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分卷阅读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 书名: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随手撸的文案 ↓↓↓ 叶汀:陛下,我跟你讲,你这么霸道是会死老婆的。 魏渊:…… 叶将军,卒。 叶汀:(╯‵□′)╯︵┻━┻哎?等等,为什么挂的是我…… 帝王攻x将军受 第1章 一, 魏渊挑帘进来的时候,叶汀正在被军医割肉。 天气太热了,旧伤越发难养好,又容易感染,生了腐肉。必须一刀刀将腐肉切了,方才能生新肌。 叶汀赤裸着上半身,肌理分明的线条一览无余,他本就生的皮肤白皙,跟着行军两三年,也没见怎么晒黑。汗水顺着他修长的脖颈落下,沿着胸口划过精致的腰线,落入中裤里头,转眼就寻不见了。 他嘴里咬着一方折好的巾子,漂亮的眉眼低垂着,看不出多难受,只有军医每次下刀切肉的时候,才见他秀气的眉头皱起,汗水在尖巧的下巴上凝成欲滴不滴的样子。 营帐里带着一股子腥涩的味道,并不好闻。 李军医将手中的刀子放下,这才拱拱手道:“叶将军,腐肉已除,药也上了,若是这几日不忙便休息两天,伤总是要养才能好。” 叶汀将口中的巾子抓下来,随意打开胡乱擦了把脸,道:“有劳你了。” “叶将军客气。”李军医收拾了东西,刚要走,就瞧见站在门口的魏渊,忙不迭的行大礼,道:“殿下。” 魏渊摆了摆手:“没事,这辛苦你了,下去吧。” 叶汀也不起身,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他,等军医走了,才慢吞吞道了声:“二哥。” 华国二殿下魏渊,是先皇最疼爱的皇子,没有之一。 叶汀跟他自小就认识,打小给他当伴读,俩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用叶汀的话来说就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铁的不能更铁了。 先皇驾崩时,叶汀跟魏渊在平西北,结果先皇遗诏被狼子野心的三皇子魏昭给篡改,夺了那本属于魏渊的江山。 彼时魏渊只跟叶汀说了三个字:我要反。 叶汀也只回了他三个字:我陪你。 多余的话之于两人都是废话,唯有这一句我陪你,叶汀跟着他一路从玉门关打到山海关。 舍命相陪,不过如此。 “以前喂招,稍微碰着你一点,就嚷嚷着疼。现在刀子搁在身上,反倒是不叫了?”魏渊绕到叶汀身后,扯下他头上束发的抹带,如瀑青丝落了一手,当真是如绸缎般漂亮的头发。 叶汀往后倚了倚,道:“以前是为了骗二哥酒喝,军中禁酒,没得喝了,我还喊那几嗓子干嘛,白白浪费气力。” 说到酒,叶汀脸色一红,有些不自然。 魏渊手上顿了顿,将他散乱的长发用手指理好,高高束起,那半截洁白的脖颈在自己的手边,格外惹眼,让他忍不住用指尖状似无意的抚了一下。 叶汀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躲开他的手,佯装镇定的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低头要喝,被魏渊一把擒住手腕。 “这几天不是胃不好?少喝凉的。”魏渊的语气竟是有些宠溺。 叶汀干巴巴的笑两声,挣开他的手:“这大热天的,总不能喝热的去,凉茶好,正巧胃里不舒服,也要压压。” 魏渊见他神色不自在,忍不住微微皱眉,半晌才开口道:“芜若,那晚醉酒其实……” 叶汀猛地站起来,跟火烧屁股了一样,结结巴巴道:“二哥!我想起来,今天还没练兵!我得去趟校场,不然那帮人可又要偷懒了。” 说罢,一溜烟便没影了。 魏渊忍不住苦笑,这两个月来但凡提到此事,叶汀便躲的厉害,从来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天知道他鼓起多大的勇气想要跟他挑明,那晚并非酒后乱了纲常,他是真的……真的想要他。 二. 叶汀没有直接去校场,反倒是寻了处浅浅的山涧跳了进去。 沁心凉的溪水冲散了心头的烦乱,他干脆把脑袋也埋进水里,夏季的炎热也随即而去…… 半晌,他才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抹了把脸上的水,呛咳几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山涧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汀泡在水里百无聊赖的拍打着水面,看着脚边娇小的鱼苗苗绕着趾间游来游去,许久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好好的兄弟说弯就弯。 啊呸,谁弯! 叶汀蹲下身子,默默揪水草玩,心里无限懊悔。 如果那天不是因为赢了平泉之战,他也不至于偷偷拖了魏渊一起去喝酒,若是俩人不偷摸喝酒,就不会第二天醒来发现赤裸相对。 哪怕是被睡,也悔的他差点以死谢罪,若不是魏渊拦着,他真的想死了算了。 魏渊是谁,是他一起玩到大的发小,是他的拜了把子的兄弟,是他生死与共的袍泽,是他誓死追随的君主。 好好的刎颈之交几坛酒下去变成了云雨之交,渗的他失眠了一个月。 自那后,本不愿再提这荒唐事,可心里就像是梗着一根刺,想努力忘了也做不到。 叶汀扶了扶有点昏沉的脑袋,再次长长叹息一声,颇有一种宝宝心里苦,但宝宝说不出的憋屈感。 …… 校场上一群人正围在一起胡吹乱侃。 其中方虎是军营的老大哥,原来在江南做驻军,后来就被调往西征军里了。他赤着膀子,大喇喇往中间垛上一坐,跟一圈人胡咧咧起来。他那张嘴说起话来极顺溜,能把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又因为在江南一带住过,便扯些那边的事给众人听。 “虎哥,都说那秦淮河上都是长得顺溜的美人,你有没有去过?”其中一人操着一口大嗓门问道。 方虎嘴里头叼着一根垛上的草秸,嗤笑道:“去过,怎么没去过!啧啧……秦淮那是名不虚传,你小子若是过去了,保准眼珠子都得掉里头!” 在场大多数人大半辈子就在西北边混,闻说南边姑娘水灵,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水灵法,便开口问道:“虎哥,那你给俺们说说,是怎么个好法?” 方虎一听来了劲,说话不都带打磕的,滔滔不绝把那秦淮景致描绘的活色生香,听得一群人都淌着哈喇子。 大家伙儿擦了擦嘴角,咽了口水道:“那你说这北边的姑娘,跟南边究竟有啥不一样哩?能比城南的姐儿还好看?”城南是个窑子,自打攻下来这一带,便直接据为已用了。 方虎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伸出脚丫子轻踹了旁边人一脚道:“没出息,等咱们战事了了,兄弟几个跟我去江南放放风,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美人。就城南的窑子,那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 都是什么货色,能跟秦淮的姑娘比?得了,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众人一听忙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脚趾头,黑黝黝的,又粗又丑,还带着股子味。大家不由得再度咽了咽口水,道:“虎哥,要是城南的姐儿算是脚趾头,秦淮的姑娘得美成啥样啊?” 方虎摸了摸鼻子,抓耳挠腮的想着怎么才能生动的给这群没啥见识的兄弟形象的表述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美人,忽然他一拍大腿兴奋道:“想到了!差不多快赶上叶将军那般貌美,可想而知了吧?” 方虎为自己找到这么贴切的形容而一脸得意,殊不知所有人都紧闭了嘴巴,一脸的惶恐。唯有旁边的曾大牛太投入,一脸惊讶道:“这他妈得美成什么模样……” “叶,叶将军……”其中有人颤颤巍巍的唤了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叶汀正乐呵呵的站在他们身后。 叶汀刚从山涧出来,上身还赤着,肩上随意披了件素白的单袍,墨发如泼,发梢上滴答着水珠,有几缕湿哒哒的黏在身前,衬着如玉雕琢的肤色,映得人眼睛发酸。他双臂随意环抱在身前,依着一棵树,一双桃花含情目别有深意的看着他们,那漂亮的薄唇勾起,漫不经心的带着一抹冷笑。 看的众人一个哆嗦,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冷意。 叶汀璨然一笑,慢条斯理道:“校场一百圈,跑不完没有晚饭。” 众将士一片呜呼哀哉,认命的去跑圈。 一百圈啊,我们一点都不委屈,才怪…… 直到众人跑的累成狗的时候,才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深深的后悔。 曾大牛一边拖着沙袋沿着校场跑,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待终于跑完圈后,才撑着膝盖对方虎几个人道:“难,难怪以前俺娘给俺说……说,长得越好看的人,心肠越狠毒……那,那个词叫啥来着?” “蛇蝎美人。” 曾大牛大为感动:“对!就是这个词!”待他转过头准备感谢这个有文化的袍泽时,扭头对上叶汀那张艳若桃李,冷如蛇蝎的脸。 “叶将军……” “嗯?” “俺错了……” “再来五十圈,跑不完,明天也没饭吃。” “……” 三. 晚上刚回营帐,便瞧见魏渊已经坐在桌前等他。 叶汀脚下一顿,随即进去道:“二哥?” 魏渊瞧了他一眼,见他赤着上身披着袍子,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得皱眉道:“学什么不好,一股子军痞劲儿,衣裳都不好好穿了。” 叶汀祖上三代帝师,是上京响当当的书香门第,养出来叶汀这么个儿好武好战的玩意儿,叶太傅就差哭着去祖坟上诉苦了。 当年在上京的时候,叶汀好歹也算是人模狗样,结果跟着他在边关混了几年,以前那股子风流纨绔的模样也没了,彻底一副糙汉兵痞样。 顶多就是长得好些。 或者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叶汀是当年上京风华第一人,若非是靠着这张脸,怎么混的绫罗河畔红袖招,红粉知己便天下。 “没办法啊,热的很。”叶汀有点神情恹恹,看起来跟晒蔫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的。 干燥温热的掌心贴上了他的额头,叶汀一愣,对上魏渊星辰般的眸子。 “是不是中暑了?要不要找军医看看?” 叶汀躲过魏渊的手,道:“多大点事,就是热的。” 魏渊看着空落落的掌心,没说什么,坐下把盖好的碗掀开,盛了饭递给他:“总嚷嚷着这几天胃口不好,特意让厨子给你加了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 叶汀正倒了碗凉茶往嘴里送,扫了一眼桌子,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为魏渊费心让厨子做了一桌子鱼肉炒菜,看的叶汀胃里直翻腾。 “芜若?”魏渊给他递筷子,却瞧见他脸色煞白,冷汗从额头冒出。 叶汀拧紧了眉头,到底没忍住,抬手推开魏渊,两步踉跄到了帐外,俯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芜若!”魏渊一惊,出门去看他。 “我没……呃呕……呕……”叶汀吐的说不出话来,胃里翻腾的一阵厉害一阵,先是吐了几回,进而连开始泛着酸劲的吐,最后便是干呕着什么都吐不出了。 魏渊握住他的手,这才发现他竟是全手冰凉。 叶汀呛的眼尾有些红,一双眸子氤氲着一层水汽似得,瞧着有些盈盈。 “没事。”好不容易止了吐,叶汀重重喘了几下,扶着有些发酸的腰起身,许是蹲久了,一站起来两眼一黑,险些一头栽下去。 魏渊将人揽到臂弯里,擦去他额头的冷汗,有些愠怒:“老实说,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叶汀怕极了魏渊碰他,两个月前留下的阴影,这会儿还是心惊胆战,下意识的想要挣开。 魏渊一手换过他略显清瘦的脊背,一手抄起他腿弯,轻松将人抱起来,往营帐里走。 叶汀倒抽一口冷气,盼着没人瞧见这一幕,不然他大将军的脸往哪搁…… “你当自己还有什么脸?”魏渊冷冷道:“平日里就没个正形,这会儿知道要面子了?” 叶汀眨了眨眼睛,佯装不懂。 跟有读心术一样什么的太讨厌了…… 魏渊把他放到榻上,倒了凉茶让他漱口,语气也稍稍放柔和了几分:“我去传军医,你躺会儿。” 叶汀一把拉住他袖子,道:“二哥,真的没什么,就是热的。你瞧瞧这天气,没胃口还不正常?” “吐成这样就不正常了。”魏渊冷冷道。 叶汀从榻上爬起来,揉了揉额角,道:“早就想吐一场了,也就是赶巧了,吐出来就好了。这会儿好得很,几个军医整天忙得无头苍蝇似得,就让他们喘口气。” 南征北战几年下来,断胳膊断腿都不算大病,只要还有口气在,那都不是事。 因为吃不下饭就叫军医,跟因为被蚊子咬了一口觉得自己中毒了一样,大题小做。 “当真无事?”魏渊坐下,看着他的脸。 叶汀笑着点了点头,一双桃花眼被他弯的跟月牙儿似得,煞是漂亮。 魏渊指尖颤了颤,悄悄捏住袖口,悄然深吸一口气,道:“知道了,我让人把饭菜撤了,给你温一碗清粥,若是饿了就先垫垫。” 叶汀心下也是感动,心里的芥蒂也随之消散了不少,伸手环住魏渊肩头,嘴甜道:“谁家的哥哥啊这是,当真是好的天上有地下无。” 魏渊一愣,随即如遭雷击般猛地站起身,匆匆道了声:“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你早些休息……” 叶汀愣愣看着魏渊有些薄红的脸。 “若是不舒服,明日校场也不必去了,好好休息几天。”叮嘱完后,魏渊才有些狼狈的落荒而逃。 叶汀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 呆坐了半晌,才反思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 疏影摇曳,左翼将军段栎巡逻的时候瞧见林间有人影立在那,凑近一看,正是二殿下魏渊。 “殿下,您怎么在这?”段栎上前见礼。 魏渊身子一僵,随即退了两步,道:“无事,出来透透气,这就回去了。” 段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前面的营帐,那是叶大将军的帐子,了然道:“殿下刚从叶将军那里出来?” 魏渊含糊应了声,便要回去。 段栎有些狐疑,总觉得殿下今日有些不同,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心下大窘。 直到魏渊走远了,才痛心疾首的跟自己的副将低声道:“军中还有没有呃……清白的美貌战俘或者体贴的姐儿……” 副将十分淡定的点头:“应当是有的,今晚就给将军送去。” 段栎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送我干嘛,还是给殿下送去吧。” 副将大惊:“使不得啊,殿下不好女色又不是一两天了……上次送过去的人,不都原封不动退回来了?作何还要再送一回。” 段栎总不能说夏季衣衫单薄刚刚瞧见殿下的兄弟十分委屈的样子……思量半天只能叹道:“殿下为了军中风纪,真的是牺牲颇大啊……实在叫人佩服。” 副将表示不明所以…… 四, 叶家风骨,百年传扬。 自太祖皇帝开国起叶家出了三代帝师,满朝文武谁不敬叶家三分。 每年叶家祭祖之时,王侯将相皆沐浴焚香,对着叶家府邸遥遥一拜以示尊敬。 就连叶家门前的石狮子都被人摸得屁股光滑,据说摸摸叶家的石狮子就能沾点文气,将来读书脑袋都是灵光的。 因为这事,当年叶汀简直要笑的直不起腰。 “要是摸摸石狮子屁股就能沾文气,那我这叶家水土养出来的算什么?”叶汀坐在水榭栏杆上晃晃悠悠,一副随时能掉水里的样子。 “纨绔,废材,庸人,不学无术的败家子……”魏渊面无表情的把众人对叶汀的评价数落一遍。 叶汀也不恼,嘻嘻一笑,歪着脑袋看他:“二哥也这么觉得?” 魏渊没说话,眯着眼睛看了看叶汀。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出落得玉树明珠,偏生又带着叶家特有的文秀,哪怕放浪形骸也有种恰到好处的潇洒不羁。 叶汀仰头笑出声,一双桃花眼宛如月牙儿:“谁说叶家人一定要走封阁拜相的路,我偏不要。” “你愿作何?”魏渊问。 叶汀比划了一个挽弓的姿势,朗声道:“西北望,射天狼。男儿再世,昭昭朗朗,自是要挥斥方遒,逐鹿天下!” 那时叶汀清隽漂亮的容颜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柔美,偏偏又耀眼的好似天边骄阳,叫人睁不开眼睛。 魏渊心道,你若为将,我自为王。 逐鹿天下,又如何让你为他人作嫁衣裳…… 多年后,叶汀果真是伴着魏渊一路征伐西北,又披旗清君,从西北再度北上,夺一把天下。 叶家唯一的一位武将叶汀叶芜若,成了叶家族谱上最与众不同的一笔。 当年执意从戎之时,叶太傅上家法把叶汀打的三个月下不了床,之后痛心疾首的写了一篇万字的《叶哀赋》,令读者伤心,诵者落泪,字字泣血,被评为华朝文采最好的词赋,没有之一。 但叶汀那个倔驴脾气,咬紧了牙就是要学武。 “叶家的风骨,不在于诗词间,而在于心间。”叶汀站在朝堂上,面对百官群臣毫不畏惧的大声道:“我心有忠魂,有傲骨,有血性,有气魄,为何不能从戎,为何不能为国效力!” 那年,叶汀才十八岁。 这一番话,让先皇为之动容,亲自劝慰了叶太傅松口。 十八岁,叶汀奉先皇之命,随魏渊平西北。 少年将军,杀伐征战,当真犹如修罗般,在沙场上立起了叶家的风骨。 三年,西北平,正待等候凯旋而归,回京述职时,先皇去了。 三皇子魏昭趁机封了皇城,登基为帝,改了年号,成为了新一代的捡漏王。 群臣皆知先皇属意二皇子魏渊继任大统,可又能如何,魏昭手握先皇加印的遗旨,占据皇城。远在西北的魏渊,鞭长莫及。 自魏渊扯旗杀回上京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拍上了谋反的标签,叶汀身为他手下第一大将,首当其冲的同谋,自是跟他一起担了这罪名。 远在上京的叶太傅一家自然被监禁。 监禁归监禁,叶家百年朝臣,是整个华国的文骨,丹书铁劵,任是谁都碰不得。杀了叶太傅,那等于与天下为敌,毁的不仅仅是一个叶家,更是百年传承的文者忠魂,会招普天之下所有学子之怒。 不能杀,不代表不能辱。 千里轻骑寄来密函的那一刻,上京所有黎民百姓皆身披缟素,叶家一场滔天大火,烧了百年藏书阁。那是叶家先祖世世代代笔笔所书,是华国的文库,是天下学子最为向往之处。 付之一炬。 叶太傅与其夫人葬身火海。 所谓走水不过是幌子,任谁都知道,叶汀为将连夺燕州十六城,新帝痛失大片沃土,一怒之下到了叶府,对叶太傅百般羞辱。 文人的傲气又怎堪折辱,新帝魏昭离去后,叶太傅自焚于藏书阁。 那钟灵毓秀的叶府烧成了断壁残垣,自此上京再无叶家。 魏渊看到书信的一刻脑子一片空白,指尖僵硬到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叶汀正甩着衣裳从校场出来,未曾进门便嚷嚷道:“二哥,我瞧见传信轻骑来了,可是上京那边又传来什么消息?” 魏渊心下一震,下意识的要将书信折起来。 叶汀眼疾手快捞了过去,不满道:“怎么还不准我看了?” “芜若……你……”魏渊眼睁睁看着叶汀脸色刹那间煞白一片,唇上半分血色也无。 这寂静让人难耐,魏渊心下泛苦,却见叶汀用力闭上眼睛,将书信压至心口处。 若是想哭便哭出来,若是想醉我陪你醉,若是想报仇待我踏碎上京的门,亲手将魏昭交到你手上,可你别在露出那样的眼神,算二哥求你。 这些话哽在魏渊喉咙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书信抖落,里面还夹着一张血书的锦帛,是密探从叶家藏书阁一隅寻到的唯一东西。 叶太傅亲自所书,写给叶汀。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当年叶汀执意离家去西征,叶太傅怒极大斥他不孝,彼时心高气傲的叶汀只抬着下巴丢下一句话:纵九死其尤未悔。 如今,叶太傅临了前,终是将万般寄托仍付与这句话,无论是封阁拜相还是金戈铁马,叶汀永远都是叶太傅心里最不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 舍的牵挂亦是心里的荣耀。 魏渊伸出手,这一刻只想将叶汀抱在怀里,哪怕不能抚平他心中一分一毫的伤痛,也只想告诉他,还有二哥在。 许久,叶汀朝着上京的方向跪下,重重三拜,起身时一口心头血溅了帐中满帘。 “芜若,芜若!”魏渊抱住昏死过去的叶汀,发疯般的直接跑去军医营中…… …… 五, 满室药浓,宋军医在凳子上呆坐了半晌,才缓缓起身。 魏渊忙上前道:“宋老,芜若他怎么样?” 宋军医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医术高超偏一张嘴不饶人,又臭又硬的脾气惹得军中的人避退三舍。 “殿下让人都退下吧。”宋军医难得没有张口就骂人,而是皱着老树皮一样的眉头道。 魏渊心里咯噔一下,忙挥退旁人:“宋老,芜若他可是不好?” 宋军医冷笑两声:“他好过?祁连山雪里埋伏了七天,落下一身病。雁门关三支毒箭至今余毒未清,每次冲锋他哪回不是抵在最前头,哪回不是连命都不要血淋淋的从鬼门关爬出来的?殿下瞧他活蹦乱跳的,当真以为他没事?呵,也就是仗着年轻底子好就可劲儿造。” 魏渊脸色泛白,哑口无言。 宋军医冷冷道:“迟早要完。” “宋军医!”魏渊愠怒。 宋军医脾气向来犟,硬着脖子道:“殿下生气也没用,老朽说的都是实话。眼下叶将军怒极攻心又郁结于心,两相下伤及心脉,一时半会儿也是养不回来了。” 魏渊指骨攥的发青,若不是看宋军医年纪大,他当真将一拳揍过去。 宋军医深深看了眼魏渊,道:“殿下,伤可以养,毒可以清,心中郁结随着时间也能散去。唯有一事,却也得问问你。” “何事?”魏渊眉头紧锁道。 宋军医若有所思道:“却不知叶将军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喀的一声脆响,魏渊生生掰断了椅子扶手。 宋军医神色古怪,凝眉道:“若是无差,已是两月余的身孕。” 喀的又是一声脆响,另一只扶手也被魏渊给掰断了。 “为什么……芜若明明是……” 宋军医打断他:“明明是男人,为何能以身孕子?这有何奇,岐山安氏,西南黎氏,仫佬白氏,都是男人生子,算不得什么稀奇事。若往上寻叶家族谱,必是有过血脉牵扯。叶将军腹有胞宫,以身孕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魏渊心中惊涛骇浪般翻腾了一阵子,许久才稍稍平静下来:“那芜若他腹中孩子,可还好……” 宋军医见他这般反应,心下了然,道:“能好到哪去呢,他自己个儿都半死不活了,殿下还指望胎儿康健?” “宋军医!”魏渊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意。 “身体都是可以慢慢调养的,殿下若是心疼他,不如想想该如何同他说这件事。”宋军医沉吟片刻道:“叶将军这个身子若是要强行落胎,也是不妥。” “谁说要落胎!”魏渊怒道:“当然要保住这孩子。” 宋军医一脸淡定,心里头早就啧啧啧了:“只是叶将军此时情绪不易再波动,孩子不是揣在殿下肚子里,叶将军什么心情只怕也不好说了,当真是如殿下所想,会留下这孩子?” 魏渊一愣,想到那天酒醒后,叶汀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心里猛地沉了下去。 芜若对他的感情,恐怕依然是只是兄弟,是手足,是君臣。如果真的知道这个孩子存在…… 宋军医颔首道:“若是殿下也拿不准叶将军的态度,就先琢磨下何时说比较好,如果说出来反倒不利叶将军养病的话,不如暂且瞒着。” “如此,也好。”魏渊心下叹息,“只是芜若的情况不易令旁人所知,今后就全权交予宋老了。” “殿下有命,老朽自当遵从。”宋军医道。 魏渊略微颔首,示意宋军医先退下。 待帐中只剩余两人时,魏渊方才缓缓坐于叶汀身旁,许久伸出手去细细摹绘过他苍白的容颜。 弱冠那年,叶汀还随他在西北边陲,他特意托人买了几坛烧刀子,庆祝他成年。 那时,他问叶汀,待平定了西北归京后,有何打算。 叶汀说,开门立户,成家立业。娶个温柔贤淑的妻子,最好能赶紧生个脑袋灵光的孩子,然后丢给老爹去教养,省的他见天的叹气自己是个不争气的学渣。 让叶太傅教出个才高八斗的孙子,来以此弥补一下儿子弃文学武的遗憾。 魏渊思及至此,忍不住轻轻覆上叶汀的小腹,手心下温暖燥热,有些柔软。 这是他跟芜若的孩子,暗暗思慕他十几年,本以为下个十年,下下个十年也就那么过了,看着他功成名就,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他儿孙满堂,看着他直到耄耋,如此已矣。 可谁知,在这最跌宕的时期,老天竟是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既惊又喜。 “芜若……若是你知道,会不会也有几分喜?”魏渊轻声叹息,俯身下去,迟疑许久才将一吻落在他唇畔,轻的恍若无感。 如今大军已经行进山海关,再继续往前,眼看便要到皇城。 四年未归,近在咫尺,叶汀身负血海深仇,又怎能劝他留住肚子里的孩子? 魏渊锁紧眉心…… 六, 叶汀醒来的时已是六日后,这几天昏昏沉沉高烧不退,口中呓语也是念着‘父亲母亲’。 魏渊寸步不离,一直守到他醒来。 初醒时,叶汀只觉得眼前迷迷蒙蒙一片,许久视线才有了聚焦。稍一侧脸,便瞧见魏渊坐在床前,正单手支着额头阖眸睡着。 魏渊深邃的五官都蒙上了一层疲惫,没了以往的冷峻,倒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脆弱。 “二哥。”叶汀开口,嗓子有些沙哑。 魏渊显然睡得不沉,稍有动静立刻醒来,待对上叶汀的眼睛时,先是一怔,随即忙将手贴在他额头上:“芜若你什么时候醒的?可感觉好些了?” 叶汀沉默片刻,微微颔首:“二哥,几时了?” “寅时,天色要过会儿才亮,你若是乏就再睡会儿。”魏渊努力平静下来,握住叶汀的手却不放开。 叶汀微微皱眉:“睡了多久了?” “好几日……险些以为你还要再睡几日,好在醒了。醒了就好……我很担心你。”魏渊倒了水微微扶起叶汀,喂给他。 叶汀一愣,就着魏渊的手压了几口茶,嗓子好过了些。 “二哥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看得出来,这几天魏渊都不曾仔细合眼,这般陪着自己,叶汀也是过意不去。 魏渊没说话,坐回原处。 叶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无力握拳,在魏渊胸口虚虚砸了一下,道:“放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 心吧二哥,这笔账我会从魏昭那里讨回来,我叶汀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他虽然睡了多日,浑身无力,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股子狠厉劲儿让魏渊也忍不住侧目。 “芜若,有件事我……”魏渊犹豫一瞬,不想要瞒他,不等说出口,就见叶汀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在床底下扒拉。 “在找什么?” 叶汀咬牙切齿道:“军事图,老子不在攻他十城一口气把魏昭那孙子从皇城揪出来就不姓叶!” 魏渊:…… “唔,下个是秦皇六城,攻城怕是有点难度,不过没关系……”叶汀正念念叨叨的在地图上圈圈画画,被魏渊给扣住手腕。 “你不能出战。”魏渊单手合上羊皮地图。 叶汀一愣,随即皱眉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军士休养的也差不多了,军饷储备补充也足够,如果再不出兵,难免消磨士气。” “我是说,你不能出战。”魏渊彻底将羊皮图从叶汀手中抽走。 叶汀怔住:“为什么?” 魏渊直接将人抄到怀里,重新按回床榻上:“因为你需要休息。” 叶汀不满道:“再给我一天,顶多一天我就能把状态调整过来,二哥!” “叫哥也没用。”魏渊毫不留情道。 “哥!” 魏渊:…… 叶汀干脆直接抱住魏渊胳膊耍无赖:“哥,二哥,云琛哥……我保证不会拖大军后腿,我给你立军令状,要是攻不下秦皇城,你砍了我脑袋都成。” “芜若,别闹!”魏渊有些头疼,叶汀这个身体状况,怎么可能在让他上战场。 叶汀这边早就窝着一股子火气,当即甩了枕头,道:“我一日不杀了魏昭那窃国狗贼就一日睡不着,二哥若是想我多活两天,就让我赶紧领军出战。” 魏渊把枕头给他捡回来:“还敢跟二哥甩脸色了?” 叶汀忽然捂住肚子躺下去,蜷起身子来,神情恹恹。 “怎么了?肚子疼?还是哪里不舒服?”魏渊忙紧张问。 叶汀皱着眉头捂住小腹道:“胃疼。” “那不是胃……”魏渊简直要败给他。 叶汀掰着手指头道:“可能睡太多天,饿的……二哥,你去哪?” 魏渊头也不回:“叫宋军医来。” “卧槽,二哥你别叫宋老头来,二哥?!”叶汀简直想跑。 宋老头一向看他不顺眼,每次看完病就只会跟他说四个字。 迟早要完。 …… 七, 屋子里闷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只铺着一张席子的床硬邦邦的,怎么都让人躺不舒服。 叶汀先是捂住肚子缩成一团,不一会儿就热的身上黏腻,脸色发红。他把枕头抽出来,指尖紧紧抓住两端捂在自己肚子上。 肚子里细密绵长的疼持续不断,像是有什么勾住了内脏拼命的往下撕扯着,坠痛的厉害。 他抱着枕头,从躺着变成侧着,然后干脆趴着将枕头垫在肚子底下,在硬邦邦的席子上滚了好几圈后,终是忍不住将枕头再次丢开,细细喘息起来。 他不是不能忍疼,但这又跟刀子剜在身上不一样,痛的不清不楚,让人煎熬。 魏渊跟宋军医进来的时候,叶汀已经被折腾的奄奄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汗水打湿了他身上被滚得散乱的中衣,露出大半白皙的胸膛,半截胳膊耷拉在下床,一手死死抵着小腹,大口大口喘息着,如水洗了般的长发散了一榻,丝丝缕缕绕着修长的脖颈,又粘黏在微张的唇畔。 见魏渊回来,叶汀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了般,遥遥朝他伸手,有气无力道:“二哥,我好像中毒了……” 魏渊:…… 宋军医先一步捏住他手腕,道:“殿下不谙歧黄,还是老朽帮叶将军看看吧。” 魏渊这才回过神来,从一旁倒了杯茶,喂给他:“怎么疼成这个样子?” 宋军医一手切脉,一手把叶汀死死压在小腹上的爪子拍开:“你想压死它不成?” “嗯?”叶汀无端哆嗦了一下。 他瞧见宋军医白花花的眉毛随着时间的推移往上竖起,横眉冷对的表情熟练的出神入化。 赶在宋军医开口之前,叶汀抽回自己的手腕,抢先道:“迟早要完!”他撇了撇唇角:“我就知道……”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把裤子脱了。”宋军医白了他一眼道。 叶汀额角抽了抽:“看病就看病,脱什么裤子。” “芜若,听宋老的。”魏渊道。 叶汀梗着脖子道:“我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魏渊已经将人捞到怀里,三两下就把中裤给叶汀褪去。 叶汀原本就疼的周身无力,反抗不得,只能恨恨趴在魏渊身上,锤了他一拳。 现在的人,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裤子。 真是世风日下。 这么软趴趴的一拳,硬是锤出几分羞窘嗔怪的意味,魏渊明知此时不是大意的时候,也不由得心猿意马一瞬。 宋军医看到中裤上果真是有血迹,这是动了胎气又有小产征兆。 “宋老?”魏渊把叶汀闷在怀里, “躺好,施针。”宋军医扯开随身带着的药箱。 叶汀点了点头,有气无力道:“行……行,能不能先把裤子还给我……” 魏渊忍不住无奈摇头,重新找了翻找了新的中裤给他穿。 叶汀撤了撤身子,躲开魏渊的手,想要自己来。 魏渊一手按住他的腿,给他套上,随即轻抬了他的腰,将中裤穿好,才伸手解开他上衣。 “别乱动,若是疼也暂且先忍着些。”魏渊握住他一只手,就坐在身旁,看着宋老给他施针。 叶汀想要抽手回来,尝试了几回,发现魏渊握的很紧…… 挣脱无果。 合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像是火炉,灼的他心里忐忑不安,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叶汀耳尖都开始泛红。 “怎么脸这么红?又起烧了?”魏渊有些担忧的将叶汀无意噙在口中的几根头发撩开,细心掖在耳后,手心轻柔贴在他额头。 叶汀艰难咽了咽口水,耳尖再度红了一层,“宋老头,央你件事。” 宋军医随意嗯了一声。 “我想睡,给我来两针,让我歇会儿。”叶汀两眼一闭,自己要是在不昏过去,一定会被活活烧死。二哥的手竟是比烙铁还要让人难耐…… 宋军医瞪了他一眼:“待会儿要喝药,睡过去怎么喝药。” “没事,让他睡吧。”魏渊看他倦的厉害,便伸手盖在他眼前,声音低沉而温和:“好好睡一觉也好。” 宋军医手起针落,片刻后听到叶汀均匀的呼吸声。 “宋老,芜若怎么样?” 宋军医微微摇头:“待会儿让人去煎些安胎药,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 只能卧床养着,别无他法。” 看着被压在一旁的军事图,魏渊忍不住心下叹息。 “若是有可能,尽量让他这几个月别下床。若是再跟从前一样南征北战,出什么问题,便是老朽也无力回天。” 魏渊心下慎重,点头道:“好,我都记得了。” 宋军医本想再叮嘱几句,但见床上那只连昏睡时也紧皱眉头,也不敢耽搁,写了药方去抓药。 八. 叶汀是个闲不住的,刚歇了没两天,就惦记着往校场去。 魏渊严令他卧床休息,还特意派人看住他,这才勉强让他在床上躺了几天。 “二哥,你变了。”叶汀扯着魏渊袖子痛心疾首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魏渊用拧好的巾帕将叶汀额头的汗擦去:“怎么?” “你议事居然背着我?”叶汀想不明白,他才是统帅,军事会议居然背着他开,这算怎么回事。 魏渊把他衣裳解开,用帕子继续给他擦身子:“没有背着你。” “那为什么不叫我?”叶汀愤愤道:“难道二哥还嫌我碍事了?” 魏渊手上一顿:“芜若,你知道不是这样,二哥只是想你能好好休息,暂时不要管这些事情。” 叶汀冷冷道:“二哥,我昨天晚上梦见我爹了。” 魏渊沉默半晌。 “二哥,什么时候出兵。”叶汀问。 魏渊起身走出去,背对他道:“你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剩下的事情有我在。” 叶汀看着魏渊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 诚如他所说,二哥似乎真的跟以前有些不同,叶汀潜意识能感觉到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二哥跟他从小就认识,一起光屁股和泥巴长大的,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隐瞒过什么…… 二哥究竟在怕什么? 叶汀不懂,也想不明白。但唯有一件事,他是不会乖乖听从的。 这仗,他要打。 还要打的漂亮,打的魏昭心服口服。 ……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日军营中, 叶汀砸了营帐中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半晌才捂着阵阵发疼的小腹喘息几声,呵斥道:“给本帅让开!” 守在营帐门前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仍旧是那句话:“将军,殿下有令,将军不得踏出此处一步。” 三尺秋水长剑在手中利落挥出个剑花,叶汀冷冷道:“当本帅不敢动你们?” “殿下军令不可违,若是将军执意出去,就将我等正法吧。”侍卫坚持不肯让步。 叶汀冷冷绷紧唇角,披银甲,挽弯弓,还真当留几个死心眼在这拦着就当他出不去了怎么着? ※※※ 战火的硝烟再起,兵临城下,烽火不歇。 魏渊身披软甲,耳畔是不绝于耳的杀伐声,灼灼夏日将地面上的血都烧了起来,不知是血色染红了天边的烈日,还是烈日映红了地上的沙土。 秦皇六城相连,易守难攻,已经从清晨熬到了傍晚,若是在久攻不下,今日的战损则相当折士气。战鼓隆隆作响,那城门坚固如斯,分毫没有开启的迹象。云梯搭了数重,却始终冲不破那层防线。 就在两相僵持下,忽然一声马蹄长啸声划破血色长空。 “乌云踏雪!”眼尖的军士当即吐口而出,不少人眼中开始出现狂喜之色。 魏渊浑身一僵,顺势看去。 通体纯黑,四蹄若雪,疾驰如风,那匹乌云踏雪是魏渊送给叶汀的。 乌云踏雪上的人一身银色耀甲,长发当束,清隽夺目的眉眼带着几分杀伐中的狠厉,他的身后是一支千人的精骑营。 这支名为飞鸿的精骑营是叶汀亲自培养出来的,成为了大军中最独树一帜的队伍。众人皆知,叶汀身手极好,尤擅骑射。 当年祁连山上叶汀率飞鸿军埋伏截杀了西北虎狼军,后来飞鸿军以出神入化的阵型,百步穿杨的射术屡立奇功。 叶汀扬起唇角,搭手挽弓,一把银光熠熠的九霄落日弓犹如满月,搭箭松弦,一气呵成,三支翎羽箭在空中滑出首尾相连的弧度。 那城楼之上的战旗摇摇摆摆,咔嚓一声,轰然倒下。 战鼓点声一顿,随即越发激烈,全军皆呵,士气大涨。 魏渊在战车之上,只觉得心口疼,恨不得把叶汀从马上揪下来打一顿,说了那么多遍不准跟来,结果还是跟来了。 想到叶汀肚子里那丝毫不被父亲怜惜的小家伙,魏渊就忍不住一阵目眩…… 飞鸿军在叶汀一挥手下,数发羽箭犹如落雨般攻向城池,战鼓擂擂,杀伐声更甚。 那坚不可摧的防线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出现了裂缝。 左翼军统领段栎抹了把脸上的血,对魏渊大喜道:“殿下,不愧是叶将军的飞鸿军,对面快顶不住了!” 魏渊捂住心口,艰难道:“派人把叶汀召回!” 段栎一怔:“现,现在?” “就现在!” 段栎大惊:“殿下,飞鸿军只认叶将军为首,如果……” 魏渊冷冷扫了眼段栎,对方立即闭上嘴,乖乖去传令。 叶汀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抬手捂住小腹,不过片刻,再度抽箭而出,却被一旁的人打断。 “叶将军!殿下有令!速回!” 叶汀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策马冲向最前线,丢下一句:“待战事结束,我自会回去领军棍!” 不就是军罚么,只要能把城攻下,他受了便是! 九, 秦皇城在第二日早晨的时候随着城门的一声哄然,终是被攻下。 叶汀用手背擦去唇畔的血迹,遥遥朝魏渊扬起一丝笑意。 魏渊深吸一口气,率大军进城,将所有的事务丢给下属去做,只冷冷道:“让叶汀进来。” 叶汀刚安排好飞鸿军,就闻讯赶了过去,一身伤口还没处理,始一进屋,就被魏渊一把扣住肩头抵在门上。 “嘶……二哥,疼疼疼,压住伤口了。”叶汀咝咝抽着冷气。 魏渊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圈,伸手去解他战甲:“伤到哪里了?” 叶汀勉强弯了弯苍白的唇角,道:“没什么,都是小伤。” “说实话!”魏渊厉声道。 叶汀顿了顿:“肩头有箭伤,背上有几处刀伤,其余都是小擦伤,真的没事的……” 魏渊沉着脸道:“还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疼么?” 叶汀脸色白了白:“不……”触到魏渊的眼神时,小心翼翼改口道:“有,有些……” 魏渊把银甲丢在一旁,将人直接抱起来放在床上,冷冷道:“躺好!” 叶汀抿唇,细细绞着眉头,抬手揉了揉肚子。 确实是疼的,从昨天起就开始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 疼,愈演愈烈,可战场上瞬息万变哪里敢掉以轻心,只能忍着。 魏渊出门召人去唤宋军医,随后扒开叶汀的手,给他轻轻的揉着小腹和腰侧,一语不发。 叶汀也不敢痛哼出声,半晌才不满道:“二哥,城攻下来了。” 魏渊瞪了他一眼。 叶汀等了好一会儿,见魏渊不说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摇了摇他肩膀:“哥,这可是秦皇六城啊!咱们就用了两天时间就攻下来了!” “躺好!”魏渊一把把人按下去。 叶汀瞪大眼睛,居然不表扬他? 居然不表扬他?! 居然不表扬他!!! 魏渊沉着脸道:“违抗军令的事情怎么说。” 叶汀心里头赌气,推开他的手,撑着腰就往外走:“我去领军棍。” “回来!”魏渊怒道。 叶汀小腹钝痛,腰都有些直不起来,还一心惦记着没被表扬的事,板着脸往外头走。 魏渊又是气恼又是心疼,直接将人扯了回来压在床上,双手撑着床侧,将叶汀禁锢在中间。 叶汀一怔,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再度从头烧到脚,连呼吸都变得愈发艰难。 宋军医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两人这个四目相对,姿势暧昧的在床上沉默不言。 “咳咳咳……”年纪这么大了,看了奇怪的画面会不会长针眼。 魏渊将头压低一些,在叶汀耳畔咬牙切齿道:“等处理完伤口,再军法处置!” 叶汀脑子空白了半晌,许久才反应过来…… 真打啊?他不听话的时候多了去了,二哥从来没有真的打过他! 果然,二哥变了…… 叶汀瞬间有种爹妈都没了,哥也不是以前的哥了的凄凉感。 十, 伴着宋军医“迟早要完”的嘲讽声,叶汀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然后又开始施针。 叶汀虽然不懂医,但也发觉到哪里不对劲。 “宋老头,刀伤也要施针么?”叶汀表示智商不够用了。 “需要。”宋军医连理由都懒得编出来骗他。 叶汀:…… 煎好的药送来,宋军医这才叫魏渊出去单独吩咐了许久,方才离去。 喝完药,叶汀觉得肚子里的绞痛轻了许多,累了几日一股疲惫感袭上心头,正待昏昏欲睡之时,魏渊忽然伸手扯开了他的中衣。 叶汀微微皱眉,抬眸看他:“二哥……” 魏渊脸色如冰,他不可能一直瞒着叶汀,就算是叶汀再怎么迟钝,等十月一满,生出来个孩子算怎么回事。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他甘心远远守着叶汀一辈子,不越过这雷池一步,可如今这个孩子既然已经来了,他若还顾忌忧虑那般多,就是白白负了叶汀。 这剂猛药,该下还是要下。 “视军令如无物,将来岂不是连二哥也不放在眼中。”魏渊将叶汀的中衣解开后丢在一旁。 叶汀哑然,半晌滚了滚喉咙道:“二哥当真要我去领军棍……” 衣服都脱了,看来今天的军法是躲不过了。 魏渊再次伸手抽开叶汀的腰带,褪下他亵裤。 叶汀如遭雷击,颤声道:“二哥你要我脱光了出去领军棍?!” 不成不成,这太丢脸了,他大将军的面子往哪搁…… 魏渊冷哼一声,将叶汀反手抵在榻上,用腰带反捆住他双手。 叶汀心里凉了大半,赤条条的跪在榻上,双手被反捆,他尝试挣了挣,道:“二哥……你,你冷静点……” 魏渊放轻了动作,扯开叶汀束发的锦带,犹如泼墨的长发一下子散落下来,遮住他清秀的脊背。 叶汀心里蹭蹭冒出几个大字:以发覆面,鞭笞全身。 “这会儿知道怕了?”魏渊从背后靠近他,贴近他耳畔沉沉道。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叶汀身子颤了颤,小腹处有些古怪,身体一阵阵无力。 魏渊将叶汀的长发收在一侧,看着那对漂亮的蝴蝶骨,深深埋首下去,将唇印在那淡淡的伤痕上。 叶汀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但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再次犹如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 “这道伤是在酒泉留下的。” “这道伤是在玉门关留下的。” “这道伤是在平凉时留下的……” “这道是在中都留下的……” 魏渊将叶汀脊背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一道道数来,每数下一道,落一吻于伤痕之上。 叶汀身体微颤,喉咙变得干涩难言,许久才颤声道:“二哥……” 魏渊从后面抱住他,将他圈在怀中:“芜若,这些年来你身上的每一道伤我都记得。那伤落在你身上的同时也落在我心上……” “魏渊!”叶汀猛地清醒过来,低呵一声。 魏渊稍稍施力将叶汀压在榻上,伸手将几个软枕垫在他腹下,指尖掩着脊背线缓缓滑下。 叶汀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开始艰难起来:“二哥,你在干什么。” “芜若,那几坛绯夜醉的了你,又如何能醉的了我……” 叶汀眼睛开始发红,咬牙道:“那晚你……” “酒未曾醉我,醉我的是你。”魏渊扳过他的脸,细细吻过他眉目:“芜若你且仔细想想,丹心寸意,你还不知?” “二哥,你胡言什么……”叶汀满心杂乱无章。 魏渊轻声叹息:“芜若,别怪二哥。” 叶汀来不及想,却身子一沉,扑倒在榻,双膝被屈起,半俯于魏渊身下,那细密绵长的吻一路沿着他的后颈往下游走。细腻的汗水开始沁出,发丝沾染了汗珠,丝丝缕缕缠绕了全身,越发映的肤如玉,发如墨,唇如朱,带着轻微颤抖的身体就在魏渊身下,如何不叫人意乱情迷。 叶汀怕极,开始挣扎起来,但已经熬了两日的身子哪里还有几分抵抗的力气,在魏渊几番撩拨下便败下阵来。 指尖沾染着不知名的滑腻之物缓缓没入花芯,那开合之处泛着淡淡的粉,柔软如同丝绒,紧致的包裹着指尖,带着高于体温的灼热,因为身下之人过分的紧张而越发绞紧,这触感奇异而又令人心跳纷纷。 魏渊本想放轻了动作,怕伤了身下人,奈何叶汀摇摆着线条清秀的腰肢,拼命想要摆脱掉那没入身体的外来物,反倒是愈发显得有种欲拒还迎的迫切。 魏渊干脆狠心将整根指尖没入,常年习武人的手自然不会纤细柔嫩,那薄茧摩擦过柔嫩的内壁,产生出一阵阵酥麻的触感。 叶汀崩溃大骂:“魏渊!你个混蛋!我操你……呃,嗯……妈的……” 第二根手指没入。 “魏云琛!你王八蛋……狗娘的……嗯,嗯啊……日你……” 第三根手指没入。 叶汀彻底崩溃,太他妈疼了,他哀叫道:“魏云琛你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 没良心!老子五岁都给你当伴读……啊嗯……陪你抄书……啊疼……陪你挨板子……呃嗯……” “芜若乖,二哥会轻点。”魏渊全然不顾叶汀骂的难听,细细吻过他耳垂,抽出手指,挺身而上。 “啊——魏渊你不是人,老子十八岁就跟你上战场……啊,嗯哈……呃……” “陪你南征北战,陪你扯旗造反……呃啊……好疼……” “老子在雪地里蹲了七天,他妈为了谁啊……啊……嗯唔……” 每听叶汀说一句,魏渊心头便热上一分,往昔历历在目,叶汀之于他早已经是今生都难以割舍的存在。 “不,不要了……魏渊……呃啊……嗯,嗯啊……” “停,停……别顶,呜……” “二哥,二哥……轻,轻点……嗯,嗯啊……” 叶汀骂的喉咙嘶哑,那滚烫之物在他身体里时而浅尝辄止,时而翻江倒海,将他逼的只剩下苦苦求饶的份,一口气被顶的分四五次才能喘完,身子都好似要被穿透了般。 “哥,哥……你饶了我……给我留条命……啊……” 叶汀嘴硬不起来,所有的理智都一点点在魏渊的挺进下分崩离析,脑子里早已经是混沌一片,只知道那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五脏搅作一团,唯有时不时落在耳侧的吻让他有瞬间的清醒,起码知道自己还活着。 魏渊解开叶汀捆在一起的手,将他翻过来,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嘴,终于有了片刻清净。 空气里还带着狼烟烽火后的铁锈味,叶汀双眸早已经湿润一片,眼尾泛着淡淡的绯红,本就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这般泪眼盈盈的模样,撩的人心头烦乱,忍不住再好生疼爱几回。 那散乱的头发铺了一榻,有的绕于颈间,有的缠于臂上,有的落在腰腹,有的含在唇舌,每一处都是无法言喻的风景,唯有魏渊一人可堪独享。 “老子再也不给你当将军了……”叶汀抬手搭上自己眼睛,手心里满是湿润。 “芜若……二哥是真心喜欢你。”魏渊有些心疼的扒开他的手,细细吻干那沾染在眼角的细碎泪珠。 叶汀眼睛通红,半晌才哽着声音道:“真心跟我上床的?” 魏渊一愣,苦笑着将一吻重重落在他眉心:“是,真心跟你上床的,上一次也是真心跟你上床的,不是醉酒。二哥喜欢你,打小就喜欢你。芜若……二哥疼你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叶汀脑子乱糟糟的,身子疼的发麻,难受的除了想哭什么都不想了,那是他二哥啊,跟亲哥一样的人,怎么说上床就上床了? “芜若,别哭……”魏渊亲了亲他,低声哄着,看着他这般模样,方才消停片刻的下身又有了昂扬的趋势。 到底是忍了太久了,一朝始,便停不下来。 魏渊握住叶汀的脚踝,将他修长的双腿屈起叠在胸前,抬起他身子。 “芜若,二哥轻点来,你要是难受就再骂两声……” 叶汀眼睛通红,喘了没几声,就感到那物再次送入了身体里,整个人裂成了两半一样,抽动了没几下,就越发觉得两眼发黑,哼都没哼出声直接昏死过去。 “芜若?芜若!”魏渊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过分了,忙松开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看见那身下一片狼藉里,不断地有血往外头渗。 …… 十一, 魏渊跟叶汀被先皇从上京丢出来平西北的时候才不过十几岁,俩人都不曾成婚,也没有子嗣。不知房事上该如何去谨慎,叶汀自有孕开始就没消停过,胎势不稳,屡有滑胎的迹象。 这一场欢好更是雪上加霜,当即做的叶汀流血不止,昏迷不醒。 宋军医赶到的时候,连迟早要完都说不出来了,这情况,肯定要完。 魏渊熬红了一双眼,守了叶汀七八日,才从宋军医嘴里头听见一句,孩子暂且保住了。 “胡闹……”宋军医脸色阴沉:“叶将军向来胡闹就算了,殿下怎么也跟着胡闹?” 魏渊自知理亏,心里后悔的厉害,若知道害的叶芜若这般模样,就算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万万不该那样要了他。 …… 叶汀醒来的时候眼睛花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东西,身体疲惫的跟一口气翻了十座山头似得。 “芜若,你,你醒了?”魏渊眼睛里满是血丝,说话的时候竟是结巴了一下。 叶汀转了转眸子,哑着嗓子道:“你是谁?” 魏渊身形晃了晃,从一旁倒了杯水,扶起他一些,看着他喝完,指尖轻轻拭去他唇角的水珠,这才沉声道:“魏云琛。” 叶汀咳了几声,把脸埋进枕头一半,费力的抬手捂住额头,呢喃着:“我是谁……” “叶芜若。”魏渊把叶汀的手拉下去,用帕子给他细细将脸擦净。 “这是哪?” “别闹了,芜若。”魏渊起身从一旁的小炉子上将一直温着的粥端出来,小心搅到温度适中,这才将叶汀头下垫高了些,汤匙舀起一勺凑在唇畔吹温,送去他嘴边。 叶汀闭上眼睛,许久才道:“你若是稍稍配合一下,权当我失忆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多好。” “一点都不好,我不是你。”魏渊沉声道:“芜若,二哥还是那些话。” 叶汀抿唇,不肯张口。 “先吃点东西,我有话跟你说。”魏渊将勺子再次凑近了些。 叶汀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魏渊将手中的碗放下,轻轻抚上叶汀尚且平坦的小腹。 “五岁那年,你跟太傅先生来宫里,我跟在父皇后面,一看就看见你。” 雪雕玉琢的小娃娃,生的甜软可爱,一双月牙儿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眼神追着花园中的蝴蝶乱跑。分明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却浑身上下一股子灵动劲儿,鲜活的不得了。 “是我央求父皇让你与我做伴读,我想要每天看见你。” 魏渊指尖轻轻在叶汀小腹上打着圈,疲倦的容颜上终是带出了几分笑意。 “你说你陪我一起抄书,却忘了太傅先生为何罚我们抄书。你不喜念书,上课便是瞌睡,太傅先生出题考我们功课,你央我帮你,我便偷偷写了小纸条与你。熟料被先生抓个正着,罚我俩一同抄书,是也不是?” 叶汀:“……” “你说你陪我一起挨板子,却也忘了为何会挨板子。你跟七弟两人偷从宫外买了不雅的画本,却紧张到胡乱放错了背包,放到了我这里,结果不当心露出来,正正掉到父皇脚下。我怕你被太傅先生罚,只当说是我逼你在宫外买的……” 叶汀:“……” 魏渊语气里透着几分好笑,少年往事如今想来却一如昨昔刚刚发生过一样,记忆犹新。 “还有那回……” “等等。”叶汀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 打断魏渊的话,怒视他:“这就是睡我的理由?” 魏渊微怔,忽然俯身下去凑近他,细细吻过他的眉眼,道:“傻芜若,你还记得那块并蒂玉玦吗?” “我在雁门关的时候不小心打碎的那块?” 魏渊颔首道:“那是我母妃给我的,要我给以后相携白首的妻子。” 叶汀哑然,许久才道:“当初你为何不说……” 他七岁那年瞧着并蒂玉玦好看,颇有几分爱不释手,仗着魏渊疼他,就试着要了过来。 当时魏渊愣了一瞬,随即亲自为他系在了腰间。 “我是真心想要给你的。”魏渊握住叶汀的手,引着他十指交叠一起抚上小腹。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从那一年起,二哥心里就只有芜若一个,这么多年来,未有悔,不曾改。” 叶汀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茫然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魏渊抱他在怀中,细细抚过他头发,安抚道:“芜若,二哥知道你或许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二哥等不了了,有件事要与你说明白。” “什么?”叶汀还有些从二哥的告白里回过神来。 魏渊稍微收拢了些手臂,柔声道:“你听了,不要怕,还有二哥在,好不好?” 叶汀心道,跟自己的哥睡了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还能有什么能让人害怕…… 魏渊抱着叶汀,大手抚上他的肚子,郑重道:“芜若,上次醉酒后,你就有孕了。我们的孩子,两个多月了,以后你……” 话还没说完,叶汀一个激灵眼瞅着要吓得跳起来,被魏渊一把搂住怀里圈住,压在床上。 “别乱动!”魏渊有些头疼捂住叶汀的嘴:“嘘,别说话,先听二哥说完。” 叶汀费力的点了点头。 魏渊把宋军医的话说给他听,待到了最后,又道:“上次是我不好,差点害了你跟孩子,二哥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叶汀用力把魏渊的手扒开,喘了几口气,呆了许久才道:“你……你要我给你生孩子?” 魏渊微微皱眉:“芜若,这是我跟你的孩子,二哥当然想要。” 叶汀魂不守舍的坐了会儿 ,才喃喃道:“我为你当伴读,为你当将军,你还要我为你生孩子?二哥,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你这辈子怎么就逮着我一个人坑?” 魏渊:…… 叶汀低头开始咬手指,小时候的毛病,一紧张就开始咬手指,被叶太傅打了几顿才改。 “芜若,你当真一点都不喜欢二哥?”魏渊沉声问。 叶汀身子一僵,半晌才道:“这……这个暂且不提,二哥你……你且容我想想。” 魏渊眸色越发温柔,伸手揉了揉叶汀发顶,道:“好,别啃手指。” 叶汀被魏渊强行把手指从嘴里掏出来,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魏渊,颤声道:“二哥,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什么?” 叶汀伸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刚摸到一点又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立马挪开,只能隔空比划了一下,皱紧眉头道:“哥,这他妈从哪生啊?” 魏渊:…… 叶汀抿紧唇思量半晌,咬牙道:“等差不多孩子要出生了,干脆就把我肚子刨开吧。二哥,你刀比较稳你来,不用担心。以前在敦煌一带的时候,我有次在战场上肚子被破了那么大个口子,刀从这头差点捅到那头,我自己动手把肠子塞进去,还能再杀他西凉狗贼一个营……唔……” 魏渊捂住叶汀的嘴,再度按在床:“刚醒来就那么多话,累不累?好好躺会儿,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叶汀看着魏渊走远的背影,心道他还没说到重点呢,当年战绩如此辉煌,十分值得二哥再表扬一百遍…… 十二, 魏渊端着药再进来的时候叶汀已经再度昏睡过去,他的身子实在是亏损的太厉害,本就是常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加上肚子里那个小的,更是一分分的榨干他所剩无几的精力。 魏渊将药温在小炉上,脱了鞋子外袍挨着叶汀躺下,将叶汀抱在怀里,方才沉沉阖眸一同睡去。 …… 自魏渊跟叶汀坦白后,叶汀果真不敢再胡乱闹腾了,每天乖乖躺在床上,一边养伤一边养胎。 只是那个答案,叶汀依旧没有给过魏渊。 似乎只要不提,二哥就还只是他二哥一样。 魏渊知道叶汀心里矛盾,看在孕夫情绪不易太过波动的份上,也不逼他太紧,只是每天尽心照顾着他。 叶汀初始都不敢摸自己肚子,用了好久才接受了自己怀了孩子这件事,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惊吓是肯定的,然后就是一种复杂的矛盾感,一同对魏渊的感情一样。 难以言喻。 “芜若,吃饭了。”魏渊将饭菜摆好,才招呼他过来。 叶汀翻了个身,懒洋洋道:“不吃,会吐。” “真是傻,不能因为会吐就不吃饭。”魏渊特意挑了是一碗炖的粘稠的粥羹端到他面前,一勺勺喂他:“听话,多少吃一点,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也要饿坏了。” 叶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二哥,你以前都是怕我饿坏了……” 话没说完就被魏渊又塞了一勺粥堵住嘴。 叶汀不满的咽下去,心道,二哥果然不是以前的二哥了。 稍稍垫了肚子后,叶汀精神也好了很多,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道:“二哥,离京之前我去香山寺上玩,路上遇到一个大和尚,非要拉着我给我算卦。” “嗯?你算了么?” 叶汀道:“他非要给我算,我给了他一个生辰八字。我想着,毕竟马上是要出征了,算算这一路能否平安,或者算算我能不能成为大将军什么的……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你猜呀!” “二哥猜不到。” 叶汀笑着凑过去,弯着眉眼说:“就知道二哥猜不着,那大和尚看了我给的生辰八字后,当即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连连问我这生辰八字到底是哪位姑娘的,这可是皇后命。” 魏渊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么?那这和尚还真是神僧了?” 叶汀乐不可支道:“神什么呀,那可是我的生辰八字!我当场把这骗僧给打了一顿……还皇后命,真他妈瞎扯淡哈哈哈哈……” 魏渊:“……” 叶汀乐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那里不对,笑容僵在脸上好一会,忽然重重锤了一下床榻,低声道:“我操……不是吧……” 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叶汀打了个哆嗦。 魏渊有些头疼的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将他滚乱的长发理了理:“不能总在床上躺着,二哥陪你出去散散步,走慢些,也透透气。” 再躺,就躺傻了。 叶汀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0 ,微微皱眉道:“我不想出去。” 都没有八块腹肌了,内心非常的自卑,十分值得在屋子里呆着哭一场。 “芜若,就当陪二哥走走。”魏渊将人从屋子里拽出来,避过人群,沿着大街小巷一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百废待兴的城镇,哪怕是在夜里,也有很多人忙忙碌碌。 有些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尚且还是废墟一片,不少衣着破烂的小孩沿街乞讨。 叶汀脸上没有笑意,安安静静沿街走着,脚下的青石板带着年月遗留下的斑驳不平。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当年年少时,只想着纵马沙场,建功立业,成为史书上令人传颂的鲜丽一笔。 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杀戮鲜血,越发倦怠于战争。 若是有朝一日,他想解甲归田,只愿天下再无战火纷飞,愿百姓再无颠沛流离。 手忽然被握住,暖意沿着手心一路蔓延至胸口,叶汀脚步顿了顿,稍稍侧眸对上魏渊的视线。 “芜若,累了?”魏渊将叶汀的手握的越发紧了。 叶汀点点头:“二哥,这场仗我快打不下去了。” 身为将领统帅这样的话,万万不可说出口,影响军心。但在魏渊面前说,是无妨的。 “那天,其实我一个人都不想杀。”叶汀抬手抵住眉心,轻轻揉了揉,眉头微皱。 魏渊明白,如今是在华国境内,跟当年平西北边疆时候不同。内战,往往是最为痛苦的。 “二哥,那些兵戈相向的,分明是最开始拼了命也想要保护的。”叶汀走到街角,一手微微扶着腰,缓缓坐在别人家屋檐下的台阶上。 当年为了守卫疆土曾浴血沙场,而如今,却又与自己国土的将士厮杀,心境难免不同。 魏渊没有多言安慰,只是挨着他坐下,将他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里。 街角一对老夫妇正推着板车卖小馄饨,薄如蝉翼的皮儿里捏上肉馅,卖馄饨的老妇人手指翻飞捏出一朵朵似花褶样的小馄饨。一旁的老爷子将馄饨下到锅中煮着。 白生生的馄饨在锅里上下翻滚着,老爷子拿着大漏勺,时不时搅动一下。滚起的云雾便升了上去,散在慢慢黑下来的夜色里。若有人来买馄饨,老爷子便把馄饨从锅里捞出来,十五只馄饨,两勺汤,一撮粉白色的虾皮,一捧翠莹莹的香菜,看得人颇有食欲。 叶汀单手托腮,目不转睛看着。 魏渊屈指刮了刮他鼻子:“馋了?” 叶汀眨了眨了眼睛:“二哥有钱么。” 魏渊果真掏出一个小钱袋走了过去。 叶汀坐在台阶上冲他笑:“二哥二哥!多放醋。” 魏渊回头,看见那坐在台阶上的人,弯眸如月,隔着夜色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加了两大勺醋的馄饨放在叶汀面前,他单手捧着碗,就坐在别人家门口开始吃,这些日子吐得天昏地暗,难得稍微有了点胃口,魏渊也颇感安心。 “二哥,这馄饨比宫里的还好吃。”叶汀胃口大开,连汤都喝光了。 魏渊只是含笑看着他:“那是你饿了。” 叶汀摇头:“不单单是这样,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魏渊不解:“还有什么?” 叶汀笑了笑,没说话。 俩人把碗筷还给老夫妇,这次叶汀主动将手递给了魏渊:“二哥,等回京了,你真的会把我封成皇后么……” 说到皇后这个词,叶汀脸色十分古怪,当年明明说好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 魏渊忍不住笑出声来:“二哥这辈子是认定了你,你愿意给二哥当皇后吗?” “二哥,我还是比较想当大元帅。”叶汀伸手摸了摸肚子,那里已经有了隆起的弧度,软软绵绵的一小块,十分的不习惯。 魏渊扳过他肩头,把他肩头松开的披风认真系好:“芜若,二哥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半分委屈,将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嫡长子。” 叶汀无声叹息,果然还是要当皇后么……好烦…… 说好的大元帅呢,二哥好会骗人。 十三, 叶汀有孕四个多月后,孕吐的状况便渐渐好了些许,只是整个人清瘦了很多,越发显得隆起的小腹有浑圆的趋势。 他也不再似以往那般光着膀子乱跑,规规矩矩穿着宽松的衣裳来遮掩肚子。好在最热的天气已经过去,也不至于每日热的头昏眼花。 魏渊希望叶汀能好好安胎,军务便不再多说给他听,只对外说叶将军旧伤复发要静养,不得以任何事情打扰。 这日,还未曾进门,便听见屋子里一声叮当作响。 魏渊心下一凛,忙大步过去,却瞧见叶汀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撑着腰后,隆起的肚子在衣袍下已经有了很是显眼的弧度。 地上还有碎裂的杯盏,叶汀抬头见是魏渊,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忙道:“二哥二哥!你快来扶我一把。” 魏渊忙上前去,一把环过他腰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叶汀一脸惊悚的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肚子语无伦次道:“哥,肚子里这东西他妈的会会会会动……” 魏渊忍无可忍的屈指当头敲了叶汀一下:“好好说话。” 叶汀略有几分委屈的将魏渊的手扯过来放在自己肚子上:“不信你摸摸看,说不定……嗯……”他短促轻吟一声,那种细微的触感恰好再次来到。 轻柔的好似某种藤蔓摩擦过,又像是小蜗牛的触角点在肚子里,须臾便害羞的缩了回去。 哪怕如此,却依然能在掌心的触摸下感受到如此鲜活的生命,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哥……”叶汀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轻,他亮晶晶的眸子里映着魏渊清隽的容颜:“你感觉到了么?” 魏渊指尖不着痕迹的颤了颤,轻轻将叶汀拥在怀里:“感觉到了,芜若。” 叶汀把下巴搁在魏渊肩头,吃吃笑了几声:“二哥,我很厉害吧。” 是,非常值得表扬一百遍。 魏渊没有告诉叶汀,其实在感受到孩子动了的一刹那,他忽然想抛弃一切,带着他走。 什么山河,什么天下,什么皇位,通通不想要了。 他想拉着叶汀的手,离开这里,哪怕背离一切,也无所谓。 他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东西,只要有叶汀和孩子,此生足矣。 十四, 时至十月末,大军一路行至廊州,距京只余几千里。 上京中能调用的军队都集中在廊州与上京的交界,这里将会是最后的战场。 因为临近入冬,行军需整顿再发,便停至廊州营。 魏渊还未进营帐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听得他心头一紧。 始入初冬,天气还未曾太过寒冷,营帐中已经早早用上了火盆,空气里带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1 着干燥的炭火味道。 床榻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叶汀裹着灰色的貂裘大氅躺在榻上,半边清瘦的脸埋在被褥中,越发显得苍白。一双眉头细细绞着,双眸无力半阖,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听见动静,叶汀似乎来了点精神,眸子里映了些炭火的微芒,星星点点的煞是好看。 “二哥。”叶汀撑着床榻坐起身来。 魏渊冲他摆摆手:“躺着别动。” 叶汀弯了弯眸子,把被褥和大氅裹在身上,只露出个脑袋:“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军伍部署的事情忙完了?” 魏渊随口应了一声,背对着叶汀将手放在炭火盆上方,将手烘热,散了一身寒气后,才过去把包的浑圆的人抱到怀里。 叶汀把被窝敞开了一个口,道:“二哥,来。” 魏渊自是从善如流的挤了过去,直接将人抱了满怀。 叶汀窝在魏渊怀里,很是受用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二哥,粮草都备好了么,如今可是冬季了。” 魏渊摸索着将手放到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打圈揉着,道:“不用操心这些,倒是你这身子,怎么还没好利索。” 叶汀掩唇轻咳几声:“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当紧的。” 魏渊神色微忧忡,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些。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叶汀畏寒。是当年祁连山下埋伏七日落下的毛病,为了那场奇袭,险些冻死在雪山脚下。 “没事啊,二哥。”叶汀把头埋在魏渊肩头:“我这个人啊,没别的长处,就是命硬哈哈哈……” 魏渊低头吻住叶汀把他的胡言乱语尽数咽回唇齿间,几个喘息间,便已无法自控的将人覆在身下。 叶汀伸手环住魏渊脖颈,辗转着亲了一会儿把人推开,喘息道:“二哥你可别欺负我病着,还怀着孩子呢,禁不住你那么来。” 魏渊深深叹了一声,压住叶汀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下,这才把被褥给他重新裹好:“真不想你在这里躺着。” 干燥的炭火盆,一个简单的营帐,叶汀这个身子在这里每一天都是受罪。 叶汀笑着:“那能躺哪去。” 魏渊有些心疼的一下下亲着他苍白的脸庞:“未央宫吧。” 叶汀笑出声来,咳嗽连连,半晌才喘匀了气:“真把我当皇后养着啊?” “嗯,等二哥夺回皇城,就给你办封后大典。”魏渊道。 叶汀笑的裹着被子打滚:“哥,你不怕言官跪十里长阶,血溅大殿啊?” 魏渊按住他,隔着被子给他揉肚子,语气格外认真:“不怕。” 叶汀这半个月来都低烧未退,因为有孕的缘故又不愿服药,每日清醒的时候都极少,跟魏渊笑闹了一会儿就顶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魏渊指尖轻轻摩挲着叶汀的脸庞,脸上的笑意淡淡散去,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将被角掖好后,方才复又披上外袍出去。 魏渊走了没多久,叶汀就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扯开严严实实捂在身上的被子,被褥下浑圆隆起的肚子显得格外明显。 “嘘……听话,给爹安静点。”叶汀轻轻拍了拍自己时不时鼓起一个小包的肚子,跟孩子打着商量。 肚子里这孩子显然遗传了叶汀活泼好动的性子,自打会动弹后就极少消停。月份小的时候还好说,如今月份大了,力气也跟着大了不少,动辄就会疼的叶汀一头冷汗。 叶汀撑着腰起身,费力的将大氅裹在身上,隔着衣袍抱住肚子胡乱揉了几把就出了营帐。 外面寒气一灌入喉便呛得叶汀不住的咳嗽起来,头也跟着有些昏沉。往年的冬季也很难熬,可没有一年会像是今年这样难受。身体倦的跟不是自己的一样,走两步就喘的厉害,如此便也罢了,偏生肚子里那小家伙又是个好动的,踢踢踏踏没完没了,让叶汀无数次萌生出把这孩子给揪出来打一顿的想法。 叶汀拢在大氅里的手贴在肚子上,心道,怎么就这么不是时候呢…… 这个当口怎么就被这小东西绊住了手脚,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啊。 仿佛感到被自家亲爹给嫌弃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当即就是怨念一脚,叶汀一个踉跄扶住一旁的桩子,疼的倒抽一口冷气,“说你还来劲了……你最好乖乖在爹爹肚子里待着,不然等出来有你好看。” “嘶嗯……”叶汀压住一声呻吟,强撑着身子,换成了怀柔政策:“乖……别闹了,让你爹喘口气……” 安抚好肚子里这个小的,叶汀这才慢吞吞挪到议事的军营外。 他跟魏渊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又怎会不知魏渊若非有心事,如何是那般神态。能让魏渊感到忧心的,自然是军事上出了什么难题。 魏渊有心瞒着叶汀,叶汀却不想假装一无所知,他只是怀孕,又不是废了,怎么就连听听战况的资格就没了? 议事营帐里灯火通明,叶汀抬手示意两侧军士无需对他见礼,就站在外头光明正大的偷听。 里面似乎正在闹腾。 魏渊手下第一大将自然是叶汀,飞鸿军是叶汀一手带出来的,是魏渊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 除了叶汀外,能当居第二的是韩匡韩湛之。韩匡骁勇善战,性情粗中有细,虽然生的威猛,但少有会失控的时候。 恰巧叶汀便率先听到的就是韩匡怒气冲冲的声音。 “祁连山以北,合黎山以南,河西走廊是要道!若是割出去,上京等同于将脊背敞开给人砍,那魏昭狗贼是如何想的!” 叶汀脑子一懵,直接闯了进去。 帐中人皆是一惊,随即低声道:“叶将军……” 魏渊神色微沉,皱眉呵道:“芜若你来这里干什么,先回去。” 叶汀脸色煞白,三两步上前去,看着韩匡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韩匡张了张口,想要再说,却听见魏渊冷声打断他。 “都先退下!” 砰地一声巨响,一把长凳被叶汀踢翻横在营帐门口。 叶汀半掩在大氅中的脸带着几分阴蛰,他低声道:“今天说不清楚,我看谁能走出这个门。” 众人皆是一脸为难的看向魏渊,说起来此等军中要事,不该瞒着叶将军。只是众人也知,殿下不想叶将军在插手军务。 要不是因为殿下几乎到了每天都跟叶将军同宿的地步,一如从往感情深厚,众人差点都要以为殿下是想要废掉叶将军手下兵力了。想来也只能用殿下希望叶将军静养为由,来说服自己了。 魏渊沉默片刻,道:“芜若,二哥跟你说,你让他们都下去吧。” 叶汀这才寻了张凳子坐下,不发一语。 众将军皆退下后,魏渊上前将叶汀身上的大氅拢了拢,道:“外面冷不冷,干什么要跑出来,还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2 生那么大气,不怕动了胎气。” 叶汀眼睛有些发红,抬眸看了眼魏渊:“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没用,跟累赘一样……” “芜若!”魏渊语气有些愠怒,“你为二哥辛苦怀着孩子,二哥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把你当成累赘。” “那你告诉我河西一带是怎么回事。”叶汀质问道。 魏渊顿了顿,才道:“是魏昭,找了狄戎国求援,眼下狄戎调兵来廊州,想要将我军击溃。” 叶汀由不得攥紧了拳,冷声道:“魏昭居然向匈奴求援,他疯了?!他拿什么换的狄戎支援他?” 魏渊道:“河西五洲。” 叶汀脸色越来越冷,猛地起身将面前的桌案给掀翻,一把扣紧军事图,怒道:“河西五洲!他居然用河西五洲去换那帮匈奴来阻我军!这是太祖皇帝辟下的疆土!是多少将士用命换来的!” “芜若!你冷静点!”眼看着叶汀要气疯,魏渊将他紧紧揽在怀中,道:“听话,冷静些……” 叶汀一双眼睛都红了,怒极:“二哥,你知道那河西是怎么夺来的,武威,张掖,酒泉,嘉峪关,乃至敦煌……那是用血铺出来的,是他们用命换回来的啊!” 魏渊将叶汀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低声道:“二哥知道,他给不了,河套谁都不能动。二哥会夺回来的,芜若……” 怀中的人在颤抖,魏渊感觉心里像是被插上一把刃,生生绞着。 当年平西北,河西一带是叶汀的主战场,是叶汀带领军士将匈奴驱逐出境,守住的疆土。 如今魏昭为了皇位,把国土割让出去,割的不是别处,正是河西一带,这是往叶汀心上插刀。 那年叶汀不过十八九岁,尚且还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正是桀骜的年纪,目空一切。把酒言欢的袍泽,壮志凌云的高谈阔论,谈司马,论王侯。可后来,方知何为年少不知愁。 杀戮永远都是沉重的话题,不管是以何等正义的理由,鲜血永远不会变成阳春白雪。 那双煮酒的手,那双持金樽的手,那双握玉笔的手,终究是染了血。那颗少年无邪的心,也是堕入修罗场,蒙了杀伐的戾气。 今日还与你把酒言欢的人,明天可能在战场上就此天各一方。 一声“今生有幸同袍,来世再见。”承载的是逝者的遗憾,生着的悲痛。 叶汀不断地背负着,那些同袍最后的遗志,带着当年昙花一现般的稚气和血染的沉重,拼着一口气将匈奴彻底驱逐出华国的疆土。 那是向死由生的勇气。 而今,魏昭为了私利引狼入室,把疆土许诺割让出去,是给了那些亡魂重重的一巴掌,那些流过的血都变成了赤裸裸的笑话,满目狰狞的望着当年的漫山白骨。 叶汀心里恨极,恨不得将魏昭碎尸万段。 魏渊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二哥,狄戎军是谁为首领。” 魏渊道:“胥律。” 许久,叶汀道:“二哥,让我出战吧,当年我与他交锋过很多次。既然当年我赢得了他,如今也一样。” 魏渊语气突然加紧:“芜若,有点分寸。你眼下身子不便,怎么能入战场。” “二哥……你让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他做不到冷眼旁观。 魏渊声音里带着一起乞求:“芜若,你信二哥一回,就交给二哥来吧。” 叶汀将脸埋入魏渊胸口,许久才闷声道:“好。” 十五, 战况愈演愈烈,叶汀没有吵嚷着要上战场,他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去冒险。 虎皮铺就的软靠放在议事营中,叶汀每天裹得跟个绒球一样,窝在里面安静的等魏渊和众将领回来。哪怕不能入战场,至少他要清楚战况。 到了十二月,大雪开始纷纷而下,处境越发艰难。 狄戎军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论战力本就高于华军一筹,况且眼下大雪冰封,寸步难行,再这样拖下去,粮草也成了问题。 叶汀双手拢着热腾腾的手炉,阖眸缩在躺椅里睡觉,微凉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魏渊站在面前,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充满了营帐。 “二哥,你回来了。”叶汀揉了揉眼睛,握住魏渊的手揣在怀里捂捂。 魏渊点了点头:“别在这里坐着了,去床上躺着睡。” 叶汀上下打量了魏渊一眼,见他气色如常,想来应该是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今天那些蛮夷又叫阵了?” 魏渊脸色沉了沉:“无妨,先耗他们几天耐性,待过两日定将他们打到喊不出口。” 叶汀笑着把玩着他的手:“叫阵这种事情不就是这样么,二哥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两军骂阵有时候也是战略的一种,谁先发火算谁输。听起来有些幼稚,可用言语扰军心,恰恰出奇的好用。 魏渊没告诉叶汀,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狄戎军叫的不是旁人,正是叶汀。 当年酒泉之战,叶汀将狄戎击溃三千里,打的他们至今抬不起头,自是怀恨在心。 叶汀容貌姣好,狄戎叫阵出的污言秽语自是全泼在叶汀一人身上,魏渊便是心性沉稳,也难忍这口气。 “二哥,我觉得这孩子要出生了。”叶汀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一本正经道。 魏渊把他从躺椅上扶起来,伸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身,手掌轻托住他沉重的肚腹,刚刚摸到腹底就感到手心被踢了几下。 “别胡说,才八个月怎么会要出生。” 叶汀撑着腰,慢吞吞挪到床上,微微分开双腿坐下,沉重的肚子就坠在中间。他轻轻拍了拍,道:“八个月跟十个月也差不多少,能不能早点把这混小子生出来?” “不足月早产,你跟孩子都可能会有危险,别胡思乱想。”魏渊知道叶汀心急,缓和语气道:“好好养胎,二哥会在孩子出生前,将狄戎击退,不要劳心想这些。” 叶汀把鞋子甩开,滚到床里面:“好好好,我听二哥的。” 魏渊解下战袍,和衣陪叶汀睡下,大手搭在叶汀肚子上,轻轻揉着。 叶汀皱了皱眉,握住魏渊的手:“二哥,这小子老踢我,你帮我教训他。” 魏渊翻身撑在叶汀两侧,抬手摸了摸他肚子:“好,如何教训。” 叶汀弯唇笑了笑,眸子里满是狡黠,一双手已经攀上魏渊脖颈,贴在耳畔呵气道:“不如,上军法?” 魏渊周身微烫,忍了半晌道:“芜若不闹了,孩子月份不小了,禁不住……” 叶汀眯了眯眸子,明明笑的活脱脱犹如一只小狐狸般狡猾,却乖巧道:“行,听二哥的。”说着又从枕头下面抽出来一本兵法翻看着,闲聊道:“二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3 哥,早知道你那么喜欢我,当年你怎么不说。” “你就该早点说的嘛,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上书房,三两张桌子拼一起,你直接将我按在桌上,笔墨纸砚打翻一地,就着几分那墨香狠狠来上一场。风吹开咱们的书,正翻在‘君子礼记’,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 “或者在御花园的假山,外面是来来往往的宫人,我们可以悄悄在假山崎岖的岩洞里,映着潺潺流水声,不得叫,不得叫……若是出口,岂非惹人来,便无声无息的来一回……” “亦或是在太和大殿的屋脊之上,枕着满目星空,幕天席地,下面是巡逻的御林军,以我俩的身手,若是要躲开他们,也非难事……你就……唔……” 叶汀的嘴被魏渊狠狠封上,眼睛里笑意愈发浓郁,魏渊身下坚挺已经抵在他双腿间,带着如火般的灼热滚烫,粗重的喘息喷在他耳侧。 叶汀手上一扬,那本‘兵法’已经一页页散乱飞开,里面旖旎的画面铺洒满塌。 落在枕边的正是一张赤裸大胆的云雨图,上边题道: 芙蓉账内晚风凉,好乘余兴,别逞风光,斜插花枝瓶口滑,轻挑莲足橹声长。颠鸾倒凤不寻常。一种风情,两处多忙,个中谁殷勤?不是情娘,却是情郎。 好生靡靡之物,也不晓得叶汀从哪里寻来,竟是用兵法书皮裹着,一如当年在学堂。 “芜若这可是你挑的火,别怪二哥欺负你。”魏渊在叶汀紧实的臀上掐了一把,恨恨道。 叶汀笑的眸如弯月:“二哥欺负我的时候还少了,当初谁把我做的差点没命的……嗯啊……二哥轻点……” “想二哥轻点就闭上嘴。”魏渊也是难耐,谁叫叶汀那张嘴一开口就是挑火。 叶汀笑的风流:“二哥让我闭上哪张嘴?” 魏渊:…… “啊——慢,慢点……我不说话就是了……” 汗水映着屋中炉火,喘息低吟充满营帐里。 叶汀勾去魏渊下巴上的汗珠,笑着迎合上去:“二哥,我叶汀这辈子也就跟你一个男人上床,那胥律算什么东西,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呃啊……嘶嗯……二哥……” 魏渊眸中映着火,低头在叶汀脖颈上细细吮下一串红痕。 叶汀趁着缓过劲来,摇着肚子道:“二哥?不生气了?” “你都知道。”魏渊喉咙干涩,低头在叶汀腹顶重重亲了一下。 叶汀嗤笑:“那几张狗嘴吐什么东西,我不用猜都知道。老子的手下败将而已,逞逞口舌便宜,也就那么大点出息了。等老子给二哥把孩子生了,再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这笔账等我亲自讨回来……” 叶汀满头的汗,边说话边喘息,咬紧小牙的模样着实让魏渊心里灼热。 “你就是为了哄二哥高兴?” 叶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侧,哼哼唧唧道:“哪能,我想要。想当年我也是秦河常客,人称浪里小白龙……啊——疼疼……唔呃……二哥…啊,哥……” 话多的下场。 “哥,嗯……我错了……行行好,给你家未来的皇后留条命……嗯呃……” 十六, 大战终是爆发,魏渊率大军正面战场与狄戎相拼,损伤惨重。 这一站持续了一个多月,狄戎那边眼看着要顶不住,步步退兵。 正月里,魏渊率军再次出征,却误入埋伏,落在狄戎的包围之中,三日未曾有音讯。 年后的第一场雪簌簌而下,漫天皆是银装素裹。 “宋老头,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叶汀把宋军医拦在帐里,问道。 宋军医看了眼叶汀费力挺起的肚子,道:“可以,你想要催产,我给你药。一碗下去,保管你撑不住一个时辰就进入产程,你可想好了。” 叶汀连连点头:“行行行,赶紧去熬药,帮我个忙,我就在你这把孩子生了,你顺带帮我照顾两天。” 宋军医忍不住吹着胡子道:“你当生孩子这么简单!你这不是瓜熟蒂落,又是头胎,运道不好疼个一两天也是常见,等你把孩子生下来,还要养个月余才下得了床。” 叶汀脸色微变:“怎么会这样,真的要一两天那么久?生下来不就成了,干嘛还要床上躺月余。” 宋军医冷冷道:“你不信试试,生完孩子你要是有力气爬下床,老朽敬你叶将军是条汉子。” 叶汀:…… 他等不了那么久了,一天都不行。 “还要生?”宋军医问。 叶汀沉默片刻,将大氅一拢,道:“备好东西,等我把二哥救回来再生。”大军被围困廊牙坡,至今未能突围出去,若是再不去,只怕二哥凶多吉少。 当初魏渊怕一旦战败,叶汀的安危无人护及,故而将飞鸿军留下作为护叶汀撤退的最后保障。这次大军被困苦战,飞鸿军却仍在廊州按兵未动。 叶汀回了营帐,从床下翻找出来一个小盒子,看起来相当不起眼。打开后从里面摸出一块明显带着修补痕迹的玉玦揣在怀里。 披风在风中被吹的猎猎作响,叶汀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负落日弓与箭筒,三尺秋水长剑挂在腰间,他低头拍了拍大氅下高隆的肚子,道:“小子,给爹安静点,咱们去把你另一个爹爹带回来,顺便去战场放放风。” 叶汀屈指在唇间打了个响哨,须臾一只海东青盘旋在天际,一个俯冲朝他而来,他伸出胳膊,海东青落在臂上,亲昵的煽了几下翅膀。 “凛,靠你了。”叶汀勾了勾唇角,抬臂将海东青扔到天上,随即点兵出征。 …… 马蹄声踏在雪中,发出闷响,叶汀脸色有些发白,他抬头望着天边的鹰,咬牙往廊牙坡疾驰而去。 纵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到底也撑不住一路颠簸,腹中的孩子似乎受了惊,有些躁动不安起来。叶汀腾出手揉了揉肚子,心道,你给爹争口气,今天军功就算你的。 越靠近廊牙坡,血腥战火味道便越重,被围了三日的华军自是疲惫不已,已经到了极限。魏渊身上的衣袍已经沾染了血色,飘摇的大雪掩不住满坡的尸骨。 魏渊抬眸,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心下苍凉,难道天要亡他于此。 可又怎能甘心,环顾四周皆是奋战几日侥幸存活下来的残兵,几员大将已经战死,残存的兵力还不够再拼着突围一次。 狄戎军是想要困死他们在这里。 “殿下!是叶将军的海东青!”韩匡抬眸忽然看见遥遥天边的一个小黑点。 叶汀爱驯养鹰,这只海东青就是当年在西北时养的那只。 韩匡的话音刚落,远处忽然泛起箭刃的冷光,率先而出是三支翎羽箭,一声清泠的哨音在山坡里回荡而起。 犹如破开万丈层云的霞光,只一声,便燃起漫山遍野的血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4 色。 万支冷箭犹如漫天暴雨,瞬间将包围在廊牙坡外围的狄戎军给淹没于其中。 刹那间的寂静后,随即是漫山的血气更重,杀伐声而起,狄戎军进入戒备之中,想要扑杀忽然而至的飞鸿军。 飞鸿轻骑又怎么是狄戎的重骑能赶得上的,又是一记迂回的哨音响起,飞鸿军又瞬间四散,不知去何处而寻。 变化万千的是飞鸿军,不变的是瞬发的箭雨,那哨音犹如鬼魅,到了最后每一声都令狄戎军胆寒。 一批玄黑的大宛上,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他身披虎袍,背负双刀,锋利的容颜上满是冷峻之色。此人正是狄戎首领胥律。侍卫环顾于他四周,铜盾挡住纷纷箭雨,他自岿然不动。 许久,胥律提起九石弓箭,挽弓搭箭,朝着林中一处射去,箭出夹杂着凌厉的劲气和呼啸的风雪。 叶汀一手挽缰,一手屈指含于唇畔,变幻莫测的哨声号令飞鸿军一点点击溃狄戎军对华军的包围圈。忽然一道凌厉的劲风袭来,他想也不想,抽剑劈开迎面而来的箭矢。 两相一击下,火光乍现,一声刺耳之音划出,方才看清竟是一支玄铁箭。 叶汀堪堪避过玄铁箭,虎口震的发麻,低头一口血溅了满衣襟,这强悍的内力,不用想也知道是胥律那混蛋玩意儿。 “将军,怎么样!”副将见叶汀被箭气伤了,有些心急道。 叶汀擦了把唇角,手指送入唇畔再次打了个响哨,闷声咳出几口血来,抬手道:“无妨,不要再此处待着,去接应包围圈内的大军。” 虽然大雪影响了视线,但叶汀依然能感觉到那阴狠如毒蛇般的眼神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当年在西北时,他跟胥律交锋过许多次,此人性情残暴阴狠,偏又天生神力,九石弓说拉就能拉,一箭下去便是要人命。 叶汀无心恋战,飞鸿军胜在骑射,蛮力无法与狄戎军相抵,他此次只是要跟魏渊里应外合,破开一条出路罢了。 而此时包围圈内的魏渊自然也明白叶汀的心意,纠集最后的兵力,朝一处突围。 擒贼先擒王,飞鸿军听得是叶汀号令,胥律见今日围不住华军,便干脆了当的撤了兵,开始全力围剿飞鸿军,意在叶汀。 “留下叶汀,孤要活的。”胥律声音一出,震得周围人耳畔发麻,狄戎军一声低呵,开始集中兵力去绞杀叶汀率领的一支飞鸿军。 胥律撤兵后,华军压力骤减,很快就从廊牙坡中间撤退出来。 然而魏渊却远远比被围困的时候更加心急,叶汀临产在即,怎么会亲自到战场上来!胥律一向意在叶汀身上,如今大部分的兵力去围杀飞鸿军,他又怎能就此撤退。 “殿下!不要辜负了叶将军的苦心!”韩匡看出来魏渊想要再冲杀过去的意图,企图拦着。 叶什么将军!那是他媳妇和孩子! 魏渊双目赤红,挥剑逼开韩匡:“整军!不能让芜若出事!” “殿下啊!”韩匡心急如焚,华军被围困三日,如今的状态根本无法一战,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魏渊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一声哨音。 没有刚刚的肃杀之意,反倒是带着几分清灵,宛如调皮的少年随口吹出的小调。 韩匡看见魏渊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浸透满目的血丝,却在这冰天雪地里未曾落下。 “大军,撤退!”魏渊几乎是咬紧牙关挤出的四个字。 韩匡心头一松,带领大军护着魏渊一路撤回廊州。 …… 叶汀看着远处,眸色中渐渐泛开一个浅浅的笑意。 二哥啊,可要记得等我。 少年时期的调皮的小暗号,两人都不曾忘记。 叶汀轻轻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摸了摸肚子,手下的肚子有些发紧,疼痛早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懂什么是宫缩,但是孩子好在还能在里头翻腾,疼就疼点吧,至少还能感到他还好好的。 “傻孩子,等等再出来,爹爹杀几个狄贼给你添风。”叶汀嗤笑一声,换弓为剑,策马冲杀向狄戎的包围。 飞鸿军合力也不抵狄戎的重兵,与其送死不如保留下来兵力,将来给魏渊破皇城用。 叶汀将飞鸿军四散,独留了一支轻骑,带狄戎军迂回绕在廊牙坡上。 天光乍破,血色披身,不知过了多久,叶汀感到四周的袍泽越来越少,直到一柄银枪穿透肩胛,大阔银斧飙出一道血线,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下。 叶汀滚落下马,手中剑半撑住身子,待再看向战马,却见马蹄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就此了无声息。 这匹乌云踏雪是魏渊送他的战马,跟了他三年。 叶汀咬牙,双眸赤红一片,四周刀锋将他困在其中而不发,似乎再等待什么,直到他的面前出现一双鹿皮滚毛的大靴。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算起来孤与叶将军也有一载不见,不知该算作多久?” 叶汀呛了一口血,心道,谁他妈知道,老子从小算学就差。 他抬起头来,被血蒙了眼,看什么都是红红一片,隔着血色瞧见狄戎王胥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胥律冷厉的脸上居然浮现几分阴狠的笑意,他弯腰伸手攥住叶汀已经散开的长发,道:“孤说过,你迟早要落到孤手里,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叶汀皱了皱眉,咬紧了舌尖不痛呼出声。 忽然有狄戎军匆忙上前道:“王上,不好了!后方粮草被烧了!” 狄戎军全部的兵力几乎全部被用力围困华军,最后驻守的兵马为了截堵飞鸿军也调集到了廊牙坡,没想到华军在自顾不暇的时候居然还能调兵杀去后方烧粮草?! 胥律脸色阴郁的要滴出水来,叶汀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呛出几口血。 胥律大怒,一把攥住叶汀的喉咙:“是你?” 废话,你当老子来廊牙坡是为了陪你玩的,不放你一把血,岂不是白搭上老子这条命。 胥律手上收拢,纤弱的脖颈似乎能生生扼断,他忽而冷笑道:“叶汀真有你的,可如今你落在我手中,难道用你还换不来粮草?怕是跟魏渊换城池都行,你说呢?” 我说,说什么? 叶汀费力的扣住胥律手腕,直到他猛地松手,才跌在地上咳嗽连连。 半晌,叶汀强撑着抬起头来,红口白牙,咧嘴一笑,送了他四个字。 “妈的智障。” 十七, 昏暗的囚牢中。 冰冷的井水猛地泼在身上,寒冬腊月里,寒气立刻加身,刺骨的冰冷浸透身上每一寸。 叶汀猛地咳了几声,下意识的捂住肚子,痛苦呻吟出声。 “醒了?” 叶汀努力睁开酸涩的眸子,看见一张自己最不乐意瞧见的脸。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5 胥律嗤笑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叶汀,孤说过,你逃不出孤的手心。” 叶汀冷笑一声,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手腕和脚踝都被扣上了铁链,与冰冷的地面摩擦出低沉的暗响。他撑着身子,勉强倚在墙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褴褛不堪,被井水浸透黏在伤痕累累的肌肤上,而腰腹间硕大的肚子越发被勾勒的显眼至极。 胥律饶有兴致的上前,缓缓蹲在叶汀身前,伸手搭在他高耸的腹部,道:“若非是大巫说你怀着孩子,孤都不敢相信。” 叶汀微微仰头冷笑几声,呛咳着道:“嗯……单凭这点你胥律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爷。” 胥律抬手捏住他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道:“只可惜你跟这孩子都不走运,不如把这孩子打了,你跟了我……” 叶汀惨白的唇微微一抿,露出个浅浅的笑意,被水打湿的纤长睫毛轻颤,抖落几颗水珠,哪怕狼狈如斯,偏偏有几分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昳丽。 胥律有瞬间的失神,就是这瞬间,铁链猛地作响,毒蛇般绕上了他的脖颈,不等他反应过来,膝头一疼,已经猛地倒下。叶汀左手的铁链缠在胥律脖子上,右手几个翻搅,铁索裹在拳上,拼尽所有力气重重朝胥律脑袋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血溅开满脸,胥律下意识的用手阻了一阻,饶是如此,被砸到的半边脸也已经是鲜血淋漓。 胥律怒极,一拳击在叶汀胸膛,伴着骨头裂开的细碎声音,叶汀整个人像是破败的风筝一样,重重被挥开撞在壁上,片刻后颓然滚落在地面,吐血不止。 胥律的侍卫大惊,上前去探看王上情况,却被胥律挥手制止。 胥律捂住半边脸,叶汀重伤之下力气自是不多,否则刚刚叶汀的一拳,能将他的脑袋砸烂。 叶汀咽下两口血,哑着嗓子道:“胥律你看清楚了……你再碰老子一下,就算是怀着孩子,老子一样能弄死你……咳,咳咳……不信,你再来试试……” 胥律神色阴狠,一脚踩在叶汀左腕上。 叶汀以往常用右手弓,左手弦。胥律脚下稍稍用力,踏住他的手腕,道:“好,硬气。你叶汀不是号称流矢凌霄,今天不如废了你的手,且看他日魏渊还稀不稀罕要你。” 叶汀瞳孔猛地一缩,不等一息缓下,耳畔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让视线都跟着模糊了起来。 一声凄厉的痛苦尖叫在牢狱中回荡,令外面看守的狱军纷纷胆寒…… 地上的血已经积起了小洼,铁链上沾染的血珠凝成一滴,‘啪嗒’一声落下,在地上砸的四分五裂。 胥律带着半脸血,将奄奄一息的叶汀从地上拖起来按在墙上:“别死,孤还要留着你跟魏渊换城池呢……哈哈哈哈……” 叶汀已是遍体鳞伤,一张脸惨白如纸,神思恍惚,听见胥律贴在他耳畔说话,下意识的挥拳去打,未被废掉的右手被胥律轻松扣在手心里。 “孤是真的喜欢你这倔脾气。”胥律脸上的血落在唇角,他用舌头随意舔去,狰狞的脸凑近叶汀,低声道:“只可惜,你在孤心中跟河西五洲差了那么一点,孤不得不拿你去换魏渊退兵让城,不过在这之前……” 黏腻的舌尖勾在叶汀耳垂,带来一阵软热油滑的触感,叶汀眼眸微眯,猛地抽一口气,沉了沉身子,一口咬在胥律喉咙上。 “啊呃!!”胥律痛呼出声,劈掌落在叶汀额头上。 叶汀眼前一黑,紧接着视线都变得血红一片…… 胥律挥手推开叶汀,抬手捂住脖子,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差一点……就差一点,喉咙就会被叶汀给咬断。 叶汀咳了几口血,吐出从胥律脖子上撕咬下来的一块皮肉,哑声断断续续道:“我说了……你再碰老子一下……就是死,老子一样能拖着你一起……” 胥律嗓子里有些腥甜,竟是不由得退后两步。 叶汀忽然笑了几声,满脸是血的抬头看着他:“不信?你再来……” 胥律怒不可遏,道:“你当我不敢杀了你!如今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弄死你还不是抬抬手指的事!” 叶汀伏在地上笑的冷硬:“那就杀了我……奸尸你随意,反正二哥会替我报仇的……” 胥律捂住脖子,血顺已经流进了他的衣领中,黏腻一片。他压着怒火看了眼叶汀,转身离去。 铁牢被扣上了锁,阴冷的牢笼再次归于寂静。 血低落成冰,叶汀的脸贴在地面上,过来好久才努力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将一直护着的肚子显露出来。 被浸透的单薄衣衫贴在肚子上,里面翻腾出来的动静,隔着薄薄的肚皮仍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叶汀低低喘息许久,才苦笑着用尚且还能动弹的手抚上腹部,声音虚弱犹如蚊蝇:“小祖宗,跟着添乱……疼死你爹算了……” 【小剧场】 胥律大王:叶砸,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咱俩一载不见,问:应该算作多久? 叶汀(茫然啃手指):一日不见算作三月,谓之三月,一月有三十日余,三月有九十日余,一日可做九十日,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呃……嗯……(哭唧唧)二哥!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做!【bgm:一剪梅】 魏渊:谁让我家叶子做算学呢!!!(抱走叶子)乖,二哥给你写,不哭。 胥律大王:愚蠢的中原人…… 十八, 狱中不知天日。 叶汀被淋了冰冷的井水,在阴冷的狱中滚烫着身子躺了一天,被腹中的绞痛给生生疼醒。 不知缘何,精神居然出奇的好了起来,从地上半撑着坐起来的时候,他琢磨着这八成是要回光返照的节奏。 他低头看了眼肚子,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原本高耸的腹部有些往下坠的趋势,好端端的浑圆被坠成水滴模样。他用手摸了摸,心道这是要快生了么? 正想着,忽然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从腹底炸开,痛的他当即捂住肚子颓然倒下,艰难的呼吸伴随着阴冷的白雾,在面前薄薄喷洒出一层,须臾散尽,半晌才喘出下一口气。 “呃嗯……二哥……”叶汀咬紧下唇,从嗓子里呜咽出几句呻吟。 单薄破败的衣裳下是冻得发紫的皮肤,叶汀单手拢在自己脖子上,将手捂热几分然后才摸了摸肚子,摸到腹底的时候,能隐约触到一个圆圆硬硬的小脑袋状,正拼命往下坠挤着。 “成……好孩子……爹爹没力气了,你自己乖点出来……呃啊……”叶汀抿紧青白的唇角,单手绕上铁索,疼的紧时,便猛地扣紧锁链,挤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牢狱阴暗,叶汀不断地发抖只感到身上说不出是冷是热,当年在雪山埋伏的时候,也出现过这个状况,不过那时好歹还有貂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6 裘裹身,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失温的情况愈发严重,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过久。 肚子里的孩子还在闹腾,似乎再寻找着最后的生机,死命的给自己找个出口,踢腾的叶汀痛不可言。 当初助魏渊突围的时候,他特意留了一支飞鸿军去烧胥律粮草。为了给这支飞鸿军争取时间,他诱着胥律在廊牙坡上耗了几乎一整日。若非是为了那些粮草,他也不至于落到胥律手里。 不过想来也不后悔,眼下正是粮草短缺的时候,华国境内大半山河都为魏渊递了归顺书,愿意尊魏渊为帝。那魏昭固然守着个皇城,但其实早已经是瓮中之鳖,能调集出来的粮草实在有限。 眼下狄戎军没有粮草,无非就剩下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退兵,哪来的滚哪去,别想染指华国的疆土一寸。要么死守在这,跟魏渊死磕,不过没有粮草的支撑,下场可见一斑。 想到这,叶汀在黑暗里颤抖着笑了几声,未能笑的痛快就被腹中的急痛打断,变成了无力呻吟。 要说有什么后悔的,大概就是没有提前把孩子生下来再上战场,也不至于让这孩子陪着他一起送死了。 叶汀将脸埋在手心里,半晌才挤出几声痛苦的哽咽。 “二哥……” 对于这个孩子,一直以来他都是惊吓多过于期待。因见二哥喜欢,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别扭的很。 跳脱惯了的人,忽然被束缚住手脚的感觉是怎样? “就像是海东青折了翅膀,乌云踏雪断了腿。”那时候叶汀说给魏渊听。 魏渊当他胡闹,哄着灌下一碗安胎药,把他塞到被窝里。 其实啊,是真的很难受,他只是抿紧唇角,没说话。 如今想来当初的所有不情愿,都不过是未曾遭遇割舍境遇的小脾气。唯有此刻才明悟,他是有多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 铁链摩擦出的冰冷声响回荡在死寂的囚牢中,叶汀低低咳嗽几声,把身子蜷起又展开,冷硬的地面硌得他骨头发疼,想翻个身又实在没有力气,恼的他把牙磕在手背上咬了几口,咽下虚弱的呻吟。 又是一阵宫缩,叶汀猛地绞紧手中的铁链,下意识的张开双腿,痛喘几声,声音喑哑的不像话。牢狱里满是他粗重的喘息和细哑的呻吟,以及那铮铮作响的铁索声。 叶汀单手抱住肚子,疼的恨不得昏过去,偏偏又格外的清醒,以至于胥律进来时的脚步听的那么清晰。 昏暗的牢狱里被点燃上了火把,有些阴森的火光微微摇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一个布包被扔在叶汀面前,里面滚出来两个冰冷的饽饽。 叶汀看了一眼,伸手捡起来一个往嘴里塞,干涩的面饽饽像是砂石一样难以下咽,他低声咳着,混着血就那么咽了几口,抬眸冷冷的瞪了眼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看着他的胥律,冷声道:“小气劲。” 好歹给口水喝,就这么两个冷硬的干粮,要脸? 胥律蹲下身子,伸手将叶汀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拨开绕在耳后,露出他一张精致昳丽却苍白到了极点的脸,粗糙的手指贴着叶汀的脸颊缓缓滑下,落在他线条柔和的下巴上来回摩挲片刻。 许久,胥律诧异的看了叶汀半晌,道:“今天这么乖,怎么?不打回来了?” 叶汀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一边说话一边喷他一脸干粮渣滓:“瞅把你贱的,上赶着讨打。” 胥律半边脸都被包着绷带,脖子上也缠着厚厚一圈,透过绷带还隐约可见里面透出的血色,听见叶汀的话,他手上一顿。还真是…… 叶汀勉强咽下去半个饽饽,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咳嗽着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胥律像摸狗一样摸着他的脑袋。 当年在西北时,他遥遥坐在大宛上第一次看见叶汀,叶汀一头长发束起,随着乌云踏雪的疾驰,长发微摇,被风吹拂起一缕缕映着漫天的霞光。那时他便琢磨着,若有朝一日将这人俘虏在手心,一定要好生揉揉那随风招展的青丝该是如何柔滑如水。 如今握在手中,胥律却没有生出半分满足感,他低头看了眼叶汀,见叶汀紧紧咬着牙关,伏在地上抱成一团,浑身都发颤,这么阴冷的囚牢里,叶汀额头上的汗像是水一样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你怎么了?”胥律察觉到不对,伸手将叶汀从地上拽起来。 就在被拽起的刹那,叶汀反手抽出他腰间的佩刀,一个利落的刀花在手上转出,冰冷的刀刃已经贴上了胥律的脖颈。 胥律一惊,已经对上了叶汀凶狠的眼神。 “滚!真他妈以为老子只会拉弓?” 胥律忽而笑了起来,浑然不在乎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你这一刀砍下去,自己也逃不了,白白毁了我跟魏渊之间的交易,断了自己的生机,何必呢。” 提到魏渊,叶汀手上顿了顿,杀了胥律固然一了百了,但他没办法活着走出这个牢狱。 胥律两指夹着刀刃轻轻挪开:“魏渊是真的疼你,为了你居然甘心直接退兵到大江以南,啧……就为了换你。” 叶汀肚子一阵发紧,刚才一番折腾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会儿更是痛的说不出话,冷汗簌簌往下砸,痉挛的身子引得铁索跟着丁零作响。 胥律伸手摸上他的肚子,触感坚硬如石,不禁脸色微变:“你是真的要生了?要生了还那么能折腾……” 叶汀咬牙熬过一阵宫缩,发硬的肚子像是包裹着一块滚烫的巨石,碾碎了五脏六腑,身下的每一块骨头都被灼出粉身碎骨的滋味。他终是忍不住抱着肚子痛喊出声,脖子后仰,露出脆弱的弧度,汗水伴着伤口崩裂出的血湿透了早已经冰冷破败的衣衫。 胥律就坐在他身旁看着,半晌才伸出手按住他肩头,一把将他中裤扯烂扔到一旁。 叶汀啐了两口血,戒备的看着他,双眸如火,透着狠劲。不过片刻又被产痛折磨的软了身子,伏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苦吟。 “穿着裤子怎么生?”胥律将叶汀拉到怀里,在他背上重重拍了几下,看着他吐出几口淤血,这才趁机探了探他身下,道:“产口都开了一半了?疼多久了?” 叶汀被胥律恶心到不行,挥手又要打过去,被胥律反扣住手,锢在怀里。 “别逼孤把你这只手也废了。”胥律冷笑几声,道:“你肚子里是不是魏渊的种?” 叶汀只是疼的浑身发抖,指甲生生折断在锁链缝隙里,颤抖着拢上双腿,不肯让胥律再碰他半分。 胥律沉着脸道:“看来是了,孤碰你一下你就跟孤拼命,却愿意给魏渊生孩子?” 叶汀痛极,咬牙一巴掌抽过去:“你他妈有病,老子爱给谁生孩子轮得到你管?” 胥律将他手捉住,捏在手心里:“只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7 问你一句,你究竟想不想把魏渊的种生下来?” 叶汀磕紧牙关,满手是血的攥住他衣领,半晌颤声道:“生。” 胥律冷笑几声,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叶汀手上和脚踝的铁索,将他从地上抱起来:“那就撑着点,要是死了,孤拿什么跟魏渊换城池。等你把孩子生了,孤就留下来当质子,再把皇城里的那个窝囊废给杀了,直接占据这半壁江山,你觉得如何。” 叶汀脸色铁青:“异想天开。” 胥律笑了几声:“是不是异想天开,试试就知道了。” 叶汀有点想掐死他,前提是自己还有力气掐人的话…… 胥律将叶汀抱到了自己的营帐里,放在虎皮铺的柔软床榻上,营帐中的火盆烘烤的十分暖和,比牢中的条件要好了不知不多少倍。 叶汀身上的只有残破的单衣,浑身上下满是血,头发丝丝缕缕绕在身上,显得格外狼狈。大肚子坠在腿跟间,偶尔被腹中孩子踢腾的鼓起一个个小包,他只能费力的单手抱着肚子,痛的辗转。 胥律叹了口气,坐在叶汀身旁问:“就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值得吗?” 叶汀无意识撕扯住身下的床褥,艰难的挺起身子,半晌才哽着声音呻吟出几声,颓然将脸埋入榻上,颤声道:“你闭嘴……” 胥律看了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看见叶汀这样拼了命的给魏渊生孩子,他心里很是不爽,忍不住的想要呛叶汀几句。 “呃嗯……疼……胥律,啊……干你娘的……疼死老子了……”叶汀用力攥着被褥的指骨泛白,青筋暴起,不过片刻又是一阵全身痉挛,痛的喘息不均。 胥律在一旁凉飕飕道:“叶汀,你又不是给孤生孩子,你骂孤干什么。” 叶汀咬紧牙熬过一阵子,喘出一口气,道:“老子愿意……” 胥律继续凉飕飕道:“你倒是骂几声魏渊听听,让你疼成这样的人是他,你肚子里这崽子也是他的种。” 额头上的汗蒙的眼前视线模糊一片,叶汀像是溺水的人寻不到一丝救命稻草般,艰难的张开嘴喘出几声支离破碎的呻吟,肚子里疼的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碾碎一样,这样的剧痛下身体里所有的感受反倒是清晰起来。 清晰到能够感觉到身上每一处伤口一点点崩裂,感受到被踩碎的手腕每一处骨渣穿破肌理的痛楚,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每下降一寸被撑开的尾骨发出的咯吱作响。 叶汀将手盖在眼上,半晌才颤抖着唤了声‘二哥’。 胥律脸色一沉,把他的手从眼上拽下来,冷冷道:“你还是骂孤吧,别提魏渊。” 叶汀哪里还有骂人的力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躺在榻上,双眸无神的睁着,半晌才呛出几声气音,偶尔才能积攒出几分力气趁着宫缩的时候微微颤抖着挺直身子向下用把力气,随即就会无力跌回榻上,脸色再苍白上一分。 胥律守了他半晌,才道:“叶汀你完了,就你这身伤,指不定这辈子都养不好了。魏渊现在宠着你,无非是因为你确实是个将才,这点孤也承认。但是你已经废了,他还会把你当宝供着么?” 叶汀不想听他哔哔,将脸转向另一侧,眼不见为净。 胥律冷笑几声:“说不定直接给你安排个庄子,把你孤儿寡爹的一扔,美名曰养身体,其实就是嫌你碍事了。” 叶汀脸色猛然煞白一瞬,脱口一声惨叫,周身大颤。 胥律一怔,随即起身一看,才道:“破水了,孤去找大巫来。” 宫缩已经没有了间歇,叶汀连喘息的缝隙都没有了,红着一双眼睛,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扣住床褥的手不住发抖,汗水混着血一起簌簌往下掉,浑身又再次湿透。 叶汀心想,才不是这样……二哥才不会把他扔下,不会嫌他碍事…… 以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他不爱用功,每天就琢磨着如何翘课逃学,偷懒出去玩。一旦爹爹要考量功课,二哥总会帮他补习,给他偷偷传小字条。每次被爹爹罚抄书,二哥总是挑灯替他一起抄。二哥会模仿他的字迹,写的连他自己都辨不出来。 他以前那么不听话,那么贪玩,二哥都没有嫌弃过他,现在他已经很厉害了,他可以替二哥打仗,替二哥夺天下,二哥怎么能不要他? 什么丢在庄子里,才不会…… 胥律带着大巫赶来的时候,那榻上的白虎皮已经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叶汀血人一样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唯有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发出细微的颤抖,方能察觉到一丝性命尚存的迹象。 胥律惊了一惊,两步上前将叶汀揽在身旁:“怎么才一会儿就这样了,叶汀?叶汀!” 身披翎羽,颈带骨牙,手握长杖的大巫看了眼叶汀,低头咕噜自语一番。 “大巫,他怎么样了?”胥律摸着怀中已经渐渐发冷的人,有些慌乱。 大巫摇了摇头,随即命人在帐中点了几处篝火,把手中的朱砂撒向火中,口里念念有词。 胥律松了口气,对怀中人道:“叶汀,有大巫替你祈福,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挺硬气么,怎么生个孩子就半死不活了?孤后宫里那些弱质女流都能给孤生一打孩子。” 叶汀眼皮颤了颤,满是血的手指无力地攥住胥律的领口,半晌才模糊唤道:“哥……” 胥律冷笑一声,不等说话就瞧见叶汀眼睛发红,布满红丝的眼睛里笼上一层泛着血色的水芒,随着睫毛一颤,落下一串眼泪,碎在他怀里。 “二哥……你别不要我……”叶汀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乞求,像是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 “我很厉害的……我可以替你去平西北……那些匈奴打不过我的……” 胥律冷眼看着他,轻哼几声。 “还可以替你去守伏击,我,我不怕冷的……” “我还有飞鸿军……他们都很厉害……能替哥去破皇城……” “就算是废了手……我也可以替你打仗的,我的剑法也很好……先皇都称赞过我……” “二哥,我不会碍事,你不要……丢下我。” 叶汀闭着眼睛,细碎的呜咽声在满是巫铃的营帐里几乎低不可闻。 胥律沉默半晌,将抱住叶汀的手臂紧了紧,冷冰冰道:“魏渊不会不要你的。” “你那么好,他脑子坏了才会扔下你。”胥律有些不耐烦道:“他祖上积德了,能有你这么替他拼命。干!真他娘的运气好……” 叶汀从喉咙里挤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都绷紧了般,双腿间的血在虎皮上积起了一层渗不下去的血洼。 胥律黑着一张脸,道:“安心生孩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魏渊不要你……”他把剩下半句咽回去,冷哼一声去看叶汀身下情况。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8 双腿间的宫口早已经打开,胎水和血不住的从下面流出,污了一榻。 叶汀痛喘几声,混沌的眸子渐渐有了几分清明,伸手无力扯住胥律的袖口,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 胥律皱紧眉头俯下身去:“怎么了?” 攥住他袖口的手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指甲泛着淡淡的灰白,止不住的颤抖。 胥律鬼使神差的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半晌才酸里酸气道:“这会儿知道疼了,当初跟魏渊上床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今天?还给他生孩子,他给你脸了?” 叶汀呛了几声,恢复了几分神志,无力呻吟道:“胥律,帮我把孩子剖出来……别拖了,呃嗯……再拖下去……一尸两命,你什么都捞不着……” 胥律愣住,眼前的叶汀满身几乎都被血淹没,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一如当年策马西北时飒飒凛然,大漠孤烟落到他眼里,带着他独有的那份飞扬跳脱。 “稳着点来,别伤了孩子……不然……我二哥不会放过你。”叶汀挤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眼睛,连喘息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胥律僵硬了片刻,一把将叶汀拖起来,狠狠道:“为了魏渊的崽子你连命都不要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你叶汀就这么点出息了。” 叶汀痛到了极点,哑着嗓子呻吟几声,心道感情不是你来生,站着说话不腰疼。 胥律坐在床沿,将手搭在叶汀肚子上,摸准了胎位朝下面推去。 叶汀难得还有力气惨叫一声,费力的扒着他的手腕,不想他碰。 胥律一巴掌拍在他手上:“能有几分力气都用出来,再生不出来这小东西就活活憋死了。” 叶汀喘了好一会儿,鼓起力气跟着胥律压下去的手一起往下用力,他周身都在发抖,眼睛睁到极大,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呜咽声。 胥律推了几下后,看到叶汀脸色越来越白,长发湿淋淋的贴在苍白的脸上,一头的汗水将整个人都蒙在其中,他身上的伤口似乎也全都裂开,血一直没有止过。 胥律往下看了看,隐隐在叶汀双腿间看到黑色的胎发。 “还撑得住么,孩子快出来了。”胥律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那个要出不出的小东西,真他妈能折腾人。 叶汀不住在再说什么,胥律贴过去听,隐隐约约听见他反复只说一句话,‘二哥救我’。 胥律冷冷道:“你还不如求孤救你。”言罢,再次压在叶汀肚子上毫不留情的推了几下,他手劲向来大,这个力道下去,当真看见那胎发越发显眼起来。 就在孩子的头眼看就要出来的时候,外面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狄戎众副将直接挑帘进来,神色仓皇。 “王上,华军将十里坡全部包围了!” 十里坡是眼下狄戎军扎营的地方,才不过三天而已,元气大伤的华军怎么会忽然反杀回来?胥律一怔,随即看向叶汀。 “王上,驻扎津州的总督江放调兵援助华军,我军交战半日便抵不住退兵十里坡,可华军似乎没有消停的意思,竟是隐有将十里坡围困到死的地步……”副将脸色发青,看向一旁的床上残喘的人时眼神带着几分阴狠。 胥律神色阴郁,起身道:“整军出战!” “王上!”副将看了眼叶汀,道是:“把他带上,华军不敢妄动。” 胥律看了眼叶汀,汗水洗去他脸上的血渍,一张苍白到透明的脸上满是最后的痛苦挣扎,孩子的小脑袋已经在双腿间若隐若现,这个时候的叶汀脆弱的就像是一张纸。满塌铺洒的长发上滴落着水珠,他修长的脖颈上绕满了发丝,越发显得伶仃可怜。 “让他在这。”胥律有一瞬的心软,这样把叶汀带出去,跟要了他命差不多了。 副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胥律挥手打断。 胥律从侍从手上接过战甲披身,走到叶汀面前,冷声道:“孤不帮你,想活命就自己生。魏渊用了好一招缓兵之计,孤要是今天回不来了……你……” 叶汀指尖猛地绞住剩下的被褥,上半身都跟着挺起来,痛苦呻吟一声,血跟着从唇角呛出来,身下的骨头被撑开,双腿间一沉,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胥律没把话说完,深深望了叶汀一眼,转身带副将离去。 …… 叶汀咬的颌骨酸痛,泄了一口气,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身旁的篝火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出战之前,他就已经跟江放取得了来往,借兵二十万来廊州。只是当时魏渊还被围困廊牙坡,他不得不先一步去营救,好在现在津州驻兵已经到了。 至于那个哨声,不过是当初幼年时候跟二哥的一个约定,彼时他太过调皮,隔三差五的被自家阿爹拎回家一顿暴揍。 二哥心疼他,总是去求情,奈何对于管教儿子这方面太傅大人出奇的严格。二哥没办法就只能偷摸站在他屋外的窗下看望被打的下不了床的他。 调皮的小哨音隔着窗户传出去,那时他便跟二哥有个约定。若是听见他的哨音,就先回宫吧,三天后再来找他。 …… 后来魏渊问过叶汀,为什么要等三天后再来。 叶汀没告诉他,因为刚被揍过一顿,太狼狈了,三天后好歹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他。 到时候再出现在二哥面前,也不至于让二哥再担心了。 他想,至少在二哥面前的永远都能够跳脱如风。 叶汀费力的将手搭在肚子上,心想这次怕是不行了,已经狼狈到了极点了吧。 “哎……我说……”叶汀睁开眼,看着那个还忙着跳来跳去,口中念念有词的大巫。 大巫被他叫住,舞步一顿。 叶汀朝他勾了勾手指:“别跳了……好歹干点实事……嘶嗯……帮我看看,孩子卡在哪了……” 大巫似乎愣了愣,随即气愤的扔下手杖,朝他走去。 叶汀抿唇咬紧牙关,再次挺身将最后的力气送出去,不过一瞬就无力跌回榻上,汗水进了眼睛里,让眸子有些发酸,想哭。 大巫看了看叶汀身下,胎头已经出来了,卡在了胎肩,难怪出不来。 “呃嗯……帮我……把孩子推出来……”叶汀颤声道,尽管胥律下手极狠,但的确是有用的,至少靠他这点仅存的力气,实在是生不出来。 大巫犹豫了一瞬,见叶汀差不多已经没有几口气了,也无奈上手按住他满是血的腿根,拖住那湿漉漉的小脑袋。 叶汀脸色青白,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撑着起了半个身子,单手按在肚子上,压不住的一声凄哀呻吟,重重跌回榻上,眼前一黑,又立即咬住舌尖,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却强忍着没有昏过去。 大巫按住叶汀高隆的小腹,使劲按了几下,将孩子从他体内推出来。 胎肩出来的刹那,叶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19 汀只觉得身下一轻,瞬间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好一会儿才喘出一口气来,耳畔也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不愧是二哥的孩子,哭的还是很响亮的…… 叶汀迷迷糊糊的想。 大巫剪断了脐带,将孩子擦了擦用锦缎裹住,放到叶汀身边,叶汀勉强打起精神看了眼,累得想要就这么昏死过去。 “呐,再帮我个忙吧……”叶汀艰难的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温软的小东西脆弱到他不敢稍稍用力。 大巫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得寸进尺,不等他发火,忽然脖子上一凉,已经被刀刃给抵住。 叶汀握着从一旁壁上抽出的刀,勉强弯了弯唇角,道:“对不住了。” 十九. 魏渊率领大军站在十里坡最后的防线外,狄戎军善战,哪怕是被围困也依然难以剿尽。 “殿下,狄戎军已经是瓮中鳖,咱们只要耗他们几日,待他们仅剩的粮草用尽,我们自然就不战而胜了。”韩匡给出来的建议自然是上上选,如果应该此时围剿狄戎军,那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魏渊脸色沉沉,眸子里的阴郁似乎能滴出水来,血红着一双眼看向狄戎的军营,道:“传军令,碾杀过去,谁若退,当斩!” 韩匡心神一凛,深知殿下这是一刻都等不及去救叶将军,也不再多言,只是传令下去。 魏渊握剑的手已经捏的指骨泛青,一颗心像是被丢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熬。 整整三天,他等的几乎要疯,每一刻都过得如此艰难。他的芜若还怀着孩子,平日里他都不舍得让他多跑两步,生怕他身体吃不消。 这样护在手心里,珍之爱之,到头来却还是为了他陷入敌营。 借津州大军,火烧粮草,廊牙坡只身诱敌,哪怕是在敌营也再为他拖延时间等候援军。 他的芜若临产在即,挺着肚子也步步为营的为他打算好了一切。 可却叶汀从未曾想过,魏渊该是怎样的心情去度过这三日。 生不如死,每一刻。 大军压营,厮杀中血色漫天。 胥律站在瞭望台上,看着狼烟下的厮杀,微微眯起眼睛。 大势已去。 华军五十万,津州借兵二十万,七十万大军对上狄戎二十万军,就算是无脑碾压也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可是不甘心,这唾手可得的山河。 明明中原人如此的狭隘,亲兄弟间为了利益也能斗得割让河山给他这个外人。可见中原人多么的自私自利和愚蠢不堪。 他们狄戎游民,只有在那一片草原里居住生活,过着游牧的日子,这华境的繁华,多么的令人向往…… “王上!”副将心下怒极,浴血过来求指令。 胥律沉默良久,忽然仰头笑道:“罢罢罢,既然来此不如放手一搏!拼个你死我活也好,传令下去……” 巫铃响过,冰冷刀刃的极快如鬼魅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贴上了胥律的脖颈。 “退兵。” 叶汀冰冷的声音在胥律耳畔响起。 副将大惊,要率侍卫上前! 叶汀手中的刀锋紧了紧,道:“不想你们王上人头落地,就退下!” 刀锋在胥律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带着不言而喻的威胁。 胥律用余光瞄了眼叶汀,见他身子微微佝偻着,身上裹着大巫的翎羽大氅,长发披散,赤脚站在雪地里。一截青白的脚踝上还满是血,他一路走来,血在地上蜿蜒成一条线,未曾间断。 “你把大巫杀了?”胥律眉头拧紧。 叶汀轻咳了几声,缓了缓,才道:“没有,敲昏了。” 胥律冷哼一声:“孩子生出来了?” 叶汀嗯了声:“我给二哥生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拎着还挺沉,哭的可大声了。” 胥律:…… 妈的,在孤面前嘚瑟什么…… 叶汀轻笑几声,又夹着断断续续的咳嗽:“你说我二哥看见儿子会不会高兴坏了。” 胥律后悔了,就应该趁叶汀生孩子的时候直接弄死他,省的他现在不分场合的炫耀。 叶汀转回了重点,冷了冷声音,道:“胥律,大局已定,放聪明点,现在让狄戎军全部退兵,拼杀下去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胥律冷冷道:“现在退兵也是一死。” 叶汀眯了眯眼眸,道:“你退兵,我保你不死。我们中原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况且,你现在的命还在我手里,你觉得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么?” “你能保证魏渊听你的?”胥律在心里缓缓衡量。 叶汀挑眉,道:“废话,我可是给二哥生了儿子的。” 胥律:…… 妈的,又来。 “传令下去,全军退兵原地。” 叶汀眯了眯眸子,眼前血红一片几乎已经看不见东西,但是他能感觉到二哥就在不远处,马上就能来接他了。 胥律皱了皱眉头:“叶汀,你能不能把刀拿稳些,孤的脖子快被你抹断了。” 叶汀紧了紧手,道:“你别乱动,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手抖。” “叶汀,你口水滴到孤脖子里了。” “是血,老子会对你流口水么。” “叶汀你就那么死心塌地的爱他?” “爱不爱的,你懂个屁。” 胥律冷笑一声,道:“最靠不住的是人心,你早晚会后悔的。” 叶汀眯了眯双眸,忍过一阵眩晕,哑声道:“二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那是二哥啊。 二哥说过这辈子只要他一个,二哥从来没有骗过他。 从小到大,二哥没有让他失望过,哪怕一次。 “叶汀别硬撑了,他来了。” 手中的刀无力落下,叶汀再也撑不住一口血呕了满地,为化开的雪地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 就像是那年学堂外的红梅,映着琉璃宫墙,藏着少年踮起脚尖小小的期望。 期望隔着窗能够看到那个身影,然后偷偷向他招手,小声道:“二哥,出来陪我玩。” 叶汀单手撑在雪地上,视线模糊的看见四周的华军将刀锋指向胥律,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般的朝自己扑来。 他一头栽下去,正正落入那个怀中。 “芜若……”抚在他脸上的手抖得比他生孩子时候还厉害。 叶汀努力睁大眼睛,视线仍旧是有些模糊不清,他咬紧舌尖,强迫自己再多撑一刻。 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了啊。 魏渊感到脸上有些冰冷,像是被冰渣刺破了脸颊一样,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才发现竟是一手的泪。叶汀将搭在他身上的一只手缓缓挪开。 “芜若,你撑住。二哥在,还有二哥在……”魏渊语无伦次的去抹开叶汀唇角不断留下的血。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0 叶汀呛咳几声,虚弱的推开他的手,颤抖着解开自己身上从大巫那里扒下来的大氅,怀里竟是贴身绑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 被爹爹从温暖的大氅里抱出来,软软的小家伙儿有些不满的哼唧几声,张开小嘴想要哭。 叶汀扯开魏渊身上的外袍,将孩子严严实实的捂进去,不让风雪伤了孩子。 眼前渐渐发黑,叶汀将头轻轻抵在魏渊胸口,道:“二哥,我太累了。” 就让他睡一会儿吧,他保证还会醒来的。 等他醒来后,还给二哥的还是那个飞扬跳脱的他。 他发誓。 “芜若,二哥在这。你睡吧,二哥守着你。”魏渊将怀中的孩子和叶汀拢紧,低声自语道。 …… 大雪纷纷,胥律看着雪地里抱成一团的一家三口,冷冷勾起唇角。 真他娘的运气好啊…… 二十、 韩匡将军中事务处理完后,把甄选出军中要务揣在怀里,披上外袍往最大的营帐走去。 挑帘进去,屋子里满是浓郁的药香,炉火将空气烘烤的干燥暖和,甚至于让人透不过气来,不多时就有汗珠凝在鼻尖。 床榻前坐着的人一动不动,韩匡上前一礼,轻声道:“殿下。” 魏渊似在出神,这般轻唤一声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韩匡,微微颔首。 “殿下,狄戎王那边……” 魏渊眼神转冷,犹如寒冰般落在韩匡脸上。 韩匡垂下头,硬着头皮道:“殿下,其实您也明白,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若是叶将军醒着,也定然是让您这般做的。” “他害芜若至此,让我这么简单饶了他?”魏渊眉心拧紧,手中合拢的冰冷手掌也微微紧了紧。 韩匡下意识的看了眼躺在床榻里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人,雪绒貂裘的被褥里,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和紧闭的清丽眉眼。 “可是殿下,当日叶将军以刀挟持胥律王时并未杀了他,已是极为明显的意思了……”韩匡有些心急的再次看了眼裹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 要是叶将军醒着就好了,除了叶将军怕是没人能够劝得动殿下了。 许是韩匡每天晚上沐浴焚香,三次向天祷告感动了上天……叶汀再醒醒睡睡,养了大半月后,终是在一个清晨思绪清醒的睁开了眼睛。 魏渊正在给他擦脸,看见那双睁开的眼睛时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无措的想要将叶汀抱起来,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巾帕在手中揉搓的快烂了,方才忙倒了杯温水就着自己的手给叶汀喂了下去。 叶汀费力咳了几声,带着胸腔里的剧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半晌才攒了些力气,脱口第一句话是:“二哥,你没有把胥律杀了吧?” 魏渊手上一顿,神色阴沉一瞬:“芜若,万幸你醒来了。这些事情你不要管,好好休养才是当紧。” 说罢,魏渊起身出去命人传宋军医来为叶汀号脉。 叶汀以为魏渊要走,一心急撑着起了半个身子伸手去拉他,自己反倒是因为身子虚弱险些一头栽下去,被魏渊一把拉起来塞回被窝里。 “芜若!”魏渊心下又是急又是心疼,呵道:“你不看看自己都已经是什么样子了,你想二哥担心死吗!” 叶汀一怔,没想到刚醒来魏渊便会对他发火,愣了半晌才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有些胆怯的垂着头,小声唤了句“二哥”。 魏渊眼睛一酸,抽了口气,将叶汀搂在怀里,压了半晌,才闷闷道:“芜若,是二哥不好,二哥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罪。” 叶汀摇了摇头,想抬手指尖刚动一瞬,一股钻心的疼从腕骨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魏渊身子一僵,忙起身道:“芜若,哪里疼了?是二哥压到你伤口了?” 叶汀方才想起自己挪动的是左手,神色一黯,随即道:“没有,就是刚醒来有些难受罢了,歇一会儿就好了。” 魏渊将被角给他掖好,道:“芜若,你想不想看看孩子。” “什么孩子?”叶汀下意识反问。 魏渊:…… 叶汀傻看了魏渊一会儿,要不是一身的伤绝对要从被窝里直接跳出来,半晌才倒抽一口凉气,道:“哎,我操……我是不是生了个孩子?” 魏渊感到额角有些抽疼。 叶汀眼睛里瞬间迸出巨大的光彩,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瞬间犹如琉璃般熠熠生辉,一把拽住魏渊衣袖,道:“二哥我跟你说,我给你生了个儿子,那小家伙儿我单手一拎,少说也得有八斤!” 魏渊把叶汀兴奋着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塞回被窝里,道:“二哥知道,辛苦芜若了。” 叶汀正是高兴,刚被按回去的手又从被褥里钻出来扯住魏渊袖口,道:“不辛苦不辛苦,要不是当时我身上有伤,这样的孩子,我能一口气给哥生仨!” 魏渊把叶汀比划着四的手再次塞回被子里,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听话好好躺着,我去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 叶汀美滋滋的点了点头,用鼻尖蹭了蹭魏渊的脸颊,道:“二哥快去,我等着你。” 叶汀伤的太重,没等到魏渊抱着孩子过来,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魏渊看着怀中咿咿呀呀软绵绵的娃娃,又看了眼拧着眉头昏睡的叶汀,眸色柔软,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他挨着叶汀坐下,将怀中的孩子放到他身侧。 原本还撇着小嘴的娃娃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安静的躺父亲身旁。 魏渊看着并排躺着一大一小,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幸福。 二十一, 大军在廊牙坡驻扎了两月余,迎春悄悄舒展了一角,方才让人恍然早春已至。 军中多了个孩子,众军士也很是稀奇,有好奇者打听这孩子如何来的,为何不放到临边庄子里,反倒是养在军营中。 却独独得到一个答案,那乃是殿下的骨肉,自是带在身边。 如此一言,众人一副了然之态。路途漫长寂寞,殿下不知宠幸哪位女子,竟是得了一子。众人自是欢喜,虽眼下战局紧张,但也是天大的喜事,吵嚷着寻个日子给孩子办满月酒。 …… 叶汀正裹在大氅里昏昏欲睡,被从外面进来的魏渊给抱住,按着摸了摸额头。 “还有点烧,怎么不好好躺着睡。”魏渊有些轻责道。 叶汀在魏渊臂弯里寻了个舒坦的姿势,带着几分初醒的慵懒:“芽儿睡了?” “嗯,奶娘喂过之后就睡下了,倒是乖巧跟你不同。”魏渊指尖轻捋着叶汀的头发,眸中带笑。 那奶娘是营里一位袍泽的遗孀,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来寻丈夫,却得知丈夫已经亡故。她带了个两岁多的孩子,魏渊闻说后就特意命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1 人辟了个舒适的营帐,将儿子抱过去让那女子一道照样几日。 叶汀迷迷糊糊的窝在魏渊怀里,道:“想孩子。” “我抱来给你看。”魏渊轻轻亲了亲他的额角。 叶汀拽住他衣袍道:“还是不要了,这帐里药气太重,芽儿太小了,若是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话虽这样说,叶汀心里也是惦记着,好些日子不曾见孩子了,抓心挠肝的难受,偏生身子又不争气,病了又病,反反复复也不见好。 魏渊有些心疼道:“听话,等养好身子了,日日将芽儿带在你身旁,寸步不离的看着他,只怕到时候你要烦。” 叶汀笑道:“才不会,我废了那么大劲儿才把这小家伙儿给生出来,疼他还来不及。等他长大了点,我还要教他念书……啊……算了,还是教他武艺吧……” 魏渊见叶汀比划着说的越发兴趣盎然也不忍打断他,就在一旁安静听着。 叶汀说到高兴,又开始侃侃而谈当日在牢里:“二哥我给你讲,当时我能感觉到芽儿已经要出生了,嗯,已经坠到了这里这里这里!”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继续道:“胥律那王八蛋还敢招惹我,我虽被缚了手脚,照样一拳打的他脸开花哈哈哈哈哈……” 魏渊:…… 叶汀已经说到了兴头上,转而愤愤道:“胥律简直不是人,给干粮都不带水的……” “啊不过没关系,就算是满身伤断个手什么的,给哥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难不倒我!”叶汀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些淡淡的薄红,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魏渊,道:“二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非常值得二哥给他送个牌匾什么的,让人抬着围在军中转几圈。 “芜若……”魏渊声音有些发颤,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眸子发红:“二哥对不起你……” 战场瞬息就是生死,这么多年叶汀为他闯过多少次鬼门关,他甚至已经数不清楚。每次叶汀绝处逢生便最爱将那些所遭受的苦难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当做笑话说与他听。每每看着叶汀眼底泛着笑意,一副跃跃求他称赞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万千细密的刀锋划过。 叶汀笑的越是没心没肺,他就越是痛苦。叶汀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伤人无形的刀刃,让他几乎支撑不住。所谓的表扬,叶汀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只因他不知该如何去说。谢叶汀为自己出生入死,还是赞叶汀死里逃生?亦或是鼓励他下次再去为他拼命? 有泪猝不及防就砸落在手背上,魏渊慌忙抹去,收敛了思绪。 叶汀脸上的笑意僵住,有些手足无措拉住魏渊,紧张道:“二哥?二哥……你,你别这样。我说着玩的,哪有那么夸张,都是假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胡乱说话,纯粹是胡说八道。其实一点……一点都不疼,生孩子什么的,简单的不能更简单了。不信下次再给哥生一个,哥在旁边守着我,我保证一声都不会叫……” 叶汀忙用手去抹开魏渊眼角的泪,心里百般懊恼,早知道就不胡乱说话了。 魏渊将叶汀的手握住,冰冰冷冷的指尖攥在手里,怎么都捂不热,寒气入体怕是难以养回来,只盼着暖春早来,免他一份苦。 叶汀将脸贴在魏渊心口,道:“二哥,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惹得二哥伤心,他是病傻了么。 魏渊几分无奈几分酸涩:“傻芜若,二哥不是生你气。” 叶汀仔细打量了会儿魏渊的神色,半晌才悄悄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二哥是担心我,其实没事的,我从前就说过,我这个人呐,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命硬哈哈。这点小伤我养个把月就能恢复,到时候我还能助哥一起破皇城,夺回皇位。” 魏渊皱了皱眉头,语气转而有些严厉:“芜若,好好养身子,旁的暂且别劳神。” 叶汀神色也严肃一瞬:“二哥,你心思澄明,自是知我所想。狄戎王拥兵二十万,眼下虽然暂时受制于我军,可到底不能一直将他扣在手里。若是把他逼急了,鱼死网破的事情他绝对干得出来。到时候若是再战起来,白白损失我军战力。” 叶汀说的急了,低头止不住的咳嗽一阵子,才继续道:“二哥,皇城近在咫尺,何必要再枉死大半兵马,倒不如积攒兵力好一举破开那固若金汤的皇城。胥律,不能杀。” 见魏渊不予回应,叶汀无奈只得又道:“二哥若是心下恼他,多宰几刀就是了,粮草,马匹,他狄戎多得是,让他多放放血也无妨。他已经战败了,自然不会继续纠缠下去,螳臂当车的事他总归不会做。” 魏渊神色冷然:“他废了你的手,你让我这样轻易饶过他?不可能。” 叶汀脸色一白,半晌下意识的蜷了蜷指尖。宋军医竭尽全力将他的断手重新敲开接骨,也只能勉强保住今后能动弹,自此重物都无法再提,更别说挽弓拉弦。 废了就是废了,已经无法挽回的损失就将怒火燎原也无济于补。叶汀怎么可能不恨,只是为了他一只手让魏渊失去两分夺皇位的胜算,他自是不肯。 “二哥……”叶汀心下叹息,转而却亲昵的单手环住魏渊的脖子,弯着一双眸子道:“不过是一只手罢了,二哥还嫌弃我不成?我剑法也是顶好的,右手剑也同样能为二哥上阵杀敌!再说了,今后我可以要当皇后的人呐,打打杀杀的我可不干。” 叶汀扒着魏渊胳膊道:“以后二哥治理天下,必然是四海升平,再无战事。我每天挽弓给谁看?大不了不当元帅了,当皇后更好,听起来比元帅还威风,是不是?” “到时候二哥可要养着我,我要过提笼架鸟,听戏捧角的日子。” 魏渊看叶汀掰着手指憧憬的样子,忍不住弯唇而笑。 叶汀眸子笑意更盛:“怎么了?我战功赫赫,还不能骄奢一把了?” “能,以后二哥只养你一个,用三宫六院的开销供养你自己。”魏渊点了点叶汀眉心,道:“今后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想办法学着如何骄奢到底就行了。” 叶汀乐不可支:“二哥这样宠我,怕是御史大人要撞柱子了……” 心疼柱子三秒钟。 “无妨,把柱子裹上锦缎棉絮,且由得他们撞去。”魏渊捏了捏叶汀鼻尖,道:“乖,再睡会儿,我先去处理军务,等会儿再来看你。” 叶汀顺势打了个哈欠,听话的缩回被窝里,点了点头:“好,二哥早去早回。” 魏渊出去后,叶汀悄然睁开眼睛,随即伸长脖子四下里望着帐外,直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摸进来。 “狐狸,过来!”叶汀招了招手。 进来的是个姿容俊秀,衣冠整洁的年轻男子,不提别的,单这身气度模样,走在军中绝对是个另类。 ‘一看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2 就是个衣冠禽兽’那年叶汀看见军师胡礼的时候,如是说。 然而事实证明,胡礼除了穿的比人家正经一点,其余方面跟叶汀几乎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当年在西北时候的,叶汀负责追兔子打鸟,胡礼负责拾柴烧火,军中训练辛苦,大家都瘦了一圈的时候,俩人开着小灶把自己喂得白白胖胖的。 “芜若,你身子好些了么?”胡礼进来后一屁股坐在叶汀床边,左左右右把他看了一圈。 叶汀点了点头:“还成,你这样的军师,我能打十个。” 胡礼:…… “我刚刚去隔壁看了眼小世子,青嫂把他照顾的可好了,白白嫩嫩的,当真可爱的很。” 叶汀眼睛亮了亮:“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 胡礼顺手摸走了桌子上放着的枣片丢在嘴里,道:“叶大将军天赋异禀,自然厉害。” 叶汀欢喜的拽着被角乐呵道:“要不怎么说别人当不了军师,你就能呢。到底是比别人聪明,我跟湛之他们说我家芽儿是我生的,他们都不信。” 胡礼嘴里已经塞满了枣片,诧异道:“你都能徒手用是石子把鸟打下来,生个孩子而已,别人为什么不信。” “谁知道,不过说起来我刚开始也吓了一跳什么的,哎呀不说这些,你能不能少吃点,这是二哥给我的!”叶汀伸手把胡礼手里抱着的枣片掏出一把。 胡礼依依不舍的看着被掏走的一把枣片,道:“我最近每天忽悠那群狄戎军太累了,你也不说心疼一下我。” “哦,辛苦你了。”叶汀把枣片又塞给胡礼,道:“这趟津州借兵也是辛苦你,我还担心江放那个老顽固会畏首畏尾。” “安心,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胡礼心满意足的把枣片继续塞嘴里。 叶汀从来不怀疑胡礼的诡辩能力,江放完全是被胡礼给忽悠的借了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华军是一条船了。 “殿下那里如何?”胡礼掸了掸手,正色道。 叶汀眸色深了一瞬,摇头道:“我劝不来,我一提二哥就要冷脸,逼急了就不理我了。” 胡礼吃完了枣片转而把手伸向了一旁的果干,若有所思道:“说来殿下也是恼胥律伤了你,如果你都劝不动……” 叶汀见他吃的欢乐,一巴掌把果干拍开,道:“不能再拖了,你别光吃不干活,快点想想办法。” 话说得急了些,叶汀止不住的一阵咳嗽,脸色发白,顷刻间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头冷汗。 胡礼忙起身凑过去:“别急啊你,我想办法就是了,你好好养身体……” 却因起的匆忙,不小心就一脚踏住衣摆,整个人都朝叶汀扑了过去,若是搁在平时叶汀一只手就能把胡礼拎起来甩一边。眼下浑身的伤,被他压得闷哼一声,顺手捏住他手臂,皱紧眉头低声直咳。 乃至于在魏渊掀开帐门的刹那,就瞧见容貌同样俊秀的俩人抱成一团滚在床上,一个满面通红,一个娇喘微微。 魏渊:…… “堪舆啊。” “殿下……”胡礼欲哭无泪。 魏渊面无表情的把他从床上拎下来:“最近军饷比之从前略有短缺,今后你每顿多加的那两道菜就取消了。” 胡礼:…… 我觉得我还能再解释一下…… 叶汀给他甩了个眼色:“狐狸啊,你最近又胖了,少吃点吧。” 胡礼心如刀割般愤愤点了点头:“叶将军说的是。” 魏渊淡淡瞥了他一眼。 胡礼立刻道:“属下还有事务要忙,不打扰叶将军休息了。”说完,一溜烟从帐中跑没影了。 魏渊冷哼一声,将叶汀被压乱的衣衫整了整,道:“在跟堪舆说什么?” “闲聊。” “在床上聊?” 叶汀瞪大眼睛道:“怎么会,那是意外,我跟狐狸是清白的……特别白。” “你以前就喜欢跟他厮混一处。”魏渊不满道。 叶汀刚想要解释什么,忽而眸子一挑,道:“二哥这是吃醋了?” “并无。”魏渊板着脸否认。 叶汀趁他不备环住他脖颈,吧唧在唇上亲了一口,道:“什么嘛,酸的要命。” 魏渊眸色闪了闪,捏住叶汀的下巴压了下去,将整个人唇齿间搜刮一空,伴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那炭火盆中的火啪的一声爆开,魏渊脑子里的弦也先是断开了一样,翻身扣住叶汀的手,撩开他衣领。 叶汀倒抽一口凉气,忙道:“哥,哎哥哥哥……别……” “怎么?”魏渊指尖顿了顿。 叶汀慌忙拢好自己衣领,道:“下面伤还没好……” 魏渊身子僵了僵……深吸一口气,重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饶了你。” “谢二哥不睡之恩。”叶汀笑嘻嘻道。 魏渊把人捂在被窝里,将自己落下的军折取走,这才道:“好好休息,我会命人守着营帐,不准人再进来扰你。” 叶汀:…… 看着魏渊走远,叶汀也猛地松了一口气,他真是怕二哥这个时候再要了他。 万一这肚子太争气,那这仗他还打不打了?直接把孩子一路生到皇城,太没脸了…… 二十二. 二月天,狄戎王胥律跟魏渊终于签订了条约,此来一趟,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汀从胡堪舆口中听说的时候,忍不住皱眉:“扯淡,谁他妈扣他夫人了。” 胡礼眯了眯眸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叶汀被他看的脸都绿了,恨不得把胥律揪出来再打一顿。 “殿下不肯放过他,哪怕是损兵折将也要为你报断腕之仇。”胡礼一边剥桔子一边说:“胥律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自断了一根手筋。” 叶汀一怔,随即皱眉:“当真?” “废话,不然你以为殿下会放他归狄戎?”胡礼啧啧几声,长舒一口气:“这样一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叶汀神色微重:“胥律心高气傲,又是个硬脾气,这笔账怕是记在心里了。” 胡礼挑眉道:“他当日自断手筋的时候说,权当是还你的,不后悔。” 叶汀一愣,沉默半晌。 胡礼嗤笑道:“明日他就率部分大军走了,狄戎军一大半都必须要留下祝我军夺王城。这笔买卖,划算。” 叶汀轻笑一声:“如此甚好。” “你也放下心吧,好好养病,等到过段日子,夺城之战又怎能少了叶将军。”胡礼笑道。 叶汀微微颔首。 …… 胥律率军走的那天风很大,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眯起眸子遥遥看了眼廊州营,许久未动。 副将皆在一旁耐心等候,直到胥律收回目光,策马欲走。 忽而后面传来马车轱辘声,胥律手上一顿,下意识的回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3 头去看,只瞧见,远远有马车行驶至他身侧。 良久,车帘被挑开,是一只素白的手。 病态的白,仿佛连手上淡紫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修长如冷玉的指尖将帘子拉开,随即从里面缓缓走下来一个身披银色貂裘的男子。 神清骨秀不过若此,哪怕过分苍白了些,身形微晃间也总归容易令人想起玉山将崩之态。 胥律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道:“叶汀,孤知道你会来。” 叶汀微微挑起下巴,冷冷道:“还我。” 胥律笑出声来:“什么东西?” “明知故问。”叶汀皱眉,冲他摊开手掌,道:“还给我,那是二哥给他媳妇的,你瞎抢什么。” 胥律:…… 叶汀冷哼一声:“还不还?” 胥律脸色发青,十分不屑的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块玉玦抬手丢给他:“送孤孤都不会要。” 叶汀伸手接住。 胥律打量了叶汀一眼:“什么时候成娇娘子了,魏渊这样养你还把你养成这幅鬼样子?” 叶汀抿了抿泛白的唇,懒得理他。 “叶汀,孤记得那天你说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胥律语气微冷,今日他所输的,他年必回一分分从魏渊手里夺回来。 这片土地,以及面前这个人。 叶汀冷笑一声,瘦的越发尖巧的下巴再度扬起三分,道:“胥律,今天我再教你另外有一句话,你可一样记好了。” 叶汀转而脸色一沉,一字一句道:“犯我华境者,虽远必诛!” 大风起兮吹迷了人的眼睛,胥律眯起眸子看着面前的人,瑰姿艳逸的容颜,却是一番傲骨铮铮,直入九霄。 风掀起叶汀的头发,颇有几分不羁乱舞之态,胥律痴了一瞬,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叶汀的头发。 亦如心中所想般,柔软清逸。 叶汀猝不及防被胥律揉了一脑袋,登时炸毛道:“胥律你他娘的是不是手贱?” 胥律在叶汀发火前,将一物抛给他,转身上马。 叶汀下意识抬手接住,摊开手心,竟是一枚木雕的护身符一样的项坠,上面刻画着奇怪的图腾。 胥律道:“这是大巫送你的,少司命会佑你的新生子身体康健。” 竦长剑兮拥幼艾。 上面所刻的少司命,一如那天叶汀浑身是血的抱着孩子从产床上下来把剑横在大巫颈前的样子。 叶汀握住手中的项坠,对策马离去的胥律大声道:“代我给大巫说声对不住,我那天不是故意要扒他衣服的!” 胥律一个趔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叶汀看着胥律率大军离去,良久才转身回了马车上。 …… 炉火盎然,时不时发出毕毕剥剥的暴炭声。 魏渊进来的时候叶汀正在睡觉,脸上映着一层淡淡的薄红。魏渊抬手将大氅扯下,在叶汀床前坐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入手滚烫,也不知何时又烧起来的,魏渊忍不住皱了皱眉。 似乎是被额上的冰凉激了一下,叶汀迷迷糊糊睁开眼,顺势将魏渊的手拉下来亲了一口抱在怀里,喃喃道:“二哥,回来了……” 魏渊也不挣开,指尖搭上叶汀心口,俯下身去吻住他。 叶汀咳了两声,皱了皱眉,侧脸避开魏渊,道:“不要,哥……病着呢,别过了病气给你。” 魏渊微微用力捏住叶汀下巴,有些强劲的压了下去,不同于平日里的浅尝辄止,百般温柔,今天似乎有些急促的掠夺,牙齿磕在叶汀唇上,痛的叶汀闷哼一声,睁开眼睛。 叶汀有些气短,眉头越发紧皱,尝试着推了推,非但没有推开魏渊,反倒是被一把擒住了手腕,压在头顶之上。 被褥之下,叶汀感到双腿被魏渊的膝头分开,这让他愣了一瞬,随即肩头一凉,衣襟已经松散。直至此刻,他才发现二哥是要来真的。 这个有些暴烈的吻未免太过于持久,乃至于本就头昏眼花的叶汀险些直接昏过去。 直到肺里挤入一股燥热的空气,才呛的他连连咳嗽,清醒了几分,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魏渊轻轻拨开乱在叶汀耳畔的头发,看着他额头一层薄汗,脸颊绯红的模样。 “二哥……”叶汀几乎是气若游丝的唤了魏渊一声。 魏渊嗯了一声,伸手将他翻过身去。 叶汀感到背上一轻,衣衫已经被除尽,魏渊微凉的指尖掩着他脊背上微凹的背线一路向下滑去,待落于臀上不轻不重的揉捏了几把,温热的唇已经贴在他肩头轻咬了一下。 “二哥,上我可以,给个理由先。”叶汀不死心的攥紧枕头道。 魏渊指尖沾染脂膏,顺着那撕伤愈合后越发显得娇嫩之处探去。 微凉的手指和灼热的身体毫无缝隙的契合于一起,不管是魏渊还是叶汀都忍不住一个战栗。 犹如天鹅绒般的触感让魏渊眯起了眸子,仿若初次体验般再度往里探去,直到再也无法深入方才停下。 叶汀早已受不住软了身子,呼吸都跟着颤抖起来,一滴汗顺着鼻尖滑下,带出一道痒痒麻麻顺势滴落于枕上,湿了一片锦缎。 水珠在锦缎上晕开,犹如绽放的娇嫩花蕊,渗透于细密的纹路之中,让叶汀视线都跟着一片恍惚。 “现在还要理由吗?”魏渊声音喑哑,偏生该死的惑人,让叶汀身子一颤,半张脸埋入枕中。 “要。”叶汀尾音发颤。 “要什么?”魏渊轻笑一声,舌尖勾起叶汀的耳垂,细细舔在唇齿。 “要你。”叶汀噗嗤一声笑出来,懒洋洋趴在枕上,道:“二哥喂我。” 魏渊在他腰间捏了一把:“待会儿不准求饶。” 叶汀嗯了声,不等说话已经被再送入的手指硌的呻吟出声。 太久没有这样贴近过,叶汀有些受不住,不过三根手指就败下阵来,断断续续呻吟着却也当真没有求饶。 “啊……二哥,慢些……腰疼……”叶汀被撞的胃里竟是起了翻腾,伸出一只手扶住腰身,另一只手无力的搭在枕上。 “叫我名字。”魏渊替他捏了捏腰身,就着那灌了满耳的呻吟喝令道。 “二哥……哥……云琛……呃嗯……”叶汀喘的厉害,这身子不比从前,尚且还很是虚弱,他当真是承不住这般猛烈的撞动,不过片刻,整个人都跟散了架似得恹恹趴在床榻上,细细呻吟着。 魏渊今日倒是颇有兴致般,来来回回要了叶汀数次,直到身下没了声响才发觉人已经撑不住昏了过去。 叶汀睡到半夜被渴醒了,喉咙干痛的让整个人像是搁浅的鱼一样,垂死般难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温热的杯盏已经贴在他唇上,顺势微微低下头,将杯中温茶一饮而尽。 魏渊用指尖擦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4 去叶汀唇角的水珠儿,亲了亲他额头,道:“时间还早,继续睡吧。” 叶汀虚弱的缩在魏渊怀中,贴着他光裸的胸口,带着睡梦中的鼻音软软糯糯道:“二哥,今天去找胥律不过是为了拿回那枚并蒂莲玉玦,当初带着它去了战场,被胥律那混蛋搜刮走了,今日好要回来。” 魏渊身子僵了僵,随即收紧了胳膊,一下下抚着叶汀的脊背:“嗯,二哥知道。” 叶汀忍不住趴在他胸口闷笑几声:“二哥若真是知道,就不会这般折腾我了。” 魏渊:…… 叶汀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二哥这醋坛子呦……” 魏渊脸上微烫,在叶汀后颈捏了捏,道:“之前怎么不说。” 叶汀懒懒抬了抬眼皮,道:“让二哥先泻泻火,不然我说什么只怕二哥都觉得是狡辩。” “芜若……”魏渊无奈点了点他眉心。 叶汀笑了笑,翻了个身,调笑道:“二哥想睡我需要理由?当然不需要。二哥是君,我是臣。像我这么忠君的臣下哪里找去。” “能得芜若是二哥之幸。”魏渊拉起叶汀已经勉强能活动的左手,在他腕上郑重落下几乎虔诚的一吻。 叶汀看着魏渊的眼睛,轻轻与他十指相扣,直到再无一丝缝隙,方才轻声道:“我亦如此。” 二十三. 红泥小火炉,满帐蕴药香。 叶汀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跟被抽走了全身骨头一样,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宋军医看着趴在床上的脸色苍白,眼尾泛红的人,忍不住心里感慨,当年那个整天在校场上活蹦乱跳的叶将军什么时候开始走这个路线了,迟早要完。 叶汀掩唇打了个哈欠,道:“宋老头,早啊。” “已经过罢晌午了。”宋军医面无表情道。 叶汀扯着唇角笑了笑,将自己身上的被褥拉紧,乏力的歪在枕头上犯迷糊。 “自己的身子也不上心,谁救得了你?”宋军医被气的没脾气了,就差上去戳叶汀脑袋,半晌又道:“受不住就跟殿下服个软,非得死了才甘心?” 叶汀耳朵一热,闷声道:“胡说什么……一把年纪臊不臊?” “迟早要完。” 叶汀抬了抬眼皮子,道:“哎,我说宋老头。” “嗯?”宋军医一边写药方一边气冲冲的应了声。 叶汀冲他勾了勾手指道:“呐,我说……帮我个忙。” “怎么了?”宋军医上前,按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倒是没有昨天烧的厉害了。 叶汀睁着眼睛,正色道:“给我开服药,不能再有孩子了。” 宋军医迟疑一瞬,了然点头:“是打算以后都不要了?” 叶汀呛了一声,怒道:“说的什么话,以后还要给二哥生个能扎俩小辫的姑娘呢。” “啧。”宋军医摆摆手道:“知道了,就这回。殿下知道吗?” 叶汀摇头:“不知道,这事不用麻烦他了,我自己要不要孩子,还不能做个主了?” “你如今这个身子也要不得孩子了,我去抓药,你接着睡会儿。”宋军医收拾好药箱。 叶汀弯了弯眸子:“辛苦你啦宋老头。” 宋军医扔下迟早要完四个字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汀趴了一会儿,懒懒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肚子,心道就姑且这样吧,等一切安定下来…… 二哥若是喜欢孩子,就多给他生几个。 一个小辫……两个小辫……三个小辫……四个小辫…… 叶汀数着小辫子,昏昏沉沉睡过去。 ※ 三月春,天气仍旧是有些料峭寒意。 青嫂刚刚喂过孩子,膝头放着一个针线笸箩,正挑着线准备给小世子做个新的小衣裳。 帘子被挑开,叶汀从外头进来,站在火炉旁拍了拍身上的大氅,散散寒气。 “叶将军。”青嫂忙起身一礼,一旁歪着脑袋的小姑娘眼睛一亮,迈着软乎乎的小腿上前去。 叶汀弯唇一笑把跌跌撞撞跑来的小姑娘一把抱在,举在怀里,扯了扯她的小辫子,道:“婠婠今天有没有乖乖吃米糊糊?” “有,一大碗……”小姑娘奶声奶声的说着,两只小手环住叶汀的脖子。 青嫂有些无奈的笑着,道:“婠婠下来,仔细累着叶将军。” 叶汀笑着道:“她那么小一点点,怎么会累到我。”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细嫩的小脸蛋,这才顺势将婠婠放在榻上,抬手将大氅解开,往床里探去身子,小小的被褥下正乖乖睡着一个娃娃。 “芽儿好像比前段时间又胖了不少,多亏了青嫂,不然军中这么多大老爷们怕是都照顾不好这么小的孩子。”叶汀放轻了声音,伸出指尖轻轻蹭了蹭儿子的小脸蛋。柔软的跟一团棉絮似得,让他整颗心都跟着化了。 青嫂家在陕甘一带,丈夫从军后家中只剩下刚出生的女儿和病弱的母亲。老母亲病体沉疴,没过多久就去了,青嫂待女儿大了些后就想要来看一眼丈夫。三个月前来军中寻夫,却得知丈夫已经没了。 本以为自此孤儿寡母再无依靠,却恰巧叶汀生了个孩子正愁无人照样。 青嫂身家清白,为人敦厚,女儿婠婠年幼,正合适不过,便留在了军中。 叶汀每回来看儿子的时候,顺带也逗逗青嫂家的小姑娘婠婠,梳着两个小辫子的丫头很是可爱,惹得叶汀心里痒痒,惦记着以后也要给二哥生个女儿才行。 也要梳两个会晃晃悠悠的小辫子呀。 外面传来衣料簌簌声,叶汀抬眸一看,是魏渊来了。 “二哥。”叶汀刚唤了声,就听见睡在软榻中间的娃娃闭着眼睛咿呀几声,软软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湿漉漉的水光,像是幼小的麋鹿一样,带着不染纤尘的纯净,小小的唇微张,又是一声不明其意的咿呀。 叶汀怔怔看了会儿,露出个柔软的笑意,将孩子从被褥里抱出来,小心翼翼的拢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假装抱怨道:“真是的,二哥一来芽儿就醒了。哪里像我,每回来芽儿都睡得正香,连个正眼都不舍得给。” 魏渊上前揽住他肩头,顺势朝着怀里中的孩子看去,果真见软绵绵的娃娃不哭不闹的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位爹爹。 “二哥,你瞧着芽儿长得像谁?”叶汀眸如新月,笑着道。 魏渊勾唇轻笑,贴近叶汀耳畔轻声道:“像你,这双眼睛跟你一样好看。” 一旁青嫂低垂着眉眼,安静站着。这样的场景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了,刚开始还惊慌失措过,如今早已经见怪不怪。 俩人陪了会儿孩子又仔细叮嘱了青嫂几句。 “婠婠,叶叔叔要走了。”叶汀抱住小丫头,顺手又捏了捏她的小辫子。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5 婠婠乖巧的贴过去,蹭了蹭叶汀的脸颊,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叶苏苏’。 两岁多的小丫头说话还有些不清晰,但听着煞是可爱,叶汀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亲,将小丫头递给青嫂。 待叶汀归了自己营帐,刚一入门,就被魏渊从后面抱住。 “二哥?”叶汀一怔,魏渊的手已经顺势贴在他小腹上。 “芜若喜欢女儿,不如跟二哥再生个?这么多回,也不知道你如今肚子里……让宋军医多给你请请脉。” 叶汀讪讪笑着将魏渊的手拂开,道:“二哥,芽儿还小呢。” 魏渊颔首道:“说的也是,只是战事吃紧,竟是连满月宴也不能给芽儿操办一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总是要你跟芽儿受委屈。” 叶汀端着茶杯笑出声来:“这算什么委屈?等芽儿的周岁宴补回来就是了,到时候好好热闹几日。” 魏渊指尖缓缓顺过叶汀的发尾,柔声道:“还有你,等归京二哥用二百八十六抬聘礼娶你。” 叶汀哑然一瞬,道:“可是我家被烧了,怕是凑不出来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还你了。” “芽儿就是你最好的嫁妆,除此之外,二哥还求什么?”魏渊轻笑一声,将叶汀抱紧。 叶汀想了想,拿着儿子抵嫁妆什么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魏渊的手细细摹绘过叶汀的眉目,落在唇上时,轻轻揉了揉,道:“芜若,三天后拔寨,下一步便是上京皇城。” 叶汀眸色亮了亮:“休养良久,二哥此次定能一举旗开得胜。” 魏渊微微颔首,握住叶汀的手,道:“芜若你自生了芽儿后,身子亏损的厉害,养了良久也没见气色好起来。芽儿又太小,不适合养在战火缭绕的军营,我已经命人在廊州城里寻了处安静的宅子,你跟芽儿先去住一段时日,待破了皇城,二哥亲自去接你跟芽儿回京,好不好?” 犹如夏雷当空,在夜幕划开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叶汀脑海里的弦砰地一声断裂开来,无数嘶鸣噪杂之声灌入耳中,冲的四肢百骸都冰冷起来,宛如置身寒潭,一口血气压在胸口欲出不出,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狂风吹的杂乱无章的跑马灯,极速的旋转出了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天……他躺在榻上,痛的几乎欲死,胥律在他耳畔冷冷道,叶汀,你完了。 叶汀,你完了。 魏渊感到怀中人的僵硬,还不等他仔细看清叶汀脸色就见叶汀一个踉跄从他怀中挣出,两步退到一旁。 “芜若?” 叶汀脸色煞白,出手迅疾在桌案上狠狠一拍,那落兵台上的长剑震起,落入他手中。清脆的一声剑啸,泛着寒光的冷刃已经破风而出,带着翩若游龙之势划开两人间的衣袂。 魏渊未曾反应过来就见那湛湛寒光带着淋漓尽致的杀气一剑刺来,多年的征战让他下意识的一个侧身看看避过剑锋,不等唤声芜若长剑再度斩来,这一次对的是他的眉心,宛如锦鲤腾空而起,卷起腥涩的水气,扑面而来。魏渊腰身一转,一个腾挪再次险之又险的避开,身形还不曾转回,冷刃已经行如鬼魅般带着血腥气贴上他的脖颈。 再进一寸,就是血溅三尺。 而那势如破竹的剑锋已经在瞬息间戛然而止,仿佛世间一切都跟着静止了一样,带着刹那的死寂。 叶汀脸色苍白如纸,但眸子里的杀气则如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煞鬼,片刻后杀意散去徒留下一片戚色。 “二哥,三招。”叶汀看了眼手中的剑,垂眸道:“若不防我,我取二哥性命只要三招。” “若二哥防我,大抵要多加几招,但总归也只在十招之内。”叶汀有些失魂落魄的垂下剑,轻退两步。 “若二哥拼着回击,我也只需舍了半条命就能斩二哥于剑下。”叶汀抬眸,将手中的剑用力插在地上,看着魏渊。 “芜若……”魏渊脑中有些空白,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叶汀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在他面前,垂头道:“殿下,自小你与我就不同,你习的是帝王之剑,在于制衡,敛其锋,收其芒,镇其势。在仁礼,在进退。而我的剑,是臣下之剑,在杀戮,在征战,在开疆,我是你手中的剑,要么进要么折。” “若殿下嫌我剑锋已钝……”叶汀缓缓抬起头,眸色泛红,却没有半分犹豫,道:“折了就是。” 就折了他吧,死在二哥手里,他此生无憾。但万万不要丢下他,把他仍在一旁,不闻不问,慢慢的等他生锈,像是垃圾一样,再无用途。 这是对一把剑,最大的侮辱。 叶汀心里是莫大的悲哀,鬼使神差的手腕一翻将剑锋反抵在自己颈上,不等再进一寸,就被魏渊徒手握住剑锋。 鲜红顺着指缝落下,滴落在地上,细微的碎裂声像是砸在叶汀心头,让他浑身一颤,恍然醒悟。 他在干什么? “叶汀,你在干什么!”魏渊满目的不可置信,下意识的攥紧的手让伤口更深,却不及叶汀方才的话落在心口时带来的痛楚。 “二哥……”叶汀愣了一瞬,无措的丢下手中的剑去捧魏渊的手,仓皇道:“二哥,我……” 话还没出口,叶汀身上一紧,已经被魏渊拉起来扣在怀里。 魏渊收拢的双臂像是世间最紧实的牢笼,将他紧紧的禁锢其中,连喘息都困难。 叶汀茫然的紧贴在他身上,许久才伸出颤抖的手回抱住他。 “叶芜若,你以为自己是谁。”魏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字字如刀:“我的弟弟?我的将军?我的手中剑?” 叶汀脑子有些不够用,魏渊很少会冲他发火,可这回他切实感到魏渊是真的恼了。 直到被魏渊粗暴的按在床上的时候,叶汀才一个翻身挣起来,先从衣摆上撕下长布扯过魏渊的手给他包扎上。 魏渊不耐烦的将包扎一半的绷带从手上拽下来,蒙住叶汀的眼睛。 沾染着新鲜血气的绷带让叶汀的视线瞬间血红一片,手腕被扣住压过头顶,挤入双腿见的力道带着隐约的火气。 “二哥,你在生气吗?”叶汀脑子转过弯来,还不等再问一句,下身猛地一疼,整个人差点失声叫出来。 “你说呢?”魏渊恨恨道。 叶汀咬住手背咽下两声痛呼,指尖有些发抖。 魏渊拉开他的手,堵住他的唇,唇齿间的撕咬像是要把叶汀整个人都吞吃入腹般用力。 叶汀睁大了眼睛,脑子里还是一阵阵发懵,他伸手揪住身下的床褥,整个人像是被暴风雨拍打的单薄小船,每一阵风暴都能将他摧毁到支离破碎。没有任何前戏的进入让叶汀脸色发白,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又被魏渊给死死按住。 完了,二哥生气了。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6 叶汀舌尖抽着凉气,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跟了魏渊近二十年,却不曾想过怎么陪着魏渊走过下一个二十年。他自小就狂的没边儿,不管外人如何评定,他总是由衷的觉得周围那些世家公子都他妈是废材,就自己一个人是人才。别人对此嗤之以鼻,唯有魏渊对此深信不疑。 叶汀年少时曾想,若有人还能助二哥成就大业,除了他外,还能有谁? 现在想来,到底是年少轻狂,大言不惭。到头来,还是成了需要被二哥时时刻刻担心的存在,从此再也没了资格站在二哥身前,为他扫除艰难,荡平险阻。 只能站在他身后了啊…… 仰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往前走,然后越来越远。 染血的衣带缚在眼上,魏渊清晰的看到血色被濡湿渐渐晕开…… “芜若,你是我爱的人,是我孩子的生身父亲。我魏渊这辈子如何也不能负了你,你可听清楚了?”魏渊贴在他耳畔,逐字逐句郑重道。 叶汀怔了一瞬,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一个翻身将魏渊压在身下,跨坐在他身上。 他抬手扯开自己眼上的绷带,露出一双皎如明月的眸子,眸色流转间仿若蕴含着星辰的法则。 魏渊指尖一紧,与叶汀十指相扣。 叶汀将散乱的长发从唇间扫开,用那绷带简单绑起,露出半截雪白修长的脖颈。他俯下身去,贴合住魏渊唇畔,轻声道:“二哥,我认了。” 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二十四. 时年四月,大军拔营,朝皇城逼近。 肃杀的军伍遮住了唯一的暖意,让这个春季的温暖来的如此迟。 叶汀感觉胃里头有些翻腾,冲的喉头发酸,忍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抬眼就瞧见宋军医正坐在他身旁,给他把脉。 叶汀复又闭上眼,想要再睡会儿,刚刚闭上忽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从榻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满头冷汗道:“这是哪?” 宋军医松开他的手腕,转而围着车中的一个小药炉看火候,漫不经心的回他:“马车上。” 叶汀压了压心口,感觉有股郁结抵在里头,像是一团沉重的棉絮,扰的人想要吐又吐不出。缓了一会儿,才道:“去皇城还是……” 还是去那廊州大宅…… “自是去皇城。”宋军医诧异的看了眼叶汀,顺手挑开帘子给他看:“你发热了多少天,都迷糊成什么了,瞧瞧外头,再有半日大抵就能到皇城外了。” 叶汀失神片刻,随即眸光乍亮,从一旁随手捞过袍子匆匆一裹,也不唤车停,推门出去,单手一攀,轻松一个翻身上了车顶 四周的大军踏的满目烟尘,大军旗帜飞扬,将天色都映出了几分磅礴。 叶汀稳稳站在车顶之上,抬手打了个哨,冲着最前面那领军的挺拔身影唤道:“二哥!这里!” 那最前头的高头骏马猛地一顿,调转了马头,隔着遥遥大军,魏渊瞧见那站的高高的人。 午后的阳光打在他头顶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金,他弯着眉眼,冲他拼命挥手。二尺二寸长的衣袂被风吹得扬起,卷着他散在腰间的发梢,那万千大军都给他做了背景。 那一刻,魏渊的视线仿佛被叶汀给绞死了,除此之外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入了他的眼。 …… 骏马疾驰至马车旁,魏渊抬头道:“芜若,外面风大,进去。” 叶汀笑了笑,一个翻身直接跳到了魏渊马上,众目睽睽下从后面抱住他,道:“要骑马。” 魏渊腾出手来摸了摸扣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道:“手那么冷,去车厢里,暖和些。” 叶汀贴在他背上,抱得又紧了些:“抱紧二哥,就不冷了。” 魏渊拿他没办法,只好纵着他跟自己共乘。 “二哥,我差点以为自己醒来就看不见你了。”叶汀贴在魏渊耳畔轻声道,随即自己又笑了几声:“万幸万幸,二哥没有扔下我。” 魏渊无奈摇头道:“傻芜若,二哥不会丢下你。” 叶汀弯了弯唇角,将手臂越发收拢了一些。 四月初,大军行进上京外,开始攻城。 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整整攻打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在五月末被破开。 战火狼烟弥漫了整个上京,若是仰头看看天空,除了那灰蒙蒙的烟火外,竟是连一只孤鸟都没有。 叶汀进城的那一刹那,看着上京地面上雕琢精细的图腾,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年披甲离京,尚且意气风发,想着必有一日,荣归故里。 却不曾想,再回来,连城门都要亲手杀开一条血路。 何时连回家都成了这样的一种奢望?望着满目狼烟,曾经繁华的上京,处处都是断壁,再也没了往日天子脚下的繁荣景象,大街小巷,再无百姓擦肩接踵,人人紧闭家门而自危。 箭在弦上,大军势如破竹,等待着最后的一战。 马匹嘶鸣声阵阵,叶汀调转马头,策马至魏渊身旁,道:“殿下,我愿为先锋,为殿下开道!” 魏渊犹豫一瞬,遂点头:“芜若小心。” 叶汀勾唇笑了笑,略微颔首,道:“二哥放心。” 待稍落于两步后,叶汀找到大军中的胡礼,正色低声道:“狐狸,二哥交给你了,给我拖住了。” “放心,殿下这里有我。”胡礼神色凛然,眉头微皱,看了眼叶汀:“你……当心。” 叶汀抬眸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遂点兵,一路朝丹凤门而去。 风扬起叶汀肩头的血红披风,猎猎作响。大军的旗帜在灰蒙蒙的天空显得格外肃杀,银甲泛着冰冷的光泽,长剑划过之处,扬起漫天血色。 伴狼烟,劈荆棘,叶汀率领大军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杀伐戾气,直破皇城! 御林军做着最后的无谓抵抗,但为时近两月的攻城战,早已经让这仅存的上京老爷兵们精疲力尽,根本不是西北军的对手。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叶汀已经一路从丹凤门杀到了含元殿。 含元大殿外群臣百官都被魏昭召集一起,困在殿上,一个都出不去。 叶汀踹开含元殿大门的时候,满殿的朝臣,有的双眸含泪,有的目露疲惫,有的战战兢兢,有的生无可恋,千姿百态,煞是好看。 叶汀手腕一转,长剑上甩开一道血珠,他满身血气,嗤笑一声:“热闹。” 西北大军已经将整个含元殿都包围,飞鸿军的箭矢对准了殿上。 叶汀眯了眯眸子,那高高坐在龙椅上,面如土色,一派颓然的人正是当年的三皇子魏昭。 “刀剑无眼,各位大人都退下吧。”叶汀冷冷扫了眼大殿。 众朝臣皆战战兢兢往外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7 走,出了含元殿门,却被困在含元殿外,大军林立四周,谁都不能走。 含元殿门再次被闭上,这次,大殿里只剩下叶汀和魏昭两人。 “叶汀!你助纣为虐……啊——”魏昭一句话未曾说完就一声惨叫,肩胛已经被一把冷剑洞穿,生生盯在了龙椅之上。 叶汀唇角绷紧,一步步逼近:“谁是纣?” 魏昭脸色煞白,伸手握住肩头的剑,刚刚碰到剑锋,叶汀已经尽在身前,抬手将剑拔了出来,剑刃微偏,齐齐削掉了魏渊四根触剑的手指。 惨叫声传出大殿,外面的朝臣皆是脸色发白,双腿一软,跪在含元殿外。 “我爹娘的仇,你当这样就算完了?”叶汀眼底淬满了寒意,血溅在他脸上,越发映的形如艳鬼。 魏昭痛极,大骂道:“叶汀!我是魏家的人,你,你不可私自……” 话音为完,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大殿。 叶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龙椅上滚下来,满身是血的趴在自己脚边,浑身抽搐。 他抬脚踩住魏昭,道:“二哥的位子,你也敢弄脏?” 剑落在魏昭身上,刀刀见血,却不足以致命,惨叫声越发凄厉。 魏昭痛的全身痉挛,艰难抬起头,叶汀清瘦的下颌微抬,双眸中除了冷意,再无其他。血几乎将他整张脸都盖住,待纤长的睫毛一眨,落下的血珠砸在魏昭眼里。 “你疯了……”魏昭艰难从喉中咳出几口血,颤声道。 他知道自己兵败,也曾想过无数种死法,被斩首,被鸩杀,被悬梁,可从没想过……自己连魏渊的面都见不到,就被叶汀这样虐杀。 大殿外的百官已经被震慑的全部埋首跪下,所有的人被迫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每一声落在他们心上,止不住的令人颤栗。 这是一场折磨,方才那个还坐在皇位上的人,此时已经成什么鬼样子了? 若是尝试着转念想想,众朝臣不由得面色惨白,心下惊恐。 …… 而含元殿上,魏昭已经奄奄一息,再也惨叫不出声。 “废物,最后一点价值都没了。”叶汀厌恶的看了眼脚下已经血肉模糊的人,他俯下身一把拽起魏昭蓬乱的头发,贴近他的脸,正对着那双血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看好了,魏昭。杀你的人是我,叶汀。化成厉鬼也好,还能轮回也罢,想要报仇,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都认准了我,莫要找错了人!” 含元殿大门被掌风震开,朝臣下意识的齐齐抬头,只见一道血色飞溅,魏昭的头已经被叶汀在众目睽睽之下挥剑斩下。 “剑下留人——!” 一道呼声伴着血洒落,灌入所有人的耳朵。 叶汀抬眸,魏渊率领大军已经到殿前。 【小剧场】 【殿外】 大臣一:里面在干什么,心方方。 大臣二:天呐叫的好惨,心塞塞。 大臣三:会不会迁怒到我们,心怕怕。 大臣四:听说叶汀在西北的时候就杀人如麻,被称为‘人屠’。 大臣五:听说叶汀在西北的时候喜欢用人的脑袋做酒杯 大臣六:做海碗 大臣七:做马桶 …… 【殿内】 叶汀:我发誓要砍你九十九刀,少一刀都不行! 魏昭:嗷呜呜…… 叶汀: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七十,七十一,七十二…… 魏昭:嗷呜呜!!! 叶汀:别叫,数到哪了?算了从头开始吧。 魏昭:_(:зゝ∠)_ 此时百官朝臣经过了一番惊吓,待看见魏渊时,犹如看到救命稻草般自是臣服,心甘情愿的跪拜。 胡礼喊完一嗓子后从魏渊身后站出来,脸色难看的怒视叶汀,当众呵斥道:“大胆叶汀!殿下命你开路,你居然凭一念私心,弑杀皇族!” 叶汀抖了抖手中魏昭的人头,挑衅似得笑的满脸森然:“魏昭害我叶家家破人亡,我父母皆受辱而死,我今日就是要杀他,如何!” 胡礼怒极,斥他:“魏昭虽趁先皇驾崩之际,篡改遗诏,用不耻手段谋取皇位,勾结狄戎,欲割让太祖打下的江山。有其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之处。可殿下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何况魏昭到底也是殿下的手足兄弟,殿下本要念在兄弟情分上,从宽处置。叶汀你竟是在殿下未能赶来前,先一步将魏昭杀了,真是有负殿下对你的信任!” 叶汀看着眼前的胡礼,青衣白衫的谋士站在朝臣和大军面前,一张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其愤怒程度堪比他当年夺走他一只蜂蜜烤兔子。 魏渊脸色难看,拢在披风下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攥紧,看向叶汀的眼神很是复杂,责怪又心疼。 叶汀对上魏渊的视线,眸色有些柔软,眼底的杀意渐渐消散,留下的是对魏渊的几分请求。只求二哥莫要怪他自作主张…… 魏昭必须死,但不能死在魏渊手上。不然将来史书上,这会成为魏渊遭人诟病的一笔,既然要为帝王,自是要以所谓的宽怀之量展示给后人。 他叶汀,无所谓。了却君王天下事,至于生前身后名,总归是比不得二哥在他心中的分量。 胡礼似乎斥累了,气息不均的轻咳两声,随即看向叶汀,道:“叶汀你目中无人,自恃功高,莫不是连殿下都不放在眼里!你拥兵攻城,不顾殿下吩咐,私自杀了魏昭,莫不是你还想要仗着手握重兵行大逆之事!” 此言诛心,魏渊手下所有大将皆是心中一惊,登时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叶汀一步步走下台阶,汉白玉的大阶上每走一步就是血迹洒落,他身上的银甲早已经染红,除了一双犹如的点漆眸子外,倒不似活人。 叶汀走到魏渊面前十步停下,郑重跪下身去,将魏昭的头放置一旁,转而去解自己身上的银甲,待银甲褪下,整齐叠置身前,最后从腰间解下兵符,放在银甲之上,叩首道: “叶汀随殿下征战,誓死愿尊殿下为帝,不敢居功自傲,不敢目无君上,不敢拥兵自重。今愿解甲归田,交出兵符,以全忠心!” 魏渊手下的大军箭矢在握,将所有人包围其中,杀意尽显。 叶汀冷冷扫过魏渊手下的几员大将,这番话意在敲打,今日这忠心,表也得表,不表也得表。 兔死狗烹,大局已定,那大军看似是围住皇城叛军,实则已是将众将领也不着痕迹的困在其中。 须臾,以韩匡为首,数十位大将皆随叶汀跪在魏渊身前,解下自己的兵符表明愿就此解甲归田,以全忠君之心。 胡礼将兵符尽数收起,交给魏渊。 魏渊看着手中的兵符,许久才道:“诸位这是作何,尔等皆是随本王开疆拓土的功臣名士,本王今后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8 自是不会亏待诸位。” 交了兵符,自是不会亏待你,若是不交,那就另作他言了。 叶汀抬眸,给胡礼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魏渊如何安抚朝臣和将士,顺带收拢人心,整顿宫中事务。 叶汀缓缓起身,拎着魏昭的脑袋背对众人离去,这里已经用不着他了。 十年同窗,五年沙场,他已经将自己的全部年少时光和轻狂热血都赠予了那个即将踏上皇座的男人,方才那是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自此,飞鸟尽,良弓藏。 魏渊看着叶汀的背影,解甲后的叶汀只穿着一件被血湿透的玄色衣袍,身形竟是说不出的单薄,未能走出几步,脚步似乎踉跄一瞬。 魏渊的心霎时被揪紧,下意识的朝叶汀走了一步,谁料手腕一紧,被一旁的胡礼拉住。 胡礼看了眼叶汀的背影,对魏渊道:“殿下,这里还需殿下主持大局。” 叶汀的身影渐渐匿在人群里,寻不见了,魏渊忽然间有些脱力,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弥漫心头。 多年后,魏渊无数次回想起那天,如果他当时追上去握住叶汀的手,就此带着他天涯海角,这一生会不会更加圆满一些,只是这世间许多事大抵便是如此,差之一步,就再无回头路…… …… 【上卷完】 上卷到这里就强行结束了,叶子和二哥是从我的一本小说里强行掏出来的俩人物,强行搞基。 小说里叶子是主角,本身性格特点就比较饱满一点,二哥是配角原本就是个着墨不多的扁平人物,这就导致了,到现在二哥还是扁的……这也是楼主的失败之处,这个锅二哥别背了,我背。 按楼主最初的脑洞来讲,本来是个比现在还要狗血的情节,大抵就是魏渊和叶汀都是有家室的,结果行军途中搞到了一起,攻城的时候老婆组集体下线,魏渊囚禁叶汀在后宫,鬼畜与病娇齐飞,相爱共相杀一色……初步形象魏渊很痴汉又病娇,叶汀很暴戾又傲娇。 然而事实证明,作为一只没有大纲的楼主,在脱肛狂奔的路上,发生什么都是我不能预料的。比如两个全新的人物就那么出来了。 不说二哥了,形象不太饱满,我的锅我的痛。 说说叶子吧,现在的叶子不是我原作中的那个男神叶,也不是我本来随便脑补的那个傲娇叶,在不断地添砖加瓦中,捏出来了一个全新的小叶子,这个人物我个人还是很喜欢的。 少年时期的叶子是个典型的中二病患者,全世界只有宝宝是最牛逼的,尔等燕雀怎知鸿鹄之志。少年轻狂,又带着些活泼劲,目上无尘目下空。这种少年……连狗都嫌。然而二哥永远带着‘慈父’一般的笑容陪叶子度过了中二时期。在一个缺乏认同又极其需要认同感的年纪里,二哥给予叶子的充分肯定就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叶子一颗中二的心。感情基石源于此,一日一砖一瓦,至今而成巍巍高楼,不可撼动。 后来西北三年战场,叶子也渐渐从中二病少年蜕化成了一个中二病青年,少了稚气,但是性格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没有经历过官场的圆滑,也没有经历过复杂的人情,叶子本心如初。这也奠定了至少此时的叶子,他可以属于战场,但不会属于官场。所以叶子该选择放弃的时候,也没有留恋,王权富贵不是他所求,官场沉疴不是他所愿见。叶子心思通透,他心中自有一杆标尺,衡量得失,衡量对错。选择自己认为对的,哪怕将来现实会告诉他,你选的路有多愚蠢,也不会后悔。 迄今为止,叶子没有对二哥说过一句‘我爱你’,也没有多贴心体己温存的话,整个人看起来处于被宠溺被呵护的脱线状态。但事实上,为魏渊出生入死的是他,救魏渊于敌军中的是他,为魏渊千辛万苦生孩子的人是他,为魏渊背了弑杀皇族这口黑锅的是他,为魏渊身先释兵权的也是他。 假设二哥不爱叶子,俩人依旧是兄弟情,叶子依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会用命给二哥拼天下,用声誉给二哥拼皇位,会因为二哥一句留他在廊州而感到崩溃。 叶子不是乍然间爱二哥爱到要死要活,不能自拔的地步。而是他本身就对二哥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二哥只需要替叶子打开新世界大门,他自然震惊过之后就坦然受之了。叶子还是那只叶子,感情的波折并不大,二哥的表白给他带来的震撼,远不如肚子里揣了个包子带来的震撼大。 感情是顺其自然的,是必然不是偶然。 鉴于‘自古深情留不住,人心还得靠套路’的小说模式,文里套路太少,所以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二哥对小叶子放了多少多少土豪之心’这样的铺垫,使得小叶子爱的莫名其妙。然,小叶子还真就是一腔真情打天下的。 用胥律大王的一句话来说,魏渊的运气是很好的,好到让人嫉妒。 (胥律:你确定我是这么说的?) …… 其实说了那么多,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在贴吧写文从来都是由着性子来,想如何就如何,爱写的桥段多写点,不爱写的桥段多写两句就嫌累。拍黄瓜式写文,全程低配,简单粗暴。否则多细细描写一下年少时光的二哥和叶子,想必感情上会细腻很多,二哥也不至于扁平,叶子也不至于爱的莫名(并没有什么卵用,道理我都懂,就是懒得写)…… ※ 上卷低配战场副本已经完结,下卷低配朝堂副本准备开启。 装备烂,配置低,美工粗糙,策划脑残,团长小叶子邀请你组队进入皇宫副本: 请问你,接受吗? 二十五, 叶汀未曾走出丹凤门,就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他眉头紧锁,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冷眼扫了下自己手中那颗血淋淋的头,胃里一阵翻腾,俯身忍不住吐了起来。 半晌,叶汀撑着起了身,捂在小腹上的手紧了紧,咬牙熬过一阵绞痛。 “吓到你了?”叶汀靠着一侧的栏杆,轻轻给自己揉着肚子,半晌才道:“对不起,爹爹给你道个歉,以后一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成不?” 回应叶汀的又是一阵细密的痛感,让他不得不撑着腰缓缓坐在地上,阖眸歇息。 这阵疼痛似乎有持续到天荒地老的架势,让叶汀忍不住抓紧了一旁的白玉石栏杆,额头抵在手背上,难受的呻吟出声。 肚子里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揉碎了一样,疼的他直不起腰,半晌才有几分力气站起身来,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到天色都黑透了,才走到叶府。 叶府大门早已经变得破落不堪,上面的门头蒙上了蛛网和灰尘。 这块门头上的字是叶家的先祖,罄竹先生亲手所书,曾被太祖皇帝赞为‘笔锋藏风骨,字里见玄机’。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29 百年的宅院,在金碧辉煌的上京城里仍旧是最为矜傲的存在,可如今除了满目荒凉,再无其他。 叶汀上前,敲了敲门,许久里面才颤巍巍传来一声询问。 “找谁?” 叶汀顿了顿,道:“我,叶汀。” 里面沉默良久,门小心翼翼裂开一个缝,苍老的半张脸从门缝里露出来,那双浑浊的老眼先是一怔,随即满目惊讶,最后老泪纵横。 “大公子……”老管家颤抖着将门打开,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着面前高挑的男子:“大公子,真的是你吗?” 当年叶汀走的时候不过是个未曾弱冠的少年,如今经历了五年沙场征战的他,早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浑身披血的样子凌厉逼人。 “陆伯,是我。”叶汀抬手扶住门,轻抽了一口气,压下腹中绞痛。 管事陆伯抹去眼泪,激动道:“早上听闻二殿下和大公子要进城,没想到大公子真的回来了……” “陆伯,辛苦你们了。”叶汀看了眼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家,被魏昭逼成如此地步,还能有家仆未散,守住了这一方天地,他已是感激。 “大公子!”陆伯忍不住哽咽道:“这里是大公子的家,也是我们的家,只要叶家还有一寸土在,我们就不会走。” 叶汀攥紧了手中那血淋淋的一团,道:“我既回来了,今后上京就不会再有人敢动叶府。” 他一路往府中走去,一草一木,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再也不会有人拉着他的手,唤声吾儿。 叶府的北处,那里本该是叶府里最为重要之地,叶家的藏书阁。 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墟。 “大公子,老爷和夫人去了后……这里就……”陆伯有些说不下去,手中的风灯被吹得摇晃。 叶汀微微颔首,从陆伯手中接过风灯,道:“去收拾一下吧,我在这单独待会儿。” “是,大公子。”陆伯得令后,下去唤来几个家生子仆役去拾掇叶汀从前的住处。 夜风吹得风灯摇曳,两颗一人多高的小松树立在书房之外,是那年大火之后植于此。叶汀父母亡故,却因魏昭的苛责,连衣冠冢都没有一个,二老亡灵无处所寻,骨灰也葬于这藏书阁之下。 叶汀踉跄两步,俯身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 “爹,娘……”揉碎了的轻唤匿在夜幕中。 回应他的唯有穿过回廊带出一阵呜咽的风声。 魏昭的头被叶汀摆在一旁,风灯映的头颅可怖诡异,叶汀膝行上前,待走到一处,开始徒手去挖那掺着碎石的地面。 风灯里的白烛渐渐烧尽,四周归于黑暗。 大滴大滴的汗顺着叶汀脸颊落下,砸在地上滚起薄土,叶汀埋头挖了一会儿,忍不住闷哼一声,攥住自己腰间衣裳。汗水落到眼睛里,让眸子满是酸涩,叶汀抬手用袖子盖住眼揉了揉,越揉袖口越是湿润,揉到最后已是撑不住掩面无声落泪。 胡礼找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黑暗中,叶汀垂首跪在废墟上,瘦弱的双肩耸动,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令人不忍上前。 许久,胡礼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走过去为叶汀搭在肩头。 叶汀沉默良久,才缓缓抬头看了眼胡礼,手上继续往下挖。 “你来干什么,二哥那边必然很忙,你过去也好帮帮他。”叶汀哑声道。 胡礼道:“殿下那有的是人,不差我这一个。” 叶汀没说话继续往下扒,胡礼拉住他手腕:“找什么,我帮你?” “不用。”叶汀甩开他的手,继续翻找。 胡礼在一旁安静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芜若,你后悔吗?”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叶将军,不会有人记得当年西北黄沙,血染战场上,叶汀的惊才绝艳,初露头角。也不会有人记得敦煌酒泉,叶汀的箭矢凌霄,纵马沙场,出入万军。 他们只会记得那个目无君上,不顾魏渊命令凭一己之私就斩杀皇族的叶汀。只会记得那个解甲归田,在无荣光的叶汀。 胡礼记得初见叶汀时,漂亮又骄傲的少年高高挑着下巴,看着他道:“哎,小狐狸。记好了,我叫叶汀,将来我的大名定是要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的!要不要先给你签个名?拿你手里那半斤瓜子做个交换就成。” 名垂千古,流芳百世,明明只差一步,叶汀却选择了背道而驰。 胡礼指尖有些发冷,他蹲在叶汀身旁缩了缩,道:“叶汀好人都让你来做了,你走了之后,殿下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当场要生吃了我一样。” 叶汀叹了口气:“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什么都吃。” 胡礼:…… 叶汀低头又扒了一会儿,忽然手触到一青石板,屈指轻叩,中空有音。抹开上面的尘土,指尖摸索出缝隙,一番抬撬,青石板启开的声音沉闷。 胡礼有些诧异,小声询问:“芜若,这……” 叶汀打开青石板,目光落在里面,一箱箱保存完好的俱是古籍。 “叶家的书典,我爹拼死保下的。”叶汀扯过胡礼的衣裳用力把手上的血一点点全部擦去,这才将书籍搬出,整整十二箱。 千金不换的典籍,叶家的瑰宝。 叶汀将额头轻轻抵在箱子上,半晌才喘出一口气,指尖抚过箱沿,心下凄凉。 “芜若,这里还有一个小的。”胡礼指着一个小小的木箱子道。 叶汀过去将其打开,意外的里面一本书都没有。 一柄折断的木剑,一个乌木弯弓,几个做工粗糙的小木雕,还有零星的几页书稿。 叶汀望了良久,才伸手去摸,整条手臂都抖得不成样子。那木剑是叶太傅亲手所折,只因那年叶汀执意要弃文习武。那弯弓是叶汀自己雕的,连弦都上歪了,早不知丢往何处。那时迷了心一样偏要从戎,雕出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来充当敌寇,跟小厮们玩行兵布阵,不亦乐乎,不知被叶太傅训斥了多少回。 胡礼将自己所携的风灯凑近,仔仔细细照了一圈后,心下了然。 叶太傅当年待叶汀很是严格,叶汀从家里走的时候,叶太傅一句话都没有跟儿子说。 那时叶汀心口就憋了一口气,总盼着将来一定要甩老爹一脸军功,也好让他看看,其实他儿子并不是别人口中的无用子。 却不曾想,时至今日,竟是连亲口跟老爹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了。 风吹乱了几页书稿,胡礼下意识的伸手按住,风灯映出一角《与子芜若书》。 叶汀从胡礼手中接过那书信,上面笔记正是自己父亲亲手所书。 胡礼捧着风灯,那灯中烛火隔着青纱笼仍是被吹得摇摇晃晃。叶汀的脸被映的忽明忽暗,借着这一抹淡淡的烛光,胡礼再也不想抬头看第二眼当时叶汀的神情。 直到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0 胡礼把人拥到怀里的时候,才忽然发觉,那因痛苦而浑身发抖的人,不知何时竟是清瘦的硌人。 …… 绕过山水四季屏风是黄花梨博古架,上面摆放的古董花瓶虽瞧着不如何奢华富贵,但若是细看便能瞧出皆是上上品。目光随处一扫皆是珍品古玩,便是那书案一角随意落置的花瓶也是哥窑紫釉。更不提那书案之上林立的百余支笔,犹如玉竹林海,每支都是市面难寻的宝贝。 叶家的独子,自小当是如此锦衣玉食长大的。 胡礼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吞吞的坐在书案上,欣赏着面前一堆珍贵笔墨,直到床榻处传来动静,才起身过去。 叶汀睁开眼睛看着那熟悉的青花绣顶床幔有刹那间的恍惚,好像这么多年只是一个梦,他还是那个不识愁滋味的叶家大公子,父母俱在,每天唯一的烦恼就是如何能从学院里溜掉而已。 所以当胡礼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的时候,叶汀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把枕头砸向他。 胡礼被糊了一枕头,怒道:“叶芜若!你的良心被胥律吃了么?昨天谁一直陪着你在风里跪了大半夜啊,谁把你给抱回来的?谁给你把脉煎药喂药的啊?从昨天开始我就没合过眼。” 叶汀愣了一瞬,随即撑着身子,把手指探入喉中去吐。 胡礼忙把他的手给掏出来,幽幽道:“叶汀,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叶汀白了他一眼:“就你那医术,喝了你的药,我还能活么?” 胡礼愤愤道:“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光我活的好有屁用。”叶汀坐起来,要出去找郎中。 胡礼一把将他按回去,羞愤道:“我保证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活的好好的!” 叶汀一怔,随即诧异道:“你诊的出来?医术真的有进步了?” “叶芜若,我现在跟你绝交还来得及么……” 叶汀摸了摸肚子,虽然小腹尚且还很平坦,但已经没有了昨天那阵阵绞痛感,姑且就信了狐狸这回。 “几个月了?”胡礼瞄了眼叶汀小腹问道。 叶汀又躺不住了,还是想起来找郎中:“你连几个月都诊不出,到底靠不靠谱。” “我又不是专业的……再说了,这一个多月来攻城吃紧,你跟殿下忙得连合眼的空都没有,哪来的……”胡礼眨了眨眼睛,了然道:“难道是在廊州营的时候?” 叶汀懒得理他,随意嗯了声。 胡礼眉头微皱:“你怀孕了还带兵攻城,这月余来你哪有歇息过半会儿,太胡来了。殿下怎么能让你……” “二哥不知道。”叶汀打断胡礼的话,正色道:“宋老头也不知道,我没告诉二哥。” “那你如何知道的?” 叶汀扯了扯唇角,道:“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肚子里多个东西,总归是能感觉出来的。” 胡礼倒了杯茶给叶汀喂下去,又道:“为什么非要瞒着殿下?” 叶汀轻咳几声:“那些日子攻城,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不想二哥再分心,就没说。” “那现在总归可以说了。”胡礼从一旁抓起几块点心,喂给叶汀一个,自己吃两个。 叶汀避开他的手,不愿意吃,躺了一会儿坐起来,从一旁捞起衣袍穿上。 “怎么了,不好好躺着。”胡礼皱眉拉住他。 叶汀把他往床上一扔:“先睡会,眼圈黑的跟滚滚一样。我既回来了,府里很多事还要我来主持,总躺着不是个事。” 说话间,叶汀已经简单洗漱罢,要出门。 胡礼气急败坏冲他道:“叶芜若你倒是顾着点肚子里那个小的啊。” 叶汀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那么大声想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么。 二十六. 皇位易主,魏渊自是忙的不可开交,待能掐出丁点喘息的功夫时,便亲自出宫门到了趟叶府。 这几日皆未曾见到叶汀,魏渊本想将叶汀召至宫中,又得人来信说叶汀忙着处理叶家事务,腾出不出功夫。 想来也是,叶家烧毁的藏书阁要重新修缮,叶家二老的衣冠冢要立,重设灵位,再挽灵堂。 当年远在关外,未曾能够守灵,如今这些事自是要叶汀亲自来做的。 叶府的大门已经挂满了挽绫,白色的灯笼微微摇晃着,显得气氛悲凉。家仆皆是一身孝衣,头裹白巾,见到魏渊时,忙不迭的跪下。 魏渊直接入门,到了最正堂上,远远便瞧见,堂上置两口棺,并齐而放,上立乌木刻金牌位。旁有一香案,线香烛头火光忽明忽暗,有袅袅烟雾萦绕灵堂之上。至于正间处最下位,置一木盒,放的是魏昭的脑袋。 叶汀正对灵堂跪坐在一矮案前,抄写祭词。素衣加身,白袍不染纤尘,将他身形勾勒的多有消瘦。长发未束,唯有一白色抹额束在眉心正中,系于脑后。 似是听见身后动静,叶汀笔锋一顿,眉心皱起,神色冷然间已经抽剑而出。 剑锋湛湛,一道剑气横于身前,叶汀怒道:“若是再来扰我父母灵前,休怪我手中剑不认人!” 魏渊脚步一顿,叶汀手中的剑已经钉在了他身前半尺,带着叶汀的一腔怒气和杀意。 “两日不见,就不认人了?”魏渊略诧异道。 叶汀没料到会是魏渊,先是一怔,随即忙起身。许是跪的久了,身形未起,眼前一黑,直接跌跪原处。 叶汀轻抽一口凉气,捂住小腹,眉头锁在一处,咬牙咽回一声闷哼。 “芜若!怎的了?”魏渊上前将人扶住,这般一触才发觉那衣衫下竟是清瘦的厉害。 叶汀缓了口气,道:“二哥,无妨的。跪久了,有些头昏,我歇会儿就好了。”心里却暗想着,狐狸到底还是不大靠谱,让他帮忙开几贴安胎药,结果还是会时不时腹痛,好在这几日未曾漏红,挨挨也就过去了,待腾出时间还是去找趟宋老头比较妥当。 魏渊见他广袖下手掩小腹,就探了过去:“手怎么这么冷?” 叶汀挪开手,摇了摇头:“大概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编个什么玩意儿好,总归不能说是疼的。 魏渊沉着脸,道:“是如何?” 叶汀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眼神飘忽片刻,道:“大概是写字累得……” 魏渊一愣,随即无奈摇头道:“又胡说,这两日是不是都没有合眼?看你这脸色憔悴的。” 叶汀苦笑,撑着腰起了身,从一旁拿了线香点燃,递给魏渊,道:“二哥,来拜拜我爹娘。” 魏渊郑重颔首,接过线香,重新执礼于棺前,矮身下去,三叩拜行了大礼:“太傅先生,长蕖夫人,云琛来迟。” 头抵在冰冷的地面,魏渊渐渐念起当年书院学堂,每日里跟着太傅先生念书的日子,恍惚竟一如昨夕。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1 太傅先生待他,亦是如师如父,他自幼丧母,宫中本无牵挂,当年起兵之时,唯一放不下的也同叶汀一样,就是二老。 可到头来,黄金台上白骨生,他走上了个那个位置,却连累太傅先生与长蕖夫人身葬火海,连累的叶汀失了父母。 “二哥……”叶汀握住魏渊的手,唤了他一声,又道:“自我与二哥起兵,万没有悔过。我爹他……也断不会怪二哥。” 魏渊反手握紧叶汀的手,久久不能言。 叶汀陪他跪了会儿,复又起身点燃了线香,这次他跪直了身子道:“爹,娘,我与二哥已经在一起了,若是爹娘泉下有知,且佑二哥将来事事顺遂,国泰民安,再无忧心。” 魏渊先是一怔,随即动容,跟着叶汀一起拜了下去:“太傅先生,长蕖夫人,云琛三生有幸,得芜若相伴。从此以后,云琛奉二老为父母,此生定不负芜若。” 叶汀跟魏渊再拜,又道:“爹、娘,我与二哥已是有了孩儿,尚不及周岁,未能带至灵前给爹娘看。芽儿乖巧可爱,若是爹娘知晓,定然也会疼爱芽儿……”话至此,叶汀闭上眼睛,身形有些微晃,喉中似有千斤重,有些哽咽。 魏渊心头发疼,重重拜下,发誓一定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于芜若和芽儿面前,不让他们父子受丝毫委屈。 叶汀睁开眸子,看向魏渊:“二哥,你再跟我拜一回吧,权当我们在爹娘面前拜堂了,好不好?” 魏渊颔首,拉过叶汀跟他对拜。 素衣白烛,天地为证,父母在上,兄长在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没有江山为聘,没有天下为媒,就在这方灵堂之上,叶汀交付了自己全部的柔情傲骨。 是非曲折,今后的路,不管是踏着枯骨还是踩着繁花,他都认了。 ※ 叶汀半晌才直起腰身,揉了揉后腰,道:“二哥,咱们也算是拜过堂了。以后你我兄弟一心,同去同归。” 魏渊屈指在叶汀额前弹了一下:“是夫妻一心。” 叶汀弯唇颔首:“好,夫妻一心。” “既是夫妻一心,以后万不能在将自己推到风尖浪口,还瞒着我。”魏渊心头发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叶汀连连点头,态度端正:“是,以后听二哥的,我保证夫唱夫随,再不自作主张了。” 话虽这样说,但事实上,不管再有何风险,为魏渊奋不顾身的人依然还是此时尚且信誓旦旦的叶汀。 魏渊将叶汀揽于怀中,顺着他清瘦的脊背抚了抚。 叶汀劳累数日,偎依在熟悉的怀抱中,心下一松,不过两息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守灵三日,叶汀身为家中唯一的嫡系轻易不能出灵堂的。魏渊让人在偏厅支了个简塌,寻了个床薄被,让叶汀暂且能休息会儿,自己则是继续替守灵。 叶汀本就有孕,这两个多月来,为了攻城几乎日夜不怎么合眼,忽然松懈下来,整个人跟被抽走了神志一样,睡得不省人事。 魏渊中途叫醒他两回,勉强喂进去点清粥,转眼又会昏睡过去。 好在只是睡,并无大碍,魏渊也就由得他兀自睡了。 魏渊找叶家管事问过才知,这几日礼部为了殓尸,几次来叶府讨要魏昭的头颅。 叶汀要拿魏昭的头来血祭父母冤仇,自是不肯给,把守灵堂,不准任何人来此。 他又不愿与礼部的人周旋,他要的就是他要的,谁都拿不走。刚开始只是冷语拒绝,到后来直接打出去,几乎将礼部上下得罪了遍。 礼部的人恨得牙痒,直呼“于理不合”,但又不能从叶汀手里直接抢人头,只得干跺脚。 后来礼部的人听说魏渊来替叶汀守灵堂,纷纷找上来诉苦,希望魏渊能给他们个公道。 胡礼把礼部的人拦在叶府外,和稀泥一样拖到了守灵结束,才把魏昭的头还给礼部,让他们拿去入殓。 …… 二十七, 叶汀醒来后为爹娘重新立了衣冠冢,将藏书阁修缮好,把留下的珍卷重放回藏书阁,有些被火烧坏了的残本,只能重新拼凑抄写。 他就日日坐在藏书阁的窗下,一本本亲手抄录。 魏渊终究不能每天守在叶汀身旁,被叶汀劝着回宫处理政务,新帝登基的事宜也开始由礼部着手准备,不管是魏渊还是叶汀都忙得不可开交。 有时叶汀抄累了,靠在窗牅抚腰休憩,恍惚才发觉,曾经战火纷飞时他尚且能与二哥朝夕相对,如今尘埃落定,却是两相难见。 什么时候见二哥一次,还要层层通传了? 思及此处,叶汀也会摸着已经不知不觉隆起的小腹发怔片刻。 你看,竟是忙得都来不及告诉二哥他现在有孩子了。 胡礼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忍不住顿了顿脚步,片刻才凑过去把手中的药盅递过去:“喏,喝药了。” 叶汀习以为常的接过去,一口闷完。 胡礼咂舌道:“不苦啊?” 叶汀把药盅丢给他:“苦死了,你是不是又乱放什么东西了?” “我是有医德的,每种药材都很慎重的好么。”胡礼表示不服。 叶汀掩唇想吐。 胡礼重重拍了下桌子:“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尊重了!” 叶汀摆了摆手:“没有,我是真的想吐。” 胡礼过去,翻了盆盂给他:“来来来,吐吧。” 叶汀俯身果真将喝下去的药全吐了出来,这不算完,连带着胃里头所剩无几的吃食也一股脑吐出,最后开始拼命干呕。 胡礼一把把给他顺着清瘦的脊背:“小力点啊你……” 叶汀吐了会儿从胡礼手中接过清茶漱口,有些恹恹的倒在桌子上喘息。 胡礼忙上忙下的把窗户打开通风,又盆盂端开,这才返回去探看叶汀的情况。 叶汀脸色有些发白,额头冒虚汗,阖眸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小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 “好点了没?”胡礼用帕子给叶汀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叶汀勉强点了点头:“还成。” 胡礼白了他一眼:“哪里成。”说完,要起身再去给叶汀端药。 叶汀拉了把胡礼的袖子,仰头说:“别端了,我喝不下去,让我歇会儿。” 胡礼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成吧,歇会儿再喝。” 叶汀躲过一劫似得松了口气,撑着脑袋从桌子上爬起来,他跪坐在地上,肚子像个圆圆的小西瓜般坠在那里。 胡礼盯着看了会儿,伸手去摸,被叶汀一把拍开爪子。 胡礼白皙的手背上被拍出了红痕,他有些委屈的缩回爪子:“小气劲儿。” 叶汀笑着伸脚踹他:“摸坏了算谁的。” “反正不是我的。”胡礼摊手:“话说回来,你怎么还不告诉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2 殿下?还想等着孩子生出来,直接抱过去给殿下个惊喜是怎么的?” 叶汀无聊的从桌案上抽出一支青竹笔转在指尖:“二哥那么忙,每次我进宫也是打个照面,哪里有时间。” “一句话的事。”胡礼掩唇打了个哈欠。 叶汀用笔敲他:“哪有那么简单。” 如果让二哥知道,他必然会被留在宫里,二哥又怎么会放任他在外头乱晃。眼下正是时局不稳的时候,他散了兵权又留在宫里算是怎么回事,若是被其余的大将知道,怕是心里不平。 同样是散尽兵权,又怎能厚此薄彼,不免遭人诟病。 其中利弊,胡礼自是明白,也不多言。 叶汀微微皱眉,有些苦恼的摸着小腹,道:“只是这孩子未免长得太快了些,怀芽儿的时候,五个多月才这光景。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 胡礼扶额:“都是最简单的安胎药,还能怎么样?孩子长得大也怪我?” 叶汀心宽的拍拍肚子:“没准就是个大胖小子,胖点好。” 话音刚落,叶汀脸色猛地一白,抚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低头抿唇蹙眉。 胡礼忙过去扶了一把:“怎么了?” 叶汀抽了一口气,往胡礼身上靠了几分,半晌才缓缓道:“没事,有点疼,歇会儿好多了。” 胡礼想了想,道:“或许你这次怀的是个丫头,她不喜欢你说她胖。” 叶汀跟着想了想,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八成就是个胖丫。”进而肚子里又是一阵细密的绞痛。 胡礼扶住叶汀肩头,不由道:“你怎么不长记性……” 叶汀有些可怜的红着眼睛道:“姑娘胖点多可爱。” “姑娘可不这么觉得,你少说两句。”胡礼拉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叶汀腰间,不满道:“你当年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上京美食琳琅,天下美味皆在京都。结果把我拐来,给你一天到头的抄录古典文献。” 叶汀攀住他肩头,讨好道:“瞅把你给委屈的,祭酒大人,我又没有骗你。” 胡礼祖上一直在边关,从父辈开始便是军师祭酒,他自是长在边关。后来被叶汀忽悠着追随魏渊一路来上京,京都没有胡礼的家,叶汀就把他留在了自己府上。 “当年我如何同你说的?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两口。”叶汀拍了拍胡礼肩头道:“走,我带你品品这上京的特色。” 胡礼眼睛一亮:“当真?” 叶汀笑的狡黠,一双眸子宛如皎月,凑在胡礼耳畔道:“自是当真。” 二十八,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满目红罗,粉香盈袖。 秦楼楚馆,骚人词客,杂沓其中,投赠楹联,障壁为满。 上京有玉河,河畔最是多青楼画舫,河上船只叠叠,满耳丝竹。 河畔上,青楼旁,有两年轻公子。 青衣束冠的公子蹲在一棵树旁,两只手死死扒拉着树墩,死活不肯站起来。一旁素衣广袖的公子扯了半晌,忍不住踢了一脚过去,叱道:“狐狸,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要把你扔河里了。” 胡礼可怜兮兮蹲在地上揪草:“骗子……你们上京人都是骗子……” 叶汀耐下性子,一手撑着腰蹲下身去,放柔了声音:“我没有骗你,你别看这里搞的挺花哨,其实就是个酒楼,菜色一绝。” 胡礼点头:“我瞎。” 叶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别摆出来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样,今天我请客啊狐狸。” 胡礼不肯:“我不去,被殿下知道就死定了。” 叶汀抓着他肩头摇了摇:“这什么话,二哥管天管地,还管你嫖不嫖?” 胡礼愤愤指着他:“你刚刚还说这是酒楼!” 叶汀慎重点头:“谁说来青楼不能是吃饭的?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像是来嫖姑娘的?”说着,把肚子往外挺了挺给胡礼看。 “像 ”胡礼上下打量了一圈,叶汀本就生了一副好皮相,容颜姣好,眼波一转便犹如霞映澄塘,月射寒江。此时褪去沙场那窄袖箭衣,重披广袖长袍,云缀深衣,越发似空谷云松,风华出众。 用胡礼当年的话来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将军。 叶汀气笑了,拎了他站起来:“神他妈像,是兄弟就跟我进去,别磨叽。” 胡礼看他起身费劲,伸手扶了他一把:“说好的,咱们来吃饭。” “当然。”叶汀拍了拍自己肚子:“我用我家姑娘给你保证。” 莳花阁不是上京最大的青楼,却足以是上京最负盛名。 只因才名艳名俱佳的花魁双姝便是莳花阁的活招牌。 上京谁人不知,京有双美藏,语娘与玉娘。 叶汀轻车熟路,拉着胡礼到了楼里,两旁自是有热情的姑娘们围了上来。 “小姑娘,别贴哥哥这么近,把你们家翠姨叫来。”叶汀随手抛出一捧金瓜子,惹得四周一片娇声唏嘘。 胡礼在一旁想,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将军,非常值得殿下把人拖回去好好教导一番。 “哎呦我这是老眼昏花了?这是哪家的小祖宗。”一声婉转绵长的娇嗔传来,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腰肢妩媚的走下阶梯。 叶汀扫了眼,唇畔含笑:“翠姨风韵正茂的年纪,怎的算是老?当年二十四桥明月夜,谁能及的上翠姨的万种风情绕眉梢。” “小祖宗,可算是回来了,自打你走后,翠姨可是天天念着你盼着你在那战场上平平安安的。”说着翠姨一双丹凤眼当真红了起来。 叶汀笑着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拍在翠姨手里:“当年年纪小不懂事,没少给翠姨添麻烦。” 翠姨假意推脱一番,将银票卷起来,这才倚着叶汀闻言软语道:“叶公子哪里话,我们语娘和玉娘都盼着公子回来,当年公子要走,俩人可是险些哭断了肠,翠姨劝慰了许久呢。” “咦?还有这回事?翠姨莫要骗我。”叶汀半真半假的说道。 翠姨靠的近了些,小声道:“自是真的,若不信叶大公子上楼瞧瞧可不就知道了。” “语娘, 玉娘,你们倒是瞧瞧谁来了,谁日日夜夜念着那一声冤家,可得老天开眼,把叶大公子给送了回来。”翠姨高声朝楼上唤着。 叶汀拉住胡礼,想要往楼上走,不等走出两步,就听见后面有人高声打断道:“今个儿莳花阁本世子包了,翠姨,清场!” 叶汀闻言挑眉,哪个这般不巧的? 翠姨脸色一僵,转过头来一瞧,见那门口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北安郡王家的世子爷。 北安郡王家底清贵,就这么一个独子,宠的那叫一个无法无天。 这几年在上京横着走,都没人敢得罪他。 北安世子一身绫罗锦缎,头戴冠玉,颈扣金锁,脚踩皮靴,腰扣美玉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3 。手持一柄附庸风雅的山水折扇,身后跟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恶仆。 乍一亮相,浑身上下写满了三个大字:爷、很、屌。 胡礼有些无法直视,十分嫌弃的表示:“芜若你们上京的纨绔子弟都这么直白么。” 叶汀更加嫌弃的皱眉:“放屁,老子出来当纨绔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狗德性。” 俩人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掩饰,给北安世子听了个正着。 北安世子登时炸了,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出言辱我!” 他话音刚落,脸一偏,口中瞬间一股子腥味。 众人皆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瞧见北安世子身形一个趔趄,脸上拍了个鞋底子印。 “我说那个谁家的小柿子,怎么就这么不长眼撞到本将军鞋上了?”叶汀手扶楼梯,一手提着衣袍,弯着眸子十分亲昵的问。 翠姨脸色一白,忙把叶汀的靴子捡回来,亲自蹲下身子给他穿上,口中打着圆场道:“叶大公子莫要生气,都是出来玩的,不值得跟小辈置气。” 北安世子就像是被突然添了几把火,烧的眼睛都红了,高声呵道:“你是哪家的人?居然敢打本世子!” 胡礼幽幽叹息,看了眼叶汀:“三流的撕逼你也撕……你大将军的脸呢……” 叶汀无奈道:“我也觉得丢份,要不下次我出门也置办十来个恶仆在身边,也省的我费这劲。” 胡礼皱眉道:“成不成啊你,小心点身子。” 叶汀嗤了一声:“你坐会儿。” 胡礼当真挑了袍子就地往楼梯上一坐,探着头问一旁的茶水丫鬟:“小姑娘,有没有点心之类的,先给垫垫。” 那小姑娘有些懵,当真傻傻递过去一盘玲珑的小点心。 胡礼接过点心,往嘴里塞。 叶汀一手撑着腰,从楼梯上下来,一脸不耐烦:“丢人的很。” 也不知道他是嫌要亲自动手丢人还是嫌北安世子这种不伦不类的纨绔丢人。 “你,你想干什么!”北安世子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叶汀皱着眉啧了一声,嫌弃的神色更加明显。 “都给爷上!管他是谁,出了事本世子给你们兜着!”北安世子开了大招,关门,放恶仆。 叶汀唇畔弯起一抹清笑:“小柿子,不是什么事都是你能兜得起的。” 胡礼吃完第三个点心的时候,拍了拍手心,抖落指尖的碎屑,恰如鼓掌般,为这一场闹剧收了场。 北安世子肿着半边脸被扔了出去,愤恨不平的想要放狠话。 叶汀屈指抵在唇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小柿子少说两句,上个问我算什么东西的人是魏昭,就是一个月前在含元殿被我剁掉脑袋的那位。” 北安世子当即遍体生寒,瞳孔瑟缩一瞬。 全场皆寂。 叶汀扶着腰转身拎上胡礼就往上走,边走边道:“你当真就看着我挺着肚子跟人打架,无情无义。” 胡礼很是无辜:“我是谋士又不是战士。不给你添麻烦就是最好的选择。” 叶汀白了他一眼:“一点都不感人。” “那下一次咱们喊两嗓子,你说狐狸你先走你先走,我就抱着门说我不走我不走……这样感人?” “感人。” “哪里感人……” “智商感人。” 胡礼还来不及说话,被叶汀一把推进一个房间。 绫罗红帐,琉璃纱窗,百花吊顶,屏风玉囊。女儿闺阁的旖旎多情,尽在每一尺软纱里,丝竹声绕过屏风勾入耳畔。 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莳花阁的双姝招牌,花解语和玉生香,两美人对坐,一个抚琴,一个弄萧,裙裳蹁跹,衣袂飞扬,背后一轮明月恰给两人做了布景,撩入人心。 叶汀对胡礼道:“傻狐狸,这不比吃的有意思多了?” “并不觉得。”胡礼虽是生了一副清隽风流的好容貌,却偏偏是一颗不解风情的吃货心。 说罢,胡礼率先走上前去,往那铺满锦罗,缀满流苏的桌前一坐,就着撩人丝竹一拍桌案,高声道: “小二,上菜!” 花解语:…… 玉生香:…… 二十九、 月上柳梢头。 叶汀窝在软榻上,一手广袖漫不经心的遮住微凸的小腹,一手垫在脑后。 玉生香眼睛微红,方才叶汀哄了许久才让美人破涕而笑。 十年一觉上京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当年十四五岁就敢在上京搅的天翻地覆的叶家小公子如今已经是俩孩子的爹,如今想来,叶汀自己都不由得感慨时间催人老。 话说回来,他也不觉得自己老,这般想着伸手勾了下玉生香娇俏的下巴,一双桃花含情目蘸满了温柔,低声道:“玉娘,瞧着怎么的憔悴许多,这几年过得不好?” 一旁为胡礼布菜的花解语闻言,幽怨道:“冤家,当年说走就走了,我们姐妹又如何能过得好。” 叶汀懒懒在软榻上翻了个身,一只手耷拉下来,柔柔的抚弄着玉生香的发梢,道:“是么,我倒是闻说朝中几位大臣对你们姐妹照顾的很。” 姐们俩皆是一僵,随即一个目露凄哀,一个泪光点点,好不可怜。 “烟花柳巷,怎的算好还是不好,公子如今是大将军,战功赫赫,又如何知道我们姐们两人过得是什么倚门卖笑的日子……” 叶汀微微皱眉,心疼的把玉生香给拉起来:“我既回来了,自是不会再叫你们受委屈。与我说说,都是何人欺负你?” 胡礼愤愤用筷子拼命往嘴里扒饭。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将军,什么请他吃饭,都是骗人的…… 离京五年,魏昭虽死,招揽了多少党羽却不可知。如今朝臣百官皆是对魏渊俯首称臣,但其中又有多少异心。这几年上京的消息就是个断片,唯有接上这处断痕才能更好的肃清朝中尚且仍存异心者。 还有什么地方是比青楼来消息更快的? 胡礼把一块脆骨咬的咯吱作响,余光瞄了眼一旁半真半假,逢场作戏的叶汀。 不知道刚才那一番动手有没有扰到腹中胎儿,胡礼瞧着叶汀脸色有些苍白,拢在宽大衣袖下的手似在绕圈揉着小腹。 胡礼有时候很佩服叶汀,这年头不管在哪里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叶汀是不要命的。 比胡礼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够拼,那股子拼劲,有时候让胡礼心寒。 明明盛名功勋,唾手可得的东西他能挥手散去。明明腹中尚有孕,稍微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得魏渊怜惜,又偏去为局势让步。明明已经是这个模样,还能强颜欢笑来这里做戏。 胡礼把脆骨咽下,用一旁美人递来的巾帕慢条斯理的擦干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4 净手指。 自苦而不知苦,什么人呐这是。 叶汀见胡礼吃饱了,这才起身揽着玉生香,道:“走,咱们去一旁说。” 临走甩给胡礼一个你懂的眼神,这才拉着美人软绵绵的小手出去。 胡礼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懂。 心好累,还不如回家抄典赋。 ※※※ 美人膝,温柔乡。 手持白玉杯,举手邀月光。 叶汀拢起自己松垮再臂弯的衣袍起身,眼底没有一丝留恋。 玉生香两行清泪落下,伸手扯住他衣袖:“叶公子……” 叶汀将自己的衣袍抽出,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我说过的话都还作数。” “我不是故意的,我……”玉生香泪眼婆娑。 叶汀看着地上打翻的酒盏,语气冷淡:“我懂,不怪你。” 名伶花魁又能如何,这种身份的女子,一如浮萍,局势不安,心头自是惶恐难言,也难怪会心急。看到叶汀时,一如看到救命稻草,自是想要紧紧抓住。 只是药下的太重了些。 叶汀指尖拢上自己小腹,头也不回的走出门。 出了门绕过回廊,叶汀扶住雕栏,指尖探入喉中,将喝下去的酒尽数吐了出来,呕的眸子有些泛红。 小腹微微起了几分尖锐的痛感,叶汀垂手揉了揉,想跟孩子说几句话,又觉得自己这个爹当得委实糟糕透顶,还是别说了好。 找到解语花的闺阁,叶汀直接挑帘进去,想把胡礼给拽出来。 熟料屋子里竟是已经被翻红浪……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狐狸。 叶汀顿了顿,还是一把扯开帘子。 花解语一声惊呼,待看清是叶汀时,目露娇嗔:“冤家,玉娘伴你还不够,非要三人一起?” 叶汀:…… 胡礼趴在被褥里,跟被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彤彤的。 叶汀皱了皱眉,对花解语道:“语娘,有点分寸,他身子弱,别用那些乱七八糟的。” 花解语有些委屈的应下。 叶汀从袖中掏出一个金馃子抛给她:“明天多说点好话的哄哄他……” 花解语接下金馃子,冲叶汀福了福身子。 叶汀有些心虚的瞄了眼胡礼,开溜。 三十、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满室通明。 魏渊放下手中的笔,甩了甩手腕,歇过一阵酸麻。目光落在窗牅之外,已是一片月色大好。 神思稍动,魏渊抬手挥退身旁侍读,守灯宫女和内监一干人。 窗外草木疏影,不多时有人探出半个脑袋来,双手拢于唇畔,小声道:“二哥二哥……” 魏渊眸色渐和,起身上前去,隔着窗子把人从草地上拉起来,假意怒道:“又胡闹,怎么进来的?” 叶汀手肘撑着窗口,托腮浅笑:“偷偷溜进来的。” 魏渊照他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好好的怎么不走正门,万一被守卫伤到哪里怎么办。” 叶汀摆了摆手:“不乐意递牌子。” 若是要见自己二哥一趟都要递牌子候半晌,还不如直接冒险溜进来痛快些。 魏渊握住叶汀的手,拉他进来。 叶汀翻身从窗口跳进来,抬手一挥,灭了桌上烛火。 魏渊只觉得身上一沉,叶汀已经整个扑在自己怀里。 “芜若。”魏渊收拢双臂,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叶汀环住魏渊脖子,上下蹭了一圈,十分受用的把下巴搁在他肩头,长长叹息一声。 呐,是真的很想很想二哥啊。 魏渊把怀中人抱了会儿,声音降了几分温度,道:“去哪玩了?” 叶汀一怔,随即道:“大街上……” 魏渊冷冷道:“一身脂粉味。” 叶汀干脆闭上眼,不答。 魏渊把人从怀里拎出来,皱眉道:“找谁了?” 叶汀哼唧两声,含糊道:“也没有……” “花解语还是玉生香。” 叶汀又扑回去抱住魏渊脖子:“叙旧,叙旧而已……” 魏渊心底有几分酸意,当年便是如此,看他每日玩的花天酒地,如今两人孩子都有了,一回来怎的又跑了那种地方。 叶汀揉了揉眼睛,掩唇打了个哈欠:“二哥别生气,真的就是说话,只是想向玉娘问问……唔……” 话未说完,叶汀整个人砰地一声被抵在桌案上。 后腰撞在桌沿,叶汀闷哼一声,呻吟未出口尽数被堵在唇齿间。 唇间的灼热互哺,齿关被舌叩开,一寸寸占据和掠夺。 许久不曾耳鬓厮磨,再亲近一度,无论是魏渊还是叶汀都有些把持不住。 叶汀腾出一手垫在腰后,一手更紧的攀住魏渊的脖颈,尽力仰起头来迎合上去。 黑暗中的御书房依旧沉浸着浓郁的墨香,大开的窗牅有月光洒落一地满室清辉,夜风吹拂掀的奏折唰唰作响。 叶汀双手撑住桌沿,指尖捏紧那桌案上细密的雕绘纹路,胳膊有些打颤。 魏渊环过他的脊背,一手抵在他脑后,将这个吻逐步加深,舌尖绕入喉口,把他逼的无处可躲。条件反射的想要干呕时魏渊又及时退出一步予他回旋喘息的空间。 不过一个缠绵的吻已是让叶汀软了身子,颇有几分溃不成军的架势。他掩住小腹,喘息声越发粗重。这孕中的身子非他能控制,敏感到一塌糊涂,禁不起三两下的挑拨。 唇齿间的滋滋水声绕的人心头绵软酥麻,叶汀分出最后一丝理智护住肚子,每当魏渊触及他腰身时,便被他状似不经意的抚开。 若算起来魏渊已是两三月没有碰过叶汀,心里头也是惦念的很,压着点方才那几分醋意,将人彻底压在桌案上,抬手扯开繁复的衣袍。 那锦缎广袖长袍退至臂弯,叶汀袒露着上身干脆坐在桌沿上,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后倾。 魏渊扯开叶汀的亵裤,探入朝思暮想之处。这般一探,方知对方已是迫不及待至此。 曲径通幽处,一如初夏的菡萏,嫩的掐的出水,指弄荷叶,沿着柔软的褶皱,乍一抚弄,便瞧见菡萏滴水,落入荷叶三两处。 抬头看叶汀,却隐约可见他额上汗珠滚滚而落,沿着脸庞落在尖巧的下巴上,欲滴不滴。 叶汀眉头蹙着,纤长的睫毛颤个不停,贝齿咬住下唇,艰难道:“二哥,对我好一点……” 这般模样实在是撩人的紧。 魏渊齿缝里抽了口冷气,脑子嗡鸣一声,将人整个压在桌上,撕咬般的舔舐上叶汀脖颈。 熏染了醋意,犹如将人放入锅里,翻来覆去,煎炸蒸煮,直到怀中人烫的如同一团火,还不曾作罢。 翻了砚台,打了笔架,碎了镇纸,散了奏书。 叶汀心里头担心伤了腹中孩子,拖着动辄一汪春水的身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5 子要躲,躲得魏渊心头来气,忍不住将人压住再要几回。 叶汀脑子有点懵,真的跟魏渊动了几回手,掀了桌子,砸了杯盏。 情到深处,叶汀的呻吟声都拔尖儿般带着几分凄厉,骇的他自己个儿都瘆得慌。也不晓得唤了多少声二哥,告了多少回饶,待至最后叶汀伸手一抹,一脸的湿漉漉,分不清是汗是泪。 魏渊食足,温柔将人上下吻了个遍,用袍子裹了个严实,搂在怀里一下下安抚着。 叶汀单手抵在小腹上,身上疼的厉害,又倦又累,直想双眸一闭昏睡过去。偏又打起精神,哑着嗓子埋怨二哥不疼他。 魏渊亲了亲他耳尖,道:“芜若,留下来吧,芽儿都能咿呀学语了,你多教教他唤你爹爹。” 叶汀指尖一颤,眼里有些发酸。 他如何不想留下,日日与二哥相对,天天跟孩子再在一起。每回匆匆来,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能趴在芽儿身旁亲昵片刻,心里有多舍不得,独独他自己知道。 思量半晌,叶汀仍是艰难道:“再等等吧……等二哥登基后,左右不差这几日。” 登基大典在半月后,到时候一切落定,也不怕在翻闹出事端。 魏渊低声叹息:“好,到时二哥就昭示天下,封你为后。” 叶汀阖眸,应了声,转而捂住肚子沉沉睡去。 三十一, 叶汀醒来的时候魏渊已去上朝。早先他以叶家典籍需重新抄录为由,这段时日也不曾去上朝。魏渊有心让他静养一段时日,倒是让他闲了许多。 叶汀身上酸痛的厉害,勉强撑着身子从榻上起来,隔着衣衫揉了揉小腹,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俯身想吐。 压过一阵晨吐,叶汀几乎是用爬的从窗口翻出去,溜到偏殿去抱儿子。 芽儿眉目长开了一些,软嘟嘟的小脸莹白如雪,初见眉宇间隐约肖似叶汀。 叶汀每次看见儿子一颗心就忍不住软成一滩水,特别想抱着儿子去逛街,逮住人就让他们瞧瞧自家儿子有多可爱。最好能拿个喇叭吹着吆喝一下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这么可爱的孩子是他生的啊!简直厉害的一比那啥。 小孩子多觉,叶汀摸过去的时候芽儿还睡得香甜,粉白的小嘴微微张着,打了个小鼻泡。 叶汀捂住心口,嘴里有些腥甜。 传说中的萌到吐血什么的。 叶汀贴近了一些,俯身蹭了蹭芽儿绵软滑嫩的小脸,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 芽儿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咿呀一声睁开眼睛。 乌黑发亮的眸子里映着叶汀如水温柔的模样。 小孩子睡醒多数有些起床气,会哭闹。可芽儿却只是睁大了眼睛,伸手拽住叶汀一缕垂落身前的头发,张着小嘴发出咯咯笑声。 叶汀见儿子醒了干脆把芽儿抱起来:“好儿子,让爹爹抱抱又沉了没。” “哎呦,当真沉了不少,好芽儿,你唤声爹爹听听,好不好?”叶汀站起身来,在臂弯里掂了掂儿子,哄着他叫爹爹。 芽儿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口中咿呀半晌,小手绕着爹爹的头发,踢腾着小脚丫,当真含糊不明的唤了声“耶耶”。 叶汀喜极,抱着儿子吧唧吧唧亲了几口,弯着眸子道:“好好好,唤阿耶也好。” 抱着儿子玩了好会儿,青嫂过来给芽儿喂奶。 叶汀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只得依依不舍的蹭了蹭芽儿的小脸颊,转身离宫。 …… 回到叶府的时候,叶汀二话不说先到了西侧的青葙苑。 胡礼已经回来了。 叶汀推门进去,瞧见胡礼正盘膝坐在床上,膝头摊着一本书。 平时总是衣冠楚楚的胡礼破天荒的没有束发,长发掩着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凄惨。 叶汀心虚的凑过去,把手里的小锦盒打开,毕恭毕敬的捧到胡礼面前,道:“狐狸,我路过前门稻香村的时候给你买了些点心,你尝尝……” 胡礼好似没听见般,继续垂眸看书,口中含含糊糊念念有词。 叶汀伸手去捞那本书,想看看是什么,待看到你封皮上书着‘金刚经’三个大字时条件反射的将书甩了出去,一把抱住胡礼道:“兄弟!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别学那青灯古佛的一套啊!” 胡礼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瞄了眼叶汀:“我不想看见你。” 叶汀自知理亏,乖乖坐好,重新捧着小点心,道:“好狐狸,看在我排了一个时辰队的份上,你尝一口……” 胡礼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叶汀绕到他面前:“来,张嘴……啊……就吃一口好不好……” 胡礼冷笑一声,再度背过身。 叶汀跟着他绕了好几圈,实在受不了了:“不就是跟人姑娘睡了一晚!至于矫情的一比那啥么?花解语也不是什么人都拉去当恩客的,放眼上京,不超过五个。若不是因为朝局大变,好好一个花魁也不至于会用下药的手段。” 胡礼抬眸更加幽怨的看了眼叶汀。 叶汀摸了摸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狐狸就你这样条件,花解语肯定是馋涎你的姿色……” 胡礼撑住额头,指着门口:“出去,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叶汀生怕胡礼一个想不开就出家,坚定的摇了摇头:“说真的,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难过的。花解语不好么?人美又温柔,才情皆出色……” 胡礼用力捂住耳朵:“够了。” 叶汀赶紧噤声,半晌又小心翼翼托着点心,道:“要不还是先吃点东西?” 胡礼绷紧脸,沉默不语。 叶汀皱了皱眉,恍惚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狐狸,你老实说,到底怎么了?” 胡礼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昨晚,不是花解语。” 叶汀一怔:“什么?” 胡礼艰难道:“打听了一圈消息后,我本不愿意多留,熟料你们上京青楼歌坊的人还真是……后来我拼着一丝清醒想回来。结果脑子一昏,就不知何处了……再醒来,已是今早。” 胡礼话至此,阖眸道:“罢了罢了,说这些作甚。你回去吧,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都什么脸色了,昨晚去找殿下了?安胎药让小厮熬了送你房里,安生歇几日,排什么队买点心,嫌自己累得不够呛?” 叶汀脸色阴的要滴出水来,一把拉住胡礼,道:“说完,今早如何?” 胡礼躺下,侧身背着他,抱住被子道:“能如何?如你说的,睡都睡了,还矫情的一比那啥……无趣。” “你睡谁了?”叶汀不解。 胡礼干脆蒙住头:“走走走。” 叶汀隔着被子拍了他一下:“吃点东西再睡,饿死算谁的。” 关上胡礼屋子里的门,叶汀招过小厮道:“备车。” “大公子这是要去哪?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6 ” 叶汀道:“莳花阁。” 总归要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人是自己带出去,不能平白弄成这个样子。 小厮略微一犹豫:“可这还是白天……” 叶汀扫了他一眼。 小厮噤声,连连点头。 叶汀拢在袖袍下的手搭在小腹上,额头有些虚汗,咬了咬牙,转身朝外走去。 始一出门,就见门外徘徊着一人。 湛蓝团花暗纹的蜀锦袍,蜜合绸杭深衣,发束碧玉簪,腰系麒麟佩,远远看去就是贵气非凡。 叶汀见着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眸子冷笑一声,道:“宣王殿下?” 那人回头,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眉宇间隐约与魏渊有两分肖似。 回首见是叶汀,目光先是一热,随即有几分怯色,犹豫半晌才道:“汀儿。” 叶汀扬了扬眉梢,眼底有几分讥讽。 宣王咬牙上前,伸手去拉他:“汀儿……” 叶汀轻描淡写般退后一步,躲开宣王的手,笑的冷静:“宣王殿下这是干什么。” 宣王眉头紧皱,许久长叹一声:“你心里怪我怨我,也不肯再唤我一声七哥。” “我只有二哥,哪里来的七哥。”叶汀摆了摆手,从他身旁过去。叶家小厮已经挑了车帘,候着主子上车。 叶汀翻身上了马车,正待要走,却见宣王一步上前,有些急切问道:“汀儿,我有一事问你。今日你府上可有一青衣儒衫的公子进去?” 叶汀:…… 干他娘的,叶汀脸色一变,在心里骂了一句,翻身跳下车,一把拽住宣王殿下。 “魏煜,你有本事睡我的人,你有本事进门啊!” 三十二、 胡礼腰身有些酸疼,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有些睡意,刚迷迷糊糊要睡着,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魏煜一个踉跄栽进来,不等站稳就被叶汀按着往桌子上一推,三尺佩剑寒光湛湛当即插在他颈侧。 “我觉得我还能解释一下……”魏煜看着从榻上缓缓起身的人,咽了咽口水道。 叶汀冷笑一声。 魏煜稍微把脖子挪开一些,道:“说来是个误会,昨夜有人半途撞入我房中,我瞧着容颜姝丽,还当时莳花阁的小倌。又这般投怀送抱,盛情难却,一时心动,不免飘飘然。” “说人话!”叶汀抽剑,反手一插,钉在魏煜双腿间,锦缎长袍被扎了个对穿。 魏煜心里打了个寒颤,坦诚道:“睡了。” 叶汀眯了眯眸子,冷声道:“既然如此,我阉掉个把人,想必二哥不会怪我。” 魏煜苦笑道:“二皇兄自小就宠你,你便是今日一刀切了我脑袋,皇兄也不会责难你。只是我有句话到底还是要说完的……” 魏煜顿了顿,目光落在从方才开始就一脸沉默坐在床沿看着他们的青衫公子身上。 “情虽起之冲动,却非儿戏。公子清誉,本王愿定盟择日,三茶六礼,扫榻相迎。” 一句话让叶汀和胡礼都傻了眼。 叶汀手中的剑握的有些不稳,反问道:“什么玩意?” 魏煜趁他懵逼,握住他手腕,挪开那冷飕飕的长剑。重理长袍,再正发冠,恢复了那翩翩如玉的雅致姿容,道:“娶他。” 胡礼一个趔趄,从床上掉了下来。 叶汀:…… ※※※ 叶汀单手撑着额头,瞄了眼胡礼,又瞄了眼魏煜。 俩人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各执一杯,浅尝淡品,就差摆一盘棋,相对手谈了。 叶汀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道:“魏煜,话给你摆前面。我们家狐狸自小长于陇西,上京无亲故。人在我这里,你想动什么心思,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得罪得起我。”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二哥。” 有二哥撑腰什么的,上京完全可以横着走,十个亲王也不怕。哼,并没有很骄傲。 胡礼嘴角摆出来的笑抽搐了几下,在桌下狠狠踩了叶汀一脚。 叶汀抽了口凉气,一拍桌子道:“你说娶就娶,凭什么啊!你别看他这个样,吃我叶家多少口粮,养这么大容易么!” 胡礼当头一巴掌拍过去。 魏煜:…… 叶汀趴在桌子上,捂住脑袋,缓缓道:“总之,我不同意。” 胡礼:…… “芜若……”胡礼勉强压住心头的复杂情绪,道:“我想单独与宣王殿下谈谈。” 叶汀戒备的看了眼魏煜,对胡礼道:“狐狸你别被这货的皮囊给骗了,这就是个负心汉薄情郎,登徒浪子臭流氓。” 魏煜一口茶喷出来,轻咳半晌,道:“汀儿……” “什么。”叶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魏煜咽回去半句话:“没什么。” 当年一起花天酒地二人组,魏煜好歹还要顾忌皇子的身份,唯有叶汀才是真正的浪破上京半边天。 叶汀完全把自己归为了从良一类,把佩剑往桌子正中间稳稳一插,道:“谈吧。”说罢,转身出去。 胡礼和魏煜面面相觑,中间插着一把剑,明晃晃的照出两人半懵的脸。 ※※※ 垂花扇门从里面被推开,胡礼刚从里面出来就瞧见叶汀正背对着门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头抵着一旁的红漆柱一动不动。 胡礼被唬了一跳,忙上前去,单手扶过叶汀肩头,不及叫他,就见他一个皱眉睁眼醒来,一把拉住他道:“谈完了?” “完了。”胡礼松了口气。 叶汀打量了胡礼的脸色,半晌才道:“你没同意嫁给他吧?” 胡礼绷不住笑出声来:“荒唐,自然不会。” 叶汀这才低声自语道:“没有就好。”在一抬眸见魏煜正站在眼前,不由得挥手道:“宣王殿下,该说的也都说了,慢走不送。” 魏煜伸手去拉他,不等碰到叶汀,僵了片刻,又讪讪缩回手道:“怎么脸色那么差?是不是病了,外面的大夫若是不成,就太医署传个过来。” 叶汀掩住腰腹,借着胡礼扶他的几分力气缓缓起身,道:“不劳宣王殿下操心。” 魏煜想说什么,触及叶汀冰冷的视线,只得咽回去,转而看了眼胡礼,微微颔首道:“本王说的话,皆是坦诚之言。望祭酒大人能在多思量几分,本王静候祭酒大人答复。” 言罢,方才离去。 叶汀看着魏煜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 胡礼心下叹息:“回去歇息吧。” 叶汀抿紧唇,扭头回了胡礼屋里,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他半张床,解了衣袍胡乱一丢,贴着墙根阖眸去睡。 胡礼推了推他肩头:“喂喂,大公子。回你房里睡去。” 叶汀揉了揉眉心,道:“走不动了。” 胡礼凝眉,伸手扣住他手腕去探脉:“莫不是动了胎气?早叫你安生回去休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7 息,偏不听。” 叶汀转过身来,乖乖躺平,摊开手任由胡礼去切脉。 胡礼切脉极慢,微微闭上眸子,好一会儿才松开,转而摸上叶汀小腹。 叶汀累极,懒得躲开,任由胡礼细细揉按一会儿,腹中闷痛竟是好了许多。他有些诧异的睁开一只眼睛:“狐狸?” 胡礼应了声,一缕散开的发丝遮住脸颊,顺着肩头落下。他低垂的眉眼,没了万军前的从容,反倒是显得平和温良。 叶汀把手垫在腰后,揉捏了片刻,有些愧疚道:“狐狸,昨天是我不该拉你出去。” 胡礼轻笑一声,把薄被给他搭在小腹上:“喝糊涂了而已,若是过意不去,你就去殿下那里恃宠而骄,多挖几个御厨回来给我藏着。” 叶汀笑道:“你倒是好养活。” 胡礼用帕子把叶汀额角的汗拭去:“天热了,我去唤两个婢女给你打扇,被子不要掀开,当心腹里受凉。” 叶汀当真有些倦了,闭上眼睛小声应下。 胡礼看他睡下,这才重新洗漱换上官服,去书房书了折子,投了名帖,去递牌子陛见。 三十三、 胡礼递了牌子陛见,将朝中之前魏昭在位时一些未曾细捋的消息一一说与魏渊,好予他对如何重整朝纲做个参考。 魏渊这才明白,叶汀那未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 胡礼心思玲珑见魏渊出神,自是道叶汀无妨,回去倒头就睡了,心里不似有芥蒂。 话虽如此,魏渊仍旧是心下不安,惦念着叶汀,又抽不开身,只得叮嘱胡礼多多照顾叶汀一些。 胡礼当然应下。 前高跟这边刚走,后脚跟那魏煜又递了牌子,请求陛见。 魏渊传召。 魏煜跟魏渊虽不是同母胞兄,但自幼却是关系极好。 因为叶汀小时候喜欢跟魏煜玩,魏渊也就不由得对这个弟弟亲近很多。 魏煜进来见了礼。 魏渊示意他不必多礼,甚至赐了座,其中亲近之意尽显。 魏煜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二皇兄,我有一事求你。” 魏渊很少见魏煜开口求他,闻言诧异道:“七弟但说就是。” 等魏煜说完,一向沉稳的魏渊都险些打翻了桌角砚台…… “你说什么?”魏渊又惊又怒。 魏煜摸了摸鼻尖,有些讪讪道:“二皇兄,如你方才听见那般。我跟那军师祭酒已经是有段露水情,可我确实欢喜他。总不好叫人白白吃了亏,恰好我并无正妃,不如……” “胡闹!”魏渊皱眉道:“芜若向来护着堪舆,你当你三两句话就能让堪舆给你充当正妃?况且,那不是街头巷角的闺阁女儿,那是我百万华军的军师祭酒,将来封阁拜相,自有一席,前途无量,你何必白白污了他的声誉,毁了他的仕途。” 魏煜也知道这事是自己唐突,乖乖听训半晌,才道:“二皇兄,若是他甘心嫁与我呢?” 魏渊一怔,刚想反驳,忽而念及自己与芜若,倒是稍稍冷静几分,道:“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我自是不会拦着,只是莫要想我下令逼他嫁入王府。” 魏煜双眸一亮,含笑点头:“二皇兄说的是。”他来此也不是趁机借皇权逼嫁的,他只是盼着二皇兄能不反对他娶个男妃就好。 本以为二皇兄自小就行事规矩端正,此事要商量下来怕是需要大费周折,却不想二皇兄何时这般开明了。至于那位军师祭酒,他既是真的动了心,总归是要拼着全力试一试的。 魏渊消了气,看了眼魏煜,缓和了语气道:“你见到芜若了。” 魏煜顿了顿,颔首道:“是,只是……他怕是恨极了我。”随即又微微苦笑道:“说来也是,是我有负他所托,他恼我恨我是应当的。” “子檀,切莫多思。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芜若只是一时过不去,待过些时日,他会谅解你。”魏渊安慰道。 魏煜垂眸,勉强摇了摇头:“即便是汀儿有朝一日能原谅我,可我怕是不能原谅自己了……罢了,且不说这些。二皇兄,你当真在军中时就得了一子?我还不曾见过。” 魏渊听见弟弟提起芽儿,不由得也心情大好,难得放开手边事务,对他道:“自然,我带你去看看。” 魏煜心下惊讶,不过是稍稍提起一下,就见二皇兄眼底尽是欢喜自豪之色,可见对那孩子该是有多喜爱。 “不知那小皇子的生母是谁?”魏煜当真好奇的紧。 魏渊边走边道:“哦,芜若给我生的。” 哐当一声响。 以风姿俊逸,举止清雅而闻名的宣王殿下绊趴在御书房的门槛上。 三十四、 赶在登基大典之前的几日,魏渊难得能空出些许时间,趁着处理完政务往叶府走一趟。 一来看看叶汀,二来也是要与他谈谈魏煜和堪舆的事情。 轻车熟路的走到叶汀住所之外,挥退了仆役侍卫,魏渊独自前去,欲推门而入,却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扇门虚掩,里面十六折山水屏风遮住室内情景。 须臾,叶汀断断续续的低吟声从屏风后传出。 “狐狸……你倒是轻点……嘶嗯……疼……” 胡礼略有不满的叹气道:“这已经很轻了,我都没敢下重手, 还要如何轻点?若是撑不住就算了……” “呃,嘶……”叶汀抽着凉气,拉住他:“别,我忍忍就是了,你快些。” 胡礼略微犹豫片刻:“这样行么?太紧了吧……” 叶汀闷声道:“没事,再稍微用力一些,呃嗯……” “别逞强,差不多就行了,若真是伤了身子才是……”胡礼的声音有些许无奈。 魏渊:…… …… ……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呢…… 魏渊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屋里两人皆被这推门声给吓了一跳。 屏风后,两人偎依于榻。月华广袖锦袍,绫缎绣金腰封,环佩玉冠发簪凌乱的摊铺一榻。 叶汀赤着上身,头发尽数拢在身前一侧,汗湿额头,那发丝湿淋淋的黏在修长的脖颈之上。胸口有些明显的剧烈起伏,似是累极。胡礼半跪坐在叶汀身后,一手搁在他腰侧,一手迅速用衣袍盖住他身子。 叶汀抬头,见魏渊就那样傻站在屏风前,不由得也跟着慢半拍,眨了眨眼睛,许久才道:“二哥?” 魏渊怔怔看了眼叶汀,扭头就走。 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叶汀这才反应过来,忙胡乱披上衣袍,道:“哎,二哥!” 刚想要起身,腰腹间一阵酸疼,让叶汀不得不捂住肚子弯下腰身,闷哼出声。 胡礼忙扶住叶汀,将他胡乱披上的衣袍拉好,递给他一个稍安的眼神。这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8 才从榻上下来,追上魏渊,拱手一礼道:“不知殿下来,臣下多有失礼。” 魏渊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胡礼。这个跟在他身旁多年的军师,是难得神思敏讯又有经纬之才的年轻人,如今看来容貌清丽又到了适婚年纪。 完全可以准备准备嫁了。 七弟就很不错啊,可以考虑一下。 立刻,马上,赶紧,考虑一下。 胡礼想自由发挥一下把刚才的事情给遮过去,刚碰上魏渊的眼神,瞬间心底一个激灵,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魏渊露出十分友好的笑容:“堪舆啊。” 胡礼讷讷应道:“殿下。” 魏渊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搭在胡礼肩头,用力拍了拍,然后示意他先退下。 胡礼:……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 胡礼走后,魏渊这才缓缓走到叶汀榻前。 叶汀已经将衣袍穿好,正抬手将微湿的长发拢起,口中咬着一根银红发带,见魏渊看他,就抬起头来,冲他弯了弯眸子,露出一口白牙,那银红锦缎也越发衬得齿如编贝。 魏渊伸手从他口中把发带抽出来,绕至他背后,将那如绸似缎的头发拢在手心,熟练的用发带扎起。 叶汀也不说话,就那么乖乖坐着。 绑起长发后,那一截光洁的脖颈掩在发丝后,像是白生生的莲藕般清甜可人,诱的魏渊伸手握住细细摩挲几下。 叶汀觉得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用力仰起头,对上魏渊沉如幽潭的眸子。他笑着道:“二哥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魏渊没说话,俯身下去覆上叶汀的唇,唇齿相合,厮磨了好一阵子。 叶汀闭上眼睛迎合半晌,失力朝后面仰躺下去,正倚在魏渊怀中。半晌,才将人推开喘了口气。 魏渊捏了捏叶汀软软的耳垂,这才问:“跟堪舆又闹什么。” 叶汀抬手搭在自己额头上,觉得有些闷,费力的喘息几下,道:“为什么是又……” 魏渊不免沉了沉脸:“你说呢?” 叶汀睁开眼睛,忽而笑了起来:“二哥不是真的吃狐狸的醋吧?” 叶汀笑起来一双眸子弯如新月,眸心晶亮,连带整个人都犹如月下最为清浅的泽芝,纯粹的干净剔透。这样的人,任由谁都舍不得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 魏渊只觉得心口的几分酸意转瞬即逝,屈指敲了敲叶汀眉心:“没个分寸。” 叶汀趁机握住他的手,道:“是是是,以后跟谁都保持分寸,就跟二哥没分寸。” 魏渊脸色稍霁:“前些日子子檀来找我。” 叶汀眉头皱起,没听完就打断魏渊,有些警惕道:“找二哥干什么?” “他想要娶堪舆做正妃。”魏渊坦白道。 叶汀听后大怒,蹭的从床上爬起来,拍着床板炸毛:“他做梦!我不同意!” 魏渊:…… 果然,还是赶紧把堪舆嫁出去比较好。 叶汀甩着袖子道:“不行就是不行,他魏煜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亲王,当年……”话当嘴边又讪讪咽了回去,小心瞄了眼自家二哥。 魏渊笑的没脾气:“当年?” 当年谁更不正经一些? 叶汀背过身去,拽着自己个儿的袖子小声道:“不好,我不要狐狸做什么宣王妃。” 魏渊把叶汀扳过身子来,语重心长道:“狐狸比你还年长两岁,你且看看,如今你我孩子都有了,他孤零零一个人,还要寄叶家屋檐之下,未免太过孤单了些。” 叶汀瞪大眼睛,不满道:“什么寄人篱下,狐狸是我好兄弟,我的家就是他的家,我就是要养他一辈子又能如何。” 魏渊额角微抽,内心更坚定了一些:“他早晚都要嫁人的,你怎么可能留他一辈子。” 叶汀:…… 总觉得哪里不对。 魏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子檀虽年少时荒唐过几年,可品性良善。他既敢坦言要堪舆作他正妃,可见是真的动了心的。二哥登基后,自会封子檀亲王,高门清贵,也不会委屈了堪舆。” 叶汀有些着急的看了眼魏渊:“二哥,你今天干嘛总向着他?你以前都是向着我的……” 魏渊以为做人要立场坚定,至少这件事得坚定,于是道:“况且子檀和堪舆已是有了那样阴差阳错的机缘,你总不好从中作梗,白白让两人错失一段姻缘。有老话也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姻。你若是执意阻挠,说不定误的是他们一辈子。你且想想,若是总有人拦着你嫁给二哥,你心里会感激他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瞧着堪舆似是不愿意,可旁人感情的事情又岂止是你我外人能揣摩的。堪舆哪里是不愿意,只不过是一时间没能考虑清楚罢了。他心思通透,早晚有想明白的一天,你若是此时一味的在他身旁扇风引火,颠倒是非,反而容易让他入了迷障,兜兜转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了。”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就连司天监的太史令都说他们俩八字绝配。” 叶汀:…… 魏渊拍了拍他肩头:“芜若听话,二哥知道你跟堪舆感情好,到时候多给他备些嫁妆就行了。” 叶汀有些委委屈屈的看了眼魏渊:“二哥……我真的是在从中作梗,扇风引火,颠倒是非,坏人姻缘?” 魏渊点了点头,郑重道:“是啊。” 叶汀沮丧极了。 魏渊忙把人抱在怀里,揉了揉脑袋,温柔安抚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没事,还有二哥在……” 三十五, 时值六月上旬,新帝登基大典事宜安置完毕,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嘉元。 嘉元初年且月初五,登基大典举行。 叶汀头一天晚上就没能睡着,拉着胡礼唠唠叨叨说了一晚上的话,翻来覆去无非就是: ‘明天二哥就要登基了!’ ‘二哥明天就要登基了!’ ‘明天登基的可是二哥啊!’ ‘二哥登基就在明天呀!’ 胡礼:…… 胡礼完全可以肯定,如果叶汀不是还怀着孩子,没准这会儿已经灌上几坛子酒,去策马围着皇城跑个十圈八圈的。 等叶汀感慨完了,胡礼打着哈欠往窗外一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咳……嗓子好疼……”叶汀干咳着去倒水。 胡礼长长叹了口气:“说一晚上了,能不疼么。” 叶汀刚喝了两口清茶,就皱着眉头掩唇,蹲下对着盆盂吐。 胡礼见怪不怪的上前,替他拍了拍背:“喝口水都吐?” 叶汀呕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喘了几口气:“每天早上就得吐上一阵子。” 胡礼怕他蹲着压到肚子,赶紧扶着他起来,递过去一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39 方帕子:“待会儿能吃点东西么?今天怕是要忙上一整日,多少吃下去点,别撑不住。” 叶汀摆了摆手:“这会儿吃不下,我先去换朝服,你在这等着我,要等着我。”说罢整个人恨不得跳着出了门去。 胡礼略微有些诧异。 不多时,叶汀当真回来,推开门的刹那,胡礼听见叶汀唤他,迎着晨曦第一缕朝阳,他看见一抹夺目的瑰丽之景。 朱红衣为上,下身系朱裳,绯色罗袍裙为里,衬以白花罗中单,云纹玉带玄色腰封。绯罗蔽膝,交襟曲领,袖悬玉佩锦绶,白绫袜玄色短靴履。 那艳艳夺目的红袍之上,二尺三寸长的广袖用金线缀珠赫然绣着一只麒麟。 叶汀唇畔含笑,眸如弯月,指尖顺着绶带一缕,挑眉间已是风采夺目。 “如何?这身朝服可威风?”叶汀瞧胡礼似是看傻了,不由得得意道。 胡礼哑然半晌,问:“这是陛下给你的?” 叶汀张开手,绕着他转了一圈:“当然,昨天晚上二哥差人给我送来的!” 胡礼咽了咽哽在喉中的一口气,咂舌道:“这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麒麟朝服,难道今日陛下要封你一字并肩王?” 叶汀扬唇一笑:“二哥以前就答应过我的!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在我还小的时候,我说过我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没想到二哥居然还记得!” 胡礼难得见叶汀高兴成这个样子,一双眸子里满手抑制不住的喜悦,越发显得神采斐然。 叶汀垂手,指尖搭在圆圆隆起的小腹上,有些犯难道:“却是还要再委屈这孩子一天了,总不好这个节骨眼上让二哥瞧出来,狐狸来帮把手。” 胡礼甩了他一眼:“就这样挺着肚子又如何,权当是送陛下的登基大礼,也是一喜。” 叶汀含笑点头:“那是自然,只是今日大典在即,不好再平添麻烦,等过了今日,我就告诉二哥。” 胡礼绕到叶汀背后,将他朱红纹麒麟长袍撩开,去解他腰封:“也不怕陛下要恼你。” “不怕不怕,二哥不会真的生我气。”叶汀弯着眉眼,指尖不住的把玩着袖口精细的麒麟纹。 胡礼用手大致丈量了一圈叶汀腰身,微微皱眉道:“怎么又大了两圈。” “啧,这话说的,孩子就是会不停的长长长啊。”叶汀道。 胡礼用白锦将叶汀的腰围住,微微用力收拢。叶汀虽没说话,但呼吸明显急促几分,垂下眉眼,抿紧了唇角。 胡礼道:“不能束太紧,不然怕是对孩子不好,稍稍有些肚子无妨,陛下应是瞧不出。” “嗯。”叶汀脸色有些发白,手隔着锦缎揉了揉,长长舒了口气。 胡礼替叶汀将衣裳整好,视线掠过那广袖上耀眼的麒麟时察觉有些不对,他快速捏过那朝服袖子,细细看了眼。 “狐狸?”叶汀不知道胡礼在身后干嘛,问了声。 胡礼眼神暗了暗,快速松开手,道:“没事。” 叶汀不察有不妥,捂着小腹有些僵硬的起身,道:“你先洗漱,我回去喝药,待会儿来接你。” “芜若。”胡礼忽然开口唤他。 叶汀正待出门,闻言转过头去,看见胡礼眼底的忽明忽暗。 “怎么了?” 胡礼略微沉吟一瞬,道:“无事,那安胎药今日且多喝点,怕你难受。” “嗯,知道了。”叶汀随口应了声,这才离开。 胡礼看见叶汀扶着后腰似是有些不适,但步伐却是极为轻松,可见心底该是如何雀跃。 天下兵马大元帅,少年全部的憧憬与壮志,念往昔战场浴血拼杀,得今日登上苍穹大殿,自此名垂千古。 多么美好的虚妄。 麒麟偶蹄,而叶汀身上朝服里纹的麒麟足有五趾。那根本就不是麒麟,而是狻猊。 世间安得双全法? 魏渊终归是选择将叶汀拢于羽翼之下,收于掌心之中,做一个相伴相守的爱侣。 朱红朝服是魏渊赠予叶汀的一场梦。 当年的期许且圆了就是,昙花一现,转瞬成空。 胡礼看着桌上他的朝服,银线绣出的天青云雁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三十六、 苍穹门前,宣政大殿,文武百官,分列而立。 钟鸣声起,巨鼓击三而止,礼乐肃穆,旗帜上的华图腾在风中招展。 九十九汉白玉阶之上,大内监躬身而行,龙撵落于殿前,玉珠串成的九华宝顶帘盖由内监拂开,里面走下来的自是新帝魏渊。 十二旒东珠冠冕束冠,玉珠垂两侧允耳,帝王允耳不闻,勿听信谗言。素玄上衣滚滚云纹,朱红下裳山石林立,曳地长袖龙袍加身,玄黑底,暗金龙纹。龙有九条,穿层云而见天子。 魏渊负手而立,天地不过在俯仰之间。昭昭日月,乾坤浩气,天下兴亡,担于两肩。 百官朝臣俯首而跪,齐声喊陛下万岁。 叶汀站在武官之首,视线一直落在魏渊身上,这一日,等了太久。 曾与他两小无猜,曾同他沙场点兵,曾跟他生死与共,曾为他孑然一身。那些混着墨香的年少时光已经远去,那些夹着铁锈腥味的边疆年月也不再会有。 巍巍宫阙,他是这琼楼宫殿中的陛下,自此手中握着的不再是书本,不再是马缰,不再是刀剑,唯有权杖。 为他喜悦吧,这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所期盼的不是么? 只是为何,竟是莫名起了几分酸涩,像是柔软的笔触轻轻点在心头,带出一阵奇怪的念头,与喜悦有别。 叶汀挑袍,矮身而跪。跪至一半,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拉起身来。 魏渊站在他面前,握住叶汀的手。 “二哥……”叶汀怔怔唤了声。 魏渊抬手,身后大监已呈上一落剑台。 台上是一柄剑,剑鞘上坠昆山之玉,麒麟纹剑鞘收敛锋芒,微微启剑半分,剑身霎时间光芒犹如随和之宝,宛若垂明月之珠,上铸两字,名曰泰阿。 魏渊倒持泰阿,将剑柄递给叶汀。 叶汀一愣,当即退后一步,错愕抬头:“二哥不可……” “拿着。”魏渊打断叶汀的话,又道:“这柄剑今日赠予你。” 在场百官无不惊讶抽气,不少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泰阿倒持,剑柄予人。 等同于将生死都交予了他人。 叶汀垂眸沉默片刻,终是从魏渊手中接过剑,欲大礼拜谢圣恩,又被魏渊拉到身旁。 “就在二哥身边,哪都别去。”魏渊拢在广袖下的手捏了捏叶汀指尖,轻声道。 叶汀眼底的一抹迷茫散去,眸色晶亮,弯眸颔首。 大监轻扶着魏渊登上大阶,坐上皇座,而叶汀一直寸步不离,站在魏渊身侧。 站在距离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0 魏渊最近的地方。 朝臣哑然,持剑立于帝王身侧,这该是多大的殊荣。 话说回来,当初谁他妈说叶将军一身反骨,有违陛下命令,迟早要完的?害的这些日子没一个人敢轻易跟叶府发生牵扯的,皆是退避三舍,错失了提前抱大腿的机会。 出来,绝对不打死他!百官如是想。 礼官颁布登基诏书,群臣朝贺,加持传国玉玺。 叶汀指尖轻轻抵在小腹之上,哪怕心中喜悦如此,也难以掩盖身子不适,有阵阵闷痛从小腹传来,让他险些挺不直腰身。 魏渊似是有感觉,微微侧眸看了眼叶汀,正瞧见他皱着眉头。 “芜若,怎么了?” 叶汀回过神来,垂下手,展颜一笑:“无事。” 魏渊见叶汀答的利落,放下心来。 繁琐的大典,直到正午才告一段落,而之后又要启程去皇室宗庙祭祖祭天地祭社稷。 正午的阳光大好,光影斑驳灼灼。 叶汀昨晚一夜未眠,自清晨起又滴水未进,策马而行在龙撵一侧时,不由得有些目眩。胃里越发难受,跟着小腹也疼了起来,左右咬牙忍了会儿,偷偷溜去后面找胡礼去了。 文官不比武官能骑马能跑的,多数都三三两两乘坐马车。 叶汀溜进来的时候,胡礼正跟人从九州大山侃到了各地特色美食,正说的起兴,瞧见叶汀闷不吭声的进来,就知道怕是不太好。 胡礼不动声色的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慢压了一口。 与胡礼同坐的一车的杜阁老见状随意找了个借口去隔壁马车上串门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杜相刚走,叶汀就一头栽在胡礼身上。 胡礼吓了一跳,伸手将叶汀扶着,见他单手抵在小腹上,一头的冷汗。 “怎么回事?来,先喝点水。”胡礼将杯盏凑去叶汀唇便。 叶汀就着胡礼的手勉强喝了两口茶,恹恹捂着肚子道:“没事了,我歇会儿。” 胡礼皱着眉头道:“把衣裳解开。” 叶汀摇头:“可别,都这会儿了,解开算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再这样束下去要出事。”胡礼不有分说拉开叶汀的衣裳,打开束腹的锦帛。 叶汀身上没什么力气,锦帛松开的瞬间,圆圆的肚子立刻鼓了出来,上面有明显暗红的勒痕。 乍一松懈,腹中一记剧烈的坠痛绞的叶汀当即没忍住哼出声来。 胡礼把手中的锦帛怒扔到一旁:“不束了,说什么也不束了!不就是半天,随你如何遮掩。” 叶汀噗嗤笑出声来,抬手绕住胡礼肩头:“好好的怎么还生气了?不束就不束了,听你的就是了。” “早该听我的。”胡礼凝眉道。 叶汀阖眸倚在车壁上,胡乱应了声:“我歇会儿。” 胡礼从一旁捡了羽扇给他扇着,看见他拧着眉头渐渐睡得迷糊。 车厢中到底有些闷热,羽扇带出的几缕微风杯水车薪。叶汀睡的额头一层黏腻的汗珠,搭在肚子上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紧再紧。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胡礼伸手去拉却未来得及,眼睁睁看着叶汀整个人往车壁上狠狠撞了一下。 “唔嗯……”叶汀压住一声低吟,疼的咬紧下唇,弓了腰身。 胡礼挑帘质问道:“怎么忽然停车?” 只见远远的有内监过来,对胡礼拱手道:“大人,陛下找叶将军。” 叶汀一个激灵从车榻上爬上来,隔着马车帘帐道:“我马上过去!” 胡礼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袖子一紧被叶汀扯了回来。 叶汀胡乱将衣裳穿好,低头看了眼丢在一旁的束腹锦帛,略微犹豫一瞬。 胡礼抬手将锦帛捡起来扔远远的:“想都别想。” 叶汀:…… 好在官服繁复,叶汀近四个月的肚子倒是也勉强能掩的住些,不仔细瞧也瞧不出端倪。他利落穿戴整齐,朝胡礼摆摆手:“走啦。” 胡礼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走走走。” 叶汀从马车出来,翻身上马,朝最前面的龙撵赶去。 “二哥!”叶汀落后一步在龙撵外喊了声。 魏渊默默看了他一眼:“溜去了哪里?” 叶汀道:“饿了,找狐狸要吃的,他那里最多。” 魏渊眸色柔和许多:“吃饱了吗?” “没有,他早就吃完了。” 魏渊:…… “来二哥这里。”魏渊朝他招手道。 叶汀赶紧摇头:“二哥……” “过来。”魏渊道。 叶汀犹豫一瞬,弯着眸子跳上了龙撵。 魏渊将人往身侧一拉,叶汀险些坐到魏渊腿上,魏渊伸手一揽,绕着叶汀后背,圈住他的腰。 叶汀跟屁股着火了一样,蹭的站起身闪开。 魏渊捞了个空,沉沉看了眼叶汀:“躲什么。” 叶汀背过身去,打着哈哈:“怪热的。” 魏渊想到他身上朝服厚重,也不再强行拉他到怀里,递给他一碟点心又倒了水。 “先随意垫垫,等祭稷完,跟二哥回宫,再好好歇歇吃点东西。” 叶汀连连点头,灌了两杯茶,捂着肚子坐的远远地。 魏渊见他一副‘你可千万别过来’的模样,也是百般不解。分明之前还是好好的,这又别扭什么了。 魏渊叹了口气,默默看了眼车外。 天热了,找个时间把堪舆嫁了吧…… 车厢里,胡礼打了个喷嚏,默默裹紧了领子。见鬼,这么热的天怎么感觉忽然有股寒意。 三十七. 稷,原隰之祗,五谷之神。 帝王登基,奉为天命,始来祭社稷。 肃穆礼乐而鸣,魏渊携百官与宗庙外的大坛之上,纹龙青铜鼎立于坛前。 礼官念着长长的祭词,有内监持玉盆,稻谷于前,周密而繁琐的祭礼总是冗长又沉闷。 叶汀单手持剑,一手微抬于身前掩住肚子,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落下,凝在下巴之上。 他看着身侧之前的魏渊,心里倒是宽慰又满足。 简而言之,能看着二哥龙袍加身,总觉得此生无憾。正这般想着,半掩在小腹上的手心忽然一动。 叶汀愣住,以为是自己摸错了,恰在这时,那细微又清晰的动静再次从手心下的肚子里传来,柔软却直抵人心。 欣喜一瞬间蒙上心头,叶汀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在众人都低头听祭词的时候猛地抬起头来。 眼底的笑意僵持在瞬间,身体的反应总是最快的,刀锋陷入肌理,擦过骨头,发出让人牙酸的闷声。 魏渊身子一沉,被叶汀带着原地滚扑两圈,才稳住身形,不等拉住压在身上的人,就见叶汀浑身杀意尽显,手中泰阿已经出鞘。 祭祀大典上君前持剑者,唯有叶汀一人。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1 原本手捧红木镂花盘,上端祭祀所用牛、羊、豕首的内监纷纷从祭品里抽出刀刃。 藏刃于肉中,刃无柄,这群装扮成内监的刺客将刀刃卡在手掌的骨缝中,带着赴死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狠辣,用飞蛾扑火的姿态扑向魏渊。 叶汀翻身而起,名剑泰阿剑锋湛湛,抹过刺客脖颈,飙出的血线染红了祭坛上青岗石的地砖。 这群刺客,是魏昭曾经的门客,从魏昭还身为皇子的时候就做了他的幕僚,追随于他。主上身死,他们这些魏昭最为亲近的人自然成了搜捕捉拿的对象。 属于他们的活路唯有一条,逃,没命的逃,逃得远远地,从此隐姓埋名,苟且度日。 幕僚清高,又如何甘心这样黯然一生,生不如死。 死?如何死?一杯鸩酒可以死,一条白绫可以死,一柄尖刀亦可以死。 可这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妄也哉。如此方才是他们所求,哪怕死,也能博得名垂千古,博一声忠义之名。 他们沐浴焚香,净身入宫,利用最后的暗线混迹在内监中,千方百计得到祭典上呈祭品的机会。藏刃于祭品中,只待身至新帝身侧,将其一击毙命。 如果不曾有个叶汀,如果叶汀腹中孩子不曾恰在此时胎动,惊的他刹那间抬头看到那刀刃的寒光…… 一切或许会不一样。 当叶汀把剑锋送入刺客的心脏时,那些人如是想。 礼乐声而止,祭奠上百官皆高呼,武将侍卫环住四周,御林军将剩余的几名刺客制伏。 叶汀抖落剑上的一串血珠,呼吸有些艰难,他单手撑着剑,一点点跪下身去。 眼前的血有些刺眼,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染了血。 眉头紧紧皱起,叶汀伸手去抹袖口上的血。 这些人该是有多烦人呐,这麒麟袍是二哥送他的,怎么能浸满血污。 指尖用力揉搓在袖口之上,极力想要拭开那血迹,金线麒麟半身浴血,却如何都擦不干净。 手指用力扫过那麒麟的麋身,龙尾,龙鳞,偶蹄。 蓦然,叶汀指尖微僵,怔怔看着那袖口的麒麟,亦或是说……狻猊。 四周的嗡鸣亘长刺耳,眼前的视线变得斑驳不清。叶汀感觉到二哥扣住他的肩头,拼命的摇晃,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渐渐有些模糊。 魏渊双眸赤红,眼泪压着眸中的红色,当真如浸了血般滚滚欲落,他大声唤着什么,说着什么。 叶汀听不清。 魏渊的手按在叶汀肩头,半截染血的刀刃露在外面。 叶汀垂眸看了眼,张口想叫声二哥,一开口就是一滩乌黑的血用喉中涌出。 黑的如同上书房里的墨汁般,却远比那浓墨更骇人。 叶汀看着彻底被染脏的衣袍,再看看肩头上被刀锋划开的衣裳,有些颓然的想,罢了,就这样吧。 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破了吧。 拼了命也想要保护的东西, 其实,早就已经破了吧…… 魏渊眼睁睁看着叶汀阖眸垂下身子,如同被剥走了魂魄般,了无声息。淬了毒的刀刃让叶汀唇色开始泛紫,血无声的呛咳出来,浸湿了魏渊身上的龙袍。 “芜若……芜若……你别睡,你看着二哥……”魏渊语无伦次的念着叶汀名字,浑身颤抖到几乎抱不住他。 叶汀胸口的起伏越发低微,拢在腹上的手无力垂落下去。 这么久以来,小心翼翼隐匿着,呵护着,甚至来不及欢喜着分享给孩子另一个父亲听的秘密。就这样显露出来,圆圆的,柔软的的弧度,安静的就像是一个小坡,若有清风拂过,里面是不是也能绽放出最甜美的花朵。 只一眼,魏渊浑身皆被寒意冻结,脑海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断裂的如此清晰,所有的神思顷刻间崩溃。 后有人言,君不见,祭坛之上,身披龙袍的帝王,悲切难书。 三十八、 七月芙蓉初绽,八月桂花满头。 待到九月又重阳,采得茱萸难遗君。 今日无风无云,外头的天像是笼着一层灰蒙蒙的破布,阴沉又破败。 胡礼将折子收入袖中,顺势看了眼天色,忽而沉声道:“这天,怕是要落雨了。” 内监总管正垂头收拾桌案上的笔洗,闻言不由得抬头,顿了顿道:“胡相说的是,赶快回去吧,莫要等到雨落下,淋湿了身子。” 胡礼浅笑颔首:“也是。”说罢,单手抵着桌案借力站起身来,正欲走,又转过头去,沉吟片刻道:“苏公公,陛下那里可还好?” 内监大总管苏越眉头稍稍皱了一瞬,低声叹息:“可不还是跟从前一样,仍旧是在凤梧殿里,日日守着。大人若是有心,不妨劝劝陛下。” “这种事情,哪里是能劝得住的。”胡礼看了眼堆积满案的奏折,微微摇头似自言自语般道:“劝不得,劝不得……” 苏越低声道:“可是,御史大人率都察院诸位大人一起日日奏折直弹劾陛下……这,这……如何是好。” 胡礼勾了勾唇角,眼底冰冷。 弹劾今上,何等放肆大胆,况且今上刚登基,就胆敢太岁头上动土,欲意为何?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怒刷一波‘刚正不阿’指数罢了。 “胡相……”苏越犹豫一瞬,道:“若是得空,胡相过去看看也好。只是不知叶将军他,啊不……是君后他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胡礼看了眼这位刚被提拔上来的大总管,道:“陛下不见得乐意旁人去看君后,特别是我。” 说罢,胡礼离去。 外面的天色越发阴沉了,胡礼抬眸再度看了眼天,心想不知皇城外青雀街头第三个拐角卖芝麻饼的小摊有没有走。 不过看这个天气,今天怕是要早收摊了吧,不知还赶不赶的上。这般想着,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 上京人皆知,六月初新帝登基,祭坛之上遭遇刺杀。 叶将军舍身抗敌,重伤垂死,太医百名,皆言,药石无解。 众人无不心下遗憾,叶家忠骨,百年传承,至叶汀一脉,终是自此断绝。 这当口,却发生一件令天下皆哑然之事。 叶将军被陛下带回宫中,撤未央宫改换凤梧殿。 凤皇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特诏天下,封叶汀为后,居于六宫之正首。令封独子魏珩为太子,居于东宫。 此诏一出,天下皆哗然。 纵观华朝百年历史,从未有过男后之说,陛下此行,颇有逆天下大行之意。 就在一波未平之时,陛下亲自出言道:“太子为君后亲自所出,且君后腹孕双生子,将来也是皇室嫡系血脉,此事不得异议。”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2 若说男后还能让百官吵吵两句,那男后孕子之事则是让他们连话都说不出。 百官中有人直言荒谬,有人忧心陛下不问朝堂,有人反对立男后觉得于理不合,有人还在纠结男人如何生子这件事。 唯有叶汀当年飞鸿军的旧部,一群铁铮铮的汉子齐齐跪在宣政殿外,只求能见将军一面。 魏渊不准任何人面见叶汀,一道道驳回飞鸿军。 飞鸿军众无奈,一群人心里苦闷,只知将军重伤药石难医,命悬一线,却连见一面都做不到。当年出生入死,将军永远都是站在他们最前面,冲锋于险境里,念至此,一群汉子不由得抱成团哭。 正哭的悲切,有几个文官经过一旁,嘴贱冷嘲热讽道:“男人生子,滑天下之大稽。以往便瞧着叶汀行事放浪,想来仗着有几分瑰丽姿容诱陛下宠幸,以前还当真的是军功赫赫,只怕其中不知掩了多少腌臜事。” 正抱一团哭的飞鸿军霎时间杀气冲天,将那几个还在作死嘴贱的文官围住。 几名文官心下虽有一瞬慌张,但随即又仗着天子脚下,又是朝中大臣,还能动手不成?不由得添油加醋的说了几句。 飞鸿军副将顾阳冷笑着从袖中掏出明箭丢出窗外,在天空炸开的一瞬间,响起尖锐的声音。半盏茶的时间不到,银甲飞鸿军将士把皇城十三条大街围堵个水泄不通,一个个皆是骑战马,披着银甲,手挽弓,背负箭,杀意飒飒。 这些文官多数生于上京,长于上京,哪里见过这种军队冷厉气势,吓得六神无主还要嘴硬道:“你们这群无知蛮汉!别以为仗着人多,就,就能……” 副将顾阳冷笑更甚,随意揉了揉手腕,指骨咯咯作响:“呵,仗着人多?收拾你们这群人,我们随便一个人就可以。” 他手一挥,高声道:“飞鸿众军何在!” 飞鸿军齐声呵道:“末将在!” 声势如雷,震天而动。几名文官再立刻噤声…… 副将顾阳冷声道:“诸位大人在我们将军重伤之际,出言污蔑。这就是你们文官的风骨?当我飞鸿万军都死透了不成!” 飞鸿军中众人不由得双眸赤红附和道:“我们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还在上京享着福!我们将军身上每一道伤疤换来你们在这里人模狗样站着!如今将军垂危,你们这群渣滓居然有脸指责将军,无耻之极!” “我们将军能以男身孕子又有何奇,你他娘的不服你也生去!” “干你母,我们将军什么不会,生个娃娃而已,有什么难的!” “我们将军大着肚子都能打仗,你们这帮孙子八辈子也赶不上他。” 飞鸿军越说越激愤,忍不住想再抱头痛哭一场……将军太他妈长脸了,我们一点都不骄傲,呜呜呜…… 说到情动处,众人把那几个文官随便打了一顿。看着差不多这半年他们是下不了床了,也就停手了。毕竟我们将军以前说过,如果都是自己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打完之后,顾阳大手一挥,道:“将军封后,将军的儿子又封了太子,这是好事!兄弟们,咱们喝酒去,当年在军中都没有来得及庆祝将军生了儿子,今个儿补回来!” 众人一擦眼泪:干!将军生了儿子,好事!喝酒去! 飞鸿军这样一闹,御书房的弹劾飞鸿军的奏折有半人高,都察院御史气愤难书,跑到魏渊面前将飞鸿军上下骂了一顿,非要陛下严惩不贷,又拉着几个被打的文官给陛下看,飞鸿军敢擅自集结街头,这是大罪,为首的将领必定要被剥官削职。 魏渊被都察院一群人烦的不行,象征性的把顾阳几个逮到九门提督狱中关了三五天。 顾阳几人一看这架势,登时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从此以后,但凡听见上京有人敢说一句叶汀的不是,管你几品的官员,先揍为敬。 揍完人,飞鸿军们自觉收拾被褥去狱中住几天,出来之后继续揍。 到后来,飞鸿军跟狱官们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每天狱官看见飞鸿军几个面熟脸又卷了铺盖来,都会热情的打个招呼:“来了啊,这回打的谁啊?” 飞鸿军也会十分热情的汇报,打的谁家那小谁,嘴贱,该揍。 这样的状况,大抵持续了两个月左右,百官群臣没有一个敢再说叶汀一句,对陛下封后立太子之事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但凡多嘴说一句,过不了半天飞鸿军就能闻讯赶来,二话不说就上手。 文官这身子骨,哪里抵得住飞鸿军这帮军中出来的糙汉揍两下。 就这样,陛下立后之事,就这么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对此,飞鸿军表示,将军带我们打出一个天下,我们为将军打出一个后位。 可以,这很飞鸿军。 三十九、 出了宫墙,绕过前街,到了第三个拐角的时候,天空开始落雨。 胡礼怔怔站在街头,那卖芝麻饼的小摊果真已经走了。雨来的急,大滴大滴的往下砸落,路上的行人开始小跑着避雨。 胡礼望着一会儿就空空的街角,有些失神。 刚来上京那会儿,叶汀哄他来誊抄叶家的书典,又怕他夜里会饿就常来这街头给他买芝麻饼做夜宵来垫肚子。 雨越下越大,胡礼单手扶住墙,缓缓蹲下身,伴着雨吹来的风有些微凉,地上零星有几只小蚂蚁凌乱爬着。一滴雨落下,将蚂蚁裹在雨滴里,滚落在泥土中。 胡礼抬手捂住小腹,抿紧了唇角。 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那天他遥遥在下面看见血从叶汀口中涌出,看着他倒下去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他在殿外跪了三天,只是想看叶汀一眼。 魏渊开始有些恼他,若是当初他把叶汀有孕的事情告诉魏渊,也不至于让叶汀以身犯险。 胡礼亦是自责,无数次想如果他能多多照顾叶汀一些就好了。如果他当初没有纵着叶汀性子来,直接把人拎到宫里关起来好好养胎就好了……如果这样,叶汀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祭典之上,就不用遭此一劫了。 纤白的指尖戳入雨滴里,将那可怜的还在挣扎的小蚂蚁轻轻拨弄出来。胡礼看着那小蚂蚁拖着湿淋淋的身子往前爬走。 一双青缎扣玉靴停在他眼前,垂落下来一片阴影,头顶的雨滴戛然而止。 胡礼缓缓抬头。 天青色绣烟雨云锦衣袍将宣王的身姿衬的越发芝兰玉树,见胡礼抬头,他皱眉一瞬,道:“哭什么?” 胡礼眼角泛红,抬手抵住额头,缓缓道:“芝麻饼卖完了,没买到。” 魏煜将胡礼从地上拉起来,叹气道:“不就是几个芝麻饼。” 胡礼扭头就走:“你们这种人,对芝麻饼一无所知。” 魏煜见他几步走到雨下,忙伸手拉了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3 一把。胡礼被他扯的一个踉跄,眼前一阵眩晕,直直栽倒在他胸口。 魏煜骇了一跳,揽住胡礼肩头往怀中一带:“堪舆?” 胡礼缓过一阵眩晕感,撑着魏煜胸膛推开他:“无事。” 魏煜见他这般模样,自是不愿意放开手,扶着他肩头,道:“喏,给你。” 胡礼手里被塞了一个鼓鼓的油纸包,里面放的是芝麻饼,摸着竟是稍稍还有几分热度。 魏煜道:“看着天要下雨,就提前过来买的,卖给我之后,那对卖芝麻饼的夫妇就收拾摊子走了。我想着待会儿你怕是会来,若是不来我就去找你。” 胡礼顿了顿,没说话,掏出一个芝麻饼慢吞吞的咬了一口。 魏煜在一侧给他打着伞,伞几乎全移到了胡礼头顶上,自己半截身子淋得湿透。 “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这些日子是不是太累了?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说,又找不到机会。”魏煜心下叹息,道:“你别这么逼自己,朝中那么多人,不见得你要把所有事都揽身上,每天忙那么长时间,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胡礼只是捧着芝麻饼一口口咬着,不说话。 “皇兄他那时只是太难过了,汀儿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魏煜凝眉,半晌才道:“那件事本就怪不得你,汀儿若是醒着,也……” “宣王爷。”胡礼皱眉唤了声。 魏煜噤声看向他。 胡礼束起的发有些微湿,清丽的眉眼犹如平静清澈的湖面,无波无澜。 “到家了。”胡礼淡淡伸出指尖。 新分的府邸,还没有置备多少仆役,零星几个人,显得有些清冷。 魏煜看了胡礼一眼,道:“你都不请我吃一个饼吗?” 胡礼下意识的攥紧油纸包,微微垂下眉眼,有些为难道:“可是……你只买了五个……而且现在只剩下两个了。” 魏煜:…… 胡礼似乎觉得这样也不好,有些艰难的打开油纸包,满目心疼的从里面掏出一个递给魏煜。 魏煜轻咳两声,推了回去:“不必了……若是可以,请我进去喝杯茶,坐坐总归是行的吧。” 胡礼踏入门,站在门里,道:“风雨如晦,还当早归。谢宣王一路持伞相送,改日定登门拜谢。” 朱红大门缓缓关上,金铜叩门晃悠两下。 魏煜站在门外,默然静立。 …… 小厮上前撑着伞对胡礼道:“大人可算回来了,还念着大人出门没带伞,怕您淋了雨。” 胡礼随口应着,手中的油纸包捏的发紧,待走一会儿,忽然顿住脚步。 小厮不解:“大人?” 胡礼紧紧阖眸长叹一声,大雨如注,雨幕仿佛把天地万物都笼罩其中。 “长恨人心不如水……”胡礼缓缓睁开眼睛,苦笑一声:“可谁又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大人……” 雨幕太大,魏煜渐渐看不清朱红大门上的金铜扣,门忽然颤动了一下,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心里像是平地搅动了波澜,魏煜猛地抬头,对上胡礼的一双眼。 清如水,静无波。 “已是风雨来,为何还留在此。” “即便天无雨,亦愿留此处。” 胡礼垂眸轻笑,浅的就像是落花飘在流水中,淡淡的一点涟漪,转瞬即逝:“王爷可想好了,在下身无长物,唯有食量怕是难寻再多者。” 魏煜亦是含笑,认真道:“如此甚好,本王身无长物,唯有俸禄朝中怕是难寻更多者。” 胡礼将门推开,遥遥站在阶前一礼:“余生请多指教。” 魏煜丢开手中伞,双手相叠于身前,平礼而拜:“今后自当不负。” 三千弱水深,这世间悲悲喜喜,几多离合,总归有朝一日蓦然间就遇到那么一个人,闯的跌跌撞撞,来的措手不及。他或许是踏着五彩祥云,或许是驾着高头大马,亦或许只是持着伞,带着一包芝麻饼。无论何种,一旦入了心底,就再也不会挪开了。 既来,再不归。 四十、 雍容胜雪的独枝花被轻轻搁在精致的长颈玉瓶中。 本该有淡淡的盈香,奈何满室的药味太过浓重,遮挡的不余一分。 魏渊抬手将头上沉重的朝冠摘下,一缕发丝被勾落,披垂于肩。 轩窗半推,外面的几缕斜阳漏于屋中,洒落地上,投下一片殷红。 魏渊将手伸入团花锦缎的被褥中,摸到一指微凉,紧紧攥住,将那冰冷的手合拢在自己掌心。 榻上人无知无觉,紧阖的眉眼毫无生气,若非贴近尚感一丝微弱鼻息,只怕难以让人确定生死。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瞧见瑶台玉凤都开了,顺手采了一朵,给你带来。”魏渊声音有些沙哑,这些日子几乎难以合眼,眉宇间尽是疲惫,唯有眼底温柔缱绻从未有减。 “想来你也不爱这些,当年偶尔送你的那些难寻奇花,也通通被你收拾了拿去喂你的爱马。”魏渊低低笑了一声,短促的笑未展开就戛然而止。 “芜若……”魏渊抽出一只手来细细拂过榻上人的眉眼。 “堪舆近来跟子檀走得很近,看得出子檀是用心的,你就不要怪他了。当年你视他为兄长,临走他应你照顾好太傅大人与长蕖夫人,可时事如此,他难挽狂澜。他知道你怪他在魏昭即位那两年声色犬马,怨他对魏昭虚与委蛇。只是形势所逼,他心里亦是觉得愧对你……” 魏渊的叹息像是揉碎了一样,有些模糊不清,他从一旁宫人手中接过巾帕,动作轻柔的擦过叶汀额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醒过。淬了毒的刀入肉入骨,逼近心脉。 用尽天下最好的药石也只是勉强留住性命,只是这样吊着命挨过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不知何时这根续命的弦断开,便就此而终了。 叶汀脸色苍白,却睡得平静,连眉头都不曾皱起一分。越是这般,魏渊就越是害怕,怕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睁不开眼睛,再也不能开口笑吟吟唤他一声二哥。 魏渊指尖沿着叶汀的脸颊落下,转而轻轻放在他高耸的腹上,尽管叶汀昏迷两月有余,腹中的孩子却没有一刻停止过长大。双胎给这具本就已不堪一击的身体带来的负荷远比想象中的更严重,当初为了保住孩子,许多药石都不敢妄用,也正是因为如此蹉跎了时间,乃至于叶汀至今未能醒来。 魏渊看着叶汀的气息一天天越来越微弱,看着他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心里甚至开始恨这未曾出生的两个孩子。这对双生子就像是盘根错节的根须,深深扎在叶汀的身体里,毫不怜惜的榨干他仅存的每一分生机。他们渐渐枝繁叶茂,可叶汀却脆弱到随时都可能殒命的地步。 这股扭曲的恨意成了魏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4 渊手中的一碗落胎药,在叶汀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这碗药喂到了他嘴边。 喝了药,打了腹中的孩子,叶汀尚且还有几分生的可能。 魏渊心是冷的,端药的手却不住的颤抖,险些打翻药盏。 把第一勺药喂到叶汀嘴里的时候,熬了三十个日日夜夜的他终是忍不住崩溃悲哭。 那是他的孩子啊。 已经有了如此清晰的胎动,两个活生生的孩子,怕是已经成形,再过几个月待出生后也会像芽儿一样啼哭,像芽儿一样慢慢长大,用柔软纤细的声音唤他父皇。若是芜若醒着,此时定然会将他的手合拢在肚子上,一声声数着胎动给他听。 怎么忍心,如何忍心…… 魏渊无声落泪,一勺勺将药灌到叶汀口中。 喂进去的药不出片刻,竟是让叶汀全部呕了出来。明明人还昏迷着,可身体却对那碗药排斥到了极点,吐得全身都痉挛。 将那碗药一点不剩的吐光后,叶汀牙关紧咬,再也不肯进食,哪怕是一滴水都喂不进去。 魏渊想,叶汀若是醒着怕是恨极了自己吧。 整整三天,叶汀不肯松开齿关。御医没有办法,只能用银匙去生撬,满口的血呛出,落在被褥上,像是星星点点的红梅般绝艳又冷冰。 可依然未果,除非将叶汀牙齿全部打碎,不然他是不会张口的。 魏渊心如刀绞,只能一声声在叶汀耳畔赔罪,一遍遍保证再也不会让他打掉孩子,一句句求他松开齿关。 就这样求了三天,叶汀才渐渐松口。 自那时起,魏渊明白要了孩子的命,亦是要了叶汀的命。 手中被重重踢了一下,魏渊回过神来,轻轻顺着叶汀肚子里被踹动的地方揉了揉,他俯身贴过去,柔声道:“乖,别闹。踢那么重,你爹爹会疼的。” 叶汀肚子里动静当真小了些许,魏渊拉过叶汀的手,合在孩子踢动的地方。 “芜若,你肚子里这两个孩子可活泼了。”魏渊托着叶汀的手轻轻在肚子上打圈。 “听堪舆说,你之前还总是抱怨肚子长得太快。”魏渊垂眸无奈轻笑一声:“怎么有你那么傻的爹爹,连自己怀了双生子都不知道,两个孩子自然要长得快些。” 魏渊眸色黯了黯,苦笑道:“我才是最傻的爹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你已经有孩子了……” “芜若,待再过几个月芽儿都要满周岁了,咱们说好的给芽儿大办一场,到时候你总要看着他抓周才是。” “子檀跟堪舆也要选个日子成亲了,你若是不愿意就快些醒来,不然堪舆就真的要嫁出去了。” “还有你的飞鸿军,你以往总是护着他们,你不在,他们都要上天了。” “芜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不要芽儿,不要你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了吗。” 风声呜咽着滑入窗牅,吹拂着高高挂起的帘幔,魏渊将脸埋在叶汀冰冷的手心,遮住泛红的眸子。 半晌风声中才夹杂了一声颤抖巍巍的艰难哽咽,不成声,不成调,转瞬就消散在风里。 “芜若,你也不要二哥了吗……” 四十一、 入秋时节,天气已经不如酷夏炎灼。 庭院里的荷花再落了一场雨后有些零星掉落的模样,叶汀醒来的那天魏渊还在早朝。 他初醒之时脑中还是混沌一片,除了周身无力外,腹中又痛的厉害。费力的摩挲过去,却让他几乎脑子里更加空白。 魏渊上朝的时候,叶汀身旁一直有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但见君后醒来,一个个皆是惊喜至极,众人去请御医的,去通知陛下的,争相奔走,一时间宫殿里满是宫人匆匆脚步掀起的阵阵袖风。 朝堂之上又岂是宫人内监能进去的,层层通传下到了掌印太监总管苏越这里。苏越略微沉吟一瞬,就转而几步上前,低声将君后醒来的事情告知了陛下。 魏渊听完,当即站起身来,一句交代都来不及给群臣说,转身就走,连脚步都跟着有些踉跄。 百官哗然,看着陛下转瞬就走的老远的背影,一个个面面相觑。 苏越拱手对百官道:“诸位大人,今日的早朝怕就到这里了,若是大人还有事要启奏陛下,可将奏折呈上。” 内阁首辅李岩之大感不解,疑惑道:“苏公公,陛下无故退朝总归要有个说法,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苏越心道,自然是大事。 “君后醒了。” 短短四个字,朝臣皆寂。 半晌,督查院御史大人池诵率先怒声道:“哪怕是君后醒来又如何,朝中政务就能耽搁了?前段日子陛下已经堆积了多少朝政未管,好不容易开始恢复早朝,居然半途不说一话就走。陛下这才刚刚登基!男后男后……祖宗礼制里,哪有男后之说!反常为妖,这样下去成何体统。李阁老,你说是不是?” 李首辅把头一扭,冲一旁道:“今早上朝前宫外拐角那家豆粥铺子还开着,堪舆啊……要不要一起顺道去吃?” 胡礼眼角带笑,挤到李岩之身前,隔开督察御史大人:“好啊好啊,李阁老要请我吃饭吗?” 李首辅眉头一跳:“堪舆,你们年轻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精打细算……” 每回都是他请客,说好的孝敬长辈呢。 胡礼连连叹气:“最近不是刚刚置办了宅子么,又添置了几个仆人,俸禄就那些多。李阁老你也瞧见了,我还没成亲娶媳妇,怎么也得攒点钱不是。” 李首辅一听这话,觉得也是。胡礼虽年纪轻轻就官拜内阁,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上京又无牵无挂,瞧着很是可怜。于是拉着胡礼道:“成,今天想吃什么就多吃点,瞧着你最近瘦了好多。” 胡礼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李大人,我可能吃的有点多。” “跟着我,你就放心吃就行。”李首辅很是心疼的拉住他,多好的年轻人啊,赶紧想想自己家有没有未出阁的姑娘。 御史大人看着俩人目不斜视的从身边过去,气的干跺脚。 其余几个大臣也都打着哈哈三三两两的从一旁过去。 …… 魏渊赶到寝殿的时候,御医已经全数都到了。 叶汀的情况不大好,从醒来那一刻,未曾容他喘几口气,腹中的疼痛就将他再度打入沈渊般来势汹汹。 众御医宫人见魏渊来,皆跪下见礼。 魏渊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两步上前到叶汀身边。 叶汀满头冷汗,眉心拧成一团,口中断断续续压抑着呻吟,许久才攒出些力气艰难的辗转几分身子。 “芜若?芜若你怎么了,哪里疼?”魏渊握住他满是汗的手,转而怒向身侧御医吼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众御医还不等开口,只听见后头慢吞吞传来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5 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道:“陛下小点声,别吓住他肚子里的孩子。” 宋军医自从入了太医署,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直接是入了御医席。 奈何宋军医变成了宋御医,从前的臭脾气还是未曾改过分毫,对谁都是不客气。当年这脾气能气的军中将士拔刀相向,如今也能气的太医署众多太医们吹胡子瞪眼。可饶是如此,宋御医依旧我行我素,抱着自己的小药炉过得自在。 魏渊压住自己的怒火,指尖一遍遍抹去叶汀额头上的汗,急声道:“宋老,你来看看他……芜若他怎么会这样……” 宋御医上前,握住叶汀手腕,阖眸切了会儿脉,随即将手搁在他腹底摸了摸。 叶汀仍旧是疼的厉害,身子又无力,眼瞧着要昏过去。 宋御医手起针落,吊足叶汀一口气,对他道:“听好了,这孩子才六个月,你若是挺不住这会儿破水,孩子肯定活不成。” 叶汀瞳孔猛地一缩,呛咳几声,咬紧了下唇。 宋御医一边落针一边对叶汀道:“孩子是不是在向下坠?别跟着宫缩用力,深呼吸,听话。” 宫缩有些厉害,叶汀的肚子整个变硬,里面胎儿的翻身踢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宋御医看见叶汀把下唇咬的出血,抬手扣住他下巴,轻轻拍了拍脸颊:“松口,别咬,咬穿了唇,待会儿还得费劲给你补针,疼的厉害的话……” 宋御医扫了眼一旁的魏渊,道:“陛下,借手一用,不批奏折的那只。” 魏渊忙将手递过去,宋御医二话不说拉住往叶汀口中一塞,道:“身子别向下用力,疼的狠了就咬住,用点劲没事。” 魏渊见叶汀这般模样,心疼的要命,巴不得他能咬的用力些。 银针落了几遍,宋御医不时将手搭在叶汀肚子上,直到那发硬的肚子渐渐变得柔软才起针。 叶汀刚醒就折腾了这么一出,周身脱力双眸一闭,再次昏睡过去。 魏渊怕他又跟之前一样一睡不醒,下意识的想要摇醒他,被一旁的宋御医一巴掌拍掉手。 “别动他,嫌他刚刚疼的不够狠?” 魏渊忙抽回首,又不敢碰他,只得着急道:“宋老,芜若会不会醒不来,他怎么会忽然腹痛?” 宋御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慢吞吞道:“方才把脉,君后身上的余毒基本上已经清了,昏迷不醒倒是不至于。至于为什么忽然腹中疼痛,这倒要问问陛下您了。” 魏渊愣住:“可朕不知道……” “陛下当然不知道,君后刚生完太子就有孕,胎宫根本承受不住,又合该老天不开眼怀了个双胎,胎宫脆弱的随时都会破裂,六个月就有了早产的兆头,谁知道那天一个不小心就破水了。就君后眼下这个身子状况,能生得出来就见鬼了。” 宋御医声音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冷漠:“陛下什么都不知道,那陛下知道什么呢?” “迟早要完。” 说完,宋御医拎着自己的小药箱,招呼也不打一声,慢吞吞的走了。 深藏功与名。 众太医忍不住纷纷鼓起了掌,当然也就是在心里头鼓掌,面上一个个低着头在魏渊面前忙碌着又是开药方又是吩咐抓药的。 魏渊看着无声躺在床上的叶汀,许久,才颓唐的坐在他身旁。 四十二, 夏末落过两回雨之后天气渐渐转凉。 叶汀醒来后身子状况一直不大好,睡上三五日方能醒来一回,每回清醒个一刻也就再度沉沉睡去了。 很多时候魏渊都来不及同他说上几句话,只能紧赶慢赶着问问有无哪里不舒服云云,叶汀似是也听不太清楚,粗粗一点头,也就恹恹阖眸昏昏欲睡。 这样的状况断断续续持续了大半月,叶汀才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有一日魏渊下朝,瞧见叶汀榻上坐着,带着芽儿玩的正欢。 芽儿早已经是能爬能玩的了,见到爹爹也不认生,欢喜的围着他爬着转悠。叶汀身子重了不大方便抱他,只能看着他满床乱爬。 芽儿这个年纪正是用嘴去衡量一切的时候,看见什么都要先往嘴里放一放,瞧见爹爹身前肚子大大的,圆圆的,跟别人很不一样,就满是好奇扑过去,抱一抱,啃一啃。 叶汀近来胎动又厉害,芽儿刚刚抱住,小脸贴在柔软的肚子上,就被里面蹬了一下。 “呀?”芽儿没料到爹爹身前这个大球球居然会动,被吓了一跳,胖乎乎的小身子往后面翻了过去。 叶汀笑的拍床,一把捞起儿子抱住亲了两口。 魏渊一进门就瞧见叶汀把儿子搁在肚子上的场景,吓得当即三并两步过去把芽儿抱起来。 叶汀见魏渊进来,弯弯眸子,道:“二哥!” 魏渊眼睛一热,险些落下泪来。这些日子以来整颗心都似放在火上煎熬,熬的身心俱疲,熬得所有的愧疚心疼都入了骨髓般深刻难灭。久违的一声‘二哥’,像是拨开重重乌云的月光,让他始见得希望。 芽儿正跟爹爹玩的开心,乍被抱走,颇为不满,鼓着小脸要哭。 叶汀一见忙伸手去接:“好芽儿不哭不哭,爹爹抱抱。” 魏渊不把芽儿还给叶汀,抱着轻轻拍了拍,低声哄了两句后交给一旁的宫人:“去找乳娘,该给太子喂奶了。” 宫人欠身,将小太子殿下抱了出去。 叶汀眼巴巴的看着宫人走远,一直到看不清了,才有些失落的转过头来, 魏渊摸了摸他额头,叹息道:“芽儿年纪太小了,玩起来没轻重,撞到你怎么办。” “他才多大点力气。”叶汀向后倚了倚,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不高兴。 魏渊轻轻将手覆在叶汀肚子上:“你如今经不得一点掉以轻心,等你平安把肚子里的这两个小家伙生下来,到时候就算天天抱着芽儿都行。” 提到腹中的两个孩子,叶汀脸色好了些,伸手摸了摸肚子,笑着道:“只怕到候是要抱不过来了。” 魏渊俯身亲了亲他额头:“抱得来,让你抱两个,二哥抱一个。” 叶汀想了想那画面,心里的一点小别扭也消失了,高兴的伸手环住魏渊脖颈:“好好好。” 叶汀能陪魏渊说话的时间也不长,经常是上一句还说着,下一句就已经阖眸昏睡过去。 魏渊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睡下,将被子给他仔细盖好,才让宫人将奏折都抱来。 灯火葳蕤,映着魏渊一双深邃眉眼。一丈之外,是睡得无知无觉的叶汀。 烛花剪三次,锣更打三回,魏渊放下手中批奏用的朱砂笔,随手召宫人伺候洗漱后,挨着叶汀躺下,将人轻轻抱住。 魏渊近来常想,能守他一丈内,能共枕一塌,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已是上天宽限予他的极大恩惠。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6 …… 时值月末,天气彻底转了凉,寝殿外的海棠花开花谢,终究是绿肥红瘦。 叶汀身体已是大好,这月余来,也未曾再有过提前到来的宫缩之痛。 魏渊见叶汀气色好了起来,心里也舒畅很多,每日除了上朝外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叶汀身旁。 只可惜,向来是有点精力就乐得发泄出去叶汀是躺不住的。 魏渊刚开始还能挑拣些这几月来的发生的事情讲给叶汀。 譬如那些马上要天上的飞鸿军。 魏渊一边将勺中药吹凉喂到叶汀嘴边,一边慢条斯理道:“督查院御史台几个大臣都是又臭又硬的脾气,挨了好几顿,他们本就是没事也能挑事出来的人,当然是揪着飞鸿军不放,” 叶汀听后怒拍大腿骂道:“顾阳这帮混账东西!” 干得漂亮! “放心吧二哥,等我下次见了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的!” 都不知道打人前给套个麻袋!麻袋一蒙,打完就跑不就成了,咬死了不认,出了事本将军给你们罩着谁还能怎么着你们去? 叶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魏渊都忍不住愣了愣,要不是太了解叶汀,只怕当然以为是为飞鸿军的目无法纪而痛心疾首。 自叶汀醒来,魏渊就拿他当琉璃似得护着,生怕磕着碰着丁点。 偏生叶汀又不是个能消停的住的,躺了几个月身子骨都瘫了。整天吵嚷着没力气,又闷得慌。 魏渊不许他出去,看见他稍微动弹两下就要跟着提心吊胆。 叶汀恹恹躺在床上,见到魏渊就自言自语道:“哥,我这样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嗯?” “咸鱼还他妈能翻个身呢。”叶汀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很是心塞。 魏渊充耳不闻,将药膳一勺勺塞到叶汀嘴里。 叶汀见二哥算是死磕着不愿意让他出屋子了,央央求了几日无果,只得躺在床上幽幽道:“二哥,你听说过么,兔子太寂寞了是会死掉的……” 魏渊:…… 待至最后,魏渊每回下朝,叶汀就托着腮朝窗外看着,语气飘忽:“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吧,其实也不是很想出去玩……” 一点都不想出去玩,一点都不想,一点都不……呜呜…… 魏渊扶额叹息一声,扶着他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手抵在他腹底,为了怕孩子下坠的太快,这些日子都不太准许叶汀坐着。 也难怪叶汀会难受成这样,毕竟以往都是撒出去就能跑老远的性子。 叶汀皱着眉头倚在魏渊怀里,尽管几经折腾,肚子里的孩子竟意外的长的不错,两个孩子跟比赛似得长个,撑的肚皮薄薄的,只单是坐起来就能感到腿上沉甸甸的被压着。 “二哥扶你出去走走,但你不要别逞强,累了就要赶快回来。”魏渊给叶汀披上袍子,将长发拢起随手绑好,看着他露出整张些许清瘦又漂亮的脸。 叶汀连连点头,欢喜的抱住魏渊:“都听二哥的!” 魏渊一手绕过叶汀的后腰,一手拖住他有些下坠的肚子,叶汀也不托大,小心借力站起身来。可躺了几个月的身子太疲软无力,双腿几乎是刚刚沾地,就一阵酸软,险些跌坐下去。 魏渊手臂收紧,将他稳稳扶住:“可以吗?” 叶汀点了点头,缓缓抽了口气,这具身体眼下的状况比他估量的还要糟糕,双胎的重量果真不是闹着玩的。叶汀勉强挺起腰,只觉得身后的骨头都被压的咯吱作响,酸痛感从脊柱传遍全身。约莫是两个小家伙已经习惯了爹爹安安静静的,乍一开始走动,惊的他们在肚子里不安的翻身踢动起来。 叶汀唇色都跟着有些泛白,冷汗顺着脸颊落下,他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几乎移到了魏渊身上,半晌忍不住拧眉呻吟出声。 魏渊赶紧停下脚步:“肚子里难受了?二哥抱你回去休息。” 叶汀摆了摆手,断断续续喘息着:“二哥你别动,让我靠着会儿……我歇一下就好了……马上就好,你别动……” 魏渊心疼的擦去他额角的汗,扶着他站了片刻。 叶汀缓过这口气,勉强朝魏渊笑了笑:“两个小家伙还真是不得了。” 魏渊见他强颜欢笑的样子,越发心疼的无以复加。 不过是从寝殿到门前,这么一点距离,叶汀走走停停,耗了许久。背上被汗浸透,终于摸到了殿门,踏出的一刹那,入目的一切将他给惊住了。 本该是雕栏玉砌的精致梯阶回廊的殿外,入目是漫野般的翠绿。 没有汉白玉的石阶,没有青砖绿瓦的抄手游廊,地上是铺天遍地的苜蓿草,草天相接一线,甚至隐隐有种一望无际之感。零星的野花散落在草色中,被微风吹拂的摇摇晃晃,羽毛绮丽的鸟儿盘旋于宫殿之上,清风都伴着淡淡的青草香。 叶汀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最为别具一格的殿前,握住魏渊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半晌欢喜道:“二哥二哥!我可以在这里养兔子吗?” 魏渊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可以。” 叶汀眼底的喜色更胜:“二哥二哥!我可以在这里养马驹吗?” “可以。” 叶汀越发欢喜,兴奋不已道:“二哥二哥!我可以……” “可以可以,芜若想养什么都可以。”魏渊将人往怀里紧了紧,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心软如水。 四十三、 玩在玉京河,食在一品斋。 上京,一品斋。 缀满精致红笼纱的灯笼微微晃荡,三楼雅阁最是安静。 魏煜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被青竹屏风半掩着的人坐在桌前。 几盘菜肴已经摆好,修长清秀的手指捏着筷子正飞快的掠过盘子,挑走偏爱的菜色。微微垂敛的眉眼瞧着倒是一本满足。 听见动静,胡礼偏过头去,未起身也未放下筷子,依旧飞快的给自己布菜。 “我来晚了。”魏煜笑着坐下,自然的端起一旁的碗,用汤匙为胡礼盛汤。 胡礼摇了摇头,语气平平:“没有,是我饿了,就提前来了,你介意吗?” 魏煜立刻道:“自然不介意。” 胡礼将小酥肉上的芝麻拨开,又道:“来不及等你,就提前让小二上了菜,你介意吗?” 魏煜道:“不介意。” 胡礼唇畔浮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抬头看向他:“一品斋的菜肴很贵,这顿还算在你账上,你介意吗?” 魏煜:“不介意!” 胡礼微微歪了歪头,眼底笑意更盛:“这点菜显然不太够吃,我待会儿还会再点些,你介意吗?” “不介意。” 胡礼轻轻搁下筷子,声音极快极轻:“那宣亲王嫡长子从男人肚子里生出来,你介意吗?” “不介……”魏煜猛地抬头,一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7 脸错愕:“你说什么?” 胡礼向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指尖拢在桌角,没有节奏的叩着桌面,极为认真道:“回答我。” 魏煜心底一热,蹭的站起身来,稳稳走到他面前。许久又缓缓俯身,正视着胡礼近在咫尺一双眼,一字一句道:“不介意。” 胡礼指尖微颤了几分,被他迅速握住拢在手心,从坐下开始心里提起的那口气似乎在一瞬间松懈下来了。他阖眸一瞬,待再睁开,已是满目柔色。 魏煜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脸色表情有些似喜似悲,半晌抬头抵住额头,轻笑出声:“堪舆啊堪舆,你们做军师出身的都这么沉得住气吗?” 胡礼眉梢轻轻挑起:“不是,我也是才知道的。”他想了想又道:“我照顾过芜若一段日子,瞧见他头几个月的情形,的的确确的是不大好。我就以为有了身孕大抵都是他那副样子的,也未曾多想。后来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切了几遍脉,约莫是错不了了。况且……” 胡礼垂手,轻轻拢在小腹上,朝魏煜笑了笑:“它似乎也真的有在长大。” 魏煜小心翼翼道:“那我能摸摸吗?” 胡礼想了想,主动握住他的手引到自己的肚子上。 魏煜心里的激动无以言表,手心下的小腹已经是有了隆起的弧度,柔软的如同棉絮,又格外的温暖,让他原本还狂跳的心都跟着渐渐平静下来。 手上舍不得用力,有些发颤似得轻轻摸了摸,又不想放下,就那么合着,魏煜笑的有些呆。 胡礼见他没有松开的意思,也由得他去了,放下一桩心事,总觉得胃口又放开了几分,更饿了。 魏煜深吸一口气:“堪舆,我去向皇兄求道旨意。” “堪舆,我们成亲吧。” 四十四、 …… “我不同意!” 杯盏重重砸在桌案上,青花茶盏落桌的刹那,咔嚓一声碎裂成四五瓣,茶水洒了叶汀满手。 魏渊赶紧过去握住叶汀的手,仔细看了圈没有伤着,这才用帕子将水擦净,顺带给叶汀顺顺气,道:“芜若,听子檀说完。” 叶汀眉头拧成一团,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俩人。 胡礼正就着花茶吃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魏煜则是正襟危坐,一脸郑重:“就是如此,堪舆已经有孕,我们要成亲了,来请皇兄一道旨。” 叶汀咬牙切齿,道:“下什么破旨意,你打的什么算盘?有你这么来事的?你,你欺负狐狸,还有脸来要旨意!” 魏渊哪里还有心思管旨意,提心吊胆的看着叶汀,生怕他气出好歹来。 魏煜无奈道:“汀儿……” “叫什么!”叶汀怒拍桌子。 魏煜:“……皇嫂?” 叶汀呛了一下,顿时哑然。 魏渊趁机在叶汀耳畔哄道:“别动怒,当心动了胎气,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动这么大肝火?” 叶汀冷哼:“有什么好商量的。别以为用个孩子就能绑住狐狸了。” 魏煜有些头疼向皇兄投去求助的眼神。 胡礼吃完最后一块点心,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指尖上的碎屑,就这花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只说了一句话:“芜若,你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叶汀:…… 半晌,叶汀无力靠在魏渊怀里,心虚的缩了缩:“二哥……” 魏渊刚想顺毛安慰一下,就听见一旁魏煜猛地咳嗽起来。 魏渊话到嘴边改口道:“既然堪舆都没有意见,两厢情愿的事情,也算是佳话一段。” 叶汀没说话。 魏煜立刻会意道:“谢皇兄成全!” 胡礼也跟着道:“谢陛下成全!” 叶汀沉着脸起身,对魏煜道:“跟我过来。” 魏煜一怔:“汀儿?” 叶汀又道:“二哥跟狐狸莫要跟来,我有话跟他说。” 魏煜见叶汀身子重,走路不便,下意识的想要扶着,还未碰到叶汀袖子就被他躲开。 魏煜看着指尖的空档,心下叹息。 魏渊和胡礼看着两人去了偏殿,一时间面面相觑。 不过版盏茶的时间,就听见里面一阵叮当作响。 胡礼手里头半截点心都掉到了地上,魏渊更是一个箭步朝偏殿过去。 偏殿里的桌椅被叶汀踢翻,魏煜脸颊红肿,一线血丝从唇角渗出。 叶汀双眸赤红,拂袖将另一张桌案上的茶盏扫落,精致易碎的杯盏甩出清脆的响声。 魏煜阖眸,压下泪意,道:“汀儿……你若是不解气,再打几下也是无妨。” 叶汀猛地转身攥住魏煜领口:“你他娘的就是一孙子!” 魏煜不语,任由叶汀谩骂。 “你不是爱装孙子吗?你不是爱给自己披张无用的皮吗?”叶汀忽而冷笑:“行啊,七哥……七哥?呵,你在魏昭那不是做的很好吗?他那么多疑的一个人,都能对你毫无防备,你可以啊。” “既然如此,你这辈子就这样吧。”叶汀缓缓松开魏煜的衣领,退后两步。 胡礼的脚步顿住,怔怔看着魏煜和叶汀。 叶汀勾了勾唇角,冷笑道:“这辈子就这样吧,怎么样,七哥?” 魏煜眼神黯了黯,片刻后抬眸含笑道:“好。” 叶汀脸色有些发白,语气依旧冷硬:“是你自己应下的,若有一日你违背今日之言,我不介意再杀一个魏家人。” 胡礼咬了咬牙,指甲都掐入了手心,终究没有再说话。 魏渊心下叹息,伸手环住叶汀肩头,沉声道:“二哥扶你回去歇着。” 叶汀眉间满是倦意,轻轻点了点头。 动荡的偏殿,魏煜静立许久,胡礼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在一旁陪着他。 许久,魏煜才轻轻理了理揉皱的衣领,对胡礼笑的一如既往的温柔:“走吧。” 胡礼只觉得手心一热,已经被他牵住。 长长的宫门,两旁皆是宫殿林立。胡礼走着走着忽然回眸,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威严而肃穆,多少人拼此一生想要入了这方殿堂,自此挥洒壮志,一展宏图。 魏煜见他不走了,也跟着停下脚步。 胡礼将视线收回,看着面前的人,从袖中抽出帕子,细细擦过魏煜唇角的血线:“遗憾吧。” 魏煜笑了,眸如小雪初霁,明亮又干净:“若是没有遇到你,那才是最大的遗憾。” “怪我吗?”胡礼问。 魏煜笑出声来,轻轻拍了拍胡礼肩头:“难得你能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胡礼苦笑:“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魏煜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胡礼系好:“这是我做过的最心甘情愿的决定。” 胡礼看了眼天色:“起风了。” 魏煜将胡礼的手握的更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8 进一些:“咱们走快些,不然待会儿堂口的小汤包又要提前收摊了。” 胡礼紧了紧披风,眼底带笑点了点头。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衡量出具体得失的。 一如胡礼愿意为了魏煜去生下一个孩子。 一如魏煜愿意为了胡礼自此放弃展露才华的机会。 将来,等待胡礼的可能是一朝生死相搏的痛苦。 将来,等待魏煜的可能是壮志一点点磨灭在时间的长河里。 这一刻放弃的,今后是否会后悔,唯有岁月才能够给出答案。 但至少这一刻,之于魏煜,之于胡礼而言,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 魏渊将勺中的药吹至微凉,于唇畔试了试,方才送入叶汀口中。 叶汀单手搭在肚子上,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将药喝完。 “还疼的厉害?”魏渊摸了摸叶汀的肚子,好在已经没像方才那样一阵阵的宫缩。 叶汀抿了抿发白的唇角,摇头。 魏渊脸带几分愠怒:“太胡来了,自己都什么模样了,还敢趁二哥一眼看不见就跟人动手。” 叶汀哼唧两声,知道躲不过一顿说,只得坦白道:“看我现在这样子,料到他不敢回手,趁机多捞几下又不亏,想揍他不是一两天了。” “这便宜也要占?”魏渊气结。 叶汀揉了揉肚子,低声道:“二哥,狐狸他……” “二哥知道。”魏渊将叶汀枕头放平,扶他躺好,将被子盖上:“内阁十二席,不会少一个堪舆。” 叶汀笑了,伸手要去拉魏渊。 魏渊眼疾手快把他的手瞬间塞回被窝里:“别闹,好好休息会儿。” 叶汀被按住,有些费力的动了动身子,无果。只得喊道:“二哥二哥!” 魏渊正待要走,闻言回过身来:“怎么了?” 叶汀伸着脑袋不说话,其实也不是很想要二哥亲亲。 魏渊轻笑,低头在叶汀脸上上上下下亲了一遍:“听话,睡觉。” 看着叶汀睡下,魏渊才离开。 【小剧场】烽火戏诸侯 叶汀在后宫养胎,时常闲着无趣,就找了胡礼来玩。 胡礼自有孕后能吃能睡,气色红润,肚子也很快也圆了起来,扶着肚子来找叶汀时顺带搜刮走殿内桌上摆着的小点心。 “我给你看个好玩的!”叶汀欢欢喜喜的拖着还在往嘴里塞点心的胡礼到殿外。 大殿一侧竟是辟出一方碧湖,山石林立,颇有几分碧水蓝天的视感。 叶汀从宫人手中拿过一捧鱼食,借着内力朝是湖心撒去。 鱼食落下的瞬间,万条锦鲤从湖中掀水而起,犹如巨大的虹色蒙蔽天日,卷起白浪千层。 万鲤朝天,那场面,震撼至极。 胡礼瞪大眼睛,看的有些痴了,半晌目露羡慕的看着叶汀:“芜若,能送我一条吗?” 叶汀果断点头:“好呀,走,我带你去捞。你想要什么样的?茶鲤?山吹?还是乌鲤?” 胡礼咽了咽口水:“我可以挑一只最肥的么?” 叶汀:………… 魏渊回后宫的时候远远就瞧见浓烟滚滚从房顶上传来,吓得他以为宫里走水了。跟着一道来接老婆回家的魏煜也吓了一跳,堪舆还在里头呢! 魏渊和魏煜一起赶过去,顺着烟找到了叶汀跟胡礼。 俩人正坐在地上,一个挺着肚子乐呵呵的杀鱼,一个挺着肚子乐呵呵的烤鱼,忙得不亦乐乎。俩人以前在西北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叶汀见魏渊过来,摇着手里的刮了一般鱼鳞的鱼:“二哥,一起来杀鱼呀。” 胡礼看见魏煜也来了,冲他招手:“子檀,过来帮我烤一会儿。” 魏渊和魏煜互相对视一眼,冲下面乌泱泱的赶来救火的御林军摆摆手,示意他们轻轻退下,不要打扰俩人烤鱼的兴致。 “不怕腥味冲着,胃里不舒服吗?”魏渊从叶汀手里接过刮鱼鳞的匕首,仔仔细细将鱼鳞刮干净。 叶汀摇头道:“不怕呀,二哥不怕腥味沾染手上去不掉,待会儿批奏折的时候沾奏折上么?” 魏渊腾出手点了点叶汀脑袋:“沾上就沾上,怕什么。” 叶汀笑了起来:“等晚上那些脑子弯弯道道的大人们又要睡不着了,铁定要琢磨下奏折的鱼腥味代表了什么。” 魏渊心道,什么都不代表,就代表了自己愿意给媳妇刮鱼鳞,仅此而已。 一旁胡礼正认真的以一种对待学术的态度教导魏煜烤鱼。 “转的太慢了,会烤老的!” “哦。” “转的太快了,不入味啊!” “哦哦。” “怎么干脆都不转了?不怕烤糊啊?” “哦哦哦。” “子檀……” “嗯?” “你从来没有转发过锦鲤吗?” “……” “难怪你运气一直不好。” “堪舆,你经常转锦鲤吗?” “是呀。” “难怪你运气那么好。” “嗯?哪里好?” “遇到我呀……” 【转发这条锦鲤,愿一切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导演:等等,这个小剧场不是叫烽火戏诸侯吗? 编剧:对啊! 导演:烽火呢? 狐狸扇扇扇扇……烤烟滚滚…… 导演:诸侯呢! 魏渊和魏煜静静看着导演不说话。 导演:说好的大场景呢!大投资呢!大制作呢!十元特效呢!!! …… …… …… …… 大家吃鱼不说话。 四十五、 绚丽的彩色羽毛绑在极为纤细的竹枝上,蓬蓬松松的一大团,柔软中带着几分浅淡熏香。 叶汀用羽毛的那头蹭了蹭芽儿绵软的小脸,惹得他下意识的小手去抓,不等抓到叶汀快速收回手,羽毛团团就这样眼睁睁的从芽儿眼前溜走。 芽儿不满的咿呀一声,上前扑去,快要扑到的时候叶汀又快速把羽毛拉开。芽儿一次次抓不到,坐在榻上委屈的看了眼爹爹,不满的撇了撇小嘴,眼泪汪汪。 叶汀本来还哈哈哈笑的开心,眼瞅着儿子要哭,赶紧将羽毛团团塞到儿子手里,抱着哄道:“不哭不哭,爹不逗你了,喏,给你玩。” 芽儿显然不满意刚刚的逗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芽儿……芽儿?”叶汀趴低了些,讨好的看着儿子。 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个羽毛团团。 叶汀哭笑不得的把羽毛团团搁在一旁,又把儿子抱起来轻轻拍了拍:“芽儿别哭啊,爹跟你闹着玩的,不要当真嘛。哦哦,乖……嘘嘘嘘,别哭别哭……” 芽儿显然不依,继续哭的抽抽搭搭。 叶汀从床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49 上下来,一手托着腰一手抱着儿子,上下轻颠着哄他。没哄几下,肚子里的那两个也耍起了小脾气,不满的翻了翻身,在肚子里踢腾起来。 叶汀撑着腰的手挪开改为抚揉肚子,企图安抚一下肚子里那两个怒刷存在感的小宝贝。这般一分心,芽儿哭的更厉害了些。 “噢噢,好孩子不哭不哭……”叶汀头上冒了汗,肚子里疼的有些撑不住,后退两步,单手撑在桌案上喘息,抬头看见一抹玄红龙袍遥遥在外,不由得松了口气,像见到救命稻草般,冲外面喊道:“二哥快来!” 魏渊果真赶紧推门进来,瞧见叶汀困难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紧,上前一把将芽儿从叶汀怀里抱了出来,又一手环住叶汀的腰背,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拥着往床边走。 “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跟你说了多少回,芽儿现在大了,分量不轻,你抱不住的。怎么样?肚子里有没有不舒服?”魏渊连珠炮似得连训带问。 叶汀撑着床榻微躺下身子,揉了揉肚子道:“没事的啊,把芽儿逗哭了,哄哄他。” 魏渊看了眼怀里的儿子,水盈盈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睁着,眼角还带着委屈的小泪花。再看看一旁捧着肚子比儿子还要委屈的是叶汀,忍不住有些头疼。 “怎么就让你怀了孩子,明明自己还都是个孩子。”魏渊将芽儿放在一旁,扶着叶汀躺好。 叶汀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二哥,不想躺着了。喘不上来气,可难受。” 魏渊抚了抚他胸口,道:“再辛苦几个月,等把孩子生了,想去哪里玩二哥陪你一起。” 叶汀指尖绕着床榻上的流苏絮絮,道:“万国朝会还顺利吗?” 魏渊颔首道:“无妨,都是一些附属小国,除了几个接壤的国家还算是有点分量,暂留几天,其余的这几日就走了。” “都进贡了什么好玩的?”叶汀眉眼弯弯笑着问。 魏渊想了想,道:“没有什么新奇的宝贝,待会儿让人将礼单给你拿来,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给你搬过来。” 叶汀点了点头:“好啊。” 不多时礼单当真就呈到了叶汀手上,叶汀翻着礼册,真的好似认真在找好玩的一样,指尖点来点去,不住的摇头。 魏渊将芽儿哄睡,见叶汀已经把礼单扔到了一旁,弯身捡了起来,问道:“找到好玩的了?” “没有。”叶汀笑的眉眼弯弯,指尖划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道:“金银玉器,锦帛布匹,当真是没有一点新意,无趣无趣。”说着又从魏渊手中抽出礼单,哗啦啦翻开一页,指尖点着其中一处,道:“还是蒲梨国主有点情趣,呐呐,十二个绝色美人,哎呦呦,这是要摆个十二金钗了?有点意思,二哥送给我吧!” 魏渊脸色一沉,从叶汀手里把礼单扔了出去:“胡闹!” 叶汀勾着唇角笑的狡黠:“二哥真小气,几个美人而已都不舍得送,刚刚还说我看中什么都给我搬过来的,翻脸就不认。还当皇帝的呢,君无戏,唔……” 魏渊忍无可忍堵住叶汀的唇,将人按倒在榻上,啃咬一阵子后才分开,沉着脸道:“不要胡闹。” 叶汀笑出声来,二哥教训他似乎永远都只有一句话,别胡闹。三分责备,七分宠溺。 魏渊有些躁闷的看了眼叶汀,见他翘着嫣红的唇角,眼底流转着潋滟的笑意,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只恨不能扒光了揉进身体里。 偏生叶汀有意无意的挺挺肚子,又是一副怀着孩子呢别招惹我的模样,这股子邪火无处泄,只能干瞪着他出气。 叶汀见差不多行了,主动伸手攀紧了魏渊脖子,凑在耳畔道:“哥,带我去御汤……” 魏渊心里一紧,打横将叶汀抱了起来。 叶汀窝在魏渊怀里,目光扫过那地上的礼单,心道,可以啊。明知他叶汀现在是大华的君后,朝贡还敢故意给他添堵。看来当年还是没把蒲梨给打服帖,等老子生完孩子重新披甲,再教你蒲梨的国主好好做人。 四十六 水气氤氲,汗沿着额头,滑落下巴,顺着肌理,掠过腰线,一声闷响碎在池中。 又像是砸在了心头,激起涟漪数层,伴着一声绵长难耐的呻吟,满室的旖旎刹那间被搅动的一塌糊涂。 魏渊压住心底的迫不及待,准备先将叶汀这故意撩人的混账玩意儿给伺候舒服了再说。 叶汀也是撩人不成反倒是把自己给折腾的够呛,不过是几度抚摸就已经瘫软的不成样子,喘口气都伴着细碎的呻吟,看向魏渊时的眼睛都泛红了。 “二哥……嗯…哥……”叶汀从嗓子眼里掐出几声气音,抬手捂住额头,半晌露出崩溃的阴狠劲儿:“操,太他娘的难受了……” 魏渊将他抱到池岸上坐着,看着面前那浑圆饱满的肚子,细细吻了过去,半晌才道:“坐稳点,别摔了。” 叶汀哼哼两声,双手撑在身后,主动分开修长的两条腿,勾住魏渊的脖子。 魏渊一路吻过去,唇畔浅浅蹭住叶汀身下那只差叫嚣的家伙,也不再磨蹭,直接张口裹住。 叶汀抽了口凉气,指尖都发颤了。 “坐好……”魏渊怕叶汀真的摔倒,含糊不清的提醒着,万一真的摔在这池边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汀脚趾蜷起又展开,呻吟几声,没入汤中的小腿有些难耐的晃动着,哗啦啦搅起了温暖的池汤。 魏渊眼底笑意深了深,吞吐有度,舌尖抵在那尖端轻轻摩挲,几番挑弄,但见叶汀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托住肚子喘的不成样子,眼泪氤氲而出。 “哥,哥……”叶汀也不敢跟魏渊耍狠了,软着嗓子咩咩叫着。 魏渊将他吞的更深了几分,直抵喉中,叶汀脸色一变,垂下头低声喘了几息,终是指尖一紧,叫出声来。 温热溢开,魏渊闷咳几声,将叶汀抱了下来。 叶汀赶紧去拍魏渊:“哥,吐,吐……” 魏渊嗤笑一声:“不吐了,给二哥吧。” 叶汀愣住,眼眶有些发红。 魏渊笑着亲了亲他唇角,绕到后面指尖沿着腰窝落到叶汀紧翘的臀瓣上,揉捏磨搓着。 叶汀呆了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反手攀住魏渊脖子,回过头去细细吻他。 温软的泉水将叶汀身上熏的淡红,指尖按过去余下一抹浅浅的白色,他舔了舔唇角,双手撑住池壁跪在水里,有些费力的抬高腰身,这让肚子坠在身下,肚子里的胎儿不安的翻腾起来。 叶汀抿紧唇,微阖双眸,也不敢腾出手去揉,干喘息几声,道:“二哥,你来。” 魏渊眉头紧了紧,抱住叶汀身前的肚子,轻轻揉着,艰难道:“不闹了,你身子不便,下次吧。” 叶汀一噎,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0 的回过头去看魏渊:“二哥,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不要了?” 魏渊:…… 叶汀拂了拂水面,拨弄的水光荡漾,半真半假道:“真是今非昔比,帝王雨露就是难沾。赶明是不是找敬事房给我刻个牌子,什么时候二哥想要我了,别忘了翻个牌子给明示,省的我白脱裤子欢喜一场。” 魏渊额角有些发紧。 “真是世道艰难……”叶汀跪的累了,撑着从水里爬起来,往上面走。 不等爬出去,脚踝一紧,被整个拽回了池汤里,砰地一声,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叶汀呛了几口水,连连咳嗽,身子一紧,已经被按到了池壁上。 魏渊贴合在他耳畔道:“撩完就跑什么毛病?” “哎呦呦嘴上说着不要……嘶…二哥,二哥慢点……”叶汀笑到一半就刹住哎哎求饶。 魏渊真要上从来不跟叶汀废话。 叶汀在水里扑腾半天,叫哑了嗓子,晃酸了身子,哭红了眼睛,最后直接晕溺在水里,被魏渊饕餮饱足后给捞了出来洗干净扛回了寝殿里…… 四十七、 宋御医切脉许久才将叶汀的手放回被中去。 叶汀扇了扇睫毛,有些懒散道:“说点吉利的。” 宋御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叶汀半晌听不见回音,无奈道:“行不行啊宋老头,别整天我欠了你银子的模样。” 宋御医冷笑两声:“少说两句话,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 叶汀咳嗽两声,窝在被子里不说话。 宋御医拍了拍他肩头道:“被子掀开,摸摸肚子。” 叶汀老实的掀开被子,把肚子往外送了送。 宋御医毫不客气上下摸索,又用力按了按几处。 叶汀抽着凉气,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轻点轻点,按坏了怎么办。”他都只敢轻轻摸摸的,哪里有敢按过肚子。 宋御医脸色沉了沉,又仔细摸索片刻,这才道:“这会儿又怕按坏了,早干嘛去了。” 叶汀摆出一副不是很想听的样子。 宋御医摇了摇头,起身要去书药方。 叶汀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赶在宋御医开口前,自觉道:“迟早要完。”摆出一副我懂的模样。 宋御医被抢了台词,只能愤愤把药方里多加两味黄连。 年轻人,多吃点黄连消消火。 …… 叶汀每日在寝宫里睡得骨头都发酥,想起自己前二十年那种活蹦乱跳的状态简直是上辈子的事情。 掰着手指头算着,可算是等到了月末。 自古君王四季田猎,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其中以秋狝最为隆重,群臣皆至,伴君狩猎。 王孙公侯,千骑卷平岗,争相猎物,以拔头筹。 当年叶汀年少风华初绽,满腹狂骄,偏要争个第一,在围猎中仗着箭法过人,年年夺得头筹,颇为意气风发。 迎着旁人或真或假的赞赏,愈发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直到真正上了战场,手中的箭射的不再是山兽而是人头时,方才真正的明白曾经游猎围场引以为豪的头筹有多幼稚。 不过是一场伴君王娱乐的戏码罢了,只是如今的君王换做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而已。 魏渊见叶汀目光灼灼看着他时,约莫就猜出他想怎样。 不等魏渊开口,叶汀幽幽叹了口气,扒住窗牅把头探向窗外,像极了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眼巴巴的望着四角蓝天。 “二哥要去围场秋狝了对吧?真好,二哥成天呆在书房处理政务太操劳了,出去散散心也好。我就不去了,反正我如今这个身子也玩不开。我就在宫里待着,二哥不用挂念我。”叶汀乖巧道:“反正我并不会偷偷跑出去玩,也不会先烦闷找花解语玉生香听曲儿,也不会一言不合跟人动手,也不会……” “够了……”魏渊打断叶汀的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道:“二哥带你一起去。” 叶汀原本还黯然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唇角弯弯的扑到魏渊身上,故作矜持道:“二哥其实也不用这么迁就我。” “真的?” “当然是假的。”叶汀笑道。 四十八、 帝王以围猎祭祖,不忘太祖开国之志,不忘以武护国以文治国的祖训。 七日围猎,前三日皆是散猎,相当于大家各玩各的,每日早出,傍晚归来时清点猎物。能猎的最多者自是惹人注目。 各路王侯公孙也都跃跃欲试,更是有不少臣子盼着能夺得头筹在陛下面前露露脸。 叶汀眼瞧着足八个月的身孕自是不能跟从前一样策马去狩猎,况且即便是他有心,左手的无力感依旧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挽弓策马,恐怕是他再也做不到的事情了。 想到这,他低头从侍从手中接过刀子,将雪瓜切开几瓣。 浅金色的瓜瓤有淡淡的香甜,叶汀想着扭头对一旁的大太监苏越道:“苏公公,雪瓜留几个,待回去了给宣亲王府上送去。” 狐狸自有孕几乎连挑食都不曾,叶汀琢磨着魏煜总纵着狐狸这样吃下去也不成,左右都是吃,吃点瓜果菜蔬总比胡吃海喝的要好些。 看着狐狸肚子飞快的大起来,叶汀一直思考着怎么告诉他生孩子这种事情可能会有一丢丢疼这个不妙的事实。 “君后可要回去歇着?”苏公公见叶汀一直不住的腾出手去扶腰,看得出也是累了。 叶汀摇了摇头,远处斜阳落下,洒满了如火余晖,深秋草木有些萧瑟,但也格外宁静怡人。 虽是死乞白赖的跟着来了,但叶汀也知道,二哥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在营帐周围活动。哪有狩猎陛下自己个儿闲着,让臣下去忙活的道理,是有违祖训的。 这次魏渊带叶汀出来,已经颇受非议了。 御史台那边死咬着祖宗礼训不放,不准陛下狩猎祭祖还要带着宫妃。 叶汀有些想笑,想到当年围猎场上的风光,何时竟是被那群老家伙指责连跟二哥一起出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叶汀抬刀将一瓣雪瓜给剁成了两半。 魏渊为他将寝殿前改为绿野,送了他万鲤朝天湖,到了御史台口中,又成了酒池肉林一样的存在,大呼妖后祸国。 叶汀给面前的雪瓜又补了一刀剁成了四半。 魏渊终日操劳政务,前些日子病倒了几回。叶汀心疼他,缠着他多休息会儿,停了两日早朝。这下可是让御史台给抓到了把柄似得,连狐媚惑主的戏码都脑补了出来。 叶汀给雪瓜落了最后一刀。 飞鸿军如今的统领顾阳领命前来的时候,正看见叶汀对着一堆瓜冷笑。 “将军!”顾阳依着从前的规矩,给叶汀见礼。 叶汀一愣,半晌才道:“噢,你来了。真是……好久没听见人叫我将军,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1 差点没反应过来。” 顾阳起身看着面前的将军,暗红蜀锦广袖长袍是从未见过的华美,上至领下至履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贵,又见墨发披垂大半,唯挑耳侧两缕和一指粗细的银线锦带编于身后,额前缀着一方滴水墨玉。 叶汀肤色比从往要细白的多,不及以前风吹日晒,瞧着又身子孱弱,倒真养出几分娇生惯养出来的柔美姿态。 顾阳有一瞬发怔,还记得印象中的将军总是戎装箭袖,火红的披风在马背上吹拂的猎猎作响,长发束起甩在身后,眉眼间俱是倨傲神采。 顾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这样的将军是他所不熟悉的,不熟悉他锦衣玉带的模样,不熟悉他眉目清媚的模样,亦不熟悉他挺着肚子步伐蹒跚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过来吃瓜啊。”叶汀看见顾阳倒是很高兴,拉着他来一起吃瓜。 顾阳一手被塞了一个瓜,甚至来不及谢赏。 叶汀已经先一步往嘴里塞瓜了,冲顾阳弯着眉眼道:“西域那边进贡的雪瓜,好甜。” 顾阳笑了笑,也低头啃了两口。 叶汀曾经虽是总统领大将,但却是诸多将军里最没有架子的一个。尽管训练部下常有严厉,但平日里却也是能跟所有人打成一片的。 顾阳心里最初的一点生疏感不多时就随着叶汀的说笑声消失不见。 “围猎好玩吗?”叶汀问。 顾阳摇了摇头:“不好玩,那些御林军将猎物围堵在一个圈里面,把它们都追的疲软了,再让大家去射猎……将军,这围猎真他妈没劲。” 叶汀笑出声来:“没劲你们几个还玩的那么起兴。” 三日来几乎前十甲都被飞鸿军给霸榜了,本来飞鸿军前段时间就得罪了不少人,这下还出尽风头,更是惹人眼红。 顾阳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将军,不是我们骑射太厉害,而是那些王孙公子射术太渣了。” 叶汀一巴掌拍他头上:“瞎说什么大实话。” 顾阳心思澄明,大概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有些不安道:“将军……那……” 叶汀摆摆手,对顾阳道:“这个时候吃瓜就好了,待会儿让苏公公给你拿一袋子,你们几个小子分分。” 很多时候,只要吃瓜就好了啊。 顾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多谢将军提点。” 叶汀从侍从手里接过手帕,将指尖上甜腻的瓜汁擦去,这才撑着后腰缓缓起身。 顾阳顺手搀了一把,才清楚的看见叶汀高挺着的肚子比是足月要生产的人要大上很多,想到之前听人说将军肚子里是双生子,忍不住有些莫名骄傲。 还是将军厉害呀,生孩子都能生一对的。 叶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月份越大对身体的压迫越明显起来,且不说日日胎动厉害,光是分量腰上就有些承受不住,整日里疼的跟要断了似得。 顾阳打量了一会儿,有些好奇道:“将军,怀孩子是什么感觉?” 叶汀轻描淡写道:“啊,这个嘛。就像是揣着两只小兔子一样,一天到晚的动个不停。等把小兔崽子生下来,就能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可好玩。” 顾阳琢磨了一会儿,没明白可好玩是怎么个好玩法。 叶汀有些得意道:“想知道?自己生个孩子去。啊,等等……你是不是想成亲了?成亲好呀,早点当爹。” 顾阳赶紧有些脸红的摇了摇头:“成亲什么的……不急,不急……” 叶汀笑的眉眼弯弯:“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啦?跟我说啊,我帮你们牵线,好不?” 顾阳脸更加红了。 叶汀想了想,又道:“你们几个谁年纪最大来着?哦,沈堂!他从前在军中就整天念叨着家里的未婚妻。有什么好炫耀的嘛,我们才不是因为嫉妒总故意整他呢。” 说到这,叶汀忽然有些奇怪的看向顾阳:“怎么没见沈堂?是我没瞧见他么,还是他没跟来?他那个猴急劲儿,居然没有一回上京就成亲吗?” 顾阳脸色一僵,许久才低声道:“沈堂分到了别的营里,这……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是还没有吧。” 叶汀刚想多问几句,就听见不远处一阵马蹄声。 魏渊一身精简细致的骑装,玄色披风飞扬,身后皆是侍卫相随。 马蹄在叶汀面前几步停下,魏渊翻身下马,将身后的箭筒丢给侍卫,两步上前,隔开一旁的顾阳,把叶汀一把拢入怀里。 叶汀被抱了满怀,一怔道:“二哥?” 魏渊不动声色的把人拉到身旁道:“怎么穿那么少就出来了,身边的人怎么办事的,都不晓得跟你加件披风。” “帐里太闷了,我叫顾阳来说说话。” 魏渊扶着叶汀往回走,语气轻责:“你手底下那几个副将一个个都没个轻重,碰着你怎么办,你就不能离他们远点说话。” 并不是因为贴得太近了吃醋。 二哥说的好有道理,叶汀无言以对…… ※ 自从叶汀送给顾阳一堆瓜之后,飞鸿军彻底变成了吃瓜群众,后来的几日再也没有霸榜的情况,几个骑射还算是不错世家公子和武将渐渐也开始展露出头角来。 最后两天是帝王群臣一起围猎,用顾阳的话来说就是,前几天把那些猎物渐渐赶到包围圈里,成天只追不杀,追的疲软了,再让这些王孙公子们去射着玩。 的确很是无趣,可年年如此,也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若是大家乌泱泱的出去狩猎,最后空手败兴而归才是打脸。过程不重要,有结果就好了。 叶汀把香瓜吃的想吐,他倒是想出去追追兔子,可肚子里俩兔子显然不太愿意动弹。 “娇贵成什么了,爹走走又累不着你们,这都不行?”叶汀一手撑着腰,一手捧着肚子慢吞吞绕着马厩转悠。 随身跟着的大太监苏越有些胆战心惊道:“君后,陛下叮嘱您多休息……” 叶汀摆了摆手:“苏公公,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成……”还没等琢磨出怎么说服人家,叶汀忽而眼前一亮,指着前面的马厩道:“这一批是哪里的马?” 苏越上前去找了马厩的管事出来询问一番,回禀道:“君后,这是西域三十六国进贡的一批贡马,唯有这几只还未曾驯服过,虽是名驹但都是野马所以狩猎时也未曾有人骑用。” 叶汀弯唇一笑:“野马好,我去看看。” 几个太仆寺录事见是叶汀忙出来行礼,又见叶汀往野马堆里凑,吓得脸色都变了,生怕哪个野马脾气上来碰着这位最不能得罪的贵人。 叶汀倒是未曾管那么多,站在这处马厩前仔细打量一会儿,目光如炬般锋利,少顷将视线落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 白色的马鬃似浑然天成,上下无一根杂色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2 ,唯有左耳上有一璇儿,状似玉兰花。 “好俊的马。”叶汀忍不住轻呼,目光灼灼的盯了会儿,抬手道:“就这个了,拉出来。” 录事忙在一旁道:“回君后,这是西域进贡的照夜玉狮子,野性未泯,几个驯马师专门驯了好几日,都未曾将其驯服……君后若是喜欢,不妨再等几日?” 叶汀摆手道:“要的就是没驯好的,把它放出来,带到前面那块空地上。” 录事不敢多言,只能颔首听命。 叶汀看着那被赶来的骏马,心想自己这算不算借花献佛了,明明是贡给二哥的马,被自己拿来再送二哥…… 听起来似乎有些厚颜无耻,不过胜在还未曾驯好。 念及此,叶汀忍不住揉了揉左腕,当年在西北多烈的马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就太仆寺那几个驯马师,他还真的看不上眼。 叶汀拍了拍肚子,跟腹中孩子商量道:“别怕,爹不会碰伤你们的。你们父皇要到生辰了,咱们一起送他个贺礼,算你俩大半,爹占小半,好不好?” 肚子里不知哪个小兔子翻了个身,小脚踢了踢表示赞同。 叶汀抿唇温柔一笑。 四十九、 那照夜玉狮子一出马厩,神采大现,犹如出笼的鸟儿般,振翅欲飞的模样。 它抖了抖雪白蓬松的马鬃,一声高亮的嘶鸣,抬蹄欲跑。 叶汀微微挑起眉头,露出一抹邪笑,屈指于唇角打了个清亮的哨子。那照夜玉狮子下意识的朝叶汀看去…… 叶汀手提辔头,一个翻身绕着马颈腾之而上,稳稳落在马背上。 几位录事骇的脸色煞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照夜玉狮子猝不及防被人骑在胯下,心里颇为不爽,烈性上来高高扬起前蹄,试图将身上的人给甩下去。 叶汀辔头未罩,手上也没有拿铁鞭,驯这种烈马,温柔无用,它心本无拘。可那种暴烈残忍的驯马方式,叶汀又向来看不惯,唯有折中,让它慢慢接受。 就在叶汀快要被甩下去的时候,他总能四两拨千斤的再度坐稳了身子,一边给照夜玉狮子顺毛,一边用折起辔头教训着它,刚柔并济又死缠烂打之下,一点点消磨着照夜玉狮子的脾气。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照夜玉狮子所有的耐心都磨光了,一声长啸狂奔而去。 叶汀眸色一冷,抬手准确将辔头套上,低呵一声,策马而去。 后面的一干录事捂住心口,一头冷汗的跌坐地上,满心就剩下俩字:要命。 ……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叶汀远远策马而归。 斜阳映身,披一缕霞光,他一手挽缰策马,一手将头上华贵的额饰摘下扔掉,清亮的哨音回荡原野,伴着他痛快的大笑声。如泼墨般的发丝飞扬身后,一路策马下,周身的琳琅玉饰皆被摘下扔垃圾一样狠狠甩开,锦缎玉袍滑落臂弯,他松开双手,在马背上展开双臂,马作飞快,长袍飘摇褪去,轻衣快马,终是一身无束。 叶汀看着天边的落日,耳畔风声呼啸,勒马而立,许久无言。 太监随侍赶到的时候,叶汀已经收敛了满身肆意,垂下眉眼,轻轻屈指在照夜玉狮子的左耳白兰花上轻轻弹了一下。 玉狮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耳朵。 叶汀笑了,翻身下马,抱了抱马脖子:“好孩子,谢谢你。” 众人皆不懂君后为何对一匹马言谢,只能慌忙上前去,伺候穿衣束发。 叶汀摸了摸马鬃,道:“把它带回去吧。”他想了想,又道:“不必跟别的马分开,就放回原来的马厩就可以了。” 安排好后,叶汀转身要走,不出三步僵住身子,按住肚子缓缓蹲下,脸色惨白一片。 …… 五十、 宋御医被带来同行的时候就觉得没好事,看见叶汀被扶回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叶汀知道理亏,也不敢说话了,抱着肚子躺床上哼都不哼一声,咬牙生忍着。 “去叫陛下回来吧,待会儿不知道会不会破水。”宋御医把完脉后探了探叶汀的肚子,摇头道。 叶汀下意识的拉住他袖子:“二哥会骂我的……” 宋御医嗤笑:“君后居然还怕被陛下骂?” 叶汀松了手,疼的滚了一圈,磕着牙道:“这里成么?” “成,怎么不成,你叶将军多会挑地方,净挑些鸟不拉屎的地,生怕孩子生的太舒服。”宋御医冷笑道。 叶汀脸色发白,抬手抹了把眼皮上的汗,长长舒了口气,道:“那我不生了。” “你当这是行军打仗,你说不出兵就能不出兵?孩子要出生,你还能给忍回去?”宋御医虽嘴上不饶人,手上倒是没闲着,开方抓药帮叶汀揉肚子,缓解着宫缩。 叶汀眨了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的汗珠,哑声道:“芽儿刚出生时就跟着我吃了苦,那种地方……我不想让这两个孩子在这生下来……我知道你有办法,再缓几天,好歹等回了宫里。这里连个乳娘都没有,孩子要怎么办。” 宋御医没说话,叶汀艰难抬手拉住他袖子:“呐,宋老头……看在我被你骂了那么多年都没跟你动过手的份上……答应我吧。” 宋御医甩开叶汀的手,叹气道:“躺好,疼就忍着,别乱动。” 叶汀合上眼,他知道宋御医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是他太放纵了,若是好好在宫里待着就好了,若是听二哥的话成日里躺着静养就好了,若是能把心里头那些无妄的念想都甩干净就好了。 若他不再是他就好了。 二哥已经很好了,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将百年宫殿夷为绿野,一手将他捧到了这个位子上,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他还盼着什么呢? 不该再盼什么了。 叶汀脑子越来越沉,腹中还是尖锐的疼痛,终究沉入一片黑暗。 ※※※ 魏渊有些心神不宁,出了围场就往营帐快步走去。 清脆的铃铛声在身后响起,伴着一句脆生生的:“陛下!” 魏渊回头,十步开外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红衣骑装裙裳,青丝梳起,腕上脚踝都扣着银色的精致铃铛,俊俏的犹如初绽的海棠,娇艳欲滴。她背上还负着弯弓,一双牛皮嵌玉的锦缎小靴在地上无意识的划出一个圈。 明眸皓齿,娇美动人,又带着几分少女初成的鲜活气质,惹人注目。 苏公公见状忙在魏渊身旁小声道:“陛下,这是乌夷国的伊娜公主。” 魏渊略微沉吟一瞬,没什么印象。 “陛下,我今日狩猎排在第十二位,待明日,我一定能进入前十甲。”伊娜公主娇艳的小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久闻华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可满朝文武却也有不少人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3 在我之下。”伊娜直言不讳。 魏渊眉头微扬:“嗯?这般大的口气。” 伊娜见引起了魏渊注意,唇角一翘:“自然,乌夷国的儿女都擅骑射!” 魏渊从容平静:“可惜这里不是你的乌夷。” 伊娜也不惧:“我知道,父皇将我送到是华国来,我如今站在的就是华国的土地。只是敢问这片土地的君主,您为何这样冷落伊娜。” 说到这,伊娜公主也有些委屈,当初说好是来和亲的,可到了之后陛下却从未有过半分和亲的意思。尽管她的用度比在乌夷还要好上数倍,可这种不受重视的感觉,是她这个从小被乌夷国主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不能忍受的。 “你觉得自己被冷落了?”魏渊反问。 伊娜公主咬了咬下唇,倔强道:“陛下不喜欢伊娜可以直说。” 魏渊挥手示意她退下:“你若是闲来无趣倒是去找人陪你玩,我们这优秀的王孙公子有很多,你喜欢哪个,来与朕说。” 到底是个小姑娘,去国离乡也是可怜。 伊娜见魏渊要走,忍不住跺了跺脚,道:“陛下!伊娜方才路过马厩,见一匹马很是神俊,陛下能送给我吗?待明日伊娜换了马,夺个前三甲给陛下看!” 魏渊摆了摆手:“喜欢的你就拿去。” 伊娜怔怔看着魏渊的背影,忽然合拢手在唇边,高声道:“伊娜也很喜欢陛下!” 魏渊充耳未闻,径直离开。 五十一、 魏渊回去的时候叶汀已经睡着了,他额上的汗被擦去,但眉头却是紧锁着的。 魏渊伸手去抚他眉心,似想要将那紧皱给展开般,指尖刚刚触上去,叶汀睫毛一颤,惊醒了过来。 “今天这么听话在营帐里休息,可是累了?”魏渊低声问。 叶汀恍惚了一瞬,随即展开了笑颜:“二哥回来啦。” “一帐的药味,怎么回事?” 叶汀撑着要起身,被魏渊给按了回去,他只得道:“肚子里有些不安生,喝了点药,没事的。” 魏渊将被角掖好,摸了摸叶汀额头:“过了明天咱们就回去,明天有时间,二哥陪你走走。等回了宫,就别闹腾了好好养上一段时间。” “都听二哥的。”叶汀勾住魏渊脖子亲了亲他唇角。 ※ 秋狩总算是到了尾声,余下便是清点猎物和祭祀开宴。 叶汀休息了一晚半日,终于攒足了点力气出席狩猎功宴。 魏渊这几日没能抽出太多时间陪叶汀,心里也是过意不去,难得偷来浮生半日闲,扶着叶汀四处走走。 “下次春猎,二哥带你去跑马。”魏渊放慢了步子,耐心的配合叶汀慢悠悠的散步。 叶汀偏着头笑道:“好,许久不跟二哥赛马了,心痒的很。” “你总是赢的。”魏渊笑着点了点他眉心。 叶汀笑出声来:“那是二哥让着我。” “不让你能行么,从小就不能输的脾气。”魏渊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眼底满是笑意。 叶汀往魏渊怀里靠了靠,得意道:“所以二哥从小就让着我。” 说到赛马,魏渊又想起叶汀非要在殿前养马的事,扶着他道:“走吧,二哥带你去大马厩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小马驹,养几个。” 叶汀眼睛一亮:“二哥要送我小马驹吗?” “嗯,只要你有喜欢的,二哥都送你。” 叶汀的眼睛很美,鲜活而生动,是魏渊是为迷恋的。他爱极了这双眸子所有的神采,每一个流转和闪动,对他来说都是难以言喻的惊喜,犹如细碎的繁星万里揉入了其中,是星辰的法则,更是他的法则。 围场最大的马厩,被分割成多不胜数的马栏,小到侍卫随从的马,大到皇帝御马,到处都是悠扬甩起的马鬃和阵阵嘶鸣。 魏渊拉着叶汀的手,带他慢慢绕着马厩走,一栏栏看过去,细细挑选心仪的小马驹。 正在叶汀兴致勃勃的选马驹的时候,忽而听见一阵近似乎凄厉的嘶鸣。 叶汀在西北时就是出了名的爱养马驯鹰,听见这声嘶鸣脸色一变,朝一处看去。 魏渊皱了皱眉,召过侍卫:“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叶汀已经朝那处走去,脸色阴沉。这里的马都是专门有人照样的,无端怎么会有那么凄厉的马鸣。 魏渊紧跟叶汀一旁,不出几步转角的马栏前。 红衣骑装的小公主一手握铁鞭,一手持弯刀,刀尖染血,簌簌低落在地上,溅起滚滚尘土。伊娜公主一脸的倨傲凌厉,挑着下巴望着地上。 而那地上赫然倒着一匹马,本还是如雪蓬松的马鬃已经沾染了血迹和尘土,矫健的马身上遍布鞭痕,血迹斑斑,马颈上有明显的勒痕,最为致命的是那弯刀割出的血迹,潺潺血涌,染红了地面。 照夜玉狮子还未死透,双眸无神的睁着,马蹄无力在地上磨出深浅不一的痕迹,许久才低低嘶鸣一声。 傍晚的天色竟是有些灰蒙蒙的,叶汀抬头看了看,只觉得像极了一块肮脏的抹布,皱巴巴的平铺在天上,如何都洗不干净,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叶汀不知道照夜玉狮子最后看到这样的天空会有怎样的感受,可是他很难过。巨大的悲哀几乎让他站不住身子,低头是满目的血色,抬头是肮脏的天际,到底哪里还能有容他喘息之处。 血色映的他眼前眩晕,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合上了照夜玉狮子的眼睛。血污了他的衣摆和手指,他感到手心温热,摊开看去,一行清泪顺着顺着玉狮子闭眼的一瞬落下,正正滴在手心里,灼的心口疼。 是解脱吧。 被人困于围栏之中,哪怕在如何金贵,也终究不得自由。 若有来世,但愿还能肆意于原野,长啸于湖涧。 …… 伊娜公主侧了侧头,神色不屑,道:“伊娜参见陛下。” 魏渊有些震惊,见那弯刀滴血不由得质问:“这匹马是你杀的?” 伊娜公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没错,是我杀的。昨天陛下亲口答应送给伊娜的,难道不该是由伊娜随意处置?”她用铁鞭指了指已经开始冰冷的照夜玉狮子,道:“这畜生不听我话,居然险些将我甩下去。我父皇曾经告诉过我,野马难驯,若是不能归我所有,就杀掉!” “这马欺负我,我当然要教训它!”说着,伊娜公主两步走到照夜玉狮子的尸体前,抬脚要踢。 锦缎小靴还未曾触到马身,一股巨大的袖风迎面抽来,将伊娜掀翻在地。 土砾磨破了伊娜的手心,她被这一股力摔的浑身疼,气急败坏的朝前看去。 叶汀垂手收袖,最后抚了一把照夜玉狮子的马鬃,艰难起身对一旁的管马录事道:“好好葬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4 吧。” 言罢,再不发一语,转身要走。 魏渊自是不会管那脚边的伊娜公主,两步追过去拦在叶汀身前:“芜若……” 话音戛然而止。 魏渊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叶汀的眼神,那曾藏繁星的眼睛黯淡无神,像是被灌了玉狮子的血一样,泛着血红。 叶汀正视前方,眼神却透过魏渊不知落向了何处。 秋风卷过,满目凄意,无边落木,却也道不出心底一分悲凉。 许久,魏渊听见叶汀开口说, “二哥,照夜玉狮子死了,乌云踏雪也死了。” 叶汀的声音憔悴的有些不真切,伴着秋风,一吹就散了。 乌云踏雪是当年去西北的时候,魏渊亲手送给叶汀的战马,跟着叶汀出生入死了三年,最后死在了战场上,叶汀甚至来不及去为它收敛尸体。 而照夜玉狮子却死在一个小公主的手里,鞭痕满身,弯刀割颈。 叶汀眼底最后一抹光彩也散去。 他想,或许,从前的叶汀死在了战场上,如今的叶汀死在了今天。 五十二、 宫里的月色很美,映着琼楼玉宇,巍巍宫阙,也变得静谧而沉寂。 只是今晚注定不会是沉寂的夜。 陛下生辰,群臣大宴。 从正午热闹到了傍晚,待会儿晚宴又是一场不醉不归。 叶汀阖眸歪在软榻里昏昏欲睡,方才腹中痛了许久,好容易这会儿消停了些,难得合眼睡会儿。 宋御医过来看了几趟,只说就是这两日孩子要入盆了,想少吃苦头就好好躺着别折腾。 叶汀单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胎儿入盆后,双腿就有些合不拢,摸摸腹底就能触到圆圆的胎头。 魏渊将温好的药端来,喂到叶汀唇边。叶汀听话的吞下去,浓苦的药汁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起半分。 “待会儿晚宴你跟二哥一起……” “累了。”叶汀打断魏渊,再度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魏渊指尖一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也是,闹哄哄的也没什么好的,平白看那群人说废话,倒不如好好睡会儿。你就不要去了,二哥等下早些回来陪你,好不好?” 叶汀点了点头。 魏渊心头酸涩,半晌才道:“芜若,今天是二哥的生辰,你好歹跟二哥说说话……” 叶汀缓缓睁开眼睛,看了魏渊半晌,才伸手抚上魏渊的脸,轻轻抬起身子亲了亲他眉心,道:“我等二哥回来。” 魏渊眼底有些发红,竟是有些手足无措,想抱叶汀又怕他不高兴,只是揉搓着被角,语无伦次道:“好,好好……二哥很快就回来……” 叶汀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推了魏渊一把:“二哥快去吧,总不好叫百官等太久。” 魏渊起身又啰嗦着叮嘱了几句,这才出门去。 叶汀看着魏渊走远,唇角的笑意冷却,抬手轻轻抵在额头上,闭上眸子掩住满眼的疲惫。 隔着几道宫门,似乎还隐隐能够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君后,顾将军递了牌子……”身旁的公公低声禀告道。 叶汀一愣,睁开眼睛,从他手中接过牌子:“顾阳?他怎么会这个时候递牌子?” “君后要不要宣见?” 叶汀沉吟片刻,之间揉搓一圈手中的帖牌,点了点头:“让他直接进来吧。” 若非有事,何故这个时候递了牌子。 顾阳被宣进来,步伐凌乱,始一见到叶汀,不等见礼问候,就噗通一声跪下,急声道:“将军!求你去救救沈堂!” 叶汀眉心微蹙,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月明星稀却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 “瞒了我那么久,现在知道来求我。”叶汀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抬手抚了抚肚子,希望今天这两个孩子能安静一些。 “将军……”顾阳眼睛有些发红。 叶汀一手撑着椅臂,一手托住腹底,万分艰难的起身。他绕过顾阳,径直走向一旁的落兵台,指尖抚过那落兵台上的泰阿剑,反手扣住剑身,待再回头时神色已满是冷峻。 “走吧。” ※ 当年叶汀一手组建飞鸿军,以骑射为主力,挑的是先锋军和远程军的大梁。 在后来很多年的征战中,飞鸿军可谓是战功赫赫,成为了大军中最为夺目的存在。凌霄流矢的名号也在杀伐和漫天的血色中令敌人闻风丧胆。 叶汀挑选部将,不问出身,不问来路,一张弓,一支箭,一口骨气,足矣。 飞鸿军名将里很多都出身不高,有贩夫走卒,也有低门小户,但那又如何,叶汀从不以身份论英雄。视之为兄弟手足,生死与共。 沈堂是其中之一,他本是上京人,家门虽不算多清贵,也是相当富足有余,奈何他却是个庶出。生母是舞坊清伶,得人垂怜以个妾室的身份入了门,生下沈堂后不久撒手而去。 沈堂在嫡母手下讨生活,那年西北不太平,上京征兵,沈家人不舍得让嫡出的儿子去做这卖命的事情,就将沈堂丢了出去,代兄从军。 沈堂被宅门压迫多年,终于有了逃离的机会,欣然同意。他性情敦厚,待人温和,又格外肯吃苦,练了一身的好武艺。后来被叶汀亲自挑选中编入飞鸿军,又以实打实的战功一步步踏踏实实走到了副将的位子。 沈堂是个性情极好的,平日里又沉默寡言,唯有说起自己的未婚妻时才会滔滔不绝。大家并不是因为嫉妒,老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来捉弄他,他也从不跟人生气红脸。 这样的一个人,叶汀不会想到居然会被逼的入死狱。 “怎么会是沈堂,他那个性子,能犯什么事入死狱?”叶汀不敢相信。 “弑杀嫡母。” 叶汀心口一冷,呛入几口凉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顾阳将披风给叶汀裹紧了些,见他额头上有冷汗满一只手一直搁在肚子上,忍不住道:“将军是不是身子难受,要不就……” “别说废话。”叶汀冷着脸打断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顾阳顿了顿,只得继续说下去:“沈堂的未婚妻绾娘本是他自小定下的姻亲,只等从西北回去,就能成亲了的。他心里对那姑娘有多上心,大家都知道……回京的时候,我们还都开玩笑说要去喝喜酒,可是……谁知那绾娘竟是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叶汀怔怔问。 顾阳点头:“嫁的不是别人,是沈家的嫡子,沈堂的长兄。而且……不是嫁人为妻,而是为妾。” 叶汀没说话,眼神有些冷。 顾阳拧眉道:“沈堂来找我喝过酒,大醉了一场。我那时只是安慰他,如今以他的军功战绩,以后一定能娶到更好的姑娘。” 叶汀心下叹息,何曾会有那么简单的事,若是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5 有,这世上也不会还有那么多人为情自苦。 “这件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沈堂。后来才听说,他的官职被顶了。” 叶汀一怔:“怎么会这样,沈堂是我的副将,怎么会没有官职。至少也该是御前一等侍卫军的三品官位以上。” 顾阳说起此事也很是难受:“将军知道沈堂的腿受过伤吗,留下了病根没治好跛了脚。御前的侍卫不能有任何肢体不齐,不能冲撞天颜。” 这是祖训里传来的规矩,叶汀说不得什么,只是道:“即便不是御前,也该是能到外门去做领将。” 顾阳叹息道:“本该是如此,奈何沈堂一个庶出,家中还有生父嫡母嫡兄从中作梗。说好好的御前官职调到外门太可惜,不如将这官职让给嫡兄。他那嫡兄品行不佳,至今未能寻到差事。嫡兄在上未有外务,身为庶弟又怎能出尽风头,此为不悌。嫡母之命,又不能不尊,若是不尊又为不孝。沈家父母轮番用孝悌压沈堂,逼着他将官职让给了嫡兄。” 叶汀冷冷道:“是个会打算盘的,卖命的事情让庶子去做,军功反倒是让嫡子去享。” 顾阳最后道:“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沈堂竟是杀了嫡母。杀母是大罪,秋后问斩,明日行刑。这些日子我们都轮番想办法,可实在是不能救出沈堂,所以才来求将军。将军,沈堂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亲。”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大理寺行狱前,叶汀将牌子递出去,顾阳扶着他下了车。 如今天色已晚,似有阴云遮蔽了月光,一片漆黑无亮。 叶汀拢了拢身上的长袍,径直往大理寺走去。 阴暗潮湿的牢笼和腐烂破败的气息让叶汀不住的咳嗽,他的身子本就受不得寒,偏这里又是整个上京最阴寒的地方。 铁索铮铮作响,叶汀推门而入,挥退狱官。 阴冷的牢里倒着一人,蜷缩成一团。他周身染血,污褐一片,皮肉绽开,黏着破败的衣裳。不知多少伤口蛰伏全身,铁索扣在他的脚踝和手腕之上,像是囚了一只即将死去的鸿雀。 叶汀捧着肚子缓缓蹲下身去,将沈堂脸上的乱发拂去,露出一张布满血污的脸。 沈堂睫毛抖动一瞬,忽而睁开眼,怔怔看着面前的人,恍惚以为还是在梦里。 “沈堂。”叶汀叫他。 沈堂只觉得心口被攥住了,他抖了抖唇,半晌才虚弱而嘶哑的唤出一声:“将军。” 叶汀单膝跪在地上,长长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悲凉:“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将军现在很没用,都护不住你们。” 沈堂眼睛一红,用力的摇头:“将军,是沈堂罪有应得,沈堂甘心以命相抵。将军不该来这种地方。” 叶汀冷声道:“以命相抵,你还记得我当初如何把你带入飞鸿军的?” 沈堂费力的点头,他记得,他如何能不记得。他为了搏军功,自请做先锋,杀红了眼误入敌军包围圈。本以为送命于此,却不曾想是叶汀救了他。 很久之前,在沈堂眼里,叶汀是什么人?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出身高门,从小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肆意,耀眼,夺目,不食人间疾苦。 沈堂没想到叶汀会为了他这样人冒死相救,叶汀是从死人堆里把沈堂扒出来的。 沈堂捡了一条命回来,叶汀却因此重伤。 他跪在叶汀帐外两天,最后想要以死谢罪,刀抵在了脖子上的刹那被从营帐里出来的叶汀一脚踹倒。 “滚,死一边去,就当老子白替你挨这几刀。” 沈堂还记得当时叶汀发怒的样子,自那之后他没有再捡起刀,而开始日夜苦练骑射,终于入了飞鸿军。 他的命,是叶汀给的。 叮的一声脆响,铁索擦出电光火石,叶汀手握泰阿斩断困缚沈堂的锁链。 “我还活着,你的命,就轮不到别人来索。”叶汀费力的将沈堂从地上扶起来。 沈堂摇了摇头,道:“将军,人是我杀的。” “别跟我说这些,只说为什么就够了。”叶汀用剑撑着身子,拉着沈堂起身,带着他往外面走。 明天行刑,那就不能再将沈堂留在这,不然中途一点岔子,沈堂就可能活不到明天正午。 沈堂这才将实情说出,那天他无意途径嫡母居苑,听见里面的交谈,因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故而避于一旁窃听一二。 这正是这场偷听,让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他生母当年暴毙而亡的真相,不过是一场宅门深斗,害死他生母的人就是他的嫡母。而他的未婚妻绾娘,更是因为被嫡兄辱了闺誉才被迫下嫁为妾。 悲怒交加下,沈堂破门而入,一剑要了嫡母的性命。 在华境内,不忠不孝不义是三大罪责,弑杀嫡母,绝无轻罚的可能,秋后立斩。 叶汀听沈堂说完,一言不发,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臂,出了牢门。 五十三、 大理寺的狱官在后面惊道:“君后?君后!那是重犯,没有上面的命令,不能私自带出去!” 叶汀单手持剑,将欲上前拦路的狱官推开一旁:“让开。” “君后……君后!”狱官惊慌道:“来人,重犯被劫!” 叶汀一路将沈堂带出大理寺,刚走出行狱,就被大理寺的侍卫兵马给齐齐拦在门前。 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他手执官印,冷声道:“大理寺自百年前太|祖时期而立,主刑狱,审重案,秉公执事。凡断公案,三堂会审,签印注日,议司覆议,谨遵华律!那么敢问君后,你今日来此作何,若是探狱,为何欲将人带走?” 叶汀衡剑于身前,道:“陛下登基赠我泰阿,见剑如皇令,谁敢造次!” 大理寺少卿心冷如铁,一字一句道:“陛下授剑之时,未曾有丹书铁劵,未曾有官职加身,未曾有麒麟补服。今日君后单凭一剑就要带走重犯,未免太过将大理寺当儿戏。” 叶汀唇间腥苦,握剑的手不由得再紧三分,却岿然不动道:“今日人我是要带走的,你若同意,便算我以权压理,你若不同意,便算我劫狱。” 话音刚落,泰阿已经出鞘,剑身寒光湛湛指向面前万马千军。 “将军……”沈堂拉住叶汀的手,摇头道:“将军不要为了我……” “你他娘的闭嘴,要死也滚出去再死,就当老子今天白为你走这趟。”叶汀怒骂道。 沈堂一愣,泪猝不及防的落下,他抬手抹了把脸,踉跄着站直身子,哑声道:“将军,沈堂还没喝小太子的满岁酒。” 叶汀嗤笑一声:“攒着,下一年还有一场。” “将军,如果这回出的去,我要把绾娘夺回来。” 叶汀勾唇而笑:“这才是大老爷们该干的事。” “将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6 军赏脸来喝我的喜酒。” “好说。”叶汀抬手以剑背将一个袭来的侍卫逼退,璨然一笑。 沈堂赤手空拳放到几个侍卫,抽空道:“将军,有什么生儿子的秘方吗?” “有个屁,全靠天分。”叶汀踹开一个侍卫,用刀背逼开向沈堂攻去的侍卫。 大理寺的侍卫到底不敢真的跟叶汀动手,可这样缠下去,叶汀跟沈堂这一孕一伤非得交代在这。 沈堂抹了把脸上的血,憋屈了大半年的一口气终于吐出。 叶汀扶在肚子上的手越来越紧,手中的剑已经失了锐利,就在将撑不住时,忽而听见一阵马蹄铮铮。 明箭而起,马匹嘶鸣,叶汀回头…… 银甲铁骑,箭矢湛湛,飞鸿军皆立于叶汀身后。 为首的顾阳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对叶汀道:“将军,飞鸿军三千七百二十九人,已全部到齐,请将军下令。” 叶汀隔着一望无际的夜色看着面前的兵马,一如当年战场飒飒之时,他挥旗高喝出征的场景。 恍若隔世,却又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半晌,叶汀一声轻笑,挥剑指向面前大理寺众。 这是他的飞鸿军。 剑指之处,所向披靡。 五十四、 电光火石间,大理寺里已经是一片杀意俱现。 叶汀剑尖一挑,正待号令而下,只听见一声马鸣长啸,有人喝道:“都给朕住手!” 犹如平地惊雷炸开,叶汀脑海中一瞬空白,怔怔抬眸看向远处来人。 玄甲御林军列阵其后,最前面的一人龙袍未换,神色冷峻。 “二哥……”叶汀低声念了一句。 魏渊翻身下马,龙袍曳地,甩袖怒喝道:“谁敢妄动君后分毫!” 大理寺众闻言皆跪于地,俯首不语。 魏渊几步走到叶汀面前,严厉道:“芜若,你一定要拿剑指着二哥?” 叶汀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剑未收回,剑锋正对魏渊心口。 当的一声,剑脱手坠落于地,叶汀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有些无措的看了眼魏渊:“二哥……我……” 魏渊缓缓上前两步,将叶汀拥在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二哥知道……别怕,交给二哥。” 叶汀瞳孔一缩,刚想要说什么,后颈一痛,闷哼一声,陷入一片黑暗中。 魏渊抱住叶汀下滑的身子,抄过他腿弯,将人抱起来。 待再抬头时,魏渊神色已经没有半分温存,厉声冲飞鸿军道:“都愣着干什么!今朕生辰,特赦君后召你们来聚聚,你们就给朕集体到大理寺来聚?!” 顾阳忙率众将跪下:“臣不敢。” “昔日袍泽宴席而已,你们穿兵甲带兵器做什么!追忆当年西北的日子?”魏渊咬牙怒骂。 飞鸿军众只得道:“臣知罪。” “君后不懂事,你们也跟着一起胡闹。飞鸿军集体降职三级,罚俸两年,都回去思过一个月!” “臣遵旨。” 魏渊又看了眼一旁的沈堂,眉头拧紧,对大理寺卿道:“大理寺自太祖时就秉公执法,但朕怎么不知还有还有私用刑罚之说。” 大理寺卿也是一怔,审讯之事虽经他审批,但行刑却不是他亲手监管。况且大理寺死狱里定罪的,没有一个是能逃过问斩的,将死之人又有谁会在意死之前是不是吃了苦头。沈堂性子倔强,虽认罪,却不思悔过,自是被动过刑罚以儆效尤。 不成文的规矩非要用文典来说,又怎么辩的清楚。 魏渊冷声道:“大理寺好一个秉公执法,改日就是不是能够自成一法了?” 大理寺卿跪着道:“臣不敢。” “收押沈堂,不得再用私刑,翻案宗,明日起重新审。”魏渊厉声道。 大理寺卿叩首应:“臣,遵旨。” 月上正中,更锣声起,已过了子时。 魏渊召了车撵回宫,怀中叶汀依旧沉沉昏睡着。抹开叶汀眉心的皱起,魏渊下意识的将他搂的更紧几分。 叶汀无意识的短促呻吟一声,搁在腹侧的手紧了紧。魏渊忙握住他的手挪开,免得他无意识的伤到自己,又将手覆到他腹底,轻缓的揉着。 魏渊眼中满是疲惫无奈,半晌才低声自语道:“芜若,你要二哥拿你怎么办。” 低沉的叹息揉碎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却不会有任何人能给予他回应。 ※※※ 魏渊的说辞只能暂时压下这件事,指鹿为马的谎言总有不肯点头的人在。 叶汀率军压京,剑指大理寺,欲劫重犯,是为死罪。 御史台为首带领百官上奏,要求秉公办事,搬出了祖宗礼制,律法戒训。上书的奏折堆满了案牍,群臣跪在殿前,若陛下不秉公处置,就宁可长跪不起。 魏渊在御书房待了两日,发染白霜。 …… 深秋之末,天气越发寒气逼人。 桌案上烛火摇曳,随着门被推开,烛花爆了一声脆响。 魏煜立刻起身,朝外面看去。 青缎披风被胡礼扯开丢在一旁,不过短短几日他眉间不见往昔神采,神色忧虑。 “回来了。”魏煜上前扶着胡礼坐下。 胡礼单手撑了一下腰身,从魏煜手里接过一盏温茶,刚刚凑到唇边就因为指尖的颤抖洒了一手。 魏煜掏出帕子拉过胡礼的手为他擦去水珠,也不松开,将他的手拢在手心里紧了紧:“堪舆……可是事情不好?” 胡礼捏了捏眉心,许久才低声道:“御史台死了人。” 魏煜心头一冷。 “死谏,一头撞死在殿前的,激的其余人也效仿,御林军过去制止,伤了六人才压下。”胡礼说完,缓缓放下手,抬眸看着魏煜,沉声道:“沈堂,保不住了。” 魏煜沉默许久,道:“他们非要这样逼死汀儿。” “沈堂若是死了,芜若怎么会罢休,非要折腾掉半条命不可。”胡礼眸色越发愁虑:“沈堂弑母抵命,这事坐定了。只是眼下所有的矛头指向芜若……” “皇兄会护住他的,你也不要太忧虑。”魏煜将胡礼揽入怀里,低声安抚着。 胡礼垂手,下意识抚上隆起的肚子,有些倦意的阖眸歪在魏煜怀中休息。 他不担心魏渊会护不住叶汀,只是怕叶汀自己先撑不住…… 五十五、 叶汀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回天之力。 他是疼醒的,胎儿入了盆,撑入耻骨卡在下面,疼的躺不住又坐不住,喘着粗气惊醒,恍惚才发现自己还在寝殿里睡着。 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低眉顺眼,殿内压抑到了极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叶汀盯着帐子上金线绣出牡丹富贵图半晌,强撑着坐起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7 身来,这般一起肚子里坠痛更甚,疼的他咬破了下唇才没有叫出声来。 “君后。”一行宫女俯身跪下,态度恭谨。 叶汀没说话,一手支着床榻,一手捧着肚子,深吸了两口气才颤着身子站起来。直起腰的刹那,下腹的胎儿又顺着往下面走了点,不安的翻腾了几下。 叶汀抽了口凉气,惨白着一张脸往外走。 宫人见状忙去拦他:“君后,陛下吩咐奴婢好生照顾您,您这时候万不可出去。” 叶汀也理会这些人,只是看向一旁的掌印公公:“沈堂呢?”声音一脱口,他才发现竟是哑的厉害。 那掌印公公神色一惊,俯身跪了下去:“君后还是快回去躺着吧,奴婢这就去报陛下一声。” 叶汀眯着眸子看了眼窗外,那日头明明高高悬在天上,却冰冷到感觉不出一丝暖意,马上就要至正午了…… …… 自古罪大恶极者斩首于正午闹市街口,以警世人。 刽子手将刀锋上蘸满了冷水,大理寺卿亲自监斩。 冰冷的阳光落在铡刀上,泛着无情的光泽。 若走到生命的尽头,你会看到什么? 沈堂眼前划过无数光阴辗转,幼时小心翼翼的在宅门中生存者,嫡母的冷眼,嫡兄的讥讽,父亲的漠视,还有生母冰冷的牌位。 在那些岁月里,唯一的暖阳大概是那个会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一只包子的小姑娘吧。她有最清秀的眉眼,她的脸颊泛着比霞光还美的柔软色彩,那是他此生最大的期许。 那,最难忘的是什么?沈堂恍惚见似乎看到那年的西北,天高海阔,把酒言欢,同生死,共袍泽。 如此想来,人世间这条路,他尝过辛酸,品过孤苦,也得到过最温暖,体会过最炙热。 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如此已矣。 …… 叶汀步子踉跄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满地的血刺得他心口疼。 他几乎不知自己是如何上前的,待反应过来,沈堂的头颅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血的温度还未曾冻结,淅沥沥的落了一身,心头像是被绞碎了一样疼,叶汀有些茫然的坐在地上。半晌,他撑起身子,挪到那倒下的身体前,将头颅放在一起,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轻裘,缓缓盖住尸首。 沈堂的一只手还露在外面,青白一片,冷如冰霜。 叶汀握住他的手,缓缓阖眸,自言自语道:“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当年我们那么拼命,就为了脚下这块土地。那么努力的活下去,在那种修罗场上爬出来,却又把命丢在这里。我们为了什么……” 叶汀的声音像是揉进了砂石,磨得心头鲜血淋漓,他茫然的睁开眼睛,脸上是从未有过失魂落魄,他觉得有些冷,冷的唇齿发紫,止不住的哆嗦,忽然又心头蒙上暴戾,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指骨磕的皮开肉绽。似要将怒火宣泄出去一样,朝沈堂怒道:“说好的喜酒呢,说好的活着出去呢,你欺我……你欺我!都说了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 话音戛然而止,叶汀忽然弯下腰去,半晌哽咽出声:“是我没用,当年我能用命替你挡刀剑,可如今……我谁都护不住……” 叶汀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敌人的刀剑相向。 他起身,带着沈堂的尸体,沿着街头巷口,一路往下走。 至少他要送沈堂回家。 最后这一段路,由他来陪沈堂走。 叶汀曾道,沈堂的这一生被太多人所辜负,父母兄长,至亲至爱,到头来却死在曾为之流血拼搏的土地上。 当年说好的荣归故里,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那些高居朝堂,一身清贵的文人墨客们呐,他们没有滚过边关的风沙,却用一支笔一张嘴就将他们的功勋全部抹杀。 他们背脊上的每一道伤疤,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沈家大宅的门匾上高高挽着白色的团花,主母的灵堂上有香火和供奉。 沈家嫡长子见叶汀进来,身后的马车上是被轻裘裹住的尸体。对上叶汀眼睛的刹那,他惊声道:“你要干什么!” 叶汀视线落在灵堂正中间的牌位上,平静而冰冷道:“你说这是为什么,作恶的人能被灵堂以供,而除恶的人却要暴尸街头。这,公平吗?” 沈家嫡长子刚想要说什么,忽然看见叶汀手中剑光一现,剑锋已经将灵堂上供奉的牌位劈成了两半。 “死者为大,你这样会遭天谴的!”沈家嫡长子凄声叫道。 “天谴,你说什么是天谴?”叶汀的指尖抚过剑锋,凌厉的指向沈家嫡子:“你一个废物却夺走了沈堂的一切,你夺他妻,顶他职。你们都负了他,为什么他死了,你还好好活着?” 沈家嫡子颤抖着身子,徒然瞪大眼睛,头颅飞出去的刹那是什么感受?你眼睁睁看着天地颠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倒下,眼睁睁看着满地的血喷薄而出。 叶汀手腕轻抖,甩落剑身上的一串血珠,他偏了偏头,看着地上还不曾瞑目的头颅,语气极轻:“看,这才公平。” 五十六、 血溅灵堂,沈府众人皆惊声尖叫,仓皇而逃。脚步凌乱,容色慌张,不知是谁无意掀翻了桌案,谁无意弄倒了烛台。 葳蕤火光燃了素白的挽绸,火舌艳艳掀起了灼热的风。 叶汀沉静地看着面前连滚带爬逃走的仆役,不为所动。 这种地方不如烧了干净,待烧光后,他重新为沈堂造一方祠堂。 打定主意后,叶汀索性噙着冷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火光大盛。 魏渊策马疾驰而来的时候,正看见一根烧断的房梁落下,轰然一声砸在叶汀身前,火光四溅,掀起他的发梢和衣袂,他一动不动,依旧站在火中跟火舌对峙着。 魏渊一颗心像是被攥紧,眼前一阵眩晕。他一个翻身下马朝叶汀奔去,将人一把从火中拉出来。 叶汀被拉的一个踉跄不等站稳,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叶汀偏了偏脸,有些茫然的看向魏渊。 魏渊赤红着一双眼,浑身发抖,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看着叶汀脸上清晰的指痕,哆嗦着唇怒喝道:“你想死吗!” 叶汀垂下眉眼,睫毛轻颤。 魏渊咬了咬牙,一把将叶汀扣在怀里,紧紧锢住他脊背,发狠道:“你要逼死二哥是吗,你何至于这样。芜若,你一句话,今天我就入了这火场,你想死,我陪你一起。” 叶汀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像极了困兽最后的嘶鸣,痛苦又绝望。 魏渊一双眼越发赤红:“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你总该告诉我一声,总该听我说一句……” 叶汀神色越发茫然,半晌,低头小声道:“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8 对不起,二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魏渊怔怔看着他,紧紧阖眸咽下即将夺眶而出的苦涩,恨不得咬碎一口牙和着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还有什么能说的,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 嘉元初年,十一月初。 寒冬初至,北国一片萧瑟景色。 君后叶汀,聚兵压京,大理寺劫狱,火烧灵堂,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御史台集体宁死谏,废君后。白玉长阶前跪了三日,血书奏折。 法之不行,自上犯之。自华律起用之时,皆是上行下效,叶汀死罪若脱,活罪难逃。 终,罢后位,贬至长门巷。 叶汀走的那天,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巍巍宫殿。 他这半生,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不过当年还在西北时,天山的雪,祁连山的水,还有策马并肩在身旁的兄长。 只可惜,天山的雪落不到上京的地,祁连山的水留不到上京的河,当年的兄长跟他之间也隔着遥遥的一个皇座。 一座之上,他肩负的是万民苍生。 一座之下,他踏入的是无边樊笼。 一如魏渊从来都知道叶汀的委屈和痛苦,叶汀也从来都明白魏渊的无奈和坚守,可知道、明白那又怎样,终究是无人舍得放手,又只得生生苦熬着。 现想来,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互相陪伴至此,也是足矣,止矣…… 五十七、 战鼓擂擂,狼烟遮蔽着整个天空,不见几分本色。 杀伐声已经两月不歇,那固若金汤的城池却久久未能攻下。 叶汀腕上裹着纱布,腕骨承不住不分日夜的拉弓,几乎要裂开。他垂眸不语,背对着魏渊,似乎要把自己都匿在阴暗的角落里。 两月未能攻下睢阳城,京中已经屡屡传来军令,再攻不下,即便陛下不怪罪,也无法逃过这重责。 叶汀压下胸口一股血气,反手扣紧落日弓,欲要再领军攻城。不待走出两步,只听背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芜若,传令下去。今日集中兵力攻城,若是攻下了……”魏渊沉默许久,才低声道:“三日,不封刀。” 叶汀脸色一白,蓦地回头:“二哥,还没到这个地步,我们还……”话未说完,就止了声。 叶汀看见魏渊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是冷静和沉着。 如他所言,这是最好的方式,若是再攻不下城,两月来的伤亡会让士气大减,朝廷上更不好交代。 叶汀咬了咬牙,扭头走了出去。 暮色至时,战火大盛,终在子夜前,城破。 被杀伐压抑了两月的西北军几乎失心疯般杀红了眼,三日之内,华军可屠城,见人可杀,见银可抢,见粮可夺,见女人可淫。 被刀扫掉的人头飞落在大街小巷,再被马蹄生生踏碎,火势烧掉了半座城池,处处皆是凄厉哀嚎之声。 叶汀策马立在街头,看着这片修罗场。 这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被丢弃在街头,茫然无助的揉眼哭泣,手中还紧紧捏着一个不知谁缝的沙包,上面滴滴答答落着血。 火光滔天的房屋摇摇欲坠,小姑娘的哭声被四周的杀伐声淹没,却似乎又清晰传到叶汀耳中。 烧断的房梁轰然倒下,正朝那小姑娘砸去。 待叶汀反应过来,已是抽剑将那小姑娘挑上自己的马背。 小姑娘瘦弱的脊背还瑟瑟发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茫然,她呜咽哭了几声,将头埋入叶汀腰间。 叶汀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不等开口说话,小腹一瞬冰冷,他低头,小姑娘的手中握着把匕首,已没入腰腹半寸。 叶汀皱了皱眉,若是被二哥知道,只怕又要被骂了。 小姑娘没多大力气,又抖的厉害,刀口算不得多深。 叶汀也不动,低头看着她。 小姑娘泪流满面,朝他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破坏这里……你,你们都是恶鬼……” 叶汀心下叹息一声,不动声色的将刀拔出来,策马往城外而去,待出了城门后,反手拎着小丫头的后领扔下马,又将染血的匕首丢给她。 他遥遥指着黑暗的城外小道:“活命这种事,总归是要靠自己的。” 小姑娘有些怔怔看着他,咬牙捡起地上的刀,转身跌跌撞撞逃入黑暗里。 叶汀无数次想,自己为什么要杀戮。 如今想来,不过是怕有朝一日,故国土地上的孩子,要坐在敌军的马背上,声泪俱下的质问为什么。 如此而已罢…… 腹部的伤隐隐有些作痛,叶汀抬手捂住,看见血从指缝流出。 疼痛愈来愈甚,就是渐有要绞碎般的苦楚直冲全身,冷汗从额头上落下,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 一声竭力压抑住的痛苦呻吟从唇畔溢出,叶汀辗转侧身,搭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半晌呛咳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腹中绞痛比睡梦中更甚,叶汀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缓了半晌才隐隐看见半截烛火在桌案上摇摇晃晃。豆大的灯芯照不亮一张桌子,却成了眼前唯一的一处光明。 脱口呼出的白气呛入肺腑更显冷意逼人,呼吸都跟着艰难起来。 叶汀尝试着开口换人,脱口声音嘶哑无力,只得作罢,强撑起半个身子,摸索着一旁的桌案抬手拂落两只茶盏。 清脆的碎瓷声打破了夜色的冷寂,半晌才有脚步姗姗来迟。 一宫人衣袍散乱,掩唇打着哈欠慢吞吞靠近,道:“公子何事?” 叶汀捂住肚子,强忍着呻吟,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去太医署找宋御医来。” 宫人拧了拧眉头,有些不情愿道:“这大半夜的,公子什么事不能忍忍等明早再说……” 宫人话音刚落,脖颈上一凉,一枚碎瓷击落在地上。那宫人下意识的伸手一摸脖子,湿腻腻的一层血,若是瓷片划过来的时候再深上几分只怕喉咙都要被割断。 叶汀冷声道:“去。” 宫人两腿一软,讷讷应了一声,哆嗦着赶紧跑了出去。 叶汀绞紧眉头,疼的攥住身下的单薄被褥,牙齿控制不住上下磕颤。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肚子,腹中孩子翻动着,极是不安的样子。疼成这般样子,怕是要生了。 断断续续的咳嗽让他连力气都积攒不出几分,入这长门巷不过两日罢了,这些宫人却已是阳奉阴违到如此地步。 再说那宫人跑了几步,又止住脚步,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恨恨道:“怕你作甚,不过一废后。”说罢,扭头回了住处,琢磨着先把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叶汀熬了半宿,四肢百骸都犹如灌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59 冰般没了知觉。唯有阵痛时起时歇,却没个头。待至天明,整个人都疼的糊涂了,昏昏沉沉间又痛的越来越紧,压不住的断断续续呻吟起来。 …… 鸡鸣三遍,长门巷的宫人才起身,有些迷迷瞪瞪的出门打水,刚走至偏殿门外,就听见里面一声凄厉呻吟。 宫人一个激灵,手中的铜盆应声而落,这才有些慌张的跑去太医署。 五十八、 皇室宗祠烛火连绵一线,魏渊在宗祠皇祖牌位前跪了两日。 先帝还在世时,朝中压镇的两大朝臣,文叶辙武罗青,一个是三代帝王师,一个是封疆大元帅。 罗青年长,数十年前就辞官归乡,临走时先帝跟这位老元帅密聊整宿,第二日亲自送出城门。其地位可见一斑。 十年光阴,罗青如今更是年迈,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唯有一双眼锐利不减当年。 他跪在魏渊身侧,手持金鞭,道:“陛下,这两日反思可还足够?” 那先皇御赐金鞭,上可打昏君,下可打谗臣,即便是魏渊面对功勋老臣、先皇手谕也只有跪祠堂的份。 魏渊阖眸,道:“悔。” “悔何事。” “若知今日局面,当初不该操之过急。” “陛下可知,执意立男后,必会被后人诟病。” “知,又如何。” “文彦家的那个孩子,自小心性怎样,老朽还是隐约记得几分。陛下难道会不知道?陛下始登基,就纵他惹出那么大的事,难道不是眼睁睁看着他送命。” 魏渊神色微苦,半晌才道:“芜若有朕的孩子了,朕不想他还要无名无分的跟着朕。老将军不知道当初芽儿刚出生的时候。芜若心里欢喜,站在帐口,上至将军副帅,下至扫洒兵卒,逢人总忍不住想讲那孩子如何好,是他给朕生的。旁人一笑了了,或寒暄而过,未曾会有一个人当真。他是男人,怎么能生子,朕是男人,又怎能跟他在一起,世人皆是如此所想,却不肯相信芜若真的有为朕受过那样的苦。” “所有人都猜测,不知芽儿是朕宠幸了哪个女人得来的。芜若也只是听,也不曾过埋怨过分毫。朕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来第二遍,哪怕刚刚登基,哪怕朝中局势未稳定,也执意想要告诉天下人,芜若是朕的人,芽儿是芜若生的孩子。枉顾伦理也好,有违祖制也罢,只是不想他还要被人投去揶揄的眼神。” “朕知道,待过个三五年,局势稳定了,再将他捧上后位,无人敢有异议。只是三五年……朕不忍心等,也不忍心让他等。” 罗青神色冰冷:“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闹得上京不安宁,陛下身居高位,做出这种事情着实糊涂!” “老将军,说的是。”魏渊不辩。 是他太过分高估了自己,未能处理妥善,搅了朝堂风云又委屈了枕边人。 “既然已废后,往后勿要思量太多。两相不见,未必是件坏事。待再过几年,陛下若是执意如此,再将人从长门接出来。只是这之间几年,且放放吧。”罗青这里两日算是看明白了,立后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 一个是帝王新主,一个是旧友遗孤,罗青徒有一根御赐金鞭,却只能镇不能动。 一门之隔,皇室宗祠去不得。 层层通传待穿到大太监苏越这里,已经是正午。 苏越一刻不敢耽搁,匆忙进去到魏渊身侧跪下道:“陛下,长门巷那边传来的消息,君……叶公子似是要生产了。” 魏渊猛地起身,眼前一黑随即稳了稳身子。 罗青眉头皱了皱,依稀想到旧友面容,心下叹息,道:“陛下,权当是最后一回,今后断了吧。” 魏渊心乱如麻,罗青的话也来不及细想,传了龙撵往长门巷赶去。 ※ 宋御医早上来的时候,叶汀的状况已经极不好了。额头烧的滚烫,唇色泛紫,浑身冰冷痉挛着。 宋御医不敢耽搁,当即施针将人唤出几分清醒,捏着他手腕呵斥道:“怎么不早些叫人来,都什么时候了。” 叶汀眉头紧锁,闷哼几声,浑身颤抖的厉害。 身后宫人不敢言语,有些心虚的退了两步。 宋御医低头看了眼叶汀身下的被褥,破败的棉絮已经被汗水湿透,越发显得冰冷单薄。 已是这样的天气,屋子里莫说炭,竟是连炭火盆都未曾置一个。长门巷本就森寒,多年不曾住人,叶汀自搬进来初,魏渊曾命人所有置备的用例都被长门巷这些宫人偷偷私纳起来。 被赶至冷宫的人,又有几个能翻身的。初始给的这些用例,不过是念着几分旧情,待过些时日,陛下自是将这里的人忘得一干二净。况且宫人们也都是听说了朝前闹腾的那些事的,几番掂量更觉得没什么好顾忌的。 宋御医气极,冲宫人骂道:“还想活命就赶紧去置备东西,这里没有就去内库房里领!被褥挑最暖的新棉,炭选银霜炭,丁点烟味都不要有!赶在陛下来之前弄好,不然你们这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肯定要完!” 宫人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御医,颤颤应了声,赶紧出去置备。 宋御医缓了几口气,将叶汀身上的被褥掀开,又给他褪下亵裤时瞧见上面有干涸的血迹。隔着肚子摸了摸胎头,万幸是已经入盆了。比量了宫口后,才重新将被子给叶汀盖上。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宋御医问。 叶汀刚熬过一阵宫缩,借着几分清醒,缓了一口气,喉咙嘶哑道:“这几天……一直都疼着,昨夜疼的厉害些,念着应是要生了……” 宋御医将手放到他腰侧,一点点揉按着,能缓解几分疼痛是几分,再对他道:“待会儿试着能不能睡会儿,你这样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生?” 叶汀闭着眼睛,连应声的力气都所剩无几,胃里一阵阵干呕直冲,只觉得全身都疼的要碎裂一样。 宋御医察觉到不对,撑开他眼睛,瞧见眼底已经是浮现点点红色血斑。在叫叶汀,却无回应,已经是昏迷过去。 宋御医一边再次落针,一边对一旁年轻的辅医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写药方!” 长门巷没有陛下传召,平日里没有太医会往这里来。除了这个年轻的辅医外,竟是没有敢跟着宋御医一起来。 那年轻的小太医忙应了一声,点头道:“哦哦,好。” 宋御医将需要的药材说了一遍,又叮嘱道:“快些煎药,再熬一碗参汤,取御药房里最好的那支,就说是陛下要拿的。” 小太医惊呆了,这可是大罪啊! 宋御医瞪了他一眼:“出了事我担着,照做就是。” 小太医壮着胆子应下,赶紧出门照办。 安排好后,宋御医重新搭上叶汀的脉,眉心也跟着拧成一团。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0 早先叶汀这胎就没坐稳,也是运到好,能保到现在。后来又昏沉着躺了几个月,如今想来还不如一直睡着,好歹也不必再多受那么多罪。最让宋御医心忧的是叶汀现在郁结于心,又伴着那么多复杂的难产之兆,想平平安安的顺产也成了奢求。 宋御医从前承过叶太傅的情,也是为了还这份人情入了军伍,一路陪着叶汀到西北,照顾着他。 他脾气不大好,早年丧偶,连个孩子都没留住一个。万幸一把年纪,也是想得开,活的自在逍遥就好,并不在意。 唯有叶汀,是旧友所托,不敢让他出事。这么多年,宋御医骂叶汀最狠,却也是实打实的心疼他的。从前恼他不顾惜身子,如今真的瞧见他这个样,反倒是心里难受的很。 叶汀有这胎的时候,瞒的严实,连宋御医都不知道。若是宋御医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留着,这么磨搓身子的事,留下迟早要完。 那小太医做事手脚也利索,没多久就当真取了最好的那株雪参煎熬成了一碗,端了过来。 宋御医捏着叶汀下颌给生灌进去,看着他喝完,被呛的连连咳嗽。片刻后悠悠转醒,又压着肚子疼的说不出话。 “歇一会儿就把催产药喝了,已经疼了几天了,不拖了。”宋御医一边给叶汀揉着腰侧,一边道:“傻孩子你也宽宽心,别胡思乱想。没事想想太子殿下也好,他还那么小,你忍心丢下他吗?肚子里这两个以后也会贴心孝顺你,总归还有那么多盼头……” 宋御医絮絮叨叨说的口干舌燥。 许久,叶汀才怔怔问道:“宋老头,要不你还是骂我吧……” 宋御医气结:“瞅把你骂的,骨头都贱了。” 叶汀苦笑道:“不然我总觉得自己要死了……” 宋御医噎了一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说什么昏话,砸老朽招牌。好好听话,你跟这俩孩子都不会有事。” 又是一阵宫缩,叶汀弓着腰身,疼的牙齿打颤,断断续续的喘息一截截的从口中低吟出,冷汗又湿了枕头,晕开大片的暗色水渍。 宋御医端了药进来,趁着宫缩间隙给叶汀喂了下去,又叮嘱道:“宫口才开了三四指,攒着些力气,喝了药待会儿宫缩会剧烈些,若是疼的紧了,也别慌着用力。” 叶汀无力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宋御医诚不欺人,说会疼的很,当真丝毫不掺水的疼。 叶汀几乎要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了,宫缩的间隙越来越短,到了后头大抵连喘息的功夫都快所剩无几了。 宋御医没料到叶汀反应这么大,每次刚给他擦完汗就立刻再冒出一层,整个人都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 叶汀喉咙嘶哑的几乎喊出的每一声都像是揉了沙子一样,磨的出血般凄厉,换上的新被褥也很快被湿透,炭火盆燃起,总算是温暖了冰冷的屋子。 长门巷的宫人一个个腿肚子都打着哆嗦,听见里面的动静,越发觉得骇人。 生个孩子而已,怎么就能疼成这样了呢。 宋御医掀开被褥,重新检查了一番产口,已经是开了六指。要是等宫口开全,照这样下去,怕是要到天黑了。 五十九、 荒芜的院落,胡乱丛生的破败草木,伴着寒风越发萧瑟。 魏渊刚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竭力嘶喊出的呻吟,像是一把刀正正插在心口上,让人双眼都开始泛黑。他几乎是磕绊着推门而入,那矮矮的门槛将他阻的一个踉跄。 宫人们皆是面面相觑,从未见过陛下如此慌张的时候。 门被推开的刹那,呜咽的寒风当即灌了进来。宋御医大怒,正准备破口大骂,回头瞧见魏渊正撑着扇门发怔。 宋御医咽下火气,冷冷道:“陛下还是把门快些关上,这屋子里的炭火刚刚燃起来,若是给吹熄了,也是冷的够呛。” 魏渊当即将门关上,却忽然发现那一旁的窗子竟是破的,呼啦啦的往屋子里灌着凉风,不知哪年糊上的绿窗纱被掀的乱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几日叶汀受的是怎样的苦,他竟是粗心到未曾想到。 废后的那天,一道旨意传入宫墙。 叶汀没有见到魏渊,只是俯首听着冰冷的念词从传旨太监口中抑扬顿挫的念出。 他走的时候没有带任何东西,一身素衣,孑然一身。曾战旗披身,也曾凤印在手,到头来都还给了魏渊。 所剩下的不过是腹中的两个孩子罢了,如今也该是时候一并给了。 魏渊矮身下去,将叶汀的手拢在手心,冰冷的指尖却是如何都捂不热。叶汀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水淋淋的,双眸半阖着,胸口艰难起伏,被褥下高高隆起的肚子也跟着颤着。刚过几息,魏渊只觉得手心中那冰冷的指尖猛地一僵,随即死死扣住他的手掌。叶汀的眼睛蓦地睁开,整个人痛苦的战栗不止,苍白的唇分开,一声声压抑的低吟从齿缝挤出。汗珠从额头滑落,再度浸透发中。 “芜若,芜若!”魏渊惊慌的唤他,紧紧捏住他的手,无措的看向宋御医,急声道:“他都疼成这样了,怎么还没生?” 宋御医冷声道:“这才哪到哪,难得陛下有空在这守着,与其陪他一起胡乱喊叫,不如多跟他说说话。” 魏渊这当口自是不会跟宋御医计较什么,追问道:“芜若现在情况怎样了?” 宋御医一边刷刷快速提笔书着药方,一边道:“宫口开了六指,再熬上几个时辰,应该就能生了。只是他身子虚又伴着旧疾,胎也没养好……” 宋御医话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魏渊惨白着一张脸,将叶汀从床上扶到怀里,道:“我带他回寝宫,这里不行,他身子不能受凉。” 宋御医气结,两步上前将叶汀拉住:“陛下莫动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折腾什么,本来就剩下半口气,这么把人抱出去,半途出了事如何好!” 魏渊脸色再惨白几分,怔怔问:“什么叫就剩下半口气……” 宋御医也不再瞒他,将叶汀压回去,低声道:“难产是八九不离十,疼的有两三日了。又下了重药,也没能催开几指。陛下,老头子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多说几句,陛下且听听就是。都这个时候了,陛下还有什么要说的话,一并给他说了,免得以后后悔。” 一席话,魏渊终是撑不住滑身下去,跪坐在床榻前,无言看着还在痛苦挣扎的叶汀。 “陛下试着叫叫他,还能不能唤出些意识。怕是也疼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宋御医将被褥重新给叶汀裹好。 叶汀熬过了阵痛,喘了两口气,迷迷糊糊竟是开口唤了声二哥。 不过一声含糊不清的二哥,将魏渊从崩溃边缘扯了回来,他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1 忙将叶汀的手搂在怀里,哽着声音道:“芜若,二哥在这,二哥在这……你撑住,二哥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同你说,你睁开眼,看看二哥好不好?” 叶汀眸子依旧半阖,视线也不知落在何处,散乱没有焦距,灰蒙蒙的。魏渊没有等到叶汀的回应,又是一阵紧凑的宫缩,疼痛迫使叶汀无意识的抬起身子几寸,又无力落下,夹杂着哀泣的呻吟断断续续从喉咙挤出。 魏渊从没有这样的无力感,除了看着他疼,疼到磕破唇舌,疼到翻滚辗转,疼到喉中嘶喊出血,看着他一次次汗湿全身外,竟是什么都不能做。 叶汀在煎熬,魏渊又何尝不是。 太医署众一个个都进来,屋子里破败的窗角都被重新用金箔玉纸糊住,地上铺上了柔软的绒毯,床榻上换了虎皮暖褥,银霜炭放置屋中四角,金雕烛十架落在屋中各处,那床榻上甚至悬起了绫罗红帐,垂落的柔软红绸绕住叶汀苍白的手腕。 叶汀青白一片的指尖抚过红绸一瞬,却无力去抓住,越发衬的那一抹苍白如此骇人。 他的眼底映着头顶红帐上精致的刺绣牡丹纹和如烛火摇曳的光,却没有半分暖意入的了眼底。 魏渊恍惚想起曾经令他痴迷的一双眼,璨然一笑,眸如新月,蕴着漫天的繁星。 恍惚不知多久未曾再见到过。 宫女摇曳带香的衣摆飘摇,绣鞋上的玉扣相鸣,她们手持金盆玉盏,恭恭敬敬的站在四周,太医们轮番而上,神色紧张,动作麻利而周密。 那个冰冷又破败的屋子,那个独自挣扎却无人问津的夜晚,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了…… 只是不知那心底的荒芜又该如何重新用金装玉裹去铺就。 六十、 又灌了一碗催产药,宫口才渐渐开至八九指,宫缩几乎已经没了间歇。 汗落到眼睛里,酸涩一片,叶汀抬手去揉,又被魏渊给按住。 魏渊用巾帕将叶汀眼角的汗擦去,陪着他熬了那么久,却只能低声在他耳畔一遍遍重复道:“芜若撑着点,再坚持一下,快好了……很快就好了……” 与其说是安慰叶汀,倒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谁也不知这句很快就好了,究竟何时才能好,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开至九指已是疼的叶汀连嘶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攀着魏渊的手颤抖,汗如雨下。 叶汀也是忽然疼的就清醒了,身下的骨头被撑至最大,如鲠在喉般卡着又无法冲脱出去。骨头的咯吱作响越发感受的清晰,腹中滚烫一片,坚硬如石,又作动的厉害。 他几乎要捏碎魏渊的手一般,每次宫缩来临都疼的辗转几回,视线血红一片,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魏渊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一声声道:“芜若,二哥在这里。” 叶汀恍惚入耳了几句,低声念了句什么,魏渊听不清楚,贴近到他唇边,才隐约听见一句问话。 “二哥今天的军鼓声未响……” 寅时,战鼓三擂,军中操练,万军校场,列兵而至。日日如此,风雨不歇。 魏渊眼睛酸涩一片,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颤声道:“未至寅时,未至寅时……芜若不要恼,且再歇息一会儿……” 叶汀闭上眼睛,嘶吼出呻吟,捂住腰侧,却抵不住胎儿撑开骨头带来的剧烈痛楚,他咬紧牙关,似要磕碎一口银牙贝齿。 魏渊终是忍不住对众太医拂袖大怒:“究竟还要多久?倒是想办法再快些,芜若已经要撑不住了!” 太医署众皆是战战兢兢,叶汀的情况不大好,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再瞧瞧如今陛下这几乎要发疯的模样,越发心里不安,若是叶汀有个三长两短,天子一怒,他们承不住。 宋御医上前,将被褥掀开一半,再次检查了产口后,道:“差不多了,破水有一段时间了。陛下还是先收收火,陪着他将这孩子生下来再说其他吧。” 魏渊听宋御医说差不多了,心下松了一松,以为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重握住叶汀的手,道:“芜若,你听到了?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不痛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屋子里的温度变得很高,燥热不已,叶汀浑身湿透,墨发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丝丝缕缕散在榻上,绕在脖颈间,他双眸无神的看着顶上床幔,微张的苍白嘴唇颤着,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艰难…… 宋御医靠近一些,提高声音在叶汀耳畔道:“要开始用力了,有几分力气都使出来,莫要等胎水流尽,不然只怕孩子会不好,听到了?” 叶汀抿紧唇,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说来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四肢百骸都被疼痛给占据,早已经熬干了所有的力气。 从不曾想,还能再痛成这样,遥想起当年生芽儿的时候,虽痛的厉害,可到底脑子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垮。 大战未捷,身处敌营,二哥还在等他,亦不能让腹中孩子被人夺去。 千般不舍,万般念想,总归是放不下的太多太多,强撑着一口气,将孩子生了下来。 可如今,叶汀只想解脱,只要别再疼下去了,如何都好。 命也好,什么都好,想要的都拿走就是了,只要能不再疼了…… 宋御医发现叶汀应了也是白应,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力气了,任由地宫缩一阵子接着一阵子,除了辗转呻吟,满头大汗外,再也无力将孩子诞下。 魏渊也发现了不对,他分明看到叶汀双腿间有若隐若现的黑色胎发,可那孩子却是好一个慢性子,迟迟不肯出来。这样生耗了大半个时辰后,一两个太医开始靠近叶汀,预备着加外力将胎儿快些推出来。 叶汀隆起的大肚子被太医合压在手肘下,魏渊眼睁睁在一旁瞧着,强忍着将所有人拍开的冲动,半晌才将半张脸拢在手心,无力咽回一声呜咽。想说可以不可以轻一些,他再疼,你们都没看到吗? 可是又该如何说出口呢,叶汀所受的全部苦难都是他强加给他的。 叶汀嘶哑着嗓子终是哭喊着开始一声声唤着‘二哥’,到头来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念着的还是二哥,他盼着那个从小就待他如珍似宝,爱他如珠似玉的男人,还能来救救他…… 魏渊紧紧扣住叶汀的手,泪湿衣襟。龙袍加身又如何,东珠及冠又如何,俯瞰江山又如何,坐拥天下又如何…… 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在自己怀中挣扎哭喊,听着他一声声念着‘二哥’,听他一句句喊着‘好疼’,听他一次次叫着‘救我’…… 你能作何? 不能作何。 大抵痛到麻木也不过尔尔了,叶汀不知苦熬了多久,终于感到有什么从双腿间悄然而出。他仰面大口喘息着,汗湿满塌,却被人牢牢按住,不得动弹。 有太医松了口气,道:“头已经出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2 来了,再……”话音未落,却被宋御医给打断。 “别用力。”宋御医脸色也有些发白,越发衬的一双老眼凌厉晶亮。 叶汀身下有血潺潺流出,每随着孩子挣动一分,就涌出一些,这时候若是再用力压下去,只怕会出血不止。 宋御医揉按着叶汀腿跟,轻轻托住胎头,对他道:“别急,别急……慢慢来,一点点用力,来……” 太医按着叶汀肚子,向下一点点用力推按,试图将胎肩压出。 就像是把痛苦放慢了一样,叶汀从喉咙里呛出几声气音,捏紧垂落下的红绸,指骨泛青。颤了几颤后,徒然睁大眼睛,凄哀唤道:“二哥……” 这一声像是砸在了魏渊心口上,疼的他撑不住身子,颓然坐在地上,阖眸长泣。 恰此时,一声细微的婴儿哭号而起。 那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最后被上天赐予的救赎。 六十一、 鸿胪寺辖下外宾客使驿馆,天刚亮,就有人敲响了门。 胥律正起身,开门见是他手下的大都尉。 “王上,都打听到了。”大都尉恭敬一礼道。 胥律从侍者手中接过铜盆,一边洗脸一边冷声道:“魏渊好大架子,孤亲自来与他朝贡,晾在这驿馆三四日都不曾见人,这是有意让孤难看了?” 大都尉合上门,压低了声音道:“非全是这样,方才出去打听了一圈,原来是宫里出事了。” 胥律从侍者手中拿过巾帕,擦了脸,丢至一旁:“何事?” “说是废后叶汀临盆,这几日魏皇一直在长门巷里陪产。” 胥律被漱口水呛了一下,当即眉头皱成一团:“怎么又生,叶汀这傻货怎么想的?生孩子也能上瘾?” 大都尉:…… 胥律又骂道:“魏渊真不是个东西,都他妈当皇帝了,怎么还只逮着叶汀一个让他生。天底下的娘们多得是,谁不能给他生孩子?就非指着叶汀?” 大都尉:…… 胥律骂完魏渊,又开始骂叶汀没出息,好好的将军不当,迷了心一样当什么劳子的皇后。混还没混好,一年不到就能给混到冷宫里去,白瞎了一张顶漂亮的脸蛋,段数连个三流小歌伎都不如,丢人至极。 大都尉在一旁胆战心惊的听着王上破口大骂,几次想提醒如今是在人家地盘上,还是莫要说的太损为好,又见王上当真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也不知是在恼什么。 胥律骂痛快之后,才长舒一口气道:“那宫里头的情况如何,你可探到了几分?” 大都尉这才道:“说是今个早上生了个公主,但也熬了不少天了。闻说是个双生子,也不知道又得折腾多久,瞧起来似是不大好,毕竟之前……” 大都尉塞了不少金银给人,套听来的消息,拼拼凑凑把这边半年多的发生的事一股脑给王上说了一通。 胥律最初还能时不时冷笑着骂几句,待听至最后竟是缄默起来。 他起身推开窗子,遥遥看见那巍峨皇城,许久才冷不丁道:“你说,这雕栏玉砌的宫阙,能将人折煞到什么地步?” 大都尉不明所以,不知如何接答。 胥律也未曾是求答应,只是摇头,指尖无意识捏紧窗牅…… ※※※※※ 屋中的温度变得黏腻起来,汗湿透了魏渊的脊背,衣衫贴在身上,时冷时热。 叶汀疼昏过去又被太医施针唤醒几分,肚子上满是手肘按压后的青紫痕迹,入目斑驳,依旧隆着未曾落下,这里面还有一个姗姗来迟的孩子未曾出来。 曾经所有的喜悦都化作了痛恨,魏渊只恨不得叶汀从来没有孕过这两个孩子在腹中,也免受这份苦楚。只是身为孩子另一个父亲的他,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将满心的自责推付给两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担……到头来,只是自责更深几分。 叶汀醒来后,没有半分空隙得以喘息,腹中绞痛更甚,他扣紧魏渊的手,下意识的朝下面用力,仅存的半分力气送出去,颓然倒在榻上,断断续续粗喘几声,身子抖如筛糠。 太医署几个尤擅千金的太医在叶汀肚子上用力摸按几处,脸色微变。还不待说话,就瞧见叶汀身下产口处有什么露出,待伸手一探摸,原是一段脐带。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其中一太医当即喝道:“快快将君后身子垫起来。” 几个手脚利落的,霎时将叶汀腰身垫高。胎儿本是要往下走的,这般一垫起下半身,胎势不由得往腹中滑落几分。 叶汀脸色一阵惨白,闷咳几声,夹杂着越发显得痛苦的呻吟,汗水迷了眼睛。魏渊的手就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两人绞紧的十指皆是苍白可怖。 太医心知情况危急,不敢再拖,胎儿未娩出脐带已经先有脱垂,若是再不快些将腹中的胎儿引出来,只怕会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太医置备好后,几相商议,决定赌一赌。横竖君后这样都躲不过一个九死一生,能有一线生机,也宁冒险勿放过。 太医立刻将叶汀双腿分开更甚,托住脐带,将手探入产口处。已经开全的产口因为方才娩出一个胎儿有些撕裂了,不断有血从里面涌出。太医将轻轻绕住脐带把手探进去,摸索到胎儿,确是胎位不正,是个臀位。 叶汀本以为早已经疼的麻木了,可事实上,最难熬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太医将手缓缓伸入产口,将胎儿重新推回子宫上腹里。原本已经下坠的肚子被撑回高耸的状态,胎儿如果压住脐带,会在腹中窒息而亡。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太医只能徒手将脐带从胎儿身侧拨开。然后再摸住胎头,用最快的时间将孩子引出来。稍慢一点,就可能是胎死腹中。 叶汀不是不能忍痛的人,这么多年来,刀山火海也滚过,身上大大小小伤都抗了下来,亦有无数次在生死边缘走过几遭。只是从未曾想过,这世上能有痛楚如此折磨人,当太医半条臂膀探入腹中,周转胎儿的一瞬,叶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身子,又被人快速给按住肩头。他扬起脖颈,凄厉惨叫,指尖在魏渊手上抓出数到深可见骨的伤口。 魏渊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入他颈侧,颤声唤着他的名字,心疼到无以复加。 殿外灰色飞鸟沿着殿堂高高的屋脊掠去,徒留下萧瑟的晦涩天空,庭院中参天大树满是枯枝,像是狰狞的手,无力的朝天摊开。不知是想要乞求什么,还是想要挽留什么…… 细弱的哭啼声传来,太医战战兢兢的捧着孩子到魏渊面前:“陛下,又得一公主。”小公主身子很弱,脸蛋被憋得青紫,细声细语的哭啼一会儿就没了力气。 魏渊闻言木然抬头,一双眸子赤红如血,许久才开口轻念了声‘芜若’,只是却再无人予他回应。 六十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3 二、 铺天盖地的浓苦药味萦绕满室,屋子里的炭火将每一寸空气都烧的灼热逼人。 饶是如此,叶汀身上仍是越来越冰冷,所有的血色都褪去,徒留下一张苍白到了极点的脸,和紧闭的眉眼。 血湿透了床榻,屋子里所有人越发缄默,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宋御医颓然是坐下,哑声道:“胎盘未娩出。”这两天两夜,宋御医像是又苍老了许多,眼角悉堆的皱纹,越发显得清晰。 太医上前,将叶汀合拢的双腿再度分开,顺着半截脐带和张开的穴口探入,温热黏腻的胞宫柔软又脆弱,手指在宫体内摸索半晌,将胎盘拢在手心,这才顺着产口缓缓掏出。 叶汀本是昏死过去,被活生生痛醒,嘶哑着喉咙呛咳几声,又睁着灰蒙蒙的眸子无助的看向魏渊。魏渊俯身细细吻过他眉眼,无声泪下。 太医将胎盘取出检查半晌,发现腹中仍有残缺未取出,正待再探入腹腔去搜取,手腕被蓦地握住。 “陛,陛下……”太医心下一惊,忙收回手,俯身跪下。 魏渊松开手,指尖拂过叶汀眉心,缓缓伸手盖住他的双眼,他听到自己声音像是被揉碎成砂砾,散落满地,一字一字宛如滴血。 他说,“不用了,让他走。” 手心下有些温热,透着指缝落下清泪,苍白的唇角微微弯起一瞬,转眼凋谢。 那天魏渊对叶汀说了很多话。 他告诉叶汀,其实自己看见他的第一眼时就很喜欢他,可若是知道末路痛苦,他宁可从来不曾误他这一生。 他告诉叶汀,那年去西北时,叶太傅曾找过他。且以叩拜大礼将自己的儿子交托给他,希望他能好好待叶汀,亦希望若有朝一日,进退维谷之际,能予叶汀一个放手。可他有负恩师所托,既没能好好照顾叶汀,又贪心未曾在该放手的时候放手。 他告诉叶汀,他亲自为他选了一匹小马驹,就养在殿前,希望能够一起照顾着它长大。当知道那匹照夜玉狮子是叶汀驯养出来的时,他真的很难过。照夜玉狮子是他亲手葬的。那乌夷公主被他遣送会乌夷,自此乌夷与华,决断商路,再不往来。祸国公主被遣回故土,是何境遇,又干他何事。 他告诉叶汀,沈堂亦未曾死,只是他当初不想叶汀站在风尖浪口,才未能正大光明的将沈堂放出牢狱。沈堂走的那天,一人一马一个简单的行囊,站在渡口等他的是绾娘。 他告诉叶汀,自己有太多太多的后悔,可最悔的,是当初一意孤行要了他,却又没能好好保护他。 这些话,多想能提早说给他,可百般蹉跎,最后却没有一句再能入了他的耳。 最后却只能悲戚,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 嘉元元年,举国大丧。 叶汀死时,年不过二十四,曾多年戎马倥偬,征战于西北。亦曾伴帝数十载,为他开疆拓土。后为君后,诞一子两女。终,逝于长门。 魏渊后来在叶汀枕下发现一书,以血为墨,这是他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愿千罪尽归我身。 那一年,魏渊不顾朝臣反对,执意为君后复位。 谥号,端烈。 六十三、 除夕那天,小雪未霁,宫里的九曲回廊上金缕白纱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御书房内,散不尽满室浓郁酒香。 碎裂的酒坛玉盏在地上堆积,映着白烛莹莹火光,泛着冰冷的色泽。 衣袖拂过桌案,卷落一只金樽,轻磕地上,那泠泠声响,显得夜色愈发寂静。 胡礼轻拢垂落的袖袍,抬了抬眉目,看着坐在对面的帝王。 魏渊身上龙袍微皱,未玉冠束发,脸上满是青色的胡茬,一双眉眼犹如搅弄了河底满是浊色,仿若苍老数十岁。杯盏被扣在指尖,他的眼底映着烈酒的涟漪,眉梢浮着失魂落魄的苍白。 手腕一抬,一杯酒尽,魏渊呛咳几声,无力垂落指尖。桌案前放着一张破败的布帛,叶家的书法气势端庄,遒劲郁勃,传百年之久。至叶汀这里,失之周正,多之豪逸,独具一体。布帛之上,血色斑驳,指落之处力顶千钧,倾势而下,一气呵成,可见其心之坚。 只是那血字落了魏渊的眼,却宛如利刃割划在心口。他抬手,指尖撑上额头,怔怔看着烛火,音色沙哑:“自他走后,从不肯入梦,恍惚亦觉得他还在身边,眼到之处都是他的影子……” 魏渊抬头,呢喃问道:“他走时,一句话都没能给我说……” “堪舆,你说……他最后,在想什么……” 胡礼将头抬起,埋在阴暗中的脸被白烛映的忽明忽暗,他看了魏渊半晌,轻声道:“想家。” 那冰冷的长门不是他的家,那华贵的宫殿不是他的家,那父母俱不在的叶府也不再是他的家…… 曾经他也有家,年少时严父慈母曾予他过一个家。西北时,袍泽兄弟曾予他过一个家。哪怕年当廊州,一方营帐里,孩子再怀兄长再旁时,亦是一个家。 只是后来,父母不在,袍泽不在,他跟魏渊之间隔着一道冰冷的长门巷,再无归处。 胡礼走的时候,自言自语道:“大抵,他也恨当年未能战死沙场……” 一言,诛心。 寒风卷起地上小雪,回廊的白纱灯笼显得无比森然。胡礼拢紧身上披风,背身离去。 身后的御书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戚呜咽。 …… 出至宫门,华盖马车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魏煜手持风灯,站在雪夜里,待看见胡礼的身影,赶忙上前去。 胡礼似看不清路,直直向前走着,一头撞进魏煜怀里,埋首在他颈侧。魏煜拥紧怀中人,却发觉胡礼肩头微颤,压抑的啜泣在耳畔低声响起。 魏煜紧了紧手臂,将胡礼拥的更近了些。 嘉元新的一年,留下的最后一抹色彩,是上京的皑皑白雪和满目的纯白风灯。 六十四. 寒风呜咽,卷起千堆雪,漫天飞霜,在夜色里显得越发骇人。有侍卫提着风灯巡逻,大靴踩踏在雪地上,传来咯吱闷响。 “驾!驾!”远处传来两声低呵,巡逻的侍卫朝那声响看去,只见厚厚的大氅下头裹着的人一脸焦急。 “撒坤大人,王上在哪?”从马上下来的人急冲冲道。 撒坤朝身后最大的毡房指了指:“都护大人这是要现在去找王上?” 都护匆匆道:“出大事了……”说罢,别了巡逻军长往那毡房跑去。隔着帐子,用力扣了扣门扉。 里面并无动静,都护有些急躁的踏着脚下的雪,咬了咬牙,再次叩了叩门,朝里面喊道:“王上!您可在里头?” 胥律皱了皱眉,方才起了几分朦胧睡意被搅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4 乱一空,他起身,擎起一旁的烛台,拉开毡房的门。 风雪瞬间灌入了暖和的屋子。 都护一进来就感到了一股燥热,屋子里的炭火盆放置了各个角落,哪怕外面是狂风暴雪,屋子里依旧和煦如春,不过刚刚站进来片刻,后背就起了一层汗。 胥律反手将门扣住,把风雪阻隔在外,神色冰冷的扫了一眼都护。 都护打了个哆嗦,正要说话,却见胥律指尖抵在唇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都护了然的压低声音,急声道:“王上,出事了。有一大批马匹现在还没回来。” 胥律眉心拧了拧:“哪一支牧马军,怎么回事?” 都护道:“是塔戈放牧的那一支,统共有马匹上千,都是明年开春要进行配种的母马。刚才天上发了明箭,困在冰河附近,有人快马送信回来,说是遇到了大批狼群。” 胥律眼底的几分睡意彻底散去,一双眸子凌厉明亮。 塔戈负责的这批母马是精挑出最壮硕的一支,若是出了事,明年的配种不成,损失颇大。关乎将来两年内戎狄的战力和繁荣,野狼群轻易不会这样赶尽杀绝般的将这么大一批马逼到绝境,可若真是狭路相逢,非是小事。 “去再调两支队伍来。”胥律将一枚军符扔给都护,随即扯下一旁的大氅穿上,欲要一起走。 几声咳嗽从里面的帐子里传来,那软红罗帐里有人影晃动。 胥律朝都护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是,王上。”都护拿着军符出了门。 胥律端着烛台,朝里面走去,绕过一方屏风,挑开帘幔。里面的人已经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柔软的黑发绕在被褥上,遮住清瘦的肩头。 胥律将人按回被窝里,低声道:“你睡着,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叶汀被猝不及防按进被窝里,蒙了一头被子,挣了几下将胥律压在肩头上的手拍开,钻出个脑袋道:“我跟你一起。” “瞎凑什么热闹,外面冷得很。”胥律冷着脸道。 叶汀掩唇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一个翻身起来,扯过衣裳裹好:“你猜那狼群为什么要把那匹马逼到冰河旁?” 胥律默声。 叶汀穿好衣裳,取出一件貂裘大氅裹在身上。厚重的貂裘将越发衬的一张尖巧的脸透着几分苍白,唯有一双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 他低头将一条长鞭绕在腕上,轻声道:“外面下雪了,若是马群被狼逼入冰河里,明天你大抵就能瞧见一座座冰雕了……” 胥律心头一凛,未等开口说话,就见叶汀一个闪身已经推门出去。 外面风雪凛冽,叶汀低头掩唇断断续续咳嗽着,正走着,肩头一重,又是一件轻裘裹在肩头。 “再披一件御寒,叫你不要出来,偏不听。” 叶汀绕紧了腕上的长鞭,翻身上马,低呵一声,跟胥律一并往冰河去。 …… 千里冰河,尚且未曾结冰。 马群四处嘶鸣而逃窜,黑夜里无数充满杀意的莹绿眸子泛着森然寒意。 它们是这草原上最凌厉的捕猎者,矫健的身躯奔出最迅疾的速度,围猎着巨大的马群。 负责这批马匹的戎狄军被四处冲散,被杀意惊扰的马群感受到了来自天敌的死亡召唤,它们四处逃窜,企图躲开这场大逃杀。然而面前一望无际的冰河,则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若马群慌不择路逃窜到冰河里,等冰河冻结,所有的马都会死在冰河里。 一个牧马军副尉在这个风雪夜里拼命高声呵着哨子,想要将马群引回正途,可受惊的马群完全失去了纪律性,乱跑一气。一头银牙黑毛的野狼在夜幕中瞄准了副尉,身子一个飞跃,跳起来撕咬出他的手臂,将人从马背上拖拽下来,无数马蹄踏过,转瞬将副尉淹没在茫茫马群中…… 夜色里的杀机,并未停歇。 就在马群即将踏入冰河时,一声清亮的哨音平地而起,在风雪中却显得如此清晰。 哨音未歇,连绵于夜幕之中,一批玄色的骏马疾驰于夜色里,银色长鞭凌空抽出响亮的声音,训练好的马群对鞭声天生具有服从感,骚动渐渐有了平稳之象。 哨音和鞭声交替不歇,玄色的骏马已经冲至马群的最前端。 马蹄飒飒,在风雪之中劈开一条路,最前端的领头人,扬起手中银鞭,在夜色中抽出一记鞭花,哨音拔声而起,上千匹马紧跟其后,誓死追随。 两支军队逐渐包围左右,将马群控制起来,有人在那个风雪夜里抬头看向最前方。 银鞭如练,破开疾风暴雪,赤红色披风猎猎作响,那鞭指天际,直至踏入第一道黎明的曙光…… 六十四、 这次狼群奇袭,统共损失了马匹上百,死伤二十余人。饶是如此,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并未全数折损其中。 清点好报损,安置好马群,胥律跟叶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一夜未眠,两人皆是疲乏。 到了王帐旁的毡房时,叶汀翻身下马,足尖刚沾地面,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胥律上前一把将人捞起来,才瞧见腿上大片血迹,不由怒声道:“受伤了?什么时候伤到的?怎么也不早说?” 叶汀低头看了眼,撑着站起身来:“我哪知道,都冷的没知觉了,也是刚瞧见。” 胥律将叶汀捞起来,反手扛肩头上,朝毡房里大步走去,不等叶汀发火就把人扔到床上。 叶汀被摔得滚了两圈,咳嗽着爬起来,抬脚去踹他:“干你娘的,要摔死老子。” 胥律拉住他脚踝,把靴子一褪,起手去扒他腰封。 叶汀恼了,扑上去跟他厮打一团,折腾半晌,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恹恹趴在床上,任由胥律将他身上被野狼撕咬破败的衣裳扯开,掀开里衣,方才瞧见小腿上血迹斑斑,齿痕伤口极深,衣裳和着血黏在了腿上,干涸在一起。 胥律顿了顿,起身扭头就走,走到门口时,抬脚踹翻一张桌子,冲桌子骂道:“怎么不疼死你!不知道被狼咬会死人?” 骂完,怒气冲冲的推门走了。 叶汀:…… 不多时,胥律再次推门进来,手上拎着一坛开了封的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5 酒和一药箱。他挨着床沿坐下,拽过叶汀的腿,搁在膝头,将干在伤口上的衣裳小心撕开,低声道:“有些疼,要忍忍。” “嗯。”叶汀漫不经心应了声。 胥律先用布帛蘸了烈酒擦去叶汀小腿上的血迹,然后将酒缓缓倒入伤口里。 叶汀一声不吭,安静的靠在床头,低垂的眉眼也瞧不出多难耐。 胥律瞅了他两眼,又不悦道:“要是疼得厉害,你倒是也叫两声。” “谁他妈刚才说要老子忍着的,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叶汀要不是累得没力气动弹,一定要扑过去再跟他掐一架。 胥律冷哼一声,给他上药。 叶汀看着他把动作放的越发轻柔,开口闷声道:“我什么疼没受过,这点算得了什么……” 胥律上药的手一顿,恍惚想起三年前叶汀被送到他身旁时的样子。从不曾想好端端的一个人,会被折磨成那样。 如今想来,胥律也不愿意再回忆那时候的叶汀,从鬼门关把他拉回来的那半年,看着他几乎每天都辗转在生死边缘,有时候胥律也会想,都这样了还活着做什么,无非是多挣扎几时罢了。可刀刃每每触到叶汀心口,感受到那里还有微弱的跳动,又如何都下不去手。 一个叶府故交的御医,一群叶汀的飞鸿军旧部,这些人甘心冒着最大的风险,偷梁换柱。 当时的情况,唯有胥律才能将叶汀带出上京。朝贡来使的外宾,谁又曾想几批马匹和布帛能偷换一个端烈君后回去。 犹记得那年,叶汀昏昏沉沉半年多后,终于清醒过来的那天。 草原的傍晚晚霞如荼,叶汀拖着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有部将想要上前,被胥律抬手拦下。 “让他走。”胥律只是冷冷看着那单薄的背影每一步都走的摇摇晃晃。 叶汀走不过百步就跌倒在地上,走不成,就用爬的。指尖被砂石磨破,血红一片。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堪堪爬上一个小坡。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殷红如血的晚霞,几行飞鸟从空旷的天边掠过,无边无境。他再也看不到上京的琼楼,再也看不到那巍巍宫阙,再也看不到自己拼尽性命生下的孩子,再也看不到那个交付半生的男人…… 他低下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嚎啕大哭。眼泪砸落在草地里,映着满手的血迹斑驳。 胥律等他哭够了,上前拉起他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指着远处对他说:“想想那个男人,他为你背了多少天下人的指责和诘问。现在,他放过你了,你也放过他吧!他不要你了,听见了吗?他不要你了!” 叶汀怔怔看着胥律,像是没了魂的娃娃,空有一副破败的皮囊。 胥律将他抱回去,擦去他身上的泥土,脱下他揉皱的衣裳,细细吻过他的眉眼,告诉他,留下吧。 叶汀憔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自那后却再也不曾走过。 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草原的日复一日,一留就是三年…… …… 胥律给叶汀上好药的时候,叶汀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熬了一宿,到底也是困得厉害。他扶着叶汀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脱去外袍,躺在他身侧,将人捞进自己怀里。 忽然一道大力朝胸口砸来,胥律身形一翻,堪堪攀住床沿,险些掉下床去。 叶汀冷冷瞪了他一眼:“滚。” 胥律咬牙挪回床中间,怒道:“叶汀你他妈有劲没,每天睡觉都打一场你累不累?” 叶汀依旧冷着脸道:“那你滚。” 胥律怒拍床板:“滚个屁,这是老子的地盘!你他妈睡得是老子的床,住的是老子的房!” 叶汀冷笑一声,抬腿横扫过去:“那就老规矩。” 胥律一个闪身躲过叶汀扫过来的长腿,又见一掌迎面拍来,忍无可忍的对上一掌,两人在床上厮打起来。 叶汀跟胥律动手从来都是照着打残的目标去的,胥律也一样从来不跟叶汀客气,能打残最好,打残就乖了。 一时间掌风腿风簌簌作响,衣袂发丝绞作一团。 叶汀腿上有伤,稍作不济,落了下风。不知被打到哪里,闷哼一声,捂住腿往后倒了一下。 胥律见状赶紧收了招,急声问道:“碰到伤口了?” 话音未落,就见叶汀横腿一扫,一记手肘撞过来,砰地一声,胥律从床上滚了下去。 叶汀挑眉,嗤笑一声:“你输了。” 胥律脸色青白一片:“你使诈!” 叶汀懒洋洋的缩进被窝里,掩唇打了个哈欠,眯着眸子,道:“兵不厌诈啊王上。” 胥律气结。 ……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胥律黑着一张脸,抱着枕头从里头怒气冲冲的走出来。 四周的侍卫皆是一片静默不言。 等胥律走后,众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干!谁他妈说今天叶公子受伤了,王上一定不会被踢下床的,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赶紧赶紧掏钱!” “早知道就不押王上能留下了,我这个月的酒钱呜……” “……” 六十五、 叶汀身子一直有不得受寒的旧疾,昨夜在风雪里待了大半宿,睡下没多久后额头就滚烫起来。胥律半途给他灌了一碗药进去,顺带偷摸把枕头给抱了回来。 约莫两个多时辰后,胥律摸了摸叶汀额头,见他开始发汗,隐约有要退烧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将人往怀里又拢了拢,裹着厚厚的被褥一起睡过去。 叶汀是被热醒的,发热出了一身汗已经很难受了,又被胥律被圈在怀里不能动弹,更是闷得喘不过气来。 叶汀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朝胥律脸上抽过去,清脆的耳光声让胥律瞬间清醒了。 胥律捂住脸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能不打脸吗?” 叶汀挣开他,扶着昏沉沉的脑袋,道:“你也抽过我耳光。” “就那一回!”胥律不服气。 叶汀把被子掀开点,透了口气:“不服你打回来。” 胥律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6 看着叶汀一张白生生的脸仰着,额头挂着细碎的汗珠,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濡湿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闷得,脸颊微红。他想了想,道:“能在别的地方打回来吗?” “滚。”叶汀抬脚去踹他。 胥律顺手把被子给叶汀重新盖上:“刚刚发完汗,别再着凉了。” 叶汀皱了皱眉头,抹了把头上的汗:“难受。” “身上有伤不能碰水,就别洗了。我让人打些热水来,给你擦擦汗。”胥律披上外袍起身,不一会儿就端了热水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小食屉。 叶汀看见那食屉时,立刻如临大敌般缩到了床角。 胥律先将水搁在一旁,把食屉放在床头,从里头取出一个盛满牛乳的白瓷碗。 胥律端着碗道:“过来。” 叶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贴着墙根戒备的看向胥律。 胥律冷笑一声:“你是让我揍你,还是让我喂你。” 叶汀脸色发白,拽紧了被子盖住自己。 从前几年开始胥律见叶汀身子太弱,便逼着他每天喝下一盏牛乳。这种行为在叶汀看来,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了,他沾着牛乳的味道就想吐,每次喝完都觉得自己丢了半条命。 偏生胥律不信邪,一心想把叶汀养的白白胖胖的,愣是风雨无阻,喊着每天一杯牛乳,强身健体,富国强民的口号,给叶汀灌了三年。气的叶汀无数次想拎刀把那几只专门养来炼乳的哞哞给宰了…… “我今天病了。”叶汀躲在被子里闷闷说。 非常可怜。 胥律冷笑一声:“嗯。” 叶汀补充道:“为了你那群马。” 胥律继续冷笑:“嗯。” 叶汀敲了个结论:“今天,不喝。” 话音刚落,被子就被一股大力掀开,叶汀被拽了出来,那一盏牛乳正正抵在唇边,浓郁的奶香直冲上鼻端。 叶汀脑子嗡的一声,掩唇想吐,又被胥律给扯了回来。 “今天准你少喝两口。”胥律做了让步。 叶汀想了想,伸手比划:“不行,五口。” 胥律皱眉:“三口不能再多了。” 叶汀咬了咬指头,有些纠结道:“那……四口?” “两口!”胥律心冷如铁。 叶汀忙叫道:“三口就三口,不要变!” 胥律忍着笑意道:“坐过来些,撤那么远干什么。” 叶汀一脸赴死的表情从胥律手中接过白瓷碗,以堪比喝药的脸色灌下去大半碗,然后把碗往胥律手里一塞,俯身压着胸口想吐。 胥律冷冷道:“你吐一口试试,等会儿就给你再倒一碗。” 叶汀倒在床上,生不如死。 胥律把碗搁在一旁,揉了巾帕给他擦脸:“这几天外头冷,没事别惦记着出去,腿上的伤没好利索前,就在床上躺着,哪都不能去。” 叶汀揉着胃道:“就腿上这点伤,我明天就能跑。” 胥律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把你能耐的,你怎么不上天。” 叶汀捂住脑袋,咝咝抽着凉气:“我答应了小梨明天带她去雪地里抓兔子。” 胥律看了眼叶汀,道:“大冷天的你抓什么兔子,想要兔子,我送她一筐。” “你懂个屁,小姑娘爱的是抓兔子的过程,才不是兔子。”叶汀特别嫌弃胥律这种无趣的人。 胥律将他额角的汗擦干净,道:“你喜欢小梨,我把她抱来给你养。” 叶汀神色僵了一瞬,别过脸去:“胡说什么,那是你女儿。” “我女儿就是你女儿,你能看上那丫头,是她的福气。我明天去跟她娘说,以后就养在你膝下,天天带着她玩就行。”胥律语气很是认真。 叶汀摆了摆手,拧眉道:“不要,嫣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 胥律沉默半晌,道:“叶汀,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 …… …… 门外一群侍卫扒拉着脚尖往里头瞅了瞅。 “快押快押快押!” “都这个点了还没出来,王上肯定留下了,我押王上。” “我还要押叶公子,看看往年战果,血的教训。” “叶公子+1” “叶公子+2” “叶公子+3” “……”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胥律顶着一脸伤抱着枕头出来。 众人噤声。 胥律怒气冲冲的走到一半又拐回来,从袖中哐当一声掏出几锭金子扔到众人面前,冷冷道:“都押上,下次孤不会再让着他了。” 哼,并不是被踹出来的。 众:…… 六十七、 风雪未歇。 叶汀没能带小梨去抓兔子。 因为胥律并不能理解叶汀所说的,身为男人从不应让女孩子失望。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极旺,叶汀只穿个单衣,宽松的袖袍逶迤了满床榻。榻上搁了一堆藤条。 “叶叔叔,兔子呢?”小梨歪着脑袋趴在叶汀膝头,伸出胖乎乎的小指头拨了拨面前的藤条。 叶汀伸手揉了揉她软绵绵的额发:“等一下呀,兔子马上就出来。” 修长的指尖绕过藤条,没过多久,一个藤条扎成兔子当真活灵活现的出现在叶汀的掌心。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是叶汀给胥律讨要的两颗红宝石,熠熠生辉。 叶汀难得问胥律要什么贵重东西,开口就是两颗宝石,还必须是红的。 彼时胥律一边讥讽道:“要宝石?怎么不说要金矿?把你惯的。”一边迅速找了一捧五颜六色的宝石外带珍珠一斛送到了叶汀眼前。 小梨满脸惊喜,小心翼翼从叶汀手中捧起编扎精致的小兔子。半晌,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怯生生的问:“叶叔叔,小梨可以玩一会儿吗?” 叶汀把小梨抱起来,在额头亲了亲:“当然了,这是叶叔叔送给小梨的,小梨今天的生日呀,过了今天小梨就四岁了。” 小梨伸出短短的小胳膊环住叶汀的脖子:“小梨最喜欢叶叔叔。” 叶汀笑了,指着她手中的小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7 兔子说:“呐,这两颗宝石是你父王送给小梨的,小梨高不高兴?” 听到是父王送的,小梨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高兴的蹦了起来:“父王送的?是父王送的?叶叔叔,这真的是父王送的?” 叶汀揉了揉她的发顶:“叶叔叔骗过你吗?” “没有!”小梨红着小脸,小心翼翼的捧着兔子,在那红宝石的眼睛上轻轻亲了一下。 叶汀见小丫头这个样子,忍不住心里头埋汰一番胥律这个当爹的。 小梨玩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兔子重新窝到叶汀怀里,脸上的笑意也没了。 “怎么了?”叶汀就见不得姑娘不高兴,不管大的小的。 小梨环住叶汀脖子,小声道:“叶叔叔,我昨天见我娘哭了……” 叶汀一怔,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丫头。漂亮的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如水。 “叶叔叔,娘很想父王,可是父王很久很久没有去看过娘了。”小梨摸了摸手里的小兔子,满脸的疑惑:“叶叔叔,父王是不是不喜欢娘?” 叶汀不知该如何去回答小梨,只能将她抱的更紧一些。 到底是小孩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不会一直记挂在心里,稍稍哄几下就又能开心起来。叶汀陪着小梨玩了半晌,直到有小奴送药来,才有人将小梨带走。 ※ 待至晚上,胥律刚推门进来,迎面就是一道劲风劈来。他下意识的侧身堪堪躲过,待看清面前的叶汀,不由得勃然大怒:“干你娘!老子还没上床呢!” 话音刚落,怀里被丢一物,是一柄龙雀刀。 叶汀手持三尺剑,剑锋出鞘,湛湛寒光,直指胥律。 胥律愣住,拧眉道:“你要干什么,动真格的?” “胥律,你不是想要我吗,命给你,你要不要?”叶汀说完手中的剑已经朝胥律迎面劈去,寒光似游龙,没有丝毫的留情。 胥律躲过剑锋,一拍刀鞘,冷刃乍出,刀剑擦过,电光火石间杀气四起。 屋子里霎时间被扫的一片狼藉,刀光剑影,破开屋门。 风雪熄了屋中的炭火,两人拆了半个毡房,一路从屋内打到屋外。 叶汀身上还穿着单衣,被风雪吹起的袖袍鼓动,长发散乱在雪色里,眼底满是凌厉。 “叶汀!”胥律怒喝一声:“发什么疯!” 叶汀冷哼一声,手中的剑锋抖落一朵冰花:“躲什么,你当年能把我手废了的狠劲呢?” 胥律脸色微变,手中的刀哐当一声仍在地上:“不打了,你给老子滚回去。” 叶汀眉头紧锁,反手将剑插在地上:“胥律,我什么都没有了。” 胥律绷紧脸色:“胡说什么。” 叶汀摇了摇头:“你跟我不一样,我没有的,你都还在。你何苦不珍惜?” 胥律沉默半晌,走到叶汀身旁,将他一把推进屋里:“好好的屋子,说砸就砸,自己修,修不好明天没饭吃。” 叶汀:“……” 胥律把身上的大氅解开,给叶汀裹上,扭头往外头走去。他约莫也是猜得到怎么一回事,抓上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奴问上一问,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 叶汀裹着胥律的貂裘大氅,蹲在地上正砰砰的修一个断了腿的桌子。 修不好明天没饭吃。 没饭吃。 不等修好这条桌子腿,就听见外面一声女人的哀嚎,接着就是小梨的啕号大哭声。 叶汀刚起身,还不等出门,那临时搭起来的门被撞开,小梨被迎面丢了过来。 叶汀赶紧接住,见小丫头哭的泪人一样,顿时心疼坏了。 胥律站在叶汀面前,冷声道:“以后小梨跟你了。” 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哭喊着跑过来,跪在胥律脚边,连连磕头道:“王上!我,我错了王上,不要把小梨带走……王上!” 小梨被吓坏了,在叶汀怀中哭喊着要娘。 叶汀有些恼,刚要问胥律怎么回事,就听胥律打断他道:“今天在场的都听好了,孤不把话说第二遍。你们这些人,随意如何作妖,他叶汀是什么人,也是你们能动的了分毫心思的?” 叶汀脸色有些难看。 胥律冷着脸冲一众仆役侍从道:“愣着干什么,门破那么大个窟窿都看不见?赶紧补上,漏一丝风,你们全去马厩铲粪,还不动作快点!”说罢,又让人将嫣夫人带下去,为了不给叶汀抗议的机会,转身就走。 直到乌泱泱的一群人忙着修补门窗,闹腾了半晌后,胥律才慢吞吞的回来。 叶汀哄了小梨许久,才把小丫头哄睡着。 胥律绕过屏风,见叶汀躺在床上,小梨躺在他身侧,他正轻轻拍着哄她安睡。 烛火映的叶汀眉目温和,看起来丝毫没了跟他动手拔剑时的凶狠。 “明天把小梨送回去。”叶汀怕吵醒了怀里的小丫头,压低了声音道。 胥律冷哼一声:“你当那些话是怎么来的,那些女人用孩子作法就罢了,万万不该在你面前嚼舌根。今天这事我若坐视不管,明日,来烦扰你的人更多。叶汀,她们都不配。” 叶汀不想说话。 胥律脱掉外氅,挨着床躺下,将叶汀带小梨一并带到怀里。 叶汀条件反射的要去踹开他,被胥律一把扣住腰身。 “嘘,别吵醒了孩子。”胥律轻声道。 叶汀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丫头,略微犹豫一瞬,还是收回了手,将小梨往怀里搂近几分。 胥律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大一小,计划通√。 ………… “什么情况……” “今天大王居然没出来?” “我不信!再等等!” “……” “卧槽,大王居然真的没出来!” “尼玛我下个月的酒钱呜……” 六十八、 除夕这晚,是族中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 族人们皆穿着艳丽的新鲜衣裳,欢喜的准备着迎接新的一年。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8 叶汀歪在虎皮躺椅上,不住的想要摇晃脑袋,刚刚动弹一下,后脑勺立刻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别动!” 叶汀眉头皱起一团,烦闷道:“麻烦死了,能不能快一点。” 胥律气定神闲道:“能不能有点耐心。” “你是把这一年的耐心都用到我身上来了吗?”叶汀有点坐不住。 胥律按住叶汀肩头,道:“你是屁股上长钉了吗,就那么坐不住。” 叶汀从胥律手里头夺走自己一半的头发,恨恨道:“都他娘的让你折腾两个时辰了,有完没完!” 胥律怕叶汀一言不合又动手,只好顺着毛捋:“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 叶汀绷着脸重新歪在软榻上,耐着性子等胥律说的一会儿。 不多时,胥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长舒一口气,从一旁捞过一面铜镜,端到叶汀面前。 “看看。” 叶汀瞥了一眼,嫌弃的别过脸去:“难看死了。” 胥律不信,绕到叶汀面前,扳着他肩头,端端正正看了两眼。 叶汀一头柔软的长发被编成无数精细的小辫,扎成一束在脑后,露出整张清隽漂亮的脸。一双眉眼里写满了不高兴。 “哪里不好看了?”胥律不服气,明明就很好看呐。 比跟着那谁的时候还要好看,以前那穿的什么玩意儿,金雕玉饰裹得跟个大姑娘似得。 叶汀脖子都酸了,窝在软榻上道:“你也是闲的。” 胥律递给叶汀一套新裁出来的衣裳,道:“什么闲的,今夜是除夕,一会儿篝火宴就开始了,快点换衣服。” “不去。”对于篝火宴,叶汀是拒绝的。 胥律冷笑道:“你是选择自己换,还是选择我给你换。” 叶汀扯了扯膝头的衣裳:“我选择死亡……” 胥律利落上前开始解叶汀衣裳。 叶汀一个抄身闪开,怒道:“想打架是不是?” 胥律冷笑一声,将衣服抛他一脑袋:“赶紧换,等下来接你。” …… 篝火簇簇,人们高歌狂舞,大家都穿着新衣裳,载歌载舞。 火架上烤着牛羊肉,酒盏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人们欢呼,迎接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叶汀抱着膝头,坐在石头上,时不时的将一把麸子撒入火苗中,寓意着来年安康。 一碗酒横在他面前,叶汀顺着看去,见胥律挨着他坐下。 “这衣裳适合你,回头让裁缝多置备几件。”胥律看着叶汀身上的长袍,极是满意。 多好看的孩子,就该在他们这里生活才是。 叶汀接过酒盏,一口闷完,抹了把唇角。 胥律噎了一下,随即朗声笑了起来:“怎么样,比你们中原的酒要烈吧。” 叶汀揉了揉手里的麸子,没说话。 胥律将酒坛递给他,道:“叶汀,好歹也四个年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叶汀脸色黯了黯,将杯盏满上,烈酒入喉,肺腑都灼烧一炬。 “等到了明年开春,我去山里给你找个幼隼。你不是喜欢养鹰吗,你就好好养着,等回来,我们去狩猎。我挽弓,你拉弦,保证还跟以前一样,百发百中。”胥律一边喝酒一边念叨着。 “叶汀,你少喝点,那就太烈,你受不住……”等胥律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一步,叶汀眨了眨眸子,盯着靴尖上的一个小小的玉珠子瞧,头一点点低下去,差点栽到火里,被胥律眼疾手快一把给捞了起来。 “烧成秃子明天就等着哭吧。”胥律把人往怀里扯了扯,也分不清楚叶汀脸上的红是酒劲留下的醺意还是火光映出的霞色。 胥律等了三秒,没等来拳头这才放心的又将人往怀里紧了紧,道:“看来是真的醉了。” 祭舞跳到了最后,每一声鼓点都带着人们的欢笑声。 胥律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膝头睡得正酣的叶汀,不由得扬唇一笑,自顾自灌了一盏酒。 闹至夜深,族人才相继散去。 胥律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来往回走。 酒正酣,夜正浓。 不由得醉的人有几分意乱情迷。 更枉顾怀中人本是心思里掐了尖般欢喜的一个。 崭新的衣袍入手丝滑,却不及肌理如缎。 亲手编排上去的一根根细致的辫子解起来也是别有一番乐趣。 看着绕起来的发丝在手中散开,一缕缕的像是绞在了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到底是同族诚不欺,衣缎扯起来极是顺手,撩着肩头滑落,堪堪露出半边胸膛。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极足,胥律背上起了一层薄汗。 身下的叶汀眉头紧了紧,翻了个身子,抱着被子继续睡。胥律拨了两下,也没能把衣裳半褪的人给拨弄醒,只好作罢。 细碎的吻沿着眉心直至脖颈,辗转着吮出红梅星星点点。 叶汀觉得脖子痒,下意识的抬手去拍,被胥律一把攥住手,拢在心口。胥律低头覆上叶汀的唇,叩开齿扉,绕弄唇舌,一股清酒的凛冽香醇萦于唇齿间。 叶汀睫毛颤了颤,半迎半就,半晌才迷迷糊糊环住胥律脖子,半声喟叹,轻声呢喃道:“二哥……” 胥律身子僵了僵,叶汀修长的手臂已经绕至他背上。 下一刻,胥律忍无可忍的将叶汀从床上扔了下去。 叶汀本就醉的迷糊,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丢下床,正撞在一旁的桌子上,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桌上的茶壶掉下来,正砸在叶汀额头上。 清茶淋了叶汀一脸,他闷哼一声,捂住额头,手心一片温热,顿时血流如注。 胥律见叶汀满头的血也是一怔,忙下去把叶汀扶起来,扯开他的手,这才见额头被碎瓷划开一道极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血落到眼中,叶汀什么都瞧不清楚,满脑子懵逼。 “叶汀…… 叶汀!你怎么样?”胥律有些慌了,将叶汀从地上抱起来,搁在床上。 叶汀捂住脑袋,闷声道:“胥律,你把我扔下去的?” 胥律慌忙用巾帕捂住叶汀的额头:“别说话,我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69 去叫大夫来,你按着,一定要按着些。” 等胥律回来的时候,叶汀几乎一张脸都落满了血,看起来格外可怖。巾帕在不知道被叶汀扔到了哪里,他也不捂住伤口,就那样坐着,散乱的衣襟已经系好。 大过年的,折腾成这样,连族中的大夫都吓了一跳。 擦去血迹,那伤口太长,又只得缝了几针,叶汀一张脸惨白,眼眸低垂从头到尾不说话,也不喊疼,依旧是那么硬邦邦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胥律看的又是内疚又是心疼,遣走了大夫后,又拉住叶汀的手,将他指尖上的血擦干净。 “疼不疼……”胥律问完,想抽自己一嘴巴,这不废话。 叶汀冷笑一声,失血太多让他感到目眩,眼前的胥律有些影影绰绰的。 胥律略微犹豫,才小心翼翼道:“那个,我不该……” 叶汀冷冷扫了他一眼:“胥律你能要点脸?” 胥律酝酿半晌的歉词被叶汀干脆利落的给打断了,噎了半晌才道:“我怎么着你了?你他娘的搂着老子喊着魏渊那犊子,老子难不成还得忍了?” 叶汀登时一拳砸过去,眼都红了:“闭嘴!” 胥律也火了,生抗住叶汀一拳,咽下半口血,道:“不能提他是吧,还是不能提他是吧?这么多年了,我对你叶汀哪点不如他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 叶汀红着一双眼,拳风招招狠厉的砸过去,像是一只受伤的兽般嘶吼道:“你住口,我二哥也是你能数落的?就凭你根本不配!” 胥律当即火大,躲过叶汀的拳风,一掌击在叶汀肩头,将他撞推半尺:“叶汀你什么玩意儿,现在不是当初被魏渊作践的半死不活的时候了是吧?你这傻货就是欠操!” 叶汀怒极,二话不说下手越发狠厉。 两人都起了杀意,招招出手不留后路,碎了桌椅,塌了床榻,最后只听哄然一声,本该牢固的房子倒了半边房顶。 一声巨响在天空炸开,焰火冲上云霄,散开绚丽的星星点点。 胥律抹掉唇角的血,仰头看了看天,对一旁咳嗽不停的叶汀道:“叶汀,新的一年来了。” “嗯。”叶汀呛咳出一口淤血,冷着脸应了一声。 天边的焰火不歇,叶汀抬头看了眼身旁的胥律,半晌,才道:“混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六十九、 毡房里。 “你别过来!”叶汀把手头一切能拎起来的东西一股脑朝胥律砸过去。 胥律轻松躲过迎面飞过来的枕头,冷静道:“听话,把它喝了你头上的疤就好了。” 叶汀简直要给他跪了:“胥律我求你了,就让这条疤留着吧!” “水蛭都被煮的死透了,我保证没有一个是活的,都煮烂了,蝎子和蜈蚣也都是洗干净的,你尝尝……”胥律端着碗凑过去。 叶汀掩唇打了个恶心:“胥律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老子留条疤怎么了?把这什么劳子的偏方端走端走,别让我看见。” “不行,一道疤明晃晃在头上碍眼的很。”胥律想起来叶汀好端端一张脸,愣是添了道疤,心里头就堵得慌一样难受。 叶汀气急:“又没在你头上,碍你什么事?嫌扎眼就别看啊,滚滚滚,赶紧端着你的汤一边去。” 胥律一把按住叶汀拽回来,难得好声好气道:“别闹腾了,你就乖乖喝了,都是活血祛疤的方子,大巫说了,可管用。” “他说的话有一句靠谱的吗?” 乌漆墨黑的汤汁泛着浓浓的腥苦,直冲鼻端,叶汀捂住嘴,干呕起来。 胥律搅了搅手中的汤药,见叶汀呕的冷汗都出来了,不由得皱眉道:“又整什么幺蛾子,一口闷完什么事都没有了,过来!” 叶汀死活不过去,那汤一喂到他嘴边,他就不住的干呕。 胥律冷笑:“别跟我说你有了。” 叶汀恹恹趴在床沿:“没准。” “孤可没碰过你。”胥律冷冷道。 叶汀在床头上挠了挠两爪子,跟着冷笑道:“你当这么大地就你一个大活人。” 胥律冷笑道:“孤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没人敢碰你一个指头” 叶汀指尖遥遥一指:“可能是疾风的。” 胥律将手中有些烫的汤药吹凉,漫不经心道:“哦,你对那匹野马驹子做什么了?” 叶汀目光游移,脚尖点着床榻,一点点朝外头挪去,口中胡乱应付道:“总之这些活血的药,我是不能碰的,不然可能会……” 胥律低头将一勺药吹凉:“会什么?” “流产。”叶汀身形一闪,从床角窜出去,像个逃命的野兔子一样。 胥律早就料到叶汀胡说八道起来没谱没边,一把将他拽住扯回来扔床上,按住肩头。手中半温的汤药已经抵在了叶汀唇边,铁石心肠道:“那就流了吧,跨越物种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胥律你有毛病是不是,老子不喝……” “不喝也得喝,顶个疤磕碜谁呢。” “我操,老子再磕碜还能磕碜的过你吗?” “少说两句吧,人都傻成这样了,脸再不行,以后你指什么留住孤的心。” “呕……” “哈?又有了?这次谁的?” “被你恶心出来的……” 众仆役侍从每天看着俩人吵吵,就忍不住胆战心惊。 吵架归吵架,只要不拆房什么都好说…… ※※※ 除夕夜里,叶汀撒了很多麸子在火里,可仍旧是没能乞求来一年的平静安康。 开春时,冰河初破,狄戎边境与相邻接壤的姑墨起了冲突。 由头算不得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姑墨一小支兵马在边境找人,而狄戎守军不准他们无故入境,两方起了冲突,狄戎守军失手打死了姑墨的一个人。 这种任谁都能看得出故意挑事的由头背后无非就是姑墨的王主惦记上了狄戎这块肥沃的土地。 游牧民族好战,且只战不退。 胥律听闻这件事后,自是当即调兵,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0 战火硝烟,一触即发。 叶汀重整了戎装,跟胥律一起往边境而去。 夜宿营帐。 胥律倒了杯热茶递给叶汀:“都说了不用跟来,等我处理完边境的战事,自然就回去了。” 叶汀想把水喷他一身:“别说的跟我要粘着你一样成么?” “可不就是这样,哭着喊着要我带你一起走。”胥律伸手揉了揉叶汀头发。 叶汀伸手将胥律的爪子拍下去,皱眉道:“少鬼扯。” “不然呢,别说你想帮我打仗。”胥律道。 叶汀顿了顿,当真一点头:“嗯。” 胥律一怔,随即笑了:“叶汀,你脑子没坏吧。” 叶汀抽掉胥律捂在他额头上的手:“好歹算是白吃白喝你那么多年,我替你去卖命,权当还你了。” 胥律眼底的笑意僵住,半晌有些发狠似得朝叶汀道:“孤用得着你来卖命?你以为孤会让你带兵?” 叶汀看着他,冷笑几声:“你信不过我?” 胥律毫不犹豫道:“信不过。” 叶汀无所谓道:“不带兵也没关系,我就当小卒,给你冲前线。能杀一个就不亏,杀两个还赚一个。” “叶汀!”胥律低呵一声,对上叶汀的眼神,僵持半晌,却不由得心头一软,“叶汀,你可给我消停消停,你给我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叶汀性子是拗的,找人打了副银甲面具,二话不说偷偷把自己编入了兵卒里。他之前带兵的时候跟胥律手下的兵马呛过不知多少回,就算是胥律护着他,也总归不适合再真面目示人。 游牧民族果真彪悍,根本不置办先礼后兵的那一套,几乎是两相一见,就轰隆隆的率着大军开掐了。 胥律把叶汀从军队里拖出来的时候,几乎要气疯。 “叶汀我终于知道魏渊为什么不要你了。”胥律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留半点情分。 叶汀霎时苍白了一张脸,一拳就打了过去。 胥律躲开他的拳风,剜心一样继续说道:“就你这性子,搁谁都受不了,他能忍你那么久,我也是服气。” 胥律想不起自己跟叶汀到最后打成了什么模样,只记得叶汀从那天后将自己关在帐子里,两天没出来。 胥律的话像是一把刀生生刮在叶汀心头,那些最不愿触碰之处被毫不留情的撕破,摊开了满目的鲜血淋漓。 四个年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却从不敢想,不敢深思,他甚至不敢面朝东,只怕遥遥听见一声晨钟,恍惚想起那皇城里孤寂的身影,就此纵马而归,头也不回。 叶汀记不清最后见魏渊时他是什么表情,他只记得那双熟悉的温暖手心盖在自己眼睛上,听见他说,‘让他走’。 他无数次想,是不是自己的离去,对二哥来说更是一种解脱。 胥律告诉他,是。 屋子里没有烛台,黑漆漆的一片。 胥律将食屉搁在一旁,挨着床沿坐下,指尖抚上叶汀的额角,两寸见长的疤痕落在光洁的额头上,伤口渐愈,徒留一道遗憾。 “想饿死自己?”胥律叹了口气道。 叶汀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黑暗里睁开眼睛也不看向胥律。 胥律欠了欠身,细细吻过叶汀额角的伤疤,难得心平气和道:“叶汀,我再也不提了,从今往后那些你不愿意听的,我都不说了。” 叶汀刚想讥讽几句,手心一凉,被胥律搁上一物。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是军中统帅的兵符。 胥律握住叶汀的手,道:“叶汀,这西北孤烟战场黄沙,幸能与你从敌手到袍泽。” 叶汀沉默许久,才道:“这话谁教你的。” 胥律噎了一下:“大巫……” “少说两句,听起来怪怪的。” 胥律闷了一瞬,干脆把大巫说的话全给扔到脑后,干脆利落道:“叶汀,兵符给你,我的国,我的家,我的命,都给你。” 叶汀愣了愣,许久抛起手中的兵符,稳稳接住反扣在手心,道:“谁稀罕要,不就是被犯边陲,老子给你打回去就是。” 胥律扶起叶汀,道:“小祖宗先吃饭。” “这么丁点够谁吃的……” “吃完再给你盛啊,那么大点胃能吃多少。” “饿你两天试试。” “你不吃饭怪谁?” “……” “好好,怪我怪我……” 第七十章、 战况远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姑墨国是有备而来,且不知如何游说的周边小国,联合温宿,卑陆,龟兹,纠集大军以破釜沉舟之势袭来。 两相交战三回,狄戎军不敌,损伤惨重。 胥律大怒,调集全部兵马誓要与之一战,这一场仗打了将近半年未歇,姑墨以超出狄戎三倍之多的兵马却未能取下狄戎腹境。 狄戎军靠的是兵马强悍善战和叶汀领兵打下的一场场奇袭。 军中皆知,领军的大将是叶汀,初始众军尚且不愿服从这个曾经的敌对将领。后来全凭胥律的强行压下所有不满的声音,一手将叶汀捧至统帅之职。 叶汀自是不负胥律这份心意,每次出征皆是身先士卒,拼杀于阵前。最终以铁血的战风和敏锐的对敌战策赢了几场几乎无回转之地的仗。约莫半年多的时间,叶汀在军中站稳了脚,万军再无不臣服。 可非事事皆能人定胜天,在姑墨绝对的兵力面前,狄戎每一次迎战都是一次元气的损伤。 撑到十月末时,狄戎军已被逼退千里。 军中的气氛变的越发低沉,处处皆见伤兵哀色。 叶汀的身子前几年亏损太甚,几场秋雨一转寒,就明显发觉一日不如一日。 可撑至今时今日大半要靠他,又如何能垮下,夜夜低咳只得压着声音,只怕被人听去太多,军心再散几分。 ※ 叶汀将沙盘上演练的军棋一颗颗收在手心,刚刚收至一半,营帐的门被推开,掀起一阵凉风入室。 沙盘轰然推翻,撒了叶汀一身沙。 叶汀揉了揉眼睛,皱眉道:“这么坏的脾气,谁能受得了你。”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1 胥律一把拉起叶汀,狠狠将他抵在壁上。 叶汀眉头皱了皱,对上胥律一双眼。 不知熬了多少宿未曾好好安睡,胥律一双眼睛通红,里面满是血丝,头发蓬乱,强忍着怒意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叶汀,你向上京写信求援了?” 叶汀目光淡淡转向一旁,隔着窗口,外面月明星稀,他漫不经心道:“是啊。” 胥律眼睛赤红更盛,一把掐住叶汀的脖颈,冲他吼道:“谁让你写的!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叶汀肺腑有伤,被胥律这样一撞,忍不住闷声咳了起来。他费力的掰开胥律卡在脖子上的手指,压下胸口的气血翻腾,冷笑几声道:“胥律,老子给你打仗快累死了。不想打了,不行吗?” 胥律眸中瞳孔猛地一缩,怔怔看着他:“叶汀……” 叶汀冷着一张脸,不想说那么多。 胥律忽然怒极,捏紧叶汀下颌,撕咬在唇上。 叶汀反手一肘打过去,不曾想胥律非但没有躲开,反倒是拼着一伤也紧紧压向他。 唇齿磕碰撕咬,一股腥甜充盈满腔,胥律的怒火和恨意都化作利齿,磕破叶汀的唇舌。 叶汀彻底怒了,不分章法的与胥律肉搏,最粗糙狠辣的打法,最终两人皆是一身伤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分开。 “胥律,你这疯狗……”叶汀抹了把唇角的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冷声道:“等着吧,我给你撑到华军来援。” 叶汀头也不回的挑帘离去,听见背后营帐里传来胥律发泄的怒吼和砸东西的声音。 这片土地,他住了近五年,每天看族人赶着牛羊,迎着晨曦来去。看过溪边浣衣的姑娘们,举着捣衣棒,扬着水花。也看到万马齐奔时,天边的悠悠白云和满目青翠的山坡。 可若是有朝一日,这些人们要沦为奴仆,叶汀不忍。 狄戎兵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叶汀心里明白,胥律亦明白。作为依附于华国的狄戎来说,最该求援的就是华朝,可胥律不肯。 为何不肯显而易见,不过是为他。 既然如此,叶汀亲手书援信一封,送往上京,求兵马援助,守住这一方土地。 那封信若能到魏渊手中,援军自会用最快的速度到来。 而那隐匿多年的旧时光,也将昭然于世,今后何去何从,只会是个未知。 叶汀还是那个叶汀。 可胥律却已经不是那个眼都不眨就可以拿叶汀去换城池的胥律了。 叶汀呼出一口凉气,瞥了眼身后的营帐,若是他在里头再多呆一会儿,只怕胥律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 叶家独树一帜的笔锋,天下学子争相临摹效仿,可真正传承一脉笔墨风骨的人,于当世,唯有叶汀。 太子魏珩拜内阁首辅胡礼为太子师,自幼所习字帖皆是叶汀从前的笔墨。 子承父书,那一笔一划里皆是叶汀的影子。 胡礼说,你那傻爹虽然不靠谱了点,可字却是一等一的漂亮,和人一样。 太子尚且年幼,笔墨中满是稚气,可隐约足以见叶家书法风骨初露,这让魏渊颇感欣慰。 胡礼日日教导魏珩书字,对叶汀的笔墨最是熟悉不过,乍看到那西北来的加急信,一颗心险些跳出胸口。怔怔看了半晌,一张脸也是忽青忽白,最后咬了咬牙,低声一句粗俗咒骂,转身朝殿中奔去。 惊的一旁辅整的主薄登时傻了眼,向来最为从容不惊的首辅大人居然还有爆粗的一天?怪哉怪哉。 宫里,魏渊匆匆处理完政务就往后殿走去。 金丝玉缎广塌上两个娃娃正闹做一团,见魏渊来,一个个迈着小腿扑上去。 “父皇!” “父皇父皇!” 魏渊褪下龙袍,摘落朝冠,一手抱起一个娃娃在怀里。 “父皇亲。” “父皇亲亲。” 魏渊眼底露出点滴笑意,一边亲一口。 两个小公主咯咯笑着争相环住父皇的脖颈,用软糯糯的声音说着父皇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魏渊看着怀里两个如花蕾般娇嫩可爱的女儿,摇晃着小辫子的天真模样,眉宇间的倦色尽数散去,抱着两个小丫头到偏殿,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今天想吃什么?” 大公主魏妙想了想:“炖雪梨。” 小公主跟着点了点头:“嗯嗯!” 魏渊摸了摸女儿软软的额发,道:“好,乖乖坐好,父皇给你们做。” 那偏殿里厨具一应俱全,魏渊从侍者手中选出几个南边新送来的雪梨,挽袖净手,细细除皮,莹白如雪的梨肉圆圆的极为好看。 大公主和小公主坐在榻上翻花绳,红泥小炉上咕噜噜的煮着水。 雪梨清甜的香气氤氲着淡淡的薄烟,魏渊偶尔回头看看女儿,莫要一眼瞧不见两个小丫头从榻上栽下去。魏妙和魏肖这对小姐妹,生的粉雕玉琢般漂亮,又甜暖可人,让魏渊疼爱至心头。 魏渊将雪梨盛在青釉瓷盘里,圆溜溜的雪梨,衬着盘上描绘的青花煞是可爱。随手雕好的月季摆在上面,精巧的花朵儿鲜艳欲滴,映的雪梨更加晶莹剔透。 青釉瓷盘刚刚端在手中,就见人来通报,说是胡首辅神色匆匆的赶来,似是有急事。 魏渊自是要将人召见进来,还不待回头跟一阵风似得跑进来的胡礼说上一句话,就见胡礼指尖颤抖着举着张纸,一副恨不得糊在他脸上的姿势。 魏渊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那纸上,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碎在地上的是青釉盘,碎在心里的却是四年来积年累月,堪成江河的痛楚思念。 决堤的刹那,所有的理智都跟着烟消云散,心头断裂的深渊,翻腾起惊涛骇浪。 两个小公主茫然的看着打碎一地的雪梨,抬头时只见父皇眼底的水雾凝成泪,徒然落下,晕开纸上的笔墨…… 七十、 大战来的比想象中的更快,不知姑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越发猛烈的进攻起来,狄戎军一退再退,堪堪抗住数次敌军压境,伤亡愈发惨重。 自从叶汀向上京写信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2 求援后,胥律就再也没有跟叶汀说过一句话。两人以往解决问题的方式从来都是动手干一架就好了,难得这次胥律换了新花样玩起了冷战,叶汀十分不习惯。 幕天席地,满目星辰,叶汀躺在草垛上,睁着眼睛看向夜色。 身上被扔了一件貂裘糊住脑袋,遮住他的视线。 叶汀扒开貂裘,闻到胥律身上一股酒气,忍不住皱眉:“喝酒了?” 胥律不说话,挨着他坐下。 叶汀冷冷道:“军中不得饮酒,你身为王上,不以身作则罢了,还带头破坏军纪。” “叶汀,你是不是要跟他走了。”胥律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叶汀一怔,随即站起身要走。 手腕一紧,胥律紧紧拉住他,半晌才道:“叶汀……” 叶汀左手使不上力,被胥律握住又挣不开,二话不说伸脚去踹。 胥律一个横扫将叶汀给放倒,欺身压在他身上,啃咬住叶汀脖颈。 叶汀恼了,屈膝去踹,却不曾想醉酒的胥律力道大的惊人,挣了几挣,反倒是挣松了衣裳,也不曾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胥律力道大,叶汀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杠起来从来都是冲着鱼死网破的方向发展,齐齐滚下草垛,一路连撕带咬,滚了一头土,咬出一嘴血,扯断了衣带,再打下去就要双双滚到沟里的时候,军中的号角声响起,打破了夜幕的宁静。 叶汀和胥律同时停了手,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叶汀眉头紧皱,擦了把唇角的血,道:“这个时候敌军来袭。” 胥律捡起地上的轻裘,给叶汀裹住:“来就来,怕他们不成。” 叶汀系好衣带,踹了胥律一脚:“回来再跟你算账。” 胥律趁其不备抱住叶汀,在他额角的伤痕上亲了一口:“一起算好了。” 叶汀想杀人,可耳畔号角声不停歇,容不得他跟胥律再打下去,只得剜了他一眼,道:“给老子等着。” 胥律看着叶汀的背影,心道,等着,自是等着,一直等着。 …… 空前猛烈的进攻,颇有种决一死战之势。 狄戎军只有寥寥不足几万,这半年来战争让军士早已精疲力尽,这场战火猛烈的进攻,敌军全部凭借大军人数上来碾压,狄戎军死扛了三天未歇。 尸骨漫野,血肉横飞,这一场仗打到最后所有人都抱了必死的决心。 宁死不降。 战坳里,叶汀抹了把脸上的灰土,匆匆用脏兮兮的绷带将身上的伤口随便裹一裹,手中的剑砍杀了太多人,已经卷了刃。他丢掉后,换上一把五尺长的细窄苗刀重新佩在腰间。 穿过两道战坳,找到了胥律。 胥律身上的伤不必叶汀少,正坐在战坳里拍开一坛烧刀子。 叶汀眉头紧皱,斥道:“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喝?” 胥律闻言哈哈一笑,一把握住叶汀左手,力道奇大,将他扯的一个踉跄。 叶汀早已经精疲力尽,被胥律拽的一头栽下去,不等爬起来,只见胥律抬手扣在他脑后,唇上一热,被尽数堵住。 灼烈的烧刀子渡入口中,顺着喉咙落下,肺腑滚辣,带着几分腥涩的铁锈味。 叶汀劈掌去打,舌尖被胥律狠狠咬了一下,疼的他闷哼一声。 胥律松开对叶汀的禁锢,贴近他耳畔轻声道:“叶汀,我走了。” 叶汀一怔,下意识的拉住他,衣袖从指尖掠过一瞬,胥律已经拿起战刀,背他而行。 “胥律!”叶汀怒喝一声。 胥律看着远处的战火点点,回头道:“叶汀,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万水千山,你愿意陪我一起看吗?” 叶汀扶剑撑着起身,冷着脸道:“这句也是从大巫那里学来的?” 胥律没说话,翻身上马,刀锋所指,高声喝道:“狄戎儿郎们,共诛宵小,誓死一战!” 一声呼,万声应,众将领皆跪于王面前,“誓追随王上!”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这一战,视死当归。 …… 血色漫天,杀伐凛冽。 白骨累累处,埋尽哀烈。 五尺苗刀,蘸满寒色,满目腥红,划破天际黎明破晓。 这场死战坚守了两日,再第三天晨曦之初,远处传来轰然铁骑踏碎山河之声。 叶汀瞳孔一缩,蓦地回首。 那战旗在天边飘摇,熟悉的图腾是曾经拼尽性命也为之守护的一隅。 战车万马,狼烟滚滚而起。 愈来愈近。 叶汀只觉心口被攥住,呼吸都跟着停止了几息,视线死死落在万军最前方。 那玄木九马战撵之上,遥遥站着一人。 哪怕只堪堪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已是将他全部的意志都分崩离析般瓦解的一干二净。 只一眼,叶汀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得下魏渊。 魏渊之于他曾如兄如父如夫,刻在骨子里的纠缠,哪怕历经悲欢离合,盛衰荣辱,依旧记忆犹新。 铁骑声震势而来,叶汀的目光只被那战撵上的人占据。 “叶汀!”一声惊怒的大喊炸开在耳畔。 叶汀被撞下马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荒芜的草坡上,他被胥律带着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子。 骨头磕在碎石上,疼的叶汀说不出话来,可他却不敢耽搁,一个翻身爬起来,扶住胥律。 “叶汀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胥律嫌弃的要命,明明隔着那么大老远,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傻了。 叶汀脸色苍白,抬手砍断胥律心口上的几簇羽箭,手握住断箭露在胸口外的一端,却迟迟不敢动。 伤了心腔,一箭拔出去,哪里还能活。 胥律低头看了眼心口上的箭矢,低低嗤笑一声。 叶汀惨白着一张脸,将他勉强扶到一处战坳里,抬手压住羽箭周侧,颤声喝道:“军医,军医……” “他娘的军医呢!”叶汀怒极,疯了一样喊着。 胥律覆上叶汀的手背,他微微抬起头,天边的狼烟遮蔽了原本的颜色,看起来灰蒙蒙的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3 。 “叶汀……” 叶汀将身上的衣带解开,胡乱给他把周遭伤口都缠上。 “我说叶汀……”胥律拉住叶汀有些颤抖的手。 叶汀一边继续给他包裹伤口,一边低声道:“少说两句,血止不住了。” “他来接你了。” “你闭嘴。” “你跟他走吧,这几年你哪有一天不想着他的。” “你闭嘴。” “好好跟他过日子吧。” “你闭嘴……” “以后,不高兴了,就跟他打一架……该揍的时候就揍,你不是一直这么对我的吗……” “你他娘的闭嘴。” “叶汀,跟着他也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我换你这条命,不是让你跟着他受委屈的。” “他娘的让你闭嘴,听不懂啊!”叶汀一拳砸在地上,冲胥律嘶声怒吼。 胥律呛咳着低声笑了,费力的抬手抚上叶汀的额角:“真凶啊……你怎么对我就这么凶,在魏渊那混蛋面前就乖的跟兔子一样……” 叶汀红着一双眼,恶狠狠道:“住口听见没有,省点力气,一会儿就有军医来了,好好等着。” 胥律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声音也愈来愈低:“叶汀,下辈子换我给你当哥吧……” 叶汀看着手心里的血越来越多,哽着声音红着眼道:“你老实躺着别说话了,别说当哥,你给当我大爷都行。” “叶汀,你别哭,老子看着心疼。” “谁他娘哭了,谁哭谁孙子……” 胥律指尖擦去叶汀脸上的泪,低笑一声。 叶汀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散尽,看着他徒然滑落的手,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叶汀啊,我他娘的是真的喜欢你……” 始于惊鸿一瞥,种下的相思,并不纯粹,也不见得多么干净。起过贪,有过欲,生过痴,添过恨。 可最后,穷此一生,不过一句喜欢已矣。 叶汀握着手心里渐渐冰冷的手指,咽下一口心头血,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与白。 有些人,总是这么蛮不讲理,他宠你爱你,把你的生活搅的一团乱。 然后拍拍屁股走了人。 当你恨不得掐死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为你死了。 从此你的余生里,就再也没了他。 …… 七十一、 飞灰战火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玄龙锦袍披身,金冠玉簪束发,眉目依旧深致,他踏着狼烟,破开千军,寻遍战场。最后在战坳一隅,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光阴轮转,年轮一圈生一圈。他心里永远放不下的那个人就跪在那满是尘土的战坳里,五尺剑锋尽插在地上,他的手握住的是别人的手,他的泪为别人流。 四年未能模糊记忆中的那张容颜,却模糊了曾经那样亲近时彼此的温度,明明不过是几步之遥,魏渊却再也走不下去。 近乡情怯,近人亦如此。 叶汀缓缓抬头,眼前混着血和泪,模糊至此,却偏偏又能一眼就看清楚对面的人。 “二哥……” 叶汀艰难的从喉中滚出两个字来,癔症般的定定看着,半晌才垂下头抹去脸上的血和灰,再不敢抬头。 魏渊只觉呼吸都跟着颤抖起来,正待要上前,却见叶汀解开身上的衣裳,盖在胥律身上。 一衣之隔,却是天人永隔。 魏渊停在那里,曾经无数次想过,待见了他的芜若,该是如何才能诉尽这几个年头来的苦楚相思,该如何将他抱在怀里,从此再也不松开。 可如今叶汀就站在他的面前,魏渊却不知该如何才能再走近一步。 魏渊只好看着,看着叶汀跪在他脚下。 听见那阔别近五年后的今天,叶汀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二哥,求你借我五十万兵马。” 叶汀的声音低哑,满是乞求。 魏渊沉默良久,跟着俯下身去将他拉起来:“芜若,你的飞鸿军都给你带来了,所有的兵马都只听你一人的调动。” 堪堪咽回那半句,你何至于为了他,跪下求我…… 叶汀回过身去,将地上的人抬起来挪至自己身上,转身向战壕外走去。 身上的人已经冰冷,叶汀把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 叶汀看着握住那垂落身前的冰冷手掌,低声道, “胥律,这辈子你要的老子都给不了你……” “下辈子,让你做我大爷,我保证,不跟长辈动手。” “胥律,姑墨那群孙子敢联合纠集兵马践踏你的土地,你等着,这笔账老子帮你讨回来。” “胥律……” 叶汀忽然意识到,身后的这个人再也给不了他分毫的回应。 他留给他的全部,只剩下额角那道疤痕,而已。 ※ 胥律已死,狄戎军无首,兵符还握在叶汀手里。 华军来援,姑墨只得暂且退兵十里。 叶汀将胥律的遗体带回了族里,按着狄戎的规矩下葬。子女,妻妾,族亲,旁支,部属,皆披素衣以祭王归天。 墓碑上的字是叶汀亲手刻上去的,刀锋划过石碑,一笔接一笔。 三盏酒洒在坟前,敬下黄泉。 忽然身后传来刀剑擦过地面的声响,一时间四周悲哭声更大。 叶汀转身,冷冷看着面前的人。 为首的人是胥律的族叔,身后的皆是子侄辈的亲属。 众人见是族叔来了,皆戚戚行礼。 族叔上前,看着叶汀半晌,冷冷道:“如今王上已经去了,按着规矩,没有子嗣的夫人都要给大王陪葬。”说完,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抬出几口棺材。 胥律有名分的夫人有七人,其中没有子嗣的有三个,当即哭声震天。 族人将可怜的女人装入棺材里,拿起铜钉要封棺。 正在这时,只听族叔指着叶汀忽然开口道:“还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4 有他,也要一起给王上陪葬。” 叶汀勾了勾唇角,神色冰冷。 身后的几支狄戎亲兵围住叶汀,手中刀锋直指向他。 族叔面露狠色道:“你跟了王上四五年,是王上的禁脔。王上生前又独宠你,你自当时给大王殉葬才行!” 四周的亲兵再向前逼近一步,只要叶汀有丝毫反抗之意,那刀锋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朝他砍去。 叶汀握紧手中的刀,漠然看着面前胥律的族人。 那为首族叔又道:“我们狄戎的兵符怎么能让你这种外族人拿着,交出兵符,安心跟王上一同归天,我们可以斟酌着予你个正经名分,到了那头,再好好伺候王上。” 叶汀冷笑出声,殉葬不过是个由头,夺取兵符才是真。 族叔见叶汀这般,挥手示意手下人直接攻向他,死的活的都无所谓,只要能将兵符拿到手。 一声泛着寒意的脆响,叶汀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宛如游龙一瞬,刀锋湛湛凌空劈落,天光月白间只听刀刃擦过骨头,穿透皮肉的闷响令人脊背发冷。 血溅在灵堂,亦落在叶汀脸上。 叶汀手中的剑锋已经尽数没入族叔的心口,穿透身体的剑尖低落一串血珠。 擒贼擒王,却是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及,那剑势太快,快到无人能反应过来。待全场静默时,族中最有能力谋得兵马王位的族叔已经被一剑穿心,再无回还的可能。 叶汀抽剑回刃,冷冷扫了眼四周,低声道:“还有谁让我殉葬?” 几个子侄先是一怔,随即连忙退后数步,高声惊慌道:“杀!杀了他!” 四周亲兵得令,一起向叶汀杀去,正在刀刃就要将叶汀埋没之时,一声马蹄嘶鸣在外面响起,华军铁骑将所有人包围其中。三千飞鸿军的箭刃已经对准了狄戎王族的众多亲随。 铁骑中缓缓让开一条路,众将士皆微微颔首,开道中间行出一人。 魏渊负手而行,眉宇间俱是隐忍到了极点,转瞬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意。 禁脔,殉葬…… 怒火燃到极致,灼的魏渊心口生疼。 几步之外,叶汀眸色黯然一瞬,随即压下心头的酸涩,转而对一旁道:“卓英。” 听见叶汀的提名,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 少年不过十一二岁,英朗的眉眼与胥律有七分相似。 这是胥律的嫡长子。 卓英走到叶汀面前,微微颔首一礼。 叶汀拉起卓英的手,道:“你父王生前曾与我说过,属意将王位传给你。你是他的嫡长子,也自当该你应承王位。狄戎所余兵马,今日一并给你。若有人不服,我替你杀了。” 卓英单膝跪在叶汀面前,执晚辈礼,道:“将军是父王生前挚爱。父王最信任将军,卓英也是。姑墨侵我国土,杀我父王,此仇不报,难慰父王英灵。卓英恳请将军继续带兵,讨伐姑墨!” 叶汀看着卓英再次交到他手中的兵符,沉默良久,重重将手按在卓英肩头:“好。” 一诺千金,不管是刀山火海,至死不悔。 叶汀转身要走,与魏渊擦肩而过。 腕上一紧,叶汀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魏渊就在他的身侧,紧紧握住他的手,艰难唤道:“芜若……” 叶汀垂下的纤长睫羽遮住眸子里的所有情绪,他轻声道:“二哥,我去整军。” 魏渊看着叶汀缓缓拂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魏渊想到那年,自己亲手将手覆上叶汀的眼睛,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放开了他的手。 曾以为那是诀别,可近五年后的今天,看着失而复返的爱人站在自己身侧,却没有了再拉起他手的勇气。 叶汀熬了三四宿未眠,走出王陵的刹那,白灼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晕,绕在眼前。他强撑着走了两步,终是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七十二、 营帐里炭火烧的极旺,哪怕是穿着单衣,依旧感到脊背灼热。 饶是如此,魏渊仍旧是给叶汀盖着厚厚的被褥,偶尔握住叶汀的手,却发现冰块似得怎么都捂不热。 叶汀睡着的时候眉头依旧是紧皱的,不知道这些年心头究竟积了多少忧思,曾经清秀的双眉间拢出了深刻的纹路。 比之四年前的,叶汀脸上褪去了几分少不更事的鲜活稚气,平添几分沉稳深致。 魏渊伸手轻轻抚上叶汀的脸庞,沿着眉心细细抚过,心底刻念了多年的模样,再次重现眼前。他动作轻柔的像是摩挲着稀世珍宝,只怕稍稍用力,就将人给碰碎了。 魏渊时常想起,从自己稚龄时起就放在心里的人,明明这辈子最大的期许就是好好的保护他,可到头来,怎么就让他碎在了自己的手里。 自责过,悔恨过,痛苦过,挣扎过。 曾借酒消愁日复一日,曾浑浑噩噩年复一年,忘不掉亦抹不去。 他也曾想,若是当初再坚持一些,再狠心一些,陪他一起熬过那个时候,是不是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是再多的舍不得,他就那样的走了。这辈子欠他良多,累他良多。 魏渊眸中泛红,缓缓俯下身去,轻轻亲吻他的眉心,企图将那拢皱抚平。 刚刚触到叶汀眉心,就看见叶汀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化掌为刀,势如雷霆般毫不留情的朝魏渊脖颈劈去。 掌风僵在魏渊脖颈一分寸之外,叶汀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烛火葳蕤下,魏渊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渐渐与心底那个日思夜想不堪忘怀的影子重叠一处。 不再是他…… 泪从叶汀眼角猝不及防的落下,跌碎在发间,再无所寻。 心底的一角轰然倒塌,再也无法拼凑。 叶汀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为谁而落。 是魏渊还是胥律,亦或者都有。 …… 魏渊将叶汀眼角的泪痕抹去:“芜若……” 低沉的声音灌入叶汀的耳中,清晰的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叶汀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强作镇静起来。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5 魏渊起身,将叶汀露在外面的肩头用被子盖好,道:“天色还早,你太累了,好好睡吧。二哥哪也不去,就在这守着。” 烛火微微爆出一声脆响,火光摇曳一瞬。 叶汀许久,才轻声道:“二哥,芽儿他们……还好吗?” 一句轻问像是刀锋落在了魏渊心头,这几年来,他所有的慰藉只有那三个孩子。看着孩子们眉眼里带着叶汀的样子,总是不经意间就恍惚了神思。却又不敢在孩子们面前露出分毫痛苦难过的神色,生怕面对他们天真的疑问。 叶汀见魏渊双眸泛红,有泪凝在眼底,欲落不落。心口隐隐有些发疼,他撑着起身,伸手去抚魏渊眼角的泪光,指尖堪堪触到他,就被魏渊一把紧紧抱住。 叶汀眉心紧了紧,身上的伤口被锢的有些疼,可魏渊的双臂却越拢越紧,好像怕稍稍松开手,叶汀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他们都很好,芽儿,妙妙,肖肖……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从那么小一点点,渐渐会走,会跑,会说话。我教他们读书,写字……教他们对着你的画像,唤你爹爹。”魏渊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道:“芜若,殿前的蓿草繁茂了,为你养的马驹已经长大了,孩子们都学会吵着要爹爹了……芜若,我想你。” 魏渊今不过而立之年,两鬓却已见银丝数缕,人之一生不过寥寥数十载,他没有办法与天地争几分岁月荣长,错失了五年的光阴,已是此生最不可追溯的憾事。未来的年月里,若还不能与芜若共数春夏寒暑,此一生一世,生又何欢。 当年曾施笔墨,展书卷,共同窗。 后来添寒衣,共策马,赴沙场,诛宵小。 如今想来恍若遥遥前尘往事…… 春草生,夏花绽,秋叶落,冬飘雪,一年复一年。 魏渊醉酒微醺时,无数次想,那黄泉路上,芜若一人独行,会不会太孤单漫长。 酒醒之际,看到儿女睡颜恬静,方才恍惚想起那年,芜若为之拼命的模样。 想来,只恨不能陪着他,一起走这一趟。 …… “二哥……”叶汀哽声道:“我知道,二哥会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二哥,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还有未完的事。 魏渊轻捧着叶汀的脸,细细吻过他唇畔:“好,二哥等你,二哥陪你一起。” 同年,叶汀率领大军一路讨伐姑墨,温宿,卑陆,龟兹,西域三十六国,除却归顺的十九个外,此次一战,横扫四国。 废国主,立土司。 飞鸿军在叶汀手里,总有超出想象的战斗力,哪怕多年不曾带兵,手握飞鸿军兵符的刹那,叶汀依旧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直到,尘埃落定。 ※ 姑墨王宫建的奢华而别具情调,只是此时战火熏天,倒是无人会赏此景致。 叶汀坐在宫殿的台阶上,手中的剑插在青石阶缝中,他抬头望着远处的天色。 恍惚间似又看到胥律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 叶汀干脆就地躺下,朝天边挥挥手:“你看,这帮孙子我都替你收拾了。” “好好走吧,胥律……” 下辈子,万水千山,我陪你看。 …… 魏渊徒步而来,看见叶汀躺在石阶上,已经睡了过去。 四周来往的兵马无人敢上前来打搅他。 这一年来,叶汀人屠战神的名号在西域三十六国传响,这个战场上容颜瑰丽杀伐如同修罗般的男人,此时就躺在石阶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魏渊走到他身边,将叶汀揽入怀里,从地上抱了起来。 叶汀掀了掀眼帘,看到是魏渊,继续闭上眼睛,往他怀中靠了靠,道:“二哥,好累。” 魏渊将叶汀抱紧:“没关系,都结束了。” 叶汀将肺腑的积结几年抑郁之气缓缓叹出。 是啊,都结束了…… 七十三、 姑墨王族已经被控制监禁起来,如今偌大的王宫里,空空荡荡。 魏渊将叶汀抱到寝殿,放在床榻上:“休息会儿,剩下的事情有专门的人去善后,你不用管了。” “嗯。”叶汀懒倦的应了声,摊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魏渊命人端了水,置备了药箱,又寻了新的衣衫送到寝殿。 叶汀也不动,任由魏渊替他将身上的银甲脱去,衣袍全褪。 魏渊蘸水绕过叶汀身上的伤口将血迹擦去,动作轻柔认真,当擦到叶汀额头时候顿了顿。 叶汀额上一道疤,经年不消,将原本俊美的脸劈开一道残痕。 魏渊放下手中的巾帕,从一旁拿了衣袍,正要给叶汀穿上,却被叶汀伸手勾住脖颈。 “二哥。”叶汀微微起身,将头埋在魏渊肩头,贴在他耳畔轻声叹息。 这一年来,为了他的一句话,魏渊陪他踏碎西域四国,哪怕是折损兵力财力也在所不惜。 叶汀心里清楚,魏渊待他究竟是有多么的包容。 他不清不楚的跟着胥律过了四年,旁人皆私下悄然嚼舌说他是胥律的禁脔。这四年来,跟胥律不是没有同床共枕的时候,亦有真心相交的年月。 叶汀不提,魏渊不问。 不管旁人说何,魏渊从来不去责问叶汀一句。 哪怕这千军万马,不过是叶汀一怒为那个已经离世的男人而战,魏渊仍旧是无怨无悔的陪着他。 这笔深情,如何辜负。 叶汀拉起魏渊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道:“这里,一直都是二哥的,从始至终。” 魏渊指尖一僵,蓦地看向他,不等开口,唇上已是被叶汀主动贴合而来。 叶汀刚刚领兵征战结束,身子累乏无力,一个吻带着几分喘息,断断续续,却更是显得缠绵依赖。 魏渊出神一瞬,眸底泛起淡淡的光芒,他伸手回抱住叶汀,主动将这一吻加深。 唇舌纠缠绕过每一寸柔软,叶汀落在身前的长发被魏渊伸手拢起放在背后,转而轻抬叶汀消瘦的下颌,轻轻将他按至床上。 魏渊的指尖抚过叶汀身上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6 每一寸,曾经最为亲密的触感再次回想起心头,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几乎落泪。 叶汀心下叹息,再次主动勾缠上去,腰身紧紧贴在魏渊下腹上,衣袍簌簌而落,被他抬手抛洒下榻。 魏渊细致的一寸寸吻下去,并不急于采撷,只是想要将温存拖至天长地久。 叶汀散了一榻的长发铺开犹如一朵盛开的墨菊,将身子包裹其中,欣长的身体比当年更具魅力。每一抹线条都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斥着隐忍不发的力量。 魏渊的指尖像是烛火般撩过叶汀全身,所抚之处皆是一层淡淡的薄红。叶汀眉心皱起,一把扣住魏渊腰身,翻身而上。 魏渊眼前一转,看见叶汀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长发散落脸颊,叶汀抬手指尖拢入发中,一把撩至耳后。汗水顺着叶汀的额头沿着脸颊落至下巴,叶汀浑不在意的抹去汗水,喟叹一声,俯下身去,重新压给魏渊一个唇舌交缠的深吻。 叶汀身上带着道道伤疤,却丝毫不掩他线条分明的肌理,这两年的征战,让他肤色不比当年白皙如玉,倒是别有一番野性。 叶汀一手与魏渊十指相扣,一手引着他往那身下之处而去。 魏渊早已动了情欲,那处硬的生疼。偏生叶汀腰身正蹭在旁侧,越发撩的人欲罢不能。 喘息声渐而粗重,魏渊艰难开口道:“芜若……别……这里什么都没有……” 叶汀抬了抬眸子,低声道:“有二哥就够了。”说罢,伸手撩起一旁银盆里的清水。 修长的五指沾满了水珠,叶汀轻抬腰身引到身下,握住魏渊那处抵至自己穴口,眼都不眨的往下缓缓坐去。 未曾抚弄扩开之处,每一寸都进入的很是艰难。叶汀额上的汗积出一层,他抿紧唇,胸口起伏的愈发厉害。待完全进去之后,才有些脱力的喘了一口长气,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对魏渊道:“这里,也只有过二哥,从始至终。” 魏渊眸色一深,叶汀一句话已是激起心头的暖热重重,这一年来忍耐下的酸涩顿时汹涌而出。 叶汀闷哼一声,单手撑在腰侧,明显的感到二哥的那部分在自己身体里涨大。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贯穿心头,让他脑子嗡鸣一声,险些断了弦。 魏渊趁叶汀撑不住时,抱住他,重新压在身下,吻干他眉心的汗珠,低声道:“芜若太累了,还是让二哥来。” 叶汀喘声道:“好,那就……辛苦二哥了……嗯呃……” 魏渊伸手握住叶汀脚踝,叠起他修长的双腿,道:“甘之如饴。” 身体相叠,十指交缠,青丝纠绕,一片大好旖旎。 阔别多年,念及往昔曾经几度相痴缠,对彼此的身体都是再熟悉不过。须臾间,已是重新熟悉起以往的感觉。魏渊处处针对叶汀最为敏感之处,搅弄的身下汁水淋漓,闷发出的声响,混杂着叶汀愈演愈烈的喘息,极是颓靡之态。弄至巅峰,叶汀低低叫出声来,刺激的魏渊眼尾都浮出一抹欲红,再不肯饶过身下人。 一夜。 而门外守卫皆是垂眸不动,不敢妄听。 ※ 月落日升,晨曦破晓。 叶汀迷迷糊糊醒来,不晓得昨夜究竟几度缠绵,直至昏睡。醒来的刹那,只觉身子软的跟不似自己的一样,费力的动了动指尖,却瞧见自己被魏渊从后面紧紧拥住,他的手抵在小腹上,端是一个与魏渊十指相扣的姿态。 魏渊也渐渐醒来,见叶汀醒了,刚想起身,稍一动弹方才发现自己那处还插在叶汀身体里,一宿不曾拔出来。 叶汀轻声呢喃道:“二哥……” 魏渊揽着叶汀,看着这一晚在他身上落下的杰作,那遍布全身的痕迹,星星点点刺激着眼球。 叶汀指尖握住身下的床褥,闷笑道:“算了,二哥还是继续好了……” 魏渊脸上一红,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硬了起来,只得俯身在叶汀肩头细细咬了一口:“吃得消?” 叶汀嗯了一声:“想二哥了……” 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想。 魏渊眸色温柔如水,再度与叶汀于床榻辗转纠缠了好一番,直到日上三竿,才穿戴起身。 叶汀摊在床上,手心里抓着一把兵符帅印,哗啦啦的扔给魏渊,道:“二哥去找人把军务善后吧,让我歇会儿……” 魏渊被叶汀这土财主一样扔兵符的气势给惊到了,半晌哭笑不得道:“好,你歇着,二哥替你去打点军务。” 叶汀朝魏渊勾了勾指尖,引到身前交了个轻吻出去。 魏渊揉了揉叶汀有些凌乱的发顶,道:“好好歇几天,等这边的事情完了,咱们就回家。” 回家。 叶汀眸色一软,轻轻点了点头。 七十四、 平定西域后,魏渊迫不及待的带着叶汀一起回程。 离开上京一年,魏渊极是不放心家里的三个孩子,虽说之前有做好种种安排,可这三个孩子都是他一手拉扯大的,时时刻刻看顾在眼前,还从未分别过那么久。 如此想来,魏渊越发心疼叶汀。不管是芽儿还是妙妙姐妹俩,出生的时候都没少折腾过叶汀。 当年几乎搭了命进去,可叶汀却脸孩子的面都无缘一见。这几年叶汀没有一刻不念着孩子的,盼着能够抱抱他们,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 只是错的实在是太多了,叶汀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免多有遗憾。 回京的车驾延绵数百里,行进了将一个多月,终于眼瞅着到了上京。 进京前一天晚上,叶汀左右辗转百遍都没能睡着,心里即是激动又是紧张,百感交集,在床上翻的跟张烙饼一样。 魏渊见他这样不免好笑,宽慰了好一会儿也不能奏效,只好悄悄起身,让快骑加急将一封家书先一步送到皇城里的太子手中。 魏珩对着这封来自父皇的书信研究半晌…… 魏妙和魏肖姐妹俩一左一右的扯着兄长的袖子,问道:“皇兄,父皇说了什么?” 魏珩略微沉吟一瞬,道:“父皇给我们布置了任务。” 魏妙:“什么?” 魏肖:“任务?” 魏珩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7 “父皇让我现在准备一篇两千字的诗赋,明天准备好赞美一下父君。” 两位公主一脸惊悚的瞪大眼睛:“我们也要写吗?” 魏珩揉了揉额头,说:“那倒不用……父皇让妙妙和肖肖梳妆打扮漂亮一些迎接父君就好了……” 两位小公主同时松了口气。 “那皇兄要抓紧快些写。”魏妙非常贴心的提醒皇兄。 “明天一早父皇和父君就要一起回来了。”魏肖非常暖心的提醒皇兄。 其实我俩也非常想写,真的。 魏珩:…… ※ 回京的车撵上。 叶汀昨晚一宿没睡,今天反倒是一点瞌睡都没有,板板正正的坐在车榻上,一副非常慈爱的样子。 闪闪发光。 魏渊见叶汀腰板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忍不住过去想要再宽慰几句。 刚刚靠近,就听见叶汀惊怒一声:“二哥!” 魏渊吓了一跳,僵住了身子。 只见叶汀皱着眉头快速的将自己被魏渊不小心压在身下的袖袍抽出来,赶紧捋吧捋吧,把压出来的一丝褶皱展平,然后抱着衣袖长袍躲到了车壁一角。 请不要过来好吗,新衣服,不禁压。 魏渊:…… 车厢里迷之沉默。 半晌,魏渊轻咳两声,哭笑不得道:“芜若,不过是回京而已,你紧张什么。” 叶汀绞着手指,摇了摇头:“并不紧张。” 魏渊轻笑着靠过去,仔细没压住叶汀的衣裳,将叶汀拢在衣袖下的手握住,道:“你是因为芽儿妙妙肖肖才紧张?” 叶汀沉默半晌,有些茫然道:“二哥,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魏渊唇角的笑意淡去,有些心疼的亲了亲叶汀皱起的眉头:“不会,他们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了他们付出过那么多。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 叶汀有些沮丧道:“我是天底下最不称职的爹,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们。” 魏渊将叶汀揽入怀里,柔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今后你有大把的时间去照顾他们,看着他们长大。” “二哥……”叶汀难过的抱住魏渊,片刻后,惊声叫着推开他:“你压到我新衣服了!” 魏渊:…… 叶汀悲愤的捋褶皱,第一次见孩子,请让他给孩子留下个英武不凡的形象好吗。 七十五、 陛下御驾亲征,凯旋回京。 百官朝列,于城门前相迎。 等候半晌,才见大军开道,铁骑披尘而来。 百官皆正了正神色,等候迎接陛下。 文官内阁首辅胡礼站在最前面,望眼欲穿。封封战时捷报上所书皆是叶汀的名字,君后未死在上京传的风风火火。 战西北,平四方。 叶汀不再是当年那个愿为魏渊上位而背负一身污泥的人,魏渊也不是那个需要周旋才能庇护叶汀的新帝。 如今天下四海升平,百姓无不臣服。 戏园里唱的折子戏,酒楼里说书人天天拍着醒木说的,皆是叶将军如何血战沙场的英武事迹。 叶汀从百年书香世家的唯一嫡公子到平西北的大将军,再到后来的从龙之战,乃至一路封后,历经坎坷,流落五年,终在西域一战成名。 说书人表示,这种曲折离奇的故事完全可以说个十天半月的,还能保证场场满座。 上京的百姓窝在茶馆里听了月余,痛快时击掌叫好,悲戚时掩袖落泪,待散场,未免唏嘘一场,翘首盼着明日再来听书。 一传十,十传百,如今上京的百姓愈发盼着那传奇的君后归来,且瞧瞧可否当真如上回书里说的那样,玉面罗刹战西北,风华君后倾天下。 那可得好好瞅瞅。 街头巷尾的人都涌着往城门前去看,越发显得声势壮大。 宣王魏煜站在胡礼身旁,在他耳畔俯身低语两句,不着痕迹的将手抵在胡礼腰侧轻揉着。 胡礼也低声回了两句话,拢在小腹上手紧了紧。 正此时,只听见号声鸣,鼓声起,万骑拥一九马并行的战撵而来。 须臾,战撵停至城门前,有侍卫上前启门挑帘,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人。 魏渊一身九龙穿云袍,头戴九旒冕,气度威仪。 见陛下,群臣百姓皆俯身行跪拜大礼,众臣皆齐声而呼:“恭迎陛下归京。” 万人皆拜之时,魏渊侧身将手朝战撵里递过去。 叶汀轻搭上魏渊的手,从战撵上下来。褚红一品将军麒麟朝服是魏渊亲手为他穿上的,魏渊从侍卫手中重新接过佩剑,众目睽睽之下,单膝俯跪于他面前将佩剑为他系在腰侧。 往昔种种委屈和迁就,终是用最大的荣光偿还。 魏渊重新为叶汀披衣佩剑,拉着他的手走在群臣百官与万民之前。 叶汀侧眸看了眼魏渊,未曾多言,只是握紧了紧两人相扣的手。 不是没有过顾忌和犹豫,生怕再相逢仍是两相拖累,叶汀也恐当年进退维谷的局面重上演,那些眼睁睁看着四角天际都变得颓败晦暗的年月,那些冰冷独睡长门的日子。亲眼看着自己所有的骄傲都被磨灭在宫墙,最后落得一个痛苦挣扎冷宫之中,奴仆皆欺的下场。 怕,怎么会不怕。早几年里,有时睡梦中惊醒,还隐约觉得自己依旧身在长门,慢慢的等着一场将会把他尽数碾碎的折磨的到来。 只是光阴如晦,叶汀渐而明白,此生最大的恐惧不只是与魏渊一墙之隔,却两相殊途。也恐剩余年年岁岁的光阴里,只能回忆着当年,蹉跎而度。 恐惧也好,胆怯也罢,皆是人之常情,可总是抵不住心头那经久不灭的念想。 那念想不分日夜,像是一簇火苗撩至心口,滚烫灼热。不断叫嚣着一遍遍反复诘问着他, 若还有可能,可否重来一次。 这一次,二哥能护他始终。 这一次,他不再将路走至穷途。 若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何苦此生将悲苦旧事再相提。 即两心相悦,两情相守,不怨不恨,不悔不惧。 若重头开始。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8 他叶汀,还是敢再走一遭。 腰间剑,肩上衣,身边人。 他叶汀,都要。 五年光阴,足够两人重新笃定,相携相伴,从此以往,风雨不改。 …… 礼炮鸣九次,昭示陛下归京。 文武百官列次上前,胡礼走在最前,到魏渊面前,俯身一礼,捧茶扫尘。待起身时,才忍不住深深看了眼叶汀,眸色带三分轻责,似是怪他一别经年,如今方才来迟。 叶汀握拳不轻不重一撞胡礼心口,压低声音道:“回来了。” 胡礼眼睛一热,深吸一口气,反握住他的手:“回来就好。” 何必多言,回来,就好…… 魏渊带着叶汀重换龙撵往宫里而去,车撵上,叶汀渐渐平静下来,转而又想起见孩子的事,开始坐不住了。 “二哥,芽儿有多高了?” 魏渊比划一下:“我走的时候有这般高,一年不见估计还会再高一些。” “二哥,妙妙和肖肖长得真的一模一样吗?” 魏渊笑着点头:“嗯,一模一样,不过若是仔细看倒是能一眼瞧出,还是有些不同的。” “二哥,他们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二哥,他们平日里最爱吃什么?” “二哥,芽儿喜欢骑马吗?射箭呢?刀枪棍棒,哪个兵器合心些?读书呢?喜欢什么书?” “二哥,妙妙和肖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两人在一起会吵架吗?” “二哥二哥?” “二哥!” 魏渊深吸一口气,将叶汀拉到怀里,宽慰道:“芜若……不如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他们呢?他们肯定会特别想要跟你说的。” 叶汀一想也是,可以亲自问问嘛。 龙撵刚要进宫,叶汀忽然脸色一变,一拍脑门道:“坏了!” 魏渊一把扯住要从车上翻身跳下去的叶汀:“又怎么了?要去哪?” 叶汀急吼吼道:“二哥,我忘记给他们带礼物了。” 魏渊额角抽了抽,柔声道:“芜若,就算是没有礼物也……” “不行!”叶汀一脸严肃。 怎么可以没有礼物,显得一点都不慈爱好吗。 魏渊:“可芜若要给他们买什么?” 毕竟宫里什么都有。 叶汀想了想,道:“去挑挑看。” 魏渊道:“好,二哥陪你一起去。” 叶汀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连宫门都没进,一起去街上淘宝了。 日上三竿风露消。 宫内。 大公主绕着自己头上坠下的一串粉珠发饰,道:“皇兄,父皇怎么还不回来?” 小公主扯了扯自己崭新的漂亮宫裙,道:“皇兄,父君会喜欢肖肖吗?” 太子殿下一边揉了揉妹妹们的发顶宽慰着,一边在心底默念两千字‘赞父君书’。 父皇说了,务必不要背错一个字。 …… 这边,魏渊陪着叶汀满大街转悠了好几圈,无果。 叶汀蹲在街头死活不起来,扣着砖缝哽声道:“二哥……买不到……” 魏渊哭笑不得,他算是看明白了,根本不是买不到,而是在叶汀看来这世上大抵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配得上他的儿女们。 从路边街边的小玩意儿到人家店里镇店之宝,叶汀从来没有那么严苛过,完全是一副来找茬的样子,看什么都不顺眼。 魏渊把人从地上拽起来,道:“好了,礼物可以日后慢慢甄选,可孩子们都等了你多时了,若是再不回去,他们都要着急了。” 叶汀非常不情愿的被魏渊从街头拉走,十分沮丧。 回去的路上叶汀像是霜打了茄子一样,蔫蔫的。 没有礼物带给孩子们,感觉自己都不会发光了,很不高兴。 …… 等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魏渊带着叶汀往含元正殿去,太子和公主们已经在殿前静候父皇归京多时。 叶汀打起精神来,将衣袍重展,露出心里拿捏许久的非常慈爱的微笑。 可不知是不是没有买到礼物的缘故,总觉得心头沉闷,有些精神不济,跟着头脑昏沉,越发显得喘不上起来。 眼前汉白玉石阶有百,两列皆是宫人侍卫礼官,叶汀遥遥望去,眼前斑斑点点,满目光晕。 魏渊拉着他的手,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叶汀也没有听清。 石阶层层后退,衣摆曳地而行,当看到殿前模糊的三个小小的身影时,叶汀只觉心口被攥住,心跳快的几乎要夺腔而出,呼吸一滞,沉积多年思念汹涌而出。 叶汀脚下步伐有些踉跄,说好的稳重威严的父君设定什么的全都抛到了脑后,虽然没有礼物,虽然不够威仪,虽然他这个爹太不称职。 可是,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孩子们…… 叶汀如是想着,眼前却是一片天旋地转,再也撑不住滑落身子。 魏渊变了脸色,一把扶住叶汀,将他抱了起来,急声唤起御医。 …… 七十六、 寝殿内。 太子和两位公主都围在床前,安安静静的蹲着。 魏渊用巾帕将叶汀额上的虚汗拭去,转而对三个小家伙儿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快些回去睡觉。” 魏珩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道:“父皇,父君是怎么了?” 魏渊轻轻拍了拍儿子肩头:“无事,你父君只是累了而已,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魏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还是有些遗憾道:“可是都没有把赞赋背给父君听。” 背了一晚上呢。 魏渊轻笑道:“无妨,等你父君醒了再背给他听也不迟。” 正好巩固一下,不可以背错一个字。 两位小公主则是在一旁好奇许久。魏妙伸着小脑袋道:“父皇,我可以摸摸父君吗?” 父君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魏渊略微沉吟一瞬,道:“妙妙要轻轻的,不要扰醒了父君好不好?”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79 魏妙乖巧的点了点头,伸手软绵绵的小手摸上父君脸庞,忍不住伸手轻轻拨了拨父君纤长的睫毛,果真是软软的很好摸。 满心欢喜的收回手,魏妙羞羞的把脸埋到被角里,一本满足。 太子和小公主一起目光灼灼的看向魏渊,双眼亮晶晶的。 我们并不是嫉妒。 魏渊:“……” 片刻后,魏渊拎着三个小家伙从寝殿里出来,挨个扔给掌宫太监。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误了明早的功课。” 魏渊想,就冲叶汀宠孩子这兴头,看来今后严父需要他来当了。 …… 叶汀临近天亮时才醒来,迷糊了好一阵子,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 魏渊忙扶住他:“倒是慢着点。” 叶汀扶着还有些昏沉的头,睁大眼睛急声道:“二哥,几时了?” “已是卯时,再过会儿就天亮了。”魏渊守了叶汀一宿,眉间带了几分倦意。 叶汀唇色有些发白,茫然一瞬,随即呆呆问:“二哥……我这是怎么了?我明明都看到芽儿他们了……” 魏渊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得将人拉入怀里,先安慰一阵子:“没事的,你太累了……芽儿和妙妙肖肖都过来了,他们跟你说了好一会儿话。等会儿让他们还过来给你请安,好不好?” 叶汀一听说孩子们已经见过他了,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眼睛都红了。 什么见鬼的破身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叶汀红着眼道:“他们说什么,我都没听见。” 并不是很想哭。 魏渊知道自己说错话,只得道:“别急别急,二哥跟你说……” 叶汀梗着脖子看着他,一副强忍着不跑出去的样子。 “芽儿很想你,妙妙和肖肖也是,看见你睡着都很担心。对了,芽儿还特意为你写了一篇文赋,想要等你醒了后背给你听。”魏渊表示已经听过了,很有叶家文骨风采,并且没有背错。 叶汀怔怔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等天一亮,我就让人把他们都叫来你面前。”魏渊保证。 叶汀这才好受了一些。 魏渊被叶汀这一搅合险些忘了让他忧虑一宿的事,待叶汀渐渐平静下来,才沉吟许久,道:“芜若,你昏倒后太医来切脉诊治。” “嗯。”叶汀心里还惦记着没能抱抱孩子的事,有些无精打采。 “你有孕了。” “嗯。” 魏渊:“……” 叶汀一愣:“啊?” 魏渊轻叹一声,拉住他的手,道:“太医说你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太累了。” 叶汀还是有些没回过味来,闷头想了半晌,才惊声道:“二哥?你,你是说我肚子里又有了个孩子?” 魏渊眉头微皱,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叶汀捂住自己小腹,怔了怔:“啊……这……怎么办?” 一点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从来就没有哪回有过准备啊。 也对…… 叶汀迅速地想开了,很快就高兴了起来:“二哥,芽儿他们会不会想要个弟弟妹妹?礼物!礼物啊!” 很激动呐,白捡的一样。 魏渊抽了口凉气,想说话的就哽在喉咙里,犹豫半晌才道:“芜若……我们已经有芽儿了,还有了妙妙和肖肖。这个……就不要了吧。” 叶汀正盘算着明天见到芽儿他们的时候,怎么解释一下礼物大概要过些日子才能拿出来这件事,听见魏渊这样说,有些没反应过来。 “芜若,二哥有你就够了。”魏渊轻轻亲了亲叶汀唇角,道。 叶汀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二哥是说……要我把这个孩子打了?” 魏渊握住叶汀的手,沉声应下。 他不想再经历一回,失去挚爱之人的感觉,也不想看到叶汀再受一回那样的苦。 叶汀心底有些凉,略微想了想也约莫猜到魏渊心里在怕什么,他小心翼翼求道:“二哥,上次只是意外,未必会有那么难。二哥只有我一个人,又无后宫,只有芽儿一个男嗣怎么够,这个孩子就留下吧。” 魏渊思量了一宿,早就想的清楚,坚决的摇了头:“芜若,我不想让你再有分毫的闪失了。” 叶汀迟疑一瞬,低声道:“二哥啊……我这辈子杀了太多人了,不想到头来连自己的孩子都要亲手杀了……” 一句话,魏渊再无可言。 烛泪落了一层又一层,两人都未再说话,相对至天明。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叶汀不知道自己有孕时一点事都没有,眼下知道了倒是总惦记着要吐。咬牙忍到天亮,摇摇晃晃刚爬起来,就蹲下掩唇阵阵干呕起来。 魏渊忙唤人端水,一手扶着他,一手替他顺着背。 眼瞅着叶汀吐得身子颤抖,额头一层虚汗,魏渊心里越发难受,不想看见他这么辛苦的样子。 叶汀瞄了眼魏渊,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怕是又想着让他堕胎的事,也吓得不敢继续吐了,揉了揉发酸的腰身,忍了半晌缓缓喘出两口气,从魏渊手里接过水。 “二哥,你别担心……其实吐出来就好了,现在好得很。”叶汀不知道自己惨白着一张脸说这种话,丝毫的信服力都没有。 魏渊沉了沉脸,将他扶到床上:“先休息几日,这件事你且别多心了,就算是要……打掉,也得先养好身子才行。” 叶汀拉住魏渊的手不松开,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渊亲了亲他眉心:“芜若,权当听二哥一次,好不好?” 叶汀没说话,忽而想到什么一样,看了眼外头天色,道:“二哥该是上朝的时候了,出去征战一年,怕是多有事务要忙,切莫耽搁。” 总之,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叶汀怕自己一糊涂就答应下来。 魏渊略微迟疑片刻,道:“那……你再睡会儿,天色还早。芽儿也有早课,等他下了早课,我叫他和妙妙肖肖一起来给你请安。” 叶汀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下来:“好好好,二哥快去!” 看着魏渊离开,叶汀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而唤宫人来服侍洗漱。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0 再来一身新衣服,今天一定发光成功! 【小剧场之天涯论坛篇】 某天大清早,某涯论坛婆媳版块夫妻感情区里出现一个新帖。 “我老公总惦记着让我堕胎怎么办,在线等 急急急——” 我和我老公感情挺好的,青梅竹马,后来意外怀孕生了个男孩,我俩也顺理成章的结了婚。第二年又添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可是因为外力原因分开了五年。现在我俩复婚了,我又怀了,老公说什么都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天天惦记着让我堕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请广大网友支招,蟹蟹。 在线等! 七十七、 皇子早课是寅时至卯时,卯时至辰时方才休息,待巳时到午时是上午的上课时间。 叶汀对这时间熟的不能更熟,当年打小就跟着魏渊一起上课,总惦记着如何才能躲过去这冗长的读书时光。 如今他与二哥的孩子都已经坐在曾经他们坐的位子上读书了,想来时间过得也是极快。 不过芽儿要比当年的叶汀不知省心多少倍,至少叶汀过去的时候只见芽儿正提笔而书,不曾有半分倦怠模样。 一看就是二哥亲生的,叶汀如是想。 叶汀站在窗外看了会儿,今日来与芽儿讲课的是胡礼。 胡礼为太子师这些年来太子皆由他一手教导,两人感情甚是笃厚。胡礼正低头为芽儿指点书文,清晨的晨光熹微落在屋内,芽儿清隽漂亮的眉眼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细碎金色。 叶汀站了许久,直到胡礼无意抬头方才看见。 胡礼先是一怔,恍惚有些时隔多年之景,随即站起身来,朝叶汀俯身一礼。 叶汀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胡礼拉开门让叶汀进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进来。” 叶汀整了整衣袍,端着沉稳模样进门:“来看看芽儿,又不想误了你们念书,本想着在外面站站就走的。” 结果站太久了…… 胡礼看见叶汀这么走进来有些傻眼。 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玉绸袍,衬的身姿挺秀。 青缎白底的长靴,走的端正稳健。 腰系碧玉红鞓带,手持山水旃檀扇,皓腕微摇,恰到好处的骨秀神清,雅正深致。 闪闪发光。 胡礼不由得大惊,现在草原上的素质教育已经好到如此地步了? 小太子乍一见父君来,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想了想还是恭恭敬敬的弯身一礼,道:“请父君安,父君何时醒来的?身体可大好了?” 叶汀看着面前刚及自己腰高的小小少年,忍了半晌,终是没忍住,俯身一把揽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发光什么的果然不比儿子在怀来的更实在些。 “芽儿……”叶汀松开怀里的孩子,拍了拍他肩头,不知该是叹息还是欢喜,道:“长大了。” 当年离去时,还不过是个小团子一样的娃娃,咿咿呀呀的围着自己爬呀爬的,现在都已经是如此端方的少年了。 “父君……”魏珩有些激动的拉住叶汀的袖子,道:“父君回来就好。” 今后也是有爹的人了,想想实在是非常美好。 魏珩忽然想到是不是该把赞赋给父君背一遍,毕竟还巩固了一夜,肯定一个字都不会错。 不等魏珩开口,叶汀已经主动凑过去看儿子的课业了,当看见纸上叶家的笔法时,也是一怔。 “陛下让太子学的是叶家的书法,自小临摹的皆是你的笔迹。”胡礼坐下道。 叶汀听罢,心里百味杂陈,感动亦是感慨。 “继续吧,芽儿,爹给你研墨。”叶汀卷起袖子,拿起磨石倒了半盏清水。 魏珩有些受宠若惊,但见父君已开始研墨,也就坐下提笔继续将今日课业先书完。 石墨划过砚台的沉声阵阵,叶汀每一下都墨的认真,看着身侧的儿子所书的工笔,似所书不只是课业,而是叶家的一脉传承。 时至今日,叶汀方才感受到自己血脉延续的感觉。 那个从自己身体分离出去的骨血,已经长大了。看着如今的芽儿,叶汀念及当初,不管承过多少痛楚都是值得的。 笔墨落在纸上的沙沙声,伴着清晨的微风,胡礼传道受业,芽儿今日学的分外认真。 叶汀仿佛又找到了当年上学堂的感觉,不出半个时辰就开始犯困…… 说来倒是怪不得他,见到儿子的喜悦和激动到底不抵身子太乏,再加上胡礼犹如珠玉落盘般清稳的声音一成不变的为太子讲史学,听得叶汀越发昏昏欲睡。 起初不过是有些眼皮打架,后来就撑不住开始栽一栽。 等胡礼和魏珩正将课讲到津津有味时,就听得砰地一声,叶汀一头栽进了砚台里。 发光结束,蟹蟹。 …… 侧殿里,胡礼摆了巾帕,把叶汀脸上的墨汁一点点擦去。 “你家芽儿今天的功课要重写了,被你倒了砚台,染了墨。” 叶汀有些垂头丧气:“让我静静。” 帅不过三秒什么的,想一想就觉得好失败。 “芜若,怎么回事?只听芽儿说你昨天回去就病了,今天精神又这般不济。”胡礼问。 叶汀伸着脑袋让胡礼给他擦墨汁,闻言指了指自己肚子:“小东西闹得。” 胡礼一怔,随即轻笑:“嗯?这是喜事到了?” 叶汀将被水浸湿的头发重新绑起来,再度叹气:“算什么事,二哥都不愿意要。” “陛下……许是担心你身子。”胡礼虽觉可惜,也只能宽慰他。 叶汀擦干净脸上的墨汁,方才好好坐回去,撑着额头道:“二哥不要,我要……芽儿和妙妙肖肖都入了玉牒,叶家却仍无香火传承。若是二哥不愿意要这孩子,我就回叶家生。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又要惹得二哥不悦,为我担心。” 想想就很头疼。 叶汀第一次觉得生个孩子非常困难,二哥不应允,比任何突发状况都要困难一百倍。 他能熬得过生产的痛,却抵不住魏渊央求的眼神。 胡礼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1 见不得叶汀这幅烦闷的模样,刚想开口宽慰,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 魏煜打外头进来,手里拎着食屉。 “汀儿?你也在这。”魏煜很是高兴,过去道:“正想着哪日寻你说说话。” 叶汀顿了顿,道:“七哥。” 魏煜开食屉的手一颤抖,眼睛有些热,最后轻笑一声道:“汀儿,你平安回来就好。” 叶汀点了点头:“七哥这是来给狐狸送饭?王府里做的?感情宫里还不给你加餐了?” 魏煜将餐食一盘盘端出,道:“堪舆最近爱吃苏菜,最近正好王府里招了几个做苏菜的厨子,堪舆吃的惯,我就来给他送一回。” 胡礼道:“子檀,都说不用麻烦一趟,我随意用些点心就行了。” “那哪行,你还有着身子,讲课那么辛苦,总要好好休息会儿吃点合胃口的东西才行。” “太子殿下聪颖懂事,教导起来哪里算得上辛苦。” …… 叶汀:“……” 自己一点都不多余,真的。 魏煜将碟筷摆好,对招叶汀道:“汀儿来,一起用点。” 叶汀捂着嘴强忍着要吐的冲动,退了几步,抬手推开窗子,透了口气:“不用了……” 魏煜略微担忧道:“怎么了汀儿?身子不舒服?” 胡礼推开几碟油色大的餐食,好叫叶汀舒服点,对魏煜道:“那倒不是,只是怕过些日子,太子殿下又能多个弟弟妹妹了。” 魏煜这才放下心来:“事赶巧,若是无差,堪舆这胎应该跟汀儿相差不了多少时日。” 叶汀咦了一声,诧异的看了眼胡礼:“那感情倒好,一并生了去,也热闹。” 叶汀惦记着一起生个孩子,倒是件多热闹的好事,也没想起来当初自己疼的死去活来的样子。 胡礼觉得,论心宽,他只服叶汀。 七十八、 叶汀趴在窗口,幽幽发出第十九次叹息…… 胡礼觉得这顿饭吃的格外艰难,只得悻悻放下筷子道:“你当真想要留下这孩子?” 叶汀打起了精神,连连点头:“那是当然,若是能生下来最好。二哥嘴上说着不留这孩子,可真是一碗药下去,他也是要难受半晌的。想来落胎闹的我俩都不高兴,何苦不试试留下?” “若是你打定主意,倒不是没有办法。”胡礼略微沉吟片刻道。 叶汀凑过去:“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胡礼点了点他手心:“你到底适不适合再产一子,你说的不算,陛下说的也不算,但总归是有人说的算的。” 叶汀一怔:“谁?” 胡礼端起半盏丝汤压了一口道:“宋御医。” …… …… 太医署的舍阁,推门进去满室药香,外面已经是十月里的天气,正赶上秋高气爽,屋子里反倒是被药炉蒸烤出阵阵热气。 叶汀被药味冲的有些难受,扶着门缓了半晌,才一咬牙走进去。 宋御医正在整理药材,见有人来,头也不回道:“把门口那箕香砂拿过来。” 叶汀看了眼那几个长得差不多的箕,略微犹豫道:“哪个是香砂?” 宋御医一愣,回头见是叶汀,有些没回过神来。 叶汀随手抓了一把什么,想要往嘴里送:“香砂是什么味的?” 尝尝,肯定给你找出来。 宋御医倒抽一口冷气,上前去把叶汀拉回来:“倒霉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嘴里放,吃出好歹来。” 叶汀笑了,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哪能,在你这还怕吃出事来?宋老头,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宋御医缓缓道:“想你这迟早要完的混小子作甚,这几年倒是野够了?” 话虽这样说,叶汀分明看到宋御医一双老眼里有些泛红。 叶汀只是笑着道:“够了够了,这不就回来了。” “回来也好,回来也好……太子殿下都有七岁了,你那双女儿也是活泼可人,陛下如今能护着你,没什么好放不下的。好好安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好……”宋御医似自言自语又似宽慰叶汀般道。 前些年里,宋御医尚且还颇有精神,如今也是岁月不饶人,头发花白,手脚也不似以前那般麻利了。 叶汀心里有些酸涩,正了正身子,俯身对宋御医行了个大礼:“宋老头,当年事,多谢您。” 宋御医拉住他:“出去野傻了,这么大礼,能是随便拜的?” “您当得。”叶汀直起身来。 宋御医也不多提往年事,只是叹道:“罢了罢了。” 魏渊知道叶汀不曾死,到底不免心有怨怼,重责了飞鸿军里掺和当年事的几个人,又禁足了宋御医。只是也不曾多有苛责,吃穿用度一如既往。 叶汀听宋御医说起这几年间的事,忍不住眉头紧皱:“我去跟二哥说……” “得了,我如今一把老骨头就在这待着不知道多好。前几年收了个不错的徒弟,每天翻腾翻腾药材,教教徒弟,好着呢。”宋御医摆了摆手道。 叶汀忽然想到此来目的,伸出手道:“宋老头,帮我把把脉。” 宋御医眉头一紧:“怎么了?身子不好?” “不是……”叶汀含糊应了声。 宋御医切了脉,花白的眉毛一如当年般又竖了起来,恨不得那药匙去敲叶汀脑门:“就消停消停,还当自己是十八九岁能经得住这么造呢。” “这话我不爱听,我这正直盛年怎么就不能再生个孩子了?”叶汀拍桌子。 “还不爱听,你听过话?不听话,迟早要完。” 叶汀不管,拨着箩里的药材,道:“我要生我就要生。” 宋御医:“生生生,爱生几个生几个,一边去。” 叶汀拽住宋御医袖口,道:“快给我想想办法啊宋老头,你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的……” 宋御医拍开叶汀的手:“有人是记吃不记打,你倒好,记生不记疼。也不怕遭罪?” “放心,这次我会好好听二哥话,一定能非常痛快生个孩子。”叶汀对此抱有很大的信心。 翻盘就靠这一把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2 了,肯定能一雪前耻,把之前鬼哭狼嚎的黑历史都抹去。 轻而易举就生个孩子什么的,非常值得二哥表扬。 宋御医对叶汀这种迷之自信表示不能理解,他又询问了叶汀一些近来身子的状况,略微沉吟道:“若是留下这胎,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生孩子落下来的病,还是要再好好生一胎来养,前提是叶汀这回真的能安生的熬十个月…… 叶汀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珍爱生命,远离作死。 宋御医非常勉强的信了叶汀一回。 ※ 魏渊刚刚处理完手上的政务就听见,有人传报,说是君后昏倒了。 魏渊哪里顾得上别的,自是丢下所有事赶紧回去。 寝殿内。 宋御医刚刚诊完脉,把叶汀的手放下,见魏渊来,俯身见礼。 “二哥……”叶汀悠悠醒来,气若游丝。 魏渊两步到叶汀身旁,见他脸色多有苍白,满是心疼道:“早上不是叫你在宫里待着,哪都不要去,好好休息。怎么又是不听,现在哪里不舒服?” 叶汀掩唇咳了几声,揉了揉额角,道:“无妨,二哥不必担心。” 魏渊已经担心到不知道担心两个字怎么写了,又是急又是气。 叶汀借机递给宋御医一个眼神,赶紧啊,没看我二哥都急上火了。 很心疼我二哥。 宋御医这才捻着胡子,叹息道:“陛下勿这般急切,先听臣说完。君后如今有孕,脉象本该如珠走玉盘,可眼下却脉象虚浮,心脉而衰,阳气有脱。加之积年落下阴寒之症,所以才使得身子愈发不济。最主要是如今君后心有郁结,损心脉而滞元气,才会频频昏厥。” 叶汀听得晕乎,琢磨着自己这时候是该咳两声应和一下,还是该呻吟几声表示非常难过…… 不等他想好,魏渊已经急红眼了:“倒是如何医治?” 宋御医道:“身子可调养,只是心头郁结难开。” 魏渊看向叶汀,见他正一脸消沉的样子,压着心底的焦急,问道:“芜若,你是哪里不舒服,跟二哥说。” 叶汀觉得自己要婉转一点,想了想,开口道:“大概是想生个孩子……” 大概非常婉转。 魏渊一顿,沉默半晌,道:“芜若,不是二哥不愿意要。那是你跟二哥的孩子,二哥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二哥怕你再有闪失……” 宋御医在一旁道:“陛下就不怕这时候落胎,君后有闪失?之前君后两次产子,皆是未曾能好好休养。着寒凉,虚气血,淤血未尽,房事过早。病邪由表入里,入经络骨髓,又拖了几年,落下病根算是愈发难以痊愈。若想要治好,唯一的办法就在君后肚子里。” “这……怎么说?”魏渊不解。 宋御医道:“如果这次能安胎养神,说不定能够缓解之前所落下的病根。也正好可解君后心头郁结,一举两得,何故不为?老臣说话不中听,陛下且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汀跟着连连点头,没关系啊宋老头,反正你说话也没中听过。 “如这次再孕一胎,自是更该仔细养着,过分嗔怒悲喜都不合适,稳稳当当的产下龙胎方可。一味的落胎,反倒是对君后身子不利。”宋御医严肃道:“迟早要完。” 魏渊心里颇为犹豫,沉默良久,才点头:“若是如此……朕会好好照顾芜若。” 叶汀闻言大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窜起来扑住魏渊:“太好了二哥!” 魏渊:“……” 宋御医:“……” 魏渊接住叶汀,将人小心抱在怀里,顺便冷冷扫了眼宋御医。 宋御医轻咳两声,拎着小药箱,拉着小徒弟,道:“老臣这就去开几贴安胎药给君后安神养胎……” 赶紧撤。 七十九、 寝殿内。 金丝软衾铺就的软榻上,洒满了小玩意儿。 叶汀摊开手在妙妙和肖肖面前。 一双挽弓握剑的手,修长而有力,指骨清秀。 “看好了哦。”叶汀手掌手背一翻,空空如也。 两位小公主穿着一模一样的粉色宫装裙裳,乌亮柔软的头发梳着小辫子,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父君一双手。 叶汀双手合十,忽然大喊一声:“开!” 双手大开时,无数圆润的粉色珍珠从指缝间滚落下来,哗啦啦的落了一被。 妙妙和肖肖娇如银铃的笑声一下子惊喜的炸开,齐齐朝叶汀扑去,一人抱了叶汀一只手,抓住反复研究。 叶汀打了个响指,在两个小丫头耳后一摸,凭空捻出两多宫丝绢花来。 “父君好厉害!”妙妙和肖肖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叫爹爹。” “爹爹!”两人摇晃着小脑袋,用软糯的声音齐齐道。 叶汀受用无比,一本满足的陪着女儿玩的愈发欢快。 魏渊回来的时候,叶汀正歪在榻上,一手抱着一个闺女满脸惬意的讲故事。 “……冬天的时候雪地上会有出来觅食的小狐狸,白白的,跟雪一个颜色,有时候就算是在你面前跑过,也未必能够看到它……” 叶汀的声音很轻,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脑袋,柔柔说道。 “好想养哦……”妙妙一脸憧憬。 “肖肖也要。” 叶汀弯了弯眉眼:“等到冬天了,爹去猎场给你们抓活的,然后养起来。” 妙妙欢喜道:“爹爹,我要蓝色的小狐狸。” 叶汀点头:“好。” 染个蓝的。 “肖肖要粉色的!”魏肖抓了抓叶汀的袖口软软的说。 叶汀连连点头:“好,给肖肖粉色的。” 再染个粉的。 小公主们欢喜雀跃,贴在叶汀耳畔你一言我一语。 魏渊若是再晚回来一会儿,叶汀只怕都要答应女儿去青青草原抓喜洋洋了。 看到女儿这么粘叶汀,魏渊心里也是宽慰,起初还担心孩子们跟叶汀生分,怕叶汀心里难过。现在看来,实在是多虑。 “父皇回来啦!”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3 “父皇!” 妙妙和肖肖见魏渊来了,忙丢下爹爹跑过去,一边一个的要抱抱。 叶汀也不吃味,跟着过去一把抱住魏渊:“二哥回来啦!” 魏渊一手抱仨,哭笑不得。 妙妙和肖肖一边亲一口,叶汀没脸当着孩子面太直白,婉转的吧唧一声亲在魏渊额头上,又立刻指着自己肚子道:“替这孩子亲的。” 并不是自己迫不及待的想亲二哥,真的。 魏渊把俩丫头放在榻上,这才扶着叶汀坐下:“御医说了,要你精心养着。走那么快干什么?” 走……得快? 叶汀看了眼自己刚刚走的两步路,下次分四步走? 魏渊把女儿抱到叶汀身旁,排成一排,这才道:“许久未曾给妙妙和肖肖做点心了……” 妙妙和肖肖一听来了精神,一个个琢磨着要吃什么。宫里的细点虽然精致,却不必父皇做的好吃。 魏渊倒是不似从前那般先询问女儿爱吃什么,已是卷了袖子,让宫人去置备东西。 叶汀饶有兴致的看了会儿,只见魏渊洗切蒸煮,颇为熟稔的模样,不由得疑惑道:“二哥?你从前从不做这些的。” 魏渊回头淡淡一笑:“从前哪里想得到这些,总是忙着东奔西顾,后来不过是想着让妙妙肖肖开心,却不想越做越顺手了。” 叶汀起身凑过去:“二哥,你教教我,我也要学。” 魏渊抬手将一点面粉点在叶汀鼻端:“你?还是算了。二哥还能不知道你,最不爱倒腾这些,玩上一两回罢了,若是再累了如何好。” “这都能累着了?”叶汀不满的回去,撩起榻上一捧珍珠,哗啦啦的拨弄着:“二哥就是不想教我……” 这种感觉二哥学会了某种宠女儿秘技,却舍不得教给自己的感觉。 魏渊见叶汀竟是因为这点小事起了小情绪,有些好笑道:“怎么就不高兴了?来,二哥教你就是。” “我不。”叶汀背过身去,抱住女儿蹭了蹭软绵绵的小脸蛋。 并不想学,才不是因为小情绪。 叶汀觉得,一定能找到专属于自己的宠女儿的特殊技巧。 才不要学二哥的。 魏渊:“……” 两个小公主捧出缝制精致的小沙包,缠着爹爹一起玩。 叶汀本就玩心大,况且又是陪女儿,不一会儿将刚刚的一点不开心抛之脑后。 几个锦缎织绣成的小沙包在叶汀手里玩出百八十种花样,看的魏妙和魏肖眼花缭乱,一个个惊喜的往叶汀身上扑。 正玩得开心,唇上一软,口中被塞了一块点心。 “唔……二哥……”叶汀咽下去点心,仰头朝魏渊看去。 魏渊手中端着一青花小碟,上面叠摆着几块小点心,色泽紫红,晶莹剔透,入口酸甜。 “让宫人送来的山楂果,正巧做些点心给你。”魏渊又往叶汀嘴里塞了一块,道:“也好开开胃,不能总是闻着什么都要吐,身子怎么受得了。” 叶汀怔怔看着他:“二哥是做给我的?” “是,以前就想着做给你吃……”魏渊想起前几年徒有相思,空对床榻的日子,不由得低头一笑:“好在如今有了机会。” 叶汀心口有些发酸,握住魏渊的手,道:“二哥……” 什么哄女儿的特殊技巧,分明是用来哄他的。 魏渊反握住叶汀的手,两人皆是眸色温存。 魏肖:…… 姐姐,我们的点心呢…… 魏妙:…… 没了。 魏肖:…… 我要闹。 魏妙:…… 憋说话,玩沙包。 魏肖:…… 嘤,哭唧唧 魏妙:…… 八十、 秋去冬来。 叶汀以叶家之名,兴学府,建学院,广纳天下学子于书院学习。书院名墨山,门匾是叶汀亲手所书。叶家笔迹唯一的嫡系传承,笔锋遒劲,落笔如行云随流水。笔意,君子外圆内方。叶家藏书尽数归纳于墨山书院,为天下学子广听圣读。 此举得天下学子大为拥护,叶家盛名再度显赫于朝野。 魏渊又将五千御林军,北门十六军的兵符交予叶汀,麒麟朝服加身,自此后便是禁卫军的总首领。 文从天下学子意,武得御前执金吾。 金印紫绶,这是真正的一人之下。 可于叶汀来说,最大的满足莫过于每日清晨看着二哥上朝离去的身影,再起身陪儿子读书听课,顺带一脸嫌弃的看着魏煜跟狐狸俩人趁课休时候秀一波。下午陪女儿学学琴棋书画,晚上乖乖坐等二哥回来投食。 不作死的日子,总是特别美。 ※ 魏渊处理完政务回寝殿的时候,叶汀已经搂着闺女四仰八叉的在榻上滚成一团睡着了,榻上还散落着各种小玩意儿。 魏渊习以为常的先抱出匣子,把闺女的宝贝玩具好好收整在匣子里。然后把榻上两小只抱到床上,摆好,盖上被子。最后去拎那只大的,抗走。 叶汀睡得正迷糊,忽然被魏渊抱走,丢到了御汤里。 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魏渊从一旁拿起巾帕亲自给叶汀擦洗,叶汀懒洋洋趴在壁沿,掩唇打了个哈欠,扣住魏渊的手,道:“二哥下来,一起洗。” 魏渊将指尖的水珠弹在叶汀脸上:“今天校场上怎么回事?” 叶汀扑棱一下脑袋,睁开眼睛道:“没……” “嗯?”魏渊声音沉了沉,脸色紧绷。 叶汀往下滑了滑,一头扎到水里。 魏渊上去一把将他拉出来,扣在怀里,轻抵在池壁上:“你答应过二哥,会好好在寝宫里安胎的。平时爱跟孩子们出去走走也无妨,可竟是跟人动手,你是想二哥担心死?” 叶汀立刻摇了摇头:“才不是这样。今日陪着芽儿去校场,那教导芽儿骑射的是禁军副统帅程放。他射术的确是不错,跟顾阳比算是不相上下。” “他惹你不高兴了?”魏渊问。 叶汀用力点了点头:“芽儿居然夸他厉害!居然当着我的面夸他好厉害!”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4 叶汀吃味,想起芽儿一脸崇拜的看着程副统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酸意。 他是的儿子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夸别人厉害。 都不夸他…… 并不是吃醋。 魏渊:“……所以你就因为这个跟程放动手?” 叶汀啪叽一声拍在水面,水花四溅:“我也想和平一点,在骑射上碾压他啊。可是我如今这样既不能骑马又不能射箭。只能抽剑上去打他了,啊不,是抽剑上去跟他切磋了。” 心里委屈。 要是搁在当年,哪里还用得着别人教儿子。 魏渊无言以对,本想着要训诫叶汀一番,又忍不住心疼他。 叶汀扶着腰坐直身子,道:“二哥想罚我就罚吧,我不该跟程放动手的…… 好端端的搅了芽儿上课,是我不好。” 承认错误的态度还算是端正。 魏渊低头看了眼叶汀的肚子,约莫也有五个多月,正是腹中胎儿开始长大的时候,又是个活泼爱动弹的,在叶汀腰间隆起一个圆润的弧度。 叶汀有意挺了挺肚子,一副罚吧罚吧的模样。 魏渊抄过叶汀腿弯直接将人裹吧裹吧抱了起来,回寝殿内,搁在床上。 叶汀也是睡了半晌,来了点精神,将身上的浴缎一扯,赤条条的躺在床上。两手随意垫在脑后,慵懒的眯起一双眸子,长腿一捞,圈住魏渊的腰身,慢条斯理的打了个哈欠,道:“二哥,我错了,再也不跟人动手了。这事全怪我,跟程放没关系。他都不敢跟我动手来着……其实他为人敦厚正直,基础又扎实,最适合做芽儿的武师。” 虽然不喜欢芽儿夸赞别人武艺厉害,但叶汀却也担心魏渊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惩治程放。 叶汀将身子往前送了送:“二哥别怪他,想怎么惩罚,罚我就是。” 魏渊眉峰一挑,眸色深了深:“把你惯的。” 叶汀有恃无恐,不等贫两句,忽然身子一沉,被魏渊给翻了个。 叶汀眉头皱了皱,不爱这个姿势。如今身子沉了,肚子跟小西瓜似得坠在身前,这般趴跪着,可腰酸。 不等叶汀怎么琢磨着换个姿势,忽然屁股上一疼,清脆的巴掌声炸开。 火辣辣的疼一路从屁股上疯了一样往上窜,直冲脑门,烧的叶汀满脸通红。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打上去…… 叶汀当即炸了毛:“二哥!” 疼倒不是多疼,可是丢脸啊。 魏渊冷哼一声:“怎么了?刚刚不还说让我随便罚吗?” 叶汀扶着肚子转过身去看他:“不行!” 秉着可以肏不可以打的原则,叶汀绷着脸,严肃道:“二哥要是这样,我要闹了。” 魏渊平静的看着他:“还要跟肖肖学,羞不羞。” 叶汀转而又抱着肚子,把脸埋进被子里:“疼疼疼……” 魏渊冷眼看着他。 叶汀心凉半截,不吭了。这都不行,那完了。 “说过的话要不要作数?”魏渊问。 叶汀艰难点了点头,说话不作数的,不是真男人。 自己说过的话,哭着也要作数。 哭着也要…… 一顿打屁股之后,叶汀几乎是忍着羞耻的眼泪,颤声道:“哥……” “以后还敢不敢无缘无故跟人动手了。”魏渊沉着脸问。 叶汀用力摇头:“哥,不敢了。”人到三十还活的这么艰辛,想想就很心酸。 魏渊这才轻轻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知道错就好,记住今天说的。” 叶汀猫在魏渊怀里,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魏渊看着怀里人眼尾染红的样子,这才将隐忍多时的欲|火宣泄出来,把叶汀翻来覆去折腾好几遍,听着他嗓子都哑了,才算是罢休。 叶汀对二哥这种连打带肏的组合模式非常不满,一连三天都没有搭理他。 有本事要打就不要肏啊。 魏渊第一次感受到叶汀气性还挺大,哄了几天也没哄好,最后还是在床上给人认了错,极尽温柔的伺候了叶大公子几回,才算是把毛给顺过来。 自此皇帝信条又多其一,打完之后要记得好好给人顺毛。 …… 书房内。 叶汀一边断断续续咳嗽着,一边给儿子磨墨。 魏珩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老爹,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爹,你……没事吧?” 叶汀掩袖咳了几声,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没事。” 胡礼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拉起叶汀避开芽儿,去了一旁的偏室,给叶汀倒杯茶递过去:“芜若,你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叶汀摇了摇头:“我不……我还能再坚持会儿。” 不要阻止他沉迷上课好吗。 “你怎么招惹陛下了?”胡礼看着叶汀衣领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压低声音问。 叶汀扶了扶额角:“不要提了……” 错了,再也不敢跟人无缘无故动手了。 胡礼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将露出来的痕迹遮住,道:“回去歇着,让御医给你开几帖药。如今天气又冷,你身子经不住这样折腾,好歹顾着点肚子里的孩子。你总在这,咳的芽儿也担心,读书也读不进去。” “啊?有吗?”叶汀捂住嘴,压住咳嗽声。 胡礼点了点头:“有,所以还是快些回去。” “噢。”叶汀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弃上课。 …… 八十一、 天气越发严寒,眼瞅着要到年关。 宫里挂上了红灯笼,大雪又下了几场,草木上都缀满了金色的铃铛,有风吹来带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叶汀裹着厚厚的狐裘,手中捂着热腾腾的手炉,带着妙妙和肖肖到园子里透气。 大雪停了,地上的积雪倒是厚厚落了几层。 妙妙和肖肖都穿着剪裁精致的火红狐裘,衬的小脸粉白,忽然忽然的大眼睛越发显得灵动可人。 俩丫头见到这么大雪,自是欢喜的不行,争相踩出一串小脚印,落下笑声阵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5 阵。 叶汀把手炉丢给一旁的宫人,招呼闺女:“来,爹爹陪你们打雪仗玩。” 妙妙拉住还在踩小脚印的妹妹:“爹爹让咱们陪他玩打雪仗。” “哦!”肖肖乖巧的点了点头。 爹爹想玩,我们要听话。 叶汀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孕了,弯腰的时候显得有些费劲,不过并不耽误他快速的团出来一个个圆溜溜的雪球。 正团的开心,听见两声沉重的咳嗽,魏渊站在身后看着他。 叶汀唇角的笑意一僵,快速把几个小雪球捂成一个大的:“肖肖快来堆雪人。” 肖肖扯了扯小狐裘:“可是爹爹刚刚不是说我们要打雪……唔……” 妙妙一把捂住肖肖的嘴:“嘘……堆雪人好玩!” “哦!”肖肖乖巧的点了点头。 魏渊:…… 而此时 书房内, 胡礼捧着热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片银白的雪景和回廊下鲜艳的红灯笼,回头看向还在奋笔疾书的太子殿下。 “殿下何不出去玩?君后想必此时已经玩在兴头上了。” 太子殿下坚定的摇了摇头:“父皇说了,上次的赞父君书写的不错,我爹特别喜欢,以后每三天写一篇,不能重样。” 胡礼:…… 多年后,魏珩的词赋成为了千百年来文坛上最瑰丽的一笔,有人问孩子写赋老不好怎么办。太子殿下答,多半是家里没有那样两个爹。 过年关对普天下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这事搁在宫里头就相当让人烦不胜烦了。 至少叶汀不是多喜欢。 太忙了,聚宴一回接一回,就不待消停的。 叶汀身子重了,不喜欢凑这个你来我往的热闹,又不爱在人前挺个肚子,神他妈尴尬。于是就各种借口逃离宴会,闲着没事陪闺女在院子里堆雪人都比参加那些歌舞笙箫、觥筹交错的宴会要强。 魏渊怕累着叶汀,也就不要他跟着参加,只安排他好生在寝殿里休息。 待至上元节后,好不容易消停一些,万国朝会又开始了,算下来还是一段时间忙。 叶汀常常是一天下来只能魏渊打个照面,魏渊晚上回来的时候叶汀往往已经睡了,魏渊走的时候叶汀还没睡醒。 好在还有儿子和女儿陪着,叶汀每天也过得有滋有味。想着过不几天又要再添一个小的,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 若说让叶汀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大概就是好久没有抱闺女了。搁前几个月,叶汀一手一个,轻松把妙妙和肖肖给抱起来绕皇宫三圈不是事。但如今肚子越发大了起来,每次想要抱妙妙和肖肖的时候,一对小姐妹就赶紧跑开,一脸乖巧道:“妙妙不要爹爹抱,爹爹肚子里还有小弟弟,会累到爹爹的。” 叶汀瞅着空落落的怀抱,小心翼翼道:“不会呀,爹爹一点都不累,妙妙肖肖给爹爹抱一下,就一下……” 妙妙和肖肖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坚决摇头:“不可以,父皇说了,一定要我们好好看住爹爹,不能让爹爹累到。” 从那后,俩小公主可算是找到了神圣的使命,那就是看住自家亲爹。 “爹爹你不要弯腰!” “爹爹你不要走太快!” “爹爹你出门又忘记带手炉!” “爹爹你的大氅没披!” “爹爹……!” “爹爹!!” 叶汀总算是体会到了家里多了两个女人的恐惧…… 虽然这俩丫头还很小一丢丢,不过这效果已经很惊人了。 以至于叶汀不得不找到魏渊,严肃的告诉他:“二哥,女儿更要全方面的悉心教导才行。” 魏渊略微诧异:“可是芜若,之前是你说的,女儿娇养着就好了,妙妙肖肖还太小,不要学那么多东西,快快乐乐长大才是最好的……” 叶汀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觉得她们作业太少。” 魏渊:“……” 媳妇说的都是对的,陛下大手一挥,两位小公主开始个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的才女生涯…… 多年后,魏妙和魏肖成为史上最德才具备的公主,才华名满天下。有人问,孩子学习老不好,怎么办?魏妙和魏肖,答:呵呵……找俩那样的爹。 没了女儿每天咋咋呼呼的管教,叶汀又恢复了随心所欲的养胎生活,宋御医每隔几天过来请脉,难得感慨道:“总算是没有被你折腾出事来,胎位也正着,这几天怕是孩子就要入盆了,你就安心在宫里待着就成了。” 叶汀第一次没有听见宋御医说迟早要完,十分感动,然后转身就出宫玩了。 …… 宫外开了家酒楼,名叫洞庭楼,开业不过短短月余,其生意直逼百年老店一品斋。 据说这家洞庭楼,菜色一绝,百里飘香。但凡是在洞庭楼吃过饭的,没有一个不赞不绝口的,回头客更是将席面抢的精光。这可就惹得胡礼心痒难耐,偏生洞庭楼不做外食,要想吃到特色吃食,必须要亲自走一趟。 胡礼是眼瞧着要到临盆的日子,这些天便不再入宫给太子殿下授课业,在家里养胎计划着能不能添个女儿,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跟叶汀不一样,胡礼是个坐得住的,没事随便摆摆棋子都能打发一天,可偏生就是不能听到哪有好吃的。若是听到,狐狸就不是狐狸了,是饿狼,两眼会发光的那种。 叶汀闻说此事,非要陪狐狸一同去洞庭楼,他倒不是惦记洞庭楼的菜,而是惦记着那洞庭楼里的说书的。 闻说正在说的书,正是叶君后传,讲的颇为精彩。 叶汀满心好奇,想去听听民间街头巷尾是怎么讲他的,这般念着,起了几分兴致,挑了个不错的天气,趁着宫里正在开万国朝会,魏渊无暇顾他就溜了出去。 八十二、 洞庭楼里,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叶汀跟胡礼在三楼的雅阁里,好歹算是安静些。偏叶汀要听书,推着窗户,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摇摇晃晃的挂在那,看的胡礼有些胆战心惊,怕他一个激动从楼上掉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6 下去, 雅阁门被推开,外头进来一群衣鬓飘香的丫鬟,她们迈着轻盈的步子,手中端着一盘盘色香俱全的佳肴上来。 桌子上很快被摆满了,门被带上,胡礼算是开了胃口,迫不及待的拎了筷子。 “芜若,这席面难抢着,大老远的来一回,你倒是吃两口。”胡礼一边布菜,一边招呼叶汀。 叶汀摆了摆手:“你吃你的,我待会儿……哎,好!这段讲的好!”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下说书的给吸引了目光,说着从钱袋里摸出小金馃子直接朝楼下那赏银锣里投去。 这般出手阔绰让楼里楼下的都是一惊,下意识好奇的抬头朝上头看去。 只见一柄山水檀扇哗的一开,斜倚在窗口的人已经遮住半张脸,单单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像是揉碎了星辰般的一双眼,说不出的晶亮动人,那露在外的衣袂上是精致繁复的暗纹,上乘的蜀绣锦缎,也叫人瞧出是出身高门。 楼下大堂里的说书人遥遥一拱手:“谢这位爷打赏。” “好说好说。”叶汀摇了摇扇子:“你且继续说,爷听得痛快,打赏自是还有。” 说书人大喜,更是卖力的讲了下去,醒木一拍,道:“上回书说到酒泉之战血漫黄沙,叶将军率飞鸿三千大战蛮狄……” 楼下的喝彩声阵阵,叶汀也跟着一起啪叽啪叽鼓掌,胡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叶汀这样喜欢听人把自己编成故事讲的。 “狐狸狐狸!不要只顾着吃啊,过来听听!我真的好英武不凡,所向披靡!”叶汀拿扇子敲着窗沿,兴奋道。 终于有人夸他了,激动。 胡礼一边下筷如飞,一边摇头表示拒绝:“说的太浮夸。” 而且你不要这样夸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汀浑不在意,转而去掏金馃子又要往下丢。 胡礼总算是见识到叶汀年少时纨绔败家的样子了,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在西北打仗被围困边关,上下皆食清粥,裹破衣的时候。叶汀带着一身骄奢习性尚且未曾褪去,却愣是一声不吭跟将士同吃同宿。 跟过关了穷苦日子的人不同,那样的生活,恐怕对当时的叶汀来说是想都不曾想过的。最难的不是常遇风雨,而是从一帆风顺到寸步难行。 这么多年来,叶汀几经风雨,心不染尘,人到而立,依旧少年心性,胡礼只能赞一声,天分。 楼下似是说到了正高潮,喝彩声不绝于耳,大半桌席面都被胡礼给吃完了,他开始换一种方式,慢条斯理的进入收尾工程。 叶汀鼓鼓一小包金馃子都砸了下去,正琢磨着掏银票让人去钱庄兑银子,却听见身后一阵碗筷落地的叮当作响。 叶汀回头,见胡礼低着头脚边碎了碗筷。 “怎么了?这么不小心,让小二再端一副碗筷来。”叶汀正说着,却见胡礼闷哼一声,搁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 叶汀蹭的站起身来,两步过去扶住他肩头:“狐狸?你怎么了?”说着伸手搭在他手背,不经意摸到他隆起的肚子上,手下正一阵阵发硬。 叶汀脸色都白了,惊道:“这,这是要生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啊,不对。都是生过孩子的,慌什么。 叶汀一拍脑门,俯身问道:“狐狸你现在怎么样?疼的厉害吗?” 然后这边狐狸都疼的说不出话了。 叶汀:…… “要,要不……你就在这生?我看你也挺喜欢这家菜的……” 胡礼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家!” 在这生,传出去他首辅的脸还要不要了。 叶汀一边把他扶起来,一边道:“其实在哪生都一样,你看我,从来就没生对过地方……” 胡礼:…… 很值得骄傲吗? 叶汀撑住胡礼,他自己也是挺着个大肚子,背不能背,抱不能抱的,只好道:“你慢着点,疼的紧了就停下往我身上靠着歇会儿。” 胡礼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咬牙强忍着痛呼,勉强保持着端方,倚着叶汀一步步朝外头走去。 刚走到门匾,低声呻|吟脱口而出,捂住肚子弯下腰去。 叶汀赶忙稳稳扶住他:“狐狸!” 胡礼只觉得腹中胎儿顺着他站直的力道往下缓缓滑去,方才那一阵宫缩正满满入了盆,擦过耻骨,腰背酸疼的厉害,双腿也合不拢了。 叶汀撑住胡礼全部分量,有些吃力的宽慰他道:“不急不急,慢慢来。反正生孩子那么慢,肯定需要很长时间……” 话音刚落就听见胡礼控制不住的痛喊一声,额上的汗顺着脸颊落下,双|腿越发分|开。他艰难喘息道:“……芜若……不行了,孩子快要出来了……呃嗯……” 说好的很长时间呢,叶汀怔怔问:“狐狸,你阵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胡礼倚在叶汀肩头,喘了半晌道:“早上的时候……” 叶汀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要断:“那你还出来!” 胡礼呜咽一声,张口咬住叶汀肩头的衣裳,指尖狠狠攥住门框,痛的双腿直打颤。 他本是跟叶汀想的一样,生个孩子要好久,左右刚开始痛而已,出去吃个饭也不晚。谁知道这孩子不大会挑时候,等不及他吃饱喝足回家了。 熬过一阵子宫缩,胡礼才跟叶汀慢慢悠悠的又走了两步。叶汀一手绕过胡礼的脊背,一手紧紧搀住他,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满是冷汗。 “呃嗯……芜若……”胡礼疼的厉害,咬紧的牙关都在发颤,汗湿透了衣裳,捏住叶汀衣袖的手也止不住的发抖。 雅阁在三楼,这么半晌都没走到楼梯口,照这样下去能熬到府里再生着实不大可能。 可这要什么没什么,总不能让胡礼把孩子生在这里。叶汀想了想,扶着胡礼走到楼栏处,让他扶住栏杆,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扶好了啊,可别摔了。” 胡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汗落在睫毛上,遮的眼前视线模糊一片。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住叶汀,叶汀已经一个翻身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芜若!”胡礼被吓得呼吸都滞了,指尖摸到他衣袂一瞬,就见他翻身没了影。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7 叶汀从三楼跃下,抱着肚子在着地时候一个翻滚缓力,借势闪身朝门外跑去。 胡礼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扶着栏杆缓缓俯身抱着发硬的肚子坐在地上,捂着心口颤声道:“叶汀你能不那么虎吗……” 胡礼额头抵在栏杆上,汗滴在眼前,手心下的肚子硬硬的,像是一块滚烫的石头碾碎了五脏六腑往下死命缀着,非要从那窄小的出路逃脱。 “唔呃……”胡礼一下子攥住栏杆,痛的面色发白。 一声马蹄嘶鸣从楼下传来,胡礼睁开被汗水蒙住的眼睛,只见一辆马车竟直接撞碎门槛,朝大堂里飞驰而来。 “让开点!”叶汀驾着车,长鞭一甩,高声提醒被吓呆的人。 马蹄抬起,车止步于楼梯口,叶汀翻身下车,两步跑到楼上扶住胡礼:“我送你回王府。” 胡礼艰难点了点头,已经痛的脑子发懵了。 叶汀让胡礼环住自己的脖子,在他耳畔轻声道:“抱紧我,你可别害怕。” 胡礼手上一紧,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只觉得身子一松,失重的感觉显得让他叫出来,下一刻已经结结实实的被叶汀抱着翻身落到车厢顶上。 胡礼的胎势已经很靠下了,叶汀抱他起来的时候微拢了双腿,痛的他咬紧了下唇,口中满是腥涩的味道。 “芜若……”胡礼抽了口凉气,抬眸看见叶汀一张脸煞白,冷水簌簌直落。 叶汀顿了顿,勉力笑道:“狐狸,别担心呐,我这就送你回去。好好给你家小琼儿添个妹妹,瞅我家那俩闺女,可爱吧?你熬住了这回,家里也多一个那样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好不好?” “好……”胡礼眼睛有些酸涩,握住叶汀的手轻声应下。 叶汀踢开车厢的门把胡礼抱进去,好在这马车里软榻被褥一应齐全,算是能好生躺着歇息会儿了。 “狐狸,你可躺好了别滚下来啊。”叶汀叮嘱道,转身出去把身上剩余的所有钱丢给洞庭楼闻讯赶来的老板。 “对不住了,若是这些不够赔那撞坏的门槛桌椅,且去宣亲王府一趟,让宣王给你封个大红包。”叶汀手中长鞭一甩,马车掉头往外而去。 大道平坦,倒是不如何颠簸,可城中人却是太多,即便叶汀一路吆喝,也不能将车不管不顾撞出一条路来。 胡礼又痛的紧了,止不住的呻|吟断断续续从车厢里传出,叶汀听得心里焦急,只能耐着性子赶路,希望胡礼可得忍忍,别给生在半路上。 胡礼算是痛的有些糊涂了,忍不住扯紧了身下的软榻被褥,咬牙阵阵闷哼出声,汗湿透一榻,也不知道究竟是开了几指,疼了大半晌裤子都没脱。 叶汀把缰绳绕在腕上,冷汗涔涔,他从方才就感到不大对劲,肚子里熟悉的绞痛传到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妈的要生了。 跟胡礼的水到渠成不同,叶汀纯属是自己倒腾的动了胎气要提前生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还是高耸着的,胎儿还没有下坠的趋势,只是不安的开始踢动起来,下腹阵阵发硬,想来还要疼些时候。 马车里,胡礼忽然一声压不住的凄厉痛呼,吓得叶汀一个激灵,勒住了马缰,正正停在了宣王府门前。 “狐狸!”叶汀顾不上别的,推开车门见胡礼躺在榻上,长发散乱,狼狈的黏在脸上,身下的被褥已经被他抓破,偌大的肚子坠在下腹,随着他的粗重的呼吸微微颤动。 叶汀没见过人生孩子,自己生的时候也瞧不到自己的狼狈样。看见胡礼的时候,叶汀有些懵。 从军士祭酒到内阁首辅,在叶汀心里,胡礼一直都是从容如水的,能一边剥花生一边悠悠然三言两语直破城池,能一边扒菜一边舌灿莲花般巧借数十万大军,能一边捧杯小酌一边忽悠的叶汀上蹿下跳追兔打鸟…… 嗯? 叶汀摇了摇脑袋,总之他是没有见过胡礼这么狼狈的时候,难免心疼担忧。 八十三, 王府的家丁见门前停一马车,忙过去询问,刚一伸脑袋就被叶汀给逮个正着,一把揪住了领子。 “快去宫里喊你家王爷回来,王妃要生了。”叶汀抹了把脸上的汗,又道:“对……快去抬个床撵出来,你们王妃要把孩子生车上了,快点去!” 那家丁也是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要去安排又被叶汀一把给捞回来。 叶汀眉头紧皱,咬紧牙关不痛呼出声,咝咝从齿缝里抽凉气,半晌才又挤出几个字来:“派人去宫里传信的时候,顺带着把陛下也叫来……他儿子也……等不及了……” 家丁一脸巨懵,连滚带爬的跑去安排人手,满脑子就剩下一句话。 夭寿了!粗大事了!王妃要生了!君后也要生了! 叶汀回到车厢费了好大劲把胡礼的亵裤给扯掉,顾不得什么先看看孩子是不是出来。 低头趴着瞅半晌,胡礼忍无可忍的把软靠朝他砸过去:“你倒是看出什么门道没有……啊疼……嘶呃……” 叶汀摇了摇头:“没……不过还好你闺女还没掉出来……” 胡礼疼的抱着肚子辗转在榻:“子檀……唔……好痛……” 叶汀忍着腹痛握住他手道:“七哥马上就来,别急别急……要不……我陪你说说话。” 胡礼疼的厉害,勉强点了点头,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呻吟着。 叶汀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不就说说七哥小时候做过的糗事吧……” 胡礼:“……” 不想听 ※ 万国来使,宫里大开宴会,彰显大国国威。 觥筹交错间俱是攀比奉承之词,皇家的贵胄们多数有些心中不耐烦,可仍是耐着性子应酬着。 金樽玉盏,丝竹歌舞,魏煜却总有几分心神不宁,这时一贴身随从俯身匆匆走过来,低声在自家王爷耳畔说了句什么。 金樽应声倒,酒水撒了魏煜满身,他失措的猛然起身。 众人不由得朝魏煜这边看去…… 魏煜微微颔首,转身到魏渊身旁去,满脸焦急。 “子檀?”魏渊微诧异。 魏煜急急一礼,走近道:“陛下,家中来信,堪舆要生了,我得快些回去!”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8 魏渊了然,颔首道:“既然这样,你且快些回去吧。” 魏煜扭头就走,走了两步一拍脑袋,道:“陛下,汀儿也要生了!” 叮的一声脆响,玉盏磕碎在桌子上,魏渊猛地起身,差点连桌子带翻。 全场皆寂。 魏渊皱眉道:“诸位来使且继续就是,朕有急事,暂且先行。” 匆匆说完也不耐再多做解释,哥俩儿直接飞快离去,留下满殿的各国使者面面相觑。 两人不乘马车,直接改快马飞奔,一路到王府皆是面色发白,比赛似得直奔府中。 …… 王府里的大夫闻讯都赶了过去,眼瞅着胡礼已经开了九指,待自此检查一番,胎儿还是过大了,难免要再熬上一会儿。 叶汀说到兴头上了,凑在胡礼耳畔道:“狐狸,你知道七哥的春宫小画本都爱藏在哪吗?” 胡礼疼的攥紧了床褥,冷汗涔涔,呻吟不止。这边叶汀在这没一句着调的,那边大夫不住的跟他说着吸气呼气。 胡礼疼的厉害,偏身下所有骨头都撑开了一样,胎儿就卡在那慢慢吞吞的,如何也不肯痛快出来。 叶汀一边给胡礼擦汗,一边道:“七哥藏的孤本可多了,宫里的那一套,都让他给弄出来了。我当年还琢磨着,等以后二哥当了皇帝,我要先问他讨过来……” 胡礼闷哼几声,咬牙道:“芜若……你好好躺着去……” 叶汀撑着腰,摇了摇头:“腰疼,躺不住……”忽然又想到什么好玩的,正要趴过去跟胡礼说,忽然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两个人跑的跟被狗撵了一样。 叶汀一抬头,见是魏渊和魏煜来了,可算是松了口气。乍一松劲儿,腹中的绞痛也炸开了一样,当即疼的他险些从床沿上跌下来。 “芜若!”魏渊眼疾手快上前去接住他。 叶汀扶住魏渊胳膊,期期艾艾的叫了声二哥。 魏渊脑子一懵,把叶汀抱在怀里既不敢松手,又想把人拎起来打一顿。 怎么就不能好好在宫里带着,开个会的功夫就没影了! 这边魏煜已经拉着胡礼的手反反复复紧张的问了太医半晌,直到太医说产程还算是顺畅,这才安心一丁点。 魏渊正要抱着叶汀到一旁收整出来的房里,叶汀一把拉住胡礼的手,恋恋不舍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七哥喜欢把小黄书藏在哪里吗?” 魏煜一个趔趄,头撞到了床沿。 皇兄!你快走好吗! 胡礼费力的咽下一声呻吟,几乎是用气音问道:“放哪……” 叶汀眼睛一亮,正要回答,忽来一阵剧烈宫缩,疼的他脱口一声痛吟,缩在魏渊怀里浑身发抖。 魏煜几乎要跪求魏渊赶紧把叶汀抱走…… 魏渊见叶汀抱着肚子缩在他怀中咬牙忍痛的样子,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抱去了一旁房里,把人给小心放在床上。 叶汀缓过一阵宫缩,顶着满头的汗还不忘了拉住魏渊道:“还没跟狐狸说……” “生完再说!”魏渊抽着凉气,头上的汗比叶汀还要多。 这一路跑来担惊受怕,心惊胆战的。生怕看到叶汀被折腾的气息奄奄的模样,如今看他这样,似乎心里好受了一些,便开始止不住的既心疼又生气。 颇为复杂,以至于魏渊都不懂自己该做些什么。 叶汀知道魏渊是被上次他生产的样子给吓住了,这几个月来,他皱皱眉头,魏渊都要紧张半天。更遑论如今疼的辗转反侧的样子,使得魏渊脸色竟是比他还要苍白几分。 叶汀连痛呼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再让二哥担心。刚开始还好,时间越久,痛的就越厉害,力气也所剩无几,只能干躺在床上,攥紧魏渊的手止不住的低声呻|吟。 魏渊紧紧握住叶汀的手,不住的给他擦汗。巾帕被浸的恨不得滴水,叶汀肚子却依旧是高耸着迟迟不往下去。 宋御医被一辆马车从宫里拉出来,还不等缓口气就被按到叶汀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喘着粗气摇头道:“这哪是要生了,分明是被折腾的动了胎气,陛下扶着君后多走走,也好让胎儿下来的快些,这样干熬着,非得熬成难产不可。” 魏渊心惊,宋御医说的话,他哪敢有懈怠,当即扶着叶汀坐了起来。 叶汀撑着酸疼的腰身,靠着魏渊直喘,丁点力气都使不上。 魏渊哄着他道:“芜若再坚持一下,听御医的话,二哥扶着你走走。” 叶汀腰疼的直不起来,一步都不想走,又不忍魏渊在一旁心急,只能咬紧牙撑着腰站起身来,始一起身,肚子往下沉了一沉,疼的双腿发软,紧紧攀住魏渊才没跌在地上。 “芜若,慢一点……”魏渊扶着叶汀腰侧,不敢托他肚子,只能缓缓陪他走着。 叶汀费力跟着魏渊走着,汗如雨下,疼的着实难耐。 魏渊在一旁小心扶着,不停的温言宽慰他。 走了没几步,却让叶汀觉得耗了大半晌一样。好不容易走到墙边扶着墙,刚喘了口气,却听见隔壁一声惨叫,听得叶汀一个激灵,腹中的胎儿像是被吓到了一下,拼命的往下一钻,正卡在双腿间的骨缝里,叶汀痛呼出声,弯下腰去。 魏渊赶紧撑住他,见他肚子往下坠了些许。 “二哥……嗯……”叶汀把头靠在魏渊肩头,汗顺着额头往下直流。 魏渊的手被叶汀抓出道道的青紫,他一下下给叶汀顺着腰背:“累了?我扶你回去躺躺,来……慢点。” 叶汀勉强又走了两步,彻底没了力气,要往地上坐,又被魏渊死死拉住。 “二哥……狐狸不会有事吧……”叶汀抽出喘息的功夫有些担心的问。 “放心,太医和子檀都在那边,堪舆不会有事的。”魏渊对叶汀还有功夫操心别的感到心累,扶着他走走停停,耗了半天才给重新扶回床上。 八十四、 胡礼的产口开的算是快的,魏煜陪着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开满了十指。 许是胎儿养的太好,迟迟生不出来,反倒是折腾了几个时辰,眼瞅着熬到日暮黄昏,就连太医们都纷纷捏了把汗。 首辅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89 这身子典型的提个笔,研个墨还凑活,生孩子这么费力的事就算是吃饱了也不顶用。 魏煜白着一张脸在一旁不住道:“堪舆堪舆,没事的,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胡礼也顾不得他说的真假,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屏住呼吸将所有的力气都送了出去。 奈何奈何,现在流的泪,都是平时贪的嘴。 不管怎么挣扎呻吟,那懒洋洋的小家伙像是吃撑了一样,死活不肯动弹。 魏煜急的一头汗,恨不得把孩子直接拽出来。 胡礼的喊得嗓子也哑了,声音越来越低,眼看着连动弹的力气也无,只能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着。 太医擦了擦鼻尖的汗,互相商量片刻,对魏煜道:“王爷,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不如……” “只要让堪舆和孩子都平安,不管什么方法,赶紧就是了!”魏煜着实心疼胡礼,只盼着孩子能赶紧生出来。 太医连连点头,不敢耽搁。 几个老太医推举出一个手最稳的持刀,令有人负责推腹。 “胡相,待会儿一定要跟着推势往下用力,否则胎儿可能会窒息腹中。” 用这种话刺激胡礼,反倒是能取到一切好的效果来。 胡礼自是赌了性命般的拼尽全力,太医交叠双手于他腹顶,道:“胡相,只推十次,你且忍忍。” 那持刀的老太医借着胡礼分神听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手起刀落,侧切开几分,方便待会儿胎儿出来。 生产疼痛太甚,以至于别说切一刀,就算是偷摸再切几刀也不会引起胡礼的注意。 太医数着次数,提醒胡礼跟着用力。 带十次压腹后,太医即刻松开,予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胡礼一头的汗,呻吟声中带着哭腔,疼的已是麻木不已。 太医不敢拖太久,鼓励着他道:“胡相,已经能看到头了,再来一次,仍是十息。” 这般交替着三四回,腹中的孩子总算是缓缓露出了小脑袋。 胡礼疼到了至极处,捏的魏煜指骨咔咔作响。 汗如雨下,洗刷过额头一遍又一遍,胡礼猛地抬起身子,一声沙哑的嘶喊,那撑开到了极点的下身一松,他只觉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堪舆!”魏煜心疼的红了眼。 太医忙上前探看,仔细给呱呱落地的新生儿剪了脐带,又按着胡礼肚子排出胎盘,好生检查一番,才松了口气,擦了擦汗道:“恭喜王爷得一千金,胡相只是太虚弱脱力,昏睡些许时候会醒来的。” 婴儿的啼哭声唤回魏煜几分神思,他伸手从太医手里抱过女儿,看着闺女皱巴巴的小脸,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激。得妻如此,鹣鲽情深,今又儿女双全,自此人生亦是圆满。 …… 叶汀正被魏渊扶着继续走圈圈,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不由得抓住魏渊的手道:“哥,狐狸生了?一定是狐狸生了。” 魏渊紧紧环住他,颔首道:“是,子檀待会儿说不定就会来报喜。”他低头看了眼叶汀没下去多少的肚子,柔声安慰道:“别急,待会儿咱们的孩子也要出世了……” 叶汀打起了几分精神,对,文臣都把孩子生了,他可不能给武将丢脸。 八十五、 叶汀咬着牙硬是走了两圈,两腿有些发软,之前硬是灌下去两碗催产药,这会儿药劲儿正发作,疼的厉害。 魏渊抱住叶汀,让他把所有重量都移交过来,柔声安慰道:“芜若,咱们歇会儿再走。” 叶汀摇了摇头,哽声喘息道:“哥……不……走不动了,好疼……”他也就在魏渊跟前肯服软,挂在魏渊脖子上,死活不愿意走了,摇摇晃晃的站不住。 魏渊既心疼,又怕他疼时间久了身子吃不消,只能哄着道:“二哥扶着你再走几步,你听堪舆家的孩子哭得多响亮。” 叶汀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撑着腰身站直身子,道:“芽儿当初哭的更响……”话不完,又捂着肚子疼的直抽凉气。 魏渊把叶汀滑落肩头的袍子往上拉了拉,顺带着把他额头低落的汗都抹掉,免得入了眼睛又看不清路。 不多时,魏煜果真抱着闺女欢欢喜喜的进来。 “皇兄!瞧我家女儿!”魏煜宝贝似得捧着怀里的小丫头,让魏渊看。 魏渊一边扶着叶汀,一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玦系在襁褓上:“子檀,恭喜你得一女,堪舆如何了?” “堪舆太累了,睡了过去。皇兄在这,我就抱孩子过来给皇兄看看。”魏煜道。 天子既在,新生的孩子要先见君才行,若是魏渊闲着无事,也会一并给孩子赐名加封。只是这会儿着实腾不出功夫去给孩子想名字,叶汀还在他怀里忍着产痛。 魏渊解玉佩的时候,叶汀也跟着往身上摸有什么能送的,摸了一圈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中衣,外面披袍,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 好沮丧。 叶汀只好伸手摸了摸小姑娘,高兴道:“妙妙肖肖终于有妹妹了。” 魏煜见叶汀挺着肚子白着一张脸,汗湿满额的模样,担忧道:“汀儿你怎么样?” 叶汀一摆手:“没事,用不了两个时辰,我就能把孩子生出来……我可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非常值得别人刮目相看。 魏煜松了口气,道:“汀儿你且加把劲儿,一定能平安诞下皇子,若是还需置备什么东西,随时唤我就是。” 叶汀疼的攥紧了魏渊的袖子,脸上是强作轻松的模样,点头道:“七哥还是快些回去照顾狐狸吧,他身子不好,今个儿又折腾了一回,可要好好照料着。” 魏煜应了声,也不多留下添麻烦,抱着宝贝闺女乐颠颠的走了。 这边魏煜刚走,那边叶汀疼的猛地俯下身去,低声痛吟了半晌,忍不住颤着音要哭不哭的模样。 魏渊把人抱起来赶紧搁床上让他歇着喘口气,责怪道:“还当你方才真的不疼了。”感情就是死要面子,生忍着而已。 叶汀疼的撕扯住床褥,咬牙喘道:“呃……嗯呃……疼……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要疼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要疯了,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0 想杀人。 魏渊一点点吻过叶汀额头:“芜若再坚持一会儿。” 这边那慢悠悠的宋御医才赶来,探手摸了半晌道:“才开了三指,照这样子,明天早上也未必能生出来。” 叶汀脑子一懵,拍着床沿道:“不生了不生了……二哥咱们回宫……” 都跟七哥吹出去了,俩时辰就能生下来,留这等着打脸呢? 魏渊哄着他道:“怎么能来回折腾,你好好的攒些气力,别乱想。会没事的……” 叶汀疼的拽紧了魏渊袖口,时而大口喘息,时而闷头呻吟,肚子里钻心的疼,腰身痛的要断裂似得。总让他不停的想到腰斩,凌迟等酷刑,想来大抵也就是这个感受了。 宋御医隔段时间就重新检查一番,可那产口开的实在是迟缓。叶汀的体力渐弱,一张脸惨白如纸,攥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久而不消,眼瞧着半晌才能喘的出一口气,低泣般细碎的哀吟断断续续。 宋御医不敢耽搁,将魏渊叫了出去一番私语。 隔着屏风,隐约看到魏渊影影绰绰的身影,汗啪嗒一声碎在枕侧,叶汀抿唇急促闷哼捂在腰侧的手紧了紧。 魏渊在外头待了没多久就赶快回到叶汀身旁,掌心贴上叶汀额头,沉声唤了句:“芜若……” 叶汀眼睛酸涩,颤颤拉住魏渊袖口道:“哥……保孩子吧……” 魏渊手心一紧,脱口吼道:“胡说什么!” 叶汀呛咳一声,痛的颤了颤身子,勉强哆嗦着苍白的唇,道:“宋老头叫二哥出去……难道不是报危……哥,我生不出……” “芜若二哥不是凶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宋御医说了,胎位端正肯定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魏渊心里才是怕的要命,一直提心吊胆,不敢松懈一口气。 可眼下叶汀被产痛折磨成这般模样,若是魏渊也跟着慌乱手脚,才是不妙。 魏渊强作镇静,对叶汀道:“方才宋老同我说,你这胎之前没有入盆,产口开的太慢了些。不过旁人生孩子,时间更长的都有,听二哥一句不要胡思乱想,成么?” 叶汀看着魏渊的眼睛,那双眼里满是笃定。叶汀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点了点头:“好……听二哥的……” 魏渊听见叶汀应下,扶着他半坐起来:“宋老说跪着方便胎儿下来快些,芜若先委屈一下。” 叶汀满脑子都念着只要能赶紧从这漫无边际的疼痛中解脱,怎么着都行。乖乖撑着床头的镂花雕栏,这使得肚子坠压在身下,腰身越发疼的厉害。 魏渊缓缓给他顺着背脊,顺着顺着把上衣整个撩了起来。 叶汀一边忍着疼一边牢牢撑住床栏,生怕疼的紧了若是骤然趴下会压到肚子。不一会儿却听见后面簌簌衣落声,进而魏渊一双手已经搁在他腰身两侧。 “二哥……”叶汀断断续续唤了声。 魏渊轻揉着他腰侧,道:“芜若,宋老说同房能助你拓开些产道,于你有利……” 方才宋御医说的时候,魏渊犹豫了好一会儿,眼下叶汀身子虚成这样,又疼了大半天,不知道承不承的住。可又怕真的拖久了,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叶汀有点懵,不等他反应过来,魏渊已经细细吻过他脊背,身下被一物抵住。 “二哥……”叶汀脑子嗡的一声,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来来来……” 魏渊心里头一紧,长枪直入,撑了个满。 叶汀呜咽一声,捂住肚子痛呼道:“来真的吗……” 魏渊朝身下看去,叶汀背上覆了一层汗,掩着背脊线里凝成一条细长的水涡。撑住床栏的手臂线条紧绷,背脊上的蝴蝶骨衬着恰到好处的肌线,旧时伤痕错落在身上,有种被欺凌过的美感。 叶汀一手撑着床栏,一手扶住腰,偌大的肚子坠在身下,随着他身子的颤抖像是摇摇晃晃的巨大水滴,带着痛苦的呻吟和剧烈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魏渊身下巨涨,可耻的更硬了。 八十六、 宋御医在屋子外头让人支了个炭火架子,一旁年轻的徒弟把串好的串子架在火上来回翻腾着烤。 屋子里哭吟声越发显得凄惨,听得小太医烤肉的手都跟着有些哆嗦。 “师父……”小徒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朝身后门窗紧闭的屋子瞄了一眼,赶紧扭回来,压低声音担忧道:“这样真的行么?” 宋御医裹着披风,漫不经心的掀了掀耷拉下来的眼皮子:“你问陛下行不行?” 小徒弟赶紧猛地摇头:“不不不是……行,陛下当然行……” “那不就行了,金针菇多烤两串,鸡胗别烤焦了。”宋御医熟练的指挥道。 “是,师父。”小徒弟连连点头,努力忽视掉屋子里明显越发露骨的呻吟。 …… 汗水顺着叶汀额头不住的往下砸,眼前的枕头被淋得水湿,他死死撑着床栏,额头抵在手背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太他妈委屈了。 叶汀肚子里痛的要死,自家熊孩子不心疼爹爹,玩命似得折腾他,在肚子里可了劲儿的倒腾,就是不肯往乖乖的朝下落落。自家男人也不心疼他,那滚烫的玩意儿在他身子里抽动的激烈,撞的他只能跄跄稳住身子,连肚子都顾不得扶着些,坠在身下晃晃悠悠的,腰要断了似得疼。 叶汀后面那穴口处,溢着粘稠的汁水,魏渊抽出身子的时候,免不得藕断丝连,丝丝缕缕的滴落在榻上,漾出旖旎涟漪,待再插|入时免不得惊起水声片片。 以前房事,叶汀虽也极为配合,但到底玩心大,没什么耐性。不是满嘴跑车,就是胡撩八撩,鲜少有能全心全意的时候。即便是动情处哼哼几声,也都是压着来的。 魏渊是第一次见到叶汀这样,尽管极为不合时宜,可看着他这幅虚弱无力,放肆哭喊大叫的样子,除却心疼外,倒是真的有些把持不住。 宋御医之前特意叮嘱,行之有力,方为上策。 魏渊不吝啬自己的体力,扶着叶汀的腰身,一边温言细语哄一边雷厉风行干。 叶汀正受着剧烈宫缩的折磨,被魏渊这般卖力的一番欢|爱给做了个懵,又疼又委屈忍不住低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1 声下气的各种哀求魏渊。 可那‘不要……嗯啊……不,不要……’的标准句式,听起来欲拒还迎,惹得魏渊竭力强忍着才没有失了理智。 叶汀见求而不得,激的魏渊越发利落抽动,心里不免恼羞,又压不住身子非要服软,疼的忍不住哭喊起来。 待至最后,叶汀长发湿透,黏绕在光|裸的身体上,像是乌黑的水藻缠绕住诱人的身躯,半遮半掩,黑与白,刺激着魏渊的眼球。 触至最为敏感一点,毫无章法的撞击和塞至充盈的后穴,律动不歇,叶汀恨不得把床栏咬断,疼的什么都顾不上,哀嚎声此起彼伏。 …… 魏煜在隔壁打了个寒颤,默默找了耳塞把胡礼的耳朵堵住…… 免得被吵醒。 隔壁这一折腾,声音直至天亮才渐渐越来越低。 魏煜心里拔凉拔凉的,强忍着去隔壁敲门的冲动,想来皇兄应该是有分寸的。 应该吧…… …… 晨曦破晓,宋御医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敲门进去。 屋子里一股腥甜的味道,浓郁的扑面而来,好似麝香。 宋御医捏了捏胡子,心里啧啧两声,绕过屏风至里屋,身后的侍从已经先一步低眉顺眼的过去将一片狼藉的床榻稍作收拾。 叶汀低哑的呻吟时不时响起,他头枕在魏渊腿上,长发湿哒哒的掩住半边脸,肩头轻抽,声带呜咽。 魏渊俯身在他耳畔百般歉意的柔声安慰他。 叶汀只是断断续续哭,哑着嗓子重复着一句话:“你心眼顶坏……再也不要给你生孩子了……” 魏渊连连点头,在他额头亲了又亲:“好好好,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宋御医仔细检查一番,疼的叶汀绷紧了身子,闷声呻吟。 魏渊握住叶汀撕扯住床褥的手,感受到他的指尖在自己手心里不住发抖。 宋御医擦净手,转而放在叶汀肚子上,这一夜倒是没有白费功夫,产口已经全开,临近天亮的时候羊水也破了,只是叶汀眼下没了力气,倒是有些麻烦。 有侍从送了熬好的参汤进来,魏渊一勺勺吹凉送到叶汀嘴边,勉强喂进去半碗。 宫缩无间歇,叶汀已经疼了近一天一夜,这会儿两眼都有些发黑,耳边听见宋御医叫他用力。他本能的向下使劲儿,半口气的功夫就松了身子,抱着肚子痛的直喘。 湿哒哒的胎发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点影子,叶汀低低喘息半晌,骤然抬起身子,磕紧牙关,嘶声低吟。 片刻后,叶汀无力瘫下身子,呜咽着又重复道:“再也不给你生孩子了……” 魏渊心疼极了,不住用巾帕擦去他额头的汗:“不生了不生了,咱们再也不生了。” 叶汀费力的从魏渊手里拽走巾帕咬在口中,眉头皱出深刻的纹路,睫毛湿漉漉的黏在一起,顺着眼帘落下一串细碎的汗珠儿。 “唔嗯……”叶汀恨不得磕碎一口白牙,捏的魏渊一双手满是青紫痕迹。 魏渊顾不得自己指骨咔咔作响,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叶汀一次次抬起身子,汗如雨下。 叶汀胸口剧烈起伏,恍惚睁开眼睛深深看了一眼魏渊,吸足了一口气,长长嘶喊一声,苍白的脖颈竭力朝后仰起,痛感炸开在四肢百骸,身下骨头每一寸都疼的似被碾碎为齑粉,双腿间的那处被撑至出一个弧度,里面顶出小半个脆弱的小脑袋来。 魏渊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他死死握住叶汀的手,眼里只剩余叶汀拼命的姿态。 叶汀力气尽,再度无力倒落在魏渊怀里,眼前一片模糊。 魏渊眼睛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 胡礼周身乏的厉害,迷迷糊糊醒来的却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神思渐清抬头看见魏煜坐在床边。 “堪舆,醒了?”魏煜忙将温了多时的药粥从小炉上端下,给胡礼头下垫了软靠:“辛苦你了,先稍微吃点东西。” 胡礼稍稍颔首,声音极是虚弱,道:“孩子还好吗?” “好,好着呢。这会儿奶娘哄着睡了,待会儿给你抱来。是个女儿,我瞧着长得可是像你。”魏煜道。 胡礼心下松快许多,正要说话,却听见隔壁传来嘶哑的凄惨呻吟声。这使得他心口一紧,蓦地抬头:“子檀,是芜若?” 魏煜沉沉点头。 胡礼心揪了起来:“怎么这么久?” 魏煜起身道:“我去看看汀儿那边如何了,你先别急。皇兄在那,应该不会有事的。” 胡礼勉强点了点头,看着魏煜出去。 魏煜这边刚刚走到隔壁门前,正待要推门,忽然听见里面一声拔了尖音的凄声嘶喊,惊得他攥紧了门框,呼吸一滞。 须臾,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子里响起。 魏煜推门进去,正瞧见御医剪了孩子脐带报喜道:“恭喜陛下,得一皇子。” 宋御医缓揉着叶汀小腹,宫缩骤来一瞬,叶汀眉头一紧,闷哼一声,腹中一空,紫河车已经从体内出来。宋御医用白巾裹住交给一旁的小徒弟,示意他收好。 叶汀拼着一口气不昏过去,视线落在魏渊怀中已经包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身上。 魏渊了然半跪在床前,将孩子放在叶汀身旁,柔声道:“芜若,这孩子可真漂亮。” 叶汀费力的扫了一眼,却见软绵绵的小娃儿的确不似刚出生的孩子那般皱巴巴红彤彤的,反倒是白净可人,像是刚刚从壳里剥出来的花生,搓开了红红的一层薄皮儿,露出水灵灵嫩生生的小果实。眉眼里尽是叶汀的影子,一个模子翻刻出来似得。 叶汀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昏睡过去。 八十七、 镂金雕龙画凤的垂帘大床旁趴着三个孩子。 六只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床上被明黄丝绸襁褓裹着的小婴孩。 魏肖瞅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伸出白生生的指尖在弟弟绵软的小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满心欢喜的迅速收回手。 魏珩和魏妙齐刷刷的看向小妹。 魏妙从哥哥姐姐眼神中读出了渴求,点了点头道:“软软的……好好摸哦……”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2 魏妙忍不住也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一本满足的迅速收回手:“弟弟的脸蛋比丝绸还要滑……” 魏珩略微犹豫一瞬,终于忍不住也戳了一下。 讲道理,触感颇为惊艳。 于是在三人轮番戳戳攻势下,小弟小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三人登时慌了手脚,扑过去七手八脚的胡乱拍拍哄哄。 叶汀睡梦中眉心皱了皱,张开眸子顺手将出生没几天的小儿子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低声哄了哄。 “爹爹……”三个孩子耷拉着脑袋站成一排,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叶汀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旁宫人忙将软靠垫过去,顺带将叶汀滑落腰间的被褥往上提了提,披过来一件长袍于他肩头。 叶汀抬手把落在身侧的头发掖绕耳后,才将孩子抱在怀中,晃着哄了好一会儿才听小皇子哭声渐停。 “都下学了?”叶汀招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魏珩点了点头:“是,我和妹妹都想来看弟弟,扰了爹爹休息。” 叶汀摇头:“是爹睡得太久了,下次你们来的时候若见我睡着,直接叫醒了就是。” 魏妙乖巧道:“不行,父皇说了,爹爹刚生了弟弟会很累,要我们听话一些,不要打扰爹爹休息。” 叶汀笑了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爹爹不累,若是你们都来了,爹爹一直睡着见不到你们,醒了会想你们的。” 魏肖一心惦记着小弟,脱下鞋子爬到床里面,凑到叶汀身旁,目不转睛的看着漂亮玲珑的小娃娃,好奇问道:“爹爹,弟弟是怎么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有深度,直指人类起源与传承。 叶汀抖擞了精神,清了清嗓子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且说那天我同你们胡太傅出门去,绕过大街数条,小巷无数,至一酒楼里,再登三楼坐定。楼下正有一人说书,说的什么呢……” 三个孩子睁大了眼睛,追问道:“说的什么?” 叶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小儿子,准备好好给孩子们讲讲,他继续道:“正说到,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就说那座山上呢,有一块仙石,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 三个孩子当真听得入了迷。 “石中内育仙胞,一日狂风而起,遮云蔽日,一声巨响,石头猛地是迸裂,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 魏妙紧张追问道:“变出了小猴子?那后来呢?” 叶汀认真道:“正说到这里,忽然一阵白光大现,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待我与你胡太傅再睁开眼后,只见面前桌上竟然出现了两个啼哭的小娃儿。我就随便挑了一个带回来了……” 魏妙:“哇……” 魏肖:“哇……” 魏珩:…… 叶汀默默看了眼长子。 魏珩:“……哇” 叶汀心满意足点了点头:“所以你胡太傅家里还有个小妹妹,回头你们可以过去瞧瞧。” 魏妙贪心的问:“爹爹你为什么不把小妹妹一起抱回来?” 叶汀想了想道:“你七皇叔会哭的。” 父皇出门一趟不仅带回了爹爹,还带回了一个小小的弟弟,这让三个孩子都惊奇不已。每天忙完课业就惦记着来爹爹的宫里看小弟。 不过三四日的光景,小皇子又长开了些,眉宇间确实是像极了叶汀,魏渊疼到了心坎里,若不是怕孩子夜哭吵了叶汀休养,当真是要每天抱着不肯撒手。 魏珩兄妹在叶汀身旁玩了许久,叶汀见时候差不多了,怕孩子们休息不好,误了明日早课,就安排宫人将皇子公主们一个个送了回去。 叶汀能生孩子,然而并不能喂孩子,这事还得宫里的乳娘来。 孩子太小又时常会饿,不多时就被抱走喂奶了,叶汀百无聊赖趴在床边昏昏欲睡。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想当年生芽儿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生完都能下地跑。如今身子乏的紧,休息了数日仍旧倦的厉害。 魏渊忙完政务回来的时候,叶汀正半醒半睡着,迷迷糊糊一抬头见是魏渊,招呼不打翻身继续睡。 魏渊浑不在意,脱了外袍,摘了发冠,贴上前去,把被子给他盖好:“怎么不好好睡,躺的四仰八叉的,也不怕从床上掉下去。” 叶汀听罢往床里面滚了滚,蒙头睡觉。 魏渊笑了,把被子给他拽下来:“要闷坏了。” 叶汀双眸阖着,闷闷哼了一声,不说话。 “还生二哥气呢?”魏渊抚上叶汀脸庞,指尖流连在柔软的耳垂上, 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拍开你的手。 魏渊看着手背上的指痕,哭笑不得:“别生二哥气了,二哥也是怕拖久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为了……” 叶汀愤愤看了眼魏渊一眼。 魏渊噤声,好吧,他承认的确有爽到。 咳…… “芜若……不生气了,宋御医说了你这几个月养身子最重要,不能动肝火。”魏渊放柔了声音道。 叶汀终于开口道:“我的脸……” “没丢没丢。”魏渊打断叶汀的话低头在他脸上使劲儿亲了亲:“好着呢,没人敢笑话你。” 叶汀还惦记着那天颜面扫地的事,愤愤道:“再也不给二哥生孩子了。” 魏渊笑着点头:“好,不生了,二哥也舍不得你再生了。” “这可是二哥说的。”叶汀谨慎的确认道。 魏渊点头:“那是自然,君无戏言。” 只是魏渊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造成了大半年强行被清心寡欲的生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宫人伺候魏渊洗漱过后,魏渊差人熄了烛灯,掀被入榻,将叶汀揽于怀中。 叶汀推了推他,道:“二哥你可得离我远点,宋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不准我碰水,你且闻闻,我都馊了。” 魏渊笑出声来,把叶汀拽回怀里:“来,二哥闻闻。” 叶汀噫了一声,捂紧领子:“二哥也不怕熏着。” 魏渊眼带笑意在叶汀唇角亲了亲,似叹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3 似唤:“傻芜若……” 叶汀眨了眨眼睛,圈住魏渊脖颈,轻轻巧巧落在一吻,半晌小声道:“二哥……” “嗯?”魏渊应下,却迟迟等不来叶汀下文。 许久,魏渊听见叶汀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魏渊哂然一笑,将被角扯了扯盖住叶汀肩头,借着几缕月光瞧见叶汀睫毛弯弯伴着呼吸微颤。 魏渊垂头细细亲了过瘾,方才抱着怀中人一同入睡。 半晌……叶汀悄然睁开眼睛。 夜幕里,音轻如丝,却是磊落而郑重。 “最喜欢二哥了啊……” …… 钻入心底的一句话,像极了一颗璀璨的星子,噗通一声投入心底的清潭里,漾起层层涟漪。 魏渊默声道,二哥也爱你。 尾声: 咏一曲绝唱,载一页史书,传一段佳话,道一回传奇。 且说建元末年,那皇子正意气风发,那将军尚年少轻狂,西北一战三载久,血染黄沙,埋骨铁马。 又说嘉元初年,那帝王已足踏苍穹,那将军却沦落长门,二十载岁月长,初雪未霁,咫尺天涯。 再说嘉元五年,那帝王披甲为将军,那将军横刀为狄王,一载光阴逝,长军归京,破镜又圆。 后说嘉元二十五年,帝王除冠冕,将军解华袍,两相执手,居庙堂之远,逍遥河山,处江湖之间。 …… 醒木一声,震响四座,说书人施施然卷起未涂画的破旧折扇,扫一扫袖,道:“咱们这回书说到崇武大帝跟端烈君后足踏山河再未离别,四海升平那是百姓安居乐业,大伙儿坐这儿听了小半年故事,这同心一结就是一场皓月。各位看官不好意思,今日江山又小雪,各位打尖儿的,住店的,过来听说书人说书的,别忘了多加件衣裳。若还想听书,明日且起早吧——” ——【完】 【完结感言】 历经四个月左右,终于完结了。 首先还是要感谢这么久以来,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忍受了我的毫无逻辑,我的各种出戏词,还有这算不上主流的画风,不爱一一回复的毛病,又执拗不听劝的叼烟嘴脸,以及…… 算了,我跪着说……总之谢谢大家。 其实很感激,这一万八的回复量,是我更文的动力。最初只是想写个五六万的文,结果二十多万的文就在你们一声声追文中码出来了。要相信,我予你们一篇文,你们予我的是则更多。 不管中途是否有过不愉快,但至今天,这一刻,江湖一笑泯恩仇。 有仇的忘仇,有冤的忘冤,有爱的表白赶紧的。 因为楼主要工作了,会很忙。所以新坑大概会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这篇文的番外会写,但估计写的慢吞吞。 不过番外会有的,新坑也会有的。 最后还有一点,不说人物,不说情节,不说架构,谈谈“作”。 作妖。 叶汀=作妖。 从头作到尾。 我曾赋予了叶汀一切所能想象到的美好品质,孝悌忠信礼义,一样不差。 想要无感这样的一个人物,很容易。 想要讨厌这样的一个人物,不容易。 若说还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只有爱作死这一特质了。 毕竟生子文,按着生子的线索来说。 第一次生子,临产至战场,落入敌手,是他作。 第二次生子,临产去劫狱,身落长门,是他作。 第三次生子,临产去听书,提前发动,是他作。 总之,就是作。 第一次作,为爱人。 第二次作,为战友。 第三次作,为至交。 这世上总有一些事,值得拼尽性命去作。 你可以说,这不值得,可你不是叶汀。 所以值或不值,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不算,谁说的都不算。 叶汀觉得值,那就值。 如果说这碗豆花,吃到最后还能记住一丝味道,我希望这味道诸君还能满意。 这样,就足够了。 【番外之十年】 提笔不知从何书,一念于此,方才明恍惚已是十年之久。 你走后的第一年,夜幕行军,再无人骂骂咧咧将大氅往我头上扔,甚好。 你走后的第二年,一盏上京的桂花酒散了西北烧刀子的滋味,再无人讥我酒量不足,甚好。 你走后的第三年,殿外无那沉默笨重的奶牛,再无人逼我日日喝尽三盏牛乳,甚好。 你走后的第四年,夜里我再也不会下意识朝身旁人动手,甚好。 你走后的第五年,我已经渐渐忘记了你骂我时暴跳如雷的样子,甚好。 你走后的第六年,我已经渐渐忘记了你数落我时满目讥讽的眼神,甚好。 你走后的第七年,我已经渐渐忘记了你同我动手时拳风如雷的姿态,甚好。 你走后的第八年,我已经渐渐忘记了你最后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的执拗,甚好。 你走后的第九年,我额头上那疤痕被二哥差人寻医问药彻底消去,甚好。 你走后的第十年,我想我终于把你忘了干净,甚好…… 一别十年,碧落黄泉。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不知九泉下谁与独处?谁与独息?谁与独旦? 关外三尺雪,梦回十年期。 往矣,忘矣…… ※ 纸折的莲灯印着未干涸的墨迹,摇摇晃晃的被投入湖中。 指尖撩了水纹,送走了一年一度的思绪。 身后衣料簌簌,落下一片阴影。 叶汀肩头一沉,轻裘搭身。 “芜若,起风了,回去吧。”魏渊拉起叶汀的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叶汀站起身,拢紧肩上的轻裘,朝魏渊靠了靠。 魏渊自然揽住叶汀,手臂环过他腰身,手心贴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4 在他隆起的小腹上:“芜若,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叶汀一怔:“二哥?” 魏渊将叶汀拥的紧了些:“你若是不喜欢在宫里待着,二哥带你出去散散心,你如今这胎已经过了头几个月,只要当心些,想必无妨。芽儿也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朝政交给他,并无不放心之处。如何?” 叶汀想了想,宽心道:“二哥说的是。” “芜若想去哪?”魏渊扶着叶汀缓缓朝寝殿走去。 “跟二哥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魏渊声稳如钟,带着丝丝缕缕的柔情:“芜若,我们回西北看看吧。” 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叶汀点了点头,眸如新月,承一目星辰。 “好,何时动身?” “今晚。” …… 东宫。 刚刚批奏完的魏珩鼻尖一痒,打了个喷嚏。 宫人忙给太子殿下披上长袍:“殿下可是着凉了?要不要待会儿加床软被?” 魏珩摆了摆手,默默道:“无事……” 讲道理,有种不祥的预感。 【番外之二哥的诱惑】 ——老婆生完孩子性冷淡怎么办,急急急!在线等! 御书房。 魏煜低眉顺眼的跪坐在魏渊下手,诚恳道:“皇兄,真的就这些了。” 并没有私藏。 魏渊看着面前的小画本轻咳两声,沉着脸道:“子檀,堪舆虽然性情随和不过于拘于礼数,但到底也是读书人……” 点到为止,再多说似乎有点不妥,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魏煜一边点头道是,一边看着魏渊迅速把小画本都拢到了衣袖里。 一点都不心疼…… “咳……子檀呐,你跟堪舆近来还好吧?”魏渊语意不明的问道。 主要是x生活方面。 魏煜一脸茫然点:“好啊,我跟堪舆一直都很好。” 魏渊:“……” 魏煜仔细看了眼皇兄,只见皇兄似乎憔悴了许多,明显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一双眸子灰蒙蒙的。 魏煜略微沉吟片刻,担忧道:“皇兄近来身体不适?还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臣弟不才,但也愿为皇兄分担。” 魏渊脸色越发难看,闷了半晌只得吞吞吐吐道:“你家小女儿出生后……堪舆可有……可有……”犹豫半晌魏渊一咬牙道:“不与你亲近的症状……” 魏煜七窍玲珑的心思,自是一点就通。先是错愕一瞬,随即摇头道:“这个……倒是不曾有过……” 夫夫生活非常和谐,并没有欲|求不满过…… 魏渊脸色白了白,感觉世界非常灰暗。 魏煜咳了两声,正经道:“皇兄,汀儿性子向来耿直,皇兄若是有心事,不妨直接同他说。” 不然依着叶汀的性子,魏渊就算是在这郁闷到死,他那边还一脸不明所以。 魏煜宽慰道:“太子殿下还有两位公主打小就没有跟在汀儿身旁过,如今汀儿难免分出大半精力给小皇子,许是忙起来忽略了几分皇兄。” 魏渊脸色稍稍好了几分,话虽这样说,可这样下去到底不是个事。 儿子眼瞧着都满周岁了,这一年来愣是天天看得到,吃不到,魏渊心里苦。 本着兄友弟恭的精神,魏煜不忍心看皇兄憔悴如斯,附耳过去,私语许久…… ※ 寝殿。 叶汀刚刚把儿子哄睡,看着小家伙儿白嫩嫩的小脸,越发爱不释手。 魏渊进门来的时候,叶汀正垂头在儿子软软的手心里亲了又亲。两相对比一下,越发显得自己日子过得寒酸。 再看看那被叶汀抱了满怀的小儿子,魏渊心底登时有火气上头,酸溜溜的过去一把将孩子给抱了起来。 叶汀一怔,抬头见是魏渊,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二哥,玹儿睡了你别动他。” 果真,小皇子不满的皱着小小的眉头,睡梦中委屈的哼了一声。 叶汀下意识起身要是把孩子抱回来,熟料魏渊一个闪身抱着孩子朝外面走去。 “二哥!”叶汀急忙赤脚跑下床,拉住魏渊。 “芜若,宫里有乳娘专门照看孩子,你这些日子劳心太甚,今夜就别留玹儿在这儿了。”魏渊态度坚决,一定要处理掉这个小拖油瓶。 叶汀急了,拽住魏渊不让走:“二哥!玹儿夜里醒了若是瞧不见我会哭的。” 魏渊心里一哽,自己并不是很想哭。 “二哥,我不累,你把玹儿给我。”叶汀一直心有愧疚,只因当年未曾好好照顾芽儿和妙妙姐妹俩,如今不免倾注所有的悉心和爱意予这个小儿子。 魏渊觉得倘若今天再做让步,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叶汀没想到魏渊会推开他,踉跄退后两步后,傻傻看着魏渊抱着孩子离开,一脸茫然。 什么节奏? 等魏渊把孩子送走,回来的时候看见叶汀还光着脚站在门口。 魏渊过去,把门抵上:“芜若……” 叶汀回过神来,看了魏渊半晌,道:“二哥你是不是要纳妃了?你要把玹儿送给谁养?” 魏渊趔趄一步:“……这什么话。” “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哪来的这种话本……” 叶汀指了指床头上一对花花绿绿的画册道:“七哥送来的啊,他说以前的孤本都找不到了,家里就这些小话本,让我打发时间。” 魏渊过去把床头那堆奇怪的东西扔掉:“以后少看这种东西。” “哦。” 叶汀有些闷闷爬上床:“那二哥干嘛把玹儿送走。” 没有儿子可以抱,非常不开心。 魏渊抚上他脸侧,低声道:“芜若,二哥想你了……” 要不要换个什么抱,比如他。 叶汀一瞬间戒备的看向魏渊。 魏渊:…… 妈的,就知道。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5 这些日子一旦提起这茬,叶汀就一副拒绝脸。 “芜若……”魏渊有些无奈。 叶汀哼唧两声道:“二哥可是答应过得,不生孩子了。” 魏渊将叶汀拉到怀里,顺着毛捋:“二哥没说再要孩子……二哥就是想抱抱你……” 再干点别的。 叶汀经过几次惨痛的教训,已经学乖了:“不要,万一有了呢。” 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指不定哪一次出了人命,到时候打是打不得的,生孩子这种事,疼就算了,重点是一不小心脸都要丢干净。 想到上次在王府里生玹儿的情形,叶汀一年都没脸再去串门。 戒了,真戒了。 说什么都不能再生了。 魏渊仔细观察着叶汀的神色,见郎心如铁,只得心底叹气。 第一招,直言。 失败。 魏渊非常艰难的继续说道:“芜若陪二哥去御汤……” “洗过了,二哥自己去吧。”叶汀撩开领子,表示自己真的有洗白白。 第二招,约澡。 失败。 魏渊故作无谓的独自去洗漱,心里苦闷。 夜风摇曳回廊灯,殿中独明雕花烛。 魏渊一手夜光杯,一手桂花酿,身上象牙白暗龙纹银绸滚边蜀锦缎面的袍子轻如蝉翼,广袖长袍曳地而行,发梢微湿欲落水,眉眼带雾生俊魅。 这辈子没这么撩人过。 并没有很紧张。 待反复做足了思想工作,款款而归时,叶汀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魏渊:…… 漫漫长夜,独守空房,小酌天明,人生凄凉。 第三招,色诱。 失败。 魏渊抱着酒酿坐在窗前,给自己倒了一杯…… 听着床上人均匀的呼吸声,又倒了一杯…… 一杯接一杯,魏渊把满满一坛酒喝了个见底。 醺然上脸庞,晕出层层浅红,无意扫落空坛落在地上一声脆响。 叶汀被惊扰睡梦,双眸惺忪:“二哥?” 待看清窗边人,叶汀怔了怔。 月光如水落了衣袂,烛火幽幽映了眼角,七分醉更有三分温柔。 魏渊回眸,话带醉意:“醒了?” “啊……是……”叶汀有些结巴。 魏渊挑起眉梢,唇角笑的薄凉,他晃晃荡荡起身,一步一顿,步步逼近。 叶汀怔怔瞧着,越发显得迷糊。 魏渊淋漓尽致的展示了何为邪魅狂狷。 叶汀也毫不掩饰的表现了何为呆若木鸡。 魏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汀,抬手捏住他下巴,不负众望的邪魅一笑,说出了经典台词。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磨人的……小妖精? 叶汀一脸懵逼。 不等回过神来,魏渊已经欺身压了上来,双唇辗转厮磨,桂花酿带着津甜的滋味萦于唇齿。 魏渊的指尖插入叶汀发中,抵在脑后,越发将人往自己怀中死死禁锢住,不容退缩。 舌尖绕过齿关,吮吸逐步加重,勾过舌尖,纠缠一处。 叶汀初始还能游刃有余的回应,待到后面越发招架不住。 魏渊的舌尖霸道的掠走一切,直探入喉。 叶汀被逼的双眸泛红,眼带水光,想要推开,却全身乏而无力。这使得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莫不是沾了几分酒香也能醉人? 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魏渊的指尖灼热如火,轻而易举的剥去叶汀身上单薄的中衣,褪去亵裤,直到衣落满地,坦身相对。 叶汀品着口中的酒香,恍惚想起多年前,跟二哥最初那个懵懂情动的夜。 天为盖,地为铺,枕一穹星辰,卧一片绿野,就那样迷迷糊糊滚做一团。 许是那时醉的太过厉害,整个人都瘫软如泥,他睁开眼只能看得到满目星辰变得影影绰绰,光怪陆离,在魏渊的头顶笼出一片朦胧的光。 叶汀一个走神的功夫,魏渊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身下久未入鞘的硬涨塞入渴慕甚久的地方。 叶汀眉头皱成一团,滚烫的感觉撑至艰涩,他尽力大开双腿,想要舒服一些,莫这般难受。 “芜若……”魏渊尽数埋入叶汀身子里,这才心满意足的抱住身下人亲了又亲。 叶汀指尖绞住身下床褥,跟魏渊讲条件:“就一回,只可以一回……还有,二哥不要把东西弄进去,千万不要。” 原则还是要有的。 魏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追讨这些日子以来的愤懑。 叶汀伸手掬一缕魏渊垂落胸前的发丝,凑在鼻端嗅了嗅,有些淡淡的沉香。 他舔了舔舌尖,眯起眸子打量起魏渊来,半晌才觉得今晚的二哥别有一番不同。 此时此刻叶汀还有闲暇去欣赏爱人的姿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则是另一番光景了。 夜至三更。 门外守夜的太监一个个屏息凝神,寝殿里时而传来嘶哑哀啼,时而传来欢愉浪语,待至最后,哭喊谩骂不绝于耳,颇为热闹。 到了后半夜,叶汀一个翻身侥幸从床上滚下来,抬手捞起衣袍胡乱一披就要往外跑。 再不跑要出人命了。 魏渊憋了一年哪里肯轻易放过他,拽住衣袍一角,继续经典台词:“芜若……我该拿你怎么办……” 叶汀要哭了,大声控诉道:“二哥骗人!” 说好了就一次的,骗人! 衣袍被魏渊扯掉,叶汀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显得触目惊心,他背对着魏渊,因站起了身子的缘故,白浊沿着修长的腿,蜿蜒在内侧,从红肿的后庭淌出,一路由大腿根流至脚踝,点点滴滴落在铺着华贵绒毯地上。 叶汀低头一看,有点眩晕。 二哥骗人……说好了不弄里面的…… 魏渊的眼神也顺着叶汀大腿一路扫到脚踝,火烧火燎的感觉充斥脑中,二话不说把人拉回来又是一番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叶汀昏过去之前最后的念头是,以后再也不能一年不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分卷阅读96 给二哥上了…… 饿了一年的男人有多可怕,谁试谁知道。 一宿折腾,导致第二天未曾上朝。 听说昨夜陛下要了好几次水,几个老臣铁青着脸,怒不敢言。 这边寝殿里, 叶汀一觉睡到下半晌,醒来的时候魏渊正撑着额头一脸温柔的看着他。 “醒了?”魏渊摸了摸叶汀额头,松了口气道:“好在退烧了,饿不饿?想吃什么跟二哥说。” 叶汀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惦记着满心腹诽:“二哥骗子……” 再也不相信二哥了。 魏渊俯身亲了亲叶汀唇角:“二哥下次不会这么欺负你了。” 叶汀将信将疑。 直到一连七天,君王不早朝。 叶汀方才夜夜哭号:魏渊,信了你的邪! ——end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1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叶汀(茫然啃手指):一日不见算作三月,谓之三月,一月有三十日余,三月有九十日余,一日可做九十日,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呃……嗯……(哭唧唧)二哥!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做!【bg:一剪梅】 魏渊:谁让我家叶子做算学呢!!!(抱走叶子)乖,二哥给你写,不哭。 胥律大王:愚蠢的中原人…… 十八, 狱中不知天日。 叶汀被淋了冰冷的井水,在阴冷的狱中滚烫着身子躺了一天,被腹中的绞痛给生生疼醒。 不知缘何,精神居然出奇的好了起来,从地上半撑着坐起来的时候,他琢磨着这八成是要回光返照的节奏。 他低头看了眼肚子,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原本高耸的腹部有些往下坠的趋势,好端端的浑圆被坠成水滴模样。他用手摸了摸,心道这是要快生了么? 正想着,忽然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从腹底炸开,痛的他当即捂住肚子颓然倒下,艰难的呼吸伴随着阴冷的白雾,在面前薄薄喷洒出一层,须臾散尽,半晌才喘出下一口气。 “呃嗯……二哥……”叶汀咬紧下唇,从嗓子里呜咽出几句呻吟。 单薄破败的衣裳下是冻得发紫的皮肤,叶汀单手拢在自己脖子上,将手捂热几分然后才摸了摸肚子,摸到腹底的时候,能隐约触到一个圆圆硬硬的小脑袋状,正拼命往下坠挤着。 “成……好孩子……爹爹没力气了,你自己乖点出来……呃啊……”叶汀抿紧青白的唇角,单手绕上铁索,疼的紧时,便猛地扣紧锁链,挤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牢狱阴暗,叶汀不断地发抖只感到身上说不出是冷是热,当年在雪山埋伏的时候,也出现过这个状况,不过那时好歹还有貂裘裹身,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失温的情况愈发严重,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过久。 肚子里的孩子还在闹腾,似乎再寻找着最后的生机,死命的给自己找个出口,踢腾的叶汀痛不可言。 当初助魏渊突围的时候,他特意留了一支飞鸿军去烧胥律粮草。为了给这支飞鸿军争取时间,他诱着胥律在廊牙坡上耗了几乎一整日。若非是为了那些粮草,他也不至于落到胥律手里。 不过想来也不后悔,眼下正是粮草短缺的时候,华国境内大半山河都为魏渊递了归顺书,愿意尊魏渊为帝。那魏昭固然守着个皇城,但其实早已经是瓮中之鳖,能调集出来的粮草实在有限。 眼下狄戎军没有粮草,无非就剩下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退兵,哪来的滚哪去,别想染指华国的疆土一寸。要么死守在这,跟魏渊死磕,不过没有粮草的支撑,下场可见一斑。 想到这,叶汀在黑暗里颤抖着笑了几声,未能笑的痛快就被腹中的急痛打断,变成了无力呻吟。 要说有什么后悔的,大概就是没有提前把孩子生下来再上战场,也不至于让这孩子陪着他一起送死了。 叶汀将脸埋在手心里,半晌才挤出几声痛苦的哽咽。 “二哥……” 对于这个孩子,一直以来他都是惊吓多过于期待。因见二哥喜欢,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别扭的很。 跳脱惯了的人,忽然被束缚住手脚的感觉是怎样? “就像是海东青折了翅膀,乌云踏雪断了腿。”那时候叶汀说给魏渊听。 魏渊当他胡闹,哄着灌下一碗安胎药,把他塞到被窝里。 其实啊,是真的很难受,他只是抿紧唇角,没说话。 如今想来当初的所有不情愿,都不过是未曾遭遇割舍境遇的小脾气。唯有此刻才明悟,他是有多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 铁链摩擦出的冰冷声响回荡在死寂的囚牢中,叶汀低低咳嗽几声,把身子蜷起又展开,冷硬的地面硌得他骨头发疼,想翻个身又实在没有力气,恼的他把牙磕在手背上咬了几口,咽下虚弱的呻吟。 又是一阵宫缩,叶汀猛地绞紧手中的铁链,下意识的张开双腿,痛喘几声,声音喑哑的不像话。牢狱里满是他粗重的喘息和细哑的呻吟,以及那铮铮作响的铁索声。 叶汀单手抱住肚子,疼的恨不得昏过去,偏偏又格外的清醒,以至于胥律进来时的脚步听的那么清晰。 昏暗的牢狱里被点燃上了火把,有些阴森的火光微微摇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一个布包被扔在叶汀面前,里面滚出来两个冰冷的饽饽。 叶汀看了一眼,伸手捡起来一个往嘴里塞,干涩的面饽饽像是砂石一样难以下咽,他低声咳着,混着血就那么咽了几口,抬眸冷冷的瞪了眼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看着他的胥律,冷声道:“小气劲。” 好歹给口水喝,就这么两个冷硬的干粮,要脸? 胥律蹲下身子,伸手将叶汀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拨开绕在耳后,露出他一张精致i丽却苍白到了极点的脸,粗糙的手指贴着叶汀的脸颊缓缓滑下,落在他线条柔和的下巴上来回摩挲片刻。 许久,胥律诧异的看了叶汀半晌,道:“今天这么乖,怎么?不打回来了?” 叶汀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一边说话一边喷他一脸干粮渣滓:“瞅把你贱的,上赶着讨打。” 胥律半边脸都被包着绷带,脖子上也缠着厚厚一圈,透过绷带还隐约可见里面透出的血色,听见叶汀的话,他手上一顿。还真是…… 叶汀勉强咽下去半个饽饽,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咳嗽着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胥律像摸狗一样摸着他的脑袋。 当年在西北时,他遥遥坐在大宛上第一次看见叶汀,叶汀一头长发束起,随着乌云踏雪的疾驰,长发微摇,被风吹拂起一缕缕映着漫天的霞光。那时他便琢磨着,若有朝一日将这人俘虏在手心,一定要好生揉揉那随风招展的青丝该是如何柔滑如水。 如今握在手中,胥律却没有生出半分满足感,他低头看了眼叶汀,见叶汀紧紧咬着牙关,伏在地上抱成一团,浑身都发颤,这么阴冷的囚牢里,叶汀额头上的汗像是水一样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你怎么了?”胥律察觉到不对,伸手将叶汀从地上拽起来。 就在被拽起的刹那,叶汀反手抽出他腰间的佩刀,一个利落的刀花在手上转出,冰冷的刀刃已经贴上了胥律的脖颈。 胥律一惊,已经对上了叶汀凶狠的眼神。 “滚!真他妈以为老子只会拉弓?” 胥律忽而笑了起来,浑然不在乎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你这一刀砍下去,自己也逃不了,白白毁了我跟魏渊之间的交易,断了自己的生机,何必呢。” 提到魏渊,叶汀手上顿了顿,杀了胥律固然一了百了,但他没办法活着走出这个牢狱。 胥律两指夹着刀刃轻轻挪开:“魏渊是真的疼你,为了你居然甘心直接退兵到大江以南,啧……就为了换你。” 叶汀肚子一阵发紧,刚才一番折腾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会儿更是痛的说不出话,冷汗簌簌往下砸,痉挛的身子引得铁索跟着丁零作响。 胥律伸手摸上他的肚子,触感坚硬如石,不禁脸色微变:“你是真的要生了?要生了还那么能折腾……” 叶汀咬牙熬过一阵宫缩,发硬的肚子像是包裹着一块滚烫的巨石,碾碎了五脏六腑,身下的每一块骨头都被灼出粉身碎骨的滋味。他终是忍不住抱着肚子痛喊出声,脖子后仰,露出脆弱的弧度,汗水伴着伤口崩裂出的血湿透了早已经冰冷破败的衣衫。 胥律就坐在他身旁看着,半晌才伸出手按住他肩头,一把将他中裤扯烂扔到一旁。 叶汀啐了两口血,戒备的看着他,双眸如火,透着狠劲。不过片刻又被产痛折磨的软了身子,伏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苦吟。 “穿着裤子怎么生?”胥律将叶汀拉到怀里,在他背上重重拍了几下,看着他吐出几口淤血,这才趁机探了探他身下,道:“产口都开了一半了?疼多久了?” 叶汀被胥律恶心到不行,挥手又要打过去,被胥律反扣住手,锢在怀里。 “别逼孤把你这只手也废了。”胥律冷笑几声,道:“你肚子里是不是魏渊的种?” 叶汀只是疼的浑身发抖,指甲生生折断在锁链缝隙里,颤抖着拢上双腿,不肯让胥律再碰他半分。 胥律沉着脸道:“看来是了,孤碰你一下你就跟孤拼命,却愿意给魏渊生孩子?” 叶汀痛极,咬牙一巴掌抽过去:“你他妈有病,老子爱给谁生孩子轮得到你管?” 胥律将他手捉住,捏在手心里:“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想不想把魏渊的种生下来?” 叶汀磕紧牙关,满手是血的攥住他衣领,半晌颤声道:“生。” 胥律冷笑几声,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叶汀手上和脚踝的铁索,将他从地上抱起来:“那就撑着点,要是死了,孤拿什么跟魏渊换城池。等你把孩子生了,孤就留下来当质子,再把皇城里的那个窝囊废给杀了,直接占据这半壁江山,你觉得如何。” 叶汀脸色铁青:“异想天开。” 胥律笑了几声:“是不是异想天开,试试就知道了。” 叶汀有点想掐死他,前提是自己还有力气掐人的话…… 胥律将叶汀抱到了自己的营帐里,放在虎皮铺的柔软床榻上,营帐中的火盆烘烤的十分暖和,比牢中的条件要好了不知不多少倍。 叶汀身上的只有残破的单衣,浑身上下满是血,头发丝丝缕缕绕在身上,显得格外狼狈。大肚子坠在腿跟间,偶尔被腹中孩子踢腾的鼓起一个个小包,他只能费力的单手抱着肚子,痛的辗转。 胥律叹了口气,坐在叶汀身旁问:“就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值得吗?” 叶汀无意识撕扯住身下的床褥,艰难的挺起身子,半晌才哽着声音呻吟出几声,颓然将脸埋入榻上,颤声道:“你闭嘴……” 胥律看了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看见叶汀这样拼了命的给魏渊生孩子,他心里很是不爽,忍不住的想要呛叶汀几句。 “呃嗯……疼……胥律,啊……干你娘的……疼死老子了……”叶汀用力攥着被褥的指骨泛白,青筋暴起,不过片刻又是一阵全身痉挛,痛的喘息不均。 胥律在一旁凉飕飕道:“叶汀,你又不是给孤生孩子,你骂孤干什么。” 叶汀咬紧牙熬过一阵子,喘出一口气,道:“老子愿意……” 胥律继续凉飕飕道:“你倒是骂几声魏渊听听,让你疼成这样的人是他,你肚子里这崽子也是他的种。” 额头上的汗蒙的眼前视线模糊一片,叶汀像是溺水的人寻不到一丝救命稻草般,艰难的张开嘴喘出几声支离破碎的呻吟,肚子里疼的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碾碎一样,这样的剧痛下身体里所有的感受反倒是清晰起来。 清晰到能够感觉到身上每一处伤口一点点崩裂,感受到被踩碎的手腕每一处骨渣穿破肌理的痛楚,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每下降一寸被撑开的尾骨发出的咯吱作响。 叶汀将手盖在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半晌才颤抖着唤了声‘二哥’。 胥律脸色一沉,把他的手从眼上拽下来,冷冷道:“你还是骂孤吧,别提魏渊。” 叶汀哪里还有骂人的力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躺在榻上,双眸无神的睁着,半晌才呛出几声气音,偶尔才能积攒出几分力气趁着宫缩的时候微微颤抖着挺直身子向下用把力气,随即就会无力跌回榻上,脸色再苍白上一分。 胥律守了他半晌,才道:“叶汀你完了,就你这身伤,指不定这辈子都养不好了。魏渊现在宠着你,无非是因为你确实是个将才,这点孤也承认。但是你已经废了,他还会把你当宝供着么?” 叶汀不想听他哔哔,将脸转向另一侧,眼不见为净。 胥律冷笑几声:“说不定直接给你安排个庄子,把你孤儿寡爹的一扔,美名曰养身体,其实就是嫌你碍事了。” 叶汀脸色猛然煞白一瞬,脱口一声惨叫,周身大颤。 胥律一怔,随即起身一看,才道:“破水了,孤去找大巫来。” 宫缩已经没有了间歇,叶汀连喘息的缝隙都没有了,红着一双眼睛,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扣住床褥的手不住发抖,汗水混着血一起簌簌往下掉,浑身又再次湿透。 叶汀心想,才不是这样……二哥才不会把他扔下,不会嫌他碍事…… 以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他不爱用功,每天就琢磨着如何翘课逃学,偷懒出去玩。一旦爹爹要考量功课,二哥总会帮他补习,给他偷偷传小字条。每次被爹爹罚抄书,二哥总是挑灯替他一起抄。二哥会模仿他的字迹,写的连他自己都辨不出来。 他以前那么不听话,那么贪玩,二哥都没有嫌弃过他,现在他已经很厉害了,他可以替二哥打仗,替二哥夺天下,二哥怎么能不要他? 什么丢在庄子里,才不会…… 胥律带着大巫赶来的时候,那榻上的白虎皮已经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叶汀血人一样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唯有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发出细微的颤抖,方能察觉到一丝性命尚存的迹象。 胥律惊了一惊,两步上前将叶汀揽在身旁:“怎么才一会儿就这样了,叶汀?叶汀!” 身披翎羽,颈带骨牙,手握长杖的大巫看了眼叶汀,低头咕噜自语一番。 “大巫,他怎么样了?”胥律摸着怀中已经渐渐发冷的人,有些慌乱。 大巫摇了摇头,随即命人在帐中点了几处篝火,把手中的朱砂撒向火中,口里念念有词。 胥律松了口气,对怀中人道:“叶汀,有大巫替你祈福,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挺硬气么,怎么生个孩子就半死不活了?孤后宫里那些弱质女流都能给孤生一打孩子。” 叶汀眼皮颤了颤,满是血的手指无力地攥住胥律的领口,半晌才模糊唤道:“哥……” 胥律冷笑一声,不等说话就瞧见叶汀眼睛发红,布满红丝的眼睛里笼上一层泛着血色的水芒,随着睫毛一颤,落下一串眼泪,碎在他怀里。 “二哥……你别不要我……”叶汀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乞求,像是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 “我很厉害的……我可以替你去平西北……那些匈奴打不过我的……” 胥律冷眼看着他,轻哼几声。 “还可以替你去守伏击,我,我不怕冷的……” “我还有飞鸿军……他们都很厉害……能替哥去破皇城……” “就算是废了手……我也可以替你打仗的,我的剑法也很好……先皇都称赞过我……” “二哥,我不会碍事,你不要……丢下我。” 叶汀闭着眼睛,细碎的呜咽声在满是巫铃的营帐里几乎低不可闻。 胥律沉默半晌,将抱住叶汀的手臂紧了紧,冷冰冰道:“魏渊不会不要你的。” “你那么好,他脑子坏了才会扔下你。”胥律有些不耐烦道:“他祖上积德了,能有你这么替他拼命。干!真他娘的运气好……” 叶汀从喉咙里挤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都绷紧了般,双腿间的血在虎皮上积起了一层渗不下去的血洼。 胥律黑着一张脸,道:“安心生孩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魏渊不要你……”他把剩下半句咽回去,冷哼一声去看叶汀身下情况。 双腿间的宫口早已经打开,胎水和血不住的从下面流出,污了一榻。 叶汀痛喘几声,混沌的眸子渐渐有了几分清明,伸手无力扯住胥律的袖口,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 胥律皱紧眉头俯下身去:“怎么了?” 攥住他袖口的手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指甲泛着淡淡的灰白,止不住的颤抖。 胥律鬼使神差的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半晌才酸里酸气道:“这会儿知道疼了,当初跟魏渊上床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今天?还给他生孩子,他给你脸了?” 叶汀呛了几声,恢复了几分神志,无力呻吟道:“胥律,帮我把孩子剖出来……别拖了,呃嗯……再拖下去……一尸两命,你什么都捞不着……” 胥律愣住,眼前的叶汀满身几乎都被血淹没,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一如当年策马西北时飒飒凛然,大漠孤烟落到他眼里,带着他独有的那份飞扬跳脱。 “稳着点来,别伤了孩子……不然……我二哥不会放过你。”叶汀挤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眼睛,连喘息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胥律僵硬了片刻,一把将叶汀拖起来,狠狠道:“为了魏渊的崽子你连命都不要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你叶汀就这么点出息了。” 叶汀痛到了极点,哑着嗓子呻吟几声,心道感情不是你来生,站着说话不腰疼。 胥律坐在床沿,将手搭在叶汀肚子上,摸准了胎位朝下面推去。 叶汀难得还有力气惨叫一声,费力的扒着他的手腕,不想他碰。 胥律一巴掌拍在他手上:“能有几分力气都用出来,再生不出来这小东西就活活憋死了。” 叶汀喘了好一会儿,鼓起力气跟着胥律压下去的手一起往下用力,他周身都在发抖,眼睛睁到极大,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呜咽声。 胥律推了几下后,看到叶汀脸色越来越白,长发湿淋淋的贴在苍白的脸上,一头的汗水将整个人都蒙在其中,他身上的伤口似乎也全都裂开,血一直没有止过。 胥律往下看了看,隐隐在叶汀双腿间看到黑色的胎发。 “还撑得住么,孩子快出来了。”胥律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那个要出不出的小东西,真他妈能折腾人。 叶汀不住在再说什么,胥律贴过去听,隐隐约约听见他反复只说一句话,‘二哥救我’。 胥律冷冷道:“你还不如求孤救你。”言罢,再次压在叶汀肚子上毫不留情的推了几下,他手劲向来大,这个力道下去,当真看见那胎发越发显眼起来。 就在孩子的头眼看就要出来的时候,外面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狄戎众副将直接挑帘进来,神色仓皇。 “王上,华军将十里坡全部包围了!” 十里坡是眼下狄戎军扎营的地方,才不过三天而已,元气大伤的华军怎么会忽然反杀回来?胥律一怔,随即看向叶汀。 “王上,驻扎津州的总督江放调兵援助华军,我军交战半日便抵不住退兵十里坡,可华军似乎没有消停的意思,竟是隐有将十里坡围困到死的地步……”副将脸色发青,看向一旁的床上残喘的人时眼神带着几分阴狠。 胥律神色阴郁,起身道:“整军出战!” “王上!”副将看了眼叶汀,道是:“把他带上,华军不敢妄动。” 胥律看了眼叶汀,汗水洗去他脸上的血渍,一张苍白到透明的脸上满是最后的痛苦挣扎,孩子的小脑袋已经在双腿间若隐若现,这个时候的叶汀脆弱的就像是一张纸。满塌铺洒的长发上滴落着水珠,他修长的脖颈上绕满了发丝,越发显得伶仃可怜。 “让他在这。”胥律有一瞬的心软,这样把叶汀带出去,跟要了他命差不多了。 副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胥律挥手打断。 胥律从侍从手上接过战甲披身,走到叶汀面前,冷声道:“孤不帮你,想活命就自己生。魏渊用了好一招缓兵之计,孤要是今天回不来了……你……” 叶汀指尖猛地绞住剩下的被褥,上半身都跟着挺起来,痛苦呻吟一声,血跟着从唇角呛出来,身下的骨头被撑开,双腿间一沉,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胥律没把话说完,深深望了叶汀一眼,转身带副将离去。 …… 叶汀咬的颌骨酸痛,泄了一口气,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身旁的篝火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出战之前,他就已经跟江放取得了来往,借兵二十万来廊州。只是当时魏渊还被围困廊牙坡,他不得不先一步去营救,好在现在津州驻兵已经到了。 至于那个哨声,不过是当初幼年时候跟二哥的一个约定,彼时他太过调皮,隔三差五的被自家阿爹拎回家一顿暴揍。 二哥心疼他,总是去求情,奈何对于管教儿子这方面太傅大人出奇的严格。二哥没办法就只能偷摸站在他屋外的窗下看望被打的下不了床的他。 调皮的小哨音隔着窗户传出去,那时他便跟二哥有个约定。若是听见他的哨音,就先回宫吧,三天后再来找他。 …… 后来魏渊问过叶汀,为什么要等三天后再来。 叶汀没告诉他,因为刚被揍过一顿,太狼狈了,三天后好歹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他。 到时候再出现在二哥面前,也不至于让二哥再担心了。 他想,至少在二哥面前的永远都能够跳脱如风。 叶汀费力的将手搭在肚子上,心想这次怕是不行了,已经狼狈到了极点了吧。 “哎……我说……”叶汀睁开眼,看着那个还忙着跳来跳去,口中念念有词的大巫。 大巫被他叫住,舞步一顿。 叶汀朝他勾了勾手指:“别跳了……好歹干点实事……嘶嗯……帮我看看,孩子卡在哪了……” 大巫似乎愣了愣,随即气愤的扔下手杖,朝他走去。 叶汀抿唇咬紧牙关,再次挺身将最后的力气送出去,不过一瞬就无力跌回榻上,汗水进了眼睛里,让眸子有些发酸,想哭。 大巫看了看叶汀身下,胎头已经出来了,卡在了胎肩,难怪出不来。 “呃嗯……帮我……把孩子推出来……”叶汀颤声道,尽管胥律下手极狠,但的确是有用的,至少靠他这点仅存的力气,实在是生不出来。 大巫犹豫了一瞬,见叶汀差不多已经没有几口气了,也无奈上手按住他满是血的腿根,拖住那湿漉漉的小脑袋。 叶汀脸色青白,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撑着起了半个身子,单手按在肚子上,压不住的一声凄哀呻吟,重重跌回榻上,眼前一黑,又立即咬住舌尖,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却强忍着没有昏过去。 大巫按住叶汀高隆的小腹,使劲按了几下,将孩子从他体内推出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胎肩出来的刹那,叶汀只觉得身下一轻,瞬间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好一会儿才喘出一口气来,耳畔也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不愧是二哥的孩子,哭的还是很响亮的……叶汀迷迷糊糊的想。 大巫剪断了脐带,将孩子擦了擦用锦缎裹住,放到叶汀身边,叶汀勉强打起精神看了眼,累得想要就这么昏死过去。 “呐,再帮我个忙吧……”叶汀艰难的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温软的小东西脆弱到他不敢稍稍用力。 大巫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得寸进尺,不等他发火,忽然脖子上一凉,已经被刀刃给抵住。 叶汀握着从一旁壁上抽出的刀,勉强弯了弯唇角,道:“对不住了。” 十九. 魏渊率领大军站在十里坡最后的防线外,狄戎军善战,哪怕是被围困也依然难以剿尽。 “殿下,狄戎军已经是瓮中鳖,咱们只要耗他们几日,待他们仅剩的粮草用尽,我们自然就不战而胜了。”韩匡给出来的建议自然是上上选,如果应该此时围剿狄戎军,那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魏渊脸色沉沉,眸子里的阴郁似乎能滴出水来,血红着一双眼看向狄戎的军营,道:“传军令,碾杀过去,谁若退,当斩!” 韩匡心神一凛,深知殿下这是一刻都等不及去救叶将军,也不再多言,只是传令下去。 魏渊握剑的手已经捏的指骨泛青,一颗心像是被丢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熬。 整整三天,他等的几乎要疯,每一刻都过得如此艰难。他的芜若还怀着孩子,平日里他都不舍得让他多跑两步,生怕他身体吃不消。 这样护在手心里,珍之爱之,到头来却还是为了他陷入敌营。 借津州大军,火烧粮草,廊牙坡只身诱敌,哪怕是在敌营也再为他拖延时间等候援军。 他的芜若临产在即,挺着肚子也步步为营的为他打算好了一切。 可却叶汀从未曾想过,魏渊该是怎样的心情去度过这三日。 生不如死,每一刻。 大军压营,厮杀中血色漫天。 胥律站在t望台上,看着狼烟下的厮杀,微微眯起眼睛。 大势已去。 华军五十万,津州借兵二十万,七十万大军对上狄戎二十万军,就算是无脑碾压也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可是不甘心,这唾手可得的山河。 明明中原人如此的狭隘,亲兄弟间为了利益也能斗得割让河山给他这个外人。可见中原人多么的自私自利和愚蠢不堪。 他们狄戎游民,只有在那一片草原里居住生活,过着游牧的日子,这华境的繁华,多么的令人向往…… “王上!”副将心下怒极,浴血过来求指令。 胥律沉默良久,忽然仰头笑道:“罢罢罢,既然来此不如放手一搏!拼个你死我活也好,传令下去……” 巫铃响过,冰冷刀刃的极快如鬼魅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贴上了胥律的脖颈。 “退兵。” 叶汀冰冷的声音在胥律耳畔响起。 副将大惊,要率侍卫上前! 叶汀手中的刀锋紧了紧,道:“不想你们王上人头落地,就退下!” 刀锋在胥律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带着不言而喻的威胁。 胥律用余光瞄了眼叶汀,见他身子微微佝偻着,身上裹着大巫的翎羽大氅,长发披散,赤脚站在雪地里。一截青白的脚踝上还满是血,他一路走来,血在地上蜿蜒成一条线,未曾间断。 “你把大巫杀了?”胥律眉头拧紧。 叶汀轻咳了几声,缓了缓,才道:“没有,敲昏了。” 胥律冷哼一声:“孩子生出来了?” 叶汀嗯了声:“我给二哥生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拎着还挺沉,哭的可大声了。” 胥律:…… 妈的,在孤面前n瑟什么…… 叶汀轻笑几声,又夹着断断续续的咳嗽:“你说我二哥看见儿子会不会高兴坏了。” 胥律后悔了,就应该趁叶汀生孩子的时候直接弄死他,省的他现在不分场合的炫耀。 叶汀转回了重点,冷了冷声音,道:“胥律,大局已定,放聪明点,现在让狄戎军全部退兵,拼杀下去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胥律冷冷道:“现在退兵也是一死。” 叶汀眯了眯眼眸,道:“你退兵,我保你不死。我们中原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况且,你现在的命还在我手里,你觉得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么?” “你能保证魏渊听你的?”胥律在心里缓缓衡量。 叶汀挑眉,道:“废话,我可是给二哥生了儿子的。” 胥律:…… 妈的,又来。 “传令下去,全军退兵原地。” 叶汀眯了眯眸子,眼前血红一片几乎已经看不见东西,但是他能感觉到二哥就在不远处,马上就能来接他了。 胥律皱了皱眉头:“叶汀,你能不能把刀拿稳些,孤的脖子快被你抹断了。” 叶汀紧了紧手,道:“你别乱动,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手抖。” “叶汀,你口水滴到孤脖子里了。” “是血,老子会对你流口水么。” “叶汀你就那么死心塌地的爱他?” “爱不爱的,你懂个屁。” 胥律冷笑一声,道:“最靠不住的是人心,你早晚会后悔的。” 叶汀眯了眯双眸,忍过一阵眩晕,哑声道:“二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那是二哥啊。 二哥说过这辈子只要他一个,二哥从来没有骗过他。 从小到大,二哥没有让他失望过,哪怕一次。 “叶汀别硬撑了,他来了。” 手中的刀无力落下,叶汀再也撑不住一口血呕了满地,为化开的雪地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 就像是那年学堂外的红梅,映着琉璃宫墙,藏着少年踮起脚尖小小的期望。 期望隔着窗能够看到那个身影,然后偷偷向他招手,小声道:“二哥,出来陪我玩。” 叶汀单手撑在雪地上,视线模糊的看见四周的华军将刀锋指向胥律,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般的朝自己扑来。 他一头栽下去,正正落入那个怀中。 “芜若……”抚在他脸上的手抖得比他生孩子时候还厉害。 叶汀努力睁大眼睛,视线仍旧是有些模糊不清,他咬紧舌尖,强迫自己再多撑一刻。 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了啊。 魏渊感到脸上有些冰冷,像是被冰渣刺破了脸颊一样,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才发现竟是一手的泪。叶汀将搭在他身上的一只手缓缓挪开。 “芜若,你撑住。二哥在,还有二哥在……”魏渊语无伦次的去抹开叶汀唇角不断留下的血。 叶汀呛咳几声,虚弱的推开他的手,颤抖着解开自己身上从大巫那里扒下来的大氅,怀里竟是贴身绑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 被爹爹从温暖的大氅里抱出来,软软的小家伙儿有些不满的哼唧几声,张开小嘴想要哭。 叶汀扯开魏渊身上的外袍,将孩子严严实实的捂进去,不让风雪伤了孩子。 眼前渐渐发黑,叶汀将头轻轻抵在魏渊胸口,道:“二哥,我太累了。” 就让他睡一会儿吧,他保证还会醒来的。 等他醒来后,还给二哥的还是那个飞扬跳脱的他。 他发誓。 “芜若,二哥在这。你睡吧,二哥守着你。”魏渊将怀中的孩子和叶汀拢紧,低声自语道。 …… 大雪纷纷,胥律看着雪地里抱成一团的一家三口,冷冷勾起唇角。 真他娘的运气好啊…… 二十、 韩匡将军中事务处理完后,把甄选出军中要务揣在怀里,披上外袍往最大的营帐走去。 挑帘进去,屋子里满是浓郁的药香,炉火将空气烘烤的干燥暖和,甚至于让人透不过气来,不多时就有汗珠凝在鼻尖。 床榻前坐着的人一动不动,韩匡上前一礼,轻声道:“殿下。” 魏渊似在出神,这般轻唤一声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韩匡,微微颔首。 “殿下,狄戎王那边……” 魏渊眼神转冷,犹如寒冰般落在韩匡脸上。 韩匡垂下头,硬着头皮道:“殿下,其实您也明白,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若是叶将军醒着,也定然是让您这般做的。” “他害芜若至此,让我这么简单饶了他?”魏渊眉心拧紧,手中合拢的冰冷手掌也微微紧了紧。 韩匡下意识的看了眼躺在床榻里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人,雪绒貂裘的被褥里,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和紧闭的清丽眉眼。 “可是殿下,当日叶将军以刀挟持胥律王时并未杀了他,已是极为明显的意思了……”韩匡有些心急的再次看了眼裹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 要是叶将军醒着就好了,除了叶将军怕是没人能够劝得动殿下了。 许是韩匡每天晚上沐浴焚香,三次向天祷告感动了上天……叶汀再醒醒睡睡,养了大半月后,终是在一个清晨思绪清醒的睁开了眼睛。 魏渊正在给他擦脸,看见那双睁开的眼睛时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无措的想要将叶汀抱起来,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巾帕在手中揉搓的快烂了,方才忙倒了杯温水就着自己的手给叶汀喂了下去。 叶汀费力咳了几声,带着胸腔里的剧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半晌才攒了些力气,脱口第一句话是:“二哥,你没有把胥律杀了吧?” 魏渊手上一顿,神色阴沉一瞬:“芜若,万幸你醒来了。这些事情你不要管,好好休养才是当紧。” 说罢,魏渊起身出去命人传宋军医来为叶汀号脉。 叶汀以为魏渊要走,一心急撑着起了半个身子伸手去拉他,自己反倒是因为身子虚弱险些一头栽下去,被魏渊一把拉起来塞回被窝里。 “芜若!”魏渊心下又是急又是心疼,呵道:“你不看看自己都已经是什么样子了,你想二哥担心死吗!” 叶汀一怔,没想到刚醒来魏渊便会对他发火,愣了半晌才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有些胆怯的垂着头,小声唤了句“二哥”。 魏渊眼睛一酸,抽了口气,将叶汀搂在怀里,压了半晌,才闷闷道:“芜若,是二哥不好,二哥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罪。” 叶汀摇了摇头,想抬手指尖刚动一瞬,一股钻心的疼从腕骨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魏渊身子一僵,忙起身道:“芜若,哪里疼了?是二哥压到你伤口了?” 叶汀方才想起自己挪动的是左手,神色一黯,随即道:“没有,就是刚醒来有些难受罢了,歇一会儿就好了。” 魏渊将被角给他掖好,道:“芜若,你想不想看看孩子。” “什么孩子?”叶汀下意识反问。 魏渊:…… 叶汀傻看了魏渊一会儿,要不是一身的伤绝对要从被窝里直接跳出来,半晌才倒抽一口凉气,道:“哎,我操……我是不是生了个孩子?” 魏渊感到额角有些抽疼。 叶汀眼睛里瞬间迸出巨大的光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瞬间犹如琉璃般熠熠生辉,一把拽住魏渊衣袖,道:“二哥我跟你说,我给你生了个儿子,那小家伙儿我单手一拎,少说也得有八斤!” 魏渊把叶汀兴奋着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塞回被窝里,道:“二哥知道,辛苦芜若了。” 叶汀正是高兴,刚被按回去的手又从被褥里钻出来扯住魏渊袖口,道:“不辛苦不辛苦,要不是当时我身上有伤,这样的孩子,我能一口气给哥生仨!” 魏渊把叶汀比划着四的手再次塞回被子里,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听话好好躺着,我去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 叶汀美滋滋的点了点头,用鼻尖蹭了蹭魏渊的脸颊,道:“二哥快去,我等着你。” 叶汀伤的太重,没等到魏渊抱着孩子过来,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魏渊看着怀中咿咿呀呀软绵绵的娃娃,又看了眼拧着眉头昏睡的叶汀,眸色柔软,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他挨着叶汀坐下,将怀中的孩子放到他身侧。 原本还撇着小嘴的娃娃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安静的躺父亲身旁。 魏渊看着并排躺着一大一小,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幸福。 二十一, 大军在廊牙坡驻扎了两月余,迎春悄悄舒展了一角,方才让人恍然早春已至。 军中多了个孩子,众军士也很是稀奇,有好奇者打听这孩子如何来的,为何不放到临边庄子里,反倒是养在军营中。 却独独得到一个答案,那乃是殿下的骨肉,自是带在身边。 如此一言,众人一副了然之态。路途漫长寂寞,殿下不知宠幸哪位女子,竟是得了一子。众人自是欢喜,虽眼下战局紧张,但也是天大的喜事,吵嚷着寻个日子给孩子办满月酒。 …… 叶汀正裹在大氅里昏昏欲睡,被从外面进来的魏渊给抱住,按着摸了摸额头。 “还有点烧,怎么不好好躺着睡。”魏渊有些轻责道。 叶汀在魏渊臂弯里寻了个舒坦的姿势,带着几分初醒的慵懒:“芽儿睡了?” “嗯,奶娘喂过之后就睡下了,倒是乖巧跟你不同。”魏渊指尖轻捋着叶汀的头发,眸中带笑。 那奶娘是营里一位袍泽的遗孀,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来寻丈夫,却得知丈夫已经亡故。她带了个两岁多的孩子,魏渊闻说后就特意命人辟了个舒适的营帐,将儿子抱过去让那女子一道照样几日。 叶汀迷迷糊糊的窝在魏渊怀里,道:“想孩子。” “我抱来给你看。”魏渊轻轻亲了亲他的额角。 叶汀拽住他衣袍道:“还是不要了,这帐里药气太重,芽儿太小了,若是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话虽这样说,叶汀心里也是惦记着,好些日子不曾见孩子了,抓心挠肝的难受,偏生身子又不争气,病了又病,反反复复也不见好。 魏渊有些心疼道:“听话,等养好身子了,日日将芽儿带在你身旁,寸步不离的看着他,只怕到时候你要烦。” 叶汀笑道:“才不会,我废了那么大劲儿才把这小家伙儿给生出来,疼他还来不及。等他长大了点,我还要教他念书……啊……算了,还是教他武艺吧……” 魏渊见叶汀比划着说的越发兴趣盎然也不忍打断他,就在一旁安静听着。 叶汀说到高兴,又开始侃侃而谈当日在牢里:“二哥我给你讲,当时我能感觉到芽儿已经要出生了,嗯,已经坠到了这里这里这里!”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继续道:“胥律那王八蛋还敢招惹我,我虽被缚了手脚,照样一拳打的他脸开花哈哈哈哈哈……” 魏渊:…… 叶汀已经说到了兴头上,转而愤愤道:“胥律简直不是人,给干粮都不带水的……” “啊不过没关系,就算是满身伤断个手什么的,给哥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难不倒我!”叶汀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些淡淡的薄红,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魏渊,道:“二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非常值得二哥给他送个牌匾什么的,让人抬着围在军中转几圈。 “芜若……”魏渊声音有些发颤,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眸子发红:“二哥对不起你……” 战场瞬息就是生死,这么多年叶汀为他闯过多少次鬼门关,他甚至已经数不清楚。每次叶汀绝处逢生便最爱将那些所遭受的苦难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当做笑话说与他听。每每看着叶汀眼底泛着笑意,一副跃跃求他称赞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万千细密的刀锋划过。 叶汀笑的越是没心没肺,他就越是痛苦。叶汀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伤人无形的刀刃,让他几乎支撑不住。所谓的表扬,叶汀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只因他不知该如何去说。谢叶汀为自己出生入死,还是赞叶汀死里逃生?亦或是鼓励他下次再去为他拼命? 有泪猝不及防就砸落在手背上,魏渊慌忙抹去,收敛了思绪。 叶汀脸上的笑意僵住,有些手足无措拉住魏渊,紧张道:“二哥?二哥……你,你别这样。我说着玩的,哪有那么夸张,都是假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胡乱说话,纯粹是胡说八道。其实一点……一点都不疼,生孩子什么的,简单的不能更简单了。不信下次再给哥生一个,哥在旁边守着我,我保证一声都不会叫……” 叶汀忙用手去抹开魏渊眼角的泪,心里百般懊恼,早知道就不胡乱说话了。 魏渊将叶汀的手握住,冰冰冷冷的指尖攥在手里,怎么都捂不热,寒气入体怕是难以养回来,只盼着暖春早来,免他一份苦。 叶汀将脸贴在魏渊心口,道:“二哥,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惹得二哥伤心,他是病傻了么。 魏渊几分无奈几分酸涩:“傻芜若,二哥不是生你气。” 叶汀仔细打量了会儿魏渊的神色,半晌才悄悄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二哥是担心我,其实没事的,我从前就说过,我这个人呐,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命硬哈哈。这点小伤我养个把月就能恢复,到时候我还能助哥一起破皇城,夺回皇位。” 魏渊皱了皱眉头,语气转而有些严厉:“芜若,好好养身子,旁的暂且别劳神。” 叶汀神色也严肃一瞬:“二哥,你心思澄明,自是知我所想。狄戎王拥兵二十万,眼下虽然暂时受制于我军,可到底不能一直将他扣在手里。若是把他逼急了,鱼死网破的事情他绝对干得出来。到时候若是再战起来,白白损失我军战力。” 叶汀说的急了,低头止不住的咳嗽一阵子,才继续道:“二哥,皇城近在咫尺,何必要再枉死大半兵马,倒不如积攒兵力好一举破开那固若金汤的皇城。胥律,不能杀。” 见魏渊不予回应,叶汀无奈只得又道:“二哥若是心下恼他,多宰几刀就是了,粮草,马匹,他狄戎多得是,让他多放放血也无妨。他已经战败了,自然不会继续纠缠下去,螳臂当车的事他总归不会做。” 魏渊神色冷然:“他废了你的手,你让我这样轻易饶过他?不可能。” 叶汀脸色一白,半晌下意识的蜷了蜷指尖。宋军医竭尽全力将他的断手重新敲开接骨,也只能勉强保住今后能动弹,自此重物都无法再提,更别说挽弓拉弦。 废了就是废了,已经无法挽回的损失就将怒火燎原也无济于补。叶汀怎么可能不恨,只是为了他一只手让魏渊失去两分夺皇位的胜算,他自是不肯。 “二哥……”叶汀心下叹息,转而却亲昵的单手环住魏渊的脖子,弯着一双眸子道:“不过是一只手罢了,二哥还嫌弃我不成?我剑法也是顶好的,右手剑也同样能为二哥上阵杀敌!再说了,今后我可以要当皇后的人呐,打打杀杀的我可不干。” 叶汀扒着魏渊胳膊道:“以后二哥治理天下,必然是四海升平,再无战事。我每天挽弓给谁看?大不了不当元帅了,当皇后更好,听起来比元帅还威风,是不是?” “到时候二哥可要养着我,我要过提笼架鸟,听戏捧角的日子。” 魏渊看叶汀掰着手指憧憬的样子,忍不住弯唇而笑。 叶汀眸子笑意更盛:“怎么了?我战功赫赫,还不能骄奢一把了?” “能,以后二哥只养你一个,用三宫六院的开销供养你自己。”魏渊点了点叶汀眉心,道:“今后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想办法学着如何骄奢到底就行了。” 叶汀乐不可支:“二哥这样宠我,怕是御史大人要撞柱子了……” 心疼柱子三秒钟。 “无妨,把柱子裹上锦缎棉絮,且由得他们撞去。”魏渊捏了捏叶汀鼻尖,道:“乖,再睡会儿,我先去处理军务,等会儿再来看你。” 叶汀顺势打了个哈欠,听话的缩回被窝里,点了点头:“好,二哥早去早回。” 魏渊出去后,叶汀悄然睁开眼睛,随即伸长脖子四下里望着帐外,直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摸进来。 “狐狸,过来!”叶汀招了招手。 进来的是个姿容俊秀,衣冠整洁的年轻男子,不提别的,单这身气度模样,走在军中绝对是个另类。 ‘一看就是个衣冠禽兽’那年叶汀看见军师胡礼的时候,如是说。 然而事实证明,胡礼除了穿的比人家正经一点,其余方面跟叶汀几乎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当年在西北时候的,叶汀负责追兔子打鸟,胡礼负责拾柴烧火,军中训练辛苦,大家都瘦了一圈的时候,俩人开着小灶把自己喂得白白胖胖的。 “芜若,你身子好些了么?”胡礼进来后一屁股坐在叶汀床边,左左右右把他看了一圈。 叶汀点了点头:“还成,你这样的军师,我能打十个。” 胡礼:…… “我刚刚去隔壁看了眼小世子,青嫂把他照顾的可好了,白白嫩嫩的,当真可爱的很。” 叶汀眼睛亮了亮:“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 胡礼顺手摸走了桌子上放着的枣片丢在嘴里,道:“叶大将军天赋异禀,自然厉害。” 叶汀欢喜的拽着被角乐呵道:“要不怎么说别人当不了军师,你就能呢。到底是比别人聪明,我跟湛之他们说我家芽儿是我生的,他们都不信。” 胡礼嘴里已经塞满了枣片,诧异道:“你都能徒手用是石子把鸟打下来,生个孩子而已,别人为什么不信。” “谁知道,不过说起来我刚开始也吓了一跳什么的,哎呀不说这些,你能不能少吃点,这是二哥给我的!”叶汀伸手把胡礼手里抱着的枣片掏出一把。 胡礼依依不舍的看着被掏走的一把枣片,道:“我最近每天忽悠那群狄戎军太累了,你也不说心疼一下我。” “哦,辛苦你了。”叶汀把枣片又塞给胡礼,道:“这趟津州借兵也是辛苦你,我还担心江放那个老顽固会畏首畏尾。” “安心,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胡礼心满意足的把枣片继续塞嘴里。 叶汀从来不怀疑胡礼的诡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能力,江放完全是被胡礼给忽悠的借了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华军是一条船了。 “殿下那里如何?”胡礼掸了掸手,正色道。 叶汀眸色深了一瞬,摇头道:“我劝不来,我一提二哥就要冷脸,逼急了就不理我了。” 胡礼吃完了枣片转而把手伸向了一旁的果干,若有所思道:“说来殿下也是恼胥律伤了你,如果你都劝不动……” 叶汀见他吃的欢乐,一巴掌把果干拍开,道:“不能再拖了,你别光吃不干活,快点想想办法。” 话说得急了些,叶汀止不住的一阵咳嗽,脸色发白,顷刻间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头冷汗。 胡礼忙起身凑过去:“别急啊你,我想办法就是了,你好好养身体……” 却因起的匆忙,不小心就一脚踏住衣摆,整个人都朝叶汀扑了过去,若是搁在平时叶汀一只手就能把胡礼拎起来甩一边。眼下浑身的伤,被他压得闷哼一声,顺手捏住他手臂,皱紧眉头低声直咳。 乃至于在魏渊掀开帐门的刹那,就瞧见容貌同样俊秀的俩人抱成一团滚在床上,一个满面通红,一个娇喘微微。 魏渊:…… “堪舆啊。” “殿下……”胡礼欲哭无泪。 魏渊面无表情的把他从床上拎下来:“最近军饷比之从前略有短缺,今后你每顿多加的那两道菜就取消了。” 胡礼:…… 我觉得我还能再解释一下…… 叶汀给他甩了个眼色:“狐狸啊,你最近又胖了,少吃点吧。” 胡礼心如刀割般愤愤点了点头:“叶将军说的是。” 魏渊淡淡瞥了他一眼。 胡礼立刻道:“属下还有事务要忙,不打扰叶将军休息了。”说完,一溜烟从帐中跑没影了。 魏渊冷哼一声,将叶汀被压乱的衣衫整了整,道:“在跟堪舆说什么?” “闲聊。” “在床上聊?” 叶汀瞪大眼睛道:“怎么会,那是意外,我跟狐狸是清白的……特别白。” “你以前就喜欢跟他厮混一处。”魏渊不满道。 叶汀刚想要解释什么,忽而眸子一挑,道:“二哥这是吃醋了?” “并无。”魏渊板着脸否认。 叶汀趁他不备环住他脖颈,吧唧在唇上亲了一口,道:“什么嘛,酸的要命。” 魏渊眸色闪了闪,捏住叶汀的下巴压了下去,将整个人唇齿间搜刮一空,伴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那炭火盆中的火啪的一声爆开,魏渊脑子里的弦也先是断开了一样,翻身扣住叶汀的手,撩开他衣领。 叶汀倒抽一口凉气,忙道:“哥,哎哥哥哥……别……” “怎么?”魏渊指尖顿了顿。 叶汀慌忙拢好自己衣领,道:“下面伤还没好……” 魏渊身子僵了僵……深吸一口气,重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饶了你。” “谢二哥不睡之恩。”叶汀笑嘻嘻道。 魏渊把人捂在被窝里,将自己落下的军折取走,这才道:“好好休息,我会命人守着营帐,不准人再进来扰你。” 叶汀:…… 看着魏渊走远,叶汀也猛地松了一口气,他真是怕二哥这个时候再要了他。 万一这肚子太争气,那这仗他还打不打了?直接把孩子一路生到皇城,太没脸了…… 二十二. 二月天,狄戎王胥律跟魏渊终于签订了条约,此来一趟,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汀从胡堪舆口中听说的时候,忍不住皱眉:“扯淡,谁他妈扣他夫人了。” 胡礼眯了眯眸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叶汀被他看的脸都绿了,恨不得把胥律揪出来再打一顿。 “殿下不肯放过他,哪怕是损兵折将也要为你报断腕之仇。”胡礼一边剥桔子一边说:“胥律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自断了一根手筋。” 叶汀一怔,随即皱眉:“当真?” “废话,不然你以为殿下会放他归狄戎?”胡礼啧啧几声,长舒一口气:“这样一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叶汀神色微重:“胥律心高气傲,又是个硬脾气,这笔账怕是记在心里了。” 胡礼挑眉道:“他当日自断手筋的时候说,权当是还你的,不后悔。” 叶汀一愣,沉默半晌。 胡礼嗤笑道:“明日他就率部分大军走了,狄戎军一大半都必须要留下祝我军夺王城。这笔买卖,划算。” 叶汀轻笑一声:“如此甚好。” “你也放下心吧,好好养病,等到过段日子,夺城之战又怎能少了叶将军。”胡礼笑道。 叶汀微微颔首。 …… 胥律率军走的那天风很大,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眯起眸子遥遥看了眼廊州营,许久未动。 副将皆在一旁耐心等候,直到胥律收回目光,策马欲走。 忽而后面传来马车轱辘声,胥律手上一顿,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只瞧见,远远有马车行驶至他身侧。 良久,车帘被挑开,是一只素白的手。 病态的白,仿佛连手上淡紫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修长如冷玉的指尖将帘子拉开,随即从里面缓缓走下来一个身披银色貂裘的男子。 神清骨秀不过若此,哪怕过分苍白了些,身形微晃间也总归容易令人想起玉山将崩之态。 胥律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道:“叶汀,孤知道你会来。” 叶汀微微挑起下巴,冷冷道:“还我。” 胥律笑出声来:“什么东西?” “明知故问。”叶汀皱眉,冲他摊开手掌,道:“还给我,那是二哥给他媳妇的,你瞎抢什么。” 胥律:…… 叶汀冷哼一声:“还不还?” 胥律脸色发青,十分不屑的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块玉i抬手丢给他:“送孤孤都不会要。” 叶汀伸手接住。 胥律打量了叶汀一眼:“什么时候成娇娘子了,魏渊这样养你还把你养成这幅鬼样子?” 叶汀抿了抿泛白的唇,懒得理他。 “叶汀,孤记得那天你说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胥律语气微冷,今日他所输的,他年必回一分分从魏渊手里夺回来。 这片土地,以及面前这个人。 叶汀冷笑一声,瘦的越发尖巧的下巴再度扬起三分,道:“胥律,今天我再教你另外有一句话,你可一样记好了。” 叶汀转而脸色一沉,一字一句道:“犯我华境者,虽远必诛!” 大风起兮吹迷了人的眼睛,胥律眯起眸子看着面前的人,瑰姿艳逸的容颜,却是一番傲骨铮铮,直入九霄。 风掀起叶汀的头发,颇有几分不羁乱舞之态,胥律痴了一瞬,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叶汀的头发。 亦如心中所想般,柔软清逸。 叶汀猝不及防被胥律揉了一脑袋,登时炸毛道:“胥律你他娘的是不是手贱?” 胥律在叶汀发火前,将一物抛给他,转身上马。 叶汀下意识抬手接住,摊开手心,竟是一枚木雕的护身符一样的项坠,上面刻画着奇怪的图腾。 胥律道:“这是大巫送你的,少司命会佑你的新生子身体康健。” 竦长剑兮拥幼艾。 上面所刻的少司命,一如那天叶汀浑身是血的抱着孩子从产床上下来把剑横在大巫颈前的样子。 叶汀握住手中的项坠,对策马离去的胥律大声道:“代我给大巫说声对不住,我那天不是故意要扒他衣服的!” 胥律一个趔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叶汀看着胥律率大军离去,良久才转身回了马车上。 …… 炉火盎然,时不时发出毕毕剥剥的暴炭声。 魏渊进来的时候叶汀正在睡觉,脸上映着一层淡淡的薄红。魏渊抬手将大氅扯下,在叶汀床前坐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入手滚烫,也不知何时又烧起来的,魏渊忍不住皱了皱眉。 似乎是被额上的冰凉激了一下,叶汀迷迷糊糊睁开眼,顺势将魏渊的手拉下来亲了一口抱在怀里,喃喃道:“二哥,回来了……” 魏渊也不挣开,指尖搭上叶汀心口,俯下身去吻住他。 叶汀咳了两声,皱了皱眉,侧脸避开魏渊,道:“不要,哥……病着呢,别过了病气给你。” 魏渊微微用力捏住叶汀下巴,有些强劲的压了下去,不同于平日里的浅尝辄止,百般温柔,今天似乎有些急促的掠夺,牙齿磕在叶汀唇上,痛的叶汀闷哼一声,睁开眼睛。 叶汀有些气短,眉头越发紧皱,尝试着推了推,非但没有推开魏渊,反倒是被一把擒住了手腕,压在头顶之上。 被褥之下,叶汀感到双腿被魏渊的膝头分开,这让他愣了一瞬,随即肩头一凉,衣襟已经松散。直至此刻,他才发现二哥是要来真的。 这个有些暴烈的吻未免太过于持久,乃至于本就头昏眼花的叶汀险些直接昏过去。 直到肺里挤入一股燥热的空气,才呛的他连连咳嗽,清醒了几分,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魏渊轻轻拨开乱在叶汀耳畔的头发,看着他额头一层薄汗,脸颊绯红的模样。 “二哥……”叶汀几乎是气若游丝的唤了魏渊一声。 魏渊嗯了一声,伸手将他翻过身去。 叶汀感到背上一轻,衣衫已经被除尽,魏渊微凉的指尖掩着他脊背上微凹的背线一路向下滑去,待落于臀上不轻不重的揉捏了几把,温热的唇已经贴在他肩头轻咬了一下。 “二哥,上我可以,给个理由先。”叶汀不死心的攥紧枕头道。 魏渊指尖沾染脂膏,顺着那撕伤愈合后越发显得娇嫩之处探去。 微凉的手指和灼热的身体毫无缝隙的契合于一起,不管是魏渊还是叶汀都忍不住一个战栗。 犹如天鹅绒般的触感让魏渊眯起了眸子,仿若初次体验般再度往里探去,直到再也无法深入方才停下。 叶汀早已受不住软了身子,呼吸都跟着颤抖起来,一滴汗顺着鼻尖滑下,带出一道痒痒麻麻顺势滴落于枕上,湿了一片锦缎。 水珠在锦缎上晕开,犹如绽放的娇嫩花蕊,渗透于细密的纹路之中,让叶汀视线都跟着一片恍惚。 “现在还要理由吗?”魏渊声音喑哑,偏生该死的惑人,让叶汀身子一颤,半张脸埋入枕中。 “要。”叶汀尾音发颤。 “要什么?”魏渊轻笑一声,舌尖勾起叶汀的耳垂,细细舔在唇齿。 “要你。”叶汀噗嗤一声笑出来,懒洋洋趴在枕上,道:“二哥喂我。” 魏渊在他腰间捏了一把:“待会儿不准求饶。” 叶汀嗯了声,不等说话已经被再送入的手指硌的呻吟出声。 太久没有这样贴近过,叶汀有些受不住,不过三根手指就败下阵来,断断续续呻吟着却也当真没有求饶。 “啊……二哥,慢些……腰疼……”叶汀被撞的胃里竟是起了翻腾,伸出一只手扶住腰身,另一只手无力的搭在枕上。 “叫我名字。”魏渊替他捏了捏腰身,就着那灌了满耳的呻吟喝令道。 “二哥……哥……云琛……呃嗯……”叶汀喘的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这身子不比从前,尚且还很是虚弱,他当真是承不住这般猛烈的撞动,不过片刻,整个人都跟散了架似得恹恹趴在床榻上,细细呻吟着。 魏渊今日倒是颇有兴致般,来来回回要了叶汀数次,直到身下没了声响才发觉人已经撑不住昏了过去。 叶汀睡到半夜被渴醒了,喉咙干痛的让整个人像是搁浅的鱼一样,垂死般难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温热的杯盏已经贴在他唇上,顺势微微低下头,将杯中温茶一饮而尽。 魏渊用指尖擦去叶汀唇角的水珠儿,亲了亲他额头,道:“时间还早,继续睡吧。” 叶汀虚弱的缩在魏渊怀中,贴着他光裸的胸口,带着睡梦中的鼻音软软糯糯道:“二哥,今天去找胥律不过是为了拿回那枚并蒂莲玉i,当初带着它去了战场,被胥律那混蛋搜刮走了,今日好要回来。” 魏渊身子僵了僵,随即收紧了胳膊,一下下抚着叶汀的脊背:“嗯,二哥知道。” 叶汀忍不住趴在他胸口闷笑几声:“二哥若真是知道,就不会这般折腾我了。” 魏渊:…… 叶汀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二哥这醋坛子呦……” 魏渊脸上微烫,在叶汀后颈捏了捏,道:“之前怎么不说。” 叶汀懒懒抬了抬眼皮,道:“让二哥先泻泻火,不然我说什么只怕二哥都觉得是狡辩。” “芜若……”魏渊无奈点了点他眉心。 叶汀笑了笑,翻了个身,调笑道:“二哥想睡我需要理由?当然不需要。二哥是君,我是臣。像我这么忠君的臣下哪里找去。” “能得芜若是二哥之幸。”魏渊拉起叶汀已经勉强能活动的左手,在他腕上郑重落下几乎虔诚的一吻。 叶汀看着魏渊的眼睛,轻轻与他十指相扣,直到再无一丝缝隙,方才轻声道:“我亦如此。” 二十三. 红泥小火炉,满帐蕴药香。 叶汀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跟被抽走了全身骨头一样,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宋军医看着趴在床上的脸色苍白,眼尾泛红的人,忍不住心里感慨,当年那个整天在校场上活蹦乱跳的叶将军什么时候开始走这个路线了,迟早要完。 叶汀掩唇打了个哈欠,道:“宋老头,早啊。” “已经过罢晌午了。”宋军医面无表情道。 叶汀扯着唇角笑了笑,将自己身上的被褥拉紧,乏力的歪在枕头上犯迷糊。 “自己的身子也不上心,谁救得了你?”宋军医被气的没脾气了,就差上去戳叶汀脑袋,半晌又道:“受不住就跟殿下服个软,非得死了才甘心?” 叶汀耳朵一热,闷声道:“胡说什么……一把年纪臊不臊?” “迟早要完。” 叶汀抬了抬眼皮子,道:“哎,我说宋老头。” “嗯?”宋军医一边写药方一边气冲冲的应了声。 叶汀冲他勾了勾手指道:“呐,我说……帮我个忙。” “怎么了?”宋军医上前,按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倒是没有昨天烧的厉害了。 叶汀睁着眼睛,正色道:“给我开服药,不能再有孩子了。” 宋军医迟疑一瞬,了然点头:“是打算以后都不要了?” 叶汀呛了一声,怒道:“说的什么话,以后还要给二哥生个能扎俩小辫的姑娘呢。” “啧。”宋军医摆摆手道:“知道了,就这回。殿下知道吗?” 叶汀摇头:“不知道,这事不用麻烦他了,我自己要不要孩子,还不能做个主了?” “你如今这个身子也要不得孩子了,我去抓药,你接着睡会儿。”宋军医收拾好药箱。 叶汀弯了弯眸子:“辛苦你啦宋老头。” 宋军医扔下迟早要完四个字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汀趴了一会儿,懒懒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肚子,心道就姑且这样吧,等一切安定下来…… 二哥若是喜欢孩子,就多给他生几个。 一个小辫……两个小辫……三个小辫……四个小辫…… 叶汀数着小辫子,昏昏沉沉睡过去。 ※ 三月春,天气仍旧是有些料峭寒意。 青嫂刚刚喂过孩子,膝头放着一个针线笸箩,正挑着线准备给小世子做个新的小衣裳。 帘子被挑开,叶汀从外头进来,站在火炉旁拍了拍身上的大氅,散散寒气。 “叶将军。”青嫂忙起身一礼,一旁歪着脑袋的小姑娘眼睛一亮,迈着软乎乎的小腿上前去。 叶汀弯唇一笑把跌跌撞撞跑来的小姑娘一把抱在,举在怀里,扯了扯她的小辫子,道:“今天有没有乖乖吃米糊糊?” “有,一大碗……”小姑娘奶声奶声的说着,两只小手环住叶汀的脖子。 青嫂有些无奈的笑着,道:“下来,仔细累着叶将军。” 叶汀笑着道:“她那么小一点点,怎么会累到我。”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细嫩的小脸蛋,这才顺势将放在榻上,抬手将大氅解开,往床里探去身子,小小的被褥下正乖乖睡着一个娃娃。 “芽儿好像比前段时间又胖了不少,多亏了青嫂,不然军中这么多大老爷们怕是都照顾不好这么小的孩子。”叶汀放轻了声音,伸出指尖轻轻蹭了蹭儿子的小脸蛋。柔软的跟一团棉絮似得,让他整颗心都跟着化了。 青嫂家在陕甘一带,丈夫从军后家中只剩下刚出生的女儿和病弱的母亲。老母亲病体沉疴,没过多久就去了,青嫂待女儿大了些后就想要来看一眼丈夫。三个月前来军中寻夫,却得知丈夫已经没了。 本以为自此孤儿寡母再无依靠,却恰巧叶汀生了个孩子正愁无人照样。 青嫂身家清白,为人敦厚,女儿年幼,正合适不过,便留在了军中。 叶汀每回来看儿子的时候,顺带也逗逗青嫂家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小辫子的丫头很是可爱,惹得叶汀心里痒痒,惦记着以后也要给二哥生个女儿才行。 也要梳两个会晃晃悠悠的小辫子呀。 外面传来衣料簌簌声,叶汀抬眸一看,是魏渊来了。 “二哥。”叶汀刚唤了声,就听见睡在软榻中间的娃娃闭着眼睛咿呀几声,软软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湿漉漉的水光,像是幼小的麋鹿一样,带着不染纤尘的纯净,小小的唇微张,又是一声不明其意的咿呀。 叶汀怔怔看了会儿,露出个柔软的笑意,将孩子从被褥里抱出来,小心翼翼的拢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假装抱怨道:“真是的,二哥一来芽儿就醒了。哪里像我,每回来芽儿都睡得正香,连个正眼都不舍得给。” 魏渊上前揽住他肩头,顺势朝着怀里中的孩子看去,果真见软绵绵的娃娃不哭不闹的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位爹爹。 “二哥,你瞧着芽儿长得像谁?”叶汀眸如新月,笑着道。 魏渊勾唇轻笑,贴近叶汀耳畔轻声道:“像你,这双眼睛跟你一样好看。” 一旁青嫂低垂着眉眼,安静站着。这样的场景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了,刚开始还惊慌失措过,如今早已经见怪不怪。 俩人陪了会儿孩子又仔细叮嘱了青嫂几句。 “,叶叔叔要走了。”叶汀抱住小丫头,顺手又捏了捏她的小辫子。 乖巧的贴过去,蹭了蹭叶汀的脸颊,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叶苏苏’。 两岁多的小丫头说话还有些不清晰,但听着煞是可爱,叶汀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亲,将小丫头递给青嫂。 待叶汀归了自己营帐,刚一入门,就被魏渊从后面抱住。 “二哥?”叶汀一怔,魏渊的手已经顺势贴在他小腹上。 “芜若喜欢女儿,不如跟二哥再生个?这么多回,也不知道你如今肚子里……让宋军医多给你请请脉。” 叶汀讪讪笑着将魏渊的手拂开,道:“二哥,芽儿还小呢。” 魏渊颔首道:“说的也是,只是战事吃紧,竟是连满月宴也不能给芽儿操办一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总是要你跟芽儿受委屈。” 叶汀端着茶杯笑出声来:“这算什么委屈?等芽儿的周岁宴补回来就是了,到时候好好热闹几日。” 魏渊指尖缓缓顺过叶汀的发尾,柔声道:“还有你,等归京二哥用二百八十六抬聘礼娶你。” 叶汀哑然一瞬,道:“可是我家被烧了,怕是凑不出来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还你了。” “芽儿就是你最好的嫁妆,除此之外,二哥还求什么?”魏渊轻笑一声,将叶汀抱紧。 叶汀想了想,拿着儿子抵嫁妆什么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魏渊的手细细摹绘过叶汀的眉目,落在唇上时,轻轻揉了揉,道:“芜若,三天后拔寨,下一步便是上京皇城。” 叶汀眸色亮了亮:“休养良久,二哥此次定能一举旗开得胜。” 魏渊微微颔首,握住叶汀的手,道:“芜若你自生了芽儿后,身子亏损的厉害,养了良久也没见气色好起来。芽儿又太小,不适合养在战火缭绕的军营,我已经命人在廊州城里寻了处安静的宅子,你跟芽儿先去住一段时日,待破了皇城,二哥亲自去接你跟芽儿回京,好不好?” 犹如夏雷当空,在夜幕划开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叶汀脑海里的弦砰地一声断裂开来,无数嘶鸣噪杂之声灌入耳中,冲的四肢百骸都冰冷起来,宛如置身寒潭,一口血气压在胸口欲出不出,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狂风吹的杂乱无章的跑马灯,极速的旋转出了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天……他躺在榻上,痛的几乎欲死,胥律在他耳畔冷冷道,叶汀,你完了。 叶汀,你完了。 魏渊感到怀中人的僵硬,还不等他仔细看清叶汀脸色就见叶汀一个踉跄从他怀中挣出,两步退到一旁。 “芜若?” 叶汀脸色煞白,出手迅疾在桌案上狠狠一拍,那落兵台上的长剑震起,落入他手中。清脆的一声剑啸,泛着寒光的冷刃已经破风而出,带着翩若游龙之势划开两人间的衣袂。 魏渊未曾反应过来就见那湛湛寒光带着淋漓尽致的杀气一剑刺来,多年的征战让他下意识的一个侧身看看避过剑锋,不等唤声芜若长剑再度斩来,这一次对的是他的眉心,宛如锦鲤腾空而起,卷起腥涩的水气,扑面而来。魏渊腰身一转,一个腾挪再次险之又险的避开,身形还不曾转回,冷刃已经行如鬼魅般带着血腥气贴上他的脖颈。 再进一寸,就是血溅三尺。 而那势如破竹的剑锋已经在瞬息间戛然而止,仿佛世间一切都跟着静止了一样,带着刹那的死寂。 叶汀脸色苍白如纸,但眸子里的杀气则如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煞鬼,片刻后杀意散去徒留下一片戚色。 “二哥,三招。”叶汀看了眼手中的剑,垂眸道:“若不防我,我取二哥性命只要三招。” “若二哥防我,大抵要多加几招,但总归也只在十招之内。”叶汀有些失魂落魄的垂下剑,轻退两步。 “若二哥拼着回击,我也只需舍了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条命就能斩二哥于剑下。”叶汀抬眸,将手中的剑用力插在地上,看着魏渊。 “芜若……”魏渊脑中有些空白,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叶汀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在他面前,垂头道:“殿下,自小你与我就不同,你习的是帝王之剑,在于制衡,敛其锋,收其芒,镇其势。在仁礼,在进退。而我的剑,是臣下之剑,在杀戮,在征战,在开疆,我是你手中的剑,要么进要么折。” “若殿下嫌我剑锋已钝……”叶汀缓缓抬起头,眸色泛红,却没有半分犹豫,道:“折了就是。” 就折了他吧,死在二哥手里,他此生无憾。但万万不要丢下他,把他仍在一旁,不闻不问,慢慢的等他生锈,像是垃圾一样,再无用途。 这是对一把剑,最大的侮辱。 叶汀心里是莫大的悲哀,鬼使神差的手腕一翻将剑锋反抵在自己颈上,不等再进一寸,就被魏渊徒手握住剑锋。 鲜红顺着指缝落下,滴落在地上,细微的碎裂声像是砸在叶汀心头,让他浑身一颤,恍然醒悟。 他在干什么? “叶汀,你在干什么!”魏渊满目的不可置信,下意识的攥紧的手让伤口更深,却不及叶汀方才的话落在心口时带来的痛楚。 “二哥……”叶汀愣了一瞬,无措的丢下手中的剑去捧魏渊的手,仓皇道:“二哥,我……” 话还没出口,叶汀身上一紧,已经被魏渊拉起来扣在怀里。 魏渊收拢的双臂像是世间最紧实的牢笼,将他紧紧的禁锢其中,连喘息都困难。 叶汀茫然的紧贴在他身上,许久才伸出颤抖的手回抱住他。 “叶芜若,你以为自己是谁。”魏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字字如刀:“我的弟弟?我的将军?我的手中剑?” 叶汀脑子有些不够用,魏渊很少会冲他发火,可这回他切实感到魏渊是真的恼了。 直到被魏渊粗暴的按在床上的时候,叶汀才一个翻身挣起来,先从衣摆上撕下长布扯过魏渊的手给他包扎上。 魏渊不耐烦的将包扎一半的绷带从手上拽下来,蒙住叶汀的眼睛。 沾染着新鲜血气的绷带让叶汀的视线瞬间血红一片,手腕被扣住压过头顶,挤入双腿见的力道带着隐约的火气。 “二哥,你在生气吗?”叶汀脑子转过弯来,还不等再问一句,下身猛地一疼,整个人差点失声叫出来。 “你说呢?”魏渊恨恨道。 叶汀咬住手背咽下两声痛呼,指尖有些发抖。 魏渊拉开他的手,堵住他的唇,唇齿间的撕咬像是要把叶汀整个人都吞吃入腹般用力。 叶汀睁大了眼睛,脑子里还是一阵阵发懵,他伸手揪住身下的床褥,整个人像是被暴风雨拍打的单薄小船,每一阵风暴都能将他摧毁到支离破碎。没有任何前戏的进入让叶汀脸色发白,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又被魏渊给死死按住。 完了,二哥生气了。 叶汀舌尖抽着凉气,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跟了魏渊近二十年,却不曾想过怎么陪着魏渊走过下一个二十年。他自小就狂的没边儿,不管外人如何评定,他总是由衷的觉得周围那些世家公子都他妈是废材,就自己一个人是人才。别人对此嗤之以鼻,唯有魏渊对此深信不疑。 叶汀年少时曾想,若有人还能助二哥成就大业,除了他外,还能有谁? 现在想来,到底是年少轻狂,大言不惭。到头来,还是成了需要被二哥时时刻刻担心的存在,从此再也没了资格站在二哥身前,为他扫除艰难,荡平险阻。 只能站在他身后了啊…… 仰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往前走,然后越来越远。 染血的衣带缚在眼上,魏渊清晰的看到血色被濡湿渐渐晕开…… “芜若,你是我爱的人,是我孩子的生身父亲。我魏渊这辈子如何也不能负了你,你可听清楚了?”魏渊贴在他耳畔,逐字逐句郑重道。 叶汀怔了一瞬,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一个翻身将魏渊压在身下,跨坐在他身上。 他抬手扯开自己眼上的绷带,露出一双皎如明月的眸子,眸色流转间仿若蕴含着星辰的法则。 魏渊指尖一紧,与叶汀十指相扣。 叶汀将散乱的长发从唇间扫开,用那绷带简单绑起,露出半截雪白修长的脖颈。他俯下身去,贴合住魏渊唇畔,轻声道:“二哥,我认了。” 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二十四. 时年四月,大军拔营,朝皇城逼近。 肃杀的军伍遮住了唯一的暖意,让这个春季的温暖来的如此迟。 叶汀感觉胃里头有些翻腾,冲的喉头发酸,忍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抬眼就瞧见宋军医正坐在他身旁,给他把脉。 叶汀复又闭上眼,想要再睡会儿,刚刚闭上忽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从榻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满头冷汗道:“这是哪?” 宋军医松开他的手腕,转而围着车中的一个小药炉看火候,漫不经心的回他:“马车上。” 叶汀压了压心口,感觉有股郁结抵在里头,像是一团沉重的棉絮,扰的人想要吐又吐不出。缓了一会儿,才道:“去皇城还是……” 还是去那廊州大宅…… “自是去皇城。”宋军医诧异的看了眼叶汀,顺手挑开帘子给他看:“你发热了多少天,都迷糊成什么了,瞧瞧外头,再有半日大抵就能到皇城外了。” 叶汀失神片刻,随即眸光乍亮,从一旁随手捞过袍子匆匆一裹,也不唤车停,推门出去,单手一攀,轻松一个翻身上了车顶 四周的大军踏的满目烟尘,大军旗帜飞扬,将天色都映出了几分磅礴。 叶汀稳稳站在车顶之上,抬手打了个哨,冲着最前面那领军的挺拔身影唤道:“二哥!这里!” 那最前头的高头骏马猛地一顿,调转了马头,隔着遥遥大军,魏渊瞧见那站的高高的人。 午后的阳光打在他头顶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金,他弯着眉眼,冲他拼命挥手。二尺二寸长的衣袂被风吹得扬起,卷着他散在腰间的发梢,那万千大军都给他做了背景。 那一刻,魏渊的视线仿佛被叶汀给绞死了,除此之外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入了他的眼。 …… 骏马疾驰至马车旁,魏渊抬头道:“芜若,外面风大,进去。” 叶汀笑了笑,一个翻身直接跳到了魏渊马上,众目睽睽下从后面抱住他,道:“要骑马。” 魏渊腾出手来摸了摸扣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道:“手那么冷,去车厢里,暖和些。” 叶汀贴在他背上,抱得又紧了些:“抱紧二哥,就不冷了。” 魏渊拿他没办法,只好纵着他跟自己共乘。 “二哥,我差点以为自己醒来就看不见你了。”叶汀贴在魏渊耳畔轻声道,随即自己又笑了几声:“万幸万幸,二哥没有扔下我。” 魏渊无奈摇头道:“傻芜若,二哥不会丢下你。” 叶汀弯了弯唇角,将手臂越发收拢了一些。 四月初,大军行进上京外,开始攻城。 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整整攻打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在五月末被破开。 战火狼烟弥漫了整个上京,若是仰头看看天空,除了那灰蒙蒙的烟火外,竟是连一只孤鸟都没有。 叶汀进城的那一刹那,看着上京地面上雕琢精细的图腾,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年披甲离京,尚且意气风发,想着必有一日,荣归故里。 却不曾想,再回来,连城门都要亲手杀开一条血路。 何时连回家都成了这样的一种奢望?望着满目狼烟,曾经繁华的上京,处处都是断壁,再也没了往日天子脚下的繁荣景象,大街小巷,再无百姓擦肩接踵,人人紧闭家门而自危。 箭在弦上,大军势如破竹,等待着最后的一战。 马匹嘶鸣声阵阵,叶汀调转马头,策马至魏渊身旁,道:“殿下,我愿为先锋,为殿下开道!” 魏渊犹豫一瞬,遂点头:“芜若小心。” 叶汀勾唇笑了笑,略微颔首,道:“二哥放心。” 待稍落于两步后,叶汀找到大军中的胡礼,正色低声道:“狐狸,二哥交给你了,给我拖住了。” “放心,殿下这里有我。”胡礼神色凛然,眉头微皱,看了眼叶汀:“你……当心。” 叶汀抬眸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遂点兵,一路朝丹凤门而去。 风扬起叶汀肩头的血红披风,猎猎作响。大军的旗帜在灰蒙蒙的天空显得格外肃杀,银甲泛着冰冷的光泽,长剑划过之处,扬起漫天血色。 伴狼烟,劈荆棘,叶汀率领大军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杀伐戾气,直破皇城! 御林军做着最后的无谓抵抗,但为时近两月的攻城战,早已经让这仅存的上京老爷兵们精疲力尽,根本不是西北军的对手。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叶汀已经一路从丹凤门杀到了含元殿。 含元大殿外群臣百官都被魏昭召集一起,困在殿上,一个都出不去。 叶汀踹开含元殿大门的时候,满殿的朝臣,有的双眸含泪,有的目露疲惫,有的战战兢兢,有的生无可恋,千姿百态,煞是好看。 叶汀手腕一转,长剑上甩开一道血珠,他满身血气,嗤笑一声:“热闹。” 西北大军已经将整个含元殿都包围,飞鸿军的箭矢对准了殿上。 叶汀眯了眯眸子,那高高坐在龙椅上,面如土色,一派颓然的人正是当年的三皇子魏昭。 “刀剑无眼,各位大人都退下吧。”叶汀冷冷扫了眼大殿。 众朝臣皆战战兢兢往外走,出了含元殿门,却被困在含元殿外,大军林立四周,谁都不能走。 含元殿门再次被闭上,这次,大殿里只剩下叶汀和魏昭两人。 “叶汀!你助纣为虐……啊――”魏昭一句话未曾说完就一声惨叫,肩胛已经被一把冷剑洞穿,生生盯在了龙椅之上。 叶汀唇角绷紧,一步步逼近:“谁是纣?” 魏昭脸色煞白,伸手握住肩头的剑,刚刚碰到剑锋,叶汀已经尽在身前,抬手将剑拔了出来,剑刃微偏,齐齐削掉了魏渊四根触剑的手指。 惨叫声传出大殿,外面的朝臣皆是脸色发白,双腿一软,跪在含元殿外。 “我爹娘的仇,你当这样就算完了?”叶汀眼底淬满了寒意,血溅在他脸上,越发映的形如艳鬼。 魏昭痛极,大骂道:“叶汀!我是魏家的人,你,你不可私自……” 话音为完,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大殿。 叶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龙椅上滚下来,满身是血的趴在自己脚边,浑身抽搐。 他抬脚踩住魏昭,道:“二哥的位子,你也敢弄脏?” 剑落在魏昭身上,刀刀见血,却不足以致命,惨叫声越发凄厉。 魏昭痛的全身痉挛,艰难抬起头,叶汀清瘦的下颌微抬,双眸中除了冷意,再无其他。血几乎将他整张脸都盖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待纤长的睫毛一眨,落下的血珠砸在魏昭眼里。 “你疯了……”魏昭艰难从喉中咳出几口血,颤声道。 他知道自己兵败,也曾想过无数种死法,被斩首,被鸩杀,被悬梁,可从没想过……自己连魏渊的面都见不到,就被叶汀这样虐杀。 大殿外的百官已经被震慑的全部埋首跪下,所有的人被迫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每一声落在他们心上,止不住的令人颤栗。 这是一场折磨,方才那个还坐在皇位上的人,此时已经成什么鬼样子了? 若是尝试着转念想想,众朝臣不由得面色惨白,心下惊恐。 …… 而含元殿上,魏昭已经奄奄一息,再也惨叫不出声。 “废物,最后一点价值都没了。”叶汀厌恶的看了眼脚下已经血肉模糊的人,他俯下身一把拽起魏昭蓬乱的头发,贴近他的脸,正对着那双血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看好了,魏昭。杀你的人是我,叶汀。化成厉鬼也好,还能轮回也罢,想要报仇,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都认准了我,莫要找错了人!” 含元殿大门被掌风震开,朝臣下意识的齐齐抬头,只见一道血色飞溅,魏昭的头已经被叶汀在众目睽睽之下挥剑斩下。 “剑下留人――!” 一道呼声伴着血洒落,灌入所有人的耳朵。 叶汀抬眸,魏渊率领大军已经到殿前。 【小剧场】 【殿外】 大臣一:里面在干什么,心方方。 大臣二:天呐叫的好惨,心塞塞。 大臣三:会不会迁怒到我们,心怕怕。 大臣四:听说叶汀在西北的时候就杀人如麻,被称为‘人屠’。 大臣五:听说叶汀在西北的时候喜欢用人的脑袋做酒杯 大臣六:做海碗 大臣七:做马桶 …… 【殿内】 叶汀:我发誓要砍你九十九刀,少一刀都不行! 魏昭:嗷呜呜…… 叶汀: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七十,七十一,七十二…… 魏昭:嗷呜呜!!! 叶汀:别叫,数到哪了?算了从头开始吧。 魏昭:_(:3f∠)_ 此时百官朝臣经过了一番惊吓,待看见魏渊时,犹如看到救命稻草般自是臣服,心甘情愿的跪拜。 胡礼喊完一嗓子后从魏渊身后站出来,脸色难看的怒视叶汀,当众呵斥道:“大胆叶汀!殿下命你开路,你居然凭一念私心,弑杀皇族!” 叶汀抖了抖手中魏昭的人头,挑衅似得笑的满脸森然:“魏昭害我叶家家破人亡,我父母皆受辱而死,我今日就是要杀他,如何!” 胡礼怒极,斥他:“魏昭虽趁先皇驾崩之际,篡改遗诏,用不耻手段谋取皇位,勾结狄戎,欲割让太祖打下的江山。有其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之处。可殿下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何况魏昭到底也是殿下的手足兄弟,殿下本要念在兄弟情分上,从宽处置。叶汀你竟是在殿下未能赶来前,先一步将魏昭杀了,真是有负殿下对你的信任!” 叶汀看着眼前的胡礼,青衣白衫的谋士站在朝臣和大军面前,一张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其愤怒程度堪比他当年夺走他一只蜂蜜烤兔子。 魏渊脸色难看,拢在披风下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攥紧,看向叶汀的眼神很是复杂,责怪又心疼。 叶汀对上魏渊的视线,眸色有些柔软,眼底的杀意渐渐消散,留下的是对魏渊的几分请求。只求二哥莫要怪他自作主张…… 魏昭必须死,但不能死在魏渊手上。不然将来史书上,这会成为魏渊遭人诟病的一笔,既然要为帝王,自是要以所谓的宽怀之量展示给后人。 他叶汀,无所谓。了却君王天下事,至于生前身后名,总归是比不得二哥在他心中的分量。 胡礼似乎斥累了,气息不均的轻咳两声,随即看向叶汀,道:“叶汀你目中无人,自恃功高,莫不是连殿下都不放在眼里!你拥兵攻城,不顾殿下吩咐,私自杀了魏昭,莫不是你还想要仗着手握重兵行大逆之事!” 此言诛心,魏渊手下所有大将皆是心中一惊,登时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叶汀一步步走下台阶,汉白玉的大阶上每走一步就是血迹洒落,他身上的银甲早已经染红,除了一双犹如的点漆眸子外,倒不似活人。 叶汀走到魏渊面前十步停下,郑重跪下身去,将魏昭的头放置一旁,转而去解自己身上的银甲,待银甲褪下,整齐叠置身前,最后从腰间解下兵符,放在银甲之上,叩首道: “叶汀随殿下征战,誓死愿尊殿下为帝,不敢居功自傲,不敢目无君上,不敢拥兵自重。今愿解甲归田,交出兵符,以全忠心!” 魏渊手下的大军箭矢在握,将所有人包围其中,杀意尽显。 叶汀冷冷扫过魏渊手下的几员大将,这番话意在敲打,今日这忠心,表也得表,不表也得表。 兔死狗烹,大局已定,那大军看似是围住皇城叛军,实则已是将众将领也不着痕迹的困在其中。 须臾,以韩匡为首,数十位大将皆随叶汀跪在魏渊身前,解下自己的兵符表明愿就此解甲归田,以全忠君之心。 胡礼将兵符尽数收起,交给魏渊。 魏渊看着手中的兵符,许久才道:“诸位这是作何,尔等皆是随本王开疆拓土的功臣名士,本王今后自是不会亏待诸位。” 交了兵符,自是不会亏待你,若是不交,那就另作他言了。 叶汀抬眸,给胡礼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魏渊如何安抚朝臣和将士,顺带收拢人心,整顿宫中事务。 叶汀缓缓起身,拎着魏昭的脑袋背对众人离去,这里已经用不着他了。 十年同窗,五年沙场,他已经将自己的全部年少时光和轻狂热血都赠予了那个即将踏上皇座的男人,方才那是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自此,飞鸟尽,良弓藏。 魏渊看着叶汀的背影,解甲后的叶汀只穿着一件被血湿透的玄色衣袍,身形竟是说不出的单薄,未能走出几步,脚步似乎踉跄一瞬。 魏渊的心霎时被揪紧,下意识的朝叶汀走了一步,谁料手腕一紧,被一旁的胡礼拉住。 胡礼看了眼叶汀的背影,对魏渊道:“殿下,这里还需殿下主持大局。” 叶汀的身影渐渐匿在人群里,寻不见了,魏渊忽然间有些脱力,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弥漫心头。 多年后,魏渊无数次回想起那天,如果他当时追上去握住叶汀的手,就此带着他天涯海角,这一生会不会更加圆满一些,只是这世间许多事大抵便是如此,差之一步,就再无回头路…… …… 【上卷完】 上卷到这里就强行结束了,叶子和二哥是从我的一本小说里强行掏出来的俩人物,强行搞基。 小说里叶子是主角,本身性格特点就比较饱满一点,二哥是配角原本就是个着墨不多的扁平人物,这就导致了,到现在二哥还是扁的……这也是楼主的失败之处,这个锅二哥别背了,我背。 按楼主最初的脑洞来讲,本来是个比现在还要狗血的情节,大抵就是魏渊和叶汀都是有家室的,结果行军途中搞到了一起,攻城的时候老婆组集体下线,魏渊囚禁叶汀在后宫,鬼畜与病娇齐飞,相爱共相杀一色……初步形象魏渊很痴汉又病娇,叶汀很暴戾又傲娇。 然而事实证明,作为一只没有大纲的楼主,在脱肛狂奔的路上,发生什么都是我不能预料的。比如两个全新的人物就那么出来了。 不说二哥了,形象不太饱满,我的锅我的痛。 说说叶子吧,现在的叶子不是我原作中的那个男神叶,也不是我本来随便脑补的那个傲娇叶,在不断地添砖加瓦中,捏出来了一个全新的小叶子,这个人物我个人还是很喜欢的。 少年时期的叶子是个典型的中二病患者,全世界只有宝宝是最牛逼的,尔等燕雀怎知鸿鹄之志。少年轻狂,又带着些活泼劲,目上无尘目下空。这种少年……连狗都嫌。然而二哥永远带着‘慈父’一般的笑容陪叶子度过了中二时期。在一个缺乏认同又极其需要认同感的年纪里,二哥给予叶子的充分肯定就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叶子一颗中二的心。感情基石源于此,一日一砖一瓦,至今而成巍巍高楼,不可撼动。 后来西北三年战场,叶子也渐渐从中二病少年蜕化成了一个中二病青年,少了稚气,但是性格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没有经历过官场的圆滑,也没有经历过复杂的人情,叶子本心如初。这也奠定了至少此时的叶子,他可以属于战场,但不会属于官场。所以叶子该选择放弃的时候,也没有留恋,王权富贵不是他所求,官场沉疴不是他所愿见。叶子心思通透,他心中自有一杆标尺,衡量得失,衡量对错。选择自己认为对的,哪怕将来现实会告诉他,你选的路有多愚蠢,也不会后悔。 迄今为止,叶子没有对二哥说过一句‘我爱你’,也没有多贴心体己温存的话,整个人看起来处于被宠溺被呵护的脱线状态。但事实上,为魏渊出生入死的是他,救魏渊于敌军中的是他,为魏渊千辛万苦生孩子的人是他,为魏渊背了弑杀皇族这口黑锅的是他,为魏渊身先释兵权的也是他。 假设二哥不爱叶子,俩人依旧是兄弟情,叶子依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会用命给二哥拼天下,用声誉给二哥拼皇位,会因为二哥一句留他在廊州而感到崩溃。 叶子不是乍然间爱二哥爱到要死要活,不能自拔的地步。而是他本身就对二哥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二哥只需要替叶子打开新世界大门,他自然震惊过之后就坦然受之了。叶子还是那只叶子,感情的波折并不大,二哥的表白给他带来的震撼,远不如肚子里揣了个包子带来的震撼大。 感情是顺其自然的,是必然不是偶然。 鉴于‘自古深情留不住,人心还得靠套路’的小说模式,文里套路太少,所以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二哥对小叶子放了多少多少土豪之心’这样的铺垫,使得小叶子爱的莫名其妙。然,小叶子还真就是一腔真情打天下的。 用胥律大王的一句话来说,魏渊的运气是很好的,好到让人嫉妒。 (胥律:你确定我是这么说的?) …… 其实说了那么多,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在贴吧写文从来都是由着性子来,想如何就如何,爱写的桥段多写点,不爱写的桥段多写两句就嫌累。拍黄瓜式写文,全程低配,简单粗暴。否则多细细描写一下年少时光的二哥和叶子,想必感情上会细腻很多,二哥也不至于扁平,叶子也不至于爱的莫名(并没有什么卵用,道理我都懂,就是懒得写)…… ※ 上卷低配战场副本已经完结,下卷低配朝堂副本准备开启。 装备烂,配置低,美工粗糙,策划脑残,团长小叶子邀请你组队进入皇宫副本: 请问你,接受吗? 二十五,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叶汀未曾走出丹凤门,就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他眉头紧锁,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冷眼扫了下自己手中那颗血淋淋的头,胃里一阵翻腾,俯身忍不住吐了起来。 半晌,叶汀撑着起了身,捂在小腹上的手紧了紧,咬牙熬过一阵绞痛。 “吓到你了?”叶汀靠着一侧的栏杆,轻轻给自己揉着肚子,半晌才道:“对不起,爹爹给你道个歉,以后一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成不?” 回应叶汀的又是一阵细密的痛感,让他不得不撑着腰缓缓坐在地上,阖眸歇息。 这阵疼痛似乎有持续到天荒地老的架势,让叶汀忍不住抓紧了一旁的白玉石栏杆,额头抵在手背上,难受的呻吟出声。 肚子里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揉碎了一样,疼的他直不起腰,半晌才有几分力气站起身来,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到天色都黑透了,才走到叶府。 叶府大门早已经变得破落不堪,上面的门头蒙上了蛛网和灰尘。 这块门头上的字是叶家的先祖,罄竹先生亲手所书,曾被太祖皇帝赞为‘笔锋藏风骨,字里见玄机’。 百年的宅院,在金碧辉煌的上京城里仍旧是最为矜傲的存在,可如今除了满目荒凉,再无其他。 叶汀上前,敲了敲门,许久里面才颤巍巍传来一声询问。 “找谁?” 叶汀顿了顿,道:“我,叶汀。” 里面沉默良久,门小心翼翼裂开一个缝,苍老的半张脸从门缝里露出来,那双浑浊的老眼先是一怔,随即满目惊讶,最后老泪纵横。 “大公子……”老管家颤抖着将门打开,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着面前高挑的男子:“大公子,真的是你吗?” 当年叶汀走的时候不过是个未曾弱冠的少年,如今经历了五年沙场征战的他,早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浑身披血的样子凌厉逼人。 “陆伯,是我。”叶汀抬手扶住门,轻抽了一口气,压下腹中绞痛。 管事陆伯抹去眼泪,激动道:“早上听闻二殿下和大公子要进城,没想到大公子真的回来了……” “陆伯,辛苦你们了。”叶汀看了眼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家,被魏昭逼成如此地步,还能有家仆未散,守住了这一方天地,他已是感激。 “大公子!”陆伯忍不住哽咽道:“这里是大公子的家,也是我们的家,只要叶家还有一寸土在,我们就不会走。” 叶汀攥紧了手中那血淋淋的一团,道:“我既回来了,今后上京就不会再有人敢动叶府。” 他一路往府中走去,一草一木,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再也不会有人拉着他的手,唤声吾儿。 叶府的北处,那里本该是叶府里最为重要之地,叶家的藏书阁。 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墟。 “大公子,老爷和夫人去了后……这里就……”陆伯有些说不下去,手中的风灯被吹得摇晃。 叶汀微微颔首,从陆伯手中接过风灯,道:“去收拾一下吧,我在这单独待会儿。” “是,大公子。”陆伯得令后,下去唤来几个家生子仆役去拾掇叶汀从前的住处。 夜风吹得风灯摇曳,两颗一人多高的小松树立在书房之外,是那年大火之后植于此。叶汀父母亡故,却因魏昭的苛责,连衣冠冢都没有一个,二老亡灵无处所寻,骨灰也葬于这藏书阁之下。 叶汀踉跄两步,俯身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 “爹,娘……”揉碎了的轻唤匿在夜幕中。 回应他的唯有穿过回廊带出一阵呜咽的风声。 魏昭的头被叶汀摆在一旁,风灯映的头颅可怖诡异,叶汀膝行上前,待走到一处,开始徒手去挖那掺着碎石的地面。 风灯里的白烛渐渐烧尽,四周归于黑暗。 大滴大滴的汗顺着叶汀脸颊落下,砸在地上滚起薄土,叶汀埋头挖了一会儿,忍不住闷哼一声,攥住自己腰间衣裳。汗水落到眼睛里,让眸子满是酸涩,叶汀抬手用袖子盖住眼揉了揉,越揉袖口越是湿润,揉到最后已是撑不住掩面无声落泪。 胡礼找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黑暗中,叶汀垂首跪在废墟上,瘦弱的双肩耸动,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令人不忍上前。 许久,胡礼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走过去为叶汀搭在肩头。 叶汀沉默良久,才缓缓抬头看了眼胡礼,手上继续往下挖。 “你来干什么,二哥那边必然很忙,你过去也好帮帮他。”叶汀哑声道。 胡礼道:“殿下那有的是人,不差我这一个。” 叶汀没说话继续往下扒,胡礼拉住他手腕:“找什么,我帮你?” “不用。”叶汀甩开他的手,继续翻找。 胡礼在一旁安静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芜若,你后悔吗?”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叶将军,不会有人记得当年西北黄沙,血染战场上,叶汀的惊才绝艳,初露头角。也不会有人记得敦煌酒泉,叶汀的箭矢凌霄,纵马沙场,出入万军。 他们只会记得那个目无君上,不顾魏渊命令凭一己之私就斩杀皇族的叶汀。只会记得那个解甲归田,在无荣光的叶汀。 胡礼记得初见叶汀时,漂亮又骄傲的少年高高挑着下巴,看着他道:“哎,小狐狸。记好了,我叫叶汀,将来我的大名定是要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的!要不要先给你签个名?拿你手里那半斤瓜子做个交换就成。” 名垂千古,流芳百世,明明只差一步,叶汀却选择了背道而驰。 胡礼指尖有些发冷,他蹲在叶汀身旁缩了缩,道:“叶汀好人都让你来做了,你走了之后,殿下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当场要生吃了我一样。” 叶汀叹了口气:“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什么都吃。” 胡礼:…… 叶汀低头又扒了一会儿,忽然手触到一青石板,屈指轻叩,中空有音。抹开上面的尘土,指尖摸索出缝隙,一番抬撬,青石板启开的声音沉闷。 胡礼有些诧异,小声询问:“芜若,这……” 叶汀打开青石板,目光落在里面,一箱箱保存完好的俱是古籍。 “叶家的书典,我爹拼死保下的。”叶汀扯过胡礼的衣裳用力把手上的血一点点全部擦去,这才将书籍搬出,整整十二箱。 千金不换的典籍,叶家的瑰宝。 叶汀将额头轻轻抵在箱子上,半晌才喘出一口气,指尖抚过箱沿,心下凄凉。 “芜若,这里还有一个小的。”胡礼指着一个小小的木箱子道。 叶汀过去将其打开,意外的里面一本书都没有。 一柄折断的木剑,一个乌木弯弓,几个做工粗糙的小木雕,还有零星的几页书稿。 叶汀望了良久,才伸手去摸,整条手臂都抖得不成样子。那木剑是叶太傅亲手所折,只因那年叶汀执意要弃文习武。那弯弓是叶汀自己雕的,连弦都上歪了,早不知丢往何处。那时迷了心一样偏要从戎,雕出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来充当敌寇,跟小厮们玩行兵布阵,不亦乐乎,不知被叶太傅训斥了多少回。 胡礼将自己所携的风灯凑近,仔仔细细照了一圈后,心下了然。 叶太傅当年待叶汀很是严格,叶汀从家里走的时候,叶太傅一句话都没有跟儿子说。 那时叶汀心口就憋了一口气,总盼着将来一定要甩老爹一脸军功,也好让他看看,其实他儿子并不是别人口中的无用子。 却不曾想,时至今日,竟是连亲口跟老爹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了。 风吹乱了几页书稿,胡礼下意识的伸手按住,风灯映出一角《与子芜若书》。 叶汀从胡礼手中接过那书信,上面笔记正是自己父亲亲手所书。 胡礼捧着风灯,那灯中烛火隔着青纱笼仍是被吹得摇摇晃晃。叶汀的脸被映的忽明忽暗,借着这一抹淡淡的烛光,胡礼再也不想抬头看第二眼当时叶汀的神情。 直到胡礼把人拥到怀里的时候,才忽然发觉,那因痛苦而浑身发抖的人,不知何时竟是清瘦的硌人。 …… 绕过山水四季屏风是黄花梨博古架,上面摆放的古董花瓶虽瞧着不如何奢华富贵,但若是细看便能瞧出皆是上上品。目光随处一扫皆是珍品古玩,便是那书案一角随意落置的花瓶也是哥窑紫釉。更不提那书案之上林立的百余支笔,犹如玉竹林海,每支都是市面难寻的宝贝。 叶家的独子,自小当是如此锦衣玉食长大的。 胡礼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吞吞的坐在书案上,欣赏着面前一堆珍贵笔墨,直到床榻处传来动静,才起身过去。 叶汀睁开眼睛看着那熟悉的青花绣顶床幔有刹那间的恍惚,好像这么多年只是一个梦,他还是那个不识愁滋味的叶家大公子,父母俱在,每天唯一的烦恼就是如何能从学院里溜掉而已。 所以当胡礼的脸出现在视线上方的时候,叶汀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把枕头砸向他。 胡礼被糊了一枕头,怒道:“叶芜若!你的良心被胥律吃了么?昨天谁一直陪着你在风里跪了大半夜啊,谁把你给抱回来的?谁给你把脉煎药喂药的啊?从昨天开始我就没合过眼。” 叶汀愣了一瞬,随即撑着身子,把手指探入喉中去吐。 胡礼忙把他的手给掏出来,幽幽道:“叶汀,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叶汀白了他一眼:“就你那医术,喝了你的药,我还能活么?” 胡礼愤愤道:“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光我活的好有屁用。”叶汀坐起来,要出去找郎中。 胡礼一把将他按回去,羞愤道:“我保证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活的好好的!” 叶汀一怔,随即诧异道:“你诊的出来?医术真的有进步了?” “叶芜若,我现在跟你绝交还来得及么……” 叶汀摸了摸肚子,虽然小腹尚且还很平坦,但已经没有了昨天那阵阵绞痛感,姑且就信了狐狸这回。 “几个月了?”胡礼瞄了眼叶汀小腹问道。 叶汀又躺不住了,还是想起来找郎中:“你连几个月都诊不出,到底靠不靠谱。” “我又不是专业的……再说了,这一个多月来攻城吃紧,你跟殿下忙得连合眼的空都没有,哪来的……”胡礼眨了眨眼睛,了然道:“难道是在廊州营的时候?” 叶汀懒得理他,随意嗯了声。 胡礼眉头微皱:“你怀孕了还带兵攻城,这月余来你哪有歇息过半会儿,太胡来了。殿下怎么能让你……” “二哥不知道。”叶汀打断胡礼的话,正色道:“宋老头也不知道,我没告诉二哥。” “那你如何知道的?” 叶汀扯了扯唇角,道:“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肚子里多个东西,总归是能感觉出来的。” 胡礼倒了杯茶给叶汀喂下去,又道:“为什么非要瞒着殿下?” 叶汀轻咳几声:“那些日子攻城,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不想二哥再分心,就没说。” “那现在总归可以说了。”胡礼从一旁抓起几块点心,喂给叶汀一个,自己吃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个。 叶汀避开他的手,不愿意吃,躺了一会儿坐起来,从一旁捞起衣袍穿上。 “怎么了,不好好躺着。”胡礼皱眉拉住他。 叶汀把他往床上一扔:“先睡会,眼圈黑的跟滚滚一样。我既回来了,府里很多事还要我来主持,总躺着不是个事。” 说话间,叶汀已经简单洗漱罢,要出门。 胡礼气急败坏冲他道:“叶芜若你倒是顾着点肚子里那个小的啊。” 叶汀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那么大声想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么。 二十六. 皇位易主,魏渊自是忙的不可开交,待能掐出丁点喘息的功夫时,便亲自出宫门到了趟叶府。 这几日皆未曾见到叶汀,魏渊本想将叶汀召至宫中,又得人来信说叶汀忙着处理叶家事务,腾出不出功夫。 想来也是,叶家烧毁的藏书阁要重新修缮,叶家二老的衣冠冢要立,重设灵位,再挽灵堂。 当年远在关外,未曾能够守灵,如今这些事自是要叶汀亲自来做的。 叶府的大门已经挂满了挽绫,白色的灯笼微微摇晃着,显得气氛悲凉。家仆皆是一身孝衣,头裹白巾,见到魏渊时,忙不迭的跪下。 魏渊直接入门,到了最正堂上,远远便瞧见,堂上置两口棺,并齐而放,上立乌木刻金牌位。旁有一香案,线香烛头火光忽明忽暗,有袅袅烟雾萦绕灵堂之上。至于正间处最下位,置一木盒,放的是魏昭的脑袋。 叶汀正对灵堂跪坐在一矮案前,抄写祭词。素衣加身,白袍不染纤尘,将他身形勾勒的多有消瘦。长发未束,唯有一白色抹额束在眉心正中,系于脑后。 似是听见身后动静,叶汀笔锋一顿,眉心皱起,神色冷然间已经抽剑而出。 剑锋湛湛,一道剑气横于身前,叶汀怒道:“若是再来扰我父母灵前,休怪我手中剑不认人!” 魏渊脚步一顿,叶汀手中的剑已经钉在了他身前半尺,带着叶汀的一腔怒气和杀意。 “两日不见,就不认人了?”魏渊略诧异道。 叶汀没料到会是魏渊,先是一怔,随即忙起身。许是跪的久了,身形未起,眼前一黑,直接跌跪原处。 叶汀轻抽一口凉气,捂住小腹,眉头锁在一处,咬牙咽回一声闷哼。 “芜若!怎的了?”魏渊上前将人扶住,这般一触才发觉那衣衫下竟是清瘦的厉害。 叶汀缓了口气,道:“二哥,无妨的。跪久了,有些头昏,我歇会儿就好了。”心里却暗想着,狐狸到底还是不大靠谱,让他帮忙开几贴安胎药,结果还是会时不时腹痛,好在这几日未曾漏红,挨挨也就过去了,待腾出时间还是去找趟宋老头比较妥当。 魏渊见他广袖下手掩小腹,就探了过去:“手怎么这么冷?” 叶汀挪开手,摇了摇头:“大概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编个什么玩意儿好,总归不能说是疼的。 魏渊沉着脸,道:“是如何?” 叶汀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眼神飘忽片刻,道:“大概是写字累得……” 魏渊一愣,随即无奈摇头道:“又胡说,这两日是不是都没有合眼?看你这脸色憔悴的。” 叶汀苦笑,撑着腰起了身,从一旁拿了线香点燃,递给魏渊,道:“二哥,来拜拜我爹娘。” 魏渊郑重颔首,接过线香,重新执礼于棺前,矮身下去,三叩拜行了大礼:“太傅先生,长蕖夫人,云琛来迟。” 头抵在冰冷的地面,魏渊渐渐念起当年书院学堂,每日里跟着太傅先生念书的日子,恍惚竟一如昨夕。太傅先生待他,亦是如师如父,他自幼丧母,宫中本无牵挂,当年起兵之时,唯一放不下的也同叶汀一样,就是二老。 可到头来,黄金台上白骨生,他走上了个那个位置,却连累太傅先生与长蕖夫人身葬火海,连累的叶汀失了父母。 “二哥……”叶汀握住魏渊的手,唤了他一声,又道:“自我与二哥起兵,万没有悔过。我爹他……也断不会怪二哥。” 魏渊反手握紧叶汀的手,久久不能言。 叶汀陪他跪了会儿,复又起身点燃了线香,这次他跪直了身子道:“爹,娘,我与二哥已经在一起了,若是爹娘泉下有知,且佑二哥将来事事顺遂,国泰民安,再无忧心。” 魏渊先是一怔,随即动容,跟着叶汀一起拜了下去:“太傅先生,长蕖夫人,云琛三生有幸,得芜若相伴。从此以后,云琛奉二老为父母,此生定不负芜若。” 叶汀跟魏渊再拜,又道:“爹、娘,我与二哥已是有了孩儿,尚不及周岁,未能带至灵前给爹娘看。芽儿乖巧可爱,若是爹娘知晓,定然也会疼爱芽儿……”话至此,叶汀闭上眼睛,身形有些微晃,喉中似有千斤重,有些哽咽。 魏渊心头发疼,重重拜下,发誓一定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于芜若和芽儿面前,不让他们父子受丝毫委屈。 叶汀睁开眸子,看向魏渊:“二哥,你再跟我拜一回吧,权当我们在爹娘面前拜堂了,好不好?” 魏渊颔首,拉过叶汀跟他对拜。 素衣白烛,天地为证,父母在上,兄长在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没有江山为聘,没有天下为媒,就在这方灵堂之上,叶汀交付了自己全部的柔情傲骨。 是非曲折,今后的路,不管是踏着枯骨还是踩着繁花,他都认了。 ※ 叶汀半晌才直起腰身,揉了揉后腰,道:“二哥,咱们也算是拜过堂了。以后你我兄弟一心,同去同归。” 魏渊屈指在叶汀额前弹了一下:“是夫妻一心。” 叶汀弯唇颔首:“好,夫妻一心。” “既是夫妻一心,以后万不能在将自己推到风尖浪口,还瞒着我。”魏渊心头发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叶汀连连点头,态度端正:“是,以后听二哥的,我保证夫唱夫随,再不自作主张了。” 话虽这样说,但事实上,不管再有何风险,为魏渊奋不顾身的人依然还是此时尚且信誓旦旦的叶汀。 魏渊将叶汀揽于怀中,顺着他清瘦的脊背抚了抚。 叶汀劳累数日,偎依在熟悉的怀抱中,心下一松,不过两息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守灵三日,叶汀身为家中唯一的嫡系轻易不能出灵堂的。魏渊让人在偏厅支了个简塌,寻了个床薄被,让叶汀暂且能休息会儿,自己则是继续替守灵。 叶汀本就有孕,这两个多月来,为了攻城几乎日夜不怎么合眼,忽然松懈下来,整个人跟被抽走了神志一样,睡得不省人事。 魏渊中途叫醒他两回,勉强喂进去点清粥,转眼又会昏睡过去。 好在只是睡,并无大碍,魏渊也就由得他兀自睡了。 魏渊找叶家管事问过才知,这几日礼部为了殓尸,几次来叶府讨要魏昭的头颅。 叶汀要拿魏昭的头来血祭父母冤仇,自是不肯给,把守灵堂,不准任何人来此。 他又不愿与礼部的人周旋,他要的就是他要的,谁都拿不走。刚开始只是冷语拒绝,到后来直接打出去,几乎将礼部上下得罪了遍。 礼部的人恨得牙痒,直呼“于理不合”,但又不能从叶汀手里直接抢人头,只得干跺脚。 后来礼部的人听说魏渊来替叶汀守灵堂,纷纷找上来诉苦,希望魏渊能给他们个公道。 胡礼把礼部的人拦在叶府外,和稀泥一样拖到了守灵结束,才把魏昭的头还给礼部,让他们拿去入殓。 …… 二十七, 叶汀醒来后为爹娘重新立了衣冠冢,将藏书阁修缮好,把留下的珍卷重放回藏书阁,有些被火烧坏了的残本,只能重新拼凑抄写。 他就日日坐在藏书阁的窗下,一本本亲手抄录。 魏渊终究不能每天守在叶汀身旁,被叶汀劝着回宫处理政务,新帝登基的事宜也开始由礼部着手准备,不管是魏渊还是叶汀都忙得不可开交。 有时叶汀抄累了,靠在窗抚腰休憩,恍惚才发觉,曾经战火纷飞时他尚且能与二哥朝夕相对,如今尘埃落定,却是两相难见。 什么时候见二哥一次,还要层层通传了? 思及此处,叶汀也会摸着已经不知不觉隆起的小腹发怔片刻。 你看,竟是忙得都来不及告诉二哥他现在有孩子了。 胡礼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忍不住顿了顿脚步,片刻才凑过去把手中的药盅递过去:“喏,喝药了。” 叶汀习以为常的接过去,一口闷完。 胡礼咂舌道:“不苦啊?” 叶汀把药盅丢给他:“苦死了,你是不是又乱放什么东西了?” “我是有医德的,每种药材都很慎重的好么。”胡礼表示不服。 叶汀掩唇想吐。 胡礼重重拍了下桌子:“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尊重了!” 叶汀摆了摆手:“没有,我是真的想吐。” 胡礼过去,翻了盆盂给他:“来来来,吐吧。” 叶汀俯身果真将喝下去的药全吐了出来,这不算完,连带着胃里头所剩无几的吃食也一股脑吐出,最后开始拼命干呕。 胡礼一把把给他顺着清瘦的脊背:“小力点啊你……” 叶汀吐了会儿从胡礼手中接过清茶漱口,有些恹恹的倒在桌子上喘息。 胡礼忙上忙下的把窗户打开通风,又盆盂端开,这才返回去探看叶汀的情况。 叶汀脸色有些发白,额头冒虚汗,阖眸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小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 “好点了没?”胡礼用帕子给叶汀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叶汀勉强点了点头:“还成。” 胡礼白了他一眼:“哪里成。”说完,要起身再去给叶汀端药。 叶汀拉了把胡礼的袖子,仰头说:“别端了,我喝不下去,让我歇会儿。” 胡礼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成吧,歇会儿再喝。” 叶汀躲过一劫似得松了口气,撑着脑袋从桌子上爬起来,他跪坐在地上,肚子像个圆圆的小西瓜般坠在那里。 胡礼盯着看了会儿,伸手去摸,被叶汀一把拍开爪子。 胡礼白皙的手背上被拍出了红痕,他有些委屈的缩回爪子:“小气劲儿。” 叶汀笑着伸脚踹他:“摸坏了算谁的。” “反正不是我的。”胡礼摊手:“话说回来,你怎么还不告诉殿下?还想等着孩子生出来,直接抱过去给殿下个惊喜是怎么的?” 叶汀无聊的从桌案上抽出一支青竹笔转在指尖:“二哥那么忙,每次我进宫也是打个照面,哪里有时间。” “一句话的事。”胡礼掩唇打了个哈欠。 叶汀用笔敲他:“哪有那么简单。” 如果让二哥知道,他必然会被留在宫里,二哥又怎么会放任他在外头乱晃。眼下正是时局不稳的时候,他散了兵权又留在宫里算是怎么回事,若是被其余的大将知道,怕是心里不平。 同样是散尽兵权,又怎能厚此薄彼,不免遭人诟病。 其中利弊,胡礼自是明白,也不多言。 叶汀微微皱眉,有些苦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的摸着小腹,道:“只是这孩子未免长得太快了些,怀芽儿的时候,五个多月才这光景。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 胡礼扶额:“都是最简单的安胎药,还能怎么样?孩子长得大也怪我?” 叶汀心宽的拍拍肚子:“没准就是个大胖小子,胖点好。” 话音刚落,叶汀脸色猛地一白,抚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低头抿唇蹙眉。 胡礼忙过去扶了一把:“怎么了?” 叶汀抽了一口气,往胡礼身上靠了几分,半晌才缓缓道:“没事,有点疼,歇会儿好多了。” 胡礼想了想,道:“或许你这次怀的是个丫头,她不喜欢你说她胖。” 叶汀跟着想了想,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八成就是个胖丫。”进而肚子里又是一阵细密的绞痛。 胡礼扶住叶汀肩头,不由道:“你怎么不长记性……” 叶汀有些可怜的红着眼睛道:“姑娘胖点多可爱。” “姑娘可不这么觉得,你少说两句。”胡礼拉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叶汀腰间,不满道:“你当年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上京美食琳琅,天下美味皆在京都。结果把我拐来,给你一天到头的抄录古典文献。” 叶汀攀住他肩头,讨好道:“瞅把你给委屈的,祭酒大人,我又没有骗你。” 胡礼祖上一直在边关,从父辈开始便是军师祭酒,他自是长在边关。后来被叶汀忽悠着追随魏渊一路来上京,京都没有胡礼的家,叶汀就把他留在了自己府上。 “当年我如何同你说的?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两口。”叶汀拍了拍胡礼肩头道:“走,我带你品品这上京的特色。” 胡礼眼睛一亮:“当真?” 叶汀笑的狡黠,一双眸子宛如皎月,凑在胡礼耳畔道:“自是当真。” 二十八,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满目红罗,粉香盈袖。 秦楼楚馆,骚人词客,杂沓其中,投赠楹联,障壁为满。 上京有玉河,河畔最是多青楼画舫,河上船只叠叠,满耳丝竹。 河畔上,青楼旁,有两年轻公子。 青衣束冠的公子蹲在一棵树旁,两只手死死扒拉着树墩,死活不肯站起来。一旁素衣广袖的公子扯了半晌,忍不住踢了一脚过去,叱道:“狐狸,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要把你扔河里了。” 胡礼可怜兮兮蹲在地上揪草:“骗子……你们上京人都是骗子……” 叶汀耐下性子,一手撑着腰蹲下身去,放柔了声音:“我没有骗你,你别看这里搞的挺花哨,其实就是个酒楼,菜色一绝。” 胡礼点头:“我瞎。” 叶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别摆出来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样,今天我请客啊狐狸。” 胡礼不肯:“我不去,被殿下知道就死定了。” 叶汀抓着他肩头摇了摇:“这什么话,二哥管天管地,还管你嫖不嫖?” 胡礼愤愤指着他:“你刚刚还说这是酒楼!” 叶汀慎重点头:“谁说来青楼不能是吃饭的?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像是来嫖姑娘的?”说着,把肚子往外挺了挺给胡礼看。 “像 ”胡礼上下打量了一圈,叶汀本就生了一副好皮相,容颜姣好,眼波一转便犹如霞映澄塘,月射寒江。此时褪去沙场那窄袖箭衣,重披广袖长袍,云缀深衣,越发似空谷云松,风华出众。 用胡礼当年的话来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将军。 叶汀气笑了,拎了他站起来:“神他妈像,是兄弟就跟我进去,别磨叽。” 胡礼看他起身费劲,伸手扶了他一把:“说好的,咱们来吃饭。” “当然。”叶汀拍了拍自己肚子:“我用我家姑娘给你保证。” 莳花阁不是上京最大的青楼,却足以是上京最负盛名。 只因才名艳名俱佳的花魁双姝便是莳花阁的活招牌。 上京谁人不知,京有双美藏,语娘与玉娘。 叶汀轻车熟路,拉着胡礼到了楼里,两旁自是有热情的姑娘们围了上来。 “小姑娘,别贴哥哥这么近,把你们家翠姨叫来。”叶汀随手抛出一捧金瓜子,惹得四周一片娇声唏嘘。 胡礼在一旁想,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将军,非常值得殿下把人拖回去好好教导一番。 “哎呦我这是老眼昏花了?这是哪家的小祖宗。”一声婉转绵长的娇嗔传来,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腰肢妩媚的走下阶梯。 叶汀扫了眼,唇畔含笑:“翠姨风韵正茂的年纪,怎的算是老?当年二十四桥明月夜,谁能及的上翠姨的万种风情绕眉梢。” “小祖宗,可算是回来了,自打你走后,翠姨可是天天念着你盼着你在那战场上平平安安的。”说着翠姨一双丹凤眼当真红了起来。 叶汀笑着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拍在翠姨手里:“当年年纪小不懂事,没少给翠姨添麻烦。” 翠姨假意推脱一番,将银票卷起来,这才倚着叶汀闻言软语道:“叶公子哪里话,我们语娘和玉娘都盼着公子回来,当年公子要走,俩人可是险些哭断了肠,翠姨劝慰了许久呢。” “咦?还有这回事?翠姨莫要骗我。”叶汀半真半假的说道。 翠姨靠的近了些,小声道:“自是真的,若不信叶大公子上楼瞧瞧可不就知道了。” “语娘, 玉娘,你们倒是瞧瞧谁来了,谁日日夜夜念着那一声冤家,可得老天开眼,把叶大公子给送了回来。”翠姨高声朝楼上唤着。 叶汀拉住胡礼,想要往楼上走,不等走出两步,就听见后面有人高声打断道:“今个儿莳花阁本世子包了,翠姨,清场!” 叶汀闻言挑眉,哪个这般不巧的? 翠姨脸色一僵,转过头来一瞧,见那门口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北安郡王家的世子爷。 北安郡王家底清贵,就这么一个独子,宠的那叫一个无法无天。 这几年在上京横着走,都没人敢得罪他。 北安世子一身绫罗锦缎,头戴冠玉,颈扣金锁,脚踩皮靴,腰扣美玉。手持一柄附庸风雅的山水折扇,身后跟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恶仆。 乍一亮相,浑身上下写满了三个大字:爷、很、拧 胡礼有些无法直视,十分嫌弃的表示:“芜若你们上京的纨绔子弟都这么直白么。” 叶汀更加嫌弃的皱眉:“放屁,老子出来当纨绔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狗德性。” 俩人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掩饰,给北安世子听了个正着。 北安世子登时炸了,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出言辱我!” 他话音刚落,脸一偏,口中瞬间一股子腥味。 众人皆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瞧见北安世子身形一个趔趄,脸上拍了个鞋底子印。 “我说那个谁家的小柿子,怎么就这么不长眼撞到本将军鞋上了?”叶汀手扶楼梯,一手提着衣袍,弯着眸子十分亲昵的问。 翠姨脸色一白,忙把叶汀的靴子捡回来,亲自蹲下身子给他穿上,口中打着圆场道:“叶大公子莫要生气,都是出来玩的,不值得跟小辈置气。” 北安世子就像是被突然添了几把火,烧的眼睛都红了,高声呵道:“你是哪家的人?居然敢打本世子!” 胡礼幽幽叹息,看了眼叶汀:“三流的撕逼你也撕……你大将军的脸呢……” 叶汀无奈道:“我也觉得丢份,要不下次我出门也置办十来个恶仆在身边,也省的我费这劲。” 胡礼皱眉道:“成不成啊你,小心点身子。” 叶汀嗤了一声:“你坐会儿。” 胡礼当真挑了袍子就地往楼梯上一坐,探着头问一旁的茶水丫鬟:“小姑娘,有没有点心之类的,先给垫垫。” 那小姑娘有些懵,当真傻傻递过去一盘玲珑的小点心。 胡礼接过点心,往嘴里塞。 叶汀一手撑着腰,从楼梯上下来,一脸不耐烦:“丢人的很。” 也不知道他是嫌要亲自动手丢人还是嫌北安世子这种不伦不类的纨绔丢人。 “你,你想干什么!”北安世子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叶汀皱着眉啧了一声,嫌弃的神色更加明显。 “都给爷上!管他是谁,出了事本世子给你们兜着!”北安世子开了大招,关门,放恶仆。 叶汀唇畔弯起一抹清笑:“小柿子,不是什么事都是你能兜得起的。” 胡礼吃完第三个点心的时候,拍了拍手心,抖落指尖的碎屑,恰如鼓掌般,为这一场闹剧收了场。 北安世子肿着半边脸被扔了出去,愤恨不平的想要放狠话。 叶汀屈指抵在唇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小柿子少说两句,上个问我算什么东西的人是魏昭,就是一个月前在含元殿被我剁掉脑袋的那位。” 北安世子当即遍体生寒,瞳孔瑟缩一瞬。 全场皆寂。 叶汀扶着腰转身拎上胡礼就往上走,边走边道:“你当真就看着我挺着肚子跟人打架,无情无义。” 胡礼很是无辜:“我是谋士又不是战士。不给你添麻烦就是最好的选择。” 叶汀白了他一眼:“一点都不感人。” “那下一次咱们喊两嗓子,你说狐狸你先走你先走,我就抱着门说我不走我不走……这样感人?” “感人。” “哪里感人……” “智商感人。” 胡礼还来不及说话,被叶汀一把推进一个房间。 绫罗红帐,琉璃纱窗,百花吊顶,屏风玉囊。女儿闺阁的旖旎多情,尽在每一尺软纱里,丝竹声绕过屏风勾入耳畔。 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莳花阁的双姝招牌,花解语和玉生香,两美人对坐,一个抚琴,一个弄萧,裙裳蹁跹,衣袂飞扬,背后一轮明月恰给两人做了布景,撩入人心。 叶汀对胡礼道:“傻狐狸,这不比吃的有意思多了?” “并不觉得。”胡礼虽是生了一副清隽风流的好容貌,却偏偏是一颗不解风情的吃货心。 说罢,胡礼率先走上前去,往那铺满锦罗,缀满流苏的桌前一坐,就着撩人丝竹一拍桌案,高声道: “小二,上菜!” 花解语:…… 玉生香:…… 二十九、 月上柳梢头。 叶汀窝在软榻上,一手广袖漫不经心的遮住微凸的小腹,一手垫在脑后。 玉生香眼睛微红,方才叶汀哄了许久才让美人破涕而笑。 十年一觉上京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当年十四五岁就敢在上京搅的天翻地覆的叶家小公子如今已经是俩孩子的爹,如今想来,叶汀自己都不由得感慨时间催人老。 话说回来,他也不觉得自己老,这般想着伸手勾了下玉生香娇俏的下巴,一双桃花含情目蘸满了温柔,低声道:“玉娘,瞧着怎么的憔悴许多,这几年过得不好?” 一旁为胡礼布菜的花解语闻言,幽怨道:“冤家,当年说走就走了,我们姐妹又如何能过得好。” 叶汀懒懒在软榻上翻了个身,一只手耷拉下来,柔柔的抚弄着玉生香的发梢,道:“是么,我倒是闻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中几位大臣对你们姐妹照顾的很。” 姐们俩皆是一僵,随即一个目露凄哀,一个泪光点点,好不可怜。 “烟花柳巷,怎的算好还是不好,公子如今是大将军,战功赫赫,又如何知道我们姐们两人过得是什么倚门卖笑的日子……” 叶汀微微皱眉,心疼的把玉生香给拉起来:“我既回来了,自是不会再叫你们受委屈。与我说说,都是何人欺负你?” 胡礼愤愤用筷子拼命往嘴里扒饭。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将军,什么请他吃饭,都是骗人的…… 离京五年,魏昭虽死,招揽了多少党羽却不可知。如今朝臣百官皆是对魏渊俯首称臣,但其中又有多少异心。这几年上京的消息就是个断片,唯有接上这处断痕才能更好的肃清朝中尚且仍存异心者。 还有什么地方是比青楼来消息更快的? 胡礼把一块脆骨咬的咯吱作响,余光瞄了眼一旁半真半假,逢场作戏的叶汀。 不知道刚才那一番动手有没有扰到腹中胎儿,胡礼瞧着叶汀脸色有些苍白,拢在宽大衣袖下的手似在绕圈揉着小腹。 胡礼有时候很佩服叶汀,这年头不管在哪里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叶汀是不要命的。 比胡礼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够拼,那股子拼劲,有时候让胡礼心寒。 明明盛名功勋,唾手可得的东西他能挥手散去。明明腹中尚有孕,稍微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得魏渊怜惜,又偏去为局势让步。明明已经是这个模样,还能强颜欢笑来这里做戏。 胡礼把脆骨咽下,用一旁美人递来的巾帕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指。 自苦而不知苦,什么人呐这是。 叶汀见胡礼吃饱了,这才起身揽着玉生香,道:“走,咱们去一旁说。” 临走甩给胡礼一个你懂的眼神,这才拉着美人软绵绵的小手出去。 胡礼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懂。 心好累,还不如回家抄典赋。 ※※※ 美人膝,温柔乡。 手持白玉杯,举手邀月光。 叶汀拢起自己松垮再臂弯的衣袍起身,眼底没有一丝留恋。 玉生香两行清泪落下,伸手扯住他衣袖:“叶公子……” 叶汀将自己的衣袍抽出,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我说过的话都还作数。” “我不是故意的,我……”玉生香泪眼婆娑。 叶汀看着地上打翻的酒盏,语气冷淡:“我懂,不怪你。” 名伶花魁又能如何,这种身份的女子,一如浮萍,局势不安,心头自是惶恐难言,也难怪会心急。看到叶汀时,一如看到救命稻草,自是想要紧紧抓住。 只是药下的太重了些。 叶汀指尖拢上自己小腹,头也不回的走出门。 出了门绕过回廊,叶汀扶住雕栏,指尖探入喉中,将喝下去的酒尽数吐了出来,呕的眸子有些泛红。 小腹微微起了几分尖锐的痛感,叶汀垂手揉了揉,想跟孩子说几句话,又觉得自己这个爹当得委实糟糕透顶,还是别说了好。 找到解语花的闺阁,叶汀直接挑帘进去,想把胡礼给拽出来。 熟料屋子里竟是已经被翻红浪……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狐狸。 叶汀顿了顿,还是一把扯开帘子。 花解语一声惊呼,待看清是叶汀时,目露娇嗔:“冤家,玉娘伴你还不够,非要三人一起?” 叶汀:…… 胡礼趴在被褥里,跟被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彤彤的。 叶汀皱了皱眉,对花解语道:“语娘,有点分寸,他身子弱,别用那些乱七八糟的。” 花解语有些委屈的应下。 叶汀从袖中掏出一个金子抛给她:“明天多说点好话的哄哄他……” 花解语接下金子,冲叶汀福了福身子。 叶汀有些心虚的瞄了眼胡礼,开溜。 三十、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满室通明。 魏渊放下手中的笔,甩了甩手腕,歇过一阵酸麻。目光落在窗之外,已是一片月色大好。 神思稍动,魏渊抬手挥退身旁侍读,守灯宫女和内监一干人。 窗外草木疏影,不多时有人探出半个脑袋来,双手拢于唇畔,小声道:“二哥二哥……” 魏渊眸色渐和,起身上前去,隔着窗子把人从草地上拉起来,假意怒道:“又胡闹,怎么进来的?” 叶汀手肘撑着窗口,托腮浅笑:“偷偷溜进来的。” 魏渊照他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好好的怎么不走正门,万一被守卫伤到哪里怎么办。” 叶汀摆了摆手:“不乐意递牌子。” 若是要见自己二哥一趟都要递牌子候半晌,还不如直接冒险溜进来痛快些。 魏渊握住叶汀的手,拉他进来。 叶汀翻身从窗口跳进来,抬手一挥,灭了桌上烛火。 魏渊只觉得身上一沉,叶汀已经整个扑在自己怀里。 “芜若。”魏渊收拢双臂,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叶汀环住魏渊脖子,上下蹭了一圈,十分受用的把下巴搁在他肩头,长长叹息一声。 呐,是真的很想很想二哥啊。 魏渊把怀中人抱了会儿,声音降了几分温度,道:“去哪玩了?” 叶汀一怔,随即道:“大街上……” 魏渊冷冷道:“一身脂粉味。” 叶汀干脆闭上眼,不答。 魏渊把人从怀里拎出来,皱眉道:“找谁了?” 叶汀哼唧两声,含糊道:“也没有……” “花解语还是玉生香。” 叶汀又扑回去抱住魏渊脖子:“叙旧,叙旧而已……” 魏渊心底有几分酸意,当年便是如此,看他每日玩的花天酒地,如今两人孩子都有了,一回来怎的又跑了那种地方。 叶汀揉了揉眼睛,掩唇打了个哈欠:“二哥别生气,真的就是说话,只是想向玉娘问问……唔……” 话未说完,叶汀整个人砰地一声被抵在桌案上。 后腰撞在桌沿,叶汀闷哼一声,呻吟未出口尽数被堵在唇齿间。 唇间的灼热互哺,齿关被舌叩开,一寸寸占据和掠夺。 许久不曾耳鬓厮磨,再亲近一度,无论是魏渊还是叶汀都有些把持不住。 叶汀腾出一手垫在腰后,一手更紧的攀住魏渊的脖颈,尽力仰起头来迎合上去。 黑暗中的御书房依旧沉浸着浓郁的墨香,大开的窗有月光洒落一地满室清辉,夜风吹拂掀的奏折唰唰作响。 叶汀双手撑住桌沿,指尖捏紧那桌案上细密的雕绘纹路,胳膊有些打颤。 魏渊环过他的脊背,一手抵在他脑后,将这个吻逐步加深,舌尖绕入喉口,把他逼的无处可躲。条件反射的想要干呕时魏渊又及时退出一步予他回旋喘息的空间。 不过一个缠绵的吻已是让叶汀软了身子,颇有几分溃不成军的架势。他掩住小腹,喘息声越发粗重。这孕中的身子非他能控制,敏感到一塌糊涂,禁不起三两下的挑拨。 唇齿间的滋滋水声绕的人心头绵软酥麻,叶汀分出最后一丝理智护住肚子,每当魏渊触及他腰身时,便被他状似不经意的抚开。 若算起来魏渊已是两三月没有碰过叶汀,心里头也是惦念的很,压着点方才那几分醋意,将人彻底压在桌案上,抬手扯开繁复的衣袍。 那锦缎广袖长袍退至臂弯,叶汀袒露着上身干脆坐在桌沿上,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后倾。 魏渊扯开叶汀的亵裤,探入朝思暮想之处。这般一探,方知对方已是迫不及待至此。 曲径通幽处,一如初夏的菡萏,嫩的掐的出水,指弄荷叶,沿着柔软的褶皱,乍一抚弄,便瞧见菡萏滴水,落入荷叶三两处。 抬头看叶汀,却隐约可见他额上汗珠滚滚而落,沿着脸庞落在尖巧的下巴上,欲滴不滴。 叶汀眉头蹙着,纤长的睫毛颤个不停,贝齿咬住下唇,艰难道:“二哥,对我好一点……” 这般模样实在是撩人的紧。 魏渊齿缝里抽了口冷气,脑子嗡鸣一声,将人整个压在桌上,撕咬般的舔舐上叶汀脖颈。 熏染了醋意,犹如将人放入锅里,翻来覆去,煎炸蒸煮,直到怀中人烫的如同一团火,还不曾作罢。 翻了砚台,打了笔架,碎了镇纸,散了奏书。 叶汀心里头担心伤了腹中孩子,拖着动辄一汪春水的身子要躲,躲得魏渊心头来气,忍不住将人压住再要几回。 叶汀脑子有点懵,真的跟魏渊动了几回手,掀了桌子,砸了杯盏。 情到深处,叶汀的呻吟声都拔尖儿般带着几分凄厉,骇的他自己个儿都}得慌。也不晓得唤了多少声二哥,告了多少回饶,待至最后叶汀伸手一抹,一脸的湿漉漉,分不清是汗是泪。 魏渊食足,温柔将人上下吻了个遍,用袍子裹了个严实,搂在怀里一下下安抚着。 叶汀单手抵在小腹上,身上疼的厉害,又倦又累,直想双眸一闭昏睡过去。偏又打起精神,哑着嗓子埋怨二哥不疼他。 魏渊亲了亲他耳尖,道:“芜若,留下来吧,芽儿都能咿呀学语了,你多教教他唤你爹爹。” 叶汀指尖一颤,眼里有些发酸。 他如何不想留下,日日与二哥相对,天天跟孩子再在一起。每回匆匆来,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能趴在芽儿身旁亲昵片刻,心里有多舍不得,独独他自己知道。 思量半晌,叶汀仍是艰难道:“再等等吧……等二哥登基后,左右不差这几日。” 登基大典在半月后,到时候一切落定,也不怕在翻闹出事端。 魏渊低声叹息:“好,到时二哥就昭示天下,封你为后。” 叶汀阖眸,应了声,转而捂住肚子沉沉睡去。 三十一, 叶汀醒来的时候魏渊已去上朝。早先他以叶家典籍需重新抄录为由,这段时日也不曾去上朝。魏渊有心让他静养一段时日,倒是让他闲了许多。 叶汀身上酸痛的厉害,勉强撑着身子从榻上起来,隔着衣衫揉了揉小腹,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俯身想吐。 压过一阵晨吐,叶汀几乎是用爬的从窗口翻出去,溜到偏殿去抱儿子。 芽儿眉目长开了一些,软嘟嘟的小脸莹白如雪,初见眉宇间隐约肖似叶汀。 叶汀每次看见儿子一颗心就忍不住软成一滩水,特别想抱着儿子去逛街,逮住人就让他们瞧瞧自家儿子有多可爱。最好能拿个喇叭吹着吆喝一下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这么可爱的孩子是他生的啊!简直厉害的一比那啥。 小孩子多觉,叶汀摸过去的时候芽儿还睡得香甜,粉白的小嘴微微张着,打了个小鼻泡。 叶汀捂住心口,嘴里有些腥甜。 传说中的萌到吐血什么的。 叶汀贴近了一些,俯身蹭了蹭芽儿绵软滑嫩的小脸,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 芽儿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咿呀一声睁开眼睛。 乌黑发亮的眸子里映着叶汀如水温柔的模样。 小孩子睡醒多数有些起床气,会哭闹。可芽儿却只是睁大了眼睛,伸手拽住叶汀一缕垂落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前的头发,张着小嘴发出咯咯笑声。 叶汀见儿子醒了干脆把芽儿抱起来:“好儿子,让爹爹抱抱又沉了没。” “哎呦,当真沉了不少,好芽儿,你唤声爹爹听听,好不好?”叶汀站起身来,在臂弯里掂了掂儿子,哄着他叫爹爹。 芽儿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口中咿呀半晌,小手绕着爹爹的头发,踢腾着小脚丫,当真含糊不明的唤了声“耶耶”。 叶汀喜极,抱着儿子吧唧吧唧亲了几口,弯着眸子道:“好好好,唤阿耶也好。” 抱着儿子玩了好会儿,青嫂过来给芽儿喂奶。 叶汀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只得依依不舍的蹭了蹭芽儿的小脸颊,转身离宫。 …… 回到叶府的时候,叶汀二话不说先到了西侧的青葙苑。 胡礼已经回来了。 叶汀推门进去,瞧见胡礼正盘膝坐在床上,膝头摊着一本书。 平时总是衣冠楚楚的胡礼破天荒的没有束发,长发掩着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凄惨。 叶汀心虚的凑过去,把手里的小锦盒打开,毕恭毕敬的捧到胡礼面前,道:“狐狸,我路过前门稻香村的时候给你买了些点心,你尝尝……” 胡礼好似没听见般,继续垂眸看书,口中含含糊糊念念有词。 叶汀伸手去捞那本书,想看看是什么,待看到你封皮上书着‘金刚经’三个大字时条件反射的将书甩了出去,一把抱住胡礼道:“兄弟!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别学那青灯古佛的一套啊!” 胡礼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瞄了眼叶汀:“我不想看见你。” 叶汀自知理亏,乖乖坐好,重新捧着小点心,道:“好狐狸,看在我排了一个时辰队的份上,你尝一口……” 胡礼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叶汀绕到他面前:“来,张嘴……啊……就吃一口好不好……” 胡礼冷笑一声,再度背过身。 叶汀跟着他绕了好几圈,实在受不了了:“不就是跟人姑娘睡了一晚!至于矫情的一比那啥么?花解语也不是什么人都拉去当恩客的,放眼上京,不超过五个。若不是因为朝局大变,好好一个花魁也不至于会用下药的手段。” 胡礼抬眸更加幽怨的看了眼叶汀。 叶汀摸了摸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狐狸就你这样条件,花解语肯定是馋涎你的姿色……” 胡礼撑住额头,指着门口:“出去,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叶汀生怕胡礼一个想不开就出家,坚定的摇了摇头:“说真的,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难过的。花解语不好么?人美又温柔,才情皆出色……” 胡礼用力捂住耳朵:“够了。” 叶汀赶紧噤声,半晌又小心翼翼托着点心,道:“要不还是先吃点东西?” 胡礼绷紧脸,沉默不语。 叶汀皱了皱眉,恍惚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狐狸,你老实说,到底怎么了?” 胡礼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昨晚,不是花解语。” 叶汀一怔:“什么?” 胡礼艰难道:“打听了一圈消息后,我本不愿意多留,熟料你们上京青楼歌坊的人还真是……后来我拼着一丝清醒想回来。结果脑子一昏,就不知何处了……再醒来,已是今早。” 胡礼话至此,阖眸道:“罢了罢了,说这些作甚。你回去吧,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都什么脸色了,昨晚去找殿下了?安胎药让小厮熬了送你房里,安生歇几日,排什么队买点心,嫌自己累得不够呛?” 叶汀脸色阴的要滴出水来,一把拉住胡礼,道:“说完,今早如何?” 胡礼躺下,侧身背着他,抱住被子道:“能如何?如你说的,睡都睡了,还矫情的一比那啥……无趣。” “你睡谁了?”叶汀不解。 胡礼干脆蒙住头:“走走走。” 叶汀隔着被子拍了他一下:“吃点东西再睡,饿死算谁的。” 关上胡礼屋子里的门,叶汀招过小厮道:“备车。” “大公子这是要去哪?” 叶汀道:“莳花阁。” 总归要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人是自己带出去,不能平白弄成这个样子。 小厮略微一犹豫:“可这还是白天……” 叶汀扫了他一眼。 小厮噤声,连连点头。 叶汀拢在袖袍下的手搭在小腹上,额头有些虚汗,咬了咬牙,转身朝外走去。 始一出门,就见门外徘徊着一人。 湛蓝团花暗纹的蜀锦袍,蜜合绸杭深衣,发束碧玉簪,腰系麒麟佩,远远看去就是贵气非凡。 叶汀见着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眸子冷笑一声,道:“宣王殿下?” 那人回头,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眉宇间隐约与魏渊有两分肖似。 回首见是叶汀,目光先是一热,随即有几分怯色,犹豫半晌才道:“汀儿。” 叶汀扬了扬眉梢,眼底有几分讥讽。 宣王咬牙上前,伸手去拉他:“汀儿……” 叶汀轻描淡写般退后一步,躲开宣王的手,笑的冷静:“宣王殿下这是干什么。” 宣王眉头紧皱,许久长叹一声:“你心里怪我怨我,也不肯再唤我一声七哥。” “我只有二哥,哪里来的七哥。”叶汀摆了摆手,从他身旁过去。叶家小厮已经挑了车帘,候着主子上车。 叶汀翻身上了马车,正待要走,却见宣王一步上前,有些急切问道:“汀儿,我有一事问你。今日你府上可有一青衣儒衫的公子进去?” 叶汀:…… 干他娘的,叶汀脸色一变,在心里骂了一句,翻身跳下车,一把拽住宣王殿下。 “魏煜,你有本事睡我的人,你有本事进门啊!” 三十二、 胡礼腰身有些酸疼,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有些睡意,刚迷迷糊糊要睡着,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魏煜一个踉跄栽进来,不等站稳就被叶汀按着往桌子上一推,三尺佩剑寒光湛湛当即插在他颈侧。 “我觉得我还能解释一下……”魏煜看着从榻上缓缓起身的人,咽了咽口水道。 叶汀冷笑一声。 魏煜稍微把脖子挪开一些,道:“说来是个误会,昨夜有人半途撞入我房中,我瞧着容颜姝丽,还当时莳花阁的小倌。又这般投怀送抱,盛情难却,一时心动,不免飘飘然。” “说人话!”叶汀抽剑,反手一插,钉在魏煜双腿间,锦缎长袍被扎了个对穿。 魏煜心里打了个寒颤,坦诚道:“睡了。” 叶汀眯了眯眸子,冷声道:“既然如此,我阉掉个把人,想必二哥不会怪我。” 魏煜苦笑道:“二皇兄自小就宠你,你便是今日一刀切了我脑袋,皇兄也不会责难你。只是我有句话到底还是要说完的……” 魏煜顿了顿,目光落在从方才开始就一脸沉默坐在床沿看着他们的青衫公子身上。 “情虽起之冲动,却非儿戏。公子清誉,本王愿定盟择日,三茶六礼,扫榻相迎。” 一句话让叶汀和胡礼都傻了眼。 叶汀手中的剑握的有些不稳,反问道:“什么玩意?” 魏煜趁他懵逼,握住他手腕,挪开那冷飕飕的长剑。重理长袍,再正发冠,恢复了那翩翩如玉的雅致姿容,道:“娶他。” 胡礼一个趔趄,从床上掉了下来。 叶汀:…… ※※※ 叶汀单手撑着额头,瞄了眼胡礼,又瞄了眼魏煜。 俩人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各执一杯,浅尝淡品,就差摆一盘棋,相对手谈了。 叶汀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道:“魏煜,话给你摆前面。我们家狐狸自小长于陇西,上京无亲故。人在我这里,你想动什么心思,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得罪得起我。”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二哥。” 有二哥撑腰什么的,上京完全可以横着走,十个亲王也不怕。哼,并没有很骄傲。 胡礼嘴角摆出来的笑抽搐了几下,在桌下狠狠踩了叶汀一脚。 叶汀抽了口凉气,一拍桌子道:“你说娶就娶,凭什么啊!你别看他这个样,吃我叶家多少口粮,养这么大容易么!” 胡礼当头一巴掌拍过去。 魏煜:…… 叶汀趴在桌子上,捂住脑袋,缓缓道:“总之,我不同意。” 胡礼:…… “芜若……”胡礼勉强压住心头的复杂情绪,道:“我想单独与宣王殿下谈谈。” 叶汀戒备的看了眼魏煜,对胡礼道:“狐狸你别被这货的皮囊给骗了,这就是个负心汉薄情郎,登徒浪子臭流氓。” 魏煜一口茶喷出来,轻咳半晌,道:“汀儿……” “什么。”叶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魏煜咽回去半句话:“没什么。” 当年一起花天酒地二人组,魏煜好歹还要顾忌皇子的身份,唯有叶汀才是真正的浪破上京半边天。 叶汀完全把自己归为了从良一类,把佩剑往桌子正中间稳稳一插,道:“谈吧。”说罢,转身出去。 胡礼和魏煜面面相觑,中间插着一把剑,明晃晃的照出两人半懵的脸。 ※※※ 垂花扇门从里面被推开,胡礼刚从里面出来就瞧见叶汀正背对着门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头抵着一旁的红漆柱一动不动。 胡礼被唬了一跳,忙上前去,单手扶过叶汀肩头,不及叫他,就见他一个皱眉睁眼醒来,一把拉住他道:“谈完了?” “完了。”胡礼松了口气。 叶汀打量了胡礼的脸色,半晌才道:“你没同意嫁给他吧?” 胡礼绷不住笑出声来:“荒唐,自然不会。” 叶汀这才低声自语道:“没有就好。”在一抬眸见魏煜正站在眼前,不由得挥手道:“宣王殿下,该说的也都说了,慢走不送。” 魏煜伸手去拉他,不等碰到叶汀,僵了片刻,又讪讪缩回手道:“怎么脸色那么差?是不是病了,外面的大夫若是不成,就太医署传个过来。” 叶汀掩住腰腹,借着胡礼扶他的几分力气缓缓起身,道:“不劳宣王殿下操心。” 魏煜想说什么,触及叶汀冰冷的视线,只得咽回去,转而看了眼胡礼,微微颔首道:“本王说的话,皆是坦诚之言。望祭酒大人能在多思量几分,本王静候祭酒大人答复。” 言罢,方才离去。 叶汀看着魏煜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 胡礼心下叹息:“回去歇息吧。” 叶汀抿紧唇,扭头回了胡礼屋里,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他半张床,解了衣袍胡乱一丢,贴着墙根阖眸去睡。 胡礼推了推他肩头:“喂喂,大公子。回你房里睡去。” 叶汀揉了揉眉心,道:“走不动了。” 胡礼凝眉,伸手扣住他手腕去探脉:“莫不是动了胎气?早叫你安生回去休息,偏不听。” 叶汀转过身来,乖乖躺平,摊开手任由胡礼去切脉。 胡礼切脉极慢,微微闭上眸子,好一会儿才松开,转而摸上叶汀小腹。 叶汀累极,懒得躲开,任由胡礼细细揉按一会儿,腹中闷痛竟是好了许多。他有些诧异的睁开一只眼睛:“狐狸?”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胡礼应了声,一缕散开的发丝遮住脸颊,顺着肩头落下。他低垂的眉眼,没了万军前的从容,反倒是显得平和温良。 叶汀把手垫在腰后,揉捏了片刻,有些愧疚道:“狐狸,昨天是我不该拉你出去。” 胡礼轻笑一声,把薄被给他搭在小腹上:“喝糊涂了而已,若是过意不去,你就去殿下那里恃宠而骄,多挖几个御厨回来给我藏着。” 叶汀笑道:“你倒是好养活。” 胡礼用帕子把叶汀额角的汗拭去:“天热了,我去唤两个婢女给你打扇,被子不要掀开,当心腹里受凉。” 叶汀当真有些倦了,闭上眼睛小声应下。 胡礼看他睡下,这才重新洗漱换上官服,去书房书了折子,投了名帖,去递牌子陛见。 三十三、 胡礼递了牌子陛见,将朝中之前魏昭在位时一些未曾细捋的消息一一说与魏渊,好予他对如何重整朝纲做个参考。 魏渊这才明白,叶汀那未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 胡礼心思玲珑见魏渊出神,自是道叶汀无妨,回去倒头就睡了,心里不似有芥蒂。 话虽如此,魏渊仍旧是心下不安,惦念着叶汀,又抽不开身,只得叮嘱胡礼多多照顾叶汀一些。 胡礼当然应下。 前高跟这边刚走,后脚跟那魏煜又递了牌子,请求陛见。 魏渊传召。 魏煜跟魏渊虽不是同母胞兄,但自幼却是关系极好。 因为叶汀小时候喜欢跟魏煜玩,魏渊也就不由得对这个弟弟亲近很多。 魏煜进来见了礼。 魏渊示意他不必多礼,甚至赐了座,其中亲近之意尽显。 魏煜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二皇兄,我有一事求你。” 魏渊很少见魏煜开口求他,闻言诧异道:“七弟但说就是。” 等魏煜说完,一向沉稳的魏渊都险些打翻了桌角砚台…… “你说什么?”魏渊又惊又怒。 魏煜摸了摸鼻尖,有些讪讪道:“二皇兄,如你方才听见那般。我跟那军师祭酒已经是有段露水情,可我确实欢喜他。总不好叫人白白吃了亏,恰好我并无正妃,不如……” “胡闹!”魏渊皱眉道:“芜若向来护着堪舆,你当你三两句话就能让堪舆给你充当正妃?况且,那不是街头巷角的闺阁女儿,那是我百万华军的军师祭酒,将来封阁拜相,自有一席,前途无量,你何必白白污了他的声誉,毁了他的仕途。” 魏煜也知道这事是自己唐突,乖乖听训半晌,才道:“二皇兄,若是他甘心嫁与我呢?” 魏渊一怔,刚想反驳,忽而念及自己与芜若,倒是稍稍冷静几分,道:“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我自是不会拦着,只是莫要想我下令逼他嫁入王府。” 魏煜双眸一亮,含笑点头:“二皇兄说的是。”他来此也不是趁机借皇权逼嫁的,他只是盼着二皇兄能不反对他娶个男妃就好。 本以为二皇兄自小就行事规矩端正,此事要商量下来怕是需要大费周折,却不想二皇兄何时这般开明了。至于那位军师祭酒,他既是真的动了心,总归是要拼着全力试一试的。 魏渊消了气,看了眼魏煜,缓和了语气道:“你见到芜若了。” 魏煜顿了顿,颔首道:“是,只是……他怕是恨极了我。”随即又微微苦笑道:“说来也是,是我有负他所托,他恼我恨我是应当的。” “子檀,切莫多思。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芜若只是一时过不去,待过些时日,他会谅解你。”魏渊安慰道。 魏煜垂眸,勉强摇了摇头:“即便是汀儿有朝一日能原谅我,可我怕是不能原谅自己了……罢了,且不说这些。二皇兄,你当真在军中时就得了一子?我还不曾见过。” 魏渊听见弟弟提起芽儿,不由得也心情大好,难得放开手边事务,对他道:“自然,我带你去看看。” 魏煜心下惊讶,不过是稍稍提起一下,就见二皇兄眼底尽是欢喜自豪之色,可见对那孩子该是有多喜爱。 “不知那小皇子的生母是谁?”魏煜当真好奇的紧。 魏渊边走边道:“哦,芜若给我生的。” 哐当一声响。 以风姿俊逸,举止清雅而闻名的宣王殿下绊趴在御书房的门槛上。 三十四、 赶在登基大典之前的几日,魏渊难得能空出些许时间,趁着处理完政务往叶府走一趟。 一来看看叶汀,二来也是要与他谈谈魏煜和堪舆的事情。 轻车熟路的走到叶汀住所之外,挥退了仆役侍卫,魏渊独自前去,欲推门而入,却听见里面传来oo的动静。 扇门虚掩,里面十六折山水屏风遮住室内情景。 须臾,叶汀断断续续的低吟声从屏风后传出。 “狐狸……你倒是轻点……嘶嗯……疼……” 胡礼略有不满的叹气道:“这已经很轻了,我都没敢下重手, 还要如何轻点?若是撑不住就算了……” “呃,嘶……”叶汀抽着凉气,拉住他:“别,我忍忍就是了,你快些。” 胡礼略微犹豫片刻:“这样行么?太紧了吧……” 叶汀闷声道:“没事,再稍微用力一些,呃嗯……” “别逞强,差不多就行了,若真是伤了身子才是……”胡礼的声音有些许无奈。 魏渊:…… …… ……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呢…… 魏渊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屋里两人皆被这推门声给吓了一跳。 屏风后,两人偎依于榻。月华广袖锦袍,绫缎绣金腰封,环佩玉冠发簪凌乱的摊铺一榻。 叶汀赤着上身,头发尽数拢在身前一侧,汗湿额头,那发丝湿淋淋的黏在修长的脖颈之上。胸口有些明显的剧烈起伏,似是累极。胡礼半跪坐在叶汀身后,一手搁在他腰侧,一手迅速用衣袍盖住他身子。 叶汀抬头,见魏渊就那样傻站在屏风前,不由得也跟着慢半拍,眨了眨眼睛,许久才道:“二哥?” 魏渊怔怔看了眼叶汀,扭头就走。 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叶汀这才反应过来,忙胡乱披上衣袍,道:“哎,二哥!” 刚想要起身,腰腹间一阵酸疼,让叶汀不得不捂住肚子弯下腰身,闷哼出声。 胡礼忙扶住叶汀,将他胡乱披上的衣袍拉好,递给他一个稍安的眼神。这才从榻上下来,追上魏渊,拱手一礼道:“不知殿下来,臣下多有失礼。” 魏渊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胡礼。这个跟在他身旁多年的军师,是难得神思敏讯又有经纬之才的年轻人,如今看来容貌清丽又到了适婚年纪。 完全可以准备准备嫁了。 七弟就很不错啊,可以考虑一下。 立刻,马上,赶紧,考虑一下。 胡礼想自由发挥一下把刚才的事情给遮过去,刚碰上魏渊的眼神,瞬间心底一个激灵,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魏渊露出十分友好的笑容:“堪舆啊。” 胡礼讷讷应道:“殿下。” 魏渊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搭在胡礼肩头,用力拍了拍,然后示意他先退下。 胡礼:……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 胡礼走后,魏渊这才缓缓走到叶汀榻前。 叶汀已经将衣袍穿好,正抬手将微湿的长发拢起,口中咬着一根银红发带,见魏渊看他,就抬起头来,冲他弯了弯眸子,露出一口白牙,那银红锦缎也越发衬得齿如编贝。 魏渊伸手从他口中把发带抽出来,绕至他背后,将那如绸似缎的头发拢在手心,熟练的用发带扎起。 叶汀也不说话,就那么乖乖坐着。 绑起长发后,那一截光洁的脖颈掩在发丝后,像是白生生的莲藕般清甜可人,诱的魏渊伸手握住细细摩挲几下。 叶汀觉得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用力仰起头,对上魏渊沉如幽潭的眸子。他笑着道:“二哥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魏渊没说话,俯身下去覆上叶汀的唇,唇齿相合,厮磨了好一阵子。 叶汀闭上眼睛迎合半晌,失力朝后面仰躺下去,正倚在魏渊怀中。半晌,才将人推开喘了口气。 魏渊捏了捏叶汀软软的耳垂,这才问:“跟堪舆又闹什么。” 叶汀抬手搭在自己额头上,觉得有些闷,费力的喘息几下,道:“为什么是又……” 魏渊不免沉了沉脸:“你说呢?” 叶汀睁开眼睛,忽而笑了起来:“二哥不是真的吃狐狸的醋吧?” 叶汀笑起来一双眸子弯如新月,眸心晶亮,连带整个人都犹如月下最为清浅的泽芝,纯粹的干净剔透。这样的人,任由谁都舍不得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 魏渊只觉得心口的几分酸意转瞬即逝,屈指敲了敲叶汀眉心:“没个分寸。” 叶汀趁机握住他的手,道:“是是是,以后跟谁都保持分寸,就跟二哥没分寸。” 魏渊脸色稍霁:“前些日子子檀来找我。” 叶汀眉头皱起,没听完就打断魏渊,有些警惕道:“找二哥干什么?” “他想要娶堪舆做正妃。”魏渊坦白道。 叶汀听后大怒,蹭的从床上爬起来,拍着床板炸毛:“他做梦!我不同意!” 魏渊:…… 果然,还是赶紧把堪舆嫁出去比较好。 叶汀甩着袖子道:“不行就是不行,他魏煜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亲王,当年……”话当嘴边又讪讪咽了回去,小心瞄了眼自家二哥。 魏渊笑的没脾气:“当年?” 当年谁更不正经一些? 叶汀背过身去,拽着自己个儿的袖子小声道:“不好,我不要狐狸做什么宣王妃。” 魏渊把叶汀扳过身子来,语重心长道:“狐狸比你还年长两岁,你且看看,如今你我孩子都有了,他孤零零一个人,还要寄叶家屋檐之下,未免太过孤单了些。” 叶汀瞪大眼睛,不满道:“什么寄人篱下,狐狸是我好兄弟,我的家就是他的家,我就是要养他一辈子又能如何。” 魏渊额角微抽,内心更坚定了一些:“他早晚都要嫁人的,你怎么可能留他一辈子。” 叶汀:…… 总觉得哪里不对。 魏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子檀虽年少时荒唐过几年,可品性良善。他既敢坦言要堪舆作他正妃,可见是真的动了心的。二哥登基后,自会封子檀亲王,高门清贵,也不会委屈了堪舆。” 叶汀有些着急的看了眼魏渊:“二哥,你今天干嘛总向着他?你以前都是向着我的……” 魏渊以为做人要立场坚定,至少这件事得坚定,于是道:“况且子檀和堪舆已是有了那样阴差阳错的机缘,你总不好从中作梗,白白让两人错失一段姻缘。有老话也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姻。你若是执意阻挠,说不定误的是他们一辈子。你且想想,若是总有人拦着你嫁给二哥,你心里会感激他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瞧着堪舆似是不愿意,可旁人感情的事情又岂止是你我外人能揣摩的。堪舆哪里是不愿意,只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是一时间没能考虑清楚罢了。他心思通透,早晚有想明白的一天,你若是此时一味的在他身旁扇风引火,颠倒是非,反而容易让他入了迷障,兜兜转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了。”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就连司天监的太史令都说他们俩八字绝配。” 叶汀:…… 魏渊拍了拍他肩头:“芜若听话,二哥知道你跟堪舆感情好,到时候多给他备些嫁妆就行了。” 叶汀有些委委屈屈的看了眼魏渊:“二哥……我真的是在从中作梗,扇风引火,颠倒是非,坏人姻缘?” 魏渊点了点头,郑重道:“是啊。” 叶汀沮丧极了。 魏渊忙把人抱在怀里,揉了揉脑袋,温柔安抚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没事,还有二哥在……” 三十五, 时值六月上旬,新帝登基大典事宜安置完毕,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嘉元。 嘉元初年且月初五,登基大典举行。 叶汀头一天晚上就没能睡着,拉着胡礼唠唠叨叨说了一晚上的话,翻来覆去无非就是: ‘明天二哥就要登基了!’ ‘二哥明天就要登基了!’ ‘明天登基的可是二哥啊!’ ‘二哥登基就在明天呀!’ 胡礼:…… 胡礼完全可以肯定,如果叶汀不是还怀着孩子,没准这会儿已经灌上几坛子酒,去策马围着皇城跑个十圈八圈的。 等叶汀感慨完了,胡礼打着哈欠往窗外一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咳……嗓子好疼……”叶汀干咳着去倒水。 胡礼长长叹了口气:“说一晚上了,能不疼么。” 叶汀刚喝了两口清茶,就皱着眉头掩唇,蹲下对着盆盂吐。 胡礼见怪不怪的上前,替他拍了拍背:“喝口水都吐?” 叶汀呕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喘了几口气:“每天早上就得吐上一阵子。” 胡礼怕他蹲着压到肚子,赶紧扶着他起来,递过去一方帕子:“待会儿能吃点东西么?今天怕是要忙上一整日,多少吃下去点,别撑不住。” 叶汀摆了摆手:“这会儿吃不下,我先去换朝服,你在这等着我,要等着我。”说罢整个人恨不得跳着出了门去。 胡礼略微有些诧异。 不多时,叶汀当真回来,推开门的刹那,胡礼听见叶汀唤他,迎着晨曦第一缕朝阳,他看见一抹夺目的瑰丽之景。 朱红衣为上,下身系朱裳,绯色罗袍裙为里,衬以白花罗中单,云纹玉带玄色腰封。绯罗蔽膝,交襟曲领,袖悬玉佩锦绶,白绫袜玄色短靴履。 那艳艳夺目的红袍之上,二尺三寸长的广袖用金线缀珠赫然绣着一只麒麟。 叶汀唇畔含笑,眸如弯月,指尖顺着绶带一缕,挑眉间已是风采夺目。 “如何?这身朝服可威风?”叶汀瞧胡礼似是看傻了,不由得得意道。 胡礼哑然半晌,问:“这是陛下给你的?” 叶汀张开手,绕着他转了一圈:“当然,昨天晚上二哥差人给我送来的!” 胡礼咽了咽哽在喉中的一口气,咂舌道:“这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麒麟朝服,难道今日陛下要封你一字并肩王?” 叶汀扬唇一笑:“二哥以前就答应过我的!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在我还小的时候,我说过我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没想到二哥居然还记得!” 胡礼难得见叶汀高兴成这个样子,一双眸子里满手抑制不住的喜悦,越发显得神采斐然。 叶汀垂手,指尖搭在圆圆隆起的小腹上,有些犯难道:“却是还要再委屈这孩子一天了,总不好这个节骨眼上让二哥瞧出来,狐狸来帮把手。” 胡礼甩了他一眼:“就这样挺着肚子又如何,权当是送陛下的登基大礼,也是一喜。” 叶汀含笑点头:“那是自然,只是今日大典在即,不好再平添麻烦,等过了今日,我就告诉二哥。” 胡礼绕到叶汀背后,将他朱红纹麒麟长袍撩开,去解他腰封:“也不怕陛下要恼你。” “不怕不怕,二哥不会真的生我气。”叶汀弯着眉眼,指尖不住的把玩着袖口精细的麒麟纹。 胡礼用手大致丈量了一圈叶汀腰身,微微皱眉道:“怎么又大了两圈。” “啧,这话说的,孩子就是会不停的长长长啊。”叶汀道。 胡礼用白锦将叶汀的腰围住,微微用力收拢。叶汀虽没说话,但呼吸明显急促几分,垂下眉眼,抿紧了唇角。 胡礼道:“不能束太紧,不然怕是对孩子不好,稍稍有些肚子无妨,陛下应是瞧不出。” “嗯。”叶汀脸色有些发白,手隔着锦缎揉了揉,长长舒了口气。 胡礼替叶汀将衣裳整好,视线掠过那广袖上耀眼的麒麟时察觉有些不对,他快速捏过那朝服袖子,细细看了眼。 “狐狸?”叶汀不知道胡礼在身后干嘛,问了声。 胡礼眼神暗了暗,快速松开手,道:“没事。” 叶汀不察有不妥,捂着小腹有些僵硬的起身,道:“你先洗漱,我回去喝药,待会儿来接你。” “芜若。”胡礼忽然开口唤他。 叶汀正待出门,闻言转过头去,看见胡礼眼底的忽明忽暗。 “怎么了?” 胡礼略微沉吟一瞬,道:“无事,那安胎药今日且多喝点,怕你难受。” “嗯,知道了。”叶汀随口应了声,这才离开。 胡礼看见叶汀扶着后腰似是有些不适,但步伐却是极为轻松,可见心底该是如何雀跃。 天下兵马大元帅,少年全部的憧憬与壮志,念往昔战场浴血拼杀,得今日登上苍穹大殿,自此名垂千古。 多么美好的虚妄。 麒麟偶蹄,而叶汀身上朝服里纹的麒麟足有五趾。那根本就不是麒麟,而是狻猊。 世间安得双全法? 魏渊终归是选择将叶汀拢于羽翼之下,收于掌心之中,做一个相伴相守的爱侣。 朱红朝服是魏渊赠予叶汀的一场梦。 当年的期许且圆了就是,昙花一现,转瞬成空。 胡礼看着桌上他的朝服,银线绣出的天青云雁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三十六、 苍穹门前,宣政大殿,文武百官,分列而立。 钟鸣声起,巨鼓击三而止,礼乐肃穆,旗帜上的华图腾在风中招展。 九十九汉白玉阶之上,大内监躬身而行,龙撵落于殿前,玉珠串成的九华宝顶帘盖由内监拂开,里面走下来的自是新帝魏渊。 十二旒东珠冠冕束冠,玉珠垂两侧允耳,帝王允耳不闻,勿听信谗言。素玄上衣滚滚云纹,朱红下裳山石林立,曳地长袖龙袍加身,玄黑底,暗金龙纹。龙有九条,穿层云而见天子。 魏渊负手而立,天地不过在俯仰之间。昭昭日月,乾坤浩气,天下兴亡,担于两肩。 百官朝臣俯首而跪,齐声喊陛下万岁。 叶汀站在武官之首,视线一直落在魏渊身上,这一日,等了太久。 曾与他两小无猜,曾同他沙场点兵,曾跟他生死与共,曾为他孑然一身。那些混着墨香的年少时光已经远去,那些夹着铁锈腥味的边疆年月也不再会有。 巍巍宫阙,他是这琼楼宫殿中的陛下,自此手中握着的不再是书本,不再是马缰,不再是刀剑,唯有权杖。 为他喜悦吧,这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所期盼的不是么? 只是为何,竟是莫名起了几分酸涩,像是柔软的笔触轻轻点在心头,带出一阵奇怪的念头,与喜悦有别。 叶汀挑袍,矮身而跪。跪至一半,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拉起身来。 魏渊站在他面前,握住叶汀的手。 “二哥……”叶汀怔怔唤了声。 魏渊抬手,身后大监已呈上一落剑台。 台上是一柄剑,剑鞘上坠昆山之玉,麒麟纹剑鞘收敛锋芒,微微启剑半分,剑身霎时间光芒犹如随和之宝,宛若垂明月之珠,上铸两字,名曰泰阿。 魏渊倒持泰阿,将剑柄递给叶汀。 叶汀一愣,当即退后一步,错愕抬头:“二哥不可……” “拿着。”魏渊打断叶汀的话,又道:“这柄剑今日赠予你。” 在场百官无不惊讶抽气,不少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泰阿倒持,剑柄予人。 等同于将生死都交予了他人。 叶汀垂眸沉默片刻,终是从魏渊手中接过剑,欲大礼拜谢圣恩,又被魏渊拉到身旁。 “就在二哥身边,哪都别去。”魏渊拢在广袖下的手捏了捏叶汀指尖,轻声道。 叶汀眼底的一抹迷茫散去,眸色晶亮,弯眸颔首。 大监轻扶着魏渊登上大阶,坐上皇座,而叶汀一直寸步不离,站在魏渊身侧。 站在距离魏渊最近的地方。 朝臣哑然,持剑立于帝王身侧,这该是多大的殊荣。 话说回来,当初谁他妈说叶将军一身反骨,有违陛下命令,迟早要完的?害的这些日子没一个人敢轻易跟叶府发生牵扯的,皆是退避三舍,错失了提前抱大腿的机会。 出来,绝对不打死他!百官如是想。 礼官颁布登基诏书,群臣朝贺,加持传国玉玺。 叶汀指尖轻轻抵在小腹之上,哪怕心中喜悦如此,也难以掩盖身子不适,有阵阵闷痛从小腹传来,让他险些挺不直腰身。 魏渊似是有感觉,微微侧眸看了眼叶汀,正瞧见他皱着眉头。 “芜若,怎么了?” 叶汀回过神来,垂下手,展颜一笑:“无事。” 魏渊见叶汀答的利落,放下心来。 繁琐的大典,直到正午才告一段落,而之后又要启程去皇室宗庙祭祖祭天地祭社稷。 正午的阳光大好,光影斑驳灼灼。 叶汀昨晚一夜未眠,自清晨起又滴水未进,策马而行在龙撵一侧时,不由得有些目眩。胃里越发难受,跟着小腹也疼了起来,左右咬牙忍了会儿,偷偷溜去后面找胡礼去了。 文官不比武官能骑马能跑的,多数都三三两两乘坐马车。 叶汀溜进来的时候,胡礼正跟人从九州大山侃到了各地特色美食,正说的起兴,瞧见叶汀闷不吭声的进来,就知道怕是不太好。 胡礼不动声色的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慢压了一口。 与胡礼同坐的一车的杜阁老见状随意找了个借口去隔壁马车上串门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杜相刚走,叶汀就一头栽在胡礼身上。 胡礼吓了一跳,伸手将叶汀扶着,见他单手抵在小腹上,一头的冷汗。 “怎么回事?来,先喝点水。”胡礼将杯盏凑去叶汀唇便。 叶汀就着胡礼的手勉强喝了两口茶,恹恹捂着肚子道:“没事了,我歇会儿。” 胡礼皱着眉头道:“把衣裳解开。” 叶汀摇头:“可别,都这会儿了,解开算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再这样束下去要出事。”胡礼不有分说拉开叶汀的衣裳,打开束腹的锦帛。 叶汀身上没什么力气,锦帛松开的瞬间,圆圆的肚子立刻鼓了出来,上面有明显暗红的勒痕。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乍一松懈,腹中一记剧烈的坠痛绞的叶汀当即没忍住哼出声来。 胡礼把手中的锦帛怒扔到一旁:“不束了,说什么也不束了!不就是半天,随你如何遮掩。” 叶汀噗嗤笑出声来,抬手绕住胡礼肩头:“好好的怎么还生气了?不束就不束了,听你的就是了。” “早该听我的。”胡礼凝眉道。 叶汀阖眸倚在车壁上,胡乱应了声:“我歇会儿。” 胡礼从一旁捡了羽扇给他扇着,看见他拧着眉头渐渐睡得迷糊。 车厢中到底有些闷热,羽扇带出的几缕微风杯水车薪。叶汀睡的额头一层黏腻的汗珠,搭在肚子上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紧再紧。 忽然马车猛地一停,胡礼伸手去拉却未来得及,眼睁睁看着叶汀整个人往车壁上狠狠撞了一下。 “唔嗯……”叶汀压住一声低吟,疼的咬紧下唇,弓了腰身。 胡礼挑帘质问道:“怎么忽然停车?” 只见远远的有内监过来,对胡礼拱手道:“大人,陛下找叶将军。” 叶汀一个激灵从车榻上爬上来,隔着马车帘帐道:“我马上过去!” 胡礼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袖子一紧被叶汀扯了回来。 叶汀胡乱将衣裳穿好,低头看了眼丢在一旁的束腹锦帛,略微犹豫一瞬。 胡礼抬手将锦帛捡起来扔远远的:“想都别想。” 叶汀:…… 好在官服繁复,叶汀近四个月的肚子倒是也勉强能掩的住些,不仔细瞧也瞧不出端倪。他利落穿戴整齐,朝胡礼摆摆手:“走啦。” 胡礼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走走走。” 叶汀从马车出来,翻身上马,朝最前面的龙撵赶去。 “二哥!”叶汀落后一步在龙撵外喊了声。 魏渊默默看了他一眼:“溜去了哪里?” 叶汀道:“饿了,找狐狸要吃的,他那里最多。” 魏渊眸色柔和许多:“吃饱了吗?” “没有,他早就吃完了。” 魏渊:…… “来二哥这里。”魏渊朝他招手道。 叶汀赶紧摇头:“二哥……” “过来。”魏渊道。 叶汀犹豫一瞬,弯着眸子跳上了龙撵。 魏渊将人往身侧一拉,叶汀险些坐到魏渊腿上,魏渊伸手一揽,绕着叶汀后背,圈住他的腰。 叶汀跟屁股着火了一样,蹭的站起身闪开。 魏渊捞了个空,沉沉看了眼叶汀:“躲什么。” 叶汀背过身去,打着哈哈:“怪热的。” 魏渊想到他身上朝服厚重,也不再强行拉他到怀里,递给他一碟点心又倒了水。 “先随意垫垫,等祭稷完,跟二哥回宫,再好好歇歇吃点东西。” 叶汀连连点头,灌了两杯茶,捂着肚子坐的远远地。 魏渊见他一副‘你可千万别过来’的模样,也是百般不解。分明之前还是好好的,这又别扭什么了。 魏渊叹了口气,默默看了眼车外。 天热了,找个时间把堪舆嫁了吧…… 车厢里,胡礼打了个喷嚏,默默裹紧了领子。见鬼,这么热的天怎么感觉忽然有股寒意。 三十七. 稷,原隰之祗,五谷之神。 帝王登基,奉为天命,始来祭社稷。 肃穆礼乐而鸣,魏渊携百官与宗庙外的大坛之上,纹龙青铜鼎立于坛前。 礼官念着长长的祭词,有内监持玉盆,稻谷于前,周密而繁琐的祭礼总是冗长又沉闷。 叶汀单手持剑,一手微抬于身前掩住肚子,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落下,凝在下巴之上。 他看着身侧之前的魏渊,心里倒是宽慰又满足。 简而言之,能看着二哥龙袍加身,总觉得此生无憾。正这般想着,半掩在小腹上的手心忽然一动。 叶汀愣住,以为是自己摸错了,恰在这时,那细微又清晰的动静再次从手心下的肚子里传来,柔软却直抵人心。 欣喜一瞬间蒙上心头,叶汀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在众人都低头听祭词的时候猛地抬起头来。 眼底的笑意僵持在瞬间,身体的反应总是最快的,刀锋陷入肌理,擦过骨头,发出让人牙酸的闷声。 魏渊身子一沉,被叶汀带着原地滚扑两圈,才稳住身形,不等拉住压在身上的人,就见叶汀浑身杀意尽显,手中泰阿已经出鞘。 祭祀大典上君前持剑者,唯有叶汀一人。 原本手捧红木镂花盘,上端祭祀所用牛、羊、豕首的内监纷纷从祭品里抽出刀刃。 藏刃于肉中,刃无柄,这群装扮成内监的刺客将刀刃卡在手掌的骨缝中,带着赴死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狠辣,用飞蛾扑火的姿态扑向魏渊。 叶汀翻身而起,名剑泰阿剑锋湛湛,抹过刺客脖颈,飙出的血线染红了祭坛上青岗石的地砖。 这群刺客,是魏昭曾经的门客,从魏昭还身为皇子的时候就做了他的幕僚,追随于他。主上身死,他们这些魏昭最为亲近的人自然成了搜捕捉拿的对象。 属于他们的活路唯有一条,逃,没命的逃,逃得远远地,从此隐姓埋名,苟且度日。 幕僚清高,又如何甘心这样黯然一生,生不如死。 死?如何死?一杯鸩酒可以死,一条白绫可以死,一柄尖刀亦可以死。 可这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妄也哉。如此方才是他们所求,哪怕死,也能博得名垂千古,博一声忠义之名。 他们沐浴焚香,净身入宫,利用最后的暗线混迹在内监中,千方百计得到祭典上呈祭品的机会。藏刃于祭品中,只待身至新帝身侧,将其一击毙命。 如果不曾有个叶汀,如果叶汀腹中孩子不曾恰在此时胎动,惊的他刹那间抬头看到那刀刃的寒光…… 一切或许会不一样。 当叶汀把剑锋送入刺客的心脏时,那些人如是想。 礼乐声而止,祭奠上百官皆高呼,武将侍卫环住四周,御林军将剩余的几名刺客制伏。 叶汀抖落剑上的一串血珠,呼吸有些艰难,他单手撑着剑,一点点跪下身去。 眼前的血有些刺眼,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染了血。 眉头紧紧皱起,叶汀伸手去抹袖口上的血。 这些人该是有多烦人呐,这麒麟袍是二哥送他的,怎么能浸满血污。 指尖用力揉搓在袖口之上,极力想要拭开那血迹,金线麒麟半身浴血,却如何都擦不干净。 手指用力扫过那麒麟的麋身,龙尾,龙鳞,偶蹄。 蓦然,叶汀指尖微僵,怔怔看着那袖口的麒麟,亦或是说……狻猊。 四周的嗡鸣亘长刺耳,眼前的视线变得斑驳不清。叶汀感觉到二哥扣住他的肩头,拼命的摇晃,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渐渐有些模糊。 魏渊双眸赤红,眼泪压着眸中的红色,当真如浸了血般滚滚欲落,他大声唤着什么,说着什么。 叶汀听不清。 魏渊的手按在叶汀肩头,半截染血的刀刃露在外面。 叶汀垂眸看了眼,张口想叫声二哥,一开口就是一滩乌黑的血用喉中涌出。 黑的如同上书房里的墨汁般,却远比那浓墨更骇人。 叶汀看着彻底被染脏的衣袍,再看看肩头上被刀锋划开的衣裳,有些颓然的想,罢了,就这样吧。 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破了吧。 拼了命也想要保护的东西, 其实,早就已经破了吧…… 魏渊眼睁睁看着叶汀阖眸垂下身子,如同被剥走了魂魄般,了无声息。淬了毒的刀刃让叶汀唇色开始泛紫,血无声的呛咳出来,浸湿了魏渊身上的龙袍。 “芜若……芜若……你别睡,你看着二哥……”魏渊语无伦次的念着叶汀名字,浑身颤抖到几乎抱不住他。 叶汀胸口的起伏越发低微,拢在腹上的手无力垂落下去。 这么久以来,小心翼翼隐匿着,呵护着,甚至来不及欢喜着分享给孩子另一个父亲听的秘密。就这样显露出来,圆圆的,柔软的的弧度,安静的就像是一个小坡,若有清风拂过,里面是不是也能绽放出最甜美的花朵。 只一眼,魏渊浑身皆被寒意冻结,脑海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断裂的如此清晰,所有的神思顷刻间崩溃。 后有人言,君不见,祭坛之上,身披龙袍的帝王,悲切难书。 三十八、 七月芙蓉初绽,八月桂花满头。 待到九月又重阳,采得茱萸难遗君。 今日无风无云,外头的天像是笼着一层灰蒙蒙的破布,阴沉又破败。 胡礼将折子收入袖中,顺势看了眼天色,忽而沉声道:“这天,怕是要落雨了。” 内监总管正垂头收拾桌案上的笔洗,闻言不由得抬头,顿了顿道:“胡相说的是,赶快回去吧,莫要等到雨落下,淋湿了身子。” 胡礼浅笑颔首:“也是。”说罢,单手抵着桌案借力站起身来,正欲走,又转过头去,沉吟片刻道:“苏公公,陛下那里可还好?” 内监大总管苏越眉头稍稍皱了一瞬,低声叹息:“可不还是跟从前一样,仍旧是在凤梧殿里,日日守着。大人若是有心,不妨劝劝陛下。” “这种事情,哪里是能劝得住的。”胡礼看了眼堆积满案的奏折,微微摇头似自言自语般道:“劝不得,劝不得……” 苏越低声道:“可是,御史大人率都察院诸位大人一起日日奏折直弹劾陛下……这,这……如何是好。” 胡礼勾了勾唇角,眼底冰冷。 弹劾今上,何等放肆大胆,况且今上刚登基,就胆敢太岁头上动土,欲意为何?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怒刷一波‘刚正不阿’指数罢了。 “胡相……”苏越犹豫一瞬,道:“若是得空,胡相过去看看也好。只是不知叶将军他,啊不……是君后他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胡礼看了眼这位刚被提拔上来的大总管,道:“陛下不见得乐意旁人去看君后,特别是我。” 说罢,胡礼离去。 外面的天色越发阴沉了,胡礼抬眸再度看了眼天,心想不知皇城外青雀街头第三个拐角卖芝麻饼的小摊有没有走。 不过看这个天气,今天怕是要早收摊了吧,不知还赶不赶的上。这般想着,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 上京人皆知,六月初新帝登基,祭坛之上遭遇刺杀。 叶将军舍身抗敌,重伤垂死,太医百名,皆言,药石无解。 众人无不心下遗憾,叶家忠骨,百年传承,至叶汀一脉,终是自此断绝。 这当口,却发生一件令天下皆哑然之事。 叶将军被陛下带回宫中,撤未央宫改换凤梧殿。 凤皇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特诏天下,封叶汀为后,居于六宫之正首。令封独子魏珩为太子,居于东宫。 此诏一出,天下皆哗然。 纵观华朝百年历史,从未有过男后之说,陛下此行,颇有逆天下大行之意。 就在一波未平之时,陛下亲自出言道:“太子为君后亲自所出,且君后腹孕双生子,将来也是皇室嫡系血脉,此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不得异议。” 若说男后还能让百官吵吵两句,那男后孕子之事则是让他们连话都说不出。 百官中有人直言荒谬,有人忧心陛下不问朝堂,有人反对立男后觉得于理不合,有人还在纠结男人如何生子这件事。 唯有叶汀当年飞鸿军的旧部,一群铁铮铮的汉子齐齐跪在宣政殿外,只求能见将军一面。 魏渊不准任何人面见叶汀,一道道驳回飞鸿军。 飞鸿军众无奈,一群人心里苦闷,只知将军重伤药石难医,命悬一线,却连见一面都做不到。当年出生入死,将军永远都是站在他们最前面,冲锋于险境里,念至此,一群汉子不由得抱成团哭。 正哭的悲切,有几个文官经过一旁,嘴贱冷嘲热讽道:“男人生子,滑天下之大稽。以往便瞧着叶汀行事放浪,想来仗着有几分瑰丽姿容诱陛下宠幸,以前还当真的是军功赫赫,只怕其中不知掩了多少腌h事。” 正抱一团哭的飞鸿军霎时间杀气冲天,将那几个还在作死嘴贱的文官围住。 几名文官心下虽有一瞬慌张,但随即又仗着天子脚下,又是朝中大臣,还能动手不成?不由得添油加醋的说了几句。 飞鸿军副将顾阳冷笑着从袖中掏出明箭丢出窗外,在天空炸开的一瞬间,响起尖锐的声音。半盏茶的时间不到,银甲飞鸿军将士把皇城十三条大街围堵个水泄不通,一个个皆是骑战马,披着银甲,手挽弓,背负箭,杀意飒飒。 这些文官多数生于上京,长于上京,哪里见过这种军队冷厉气势,吓得六神无主还要嘴硬道:“你们这群无知蛮汉!别以为仗着人多,就,就能……” 副将顾阳冷笑更甚,随意揉了揉手腕,指骨咯咯作响:“呵,仗着人多?收拾你们这群人,我们随便一个人就可以。” 他手一挥,高声道:“飞鸿众军何在!” 飞鸿军齐声呵道:“末将在!” 声势如雷,震天而动。几名文官再立刻噤声…… 副将顾阳冷声道:“诸位大人在我们将军重伤之际,出言污蔑。这就是你们文官的风骨?当我飞鸿万军都死透了不成!” 飞鸿军中众人不由得双眸赤红附和道:“我们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还在上京享着福!我们将军身上每一道伤疤换来你们在这里人模狗样站着!如今将军垂危,你们这群渣滓居然有脸指责将军,无耻之极!” “我们将军能以男身孕子又有何奇,你他娘的不服你也生去!” “干你母,我们将军什么不会,生个娃娃而已,有什么难的!” “我们将军大着肚子都能打仗,你们这帮孙子八辈子也赶不上他。” 飞鸿军越说越激愤,忍不住想再抱头痛哭一场……将军太他妈长脸了,我们一点都不骄傲,呜呜呜…… 说到情动处,众人把那几个文官随便打了一顿。看着差不多这半年他们是下不了床了,也就停手了。毕竟我们将军以前说过,如果都是自己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打完之后,顾阳大手一挥,道:“将军封后,将军的儿子又封了太子,这是好事!兄弟们,咱们喝酒去,当年在军中都没有来得及庆祝将军生了儿子,今个儿补回来!” 众人一擦眼泪:干!将军生了儿子,好事!喝酒去! 飞鸿军这样一闹,御书房的弹劾飞鸿军的奏折有半人高,都察院御史气愤难书,跑到魏渊面前将飞鸿军上下骂了一顿,非要陛下严惩不贷,又拉着几个被打的文官给陛下看,飞鸿军敢擅自集结街头,这是大罪,为首的将领必定要被剥官削职。 魏渊被都察院一群人烦的不行,象征性的把顾阳几个逮到九门提督狱中关了三五天。 顾阳几人一看这架势,登时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从此以后,但凡听见上京有人敢说一句叶汀的不是,管你几品的官员,先揍为敬。 揍完人,飞鸿军们自觉收拾被褥去狱中住几天,出来之后继续揍。 到后来,飞鸿军跟狱官们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每天狱官看见飞鸿军几个面熟脸又卷了铺盖来,都会热情的打个招呼:“来了啊,这回打的谁啊?” 飞鸿军也会十分热情的汇报,打的谁家那小谁,嘴贱,该揍。 这样的状况,大抵持续了两个月左右,百官群臣没有一个敢再说叶汀一句,对陛下封后立太子之事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但凡多嘴说一句,过不了半天飞鸿军就能闻讯赶来,二话不说就上手。 文官这身子骨,哪里抵得住飞鸿军这帮军中出来的糙汉揍两下。 就这样,陛下立后之事,就这么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对此,飞鸿军表示,将军带我们打出一个天下,我们为将军打出一个后位。 可以,这很飞鸿军。 三十九、 出了宫墙,绕过前街,到了第三个拐角的时候,天空开始落雨。 胡礼怔怔站在街头,那卖芝麻饼的小摊果真已经走了。雨来的急,大滴大滴的往下砸落,路上的行人开始小跑着避雨。 胡礼望着一会儿就空空的街角,有些失神。 刚来上京那会儿,叶汀哄他来誊抄叶家的书典,又怕他夜里会饿就常来这街头给他买芝麻饼做夜宵来垫肚子。 雨越下越大,胡礼单手扶住墙,缓缓蹲下身,伴着雨吹来的风有些微凉,地上零星有几只小蚂蚁凌乱爬着。一滴雨落下,将蚂蚁裹在雨滴里,滚落在泥土中。 胡礼抬手捂住小腹,抿紧了唇角。 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那天他遥遥在下面看见血从叶汀口中涌出,看着他倒下去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他在殿外跪了三天,只是想看叶汀一眼。 魏渊开始有些恼他,若是当初他把叶汀有孕的事情告诉魏渊,也不至于让叶汀以身犯险。 胡礼亦是自责,无数次想如果他能多多照顾叶汀一些就好了。如果他当初没有纵着叶汀性子来,直接把人拎到宫里关起来好好养胎就好了……如果这样,叶汀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祭典之上,就不用遭此一劫了。 纤白的指尖戳入雨滴里,将那可怜的还在挣扎的小蚂蚁轻轻拨弄出来。胡礼看着那小蚂蚁拖着湿淋淋的身子往前爬走。 一双青缎扣玉靴停在他眼前,垂落下来一片阴影,头顶的雨滴戛然而止。 胡礼缓缓抬头。 天青色绣烟雨云锦衣袍将宣王的身姿衬的越发芝兰玉树,见胡礼抬头,他皱眉一瞬,道:“哭什么?” 胡礼眼角泛红,抬手抵住额头,缓缓道:“芝麻饼卖完了,没买到。” 魏煜将胡礼从地上拉起来,叹气道:“不就是几个芝麻饼。” 胡礼扭头就走:“你们这种人,对芝麻饼一无所知。” 魏煜见他几步走到雨下,忙伸手拉了一把。胡礼被他扯的一个踉跄,眼前一阵眩晕,直直栽倒在他胸口。 魏煜骇了一跳,揽住胡礼肩头往怀中一带:“堪舆?” 胡礼缓过一阵眩晕感,撑着魏煜胸膛推开他:“无事。” 魏煜见他这般模样,自是不愿意放开手,扶着他肩头,道:“喏,给你。” 胡礼手里被塞了一个鼓鼓的油纸包,里面放的是芝麻饼,摸着竟是稍稍还有几分热度。 魏煜道:“看着天要下雨,就提前过来买的,卖给我之后,那对卖芝麻饼的夫妇就收拾摊子走了。我想着待会儿你怕是会来,若是不来我就去找你。” 胡礼顿了顿,没说话,掏出一个芝麻饼慢吞吞的咬了一口。 魏煜在一侧给他打着伞,伞几乎全移到了胡礼头顶上,自己半截身子淋得湿透。 “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这些日子是不是太累了?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说,又找不到机会。”魏煜心下叹息,道:“你别这么逼自己,朝中那么多人,不见得你要把所有事都揽身上,每天忙那么长时间,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胡礼只是捧着芝麻饼一口口咬着,不说话。 “皇兄他那时只是太难过了,汀儿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魏煜凝眉,半晌才道:“那件事本就怪不得你,汀儿若是醒着,也……” “宣王爷。”胡礼皱眉唤了声。 魏煜噤声看向他。 胡礼束起的发有些微湿,清丽的眉眼犹如平静清澈的湖面,无波无澜。 “到家了。”胡礼淡淡伸出指尖。 新分的府邸,还没有置备多少仆役,零星几个人,显得有些清冷。 魏煜看了胡礼一眼,道:“你都不请我吃一个饼吗?” 胡礼下意识的攥紧油纸包,微微垂下眉眼,有些为难道:“可是……你只买了五个……而且现在只剩下两个了。” 魏煜:…… 胡礼似乎觉得这样也不好,有些艰难的打开油纸包,满目心疼的从里面掏出一个递给魏煜。 魏煜轻咳两声,推了回去:“不必了……若是可以,请我进去喝杯茶,坐坐总归是行的吧。” 胡礼踏入门,站在门里,道:“风雨如晦,还当早归。谢宣王一路持伞相送,改日定登门拜谢。” 朱红大门缓缓关上,金铜叩门晃悠两下。 魏煜站在门外,默然静立。 …… 小厮上前撑着伞对胡礼道:“大人可算回来了,还念着大人出门没带伞,怕您淋了雨。” 胡礼随口应着,手中的油纸包捏的发紧,待走一会儿,忽然顿住脚步。 小厮不解:“大人?” 胡礼紧紧阖眸长叹一声,大雨如注,雨幕仿佛把天地万物都笼罩其中。 “长恨人心不如水……”胡礼缓缓睁开眼睛,苦笑一声:“可谁又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大人……” 雨幕太大,魏煜渐渐看不清朱红大门上的金铜扣,门忽然颤动了一下,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心里像是平地搅动了波澜,魏煜猛地抬头,对上胡礼的一双眼。 清如水,静无波。 “已是风雨来,为何还留在此。” “即便天无雨,亦愿留此处。” 胡礼垂眸轻笑,浅的就像是落花飘在流水中,淡淡的一点涟漪,转瞬即逝:“王爷可想好了,在下身无长物,唯有食量怕是难寻再多者。” 魏煜亦是含笑,认真道:“如此甚好,本王身无长物,唯有俸禄朝中怕是难寻更多者。” 胡礼将门推开,遥遥站在阶前一礼:“余生请多指教。” 魏煜丢开手中伞,双手相叠于身前,平礼而拜:“今后自当不负。” 三千弱水深,这世间悲悲喜喜,几多离合,总归有朝一日蓦然间就遇到那么一个人,闯的跌跌撞撞,来的措手不及。他或许是踏着五彩祥云,或许是驾着高头大马,亦或许只是持着伞,带着一包芝麻饼。无论何种,一旦入了心底,就再也不会挪开了。 既来,再不归。 四十、 雍容胜雪的独枝花被轻轻搁在精致的长颈玉瓶中。 本该有淡淡的盈香,奈何满室的药味太过浓重,遮挡的不余一分。 魏渊抬手将头上沉重的朝冠摘下,一缕发丝被勾落,披垂于肩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轩窗半推,外面的几缕斜阳漏于屋中,洒落地上,投下一片殷红。 魏渊将手伸入团花锦缎的被褥中,摸到一指微凉,紧紧攥住,将那冰冷的手合拢在自己掌心。 榻上人无知无觉,紧阖的眉眼毫无生气,若非贴近尚感一丝微弱鼻息,只怕难以让人确定生死。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瞧见瑶台玉凤都开了,顺手采了一朵,给你带来。”魏渊声音有些沙哑,这些日子几乎难以合眼,眉宇间尽是疲惫,唯有眼底温柔缱绻从未有减。 “想来你也不爱这些,当年偶尔送你的那些难寻奇花,也通通被你收拾了拿去喂你的爱马。”魏渊低低笑了一声,短促的笑未展开就戛然而止。 “芜若……”魏渊抽出一只手来细细拂过榻上人的眉眼。 “堪舆近来跟子檀走得很近,看得出子檀是用心的,你就不要怪他了。当年你视他为兄长,临走他应你照顾好太傅大人与长蕖夫人,可时事如此,他难挽狂澜。他知道你怪他在魏昭即位那两年声色犬马,怨他对魏昭虚与委蛇。只是形势所逼,他心里亦是觉得愧对你……” 魏渊的叹息像是揉碎了一样,有些模糊不清,他从一旁宫人手中接过巾帕,动作轻柔的擦过叶汀额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醒过。淬了毒的刀入肉入骨,逼近心脉。 用尽天下最好的药石也只是勉强留住性命,只是这样吊着命挨过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不知何时这根续命的弦断开,便就此而终了。 叶汀脸色苍白,却睡得平静,连眉头都不曾皱起一分。越是这般,魏渊就越是害怕,怕他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睁不开眼睛,再也不能开口笑吟吟唤他一声二哥。 魏渊指尖沿着叶汀的脸颊落下,转而轻轻放在他高耸的腹上,尽管叶汀昏迷两月有余,腹中的孩子却没有一刻停止过长大。双胎给这具本就已不堪一击的身体带来的负荷远比想象中的更严重,当初为了保住孩子,许多药石都不敢妄用,也正是因为如此蹉跎了时间,乃至于叶汀至今未能醒来。 魏渊看着叶汀的气息一天天越来越微弱,看着他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心里甚至开始恨这未曾出生的两个孩子。这对双生子就像是盘根错节的根须,深深扎在叶汀的身体里,毫不怜惜的榨干他仅存的每一分生机。他们渐渐枝繁叶茂,可叶汀却脆弱到随时都可能殒命的地步。 这股扭曲的恨意成了魏渊手中的一碗落胎药,在叶汀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这碗药喂到了他嘴边。 喝了药,打了腹中的孩子,叶汀尚且还有几分生的可能。 魏渊心是冷的,端药的手却不住的颤抖,险些打翻药盏。 把第一勺药喂到叶汀嘴里的时候,熬了三十个日日夜夜的他终是忍不住崩溃悲哭。 那是他的孩子啊。 已经有了如此清晰的胎动,两个活生生的孩子,怕是已经成形,再过几个月待出生后也会像芽儿一样啼哭,像芽儿一样慢慢长大,用柔软纤细的声音唤他父皇。若是芜若醒着,此时定然会将他的手合拢在肚子上,一声声数着胎动给他听。 怎么忍心,如何忍心…… 魏渊无声落泪,一勺勺将药灌到叶汀口中。 喂进去的药不出片刻,竟是让叶汀全部呕了出来。明明人还昏迷着,可身体却对那碗药排斥到了极点,吐得全身都痉挛。 将那碗药一点不剩的吐光后,叶汀牙关紧咬,再也不肯进食,哪怕是一滴水都喂不进去。 魏渊想,叶汀若是醒着怕是恨极了自己吧。 整整三天,叶汀不肯松开齿关。御医没有办法,只能用银匙去生撬,满口的血呛出,落在被褥上,像是星星点点的红梅般绝艳又冷冰。 可依然未果,除非将叶汀牙齿全部打碎,不然他是不会张口的。 魏渊心如刀绞,只能一声声在叶汀耳畔赔罪,一遍遍保证再也不会让他打掉孩子,一句句求他松开齿关。 就这样求了三天,叶汀才渐渐松口。 自那时起,魏渊明白要了孩子的命,亦是要了叶汀的命。 手中被重重踢了一下,魏渊回过神来,轻轻顺着叶汀肚子里被踹动的地方揉了揉,他俯身贴过去,柔声道:“乖,别闹。踢那么重,你爹爹会疼的。” 叶汀肚子里动静当真小了些许,魏渊拉过叶汀的手,合在孩子踢动的地方。 “芜若,你肚子里这两个孩子可活泼了。”魏渊托着叶汀的手轻轻在肚子上打圈。 “听堪舆说,你之前还总是抱怨肚子长得太快。”魏渊垂眸无奈轻笑一声:“怎么有你那么傻的爹爹,连自己怀了双生子都不知道,两个孩子自然要长得快些。” 魏渊眸色黯了黯,苦笑道:“我才是最傻的爹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你已经有孩子了……” “芜若,待再过几个月芽儿都要满周岁了,咱们说好的给芽儿大办一场,到时候你总要看着他抓周才是。” “子檀跟堪舆也要选个日子成亲了,你若是不愿意就快些醒来,不然堪舆就真的要嫁出去了。” “还有你的飞鸿军,你以往总是护着他们,你不在,他们都要上天了。” “芜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不要芽儿,不要你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了吗。” 风声呜咽着滑入窗,吹拂着高高挂起的帘幔,魏渊将脸埋在叶汀冰冷的手心,遮住泛红的眸子。 半晌风声中才夹杂了一声颤抖巍巍的艰难哽咽,不成声,不成调,转瞬就消散在风里。 “芜若,你也不要二哥了吗……” 四十一、 入秋时节,天气已经不如酷夏炎灼。 庭院里的荷花再落了一场雨后有些零星掉落的模样,叶汀醒来的那天魏渊还在早朝。 他初醒之时脑中还是混沌一片,除了周身无力外,腹中又痛的厉害。费力的摩挲过去,却让他几乎脑子里更加空白。 魏渊上朝的时候,叶汀身旁一直有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但见君后醒来,一个个皆是惊喜至极,众人去请御医的,去通知陛下的,争相奔走,一时间宫殿里满是宫人匆匆脚步掀起的阵阵袖风。 朝堂之上又岂是宫人内监能进去的,层层通传下到了掌印太监总管苏越这里。苏越略微沉吟一瞬,就转而几步上前,低声将君后醒来的事情告知了陛下。 魏渊听完,当即站起身来,一句交代都来不及给群臣说,转身就走,连脚步都跟着有些踉跄。 百官哗然,看着陛下转瞬就走的老远的背影,一个个面面相觑。 苏越拱手对百官道:“诸位大人,今日的早朝怕就到这里了,若是大人还有事要启奏陛下,可将奏折呈上。” 内阁首辅李岩之大感不解,疑惑道:“苏公公,陛下无故退朝总归要有个说法,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苏越心道,自然是大事。 “君后醒了。” 短短四个字,朝臣皆寂。 半晌,督查院御史大人池诵率先怒声道:“哪怕是君后醒来又如何,朝中政务就能耽搁了?前段日子陛下已经堆积了多少朝政未管,好不容易开始恢复早朝,居然半途不说一话就走。陛下这才刚刚登基!男后男后……祖宗礼制里,哪有男后之说!反常为妖,这样下去成何体统。李阁老,你说是不是?” 李首辅把头一扭,冲一旁道:“今早上朝前宫外拐角那家豆粥铺子还开着,堪舆啊……要不要一起顺道去吃?” 胡礼眼角带笑,挤到李岩之身前,隔开督察御史大人:“好啊好啊,李阁老要请我吃饭吗?” 李首辅眉头一跳:“堪舆,你们年轻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精打细算……” 每回都是他请客,说好的孝敬长辈呢。 胡礼连连叹气:“最近不是刚刚置办了宅子么,又添置了几个仆人,俸禄就那些多。李阁老你也瞧见了,我还没成亲娶媳妇,怎么也得攒点钱不是。” 李首辅一听这话,觉得也是。胡礼虽年纪轻轻就官拜内阁,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上京又无牵无挂,瞧着很是可怜。于是拉着胡礼道:“成,今天想吃什么就多吃点,瞧着你最近瘦了好多。” 胡礼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李大人,我可能吃的有点多。” “跟着我,你就放心吃就行。”李首辅很是心疼的拉住他,多好的年轻人啊,赶紧想想自己家有没有未出阁的姑娘。 御史大人看着俩人目不斜视的从身边过去,气的干跺脚。 其余几个大臣也都打着哈哈三三两两的从一旁过去。 …… 魏渊赶到寝殿的时候,御医已经全数都到了。 叶汀的情况不大好,从醒来那一刻,未曾容他喘几口气,腹中的疼痛就将他再度打入沈渊般来势汹汹。 众御医宫人见魏渊来,皆跪下见礼。 魏渊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两步上前到叶汀身边。 叶汀满头冷汗,眉心拧成一团,口中断断续续压抑着呻吟,许久才攒出些力气艰难的辗转几分身子。 “芜若?芜若你怎么了,哪里疼?”魏渊握住他满是汗的手,转而怒向身侧御医吼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众御医还不等开口,只听见后头慢吞吞传来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道:“陛下小点声,别吓住他肚子里的孩子。” 宋军医自从入了太医署,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直接是入了御医席。 奈何宋军医变成了宋御医,从前的臭脾气还是未曾改过分毫,对谁都是不客气。当年这脾气能气的军中将士拔刀相向,如今也能气的太医署众多太医们吹胡子瞪眼。可饶是如此,宋御医依旧我行我素,抱着自己的小药炉过得自在。 魏渊压住自己的怒火,指尖一遍遍抹去叶汀额头上的汗,急声道:“宋老,你来看看他……芜若他怎么会这样……” 宋御医上前,握住叶汀手腕,阖眸切了会儿脉,随即将手搁在他腹底摸了摸。 叶汀仍旧是疼的厉害,身子又无力,眼瞧着要昏过去。 宋御医手起针落,吊足叶汀一口气,对他道:“听好了,这孩子才六个月,你若是挺不住这会儿破水,孩子肯定活不成。” 叶汀瞳孔猛地一缩,呛咳几声,咬紧了下唇。 宋御医一边落针一边对叶汀道:“孩子是不是在向下坠?别跟着宫缩用力,深呼吸,听话。” 宫缩有些厉害,叶汀的肚子整个变硬,里面胎儿的翻身踢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宋御医看见叶汀把下唇咬的出血,抬手扣住他下巴,轻轻拍了拍脸颊:“松口,别咬,咬穿了唇,待会儿还得费劲给你补针,疼的厉害的话……” 宋御医扫了眼一旁的魏渊,道:“陛下,借手一用,不批奏折的那只。” 魏渊忙将手递过去,宋御医二话不说拉住往叶汀口中一塞,道:“身子别向下用力,疼的狠了就咬住,用点劲没事。” 魏渊见叶汀这般模样,心疼的要命,巴不得他能咬的用力些。 银针落了几遍,宋御医不时将手搭在叶汀肚子上,直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那发硬的肚子渐渐变得柔软才起针。 叶汀刚醒就折腾了这么一出,周身脱力双眸一闭,再次昏睡过去。 魏渊怕他又跟之前一样一睡不醒,下意识的想要摇醒他,被一旁的宋御医一巴掌拍掉手。 “别动他,嫌他刚刚疼的不够狠?” 魏渊忙抽回首,又不敢碰他,只得着急道:“宋老,芜若会不会醒不来,他怎么会忽然腹痛?” 宋御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慢吞吞道:“方才把脉,君后身上的余毒基本上已经清了,昏迷不醒倒是不至于。至于为什么忽然腹中疼痛,这倒要问问陛下您了。” 魏渊愣住:“可朕不知道……” “陛下当然不知道,君后刚生完太子就有孕,胎宫根本承受不住,又合该老天不开眼怀了个双胎,胎宫脆弱的随时都会破裂,六个月就有了早产的兆头,谁知道那天一个不小心就破水了。就君后眼下这个身子状况,能生得出来就见鬼了。” 宋御医声音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冷漠:“陛下什么都不知道,那陛下知道什么呢?” “迟早要完。” 说完,宋御医拎着自己的小药箱,招呼也不打一声,慢吞吞的走了。 深藏功与名。 众太医忍不住纷纷鼓起了掌,当然也就是在心里头鼓掌,面上一个个低着头在魏渊面前忙碌着又是开药方又是吩咐抓药的。 魏渊看着无声躺在床上的叶汀,许久,才颓唐的坐在他身旁。 四十二, 夏末落过两回雨之后天气渐渐转凉。 叶汀醒来后身子状况一直不大好,睡上三五日方能醒来一回,每回清醒个一刻也就再度沉沉睡去了。 很多时候魏渊都来不及同他说上几句话,只能紧赶慢赶着问问有无哪里不舒服云云,叶汀似是也听不太清楚,粗粗一点头,也就恹恹阖眸昏昏欲睡。 这样的状况断断续续持续了大半月,叶汀才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有一日魏渊下朝,瞧见叶汀榻上坐着,带着芽儿玩的正欢。 芽儿早已经是能爬能玩的了,见到爹爹也不认生,欢喜的围着他爬着转悠。叶汀身子重了不大方便抱他,只能看着他满床乱爬。 芽儿这个年纪正是用嘴去衡量一切的时候,看见什么都要先往嘴里放一放,瞧见爹爹身前肚子大大的,圆圆的,跟别人很不一样,就满是好奇扑过去,抱一抱,啃一啃。 叶汀近来胎动又厉害,芽儿刚刚抱住,小脸贴在柔软的肚子上,就被里面蹬了一下。 “呀?”芽儿没料到爹爹身前这个大球球居然会动,被吓了一跳,胖乎乎的小身子往后面翻了过去。 叶汀笑的拍床,一把捞起儿子抱住亲了两口。 魏渊一进门就瞧见叶汀把儿子搁在肚子上的场景,吓得当即三并两步过去把芽儿抱起来。 叶汀见魏渊进来,弯弯眸子,道:“二哥!” 魏渊眼睛一热,险些落下泪来。这些日子以来整颗心都似放在火上煎熬,熬的身心俱疲,熬得所有的愧疚心疼都入了骨髓般深刻难灭。久违的一声‘二哥’,像是拨开重重乌云的月光,让他始见得希望。 芽儿正跟爹爹玩的开心,乍被抱走,颇为不满,鼓着小脸要哭。 叶汀一见忙伸手去接:“好芽儿不哭不哭,爹爹抱抱。” 魏渊不把芽儿还给叶汀,抱着轻轻拍了拍,低声哄了两句后交给一旁的宫人:“去找乳娘,该给太子喂奶了。” 宫人欠身,将小太子殿下抱了出去。 叶汀眼巴巴的看着宫人走远,一直到看不清了,才有些失落的转过头来, 魏渊摸了摸他额头,叹息道:“芽儿年纪太小了,玩起来没轻重,撞到你怎么办。” “他才多大点力气。”叶汀向后倚了倚,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不高兴。 魏渊轻轻将手覆在叶汀肚子上:“你如今经不得一点掉以轻心,等你平安把肚子里的这两个小家伙生下来,到时候就算天天抱着芽儿都行。” 提到腹中的两个孩子,叶汀脸色好了些,伸手摸了摸肚子,笑着道:“只怕到候是要抱不过来了。” 魏渊俯身亲了亲他额头:“抱得来,让你抱两个,二哥抱一个。” 叶汀想了想那画面,心里的一点小别扭也消失了,高兴的伸手环住魏渊脖颈:“好好好。” 叶汀能陪魏渊说话的时间也不长,经常是上一句还说着,下一句就已经阖眸昏睡过去。 魏渊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睡下,将被子给他仔细盖好,才让宫人将奏折都抱来。 灯火葳蕤,映着魏渊一双深邃眉眼。一丈之外,是睡得无知无觉的叶汀。 烛花剪三次,锣更打三回,魏渊放下手中批奏用的朱砂笔,随手召宫人伺候洗漱后,挨着叶汀躺下,将人轻轻抱住。 魏渊近来常想,能守他一丈内,能共枕一塌,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已是上天宽限予他的极大恩惠。 …… 时值月末,天气彻底转了凉,寝殿外的海棠花开花谢,终究是绿肥红瘦。 叶汀身体已是大好,这月余来,也未曾再有过提前到来的宫缩之痛。 魏渊见叶汀气色好了起来,心里也舒畅很多,每日除了上朝外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叶汀身旁。 只可惜,向来是有点精力就乐得发泄出去叶汀是躺不住的。 魏渊刚开始还能挑拣些这几月来的发生的事情讲给叶汀。 譬如那些马上要天上的飞鸿军。 魏渊一边将勺中药吹凉喂到叶汀嘴边,一边慢条斯理道:“督查院御史台几个大臣都是又臭又硬的脾气,挨了好几顿,他们本就是没事也能挑事出来的人,当然是揪着飞鸿军不放,” 叶汀听后怒拍大腿骂道:“顾阳这帮混账东西!” 干得漂亮! “放心吧二哥,等我下次见了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的!” 都不知道打人前给套个麻袋!麻袋一蒙,打完就跑不就成了,咬死了不认,出了事本将军给你们罩着谁还能怎么着你们去? 叶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魏渊都忍不住愣了愣,要不是太了解叶汀,只怕当然以为是为飞鸿军的目无法纪而痛心疾首。 自叶汀醒来,魏渊就拿他当琉璃似得护着,生怕磕着碰着丁点。 偏生叶汀又不是个能消停的住的,躺了几个月身子骨都瘫了。整天吵嚷着没力气,又闷得慌。 魏渊不许他出去,看见他稍微动弹两下就要跟着提心吊胆。 叶汀恹恹躺在床上,见到魏渊就自言自语道:“哥,我这样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嗯?” “咸鱼还他妈能翻个身呢。”叶汀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很是心塞。 魏渊充耳不闻,将药膳一勺勺塞到叶汀嘴里。 叶汀见二哥算是死磕着不愿意让他出屋子了,央央求了几日无果,只得躺在床上幽幽道:“二哥,你听说过么,兔子太寂寞了是会死掉的……” 魏渊:…… 待至最后,魏渊每回下朝,叶汀就托着腮朝窗外看着,语气飘忽:“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吧,其实也不是很想出去玩……” 一点都不想出去玩,一点都不想,一点都不……呜呜…… 魏渊扶额叹息一声,扶着他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手抵在他腹底,为了怕孩子下坠的太快,这些日子都不太准许叶汀坐着。 也难怪叶汀会难受成这样,毕竟以往都是撒出去就能跑老远的性子。 叶汀皱着眉头倚在魏渊怀里,尽管几经折腾,肚子里的孩子竟意外的长的不错,两个孩子跟比赛似得长个,撑的肚皮薄薄的,只单是坐起来就能感到腿上沉甸甸的被压着。 “二哥扶你出去走走,但你不要别逞强,累了就要赶快回来。”魏渊给叶汀披上袍子,将长发拢起随手绑好,看着他露出整张些许清瘦又漂亮的脸。 叶汀连连点头,欢喜的抱住魏渊:“都听二哥的!” 魏渊一手绕过叶汀的后腰,一手拖住他有些下坠的肚子,叶汀也不托大,小心借力站起身来。可躺了几个月的身子太疲软无力,双腿几乎是刚刚沾地,就一阵酸软,险些跌坐下去。 魏渊手臂收紧,将他稳稳扶住:“可以吗?” 叶汀点了点头,缓缓抽了口气,这具身体眼下的状况比他估量的还要糟糕,双胎的重量果真不是闹着玩的。叶汀勉强挺起腰,只觉得身后的骨头都被压的咯吱作响,酸痛感从脊柱传遍全身。约莫是两个小家伙已经习惯了爹爹安安静静的,乍一开始走动,惊的他们在肚子里不安的翻身踢动起来。 叶汀唇色都跟着有些泛白,冷汗顺着脸颊落下,他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几乎移到了魏渊身上,半晌忍不住拧眉呻吟出声。 魏渊赶紧停下脚步:“肚子里难受了?二哥抱你回去休息。” 叶汀摆了摆手,断断续续喘息着:“二哥你别动,让我靠着会儿……我歇一下就好了……马上就好,你别动……” 魏渊心疼的擦去他额角的汗,扶着他站了片刻。 叶汀缓过这口气,勉强朝魏渊笑了笑:“两个小家伙还真是不得了。” 魏渊见他强颜欢笑的样子,越发心疼的无以复加。 不过是从寝殿到门前,这么一点距离,叶汀走走停停,耗了许久。背上被汗浸透,终于摸到了殿门,踏出的一刹那,入目的一切将他给惊住了。 本该是雕栏玉砌的精致梯阶回廊的殿外,入目是漫野般的翠绿。 没有汉白玉的石阶,没有青砖绿瓦的抄手游廊,地上是铺天遍地的苜蓿草,草天相接一线,甚至隐隐有种一望无际之感。零星的野花散落在草色中,被微风吹拂的摇摇晃晃,羽毛绮丽的鸟儿盘旋于宫殿之上,清风都伴着淡淡的青草香。 叶汀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最为别具一格的殿前,握住魏渊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半晌欢喜道:“二哥二哥!我可以在这里养兔子吗?” 魏渊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可以。” 叶汀眼底的喜色更胜:“二哥二哥!我可以在这里养马驹吗?” “可以。” 叶汀越发欢喜,兴奋不已道:“二哥二哥!我可以……” “可以可以,芜若想养什么都可以。”魏渊将人往怀里紧了紧,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心软如水。 四十三、 玩在玉京河,食在一品斋。 上京,一品斋。 缀满精致红笼纱的灯笼微微晃荡,三楼雅阁最是安静。 魏煜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被青竹屏风半掩着的人坐在桌前。 几盘菜肴已经摆好,修长清秀的手指捏着筷子正飞快的掠过盘子,挑走偏爱的菜色。微微垂敛的眉眼瞧着倒是一本满足。 听见动静,胡礼偏过头去,未起身也未放下筷子,依旧飞快的给自己布菜。 “我来晚了。”魏煜笑着坐下,自然的端起一旁的碗,用汤匙为胡礼盛汤。 胡礼摇了摇头,语气平平:“没有,是我饿了,就提前来了,你介意吗?” 魏煜立刻道:“自然不介意。” 胡礼将小酥肉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芝麻拨开,又道:“来不及等你,就提前让小二上了菜,你介意吗?” 魏煜道:“不介意。” 胡礼唇畔浮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抬头看向他:“一品斋的菜肴很贵,这顿还算在你账上,你介意吗?” 魏煜:“不介意!” 胡礼微微歪了歪头,眼底笑意更盛:“这点菜显然不太够吃,我待会儿还会再点些,你介意吗?” “不介意。” 胡礼轻轻搁下筷子,声音极快极轻:“那宣亲王嫡长子从男人肚子里生出来,你介意吗?” “不介……”魏煜猛地抬头,一脸错愕:“你说什么?” 胡礼向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指尖拢在桌角,没有节奏的叩着桌面,极为认真道:“回答我。” 魏煜心底一热,蹭的站起身来,稳稳走到他面前。许久又缓缓俯身,正视着胡礼近在咫尺一双眼,一字一句道:“不介意。” 胡礼指尖微颤了几分,被他迅速握住拢在手心,从坐下开始心里提起的那口气似乎在一瞬间松懈下来了。他阖眸一瞬,待再睁开,已是满目柔色。 魏煜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脸色表情有些似喜似悲,半晌抬头抵住额头,轻笑出声:“堪舆啊堪舆,你们做军师出身的都这么沉得住气吗?” 胡礼眉梢轻轻挑起:“不是,我也是才知道的。”他想了想又道:“我照顾过芜若一段日子,瞧见他头几个月的情形,的的确确的是不大好。我就以为有了身孕大抵都是他那副样子的,也未曾多想。后来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切了几遍脉,约莫是错不了了。况且……” 胡礼垂手,轻轻拢在小腹上,朝魏煜笑了笑:“它似乎也真的有在长大。” 魏煜小心翼翼道:“那我能摸摸吗?” 胡礼想了想,主动握住他的手引到自己的肚子上。 魏煜心里的激动无以言表,手心下的小腹已经是有了隆起的弧度,柔软的如同棉絮,又格外的温暖,让他原本还狂跳的心都跟着渐渐平静下来。 手上舍不得用力,有些发颤似得轻轻摸了摸,又不想放下,就那么合着,魏煜笑的有些呆。 胡礼见他没有松开的意思,也由得他去了,放下一桩心事,总觉得胃口又放开了几分,更饿了。 魏煜深吸一口气:“堪舆,我去向皇兄求道旨意。” “堪舆,我们成亲吧。” 四十四、 …… “我不同意!” 杯盏重重砸在桌案上,青花茶盏落桌的刹那,咔嚓一声碎裂成四五瓣,茶水洒了叶汀满手。 魏渊赶紧过去握住叶汀的手,仔细看了圈没有伤着,这才用帕子将水擦净,顺带给叶汀顺顺气,道:“芜若,听子檀说完。” 叶汀眉头拧成一团,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俩人。 胡礼正就着花茶吃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魏煜则是正襟危坐,一脸郑重:“就是如此,堪舆已经有孕,我们要成亲了,来请皇兄一道旨。” 叶汀咬牙切齿,道:“下什么破旨意,你打的什么算盘?有你这么来事的?你,你欺负狐狸,还有脸来要旨意!” 魏渊哪里还有心思管旨意,提心吊胆的看着叶汀,生怕他气出好歹来。 魏煜无奈道:“汀儿……” “叫什么!”叶汀怒拍桌子。 魏煜:“……皇嫂?” 叶汀呛了一下,顿时哑然。 魏渊趁机在叶汀耳畔哄道:“别动怒,当心动了胎气,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动这么大肝火?” 叶汀冷哼:“有什么好商量的。别以为用个孩子就能绑住狐狸了。” 魏煜有些头疼向皇兄投去求助的眼神。 胡礼吃完最后一块点心,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指尖上的碎屑,就这花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只说了一句话:“芜若,你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叶汀:…… 半晌,叶汀无力靠在魏渊怀里,心虚的缩了缩:“二哥……” 魏渊刚想顺毛安慰一下,就听见一旁魏煜猛地咳嗽起来。 魏渊话到嘴边改口道:“既然堪舆都没有意见,两厢情愿的事情,也算是佳话一段。” 叶汀没说话。 魏煜立刻会意道:“谢皇兄成全!” 胡礼也跟着道:“谢陛下成全!” 叶汀沉着脸起身,对魏煜道:“跟我过来。” 魏煜一怔:“汀儿?” 叶汀又道:“二哥跟狐狸莫要跟来,我有话跟他说。” 魏煜见叶汀身子重,走路不便,下意识的想要扶着,还未碰到叶汀袖子就被他躲开。 魏煜看着指尖的空档,心下叹息。 魏渊和胡礼看着两人去了偏殿,一时间面面相觑。 不过版盏茶的时间,就听见里面一阵叮当作响。 胡礼手里头半截点心都掉到了地上,魏渊更是一个箭步朝偏殿过去。 偏殿里的桌椅被叶汀踢翻,魏煜脸颊红肿,一线血丝从唇角渗出。 叶汀双眸赤红,拂袖将另一张桌案上的茶盏扫落,精致易碎的杯盏甩出清脆的响声。 魏煜阖眸,压下泪意,道:“汀儿……你若是不解气,再打几下也是无妨。” 叶汀猛地转身攥住魏煜领口:“你他娘的就是一孙子!” 魏煜不语,任由叶汀谩骂。 “你不是爱装孙子吗?你不是爱给自己披张无用的皮吗?”叶汀忽而冷笑:“行啊,七哥……七哥?呵,你在魏昭那不是做的很好吗?他那么多疑的一个人,都能对你毫无防备,你可以啊。” “既然如此,你这辈子就这样吧。”叶汀缓缓松开魏煜的衣领,退后两步。 胡礼的脚步顿住,怔怔看着魏煜和叶汀。 叶汀勾了勾唇角,冷笑道:“这辈子就这样吧,怎么样,七哥?” 魏煜眼神黯了黯,片刻后抬眸含笑道:“好。” 叶汀脸色有些发白,语气依旧冷硬:“是你自己应下的,若有一日你违背今日之言,我不介意再杀一个魏家人。” 胡礼咬了咬牙,指甲都掐入了手心,终究没有再说话。 魏渊心下叹息,伸手环住叶汀肩头,沉声道:“二哥扶你回去歇着。” 叶汀眉间满是倦意,轻轻点了点头。 动荡的偏殿,魏煜静立许久,胡礼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在一旁陪着他。 许久,魏煜才轻轻理了理揉皱的衣领,对胡礼笑的一如既往的温柔:“走吧。” 胡礼只觉得手心一热,已经被他牵住。 长长的宫门,两旁皆是宫殿林立。胡礼走着走着忽然回眸,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威严而肃穆,多少人拼此一生想要入了这方殿堂,自此挥洒壮志,一展宏图。 魏煜见他不走了,也跟着停下脚步。 胡礼将视线收回,看着面前的人,从袖中抽出帕子,细细擦过魏煜唇角的血线:“遗憾吧。” 魏煜笑了,眸如小雪初霁,明亮又干净:“若是没有遇到你,那才是最大的遗憾。” “怪我吗?”胡礼问。 魏煜笑出声来,轻轻拍了拍胡礼肩头:“难得你能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胡礼苦笑:“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魏煜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胡礼系好:“这是我做过的最心甘情愿的决定。” 胡礼看了眼天色:“起风了。” 魏煜将胡礼的手握的更进一些:“咱们走快些,不然待会儿堂口的小汤包又要提前收摊了。” 胡礼紧了紧披风,眼底带笑点了点头。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衡量出具体得失的。 一如胡礼愿意为了魏煜去生下一个孩子。 一如魏煜愿意为了胡礼自此放弃展露才华的机会。 将来,等待胡礼的可能是一朝生死相搏的痛苦。 将来,等待魏煜的可能是壮志一点点磨灭在时间的长河里。 这一刻放弃的,今后是否会后悔,唯有岁月才能够给出答案。 但至少这一刻,之于魏煜,之于胡礼而言,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 魏渊将勺中的药吹至微凉,于唇畔试了试,方才送入叶汀口中。 叶汀单手搭在肚子上,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将药喝完。 “还疼的厉害?”魏渊摸了摸叶汀的肚子,好在已经没像方才那样一阵阵的宫缩。 叶汀抿了抿发白的唇角,摇头。 魏渊脸带几分愠怒:“太胡来了,自己都什么模样了,还敢趁二哥一眼看不见就跟人动手。” 叶汀哼唧两声,知道躲不过一顿说,只得坦白道:“看我现在这样子,料到他不敢回手,趁机多捞几下又不亏,想揍他不是一两天了。” “这便宜也要占?”魏渊气结。 叶汀揉了揉肚子,低声道:“二哥,狐狸他……” “二哥知道。”魏渊将叶汀枕头放平,扶他躺好,将被子盖上:“内阁十二席,不会少一个堪舆。” 叶汀笑了,伸手要去拉魏渊。 魏渊眼疾手快把他的手瞬间塞回被窝里:“别闹,好好休息会儿。” 叶汀被按住,有些费力的动了动身子,无果。只得喊道:“二哥二哥!” 魏渊正待要走,闻言回过身来:“怎么了?” 叶汀伸着脑袋不说话,其实也不是很想要二哥亲亲。 魏渊轻笑,低头在叶汀脸上上上下下亲了一遍:“听话,睡觉。” 看着叶汀睡下,魏渊才离开。 【小剧场】烽火戏诸侯 叶汀在后宫养胎,时常闲着无趣,就找了胡礼来玩。 胡礼自有孕后能吃能睡,气色红润,肚子也很快也圆了起来,扶着肚子来找叶汀时顺带搜刮走殿内桌上摆着的小点心。 “我给你看个好玩的!”叶汀欢欢喜喜的拖着还在往嘴里塞点心的胡礼到殿外。 大殿一侧竟是辟出一方碧湖,山石林立,颇有几分碧水蓝天的视感。 叶汀从宫人手中拿过一捧鱼食,借着内力朝是湖心撒去。 鱼食落下的瞬间,万条锦鲤从湖中掀水而起,犹如巨大的虹色蒙蔽天日,卷起白浪千层。 万鲤朝天,那场面,震撼至极。 胡礼瞪大眼睛,看的有些痴了,半晌目露羡慕的看着叶汀:“芜若,能送我一条吗?” 叶汀果断点头:“好呀,走,我带你去捞。你想要什么样的?茶鲤?山吹?还是乌鲤?” 胡礼咽了咽口水:“我可以挑一只最肥的么?” 叶汀:………… 魏渊回后宫的时候远远就瞧见浓烟滚滚从房顶上传来,吓得他以为宫里走水了。跟着一道来接老婆回家的魏煜也吓了一跳,堪舆还在里头呢! 魏渊和魏煜一起赶过去,顺着烟找到了叶汀跟胡礼。 俩人正坐在地上,一个挺着肚子乐呵呵的杀鱼,一个挺着肚子乐呵呵的烤鱼,忙得不亦乐乎。俩人以前在西北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叶汀见魏渊过来,摇着手里的刮了一般鱼鳞的鱼:“二哥,一起来杀鱼呀。” 胡礼看见魏煜也来了,冲他招手:“子檀,过来帮我烤一会儿。” 魏渊和魏煜互相对视一眼,冲下面乌泱泱的赶来救火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御林军摆摆手,示意他们轻轻退下,不要打扰俩人烤鱼的兴致。 “不怕腥味冲着,胃里不舒服吗?”魏渊从叶汀手里接过刮鱼鳞的匕首,仔仔细细将鱼鳞刮干净。 叶汀摇头道:“不怕呀,二哥不怕腥味沾染手上去不掉,待会儿批奏折的时候沾奏折上么?” 魏渊腾出手点了点叶汀脑袋:“沾上就沾上,怕什么。” 叶汀笑了起来:“等晚上那些脑子弯弯道道的大人们又要睡不着了,铁定要琢磨下奏折的鱼腥味代表了什么。” 魏渊心道,什么都不代表,就代表了自己愿意给媳妇刮鱼鳞,仅此而已。 一旁胡礼正认真的以一种对待学术的态度教导魏煜烤鱼。 “转的太慢了,会烤老的!” “哦。” “转的太快了,不入味啊!” “哦哦。” “怎么干脆都不转了?不怕烤糊啊?” “哦哦哦。” “子檀……” “嗯?” “你从来没有转发过锦鲤吗?” “……” “难怪你运气一直不好。” “堪舆,你经常转锦鲤吗?” “是呀。” “难怪你运气那么好。” “嗯?哪里好?” “遇到我呀……” 【转发这条锦鲤,愿一切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导演:等等,这个小剧场不是叫烽火戏诸侯吗? 编剧:对啊! 导演:烽火呢? 狐狸扇扇扇扇……烤烟滚滚…… 导演:诸侯呢! 魏渊和魏煜静静看着导演不说话。 导演:说好的大场景呢!大投资呢!大制作呢!十元特效呢!!! …… …… …… …… 大家吃鱼不说话。 四十五、 绚丽的彩色羽毛绑在极为纤细的竹枝上,蓬蓬松松的一大团,柔软中带着几分浅淡熏香。 叶汀用羽毛的那头蹭了蹭芽儿绵软的小脸,惹得他下意识的小手去抓,不等抓到叶汀快速收回手,羽毛团团就这样眼睁睁的从芽儿眼前溜走。 芽儿不满的咿呀一声,上前扑去,快要扑到的时候叶汀又快速把羽毛拉开。芽儿一次次抓不到,坐在榻上委屈的看了眼爹爹,不满的撇了撇小嘴,眼泪汪汪。 叶汀本来还哈哈哈笑的开心,眼瞅着儿子要哭,赶紧将羽毛团团塞到儿子手里,抱着哄道:“不哭不哭,爹不逗你了,喏,给你玩。” 芽儿显然不满意刚刚的逗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芽儿……芽儿?”叶汀趴低了些,讨好的看着儿子。 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个羽毛团团。 叶汀哭笑不得的把羽毛团团搁在一旁,又把儿子抱起来轻轻拍了拍:“芽儿别哭啊,爹跟你闹着玩的,不要当真嘛。哦哦,乖……嘘嘘嘘,别哭别哭……” 芽儿显然不依,继续哭的抽抽搭搭。 叶汀从床上下来,一手托着腰一手抱着儿子,上下轻颠着哄他。没哄几下,肚子里的那两个也耍起了小脾气,不满的翻了翻身,在肚子里踢腾起来。 叶汀撑着腰的手挪开改为抚揉肚子,企图安抚一下肚子里那两个怒刷存在感的小宝贝。这般一分心,芽儿哭的更厉害了些。 “噢噢,好孩子不哭不哭……”叶汀头上冒了汗,肚子里疼的有些撑不住,后退两步,单手撑在桌案上喘息,抬头看见一抹玄红龙袍遥遥在外,不由得松了口气,像见到救命稻草般,冲外面喊道:“二哥快来!” 魏渊果真赶紧推门进来,瞧见叶汀困难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紧,上前一把将芽儿从叶汀怀里抱了出来,又一手环住叶汀的腰背,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拥着往床边走。 “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跟你说了多少回,芽儿现在大了,分量不轻,你抱不住的。怎么样?肚子里有没有不舒服?”魏渊连珠炮似得连训带问。 叶汀撑着床榻微躺下身子,揉了揉肚子道:“没事的啊,把芽儿逗哭了,哄哄他。” 魏渊看了眼怀里的儿子,水盈盈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睁着,眼角还带着委屈的小泪花。再看看一旁捧着肚子比儿子还要委屈的是叶汀,忍不住有些头疼。 “怎么就让你怀了孩子,明明自己还都是个孩子。”魏渊将芽儿放在一旁,扶着叶汀躺好。 叶汀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二哥,不想躺着了。喘不上来气,可难受。” 魏渊抚了抚他胸口,道:“再辛苦几个月,等把孩子生了,想去哪里玩二哥陪你一起。” 叶汀指尖绕着床榻上的流苏絮絮,道:“万国朝会还顺利吗?” 魏渊颔首道:“无妨,都是一些附属小国,除了几个接壤的国家还算是有点分量,暂留几天,其余的这几日就走了。” “都进贡了什么好玩的?”叶汀眉眼弯弯笑着问。 魏渊想了想,道:“没有什么新奇的宝贝,待会儿让人将礼单给你拿来,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给你搬过来。” 叶汀点了点头:“好啊。” 不多时礼单当真就呈到了叶汀手上,叶汀翻着礼册,真的好似认真在找好玩的一样,指尖点来点去,不住的摇头。 魏渊将芽儿哄睡,见叶汀已经把礼单扔到了一旁,弯身捡了起来,问道:“找到好玩的了?” “没有。”叶汀笑的眉眼弯弯,指尖划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道:“金银玉器,锦帛布匹,当真是没有一点新意,无趣无趣。”说着又从魏渊手中抽出礼单,哗啦啦翻开一页,指尖点着其中一处,道:“还是蒲梨国主有点情趣,呐呐,十二个绝色美人,哎呦呦,这是要摆个十二金钗了?有点意思,二哥送给我吧!” 魏渊脸色一沉,从叶汀手里把礼单扔了出去:“胡闹!” 叶汀勾着唇角笑的狡黠:“二哥真小气,几个美人而已都不舍得送,刚刚还说我看中什么都给我搬过来的,翻脸就不认。还当皇帝的呢,君无戏,唔……” 魏渊忍无可忍堵住叶汀的唇,将人按倒在榻上,啃咬一阵子后才分开,沉着脸道:“不要胡闹。” 叶汀笑出声来,二哥教训他似乎永远都只有一句话,别胡闹。三分责备,七分宠溺。 魏渊有些躁闷的看了眼叶汀,见他翘着嫣红的唇角,眼底流转着潋滟的笑意,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只恨不能扒光了揉进身体里。 偏生叶汀有意无意的挺挺肚子,又是一副怀着孩子呢别招惹我的模样,这股子邪火无处泄,只能干瞪着他出气。 叶汀见差不多行了,主动伸手攀紧了魏渊脖子,凑在耳畔道:“哥,带我去御汤……” 魏渊心里一紧,打横将叶汀抱了起来。 叶汀窝在魏渊怀里,目光扫过那地上的礼单,心道,可以啊。明知他叶汀现在是大华的君后,朝贡还敢故意给他添堵。看来当年还是没把蒲梨给打服帖,等老子生完孩子重新披甲,再教你蒲梨的国主好好做人。 四十六 水气氤氲,汗沿着额头,滑落下巴,顺着肌理,掠过腰线,一声闷响碎在池中。 又像是砸在了心头,激起涟漪数层,伴着一声绵长难耐的呻吟,满室的旖旎刹那间被搅动的一塌糊涂。 魏渊压住心底的迫不及待,准备先将叶汀这故意撩人的混账玩意儿给伺候舒服了再说。 叶汀也是撩人不成反倒是把自己给折腾的够呛,不过是几度抚摸就已经瘫软的不成样子,喘口气都伴着细碎的呻吟,看向魏渊时的眼睛都泛红了。 “二哥……嗯…哥……”叶汀从嗓子眼里掐出几声气音,抬手捂住额头,半晌露出崩溃的阴狠劲儿:“操,太他娘的难受了……” 魏渊将他抱到池岸上坐着,看着面前那浑圆饱满的肚子,细细吻了过去,半晌才道:“坐稳点,别摔了。” 叶汀哼哼两声,双手撑在身后,主动分开修长的两条腿,勾住魏渊的脖子。 魏渊一路吻过去,唇畔浅浅蹭住叶汀身下那只差叫嚣的家伙,也不再磨蹭,直接张口裹住。 叶汀抽了口凉气,指尖都发颤了。 “坐好……”魏渊怕叶汀真的摔倒,含糊不清的提醒着,万一真的摔在这池边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汀脚趾蜷起又展开,呻吟几声,没入汤中的小腿有些难耐的晃动着,哗啦啦搅起了温暖的池汤。 魏渊眼底笑意深了深,吞吐有度,舌尖抵在那尖端轻轻摩挲,几番挑弄,但见叶汀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托住肚子喘的不成样子,眼泪氤氲而出。 “哥,哥……”叶汀也不敢跟魏渊耍狠了,软着嗓子咩咩叫着。 魏渊将他吞的更深了几分,直抵喉中,叶汀脸色一变,垂下头低声喘了几息,终是指尖一紧,叫出声来。 温热溢开,魏渊闷咳几声,将叶汀抱了下来。 叶汀赶紧去拍魏渊:“哥,吐,吐……” 魏渊嗤笑一声:“不吐了,给二哥吧。” 叶汀愣住,眼眶有些发红。 魏渊笑着亲了亲他唇角,绕到后面指尖沿着腰窝落到叶汀紧翘的臀瓣上,揉捏磨搓着。 叶汀呆了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反手攀住魏渊脖子,回过头去细细吻他。 温软的泉水将叶汀身上熏的淡红,指尖按过去余下一抹浅浅的白色,他舔了舔唇角,双手撑住池壁跪在水里,有些费力的抬高腰身,这让肚子坠在身下,肚子里的胎儿不安的翻腾起来。 叶汀抿紧唇,微阖双眸,也不敢腾出手去揉,干喘息几声,道:“二哥,你来。” 魏渊眉头紧了紧,抱住叶汀身前的肚子,轻轻揉着,艰难道:“不闹了,你身子不便,下次吧。” 叶汀一噎,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回过头去看魏渊:“二哥,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不要了?” 魏渊:…… 叶汀拂了拂水面,拨弄的水光荡漾,半真半假道:“真是今非昔比,帝王雨露就是难沾。赶明是不是找敬事房给我刻个牌子,什么时候二哥想要我了,别忘了翻个牌子给明示,省的我白脱裤子欢喜一场。” 魏渊额角有些发紧。 “真是世道艰难……”叶汀跪的累了,撑着从水里爬起来,往上面走。 不等爬出去,脚踝一紧,被整个拽回了池汤里,砰地一声,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叶汀呛了几口水,连连咳嗽,身子一紧,已经被按到了池壁上。 魏渊贴合在他耳畔道:“撩完就跑什么毛病?” “哎呦呦嘴上说着不要……嘶…二哥,二哥慢点……”叶汀笑到一半就刹住哎哎求饶。 魏渊真要上从来不跟叶汀废话。 叶汀在水里扑腾半天,叫哑了嗓子,晃酸了身子,哭红了眼睛,最后直接晕溺在水里,被魏渊饕餮饱足后给捞了出来洗干净扛回了寝殿里…… 四十七、 宋御医切脉许久才将叶汀的手放回被中去。 叶汀扇了扇睫毛,有些懒散道:“说点吉利的。” 宋御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叶汀半晌听不见回音,无奈道:“行不行啊宋老头,别整天我欠了你银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的模样。” 宋御医冷笑两声:“少说两句话,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 叶汀咳嗽两声,窝在被子里不说话。 宋御医拍了拍他肩头道:“被子掀开,摸摸肚子。” 叶汀老实的掀开被子,把肚子往外送了送。 宋御医毫不客气上下摸索,又用力按了按几处。 叶汀抽着凉气,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轻点轻点,按坏了怎么办。”他都只敢轻轻摸摸的,哪里有敢按过肚子。 宋御医脸色沉了沉,又仔细摸索片刻,这才道:“这会儿又怕按坏了,早干嘛去了。” 叶汀摆出一副不是很想听的样子。 宋御医摇了摇头,起身要去书药方。 叶汀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赶在宋御医开口前,自觉道:“迟早要完。”摆出一副我懂的模样。 宋御医被抢了台词,只能愤愤把药方里多加两味黄连。 年轻人,多吃点黄连消消火。 …… 叶汀每日在寝宫里睡得骨头都发酥,想起自己前二十年那种活蹦乱跳的状态简直是上辈子的事情。 掰着手指头算着,可算是等到了月末。 自古君王四季田猎,春搜、夏苗、秋a、冬狩。其中以秋a最为隆重,群臣皆至,伴君狩猎。 王孙公侯,千骑卷平岗,争相猎物,以拔头筹。 当年叶汀年少风华初绽,满腹狂骄,偏要争个第一,在围猎中仗着箭法过人,年年夺得头筹,颇为意气风发。 迎着旁人或真或假的赞赏,愈发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直到真正上了战场,手中的箭射的不再是山兽而是人头时,方才真正的明白曾经游猎围场引以为豪的头筹有多幼稚。 不过是一场伴君王娱乐的戏码罢了,只是如今的君王换做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而已。 魏渊见叶汀目光灼灼看着他时,约莫就猜出他想怎样。 不等魏渊开口,叶汀幽幽叹了口气,扒住窗把头探向窗外,像极了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眼巴巴的望着四角蓝天。 “二哥要去围场秋a了对吧?真好,二哥成天呆在书房处理政务太操劳了,出去散散心也好。我就不去了,反正我如今这个身子也玩不开。我就在宫里待着,二哥不用挂念我。”叶汀乖巧道:“反正我并不会偷偷跑出去玩,也不会先烦闷找花解语玉生香听曲儿,也不会一言不合跟人动手,也不会……” “够了……”魏渊打断叶汀的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道:“二哥带你一起去。” 叶汀原本还黯然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唇角弯弯的扑到魏渊身上,故作矜持道:“二哥其实也不用这么迁就我。” “真的?” “当然是假的。”叶汀笑道。 四十八、 帝王以围猎祭祖,不忘太祖开国之志,不忘以武护国以文治国的祖训。 七日围猎,前三日皆是散猎,相当于大家各玩各的,每日早出,傍晚归来时清点猎物。能猎的最多者自是惹人注目。 各路王侯公孙也都跃跃欲试,更是有不少臣子盼着能夺得头筹在陛下面前露露脸。 叶汀眼瞧着足八个月的身孕自是不能跟从前一样策马去狩猎,况且即便是他有心,左手的无力感依旧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挽弓策马,恐怕是他再也做不到的事情了。 想到这,他低头从侍从手中接过刀子,将雪瓜切开几瓣。 浅金色的瓜瓤有淡淡的香甜,叶汀想着扭头对一旁的大太监苏越道:“苏公公,雪瓜留几个,待回去了给宣亲王府上送去。” 狐狸自有孕几乎连挑食都不曾,叶汀琢磨着魏煜总纵着狐狸这样吃下去也不成,左右都是吃,吃点瓜果菜蔬总比胡吃海喝的要好些。 看着狐狸肚子飞快的大起来,叶汀一直思考着怎么告诉他生孩子这种事情可能会有一丢丢疼这个不妙的事实。 “君后可要回去歇着?”苏公公见叶汀一直不住的腾出手去扶腰,看得出也是累了。 叶汀摇了摇头,远处斜阳落下,洒满了如火余晖,深秋草木有些萧瑟,但也格外宁静怡人。 虽是死乞白赖的跟着来了,但叶汀也知道,二哥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在营帐周围活动。哪有狩猎陛下自己个儿闲着,让臣下去忙活的道理,是有违祖训的。 这次魏渊带叶汀出来,已经颇受非议了。 御史台那边死咬着祖宗礼训不放,不准陛下狩猎祭祖还要带着宫妃。 叶汀有些想笑,想到当年围猎场上的风光,何时竟是被那群老家伙指责连跟二哥一起出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叶汀抬刀将一瓣雪瓜给剁成了两半。 魏渊为他将寝殿前改为绿野,送了他万鲤朝天湖,到了御史台口中,又成了酒池肉林一样的存在,大呼妖后祸国。 叶汀给面前的雪瓜又补了一刀剁成了四半。 魏渊终日操劳政务,前些日子病倒了几回。叶汀心疼他,缠着他多休息会儿,停了两日早朝。这下可是让御史台给抓到了把柄似得,连狐媚惑主的戏码都脑补了出来。 叶汀给雪瓜落了最后一刀。 飞鸿军如今的统领顾阳领命前来的时候,正看见叶汀对着一堆瓜冷笑。 “将军!”顾阳依着从前的规矩,给叶汀见礼。 叶汀一愣,半晌才道:“噢,你来了。真是……好久没听见人叫我将军,差点没反应过来。” 顾阳起身看着面前的将军,暗红蜀锦广袖长袍是从未见过的华美,上至领下至履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贵,又见墨发披垂大半,唯挑耳侧两缕和一指粗细的银线锦带编于身后,额前缀着一方滴水墨玉。 叶汀肤色比从往要细白的多,不及以前风吹日晒,瞧着又身子孱弱,倒真养出几分娇生惯养出来的柔美姿态。 顾阳有一瞬发怔,还记得印象中的将军总是戎装箭袖,火红的披风在马背上吹拂的猎猎作响,长发束起甩在身后,眉眼间俱是倨傲神采。 顾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这样的将军是他所不熟悉的,不熟悉他锦衣玉带的模样,不熟悉他眉目清媚的模样,亦不熟悉他挺着肚子步伐蹒跚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过来吃瓜啊。”叶汀看见顾阳倒是很高兴,拉着他来一起吃瓜。 顾阳一手被塞了一个瓜,甚至来不及谢赏。 叶汀已经先一步往嘴里塞瓜了,冲顾阳弯着眉眼道:“西域那边进贡的雪瓜,好甜。” 顾阳笑了笑,也低头啃了两口。 叶汀曾经虽是总统领大将,但却是诸多将军里最没有架子的一个。尽管训练部下常有严厉,但平日里却也是能跟所有人打成一片的。 顾阳心里最初的一点生疏感不多时就随着叶汀的说笑声消失不见。 “围猎好玩吗?”叶汀问。 顾阳摇了摇头:“不好玩,那些御林军将猎物围堵在一个圈里面,把它们都追的疲软了,再让大家去射猎……将军,这围猎真他妈没劲。” 叶汀笑出声来:“没劲你们几个还玩的那么起兴。” 三日来几乎前十甲都被飞鸿军给霸榜了,本来飞鸿军前段时间就得罪了不少人,这下还出尽风头,更是惹人眼红。 顾阳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将军,不是我们骑射太厉害,而是那些王孙公子射术太渣了。” 叶汀一巴掌拍他头上:“瞎说什么大实话。” 顾阳心思澄明,大概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有些不安道:“将军……那……” 叶汀摆摆手,对顾阳道:“这个时候吃瓜就好了,待会儿让苏公公给你拿一袋子,你们几个小子分分。” 很多时候,只要吃瓜就好了啊。 顾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多谢将军提点。” 叶汀从侍从手里接过手帕,将指尖上甜腻的瓜汁擦去,这才撑着后腰缓缓起身。 顾阳顺手搀了一把,才清楚的看见叶汀高挺着的肚子比是足月要生产的人要大上很多,想到之前听人说将军肚子里是双生子,忍不住有些莫名骄傲。 还是将军厉害呀,生孩子都能生一对的。 叶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月份越大对身体的压迫越明显起来,且不说日日胎动厉害,光是分量腰上就有些承受不住,整日里疼的跟要断了似得。 顾阳打量了一会儿,有些好奇道:“将军,怀孩子是什么感觉?” 叶汀轻描淡写道:“啊,这个嘛。就像是揣着两只小兔子一样,一天到晚的动个不停。等把小兔崽子生下来,就能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可好玩。” 顾阳琢磨了一会儿,没明白可好玩是怎么个好玩法。 叶汀有些得意道:“想知道?自己生个孩子去。啊,等等……你是不是想成亲了?成亲好呀,早点当爹。” 顾阳赶紧有些脸红的摇了摇头:“成亲什么的……不急,不急……” 叶汀笑的眉眼弯弯:“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啦?跟我说啊,我帮你们牵线,好不?” 顾阳脸更加红了。 叶汀想了想,又道:“你们几个谁年纪最大来着?哦,沈堂!他从前在军中就整天念叨着家里的未婚妻。有什么好炫耀的嘛,我们才不是因为嫉妒总故意整他呢。” 说到这,叶汀忽然有些奇怪的看向顾阳:“怎么没见沈堂?是我没瞧见他么,还是他没跟来?他那个猴急劲儿,居然没有一回上京就成亲吗?” 顾阳脸色一僵,许久才低声道:“沈堂分到了别的营里,这……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是还没有吧。” 叶汀刚想多问几句,就听见不远处一阵马蹄声。 魏渊一身精简细致的骑装,玄色披风飞扬,身后皆是侍卫相随。 马蹄在叶汀面前几步停下,魏渊翻身下马,将身后的箭筒丢给侍卫,两步上前,隔开一旁的顾阳,把叶汀一把拢入怀里。 叶汀被抱了满怀,一怔道:“二哥?” 魏渊不动声色的把人拉到身旁道:“怎么穿那么少就出来了,身边的人怎么办事的,都不晓得跟你加件披风。” “帐里太闷了,我叫顾阳来说说话。” 魏渊扶着叶汀往回走,语气轻责:“你手底下那几个副将一个个都没个轻重,碰着你怎么办,你就不能离他们远点说话。” 并不是因为贴得太近了吃醋。 二哥说的好有道理,叶汀无言以对…… ※ 自从叶汀送给顾阳一堆瓜之后,飞鸿军彻底变成了吃瓜群众,后来的几日再也没有霸榜的情况,几个骑射还算是不错世家公子和武将渐渐也开始展露出头角来。 最后两天是帝王群臣一起围猎,用顾阳的话来说就是,前几天把那些猎物渐渐赶到包围圈里,成天只追不杀,追的疲软了,再让这些王孙公子们去射着玩。 的确很是无趣,可年年如此,也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若是大家乌泱泱的出去狩猎,最后空手败兴而归才是打脸。过程不重要,有结果就好了。 叶汀把香瓜吃的想吐,他倒是想出去追追兔子,可肚子里俩兔子显然不太愿意动弹。 “娇贵成什么了,爹走走又累不着你们,这都不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叶汀一手撑着腰,一手捧着肚子慢吞吞绕着马厩转悠。 随身跟着的大太监苏越有些胆战心惊道:“君后,陛下叮嘱您多休息……” 叶汀摆了摆手:“苏公公,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成……”还没等琢磨出怎么说服人家,叶汀忽而眼前一亮,指着前面的马厩道:“这一批是哪里的马?” 苏越上前去找了马厩的管事出来询问一番,回禀道:“君后,这是西域三十六国进贡的一批贡马,唯有这几只还未曾驯服过,虽是名驹但都是野马所以狩猎时也未曾有人骑用。” 叶汀弯唇一笑:“野马好,我去看看。” 几个太仆寺录事见是叶汀忙出来行礼,又见叶汀往野马堆里凑,吓得脸色都变了,生怕哪个野马脾气上来碰着这位最不能得罪的贵人。 叶汀倒是未曾管那么多,站在这处马厩前仔细打量一会儿,目光如炬般锋利,少顷将视线落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 白色的马鬃似浑然天成,上下无一根杂色,唯有左耳上有一璇儿,状似玉兰花。 “好俊的马。”叶汀忍不住轻呼,目光灼灼的盯了会儿,抬手道:“就这个了,拉出来。” 录事忙在一旁道:“回君后,这是西域进贡的照夜玉狮子,野性未泯,几个驯马师专门驯了好几日,都未曾将其驯服……君后若是喜欢,不妨再等几日?” 叶汀摆手道:“要的就是没驯好的,把它放出来,带到前面那块空地上。” 录事不敢多言,只能颔首听命。 叶汀看着那被赶来的骏马,心想自己这算不算借花献佛了,明明是贡给二哥的马,被自己拿来再送二哥…… 听起来似乎有些厚颜无耻,不过胜在还未曾驯好。 念及此,叶汀忍不住揉了揉左腕,当年在西北多烈的马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就太仆寺那几个驯马师,他还真的看不上眼。 叶汀拍了拍肚子,跟腹中孩子商量道:“别怕,爹不会碰伤你们的。你们父皇要到生辰了,咱们一起送他个贺礼,算你俩大半,爹占小半,好不好?” 肚子里不知哪个小兔子翻了个身,小脚踢了踢表示赞同。 叶汀抿唇温柔一笑。 四十九、 那照夜玉狮子一出马厩,神采大现,犹如出笼的鸟儿般,振翅欲飞的模样。 它抖了抖雪白蓬松的马鬃,一声高亮的嘶鸣,抬蹄欲跑。 叶汀微微挑起眉头,露出一抹邪笑,屈指于唇角打了个清亮的哨子。那照夜玉狮子下意识的朝叶汀看去…… 叶汀手提辔头,一个翻身绕着马颈腾之而上,稳稳落在马背上。 几位录事骇的脸色煞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照夜玉狮子猝不及防被人骑在胯下,心里颇为不爽,烈性上来高高扬起前蹄,试图将身上的人给甩下去。 叶汀辔头未罩,手上也没有拿铁鞭,驯这种烈马,温柔无用,它心本无拘。可那种暴烈残忍的驯马方式,叶汀又向来看不惯,唯有折中,让它慢慢接受。 就在叶汀快要被甩下去的时候,他总能四两拨千斤的再度坐稳了身子,一边给照夜玉狮子顺毛,一边用折起辔头教训着它,刚柔并济又死缠烂打之下,一点点消磨着照夜玉狮子的脾气。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照夜玉狮子所有的耐心都磨光了,一声长啸狂奔而去。 叶汀眸色一冷,抬手准确将辔头套上,低呵一声,策马而去。 后面的一干录事捂住心口,一头冷汗的跌坐地上,满心就剩下俩字:要命。 ……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叶汀远远策马而归。 斜阳映身,披一缕霞光,他一手挽缰策马,一手将头上华贵的额饰摘下扔掉,清亮的哨音回荡原野,伴着他痛快的大笑声。如泼墨般的发丝飞扬身后,一路策马下,周身的琳琅玉饰皆被摘下扔垃圾一样狠狠甩开,锦缎玉袍滑落臂弯,他松开双手,在马背上展开双臂,马作飞快,长袍飘摇褪去,轻衣快马,终是一身无束。 叶汀看着天边的落日,耳畔风声呼啸,勒马而立,许久无言。 太监随侍赶到的时候,叶汀已经收敛了满身肆意,垂下眉眼,轻轻屈指在照夜玉狮子的左耳白兰花上轻轻弹了一下。 玉狮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耳朵。 叶汀笑了,翻身下马,抱了抱马脖子:“好孩子,谢谢你。” 众人皆不懂君后为何对一匹马言谢,只能慌忙上前去,伺候穿衣束发。 叶汀摸了摸马鬃,道:“把它带回去吧。”他想了想,又道:“不必跟别的马分开,就放回原来的马厩就可以了。” 安排好后,叶汀转身要走,不出三步僵住身子,按住肚子缓缓蹲下,脸色惨白一片。 …… 五十、 宋御医被带来同行的时候就觉得没好事,看见叶汀被扶回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叶汀知道理亏,也不敢说话了,抱着肚子躺床上哼都不哼一声,咬牙生忍着。 “去叫陛下回来吧,待会儿不知道会不会破水。”宋御医把完脉后探了探叶汀的肚子,摇头道。 叶汀下意识的拉住他袖子:“二哥会骂我的……” 宋御医嗤笑:“君后居然还怕被陛下骂?” 叶汀松了手,疼的滚了一圈,磕着牙道:“这里成么?” “成,怎么不成,你叶将军多会挑地方,净挑些鸟不拉屎的地,生怕孩子生的太舒服。”宋御医冷笑道。 叶汀脸色发白,抬手抹了把眼皮上的汗,长长舒了口气,道:“那我不生了。” “你当这是行军打仗,你说不出兵就能不出兵?孩子要出生,你还能给忍回去?”宋御医虽嘴上不饶人,手上倒是没闲着,开方抓药帮叶汀揉肚子,缓解着宫缩。 叶汀眨了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的汗珠,哑声道:“芽儿刚出生时就跟着我吃了苦,那种地方……我不想让这两个孩子在这生下来……我知道你有办法,再缓几天,好歹等回了宫里。这里连个乳娘都没有,孩子要怎么办。” 宋御医没说话,叶汀艰难抬手拉住他袖子:“呐,宋老头……看在我被你骂了那么多年都没跟你动过手的份上……答应我吧。” 宋御医甩开叶汀的手,叹气道:“躺好,疼就忍着,别乱动。” 叶汀合上眼,他知道宋御医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是他太放纵了,若是好好在宫里待着就好了,若是听二哥的话成日里躺着静养就好了,若是能把心里头那些无妄的念想都甩干净就好了。 若他不再是他就好了。 二哥已经很好了,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将百年宫殿夷为绿野,一手将他捧到了这个位子上,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他还盼着什么呢? 不该再盼什么了。 叶汀脑子越来越沉,腹中还是尖锐的疼痛,终究沉入一片黑暗。 ※※※ 魏渊有些心神不宁,出了围场就往营帐快步走去。 清脆的铃铛声在身后响起,伴着一句脆生生的:“陛下!” 魏渊回头,十步开外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红衣骑装裙裳,青丝梳起,腕上脚踝都扣着银色的精致铃铛,俊俏的犹如初绽的海棠,娇艳欲滴。她背上还负着弯弓,一双牛皮嵌玉的锦缎小靴在地上无意识的划出一个圈。 明眸皓齿,娇美动人,又带着几分少女初成的鲜活气质,惹人注目。 苏公公见状忙在魏渊身旁小声道:“陛下,这是乌夷国的伊娜公主。” 魏渊略微沉吟一瞬,没什么印象。 “陛下,我今日狩猎排在第十二位,待明日,我一定能进入前十甲。”伊娜公主娇艳的小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久闻华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可满朝文武却也有不少人在我之下。”伊娜直言不讳。 魏渊眉头微扬:“嗯?这般大的口气。” 伊娜见引起了魏渊注意,唇角一翘:“自然,乌夷国的儿女都擅骑射!” 魏渊从容平静:“可惜这里不是你的乌夷。” 伊娜也不惧:“我知道,父皇将我送到是华国来,我如今站在的就是华国的土地。只是敢问这片土地的君主,您为何这样冷落伊娜。” 说到这,伊娜公主也有些委屈,当初说好是来和亲的,可到了之后陛下却从未有过半分和亲的意思。尽管她的用度比在乌夷还要好上数倍,可这种不受重视的感觉,是她这个从小被乌夷国主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不能忍受的。 “你觉得自己被冷落了?”魏渊反问。 伊娜公主咬了咬下唇,倔强道:“陛下不喜欢伊娜可以直说。” 魏渊挥手示意她退下:“你若是闲来无趣倒是去找人陪你玩,我们这优秀的王孙公子有很多,你喜欢哪个,来与朕说。” 到底是个小姑娘,去国离乡也是可怜。 伊娜见魏渊要走,忍不住跺了跺脚,道:“陛下!伊娜方才路过马厩,见一匹马很是神俊,陛下能送给我吗?待明日伊娜换了马,夺个前三甲给陛下看!” 魏渊摆了摆手:“喜欢的你就拿去。” 伊娜怔怔看着魏渊的背影,忽然合拢手在唇边,高声道:“伊娜也很喜欢陛下!” 魏渊充耳未闻,径直离开。 五十一、 魏渊回去的时候叶汀已经睡着了,他额上的汗被擦去,但眉头却是紧锁着的。 魏渊伸手去抚他眉心,似想要将那紧皱给展开般,指尖刚刚触上去,叶汀睫毛一颤,惊醒了过来。 “今天这么听话在营帐里休息,可是累了?”魏渊低声问。 叶汀恍惚了一瞬,随即展开了笑颜:“二哥回来啦。” “一帐的药味,怎么回事?” 叶汀撑着要起身,被魏渊给按了回去,他只得道:“肚子里有些不安生,喝了点药,没事的。” 魏渊将被角掖好,摸了摸叶汀额头:“过了明天咱们就回去,明天有时间,二哥陪你走走。等回了宫,就别闹腾了好好养上一段时间。” “都听二哥的。”叶汀勾住魏渊脖子亲了亲他唇角。 ※ 秋狩总算是到了尾声,余下便是清点猎物和祭祀开宴。 叶汀休息了一晚半日,终于攒足了点力气出席狩猎功宴。 魏渊这几日没能抽出太多时间陪叶汀,心里也是过意不去,难得偷来浮生半日闲,扶着叶汀四处走走。 “下次春猎,二哥带你去跑马。”魏渊放慢了步子,耐心的配合叶汀慢悠悠的散步。 叶汀偏着头笑道:“好,许久不跟二哥赛马了,心痒的很。” “你总是赢的。”魏渊笑着点了点他眉心。 叶汀笑出声来:“那是二哥让着我。” “不让你能行么,从小就不能输的脾气。”魏渊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眼底满是笑意。 叶汀往魏渊怀里靠了靠,得意道:“所以二哥从小就让着我。” 说到赛马,魏渊又想起叶汀非要在殿前养马的事,扶着他道:“走吧,二哥带你去大马厩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小马驹,养几个。” 叶汀眼睛一亮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二哥要送我小马驹吗?” “嗯,只要你有喜欢的,二哥都送你。” 叶汀的眼睛很美,鲜活而生动,是魏渊是为迷恋的。他爱极了这双眸子所有的神采,每一个流转和闪动,对他来说都是难以言喻的惊喜,犹如细碎的繁星万里揉入了其中,是星辰的法则,更是他的法则。 围场最大的马厩,被分割成多不胜数的马栏,小到侍卫随从的马,大到皇帝御马,到处都是悠扬甩起的马鬃和阵阵嘶鸣。 魏渊拉着叶汀的手,带他慢慢绕着马厩走,一栏栏看过去,细细挑选心仪的小马驹。 正在叶汀兴致勃勃的选马驹的时候,忽而听见一阵近似乎凄厉的嘶鸣。 叶汀在西北时就是出了名的爱养马驯鹰,听见这声嘶鸣脸色一变,朝一处看去。 魏渊皱了皱眉,召过侍卫:“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叶汀已经朝那处走去,脸色阴沉。这里的马都是专门有人照样的,无端怎么会有那么凄厉的马鸣。 魏渊紧跟叶汀一旁,不出几步转角的马栏前。 红衣骑装的小公主一手握铁鞭,一手持弯刀,刀尖染血,簌簌低落在地上,溅起滚滚尘土。伊娜公主一脸的倨傲凌厉,挑着下巴望着地上。 而那地上赫然倒着一匹马,本还是如雪蓬松的马鬃已经沾染了血迹和尘土,矫健的马身上遍布鞭痕,血迹斑斑,马颈上有明显的勒痕,最为致命的是那弯刀割出的血迹,潺潺血涌,染红了地面。 照夜玉狮子还未死透,双眸无神的睁着,马蹄无力在地上磨出深浅不一的痕迹,许久才低低嘶鸣一声。 傍晚的天色竟是有些灰蒙蒙的,叶汀抬头看了看,只觉得像极了一块肮脏的抹布,皱巴巴的平铺在天上,如何都洗不干净,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叶汀不知道照夜玉狮子最后看到这样的天空会有怎样的感受,可是他很难过。巨大的悲哀几乎让他站不住身子,低头是满目的血色,抬头是肮脏的天际,到底哪里还能有容他喘息之处。 血色映的他眼前眩晕,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合上了照夜玉狮子的眼睛。血污了他的衣摆和手指,他感到手心温热,摊开看去,一行清泪顺着顺着玉狮子闭眼的一瞬落下,正正滴在手心里,灼的心口疼。 是解脱吧。 被人困于围栏之中,哪怕在如何金贵,也终究不得自由。 若有来世,但愿还能肆意于原野,长啸于湖涧。 …… 伊娜公主侧了侧头,神色不屑,道:“伊娜参见陛下。” 魏渊有些震惊,见那弯刀滴血不由得质问:“这匹马是你杀的?” 伊娜公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没错,是我杀的。昨天陛下亲口答应送给伊娜的,难道不该是由伊娜随意处置?”她用铁鞭指了指已经开始冰冷的照夜玉狮子,道:“这畜生不听我话,居然险些将我甩下去。我父皇曾经告诉过我,野马难驯,若是不能归我所有,就杀掉!” “这马欺负我,我当然要教训它!”说着,伊娜公主两步走到照夜玉狮子的尸体前,抬脚要踢。 锦缎小靴还未曾触到马身,一股巨大的袖风迎面抽来,将伊娜掀翻在地。 土砾磨破了伊娜的手心,她被这一股力摔的浑身疼,气急败坏的朝前看去。 叶汀垂手收袖,最后抚了一把照夜玉狮子的马鬃,艰难起身对一旁的管马录事道:“好好葬了吧。” 言罢,再不发一语,转身要走。 魏渊自是不会管那脚边的伊娜公主,两步追过去拦在叶汀身前:“芜若……” 话音戛然而止。 魏渊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叶汀的眼神,那曾藏繁星的眼睛黯淡无神,像是被灌了玉狮子的血一样,泛着血红。 叶汀正视前方,眼神却透过魏渊不知落向了何处。 秋风卷过,满目凄意,无边落木,却也道不出心底一分悲凉。 许久,魏渊听见叶汀开口说, “二哥,照夜玉狮子死了,乌云踏雪也死了。” 叶汀的声音憔悴的有些不真切,伴着秋风,一吹就散了。 乌云踏雪是当年去西北的时候,魏渊亲手送给叶汀的战马,跟着叶汀出生入死了三年,最后死在了战场上,叶汀甚至来不及去为它收敛尸体。 而照夜玉狮子却死在一个小公主的手里,鞭痕满身,弯刀割颈。 叶汀眼底最后一抹光彩也散去。 他想,或许,从前的叶汀死在了战场上,如今的叶汀死在了今天。 五十二、 宫里的月色很美,映着琼楼玉宇,巍巍宫阙,也变得静谧而沉寂。 只是今晚注定不会是沉寂的夜。 陛下生辰,群臣大宴。 从正午热闹到了傍晚,待会儿晚宴又是一场不醉不归。 叶汀阖眸歪在软榻里昏昏欲睡,方才腹中痛了许久,好容易这会儿消停了些,难得合眼睡会儿。 宋御医过来看了几趟,只说就是这两日孩子要入盆了,想少吃苦头就好好躺着别折腾。 叶汀单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胎儿入盆后,双腿就有些合不拢,摸摸腹底就能触到圆圆的胎头。 魏渊将温好的药端来,喂到叶汀唇边。叶汀听话的吞下去,浓苦的药汁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起半分。 “待会儿晚宴你跟二哥一起……” “累了。”叶汀打断魏渊,再度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魏渊指尖一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也是,闹哄哄的也没什么好的,平白看那群人说废话,倒不如好好睡会儿。你就不要去了,二哥等下早些回来陪你,好不好?” 叶汀点了点头。 魏渊心头酸涩,半晌才道:“芜若,今天是二哥的生辰,你好歹跟二哥说说话……” 叶汀缓缓睁开眼睛,看了魏渊半晌,才伸手抚上魏渊的脸,轻轻抬起身子亲了亲他眉心,道:“我等二哥回来。” 魏渊眼底有些发红,竟是有些手足无措,想抱叶汀又怕他不高兴,只是揉搓着被角,语无伦次道:“好,好好……二哥很快就回来……” 叶汀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推了魏渊一把:“二哥快去吧,总不好叫百官等太久。” 魏渊起身又嗦着叮嘱了几句,这才出门去。 叶汀看着魏渊走远,唇角的笑意冷却,抬手轻轻抵在额头上,闭上眸子掩住满眼的疲惫。 隔着几道宫门,似乎还隐隐能够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君后,顾将军递了牌子……”身旁的公公低声禀告道。 叶汀一愣,睁开眼睛,从他手中接过牌子:“顾阳?他怎么会这个时候递牌子?” “君后要不要宣见?” 叶汀沉吟片刻,之间揉搓一圈手中的帖牌,点了点头:“让他直接进来吧。” 若非有事,何故这个时候递了牌子。 顾阳被宣进来,步伐凌乱,始一见到叶汀,不等见礼问候,就噗通一声跪下,急声道:“将军!求你去救救沈堂!” 叶汀眉心微蹙,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月明星稀却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 “瞒了我那么久,现在知道来求我。”叶汀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抬手抚了抚肚子,希望今天这两个孩子能安静一些。 “将军……”顾阳眼睛有些发红。 叶汀一手撑着椅臂,一手托住腹底,万分艰难的起身。他绕过顾阳,径直走向一旁的落兵台,指尖抚过那落兵台上的泰阿剑,反手扣住剑身,待再回头时神色已满是冷峻。 “走吧。” ※ 当年叶汀一手组建飞鸿军,以骑射为主力,挑的是先锋军和远程军的大梁。 在后来很多年的征战中,飞鸿军可谓是战功赫赫,成为了大军中最为夺目的存在。凌霄流矢的名号也在杀伐和漫天的血色中令敌人闻风丧胆。 叶汀挑选部将,不问出身,不问来路,一张弓,一支箭,一口骨气,足矣。 飞鸿军名将里很多都出身不高,有贩夫走卒,也有低门小户,但那又如何,叶汀从不以身份论英雄。视之为兄弟手足,生死与共。 沈堂是其中之一,他本是上京人,家门虽不算多清贵,也是相当富足有余,奈何他却是个庶出。生母是舞坊清伶,得人垂怜以个妾室的身份入了门,生下沈堂后不久撒手而去。 沈堂在嫡母手下讨生活,那年西北不太平,上京征兵,沈家人不舍得让嫡出的儿子去做这卖命的事情,就将沈堂丢了出去,代兄从军。 沈堂被宅门压迫多年,终于有了逃离的机会,欣然同意。他性情敦厚,待人温和,又格外肯吃苦,练了一身的好武艺。后来被叶汀亲自挑选中编入飞鸿军,又以实打实的战功一步步踏踏实实走到了副将的位子。 沈堂是个性情极好的,平日里又沉默寡言,唯有说起自己的未婚妻时才会滔滔不绝。大家并不是因为嫉妒,老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来捉弄他,他也从不跟人生气红脸。 这样的一个人,叶汀不会想到居然会被逼的入死狱。 “怎么会是沈堂,他那个性子,能犯什么事入死狱?”叶汀不敢相信。 “弑杀嫡母。” 叶汀心口一冷,呛入几口凉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顾阳将披风给叶汀裹紧了些,见他额头上有冷汗满一只手一直搁在肚子上,忍不住道:“将军是不是身子难受,要不就……” “别说废话。”叶汀冷着脸打断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顾阳顿了顿,只得继续说下去:“沈堂的未婚妻绾娘本是他自小定下的姻亲,只等从西北回去,就能成亲了的。他心里对那姑娘有多上心,大家都知道……回京的时候,我们还都开玩笑说要去喝喜酒,可是……谁知那绾娘竟是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叶汀怔怔问。 顾阳点头:“嫁的不是别人,是沈家的嫡子,沈堂的长兄。而且……不是嫁人为妻,而是为妾。” 叶汀没说话,眼神有些冷。 顾阳拧眉道:“沈堂来找我喝过酒,大醉了一场。我那时只是安慰他,如今以他的军功战绩,以后一定能娶到更好的姑娘。” 叶汀心下叹息,何曾会有那么简单的事,若是有,这世上也不会还有那么多人为情自苦。 “这件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沈堂。后来才听说,他的官职被顶了。” 叶汀一怔:“怎么会这样,沈堂是我的副将,怎么会没有官职。至少也该是御前一等侍卫军的三品官位以上。” 顾阳说起此事也很是难受:“将军知道沈堂的腿受过伤吗,留下了病根没治好跛了脚。御前的侍卫不能有任何肢体不齐,不能冲撞天颜。” 这是祖训里传来的规矩,叶汀说不得什么,只是道:“即便不是御前,也该是能到外门去做领将。” 顾阳叹息道:“本该是如此,奈何沈堂一个庶出,家中还有生父嫡母嫡兄从中作梗。说好好的御前官职调到外门太可惜,不如将这官职让给嫡兄。他那嫡兄品行不佳,至今未能寻到差事。嫡兄在上未有外务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身为庶弟又怎能出尽风头,此为不悌。嫡母之命,又不能不尊,若是不尊又为不孝。沈家父母轮番用孝悌压沈堂,逼着他将官职让给了嫡兄。” 叶汀冷冷道:“是个会打算盘的,卖命的事情让庶子去做,军功反倒是让嫡子去享。” 顾阳最后道:“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沈堂竟是杀了嫡母。杀母是大罪,秋后问斩,明日行刑。这些日子我们都轮番想办法,可实在是不能救出沈堂,所以才来求将军。将军,沈堂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亲。”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大理寺行狱前,叶汀将牌子递出去,顾阳扶着他下了车。 如今天色已晚,似有阴云遮蔽了月光,一片漆黑无亮。 叶汀拢了拢身上的长袍,径直往大理寺走去。 阴暗潮湿的牢笼和腐烂破败的气息让叶汀不住的咳嗽,他的身子本就受不得寒,偏这里又是整个上京最阴寒的地方。 铁索铮铮作响,叶汀推门而入,挥退狱官。 阴冷的牢里倒着一人,蜷缩成一团。他周身染血,污褐一片,皮肉绽开,黏着破败的衣裳。不知多少伤口蛰伏全身,铁索扣在他的脚踝和手腕之上,像是囚了一只即将死去的鸿雀。 叶汀捧着肚子缓缓蹲下身去,将沈堂脸上的乱发拂去,露出一张布满血污的脸。 沈堂睫毛抖动一瞬,忽而睁开眼,怔怔看着面前的人,恍惚以为还是在梦里。 “沈堂。”叶汀叫他。 沈堂只觉得心口被攥住了,他抖了抖唇,半晌才虚弱而嘶哑的唤出一声:“将军。” 叶汀单膝跪在地上,长长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悲凉:“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将军现在很没用,都护不住你们。” 沈堂眼睛一红,用力的摇头:“将军,是沈堂罪有应得,沈堂甘心以命相抵。将军不该来这种地方。” 叶汀冷声道:“以命相抵,你还记得我当初如何把你带入飞鸿军的?” 沈堂费力的点头,他记得,他如何能不记得。他为了搏军功,自请做先锋,杀红了眼误入敌军包围圈。本以为送命于此,却不曾想是叶汀救了他。 很久之前,在沈堂眼里,叶汀是什么人?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出身高门,从小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肆意,耀眼,夺目,不食人间疾苦。 沈堂没想到叶汀会为了他这样人冒死相救,叶汀是从死人堆里把沈堂扒出来的。 沈堂捡了一条命回来,叶汀却因此重伤。 他跪在叶汀帐外两天,最后想要以死谢罪,刀抵在了脖子上的刹那被从营帐里出来的叶汀一脚踹倒。 “滚,死一边去,就当老子白替你挨这几刀。” 沈堂还记得当时叶汀发怒的样子,自那之后他没有再捡起刀,而开始日夜苦练骑射,终于入了飞鸿军。 他的命,是叶汀给的。 叮的一声脆响,铁索擦出电光火石,叶汀手握泰阿斩断困缚沈堂的锁链。 “我还活着,你的命,就轮不到别人来索。”叶汀费力的将沈堂从地上扶起来。 沈堂摇了摇头,道:“将军,人是我杀的。” “别跟我说这些,只说为什么就够了。”叶汀用剑撑着身子,拉着沈堂起身,带着他往外面走。 明天行刑,那就不能再将沈堂留在这,不然中途一点岔子,沈堂就可能活不到明天正午。 沈堂这才将实情说出,那天他无意途径嫡母居苑,听见里面的交谈,因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故而避于一旁窃听一二。 这正是这场偷听,让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他生母当年暴毙而亡的真相,不过是一场宅门深斗,害死他生母的人就是他的嫡母。而他的未婚妻绾娘,更是因为被嫡兄辱了闺誉才被迫下嫁为妾。 悲怒交加下,沈堂破门而入,一剑要了嫡母的性命。 在华境内,不忠不孝不义是三大罪责,弑杀嫡母,绝无轻罚的可能,秋后立斩。 叶汀听沈堂说完,一言不发,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臂,出了牢门。 五十三、 大理寺的狱官在后面惊道:“君后?君后!那是重犯,没有上面的命令,不能私自带出去!” 叶汀单手持剑,将欲上前拦路的狱官推开一旁:“让开。” “君后……君后!”狱官惊慌道:“来人,重犯被劫!” 叶汀一路将沈堂带出大理寺,刚走出行狱,就被大理寺的侍卫兵马给齐齐拦在门前。 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他手执官印,冷声道:“大理寺自百年前太|祖时期而立,主刑狱,审重案,秉公执事。凡断公案,三堂会审,签印注日,议司覆议,谨遵华律!那么敢问君后,你今日来此作何,若是探狱,为何欲将人带走?” 叶汀衡剑于身前,道:“陛下登基赠我泰阿,见剑如皇令,谁敢造次!” 大理寺少卿心冷如铁,一字一句道:“陛下授剑之时,未曾有丹书铁唬未曾有官职加身,未曾有麒麟补服。今日君后单凭一剑就要带走重犯,未免太过将大理寺当儿戏。” 叶汀唇间腥苦,握剑的手不由得再紧三分,却岿然不动道:“今日人我是要带走的,你若同意,便算我以权压理,你若不同意,便算我劫狱。” 话音刚落,泰阿已经出鞘,剑身寒光湛湛指向面前万马千军。 “将军……”沈堂拉住叶汀的手,摇头道:“将军不要为了我……” “你他娘的闭嘴,要死也滚出去再死,就当老子今天白为你走这趟。”叶汀怒骂道。 沈堂一愣,泪猝不及防的落下,他抬手抹了把脸,踉跄着站直身子,哑声道:“将军,沈堂还没喝小太子的满岁酒。” 叶汀嗤笑一声:“攒着,下一年还有一场。” “将军,如果这回出的去,我要把绾娘夺回来。” 叶汀勾唇而笑:“这才是大老爷们该干的事。” “将军赏脸来喝我的喜酒。” “好说。”叶汀抬手以剑背将一个袭来的侍卫逼退,璨然一笑。 沈堂赤手空拳放到几个侍卫,抽空道:“将军,有什么生儿子的秘方吗?” “有个屁,全靠天分。”叶汀踹开一个侍卫,用刀背逼开向沈堂攻去的侍卫。 大理寺的侍卫到底不敢真的跟叶汀动手,可这样缠下去,叶汀跟沈堂这一孕一伤非得交代在这。 沈堂抹了把脸上的血,憋屈了大半年的一口气终于吐出。 叶汀扶在肚子上的手越来越紧,手中的剑已经失了锐利,就在将撑不住时,忽而听见一阵马蹄铮铮。 明箭而起,马匹嘶鸣,叶汀回头…… 银甲铁骑,箭矢湛湛,飞鸿军皆立于叶汀身后。 为首的顾阳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对叶汀道:“将军,飞鸿军三千七百二十九人,已全部到齐,请将军下令。” 叶汀隔着一望无际的夜色看着面前的兵马,一如当年战场飒飒之时,他挥旗高喝出征的场景。 恍若隔世,却又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半晌,叶汀一声轻笑,挥剑指向面前大理寺众。 这是他的飞鸿军。 剑指之处,所向披靡。 五十四、 电光火石间,大理寺里已经是一片杀意俱现。 叶汀剑尖一挑,正待号令而下,只听见一声马鸣长啸,有人喝道:“都给朕住手!” 犹如平地惊雷炸开,叶汀脑海中一瞬空白,怔怔抬眸看向远处来人。 玄甲御林军列阵其后,最前面的一人龙袍未换,神色冷峻。 “二哥……”叶汀低声念了一句。 魏渊翻身下马,龙袍曳地,甩袖怒喝道:“谁敢妄动君后分毫!” 大理寺众闻言皆跪于地,俯首不语。 魏渊几步走到叶汀面前,严厉道:“芜若,你一定要拿剑指着二哥?” 叶汀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剑未收回,剑锋正对魏渊心口。 当的一声,剑脱手坠落于地,叶汀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有些无措的看了眼魏渊:“二哥……我……” 魏渊缓缓上前两步,将叶汀拥在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二哥知道……别怕,交给二哥。” 叶汀瞳孔一缩,刚想要说什么,后颈一痛,闷哼一声,陷入一片黑暗中。 魏渊抱住叶汀下滑的身子,抄过他腿弯,将人抱起来。 待再抬头时,魏渊神色已经没有半分温存,厉声冲飞鸿军道:“都愣着干什么!今朕生辰,特赦君后召你们来聚聚,你们就给朕集体到大理寺来聚?!” 顾阳忙率众将跪下:“臣不敢。” “昔日袍泽宴席而已,你们穿兵甲带兵器做什么!追忆当年西北的日子?”魏渊咬牙怒骂。 飞鸿军众只得道:“臣知罪。” “君后不懂事,你们也跟着一起胡闹。飞鸿军集体降职三级,罚俸两年,都回去思过一个月!” “臣遵旨。” 魏渊又看了眼一旁的沈堂,眉头拧紧,对大理寺卿道:“大理寺自太祖时就秉公执法,但朕怎么不知还有还有私用刑罚之说。” 大理寺卿也是一怔,审讯之事虽经他审批,但行刑却不是他亲手监管。况且大理寺死狱里定罪的,没有一个是能逃过问斩的,将死之人又有谁会在意死之前是不是吃了苦头。沈堂性子倔强,虽认罪,却不思悔过,自是被动过刑罚以儆效尤。 不成文的规矩非要用文典来说,又怎么辩的清楚。 魏渊冷声道:“大理寺好一个秉公执法,改日就是不是能够自成一法了?” 大理寺卿跪着道:“臣不敢。” “收押沈堂,不得再用私刑,翻案宗,明日起重新审。”魏渊厉声道。 大理寺卿叩首应:“臣,遵旨。” 月上正中,更锣声起,已过了子时。 魏渊召了车撵回宫,怀中叶汀依旧沉沉昏睡着。抹开叶汀眉心的皱起,魏渊下意识的将他搂的更紧几分。 叶汀无意识的短促呻吟一声,搁在腹侧的手紧了紧。魏渊忙握住他的手挪开,免得他无意识的伤到自己,又将手覆到他腹底,轻缓的揉着。 魏渊眼中满是疲惫无奈,半晌才低声自语道:“芜若,你要二哥拿你怎么办。” 低沉的叹息揉碎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却不会有任何人能给予他回应。 ※※※ 魏渊的说辞只能暂时压下这件事,指鹿为马的谎言总有不肯点头的人在。 叶汀率军压京,剑指大理寺,欲劫重犯,是为死罪。 御史台为首带领百官上奏,要求秉公办事,搬出了祖宗礼制,律法戒训。上书的奏折堆满了案牍,群臣跪在殿前,若陛下不秉公处置,就宁可长跪不起。 魏渊在御书房待了两日,发染白霜。 …… 深秋之末,天气越发寒气逼人。 桌案上烛火摇曳,随着门被推开,烛花爆了一声脆响。 魏煜立刻起身,朝外面看去。 青缎披风被胡礼扯开丢在一旁,不过短短几日他眉间不见往昔神采,神色忧虑。 “回来了。”魏煜上前扶着胡礼坐下。 胡礼单手撑了一下腰身,从魏煜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手里接过一盏温茶,刚刚凑到唇边就因为指尖的颤抖洒了一手。 魏煜掏出帕子拉过胡礼的手为他擦去水珠,也不松开,将他的手拢在手心里紧了紧:“堪舆……可是事情不好?” 胡礼捏了捏眉心,许久才低声道:“御史台死了人。” 魏煜心头一冷。 “死谏,一头撞死在殿前的,激的其余人也效仿,御林军过去制止,伤了六人才压下。”胡礼说完,缓缓放下手,抬眸看着魏煜,沉声道:“沈堂,保不住了。” 魏煜沉默许久,道:“他们非要这样逼死汀儿。” “沈堂若是死了,芜若怎么会罢休,非要折腾掉半条命不可。”胡礼眸色越发愁虑:“沈堂弑母抵命,这事坐定了。只是眼下所有的矛头指向芜若……” “皇兄会护住他的,你也不要太忧虑。”魏煜将胡礼揽入怀里,低声安抚着。 胡礼垂手,下意识抚上隆起的肚子,有些倦意的阖眸歪在魏煜怀中休息。 他不担心魏渊会护不住叶汀,只是怕叶汀自己先撑不住…… 五十五、 叶汀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回天之力。 他是疼醒的,胎儿入了盆,撑入耻骨卡在下面,疼的躺不住又坐不住,喘着粗气惊醒,恍惚才发现自己还在寝殿里睡着。 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低眉顺眼,殿内压抑到了极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叶汀盯着帐子上金线绣出牡丹富贵图半晌,强撑着坐起身来,这般一起肚子里坠痛更甚,疼的他咬破了下唇才没有叫出声来。 “君后。”一行宫女俯身跪下,态度恭谨。 叶汀没说话,一手支着床榻,一手捧着肚子,深吸了两口气才颤着身子站起来。直起腰的刹那,下腹的胎儿又顺着往下面走了点,不安的翻腾了几下。 叶汀抽了口凉气,惨白着一张脸往外走。 宫人见状忙去拦他:“君后,陛下吩咐奴婢好生照顾您,您这时候万不可出去。” 叶汀也理会这些人,只是看向一旁的掌印公公:“沈堂呢?”声音一脱口,他才发现竟是哑的厉害。 那掌印公公神色一惊,俯身跪了下去:“君后还是快回去躺着吧,奴婢这就去报陛下一声。” 叶汀眯着眸子看了眼窗外,那日头明明高高悬在天上,却冰冷到感觉不出一丝暖意,马上就要至正午了…… …… 自古罪大恶极者斩首于正午闹市街口,以警世人。 刽子手将刀锋上蘸满了冷水,大理寺卿亲自监斩。 冰冷的阳光落在铡刀上,泛着无情的光泽。 若走到生命的尽头,你会看到什么? 沈堂眼前划过无数光阴辗转,幼时小心翼翼的在宅门中生存者,嫡母的冷眼,嫡兄的讥讽,父亲的漠视,还有生母冰冷的牌位。 在那些岁月里,唯一的暖阳大概是那个会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一只包子的小姑娘吧。她有最清秀的眉眼,她的脸颊泛着比霞光还美的柔软色彩,那是他此生最大的期许。 那,最难忘的是什么?沈堂恍惚见似乎看到那年的西北,天高海阔,把酒言欢,同生死,共袍泽。 如此想来,人世间这条路,他尝过辛酸,品过孤苦,也得到过最温暖,体会过最炙热。 不虚此行,不枉此生。 如此已矣。 …… 叶汀步子踉跄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满地的血刺得他心口疼。 他几乎不知自己是如何上前的,待反应过来,沈堂的头颅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血的温度还未曾冻结,淅沥沥的落了一身,心头像是被绞碎了一样疼,叶汀有些茫然的坐在地上。半晌,他撑起身子,挪到那倒下的身体前,将头颅放在一起,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轻裘,缓缓盖住尸首。 沈堂的一只手还露在外面,青白一片,冷如冰霜。 叶汀握住他的手,缓缓阖眸,自言自语道:“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当年我们那么拼命,就为了脚下这块土地。那么努力的活下去,在那种修罗场上爬出来,却又把命丢在这里。我们为了什么……” 叶汀的声音像是揉进了砂石,磨得心头鲜血淋漓,他茫然的睁开眼睛,脸上是从未有过失魂落魄,他觉得有些冷,冷的唇齿发紫,止不住的哆嗦,忽然又心头蒙上暴戾,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指骨磕的皮开肉绽。似要将怒火宣泄出去一样,朝沈堂怒道:“说好的喜酒呢,说好的活着出去呢,你欺我……你欺我!都说了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 话音戛然而止,叶汀忽然弯下腰去,半晌哽咽出声:“是我没用,当年我能用命替你挡刀剑,可如今……我谁都护不住……” 叶汀才明白,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敌人的刀剑相向。 他起身,带着沈堂的尸体,沿着街头巷口,一路往下走。 至少他要送沈堂回家。 最后这一段路,由他来陪沈堂走。 叶汀曾道,沈堂的这一生被太多人所辜负,父母兄长,至亲至爱,到头来却死在曾为之流血拼搏的土地上。 当年说好的荣归故里,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那些高居朝堂,一身清贵的文人墨客们呐,他们没有滚过边关的风沙,却用一支笔一张嘴就将他们的功勋全部抹杀。 他们背脊上的每一道伤疤,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沈家大宅的门匾上高高挽着白色的团花,主母的灵堂上有香火和供奉。 沈家嫡长子见叶汀进来,身后的马车上是被轻裘裹住的尸体。对上叶汀眼睛的刹那,他惊声道:“你要干什么!” 叶汀视线落在灵堂正中间的牌位上,平静而冰冷道:“你说这是为什么,作恶的人能被灵堂以供,而除恶的人却要暴尸街头。这,公平吗?” 沈家嫡长子刚想要说什么,忽然看见叶汀手中剑光一现,剑锋已经将灵堂上供奉的牌位劈成了两半。 “死者为大,你这样会遭天谴的!”沈家嫡长子凄声叫道。 “天谴,你说什么是天谴?”叶汀的指尖抚过剑锋,凌厉的指向沈家嫡子:“你一个废物却夺走了沈堂的一切,你夺他妻,顶他职。你们都负了他,为什么他死了,你还好好活着?” 沈家嫡子颤抖着身子,徒然瞪大眼睛,头颅飞出去的刹那是什么感受?你眼睁睁看着天地颠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倒下,眼睁睁看着满地的血喷薄而出。 叶汀手腕轻抖,甩落剑身上的一串血珠,他偏了偏头,看着地上还不曾瞑目的头颅,语气极轻:“看,这才公平。” 五十六、 血溅灵堂,沈府众人皆惊声尖叫,仓皇而逃。脚步凌乱,容色慌张,不知是谁无意掀翻了桌案,谁无意弄倒了烛台。 葳蕤火光燃了素白的挽绸,火舌艳艳掀起了灼热的风。 叶汀沉静地看着面前连滚带爬逃走的仆役,不为所动。 这种地方不如烧了干净,待烧光后,他重新为沈堂造一方祠堂。 打定主意后,叶汀索性噙着冷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火光大盛。 魏渊策马疾驰而来的时候,正看见一根烧断的房梁落下,轰然一声砸在叶汀身前,火光四溅,掀起他的发梢和衣袂,他一动不动,依旧站在火中跟火舌对峙着。 魏渊一颗心像是被攥紧,眼前一阵眩晕。他一个翻身下马朝叶汀奔去,将人一把从火中拉出来。 叶汀被拉的一个踉跄不等站稳,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叶汀偏了偏脸,有些茫然的看向魏渊。 魏渊赤红着一双眼,浑身发抖,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看着叶汀脸上清晰的指痕,哆嗦着唇怒喝道:“你想死吗!” 叶汀垂下眉眼,睫毛轻颤。 魏渊咬了咬牙,一把将叶汀扣在怀里,紧紧锢住他脊背,发狠道:“你要逼死二哥是吗,你何至于这样。芜若,你一句话,今天我就入了这火场,你想死,我陪你一起。” 叶汀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像极了困兽最后的嘶鸣,痛苦又绝望。 魏渊一双眼越发赤红:“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你总该告诉我一声,总该听我说一句……” 叶汀神色越发茫然,半晌,低头小声道:“对不起,二哥。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魏渊怔怔看着他,紧紧阖眸咽下即将夺眶而出的苦涩,恨不得咬碎一口牙和着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还有什么能说的,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 嘉元初年,十一月初。 寒冬初至,北国一片萧瑟景色。 君后叶汀,聚兵压京,大理寺劫狱,火烧灵堂,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御史台集体宁死谏,废君后。白玉长阶前跪了三日,血书奏折。 法之不行,自上犯之。自华律起用之时,皆是上行下效,叶汀死罪若脱,活罪难逃。 终,罢后位,贬至长门巷。 叶汀走的那天,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巍巍宫殿。 他这半生,不羡黄金,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不过当年还在西北时,天山的雪,祁连山的水,还有策马并肩在身旁的兄长。 只可惜,天山的雪落不到上京的地,祁连山的水留不到上京的河,当年的兄长跟他之间也隔着遥遥的一个皇座。 一座之上,他肩负的是万民苍生。 一座之下,他踏入的是无边樊笼。 一如魏渊从来都知道叶汀的委屈和痛苦,叶汀也从来都明白魏渊的无奈和坚守,可知道、明白那又怎样,终究是无人舍得放手,又只得生生苦熬着。 现想来,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互相陪伴至此,也是足矣,止矣…… 五十七、 战鼓擂擂,狼烟遮蔽着整个天空,不见几分本色。 杀伐声已经两月不歇,那固若金汤的城池却久久未能攻下。 叶汀腕上裹着纱布,腕骨承不住不分日夜的拉弓,几乎要裂开。他垂眸不语,背对着魏渊,似乎要把自己都匿在阴暗的角落里。 两月未能攻下睢阳城,京中已经屡屡传来军令,再攻不下,即便陛下不怪罪,也无法逃过这重责。 叶汀压下胸口一股血气,反手扣紧落日弓,欲要再领军攻城。不待走出两步,只听背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芜若,传令下去。今日集中兵力攻城,若是攻下了……”魏渊沉默许久,才低声道:“三日,不封刀。” 叶汀脸色一白,蓦地回头:“二哥,还没到这个地步,我们还……”话未说完,就止了声。 叶汀看见魏渊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是冷静和沉着。 如他所言,这是最好的方式,若是再攻不下城,两月来的伤亡会让士气大减,朝廷上更不好交代。 叶汀咬了咬牙,扭头走了出去。 暮色至时,战火大盛,终在子夜前,城破。 被杀伐压抑了两月的西北军几乎失心疯般杀红了眼,三日之内,华军可屠城,见人可杀,见银可抢,见粮可夺,见女人可淫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 被刀扫掉的人头飞落在大街小巷,再被马蹄生生踏碎,火势烧掉了半座城池,处处皆是凄厉哀嚎之声。 叶汀策马立在街头,看着这片修罗场。 这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被丢弃在街头,茫然无助的揉眼哭泣,手中还紧紧捏着一个不知谁缝的沙包,上面滴滴答答落着血。 火光滔天的房屋摇摇欲坠,小姑娘的哭声被四周的杀伐声淹没,却似乎又清晰传到叶汀耳中。 烧断的房梁轰然倒下,正朝那小姑娘砸去。 待叶汀反应过来,已是抽剑将那小姑娘挑上自己的马背。 小姑娘瘦弱的脊背还瑟瑟发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茫然,她呜咽哭了几声,将头埋入叶汀腰间。 叶汀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不等开口说话,小腹一瞬冰冷,他低头,小姑娘的手中握着把匕首,已没入腰腹半寸。 叶汀皱了皱眉,若是被二哥知道,只怕又要被骂了。 小姑娘没多大力气,又抖的厉害,刀口算不得多深。 叶汀也不动,低头看着她。 小姑娘泪流满面,朝他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破坏这里……你,你们都是恶鬼……” 叶汀心下叹息一声,不动声色的将刀拔出来,策马往城外而去,待出了城门后,反手拎着小丫头的后领扔下马,又将染血的匕首丢给她。 他遥遥指着黑暗的城外小道:“活命这种事,总归是要靠自己的。” 小姑娘有些怔怔看着他,咬牙捡起地上的刀,转身跌跌撞撞逃入黑暗里。 叶汀无数次想,自己为什么要杀戮。 如今想来,不过是怕有朝一日,故国土地上的孩子,要坐在敌军的马背上,声泪俱下的质问为什么。 如此而已罢…… 腹部的伤隐隐有些作痛,叶汀抬手捂住,看见血从指缝流出。 疼痛愈来愈甚,就是渐有要绞碎般的苦楚直冲全身,冷汗从额头上落下,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 一声竭力压抑住的痛苦呻吟从唇畔溢出,叶汀辗转侧身,搭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半晌呛咳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腹中绞痛比睡梦中更甚,叶汀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缓了半晌才隐隐看见半截烛火在桌案上摇摇晃晃。豆大的灯芯照不亮一张桌子,却成了眼前唯一的一处光明。 脱口呼出的白气呛入肺腑更显冷意逼人,呼吸都跟着艰难起来。 叶汀尝试着开口换人,脱口声音嘶哑无力,只得作罢,强撑起半个身子,摸索着一旁的桌案抬手拂落两只茶盏。 清脆的碎瓷声打破了夜色的冷寂,半晌才有脚步姗姗来迟。 一宫人衣袍散乱,掩唇打着哈欠慢吞吞靠近,道:“公子何事?” 叶汀捂住肚子,强忍着呻吟,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去太医署找宋御医来。” 宫人拧了拧眉头,有些不情愿道:“这大半夜的,公子什么事不能忍忍等明早再说……” 宫人话音刚落,脖颈上一凉,一枚碎瓷击落在地上。那宫人下意识的伸手一摸脖子,湿腻腻的一层血,若是瓷片划过来的时候再深上几分只怕喉咙都要被割断。 叶汀冷声道:“去。” 宫人两腿一软,讷讷应了一声,哆嗦着赶紧跑了出去。 叶汀绞紧眉头,疼的攥住身下的单薄被褥,牙齿控制不住上下磕颤。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肚子,腹中孩子翻动着,极是不安的样子。疼成这般样子,怕是要生了。 断断续续的咳嗽让他连力气都积攒不出几分,入这长门巷不过两日罢了,这些宫人却已是阳奉阴违到如此地步。 再说那宫人跑了几步,又止住脚步,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恨恨道:“怕你作甚,不过一废后。”说罢,扭头回了住处,琢磨着先把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叶汀熬了半宿,四肢百骸都犹如灌了冰般没了知觉。唯有阵痛时起时歇,却没个头。待至天明,整个人都疼的糊涂了,昏昏沉沉间又痛的越来越紧,压不住的断断续续呻吟起来。 …… 鸡鸣三遍,长门巷的宫人才起身,有些迷迷瞪瞪的出门打水,刚走至偏殿门外,就听见里面一声凄厉呻吟。 宫人一个激灵,手中的铜盆应声而落,这才有些慌张的跑去太医署。 五十八、 皇室宗祠烛火连绵一线,魏渊在宗祠皇祖牌位前跪了两日。 先帝还在世时,朝中压镇的两大朝臣,文叶辙武罗青,一个是三代帝王师,一个是封疆大元帅。 罗青年长,数十年前就辞官归乡,临走时先帝跟这位老元帅密聊整宿,第二日亲自送出城门。其地位可见一斑。 十年光阴,罗青如今更是年迈,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唯有一双眼锐利不减当年。 他跪在魏渊身侧,手持金鞭,道:“陛下,这两日反思可还足够?” 那先皇御赐金鞭,上可打昏君,下可打谗臣,即便是魏渊面对功勋老臣、先皇手谕也只有跪祠堂的份。 魏渊阖眸,道:“悔。” “悔何事。” “若知今日局面,当初不该操之过急。” “陛下可知,执意立男后,必会被后人诟病。” “知,又如何。” “文彦家的那个孩子,自小心性怎样,老朽还是隐约记得几分。陛下难道会不知道?陛下始登基,就纵他惹出那么大的事,难道不是眼睁睁看着他送命。” 魏渊神色微苦,半晌才道:“芜若有朕的孩子了,朕不想他还要无名无分的跟着朕。老将军不知道当初芽儿刚出生的时候。芜若心里欢喜,站在帐口,上至将军副帅,下至扫洒兵卒,逢人总忍不住想讲那孩子如何好,是他给朕生的。旁人一笑了了,或寒暄而过,未曾会有一个人当真。他是男人,怎么能生子,朕是男人,又怎能跟他在一起,世人皆是如此所想,却不肯相信芜若真的有为朕受过那样的苦。” “所有人都猜测,不知芽儿是朕宠幸了哪个女人得来的。芜若也只是听,也不曾过埋怨过分毫。朕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来第二遍,哪怕刚刚登基,哪怕朝中局势未稳定,也执意想要告诉天下人,芜若是朕的人,芽儿是芜若生的孩子。枉顾伦理也好,有违祖制也罢,只是不想他还要被人投去揶揄的眼神。” “朕知道,待过个三五年,局势稳定了,再将他捧上后位,无人敢有异议。只是三五年……朕不忍心等,也不忍心让他等。” 罗青神色冰冷:“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闹得上京不安宁,陛下身居高位,做出这种事情着实糊涂!” “老将军,说的是。”魏渊不辩。 是他太过分高估了自己,未能处理妥善,搅了朝堂风云又委屈了枕边人。 “既然已废后,往后勿要思量太多。两相不见,未必是件坏事。待再过几年,陛下若是执意如此,再将人从长门接出来。只是这之间几年,且放放吧。”罗青这里两日算是看明白了,立后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 一个是帝王新主,一个是旧友遗孤,罗青徒有一根御赐金鞭,却只能镇不能动。 一门之隔,皇室宗祠去不得。 层层通传待穿到大太监苏越这里,已经是正午。 苏越一刻不敢耽搁,匆忙进去到魏渊身侧跪下道:“陛下,长门巷那边传来的消息,君……叶公子似是要生产了。” 魏渊猛地起身,眼前一黑随即稳了稳身子。 罗青眉头皱了皱,依稀想到旧友面容,心下叹息,道:“陛下,权当是最后一回,今后断了吧。” 魏渊心乱如麻,罗青的话也来不及细想,传了龙撵往长门巷赶去。 ※ 宋御医早上来的时候,叶汀的状况已经极不好了。额头烧的滚烫,唇色泛紫,浑身冰冷痉挛着。 宋御医不敢耽搁,当即施针将人唤出几分清醒,捏着他手腕呵斥道:“怎么不早些叫人来,都什么时候了。” 叶汀眉头紧锁,闷哼几声,浑身颤抖的厉害。 身后宫人不敢言语,有些心虚的退了两步。 宋御医低头看了眼叶汀身下的被褥,破败的棉絮已经被汗水湿透,越发显得冰冷单薄。 已是这样的天气,屋子里莫说炭,竟是连炭火盆都未曾置一个。长门巷本就森寒,多年不曾住人,叶汀自搬进来初,魏渊曾命人所有置备的用例都被长门巷这些宫人偷偷私纳起来。 被赶至冷宫的人,又有几个能翻身的。初始给的这些用例,不过是念着几分旧情,待过些时日,陛下自是将这里的人忘得一干二净。况且宫人们也都是听说了朝前闹腾的那些事的,几番掂量更觉得没什么好顾忌的。 宋御医气极,冲宫人骂道:“还想活命就赶紧去置备东西,这里没有就去内库房里领!被褥挑最暖的新棉,炭选银霜炭,丁点烟味都不要有!赶在陛下来之前弄好,不然你们这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肯定要完!” 宫人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御医,颤颤应了声,赶紧出去置备。 宋御医缓了几口气,将叶汀身上的被褥掀开,又给他褪下亵裤时瞧见上面有干涸的血迹。隔着肚子摸了摸胎头,万幸是已经入盆了。比量了宫口后,才重新将被子给叶汀盖上。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宋御医问。 叶汀刚熬过一阵宫缩,借着几分清醒,缓了一口气,喉咙嘶哑道:“这几天……一直都疼着,昨夜疼的厉害些,念着应是要生了……” 宋御医将手放到他腰侧,一点点揉按着,能缓解几分疼痛是几分,再对他道:“待会儿试着能不能睡会儿,你这样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生?” 叶汀闭着眼睛,连应声的力气都所剩无几,胃里一阵阵干呕直冲,只觉得全身都疼的要碎裂一样。 宋御医察觉到不对,撑开他眼睛,瞧见眼底已经是浮现点点红色血斑。在叫叶汀,却无回应,已经是昏迷过去。 宋御医一边再次落针,一边对一旁年轻的辅医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写药方!” 长门巷没有陛下传召,平日里没有太医会往这里来。除了这个年轻的辅医外,竟是没有敢跟着宋御医一起来。 那年轻的小太医忙应了一声,点头道:“哦哦,好。” 宋御医将需要的药材说了一遍,又叮嘱道:“快些煎药,再熬一碗参汤,取御药房里最好的那支,就说是陛下要拿的。” 小太医惊呆了,这可是大罪啊! 宋御医瞪了他一眼:“出了事我担着,照做就是。” 小太医壮着胆子应下,赶紧出门照办。 安排好后,宋御医重新搭上叶汀的脉,眉心也跟着拧成一团。 早先叶汀这胎就没坐稳,也是运到好,能保到现在。后来又昏沉着躺了几个月,如今想来还不如一直睡着,好歹也不必再多受那么多罪。最让宋御医心忧的是叶汀现在郁结于心,又伴着那么多复杂的难产之兆,想平平安安的顺产也成了奢求。 宋御医从前承过叶太傅的情,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为了还这份人情入了军伍,一路陪着叶汀到西北,照顾着他。 他脾气不大好,早年丧偶,连个孩子都没留住一个。万幸一把年纪,也是想得开,活的自在逍遥就好,并不在意。 唯有叶汀,是旧友所托,不敢让他出事。这么多年,宋御医骂叶汀最狠,却也是实打实的心疼他的。从前恼他不顾惜身子,如今真的瞧见他这个样,反倒是心里难受的很。 叶汀有这胎的时候,瞒的严实,连宋御医都不知道。若是宋御医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留着,这么磨搓身子的事,留下迟早要完。 那小太医做事手脚也利索,没多久就当真取了最好的那株雪参煎熬成了一碗,端了过来。 宋御医捏着叶汀下颌给生灌进去,看着他喝完,被呛的连连咳嗽。片刻后悠悠转醒,又压着肚子疼的说不出话。 “歇一会儿就把催产药喝了,已经疼了几天了,不拖了。”宋御医一边给叶汀揉着腰侧,一边道:“傻孩子你也宽宽心,别胡思乱想。没事想想太子殿下也好,他还那么小,你忍心丢下他吗?肚子里这两个以后也会贴心孝顺你,总归还有那么多盼头……” 宋御医絮絮叨叨说的口干舌燥。 许久,叶汀才怔怔问道:“宋老头,要不你还是骂我吧……” 宋御医气结:“瞅把你骂的,骨头都贱了。” 叶汀苦笑道:“不然我总觉得自己要死了……” 宋御医噎了一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说什么昏话,砸老朽招牌。好好听话,你跟这俩孩子都不会有事。” 又是一阵宫缩,叶汀弓着腰身,疼的牙齿打颤,断断续续的喘息一截截的从口中低吟出,冷汗又湿了枕头,晕开大片的暗色水渍。 宋御医端了药进来,趁着宫缩间隙给叶汀喂了下去,又叮嘱道:“宫口才开了三四指,攒着些力气,喝了药待会儿宫缩会剧烈些,若是疼的紧了,也别慌着用力。” 叶汀无力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宋御医诚不欺人,说会疼的很,当真丝毫不掺水的疼。 叶汀几乎要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了,宫缩的间隙越来越短,到了后头大抵连喘息的功夫都快所剩无几了。 宋御医没料到叶汀反应这么大,每次刚给他擦完汗就立刻再冒出一层,整个人都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 叶汀喉咙嘶哑的几乎喊出的每一声都像是揉了沙子一样,磨的出血般凄厉,换上的新被褥也很快被湿透,炭火盆燃起,总算是温暖了冰冷的屋子。 长门巷的宫人一个个腿肚子都打着哆嗦,听见里面的动静,越发觉得骇人。 生个孩子而已,怎么就能疼成这样了呢。 宋御医掀开被褥,重新检查了一番产口,已经是开了六指。要是等宫口开全,照这样下去,怕是要到天黑了。 五十九、 荒芜的院落,胡乱丛生的破败草木,伴着寒风越发萧瑟。 魏渊刚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竭力嘶喊出的呻吟,像是一把刀正正插在心口上,让人双眼都开始泛黑。他几乎是磕绊着推门而入,那矮矮的门槛将他阻的一个踉跄。 宫人们皆是面面相觑,从未见过陛下如此慌张的时候。 门被推开的刹那,呜咽的寒风当即灌了进来。宋御医大怒,正准备破口大骂,回头瞧见魏渊正撑着扇门发怔。 宋御医咽下火气,冷冷道:“陛下还是把门快些关上,这屋子里的炭火刚刚燃起来,若是给吹熄了,也是冷的够呛。” 魏渊当即将门关上,却忽然发现那一旁的窗子竟是破的,呼啦啦的往屋子里灌着凉风,不知哪年糊上的绿窗纱被掀的乱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几日叶汀受的是怎样的苦,他竟是粗心到未曾想到。 废后的那天,一道旨意传入宫墙。 叶汀没有见到魏渊,只是俯首听着冰冷的念词从传旨太监口中抑扬顿挫的念出。 他走的时候没有带任何东西,一身素衣,孑然一身。曾战旗披身,也曾凤印在手,到头来都还给了魏渊。 所剩下的不过是腹中的两个孩子罢了,如今也该是时候一并给了。 魏渊矮身下去,将叶汀的手拢在手心,冰冷的指尖却是如何都捂不热。叶汀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水淋淋的,双眸半阖着,胸口艰难起伏,被褥下高高隆起的肚子也跟着颤着。刚过几息,魏渊只觉得手心中那冰冷的指尖猛地一僵,随即死死扣住他的手掌。叶汀的眼睛蓦地睁开,整个人痛苦的战栗不止,苍白的唇分开,一声声压抑的低吟从齿缝挤出。汗珠从额头滑落,再度浸透发中。 “芜若,芜若!”魏渊惊慌的唤他,紧紧捏住他的手,无措的看向宋御医,急声道:“他都疼成这样了,怎么还没生?” 宋御医冷声道:“这才哪到哪,难得陛下有空在这守着,与其陪他一起胡乱喊叫,不如多跟他说说话。” 魏渊这当口自是不会跟宋御医计较什么,追问道:“芜若现在情况怎样了?” 宋御医一边刷刷快速提笔书着药方,一边道:“宫口开了六指,再熬上几个时辰,应该就能生了。只是他身子虚又伴着旧疾,胎也没养好……” 宋御医话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魏渊惨白着一张脸,将叶汀从床上扶到怀里,道:“我带他回寝宫,这里不行,他身子不能受凉。” 宋御医气结,两步上前将叶汀拉住:“陛下莫动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折腾什么,本来就剩下半口气,这么把人抱出去,半途出了事如何好!” 魏渊脸色再惨白几分,怔怔问:“什么叫就剩下半口气……” 宋御医也不再瞒他,将叶汀压回去,低声道:“难产是八九不离十,疼的有两三日了。又下了重药,也没能催开几指。陛下,老头子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多说几句,陛下且听听就是。都这个时候了,陛下还有什么要说的话,一并给他说了,免得以后后悔。” 一席话,魏渊终是撑不住滑身下去,跪坐在床榻前,无言看着还在痛苦挣扎的叶汀。 “陛下试着叫叫他,还能不能唤出些意识。怕是也疼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宋御医将被褥重新给叶汀裹好。 叶汀熬过了阵痛,喘了两口气,迷迷糊糊竟是开口唤了声二哥。 不过一声含糊不清的二哥,将魏渊从崩溃边缘扯了回来,他忙将叶汀的手搂在怀里,哽着声音道:“芜若,二哥在这,二哥在这……你撑住,二哥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同你说,你睁开眼,看看二哥好不好?” 叶汀眸子依旧半阖,视线也不知落在何处,散乱没有焦距,灰蒙蒙的。魏渊没有等到叶汀的回应,又是一阵紧凑的宫缩,疼痛迫使叶汀无意识的抬起身子几寸,又无力落下,夹杂着哀泣的呻吟断断续续从喉咙挤出。 魏渊从没有这样的无力感,除了看着他疼,疼到磕破唇舌,疼到翻滚辗转,疼到喉中嘶喊出血,看着他一次次汗湿全身外,竟是什么都不能做。 叶汀在煎熬,魏渊又何尝不是。 太医署众一个个都进来,屋子里破败的窗角都被重新用金箔玉纸糊住,地上铺上了柔软的绒毯,床榻上换了虎皮暖褥,银霜炭放置屋中四角,金雕烛十架落在屋中各处,那床榻上甚至悬起了绫罗红帐,垂落的柔软红绸绕住叶汀苍白的手腕。 叶汀青白一片的指尖抚过红绸一瞬,却无力去抓住,越发衬的那一抹苍白如此骇人。 他的眼底映着头顶红帐上精致的刺绣牡丹纹和如烛火摇曳的光,却没有半分暖意入的了眼底。 魏渊恍惚想起曾经令他痴迷的一双眼,璨然一笑,眸如新月,蕴着漫天的繁星。 恍惚不知多久未曾再见到过。 宫女摇曳带香的衣摆飘摇,绣鞋上的玉扣相鸣,她们手持金盆玉盏,恭恭敬敬的站在四周,太医们轮番而上,神色紧张,动作麻利而周密。 那个冰冷又破败的屋子,那个独自挣扎却无人问津的夜晚,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了…… 只是不知那心底的荒芜又该如何重新用金装玉裹去铺就。 六十、 又灌了一碗催产药,宫口才渐渐开至八九指,宫缩几乎已经没了间歇。 汗落到眼睛里,酸涩一片,叶汀抬手去揉,又被魏渊给按住。 魏渊用巾帕将叶汀眼角的汗擦去,陪着他熬了那么久,却只能低声在他耳畔一遍遍重复道:“芜若撑着点,再坚持一下,快好了……很快就好了……” 与其说是安慰叶汀,倒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谁也不知这句很快就好了,究竟何时才能好,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开至九指已是疼的叶汀连嘶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攀着魏渊的手颤抖,汗如雨下。 叶汀也是忽然疼的就清醒了,身下的骨头被撑至最大,如鲠在喉般卡着又无法冲脱出去。骨头的咯吱作响越发感受的清晰,腹中滚烫一片,坚硬如石,又作动的厉害。 他几乎要捏碎魏渊的手一般,每次宫缩来临都疼的辗转几回,视线血红一片,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魏渊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一声声道:“芜若,二哥在这里。” 叶汀恍惚入耳了几句,低声念了句什么,魏渊听不清楚,贴近到他唇边,才隐约听见一句问话。 “二哥今天的军鼓声未响……” 寅时,战鼓三擂,军中操练,万军校场,列兵而至。日日如此,风雨不歇。 魏渊眼睛酸涩一片,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颤声道:“未至寅时,未至寅时……芜若不要恼,且再歇息一会儿……” 叶汀闭上眼睛,嘶吼出呻吟,捂住腰侧,却抵不住胎儿撑开骨头带来的剧烈痛楚,他咬紧牙关,似要磕碎一口银牙贝齿。 魏渊终是忍不住对众太医拂袖大怒:“究竟还要多久?倒是想办法再快些,芜若已经要撑不住了!” 太医署众皆是战战兢兢,叶汀的情况不大好,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再瞧瞧如今陛下这几乎要发疯的模样,越发心里不安,若是叶汀有个三长两短,天子一怒,他们承不住。 宋御医上前,将被褥掀开一半,再次检查了产口后,道:“差不多了,破水有一段时间了。陛下还是先收收火,陪着他将这孩子生下来再说其他吧。” 魏渊听宋御医说差不多了,心下松了一松,以为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重握住叶汀的手,道:“芜若,你听到了?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不痛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屋子里的温度变得很高,燥热不已,叶汀浑身湿透,墨发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丝丝缕缕散在榻上,绕在脖颈间,他双眸无神的看着顶上床幔,微张的苍白嘴唇颤着,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艰难…… 宋御医靠近一些,提高声音在叶汀耳畔道:“要开始用力了,有几分力气都使出来,莫要等胎水流尽,不然只怕孩子会不好,听到了?” 叶汀抿紧唇,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说来脑子里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是混沌一片,四肢百骸都被疼痛给占据,早已经熬干了所有的力气。 从不曾想,还能再痛成这样,遥想起当年生芽儿的时候,虽痛的厉害,可到底脑子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垮。 大战未捷,身处敌营,二哥还在等他,亦不能让腹中孩子被人夺去。 千般不舍,万般念想,总归是放不下的太多太多,强撑着一口气,将孩子生了下来。 可如今,叶汀只想解脱,只要别再疼下去了,如何都好。 命也好,什么都好,想要的都拿走就是了,只要能不再疼了…… 宋御医发现叶汀应了也是白应,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力气了,任由地宫缩一阵子接着一阵子,除了辗转呻吟,满头大汗外,再也无力将孩子诞下。 魏渊也发现了不对,他分明看到叶汀双腿间有若隐若现的黑色胎发,可那孩子却是好一个慢性子,迟迟不肯出来。这样生耗了大半个时辰后,一两个太医开始靠近叶汀,预备着加外力将胎儿快些推出来。 叶汀隆起的大肚子被太医合压在手肘下,魏渊眼睁睁在一旁瞧着,强忍着将所有人拍开的冲动,半晌才将半张脸拢在手心,无力咽回一声呜咽。想说可以不可以轻一些,他再疼,你们都没看到吗? 可是又该如何说出口呢,叶汀所受的全部苦难都是他强加给他的。 叶汀嘶哑着嗓子终是哭喊着开始一声声唤着‘二哥’,到头来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念着的还是二哥,他盼着那个从小就待他如珍似宝,爱他如珠似玉的男人,还能来救救他…… 魏渊紧紧扣住叶汀的手,泪湿衣襟。龙袍加身又如何,东珠及冠又如何,俯瞰江山又如何,坐拥天下又如何…… 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在自己怀中挣扎哭喊,听着他一声声念着‘二哥’,听他一句句喊着‘好疼’,听他一次次叫着‘救我’…… 你能作何? 不能作何。 大抵痛到麻木也不过尔尔了,叶汀不知苦熬了多久,终于感到有什么从双腿间悄然而出。他仰面大口喘息着,汗湿满塌,却被人牢牢按住,不得动弹。 有太医松了口气,道:“头已经出来了,再……”话音未落,却被宋御医给打断。 “别用力。”宋御医脸色也有些发白,越发衬的一双老眼凌厉晶亮。 叶汀身下有血潺潺流出,每随着孩子挣动一分,就涌出一些,这时候若是再用力压下去,只怕会出血不止。 宋御医揉按着叶汀腿跟,轻轻托住胎头,对他道:“别急,别急……慢慢来,一点点用力,来……” 太医按着叶汀肚子,向下一点点用力推按,试图将胎肩压出。 就像是把痛苦放慢了一样,叶汀从喉咙里呛出几声气音,捏紧垂落下的红绸,指骨泛青。颤了几颤后,徒然睁大眼睛,凄哀唤道:“二哥……” 这一声像是砸在了魏渊心口上,疼的他撑不住身子,颓然坐在地上,阖眸长泣。 恰此时,一声细微的婴儿哭号而起。 那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最后被上天赐予的救赎。 六十一、 鸿胪寺辖下外宾客使驿馆,天刚亮,就有人敲响了门。 胥律正起身,开门见是他手下的大都尉。 “王上,都打听到了。”大都尉恭敬一礼道。 胥律从侍者手中接过铜盆,一边洗脸一边冷声道:“魏渊好大架子,孤亲自来与他朝贡,晾在这驿馆三四日都不曾见人,这是有意让孤难看了?” 大都尉合上门,压低了声音道:“非全是这样,方才出去打听了一圈,原来是宫里出事了。” 胥律从侍者手中拿过巾帕,擦了脸,丢至一旁:“何事?” “说是废后叶汀临盆,这几日魏皇一直在长门巷里陪产。” 胥律被漱口水呛了一下,当即眉头皱成一团:“怎么又生,叶汀这傻货怎么想的?生孩子也能上瘾?” 大都尉:…… 胥律又骂道:“魏渊真不是个东西,都他妈当皇帝了,怎么还只逮着叶汀一个让他生。天底下的娘们多得是,谁不能给他生孩子?就非指着叶汀?” 大都尉:…… 胥律骂完魏渊,又开始骂叶汀没出息,好好的将军不当,迷了心一样当什么劳子的皇后。混还没混好,一年不到就能给混到冷宫里去,白瞎了一张顶漂亮的脸蛋,段数连个三流小歌伎都不如,丢人至极。 大都尉在一旁胆战心惊的听着王上破口大骂,几次想提醒如今是在人家地盘上,还是莫要说的太损为好,又见王上当真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也不知是在恼什么。 胥律骂痛快之后,才长舒一口气道:“那宫里头的情况如何,你可探到了几分?” 大都尉这才道:“说是今个早上生了个公主,但也熬了不少天了。闻说是个双生子,也不知道又得折腾多久,瞧起来似是不大好,毕竟之前……” 大都尉塞了不少金银给人,套听来的消息,拼拼凑凑把这边半年多的发生的事一股脑给王上说了一通。 胥律最初还能时不时冷笑着骂几句,待听至最后竟是缄默起来。 他起身推开窗子,遥遥看见那巍峨皇城,许久才冷不丁道:“你说,这雕栏玉砌的宫阙,能将人折煞到什么地步?” 大都尉不明所以,不知如何接答。 胥律也未曾是求答应,只是摇头,指尖无意识捏紧窗…… ※※※※※ 屋中的温度变得黏腻起来,汗湿透了魏渊的脊背,衣衫贴在身上,时冷时热。 叶汀疼昏过去又被太医施针唤醒几分,肚子上满是手肘按压后的青紫痕迹,入目斑驳,依旧隆着未曾落下,这里面还有一个姗姗来迟的孩子未曾出来。 曾经所有的喜悦都化作了痛恨,魏渊只恨不得叶汀从来没有孕过这两个孩子在腹中,也免受这份苦楚。只是身为孩子另一个父亲的他,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将满心的自责推付给两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担……到头来,只是自责更深几分。 叶汀醒来后,没有半分空隙得以喘息,腹中绞痛更甚,他扣紧魏渊的手,下意识的朝下面用力,仅存的半分力气送出去,颓然倒在榻上,断断续续粗喘几声,身子抖如筛糠。 太医署几个尤擅千金的太医在叶汀肚子上用力摸按几处,脸色微变。还不待说话,就瞧见叶汀身下产口处有什么露出,待伸手一探摸,原是一段脐带。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其中一太医当即喝道:“快快将君后身子垫起来。” 几个手脚利落的,霎时将叶汀腰身垫高。胎儿本是要往下走的,这般一垫起下半身,胎势不由得往腹中滑落几分。 叶汀脸色一阵惨白,闷咳几声,夹杂着越发显得痛苦的呻吟,汗水迷了眼睛。魏渊的手就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两人绞紧的十指皆是苍白可怖。 太医心知情况危急,不敢再拖,胎儿未娩出脐带已经先有脱垂,若是再不快些将腹中的胎儿引出来,只怕会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太医置备好后,几相商议,决定赌一赌。横竖君后这样都躲不过一个九死一生,能有一线生机,也宁冒险勿放过。 太医立刻将叶汀双腿分开更甚,托住脐带,将手探入产口处。已经开全的产口因为方才娩出一个胎儿有些撕裂了,不断有血从里面涌出。太医将轻轻绕住脐带把手探进去,摸索到胎儿,确是胎位不正,是个臀位。 叶汀本以为早已经疼的麻木了,可事实上,最难熬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太医将手缓缓伸入产口,将胎儿重新推回子宫上腹里。原本已经下坠的肚子被撑回高耸的状态,胎儿如果压住脐带,会在腹中窒息而亡。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太医只能徒手将脐带从胎儿身侧拨开。然后再摸住胎头,用最快的时间将孩子引出来。稍慢一点,就可能是胎死腹中。 叶汀不是不能忍痛的人,这么多年来,刀山火海也滚过,身上大大小小伤都抗了下来,亦有无数次在生死边缘走过几遭。只是从未曾想过,这世上能有痛楚如此折磨人,当太医半条臂膀探入腹中,周转胎儿的一瞬,叶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身子,又被人快速给按住肩头。他扬起脖颈,凄厉惨叫,指尖在魏渊手上抓出数到深可见骨的伤口。 魏渊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入他颈侧,颤声唤着他的名字,心疼到无以复加。 殿外灰色飞鸟沿着殿堂高高的屋脊掠去,徒留下萧瑟的晦涩天空,庭院中参天大树满是枯枝,像是狰狞的手,无力的朝天摊开。不知是想要乞求什么,还是想要挽留什么…… 细弱的哭啼声传来,太医战战兢兢的捧着孩子到魏渊面前:“陛下,又得一公主。”小公主身子很弱,脸蛋被憋得青紫,细声细语的哭啼一会儿就没了力气。 魏渊闻言木然抬头,一双眸子赤红如血,许久才开口轻念了声‘芜若’,只是却再无人予他回应。 六十二、 铺天盖地的浓苦药味萦绕满室,屋子里的炭火将每一寸空气都烧的灼热逼人。 饶是如此,叶汀身上仍是越来越冰冷,所有的血色都褪去,徒留下一张苍白到了极点的脸,和紧闭的眉眼。 血湿透了床榻,屋子里所有人越发缄默,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宋御医颓然是坐下,哑声道:“胎盘未娩出。”这两天两夜,宋御医像是又苍老了许多,眼角悉堆的皱纹,越发显得清晰。 太医上前,将叶汀合拢的双腿再度分开,顺着半截脐带和张开的穴口探入,温热黏腻的胞宫柔软又脆弱,手指在宫体内摸索半晌,将胎盘拢在手心,这才顺着产口缓缓掏出。 叶汀本是昏死过去,被活生生痛醒,嘶哑着喉咙呛咳几声,又睁着灰蒙蒙的眸子无助的看向魏渊。魏渊俯身细细吻过他眉眼,无声泪下。 太医将胎盘取出检查半晌,发现腹中仍有残缺未取出,正待再探入腹腔去搜取,手腕被蓦地握住。 “陛,陛下……”太医心下一惊,忙收回手,俯身跪下。 魏渊松开手,指尖拂过叶汀眉心,缓缓伸手盖住他的双眼,他听到自己声音像是被揉碎成砂砾,散落满地,一字一字宛如滴血。 他说,“不用了,让他走。” 手心下有些温热,透着指缝落下清泪,苍白的唇角微微弯起一瞬,转眼凋谢。 那天魏渊对叶汀说了很多话。 他告诉叶汀,其实自己看见他的第一眼时就很喜欢他,可若是知道末路痛苦,他宁可从来不曾误他这一生。 他告诉叶汀,那年去西北时,叶太傅曾找过他。且以叩拜大礼将自己的儿子交托给他,希望他能好好待叶汀,亦希望若有朝一日,进退维谷之际,能予叶汀一个放手。可他有负恩师所托,既没能好好照顾叶汀,又贪心未曾在该放手的时候放手。 他告诉叶汀,他亲自为他选了一匹小马驹,就养在殿前,希望能够一起照顾着它长大。当知道那匹照夜玉狮子是叶汀驯养出来的时,他真的很难过。照夜玉狮子是他亲手葬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那乌夷公主被他遣送会乌夷,自此乌夷与华,决断商路,再不往来。祸国公主被遣回故土,是何境遇,又干他何事。 他告诉叶汀,沈堂亦未曾死,只是他当初不想叶汀站在风尖浪口,才未能正大光明的将沈堂放出牢狱。沈堂走的那天,一人一马一个简单的行囊,站在渡口等他的是绾娘。 他告诉叶汀,自己有太多太多的后悔,可最悔的,是当初一意孤行要了他,却又没能好好保护他。 这些话,多想能提早说给他,可百般蹉跎,最后却没有一句再能入了他的耳。 最后却只能悲戚,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 嘉元元年,举国大丧。 叶汀死时,年不过二十四,曾多年戎马倥偬,征战于西北。亦曾伴帝数十载,为他开疆拓土。后为君后,诞一子两女。终,逝于长门。 魏渊后来在叶汀枕下发现一书,以血为墨,这是他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愿千罪尽归我身。 那一年,魏渊不顾朝臣反对,执意为君后复位。 谥号,端烈。 六十三、 除夕那天,小雪未霁,宫里的九曲回廊上金缕白纱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御书房内,散不尽满室浓郁酒香。 碎裂的酒坛玉盏在地上堆积,映着白烛莹莹火光,泛着冰冷的色泽。 衣袖拂过桌案,卷落一只金樽,轻磕地上,那泠泠声响,显得夜色愈发寂静。 胡礼轻拢垂落的袖袍,抬了抬眉目,看着坐在对面的帝王。 魏渊身上龙袍微皱,未玉冠束发,脸上满是青色的胡茬,一双眉眼犹如搅弄了河底满是浊色,仿若苍老数十岁。杯盏被扣在指尖,他的眼底映着烈酒的涟漪,眉梢浮着失魂落魄的苍白。 手腕一抬,一杯酒尽,魏渊呛咳几声,无力垂落指尖。桌案前放着一张破败的布帛,叶家的书法气势端庄,遒劲郁勃,传百年之久。至叶汀这里,失之周正,多之豪逸,独具一体。布帛之上,血色斑驳,指落之处力顶千钧,倾势而下,一气呵成,可见其心之坚。 只是那血字落了魏渊的眼,却宛如利刃割划在心口。他抬手,指尖撑上额头,怔怔看着烛火,音色沙哑:“自他走后,从不肯入梦,恍惚亦觉得他还在身边,眼到之处都是他的影子……” 魏渊抬头,呢喃问道:“他走时,一句话都没能给我说……” “堪舆,你说……他最后,在想什么……” 胡礼将头抬起,埋在阴暗中的脸被白烛映的忽明忽暗,他看了魏渊半晌,轻声道:“想家。” 那冰冷的长门不是他的家,那华贵的宫殿不是他的家,那父母俱不在的叶府也不再是他的家…… 曾经他也有家,年少时严父慈母曾予他过一个家。西北时,袍泽兄弟曾予他过一个家。哪怕年当廊州,一方营帐里,孩子再怀兄长再旁时,亦是一个家。 只是后来,父母不在,袍泽不在,他跟魏渊之间隔着一道冰冷的长门巷,再无归处。 胡礼走的时候,自言自语道:“大抵,他也恨当年未能战死沙场……” 一言,诛心。 寒风卷起地上小雪,回廊的白纱灯笼显得无比森然。胡礼拢紧身上披风,背身离去。 身后的御书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戚呜咽。 …… 出至宫门,华盖马车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魏煜手持风灯,站在雪夜里,待看见胡礼的身影,赶忙上前去。 胡礼似看不清路,直直向前走着,一头撞进魏煜怀里,埋首在他颈侧。魏煜拥紧怀中人,却发觉胡礼肩头微颤,压抑的啜泣在耳畔低声响起。 魏煜紧了紧手臂,将胡礼拥的更近了些。 嘉元新的一年,留下的最后一抹色彩,是上京的皑皑白雪和满目的纯白风灯。 六十四. 寒风呜咽,卷起千堆雪,漫天飞霜,在夜色里显得越发骇人。有侍卫提着风灯巡逻,大靴踩踏在雪地上,传来咯吱闷响。 “驾!驾!”远处传来两声低呵,巡逻的侍卫朝那声响看去,只见厚厚的大氅下头裹着的人一脸焦急。 “撒坤大人,王上在哪?”从马上下来的人急冲冲道。 撒坤朝身后最大的毡房指了指:“都护大人这是要现在去找王上?” 都护匆匆道:“出大事了……”说罢,别了巡逻军长往那毡房跑去。隔着帐子,用力扣了扣门扉。 里面并无动静,都护有些急躁的踏着脚下的雪,咬了咬牙,再次叩了叩门,朝里面喊道:“王上!您可在里头?” 胥律皱了皱眉,方才起了几分朦胧睡意被搅乱一空,他起身,擎起一旁的烛台,拉开毡房的门。 风雪瞬间灌入了暖和的屋子。 都护一进来就感到了一股燥热,屋子里的炭火盆放置了各个角落,哪怕外面是狂风暴雪,屋子里依旧和煦如春,不过刚刚站进来片刻,后背就起了一层汗。 胥律反手将门扣住,把风雪阻隔在外,神色冰冷的扫了一眼都护。 都护打了个哆嗦,正要说话,却见胥律指尖抵在唇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都护了然的压低声音,急声道:“王上,出事了。有一大批马匹现在还没回来。” 胥律眉心拧了拧:“哪一支牧马军,怎么回事?” 都护道:“是塔戈放牧的那一支,统共有马匹上千,都是明年开春要进行配种的母马。刚才天上发了明箭,困在冰河附近,有人快马送信回来,说是遇到了大批狼群。” 胥律眼底的几分睡意彻底散去,一双眸子凌厉明亮。 塔戈负责的这批母马是精挑出最壮硕的一支,若是出了事,明年的配种不成,损失颇大。关乎将来两年内戎狄的战力和繁荣,野狼群轻易不会这样赶尽杀绝般的将这么大一批马逼到绝境,可若真是狭路相逢,非是小事。 “去再调两支队伍来。”胥律将一枚军符扔给都护,随即扯下一旁的大氅穿上,欲要一起走。 几声咳嗽从里面的帐子里传来,那软红罗帐里有人影晃动。 胥律朝都护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是,王上。”都护拿着军符出了门。 胥律端着烛台,朝里面走去,绕过一方屏风,挑开帘幔。里面的人已经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柔软的黑发绕在被褥上,遮住清瘦的肩头。 胥律将人按回被窝里,低声道:“你睡着,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叶汀被猝不及防按进被窝里,蒙了一头被子,挣了几下将胥律压在肩头上的手拍开,钻出个脑袋道:“我跟你一起。” “瞎凑什么热闹,外面冷得很。”胥律冷着脸道。 叶汀掩唇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一个翻身起来,扯过衣裳裹好:“你猜那狼群为什么要把那匹马逼到冰河旁?” 胥律默声。 叶汀穿好衣裳,取出一件貂裘大氅裹在身上。厚重的貂裘将越发衬的一张尖巧的脸透着几分苍白,唯有一双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 他低头将一条长鞭绕在腕上,轻声道:“外面下雪了,若是马群被狼逼入冰河里,明天你大抵就能瞧见一座座冰雕了……” 胥律心头一凛,未等开口说话,就见叶汀一个闪身已经推门出去。 外面风雪凛冽,叶汀低头掩唇断断续续咳嗽着,正走着,肩头一重,又是一件轻裘裹在肩头。 “再披一件御寒,叫你不要出来,偏不听。” 叶汀绕紧了腕上的长鞭,翻身上马,低呵一声,跟胥律一并往冰河去。 …… 千里冰河,尚且未曾结冰。 马群四处嘶鸣而逃窜,黑夜里无数充满杀意的莹绿眸子泛着森然寒意。 它们是这草原上最凌厉的捕猎者,矫健的身躯奔出最迅疾的速度,围猎着巨大的马群。 负责这批马匹的戎狄军被四处冲散,被杀意惊扰的马群感受到了来自天敌的死亡召唤,它们四处逃窜,企图躲开这场大逃杀。然而面前一望无际的冰河,则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若马群慌不择路逃窜到冰河里,等冰河冻结,所有的马都会死在冰河里。 一个牧马军副尉在这个风雪夜里拼命高声呵着哨子,想要将马群引回正途,可受惊的马群完全失去了纪律性,乱跑一气。一头银牙黑毛的野狼在夜幕中瞄准了副尉,身子一个飞跃,跳起来撕咬出他的手臂,将人从马背上拖拽下来,无数马蹄踏过,转瞬将副尉淹没在茫茫马群中…… 夜色里的杀机,并未停歇。 就在马群即将踏入冰河时,一声清亮的哨音平地而起,在风雪中却显得如此清晰。 哨音未歇,连绵于夜幕之中,一批玄色的骏马疾驰于夜色里,银色长鞭凌空抽出响亮的声音,训练好的马群对鞭声天生具有服从感,骚动渐渐有了平稳之象。 哨音和鞭声交替不歇,玄色的骏马已经冲至马群的最前端。 马蹄飒飒,在风雪之中劈开一条路,最前端的领头人,扬起手中银鞭,在夜色中抽出一记鞭花,哨音拔声而起,上千匹马紧跟其后,誓死追随。 两支军队逐渐包围左右,将马群控制起来,有人在那个风雪夜里抬头看向最前方。 银鞭如练,破开疾风暴雪,赤红色披风猎猎作响,那鞭指天际,直至踏入第一道黎明的曙光…… 六十四、 这次狼群奇袭,统共损失了马匹上百,死伤二十余人。饶是如此,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并未全数折损其中。 清点好报损,安置好马群,胥律跟叶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一夜未眠,两人皆是疲乏。 到了王帐旁的毡房时,叶汀翻身下马,足尖刚沾地面,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胥律上前一把将人捞起来,才瞧见腿上大片血迹,不由怒声道:“受伤了?什么时候伤到的?怎么也不早说?” 叶汀低头看了眼,撑着站起身来:“我哪知道,都冷的没知觉了,也是刚瞧见。” 胥律将叶汀捞起来,反手扛肩头上,朝毡房里大步走去,不等叶汀发火就把人扔到床上。 叶汀被摔得滚了两圈,咳嗽着爬起来,抬脚去踹他:“干你娘的,要摔死老子。” 胥律拉住他脚踝,把靴子一褪,起手去扒他腰封。 叶汀恼了,扑上去跟他厮打一团,折腾半晌,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恹恹趴在床上,任由胥律将他身上被野狼撕咬破败的衣裳扯开,掀开里衣,方才瞧见小腿上血迹斑斑,齿痕伤口极深,衣裳和着血黏在了腿上,干涸在一起。 胥律顿了顿,起身扭头就走,走到门口时,抬脚踹翻一张桌子,冲桌子骂道:“怎么不疼死你!不知道被狼咬会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 骂完,怒气冲冲的推门走了。 叶汀:…… 不多时,胥律再次推门进来,手上拎着一坛开了封的酒和一药箱。他挨着床沿坐下,拽过叶汀的腿,搁在膝头,将干在伤口上的衣裳小心撕开,低声道:“有些疼,要忍忍。” “嗯。”叶汀漫不经心应了声。 胥律先用布帛蘸了烈酒擦去叶汀小腿上的血迹,然后将酒缓缓倒入伤口里。 叶汀一声不吭,安静的靠在床头,低垂的眉眼也瞧不出多难耐。 胥律瞅了他两眼,又不悦道:“要是疼得厉害,你倒是也叫两声。” “谁他妈刚才说要老子忍着的,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叶汀要不是累得没力气动弹,一定要扑过去再跟他掐一架。 胥律冷哼一声,给他上药。 叶汀看着他把动作放的越发轻柔,开口闷声道:“我什么疼没受过,这点算得了什么……” 胥律上药的手一顿,恍惚想起三年前叶汀被送到他身旁时的样子。从不曾想好端端的一个人,会被折磨成那样。 如今想来,胥律也不愿意再回忆那时候的叶汀,从鬼门关把他拉回来的那半年,看着他几乎每天都辗转在生死边缘,有时候胥律也会想,都这样了还活着做什么,无非是多挣扎几时罢了。可刀刃每每触到叶汀心口,感受到那里还有微弱的跳动,又如何都下不去手。 一个叶府故交的御医,一群叶汀的飞鸿军旧部,这些人甘心冒着最大的风险,偷梁换柱。 当时的情况,唯有胥律才能将叶汀带出上京。朝贡来使的外宾,谁又曾想几批马匹和布帛能偷换一个端烈君后回去。 犹记得那年,叶汀昏昏沉沉半年多后,终于清醒过来的那天。 草原的傍晚晚霞如荼,叶汀拖着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有部将想要上前,被胥律抬手拦下。 “让他走。”胥律只是冷冷看着那单薄的背影每一步都走的摇摇晃晃。 叶汀走不过百步就跌倒在地上,走不成,就用爬的。指尖被砂石磨破,血红一片。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堪堪爬上一个小坡。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殷红如血的晚霞,几行飞鸟从空旷的天边掠过,无边无境。他再也看不到上京的琼楼,再也看不到那巍巍宫阙,再也看不到自己拼尽性命生下的孩子,再也看不到那个交付半生的男人…… 他低下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嚎啕大哭。眼泪砸落在草地里,映着满手的血迹斑驳。 胥律等他哭够了,上前拉起他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指着远处对他说:“想想那个男人,他为你背了多少天下人的指责和诘问。现在,他放过你了,你也放过他吧!他不要你了,听见了吗?他不要你了!” 叶汀怔怔看着胥律,像是没了魂的娃娃,空有一副破败的皮囊。 胥律将他抱回去,擦去他身上的泥土,脱下他揉皱的衣裳,细细吻过他的眉眼,告诉他,留下吧。 叶汀憔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自那后却再也不曾走过。 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草原的日复一日,一留就是三年…… …… 胥律给叶汀上好药的时候,叶汀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熬了一宿,到底也是困得厉害。他扶着叶汀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脱去外袍,躺在他身侧,将人捞进自己怀里。 忽然一道大力朝胸口砸来,胥律身形一翻,堪堪攀住床沿,险些掉下床去。 叶汀冷冷瞪了他一眼:“滚。” 胥律咬牙挪回床中间,怒道:“叶汀你他妈有劲没,每天睡觉都打一场你累不累?” 叶汀依旧冷着脸道:“那你滚。” 胥律怒拍床板:“滚个屁,这是老子的地盘!你他妈睡得是老子的床,住的是老子的房!” 叶汀冷笑一声,抬腿横扫过去:“那就老规矩。” 胥律一个闪身躲过叶汀扫过来的长腿,又见一掌迎面拍来,忍无可忍的对上一掌,两人在床上厮打起来。 叶汀跟胥律动手从来都是照着打残的目标去的,胥律也一样从来不跟叶汀客气,能打残最好,打残就乖了。 一时间掌风腿风簌簌作响,衣袂发丝绞作一团。 叶汀腿上有伤,稍作不济,落了下风。不知被打到哪里,闷哼一声,捂住腿往后倒了一下。 胥律见状赶紧收了招,急声问道:“碰到伤口了?” 话音未落,就见叶汀横腿一扫,一记手肘撞过来,砰地一声,胥律从床上滚了下去。 叶汀挑眉,嗤笑一声:“你输了。” 胥律脸色青白一片:“你使诈!” 叶汀懒洋洋的缩进被窝里,掩唇打了个哈欠,眯着眸子,道:“兵不厌诈啊王上。” 胥律气结。 ……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胥律黑着一张脸,抱着枕头从里头怒气冲冲的走出来。 四周的侍卫皆是一片静默不言。 等胥律走后,众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干!谁他妈说今天叶公子受伤了,王上一定不会被踢下床的,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赶紧赶紧掏钱!” “早知道就不押王上能留下了,我这个月的酒钱呜……” “……” 六十五、 叶汀身子一直有不得受寒的旧疾,昨夜在风雪里待了大半宿,睡下没多久后额头就滚烫起来。胥律半途给他灌了一碗药进去,顺带偷摸把枕头给抱了回来。 约莫两个多时辰后,胥律摸了摸叶汀额头,见他开始发汗,隐约有要退烧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将人往怀里又拢了拢,裹着厚厚的被褥一起睡过去。 叶汀是被热醒的,发热出了一身汗已经很难受了,又被胥律被圈在怀里不能动弹,更是闷得喘不过气来。 叶汀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朝胥律脸上抽过去,清脆的耳光声让胥律瞬间清醒了。 胥律捂住脸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能不打脸吗?” 叶汀挣开他,扶着昏沉沉的脑袋,道:“你也抽过我耳光。” “就那一回!”胥律不服气。 叶汀把被子掀开点,透了口气:“不服你打回来。” 胥律看着叶汀一张白生生的脸仰着,额头挂着细碎的汗珠,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濡湿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闷得,脸颊微红。他想了想,道:“能在别的地方打回来吗?” “滚。”叶汀抬脚去踹他。 胥律顺手把被子给叶汀重新盖上:“刚刚发完汗,别再着凉了。” 叶汀皱了皱眉头,抹了把头上的汗:“难受。” “身上有伤不能碰水,就别洗了。我让人打些热水来,给你擦擦汗。”胥律披上外袍起身,不一会儿就端了热水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小食屉。 叶汀看见那食屉时,立刻如临大敌般缩到了床角。 胥律先将水搁在一旁,把食屉放在床头,从里头取出一个盛满牛乳的白瓷碗。 胥律端着碗道:“过来。” 叶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贴着墙根戒备的看向胥律。 胥律冷笑一声:“你是让我揍你,还是让我喂你。” 叶汀脸色发白,拽紧了被子盖住自己。 从前几年开始胥律见叶汀身子太弱,便逼着他每天喝下一盏牛乳。这种行为在叶汀看来,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了,他沾着牛乳的味道就想吐,每次喝完都觉得自己丢了半条命。 偏生胥律不信邪,一心想把叶汀养的白白胖胖的,愣是风雨无阻,喊着每天一杯牛乳,强身健体,富国强民的口号,给叶汀灌了三年。气的叶汀无数次想拎刀把那几只专门养来炼乳的哞哞给宰了…… “我今天病了。”叶汀躲在被子里闷闷说。 非常可怜。 胥律冷笑一声:“嗯。” 叶汀补充道:“为了你那群马。” 胥律继续冷笑:“嗯。” 叶汀敲了个结论:“今天,不喝。” 话音刚落,被子就被一股大力掀开,叶汀被拽了出来,那一盏牛乳正正抵在唇边,浓郁的奶香直冲上鼻端。 叶汀脑子嗡的一声,掩唇想吐,又被胥律给扯了回来。 “今天准你少喝两口。”胥律做了让步。 叶汀想了想,伸手比划:“不行,五口。” 胥律皱眉:“三口不能再多了。” 叶汀咬了咬指头,有些纠结道:“那……四口?” “两口!”胥律心冷如铁。 叶汀忙叫道:“三口就三口,不要变!” 胥律忍着笑意道:“坐过来些,撤那么远干什么。” 叶汀一脸赴死的表情从胥律手中接过白瓷碗,以堪比喝药的脸色灌下去大半碗,然后把碗往胥律手里一塞,俯身压着胸口想吐。 胥律冷冷道:“你吐一口试试,等会儿就给你再倒一碗。” 叶汀倒在床上,生不如死。 胥律把碗搁在一旁,揉了巾帕给他擦脸:“这几天外头冷,没事别惦记着出去,腿上的伤没好利索前,就在床上躺着,哪都不能去。” 叶汀揉着胃道:“就腿上这点伤,我明天就能跑。” 胥律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把你能耐的,你怎么不上天。” 叶汀捂住脑袋,咝咝抽着凉气:“我答应了小梨明天带她去雪地里抓兔子。” 胥律看了眼叶汀,道:“大冷天的你抓什么兔子,想要兔子,我送她一筐。” “你懂个屁,小姑娘爱的是抓兔子的过程,才不是兔子。”叶汀特别嫌弃胥律这种无趣的人。 胥律将他额角的汗擦干净,道:“你喜欢小梨,我把她抱来给你养。” 叶汀神色僵了一瞬,别过脸去:“胡说什么,那是你女儿。” “我女儿就是你女儿,你能看上那丫头,是她的福气。我明天去跟她娘说,以后就养在你膝下,天天带着她玩就行。”胥律语气很是认真。 叶汀摆了摆手,拧眉道:“不要,嫣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 胥律沉默半晌,道:“叶汀,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 …… …… 门外一群侍卫扒拉着脚尖往里头瞅了瞅。 “快押快押快押!” “都这个点了还没出来,王上肯定留下了,我押王上。” “我还要押叶公子,看看往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年战果,血的教训。” “叶公子+1” “叶公子+2” “叶公子+3” “……”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胥律顶着一脸伤抱着枕头出来。 众人噤声。 胥律怒气冲冲的走到一半又拐回来,从袖中哐当一声掏出几锭金子扔到众人面前,冷冷道:“都押上,下次孤不会再让着他了。”哼,并不是被踹出来的。 众:…… 六十七、 风雪未歇。 叶汀没能带小梨去抓兔子。 因为胥律并不能理解叶汀所说的,身为男人从不应让女孩子失望。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极旺,叶汀只穿个单衣,宽松的袖袍逶迤了满床榻。榻上搁了一堆藤条。 “叶叔叔,兔子呢?”小梨歪着脑袋趴在叶汀膝头,伸出胖乎乎的小指头拨了拨面前的藤条。 叶汀伸手揉了揉她软绵绵的额发:“等一下呀,兔子马上就出来。” 修长的指尖绕过藤条,没过多久,一个藤条扎成兔子当真活灵活现的出现在叶汀的掌心。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是叶汀给胥律讨要的两颗红宝石,熠熠生辉。 叶汀难得问胥律要什么贵重东西,开口就是两颗宝石,还必须是红的。 彼时胥律一边讥讽道:“要宝石?怎么不说要金矿?把你惯的。”一边迅速找了一捧五颜六色的宝石外带珍珠一斛送到了叶汀眼前。 小梨满脸惊喜,小心翼翼从叶汀手中捧起编扎精致的小兔子。半晌,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怯生生的问:“叶叔叔,小梨可以玩一会儿吗?” 叶汀把小梨抱起来,在额头亲了亲:“当然了,这是叶叔叔送给小梨的,小梨今天的生日呀,过了今天小梨就四岁了。” 小梨伸出短短的小胳膊环住叶汀的脖子:“小梨最喜欢叶叔叔。” 叶汀笑了,指着她手中的小兔子说:“呐,这两颗宝石是你父王送给小梨的,小梨高不高兴?” 听到是父王送的,小梨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高兴的蹦了起来:“父王送的?是父王送的?叶叔叔,这真的是父王送的?” 叶汀揉了揉她的发顶:“叶叔叔骗过你吗?” “没有!”小梨红着小脸,小心翼翼的捧着兔子,在那红宝石的眼睛上轻轻亲了一下。 叶汀见小丫头这个样子,忍不住心里头埋汰一番胥律这个当爹的。 小梨玩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兔子重新窝到叶汀怀里,脸上的笑意也没了。 “怎么了?”叶汀就见不得姑娘不高兴,不管大的小的。 小梨环住叶汀脖子,小声道:“叶叔叔,我昨天见我娘哭了……” 叶汀一怔,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丫头。漂亮的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如水。 “叶叔叔,娘很想父王,可是父王很久很久没有去看过娘了。”小梨摸了摸手里的小兔子,满脸的疑惑:“叶叔叔,父王是不是不喜欢娘?” 叶汀不知该如何去回答小梨,只能将她抱的更紧一些。 到底是小孩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不会一直记挂在心里,稍稍哄几下就又能开心起来。叶汀陪着小梨玩了半晌,直到有小奴送药来,才有人将小梨带走。 ※ 待至晚上,胥律刚推门进来,迎面就是一道劲风劈来。他下意识的侧身堪堪躲过,待看清面前的叶汀,不由得勃然大怒:“干你娘!老子还没上床呢!” 话音刚落,怀里被丢一物,是一柄龙雀刀。 叶汀手持三尺剑,剑锋出鞘,湛湛寒光,直指胥律。 胥律愣住,拧眉道:“你要干什么,动真格的?” “胥律,你不是想要我吗,命给你,你要不要?”叶汀说完手中的剑已经朝胥律迎面劈去,寒光似游龙,没有丝毫的留情。 胥律躲过剑锋,一拍刀鞘,冷刃乍出,刀剑擦过,电光火石间杀气四起。 屋子里霎时间被扫的一片狼藉,刀光剑影,破开屋门。 风雪熄了屋中的炭火,两人拆了半个毡房,一路从屋内打到屋外。 叶汀身上还穿着单衣,被风雪吹起的袖袍鼓动,长发散乱在雪色里,眼底满是凌厉。 “叶汀!”胥律怒喝一声:“发什么疯!” 叶汀冷哼一声,手中的剑锋抖落一朵冰花:“躲什么,你当年能把我手废了的狠劲呢?” 胥律脸色微变,手中的刀哐当一声仍在地上:“不打了,你给老子滚回去。” 叶汀眉头紧锁,反手将剑插在地上:“胥律,我什么都没有了。” 胥律绷紧脸色:“胡说什么。” 叶汀摇了摇头:“你跟我不一样,我没有的,你都还在。你何苦不珍惜?” 胥律沉默半晌,走到叶汀身旁,将他一把推进屋里:“好好的屋子,说砸就砸,自己修,修不好明天没饭吃。” 叶汀:“……” 胥律把身上的大氅解开,给叶汀裹上,扭头往外头走去。他约莫也是猜得到怎么一回事,抓上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奴问上一问,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 叶汀裹着胥律的貂裘大氅,蹲在地上正砰砰的修一个断了腿的桌子。 修不好明天没饭吃。 没饭吃。 不等修好这条桌子腿,就听见外面一声女人的哀嚎,接着就是小梨的啕号大哭声。 叶汀刚起身,还不等出门,那临时搭起来的门被撞开,小梨被迎面丢了过来。 叶汀赶紧接住,见小丫头哭的泪人一样,顿时心疼坏了。 胥律站在叶汀面前,冷声道:“以后小梨跟你了。” 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哭喊着跑过来,跪在胥律脚边,连连磕头道:“王上!我,我错了王上,不要把小梨带走……王上!” 小梨被吓坏了,在叶汀怀中哭喊着要娘。 叶汀有些恼,刚要问胥律怎么回事,就听胥律打断他道:“今天在场的都听好了,孤不把话说第二遍。你们这些人,随意如何作妖,他叶汀是什么人,也是你们能动的了分毫心思的?” 叶汀脸色有些难看。 胥律冷着脸冲一众仆役侍从道:“愣着干什么,门破那么大个窟窿都看不见?赶紧补上,漏一丝风,你们全去马厩铲粪,还不动作快点!”说罢,又让人将嫣夫人带下去,为了不给叶汀抗议的机会,转身就走。 直到乌泱泱的一群人忙着修补门窗,闹腾了半晌后,胥律才慢吞吞的回来。 叶汀哄了小梨许久,才把小丫头哄睡着。 胥律绕过屏风,见叶汀躺在床上,小梨躺在他身侧,他正轻轻拍着哄她安睡。 烛火映的叶汀眉目温和,看起来丝毫没了跟他动手拔剑时的凶狠。 “明天把小梨送回去。”叶汀怕吵醒了怀里的小丫头,压低了声音道。 胥律冷哼一声:“你当那些话是怎么来的,那些女人用孩子作法就罢了,万万不该在你面前嚼舌根。今天这事我若坐视不管,明日,来烦扰你的人更多。叶汀,她们都不配。” 叶汀不想说话。 胥律脱掉外氅,挨着床躺下,将叶汀带小梨一并带到怀里。 叶汀条件反射的要去踹开他,被胥律一把扣住腰身。 “嘘,别吵醒了孩子。”胥律轻声道。 叶汀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丫头,略微犹豫一瞬,还是收回了手,将小梨往怀里搂近几分。 胥律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大一小,计划通√。 ………… “什么情况……” “今天大王居然没出来?” “我不信!再等等!” “……” “卧槽,大王居然真的没出来!” “尼玛我下个月的酒钱呜……” 六十八、 除夕这晚,是族中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 族人们皆穿着艳丽的新鲜衣裳,欢喜的准备着迎接新的一年。 叶汀歪在虎皮躺椅上,不住的想要摇晃脑袋,刚刚动弹一下,后脑勺立刻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别动!” 叶汀眉头皱起一团,烦闷道:“麻烦死了,能不能快一点。” 胥律气定神闲道:“能不能有点耐心。” “你是把这一年的耐心都用到我身上来了吗?”叶汀有点坐不住。 胥律按住叶汀肩头,道:“你是屁股上长钉了吗,就那么坐不住。” 叶汀从胥律手里头夺走自己一半的头发,恨恨道:“都他娘的让你折腾两个时辰了,有完没完!” 胥律怕叶汀一言不合又动手,只好顺着毛捋:“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 叶汀绷着脸重新歪在软榻上,耐着性子等胥律说的一会儿。 不多时,胥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长舒一口气,从一旁捞过一面铜镜,端到叶汀面前。 “看看。” 叶汀瞥了一眼,嫌弃的别过脸去:“难看死了。” 胥律不信,绕到叶汀面前,扳着他肩头,端端正正看了两眼。 叶汀一头柔软的长发被编成无数精细的小辫,扎成一束在脑后,露出整张清隽漂亮的脸。一双眉眼里写满了不高兴。 “哪里不好看了?”胥律不服气,明明就很好看呐。 比跟着那谁的时候还要好看,以前那穿的什么玩意儿,金雕玉饰裹得跟个大姑娘似得。 叶汀脖子都酸了,窝在软榻上道:“你也是闲的。” 胥律递给叶汀一套新裁出来的衣裳,道:“什么闲的,今夜是除夕,一会儿篝火宴就开始了,快点换衣服。” “不去。”对于篝火宴,叶汀是拒绝的。 胥律冷笑道:“你是选择自己换,还是选择我给你换。” 叶汀扯了扯膝头的衣裳:“我选择死亡……” 胥律利落上前开始解叶汀衣裳。 叶汀一个抄身闪开,怒道:“想打架是不是?” 胥律冷笑一声,将衣服抛他一脑袋:“赶紧换,等下来接你。” …… 篝火簇簇,人们高歌狂舞,大家都穿着新衣裳,载歌载舞。 火架上烤着牛羊肉,酒盏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人们欢呼,迎接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叶汀抱着膝头,坐在石头上,时不时的将一把麸子撒入火苗中,寓意着来年安康。 一碗酒横在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面前,叶汀顺着看去,见胥律挨着他坐下。 “这衣裳适合你,回头让裁缝多置备几件。”胥律看着叶汀身上的长袍,极是满意。 多好看的孩子,就该在他们这里生活才是。 叶汀接过酒盏,一口闷完,抹了把唇角。 胥律噎了一下,随即朗声笑了起来:“怎么样,比你们中原的酒要烈吧。” 叶汀揉了揉手里的麸子,没说话。 胥律将酒坛递给他,道:“叶汀,好歹也四个年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叶汀脸色黯了黯,将杯盏满上,烈酒入喉,肺腑都灼烧一炬。 “等到了明年开春,我去山里给你找个幼隼。你不是喜欢养鹰吗,你就好好养着,等回来,我们去狩猎。我挽弓,你拉弦,保证还跟以前一样,百发百中。”胥律一边喝酒一边念叨着。 “叶汀,你少喝点,那就太烈,你受不住……”等胥律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一步,叶汀眨了眨眸子,盯着靴尖上的一个小小的玉珠子瞧,头一点点低下去,差点栽到火里,被胥律眼疾手快一把给捞了起来。 “烧成秃子明天就等着哭吧。”胥律把人往怀里扯了扯,也分不清楚叶汀脸上的红是酒劲留下的醺意还是火光映出的霞色。 胥律等了三秒,没等来拳头这才放心的又将人往怀里紧了紧,道:“看来是真的醉了。” 祭舞跳到了最后,每一声鼓点都带着人们的欢笑声。 胥律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膝头睡得正酣的叶汀,不由得扬唇一笑,自顾自灌了一盏酒。 闹至夜深,族人才相继散去。 胥律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来往回走。 酒正酣,夜正浓。 不由得醉的人有几分意乱情迷。 更枉顾怀中人本是心思里掐了尖般欢喜的一个。 崭新的衣袍入手丝滑,却不及肌理如缎。 亲手编排上去的一根根细致的辫子解起来也是别有一番乐趣。 看着绕起来的发丝在手中散开,一缕缕的像是绞在了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到底是同族诚不欺,衣缎扯起来极是顺手,撩着肩头滑落,堪堪露出半边胸膛。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极足,胥律背上起了一层薄汗。 身下的叶汀眉头紧了紧,翻了个身子,抱着被子继续睡。胥律拨了两下,也没能把衣裳半褪的人给拨弄醒,只好作罢。 细碎的吻沿着眉心直至脖颈,辗转着吮出红梅星星点点。 叶汀觉得脖子痒,下意识的抬手去拍,被胥律一把攥住手,拢在心口。胥律低头覆上叶汀的唇,叩开齿扉,绕弄唇舌,一股清酒的凛冽香醇萦于唇齿间。 叶汀睫毛颤了颤,半迎半就,半晌才迷迷糊糊环住胥律脖子,半声喟叹,轻声呢喃道:“二哥……” 胥律身子僵了僵,叶汀修长的手臂已经绕至他背上。 下一刻,胥律忍无可忍的将叶汀从床上扔了下去。 叶汀本就醉的迷糊,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丢下床,正撞在一旁的桌子上,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桌上的茶壶掉下来,正砸在叶汀额头上。 清茶淋了叶汀一脸,他闷哼一声,捂住额头,手心一片温热,顿时血流如注。 胥律见叶汀满头的血也是一怔,忙下去把叶汀扶起来,扯开他的手,这才见额头被碎瓷划开一道极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血落到眼中,叶汀什么都瞧不清楚,满脑子懵逼。 “叶汀…… 叶汀!你怎么样?”胥律有些慌了,将叶汀从地上抱起来,搁在床上。 叶汀捂住脑袋,闷声道:“胥律,你把我扔下去的?” 胥律慌忙用巾帕捂住叶汀的额头:“别说话,我去叫大夫来,你按着,一定要按着些。” 等胥律回来的时候,叶汀几乎一张脸都落满了血,看起来格外可怖。巾帕在不知道被叶汀扔到了哪里,他也不捂住伤口,就那样坐着,散乱的衣襟已经系好。 大过年的,折腾成这样,连族中的大夫都吓了一跳。 擦去血迹,那伤口太长,又只得缝了几针,叶汀一张脸惨白,眼眸低垂从头到尾不说话,也不喊疼,依旧是那么硬邦邦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胥律看的又是内疚又是心疼,遣走了大夫后,又拉住叶汀的手,将他指尖上的血擦干净。 “疼不疼……”胥律问完,想抽自己一嘴巴,这不废话。 叶汀冷笑一声,失血太多让他感到目眩,眼前的胥律有些影影绰绰的。 胥律略微犹豫,才小心翼翼道:“那个,我不该……” 叶汀冷冷扫了他一眼:“胥律你能要点脸?” 胥律酝酿半晌的歉词被叶汀干脆利落的给打断了,噎了半晌才道:“我怎么着你了?你他娘的搂着老子喊着魏渊那犊子,老子难不成还得忍了?” 叶汀登时一拳砸过去,眼都红了:“闭嘴!” 胥律也火了,生抗住叶汀一拳,咽下半口血,道:“不能提他是吧,还是不能提他是吧?这么多年了,我对你叶汀哪点不如他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 叶汀红着一双眼,拳风招招狠厉的砸过去,像是一只受伤的兽般嘶吼道:“你住口,我二哥也是你能数落的?就凭你根本不配!” 胥律当即火大,躲过叶汀的拳风,一掌击在叶汀肩头,将他撞推半尺:“叶汀你什么玩意儿,现在不是当初被魏渊作践的半死不活的时候了是吧?你这傻货就是欠操!” 叶汀怒极,二话不说下手越发狠厉。 两人都起了杀意,招招出手不留后路,碎了桌椅,塌了床榻,最后只听哄然一声,本该牢固的房子倒了半边房顶。 一声巨响在天空炸开,焰火冲上云霄,散开绚丽的星星点点。 胥律抹掉唇角的血,仰头看了看天,对一旁咳嗽不停的叶汀道:“叶汀,新的一年来了。” “嗯。”叶汀呛咳出一口淤血,冷着脸应了一声。 天边的焰火不歇,叶汀抬头看了眼身旁的胥律,半晌,才道:“混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六十九、 毡房里。 “你别过来!”叶汀把手头一切能拎起来的东西一股脑朝胥律砸过去。 胥律轻松躲过迎面飞过来的枕头,冷静道:“听话,把它喝了你头上的疤就好了。” 叶汀简直要给他跪了:“胥律我求你了,就让这条疤留着吧!” “水蛭都被煮的死透了,我保证没有一个是活的,都煮烂了,蝎子和蜈蚣也都是洗干净的,你尝尝……”胥律端着碗凑过去。 叶汀掩唇打了个恶心:“胥律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老子留条疤怎么了?把这什么劳子的偏方端走端走,别让我看见。” “不行,一道疤明晃晃在头上碍眼的很。”胥律想起来叶汀好端端一张脸,愣是添了道疤,心里头就堵得慌一样难受。 叶汀气急:“又没在你头上,碍你什么事?嫌扎眼就别看啊,滚滚滚,赶紧端着你的汤一边去。” 胥律一把按住叶汀拽回来,难得好声好气道:“别闹腾了,你就乖乖喝了,都是活血祛疤的方子,大巫说了,可管用。” “他说的话有一句靠谱的吗?” 乌漆墨黑的汤汁泛着浓浓的腥苦,直冲鼻端,叶汀捂住嘴,干呕起来。 胥律搅了搅手中的汤药,见叶汀呕的冷汗都出来了,不由得皱眉道:“又整什么幺蛾子,一口闷完什么事都没有了,过来!” 叶汀死活不过去,那汤一喂到他嘴边,他就不住的干呕。 胥律冷笑:“别跟我说你有了。” 叶汀恹恹趴在床沿:“没准。” “孤可没碰过你。”胥律冷冷道。 叶汀在床头上挠了挠两爪子,跟着冷笑道:“你当这么大地就你一个大活人。” 胥律冷笑道:“孤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没人敢碰你一个指头” 叶汀指尖遥遥一指:“可能是疾风的。” 胥律将手中有些烫的汤药吹凉,漫不经心道:“哦,你对那匹野马驹子做什么了?” 叶汀目光游移,脚尖点着床榻,一点点朝外头挪去,口中胡乱应付道:“总之这些活血的药,我是不能碰的,不然可能会……” 胥律低头将一勺药吹凉:“会什么?” “流产。”叶汀身形一闪,从床角窜出去,像个逃命的野兔子一样。 胥律早就料到叶汀胡说八道起来没谱没边,一把将他拽住扯回来扔床上,按住肩头。手中半温的汤药已经抵在了叶汀唇边,铁石心肠道:“那就流了吧,跨越物种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胥律你有毛病是不是,老子不喝……” “不喝也得喝,顶个疤磕碜谁呢。” “我操,老子再磕碜还能磕碜的过你吗?” “少说两句吧,人都傻成这样了,脸再不行,以后你指什么留住孤的心。” “呕……” “哈?又有了?这次谁的?” “被你恶心出来的……” 众仆役侍从每天看着俩人吵吵,就忍不住胆战心惊。 吵架归吵架,只要不拆房什么都好说…… ※※※ 除夕夜里,叶汀撒了很多麸子在火里,可仍旧是没能乞求来一年的平静安康。 开春时,冰河初破,狄戎边境与相邻接壤的姑墨起了冲突。 由头算不得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姑墨一小支兵马在边境找人,而狄戎守军不准他们无故入境,两方起了冲突,狄戎守军失手打死了姑墨的一个人。 这种任谁都能看得出故意挑事的由头背后无非就是姑墨的王主惦记上了狄戎这块肥沃的土地。 游牧民族好战,且只战不退。 胥律听闻这件事后,自是当即调兵,战火硝烟,一触即发。 叶汀重整了戎装,跟胥律一起往边境而去。 夜宿营帐。 胥律倒了杯热茶递给叶汀:“都说了不用跟来,等我处理完边境的战事,自然就回去了。” 叶汀想把水喷他一身:“别说的跟我要粘着你一样成么?” “可不就是这样,哭着喊着要我带你一起走。”胥律伸手揉了揉叶汀头发。 叶汀伸手将胥律的爪子拍下去,皱眉道:“少鬼扯。” “不然呢,别说你想帮我打仗。”胥律道。 叶汀顿了顿,当真一点头:“嗯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 胥律一怔,随即笑了:“叶汀,你脑子没坏吧。” 叶汀抽掉胥律捂在他额头上的手:“好歹算是白吃白喝你那么多年,我替你去卖命,权当还你了。” 胥律眼底的笑意僵住,半晌有些发狠似得朝叶汀道:“孤用得着你来卖命?你以为孤会让你带兵?” 叶汀看着他,冷笑几声:“你信不过我?” 胥律毫不犹豫道:“信不过。” 叶汀无所谓道:“不带兵也没关系,我就当小卒,给你冲前线。能杀一个就不亏,杀两个还赚一个。” “叶汀!”胥律低呵一声,对上叶汀的眼神,僵持半晌,却不由得心头一软,“叶汀,你可给我消停消停,你给我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叶汀性子是拗的,找人打了副银甲面具,二话不说偷偷把自己编入了兵卒里。他之前带兵的时候跟胥律手下的兵马呛过不知多少回,就算是胥律护着他,也总归不适合再真面目示人。 游牧民族果真彪悍,根本不置办先礼后兵的那一套,几乎是两相一见,就轰隆隆的率着大军开掐了。 胥律把叶汀从军队里拖出来的时候,几乎要气疯。 “叶汀我终于知道魏渊为什么不要你了。”胥律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留半点情分。 叶汀霎时苍白了一张脸,一拳就打了过去。 胥律躲开他的拳风,剜心一样继续说道:“就你这性子,搁谁都受不了,他能忍你那么久,我也是服气。” 胥律想不起自己跟叶汀到最后打成了什么模样,只记得叶汀从那天后将自己关在帐子里,两天没出来。 胥律的话像是一把刀生生刮在叶汀心头,那些最不愿触碰之处被毫不留情的撕破,摊开了满目的鲜血淋漓。 四个年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却从不敢想,不敢深思,他甚至不敢面朝东,只怕遥遥听见一声晨钟,恍惚想起那皇城里孤寂的身影,就此纵马而归,头也不回。 叶汀记不清最后见魏渊时他是什么表情,他只记得那双熟悉的温暖手心盖在自己眼睛上,听见他说,‘让他走’。 他无数次想,是不是自己的离去,对二哥来说更是一种解脱。 胥律告诉他,是。 屋子里没有烛台,黑漆漆的一片。 胥律将食屉搁在一旁,挨着床沿坐下,指尖抚上叶汀的额角,两寸见长的疤痕落在光洁的额头上,伤口渐愈,徒留一道遗憾。 “想饿死自己?”胥律叹了口气道。 叶汀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黑暗里睁开眼睛也不看向胥律。 胥律欠了欠身,细细吻过叶汀额角的伤疤,难得心平气和道:“叶汀,我再也不提了,从今往后那些你不愿意听的,我都不说了。” 叶汀刚想讥讽几句,手心一凉,被胥律搁上一物。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是军中统帅的兵符。 胥律握住叶汀的手,道:“叶汀,这西北孤烟战场黄沙,幸能与你从敌手到袍泽。” 叶汀沉默许久,才道:“这话谁教你的。” 胥律噎了一下:“大巫……” “少说两句,听起来怪怪的。” 胥律闷了一瞬,干脆把大巫说的话全给扔到脑后,干脆利落道:“叶汀,兵符给你,我的国,我的家,我的命,都给你。” 叶汀愣了愣,许久抛起手中的兵符,稳稳接住反扣在手心,道:“谁稀罕要,不就是被犯边陲,老子给你打回去就是。” 胥律扶起叶汀,道:“小祖宗先吃饭。” “这么丁点够谁吃的……” “吃完再给你盛啊,那么大点胃能吃多少。” “饿你两天试试。” “你不吃饭怪谁?” “……” “好好,怪我怪我……” 第七十章、 战况远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姑墨国是有备而来,且不知如何游说的周边小国,联合温宿,卑陆,龟兹,纠集大军以破釜沉舟之势袭来。 两相交战三回,狄戎军不敌,损伤惨重。 胥律大怒,调集全部兵马誓要与之一战,这一场仗打了将近半年未歇,姑墨以超出狄戎三倍之多的兵马却未能取下狄戎腹境。 狄戎军靠的是兵马强悍善战和叶汀领兵打下的一场场奇袭。 军中皆知,领军的大将是叶汀,初始众军尚且不愿服从这个曾经的敌对将领。后来全凭胥律的强行压下所有不满的声音,一手将叶汀捧至统帅之职。 叶汀自是不负胥律这份心意,每次出征皆是身先士卒,拼杀于阵前。最终以铁血的战风和敏锐的对敌战策赢了几场几乎无回转之地的仗。约莫半年多的时间,叶汀在军中站稳了脚,万军再无不臣服。 可非事事皆能人定胜天,在姑墨绝对的兵力面前,狄戎每一次迎战都是一次元气的损伤。 撑到十月末时,狄戎军已被逼退千里。 军中的气氛变的越发低沉,处处皆见伤兵哀色。 叶汀的身子前几年亏损太甚,几场秋雨一转寒,就明显发觉一日不如一日。 可撑至今时今日大半要靠他,又如何能垮下,夜夜低咳只得压着声音,只怕被人听去太多,军心再散几分。 ※ 叶汀将沙盘上演练的军棋一颗颗收在手心,刚刚收至一半,营帐的门被推开,掀起一阵凉风入室。 沙盘轰然推翻,撒了叶汀一身沙。 叶汀揉了揉眼睛,皱眉道:“这么坏的脾气,谁能受得了你。” 胥律一把拉起叶汀,狠狠将他抵在壁上。 叶汀眉头皱了皱,对上胥律一双眼。 不知熬了多少宿未曾好好安睡,胥律一双眼睛通红,里面满是血丝,头发蓬乱,强忍着怒意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叶汀,你向上京写信求援了?” 叶汀目光淡淡转向一旁,隔着窗口,外面月明星稀,他漫不经心道:“是啊。” 胥律眼睛赤红更盛,一把掐住叶汀的脖颈,冲他吼道:“谁让你写的!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叶汀肺腑有伤,被胥律这样一撞,忍不住闷声咳了起来。他费力的掰开胥律卡在脖子上的手指,压下胸口的气血翻腾,冷笑几声道:“胥律,老子给你打仗快累死了。不想打了,不行吗?” 胥律眸中瞳孔猛地一缩,怔怔看着他:“叶汀……” 叶汀冷着一张脸,不想说那么多。 胥律忽然怒极,捏紧叶汀下颌,撕咬在唇上。 叶汀反手一肘打过去,不曾想胥律非但没有躲开,反倒是拼着一伤也紧紧压向他。 唇齿磕碰撕咬,一股腥甜充盈满腔,胥律的怒火和恨意都化作利齿,磕破叶汀的唇舌。 叶汀彻底怒了,不分章法的与胥律肉搏,最粗糙狠辣的打法,最终两人皆是一身伤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分开。 “胥律,你这疯狗……”叶汀抹了把唇角的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冷声道:“等着吧,我给你撑到华军来援。” 叶汀头也不回的挑帘离去,听见背后营帐里传来胥律发泄的怒吼和砸东西的声音。 这片土地,他住了近五年,每天看族人赶着牛羊,迎着晨曦来去。看过溪边浣衣的姑娘们,举着捣衣棒,扬着水花。也看到万马齐奔时,天边的悠悠白云和满目青翠的山坡。 可若是有朝一日,这些人们要沦为奴仆,叶汀不忍。 狄戎兵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叶汀心里明白,胥律亦明白。作为依附于华国的狄戎来说,最该求援的就是华朝,可胥律不肯。 为何不肯显而易见,不过是为他。 既然如此,叶汀亲手书援信一封,送往上京,求兵马援助,守住这一方土地。 那封信若能到魏渊手中,援军自会用最快的速度到来。 而那隐匿多年的旧时光,也将昭然于世,今后何去何从,只会是个未知。 叶汀还是那个叶汀。 可胥律却已经不是那个眼都不眨就可以拿叶汀去换城池的胥律了。 叶汀呼出一口凉气,瞥了眼身后的营帐,若是他在里头再多呆一会儿,只怕胥律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 叶家独树一帜的笔锋,天下学子争相临摹效仿,可真正传承一脉笔墨风骨的人,于当世,唯有叶汀。 太子魏珩拜内阁首辅胡礼为太子师,自幼所习字帖皆是叶汀从前的笔墨。 子承父书,那一笔一划里皆是叶汀的影子。 胡礼说,你那傻爹虽然不靠谱了点,可字却是一等一的漂亮,和人一样。 太子尚且年幼,笔墨中满是稚气,可隐约足以见叶家书法风骨初露,这让魏渊颇感欣慰。 胡礼日日教导魏珩书字,对叶汀的笔墨最是熟悉不过,乍看到那西北来的加急信,一颗心险些跳出胸口。怔怔看了半晌,一张脸也是忽青忽白,最后咬了咬牙,低声一句粗俗咒骂,转身朝殿中奔去。 惊的一旁辅整的主薄登时傻了眼,向来最为从容不惊的首辅大人居然还有爆粗的一天?怪哉怪哉。 宫里,魏渊匆匆处理完政务就往后殿走去。 金丝玉缎广塌上两个娃娃正闹做一团,见魏渊来,一个个迈着小腿扑上去。 “父皇!” “父皇父皇!” 魏渊褪下龙袍,摘落朝冠,一手抱起一个娃娃在怀里。 “父皇亲。” “父皇亲亲。” 魏渊眼底露出点滴笑意,一边亲一口。 两个小公主咯咯笑着争相环住父皇的脖颈,用软糯糯的声音说着父皇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魏渊看着怀里两个如花蕾般娇嫩可爱的女儿,摇晃着小辫子的天真模样,眉宇间的倦色尽数散去,抱着两个小丫头到偏殿,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今天想吃什么?” 大公主魏妙想了想:“炖雪梨。” 小公主跟着点了点头:“嗯嗯!” 魏渊摸了摸女儿软软的额发,道:“好,乖乖坐好,父皇给你们做。” 那偏殿里厨具一应俱全,魏渊从侍者手中选出几个南边新送来的雪梨,挽袖净手,细细除皮,莹白如雪的梨肉圆圆的极为好看。 大公主和小公主坐在榻上翻花绳,红泥小炉上咕噜噜的煮着水。 雪梨清甜的香气氤氲着淡淡的薄烟,魏渊偶尔回头看看女儿,莫要一眼瞧不见两个小丫头从榻上栽下去。魏妙和魏肖这对小姐妹,生的粉雕玉琢般漂亮,又甜暖可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让魏渊疼爱至心头。 魏渊将雪梨盛在青釉瓷盘里,圆溜溜的雪梨,衬着盘上描绘的青花煞是可爱。随手雕好的月季摆在上面,精巧的花朵儿鲜艳欲滴,映的雪梨更加晶莹剔透。 青釉瓷盘刚刚端在手中,就见人来通报,说是胡首辅神色匆匆的赶来,似是有急事。 魏渊自是要将人召见进来,还不待回头跟一阵风似得跑进来的胡礼说上一句话,就见胡礼指尖颤抖着举着张纸,一副恨不得糊在他脸上的姿势。 魏渊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那纸上,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碎在地上的是青釉盘,碎在心里的却是四年来积年累月,堪成江河的痛楚思念。 决堤的刹那,所有的理智都跟着烟消云散,心头断裂的深渊,翻腾起惊涛骇浪。 两个小公主茫然的看着打碎一地的雪梨,抬头时只见父皇眼底的水雾凝成泪,徒然落下,晕开纸上的笔墨…… 七十、 大战来的比想象中的更快,不知姑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越发猛烈的进攻起来,狄戎军一退再退,堪堪抗住数次敌军压境,伤亡愈发惨重。 自从叶汀向上京写信求援后,胥律就再也没有跟叶汀说过一句话。两人以往解决问题的方式从来都是动手干一架就好了,难得这次胥律换了新花样玩起了冷战,叶汀十分不习惯。 幕天席地,满目星辰,叶汀躺在草垛上,睁着眼睛看向夜色。 身上被扔了一件貂裘糊住脑袋,遮住他的视线。 叶汀扒开貂裘,闻到胥律身上一股酒气,忍不住皱眉:“喝酒了?” 胥律不说话,挨着他坐下。 叶汀冷冷道:“军中不得饮酒,你身为王上,不以身作则罢了,还带头破坏军纪。” “叶汀,你是不是要跟他走了。”胥律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叶汀一怔,随即站起身要走。 手腕一紧,胥律紧紧拉住他,半晌才道:“叶汀……” 叶汀左手使不上力,被胥律握住又挣不开,二话不说伸脚去踹。 胥律一个横扫将叶汀给放倒,欺身压在他身上,啃咬住叶汀脖颈。 叶汀恼了,屈膝去踹,却不曾想醉酒的胥律力道大的惊人,挣了几挣,反倒是挣松了衣裳,也不曾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胥律力道大,叶汀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杠起来从来都是冲着鱼死网破的方向发展,齐齐滚下草垛,一路连撕带咬,滚了一头土,咬出一嘴血,扯断了衣带,再打下去就要双双滚到沟里的时候,军中的号角声响起,打破了夜幕的宁静。 叶汀和胥律同时停了手,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叶汀眉头紧皱,擦了把唇角的血,道:“这个时候敌军来袭。” 胥律捡起地上的轻裘,给叶汀裹住:“来就来,怕他们不成。” 叶汀系好衣带,踹了胥律一脚:“回来再跟你算账。” 胥律趁其不备抱住叶汀,在他额角的伤痕上亲了一口:“一起算好了。” 叶汀想杀人,可耳畔号角声不停歇,容不得他跟胥律再打下去,只得剜了他一眼,道:“给老子等着。” 胥律看着叶汀的背影,心道,等着,自是等着,一直等着。 …… 空前猛烈的进攻,颇有种决一死战之势。 狄戎军只有寥寥不足几万,这半年来战争让军士早已精疲力尽,这场战火猛烈的进攻,敌军全部凭借大军人数上来碾压,狄戎军死扛了三天未歇。 尸骨漫野,血肉横飞,这一场仗打到最后所有人都抱了必死的决心。宁死不降。 战坳里,叶汀抹了把脸上的灰土,匆匆用脏兮兮的绷带将身上的伤口随便裹一裹,手中的剑砍杀了太多人,已经卷了刃。他丢掉后,换上一把五尺长的细窄苗刀重新佩在腰间。 穿过两道战坳,找到了胥律。 胥律身上的伤不必叶汀少,正坐在战坳里拍开一坛烧刀子。 叶汀眉头紧皱,斥道:“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喝?” 胥律闻言哈哈一笑,一把握住叶汀左手,力道奇大,将他扯的一个踉跄。 叶汀早已经精疲力尽,被胥律拽的一头栽下去,不等爬起来,只见胥律抬手扣在他脑后,唇上一热,被尽数堵住。 灼烈的烧刀子渡入口中,顺着喉咙落下,肺腑滚辣,带着几分腥涩的铁锈味。 叶汀劈掌去打,舌尖被胥律狠狠咬了一下,疼的他闷哼一声。 胥律松开对叶汀的禁锢,贴近他耳畔轻声道:“叶汀,我走了。” 叶汀一怔,下意识的拉住他,衣袖从指尖掠过一瞬,胥律已经拿起战刀,背他而行。 “胥律!”叶汀怒喝一声。 胥律看着远处的战火点点,回头道:“叶汀,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万水千山,你愿意陪我一起看吗?” 叶汀扶剑撑着起身,冷着脸道:“这句也是从大巫那里学来的?” 胥律没说话,翻身上马,刀锋所指,高声喝道:“狄戎儿郎们,共诛宵小,誓死一战!” 一声呼,万声应,众将领皆跪于王面前,“誓追随王上!”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这一战,视死当归。 …… 血色漫天,杀伐凛冽。 白骨累累处,埋尽哀烈。 五尺苗刀,蘸满寒色,满目腥红,划破天际黎明破晓。 这场死战坚守了两日,再第三天晨曦之初,远处传来轰然铁骑踏碎山河之声。 叶汀瞳孔一缩,蓦地回首。 那战旗在天边飘摇,熟悉的图腾是曾经拼尽性命也为之守护的一隅。 战车万马,狼烟滚滚而起。 愈来愈近。 叶汀只觉心口被攥住,呼吸都跟着停止了几息,视线死死落在万军最前方。 那玄木九马战撵之上,遥遥站着一人。 哪怕只堪堪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已是将他全部的意志都分崩离析般瓦解的一干二净。 只一眼,叶汀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得下魏渊。 魏渊之于他曾如兄如父如夫,刻在骨子里的纠缠,哪怕历经悲欢离合,盛衰荣辱,依旧记忆犹新。 铁骑声震势而来,叶汀的目光只被那战撵上的人占据。 “叶汀!”一声惊怒的大喊炸开在耳畔。 叶汀被撞下马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荒芜的草坡上,他被胥律带着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子。 骨头磕在碎石上,疼的叶汀说不出话来,可他却不敢耽搁,一个翻身爬起来,扶住胥律。 “叶汀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胥律嫌弃的要命,明明隔着那么大老远,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傻了。 叶汀脸色苍白,抬手砍断胥律心口上的几簇羽箭,手握住断箭露在胸口外的一端,却迟迟不敢动。 伤了心腔,一箭拔出去,哪里还能活。 胥律低头看了眼心口上的箭矢,低低嗤笑一声。 叶汀惨白着一张脸,将他勉强扶到一处战坳里,抬手压住羽箭周侧,颤声喝道:“军医,军医……” “他娘的军医呢!”叶汀怒极,疯了一样喊着。 胥律覆上叶汀的手背,他微微抬起头,天边的狼烟遮蔽了原本的颜色,看起来灰蒙蒙的。 “叶汀……” 叶汀将身上的衣带解开,胡乱给他把周遭伤口都缠上。 “我说叶汀……”胥律拉住叶汀有些颤抖的手。 叶汀一边继续给他包裹伤口,一边低声道:“少说两句,血止不住了。” “他来接你了。” “你闭嘴。” “你跟他走吧,这几年你哪有一天不想着他的。” “你闭嘴。” “好好跟他过日子吧。” “你闭嘴……” “以后,不高兴了,就跟他打一架……该揍的时候就揍,你不是一直这么对我的吗……” “你他娘的闭嘴。” “叶汀,跟着他也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我换你这条命,不是让你跟着他受委屈的。” “他娘的让你闭嘴,听不懂啊!”叶汀一拳砸在地上,冲胥律嘶声怒吼。 胥律呛咳着低声笑了,费力的抬手抚上叶汀的额角:“真凶啊……你怎么对我就这么凶,在魏渊那混蛋面前就乖的跟兔子一样……” 叶汀红着一双眼,恶狠狠道:“住口听见没有,省点力气,一会儿就有军医来了,好好等着。” 胥律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声音也愈来愈低:“叶汀,下辈子换我给你当哥吧……” 叶汀看着手心里的血越来越多,哽着声音红着眼道:“你老实躺着别说话了,别说当哥,你给当我大爷都行。” “叶汀,你别哭,老子看着心疼。” “谁他娘哭了,谁哭谁孙子……” 胥律指尖擦去叶汀脸上的泪,低笑一声。 叶汀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散尽,看着他徒然滑落的手,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叶汀啊,我他娘的是真的喜欢你……” 始于惊鸿一瞥,种下的相思,并不纯粹,也不见得多么干净。起过贪,有过欲,生过痴,添过恨。 可最后,穷此一生,不过一句喜欢已矣。 叶汀握着手心里渐渐冰冷的手指,咽下一口心头血,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与白。 有些人,总是这么蛮不讲理,他宠你爱你,把你的生活搅的一团乱。 然后拍拍屁股走了人。 当你恨不得掐死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为你死了。 从此你的余生里,就再也没了他。 …… 七十一、 飞灰战火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玄龙锦袍披身,金冠玉簪束发,眉目依旧深致,他踏着狼烟,破开千军,寻遍战场。最后在战坳一隅,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光阴轮转,年轮一圈生一圈。他心里永远放不下的那个人就跪在那满是尘土的战坳里,五尺剑锋尽插在地上,他的手握住的是别人的手,他的泪为别人流。 四年未能模糊记忆中的那张容颜,却模糊了曾经那样亲近时彼此的温度,明明不过是几步之遥,魏渊却再也走不下去。 近乡情怯,近人亦如此。 叶汀缓缓抬头,眼前混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血和泪,模糊至此,却偏偏又能一眼就看清楚对面的人。 “二哥……” 叶汀艰难的从喉中滚出两个字来,癔症般的定定看着,半晌才垂下头抹去脸上的血和灰,再不敢抬头。 魏渊只觉呼吸都跟着颤抖起来,正待要上前,却见叶汀解开身上的衣裳,盖在胥律身上。 一衣之隔,却是天人永隔。 魏渊停在那里,曾经无数次想过,待见了他的芜若,该是如何才能诉尽这几个年头来的苦楚相思,该如何将他抱在怀里,从此再也不松开。 可如今叶汀就站在他的面前,魏渊却不知该如何才能再走近一步。 魏渊只好看着,看着叶汀跪在他脚下。 听见那阔别近五年后的今天,叶汀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二哥,求你借我五十万兵马。” 叶汀的声音低哑,满是乞求。 魏渊沉默良久,跟着俯下身去将他拉起来:“芜若,你的飞鸿军都给你带来了,所有的兵马都只听你一人的调动。” 堪堪咽回那半句,你何至于为了他,跪下求我…… 叶汀回过身去,将地上的人抬起来挪至自己身上,转身向战壕外走去。 身上的人已经冰冷,叶汀把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 叶汀看着握住那垂落身前的冰冷手掌,低声道, “胥律,这辈子你要的老子都给不了你……” “下辈子,让你做我大爷,我保证,不跟长辈动手。” “胥律,姑墨那群孙子敢联合纠集兵马践踏你的土地,你等着,这笔账老子帮你讨回来。” “胥律……” 叶汀忽然意识到,身后的这个人再也给不了他分毫的回应。 他留给他的全部,只剩下额角那道疤痕,而已。 ※ 胥律已死,狄戎军无首,兵符还握在叶汀手里。 华军来援,姑墨只得暂且退兵十里。 叶汀将胥律的遗体带回了族里,按着狄戎的规矩下葬。子女,妻妾,族亲,旁支,部属,皆披素衣以祭王归天。 墓碑上的字是叶汀亲手刻上去的,刀锋划过石碑,一笔接一笔。 三盏酒洒在坟前,敬下黄泉。 忽然身后传来刀剑擦过地面的声响,一时间四周悲哭声更大。 叶汀转身,冷冷看着面前的人。 为首的人是胥律的族叔,身后的皆是子侄辈的亲属。 众人见是族叔来了,皆戚戚行礼。 族叔上前,看着叶汀半晌,冷冷道:“如今王上已经去了,按着规矩,没有子嗣的夫人都要给大王陪葬。”说完,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抬出几口棺材。 胥律有名分的夫人有七人,其中没有子嗣的有三个,当即哭声震天。 族人将可怜的女人装入棺材里,拿起铜钉要封棺。 正在这时,只听族叔指着叶汀忽然开口道:“还有他,也要一起给王上陪葬。” 叶汀勾了勾唇角,神色冰冷。 身后的几支狄戎亲兵围住叶汀,手中刀锋直指向他。 族叔面露狠色道:“你跟了王上四五年,是王上的禁脔。王上生前又独宠你,你自当时给大王殉葬才行!” 四周的亲兵再向前逼近一步,只要叶汀有丝毫反抗之意,那刀锋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朝他砍去。 叶汀握紧手中的刀,漠然看着面前胥律的族人。 那为首族叔又道:“我们狄戎的兵符怎么能让你这种外族人拿着,交出兵符,安心跟王上一同归天,我们可以斟酌着予你个正经名分,到了那头,再好好伺候王上。” 叶汀冷笑出声,殉葬不过是个由头,夺取兵符才是真。 族叔见叶汀这般,挥手示意手下人直接攻向他,死的活的都无所谓,只要能将兵符拿到手。 一声泛着寒意的脆响,叶汀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宛如游龙一瞬,刀锋湛湛凌空劈落,天光月白间只听刀刃擦过骨头,穿透皮肉的闷响令人脊背发冷。 血溅在灵堂,亦落在叶汀脸上。 叶汀手中的剑锋已经尽数没入族叔的心口,穿透身体的剑尖低落一串血珠。 擒贼擒王,却是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及,那剑势太快,快到无人能反应过来。待全场静默时,族中最有能力谋得兵马王位的族叔已经被一剑穿心,再无回还的可能。 叶汀抽剑回刃,冷冷扫了眼四周,低声道:“还有谁让我殉葬?” 几个子侄先是一怔,随即连忙退后数步,高声惊慌道:“杀!杀了他!” 四周亲兵得令,一起向叶汀杀去,正在刀刃就要将叶汀埋没之时,一声马蹄嘶鸣在外面响起,华军铁骑将所有人包围其中。三千飞鸿军的箭刃已经对准了狄戎王族的众多亲随。 铁骑中缓缓让开一条路,众将士皆微微颔首,开道中间行出一人。 魏渊负手而行,眉宇间俱是隐忍到了极点,转瞬就要喷薄而出的怒意。 禁脔,殉葬…… 怒火燃到极致,灼的魏渊心口生疼。 几步之外,叶汀眸色黯然一瞬,随即压下心头的酸涩,转而对一旁道:“卓英。” 听见叶汀的提名,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 少年不过十一二岁,英朗的眉眼与胥律有七分相似。 这是胥律的嫡长子。 卓英走到叶汀面前,微微颔首一礼。 叶汀拉起卓英的手,道:“你父王生前曾与我说过,属意将王位传给你。你是他的嫡长子,也自当该你应承王位。狄戎所余兵马,今日一并给你。若有人不服,我替你杀了。” 卓英单膝跪在叶汀面前,执晚辈礼,道:“将军是父王生前挚爱。父王最信任将军,卓英也是。姑墨侵我国土,杀我父王,此仇不报,难慰父王英灵。卓英恳请将军继续带兵,讨伐姑墨!” 叶汀看着卓英再次交到他手中的兵符,沉默良久,重重将手按在卓英肩头:“好。” 一诺千金,不管是刀山火海,至死不悔。 叶汀转身要走,与魏渊擦肩而过。 腕上一紧,叶汀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魏渊就在他的身侧,紧紧握住他的手,艰难唤道:“芜若……” 叶汀垂下的纤长睫羽遮住眸子里的所有情绪,他轻声道:“二哥,我去整军。” 魏渊看着叶汀缓缓拂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魏渊想到那年,自己亲手将手覆上叶汀的眼睛,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放开了他的手。 曾以为那是诀别,可近五年后的今天,看着失而复返的爱人站在自己身侧,却没有了再拉起他手的勇气。 叶汀熬了三四宿未眠,走出王陵的刹那,白灼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晕,绕在眼前。他强撑着走了两步,终是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七十二、 营帐里炭火烧的极旺,哪怕是穿着单衣,依旧感到脊背灼热。 饶是如此,魏渊仍旧是给叶汀盖着厚厚的被褥,偶尔握住叶汀的手,却发现冰块似得怎么都捂不热。 叶汀睡着的时候眉头依旧是紧皱的,不知道这些年心头究竟积了多少忧思,曾经清秀的双眉间拢出了深刻的纹路。 比之四年前的,叶汀脸上褪去了几分少不更事的鲜活稚气,平添几分沉稳深致。 魏渊伸手轻轻抚上叶汀的脸庞,沿着眉心细细抚过,心底刻念了多年的模样,再次重现眼前。他动作轻柔的像是摩挲着稀世珍宝,只怕稍稍用力,就将人给碰碎了。 魏渊时常想起,从自己稚龄时起就放在心里的人,明明这辈子最大的期许就是好好的保护他,可到头来,怎么就让他碎在了自己的手里。 自责过,悔恨过,痛苦过,挣扎过。 曾借酒消愁日复一日,曾浑浑噩噩年复一年,忘不掉亦抹不去。 他也曾想,若是当初再坚持一些,再狠心一些,陪他一起熬过那个时候,是不是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是再多的舍不得,他就那样的走了。这辈子欠他良多,累他良多。 魏渊眸中泛红,缓缓俯下身去,轻轻亲吻他的眉心,企图将那拢皱抚平。 刚刚触到叶汀眉心,就看见叶汀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化掌为刀,势如雷霆般毫不留情的朝魏渊脖颈劈去。 掌风僵在魏渊脖颈一分寸之外,叶汀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烛火葳蕤下,魏渊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渐渐与心底那个日思夜想不堪忘怀的影子重叠一处。 不再是他…… 泪从叶汀眼角猝不及防的落下,跌碎在发间,再无所寻。 心底的一角轰然倒塌,再也无法拼凑。 叶汀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为谁而落。 是魏渊还是胥律,亦或者都有。 …… 魏渊将叶汀眼角的泪痕抹去:“芜若……” 低沉的声音灌入叶汀的耳中,清晰的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叶汀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强作镇静起来。 魏渊起身,将叶汀露在外面的肩头用被子盖好,道:“天色还早,你太累了,好好睡吧。二哥哪也不去,就在这守着。” 烛火微微爆出一声脆响,火光摇曳一瞬。 叶汀许久,才轻声道:“二哥,芽儿他们……还好吗?” 一句轻问像是刀锋落在了魏渊心头,这几年来,他所有的慰藉只有那三个孩子。看着孩子们眉眼里带着叶汀的样子,总是不经意间就恍惚了神思。却又不敢在孩子们面前露出分毫痛苦难过的神色,生怕面对他们天真的疑问。 叶汀见魏渊双眸泛红,有泪凝在眼底,欲落不落。心口隐隐有些发疼,他撑着起身,伸手去抚魏渊眼角的泪光,指尖堪堪触到他,就被魏渊一把紧紧抱住。 叶汀眉心紧了紧,身上的伤口被锢的有些疼,可魏渊的双臂却越拢越紧,好像怕稍稍松开手,叶汀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他们都很好,芽儿,妙妙,肖肖……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从那么小一点点,渐渐会走,会跑,会说话。我教他们读书,写字……教他们对着你的画像,唤你爹爹。”魏渊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道:“芜若,殿前的蓿草繁茂了,为你养的马驹已经长大了,孩子们都学会吵着要爹爹了……芜若,我想你。” 魏渊今不过而立之年,两鬓却已见银丝数缕,人之一生不过寥寥数十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他没有办法与天地争几分岁月荣长,错失了五年的光阴,已是此生最不可追溯的憾事。未来的年月里,若还不能与芜若共数春夏寒暑,此一生一世,生又何欢。 当年曾施笔墨,展书卷,共同窗。 后来添寒衣,共策马,赴沙场,诛宵小。 如今想来恍若遥遥前尘往事…… 春草生,夏花绽,秋叶落,冬飘雪,一年复一年。 魏渊醉酒微醺时,无数次想,那黄泉路上,芜若一人独行,会不会太孤单漫长。 酒醒之际,看到儿女睡颜恬静,方才恍惚想起那年,芜若为之拼命的模样。 想来,只恨不能陪着他,一起走这一趟。 …… “二哥……”叶汀哽声道:“我知道,二哥会把他们照顾的很好……” “二哥,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还有未完的事。 魏渊轻捧着叶汀的脸,细细吻过他唇畔:“好,二哥等你,二哥陪你一起。” 同年,叶汀率领大军一路讨伐姑墨,温宿,卑陆,龟兹,西域三十六国,除却归顺的十九个外,此次一战,横扫四国。 废国主,立土司。 飞鸿军在叶汀手里,总有超出想象的战斗力,哪怕多年不曾带兵,手握飞鸿军兵符的刹那,叶汀依旧如虎添翼,势不可挡。 直到,尘埃落定。 ※ 姑墨王宫建的奢华而别具情调,只是此时战火熏天,倒是无人会赏此景致。 叶汀坐在宫殿的台阶上,手中的剑插在青石阶缝中,他抬头望着远处的天色。 恍惚间似又看到胥律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 叶汀干脆就地躺下,朝天边挥挥手:“你看,这帮孙子我都替你收拾了。” “好好走吧,胥律……” 下辈子,万水千山,我陪你看。 …… 魏渊徒步而来,看见叶汀躺在石阶上,已经睡了过去。 四周来往的兵马无人敢上前来打搅他。 这一年来,叶汀人屠战神的名号在西域三十六国传响,这个战场上容颜瑰丽杀伐如同修罗般的男人,此时就躺在石阶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魏渊走到他身边,将叶汀揽入怀里,从地上抱了起来。 叶汀掀了掀眼帘,看到是魏渊,继续闭上眼睛,往他怀中靠了靠,道:“二哥,好累。” 魏渊将叶汀抱紧:“没关系,都结束了。” 叶汀将肺腑的积结几年抑郁之气缓缓叹出。 是啊,都结束了…… 七十三、 姑墨王族已经被控制监禁起来,如今偌大的王宫里,空空荡荡。 魏渊将叶汀抱到寝殿,放在床榻上:“休息会儿,剩下的事情有专门的人去善后,你不用管了。” “嗯。”叶汀懒倦的应了声,摊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魏渊命人端了水,置备了药箱,又寻了新的衣衫送到寝殿。 叶汀也不动,任由魏渊替他将身上的银甲脱去,衣袍全褪。 魏渊蘸水绕过叶汀身上的伤口将血迹擦去,动作轻柔认真,当擦到叶汀额头时候顿了顿。 叶汀额上一道疤,经年不消,将原本俊美的脸劈开一道残痕。 魏渊放下手中的巾帕,从一旁拿了衣袍,正要给叶汀穿上,却被叶汀伸手勾住脖颈。 “二哥。”叶汀微微起身,将头埋在魏渊肩头,贴在他耳畔轻声叹息。 这一年来,为了他的一句话,魏渊陪他踏碎西域四国,哪怕是折损兵力财力也在所不惜。 叶汀心里清楚,魏渊待他究竟是有多么的包容。 他不清不楚的跟着胥律过了四年,旁人皆私下悄然嚼舌说他是胥律的禁脔。这四年来,跟胥律不是没有同床共枕的时候,亦有真心相交的年月。 叶汀不提,魏渊不问。 不管旁人说何,魏渊从来不去责问叶汀一句。 哪怕这千军万马,不过是叶汀一怒为那个已经离世的男人而战,魏渊仍旧是无怨无悔的陪着他。 这笔深情,如何辜负。 叶汀拉起魏渊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道:“这里,一直都是二哥的,从始至终。” 魏渊指尖一僵,蓦地看向他,不等开口,唇上已是被叶汀主动贴合而来。 叶汀刚刚领兵征战结束,身子累乏无力,一个吻带着几分喘息,断断续续,却更是显得缠绵依赖。 魏渊出神一瞬,眸底泛起淡淡的光芒,他伸手回抱住叶汀,主动将这一吻加深。 唇舌纠缠绕过每一寸柔软,叶汀落在身前的长发被魏渊伸手拢起放在背后,转而轻抬叶汀消瘦的下颌,轻轻将他按至床上。 魏渊的指尖抚过叶汀身上每一寸,曾经最为亲密的触感再次回想起心头,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几乎落泪。 叶汀心下叹息,再次主动勾缠上去,腰身紧紧贴在魏渊下腹上,衣袍簌簌而落,被他抬手抛洒下榻。 魏渊细致的一寸寸吻下去,并不急于采撷,只是想要将温存拖至天长地久。 叶汀散了一榻的长发铺开犹如一朵盛开的墨菊,将身子包裹其中,欣长的身体比当年更具魅力。每一抹线条都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斥着隐忍不发的力量。 魏渊的指尖像是烛火般撩过叶汀全身,所抚之处皆是一层淡淡的薄红。叶汀眉心皱起,一把扣住魏渊腰身,翻身而上。 魏渊眼前一转,看见叶汀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长发散落脸颊,叶汀抬手指尖拢入发中,一把撩至耳后。汗水顺着叶汀的额头沿着脸颊落至下巴,叶汀浑不在意的抹去汗水,喟叹一声,俯下身去,重新压给魏渊一个唇舌交缠的深吻。 叶汀身上带着道道伤疤,却丝毫不掩他线条分明的肌理,这两年的征战,让他肤色不比当年白皙如玉,倒是别有一番野性。 叶汀一手与魏渊十指相扣,一手引着他往那身下之处而去。 魏渊早已动了情欲,那处硬的生疼。偏生叶汀腰身正蹭在旁侧,越发撩的人欲罢不能。 喘息声渐而粗重,魏渊艰难开口道:“芜若……别……这里什么都没有……” 叶汀抬了抬眸子,低声道:“有二哥就够了。”说罢,伸手撩起一旁银盆里的清水。 修长的五指沾满了水珠,叶汀轻抬腰身引到身下,握住魏渊那处抵至自己穴口,眼都不眨的往下缓缓坐去。 未曾抚弄扩开之处,每一寸都进入的很是艰难。叶汀额上的汗积出一层,他抿紧唇,胸口起伏的愈发厉害。待完全进去之后,才有些脱力的喘了一口长气,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对魏渊道:“这里,也只有过二哥,从始至终。” 魏渊眸色一深,叶汀一句话已是激起心头的暖热重重,这一年来忍耐下的酸涩顿时汹涌而出。 叶汀闷哼一声,单手撑在腰侧,明显的感到二哥的那部分在自己身体里涨大。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贯穿心头,让他脑子嗡鸣一声,险些断了弦。 魏渊趁叶汀撑不住时,抱住他,重新压在身下,吻干他眉心的汗珠,低声道:“芜若太累了,还是让二哥来。” 叶汀喘声道:“好,那就……辛苦二哥了……嗯呃……” 魏渊伸手握住叶汀脚踝,叠起他修长的双腿,道:“甘之如饴。” 身体相叠,十指交缠,青丝纠绕,一片大好旖旎。 阔别多年,念及往昔曾经几度相痴缠,对彼此的身体都是再熟悉不过。须臾间,已是重新熟悉起以往的感觉。魏渊处处针对叶汀最为敏感之处,搅弄的身下汁水淋漓,闷发出的声响,混杂着叶汀愈演愈烈的喘息,极是颓靡之态。弄至巅峰,叶汀低低叫出声来,刺激的魏渊眼尾都浮出一抹欲红,再不肯饶过身下人。 一夜。 而门外守卫皆是垂眸不动,不敢妄听。 ※ 月落日升,晨曦破晓。 叶汀迷迷糊糊醒来,不晓得昨夜究竟几度缠绵,直至昏睡。醒来的刹那,只觉身子软的跟不似自己的一样,费力的动了动指尖,却瞧见自己被魏渊从后面紧紧拥住,他的手抵在小腹上,端是一个与魏渊十指相扣的姿态。 魏渊也渐渐醒来,见叶汀醒了,刚想起身,稍一动弹方才发现自己那处还插在叶汀身体里,一宿不曾拔出来。 叶汀轻声呢喃道:“二哥……” 魏渊揽着叶汀,看着这一晚在他身上落下的杰作,那遍布全身的痕迹,星星点点刺激着眼球。 叶汀指尖握住身下的床褥,闷笑道:“算了,二哥还是继续好了……” 魏渊脸上一红,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硬了起来,只得俯身在叶汀肩头细细咬了一口:“吃得消?” 叶汀嗯了一声:“想二哥了……” 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想。 魏渊眸色温柔如水,再度与叶汀于床榻辗转纠缠了好一番,直到日上三竿,才穿戴起身。 叶汀摊在床上,手心里抓着一把兵符帅印,哗啦啦的扔给魏渊,道:“二哥去找人把军务善后吧,让我歇会儿……” 魏渊被叶汀这土财主一样扔兵符的气势给惊到了,半晌哭笑不得道:“好,你歇着,二哥替你去打点军务。” 叶汀朝魏渊勾了勾指尖,引到身前交了个轻吻出去。 魏渊揉了揉叶汀有些凌乱的发顶,道:“好好歇几天,等这边的事情完了,咱们就回家。” 回家。 叶汀眸色一软,轻轻点了点头。 七十四、 平定西域后,魏渊迫不及待的带着叶汀一起回程。 离开上京一年,魏渊极是不放心家里的三个孩子,虽说之前有做好种种安排,可这三个孩子都是他一手拉扯大的,时时刻刻看顾在眼前,还从未分别过那么久。 如此想来,魏渊越发心疼叶汀。不管是芽儿还是妙妙姐妹俩,出生的时候都没少折腾过叶汀。 当年几乎搭了命进去,可叶汀却脸孩子的面都无缘一见。这几年叶汀没有一刻不念着孩子的,盼着能够抱抱他们,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 只是错的实在是太多了,叶汀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免多有遗憾。 回京的车驾延绵数百里,行进了将一个多月,终于眼瞅着到了上京。 进京前一天晚上,叶汀左右辗转百遍都没能睡着,心里即是激动又是紧张,百感交集,在床上翻的跟张烙饼一样。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魏渊见他这样不免好笑,宽慰了好一会儿也不能奏效,只好悄悄起身,让快骑加急将一封家书先一步送到皇城里的太子手中。 魏珩对着这封来自父皇的书信研究半晌…… 魏妙和魏肖姐妹俩一左一右的扯着兄长的袖子,问道:“皇兄,父皇说了什么?” 魏珩略微沉吟一瞬,道:“父皇给我们布置了任务。” 魏妙:“什么?” 魏肖:“任务?” 魏珩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父皇让我现在准备一篇两千字的诗赋,明天准备好赞美一下父君。” 两位公主一脸惊悚的瞪大眼睛:“我们也要写吗?” 魏珩揉了揉额头,说:“那倒不用……父皇让妙妙和肖肖梳妆打扮漂亮一些迎接父君就好了……” 两位小公主同时松了口气。 “那皇兄要抓紧快些写。”魏妙非常贴心的提醒皇兄。 “明天一早父皇和父君就要一起回来了。”魏肖非常暖心的提醒皇兄。 其实我俩也非常想写,真的。 魏珩:…… ※ 回京的车撵上。 叶汀昨晚一宿没睡,今天反倒是一点瞌睡都没有,板板正正的坐在车榻上,一副非常慈爱的样子。 闪闪发光。 魏渊见叶汀腰板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忍不住过去想要再宽慰几句。 刚刚靠近,就听见叶汀惊怒一声:“二哥!” 魏渊吓了一跳,僵住了身子。 只见叶汀皱着眉头快速的将自己被魏渊不小心压在身下的袖袍抽出来,赶紧捋吧捋吧,把压出来的一丝褶皱展平,然后抱着衣袖长袍躲到了车壁一角。 请不要过来好吗,新衣服,不禁压。 魏渊:…… 车厢里迷之沉默。 半晌,魏渊轻咳两声,哭笑不得道:“芜若,不过是回京而已,你紧张什么。” 叶汀绞着手指,摇了摇头:“并不紧张。” 魏渊轻笑着靠过去,仔细没压住叶汀的衣裳,将叶汀拢在衣袖下的手握住,道:“你是因为芽儿妙妙肖肖才紧张?” 叶汀沉默半晌,有些茫然道:“二哥,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魏渊唇角的笑意淡去,有些心疼的亲了亲叶汀皱起的眉头:“不会,他们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了他们付出过那么多。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 叶汀有些沮丧道:“我是天底下最不称职的爹,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们。” 魏渊将叶汀揽入怀里,柔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今后你有大把的时间去照顾他们,看着他们长大。” “二哥……”叶汀难过的抱住魏渊,片刻后,惊声叫着推开他:“你压到我新衣服了!” 魏渊:…… 叶汀悲愤的捋褶皱,第一次见孩子,请让他给孩子留下个英武不凡的形象好吗。 七十五、 陛下御驾亲征,凯旋回京。 百官朝列,于城门前相迎。 等候半晌,才见大军开道,铁骑披尘而来。 百官皆正了正神色,等候迎接陛下。 文官内阁首辅胡礼站在最前面,望眼欲穿。封封战时捷报上所书皆是叶汀的名字,君后未死在上京传的风风火火。 战西北,平四方。 叶汀不再是当年那个愿为魏渊上位而背负一身污泥的人,魏渊也不是那个需要周旋才能庇护叶汀的新帝。 如今天下四海升平,百姓无不臣服。 戏园里唱的折子戏,酒楼里说书人天天拍着醒木说的,皆是叶将军如何血战沙场的英武事迹。 叶汀从百年书香世家的唯一嫡公子到平西北的大将军,再到后来的从龙之战,乃至一路封后,历经坎坷,流落五年,终在西域一战成名。 说书人表示,这种曲折离奇的故事完全可以说个十天半月的,还能保证场场满座。 上京的百姓窝在茶馆里听了月余,痛快时击掌叫好,悲戚时掩袖落泪,待散场,未免唏嘘一场,翘首盼着明日再来听书。 一传十,十传百,如今上京的百姓愈发盼着那传奇的君后归来,且瞧瞧可否当真如上回书里说的那样,玉面罗刹战西北,风华君后倾天下。 那可得好好瞅瞅。 街头巷尾的人都涌着往城门前去看,越发显得声势壮大。 宣王魏煜站在胡礼身旁,在他耳畔俯身低语两句,不着痕迹的将手抵在胡礼腰侧轻揉着。 胡礼也低声回了两句话,拢在小腹上手紧了紧。 正此时,只听见号声鸣,鼓声起,万骑拥一九马并行的战撵而来。 须臾,战撵停至城门前,有侍卫上前启门挑帘,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人。 魏渊一身九龙穿云袍,头戴九旒冕,气度威仪。 见陛下,群臣百姓皆俯身行跪拜大礼,众臣皆齐声而呼:“恭迎陛下归京。” 万人皆拜之时,魏渊侧身将手朝战撵里递过去。 叶汀轻搭上魏渊的手,从战撵上下来。褚红一品将军麒麟朝服是魏渊亲手为他穿上的,魏渊从侍卫手中重新接过佩剑,众目睽睽之下,单膝俯跪于他面前将佩剑为他系在腰侧。 往昔种种委屈和迁就,终是用最大的荣光偿还。 魏渊重新为叶汀披衣佩剑,拉着他的手走在群臣百官与万民之前。 叶汀侧眸看了眼魏渊,未曾多言,只是握紧了紧两人相扣的手。 不是没有过顾忌和犹豫,生怕再相逢仍是两相拖累,叶汀也恐当年进退维谷的局面重上演,那些眼睁睁看着四角天际都变得颓败晦暗的年月,那些冰冷独睡长门的日子。亲眼看着自己所有的骄傲都被磨灭在宫墙,最后落得一个痛苦挣扎冷宫之中,奴仆皆欺的下场。 怕,怎么会不怕。早几年里,有时睡梦中惊醒,还隐约觉得自己依旧身在长门,慢慢的等着一场将会把他尽数碾碎的折磨的到来。 只是光阴如晦,叶汀渐而明白,此生最大的恐惧不只是与魏渊一墙之隔,却两相殊途。也恐剩余年年岁岁的光阴里,只能回忆着当年,蹉跎而度。 恐惧也好,胆怯也罢,皆是人之常情,可总是抵不住心头那经久不灭的念想。 那念想不分日夜,像是一簇火苗撩至心口,滚烫灼热。不断叫嚣着一遍遍反复诘问着他, 若还有可能,可否重来一次。 这一次,二哥能护他始终。 这一次,他不再将路走至穷途。 若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何苦此生将悲苦旧事再相提。 即两心相悦,两情相守,不怨不恨,不悔不惧。 若重头开始。 他叶汀,还是敢再走一遭。 腰间剑,肩上衣,身边人。 他叶汀,都要。 五年光阴,足够两人重新笃定,相携相伴,从此以往,风雨不改。 …… 礼炮鸣九次,昭示陛下归京。 文武百官列次上前,胡礼走在最前,到魏渊面前,俯身一礼,捧茶扫尘。待起身时,才忍不住深深看了眼叶汀,眸色带三分轻责,似是怪他一别经年,如今方才来迟。 叶汀握拳不轻不重一撞胡礼心口,压低声音道:“回来了。” 胡礼眼睛一热,深吸一口气,反握住他的手:“回来就好。” 何必多言,回来,就好…… 魏渊带着叶汀重换龙撵往宫里而去,车撵上,叶汀渐渐平静下来,转而又想起见孩子的事,开始坐不住了。 “二哥,芽儿有多高了?” 魏渊比划一下:“我走的时候有这般高,一年不见估计还会再高一些。” “二哥,妙妙和肖肖长得真的一模一样吗?” 魏渊笑着点头:“嗯,一模一样,不过若是仔细看倒是能一眼瞧出,还是有些不同的。” “二哥,他们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二哥,他们平日里最爱吃什么?” “二哥,芽儿喜欢骑马吗?射箭呢?刀枪棍棒,哪个兵器合心些?读书呢?喜欢什么书?” “二哥,妙妙和肖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两人在一起会吵架吗?” “二哥二哥?” “二哥!” 魏渊深吸一口气,将叶汀拉到怀里,宽慰道:“芜若……不如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他们呢?他们肯定会特别想要跟你说的。” 叶汀一想也是,可以亲自问问嘛。 龙撵刚要进宫,叶汀忽然脸色一变,一拍脑门道:“坏了!” 魏渊一把扯住要从车上翻身跳下去的叶汀:“又怎么了?要去哪?” 叶汀急吼吼道:“二哥,我忘记给他们带礼物了。” 魏渊额角抽了抽,柔声道:“芜若,就算是没有礼物也……” “不行!”叶汀一脸严肃。 怎么可以没有礼物,显得一点都不慈爱好吗。 魏渊:“可芜若要给他们买什么?” 毕竟宫里什么都有。 叶汀想了想,道:“去挑挑看。” 魏渊道:“好,二哥陪你一起去。” 叶汀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连宫门都没进,一起去街上淘宝了。 日上三竿风露消。 宫内。 大公主绕着自己头上坠下的一串粉珠发饰,道:“皇兄,父皇怎么还不回来?” 小公主扯了扯自己崭新的漂亮宫裙,道:“皇兄,父君会喜欢肖肖吗?” 太子殿下一边揉了揉妹妹们的发顶宽慰着,一边在心底默念两千字‘赞父君书’。 父皇说了,务必不要背错一个字。 …… 这边,魏渊陪着叶汀满大街转悠了好几圈,无果。 叶汀蹲在街头死活不起来,扣着砖缝哽声道:“二哥……买不到……” 魏渊哭笑不得,他算是看明白了,根本不是买不到,而是在叶汀看来这世上大抵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配得上他的儿女们。 从路边街边的小玩意儿到人家店里镇店之宝,叶汀从来没有那么严苛过,完全是一副来找茬的样子,看什么都不顺眼。 魏渊把人从地上拽起来,道:“好了,礼物可以日后慢慢甄选,可孩子们都等了你多时了,若是再不回去,他们都要着急了。” 叶汀非常不情愿的被魏渊从街头拉走,十分沮丧。 回去的路上叶汀像是霜打了茄子一样,蔫蔫的。 没有礼物带给孩子们,感觉自己都不会发光了,很不高兴。 ……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等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魏渊带着叶汀往含元正殿去,太子和公主们已经在殿前静候父皇归京多时。 叶汀打起精神来,将衣袍重展,露出心里拿捏许久的非常慈爱的微笑。 可不知是不是没有买到礼物的缘故,总觉得心头沉闷,有些精神不济,跟着头脑昏沉,越发显得喘不上起来。 眼前汉白玉石阶有百,两列皆是宫人侍卫礼官,叶汀遥遥望去,眼前斑斑点点,满目光晕。 魏渊拉着他的手,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叶汀也没有听清。 石阶层层后退,衣摆曳地而行,当看到殿前模糊的三个小小的身影时,叶汀只觉心口被攥住,心跳快的几乎要夺腔而出,呼吸一滞,沉积多年思念汹涌而出。 叶汀脚下步伐有些踉跄,说好的稳重威严的父君设定什么的全都抛到了脑后,虽然没有礼物,虽然不够威仪,虽然他这个爹太不称职。 可是,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孩子们…… 叶汀如是想着,眼前却是一片天旋地转,再也撑不住滑落身子。 魏渊变了脸色,一把扶住叶汀,将他抱了起来,急声唤起御医。 …… 七十六、 寝殿内。 太子和两位公主都围在床前,安安静静的蹲着。 魏渊用巾帕将叶汀额上的虚汗拭去,转而对三个小家伙儿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快些回去睡觉。” 魏珩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道:“父皇,父君是怎么了?” 魏渊轻轻拍了拍儿子肩头:“无事,你父君只是累了而已,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魏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还是有些遗憾道:“可是都没有把赞赋背给父君听。” 背了一晚上呢。 魏渊轻笑道:“无妨,等你父君醒了再背给他听也不迟。” 正好巩固一下,不可以背错一个字。 两位小公主则是在一旁好奇许久。魏妙伸着小脑袋道:“父皇,我可以摸摸父君吗?” 父君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魏渊略微沉吟一瞬,道:“妙妙要轻轻的,不要扰醒了父君好不好?” 魏妙乖巧的点了点头,伸手软绵绵的小手摸上父君脸庞,忍不住伸手轻轻拨了拨父君纤长的睫毛,果真是软软的很好摸。 满心欢喜的收回手,魏妙羞羞的把脸埋到被角里,一本满足。 太子和小公主一起目光灼灼的看向魏渊,双眼亮晶晶的。 我们并不是嫉妒。 魏渊:“……” 片刻后,魏渊拎着三个小家伙从寝殿里出来,挨个扔给掌宫太监。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误了明早的功课。” 魏渊想,就冲叶汀宠孩子这兴头,看来今后严父需要他来当了。 …… 叶汀临近天亮时才醒来,迷糊了好一阵子,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 魏渊忙扶住他:“倒是慢着点。” 叶汀扶着还有些昏沉的头,睁大眼睛急声道:“二哥,几时了?” “已是卯时,再过会儿就天亮了。”魏渊守了叶汀一宿,眉间带了几分倦意。 叶汀唇色有些发白,茫然一瞬,随即呆呆问:“二哥……我这是怎么了?我明明都看到芽儿他们了……” 魏渊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得将人拉入怀里,先安慰一阵子:“没事的,你太累了……芽儿和妙妙肖肖都过来了,他们跟你说了好一会儿话。等会儿让他们还过来给你请安,好不好?” 叶汀一听说孩子们已经见过他了,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眼睛都红了。 什么见鬼的破身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叶汀红着眼道:“他们说什么,我都没听见。” 并不是很想哭。 魏渊知道自己说错话,只得道:“别急别急,二哥跟你说……” 叶汀梗着脖子看着他,一副强忍着不跑出去的样子。 “芽儿很想你,妙妙和肖肖也是,看见你睡着都很担心。对了,芽儿还特意为你写了一篇文赋,想要等你醒了后背给你听。”魏渊表示已经听过了,很有叶家文骨风采,并且没有背错。 叶汀怔怔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等天一亮,我就让人把他们都叫来你面前。”魏渊保证。 叶汀这才好受了一些。 魏渊被叶汀这一搅合险些忘了让他忧虑一宿的事,待叶汀渐渐平静下来,才沉吟许久,道:“芜若,你昏倒后太医来切脉诊治。” “嗯。”叶汀心里还惦记着没能抱抱孩子的事,有些无精打采。 “你有孕了。” “嗯。” 魏渊:“……” 叶汀一愣:“啊?” 魏渊轻叹一声,拉住他的手,道:“太医说你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太累了。” 叶汀还是有些没回过味来,闷头想了半晌,才惊声道:“二哥?你,你是说我肚子里又有了个孩子?” 魏渊眉头微皱,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叶汀捂住自己小腹,怔了怔:“啊……这……怎么办?” 一点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从来就没有哪回有过准备啊。 也对…… 叶汀迅速地想开了,很快就高兴了起来:“二哥,芽儿他们会不会想要个弟弟妹妹?礼物!礼物啊!” 很激动呐,白捡的一样。 魏渊抽了口凉气,想说话的就哽在喉咙里,犹豫半晌才道:“芜若……我们已经有芽儿了,还有了妙妙和肖肖。这个……就不要了吧。” 叶汀正盘算着明天见到芽儿他们的时候,怎么解释一下礼物大概要过些日子才能拿出来这件事,听见魏渊这样说,有些没反应过来。 “芜若,二哥有你就够了。”魏渊轻轻亲了亲叶汀唇角,道。 叶汀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二哥是说……要我把这个孩子打了?” 魏渊握住叶汀的手,沉声应下。 他不想再经历一回,失去挚爱之人的感觉,也不想看到叶汀再受一回那样的苦。 叶汀心底有些凉,略微想了想也约莫猜到魏渊心里在怕什么,他小心翼翼求道:“二哥,上次只是意外,未必会有那么难。二哥只有我一个人,又无后宫,只有芽儿一个男嗣怎么够,这个孩子就留下吧。” 魏渊思量了一宿,早就想的清楚,坚决的摇了头:“芜若,我不想让你再有分毫的闪失了。” 叶汀迟疑一瞬,低声道:“二哥啊……我这辈子杀了太多人了,不想到头来连自己的孩子都要亲手杀了……” 一句话,魏渊再无可言。 烛泪落了一层又一层,两人都未再说话,相对至天明。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叶汀不知道自己有孕时一点事都没有,眼下知道了倒是总惦记着要吐。咬牙忍到天亮,摇摇晃晃刚爬起来,就蹲下掩唇阵阵干呕起来。 魏渊忙唤人端水,一手扶着他,一手替他顺着背。 眼瞅着叶汀吐得身子颤抖,额头一层虚汗,魏渊心里越发难受,不想看见他这么辛苦的样子。 叶汀瞄了眼魏渊,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怕是又想着让他堕胎的事,也吓得不敢继续吐了,揉了揉发酸的腰身,忍了半晌缓缓喘出两口气,从魏渊手里接过水。 “二哥,你别担心……其实吐出来就好了,现在好得很。”叶汀不知道自己惨白着一张脸说这种话,丝毫的信服力都没有。 魏渊沉了沉脸,将他扶到床上:“先休息几日,这件事你且别多心了,就算是要……打掉,也得先养好身子才行。” 叶汀拉住魏渊的手不松开,欲言又止的模样。 魏渊亲了亲他眉心:“芜若,权当听二哥一次,好不好?” 叶汀没说话,忽而想到什么一样,看了眼外头天色,道:“二哥该是上朝的时候了,出去征战一年,怕是多有事务要忙,切莫耽搁。” 总之,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叶汀怕自己一糊涂就答应下来。 魏渊略微迟疑片刻,道:“那……你再睡会儿,天色还早。芽儿也有早课,等他下了早课,我叫他和妙妙肖肖一起来给你请安。” 叶汀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下来:“好好好,二哥快去!” 看着魏渊离开,叶汀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而唤宫人来服侍洗漱。 再来一身新衣服,今天一定发光成功! 【小剧场之天涯论坛篇】 某天大清早,某涯论坛婆媳版块夫妻感情区里出现一个新帖。 “我老公总惦记着让我堕胎怎么办,在线等 急急急――” 我和我老公感情挺好的,青梅竹马,后来意外怀孕生了个男孩,我俩也顺理成章的结了婚。第二年又添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可是因为外力原因分开了五年。现在我俩复婚了,我又怀了,老公说什么都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天天惦记着让我堕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请广大网友支招,蟹蟹。 在线等! 七十七、 皇子早课是寅时至卯时,卯时至辰时方才休息,待巳时到午时是上午的上课时间。 叶汀对这时间熟的不能更熟,当年打小就跟着魏渊一起上课,总惦记着如何才能躲过去这冗长的读书时光。 如今他与二哥的孩子都已经坐在曾经他们坐的位子上读书了,想来时间过得也是极快。 不过芽儿要比当年的叶汀不知省心多少倍,至少叶汀过去的时候只见芽儿正提笔而书,不曾有半分倦怠模样。 一看就是二哥亲生的,叶汀如是想。 叶汀站在窗外看了会儿,今日来与芽儿讲课的是胡礼。 胡礼为太子师这些年来太子皆由他一手教导,两人感情甚是笃厚。胡礼正低头为芽儿指点书文,清晨的晨光熹微落在屋内,芽儿清隽漂亮的眉眼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细碎金色。 叶汀站了许久,直到胡礼无意抬头方才看见。 胡礼先是一怔,恍惚有些时隔多年之景,随即站起身来,朝叶汀俯身一礼。 叶汀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胡礼拉开门让叶汀进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进来。” 叶汀整了整衣袍,端着沉稳模样进门:“来看看芽儿,又不想误了你们念书,本想着在外面站站就走的。” 结果站太久了…… 胡礼看见叶汀这么走进来有些傻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玉绸袍,衬的身姿挺秀。 青缎白底的长靴,走的端正稳健。 腰系碧玉红带,手持山水旃檀扇,皓腕微摇,恰到好处的骨秀神清,雅正深致。 闪闪发光。 胡礼不由得大惊,现在草原上的素质教育已经好到如此地步了? 小太子乍一见父君来,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想了想还是恭恭敬敬的弯身一礼,道:“请父君安,父君何时醒来的?身体可大好了?” 叶汀看着面前刚及自己腰高的小小少年,忍了半晌,终是没忍住,俯身一把揽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发光什么的果然不比儿子在怀来的更实在些。 “芽儿……”叶汀松开怀里的孩子,拍了拍他肩头,不知该是叹息还是欢喜,道:“长大了。” 当年离去时,还不过是个小团子一样的娃娃,咿咿呀呀的围着自己爬呀爬的,现在都已经是如此端方的少年了。 “父君……”魏珩有些激动的拉住叶汀的袖子,道:“父君回来就好。” 今后也是有爹的人了,想想实在是非常美好。 魏珩忽然想到是不是该把赞赋给父君背一遍,毕竟还巩固了一夜,肯定一个字都不会错。 不等魏珩开口,叶汀已经主动凑过去看儿子的课业了,当看见纸上叶家的笔法时,也是一怔。 “陛下让太子学的是叶家的书法,自小临摹的皆是你的笔迹。”胡礼坐下道。 叶汀听罢,心里百味杂陈,感动亦是感慨。 “继续吧,芽儿,爹给你研墨。”叶汀卷起袖子,拿起磨石倒了半盏清水。 魏珩有些受宠若惊,但见父君已开始研墨,也就坐下提笔继续将今日课业先书完。 石墨划过砚台的沉声阵阵,叶汀每一下都墨的认真,看着身侧的儿子所书的工笔,似所书不只是课业,而是叶家的一脉传承。 时至今日,叶汀方才感受到自己血脉延续的感觉。 那个从自己身体分离出去的骨血,已经长大了。看着如今的芽儿,叶汀念及当初,不管承过多少痛楚都是值得的。 笔墨落在纸上的沙沙声,伴着清晨的微风,胡礼传道受业,芽儿今日学的分外认真。 叶汀仿佛又找到了当年上学堂的感觉,不出半个时辰就开始犯困…… 说来倒是怪不得他,见到儿子的喜悦和激动到底不抵身子太乏,再加上胡礼犹如珠玉落盘般清稳的声音一成不变的为太子讲史学,听得叶汀越发昏昏欲睡。 起初不过是有些眼皮打架,后来就撑不住开始栽一栽。 等胡礼和魏珩正将课讲到津津有味时,就听得砰地一声,叶汀一头栽进了砚台里。 发光结束,蟹蟹。 …… 侧殿里,胡礼摆了巾帕,把叶汀脸上的墨汁一点点擦去。 “你家芽儿今天的功课要重写了,被你倒了砚台,染了墨。” 叶汀有些垂头丧气:“让我静静。” 帅不过三秒什么的,想一想就觉得好失败。 “芜若,怎么回事?只听芽儿说你昨天回去就病了,今天精神又这般不济。”胡礼问。 叶汀伸着脑袋让胡礼给他擦墨汁,闻言指了指自己肚子:“小东西闹得。” 胡礼一怔,随即轻笑:“嗯?这是喜事到了?” 叶汀将被水浸湿的头发重新绑起来,再度叹气:“算什么事,二哥都不愿意要。” “陛下……许是担心你身子。”胡礼虽觉可惜,也只能宽慰他。 叶汀擦干净脸上的墨汁,方才好好坐回去,撑着额头道:“二哥不要,我要……芽儿和妙妙肖肖都入了玉牒,叶家却仍无香火传承。若是二哥不愿意要这孩子,我就回叶家生。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又要惹得二哥不悦,为我担心。” 想想就很头疼。 叶汀第一次觉得生个孩子非常困难,二哥不应允,比任何突发状况都要困难一百倍。 他能熬得过生产的痛,却抵不住魏渊央求的眼神。 胡礼见不得叶汀这幅烦闷的模样,刚想开口宽慰,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 魏煜打外头进来,手里拎着食屉。 “汀儿?你也在这。”魏煜很是高兴,过去道:“正想着哪日寻你说说话。” 叶汀顿了顿,道:“七哥。” 魏煜开食屉的手一颤抖,眼睛有些热,最后轻笑一声道:“汀儿,你平安回来就好。” 叶汀点了点头:“七哥这是来给狐狸送饭?王府里做的?感情宫里还不给你加餐了?” 魏煜将餐食一盘盘端出,道:“堪舆最近爱吃苏菜,最近正好王府里招了几个做苏菜的厨子,堪舆吃的惯,我就来给他送一回。” 胡礼道:“子檀,都说不用麻烦一趟,我随意用些点心就行了。” “那哪行,你还有着身子,讲课那么辛苦,总要好好休息会儿吃点合胃口的东西才行。” “太子殿下聪颖懂事,教导起来哪里算得上辛苦。” …… 叶汀:“……” 自己一点都不多余,真的。 魏煜将碟筷摆好,对招叶汀道:“汀儿来,一起用点。” 叶汀捂着嘴强忍着要吐的冲动,退了几步,抬手推开窗子,透了口气:“不用了……” 魏煜略微担忧道:“怎么了汀儿?身子不舒服?” 胡礼推开几碟油色大的餐食,好叫叶汀舒服点,对魏煜道:“那倒不是,只是怕过些日子,太子殿下又能多个弟弟妹妹了。” 魏煜这才放下心来:“事赶巧,若是无差,堪舆这胎应该跟汀儿相差不了多少时日。” 叶汀咦了一声,诧异的看了眼胡礼:“那感情倒好,一并生了去,也热闹。” 叶汀惦记着一起生个孩子,倒是件多热闹的好事,也没想起来当初自己疼的死去活来的样子。 胡礼觉得,论心宽,他只服叶汀。 七十八、 叶汀趴在窗口,幽幽发出第十九次叹息…… 胡礼觉得这顿饭吃的格外艰难,只得悻悻放下筷子道:“你当真想要留下这孩子?” 叶汀打起了精神,连连点头:“那是当然,若是能生下来最好。二哥嘴上说着不留这孩子,可真是一碗药下去,他也是要难受半晌的。想来落胎闹的我俩都不高兴,何苦不试试留下?” “若是你打定主意,倒不是没有办法。”胡礼略微沉吟片刻道。 叶汀凑过去:“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胡礼点了点他手心:“你到底适不适合再产一子,你说的不算,陛下说的也不算,但总归是有人说的算的。” 叶汀一怔:“谁?” 胡礼端起半盏丝汤压了一口道:“宋御医。” …… …… 太医署的舍阁,推门进去满室药香,外面已经是十月里的天气,正赶上秋高气爽,屋子里反倒是被药炉蒸烤出阵阵热气。 叶汀被药味冲的有些难受,扶着门缓了半晌,才一咬牙走进去。 宋御医正在整理药材,见有人来,头也不回道:“把门口那箕香砂拿过来。” 叶汀看了眼那几个长得差不多的箕,略微犹豫道:“哪个是香砂?” 宋御医一愣,回头见是叶汀,有些没回过神来。 叶汀随手抓了一把什么,想要往嘴里送:“香砂是什么味的?” 尝尝,肯定给你找出来。 宋御医倒抽一口冷气,上前去把叶汀拉回来:“倒霉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嘴里放,吃出好歹来。” 叶汀笑了,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哪能,在你这还怕吃出事来?宋老头,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宋御医缓缓道:“想你这迟早要完的混小子作甚,这几年倒是野够了?” 话虽这样说,叶汀分明看到宋御医一双老眼里有些泛红。 叶汀只是笑着道:“够了够了,这不就回来了。” “回来也好,回来也好……太子殿下都有七岁了,你那双女儿也是活泼可人,陛下如今能护着你,没什么好放不下的。好好安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好……”宋御医似自言自语又似宽慰叶汀般道。 前些年里,宋御医尚且还颇有精神,如今也是岁月不饶人,头发花白,手脚也不似以前那般麻利了。 叶汀心里有些酸涩,正了正身子,俯身对宋御医行了个大礼:“宋老头,当年事,多谢您。” 宋御医拉住他:“出去野傻了,这么大礼,能是随便拜的?” “您当得。”叶汀直起身来。 宋御医也不多提往年事,只是叹道:“罢了罢了。” 魏渊知道叶汀不曾死,到底不免心有怨怼,重责了飞鸿军里掺和当年事的几个人,又禁足了宋御医。只是也不曾多有苛责,吃穿用度一如既往。 叶汀听宋御医说起这几年间的事,忍不住眉头紧皱:“我去跟二哥说……” “得了,我如今一把老骨头就在这待着不知道多好。前几年收了个不错的徒弟,每天翻腾翻腾药材,教教徒弟,好着呢。”宋御医摆了摆手道。 叶汀忽然想到此来目的,伸出手道:“宋老头,帮我把把脉。” 宋御医眉头一紧:“怎么了?身子不好?” “不是……”叶汀含糊应了声。 宋御医切了脉,花白的眉毛一如当年般又竖了起来,恨不得那药匙去敲叶汀脑门:“就消停消停,还当自己是十八九岁能经得住这么造呢。” “这话我不爱听,我这正直盛年怎么就不能再生个孩子了?”叶汀拍桌子。 “还不爱听,你听过话?不听话,迟早要完。” 叶汀不管,拨着箩里的药材,道:“我要生我就要生。” 宋御医:“生生生,爱生几个生几个,一边去。” 叶汀拽住宋御医袖口,道:“快给我想想办法啊宋老头,你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的……” 宋御医拍开叶汀的手:“有人是记吃不记打,你倒好,记生不记疼。也不怕遭罪?” “放心,这次我会好好听二哥话,一定能非常痛快生个孩子。”叶汀对此抱有很大的信心。 翻盘就靠这一把了,肯定能一雪前耻,把之前鬼哭狼嚎的黑历史都抹去。 轻而易举就生个孩子什么的,非常值得二哥表扬。 宋御医对叶汀这种迷之自信表示不能理解,他又询问了叶汀一些近来身子的状况,略微沉吟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若是留下这胎,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生孩子落下来的病,还是要再好好生一胎来养,前提是叶汀这回真的能安生的熬十个月…… 叶汀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珍爱生命,远离作死。 宋御医非常勉强的信了叶汀一回。 ※ 魏渊刚刚处理完手上的政务就听见,有人传报,说是君后昏倒了。 魏渊哪里顾得上别的,自是丢下所有事赶紧回去。 寝殿内。 宋御医刚刚诊完脉,把叶汀的手放下,见魏渊来,俯身见礼。 “二哥……”叶汀悠悠醒来,气若游丝。 魏渊两步到叶汀身旁,见他脸色多有苍白,满是心疼道:“早上不是叫你在宫里待着,哪都不要去,好好休息。怎么又是不听,现在哪里不舒服?” 叶汀掩唇咳了几声,揉了揉额角,道:“无妨,二哥不必担心。” 魏渊已经担心到不知道担心两个字怎么写了,又是急又是气。 叶汀借机递给宋御医一个眼神,赶紧啊,没看我二哥都急上火了。 很心疼我二哥。 宋御医这才捻着胡子,叹息道:“陛下勿这般急切,先听臣说完。君后如今有孕,脉象本该如珠走玉盘,可眼下却脉象虚浮,心脉而衰,阳气有脱。加之积年落下阴寒之症,所以才使得身子愈发不济。最主要是如今君后心有郁结,损心脉而滞元气,才会频频昏厥。” 叶汀听得晕乎,琢磨着自己这时候是该咳两声应和一下,还是该呻吟几声表示非常难过…… 不等他想好,魏渊已经急红眼了:“倒是如何医治?” 宋御医道:“身子可调养,只是心头郁结难开。” 魏渊看向叶汀,见他正一脸消沉的样子,压着心底的焦急,问道:“芜若,你是哪里不舒服,跟二哥说。” 叶汀觉得自己要婉转一点,想了想,开口道:“大概是想生个孩子……” 大概非常婉转。 魏渊一顿,沉默半晌,道:“芜若,不是二哥不愿意要。那是你跟二哥的孩子,二哥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二哥怕你再有闪失……” 宋御医在一旁道:“陛下就不怕这时候落胎,君后有闪失?之前君后两次产子,皆是未曾能好好休养。着寒凉,虚气血,淤血未尽,房事过早。病邪由表入里,入经络骨髓,又拖了几年,落下病根算是愈发难以痊愈。若想要治好,唯一的办法就在君后肚子里。” “这……怎么说?”魏渊不解。 宋御医道:“如果这次能安胎养神,说不定能够缓解之前所落下的病根。也正好可解君后心头郁结,一举两得,何故不为?老臣说话不中听,陛下且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汀跟着连连点头,没关系啊宋老头,反正你说话也没中听过。 “如这次再孕一胎,自是更该仔细养着,过分嗔怒悲喜都不合适,稳稳当当的产下龙胎方可。一味的落胎,反倒是对君后身子不利。”宋御医严肃道:“迟早要完。” 魏渊心里颇为犹豫,沉默良久,才点头:“若是如此……朕会好好照顾芜若。” 叶汀闻言大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窜起来扑住魏渊:“太好了二哥!” 魏渊:“……” 宋御医:“……” 魏渊接住叶汀,将人小心抱在怀里,顺便冷冷扫了眼宋御医。 宋御医轻咳两声,拎着小药箱,拉着小徒弟,道:“老臣这就去开几贴安胎药给君后安神养胎……” 赶紧撤。 七十九、 寝殿内。 金丝软衾铺就的软榻上,洒满了小玩意儿。 叶汀摊开手在妙妙和肖肖面前。 一双挽弓握剑的手,修长而有力,指骨清秀。 “看好了哦。”叶汀手掌手背一翻,空空如也。 两位小公主穿着一模一样的粉色宫装裙裳,乌亮柔软的头发梳着小辫子,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父君一双手。 叶汀双手合十,忽然大喊一声:“开!” 双手大开时,无数圆润的粉色珍珠从指缝间滚落下来,哗啦啦的落了一被。 妙妙和肖肖娇如银铃的笑声一下子惊喜的炸开,齐齐朝叶汀扑去,一人抱了叶汀一只手,抓住反复研究。 叶汀打了个响指,在两个小丫头耳后一摸,凭空捻出两多宫丝绢花来。 “父君好厉害!”妙妙和肖肖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叫爹爹。” “爹爹!”两人摇晃着小脑袋,用软糯的声音齐齐道。 叶汀受用无比,一本满足的陪着女儿玩的愈发欢快。 魏渊回来的时候,叶汀正歪在榻上,一手抱着一个闺女满脸惬意的讲故事。 “……冬天的时候雪地上会有出来觅食的小狐狸,白白的,跟雪一个颜色,有时候就算是在你面前跑过,也未必能够看到它……” 叶汀的声音很轻,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脑袋,柔柔说道。 “好想养哦……”妙妙一脸憧憬。 “肖肖也要。” 叶汀弯了弯眉眼:“等到冬天了,爹去猎场给你们抓活的,然后养起来。” 妙妙欢喜道:“爹爹,我要蓝色的小狐狸。” 叶汀点头:“好。” 染个蓝的。 “肖肖要粉色的!”魏肖抓了抓叶汀的袖口软软的说。 叶汀连连点头:“好,给肖肖粉色的。” 再染个粉的。 小公主们欢喜雀跃,贴在叶汀耳畔你一言我一语。 魏渊若是再晚回来一会儿,叶汀只怕都要答应女儿去青青草原抓喜洋洋了。 看到女儿这么粘叶汀,魏渊心里也是宽慰,起初还担心孩子们跟叶汀生分,怕叶汀心里难过。现在看来,实在是多虑。 “父皇回来啦!” “父皇!” 妙妙和肖肖见魏渊来了,忙丢下爹爹跑过去,一边一个的要抱抱。 叶汀也不吃味,跟着过去一把抱住魏渊:“二哥回来啦!” 魏渊一手抱仨,哭笑不得。 妙妙和肖肖一边亲一口,叶汀没脸当着孩子面太直白,婉转的吧唧一声亲在魏渊额头上,又立刻指着自己肚子道:“替这孩子亲的。”并不是自己迫不及待的想亲二哥,真的。 魏渊把俩丫头放在榻上,这才扶着叶汀坐下:“御医说了,要你精心养着。走那么快干什么?” 走……得快? 叶汀看了眼自己刚刚走的两步路,下次分四步走? 魏渊把女儿抱到叶汀身旁,排成一排,这才道:“许久未曾给妙妙和肖肖做点心了……” 妙妙和肖肖一听来了精神,一个个琢磨着要吃什么。宫里的细点虽然精致,却不必父皇做的好吃。 魏渊倒是不似从前那般先询问女儿爱吃什么,已是卷了袖子,让宫人去置备东西。 叶汀饶有兴致的看了会儿,只见魏渊洗切蒸煮,颇为熟稔的模样,不由得疑惑道:“二哥?你从前从不做这些的。” 魏渊回头淡淡一笑:“从前哪里想得到这些,总是忙着东奔西顾,后来不过是想着让妙妙肖肖开心,却不想越做越顺手了。” 叶汀起身凑过去:“二哥,你教教我,我也要学。” 魏渊抬手将一点面粉点在叶汀鼻端:“你?还是算了。二哥还能不知道你,最不爱倒腾这些,玩上一两回罢了,若是再累了如何好。” “这都能累着了?”叶汀不满的回去,撩起榻上一捧珍珠,哗啦啦的拨弄着:“二哥就是不想教我……” 这种感觉二哥学会了某种宠女儿秘技,却舍不得教给自己的感觉。 魏渊见叶汀竟是因为这点小事起了小情绪,有些好笑道:“怎么就不高兴了?来,二哥教你就是。” “我不。”叶汀背过身去,抱住女儿蹭了蹭软绵绵的小脸蛋。 并不想学,才不是因为小情绪。 叶汀觉得,一定能找到专属于自己的宠女儿的特殊技巧。 才不要学二哥的。 魏渊:“……” 两个小公主捧出缝制精致的小沙包,缠着爹爹一起玩。 叶汀本就玩心大,况且又是陪女儿,不一会儿将刚刚的一点不开心抛之脑后。 几个锦缎织绣成的小沙包在叶汀手里玩出百八十种花样,看的魏妙和魏肖眼花缭乱,一个个惊喜的往叶汀身上扑。 正玩得开心,唇上一软,口中被塞了一块点心。 “唔……二哥……”叶汀咽下去点心,仰头朝魏渊看去。 魏渊手中端着一青花小碟,上面叠摆着几块小点心,色泽紫红,晶莹剔透,入口酸甜。 “让宫人送来的山楂果,正巧做些点心给你。”魏渊又往叶汀嘴里塞了一块,道:“也好开开胃,不能总是闻着什么都要吐,身子怎么受得了。” 叶汀怔怔看着他:“二哥是做给我的?” “是,以前就想着做给你吃……”魏渊想起前几年徒有相思,空对床榻的日子,不由得低头一笑:“好在如今有了机会。” 叶汀心口有些发酸,握住魏渊的手,道:“二哥……” 什么哄女儿的特殊技巧,分明是用来哄他的。 魏渊反握住叶汀的手,两人皆是眸色温存。 魏肖:……姐姐,我们的点心呢…… 魏妙:……没了。 魏肖:……我要闹。 魏妙:……憋说话,玩沙包。 魏肖:……嘤,哭唧唧 魏妙:…… 八十、 秋去冬来。 叶汀以叶家之名,兴学府,建学院,广纳天下学子于书院学习。书院名墨山,门匾是叶汀亲手所书。叶家笔迹唯一的嫡系传承,笔锋遒劲,落笔如行云随流水。笔意,君子外圆内方。叶家藏书尽数归纳于墨山书院,为天下学子广听圣读。 此举得天下学子大为拥护,叶家盛名再度显赫于朝野。 魏渊又将五千御林军,北门十六军的兵符交予叶汀,麒麟朝服加身,自此后便是禁卫军的总首领。 文从天下学子意,武得御前执金吾。 金印紫绶,这是真正的一人之下。 可于叶汀来说,最大的满足莫过于每日清晨看着二哥上朝离去的身影,再起身陪儿子读书听课,顺带一脸嫌弃的看着魏煜跟狐狸俩人趁课休时候秀一波。下午陪女儿学学琴棋书画,晚上乖乖坐等二哥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来投食。 不作死的日子,总是特别美。 ※ 魏渊处理完政务回寝殿的时候,叶汀已经搂着闺女四仰八叉的在榻上滚成一团睡着了,榻上还散落着各种小玩意儿。 魏渊习以为常的先抱出匣子,把闺女的宝贝玩具好好收整在匣子里。然后把榻上两小只抱到床上,摆好,盖上被子。最后去拎那只大的,抗走。 叶汀睡得正迷糊,忽然被魏渊抱走,丢到了御汤里。 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魏渊从一旁拿起巾帕亲自给叶汀擦洗,叶汀懒洋洋趴在壁沿,掩唇打了个哈欠,扣住魏渊的手,道:“二哥下来,一起洗。” 魏渊将指尖的水珠弹在叶汀脸上:“今天校场上怎么回事?” 叶汀扑棱一下脑袋,睁开眼睛道:“没……” “嗯?”魏渊声音沉了沉,脸色紧绷。 叶汀往下滑了滑,一头扎到水里。 魏渊上去一把将他拉出来,扣在怀里,轻抵在池壁上:“你答应过二哥,会好好在寝宫里安胎的。平时爱跟孩子们出去走走也无妨,可竟是跟人动手,你是想二哥担心死?” 叶汀立刻摇了摇头:“才不是这样。今日陪着芽儿去校场,那教导芽儿骑射的是禁军副统帅程放。他射术的确是不错,跟顾阳比算是不相上下。” “他惹你不高兴了?”魏渊问。 叶汀用力点了点头:“芽儿居然夸他厉害!居然当着我的面夸他好厉害!” 叶汀吃味,想起芽儿一脸崇拜的看着程副统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酸意。 他是的儿子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夸别人厉害。 都不夸他…… 并不是吃醋。 魏渊:“……所以你就因为这个跟程放动手?” 叶汀啪叽一声拍在水面,水花四溅:“我也想和平一点,在骑射上碾压他啊。可是我如今这样既不能骑马又不能射箭。只能抽剑上去打他了,啊不,是抽剑上去跟他切磋了。” 心里委屈。 要是搁在当年,哪里还用得着别人教儿子。 魏渊无言以对,本想着要训诫叶汀一番,又忍不住心疼他。 叶汀扶着腰坐直身子,道:“二哥想罚我就罚吧,我不该跟程放动手的…… 好端端的搅了芽儿上课,是我不好。” 承认错误的态度还算是端正。 魏渊低头看了眼叶汀的肚子,约莫也有五个多月,正是腹中胎儿开始长大的时候,又是个活泼爱动弹的,在叶汀腰间隆起一个圆润的弧度。 叶汀有意挺了挺肚子,一副罚吧罚吧的模样。 魏渊抄过叶汀腿弯直接将人裹吧裹吧抱了起来,回寝殿内,搁在床上。 叶汀也是睡了半晌,来了点精神,将身上的浴缎一扯,赤条条的躺在床上。两手随意垫在脑后,慵懒的眯起一双眸子,长腿一捞,圈住魏渊的腰身,慢条斯理的打了个哈欠,道:“二哥,我错了,再也不跟人动手了。这事全怪我,跟程放没关系。他都不敢跟我动手来着……其实他为人敦厚正直,基础又扎实,最适合做芽儿的武师。” 虽然不喜欢芽儿夸赞别人武艺厉害,但叶汀却也担心魏渊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惩治程放。 叶汀将身子往前送了送:“二哥别怪他,想怎么惩罚,罚我就是。” 魏渊眉峰一挑,眸色深了深:“把你惯的。” 叶汀有恃无恐,不等贫两句,忽然身子一沉,被魏渊给翻了个。 叶汀眉头皱了皱,不爱这个姿势。如今身子沉了,肚子跟小西瓜似得坠在身前,这般趴跪着,可腰酸。 不等叶汀怎么琢磨着换个姿势,忽然屁股上一疼,清脆的巴掌声炸开。 火辣辣的疼一路从屁股上疯了一样往上窜,直冲脑门,烧的叶汀满脸通红。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打上去…… 叶汀当即炸了毛:“二哥!” 疼倒不是多疼,可是丢脸啊。 魏渊冷哼一声:“怎么了?刚刚不还说让我随便罚吗?” 叶汀扶着肚子转过身去看他:“不行!” 秉着可以h不可以打的原则,叶汀绷着脸,严肃道:“二哥要是这样,我要闹了。” 魏渊平静的看着他:“还要跟肖肖学,羞不羞。” 叶汀转而又抱着肚子,把脸埋进被子里:“疼疼疼……” 魏渊冷眼看着他。 叶汀心凉半截,不吭了。这都不行,那完了。 “说过的话要不要作数?”魏渊问。 叶汀艰难点了点头,说话不作数的,不是真男人。 自己说过的话,哭着也要作数。 哭着也要…… 一顿打屁股之后,叶汀几乎是忍着羞耻的眼泪,颤声道:“哥……” “以后还敢不敢无缘无故跟人动手了。”魏渊沉着脸问。 叶汀用力摇头:“哥,不敢了。”人到三十还活的这么艰辛,想想就很心酸。 魏渊这才轻轻将人抱在怀里亲了亲:“知道错就好,记住今天说的。” 叶汀猫在魏渊怀里,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魏渊看着怀里人眼尾染红的样子,这才将隐忍多时的欲|火宣泄出来,把叶汀翻来覆去折腾好几遍,听着他嗓子都哑了,才算是罢休。 叶汀对二哥这种连打带h的组合模式非常不满,一连三天都没有搭理他。 有本事要打就不要h啊。 魏渊第一次感受到叶汀气性还挺大,哄了几天也没哄好,最后还是在床上给人认了错,极尽温柔的伺候了叶大公子几回,才算是把毛给顺过来。 自此皇帝信条又多其一,打完之后要记得好好给人顺毛。 …… 书房内。 叶汀一边断断续续咳嗽着,一边给儿子磨墨。 魏珩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老爹,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爹,你……没事吧?” 叶汀掩袖咳了几声,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没事。” 胡礼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拉起叶汀避开芽儿,去了一旁的偏室,给叶汀倒杯茶递过去:“芜若,你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叶汀摇了摇头:“我不……我还能再坚持会儿。” 不要阻止他沉迷上课好吗。 “你怎么招惹陛下了?”胡礼看着叶汀衣领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压低声音问。 叶汀扶了扶额角:“不要提了……” 错了,再也不敢跟人无缘无故动手了。 胡礼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将露出来的痕迹遮住,道:“回去歇着,让御医给你开几帖药。如今天气又冷,你身子经不住这样折腾,好歹顾着点肚子里的孩子。你总在这,咳的芽儿也担心,读书也读不进去。” “啊?有吗?”叶汀捂住嘴,压住咳嗽声。 胡礼点了点头:“有,所以还是快些回去。” “噢。”叶汀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弃上课。 …… 八十一、 天气越发严寒,眼瞅着要到年关。 宫里挂上了红灯笼,大雪又下了几场,草木上都缀满了金色的铃铛,有风吹来带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叶汀裹着厚厚的狐裘,手中捂着热腾腾的手炉,带着妙妙和肖肖到园子里透气。 大雪停了,地上的积雪倒是厚厚落了几层。 妙妙和肖肖都穿着剪裁精致的火红狐裘,衬的小脸粉白,忽然忽然的大眼睛越发显得灵动可人。 俩丫头见到这么大雪,自是欢喜的不行,争相踩出一串小脚印,落下笑声阵阵。 叶汀把手炉丢给一旁的宫人,招呼闺女:“来,爹爹陪你们打雪仗玩。” 妙妙拉住还在踩小脚印的妹妹:“爹爹让咱们陪他玩打雪仗。” “哦!”肖肖乖巧的点了点头。 爹爹想玩,我们要听话。 叶汀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孕了,弯腰的时候显得有些费劲,不过并不耽误他快速的团出来一个个圆溜溜的雪球。 正团的开心,听见两声沉重的咳嗽,魏渊站在身后看着他。 叶汀唇角的笑意一僵,快速把几个小雪球捂成一个大的:“肖肖快来堆雪人。” 肖肖扯了扯小狐裘:“可是爹爹刚刚不是说我们要打雪……唔……” 妙妙一把捂住肖肖的嘴:“嘘……堆雪人好玩!” “哦!”肖肖乖巧的点了点头。 魏渊:…… 而此时 书房内, 胡礼捧着热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片银白的雪景和回廊下鲜艳的红灯笼,回头看向还在奋笔疾书的太子殿下。 “殿下何不出去玩?君后想必此时已经玩在兴头上了。” 太子殿下坚定的摇了摇头:“父皇说了,上次的赞父君书写的不错,我爹特别喜欢,以后每三天写一篇,不能重样。” 胡礼:…… 多年后,魏珩的词赋成为了千百年来文坛上最瑰丽的一笔,有人问孩子写赋老不好怎么办。太子殿下答,多半是家里没有那样两个爹。 过年关对普天下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这事搁在宫里头就相当让人烦不胜烦了。 至少叶汀不是多喜欢。 太忙了,聚宴一回接一回,就不待消停的。 叶汀身子重了,不喜欢凑这个你来我往的热闹,又不爱在人前挺个肚子,神他妈尴尬。于是就各种借口逃离宴会,闲着没事陪闺女在院子里堆雪人都比参加那些歌舞笙箫、觥筹交错的宴会要强。 魏渊怕累着叶汀,也就不要他跟着参加,只安排他好生在寝殿里休息。 待至上元节后,好不容易消停一些,万国朝会又开始了,算下来还是一段时间忙。 叶汀常常是一天下来只能魏渊打个照面,魏渊晚上回来的时候叶汀往往已经睡了,魏渊走的时候叶汀还没睡醒。 好在还有儿子和女儿陪着,叶汀每天也过得有滋有味。想着过不几天又要再添一个小的,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 若说让叶汀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大概就是好久没有抱闺女了。搁前几个月,叶汀一手一个,轻松把妙妙和肖肖给抱起来绕皇宫三圈不是事。但如今肚子越发大了起来,每次想要抱妙妙和肖肖的时候,一对小姐妹就赶紧跑开,一脸乖巧道:“妙妙不要爹爹抱,爹爹肚子里还有小弟弟,会累到爹爹的。” 叶汀瞅着空落落的怀抱,小心翼翼道:“不会呀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爹爹一点都不累,妙妙肖肖给爹爹抱一下,就一下……” 妙妙和肖肖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坚决摇头:“不可以,父皇说了,一定要我们好好看住爹爹,不能让爹爹累到。” 从那后,俩小公主可算是找到了神圣的使命,那就是看住自家亲爹。 “爹爹你不要弯腰!” “爹爹你不要走太快!” “爹爹你出门又忘记带手炉!” “爹爹你的大氅没披!” “爹爹……!” “爹爹!!” 叶汀总算是体会到了家里多了两个女人的恐惧…… 虽然这俩丫头还很小一丢丢,不过这效果已经很惊人了。 以至于叶汀不得不找到魏渊,严肃的告诉他:“二哥,女儿更要全方面的悉心教导才行。” 魏渊略微诧异:“可是芜若,之前是你说的,女儿娇养着就好了,妙妙肖肖还太小,不要学那么多东西,快快乐乐长大才是最好的……” 叶汀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觉得她们作业太少。” 魏渊:“……” 媳妇说的都是对的,陛下大手一挥,两位小公主开始个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的才女生涯…… 多年后,魏妙和魏肖成为史上最德才具备的公主,才华名满天下。有人问,孩子学习老不好,怎么办?魏妙和魏肖,答:呵呵……找俩那样的爹。 没了女儿每天咋咋呼呼的管教,叶汀又恢复了随心所欲的养胎生活,宋御医每隔几天过来请脉,难得感慨道:“总算是没有被你折腾出事来,胎位也正着,这几天怕是孩子就要入盆了,你就安心在宫里待着就成了。” 叶汀第一次没有听见宋御医说迟早要完,十分感动,然后转身就出宫玩了。 …… 宫外开了家酒楼,名叫洞庭楼,开业不过短短月余,其生意直逼百年老店一品斋。 据说这家洞庭楼,菜色一绝,百里飘香。但凡是在洞庭楼吃过饭的,没有一个不赞不绝口的,回头客更是将席面抢的精光。这可就惹得胡礼心痒难耐,偏生洞庭楼不做外食,要想吃到特色吃食,必须要亲自走一趟。 胡礼是眼瞧着要到临盆的日子,这些天便不再入宫给太子殿下授课业,在家里养胎计划着能不能添个女儿,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跟叶汀不一样,胡礼是个坐得住的,没事随便摆摆棋子都能打发一天,可偏生就是不能听到哪有好吃的。若是听到,狐狸就不是狐狸了,是饿狼,两眼会发光的那种。 叶汀闻说此事,非要陪狐狸一同去洞庭楼,他倒不是惦记洞庭楼的菜,而是惦记着那洞庭楼里的说书的。 闻说正在说的书,正是叶君后传,讲的颇为精彩。 叶汀满心好奇,想去听听民间街头巷尾是怎么讲他的,这般念着,起了几分兴致,挑了个不错的天气,趁着宫里正在开万国朝会,魏渊无暇顾他就溜了出去。 八十二、 洞庭楼里,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叶汀跟胡礼在三楼的雅阁里,好歹算是安静些。偏叶汀要听书,推着窗户,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摇摇晃晃的挂在那,看的胡礼有些胆战心惊,怕他一个激动从楼上掉下去, 雅阁门被推开,外头进来一群衣鬓飘香的丫鬟,她们迈着轻盈的步子,手中端着一盘盘色香俱全的佳肴上来。 桌子上很快被摆满了,门被带上,胡礼算是开了胃口,迫不及待的拎了筷子。 “芜若,这席面难抢着,大老远的来一回,你倒是吃两口。”胡礼一边布菜,一边招呼叶汀。 叶汀摆了摆手:“你吃你的,我待会儿……哎,好!这段讲的好!”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下说书的给吸引了目光,说着从钱袋里摸出小金子直接朝楼下那赏银锣里投去。 这般出手阔绰让楼里楼下的都是一惊,下意识好奇的抬头朝上头看去。 只见一柄山水檀扇哗的一开,斜倚在窗口的人已经遮住半张脸,单单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像是揉碎了星辰般的一双眼,说不出的晶亮动人,那露在外的衣袂上是精致繁复的暗纹,上乘的蜀绣锦缎,也叫人瞧出是出身高门。 楼下大堂里的说书人遥遥一拱手:“谢这位爷打赏。” “好说好说。”叶汀摇了摇扇子:“你且继续说,爷听得痛快,打赏自是还有。” 说书人大喜,更是卖力的讲了下去,醒木一拍,道:“上回书说到酒泉之战血漫黄沙,叶将军率飞鸿三千大战蛮狄……” 楼下的喝彩声阵阵,叶汀也跟着一起啪叽啪叽鼓掌,胡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叶汀这样喜欢听人把自己编成故事讲的。 “狐狸狐狸!不要只顾着吃啊,过来听听!我真的好英武不凡,所向披靡!”叶汀拿扇子敲着窗沿,兴奋道。 终于有人夸他了,激动。 胡礼一边下筷如飞,一边摇头表示拒绝:“说的太浮夸。” 而且你不要这样夸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汀浑不在意,转而去掏金子又要往下丢。 胡礼总算是见识到叶汀年少时纨绔败家的样子了,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在西北打仗被围困边关,上下皆食清粥,裹破衣的时候。叶汀带着一身骄奢习性尚且未曾褪去,却愣是一声不吭跟将士同吃同宿。 跟过关了穷苦日子的人不同,那样的生活,恐怕对当时的叶汀来说是想都不曾想过的。最难的不是常遇风雨,而是从一帆风顺到寸步难行。 这么多年来,叶汀几经风雨,心不染尘,人到而立,依旧少年心性,胡礼只能赞一声,天分。 楼下似是说到了正高潮,喝彩声不绝于耳,大半桌席面都被胡礼给吃完了,他开始换一种方式,慢条斯理的进入收尾工程。 叶汀鼓鼓一小包金子都砸了下去,正琢磨着掏银票让人去钱庄兑银子,却听见身后一阵碗筷落地的叮当作响。 叶汀回头,见胡礼低着头脚边碎了碗筷。 “怎么了?这么不小心,让小二再端一副碗筷来。”叶汀正说着,却见胡礼闷哼一声,搁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 叶汀蹭的站起身来,两步过去扶住他肩头:“狐狸?你怎么了?”说着伸手搭在他手背,不经意摸到他隆起的肚子上,手下正一阵阵发硬。 叶汀脸色都白了,惊道:“这,这是要生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啊,不对。都是生过孩子的,慌什么。 叶汀一拍脑门,俯身问道:“狐狸你现在怎么样?疼的厉害吗?” 然后这边狐狸都疼的说不出话了。 叶汀:…… “要,要不……你就在这生?我看你也挺喜欢这家菜的……” 胡礼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家!” 在这生,传出去他首辅的脸还要不要了。 叶汀一边把他扶起来,一边道:“其实在哪生都一样,你看我,从来就没生对过地方……” 胡礼:…… 很值得骄傲吗? 叶汀撑住胡礼,他自己也是挺着个大肚子,背不能背,抱不能抱的,只好道:“你慢着点,疼的紧了就停下往我身上靠着歇会儿。” 胡礼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咬牙强忍着痛呼,勉强保持着端方,倚着叶汀一步步朝外头走去。 刚走到门匾,低声呻|吟脱口而出,捂住肚子弯下腰去。 叶汀赶忙稳稳扶住他:“狐狸!” 胡礼只觉得腹中胎儿顺着他站直的力道往下缓缓滑去,方才那一阵宫缩正满满入了盆,擦过耻骨,腰背酸疼的厉害,双腿也合不拢了。 叶汀撑住胡礼全部分量,有些吃力的宽慰他道:“不急不急,慢慢来。反正生孩子那么慢,肯定需要很长时间……” 话音刚落就听见胡礼控制不住的痛喊一声,额上的汗顺着脸颊落下,双|腿越发分|开。他艰难喘息道:“……芜若……不行了,孩子快要出来了……呃嗯……” 说好的很长时间呢,叶汀怔怔问:“狐狸,你阵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胡礼倚在叶汀肩头,喘了半晌道:“早上的时候……” 叶汀脑子里那根弦嗡的一声要断:“那你还出来!” 胡礼呜咽一声,张口咬住叶汀肩头的衣裳,指尖狠狠攥住门框,痛的双腿直打颤。 他本是跟叶汀想的一样,生个孩子要好久,左右刚开始痛而已,出去吃个饭也不晚。谁知道这孩子不大会挑时候,等不及他吃饱喝足回家了。 熬过一阵子宫缩,胡礼才跟叶汀慢慢悠悠的又走了两步。叶汀一手绕过胡礼的脊背,一手紧紧搀住他,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满是冷汗。 “呃嗯……芜若……”胡礼疼的厉害,咬紧的牙关都在发颤,汗湿透了衣裳,捏住叶汀衣袖的手也止不住的发抖。 雅阁在三楼,这么半晌都没走到楼梯口,照这样下去能熬到府里再生着实不大可能。 可这要什么没什么,总不能让胡礼把孩子生在这里。叶汀想了想,扶着胡礼走到楼栏处,让他扶住栏杆,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扶好了啊,可别摔了。” 胡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汗落在睫毛上,遮的眼前视线模糊一片。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住叶汀,叶汀已经一个翻身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芜若!”胡礼被吓得呼吸都滞了,指尖摸到他衣袂一瞬,就见他翻身没了影。 叶汀从三楼跃下,抱着肚子在着地时候一个翻滚缓力,借势闪身朝门外跑去。 胡礼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扶着栏杆缓缓俯身抱着发硬的肚子坐在地上,捂着心口颤声道:“叶汀你能不那么虎吗……” 胡礼额头抵在栏杆上,汗滴在眼前,手心下的肚子硬硬的,像是一块滚烫的石头碾碎了五脏六腑往下死命缀着,非要从那窄小的出路逃脱。 “唔呃……”胡礼一下子攥住栏杆,痛的面色发白。 一声马蹄嘶鸣从楼下传来,胡礼睁开被汗水蒙住的眼睛,只见一辆马车竟直接撞碎门槛,朝大堂里飞驰而来。 “让开点!”叶汀驾着车,长鞭一甩,高声提醒被吓呆的人。 马蹄抬起,车止步于楼梯口,叶汀翻身下车,两步跑到楼上扶住胡礼:“我送你回王府。” 胡礼艰难点了点头,已经痛的脑子发懵了。 叶汀让胡礼环住自己的脖子,在他耳畔轻声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紧我,你可别害怕。” 胡礼手上一紧,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只觉得身子一松,失重的感觉显得让他叫出来,下一刻已经结结实实的被叶汀抱着翻身落到车厢顶上。 胡礼的胎势已经很靠下了,叶汀抱他起来的时候微拢了双腿,痛的他咬紧了下唇,口中满是腥涩的味道。 “芜若……”胡礼抽了口凉气,抬眸看见叶汀一张脸煞白,冷水簌簌直落。 叶汀顿了顿,勉力笑道:“狐狸,别担心呐,我这就送你回去。好好给你家小琼儿添个妹妹,瞅我家那俩闺女,可爱吧?你熬住了这回,家里也多一个那样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好不好?” “好……”胡礼眼睛有些酸涩,握住叶汀的手轻声应下。 叶汀踢开车厢的门把胡礼抱进去,好在这马车里软榻被褥一应齐全,算是能好生躺着歇息会儿了。 “狐狸,你可躺好了别滚下来啊。”叶汀叮嘱道,转身出去把身上剩余的所有钱丢给洞庭楼闻讯赶来的老板。 “对不住了,若是这些不够赔那撞坏的门槛桌椅,且去宣亲王府一趟,让宣王给你封个大红包。”叶汀手中长鞭一甩,马车掉头往外而去。 大道平坦,倒是不如何颠簸,可城中人却是太多,即便叶汀一路吆喝,也不能将车不管不顾撞出一条路来。 胡礼又痛的紧了,止不住的呻|吟断断续续从车厢里传出,叶汀听得心里焦急,只能耐着性子赶路,希望胡礼可得忍忍,别给生在半路上。 胡礼算是痛的有些糊涂了,忍不住扯紧了身下的软榻被褥,咬牙阵阵闷哼出声,汗湿透一榻,也不知道究竟是开了几指,疼了大半晌裤子都没脱。 叶汀把缰绳绕在腕上,冷汗涔涔,他从方才就感到不大对劲,肚子里熟悉的绞痛传到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妈的要生了。 跟胡礼的水到渠成不同,叶汀纯属是自己倒腾的动了胎气要提前生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还是高耸着的,胎儿还没有下坠的趋势,只是不安的开始踢动起来,下腹阵阵发硬,想来还要疼些时候。 马车里,胡礼忽然一声压不住的凄厉痛呼,吓得叶汀一个激灵,勒住了马缰,正正停在了宣王府门前。 “狐狸!”叶汀顾不上别的,推开车门见胡礼躺在榻上,长发散乱,狼狈的黏在脸上,身下的被褥已经被他抓破,偌大的肚子坠在下腹,随着他的粗重的呼吸微微颤动。 叶汀没见过人生孩子,自己生的时候也瞧不到自己的狼狈样。看见胡礼的时候,叶汀有些懵。 从军士祭酒到内阁首辅,在叶汀心里,胡礼一直都是从容如水的,能一边剥花生一边悠悠然三言两语直破城池,能一边扒菜一边舌灿莲花般巧借数十万大军,能一边捧杯小酌一边忽悠的叶汀上蹿下跳追兔打鸟…… 嗯? 叶汀摇了摇脑袋,总之他是没有见过胡礼这么狼狈的时候,难免心疼担忧。 八十三, 王府的家丁见门前停一马车,忙过去询问,刚一伸脑袋就被叶汀给逮个正着,一把揪住了领子。 “快去宫里喊你家王爷回来,王妃要生了。”叶汀抹了把脸上的汗,又道:“对……快去抬个床撵出来,你们王妃要把孩子生车上了,快点去!” 那家丁也是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要去安排又被叶汀一把给捞回来。 叶汀眉头紧皱,咬紧牙关不痛呼出声,咝咝从齿缝里抽凉气,半晌才又挤出几个字来:“派人去宫里传信的时候,顺带着把陛下也叫来……他儿子也……等不及了……” 家丁一脸巨懵,连滚带爬的跑去安排人手,满脑子就剩下一句话。 夭寿了!粗大事了!王妃要生了!君后也要生了! 叶汀回到车厢费了好大劲把胡礼的亵裤给扯掉,顾不得什么先看看孩子是不是出来。 低头趴着瞅半晌,胡礼忍无可忍的把软靠朝他砸过去:“你倒是看出什么门道没有……啊疼……嘶呃……” 叶汀摇了摇头:“没……不过还好你闺女还没掉出来……” 胡礼疼的抱着肚子辗转在榻:“子檀……唔……好痛……” 叶汀忍着腹痛握住他手道:“七哥马上就来,别急别急……要不……我陪你说说话。” 胡礼疼的厉害,勉强点了点头,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呻吟着。 叶汀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不就说说七哥小时候做过的糗事吧……” 胡礼:“……” 不想听 ※ 万国来使,宫里大开宴会,彰显大国国威。 觥筹交错间俱是攀比奉承之词,皇家的贵胄们多数有些心中不耐烦,可仍是耐着性子应酬着。 金樽玉盏,丝竹歌舞,魏煜却总有几分心神不宁,这时一贴身随从俯身匆匆走过来,低声在自家王爷耳畔说了句什么。 金樽应声倒,酒水撒了魏煜满身,他失措的猛然起身。 众人不由得朝魏煜这边看去…… 魏煜微微颔首,转身到魏渊身旁去,满脸焦急。 “子檀?”魏渊微诧异。 魏煜急急一礼,走近道:“陛下,家中来信,堪舆要生了,我得快些回去!” 魏渊了然,颔首道:“既然这样,你且快些回去吧。” 魏煜扭头就走,走了两步一拍脑袋,道:“陛下,汀儿也要生了!” 叮的一声脆响,玉盏磕碎在桌子上,魏渊猛地起身,差点连桌子带翻。 全场皆寂。 魏渊皱眉道:“诸位来使且继续就是,朕有急事,暂且先行。” 匆匆说完也不耐再多做解释,哥俩儿直接飞快离去,留下满殿的各国使者面面相觑。 两人不乘马车,直接改快马飞奔,一路到王府皆是面色发白,比赛似得直奔府中。 …… 王府里的大夫闻讯都赶了过去,眼瞅着胡礼已经开了九指,待自此检查一番,胎儿还是过大了,难免要再熬上一会儿。 叶汀说到兴头上了,凑在胡礼耳畔道:“狐狸,你知道七哥的春宫小画本都爱藏在哪吗?” 胡礼疼的攥紧了床褥,冷汗涔涔,呻吟不止。这边叶汀在这没一句着调的,那边大夫不住的跟他说着吸气呼气。 胡礼疼的厉害,偏身下所有骨头都撑开了一样,胎儿就卡在那慢慢吞吞的,如何也不肯痛快出来。 叶汀一边给胡礼擦汗,一边道:“七哥藏的孤本可多了,宫里的那一套,都让他给弄出来了。我当年还琢磨着,等以后二哥当了皇帝,我要先问他讨过来……” 胡礼闷哼几声,咬牙道:“芜若……你好好躺着去……” 叶汀撑着腰,摇了摇头:“腰疼,躺不住……”忽然又想到什么好玩的,正要趴过去跟胡礼说,忽然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两个人跑的跟被狗撵了一样。 叶汀一抬头,见是魏渊和魏煜来了,可算是松了口气。乍一松劲儿,腹中的绞痛也炸开了一样,当即疼的他险些从床沿上跌下来。 “芜若!”魏渊眼疾手快上前去接住他。 叶汀扶住魏渊胳膊,期期艾艾的叫了声二哥。 魏渊脑子一懵,把叶汀抱在怀里既不敢松手,又想把人拎起来打一顿。 怎么就不能好好在宫里带着,开个会的功夫就没影了! 这边魏煜已经拉着胡礼的手反反复复紧张的问了太医半晌,直到太医说产程还算是顺畅,这才安心一丁点。 魏渊正要抱着叶汀到一旁收整出来的房里,叶汀一把拉住胡礼的手,恋恋不舍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七哥喜欢把小黄书藏在哪里吗?” 魏煜一个趔趄,头撞到了床沿。 皇兄!你快走好吗! 胡礼费力的咽下一声呻吟,几乎是用气音问道:“放哪……” 叶汀眼睛一亮,正要回答,忽来一阵剧烈宫缩,疼的他脱口一声痛吟,缩在魏渊怀里浑身发抖。 魏煜几乎要跪求魏渊赶紧把叶汀抱走…… 魏渊见叶汀抱着肚子缩在他怀中咬牙忍痛的样子,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抱去了一旁房里,把人给小心放在床上。 叶汀缓过一阵宫缩,顶着满头的汗还不忘了拉住魏渊道:“还没跟狐狸说……” “生完再说!”魏渊抽着凉气,头上的汗比叶汀还要多。 这一路跑来担惊受怕,心惊胆战的。生怕看到叶汀被折腾的气息奄奄的模样,如今看他这样,似乎心里好受了一些,便开始止不住的既心疼又生气。 颇为复杂,以至于魏渊都不懂自己该做些什么。 叶汀知道魏渊是被上次他生产的样子给吓住了,这几个月来,他皱皱眉头,魏渊都要紧张半天。更遑论如今疼的辗转反侧的样子,使得魏渊脸色竟是比他还要苍白几分。 叶汀连痛呼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再让二哥担心。刚开始还好,时间越久,痛的就越厉害,力气也所剩无几,只能干躺在床上,攥紧魏渊的手止不住的低声呻|吟。 魏渊紧紧握住叶汀的手,不住的给他擦汗。巾帕被浸的恨不得滴水,叶汀肚子却依旧是高耸着迟迟不往下去。 宋御医被一辆马车从宫里拉出来,还不等缓口气就被按到叶汀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喘着粗气摇头道:“这哪是要生了,分明是被折腾的动了胎气,陛下扶着君后多走走,也好让胎儿下来的快些,这样干熬着,非得熬成难产不可。” 魏渊心惊,宋御医说的话,他哪敢有懈怠,当即扶着叶汀坐了起来。 叶汀撑着酸疼的腰身,靠着魏渊直喘,丁点力气都使不上。 魏渊哄着他道:“芜若再坚持一下,听御医的话,二哥扶着你走走。” 叶汀腰疼的直不起来,一步都不想走,又不忍魏渊在一旁心急,只能咬紧牙撑着腰站起身来,始一起身,肚子往下沉了一沉,疼的双腿发软,紧紧攀住魏渊才没跌在地上。 “芜若,慢一点……”魏渊扶着叶汀腰侧,不敢托他肚子,只能缓缓陪他走着。 叶汀费力跟着魏渊走着,汗如雨下,疼的着实难耐。 魏渊在一旁小心扶着,不停的温言宽慰他。 走了没几步,却让叶汀觉得耗了大半晌一样。好不容易走到墙边扶着墙,刚喘了口气,却听见隔壁一声惨叫,听得叶汀一个激灵,腹中的胎儿像是被吓到了一下,拼命的往下一钻,正卡在双腿间的骨缝里,叶汀痛呼出声,弯下腰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渊赶紧撑住他,见他肚子往下坠了些许。 “二哥……嗯……”叶汀把头靠在魏渊肩头,汗顺着额头往下直流。 魏渊的手被叶汀抓出道道的青紫,他一下下给叶汀顺着腰背:“累了?我扶你回去躺躺,来……慢点。” 叶汀勉强又走了两步,彻底没了力气,要往地上坐,又被魏渊死死拉住。 “二哥……狐狸不会有事吧……”叶汀抽出喘息的功夫有些担心的问。 “放心,太医和子檀都在那边,堪舆不会有事的。”魏渊对叶汀还有功夫操心别的感到心累,扶着他走走停停,耗了半天才给重新扶回床上。 八十四、 胡礼的产口开的算是快的,魏煜陪着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开满了十指。 许是胎儿养的太好,迟迟生不出来,反倒是折腾了几个时辰,眼瞅着熬到日暮黄昏,就连太医们都纷纷捏了把汗。 首辅这身子典型的提个笔,研个墨还凑活,生孩子这么费力的事就算是吃饱了也不顶用。 魏煜白着一张脸在一旁不住道:“堪舆堪舆,没事的,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胡礼也顾不得他说的真假,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屏住呼吸将所有的力气都送了出去。 奈何奈何,现在流的泪,都是平时贪的嘴。 不管怎么挣扎呻吟,那懒洋洋的小家伙像是吃撑了一样,死活不肯动弹。 魏煜急的一头汗,恨不得把孩子直接拽出来。 胡礼的喊得嗓子也哑了,声音越来越低,眼看着连动弹的力气也无,只能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着。 太医擦了擦鼻尖的汗,互相商量片刻,对魏煜道:“王爷,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不如……” “只要让堪舆和孩子都平安,不管什么方法,赶紧就是了!”魏煜着实心疼胡礼,只盼着孩子能赶紧生出来。 太医连连点头,不敢耽搁。 几个老太医推举出一个手最稳的持刀,令有人负责推腹。 “胡相,待会儿一定要跟着推势往下用力,否则胎儿可能会窒息腹中。” 用这种话刺激胡礼,反倒是能取到一切好的效果来。 胡礼自是赌了性命般的拼尽全力,太医交叠双手于他腹顶,道:“胡相,只推十次,你且忍忍。” 那持刀的老太医借着胡礼分神听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手起刀落,侧切开几分,方便待会儿胎儿出来。 生产疼痛太甚,以至于别说切一刀,就算是偷摸再切几刀也不会引起胡礼的注意。 太医数着次数,提醒胡礼跟着用力。 带十次压腹后,太医即刻松开,予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胡礼一头的汗,呻吟声中带着哭腔,疼的已是麻木不已。 太医不敢拖太久,鼓励着他道:“胡相,已经能看到头了,再来一次,仍是十息。” 这般交替着三四回,腹中的孩子总算是缓缓露出了小脑袋。 胡礼疼到了至极处,捏的魏煜指骨咔咔作响。 汗如雨下,洗刷过额头一遍又一遍,胡礼猛地抬起身子,一声沙哑的嘶喊,那撑开到了极点的下身一松,他只觉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堪舆!”魏煜心疼的红了眼。 太医忙上前探看,仔细给呱呱落地的新生儿剪了脐带,又按着胡礼肚子排出胎盘,好生检查一番,才松了口气,擦了擦汗道:“恭喜王爷得一千金,胡相只是太虚弱脱力,昏睡些许时候会醒来的。” 婴儿的啼哭声唤回魏煜几分神思,他伸手从太医手里抱过女儿,看着闺女皱巴巴的小脸,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激。得妻如此,鹣鲽情深,今又儿女双全,自此人生亦是圆满。 …… 叶汀正被魏渊扶着继续走圈圈,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不由得抓住魏渊的手道:“哥,狐狸生了?一定是狐狸生了。” 魏渊紧紧环住他,颔首道:“是,子檀待会儿说不定就会来报喜。”他低头看了眼叶汀没下去多少的肚子,柔声安慰道:“别急,待会儿咱们的孩子也要出世了……” 叶汀打起了几分精神,对,文臣都把孩子生了,他可不能给武将丢脸。 八十五、 叶汀咬着牙硬是走了两圈,两腿有些发软,之前硬是灌下去两碗催产药,这会儿药劲儿正发作,疼的厉害。 魏渊抱住叶汀,让他把所有重量都移交过来,柔声安慰道:“芜若,咱们歇会儿再走。” 叶汀摇了摇头,哽声喘息道:“哥……不……走不动了,好疼……”他也就在魏渊跟前肯服软,挂在魏渊脖子上,死活不愿意走了,摇摇晃晃的站不住。 魏渊既心疼,又怕他疼时间久了身子吃不消,只能哄着道:“二哥扶着你再走几步,你听堪舆家的孩子哭得多响亮。” 叶汀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撑着腰身站直身子,道:“芽儿当初哭的更响……”话不完,又捂着肚子疼的直抽凉气。 魏渊把叶汀滑落肩头的袍子往上拉了拉,顺带着把他额头低落的汗都抹掉,免得入了眼睛又看不清路。 不多时,魏煜果真抱着闺女欢欢喜喜的进来。 “皇兄!瞧我家女儿!”魏煜宝贝似得捧着怀里的小丫头,让魏渊看。 魏渊一边扶着叶汀,一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i系在襁褓上:“子檀,恭喜你得一女,堪舆如何了?” “堪舆太累了,睡了过去。皇兄在这,我就抱孩子过来给皇兄看看。”魏煜道。 天子既在,新生的孩子要先见君才行,若是魏渊闲着无事,也会一并给孩子赐名加封。只是这会儿着实腾不出功夫去给孩子想名字,叶汀还在他怀里忍着产痛。 魏渊解玉佩的时候,叶汀也跟着往身上摸有什么能送的,摸了一圈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中衣,外面披袍,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 好沮丧。 叶汀只好伸手摸了摸小姑娘,高兴道:“妙妙肖肖终于有妹妹了。” 魏煜见叶汀挺着肚子白着一张脸,汗湿满额的模样,担忧道:“汀儿你怎么样?” 叶汀一摆手:“没事,用不了两个时辰,我就能把孩子生出来……我可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非常值得别人刮目相看。 魏煜松了口气,道:“汀儿你且加把劲儿,一定能平安诞下皇子,若是还需置备什么东西,随时唤我就是。” 叶汀疼的攥紧了魏渊的袖子,脸上是强作轻松的模样,点头道:“七哥还是快些回去照顾狐狸吧,他身子不好,今个儿又折腾了一回,可要好好照料着。” 魏煜应了声,也不多留下添麻烦,抱着宝贝闺女乐颠颠的走了。 这边魏煜刚走,那边叶汀疼的猛地俯下身去,低声痛吟了半晌,忍不住颤着音要哭不哭的模样。 魏渊把人抱起来赶紧搁床上让他歇着喘口气,责怪道:“还当你方才真的不疼了。”感情就是死要面子,生忍着而已。 叶汀疼的撕扯住床褥,咬牙喘道:“呃……嗯呃……疼……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要疼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要疯了,想杀人。 魏渊一点点吻过叶汀额头:“芜若再坚持一会儿。” 这边那慢悠悠的宋御医才赶来,探手摸了半晌道:“才开了三指,照这样子,明天早上也未必能生出来。” 叶汀脑子一懵,拍着床沿道:“不生了不生了……二哥咱们回宫……” 都跟七哥吹出去了,俩时辰就能生下来,留这等着打脸呢? 魏渊哄着他道:“怎么能来回折腾,你好好的攒些气力,别乱想。会没事的……” 叶汀疼的拽紧了魏渊袖口,时而大口喘息,时而闷头呻吟,肚子里钻心的疼,腰身痛的要断裂似得。总让他不停的想到腰斩,凌迟等酷刑,想来大抵也就是这个感受了。 宋御医隔段时间就重新检查一番,可那产口开的实在是迟缓。叶汀的体力渐弱,一张脸惨白如纸,攥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久而不消,眼瞧着半晌才能喘的出一口气,低泣般细碎的哀吟断断续续。 宋御医不敢耽搁,将魏渊叫了出去一番私语。 隔着屏风,隐约看到魏渊影影绰绰的身影,汗啪嗒一声碎在枕侧,叶汀抿唇急促闷哼捂在腰侧的手紧了紧。 魏渊在外头待了没多久就赶快回到叶汀身旁,掌心贴上叶汀额头,沉声唤了句:“芜若……” 叶汀眼睛酸涩,颤颤拉住魏渊袖口道:“哥……保孩子吧……” 魏渊手心一紧,脱口吼道:“胡说什么!” 叶汀呛咳一声,痛的颤了颤身子,勉强哆嗦着苍白的唇,道:“宋老头叫二哥出去……难道不是报危……哥,我生不出……” “芜若二哥不是凶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宋御医说了,胎位端正肯定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魏渊心里才是怕的要命,一直提心吊胆,不敢松懈一口气。 可眼下叶汀被产痛折磨成这般模样,若是魏渊也跟着慌乱手脚,才是不妙。 魏渊强作镇静,对叶汀道:“方才宋老同我说,你这胎之前没有入盆,产口开的太慢了些。不过旁人生孩子,时间更长的都有,听二哥一句不要胡思乱想,成么?” 叶汀看着魏渊的眼睛,那双眼里满是笃定。叶汀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点了点头:“好……听二哥的……” 魏渊听见叶汀应下,扶着他半坐起来:“宋老说跪着方便胎儿下来快些,芜若先委屈一下。” 叶汀满脑子都念着只要能赶紧从这漫无边际的疼痛中解脱,怎么着都行。乖乖撑着床头的镂花雕栏,这使得肚子坠压在身下,腰身越发疼的厉害。 魏渊缓缓给他顺着背脊,顺着顺着把上衣整个撩了起来。 叶汀一边忍着疼一边牢牢撑住床栏,生怕疼的紧了若是骤然趴下会压到肚子。不一会儿却听见后面簌簌衣落声,进而魏渊一双手已经搁在他腰身两侧。 “二哥……”叶汀断断续续唤了声。 魏渊轻揉着他腰侧,道:“芜若,宋老说同房能助你拓开些产道,于你有利……” 方才宋御医说的时候,魏渊犹豫了好一会儿,眼下叶汀身子虚成这样,又疼了大半天,不知道承不承的住。可又怕真的拖久了,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叶汀有点懵,不等他反应过来,魏渊已经细细吻过他脊背,身下被一物抵住。 “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二哥……”叶汀脑子嗡的一声,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来来来……” 魏渊心里头一紧,长枪直入,撑了个满。 叶汀呜咽一声,捂住肚子痛呼道:“来真的吗……” 魏渊朝身下看去,叶汀背上覆了一层汗,掩着背脊线里凝成一条细长的水涡。撑住床栏的手臂线条紧绷,背脊上的蝴蝶骨衬着恰到好处的肌线,旧时伤痕错落在身上,有种被欺凌过的美感。 叶汀一手撑着床栏,一手扶住腰,偌大的肚子坠在身下,随着他身子的颤抖像是摇摇晃晃的巨大水滴,带着痛苦的呻吟和剧烈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魏渊身下巨涨,可耻的更硬了。 八十六、 宋御医在屋子外头让人支了个炭火架子,一旁年轻的徒弟把串好的串子架在火上来回翻腾着烤。 屋子里哭吟声越发显得凄惨,听得小太医烤肉的手都跟着有些哆嗦。 “师父……”小徒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朝身后门窗紧闭的屋子瞄了一眼,赶紧扭回来,压低声音担忧道:“这样真的行么?” 宋御医裹着披风,漫不经心的掀了掀耷拉下来的眼皮子:“你问陛下行不行?” 小徒弟赶紧猛地摇头:“不不不是……行,陛下当然行……” “那不就行了,金针菇多烤两串,鸡胗别烤焦了。”宋御医熟练的指挥道。 “是,师父。”小徒弟连连点头,努力忽视掉屋子里明显越发露骨的呻吟。 …… 汗水顺着叶汀额头不住的往下砸,眼前的枕头被淋得水湿,他死死撑着床栏,额头抵在手背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太他妈委屈了。 叶汀肚子里痛的要死,自家熊孩子不心疼爹爹,玩命似得折腾他,在肚子里可了劲儿的倒腾,就是不肯往乖乖的朝下落落。自家男人也不心疼他,那滚烫的玩意儿在他身子里抽动的激烈,撞的他只能跄跄稳住身子,连肚子都顾不得扶着些,坠在身下晃晃悠悠的,腰要断了似得疼。 叶汀后面那穴口处,溢着粘稠的汁水,魏渊抽出身子的时候,免不得藕断丝连,丝丝缕缕的滴落在榻上,漾出旖旎涟漪,待再插|入时免不得惊起水声片片。 以前房事,叶汀虽也极为配合,但到底玩心大,没什么耐性。不是满嘴跑车,就是胡撩八撩,鲜少有能全心全意的时候。即便是动情处哼哼几声,也都是压着来的。 魏渊是第一次见到叶汀这样,尽管极为不合时宜,可看着他这幅虚弱无力,放肆哭喊大叫的样子,除却心疼外,倒是真的有些把持不住。 宋御医之前特意叮嘱,行之有力,方为上策。 魏渊不吝啬自己的体力,扶着叶汀的腰身,一边温言细语哄一边雷厉风行干。 叶汀正受着剧烈宫缩的折磨,被魏渊这般卖力的一番欢|爱给做了个懵,又疼又委屈忍不住低声下气的各种哀求魏渊。 可那‘不要……嗯啊……不,不要……’的标准句式,听起来欲拒还迎,惹得魏渊竭力强忍着才没有失了理智。 叶汀见求而不得,激的魏渊越发利落抽动,心里不免恼羞,又压不住身子非要服软,疼的忍不住哭喊起来。 待至最后,叶汀长发湿透,黏绕在光|裸的身体上,像是乌黑的水藻缠绕住诱人的身躯,半遮半掩,黑与白,刺激着魏渊的眼球。 触至最为敏感一点,毫无章法的撞击和塞至充盈的后穴,律动不歇,叶汀恨不得把床栏咬断,疼的什么都顾不上,哀嚎声此起彼伏。 …… 魏煜在隔壁打了个寒颤,默默找了耳塞把胡礼的耳朵堵住…… 免得被吵醒。 隔壁这一折腾,声音直至天亮才渐渐越来越低。 魏煜心里拔凉拔凉的,强忍着去隔壁敲门的冲动,想来皇兄应该是有分寸的。 应该吧…… …… 晨曦破晓,宋御医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敲门进去。 屋子里一股腥甜的味道,浓郁的扑面而来,好似麝香。 宋御医捏了捏胡子,心里啧啧两声,绕过屏风至里屋,身后的侍从已经先一步低眉顺眼的过去将一片狼藉的床榻稍作收拾。 叶汀低哑的呻吟时不时响起,他头枕在魏渊腿上,长发湿哒哒的掩住半边脸,肩头轻抽,声带呜咽。 魏渊俯身在他耳畔百般歉意的柔声安慰他。 叶汀只是断断续续哭,哑着嗓子重复着一句话:“你心眼顶坏……再也不要给你生孩子了……” 魏渊连连点头,在他额头亲了又亲:“好好好,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宋御医仔细检查一番,疼的叶汀绷紧了身子,闷声呻吟。 魏渊握住叶汀撕扯住床褥的手,感受到他的指尖在自己手心里不住发抖。 宋御医擦净手,转而放在叶汀肚子上,这一夜倒是没有白费功夫,产口已经全开,临近天亮的时候羊水也破了,只是叶汀眼下没了力气,倒是有些麻烦。 有侍从送了熬好的参汤进来,魏渊一勺勺吹凉送到叶汀嘴边,勉强喂进去半碗。 宫缩无间歇,叶汀已经疼了近一天一夜,这会儿两眼都有些发黑,耳边听见宋御医叫他用力。他本能的向下使劲儿,半口气的功夫就松了身子,抱着肚子痛的直喘。 湿哒哒的胎发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点影子,叶汀低低喘息半晌,骤然抬起身子,磕紧牙关,嘶声低吟。 片刻后,叶汀无力瘫下身子,呜咽着又重复道:“再也不给你生孩子了……” 魏渊心疼极了,不住用巾帕擦去他额头的汗:“不生了不生了,咱们再也不生了。” 叶汀费力的从魏渊手里拽走巾帕咬在口中,眉头皱出深刻的纹路,睫毛湿漉漉的黏在一起,顺着眼帘落下一串细碎的汗珠儿。 “唔嗯……”叶汀恨不得磕碎一口白牙,捏的魏渊一双手满是青紫痕迹。 魏渊顾不得自己指骨咔咔作响,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叶汀一次次抬起身子,汗如雨下。 叶汀胸口剧烈起伏,恍惚睁开眼睛深深看了一眼魏渊,吸足了一口气,长长嘶喊一声,苍白的脖颈竭力朝后仰起,痛感炸开在四肢百骸,身下骨头每一寸都疼的似被碾碎为齑粉,双腿间的那处被撑至出一个弧度,里面顶出小半个脆弱的小脑袋来。 魏渊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他死死握住叶汀的手,眼里只剩余叶汀拼命的姿态。 叶汀力气尽,再度无力倒落在魏渊怀里,眼前一片模糊。 魏渊眼睛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 胡礼周身乏的厉害,迷迷糊糊醒来的却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神思渐清抬头看见魏煜坐在床边。 “堪舆,醒了?”魏煜忙将温了多时的药粥从小炉上端下,给胡礼头下垫了软靠:“辛苦你了,先稍微吃点东西。” 胡礼稍稍颔首,声音极是虚弱,道:“孩子还好吗?” “好,好着呢。这会儿奶娘哄着睡了,待会儿给你抱来。是个女儿,我瞧着长得可是像你。”魏煜道。 胡礼心下松快许多,正要说话,却听见隔壁传来嘶哑的凄惨呻吟声。这使得他心口一紧,蓦地抬头:“子檀,是芜若?” 魏煜沉沉点头。 胡礼心揪了起来:“怎么这么久?” 魏煜起身道:“我去看看汀儿那边如何了,你先别急。皇兄在那,应该不会有事的。” 胡礼勉强点了点头,看着魏煜出去。 魏煜这边刚刚走到隔壁门前,正待要推门,忽然听见里面一声拔了尖音的凄声嘶喊,惊得他攥紧了门框,呼吸一滞。 须臾,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子里响起。 魏煜推门进去,正瞧见御医剪了孩子脐带报喜道:“恭喜陛下,得一皇子。” 宋御医缓揉着叶汀小腹,宫缩骤来一瞬,叶汀眉头一紧,闷哼一声,腹中一空,紫河车已经从体内出来。宋御医用白巾裹住交给一旁的小徒弟,示意他收好。 叶汀拼着一口气不昏过去,视线落在魏渊怀中已经包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身上。 魏渊了然半跪在床前,将孩子放在叶汀身旁,柔声道:“芜若,这孩子可真漂亮。” 叶汀费力的扫了一眼,却见软绵绵的小娃儿的确不似刚出生的孩子那般皱巴巴红彤彤的,反倒是白净可人,像是刚刚从壳里剥出来的花生,搓开了红红的一层薄皮儿,露出水灵灵嫩生生的小果实。眉眼里尽是叶汀的影子,一个模子翻刻出来似得。 叶汀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昏睡过去。 八十七、 镂金雕龙画凤的垂帘大床旁趴着三个孩子。 六只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床上被明黄丝绸襁褓裹着的小婴孩。 魏肖瞅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伸出白生生的指尖在弟弟绵软的小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满心欢喜的迅速收回手。 魏珩和魏妙齐刷刷的看向小妹。 魏妙从哥哥姐姐眼神中读出了渴求,点了点头道:“软软的……好好摸哦……” 魏妙忍不住也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一本满足的迅速收回手:“弟弟的脸蛋比丝绸还要滑……” 魏珩略微犹豫一瞬,终于忍不住也戳了一下。 讲道理,触感颇为惊艳。 于是在三人轮番戳戳攻势下,小弟小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三人登时慌了手脚,扑过去七手八脚的胡乱拍拍哄哄。 叶汀睡梦中眉心皱了皱,张开眸子顺手将出生没几天的小儿子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低声哄了哄。 “爹爹……”三个孩子耷拉着脑袋站成一排,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叶汀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旁宫人忙将软靠垫过去,顺带将叶汀滑落腰间的被褥往上提了提,披过来一件长袍于他肩头。 叶汀抬手把落在身侧的头发掖绕耳后,才将孩子抱在怀中,晃着哄了好一会儿才听小皇子哭声渐停。 “都下学了?”叶汀招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魏珩点了点头:“是,我和妹妹都想来看弟弟,扰了爹爹休息。” 叶汀摇头:“是爹睡得太久了,下次你们来的时候若见我睡着,直接叫醒了就是。” 魏妙乖巧道:“不行,父皇说了,爹爹刚生了弟弟会很累,要我们听话一些,不要打扰爹爹休息。” 叶汀笑了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爹爹不累,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若是你们都来了,爹爹一直睡着见不到你们,醒了会想你们的。” 魏肖一心惦记着小弟,脱下鞋子爬到床里面,凑到叶汀身旁,目不转睛的看着漂亮玲珑的小娃娃,好奇问道:“爹爹,弟弟是怎么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有深度,直指人类起源与传承。 叶汀抖擞了精神,清了清嗓子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且说那天我同你们胡太傅出门去,绕过大街数条,小巷无数,至一酒楼里,再登三楼坐定。楼下正有一人说书,说的什么呢……” 三个孩子睁大了眼睛,追问道:“说的什么?” 叶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小儿子,准备好好给孩子们讲讲,他继续道:“正说到,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就说那座山上呢,有一块仙石,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 三个孩子当真听得入了迷。 “石中内育仙胞,一日狂风而起,遮云蔽日,一声巨响,石头猛地是迸裂,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 魏妙紧张追问道:“变出了小猴子?那后来呢?” 叶汀认真道:“正说到这里,忽然一阵白光大现,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待我与你胡太傅再睁开眼后,只见面前桌上竟然出现了两个啼哭的小娃儿。我就随便挑了一个带回来了……” 魏妙:“哇……” 魏肖:“哇……” 魏珩:…… 叶汀默默看了眼长子。 魏珩:“……哇” 叶汀心满意足点了点头:“所以你胡太傅家里还有个小妹妹,回头你们可以过去瞧瞧。” 魏妙贪心的问:“爹爹你为什么不把小妹妹一起抱回来?” 叶汀想了想道:“你七皇叔会哭的。” 父皇出门一趟不仅带回了爹爹,还带回了一个小小的弟弟,这让三个孩子都惊奇不已。每天忙完课业就惦记着来爹爹的宫里看小弟。 不过三四日的光景,小皇子又长开了些,眉宇间确实是像极了叶汀,魏渊疼到了心坎里,若不是怕孩子夜哭吵了叶汀休养,当真是要每天抱着不肯撒手。 魏珩兄妹在叶汀身旁玩了许久,叶汀见时候差不多了,怕孩子们休息不好,误了明日早课,就安排宫人将皇子公主们一个个送了回去。 叶汀能生孩子,然而并不能喂孩子,这事还得宫里的乳娘来。 孩子太小又时常会饿,不多时就被抱走喂奶了,叶汀百无聊赖趴在床边昏昏欲睡。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想当年生芽儿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生完都能下地跑。如今身子乏的紧,休息了数日仍旧倦的厉害。 魏渊忙完政务回来的时候,叶汀正半醒半睡着,迷迷糊糊一抬头见是魏渊,招呼不打翻身继续睡。 魏渊浑不在意,脱了外袍,摘了发冠,贴上前去,把被子给他盖好:“怎么不好好睡,躺的四仰八叉的,也不怕从床上掉下去。” 叶汀听罢往床里面滚了滚,蒙头睡觉。 魏渊笑了,把被子给他拽下来:“要闷坏了。” 叶汀双眸阖着,闷闷哼了一声,不说话。 “还生二哥气呢?”魏渊抚上叶汀脸庞,指尖流连在柔软的耳垂上, 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拍开你的手。 魏渊看着手背上的指痕,哭笑不得:“别生二哥气了,二哥也是怕拖久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为了……” 叶汀愤愤看了眼魏渊一眼。 魏渊噤声,好吧,他承认的确有爽到。 咳…… “芜若……不生气了,宋御医说了你这几个月养身子最重要,不能动肝火。”魏渊放柔了声音道。 叶汀终于开口道:“我的脸……” “没丢没丢。”魏渊打断叶汀的话低头在他脸上使劲儿亲了亲:“好着呢,没人敢笑话你。” 叶汀还惦记着那天颜面扫地的事,愤愤道:“再也不给二哥生孩子了。” 魏渊笑着点头:“好,不生了,二哥也舍不得你再生了。” “这可是二哥说的。”叶汀谨慎的确认道。 魏渊点头:“那是自然,君无戏言。” 只是魏渊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造成了大半年强行被清心寡欲的生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宫人伺候魏渊洗漱过后,魏渊差人熄了烛灯,掀被入榻,将叶汀揽于怀中。 叶汀推了推他,道:“二哥你可得离我远点,宋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不准我碰水,你且闻闻,我都馊了。” 魏渊笑出声来,把叶汀拽回怀里:“来,二哥闻闻。” 叶汀噫了一声,捂紧领子:“二哥也不怕熏着。” 魏渊眼带笑意在叶汀唇角亲了亲,似叹似唤:“傻芜若……” 叶汀眨了眨眼睛,圈住魏渊脖颈,轻轻巧巧落在一吻,半晌小声道:“二哥……” “嗯?”魏渊应下,却迟迟等不来叶汀下文。 许久,魏渊听见叶汀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魏渊哂然一笑,将被角扯了扯盖住叶汀肩头,借着几缕月光瞧见叶汀睫毛弯弯伴着呼吸微颤。 魏渊垂头细细亲了过瘾,方才抱着怀中人一同入睡。 半晌……叶汀悄然睁开眼睛。 夜幕里,音轻如丝,却是磊落而郑重。 “最喜欢二哥了啊……” …… 钻入心底的一句话,像极了一颗璀璨的星子,噗通一声投入心底的清潭里,漾起层层涟漪。 魏渊默声道,二哥也爱你。 尾声: 咏一曲绝唱,载一页史书,传一段佳话,道一回传奇。 且说建元末年,那皇子正意气风发,那将军尚年少轻狂,西北一战三载久,血染黄沙,埋骨铁马。 又说嘉元初年,那帝王已足踏苍穹,那将军却沦落长门,二十载岁月长,初雪未霁,咫尺天涯。 再说嘉元五年,那帝王披甲为将军,那将军横刀为狄王,一载光阴逝,长军归京,破镜又圆。 后说嘉元二十五年,帝王除冠冕,将军解华袍,两相执手,居庙堂之远,逍遥河山,处江湖之间。 …… 醒木一声,震响四座,说书人施施然卷起未涂画的破旧折扇,扫一扫袖,道:“咱们这回书说到崇武大帝跟端烈君后足踏山河再未离别,四海升平那是百姓安居乐业,大伙儿坐这儿听了小半年故事,这同心一结就是一场皓月。各位看官不好意思,今日江山又小雪,各位打尖儿的,住店的,过来听说书人说书的,别忘了多加件衣裳。若还想听书,明日且起早吧――” ――【完】 【完结感言】 历经四个月左右,终于完结了。 首先还是要感谢这么久以来,一直追文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忍受了我的毫无逻辑,我的各种出戏词,还有这算不上主流的画风,不爱一一回复的毛病,又执拗不听劝的叼烟嘴脸,以及…… 算了,我跪着说……总之谢谢大家。 其实很感激,这一万八的回复量,是我更文的动力。最初只是想写个五六万的文,结果二十多万的文就在你们一声声追文中码出来了。要相信,我予你们一篇文,你们予我的是则更多。 不管中途是否有过不愉快,但至今天,这一刻,江湖一笑泯恩仇。 有仇的忘仇,有冤的忘冤,有爱的表白赶紧的。 因为楼主要工作了,会很忙。所以新坑大概会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这篇文的番外会写,但估计写的慢吞吞。 不过番外会有的,新坑也会有的。 最后还有一点,不说人物,不说情节,不说架构,谈谈“作”。 作妖。 叶汀=作妖。 从头作到尾。 我曾赋予了叶汀一切所能想象到的美好品质,孝悌忠信礼义,一样不差。 想要无感这样的一个人物,很容易。 想要讨厌这样的一个人物,不容易。 若说还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只有爱作死这一特质了。 毕竟生子文,按着生子的线索来说。 第一次生子,临产至战场,落入敌手,是他作。 第二次生子,临产去劫狱,身落长门,是他作。 第三次生子,临产去听书,提前发动,是他作。 总之,就是作。 第一次作,为爱人。 第二次作,为战友。 第三次作,为至交。 这世上总有一些事,值得拼尽性命去作。 你可以说,这不值得,可你不是叶汀。 所以值或不值,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不算,谁说的都不算。 叶汀觉得值,那就值。 如果说这碗豆花,吃到最后还能记住一丝味道,我希望这味道诸君还能满意。 这样,就足够了。 【番外之十年】 提笔不知从何书,一念于此,方才明恍惚已是十年之久。 你走后的第一年,夜幕行军,再无人骂骂咧咧将大氅往我头上扔,甚好。 你走后的第二年,一盏上京的桂花酒散了西北烧刀子的滋味,再无人讥我酒量不足,甚好。 你走后的第三年,殿外无那沉默笨重的奶牛,再无人逼我日日喝尽三盏牛乳,甚好。 你走后的第四年,夜里我再也不会下意识朝身旁人动手,甚好。 你走后的第五年,我已经渐渐忘记了你骂我时暴跳如雷的样子,甚好。 你走后的第六年,我已经渐渐忘记了你数落我时满目讥讽的眼神,甚好。 你走后的第七年,我已经渐渐忘记了你同我动手时拳风如雷的姿态,甚好。 你走后的第八年,我已经渐渐忘记了你最后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的执拗,甚好。 你走后的第九年,我额头上那疤痕被二哥差人寻医问药彻底消去,甚好。 你走后的第十年,我想我终于把你忘了干净,甚好…… 一别十年,碧落黄泉。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不知九泉下谁与独处?谁与独息?谁与独旦? 关外三尺雪,梦回十年期。 往矣,忘矣…… ※ 纸折的莲灯印着未干涸的墨迹,摇摇晃晃的被投入湖中。 指尖撩了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送走了一年一度的思绪。 身后衣料簌簌,落下一片阴影。 叶汀肩头一沉,轻裘搭身。 “芜若,起风了,回去吧。”魏渊拉起叶汀的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叶汀站起身,拢紧肩上的轻裘,朝魏渊靠了靠。 魏渊自然揽住叶汀,手臂环过他腰身,手心贴在他隆起的小腹上:“芜若,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叶汀一怔:“二哥?” 魏渊将叶汀拥的紧了些:“你若是不喜欢在宫里待着,二哥带你出去散散心,你如今这胎已经过了头几个月,只要当心些,想必无妨。芽儿也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朝政交给他,并无不放心之处。如何?” 叶汀想了想,宽心道:“二哥说的是。” “芜若想去哪?”魏渊扶着叶汀缓缓朝寝殿走去。 “跟二哥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魏渊声稳如钟,带着丝丝缕缕的柔情:“芜若,我们回西北看看吧。” 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叶汀点了点头,眸如新月,承一目星辰。 “好,何时动身?” “今晚。” …… 东宫。 刚刚批奏完的魏珩鼻尖一痒,打了个喷嚏。 宫人忙给太子殿下披上长袍:“殿下可是着凉了?要不要待会儿加床软被?” 魏珩摆了摆手,默默道:“无事……” 讲道理,有种不祥的预感。 【番外之二哥的诱惑】 ――老婆生完孩子性冷淡怎么办,急急急!在线等! 御书房。 魏煜低眉顺眼的跪坐在魏渊下手,诚恳道:“皇兄,真的就这些了。” 并没有私藏。 魏渊看着面前的小画本轻咳两声,沉着脸道:“子檀,堪舆虽然性情随和不过于拘于礼数,但到底也是读书人……” 点到为止,再多说似乎有点不妥,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魏煜一边点头道是,一边看着魏渊迅速把小画本都拢到了衣袖里。 一点都不心疼…… “咳……子檀呐,你跟堪舆近来还好吧?”魏渊语意不明的问道。 主要是x生活方面。 魏煜一脸茫然点:“好啊,我跟堪舆一直都很好。” 魏渊:“……” 魏煜仔细看了眼皇兄,只见皇兄似乎憔悴了许多,明显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一双眸子灰蒙蒙的。 魏煜略微沉吟片刻,担忧道:“皇兄近来身体不适?还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臣弟不才,但也愿为皇兄分担。” 魏渊脸色越发难看,闷了半晌只得吞吞吐吐道:“你家小女儿出生后……堪舆可有……可有……”犹豫半晌魏渊一咬牙道:“不与你亲近的症状……” 魏煜七窍玲珑的心思,自是一点就通。先是错愕一瞬,随即摇头道:“这个……倒是不曾有过……” 夫夫生活非常和谐,并没有欲|求不满过…… 魏渊脸色白了白,感觉世界非常灰暗。 魏煜咳了两声,正经道:“皇兄,汀儿性子向来耿直,皇兄若是有心事,不妨直接同他说。” 不然依着叶汀的性子,魏渊就算是在这郁闷到死,他那边还一脸不明所以。 魏煜宽慰道:“太子殿下还有两位公主打小就没有跟在汀儿身旁过,如今汀儿难免分出大半精力给小皇子,许是忙起来忽略了几分皇兄。” 魏渊脸色稍稍好了几分,话虽这样说,可这样下去到底不是个事。 儿子眼瞧着都满周岁了,这一年来愣是天天看得到,吃不到,魏渊心里苦。 本着兄友弟恭的精神,魏煜不忍心看皇兄憔悴如斯,附耳过去,私语许久…… ※ 寝殿。 叶汀刚刚把儿子哄睡,看着小家伙儿白嫩嫩的小脸,越发爱不释手。 魏渊进门来的时候,叶汀正垂头在儿子软软的手心里亲了又亲。两相对比一下,越发显得自己日子过得寒酸。 再看看那被叶汀抱了满怀的小儿子,魏渊心底登时有火气上头,酸溜溜的过去一把将孩子给抱了起来。 叶汀一怔,抬头见是魏渊,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二哥,t儿睡了你别动他。” 果真,小皇子不满的皱着小小的眉头,睡梦中委屈的哼了一声。 叶汀下意识起身要是把孩子抱回来,熟料魏渊一个闪身抱着孩子朝外面走去。 “二哥!”叶汀急忙赤脚跑下床,拉住魏渊。 “芜若,宫里有乳娘专门照看孩子,你这些日子劳心太甚,今夜就别留t儿在这儿了。”魏渊态度坚决,一定要处理掉这个小拖油瓶。 叶汀急了,拽住魏渊不让走:“二哥!t儿夜里醒了若是瞧不见我会哭的。” 魏渊心里一哽,自己并不是很想哭。 “二哥,我不累,你把t儿给我。”叶汀一直心有愧疚,只因当年未曾好好照顾芽儿和妙妙姐妹俩,如今不免倾注所有的悉心和爱意予这个小儿子。 魏渊觉得倘若今天再做让步,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叶汀没想到魏渊会推开他,踉跄退后两步后,傻傻看着魏渊抱着孩子离开,一脸茫然。 什么节奏? 等魏渊把孩子送走,回来的时候看见叶汀还光着脚站在门口。 魏渊过去,把门抵上:“芜若……” 叶汀回过神来,看了魏渊半晌,道:“二哥你是不是要纳妃了?你要把t儿送给谁养?” 魏渊趔趄一步:“……这什么话。” “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哪来的这种话本……” 叶汀指了指床头上一对花花绿绿的画册道:“七哥送来的啊,他说以前的孤本都找不到了,家里就这些小话本,让我打发时间。” 魏渊过去把床头那堆奇怪的东西扔掉:“以后少看这种东西。” “哦。” 叶汀有些闷闷爬上床:“那二哥干嘛把t儿送走。” 没有儿子可以抱,非常不开心。 魏渊抚上他脸侧,低声道:“芜若,二哥想你了……” 要不要换个什么抱,比如他。 叶汀一瞬间戒备的看向魏渊。 魏渊:…… 妈的,就知道。 这些日子一旦提起这茬,叶汀就一副拒绝脸。 “芜若……”魏渊有些无奈。 叶汀哼唧两声道:“二哥可是答应过得,不生孩子了。” 魏渊将叶汀拉到怀里,顺着毛捋:“二哥没说再要孩子……二哥就是想抱抱你……” 再干点别的。 叶汀经过几次惨痛的教训,已经学乖了:“不要,万一有了呢。” 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指不定哪一次出了人命,到时候打是打不得的,生孩子这种事,疼就算了,重点是一不小心脸都要丢干净。 想到上次在王府里生t儿的情形,叶汀一年都没脸再去串门。 戒了,真戒了。 说什么都不能再生了。 魏渊仔细观察着叶汀的神色,见郎心如铁,只得心底叹气。 第一招,直言。 失败。 魏渊非常艰难的继续说道:“芜若陪二哥去御汤……” “洗过了,二哥自己去吧。”叶汀撩开领子,表示自己真的有洗白白。 第二招,约澡。 失败。 魏渊故作无谓的独自去洗漱,心里苦闷。 夜风摇曳回廊灯,殿中独明雕花烛。 魏渊一手夜光杯,一手桂花酿,身上象牙白暗龙纹银绸滚边蜀锦缎面的袍子轻如蝉翼,广袖长袍曳地而行,发梢微湿欲落水,眉眼带雾生俊魅。 这辈子没这么撩人过。 并没有很紧张。 待反复做足了思想工作,款款而归时,叶汀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魏渊:…… 漫漫长夜,独守空房,小酌天明,人生凄凉。 第三招,色诱。 失败。 魏渊抱着酒酿坐在窗前,给自己倒了一杯…… 听着床上人均匀的呼吸声,又倒了一杯…… 一杯接一杯,魏渊把满满一坛酒喝了个见底。 醺然上脸庞,晕出层层浅红,无意扫落空坛落在地上一声脆响。 叶汀被惊扰睡梦,双眸惺忪:“二哥?” 待看清窗边人,叶汀怔了怔。 月光如水落了衣袂,烛火幽幽映了眼角,七分醉更有三分温柔。 魏渊回眸,话带醉意:“醒了?” “啊……是……”叶汀有些结巴。 魏渊挑起眉梢,唇角笑的薄凉,他晃晃荡荡起身,一步一顿,步步逼近。 叶汀怔怔瞧着,越发显得迷糊。 魏渊淋漓尽致的展示了何为邪魅狂狷。 叶汀也毫不掩饰的表现了何为呆若木鸡。 魏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汀,抬手捏住他下巴,不负众望的邪魅一笑,说出了经典台词。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磨人的……小妖精? 叶汀一脸懵逼。 不等回过神来,魏渊已经欺身压了上来,双唇辗转厮磨,桂花酿带着津甜的滋味萦于唇齿。 魏渊的指尖插入叶汀发中,抵在脑后,越发将人往自己怀中死死禁锢住,不容退缩。 舌尖绕过齿关,吮吸逐步加重,勾过舌尖,纠缠一处。 叶汀初始还能游刃有余的回应,待到后面越发招架不住。 魏渊的舌尖霸道的掠走一切,直探入喉。 叶汀被逼的双眸泛红,眼带水光,想要推开,却全身乏而无力。这使得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莫不是沾了几分酒香也能醉人? 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魏渊的指尖灼热如火,轻而易举的剥去叶汀身上单薄的中衣,褪去亵裤,直到衣落满地,坦身相对。 叶汀品着口中的酒香,恍惚想起多年前,跟二哥最初那个懵懂情动的夜。 天为盖,地为铺,枕一穹星辰,卧一片绿野,就那样迷迷糊糊滚做一团。 许是那时醉的太过厉害,整个人都瘫软如泥,他睁开眼只能看得到满目星辰变得影影绰绰,光怪陆离,在魏渊的头顶笼出一片朦胧的光。 叶汀一个走神的功夫,魏渊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身下久未入鞘的硬涨塞入渴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甚久的地方。 叶汀眉头皱成一团,滚烫的感觉撑至艰涩,他尽力大开双腿,想要舒服一些,莫这般难受。 “芜若……”魏渊尽数埋入叶汀身子里,这才心满意足的抱住身下人亲了又亲。 叶汀指尖绞住身下床褥,跟魏渊讲条件:“就一回,只可以一回……还有,二哥不要把东西弄进去,千万不要。” 原则还是要有的。 魏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追讨这些日子以来的愤懑。 叶汀伸手掬一缕魏渊垂落胸前的发丝,凑在鼻端嗅了嗅,有些淡淡的沉香。 他舔了舔舌尖,眯起眸子打量起魏渊来,半晌才觉得今晚的二哥别有一番不同。 此时此刻叶汀还有闲暇去欣赏爱人的姿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则是另一番光景了。 夜至三更。 门外守夜的太监一个个屏息凝神,寝殿里时而传来嘶哑哀啼,时而传来欢愉浪语,待至最后,哭喊谩骂不绝于耳,颇为热闹。 到了后半夜,叶汀一个翻身侥幸从床上滚下来,抬手捞起衣袍胡乱一披就要往外跑。 再不跑要出人命了。 魏渊憋了一年哪里肯轻易放过他,拽住衣袍一角,继续经典台词:“芜若……我该拿你怎么办……” 叶汀要哭了,大声控诉道:“二哥骗人!” 说好了就一次的,骗人! 衣袍被魏渊扯掉,叶汀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显得触目惊心,他背对着魏渊,因站起了身子的缘故,白浊沿着修长的腿,蜿蜒在内侧,从红肿的后庭淌出,一路由大腿根流至脚踝,点点滴滴落在铺着华贵绒毯地上。 叶汀低头一看,有点眩晕。 二哥骗人……说好了不弄里面的…… 魏渊的眼神也顺着叶汀大腿一路扫到脚踝,火烧火燎的感觉充斥脑中,二话不说把人拉回来又是一番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叶汀昏过去之前最后的念头是,以后再也不能一年不给二哥上了…… 饿了一年的男人有多可怕,谁试谁知道。 一宿折腾,导致第二天未曾上朝。 听说昨夜陛下要了好几次水,几个老臣铁青着脸,怒不敢言。 这边寝殿里, 叶汀一觉睡到下半晌,醒来的时候魏渊正撑着额头一脸温柔的看着他。 “醒了?”魏渊摸了摸叶汀额头,松了口气道:“好在退烧了,饿不饿?想吃什么跟二哥说。” 叶汀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惦记着满心腹诽:“二哥骗子……” 再也不相信二哥了。 魏渊俯身亲了亲叶汀唇角:“二哥下次不会这么欺负你了。” 叶汀将信将疑。 直到一连七天,君王不早朝。 叶汀方才夜夜哭号:魏渊,信了你的邪! ――end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