小能得几只桃子,留下来也不亏。 谁知她将客人的赏钱收拾起的当口,乐菱凑了过来,兴冲冲的,张口便是:“殷儿,我要随姐姐去小松山小住一段时间。” 木殷的笑容有一瞬僵硬,错愕地看着她,乐菱被她盯地奇怪,便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木殷收起表情,缓缓地擦着自己的小铜锣,心中五味杂陈,昨日还打算留下来守着她,今日倒是她先要走了。“还真是巧。”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轻描淡写,“我和阿施也打算要离开这里。” 阿施抬起了头,张口欲言,她插抢进来,不管不顾继续道:“你好好玩儿你的,我们呢,也好好走我们的。” 乐菱紧紧盯着她,好像不懂她在说什么,过了一时,方触电般的回过神来,“你说,要走?” “是啊,反正猴戏看久了本来就会腻,换一个地方,也好找些新的看客。” “我还没看腻!”乐菱抓住她的手,急道:“别走好不好!” “不好。”木殷笑嘻嘻的,推开她的手。 “你们怕没有看客……不如住到我家,我家很大……” “怎么。”木殷的眼神陡然转利,语带冷意,“我们是没了用的残废,需要靠你们养活不成?”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乐菱想要解释,又觉出实是不需要解释的,她如何会不懂她的意思呢,只是不想懂罢了,不由地微微红了眼眶,嗫嚅道:“给猴儿的桃子连十只都没满呢。” 木殷心中一噎,别开脸不说话了,两人各自沉默着,一个可怜巴巴,一个狠狠擦着锣鼓,阿施看在眼里,不禁叹了一声,上前一步,柔声安慰道:“乐菱姑娘不要难过,我们卖艺人四处漂泊是很正常的,说不定很快便回来。” “不回来了。”木殷断然又似喃喃:“再不回来了。” 乐菱刚刚好一点儿的情绪又几近决堤,阿施左看右看,为难道:“阿殷,你又何苦这样置气?” “谁置气了,离开这里,不是早就决定好的吗?难道只许她来来去去,就不许我们浪迹天涯了?” “可……” “我懂了。”乐菱上前两步,含泪道:“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惹了你生气?要是真有什么,你说来便是,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激我?” “谁在激你?”木殷亦拔高了嗓子,几乎是气急败坏了,这个傻子,怎的从不懂她为什么生气?哪怕是有路人驻足而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一心要争一口气,“你有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本来就是这样,我管不着你,你也管不着我!” 乐菱紧紧咬着下唇,她只好转了方向不去看她,“你不是要去什么小松山大松山么,要去就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阿殷。”阿施急得跺脚,奈何话已经说出来了,乐菱在眼眶的打转的眼泪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了,他唯有把乐菱拉到一边儿,柔声劝道:“她正在气头上,你莫同她斗气,小松山你自去,我来劝她……” 然而话还没说完,乐菱已撒腿跑走了。 阿施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回头看自家小祖宗,也是将一块儿布要扯烂了一般。 “阿殷,真的要走?” “走!怎么不走!咱们是无事可做,专等着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成?走,现在就走!” 莲心本已安排妥当了诸事,只在院里品茶等乐菱归来而已,却见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出去,回来却带着满面泪痕,她急忙将她拉到身边来,安抚着她坐下,先扫视了她可否受伤,见无事方问:“这是怎么了?” “殷儿……”乐菱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好不容易才说完一整句话:“殷儿要走了。” “你的朋友?——为什么?” “因为我惹她生气了。”被问及缘由,乐菱哭得更伤心了,“可是我不知道哪里惹她生气了,她也不肯告诉我,她还说,再也……再也不回来了……” “别哭,别哭。”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乐菱哭得这么伤心呢,莲心一边替她拭泪一边安抚,幸而闵姑姑出去了不在这里,否则定要过来询问:“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你且静一静,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待她支离破碎地把事情说完,莲心松了口气,“想来没有其他的,殷儿姑娘定是气你要同我去小松山而无暇顾她。” “那,那怎么办?” “傻孩子。”莲心摸摸她的脑袋,“你留在这里,她不就不生气了?” 乐菱想一想,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19 点点头,还没超过三秒,便又仰起头来,哭得更凶了,咧咧地嚎:“可是我也想跟姐姐去小松山。”弄得莲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菱儿只有一个,总不能劈成两半?”见乐菱大有哭倒长城之势,她只好道:“要不这样,你去问问殷儿姑娘,愿不愿意随我们一道去小松山?” 乐菱一下子蹦了起来,一边儿擦眼泪一边儿往外冲,莲心急问:“哪里去?” “找殷儿。” 两个时辰过去了,乐菱还没有回来,莲心都有些忍不住想出去找了,忽的一道影子飞奔而来,洒着泪扑进怀里,“殷儿……殷儿走了……” ☆、山行 因着木殷的离去,乐菱哭得伤心,原定下午就要动身的计划也只好推迟一日,莲心假作看书看迟了,就宿在书房,夜半放心不下,披衣来看乐菱,发现小姑娘竟连窗也未关,就那么伏在桌上睡着了,面上还带着泪痕。 她将她半搀半搂地扶起来,她也是哭地累了,头沉沉靠着她,醒也没醒,小心翼翼地将她搬回床上,也无法除衣,只好替她掩上被子,所幸夏日天热,豁敞些也是无碍的。 “殷儿……殷儿……” 睡梦之中仍在喃喃,莲心不禁好奇起来,这位素未谋面的殷儿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呢?可惜她已走了…… 合上窗户,莲心最后看一眼乐菱,推门出去。 她没有直接回书房,而是回了自己的卧室,确定了四下无人,方敲了敲墙上的机关,门打开,里头亮着烛火,走进去,奚无惑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将灯放在一旁,端坐于凳上,“奚公子可以醒醒了。” 无人应和,她也不急,静静等待,终于奚无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翻身坐起,“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难道我演得还不够好?” “我并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在装睡,却知道公子一定等着见我。” 奚无惑一笑,“不错,我是在等你,白日我想趁无人时出去,却发现这机关根本并未合紧,这应该不是姑娘大意吧?” “公子乃奚家子弟,设不设机关于公子何异?”奚无惑说不上谦虚地笑了几声,将身板直了直,没有否认的意思,莲心道:“公子游览一番,可有所收获吗?” “府上景致倒是真好。”他微微低头,表示并无意外之喜,继而问:“姑娘既然知道我是为了打探泊花水榭的情况,为什么还要同意收容我?” 莲心将目光移开,声音温和而坚定:“菱儿称你作朋友,她单纯得很,我不想让她失望。” 奚无惑露出讶异的神色,旋即肃然道:“在下明白了。” “既然如此,莲心告退。公子自便。” “霍姑娘。”奚无惑叫住她,“我虽然好奇心重了些,也算是利用了乐菱,但也只是好奇,并无他意。” 莲心笑而不答,欠身离去。 “还真是……当敬而藏之,不可亵玩啊。” 白日醒来,乐菱桌上便是一封书信,一大堆没头没脑的话提炼出来只有一个意思——奚无惑走了。她还沉浸在木殷的离去中没有回过神来,又多了这封信雪上加霜,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发了好久的呆,直到莲心把她唤醒,她仰着头,也是没头没脑地说:“殷儿走了,阿施走了,连奚无惑也走了,姐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讨人厌啊。” 莲心将那份信抽出来放到一边,“哪里的话,菱儿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人有聚散,如月有圆缺,本来如此罢了,怎么怪得了你?”温柔地摸了摸少女含忧的脸颊,“别难过了,咱们还要去小松山呢。” 要去小松山的欢愉也都丧尽,乐菱在极低的气压中梳洗罢,一声不响地坐上了马车,闵姑姑看了她一时,问:“乐菱,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没吃早饭,饿的。” 闵姑姑操心地叹了一声,赶紧吩咐厨房送上些糕点留着他们路上吃,莲心坐上马车,暗暗捏了捏她的手,两人同闵姑姑道了别,马车碌碌向小松山进发。 初时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她欢喜起来,但马车驶到郊外,见了明媚阳光下的美景,她倒一点一点地回过神来,专注地盯着车窗外,脸上的神情也一点一点开朗起来。 “哇,风筝!”她忽而叫了起来,指着天边一点艳色。 莲心放心下来,将那份糕点拿出来,她便一边儿吃着一边儿赏景,不多时吃饱了,人也倍添活力,看着这里那里,说这说那,算是重新活了过来,路过山脚下一个深潭时,还嚷着说要在那里钓鱼。 行了半日,马车终于在星河观前停下,早已恭候的琴会主人——徐期六立刻迎了上来,乐菱没心思听他们寒暄,向莲心告了假,便跑到水潭玩儿。 潭里倒真是有鱼的,只是她两手空空,拿什么来钓鱼? 便开动脑筋想了一时,兴冲冲折下几根树枝,又脱下外衣来捆在树枝上做成网罩,朝水中探去,她想的是不错的,只是没料到吸了水的衣服陡然重了那么许多,好不容易等到一条鱼来,急忙举起,树枝被压得半弯,鱼儿拍着尾巴跃起来,扑通掉进水中,溅了她一脸的水花。 “真是傻,这样怎么抓得住鱼?” 乐菱回头,见是一个提刀的雪青发带的少年人,眼睛明亮,满是朝气,“你来?” “来就来。”他毫不怯让,三下两下跃到近前,一刀劈下,水花四溅,便将几条大鱼震得晕倒伏在水面上,“瞧瞧,我这样才对。” “功夫倒是不错,不过也太野蛮了些。” “哼。”少年人看了看他的宝刀,斜觑着眼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乐菱笑了起来,要论功力,她恐怕也还不输他吧,“这几条鱼,你要不要?” “不要。” 乐菱便一一将它们收捞起来,高高兴兴地兜了一兜子,以致于提起来都有点儿吃力,少年人在旁边儿看着,渐渐不开心起来,“那是我的鱼。” “你已经说了不要了,难道想反悔?” “我说我不要,却又没说要给你。”他指着那兜子鱼,有些稚气地要求:“放下。” “我要是不呢?” 他生气地跺脚似的上来要拿,“放下。”就在他的手快要接触到她的时候,身子突然一动也不能动了,乐菱嘿嘿一笑,在他耳边轻道:“小弟弟,可不能仗着年纪小就随便耍赖皮哦。穴道等一会儿自己会解开,委屈你一下啦。” 她提着满满的收获,欢快地蹦回去,早听说道观佛寺这些地方不吃荤腥啦,他们不吃他们的,她可忍不住。 将鱼儿交给厨房,厨房虽然不乐意,幸而还有专为了这次琴会所添的俗世人手,烹鱼的工作自然也就交给了他们。 听说莲心正在前头同那一帮子人谈天,乐菱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0 没急着跑去,而是先去房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她可不能给莲心姐姐丢了人。 欢欢喜喜地踏入大堂,还没来得及高兴,笑容便垮了下来,“怎么又是他?” 一众侃侃而谈的人中,一身苍色襕袍的韩卓显得格外扎眼。 “哦,乐菱姑娘回来了。”徐期六眼尖地发现了她,向一众好奇的眼睛介绍,“这是霍仙子的妹妹乐菱姑娘。乐菱姑娘,来,我来同你介绍一下……” 一圈儿介绍下来,乐菱虽笑着一一见礼,却没有记住几个,一等徐期六介绍到韩卓,便忍不住要开口质问他为什么阴魂不散,莲心抢先一步道:“韩公子你已认得了,他同此次琴会的另一东道主——星河观观主交好,还比我们早一日到这儿呢。” 昨天就到了么,那就不能说他是尾随他们而来了,乐菱挂着个微笑见礼,“还真是巧啊。” “此等雅事,韩卓自然不能错过。” 乐菱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立到了莲心身后,听着他们交谈,半个字也没多说,这时候,一个少年闯了进来,正是她在水潭边点住的那个。 “是你。”两人一对视,皆叫出声来。 “怎么,乐菱姑娘同犬子认识?”一个五十多岁面容和祥的男子立了起来,乐菱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叫顾伯知的。 “不认识。”两人又是异口同声,一个是唯恐大家知道她去捞鱼,一个是唯恐大家知道他中了她的招数,两人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偏过头去。 “这是犬子烈原。” “这是舍妹乐菱。” 两边儿家长忙打起圆场,两个小辈扫了对方一眼,呆在各自的地方,谁也不看谁。 晚饭时候,她惦念着吩咐送到她房里的鱼汤,在满是素菜的酒席上草草吃了几口,便借口困了早早回去,行至房前,顾烈原蹿了出来,“那是我的鱼。” 乐菱已然嗅到了鱼汤的鲜香,着急进去,一边儿越过他一边儿推开了房门,“都到了这里,你还要讨回去放生不成,大不了,鱼汤我分你一半。” 顾烈原思索了一会儿,“好。” 乐菱暗自一笑,她说鱼汤分他一半,可没说鱼肉分他一半啊,便盛了满满一碗的汤,顾烈原也瞧出她的意思来,急道:“你耍赖。” “谁耍赖,方才说了,分你一半‘鱼汤’,你可是亲口应了的。” “你。”顾烈原气得跺脚,也顾不得烫,将那碗汤咕嘟咕嘟一喝,哼了一声,放下碗就走。 “改日再去捞鱼啊。”乐菱嘻嘻地笑,坐下来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她上床睡觉,刚将床铺好,门便被敲响了,莲心走进来,“还以为你真的困了,原来是躲起来吃荤来。” “谁泄的秘?” “还用人说,你这屋子里,还有香味呢。” 乐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光吃素斋,我受不住嘛。” 莲心笑着走近,坐到了她的床边,“吃饱喝足,就不生气了?” “生气。”乐菱赶紧换了副神色,一本正经道,“到哪里都有那韩卓的影子,说是巧合,也实在太巧。” “当然不是巧合。”莲心道:“你可留心了?这次琴会,可是一个与人结识的大好机会呢。” “他来拉拢人?”乐菱接口,莲心并不否认,她兀自喃喃道:“这韩家真是奇怪,要壮大力量,何不干脆开宗立派招揽门徒,非要拉拢江湖人士,也不怕他们叛变。” “韩家十几年,只有死的,可还没有主动离开的人呢。”莲心目光陡利,“白手起家的无本买卖,自是最好做。”乐菱还要说下去,她已经一笑掀过,“好了,别说这些,咱们睡吧。” “咱们?”莲心作势要上来,乐菱一边儿挪了个位置,一边儿问:“姐姐做什么?” “傻孩子,当然是与你同睡啊。” 先是喜,后是疑,乐菱道:“姐姐该不会是为了安慰我给我喂糖吧。” “那你要不要?” “要!” 二话不说地让出位置,一等莲心躺下便抱住她,嗅着她身上的香味,笑容洋溢。 “抱这么紧干什么?” “喜欢。” 莲心一笑,替她掖掖被子,“睡吧。” “就这么睡了?” “不然?” “多难得一起睡一次,也不说些什么?” “说什么?” 乐菱想了半响,没有想出来,也只好抱得更紧些,闭上了眼睛,“不说什么。睡吧。” 山夜甚凉,但相拥而眠,便不觉得了。 ☆、琴会 乐菱睡着了,但莲心还没有,入夜以来的思考,仿佛成了一种习惯,但今夜,她陪伴了小姑娘,小姑娘也陪伴了她,让他的忧虑多了许多安慰。 “风起云涌,菱儿,我能护你周全吗?”侧身望着她沉静的睡颜喃喃自语,想将全部的柔情,换她一个好梦。 房顶上,藏剑望着月亮,发出了与她相同的疑问。 在月光之下,其他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和誓言。 第二日的琴会如期举行,一把古琴,由徐期六亲自执掌,奏一曲高山流水,高朋满座,凝神细听,流水落花,高山云海,如临其境,连韩卓也不那么讨厌了,如非突然闯入的戴斗笠的男子,死气沉沉的冷哼,这一切本该很美好。 徐期六变了脸色,在场的许许多多宾客也变了脸色,霍仇一出现,则必然宣告着有人要丢了性命。作为东道主,他站了起来,但还未曾问,霍仇便举起了他的刀,“顾伯知,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是他,谁也不曾料到,是他。 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仿佛从不曾与人生气似的。 徐期六忙道:“霍仇,顾兄并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难道就不能害人了吗?” 那被指控的男子,面色发白,面容却很沉静,他的独生子跳了出来,“我不许你污蔑我爹,我们一家一直远居巴蜀,会和你霍家有什么关系?” “烈原。”他叫住自己的儿子,缓缓道:“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曾旅居南方,教授过霍家子弟弹琴,那时你还小,故而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凭这个,就可以污蔑爹你害人了吗?”他向着霍仇,要向他讨要证据。 然而他还不知道,霍仇是不解释的,他就是唯一的证据,他要杀的人,也从未逃脱过,顾伯知显然比他更清楚这点,发誓以证清白的时候也是万般郑重的神色,但,发誓也是无用的,霍仇要杀人,从来不管他是否发誓,正如他的刀,指向了他要杀的人,就从不更改方向。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一个个又惊又疑的人望着面前的突变的景象,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们中的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1 大部分,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在座最具权威的韩卓,但韩卓的神色沉着而平静,低着头,浅浅抿了一口茶。 谁都知道,上一个因霍仇而死的人正是韩家的门客,他的这一举动,就仿佛一种无言的承认一般,叫原来还愤愤欲言的人也都沉寂了下去。 满堂的人,方才还齐聚赏琴,互相称道,现在便都如哑了一般,没有一点声音。 顾烈原看着他们,还未动手,少年人的心便被刻上一道伤痕,他只有拔出刀来,挺身站在父亲的面前。 “烈原……” “爹,你别怕,我决不会让他伤害你。”少年的神色坚决。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斤两,清楚自己的武功在霍仇面前什么也不是,但他已经决定,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决不退后一步。 “慢着。” 一声清脆的声音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有人都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乐菱便在这种注目之中走了出来。“乐菱姑娘……”徐期六颤着声唤她,被她抛诸身后,与此同时,莲心也站了起来,无论她要做什么,她总是在她身边的。 乐菱便在这唯一的支持中昂首阔步,走向那个忘了呼吸的少年。 “你不能杀他。”乐菱在顾家父子面前站定,在霍仇面前站定,不是为了顾伯知,而是为了顾烈原,因为在场的人谁也不能比她更了解霍仇的坚决,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烈原失去父亲。 霍仇低低一笑,说不清是否嘲讽,“理由呢?” “因为我不想让你杀他。”她不去向他求什么证据,也不去向他说什么情理,那些在霍仇眼里,根本就是废话,她不想,就是她站出来的,最大的理由。 霍仇一时没有说话,或许他正在想,这个小姑娘真是胆大包天,或是他正在想,要不要将她一同除去,但,乐菱不怕,她感觉到顾烈原在身后微微地上前了一步,虽然没有说话,却用一双炽热的眼睛盯住了她,说着无声的感激的话。 她当然未曾奢望霍仇就此退却,果然,只不过是一个刹那,她带给霍仇的新鲜便过去了,“让开。”那低沉的嗓音用毫无情感的语调说着简短的两个字。 乐菱不让,她当然不会让,如果她要让,为什么要出来?相反的,她笑了笑,更高得昂起了头颅。 莲心姐姐就在旁边,她相信只要那把刀胆敢朝向她一寸,持刀之人都会付出十倍的代价。 在莲心身后,韩卓也站了起来,仿佛是一个信号似的,随着他一动,更多的人闻风而动,一时间大家都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霍仇,但是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如果是一般人,在这种不利于己的情况下,势必是会好好考虑考虑的,但霍仇不是一般人,除了他要杀的人,周围有多少人,是什么人,都不在他的心上。 他本已经要动手了,他几乎就要动手了。 但就在这时,事情的焦点顾伯知,却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顾烈原还来不及搀扶自己的父亲,他便已倒下了。 “爹!”顾烈原惊慌地去擦父亲喷出的鲜血,但是,太多了,太快了,他甚至来不及问一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便意识到自己必然要失去他了。 莲心疾步上前,用帕子包着手,从他的侧颈拔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来,“他中了毒。” 她的话引得众人惊惶四顾,她急问:“顾先生,你可知是谁?”那垂死的顾伯知抬起一只手来,似乎想要指认什么,然而,他还来不及将手抬到一个高度,便已经颓然落下。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过后,斗笠下的人低低一笑,“多谢韩公子。” “我?”韩卓的脸上有刹那错愕,旋即沉了下来,喝道:“霍仇,你不要含血喷人。”自然是有许多人帮腔于他的,但那少年人抬起的眼里,已经有了仇恨的神色。 报了仇的霍仇飘然而去,新的仇恨,生根发芽。 “烈原。”乐菱不忍唤道。 “顾公子,决不是我。”韩卓道。 然而那少年没有理一个人,他似乎已经不能听见了,没有说一句话,他似乎已经不能说话了,没有一个人不被他脸上悲戚的神色感动,也没有一个人,胆敢在这个时候冒犯他。 他抱着父亲的尸体,跌跌撞撞而起,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有人想去扶他,但刚一迈出,便被他脸上那股难以言喻的神色吓得退了回来。 大家都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少年人,便真的进入江湖了。 “烈原。”只有乐菱追了出去,从星河观,一直追到了山下的水潭,一路看着他行行停停,却死也不肯放手。 那少年在他们初遇的水潭边回首,昨日明朗的神色,一点也瞧不见了。 “你叫乐菱是吗?”他说,一直未曾留的泪忽然间便落下,“谢谢你。” 那一行泪过后,他回过头去,这一次,乐菱没有去追,她怕再回过头的,便是另一个人了。 ☆、嫌疑 满坐了一堂的人,还如同方才那般,各自寂坐着,只是那弥散空中的血腥味,却再难叫有半点雅兴了。乐菱走进去,自然便接到了许许多多探寻的目光,她立着,环顾一圈,没有顾任何人,只是,牵起了她唯一在乎的人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琴会原定有三天,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留下去了。 “霍姑娘。”韩卓徐徐起身,神色凝重,“方才那根银针,可以留给我吗?” 莲心望他一眼,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而是直接将它连同帕子放在了桌上,韩卓压住帕子的另一角,低声道:“霍姑娘觉得是在下做的么?” 他那样无声地要她表态的姿态,引得乐菱很看不过眼,一手拉过莲心,替她答道:“我姐姐心地善良,当然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人,不过谣言猛于虎,韩公子还是尽力追查,早日找出真凶吧。” 话毕,她二人便相偕离去,那满堂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表些什么态,韩卓望着他们消失在视线,方拾了那银针,上头还有一点乌血痕,停顿良久,口中喃喃念出两个字,“霍仇……” 马车已驶出一箭之地,乐菱还掀着车帘往后看,莲心端坐着,抬眸望她一眼,“怎么,怕他追上来么?” “是啊,毕竟他有那么多人,我们只有两个人。” “你认定是他了?” “不是他是谁?”乐菱放下帘子,“霍仇总不至于信口雌黄吧,哼,霍仇找上顾伯知的时候他就作壁上观,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顾伯知手里,巴不得他闭口,或许,霍家的灭门案也有他一份,不对,他那时候还小,不过,就算不是他,也有可能是韩家的什么人……”注意到莲心的脸色不太好,她停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2 猜测,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姐姐,你怎么啦?” 莲心摇了摇头,“方才见了血,有些不舒服。” 听她这样说,乐菱以为是霍家之事引得她心潮翻涌,也就不再多言,坐了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歇一歇。 莲心没有拒绝,她,的确是有些累了…… 霍仇瞧着他们的马车驶过,也看见了紧随其后藏剑,藏剑自然也看见了他,遥遥的,她停下,遥遥的,相望一眼,旋即,继续行进。 恐怕今天之后他会多上许多麻烦,不过,不是她的事就是了。 一道破风声传来,霍仇一低头,企图掀起他斗笠的手便落了空,他仍端立着,纹丝不动,那人勾着树干回转过来,气呼呼嚷道:“就不能让我看一眼吗?” “不能。” 奚无惑哼了一声:“小气鬼。你不让我看,我也不告诉你那小子的去向。” “那就别说。”霍仇转身便走,奚无惑赶忙拦住这位大爷,“算了算了,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那小子往西边儿去了。” “西边……” “嗯,依我看啊,那小子心气儿挺高,多半不肯轻易依附什么亲友,又有报仇的念头,现在多半是投奔他师父去了……”他还没有分析完,霍仇已经走了,奚无惑生气地追上去,“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啊,我还没有说完呢。” “你说的这些别人也能知道。” 虽然心中很不服气但还是意识到他话外有话,“所以?” “在他回到华蓥山之前,我要保护他。” “谁要杀他?韩卓?他不会那么傻吧,他可是最大嫌疑人啊,顾烈原一死,不明摆着是他做的么?” “如果你是韩家的仇人,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么?” “你是说……”奚无惑恍然大悟,旋即问道:“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坏处?你还省得担心他来找你报仇了呢。” 霍仇冷哼一声,似是不屑,“我只杀我要杀的人。” 奚无惑摇摇头,“害死了人家爹,又要保护儿子,真不知是说你傻还是义。” “你管我是傻是义,只要能在我身边掌握第一手消息不就够了?” 昨天他再度跟上他,他发现了他,却没有对他不客气,而是提出了一个允许他跟随的条件,那就是跟着他的同时也要为他收集和传递消息,霍仇有他的神秘,奚无惑有他的家传,这买卖,你情我愿,两不亏本,也多不出半点儿旁的,奚无惑哼了一声,“是啊。我还等着看到你的脸,然后把它换成画像各处散发,让全天下的人都认得你,烦着你呢。” 霍仇没有接话,直直地往前走,奚无惑在后头做了个鬼脸,恹恹地跟上。 要说他的轻功,他本以为他同霍仇至少是旗鼓相当的,否则也不能从清风观跟他到南安城跟了那么久,然而这时追赶顾烈原,奚无惑却有点儿力不从心了,不时地得逼着他慢点儿才能跟住,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起来,这一身好武艺是谁教他的呢? 到了最近的小镇还没有看见顾烈原,霍仇径直往驿站买马,奚无惑问为什么,他反问:“你能一口气追上一辆马车?” “你怎么知道他架车走了?” “你会抱着一具尸体徒步千里?” 奚无惑无言以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仿佛突然蠢了许多,他们又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方追上了顾烈原,少年果然已经买了棺材,装殓了父亲的尸身,那马车还驾着两匹快马的马车,一路风驰电掣,简直不像是扶丧。 “看来这小子也不傻嘛,知道趁消息走漏之前快马加鞭。”奚无惑被累得不轻。 “至多三日,小松山的事就会传遍江湖了,沿途的麻烦不会少。” 奚无惑看着他,心中隐隐有了些奇怪的感觉,“霍仇,我始终觉得,你保护他不是单纯好心这么简单。” 霍仇难得得笑了笑,扬鞭策马。 ☆、止步 竹林中风声鹤唳,奚无惑立于梢头,俯视碌碌前行的马车,那座上疲惫的少年似乎也意识到了此处的不平静,扬鞭的手又紧了几分。 就在他进到这片竹林的中部时,四方的埋伏,便骤然发难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少年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似的应对,奋力策马的同时拔地而起,腰间的宝刀出鞘,以少对多,他自然是在劣势的,这一次更为凶险,对方竟连脸面也不要了,把主意打到了亡者的灵柩上。 手尚未勒住缰神便被斩断,持刀的蒙面男子,目光死寂,少年抬眸,语调激动:“恩公。” 奚无惑禁不住便笑了,恩公?若是他知道他的恩公也是他的仇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还有,霍仇该不会是在斗笠之下还带着面巾吧?那样要看到他的脸实在是难上加难啊。 “又是你,上次便是你坏我好事!”那领头的怒喝一声,指使手下朝他冲杀过来。 霍仇没有说话,他的刀又快又狠,很难有人在他手下走出五招,转眼之间,便有数人倒下,哀嚎声四起。 可惜,他虽叫他们吃尽苦头,却从不伤人性命,奚无惑虽然嘲讽过他很多次,说他这样迟早要被仇家围困,他却依然如此。 往常的这个时候,这些个虾兵蟹将应该自知不敌忙着逃命了,但是这一次,他们似乎格外地难缠些,奚无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走着,忽然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还未来得及提醒,暗器已出,好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这一把销魂钉在霍仇面前什么也不是,却能叫顾烈原迎接不暇,霍仇自然是要救他,而他的剑锋便半路转向了霍仇。 这一下,看你是救人还是自救。 仿佛没有看到似的,霍仇的刀未变,七七四十九颗销魂钉一颗不落地挡下,敌人的剑锋,亦已到了他的身侧,若是受了这一剑,那不管是什么大罗神仙,必然是死定了。 就在这时,他忽而将身子正对,那剑尖刺破他的衣,他仰身,伴随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剑势被逼偏转,顺着他的前胸划过,血染衣襟,剑势颓,他直起身子,他没有片刻的停顿,手起刀落,斩下对方色变的头颅。 在满天血雨里,残兵败将仓皇逃去,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护心镜,眸光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恩公,你受伤了。” 霍仇抬头望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任凭顾烈原在后头呼喊,亦充耳不闻。 奚无惑早已在林外隐蔽处候着,快步迎了过来,想要检查他的伤口,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便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去,没事人似的将刀缓缓入鞘,掩去了伤口。 尽管是草草一眼,他也瞧出那伤口颇为狭长,就算不深,也需得尽快处理才是,急忙掏出药来,“转过来,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有药。” 眼瞧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3 着他的血不要钱似的流,奚无惑气得没法,“提防什么,难道我会害你不成?” 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上手将他掰了过来,霍仇拦了一下,或许是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也就罢了,奚无惑将他本已破烂的衣服撕开,迎面便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果然是长的,自护心镜边缘一直到了前胸,他一放手,便是一阵血涌。 “要不是这护心镜,你就死了!”他赶忙给他上药,动作轻柔地连自己都觉得敬佩,可是那斗笠之后的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连哼都没哼一声,他又扯下一截布来替他包扎,终于忍不住道:“痛就别忍着,没人夸你英雄好汉。” 蒙面的人轻哼了一声,仿佛是笑了。 “果然武功再高,也要以防万一。” “什么?”奚无惑手指在那护心镜上的白痕上划过,皱了皱眉,“你这是在夸自己武功高?还是为戴了护心镜没真死沾沾自喜?” 霍仇没有回答他,望着远处缓缓驶出的马车低声默念:“该上路了。” 他暴露在天日之下的眉眼肃穆,这个时候扯下他的面巾应该有很大成功率?奚无惑一边儿这样想着,一边儿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你要是再不赶紧找个医馆,也该上黄泉路了,可千万别指望我这一瓶药就能治好你。” 尽管他百般威胁,霍仇还是跟了上去,为了不让他死在半路上,奚无惑就只好肩负起了跑腿药童的职责,每每跑到下一个村镇吩咐医馆煎药以备,然后再跑回来看看他有没有昏死在半路上。 他果然有不肯就医的资本,就这么生熬着,偶尔还跳出去跟人动手重新崩裂伤口,竟然还是渐渐地好了起来。 终于华蓥山的人前来接应,顾烈原再无危险,他看着那完璧归赵的小子,大大地替霍仇不值,自始至终,他没有跟顾烈原说过一句话,每次出现也不是平常装束,除非极为熟悉,否则是绝认不出来的,“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是谁?你帮了他这么多。” “要他知道做什么?让他对逼死自己父亲的仇人感恩戴德么?那样太折磨他了。”他缓缓地答,这一路相伴,他们之间已非当初疏远,顿了顿,他忽而轻声:“奚无惑,答应我,若是以后他找上千影堂问帮了他的是谁,就算我还活着,你也要告诉他,那个人已经死了。” 奚无惑一滞,旋即大大地哼了一声,把头别开:“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我不能把价格抬高到他支付不起的程度么?” “也好。”他点点头,“你们千影堂若是早这样多好。” 奚无惑心头一颤,可恨那斗笠遮掩了一切,叫他什么痕迹也望不见。 霍仇转了身,他又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奚无惑跟上,“喂,下一个又要杀谁?” “八月十五快到了。” ☆、安神 乐菱的马车还未回到南安城,小松山之事便已传遍,以至于莲心一回去便被闵姑姑召去议事,乐菱自到街上去,听一听风声。 谈论小松山之事的人不在少数,有怀疑韩家的,也有力保韩卓清白的,好像所有人都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顾伯益,等着看一出复仇的好戏,却没有人在意那个失了父亲的少年心境如何。 又许是南安之会时期将近的缘故,街面上的江湖人士越发多了起来,听说青城派又莫名折损了两个得意弟子,故已坐不住地提前到了这里,他们歇脚在云山客栈,乐菱刚走到那里,恰见到几个青城弟子从里头出来,看样子,似乎是受了吩咐,要去买什么东西,他们不熟悉此地,沿途还问了两个人,终是进了一家药铺。 “有人病着?”乐菱回想了下,没听说青城有谁是病痨子,也没听说有何人受伤啊,她等着他们出来,进到铺子里,想问伙计他们抓了什么药,却有一人已先她一步了,她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一看见她,便立刻低了头出去。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乐菱产生了一种他认得自己的感觉,便搁置了问药,追着他出去,那人走得很急,她先走后跑,还是追不上他,不由地叫了一声,他越叫越走几步急转,没入一条小巷,再过去,便已不见人影了。 “奇怪……”她摸不着头脑地站了一会儿,确认了自己不认得对方,只好折返回药铺,小伙计听得她要问的事,禁不住笑了笑,“今儿真是奇了,一个安神的方子,四五拨人来讨。” “四五拨人?”她走开那一小段时间,已过了那么多人了么?“都是谁?” “我可不认得。”小伙计好奇地探过头来,兴致勃勃,“怎么,有人要寻仇么?” “寻不寻仇的关你什么事。”旁边儿一个年长些的照小伙计头上敲了一下,唯恐惹祸上身地对乐菱道:“姑娘,我们知道的就是一副方子。” 乐菱也不再为难他们,只是青城派要一副安神的药有何用呢? 她来到云山客栈,先问了掌柜,掌柜说那一行人里是有一个精神不济的,住店时粗粗见过一面,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只是他一住进去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他也不知道姓甚名谁,乐菱便偷了小二哥的衣裳茶盘,敲响了那间据说住着那位精神不佳者的屋子。 “谁。”一人问。 “送茶水的。”乐菱道。 没有进门的机会,另一人直接答道:“不用了。” 此二者皆年轻气盛,倒像是在此守护的,乐菱只好暂且作罢,刚一转身,便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茶水洒了他满身,他长刀沾了水,金翅奕奕如生,乐菱心中一惊,赶忙低了头,一边儿道歉一边儿给他擦拭着。 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抬头:“你干什么?” 面前是个眉目豪烈的男子,古铜色的皮肤显示出常年日晒风吹的生活,他盯着乐菱,低声反问:“姑娘干什么?” 乐菱不认得他的人,却认得他的刀,雁翅金刀雷巽坤便是他了,只是他常年行走在北漠,怎么会到这儿来?难道也是来参加南安之会?恐他已识破了自己的伪装,嘴上却还嘴硬:“我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为什么要扮作小二模样前来端茶送水?” 他一言点破,乐菱也无话可说,他愈加逼问:“是谁派你来的?” 手上被握得生疼,乐菱疼得吸气,他便骤然地放松了些,乐菱见他尚有怜香惜玉之心,便装作委屈道:“哪儿有人派我,我不过是好奇青城派带了什么病人。” “哼。”他显是不信,“有什么可好奇的。” “你难道没有听说么?各大门派都有年轻弟子折得蹊跷,我当然好奇这里头一个是为什么病了,想看看他是不是像少林淳惠一样,犯了什么色戒痴戒,弄得心神恍惚。” “胡言乱语。”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4 “哼,我要是别有用心,哪里能这么容易地被你抓住,早同我的伙伴串通一气支引开旁人了,你一个漠北侠士,不去抓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倒来抓我这弱女子。”她故意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几个字说得很重,雷巽坤发问,她便道:“那两个青城弟子去抓药的时候,多少人都留意着,光是去药铺询问的,就有四五拨人呢,你说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雷巽坤思索了一会儿,便放开了乐菱,乐菱揉着被捏疼的手腕,知道他已放松了警惕,便探问道:“雷大侠怎么会来这里,莫不成是陪同那里头的病人而来?” “行走江湖可要不得这么多好奇心。”雷巽坤扫了她一眼,“还不速去,是要再我拿起你么?” 乐菱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同他的一番话倒真真提醒了乐菱,她到了僻静处呼唤藏剑,果然便有一个影子翻身落下,“你找我?” 差点儿就忘了这个如影随形的同伴了呢,乐菱先问:“方才雷巽坤拿住我,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那为什么不来救我?” “雷巽坤从不伤女子。” “你应该说是笃定我聪明机智,必能脱身才对呀。”乐菱一本正经地说过,继而转入正题,“我要瞧那屋里的是谁,想请你在云来客栈放把假火。” “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我替你去瞧不就是了。” “那我去放火?” 藏剑微微笑了下,“不必。” 她旋身而去,片刻,便又回来,稳稳当当,滴水不漏,“那人形容枯槁,我认不出是谁,回去作副画像给你看。” “你怎么进去的?” “揭开瓦片,点住他们的穴,再从窗子进出就是了。” “……”乐菱抱拳,“在下钦佩。” “有一件事情。”藏剑的话说了一半,抬眼看她,乐菱点点头,“讲啊。” “殷儿姑娘回来了。” “什么?”乐菱差点儿没跳起来,什么病不病人的都顾不上了,“她在哪儿?” 藏剑慢条斯理道:“你在泊花水榭时我见她在门前徘徊,便过去听了一下,她似乎听信了什么谣言,以为你在小松山受了伤……” “然后呢?” “后来确定了你没事,便又走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或是带她来见我!” 片刻的沉默,藏剑盯住她的眼睛,“她留下,做什么?” 乐菱答不出来。留下来陪她玩么?她又不是玩偶。留下来与她并肩作战么,她又不是护卫。她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卖艺人,本该就是要漂泊四方居无定所的,没有什么人应该为着你的喜恶来去,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况且她所涉的事愈发复杂,往外推人还来不及,又怎可将他们牵连在内?一直以来不愿将自己的事说给他们听,不就是为的如此么? 情绪还是一下子低落了下来,藏剑微微低了头,回到了自己该处的位置。 小巷里孤单身影,青苔蔓延墙角。 ☆、隐秘 乐菱意兴阑珊地回到泊花水榭,在门口豁然想及,殷儿到泊花水榭来寻她,必然是知晓她的身份了,心内愈加不爽,又见莲心虽笑脸相迎,眼底却难掩疲惫,不禁心疼:“闵姑姑又同你说什么了?” 她云淡风轻,“不过是小松山的事。” 乐菱凝眸望她,撒下手来,轻声呢喃:“你瞒我瞒。” 莲心心中一惊,强笑道:“什么?” “姐姐,我不想同你瞒下去了。”她说着,不觉一点点湿了眼眶,“我已知你身世,霍家的仇,你要复,我愿同你一起,只这彼此隐瞒太焦灼,你我从小亲密无间,何以到了此事便如此呢?” “你知道了。”她喃喃,面上有一点苦,却有一点笑,“你知道了这些……” “这些日子,我知你忙碌,只知你忙碌,假作只知你忙碌,你在遗梦山虽有时也出去,回来却总将所经之事一一讲于我听,我虽未出去,却是像和你一起出去了一样的,可如今,咱们同在一处,倒像是越来越远了。”白日里有事不能同她商议,只能夜梦里倾言坦荡,她拭着眼角的眼泪,“我总劝自己你是为我好,我亦是为你好,可难道,这样的瞒住,便是好了么?” “菱儿……”她唤,满满的心疼。 她抽噎着,仍继续道:“倒不如彼此坦诚,你要赶我,总也是赶不走的了。姑姑说江湖险恶,我只知道,此刻最令我难过的便是要同自己最亲密的人隔膜以待了!” “菱儿,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抱住她,千言万语,尽在喉头,说,与瞒,哪个好抉择。 “我不知道,你让我知道不就是了,千难万难,你我一道,什么抗不下来?”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弃手,不忍相对。 明明没有雨,空气却潮湿,她瘪了瘪嘴,泪眼要坠,却收在眶里,“总之,仍要瞒我。” 莲心蓦然转身,那神色里有愧有疚有爱有屈,闵姑姑出现在门口,将这两人望了一遍,波澜不惊,“莲心,你同我来一下。” 莲心拭泪,走过怔怔立着的乐菱身边,目光仍是流连,她停住,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道:“晚间你自等我。” 他们对视一眼,莲心捏捏她的手,快步离去。 夜晚来得太迟,乐菱躺在院里榻上望月,月亮圆融融一个,在天边一动不动,有些凉了,她坐起来,“藏剑姐姐,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不知是走了,还是懒得应。 总之,是不会伴她同坐的了。 有脚步声响起,轻缓,又带迟疑,她静听片刻,那人还是出现在她眼前,较之白日愈加疲惫,仍如往常那般,向她一笑,她走过来,轻轻地,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怎么也不披件衣服?” 她将榻让出一半,莲心坐下,彼此望着半院墙,片刻,乐菱听她说:“姑姑同我说了些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当告诉你。”她静静听她说下去:“你知我是霍清棹之女,却不知你是否知道我从未见过我父母。自打我记事起便是在遗梦山了,闵姑姑告诉我,我的母亲是一个痴心人,我父亲却负了她,她自尽了,留下我一个,什么话也没有交代,我本想着,待我长大了,定要去问问我父亲为何负她,谁知我七岁那年,霍家却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我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却要背上替他报仇的责任。”她笑了笑,“你说,他是不是为了躲开我,就此去了?” 早有一双手牵住她的,脉脉地传去力量,她道:“其实一直不愿告诉你,不光是怕你参与了危险,也是我自己不想提及。你虽也自小失去双亲,我却很羡慕你,因为我记得你母亲拼着自己的性命将你诞下的时候,是何等慈爱的一双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5 眼睛,你的名字里是透着她的期望的,她盼你能快快乐乐生活在你父亲故园的水乡,我又何敢叫这样的母亲失望。” “姐姐……”乐菱抱住她,将头颅轻轻地搁在她的肩上。 她轻抚着她,心中柔柔的,如一片沼泽,然清明又似雨过天青,闵姑姑的话又回荡在耳边,“莲心,你要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她好。” 于是,她便道:“姑姑同我说,八月十五南安之会上,她有办法使奚千机道出霍家仇人名姓,届时,你便在我身边,千万不要犯险叫我分心好么?” 乐菱应了,她微笑地抚过她的脸颊,“这下满意了?” “我也将我瞒住你的事告诉你。”乐菱勾住她的手臂。 同坐夜话,天上两星点点,看起来那般接近。 藏剑所画的青城的病者画像,她已看过,确是形容枯槁,认不得是谁,拿出来给莲心看亦是如此,乐菱不甘心,仍跑到云山客栈附近转悠,这一回她不打听那“里头”的是谁,而要看看“外头”的是谁。 照她想来,凡是盯梢之人,无论如何掩饰,眼睛总也离不了那扇大门,然而兜了一圈儿下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对象。 这个时候,雷巽坤自里头出来了。 若是盯上这间客栈,没有不跟上他的道理,乐菱想及此处,便不着急,只上到一家酒楼高层,远远瞧着他离去,以及,那些若有若无却不免有些不同寻常的尾巴。 “好呀,全都跟上,让我看看你们都是谁。”乐菱一路尾随,那雷巽坤步伐悠闲,目标却很明确,走着走着,乐菱认了出来,这倒像是去韩家的路,心下疑惑,心说难道他同韩家还有什么关系,脚边突然射下一枚石子来,她停住,便觉身后也有人停住,知道这是藏剑发予她的警示,便干脆转了方向,暂不去跟。 等过了一会儿,她身后那只黄雀散去,她又疾步追上。 遥遥便听见打斗之声,不知何时,已有几波人各自为战起来,与他们对敌的倒是着装统一,都是青城弟子,倘若方才乐菱未停下,恐怕此刻交战也有她一份。 那些尾巴一见自己被发现,也丝毫不敢恋战,能跑则跑,绝不逗留,那些弟子毕竟武功低微,转眼便放跑了几个,只有雷巽坤和一青城长老亲自参战的两处,把敌人压得毫无喘歇余地。 乐菱一眼瞧见那青城长老所对之人正是她那日在药铺遇见的年轻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唤下藏剑来,“你快救他。” 藏剑冷冷瞧了一眼,“为什么?” “那许多为什么,你救就是了。”她急道。 藏剑便不再言语,从地上拾了两枚石子,一颗打穴,一颗打眼,那青城长老蓦地受了这偷袭,自救之时,终于让那年轻人找到机会,抽身去了。 乐菱松了口气,转看雷巽坤那边,已经将尾巴拿下了。 他们这一番周折,只捉得这一个,自然要好好审问,那倒霉鬼虽只是个喽啰,牙关倒是很紧,雷巽坤眼也不眨地折了他的胳膊,他痛得大汗淋漓,却仍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不如我来试试?”乐菱跳出来。 雷巽坤一眼认出她来,皱眉道:“又是你。”旁边几个青城弟子面面相觑,显然是方才跟她的那几个。 总之他们没有抓着她,乐菱坦然笑道:“这一次我可是来帮你的。” “你有办法?” “你将他交给我,一炷香的功夫,我保管他什么都说出来。” 他在青城的人面前倒是很做得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许是想这宁死也不肯吐露消息之人放在手里也是无用,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便将他交给了乐菱,由着她带进屋子里,他们自在门口把守,本心想不知这小姑娘会使出什么狠辣的逼供招数,但里头安安静静的,仿佛只是谈了一场心,果然一炷香内她走了出来,笑嘻嘻道:“好了。” “这么快?”他朝里头望一眼,那人好端端的,并未有什么受刑的痕迹,只是昏沉痴傻,像是喝了迷药,按下疑惑暂且不提,只问:“是谁派来的?” “你可知你方才在往哪里去?”她反问。 “韩……”他蹙眉,“若是他说谎呢?” 乐菱拍拍胸脯,“我敢保证。” “无凭无据,保证何用?” 面对他的质问,乐菱一笑,并不同她解释,她用的是闵姑姑教给她的法子,自然不能告诉了别人,雷巽坤无法,只得吩咐暂且将那人扣押起来,留作后用。 趁此时,乐菱问道:“你同青城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哼,当我瞎的么,这些个青城弟子,还有那个长老,都对你言听计从,你若不是青城掌门,便是他们受了青城掌门的叮嘱要对你言听计从,你还说没有关系?” “既然这么聪明,何不全自己猜出来,还问我做什么。”他抱了刀,不肯作答。 想他本是漠北侠客,独行成性,必是不愿同这些门派扯上关系了,也就罢休,只道:“若是有人来要他,请派人通知我来看热闹,在下泊花水榭,乐菱。” 他一怔,骤然温和起来,“薄媚仙子的妹妹?” “你也知晓我姐姐?” “仙子于漠北诛杀三十七悍匪,我素来很敬重这般侠女。” “是三十六,那为首的一个,是他们起了内讧,自己杀的。”乐菱笑了起来。 有青城弟子前来请他,他抱了抱拳,“如不冒昧,替我向仙子问好。” “一定一定。” ☆、不巧 算是同雷巽坤有了半点儿交情,乐菱心情颇为愉快,不妨走出一段,便有一人“扑通”跪在面前,“拜见恩人。” 一看是她放跑的那年轻人,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青城的人还没走远呢。”她刚想问问他是什么来头,是否认得她,藏剑已经挡在了她身前,厉声呵斥道:“走开。”吓得乐菱吐了吐舌头,乖乖躲在了后头。 迫于她的压力,那年轻人巴巴地仰头望着乐菱,却也不得不起身,匆匆地走出几步,回头道:“得蒙姑娘相救,在下没齿难忘。” “不用谢。”乐菱摆摆手,他方恋恋地去了。 “藏剑姐姐,你怎么对他那么凶啊。” 藏剑面色不善,冷哼了一声,自跃去了,乐菱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算回去将今日的见闻告诉莲心,今日仍是系玉坊演乐的日子,据她所言,那玉老板是闵姑姑的一位旧友,是与他们一条道上的,如今既已坦诚,她想着也没什么阻碍,便径直往系玉坊去。 上次吃了闭门羹的阴影没散,看见那两个守门的便头疼,干脆仍翻墙进去,前头莲心的表演已经歇了,此刻上的是些普通节目,乐菱穿过长廊,到了后头,正摸不着头脑,恰见得玉老板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6 端了一盘水果进了一间屋子,她大喜过望地追过去,刚要推门,便听见里头传来韩甯的声音:“玉儿,就让我亲一亲嘛。” 受到的惊吓过大,乐菱直接跌了进去,屋里的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立着,手还纠缠在一起,看见她,立刻分开了十万八千里。 “你怎么在这!”玉老板难得一见地飞红了脸,气地大叫。 “你你你……你们……”乐菱哆哆嗦嗦爬起来,咽下一口唾沫,说不出整句来。 倒是韩甯还镇定些,将玉老板拉到身后去,对乐菱催眠似的道:“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看见了怎么做没看见?听见了怎么做没听见?乐菱哭丧着脸,也真的是要哭了,“你们?”这样的亲密,让她连以为自己猜错都不能了。 “小姑娘别这么大惊小怪,来,坐下来喝杯茶静静。” “你还让她喝茶。”玉老板推一把她,“不把她灭口就不错了。” 韩甯笑嘻嘻地搂住她,“反正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关系嘛。” “谁跟你是自己人。”玉老板掰开她的手,同她保持距离,又向乐菱道:“你若是敢透漏出去半个字!” “就叫我天打雷劈!”乐菱指天发誓。 玉老板哼了一声,也不在屋里逗留,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就走了出去,“莲心姐姐……” “她已先行回去了。”韩甯答,笑盈盈地抱着臂,仍欣赏着玉老板离去的模样,意犹未尽,片刻徒自笑了一声,“我倒不知道她还会害羞。” 乐菱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韩甯看她一副三魂震荡七魄丢散的模样,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喂她吃了口水果,“诶,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乐菱扫她一眼,艰难道:“你们,都是女子啊。” “那有什么关系。”韩甯浑不在意地笑了,“我喜欢她,她喜欢我,不就够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她拍了拍她,“我相信你,迟早会想通的。”说罢,她自己先笑起来,笑得乐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和你说了。”她立起来,笑眯眯的,“我得去找玉儿。” 乐菱浑浑噩噩地回到泊花水榭,仿佛有许多的小鱼在脑袋里游来游去,将清溪搅得浑浊一片,到了屋里,她哀叹一声,抱着脑袋扣倒在桌上,我喜欢她,她喜欢我,就够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痒痒的,怪怪的。 猛得起身,揉了把脸,算了,不想了,他们爱怎么的怎么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然而再见到莲心的时候却整个儿的不对劲了起来,凝望着她的侧面,痴痴发傻,想起韩甯莫名其妙的笑,脸上蓦地一烫。 “怎么了?脸这么红?”莲心伸过手来探她的额头,“不会是病了吧?” “没有没有。”乐菱低头吃饭,扒拉了两口,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姐姐,你喜欢我吗?” “嗯?”莲心笑了笑,“当然啦。” 心里便开出一朵花来,绚烂美丽,乐菱咧嘴笑了,欢天喜地地吃吃吃,仿佛胃里有个无底洞一般。 “菱儿?”莲心奇怪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没事,嘻嘻。” “傻孩子。”摇了摇头,为她盛一碗汤,“慢点儿吃。” 乐菱亮晶晶地看着她,觉得她每一个动作都好看极了。 到了半下午,前头来通报说韩卓来访,正在看书的莲心抬起头来,略有些诧异,上次在小松山同他或多或少是有些嫌隙了的,怎么他还这么主动地上门? “可说有什么事了吗?” “没有。” 沉吟片刻,她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她向眼巴巴瞧着她的乐菱笑一笑,“我去去就回。” 乐菱哪里还坐得住,她前脚出去,自己后脚就跟了上去,还以为韩卓有什么事,谁知却不过是普通拜访的模样,关于小松山,只字片语也没有提起。 莲心见他如此,自然也不好如何,只能陪同闲聊几番,韩卓忽道:“怎么不见乐菱姑娘?” “她?”看了他一眼,揣摩着他什么意思,“她正在房里午睡,怕是不能出来见客了。” “哦。”韩卓看似漫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又说:“姑娘到了南安城不久,应该还没有好好逛过南安城吧,后日是南安的采莲会,不如就让我略尽地主之谊,请你和乐菱姑娘同游南安?” 他这提议来的突然,莲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微微笑着,并不催促。 “好吧。”莲心终是答应了下来,不忘补上一句:“不过菱儿自有她的主张,到时她去不去,我也不能确定。” “无妨。”韩卓没有急着告辞,仍同她闲叙了好久。 待她走了,乐菱窜出来,“他安的什么心?” 莲心的表情微有些凝重,“我也不知道。”她转向乐菱:“菱儿,你近日没惹什么事吧?” “没有啊。”乐菱茫然,旋即想起帮着雷巽坤抓捕跟踪青城之人的事来,此事她还没来得及同莲心说,此刻想起,却又有点儿不敢说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菱儿,届时你最好不要出现。” “不行,我要保护姐姐……” “听话。” 乐菱只好委屈地软下来。 ☆、危机 到了采莲会这日,莲心肃穆整装,总有直觉告诉她,今日不止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虽已同闵姑姑做了些布置,却仍不放心。 “菱儿。”她认真叮嘱百无聊赖的小姑娘,“你千万要待在家里,不能出去,知道吗?” “知道。”乐菱恹恹的,这话,她已经答应了好几遍了,明明该是她担心莲心才是嘛,莲心踌躇反复,“不行,你还需向我保证。” “一定要这样嘛。”乐菱心里一点儿侥幸也被打消,无奈地竖起手指,“好,我保证,一定在家呆着哪儿都不去。” 叹了口气,莲心摸摸她的脸颊,柔嫩的触感叫人心软,其实再如何布置,又怎比得上她亲自留下陪她呢?只不过韩卓既已邀了,总不能龟缩不出。 “采莲会上午开始,我最晚过午就会回来,你在家乖乖等我知道吗?” “好啦。我答应姐姐的,哪次出尔反尔过么?倒是姐姐该答应我,要安全回来才是。” 莲心笑了笑,“好,我答应你,一定安全回来。” “拉勾。” 两手相扣,两指相对,乐菱的笑容冲淡了此刻的紧张,闵姑姑从外头走进来,向莲心点了点头,她取了披风往外走,忽而被叫住,回首,见乐菱含笑立着,神色却有几分凝重,“要小心啊。” “嗯。”她微微颔首,恋恋而去。 这一路多有闵姑姑安插下的护卫,她到了采莲会的望台,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7 他们便也混迹在人群中,眼前尽是熙熙攘攘的人头,虽是清晨,太阳照久了仍是炎热,莲心见那主位空空,便向韩家的人问:“韩公子呢?” “公子有些事要处理,请姑娘稍等一会儿,他会尽快赶来。”那下人恭恭敬敬道。 与闵姑姑对望一眼,莲心点了点头,耐着性子在座上坐下,遥望远处兰舟点点,衣衫艳丽的采莲女们在湖边嬉笑着待发,鲜红招展的旗,立在船头,如靶上的一点红心。 此刻泊花水榭,乐菱正在水榭台边打水玩儿,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乐菱姑娘。” 她一惊回头,韩卓正站在那里,面带笑容。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进来的。”危机感涌起,她不由地望了望屋顶,如韩卓要闯入,绝无可能不惊动藏剑,而藏剑,也不可能任由他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在找你的护卫么?”他含笑,“你的护卫不少,但是我韩家的人比你更多。” “不可能。”若说是他的人将藏剑或是其他她也不知道的护卫引开了,那至少,该要听见打斗声。 “只怪他们对你太好,实在不肯惊动你呢。”他上前了一步,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虽已明悟过来他原是料定了莲心姐姐不会让自己去采莲会,故意使的调虎离山计,乐菱仍不肯慌张,定了定神,质问道:“枉你韩家自诩南安名门,这样不择手段地闯入民宅,有何目的?” “姑娘不知道吗?” 莫非是想挟了我以作人质要挟莲心姐姐?乐菱心道。猛一抬头,便正对上了韩卓的眼睛,这一瞬间,一道赤光自那对眸子中闪现,如勾魂使者的锁链挥过,直要钻进乐菱心里,将她的魂魄勾拘。这感觉她太过熟悉,分明是闵姑姑教她的秘术! 来不及思索,身体便先做出了反抗。 凝聚精神抵抗他的入侵,眸中光芒越来越强,渐渐的,她发觉韩卓虽和她使的是一种功夫,却像是缺了点儿什么,威力远不如她的,再这样下去,被迷惑心神的,一定是他而不是她。 果然,片刻之后,韩卓便冒着受内伤的危险率先移开了眼睛。 唇角溢出一点儿鲜血,他却是微笑的,仿佛得逞了什么。 “你怎么会这门武功!”乐菱的惊讶已经盖过了其他,当初闵姑姑传授她这门秘术时,分明说的是,天下间,只有她一人会这门功夫。 “果然是你。”他只是兀自喃喃着,没有回答乐菱的疑问,“刚见你时便觉得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原来你是像她。” “什么?” 他冷哼一声,再抬起的眸中精光如剑,“束手就擒吧!”他低喝,探爪抓来,乐菱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当即侧身避开,韩卓紧随其后,逼得乐菱只好不断闪避,就在这一小块儿地方,同他兜转争斗。 然她的武功究竟是不如韩卓,兜转片刻,便渐不敌。 心中焦急,知她与莲心息息相关,抓住了她,便也等于抓住了莲心。不管他对她是什么目的,但对莲心的觊觎,是显而易见的。 “韩卓,你倒是说清楚,凭什么抓我!”努力地同他纠缠,拖延些许时间。 “我捉拿魇魂余孽,天经地义。” “什么?” “保护乐菱!”一声高喝,带着许多刀兵相交之声。 是藏剑的声音,乐菱心中一喜,努力逼出最后一丝力量同韩卓纠缠,不妨韩卓突然变了路数,虚东而西,眼看就要打中她。 “砰。”双掌相接,各自退开一步,藏剑满身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拦在乐菱面前。 “藏剑姐姐。”她欣然叫道。 藏剑回首,脸色却是很不好看。 “走!”她抬手挡下韩卓的袭击,拥住她,一跃向湖里。 隆隆锣鼓喧天,采莲会在欢呼声中开始。 “韩公子还不来吗?” “就快了,还请姑娘先看表演。” “就快了?”莲心默念了一遍,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我有些乏了,想先下去歇歇,等韩公子来了再上来吧。” “霍姑娘。”那下人伸手拦她,重复了一遍,“公子就快来了。” “怎么?”莲心蹙眉,“我连下台的自由也没有了么?” “当然不是。”他赔笑着。 “那就让开。” 他虽嘴上道着歉,脚下却分毫不让,就在这时,有人上前来同那他附耳说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自己也松了口气,露出一点微笑来,向莲心道:“公子请姑娘回泊花水榭。” 他的话犹如一记深水鱼雷在莲心心里炸开,当场便有些踉跄了,闵姑姑上前扶住她,低声道:“莫怕,菱儿定不会有事。” “嗯。”她微微点了点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叫自己若无其事,心内却仍有一把火在烧着,恨不得立刻便回到泊花水榭,以确定乐菱安危。 菱儿,你一定要没事啊。 ☆、少主 乐菱随藏剑顺流沉浮,飘出好远才敢登岸,两人都已是精疲力竭,藏剑身上的血洗去了,露出肩头一道狭长伤口,已经被湖水泡得发了白,她咳嗽着,显然内里也有损及,然而却还是挣扎跪地,率先向乐菱道:“属下无能,救驾来迟,请少主恕罪。” “你叫我什么?”乐菱无力地喘息,脑袋里昏沉一片,阳光照着湿衣,更添沉重,她这几个字,暮得叫她心惊。 “韩卓已经发现少主身份,我想也无需隐瞒下去。”藏剑略加沉吟,道:“少主的真实身份,乃是燕老教主的外孙女,即是魇魂教的继承人。” “魇魂教?你说我是魇魂教的继承人,燕如归的外孙女?”乐菱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确凿地点头,“是。” “这,这怎么可能……”莲心姐姐不是说,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寻常妇人,只期望她快快乐乐,平安长大么? “闵护教使是为了保少主安全,才一直没有告知少主真相,但少主所习的秘术魇魂术乃是本教不传之秘,足以证明少主身份。” “你说那是魇魂术,可,韩卓不是也会?”乐菱仍不肯相信。 “这件事说来话长。”藏剑眉头一蹙,“纵是我,也不知全部。只知道当年魇魂教正是因为韩凛的算计才受到重创,闵护教使也曾猜测过他窃取了魇魂术,如今看来,定是如此。但少主的身份,绝无疑虑。” “魇魂术……”勾魂摄魄,惑人心智,让生人成行尸,亡者永不渡。 她早该想到的,这样的武功,除了魇魂术,还有什么? 这么说来,那传说里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燕如归便是她的外婆,那个不知所踪的魔教圣女燕翩然便是她的母亲,她的父亲,也根本不是什么水乡的文士,而是随着魇魂教一起亡去的四堂堂主之一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8 方无隅? 魔教未必是恶,正派未必是善。原来,是这个意思…… “少主?” 藏剑担忧地望着面前神色变化不定的少女,还未来得及多言,她却突然昏了过去。 马车一径快走,莲心和闵姑姑回到泊花水榭,这温馨之所暗藏杀机,里外立着的都是陌生面孔,然而为了乐菱,他们不得不进去。 时可见斑驳血迹,下人正飞快地打扫。韩卓端坐在前厅,好整以暇地饮茶,厅中焚着一炉香,掩去了血腥味道。莲心站定了,强作镇定道:“韩公子邀了我们去采莲会,怎么自己倒坐到了这儿?” “霍姑娘现在最想问的,难道不是乐菱姑娘何在么?”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打算留下缓和的余地,直接说到了乐菱,莲心看了他一眼,道:“那么,菱儿在哪儿?” “我将她囚了。” 他如此直白,莲心压下内心的惊怒:“为什么?” “霍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吗?”他望着莲心,仿佛已经咬定了她,“乐菱是魔教余孽。” “魔教余孽?”她念着这几个字,垂眸淡笑,“我没有听错吧,韩公子说我的小妹妹是魔教余孽?这么大的罪名扣到小妹头上,叫我不得不问问公子凭什么这样信口雌黄?” “霍仙子在江湖上名望颇高,又广结善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当然不会轻易动手。”韩卓拍拍手,手下拖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来。 “这是何人?” “是我派去监视青城的一个手下。”韩卓示意别人强行撑开了那人的眼睛,那一双眼珠瞳孔涣散,不见半分神采,闵姑姑禁不住上前了一步。 “识出了吧?”韩卓一笑,“怪就怪在她竟然为了审问这样一个小角色,那么轻易就用了魇魂术。哼,现在只要我把这个人证带到众人面前,想要乐菱性命的人一定多得很。” 两人一时无言,各自震颤,想不到乐菱竟落了这样大的把柄到他手里,魇魂术人人畏之如虎,重新江湖,定会激起惊涛骇浪,整顿了一下心绪,莲心反驳道:“他如此神志不清的,又是你韩家的人,难道大家会信你一面之词么?” “江湖上的人你我都清楚,对于魇魂余孽,向来是宁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个。” “韩公子说得不错,不过,你也应该清楚,你们韩家有多干净吧?” 当年魇魂教之事,其后多少隐情,只要抖搂出来,韩家也绝不会好过,望着她不显山不漏水的威胁,韩卓悠悠地举茶,“我韩家已经是这样的势力,风言风语从来没断过,就算再多些又能如何,况且,在韩家和乐菱之间,你以为他们会选谁?” “这么说韩公子是不在乎了?” 韩卓微微一笑,“能不起的风浪当然是不起的好。” 两厢对峙着,他们的淡笑之下各藏杀机,片刻,莲心移开眼睛,“那么,是想用菱儿和我们交换什么?” “霍姑娘果然明人不说暗话。”韩卓微微眯起眼睛,“我要魇魂术的完整心法。只要我得了,就放过你们,绝口不提。” “你们得到的,果然不是完整的。”闵姑姑倏忽一笑,语带嘲讽,韩卓沉下眼眸,表情有些愠怒起来,“留心法还是留人,你们快些抉择。” “哼。乐菱是魇魂术的唯一传人,既然她在你手里,你何不直接去问她?”闵姑姑目光骤利,“她根本就不在你手里!” 经她一语,莲心也顿时回悟过来,她方才是急得狠了,连脑子也乱了起来,竟没有想到这一点,登时怒目相向,以求应征。韩卓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视了几遍,终于恨恨道:“好吧,你猜得不错。她逃了。不过,逃不远,只要我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抓回来。” “做梦。”低叱一声,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动手。 离开了这一时困局,天高海阔,他们有大把的力量同韩家对抗,这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也不是白费的。可是,韩卓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几乎是刚刚提起内力,心口便是一痛,根本使不出内力来。 察觉不妙,莲心敏锐地望向了那一炉香。 “这次行动重要,我怎能不做些准备?逃了个乐菱,却绝对逃不了你们。”他得意洋洋地拂了拂袅袅白烟,扫一眼兀自挣扎的两人,“别白费力气了,没有我的解药,你们使不出半分内力。” “韩卓,你卑鄙。” “只不过是想少些干戈,霍姑娘这样说我可不太好。”他毫不在意地一挥手,刀剑便肆无忌惮地架上来,“将他们押下去。看乐菱何时送上门来。” ☆、求助 “少主,你醒了。” 乐菱一睁眼,便看到了藏剑愈显苍白的脸,她身边还立着两个人,一个长身白面,颔下短须平添文雅,一个魁梧结实,像是横练功夫的高手,虽皆不认识的,但看向她的眼神,俱是带着同样的赤诚,不用想,定是魇魂教的人了。 “这是孔维孔堂主,这是俞伯益俞香主。” “莲心姐姐和闵姑姑如何了?”乐菱打断她,她无心关注魇魂教的人,只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藏剑看了一眼孔堂主,孔堂主捋了捋短须:“韩卓对外宣称有人袭击霍姑娘,将泊花水榭名为保护,实则□□了起来,他将内里人全部换成自己的,我们暂时还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 这么说就是死活不知了?乐菱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藏剑拦在她身前,“你去哪儿?” “泊花水榭。” “去救人么?”孔维在一旁出了声,微微摇了摇头,“属下理解少主的心情,但现在敌众我寡,莫说少主一人,就是我们都去了,又能如何呢?何况,韩卓此时,必等着少主自投罗网,少主去了,岂不正随了他的心意。” “难道就这样干等着什么都不做?”乐菱大声叫嚷起来,可心里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少主,你先听听孔堂主怎么说。”藏剑沉声道,俞伯益也帮腔道:“是啊,少主莫急,这老匹夫定有办法。”说罢推了一把孔堂主,“你有什么主意,倒是快说出来。” “办法的确是有。”孔维瞥着他一眼,这才慢条斯理道:“若是调集魇魂教的力量,硬攻也不是不行。” “我去调集人手。”俞伯益说着便要往外走。 “我说的是合教之力。”孔维一句话叫他停了下来,不顾他瞪大的眼睛,继续道:“而现在,在南安的人手,只有你我一支而已,临时调集,耗费时间不说,也容易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办?”俞伯益急了起来,恨不得勒着他的脖子把话一次性抖出来。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他上前了一步,将声音控制在几人范围内,听罢,乐菱沉默不语,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29 尽管不愿意承认自己与魇魂教的关系,但是为了救出莲心姐姐,她根本离不开这份力量。 俞伯益嘟嚷着:“这办法还是冒险吧?” “我这边你不用管,只要拼力闯进去就是了,我想韩卓多半将护教使他们囚禁了起来,你带上我的剑,免得在解锁上浪费时间。” 藏剑听了,抬眸看了孔堂主一眼,没有说话,俞香主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只能如此。”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应该可以在此计之前使用。”乐菱犹豫道,她心中也不是很确定。 “哦?少主请说。” 她看向藏剑,“还得麻烦你陪我去一趟系玉坊。” 孔俞二人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了些许不自然,乐菱注意到了,问:“怎么了吗?” “少主是想去找玉老板吧?” “是。” “她……恐怕不会帮忙吧。” “为什么?”乐菱问,“她不是姑姑的朋友吗?”她以为,作为他们到南安之后唯一有明面上联系的人,就算不是魇魂教众,至少也该同自己这边关系匪浅才是。 孔维沉默了片刻,堆起一点笑容道:“少主也可以试试,说不定她会看在您的份上出手相助。” 他背后似乎另有深意,但那紧闭着口的样子,显然是不会再说了。 无奈,按照计划,孔堂主同俞香主调集人手,筹谋准备,乐菱则同藏剑乔装打扮前往系玉坊,据消息称,系玉坊并没有被累及,每日还是正常开张,玉老板也并无异常。 这或许是因为韩甯的缘故。乐菱想,这也是她来这儿的原因。 藏剑的脸色一直很苍白,乐菱担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她低低道。 她带着伤,要她同自己跑来跑去,乐菱颇有些过意不去,但情势紧急,也拖延不得了。为防万一,藏剑先进行了细致地观察,确定了没有人监视,两人方翻墙进去。玉老板的屋子乐菱是知道的,上一次还撞见她同韩甯在一起。径直奔去,藏剑轻轻推开门,屋内平静。 玉老板仿佛早料到他们会来似的,喝茶的手都没有抖一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胆子真够大的呀。” 见无异样,藏剑点了点头,出去守着,看玉老板似乎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乐菱也无暇废话,开门见山道:“玉老板,我求您救救姐姐和姑姑。” 玉老板抿了口茶,带着淡淡的笑,“当初你姑姑进南安,可是同我说好只要借个台子使呀。” 一开口便带着拒绝的意思,乐菱愣了愣,“我也知道不该麻烦您,但此事关乎性命……” “别人的性命可不归我管。”她轻描淡写,说话时毫不犹豫,乐菱禁不住皱起了鼻子,她没有想到她会说得这么无情,“我们绝不会让您受伤的……”她耐着性子道。 “我也不想逃亡。” 乐菱着急起来,“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玉老板没有否认,她甚至说:“你也可以这样说。” 乐菱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真的这样无情?” “这岂是我无情呢?”她摇了摇头,摩挲着茶杯,“他们自己选择了那样的路,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乐菱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闵姑姑看错了她,自己也白白信任了她,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完全是一个错误。“没错,旁人的死活的确与你无关,可笑我原本以为你是我们的朋友!” 玉老板望着她,并不说话,乐菱气愤地哼了一声,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呆了,可是一走出门口,她又后悔了,关系到姐姐和姑姑的性命,哪怕她高高挂起,自己也该再求求才是。藏剑看着她,似是在询问,乐菱望了一眼门内,玉老板低头啜饮着茶水,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走。”她不甘心地松开了扶住门框的手。 “怎么样?”俞伯益首先发问,乐菱摇了摇头,心中郁闷,他“啊”了一声,却也像早已料到似的,安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咱们还是照老匹夫的计划行事吧。” “我不明白。”乐菱道:“她定然是姑姑信得过的人,否则我们也不会同她有联系,但为什么到了紧要关头,她却丝毫不肯帮忙,我连计划都没有说呢!” “或许是怕惹祸上身吧。” 乐菱摇了摇头,“俞香主,你认识她吗?” “不算认识。”孔维替他道:“少主,咱们还是把计划确定一遍吧。” 不知怎的,乐菱觉得他们的态度里总是有对玉老板不愿提及的意思,但她知道自己现在问孔维也不会告诉她的,只好按捺下来,先将孔维的计划确定一遍。 ☆、探询 一气将每一步确定下来已是黄昏,藏剑带伤支撑到现在,早已是精疲力竭,低低地咳嗽起来,孔维捋了捋短须:“你的伤还须早日调理好,跟我到禅室去吧。” “是。”她应着,目光扫过乐菱,随着孔维去了。 俞伯益替乐菱准备了些吃的,自己跑到屋檐下拭剑,这柄剑名圣垂,是孔堂主的兵器,攻入之后需靠它削金断铁,他擦得很投入。 沉吟片刻,乐菱走过去,将馒头递给他:“俞伯伯,饿了吧。” 或许是她之前都表现得颇为冷淡的缘故,俞香主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馒头笑道:“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些饿了。”他咬了一口馒头,继续擦剑,一会儿,他注意到乐菱没有走,放下了圣垂剑,问:“少主有什么事吗?” “您不用叫我少主,叫我菱儿就好。”乐菱绽开一个笑容,凑近了些,“我想听你说一说魇魂教从前的事,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俞香主连声应着,满脸兴奋,“少主想知道本教的事,这是好事啊。”他将圣垂剑送回剑鞘,仿佛说书人似的问:“少主想从哪儿听起?” “嗯……就从你入教开始吧。”虽然她听过魇魂教的一些传说,但从其教众口中说出来,或许会是另一个版本。 “我入教的时候啊。”俞伯益想了想,“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一心做着天下第一的美梦,在江湖上四处闯荡,偏偏武功不济,受伤简直是家常便饭,有一次输给了老匹夫……”他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他问我愿不愿意与他共事,我才知他是教内舵主,于是就入了教。” “只是因为孔堂主邀请吗?”乐菱有点儿意外,“难道,你不怕别人指责……” “少主恐怕是听了许多污蔑吧。”他的表情微微严肃起来,“这也难怪,少主毕竟没有在教内呆过。我原本也以为魇魂教是魔教,但老匹夫在这里,我便不信这能有多十恶不赦,加入之后,我更是发现,所谓魔教之言,实在是污蔑!” “哦?”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0 一说到这里便像打开了闸门似的,俞伯益的怨气都泻了出来,愤愤念道:“您也知道,咱们教内的秘术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可燕老教主除了对敌,很少使用此术,咱们兄弟决不是被惑了心神才追随她的,什么“傀儡教”全是胡说八道。” “那魇魂教的魔教之称是怎么来的呢?” “哎。”他搓了搓手,“一来我教纳众不计从前,的确是有些人犯过些事,有人来寻仇,教内兄弟自然是守望相助,如此难免生出些魇魂教乃是恶徒聚集之所之类谣言。二来教主她原本就对名门正派不屑一顾,从不与他们交好,但凡底下出了事,教主爱护教众,对外强硬,从不解释,哪怕内里有所惩处,又有谁知呢?这经年累月,魔教之名便越加坐实了。” “是这样。”乐菱点了点头,知道魇魂教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坏,她心里轻松了许多,俞香主继续道:“其实若非韩凛背叛,我教一夕而崩,或许魔教之名早已扭转了。” “怎么说?” 他望了乐菱一眼,揉了揉脑袋,“因为有圣女在。” 燕翩然,她的母亲么,的确,传说她与燕如归性格截然相反,温柔慈悲,哪怕是对敌人也总是手下留情,有时还主动替对手疗伤,简直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若燕如归身后是燕翩然继承,那么魇魂教的行事作风定然大为改观,或许真能去掉魔教之名未可知。只可惜…… 俞香主叹了一声,似乎在感叹天意弄人,乐菱心底的弦被触动了:“她,好吗?” 他点了点头,露出追慕与惋惜的神色,“圣女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 乐菱沉默了片刻,他似乎觉得自己勾起了乐菱的伤心事,拼命地揉着脑袋,好像在想该用什么话安慰似的。乐菱转问道:“那闵姑姑呢,您那时应该常见到她吧?” 俞伯益松了口气,“一开始是常见到。” “一开始?” 他说:“我虽是个小教众,却也总随着老匹夫在总教走动,闵护教使那时以‘赤狐’之号行走,是教主的四位弟子之一,除却外出执行任务,其他时候都追随教主左右,故而常能见到。” “原来姑姑就是赤狐。” “是啊,教主挑选弟子很严格,先教一段时间,合格后才正式收为弟子,那四位的资质都是极高的。” 的确,赤狐、灵鹫、霄鹰、天狼这四个名字曾叫人闻风丧胆,但这些年他们踪迹全无,江湖上都以为他们都同魇魂教一同覆灭了,“其他三位呢?” 俞伯益不说话了,乐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一夕而崩的说法不是夸大其词,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只不过一个韩凛,是怎么办到的呢?她暂时按下疑惑,问:“姑姑是怎么逃过的?” 他道:“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没有出现,可也没听说出事,我猜想多半是教主派了什么大任务给她,后来果然是她奉了教主之命,在隐蔽之所对四处挑选来的、有练武资质的孤儿加以教导。” “姐姐也是?” “护教使说过霍姑娘是她最得意的弟子。” “哦。” “也多亏如此,教内剧变她躲过一劫,圣女怀着身孕前去找她,在她那儿生下了您。”他咋了咂嘴,“看来老天爷还没瞎透啊。” 乐菱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提起:“那玉老板呢?” “她啊。”俞伯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咳嗽,孔维走了进来,俞伯益张了张嘴,眼珠乱转,一副差点说漏了嘴的模样。乐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孔维,感觉到近在咫尺的真相又飘走了。 “少主用过晚饭了吗?” 孔维关切地问,但乐菱没有答话:“玉老板是魇魂教的人吧?”她必须直截了当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孔维道:“不是。” “不是?”乐菱不信,俞伯益刚才明明差点儿就要说出她了。 “的确不是。”孔维在她的注视下泰然自若,乐菱又看向俞伯益,他也点了点头,“玉老板的确不是魇魂教的人。” 他们都不像在说谎的样子,乐菱不禁疑惑起来,既然不是,为什么这般讳莫如深?孔维道:“玉老板不想提起旧事,我们也不欲牵连到她,少主,还请不要再问了吧。” 虽然是请求,语气也很温和,但分明是问了也未必会答的意思,乐菱看着他,只好点了点头,他也揭过不提,带着俞伯益向她告辞。 目送他们离开,乐菱找到藏剑:“今晚我还想再去一次系玉坊。” 藏剑仿佛早已料到似的,点了点头。 白日里还有喧嚣之声,但到了这个时候,已是万籁俱寂,乐菱来到玉老板门前,里头有琴声传来,清淡缥缈,似乎风一吹就会破碎。这琴音一点都不像她,乐菱收回了欲推门的手,想要继续听下去,琴声却在这时戛然而止。 被发现了,她撇了撇嘴。 “还想说什么?”还没敲门,玉老板便问。 乐菱推开门,她立在琴室,隔着一道珠帘,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我可不是每次都会当作没见过你。” “有人告诉我你不是魇魂教的人,可是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想来问问你。” “哦?”她的声调很平静,“你问吧,最好这次问完,以后就再不要来了。” 乐菱撇了撇嘴,也不管她是不是会看见,“你先答我,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吗?” 她顿了顿,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嗯”了一声。 “刚来南安时你帮了我们,当时帮了,现在又不帮,我想你并非突然绝情,而是不想同魇魂教扯上关系吧?” 玉老板笑了笑,“算是吧。”手指轻抚着琴弦,发出不成调的音。 是这一点了,乐菱牢牢注视着她的身影:“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在一开始就离得我们远远的?” “这就是你想不通的事?”乐菱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到了空处,“那是因为,还有点旧人情要还罢了。” 乐菱上前一步,“还给闵莫赤,却不是还给赤狐么?” 她立刻看向了乐菱,隔着珠帘,乐菱还是看见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如此坚决地要同魇魂教撇清关系,必然是先同魇魂教有关系,若非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姑姑也决不可能透露我的身份,你不忘同姑姑的交情,却很抗拒她赤狐的名号。” 她看着乐菱,脸色有点晦暗:“你想说什么?” 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戳破了这层薄膜,她或许就会考虑伸出援手,乐菱咽了咽口水,“我猜,你应该曾在教内,后来退出了是吗?” 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点弧度,乐菱的血慢慢凉了下来,果然,她说:“你猜错了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1 。”猜错了,也不再具有交谈下去的资本了,乐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哪怕如此,她还是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玉老板摇了摇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在一无所知的人面前,自己的话没有力量,乐菱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外走去,又禁不住地回头,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总看东野圭吾,写完发现好像推理了起来(o′?ェ?`o) ☆、赤狐 凉夜重归寂静,琴声断续响起,弹琴之人却魂游天际。是闵莫赤而非赤狐,她一直以来都向自己强调:是闵莫赤而非赤狐。 可记忆里却有个人说:“我就是赤狐。” 那一天,她哭了。 如恶魔般冲进自己家里抢夺财宝的人,自称是魇魂教的人,抢她家的钱是她家的荣幸,——这就是他的逻辑,而后,因为父母上前阻拦,他便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刀……而她,只能害怕地缩在角落里,等着被杀死。 男人举起了带血的刀,她闭上了眼睛,呼吸停止,但刀没有落下,反而是倒地声传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闵莫赤。 地上倒着男人的尸体,尸体上有可怖的伤痕,她皱眉看着,一眼不眨,然后,她转望向她,“他是魇魂教的人。”她说,“但是,你要记得,这样的败类,不是魇魂教的全部,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却没有真的理解她的意思。 闵莫赤将她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给她吃喝,供她衣暖,还有一个蒙着面的神秘人时不时的出现,每一次都是为了传授她武艺。比起这个神秘人来,如同长姐一般照拂她的莫赤姐才是她心里最亲的人。 她在闵莫赤的监督下毫不懈怠地练功,半是为了不辜负她的期望,半是为了报仇,总有一天,她会向魇魂教复仇,她一直抱着这样的信念活着。 可是有一天——大约是在她出色地练成了神秘人传授的武功之后,闵莫赤问她,是否愿意加入魇魂教?她这才知道,传授她武艺的人,是魇魂教教主燕如归,而闵莫赤,她说,“我就是赤狐。魇魂教赤狐。”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她好久,然后问:“你是魇魂教的赤狐,为什么还要救我来……” 是赎罪,或是怜悯? “果然还是心存芥蒂么?”她微微地皱了眉,眼里有一道锐利的光,“这样可不好。” 她便猛得一惊,觉出一阵淡淡的杀气,竟是从眼前的人身上传来。恨着魇魂教,自然便不能入魇魂教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立刻奴颜地说:“我愿意入教。” 那道杀气便淡了下来,她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暗暗地念,她不再是她的莫赤姐了,不再是了。 “她究竟有什么秘密!”乐菱锲而不舍地追问着,孔维闭着眼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都说过,不再提起。”俞伯益亦是眉头紧锁。 “你就当我强人所难,我非得知道她的事不可。” “少主……” “这不是为了我的好奇,而是只有她的出手相助,救出莲心姐姐和闵姑姑的把握才最大啊,面对韩家有多危险您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想让手下白白牺牲吗?” 孔维叹了一声,“她的确已与本教脱离关系了。” “无论如何,也请您告诉我。” 熬不过她的苦苦追问,两人对视一眼,孔维终于道:“其实,除四大弟子外,教主还打算收一位弟子,连名号都起好了,就叫‘匪狐’。” “师父替你起了个名号,打算在你入教时公布,叫做‘匪狐’,你觉得如何?” 这名字显然是随了赤狐,她想要笑一笑,却太为勉强,只是点了点头,闵莫赤看了她一会儿,轻轻道:“既然说了愿意,便是愿意了……” 她便连忙地道:“是的,我是愿意的。” 再往后,便自然而然地见到了一些魇魂教的人,入教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少不得隐着恨意加入魇魂教了,可忽然有一天,赤狐不见了。 教主没有向任何人交代她的去向,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入教的决心便动摇了起来,一日比一日厉害的,想起杀死她父母那人,口称是魇魂教的人。 再然后,韩凛叛了。 或许这是她的幸运,魇魂教一夕而崩,她不需要成为玉匪狐,天高海阔大可遨游,可无论她走到哪里,这个名字还是像影子一样跟随着她。 “玉匪狐。” 再一次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号,她认命似的笑了笑,转身面向乐菱,“究竟还是知道了啊,看来魇魂教那群老家伙也谈不上守口如瓶。” “是我逼他们的,他们也不想将你再牵扯进来。”乐菱道:“我只想问你,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闵姑姑去死吗?” 她低着头,喃喃着:“我早劝过她的,不要复教,不要复教,可她就是不听。” 知道她安然无事,她是多么高兴啊,可闵莫赤张口闭口,便是复教大业。她不再是当年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子了,为了一段旧恩情去做这样凶多吉少的事,她知道是不合算的。 “其实我也不想复教。”乐菱苦笑着,若姑姑听到了,大概会很生气。 “既如此……”她顿了顿,“你该明白,救了人,便由不得你摘开身去了。” “谁知道呢。”乐菱洒脱一笑,“做不到袖手旁观,也是没奈何。” 玉匪狐沉默了片刻,她掂量着,自己究竟能不能狠下心来不管,利害明明白白,可受闵莫赤照顾的日子却一点点挤到眼前来。 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好吧。” 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乐菱禁不住发出一声欢呼来,“有了您,救出姑姑他们的把握就大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哪里是要我帮,明明是要韩甯出手。” 乐菱笑了。 她蹙眉道:“此事究竟还得看韩甯的意思,我向她说,她若不同意,我也无可奈何。” “您的忙,韩甯不会不帮。”乐菱信心满满。 玉老板幽幽地扫了她一眼,露出一点含忧的笑意来。 第二日,乐菱接到玉老板的消息,满怀期望地赶到约定的地方,果然便看到了笑嘻嘻的韩甯和表情严肃的玉老板。 “来啦。”韩甯轻松地打着招呼,仿佛包围泊花水榭的不是她韩家的人,也仿佛她不是要帮着外人同自己的弟弟作对一般。 乐菱的目光同玉老板交汇了一下,她微微点了点头。 “你的计划玉儿已向我说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会找机会把他们带出来。”韩甯道。 “有几分把握?” “唔……我虽是韩家的大小姐,到底也做不了什么主呢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2 ,把握是一点也没有,只看我运气如何了。” 乐菱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那是自然,我还得好端端地回来见玉儿呢。” 其实他们都明白,无论成败,往后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韩甯与玉匪狐都不能相见了。乐菱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只能认真地望了韩甯,“你帮了我这个忙,我记在心上,日后必然报答。” 韩甯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俏皮话,只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她走出房内,回头一眼,韩甯笑嘻嘻地同忧心忡忡的玉老板说话,桌子底下,她二人的手紧紧牵着。 ☆、营救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曲目:《翩跹》——tacker竹桑 “少主,这样能行吗?”行动之日,俞伯益远望着泊花水榭方向,忧心忡忡。 令韩甯凭借韩家大小姐之身份堂皇入内,再凭盗取来的韩卓的令牌提人离开,这一举动不可谓不冒险,虽然这几日他们打探的结果显示,韩卓就如过冬之虫一样待在韩家,几乎从不出现在泊花水榭,但只要此处的看守派人去问一声,就会真相大白。 现在只能盼着韩甯速战速决,出了泊花水榭的大门,他们的人将会迅速接应。 说话之时,韩甯已同门前的看守交谈起来,任她巧舌如簧面不改色,那看守脸上仍是带着明显的狐疑。 连乐菱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万幸,在韩甯的软磨硬泡下,那看守终是退到了一边,韩甯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这算是成了一半啦。”俞伯益掩盖不住地兴奋起来。 乐菱也微微放松了些,既然看守认了令牌,想来再提人出来也不是难事。 果然,过不了多久,韩甯就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便是莲心同闵莫赤,他们相互搀扶着,看起来十分虚弱。 “准备。” “等等。”藏剑出声道。 “怎么了?” 她的视线在几人之间缓缓移动着,“是不是太顺利了点?” “嗯?”经她这么一说,乐菱的心重新揪了起来,的确,从盗取令牌到进入泊花水榭,再到带出人来,这一路都太过顺利了些。 “难道有埋伏?”俞伯益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 韩甯那边正带着莲心二人上马车,有数个护卫跟了上来,看起来是要押送他们去韩家的,韩甯禁不住地频频朝四周张望着,他们约定好行动的时间,便是在二人上车之后。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乐菱急道:“俞伯伯,你快去孔伯伯那要他们小心,另外待他们行到街口便行动……” “少主……”藏剑低声提醒。 “就算是有埋伏也非动手不可,此时他们至少在泊花水榭外,若是在里头,就算没有埋伏,又能好多少?机不可失。” “少主说得是,我这就去找老匹夫。”俞伯益快步离去。 藏剑微蹙着眉头,默默走近了一步,她抖落背上的包袱,剑匣打开,露出一柄不逊于圣垂的短剑来,“少主待会儿,需得离我近些。” 乐菱看她神色,知她凝重非常了。 “多谢你……”这样尽心相护。 在马车驶到街口的刹那,羽箭齐飞,群喊齐发,埋伏在暗处的魇魂教众四下冲出,乐菱毫不犹豫,提剑蹿了出去。 初时遭了埋伏的韩家护卫甚为慌乱,短短片刻便伤了许多,但很快的,他们便镇定下来,同魇魂教众拼杀在了一起,泊花水榭的人闻风跑出来接应,乐菱大喊:“速战速决!” 不管他是不是有埋伏,这时不出,便再也来不及了,只要救得莲心与闵姑姑,便达成了他们目标,魇魂教众自然会拼死将他们送出。 刺倒几个人,藏剑紧紧地护在身边,乐菱来到马车旁,一跃而上掀开车帘。 没有突然杀出的埋伏,闵莫赤、莲心、韩甯都好端端地坐在座上,看见她,莲心张了张口,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可乐菱知道她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来不及稍事交谈,韩家的人便一窝蜂地朝她杀来,乐菱不得不提起神来应对,也再也没有功夫看他们一眼,但确定了莲心安然无恙,她心下大安。 现在,只要专心把敌人杀退就好。 看来魇魂教的人的忠诚比她想的还要高,每个人都十分用命,在他们的拼杀下,能战之敌渐渐少了下去。 饶这只是十分短暂的时间,乐菱还是感到体力消耗极大,快速地判断了一下局势,乐菱命令:“藏剑,驾车走。” 藏剑没有应声,似乎是在犹豫,但很快的,她应一声“是”,敏捷地跃上车,一把勒住缰绳,现下阻碍已少,将车一气驶出南安城,大功即告成。 少了她的保护,作为攻击重点的乐菱立刻感到压力大了很多,孔维靠了过来,将圣垂剑使得流星一般。 马匹发出一声嘶鸣,随即响起的却是人滚落地面的声音。 乐菱朝马车一望,跌在地上的是藏剑,腹部自背后贯穿的一道伤口,血流不止,马车上的是韩甯,冷着一张脸,手中的匕首几乎被血色染没了刃身。 “韩甯?”乐菱不敢置信,千算万算,她没有料到韩甯会背叛他们。 她面无表情,以极为平淡的眼神看了过来。 “为什么?”难道她看错了?玉匪狐也看错了?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那双平淡的眼睛投向了远方,那里,更多的人涌了出来。 这是一场埋伏。一场无法预料的埋伏。 至此时他们的失败已显而易见,俞伯益冲过来将藏剑搀起,“少主,快走!” 乐菱仍望着马车的方向,莲心他们就在韩甯的身后,在这么近的地方功败垂成,她不甘心。 “少主,走吧!”孔维催促着她,在更多的敌人注入下,他们这一方情势愈颓。 “姐姐!”她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大喊:“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不如留下来陪她吧!”韩卓的声音冰冷地响起,他带着人,出现在阵外。 “韩卓。”乐菱恨得咬牙切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孔维快速道,乐菱握紧了剑把,不去同他纠缠,在团聚在一起的大部队的保护下朝外冲杀。 “想走?没那么容易。给我拿下乐菱!” 在他的号令之下,进攻之势更猛,不管魇魂教的人怎么抵抗,终究是抵不住了,“好一个龟儿子,老子同你拼了!”俞伯益说着就要提刀去跟他拼命。 孔维一把拽住他,“这时候你去送什么命,保护少主最要紧。” “他奶奶的。”俞伯益怒发冲冠,无可奈何,犯到他刀下的,没有一个能好好站着。 “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己方倒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3 下的人越来越多,乐菱喘息道,“你们逃命便是,不必顾我。” “少主说的什么话,护不住您,我们还有何掩面活在世上?” 俞伯益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老匹夫,我看咱是别想都冲出去了,还是让我去会会那龟儿子吧!”这一次,他没有听孔维的,提刀便上,乐菱明白,他是想通过转移韩家人的注意力来替他们争得一线生机。 “孔伯伯,你带藏剑走吧。” “不行。”流了那么多血,她的脸色苍白地厉害,可那双浅色的眸子还是透出坚定。俞伯益在围攻之下也受了伤,乐菱推了她一把,“再不走,谁也走不了了!” 她转身朝韩卓奔去,如此苦心谋划,韩卓的目标无非是她,陷进去她一个,好过大家一起! 就在这时候,另一波人马如泾河渭水般插了过来,在场的两方都不得不对他们加以注意。 “雷巽坤。”乐菱看清了来人,不禁大喜,她并不太确定雷巽坤的来意,不过,绝不会是帮韩卓的便是。 果然,因为他的介入,两边不得不暂时罢手,不过彼此皆虎视眈眈,谁也没有放松的意思,雷巽坤向乐菱点了点头,视线在马车上短暂停留,转向韩卓。 “雷大侠。”韩卓镇定地打着招呼,“来此有何贵干?” “我听说有人要加害霍仙子,特意来看一看。”他的目光扫视一圈,“眼前看来,所言不虚。” 韩卓笑了笑,“如阁下所见,在下正在捉拿歹人。” 雷巽坤扫了乐菱一眼,“是我听错了还是韩公子说错了?公子的意思是,霍仙子的妹妹是歹人?” “雷大哥别听他的,是他包藏祸心,囚禁了姐姐,又蓄意污蔑我们。” 雷巽坤皱起了眉头,充满威胁地看着韩卓:“是这样?” “该女子巧舌如簧,所犯之罪甚重,不如待我将其拿下,再同雷大侠解释?”韩卓说着,便要示意手下动手,雷巽坤抬手挡住旁边欲动之人,雁翅金刀震慑人心,“薄媚仙子就在马车之中吧,还是等我问过她为好。” 韩卓当然不会任其有所行动,但阻拦他的人都被他三下两下打了开去,韩卓使了个眼色,身边跳出个高手来,将他拦在了车前,“雷大侠,我劝你三思而行。”他道。 雷巽坤哼了一声,并不理睬,抬手便要去掀帘,便听“噌噌噌”一片,青城弟子的剑都出了鞘,再一眼,原是韩家人的刀剑都朝向了他们,蠢蠢欲动。 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向青城指剑,雷巽坤心头一跳,挑眉,“韩公子要向青城动手吗?” “岂敢岂敢。”韩卓慢条斯理,呵斥属下,“你们怎敢对青城无礼?还不快放下刀剑。”然而没有一个人弃兵,韩卓扫视一遍,淡淡道:“看起来是我管教手下不力,还请青城恕罪了。” 他这话已极为露骨,显然,只要雷巽坤胆敢触及马车,韩家人是不介意向青城动手的了,青城虽是一派名门,但要在南安地头同韩家硬碰硬,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雷大哥……”乐菱的心揪了起来,她知道雷巽坤同青城关系匪浅,但若他们在此折损,恐怕是说不过去的。 雷巽坤抬起了手:“青城弟子,听我号令,全部撤退。” 青城的两位长老面面相觑,为难道:“代掌门……” “我雷巽坤虽是青城代掌门,但此刻只以自己身份行事,若是哪里得罪了韩公子,也只由我一肩承担。”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雁翅金刀反射出耀眼的阳光,他威严地扫视着众人,抬手向车帘——“哎,可怜这南安之大,敢逆韩家意的也就只有雷巽坤这个外来人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悠悠叹息,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轻盈落在屋顶。 “你又是谁?”那韩卓的手下喝问。 “我?我是个看客罢了。”屋顶上的人笑意盈盈,“都看着我干什么,看看你们主子吧。” 众人移回视线,惊觉不知何时,竟已有一柄雪亮的刀架在了韩卓的脖子上,不少人立刻认出了这胆大妄为的人来。“霍仇!” 霍仇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刀下的韩卓已经挂不住微笑,挑眉道:“你也来救人?” “我不救人,只杀人。” “怎么,我也是你的灭门仇人?”他不无嘲讽。 “你不是。”他道:“你父亲是。” 韩卓发出一声冷笑,“霍仇,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趁这个时候,乐菱悄悄朝马车摸了过去,韩卓眼中冒出火来,“拦住她……”她字还未说完,颈上便是一痛,霍仇的刀浅浅地划出一道血痕,又浅浅的离开,“我同你说话,你怎好那么不专心?韩凛在哪儿?” 刀剑阻在马车之前,但谁也不好真的打起来,韩卓冷冷地斜视着他,没有说话,斗笠下的霍仇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会说,不过我要你回去告诉韩凛,五天后南安之会上……” “霍仇小心!”一直居高临下的奚无惑突然喊出声,霍仇感觉到身后一道劲风,立时侧身一闪,与此同时,韩卓抬手,以攻为守,短短片刻,便同他过了好几招。 “拿下他们。”有短促喘息的韩卓立时发令,场面再度乱成一团,雷巽坤暴喝一声:“谁敢。”横刀立马。 “少主,当趁此时撤离啊。”孔维于乱中靠近声来,乐菱挥汗:“只差一点。” 的确,只差一点,可眼前的阻碍,却像怎么也杀不完似的,“傻丫头,快走吧。”突然便有人拽了她一把,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拔地而起,乐菱意欲挣脱,但久战乏力,一时竟不能挣扎开,眼瞧着她离开了战场,底下魇魂教众人便立刻四散了开去。 那装着莲心的马车,就这样眼睁睁地在视线里越来越远。 “姐姐……”乐菱伸手欲扑,被勒住而愤然大喊:“奚无惑,你放开我。” “再动再动,还嫌我不够累啊。”奚无惑毫不理睬她,一路逃到了城外,方将乐菱丢下,嫌弃地撇嘴。 “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我差一点就要救出莲心姐姐了!” “哼,差一点?韩家这许多手下便不说了,那马车上还有一个见了鬼的韩甯,你怎的救?我看不是差一点救出人来,是差一点把自己搭进去吧。” “你,谁要你管!” “我不管我不管,难为人家费心费力地为你找开脱,你倒是一点也不领情。” “人家?” 奚无惑顿了顿,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自己,“本大爷。” 乐菱不去理他,朝着无人的地方喃喃:“这一次不成,以后还怎么救出他们呢。”她一时无声,奚无惑探了个脑袋,瞧见乐菱眼角挂着的金豆豆,立刻慌了手脚,“诶,你别哭啊。” “我没哭!”乐菱一边嚷着,一边用手去擦眼泪,可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4 眼泪倒更忍不住了,奚无惑越劝,她倒似越伤心起来,很快就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没救出莲心姐姐和闵姑姑不说,还害的那么多人受伤,现在连藏剑伤得怎么样都不知道。 这一哭就忘我起来,奚无惑无法,只好苦着脸看她哭,待她哭得够了,抽抽噎噎停下来,方试探道:“不哭了?不哭好啊,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想吃鸭子。”乐菱的小脸都哭成了花猫。 “唔……”奚无惑忍着没笑她,勉为其难道:“也不一定只吃鸭子嘛。” 乐菱瞪了他两眼,止住了眼泪,“你走吧,我要去找藏剑姐姐了。” 奚无惑随着她走了两步,终究没有跟上来,只是说:“你小心啊。” 看着她走远了,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霍仇冒了出来,奚无惑扫了他两眼,“没事吧?” 他点点头,奚无惑叉腰:“现在你还说你和她没有关系?” ☆、韩凛 是日,泊花水榭外之战的消息悄无声息地传了开去,韩家、青城、还有薄媚仙子,人们暗自疑惑,这三方是如何搅在一起的呢? 没有人知道。 泊花水榭里,韩卓高坐主位,面色不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紫檀木的桌面,咄咄的声音在死一样的寂静里生硬突兀,寥寥几个候立的手下也是大气也不敢喘,也难怪,他费了那么大的劲要捉乐菱,结果不仅失败了,还同青城撕破了脸皮,是该他不快。 韩卓一直都没有说话,莲心便一直默然立着,等着他发落。 过了许久,他立起身来,绕着莲心徐徐地踱了一圈,然后停步,“霍姑娘似是瘦了。” 这句话,若是换个人来说,莲心恐怕会有些触动,但于他,是绝无可能了,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片刻也不停留,韩卓微微叹道:“其实今日之局面也非我所愿,若是乐菱能乖乖交出魇魂心法,我如何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呢?” 莲心听了,不免觉得有点好笑,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期望着自己能助他一臂之力不成?韩卓自顾自坐回到座上,“再过五天便是南安之会,若是那时我还未得到心法,便不得不将仙子身份道出了。” 他停了停,似乎在等莲心开口,但始终也没有等到,只好挥了挥手,吩咐下人送她回去。 “且慢。”莲心喝止了下人,“韩公子,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可是对韩小姐施了那秘术吗?” 韩卓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答,马车上韩甯失魂落魄,莲心早已料到,此时只不过是确认罢了,道一句:“你明知道此术有损心神。” 韩卓面不改色:“霍姑娘该明辨,是谁背叛谁在先。” 圈套是他下的,魇魂术也是他施的,但他自问不是没有给过韩甯机会,甚至在他们行动前一晚,他还特意与之偶遇,叮嘱她不要出去乱跑,可韩甯到底还是掺和了进来。莲心的注视下凝眸不动,半响,莲心道:“韩小姐仍是你姐姐。” 他怎的不念她是她姐姐?若他再狠心一点,韩甯现在何止是中了魇魂术浑浑噩噩这么简单,韩卓哼了一声,“这一点用不着仙子提醒。” 莲心被带了下去,韩卓在堂中枯立片刻,吩咐备车回府。 韩甯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看门的是家里待了多年的总管,“甯姐怎么样?” 管家道:“仍是送回来时的模样。”送回来时的模样,便仍是失魂落魄凡事不知了,韩卓点了点头,转身欲走,总管犹豫了一下,“少爷,您不先让小姐醒来吗?” 韩卓看了他一眼,“你只需照顾好她便是。” “是。”总管恭恭敬敬地应,不敢再多嘴。 韩卓不疾不徐地走向自己的书房,脑袋里却在急速地运转着,到了书房,他下令下人守在门外谁也不得入内,这才步入书房,紧接着,打开了书房的暗门。 机关之后别有洞天,一间空空荡荡的密室露了出来,韩卓凝眸望着徐徐打开的密道,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复杂,但当那密室的门完全打开时,他的脸色却只剩下如常的平静。 快步入内,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长久凝滞的空气还是让他呼吸一滞,但他不敢抱怨,甚至不敢皱一皱眉头,到了最内室处,便直直地跪了下来,“父亲。” 一开始是沉寂的,向来如此,过了许久许久,那黑暗之中方发出一声突兀的咳,紧接着是剧烈的一阵,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半响之后,黑暗中之人粗粝的呼吸才逐渐平复下来,在一阵浑噩的悉索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迟缓地响起:“卓儿?” “是我。” 那人的声音有一点颤抖,却比往日和蔼许多:“你将心法带来了?” 韩卓顿了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没有”二字,黑暗里顿时被抽空了声息一般,只剩下韩卓自己的心跳。 “为什么没有带来!”如同一头凶兽冉冉起身,韩卓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短促,“行动失败了。” 他盼着父亲问一问是怎么了,那么他便告诉他,“是霍仇突然介入,挟持了孩儿,给了他们可乘之机。”然而他没有,只听见他狂躁地在黑暗中走来走去,将触手可及的一切毁得粉碎,“找!给我找回来!” 韩卓感觉到他越走越快,呼吸之声也越来越乱,忍不住道:“父亲……”韩凛暴怒地吼了起来:“还不快滚!” 他这一声是带了内力的,韩卓浑身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默默地咽下了所有的话,缓缓地立起来:“是……” “心法,心法……”黑暗之中,只听这如痴如醉地喃喃。 退出暗室的刹那,韩卓扶住了一旁的书柜,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调理好被打乱的内息,而背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 江湖大鳄,韩家家主,却是个自囚于暗室的疯子而已。 而自己,作为他的儿子,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该死的心法……韩卓自嘲地笑了笑,缓缓直起身来,换上了一如往常的平淡神色,既然父亲在乎的只有心法,那么霍仇的威胁,亦不必告诉他了。 他打开门,向属下颁下一连串的命令。 既然不能在今日抓住乐菱,那么五日之后的南安之会便是最佳时机了。哪怕,有些冒险。 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踌躇着迎了过来,韩卓一眼便认出那大肚子来,笑道:“扈先生啊。”他示意旁人退下,亲切道:“有什么事吗?” “韩少爷,我听说您今儿出去啦。”扈大宰也是直,不等人走远便迫不及待地发问。 “是啊。”韩卓淡笑着等着他说下去。 “听说,是和薄媚仙子有关的?” “嗯。”韩卓点点头,扈大宰对霍莲心的仰慕他是知道的,轻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5 描淡写道:“有一帮歹人要对仙子不利,我便尽了尽举手之劳。” “是这样啊。”扈大宰一直游移的表情笃定起来,中气也足了,“我就说嘛,外头那个闲言碎语,没一个可信的。是谁敢对仙子不利?您告诉我,我宰了他去。” “多谢扈先生关心,已经处理完了。”见扈大宰面有遗憾之色,他补充道:“不过您的好意,我会转告霍仙子的。” “不用不用。”扈大宰一边推辞着,一边笑得眼睛都没了,“有阵子没听到仙子的表演了,知道她安然无恙就好。” 他心满意足地拱拱手,韩卓突然道:“您可想去见见她吗?” 扈大宰一下子涨红了老脸,没听清似的追问:“您说什么?” 韩卓含笑道:“您可想去见见霍姑娘?” 扈大宰张大了口,似是在犹豫,半响,方连连摆手,“我确是想见霍仙子,但这样专程拜访……我一个粗人,别在仙子面前失了礼,罢了罢了。”他一边辞谢,一边逃也似的离去,韩卓默立片刻,召过了一个亲信。 ☆、传信 乐菱回到约定的汇合地点,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玉匪狐朝她笑笑:“总算回来啦,这群老家伙可差不多要急死了。” 韩甯中途叛变,乐菱迟疑地走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似是早料到她的反应,平静道:“我听说了发生的事,但我不信她会叛我。” “我也不信。”乐菱脱口而出,立刻感觉到了孔维等人投在身上的目光,他们同韩甯没有交集,起初选择相信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和玉匪狐的关系,如今只凭信任,似乎有些不妥,俞伯益咳嗽了一声:“玉老板认为韩甯中了魇魂术,少主,您怎么看呢?” “魇魂术?”这倒提醒了乐菱,若是一个人作出些平日绝不会做的事的话,是极有可能中了此术的,但当时情况紧急,乐菱并未看得仔细,一时倒有些犹豫。 “得了。”玉匪狐打断她,和善地笑了笑,“是不是,待我见她就知道了。” “怎么见?”乐菱发问,“现在你还能见到她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你千万不要冒险。”乐菱忍不住道,她虽然相信这其中另有隐情,但这未必不是另一个陷阱。玉匪狐咯咯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小丫头,我还用得着你担心么?”她的手顺延到乐菱的肩膀上,又缓缓地离开,留下一点幽幽的香。 “小丫头,我已说了,不论成败,这是最后一次。” “嗯……”她似是要走,乐菱道:“去找韩甯?你一个人?” “难不成跟你们一起?”她扫了扫多多少少带着些狼狈的几人,弄得孔维几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有些照应……” “来来去去,岂有了结呢。”说完这句,她独自翩然而去,孔维捋了捋胡子:“玉姑娘这脾气哟……” “任她去吧,同我们在一起,恐怕还更危险几分。”乐菱转了身,“对了,藏剑在哪儿?伤得重吗?可包扎了?” “她?”孔维趣道:“您回来她就好得不得了啦。” 问了才知道,藏剑伤得不轻,乐菱回来之前,孔维已经替她处理了伤口,命她睡下,但她偏要等乐菱回来,乐菱进屋的时候,便正好撞上她守望的眼,上下打量了一遍,她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少主没受伤吧?” 乐菱揉了揉鼻子,笑道:“你们这么多人护着我,我哪儿能收伤啊。奚无惑把我带到城外,我自己跑回来,这才费力点时间。倒是你,孔伯伯说你不肯睡觉,怎么这样呢?” “没事就好。她低低地喃喃着,像是终于安下了心,乐菱哄小孩儿似的扶着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背角,“藏剑姐姐,我好得很,你睡吧。” 藏剑默默凝视了她一会儿,这才闭上了眼睛,紧皱的眉心缓缓地舒展开。 她的脸色苍白,是失血过多所致,想起方才她望着自己的瞳色,浅淡地简直像是要涣散了一般,原以为姑姑派她来是因为她武功绝顶高超,其实不然,她派来的,是对她最忠心的人。 可再跟在自己身边,迟早有一天,她会为自己送出命去。 乐菱被这个可怕的念头激了个冷战,不禁地想要叫醒她,告诉她这样子是不值当的,告诉她自己并没有什么恢复魇魂教的志向,现在她之所以凭着少主的名头发号施令,不过是要借他们救出莲心,所以,无论是少主的身份还是他们的忠心,自己都根本不配,他们实在应该清醒过来,另择明主才是。 但话到嘴边,乐菱又犹豫起来,一旦说了,就算他们能不计前嫌忠心不改,自己,还可以再这样装作若无其事吗? 她只是个小姑娘,她想要的只有莲心。 这厢闭目静坐的莲心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敏锐地睁开了眼睛,窗扉处,有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闪过,她以为是韩家前来换班的护卫,一时并未在意,但紧接着两声闷哼,叫她立时警觉起来,屏住呼吸,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一个刻意压低浑厚男子声音响起:“霍仙子,你在里面吗?” “谁?”莲心自问对这个声音并不熟悉,房门外的人豁然一喜:“真是您啊。在下扈大宰,久仰仙子大名……” 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思说这些话,莲心直觉到那人并不是韩家一流,便道:“请进来说话。” 下一秒,门开了,一个庞然大物蹿了进来,用与体型不符合的敏捷身手关上了门,在那一线之间,莲心瞧见外头的守卫一动也没动,“你……” “我点了他们的穴,霍仙子,你这是怎么了,韩家为什么要囚禁你?” 莲心又问了一遍:“你是?” “哦,在下扈大宰。”他终于想起介绍自己来,“久仰仙子大名……” “扈前辈。”莲心想起了他是谁,但疑惑并没有减少,“你……不是在为韩家效力吗?” “这……这也是不假,嗨,要是早知道他们能这样对仙子你,我哪儿能留在韩家呢。”他看起来无限懊悔的样子,“这群龟孙子,还瞒着老子,要不是老子机灵,还找不到您来,您放心,这一出去,我就同韩家脱离关系!诶,说回来,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囚禁你?”这话刚说完,他立刻拍了拍脑门,“嗨,你瞧我,这个时候问这么多干吗呀?出去说出去说,来,咱们走。” “扈前辈。”莲心清凌凌的声音叫他顿住了,回头一看,莲心虚弱地淡笑着:“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救我就不必了。” “怎么?”扈大宰急了,“仙子是信不过我还是怕我武功不济?” 莲心摇了摇头,“我中了毒,内力全无,力气涣散。(不,这绝不是十香软筋散),恐怕逃不远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6 。” “那怕什么,我就是背也得把仙子你背出去啊。” 莲心笑了笑,“前辈若是真心想帮我,不如帮我见个人,再帮我传个信吧。” “我……”扈大宰摸了摸脑袋,似乎不甘心做不成英雄救美,“我是来救你出去哒。” “前辈若是能帮我传此信,莲心已感激不尽了。” 犹豫了好一阵,扈大宰终于点点头,“仙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您尽管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莲心的眸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唇角勾起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请您附耳过来可好?” 扈大宰愣了一下,用力地擦了擦耳朵,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莲心交代完,又轻声道:“做完这些,还请前辈立刻离开南安! 抬头望见她郑重的神色,扈大宰这才明白她的确是在交托给自己一件重要的事,压抑着激动道:“仙子放心!”急忙地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仙子……谁敢伤你,我一定活撕了他!” 莲心不由地笑起来,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个放松的微笑:“我不会有事。” ☆、算计 “禀告少爷,霍姑娘并未随扈大宰离开,只是交代了他一些事。” “哦?我还以为她一有机会就会逃走呢。”韩卓玩弄着腰间的玉佩,“交代了什么?” “霍姑娘把声音压得低,我们并未听见,现下扈大宰正要出府,属下是不是要拦下他?” 韩卓立刻否决了,“上次是放饵诱鱼,这次是放鱼归群,不放得远,怎么找得到鱼群呢?加派人手,把扈大宰给我盯死,他若是去见什么人,也要盯住不放,有什么情况,立刻回禀。” 过了一刻,下属前来禀报,“少爷,咱们的人说扈大宰好像在朝韩府去。” “什么?他不找乐菱不找帮手,竟然回府?”韩卓脑中一个闪念,唯恐他是知道了韩凛的所在,吩咐道:“快,备马。我立刻回府。” 一路快马加鞭,韩卓终于先扈大宰一步赶回了韩府,在隐蔽处瞧着扈大宰若无其事地进了门,慢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一下是不是有人注意,管家站在身侧,低声道:“少爷,他再走,便到大小姐的院子了。” 看来他的目标并不是父亲,莫非是霍莲心要他将韩甯救走?韩卓吩咐道:“你去拖住他,派人把甯姐那的守卫都撤走。” “是。”管家交代了属下前去传令,自己迎了上去,闲谈几句,估摸着那厢已办妥了方才告辞。 扈大宰擦擦头上的冷汗,继续缓缓而行,不多时,他在韩甯院前张望了几下,便一头钻了进去。 韩卓站在外头静静地等着,本以为会看见扈大宰带着韩甯逃走,没想到只是一会儿工夫,扈大宰便一个人出来了。 他一走,韩卓便推门进去,韩甯就呆在屋子里,安然无恙。 “也不是来带走甯姐,霍莲心到底要他做什么。” 扈大宰出了韩府,顺着大街停停走走,韩家的监视严密,他并不是一点也察觉不到,只是装作无知无觉,一丝不苟地按照莲心的指示,在沿途做下些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记号。 兜兜转转的,几乎绕过了半个南安城,日薄西山的时候,他已经做了不下十几处记号,但这后半截都是莲心让他做来故布疑阵的,他的真实目的是要出城去。好不容易不动声色地靠近南安城了的边缘,城门举目可望,扈大宰一边儿在墙角磨磨蹭蹭地画下一个记号,一边偷偷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韩家的人跟得颇紧,就这样冲是绝对冲不出去的。 正发愁,忽然听见有人在夸耀:“我这匹马是一等一的良驹,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他一瞧,就看见果真神俊的一匹高头大马,而牵马的不过是一个乐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心头顿时大喜,“就你了!”扈大宰把肚子一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那匹马冲去,揪着马鞍踩上马镫一个摆腿,还不等坐稳,拍了马就冲了出去。 “我的马!”马主人在后头大叫,韩家的人也追了出来,哪里追得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城。 扈大宰在马背上乐极了,觉得自己不仅办妥了薄媚仙子交代的事,连逃出城来也这么顺利,一定是上天保佑,正得意着,忽然听见后头有马蹄声,心说莫不是韩家人追来了,来不及扭头,便听一声唿哨,座下的马登时急刹,将四蹄高高扬起,摔了扈大宰一个倒栽葱。 还没等他直起身来,脖子上就抵住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扈大宰一瞧,这不是他抢的马的主人,心说自己不会这么背吧,一抢就抢到个狠角儿?堆笑道:“姑娘,好商量,这马值多少银子,我加倍赔给你。” “本姑娘的马,是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吗?”她将刀刃抵上了些,用笃定的口气道:“你能进出泊花水榭和韩府,是韩家的人。” 扈大宰愣了愣,刚想问她怎么知道,她又道:“你后面还跟了尾巴,他们不信任你,为什么?” 这下子扈大宰算是明白了,什么他抢了马啊,分明是她把马放在那儿等着他抢呢,“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那姑娘哼了一声,“你画了那么多的符号,一定有意义,是什么意思,要传给谁?” “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顿了顿,道:“是不是传给乐菱?” 扈大宰眼睛直了,满脑子的问号,她将扈大宰的领子一揪,“带我去见她!” “我……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你的脑袋不要了是不是?”她暴躁起来,手上的刀又用力了几分,扈大宰哇哇大叫起来,“别别别,我是真不知道啊。” “慢着。” 听到这一声喝止,那人回了头,一下子停住了,通过她的视线,可以看到乐菱站在那里,微微吃惊的模样,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个下属模样的人,站在她的身后,那姑娘握了刀,直直地注视着她,“终于找到你了。” 扈大宰连滚带爬地蹿起来,蹦到乐菱身后,“乐姑娘快跑,这人一路地跟踪我、还下了套让我钻,就是冲你来的。”他已经开启了防御姿态,却听乐菱道:“殷儿,你怎么在这里?” “你藏得比兔子还隐秘,我不想点办法,怎么找得到你?” “你们……认识的啊?”扈大宰张了张口。 乐菱点了点头,向木殷道:“此地不宜久留,殷儿,你跟我来。”木殷二话不说跟了上去,扈大宰愣了愣,在后头追问:“那我呢?” “是姐姐让你离开南安吧?”扈大宰点了点头,乐菱道:“那你仍按原计划走吧。” “啊?可霍仙子还被困在韩府……” 乐菱禁不住露出些悲戚的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7 神色,轻声问:“姐姐她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扈大宰唯恐她太担心,连忙安抚,“哦,对了,仙子还让我去看了韩甯,韩甯倒是浑浑噩噩的,跟傻了一样,也不知韩卓对她做了什么。” 乐菱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救出她们的。”她虽然仍是不久之前那个小丫头,但声音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扈大宰摸了摸肚子,“那……好吧,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让人来找我。” “等等。”木殷指着那匹马:“这马送给你。” “啊?” 木殷已经拉了乐菱一把,“快走。”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便有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追来,激起一阵尘土。 木殷同乐菱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个下属远远跟随,木殷连个头也不回,那时她一生气离开南安城,本想着乐菱若是追上来她就考虑跟她回去,谁知道她连个影子也没有,她便一直在南安附近徘徊,后来听说她在小松山受了伤,就心急火燎地跑了回来,但还是放不下面子,知道了她没事就走了,因为在南安久滞的缘故,她还差点儿被那伙人捉住……结果这个乐菱,始终没来找她! 想到这次又是自己死乞白赖地找上门来,木殷就生气,生自己的气。 忽然,她停了下来,眼前是一片树林,没路了。 “这是哪里?” 乐菱笑:“你走这么快,我还以为你知道往哪儿走呢。” “喂!” “好啦。”她看了看方向,顺带牵住了她的手,“跟我来。” “殷儿,这些天你去了哪里?”边走边问,木殷心想你终于知道问啦,哼了一声,也就乖乖地答:“四处转悠,也没个固定位置。” “那怎么又回来找我?” “谁找你啦。”话一出口,她就想起刚才自己已经说过是来找她的了,忙道:“是阿施要来找你。” “阿施哥哥?他人在哪儿,我怎么没见到他?还有猕大猕小呢?” “他们……”木殷眼珠一转,“我让他们在客栈等。” 乐菱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木殷忙岔开话题,“对了,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是霍仇一会儿是韩家的,那大肚子说你姐姐被困在了泊花水榭,又是为什么?”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后头:“你两人是你的护卫?那个冰山呢?” 她一大串问题劈头盖脸地丢下,乐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事很复杂,一时说不清楚的。” 木殷没由来地一阵危机感,牢牢抓住了她的手,“那就给我一点一点慢慢说!” 乐菱没了办法,慢慢吞吞道:“你知道魇魂教吗?” “魇魂教?那是什么?” 乐菱愣了愣,看她的样子也并不像是装糊涂,想了想,道:“你不能算是江湖中人,不知道也不为怪。这是十几年前盛行江湖的一个教派,但它已经覆灭了,至少在明面上。”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唔……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她苦笑:“我也是才知道——魇魂教的老教主,是我外婆。” 乐菱将她和魇魂教的关系,韩家和魇魂教的关系一五一十地告诉木殷,木殷恍然大悟:“韩凛毁了魇魂教,又觊觎你的心法,所以要抓你。那你打算怎么办?” “救出姐姐和姑姑。” “怎么救?” 她笑了笑,“我还没想好啊。” “嗯,这事是挺难办的,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对了,那大肚子画的鬼画符是什么意思?” 乐菱突然停下了脚步,停顿片刻方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联络魇魂教罢了。”她说着推开了身侧的一扇门,“到了。” ☆、朋友 这门推开地突然,木殷懵了一下,才发觉这间看似平常的小屋后居然把守严密,立时就有人迎了上来,口称少主,乐菱偷偷向木殷吐了吐舌头,转头冲那人笑道:“孔伯伯。” 孔维愣了一下,“这位是?” “叫我阿殷就好。”木殷抢在前头道:“我是乐菱的朋友。” “阿殷姑娘啊。”孔维的眼神在他们紧握的手间打了个转,乐菱指了个方向:“殷儿,你先去我房里等我。” “我……”木殷颇有些不情愿,不放心地扫了她几眼,威胁到:“半个时辰之内要见到你哦。” 乐菱乖乖地点头,一路目送着她进去,扭头就看到了孔维一脸怪异的表情。 “孔伯伯,你怎么啦?” 孔维难得地局促起来,沉吟半响道:“那个……不是老朽迂腐,只是……老教主之后只有您一条血脉,您……” 乐菱眨了眨眼睛,随即“呀”了一声,恍然大悟:“孔伯伯,你想些什么呢,我和殷儿才不是你想得那样!” “不是?咳,属下多嘴,属下多嘴。” 乐菱翻了个白眼,指着他的鼻子道:“为老不尊!”孔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乐菱放过他,道:“还请您安排一下殷儿的食宿,这几天她恐怕会常跟我一起。” 孔维刚刚正常些的表情又变得很怪异,乐菱简直忍不住想暴打他一顿,所幸他立刻识相地转到了别的问题上:“少主,还有几天就是南安大会了,您还没有下令召集所有教众,您看……” “这个啊。”乐菱沉吟了片刻,“召集便召集吧,只是先不要令他们进南安城来。” “嗯,一下子进城是容易打草惊蛇,我让他们在附近的城镇候着,等少主需要的时候再调不迟。” 乐菱笑着点了点头,回屋复命,木殷正玩弄着什么,见她进来,道:“这么快啊,我还以为得要出去捉你呢。” 想起孔维的话,虽然觉得是没有的事,乐菱的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红,掩饰地咳嗽了一声,随口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什么?” “不饿。”她在桌边坐下,强势地拍了拍紧挨着的另一张凳子,“过来。” “怎么?”乐菱颇有些忐忑地坐过去,她挑眉,“当然是来商量商量怎么救出你姐姐啊,她一天不出来,你能有一天放心?”乐菱没有说话,她喃喃地盘算起来:“我对江湖上这些事了解地不多,不过,再怎么铜墙铁壁的防守总也是有薄弱的地方的吧?你们魇魂教好歹还有几分力气,可有调查出些眉目?” 乐菱摇了摇头,木殷扫了她几眼:“你鬼主意不是最多了吗,怎么这时瘪了?投毒下药反间美人,都试过了么?” 乐菱看了她几眼,嘟起了嘴巴,“你还说我鬼主意多,我看还不如你多。” “嘿。” “不是没有想过这些计策啊,可韩家既然将莲心姐姐视作捉住我的诱饵,看守起来自是万般小心,能接触到最内部的莫不是经过了魇魂术的审讯消除了嫌疑的人,除非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8 我自投罗网,否则他们哪里能给一丝一毫的机会?” “照你这么说,难道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有啊。南安大会。” “你不是说还没有计划?” 乐菱笑嘻嘻道:“能确保成功的计划没有,拼死一搏的计划却还是有的。” 木殷的心蓦地一紧,怒道:“胡说什么呢,哪里就要死要活的了,” 乐菱弱弱地趴在了桌子上,道:“我也不想死啊,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好多好玩儿的玩儿呢。” “那就给我好好活着,再敢说这种丧气话,小心我用鞭子抽死你。” “哼,好凶。” “凶的就是你!” 乐菱微微笑起来,“难怪孔伯伯刚才跟我说……” “说什么?” “说我是外婆之后唯一的血脉。” “什么意思?”看见了乐菱戏谑的表情,她“啊”了一声,立刻飞红了脸颊,“他胡说什么呀。” “嘻嘻,你别生气,我已经告诉过他了,我俩是难得的好朋友。” 木殷抽了抽嘴角,“咳……嗯,对啊,咱们是朋友嘛……” “哎,可怜玉老板和韩甯真心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他们……” 乐菱没有注意到木殷的表情有些古怪起来,自顾自道:“从大肚子伯伯的话来看,韩甯是中了魇魂术没错,若我能打败韩卓,救出姐姐,韩甯也就能和玉老板重新聚首了。” “咳……不用怕,有我帮你,你一定可以。” 乐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对了,阿施哥哥在哪家客栈,你到了这里总得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你告诉我,我派人去带他来?” “不要!”木殷脱口而出的否决使得乐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眨了眨眼睛,“那个……我跟他说了半个月之后才碰头呢,他不会担心我的,而且,他还得照顾猕大猕小,到这儿来也没用,还是别去找他了。” “可是……” “我好像有些饿了,你去叫人送点饭菜来吧。”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木殷几乎是赶着乐菱离开了房间,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瞒这瞒那的真不好过,弄得她汗都出来了,现在也不知道阿施怎么样,那两个小宝贝怎么样,阿施说他能自己逃出来,他能吗? 如果能的话,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殷儿!”外头传来乐菱的大喊,木殷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结果看见她正和孔维站在院子里,回头问:“孔伯伯问我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呀?” 木殷和孔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木殷道:“劳烦孔伯伯费心了,我都可以。” “殷儿姑娘客气了,这是老夫应该做的。” 乐菱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以她为中心点,淡淡地发散。 算了算时间,若是顺利地话,也差不多该是他来的时候了,莲心望着渐渐昏暗的屋子,面容平静,未到一刻,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推门和质问的声音:“你让扈大宰做了什么?” 见他如此暴怒,莲心确定了扈大宰已安全离开,淡淡道:“韩公子没有自己查清吗?” “你早知道他是我故意放进来的。” 莲心没有否认,“你想利用我对他的信任找到菱儿,没有那么容易。” 韩卓大步走了过来,握住了莲心的下巴,“你以为你这么做很聪明吗?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何不呢?”莲心冷冷瞥着他。 “你……”韩卓手上加大了力道,令莲心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但却是一声痛呼也不肯的,僵持片刻,他丢开手,恢复了阴郁的姿态:“不要以为我不杀你就奈何不了你,除了你,还有很多办法抓住乐菱,除了死,也有很多办法可以折磨一个人。” 他丢下一句:“希望你不要逼我走到那步。”如来时一般大步离开了这里。 莲心抚过被捏红的下巴,垂下了眼眸。 ☆、魇魂 今夜月凉。 “姓霍的,马上就是南安大会了,你真的要去啊。”奚无惑将一块儿木柴丢进火堆,皱着眉头看他,霍仇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你不用去。” “哼,爷是那么容易甩开的吗?还没看见你的脸呢。” “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非要看?” “我……”奚无惑生气起来,“你管呢,我高兴。” 沉默了片刻,霍仇忽然道:“好吧。” “什么好吧?” “你不是想看我的脸么。”他的手缓缓地向上移动,“看了之后,就走吧。” 这的确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没错,可不知怎的,他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臂,“等一下。” “怎么?不会是又不想看了吧。” “那一天会很危险吧?” “什么?” “霍仇,你别去了,我也不看你的脸了,咱们走吧。” 低低的,他听见他笑了一下,他的手上缓缓用力,摘下了斗笠,一张英俊而苍白的脸露了出来,浅淡的瞳孔犹如透明。 “你看到了。然后,走吧。” “我要是不走呢?” “你不走,我也不会带你去的。” “大爷我有手有脚,还用得着你带?” 霍仇含笑地看着他,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声音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你知道我多半会死在那里的。” 奚无惑的眼皮一跳,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有老子在,你能死得了?” 霍仇不说话,奚无惑骂骂咧咧地拉着他起来,“老子这就把你带回千影堂关起来,看你怎么死。” 他的力气没能用上多少,就被更大的力气拽了下去,霍仇的脸离他的只有几公分,奚无惑大了舌头,仍是骂骂咧咧地问:“你他妈想干什么?” 他伸手,猛然间点了他的穴道,奚无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霍仇站起来,戴上了斗笠。 “霍仇,你敢把老子丢在这,我一定抓到你把你碎尸万段!” “不用把我碎尸万段了,有机会,就替我收尸吧。” 这一天还是太快地到了。 木殷自觉把自己当成了孔维随机应变伺机救人计划的一份子,早早地装戴整齐,将一条颇具杀伤力的铁骨鞭别在了腰间。 “这么快就准备好啦?”乐菱嘴里塞着个馒头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其他早饭,含糊道:“吃点儿东西啊。” 饿着肚子当然不能打仗,木殷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乐菱就咬着馒头在旁边儿看她,木殷扫了她一眼,“你坐下啊。” 乐菱乖乖坐了下来,放下了半块儿馒头,认真地看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 “殷儿好看啊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39 。” “花言巧语。你的手下们可准备好了么?” “唔……好了。” “那就好。”木殷自顾自道:“待会儿我要是护不住你,还有他们。” “殷儿……”乐菱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柔很柔,木殷看着她,眼前突然旋乱起来,她甩了甩头,“我怎么有些晕……” 乐菱笑了起来,“我在粥里下了药。” “你!”她想要站起来,但眼前猛然一黑。 乐菱稳稳地接住了她,让她伏在桌上,孔维和俞伯益走了进来,“少主。” “将殷儿送上床休息,留下两个人守着她。” “是。”孔维有些犹豫,“阿殷姑娘,怕是会生气吧。” 乐菱凝望着她的脸颊,没有说一句话地走了出去。 孔维为难地叹了口气,“阿殷姑娘,阿殷姑娘,你别生气,我们少主也是为了你好……” “孔伯伯!” 乐菱在外头叫了起来,孔维答应着,和俞伯益一起退了出去。 外头阳光大好,藏剑站在乐菱身后,犹如一柄鞘中的剑。 “是不是现在把城外候着的兄弟叫进来?”俞伯益问。 乐菱看了看日头,轻轻道:“让他们再等等吧。” 南安之会选在南安城北的开阔处,各门各派的旌旗如林,越是大的门派,所处的位置便越接近中心的高台。 韩卓向着对面的少林方丈一笑,将视线快速地在四周穿梭着。 “准备好了吗?” 亲信低声道:“准备好了。” 这一次,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定要叫乐菱有来无回。霍仇,也是一样。 南安之会在一声钟响后开始,多有各门各派上来说些有的无的,韩卓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哪怕是武林盟主的位置,此刻也比不得捉拿乐菱重要。 父亲越加狂躁了,他必须尽快拿到心法。 何况,这盟主之位,哪怕他不去争,少不得也要从他面前经过。 转眼已是两个时辰过去,日头逐渐强了,乐菱还没有出现,韩卓眯起眼睛,拨弄着手中的玉佩,有些不耐烦了。 大会的进程已经差不多过了各自诉苦的阶段而进行到推举领导人的时候,有推举少林方丈的,也有推举武当掌门的,再之后,便有人提到了韩家的名头。 韩卓不得不转回些注意力来,同他们虚与委蛇几句。 有人问:“怎么没见到韩老家主啊?” “哦,父亲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不便出来。” “韩公子年轻有为,这盟主的位子,韩公子来坐也是一样嘛。” 有人发出一声不轻不重地哼,韩卓顺着望去,便看见青城座位上,掌门之位空着,其侧坐着雷巽坤。 方才大会初始,青城方介绍自家掌门患了重病,便命了一个代掌门,只是这人选,可是让很多人惊掉了舌头。 韩卓一笑,没有去顾他,只是向推举他的人道了几声谢。 既然他们不来,自己便只好主动出击了。韩卓咳嗽一声,向众人示意安静。 各门派皆以为他要说些关于盟主之位的话来,却不想他说出了魇魂教三个字,听闻此字,在场半数色变,有人问:“那魇魂余孽现在哪里?” “那最要紧的尚未抓到,不过,次一些的倒是有两个。”他拍拍手,手下便推上两个人来,雷巽坤一下子站了起来,“霍仙子!” 不少人认出了莲心来,纷纷表示惊讶,霍莲心半睁半闭着眼睛,显然是受了迷药之类了。 韩卓道:“这便是魇魂魔教的余孽,霍莲心与赤狐。” 雷巽坤已经把手按在了刀把上,“韩卓,你再敢污蔑霍仙子一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雷代掌门。”韩卓微微笑,“你不是没有见到过魇魂余孽来抢他们,难道你没有想过乐菱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帮手吗?” “乐菱姑娘又不在这里,岂不是任你说黑是黑,说白是白。” “我正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在众人的视线中,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孩子走了上来。 她直直的,带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坚定,向着莲心走去。 韩卓露出了笑容,她终于还是出现了。 “姐姐,姑姑。”她在莲心二人眼前站定了,微微地浅笑。 “菱儿。”莲心虚弱地呼唤,眼神很是复杂。 “别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的无视让韩卓隐隐愤怒,“乐菱,你有胆子,敢一个人来。你可承认你是魇魂教少主?” 乐菱笑了,“你是不是傻?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承认,我当然不承认,我要是承认,岂不是和你一样傻?” “哼,我没工夫同你废话,束手就擒吧。”他已迫不及待地要动手,早已准备好的家仆纷纷合围上去。 “这样子,是不是太快了点?” 乐菱看了看周身一圈,没有逃,没有躲。 “韩卓,你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还要不要脸?”雷巽坤沉不住气地撞开了一个缺口,大有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架势。 有人劝他们慢慢说话的,也有让雷巽坤不要插手的,乐菱回过头,“雷大哥,谢谢你,但是……”她摇了摇头,那态度极为坚定。 “乐菱姑娘……”犹豫片刻,雷巽坤向后退了半步。 “乐菱,我看你这次怎么逃。” “各位英雄。”乐菱没有看渐渐向她靠近的家仆们,向着四面八方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在你们面前,有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韩卓冷冷地看着她,他并不怕乐菱说出些什么盗取魇魂心法之类的话来,反正,谁也不会相信。 可谁知,乐菱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高声道:“这个韩卓,他不是韩家家主韩凛的儿子,而是燕翩然和方无隅的儿子。他才是魇魂教的少主。” 语惊四座,连少林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以探寻地目光看向韩卓,韩卓皱了眉头,“各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吧?” “我是鬼话不是,看了证据就知道了。”她与韩卓交触的眼神突然像形容实质的藤蔓一样纠缠了上来,韩卓心中一跳,暗呼不好,她不是要拖他做魇魂少主,她是要逼他露出马脚。 论功力,乐菱比不得他,但论魇魂术,她却压过他一线,这一线,可以决定谁被谁控制,现下,摆在韩卓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顽强抵抗,便少不得暴露出他会魇魂术,二是放弃抵抗,便少不得被乐菱控制。 无论是哪条,都会让他身败名裂。也会让她,坐实魇魂教余孽的身份无疑。 她这是玉石俱焚的路数,拼的是性命! 韩卓狠了狠心,想冒着受重伤的危险将视线移开,但乐菱似乎用尽了全力,施加给他的第一命令,便是不能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0 移开视线。 再这样下去,不是被控制便是暴露秘术。 “动手。”他费尽力气下达命令。 可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魇魂教众人才一窝蜂地冲了出来,尤以藏剑凶猛,三下两下便冲到了乐菱身边,将所有的攻击尽数挡下。 她已经暴露了自己便是魇魂教少主了,她要的,是将韩卓拖下水! 抵抗或放弃,他必须做出选择。 乐菱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在源源不断地消耗,疲惫无孔不入地袭来,可是韩卓还没有被发现,现下在众人眼里,他们只是两个突然陷入沉默的人,她要等,等他们发现他们的较量。 早已准备好的刀子派上了用场,一点点扎进自己的胳膊,尖锐的剧痛可以使她清醒。 “乐菱姑娘……”她听见雷巽坤握拳的声音,但她不准备停下。 “少主……”她听见藏剑低低的呼唤,但她不准备停下。 “菱儿……”她听见莲心。 为了姐姐。 “韩公子和她……”她听见少林方丈惊疑的声音,“那是……” 韩卓的意识猛烈地挣扎着,乐菱呕出一口鲜血来,失去了对他的锁定。 反观他,也不好过,盯着乐菱的眼神好像要将她吃了一般。 “那是,魇魂术。”少林方丈已经下了判断,确凿无疑的判断,乐菱微微笑起来,她的目的达到了。 有了这等泰斗的话,形势一下子诡异起来,对峙着的魇魂与韩家两方,突然与江湖人士形成了鼎足之势。 “韩公子,你怎的会魇魂术?”少林方丈沉声发问。 韩卓擦去了唇角的血,挺直了身子,“好啊。乐菱,你这一招,好啊。”他不需要解释,所有的解释,在事实面前都是无用的,小心翼翼隐瞒十几年,终于还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韩卓,放了我姐姐和姑姑,我们立刻就走。” “你们走了,我去哪儿找心法呢?”他的声音冷厉而残忍,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少林方丈将金刚杵拄地:“近来江湖上多有怪事,由此看来,恐怕与魇魂术脱不了干系,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老衲恐怕二位都走不了了。” 一下子以他为首的江湖人士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三方争斗,只能是各自大伤。 韩卓笑了,“乐菱,你是不是忘了,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他一手抓过莲心,将锋利的剑刃架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韩公子。”少林方丈的喝止也不能阻止他,他高傲地望着乐菱,仿佛在说,你能如何? “你是不是忘了,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从天而降的霍仇,这一次没有给乐菱带来半点喜悦,因为他挟来的人,是韩甯。 韩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放开甯姐!” “霍仇!不要伤她!” 她不知霍仇斗笠下的面容是怎样的表情,但他持刀的手,坚定地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 韩卓冷笑起来:“我早该知道你和魇魂教脱不了关系。” “霍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他也不应该将刀架在韩甯脖子上。 “放了他们。”他只是冷冷地发令,没有对乐菱的呼喊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僵持在不可能的三方发生,乐菱死死盯着霍仇手中的刀,因为她甚至比韩卓还更要肯定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刀。 “放了他们。”霍仇再一次命令。 韩卓的脸色已经白得不像话,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一声令下,或是,一败涂地。 “我的话,从来不说三遍。”这是他最后一次警告,他那柄杀过无数人的刀,已缓缓移向了韩甯的脖颈。 “甯姐……”韩卓的双目通红,一边是父亲,一边是长姐,他无法选择。 “闵莫赤!你叫他住手!”突然插入的是面色通红的玉匪狐,那并非是正常的血色,而像是受了什么伤。 一直沉默着的闵莫赤看向了她,这是她亲手救回来的小妹妹,是她亲自起名的匪狐。 但是,在复教的大业面前……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姑姑?他是你……”乐菱不能接受地大喊道:“让他住手啊!” 血珠已经从韩甯脖子上渗出,她依然浑浑噩噩地呆立着,一双眸子迟缓地转动,当她转到玉匪狐的方向时,她突然咧嘴,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 “霍仇。”最后一声呼喊,来自奚无惑,他看见他遥遥立着,似在等他。 他定然不会喜欢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过罢了,何曾要人喜欢呢? 他向来,是要杀谁便杀谁的。无论是谁。 他已高举了他的刀,其实不用这一步,他只是在等,等着,韩卓的一声住手。 幸而,他喊了。 霍仇将刀在韩甯颈前半寸生生停住,韩卓踉跄地退后两步,像是要跌倒似的勉强立着,“放人。” 闵莫赤和霍莲心回到魇魂教一侧,霍仇也推开了韩甯。 玉匪狐抱住她,珍宝似的抚着,韩卓默立着看着他们,一时无声。 “闵莫赤,我同你恩断义绝。”赤红着双目丢下这句话,玉匪狐带着韩甯离开战场。 “霍仇……”奚无惑喃喃着,他也在等他。 但霍仇肃立的身子,没有动摇一下,奚无忌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回去吧。这里我来盯着。” 他看着弟弟沉静的脸,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老子不许他死,无忌,他不能死啊。” 大战无可避免,韩卓斜觑着他的敌人们,尤其是乐菱和霍仇,高举起右手。 一声令下,三方战成一团,刀来剑往,血肉模糊,都不过各为其主,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不过一层薄纸。 这一日混战,奈何桥上几人称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还是不空格比较舒服,以后都这样咯 ☆、余孽 南安一战,江湖各派元气大伤,韩卓不知所踪,韩凛出面,宣布了同韩卓断绝关系,韩家虽是人才凋敝,好歹还是保存了下来。 这一潮风云,在江湖上漫涌,追杀魇魂余孽的口号再度回到十几年前的模样。 葑溪镇 卧在简陋木床上的藏剑在再次咳出一口血来,在她的身边,莲心正为她诊脉,乐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转来转去。 “姐姐,藏剑她怎么样了?” 莲心摇了摇头,为藏剑掖好被子,“咱们出去说话。” “姐姐,她到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南安那一日,藏剑受了许多伤,最后又为她挡下了少林方丈一记金刚掌,若不是她意志坚强,几乎无法从那一战里逃出来。这一路上,他们不得不同孔维等人分开行动,孔维本要带着藏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1 剑走,她执意不肯才留了下来,可亡路颠簸,时不时便要作战,她的伤势竟一日重似一日了。 到了这里,便再也无法支撑了。 “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乐菱愣住了,眼眶里浮起泪光,“那……那该怎么办啊,姐姐,她都是为了我才伤成这样的,我一定要救她啊。” “那是自然。”莲心安抚地拍打着她的肩膀,“这小镇还算隐蔽,只要他们有两日不追来,我就能煎药替她调理。” 两日……乐菱擦了擦眼睛,这半个月来,他们连一日安生也未曾有过。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乐菱赶忙循着声音跑过去,见藏剑惨白着脸,拄着剑立在那里。 “藏剑姐姐,你怎么起来了,快去躺下……” “少主。”她咬牙道:“我的情况我都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成为您的拖累,还请少主,容我走吧。” “走?什么时候不说走,你伤成这样,怎么能走!我不许!” “少主。再留下来,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她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倒像是释然,“倒不如这最后一点日子,让我一个人,看看山水吧。” 乐菱含着眼泪,擦了一把眼睛,终是倔强道:“不,藏剑姐姐,你别走,我们一定能挺过去,到时候,我陪你去看山看水。” “埋骨此处,自可长看山水了。”一声长啸传来,三五人跃进院中,为首一个,须发皆白,虎视眈眈。 莲心将二人护在身后,“菱儿,你带藏剑先走。” 藏剑上前一步,“我是少主的护卫,无论如何,也该是我留下来。” “你们……”乐菱泪眼婆娑,“是要我内疚死吗?” “大家一起留下来。便不用争了。”那老者笑道,掌风灌满衣袖,“薄媚仙子,久仰大名啊。” 无论是藏剑还是莲心,连日的奔波,都已让他们耗尽了力气,纵使再能拼死从这轮手下逃脱,往后又能走多远呢? 她从不知道,这个江湖对魇魂教的恨意那么大,大到时隔十几年,依然人人喊打。 “究竟,为了什么……” “哼,受死吧!” 莲心同他们打斗起来,乐菱拉着藏剑,“藏剑姐姐,你真的不能再勉强了,快走吧。” “少主……” “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乐菱打开门,将她向外推去,却有一个人接住了她,乐菱一看,几乎没把眼珠子掉下来,“殷儿。” 木殷怒目瞪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将藏剑放在一边,挥舞着铁骨鞭就冲了进去。 乐菱愣了两秒,转头去帮他们。 有了木殷这支生力军,莲心的压力陡然缓解了,不出手不知道,出手了乐菱才发现她的武功并不弱,一招一式,都是有条有理,显然是出自名师。 “殷儿。” 木殷不理她,可手上的鞭子大约是把敌人当做她来抽了,那老者挨了她一鞭,身上绽开一道血痕,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莲心趁势唬道:“殷儿妹妹,咱们其他兄弟们来了吗?” 木殷道:“说话便到!” 那老者见势不妙,不甘心地瞪了他们两眼,转头便走。 严阵以待了一会儿,见他们果然走远了,莲心舒了口气,乐菱凑上去,喏喏地叫:“殷儿……” “你叫我干什么,我认得你吗?” 乐菱知道她还在为自己上次迷晕了她生气,“对不起。” “哼,还说是朋友,有这样每次都离我远远的的朋友吗?” “我是怕……” “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这不是你们江湖人总挂在嘴上的吗?” 乐菱摸了摸脑袋:“对不起。” “殷儿妹妹。”莲心微笑着上前:“多谢你来帮忙。” 木殷扫了她一眼,“客气什么。”转身去扶藏剑,“走吧,这里不能呆了。” “往哪里去?” “水上。我在溪边包了一艘船,咱们顺葑溪而下,便能汇入钱嘉湖,到了钱嘉湖,便有四通八达的水路,要往哪里去,你们决定。” “这样……也好。水路的确隐蔽些。” 没有多余的东西,莲心同乐菱拿了武器跟在后头,莲心问:“殷儿妹妹。你从局外来,这一路,江湖上可怎么样?” “我可不懂你们江湖上的事,总之,便是喊打喊杀的,哪里都要抓你们便是了。” 乐菱又忍不住了,“你这样跟我们在一起很危险。” 木殷瞪大了眼睛看她,乐菱被瞪得心虚,喏喏道:“好嘛,我不说就是了。” “我不来,难道看着你们被抓吗?”她撇了撇嘴,“不过,你们那姓韩的对头,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找不到他。” 莲心沉默了一下,“他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等着出来给我们致命一击。” “那韩凛说同他断绝关系便同他断绝关系,心肠也是够狠的,那可是他自己的儿子。” “为了明哲保身,他什么不能舍弃呢。”莲心道:“否则,我们也不用花这么多年的时间来谋划扳倒他。” “可惜魇魂术的法子已经在韩卓身上用过一次了,再要用到韩凛身上他便有所准备了。” “哪怕是他没有准备也不能那样做,你只知你的心法比他完整,怎知他执行邪路到了什么地步,或许压过了你,也未可知。” “姐姐说的是。可不这样做,还能如何揭露他盗取魇魂术的事呢?” 莲心平静道:“只要他从洞里出来了,总有办法叫他现出原形。” 沉默着行了一段路,便到了溪边,树荫下果然系着一艘船,外表看着极为普通,内里却很是精致,药物食品,应有尽有。 “这船,得花好些银子吧。”乐菱摸摸软榻上的皮毛。 “又不花你的钱,管那么宽干什么。” 乐菱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木殷将藏剑放下,跳上甲板砍断的绳子,戴上斗笠充起了船夫,莲心从药橱里拣出药材,立时便要着手替藏剑熬药。 “姐姐,你又没有觉得殷儿她……” “什么?” “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你既然看出她有事瞒着你,可看出她不想让你问?”莲心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菱儿,与朋友之交,不可不信。” 乐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头撑篙的木殷,点头将疑惑按下,顺水漂流。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的宝宝们真不容易啊。最近会日更! ☆、躲藏 船行六七里,云影共徘徊。 这是他们难得的惬意时候,耳畔只有水流潺潺的声音,藏剑沉沉睡着,莲心用小炉做好了午饭,招呼二人过来吃饭。 菜鲜饭香,他们这一路疲于奔命,乐菱早饿得惨了,扒住饭碗便放不开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2 ,莲心总在旁边劝她慢些慢些,木殷便把视线投向远方,看着两岸的青山倒映。 乐菱带笑着扒饭,打心里觉得高兴。 忽然,木殷放下了饭碗,停顿一下后飞快地钻进了船厢里,那样子倒像是在躲,乐菱警惕起来,“是追兵?” “别说话。” 她从船帘缝隙头偷望,乐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捕捉到了几个人影,在岸边朝这里探头探脑的,手持腰刀,身上还背着弓箭,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像是中原人士,倒是和阿施的风格颇为相似。 乐菱紧闭着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船顺流飘荡,他们也随岸行走,在靠近时,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停船。 “该死的。”木殷低低咒骂,“乐菱,我怕是不能陪你们到钱嘉湖了,你们自己去吧。” “那些人是来抓你的?” “……总之,你们自己小心便是,要是他们拦下这艘船,你们不必害怕,就说没见过我就是。” “殷儿……” 船行过一道垂荫,木殷蹿了出来,攀住树干一个用力,便如同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潜了上去,躲藏在树枝掩映之中。 乐菱和莲心对视一眼,只得在下一个近岸处将船停下。 那些人将船固定住,一个身材魁梧的首领似的人物大步走上船来,毫不客气地向船舱里看去。 “你们干什么?”乐菱拦住他。 那首领收回视线来,两道八字胡很是威严:“你们可看到过一个同你一般年纪的姑娘?” “这船上除了我和我姐姐,便是一位患病的朋友。你们要找的人,我们没有看见。” 他上下扫视着乐菱,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旁有人上前低声道:“首领,又发现了一艘船。” 他这才点了点头,向乐菱一声:“打扰了。”大步下了船。 望着他们向另一个方向策马而去,莲心低声道:“看来他们在四处打探殷儿姑娘的下落。”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殷儿,得罪了什么人吗?” “她要瞒你的,恐怕便是这个。” 船在葑溪行了一整日,至次日黄昏时到了钱嘉湖,乐菱记挂木殷,沿岸张望着,盼着她能出来与自己会和。 “菱儿。”莲心在船舱内唤她,乐菱应了一声,钻进舱去,藏剑还在睡着,她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已经到钱嘉湖了,咱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去哪儿。”见乐菱不说话,莲心道:“你不用担心殷儿姑娘,我相信她一甩开纠缠就会来找我们的。” 也是,之前那么多次,她都准确无误地找了过来,这一次,定然也不例外。 “我听姐姐的。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莲心沉吟了片刻,“按照之前的形势,哪里都不安全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乐菱突然做出了个停止的手势。 “怎么了?” “姐姐不觉得周围太静了么?”的确,周围除了水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乐菱掀开船帘,便见周围湖面正有数艘大船若有若无地靠来,“不好,我们叫人发现了。”乐菱抓起斗笠,“水上更无处可躲,咱们还得尽快靠岸才是。” 她奋力摇动着船桨,有船只发现了她的意图,向这儿靠来的行迹更加明显了,有人站在甲板上,朝这里振刀呼喊。 不等乐菱将船靠岸,那些大船已经包围了她,就算他们不下来,光是围也够将他们围死的。 情势从未如此险峻,莲心和她一起站在船头,警惕着周遭随时可能来的攻击。 “魇魂余孽。”船上有人呼喊:“你们已无路可逃了,莫若束手就擒吧!” 乐菱哼了一声,笑着喊回去:“想抓我们,好歹也要打一架才是啊。”她同莲心低低道:“姐姐,你顾船尾,我顾船头,他们要捉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莲心点了点头,在船尾严阵以待。 他们虽全无畏惧,可心中也知道,在这样悬殊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抵抗也只是一时而已,真的动了手,总是双拳难敌四手。 情势严峻,却有一叶扁舟悠悠地荡进来,舟上是一个白发的老妪,倚靠着似在小憩,乐菱生怕她受了波及,急得大喊:“老婆婆,你快醒醒,这里危险!” 她仍是昏昏垂头,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大船上的人已经等不及来,纷纷立上了船头,准备进攻,乐菱看得焦急,又不能离开本船去叫醒那老妪,只得在心里祈她不被牵连,一边凝神预备敌袭。 正在这时,岸上忽然有人呼喝,声音嘹亮,不似中原。 众人看去,见岸边整齐立着一群雄壮武士,正是乐菱他们之间看到的那群,一个武士向着这边传声三次:“云南木府岩乔都统在此,命令所有人全部靠岸。” “云南木府?那些是云南木府的人?” 他们是云南的土皇帝,于本朝也有不低的地位,江湖客毕竟是江湖客,听闻官府的人在此,立时便面面相觑了。 “再不靠岸,都统会让你们本地官府下令追捕。” 僵持了片刻,周围的几艘大船都徐徐地转了向,乐菱松了口气,想起那位误入险地的老婆婆,却发现她的小舟,不知何时已飘得远了。 乐菱驾驭着自己的船徐徐靠了岸,便听见几个要捉他的江湖客正在同那些个木府武士软硬兼施,道义并加,想让他们不要插手此事,然而对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为首那个叫岩乔的都统大步上前来,向着乐菱所在的方向单膝跪地,“属下岩乔,恭迎小姐。” 愣了一会儿,乐菱迟疑道:“你找谁?” 岩乔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大步上前,查看了一遍船舱,“木殷小姐不在这里。” “殷儿,你找殷儿?” 岩乔面向她:“这位姑娘知道我们小姐的下落吗?” “她是木府的小姐?” “不错。” 乐菱没了声音,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殷儿总是只让人叫她的名,为什么她会有那般正统的武功和购船的船资,为什么她看见这些人就要躲却并不害怕,只因为,她是木府的小姐。 “我……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可小姐让我们到这艘船来接她。”岩乔的眼神很锐利。 她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危险,故意用木府的力量来保他们的安全。 “我不知道。” 岩乔仔细地审视着她,“看来小姐骗了我们。”他转向无人处,高声呼喊:“木殷小姐,我想你一定就在附近,希望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他扫了一眼乐菱,“因为如果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只好将这位姑娘交给那些想抓住她的人了。” “你。”没有反抗的机会,两旁强壮的武士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同时刀剑指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3 向了莲心。 稍等片刻,仍没有人回应,岩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她压向那群江湖人。 草丛里哗啦一阵响,有人跳了出来,“我出来,我出来还不行吗?” “殷儿。” 她蹙着眉立着,面上有些潮红,紧抿的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大步朝这里走来,岩乔和一众武士立刻行礼:“木殷小姐。” “岩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岩乔半俯就身子,嘴角带笑:“属下愿受责罚。” 她没再说话,只是看向了乐菱。 “殷儿……”眼下这局势,似乎无法改变了。 木殷哼了一声,眼眶却红了起来,“看吧,我还是能帮到你的。”乐菱哑口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撇过头去,“我要走了,你就不说点儿什么吗?” “他们,要带你去哪里?” “当然是回木府了。”她一笑,有些凄楚。 不知道为什么,乐菱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岩乔并不想给他们太多叙话的时间,作出了请的手势。 “我会让岩乔保护好你。”木殷匆匆说完这最后一句,带着悲伤的眼神缓缓转身。 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马上会失去什么,乐菱追上去两步,朝着她的背影大喊:“殷儿,你为什么要逃出来?” 她似乎回了回头,但岩乔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她,让她回眸的一眼没有落到她的眼里,乐菱直觉到,她绝不是逃出来玩儿的,而是,有让她不得不出逃的理由。 她不能坐视她回去。 不顾一切地拔剑上前,击退周围的武士,直指岩乔,他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暴喝一声,猛然回身,如蟹钳般的手夹住她的剑身,抬手便是直击后颈的一掌,乐菱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喊,眼前便是一黑。 ☆、困兽 “殷儿……”梦得她随岩乔离去时的回首,猛得自昏沉中醒来,乐菱急忙寻找着木殷的影子,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菱儿。” “莲心姐姐。”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却见不到别人,“殷儿,殷儿呢?” “木殷姑娘她……随着木府的人走了。” “什么……”乐菱颓然放开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殷儿一定是不想和他们走的,自己却没能拦下他们,“我要去找她!” “菱儿。”莲心拉住她,“你冷静一下。” “殷儿都被他们带走了,我还冷静什么。” “可你也得看看外头的状况。”她推开一线窗户,便见对面街道数十个人不约而同地抬了头,皆露出雀跃的光芒,仿佛是看到了待宰的羔羊,“看见了么?岩乔将我们留在了这里,是给了我们木府的庇佑,可他们现在不敢进来,不代表我们出去之后不敢动手,你这样冒然冲出去,只能辜负殷儿姑娘的一番苦心。” 乐菱咬了咬唇,“难道说,我们要一直躲在这里?” 莲心微微叹了口气,“那倒不是,只是我们想要出去,总也得顾及藏剑,她到现在还在昏迷,根本无法行动。”乐菱不说话了,莲心柔声道:“我答应你,再过三日,等藏剑的伤好一些,我们便想办法出去好吗?到时候,魇魂教的兄弟应该也会前来接应,我们的把握能大一些。” 乐菱看了她几眼,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莲心摸摸她的脑袋,“你便趁这几日抓紧调息,三日一过,便又有一番恶战了。” 她留乐菱独自清静,乐菱披衣,坐在窗前,隔着一道窗扉,她也可听见外头对她人头的垂涎,魇魂教的少主,却偏偏是个初出茅庐武功不济的小丫头,谁不想抢了这个风头,名义兼收? 可叹的是,那些人里,不乏从前对莲心奉若神明的人,一朝反复,什么敬佩仰慕,全都化为了更深的恶意。 她有些想念雷巽坤,这个我行我素的漠北侠客,同他们交往无多,却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了站在他们这边,南安一战后,他即使不被攻击,恐怕也不能再做青城的代掌门了吧。 他是回了漠北,还是滞留南安? 还有霍仇,这个杀人不眨眼,连韩甯都挟持,却又的确帮了他们的人,混乱中不知他的去向,只盼他,还活着…… 千影堂中。 奚无忌望着自家哥哥一动不动的背影,忧心忡忡。 自从他派人从南安把床上那人从垂死边缘捞回来,哥哥就不分昼夜地守在他的床头,这幅模样,让一开始大为反对的爹爹和伯父也说,这个人是不能让他死了。 那一天,他们本也是要出现的,为的,是宣布无惑的婚事,但,前一夜,无忌迷晕了他们,让他们在睡梦里过了一天。 后来在南安看见那个本要同她哥哥定下婚约的女子,他很庆幸自己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哪怕其后被父亲伯父骂了个狗血喷头,还在祠堂跪了三日。 但只要哥哥好,便无所谓了。 他将手中的餐盘放下,“哥,吃点东西吧,是你最爱吃的鸭子哦。” 奚无惑回头看了他一眼,失神的模样根本像是另一个人,无忌忍住心疼,低了低头,带笑道:“如果吃不下,我还叫他们准备了鸭汤,喝一点吧?” 奚无惑没有说话,无忌端起汤碗,仔细地吹着。 “无忌。” “嗯?” 无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他还会醒吗?” 霍仇挟持了韩甯,除却乐菱,在场围攻最重的便是他,任他刀法高绝,却也抵不过那般猛攻,奚无忌还记得他在刀光剑影中拼杀的样子,分明是故意用自己做引子,为乐菱减轻压力的。 那样不要命的打法,才让他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奚无忌笑了笑,“会的。他一定会醒过来。” “真的?” “我怎么会骗哥哥。” 奚无惑接过汤碗,眼睛却还在霍仇身上,他本就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姓霍的,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瘦成骨头了……”喃喃的,他将手中的汤向他嘴里喂去。 无忌抬了抬手,却没有打断他,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出去,父亲和伯父早等在外头,一看见他就问:“怎么样?” 他摇摇头,奚千踪急得直拍大腿:“这小子从前闻到鸭味都跟没了命似的,现在这幅模样……哎,这可怎么得了啊!” “爹爹别担心,我看哥哥状况还好。” “现在是还好,谁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醒过来,再拖个一月半月,无惑还能好得了吗?这要是死了……哎!”他直摇头,“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放他什么自由。” 无忌摸了摸鼻子,乖乖受训。 “现在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素来波澜不惊的奚千机也不由叹气,无忌疑惑:“还有什么比哥哥的事还急?” 奚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4 千踪的眉头皱得老深,沉默了片刻方道:“是韩凛,他来要人了。” “他来要什么人?霍仇?” “除了他还能是谁。” “救他回来时我派的是咱们千影堂的心腹,也没人认出他来,韩凛怎么知道霍仇在这儿?” “你以为,你伯父和我是平白无故要你哥哥娶她女儿的吗?这老家伙的深浅,谁也看不透。” 无忌皱起了眉头,“爹爹和伯父打算怎么做?”不等二老开口,他道:“哥哥可绝不会同意把他交出去。” “我还能不知道吗?”奚千踪对着儿子瞪眼睛,“我和你伯父的意思,是抵死不认了。” “那韩凛若是翻脸?” “翻就翻,他女儿是宝贝,我儿子就不是宝贝?到时候翻起来,看谁翻得快!”奚千踪说得毕竟是气话,徒自喘息了一会儿,低道:“只盼那小子赶紧醒过来,滚得越远越好啊……” 无忌抬起头来,“爹,伯父。我倒是想去会一会这位韩家家主。” 门庭冷落车马稀,用以形容这时的韩家再好不过,那高挂的匾额,仿佛也不似旧时整肃,然而紧闭的大门之后,却还是有着不容小觑的气势。 千影堂的人一字排开,素盖马车上下来一位儒雅公子,平静的眼神扫视过一遍,优雅迈步。 韩家的门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在他刚刚迈上第一级台阶时打开,只有两位心腹随他入内,其余的便化作两排侯列门口。 大门再度合上,奚无忌听着那沉重的一声响,目光微微凝重。 顺着下人的指引,他来到大堂,像是早已知道他要来似的,韩凛盘膝坐在榻上,闭目面向,呈静候之姿。 这不是无忌第一次看见他,但上一次,已是数年之前,那时他尚且年幼,这位韩家家主,也不似面前这般苍老垂暮。 听说他这些年都在闭关,不知,是闭的什么关,练的什么功,竟专注地连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未露面。 “韩伯父。”他循着礼数,选了个较为亲切的称呼。 韩凛徐徐睁开眼睛,竟叫奚无忌吃了一惊,只因他一双眼睛,竟像是被血丝布满似的,混沌茫杂,几乎看不到眼白。 “您……” “是老夫练功时一次意外所致,贤侄切莫惊慌。” 无忌笑了笑,“早就听说韩伯父潜心练功才会对韩少爷的事一无所知,现在看来,的确不假。” “吾儿不肖。”他巍巍道,并未在这一点上多做停留,“贤侄此来,是有了我的回复吗?” “正是。”奚无忌正色,“父亲与伯父以为,不令我亲自前来,不足以体现我千影堂的诚意。” “那么?” 无忌淡淡:“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哦?”韩凛看着奚无忌,渐渐笑了起来,由低到高,由明渐暗,“贤侄的意思,是不交人了?” “是无人可交。”他一字一顿道:“也不知是什么人向韩伯父传此不实消息,胆敢挟持韩小姐的人,我千影堂怎么会收容,韩伯父可切莫上当,免得坏了你我两家的关系啊。” 韩凛道:“你我两家,的确不值得为了这点小事伤了感情。还请贤侄回去告诉令尊令伯父,霍仇的事便就此罢了。”他顿了顿,微微含笑:“请他们准备好之后的婚事吧。” “婚事?韩小姐和我哥的婚事?韩小姐不是不知所踪么?” “不。是吾义女,同贤侄你的婚事。”他说着,后堂里转出一个女子来,身姿婀娜,语音轻柔:“见过奚公子。” “韩伯父,这是什么意思。” “你父亲与伯父会明白的。” “爹,伯父,韩凛说的是什么意思,韩小姐和哥哥的婚事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吗,他们不成,怎么又落到我头上,倒像是非得成亲家似的。” 奚千机同奚千踪一直眉头紧锁,就是不说话,无忌急了,“爹!” “你不知道。”奚千踪总算开口了,“他韩家掌握了我千影堂的一些秘密。而我们千影堂,则有一些他极想得到的消息。那都是不捆在一起不会交出的东西。” “什么秘密?什么消息?”无忌问:“难道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奚千机道:“你是咱们千影堂的继承人,无论什么机密,迟早是要交给你的。可现在,越是少一个人知道越好。” “那现在怎么办?” 奚千踪沉默片刻,向兄长试探道:“大哥,现在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 “嗯……”奚千机沉重地点点头,“先将这婚事表面上应承下来,人,我亲自去找。” ☆、姓燕 明日便是三日的最后一日,乐菱在房里头擦剑,外头的人等得都不耐烦了,这几日已经用上了各种嘲讽,她见怪不怪地推开窗户,向着一墙之隔的众人叉腰带笑:“你们还是江湖儿女呢,怎么一个云南木府就把你们拦住了?有本事,上来咬我啊?” 不顾对方的狂躁,她淡定地关上窗户,前去探望藏剑。 经过两日的休整,她的状态好了很多,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也已恢复了几分元气,乐菱知道,她心里也是拼了命地想让自己快点儿好起来,无论多苦的药,一滴不剩地全喝下,无论换药多疼,也都一声不吭。 “少主。” “藏剑姐姐,莲心姐姐。”被发现了,她笑着向二位打招呼。 “又来看藏剑,可用过早饭了吗?”莲心问。 “用过了。”乐菱在藏剑床边趴下,“藏剑姐姐喝过药了吗?” 藏剑回复道:“喝过了。” “喝药这么准时,藏剑姐姐,我看你很快就能复原了。” “希望如此。” “好啦。”莲心不许她多打扰藏剑,“让她好好休息吧。” 乐菱乖乖地站起来,“我晚些再来看你。” 藏剑点了点头,苍白的唇露出一点笑意。乐菱和莲心出了房门,轻松的模样一下子变了, “怎么样,藏剑姐姐恢复了几成?明日可以出去了吗?” “只怕还有些勉强。” 听到这个回答,乐菱不免有些失意,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也不在莲心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事是急不来的,姐姐一大早就起来煎药,一定累了,回屋歇一会儿吧。我……我也先回房了。” “菱儿。”莲心叫住她,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明天一定走。再忍耐一下好吗?” “放心吧。”她从莲心手里溜出来。 心中知道这是急不来的,可不代表能够不着急,隔得越是久,她追上木殷的机会便越是渺茫,也不知是不是岩乔交代过,她到现在,连木殷为何出逃都没有套出来。 一无所知只能干着急的感觉,实在是差极了。乐菱回了房,一头倒头栽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5 在床上。 有人走近,步伐毫不遮掩,有人敲门,没打算等待,有人推门,这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乐菱从床上惊坐起,不管怎样先抓了剑在手里再说。 来人不闪不避,大大落落地站在门口。一身褴褛,却目无天下。 乐菱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老婆婆?”面前的白发老人,正是那一日她在船上被围时误入的老婆婆,现在,乐菱很怀疑这误入二字了。 听得她的声音,老人从原本直向前方转向了她,眯起的眼睛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在这里啊。”她眯着眼睛,似乎辨清了方向,大步朝乐菱走来。 乐菱一边往墙角靠去,一边把剑横在胸前:“你是谁?” 对方不答,抬手就抓,乐菱的剑刚刚出鞘一瞬,便被她指上一弹轻而易举地阻了回去,不等乐菱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已然抓紧了她的胳膊,逼得她不得不面向了她。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明明是圆满的,却像是骷髅一般,明明是润泽的,却像是无底洞一般,她直直地看着你,一动也不动,也让你不管乐意与否,一动也不能动,下意识的,乐菱使出了全力…… 仿佛过了一个时辰那么漫长,她松开手,仰天大笑起来,“果然是魇魂术。” “你是来抓我的?”乐菱踉跄半步,头脑昏沉。 她完全忽视了乐菱的话,问:“你叫乐菱?” “是……” “好,这名字倒也不赖,以后,你便随我的姓吧。” “……什么?”世上还有这样的事,突然有个老太婆跳出来,叫你从此随她的姓?偏偏是真,老太婆笑了笑,手里的拐杖沉重地驻在地上,声音巍巍若山,“随我,姓燕。” 愣了半时,乐菱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激动的泪水已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 “你……你是……外婆?” 她苍老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意,“听说我有了个外孙女儿,前儿便想来看看了,你们又跑到了这里,耽误了我好一番功夫。” “外婆,你没死?”乐菱乐得颠了,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她的胳膊。 “哎呦呦,这孩子,轻点儿,你外婆也是把老骨头了。” 乐菱放开了她,傻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她出世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亲。 颤巍巍的,燕如归的手摸上来,落在她的脸颊,“好孩子,外婆知道有人欺负你,别怕,我替你出气。” 这一句话,将乐菱十几年来的情绪都点燃了起来,她曾是多么多么地想见到自己的亲人啊,这念头虽然随着她的成长逐渐不再出口,却无一日离开过她的心里。 现在,她终于有依靠了。 流泪流得不能自已,燕如归轻轻地拍打着她,“傻孩子。” “外婆……你去哪儿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她沉默了片刻,将这十几年的痛苦化作一声叹息,“我以为,你和我的翩然,都不在了……当年,我被韩凛设计,走火入魔……教内领要,被我杀的杀,伤的伤……”她回忆起自己几位爱徒倒在自己手下的情景,至今仍痛怒交加,“韩凛趁机,拿到了魇魂术的功法,为了此术最紧要的心法部分,又追杀你的父母。我半痴半狂,一直杀到北漠,杀得身边无一个人,又在戈壁里昏迷了一日方醒过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找你母亲。可所有人都说,魇魂教已经灭了,你父母,也都…… 她握着拐杖的手指节狰狞,“我目盲伤重,心灰意冷,就此半世浑浑,哪知这贼老天还未瞎透,给我留下一个你。” “外婆……” “孩子,你想替你父母报仇吗?” 乐菱挣扎片刻,点了点头。仇恨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好,这才是我的外孙女。”她牵住乐菱的手,“走吧。” “外婆,外头……” “哦,差点儿忘了。”她拍着脑门,回过身来,“孩子,背过身去。” 哪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乐菱还是乖乖地照做了,紧接着,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蹿入了体内…… 黄昏。起了风,街上的行人很少,驿馆前的人就更少。 一阵骚动,守在衙门前的江湖客们以为自己看错了——紧闭了三日的大门,突然开了。 门内走出人来,一个,两个,三个,还有一个老的,拄着拐杖,巍巍地迈步。 所有人都精神了起来,他们的武器也精神了起来。 乐菱迎向他们,他们也围向她,身侧的老人给一个鼓励的微笑,她昂首,目视前方。 风吹起尘,漫漫滚滚飘来,在这阵风到达之前,乐菱的目光已抵达了每个人的眼底,肆无忌惮地钻入,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握刀的手颤抖起来,握剑的手颤抖起来。 这一阵尘埃落地,低垂的眼眸再度抬起,面前已无一人站立。 燕如归侧耳倾听,满意地点了点头,藏剑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这就是魇魂术的威力吗……” “我魇魂教昔日的赫赫威名,可不是胡说来骗人的。”燕如归呵呵笑了。 莲心碰了碰乐菱,“菱儿,你还好吗?” 乐菱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狼藉,点了点头,她只是没有想到,得到了燕如归一半功力的魇魂术,竟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原本应该精疲力竭的自己,依然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内力,尤以双目之间,仿佛藏着一团炽热的火焰。 “走吧。”燕如归淡淡道。 四人这条街上未走出几步,后头有人追了上来,“燕老教主留步。” “嗯?谁啊?” “是千影堂的奚堂主。”乐菱答,失去了那一半功力之后,她的眼睛盲得更严重了。 “哦,奚千机。”燕如归的态度并不和善,“你来干什么。” “燕老教主,晚辈有一件事要同您商量。” “哼,你能有什么事同我商量,难道还要我说说什么□□不成?说起来,你小子当初也受过我的恩情,既然知道我外孙女儿在这儿,怎么不来帮,收拾完了,倒出来商量这那起来?” 一向镇定的奚千机难得地哑口无言起来:“晚辈惭愧。” “一把年纪的臭老头了,谁要你称晚辈在这儿惭愧,赶紧滚吧。” “此事与韩凛有关!” 燕如归停了下来,“你说,韩凛?” 他舒了口气,缓缓地走近,“请前辈容我细说。” 一番低语,让燕如归的神色时明时暗地精彩起来。 其实,奚家两兄弟知道魇魂教覆灭之事的内情,也知道她没死,但秉承着左右不沾准则,他们既不将韩凛的卑鄙揭露,也不将她的下落透露给第三人,可后来,韩家还是带着千影堂的把柄找上了门,要他们说出燕如归的下落,在彼此握有把柄且不信任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6 的情况下,韩凛提出结为儿女亲家。如今亲事已无可能,奚家只能选择来找燕如归。 “当初选了结为亲家,便已是决定要卖出我,现在又来找我对付韩凛,奚千机,你们千影堂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啊。” 奚千机埋首:“老教主责怪也是理所应当,晚辈并无二词。” 燕如归冷哼了一声,“为了我的这个外孙女,他韩凛本就不能再活。” 奚千机大喜:“老教主答应了。” 燕如归拍了拍乐菱的手:“孩子,走吧。” “外婆。”乐菱停下来,“在去南安城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自由 光透过车帘照在毛毯上,猕大猕小上蹿下跳,吱哇乱叫,木殷睁开眼睛,她感到,一直匀速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倦倦地问,外头阿施的声音有一点颤抖:“是……是她……” 木殷心头一跳,已明白他说的是谁。 外头早出列了一个士兵,站在最前头,扯着嗓子将声音传得清晰:“来者何人,可知道这是木府队伍?” “呵。”对面的白发老妪抖了抖肩膀,声音竟也清晰:“管你是什么府,老太婆谁也不怕。” 她身边还有两匹马,一个是容颜清丽的女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皆平静地勒着缰绳。 岩乔眯起眼睛,认出了来者,他推开那士兵,大步走了出来,“三位朋友,我劝你们快些离开。” “岩乔统领。请让我见一见殷儿。” “小姐身份尊贵,不能随便见人。” “乐菱,我在这里!”守卫不让她出去,木殷便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欣喜地朝她招手。 “殷儿!”乐菱亦向她回应,然后认真道:“岩乔统领,请让一让吧。” 燕如归已不耐烦起来,“同他们废什么话,打便是。” 岩乔笑了笑,握上的腰间的长刀,“那便让我领教吧。” “岩乔,我不许你动手。”木殷在后头大喊,可岩乔置若罔闻,她急了,向乐菱喊道:“你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 “孩子,你怎么叫人家这样看轻啊。” 乐菱苦笑着摇了摇头,俯身打马。 一声嘹亮的马嘶,身影如箭般射出,莲心看着她一路绝尘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什么时候,她的小菱儿,也可以这样独当一面了? 木殷的心是揪着的,她的心亦是揪着的,只是她知道乐菱会赢,而木殷不知道,就在他们即将交锋的时候,木殷从车窗里跳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朝阵前冲去。 “岩乔,你不许伤她!” 岩乔紧盯着疾冲而来的人马,冷冷地握上了腰间的弯刀。 尘埃之中,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一瞬间的停顿后冲出的是乐菱,她望着木殷,连头也没回一下,在她身后,岩乔缓缓倒下。 木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所看到的,虾兵蟹将的阻拦并没有给乐菱造成任何困扰,她向木殷伸出手,于是,木殷便握住。 猛力一发,两人一马,冲出阻碍。 在木殷背上,冒出一大一小两只猴子,吓得吱哇乱叫。 乐菱将她在自己这边放下,“我去接阿施哥哥。” 木殷点了点头,望着她策马如飞。 “木姑娘,请你上我的马来。”莲心温柔地伸手。 那边乐菱已接得了阿施,木殷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莲心的马背,可眼睛,依然是望着乐菱的。 “走。” 她打马回来,并不停留,三匹马如来时一般,很快消失在烟尘之中。 “乐菱,你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连岩乔也不是你的对手?”在安全的地方停下来,木殷迫不及待地发问。 乐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是我外婆把她的功力传给了我。” “你外婆……”木殷看向燕如归,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来您是乐菱的外婆啊,我是木殷,您叫我殷儿就好。” 燕如归意义不明地哼笑了两声,“霍丫头,你扶我到那边歇歇。” 莲心看了他们一眼,温顺地照做。 “你也来。”她又吆喝上了阿施。 木殷担忧地戳了戳乐菱,“你外婆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怎么会呢。”乐菱含笑,“你在钱嘉湖救我,外婆是知道的,昨天她还夸你呢。” “是嘛。”木殷的天空又放晴了。 “老教主,你让我们过来,是想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吗?” “哼哼。”燕如归笑了笑,“那丫头不错……不错……” 莲心听了,微微地低下了头。 “对了殷儿,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什么逃出来呢……” “逃就逃了,说那个干什么……”木殷不高兴地瘪了瘪嘴,挣扎一刻,然后道:“我叔父做了木府的主人,他刚刚上台,急于来我的婚事来笼络人心,我不肯。” “只是为了笼络人心,他怎么能将你的一生幸福赔上呢?” “那有什么。”木殷的笑有些凄然,“我的姐姐们大多都是如此,生在木府,同你们中原朝廷公主的命运并没有什么两样,都不过是政治的另一种工具罢了。不过……”她张开双臂,深吸着新鲜的空气,“现在,我又自由了。” 乐菱微笑着看着她,“不错,你自由了。”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是回到南安对付你的仇人,还是继续逃亡?本来我还担心我再逃出来会因为木府给你们带来麻烦,现在既然你连岩乔都轻松打败了,叔父大概是不会来讨这个苦头吃的。你的本事,应该也无惧那些追杀了吧……”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在乐菱听来只是更添伤感,她再也忍不住地打断她,木殷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怎么了?” “我的确要去报仇了,只是不和你一起。” “……什么?” “我的意思是——”她闭着眼睛,用力地说出口:“你自由了,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只要别跟着我。” 刹那静穆,“啪”地一记耳光,滚烫火辣,热泪却在打人者眼里打转,“你救我出来只是为了让我看着你孤身涉险?只是让我离你远远的?那我逃不逃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乐菱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一坚再坚的决定,明知惹她生气也不肯动摇。 韩凛这样的对手,即使有外婆在,即使有了数十年的功力,谁又能确保结果是喜呢? 等不到一句挽留的话,木殷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莲心从未见过乐菱如此凄然的模样,她默默地站着,抚着脸上隐然浮现的指痕,然后突然地抬头,向着阿施惶急地说:“你快追上去,帮我照顾好她。” “嗯!” 原地失意,燕如归走过去拍了拍外孙女儿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7 的肩膀,“孩子,别伤心,咱们等料理完了韩凛,再追回来不迟。” 乐菱勉强笑了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摸了摸乐菱的脸颊,喃喃:“这丫头,脾气够烈的呀……” 莲心沉默着走过来,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为她处理脸上的指痕。 是夜。 客栈月明。 乐菱来到莲心的房间,她正倚在榻上,凝望着外头的月, “姐姐?” “嗯?” 她在她身边坐下,“我们救了殷儿之后,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很长时间的停顿,正如这夜寂静,莲心微微带笑,“姐姐只是在想……你长大了。” “为什么这么说?” “菱儿有了喜欢的人不是吗?” “姐姐是说……” “难道不是木姑娘吗?” 沉默了一刻,乐菱道:“不,我和殷儿只是好朋友。” 莲心淡淡地笑了笑,“菱儿,或许你还不懂。” 乐菱张了张口,可是想要反驳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前途未卜,这个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起身,“姐姐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正如大家所见,本文秉承了作者一贯的风格,cp随缘,站队不定。如今就连作者也不知道结局呢哈哈哈......笑中带泪。你们觉得呢到底要让乐菱跟谁在一起啊急急急 ☆、让我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站姐姐。下一章要不可描述了,就问你们是要不可挽回的还是可以挽回的?木殷正看着你们!!!作者已纠结而死原地炸裂。 推荐曲目:南柯——双笙 千影堂撤出了南安城,紧接着震撤江湖的,便是当年韩凛覆灭魇魂教的□□,有重出江湖的燕如归,又有其子韩凛会魇魂术的事实,原本就对他有所怀疑的江湖人士一下子炸开了锅。 然而这消息的真实程度究竟无人知晓,韩家也并非阿猫阿狗人尽可欺,故那高宅深院,依旧安然。 而在燕如归的号令下,魇魂教众河流入海般汇集。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不熟悉的身影上前参拜,无一例外地,皆是不敢置信,激动不已,短短一日,便已得聚了百人。 闵姑姑照理应是最先到达,不知为何,却是姗姗来迟。 看见她,乐菱无法忘记她令霍仇挟持韩甯的事,更甚至,会想霍仇之前杀的那些人,包括顾烈原的父亲,是不是都是遵从着她的命令。 她不敢想,不敢问,含笑着点点头,已是极限。 目光转移到莲心身上,她如常沉静优雅地立着,如同坠入凡尘的仙子。 乐菱想起霍家灭门的事,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想起小松山上的死亡,不是霍仇,会是谁…… 她不敢想,不敢问,将目光投到空处。 “是谁来了?”觉出周围突然的安静,燕如归眯着眼睛问。 闵莫赤的脚步犹豫着,满是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的踌躇,燕如归挺直了身子,“莫赤?” “是,师父……”闵莫赤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说话?不知道我的眼睛已经不好了么?” “弟子……无颜面对师父。” 乐菱歪了歪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燕如归笑了笑,已然洞悉了两个人之间的谜题,“罢了,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你将我的菱儿养大,我还要谢你。” “弟子不敢。” “好了,起来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在乐菱看来,燕如归对她宽容得很,却不知道她面上为什么带着那样不安的神色。 “孔伯伯和俞伯伯怎么没来?”张望一下,乐菱问道。 闵莫赤抬起头来,只是沉默,这沉默里带着许多无奈,乐菱的心跌到了谷底,“他们怎么了?” “在被那些正道人士追杀的途中,我们受到了围攻,他们受了伤,没有逃出来……” 乐菱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是没有想过会见不到一些人,可猛然听到还是难以接受,众人神情凄切,想起这十几年来他们失去的同伴,坚守着,只有一个孩子做希望,并不是容易的事。 “这些仇,咱们会报回来的。”燕如归的声音异常威严。 众人激动起来,“教主打算怎么做,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一定誓死追随。” “是啊,教主回来了,我们和他们拼了也不怕。” “我年纪大了……”燕如归摸索上乐菱,握住了她的手。乐菱心头一跳,已然猜到了她的意图,急忙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阻止她牵起,边道:“外婆不老,何况还有这么多兄弟在,这仇我们一定能报。” 燕如归望向了她,片刻,微笑道:“是啊,我虽老了,却还有你们在。” 乐菱暗暗地松了口气。 燕如归罢手,“此事,再从长计议吧。” 回到屋里,早知道会少不了质问,乐菱把心一横,干脆主动道:“外婆,我不想做魇魂教的主人。” 燕如归在莲心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坐下,“为什么?” “我不想……永远陷在这江湖里。” “姑姑不是教过你要大局为重?”闵莫赤忍不住道:“你是教主唯一的血脉,你不继承魇魂教,谁来继承?” “难道继承了教主之位才叫以大局为重吗?” “你……” “好了。”燕如归淡然地打断了她:“既然菱儿不愿意,此事便以后再说吧。” 闵莫赤没想到燕如归会这样顺从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乐菱一眼,还是忍住了不再多言,燕如归拍拍莲心的手,向二人温和道:“孩子,你们先去歇歇,我同你闵姑姑说会儿话。” “是。” 莲心恭顺地往外走,见乐菱不动,便唤了一声,乐菱咬了咬唇,随着她出去,并肩走在长廊,她心里闷闷的,莲心淡然若素,耳边只有轻微的脚步声。 “姐姐。”乐菱禁不住问:“你也怪我不肯继承教主之位吗? “不怪你,姐姐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打打杀杀。”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她忽然问:“那你呢?” “我?”她笑了笑,“打打杀杀么?我当然也不喜欢。” “那烈原的父亲是你杀的吗?”这句话几乎就要出口了,乐菱强行忍下了,转口道:“如果姐姐不喜欢,就不要做。” 也不知是否听出了乐菱话中的意思,她停止了脚步,微风拂过,她的发丝轻轻扬起,唇角浅浅地勾起一点弧度,低低道:“总要有人来做的。” 总要有人来做的。 除此之外,再无别话。 分岔路口,乐菱怔留,一遍遍回忆着她说这句话的神情,想起很久之前莲心第一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8 次出山,回来的时候是一个雨夜,她微微苍白的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凄然,而又坚定。 她在自己这么大时早已成名,手下也不知有多少亡魂,乐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没见过她退缩的模样,她只是那样温柔地立在自己面前,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是为了我……”她的眼里充满了茫然。 莲心平静地走过长廊,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却禁不住恸痛,菱儿终究还是发觉了,虽然她不说,可是看姑姑的眼神,看她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那句“不喜欢就不要做”是她忍不住泄露的情绪。 在她眼里,自己恐怕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者,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可是,菱儿,你要知道,那是为了你啊。 不,不要知道,让我再为你多做一点事。 哪怕是在你的反对中。 门敲响了,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是谁?” “姐姐。”门外的声音清脆而有些踌躇。 “什么事?” “你,能把门打开吗?” “我累了,有什么也改天再说吧。”狠心拒绝,是不想面对她。 外头有片刻的沉寂,可纱上的影子,却说明她还在这里。 莲心忍不住站起来,轻轻地向她靠近。 “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事。”她的声音很轻,莲心停在了原处。 “也知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 “既然你说我长大了,那么能不能从现在开始,你为自己而活,让我,来承担我该承担的。” “我不会让你袖手旁观,因为我知道你我早已连在了一起,或者说,是我已经离不开你……” “姐姐,不要再像你让扈大宰传讯的那样让我远离,让我为你长大,好吗?” 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门里并无声息,乐菱狠狠地擦去泪水,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莲心望着空白的纱棱,唤了一声菱儿,似是笑,又似泪。 ☆、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可以描述。 推荐曲目还是那首:南柯——双笙 “翩然当年,也说过想要退隐江湖,我执意不肯,让她落得那般下场,如今我看见菱儿,正如看见当年的翩然一般,你瞧见没有,她们眉宇之间,有一股多么像的神气啊……” 师父不再锐利,她的杀伐果断,谁与争锋,都随着魇魂教的重创和女儿的惨死逝去了,眼前立着的,并不是一个要重振魇魂教风威的教主,只是一个要为女儿复仇的母亲,她和乐菱一样,并不再想要更多了。 这是闵莫赤同她叙话后难以抑制的念头,她未得教主的命令,私自以魇魂教的名义做了那么多事,换作从前,一定会被重重责罚,可现在,她只是一句话了过,并真的不再提起。她回到了师父身边,她最崇拜的教主身边,可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甚至感觉到,这十几年来的含辛茹苦苦心孤诣,都变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更难以接受的是,师父似乎并不打算让底下的教众知道。 或许突然有一天,支撑了他们十几年的信念,就会被他们一直期待和敬仰的人亲手打破。 闵莫赤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哪怕是在燕如归的命令下。 她推开了莲心的房门,“教主说在与韩凛开战之前,无论如何要令少主同意继承,这个任务,由你来完成。” “为什么是我?” “少主向来很听你的话。” “可菱儿已说了她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要达成目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哪怕……是用愧疚也可以。” 夜半沐浴后的清丽女子,身披洁白的纱衣,婆娑曳地的裙摆,带些朦胧的踌躇,手中的烛台叫风吹得乱了,她用手护上,如水的瞳倒映着一点橘黄,缥缈地穿到远方。 愧疚……真的要用这样近乎卑劣的方法吗?可姑姑已下达了命令,这也是老教主的意思了。她从未违抗过姑姑的命令,也素来以效忠魇魂教为宿命。 但,那是菱儿…… 沉默过最后一刻,她还是敲响了面前的门。 很快便开了,有些吃惊的小姑娘,弱弱地后退了一步,似是在猜想她的来意。 她的心狂跳着,平静地迈入,吹熄了手中的烛台,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这光线恰好,不会太亮,叫人把愧疚看得太清楚。 她静静地凝眸看了乐菱一时,乐菱望着她,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她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抬步走向她,她微微地后退了半步,眼睛里有惊疑的光,莲心逼迫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尽力平静地牵起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来,然后,轻轻地在她额上一吻。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抬起眼睛,更加地找不到方向了,“姐姐?” 看来她是长大了,已明白了这一吻的含义。莲心轻声道:“你今天同我说的,可是我想的那般?” 乐菱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微微地上前了半步,可是,又像触电似的停住了。 莲心看着她的眼睛,“那么,便什么也不要说,只要点头,或是摇头。” 她张了张嘴巴,耳朵涨得通红。 莲心感到她的手僵硬而局促,自己,只能稳稳地牵住了才不会溜走。 谁也无法说出太过直白的情感,他们的微毫情愫,都融化在呼吸间。 灯光微微地晃着,晃得她的眸子越来越亮,那里头的紧张也越加明显,她定定地看着莲心,好像已经丢了魂魄。 莲心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菱儿连点头也不会么……” 她的脸上更是红得要滴出血一般,咬住了嘴唇。 “诶。”莲心抬手碰上——她松开,无辜地眨着眼睛。 莲心温柔地看着她,素手覆上了她的脸颊,“菱儿啊……”这一声仿佛叹息的呼唤中,她俯首。 乐菱猛然握住了拳头,狂跳的心难以掩盖唇上细微地感觉。 她看着面前的人,觉得自己在做梦,做一个从未想到的梦,这梦太甜,以致于不敢置信。“不。”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看见莲心刹那间闪过的失意和羞恼。 她屏息立着,好像这样才不会逃出去。 乐菱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无措地伸出手,“姐姐。”这一声唤之后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她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莲心垂首笑了,“好吧,看来是我想错了。” 她的眼底有一点闪烁的微光,想藏着不叫人看见,可都清楚地落在乐菱眼里。 心收紧了,她上前一步,“对不起,我……” “没关系,便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她急于地要走,从这窘迫和失落里遁入黑暗。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49 乐菱匆匆抓住了她的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不想让她走。 她恳求出了声:“姐姐。不要走。” 莲心望着她,仿佛在确定她的意思。 犹豫片刻,乐菱鼓起勇气,缓缓靠近,将她带回了自己面前。她感到自己的脸在逐渐发烫,几乎不敢与之直视,但下定决心的一吻还是毅然迎了上去。 认真地一吻,仿佛是对方才冒昧的补偿,尚且生疏,却意挚情浓,莲心感到整个人都舒缓了下来,只有隆隆跳动的心越加激烈,她闭着眼睛,已下定了一切决心。 但乐菱却骤然地停了下来,在她的疑问目光中害羞地后退了一步,好像都不能完整说话似的结结巴巴道:“就……就这样吧……” 莲心笑了,心中豁然开朗,乐菱眨眨眼睛,牵着莲心坐在床边,不确定地问:“姐姐,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吧?” “可以。” 两人并肩躺下,方才涌起的清潮缓缓退去,莲心吹灭了灯,缓缓的,同她十指交握,彼此的心跳好像同步了,莲心凝视着黑暗中的一点,轻声问:“菱儿,你真的不愿意继承魇魂教吗?” “嗯。” “那,如果我让你继承呢?” “……哪怕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愿意为姐姐去做。” 莲心在黑暗中勾起了一抹微笑,够了,这便够了,“不,菱儿,你不愿意的,就不要做。” ☆、不愿 “菱儿不愿意。”面对闵莫赤的询问,莲心第一次无比坚定。 “你已经……” “她也不愿意。” “怎么可能?” 莲心沉默片刻,“姑姑,或许您还不知道,菱儿已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是木府的小姐,叫木殷。” “什么……” “木姑娘已从木府逃了出来,日后菱儿是定然要和她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的。姑姑,您放弃吧。” 闵莫赤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眼珠还微微转动着,莲心不确定此言能否对她起作用,屏息默立着。 过了许久,闵莫赤阴沉地挥挥手,“你去吧。” “那么教主那边?” “我来处理。” “……是。” 这一关暂且过去,想来纵是教主,也无法强逼乐菱,现只盼尽快了结韩凛一事,让菱儿得以解脱枷锁。 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睛,如果有必要,再用一次那样的方法也无不可。 很快,千影堂正式代燕如归向韩凛下达战书并首次公开立场站在燕如归一方。 这其实,也就是魇魂教同韩家两方的对决了,同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魇魂教覆灭的真相又扑朔迷离,江湖上的人暂且停止了喊打喊杀,想要看完这个热闹,可约战的时间地点却都没有泄露出去。 这短时间的平静正如暴风雨前的黑暗,乐菱每日里陪伴着外婆和姐姐,无比珍惜这样的时光。 一日,乐菱正和莲心在一起,忽然听见前头一阵喧哗。 警觉地起身,怕是什么胆大的上门找茬,莲心和她一起去外头查看,遇上两个连奔带跑的教众,看见两人就喜道:“孔堂主回来了。” “孔伯伯?”乐菱半是惊半是喜,“他还活着。” “受了伤,我们正想请教主去看看呢。” 乐菱快步朝前头走去,心中充满喜悦,孔伯伯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前头早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乐菱出现,大家都让开了路,果然看见孔维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拄着圣垂剑,气息微弱地坐在那儿。 “孔伯伯!” 乐菱刚要走上前,便被莲心拉住了。 她疑惑地看了莲心一眼,见她神色凝重,便暂且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示意,众人也摸不着头脑地退开了些,孔维始终低着头,看起来虚弱得有些坐不稳的模样。 “孔堂主。”莲心唤了一声,他微微地抬起些头来,但还没有说话,便发出了一阵咳嗽,伸出一只手来,好像要人扶他。 乐菱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忽见孔维抬起的眼睛里一点光芒都没有,心中一紧,便听莲心急道:“小心!” 寒光一闪,孔维竟拔出圣垂剑来,乐菱手无兵器,只能急往后退,周围的教众都愣住了,莲心一边拔了其他人的剑上来帮她,一边道:“孔堂主被施了魇魂术,快制服他。” 那圣垂剑乃是销金断铁的利器,一般刀剑怎的是它的敌手,短短几招,便被断了个干净,他目标无它,紧追着乐菱而去,是叫人拦也拦不住。 乐菱也不愿意伤了他,只能不断闪躲,几次险象环生。 正被逼到角落里,孔维忽得身子一栽,喷出一口血来,乐菱站定,见闵莫赤站在他身后,击出的掌还未收回。 孔维不知痛苦,扶着剑又站起来,这一次却不是向乐菱而去,而是挥剑朝自己脖子上砍去。乐菱急忙拿住了他的手腕,在他穴上一点,强制他睡去。 燕如归沉着脸,显然是忍着怒的:“是魇魂术么?” “是……”乐菱道。 猛得一跺拐杖,将地也裂开,“用我的武功让我的属下回来杀人,韩凛……”最后只有冷笑替代了。 乐菱召过两个汉子,“快把孔伯伯扶回去。”又向燕如归道:“外婆,现在最要紧是治好孔伯伯。” 燕如归听了,二话不说地示意她快随孔维进去,魇魂术到了控人如傀儡的地步必须由人解除才会消失,且必须是不弱于施术者功力的人,否则便会留下后遗症,现在燕如归已将半生功力传给了她,这是一个试验她与韩凛魇魂术孰高孰低的机会。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恐怕韩凛已给孔维下了不成功便自裁的命令,莲心为防他伤到自己,不仅将的手脚捆住,还将他口中塞上了布团。 乐菱面对他盘膝坐下,默默运转内力,使之汇于印堂,扩于双目,待力成勃发之势,她快速地解开孔维的穴道,与之陡张的双目对上。 魇魂术开始施展,哪怕并不是她注视的对象,只是望见她的眼睛,也感到一阵神迷目眩而不得不移开眼去。 孔维也在这样的凝视下逐渐平复下来,暗淡无光的双眼之中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乐菱突然闭上了眼睛,又将孔维的睡穴点上,在他倒下的瞬间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了?”闵莫赤问。 “只要醒过来便可以恢复正常了,只是他的伤,还需姐姐来看。” 乐菱让位,莲心上前查看。 燕如归低声问:“如何?” 乐菱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燕如归在心中松了口气,这样看来,韩凛是敌不过乐菱了,“好,这样,老太婆便多活几年。”她本打算,若是乐菱仍敌不过韩凛,便豁出这条老命将全部功力传予乐菱的。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0 乐菱怎能不知她所想,柔声劝道:“外婆不用担心。” 一番检视,莲心确定了孔维的伤,开了药派人去拿,魇魂教众,包括卧床休养的藏剑,都来探过了孔维,然后才各自散去。 多回来了一个,乐菱看得出他们的高兴,也就更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若是独她一人便能打败韩凛,就不用再搭上其他人。 同莲心一起散散步,风和日丽。 乐菱道:“刚才多谢你。” 莲心笑了,“你我之间,还用言谢吗?” 乐菱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是怎么一眼看出孔伯伯中了魇魂术的?” “孔堂主九死一生,见到你就算虚弱无力说不出话来,也该有激动之色才是,加上上次韩甯的事……只是多了些小心罢了。” “是这样……”提起韩甯,乐菱有些怅然,“也不知道她和玉老板去了哪里,若是在决战之前回来,我还可以替她解开魇魂术……”转念又道:“哪怕晚一些也没关系,我想到时候韩凛总会顾念她是他女儿的……” “菱儿。”莲心严肃地叫住她,“你又在说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了丧气话,乐菱低下了头。 莲心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你绝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知道吗?” “知道!”乐菱笑着,认真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打架了,感到完结的曙光就在前面,其实应该给乐菱多安排几个小弟的,可是作者太懒了,连有名字的吃瓜群众都不愿意安插......好,作者决定施展大魇魂术:大家要坚信!乐菱是很威风地打群架去的!她是个有小弟的人! 乐菱:...... ☆、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推荐曲目:盔缨冷——chase梦音 写打架没找到能激发灵感的歌,没灵感,靠这首拯救了一下,感恩,写虐的时候终于来感,把自己写得热泪盈眶。 终于到了约定之日,正午,南安湖上。 这一艘大船上,只有乐菱、燕如归、莲心、藏剑、闵莫赤并几个驾船之人。其他人都分散在各个大小船只上,对面韩家也是一样,韩凛并几个亲信在一艘船,其余人各自分散。 南安湖中央是千影堂的船只,他们虽然已表明了立场,但作为中间人的公信力还是不容置疑。 那些或看热闹,或蠢蠢欲动的江湖人士,则隔绝在更远的地方。 乐菱五人上了船,韩凛也从另一边上船,两方汇聚在宽阔的甲板上,阳光灿烂,但看见韩凛的时候却有些不寒而栗,他的肤色黯淡灰沉,就像是久不见天日的枯骨一般,一双眼睛,好像是从地狱里看人,带着瘆人的阴沉。 有些担心他骤然发动魇魂术,乐菱稍稍地上前了一步,确保第一个迎上他视线的是自己。 韩凛无声冷笑了一下,奚千机肃然观望了一下两边,退到一旁为他们让开空间。 要同乐菱对抗,就非得用魇魂术不可,乐菱没有什么可同他说的,只是专心凝聚着内力,成者为王败者寇,而韩凛,成也为寇败也为寇,乐菱没有什么好顾虑。 她要做的,只是在韩凛施展出魇魂术的时候,予以回击。 箭在弦上这一刻,韩凛突然移开了目光,在他身后,有人手持长剑,疾冲而来,奚千机第一个作出反应,劈手迎了上去,众人也看清了那人是谁,“韩卓!” 出乎意料,在韩卓面前,奚千机竟然几乎没有抵抗的余地,与他一合掌便喷出一口血来,倚在了船边,韩卓双目泛红,面目狰狞,行带杀气,拖剑向乐菱走去,奚千机挣扎道:“韩凛!” 韩凛冷冷道:“我韩家已同这逆子断绝关系了。” 而乐菱与韩卓对视的时候,竟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以致于不得不立刻提起心神对抗,莲心道:“看来韩凛是将自己的功力传给了韩卓,他们的魇魂术不完整,韩卓怕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话还没说完,韩卓的长剑便随着厉喝挥了过来,乐菱等人立刻避开,见主船如此开战,副船的魇魂教众立刻呼喝着对韩家的人展开了攻击, 乐菱面对韩卓,忽见藏剑也在一边,急道:“你不会魇魂术,很容易被他控制的,快走开!” 藏剑浅色的瞳孔连偏也未偏也一下,“我不怕。” 话说着,韩卓已经攻了上来,得了韩凛的功力,他本就与乐菱不相上下,何况走火入魔就更是癫狂,一招一式,无不向着致命而来。 乐菱只能一边尽量地接下他的攻击,一边不要让他直面藏剑。 这边燕如归与韩凛缠斗在一起,闵莫赤和莲心则应付其他喽啰,你来我往,听韩凛边打边道:“老教主十几年不见,还是那么硬朗啊。” “不硬朗怎么行,还得看着你死在前头呢。” “我倒还想和老教主说说话。”他让过一招。 “有什么可说的。” “老教主可知道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赤狐做了什么?” 燕如归冷哼一声,“你休想挑拨离间。” “我说的你不信,不如让霍姑娘来说。” 韩凛猛得与之一对掌,退出了打斗,他身边的几个亲信也站到了一边,燕如归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淳惠是中了魇魂术破戒自尽的吧?” 当世之上,唯有乐菱、燕如归、韩凛父子会魇魂术,此时,却言及了少林淳惠自尽之事,燕如归微微瞥向了莲心,闵莫赤低声道:“教主,此事我可以向您解释。” 燕如归一时没有言语,谁不知道,魇魂术乃是其父耗尽心力钻研出来的,这世上只传燕家一脉,但凡有觊觎的,也无不不得好死,顾念大敌当前,燕如归没有发问,韩凛冷笑一声,“老教主既然不计较,霍姑娘也不用隐藏了吧。” 他暗暗地发力,被他注视着的闵莫赤不得不后退了半步,撇过了头。 莲心上前一步,毫无畏惧地挡在她面前,“我对教主忠心不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此事过后,教主要拿回去,我也绝无怨言。” 这话既是说给韩凛听的,也是说给燕如归听的,这个时候,决不能因为这件事内部动摇。 燕如归将拐杖一跺,“不错,就是她学了又如何,这事还轮不到你多言。” 从他淡淡的笑容中,可以窥见当年骗过所有人行不可行之事的模样,他道:“这么说霍姑娘是承认江湖上那些事是你做的了,我儿用魇魂术,你也用魇魂术,这之间,有何正邪可言?” 此言戳中了莲心久来的心病,杀恶人,是为了正,杀善人,是为了魇魂教,可她究竟还是明白,她的所作所为并不能见光。 望了一眼正在酣战的乐菱,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为了菱儿,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1 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韩凛道:“除此之外,老夫还有一问。赤狐,你可将霍姑娘的身世告诉她了吗?” “什么?”莲心看向闵莫赤。 难得一见地,她咬紧了牙关,似是恨不能将韩凛撕得粉碎,“闭嘴。” 韩凛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从未告诉过吗?看来最可怜人乃是霍姑娘啊。” 莲心的疑问更甚,燕如归拉住她,“丫头,别中了他的计。” “不如让我来告诉你吧。”韩凛邪笑道:“你父亲的死……” “闭嘴!我不许你告诉她!”闵莫赤失控般地咆哮起来,挥剑上前,“我杀了你!” 就在这一刻,韩凛不闪不避,凝视住了她的眼睛。 往事一一自眼前掠过,她望见年轻时的自己,望见南安湖上熠熠的波光,望见一艘小舟飘来,舟上是一位诗酒风流的年轻公子,他的腰间,挂着一块“霍”字的玉佩…… “姑姑。”扶着倒下的闵莫赤,莲心开始慌张,她并不害怕韩凛的武功,却害怕姑姑怎么也不肯让他说出来的事。 “霍姑娘。”可他还是残忍地开了口,“你的父亲,的确是霍清棹,你的母亲,想来你也猜到是谁了。霍家也不是被其他人灭门,而是她被你父亲抛弃后心有不甘的报复,她不止要杀霍家满门,还要你去杀尽所有同霍家交好的人……” “不!” “只是这一些便受不了了?你们口口声声诛我伐我,讨贼复仇,我不过是覆灭了一个恶名在外的魔教,你们呢?你们杀的人,比我少些吗?” 莲心再也忍耐不住,韩凛呼喝一声,召回了韩卓。 乐菱也来到了莲心的身边。 韩凛注视着乐菱,慢慢地朝后退去,“当年无隅求我放过你,我顾念旧情答应了他,今日,是时候彻底斩断这一切了。” 他退到后头的刹那,韩卓回过身,对那四位亲信施展了魇魂术。 短短的一个刹那,仿佛添了四头野兽,他们目露凶光地上前,身上的骨头嘎达作响,乐菱凝重地审视着对方,边道:“奚伯伯,请你帮我照看着姑姑。” 奚千机快速地接过了闵莫赤,道一声:“你们小心。” 已方四人,对方五人,这对阵似乎有些吃亏,而唯一能抵抗住韩卓的魇魂术的,就只有乐菱一人了。 “姐姐,藏剑,你们要小心,千万不可再被魇住。” 莲心心潮起伏,手仍有些颤抖,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阵脚。 韩卓望着乐菱,缓缓地勾起嘴角,喃喃着:“你真的很像她……”半痴半狂的模样他现在哪里还有当初人中龙凤翩翩公子的风雅。 乐菱无心去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却浅浅一笑,猛得冲向莲心,与此同时,那四个野兽齐齐冲向了藏剑,燕如归看不见,只能凭着耳朵来听,这群响齐发,藏剑急于应对,乐菱则帮着莲心,她独立着,竟无所作为。 好一个韩卓! 他的攻势猛烈,显然是没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到了紧要关头,他竟任凭乐菱的剑从他的肋下穿过,而换以将一掌击中莲心! 血,自两方落下。 他缓缓地捻起一点自己的血液,在指尖细碾着,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想,难道我韩家便从未做过一点值得称道的好事?难道当年错了一刻,便永远挥之不去?”话未竟,他再度攻上来,神情凶狠,“为什么你们要死咬着不放?为什么为了对付你们我必须修习魇魂术?为什么我好好的一家人,变成如今的模样?” 一点酸楚自乐菱心里涌上,又被强行压下。 “韩卓,我明白你不愿如此,你也不要以为这是我愿意的。你为了你的家人,我也为了我的家人,不是你我要争斗,是非要有个结局不可!” 谁要在这江湖争名逐利,谁要在这江湖你死我活,谁要争论对错成王败寇?怪只怪数十年前的纠缠落下,落在身上,入骨入血,谁也由不得自己! 刀剑无情,拳脚无眼,将一切摧折于湖上渐起的风中…… 当尘埃落定,甲板上满是血迹,半是敌,半是己,韩家的四个亲信尽数殒命,韩卓也伤痕累累,乐菱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藏剑受伤最重,莲心和燕如归也元气大损,长久对抗和使用魇魂术使得乐菱体力不支,将剑钉入木板才能站稳。 而一切的背后,韩凛依然毫发无损。 “看起来,是我赢了。”他低沉地笑起来。 乐菱看着垂首孤立的韩卓,“他伤得很严重。” 韩凛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不带感情地命令道:“杀光他们。” 始终袖手,看着自己的儿子伤痕累累也不为所动,乐菱想起之前自己想过如果韩甯回来他大概会不计前嫌帮她解除魇魂术,现在看来,怕是错了。 “你说你念在与我父亲的旧情放过我,可在我看来,你根本没有感情。” 他冷笑了一声,示意韩卓动手。 韩卓闭着眼睛,身子微微地摇晃,乐菱看得出,即使,他也已经到了极限,如果要杀光自己这边,他恐怕也不能活下去了。 “韩卓。你真的要继续吗?” 他睁开眼睛,缓缓地,面向了自己的父亲。 乐菱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只听见他拳拳的,用捧出心般恭敬地语气道:“如果甯姐回来,请您让她醒来好吗?” 韩凛笑了,仿佛在看待一条狗似的,抛下了他的骨头。 当韩卓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举剑向乐菱而来时,乐菱也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 就在这一刻,藏剑推开了乐菱,直直地面向了他,那姿态,根本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引诱。 她本该在韩卓使出魇魂术的时候倒下,至少也该是身不由己地让开,可是她却像是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似的,刺出了自己最快的一剑。 兵器扎进血肉的声音,韩卓还在低头,他没有想到,在那样的凝视下她还能刺出这一剑。 藏剑笑了,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血色,那是垂死之兆,用力地上前,她将彼此身体的剑进得更深。 乐菱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可泪水已经先她一步反应了过来。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为什么……”韩卓低低呢喃。 “我的眼睛,天生不受魇魂术影响。” 藏剑匣中,为君一击,击的是最后一击。 她闭上眼睛,心里是高兴的,自己终于,完成了使命。 她想起小的时候,闵莫赤每天都要问他们一众孩子同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而活? 每次也都是同样嘹亮整齐的回答,为少主而活,为魇魂教而活。 而当她因为这双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2 眼睛被选为少主未来的贴身侍卫时,那问题便成了——你为谁而死? 为少主而死! 是日近黄昏,亦或是远处船只燃起的火光,韩卓的双目赤红,神态却很放松,这二人维持着将剑刺入彼此身体的姿势,渐渐地变得平和。 韩卓看着乐菱,他的眼睛紧紧地跟随着乐菱,喃喃念着那个很久没有提起的名字:“翩然姑姑……” ☆、大结局 乐菱呆呆地望着藏剑,她一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像个影子,可身子却不再有起伏,缓缓蔓延的血迹终于也染红了她脚下的每一寸。 乐菱的身子颤抖起来,一点一点,乃至强烈,莲心心疼地想要给予一点安慰,可伤势却让她没法动作。 “韩凛。”她含泪的眼睛盯住了他,韩凛却没有对这样的局面表示出任何的悲伤,仿佛在他眼里,死去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拾起了甲板上死人的剑,淡淡道:“看起来,还是得要我亲自动手。” 乐菱长啸一声,向他冲了过去。 如果说韩卓是走火入魔,那么她便是疯狂,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榨出似的,她毫不停顿,不要命地朝韩凛发动着攻击,甚至不再顾及防守。 这样的打法何其危险,不必言说,转眼之间,她便用几道伤口换来了韩凛肩上的一剑。 受了伤的韩凛凶光大凛,“好啊……” 乐菱根本不言语,只是不断地用攻击作为回应。 剑光飞舞,任是旁观者也觉出了森然地杀意,燕如归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韩凛,冲我来!”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莲心着急地四顾着,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闵莫赤身上。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魇魂术开始施展,她自知不及韩凛,便用上了全部的精神,“醒来,醒来。”原本要昏睡一天才能转醒的闵莫赤手指开始抽动,莲心咬牙顶着头痛欲裂的感觉,不让自己松懈,当她用尽几乎耗尽力气时,闵莫赤睁开了眼睛。 “姑姑,快帮帮菱儿。”无暇去纠结,莲心急向她求着。 闵莫赤扫视了一下当前的情况,立刻便要站起来,却晃了一下,几乎没有摔倒。 “姑姑?” “我没事。”闵莫赤甩了甩头,努力地保持清明,拾起了落在一旁的兵器。 她上前一步,又回过头来看了莲心一眼。 这不再是师父、姑姑,而是自己的母亲,莲心无法接受地低下了头。 闵莫赤没有说话,加入了战局。 这个时候还能存有一份几乎完好的力量本该是有利的,可是闵莫赤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韩凛对她的魇魂术没有完全消除,黑暗一阵阵地在她眼前打转,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帮到乐菱。 她很快退出来,倚剑按着太阳穴,心中一个压抑住的念头又开始复苏……她的命是微不足道的,只要能保存魇魂教的大业…… 焦急观望的莲心忽然发现闵莫赤朝这里看来,那眼神满是前所未有的慈爱和怜惜,她又拿起了剑。不知怎的,莲心心跳一顿——电光火石之间,闵莫赤扑向了韩凛,那是孤鹰撞死于悬崖的姿态,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韩凛的剑毫不犹豫地洞穿了她的胸口,而她,如同一场森林的大火般扑了下去。 与此同时的是手中的剑刺向韩凛,韩凛不得不单手握住,接连倒退了几步。 两方僵持,血从嘴角流下,她死死地按着剑,也死死地将自己钉死在韩凛的剑上,向乐菱道:“快动手。” 察觉了她的意图,韩凛立刻放开了右手的剑,想要将她踢开,闵莫赤左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右手颤抖如筛糠,“快!” 没有考虑的时间,乐菱刺向韩凛,而闵莫赤,则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换来了她的命中…… 长剑贯穿,乐菱剧烈地喘息着,韩凛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含着不甘的神色沉重倒地。 随之倒下的还有闵莫赤。 乐菱接住了她,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再一次,在意的人在自己面前逐渐流失生命,乐菱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乐菱,答应姑姑……”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可血沫子却让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乐菱抹着眼泪凑过头去,“姑姑,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失魂落魄的莲心落在闵莫赤的天空里,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忽然有许多话想要和她说,可是,最终她还是转向了乐菱,“答应姑姑,继承魇魂教……” 莲心缓缓地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 乐菱不答,闵莫赤越发急切地握紧了她的手,“答应姑姑……” 她怎么能,怎么能够不答应! 含着眼泪,乐菱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的手松了下来,急迫的神色也消散了。 察觉到了她的离去,乐菱惊惶地叫出了声,她舒展了身子,眼珠似是想转,偏了一偏,最终停在了空处。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南安湖之战,两败俱伤,韩家覆亡,燕如归新伤旧伤,未几病逝。 乐菱继承魇魂教,成为第二代教主。 携教众,赴北漠。 第二年,玉匪狐带着韩甯出现,解除魇魂术。 在乐菱安身北漠的第三年,阿施只身一人前来见她。 “你不知道,你和韩凛决战那天,阿殷就在南安湖边,她说你既不要她去,她便遥遥地等着你,若是你安然无恙,她就此远去,若是你命断于斯,她便跳了湖,陪你共赴黄泉……这几年我和阿殷带着猕大猕小四处卖艺,浪迹天下,这本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是我看得出来,没有你,她一点也不高兴……” 乐菱静静地听着,眼眶渐渐泛红,阿施叹息道:“我知道你已有了霍姑娘,可是你能不能去见见她,只是见见?” 后几日,乐菱征得莲心同意,随阿施回到南方的一个小镇,人群里有个扎着七彩小辫的姑娘,热热闹闹地敲着锣。 她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 结束之后,她等阿施去问,看见她陡然错愕的神情和四处寻找的模样,心里是疼的,她瘦了,人也憔悴了。她看见她找不到人,紧接着就生气了,冲着阿施吆喝了一番。 阿施回来了,脸色并不好看。 “怎么了?” “她说不想见你。” “……是么。” “你知道这不是真心话。” 乐菱低头,哽咽了一下。 “她走了吗?”站在桥上,面对水面,唯恐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阿施递出手中的两个水润的大桃子,“她说还欠猕大猕小两个桃子。让我转交给他们。她还说……能有你这个朋友,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分卷阅读53 是她一生最大的幸事。” “也好。也好。”凄然微笑,泪落水中。 相见不能相守,不如始终不见,相忘于江湖。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装死等种种应对措施,就等着她发威了,谁知闵姑姑在桌边坐下,只淡淡问她:“你今天出去,见闻如何?” 乍听到她的问题,乐菱还反应不过来,但旋即快答道:“菱儿很乖,没有闯祸。”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闯祸,否则现在人家早找上门来了,我是问你,你在南安城里,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遇到何人,有何思,有何想?” “这……”乐菱摸摸脑袋,“姑姑的问题好多,菱儿不知从何说起。” “只拣要紧的讲。” “唔……”乐菱一边儿回忆一边儿讲,“我本以为系玉坊离咱们这儿很远,去了才知道,原也不太远呐。这城里真热闹,比山里热闹一百倍。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又有好吃的。那糖葫芦衣是甜,就是山楂酸了点儿,还好只吃了一串,否则多吃定要发腻。”眼看闵姑姑脸色一黑,赶忙改变话题:“那儿还有耍猴的,小猴子真可爱,还会学人走路……” “拣要紧的讲。” 乐菱委屈道:“我讲的就是要紧的呀。” 叹了口气,闵姑姑提点道:“你在系玉坊可有见到什么人?” “姑姑都知道我去系玉坊啦。”乐菱一边儿吃惊一边儿努力思考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方才你自己说的。” “哦?”想想好像还真是,便接着说下去,“我在系玉坊瞧见个好大肚子的伯伯,有这么大。”她挺了挺腰,双手廓出七八个月的声量,“好像是叫棉花肚扈大宰的。” “你以为他如何?” “肚子真大。” 乐菱眼瞧着闵姑姑望着她不说话了,片刻,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哇,姑姑,怎么啦,是不是头疼症又犯啦,我去帮你请大夫……” “站住!” 听闵姑姑已经发了怒,她只好停下。 “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出来之前是怎么说的?” ——“姐姐有大仇未报,菱儿不欲于山中袖手,愿尽绵薄之力。”心口被压得沉甸甸的,乐菱叹了口气,“菱儿没忘。” “既然没忘,如何又装傻充愣?” “姑姑,是菱儿愚笨……” “你自小受我教导,处处都是聪明的,何以到了这武林之事,便愚笨起来?”见她垂头沉默,闵姑姑放柔了声音,“莲心的家仇,本就与你无关,她也不知你已知晓,你若是后悔了,现在就可以回遗梦山去,姑姑必不怪你。” “菱儿不曾后悔!”她几乎是喊了出来,在她心里,莲心就是她的至亲,莲心的仇,便是她的仇舍生忘死亦不足俱,如何会后悔,瘪瘪嘴巴,带着无尽委屈,说出心底的话:“我只是舍不得姐姐陷入那刀光剑影里。” 沉默片刻,闵姑姑望向窗外,两只雀儿在树梢上吱喳相斗,扑棱乱飞,终于一只被啄得受不了了,哀鸣一声,狼狈而逃,只留下那胜者梳理羽毛,洋洋得意,“鸟雀无事况且相争,人有仇怨如何能免。” “就不能再迟一些吗?” “这天下的仇怨啊,必有一方尽灭方能了结,否则便是一代一代,亘古绵延,莲心既然有了那般身世,迟早便是要以身犯险的,她已在山中藏了十数年,难道再藏十年,你便会舍得她涉险了?” 她的问,乐菱的答案是否定的,哪怕再过一百年,她也舍不得莲心受伤,闵姑姑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有你我相护,她未必受伤。” 未必?她怎能容得万一呢,咬了咬牙,她坚定道:“若必要涉险,还请姑姑先告知于我,凡是能帮到姐姐的,我当仁不让。” 闵姑姑看了她许久,点了点头。 “那么,姐姐的仇家确定是在这南安城里吗?” “奚千机的消息,必不会有错。” “可南安城这么多人,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我们怎么查,那奚千机既然号称无所不晓,为什么不直接说出那人名姓?” “你以为我们不想知道么?只是除了南安城这三个字,其他的无论许以何利,他也不肯再多透露分毫。能令奚千机如此讳莫如深,对方定不是泛泛之辈。故我们查访起来,需得倍加小心,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说不定倒先引来杀身之祸。” “姑姑说的是。”乐菱想了想,“这样说来,倒是可以先排除那些势力名望不高之人。” 闵姑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故而没有反对莲心去系玉坊表演,好多与那些人多些接触。” “此举虽好,只是怕要招来不少狂蜂浪蝶……”乐菱蹙了蹙眉,“要说势力最强,南安城莫过于韩家,我们是否应该先从韩家查起呢?自上而下,必要少费些时间。”她兀自喃喃着,抬头却见闵姑姑难得一见地微笑着,不禁有些不安起来,“姑姑笑什么?” “菱儿。”她唤一声,自顾自摇了摇头,仿佛在停止什么似的,片刻,便恢复了平常的平淡,“没什么,你说得很好。” “是吗?”鲜少得到夸奖的乐菱很是忐忑。 她立了起来,转身道:“我还有事,你先去吧。” “哦。” 她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姑姑?” “嗯?” 看她真是平常神色,乐菱放了心,“要不要吃糖藕?” “你这孩子。”她仍是摇头,嘴角露出昙花一现的微笑,“不必了。” 她这才真的去了。屋子里静下来,凝重的空气却还没有散去,闵姑姑走到窗前,空枝摇曳,方才那得胜的鸟儿已不知去了哪里,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方才已给了乐菱离开的机会,可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参入这件事里,那便怪不得她了。 ☆、私心 不到两日,泊花水榭便成了南安城的热闹之处。 衣冠楚楚的文士商贾,放荡不羁的游侠浪子,还有不明就里前来看热闹的平头百姓,不约而同地挤到了一处,将这清静地段,活生生变成了闹市街区一般,虽然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乐菱也早已料到玉老板的保密之言只是为了吊人胃口,少不得要告诉一个,好让他们一传十十传百,但也没想到这南安城里的消息竟传得如此迅速。 风头太盛,也未必是好事。 “菱儿。” 乐菱回过神来,见莲心正站在身侧,其形翩然,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姐姐。”她抱住她,在她颈间磨蹭着。莲心微微一笑,轻抚着小妹妹细软的发,“怎么了?是不是我又要去系玉坊,你不高兴了?” 她心里波翻浪涌的,却一个字儿也不能跟面前的人透露,好半响才模模糊糊地哼出一个“嗯”,莲心拍拍她,“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这么黏人,可怎么是好啊。” “姐姐不喜欢我黏你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莲心看着她紧张又委屈的模样,伸手在她的鼻上轻轻一刮,“傻菱儿。” 乐菱便安心地闭了眼,抱住莲心,不再言语。此刻的美好,胜于一切。她忽而有些后悔,后悔昨日答应了姑姑会全力追查,假若莲心永远不知道仇家是谁,便永远不会有危险了吧,然她知道,十年生聚,是容不得她私心的,便放开了莲心,道:“姐姐早点回来。” “你今日怎的这般乖了?” “我倒是想让姐姐不去,姐姐会同意吗?”乐菱装作气哼哼地撅起嘴,又同她讨价还价,“这次姐姐还得给我买糖藕。” “好。” 亲自将莲心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画舫,望到涟漪亦平静,乐菱仍换上圆领衫袍,想了想,又从厨房拿了两只桃儿。 大门一开,众皆嚷嚷起来,“薄媚仙子出来了!” 然而一看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只以为是什么小丫头,不禁又大失所望,脑袋恨不得飞离脖子似的往里头张望着,乐菱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关了门,断了他们的视线。 “薄媚仙子,薄媚仙子……什么薄媚仙子嘛。”她恨不得天下间无一个人知道莲心是谁。 “小姑娘,不能因为人家薄媚仙子比你美就嫉妒人家啊。” 乐菱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家伙,这不正是那棉花肚扈大宰吗?他一个江湖人,却学着商贾文士抱着礼物,衣也是新衣,看来多半也是要去泊花水榭拜访的。对他的印象不差,便接了他的话道:“我念叨她的名号,你如何看出我是嫉妒她了?” “你们同为女子,你又念得那般愤然,不是嫉妒,又是什么呢?”扈大宰呵呵笑着,“不过,你那天在系玉坊外头被拦了下来,未曾亲眼见得仙子仙姿,若是看着了,自然也没有不服气的了。” 乐菱笑道:“你见过?”她分明记得,莲心姐姐自始至终都在帷幔后头,应该没有人得见真容吧。 扈大宰咳嗽一声,面有骄傲之荣,“一年前,曾有半面之缘。” “哦,那你说说,她有多美?” “仙子风貌,岂可以凡俗美丑来形容。”扈大宰诚惶诚恐,仿佛私议莲心亦是罪过一般,乐菱很是满意他对莲心的敬重,便耐着性子解释:“大肚子伯伯,我不是嫉妒她,我是气那些人随意予她起了别号,弄得沸沸扬扬。” 扈大宰奇怪地上下扫视着她,“小姑娘,你可知道此号是谁与她取的?” “是谁?” “难媚师太呀。”看乐菱一脸茫然,扈大宰不禁摇了摇头,“真是奇事,你在这江湖人士遍地走的南安城中,竟不知难媚师太。” “小女子孤陋寡闻,大肚子伯伯,你知道的多,还请告诉我吧。”她俏皮地拱拱手,便哄得扈大宰将始末娓娓道来:“难媚师太啊,原名柳难媚,乃是前任武林盟主盛寂云之妻,这两人皆是名高一时的武林泰斗,可惜啊,盛盟主被奸人暗害,英年早逝,柳难媚发誓要为夫报仇,三年前,她追杀仇人入山,一番苦战后与仇人两败俱伤,这时仇人的帮手来到,难媚师太命悬一线……” 他说得起劲,乐菱却听得打哈欠,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说的这事儿,她不仅知道,而且比他知道得更清楚,那个柳难媚的伤,还是她每日里端药去养好的呢,印象里,是个性情颇有些刚烈的女子,可比之莲心,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了,原来她那样的人,便是他们口中的武林泰斗了。 “多亏了霍姑娘从天而降,以一曲《薄媚》退敌,柳难媚报仇之后,便削发为尼,以难媚为法号,于过云庵潜心事佛,霍姑娘的薄媚仙子之称,亦是由她所起。”扈大宰尤自喋喋,“小姑娘,你说,这名号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你说的这样真切,是亲眼所见?” “我虽未亲眼见得,但薄媚仙子的风姿不难想象。” “你既这般倾慕薄媚仙子,缘何不去听她奏曲?” “谁说不去。”扈大宰拍拍手头的盒子,“我正是要去她住处拜访,若能得见自然最好,若是不行,也盼着与她同行,好在路上多看她几眼呢。” 他这番痴心倒是难得,乐菱好意提点他,“大肚子伯伯,你候不到她的,她已走了,我劝你还是早些去系玉坊吧。” “你怎么知道?” “我姑母在泊花水榭里当厨娘,我时常去那里玩,自然知道。” “当真?” “你若不信,只问他们,是否见我自泊花水榭出来便是。”乐菱笑。 扈大宰得了密报,不由喜上眉梢,道一声“多谢小姑娘”便急匆匆地去了。乐菱将他猴急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由地摇头,也不知这么好骗的人,是怎么混迹江湖数十年的。 “原来你姑母在泊花水榭里当厨娘。”说话的声音低沉无波,一个劲装女子好像凭空出现似的立在身后,乐菱吓了一跳,连蹦几下退开一定距离,“你干吗偷听我们说话!” 她背上背着一个黑布包裹的匣子,透出一种丧服才有的阴沉,颜色浅淡的瞳孔中映出她的影子,那张缺少血色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好像一张面具无暇地覆在脸上,不知为什么,她明明是有些怪异的,乐菱却一点也不怕她。 “看什么看?” 她没有眨眼睛,而是水平移开了视线,“原来在大街上听见吆喝也算偷听。” “我们哪里说得那么大声了!” “确也不小。” 乐菱翻了个白眼,不欲理她,气哼哼地要走,可她走一步,那人也走一步,始终便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没让我不跟。” “别跟着我!”乐菱跳脚。 “哦。”她淡淡地应了,纵身一跃,嗖得就没了影。 乐菱仰头踮脚张望了半天,确认了她已走了,方继续往前走,未出两步,“你找我?”那女子又出现在身侧,乐菱深深地吸了口气,抚着胸口平复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然后暴躁回复:“没有!” 她浅棕色的眼珠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嗖得又蹿上了屋顶。 “别再出现了!”乐菱张着喇叭大喊。 “什么别再出现了?”闻得温和的询问,乐菱立时大喜:“殷儿妹妹,施大哥哥。” “施大哥哥……”木殷笑了一下,“你又知道他姓施了?” “啊?”转念一想,他二人皆做胡人打扮,没准便有些奇奇怪怪的姓氏的,“那……” “你就叫我阿施好了。”阿施和善地微笑,那两只猴儿放肆地在他弯曲的臂上蹦来跳去,乐菱点头,蹭上去勾住木殷的手臂,“那我仍叫你殷儿。” 木殷脸色变化几番,勉为其难地没有甩开她,只是偏过头去,不欲理她。 “你们这是要去卖艺吗?” “原本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是的。”阿施苦笑着摇摇头,“可是我们吆喝了老半天也无半个人来看,只好罢了。” “这两只猴儿如此精灵可爱,怎么会引不到人?”乐菱将那两只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桃子拿出来,用空闲的那只手递给他们,掌控不了,几乎就要掉下,“人人都往系玉坊去,可不就是没人了吗?”木殷一边说着,一边儿嫌弃地帮她分担一只桃子,猕大猕小得了美食,立刻喜形于色,蹦到一边儿大快朵颐。 “谁说人人都往系玉坊去。”乐菱拍拍自己,“我不是没去。” “你那是没有请帖!” “有请帖我也不去!八抬大轿来请,我也不去!”乐菱举掌指天,信誓旦旦。她答应了莲心不去系玉坊,就绝不会去。 木殷扫她几眼,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旋即又恢复嫌弃的模样,调侃道:“你倒是想,何来的八抬大轿请你,莫非是要嫁到系玉坊不成?可惜听说那玉老板是个女子,你纵想嫁,也是无路的。” “如何就说到嫁娶了,不过别说那玉老板是个女子,她就是男子,就是天下顶顶好的男子,我也看都不看一眼!” “为什么。”木殷略加停顿,“你已有了心上人?” 这样的打趣她也曾在莲心哪里听过,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我要陪着姐姐,谁也不嫁。”这次也不例外,木殷好奇道:“你还有个姐姐?” 乐菱摸摸脑袋,很是苦恼,“姐姐说不要和别人提起她的。” “哼。你不想说我还不想问呢。”木殷甩开她,大步往前走,却被乐菱一把抓住,眼前的少女巧笑嫣然,“可是殷儿不是别人呀。” 木殷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笑了,乐菱开心地牵着她的手,“殷儿,上次的猴戏只看了一半,你再给我表演好不好?” 木殷看她一眼,豪气干云地勾了她的脖子,“走!” ☆、尽兴 木殷携着她来到城郊一处破庙,这儿屋顶破了窟窿,墙壁到了一半,荒草肆意生长,乍一看是决不能住人的,然而走到屋檐下,却又是另一幅模样——佛像虽斑驳却还静坐,其后铺着干净的茅草,墙角整齐堆着柴火,随时生火做饭都不是不可能。 “你别看这儿破了些,好在远离人烟,没人打扰。”木殷招呼她进来,拍拍腰间的水袋,“渴不渴?” 乐菱摇头,她举起水袋张口就饮,水珠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晶莹又清凉,乐菱眼珠一转,伸出手来:“我也要喝。” “你不是不渴?” “刚才是不渴,现在渴了。” “真是麻烦。”木殷倒了倒水袋,“我的水喝光了,你喝阿施的吧。” 阿施应声摘下了自己的水袋,双手捧着奉上,乐菱看了一会儿,“我好像又不渴了。” “爱喝不喝。”木殷抿唇一笑,将空水袋收起,站定了看她,“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 她笑而不语,只同阿施使个眼色,阿施点头,双臂一振,那两只猴儿立刻进入角色似的,嗖嗖嗖蹿了下来,在两人脚边欢蹦,“当”木殷敲一下锣,两只猴儿立刻站直了身子。 “今日客临门。”她说一声,便敲一下锣鼓,阿施在旁用柳枝点拨,猴子弯腰,鞠躬,乐菱这才知道表演已经开始了,忙聚精会神地看着。 “挽袖急扫尘。”猴子不光真的挽起了袖子,还跑来跑去作打扫状。“忽而倦意生。”猴子拍了拍嘴巴,作打哈欠状,乐菱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们,她还没见过这般通人性的猴子,“便将地为枕。”话音刚落,猴子便就地躺下,阖上眼睛作安眠状。 木殷得意地瞥了一眼聚精会神的乐菱,“梦前尚清晨。”仰躺的猴子翻了个身,“梦醒已黄昏。”伸伸懒腰,摇摇晃晃地站起,鼓点渐渐急促起来,“揭盖望米盆”揭盖张望状,“惊觉无炊米”抓耳挠腮地作焦急状,乐菱也替他们着急起来,没有炊米,可如何待客? “急来心沉沉”两只猴子叽喳叫着,似乎在责怪对方,“赧颜乞赏钱。”不约而同的,他们一起朝乐菱挤来,可怜巴巴地张着手,乐菱眨眨眼睛,接过阿施递来的两根树枝摆到他们手里,他们接了,却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若是无赏钱,举棒打出门。” 敲锣的动作骤然急促,“起!”阿施一喝,那两只猴儿猛一蹦一跃,将树枝当作武器,打几个转儿,便一圈儿一圈儿不停溜地转起了棍儿,速度之快,几让人眼花缭乱。 “好厉害!”乐菱不住欢呼。 木殷笑盈盈望她,将铜锣仰面一递,“客人,赏钱呢?” 她的声音难得地温柔,乐菱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在自己身上到处掏摸,可越是着急,钱袋便越像躲着她似的摸不出来,木殷沁出薄汗的脸露出得意的笑来,“傻瓜,逗你玩儿呢。” “啊……” 她最后一槌鼓,将鼓并鼓锤一扬,乐菱的目光追随着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落入佛像掌心。 “阿施,生火做饭,咱们请她吃顿好的!” 阿施忙活去了,乐菱还在发愣,木殷推推她,“看什么呢。”她别过头来,有些失望道:“殷儿,你会武功啊?” 木殷看了一眼鼓锤,神色有一瞬间的别扭,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坦然反问道:“那又如何?” “没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是不会武功就好了。” “你自己也会武功,却说不会武功好。怎么,是盼着欺负了我我又没有还手之力?” “怎么可能!”乐菱急道:“我要是欺负了殷儿,就站着不动让你欺负回来。” “还得把手脚捆住。” 两人说着,一齐笑了。 阿施已变戏法地取出一口铜锅来,又跑来跑去地拿回食材来,木殷要卖关子,怎么也不肯让她看,便逼着她到溪边散步,猴儿不见了主人,从里头溜出来寻,乐菱使出浑身解数逗弄着,可猴儿毕竟还是亲近主人,无论如何,都只待在木殷脚边,气得将芒草一丢“这两只猴儿好可恶,早上才吃了我的桃子,现在却理也不理我。” “想要收买我的猴儿,两只桃子怎么够?” “那,十只?” 木殷忍俊不禁,“你试试。” 乐菱便又重燃希望,俯身冲两只猴儿眯眯笑:“下次还给你们带桃子!” 小妹妹。木殷别过头,无声地笑。 阿施这一顿饭,久得乐菱肚子也饿了,嗅着里头飘出的香味越来越浓,别说是她,连木殷自己都有点儿等不住了,见乐菱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当然不能容许自己比她先崩溃,义正言辞道:“不等阿施做完,就不能进去。”说完,咽了口口水。 乐菱低头,见猕大猕小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野果,啃得正欢,压制住自己同猴儿抢食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的冲动,勒了勒腰带。 又等了一会儿。 “阿施你死在里面啦!”木殷一把抢了猕小的果子,暴怒地冲进去,猕小吱吱乱叫着追在后头。乐菱反应过来跟进去的时候,木殷已经捧了一只满当当的碗吹起了热气,抬眼扫一眼乐菱,嫌弃道:“吃饭还不快点儿。” 白嫩嫩的鸡肉在锅里翻滚着,金灿灿的鸡汤填满了豆腐的每一个气泡,润红如火的火腿时隐时现,几许青翠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点缀其上,阿施将刚盛好的一碗递给她,还没拿到手里,便勾得口水直流,两个人饿死鬼投胎似的,也不怕烫,阿施才吃了几口,他们已经将半锅都扫荡。 “给我留点儿啊。”阿施觉得自己再不开口就吃不了饱饭了。 “吃果子去!”两人异口同声,阿施望向猕大猕小,两只猴子一个哆嗦,立刻举着果子飞也似地逃走了。 “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炖鸡。”乐菱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儿表达赞美。 “那当然,这可不是普通的豆腐炖鸡,在我们家乡它叫做岩巴玖。” “岩巴玖?”乐菱眨眨眼睛,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特色,木殷抿一口汤:“可怜了这些火腿,还是阿施随身带来的,最后一点,吃完就没了。”话未毕,碗里便被放入了一块儿火腿,乐菱真诚地看着她,“我不吃,殷儿吃。” 撇了撇嘴,木殷啪啪从锅里夹起好几块儿给她,一字一顿命令着:“给我吃光!” 岩巴玖转眼空了,连汤都被瓜分干净,阿施收拾残局去了,两人席地而坐,乐菱靠在柱子上,摸着滚圆的肚子,忽而道:“殷儿,我今天真开心。” 木殷哼了一声,不知是笑了还是笑她,乐菱看了看天色,不舍道:“不过,我得回去了。” “走吧。”她貌似毫不在乎地挥挥手。 “你怎么也不留留我?” “你怎么像个孩子?” 乐菱一骨碌爬起来,“我走了。” “嗯。” “我真的走了。” 木殷偏头看她,“你到底走是不走?” 乐菱不开心地鼓起腮帮子,“走就走!”赌气似的走到庙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终于忍不住偏头偷瞄,木殷就在一步之遥,双手抱臂瞪着她,“还不快些,我还想在天黑之前回来呢。” “谢谢殷儿。”乐菱心里乐开了花,飞快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不用送,我自己能回去。” 木殷冷不防被啄了一口,愣了一时方才回过神来,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儿跳脚:“你好大的胆子!” “你我都是女子,有什么关系?” 木殷想说有关系,想想又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气不过,便挥拳朝她身上打来,乐菱笑嘻嘻地躲开,快速地奔出门外,“殷儿,我明日还来找你!” “别来!别来!” 阿施带着洗净的锅子回来,见她还站在门口,“阿殷,看什么呢?” 木殷瞥他一眼,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阿施摸了摸脑袋,他又哪里惹着她了? ☆、韩卓 这是莲心打道回府的时候,乐菱算好了时辰,不早不晚,恰恰见到了从系玉坊出来的莲心,她清晰怀抱着琵琶,神态温和,如果你站在她的面前,或许会误以为她是在向你微笑,由此而欣喜若狂,可当你仔细地去看时,你会明白的知道那不是她最美丽的笑容,恐怕也不会轻易见到,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纵自己捕捉她唇角的弧度,幻想着她展颜一笑的模样。 那最美的笑,乐菱是见过的。每一天,都能看见。 好整以暇地倚在墙边,隔着几丛花草,欣赏着她的莲心姐姐,满心欢喜。 玉老板就在她旁边,颇为亲热地同她说着什么话,乐菱本想静静等着,等到马车驶出这条巷弄,便可以蹿上她的马车,扑进她的怀里,抱抱她,告诉她,一天不见,她好想她。 马车旁、她未注意到的地方,走出一个人——星眸墨发,苍色襕袍。 乍一眼以为是韩甯,很快又发现不是韩甯,那相似的面容属于她的弟弟、韩家的主事人——那位声名卓著的韩卓韩公子。 “他怎么会在这。”乐菱念叨着,警觉地站直了身子。 这个意外之客,还不如是韩甯。 “霍姑娘。”韩卓的声音清朗温和,并未唤得多亲热,也不曾失礼地盯着莲心死瞧,乐菱身上的寒毛却陡然间耸立起来,就像一只猫,嗅到了敌人的气味。 莲心点头微笑,这便表明,她是知道韩卓在此等候,也是允许韩卓在此等候的了,乐菱心里着急起来,这短短的一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彼此?又怎会关系好到门前相候?这条巷弄虽然僻静,却也不是无人路过吧。 “请。”韩卓低头,彬彬有礼地作出邀请莲心上马车的动作,乐菱看看她,又看看莲心,恨不得立刻跳出来阻拦他们。 “喂。”身后蓦地一声,吓得乐菱一蹦,待看清是谁,立刻气不打一处来,“韩甯,怎么又是你!” “怎么不是我,仰慕霍仙子的人太多啦,我便提出让我家的人把守门口,好方便霍仙子出入,刚才要不是我令他们放你过来,你早就被拦下了。”韩甯一口气说完,见乐菱还是巴巴地看着莲心的方向,不禁勾起了一丝笑,“怎么,吃醋啊?” “什么?”乐菱魂不守舍,根本没有心思管她说了什么。 韩甯耸耸肩,“没什么。” 眼看着莲心登上了韩家的马车,韩卓同玉老板道了个别,也钻了进去。“孤男寡女共乘一车,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你说就说,揪我干嘛。” “他是你弟弟,不揪你揪谁。”乐菱气极,一把将韩甯按到墙上,指着她的心口,“上次是你,这次是他,说,你们韩家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郎才女貌,青春年少。”韩甯摊摊手,“你不觉得很般配吗?” “般配你个大头鬼!” 刚刚吼完,身后便是一声轻咳,乐菱一回头就看见了玉老板,立刻吓得躲到了韩甯后面,玉老板扫她一眼,“你们在干什么?” “哈,没什么,就是这小姑娘说她仰慕我许久了,非要跟我表白。” 玉老板横她一眼,“我没问你。” “吃……吃饱了遛弯啊。”乐菱结结巴巴道。 韩甯一下子笑出声来,“小丫头,你也编个好些的理由。” “比你的好!” “都给我回家去!”玉老板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韩甯眨了眨眼睛,“不是说好了一同饮茶……” “回家饮去。” “玉儿,你别迁怒于我呀。” 玉……儿? 乐菱见了鬼似的瞪她,韩甯若无其事,玉老板斜眼瞄她,唇角带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笑,“你叫我什么?”那骤然大盛的□□裸的威胁之光刺得韩甯眨了眨眼睛,“那个……玉老板。” 玉老板不发一言,扭头便走,韩甯着急地追上去,连乐菱也顾不上了,“你自己回去吧。” 好半响,乐菱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里,她叫了玉老板玉儿,竟然,没有死? “小姑娘。”扈大宰又晃到了眼前。 “大肚子伯伯。”神思恍惚地立着,怎么那么多人都等着跟她说话啊。 “多谢你告诉我仙子的行踪啊,我今儿来的早,果然就得了个好位置呢。” “哦,不客气。” “其实你也不用太羡慕霍仙子,像霍仙子这样的人嘛,确实只有跟韩公子这样的人在一起才是不算辱没了,你年纪还小,以后,一定会遇到好人家……” 乐菱回过魂来,“等等,你说什么?我。羡慕霍莲心?因为韩卓?” 扈大宰咳嗽一声,一脸我都懂你别解释了的表情,积极地出谋划策:“照我说,你要是实在仰慕韩公子,不如让你姑母去韩家做厨娘,这样,你也可多多见到韩公子啦。” “你哪里看出我仰慕韩卓了。” “你在这里,不是为了看韩公子吗?” 乐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大肚子伯伯,也太能想当然了,“回见!”气鼓鼓地摆手作别,扈大宰仍在后头念叨着,“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替你姑母介绍呀。” “你归附韩家了?”乐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来。 “不能说归附,只是应韩公子之邀,在此小住数月罢了。”他憨实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 韩家的势力,又强了一分,这下子,那些药来参加南安之会的名门大派,应该会更加头痛吧。 “这么说,你见过韩老家主了?” 霍家灭门的时候韩卓还小,要调查也查不到他头上,韩凛却又是谁都见不到的状态,甚至连他究竟在哪儿也鲜少有人知道,实在是无从下手,如果能从扈大宰这儿知道他的所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倒没有。韩公子说他父亲正在闭关,一时是无法见到的。” “哦。”乐菱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会不会,姐姐已经开始调查韩家,想从韩卓口中探出他父亲的所在? 韩凛当年虽是叛出正道,但想要被魔教接纳哪儿那么容易?为着某种原因,将霍家做了牺牲品,也未可知。 这样一想,韩家的嫌疑更大了,乐菱担心莲心,紧赶慢赶,终究是不如马车。回到泊花水榭,门前已经肃清,几个护卫模样的人正在巡逻,既不影响来往,人们也不敢在此拥堵。 直奔莲心房内,还好,安然无恙…… 暗暗松下一口气来,换上一张笑脸,“姐姐回来得早啊,又是韩甯送你回来的吗?” “是韩公子送我回来的。”莲心倒茶给她,“你呢,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就是在外面玩儿。哈哈。”她继续问:“姐姐怎么同他一起回来了?” “本是韩小姐要送我的,但她好意帮我挡些求见的访客,便令韩公子代劳了。” 这个韩甯!乐菱一边儿保持微笑一边儿在心里把韩甯碾碎了一百遍一百遍,面上还要装作高兴道:“韩家是南安城的地头蛇,有他们保驾护航,姐姐可省心许多。” “是啊。”莲心点了点头,转眼却有些惊讶,“你竟然这样说,我还以为,你少不了要同我闹呢。” “我哪里就那么不懂事了。”笑眯眯之下嘶吼的是:我就是不懂事不懂事不乐意不开心!“听说韩家家主韩凛早年曾入过魔教做卧底,那般隐忍,真不是常人所及呢。” “魔教……”莲心垂下眼眸,接着轻轻摇了摇头,“菱儿,江湖上的事,很难用单纯的黑白来判断,魔教未必是恶,正派也未必是善,何况此事久远,你我都不知实情,怎可妄加议论?” 正派未必是善,此言,是有所指么? 乐菱对韩家的怀疑又多了一分,莲心却没有多谈的意思,“糖藕放在厨房,闵姑姑说你上次贪吃太过,连晚饭也未吃,这一次可不许那样,用完正餐,若有胃口,再吃不迟。” “好。”乐菱欣然应允,还是同姐姐共进晚餐最重要,至于韩家,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误会 怀揣着对韩家的疑心,乐菱虽然如约去见了木殷,还不忘给猕大猕小带桃子,却急着要走,木殷看她匆匆忙忙,忍不住问:“你这么急做什么去?” “有事,有事。”草草解释完,便往系玉坊跑,她算是知道了,在系玉坊,有玉老板,便可以见到韩甯。她是韩家大小姐,又不想她弟弟那样太具威胁性,总得来说,是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突破口了。 “有事,也不说是什么事。”木殷不悦喃喃。 “要不要跟去看看?”阿施提议道。 “不用。”木殷随意地挥挥手,转移视线去摸猕大猕小的脑袋,“看她干什么,她能有什么大事。” 乐菱一口气跑到系玉坊前,果然看到了韩甯的马车,难道已经进去了?她可是答应了莲心不进系玉坊的呀。正没办法,突然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扈大宰,忙冲他挥挥手:“大肚子伯伯!” “哟,小姑娘。”他笑眯眯地走过来,“又来等韩公子啊?” “我……”乐菱好不容易才咽下反驳的话,笑得甜甜地道:“是啊,大肚子伯伯,韩公子在吗?” “不巧啊,今日只有韩小姐来了。” “啊?”乐菱一边儿作出遗憾伤心的模样,一边儿委委屈屈道:“这可怎么办,我可是特意来找他的呀。”引得扈大宰问:“有什么要紧事?” 乐菱支吾一番,道:“这事不方便同您将,韩小姐不是在吗?能不能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请韩小姐出来说话?” 扈大宰犹豫片刻,还是很讲义气得拍了拍肚子,“好,你就在这儿等着。” “让她别忘了同玉老板告辞。” “为什么?” “韩小姐若是同我走了,没时间告辞岂不是不太好?” “这么急。”扈大宰讶异,旋即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不一会儿,韩甯就在扈大宰的指引下快步走了出来,看见是乐菱,立刻狐疑地看了看扈大宰,他点点头,她就更加迷茫了,“是你找我?” 扈大宰识趣地走开了,韩甯道:“什么事?” 乐菱微微一笑,“你之前不是问我名字?现在我想告诉你了。” “嗯?” “是不是觉得很惊喜?”她也为自己能相处这么好的借口沾沾自喜呢,“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说只要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就会请我吃饭。” “啊?” “事不宜迟。”乐菱架着韩甯就走。 直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两人在酒楼坐下,点了满满一桌菜,韩甯才有机会无奈道:“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况且,她之前好奇她也不是真的好奇她,只是试探她为着谁而来而已,“霍姑娘的小妹妹,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乐菱一边儿吃一边儿问,还别说,这儿的菜真好吃。 “是玉……咳咳,玉老板告诉我的。小姑娘,饭我也请了,钱我也付了,不如你在这里吃,我先走……” “不行!” “为什么?” “额……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 “吃不完就带走。”韩甯说着便要走,乐菱赶紧拦下她,“急什么。” “怎么能不急。”刚才突然说要走的时候玉儿笑得可瘆人了。 “不忙不忙,咱们先坐下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乐菱刚想旁敲侧击地问问她韩家的事,“砰”地一声,桌上就砸了个棒槌下来,木殷犹如天神降世,一脸正义之光,“大庭广众的你们也敢拉拉扯扯?” 两人呆滞了片刻,韩甯依稀认出她仿佛就是上次追乐菱时遇见的吃面人,乐菱已经放开她跑到她身边,“殷儿,你怎么来啦?” “刚才阿施就觉得你今儿不对劲,我熬不过他劝就跟过来瞧瞧,没想到就看到你跟这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是不是他欺负你?” “男人?”两人俱是异口同声,韩甯笑出了声,低头看看自己,“我有这么……” “我认得你,韩卓是吧。”木殷一脚踏在凳子上,阿施也虎视眈眈地站到了她身后,“你一个韩家大少爷,不在家好好享福,跑到这儿招惹什么小丫头啊。” “是她……” “哎呀哎呀,还想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你是不是个男人……”话未必又自己皱了皱眉,喃喃道:“诶,你长得好像真得挺不像男人的……” 韩甯哭笑不得,已懒得解释了。乐菱悄悄拉拉木殷的衣角,“殷儿,她不是韩卓。” “他不是韩卓是谁啊?” “韩卓的姐姐韩甯啊。” “姐姐?女的?” 韩甯优哉游哉地理了理袖口,抬头与之对望,男子与女子的面容究竟是不一样的,木殷缓缓移开眼睛,视线不知道往哪儿放好,只觉得满是尴尬,不由为自己争辩道:“她同他弟弟那样像,身上也没挂个牌子,我怎么知道是她……” “让姑娘误会实在是在下的错,下次出门,我一定记得在身上挂个牌子。”韩甯微微一笑,不无嘲讽。 木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哼了一声,“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她转身就走,乐菱拉住她,“来都来了,一起吃饭吧。” “不要!” 看着乐菱这儿闹了开,韩甯笑眯眯地站了起来,“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些意思。小丫头,别说我没告诉你,饭可以不吃,人却不能不哄。” “什么?” 韩甯笑着拍了拍她,飞快地蹿上了马车,“快回系玉坊。” “讨厌讨厌,烦人烦人。”木殷一边儿生气地嘟嚷一边儿责怪阿施:“我都说了她能有什么大事,你非要跟过来,现在好了吧,叫我出了那么大的丑。” “我?”阿施无奈,我不就说了一句,否决了又跟上来的,不是您么? 后头有人边喊边追了上来,阿施大喜:“乐菱姑娘来了。” “快走。”木殷催促。 “可是乐菱姑娘……” “不想见她!”边说着,边转了方向,认真了要在这七拐八拐中甩掉她。乐菱急了,干脆使出了轻功,想从高处追,却不想房顶上还有个人,正是上次那个背着匣子的女子。 大眼瞪小眼,乐菱怒指:“你跟踪我!”眼瞧着木殷就要跟丢了,她也顾不得跟她追究,加快步伐,直接越过了一条街落到她的面前。 “追我干什么,我欠你银子吗?”木殷虽然停下,语气仍是不善,乐菱一边儿喘着,一边儿把韩甯的叮嘱说出来,木殷一下子炸了毛,“谁要你哄啊!” “我也不知道,所以来问你,殷儿,你生气了吗?” “没有!” “没有生气为什么生气了?” “都说了没有生气!” 明明生气了,却要说没有生气,实在是难懂,乐菱摸摸脑袋,主动承认错误,“我确实是有事找她才没有跟你玩儿的。” 木殷气得冒烟,“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木殷张了张口,半响没有说出话来,终是紧闭了嘴巴,越过乐菱就要走。乐菱在旁边儿连走带跑地追着:“不管是为什么,总归是我的错,不如我请你吃好吃的赔罪?” “不饿!” “那去饮茶?” “不渴!” “殷儿。”乐菱无奈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怎么了?” “只要你别跟着我。” “我怎么能不跟。” “放开!” 两人对峙着,乐菱打定了主意,抓着她就是不放,木殷气极,把拳头一扬,“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乐菱二话不说地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木殷奈她没法,紧了紧拳头,只恨自己下不了手,正要放下,手臂却忽然被人抓住了。 “放开她!”阿施向这不速之客喝令。 那女人抓着她的手巍然不动,一脸肃然。 “又是你。”乐菱也看清了她,见木殷疼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喝道:“放开殷儿。” “她要打你。”那人冷冷道。 “她不会打我。” “你怎知她不会?” 乐菱怒道:“就算要打,又关你什么事?” 那人不答,用了巧劲将木殷一送,木殷倒退几步,跌进阿施怀里。 “好你个乐菱!你就是这样提防我,连帮手都预备下了是不是?亏我还当你做朋友!”她扭头就跑,连阿施也带了隐隐的怒意,朝乐菱扫了一眼,追随而去。 乐菱张口结舌,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 “你到底是谁?”她瞪着那一脸平静的女人。 “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你和我有仇?” “没有。”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是在保护你。” “保护?”乐菱盯住她,仔细打量着,“你是闵姑姑派来的?” 她不答,乐菱便有了数,认真道:“这位姐姐,我不需要你保护,你以后也不用再跟着我,闵姑姑那里,我替你解释。” “我必须要保护你。”她道:“这是我的使命。” 乐菱摇了摇头,“你会吓到我朋友的。” ☆、道歉 “姑姑,您给我派了个护卫?”乐菱揣了一团火,进门便问。 闵姑姑正修剪着窗前的一盆盆栽,闻言停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下手来,望了一眼乐菱,“这么快就叫你识出了?” 她毫不否认,乐菱更加生气,这样不同她商量便派来什么护卫的做法,和派个人监视她有什么区别?恐怕也是没什么区别,她的行踪,那人大概都向她禀报了吧。“姑姑,请您撤了她吧,我不需要护卫。” “是不是她惹着你了?”闵姑姑慢条斯理道:“那孩子是有些毛病的,所以才让她跟着你,忠心。” “她没惹着我,我也不管她是不是忠心,姑姑,我不想被人跟着。” “不想?”她摇了摇头,“江湖险恶,怎么能不小心谨慎,给你派护卫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难道是为了给你玩的么,凭你高不高兴想不想要就撤了加了?” “那就别让她在暗处,偷偷摸摸的,算的什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在暗处,敌人才难有所防备,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乐菱委屈极了,她早该料到闵姑姑是绝不会照她的意思来的,“难道您就不能对我放心些?就算遇到了危险,我也会武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啊。” “还说不是孩子,你说的话,就是孩子话。”闵姑姑严肃道:“你是三头六臂还是铜皮铁骨,敌人若是以多围少,你不仅敌不过,连个报信的人也没有,如何保护自己?” “那不是还有您教我的秘术……”她是急了,什么话也往外说,闵姑姑的眼神骤然犀利,才叫她把后头的话生生截在了口中,低了头,不说话了。 片刻的沉寂,闵姑姑背过身去,声音冷厉:“此事无需再议了,你不喜欢,就当不知道便是。” 乐菱一腔怒火发不出来,憋着一口气愤愤往外走,连脚步都格外地重,好像要把地踏碎似的,闵姑姑徒自摇了摇头,这孩子,太不知道保护自己了。 心里闷闷的,乐菱倚在水榭台边,拿了柳枝打水玩,一棱又一棱的水,破开又平复,半点痕迹也不留下,太阳晒在身上,也是恹恹的。 莲心一回来便听说了乐菱似有些不开心,看见她这幅模样,更是确认,忙唤道:“菱儿。” 乐菱一下子回了头,满腔情绪都要奔泻似的,扔了柳条就扑进了她怀里,“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她一大早就应邀出了门,乐菱只知道她去赏琴,却不知道究竟如何。 “是江湖上的一个朋友,他听说我在这里,带了张好琴邀我去赏,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是怎么了,又在这儿不开心?” 乐菱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想说,又不能说,只好摇了摇头,说声没事。 “没事?” “没事。” 她这样子哪里是没事的样子?莲心轻拍着她的背,犹豫道:“菱儿,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觉得……到了南安城,你就有些变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乐菱不说话,她也不急着追问,只是静静地等。 “还是遗梦山好。” 怀中的声音稚稚的,莲心笑了一下,“那你想回去吗?” “不想。”乐菱抬起头来,“这地方虽坏,却有姐姐在这里。” 那一双清澈的眸中映着她的影子,莲心轻柔地为她理开散落的发,“姐姐也不喜欢这里,还好有菱儿在这儿。” 相视而笑,乐菱直起身子来,将不愉快抛到脑后,“姐姐今天赏了什么琴?” “是张前朝御用的七弦琴。” 水面溶溶融双影,笑谈不觉夏日长。 “姐姐,我在南安城交到一个朋友,可是今天她生气了。” “是你的错吗?” “唔……我不知道,可能是吧。” “你赔礼道歉了吗?” “道过歉啦,可是她好像还在生气。” “那就再道一次,她知道你是真心道歉,一定不会怪你。” “那要是再道歉也没有用呢。” “不会的。我们菱儿这么可爱,谁都不会再生气的。” “说得也是……” “姐姐,你说我还是小孩子吗?” “你说呢?” “我当然不是啦,我都十五岁了,明年就十六了,后年……” “就十七。” “是啊,没几年,我就和姐姐一样大了。” “你在长,难道我便停了?” “你等我嘛。” “好。不过,长大有什么好?” “长大了,闵姑姑就不会动不动就说我孩子气啦,我也可以跟姐姐一样哪里都去得,什么都吃得,也不用再读书,对了,我好几天没有读书了……” “还不快去?” “没关系!反正闵姑姑还说我是孩子嘛。我就不读书,让她训我好啦。” “小顽皮……” 有了莲心的支持,乐菱重振精神,打算再向殷儿赔礼道歉去,她特意挑了两个特别水润的大桃子,还带上了她最喜欢的糖藕,出门之前向莲心道别,莲心微笑叮嘱:“记得耐心些,别闹脾气。” “好!” 她满口答应,蹦蹦跳跳去了,莲心一直目送她出去,心里忽而有些怅然,从前只有她在家等她,如今反而倒过来了。 “乐菱出去了?” 莲心一惊,继而转身微笑:“是啊,还像个孩子似的闲不住。” “嗯,一会儿到书房来吧。” 莲心恭顺地低了头,等着面前的人走过。她的菱儿啊,永远像个孩子似的天真无邪就好,那些阴谋诡谲,就交给她一个人吧。 大街上还是那般热闹,人们在这热闹里来来去去,成为热闹的一份子,转条街到了僻静处,便又沉寂,乐菱在路边儿等啊等啊,等了一百年那么漫长,却始终不见木殷和阿施。 “他们该不会再也不来了吧。”乐菱胡思乱想的,越发等不住了,干脆便主动出击,上破庙去找他们。 她已决定了,假若殷儿还生气,她就死皮赖脸,一定要叫她消气。 赶到破庙,见猕大猕小正在附近的树枝上玩耍,乐菱放心了许多,正要进去,不想一眼便见到了个不想看见的人。 “你在这干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乐菱冲过去插在他们中间。这个人,跟着她就罢了,现在还直接找上殷儿,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女子沉默后退了一步,做出避让的姿态,木殷拉住乐菱,“你这么凶干什么?” “嗯?” “她和我们道过谦了。” “什么?”乐菱懵了,木殷道:“总之我们已经原谅了她,以后不再计较了,你也不用怪她。” “是真的吗?”她有点儿不敢置信地问那女子,她点了点头,旋即告辞,像是怕打扰了他们。 “诶。”乐菱叫住她,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她静静地注视着前方,没什么喜怒,“其实,姑姑硬要派你来,我还是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情愿的,但既然没有办法,也只好如此了。方才凶了你,实在抱歉,其他的事都无所谓,只是他们,他们并非是江湖中人,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把我和他们交朋友的事告诉姑姑?” 女子听她说完,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只要他们对你没有威胁,我自然不会多言。” “好。谢啦。”乐菱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你总可以回答了吧?” “……藏剑。” “藏剑?”她扫一眼她背上的匣子,“里头是剑?” 她点头,乐菱又问:“是什么神兵利器,藏得这么严实?” “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未到该出之时。” 这答案玄之又玄,乐菱无奈地挥挥手,“罢了,你去吧,记得藏好些,别叫我发现你。” “只要你少走低蹿高。” 这说教的模样真有几分年轻时的闵姑姑的风采,乐菱干笑几声,点了点头。 藏剑转眼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飞了天还是顿了地,就藏在背后也说不准,乐菱举着带来的东西兴冲冲折返:“殷儿,阿施哥哥,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啦。” “不就是给猕大猕小的桃子?” “不止呢。”乐菱献宝似的 拿出糖藕和火腿,“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藕,特意拿来给你吃的,这是我从家里找的火腿,你们留着做岩巴玖吃,虽然可能比不上你们家乡的味道,但也可以将就……” “你们家还真是应有尽有啊,不仅吃的喝的想拿就拿,还有专门的护卫。”木殷笑吟吟地说着,顺手将东西全都转到阿施手里,乐菱听在耳朵里,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生怕她问起自己的家世,如果让她知道她是霍莲心的妹妹,他们还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做朋友吗? 还好木殷似乎并无深究这些的意思,即刻便转了话题,“你和那韩甯好像很熟似的?” 乐菱暗暗地松了口气,“不是很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就可以那么熟稔的在一起吃饭啊。”木殷皮笑肉不笑地抱臂看她,“我说乐菱,你就不怕被骗了?” “我和你也是认识没多久啊。”乐菱笑。 “那怎么一样。”木殷嗤之以鼻,“我只是一个四海为家的卖艺人,她却是韩家的大小姐,那样家族里的人,会把时间花在没有用的事情上吗?”转眼看见乐菱正盯着她笑,别扭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的不错。”乐菱道:“殷儿这么关心我,我真高兴。” “喂……” “哈哈,别担心,说不定是我骗了韩甯呢。” “就凭你?”木殷哼了一声,又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来求我。” “我不求你你也会帮我呀。” “……不会!” 乐菱微微笑着,不再争辩,拉起木殷的手臂,“上次她用的力气不小,你的手没事吧?有没有哪里青了紫了?” “我还没那么娇弱。”木殷抽出手来,目不斜视,“我们要去卖艺了,你去不去?” “哦,我只能和你们一起回城,却不能陪你们了。” “又要做什么?去见韩甯?” “我也不知道。”她嘻嘻笑,“大概,是四下转转吧。” 三人同行到城中,又各自分道扬镳。木殷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不在焉。 “乐菱姑娘是个极好的朋友。”阿施道:“要不要跟去看看?” “跟?还是不跟呢?” 只怕跟得太远,要抽身也难了。 ☆、旧案 “你可知十五年前的霍家血案?” “怎么能不知道,怎么了?” “听说啊,最近有人号称是霍家遗孤,四处寻找仇人呢。” “什么?霍家还有遗孤?霍家不是没有幸存吗?” 路上两个汉子交谈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落到了乐菱耳朵里,霍家遗孤?除了莲心姐姐,还有别人? 她随着那两个江湖人走进一家茶馆,却没有注意到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微微压低了斗笠,尾随了上来。 这家茶馆所处的位置算得偏僻,生意却是不差,且放眼望去,皆是江湖人士,乐菱在一张无人桌边坐下,要了一壶茶,周围说什么的都有,关于那霍家遗孤的也不少,只是盈盈嚷嚷地听不清楚。 “小二哥,你这儿怎么这么多江湖人?好似把他们全聚集到一起了似的。” 小二笑了,“姑娘没看到我们的牌子吗?止戈茶舍。”他道:“这可是韩家的产业,凡是进了我们茶馆的人都要自觉罢兵止戈,否则便是拂了韩家的面子,就算是江湖人士又有谁想连喝口水都提心吊胆的,自然都乐意进来歇歇脚啦。” “原来如此。”乐菱眼前一亮,道:“你一直在这里,必知道不少江湖上的事吧?” “不是我吹牛,我知道的,恐怕不比那奚千机少呢。姑娘想问什么?” “霍家遗孤。” “这个呀……”小二拖长了调子,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客人多少都该递点儿好处才是,可是这个客人却一点儿表示也没有,他心底暗暗嫌弃,心说这客人恐怕是不懂的,正盘算着怎么让她开窍,便有一人横□□来,一屁股坐在了乐菱对面的椅子上。 “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吧。”他大大咧咧地挥挥手。 小二虽瞧得出这两位客人是并不认识的,却也懒得多问,急忙去了。乐菱叫他不停,便把怒气转移到面前这个不速之客身上,他虽然衣着讲究,但是风尘仆仆,嘴唇也干裂了,她道:“这位公子,周围好像还有别的位置吧。” “是啊,不过我觉得你这里比较好。”他边说着,拿起乐菱的茶就要倒。乐菱一把按住,“这是我的茶。”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要同你讲话,你总得许我润润嗓子是不是?” “谁求你跟我讲话了?” 那人一笑,“我刚才看你和那小二磨了半天想知道霍家遗孤的事,可又不给他好处,我要是不来解救你,你岂不是白耗费时间?” “好处?” “消息,也是要用银子买的。” 难怪,乐菱赶紧摸出块儿碎银来,那人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给他还不如给我,想知道霍家遗孤是吧,我来告诉你。” 乐菱一把夺回银子,“你谁啊。” “你管我是谁,只要我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不就行了吗?”他又夺过去。 “你说你知道你就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瞎编一气?” “我瞎编?”他愤愤的,连银子也不抢了,“我要是瞎编,就让老虎吃了。” 这咒赌得倒很有乐菱的风格,她禁不住一笑,将那块儿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好些很缺银子。” 他气呼呼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皱着眉,没有否认。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不过,这灰头土脸的模样,该不会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 他满脸别扭转而震惊的表情一下子出卖了他,乐菱眨眨眼睛,“不如我先用这块儿银子买你的身份?” “不行!” “再请你吃一顿饱饭?”听着那咕咕声,她补充:“再找个地方睡个好觉?” 眼皮子逐渐耷拉了下来,乐菱笑道:“快点儿考虑,我瞧你都快撑不住了。” 男子犹豫再三,终是一把拍了桌,低声道:“我奚无惑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她一把抢过银子,塞进了自己怀里。 “你姓奚?”乐菱讶异,“奚千机……” “先吃饭!”他打断他,气呼呼起身,兜兜转转进了一家酒楼,说一句“这儿的鸭子最好吃”,转眼就点了七八道菜,全是跟鸭子有关的。 “你对南安城还挺熟的嘛。”乐菱自然不能光看着他吃,忽视了他的白眼飞快地伸筷子。 “废话,我可是……奚无惑。”一边儿吞咽一边儿炫耀。 “那你……到底跟奚千机……什么关系……啊?”这道八宝鸭实在太好吃。 抢过一个鸭掌,“他是我大伯。” “哇。”这个鸭脖就让给他了,“那你逃出来干吗呀?” “他……逼我……成婚。” 乐菱一口鸭汤几乎没喷出来,“逃婚?”能被奚千机看上作侄媳妇的应该来头不小吧,“是哪家侠女啊?” “凭什么告诉你!”奚无惑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说嘛。”热情地递上一个鸭腿。 “不行。”虽然咬上鸭腿了但理智还是在拒绝。 乐菱把筷子一丢,“你付钱。” “卑鄙!”狠狠地咬一口鸭肉,“大不了,我就吃霸王餐。” “这么狠。”重新拿起筷子作战,“言归正传,还是说霍家遗孤的事吧。” “银子……” “啪。”拍在桌上。 奚无惑虔诚地擦了擦手收起银子,清清嗓子道:“话说,十五年前,南安霍家,还是一方名门,他们是世代的书香门第,霍家嫡子霍清棹文采风流,有应举之才,可一夕之间,霍家满门一百一十九口皆死于非命,无一幸免。” 看乐菱听得专注,他也放缓了抢食的速度,缓缓地喝了口茶顺顺食儿,“当然,如今既然出了个霍家遗孤,这无一幸免就有待考证了,或许是当时真的逃出了一个,又或许是霍家哪位老爷少爷在外面的风流债,总之,十天前,有位霍家遗孤忽而找上霍老爷生前的至交好友文远疆,指责他十五年前参与了霍家血案,将他杀了。” “杀了?”乐菱大惊,“他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奚无惑摸了摸滚圆的肚子,继续吃:“但他一口咬定。七天前,他又杀了与霍家交好的清风观玄昃道长。理由同上。现在和霍家有旧之人无不自危,就怕这霍家遗孤忽然找上门来。” “没有证据,只凭空口白话,就算他是真的,也未免叫人不信服吧。” “是啊,半月后便是南安之会了,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多议一件事了。” 乐菱沉吟片刻,“说不定他不是霍家遗孤,只是找个借口寻仇,不,不会那么巧,还是他根本就是杀人为乐,不,那更不用打上霍家的旗帜。哎,真想亲自问问他……” “那就问啊。” “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儿。” 奚无惑伸了伸手,乐菱一个激灵,“你知道?”忙不迭地递上一块儿碎银。 “茶馆,坐在我们右手边第四个桌子戴斗笠的那个。我从清风观就跟上他了。” “他在茶馆你还出来吃饭?” 奚无惑很是无辜,“我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吧。” 乐菱丢了银子过去,身子已经在十步之外了。 “你别走啊。”奚无惑咂咂嘴,“汤还没喝完呢……” ☆、遗孤 乐菱赶到的时候,号称止戈的茶舍已经动起了干戈,焦点毫无意外便是那头戴斗笠的“霍家遗孤”,这一次他要找的仇人不是别人,正是茶舍的掌柜——杀虎刀姜宾,一个方面阔口的中年男人,据说,他曾做过霍家的护院教习。 “霍仇,你不要欺人太甚!”姜宾被一脚踹飞,根本来不及喘息便又是迎面快刀。 那霍仇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刀刀都冲着要害去,旁有人说他仗着武器,他也不理,甚至连拿武器的机会也不给,全然是一副要人老命的姿态。 “还是要拿兵器才好看。”奚无惑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将身边一人的刀挑飞出去,姜宾接了,低喝一声,登时气势大涨,虽然仍有弱势,但也比空手白刃好多了。 “这霍仇的武功真不赖啊。” “要没这么两下,这么杀得了玄昃呢。” 乐菱看他一眼,见他两眼放光的,便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他笑盈盈地摇摇头,“哪边儿也不站,把不分明的事情弄清楚,才是我的爱好。” 真不愧是奚家的人,莲心想着,姜宾有一次被踹飞出去,险些连刀也丢了,“这样下去,他恐怕撑不了多久啊。” “不用他撑太久。” 正说着,外头一阵喧哗,人群分开一条道来,三个似乎是韩家门客模样的人物戴着一班子手下涌了进来,与之同来的还有韩甯。 “奚无惑,这三个是谁?”乐菱往人群后缩缩,却不见了奚无惑的影子。 多出三个敌手,霍仇不得不住了手,那三个人其中一个站出来,护着气喘吁吁的姜宾道:“霍仇,你在止戈茶舍动手,也太不把韩家放在眼里了吧。” “我来杀我的仇人,他在哪儿出现,我就在哪儿杀他。”他的声音自斗笠后传来,低沉而缓慢,似乎一点儿也不把敌众我寡的处境放在心上。 那人冷哼了一声,“你说姜宾参与了霍家灭门一暗,有何证据?” “我就是唯一的证据。”他道。 “就凭你自称是霍家遗孤么?这也不是空口白话便行的吧。” 他这话是连带着霍仇的身份一道质疑了,霍仇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块儿玉佩来,“我倒是有信物,只怕你们不认得。” 正在调息的姜宾瞧见那玉佩,惊得脱口而出:“是清棹少爷的玉佩。” 韩家的三人登时变了脸色,低声提醒道:“姜宾,你可要看清楚啊。” 姜宾岂能不知道此事事关他的性命呢,他仔细辨了辨,却还是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霍家的祖传玉佩,一代一代,只传嫡子。 “清棹少爷还有个儿子?我怎么从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霍仇缓缓收起玉佩来,“但你的死期,你可预知了,就在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日。” 这下子连韩家三人也面露难色,毕竟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就连姜宾都亲口承认了,他们虽有同属韩家的米妮,但韩家究竟不是什么门派,他们还是江湖一介散客,这样的私人恩怨,是不好随意插手的。 姜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指天道:“我姜宾发誓,从未害过霍家一人。” 霍仇不言不语,一步步朝他逼近。 “慢来。” 原来是一直袖手旁观的韩甯站了出来,只见她笑盈盈地拱拱手,道:“霍公子,姜宾同霍家有旧却不知道您的存在,恕我多嘴问一句,你小时候,应该不是住在霍家本宅吧?” 霍仇不语,却有默认的意思,众人心中,登时便有了许多母亲身份卑微,故有子亦不入霍门的猜想,当然,没有人嫌命长地说出来,韩甯沉吟一下,“这么说,霍家灭门的时候,你也是不在场的咯?” 霍仇低低笑了一下,“韩小姐是想说我受了旁人蒙骗,错杀无辜对吗?” “我没有这么说哦,只是不知道那位告诉你仇人身份的人是谁,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 她问的的确是众人心中疑惑,霍仇依然淡淡的,似是早有应对:“那个告诉我的人也是凶手之一,他向我忏悔后已经自尽了,我答应过他,不叫他身败名裂。” “又是死无对证?” “我已经说了,我就是唯一的证据。” 韩甯似乎还在想法子应对,霍仇忽而道:“韩小姐若是还有疑问,不如请你先给我一个打着霍家旗号杀这些人的理由?” 霍家已灭,于钱财无分毫好处,他要杀之人皆与霍家有旧,于人情无分毫好处,且皆有善名,于名望无分毫好处,况刀剑无眼,还有自损之忧,若非真有大仇,谁做这样的傻事?韩甯也答不出来了。 此时,众人信了大半,看姜宾的目光都有些变了。姜宾既能做止戈茶舍的掌柜,自然是有些名望的,此刻被这么多人当做沽名钓誉的凶徒恶贼看,且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孤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当即举起刀来,怒道:“我姜宾一生行端坐正,绝不曾有负霍家。霍仇,我不知你是何处得来的谬信,如今洗脱不了,倒不如我自尽以证清白!” 韩家几人去拦,却已经迟了,快刀抹脖,鲜血四溅。 众人别开了眼,有感叹他的性子太烈的,也有私欲说他是畏罪自尽的。韩甯虽非韩家主事人,但毕竟是韩家的人当着她的面死了一个,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霍仇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姜宾彻底不动了,方才收起兵刃,缓缓走了出去,那肃穆又庄重的模样,真像是一具移动的棺材,拖出沉沉的死气。 乐菱一直尾随着他,直到无人处,他站住,并不转身:“姑娘有何指教?” “你真是霍家遗孤?” “方才姑娘不是在场。” “一个敢屠人满门的家伙,找到了众人连知道都不知道的霍家血脉,没有斩草除根,而是把真相告诉了他,自己自尽了。你不觉得,这故事有些叫人难以相信么?还有你这一身看不出路数的武功,是谁教你的?” “我没有什么可同你解释的。”霍仇的声音清淡,“你若是愿意猜,大可尽情地猜。只不过这江湖上能发生的事,恐怕超出你的想象。” 话毕,他腾身而去,与此同时,奚无惑一阵风似的从乐菱身边掠过:“改日再向你要个好觉!” ☆、隔膜 乐菱在原地站了许久。霍清棹能有莲心一个儿子,未必就不能有霍仇一个儿子,况且他还有霍家传予嫡子的玉佩,说他不真,究竟是猜测,就算莲心姐姐到了这里,大家同不为世人所知,也无从怀疑或证明对方身份。 假如他是真的,那自然最好,将仇人尽诛,也省却了莲心的麻烦,假如他不真,其实也与莲心无害,有一个霍家遗孤吸引众人视线,反倒更方便些。 但内心仍隐隐不安着,总觉得这个霍仇,出现得太恰好了些。 缓缓踱回泊花水榭,恰遇到闵姑姑,令她快回房去。乐菱往里头探了探头:“有客人?” 闵姑姑点点头,却不说是谁,乐菱心里生出几分不详来,假装跟着闵姑姑回去,没走两步,却突然折向前厅。客厅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卓。 “这位姑娘?”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她,有些讶异。 “这是舍妹乐菱。”莲心立起来牵住乐菱的手,“她在家里自由惯了,冒犯韩公子了。” 乐菱知道她说的是客套话,却仍不由地不悦,想起闵姑姑方才的样子,简直是怕她打扰了他们一般,便任怒道:“止戈茶舍出了那么大的事,韩公子不去管管,却在这里谈笑风生吗?” “哦?”韩卓看她一眼,微笑感慨:“我才刚得知的消息,乐菱姑娘竟然比我知道得还早,这消息传得还真是快啊。” “又跑出去瞎玩了是不是?”莲心低声喝住她,歉意地朝韩卓点了点头,“她是无处不去的,公子莫要见怪。” “无妨。”韩卓释然一笑,眼睛仍盯着乐菱。 乐菱被盯得犯寒,他移了视线,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还需回去处理一下,就不在此打扰了。” 他要告辞,莲心便将他送到了门口,回来一看,乐菱早不见了身影。她急忙往她房里来找她,在门口敲了门,却不得回应,她只得自己推门。乐菱正趴在床上玩弄一索络子,见了她,将头一别,闷闷道:“你送完客人了?” 莲心叹了一声,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乐菱一挪再挪,无路可退,便将头偏开,不肯看她。莲心将手搭在她的背上,柔声道:“韩公子恰巧路过,就进来拜访,我也没有料到的。” “姐姐同我说这个干什么?你的客人,我难道还能不让见不成?” “我同你说你还不高兴呢,我要是不同你说,你岂不是更要气了?”莲心笑笑,低声道:“我同他没有什么。” “可是他喜欢你!”乐菱忍不住叫起来。 “进来拜访我就是喜欢我?” “不,他喜欢你,我感觉到了。” 莲心摇摇头,“你懂什么。”乐菱一滞,气愤地丢开她的手,“好,我什么都不懂!” “菱儿。”莲心自知失言,探手来揽她,她躲了一躲,没有躲掉,莲心将她拉起来,“看着我。” 她虽不情愿,却还是依言转过了头,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莲心也于心不忍,不由地捧住她的脸庞,歉然道:“对不起。” “姐姐……”乐菱握住她一双手,恳求道:“就不能不见他吗?” “他是韩家主事,跺一跺脚南安城都要发颤,我如何能想不见就不见呢。”莲心安抚道:“你放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我同他只有君子之交,绝不会有别的。至于他喜欢谁,那是他的事,对不对?” “不对。”乐菱坐了起来,“他喜欢姐姐,就会在姐姐身边转悠,他在你身边转悠,我就会不开心,这是他的事,你的事,我的事。” “菱儿……”她认真的模样让莲心不知该用什么话劝解。 乐菱失望地丢开手,“姐姐还是会见他。” “菱儿。” 她无奈地唤着,该怎么让她知道,这并非她的情愿呢? “是我又任性了。”乐菱垂首。 莲心长长地叹了一声,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两厢沉默,空气格外沉滞。 乐菱如何能不明白呢,莲心实已十分顾及她了,只是她有她要做的事,少不得是要同这些人打交道的,见不见面,实也由不得她,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不开心。 说不出道歉的话,她抓住莲心的手,侧身躺下,枕在了莲心腿上。她想用这种方式让莲心知道,虽然自己不那么乖了,但还是比谁都喜欢她。 低头凝望她的莲心察觉出了她的心思,紧蹙的眉微微舒展了些。今日同闵姑姑议事时,她说时候就快到了,她虽然不知道闵姑姑一直等待的时机究竟是不是南安之会,心里却隐隐有了失去乐菱的惶恐,此刻望着她,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乐菱也在想,她其实是有许多话想说的,比如霍仇、比如奚无惑、比如韩家,但或许是她的枕太舒服了,倚着倚着,便真的困了起来。 莲心抬手放下床边的帷幔,盼她睡得好些。 “姐姐……”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又好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似的咋了咂嘴,抓住她的衣角,然后渐渐松开。 要不要将菱儿放平呢?这么睡恐怕是要落枕吧? 思虑着,还是算了,只是轻轻抬起了她的头,将手护住她的颈。 树荫婆娑日垂午,远听蝉歌安枕香。 天公纵羡不予享,乘梦飘飘遗梦乡。 而此刻泊花水榭外,木殷同阿施遥望着那块匾额,心中不能说是不失意的,亲眼望着她进去,也盼着她摸摸头、吐吐舌头,只是走错了那般走出来,这样他们就不必带上背景,可以心无障碍地做朋友。 可如今…… “阿殷。”阿施宽厚地一笑,“她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是呢,她没事,这就很好。笑一笑掩饰情绪,迈出几步阔步。 她停下,回首问阿施:“你说她会不会愿意同我们去流浪?”她眼中的明媚一闪而过,旋即又摇了摇头,自笑道:“我在说什么呢……” 阿施叹了口气,他们在这里呆了已半个多月了,原计划是要在南安之会前离开的,现在知道了乐菱姑娘的身份,阿殷又怎么能放心地离开呢? 想要劝说她为了安全离开,却又说不出口,木殷微微一笑,已经懂得了他的意思。 “再看看吧。” “是。” ☆、奚家 且说这厢奚无惑追着霍仇而去,到了一处树林,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正四下观望,肩上忽而被人一拿,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结结实实地制住了。 “这位少侠,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别误伤了无辜啊。”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又跟着我做什么。”霍仇冷笑,“从清风观到这里,我不加点破,你就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奚无惑一边儿开动脑筋一边儿抓紧机会朝霍仇的斗笠下窥探,“我是仰慕少侠呀。”霍仇察觉了他的小动作,及时将他一推,又将斗笠压低,“不需要你仰慕,今天放了你,别再跟上来。” “诶霍少侠。”奚无惑捂着胳膊跟上,“我对那位自尽而亡的高人好奇地很,不如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就不跟着你?” 霍仇的刀噌地出了鞘抵在他的喉咙,奚无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霍仇哼了一声,收回刀:“奚公子还是先对付自己的尾巴吧。” 他加速离去,奚无惑哪里肯罢休,自然还要追赶,忽而一声暴喝传来,吓得他脚下一软,颤巍巍回头,两个老的,一个吹胡子瞪眼,一个波澜不惊,落在眼前。 “爹,大伯,你们来啦。”奚无惑刚挤出个笑,就被自己老爹照脑袋一掌,“你个臭小子,离家出走来跟踪霍仇,不要命了是不是?” 奚无惑委屈地抱着脑袋:“我也是听大伯说这事儿不好调查,唯恐以后接了单子答不出来,这才自告奋勇嘛。” “你大伯手下那么多人,用得着你逞英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奚千踪说着又要动巴掌,奚千机拦下他:“二弟,别怪无惑了,年轻人嘛,做事欠考虑些可以理解。” 奚无惑赶紧对他投以感激的眼神,谁料他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补上后面半句:“正好到了南安城,也可以去拜访一下未来亲家。” “说得对。” “我不去我不去。”奚无惑连连后退,已经来不及了,老鹰抓小鸡似的被揪着领子就走,“爹,我不娶亲,你让无忌娶,让无忌娶!” “什么事都推给无忌!”奚千踪上去就是一脚,“无忌年纪还小,况且他比你懂事一百倍,也不需要你爹我操心婚事。” 天地间久久地回荡着三个字:“我不要——” 霍仇正在树枝上坐下,闻之,淡淡一笑。 不管奚无惑怎么撒泼打滚哭爹喊娘,最终还是在两位老爷子的监督下来到了“未来亲家”门前,眼瞧着就要羊入虎口,他只好使出对付糙汉老爹的杀手锏来,扯着父亲的袖子万分诚恳道:“爹,咱们要拜访不先递帖子太失礼了!” “还用递帖子?”奚千踪看向兄长,奚千机捋了捋胡须,轻轻哦了一声,“咱们江湖任性惯了,倒是忘了这一点。” “那?” “这样吧,咱们就先在千影堂住下,今日递帖,明日准备些礼物,再正式拜访。” 只不过是从死刑变成了缓刑,奚无惑的脸色好不到哪儿去却还是不得不珍惜这最后的恩慈,在老爹及大伯的眼色下用比便秘还痛苦的笑容感恩戴德道:“明天是个好日子。” 这一夜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在问了些他这些日子的经历后,早料到他想溜的奚家二老不仅在千影堂里里外外派了不少人看守,奚千踪还亲自搬到了儿子房间来要和儿子一起睡。 夜半时分听着老爹呼噜声的奚无惑内心是崩溃的,就在他忍无可忍地抬起老爹专门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时——“干什么呢!” 奚无惑软软地放开手,“尿急。” “憋着!” 继续呼噜噜,生无可恋的奚无惑望着黑漆漆的天顶,忽然明白了自己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大了还尿床。 是你逼我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将早已藏在枕头下的迷香拿出,深吸了一口气——等到肺快炸掉的时候,这个屋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他掀开胸口的重担,矫健地翻身而起的同时穿上了衣服,一手抓过钱袋一手打开了窗户,用自由落体的姿势坠落在夜空中,明月,晚风,呼吸顺畅。 然后是“啊!”“哎呦。”“谁?” 黑灯瞎火的抱着他的那个人道:“哥,你在干吗?” “无忌啊。”奚无惑摸摸弟弟没几两肉的胸,有点疑惑他怎么接得住自己,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哥哥有点儿急事要出去办一下,你赶紧回家啊。” 还没走出两步,面前便是哗啦的刀剑声,“大少爷!” 奚无惑在护卫组成的阻拦线前停下来,回首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的弟弟,“无忌。” 自己这个哥哥啊……奚无忌摇了摇头,向护卫道:“你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阻拦线分开了,奚无惑欢快地蹦了出去,不忘回头朝弟弟招招手。 奚无忌目送着他远去,若无其事整一整衣襟,清秀的脸上带一点笑容,“走吧,准备好救心丸,爹爹恐怕又要生气了。” 于是正在屋顶上戒备的藏剑便抓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如果说是杀手的话,这个人的武功也未免太差了一点,半弯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地望着她的指尖,急着自报家门:“我是乐菱的朋友。” “你是她朋友?”有了上次失礼木殷的经验,藏剑没有立刻将他大卸八块,而是点了他的穴,翻身下去敲了乐菱的门,一敲不醒,二敲不醒,她干脆推了门进去,将睡梦中的小姑娘揪起:“上头有个人,自称是你朋友。” “上头?”乐菱一脸迷茫,擦擦眼睛揉揉耳朵,以为自己不是看错了就是听错了。 藏剑见状,干脆上去把来者扔了下来,“奚无惑?”乐菱笑了,笈着鞋子跳到他身边,好奇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顶上?你从天上掉下来了吗?” “我……”奚无惑抽了抽嘴角,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少女的想象力,“我来避难。” 大半夜的,乐菱失去了睡觉的兴致,围着被解开穴道之后还被监视的奚无惑问东问西,从霍仇啦到他伯父爹爹啦,但不管她怎么问,还是没能从他口中问出“未来亲家”的八卦,当讲到无忌时,乐菱长长地嗯了一声,眼睛亮闪闪地托起了腮帮子,“你弟弟真好。”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奚无惑撇撇嘴,意兴阑珊。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他吧。”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去自投罗网再被我爹爹伯父抓起来。” “天下那么大,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嘛,要不你告诉我?” 奚无惑刚要说,还是及时地住了嘴,家里人的行踪,还是不透露地好,况且,身边不光乐菱,还有一个闷声不吭的凶女人呢,“你要真想认识我弟,等过了八月十五,我带你去见他。” “为什么要等八月十五?” “我爹爹和伯父说要在南安之会上宣布让我和那个谁订婚,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不就宣布不成啦。” “还是要躲婚呀。”乐菱笑,旋即问:“你伯父神通广大,我这儿能藏得住你吗?会不会,他已经在门口等着要来捉你了?” “藏得住藏得住。”奚无惑毫不在意地喝口茶,顺口道:“你们家可是在敬藏册上的。” “敬藏册?” 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漏嘴了,奚无惑虚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但看乐菱一脸好奇,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下去,“就是敬而远之,不探其秘的意思。” “哇,我们家这么有面子啊,那册上还有谁家?” “不能说了!再说,就把我们家的底细全告诉你了。” “好吧。”乐菱笑嘻嘻地拍拍他,“那你就在我这儿藏着吧,只要你不被人发现。” “大不了一有人我就躲起来。”他笑应着,旋即不放心地看了看藏剑,“这位女侠正气凛然,应该不会漏人行踪吧?” 藏剑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抱臂立着,淡淡吐出一个字——“会。” 奚无惑掩面而泣,大失所望,乐菱挪到她的身边,拉拉她的衣角,“藏剑姐姐,你就当做没有看见嘛。” “他一个男子,怎么能藏在你房里?” “我去你房里!”奚无惑忙道。 藏剑横了他一眼,继续道:“况且府中多出一个外人,主人却不知晓,谁能保证我们出去的时候他不会做些什么。” “无惑不会伤害我们的。”乐菱指天发誓,心中还期望着她能像对木殷一样也放过奚无惑,但是这次不管她怎么求,藏剑都咬定了要上报不肯松口。 假如闵姑姑知道了,会帮着把奚无惑藏起来吗? 对于这一点,乐菱很没有把握。 眼见得便要天亮了,奚无惑站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声,“看来这里也容不下我,我还是走吧。” “去哪里?” “不知道,逃得越远越好呗。” 他真真伤心欲绝模样,乐菱跺了跺脚,拉住他,“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莲心姐姐。”她飞奔而去,奚无惑悲伤的表情也烟消云散,转眼看见藏剑斜眼瞧着自己,刚要说你去吧我自己在这儿没事的,便被点了穴道,只好维持着想笑一笑却还没来得及笑的模样呆滞立着。 还好不多时,便有人折返,两颗碎石打在穴道上,奚无惑登时松下一口气来。 紧接着,便是莲心同乐菱一道进来,“奚公子。” “霍仙子。”奚无惑眼前一亮,顺顺有些气闷的胸,挺直有些发软的腿,尽量做出风度翩翩的模样:“久闻仙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莲心淡淡一笑,“多谢公子夸奖,事不宜迟,还请公子随我来吧。” 马上就要天亮了,奚无惑随着两人匆匆到了莲心的卧房,见她在一副画处敲打了几下,墙壁上便开了一道暗门,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处,莲心点起一盏灯来照明,“公子请。” “你房中还有暗室?” “原是为不时之需而备的,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奚无惑点点头,也来不及在外头多说便要进去,不妨乐菱拉住了他,“姐姐,你要把他藏在这里?” 莲心并不否认,乐菱断然道:“不行!” “为什么?”方才她还想尽办法要帮他呢,现在却又反悔了? “你一个男子,怎么好藏在女子房里?” 无语凝噎,奚无惑哭丧了脸,感慨这主仆俩还真是主仆俩啊,委屈道:“那我走?” “也不行。咱们朋友一场我怎么能见死不救?”乐菱低头思考一下,“你,住暗室,姐姐住到我房里。” “菱儿……”莲心低呼。 奚无惑摊手,“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那不是还是没人看着我?” “不怕,姐姐说这暗室只能从外面打开。” 奚无惑还来不及抗议,便被“就这么决定了”的乐菱推了进去,并且关上了门,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里,奚无惑欲哭无泪——只能从外面打开还担心什么男女啊!还有,你至少把蜡烛给我呀! “菱儿……”莲心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拍了拍手,丢了一件东西似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奚公子?” “男女授受不亲!”乐菱振振道,终于第一次觉出念书的好来。 “那也不能住到你屋子里去,若是闵姑姑问起来,好端端的,为何同住,你又怎么答?” “就说姐姐房里闹了耗子。” 莲心笑道:“真信口胡来,哪里能信?” “不管,就说我耍脾气不懂事好了!方正你不能再住在这儿。” “傻孩子。”莲心摸摸她的头,“你忘了你小时候就闹过要和我住?挨了多少责罚,最后还不是没能遂愿?” 乐菱也想了起来,没了主意地看着她,莲心沉吟片刻:“空屋虽有,突然迁去也不妥当,这样吧,你还记得上次带了张好琴来给我赏的那位朋友?他正住在小松山星河观里,打算邀些朋友聚会品琴,还问我要不要去,姑姑也是知道的。如此应了他的约,往星河观住上一阵,倒也不突兀。这里,我自然会安排人照顾。” “姐姐……”此法虽好,但她万万没料到,为了藏一个奚无惑,还需让莲心诸多应和,奚无惑要躲到八月十五,难道她就要和姐姐分别到八月十五不成? 莲心笑一笑,“这次,也带你去如何?” 乐菱欢呼着跳起来,“好!” ☆、置气 决定了要去星河观小住,莲心同玉老板告假,乐菱自往街上来寻木殷,他们同第一日一样,正在耍猴卖艺,当当当的锣鼓欢快,猕大猕小惹人发笑,也不知是嗅到了桃子的味道,还是认出了乐菱,一幕落下,两只猴儿不约而同地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抱住了乐菱的腿,吱吱喳喳来够她手中的布袋。 “乖。”乐菱开心地把桃子分给他们,木殷微笑地看着他们,擦去头上的汗,好歹猕大猕小能得几只桃子,留下来也不亏。 谁知她将客人的赏钱收拾起的当口,乐菱凑了过来,兴冲冲的,张口便是:“殷儿,我要随姐姐去小松山小住一段时间。” 木殷的笑容有一瞬僵硬,错愕地看着她,乐菱被她盯地奇怪,便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木殷收起表情,缓缓地擦着自己的小铜锣,心中五味杂陈,昨日还打算留下来守着她,今日倒是她先要走了。“还真是巧。”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轻描淡写,“我和阿施也打算要离开这里。” 阿施抬起了头,张口欲言,她插抢进来,不管不顾继续道:“你好好玩儿你的,我们呢,也好好走我们的。” 乐菱紧紧盯着她,好像不懂她在说什么,过了一时,方触电般的回过神来,“你说,要走?” “是啊,反正猴戏看久了本来就会腻,换一个地方,也好找些新的看客。” “我还没看腻!”乐菱抓住她的手,急道:“别走好不好!” “不好。”木殷笑嘻嘻的,推开她的手。 “你们怕没有看客……不如住到我家,我家很大……” “怎么。”木殷的眼神陡然转利,语带冷意,“我们是没了用的残废,需要靠你们养活不成?”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乐菱想要解释,又觉出实是不需要解释的,她如何会不懂她的意思呢,只是不想懂罢了,不由地微微红了眼眶,嗫嚅道:“给猴儿的桃子连十只都没满呢。” 木殷心中一噎,别开脸不说话了,两人各自沉默着,一个可怜巴巴,一个狠狠擦着锣鼓,阿施看在眼里,不禁叹了一声,上前一步,柔声安慰道:“乐菱姑娘不要难过,我们卖艺人四处漂泊是很正常的,说不定很快便回来。” “不回来了。”木殷断然又似喃喃:“再不回来了。” 乐菱刚刚好一点儿的情绪又几近决堤,阿施左看右看,为难道:“阿殷,你又何苦这样置气?” “谁置气了,离开这里,不是早就决定好的吗?难道只许她来来去去,就不许我们浪迹天涯了?” “可……” “我懂了。”乐菱上前两步,含泪道:“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惹了你生气?要是真有什么,你说来便是,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激我?” “谁在激你?”木殷亦拔高了嗓子,几乎是气急败坏了,这个傻子,怎的从不懂她为什么生气?哪怕是有路人驻足而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一心要争一口气,“你有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本来就是这样,我管不着你,你也管不着我!” 乐菱紧紧咬着下唇,她只好转了方向不去看她,“你不是要去什么小松山大松山么,要去就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阿殷。”阿施急得跺脚,奈何话已经说出来了,乐菱在眼眶的打转的眼泪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了,他唯有把乐菱拉到一边儿,柔声劝道:“她正在气头上,你莫同她斗气,小松山你自去,我来劝她……” 然而话还没说完,乐菱已撒腿跑走了。 阿施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回头看自家小祖宗,也是将一块儿布要扯烂了一般。 “阿殷,真的要走?” “走!怎么不走!咱们是无事可做,专等着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成?走,现在就走!” 莲心本已安排妥当了诸事,只在院里品茶等乐菱归来而已,却见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出去,回来却带着满面泪痕,她急忙将她拉到身边来,安抚着她坐下,先扫视了她可否受伤,见无事方问:“这是怎么了?” “殷儿……”乐菱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好不容易才说完一整句话:“殷儿要走了。” “你的朋友?——为什么?” “因为我惹她生气了。”被问及缘由,乐菱哭得更伤心了,“可是我不知道哪里惹她生气了,她也不肯告诉我,她还说,再也……再也不回来了……” “别哭,别哭。”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乐菱哭得这么伤心呢,莲心一边替她拭泪一边安抚,幸而闵姑姑出去了不在这里,否则定要过来询问:“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你且静一静,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待她支离破碎地把事情说完,莲心松了口气,“想来没有其他的,殷儿姑娘定是气你要同我去小松山而无暇顾她。” “那,那怎么办?” “傻孩子。”莲心摸摸她的脑袋,“你留在这里,她不就不生气了?” 乐菱想一想,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点点头,还没超过三秒,便又仰起头来,哭得更凶了,咧咧地嚎:“可是我也想跟姐姐去小松山。”弄得莲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菱儿只有一个,总不能劈成两半?”见乐菱大有哭倒长城之势,她只好道:“要不这样,你去问问殷儿姑娘,愿不愿意随我们一道去小松山?” 乐菱一下子蹦了起来,一边儿擦眼泪一边儿往外冲,莲心急问:“哪里去?” “找殷儿。” 两个时辰过去了,乐菱还没有回来,莲心都有些忍不住想出去找了,忽的一道影子飞奔而来,洒着泪扑进怀里,“殷儿……殷儿走了……” ☆、山行 因着木殷的离去,乐菱哭得伤心,原定下午就要动身的计划也只好推迟一日,莲心假作看书看迟了,就宿在书房,夜半放心不下,披衣来看乐菱,发现小姑娘竟连窗也未关,就那么伏在桌上睡着了,面上还带着泪痕。 她将她半搀半搂地扶起来,她也是哭地累了,头沉沉靠着她,醒也没醒,小心翼翼地将她搬回床上,也无法除衣,只好替她掩上被子,所幸夏日天热,豁敞些也是无碍的。 “殷儿……殷儿……” 睡梦之中仍在喃喃,莲心不禁好奇起来,这位素未谋面的殷儿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呢?可惜她已走了…… 合上窗户,莲心最后看一眼乐菱,推门出去。 她没有直接回书房,而是回了自己的卧室,确定了四下无人,方敲了敲墙上的机关,门打开,里头亮着烛火,走进去,奚无惑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将灯放在一旁,端坐于凳上,“奚公子可以醒醒了。” 无人应和,她也不急,静静等待,终于奚无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翻身坐起,“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难道我演得还不够好?” “我并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在装睡,却知道公子一定等着见我。” 奚无惑一笑,“不错,我是在等你,白日我想趁无人时出去,却发现这机关根本并未合紧,这应该不是姑娘大意吧?” “公子乃奚家子弟,设不设机关于公子何异?”奚无惑说不上谦虚地笑了几声,将身板直了直,没有否认的意思,莲心道:“公子游览一番,可有所收获吗?” “府上景致倒是真好。”他微微低头,表示并无意外之喜,继而问:“姑娘既然知道我是为了打探泊花水榭的情况,为什么还要同意收容我?” 莲心将目光移开,声音温和而坚定:“菱儿称你作朋友,她单纯得很,我不想让她失望。” 奚无惑露出讶异的神色,旋即肃然道:“在下明白了。” “既然如此,莲心告退。公子自便。” “霍姑娘。”奚无惑叫住她,“我虽然好奇心重了些,也算是利用了乐菱,但也只是好奇,并无他意。” 莲心笑而不答,欠身离去。 “还真是……当敬而藏之,不可亵玩啊。” 白日醒来,乐菱桌上便是一封书信,一大堆没头没脑的话提炼出来只有一个意思——奚无惑走了。她还沉浸在木殷的离去中没有回过神来,又多了这封信雪上加霜,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发了好久的呆,直到莲心把她唤醒,她仰着头,也是没头没脑地说:“殷儿走了,阿施走了,连奚无惑也走了,姐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讨人厌啊。” 莲心将那份信抽出来放到一边,“哪里的话,菱儿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人有聚散,如月有圆缺,本来如此罢了,怎么怪得了你?”温柔地摸了摸少女含忧的脸颊,“别难过了,咱们还要去小松山呢。” 要去小松山的欢愉也都丧尽,乐菱在极低的气压中梳洗罢,一声不响地坐上了马车,闵姑姑看了她一时,问:“乐菱,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没吃早饭,饿的。” 闵姑姑操心地叹了一声,赶紧吩咐厨房送上些糕点留着他们路上吃,莲心坐上马车,暗暗捏了捏她的手,两人同闵姑姑道了别,马车碌碌向小松山进发。 初时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她欢喜起来,但马车驶到郊外,见了明媚阳光下的美景,她倒一点一点地回过神来,专注地盯着车窗外,脸上的神情也一点一点开朗起来。 “哇,风筝!”她忽而叫了起来,指着天边一点艳色。 莲心放心下来,将那份糕点拿出来,她便一边儿吃着一边儿赏景,不多时吃饱了,人也倍添活力,看着这里那里,说这说那,算是重新活了过来,路过山脚下一个深潭时,还嚷着说要在那里钓鱼。 行了半日,马车终于在星河观前停下,早已恭候的琴会主人——徐期六立刻迎了上来,乐菱没心思听他们寒暄,向莲心告了假,便跑到水潭玩儿。 潭里倒真是有鱼的,只是她两手空空,拿什么来钓鱼? 便开动脑筋想了一时,兴冲冲折下几根树枝,又脱下外衣来捆在树枝上做成网罩,朝水中探去,她想的是不错的,只是没料到吸了水的衣服陡然重了那么许多,好不容易等到一条鱼来,急忙举起,树枝被压得半弯,鱼儿拍着尾巴跃起来,扑通掉进水中,溅了她一脸的水花。 “真是傻,这样怎么抓得住鱼?” 乐菱回头,见是一个提刀的雪青发带的少年人,眼睛明亮,满是朝气,“你来?” “来就来。”他毫不怯让,三下两下跃到近前,一刀劈下,水花四溅,便将几条大鱼震得晕倒伏在水面上,“瞧瞧,我这样才对。” “功夫倒是不错,不过也太野蛮了些。” “哼。”少年人看了看他的宝刀,斜觑着眼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乐菱笑了起来,要论功力,她恐怕也还不输他吧,“这几条鱼,你要不要?” “不要。” 乐菱便一一将它们收捞起来,高高兴兴地兜了一兜子,以致于提起来都有点儿吃力,少年人在旁边儿看着,渐渐不开心起来,“那是我的鱼。” “你已经说了不要了,难道想反悔?” “我说我不要,却又没说要给你。”他指着那兜子鱼,有些稚气地要求:“放下。” “我要是不呢?” 他生气地跺脚似的上来要拿,“放下。”就在他的手快要接触到她的时候,身子突然一动也不能动了,乐菱嘿嘿一笑,在他耳边轻道:“小弟弟,可不能仗着年纪小就随便耍赖皮哦。穴道等一会儿自己会解开,委屈你一下啦。” 她提着满满的收获,欢快地蹦回去,早听说道观佛寺这些地方不吃荤腥啦,他们不吃他们的,她可忍不住。 将鱼儿交给厨房,厨房虽然不乐意,幸而还有专为了这次琴会所添的俗世人手,烹鱼的工作自然也就交给了他们。 听说莲心正在前头同那一帮子人谈天,乐菱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没急着跑去,而是先去房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她可不能给莲心姐姐丢了人。 欢欢喜喜地踏入大堂,还没来得及高兴,笑容便垮了下来,“怎么又是他?” 一众侃侃而谈的人中,一身苍色襕袍的韩卓显得格外扎眼。 “哦,乐菱姑娘回来了。”徐期六眼尖地发现了她,向一众好奇的眼睛介绍,“这是霍仙子的妹妹乐菱姑娘。乐菱姑娘,来,我来同你介绍一下……” 一圈儿介绍下来,乐菱虽笑着一一见礼,却没有记住几个,一等徐期六介绍到韩卓,便忍不住要开口质问他为什么阴魂不散,莲心抢先一步道:“韩公子你已认得了,他同此次琴会的另一东道主——星河观观主交好,还比我们早一日到这儿呢。” 昨天就到了么,那就不能说他是尾随他们而来了,乐菱挂着个微笑见礼,“还真是巧啊。” “此等雅事,韩卓自然不能错过。” 乐菱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立到了莲心身后,听着他们交谈,半个字也没多说,这时候,一个少年闯了进来,正是她在水潭边点住的那个。 “是你。”两人一对视,皆叫出声来。 “怎么,乐菱姑娘同犬子认识?”一个五十多岁面容和祥的男子立了起来,乐菱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叫顾伯知的。 “不认识。”两人又是异口同声,一个是唯恐大家知道她去捞鱼,一个是唯恐大家知道他中了她的招数,两人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偏过头去。 “这是犬子烈原。” “这是舍妹乐菱。” 两边儿家长忙打起圆场,两个小辈扫了对方一眼,呆在各自的地方,谁也不看谁。 晚饭时候,她惦念着吩咐送到她房里的鱼汤,在满是素菜的酒席上草草吃了几口,便借口困了早早回去,行至房前,顾烈原蹿了出来,“那是我的鱼。” 乐菱已然嗅到了鱼汤的鲜香,着急进去,一边儿越过他一边儿推开了房门,“都到了这里,你还要讨回去放生不成,大不了,鱼汤我分你一半。” 顾烈原思索了一会儿,“好。” 乐菱暗自一笑,她说鱼汤分他一半,可没说鱼肉分他一半啊,便盛了满满一碗的汤,顾烈原也瞧出她的意思来,急道:“你耍赖。” “谁耍赖,方才说了,分你一半‘鱼汤’,你可是亲口应了的。” “你。”顾烈原气得跺脚,也顾不得烫,将那碗汤咕嘟咕嘟一喝,哼了一声,放下碗就走。 “改日再去捞鱼啊。”乐菱嘻嘻地笑,坐下来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她上床睡觉,刚将床铺好,门便被敲响了,莲心走进来,“还以为你真的困了,原来是躲起来吃荤来。” “谁泄的秘?” “还用人说,你这屋子里,还有香味呢。” 乐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光吃素斋,我受不住嘛。” 莲心笑着走近,坐到了她的床边,“吃饱喝足,就不生气了?” “生气。”乐菱赶紧换了副神色,一本正经道,“到哪里都有那韩卓的影子,说是巧合,也实在太巧。” “当然不是巧合。”莲心道:“你可留心了?这次琴会,可是一个与人结识的大好机会呢。” “他来拉拢人?”乐菱接口,莲心并不否认,她兀自喃喃道:“这韩家真是奇怪,要壮大力量,何不干脆开宗立派招揽门徒,非要拉拢江湖人士,也不怕他们叛变。” “韩家十几年,只有死的,可还没有主动离开的人呢。”莲心目光陡利,“白手起家的无本买卖,自是最好做。”乐菱还要说下去,她已经一笑掀过,“好了,别说这些,咱们睡吧。” “咱们?”莲心作势要上来,乐菱一边儿挪了个位置,一边儿问:“姐姐做什么?” “傻孩子,当然是与你同睡啊。” 先是喜,后是疑,乐菱道:“姐姐该不会是为了安慰我给我喂糖吧。” “那你要不要?” “要!” 二话不说地让出位置,一等莲心躺下便抱住她,嗅着她身上的香味,笑容洋溢。 “抱这么紧干什么?” “喜欢。” 莲心一笑,替她掖掖被子,“睡吧。” “就这么睡了?” “不然?” “多难得一起睡一次,也不说些什么?” “说什么?” 乐菱想了半响,没有想出来,也只好抱得更紧些,闭上了眼睛,“不说什么。睡吧。” 山夜甚凉,但相拥而眠,便不觉得了。 ☆、琴会 乐菱睡着了,但莲心还没有,入夜以来的思考,仿佛成了一种习惯,但今夜,她陪伴了小姑娘,小姑娘也陪伴了她,让他的忧虑多了许多安慰。 “风起云涌,菱儿,我能护你周全吗?”侧身望着她沉静的睡颜喃喃自语,想将全部的柔情,换她一个好梦。 房顶上,藏剑望着月亮,发出了与她相同的疑问。 在月光之下,其他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和誓言。 第二日的琴会如期举行,一把古琴,由徐期六亲自执掌,奏一曲高山流水,高朋满座,凝神细听,流水落花,高山云海,如临其境,连韩卓也不那么讨厌了,如非突然闯入的戴斗笠的男子,死气沉沉的冷哼,这一切本该很美好。 徐期六变了脸色,在场的许许多多宾客也变了脸色,霍仇一出现,则必然宣告着有人要丢了性命。作为东道主,他站了起来,但还未曾问,霍仇便举起了他的刀,“顾伯知,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是他,谁也不曾料到,是他。 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仿佛从不曾与人生气似的。 徐期六忙道:“霍仇,顾兄并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难道就不能害人了吗?” 那被指控的男子,面色发白,面容却很沉静,他的独生子跳了出来,“我不许你污蔑我爹,我们一家一直远居巴蜀,会和你霍家有什么关系?” “烈原。”他叫住自己的儿子,缓缓道:“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曾旅居南方,教授过霍家子弟弹琴,那时你还小,故而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凭这个,就可以污蔑爹你害人了吗?”他向着霍仇,要向他讨要证据。 然而他还不知道,霍仇是不解释的,他就是唯一的证据,他要杀的人,也从未逃脱过,顾伯知显然比他更清楚这点,发誓以证清白的时候也是万般郑重的神色,但,发誓也是无用的,霍仇要杀人,从来不管他是否发誓,正如他的刀,指向了他要杀的人,就从不更改方向。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一个个又惊又疑的人望着面前的突变的景象,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们中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大部分,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在座最具权威的韩卓,但韩卓的神色沉着而平静,低着头,浅浅抿了一口茶。 谁都知道,上一个因霍仇而死的人正是韩家的门客,他的这一举动,就仿佛一种无言的承认一般,叫原来还愤愤欲言的人也都沉寂了下去。 满堂的人,方才还齐聚赏琴,互相称道,现在便都如哑了一般,没有一点声音。 顾烈原看着他们,还未动手,少年人的心便被刻上一道伤痕,他只有拔出刀来,挺身站在父亲的面前。 “烈原……” “爹,你别怕,我决不会让他伤害你。”少年的神色坚决。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斤两,清楚自己的武功在霍仇面前什么也不是,但他已经决定,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决不退后一步。 “慢着。” 一声清脆的声音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有人都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乐菱便在这种注目之中走了出来。“乐菱姑娘……”徐期六颤着声唤她,被她抛诸身后,与此同时,莲心也站了起来,无论她要做什么,她总是在她身边的。 乐菱便在这唯一的支持中昂首阔步,走向那个忘了呼吸的少年。 “你不能杀他。”乐菱在顾家父子面前站定,在霍仇面前站定,不是为了顾伯知,而是为了顾烈原,因为在场的人谁也不能比她更了解霍仇的坚决,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烈原失去父亲。 霍仇低低一笑,说不清是否嘲讽,“理由呢?” “因为我不想让你杀他。”她不去向他求什么证据,也不去向他说什么情理,那些在霍仇眼里,根本就是废话,她不想,就是她站出来的,最大的理由。 霍仇一时没有说话,或许他正在想,这个小姑娘真是胆大包天,或是他正在想,要不要将她一同除去,但,乐菱不怕,她感觉到顾烈原在身后微微地上前了一步,虽然没有说话,却用一双炽热的眼睛盯住了她,说着无声的感激的话。 她当然未曾奢望霍仇就此退却,果然,只不过是一个刹那,她带给霍仇的新鲜便过去了,“让开。”那低沉的嗓音用毫无情感的语调说着简短的两个字。 乐菱不让,她当然不会让,如果她要让,为什么要出来?相反的,她笑了笑,更高得昂起了头颅。 莲心姐姐就在旁边,她相信只要那把刀胆敢朝向她一寸,持刀之人都会付出十倍的代价。 在莲心身后,韩卓也站了起来,仿佛是一个信号似的,随着他一动,更多的人闻风而动,一时间大家都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霍仇,但是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如果是一般人,在这种不利于己的情况下,势必是会好好考虑考虑的,但霍仇不是一般人,除了他要杀的人,周围有多少人,是什么人,都不在他的心上。 他本已经要动手了,他几乎就要动手了。 但就在这时,事情的焦点顾伯知,却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顾烈原还来不及搀扶自己的父亲,他便已倒下了。 “爹!”顾烈原惊慌地去擦父亲喷出的鲜血,但是,太多了,太快了,他甚至来不及问一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便意识到自己必然要失去他了。 莲心疾步上前,用帕子包着手,从他的侧颈拔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来,“他中了毒。” 她的话引得众人惊惶四顾,她急问:“顾先生,你可知是谁?”那垂死的顾伯知抬起一只手来,似乎想要指认什么,然而,他还来不及将手抬到一个高度,便已经颓然落下。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过后,斗笠下的人低低一笑,“多谢韩公子。” “我?”韩卓的脸上有刹那错愕,旋即沉了下来,喝道:“霍仇,你不要含血喷人。”自然是有许多人帮腔于他的,但那少年人抬起的眼里,已经有了仇恨的神色。 报了仇的霍仇飘然而去,新的仇恨,生根发芽。 “烈原。”乐菱不忍唤道。 “顾公子,决不是我。”韩卓道。 然而那少年没有理一个人,他似乎已经不能听见了,没有说一句话,他似乎已经不能说话了,没有一个人不被他脸上悲戚的神色感动,也没有一个人,胆敢在这个时候冒犯他。 他抱着父亲的尸体,跌跌撞撞而起,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有人想去扶他,但刚一迈出,便被他脸上那股难以言喻的神色吓得退了回来。 大家都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少年人,便真的进入江湖了。 “烈原。”只有乐菱追了出去,从星河观,一直追到了山下的水潭,一路看着他行行停停,却死也不肯放手。 那少年在他们初遇的水潭边回首,昨日明朗的神色,一点也瞧不见了。 “你叫乐菱是吗?”他说,一直未曾留的泪忽然间便落下,“谢谢你。” 那一行泪过后,他回过头去,这一次,乐菱没有去追,她怕再回过头的,便是另一个人了。 ☆、嫌疑 满坐了一堂的人,还如同方才那般,各自寂坐着,只是那弥散空中的血腥味,却再难叫有半点雅兴了。乐菱走进去,自然便接到了许许多多探寻的目光,她立着,环顾一圈,没有顾任何人,只是,牵起了她唯一在乎的人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琴会原定有三天,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留下去了。 “霍姑娘。”韩卓徐徐起身,神色凝重,“方才那根银针,可以留给我吗?” 莲心望他一眼,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而是直接将它连同帕子放在了桌上,韩卓压住帕子的另一角,低声道:“霍姑娘觉得是在下做的么?” 他那样无声地要她表态的姿态,引得乐菱很看不过眼,一手拉过莲心,替她答道:“我姐姐心地善良,当然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人,不过谣言猛于虎,韩公子还是尽力追查,早日找出真凶吧。” 话毕,她二人便相偕离去,那满堂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表些什么态,韩卓望着他们消失在视线,方拾了那银针,上头还有一点乌血痕,停顿良久,口中喃喃念出两个字,“霍仇……” 马车已驶出一箭之地,乐菱还掀着车帘往后看,莲心端坐着,抬眸望她一眼,“怎么,怕他追上来么?” “是啊,毕竟他有那么多人,我们只有两个人。” “你认定是他了?” “不是他是谁?”乐菱放下帘子,“霍仇总不至于信口雌黄吧,哼,霍仇找上顾伯知的时候他就作壁上观,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顾伯知手里,巴不得他闭口,或许,霍家的灭门案也有他一份,不对,他那时候还小,不过,就算不是他,也有可能是韩家的什么人……”注意到莲心的脸色不太好,她停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猜测,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姐姐,你怎么啦?” 莲心摇了摇头,“方才见了血,有些不舒服。” 听她这样说,乐菱以为是霍家之事引得她心潮翻涌,也就不再多言,坐了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歇一歇。 莲心没有拒绝,她,的确是有些累了…… 霍仇瞧着他们的马车驶过,也看见了紧随其后藏剑,藏剑自然也看见了他,遥遥的,她停下,遥遥的,相望一眼,旋即,继续行进。 恐怕今天之后他会多上许多麻烦,不过,不是她的事就是了。 一道破风声传来,霍仇一低头,企图掀起他斗笠的手便落了空,他仍端立着,纹丝不动,那人勾着树干回转过来,气呼呼嚷道:“就不能让我看一眼吗?” “不能。” 奚无惑哼了一声:“小气鬼。你不让我看,我也不告诉你那小子的去向。” “那就别说。”霍仇转身便走,奚无惑赶忙拦住这位大爷,“算了算了,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那小子往西边儿去了。” “西边……” “嗯,依我看啊,那小子心气儿挺高,多半不肯轻易依附什么亲友,又有报仇的念头,现在多半是投奔他师父去了……”他还没有分析完,霍仇已经走了,奚无惑生气地追上去,“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啊,我还没有说完呢。” “你说的这些别人也能知道。” 虽然心中很不服气但还是意识到他话外有话,“所以?” “在他回到华蓥山之前,我要保护他。” “谁要杀他?韩卓?他不会那么傻吧,他可是最大嫌疑人啊,顾烈原一死,不明摆着是他做的么?” “如果你是韩家的仇人,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么?” “你是说……”奚无惑恍然大悟,旋即问道:“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坏处?你还省得担心他来找你报仇了呢。” 霍仇冷哼一声,似是不屑,“我只杀我要杀的人。” 奚无惑摇摇头,“害死了人家爹,又要保护儿子,真不知是说你傻还是义。” “你管我是傻是义,只要能在我身边掌握第一手消息不就够了?” 昨天他再度跟上他,他发现了他,却没有对他不客气,而是提出了一个允许他跟随的条件,那就是跟着他的同时也要为他收集和传递消息,霍仇有他的神秘,奚无惑有他的家传,这买卖,你情我愿,两不亏本,也多不出半点儿旁的,奚无惑哼了一声,“是啊。我还等着看到你的脸,然后把它换成画像各处散发,让全天下的人都认得你,烦着你呢。” 霍仇没有接话,直直地往前走,奚无惑在后头做了个鬼脸,恹恹地跟上。 要说他的轻功,他本以为他同霍仇至少是旗鼓相当的,否则也不能从清风观跟他到南安城跟了那么久,然而这时追赶顾烈原,奚无惑却有点儿力不从心了,不时地得逼着他慢点儿才能跟住,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起来,这一身好武艺是谁教他的呢? 到了最近的小镇还没有看见顾烈原,霍仇径直往驿站买马,奚无惑问为什么,他反问:“你能一口气追上一辆马车?” “你怎么知道他架车走了?” “你会抱着一具尸体徒步千里?” 奚无惑无言以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仿佛突然蠢了许多,他们又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方追上了顾烈原,少年果然已经买了棺材,装殓了父亲的尸身,那马车还驾着两匹快马的马车,一路风驰电掣,简直不像是扶丧。 “看来这小子也不傻嘛,知道趁消息走漏之前快马加鞭。”奚无惑被累得不轻。 “至多三日,小松山的事就会传遍江湖了,沿途的麻烦不会少。” 奚无惑看着他,心中隐隐有了些奇怪的感觉,“霍仇,我始终觉得,你保护他不是单纯好心这么简单。” 霍仇难得得笑了笑,扬鞭策马。 ☆、止步 竹林中风声鹤唳,奚无惑立于梢头,俯视碌碌前行的马车,那座上疲惫的少年似乎也意识到了此处的不平静,扬鞭的手又紧了几分。 就在他进到这片竹林的中部时,四方的埋伏,便骤然发难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少年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似的应对,奋力策马的同时拔地而起,腰间的宝刀出鞘,以少对多,他自然是在劣势的,这一次更为凶险,对方竟连脸面也不要了,把主意打到了亡者的灵柩上。 手尚未勒住缰神便被斩断,持刀的蒙面男子,目光死寂,少年抬眸,语调激动:“恩公。” 奚无惑禁不住便笑了,恩公?若是他知道他的恩公也是他的仇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还有,霍仇该不会是在斗笠之下还带着面巾吧?那样要看到他的脸实在是难上加难啊。 “又是你,上次便是你坏我好事!”那领头的怒喝一声,指使手下朝他冲杀过来。 霍仇没有说话,他的刀又快又狠,很难有人在他手下走出五招,转眼之间,便有数人倒下,哀嚎声四起。 可惜,他虽叫他们吃尽苦头,却从不伤人性命,奚无惑虽然嘲讽过他很多次,说他这样迟早要被仇家围困,他却依然如此。 往常的这个时候,这些个虾兵蟹将应该自知不敌忙着逃命了,但是这一次,他们似乎格外地难缠些,奚无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走着,忽然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还未来得及提醒,暗器已出,好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这一把销魂钉在霍仇面前什么也不是,却能叫顾烈原迎接不暇,霍仇自然是要救他,而他的剑锋便半路转向了霍仇。 这一下,看你是救人还是自救。 仿佛没有看到似的,霍仇的刀未变,七七四十九颗销魂钉一颗不落地挡下,敌人的剑锋,亦已到了他的身侧,若是受了这一剑,那不管是什么大罗神仙,必然是死定了。 就在这时,他忽而将身子正对,那剑尖刺破他的衣,他仰身,伴随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剑势被逼偏转,顺着他的前胸划过,血染衣襟,剑势颓,他直起身子,他没有片刻的停顿,手起刀落,斩下对方色变的头颅。 在满天血雨里,残兵败将仓皇逃去,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护心镜,眸光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恩公,你受伤了。” 霍仇抬头望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任凭顾烈原在后头呼喊,亦充耳不闻。 奚无惑早已在林外隐蔽处候着,快步迎了过来,想要检查他的伤口,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便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去,没事人似的将刀缓缓入鞘,掩去了伤口。 尽管是草草一眼,他也瞧出那伤口颇为狭长,就算不深,也需得尽快处理才是,急忙掏出药来,“转过来,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有药。” 眼瞧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着他的血不要钱似的流,奚无惑气得没法,“提防什么,难道我会害你不成?” 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上手将他掰了过来,霍仇拦了一下,或许是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也就罢了,奚无惑将他本已破烂的衣服撕开,迎面便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果然是长的,自护心镜边缘一直到了前胸,他一放手,便是一阵血涌。 “要不是这护心镜,你就死了!”他赶忙给他上药,动作轻柔地连自己都觉得敬佩,可是那斗笠之后的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连哼都没哼一声,他又扯下一截布来替他包扎,终于忍不住道:“痛就别忍着,没人夸你英雄好汉。” 蒙面的人轻哼了一声,仿佛是笑了。 “果然武功再高,也要以防万一。” “什么?”奚无惑手指在那护心镜上的白痕上划过,皱了皱眉,“你这是在夸自己武功高?还是为戴了护心镜没真死沾沾自喜?” 霍仇没有回答他,望着远处缓缓驶出的马车低声默念:“该上路了。” 他暴露在天日之下的眉眼肃穆,这个时候扯下他的面巾应该有很大成功率?奚无惑一边儿这样想着,一边儿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你要是再不赶紧找个医馆,也该上黄泉路了,可千万别指望我这一瓶药就能治好你。” 尽管他百般威胁,霍仇还是跟了上去,为了不让他死在半路上,奚无惑就只好肩负起了跑腿药童的职责,每每跑到下一个村镇吩咐医馆煎药以备,然后再跑回来看看他有没有昏死在半路上。 他果然有不肯就医的资本,就这么生熬着,偶尔还跳出去跟人动手重新崩裂伤口,竟然还是渐渐地好了起来。 终于华蓥山的人前来接应,顾烈原再无危险,他看着那完璧归赵的小子,大大地替霍仇不值,自始至终,他没有跟顾烈原说过一句话,每次出现也不是平常装束,除非极为熟悉,否则是绝认不出来的,“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是谁?你帮了他这么多。” “要他知道做什么?让他对逼死自己父亲的仇人感恩戴德么?那样太折磨他了。”他缓缓地答,这一路相伴,他们之间已非当初疏远,顿了顿,他忽而轻声:“奚无惑,答应我,若是以后他找上千影堂问帮了他的是谁,就算我还活着,你也要告诉他,那个人已经死了。” 奚无惑一滞,旋即大大地哼了一声,把头别开:“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我不能把价格抬高到他支付不起的程度么?” “也好。”他点点头,“你们千影堂若是早这样多好。” 奚无惑心头一颤,可恨那斗笠遮掩了一切,叫他什么痕迹也望不见。 霍仇转了身,他又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奚无惑跟上,“喂,下一个又要杀谁?” “八月十五快到了。” ☆、安神 乐菱的马车还未回到南安城,小松山之事便已传遍,以至于莲心一回去便被闵姑姑召去议事,乐菱自到街上去,听一听风声。 谈论小松山之事的人不在少数,有怀疑韩家的,也有力保韩卓清白的,好像所有人都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顾伯益,等着看一出复仇的好戏,却没有人在意那个失了父亲的少年心境如何。 又许是南安之会时期将近的缘故,街面上的江湖人士越发多了起来,听说青城派又莫名折损了两个得意弟子,故已坐不住地提前到了这里,他们歇脚在云山客栈,乐菱刚走到那里,恰见到几个青城弟子从里头出来,看样子,似乎是受了吩咐,要去买什么东西,他们不熟悉此地,沿途还问了两个人,终是进了一家药铺。 “有人病着?”乐菱回想了下,没听说青城有谁是病痨子,也没听说有何人受伤啊,她等着他们出来,进到铺子里,想问伙计他们抓了什么药,却有一人已先她一步了,她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一看见她,便立刻低了头出去。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乐菱产生了一种他认得自己的感觉,便搁置了问药,追着他出去,那人走得很急,她先走后跑,还是追不上他,不由地叫了一声,他越叫越走几步急转,没入一条小巷,再过去,便已不见人影了。 “奇怪……”她摸不着头脑地站了一会儿,确认了自己不认得对方,只好折返回药铺,小伙计听得她要问的事,禁不住笑了笑,“今儿真是奇了,一个安神的方子,四五拨人来讨。” “四五拨人?”她走开那一小段时间,已过了那么多人了么?“都是谁?” “我可不认得。”小伙计好奇地探过头来,兴致勃勃,“怎么,有人要寻仇么?” “寻不寻仇的关你什么事。”旁边儿一个年长些的照小伙计头上敲了一下,唯恐惹祸上身地对乐菱道:“姑娘,我们知道的就是一副方子。” 乐菱也不再为难他们,只是青城派要一副安神的药有何用呢? 她来到云山客栈,先问了掌柜,掌柜说那一行人里是有一个精神不济的,住店时粗粗见过一面,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只是他一住进去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他也不知道姓甚名谁,乐菱便偷了小二哥的衣裳茶盘,敲响了那间据说住着那位精神不佳者的屋子。 “谁。”一人问。 “送茶水的。”乐菱道。 没有进门的机会,另一人直接答道:“不用了。” 此二者皆年轻气盛,倒像是在此守护的,乐菱只好暂且作罢,刚一转身,便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茶水洒了他满身,他长刀沾了水,金翅奕奕如生,乐菱心中一惊,赶忙低了头,一边儿道歉一边儿给他擦拭着。 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抬头:“你干什么?” 面前是个眉目豪烈的男子,古铜色的皮肤显示出常年日晒风吹的生活,他盯着乐菱,低声反问:“姑娘干什么?” 乐菱不认得他的人,却认得他的刀,雁翅金刀雷巽坤便是他了,只是他常年行走在北漠,怎么会到这儿来?难道也是来参加南安之会?恐他已识破了自己的伪装,嘴上却还嘴硬:“我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为什么要扮作小二模样前来端茶送水?” 他一言点破,乐菱也无话可说,他愈加逼问:“是谁派你来的?” 手上被握得生疼,乐菱疼得吸气,他便骤然地放松了些,乐菱见他尚有怜香惜玉之心,便装作委屈道:“哪儿有人派我,我不过是好奇青城派带了什么病人。” “哼。”他显是不信,“有什么可好奇的。” “你难道没有听说么?各大门派都有年轻弟子折得蹊跷,我当然好奇这里头一个是为什么病了,想看看他是不是像少林淳惠一样,犯了什么色戒痴戒,弄得心神恍惚。” “胡言乱语。”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哼,我要是别有用心,哪里能这么容易地被你抓住,早同我的伙伴串通一气支引开旁人了,你一个漠北侠士,不去抓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倒来抓我这弱女子。”她故意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几个字说得很重,雷巽坤发问,她便道:“那两个青城弟子去抓药的时候,多少人都留意着,光是去药铺询问的,就有四五拨人呢,你说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雷巽坤思索了一会儿,便放开了乐菱,乐菱揉着被捏疼的手腕,知道他已放松了警惕,便探问道:“雷大侠怎么会来这里,莫不成是陪同那里头的病人而来?” “行走江湖可要不得这么多好奇心。”雷巽坤扫了她一眼,“还不速去,是要再我拿起你么?” 乐菱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同他的一番话倒真真提醒了乐菱,她到了僻静处呼唤藏剑,果然便有一个影子翻身落下,“你找我?” 差点儿就忘了这个如影随形的同伴了呢,乐菱先问:“方才雷巽坤拿住我,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那为什么不来救我?” “雷巽坤从不伤女子。” “你应该说是笃定我聪明机智,必能脱身才对呀。”乐菱一本正经地说过,继而转入正题,“我要瞧那屋里的是谁,想请你在云来客栈放把假火。” “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我替你去瞧不就是了。” “那我去放火?” 藏剑微微笑了下,“不必。” 她旋身而去,片刻,便又回来,稳稳当当,滴水不漏,“那人形容枯槁,我认不出是谁,回去作副画像给你看。” “你怎么进去的?” “揭开瓦片,点住他们的穴,再从窗子进出就是了。” “……”乐菱抱拳,“在下钦佩。” “有一件事情。”藏剑的话说了一半,抬眼看她,乐菱点点头,“讲啊。” “殷儿姑娘回来了。” “什么?”乐菱差点儿没跳起来,什么病不病人的都顾不上了,“她在哪儿?” 藏剑慢条斯理道:“你在泊花水榭时我见她在门前徘徊,便过去听了一下,她似乎听信了什么谣言,以为你在小松山受了伤……” “然后呢?” “后来确定了你没事,便又走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或是带她来见我!” 片刻的沉默,藏剑盯住她的眼睛,“她留下,做什么?” 乐菱答不出来。留下来陪她玩么?她又不是玩偶。留下来与她并肩作战么,她又不是护卫。她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卖艺人,本该就是要漂泊四方居无定所的,没有什么人应该为着你的喜恶来去,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况且她所涉的事愈发复杂,往外推人还来不及,又怎可将他们牵连在内?一直以来不愿将自己的事说给他们听,不就是为的如此么? 情绪还是一下子低落了下来,藏剑微微低了头,回到了自己该处的位置。 小巷里孤单身影,青苔蔓延墙角。 ☆、隐秘 乐菱意兴阑珊地回到泊花水榭,在门口豁然想及,殷儿到泊花水榭来寻她,必然是知晓她的身份了,心内愈加不爽,又见莲心虽笑脸相迎,眼底却难掩疲惫,不禁心疼:“闵姑姑又同你说什么了?” 她云淡风轻,“不过是小松山的事。” 乐菱凝眸望她,撒下手来,轻声呢喃:“你瞒我瞒。” 莲心心中一惊,强笑道:“什么?” “姐姐,我不想同你瞒下去了。”她说着,不觉一点点湿了眼眶,“我已知你身世,霍家的仇,你要复,我愿同你一起,只这彼此隐瞒太焦灼,你我从小亲密无间,何以到了此事便如此呢?” “你知道了。”她喃喃,面上有一点苦,却有一点笑,“你知道了这些……” “这些日子,我知你忙碌,只知你忙碌,假作只知你忙碌,你在遗梦山虽有时也出去,回来却总将所经之事一一讲于我听,我虽未出去,却是像和你一起出去了一样的,可如今,咱们同在一处,倒像是越来越远了。”白日里有事不能同她商议,只能夜梦里倾言坦荡,她拭着眼角的眼泪,“我总劝自己你是为我好,我亦是为你好,可难道,这样的瞒住,便是好了么?” “菱儿……”她唤,满满的心疼。 她抽噎着,仍继续道:“倒不如彼此坦诚,你要赶我,总也是赶不走的了。姑姑说江湖险恶,我只知道,此刻最令我难过的便是要同自己最亲密的人隔膜以待了!” “菱儿,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抱住她,千言万语,尽在喉头,说,与瞒,哪个好抉择。 “我不知道,你让我知道不就是了,千难万难,你我一道,什么抗不下来?”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弃手,不忍相对。 明明没有雨,空气却潮湿,她瘪了瘪嘴,泪眼要坠,却收在眶里,“总之,仍要瞒我。” 莲心蓦然转身,那神色里有愧有疚有爱有屈,闵姑姑出现在门口,将这两人望了一遍,波澜不惊,“莲心,你同我来一下。” 莲心拭泪,走过怔怔立着的乐菱身边,目光仍是流连,她停住,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道:“晚间你自等我。” 他们对视一眼,莲心捏捏她的手,快步离去。 夜晚来得太迟,乐菱躺在院里榻上望月,月亮圆融融一个,在天边一动不动,有些凉了,她坐起来,“藏剑姐姐,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不知是走了,还是懒得应。 总之,是不会伴她同坐的了。 有脚步声响起,轻缓,又带迟疑,她静听片刻,那人还是出现在她眼前,较之白日愈加疲惫,仍如往常那般,向她一笑,她走过来,轻轻地,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怎么也不披件衣服?” 她将榻让出一半,莲心坐下,彼此望着半院墙,片刻,乐菱听她说:“姑姑同我说了些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当告诉你。”她静静听她说下去:“你知我是霍清棹之女,却不知你是否知道我从未见过我父母。自打我记事起便是在遗梦山了,闵姑姑告诉我,我的母亲是一个痴心人,我父亲却负了她,她自尽了,留下我一个,什么话也没有交代,我本想着,待我长大了,定要去问问我父亲为何负她,谁知我七岁那年,霍家却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我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却要背上替他报仇的责任。”她笑了笑,“你说,他是不是为了躲开我,就此去了?” 早有一双手牵住她的,脉脉地传去力量,她道:“其实一直不愿告诉你,不光是怕你参与了危险,也是我自己不想提及。你虽也自小失去双亲,我却很羡慕你,因为我记得你母亲拼着自己的性命将你诞下的时候,是何等慈爱的一双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眼睛,你的名字里是透着她的期望的,她盼你能快快乐乐生活在你父亲故园的水乡,我又何敢叫这样的母亲失望。” “姐姐……”乐菱抱住她,将头颅轻轻地搁在她的肩上。 她轻抚着她,心中柔柔的,如一片沼泽,然清明又似雨过天青,闵姑姑的话又回荡在耳边,“莲心,你要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她好。” 于是,她便道:“姑姑同我说,八月十五南安之会上,她有办法使奚千机道出霍家仇人名姓,届时,你便在我身边,千万不要犯险叫我分心好么?” 乐菱应了,她微笑地抚过她的脸颊,“这下满意了?” “我也将我瞒住你的事告诉你。”乐菱勾住她的手臂。 同坐夜话,天上两星点点,看起来那般接近。 藏剑所画的青城的病者画像,她已看过,确是形容枯槁,认不得是谁,拿出来给莲心看亦是如此,乐菱不甘心,仍跑到云山客栈附近转悠,这一回她不打听那“里头”的是谁,而要看看“外头”的是谁。 照她想来,凡是盯梢之人,无论如何掩饰,眼睛总也离不了那扇大门,然而兜了一圈儿下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对象。 这个时候,雷巽坤自里头出来了。 若是盯上这间客栈,没有不跟上他的道理,乐菱想及此处,便不着急,只上到一家酒楼高层,远远瞧着他离去,以及,那些若有若无却不免有些不同寻常的尾巴。 “好呀,全都跟上,让我看看你们都是谁。”乐菱一路尾随,那雷巽坤步伐悠闲,目标却很明确,走着走着,乐菱认了出来,这倒像是去韩家的路,心下疑惑,心说难道他同韩家还有什么关系,脚边突然射下一枚石子来,她停住,便觉身后也有人停住,知道这是藏剑发予她的警示,便干脆转了方向,暂不去跟。 等过了一会儿,她身后那只黄雀散去,她又疾步追上。 遥遥便听见打斗之声,不知何时,已有几波人各自为战起来,与他们对敌的倒是着装统一,都是青城弟子,倘若方才乐菱未停下,恐怕此刻交战也有她一份。 那些尾巴一见自己被发现,也丝毫不敢恋战,能跑则跑,绝不逗留,那些弟子毕竟武功低微,转眼便放跑了几个,只有雷巽坤和一青城长老亲自参战的两处,把敌人压得毫无喘歇余地。 乐菱一眼瞧见那青城长老所对之人正是她那日在药铺遇见的年轻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唤下藏剑来,“你快救他。” 藏剑冷冷瞧了一眼,“为什么?” “那许多为什么,你救就是了。”她急道。 藏剑便不再言语,从地上拾了两枚石子,一颗打穴,一颗打眼,那青城长老蓦地受了这偷袭,自救之时,终于让那年轻人找到机会,抽身去了。 乐菱松了口气,转看雷巽坤那边,已经将尾巴拿下了。 他们这一番周折,只捉得这一个,自然要好好审问,那倒霉鬼虽只是个喽啰,牙关倒是很紧,雷巽坤眼也不眨地折了他的胳膊,他痛得大汗淋漓,却仍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不如我来试试?”乐菱跳出来。 雷巽坤一眼认出她来,皱眉道:“又是你。”旁边几个青城弟子面面相觑,显然是方才跟她的那几个。 总之他们没有抓着她,乐菱坦然笑道:“这一次我可是来帮你的。” “你有办法?” “你将他交给我,一炷香的功夫,我保管他什么都说出来。” 他在青城的人面前倒是很做得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许是想这宁死也不肯吐露消息之人放在手里也是无用,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便将他交给了乐菱,由着她带进屋子里,他们自在门口把守,本心想不知这小姑娘会使出什么狠辣的逼供招数,但里头安安静静的,仿佛只是谈了一场心,果然一炷香内她走了出来,笑嘻嘻道:“好了。” “这么快?”他朝里头望一眼,那人好端端的,并未有什么受刑的痕迹,只是昏沉痴傻,像是喝了迷药,按下疑惑暂且不提,只问:“是谁派来的?” “你可知你方才在往哪里去?”她反问。 “韩……”他蹙眉,“若是他说谎呢?” 乐菱拍拍胸脯,“我敢保证。” “无凭无据,保证何用?” 面对他的质问,乐菱一笑,并不同她解释,她用的是闵姑姑教给她的法子,自然不能告诉了别人,雷巽坤无法,只得吩咐暂且将那人扣押起来,留作后用。 趁此时,乐菱问道:“你同青城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哼,当我瞎的么,这些个青城弟子,还有那个长老,都对你言听计从,你若不是青城掌门,便是他们受了青城掌门的叮嘱要对你言听计从,你还说没有关系?” “既然这么聪明,何不全自己猜出来,还问我做什么。”他抱了刀,不肯作答。 想他本是漠北侠客,独行成性,必是不愿同这些门派扯上关系了,也就罢休,只道:“若是有人来要他,请派人通知我来看热闹,在下泊花水榭,乐菱。” 他一怔,骤然温和起来,“薄媚仙子的妹妹?” “你也知晓我姐姐?” “仙子于漠北诛杀三十七悍匪,我素来很敬重这般侠女。” “是三十六,那为首的一个,是他们起了内讧,自己杀的。”乐菱笑了起来。 有青城弟子前来请他,他抱了抱拳,“如不冒昧,替我向仙子问好。” “一定一定。” ☆、不巧 算是同雷巽坤有了半点儿交情,乐菱心情颇为愉快,不妨走出一段,便有一人“扑通”跪在面前,“拜见恩人。” 一看是她放跑的那年轻人,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青城的人还没走远呢。”她刚想问问他是什么来头,是否认得她,藏剑已经挡在了她身前,厉声呵斥道:“走开。”吓得乐菱吐了吐舌头,乖乖躲在了后头。 迫于她的压力,那年轻人巴巴地仰头望着乐菱,却也不得不起身,匆匆地走出几步,回头道:“得蒙姑娘相救,在下没齿难忘。” “不用谢。”乐菱摆摆手,他方恋恋地去了。 “藏剑姐姐,你怎么对他那么凶啊。” 藏剑面色不善,冷哼了一声,自跃去了,乐菱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算回去将今日的见闻告诉莲心,今日仍是系玉坊演乐的日子,据她所言,那玉老板是闵姑姑的一位旧友,是与他们一条道上的,如今既已坦诚,她想着也没什么阻碍,便径直往系玉坊去。 上次吃了闭门羹的阴影没散,看见那两个守门的便头疼,干脆仍翻墙进去,前头莲心的表演已经歇了,此刻上的是些普通节目,乐菱穿过长廊,到了后头,正摸不着头脑,恰见得玉老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端了一盘水果进了一间屋子,她大喜过望地追过去,刚要推门,便听见里头传来韩甯的声音:“玉儿,就让我亲一亲嘛。” 受到的惊吓过大,乐菱直接跌了进去,屋里的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立着,手还纠缠在一起,看见她,立刻分开了十万八千里。 “你怎么在这!”玉老板难得一见地飞红了脸,气地大叫。 “你你你……你们……”乐菱哆哆嗦嗦爬起来,咽下一口唾沫,说不出整句来。 倒是韩甯还镇定些,将玉老板拉到身后去,对乐菱催眠似的道:“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看见了怎么做没看见?听见了怎么做没听见?乐菱哭丧着脸,也真的是要哭了,“你们?”这样的亲密,让她连以为自己猜错都不能了。 “小姑娘别这么大惊小怪,来,坐下来喝杯茶静静。” “你还让她喝茶。”玉老板推一把她,“不把她灭口就不错了。” 韩甯笑嘻嘻地搂住她,“反正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关系嘛。” “谁跟你是自己人。”玉老板掰开她的手,同她保持距离,又向乐菱道:“你若是敢透漏出去半个字!” “就叫我天打雷劈!”乐菱指天发誓。 玉老板哼了一声,也不在屋里逗留,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就走了出去,“莲心姐姐……” “她已先行回去了。”韩甯答,笑盈盈地抱着臂,仍欣赏着玉老板离去的模样,意犹未尽,片刻徒自笑了一声,“我倒不知道她还会害羞。” 乐菱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韩甯看她一副三魂震荡七魄丢散的模样,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喂她吃了口水果,“诶,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乐菱扫她一眼,艰难道:“你们,都是女子啊。” “那有什么关系。”韩甯浑不在意地笑了,“我喜欢她,她喜欢我,不就够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她拍了拍她,“我相信你,迟早会想通的。”说罢,她自己先笑起来,笑得乐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和你说了。”她立起来,笑眯眯的,“我得去找玉儿。” 乐菱浑浑噩噩地回到泊花水榭,仿佛有许多的小鱼在脑袋里游来游去,将清溪搅得浑浊一片,到了屋里,她哀叹一声,抱着脑袋扣倒在桌上,我喜欢她,她喜欢我,就够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痒痒的,怪怪的。 猛得起身,揉了把脸,算了,不想了,他们爱怎么的怎么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然而再见到莲心的时候却整个儿的不对劲了起来,凝望着她的侧面,痴痴发傻,想起韩甯莫名其妙的笑,脸上蓦地一烫。 “怎么了?脸这么红?”莲心伸过手来探她的额头,“不会是病了吧?” “没有没有。”乐菱低头吃饭,扒拉了两口,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姐姐,你喜欢我吗?” “嗯?”莲心笑了笑,“当然啦。” 心里便开出一朵花来,绚烂美丽,乐菱咧嘴笑了,欢天喜地地吃吃吃,仿佛胃里有个无底洞一般。 “菱儿?”莲心奇怪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没事,嘻嘻。” “傻孩子。”摇了摇头,为她盛一碗汤,“慢点儿吃。” 乐菱亮晶晶地看着她,觉得她每一个动作都好看极了。 到了半下午,前头来通报说韩卓来访,正在看书的莲心抬起头来,略有些诧异,上次在小松山同他或多或少是有些嫌隙了的,怎么他还这么主动地上门? “可说有什么事了吗?” “没有。” 沉吟片刻,她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她向眼巴巴瞧着她的乐菱笑一笑,“我去去就回。” 乐菱哪里还坐得住,她前脚出去,自己后脚就跟了上去,还以为韩卓有什么事,谁知却不过是普通拜访的模样,关于小松山,只字片语也没有提起。 莲心见他如此,自然也不好如何,只能陪同闲聊几番,韩卓忽道:“怎么不见乐菱姑娘?” “她?”看了他一眼,揣摩着他什么意思,“她正在房里午睡,怕是不能出来见客了。” “哦。”韩卓看似漫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又说:“姑娘到了南安城不久,应该还没有好好逛过南安城吧,后日是南安的采莲会,不如就让我略尽地主之谊,请你和乐菱姑娘同游南安?” 他这提议来的突然,莲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微微笑着,并不催促。 “好吧。”莲心终是答应了下来,不忘补上一句:“不过菱儿自有她的主张,到时她去不去,我也不能确定。” “无妨。”韩卓没有急着告辞,仍同她闲叙了好久。 待她走了,乐菱窜出来,“他安的什么心?” 莲心的表情微有些凝重,“我也不知道。”她转向乐菱:“菱儿,你近日没惹什么事吧?” “没有啊。”乐菱茫然,旋即想起帮着雷巽坤抓捕跟踪青城之人的事来,此事她还没来得及同莲心说,此刻想起,却又有点儿不敢说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菱儿,届时你最好不要出现。” “不行,我要保护姐姐……” “听话。” 乐菱只好委屈地软下来。 ☆、危机 到了采莲会这日,莲心肃穆整装,总有直觉告诉她,今日不止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虽已同闵姑姑做了些布置,却仍不放心。 “菱儿。”她认真叮嘱百无聊赖的小姑娘,“你千万要待在家里,不能出去,知道吗?” “知道。”乐菱恹恹的,这话,她已经答应了好几遍了,明明该是她担心莲心才是嘛,莲心踌躇反复,“不行,你还需向我保证。” “一定要这样嘛。”乐菱心里一点儿侥幸也被打消,无奈地竖起手指,“好,我保证,一定在家呆着哪儿都不去。” 叹了口气,莲心摸摸她的脸颊,柔嫩的触感叫人心软,其实再如何布置,又怎比得上她亲自留下陪她呢?只不过韩卓既已邀了,总不能龟缩不出。 “采莲会上午开始,我最晚过午就会回来,你在家乖乖等我知道吗?” “好啦。我答应姐姐的,哪次出尔反尔过么?倒是姐姐该答应我,要安全回来才是。” 莲心笑了笑,“好,我答应你,一定安全回来。” “拉勾。” 两手相扣,两指相对,乐菱的笑容冲淡了此刻的紧张,闵姑姑从外头走进来,向莲心点了点头,她取了披风往外走,忽而被叫住,回首,见乐菱含笑立着,神色却有几分凝重,“要小心啊。” “嗯。”她微微颔首,恋恋而去。 这一路多有闵姑姑安插下的护卫,她到了采莲会的望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他们便也混迹在人群中,眼前尽是熙熙攘攘的人头,虽是清晨,太阳照久了仍是炎热,莲心见那主位空空,便向韩家的人问:“韩公子呢?” “公子有些事要处理,请姑娘稍等一会儿,他会尽快赶来。”那下人恭恭敬敬道。 与闵姑姑对望一眼,莲心点了点头,耐着性子在座上坐下,遥望远处兰舟点点,衣衫艳丽的采莲女们在湖边嬉笑着待发,鲜红招展的旗,立在船头,如靶上的一点红心。 此刻泊花水榭,乐菱正在水榭台边打水玩儿,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乐菱姑娘。” 她一惊回头,韩卓正站在那里,面带笑容。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进来的。”危机感涌起,她不由地望了望屋顶,如韩卓要闯入,绝无可能不惊动藏剑,而藏剑,也不可能任由他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在找你的护卫么?”他含笑,“你的护卫不少,但是我韩家的人比你更多。” “不可能。”若说是他的人将藏剑或是其他她也不知道的护卫引开了,那至少,该要听见打斗声。 “只怪他们对你太好,实在不肯惊动你呢。”他上前了一步,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虽已明悟过来他原是料定了莲心姐姐不会让自己去采莲会,故意使的调虎离山计,乐菱仍不肯慌张,定了定神,质问道:“枉你韩家自诩南安名门,这样不择手段地闯入民宅,有何目的?” “姑娘不知道吗?” 莫非是想挟了我以作人质要挟莲心姐姐?乐菱心道。猛一抬头,便正对上了韩卓的眼睛,这一瞬间,一道赤光自那对眸子中闪现,如勾魂使者的锁链挥过,直要钻进乐菱心里,将她的魂魄勾拘。这感觉她太过熟悉,分明是闵姑姑教她的秘术! 来不及思索,身体便先做出了反抗。 凝聚精神抵抗他的入侵,眸中光芒越来越强,渐渐的,她发觉韩卓虽和她使的是一种功夫,却像是缺了点儿什么,威力远不如她的,再这样下去,被迷惑心神的,一定是他而不是她。 果然,片刻之后,韩卓便冒着受内伤的危险率先移开了眼睛。 唇角溢出一点儿鲜血,他却是微笑的,仿佛得逞了什么。 “你怎么会这门武功!”乐菱的惊讶已经盖过了其他,当初闵姑姑传授她这门秘术时,分明说的是,天下间,只有她一人会这门功夫。 “果然是你。”他只是兀自喃喃着,没有回答乐菱的疑问,“刚见你时便觉得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原来你是像她。” “什么?” 他冷哼一声,再抬起的眸中精光如剑,“束手就擒吧!”他低喝,探爪抓来,乐菱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当即侧身避开,韩卓紧随其后,逼得乐菱只好不断闪避,就在这一小块儿地方,同他兜转争斗。 然她的武功究竟是不如韩卓,兜转片刻,便渐不敌。 心中焦急,知她与莲心息息相关,抓住了她,便也等于抓住了莲心。不管他对她是什么目的,但对莲心的觊觎,是显而易见的。 “韩卓,你倒是说清楚,凭什么抓我!”努力地同他纠缠,拖延些许时间。 “我捉拿魇魂余孽,天经地义。” “什么?” “保护乐菱!”一声高喝,带着许多刀兵相交之声。 是藏剑的声音,乐菱心中一喜,努力逼出最后一丝力量同韩卓纠缠,不妨韩卓突然变了路数,虚东而西,眼看就要打中她。 “砰。”双掌相接,各自退开一步,藏剑满身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拦在乐菱面前。 “藏剑姐姐。”她欣然叫道。 藏剑回首,脸色却是很不好看。 “走!”她抬手挡下韩卓的袭击,拥住她,一跃向湖里。 隆隆锣鼓喧天,采莲会在欢呼声中开始。 “韩公子还不来吗?” “就快了,还请姑娘先看表演。” “就快了?”莲心默念了一遍,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我有些乏了,想先下去歇歇,等韩公子来了再上来吧。” “霍姑娘。”那下人伸手拦她,重复了一遍,“公子就快来了。” “怎么?”莲心蹙眉,“我连下台的自由也没有了么?” “当然不是。”他赔笑着。 “那就让开。” 他虽嘴上道着歉,脚下却分毫不让,就在这时,有人上前来同那他附耳说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自己也松了口气,露出一点微笑来,向莲心道:“公子请姑娘回泊花水榭。” 他的话犹如一记深水鱼雷在莲心心里炸开,当场便有些踉跄了,闵姑姑上前扶住她,低声道:“莫怕,菱儿定不会有事。” “嗯。”她微微点了点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叫自己若无其事,心内却仍有一把火在烧着,恨不得立刻便回到泊花水榭,以确定乐菱安危。 菱儿,你一定要没事啊。 ☆、少主 乐菱随藏剑顺流沉浮,飘出好远才敢登岸,两人都已是精疲力竭,藏剑身上的血洗去了,露出肩头一道狭长伤口,已经被湖水泡得发了白,她咳嗽着,显然内里也有损及,然而却还是挣扎跪地,率先向乐菱道:“属下无能,救驾来迟,请少主恕罪。” “你叫我什么?”乐菱无力地喘息,脑袋里昏沉一片,阳光照着湿衣,更添沉重,她这几个字,暮得叫她心惊。 “韩卓已经发现少主身份,我想也无需隐瞒下去。”藏剑略加沉吟,道:“少主的真实身份,乃是燕老教主的外孙女,即是魇魂教的继承人。” “魇魂教?你说我是魇魂教的继承人,燕如归的外孙女?”乐菱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确凿地点头,“是。” “这,这怎么可能……”莲心姐姐不是说,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寻常妇人,只期望她快快乐乐,平安长大么? “闵护教使是为了保少主安全,才一直没有告知少主真相,但少主所习的秘术魇魂术乃是本教不传之秘,足以证明少主身份。” “你说那是魇魂术,可,韩卓不是也会?”乐菱仍不肯相信。 “这件事说来话长。”藏剑眉头一蹙,“纵是我,也不知全部。只知道当年魇魂教正是因为韩凛的算计才受到重创,闵护教使也曾猜测过他窃取了魇魂术,如今看来,定是如此。但少主的身份,绝无疑虑。” “魇魂术……”勾魂摄魄,惑人心智,让生人成行尸,亡者永不渡。 她早该想到的,这样的武功,除了魇魂术,还有什么? 这么说来,那传说里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燕如归便是她的外婆,那个不知所踪的魔教圣女燕翩然便是她的母亲,她的父亲,也根本不是什么水乡的文士,而是随着魇魂教一起亡去的四堂堂主之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方无隅? 魔教未必是恶,正派未必是善。原来,是这个意思…… “少主?” 藏剑担忧地望着面前神色变化不定的少女,还未来得及多言,她却突然昏了过去。 马车一径快走,莲心和闵姑姑回到泊花水榭,这温馨之所暗藏杀机,里外立着的都是陌生面孔,然而为了乐菱,他们不得不进去。 时可见斑驳血迹,下人正飞快地打扫。韩卓端坐在前厅,好整以暇地饮茶,厅中焚着一炉香,掩去了血腥味道。莲心站定了,强作镇定道:“韩公子邀了我们去采莲会,怎么自己倒坐到了这儿?” “霍姑娘现在最想问的,难道不是乐菱姑娘何在么?”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打算留下缓和的余地,直接说到了乐菱,莲心看了他一眼,道:“那么,菱儿在哪儿?” “我将她囚了。” 他如此直白,莲心压下内心的惊怒:“为什么?” “霍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吗?”他望着莲心,仿佛已经咬定了她,“乐菱是魔教余孽。” “魔教余孽?”她念着这几个字,垂眸淡笑,“我没有听错吧,韩公子说我的小妹妹是魔教余孽?这么大的罪名扣到小妹头上,叫我不得不问问公子凭什么这样信口雌黄?” “霍仙子在江湖上名望颇高,又广结善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当然不会轻易动手。”韩卓拍拍手,手下拖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来。 “这是何人?” “是我派去监视青城的一个手下。”韩卓示意别人强行撑开了那人的眼睛,那一双眼珠瞳孔涣散,不见半分神采,闵姑姑禁不住上前了一步。 “识出了吧?”韩卓一笑,“怪就怪在她竟然为了审问这样一个小角色,那么轻易就用了魇魂术。哼,现在只要我把这个人证带到众人面前,想要乐菱性命的人一定多得很。” 两人一时无言,各自震颤,想不到乐菱竟落了这样大的把柄到他手里,魇魂术人人畏之如虎,重新江湖,定会激起惊涛骇浪,整顿了一下心绪,莲心反驳道:“他如此神志不清的,又是你韩家的人,难道大家会信你一面之词么?” “江湖上的人你我都清楚,对于魇魂余孽,向来是宁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个。” “韩公子说得不错,不过,你也应该清楚,你们韩家有多干净吧?” 当年魇魂教之事,其后多少隐情,只要抖搂出来,韩家也绝不会好过,望着她不显山不漏水的威胁,韩卓悠悠地举茶,“我韩家已经是这样的势力,风言风语从来没断过,就算再多些又能如何,况且,在韩家和乐菱之间,你以为他们会选谁?” “这么说韩公子是不在乎了?” 韩卓微微一笑,“能不起的风浪当然是不起的好。” 两厢对峙着,他们的淡笑之下各藏杀机,片刻,莲心移开眼睛,“那么,是想用菱儿和我们交换什么?” “霍姑娘果然明人不说暗话。”韩卓微微眯起眼睛,“我要魇魂术的完整心法。只要我得了,就放过你们,绝口不提。” “你们得到的,果然不是完整的。”闵姑姑倏忽一笑,语带嘲讽,韩卓沉下眼眸,表情有些愠怒起来,“留心法还是留人,你们快些抉择。” “哼。乐菱是魇魂术的唯一传人,既然她在你手里,你何不直接去问她?”闵姑姑目光骤利,“她根本就不在你手里!” 经她一语,莲心也顿时回悟过来,她方才是急得狠了,连脑子也乱了起来,竟没有想到这一点,登时怒目相向,以求应征。韩卓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视了几遍,终于恨恨道:“好吧,你猜得不错。她逃了。不过,逃不远,只要我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抓回来。” “做梦。”低叱一声,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动手。 离开了这一时困局,天高海阔,他们有大把的力量同韩家对抗,这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也不是白费的。可是,韩卓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几乎是刚刚提起内力,心口便是一痛,根本使不出内力来。 察觉不妙,莲心敏锐地望向了那一炉香。 “这次行动重要,我怎能不做些准备?逃了个乐菱,却绝对逃不了你们。”他得意洋洋地拂了拂袅袅白烟,扫一眼兀自挣扎的两人,“别白费力气了,没有我的解药,你们使不出半分内力。” “韩卓,你卑鄙。” “只不过是想少些干戈,霍姑娘这样说我可不太好。”他毫不在意地一挥手,刀剑便肆无忌惮地架上来,“将他们押下去。看乐菱何时送上门来。” ☆、求助 “少主,你醒了。” 乐菱一睁眼,便看到了藏剑愈显苍白的脸,她身边还立着两个人,一个长身白面,颔下短须平添文雅,一个魁梧结实,像是横练功夫的高手,虽皆不认识的,但看向她的眼神,俱是带着同样的赤诚,不用想,定是魇魂教的人了。 “这是孔维孔堂主,这是俞伯益俞香主。” “莲心姐姐和闵姑姑如何了?”乐菱打断她,她无心关注魇魂教的人,只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藏剑看了一眼孔堂主,孔堂主捋了捋短须:“韩卓对外宣称有人袭击霍姑娘,将泊花水榭名为保护,实则□□了起来,他将内里人全部换成自己的,我们暂时还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 这么说就是死活不知了?乐菱掀开被子便要下床,藏剑拦在她身前,“你去哪儿?” “泊花水榭。” “去救人么?”孔维在一旁出了声,微微摇了摇头,“属下理解少主的心情,但现在敌众我寡,莫说少主一人,就是我们都去了,又能如何呢?何况,韩卓此时,必等着少主自投罗网,少主去了,岂不正随了他的心意。” “难道就这样干等着什么都不做?”乐菱大声叫嚷起来,可心里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少主,你先听听孔堂主怎么说。”藏剑沉声道,俞伯益也帮腔道:“是啊,少主莫急,这老匹夫定有办法。”说罢推了一把孔堂主,“你有什么主意,倒是快说出来。” “办法的确是有。”孔维瞥着他一眼,这才慢条斯理道:“若是调集魇魂教的力量,硬攻也不是不行。” “我去调集人手。”俞伯益说着便要往外走。 “我说的是合教之力。”孔维一句话叫他停了下来,不顾他瞪大的眼睛,继续道:“而现在,在南安的人手,只有你我一支而已,临时调集,耗费时间不说,也容易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办?”俞伯益急了起来,恨不得勒着他的脖子把话一次性抖出来。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他上前了一步,将声音控制在几人范围内,听罢,乐菱沉默不语,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尽管不愿意承认自己与魇魂教的关系,但是为了救出莲心姐姐,她根本离不开这份力量。 俞伯益嘟嚷着:“这办法还是冒险吧?” “我这边你不用管,只要拼力闯进去就是了,我想韩卓多半将护教使他们囚禁了起来,你带上我的剑,免得在解锁上浪费时间。” 藏剑听了,抬眸看了孔堂主一眼,没有说话,俞香主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只能如此。”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应该可以在此计之前使用。”乐菱犹豫道,她心中也不是很确定。 “哦?少主请说。” 她看向藏剑,“还得麻烦你陪我去一趟系玉坊。” 孔俞二人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了些许不自然,乐菱注意到了,问:“怎么了吗?” “少主是想去找玉老板吧?” “是。” “她……恐怕不会帮忙吧。” “为什么?”乐菱问,“她不是姑姑的朋友吗?”她以为,作为他们到南安之后唯一有明面上联系的人,就算不是魇魂教众,至少也该同自己这边关系匪浅才是。 孔维沉默了片刻,堆起一点笑容道:“少主也可以试试,说不定她会看在您的份上出手相助。” 他背后似乎另有深意,但那紧闭着口的样子,显然是不会再说了。 无奈,按照计划,孔堂主同俞香主调集人手,筹谋准备,乐菱则同藏剑乔装打扮前往系玉坊,据消息称,系玉坊并没有被累及,每日还是正常开张,玉老板也并无异常。 这或许是因为韩甯的缘故。乐菱想,这也是她来这儿的原因。 藏剑的脸色一直很苍白,乐菱担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她低低道。 她带着伤,要她同自己跑来跑去,乐菱颇有些过意不去,但情势紧急,也拖延不得了。为防万一,藏剑先进行了细致地观察,确定了没有人监视,两人方翻墙进去。玉老板的屋子乐菱是知道的,上一次还撞见她同韩甯在一起。径直奔去,藏剑轻轻推开门,屋内平静。 玉老板仿佛早料到他们会来似的,喝茶的手都没有抖一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胆子真够大的呀。” 见无异样,藏剑点了点头,出去守着,看玉老板似乎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乐菱也无暇废话,开门见山道:“玉老板,我求您救救姐姐和姑姑。” 玉老板抿了口茶,带着淡淡的笑,“当初你姑姑进南安,可是同我说好只要借个台子使呀。” 一开口便带着拒绝的意思,乐菱愣了愣,“我也知道不该麻烦您,但此事关乎性命……” “别人的性命可不归我管。”她轻描淡写,说话时毫不犹豫,乐菱禁不住皱起了鼻子,她没有想到她会说得这么无情,“我们绝不会让您受伤的……”她耐着性子道。 “我也不想逃亡。” 乐菱着急起来,“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玉老板没有否认,她甚至说:“你也可以这样说。” 乐菱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真的这样无情?” “这岂是我无情呢?”她摇了摇头,摩挲着茶杯,“他们自己选择了那样的路,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乐菱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闵姑姑看错了她,自己也白白信任了她,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完全是一个错误。“没错,旁人的死活的确与你无关,可笑我原本以为你是我们的朋友!” 玉老板望着她,并不说话,乐菱气愤地哼了一声,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呆了,可是一走出门口,她又后悔了,关系到姐姐和姑姑的性命,哪怕她高高挂起,自己也该再求求才是。藏剑看着她,似是在询问,乐菱望了一眼门内,玉老板低头啜饮着茶水,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走。”她不甘心地松开了扶住门框的手。 “怎么样?”俞伯益首先发问,乐菱摇了摇头,心中郁闷,他“啊”了一声,却也像早已料到似的,安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咱们还是照老匹夫的计划行事吧。” “我不明白。”乐菱道:“她定然是姑姑信得过的人,否则我们也不会同她有联系,但为什么到了紧要关头,她却丝毫不肯帮忙,我连计划都没有说呢!” “或许是怕惹祸上身吧。” 乐菱摇了摇头,“俞香主,你认识她吗?” “不算认识。”孔维替他道:“少主,咱们还是把计划确定一遍吧。” 不知怎的,乐菱觉得他们的态度里总是有对玉老板不愿提及的意思,但她知道自己现在问孔维也不会告诉她的,只好按捺下来,先将孔维的计划确定一遍。 ☆、探询 一气将每一步确定下来已是黄昏,藏剑带伤支撑到现在,早已是精疲力竭,低低地咳嗽起来,孔维捋了捋短须:“你的伤还须早日调理好,跟我到禅室去吧。” “是。”她应着,目光扫过乐菱,随着孔维去了。 俞伯益替乐菱准备了些吃的,自己跑到屋檐下拭剑,这柄剑名圣垂,是孔堂主的兵器,攻入之后需靠它削金断铁,他擦得很投入。 沉吟片刻,乐菱走过去,将馒头递给他:“俞伯伯,饿了吧。” 或许是她之前都表现得颇为冷淡的缘故,俞香主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馒头笑道:“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些饿了。”他咬了一口馒头,继续擦剑,一会儿,他注意到乐菱没有走,放下了圣垂剑,问:“少主有什么事吗?” “您不用叫我少主,叫我菱儿就好。”乐菱绽开一个笑容,凑近了些,“我想听你说一说魇魂教从前的事,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俞香主连声应着,满脸兴奋,“少主想知道本教的事,这是好事啊。”他将圣垂剑送回剑鞘,仿佛说书人似的问:“少主想从哪儿听起?” “嗯……就从你入教开始吧。”虽然她听过魇魂教的一些传说,但从其教众口中说出来,或许会是另一个版本。 “我入教的时候啊。”俞伯益想了想,“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一心做着天下第一的美梦,在江湖上四处闯荡,偏偏武功不济,受伤简直是家常便饭,有一次输给了老匹夫……”他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他问我愿不愿意与他共事,我才知他是教内舵主,于是就入了教。” “只是因为孔堂主邀请吗?”乐菱有点儿意外,“难道,你不怕别人指责……” “少主恐怕是听了许多污蔑吧。”他的表情微微严肃起来,“这也难怪,少主毕竟没有在教内呆过。我原本也以为魇魂教是魔教,但老匹夫在这里,我便不信这能有多十恶不赦,加入之后,我更是发现,所谓魔教之言,实在是污蔑!” “哦?”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一说到这里便像打开了闸门似的,俞伯益的怨气都泻了出来,愤愤念道:“您也知道,咱们教内的秘术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可燕老教主除了对敌,很少使用此术,咱们兄弟决不是被惑了心神才追随她的,什么“傀儡教”全是胡说八道。” “那魇魂教的魔教之称是怎么来的呢?” “哎。”他搓了搓手,“一来我教纳众不计从前,的确是有些人犯过些事,有人来寻仇,教内兄弟自然是守望相助,如此难免生出些魇魂教乃是恶徒聚集之所之类谣言。二来教主她原本就对名门正派不屑一顾,从不与他们交好,但凡底下出了事,教主爱护教众,对外强硬,从不解释,哪怕内里有所惩处,又有谁知呢?这经年累月,魔教之名便越加坐实了。” “是这样。”乐菱点了点头,知道魇魂教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坏,她心里轻松了许多,俞香主继续道:“其实若非韩凛背叛,我教一夕而崩,或许魔教之名早已扭转了。” “怎么说?” 他望了乐菱一眼,揉了揉脑袋,“因为有圣女在。” 燕翩然,她的母亲么,的确,传说她与燕如归性格截然相反,温柔慈悲,哪怕是对敌人也总是手下留情,有时还主动替对手疗伤,简直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若燕如归身后是燕翩然继承,那么魇魂教的行事作风定然大为改观,或许真能去掉魔教之名未可知。只可惜…… 俞香主叹了一声,似乎在感叹天意弄人,乐菱心底的弦被触动了:“她,好吗?” 他点了点头,露出追慕与惋惜的神色,“圣女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 乐菱沉默了片刻,他似乎觉得自己勾起了乐菱的伤心事,拼命地揉着脑袋,好像在想该用什么话安慰似的。乐菱转问道:“那闵姑姑呢,您那时应该常见到她吧?” 俞伯益松了口气,“一开始是常见到。” “一开始?” 他说:“我虽是个小教众,却也总随着老匹夫在总教走动,闵护教使那时以‘赤狐’之号行走,是教主的四位弟子之一,除却外出执行任务,其他时候都追随教主左右,故而常能见到。” “原来姑姑就是赤狐。” “是啊,教主挑选弟子很严格,先教一段时间,合格后才正式收为弟子,那四位的资质都是极高的。” 的确,赤狐、灵鹫、霄鹰、天狼这四个名字曾叫人闻风丧胆,但这些年他们踪迹全无,江湖上都以为他们都同魇魂教一同覆灭了,“其他三位呢?” 俞伯益不说话了,乐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一夕而崩的说法不是夸大其词,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只不过一个韩凛,是怎么办到的呢?她暂时按下疑惑,问:“姑姑是怎么逃过的?” 他道:“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没有出现,可也没听说出事,我猜想多半是教主派了什么大任务给她,后来果然是她奉了教主之命,在隐蔽之所对四处挑选来的、有练武资质的孤儿加以教导。” “姐姐也是?” “护教使说过霍姑娘是她最得意的弟子。” “哦。” “也多亏如此,教内剧变她躲过一劫,圣女怀着身孕前去找她,在她那儿生下了您。”他咋了咂嘴,“看来老天爷还没瞎透啊。” 乐菱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提起:“那玉老板呢?” “她啊。”俞伯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咳嗽,孔维走了进来,俞伯益张了张嘴,眼珠乱转,一副差点说漏了嘴的模样。乐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孔维,感觉到近在咫尺的真相又飘走了。 “少主用过晚饭了吗?” 孔维关切地问,但乐菱没有答话:“玉老板是魇魂教的人吧?”她必须直截了当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孔维道:“不是。” “不是?”乐菱不信,俞伯益刚才明明差点儿就要说出她了。 “的确不是。”孔维在她的注视下泰然自若,乐菱又看向俞伯益,他也点了点头,“玉老板的确不是魇魂教的人。” 他们都不像在说谎的样子,乐菱不禁疑惑起来,既然不是,为什么这般讳莫如深?孔维道:“玉老板不想提起旧事,我们也不欲牵连到她,少主,还请不要再问了吧。” 虽然是请求,语气也很温和,但分明是问了也未必会答的意思,乐菱看着他,只好点了点头,他也揭过不提,带着俞伯益向她告辞。 目送他们离开,乐菱找到藏剑:“今晚我还想再去一次系玉坊。” 藏剑仿佛早已料到似的,点了点头。 白日里还有喧嚣之声,但到了这个时候,已是万籁俱寂,乐菱来到玉老板门前,里头有琴声传来,清淡缥缈,似乎风一吹就会破碎。这琴音一点都不像她,乐菱收回了欲推门的手,想要继续听下去,琴声却在这时戛然而止。 被发现了,她撇了撇嘴。 “还想说什么?”还没敲门,玉老板便问。 乐菱推开门,她立在琴室,隔着一道珠帘,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我可不是每次都会当作没见过你。” “有人告诉我你不是魇魂教的人,可是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想来问问你。” “哦?”她的声调很平静,“你问吧,最好这次问完,以后就再不要来了。” 乐菱撇了撇嘴,也不管她是不是会看见,“你先答我,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吗?” 她顿了顿,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嗯”了一声。 “刚来南安时你帮了我们,当时帮了,现在又不帮,我想你并非突然绝情,而是不想同魇魂教扯上关系吧?” 玉老板笑了笑,“算是吧。”手指轻抚着琴弦,发出不成调的音。 是这一点了,乐菱牢牢注视着她的身影:“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在一开始就离得我们远远的?” “这就是你想不通的事?”乐菱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到了空处,“那是因为,还有点旧人情要还罢了。” 乐菱上前一步,“还给闵莫赤,却不是还给赤狐么?” 她立刻看向了乐菱,隔着珠帘,乐菱还是看见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如此坚决地要同魇魂教撇清关系,必然是先同魇魂教有关系,若非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姑姑也决不可能透露我的身份,你不忘同姑姑的交情,却很抗拒她赤狐的名号。” 她看着乐菱,脸色有点晦暗:“你想说什么?” 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戳破了这层薄膜,她或许就会考虑伸出援手,乐菱咽了咽口水,“我猜,你应该曾在教内,后来退出了是吗?” 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点弧度,乐菱的血慢慢凉了下来,果然,她说:“你猜错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猜错了,也不再具有交谈下去的资本了,乐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哪怕如此,她还是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玉老板摇了摇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在一无所知的人面前,自己的话没有力量,乐菱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外走去,又禁不住地回头,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总看东野圭吾,写完发现好像推理了起来(o′?ェ?`o) ☆、赤狐 凉夜重归寂静,琴声断续响起,弹琴之人却魂游天际。是闵莫赤而非赤狐,她一直以来都向自己强调:是闵莫赤而非赤狐。 可记忆里却有个人说:“我就是赤狐。” 那一天,她哭了。 如恶魔般冲进自己家里抢夺财宝的人,自称是魇魂教的人,抢她家的钱是她家的荣幸,——这就是他的逻辑,而后,因为父母上前阻拦,他便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刀……而她,只能害怕地缩在角落里,等着被杀死。 男人举起了带血的刀,她闭上了眼睛,呼吸停止,但刀没有落下,反而是倒地声传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闵莫赤。 地上倒着男人的尸体,尸体上有可怖的伤痕,她皱眉看着,一眼不眨,然后,她转望向她,“他是魇魂教的人。”她说,“但是,你要记得,这样的败类,不是魇魂教的全部,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却没有真的理解她的意思。 闵莫赤将她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给她吃喝,供她衣暖,还有一个蒙着面的神秘人时不时的出现,每一次都是为了传授她武艺。比起这个神秘人来,如同长姐一般照拂她的莫赤姐才是她心里最亲的人。 她在闵莫赤的监督下毫不懈怠地练功,半是为了不辜负她的期望,半是为了报仇,总有一天,她会向魇魂教复仇,她一直抱着这样的信念活着。 可是有一天——大约是在她出色地练成了神秘人传授的武功之后,闵莫赤问她,是否愿意加入魇魂教?她这才知道,传授她武艺的人,是魇魂教教主燕如归,而闵莫赤,她说,“我就是赤狐。魇魂教赤狐。”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她好久,然后问:“你是魇魂教的赤狐,为什么还要救我来……” 是赎罪,或是怜悯? “果然还是心存芥蒂么?”她微微地皱了眉,眼里有一道锐利的光,“这样可不好。” 她便猛得一惊,觉出一阵淡淡的杀气,竟是从眼前的人身上传来。恨着魇魂教,自然便不能入魇魂教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立刻奴颜地说:“我愿意入教。” 那道杀气便淡了下来,她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暗暗地念,她不再是她的莫赤姐了,不再是了。 “她究竟有什么秘密!”乐菱锲而不舍地追问着,孔维闭着眼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都说过,不再提起。”俞伯益亦是眉头紧锁。 “你就当我强人所难,我非得知道她的事不可。” “少主……” “这不是为了我的好奇,而是只有她的出手相助,救出莲心姐姐和闵姑姑的把握才最大啊,面对韩家有多危险您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想让手下白白牺牲吗?” 孔维叹了一声,“她的确已与本教脱离关系了。” “无论如何,也请您告诉我。” 熬不过她的苦苦追问,两人对视一眼,孔维终于道:“其实,除四大弟子外,教主还打算收一位弟子,连名号都起好了,就叫‘匪狐’。” “师父替你起了个名号,打算在你入教时公布,叫做‘匪狐’,你觉得如何?” 这名字显然是随了赤狐,她想要笑一笑,却太为勉强,只是点了点头,闵莫赤看了她一会儿,轻轻道:“既然说了愿意,便是愿意了……” 她便连忙地道:“是的,我是愿意的。” 再往后,便自然而然地见到了一些魇魂教的人,入教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少不得隐着恨意加入魇魂教了,可忽然有一天,赤狐不见了。 教主没有向任何人交代她的去向,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入教的决心便动摇了起来,一日比一日厉害的,想起杀死她父母那人,口称是魇魂教的人。 再然后,韩凛叛了。 或许这是她的幸运,魇魂教一夕而崩,她不需要成为玉匪狐,天高海阔大可遨游,可无论她走到哪里,这个名字还是像影子一样跟随着她。 “玉匪狐。” 再一次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号,她认命似的笑了笑,转身面向乐菱,“究竟还是知道了啊,看来魇魂教那群老家伙也谈不上守口如瓶。” “是我逼他们的,他们也不想将你再牵扯进来。”乐菱道:“我只想问你,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闵姑姑去死吗?” 她低着头,喃喃着:“我早劝过她的,不要复教,不要复教,可她就是不听。” 知道她安然无事,她是多么高兴啊,可闵莫赤张口闭口,便是复教大业。她不再是当年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子了,为了一段旧恩情去做这样凶多吉少的事,她知道是不合算的。 “其实我也不想复教。”乐菱苦笑着,若姑姑听到了,大概会很生气。 “既如此……”她顿了顿,“你该明白,救了人,便由不得你摘开身去了。” “谁知道呢。”乐菱洒脱一笑,“做不到袖手旁观,也是没奈何。” 玉匪狐沉默了片刻,她掂量着,自己究竟能不能狠下心来不管,利害明明白白,可受闵莫赤照顾的日子却一点点挤到眼前来。 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好吧。” 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乐菱禁不住发出一声欢呼来,“有了您,救出姑姑他们的把握就大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哪里是要我帮,明明是要韩甯出手。” 乐菱笑了。 她蹙眉道:“此事究竟还得看韩甯的意思,我向她说,她若不同意,我也无可奈何。” “您的忙,韩甯不会不帮。”乐菱信心满满。 玉老板幽幽地扫了她一眼,露出一点含忧的笑意来。 第二日,乐菱接到玉老板的消息,满怀期望地赶到约定的地方,果然便看到了笑嘻嘻的韩甯和表情严肃的玉老板。 “来啦。”韩甯轻松地打着招呼,仿佛包围泊花水榭的不是她韩家的人,也仿佛她不是要帮着外人同自己的弟弟作对一般。 乐菱的目光同玉老板交汇了一下,她微微点了点头。 “你的计划玉儿已向我说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会找机会把他们带出来。”韩甯道。 “有几分把握?” “唔……我虽是韩家的大小姐,到底也做不了什么主呢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把握是一点也没有,只看我运气如何了。” 乐菱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那是自然,我还得好端端地回来见玉儿呢。” 其实他们都明白,无论成败,往后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韩甯与玉匪狐都不能相见了。乐菱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她只能认真地望了韩甯,“你帮了我这个忙,我记在心上,日后必然报答。” 韩甯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俏皮话,只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她走出房内,回头一眼,韩甯笑嘻嘻地同忧心忡忡的玉老板说话,桌子底下,她二人的手紧紧牵着。 ☆、营救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曲目:《翩跹》——tacker竹桑 “少主,这样能行吗?”行动之日,俞伯益远望着泊花水榭方向,忧心忡忡。 令韩甯凭借韩家大小姐之身份堂皇入内,再凭盗取来的韩卓的令牌提人离开,这一举动不可谓不冒险,虽然这几日他们打探的结果显示,韩卓就如过冬之虫一样待在韩家,几乎从不出现在泊花水榭,但只要此处的看守派人去问一声,就会真相大白。 现在只能盼着韩甯速战速决,出了泊花水榭的大门,他们的人将会迅速接应。 说话之时,韩甯已同门前的看守交谈起来,任她巧舌如簧面不改色,那看守脸上仍是带着明显的狐疑。 连乐菱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万幸,在韩甯的软磨硬泡下,那看守终是退到了一边,韩甯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这算是成了一半啦。”俞伯益掩盖不住地兴奋起来。 乐菱也微微放松了些,既然看守认了令牌,想来再提人出来也不是难事。 果然,过不了多久,韩甯就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便是莲心同闵莫赤,他们相互搀扶着,看起来十分虚弱。 “准备。” “等等。”藏剑出声道。 “怎么了?” 她的视线在几人之间缓缓移动着,“是不是太顺利了点?” “嗯?”经她这么一说,乐菱的心重新揪了起来,的确,从盗取令牌到进入泊花水榭,再到带出人来,这一路都太过顺利了些。 “难道有埋伏?”俞伯益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 韩甯那边正带着莲心二人上马车,有数个护卫跟了上来,看起来是要押送他们去韩家的,韩甯禁不住地频频朝四周张望着,他们约定好行动的时间,便是在二人上车之后。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乐菱急道:“俞伯伯,你快去孔伯伯那要他们小心,另外待他们行到街口便行动……” “少主……”藏剑低声提醒。 “就算是有埋伏也非动手不可,此时他们至少在泊花水榭外,若是在里头,就算没有埋伏,又能好多少?机不可失。” “少主说得是,我这就去找老匹夫。”俞伯益快步离去。 藏剑微蹙着眉头,默默走近了一步,她抖落背上的包袱,剑匣打开,露出一柄不逊于圣垂的短剑来,“少主待会儿,需得离我近些。” 乐菱看她神色,知她凝重非常了。 “多谢你……”这样尽心相护。 在马车驶到街口的刹那,羽箭齐飞,群喊齐发,埋伏在暗处的魇魂教众四下冲出,乐菱毫不犹豫,提剑蹿了出去。 初时遭了埋伏的韩家护卫甚为慌乱,短短片刻便伤了许多,但很快的,他们便镇定下来,同魇魂教众拼杀在了一起,泊花水榭的人闻风跑出来接应,乐菱大喊:“速战速决!” 不管他是不是有埋伏,这时不出,便再也来不及了,只要救得莲心与闵姑姑,便达成了他们目标,魇魂教众自然会拼死将他们送出。 刺倒几个人,藏剑紧紧地护在身边,乐菱来到马车旁,一跃而上掀开车帘。 没有突然杀出的埋伏,闵莫赤、莲心、韩甯都好端端地坐在座上,看见她,莲心张了张口,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可乐菱知道她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来不及稍事交谈,韩家的人便一窝蜂地朝她杀来,乐菱不得不提起神来应对,也再也没有功夫看他们一眼,但确定了莲心安然无恙,她心下大安。 现在,只要专心把敌人杀退就好。 看来魇魂教的人的忠诚比她想的还要高,每个人都十分用命,在他们的拼杀下,能战之敌渐渐少了下去。 饶这只是十分短暂的时间,乐菱还是感到体力消耗极大,快速地判断了一下局势,乐菱命令:“藏剑,驾车走。” 藏剑没有应声,似乎是在犹豫,但很快的,她应一声“是”,敏捷地跃上车,一把勒住缰绳,现下阻碍已少,将车一气驶出南安城,大功即告成。 少了她的保护,作为攻击重点的乐菱立刻感到压力大了很多,孔维靠了过来,将圣垂剑使得流星一般。 马匹发出一声嘶鸣,随即响起的却是人滚落地面的声音。 乐菱朝马车一望,跌在地上的是藏剑,腹部自背后贯穿的一道伤口,血流不止,马车上的是韩甯,冷着一张脸,手中的匕首几乎被血色染没了刃身。 “韩甯?”乐菱不敢置信,千算万算,她没有料到韩甯会背叛他们。 她面无表情,以极为平淡的眼神看了过来。 “为什么?”难道她看错了?玉匪狐也看错了?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那双平淡的眼睛投向了远方,那里,更多的人涌了出来。 这是一场埋伏。一场无法预料的埋伏。 至此时他们的失败已显而易见,俞伯益冲过来将藏剑搀起,“少主,快走!” 乐菱仍望着马车的方向,莲心他们就在韩甯的身后,在这么近的地方功败垂成,她不甘心。 “少主,走吧!”孔维催促着她,在更多的敌人注入下,他们这一方情势愈颓。 “姐姐!”她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大喊:“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不如留下来陪她吧!”韩卓的声音冰冷地响起,他带着人,出现在阵外。 “韩卓。”乐菱恨得咬牙切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孔维快速道,乐菱握紧了剑把,不去同他纠缠,在团聚在一起的大部队的保护下朝外冲杀。 “想走?没那么容易。给我拿下乐菱!” 在他的号令之下,进攻之势更猛,不管魇魂教的人怎么抵抗,终究是抵不住了,“好一个龟儿子,老子同你拼了!”俞伯益说着就要提刀去跟他拼命。 孔维一把拽住他,“这时候你去送什么命,保护少主最要紧。” “他奶奶的。”俞伯益怒发冲冠,无可奈何,犯到他刀下的,没有一个能好好站着。 “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己方倒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下的人越来越多,乐菱喘息道,“你们逃命便是,不必顾我。” “少主说的什么话,护不住您,我们还有何掩面活在世上?” 俞伯益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老匹夫,我看咱是别想都冲出去了,还是让我去会会那龟儿子吧!”这一次,他没有听孔维的,提刀便上,乐菱明白,他是想通过转移韩家人的注意力来替他们争得一线生机。 “孔伯伯,你带藏剑走吧。” “不行。”流了那么多血,她的脸色苍白地厉害,可那双浅色的眸子还是透出坚定。俞伯益在围攻之下也受了伤,乐菱推了她一把,“再不走,谁也走不了了!” 她转身朝韩卓奔去,如此苦心谋划,韩卓的目标无非是她,陷进去她一个,好过大家一起! 就在这时候,另一波人马如泾河渭水般插了过来,在场的两方都不得不对他们加以注意。 “雷巽坤。”乐菱看清了来人,不禁大喜,她并不太确定雷巽坤的来意,不过,绝不会是帮韩卓的便是。 果然,因为他的介入,两边不得不暂时罢手,不过彼此皆虎视眈眈,谁也没有放松的意思,雷巽坤向乐菱点了点头,视线在马车上短暂停留,转向韩卓。 “雷大侠。”韩卓镇定地打着招呼,“来此有何贵干?” “我听说有人要加害霍仙子,特意来看一看。”他的目光扫视一圈,“眼前看来,所言不虚。” 韩卓笑了笑,“如阁下所见,在下正在捉拿歹人。” 雷巽坤扫了乐菱一眼,“是我听错了还是韩公子说错了?公子的意思是,霍仙子的妹妹是歹人?” “雷大哥别听他的,是他包藏祸心,囚禁了姐姐,又蓄意污蔑我们。” 雷巽坤皱起了眉头,充满威胁地看着韩卓:“是这样?” “该女子巧舌如簧,所犯之罪甚重,不如待我将其拿下,再同雷大侠解释?”韩卓说着,便要示意手下动手,雷巽坤抬手挡住旁边欲动之人,雁翅金刀震慑人心,“薄媚仙子就在马车之中吧,还是等我问过她为好。” 韩卓当然不会任其有所行动,但阻拦他的人都被他三下两下打了开去,韩卓使了个眼色,身边跳出个高手来,将他拦在了车前,“雷大侠,我劝你三思而行。”他道。 雷巽坤哼了一声,并不理睬,抬手便要去掀帘,便听“噌噌噌”一片,青城弟子的剑都出了鞘,再一眼,原是韩家人的刀剑都朝向了他们,蠢蠢欲动。 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向青城指剑,雷巽坤心头一跳,挑眉,“韩公子要向青城动手吗?” “岂敢岂敢。”韩卓慢条斯理,呵斥属下,“你们怎敢对青城无礼?还不快放下刀剑。”然而没有一个人弃兵,韩卓扫视一遍,淡淡道:“看起来是我管教手下不力,还请青城恕罪了。” 他这话已极为露骨,显然,只要雷巽坤胆敢触及马车,韩家人是不介意向青城动手的了,青城虽是一派名门,但要在南安地头同韩家硬碰硬,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雷大哥……”乐菱的心揪了起来,她知道雷巽坤同青城关系匪浅,但若他们在此折损,恐怕是说不过去的。 雷巽坤抬起了手:“青城弟子,听我号令,全部撤退。” 青城的两位长老面面相觑,为难道:“代掌门……” “我雷巽坤虽是青城代掌门,但此刻只以自己身份行事,若是哪里得罪了韩公子,也只由我一肩承担。”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雁翅金刀反射出耀眼的阳光,他威严地扫视着众人,抬手向车帘——“哎,可怜这南安之大,敢逆韩家意的也就只有雷巽坤这个外来人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悠悠叹息,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轻盈落在屋顶。 “你又是谁?”那韩卓的手下喝问。 “我?我是个看客罢了。”屋顶上的人笑意盈盈,“都看着我干什么,看看你们主子吧。” 众人移回视线,惊觉不知何时,竟已有一柄雪亮的刀架在了韩卓的脖子上,不少人立刻认出了这胆大妄为的人来。“霍仇!” 霍仇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刀下的韩卓已经挂不住微笑,挑眉道:“你也来救人?” “我不救人,只杀人。” “怎么,我也是你的灭门仇人?”他不无嘲讽。 “你不是。”他道:“你父亲是。” 韩卓发出一声冷笑,“霍仇,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趁这个时候,乐菱悄悄朝马车摸了过去,韩卓眼中冒出火来,“拦住她……”她字还未说完,颈上便是一痛,霍仇的刀浅浅地划出一道血痕,又浅浅的离开,“我同你说话,你怎好那么不专心?韩凛在哪儿?” 刀剑阻在马车之前,但谁也不好真的打起来,韩卓冷冷地斜视着他,没有说话,斗笠下的霍仇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会说,不过我要你回去告诉韩凛,五天后南安之会上……” “霍仇小心!”一直居高临下的奚无惑突然喊出声,霍仇感觉到身后一道劲风,立时侧身一闪,与此同时,韩卓抬手,以攻为守,短短片刻,便同他过了好几招。 “拿下他们。”有短促喘息的韩卓立时发令,场面再度乱成一团,雷巽坤暴喝一声:“谁敢。”横刀立马。 “少主,当趁此时撤离啊。”孔维于乱中靠近声来,乐菱挥汗:“只差一点。” 的确,只差一点,可眼前的阻碍,却像怎么也杀不完似的,“傻丫头,快走吧。”突然便有人拽了她一把,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拔地而起,乐菱意欲挣脱,但久战乏力,一时竟不能挣扎开,眼瞧着她离开了战场,底下魇魂教众人便立刻四散了开去。 那装着莲心的马车,就这样眼睁睁地在视线里越来越远。 “姐姐……”乐菱伸手欲扑,被勒住而愤然大喊:“奚无惑,你放开我。” “再动再动,还嫌我不够累啊。”奚无惑毫不理睬她,一路逃到了城外,方将乐菱丢下,嫌弃地撇嘴。 “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我差一点就要救出莲心姐姐了!” “哼,差一点?韩家这许多手下便不说了,那马车上还有一个见了鬼的韩甯,你怎的救?我看不是差一点救出人来,是差一点把自己搭进去吧。” “你,谁要你管!” “我不管我不管,难为人家费心费力地为你找开脱,你倒是一点也不领情。” “人家?” 奚无惑顿了顿,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自己,“本大爷。” 乐菱不去理他,朝着无人的地方喃喃:“这一次不成,以后还怎么救出他们呢。”她一时无声,奚无惑探了个脑袋,瞧见乐菱眼角挂着的金豆豆,立刻慌了手脚,“诶,你别哭啊。” “我没哭!”乐菱一边嚷着,一边用手去擦眼泪,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眼泪倒更忍不住了,奚无惑越劝,她倒似越伤心起来,很快就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没救出莲心姐姐和闵姑姑不说,还害的那么多人受伤,现在连藏剑伤得怎么样都不知道。 这一哭就忘我起来,奚无惑无法,只好苦着脸看她哭,待她哭得够了,抽抽噎噎停下来,方试探道:“不哭了?不哭好啊,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想吃鸭子。”乐菱的小脸都哭成了花猫。 “唔……”奚无惑忍着没笑她,勉为其难道:“也不一定只吃鸭子嘛。” 乐菱瞪了他两眼,止住了眼泪,“你走吧,我要去找藏剑姐姐了。” 奚无惑随着她走了两步,终究没有跟上来,只是说:“你小心啊。” 看着她走远了,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霍仇冒了出来,奚无惑扫了他两眼,“没事吧?” 他点点头,奚无惑叉腰:“现在你还说你和她没有关系?” ☆、韩凛 是日,泊花水榭外之战的消息悄无声息地传了开去,韩家、青城、还有薄媚仙子,人们暗自疑惑,这三方是如何搅在一起的呢? 没有人知道。 泊花水榭里,韩卓高坐主位,面色不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紫檀木的桌面,咄咄的声音在死一样的寂静里生硬突兀,寥寥几个候立的手下也是大气也不敢喘,也难怪,他费了那么大的劲要捉乐菱,结果不仅失败了,还同青城撕破了脸皮,是该他不快。 韩卓一直都没有说话,莲心便一直默然立着,等着他发落。 过了许久,他立起身来,绕着莲心徐徐地踱了一圈,然后停步,“霍姑娘似是瘦了。” 这句话,若是换个人来说,莲心恐怕会有些触动,但于他,是绝无可能了,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片刻也不停留,韩卓微微叹道:“其实今日之局面也非我所愿,若是乐菱能乖乖交出魇魂心法,我如何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呢?” 莲心听了,不免觉得有点好笑,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期望着自己能助他一臂之力不成?韩卓自顾自坐回到座上,“再过五天便是南安之会,若是那时我还未得到心法,便不得不将仙子身份道出了。” 他停了停,似乎在等莲心开口,但始终也没有等到,只好挥了挥手,吩咐下人送她回去。 “且慢。”莲心喝止了下人,“韩公子,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可是对韩小姐施了那秘术吗?” 韩卓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答,马车上韩甯失魂落魄,莲心早已料到,此时只不过是确认罢了,道一句:“你明知道此术有损心神。” 韩卓面不改色:“霍姑娘该明辨,是谁背叛谁在先。” 圈套是他下的,魇魂术也是他施的,但他自问不是没有给过韩甯机会,甚至在他们行动前一晚,他还特意与之偶遇,叮嘱她不要出去乱跑,可韩甯到底还是掺和了进来。莲心的注视下凝眸不动,半响,莲心道:“韩小姐仍是你姐姐。” 他怎的不念她是她姐姐?若他再狠心一点,韩甯现在何止是中了魇魂术浑浑噩噩这么简单,韩卓哼了一声,“这一点用不着仙子提醒。” 莲心被带了下去,韩卓在堂中枯立片刻,吩咐备车回府。 韩甯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看门的是家里待了多年的总管,“甯姐怎么样?” 管家道:“仍是送回来时的模样。”送回来时的模样,便仍是失魂落魄凡事不知了,韩卓点了点头,转身欲走,总管犹豫了一下,“少爷,您不先让小姐醒来吗?” 韩卓看了他一眼,“你只需照顾好她便是。” “是。”总管恭恭敬敬地应,不敢再多嘴。 韩卓不疾不徐地走向自己的书房,脑袋里却在急速地运转着,到了书房,他下令下人守在门外谁也不得入内,这才步入书房,紧接着,打开了书房的暗门。 机关之后别有洞天,一间空空荡荡的密室露了出来,韩卓凝眸望着徐徐打开的密道,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复杂,但当那密室的门完全打开时,他的脸色却只剩下如常的平静。 快步入内,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长久凝滞的空气还是让他呼吸一滞,但他不敢抱怨,甚至不敢皱一皱眉头,到了最内室处,便直直地跪了下来,“父亲。” 一开始是沉寂的,向来如此,过了许久许久,那黑暗之中方发出一声突兀的咳,紧接着是剧烈的一阵,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半响之后,黑暗中之人粗粝的呼吸才逐渐平复下来,在一阵浑噩的悉索中,有个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迟缓地响起:“卓儿?” “是我。” 那人的声音有一点颤抖,却比往日和蔼许多:“你将心法带来了?” 韩卓顿了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没有”二字,黑暗里顿时被抽空了声息一般,只剩下韩卓自己的心跳。 “为什么没有带来!”如同一头凶兽冉冉起身,韩卓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短促,“行动失败了。” 他盼着父亲问一问是怎么了,那么他便告诉他,“是霍仇突然介入,挟持了孩儿,给了他们可乘之机。”然而他没有,只听见他狂躁地在黑暗中走来走去,将触手可及的一切毁得粉碎,“找!给我找回来!” 韩卓感觉到他越走越快,呼吸之声也越来越乱,忍不住道:“父亲……”韩凛暴怒地吼了起来:“还不快滚!” 他这一声是带了内力的,韩卓浑身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默默地咽下了所有的话,缓缓地立起来:“是……” “心法,心法……”黑暗之中,只听这如痴如醉地喃喃。 退出暗室的刹那,韩卓扶住了一旁的书柜,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调理好被打乱的内息,而背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 江湖大鳄,韩家家主,却是个自囚于暗室的疯子而已。 而自己,作为他的儿子,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该死的心法……韩卓自嘲地笑了笑,缓缓直起身来,换上了一如往常的平淡神色,既然父亲在乎的只有心法,那么霍仇的威胁,亦不必告诉他了。 他打开门,向属下颁下一连串的命令。 既然不能在今日抓住乐菱,那么五日之后的南安之会便是最佳时机了。哪怕,有些冒险。 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踌躇着迎了过来,韩卓一眼便认出那大肚子来,笑道:“扈先生啊。”他示意旁人退下,亲切道:“有什么事吗?” “韩少爷,我听说您今儿出去啦。”扈大宰也是直,不等人走远便迫不及待地发问。 “是啊。”韩卓淡笑着等着他说下去。 “听说,是和薄媚仙子有关的?” “嗯。”韩卓点点头,扈大宰对霍莲心的仰慕他是知道的,轻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描淡写道:“有一帮歹人要对仙子不利,我便尽了尽举手之劳。” “是这样啊。”扈大宰一直游移的表情笃定起来,中气也足了,“我就说嘛,外头那个闲言碎语,没一个可信的。是谁敢对仙子不利?您告诉我,我宰了他去。” “多谢扈先生关心,已经处理完了。”见扈大宰面有遗憾之色,他补充道:“不过您的好意,我会转告霍仙子的。” “不用不用。”扈大宰一边推辞着,一边笑得眼睛都没了,“有阵子没听到仙子的表演了,知道她安然无恙就好。” 他心满意足地拱拱手,韩卓突然道:“您可想去见见她吗?” 扈大宰一下子涨红了老脸,没听清似的追问:“您说什么?” 韩卓含笑道:“您可想去见见霍姑娘?” 扈大宰张大了口,似是在犹豫,半响,方连连摆手,“我确是想见霍仙子,但这样专程拜访……我一个粗人,别在仙子面前失了礼,罢了罢了。”他一边辞谢,一边逃也似的离去,韩卓默立片刻,召过了一个亲信。 ☆、传信 乐菱回到约定的汇合地点,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玉匪狐朝她笑笑:“总算回来啦,这群老家伙可差不多要急死了。” 韩甯中途叛变,乐菱迟疑地走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似是早料到她的反应,平静道:“我听说了发生的事,但我不信她会叛我。” “我也不信。”乐菱脱口而出,立刻感觉到了孔维等人投在身上的目光,他们同韩甯没有交集,起初选择相信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和玉匪狐的关系,如今只凭信任,似乎有些不妥,俞伯益咳嗽了一声:“玉老板认为韩甯中了魇魂术,少主,您怎么看呢?” “魇魂术?”这倒提醒了乐菱,若是一个人作出些平日绝不会做的事的话,是极有可能中了此术的,但当时情况紧急,乐菱并未看得仔细,一时倒有些犹豫。 “得了。”玉匪狐打断她,和善地笑了笑,“是不是,待我见她就知道了。” “怎么见?”乐菱发问,“现在你还能见到她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你千万不要冒险。”乐菱忍不住道,她虽然相信这其中另有隐情,但这未必不是另一个陷阱。玉匪狐咯咯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小丫头,我还用得着你担心么?”她的手顺延到乐菱的肩膀上,又缓缓地离开,留下一点幽幽的香。 “小丫头,我已说了,不论成败,这是最后一次。” “嗯……”她似是要走,乐菱道:“去找韩甯?你一个人?” “难不成跟你们一起?”她扫了扫多多少少带着些狼狈的几人,弄得孔维几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有些照应……” “来来去去,岂有了结呢。”说完这句,她独自翩然而去,孔维捋了捋胡子:“玉姑娘这脾气哟……” “任她去吧,同我们在一起,恐怕还更危险几分。”乐菱转了身,“对了,藏剑在哪儿?伤得重吗?可包扎了?” “她?”孔维趣道:“您回来她就好得不得了啦。” 问了才知道,藏剑伤得不轻,乐菱回来之前,孔维已经替她处理了伤口,命她睡下,但她偏要等乐菱回来,乐菱进屋的时候,便正好撞上她守望的眼,上下打量了一遍,她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少主没受伤吧?” 乐菱揉了揉鼻子,笑道:“你们这么多人护着我,我哪儿能收伤啊。奚无惑把我带到城外,我自己跑回来,这才费力点时间。倒是你,孔伯伯说你不肯睡觉,怎么这样呢?” “没事就好。她低低地喃喃着,像是终于安下了心,乐菱哄小孩儿似的扶着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背角,“藏剑姐姐,我好得很,你睡吧。” 藏剑默默凝视了她一会儿,这才闭上了眼睛,紧皱的眉心缓缓地舒展开。 她的脸色苍白,是失血过多所致,想起方才她望着自己的瞳色,浅淡地简直像是要涣散了一般,原以为姑姑派她来是因为她武功绝顶高超,其实不然,她派来的,是对她最忠心的人。 可再跟在自己身边,迟早有一天,她会为自己送出命去。 乐菱被这个可怕的念头激了个冷战,不禁地想要叫醒她,告诉她这样子是不值当的,告诉她自己并没有什么恢复魇魂教的志向,现在她之所以凭着少主的名头发号施令,不过是要借他们救出莲心,所以,无论是少主的身份还是他们的忠心,自己都根本不配,他们实在应该清醒过来,另择明主才是。 但话到嘴边,乐菱又犹豫起来,一旦说了,就算他们能不计前嫌忠心不改,自己,还可以再这样装作若无其事吗? 她只是个小姑娘,她想要的只有莲心。 这厢闭目静坐的莲心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敏锐地睁开了眼睛,窗扉处,有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闪过,她以为是韩家前来换班的护卫,一时并未在意,但紧接着两声闷哼,叫她立时警觉起来,屏住呼吸,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一个刻意压低浑厚男子声音响起:“霍仙子,你在里面吗?” “谁?”莲心自问对这个声音并不熟悉,房门外的人豁然一喜:“真是您啊。在下扈大宰,久仰仙子大名……” 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思说这些话,莲心直觉到那人并不是韩家一流,便道:“请进来说话。” 下一秒,门开了,一个庞然大物蹿了进来,用与体型不符合的敏捷身手关上了门,在那一线之间,莲心瞧见外头的守卫一动也没动,“你……” “我点了他们的穴,霍仙子,你这是怎么了,韩家为什么要囚禁你?” 莲心又问了一遍:“你是?” “哦,在下扈大宰。”他终于想起介绍自己来,“久仰仙子大名……” “扈前辈。”莲心想起了他是谁,但疑惑并没有减少,“你……不是在为韩家效力吗?” “这……这也是不假,嗨,要是早知道他们能这样对仙子你,我哪儿能留在韩家呢。”他看起来无限懊悔的样子,“这群龟孙子,还瞒着老子,要不是老子机灵,还找不到您来,您放心,这一出去,我就同韩家脱离关系!诶,说回来,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囚禁你?”这话刚说完,他立刻拍了拍脑门,“嗨,你瞧我,这个时候问这么多干吗呀?出去说出去说,来,咱们走。” “扈前辈。”莲心清凌凌的声音叫他顿住了,回头一看,莲心虚弱地淡笑着:“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救我就不必了。” “怎么?”扈大宰急了,“仙子是信不过我还是怕我武功不济?” 莲心摇了摇头,“我中了毒,内力全无,力气涣散。(不,这绝不是十香软筋散),恐怕逃不远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 “那怕什么,我就是背也得把仙子你背出去啊。” 莲心笑了笑,“前辈若是真心想帮我,不如帮我见个人,再帮我传个信吧。” “我……”扈大宰摸了摸脑袋,似乎不甘心做不成英雄救美,“我是来救你出去哒。” “前辈若是能帮我传此信,莲心已感激不尽了。” 犹豫了好一阵,扈大宰终于点点头,“仙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您尽管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莲心的眸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唇角勾起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请您附耳过来可好?” 扈大宰愣了一下,用力地擦了擦耳朵,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莲心交代完,又轻声道:“做完这些,还请前辈立刻离开南安! 抬头望见她郑重的神色,扈大宰这才明白她的确是在交托给自己一件重要的事,压抑着激动道:“仙子放心!”急忙地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仙子……谁敢伤你,我一定活撕了他!” 莲心不由地笑起来,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个放松的微笑:“我不会有事。” ☆、算计 “禀告少爷,霍姑娘并未随扈大宰离开,只是交代了他一些事。” “哦?我还以为她一有机会就会逃走呢。”韩卓玩弄着腰间的玉佩,“交代了什么?” “霍姑娘把声音压得低,我们并未听见,现下扈大宰正要出府,属下是不是要拦下他?” 韩卓立刻否决了,“上次是放饵诱鱼,这次是放鱼归群,不放得远,怎么找得到鱼群呢?加派人手,把扈大宰给我盯死,他若是去见什么人,也要盯住不放,有什么情况,立刻回禀。” 过了一刻,下属前来禀报,“少爷,咱们的人说扈大宰好像在朝韩府去。” “什么?他不找乐菱不找帮手,竟然回府?”韩卓脑中一个闪念,唯恐他是知道了韩凛的所在,吩咐道:“快,备马。我立刻回府。” 一路快马加鞭,韩卓终于先扈大宰一步赶回了韩府,在隐蔽处瞧着扈大宰若无其事地进了门,慢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一下是不是有人注意,管家站在身侧,低声道:“少爷,他再走,便到大小姐的院子了。” 看来他的目标并不是父亲,莫非是霍莲心要他将韩甯救走?韩卓吩咐道:“你去拖住他,派人把甯姐那的守卫都撤走。” “是。”管家交代了属下前去传令,自己迎了上去,闲谈几句,估摸着那厢已办妥了方才告辞。 扈大宰擦擦头上的冷汗,继续缓缓而行,不多时,他在韩甯院前张望了几下,便一头钻了进去。 韩卓站在外头静静地等着,本以为会看见扈大宰带着韩甯逃走,没想到只是一会儿工夫,扈大宰便一个人出来了。 他一走,韩卓便推门进去,韩甯就呆在屋子里,安然无恙。 “也不是来带走甯姐,霍莲心到底要他做什么。” 扈大宰出了韩府,顺着大街停停走走,韩家的监视严密,他并不是一点也察觉不到,只是装作无知无觉,一丝不苟地按照莲心的指示,在沿途做下些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记号。 兜兜转转的,几乎绕过了半个南安城,日薄西山的时候,他已经做了不下十几处记号,但这后半截都是莲心让他做来故布疑阵的,他的真实目的是要出城去。好不容易不动声色地靠近南安城了的边缘,城门举目可望,扈大宰一边儿在墙角磨磨蹭蹭地画下一个记号,一边偷偷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韩家的人跟得颇紧,就这样冲是绝对冲不出去的。 正发愁,忽然听见有人在夸耀:“我这匹马是一等一的良驹,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他一瞧,就看见果真神俊的一匹高头大马,而牵马的不过是一个乐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心头顿时大喜,“就你了!”扈大宰把肚子一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那匹马冲去,揪着马鞍踩上马镫一个摆腿,还不等坐稳,拍了马就冲了出去。 “我的马!”马主人在后头大叫,韩家的人也追了出来,哪里追得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城。 扈大宰在马背上乐极了,觉得自己不仅办妥了薄媚仙子交代的事,连逃出城来也这么顺利,一定是上天保佑,正得意着,忽然听见后头有马蹄声,心说莫不是韩家人追来了,来不及扭头,便听一声唿哨,座下的马登时急刹,将四蹄高高扬起,摔了扈大宰一个倒栽葱。 还没等他直起身来,脖子上就抵住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别动,再动就杀了你。” 扈大宰一瞧,这不是他抢的马的主人,心说自己不会这么背吧,一抢就抢到个狠角儿?堆笑道:“姑娘,好商量,这马值多少银子,我加倍赔给你。” “本姑娘的马,是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吗?”她将刀刃抵上了些,用笃定的口气道:“你能进出泊花水榭和韩府,是韩家的人。” 扈大宰愣了愣,刚想问她怎么知道,她又道:“你后面还跟了尾巴,他们不信任你,为什么?” 这下子扈大宰算是明白了,什么他抢了马啊,分明是她把马放在那儿等着他抢呢,“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那姑娘哼了一声,“你画了那么多的符号,一定有意义,是什么意思,要传给谁?” “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顿了顿,道:“是不是传给乐菱?” 扈大宰眼睛直了,满脑子的问号,她将扈大宰的领子一揪,“带我去见她!” “我……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你的脑袋不要了是不是?”她暴躁起来,手上的刀又用力了几分,扈大宰哇哇大叫起来,“别别别,我是真不知道啊。” “慢着。” 听到这一声喝止,那人回了头,一下子停住了,通过她的视线,可以看到乐菱站在那里,微微吃惊的模样,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个下属模样的人,站在她的身后,那姑娘握了刀,直直地注视着她,“终于找到你了。” 扈大宰连滚带爬地蹿起来,蹦到乐菱身后,“乐姑娘快跑,这人一路地跟踪我、还下了套让我钻,就是冲你来的。”他已经开启了防御姿态,却听乐菱道:“殷儿,你怎么在这里?” “你藏得比兔子还隐秘,我不想点办法,怎么找得到你?” “你们……认识的啊?”扈大宰张了张口。 乐菱点了点头,向木殷道:“此地不宜久留,殷儿,你跟我来。”木殷二话不说跟了上去,扈大宰愣了愣,在后头追问:“那我呢?” “是姐姐让你离开南安吧?”扈大宰点了点头,乐菱道:“那你仍按原计划走吧。” “啊?可霍仙子还被困在韩府……” 乐菱禁不住露出些悲戚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神色,轻声问:“姐姐她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扈大宰唯恐她太担心,连忙安抚,“哦,对了,仙子还让我去看了韩甯,韩甯倒是浑浑噩噩的,跟傻了一样,也不知韩卓对她做了什么。” 乐菱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救出她们的。”她虽然仍是不久之前那个小丫头,但声音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扈大宰摸了摸肚子,“那……好吧,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让人来找我。” “等等。”木殷指着那匹马:“这马送给你。” “啊?” 木殷已经拉了乐菱一把,“快走。”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便有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追来,激起一阵尘土。 木殷同乐菱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个下属远远跟随,木殷连个头也不回,那时她一生气离开南安城,本想着乐菱若是追上来她就考虑跟她回去,谁知道她连个影子也没有,她便一直在南安附近徘徊,后来听说她在小松山受了伤,就心急火燎地跑了回来,但还是放不下面子,知道了她没事就走了,因为在南安久滞的缘故,她还差点儿被那伙人捉住……结果这个乐菱,始终没来找她! 想到这次又是自己死乞白赖地找上门来,木殷就生气,生自己的气。 忽然,她停了下来,眼前是一片树林,没路了。 “这是哪里?” 乐菱笑:“你走这么快,我还以为你知道往哪儿走呢。” “喂!” “好啦。”她看了看方向,顺带牵住了她的手,“跟我来。” “殷儿,这些天你去了哪里?”边走边问,木殷心想你终于知道问啦,哼了一声,也就乖乖地答:“四处转悠,也没个固定位置。” “那怎么又回来找我?” “谁找你啦。”话一出口,她就想起刚才自己已经说过是来找她的了,忙道:“是阿施要来找你。” “阿施哥哥?他人在哪儿,我怎么没见到他?还有猕大猕小呢?” “他们……”木殷眼珠一转,“我让他们在客栈等。” 乐菱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木殷忙岔开话题,“对了,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是霍仇一会儿是韩家的,那大肚子说你姐姐被困在了泊花水榭,又是为什么?”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后头:“你两人是你的护卫?那个冰山呢?” 她一大串问题劈头盖脸地丢下,乐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事很复杂,一时说不清楚的。” 木殷没由来地一阵危机感,牢牢抓住了她的手,“那就给我一点一点慢慢说!” 乐菱没了办法,慢慢吞吞道:“你知道魇魂教吗?” “魇魂教?那是什么?” 乐菱愣了愣,看她的样子也并不像是装糊涂,想了想,道:“你不能算是江湖中人,不知道也不为怪。这是十几年前盛行江湖的一个教派,但它已经覆灭了,至少在明面上。”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唔……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她苦笑:“我也是才知道——魇魂教的老教主,是我外婆。” 乐菱将她和魇魂教的关系,韩家和魇魂教的关系一五一十地告诉木殷,木殷恍然大悟:“韩凛毁了魇魂教,又觊觎你的心法,所以要抓你。那你打算怎么办?” “救出姐姐和姑姑。” “怎么救?” 她笑了笑,“我还没想好啊。” “嗯,这事是挺难办的,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对了,那大肚子画的鬼画符是什么意思?” 乐菱突然停下了脚步,停顿片刻方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联络魇魂教罢了。”她说着推开了身侧的一扇门,“到了。” ☆、朋友 这门推开地突然,木殷懵了一下,才发觉这间看似平常的小屋后居然把守严密,立时就有人迎了上来,口称少主,乐菱偷偷向木殷吐了吐舌头,转头冲那人笑道:“孔伯伯。” 孔维愣了一下,“这位是?” “叫我阿殷就好。”木殷抢在前头道:“我是乐菱的朋友。” “阿殷姑娘啊。”孔维的眼神在他们紧握的手间打了个转,乐菱指了个方向:“殷儿,你先去我房里等我。” “我……”木殷颇有些不情愿,不放心地扫了她几眼,威胁到:“半个时辰之内要见到你哦。” 乐菱乖乖地点头,一路目送着她进去,扭头就看到了孔维一脸怪异的表情。 “孔伯伯,你怎么啦?” 孔维难得地局促起来,沉吟半响道:“那个……不是老朽迂腐,只是……老教主之后只有您一条血脉,您……” 乐菱眨了眨眼睛,随即“呀”了一声,恍然大悟:“孔伯伯,你想些什么呢,我和殷儿才不是你想得那样!” “不是?咳,属下多嘴,属下多嘴。” 乐菱翻了个白眼,指着他的鼻子道:“为老不尊!”孔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乐菱放过他,道:“还请您安排一下殷儿的食宿,这几天她恐怕会常跟我一起。” 孔维刚刚正常些的表情又变得很怪异,乐菱简直忍不住想暴打他一顿,所幸他立刻识相地转到了别的问题上:“少主,还有几天就是南安大会了,您还没有下令召集所有教众,您看……” “这个啊。”乐菱沉吟了片刻,“召集便召集吧,只是先不要令他们进南安城来。” “嗯,一下子进城是容易打草惊蛇,我让他们在附近的城镇候着,等少主需要的时候再调不迟。” 乐菱笑着点了点头,回屋复命,木殷正玩弄着什么,见她进来,道:“这么快啊,我还以为得要出去捉你呢。” 想起孔维的话,虽然觉得是没有的事,乐菱的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红,掩饰地咳嗽了一声,随口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什么?” “不饿。”她在桌边坐下,强势地拍了拍紧挨着的另一张凳子,“过来。” “怎么?”乐菱颇有些忐忑地坐过去,她挑眉,“当然是来商量商量怎么救出你姐姐啊,她一天不出来,你能有一天放心?”乐菱没有说话,她喃喃地盘算起来:“我对江湖上这些事了解地不多,不过,再怎么铜墙铁壁的防守总也是有薄弱的地方的吧?你们魇魂教好歹还有几分力气,可有调查出些眉目?” 乐菱摇了摇头,木殷扫了她几眼:“你鬼主意不是最多了吗,怎么这时瘪了?投毒下药反间美人,都试过了么?” 乐菱看了她几眼,嘟起了嘴巴,“你还说我鬼主意多,我看还不如你多。” “嘿。” “不是没有想过这些计策啊,可韩家既然将莲心姐姐视作捉住我的诱饵,看守起来自是万般小心,能接触到最内部的莫不是经过了魇魂术的审讯消除了嫌疑的人,除非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我自投罗网,否则他们哪里能给一丝一毫的机会?” “照你这么说,难道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有啊。南安大会。” “你不是说还没有计划?” 乐菱笑嘻嘻道:“能确保成功的计划没有,拼死一搏的计划却还是有的。” 木殷的心蓦地一紧,怒道:“胡说什么呢,哪里就要死要活的了,” 乐菱弱弱地趴在了桌子上,道:“我也不想死啊,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好多好玩儿的玩儿呢。” “那就给我好好活着,再敢说这种丧气话,小心我用鞭子抽死你。” “哼,好凶。” “凶的就是你!” 乐菱微微笑起来,“难怪孔伯伯刚才跟我说……” “说什么?” “说我是外婆之后唯一的血脉。” “什么意思?”看见了乐菱戏谑的表情,她“啊”了一声,立刻飞红了脸颊,“他胡说什么呀。” “嘻嘻,你别生气,我已经告诉过他了,我俩是难得的好朋友。” 木殷抽了抽嘴角,“咳……嗯,对啊,咱们是朋友嘛……” “哎,可怜玉老板和韩甯真心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他们……” 乐菱没有注意到木殷的表情有些古怪起来,自顾自道:“从大肚子伯伯的话来看,韩甯是中了魇魂术没错,若我能打败韩卓,救出姐姐,韩甯也就能和玉老板重新聚首了。” “咳……不用怕,有我帮你,你一定可以。” 乐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对了,阿施哥哥在哪家客栈,你到了这里总得跟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你告诉我,我派人去带他来?” “不要!”木殷脱口而出的否决使得乐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眨了眨眼睛,“那个……我跟他说了半个月之后才碰头呢,他不会担心我的,而且,他还得照顾猕大猕小,到这儿来也没用,还是别去找他了。” “可是……” “我好像有些饿了,你去叫人送点饭菜来吧。”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木殷几乎是赶着乐菱离开了房间,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瞒这瞒那的真不好过,弄得她汗都出来了,现在也不知道阿施怎么样,那两个小宝贝怎么样,阿施说他能自己逃出来,他能吗? 如果能的话,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殷儿!”外头传来乐菱的大喊,木殷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结果看见她正和孔维站在院子里,回头问:“孔伯伯问我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呀?” 木殷和孔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木殷道:“劳烦孔伯伯费心了,我都可以。” “殷儿姑娘客气了,这是老夫应该做的。” 乐菱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以她为中心点,淡淡地发散。 算了算时间,若是顺利地话,也差不多该是他来的时候了,莲心望着渐渐昏暗的屋子,面容平静,未到一刻,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推门和质问的声音:“你让扈大宰做了什么?” 见他如此暴怒,莲心确定了扈大宰已安全离开,淡淡道:“韩公子没有自己查清吗?” “你早知道他是我故意放进来的。” 莲心没有否认,“你想利用我对他的信任找到菱儿,没有那么容易。” 韩卓大步走了过来,握住了莲心的下巴,“你以为你这么做很聪明吗?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何不呢?”莲心冷冷瞥着他。 “你……”韩卓手上加大了力道,令莲心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但却是一声痛呼也不肯的,僵持片刻,他丢开手,恢复了阴郁的姿态:“不要以为我不杀你就奈何不了你,除了你,还有很多办法抓住乐菱,除了死,也有很多办法可以折磨一个人。” 他丢下一句:“希望你不要逼我走到那步。”如来时一般大步离开了这里。 莲心抚过被捏红的下巴,垂下了眼眸。 ☆、魇魂 今夜月凉。 “姓霍的,马上就是南安大会了,你真的要去啊。”奚无惑将一块儿木柴丢进火堆,皱着眉头看他,霍仇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你不用去。” “哼,爷是那么容易甩开的吗?还没看见你的脸呢。” “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非要看?” “我……”奚无惑生气起来,“你管呢,我高兴。” 沉默了片刻,霍仇忽然道:“好吧。” “什么好吧?” “你不是想看我的脸么。”他的手缓缓地向上移动,“看了之后,就走吧。” 这的确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没错,可不知怎的,他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臂,“等一下。” “怎么?不会是又不想看了吧。” “那一天会很危险吧?” “什么?” “霍仇,你别去了,我也不看你的脸了,咱们走吧。” 低低的,他听见他笑了一下,他的手上缓缓用力,摘下了斗笠,一张英俊而苍白的脸露了出来,浅淡的瞳孔犹如透明。 “你看到了。然后,走吧。” “我要是不走呢?” “你不走,我也不会带你去的。” “大爷我有手有脚,还用得着你带?” 霍仇含笑地看着他,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声音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你知道我多半会死在那里的。” 奚无惑的眼皮一跳,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有老子在,你能死得了?” 霍仇不说话,奚无惑骂骂咧咧地拉着他起来,“老子这就把你带回千影堂关起来,看你怎么死。” 他的力气没能用上多少,就被更大的力气拽了下去,霍仇的脸离他的只有几公分,奚无惑大了舌头,仍是骂骂咧咧地问:“你他妈想干什么?” 他伸手,猛然间点了他的穴道,奚无惑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霍仇站起来,戴上了斗笠。 “霍仇,你敢把老子丢在这,我一定抓到你把你碎尸万段!” “不用把我碎尸万段了,有机会,就替我收尸吧。” 这一天还是太快地到了。 木殷自觉把自己当成了孔维随机应变伺机救人计划的一份子,早早地装戴整齐,将一条颇具杀伤力的铁骨鞭别在了腰间。 “这么快就准备好啦?”乐菱嘴里塞着个馒头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其他早饭,含糊道:“吃点儿东西啊。” 饿着肚子当然不能打仗,木殷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乐菱就咬着馒头在旁边儿看她,木殷扫了她一眼,“你坐下啊。” 乐菱乖乖坐了下来,放下了半块儿馒头,认真地看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 “殷儿好看啊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 “花言巧语。你的手下们可准备好了么?” “唔……好了。” “那就好。”木殷自顾自道:“待会儿我要是护不住你,还有他们。” “殷儿……”乐菱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柔很柔,木殷看着她,眼前突然旋乱起来,她甩了甩头,“我怎么有些晕……” 乐菱笑了起来,“我在粥里下了药。” “你!”她想要站起来,但眼前猛然一黑。 乐菱稳稳地接住了她,让她伏在桌上,孔维和俞伯益走了进来,“少主。” “将殷儿送上床休息,留下两个人守着她。” “是。”孔维有些犹豫,“阿殷姑娘,怕是会生气吧。” 乐菱凝望着她的脸颊,没有说一句话地走了出去。 孔维为难地叹了口气,“阿殷姑娘,阿殷姑娘,你别生气,我们少主也是为了你好……” “孔伯伯!” 乐菱在外头叫了起来,孔维答应着,和俞伯益一起退了出去。 外头阳光大好,藏剑站在乐菱身后,犹如一柄鞘中的剑。 “是不是现在把城外候着的兄弟叫进来?”俞伯益问。 乐菱看了看日头,轻轻道:“让他们再等等吧。” 南安之会选在南安城北的开阔处,各门各派的旌旗如林,越是大的门派,所处的位置便越接近中心的高台。 韩卓向着对面的少林方丈一笑,将视线快速地在四周穿梭着。 “准备好了吗?” 亲信低声道:“准备好了。” 这一次,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定要叫乐菱有来无回。霍仇,也是一样。 南安之会在一声钟响后开始,多有各门各派上来说些有的无的,韩卓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哪怕是武林盟主的位置,此刻也比不得捉拿乐菱重要。 父亲越加狂躁了,他必须尽快拿到心法。 何况,这盟主之位,哪怕他不去争,少不得也要从他面前经过。 转眼已是两个时辰过去,日头逐渐强了,乐菱还没有出现,韩卓眯起眼睛,拨弄着手中的玉佩,有些不耐烦了。 大会的进程已经差不多过了各自诉苦的阶段而进行到推举领导人的时候,有推举少林方丈的,也有推举武当掌门的,再之后,便有人提到了韩家的名头。 韩卓不得不转回些注意力来,同他们虚与委蛇几句。 有人问:“怎么没见到韩老家主啊?” “哦,父亲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不便出来。” “韩公子年轻有为,这盟主的位子,韩公子来坐也是一样嘛。” 有人发出一声不轻不重地哼,韩卓顺着望去,便看见青城座位上,掌门之位空着,其侧坐着雷巽坤。 方才大会初始,青城方介绍自家掌门患了重病,便命了一个代掌门,只是这人选,可是让很多人惊掉了舌头。 韩卓一笑,没有去顾他,只是向推举他的人道了几声谢。 既然他们不来,自己便只好主动出击了。韩卓咳嗽一声,向众人示意安静。 各门派皆以为他要说些关于盟主之位的话来,却不想他说出了魇魂教三个字,听闻此字,在场半数色变,有人问:“那魇魂余孽现在哪里?” “那最要紧的尚未抓到,不过,次一些的倒是有两个。”他拍拍手,手下便推上两个人来,雷巽坤一下子站了起来,“霍仙子!” 不少人认出了莲心来,纷纷表示惊讶,霍莲心半睁半闭着眼睛,显然是受了迷药之类了。 韩卓道:“这便是魇魂魔教的余孽,霍莲心与赤狐。” 雷巽坤已经把手按在了刀把上,“韩卓,你再敢污蔑霍仙子一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雷代掌门。”韩卓微微笑,“你不是没有见到过魇魂余孽来抢他们,难道你没有想过乐菱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帮手吗?” “乐菱姑娘又不在这里,岂不是任你说黑是黑,说白是白。” “我正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在众人的视线中,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孩子走了上来。 她直直的,带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坚定,向着莲心走去。 韩卓露出了笑容,她终于还是出现了。 “姐姐,姑姑。”她在莲心二人眼前站定了,微微地浅笑。 “菱儿。”莲心虚弱地呼唤,眼神很是复杂。 “别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的无视让韩卓隐隐愤怒,“乐菱,你有胆子,敢一个人来。你可承认你是魇魂教少主?” 乐菱笑了,“你是不是傻?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承认,我当然不承认,我要是承认,岂不是和你一样傻?” “哼,我没工夫同你废话,束手就擒吧。”他已迫不及待地要动手,早已准备好的家仆纷纷合围上去。 “这样子,是不是太快了点?” 乐菱看了看周身一圈,没有逃,没有躲。 “韩卓,你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还要不要脸?”雷巽坤沉不住气地撞开了一个缺口,大有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架势。 有人劝他们慢慢说话的,也有让雷巽坤不要插手的,乐菱回过头,“雷大哥,谢谢你,但是……”她摇了摇头,那态度极为坚定。 “乐菱姑娘……”犹豫片刻,雷巽坤向后退了半步。 “乐菱,我看你这次怎么逃。” “各位英雄。”乐菱没有看渐渐向她靠近的家仆们,向着四面八方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在你们面前,有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韩卓冷冷地看着她,他并不怕乐菱说出些什么盗取魇魂心法之类的话来,反正,谁也不会相信。 可谁知,乐菱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高声道:“这个韩卓,他不是韩家家主韩凛的儿子,而是燕翩然和方无隅的儿子。他才是魇魂教的少主。” 语惊四座,连少林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以探寻地目光看向韩卓,韩卓皱了眉头,“各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吧?” “我是鬼话不是,看了证据就知道了。”她与韩卓交触的眼神突然像形容实质的藤蔓一样纠缠了上来,韩卓心中一跳,暗呼不好,她不是要拖他做魇魂少主,她是要逼他露出马脚。 论功力,乐菱比不得他,但论魇魂术,她却压过他一线,这一线,可以决定谁被谁控制,现下,摆在韩卓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顽强抵抗,便少不得暴露出他会魇魂术,二是放弃抵抗,便少不得被乐菱控制。 无论是哪条,都会让他身败名裂。也会让她,坐实魇魂教余孽的身份无疑。 她这是玉石俱焚的路数,拼的是性命! 韩卓狠了狠心,想冒着受重伤的危险将视线移开,但乐菱似乎用尽了全力,施加给他的第一命令,便是不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移开视线。 再这样下去,不是被控制便是暴露秘术。 “动手。”他费尽力气下达命令。 可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魇魂教众人才一窝蜂地冲了出来,尤以藏剑凶猛,三下两下便冲到了乐菱身边,将所有的攻击尽数挡下。 她已经暴露了自己便是魇魂教少主了,她要的,是将韩卓拖下水! 抵抗或放弃,他必须做出选择。 乐菱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在源源不断地消耗,疲惫无孔不入地袭来,可是韩卓还没有被发现,现下在众人眼里,他们只是两个突然陷入沉默的人,她要等,等他们发现他们的较量。 早已准备好的刀子派上了用场,一点点扎进自己的胳膊,尖锐的剧痛可以使她清醒。 “乐菱姑娘……”她听见雷巽坤握拳的声音,但她不准备停下。 “少主……”她听见藏剑低低的呼唤,但她不准备停下。 “菱儿……”她听见莲心。 为了姐姐。 “韩公子和她……”她听见少林方丈惊疑的声音,“那是……” 韩卓的意识猛烈地挣扎着,乐菱呕出一口鲜血来,失去了对他的锁定。 反观他,也不好过,盯着乐菱的眼神好像要将她吃了一般。 “那是,魇魂术。”少林方丈已经下了判断,确凿无疑的判断,乐菱微微笑起来,她的目的达到了。 有了这等泰斗的话,形势一下子诡异起来,对峙着的魇魂与韩家两方,突然与江湖人士形成了鼎足之势。 “韩公子,你怎的会魇魂术?”少林方丈沉声发问。 韩卓擦去了唇角的血,挺直了身子,“好啊。乐菱,你这一招,好啊。”他不需要解释,所有的解释,在事实面前都是无用的,小心翼翼隐瞒十几年,终于还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韩卓,放了我姐姐和姑姑,我们立刻就走。” “你们走了,我去哪儿找心法呢?”他的声音冷厉而残忍,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少林方丈将金刚杵拄地:“近来江湖上多有怪事,由此看来,恐怕与魇魂术脱不了干系,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老衲恐怕二位都走不了了。” 一下子以他为首的江湖人士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三方争斗,只能是各自大伤。 韩卓笑了,“乐菱,你是不是忘了,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他一手抓过莲心,将锋利的剑刃架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韩公子。”少林方丈的喝止也不能阻止他,他高傲地望着乐菱,仿佛在说,你能如何? “你是不是忘了,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从天而降的霍仇,这一次没有给乐菱带来半点喜悦,因为他挟来的人,是韩甯。 韩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放开甯姐!” “霍仇!不要伤她!” 她不知霍仇斗笠下的面容是怎样的表情,但他持刀的手,坚定地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 韩卓冷笑起来:“我早该知道你和魇魂教脱不了关系。” “霍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他也不应该将刀架在韩甯脖子上。 “放了他们。”他只是冷冷地发令,没有对乐菱的呼喊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僵持在不可能的三方发生,乐菱死死盯着霍仇手中的刀,因为她甚至比韩卓还更要肯定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刀。 “放了他们。”霍仇再一次命令。 韩卓的脸色已经白得不像话,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一声令下,或是,一败涂地。 “我的话,从来不说三遍。”这是他最后一次警告,他那柄杀过无数人的刀,已缓缓移向了韩甯的脖颈。 “甯姐……”韩卓的双目通红,一边是父亲,一边是长姐,他无法选择。 “闵莫赤!你叫他住手!”突然插入的是面色通红的玉匪狐,那并非是正常的血色,而像是受了什么伤。 一直沉默着的闵莫赤看向了她,这是她亲手救回来的小妹妹,是她亲自起名的匪狐。 但是,在复教的大业面前……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姑姑?他是你……”乐菱不能接受地大喊道:“让他住手啊!” 血珠已经从韩甯脖子上渗出,她依然浑浑噩噩地呆立着,一双眸子迟缓地转动,当她转到玉匪狐的方向时,她突然咧嘴,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 “霍仇。”最后一声呼喊,来自奚无惑,他看见他遥遥立着,似在等他。 他定然不会喜欢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不过罢了,何曾要人喜欢呢? 他向来,是要杀谁便杀谁的。无论是谁。 他已高举了他的刀,其实不用这一步,他只是在等,等着,韩卓的一声住手。 幸而,他喊了。 霍仇将刀在韩甯颈前半寸生生停住,韩卓踉跄地退后两步,像是要跌倒似的勉强立着,“放人。” 闵莫赤和霍莲心回到魇魂教一侧,霍仇也推开了韩甯。 玉匪狐抱住她,珍宝似的抚着,韩卓默立着看着他们,一时无声。 “闵莫赤,我同你恩断义绝。”赤红着双目丢下这句话,玉匪狐带着韩甯离开战场。 “霍仇……”奚无惑喃喃着,他也在等他。 但霍仇肃立的身子,没有动摇一下,奚无忌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回去吧。这里我来盯着。” 他看着弟弟沉静的脸,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老子不许他死,无忌,他不能死啊。” 大战无可避免,韩卓斜觑着他的敌人们,尤其是乐菱和霍仇,高举起右手。 一声令下,三方战成一团,刀来剑往,血肉模糊,都不过各为其主,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不过一层薄纸。 这一日混战,奈何桥上几人称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还是不空格比较舒服,以后都这样咯 ☆、余孽 南安一战,江湖各派元气大伤,韩卓不知所踪,韩凛出面,宣布了同韩卓断绝关系,韩家虽是人才凋敝,好歹还是保存了下来。 这一潮风云,在江湖上漫涌,追杀魇魂余孽的口号再度回到十几年前的模样。 葑溪镇 卧在简陋木床上的藏剑在再次咳出一口血来,在她的身边,莲心正为她诊脉,乐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转来转去。 “姐姐,藏剑她怎么样了?” 莲心摇了摇头,为藏剑掖好被子,“咱们出去说话。” “姐姐,她到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南安那一日,藏剑受了许多伤,最后又为她挡下了少林方丈一记金刚掌,若不是她意志坚强,几乎无法从那一战里逃出来。这一路上,他们不得不同孔维等人分开行动,孔维本要带着藏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剑走,她执意不肯才留了下来,可亡路颠簸,时不时便要作战,她的伤势竟一日重似一日了。 到了这里,便再也无法支撑了。 “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乐菱愣住了,眼眶里浮起泪光,“那……那该怎么办啊,姐姐,她都是为了我才伤成这样的,我一定要救她啊。” “那是自然。”莲心安抚地拍打着她的肩膀,“这小镇还算隐蔽,只要他们有两日不追来,我就能煎药替她调理。” 两日……乐菱擦了擦眼睛,这半个月来,他们连一日安生也未曾有过。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乐菱赶忙循着声音跑过去,见藏剑惨白着脸,拄着剑立在那里。 “藏剑姐姐,你怎么起来了,快去躺下……” “少主。”她咬牙道:“我的情况我都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成为您的拖累,还请少主,容我走吧。” “走?什么时候不说走,你伤成这样,怎么能走!我不许!” “少主。再留下来,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她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倒像是释然,“倒不如这最后一点日子,让我一个人,看看山水吧。” 乐菱含着眼泪,擦了一把眼睛,终是倔强道:“不,藏剑姐姐,你别走,我们一定能挺过去,到时候,我陪你去看山看水。” “埋骨此处,自可长看山水了。”一声长啸传来,三五人跃进院中,为首一个,须发皆白,虎视眈眈。 莲心将二人护在身后,“菱儿,你带藏剑先走。” 藏剑上前一步,“我是少主的护卫,无论如何,也该是我留下来。” “你们……”乐菱泪眼婆娑,“是要我内疚死吗?” “大家一起留下来。便不用争了。”那老者笑道,掌风灌满衣袖,“薄媚仙子,久仰大名啊。” 无论是藏剑还是莲心,连日的奔波,都已让他们耗尽了力气,纵使再能拼死从这轮手下逃脱,往后又能走多远呢? 她从不知道,这个江湖对魇魂教的恨意那么大,大到时隔十几年,依然人人喊打。 “究竟,为了什么……” “哼,受死吧!” 莲心同他们打斗起来,乐菱拉着藏剑,“藏剑姐姐,你真的不能再勉强了,快走吧。” “少主……” “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乐菱打开门,将她向外推去,却有一个人接住了她,乐菱一看,几乎没把眼珠子掉下来,“殷儿。” 木殷怒目瞪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将藏剑放在一边,挥舞着铁骨鞭就冲了进去。 乐菱愣了两秒,转头去帮他们。 有了木殷这支生力军,莲心的压力陡然缓解了,不出手不知道,出手了乐菱才发现她的武功并不弱,一招一式,都是有条有理,显然是出自名师。 “殷儿。” 木殷不理她,可手上的鞭子大约是把敌人当做她来抽了,那老者挨了她一鞭,身上绽开一道血痕,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莲心趁势唬道:“殷儿妹妹,咱们其他兄弟们来了吗?” 木殷道:“说话便到!” 那老者见势不妙,不甘心地瞪了他们两眼,转头便走。 严阵以待了一会儿,见他们果然走远了,莲心舒了口气,乐菱凑上去,喏喏地叫:“殷儿……” “你叫我干什么,我认得你吗?” 乐菱知道她还在为自己上次迷晕了她生气,“对不起。” “哼,还说是朋友,有这样每次都离我远远的的朋友吗?” “我是怕……” “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这不是你们江湖人总挂在嘴上的吗?” 乐菱摸了摸脑袋:“对不起。” “殷儿妹妹。”莲心微笑着上前:“多谢你来帮忙。” 木殷扫了她一眼,“客气什么。”转身去扶藏剑,“走吧,这里不能呆了。” “往哪里去?” “水上。我在溪边包了一艘船,咱们顺葑溪而下,便能汇入钱嘉湖,到了钱嘉湖,便有四通八达的水路,要往哪里去,你们决定。” “这样……也好。水路的确隐蔽些。” 没有多余的东西,莲心同乐菱拿了武器跟在后头,莲心问:“殷儿妹妹。你从局外来,这一路,江湖上可怎么样?” “我可不懂你们江湖上的事,总之,便是喊打喊杀的,哪里都要抓你们便是了。” 乐菱又忍不住了,“你这样跟我们在一起很危险。” 木殷瞪大了眼睛看她,乐菱被瞪得心虚,喏喏道:“好嘛,我不说就是了。” “我不来,难道看着你们被抓吗?”她撇了撇嘴,“不过,你们那姓韩的对头,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找不到他。” 莲心沉默了一下,“他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等着出来给我们致命一击。” “那韩凛说同他断绝关系便同他断绝关系,心肠也是够狠的,那可是他自己的儿子。” “为了明哲保身,他什么不能舍弃呢。”莲心道:“否则,我们也不用花这么多年的时间来谋划扳倒他。” “可惜魇魂术的法子已经在韩卓身上用过一次了,再要用到韩凛身上他便有所准备了。” “哪怕是他没有准备也不能那样做,你只知你的心法比他完整,怎知他执行邪路到了什么地步,或许压过了你,也未可知。” “姐姐说的是。可不这样做,还能如何揭露他盗取魇魂术的事呢?” 莲心平静道:“只要他从洞里出来了,总有办法叫他现出原形。” 沉默着行了一段路,便到了溪边,树荫下果然系着一艘船,外表看着极为普通,内里却很是精致,药物食品,应有尽有。 “这船,得花好些银子吧。”乐菱摸摸软榻上的皮毛。 “又不花你的钱,管那么宽干什么。” 乐菱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木殷将藏剑放下,跳上甲板砍断的绳子,戴上斗笠充起了船夫,莲心从药橱里拣出药材,立时便要着手替藏剑熬药。 “姐姐,你又没有觉得殷儿她……” “什么?” “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你既然看出她有事瞒着你,可看出她不想让你问?”莲心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菱儿,与朋友之交,不可不信。” 乐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头撑篙的木殷,点头将疑惑按下,顺水漂流。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的宝宝们真不容易啊。最近会日更! ☆、躲藏 船行六七里,云影共徘徊。 这是他们难得的惬意时候,耳畔只有水流潺潺的声音,藏剑沉沉睡着,莲心用小炉做好了午饭,招呼二人过来吃饭。 菜鲜饭香,他们这一路疲于奔命,乐菱早饿得惨了,扒住饭碗便放不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莲心总在旁边劝她慢些慢些,木殷便把视线投向远方,看着两岸的青山倒映。 乐菱带笑着扒饭,打心里觉得高兴。 忽然,木殷放下了饭碗,停顿一下后飞快地钻进了船厢里,那样子倒像是在躲,乐菱警惕起来,“是追兵?” “别说话。” 她从船帘缝隙头偷望,乐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捕捉到了几个人影,在岸边朝这里探头探脑的,手持腰刀,身上还背着弓箭,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像是中原人士,倒是和阿施的风格颇为相似。 乐菱紧闭着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船顺流飘荡,他们也随岸行走,在靠近时,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停船。 “该死的。”木殷低低咒骂,“乐菱,我怕是不能陪你们到钱嘉湖了,你们自己去吧。” “那些人是来抓你的?” “……总之,你们自己小心便是,要是他们拦下这艘船,你们不必害怕,就说没见过我就是。” “殷儿……” 船行过一道垂荫,木殷蹿了出来,攀住树干一个用力,便如同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潜了上去,躲藏在树枝掩映之中。 乐菱和莲心对视一眼,只得在下一个近岸处将船停下。 那些人将船固定住,一个身材魁梧的首领似的人物大步走上船来,毫不客气地向船舱里看去。 “你们干什么?”乐菱拦住他。 那首领收回视线来,两道八字胡很是威严:“你们可看到过一个同你一般年纪的姑娘?” “这船上除了我和我姐姐,便是一位患病的朋友。你们要找的人,我们没有看见。” 他上下扫视着乐菱,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旁有人上前低声道:“首领,又发现了一艘船。” 他这才点了点头,向乐菱一声:“打扰了。”大步下了船。 望着他们向另一个方向策马而去,莲心低声道:“看来他们在四处打探殷儿姑娘的下落。”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殷儿,得罪了什么人吗?” “她要瞒你的,恐怕便是这个。” 船在葑溪行了一整日,至次日黄昏时到了钱嘉湖,乐菱记挂木殷,沿岸张望着,盼着她能出来与自己会和。 “菱儿。”莲心在船舱内唤她,乐菱应了一声,钻进舱去,藏剑还在睡着,她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已经到钱嘉湖了,咱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去哪儿。”见乐菱不说话,莲心道:“你不用担心殷儿姑娘,我相信她一甩开纠缠就会来找我们的。” 也是,之前那么多次,她都准确无误地找了过来,这一次,定然也不例外。 “我听姐姐的。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莲心沉吟了片刻,“按照之前的形势,哪里都不安全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乐菱突然做出了个停止的手势。 “怎么了?” “姐姐不觉得周围太静了么?”的确,周围除了水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乐菱掀开船帘,便见周围湖面正有数艘大船若有若无地靠来,“不好,我们叫人发现了。”乐菱抓起斗笠,“水上更无处可躲,咱们还得尽快靠岸才是。” 她奋力摇动着船桨,有船只发现了她的意图,向这儿靠来的行迹更加明显了,有人站在甲板上,朝这里振刀呼喊。 不等乐菱将船靠岸,那些大船已经包围了她,就算他们不下来,光是围也够将他们围死的。 情势从未如此险峻,莲心和她一起站在船头,警惕着周遭随时可能来的攻击。 “魇魂余孽。”船上有人呼喊:“你们已无路可逃了,莫若束手就擒吧!” 乐菱哼了一声,笑着喊回去:“想抓我们,好歹也要打一架才是啊。”她同莲心低低道:“姐姐,你顾船尾,我顾船头,他们要捉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莲心点了点头,在船尾严阵以待。 他们虽全无畏惧,可心中也知道,在这样悬殊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抵抗也只是一时而已,真的动了手,总是双拳难敌四手。 情势严峻,却有一叶扁舟悠悠地荡进来,舟上是一个白发的老妪,倚靠着似在小憩,乐菱生怕她受了波及,急得大喊:“老婆婆,你快醒醒,这里危险!” 她仍是昏昏垂头,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大船上的人已经等不及来,纷纷立上了船头,准备进攻,乐菱看得焦急,又不能离开本船去叫醒那老妪,只得在心里祈她不被牵连,一边凝神预备敌袭。 正在这时,岸上忽然有人呼喝,声音嘹亮,不似中原。 众人看去,见岸边整齐立着一群雄壮武士,正是乐菱他们之间看到的那群,一个武士向着这边传声三次:“云南木府岩乔都统在此,命令所有人全部靠岸。” “云南木府?那些是云南木府的人?” 他们是云南的土皇帝,于本朝也有不低的地位,江湖客毕竟是江湖客,听闻官府的人在此,立时便面面相觑了。 “再不靠岸,都统会让你们本地官府下令追捕。” 僵持了片刻,周围的几艘大船都徐徐地转了向,乐菱松了口气,想起那位误入险地的老婆婆,却发现她的小舟,不知何时已飘得远了。 乐菱驾驭着自己的船徐徐靠了岸,便听见几个要捉他的江湖客正在同那些个木府武士软硬兼施,道义并加,想让他们不要插手此事,然而对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为首那个叫岩乔的都统大步上前来,向着乐菱所在的方向单膝跪地,“属下岩乔,恭迎小姐。” 愣了一会儿,乐菱迟疑道:“你找谁?” 岩乔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大步上前,查看了一遍船舱,“木殷小姐不在这里。” “殷儿,你找殷儿?” 岩乔面向她:“这位姑娘知道我们小姐的下落吗?” “她是木府的小姐?” “不错。” 乐菱没了声音,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殷儿总是只让人叫她的名,为什么她会有那般正统的武功和购船的船资,为什么她看见这些人就要躲却并不害怕,只因为,她是木府的小姐。 “我……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可小姐让我们到这艘船来接她。”岩乔的眼神很锐利。 她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危险,故意用木府的力量来保他们的安全。 “我不知道。” 岩乔仔细地审视着她,“看来小姐骗了我们。”他转向无人处,高声呼喊:“木殷小姐,我想你一定就在附近,希望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他扫了一眼乐菱,“因为如果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只好将这位姑娘交给那些想抓住她的人了。” “你。”没有反抗的机会,两旁强壮的武士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同时刀剑指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向了莲心。 稍等片刻,仍没有人回应,岩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她压向那群江湖人。 草丛里哗啦一阵响,有人跳了出来,“我出来,我出来还不行吗?” “殷儿。” 她蹙着眉立着,面上有些潮红,紧抿的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大步朝这里走来,岩乔和一众武士立刻行礼:“木殷小姐。” “岩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岩乔半俯就身子,嘴角带笑:“属下愿受责罚。” 她没再说话,只是看向了乐菱。 “殷儿……”眼下这局势,似乎无法改变了。 木殷哼了一声,眼眶却红了起来,“看吧,我还是能帮到你的。”乐菱哑口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撇过头去,“我要走了,你就不说点儿什么吗?” “他们,要带你去哪里?” “当然是回木府了。”她一笑,有些凄楚。 不知道为什么,乐菱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岩乔并不想给他们太多叙话的时间,作出了请的手势。 “我会让岩乔保护好你。”木殷匆匆说完这最后一句,带着悲伤的眼神缓缓转身。 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马上会失去什么,乐菱追上去两步,朝着她的背影大喊:“殷儿,你为什么要逃出来?” 她似乎回了回头,但岩乔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她,让她回眸的一眼没有落到她的眼里,乐菱直觉到,她绝不是逃出来玩儿的,而是,有让她不得不出逃的理由。 她不能坐视她回去。 不顾一切地拔剑上前,击退周围的武士,直指岩乔,他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暴喝一声,猛然回身,如蟹钳般的手夹住她的剑身,抬手便是直击后颈的一掌,乐菱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喊,眼前便是一黑。 ☆、困兽 “殷儿……”梦得她随岩乔离去时的回首,猛得自昏沉中醒来,乐菱急忙寻找着木殷的影子,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菱儿。” “莲心姐姐。”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却见不到别人,“殷儿,殷儿呢?” “木殷姑娘她……随着木府的人走了。” “什么……”乐菱颓然放开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殷儿一定是不想和他们走的,自己却没能拦下他们,“我要去找她!” “菱儿。”莲心拉住她,“你冷静一下。” “殷儿都被他们带走了,我还冷静什么。” “可你也得看看外头的状况。”她推开一线窗户,便见对面街道数十个人不约而同地抬了头,皆露出雀跃的光芒,仿佛是看到了待宰的羔羊,“看见了么?岩乔将我们留在了这里,是给了我们木府的庇佑,可他们现在不敢进来,不代表我们出去之后不敢动手,你这样冒然冲出去,只能辜负殷儿姑娘的一番苦心。” 乐菱咬了咬唇,“难道说,我们要一直躲在这里?” 莲心微微叹了口气,“那倒不是,只是我们想要出去,总也得顾及藏剑,她到现在还在昏迷,根本无法行动。”乐菱不说话了,莲心柔声道:“我答应你,再过三日,等藏剑的伤好一些,我们便想办法出去好吗?到时候,魇魂教的兄弟应该也会前来接应,我们的把握能大一些。” 乐菱看了她几眼,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莲心摸摸她的脑袋,“你便趁这几日抓紧调息,三日一过,便又有一番恶战了。” 她留乐菱独自清静,乐菱披衣,坐在窗前,隔着一道窗扉,她也可听见外头对她人头的垂涎,魇魂教的少主,却偏偏是个初出茅庐武功不济的小丫头,谁不想抢了这个风头,名义兼收? 可叹的是,那些人里,不乏从前对莲心奉若神明的人,一朝反复,什么敬佩仰慕,全都化为了更深的恶意。 她有些想念雷巽坤,这个我行我素的漠北侠客,同他们交往无多,却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了站在他们这边,南安一战后,他即使不被攻击,恐怕也不能再做青城的代掌门了吧。 他是回了漠北,还是滞留南安? 还有霍仇,这个杀人不眨眼,连韩甯都挟持,却又的确帮了他们的人,混乱中不知他的去向,只盼他,还活着…… 千影堂中。 奚无忌望着自家哥哥一动不动的背影,忧心忡忡。 自从他派人从南安把床上那人从垂死边缘捞回来,哥哥就不分昼夜地守在他的床头,这幅模样,让一开始大为反对的爹爹和伯父也说,这个人是不能让他死了。 那一天,他们本也是要出现的,为的,是宣布无惑的婚事,但,前一夜,无忌迷晕了他们,让他们在睡梦里过了一天。 后来在南安看见那个本要同她哥哥定下婚约的女子,他很庆幸自己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哪怕其后被父亲伯父骂了个狗血喷头,还在祠堂跪了三日。 但只要哥哥好,便无所谓了。 他将手中的餐盘放下,“哥,吃点东西吧,是你最爱吃的鸭子哦。” 奚无惑回头看了他一眼,失神的模样根本像是另一个人,无忌忍住心疼,低了低头,带笑道:“如果吃不下,我还叫他们准备了鸭汤,喝一点吧?” 奚无惑没有说话,无忌端起汤碗,仔细地吹着。 “无忌。” “嗯?” 无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他还会醒吗?” 霍仇挟持了韩甯,除却乐菱,在场围攻最重的便是他,任他刀法高绝,却也抵不过那般猛攻,奚无忌还记得他在刀光剑影中拼杀的样子,分明是故意用自己做引子,为乐菱减轻压力的。 那样不要命的打法,才让他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奚无忌笑了笑,“会的。他一定会醒过来。” “真的?” “我怎么会骗哥哥。” 奚无惑接过汤碗,眼睛却还在霍仇身上,他本就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姓霍的,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瘦成骨头了……”喃喃的,他将手中的汤向他嘴里喂去。 无忌抬了抬手,却没有打断他,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出去,父亲和伯父早等在外头,一看见他就问:“怎么样?” 他摇摇头,奚千踪急得直拍大腿:“这小子从前闻到鸭味都跟没了命似的,现在这幅模样……哎,这可怎么得了啊!” “爹爹别担心,我看哥哥状况还好。” “现在是还好,谁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醒过来,再拖个一月半月,无惑还能好得了吗?这要是死了……哎!”他直摇头,“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放他什么自由。” 无忌摸了摸鼻子,乖乖受训。 “现在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素来波澜不惊的奚千机也不由叹气,无忌疑惑:“还有什么比哥哥的事还急?” 奚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千踪的眉头皱得老深,沉默了片刻方道:“是韩凛,他来要人了。” “他来要什么人?霍仇?” “除了他还能是谁。” “救他回来时我派的是咱们千影堂的心腹,也没人认出他来,韩凛怎么知道霍仇在这儿?” “你以为,你伯父和我是平白无故要你哥哥娶她女儿的吗?这老家伙的深浅,谁也看不透。” 无忌皱起了眉头,“爹爹和伯父打算怎么做?”不等二老开口,他道:“哥哥可绝不会同意把他交出去。” “我还能不知道吗?”奚千踪对着儿子瞪眼睛,“我和你伯父的意思,是抵死不认了。” “那韩凛若是翻脸?” “翻就翻,他女儿是宝贝,我儿子就不是宝贝?到时候翻起来,看谁翻得快!”奚千踪说得毕竟是气话,徒自喘息了一会儿,低道:“只盼那小子赶紧醒过来,滚得越远越好啊……” 无忌抬起头来,“爹,伯父。我倒是想去会一会这位韩家家主。” 门庭冷落车马稀,用以形容这时的韩家再好不过,那高挂的匾额,仿佛也不似旧时整肃,然而紧闭的大门之后,却还是有着不容小觑的气势。 千影堂的人一字排开,素盖马车上下来一位儒雅公子,平静的眼神扫视过一遍,优雅迈步。 韩家的门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在他刚刚迈上第一级台阶时打开,只有两位心腹随他入内,其余的便化作两排侯列门口。 大门再度合上,奚无忌听着那沉重的一声响,目光微微凝重。 顺着下人的指引,他来到大堂,像是早已知道他要来似的,韩凛盘膝坐在榻上,闭目面向,呈静候之姿。 这不是无忌第一次看见他,但上一次,已是数年之前,那时他尚且年幼,这位韩家家主,也不似面前这般苍老垂暮。 听说他这些年都在闭关,不知,是闭的什么关,练的什么功,竟专注地连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未露面。 “韩伯父。”他循着礼数,选了个较为亲切的称呼。 韩凛徐徐睁开眼睛,竟叫奚无忌吃了一惊,只因他一双眼睛,竟像是被血丝布满似的,混沌茫杂,几乎看不到眼白。 “您……” “是老夫练功时一次意外所致,贤侄切莫惊慌。” 无忌笑了笑,“早就听说韩伯父潜心练功才会对韩少爷的事一无所知,现在看来,的确不假。” “吾儿不肖。”他巍巍道,并未在这一点上多做停留,“贤侄此来,是有了我的回复吗?” “正是。”奚无忌正色,“父亲与伯父以为,不令我亲自前来,不足以体现我千影堂的诚意。” “那么?” 无忌淡淡:“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哦?”韩凛看着奚无忌,渐渐笑了起来,由低到高,由明渐暗,“贤侄的意思,是不交人了?” “是无人可交。”他一字一顿道:“也不知是什么人向韩伯父传此不实消息,胆敢挟持韩小姐的人,我千影堂怎么会收容,韩伯父可切莫上当,免得坏了你我两家的关系啊。” 韩凛道:“你我两家,的确不值得为了这点小事伤了感情。还请贤侄回去告诉令尊令伯父,霍仇的事便就此罢了。”他顿了顿,微微含笑:“请他们准备好之后的婚事吧。” “婚事?韩小姐和我哥的婚事?韩小姐不是不知所踪么?” “不。是吾义女,同贤侄你的婚事。”他说着,后堂里转出一个女子来,身姿婀娜,语音轻柔:“见过奚公子。” “韩伯父,这是什么意思。” “你父亲与伯父会明白的。” “爹,伯父,韩凛说的是什么意思,韩小姐和哥哥的婚事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吗,他们不成,怎么又落到我头上,倒像是非得成亲家似的。” 奚千机同奚千踪一直眉头紧锁,就是不说话,无忌急了,“爹!” “你不知道。”奚千踪总算开口了,“他韩家掌握了我千影堂的一些秘密。而我们千影堂,则有一些他极想得到的消息。那都是不捆在一起不会交出的东西。” “什么秘密?什么消息?”无忌问:“难道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奚千机道:“你是咱们千影堂的继承人,无论什么机密,迟早是要交给你的。可现在,越是少一个人知道越好。” “那现在怎么办?” 奚千踪沉默片刻,向兄长试探道:“大哥,现在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 “嗯……”奚千机沉重地点点头,“先将这婚事表面上应承下来,人,我亲自去找。” ☆、姓燕 明日便是三日的最后一日,乐菱在房里头擦剑,外头的人等得都不耐烦了,这几日已经用上了各种嘲讽,她见怪不怪地推开窗户,向着一墙之隔的众人叉腰带笑:“你们还是江湖儿女呢,怎么一个云南木府就把你们拦住了?有本事,上来咬我啊?” 不顾对方的狂躁,她淡定地关上窗户,前去探望藏剑。 经过两日的休整,她的状态好了很多,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也已恢复了几分元气,乐菱知道,她心里也是拼了命地想让自己快点儿好起来,无论多苦的药,一滴不剩地全喝下,无论换药多疼,也都一声不吭。 “少主。” “藏剑姐姐,莲心姐姐。”被发现了,她笑着向二位打招呼。 “又来看藏剑,可用过早饭了吗?”莲心问。 “用过了。”乐菱在藏剑床边趴下,“藏剑姐姐喝过药了吗?” 藏剑回复道:“喝过了。” “喝药这么准时,藏剑姐姐,我看你很快就能复原了。” “希望如此。” “好啦。”莲心不许她多打扰藏剑,“让她好好休息吧。” 乐菱乖乖地站起来,“我晚些再来看你。” 藏剑点了点头,苍白的唇露出一点笑意。乐菱和莲心出了房门,轻松的模样一下子变了, “怎么样,藏剑姐姐恢复了几成?明日可以出去了吗?” “只怕还有些勉强。” 听到这个回答,乐菱不免有些失意,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也不在莲心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事是急不来的,姐姐一大早就起来煎药,一定累了,回屋歇一会儿吧。我……我也先回房了。” “菱儿。”莲心叫住她,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明天一定走。再忍耐一下好吗?” “放心吧。”她从莲心手里溜出来。 心中知道这是急不来的,可不代表能够不着急,隔得越是久,她追上木殷的机会便越是渺茫,也不知是不是岩乔交代过,她到现在,连木殷为何出逃都没有套出来。 一无所知只能干着急的感觉,实在是差极了。乐菱回了房,一头倒头栽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在床上。 有人走近,步伐毫不遮掩,有人敲门,没打算等待,有人推门,这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乐菱从床上惊坐起,不管怎样先抓了剑在手里再说。 来人不闪不避,大大落落地站在门口。一身褴褛,却目无天下。 乐菱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老婆婆?”面前的白发老人,正是那一日她在船上被围时误入的老婆婆,现在,乐菱很怀疑这误入二字了。 听得她的声音,老人从原本直向前方转向了她,眯起的眼睛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在这里啊。”她眯着眼睛,似乎辨清了方向,大步朝乐菱走来。 乐菱一边往墙角靠去,一边把剑横在胸前:“你是谁?” 对方不答,抬手就抓,乐菱的剑刚刚出鞘一瞬,便被她指上一弹轻而易举地阻了回去,不等乐菱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已然抓紧了她的胳膊,逼得她不得不面向了她。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明明是圆满的,却像是骷髅一般,明明是润泽的,却像是无底洞一般,她直直地看着你,一动也不动,也让你不管乐意与否,一动也不能动,下意识的,乐菱使出了全力…… 仿佛过了一个时辰那么漫长,她松开手,仰天大笑起来,“果然是魇魂术。” “你是来抓我的?”乐菱踉跄半步,头脑昏沉。 她完全忽视了乐菱的话,问:“你叫乐菱?” “是……” “好,这名字倒也不赖,以后,你便随我的姓吧。” “……什么?”世上还有这样的事,突然有个老太婆跳出来,叫你从此随她的姓?偏偏是真,老太婆笑了笑,手里的拐杖沉重地驻在地上,声音巍巍若山,“随我,姓燕。” 愣了半时,乐菱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激动的泪水已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 “你……你是……外婆?” 她苍老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意,“听说我有了个外孙女儿,前儿便想来看看了,你们又跑到了这里,耽误了我好一番功夫。” “外婆,你没死?”乐菱乐得颠了,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她的胳膊。 “哎呦呦,这孩子,轻点儿,你外婆也是把老骨头了。” 乐菱放开了她,傻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她出世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亲。 颤巍巍的,燕如归的手摸上来,落在她的脸颊,“好孩子,外婆知道有人欺负你,别怕,我替你出气。” 这一句话,将乐菱十几年来的情绪都点燃了起来,她曾是多么多么地想见到自己的亲人啊,这念头虽然随着她的成长逐渐不再出口,却无一日离开过她的心里。 现在,她终于有依靠了。 流泪流得不能自已,燕如归轻轻地拍打着她,“傻孩子。” “外婆……你去哪儿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她沉默了片刻,将这十几年的痛苦化作一声叹息,“我以为,你和我的翩然,都不在了……当年,我被韩凛设计,走火入魔……教内领要,被我杀的杀,伤的伤……”她回忆起自己几位爱徒倒在自己手下的情景,至今仍痛怒交加,“韩凛趁机,拿到了魇魂术的功法,为了此术最紧要的心法部分,又追杀你的父母。我半痴半狂,一直杀到北漠,杀得身边无一个人,又在戈壁里昏迷了一日方醒过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找你母亲。可所有人都说,魇魂教已经灭了,你父母,也都…… 她握着拐杖的手指节狰狞,“我目盲伤重,心灰意冷,就此半世浑浑,哪知这贼老天还未瞎透,给我留下一个你。” “外婆……” “孩子,你想替你父母报仇吗?” 乐菱挣扎片刻,点了点头。仇恨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好,这才是我的外孙女。”她牵住乐菱的手,“走吧。” “外婆,外头……” “哦,差点儿忘了。”她拍着脑门,回过身来,“孩子,背过身去。” 哪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乐菱还是乖乖地照做了,紧接着,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蹿入了体内…… 黄昏。起了风,街上的行人很少,驿馆前的人就更少。 一阵骚动,守在衙门前的江湖客们以为自己看错了——紧闭了三日的大门,突然开了。 门内走出人来,一个,两个,三个,还有一个老的,拄着拐杖,巍巍地迈步。 所有人都精神了起来,他们的武器也精神了起来。 乐菱迎向他们,他们也围向她,身侧的老人给一个鼓励的微笑,她昂首,目视前方。 风吹起尘,漫漫滚滚飘来,在这阵风到达之前,乐菱的目光已抵达了每个人的眼底,肆无忌惮地钻入,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握刀的手颤抖起来,握剑的手颤抖起来。 这一阵尘埃落地,低垂的眼眸再度抬起,面前已无一人站立。 燕如归侧耳倾听,满意地点了点头,藏剑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这就是魇魂术的威力吗……” “我魇魂教昔日的赫赫威名,可不是胡说来骗人的。”燕如归呵呵笑了。 莲心碰了碰乐菱,“菱儿,你还好吗?” 乐菱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狼藉,点了点头,她只是没有想到,得到了燕如归一半功力的魇魂术,竟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原本应该精疲力竭的自己,依然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内力,尤以双目之间,仿佛藏着一团炽热的火焰。 “走吧。”燕如归淡淡道。 四人这条街上未走出几步,后头有人追了上来,“燕老教主留步。” “嗯?谁啊?” “是千影堂的奚堂主。”乐菱答,失去了那一半功力之后,她的眼睛盲得更严重了。 “哦,奚千机。”燕如归的态度并不和善,“你来干什么。” “燕老教主,晚辈有一件事要同您商量。” “哼,你能有什么事同我商量,难道还要我说说什么□□不成?说起来,你小子当初也受过我的恩情,既然知道我外孙女儿在这儿,怎么不来帮,收拾完了,倒出来商量这那起来?” 一向镇定的奚千机难得地哑口无言起来:“晚辈惭愧。” “一把年纪的臭老头了,谁要你称晚辈在这儿惭愧,赶紧滚吧。” “此事与韩凛有关!” 燕如归停了下来,“你说,韩凛?” 他舒了口气,缓缓地走近,“请前辈容我细说。” 一番低语,让燕如归的神色时明时暗地精彩起来。 其实,奚家两兄弟知道魇魂教覆灭之事的内情,也知道她没死,但秉承着左右不沾准则,他们既不将韩凛的卑鄙揭露,也不将她的下落透露给第三人,可后来,韩家还是带着千影堂的把柄找上了门,要他们说出燕如归的下落,在彼此握有把柄且不信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的情况下,韩凛提出结为儿女亲家。如今亲事已无可能,奚家只能选择来找燕如归。 “当初选了结为亲家,便已是决定要卖出我,现在又来找我对付韩凛,奚千机,你们千影堂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啊。” 奚千机埋首:“老教主责怪也是理所应当,晚辈并无二词。” 燕如归冷哼了一声,“为了我的这个外孙女,他韩凛本就不能再活。” 奚千机大喜:“老教主答应了。” 燕如归拍了拍乐菱的手:“孩子,走吧。” “外婆。”乐菱停下来,“在去南安城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自由 光透过车帘照在毛毯上,猕大猕小上蹿下跳,吱哇乱叫,木殷睁开眼睛,她感到,一直匀速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倦倦地问,外头阿施的声音有一点颤抖:“是……是她……” 木殷心头一跳,已明白他说的是谁。 外头早出列了一个士兵,站在最前头,扯着嗓子将声音传得清晰:“来者何人,可知道这是木府队伍?” “呵。”对面的白发老妪抖了抖肩膀,声音竟也清晰:“管你是什么府,老太婆谁也不怕。” 她身边还有两匹马,一个是容颜清丽的女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皆平静地勒着缰绳。 岩乔眯起眼睛,认出了来者,他推开那士兵,大步走了出来,“三位朋友,我劝你们快些离开。” “岩乔统领。请让我见一见殷儿。” “小姐身份尊贵,不能随便见人。” “乐菱,我在这里!”守卫不让她出去,木殷便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欣喜地朝她招手。 “殷儿!”乐菱亦向她回应,然后认真道:“岩乔统领,请让一让吧。” 燕如归已不耐烦起来,“同他们废什么话,打便是。” 岩乔笑了笑,握上的腰间的长刀,“那便让我领教吧。” “岩乔,我不许你动手。”木殷在后头大喊,可岩乔置若罔闻,她急了,向乐菱喊道:“你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 “孩子,你怎么叫人家这样看轻啊。” 乐菱苦笑着摇了摇头,俯身打马。 一声嘹亮的马嘶,身影如箭般射出,莲心看着她一路绝尘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什么时候,她的小菱儿,也可以这样独当一面了? 木殷的心是揪着的,她的心亦是揪着的,只是她知道乐菱会赢,而木殷不知道,就在他们即将交锋的时候,木殷从车窗里跳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朝阵前冲去。 “岩乔,你不许伤她!” 岩乔紧盯着疾冲而来的人马,冷冷地握上了腰间的弯刀。 尘埃之中,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一瞬间的停顿后冲出的是乐菱,她望着木殷,连头也没回一下,在她身后,岩乔缓缓倒下。 木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所看到的,虾兵蟹将的阻拦并没有给乐菱造成任何困扰,她向木殷伸出手,于是,木殷便握住。 猛力一发,两人一马,冲出阻碍。 在木殷背上,冒出一大一小两只猴子,吓得吱哇乱叫。 乐菱将她在自己这边放下,“我去接阿施哥哥。” 木殷点了点头,望着她策马如飞。 “木姑娘,请你上我的马来。”莲心温柔地伸手。 那边乐菱已接得了阿施,木殷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莲心的马背,可眼睛,依然是望着乐菱的。 “走。” 她打马回来,并不停留,三匹马如来时一般,很快消失在烟尘之中。 “乐菱,你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连岩乔也不是你的对手?”在安全的地方停下来,木殷迫不及待地发问。 乐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是我外婆把她的功力传给了我。” “你外婆……”木殷看向燕如归,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来您是乐菱的外婆啊,我是木殷,您叫我殷儿就好。” 燕如归意义不明地哼笑了两声,“霍丫头,你扶我到那边歇歇。” 莲心看了他们一眼,温顺地照做。 “你也来。”她又吆喝上了阿施。 木殷担忧地戳了戳乐菱,“你外婆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怎么会呢。”乐菱含笑,“你在钱嘉湖救我,外婆是知道的,昨天她还夸你呢。” “是嘛。”木殷的天空又放晴了。 “老教主,你让我们过来,是想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吗?” “哼哼。”燕如归笑了笑,“那丫头不错……不错……” 莲心听了,微微地低下了头。 “对了殷儿,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什么逃出来呢……” “逃就逃了,说那个干什么……”木殷不高兴地瘪了瘪嘴,挣扎一刻,然后道:“我叔父做了木府的主人,他刚刚上台,急于来我的婚事来笼络人心,我不肯。” “只是为了笼络人心,他怎么能将你的一生幸福赔上呢?” “那有什么。”木殷的笑有些凄然,“我的姐姐们大多都是如此,生在木府,同你们中原朝廷公主的命运并没有什么两样,都不过是政治的另一种工具罢了。不过……”她张开双臂,深吸着新鲜的空气,“现在,我又自由了。” 乐菱微笑着看着她,“不错,你自由了。”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是回到南安对付你的仇人,还是继续逃亡?本来我还担心我再逃出来会因为木府给你们带来麻烦,现在既然你连岩乔都轻松打败了,叔父大概是不会来讨这个苦头吃的。你的本事,应该也无惧那些追杀了吧……”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在乐菱听来只是更添伤感,她再也忍不住地打断她,木殷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怎么了?” “我的确要去报仇了,只是不和你一起。” “……什么?” “我的意思是——”她闭着眼睛,用力地说出口:“你自由了,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只要别跟着我。” 刹那静穆,“啪”地一记耳光,滚烫火辣,热泪却在打人者眼里打转,“你救我出来只是为了让我看着你孤身涉险?只是让我离你远远的?那我逃不逃出来又有什么区别?” 乐菱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一坚再坚的决定,明知惹她生气也不肯动摇。 韩凛这样的对手,即使有外婆在,即使有了数十年的功力,谁又能确保结果是喜呢? 等不到一句挽留的话,木殷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莲心从未见过乐菱如此凄然的模样,她默默地站着,抚着脸上隐然浮现的指痕,然后突然地抬头,向着阿施惶急地说:“你快追上去,帮我照顾好她。” “嗯!” 原地失意,燕如归走过去拍了拍外孙女儿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的肩膀,“孩子,别伤心,咱们等料理完了韩凛,再追回来不迟。” 乐菱勉强笑了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摸了摸乐菱的脸颊,喃喃:“这丫头,脾气够烈的呀……” 莲心沉默着走过来,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为她处理脸上的指痕。 是夜。 客栈月明。 乐菱来到莲心的房间,她正倚在榻上,凝望着外头的月, “姐姐?” “嗯?” 她在她身边坐下,“我们救了殷儿之后,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很长时间的停顿,正如这夜寂静,莲心微微带笑,“姐姐只是在想……你长大了。” “为什么这么说?” “菱儿有了喜欢的人不是吗?” “姐姐是说……” “难道不是木姑娘吗?” 沉默了一刻,乐菱道:“不,我和殷儿只是好朋友。” 莲心淡淡地笑了笑,“菱儿,或许你还不懂。” 乐菱张了张口,可是想要反驳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前途未卜,这个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起身,“姐姐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正如大家所见,本文秉承了作者一贯的风格,cp随缘,站队不定。如今就连作者也不知道结局呢哈哈哈笑中带泪。你们觉得呢到底要让乐菱跟谁在一起啊急急急 ☆、让我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站姐姐。下一章要不可描述了,就问你们是要不可挽回的还是可以挽回的?木殷正看着你们!!!作者已纠结而死原地炸裂。 推荐曲目:南柯——双笙 千影堂撤出了南安城,紧接着震撤江湖的,便是当年韩凛覆灭魇魂教的□□,有重出江湖的燕如归,又有其子韩凛会魇魂术的事实,原本就对他有所怀疑的江湖人士一下子炸开了锅。 然而这消息的真实程度究竟无人知晓,韩家也并非阿猫阿狗人尽可欺,故那高宅深院,依旧安然。 而在燕如归的号令下,魇魂教众河流入海般汇集。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不熟悉的身影上前参拜,无一例外地,皆是不敢置信,激动不已,短短一日,便已得聚了百人。 闵姑姑照理应是最先到达,不知为何,却是姗姗来迟。 看见她,乐菱无法忘记她令霍仇挟持韩甯的事,更甚至,会想霍仇之前杀的那些人,包括顾烈原的父亲,是不是都是遵从着她的命令。 她不敢想,不敢问,含笑着点点头,已是极限。 目光转移到莲心身上,她如常沉静优雅地立着,如同坠入凡尘的仙子。 乐菱想起霍家灭门的事,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想起小松山上的死亡,不是霍仇,会是谁…… 她不敢想,不敢问,将目光投到空处。 “是谁来了?”觉出周围突然的安静,燕如归眯着眼睛问。 闵莫赤的脚步犹豫着,满是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的踌躇,燕如归挺直了身子,“莫赤?” “是,师父……”闵莫赤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说话?不知道我的眼睛已经不好了么?” “弟子……无颜面对师父。” 乐菱歪了歪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燕如归笑了笑,已然洞悉了两个人之间的谜题,“罢了,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你将我的菱儿养大,我还要谢你。” “弟子不敢。” “好了,起来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在乐菱看来,燕如归对她宽容得很,却不知道她面上为什么带着那样不安的神色。 “孔伯伯和俞伯伯怎么没来?”张望一下,乐菱问道。 闵莫赤抬起头来,只是沉默,这沉默里带着许多无奈,乐菱的心跌到了谷底,“他们怎么了?” “在被那些正道人士追杀的途中,我们受到了围攻,他们受了伤,没有逃出来……” 乐菱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是没有想过会见不到一些人,可猛然听到还是难以接受,众人神情凄切,想起这十几年来他们失去的同伴,坚守着,只有一个孩子做希望,并不是容易的事。 “这些仇,咱们会报回来的。”燕如归的声音异常威严。 众人激动起来,“教主打算怎么做,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一定誓死追随。” “是啊,教主回来了,我们和他们拼了也不怕。” “我年纪大了……”燕如归摸索上乐菱,握住了她的手。乐菱心头一跳,已然猜到了她的意图,急忙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阻止她牵起,边道:“外婆不老,何况还有这么多兄弟在,这仇我们一定能报。” 燕如归望向了她,片刻,微笑道:“是啊,我虽老了,却还有你们在。” 乐菱暗暗地松了口气。 燕如归罢手,“此事,再从长计议吧。” 回到屋里,早知道会少不了质问,乐菱把心一横,干脆主动道:“外婆,我不想做魇魂教的主人。” 燕如归在莲心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坐下,“为什么?” “我不想……永远陷在这江湖里。” “姑姑不是教过你要大局为重?”闵莫赤忍不住道:“你是教主唯一的血脉,你不继承魇魂教,谁来继承?” “难道继承了教主之位才叫以大局为重吗?” “你……” “好了。”燕如归淡然地打断了她:“既然菱儿不愿意,此事便以后再说吧。” 闵莫赤没想到燕如归会这样顺从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乐菱一眼,还是忍住了不再多言,燕如归拍拍莲心的手,向二人温和道:“孩子,你们先去歇歇,我同你闵姑姑说会儿话。” “是。” 莲心恭顺地往外走,见乐菱不动,便唤了一声,乐菱咬了咬唇,随着她出去,并肩走在长廊,她心里闷闷的,莲心淡然若素,耳边只有轻微的脚步声。 “姐姐。”乐菱禁不住问:“你也怪我不肯继承教主之位吗? “不怪你,姐姐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打打杀杀。”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她忽然问:“那你呢?” “我?”她笑了笑,“打打杀杀么?我当然也不喜欢。” “那烈原的父亲是你杀的吗?”这句话几乎就要出口了,乐菱强行忍下了,转口道:“如果姐姐不喜欢,就不要做。” 也不知是否听出了乐菱话中的意思,她停止了脚步,微风拂过,她的发丝轻轻扬起,唇角浅浅地勾起一点弧度,低低道:“总要有人来做的。” 总要有人来做的。 除此之外,再无别话。 分岔路口,乐菱怔留,一遍遍回忆着她说这句话的神情,想起很久之前莲心第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魇情 作者:顾不听 次出山,回来的时候是一个雨夜,她微微苍白的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凄然,而又坚定。 她在自己这么大时早已成名,手下也不知有多少亡魂,乐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没见过她退缩的模样,她只是那样温柔地立在自己面前,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是为了我……”她的眼里充满了茫然。 莲心平静地走过长廊,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却禁不住恸痛,菱儿终究还是发觉了,虽然她不说,可是看姑姑的眼神,看她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那句“不喜欢就不要做”是她忍不住泄露的情绪。 在她眼里,自己恐怕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者,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可是,菱儿,你要知道,那是为了你啊。 不,不要知道,让我再为你多做一点事。 哪怕是在你的反对中。 门敲响了,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是谁?” “姐姐。”门外的声音清脆而有些踌躇。 “什么事?” “你,能把门打开吗?” “我累了,有什么也改天再说吧。”狠心拒绝,是不想面对她。 外头有片刻的沉寂,可纱上的影子,却说明她还在这里。 莲心忍不住站起来,轻轻地向她靠近。 “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事。”她的声音很轻,莲心停在了原处。 “也知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 “既然你说我长大了,那么能不能从现在开始,你为自己而活,让我,来承担我该承担的。” “我不会让你袖手旁观,因为我知道你我早已连在了一起,或者说,是我已经离不开你……” “姐姐,不要再像你让扈大宰传讯的那样让我远离,让我为你长大,好吗?” 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门里并无声息,乐菱狠狠地擦去泪水,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莲心望着空白的纱棱,唤了一声菱儿,似是笑,又似泪。 ☆、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可以描述。 推荐曲目还是那首:南柯——双笙 “翩然当年,也说过想要退隐江湖,我执意不肯,让她落得那般下场,如今我看见菱儿,正如看见当年的翩然一般,你瞧见没有,她们眉宇之间,有一股多么像的神气啊……” 师父不再锐利,她的杀伐果断,谁与争锋,都随着魇魂教的重创和女儿的惨死逝去了,眼前立着的,并不是一个要重振魇魂教风威的教主,只是一个要为女儿复仇的母亲,她和乐菱一样,并不再想要更多了。 这是闵莫赤同她叙话后难以抑制的念头,她未得教主的命令,私自以魇魂教的名义做了那么多事,换作从前,一定会被重重责罚,可现在,她只是一句话了过,并真的不再提起。她回到了师父身边,她最崇拜的教主身边,可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甚至感觉到,这十几年来的含辛茹苦苦心孤诣,都变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更难以接受的是,师父似乎并不打算让底下的教众知道。 或许突然有一天,支撑了他们十几年的信念,就会被他们一直期待和敬仰的人亲手打破。 闵莫赤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哪怕是在燕如归的命令下。 她推开了莲心的房门,“教主说在与韩凛开战之前,无论如何要令少主同意继承,这个任务,由你来完成。” “为什么是我?” “少主向来很听你的话。” “可菱儿已说了她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要达成目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哪怕……是用愧疚也可以。” 夜半沐浴后的清丽女子,身披洁白的纱衣,婆娑曳地的裙摆,带些朦胧的踌躇,手中的烛台叫风吹得乱了,她用手护上,如水的瞳倒映着一点橘黄,缥缈地穿到远方。 愧疚……真的要用这样近乎卑劣的方法吗?可姑姑已下达了命令,这也是老教主的意思了。她从未违抗过姑姑的命令,也素来以效忠魇魂教为宿命。 但,那是菱儿…… 沉默过最后一刻,她还是敲响了面前的门。 很快便开了,有些吃惊的小姑娘,弱弱地后退了一步,似是在猜想她的来意。 她的心狂跳着,平静地迈入,吹熄了手中的烛台,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这光线恰好,不会太亮,叫人把愧疚看得太清楚。 她静静地凝眸看了乐菱一时,乐菱望着她,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她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抬步走向她,她微微地后退了半步,眼睛里有惊疑的光,莲心逼迫自己不要去想任何事,尽力平静地牵起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来,然后,轻轻地在她额上一吻。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抬起眼睛,更加地找不到方向了,“姐姐?” 看来她是长大了,已明白了这一吻的含义。莲心轻声道:“你今天同我说的,可是我想的那般?” 乐菱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微微地上前了半步,可是,又像触电似的停住了。 莲心看着她的眼睛,“那么,便什么也不要说,只要点头,或是摇头。” 她张了张嘴巴,耳朵涨得通红。 莲心感到她的手僵硬而局促,自己,只能稳稳地牵住了才不会溜走。 谁也无法说出太过直白的情感,他们的微毫情愫,都融化在呼吸间。 灯光微微地晃着,晃得她的眸子越来越亮,那里头的紧张也越加明显,她定定地看着莲心,好像已经丢了魂魄。 莲心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菱儿连点头也不会么……” 她的脸上更是红得要滴出血一般,咬住了嘴唇。 “诶。”莲心抬手碰上——她松开,无辜地眨着眼睛。 莲心温柔地看着她,素手覆上了她的脸颊,“菱儿啊……”这一声仿佛叹息的呼唤中,她俯首。 乐菱猛然握住了拳头,狂跳的心难以掩盖唇上细微地感觉。 她看着面前的人,觉得自己在做梦,做一个从未想到的梦,这梦太甜,以致于不敢置信。“不。”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看见莲心刹那间闪过的失意和羞恼。 她屏息立着,好像这样才不会逃出去。 乐菱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无措地伸出手,“姐姐。”这一声唤之后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她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莲心垂首笑了,“好吧,看来是我想错了。” 她的眼底有一点闪烁的微光,想藏着不叫人看见,可都清楚地落在乐菱眼里。 心收紧了,她上前一步,“对不起,我……” “没关系,便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她急于地要走,从这窘迫和失落里遁入黑暗。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魇情 作者:顾不听 乐菱匆匆抓住了她的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不想让她走。 她恳求出了声:“姐姐。不要走。” 莲心望着她,仿佛在确定她的意思。 犹豫片刻,乐菱鼓起勇气,缓缓靠近,将她带回了自己面前。她感到自己的脸在逐渐发烫,几乎不敢与之直视,但下定决心的一吻还是毅然迎了上去。 认真地一吻,仿佛是对方才冒昧的补偿,尚且生疏,却意挚情浓,莲心感到整个人都舒缓了下来,只有隆隆跳动的心越加激烈,她闭着眼睛,已下定了一切决心。 但乐菱却骤然地停了下来,在她的疑问目光中害羞地后退了一步,好像都不能完整说话似的结结巴巴道:“就……就这样吧……” 莲心笑了,心中豁然开朗,乐菱眨眨眼睛,牵着莲心坐在床边,不确定地问:“姐姐,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吧?” “可以。” 两人并肩躺下,方才涌起的清潮缓缓退去,莲心吹灭了灯,缓缓的,同她十指交握,彼此的心跳好像同步了,莲心凝视着黑暗中的一点,轻声问:“菱儿,你真的不愿意继承魇魂教吗?” “嗯。” “那,如果我让你继承呢?” “……哪怕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愿意为姐姐去做。” 莲心在黑暗中勾起了一抹微笑,够了,这便够了,“不,菱儿,你不愿意的,就不要做。” ☆、不愿 “菱儿不愿意。”面对闵莫赤的询问,莲心第一次无比坚定。 “你已经……” “她也不愿意。” “怎么可能?” 莲心沉默片刻,“姑姑,或许您还不知道,菱儿已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是木府的小姐,叫木殷。” “什么……” “木姑娘已从木府逃了出来,日后菱儿是定然要和她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的。姑姑,您放弃吧。” 闵莫赤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眼珠还微微转动着,莲心不确定此言能否对她起作用,屏息默立着。 过了许久,闵莫赤阴沉地挥挥手,“你去吧。” “那么教主那边?” “我来处理。” “……是。” 这一关暂且过去,想来纵是教主,也无法强逼乐菱,现只盼尽快了结韩凛一事,让菱儿得以解脱枷锁。 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睛,如果有必要,再用一次那样的方法也无不可。 很快,千影堂正式代燕如归向韩凛下达战书并首次公开立场站在燕如归一方。 这其实,也就是魇魂教同韩家两方的对决了,同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魇魂教覆灭的真相又扑朔迷离,江湖上的人暂且停止了喊打喊杀,想要看完这个热闹,可约战的时间地点却都没有泄露出去。 这短时间的平静正如暴风雨前的黑暗,乐菱每日里陪伴着外婆和姐姐,无比珍惜这样的时光。 一日,乐菱正和莲心在一起,忽然听见前头一阵喧哗。 警觉地起身,怕是什么胆大的上门找茬,莲心和她一起去外头查看,遇上两个连奔带跑的教众,看见两人就喜道:“孔堂主回来了。” “孔伯伯?”乐菱半是惊半是喜,“他还活着。” “受了伤,我们正想请教主去看看呢。” 乐菱快步朝前头走去,心中充满喜悦,孔伯伯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前头早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乐菱出现,大家都让开了路,果然看见孔维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拄着圣垂剑,气息微弱地坐在那儿。 “孔伯伯!” 乐菱刚要走上前,便被莲心拉住了。 她疑惑地看了莲心一眼,见她神色凝重,便暂且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示意,众人也摸不着头脑地退开了些,孔维始终低着头,看起来虚弱得有些坐不稳的模样。 “孔堂主。”莲心唤了一声,他微微地抬起些头来,但还没有说话,便发出了一阵咳嗽,伸出一只手来,好像要人扶他。 乐菱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忽见孔维抬起的眼睛里一点光芒都没有,心中一紧,便听莲心急道:“小心!” 寒光一闪,孔维竟拔出圣垂剑来,乐菱手无兵器,只能急往后退,周围的教众都愣住了,莲心一边拔了其他人的剑上来帮她,一边道:“孔堂主被施了魇魂术,快制服他。” 那圣垂剑乃是销金断铁的利器,一般刀剑怎的是它的敌手,短短几招,便被断了个干净,他目标无它,紧追着乐菱而去,是叫人拦也拦不住。 乐菱也不愿意伤了他,只能不断闪躲,几次险象环生。 正被逼到角落里,孔维忽得身子一栽,喷出一口血来,乐菱站定,见闵莫赤站在他身后,击出的掌还未收回。 孔维不知痛苦,扶着剑又站起来,这一次却不是向乐菱而去,而是挥剑朝自己脖子上砍去。乐菱急忙拿住了他的手腕,在他穴上一点,强制他睡去。 燕如归沉着脸,显然是忍着怒的:“是魇魂术么?” “是……”乐菱道。 猛得一跺拐杖,将地也裂开,“用我的武功让我的属下回来杀人,韩凛……”最后只有冷笑替代了。 乐菱召过两个汉子,“快把孔伯伯扶回去。”又向燕如归道:“外婆,现在最要紧是治好孔伯伯。” 燕如归听了,二话不说地示意她快随孔维进去,魇魂术到了控人如傀儡的地步必须由人解除才会消失,且必须是不弱于施术者功力的人,否则便会留下后遗症,现在燕如归已将半生功力传给了她,这是一个试验她与韩凛魇魂术孰高孰低的机会。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恐怕韩凛已给孔维下了不成功便自裁的命令,莲心为防他伤到自己,不仅将的手脚捆住,还将他口中塞上了布团。 乐菱面对他盘膝坐下,默默运转内力,使之汇于印堂,扩于双目,待力成勃发之势,她快速地解开孔维的穴道,与之陡张的双目对上。 魇魂术开始施展,哪怕并不是她注视的对象,只是望见她的眼睛,也感到一阵神迷目眩而不得不移开眼去。 孔维也在这样的凝视下逐渐平复下来,暗淡无光的双眼之中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乐菱突然闭上了眼睛,又将孔维的睡穴点上,在他倒下的瞬间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了?”闵莫赤问。 “只要醒过来便可以恢复正常了,只是他的伤,还需姐姐来看。” 乐菱让位,莲心上前查看。 燕如归低声问:“如何?” 乐菱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燕如归在心中松了口气,这样看来,韩凛是敌不过乐菱了,“好,这样,老太婆便多活几年。”她本打算,若是乐菱仍敌不过韩凛,便豁出这条老命将全部功力传予乐菱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魇情 作者:顾不听 乐菱怎能不知她所想,柔声劝道:“外婆不用担心。” 一番检视,莲心确定了孔维的伤,开了药派人去拿,魇魂教众,包括卧床休养的藏剑,都来探过了孔维,然后才各自散去。 多回来了一个,乐菱看得出他们的高兴,也就更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若是独她一人便能打败韩凛,就不用再搭上其他人。 同莲心一起散散步,风和日丽。 乐菱道:“刚才多谢你。” 莲心笑了,“你我之间,还用言谢吗?” 乐菱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是怎么一眼看出孔伯伯中了魇魂术的?” “孔堂主九死一生,见到你就算虚弱无力说不出话来,也该有激动之色才是,加上上次韩甯的事……只是多了些小心罢了。” “是这样……”提起韩甯,乐菱有些怅然,“也不知道她和玉老板去了哪里,若是在决战之前回来,我还可以替她解开魇魂术……”转念又道:“哪怕晚一些也没关系,我想到时候韩凛总会顾念她是他女儿的……” “菱儿。”莲心严肃地叫住她,“你又在说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了丧气话,乐菱低下了头。 莲心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你绝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知道吗?” “知道!”乐菱笑着,认真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打架了,感到完结的曙光就在前面,其实应该给乐菱多安排几个小弟的,可是作者太懒了,连有名字的吃瓜群众都不愿意安插好,作者决定施展大魇魂术:大家要坚信!乐菱是很威风地打群架去的!她是个有小弟的人! 乐菱: ☆、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推荐曲目:盔缨冷——chase梦音 写打架没找到能激发灵感的歌,没灵感,靠这首拯救了一下,感恩,写虐的时候终于来感,把自己写得热泪盈眶。 终于到了约定之日,正午,南安湖上。 这一艘大船上,只有乐菱、燕如归、莲心、藏剑、闵莫赤并几个驾船之人。其他人都分散在各个大小船只上,对面韩家也是一样,韩凛并几个亲信在一艘船,其余人各自分散。 南安湖中央是千影堂的船只,他们虽然已表明了立场,但作为中间人的公信力还是不容置疑。 那些或看热闹,或蠢蠢欲动的江湖人士,则隔绝在更远的地方。 乐菱五人上了船,韩凛也从另一边上船,两方汇聚在宽阔的甲板上,阳光灿烂,但看见韩凛的时候却有些不寒而栗,他的肤色黯淡灰沉,就像是久不见天日的枯骨一般,一双眼睛,好像是从地狱里看人,带着瘆人的阴沉。 有些担心他骤然发动魇魂术,乐菱稍稍地上前了一步,确保第一个迎上他视线的是自己。 韩凛无声冷笑了一下,奚千机肃然观望了一下两边,退到一旁为他们让开空间。 要同乐菱对抗,就非得用魇魂术不可,乐菱没有什么可同他说的,只是专心凝聚着内力,成者为王败者寇,而韩凛,成也为寇败也为寇,乐菱没有什么好顾虑。 她要做的,只是在韩凛施展出魇魂术的时候,予以回击。 箭在弦上这一刻,韩凛突然移开了目光,在他身后,有人手持长剑,疾冲而来,奚千机第一个作出反应,劈手迎了上去,众人也看清了那人是谁,“韩卓!” 出乎意料,在韩卓面前,奚千机竟然几乎没有抵抗的余地,与他一合掌便喷出一口血来,倚在了船边,韩卓双目泛红,面目狰狞,行带杀气,拖剑向乐菱走去,奚千机挣扎道:“韩凛!” 韩凛冷冷道:“我韩家已同这逆子断绝关系了。” 而乐菱与韩卓对视的时候,竟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以致于不得不立刻提起心神对抗,莲心道:“看来韩凛是将自己的功力传给了韩卓,他们的魇魂术不完整,韩卓怕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话还没说完,韩卓的长剑便随着厉喝挥了过来,乐菱等人立刻避开,见主船如此开战,副船的魇魂教众立刻呼喝着对韩家的人展开了攻击, 乐菱面对韩卓,忽见藏剑也在一边,急道:“你不会魇魂术,很容易被他控制的,快走开!” 藏剑浅色的瞳孔连偏也未偏也一下,“我不怕。” 话说着,韩卓已经攻了上来,得了韩凛的功力,他本就与乐菱不相上下,何况走火入魔就更是癫狂,一招一式,无不向着致命而来。 乐菱只能一边尽量地接下他的攻击,一边不要让他直面藏剑。 这边燕如归与韩凛缠斗在一起,闵莫赤和莲心则应付其他喽啰,你来我往,听韩凛边打边道:“老教主十几年不见,还是那么硬朗啊。” “不硬朗怎么行,还得看着你死在前头呢。” “我倒还想和老教主说说话。”他让过一招。 “有什么可说的。” “老教主可知道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赤狐做了什么?” 燕如归冷哼一声,“你休想挑拨离间。” “我说的你不信,不如让霍姑娘来说。” 韩凛猛得与之一对掌,退出了打斗,他身边的几个亲信也站到了一边,燕如归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淳惠是中了魇魂术破戒自尽的吧?” 当世之上,唯有乐菱、燕如归、韩凛父子会魇魂术,此时,却言及了少林淳惠自尽之事,燕如归微微瞥向了莲心,闵莫赤低声道:“教主,此事我可以向您解释。” 燕如归一时没有言语,谁不知道,魇魂术乃是其父耗尽心力钻研出来的,这世上只传燕家一脉,但凡有觊觎的,也无不不得好死,顾念大敌当前,燕如归没有发问,韩凛冷笑一声,“老教主既然不计较,霍姑娘也不用隐藏了吧。” 他暗暗地发力,被他注视着的闵莫赤不得不后退了半步,撇过了头。 莲心上前一步,毫无畏惧地挡在她面前,“我对教主忠心不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此事过后,教主要拿回去,我也绝无怨言。” 这话既是说给韩凛听的,也是说给燕如归听的,这个时候,决不能因为这件事内部动摇。 燕如归将拐杖一跺,“不错,就是她学了又如何,这事还轮不到你多言。” 从他淡淡的笑容中,可以窥见当年骗过所有人行不可行之事的模样,他道:“这么说霍姑娘是承认江湖上那些事是你做的了,我儿用魇魂术,你也用魇魂术,这之间,有何正邪可言?” 此言戳中了莲心久来的心病,杀恶人,是为了正,杀善人,是为了魇魂教,可她究竟还是明白,她的所作所为并不能见光。 望了一眼正在酣战的乐菱,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为了菱儿,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魇情 作者:顾不听 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韩凛道:“除此之外,老夫还有一问。赤狐,你可将霍姑娘的身世告诉她了吗?” “什么?”莲心看向闵莫赤。 难得一见地,她咬紧了牙关,似是恨不能将韩凛撕得粉碎,“闭嘴。” 韩凛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从未告诉过吗?看来最可怜人乃是霍姑娘啊。” 莲心的疑问更甚,燕如归拉住她,“丫头,别中了他的计。” “不如让我来告诉你吧。”韩凛邪笑道:“你父亲的死……” “闭嘴!我不许你告诉她!”闵莫赤失控般地咆哮起来,挥剑上前,“我杀了你!” 就在这一刻,韩凛不闪不避,凝视住了她的眼睛。 往事一一自眼前掠过,她望见年轻时的自己,望见南安湖上熠熠的波光,望见一艘小舟飘来,舟上是一位诗酒风流的年轻公子,他的腰间,挂着一块“霍”字的玉佩…… “姑姑。”扶着倒下的闵莫赤,莲心开始慌张,她并不害怕韩凛的武功,却害怕姑姑怎么也不肯让他说出来的事。 “霍姑娘。”可他还是残忍地开了口,“你的父亲,的确是霍清棹,你的母亲,想来你也猜到是谁了。霍家也不是被其他人灭门,而是她被你父亲抛弃后心有不甘的报复,她不止要杀霍家满门,还要你去杀尽所有同霍家交好的人……” “不!” “只是这一些便受不了了?你们口口声声诛我伐我,讨贼复仇,我不过是覆灭了一个恶名在外的魔教,你们呢?你们杀的人,比我少些吗?” 莲心再也忍耐不住,韩凛呼喝一声,召回了韩卓。 乐菱也来到了莲心的身边。 韩凛注视着乐菱,慢慢地朝后退去,“当年无隅求我放过你,我顾念旧情答应了他,今日,是时候彻底斩断这一切了。” 他退到后头的刹那,韩卓回过身,对那四位亲信施展了魇魂术。 短短的一个刹那,仿佛添了四头野兽,他们目露凶光地上前,身上的骨头嘎达作响,乐菱凝重地审视着对方,边道:“奚伯伯,请你帮我照看着姑姑。” 奚千机快速地接过了闵莫赤,道一声:“你们小心。” 已方四人,对方五人,这对阵似乎有些吃亏,而唯一能抵抗住韩卓的魇魂术的,就只有乐菱一人了。 “姐姐,藏剑,你们要小心,千万不可再被魇住。” 莲心心潮起伏,手仍有些颤抖,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阵脚。 韩卓望着乐菱,缓缓地勾起嘴角,喃喃着:“你真的很像她……”半痴半狂的模样他现在哪里还有当初人中龙凤翩翩公子的风雅。 乐菱无心去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却浅浅一笑,猛得冲向莲心,与此同时,那四个野兽齐齐冲向了藏剑,燕如归看不见,只能凭着耳朵来听,这群响齐发,藏剑急于应对,乐菱则帮着莲心,她独立着,竟无所作为。 好一个韩卓! 他的攻势猛烈,显然是没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到了紧要关头,他竟任凭乐菱的剑从他的肋下穿过,而换以将一掌击中莲心! 血,自两方落下。 他缓缓地捻起一点自己的血液,在指尖细碾着,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想,难道我韩家便从未做过一点值得称道的好事?难道当年错了一刻,便永远挥之不去?”话未竟,他再度攻上来,神情凶狠,“为什么你们要死咬着不放?为什么为了对付你们我必须修习魇魂术?为什么我好好的一家人,变成如今的模样?” 一点酸楚自乐菱心里涌上,又被强行压下。 “韩卓,我明白你不愿如此,你也不要以为这是我愿意的。你为了你的家人,我也为了我的家人,不是你我要争斗,是非要有个结局不可!” 谁要在这江湖争名逐利,谁要在这江湖你死我活,谁要争论对错成王败寇?怪只怪数十年前的纠缠落下,落在身上,入骨入血,谁也由不得自己! 刀剑无情,拳脚无眼,将一切摧折于湖上渐起的风中…… 当尘埃落定,甲板上满是血迹,半是敌,半是己,韩家的四个亲信尽数殒命,韩卓也伤痕累累,乐菱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藏剑受伤最重,莲心和燕如归也元气大损,长久对抗和使用魇魂术使得乐菱体力不支,将剑钉入木板才能站稳。 而一切的背后,韩凛依然毫发无损。 “看起来,是我赢了。”他低沉地笑起来。 乐菱看着垂首孤立的韩卓,“他伤得很严重。” 韩凛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不带感情地命令道:“杀光他们。” 始终袖手,看着自己的儿子伤痕累累也不为所动,乐菱想起之前自己想过如果韩甯回来他大概会不计前嫌帮她解除魇魂术,现在看来,怕是错了。 “你说你念在与我父亲的旧情放过我,可在我看来,你根本没有感情。” 他冷笑了一声,示意韩卓动手。 韩卓闭着眼睛,身子微微地摇晃,乐菱看得出,即使,他也已经到了极限,如果要杀光自己这边,他恐怕也不能活下去了。 “韩卓。你真的要继续吗?” 他睁开眼睛,缓缓地,面向了自己的父亲。 乐菱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只听见他拳拳的,用捧出心般恭敬地语气道:“如果甯姐回来,请您让她醒来好吗?” 韩凛笑了,仿佛在看待一条狗似的,抛下了他的骨头。 当韩卓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举剑向乐菱而来时,乐菱也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 就在这一刻,藏剑推开了乐菱,直直地面向了他,那姿态,根本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引诱。 她本该在韩卓使出魇魂术的时候倒下,至少也该是身不由己地让开,可是她却像是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似的,刺出了自己最快的一剑。 兵器扎进血肉的声音,韩卓还在低头,他没有想到,在那样的凝视下她还能刺出这一剑。 藏剑笑了,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血色,那是垂死之兆,用力地上前,她将彼此身体的剑进得更深。 乐菱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可泪水已经先她一步反应了过来。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为什么……”韩卓低低呢喃。 “我的眼睛,天生不受魇魂术影响。” 藏剑匣中,为君一击,击的是最后一击。 她闭上眼睛,心里是高兴的,自己终于,完成了使命。 她想起小的时候,闵莫赤每天都要问他们一众孩子同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而活? 每次也都是同样嘹亮整齐的回答,为少主而活,为魇魂教而活。 而当她因为这双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魇情 作者:顾不听 眼睛被选为少主未来的贴身侍卫时,那问题便成了——你为谁而死? 为少主而死! 是日近黄昏,亦或是远处船只燃起的火光,韩卓的双目赤红,神态却很放松,这二人维持着将剑刺入彼此身体的姿势,渐渐地变得平和。 韩卓看着乐菱,他的眼睛紧紧地跟随着乐菱,喃喃念着那个很久没有提起的名字:“翩然姑姑……” ☆、大结局 乐菱呆呆地望着藏剑,她一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像个影子,可身子却不再有起伏,缓缓蔓延的血迹终于也染红了她脚下的每一寸。 乐菱的身子颤抖起来,一点一点,乃至强烈,莲心心疼地想要给予一点安慰,可伤势却让她没法动作。 “韩凛。”她含泪的眼睛盯住了他,韩凛却没有对这样的局面表示出任何的悲伤,仿佛在他眼里,死去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拾起了甲板上死人的剑,淡淡道:“看起来,还是得要我亲自动手。” 乐菱长啸一声,向他冲了过去。 如果说韩卓是走火入魔,那么她便是疯狂,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榨出似的,她毫不停顿,不要命地朝韩凛发动着攻击,甚至不再顾及防守。 这样的打法何其危险,不必言说,转眼之间,她便用几道伤口换来了韩凛肩上的一剑。 受了伤的韩凛凶光大凛,“好啊……” 乐菱根本不言语,只是不断地用攻击作为回应。 剑光飞舞,任是旁观者也觉出了森然地杀意,燕如归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韩凛,冲我来!”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莲心着急地四顾着,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闵莫赤身上。 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魇魂术开始施展,她自知不及韩凛,便用上了全部的精神,“醒来,醒来。”原本要昏睡一天才能转醒的闵莫赤手指开始抽动,莲心咬牙顶着头痛欲裂的感觉,不让自己松懈,当她用尽几乎耗尽力气时,闵莫赤睁开了眼睛。 “姑姑,快帮帮菱儿。”无暇去纠结,莲心急向她求着。 闵莫赤扫视了一下当前的情况,立刻便要站起来,却晃了一下,几乎没有摔倒。 “姑姑?” “我没事。”闵莫赤甩了甩头,努力地保持清明,拾起了落在一旁的兵器。 她上前一步,又回过头来看了莲心一眼。 这不再是师父、姑姑,而是自己的母亲,莲心无法接受地低下了头。 闵莫赤没有说话,加入了战局。 这个时候还能存有一份几乎完好的力量本该是有利的,可是闵莫赤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韩凛对她的魇魂术没有完全消除,黑暗一阵阵地在她眼前打转,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帮到乐菱。 她很快退出来,倚剑按着太阳穴,心中一个压抑住的念头又开始复苏……她的命是微不足道的,只要能保存魇魂教的大业…… 焦急观望的莲心忽然发现闵莫赤朝这里看来,那眼神满是前所未有的慈爱和怜惜,她又拿起了剑。不知怎的,莲心心跳一顿——电光火石之间,闵莫赤扑向了韩凛,那是孤鹰撞死于悬崖的姿态,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韩凛的剑毫不犹豫地洞穿了她的胸口,而她,如同一场森林的大火般扑了下去。 与此同时的是手中的剑刺向韩凛,韩凛不得不单手握住,接连倒退了几步。 两方僵持,血从嘴角流下,她死死地按着剑,也死死地将自己钉死在韩凛的剑上,向乐菱道:“快动手。” 察觉了她的意图,韩凛立刻放开了右手的剑,想要将她踢开,闵莫赤左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右手颤抖如筛糠,“快!” 没有考虑的时间,乐菱刺向韩凛,而闵莫赤,则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换来了她的命中…… 长剑贯穿,乐菱剧烈地喘息着,韩凛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含着不甘的神色沉重倒地。 随之倒下的还有闵莫赤。 乐菱接住了她,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再一次,在意的人在自己面前逐渐流失生命,乐菱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乐菱,答应姑姑……”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可血沫子却让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乐菱抹着眼泪凑过头去,“姑姑,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失魂落魄的莲心落在闵莫赤的天空里,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忽然有许多话想要和她说,可是,最终她还是转向了乐菱,“答应姑姑,继承魇魂教……” 莲心缓缓地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 乐菱不答,闵莫赤越发急切地握紧了她的手,“答应姑姑……” 她怎么能,怎么能够不答应! 含着眼泪,乐菱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的手松了下来,急迫的神色也消散了。 察觉到了她的离去,乐菱惊惶地叫出了声,她舒展了身子,眼珠似是想转,偏了一偏,最终停在了空处。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南安湖之战,两败俱伤,韩家覆亡,燕如归新伤旧伤,未几病逝。 乐菱继承魇魂教,成为第二代教主。 携教众,赴北漠。 第二年,玉匪狐带着韩甯出现,解除魇魂术。 在乐菱安身北漠的第三年,阿施只身一人前来见她。 “你不知道,你和韩凛决战那天,阿殷就在南安湖边,她说你既不要她去,她便遥遥地等着你,若是你安然无恙,她就此远去,若是你命断于斯,她便跳了湖,陪你共赴黄泉……这几年我和阿殷带着猕大猕小四处卖艺,浪迹天下,这本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是我看得出来,没有你,她一点也不高兴……” 乐菱静静地听着,眼眶渐渐泛红,阿施叹息道:“我知道你已有了霍姑娘,可是你能不能去见见她,只是见见?” 后几日,乐菱征得莲心同意,随阿施回到南方的一个小镇,人群里有个扎着七彩小辫的姑娘,热热闹闹地敲着锣。 她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 结束之后,她等阿施去问,看见她陡然错愕的神情和四处寻找的模样,心里是疼的,她瘦了,人也憔悴了。她看见她找不到人,紧接着就生气了,冲着阿施吆喝了一番。 阿施回来了,脸色并不好看。 “怎么了?” “她说不想见你。” “……是么。” “你知道这不是真心话。” 乐菱低头,哽咽了一下。 “她走了吗?”站在桥上,面对水面,唯恐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阿施递出手中的两个水润的大桃子,“她说还欠猕大猕小两个桃子。让我转交给他们。她还说……能有你这个朋友,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