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花》 分卷阅读1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 书名: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文案 冰雪之下,是大火燃尽后的死灰。 火焰最后的余温,决绝,缄默,象征最后的燃烧、毁灭、死亡。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 神州大地西南边陲,奇峰峻岭,险峻非凡,民服绚丽,武学诡异,是为苗疆。 中原通往苗疆之路上,耸立着一座宏伟的城,名曰西江城。作为苗疆边垂第一重镇,除发生战事,素来自由开放,鱼龙混杂。 然而,这一日,西江城门前却排起长龙,过往商旅无一不接受苗疆军士的检查。 热辣的阳光炙烤着这只疲惫的队伍,女子混在人群中,随着这只长长的队伍缓慢的移动。但奇怪的是,人潮如涌,她却被人下意识地隔绝出一段距离,仿佛海中孤岛。她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周围环境对她的排斥,依然面无表情,神色冷谈。 军士拦住她。许是天气炎热,这些年轻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烦躁和戾气。那军士将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扫到她的脸上,忽然见了鬼一般,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同伴拉了拉他,军士这才回神,脸上却换了一种近似谄媚的表情。 “这位姑娘从哪儿来啊,到这西江城做什么?” 女子一言不发。 军士脸上不悦之色一闪即逝:“那敢问姑娘芳名,家住哪里,可许了人家,独身一人来这苗疆,胆子也有些太大了。” “这与你何干。”女人道声线细腻平和,却无形中冷得直刺人心。言罢,她眼也不抬,径直向城内走去。 那人一愣,旋即怒道:“来人,拿下!我等奉莫大人之命在此盘查往来人等,你这女子好生嚣张,我看你形迹可疑,前来问询与你,你竟还要强行冲关,莫不是心虚了?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待我押进牢里,好生审问一番才是!” 正在众军士将女子团团围住之时,忽然有人高喊一声:“且慢!”众人皆是一愣,那女子神色缓了缓,慢慢放下了扣在腰际木匣上的手。 只见人群分向两边,露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她一身白衣翩然,背负长剑,牵了匹纤尘不染的白马,神色虽有些疲倦,然而那双眼睛却是通透且温和的。她纯白如雪,仿佛从画中而来。 “诸位莫不是认错人了,这姑娘我识得,并非什么可疑之人,而是个心怀慈悲,医术高明的郎中。” 女子闻言一怔,露出诧异的表情,嘴角忽地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 “你又是何人,有甚凭证?” “我不过一介江湖散人。至于这位姑娘,我在中原边界的村落里见过。” 一天前,中原边界,大山深处一座叫不出名字的村镇。 女孩的声声哭号,鸟鸣也为之静默。她跪在村镇中央,边哭边向过往的人磕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娘,我娘,我娘他快不行了。” 可怜的妇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她身边,几次吃力的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眼看是将死。 过路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全镇的人都到齐了,却谁也拿不出个主意。 有人说:“娃,你别哭了,咱着镇子太偏,连个好点的大夫都没有,你娘怕是救不活了,你还是想想给你娘安排后事吧。” 女孩也不理睬,哭的更厉害了,不停地喊着娘。 忽然,头顶的光消失不见了,一片阴影压下,有人俯身在她身前,将她从地上拉起。 “让我来看看。”那声音虽冷冽如寒泉,毫无温度,却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女孩竟真的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满怀希冀:“你是大夫吗,你能救我娘吗。” 女子点了点头。她走到妇人身边,仔细的看了看,号过脉后,她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随即取下斜跨在身上的一只二尺见方的木匣。 一根根纤细精巧的银针被她取出,如同活了一般从她指尖飞泻而出,准确无误地扎进妇人周身大穴,颤动的针尾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一道道微小的光华流水般连接在女子指尖。 那针尾竟系着几不可见的丝线,牢牢地被女子掌控于掌上。 女子手掌翻转,一根根银针弹出又再度刺向不同穴位,如此反复数次,女子终于收掌,莲步轻移,扶起妇人,在其背后轻拍几掌,一口黑血从妇人口中喷出,鲜活的血色重新涌上妇人的脸颊。 妇人渐渐恢复神采,一把搂住女儿,母女二人哭作一团。等二人平静下来,想向恩公道谢时,除了地上留下的些许银两,还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 “神人啊,真乃神人啊!” “这姑娘好厉害,莫非是仙女不成!” “一定是仙女没错,不说别的,你看那相貌又岂是凡人可比!” “娘,你听,是仙女,是仙女救了娘。”女孩稚嫩的响起。 “哎呦,快拜拜,求仙女保佑我们。” 淳朴的人们齐齐跪拜下去,只有一白衣女子骑着马缓缓离开。 “她一身医术可谓出神入化,救活一中毒濒死的妇人不说,还留个那苦命人一些银两。军爷可不要冤枉了好人才好。”白衣女子柔声道。 军士忽然狞笑起来:“你这人,莫不是这女人的同伙吧!来呀一起锁了,押入大牢听后莫大人发落!” 女郎中面色平静,一根根银针,在她之间闪烁着锋利的寒芒。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拉住她。 “我二人无罪,随他们走一遭也无妨。我听闻莫清河大人为人光明磊落,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亮而温和的眸子纤尘不染,干净通透。 她微微有些慌神,军士们已经将二人团团围住。女郎中略作沉吟,缓缓的交出匣子,同白衣女子一起被锁了起来,在军士的看押下,被带往城内。 人群唏嘘一片,重新回到漫长的等待之中。 有年轻的士兵悄悄拉了拉身边的人:“说实话,我怎么没看出来那个女的形迹可疑?” 那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道:“你胡说什么呢,陪戎副尉大人说可疑那就是可疑,你一个新来的插什么嘴,讨打吗!” “是是是”小军士连声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那人特意看了看,好在没人注意到他们,他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这里面水可深着呢。你以为那两个人抓进去会见到莫大人?得了吧!她们根本不会带进将军府而是直接带进咱军牢。副尉明摆着是看上那个女郎中了,到了军牢,你以为她还出的去吗,怎么死的都没人管。唉,真是可惜了,长得跟天仙似的人儿,就这么白白糟蹋了。”老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2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2 兵一阵唏嘘。 暗无天日的潮湿牢房里,两名女子被锁在墙上,隐隐约约听得到远处传来的哀嚎。 “奇怪,这牢房设在军中,似乎不是普通关押犯人的牢房,反而像是军牢。”白衣女子四处打量,全然没有身陷囫囵的慌乱。而另一个就更加气定神闲,只是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冷酷的像座冰雕。 “这位姑娘,你我两次相遇,如今又关押在一起,何不交个朋友?我叫叶风兮,幸会。”叶风兮道。 她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些微变化,微微抬头,看了叶风兮一眼。 叶风兮继续道:“姑娘可听说过莫清河?掌管整个西江城的女人。破奇案无数,深受苗疆王的器重。我此次来苗疆,也想拜访一下这位众口相传的红衣女将,没成想,竟要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红衣女将莫清河,三年前生擒岭南千山浪子常九歌,从此在江湖上名声大噪。自那之后,鬼枯手谭梦婆、蜈蚣岭胡奇峰、江南千面公子,这些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无论是出自苗疆还是中原,凡在西江城作乱的全一一死于她手。”女郎中淡淡道。 叶风兮笑开:“你终于肯说话了,没想到你竟也如此了解她。” “不过是些江湖传说,做不得真。”她轻描淡写道,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你叫叶风兮?”她问这话时,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被她很好的掩饰。 “正是。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另一边再度没了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二)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在密闭的牢房中回荡出空洞的声响。 黑暗中的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牢门打开,被油灯照的半明半暗的脸显出几分狰狞邪恶,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却是那陪戎副尉。 叶风兮秀眉微蹙:“可是莫大人要见我二人?” 副尉奸笑两声:“莫大人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你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到了我的地盘,老天爷都救不了你,劝你们放乖点,让大爷好好乐呵乐呵,说不定爷哪天心情好了,你们还能见到太阳。是不是啊,这位姑娘。”副尉看向冰雕般的女子,“冰雕”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副尉神色一冷,旋即淫笑道:“你现在不说话,一会叫起来倒是会有些力气。好,好,好!”说着便朝那“冰雕”走去,眼见着一双粗糙的手便要摸到冰雕脸上。 那“冰雕”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中的锋芒凌厉。然还未见动作,只听一声: “放肆!”那双素来温和娴静的眸子,此刻爬满愤怒。 副尉被这一喝惊了一跳,怒道:“你这可是自己找死!”他抽出腰中长刀,劈头便砍,眼见着要血溅当场,那被锁链束缚的人却忽然没了踪影。 “怎么……”话未说完,只听那副尉一声惨嚎,高大的汉子一眨眼便如破旧的棉花袋子整个倒飞出去。 叶风兮不知何时挣脱了锁链,此刻正站在他眼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我着实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红衣女将手下竟有你这等宵小,这西江城还有王法吗!” “反了,反了。”副尉手脚并用狼狈爬起:“来人,给我拿下,拿下!” 原本空旷的牢房忽然间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军士,刀枪林立将二女团团围住。 “杀,给我杀了!”副尉神情得意。 众人得令,一群人黑压压的扑上来,叶风兮轻身而跃,如白鹤般在幽暗狭小的牢房中起舞,竟无任何兵刃近的了身。腾跃之间,一条条人影倒飞而出,片刻间竟倒了个干净。 副尉孤零零的站在一地躺在地上直哼哼的人中间,冷汗顺着脸不停往下淌,他暗骂一声“都是群没用的废物”转身便逃。 背后风声猎猎,此刻他恨不得多长出条腿来,这要是被追上,恐怕小命难保! 眼见着前方光芒大盛,出口近在眼前,他还来不及庆幸自己逃出生天,膝弯便一疼,整个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顺势滚出几丈远,撞到了什么。 “发生何事?” 头上的洒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威严如山的声音却让副尉如获大释。 “大人,这贼人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你可要为弟兄们报仇啊!” 那人逆光而立,叶风兮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得到人影负手而立,欣长苗条的身体包覆着层层厚重的铠甲,显出冷硬威严的气度。 叶风兮神情凝重,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几步,这才看到一张清秀却刚毅的的脸。她头戴发冠,墨发披散在背上,一袭大红披风,威风凛凛。 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盯着叶风兮,微眯的眼睛,露出危险的光。 “你是何人,可知犯我城池的下场。” “我无意伤人,奈何你这手下咄咄逼人,我与友人先前在城门口便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押入这牢房,谁知这人竟还不罢休,见我友人貌美竟见色起意。”叶风兮道。 莫清河眉头微蹙:“可有此事?” 副尉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小人,小人是觉得那穿红衣服的和贼人有些相似,这才将其拿住。” “然后,你见人貌美,便起了歹心?”莫清河冷冷道 “小的,小的绝不敢啊。小人真的是为了办案才……” “混账!”莫清河喝道:“若是为了办案捉拿了可疑人等为何不押入府衙反而带到这军牢来,你真以为本将什么都不知道吗。若不是在城中听到流言四起,又怎会知晓这等丑事!” 副尉心里一寒,连连磕头:“大人,小的知道错了,小的知道错了,求大人放小的一条生路啊大人。”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念你昔日有功,此次又是初犯,便杖责五十,逐出西江城。” “谢大人,谢大人。”副尉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转眼便没了影子,生怕这治军严苛的将军改变主意将他立斩刀下。 “姑娘,此事是清河教导无方,委屈了姑娘,我看姑娘似是初到西江城,不如由我设宴款待姑娘和姑娘的友人以示歉意可好。”莫清河作了一揖,语气放缓许多。 叶风兮回了一礼:“久闻莫大人铁面无私,果真让人佩服。我名叶风兮,自中原而来,早就想拜会一下莫大人,谁料想竟以这种方式见面,实在惭愧。烦请莫大人将我那友人放出来,将我二人的东西还予我们。” “这是自然,叶姑娘请稍候片刻。” 不多时,她从阴暗里走出,表情毫无变化。 莫清河捧着药箱,双手奉上,她放低姿态,尽力想表达自己的诚意:“清河管教无方,让姑娘受惊了。清河今晚在将军府设宴向姑娘赔罪。” 然而,那女人只是接过药箱,只字未言,头也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3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3 不回的走出军营,孤傲又冷漠,把莫清河尴尬地留在原地。 莫清河皱眉,不悦道:“你这朋友倒是傲气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三) 出了军营,行走在西江城内,,叶风兮惊讶的发现这座城防守森严,白天竟也有兵士在街上巡逻。 一骑轻骑从城中飞驰而过,马上的女子火红色披风烈烈张扬。 过往之人见到那张扬威风的红色,无不投去崇敬的目光。 竟如此得人心,红衣女将果凡非凡人。叶风兮心道。 傍晚时分,将军府内堂。叶风兮如约而来。 莫清河卸下盔甲穿了一身红色便服。那红色如烈火一般披在她身上。 莫清河举起酒樽:“叶姑娘,清河先饮一杯,向莫姑娘赔罪。” “莫大人言重了。”叶风兮回敬道。 “叶姑娘不必如此拘礼,私下无人,唤我清河便好。” 叶风兮擦去嘴角酒渍,问:“我听闻西江城素来自由开放,城门设卡,城内戒备森严,不知是何缘由?” 莫清河眼神暗了暗,闷不做声的饮尽杯中酒,这才缓缓道:“实不相瞒,西江城最近很不太平。” “发生何事?” “我西江城方圆百里共有十二座寨子,隶属于西江城管辖。就在前不久,落月、茶山二寨相继被屠,两个寨子共三百一十二人无一生还。” “何人下此毒手?” “毒女千烬。”莫清河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千烬!”叶风兮一震:“她,她真的在西江城?!” “你竟也知道此人。”莫清河问,却没有丝毫意外。 叶风兮点了点头。 千烬。这个令天下武林讳莫如深,谈之色变的名字。 当今武林,终南山纯元宫、少林、武当共执中原武林牛耳;霹雳火雷家,铸剑庄楚家,铁算盘李家三家于江南为尊;漠北、苗疆自成一派。 江湖人皆知,江南本非三足鼎立而是四大家族并驾齐驱,浪里蛟参家——两年前一夜之间从江湖中除名。 参家本是江南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靠水帮航运为生。参家传到参蛟一代门下无子只有育有一女,十二年前参蛟为女儿招来一个女婿,也就是后来名震江湖的平涛公子参镇海。 两年后老家主病逝,参镇海继承家主之位,只用了短短八年时间使参家一跃跻身于四大家族,鼎盛时江南大大小小的船帮都由参家掌控,实力遍布江南各地,隐隐有江南四家族之首的姿态。 两年前,参家一夜间惨遭灭门。纵横分布于宅内的河道全都染成了红色,参镇海的尸体泡在水里,腐烂见白骨,面目全非。参家上下六十四口加之门人弟子共五百四十二人无一生还,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参家多年来积累下的势力随着参家的灭门顷刻间垮塌。 然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凶手竟嚣张的在参家祠堂留下名姓。 苗疆毒女千烬之名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江湖人尽皆知。 与参家交情深厚的门派家族曾集高价悬赏千烬的人头,无数杀手闻风而动,天涯海角追杀千烬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江湖上对千烬只有数之不尽的传说流言,却始终不曾有人亲眼见过千烬。 所有见过她的人,全死了。 这是一个凶名赫赫且神秘冷酷的女子。 “怎知便是毒女千烬下的手?”叶风兮问。 “销魂香。被屠杀的两处寨子全都残有销魂香的味道。销魂香本是我苗疆醉花门派的独门秘籍,醉花门自醉花婆婆仙逝后只有千烬一个传人。除了千烬怕是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人拥有,况且这种残忍的行事风格,也与千烬一贯作风如出一辙。虽不知千烬目的何在,但此举无疑是在向我西江城宣战,我作为西江城将军,定不饶她!”酒樽被狠狠砸在桌子上,溢出的酒水却浇不灭她眼中的熊熊烈焰。 “但是……”叶风兮迟疑道:“传闻千烬善于易容,其样貌千变万化根本无从分辨,想要杀她,谈何容易。” “不止如此。”莫清河接道:“世人只知千烬杀人如麻,行踪诡异却不知千烬还有一保命符。” “保命符?” “千烬师承苗疆毒婆醉花婆婆门下。醉花一脉不止毒功了得,对蛊术的钻研更是深不可测。据说醉花婆婆与千烬师徒二人共同制出一种蛊,蛊虫留在体内,若蛊主受到致命伤害蛊虫便会代蛊主死亡,蛊主经过一段假死之后自可苏醒。” “本命之蛊?”叶风兮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此人物,清河你要如何对付?” 莫清河却忽然笑了,那样明媚又带着一点狭促,威严尽退:“我有办法让她出不去我西江城之地,但是要抓要杀却需要风兮你的帮助。纯元宫的门人,大概不会拒绝吧。” 叶风兮一怔:“你何时知道的?” “你佩剑的剑脊上可是清清楚楚刻着‘含光’二字。纯元宫镇宫之宝,无上神兵含光剑,没想到我竟有幸得见。纯元宫肯将此物交予你,风兮在门中地位怕是不低吧,将来门主之位岂不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清河可是在打趣我?”叶风兮笑道。 莫清河收了笑,正色道:“风兮,我知你纯元宫与千烬有血海深仇,中原武林素来不插手苗疆之事,你自此前来怕也是为了千烬吧,既然如此,你我二人联手可好。” “得清河相助自是再好不过,但风兮初来乍到,如何帮得上你?” “落月寨被屠之后,我便已下令封锁西江城全境,只入不出,千烬就算插了翅膀也逃不出西江之地,我们只需要从人群里将她揪出来便可。” “话虽如此,然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这你不必担心,她既然连屠两寨就一定是为了某个目的,目的达成之前,她一定会再次行动。西江城全城戒严,从城内下手不易,她应会选择继续由村寨入手,余下的十个寨子我早已安排重兵看护,唯有凉夷寨地势险峻,距西江城又最远,重兵不易行进,只有如风兮这般的武林中人方有一战之力,所以凉夷寨便只得劳烦风兮。我有把握,千烬一定会再次出现。” “那便依清河所言。” 深夜时分,一只白鸽飞出将军府的高墙大院,一路向西飞进城郊一片茂密的竹林,轻盈的落在某个人的手上。 那人解下鸽子腿上系着的细竹筒,放飞鸽子,取出里面的纸条。 “今日无事。纯元宫人果然入西江,一切依计而行。” 那人会心一笑,吹了火折子正要烧毁,忽然发现纸条的背后还有一行小字。 “今天碰上了个奇怪的人,长得跟天仙似的,却狂的不得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好生气人!” 不同于之前的严肃口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4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4 吻,倒像是有几分嗔怨的意味。那人不可遏制的咧开嘴,无声笑开。 作者有话要说: ☆、(四) 山间云雾飘渺,欲雨未雨。 马蹄踏在湿润的泥土上,留下道道浅痕。 “朋友,既已跟了风兮这么久,何不现身一见?”叶风兮悠悠道,脸上带着恬淡暖人的笑意,右手却悄悄摸上剑柄。 天地悠悠,寂静默然。她停下马,淡定地坐在马上,耐心的等着。 不多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拨开树枝,踏着青草,缓缓行来。 叶风兮调转马头,却看到一身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她不由一愣:“怎么会是你?” “雪吟。”她说。 “什么?”叶风兮诧异地环顾四周:“你可是在同我说话?” 那人牵起嘴角,似是嘲讽:“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说,我在同谁说话?” 叶风兮诧异的表情再次扩大。 “你那日问我姓名,如今我告知与你。叶姑娘莫不是忘了这件事了吧。”雪吟淡淡道。 叶风兮恍然大悟:“原来是雪吟姑娘。”一瞬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静默片刻。忽然幽幽道:“雪吟,真是个好名字。” 雪吟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叶风兮黯然的瞬间,她却无声地笑了,那样柔软的,温暖的,仿佛能融化初雪的笑容,一闪即逝。 “雪吟姑娘,一路从西江城尾随我至此,只是为了告知风兮姓名吗?” “天地之大,你怎知我便是尾随与你,你我或许只是恰好走了同一条路。” 叶风兮哑然,心里暗忖,这人少言寡语,想不到竟如此犀利。 “那么风兮将往凉夷寨,不知是否依旧与雪吟姑娘同路?” “正是。”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言,直到暮色苍茫,乌黑的云缓慢飘动翻滚。 大山腹地,叶风兮栓了马,望着天空道:“前方有一山洞,我看天色已晚,不如今日便在此地歇息。大概再有两日便能到凉夷寨了。” 雪吟仍以沉默回应。 叶风兮叹了口气,又道:“你且去洞中等我,我拾些枯枝生火。” 黑影迅速飞至,叶风兮下意识接过,却是一香囊。 “苗疆多毒物,此物可驱。” 叶风兮会心一笑:“多谢。”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叶风兮抱着枯枝归来,刚入山洞,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 “驱虫粉。苗疆不比中原,夜晚毒虫横行,撒了这粉末,毒物们闻了味道,便会避开。” 叶风兮放下枯枝,边生火边道:“我看你样貌应该是汉人,不想竟对苗疆如此熟悉。” “漂泊江湖数载,苗疆也并非初来。你呢,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为寻人而来。”叶风兮说。 “仇人?”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雪吟突然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叶风兮不悦。 “我笑你不知仇恨为何物,却堂而皇之地说什么不共戴天,当真可笑。” “何出此言?” “你的眼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气。” 叶风兮蓦然僵住了。 “你胡说,我当然愤怒,当然痛恨,此次奉师命下山,便是为师叔报仇的!”她反驳。 精致的容颜,眼角缝了丝冷笑。雪吟不再言语。 那样漠然的样子,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真是无懈可击。叶风兮颓然地叹了口气。 她确实不知何为仇恨。以前有人和她说过,那时她不懂,直到现在她也不懂。她是如此善良的人,懂得忍耐和迁就,嫌少与人争执,即使受到伤害也一笑置之。 她十岁入终南山纯元宫学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因天赋卓绝受到师门严厉的教导,十二年来,即使同门师兄妹也鲜少接触,唯有风雪常伴左右。她在山中清修,不曾被红尘叨扰,她有赤子般洁净无瑕的心灵,纯白如雪,如山中仙人,也少了凡人的复杂爱恨。 山风携着浓重的水汽,吹进狭小的山洞里,不断扯散升腾的火焰。简单的烤热干粮,两人隔着火堆,静默而坐。 叶风兮望着火焰出神,心里反复咀嚼“仇恨”二字。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怅然。她扯出颈上细线,一块木牌妥帖地躺在她掌中,岁月为它带来一丝陈旧却被主人精心的保存着。 她的眼神变的柔软,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个神秘寡言的同伴,忽然间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熟悉,低声道:“真的很像啊。” “什么像?”雪吟漫不经心道。 叶风兮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你很像,多年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 雪吟抬起头,目光停留在她手心:“怎样的人。” 叶风兮弯弯唇角:“她和你一样,即使面带笑意,那双眼睛却是不会笑的。” “愿闻其详。” 她平和悲悯的脸上渐渐漫上悲伤的情绪,眼神空茫。 山雨潇潇,山洞里的火焰,仿佛世界唯一的光源。 作者有话要说: ☆、(五) 铺天盖地的大雪,汹涌澎湃,如涛如浪仿佛要将天地淹没。这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竟是如此猛烈,看着天色,不知会持续到几时才能停歇。 风雪里,一架马车匆匆奔驰在镇子的街巷。 “等一下。”马车里传出一道稚嫩的声音。 马夫停了车:“小姐何事?老爷已经在纯元宫了,我们得趁着天亮赶紧上山才是。” “我想看看娘。”说着,车上的女孩便已跳下马车:“王叔,你到前面等我吧。” 马夫叹了口气,他是知道的,小姐此去怕是很久都不能下山:“那小姐小心点,我在前面的等您。” “恩。”叶风兮轻声回应,裹紧身上的白裘,仿佛融进了风雪里。集市上,她买了几个烧饼,妥帖地护在胸口,只身一人向镇外走去去。 漫天的风雪阻碍了她对周围的感知,并不知道此刻她的身后悄悄尾随着一道影子,那影子从集市上一路跟随她出了镇子,直到方圆再无人影,那影子加快步伐,离她越来越近,一个迅猛的冲势,将毫无防备的她铺在雪地上,脖子瞬间被死死卡住。 “把烧饼给我。”那声音狠狠道。然而手中力气不足,竟被身下的人大力挣开了。 她稍作停顿,再一次扑出去,叶风兮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又被她扑倒并卡住喉咙。 “把烧饼交出来。”那人又说了一遍,手上用足了力气,叶风兮脸渐渐涨红。 雪不停往衣领里冠眨眼间衣领便已湿透,风雪阻碍了视线,她什么也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5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5 看不清,只要一睁开眼睛,雪花便会落进眼睛里。年幼的她慌乱之下,凭着感觉狠狠地朝压住自己的人揍了一拳,只听一声闷哼,那人被她这卯足力的一拳打得倒飞出去。 叶风兮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的不适感半天才消退。她拍拍身上的雪,看见不远处被她打飞的人一动不动的趴在雪里。她心里一惊‘该不会是死了吧。’ 叶风兮慢慢靠过去,试探的问道:“你怎么样。” 走到离倒下的人几步远的地方。雪地里的人突然抬起了头,作势要一跃而起,叶风兮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你别过来!” 然而那人似乎用尽了力气,挣扎了几下,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看身影,竟是个女孩。 叶风兮稍稍放心,再度小心翼翼的靠过去:“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女孩抬起清丽的脸旁,嘴角青肿挂着一丝鲜血,那一拳打在了她的嘴角。她用没有温度的眼睛冷冷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滚开,你别过来。”她厉声说道。漂亮的眼睛,无情又冷酷——那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反而被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伤痕累累的野兽。 仿佛被她的气势震慑,叶风兮惊愕地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略小一些的孩子。 那是什么样的绝望情绪和求生渴望才会有的眼神。 她顿了顿,小声说:“你想要我的饼?” 女孩眼里露出一闪即逝的渴望的光。 叶风兮看着面前半跪的女孩,这么冷的天里她却赤着脚踩在雪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冻成黑紫色,身上沾染了大片的暗红的棉衣也破烂不堪,难以御寒。叶风兮将饼递到女孩面前:“给你,快吃吧,还热着呢。” 然而女孩竟没有半分感激的神色,她警惕的看着叶风兮,冷冷道:“你会有这么好心。”说着一把将眼前的烧饼打飞。 叶风兮惊呼一声:“我的烧饼!”飞快地跑去稳稳接住,然而脚下一滑,竟跌在地上,烧饼也从她手中再度脱飞,油纸散开,烧饼滚了一地。 女孩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叶风兮恼恨地瞪了她一眼:“这可是给我娘买的,你不吃也不用扔掉啊。” 她飞快捡起地上的烧饼,吹去上面的薄雪,用油纸重新包好,庆幸道:“还好没脏。” 叶风兮本不欲在与她多做纠缠,可是看到那个倔强跪在雪地里的人,终究是于心不忍,她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叶风兮叹了口气,善良的她还是耐着性子走到了女孩面前。她蹲下来,拿出一个烧饼,掰开一半在嘴里咬了一口:“很好吃的。”说着将另外半块递到女孩面前:“你也吃吧。” 仿佛被她眼里的真诚触动,冷漠凶狠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小心翼翼地拿过烧饼,仍旧戒备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忽然狼吞虎咽起来。 叶风兮温柔的笑了笑,将剩下的烧饼都放在她面前:“慢慢吃,别噎着。我可没水给你喝,我叫叶风兮,你呢?” 不待答话,女孩突然捂住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她不由分说的抓起一把雪就往嘴里塞,好一会才缓过来,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瞪着叶风兮。 叶风兮被她瞪得心惊,有些虚委屈道:“我提醒过你的。” 女孩子不屑地哼了哼,抬起头看着这个蹲下来仍比自己略高的人,冷笑。 叶风兮被她盯得不自在,小声道:“以后别再抢人家东西了。”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叶风兮的眼睛,眼里满是恶毒的讽刺:“你以为施舍我口吃的就有资格来教训我?抢人东西又怎么样,东西被抢死不了,不偷不抢我就会死。” 不善言辞的叶风兮一瞬间说不话来,她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家里人呢,她们都不管你吗?” 仿佛被触碰了某个禁忌,她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嘴上却淡淡道:“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叶风兮歉意的低下头。 “知不知道又怎样反正我不在乎。” 冷漠的样子,倔强地应对外部的一切。 她盯着叶风兮的眼睛,忽然笑道:“你一定还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吧。” “我没有。”叶风兮激烈的反驳,却心虚的不敢迎上她的视线。 她再度冷笑:“我和爹娘回沧州省亲,遇到了流窜的山贼,那两个人杀了我爹娘,抢了我们的东西,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是我娘把我放在马车的座位下,用身体遮挡,我才逃过一劫。” “已经够了。”叶风兮制止她,眼前浮现出那一幕惨象,倾倒的马车,泼洒的鲜血和孩子绝望的哭声。那一幕仅仅是想想便让人心惊而眼前的人却已经经历,对一个孩子来说,那样的事仅仅是回忆也是一件残忍的事。她不该让她重新回到那血腥的记忆里。 女孩不理她继续说道:“我烧了爹娘,跟着其中的一个,跟了几百里来到这儿,在他酒醉的夜里,我杀了他,把他的头切下来。”这一刻她的脸上是近乎残忍的表情。 “我可是杀过人的,你怕不怕。”女孩子凑近她,审视她的表情,只要她有一点点的胆怯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然而,意料之中的恐惧并没有出现。叶风兮轻轻在她惊讶的目光里轻轻抱着她,用近乎叹息般的声音道:“不要折磨自己了,你爹娘他们在天上看着你,他们不会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 那样温和悲悯的语气,带着隐忍、安详、恬静的力量,竟让她坚硬的心慢慢柔软。 “离我远点。”她轻声说,身体却难以自控的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怕我,你别忘了我刚刚可是还想要杀了你。” 叶风兮却只是看着她,笑意温婉。 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暗无天日的世界被阳光照亮了,连她自己都不曾期待的救赎竟仿佛触手可碰。 有温热的暖流从背后的掌心里传出,沿着奇异的轨迹在全身游走让她顿时暖和起来。她惊讶地看着叶风兮,忍不住惊叹:“好厉害。” 叶风兮笑着:“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这一刻,她眼中的光彩美丽的令人炫目。 “风兮……姐姐。”晶莹的液体在她眼眶中打转,她死死地咬牙,不肯让眼泪滑落。 叶风兮下意识的用指尖触碰她脸上的水痕,晶莹的液体渐渐失了温度。 那样倔强冷酷的孩子,第一次在人前展现了自己的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六)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叶风兮解下白裘披在她身上,不容拒绝地抱起她,在雪地上奔跑,她弓着身子努力为怀中的女孩抵挡风雪的侵蚀 那孩子瘦极了,抱在怀里轻的像片叶子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6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6 。 不知奔跑了多久,叶风兮在一处山崖前停下:“抓紧。”说着便纵身一跃,身形矫健如飞鹏。 女孩子尖叫一声,立刻抓紧她的领子将脸埋在她胸口。 “别怕。”头上传来叶风兮的声音。 被她一说,女孩真的放松下来。 叶风兮稳稳地落地,小心地将女孩放下:“你看。” 风在山谷间温柔的回旋,大片大片的红散落在雪里,嫣红的梅花拥挤在枝头,开的正艳。偶尔有花瓣被风吹起,悠悠地盘旋在半空,像是美丽骄傲的蝴蝶,迎着风飞舞。料峭的岩壁之下竟有这样一处人间仙境! 被冰雪隔绝的世界,沉默寂静的仿佛死一样的苍白是唯一的色彩。梅林却是活的,热烈鲜活,鲜红是生命的颜色,肆意招展,张扬的盛放着,惊心动魄。 “好多梅花,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梅花”她轻声道,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叶风兮向梅林深处走去,轻吟:“终南山兮终年雪,绝壁空谷雪吟梅。爹说,这片梅林是娘种下的,你看到那边的乱石吗,娘她就葬在这里。” “你娘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出生不久娘就走了。爹爹说,娘生前最喜欢吃烧饼,以前和爹来的时候,总会买些烧饼给娘。” 女孩僵了一下。她走到那堆乱石前,从怀中取出已经冷掉的半块烧饼,默默地放在石头上。 “只剩下半个了。”她歉意的看向叶风兮。 叶风兮摸摸她的头:“谢谢。” 她蹲在女孩身边,以指为笔。地上慢慢出现了一幅简单的画。 那仿佛是一朵花,无数滕蔓交织在一起形成的花。 “这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花,荆棘花。据说这种花只生长在悬崖绝壁,象征着顽强不屈的气节。”她回头看着女孩:“和你很像。” 对活下去强烈渴望,倔强又顽强。 女孩呆呆的看着半空中的花,露出惊艳的神色:“好美!”望向叶风兮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稀薄的暖意。 花瓣在一瞬间散开,鲜红的漫天落英里,她兴奋地的跳跃着,挥舞手臂抓去风中的花瓣,落英簌簌从她掌中流过。忽然她止住了笑,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血。” “什么?”叶风兮诧异。 “我还有一个仇人活着,我要报仇。”她轻声说,眼神再度恢复冷酷。 叶风兮沉沉的叹了口气:“沉迷在仇恨里只会让人失去自由。”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体会到仇恨的滋味。”她平静的说。 多么深沉的嘲讽,让叶风兮无言以对。 眼前的女孩经历过的鲜血和烈火,是她无法想象的。 “我希望你幸福。”良久,叶风兮轻声说。 “风兮姐姐,给我折梅花好吗?” 女孩望着叶风兮浅笑,然而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她早已忘记了该如何去笑了吧,因为有那样的经历,所以有一双不会笑的眼睛。 “好。”叶风兮应道,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顺着女孩的指引,在树上腾跃,折了一支又一支,满满的一捧,放在她的怀里。 “喜欢吗?” “嗯。” 她看着自己怀里的花,身前的女孩子笑得轻浅,可她的心却是冷的。 从爹娘死去的那一刻,我便注定了一生在仇恨里颠沛流离,背负着自己的恨和别人的恨,再也不会幸福。 回到山崖上的时候。天色已渐暗,雪势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山巅响起了钟声,辽远且苍茫。 “这是什么声音?”女孩问。 “大概是纯元宫的钟声。” “纯元宫?那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很厉害的武林门派,有许多厉害的功夫。” “就是你会的那种?” 叶风兮宠溺的揉揉她的头:“纯元宫的功夫,根本不是我能比的。” “这么厉害?那我若是学了,是不是就能报仇了。”她望着纯元宫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叶风兮爱怜的看着她,叹息道:“下山吧。” 客栈里,王叔看到叶风兮回来,如释重负道:“小姐,您可回来了。” “王叔,给这孩子要间房,再留些银两。” 王叔这才看到那个瘦弱的的孩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小乞丐竟还穿着小姐的衣服。 女孩毫无顾忌地对上王叔的视线,双眼里潜伏的凶狠,看的王叔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撇过头,表情更加嫌恶。 “小姐,这是什么人?” “我妹妹。”叶风兮淡淡道。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 王叔愤愤转身,语气却依旧恭敬:“是,我知道了小姐。” 女孩用有些湿润的眼睛定定地仰头看着她,忽然取下颈中的木牌:“这是我娘娘给我求的护身符,送给你。” 叶风兮吃惊:“这怎么行!” “我想也姐姐记得我,看到这个就会想起我……不要……忘了我。” “我不会忘记你。”叶风兮道:“等我忙完了,就来接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诗雨蝶。” “蝶儿,等我。” 然而叶风兮不知道的,那一次离别,竟成了永诀。这一场相遇是一场梦幻般的雪,当太阳升起,薄雪蒸发的那一刻,便消散无踪再也寻找不到,若不是颈间木牌真实存在着,叶风兮甚至会想,那场风雪里的偶遇,那个坚强冷漠如荆棘花的孩子只是她的幻想出来的旎逦。 “那后来呢?”雪吟问,声音有一丝异样。 “后来啊。”叶风兮仰起头,跃动的火焰映在她的眼里,晶莹明亮:“后来,我回去找过她,却再也没有见到。那年大雪,镇子闹饥荒,他们说,蝶儿死在了那个冬天里。”她沉沉的叹了口气:“如果那一天我若带她一起走,也许她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这些年,她一直怀着这样愧疚的心情怀念那个还来不及幸福便已死去的孩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有温暖的液体滴落。阴阳两隔的痛苦和遗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味。 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思念可以跨越时间,乃至生死。 “那个孩子如果知道你一直记挂着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这一刻,她的眼睛是温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七) 两天后。 视线里隐隐约约出现了火光和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中苗疆独有的吊脚楼的阴影。 “就要到了。”叶风兮说。 “你要找的人就在凉夷寨吗。” 那日交谈之后,两人的关系无形拉近了些。雪吟开始同她说话。 “我不知道,也许她会来。” “你要找的人,是谁?”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7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7 “千烬。” 雪吟一瞬间僵硬:“你是纯元宫的人?!” “嗯。八个月前,千烬在洛阳杀我二师叔。我奉师命寻她以半年有余,如今终于有了些头绪。” “原来如此啊。”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起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包含了无数的情绪,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嘲讽。 “雪吟,你可是识得千烬?”叶风兮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不知道。”无所谓的、漠然的又有某种戏谑的神情。 叶风兮有些不知所措。她一向都看不懂这个神秘,冷淡的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复行几里,二人在寨子前停下。叶风兮冲着寨子里抱拳朗声道:“在下叶风兮,受莫清河将军所托来此,请寨主出来一见。” 寨墙上竹楼里张弓搭箭的苗疆汉子戒备的打量这两个身穿汉人衣服的女子:“可有凭证。” 叶风兮亮出腰牌:“有莫将军腰牌在此。” “扔上来。”那人喊。 叶风兮信手一抛,被那人稳稳接住,他借着火光仔细察看了一番说了句:“稍等。”吩咐好余下的几个兄弟严加戒备便匆匆下了竹楼。 不多时,寨门打开,出来几位苗家汉子将腰牌还给叶风兮道:“寨主有请。” 叶风兮和雪吟被那几人引领着往寨子深处走去,一路上遇到的苗人对她们指指点点,面露狐疑,目光戒备地打量他们。不远处的吊脚楼门打开一线,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小脑袋,身着苗服的孩子透过门缝小心地看着二人,雪吟望过去,那女孩一慌,碰地一声关上门。 叶风兮尴尬地收回目光,低语:“都说蛮夷之地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怎么这里的苗人对我们都很排斥?” “寨子偏远,排外也是情理之中。” 二人被引入一座竹屋中,头发灰白的老者坐在主位上,见二人进门,客气地行了一礼:“二位远道而来,老朽便是这凉夷寨的寨主田翁,身子不便未能远迎,怠慢了两位,恕罪恕罪。” 叶风兮客气地回礼:“田寨主客气了,在下叶风兮,这位是雪吟。” “二位请座。”他朝旁边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吩咐人上茶,这才道:“不知二位到此所谓何事?” “田寨主可知西江城外两座寨子被人荡平一事?”叶风兮问。 “有所耳闻,莫将军已经吩咐各寨严加防范。” “风兮此次前来便是协助莫将军捉拿凶犯,守卫凉夷寨。多有打扰,望寨主见谅。” 田翁连忙摆手:“不打扰不打扰,你们是莫将军派来的人保护我们寨子的人,怎会打扰,倒是我们寨子小,平时也没什么客人,寨中没有客房,可能要委屈二位姑娘了。” “寨主,苗老二家可能有住的地方,要不要派人去叫苗老二来。”旁边一人低声道。 田翁迟疑了一下:“苗老二古怪得很,只怕未必肯呐。” “他一个外来能住在咱们寨子全是寨主恩赐,寨主的命令他岂会不听。”那人又说。 “那你便请苗老二过来一下吧。”田翁吩咐。那人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他冲叶风兮二人歉意的笑笑:“实在对不住二位姑娘了,咱们寨子只有苗老二一个人独住,可能会有多余的房间,但这苗老二脾气古怪,若是他不肯的话,老朽再另作安排。” “有劳”叶风兮道。 “你是这一寨之主,寨中还有人敢违抗你不成。”雪吟冷冷道。 田翁叹了口气:“二位姑娘有所不知,这苗老二并不是我们寨子中人,他是三年前才来到我们寨子,我看他一个人可怜便让他在寨子落脚,这人脾气乖张得很,就算是我的话也未必肯听。” “寨主,苗老二说,让我们带二位姑娘过去。”半盏茶的功夫,先前离开的一人已经回来。 “如此便好。”田翁颤巍巍的起身:“你带二位姑娘过去吧,别怠慢了贵客。” 叶风兮作了一揖,二人跟随那男子离开。 几人在一处简陋的吊脚楼前停下。吊脚楼前后再不见任何的院落,格格不入的耸立着俨然独立在寨子边缘。 “苗老二,人来了,寨主吩咐这是贵客要好生招待,你可别怠慢了人家,丢咱们寨主的脸。” “寨主,寨主,你们这些人张口一个寨主闭口一个寨主,烦不烦,人既然到了,你可以走了。”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从门口探出头,扫了两眼叶风兮和雪吟:“你们两个自己进来。” 男人不屑的哼了声:“要不是寨主收留你,你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当乞丐呢,哼。”她冲叶风兮二人拱了拱手:“我家住这里不远,二位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便不打扰二位姑娘休息了。”临走时忍不住深深地看了雪吟一眼,难掩目光中的惊艳之色。 雪吟一贯冷然,理也不理,径自走进去。 进门便见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弓着背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的编竹筐,他头也不抬道:“左边有间屋子给你们住,后房里有吃的,你们饿了自己拿。” “有劳苗伯。”叶风兮客气道。 苗老二抬头看了眼叶风兮:“你们是谁来寨子做什么?” “受西江城莫清河将军之邀,捉拿连灭西江城两寨的凶手千烬。” 柔软的竹条“喀”地一声断成两截,苗老二霍然起身:“你说谁?千烬?毒女千烬?” 叶风兮点点头,奇怪道:“正是,苗伯知道她?” “昏官!”苗老二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叶风兮大惊,连忙追出去:“此言何意,莫非苗伯知道凶手是何人?”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知道绝不会是千烬!千烬是个好人绝不是你们口口声声的凶手!”苗老二气的声音也颤抖着。 “你见过千烬?”雪吟问,声音带着些微的惊讶。 苗老二摇头:“我是没有见过她,可她救了我侄子的命!” 苗老二慢慢走进院子,在院子里的大青石上坐下,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投下斑驳黯淡的光。 他望着夜色,眼神苍茫悠远:“我并非这凉夷寨人,三年前家乡大旱,我随乡亲们逃难来了这西江城,才在凉夷寨落脚。我有一个侄子,几年前生了场怪病,寨子里的人都以为是瘟疫,要按照老规矩活活烧死他。他才六岁眼看着就要被架上柴堆,他娘哭的都昏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吹来一阵风,那火居然被熄灭了。寨里人连影子都没看到就看到孩子被救下火堆,那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说话,整个山谷都在回荡她的声音,就像天上的神在下达神谕。那人说,孩子并非瘟疫而是中毒,要我们去后山寻药。我等问起名姓,她说她是毒女千烬。我们按她的话给孩子找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8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8 到了草药,我侄子果然就好了。 “在我们家乡人人都叫她是圣女,可她说自己是毒女,我们也只好从了她的意思。你们现在去我家乡还能看到我们为她建的庙。” “千烬绝不会做出这等残忍的事,你们一定弄错了!”苗老二近乎咆哮道。 叶风兮连忙说:“您别动气,说不定是有人冒用了千烬的名字,我们来次也是为了捉拿真凶。” 苗老二半信半疑的盯着她,一字字认真叮嘱:“你们千万可别冤枉了好人!” “这是自然。”叶风兮道。 陈设简单的屋子里,一点豆子般的灯火兀自燃着,灯芯发出滋滋的微响,叶风兮沉默的望着油灯,眼神却穿过油灯,带着些许茫然投向未知的虚空。 雪吟默默看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叶风兮抬起头,对上雪吟的眼睛,借着微茫的光,那双毫无情绪的冷淡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迷茫:“雪吟,你说千烬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千烬?”她默默咀嚼这个名字,神情微妙:“江湖中人不是一直传说千烬蛇蝎心肠,神鬼难测吗。便是那样的人吧。” “她曾一夜之间血洗江南浪里蛟参家,无论老弱,五百四十二人无一生还;她杀我师叔,师叔身中奇毒全身关节几乎尽数粉碎,割喉致死。她在苗疆被称为圣女,被当成神明一样供奉。却是为何。” “我只知道,世上并非只有黑和白两色,善与恶也并非可以轻易评说。” 叶风兮沉默。 “若你怀有一种执念,你便无需考虑过多,迟疑会动摇你的信念,会钝化你的剑。”平静的语调,带着理解、包容、宽恕的力量。 叶风兮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漂亮深邃的眼睛深处泛着没有温度的光,却仿佛洞悉,宽恕一切。 好奇异的女子。冷淡、不动声色,仿佛神佛。 她自嘲一笑:“我发现,我也不曾懂过你。” 雪吟默默看着她,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八) 清晨的光破开浓重的夜色,山谷里泛起微微的白雾。山路阡陌,偏僻的苗寨此刻焕发出宁静安然,恍若世外桃源。然而,有又谁能想到,命运的阴影已然笼罩,叶风兮每每回忆起这个曾片刻逗留的村寨,眼前唯有满目的火光。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在这一场烈火里扭曲、错乱。 叶风兮一早便去练剑。雪吟独自在河边梳洗。 一大片水花溅开,湿了她一身。青丝沾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落入水中的孩子。 大约五六岁的模样,捧着一盆衣服,小心翼翼走到河边,却不想一个不稳还是将衣服带人一齐摔了水里。 女孩怯生生的看着她。雪吟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正是昨夜的女孩儿。 两个人,一人在岸上一人在水中,全身濡湿,相视而望。 女孩似乎很怕她,一双乌黑的眼睛满是水雾,莹莹欲坠。 雪吟伸出手,女孩惊呼一声:“不要打我,我不是有意的。”说着便把头缩入水中,却狠狠的呛了水。 雪吟揪住她的衣领,轻松便把她提到岸上。 “只是想将你拉上来,怕甚么。我长得很丑吗。”雪吟问,冰雪容颜上,罕见有了些柔和笑意。 “不是,姐姐,姐姐长得好漂亮的。”孩子说。 “那为什么怕我?” “因为……姐姐你都不笑的,感觉好凶。”孩子带着天真的眼神望着她。 雪吟哑然失笑:“那,告诉姐姐名字,姐姐笑给你看好吗。” “好!”孩子雀跃道:“我叫芊芊,姐姐给芊芊笑一个嘛。” 真挚,单纯,带着一丝期许的目光就那样坦荡的望着她。 她心中微动,弯起嘴角。刹那间,冰消雪融,春暖花开。 从没见过有人笑起来会那样迷人。叶风兮一时呆愣在原地。 “姐姐笑起来好美,我长大了也要成为姐姐一样的大美人。”芊芊说,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芊芊这样乖,一定会的。”她收起笑,又恢复了风轻云淡。 拖下鞋袜,踩石涉水。她捡起漂浮在水面的木盆,一件件捞起水中衣物,递到芊芊手里。难以想象,这令人难以接近的冷酷女子,也会有如此亲切的一面。 也许她本就是心怀仁善之人,所以才会仗义相救,才会逗一个陌生孩子开心。她的脸是冷的,她的人是难以接近的,但她的心却是暖的。叶风兮心想。 名为雪吟的女子,像一团迷雾一样,缥缈的不真实,又带着某种奇异的魅力吸引人想去破开那层迷雾,一探那倾城皮囊下的心。她忽然想深入的了解她,了解她的过去,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让她能时时绽放明媚的毫无阴晦的笑容,好生守护那样的笑容。 从未有过的情绪爬上她的心头,她心中一震仿佛被雷电击中般,一阵阵酥麻从那颗未染尘埃的心脏扩散。叶风兮感到羞愤,却又难以抑制莫名的快乐,这令她更加羞耻。 万般心绪,汹涌如浪,尽一一压下。她神色如常向那二人走去。 “原来你在这里。” 芊芊怕生,下意识地缩到雪吟衣衫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看着叶风兮。 “恩。”雪吟应道:“你先走吧芊芊,这些衣物,姐姐帮你洗。” “可是……” “回去换身衣服再回来,难道想被娘亲骂吗。” 芊芊这才点头:“恩。我马上就会回来的,姐姐一定要等我。” “去吧,我不会丢下你。”雪吟道。 叶风兮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那场十年前的风雪又在她心中肆虐。她沉沉的叹了口气,将一切情绪埋藏心底。 雪吟蹲在河边,默默洗衣,潮湿的衣物紧贴着她的身体。山风微冷,叶风兮解下外衣,温柔的披在她身上:“眼中寒冷,莫要冻出病了,大夫。” “……多谢。”她柔声道。 “要我来帮你吗?”叶风兮轻声问。 “不必。” 遭到拒绝,她心里却没有多少失落,在附近寻了块青石持剑而坐,看天,看云,看山,看水,看那个面无表情一丝不苟的洗衣女子。 这尘世风景秀丽,色彩斑斓,虽俗事纷扰,爱恨交织,却比那经年冰雪的苍白世界要精彩得多。 武林,天下。 若时光定格,世间再无险恶。 黑夜的影子漫上来,夕阳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余温,冷月弯曲的冷锐弧度仿佛诡异的笑。有欢快的笑声从山林深处传来,然而,在密林的深处,一双眼睛带着恶毒的笑意正悄悄窥视。 寨子里燃起篝火,年轻人们手拉着手围成一圈载歌载舞。 “雪吟小姐,一起来吧。”一个男子带着腼腆的笑向她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9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9 伸出手,叶风兮抬眼一看,正是昨日引路的男子,不远处几个苗族青年正看着这边兴奋地窃窃私语。 “人家都邀请你了,还不过去别让人等急了。”叶风兮笑意盈盈,调侃她冷如霜雪的同伴。 苗族青年的脸更红:“要是雪吟姑娘不愿意,那还是——” “不,谁说我不愿意了。”雪吟站起来“我愿意的很。”她刻意地看了眼叶风兮,似是挑衅。 男子挠了挠头,显然迫不及待想要过去,却看到叶风兮一个人在这里:“叶女侠也一起来吧。” 叶风兮神情微冷,淡淡道:“不必,我还要在周围巡逻。” “那好,我先过去了。”三步并作两步朝雪吟追去。他的同伴们发出一阵笑声。 “白山你跑那么快干嘛啊。没人和你抢。” “就是就是。” “我看他八成是爱上人家雪吟姑娘了。” 人群里,名叫白山的苗族青年兴奋地围着雪吟说笑。叶风兮默默听着,面无表情。她幽幽叹了口气,一双小手忽然扯住了她的袖子。 芊芊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又有些担忧:“风兮姐姐,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这孩子虽怕生,却善解人意乖巧的很。和叶风兮熟识后与这位温和的姐姐也很是亲近。 叶风兮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笑问:“我哪有不开心?”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你刚刚叹气了,是不是和雪吟姐姐吵架了?” 叶风兮一僵,复又笑开:“一定是你看错了,我没有叹气,也没有和雪吟姐姐吵架。” 芊芊仍旧固执地抓着她的袖子:“那风兮姐姐为什么不和雪吟一起去?” “因为我要巡逻啊,大家都去玩了谁来保证寨子的安全,千烬可能随时会出现。” “千烬?她是坏人吗?” “她杀了我的师叔,屠了两个寨子,你说她是不是坏人。” 孩子咬了咬嘴唇,脱口而出:“她是坏人,还是个大坏人!” 叶风兮蓦地笑了起来:“你还小,哪里懂什么好人坏人啊。” “不是的,我懂!”似乎是被小小的伤到了自尊心,芊芊激动的几乎跳起来:“千烬杀人了,她是坏人。” “我也杀过人啊,你说我是坏人吗?” 芊芊愣住了,想了半天:“风兮姐姐是个好人,好人杀的也是坏人。”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雪吟姐姐也是个好人。” 叶风兮不禁失笑,似乎下定决心要逗逗这孩子:“何以见得啊。” “因为她帮我洗衣服。”芊芊仰起头,乌黑的眼睛坦荡地对上叶风兮的目光 叶风兮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风兮姐姐。” 芊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什么事?” “风兮姐姐你见过雪吗?” 叶风兮点点头:“见过,我住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是冰雪。” “真的啊”芊芊羡慕的看着她:“雪是什么样子的告诉我好不好,我只听长辈们说过,从来都没见过。” “雪是白色的,很凉,下雪的时候就像是。”她想了想:“像是柳絮被风吹起。” 天真无邪的眼睛流露出向往的光:“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看看,我们这可是从来都没有下过雪呢。” “等芊芊长大了,一定有机会的。” “那我长大了会不会也会像雪音姐姐一样漂亮?” “会的。”叶风兮笑着。眼神却突然凌厉起来,她直起身子,笑容不复:“芊芊,回到大人中间去,千万不要离开寨子,我去去就回。” “是千烬来了吗。”天真的眼神略微有些慌恐,像是纯洁无害的羔羊正可怜兮兮的与她对望。 “但愿不是吧。”叶风兮说,摸了摸她的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芊芊重重的点头:“我相信风兮姐姐,姐姐你要早点回来,我给你烤肉吃,山里的野鸡烤起来可好吃了。” “我会很快回来的。”叶风兮起身,没走出几步忽然被叫住。 “风兮姐姐,你还没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个坏人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必须杀了她。”风吹起她的衣袂,她的眼神坚硬如铁。 她必须杀了她,为了师命,为了师叔,为了无辜死去的苗疆百姓。 叶风兮刚踏出寨门,雪吟便跟随而去,任旁人如何挽留,她理也不理。 “这姑娘好厉害啊,白山,看来你不能虏获人家的芳心了。” “谁说我喜欢她了。”白山说,脸却有些红了。 “我看雪吟姑娘只和叶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点人味,对别人都是冷冷淡淡的。” “八成刚刚和会答应也是因为叶姑娘的关系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白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们说够了没有,我是不如叶姑娘,那又怎么样啊,叶姑娘是个女子!” “你该庆幸,幸好她是个女子。” “唉,同为女子又如何,古时候不是也有龙阳断袖吗。”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哄笑起来。 白山的脸越来越红,他愤愤的咬了咬牙:“哼,胡言乱语!” 作者有话要说: ☆、(九) 叶风兮提着剑,朝林子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微弱的月光洒落,树木漆黑的影子张牙舞爪,斑驳可怖。她不敢掉以轻心,任何一个阴影都可能会隐藏着敌人。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不敢与叶风兮一战吗?” 风从林间穿过,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异动。叶风兮皱紧眉头,越发谨慎起来。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来吧。” 左侧林间突然有响动,蓄势待发的叶风兮像只豹子般扑出去,凌厉的青色剑芒如流星一般破开黑暗,直刺一团模糊的身影。 那道身影忽然抬起头来,她毫无防备的蜷缩在树根下,惨淡的月光映的她的脸苍白如纸,开阖嘴唇如枯萎的花瓣却听不清她的声音。 剑锋在她眉心顿住,震惊与迟疑在叶风兮眼中交替划过。 女孩子缓缓站了起来,她的身高只有叶风兮胸口的位置,一双流离莫测的眼睛像是锁了寒冰,望向叶风兮的眼神复杂又凄楚。 沉默的对望中,她再次开口。 这一次,叶风兮听清了。 “风兮姐姐。” “蝶……蝶儿!”叶风兮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向稳定如山的手此刻竟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几乎难以握剑。 震撼、难以置信、愧疚、狂喜,依次闪过的情绪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而那女孩却一动不动,只近乎执拗地重复她的名字。月光下她苍白的脸旁,是埋藏在终南山的积雪里;埋藏在她刻骨铭心的记忆里的倔强表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0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0 情。 长剑坠落在地上,轻微的铮鸣宛如叹息。 叶风兮抱住了女孩,将她的头抵在胸口,声音颤抖着:“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太好了,太好乐,竟然还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不、不我找过你的,我没有丢下你的。”她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松手那人消失成幻。 “你在做什么?” 叶风兮转过头,雪吟怪异的看着她。 “雪吟,我找到她了,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叶风兮说,兴奋的眼神仿佛烈火。 “谁?”雪吟不解:“你抱着棵树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叶风兮怔住了,缓缓地转过头,怀里的女孩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树干。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颓败的后退,脚下一绊竟跌在地上,眼里炙热的火焰瞬间熄灭了。 “我还真是笨啊。”她忽然自嘲一下:“死去的人怎么会复生呢,太傻了,真是太傻了。”她坐在地上,以手掩面,声音低低的:“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啊。” 那样的悲坳,压抑的痛苦,十二年了一直在折磨着她,日日夜夜沉浸在悔恨中无可自拔。 雪吟面无表情,她的眼神依旧是冷的,甚至还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雪吟姑娘,我们走吧。叶姑娘现在应该不希望被打扰。” 叶风兮抬起头来,犹带泪痕的脸在看到从雪吟身后走出来的人表情瞬间就变了,脆弱的一面被人看到,尴尬和懊恼使她涨红了脸。她不解的看着雪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跟着她。 似乎是察觉她心中所想,雪吟淡淡一笑,清冷如她竟露出妩媚的表情,一颦一笑,倾国倾城。 “我和白山已经私定终身了,你会祝福我们吧。” 她不再看叶风兮,与白山的四目相对间含情脉脉。 叶风兮蓦地僵住,她缓缓开口,嗓子却沙哑的不成样子:“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雪吟不再答话,因为此刻那个高大的苗族青年已经吻上了她的唇,她微微仰着头,叶风兮清楚地看到她满足而陶醉的表情,甚至还有那长而微翘的睫毛再轻轻颤抖。那一刻,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心脏传来一阵阵钝痛。她蹙着眉头的尽是思索.叶风兮开始茫然,她的同伴有了人生的归属,作为好友不是应该祝福她吗。然而,心情竟前所未有的失落。 有什么很柔软的东西——在心底撕裂了。 恍惚间,她看到白山正用余光盯着自己,不知为何,叶风兮似乎看到了属于胜利者的挑衅,而雪吟完全沉浸在那个吻里,再也不会看她。 莫名其妙的,心空了。 叶风兮站起来,平静的捡起剑收回剑鞘。颈间的挂坠上依然紧紧地贴附着身体,然而人已经不在了;一路同行的同伴就在那里,然而心已经不在了。 生长在终南山的她过着近乎隐居般的生活,她那颗单纯的心无法分清红尘俗世的千般情愫,万般爱恨痴缠,就像她无法理解自己这一刻的落魄。 不,她是明白的。她生生压抑的内心是如此的渴求着。然而世俗礼教让她不敢明白,不敢触碰。这份无法释怀复杂心意,唯有克制,任时光慢慢消化吞噬。 刀子扎进身体里的钝响,清晰入耳。 白山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她,手中的短刀不断流淌尚自温热的血,雪吟脸上的沉醉还未退却,身体已经缓缓倒下。 “切,这女人也不过如此,装什么高高在上。”白山冷笑着:“你看我做什么,不服气吗,你喜欢她吗?我就是践踏又怎么样啊。你这畜生不如的龌龊东西。” 叶风兮的脸色一分分苍白,又一个被她珍视的人,永远离开了她。苦苦维持的理智,瞬间崩塌。她凄厉的长啸一声“我杀了你!”手中青芒顿现竟是前所未有的浓郁沉重,连手中的剑都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的悲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要撕裂一切! 叶风兮完全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劈刺,毫无章法,全然失了剑客的潇洒从容。 “住手!,你疯了吗。”白山连连后退,不停厉声嘶吼。 “你杀了她,为什么杀她,我要你死,要你死!。” 身上各个穴位突然一阵刺痛,她的身体瞬间顿住。叶风兮拼命挣扎,真气在体内乱窜冲撞各处被封住穴位,她死死地瞪着白山,赤红的眼睛只剩下野兽般的残忍。 “别用真气冲穴,小心走火入魔。”白山焦急道,然而脸上却是刻薄的笑。失协的场景竟有些诡异。 叶风兮却完全癫狂了,目眦欲裂,她竭尽全力的试图冲破穴位。 白山的指尖细微的银光闪烁,那把染血的匕首,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他手腕一动,银针脱手直指叶风兮的眉心,同一时间一根银针从她左臂穴位上飞出,白山此刻站在她手臂所及的距离,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死死地扼住喉咙,苍白的脸血气上涌一下子涨红。 叶风兮正要发力扭断他的脖子,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银针正中眉心,连着蛛丝般透明丝线的针尾还在颤抖。白山趁机脱开她的手,不停地咳嗽惊魂未定的看着叶风兮,厉喝一声:“醒来!” 叶风兮心神一荡,忽然有些恍惚。她用力的甩了甩,头疼得厉害,眼前却重新清明,雪吟站在她半尺之外,警惕的目光下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担忧。 “可认得我?” “雪——雪吟?”她诧异,脑子还有些昏顿。 雪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无事就好。”她伸出一只手,朝虚空一抓将银针尽数收回。叶风兮顿时脱力身子摊软下去。 “消耗过度,休息片刻便好。” 察觉到一丝异样,雪吟看过去发现叶风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眼神深邃莫测。她心中一震,立刻便要起身跳开,却被叶风兮一把抱住,手臂收紧,勒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正要挣扎脱身却忽然发现抱着自己的手臂竟隐隐颤抖! 叶风兮的头埋在她的颈间,一句话也不说。落入颈间的温热,雪吟手足无措。 她竟哭了!素来娴静隐忍的剑客,竟然哭了! 雪吟张了张口,目光复杂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良久,她放柔了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道:“你中了销魂香陷入幻境神智失常,无事了。” 叶风兮依旧不说话,颤抖的身体却渐渐平静下来。 “真不知你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 销魂香折射的幻境是一个人内心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部分,可以让人快乐到癫狂,也能让人痛苦的发疯。 “我看到她了。”叶风兮哑着嗓子,低声道。 雪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1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1 吟一怔,立刻明白了叶风兮说的是谁,她的眼睛黯了一下,脱开叶风兮:“你在幻境里以为我杀了她,所以才发疯找我报仇?” 叶风兮沉默,幻境所见之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雪吟说,也说不出口。 “虚幻之象而已。”雪吟无所谓道,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你若是恢复了力气,便回去罢。” “我出来多久了?”叶风兮撑着剑站起来,四肢依然有些酸软。 “不到一个时辰吧。” 叶风兮却突然变了脸色:“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 她拉起雪吟运起轻功一路飞奔,御风而行。叶风兮脸色凝重,林子里出现了销魂香证明千烬就在附近,她被销魂香困住,千烬一定是去了寨里!一个时辰,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 叶风兮的心慢慢沉下去却依然执着的用尽全部的力量赶回去,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以及她郑重许下的承诺。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空气里有浓烈的烧焦味未燃尽的木头正发出剥剥的声响。 屠杀已经结束了。 离开时还欢乐热闹的寨子此刻血腥的像是地狱。被烧得焦黑的人形匍匐在火焰里,火焰被风扯得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在嘲笑她的无能和软弱。 雪吟微微合上眼,脸上划过一丝悲哀不忍。 叶风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满地的尸体里奔跑起来,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慈眉善目的村长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刺目的伤口,血液早已凝结冷却;苗老二靠在柱子上,火舌开始舔舐他的衣角,他的脸上依然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大概是到死都不肯相信屠寨的人是千烬,被他奉为圣女的毒女千烬;看不到白山的身影大概已经被火焰吞噬的干净。 然而,她找的不是这些,芊芊那个乖巧腼腆的苗家孩子,她在哪! 她已然跳进了熊熊火焰,被火焰困在一片空地里,苦苦寻找。 破风声袭来,叶风兮抬起头,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她前方三丈远,背后便是烈烈赤焰,她仿佛从火中信步而来,眉间的一粒朱砂格外耀眼。漫不经心的目光透露着一丝玩味和嘲弄。 “居然破了销魂香,我真是该好好称赞你。” “千烬。”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忽然平静得可怕。 叶风兮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千烬:“芊芊呢。她在哪?” 千烬一动不动,依旧是一副嘲弄的目光。 “我不知道什么芊芊,八成也躺在这一地尸体的某个地方吧。” “她不在。我没有看到她。” 千烬恍然大悟:“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个小丫头是吧。死到临头还念念不忘她的风兮姐姐,相信风兮姐姐会来救她。你便是风兮姐姐?呵,真是笑死人了。” “她在哪。”叶风兮继续问。表情冷酷,眼神锋利如刀。 千烬眼睛弯了弯,看不到她面纱下是怎样的恶毒表情,她似是无限回味,一副享受的神情。 “被撕碎了呢,你看这满地鲜血,她大概就散在里面吧。” 胸口压抑的东西一瞬间喷涌而出。 心中灼热燃烧的,无法克制的,让人浑身颤抖的,想要毁灭天地的这份情绪,便是——仇恨吗。鲜血与烈火浇筑的仇恨之花,叶风兮受教了。 她是如此悲痛着,却出人意料的镇静,一双眼眸里映着熊熊烈火,冷酷又淡定。 “你杀我二师叔的仇,屠灭落月、茶山、凉夷三寨的债,今日一并还来吧。千烬,纳命来!” 叶风兮抽出剑,青色光芒宛若实质,所有的恨全都凝结沉淀在这青色的光芒里。这一柄传世神兵仿佛可以察觉到主人的心意。 叶风兮高高跃起,如一只展翅的雄鹰,在一片风雪里起舞翻腾,飞高,再高。 “天无以清将恐裂。”她的眼神出奇地平静,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那已经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样子。 惊雷炸响,这崩天裂地的一击仿佛要将千烬劈碎。她的神色是冷硬的,握剑的手是坚定的。 鲜血唯有鲜血可以祭奠。 在这流淌着血与火的战场里,仇恨只有鲜血才能熄灭。 从未如此享受过斩裂的快感,从未如此渴求鲜血的味道。 千烬轻轻向后一划,身上缭绕的劲起破开火焰,护送着她轻飘飘的躲过,剑气一路席卷,所过之地土地被劈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前一刻还猛烈的火一瞬间全部熄灭! 叶风兮在落地的瞬间便追了上去。 “地无以宁将恐废。” 真气透过掌心传达给含光剑,剑芒瞬间飘忽如鬼魅,无孔不入透着丝丝阴冷。千烬拔出苗刀,刀尖点在青光上,每一次都发出刀剑相击的铮鸣,三十六点清光转瞬全破!千烬握刀的手被震得虎口发麻,她下意识的看向庙刀,这柄有着悠久传承的宝刀刀身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痕。 叶风兮身子一低,含光剑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自上而下斜挑,锋芒直指千烬的咽喉。 “神无以灵将恐歇。” 千烬的目光终于凝重了,这看似平常的一式处处透着杀机,竟给人一种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感觉,无论躲闪到任何方向,她都能随时变招直取人性命。 “纯元绝学,得一五戒。有意思。”千烬冷笑:“看我破了你!” “风雨无撼,不动如山!” 随着她一声厉喝,含光去势竟被生生的止住,叶风兮手臂被震得发麻,压在剑刃上的仿佛不是刀而是山岳。叶风兮顺着压力将剑向下倾斜,一连串的火花在刀剑相契之处滑落。她借力翻转身体,剑一脱出辖制便平扫出去。千烬飞速后退,仍被剑气波及,一缕长发缓缓落下。 “含光之主,果然厉害。” “你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吗。” 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千烬突然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是你也要化为我的刀下亡魂!” “你造的孽,天不收你,我来!”叶风兮眼眸一沉再次变式:“谷无以盈将恐竭。”谷物无以充盈便会枯竭,得一五戒第四戒,生机灭绝则万物枯竭!这是毁灭的一剑,剑气之下衰绝生机,生灵湮灭。 剑芒由青转黄那是百草凋解,压迫而来的剑锋里,千烬感觉到死亡的枯败。她不敢大意。 “风雨无憾,不动如山!”苗刀在接触含光剑的一瞬间便被弹开,完全无法压制。 “残阳颓景,月满霜天!”无数清亮的刀影散开,宛若月光洒落,寒霜映眼,然而眨眼便被击得粉碎。 “暗河冥火,千千烈焰!”她的额头已沁出冷汗,瞳孔缩成针眼般大,叶风兮平静如死神的脸在慢慢放大。这一击她几乎倾尽全力,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2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2 然而叶风兮的剑势也终不如之前一般凶猛。 她忽然冷笑,眼神里透着一股疯狂。叶风兮全身绷紧,小心翼翼,剑势一止,瞬间退开。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 千烬没有任何动作,只怜惜地望着手中的刀。 “不打了,再打下去,昆吾会被你毁掉的。神兵含光,得一五戒,领教了。你不是想见那个女孩儿吗。还你便是。” 她吹响一只奇异的哨子。一道瘦小的影子从黑暗里走出。稚嫩的小脸,神情空荡,天真不复,仿佛游魂一般,受那声音的指引缓缓游荡。 “我可不舍得杀这么可爱的孩子。” “你对她做了什么!”叶风兮目眦欲裂。 千烬笑道:“别露出那么狰狞的表情,当心吓到孩子。我只是给她喂了蛊而已。” “给我蛊解!” 哨子发出尖锐的一声。游魂般的女孩豁然惊醒。她茫然的看着已成废墟的寨子,似乎还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芊芊。别怕,过来。” 芊芊看到叶风兮张开手,仿佛获得救赎的笑容,是那样幸福。 她哭喊着向叶风兮跑去,不停喊着“风兮姐姐。风兮姐姐!”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叶风兮奔跑过去,脸上尽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全然忘了,方才生死相博的对手,就在不远。 出人意料的,千烬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静静注视着劫后重生的人喜极而泣。她的脸埋藏在一片幽暗里,眼种深藏的恶毒笑意,越发浓厚。 “风兮!”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是如此绝望。 雪吟?叶风兮茫然。她为什么如此绝望? 正向自己奔来女孩忽然发光了,那光如此炫目,刺得人睁不开眼。天地一声巨响,漫天污秽的黏稠血雨。似乎有人推了她一下。叶风兮无力仰倒在地上,入眼的鲜红仿佛飘落的血色梅花,有个声音说:“血。”她满心费解,哪来的血,明明是花。 “哈哈哈哈哈。”倒在地上的叶风兮,茫然的神情凝固在脸上,不可思议的样子,至死都不肯相信破碎的现实。千烬爆发出一阵狂笑,疯狂又恶毒。 她看着刚刚赶到的满身污秽的人,笑意难收:“过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么快就破了我精心为你设下的五毒阵,我是不是该好好称赞你一下呢?你来的正是时候,没有错过我为你准备的人间惨剧。开心吗?不知这片人间炼狱是否能满足你那颗肮脏的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的好妹妹。” 言罢,提功运气,翩然而去。 雪吟僵硬在原地,刚刚的爆炸里,她不顾性命的将叶风兮推出爆炸中心,自己也受了波及,根本无力去追,也无心去追。她定定的难以置信的看着血泊中的叶风兮,再不复往日的漠然神情,那张被血玷污的倾世容颜上,是压抑的痛苦。 她以为这世上再无什么能惊动她的心,她冷淡,不动声色;她以为她是这世上无心、无情之人。一声风兮却道出她所有心绪。她并非无情,冷酷外表下埋藏的是一份将死的至情至性。 雪吟在跪在废墟中,轻轻抚上叶风兮被火光映红的脸,掌下的人,生命正迅速退去。 心头划过万般思绪,看着叶风兮犹带微笑的脸,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某个纯白的遥远虚空。忽然她笑了,一份永远不会在阳光下绽放的,满足的笑意。 注定了要我来还你罢。 她闭上眼然后吻上了她的唇。 模糊不清的意识里叶风兮只觉得有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侵入她的身体,占据她身体的每一寸。她用尽气力,眼睛微微睁开一线。 时光错乱,过去与现实同时在脑海深处发生,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仿佛是两张脸重合在一起,同样是一副永远不会出现的,小心翼翼的、满足的表情。 便是幻境,也愿永生沉沦。 “蝶儿。”她含糊不清道,微微笑开,然后坠入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哪怕是叶风兮重伤的事也远不及眼前的情景来的震撼,震撼到威风凛凛,刚毅果断的莫清河将军竟忘记了动作。 “你就是这么一路把她背回来的”莫清河表情呆滞,不可思议道。 这女人伤痕累累,明明早已精疲力竭,摇摇欲坠,到底是什么样的毅力支撑着她,一路跋涉,硬是将叶风兮从偏僻遥远的凉夷,背回西江。 “风兮……” 莫清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雪吟背上接下叶风兮。这人一身血迹,狼狈不堪,但气息稳定,除了未醒,怎么看都比背她回来的女人状况好得多。 “放心吧。”莫清河背起叶风兮:“已经安全了。” 得到回复,雪吟点了点头,瞬间脱力,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莫清河连忙吩咐人手将人抬进去。她背着叶风兮,目光追随被人抬走的雪吟,神色复杂。那副躯体里,到底埋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力量。 “如此女子,世间少见。” 即便是同为女子,莫清河依然不得不由衷赞叹这个从心里讨厌的女人。 西江城府衙。 叶风兮睁开眼,脑子有些混沌,全身无力。她张了张嘴,发出单调嘶哑的音节惊醒了伏在床榻上的雪吟。 “醒了?”雪吟淡淡道,风轻云淡,一如往昔。 叶风兮神色茫然。 “我......我不是……” 一袭红色闪进来。莫清河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叶风兮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禁喜道:“你可算是醒了。要不是这位姑娘,你可就回不来了。” “雪吟?”叶风兮呆愣得看向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原来是叫雪吟啊。你可是不知道,雪吟姑娘一路将你从凉夷背回西江府衙,刚把你放下就昏过去了,醒了之后又马不停蹄跑来看你,你一身的伤全是雪吟姑娘为你涂药包扎,如此重情重义,连我都感动不已,风兮你要如何感谢人家。” 雪吟冷冷地横了莫清河一眼 叶风兮望着雪吟温柔开口:“多谢。” 然而那双眸深处却是掩不住的黯然落寞。 凉夷,一场大火,血流成河,遍地废墟,。 千烬,一场因缘,所有命运,尽数扭曲。 芊芊,那个乖巧腼腆的孩子,她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绽放便过早的逝去,十年前她无法挽留一个孩子,十年后依然如此。学艺十余载,掌有世间最好的剑,她却连一个孩子的生命都无法守护。 一身本事,留之何用? 莫清河叹了口气,知道她是想到了凉夷寨的事情:“我已安排妥当了,寨子里的人都被好好安葬,等你恢复一些,我带你去祭拜一下吧。风兮,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总有一天我会将千烬绳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3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3 之以法。” “千烬,千烬!”叶风兮咬着牙,死死抓住被子。 “你重伤未愈,一旦急火攻心牵动伤势,神仙也救不了你。”雪吟道。 “雪吟,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她。”她看着雪吟的眼睛,认真而坚定。 雪吟微微侧开她的视线,不置可否:“嗯。” 浓重的云遮蔽了阳光,只怕又是一场欲来的山雨。雪吟背倚廊桥的柱子,望着天空出神。 莫清河远远走来:“雪吟姑娘。” 雪吟冲她点了点头,不咸不淡。 莫清河似乎心情很好,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回应:“风兮情况怎样?” “已无大碍。” “不进去看看她吗。” “此时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为好。”略微迟疑,又道:“风兮是个善于隐忍的人,一定不愿有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莫清河有些惊讶:“我听闻你与风兮也不过相识几日,怎如此有把握?” “了解一个人与时间无关。有些人相伴数十年举案齐眉同出同进,也不会明白对方的心意,有些人哪怕只是人海中的匆匆一瞥便可以理解对方情绪。”雪吟收回视线看着她,淡淡道。 她似乎也有了些微的改变。 “你说的好像是一见钟情。” “我并不相信这世间有一见钟情,我只相信一次相遇之后永恒的思念。真正的情从来都不是一眼生根的,只有日复一日无穷无尽的思念使之沉淀,经年之后你忽然发现你是爱他的,便以为是从相遇那一眼便喜欢上了,其实并非如此,你爱他是从你发现的那一刻开始。”她漫不经心地回应莫清河,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莫清河思考她的话,忽然说:“想不到你这种人冷冷淡淡的也会懂‘情’,以前倒是小瞧你了。无论如何,你能为相识几日的人做到如此地步,这份情义,清河佩服。” 她直视雪吟,坦坦荡荡,真诚炙热。 心里被轻轻刺了一下,雪吟移开视线,重新仰头看天,漂亮清冷的眼睛,神色复杂。 相识几日吗。 “我也发现,你没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傍晚时分下起了雨,深夜雨势渐大,闪电从墨黑色的云层裂缺而出。电光刺破黑夜的一刹那,一道身影灵巧的从西江府衙翻墙而出,无声无息地没入黑夜。 那人一路西行,窜进了城西一片茂密的竹林里。穿林打叶声滔滔不断,她在林中奔走借着闪电的光寻找什么。竹林亮了一下复又陷入黑暗,就着这一瞬间,她看到了林中一个负手而立的人影。 “烈?”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那人转过身来,甜腻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莫将军,别来无恙。” “少打趣我,烈。”莫清河蹙眉似是不悦,然而轻快地语调暴露了她内心的欢喜。 黑暗里,被唤作烈的女人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小丫头。” 然而,这样的称呼,莫清河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意更浓:“这还差不多。” 这番情景怕是任谁也想象不到的,一向以雷厉风行,行事严苛的著称的莫清河也会有女儿家的娇媚,仿佛在这人面前,她不再是身负盛名的红衣女将,只是那人口中天真顽皮的小丫头。 “我快想死你了烈,你有多久没来看我了。连千烬的事都是飞鸽传书,不肯来见我一面。” “我整日为你奔走江湖,四处打探,忙的天昏地暗,竟不知感谢,反倒埋怨起我了?” 莫清河轻哼:“那你这次回来作甚?” “自是为了,毒女千烬。”闪电再度擦亮了被唤为烈的人,窈窕的女子轻纱掩面,一点璀璨朱红点缀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自从凉夷归来,她似乎再未真正笑过。她曾是那样干净,真挚的人,纯洁的身心,未曾被风霜浸染,不知仇恨为何物,未有苦难加之身。如今,即使沉睡也难以舒展的眉间也锁了些许沧桑。雪吟沉默不语,将一切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千烬,这个名字仿佛魔障,将她困在深不见底的黑暗囚牢里,困在鲜血与烈火的梦魇里,梦中那个女子眼含讥诮,冷冷地看着她,日复一日,无声的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火光里,芊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枯萎花瓣的嘴唇开阖,孩子的声音冷如霜雪,一遍遍责问: “风兮姐姐,你说过会保护我。” 烈火蔓延上她的身体,一寸寸舔舐她的肌肤。叶风兮惊呼着扑过去。 火焰在她手指触及的一刻轰然破碎,白色的碎片在她指间飞舞,她扑了个空,跌在地上,眼前的是一双冻得青紫的赤脚,叶风兮骇然地抬起头,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正冷冷地打量她。 雪花落在那人的肩上,头上,竟慢慢结成冰晶,叶风兮想挣扎着起身却被莫名的力量死死压制,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被一寸寸冰封化作一尊晶莹的雕像,而那人竟一句话也没有,只用一双不肯瞑目的眼睛默然的看着她。 风吹动层层帷幔,像是千羽白鹤一齐扇动翅膀。 叶风兮从榻上霍然起身,冷汗濡湿的发丝贴在她苍白的脸上,憔悴的样子全不似初到西江的翩翩剑客。 脸颊上的冰凉触感,细心轻柔地一寸寸拉回她的神智。 每次从梦中惊醒,都有一双冷淡的眼睛无声安慰。 “雪吟。”叶风兮覆上她温凉的手,默念她的名字。 无论何时,她总是如此绰约美丽,即便不语,仅仅是被她凝视着便抵过世间任何安慰。 心头有酸涩的情绪涌动,微弱的声音竟隐隐带了丝祈求:“我可以,可以抱抱你吗?” 叶风兮自己都没有想象到,这样的话竟会冲口而出,她尴尬低下头:“抱歉,我刚睡醒,脑子有些不清楚。你别见怪。” 雪吟默默地看着叶风兮,那人垂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无声勾起嘴角,伸出手揽过她。 怀里的人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雪吟。雪吟无言,也不放手,任由她看着。 叶风兮将头深深埋进她的怀抱里,紧紧搂住她,那柔弱的腰身,是她唯一的救赎。 “谢谢。”她轻声,尾音颤抖。 雪吟默默地抱住她,眼眸深处跳动着温柔的光。 “那日凉夷寨,我好像感觉到蝶儿了。我守不住蝶儿,护不了芊芊。雪吟,我很没用对吗。” 雪吟不语。 “她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们。”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她终于陷入了安稳的梦乡。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自嘲一笑,冷冷的却有一丝复杂的哀伤。 “你近几日倒是嗜睡得很。”某一日莫清河踏入叶风兮的房间:“辰时未起都不怕荒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4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4 废了一身好功夫?” “前几日噩梦连连,雪吟近来每晚都给我煮安神的茶水,大概是茶水的作用吧。至于功夫,清河要不要亲自试试有没有荒废。”叶风兮笑道。 莫清河笑笑,神情莫测:“我竟从未听说如此持久的安神茶,若不是迷药煮的,那改日清河也要想雪吟姑娘讨个方子煮来尝尝。” 叶风兮不悦地皱了皱眉:“清河似乎话中有话。” “我是对雪吟姑娘有些好奇罢了。风兮与雪吟过从甚密,对她了解几分?” “我二人经历不是早同你说过,你早已知晓吗。” “我在问风兮,你真的了解雪吟这个人吗。” 叶风兮脸色沉了下来。 莫清河放柔了语气:“我对雪吟姑娘从没有任何成见,相反,雪吟姑娘其人,清河很是敬重。” 叶风兮神色冷凝:“你究竟想说什么。” 莫清河叹了口气:“风兮。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有关千烬的事吗。这几年来一直有人在暗中为我提供的情报,从无错误,前几天我与她见面,她告诉我要小心雪吟。” 叶风兮冷笑,不说话。 莫清河叹了口气:“风兮我问你,当日你在凉夷寨重伤濒死,你和雪吟是怎么从千烬手中逃出来的。” 叶风兮一怔,说不出话。那日她失血过多意识模糊,并不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 “若我所料没错,雪吟非但认识千烬,还与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没有理由因为你的推测而怀疑雪吟。”叶风兮道。 莫清河轻声,似有些无奈:“风兮你可知道,这几日雪吟夜夜离开府衙。” “你监视她。”叶风兮道,素来温和的眼睛竟有了隐隐的怒意。 “我只是那日无意间撞见,她那身轻功出神入化,十个我也不如她。”莫清河苦笑。 “胡说!”叶风兮拍案而起,因愤怒而面目狰狞:“雪吟与我同住一室,她若出门我岂会不知!” “因为你每晚的都喝的安神茶啊,她精通医术迷晕你难道做不到?”莫清河也站起来,不甘示弱地直视她的眼睛。 叶风兮咬牙,一字字道:“莫清河,我敬你,当你是朋友,但我决不允许你对雪吟妄加揣测!” “叶风兮你真是倒无可救药。我有心助你,既然如此,便当我从未来过吧。清河不会允许自己被感情影响判断。雪吟的事无论你信或不信我会追查到底。”她把视线转向一边,那一瞬间叶风兮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受伤的表情。 骄傲刚强的莫清河,竟也会有那般软弱的表情,刺得人心里隐隐作痛。 叶风兮低下头:“对不起清河,我……” 莫清河已经推开门正要出去,听她这样说,沉默了一下道:“三更时分她会离开府衙,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言尽于此,清河告辞。” 看着那一席孤傲的红消失在视线里,叶风兮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向她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用过晚饭,天以尽黑,西江城府衙兵甲林立,戒备森严。叶风兮站在窗边,抬头望天。不知不觉以是既望,一轮硕大完满的月亮悬挂天宇,仿佛一只明亮的眼睛,在遥远的苍穹俯视众生。 雪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中端着一杯茶:“风兮。” 叶风兮回过头默默地望着她,接过茶顿了一顿:“雪吟,有劳你了。” 雪吟但笑不语。 叶风兮看了看手中的茶碗,掀开盖子一饮而尽。 三更时分,月亮渐渐西沉,清辉照进窗子里留下狭长的影子。床榻上本该安睡的雪吟慢慢坐了起来,她看了眼背对自己熟睡的叶风兮,无声的叹了口气,起身穿好衣服带着从不离身的木匣悄悄走了出去。 门合上的瞬间,本应熟睡的人竟睁开了眼睛! 雪吟驾轻就熟地躲过重重守卫,灵巧的翻墙而出,转过几个街巷进如一片阴影里,她警惕地扫视四周没有发现半个人,便打开匣子。两尺见方的匣子里整齐摆放着各种草药,她倒出里面的东西,拨弄机关,匣子的底瞬间弹开,一柄漆黑的短刀沉默的躺在匣子的夹层内。她将短刀收于衣袖,向城西掠去,进入一片茂密的竹林。 天空没有一丝多余的浮云,月光洒落,地面被映得雪亮,竹影交错,雪吟慢慢向林中走去,仿佛踏水而行。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她忽然立住,对着竹林深处说。 然而,无人回应。 微风吹动衣袂,她漫不经心地整理耳边的碎发,随着她似是无心的动作,面前的竹子竟如被利刃切割,一路横倒,露出竹林深处那一道欣长的影子来。 “哈哈哈哈哈,妹妹果然好功夫。”那人笑道,闲庭漫步般,缓缓走来在她身前三丈远站定:“这么快就来见我,可是想姐姐了?”以纱掩面的女子轻笑着,亲昵的妹妹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竟带了某种刻薄的味道。 “这些年你从苗疆一路尾随我到中原,又从中原一路返回苗疆,我若再不见你,岂不失了礼数。”雪吟淡淡道,冷漠的眼睛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我可是好心好意担心妹妹路上有个什么闪失一路暗中保护呢。”她娇声道,眼底有戏谑的神情:“我这个做师姐的考虑一向周到,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师妹——千烬。” 千烬! 千烬冷笑:“是啊,千烈姐姐可真是周到,在江南参家祠堂留我姓名,让我被无数杀手追杀了整整一年,这份恩情,千烬铭记在心。” 千烈笑道:“只可惜那些杀手不入流得很,竟没能杀了妹妹,妹妹不愧是深得师父真传。只是妹妹这躲藏的功夫也甚是了得,我一路跟随却始终差你一步,不知这门功夫又是哪位教的,还是说妹妹从娘胎出来,便无师自通呢。” 千烬也不恼:“不劳烈师姐费心,若论功夫,姐姐落荒而逃的功夫。我也是学不来呢。” “如此说来妹妹倒是该好好感谢那叶风兮。凉夷寨那日本该与妹妹一决高下,可恨那叶风兮竟使我受创,让妹妹你多逍遥了几日。” “我自听闻销魂香现世,便知道是你。世上拥有销魂香的可不止我一人。你费尽心机血屠西江二寨,诱使莫清河下令封城,可是算准了我会回苗疆,想在这西江城来个瓮中捉鳖?” “千烬妹妹真是聪颖。你那张面孔千变万化,就算是姐姐我也未见过你真容,只好费了万般心机,慢慢将你从西江地域揪出来。明知我为迫你现身竟还将我引去凉夷寨,妹妹尽可放心,凉夷寨的所有人都会在地狱里诅咒你。” 千烬冷笑,淡淡道:“凉夷寨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如此无情果不负妹妹江湖盛名,枉费凉夷寨那个小子死到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5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5 临头还苦苦恳求我放过你,你是没有听到他临死前说的那句‘雪吟姑娘,快逃。’真是撕心裂肺,连我都有些不忍下手了。还有那个小女孩,才那么小就被你送进了地狱。” 千烬僵了一下,眼中划过丝愧疚和不忍。 千烈捕捉到她为微妙的情绪变化,嘲讽道:“别装出这种表情了,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千烬脸上居然会有仁慈的神情,太可笑了。” “你真是丧心病狂。” 千烈闻言微怔,忽然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事:“论起丧心病狂我自认不如妹妹十之一二,参家五百四十二人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连襁褓里的孩子你都不放过,你这种人竟来指责我丧心病狂。千烬、千烬,千里烈火苍生烬,你真是没有辜负师父给你取的名字。” 千烬无所谓道:“没有自保能力的可怜东西,还是死了比较好,免得在世间多受磨难,生不如死。” “妹妹对此深有体会吧。” 千烬脸色微变,只一瞬便又恢复,她泰然道:“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管。我更好奇的是莫清河若是知道五年来一直在暗中助她的人真实面目竟是这样,会做何表情。据我所知,若是没有你的扶持,莫清河一辈子也达不到今天的高度吧,什么千山浪子常九歌,鬼枯手谭梦婆,与其说是栽在她的手里,倒不如说是毁在你手上。莫清河空有一腔抱负,却没有那份才能,真可怜。” 千烈表情微冷。 千烬继续道:“对了,若是莫清河知道岭南千山浪子常九歌、鬼枯手谭梦婆、蜈蚣岭胡奇峰、江南千面公子这些歹毒之人是被你引到西江城为非作歹又会如何作想。她以为她护得了西江城太平,却不想,一切灾祸由她而起。” 千烈收起了戏谑的表情,目光泛寒:“你没资格指责清河,真要论起来,这可都是因为你啊。我从谭梦婆,胡奇峰等人身上学习蛊术毒术,从常九歌和千面公子身上学习易容,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为了你。之所以引到西江城,只是给清河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千烬默默地看着她,良久,轻轻道:“没想到你也会有一心相护的人,我原以为你只是利用她罢了,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人心本就是最难揣测的东西,我从未想过会如此对待一个人。” “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千烈负手望月,眉间的一点朱红落寞如晚霞:“也许吧” “千烬,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自你拜入师父门下,师父的眼中便再也没有我。你夺了所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苗疆武林一脉只知醉花门下毒女千烬,我只是你的影子,所有人都只注视你,没有人会注意我的存在。我承认你比我更有天分,所以为了超越你,我付出的东西是你永远无法想象的。千烬,把本命蛊的炼制方法告诉我,自废武功,我饶你不死。” “本命蛊乃我和师父呕心沥血共同研制,是为本门最高机密,你私自将之告予外人不说,竟想要本命蛊,千烈你未免想得太好了罢。” 同门二人已不屑于相互虚与委蛇,渐渐露出锋利的獠牙。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轻易就范,既然如此便不是师姐无情了。我若非保存气力来对付你,哪里轮得到叶风兮将我重创,不过幸好,她还是死在我的手下,她做鬼也想不到吧,身边的同伴便是苦苦寻觅的杀师仇人!哈哈哈哈哈。”她放肆的大笑起来:“千烬,来好好领略一下我的愤怒我的痛苦吧。” 千烬面无表情:“你这被嫉妒困扰的可悲女人。我本无意同门相残,一直对你避之不见,但你万不该伤了风兮,看来,今夜怕是留不住你了。”她抬头望着夜色,如水的月光从天际流淌:“好好记住这月色吧,到了下面,你再也没有机会看了。” 一抹黑色从千烬袖间划出,漆黑的短刀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泛不出一点金属的光泽。 千烈望着那柄短刀,刹那间有些失神:“贪鬼,与终南山含光剑齐名的无上神兵贪鬼,竟会传入你手里,师父、我们的好师父可真是偏心啊。” 含光,贪鬼同样出自三百年前的铸剑天才离修之手,刀剑由一炉锻造而出,传世百年几经流转,含光剑成为纯元宫至宝,掌门人的信物,这一代掌门决意退隐,虽仍占掌门之位,却早早将含光剑传予叶风兮。而至于贪鬼刀则落入苗疆醉花婆婆之手。 江湖传言,含光与冥鬼是毕生的死敌,它们的主人一旦相遇,必是不死不休。 千烬爱惜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师父死前叮嘱,本命蛊和贪鬼刀无论哪一样都不能落入你手。你心性残忍凶狠,此二物若被你所得,不知要在这江湖掀起多大的风浪。” “呵呵,论残忍凶狠,你又差我多少!师父若是知道江南参家的那场屠杀还会把贪鬼传予你吗。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一句心性就使我永无出头之日,师父还要不公到什么地步!” 千烬看着她,淡淡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谁有资格来断定未来善恶,没有谁生来就喜杀好斗,却要因为不得已的自保行径而永远失去得到光明的机会,只能日夜与毒虫蛊物为伴,在黑暗里堕落到死。” 她这话是对着千烈说,然而空茫的眼神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千烬,往日的恩恩怨怨,今日一并来算个清楚,我要让师父知道,她最得意的弟子毁在了另一个被她丢在尘埃里的弟子的手里,九泉之下她会哭出声来吧。” 千烬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师父其实是爱你的。” “笑话!”说话间,她已化作一道闪电般的影子扑向千烬。极致的速度夹杂的磅礴怨怒,这一击竟有雷霆万钧之势。 “风雨无憾,不动如山!”千烬低喝一声,漆黑的贪鬼宛如山岳,稳稳地压上千烈的刀锋,千烈灵活地翻转手腕,苗刀脱出束缚眨眼间凌厉的杀气,再次扑来。 千烬有条不紊的应对。 “残阳颓景,月满霜天!” “暗河冥火,千千烈焰!” 剑光交织,二人的招式竟似从一个模子出来,一模一样,平分秋色。 “武道之力,凭心而强,想不到对我的怨恨竟使会使你强大如斯。”千烬道,此刻二人的刀死死抵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如果你以为仅仅是这样,那你便大错特错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年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绝命草吗,为了能够超越你,我连绝命草都吃了,用生命作交换而得来的力量,你不会明白的,千烬!” 绝命草——世上奇迹。 服用绝命草的人会最大激发自身的潜力,稍加修炼便可得到一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练就的功力。 然而这个世上从来都没用可以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6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6 凭白得到的力量。 绝命草,顾名思义吃下它的人是以自己的性命换取无上功力,即便是有人找到这种奇草,也无人会轻易服用。 千烬微微叹息:“你为了超越我,连性命都不顾了吗。难怪你一定要得到本命蛊,你以时日无多了吧。” “性命?”千烈忽然大笑起来:“我付出的何止是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刀身一震,千烬立刻弹出一段距离。 她掀开面纱。饶是以千烬的定力见到面纱下的那张脸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面纱之下的脸简直已不能称做脸。嘴唇完全干枯萎缩,牙床暴漏在外面,一边脸皮如一层薄纸贴在头骨上,而另一边半边脸皮则完全消失了,露出雪白的头骨,透过开阖的下颌骨甚至能看到柔软鲜红的舌头! 那真是一张鬼都不愿意见的脸。 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疯狂,竟让一个女子不惜毁掉自己娇美的容貌。仇恨的力量,强大如斯吗。 “你看到了吧,我的脸是不是很可怕。”千烈放下面纱:“这张脸可是生生吓死过一个大活人呢,连我自己看了都会恶心作呕。千烬,你呢。你那副易容来的倾城容貌下又是怎样的一张脸,敢不敢揭下面具,给姐姐看看呢。” 千烬忽然笑出声来,眼底尽是讥讽:“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师姐。我这张脸可不是易容来的。” 千烈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她仰天大笑道:“不公,不公啊。师父不公,连老天也如此不公!千烬,凭什么,凭什么你得到了师父的绝世武功还会得到老天眷顾的容颜!不公!” “你说我得天眷顾?”她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难以自制地颤抖起来。她竭力止住笑,似有怜惜的看着同门师姐:“你何苦作践自己,以你的天分,不必如此。” 千烈盯着她的眼睛,恶毒的冷笑:“天分,我的天分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我为了打败你,为了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付出什么我都愿意,而你却像一座山一样,稳稳的挡在我面前!” “你就算是超越我,也无法得到武学的真谛。”千烬淡淡道。 “你胡说!”千烈被激怒,刀锋一转再度袭来:“别以为师父说你是最能接近武学无上境界的人你就可以自以为是的来教训我,我会让你知道,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千烬叹了口气,面露怜悯,然而看在千烈眼里却是无尽的讥笑。 “千烬,你不配得到贪鬼,你不配拥有本命蛊,你更不配窥探武学的至高境界,到地府里为你的狂妄忏悔去吧!”她疯狂的咆哮着,脸色赤红仿佛要滴血,她彻底激发了身体的全部潜能,这样做会再次提升她的实力,却也会加速透支她所剩不多的生命。 千烬素来冷漠的眼神也有了一点震动,她叹息般道:“我从未想过窥探武学至境,也不知师父为何会说我会是最近接你们所谓无上境界的人,我武学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报仇和自保,现下我要做的事我都已经做到了再无意于江湖中事,即使身死,也了无遗憾。但既然你不惜性命也要与我誓死一战,念在昔日同门情谊,我便以我毕生所学来回应你的心意,来告诉你我的武道!” 她的眼神瞬间凝聚,然而却没有任何杀气,挥刀的弧度变得圆润而不锋利,像是在一瞬间掩藏了所有的光芒,她的身姿曼妙仿佛在月光竹影下翩翩起舞,带着春花的浪漫,夏月的优雅,秋风的萧瑟,冬雪的肃杀。 “仇恨会带给人短暂的力量,然而仇恨却不能永恒维持这份力量,这是我在仇恨之中领悟到的,真正使你强大的是一颗坚定的心。千烈以你对武学的执着本可以使你登上巅峰,但你却被嫉妒演化的仇恨所困,这样的你永远无法体会武学真谛,用你的生命,来领悟这份仇恨之外的力量吧。” 漆黑的贪鬼刀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流转出宛若眼泪的光彩,稍纵即逝。 “四海八荒,烈火焚千烬!” 一切毁灭,终将复苏;一切生命,必定湮灭;死生轮回,生生不息。 没有任何的缭乱的招式的一刀,只是轻轻的一挑间却仿佛带着无尽的“斩”之意志,在千烈不可思议的眼光里,,锋利无比,无坚不摧的昆吾竟碎成千万片,她的胸口也瞬间被鲜血染红。 “不,不可能,我不会输,我不会输的,明明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输给你,什么仇恨之外的力量,只要是力量通通就好!”她在一次催动体内的力量,双目变得血红,她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却不可阻挡地朝千烬扑来,高高举起只剩下存许刀刃的刀狠狠朝千烬劈下:“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没有你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困住我,杀了你我就可以从仇恨中解脱,就能见到你说的那样的力量了,千烬,去死吧!” 千烬却已将贪鬼收入衣袖,淡淡的看着她,没有一丝表情。 “被仇恨驱使的野兽,去地狱里反思吧。” “哈哈哈哈哈,我会下地狱,你也会去,以为你逃得掉吗!”她呕出一口血,再度向前,摇摇欲坠的样子,悲哀又壮烈 千烬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悲哀:“我知道,所以早就有了觉悟。” 利刃即将割破额头的一刻,千烈倒下了,血从她全身的毛孔里深处,瞬间将她染成了血人,她费力地翻转身体,使自己仰躺在地上,看着雪吟的眼睛,却胜利般大笑起来:“千烬你看到了吗,我是死于绝命草,我没有死在你的刀下,我没有输。” 明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却依然能笑的如此张狂。 千里烈火苍生烬。 烈是火是生,烬是灰是死。 她们一个将死却热烈的活,一个活着却如同死。 千烬默默看着濒死的人,眼中竟有了淡淡的哀伤:“你一直说师父偏爱我,你却不知师父最爱的人其实是你。” “你胡说!自从有了你,她就什么都不肯教我,武学蛊术,只传给你一人,只传给你一个人!”千烈激烈的反驳,过激的情绪牵动伤口。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鲜血里竟有内脏的碎块。 “师父正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不肯教你。她深知你性子偏执,担心你醉心武学蛊术,早晚有天会身陷歧途,也正是这样,师父才会收我为徒,要我传承她的衣钵,她只是把我当做能使她毕生所悟的武学蛊术发扬光大的工具,她心里从来只有你这一个徒儿,她并不在乎你武学造诣多深,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千烬脸上罕见地爬上一丝苦涩。 “怎,怎么会!”千烈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一定是在骗我!” 千烬哼了声,冷笑:“我没那么好心编一个故事来化解你们师徒恩怨。” “师父,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7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7 师父是为了保护我,才……” 千烬不语,无声冷笑。 那副样子,足以说明一切。 千烈的目光顷刻间松动:“竟……竟是如此吗。”她忽然爆发出一串大笑,一滴泪滑出眼角:“我,我真是太傻了,竟然一直无法体会师父的心意,师父,阿烈有愧于你。” “你可以瞑目了。”千烬最后看了她一眼,复杂的眼神说不出情绪。 她真不知是该嘲笑还是嫉妒这位同门师姐。真正该嫉妒的人是她才对,师父对她好,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将绝世神兵交予她继承,却独独不肯施舍她一份真正的关爱,反倒是那个被师父倾注了全部爱的人来嫉妒她,真是可笑至极。 千烬转身欲走,突然顿住了脚步,没有人能看到,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忽然难以抑制的颤抖。 千烈似乎意识到什么,朝千烬的方向看去。 她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望向师妹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你竟然……”她叹了口气,叹息道:“宿命真是奇妙,到了清算的时候,谁都逃不过。师妹,我在下面等你,等到了那边我们再来做…….真正相亲相爱…….的师……师姐妹吧。” 她慢慢合上了眼睛,面目竟无比安详,怕是她一生都没有过那样轻松的表情。这被嫉妒困扰的疯狂的女人,终于在最后获得解脱。 叶风兮和莫清河并肩站在千烬面前,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她们的表情。 “雪吟。”叶风兮试探地唤了一声,慢慢走出来,嘴角牵起的弧度竟无从辨别她此刻的心情:“还是,该改称你千烬。” 千烬认命地闭上眼睛,复又睁眼看着渐渐暗淡的月轮,轻声道:“五日之后,你我初见之地,做个了断吧。”身影迅速隐没进竹林深处,再看时,那空空荡荡的竹林岂还有半分人影。 叶风兮站在原地,仰着头与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对望,东方天际隐隐泛白,那只明亮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 “今夜的月色,真寂寞。”她轻声说,莫清河分明看到,有晶莹的东西,从她眼角滑落,坠进了风里。 这一场可笑的轮回里,宿命会给出最终的答案,只是不知,又有几人完满。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西江城人声鼎沸。无数披甲军士立于城墙,无数百姓在城下眺望。 这一切,只为了城墙上悬挂的尸体。那个穷凶恶极,血屠三寨的凶手终于也如前几位在西江城作乱的人一样,被红衣女将高挂城头。 人们带着无比憧憬的目光,仰望那位站在城头,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无人不相信,这位西江城的守护神,将会屹立于城头,永远地守护他们。 她伸出右手,那一刻,满城寂静。那是怎样的无上威严! 铁拳重重地撞击在铠甲,撞击在心脏上。 “犯我西江城者,杀!扰我西江民者,杀!” 无数军士同她一样以拳撞击胸膛。 “犯我西江城者,杀!扰我西江民者,杀!杀!杀!“ 无数声音汇聚到一起,如一股洪流直冲天际。声声高呼,雄浑壮阔,热血沸腾。这便是莫清河统领下的军威,这便是西江城的军威。 西江城沸腾了,无数百姓向那立于城头的将军跪拜,他们高呼“天佑西江。”如潮如浪。 只有那人群中静默的白衣女子,目光复杂。她眼睁睁看着她将千烈的尸体一路小心翼翼地抱回西江,眼睁睁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将千烈的尸体亲手挂上城墙,眼睁睁看着她威风凛凛地接受万人朝拜。 叶风兮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欢呼沸腾里,她忽然奔跑起来,逆着洪流,穿越无数魑魅魍魉,逃亡。 这世间疯了,清河疯了,连她自己也要疯了。 崩塌的那一夜。清河说:“即便烈不死于千烬之手,我也会亲手杀了她。这是我,莫清河得以立于天地所贯彻的正义。虽死无悔。” 她们都是如此执着的人,也都固执且不顾一切。千烈为了追寻武道,不惜毁容舍命;清河为了贯彻理想,不惜忍痛忘情。她们的道路似乎无人能够阻挡,即使一路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或许正是因为同样的执着,一正一邪的两人,才会建立那样的联系。 世上并非只有黑和白两色,善与恶也并非可以轻易评说。千烬的话犹在耳畔回荡。 叶风兮停在城下,在几欲将她埋没的人潮里——痛哭流涕。 人心的复杂善恶,当真难以揣测,无可评说。 三日后,城上的尸体终于被解下,草草丢在在了某个荒岗。一代枭雄,死后却面目全非,受尽凌辱,而这一切正是出自她一心相护的丫头之手。也正是她一心相护的丫头,从荒岗背回她的尸体,在无人之夜,悄悄葬入将军府。 莫清河一身戎装跪在新坟前。 “烈。”她轻声呼唤,还哪有半分威严可言。 只是这世上再无人会回应她,再无人肯唤她一声小丫头。 她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痛苦又绝望,在某个躲藏在暗处的人惊愕的目光里,将一身引以为傲的戎装撕得粉碎。 在长久的沉默中,她终于是崩溃了。 叶风兮踌躇许久,终是不敢踏出一步。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直到那人这样说,叶风兮才歉意地走出来。 “抱歉。” “有酒吗。” “我去取。” 月亮由圆满慢慢残缺,寂寞的光依然静静守望着这片爱恨交织的土地。 几十个空坛子翻倒在地上,风吹过的时候发出呜呜悲泣。 半倚青石,就那样瘫软在地上。似是醉了,却又从未有过的清醒。 “风兮”她醉醺醺道:“你知道吗,我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阿烈。要不是阿烈我不知死了多少次。 “五年前,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捕快,满怀抱负却处处碰壁。那时候县里发生了一场命案,死掉的女孩先是被人奸淫,后来被那帮畜生杀害,因为人是县里首富的儿子杀的,县官不敢管,案子便草草了事,那女孩的父亲知道了,活活吊死在衙门前。 “我咽不下这口气,不能看无辜人平白枉死便夜里一个人潜进那家宅子,想将杀人者绳之以法,奈何我武功低微,刚进去便被人发现了。” “是千烈救了你?”叶风兮含糊不清的问。 “嗯。”莫清河点点头:“她当时问我,干嘛自己往火坑里跳。我说你与其救我不如帮我杀了他们少主子。” “后来呢?” “后来阿烈不但救了我,还帮我杀了那人,尸体挂在衙门门口。那之后我便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来到西江城,五年来阿烈多次亲自指点我武艺,隐在暗处为我提供情报,有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8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8 时候也会和我一起行动,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千山浪子常九歌,那个淫魔。世人只知是我莫清河废掉他武功将他捉拿归案,全都拍手称赞还给了我红衣女将的称号。”她忽然拼命地摇头:“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是阿烈,如果不是阿烈我那时候就该死了,没有阿烈,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知道我知道她就是我连日来苦苦追寻的凶手时是什么心情吗。一个你憧憬仰慕对你有天大恩情的人竟是你不共戴天的死对头。我这几天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认识她该多好。如果当年就那么死了多好。我知道我必须杀了她不杀她我要如何面对我心中的信仰,如何面对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可你知道吗,千烈死的那一刻,我到底有多难过。”她疯狂地往嘴里灌酒,酒呛进鼻子里,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往外流。” “值得吗,值得吗清河。”叶风兮苦笑着问。 她红着眼睛:“风兮,这便是责任,是我对天下、对西江百姓、对自己的责任。我莫清河若不能活的堂堂正正,顶天立地。那比死还残忍。” 长久的静默。 “风兮你说,千烬和千烈哪一个都不是纯粹的坏人吧。她们太复杂了,复杂到善恶难辨。” “所以当你怀有一种执念,你就无需考虑过多,迟疑会动摇你的信念,会钝化你的剑。” 莫清河哑然,想不到这样坚硬如铁的话竟然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这是千烬说的。”叶风兮解释道。 莫清河叹了口气,有些怅然:“也只有她们那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觉悟吧,因为注定要踏着别人的鲜血,所以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动摇。” 叶风兮沉默。 “风兮。”她轻轻问:“若是你我那夜没有尾随雪……千烬,是不是便不会如此了。你的痛苦,未必少过我” “清河可是后悔了?” “……也许。” 她微微阖眼,一字字道:“无论千烬是谁,我都一定要杀了她。”她微微苦笑:“这是我叶风兮作为纯元宫弟子,经年蒙受师门之恩,不可推卸的责任。” 莫清河叹了口气:“且不论千烬的武功,就是她的本命蛊很让人头疼。” 黑暗里,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微微亮了亮。 “需要我带人手吗?”莫清河问。 “她的命只可以由我来取。” “真不知道该祝愿你什么好,你或是她死掉我都会觉得难过。若没有这些江湖恩怨,我们三人也许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她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干了它吧,算是我为你践行。” 叶风兮坐起来,举起坛子用力的撞上:“有你这个朋友,此生无憾。” “此生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中原边界的深山里,一颗巨大的桃树,挑花盛开。月光下纯白的花瓣偶尔掉落,一双素白如玉的手,轻轻拾起落在肩头的花瓣。 “终南山兮终年雪,绝壁空谷雪吟梅。”这个江湖上谈之色变的女人,竟在月光下对着一片花瓣吟起来自中原的诗,若是叶风兮听到恐怕会失声惊呼。然而,这便是“雪吟”的真正出处。 她微微一笑,月光清冷,星河璀璨,她却在一片冷清里看到了雪花飘落。 然而,并没有雪花,只有星辰兀自沿着不可探寻的轨迹变化着,在彼此命运交会的时刻,产生了无可预料的纠葛,那些大大小小的牵绊像是交织缠绕的荆棘花,终归沉沦进命运的漩涡,无可自拔。 她身着一身火红的苗服,满身银器熠熠生辉。左臂挽起的袖子下,雪白的肌肤上青色的宛如藤蔓般的缠绕在她蜜一般细腻的肌肤上。将这朵刺在身上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朵传说中的花的另一个含义。 束缚、妖艳凄美、灵魂嘲讽以及命运的折磨。 一朵花,竟诠释了她的一生。 叶风兮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十年来游荡在她心里的亡灵并没有去往彼岸,而一直停留在世间,辗转飘零。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她轻声道,忽然苦笑:“风兮姐姐,你只记得这一句却忘了下一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她不曾忘记过她,却再也无法认出她。 从第一次错过开始,便注定了她们一生都会在错过里轮回,在轮回里错过。 千烬默默地闭上眼睛,往昔经历的事,遇过的人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十二年前的那一场雪,是她充满血色的生命里唯一的纯白。 终南山纯元宫,一个人唤醒了她闭封的心灵,一个人夺走了她最后的纯真。 那一日,她并没有如叶风兮吩咐的那样呆在客栈,反而沿着崎岖的山路,冒着风雪艰难跋涉到了山巅,纯元宫的殿宇稳稳坐落。 她叩响了纯元宫的大门,见到了二长老南极子,放下所有的骄傲跪在那人面前祈求:“请收下我吧,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好,请你教我武功。” “要你杀人你也愿意吗?”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只犹豫了一瞬,立刻重重的点头:“嗯。” 她学武唯一的目的便是报仇,既然能报仇,杀人又算得了什么。 “哼。”南极子却忽然变了脸色:“小小年纪心性竟如此歹毒,我若授你武功,你长大了岂不是要为祸武林!你走吧,纯元宫不会收下你。” 那样的话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如此的恶毒,不留半点余地便将直接她打入了地狱里。 外面还是狂风暴雪,她却被那人赶出门。年幼的她心里仍抱着一丝幻想,在纯元宫紧闭的大门外长跪不起,祈求能换得一点同情。 她一直跪在门外,风雪将她瘦小的身子渐渐淹没。 叶风兮的白裘,是她仅能御寒的温暖。 混沌中,她不自觉地模仿起叶风兮为她渡功的真气游走路线,连如何提气都不懂的她,没有任何人的指导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天分和毅力竟然凝聚出了稀薄的真气,沿着经脉按记忆中的线路流转。 于是她逃过了那个暴雪之夜,也有命活着,直到醉花婆婆发现了她旁人无可企及的武学天赋,收她为徒。但是她的心却在那场风雪里冷却死亡了,从此她再也不相信,再也不会祈求别人的怜悯,即使在醉花婆婆门下学艺时受尽折磨,即使是被无数杀手追的亡命天涯,她再也没有低下过头颅,说过半句软话。 黎明时分,风雪停歇,她的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仿佛一个雪人。 阳光穿破浓重的夜幕,苍白的光芒下,她笑了,冷酷的样子令整个世界一片霜雪。 “纯元宫,南极子。今日之辱,必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9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19 以血偿。” 她直起僵硬的膝盖,踉踉跄跄,走向山下。山路上,一辆马车从她身后奔驰,擦肩而过。 她略微横过一眼,叶风兮的车夫也看到了她。她至今都不明白那种带了恶毒的得意表情的缘由,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 若是惹我,便杀之。 她独自离开终南山,在漫无边际的流浪中被翠花婆婆选中,作为门派传承的工具,改名为“千烬。” 千烬,千烬,千里烈火苍生烬。 她这一生,将仅为复仇而活,仇恨的火焰在她的心中燃烧,化成燎原之火,誓将世间吞没。 两年之前,她终于找到了当年杀害父母的另一个凶手,他虽然已经改换姓名却掩盖不了他对她犯下的罪孽。 江南参家,参镇海。这个江湖上出了名的上门女婿,使参家光耀门楣的平涛公子,参家老家主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器重的甚至将传予家主之位的好女婿为他们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一夜之间在江湖除名,浪里蛟参家,几世几代的经营打拼,顷刻毁于一旦。 踏着鲜血,在尸横遍野院子里,她微微冷笑,哪怕她的脚下正践踏着妇人的头颅,而她的怀里是尚未满月的婴儿冰冷的尸体,她沉迷在仇恨里,为仇恨带来的巨大力量欣喜若狂,忘乎所以。 然而,这仅仅是她复仇之火的开始。 参家的屠杀之后,她一边与紧随而至的杀手玩猎杀的游戏,一边等待机会向践踏她尊严,抹杀她希望的另一个仇人展现她的怒火。 纯元宫,南极子。 这个名字十二年来一直被她狠狠地记在心里。 终于,参家惨案的两年之后,她得到了机会。 她在洛阳纯元宫产业下的一座私宅里找到了南极子。 彼时,纯元宫的弟子全因她的毒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她踩着一个人的脑袋,微笑着打量被她踩在脚下的人狰狞的脸,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中黑色的短刀,视线转向面前盘膝而坐一动不动的南极子,笑道:“你们纯元宫的弟子也不怎么样嘛,什么中原武林三大派,我看连江南参家的护卫都不如,老东西,你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 “妖女,果然被我说中了,授你武艺,你只会为祸天下武林!” 千烬啐了他一口,冷笑:“我会有今天还不是拜你所赐。我跪在你脚下苦苦哀求你收留我,你却将我赶出门外,那时候我只有十岁啊,你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在暴风雪里跪了整整一夜,你连给我在阳光下生活的资格都没有,因我年幼无知的一句话便将我打入地府永不超生,我作恶多端早就有了下地狱的准备,但是你也会陪着我!” 南极子叹了口气,仿佛想起了十二年前那一幕:“我承认,我确实有负于你,你想要报复尽管冲我来,别为难这些年轻的弟子,他们是无辜的。” 千烬冷笑:“你们纯元宫没一个好东西,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你不是曾断言我为祸武林吗,我就为祸武林让你看看。” “你恨的只是我一个人,要我怎样做,才肯放过他们!” 她残忍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看着脚下不知何时昏厥的人,邪笑道:“老家伙,你若跪在我面前求我,把我当年跪你的还给我,我就放了他们,只送你一个人上路。” 南极子面色一僵,目光不断变换最后还是咬牙道:“好,我依你,但你要信守承诺。” “放心,我千烬还懂‘信义’二字。” 南极子点点头:“那便好,你若是伤他们分毫,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他慢慢挪动身体,体内流窜的剧毒使他身体僵硬如死尸,某些关节早以彻底僵硬,随着他的动作竟碎裂了,他将痛苦咽下,竟一言不发。 南极子已呈单膝跪地之姿,正努力将另一条腿弯曲。不断有令人牙酸的声音从他骨骼深处传来,他仍不肯叫出哪怕一声。即使冷酷如千烬面对这个曾恨之入骨的男人,看他咬牙坚持的样子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今日心情好,也罢,老东西,我赏你个痛快。” 短刀在他喉咙一抹,她亲手了解了仇人的性命。 多年来束缚她的沉重枷锁终于解脱,她的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 她的生命仿佛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但是仇恨并不会随死亡而消灭,只会衍生更多新的仇恨。 最后看了眼屈辱跪在她面前的尸体,她淡淡笑了笑,神情疲惫。 纯元宫,谁会来向我复仇呢。 她从未想到,苗疆,她竟再次见到叶风兮,毫无意义的余生,仿佛有了些微的光亮。 初听那名字,她是难以置信的。怀着一点渺茫希望,她以雪吟之名试探,随她一路从西江到凉夷。 确切肯定叶风兮便是她十年来念念不忘的人时,她心中的欢喜是无法言说的。然而彼时的她,却已经无欲无求,无心无情。明明欢喜,却依旧不动声色。 得知她十几年来还一直怀念着自己,她那颗冷硬的心竟有些融化。以雪吟的面目伴在她左右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以那样,毫无顾忌、自由的亲近一个人,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巨大的幸福。 直到“纯元宫”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永远不可跨过的天堑。 她从不畏惧报复,却不料竟是以这样的姿态。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就如千烈临死前的那句话。 宿命到了清算的时候,谁都逃不过。 她被困在仇恨里无法自拔,无数人因她的仇恨被毁掉了幸福,罪恶滔天的她注定这一生都无法获得爱与自由。 无论她如何挣扎,终究逃不过这尴尬的宿命。 “荆棘花。”她轻声道。 一掌击在树干上,纯白的桃花被她从枝头震落,竟没有落到地面反而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悬浮在半空组成一道交织缠绕的图腾——荆棘花! 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一掌将之击碎,漫天的落花纷纷而下,将地面铺成一片洁白仿佛落雪,她踏在花瓣上慢慢向山下走去。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如火焰一般鲜红,照耀在她左臂的纹身上,开在她臂上的青色荆棘花灿烂如血。 传说只生长在悬崖绝壁或是污泥中布满尖刺的花朵,象征着顽强不屈的气节,同时也代表了永远命运永远的束缚,它一生都在顽强生长,渴望解脱和自由;它一生都被宿命操纵,永远忍受折磨。 荆棘花——她一生唯一的残酷写照。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中原边界,群山深处,有一座几乎被世人遗忘的村庄。 她与雪吟便是在这里相遇,她要与千烬在这里终结。 叶风兮从不相信命运,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憎恨它。 十二年前,她初入师门的那个夜晚,不惜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20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20 忤逆父亲,终于求得允许,令蝶儿可以同她一同在纯元宫学艺。天方破晓,便兴冲冲地乘着马车去山下接她,可是她永远失去了她。十年后,她遇到雪吟,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悸动,还不待她由衷感慨生命之美妙,转眼间她们成了生死之敌。 可叹可恨,造化弄人! 山风吹来,叶风兮睁开眼睛,眼神雪亮。 但是,我还可以改变! 雪吟站在她不远前。一身火红苗服,佩戴银饰,缤纷绚烂。 她宛如一簇欲灭未灭的跳动火焰,末日的美丽让天地为之失色,那个住在她身体里名为千烬的灵魂,终于再度向世界展现她的不详、惨烈、惊心动魄。 千烬伸手遥指:“那山山顶,风景秀丽,是个死后安身的好去处。” 叶风兮点头。 山顶生长的巨大桃树,遮蔽了三分之一的天空。 “花开的倒是很美,就是不知道桃子的味道如何。”千烬夹起一片飘落的花瓣,叹息般道。 叶风兮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为什么杀我师叔?” 千烬怔了一下,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洛阳那个老家伙?”她无所谓的笑笑:“你们中原人不都说我喜怒无常,鬼神难测吗,一时兴起杀个人对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叶风兮吃了一惊,显然没有料到得到的竟是她如此轻描淡写却又残忍无情的回答。 “我认识的雪吟,不是这样的人。”她轻声说。 心中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疼意,却被她很好的掩藏。“雪吟?”千烬冷笑:“枉费你一身好武艺却傻得可怜,一个凭空捏造用来骗你的人你居然也会相信。” 叶风兮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依然是那双熟悉的眼睛,然而那双不会笑的眼睛里却是一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刻薄神情。 一个人,真的会有完全不同的两种眼神吗! “凉夷寨里,苗伯说你救过她侄子的命,可是真的?”叶风兮又问。 “大概有吧。”她淡淡道:“或许也是一时兴起,善心大发。” 叶风兮再度沉默,思忖良久,她终于颤抖着问:“凉夷寨,我重伤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救了你,把你带走了。”她是如此风轻云淡,丝毫没有提及。叶风兮叹了口气,眼底竟掠过一丝失望的神情。 唇齿相依,沉默相伴,真的只是一场幻梦吗。 她再度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千烬怔了一下,冷笑道:“想救便救了,救你也好,杀你也好,没有什么别的用意。”她似乎忽然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难以揣度的邪魅笑意:“你若不是纯元宫的人,似乎我们可以来一段离经叛道的经历。女人,我可还没尝试过。” 叶风兮一瞬间说不出话。 难堪?痛苦?汹涌的情感在她内心席卷,所过之处,满目疮痍。 只是这样吗?! 千烬又说,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别多费口舌了叶风兮。拔剑吧。你真该学学你那好师叔,全身关节碎成渣了都不肯吭一声。” 叶风兮的目光陡然冷下来。 “无论你曾经是谁,我都会杀了你。” 千烬平静地看着叶风兮此刻坚定地神情,不由得浅笑:“很好。江湖人传言,你手中的含光剑和我手中的贪鬼刀天生是毕生的死敌,持有它们的人一生都要竭尽全力致对方于死地。只是不知是我的贪鬼更霸道,还是你的含光更锋利。放手一战吧,或许你我今日之战日后会成为江湖又一段传奇佳话。” “我无意于那些虚名,然而使命在身,今日只为替师叔讨个公道,以你之命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千烬的眼里露出兴奋地笑意,袖剑黑影滑出,朝着叶风兮的脖颈割去。 她竟真的,要杀她! 身体轻飘飘避开这夺命的一刀,叶风兮轻喝一声:“天无以清将恐裂!” “风雨无憾,不动如山。” “地无以宁将恐废!” “神无以灵将恐歇!” “谷无以盈将恐竭!” 纯元宫得一五戒的前四式,毫无间隙地施展,千烬一一将其破开,趁着回身的间隙一把银针朝叶风兮面门撒去,青芒流转,含光剑瞬间将之劈得粉碎,叶风兮也被逼退出几步远。她一抹嘴角的血迹:“好功夫。” 千烬同样脸色苍白:“用得一五戒的最后一戒吧,否则你赢不了我。” “我也想看看,这最后一戒比起你对付千烈那一招孰强孰弱。 叶风兮双手握剑,刀剑连心,这柄无上神兵是能与主人心意相通的,此刻这柄神兵表面的青色光芒竟明灭不定。 千烬默默地看着她,作为与含光剑齐名的贪鬼刀的主人的她明白,叶风兮正在激烈交战的内心,剑已暴露的她的情绪。千烬在等,等叶风兮的决定和自己最后的归宿。 终于,含光剑的光芒稳定下来,千烬露出一丝微笑,既欣赏又莫名悲哀。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得一五戒的最后一戒,只用于鬼哭神怨,天地不容之人。那一刻,叶风兮的表情坚定的可怕。 千烬没有做任何抵抗,贪鬼刀从她手中脱落掉进深谷。她慢慢仰倒在地上,神情安然。 这样,便都结束了。 从千烬放弃抵抗的那一刻,叶风兮便什么都明白了。情也好,欲也好,一分一寸都真实的刻骨铭心。她不敢回头看哪怕一眼,她怕见到那人浑身鲜血的样子难过的崩溃。 她是芊芊口中的雪吟姐姐也好;是江湖人避之不及的毒女千烬也好,无论她是谁,她都是她唯一深爱的人,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人。 她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走去,自始至终也不曾回头。 当初,她纯白如雪而来,未经世事,不懂人的复杂善恶;如今,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经历了爱恨情仇,终于一身沧桑而归。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雪吟倒在血泊里,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眼角滑下一滴泪。 原来,她还有眼泪这种东西。 桃花如雪般慢慢覆盖了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终南山的风雪里,重新见到了孩童时的她们,没有被那么多复杂的东西牵绊,虽然弱小,却真挚美好。 “风兮姐姐,这一次,我会等你,三生石上,彼岸花前,我等你。”她轻轻低喃,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她在这一生里,如荆棘花般与强加在身上的命运抗争,终是沉默凋零,她这一生里,被仇恨所累,从不曾得到半分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 江湖,这个爱恨交织,人心叵测的江湖,从来没有秘密。 那场发生在偏远之地的正邪巅峰对决,不知是怎样流传开去。 纯元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21 荆棘花 作者:南山北城 分卷阅读21 宫门人叶风兮,仗义执剑,力斩魔女,为传奇武林再添一笔佳话。纯元宫风头大盛,俨然成为武林之主。然而,那本该后半生享尽荣华与尊贵的侠客,却交出象征权利和荣光的神兵,风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多年以后,江湖又出现了这样一位人物,她干净,温婉,笑意柔和是一个温柔明媚的女子。她居无定所,长久的在江湖上流浪漂泊。据说她在找一个人,因她如此痴迷执着,他们都叫他“痴女。” “痴女,今日怎么得空光顾我这里。”莫清河看着多年来被风霜侵蚀的友人,浅笑。 “清河,如此取笑我,可是讨打?”叶风兮笑道,神色却有难掩的疲倦。 “你,还在找她?” “是啊。当年,完成师命‘杀’了千烬。但她身怀本命蛊,早晚会醒过来。我报答了师恩,了无牵挂,以后自然是要全心全意地找到她,然后同她一起离开这江湖。”叶风兮叹了口气,嗔怨道:“只是,她或许是气极我了,这么多年,竟杳无音讯。但是,碧落黄泉,天上人间,我一定要找到她。” “记得,回来看我。” “恩。”她如此应道便再次踏上旅途,只身一人风霜雪雨独自穿梭。 她如游魂一般飘荡在这人世间,是如此固执的相信着,执着的找寻着。这世上有许多蠢笨之人,她却是蠢笨之人中最蠢的,蠢到让人心酸落泪。 碧落黄泉,天上人间,我寻你。 莫清河提了酒,默默进入了将军府的禁地。 那被下达严令“擅入者杀”的地方,一直被人传说珍藏了举世无双的珍宝。 然而,莫清河面前只有两座相依的坟墓。 她坐在坟前斟满三杯酒,对着墓碑抱怨道:“你们师姐妹二人,睡在这里倒是轻松的很。要我一个人怎么面对叶风兮那个痴情的女人。”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千烬,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墓碑沉默以对。 莫清河忽然笑了:“不回答,真是像极了你的死性子。连我家阿烈都随了你去。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同你们说话,真是……好生寂寞啊。” 自那眼眸中倾泻的悲哀,一点一滴打湿墓碑。 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她们终是一一离开,留下世上多少孤人。 ——完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