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一瓢》 分卷阅读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离水上结了冰,水上渔船全都拖上岸,反搁在沙滩上。在水里泡得太久的船底颜色暗沉,即使摊晒在冬日暖阳里,也未见得明朗多少。 许修祈立在岸边,远远瞧着结了冰的河面,一身宝蓝色衣衫鲜亮,领口处白狐领绒绒围了一圈,衬得他面上五官更为精致。 漂亮到近乎绮丽。 “看样子,今天我又过不去啊……” 两根指头夹住扇柄,将扇子有一阵无一阵地晃着,许修祈自言自语念叨了句,摇摇头,转身就往回走。 他已经在离水边呆了三日。 而河水结冰也恰好三日。 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差,不管他早几天到还是迟几天到都好,他都能过得了离水。可偏偏遇见这时候……河水刚结冰,冰层尚不稳固,若要从冰上过去,稍有不慎,冰层碎裂,他就会葬身冰河。 “算了,我还是先去金陵,隔几天再过来看看吧!” 金陵六朝古都,秦淮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他何必为了老头子几封信,冒这么大的风险渡河。 秦淮两岸,金粉楼台,画舫凌波,倚栏顾盼的佳人手中一方罗帕洁白,不经意便从纤纤指间滑落,落在谁家少年郎的脚边,两厢对望,成就一段露水情缘。 只是许修祈到达桃叶渡的时候,时辰尚早,淮河两岸秦楼楚馆大门紧闭,粼粼烟波里也只有几盏残灯飘着,并不见夜间繁华丽景。 来得早了,许修祈又不愿折身回去,只临河慢悠悠走着,打发时间。 但他没走多久,突然被人从后面叫住,“前面那位公子,请留步。” 那声音略嫌沙哑,一听就是中年男子嗓音,许修祈无心理会,继续往前走。但身后那人却不依不饶,一路跟过来。 “公子,等等!” “前面那位蓝衫公子,请等一下。” 给叫得烦了,许修祈满心不悦转过身去。只见身后一个灰袍道士疾步赶来,手里一条布幡,上书“相面算命”四个大字。 许修祈秀气的眉皱了下。 等对方赶到面前,他两根指头夹着扇柄,眉一挑,眼一眨,上下打量那道士,故作惊讶道:“道长,你这出家人……也敢来温柔乡吗?” 修祈祷本意是拿话挤兑那道士,谁知对方面上并无半点羞愧之色,只向许修祈嘿嘿一笑,“贫道也是迫于生计,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 “呃……”许修祈脸上表情霎时僵住,许久才提了扇子,遥遥指向远处一幢小楼,“道长若再年轻些,模样也长得齐整些,那里倒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地方。” 灰衣道士迷惑地看那地方一眼,“那里是?” 许修祈笑笑,瞥了瞥道士手中布幡,“道长能算世间事,又何必问我呢?” “这……” 那灰衣道士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继续追问还是不问。正犹豫,却见许修祈朝他眨眨眼,勾了勾手指,“道长若真想知道,可以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终耐不住好奇,灰衣道士依言附耳过去,只听许修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那处,也是温柔乡,不过和别的地方有些不同。那是南风馆……里面服侍人的,都是男子。所以我才说,道长若年纪轻些,模样齐整些,可以去那讨银钱。” “南”字与“男”字谐音,南风即男风。 灰衣道士本还不大明白,现在听许修祈这么一解释,登时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道:“公子怎么能这样说话!贫道是见公子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大劫,好心想要替公子消灾解难……” “停!停停停!”许修祈出言打断那道士的话,边坏心眼地笑问道:“道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你是从我身后叫住我的。敢问一句,你既然在我身后,又怎么看出我印堂发黑呢?” “这……本道长开的是天眼。” 许修祈眼底笑意更浓,说话的语调却故意拖长,“哦,原来是天眼啊。那么麻烦道长你看看这个。” 许修祈将手摊在道士面前,手中空空如也,道士不解,“看什么?” 他话音刚落,只见许修祈两个手指一捻,霎时白光耀眼,晃得他两眼发花。因过度的光亮刺激,白光过后,那灰衣道士仍觉眼前一片五彩斑斓,什么也看不清了。 而许修祈带笑的声音渐渐离远。 “道长,这下你看谁都不会印堂发黑了吧!对了,以后再想坑蒙拐骗,可千万找对人。” 戏弄了那灰衣道士,许修祈心情无端端好了些。只是四周稍显冷清,极目望去,楼台水榭处处,却少见佳人俪影,不觉有些无聊。 哎!他是真来早了。 许修祈正寻思着,该找点什么乐子消磨时间,突听远处一阵浆破水浪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画舫正穿过桥洞,往他这边过来。 此时时辰尚早,画舫上未燃彩灯,只是船上装饰用的绢花彩绸仍在,虽比夜间碧水灯影中的佳人所在处逊色了些,但也足够吸引许修祈的目光。 既然有船,那船上总有美人,三两小酒,靡靡丝竹音,若再有一双柔荑抚慰,便再好不过。 不过片刻功夫,那画舫已驶到面前,许修祈扇子一招一挥,向船头一个绿衫子小姑娘喊道:“姑娘,劳烦将船靠过来。” 那小姑娘听见许修祈喊声,转眼看过去,被许修祈精致的容颜一晃,一张脸略现红潮,却还是摇头回道:“画舫有规矩,白天不上客,还请公子见谅。” 许修祈才不管这许多,将扇子一拢,一撩衣摆,提步跃起身,几个足点凌波,人已稳稳落到船上。 “早也好晚也好,我都是客人,姑娘何必计较这些死板规矩。” 小姑娘见他如此,心里既恼,但看他笑盈盈的脸,又觉有气使不出来,只有红着脸跺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 许修祈拱手向那小姑娘道了个礼,笑道:“都是我的错,姑娘别恼。不过我现在也上来了,你们总没有赶客下船的道理吧?” 他面相本就生得好,眉眼间又全是明朗笑意,再一服软告罪,那绿衫子小姑娘给他弄得束手无策,也没法真赶他下船,只慌忙忙向船舱跑去,“我去问过姑娘再说。” 那小姑娘才跑到舱边,里面已有人先一步打开船舱门,走了出来。 那是个妙龄女子,一身火色衫裙耀眼,面容妍丽,杏核眼妩媚,眼中波光流转,只一眼扫过来,许修祈便觉全身骨头酥了一半。 只听小姑娘急忙忙将事情说给那妩媚女子听,许修祈在一旁站着,待对方询问的目光看过来时,还微笑着朝对方点头致礼。终于,等小姑娘将事情说完,那妩媚女子转眼看向许修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阵,才柔柔一笑,娇声道:“画舫自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 然没有赶客下船的规矩。公子既然上了画舫,便是咱们的贵客。若不嫌弃,还请随小女子入舱,听歌弄琴,饮杯浊酒,打发时间。” 画舫共两层,底层是船上供歌妓表演、客人饮酒取乐的地方,而第二层则是歌妓们的住所。此刻船上除了许修祈之外,再无别的客人,而不少歌姬舞妓尚在休息,所以底层大堂中显得有些冷清。 那红衣女子引许修祈到舱中坐了,又唤人去温酒准备点心,自己则陪着许修祈说话。 不一阵,酒食上来,那红衣女子斟满酒,亲自喂到许修祈嘴边。 “公子,请喝。” 靠在身边的佳人妩媚,微敞的衣襟处,隐约可见白玉似的肌肤。端酒的柔荑洁白细腻,再被那杏核眼轻轻一睐,酒才沾唇,许修祈已醉了一半。 待那女子将酒杯放下,他趁势将对方玉手握在掌中,面上却无异色,笑问:“还未请问姑娘芳名,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告知?” “管彤云。” 被许修祈握了手,那女子并未发恼,只是回答许修祈时,手上突然使了力,一根丝线从袖中窜出,迅速在两人手腕上缠了几圈。 事情来得太突然,许修祈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和那自称彤云的女子牢牢绑在一起。而他头也适时昏了起来。 一杯酒,绝不会让他如此。 酒里添了东西! 心里暗叫不好,许修祈面上却未动声色,只向那女子一笑,精致的五官霎时浮了柔光,写尽江南丽致。 “彤云,这名字和姑娘很配。” 他抬起手,看着手腕上丝线。那线虽细,但材质极坚韧,颜色又偏雪白,看样子是用天蚕丝编织而成,轻易挣不脱。 尚不知这女子意图,许修祈笑着问道,“才相识,彤云就和我这么投缘吗?不过这丝线若是红线,就更好了。” 这节骨眼上,许修祈还要在言语上占人便宜。那姑娘却没了刚才的柔媚入骨来伺候他,她站起身将手一拉,把许修祈人拉起来,边恶狠狠道:“少耍嘴皮子,起来,跟我去见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 许修祈这下有些搞不懂了。 他啥时候认识哪家少爷,身边跟了这么个娇媚尤物是他不知道的? 而且,这位少爷该是他不小心染上的情债呢,还是不小心惹上的情敌? 第二章 被个小女子绑住,扯着往楼上走,许修祈并不觉丢脸。在过道上遇见刚才船头那绿衫子的小姑娘时,还笑嘻嘻同人家打招呼。 “姑娘,还好你今天肯让我上船。不然,我可没机会见到彤云姑娘这样的美人。”说着话,他还抬手现现两人绑在一处的手腕,“彤云人够漂亮,性情又直爽。这不,才认识没多久,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绑着我,舍不得我走了。” “管姑娘,”那绿衫子小姑娘愣愣看了阵两人紧绑在一块的手,再听许修祈那些戏谑言语,不由皱起眉头,说道:“这人嘴这么讨厌,要不要我替你堵住它。” 许修祈闻言先是嘴角一瘪,有些伤心,但转瞬就像突然想到什么,眼里亮光闪过,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绿衫子小姑娘。 “如果姑娘嫌我嘴讨厌,想堵住的话,我倒有个方法。” “什么?” 居然还有人肯出主意,让别人堵住他的嘴……这不是有病吗? “你先下去,别管这人,呆会有少爷收拾他!” 知道许修祈这个人口中没几句正经话,管彤云吩咐那绿衫子小姑娘离开,自己则抬脚踹开面前一扇门,把许修祈推了进去。 关门的瞬间,许修祈带了笑意的话语从门缝中漏出来,“姑娘若是用香吻来堵我的嘴的话,在下荣幸之至……唔……唔唔……” 剩下的话语突然变成了零碎的不明音节,想来是管彤云听不下他那些下流言语,拿东西塞了他嘴。 绿衫子小姑娘在外面听得满面通红,就连耳根子处的白净肌肤也被绯色染红。她恨恨一跺脚,小声怪道:“这人怎么这么没正经……处处留情。少爷干嘛要找这样的人!”边急冲冲地下了楼。 被人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手脚都动不了,许修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感到有些心酸。 就算要绑票,好歹也得留个人陪他不是?那管彤云性子虽然火爆,但长得够艳,留在旁边看看养养眼也好。可像现在这样,把他一个人绑在这不理会叫什么? 许修祈郁卒了一阵,才开始研究身上的绳索。 寻常的麻绳,虽然粗,但换在平时,这几根绳子尚且绑不住他。而对方如此放心的根由,恐怕在他喝的那杯酒上。 从那杯酒入喉开始,他的头就一直昏沉沉的,身子却觉轻飘飘的,时间益久,眼前的景物竟出现了重影。但除此之外,他身体并无其他不适,这样的症状,不像是中了迷药,反倒像是……醉酒! 但是这怎么可能。 他许修祈是千杯不倒的主……怎么可能让这么一小杯酒放倒,太诡异了。 “不应该啊!这么一小杯酒,我怎么可能会醉……” 有些不敢相信,许修祈小声嘀咕道。 话未落音,房间外突然有人应了声。 “没什么不可能的。那是淮西崔家秘制千日醉,就算是千杯不倒的人,喝上一小杯,也能醉上两日。” “呃……千日醉啊,那也难怪了。只是崔家密酿一向是给天家进贡的,这酒千金难求,怎么会在画舫上出现?” “你知道的倒不少,但是……以你现在的处境,不应该只关心酒的问题吧?” 许修祈不以为意,轻笑问道:“不关心酒我关心什么?可惜了,要早知道那是千日醉,我得多喝几杯才是……” 说话间,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一双黑缎面绣麒麟纹的靴子首先踏进屋中,视线再往上,是紫檀色衣袍,腰间鎏金锦带,名贵玉饰……以及狐毛领之上英气十足的一张脸,和极明亮的一双眼。 来人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比许修祈稍年长些,长身玉立,面目俊朗。 即使醉酒眼花,但只消一眼,许修祈就可以断定,这人绝不会是他惹下的情债。 因为,这人根本就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的男子,多是清秀的少年,身量纤细,眉眼秀丽,若性情再温和些,便再好不过。而面前这人,除了性情不确定以为,几乎不符合其中任何一条。 既然排除了对方是自己过往情人的可能性,那这人绑自己来的原因多半就是因为仇怨了。他平时染得桃花太多,会同人结怨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而且,不是心仪的美人,他也没有同对方虚应客套的必要。 许修祈开口便是单刀直入,“应该是你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 让人绑我来的吧!说吧,你有什么目的,要什么条件才能放了我。如果不是难接受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天下间没有化解不了的仇怨,何况我和你也没有深仇大恨……不需要像现在这样。” 大不了一点情事纠纷,没必要像现在这样把他五花大绑啊! 就算这人不愿意同他和解,绑了他来无非是要羞辱折磨泄愤,自己好言好语哄得他松了绑,一切都好办。 反正这人又不像管彤云一样,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心软下不去手。 许修祈自己在脑子里把事情从头设想到了尾,可来人却不按他想的路子走。 听了他的话,那人面上神情先是惊讶,继而怔忡,最后竟带了点怒气,疾步走到许修祈旁边,面容快贴到他脸上,“你不认识我?!” 许修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应该认识你吗?” 他红粉知己三千尚且记不过来,哪有心思分给这个人。 真是奇怪。 “公子,我知道我可能不小心沾惹了你的未婚妻或者表妹甚至表弟什么的让人你很生气,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记住你啊。” 眼见对方眼里一点阴霾色彩掠过,许修祈心里咯噔一声,不好,他一时口快忘了自己的处境。要是不小心火上浇油,惹恼对方,只会害自己吃亏。 真是,这千日醉的酒劲一上来,害得他整个人都迟钝了。 想着好歹挽回一点,许修祈轻声笑笑,极力使自己的笑容诚挚些,“这位公子,我刚才的话有失礼的地方,抱歉。但是我们又没见过面,我不认识你也是正常的。” 许修祈眨眨眼,觉得眼前人的模样又模糊了些。他知道是酒意上来了,但现在这时候,自己要昏睡过去还不得被人恶整,不行!他使劲甩甩头,眼前人的面容好像清晰了些,但那面上的怒色也因此而明显起来。 不明白自己一再放低姿态好言解释,怎么会惹得对方越来越生气,许修祈很是无奈。 难道,自己和这人结的不是情仇。 “这位公子,我说……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好歹给我个明白不是?” 许修祈说着话,心里有点敲小鼓了,面前这人好像油盐不进。可自己越来越昏沉的头,和渐渐无力的四肢,根本由不得他再浪费时间。 “给你个明白?”而面前人挑高的眉渐渐平顺,眼底的怒气也渐渐沉了下来,最后竟是向他一笑,伸手抬起他下巴,目光在那精致到绮丽的面容上一再流连,最后落在那形状优美的唇上。 那样再三流连的目光,和其中带有的朦胧情意,让许修祈觉得一股寒意从尾骨处升起,沿着脊椎直窜上头。 这样的气氛,让他隐约想到点东西。 只是……不可能吧。 那样也能找到他? “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 那人的手指在许修祈唇上摩挲,带了薄茧的指腹从唇上擦过,带起些异样酥麻感。醉酒的身子因为意识的昏沉而变得比平日敏感,也更容易想起被一些他刻意压制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近乎噩梦的存在。 也是耻辱。 那人刻意压低的话语,虽然带笑,却仍然诡异地让人察觉到其中一丝不真切的怒意。 “你在我身下迎合的时候,可没有说过不认识我。” 轰! 许修祈脑子一下子炸开了。 本就昏沉的大脑一时间更找不着东南西北。 居然……居然真的是那个噩梦。 而且,他才是吃亏那个人!他还没找人算账,埋炸药炸得那混蛋死无全尸就算仁慈的了,现在这人居然还敢来找他! 亏他还温言软语说了那么久,真是太吃亏了…… 不过,算账的事可以以后再说,风流惯了的许修祈却被人压在身下,这么丢脸的事情打死他他也不要承认。若传扬出去,他哪有脸见人,更哪来脸去见他那三千弱水。 心里拿定打死不承认的主意,许修祈眯起眼,故作探究地看了对面的人一阵,而看的过程中,边还不停耷拉着头,一副酒意上头昏昏欲睡的模样,“我真没见过你……你认错了吧,好困……” 感觉停留在唇边上的手指力道稍重了些,下巴被人抬起来,对面的人脸上带了浅浅的笑,因为那笑容,五官显得很明亮,眼底那些不明显的阴霾怒意也随之消散。 “你是在教我,要我用最直接的方式帮你想起来吗?那晚的感觉很好,好到我食髓知味,所以如果你希望,我不介意直接一点。” 眼前视线因唇边上施加的压力稍微清晰了些。 许修祈眯着眼,忍不住啧啧感慨,“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这么下流的话,你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 面前的人明显怔了下。 但片刻后再度笑了,而且毫不退让地用言语反击。 “比起才从我床上下来,转眼就忘了我是谁的某人来说,我好像还不需要觉得惭愧。你说是吗?许修祈!” 第三章 被人直呼其名,许修祈立刻明白,对方恐怕把他的老底查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人占过他一次便宜了,现在还想怎么样,不依不饶的,难道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食髓知味?许修祈被自己心底的猜想吓了跳。他虽然风流好色,且男女不拒,但这不拒的前提也得是对方是他喜欢的类型才行。 而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喜好,若不小心被他缠上……开什么玩笑,他才不要! 醉意已经明显,许修祈仰着头,装出一脸疑惑,“我是叫许修祈没错,可是这位公子,我真不认识你,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绝对不可能上过你的床。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要帮我记起来什么的,那就不必了……感情这种事,还是你情我愿的好,现在你快替我松绑吧,该找谁找谁去。以后咱们也千万别再见了。” 听着许修祈说话,那人也不恼。刚才质问许修祈不认识他时,眼底集聚的那些阴霾怒气也突然消了踪影,他好脾气地拉了把椅子,坐到许修祈旁边,耐心等他说完,才微笑着问道:“说完了是吧?” 许修祈给哽了下,感情他说了这么多,这人当他说书吗? “既然你说完了,那轮到我说了。首先,认错人这种事,对我来说绝对不可能,所以你也不必假装不认识我,这种行为完全没有意义。至于你说感情最好你情我愿这点,我也赞同……” 听到这段,许修祈立马打断他的话,“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快点替我松绑,我手脚都快给你们捆废了。” 相较于许修祈的急切,那人悠闲得过了头,他靠在椅子上微笑着说了句,“别急,我还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 有话要说。” 许修祈看过去的眼满怀鄙夷,感情被绑的人不是你,你才好意思这么说? 只可惜,许修祈面貌生得太过漂亮,一双眼秀致如清透湖波,看人的时候总觉丽致非凡。他此时饮了千日醉,双颊酡红,眼尾略有水光,那种绮丽精巧就更明显了些。即便此刻是含怒瞪过去,不但没有半点气势,倒显得赏心悦目。 那人面对这种美景,兴致似乎更好,“我会替你松绑。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告诉两点。第一,我的名字叫顾书成,千万记住,以后可别再忘了。” 顾书成的名字,一下子帮助许修祈冲破了记忆的阀门。 那个散发着销魂媚香的房间,黑暗里他和谁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身体在谁的手指逗弄下臣服,汗淋淋的背脊被人轻轻吻过,神智飘忽于九天之外时,似乎有人曾在他耳边说过。 “记住,我叫顾书成。” 许修祈恼怒地摇头,谁要记住这么丢脸的事。 再怎么,也该是别人在他身下喘息呻吟,而不是他被人逗弄得欲罢不能。 但顾书成下一句话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第二点,不要那么早就断定你不会喜欢我,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我有信心,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喜欢上我。” “你什么意思?你有时间,我没有,快给我松绑!你没有资格囚禁我。” 他也只是偷几天闲而已,真回去得太晚,误了老爷子的大事,老爷子那倒没什么,但家里那母老虎非能剥了他皮不可。 他才没闲工夫陪这人耗在这。 忍住把脚踹到对方脸上的冲动,许修祈眯起眼,等对方答案。而捆在身后的手也开始偷偷转动。无奈那绳索捆得太紧,管彤云厌恨他浪荡没正行,捆人的时候下了十分狠力,刚才任它捆着还没什么,这下一动,只觉手腕上的皮都被擦破。 对面那人微笑着站了起来,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如谦谦君子……但怎么看怎么可恨。 “绑自然是要给你松的。” 顾书成说着话,边从怀中摸了把匕首出来,那匕首柄上嵌了蓝色宝石,刀锋锐利,寒光湛湛。许修祈本以为他要替自己松绑,但顾书成持了匕首,竟是抬手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下。刀锋过处,那衣袖立刻破了个口子。 但并未见血。 许修祈正一头雾水,顾书成握着匕首走近来,对着他身上的绳索几个起落,眨眼间绳子已断成几段。 许修祈站起身来,因为站得太急,不免有些头重脚轻,人也摇晃了两下,却被顾书成趁机揽在怀里,边关切问道:“小心些,千日醉后劲大,你先去睡一阵,我让人给你熬醒酒汤来。” 被他一碰,许修祈就跟触了电似的跳开,一把拨开他的手,讪讪笑道:“不必了,我还是去别人家喝吧。” 在这多呆一刻,他心里的不安就重一分。 总觉得这个顾书成很难缠。 然而许修祈的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去。 “这个,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被推开的顾书成只淡淡一笑,在许修祈变脸之前,拿了手边一个茶杯,重重摔下去。伴随着刺耳的瓷器碎裂声,顾书成的声音也提高,“来人啊,有刺客!” …… …… 许修祈整个人呈现呆滞状态。 谁来告诉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房门突然被踹开,十多名兵卫持刀堵在门口,窗户也被从外面拉开,不知何时潜伏在外面的弓箭手箭簇如雨,密密麻麻对准了屋里的许修祈。 许修祈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谁来替他辩解下,他连面前这人的身份都不清楚,他怎么就成刺客了?原来冤假错案就是这么来的…… 站在众兵卫最前面的人是管彤云。此刻的她一身薄纱衫裙早已褪去,却换了身火红色劲装,不若方才妩媚,但凭地里多了股飒爽英气,看得许修祈心又醉了些。可管彤云对他没多余心思,她手中一尾银鞭卷起,怒指向许修祈,“大胆刺客,竟敢对世子无礼,意图行刺,还不快放开世子,束手就擒。” 被管彤云一顿呵斥,听对方场面话喊得比六扇门的总捕头还顺溜,许修祈有些受伤。再低头看看混乱中被人塞到手中的匕首,让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世间真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他才是被绑的人,结果这会竟成了刺客。 顾书成这个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懒得去揣摩人家心思,看着手中匕首,突然间,许修祈心念一动,一把将旁边的顾书成拉到怀中,寒光湛湛的匕首抵住顾书成的喉咙。 “你们都退开!谁敢再进一步,我立马杀了他。” 事态突变,门口的兵卫全慌了神,你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做。那管彤云俏脸更是雪白,手里银鞭握紧,紧张道:“许修祈,快放开世子。” 许修祈得意笑笑,跟他斗!这回他非把上次被压,这次被绑的帐都连本带利讨回来,叫顾书成这混蛋惦记他! “全部退开,让人将船靠岸。谁敢跟过来,我立马杀了你们世子。” 逼着顾书成和他一起往门口处移了两步,门口的兵卫和窗外的弓箭手全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不小心伤了顾书成。见这情形,许修祈心里乐得快开了花,面上却故意作出一派凶狠姿态,还像没玩够似地,望着管彤云,突然变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凄声道:“彤云,你我自小订婚,青梅竹马,可自从你遇见这个人,你就忘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少年情谊我至今难忘,可你呢?你贪图富贵,抛弃我跟这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管彤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四周兵卫瞧她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味道。顾书成被人拿住,许修祈又故意诋毁她声誉,管彤云手里的银鞭控制不出地就要挥出。 若不是顾忌顾书成尚在许修祈手中,她必定将许修祈抽得体无完肤。 而许修祈恶作剧还上了瘾。 “彤云,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想阻拦你。但你竟然和这奸夫一起设计陷害我,毁我家园,囚我父母,我如今别无他求,只求救出父母远走他方……”说着到伤心处,许修祈目露狰狞之色,“你们都快闪开,放了我父母,我就饶了这奸夫狗命,要不然……” 匕首往里逼了一分,许修祈有注意手上力道,无奈突然间酒意冲头,手一抖,顾书成颈上立刻现了条血痕。 顾书成吃痛皱眉,压低声音向许修祈道:“修祈,做戏要有分寸,演过头了对你我都不好。你现在是行刺本世子的刺客,我可以派人捉拿你。到时候是将你软禁也好,严刑拷问也好,都由我说了算。你还是放了我,乖乖听我话。相处的时间久了,你就能觉出我的好。”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 许修祈本意只是玩玩,然后趁机逃掉,看真见了血,还是有些讪讪。 “少说废话。而且这不你逼我的吗?好好放我走多好,居然还给我闹什么刺杀……你真想得出来。” 顾书成笑笑,小声道:“修祈,我给过你机会的。”话才说完,他人立刻变了脸色,冷声喝道:“全都不许退!关上门窗,今天不许放任何一个人走。许修祈,你今日胆敢动本世子一根汗毛,我担保你全家人头落地。” 这人既然爱玩,自己就陪他把戏演真一点。 反正船上有从金陵太守处借过来的人,事情闹得越难收拾,许修祈就越说不清楚。刚好也可以做为威胁他的把柄。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不信许修祈还真能翻出他手掌心。 顾书成想着,益显镇定。 许修祈给他这一闹也僵了。 居然还和他杠上了。 许修祈小心地转眼看了下窗外,外面的弓箭手刚刚已经撤开了一个小口,但现在听顾书成的话再次围了过来。 时间一久,千日醉的效力更加明显了。他拿着匕首的手渐渐有些发抖,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如果不想办法快点离开,还真会给这顾书成套住。 而且看他现在演这一出,场面够热闹,就算顾书成不是世子,身份也不单纯,看样子更查了他不少底细。 还没个世子样,比他还能胡闹。 惹上这样的人,他以后日子怕悠闲不起来。 得速战速决才行。 看好形势,许修祈胁持着顾书成往窗边移。这是条画舫,只要躲过那些弓箭手,下了楼,上岸即可。他虽不识水性,现在又头昏眼花,但要从画舫上岸,还是不难。 心一横,许修祈只手悄悄摸到怀中,很快一银一黑两个鸽蛋大小的圆球滑入掌中,他猛地将顾书成推到窗边,趁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顾书成身上时,将两粒圆球摔到地上。只闻两声剧烈爆响,一阵黑烟迅速蔓延,遮蔽这些人的视线,除了黑烟之外,还有一股刺鼻味道,在场的人闻了无不掩鼻。 许修祈则趁机扑往窗口,打算趁乱逃走。 但他人才动,突然觉背后穴道被人一点,人已动弹不得。 顾书成的声音虽低,但在黑烟里却显得极清晰。 “修祈,我想我忘了告诉你,我也会武功。” 许修祈满心抑郁,“你怎么不去死……” “我舍不得你。” “……” 若不是不能动,许修祈真想跳起来掐死顾书成。 这人说起肉麻话来,完全不输他,偏偏看起来比他正经一百倍。 也无耻一百倍。 第四章 千日醉的后劲很大。 从那日的假刺杀真陷害事件以后,许修祈就开始昏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挣扎着醒过来。 可等他醒来一看,周围全变了样。身上的衣衫早已给换过,全身上下的火器药物全给搜走,就连随身的扇子也没了。 乌木床罗帐轻垂,屋角香炉中佛手香味道清幽,许修祈腹中的火气却在一点一点上来。 这算什么,软禁吗? 那顾书成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坐起身,掀开垂帐,许修祈正准备发火,却发现床头守着的是个清秀侍女,略垂着头,杏黄衫子外露出一截雪白颈项,显得格外温婉动人。他到口的呵斥不由自主地就咽了回去,只得和声说道:“姑娘,劳烦去把你们世子叫过来。” 那侍女屈身一致礼,细声细气回话:“世子吩咐过,不许奴婢离开公子一步。所以公子的吩咐,奴婢不敢遵从。” 混蛋! 许修祈几乎想把手边的垂帐扯碎。 顾书成是吃定他不会对女人动手了,是吧? 气愤归气愤,但许修祈究竟还是没有对纤纤柔柔的姑娘家发火的习惯,只是挑高了眉,漂亮的眼一眨,“姑娘,这样可好,不用你们家世子过来,我悄悄地走,你假装没看见,也别声张。” 那侍女依旧死死低着头,“世子说过,若公子逃走,就拿我问罪。” “这倒像是你们那混蛋世子说的话。”许修祈咬牙恨恨道。 这下子那侍女不敢吱声了,只垂着头绞着衣角。 许修祈看那半截雪白颈项看得久了,再赏心悦目也嫌腻,不由道:“姑娘,你就不能抬头看着我说话吗?”他对自己的长相一贯颇自负,从来只有姑娘家看了他脸红心跳的,哪有人像逼鬼一样避着他说话的。 许修祈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侍女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小,“彤云姑娘吩咐的,让咱们这些伺候公子的人,全都不许看着公子的脸说话。说是怕……” “怕什么?” “怕你跟她们耍流氓!” 回答许修祈话的是站在门口的管彤云。她依旧是一身劲装打扮,银鞭别在腰间,单手端了只托盘,盘上是个白底青花瓷盅。 一见她,许修祈就乐了。 “彤云,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那姓顾不是好东西,你就忘了他,跟我回去吧……” 许修祈话未说完,一尾银鞭已咻地甩了过来,只听啪嗒一声,鞭梢抽在床沿上,乌木大床上立刻现出一道白生生的鞭痕。 那鞭子若抽到人身上,只怕能抽掉块皮肉。 “额……开个玩笑而已,彤云你不必生气。”形势比人强,许修祈立刻转开话题,视线也落在管彤云单手端着的托盘上。“那是什么?难道是彤云你亲自替我熬的粥?” 没好气恨他一眼,管彤云将托盘重重放在床头,瓷盅和盖子撞得哐当一阵响。 “自己喝掉!” 揭开瓷盅盖子,肉粥的香味立刻飘散出来,许修祈抬头望着管彤云,一双眼通亮,“彤云,你喂我喝。” 管彤云这次连恨他都懒得恨了,只亮了亮手里银鞭,许修祈立刻识相闭嘴,没了下文。端起瓷盅自己喝粥。 没一阵,一盅粥喝完,许修祈拿托盘旁边的巾子擦擦嘴,才问道:“彤云,我身上的东西呢,是不是你给我换衣服的时候拿掉的?” “东西是我拿的,衣服也是我替你换的。”突然出现在门边,倚着门微笑的人,正是让许修祈恨得咬牙切齿的顾书成。“那些东西留在你身边太麻烦,我先代你保管。” 对着他,许修祈连一点多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对着管彤云时的笑脸也收起来,站起身来手一伸,“东西还我,本少爷要走人。” “别着急。” 顾书成走进房间,只摆摆手,房里的婢女和管彤云便一齐退了出去,走之前还替他们拉好房门。 顾书成面上笑容和煦,“修祈,你现在是待罪之身,不能随便离开。只能留在本世子身边,等我定罪。” 手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 里没惯用的火器,许修祈一再劝自己忍耐,千万别做出把手边瓷盅扔过去这种自毁形象的行为,只把手攥得死紧,说话时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我有什么罪,你少给我提刺杀,那全是你搞出来的鬼。” 顾书成从袖中取出卷画像,展开递到许修祈面前,“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什么东西?!” 许修祈一看那画像,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画像上的人正是他。画工技法高超,着墨不多,却硬生生抓住了他九分神态。只是……他的画像,却是出现在通缉令上面的。而且,那通缉令左下角还加盖了金陵府衙的大印。 通缉他的罪名也来得极简单,胆大妄为,意图不轨,行刺当今淮西王世子。 “行刺本世子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大嘛,自然是九族同诛,小嘛,我可以把它彻底抹去。修祈,我知道你是江湖中人,寻常手段奈何不得你。可你霹雳堂门下弟子三千,你忍心他们因你受累?该怎么做,你可要想清楚。” 顾书成笑得云淡风轻,好整以暇地收了画卷,等许修祈答案。 许修祈站着,直气得手脚发抖。出生二十几年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憋屈过。怒到极限,再也顾不得形象什么的,许修祈抓了手边瓷盅,劈手摔下去。尖锐的瓷器碎裂声中,尚带了粥液的碎瓷片飞溅,有几片擦过顾书成脸颊,险险落在别处。 许修祈眼珠子都快恨出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书成笑容依旧,“很简单,我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同你培养感情,让你喜欢上我。” 你做梦! 最直接的想法终究没有冲口而出。 许修祈深深吸了两口气,将心底的火气沉了下去。一面伸手揉着额头,很是头痛。他被人追着讨情债的次数不少,但从未像这次这样束手无策过。 原来占主导地位的人一贯是他,这次却彻底颠倒了。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受顾书成的制衡。这人卡着他七寸卡得死死的。他的性情、喜好、顾忌,顾书成全都了如指掌……以至于他任何动作,都在对方掌握中。 而且这人身份还特殊,刺杀这么可笑的事情搞出来都能够威胁他,真是官字两张口,顾书成随便说说都能害死人! 到现在,抵赖好像成了唯一的路。 “顾世子,你要我说多少次才好。我真不认识你,也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没必要把心思和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还是快点去找你该找的人吧,别迟了,人已经在别人床上了。” 将手臂环在胸前,顾书成摇头失笑,“修祈,你这招没用的。你腿间那块胭脂印是什么形状我都知道,你还敢说我认错人?” 许修祈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说过的,是你替我换的衣服。人都给你剥光了,你还不知道我身上有胎记,有人信吗?” 顾书成看他翻白眼望天的模样,不禁失笑,伸手揉揉他头,却被许修祈嫌恶地一把拍开。他也不恼,笑笑道:“这么说吧,就算是认错了,我也不打算放你走,将错就错好了。而且……认错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你这具身体,我记得很熟。” “你!” 许修祈以他爹外带霹雳堂祖上十八代的名义起誓,他待会若做出什么,真不是他的错。这世上脾气再好的人遇上顾书成,恐怕都会被顾书成气得暴跳如雷,何况他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 尤其在对着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时。 气呼呼伸了手,一把揪了顾书成的领子,许修祈精致的眼中全是滔天怒焰,染得绮丽的容颜都漫了薄红。 “就算没认错又怎么样,和我在床上翻滚过的人多去了,难道全都得像你这样,让我一个个陪着伺候着?可能吗?顾书成,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可能!还有,本少爷什么人都可能喜欢,可偏偏就不喜欢你这种。我还真看不上你,管你淮西王世子还是鬼王世子,你趁早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别来烦本少爷。你也知道我是霹雳堂的人,真惹恼了我,我搬火器炸了你这,到时候别说什么通缉令,就是你顾书成,也连灰都不剩!” 说着话,许修祈手腕突然被人攥住。顾书成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脸上的闲适笑容也淡了些,英挺的眉间明显写着不悦。 “修祈,你以前怎么样我没法管,但从现在开始,别的人,我不许你再招惹。” “你是我谁呀?这话说出来也不怕笑掉人大牙,本少爷红粉知己三千,没一个敢这么管我的,你算什么?” 愤然想要抽手,但手腕上的钳制犹如铁铸,许修祈一怒之下运了内力,却猛地发现,自己丹田处虚空,根本凝聚不了真气。 嘴里似乎还有管彤云送来那碗肉粥的香味。 顾书成似看出他的疑惑,微微一笑,解释道:“粥里面有十香软筋散。虽然有彤云在,但怕你使花样逃跑,我只好出此下策。” 上次让许修祈跑掉,他花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人,这次要再让许修祈跑掉,他怕半年都找不回来。 半年时间……足够这人爬上不少人的床了! 十香软筋散! 一股怒意直冲头顶,蒙蔽住人的理智,许修祈空余的一只手毫不犹豫甩上顾书成带笑的脸。 “你个王八蛋!” 世上怎么会有顾书成这样的人! 他虽然花心风流,但过往情人全是对方心甘情愿的,若连感情这种事都可以靠逼迫,那未免也太卑鄙了。 脸上笑容被一巴掌抽散,顾书成再好的耐性也有些怒了。但忍了忍,还是未做什么,只将许修祈拽住他领子的手强迫带下,“修祈,适当的打闹是情趣,但若过火,便没意思了。” 许修祈二话不说转回身。 去你全家的情趣。 顾书成这混蛋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同他有情有趣。 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露水姻缘而已,他连提都不想提,这人还真惦记上了。 第五章 “许少爷,你还想要点什么?” “你把脸抬起来,给我看看就好。” “奴婢不敢。” “那你继续低着吧。” 许修祈手里拿着筷子,一个劲直摇头。他只觉眼前是一片黑白惨色,屋子里的空气沉闷压抑,就连喝在嘴里的竹叶青也淡而无味。 加了十香软筋散的竹叶青喝起来有什么意思?! 两天了,足足两天了。 他出房门有人跟着,睡觉有人盯着,就连去方便下,也有人不放心……而且这时候还不让侍女跟! 他吃的饭菜里有十香软筋散,喝的茶水美酒里也有十香软筋散,他估摸着再折腾两天,顾书成搞不好还能往里边下春药。 这些已经够悲惨了,但让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 他更难以忍受的是,派到他身边伺候这个侍女,足足两天,愣没抬头跟他说过一次话。 直到现在,他都没真正看清楚这侍女长什么样子。只有那清秀温婉的侧影,还有那杏黄衫子外雪白的一段颈子,给他看了整整两天,看得他再没一点旖璇心思。整日就只盼着管彤云能过来一趟,好歹让他换换眼也好。 可盼来盼去,管彤云没有来,来得是他见一次就想拿鞋底碾死一次的顾书成。 顾书成今日换了身黑底暗红纹的外袍,面上依旧是淡淡笑容,眼神明亮,或者是因为衣服颜色的关系,他整个人较之昨日多了些贵气。 顾书成走进屋去,视线从食案上扫过,最后落在许修祈手里盛酒的酒杯上,“修祈,怎么样,饭菜还合你口味吗?要不要吩咐厨房另外添点什么。” 许修祈沾染了酒液的嘴唇湿润晶亮,说话间略现了诱人水色,只是那从下往上瞟的眼神极不友善。 “这饭菜里添了十香软筋散还不够,你还想添点什么?春药好不好?” 顾书成微微一笑,“你若觉得好,我自然不会反对。不过,我问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另外想吃的东西,可以吩咐厨房做。” 放下酒杯,用竹筷轻轻在杯沿一敲,叮一声脆响,许修祈抬起眼来,比常人更深的琥珀色眼眸中似染有璀璨流光,他将唇角一弯,笑问道:“那我要一坛千日醉也行?” “一坛自然不行。” 顾书成摇头。 许修祈上次只喝了一杯,都能醉上一天一夜,要是给他一整坛,喝了还不睡得连他顾书成是谁都忘记了。 “小家子气。” 唇边的笑容一下子就散了,许修祈问话时的笑容只有片刻,见达不到目的,立刻连半点灿烂颜色也懒得施予顾书成。 他丢了筷子,拍拍袖站起身来,看也不看顾书成一眼,就抬手打着哈欠往床走。 “这么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何时才是头啊!本少爷都快给养成猪了!还连杯酒都不给喝……” “去找管姑娘,让她取坛千日醉送过来。” 顾书成突然改了主意,许修祈往前迈的步子随之停滞了下,再度笑了笑,眼底滑过些狡黠笑意。 送过来最好,看本少爷今天不死灌你! 那侍女得了吩咐出门去取酒,顾书成一掀衣摆,在许修祈刚坐过的地方坐下,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顺了你的心意,你也过来陪我说会话,可好?” “你当本少爷是陪乐的还是卖笑的啊?” 许修祈才懒得理会他,径自走回床边,往床沿大咧咧一坐,慢条斯理道:“想要我陪你说说话也不是不行,先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不行。” “顾书成,除了不行你还会说别的话吗?你要不想把那些火器丹药还给我,也可以,但你至少也得把本少爷的扇子还回来不是?” 许修祈那把扇子并非寻常的扇子,扇骨是纯钢打造,扇面则是用天蚕丝织就,水火不侵。更重要的是,那柄扇子里面另有机关。 他现在虽服了十香软筋散,无法使用内力,但若有那把扇子在手,也多几分逃掉的机会。至于他通缉令,顾书成要真敢贴出去,他就敢去淮西炸了他的淮西王府。 许修祈退而求次,可顾书成就不如他愿。 “一把扇子而已,你若想要,我送你把新的,请金陵陆卿寒亲自为你画扇面,如何?” 金陵陆卿寒是当世画坛圣手,有他画扇面自然风雅,但比起自己那把扇子来,许修祈更想要后者。 “陆卿寒的扇面我要,但我自己那把,你也得还回来。” “你拿那么多扇子做什么?” 许修祈一副你问得多余的表情,瞥向顾书成的眼神满是不耐,“少了那扇子,本少爷的潇洒劲就差了几分,若是去见心仪佳人,岂不坏事?” 顾书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感情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对不对?到现在还想着招花惹草!” 许修祈不怕死地挑高眉,笑笑答道,“你说的,我没法不当耳旁风。我许修祈这辈子,宁愿溺死在三千弱水里,也没法只取一瓢饮。顾书成,我求你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你连那三千弱水里的其中一瓢都不是,再怎么折腾,本少爷也选不到你头上的。”说着说着,许修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生怕气不死顾书成,又加了句话:“不过,你要是能把彤云姑娘交给我,我倒是很乐意,也会感激你的。” 顾书成转眼去,不悦看着许修祈,眼睛里的认真,让人不敢对视。 “许修祈,你就这么想气死我吗?” 顾书成才问完话,还未听到回答,便见床上那人已疾步走出去。 原来是那清秀侍女取了酒回来。 “给我吧,多谢姑娘。” 接过酒的时候,许修祈手不着痕迹地在人家姑娘手上触了下,指尖的温度一交缠,那姑娘立刻退开两步,更因吃惊而抬起头。待与许修祈的视线一交接,又立即低下头去。但就这瞬间,那侍女的脸已经红透了,清丽容颜浮了红潮,即使垂着头,也能看到耳根后艳红的娇羞痕迹。 许修祈笑得怯意,“真不容易啊,整整两天,我才有机会看清楚姑娘芳容。果真是清丽可人,惹人生怜。” 那姑娘给羞得满面通红,又顾忌顾书成在旁边,羞惧之下,连话也不敢说。许久听得顾书成冷冷一声吩咐,“你下去。” 她才如蒙大赦,扭头一阵小跑出了房间。 望着那清秀侍女纤柔背影,许修祈失望地撇撇嘴,拿着那坛子千日醉往回走,到顾书成坐下。对着顾书成明显转冷的眼神,和染了薄怒的面色,许修祈没有半点自觉,伸手取了食案上酒壶,摇了摇,听里面还剩下小半壶竹叶青,便自顾自说道:“不知道千日醉和竹叶青兑起来喝,会是什么味道?” 说着话,他还真破了千日醉酒坛的泥封,将酒倒入酒壶中,摇摇兑匀,打开瓶盖闻了闻,然后抬眼朝顾书成一笑,“闻起来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笑容的明丽,让顾书成不觉愣了下,心底的怒气也消散大半。 而趁他愣神的功夫,许修祈抬头喝了口酒,凑近顾书成,将人拉近,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将自己的唇贴上顾书成的。 唇瓣相触的柔软触感,让顾书成眼神顿时沉凝,感觉到许修祈灵动的舌在试着挑开他牙关,将酒渡过去。 舌尖扫过唇瓣,口中略尝到微凉的酒液,鼻间全是酒香味。竹叶青的淡雅与千日醉的醇香交杂在一起,产生的味道,倒很像许修祈。 漂亮到绮丽、无法不引人注目的面容,欢爱时的毫不掩饰,过度风流的性情,惹人爱也不是,恨也不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8 是。 酒液的醇香与面前人的漂亮面容相加,让顾书成不免心神荡漾,牙关不自觉松开,酒液趁机渡了过来。 许修祈眼底现出喜色。 太过明显,以至于顾书成一眼就瞧出端倪。 而这瞬,突然有人急冲冲闯进屋子来,“哥,你抓住那天闯我房间的采花贼了?” 这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让屋子中两人都惊了下,而就这片刻的功夫,许修祈只觉有只手托住他后脑勺,唇舌霸道地攻城略地,刚刚渡入对方口中的酒液,转瞬回到自己口中。而惊讶之余,他竟反射性地将酒液吞咽下去。 略带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唇齿间全是浓郁酒香。 许修祈欲哭无泪,只在袖里把手攥得死紧。 千日醉再加上十香软筋散,他牺牲色相想喂顾书成喝下的东西,居然反过来祸害了自己。 带了怨恨的目光转向突然闯进来的人,许修祈恨不得用眼神剐掉对方一层皮。但等他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容,他怨恨的目光顿时转为不可置信。 “顾芸洛!” “啊!你真被我哥找到啦?” 对面的女子大概有十七八岁,青丝如云,肌肤如细瓷般白皙,一双眼即使不笑,也有点似月牙的弯度,娇俏可人。 可许修祈看着她,只觉悲从中来。 顾芸洛!顾书成! 这对兄妹大概就是他的劫难。 他之所以会和顾书成一夜荒唐,再被抓住以至落到现在这样凄凉的境地,全都因这顾芸洛而起。 第六章 一个多月前,许修祈从蜀都唐门回返霹雳堂,在途中遇到顾芸洛。 小女子肌肤细腻如白瓷,一双月牙眼不笑也可醉人。 许修祈就溺在那两弯月牙里,找不着北。 更一路跟了人家数日,每日早早就到前面替顾芸洛安排食宿,夜里守在人家隔壁替顾芸洛提防宵小,恨不得时时随身贴护左右,充当那护花使者。 如此跟了几日,估摸着那顾芸洛也该好奇了,他才出现攀谈。可不出现还好,一出现,许修祈着着实实让顾芸洛的大方吓了一跳。 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姑娘家,他还生怕自己贸然出现会惊着对方,可两人话没说上两句,顾云洛居然邀请他夜间到自己厢房一会。 虽然吃惊,但到手边的因缘,他从没有放过的道理。当晚寒月凝白霜的时候,许修祈便往顾芸洛房间赴约。 而这一去,就遭了殃。 房间里根本没顾云洛的身影,反倒是屋角的香炉散发出一股馥郁香气,只闻了少许,便让许修祈感到体内气血翻腾,燥热难当。他久经情场,自然知道这是助鱼水之欢的催情媚香。许修祈不免疑惑,顾芸洛一个大姑娘家,怎么会有媚香这些东西,再久等不见佳人踪影,又觉体内欲火如炽,他便起身欲回去。 可才走了两步,许修祈就发现自己手脚一阵阵发软。 原来那香料中不只掺了催情药物,还添了软骨散一类让人手脚乏力的东西。 感到有诈,许修祈自然急着离开,打算去找个相熟的情人泻火。但他才拉开门,便昏沉沉撞进个人的怀抱。 那人身上带着夜间寒露独有的湿冷气,正欲火中烧的许修祈全身发烫,一触到冷凉的东西,不觉就往那冰冷源贴近了些。月色下,那人背光的脸看得并不真切,但从轮廓也能看出几分不俗的影子。鬼使神差间,许修祈伸手就勾住那人的脖子,将自己的唇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 那人唇上也染了寒气,身上有股淡淡的佛手清幽,比之房间里沉郁的媚香,更让许修祈觉得舒服。而对方的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缓缓滑到在他腰间,不曾移开。 许修祈的唇舌不由自主就放肆起来。对方的牙关稍松,他的舌头就如灵蛇似的逼近,钻入对方口中,一再的挑逗纠缠。 门再度被关上,一房沉郁的媚香中,不知道谁的喘息声粗重一些,也不知道谁的动作更急切一些,不多时,两人便已经退到床边,相互褪了衣衫。 坦诚相对,肢体交缠,身下的欲望蓄势待发,又一轮几乎掠夺到灵魂深处的吻过后,许修祈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被压在身下那个人。 被药物挑起了欲望的身体里,并不剩多少理智,有关上下的抗议才出口,唇立刻被对方封住。那人的吻技比他还有精湛,也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人都要了解他的身体,轻易就找到他的敏感地带,光光是亲吻抚摸,已经足够引他在地狱人间来回。 身体被挑逗到极致,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人也被翻过身去,汗淋淋的背脊被人一一吻过,在对方的低语中,最后落到尾骨处。同样移下来的手指似乎带有魔力,在他尾骨处悠悠打着转,带起一路燃烧人的快感,最后往臀瓣间的隐秘处探去。 身子热到快要融化,对欢愉的渴求远胜过别的什么,以至于对方手指的进入都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许修祈只不过在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抵触,但所有的理智很快就因后穴里过于敏锐的感觉而湮灭。 及至对方的火热长驱直入,难以避免的疼痛惹得他反抗了下,但却被对方死死制住,火热的吻沿着背脊再一次密密烙了一次,那些醉人的轻柔亲吻中,前端的欲望被对方两根手指逗弄到欲罢不能。引得他弓起背脊,身后的疼痛似乎都不再存在,破碎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从口中溢出来,只将腿分得更开,在对方一次次的进入中,攀上快乐的高峰。 一夜纵情,待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身后的粘腻和后穴里的异样感让许修祈彻底傻了眼,头脑是一片混沌,也顾不得许多,他根本不敢逗留,随意套上衣衫,忍着不适逃走。然后在临淄一红粉知己处呆了个把月,待接到家中老爷子的书信让他回霹雳堂,却又遇离水结冰无法成行,他才来到金陵。 谁知,刚到十里秦淮地,刚露面,他就被顾书成抓住了。 眼下再见到顾芸洛,又知这两人是兄妹,许修祈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给这兄妹二人彻底搅乱了。 虽然不爱对娇俏可人的女孩子摆脸色,但许修祈看着顾芸洛,难得地想要严肃起来。 “顾芸洛,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为什么约我去你房里,你不在房中,而房间里面居然有……” 居然还在房里点了媚香。 其实点了媚香也没什么,如果顾芸洛自己等在房间里,他绝对没有半点意见。 但那晚上的混蛋是顾书成啊! 面对许修祈的询问,对面的顾芸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最后讪讪笑笑,“这个都是意外,都是意外。”再看一旁顾书成看她的眼神里,明显带有警告的意味,顾芸洛再不敢呆下去了,连忙摇摇手道:“我不打扰你们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9 了,你们继续,以后有时间再说。” “去吧。” 顾书成一句吩咐,顾芸洛立马跟得了特赦令一样,转身便跑没了影。 只剩许修祈在后面喊道:“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却被人从背后环住腰,凑到他耳边道:“我可以帮她解释,但是,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你爱说不说。” 许修祈二话不说掰开他手臂,还不解恨将手肘狠狠拐回去,想给顾书成来一下,却被对方及时挡住。 “修祈,你这么心狠,我会伤心的。而且当初你主动扑上来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 “换成你妹妹的话,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许修祈扔下话就要往回走,却又再度被人拉住。 顾书成气极反笑。 他早知道许修祈是怎么样的风流性情,若真要为这个生气的话,恐怕在他把这花心爱玩的人彻底降伏之前,自己已经给气升天了。 “怎么,你刚才问芸洛的问题,不想知道原因了?” 迈出去的步子停下来,“你要说,我自然会听。” 他好歹也得知道,自己落到这么凄惨的境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完顾书成的解释,许修祈有过去捧着千日醉的坛子一头撞死的冲动。不,应该是拿那坛子砸破顾书成的头! 因为家中那个不解风情、个性又强的姐姐的存在,除了相貌以外,许修祈从来不觉得同是一家人在性情上应当有多少相似处。 但事实证明,他是错的,而且完完全全是错的。 顾书成和顾芸洛真的是千真万确的兄妹俩,一样的人不可貌相,一样的让人恨得牙痒痒。 谁能想到,那娇俏可爱的顾芸洛,约他夜间相会,居然是拿他刺激自己的心上人。而且,他一路的殷勤全都被这顾小郡主自以为是地安在了自己情郎身上。而那屋子里的媚香,自然也不是给他准备的。而是顾芸洛点了设计自己心上人的。 却让许修祈和随后寻来的顾书成撞上。 一个姑娘家,还是出身豪门贵族,行事居然如此大胆,不得不让许修祈感慨,不愧是顾书成的妹妹,行事作风一样诡异到令人瞠目结舌。 “其实,要不是你自己扑上来,又那么热情,我也不会把持不住。修祈,你得负责。” 许修祈揉揉额头,挑眉不悦瞥了顾书成一眼。千日醉的劲头这会有些上来了,他脸颊微红,眼角也有点红意,嘴里的话语却是挑衅的,“你躺到床上让我上一次,我就负责。” 顾书成笑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 看他不折腾死这混蛋。 让他以后看见自己就赶紧避开,再不敢缠上来。 咬牙切齿想得正欢,但兴头上一点欢乐劲过去,许修祈还是皱眉摇摇头,道:“算了吧,现在我都跑不掉,要让我上你一次,这辈子也别想跑了。而且我也不能勉强自己,为了报仇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顾书成这混蛋一看就是不肯吃亏的小人,他要想以后的日子安稳,这种讨债法还是免了。 “你倒是聪明了一次。只是,也惹我生气了一次。” 硬将人拉到怀里,看着对方略现薄红的脸色,和挺直鼻梁下的艳色薄唇。顾书成笑笑,都说唇越薄的人越是薄情,还果真是这样。 正如面前这人,看似多情,其实比谁都情淡。 “做什么?”和顾书成一贴近,许修祈的危机感不由自主地加深。 “刚刚你强吻我,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讨回来?” “不应该……” 顾书成伸手取了桌上酒壶,仰颈喝了一口,将想要躲开的许修祈拉回来,挑起那精致的下巴,强势地吻下去,舌尖更撬开对方牙关,强迫将酒渡了过去。 酒液从嘴角沿着修长颈项滑落衣襟,扯了一线蜿蜒水色。 直到被迫将所有的酒液吞咽下,许修祈才有机会推开顾书成,但被吻得红肿的嘴唇,和唇上晶亮水色,都显示着他刚才被蹂躏的彻底。 许修祈拿手背擦擦嘴唇,挑高眉,看着顾书成,挑衅道:“吻技这么差,还是不要在本少爷面前丢人现眼了。” 顾书成微微一笑,眼里的光亮略有些渗人,手指伸出去,擦去许修祈唇边酒液痕迹,“差吗?再来几次,或许就好了……而且,我们可以把剩下的事情一并做完。” 许修祈一蹦三尺远,“你妄想,激将法这么蠢的方法,本少爷才不会上当!” 第七章 拿杯盖轻拂去面上茶叶,浅浅抿了口茶,顾书成将茶杯放到桌上,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顾芸洛在旁边陪着笑,听见这声冷哼,小小地抖了抖,出口的话却能气死人。 “哥,火气这么大,你欲求不满吗?” 顾书成转眼看过去,眼里几乎要飞出冷箭。 顾芸洛呵呵一笑,赶紧打岔,“哥,你打算拿许修祈怎么办啊,就这么一直软禁着?他那个性,不恨死你才怪。”说着说着,不等顾书成回答,顾芸洛想想,又自顾自说道,“不过,你要不把人看紧些,转眼他又把张家小姐李家姑娘给惦记上了……这事啊,真不好办。” 这下顾书成的眼里是切切实实有冷箭飞出来了,那冷嗖嗖的眼神,看得顾芸洛背脊发寒,当即不再说话。 顾书成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顾芸洛,你是越来越长进了。离家出走,随意结交人,还用媚香?这是个姑娘家干的事吗?居然还给我一走就是一个月,你以为去了京城,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 顾芸洛月牙眼一弯,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反倒望着顾书成揶揄一笑,“哥,这你可不能怪我。说起来,要不是我,你也遇不上许修祈,不是吗?妹妹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给你做了媒人,你是不是也该帮帮我?算旧账这些,就不需要了嘛。” 顾书成听了,嘴角翘起,点点头,语气却是冷的,“你想要我帮你,怎么帮?帮你把方成绑起来交给你,也学你在房里点炉媚香是不是?你还真有脸说。” 被一顿训斥,顾芸洛这下不依了,月牙眼里的讨好笑也没了,“哥你有什么脸说我。你还不是一样,把许修祈死活硬绑过来。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且人家方成心里至少有我,可我看那许修祈,除了恨你恨得牙痒痒以为,心里怕是再找不到一处装你的地方了吧。” “现在没有无所谓,我总得让他有。” 顾书成暗暗磨牙,这个妹妹和屋里的许修祈一个样,和他们认真起来,保管气死人。懒得再和顾芸洛死绞蛮缠,顾书成站起身来,打出另外寻个清静地呆呆。 “你自己回淮西去,要不然我派人送你回去。”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0 哥,我不回去!” “自己跟父王说去。” “哥!” 顾书成转过头来,极不耐烦,“叫我也没用。” 顾芸洛恨恨瞪着他,半晌,终于软了下来。 “京城里那位,让你近日去见见他。” 顾书成眉头明显地皱了下,“口谕还是圣旨?” “口谕。” 顾芸洛见他皱眉,则有点幸灾乐祸,月牙眼再度现了点弧度。但还未得意完,顾书成已经毫不犹豫地转了身。 “不去。既然是口谕这种东西,你就当你忘记带给我了吧。” 眼下就许修祈和顾芸洛这两个人的事情他都忙不过来,他哪有闲功夫再去应付京城里那位。他要真乖乖听话过去了,还不是脑子让驴踢了,蠢得慌吗? 顾书成倒是走得轻松,只留顾芸洛怔怔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瞠目结舌。 她哥这句“不去”是来得潇洒,只是,让她怎么同京城里那位交差去。而且方成的事,顾书成是明摆了不肯帮忙,她也只能靠着京城里那位。 弯弯的月牙眼里滑过点同顾书成相似的算计,顾芸洛摇摇头,小声念叨道:“哥,是你自己不肯帮我,以后后悔,可也怪不得我这当妹妹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还能顺带救许修祈出她哥的魔爪。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这也是做好事,不是吗? 想着想着,顾芸洛益发笑得灿烂,白瓷似的肌肤吹弹可破,眼波流转如一泓秋水,很是可人。 不知道是竹叶青和千日醉的酒性相冲,还是之前喝过一次,这次对千日醉不若第一次敏感。再或者,就是让顾书成那混蛋给气的。总之,许修祈这次喝了千日醉,只昏沉沉睡了小半日就醒过来了。 但等他醒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床边守着的人,既不是那讨人厌的顾书成,也不是黄衫子白颈子只低着头从来不肯给他看正脸的清秀侍女。 坐在床边的人见他醒来,微微一笑,两弯月牙眼娇俏。若不是知道这小郡主和顾书成一样是九转肚肠,疏忽不得,许修祈几乎又要溺在那两弯月牙里找不着北了。 “你醒啦,头还晕不晕,千日醉后劲大着呢,你要不舒服,我让厨房给你做碗醒酒汤过来。” 顾芸洛说着话,边抽了个枕头垫在床头,扶许修祈靠上去。 她温柔体贴得过了头,让许修祈心里直犯嘀咕,却又忍不住有点飘飘然,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表示疑惑,顾芸洛已先一步垂了眼,长长睫毛轻闪,略微凝了些晶莹水珠。 倒是哭了。 眼见着顾芸洛那葱白纤细的手指在眼角轻轻拭过,许修祈看着,就觉得那手指好像从心里面一寸一寸轻掐过一样,酸酸涩涩的。 他向来看不得姑娘家流眼泪,尤其是顾芸洛这样长相娇弱的,柔柔风一吹,再掉两滴眼泪,完全能把他心泡软。 即使知道顾芸洛这份楚楚可怜九成九是装的,但他还是狠不下心来戳穿。只能顺着人家的心思一寸寸捋过去。 “顾姑娘,你有话就直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不必藏着掖着的。 反正你和你那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本着对姑娘家要温柔的心思,许修祈很自觉地没把后面这两句话说出来。 然而一听许修祈这句话,顾芸洛立马把手放下,抬起脸来,除了眼角有点可疑水迹外,脸上无一点泪痕。 “修祈,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变脸的速度让许修祈叹为观止。 许少主不由在心里暗暗叹口气。他虽然知道这小郡主刚才是在做戏,但你好歹也把戏做真一些。变脸变成这样,让他忍不住有自己是冤大头的感觉。 “其实我来,是为上一次失约,害你被哥哥……来道歉的……” 说到这,顾芸洛似有些难以启齿,白皙脸上也染了点红潮。 佳人含羞的景致固然醉心,但许修祈还是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姓顾的果然都会装,一个大姑娘家,都会在房里燃媚香了,这会居然还害羞。 “我哥那人就是这样,看上的就一定得到手……害你被软禁,我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我想帮你逃走。” 等等! 许修祈脑子里有一道光闪过。 顾芸洛刚刚说什么? “帮我逃走?” “嗯。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知道顾芸洛和他说的心里过意不去要帮他逃走的话太虚,但许修祈也懒得去深究内里。这顾家两兄妹自己的事,不该他管。 他只要早早从顾书成手里溜走就好。 “那真是感谢顾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即使让我以身相许也可以。”伸了手去,握了顾芸洛雪白柔荑,许修祈秀致的眼中似乎闪着亮光,感动不已。只是……口里的话和那神情,完全不是一回事。 说到底,他也是个正经不起来的人。 “……” 金陵城内最让许修祈喜欢的地方,是秦淮内河。十里秦淮香艳酒,歌女甜糯醉人的嗓音在盈盈碧波里,可以一路荡进人心里面。 可顾书成这次所谓的发善心,怕他憋坏了带他出来游河,居然是游外河。 秦淮外河和内河的差别之大,大到许修祈站在甲板上,看着一望无垠的河面,只觉荒凉的风一阵阵从耳边吹过,吹得他心里也一阵荒芜。 这样的日子,真没法过了。 不过,今日之后,他也没必要再过这种日子了。 不管顾书成的发善心是无意的,还是被顾芸洛撺掇,随后的一切,都在顾芸洛和许修祈计算之中。 这一段日子以来,送去给许修祈的饭菜酒食,全都被顾芸洛重新动过手脚。里面自然没有了十香软筋散。许修祈趁人不在的时候,也偷偷运功试过,他身上内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差的,只是趁顾书成不注意逃走的机会。 在甲板上站了没多久,眼角余光便瞥见旁边一道翠绿身影移了过来。 顾芸洛走过来,看看四周没人,便悄悄塞了件东西到许修祈袖中。许修祈一握,立刻就知道那是自己的扇子。随身惯了的东西一入手,心里无端端安心了许多。 “顾姑娘,你安排好的船,什么时候会过来?” 顾芸洛笑笑,“别着急,现在还在我哥眼皮子底下,呆会让我的人缠住他,你就可以趁机走了。” 许修祈也是一笑,如工笔描绘的漂亮五官若洒了艳丽流光,看得顾芸洛稍怔,然后轻声叹道:“放跑了你,我哥怕又要忙活了。” 上次顾书成也是忙着找许修祈,她才有机会溜去京城。但这次她放跑许修祈,却不是为了添乱。而是顺京城里那位的心思,铲平顾书成身边一切花花草草,然后把他哥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1 人弄去京城。 反正他哥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后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只是…… 哎! 在心里暗叹了口气,顾芸洛不禁替自己以后的日子哀悼。为了自己的幸福,放跑许修祈,这事,风险真大。 然后心里一声叹尾音还没落,却听顾书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们俩在那做什么?” 第八章 听见顾书成的声音,船头上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认命地转过头去。 只见顾书成着一身黑底暗红纹的衣袍,袍角在风中轻翻,脸上笑容淡淡的,眼底也是柔和光芒,但怎么看怎么渗人。 “在说什么事情,这么好兴致?”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有东西忘在舱里了,我现在就去取,你们慢慢聊。” 丢给许修祈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顾芸洛不敢再呆,很不厚道地提着裙摆跑了。 而许修祈站在床头,看着顾书成走近来,手不着痕迹背在身后,更将袖中的扇子握得紧紧的,生怕被顾书成发觉。 你说这顾书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他好不容易抽着个空和顾芸洛说上几句话,结果事情还没商量好,人就吓跑了,真是…… “刚刚和芸洛说些什么?” 走到身旁的人温柔笑着,问话也是不疾不徐,一如船外悠悠荡荡的水波。看似波澜不兴,其实底下暗潮汹涌,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踩错了位,就会掉进漩涡里爬不出来。 换做往日,许修祈才懒得去揣摩顾书成的心思,想说什么说什么,只恨不得气死这人才好。但今时不比往日,他要真惹恼了顾书成,坏了今日逃跑的计划,后悔的人是他。 所以,强压着把面前这人踹进秦淮河里的冲动,许修祈难得地对顾书成展露笑容,“也没说什么,随便聊聊而已。对了,还说了点你小时候的事。” “真的?” 河上风大,许修祈未绾起的头发给吹乱,顾书成同他站得近,有几丝发丝被吹到面上,撩得人面上痒痒的,心里也微微一动。 许修祈眨眨眼,笑了回道,“我可从来不说假话。” “哈哈……” 听到这个,顾书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觉可笑之余,还觉可气。 可笑的是,许修祈这个对谁都是满口情话的人,居然说自己从不说谎话。感情他许给别人那些一生一世,都是实实在在,无可更改一样。 但可气的是,这人对他,连那些假话也不愿意说。 那晚沉郁香气中,寒月挂中天,银霜满地间,突然扑到他怀中那人,灵舌如蛇般痴缠、不依不舍地索吻,固执地缠着他求欢,扰乱他心神的人,结果根本记不得他是谁。 搅乱一池春水后又不负责任地离开,似乎这人早就做惯的事。不会有丝毫的愧疚,也不会有丝毫回头的心思。任你牵肠挂肚,他只记得他的三千弱水。 让人恨得牙痒痒,只想把人牢牢扣在掌心里,狠狠地欺负到底,把那些被随意抛开的怨气全部讨回来。 心里这么想着,顾书成不知不觉也就这么做了。几根手指将那人精巧的下巴抬起,看着那面上如工笔画就的细致容颜,和那清透眼底努力掩饰却仍然跳跃着的小簇怒火,顾书成呼吸不觉就沉了下来。 挺直鼻梁下的水色双唇,形状优美,如果吻下去,那柔软温暖的触感必定比醇酒还要醉人。 身体已经比思维先一步行动,顾书成低头下去,攥住那两片柔软唇瓣,然后清楚看着许修祈眼底那簇火焰腾地燃了起来。 顾书成继续吻住那两片柔软唇瓣,一面做好被对方突然还手袭击的准备。但预料中反抗并未到来,反倒是吻未完全加深之前,许修祈伸手反勾了他脖子,主动将唇送上来。灵巧香舌也滑入他口中,顽皮地引诱他,从舌尖相触再到彼此舌头重重纠缠在一起,有什么东西从唇间一路延伸到心底,荡悠悠间便入了骨。 欲罢不能。 明知是诱惑,明知这诱惑不只属于他一个人,但是欲罢不能。 只能在吻中像对方求索得更多,不顾一切地掠夺。 一个吻,引得两人都气喘吁吁,许修祈的反客为主并未为自己争到多少胜处,不过顾书成的状态也好不了他许多。 好歹算扯平了。 “怎么样,我比你厉害吧?” 许修祈眼角缱绻的全是风流意,抬头笑问的样子十足顽皮气,琥珀色眼眸也带了点流光溢彩的感觉。 明明是动人的景致,但顾书成心底却有小小的愤懑。 这人终究是这样。 再多的主动,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情爱游戏,转身后再不记得刚才与他痴缠的人是谁。 “是不错,不过……这份主动应该只对我一个人。” 许修祈的眉瞬间高高挑起。不用说话,顾书成也知道他的想法。 他说的话,这人从来只当耳旁风。 顾书成清楚。 只是许修祈不清楚,他不是开玩笑。 “不肯信吗?我总有办法让你信的。修祈,学会对我一心一意,你会发现,比你游戏花丛有趣得多。” 许修祈笑容里全是嘲意,伸手探顾书成额头温度,“没病啊,说话怎么这么可笑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乐趣,哪是一心一意比得了的……” 重重扯开许修祈放在额头上的手,顾书成再度将人扣在怀中,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并且不给许修祈任何反击的可能,一路攻城掠地,品尝他口中的甜蜜,也似要将自己的气息烙进这人骨子里,不让他再到处招花惹草。 直到一阵滔天浪声响起,船身也是一阵剧烈颠簸,溅起冰凉水花淋了两人一头一脸,那些交缠在两人间快要失控的火热温度才降了下去。 清越的剑鸣声中,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直取顾书成上身要害。顾书成将许修祈推到一边,自己则空手与那刺客缠斗起来。与此同时,又有几名黑衣蒙面人纷纷从一旁小船上跃上船,却都不攻击一旁的许修祈,而是集体围攻顾书成。 顾书成以一敌五,虽不见慌乱,但到底是手无寸铁,又是以寡敌众,渐渐有捉襟见肘之势。而船舱内一片喧闹声,想必也另出了状况,无暇来救顾书成。 眼见形势越来越危急,顾书成衣袖也给挑破,那些刺客并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许修祈在旁边犹豫了下,终还是张了折扇,加入战圈,帮顾书成的忙。 这人虽然讨厌,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他被剁成肉馅。 他毕竟还是个善良的人。 许修祈一面自我陶醉,觉得自己全身浮了救苦救难的金光,一面出手替顾书成牵制住右方两个刺客。 虽然身为霹雳堂少主,但许修祈的武艺着实不精,平日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2 里不过仗着一手火器使得好,江湖中人又多少会卖他爹几分面子,才在江湖中来往无忧罢了。 但这些刺客并非泛泛之辈,许修祈以一对二,身上火器又全被顾书成搜去了,时间稍长,不禁有些吃力。而刺客的包围圈子也越来越小,他和顾书成二人渐渐被围成了背抵背,四面环敌的局面。 “你恢复武功了?还有这扇子,哪里来的?” 这种情况下,顾书成居然还有心思管这些事。许修祈很有一甩袖子撇下这人逃走的心思。只是……看现在这状况,即使要走,也不由他说了算了。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先想想你还有没有小命吧。你死没关系,可要连累本少爷,可得有多少人为我伤心啊。” “那为什么救我?” 许修祈讨厌他,这点自觉,顾书成还是有的。 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是的。 许修祈很想把这罗嗦的顾书成狠狠揍上一顿,以解多日来的心头之恨。但形势不允许他这么做,只能恨恨道:“顾书成你现在长得够碍眼了,要再给剁上两刀,我看着嫌刺眼。” “……” 旁边的刺客看着这两人自顾自说话说上瘾了,全都面面相觑。 他们是刺客,不是看戏的。 最后是其中一人长剑一抖,攻上前去,“少说废话!纳命来。”其余几人也不甘落后,密密剑网再度织了起来,而许修祈两人也在刀光剑影中慌忙反击。 形势比起之前来,并无半点好转。 真正改变局面的,是突然从船舱里冲出的顾芸洛。平日里娇娇弱弱的小女子,这会是一点不含糊,劈手就将手里的剑掷给顾书成,“哥,接着。”手里再有两个不明球状物飞出,落在刺客脚边,只听甲板上轰的两声响,那刺客裤腿也燃了起来。 那明明是她告诉许修祈的没找到的火器。 顾书成一柄剑在手,立刻是如虎添翼,转手便将前面三个刺客逼离。趁这功夫,顾芸洛冲到许修祈旁边,假装与刺客缠斗,却狠狠白了许修祈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笨啊!这些都是我的人,你现在还不走,真想跟我哥回淮西当世子妃啊!” 许修祈愣了下。 一开始刺客上来的时候,他也想过这是顾芸洛的安排。但见对方向顾书成下手不是一般的狠,便让他不敢随意下结论了。 结果…… 暗暗在心里拿定主意,以后不管怎样,都不能惹这小女子。 对自己的哥哥都这么狠…… “上他们的船,快走。” 顾芸洛再一声催促,再见顾书成那方仗着一柄剑在手,已经把三个刺客逼到船舷,许修祈当即不敢再耽搁,疾步往甲板右面跑去。待看到对面的小船,他忙提气一个跃身,人已稳稳落到小船上。 船上还有人等着,见他上来,二话不说便掉转船头,船桨拨动,小船便如离弦箭一般,在河面上划了道长波,往与大船完全相反的方向驶去。 第九章 寒冬已至。 江南冬末的小雪一场接一场下来,添了冷雨的风虽然不若北方寒风夹刀子似的凛洌,但却有股湿漉漉的潮意随之渗到骨子里,惹得人浑身不自在。 许修祈从金陵离开后,并未敢回霹雳堂总坛。老爷子的飞鸽传书是一封接一封,但他宁愿以后被许清荷连皮带骨一并扒了,也不愿意回去让顾书成抓住。 那种身边全是美人,但一个都上不了手,还得处处提防着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回家,就得找个舒服的地方呆着,可思来想去,许修祈突然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个想去的地方。 他本在蜀都唐门做客,但因为惹了点事被人家扫地出门,所以就算那里有个让他稍挂心的人,他也不能再回去。至于别的情人处……去的次数多了,也就觉得无趣了。 但自寻烦恼终究不是许修祈爱做的事,定不下去处,他便打算在江南随意逛逛,三千里锦绣烟华地,总有他落脚的地方。 恰巧往临淄渡河的时候,许修祈听船上人有人说起,并州清音阁新请了位歌姬,一手琴抚得有若仙音,人也如月宫仙子。他心念一动,想着反正无事,便往并州去了。 霹雳堂在并州也有产业。 许修祈本打算先到别宅落落脚,却没想到,他会在那见到了意料不到的人。 堂上坐着的女子一身葱绿衫裙,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仿,眼睛大而妩媚,轻轻一睐间眼波流转,几乎能看醉人。 但看见她,许修祈只觉得两条腿忍不住要往门边挪。只是他才移了一小步,那女子已站起身来,“许修祈,你再敢往外面挪一步试试。” 许修祈真不敢挪了。 长到这么大,他从来不怕谁,但却实实在在怕这个姐姐。 他是家中独子,爹娘宠着,霹雳堂一干长老护着,惟有这个姐姐,教训起他来一点不手软。而且是典型的打人打脸说话揭短,要多狠有多狠。而家里老爷子宠了他二十多年,眼见着管不住了,恰巧有个女儿可以压住他,就任由许清荷教训他。以至于他连告状诉苦都没地方去。 “就在那站着,我慢慢和你算账。” 许清荷朝身后的婢女招招手,那人立马进屋捧了个盒子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封书信几样饰品,甚至还有些暗器匕首。 许清荷慢慢地一件件取出来。 最先拿到手上的是支金簪,许清荷看了看,啪嗒摔到许修祈面前,说道:“这是雁荡派谢碧瑶送来的,说是你俩的定情信物,还问你何时上门迎娶。弟弟,你告诉我,咱们家准备什么时候和雁荡派结亲家啊?” 许修祈扇子在手里倒了又转,转了又倒,讪讪笑着,“暂时没有打算。” “你打没打算我不管,若为了这事坏了雁荡派与霹雳堂的关系,我活扒了你一身皮。”许清荷恨恨说着,边慢悠悠继续翻着盒子里东西,不多时又找了封书信出来,“这是唐门掌门写给爹的书信。信上请爹对你严加管教,我倒是很好奇,你做了什么事让人赶出来,还写这样的信给爹?” 许修祈眨眨眼,很是无辜,“姐,我没做什么。只是在唐门里放了场烟火,或许晃着唐掌门的眼,惹他不高兴了……” “真的?”许清荷明显不信。 许修祈坚定地点头,“绝对是真的。” “哼!真的!你还真敢说!”许清荷脸色瞬间变了,将手一抬,一块玉牌照着许修祈面上摔过来,“我记得这个东西,是娘上次给你的,三表弟问你要你也捂着死活不给,现在怎么会在别人手上?拿着这玉牌找你的人自称唐秋,据我说知,那是唐门掌门家小儿子。你倒是什么人都敢招惹!” 许修祈闻言眼一亮,抓了玉牌在手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3 ,“姐,他什么时候来找过我?现在人在哪?” 许清荷视线在他身上再三巡视,冷冰冰问道:“怎么着,你这次还真动心了?” 许修祈笑笑,扇子轻摇,“我哪次不是真的?” “你哪次都是真的,但哪次都不长久。我看,你对这唐秋也没有比谁不同,只不过是还没到手,觉得新鲜些而已。” 许清荷说着,像有些懒得说了,将那盒子整个合上,扬手就扔到许修祈面前。 “你爱怎么玩怎么闹,我也懒得管,但这些麻烦,你全给我解决完,否则……” 不等许清荷将威胁的话说出口,许修祈已笑笑道:“我知道了,姐,你就放心吧!这些麻烦我一定解决掉,但是你先告诉我,唐秋他人在哪?” 许清荷恨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没留地址,只说以后再来找你。许修祈,你就这么混账下去吧!总能找到个收拾你的人。” “有姐姐你收拾我就够了,不需要别的。咱们许家的人,哪能随便给外人欺负。” 许修祈同他姐耍着赖,却突然想起顾书成微微笑着看他的模样,突然间觉得背后一寒,赶紧甩甩头,把脑子里顾书成的模样摇散。 真是阴魂不散啊。 因为唐秋突然找上门的关系,许修祈倒没有心思去见清音阁那艳名远播的红拂姑娘了,而是派了人在并州城里四处打探唐秋的消息。 或许正如许清荷所说,他对于没到手的人,总会比别的牵肠挂肚几分。 他在唐门那顿时间,对这唐秋可谓种种手段使尽,但人家却终不肯对他假半分颜色。他好不容易趁着放一场烟火,晃花对方眼的机会偷了个吻,却好巧不巧被唐门掌门抓住,惹得唐秋被责罚,自己也被撵出唐门。 他向来只喜欢讨心上人欢喜,却不愿意害对方受委屈,结果在唐秋身上弄巧成拙。他是真有些愧疚,也想帮对方的忙,所以才将那玉牌留下做信物,让唐秋有需要时尽管找他。 如今对方找上门来,他自然要努力洗刷自己在唐门里留下的不良记录,让唐秋倾心才是。 霹雳堂的弟子花了两日功夫,才打探出唐秋的消息。不过来并州的,并非唐秋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许修祈极不喜欢的。 唐秋的哥哥唐淮。 而他不喜欢对方的原因很简单。 试问天底下,有谁会喜欢自己的情敌? 不过这次见到唐淮,一定要好好气气他。 暗自将算盘敲打好,第二日,难得没下雪,许修祈便换了身衣衫,将折扇揣在袖中,准备往唐家兄弟落脚的地方去。 但在离那客栈尚有几条街的小巷里,许修祈刚走进去没多久,巷子里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堵住他的去路。 许修祈心里一惊,反射性地就想到顾书成,马上脚底抹油就想要溜走,但他才转身,就悲哀地发现,他来的路也被两个人堵死了。 将扇子握在手,一手揣进怀中摸到两枚火器,许修祈准备动手制造混乱,趁机溜走。对方却先一步发了话,“许少主,我家公子请您去见他,说有事情想和您商量。” “额……” 和顾书成派人抓他时的开场白一样,不过他那会已经被管彤云绑住了。 这几个明显不是顾书成的人。 顾书成的作风,是绑了人再说话,先小人后伪君子。 但这伙人居然先讲客套…… 仍旧将火器握在手心,许修祈一面暗暗回想,自己又惹了哪家的人。 “你家公子是?” “我家公子姓唐。” “!” 会用这种方式请人的,自然不会是唐秋。 而是唐秋那讨人厌的哥哥唐淮。 被迫请到某处茶楼的雅间里,许修祈将一壶茶喝得只剩下水味道,唐淮才现身。 虽然不喜欢这人,但看见对方面上憔悴时,许修祈还是吃了一惊。记忆中,唐淮这人总是笑容满满,时时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跟顾书成一样欠揍,何时会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唐淮,该不是秋秋一心惦记着我,让你寝食难安,才搞成这副鬼样子吧?” 唐淮在他对面落座,虽是满脸倦容,但却未有半点示弱。 “许少主,最近有人在到处找你,还是官府的人。你该不是贼性不改,采花被人告官了吧?” 采花! 他是那么无耻的人吗? 许修祈唰地站了起来,“唐淮,你这是诬陷!本少爷才不是那样的人。该不是发现秋秋心里只有我,你嫉妒吃醋,所以才来诋毁……” 他刚才居然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同情唐淮。 真是不应该! 对敌人,就该如寒风般冷冽。 许修祈气得跳脚,对方却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下,“许少主,你说的那些话,你自己信吗?” “为什么不信!我哪一点比你差,唐淮你……” 唐淮冷冷出声打断他的话,“许少主,闲话少说,我这次来找你,只是让你帮我一个忙。” “帮你,凭什么。” 许修祈只差没把下巴仰到天上去,但唐淮一句话就让他把脸正了回来。 “到处找你那人,许少主想和他见面吗?据我说知,整个江南地界都有人在找你,许少主要想见他,一点也不难。” 许修祈暗暗磨牙,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你说吧,什么事?” “我要回唐门一趟。秋秋不会跟我回去,这段时间,我想让你代我照顾他。” 许修祈闻言立马笑了,“这个不用你吩咐,我也会的。”他会把人哄到自己怀里,等唐淮回来……哼,你就给我扒墙根哭去吧! 居然威胁他! 但唐淮下一句话,轻易就将许修祈脸上笑容打散。 “但请许少主记清楚,你只是代为照顾而已。你如果对秋秋动什么歪心思,我保证,我会帮许少主牵线,让你和找你那位见面叙旧。” 许修祈真想扑过去揍死唐淮。 还有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顾书成。 如果不是他,自己哪能被人掐着弱点威胁! 第十章 再闲下来的时候,已经开了春。 许修祈在书房里抄写琴谱,屋外一树杏花开得正艳,三三两两的雀儿从枝头跳过,艳粉的杏花便摇摇坠坠飘落。 有几片花瓣浸进墨里,粉色让墨一染,立刻失了娇嫩。 许修祈提笔再蘸了墨,又写了几个字。 边写,边小声咒着唐淮。 如果说这世上最可恶的人是顾书成,那么第二可恶的人一定是唐淮。 居然敢过河拆桥! 自从上次唐淮利用顾书成威胁他,要他代为照顾唐秋之后,许修祈并没能潇洒到哪里去。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4 想着要将唐秋哄到自己怀里,让唐淮扒墙根哭去的计划也还没来得及实施,那面貌俊秀笑容清浅的少年便来同他告别,说自己要回唐门一趟。 回去的原因,拂去解释中所有浮云,最真实的,只关乎他心底那个人。 唐秋其实是喜欢唐淮的。 兄弟间逾越血缘界限,悖逆世俗的情感,不能轻易为外人道。 但许修祈却莫名地看清楚了,挽留与劝解想也不想便出了口。 “你叛离唐门,回去也是受罚。我是真心喜欢你,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多好,何必去冒那个险。我也不比唐淮差。” 对面的人淡淡笑了摇头,“不是谁好谁差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 许修祈扇柄敲着桌面,在唐秋那样的笑容里,不觉有些烦躁。 明明一身麻烦境遇尴尬的人是唐秋,死脑筋要回唐门找罪受看不清形势的人也是唐秋,但在那样的笑容里,迷糊看不清的人倒好像成了他。 “许少主,你对我的喜欢里,有多少真心?” 许修祈抬了眼,精致眉眼里盛满江南独有的秀丽,凝视唐秋的眼神颇显深情,“秋秋,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 容颜清秀的少年更是笑了。 “或许都是真心的,可许少主你的真心,只有一时片刻而已。一心一意这种东西,你是不明白的。偏偏很多人要的,也就只是一心一意而已。” “其实,许少主你是不懂怎么真正喜欢人。” 许修祈站起身来,扇子点着桌面,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如何反驳。 突然想起顾书成说的话,和要自己对他的一心一意。 莫名烦躁。 他是不懂这些人了,一个个认准了谁,便是非卿不可似的。还有那顾书成,硬要他的一心一意。他根本没有专情这种品德,硬逼……也是逼不出来的。 气氛渐渐有些凝重,唐秋也站起身来,“许少主,多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如果我还能再回并州,到时候再请你喝茶,再会。” 一拱手,许修祈回神的时候,唐秋已走了老远。 可因为对方那些话,和自己心里莫名的空旷烦躁感,许修祈死乞白赖地硬要同唐秋回唐门。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或许是追了这么久的人还没有到手觉得挫败,或许是想要证明些什么,所以不管不顾地就跟了过去。 许修祈很少自寻烦恼,这次自寻烦恼的结果自然是悲惨的。 跟去唐门一趟,经历了暗杀中迷药反被唐秋救,之后再被唐淮嘲笑,眼睁睁看着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形单影只被刺激也就罢了,那黑心黑肚肠的唐淮居然还在事情平息后,再度利用顾书成来威胁他。 “许少主,你这段日子帮了我们许多,以后的事情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你请便吧。” “唐淮,你这叫过河拆桥!” “桥说不上,在下拆的,至多是块木板。另外许少主别忘了,到处找你那位,现在还没罢休呢。” “算你狠!” 万般无奈之下,许修祈只好收拾东西还人家私人天地。不过为了报复,许修祈走之前,特意去请了并州枕梦楼里的花魁,叫她带个小孩子,冒充唐淮旧日相好,带孩子去认亲。 并且还得挑唐秋在的时候,让那孩子抱着唐淮的腿叫爹。 一想起唐淮将会有的脸色,许修祈眼几乎笑成一条线,提笔抄起琴谱来也有兴致了几分。 这份琴谱,是他特意抄写了,送给那日在船上听过的,琴弹得好人也长得妙的清音阁的红拂姑娘的。 从唐秋兄弟处离开后,许修祈一时又没了事做。突然想起那日听人家说过的红拂姑娘,便去清音阁听了一次琴,遥遥隔了数重轻纱,佳人俪影在轻纱后显得格外婉约。 回去以后,许修祈四处打探这红拂姑娘的喜好,待知晓对方最喜弹琴,对金银财物一贯看不上眼以后,他就让人搜集各种琴谱,自己亲自抄了,每日一卷,让人送过去。 前几日送去的锦盒里只有琴谱,许修祈后来才慢慢在盒子里加一首情信。就这么雷打不动地送了十来日,那红拂姑娘全都收了,昨日还让人带了回礼。 一方佳人亲手绣的罗帕。 罗帕洁白,角落里杏花娇艳,上面似乎还带有佳人幽香。 许修祈将罗帕放入袖中,抄完琴谱,又写了封书信,邀红拂姑娘明日一同游湖。他将信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无误后,才封了口放入锦盒中,唤人来送信去清音阁。 清音阁里琴声悠扬,时而潺潺如小溪流水,时而铿锵如金石弦音。从不单独见客的红拂姑娘,这会却在厢房里为贵客弹琴。 座下一位年轻公子黑袍暗红里衫,眉目英朗,斜眉如飞,一双眼亮若星辰。而他旁边坐着的是个着淡紫衫裙的娇俏姑娘,十七八岁年纪,一双眼弯弯如月牙,肌肤白皙如雪,很是可爱。 一曲完毕,那紫衫姑娘连连鼓掌叫好,而那年轻公子神色却极淡,冷冷看着座上佳人的眼神,让红拂不禁觉得,这公子不似来听琴的。他看她那眼神,并无一点欣赏爱慕,反而极冷,像是审度打量一样。 来清音阁听琴的人,多是红拂裙下之臣,可这人……真让她摸不着头脑。 但对方是阁主亲自领来的贵客,吩咐她一定要好生照顾,所以红拂即便是满心疑窦,也不敢随意探究,只能细声询问,“公子,您还想听什么曲子?” “暂时不必了。我听说姑娘这近日有人送了不少琴谱来,可否借我一观?” “这……” 近日只有许修祈送过琴谱来,但那毕竟是对方亲自抄写给自己的,满纸都是情意,让她随意给外人翻看,红拂心里有些舍不得。 那年轻公子似乎看出她的犹豫,眼神更寒了些,面上却浮了点笑。 “可是情郎相送,姑娘舍不得?” 红拂脸上浮了点红云,眼角泪痣让这红潮一点,娇艳欲滴。 恰恰是许修祈喜欢的类型。 “姑娘不必担心,我只看看而已,不会弄坏的。你这么珍惜,应当是很喜欢对方吧?” “公子说笑了。” 被点穿心思,红拂倒没有了拒绝的借口,她站起身来,转身进内室取了个乌木锦盒出来,交给那年轻公子。 “琴谱都在这了,公子您请看。” 乌木锦盒打开来,满满一盒子的琴谱,似乎还散发着墨香。纸张拿在手里,纸上字迹秀挺,和主人漂亮到绮丽的容颜一样挑动人心。 那年轻公子唇角微弯,眉挑高来,“字写得挺好,心思也不错。”他虽然在笑,屋子里的气氛却突然冷了下来,红拂奇怪地发现,旁边那月牙眼的姑娘脸色白了下。 “哥……” 一声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5 哥刚叫完,那年轻公子便放下盒子,站起身来,同红拂告别,“姑娘,今日多有打扰,就此告别。” 这两人,正是顾书成和顾芸洛兄妹。 出了红拂姑娘的房间,顾芸洛瞧着自家哥哥越来越沉的脸色,以及与脸色不相符的微弯的唇角和高高挑起的眉,她暗暗在心里为自己和许修祈捏了把汗。 “哥,你在想什么?” 顾书成轻笑了声,脸色没有半点缓和。 “我在想,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去见见这人。” “该去见见。” 顾芸洛呵呵一笑,心里却在暗怪。你说这许修祈,逃跑了还不好好躲着,非要出来招花惹草,这不,暴露行踪让他哥发现了! 这不是给大家添麻烦吗? 顾芸洛只顾着想事情,不注意间和个灰衣灰帽的小厮撞在一块,那人手里一个乌木盒子哐当掉了下去,盒子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顾书成被声响引着,转眼过去一看,视线立刻凝住。 地上散落的琴谱,纸上字迹异常熟悉。 他刚刚才在红拂那看见过。 顾书成低下身去,捡了琴谱,随意一翻,才发现里面夹了封书信。他径自打开封口,将信取出来,一看内容,顿时怒火中烧。 旁边那灰衣灰帽的小厮见他擅自拆了信,不由急了,“这位公子,你怎么随意拆我们少爷的信!” 却被对方将信连带琴谱往他怀里一塞,连解释也没一句,转身就走了。 顾芸洛见他哥也走了,赶紧三两步跟上去,“哥,那信里说什么?” 顾书成冷冷一笑,“今天不用去见他了,让他再悠闲一晚上。明天咱们去醉月湖看好戏。” 邀人游湖,他倒要看看这湖能游成什么样。 第十一章 醉月湖在并州东面,连绵数十里尽是澄碧水色,水上芦苇丛丛,偶有白鹭在其间穿飞,景致怡人。 一只画舫从芦苇荡间穿过,船桨在清幽水里一拨,脉脉水波里漾着金色暖光,芦苇的气息和水上微风织成一片,密密全是暖意。 春意盎然。 游船上的两人间更是情意浓浓。 甲板上铺了软毯,摆上琴案香炉,寥寥幽香里,红拂十指在琴弦上翻飞,一曲清歌婉转而出。 许修祈端着酒杯,小口小口品着,视线却全在佳人身上。 红拂略垂首,如云乌发外一段颈项雪白,侧脸轮廓温婉秀丽,眼角处一点淡褐色的泪痣益显娇媚。 一曲终了,许修祈搁了酒杯,连连拍掌称好。 红拂抬眼朝他一笑,眼波流转间,笑靥如花,背后微风中轻荡的芦苇也在那笑容里可心起来。 “红拂,船头风大,要不要到舱里歇会。你要是受寒染病,我可会心疼的。” “红拂哪有那么娇弱,公子多虑了。我看这醉月湖风光极好,能同许公子一起游湖赏景,红拂再开心不过。” 许修祈绸金扇在手中轻摇,含笑面容俊逸非凡。他听着红拂的话,只觉甜意一路漫到心里。更想将佳人拥到怀里,缠缠绵绵叙一番相思情意。 “能得红拂青睐,是我的福气。” 许修祈走过去,准备将红拂扶起身来,两人相并欣赏醉月湖上风光。 薄纱下一段藕臂纤细,红拂刚把手递给许修祈,两人指尖还未相触,便听船底咚的一声闷响。船身顿时剧烈摇晃起来。 船身颠簸,红拂重心不稳,惊呼一声直往船外栽去。许修祈见状大惊,赶忙伸手拉住佳人手腕,将人带到怀中,帮对方稳住身体。 醉月湖不比河海,自然也就不存在暗礁漩涡这些凶险,何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心中犯疑,许修祈一面思忖,一面护着佳人往船舱里去。“红拂,你先进舱里坐坐,压压惊。我去看下出了什么事。” 红拂受了惊,这时一张俏脸雪白,听许修祈的话只懂点头,跟着许修祈往船舱里面挪。可才走了没几步,刚临近船舱门,便见船夫从船尾冲过来,一身衣衫让水花溅湿大半,面上也是慌张神色。 “许相公,船舱漏水了,漏洞太大堵不上……船上的小艇也不见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船夫急得直跳脚,额上的也不知是水还是汗,顺着头发蜿蜒下来,颇显仓惶。 红拂一个姑娘家,平日里也是在清音阁里让人伺候着,哪见过这种状况。一听船夫说船舱漏水,小艇又失踪,俏脸上唯一一点血色也褪下去了,只死死拉着许修祈的衣袖,盈盈一双眼满是惊慌看着许修祈。 “修祈,这可怎么办啊?” 在佳人依赖的目光里,许修祈只觉心里万丈豪情涌起,此刻莫说只是船漏水,就算船断成两截,他也不觉得胆怯。 当务之急,是要将红拂的心稳下来,不能让佳人担惊受怕。 许修祈紧紧握了红拂的手,朝她笑笑,道:“万事有我,不用担心。”眼底的肯定,倒真有些让人信服的能耐。 红拂微微颤抖的手稳了下来,看向许修祈的眼中更是全心全意的依托。 “嗯。” 安抚好佳人,许修祈才向那船夫道:“船夫,我吩咐人堵漏洞,你去将船靠岸。手脚麻利些,能靠多近靠多近,快去。” 船夫本就六神无主,此时听许修祈吩咐,就好比临时抓了根救命稻草,也管不得他的方法行或不行,赶紧回头去将船往岸边靠。 而许修祈则将红拂带到个地势稍高点的地方,让她落脚,又再度拍拍她的手,宽慰她两句,才吩咐船上的人尽力堵那舱中漏洞。 舱底破洞太大,船上人一番合力,虽阻不住船漏水下沉的趋势,但当水漫上甲板的时候,画舫离湖岸只有半里多距离。 船上人多会水性,这会见离岸不远,纷纷弃船逃生。 而红拂与许修祈两人皆不识水性,眼见水已漫过鞋面,浸湿裙摆,佳人在身边惊惧有如扶风弱柳,许修祈将牙一咬,一把将佳人带入怀。 “红拂,你抓紧我,我现在带你上岸。你若怕,便闭上眼,但切记不可松手。” 红拂将唇瓣咬得发白,绣鞋已被湖水浸透,她死死抓着许修祈手臂,连连点头。 吩咐妥当,许修祈看了眼对岸,硬提一口气,带了红拂,施展轻功往湖岸掠去。 他轻功算不得好,要全无落脚处地在水上行半里距离已算勉强,何况此刻怀里还带了个人?许修祈自己也知吃力,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将佳人抛却,只好勉力而为。 好在危急之中,人的爆发力总是惊人,许修祈心无旁骛,咬牙一阵疾掠,足下碧波眨眼已换了几潮,而湖岸不过在十多米之外。 再需十来步即可。 许修祈心中暗喜,正要一鼓作气,趁力竭气泄之前将人送上岸,却猛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6 觉膝窝处一麻,再是手臂肩膀处也是一阵剧痛,他腿一软,人已泄气往下跌落,而怀中的红拂更被他不小心抛出去。 突然生变,要想挽救已经来不及。 还未看清红拂落在何处,冰冷的湖水霎时没顶,从许修祈嘴里鼻腔里灌了进去。被水猛阻住呼吸,眼泪也随之呛了出来。大骇之下,许修祈挣扎着想要从水里浮起来。无奈他不识水性,不管他怎么扑腾,始终被淹没在水中。而挣扎得越厉害,往下沉的速度也就越快。 完了! 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近乎绝望。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许修祈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断送在这灭顶之灾里。可惊骇之中,他下沉的身体却突然被一只手拽住来。 危难之中得了救命稻草,许修祈想也不想,就死死抓着对方,几乎是手脚并用一齐缠上去,生怕一松手就会葬身湖底。 “许修祈,你放松点!你这样让我怎么拉你上去。” 带了恼意的呵斥声无比熟悉。但许修祈此刻已被水淹昏头,失了大半理智,别人叫他松手,他反倒抓得更紧。 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 只听那人吃痛闷哼了一声,突然像发了狠似的,双手一使力,扣住他腰身,猛将他从水里托起来,而随即有另一双手抓住他,连拖带拽将他拉上岸。 待两脚落了实地,许修祈一颗心终于沉下来,理智也回转。 这时他才想起,红拂也不识水性,她同样落了水……急忙站起来,顾不得身上水淋淋的,许修祈就要往回去找人,“快回去找,红拂姑娘还在水里。她不会水……” 剩下的半截话却突然被吞掉。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顾书成站在他面前,浑身身上也是水淋淋的。头发打湿贴在面上,漆黑眸子里的光芒冰冷,底下跳动的火焰却极骇人。 而顾芸洛则在一旁连连摇头,一副让他自求多福的样子。 “那姑娘已经有人救了,送回清音阁去。你不必担心,只是……咱们是不是该算算总账。” 脑子里灵光一闪。船突然漏水,腿上肩上捱的几记暗器,很快有了解释。许修祈觉得一股火从心里冒出来,几乎气炸了肺。 他恶狠狠瞪着顾书成,“顾书成,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顾书成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是,那就是吧。”这人虽在笑,但笑容里却莫名有些吓人的东西。 许修祈不自觉往后面退了一步,待退了后,才觉得丢脸。又狠狠凑上去,“顾书成,你怎么这么烦!本少爷说了不想搭理你,你能不来坏我好事吗?” 顾书成还是微笑,只是眼底寒意更聚起了些,“这个,恐怕不能。” “……” 许修祈真想往那脸上揍一拳。但想想还是没实施。只得认倒霉地转身往回走。 他非得离这顾书成远些。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拽住。 不悦回转身,许修祈问道:“你还想怎样?再把我往水里淹一次?” 顾书成的回答却让他莫名其妙。 “许修祈,我看你抄琴谱抄得不错。我看上一卷棋谱,想你亲手写给我。” “谁管你!要抄你自己……” 剩下的话语突然被顾书成冰冷的唇覆盖住。 火热的舌和冰冷的唇瓣形成剧烈反差,再加上一旁顾芸洛假装捂脸却从指缝里偷窥的景象,显得极其虚幻。 推拒的手被扣住,许修祈觉得头昏沉沉的。 他明明是和佳人游湖,找机会一亲芳泽的,怎么会再和这顾书成搅在一块? 第十二章 桌上摊了一桌白纸,墨磨好摆在一角,笔架上各种材质的笔挂了满满一笔架。 要抄写的棋谱也摆在桌案上。 许修祈一身水淋淋地站在屋里,看着桌上的东西,突然愤愤一挥手,将桌上东西全部扫落地。墨汁洒在白纸上,砚台笔架在地上磕得哐当响。 屋子外面却没有一点动静。 许修祈走到门边,狠狠踹了门两脚。 “给我开门!谁准你们随便关人的,叫顾书成那王八蛋来见我。” 没有回音。 许修祈气得想再踹门两脚,可他脚到门边又撤了回来。 为了这么个混蛋把脚踹疼了不值得。 身上火器全泡了水,不能用了。许修祈眼珠子一转,看见屋中花梨木椅子,三两步走过去提了一把,狠狠砸到门上。 只听砰一声闷响,门颤了两下,却还是纹丝不动。 许修祈哼哼一笑,“好啊,有够结实!”提起椅子还要砸,门却突然打开来。 顾书成的脸就在门口。 他已经换了身衣服,比起许修祈的狼狈,不知道好多少。 许修祈更觉气愤,毫不犹豫地就将椅子砸过去,却被对方一伸手稳稳提住椅子脚,架到一边。 “你想要我命吗?” 许修祈不以为然一笑,哈哈道:“抱歉,没看见你。”漂亮的眼中却全无歉意。 “没看见?” 顾书成眼一眯,视线往许修祈身后一扫,看那满屋狼籍眉头不禁一皱。 “怎么,不愿意写吗?我看你替那红拂姑娘每日抄写琴谱抄得很尽心,换成我,就连本棋谱都不愿意写了吗?” “顾书成,其实你挺聪明的嘛。” 将眉一挑,许修祈展颜一笑,眼底光芒因这笑容显得挑衅万分。他全身湿哒哒的,头发也是半干般湿粘在皮肤上,但这并无损他容颜的精致,这一笑,依旧足以晃花人眼。 只是那笑容有多明亮,他那种明知故问的挑衅态度就有多恼人。 无端端让人从手里溜走,再找到的时候人家正忙着讨好别家姑娘。而且见了你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态度,这事换了谁,都会觉得心里窝火。 顾书成这会心底正窝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泛酸。 但他不是许修祈,什么心思什么态度全摆脸上,气到极限,人反倒越平静。正如漩涡表面的海水,任凭底下暗流汹涌,面上却波澜不兴。 顾书成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唇微弯,脸上浮了淡淡笑意,语气也是蛊惑似的温和。 “修祈,帮我把棋谱抄完,我就放你走。” “戚,当我傻啊……骗谁呀!你才不会呢!” 许修祈根本不相信顾书成。他还想再挤兑对方几句,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鼻腔里一痒,几个喷嚏接连打了出来。 顾书成看着紧贴在他身上的湿衣服,软声道:“我不会骗你。进去换身衣服,再替我将棋谱抄完,我就放你走。” 许修祈仰头看顾书成,琥珀色的眸子璀璨如星辰,映得那脸庞生动无比。他眉眼间绕了点风流意味,像悬了跟丝线在人心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7 上,触动人心弦。 “让你帮我换吗?” “你要想,我自然愿意。” “美得你。” 存心气对方不成,许修祈懒得再和顾书成说话,眼睛瞥着顾书成身后空隙,一闪身就想溜走。但顾书成一眼就瞧出他企图,身形一晃稍稍移位,便阻住他去路。 “修祈,别想逃。听我的话,帮我抄完那本棋谱,我就不拦你。” 许修祈轻哼一声,“我还就不愿意。” “这可就不由你了。” 再三挑衅的结果,不过是被硬带到房中,被顾书成死死扣着手腕,看婢女们小步跑着将文房四宝送过来,再度摆了一桌。 东西送来,婢女们很快就退出去了,而且还在顾书成阴沉沉的目光中自觉带上了门。 将许修祈按在椅子里,顾书成就坐在旁边,亲手把笔递到许修祈手中,口气温柔却坚持,“写吧。” 许修祈接过笔,动作直接明了,他将手里笔往地上一摔,手臂再次在桌上一扫。哐当当一阵响,桌面上干净了,地上却是一片狼藉。 许修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顾书成,“写了你也不会放我走,我干嘛要写。” 顾书成脸上笑容无懈可击。 “修祈,我或许该夸你聪明,或许……该夸你笨。” 聪明在看穿他不会轻易放手,笨……则是选这个时候挑战他的忍耐力。 话音落,许修祈还没看清楚顾书成笑容里隐藏的某些东西,人已经被拉着坐到顾书成腿上。狭小空间使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被湿淋淋衣服染湿的身体很快就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度。 突然到来的亲吻不比往日。火热里带了冲动,渴求中更多是惩戒。许修祈唇瓣被重重啃噬,牙关轻易被撬开,舌尖被吮住,舌根也被缠得发麻。 不管实质怎样,顾书成这人表面上一向是淡定沉稳的,很少如今日这般失态。 许修祈是真气着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书成放开人,笑道:“既然不愿意写,那咱们可以做些别的事情。” 总要用些东西平息他心底的怒气。 要么用许修祈的心意,要么,用别的。 他是个追求实际的人。 床上一片狼藉。 锦被胡乱卷着,床前衣衫散乱,顾书成月白色的外袍同许修祈湿淋淋的里衫堆在一起,靴子一只横在旁边,而另一只,早给踢到了屏风脚下。 床上两人也是狼狈不堪。 顾书成还穿着中衣,许修祈则给剥得差不多了,仅有一条裹身的小裤还在身上穿着。但白色的衣料被浸过水,再贴在身上,也没有什么遮蔽的功能。 好在许修祈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也不存在窘迫无措、羞愤难当之类的问题。他所恼怒的,更多是顾书成的态度。 一脚踹开顾书成,死死护住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屏障,许修祈秀致的眼中气得起了红丝。“顾书成,你个混蛋,还想跟我使强。滚远些!” 什么时候,他也能遇上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情了?简直是撞了鬼! 同许修祈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天,顾书成耐性好得惊人,趁许修祈不备再度压了上去,“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说着话,边捉了许修祈手腕,死死扣在头顶,不顾对方双脚乱蹬乱踢,顾书成手放在他裤腰上,往下一拽,本就被水泡得透明的布料顿时失了效用。 许修祈觉得下身一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不由厉声喝道:“你居然来真的!”斜飞入鬓的眉挑得老高,他抬腿狠狠往顾书成身下踹去,却被抓了脚踝制住。 落在锁骨上的吻火热,烫得许修祈几乎要跳起来。 “难道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顾书成说话时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自觉自己的忍耐力已经绝佳,但一遇上许修祈,所有的自制都是空谈。这个人生性顽劣,又贪欢爱玩,从来都是被人宠着的,在感情一事上也不知认真。同他计较,只会将自己气个半死。 对付不讲理的人,也只能不讲理。 “霸王硬上弓,做这种事你不觉得丢脸吗?顾书成,你快给我撒手!” “不觉得。但你要觉得丢脸,以后就少惹我生气。” 顾书成无赖起来丝毫不输许修祈。 被压制住手脚仍有一张嘴,许修祈恨不得在顾书成身上狠狠咬几口。 “我又没招惹你,是你自己缠着我不放!” “还敢说你没招惹我?没招惹我会自己扑到我怀里!” 肩头被狠狠咬了口,小小的疼痛让许修祈觉得有些委屈。 他从来就没有招惹顾书成的心思。当初交缠的那个夜晚,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怎么就惹得这人缠着他不放,还不依不饶地逼他的一心一意。他又不是贞洁烈女,难道还得讲三从四德不成! 心里委屈,又挣不过顾书成,许修祈不觉瘪了嘴。 顾书成这次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上次被压着再三侵犯可以算意外,可这次要他清清醒醒被人家压在身下……他真是……以后他哪还有脸出去见那些可心的美人。 心里悲愤,他挣扎更剧烈了些。但眼下担忧自己境况,许修祈面上更多的不是愤怒挑衅,而是委屈悲怆。 正扭打着,突然间,许修祈觉手腕上的压制轻了些,他一抬眼,恰巧撞进顾书成深邃眼中。更难得地捕捉到那沉郁眼眸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下的一点无奈。 隐约看懂些什么,许修祈将心一横,他豁出去了! 猛将手从顾书成禁锢下抽出,更先一步在对方发难之前扑了上去,反将顾书成压在身下,看着那挺直鼻梁下线条略显冷峻的唇,想也不想,自己就吻了上去。 许修祈的动作自然不比顾书成先前带了怒火的粗暴,而是用尽温柔心思的缠绵亲昵。亲吻中的讨好和小心翼翼让顾书成僵了下,满心的怒气和要给许修祈长点记性的决心突然就淡了,闭着眼任许修祈亲吻。 许修祈少有的乖巧驯服,和那样轻柔的触碰,让他觉得整颗心都软了。 许久,唇上的吻移开,顾书成睁开眼,见许修祈正努力敛去漂亮眉眼里那些叫嚣的张扬。 “顾书成,咱们能不能只讲道理不动手?” 顾书成只觉一口血噎在喉头。 许修祈还好意思同他讲道理! 虽觉气恼,但面对服软的许修祈,顾书成却再生不出怒火,只剩下满腹的无可奈何。翻过身,一把将人拉在怀里。许修祈则以为他还不死心,胳膊腿又要开始折腾,顾书成不耐烦眯了眼,压低声音道:“要么咱们继续,要么你乖乖让我抱着睡一觉,别再闹了!” 刚才若不是被许修祈气得厉害了,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情他才不屑于做,现在闹完一场,他也累了。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8 许修祈还想再说什么,但被顾书成警告的眼神一瞥,立刻收了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抱一抱又不少块肉,总比被人连皮带骨吃干抹尽的好。 倦意袭上头,许修祈满心悲愤地闭了眼。 第十三章 许修祈醒来的时候,只觉鼻子痒痒的,不由狠打了个喷嚏。尚存的一点朦胧睡意顿时消散无踪,眼前视线逐渐清明起来,他这才发现,害自己鼻尖发痒的罪魁祸首,竟是顾书成滑在他面上的一缕发丝。 青年闭眼入睡的模样和睁眼时完全不同。 坦白地说,顾书成的长相在男子中算极好,长眉挺鼻,五官明朗,虽及不上许修祈眉目的精致绮丽,却多了一股尊贵气势,尤其在睁眼的时候,即使温柔含笑,也无法令人轻视。 现下青年闭眼入睡,发丝散在枕上,少了那深邃沉凝的眼神,模样比平日无害许多。 而许修祈不喜欢的,恰恰就是顾书成眼中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他是贪图简单快乐的人,喜欢的是可以一眼看透的纯粹,那些费尽心思的勾心斗角,不适合他,他也不喜欢。 正想着,对面的青年突然睁开眼。 那双眼极明亮,眼帘掀开的瞬间,便让许修祈心里突突跳了下。 “修祈,你这是偷看我发呆吗?” 抓住对方的失神,顾书成好像很开心,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手指触上许修祈额头,使劲戳了下。 “痛!顾书成你做什么!”一把拍开顾书成的手,许修祈不满地瞪回去。“谁会望着你发呆?当自己长得多好似的,也不嫌臊得慌。” 许修祈额头给戳得红红的,伸手捂着头瞪人,外带冷嘲热讽的模样,不知怎的,在顾书成眼中显得尤为可爱。 “我自然没你长得好。要不然,我怎么会对你念念不忘呢?”玩笑的话语脱口而出,顾书成伸出手去,将人圈在怀中,手指在许修祈眉心轻轻揉着,微微笑道:“戳疼了?我给你揉揉。” 这一贴近,许修祈才惊觉自己身上光 裸,一身里衫早在昨晚被顾书成剥得干干净净,肌肤紧贴丝被,滑溜溜凉飕飕的。 猛地伸手推开顾书成,许修祈挑高了眉,“快给本少爷拿衣服来。” 顾书成视线落在他□在外面的肩头上,再移到形状清晰地锁骨处,手指极自觉地就移了过去,“你穿了衣服就顾着逃跑,还不如就这样……又养眼又放心。” 许修祈一张脸气得通红,牙床磨得霍霍响,“你当我这样就走不了是不是?本少爷英俊潇洒,披床棉被出去也不丢人!” 许修祈其实只是嘴里说说,他最爱惜形象,裹床被子出门这样的丢脸事,他才做不出来。只不过不愿在顾书成面前输了面子,才故意这么说。 但顾书成听了,却是朗声大笑,“是是是,其实你不穿最好看。” 许修祈憋了一肚子火,好半天,终忍不住爆发出一句。 “给我滚!” 衣服最终还是送来了。 不过来的人不是顾书成。 而是笑吟吟的顾芸洛。 “怎么是你?” “京城里来人,我哥去应付着。我趁机来看看你,顺便就帮你把衣服拿过来。” 小郡主看着被子里裹着的许修祈,笑得暧昧异常。许修祈让她笑得满肚子憋闷,但看看那两弯醉人的月牙眼,再想想逃跑那日在船上这小郡主对自家哥哥的狠劲,他又把满心火气压了下去。 见顾芸洛将衣服放在床头,站在床边好半天不肯走,许修祈道:“顾姑娘,难道你想亲自帮我更衣?” “你想我帮忙吗?”顾芸洛弯眼笑着问话,不等许修祈回答,想想又大幅度摇摇头,道:“不行,这让方成知道了可不行,你还是自己换吧。”话说完小郡主一转身出门去,嫩黄的裙摆旋成春日里的一朵花。 许修祈看着她的背影,将床头衣服捏在手里,突然对淮西王同情起来。 试想,这要怎样的坚强,才忍受得了顾芸洛和顾书成这对兄妹啊? 却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家老头子和姐姐对他的头痛。 才换好衣服没多久,顾芸洛整个人又旋了进来,围着许修祈直打转。 许修祈内着一身雪白里衫,外面罩一件淡青绣竹叶锦袍,那衣衫的布料裁剪都是上乘,又很合身,穿在许修祈身上,益发显得他挺拔俊秀,犹如阶前玉树。 小郡主赞赏的目光让许修祈不禁飘飘然起来,完全忘了这姑娘同顾书成的相似之处,袖中折扇滑入手,顺势挑了顾芸洛下巴,眼尾晕着的风流意比江南三月繁花还炫目几分。 “顾姑娘可是对在下芳心暗许。” “咳咳咳咳……” 顾芸洛似乎受了惊吓,先是一愣,继而猛咳嗽起来,好一阵缓下来,再看许修祈,又是笑得眯了眼。 “修祈,你真是好玩。难怪我哥舍不得你。” 许修祈收回扇子,坐到床边,全身上下像笼了哀怨乌云。 这对兄妹,太伤人自尊心了。 顾芸洛丝毫不为他的情绪所影响,大大方方坐到他旁边,扯扯他衣袖,娇声道:“修祈,咱们商量件事好不好?”温柔乖巧的语气让许修祈反射性地戒备起来。 “什么事?” 顾芸洛笑容纯真,“下个月太后寿辰,我和我哥一定得去京城一趟,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 许修祈想也不想地拒绝。 顾芸洛瘪了嘴,一脸委屈相,扯着他衣袖的手摇了摇,“为什么?京城里美人又多,又热闹,多好玩。” “有你哥在,再多美人再多热闹也是白搭。” 一个没碰上,自己倒先给吃干抹尽了。 他才不要和这对兄妹继续牵扯。 现在他就要离开这鬼地方,坚决不再让顾书成找到。 顾芸洛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别想跑了,没我哥的命令,你绝对出不了这院子。而且,跑了也会被找到,何必白费力气?” 她说的是实话。 上次放走许修祈以后,她就将刺杀的所有线索全指向京城,还伪造无数许修祈逃往京城的假象,想引他哥入网。谁知道顾书成根本不上当,只在江南地界内寻找许修祈,还差点把她也揪出来。 这次她得小心谨慎才是,如果让顾书成发现是她从中作梗,只怕会立马绑了她丢回淮西成亲。 顾芸洛眼灵动一眨,压低声音道:“难道你不想甩脱我哥?” 许修祈正色,“想自然是想,但是这跟去京城有什么关系?” 也不能怪他疑心重,这小郡主和他哥一样不省心,保不准暗地里谋划什么,却把他当了出头鸟使唤。 顾芸洛将他身子拉低,凑到他耳边道:“我哥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19 现在盯着你,可去了京城,就有人盯着他。只要他被人缠住,你到时候想怎么样都没人管。” 许修祈将顾芸洛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个圈,突然扇子啪嗒一拍手心,惊道:“你是说,有人看上你哥了?” 顾芸洛点点头。 许修祈拿扇支着头,做痛心疾首状:“谁这么缺心眼啊!” “呃……”顾芸洛嘴角抽了抽,道:“这话到了京城可不能说。” “为什么?” 顾芸洛也颇为叹息地摇摇头,沉痛道:“那缺心眼的,是当今圣上。” “……” 许修祈整个人如遭电掣。 好半天反应过来,才道:“我去!” 他被顾书成整得焦头烂额,自然也得去看看顾书成被人家缠得焦头烂额的模样。只要顾书成被那位没眼光的天子管住,他可就自由了。 顾芸洛听他答应,整个人笑得更贼。 反正顾书成一定会绑着许修祈走,自己不如先把许修祈拉拢到自己这边,多给她哥找点麻烦。 许修祈和顾芸洛两人刚窃窃私语完,房门突然被推开来,顾书成走进房,一眼就瞧见他俩靠一块笑嘻嘻的样子。 淡淡瞥了眼顾芸洛,“芸洛,你来这干什么。” 顾芸洛忙不迭站起来,“我来给他送衣服。”却见她哥脸色一沉。 “我不是让管家送过来吗?” 自知说漏了嘴,顾芸洛讪讪一笑,“管家有事……我先走了,哥你们慢聊。”边在顾书成警告的眼神中褪了出去。 待出了门,才长舒了口气,小声嘀咕。 “果然……吃醋的男人最小心眼。” 屋里,顾书成上下打量了许修祈一番,“衣服还合身吧?” 许修祈这会没啥心情管衣服,他一心想着刚才顾芸洛的话。随口应了句,“还行。” 难得见许修祈老老实实答话,而不是同他针锋相对,顾书成心情极佳,笑笑坐到许修祈身边,将袖中一柄扇子递了过去。 “上次答应过你的,金陵陆卿寒亲自画的扇面。” 扇子展开来,江南秀丽山水缓缓出现在扇面上,陆卿寒不愧是画坛圣手,笔墨挥洒,便描尽灵秀。 许修祈看得喜欢,伸手接了扇子,再想想刚才和顾芸洛计算顾书成的事,心里有点心虚,又有点小小愧意。他这人……别人真对他好,他便恨不起来。 顾书成在一旁笑问:“修祈,觉得怎么样?要是不喜欢,我重新请他画。” “喜欢。多谢了。” 许修祈展颜笑笑,绮丽五官全是明朗色彩,看得顾书成墨色眼眸转凝。伸手拉了许修祈手,修长手指相扣,“修祈,我要去京城一趟,陪我去吧。” “好啊,反正你也不肯放我走,不如去京城玩一趟。” 相扣的手指握紧,许修祈想抽回手,但另一手还拿着人家给的扇子,自己又真喜欢那东西,不禁有点犹豫。 犹豫间,却听顾书成道:“又想去京城见你那弱水三千?”口气中全是怀疑。 许修祈心里蓦地不舒服了,猛把手抽回来,“是又怎么样?” 却被环了腰,顾书成将下巴放在他肩头,热气缓缓吹进他耳朵里,七分暧昧三分威胁。“昨天我放你一马,可下次再有那样的事,我就把你慢慢剥光吃掉。” 许修祈耳垂给扰得一热,不由恨恨道:“顾书成,你能不这么下流吗?那样的话,本少爷说起来是风流,怎么你说起来……就这么下流!” 第十四章 越往北走,江南的秀丽景致便益发少见。渐入眼的,是北地独有的苍茫大气。不比南方处处青碧水中泛起的柔波,北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有种别样的大气。甚至于打马而过的少年儿女,也比南方爽朗几分。 即使只是表象。 而一入京城,天子脚下富贵地的庄严厚重感便凸显出来,那种有别于他处的繁华,已经浸进这个城市的骨髓里,让人无论如何也忽视不掉。 许修祈笑意盈盈,暗将一把扇子揣在袖中,打马从闹市里走过。 鲜衣怒马少年郎,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偶尔有大胆的姑娘家,将雪白丝绢一掩唇,斜斜几个眼风飘过来,那些女儿家的婉转心事,便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不论对方如何,许修祈都回忆微笑,精致如画的五官加上温柔笑意,惹得含笑看过来的姑娘家脸上又添了娇羞。 顾书成在一旁见了,一紧马缰绳赶上来,和许修祈并排走着。 “修祈,情债惹太多并不好。” 许修祈不以为然,转脸一笑,“除了你以外,好像还没什么不好的。” 噎得顾书成说不出话来,偏偏那笑容还明朗到让人无法对他生气。 经过那日的非礼未成,许修祈像找到了应对他的方法。很多时候,不管许修祈如何气人,只要他对自己一服软,哪怕那点温顺只是搪塞,自己也不会再和他计较。 心软这种东西,果然要不得。 顾书成暗暗摇头,在马车里挑着帘子看热闹的顾芸洛却突然出了声。 只见她拿手扇扇鼻子,故意皱了眉头,小声唤许修祈,道:“修祈,我闻见这哪里有股酸味,跟醋坛子翻了似的,你闻见了吗?”话音才落,却被顾书成眼一横,忙心虚地吐吐舌头,放下帘子躲回车厢内。 这一路上,闹心的舒心的没心没肺的凑在一块,倒也热闹。 几人抵达行馆的时候,天色尚早,许修祈和顾芸洛都是闲不住的人,扔下行李正打算去京城里头逛逛,但行馆的大门还来得及没出,宫里头就有人来宣旨,说是太后挂念顾书成顾芸洛两兄妹,请他们速速进宫一间。 太后的旨意自然违背不得。 接了旨送走人,顾书成坐在椅子上,眼底全是浓墨般色彩。 “我们也进京多久,太后的旨意就下来了。呵……这宫里头的耳目还真灵通。” 顾芸洛随口应道:“这啊,是证明有人对哥你挂心。太后召见那是恩宠,你难道不去?” “怎么可能不去。” 正如顾芸洛说的,天家恩宠没有拒绝的道理。 顾书成兄妹收拾一番,换了衣裳准备入宫。 许修祈不在传召之列,自然不能跟着去。 少了顾书成在旁边盯着,许修祈正乐得悠闲,也换了身衣衫,将陆卿寒亲手画的扇子摇着,袍袖轻摆就待出门。 可惜有人对他招花惹草的本事不放心。 “修祈,我和芸洛近宫一趟,可能晚些回来。你若要出门,我派两个人跟着你,保护你安全。” “不用你保护,我也安全得很。” 许修祈只差没把手里扇子砸过去。 监视就是监视,还保护安全。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0 这人真好意思说。 “有人跟着,我总要放心些。” 但顾书成不管他的意见,说完话拍拍手,立马有两个人站了过来。许修祈看了对方一眼,实在是提不出勇气再看第二眼。这两人,若只是身材彪悍粗壮些也就罢了,可那满脸的横肉,未免太凶恶了。让许修祈忍不住怀疑起顾书成让这两人跟着他的险恶用心。 带这两个人出门,别说啥安全不安全的问题了……恐怕那些可心的美人看见他们,都没胆子来搭理他。 许修祈虽心有不满,但知道顾书成不肯让步,也就道:“那就跟着吧。”反正就算让顾书成亲自来看着他,也不一定看得住,更何况这两个人。 顾书成兄妹前脚出了门,许修祈后脚就把两个跟班甩掉,一闪身溜进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从长乐大街到朱雀门,十里长道一路繁华看了个遍,又到旧日里光顾过的酒楼里沽了壶女儿红,点上几样小菜,听着楼里卖唱的小姑娘唱一调蝶恋花,再在小铜盘放上一锭银钱。 看着天色差不多晚了,许修祈才起身回行馆。夜里杨柳街一路花灯璀璨,夜市里的小贩吆喝一声盖过一声,长长的尾调拖着,连空气都颓靡了几分。一条杨柳街走完,穿个小巷再没几步,就到了行馆门口。 门前大红灯笼挂起,许修祈这才发现,自己袖洞里不知被谁塞了几条纱巾,一带出来,便有姑娘家的胭脂香。笑笑又将纱巾塞回去,手里扇子敲敲肩膀,许修祈自言自语念道,“都这会了,也不知道顾书成他们回来没。”要比他先回来,又要他多废唇舌。 真是的,连他爹娘也没这么管他。 但一路往房间里走,许修祈都没遇见顾书成,反倒是在院子一角看见个蜷缩的黑影,还有些低低的哭音。 觉得身影熟悉,许修祈不由往那黑暗处一走。 “芸洛?你怎么在这……” 角落里的人一身嫩黄衣衫,抬起来的脸来,面上全是泪痕,眼睛也是红红的。 这小丫头居然也会哭。 而且这样子,和以前在他面前做戏的梨花带雨,完全是两回事。 许修祈一向见不得姑娘家伤心,手赶紧从袖里一掏,几块丝巾带了出来,他拣了块递给顾芸洛:“芸洛,先擦擦脸。” 顾芸洛拿着丝巾不顾形象在脸上胡乱一抹,又哭了起来。 却比许修祈来之前大声。 “呜呜……我哥不帮我,方成居然不见我……他们就想我嫁出去……” “我喜欢个侍卫又怎么了,方成不可能这辈子都是个侍卫……” “呜呜呜……别人说什么,怎么样看都无所谓……呜呜……可为什么他也不愿意见我。他明明喜欢我,却不肯见我……” 平日看起来聪明伶俐一肚子鬼主意的小丫头,真哭起来也是语无伦次,再没平日里的古灵精怪。但那红通通的鼻头,略肿起的眼,满是泪痕的小脸,却比平日看起来更惹人心疼。 听她哭了一通,抱怨了半晌,许修祈也大致明白了顾芸洛为什么伤心。 小郡主喜欢上无权无势的侍卫,淮西王自然不同意,而对方也躲着她。 并不稀奇的故事,但当事者的难过并不会因为这悲苦早有人尝过就减轻几分。别离老病死都是常事,但真经历时,又有多少人能够看得开。 所以,即便是明白,但看着顾芸洛哭得伤心的模样,许修祈祷还是有些无措地劝道:“若喜欢人也这么难过,就放弃好了。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为了一个人搞得自己这么狼狈?” 许修祈是好心相劝,但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丫头却抬起头来狠狠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你从来没真心喜欢过谁,一身情债哄骗人感情的人,当然只会劝人放弃。” 被顾芸洛一顿抢白,许修祈满心抑郁,这真是好心招雷劈…… 他却猛地想起数月前,并州的深冬里,也有个人这样对他说话。语气虽然温和许多,但意思却差不多。 “许少主你不懂怎么真正喜欢人。” “感情这种事,从来不由人的。” 当日对着唐秋时那种莫名的烦躁又出来了。这些非卿不可的坚持……他从来没有,也的确不懂。喜欢就该是种让人心情愉悦的感情,若不喜欢了,若两看生厌痛苦了,乏味了,就该放弃。 当断则断才是正理。 可现在看着小丫头泪水淋淋的脸,许修祈却无法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能蹲下身去,拿丝巾替小丫头擦眼泪。 “芸洛,别哭了,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要不,我去把那方成抓来见你。” 顾芸洛抹抹眼,抽抽搭搭地应道:“他早回淮西去了,你去哪里抓。我才不要回去,我一回去,父王就会逼我嫁人。” “你哥怎么想?” “我哥……”说到顾书成,顾芸洛更是忿忿,“他才不管我!” 顾书成的确没那么好心!许修祈正暗自腹诽,突然间却被顾芸洛抓了衣袖,“修祈,你帮帮我吧,我哥现在喜欢你,你还能帮我的忙。” “……” 许修祈自觉没那个本事管顾书成,但却不忍心对小丫头泪盈盈的眼开口拒绝。 他稍一迟疑,顾芸洛便自作主张当他答应,扯着他衣袖不放手,“皇上答应过我,要替我赐婚,只要他下旨赐婚,我父王也不能说什么。” 许修祈蹲得两腿发酸,奇怪问道:“那你还哭什么!” 小丫头的声音小了点,似有点愧疚。 “可是……皇上要我帮他和我哥创造机会,让我哥接受他。我哥那个人你也知道,我可没胆子……” 许修祈摸摸下巴,脑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低声问道:“你哥要是和皇上在一起,谁是被吃的那个?” 顾芸洛脸腾就红了,然后摇摇头。 这事……她真不知道。 他哥不是省油的灯,但对方确是皇帝…… 许修祈看她摇头,袖里扇子滑到手中,有意无意晃着,心里也在琢磨。 这皇帝是天子,若和顾书成一块,顾书成八成是被吃干抹尽的。哼哼!让这人整日缠着自己还管东管西,有个人治治他也好! 只是,许修祈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鲠着,隐隐约约的不舒服感就浮了上来。被欺压的人是他,这要翻身回去,治治顾书成的人也该是他自己才对。 假他人之手,总觉得不是滋味。 第十五章 待安抚好眼睛鼻子都哭得通红的小丫头,一轮弯月已在朦胧薄云后现了出来。地上全是清浅月色,院里景致似蒙了层寒纱。 顾书成却还未回来。 两人的房间相邻,许修祈在自己房间里坐着,一柄扇子偶尔敲敲桌面,看似闲适,耳朵却在听着隔壁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1 房间的动静。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关心顾书成的来去。 平日里一贯是顾书成盯着他,生怕一不留神他又去哪里惹了情债,缠得他烦不胜烦,躲还来不及,何时会轮到他去计较顾书成的去处? 但今晚听了顾芸洛的话,再加上小丫头泪水涟涟地扯着袖子要他帮忙,他心一软,口一松就应了下来。 可答应过后,却有些后悔。 这两个人,一个是淮西王世子,一个是当今圣上,他们之间的事是外人能随便插手的吗?何况那顾书成还满腹计量,难缠得不得了。他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而且,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许修祈一想起顾书成和皇帝纠缠,心里那种莫名泛起的阻梗感,也是让他后悔答应顾芸洛的原因。 说起来,顾书成缠起他来手段百出,保不准就是让别人给缠多了,学了不少经验。 手里折扇展开,陆卿寒亲手绘制的扇面也嫌碍眼起来,甩手将扇子丢在一边,许修祈在心里把自己暗骂了一顿。 他真是昏了头才会对那小丫头心软,答应去趟这趟浑水。 色令智昏这句话还真没错。 而且这色还是别人家的。 你说他亏不亏? 行馆外更声又一响,许修祈在房间里坐得直打哈欠。 北方偏冷,京城里三四月的天气不比江南,晚上露一下来,寒意也就下来了。 打开的房门灌进来一阵冷风,许修祈猛打了个喷嚏,人一冷,脑子也冻清醒了。再听隔壁屋里依旧没动静,许大少爷心里突然就有了点火气,几步走过去将门一关,回身吹了灯,转进内室,踢掉鞋就往床上倒。 软枕一垫上后颈,那种舒服感让许修祈轻舒了口气。 他真是中了邪,这么晚不睡觉,居然还在这管顾书成回不回来。 那姓顾的真被皇帝压了才好! 一报还一报。 可说是这么说,许修祈在床上翻了两个滚,还是觉得不舒服,睡不着,最后猛地坐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床前屏风。 正所谓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许修祈心里不舒坦,说话也有些火气。 “凭什么本少爷要白白被顾书成那混蛋欺压。趁他被皇帝管住之前,我怎么样也要压他一次,把原来吃的亏讨回来。” 然而诅咒还没完,屋外回廊上却突然有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离近,最后在门前停了下来。 只听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踏进屋来。 “修祈,你睡了吗?” 许修祈人坐在床上,暗处里不见一点光,他满心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回顾书成的话。 而顾书成问了话,却没人应声,对许修祈的行踪就想歪了。他自己摸了桌上火石打火,一面道:“不会又陷进哪处温柔乡里出不来吧!要让我抓到,非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可。”口吻颇为恼怒。 许修祈听着,气几乎要从鼻孔里哼出来。 教训他,顾书成当自己是他谁啊! 自己也一身麻烦事沾着,还好意思管他。 待光亮慢慢从外面屋子移进来,顾书成举灯进内室,看见床上坐着的他,有些吃惊,但紧绷的脸色却缓和不少。 将灯放在一旁桌案上,顾书成走到床边坐下,问道:“你怎么灭了灯还不睡觉?” 许修祈人往床里边挪挪,没好气地应道:“反正我睡了也会给你吵醒。顾世子你不是要来查人在不在吗?” 顾书成听出许修祈口气中的不满,先是奇怪,再瞧许修祈脸色,以及那琥珀色眼眸里闪烁的小簇火焰,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他坐到许修祈旁边,微微笑着,“修祈,你该不是久等我不回,孤枕难眠,生气了吧?” 许修祈闻言立即将眉挑得老高。 真是笑话! “谁会等你?顾书成你脑子进水了吧,自以为是。” 他会孤枕难眠?多少人等着上他床还没机会呢! 有手指扣住下巴,顾书成的脸慢慢贴近来,眼底全是笑意,“真不是在等我?口是心非吧?”完全是情人间调情的语调。 许修祈见多了这些,只挥开顾书成手,“要我玩欲拒还迎的戏码,你还不够格。” 被拍开手,顾书成倒没生气,只是觉得许修祈今晚上好像全是都是刺,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扎上他几下。 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平常时候的许修祈虽然也容易被他逗气,但也是个看得开放得开的爽朗性子,三两句逞了口舌之利顺了心也就罢了,像今天这样不依不饶,外带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实在少见。 伸手拉了许修祈手,顾书成轻声问道:“修祈,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许修祈本要摔开他手,但猛地一想,讨债要趁早,今天先把这顾书成就地正法,明天再和顾芸洛想办法将他和那没眼光的皇帝送做一堆,也让自己顺顺气。因此,许修祈就势反抓了顾书成的手,将人往床头一推一压,两人已换了姿势。 顾书成人斜斜靠在床头,许修祈在他上面,手指掐了顾书成下颌,抬起他脸细细看了眼。 烛火下,顾书成面貌俊朗,长眉下眼眸深邃,如一泓流泉,认真看人的模样,颇有几分深情的味道。 许修祈皱皱眉,品评道:“虽然模样差了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就像你说的,本少爷今晚孤枕难眠,差点也将就了。” 顾书成闻言不禁发笑,看着许修祈,眼底那些似深情的东西顺着眼尾蔓延,他张口含住许修祈手指,舌头在那指尖上一舔,手掌轻车熟路滑到许修祈腰间,就要将人往怀里带。 “你要主动伺候我,这算是惊喜吗?” 许修祈差点一巴掌拍他头上。 “做梦!本少爷是你要侍寝。” 但本着对情人要温柔的心思,许修祈还是把那巴掌省了下来。虽然顾书成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既然要和对方红罗帐一夜春,他也该对人家态度好些才是。 只是,他只顾拿着温柔体贴的字眼往自己身上贴金,却完全忘了他当初对着顾书成说过的话——他总不能为了报复,就勉强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 顾书成微微一笑,挑眉看许修祈,口气中满是怀疑,“让我侍寝,你确定?” 懒得多费唇舌,许修祈低下头,直接吻住对方的唇,舌尖滑入顾书成口中,目标明确地追逐对方的舌,火热交缠。手掌也抚过对方胸膛,往下移动。一面抚弄亲吻,他一面暗暗起誓,今晚非得把顾书成做得欲罢不能,一雪前耻。 许修祈久经情场,早尝过鱼水之欢,自然知道要如何挑起对方的□。而顾书成本就对他有意,此时更不会推柜,两人唇舌间的你来我往,引得身体密切贴合,舌尖交缠带起酥麻战栗,在加上手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2 掌滑过彼此身躯时的热切,不一阵,低低的喘息声就已响起。唇舌相交的靡丽水声中,红木床罗帐已被扯落,那些旖旋春色在暗夜里缓缓绽开。 只是,一场长吻结束,许修祈突然懊恼地发现,虽然处于上方的人是他,但仅仅扣住他腰身的手掌,和他跨坐在顾书成腰间的姿势,还有臀间顶着他的硬邦邦的热源,一点都不像他在主导这场情事。 狠狠在顾书成唇上咬了一口,许修祈艳丽的眼眸里燃了火,“姓顾的,今晚是你服侍我!别搞错了。” “服侍也有很多种。我现在不就在做吗?”将退开的人再度拉回来,顾书成心情好得惊人,还做出副恭敬姿态,“敢问许少爷,现在该伺候你什么,先更衣可好?”说着话,灵活手指已滑到许修祈腰间,有意解对方腰带。 臀间顶着的某物似乎又胀大了一圈,许修祈心中警铃大作,赶紧拉开顾书成的手。 开玩笑!他今晚是想吃人的,而不是送上门给人家当美味。 “你手给我老实点,今晚是我做主。反正你以后也得伺候皇帝,不如先让我调教调教,以免以后争宠争不过人家。” 说罢话,许修祈压住顾书成要解衣服,却觉腰间的手臂收紧来,顾书成的声音有点冷,表情也是少有的严肃。英气的五官蒙了冷意,竟有些碜人。 “你刚刚说什么?”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你刚刚说什么?”顾书成的表情着实严肃,说话的语气里像凝了冰渣子,轻纱罗帐里的热度顿时降了下来,那些香艳绮罗的气氛也顿时消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芸洛同你说了什么?” 质问的语气,全不若平日的轻松淡然。 顾书成这样的态度,摆在此刻的两人间,显然很坏气氛。 许修祈搭上对方衣襟的手指一顿,抬眼便跌进那黝黑沉浓的眼眸里,蓦地觉得背脊上一凉。 他从未见过顾书成这样的态度,对他,顾书成好似从未有过这样的严肃,纵然他气得对方再厉害,那双眼,也不会冷到这个程度。仿佛刚才的话题就是个禁忌,任何人不可随意触碰,就跟蛟龙身上那几篇逆鳞一样,只要轻轻一碰,立刻会触怒龙颜。 看顾书成的样子,许修祈心里突然有了个认识。 这姓顾的混蛋同皇帝之间的渊源,绝对不怎么单纯。别的不敢说,但至少不会像顾芸洛话里几句带过的那样,皇上对顾书成有意,而顾书成无心。若真那么简单,以顾书成的性子,岂会随意动怒?而且怒气还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生怕自己感觉不到。 面对含怒的顾书成,许修祈突然也没了兴致。 既然自己也同别人尚有纠缠,那么,顾书成有什么资格仅仅因为一次露水姻缘,就对他管东管西,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的一心一意?且不论他没有那种东西,就算有,尚同别人暧昧不清的顾书成凭什么来要? 他自是满袖相思绕,也与顾书成无关。 “不管谁说的,总是实话,不是吗?”漂亮的眉眼褪去刚才情动时燃的艳丽色彩。从来是醉在温柔乡,听着甜言蜜语在三千弱水中沉湎的人,在情事前许修祈哪里看得人家的冷脸,当即松开手退开身,口吻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赌气味道。“不愿意伺候我也就算了,本少爷还不差这一两个暖床人。我不跟你讨以前的债,你也别管我今后的事。” 十丈软红随意掀一角,哪里没有红酥手青梅小酒,含情脉脉向他温柔笑的姑娘少年多的是,他未必还会因顾书成这一块硬骨头硬咬磕了牙? 笑话! “这么晚了,你想去哪?” 许修祈才退开身,便被人扣了腰重重压回身,彼此间紧贴的暧昧姿势在刚才是情趣,这会却是点心中怒火的引子,怎么样都不舒服。 “不劳你费心,哪怕再晚,也有我去的地方。你不愿意伺候,难道我还不能去找个温柔可心的,好好过上一晚?” 许修祈只顾自己说着心里痛快,却没发现顾书成的脸色越来越差,紧抿的唇和皱起的眉都显示这人的不悦。 “想找个温柔的可心的伺候你?” “你说错了,我不只是想,是一定要。” 许修祈将眉一挑,如画眉目浮了笑,他五官太过漂亮,故意挑眉暧昧一笑,那些风流韵味便顺着眼尾荡漾开来,重重拨着顾书成心里的弦。看着看着,顾书成紧抿的唇的渐渐放松,最后唇角弯起弧度,眼里也有些不明笑意。 但全都散发出危险气息。 “这么晚不必再出去找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温柔体贴……你要的,我保管一样不缺。” 顾书成的话成功让许修祈皱了眉,这人难道突然转了性,甘居人下,主动伺候他?但脑子里不切合实际的念头还没出现多久,顾书成突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的动作便让许修祈反应过来。 直接伸向腰带的手目标明确,许修祈却给气炸了肺。 这王八蛋居然打的是这主意! 上次中了媚香,昏头昏脑给他吃干抹尽也就算了,这次还要他主动送上门当点心,顾书成妄想! 狠狠拉开腰上的手,许修祈怒视对方,艳丽的眼中有些凶狠劲,“滚远些,我不稀罕你伺候。” 顾书成轻笑,“说话这么可气,还是堵住算了。”重重撞上来的唇有些粗暴,唇瓣被狠狠啃噬,强撬开牙关钻进口中的舌头拼命缠着许修祈的,顾书成的动作,同他说过的温柔体贴并不相符。 许修祈此刻也在气头上,再被顾书成这么一对待,登时气得更厉害,手使劲推着顾书成,一些含混不清的咒骂从被封住的口中溢出来。“混蛋……滚开……唔……” 挣扎间衣襟散乱,束发的簪子突然间被一抽,头发散了下来,顾书成的手趁机往衣衫里探,火热的手掌滑过略带薄汗的身躯,大力地揉着许修祈的腰身,恨不得将他揉散了来。 心中气怒到了极限,终于彻底爆发,许修祈猛一使劲推开顾书成,怒骂道:“顾书成,你把本少爷当什么,要泻火要发气滚去找别人去,我没那心思伺候你。” 个性使然,顾书成再怎样也不会像许修祈一样暴跳如雷,只是冷冷道:“非你不可,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我和你不同,许修祈你没心没肺,不代表我也跟你一样。” 踹出去的脚稍滞,被对方浓墨点就的眼一映,许修祈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胸腔里突突跳的心脏仿佛不是他的。 他怎么会这么没用,随随便便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慌了神。他是许修祈,什么样的情话没说过,什么样的人没经过,没理由在顾书成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而且,什么叫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3 他没心没肺?!分明混蛋的是顾书成。 “你也没比我好多少,你和皇帝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少涎着脸跟我装情圣,我才不吃你那一套。” 这一迟疑,踹出去的脚失了力度,一不小心就被顾书成扣在掌中。只见顾书成的眉头再度拧起,沉声道:“看来我上次真不该对你心软,不给你长点记性,你永远记不住我是谁,也只会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被扣了脚踝一拉一拽,人已被拉到顾书成身下,顾书成低下头来,眼里翻起来的墨色波澜几乎将人淹没。 “修祈,你要是乖一点多好。” 那话那语气让许修祈都想要吐血,他又不是顾书成养在身边的兔子,还乖一点。 “做你的白日梦去!” “这张嘴,还是亲起来味道比较好。听你说话,只会让自己生气。” 再度覆下来的唇不若刚才粗暴,但唇舌的温柔挑 逗缠缠绵绵织成网一样,让许修祈快透不过气来。手指划过锁骨,顺势挑开衣襟,青色外袍雪白衣衫,还有贴身的里衣,一层层被挑开来,绽放如花。顾书成的眼神益发迷醉,许修祈却吓得厉害。 他是想向顾书成讨债的,真的没想过会成现在这局面。他现在这样子,跟摆在台子上任人品尝的点心有什么区别? 做人不能这么丢人,他许修祈更不能这么丢人。 许修祈双手胡乱推着,却被顾书成抓住带开,摸索间突然抓到被自己丢在枕边的扇子,许修祈心里一亮。到京城后,他是拿着顾书成送他那把陆卿寒亲手绘制的折扇装门面,却把自己原本的铁骨天蚕丝绸扇丢在了枕边,这一乱摸,刚巧入了手。 此刻他耳垂已被人含住,徐徐吹入耳廓里的湿热气息让人骨头都软了些,胸前敏感处也被手指捻住,一阵热流窜过全身,肌肤上也是粉色。那身体和它的主人一样贪图欢乐,在顾书成的挑逗下,几乎想要弃械投降。许修祈硬咬了唇,一点疼意从唇瓣间蔓延,当初被贯 穿时下身的剧烈痛楚也清晰起来。那样的疼痛,他才不要尝第二次。 不能因为点小小欢乐就吃大亏。 手指在绸扇扇柄一个微小凸起处一按,许修祈反手将扇柄敲在顾书成背上。 顾书成直觉背上针扎似的一点刺痛,之后便觉头昏沉沉的,眼前艳丽景致也模糊起来,“许修祈,你这是欠教训……”剩下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头一搭便昏在许修祈身上。 许修祈丢开扇子,推开身上的人,长长松了口气。过一阵,大概缓过劲来,他才转身去研究昏睡中的顾书成。昏睡中的人比醒着时好像更欠揍一点,许修祈绮丽眼中滑过些狡诈笑意,他嘿嘿一笑,手指勾着顾书成衣衫,“欠教训……顾书成,咱们俩现在看看谁欠教训。” 第十七章 三四月间,京城里早上的天气还是偏凉的。 碧绿草叶上凝了昨夜的露珠,顺着叶片滑到边缘,重重摔了下去,最后在顾书成脸上摔得四分五裂。 眉心一点凉意叫人意识清明了些。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旁边大力推着他,“哥,快起来,你怎么睡在这?哥!” 努力将沉甸甸的眼皮掀开一点,刺目的白光晃入眼,顾书成反射性地想拿手挡眼,可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手被什么东西死死绑住,根本动不了。心里一惊,尚存的朦胧睡意顿时全消。昨夜和许修祈拉扯时的种种景象浮出脑海,想起最后背上那针刺似的一疼,顾书成猛地睁开眼,眼底凌厉光芒让面前的顾芸洛吓了一跳。 小丫头拿手拍着胸口,小声问道:“哥,你这是怎么……”话未说完,却听顾书成冷声吩咐。 “扶我坐起来。” 顾芸洛没急着再问,伸手扶他哥坐起身。 而这一坐起来,顾书成看清楚自己状况,只觉一股怒火从脚跟烧到头顶,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全身上下裹了床被子,还是跟滚春卷似的滚成一卷,肩膀、腰和腿上各用绳子各捆了一道。 他整个人就这样给丢到自己房间门口。 走廊上有人来来去去,这一夜,不知道行馆中有多少仆役见过他这模样。 顾书成觉得四肢百骸都有股邪火在烧,他嘴角扯了个弧度,虽在笑,但那眼神却冷得可怕。顾芸洛看着,小心肝又暗自抖了抖。 虽然猜到他哥这样和许修祈有莫大干系,但好奇心杀死猫,小丫头还是挡不住好奇,想挖点详细秘辛。于是不怕死地再度问道:“哥,昨天你不是和圣上叙旧去了吗?怎么会睡在这,还被捆成这样……” 自己的妹妹,顾书成哪能不了解。他冷冷笑了声,出言打断顾芸洛的话,“解了我身上的绳子,扶我进去。昨晚到今早这段时间,但凡到过这的下人,你替我吩咐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同样,也包括你自己的!” 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顾芸洛讪讪笑了下,赶紧替顾书成解了绳子,费力扶他起身,推门进屋。 “哥,我是关心你。” “那多谢你的关心。今早的事情,如果让我听到一点风声,我就送你回淮西。” “不会不会,你绝对不会听到。” 顾芸洛月牙眼弯弯,笑得跟院中的迎春花一样。心里却在腹诽。看她哥颈子上有点青紫痕迹,许修祈一大早又不见了人,这两个人都这么诡异,该不是……被自己的设想吓了跳,顾芸洛摇摇头,真要这样,以后许修祈的骨头还不得让她哥给拆散了。 “你先出去,然后替我去把许修祈叫来。他人若在就替我盯紧他,如果不在……” 顾芸洛赶紧接话,“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吗?躲得还真快。不过他再怎么躲也没用,吩咐下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人给我找到。” 顾书成眯起的眼里划过些阴暗光芒,冷笑起来的压迫阴沉感,让顾芸洛只想往外躲。 她长这么大,也没见她哥笑得这么阴森过。看来出去后她得找个道士帮许修祈念念经,毕竟相识一场,她多少还是尽点心意。 真是……她还盼着许修祈能帮帮她的忙。 顾芸洛出去后,顾书成返回内室,将身上的被子丢掉,一边拣了衣裳套上。 他脸又冷又臭,眼睛里却要喷火。 不知道是不是该夸许修祈还有点良心,身上还给他剩了件中衣,并没有全部扒光。而且他自己身体的状况他也清楚,并不如顾芸洛设想的那样,许修祈有将他怎么样。那没心没肺的人也就是恶作剧,在早春的夜里,把他捆了丢出房门任人参观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念着而已两个字,顾书成几乎咬碎牙根。 不得不说,许修祈的胆子是越来越大。 居然敢给他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4 来这么一出。 等把人抓回来,他非得把帐好好给许修祈算一算。 然而没等顾书成把人抓回来,突然来到行馆的不速之客,却打乱了他全盘计划。 来人身份特殊,因此,就算他有再多的怒气,也只能暂时压下去,先见了来客再说。 顾书成去到花厅的时候,来客已高坐堂上,顾芸洛浅笑吟吟立在他身后。 端坐上座的人手里一杯茶,正拿茶盖轻拂着水面茶叶。见顾书成到来,也没什么反应,只轻轻吹口气,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才将茶盏放下,抬眼看顾书成。 顾书成一屈膝要下跪,对方却将手一抬,示意他起身,手更往旁边座位一比,“书成,坐吧。你我兄弟,何须这些虚礼。” 顾书成依言落座,面上神情却极淡,也不见什么受宠若惊的喜悦,连说话也公式化得厉害,“圣上身系天下社稷,安危为重,不该独身至行馆。若有事吩咐微臣,可以宣微臣进宫。” “这样的话,不太像是你口里说出来的。” “这是身为人臣应当说的话。” 座上的人五官秾艳,眉眼鼻唇全都像用最重的色彩描绘,完全秉承了太后的艳丽相貌。这样的相貌长在男子身上,多半是阴柔媚气的,但在这人身上,却难得的见不到一点阴柔气质。或者说,就算有,也被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压制住,这人举手投足间自有种威严气度,这种气势的夺目更在他的相貌之上。 因此,这人让人首先注意到的,总是他相貌之外更多的一些东西。比如那种沉稳气度,比如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高在上感。 “为人臣子应当说的话?朕以为,我们之间可以谈的,远比君臣本分多。” 顾书成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张了口,却是岔开话题,问道:“不知道圣上今日驾临,有何要事?” 座上那人轻挥手,向身后的小丫头道:“芸洛,朕有些话想同你哥说,你先出去。” 顾芸洛对那人并不如顾书成一般恭敬谨慎,她脆生生应了句“是”,连礼也未行一个,已笑嘻嘻出了门。 皇帝看着顾芸洛出门的背影,轻轻一笑,笑容里有些缅怀过往的痕迹,“我记得,当初二皇叔尚在京城的时候,芸洛和我并不亲,反倒是你我兄弟亲昵。不想皇叔一去封地十年,你再回来,却全变了样。”他语气中颇有些遗憾,竟连自称都未用,对顾书成仅以你我相称。 顾书成眸子里晃过些东西,但掩得太深看不真切。他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再几个十年,微臣依旧会对皇上尽忠。” 皇帝恍然一笑,秾艳的五官似有些无奈,“书成,你这话,又是为人臣者应当说的吗?” “微臣所说,都是肺腑之言。” 座上人的眉头终于皱了下,茶杯再端在手上,一口茶喝下去,眉心的褶皱依旧没有平顺。 “朕的心思,你心知肚明,何必同我一再虚应。朕倒不知,自己是那种度量狭窄的昏君,需要你对我小心戒备,连句真心话也不肯说。” 顾书成暗暗叹口气,说出来的话,终于亲近了些,“圣上拿我当手足亲兄弟,我心中自然清楚,也感激圣上抬爱。但君是君,臣是臣,有些界限终究不可逾越。”仍旧不太顺座上人的耳。 “你!” 茶盏重重搁上,皇帝面上有些不明显的恼意,秾艳的眉目染了淡红,那种华贵气势淡了点,酷似太后的相貌中的艳丽味道才不着痕迹露了出来。但这一点痕迹转瞬即逝,天家人最懂掩饰自己的心意,身为天子,九五之尊,这些本事自然更胜人一筹。 缓了缓,刚才那一点火药味消散无踪,皇帝再度放轻了语气,“听说你带了个合心意的人进京,朕很好奇。这次来,也是想见见他。” “如果要见他,皇上来得怕不是时候。” 许修祈的事情,不用猜也是顾芸洛告诉皇帝的。 顾书成心中虽有不悦,但也清楚,这事就算顾芸洛不说,只要有心,座上这位没什么查不到。而且,许修祈那人本身也是个爱惹事不安分的……这会不知道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提起许修祈,顾书成那种水泼不进的恭敬谨慎略微现了点破绽,早上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趁机露出痕迹。 皇帝看出些端倪,笑吟吟问道:“怎么,他惹你不高兴了?要有不顺心的,可以跟朕说说,没准朕还能给你点建议。毕竟,你的性情,朕还是清楚的。” 第十八章 一提起许修祈,顾书成那种水泼不进的恭敬谨慎略微现了点破绽,早上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趁机露出痕迹。 皇帝看出些端倪,笑吟吟问道:“怎么,他惹你不高兴了?要有不顺心的,可以跟朕说说,没准朕还能给你点建议。毕竟……你的脾气,朕还是清楚的。” 你的脾气,朕还是清楚的。 皇帝微笑着说出来的话中暗藏了些暧昧。 顾书成听着,眉峰轻动,却不去深究。 天家的心思,还是不要去揣测地好。如果可以揣测,他父王当年也不会自请离京,在淮西一呆十年。 芸洛是姑娘家,小丫头平时古灵精怪,心思终旧单纯,与圣上亲厚也没什么。但他不同,他是淮西王世子,一言一行,不仅仅关乎他自己,还有他那远在淮西的父王。 为了避嫌,连太后寿辰也不肯进京的父王。 而且,现在最让他烦心的,并不是座上这位,而是那不肯安分的许修祈。 “一点小事,不敢劳皇上费心。” “怎么,生怕朕对他不利?书成,你我是血脉至亲,自小相识的情分,在你心目中,朕难道就是那样不择手段的人?” 顾书成一推诿,座上人脸色便是一沉,秾艳的眉目间竟带了中锋昂气势。龙颜震怒,顾书成自然不能再沉默。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同他之间,都是些寻常小事,偶尔说话过头互相怄气而已,不敢拿来扰圣上视听。” “真是这样?” “微臣不敢欺瞒。” 皇帝脸色缓和些,眉轻舒,笑笑道:“你也会怄气,哈哈……我倒真想见见这位了,寻常小事居然也能惹得你动怒,怕是非同寻常。他人在哪,去找来让我见见,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能耐?” 在皇帝并不如何爽朗的笑声中,顾书成讪讪笑了笑,心里却是有些冷的。这软硬兼施,恩威并措,当的是好手段,驭臣之道。 “实不相瞒,修祈生性顽劣,今早上与我怄气,已经离开行馆,微臣现在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顾书成说着话,心里着实不舒服。一到京城,麻烦是一个接一个,许修祈已经够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5 能折腾的了,再加上一个顾芸洛,现在还有座上这位……还真是头疼!眼下,他只想快点把座上这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皇帝陛下送回宫去,然后再把那胆大包天的许修祈抓回来,狠狠地教训一番。 至于其它的,旁人的什么心思,他暂时没有那么多精力管。 正想着,座上的人却突然站起身来,道:“既然着急,那就去找人吧。朕出宫也有段时间了,不便久留,今天就这样。待找到人,领进宫来给我看看。” 说着话,皇帝一边往外走。 顾书成站起身来准备相送。 “微臣送陛下回宫。” 皇帝走过他身边时,脚步停了下来,转眼看向他,眼帘轻挑,与太后相似的丹凤眼显得艳丽异常,但其中却有些阴霾色彩。 “书成,你同朕说话,居然也是这么心不在焉。我且问你,当年二皇叔的事情,你可是还在怨朕和太后?如果是,朕……” 皇帝的话未说完,顾书成已经一掀袍摆跪了下去。他动作太快,以至于皇帝伸手想扶,也没来得及。 “陛下言重。当年家父是自请往淮西,完全是他个人的主意,与太后和陛下无关,更谈不上有半点怨怪的意思……” 顾书成低着头说话,从皇帝的角度高高看下去,只看得见一头黑发和他顶端束发的发冠而已。那样疏离而惶恐的态度,让皇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五官上浮现了些明显地怒意。 但顾书成看不到,他正低头告罪。 许久,皇帝才皱眉摆摆手道:“不必说了,朕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不必如此,起身吧。” 顾书成沉默了下,“谢陛下。” 但仍未起身,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那样的姿态,看似恭敬,实则……没再往下想,皇帝只冷笑了下,道:“顾书成,淮西王世子,十数年相交,你是什么样的个性,朕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今日也就罢了,以后你若再敢在朕面前摆这种惶恐疏离的假姿态,就莫怪我翻脸无情。朕自己会回宫,就不必你送了。快些去找你那位吧,别耽搁了!” 说完话,皇帝重重一拂袖,提步出了门去。 顾书成在他身后站起身来,看着那身影远去,不禁摇摇头。 龙椅上的这些年,果然不是白坐的。看这人今日的气势手腕,哪里还有十多年前那个皇长孙的半点影子在。那个会在午后逃了太傅的课,在御花园里拉着他衣袖叫书成,眉目秾艳个性却温和的皇长孙,早没了影子。 他那些装傻充愣的手段,也糊弄不过去。 只是叹口气之后,顾书成依旧跟了上去。虽然皇帝叫他不用送,但臣子应有的礼节他还是该有。 然而等他出了行馆门才发现,这位皇帝私自出宫,竟然连个侍卫也没带,身边仅跟了个细眉细眼的少年。 一听那少年说话那语调,便知是宫中内侍。 皇帝见他跟过来,眉淡淡一挑,“不是叫你别送了吗,跟过来做什么?” 顾书成视线往皇帝身后单薄的小太监身上瞟了瞟,回道:“微臣担心陛下安危,还是让微臣送陛下回宫吧。” 听了他的话,皇帝也没说什么,小太监牵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看人时更多了种居高临下感。 “顾世子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对方态度冷淡,顾书成反倒不在意,比起热络亲切来,他倒更愿意皇帝用这种姿态对他。 招招手,一旁自有人牵了马过来。 皇帝已先一步走在前头,顾书成一拍马,跟了上去。 担心安危这些,其实没有太大必要。 行馆在皇城之内,出了行馆便是朱雀大街,从这里到宫城,骑马不过小半个时辰。而且从行馆到宫城虽要经过两条僻静街道,但地势并不偏僻,若真有刺客,也不会不长眼挑这个时机下手。 更何况,皇帝出宫只带了贴身内侍,恐怕连太后都不知道,别人又从何得知? 所以说,顾书成做出来的,仅仅是一个姿态。这个姿态,不是他本人需要的,而是作为淮西王世子所需要的。 虽然上一辈的恩怨与权利分割是他们的事,但并不代表某些东西不会延续下来。 只是,顾书成自己也未想到,他这一番谨慎,好巧不巧,刚好落在了实处。 皇帝陛下在前,顾书成骑马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转过朱雀大街,穿进另一条稍冷清的街道。街道一边是斜柳长墙,而另一边,则是京中官员的府邸后园。寻常百姓不会在这些地方晃荡,而当官的也多走正门,所以这条街显得较为清净。 走了一阵,只听得吱呀一声,前面一户院子的小门却打开来。 道里太过安静,一点声响都引人注意。顾书成不经意地朝那边看了一眼,而这一眼,看得他愣了下。 从那小门里出来的人,模样熟悉得有些过分,面上笑容刺眼,而那人手里摇着那把绸扇,更是昨晚敲晕他的直接凶器。这会,那人正在同人说话,对方是个儒雅公子,儒衫方巾,典型读书人的打扮。 顾书成远远看着,抓在手里的马缰绳勒紧,指骨捏得哒哒哒响,眼神冷下来,马儿也停了步。皇帝兀自往前走了一阵,突然像觉察到什么异样,转过头来,恰巧看见顾书成看着那方怒气腾腾的模样。 不由也好奇看了过去。 这会那书生装扮的儒雅公子已进了院子去,摇扇的人抬起头来,恰好撞上顾书成含怒的视线,和另一陌生人探究的眼神。 摇扇这人不用怀疑,正是一早溜出行馆的许修祈。此刻他才从人家家里出来,竟然就遇见了顾书成,很难令他不惊讶,何况顾书成身边还跟了个……呃,美人。 许修祈脑子里转出美人这个词的时候,略略迟疑了下。 顾书成前面那人的容貌,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只是,那人的气势太显锋芒,那种锐意已经压过了他本身相貌的夺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加上他还和顾书成一起,这身份……八成简单不了。 换在以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许修祈只怕已经笑笑凑了上去,但现在不同,经过顾书成的事情以后,他多少要谨慎些,不能招惹的人,千万别招惹。 血淋淋的教训还在眼前,由不得他认识不深刻。 而且……许修祈眼神直往皇帝陛下和顾书成中间瞟,完全忽视顾书成怒气冲冲的目光,反倒开始琢磨这两人有没什么关系。那么漂亮的人放在面前,他都忍不住动心,顾书成会坐怀不乱? 他才不信呢! 正胡思乱想,许修祈脸色突然变了来,朝那美人道:“小心后面!”手里扇子已先一步掷出,擦着对方的脸颊飞过。 同时,顾书成也惊觉有变,回过身去,只见对面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6 那斜柳长墙外不知何时飞出几个蒙面人,手中薄刃显寒光,竟都朝着皇帝陛下扑过去。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正胡思乱想间,许修祈脸色突然变了来,朝那美人道:“小心后面!”手里扇子已先一步掷出,擦着对方的脸颊飞过。 同时,顾书成也惊觉有变,回过身去,只见对面那斜柳长墙外不知何时飞出几个蒙面人,手中薄刃显寒光,竟都朝着皇帝陛下扑过去。 许修祈与皇帝终究隔得远,这一把扇子掷出去,只是刚好将擦过皇帝陛下颈项的剑锋拨开。人再往前冲,第二柄剑递过来的时候,他离对方还有数步之遥。 皇帝陛下本身不会武,而他带出来那个小太监身形更是单薄,看着亮闪闪的剑尖刺过来,皇帝本人还没惊慌失措,那小太监已惊叫着扑了上去。 “护驾!护驾!” 尖利的嗓音让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好在那小太监没用是没用,却够忠心,一面尖叫着一面飞身扑上去,推开皇帝陛下,却把自己露在刀剑面前。一柄剑从肩头穿过,再拔出来,立马就是个血窟窿。但这会功夫,已经足够后面的顾书成和许修祈赶上来,截住陆续扑上来的刺客。 而皇帝的坐骑受惊,嘶鸣一声,已带了人没头没脑往前冲。 顾书成和许修祈怕他出事,忙要上前追赶,但有这种心思的,却不只他们两个人。 那几个刺客想是看着皇帝这方人少,一击不中,也没有撤退的意思,长剑一抖,又围了上来。他们总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人拦住许顾二人,另一人则独身去追逃走的皇帝。 这些刺客身手全都不弱,那样的武功放在江湖比试中或许算不得顶好,也不走剑法套路,但招招都是杀招,狠辣异常。此处地势并不算偏僻,对方却敢再三流连,可谓是下了狠心。许顾二人一时间也给缠得脱不了身,再看皇帝和追出去的刺客都已离远,心里更是着急。 情势危急,顾书成心已提到嗓子眼,他对面的人攻势却越猛,似乎想以一人之力圈住他和许修祈,让同伴再去援助。 看出对方意图,顾书成哪能让他得逞,趁对方急进之下,故意将腋下空门露给对方。那刺客见有机可趁,一剑递过来,从顾书成腋下刺过。只听嗤啦一声响,顾书成衣衫被剑尖挑破,兵刃见血。 伤了顾书成,那刺客心中正喜,剑刃却猛被对方手臂一夹,再觉手腕被一折一震,虎口发麻,已被顾书成夺了兵刃。 长剑入手,刺客的拦截圈也露了空隙。 “我去追人,你自己小心些。” 顾书成拉过一旁骏马,飞身跃上,人已急速追去。但却将整个后背卖个刺客。 对方哪肯放他走人? 被他卸掉兵刃的刺客和围攻许修祈的刺客立刻都转了攻击方向,寒剑一抖,就追上去拦人。 三把利剑全对着顾书成空荡荡的后背。 许修祈在后面看了,心里难得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将袖子一抖,两枚雷火弹入手,扬手打了出去。那三个刺客正顾着追顾书成,却听身后两声炸响,同时觉一股冲力扑来,震得他们五脏六腑像移了位。一时间胸口气血翻涌,动作稍慢,已给顾书成逃走。 而许修祈这会也不敢玩笑,将地上受了伤的小太监提起,丢到剩下那匹马背上,跃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再扔下枚火器,炸出浓密烟雾,人已追顾书成而去。 许修祈平时虽胡闹爱玩,但也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刚才小太监那一句护驾,他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了美人的身份。眼下,这美人皇帝若出了什么事,他和顾书成吃不了兜着走就罢了,恐怕还得连累霹雳堂。 他可没那么大的脸,捅那么大的篓子,给家里老爷子和姐姐看。 而且,顾书成那人虽然很欠揍,但若看别人给他刺上两个血窟窿,恐怕还是不怎么好看。 许修祈脑子里自是千回百转,但实际上的反应也就是片刻间。宫中的马都是良驹,足下稳健,追了没多久,已远远看到前面地上躺了个人。稍离得近了,只见最早单独追出来的黑衣刺客横在街尾,颈上一道血痕,眼鼓鼓瞪着却没了声息,很有些狰狞感觉。 而顾书成同美人皇帝皆不见踪影。 又看了眼地上横尸的刺客,许修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经过那次游船上顾芸洛为帮他逃跑而主导的一场刺杀戏码,他一开始也怀疑过,这次的事有没可能是美人皇帝自己设计的。苦肉计陷害什么的都有可能……反正他们顾家人的思维和寻常人不一样。 可看这刺客横死的模样,许修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设想可能性不大,心里也不由担忧起来……顾书成和那美人皇帝该不会有事吧? 他扯了马缰绳又待往前赶,突听前面一阵马蹄疾响,一队兵卫正急急朝这边赶来,最后在许修祈面前停下。领头的是个青年将军,一身铠甲,相貌英武。那青年将军翻身下马,手一挥,吩咐了几句,两名兵卫留下将那刺客尸首收起。而其余的,则往前封锁街道,搜寻别的刺客。 安排好事情,那人朝许修祈行了一礼,“请问尊下可是许修祈许公子?” 许修祈点点头,“正是。” 看这人衣着行事,应当是御林军中将官,却对他这毫无功名在身的江湖中人如此客气,这会还有闲暇同他说话……看来顾书成和那美人皇帝都没什么大碍了。 而见他点头,那年青将军态度更客气了几分,拱手道:“陛下与顾世子皆无恙,但顾世子留宫还有要事商议,他让我转告许公子,让您暂回行馆。” 许修祈道,“我明白了。”说罢将马背上受了伤的小太监丢给那年青将军,自己则一转马头,动身往回走。 心里却堵了口气。 好你个顾书成,敢情是救了美人皇帝就管不上别的了。 昨晚上他还真不该心软,虽然昏睡的人做起来没什么情趣,但好歹也教训教训那混蛋。总好过现在,费了心力,美人皇帝还没看上几眼,顾书成就跟对方“商议要事”去了。 他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吃亏呢! 想着许修祈又咬咬牙,他来京城就是要看顾书成笑话的,还答应了顾芸洛帮忙撮合这两人,不过看眼下这境况,不需要他和小丫头忙碌,顾书成和美人皇帝也没什么阻碍。而笑话他也没多少机会看上……皇帝那般相貌,顾书成哪有吃亏的道理?只怕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想起昨晚上的事,还有顾书成那句“非你不可,而不是别的什么人都可以”,许修祈更觉得心里添堵。 他没心没肺,他花心风流,但至少对每个喜欢过的人都是真心的。但顾书成呢?说这些话的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7 时候鬼知道有多少真心。 顾书成回到行馆时,天已黑了一重。 他在宫里待这么长时间,实际上也没能做什么。 皇帝陛下私自出宫去见他,却又遇刺的事情,似乎不愿意太多人知晓。虽然有调动御林军,但也强压了消息下来。他宣顾书成进宫,对刺杀的事情也没说太多,只是吩咐了太医过来为他看伤,确定无碍后,细细上药包扎了,才简单问了他一点看法,放他回返。 而顾书成一回到行馆,直接就是问许修祈下落。待到房中,看见许修祈人在,心里舒了口气。 好歹,这人没有立刻溜走。 但很快又沉了脸色。 昨晚的事,是时候算账了。 而许修祈看着他手臂上包扎过的伤,摇着扇子笑笑,漂亮眉眼全是揶揄,道:“美人皇帝对你还真是上心,怎么,没留你侍寝?”完全没有一点顾书成在找他算账,自己该心虚退让的自觉。 反倒往火上浇油。 “许修祈,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记什么?” 那一脸的迷茫,好似自己多清白无辜似的。 “想不起来是吧,想不起来我帮你想。“步步走过去,将人逼坐在椅子上,顾书成道:“让我帮你想想,昨晚是谁敲晕我的?又是谁把我丢在走廊上的?还有谁趁机逃跑的?” 许修祈摇摇头,一脸好奇,“是谁呀?” “你!”顾书成觉得现在他身上疼的不是手臂,而是胸口。活活给气的!“你还敢装傻。昨晚居然敲晕我,还敢丢我到走廊外。” “呃……”混不过去,许修祈也不装了,笑笑道:“我昨晚好歹给你留了床被子不是?而且还怕你把被子挣开了着凉,拿绳子给你捆了两道,你看我对你多好。你那么对我,我还以德报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许修祈语气之陈恳,态度之端正,只可惜……他笑容里完全不是那回事。 睁眼睛说瞎话,装得再无辜,眼里的得逞笑意还是瞒不过人。 顾书成觉得自己胸口再气疼了点,好,咱们慢慢算账。 “今天和你说话那人是谁?” 这么短时间,就从人家后院出来了。勾搭人速度之快,不能不令他咬牙切齿。 许修祈却不管他是不是在兴师问罪,眉一挑,不以为然道:“我一个朋友而已,只是……顾书成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我没法不管多。今天是不是我没遇见你,你又就趁机跑了?” “不会的。”许修祈闻言愣了下,之后坚定地摇头,“我不会离开的。” 在顾书成因为他这种坚决稍微缓和脸色的时候,许修祈道:“京城我还没玩够呢,怎么能走。说起来,那美人皇帝真是漂亮,可惜就是眼光差了点。要不然,怎么会看上你。” “……” 顾书成决定不再多费唇舌。 而许修祈看着他渐渐接近的脸,突然醒悟过来,扇子哗啦一张将他挡住。 “等等,顾书成,我有正经事问你。” 第二十章 而许修祈看着他渐渐接近的脸,突然醒悟过来,扇子哗啦一张将他挡住。 “等等,顾书成,我有正经事问你。” 顾书成眉梢轻扬,许修祈还会有正经事?心里不相信,却还是忍了下气,“什么事,说吧。”反正听许修祈说两句话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如果这人再是耍嘴皮子气他,他就把新仇旧账一起算。 许修祈哪能不知道顾书成在生气? 而且他也知道,这时候其实只要他服个软,问问顾书成伤势如何,说点体己的话,就凭他哄人的手段,只要有十分之一肯用在顾书成身上,也足够顾书成消气了。 这人的软肋,大概就是这点。只要他装委屈服软,怎么都好。 只是,他现在心里不怎么舒坦,莫名其妙地就想让顾书成心里也不舒坦。眼下看撩了老虎须,却还是不愿意说好话。 将手里扇子张了关关了张,扇面上墨色山水灵秀,许修祈眼睛眨了眨,视线有些飘忽,一会落在扇面上,一会落在顾书成手臂的伤上,最后仰了脸,看着顾书成那双明亮眼瞳,展颜一笑。 “顾书成,要不咱们俩试一试?” “试什么?” 顾书成皱了眉,大致觉出许修祈的语气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而许修祈再度将扇子打开,嘴角一朵笑绽开,稍抬眼,绮丽的五官,从下往上的视线,竟有些故意引诱人的感觉。 “试一试,我有没有办法对你一心一意。” 顾书成整个人僵了来,皱起的眉头益紧,眉心深深的褶皱好似怎样也抚不平。但与他面上严肃所不同的,是明亮眼底隐隐跳跃的亮光。 不得不承认,即使面前这人劣迹斑斑,风流无定性,但对他刚刚说这句话,顾书成除了吃惊以外,还是更想要去相信的。 他以为,降伏这个花心贪玩的人,需要更多的时间。 现下对方竟会将机会送上门来。 “你说真的?” 顾书成对答案是期待的。 许修祈又笑了笑,这次的感觉却跟前两次不同。比起前两次那种不易察觉却真实存在的举棋不定,顾书成清楚地看见,那比常人更清透几分的琥珀色眼眸里,是一点捉弄笑意。 “当然是假的。本少爷是谁,若不小心绑死在你这颗树上,且不是对不起我那些可心可爱的小情人……” 剩下的话不自觉吞在喉咙里。 在顾书成阴沉似修罗的脸色中,许修祈自觉住了嘴。他一向少有惹恼人的自觉,更多的时候也爱火上加油,但这次却闭了嘴。 “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事?” 听顾书成的语气,再看那乌云密布的脸,许修祈猜想,自己的骨头,恐怕要给顾书成一根根拆了。 “不是,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呵……很好!”顾书成冷笑一声,点点头,“许修祈,你若真有正经事就说,要没有……” 怕顾书成下一句是“要没有,咱们就好好算算账”,许修祈连忙道:“我问你,今日那刺客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或者皇帝陛下自己安排的吧?” 这话成功让顾书成眼中乌云更浓。 “你该不会以为,我还有篡位谋反的心思吧?” 许修祈摇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无辜。” “……”再度气结,顾书成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他直起身来,“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今日的事,与我无关,你也不必担心被我连累。至于是不是皇帝陛下的安排,那不是你和我能够随便揣测的。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啊?” 先听顾书成前面的话,许修祈还在腹诽,他想的又不是篡位的事情,美人皇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8 帝看顾书成的眼里怕只关风月,万一要使点别的计策,也让他好奇好奇不是。但听到最后一句顾书成说要回房休息,他着实愣了下。 这人不是气冲冲过来算账的吗?这么简单就放过他走人? 但他的疑问还未来得及出口,顾书成已转身出了门。 挺直的背脊下似蕴藏了无尽怒气。 与以往被他惹怒时不同,这一次的顾书成……很认真。 待那抹身影出了门,许修祈整个人才松懈下来,懒懒趴在椅背上,拿扇子在桌案上画圈。 “真生气了啊……” 语调少了往日的轻松欢快,显得闷闷的、 偏偏又有种如释重负感。 其实,他心里的气恼,一点不比顾书成少。 天知道,刚才他同顾书成说试一试的时候,竟然……有几分认真。 去他的认真。 他怎么能这么蠢,自己拽着自己往火坑里跳。放着三千弱水不要,主动去招惹顾书成这瓢祸水。而且,他还答应了顾芸洛那小丫头,要帮忙撮合美人皇帝和顾书成。言而无信这么没品德的事,他怎么好意思做? 扇子在桌面上画一个圈,再套另一个圈,许修祈觉得一股懒劲从脚趾头蔓延到头发丝,整个人都闷闷的,哪怕想起杨柳街一排斜柳下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也有些提不起劲来。直到有人在背后重重拍了他一巴掌,“修祈,你在干什么?!”才勉强把他吓回神。 在身后吓许修祈那人,自然是顾芸洛。 小丫头前脚看着她哥脸黑得媲美锅底地出门,后脚就溜进来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可问了半天,却没问出什么来。一向比她还爱玩的许修祈只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好像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问得久了,许修祈居然摇摇手往屋里走。 “芸洛,我今天真累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吧。” 只留顾芸洛目瞪口呆站在身后,看着许修祈的背影直愣神。她怎么觉得,今天他哥和许修祈都有点反常啊。 之后的日子,行馆里突然热闹起来。 宫里的汤药补品一天三顿按时往行馆送,一顿也不肯落下,而且送来时保管还是热的。送药来的太监更是再三叮嘱,这是圣上的恩宠,要顾书成趁热饮服。 除此之外,皇上召顾书成入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而且很多时候都要等到掌灯时分才放人回来。一件件的赏赐更是如流水般往行管里送。 对于皇上的宠幸,比起刚来时的不在意,顾书成现下好像受用得很,有时候皇帝未曾宣召,他也会自己往宫里赶。 许修祈在旁边看着,前两日是笑,再过两日还是笑,只是笑容里不以为然多了些,可到最后,许修祈连笑都懒得笑了。 反正心里不舒坦,干嘛要笑给别人看。 自从上次行刺事件之后,顾书成是真生了他的气,接连数日没给过一个笑脸。许修祈本来是极会哄人的,但这次却怎么也没有服软同顾书成和解的心思,却也中了邪似的不趁机一甩袖离开,两人整天就这么僵着。 僵得行馆里三月里的春色全褪尽,就连顾芸洛,有时候也会受不了地搓搓手臂,向着顾书成的冷脸道:“哥,许修祈本来就不喜欢你,你还摆这副臭脸给他看,你这不是逼着他走吗?”心里却在嘀咕,这两人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结果被顾书成冷冷看了一眼,再丢给她一句“不需要你管”,就把她剩下的话都堵住了。 没得到答案,顾芸洛打算再去问许修祈,可人家许少主已经受不得行馆里的冰冷气,整日都在外面晃荡,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这两人见怪异的气氛,和没事也要避开走的相处模式,让顾小郡主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要大功告成,成功撮合了她哥和皇帝,只需要等着时机对了,圣上一纸圣旨下来,她就可以回淮西同方成成亲。 只是,这样的僵局,某些人的痛苦或不痛快,也只持续到太后生辰的两日前而已。 淮西来的一封书信,彻底将这潭表面平静、底下暗潮汹涌的水搅浑。 而这时候不痛快的,就不只是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个人了。 比起他们俩来,接到书信的顾芸洛的心情,恐怕不只是不痛快能够形容的。小丫头先是捧着书信在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到得了消息的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人回来,哭肿了眼嚎哑了嗓子的顾芸洛已经在房梁上扯了三尺白绫,唱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第二十一章 房梁上垂下一条白绫,顾芸洛站在凳子上,扯着白绫两端,利落地打了个结,再看她哥和许修祈正疾步赶过来,小丫头低下去没多久的哭号声又大了起来。“我不要活了,反正没人管我,死了才干净……我怎么也要跟方成一起……”边哭着便把头往白绫里套,吓得屋里的丫鬟门面无人色,一连串拉脚的拉脚、扯腰的扯腰、跑出去找人救命的找人救命,屋子里哭声劝慰声叫嚷声夹在一起,好不热闹。 屋里的丫鬟同顾芸洛拉拉扯扯了好一阵,待看到顾书成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们这才稍微缓了口气。一个丫鬟扑到顾书成脚边,道:“世子,郡主非要寻短见,奴婢都拦不住……” 顾书成看着凳子上哭得眼睛水肿鼻子通红的顾芸洛,再看看那房梁上吊下来的白绫,以及院子里探头探脑往屋里瞅的下人,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厉声喝道:“顾芸洛,你闹够了没有?还有没有点姑娘家的脸面?快给我下来!” 顾芸洛给吼得身子一僵,愣了半晌,嘴一瘪,哭得更大声了。 “我没闹够怎么样?反正你心里面也没我这个妹妹,方成的事情我求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帮我。我知道,你就巴不得我死,你这个做哥哥的没人性,我不一样,我成全你。” 说完话,小丫头真的憋了一股气,猛把头往白绫里套,脚再一蹬,脚下凳子翻倒,底下的丫鬟们还没反应过来,小郡主已经挂在白绫上扑棱扑棱地直蹬腿了。 “郡主!你快下来!” 一群丫鬟吓傻了眼,扑上去就拽顾芸洛的脚,可不拽还好,这一拽,顾芸洛立马给拉得翻白眼了。 “你们都松手!” 顾书成这会也给吓到了,忙喝住那些添乱的丫鬟们,上前去要将顾芸洛解下来。 而许修祈这会刚好赶来,一见这状况,当即不敢耽搁,扬手将手里扇子机关一按,一柄飞刀射出,割断白绫,顾芸洛的身子砰就落了下来。 正好跌进顾书成怀中。 一场骚乱,人倒是救下来了,只是顾芸洛那白皙颈项间已经勒出道红紫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许修祈几步上前,扶了小丫头坐起,一群丫鬟帮着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参茶,好一阵,顾芸洛才幽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29 幽转醒。只见她慢慢掀了眼帘,软绵绵地看许顾两人一眼,平日里总是笑吟吟的月牙眼此刻也没多少神采。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酸。 顾书成这会正惊怒交加,见她醒来,便厉声斥责道:“顾芸洛,你到底想怎么样,寻死觅活这样的蠢事,你也做得出来?” 顾芸洛本还想开口说话,但被顾书成这一骂,顿时连理她哥哥的心情都没有,反倒朝许修祈哭了出来。 “修祈,我不要活了,我哥不喜欢我,从来不愿意帮我,他没人性。你也别理他了,早点回江南去,有多少喜欢的人都好,就是别喜欢他……还有,我让你帮忙的事也不用了,反正……呜呜……反正方成也……” 听得顾书成脸上乌云密布。 许修祈这几日正看顾书成不顺眼,眼下再见他斥责顾芸洛,心里也不由生气。他先拿衣袖替小丫头擦了擦眼泪,软声安慰道:“芸洛,有话慢慢说,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的,寻死这种事太笨了,以后千万别再这么傻。”说着话还不忘白顾书成一眼。“至于你哥,不用管他。” 顾书成脸上阴云又重了些。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作,顾芸洛已拉住许修祈衣袖,哽哽咽咽道:“没有用的,方成已经去战场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若有什么事,别说嫁人,我连这条命都不要了,我只要陪他。”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手背上,许修祈看小丫头哭得凄楚,正要安慰她,却听顾书成在旁边冷声问道:“顾芸洛,你当方成上战场是为了什么?为了看你在这寻死觅活?大丈夫就当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你以为,真凭你那点小聪明,皇上就会给你赐婚,宁愿同父王撕破脸也要让你们在一块?我告诉你,不可能。” “……” 暗中盘算的事情被说出来,顾芸洛一时间忘了反驳,许修祈也怔怔无言。 顾书成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道理。 小侍卫即使高攀郡主,自身没有功名做支撑,怕也给不了顾芸洛想要的东西。 只是,这样的现实,现在说来,未免有些残酷。 只听顾书成又道:“方成自请上战场,也是为了你。犬戎与圣朝常年交战,这一次并不算特别凶险。方成若争气些,在战场上立了军功回来,到时候我再替他打点一二,三两年之内,未尝不能谋个好官位。只要他有真本事,就有娶我妹妹的资格,到时候父王那边,自然有我替你担着。你也别寻死觅活的,浪费方成一番心意。” 顾芸洛闻言怔忡,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哭闹。 而顾书成看着她愣愣的样子,重忍不住伸手揉揉她头,放软了口气,“芸洛,不管你是真的也好,还是假的想吓唬我也好,今天这样的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我现在也只能说这么多,你好好想想吧。” 顾书成起身离开。 顾芸洛还坐在地上,拉着许修祈的衣袖,脸上虽然满是泪痕,但眼泪却是止住了,人也静悄悄坐在那,少有的乖巧安静。 许修祈轻轻拍拍她头,陪她呆着。 好一阵,小丫头才抬起脸,悠悠道:“修祈,你扶我起来吧,地上凉,坐着挺难受的。” “好,我扶你去里面歇着。” 许修祈将顾芸洛安顿好,又看着小丫头哭累了睡着,这才准备回房找点药膏,给顾芸洛送过去。 可回到自己房间,一推门,却在看到屋中坐着的人时吓了一跳。 顾书成坐在桌边,手中一杯香茗热气袅袅,瓷杯颜色青润,持杯指节修长,热气上方的人五官俊朗,一双眼亮若星辰。只是那微皱的眉和唇抿着的弧度中,看不到太多明朗色彩。 许修祈脚下步子稍住,“你怎么在这里?” 他记得,自从上次顾书成含怒而去后,这人已经很久没同他说过话,更别说来他房里。因此,看顾书成突然出现,不能不让他感到惊诧。 “芸洛怎么样了?” 顾书成将手里茶杯放下,转眼过来看许修祈。 “哦……和美人皇帝日日风流的顾大世子,居然也有心思管别人了?” 其实,听了顾书成刚才那番话,许修祈也知道他并非真不管顾芸洛。只是,一想起这些日子顾书成往皇宫里跑得勤,每次更要掌灯时分才回来,他心里就闷得难受。若不在言语上刺顾书成两下,他更不顺心。 “她是我妹妹,我同她之间,总比你亲。” “是是是,你和她亲。”许修祈轻哼一声,也没继续纠缠,于是道:“芸洛睡了,我回来替她拿瓶药膏擦擦,她脖子上那些伤也好得快些。”说到这,许修祈顿了顿,想起小丫头哭得惨兮兮的样子,又补了句话,“顾书成,正如你说的,芸洛是你亲妹妹。她真心喜欢了谁,就算对方是个侍卫,你也该多帮帮她。” 听着许修祈的话,顾书成端起茶又喝了一口,眉间神色稍有些变化,看着许修祈的眼中,有些不明的笑意。 “这样的话,从花心的你口中说出来,怎么感觉这么奇怪?许修祈,难道你还懂得真心喜欢是什么感觉不成?” 许修祈被一顿抢白,登时懒得再同顾书成说话。 “我真是闲得慌才管你们。反正京城我呆够了,芸洛现在也不需要我帮忙了,你爱怎样都行,本少爷明天就回江南去。” 许修祈抬脚就往里屋走,心里却是忿忿。 江南百般好,他何必非在这受这份闲气? 但却不愿承认,心里因为顾书成的冷落讽刺,有那么些酸涩失落感。 他从来都是给顾书成捧着宠着的,这一下子却让人丢在地上不管不问,还很不得碾上几脚的滋味……天上地下落差也太大了。 从屋中行囊里捡了要用的药膏出来,视线落在床头的扇子上,许修祈不由伸手将扇子拿过来。 扇面展开,昔日喜欢得紧的灵秀山水也觉得有些晦暗。 感情从来都会变的,再可心的人,也没法子让他的喜爱持续一辈子。 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明白,可等顾书成对他的态度更改后,他才发现,原来被放弃的感觉并不好。 不过,当放则放,他才不要自寻烦恼。 许修祈轻吐口气,将药膏揣在袖中,拿着扇子转身出去。路过顾书成身边时,那人还在喝茶,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刺眼。 “给,这东西还你!我回江南去,也不好带着你的东西走。” 许修祈将扇子递过去,顾书成却没有伸手接住,而是道:“既然要还,就把东西还完吧。许修祈你也不是贪心的人,还一件留一件算什么?” “我哪还欠你别的东西,顾书成你别胡乱栽赃。” 懒得废话,将扇子丢到桌面上,许修祈转身要走,却猛被人抓住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0 手腕,往后一拉,一只手趁机环在他腰上。 片刻之间,他已被人困在怀里。 耳根后被人轻吹了口气,热热的痒痒的,顾书成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我的心还在你身上,你不还给我就想走,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第二十二章 将扇子丢到桌面上,许修祈转身要走,却猛被人抓住手腕,往后一拉,一只手趁机环在他腰上。片刻之间,许修祈已被人困在怀里。 耳根后被人吹了口气,热热的痒痒的,顾书成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我的心还在你身上,你不还给我就想走,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明明是听腻了的情话,没有半点新鲜之处,可听那声音低低绕在耳边,耳根子再给那湿湿的热气一烘,许修祈的腿很没骨气地软了。而顾书成扣在他腰上的手趁机开始作怪,不轻不重地揉着,却怎么也不肯放开。 “修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可不许赖账。” 顾书成一副煞有其事讨债的模样,让许修祈恨不得踹他两脚。 咱做人能不这么无耻吗?红口白牙,不要脸的话张口就来。 可心里再恼,他也没办法实施。 除了人被顾书成困在怀里展不开手脚外,还因为他那腿正可耻地软,心思正可耻地乱。久经情场的许少主突然懊恼地发现,在顾书成冷落他数日后,再面对这人的甜言蜜语,他可耻地失去了大半抵抗力。脸上火辣辣的,从来不知害羞为何物的人,心里居然有些小小的慌乱。 顾书成看着怀中人耳后白皙的肌肤渐渐染上粉色,不由偏头咬了下他耳垂,低低笑道:“修祈,你居然脸红了。” 却不料这句话恰巧踩了某人的尾巴。 “放屁!” 许修祈怒而提脚狠狠往下一踩,准确地碾在顾书成脚背上,顾书成吃痛低呼一声,手臂一松,已给许修祈挣脱来。再觉凳子被人踹了一脚,还未反应过来,他人往后面仰去。 许修祈气得双颊通红,漂亮的五官全染了红意,秀致无双的眼更因恼怒而亮得摄人。 “脸红你个头,我照着你脸上拍两巴掌,看你脸红不脸红。” 被踩了痛脚只顾撒气遮掩的许少主全然不知,自己气恼的模样,非但没有多少威慑气势,反倒比平时那种纨绔风流的做派可爱许多。 从未见过许修祈有这般模样,顾书成稍愣了下,而这会的功夫,他人已经跟着椅子一起翻倒在地上。 花梨木椅子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而顾书成后脑勺跟着磕在椅背上,咚一声闷响后,他人已睡倒在地。 许修祈犹自不解气地朝他踹了一脚,“摔死你才好。”居然敢调戏他。 可一脚踹过去,地上躺在的顾书成别说动,就连气也没哼一声。 许修祈踹过去的第二脚不自觉消了力道,他拿脚尖碰了碰顾书成的腰,“喂,顾书成,快起来,别装模作样地吓唬人。” 但还是没有反应。 许修祈有些慌了。 不会吧? 顾书成好歹是会武的人,这一跤摔下去,再怎么也知道护着要害地方,不可能就摔出问题了吧? 脑子里一下子响起来,许修祈跨过去,蹲下身子,伸手试着探顾书成颈项处脉搏。可不试还好,这一试,他彻底变了脸色。 指下的脉象平稳有力,哪一点像有事的样子? 还敢装昏迷不醒,明显是吓唬他。 “你就装吧!” 正琢磨着该朝顾书成脸上哪一块狠狠来上一下,许修祈突觉手腕上一紧,再被一扯一拽,人已被顾书成拉过去,顾书成再强硬一翻身,将他压在地上。紧接着凑近来的脸上满是笑容,眼底更是算计得逞的恼人笑意。 “修祈,你担心我出事。” 许修祈将眼一横,不屑道:“我怕你死了,还要连累霹雳堂陪葬。要不然,我恨不得在你身上戳几个孔。” “你舍得吗?” “当然舍得,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真是这样?” 顾书成的手指恶意戳了戳他额头,点漆似的眼眸里有些跳跃的兴奋,凝视许修祈的样子,让许修祈心里阵阵发慌,很没骨气地就想逃跑。 但还没得他挣开,顾书成的唇已经映了下来,“我知道你舍不得。”含混不清的言语,口吻却极为笃定。 听得许修祈心里又是一阵火起。 要厚颜无耻到顾书成这样的境界,挺不容易的。 他才没有舍不得。 只是,刚刚蹲下去试顾书成脉息的那一刻,他心里,切切实实是慌乱无措的,就连手脚都凉了一头。 许修祈一颗心直直往下沉,都快沉到冰海深处。 他对自己刚刚的认知感到绝望。 不可能吧,他明明不喜欢顾书成,可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哪一点像在说不喜欢。 真喜欢上什么人,许修祈从不会费神掩饰。只要是喜欢的,就会花尽心思追求。可是,如果这个人是顾书成的话,他真的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对这么个人动心,不是自找苦吃吗? 正想着,唇瓣上温柔的碰触突然变了节奏,重重的啃噬带起痛意,让许修祈反应过来。顾书成的声音低沉,满是威胁意味,刚刚那些温柔笑意突然就转了样。 “现在也敢不专心,你又在想着哪的莺莺燕燕?” 酸味浓得像打翻了醋坛子。 见他这态度,因为顾书成整日往宫里跑又给他冷脸看,不舒服了多日的许修祈莫名开心起来。刚刚心里纠结的东西也忘了,眨眨眼望着顾书成无辜一笑,手主动勾上对方颈项,“我在想你。” 然后成功地看见顾书成脸色转柔。 趁这功夫,许修祈手上猛一用力,一把推开顾书成,站起身来。 “地上这么冷,你不嫌脏也别拖着我。” 许修祈整理下被拉乱的衣裳,却见顾书成也站起身来,笑笑说道:“修祈,你上次说过的,要咱们俩试一试的话,现在算数好不好?”语气温柔得快滴出水来。 许修祈张了张嘴,好或不好的回答,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到底要不要答应? 许修祈给顾芸洛送药过去的时候,小丫头已经睡醒了,她就着婢女的手喝了盅燕窝粥,看见许修祈进来,便让婢女退下去,望着许修祈一笑,月牙眼弯弯,多少有了些往日的娇俏可爱。 许修祈走过去,将药瓶放在床头,顺势坐到床边,问道:“芸洛,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顾芸洛望着他笑笑,点点头,“好多了,只是脖子还有点疼……”小丫头说着说着,又有些委屈后悔,“早知道我就不玩这么真了……” “下次可不许这么吓人。” 一向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1 知道这丫头的古灵精怪,上次吃了亏以后,许修祈对顾芸洛再没动别的绮丽心思,但却真真心心把这丫头当妹妹看待。 这次看她闹了这么一出,说不惊心自然是假的。 被教训了下,顾芸洛吐吐舌头,眼睛眨眨,“我知道了。” 这小丫头撒起娇来,可爱得跟只猫咪一样。 只是这只猫是顾家血统,可爱之外,奸狡也是有的,无可避免。 只见她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许修祈颈项处,那一块红紫吻痕在白皙肌肤上极为显眼,顾芸洛促狭一笑,伸手扯扯许修祈袖子,语气暧昧。 “修祈,你颈子上是怎么回事啊?好像是刚刚才弄上去的。该不会……是被我哥得手了吧?” 故意拖长的语调,促狭的笑容,让许修祈脸一黑。 “胡说些什么。” 顾芸洛捂嘴偷笑,“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我就说嘛,以我哥那人的性格,人没到手,哪那么快放弃的。” 亏她前几日看顾书成的冷脸还看得心颤颤的,生怕自己和许修祈暗地里打的还没来得及实施的主意被顾书成知晓,以后秋后算账的时候有她苦头吃。 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她哥欲擒故纵的手段而已。 而且效果好像还不错。 被顾芸洛琢磨的眼光看得如芒在背,许修祈将药瓶往她手心里一塞,道:“这药我留在这,你自己擦一下,我先回去了。” 说完扇子一摇,赶紧出去了。 扇面上泼墨山水倒是潇洒,只是摇扇的人形容仓促,实在算不得潇洒。 而顾芸洛看着他背影,在他身后唤道:“修祈,要不你考虑下我哥吧,反正咱们原来的打算也不必要了……” 许修祈脚下步子更快。 他是来安慰这丫头的,怎么现在成了他心烦了。 先前在房间里景象回溯脑海,许修祈觉得自己摇扇子的手都有点僵。 第二十三章 先前在房间里景象回溯脑海,许修祈觉得自己摇扇子的手都有点僵。 “你总能学会对我一心一意的。修祈,咱们试一试,好吗?” 不得不说,顾书成深情款款的模样,确实有那么一些蛊惑力。 以至于许修祈听到时,虽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昏头,要干脆地拒绝,不可以拿自己后半生的自由当儿戏。可他心里盘算得再好,嘴上但却鬼使神差地应了句,“我不敢保证自己能长长久久地喜欢谁。要是纠缠到两看生厌,还不如趁早分开。我不知道哪天就会厌烦你,所以……” 所以顾书成要求的一心一意,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 他从没试过这样的犹豫。 对于感情一事,他从来干脆,很少拖泥带水。喜欢就是喜欢,为对方费尽心思也无所谓;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人再多讨好,他也可以视而不见。 只是这样的干脆,到了顾书成这里似乎就失了用处。 现在要他告诉自己,他对顾书成一点心动也没有,那是假的。可要让他承认喜欢……顾书成要得太多,他给得会很辛苦。别的不说,光专心一项……他就没办法保证。 进退两难。 许修祈人往后退了一步,自然也泄露了他想要退缩的意图。 顾书成看得分明,哪能再让他逃跑?伸臂一揽,将人圈在怀中,更低头将热气洒在他颈窝里,“如果你这么担心,那我就想尽办法,让你没办法对我生厌好了。这样,我要的一心一意长长久久,你也就能够给我。” 顾书成的温柔里揉进了狡猾,封死他所有退路,诱惑他只能点头应允。 明明知道这头点下去就会被太多枷锁绑缚,但许修祈还是晕乎乎点了头。 结果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自投罗网时,许修祈简直恨不得往墙上撞几下,看看这被灌了迷魂汤的脑袋能不能撞清醒些。 从顾芸洛房间走回自己房间,一路上许修祈脑子里都乱哄哄的,顾书成的甜言蜜语,自己的不争气,小丫头揶揄偷笑的表情,全都涌到了脑子里。 再走几步,自己的房间就在前面,许修祈却突然失去了进屋的勇气。 顾书成这会一定还在屋里等着,先前若不是他突然醒悟,拿给顾芸洛送药当借口逃脱,现在他身上的吻痕就不只在脖子上了。可送药也不可能送一辈子啊!许修祈在门口犹豫再犹豫,他觉得自己这会就像块主动送上门的肥肉,还傻乎乎地递到人嘴边,生怕人家不吃。 活了这么多年,许少主第一次觉得自己特窝囊。 正踟蹰不前,房间门突然打开来,顾书成漆黑眼瞳里全是笑意。他瞥了眼许修祈脚下,笑道:“修祈,我有这么可怕吗?地板都给你磨掉一层了。而且,你一向挺大方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 “谁害羞了!这是我房间,你趁早哪凉快哪呆着去。” 输人不输阵,里子先不管,面子是一定要的,许修祈将头一扬,扇子唰地展开,将顾书成推到一边,抬腿就进了屋。 气势倒是足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其实还是乱的。 尤其在顾书成将门一关,也跟着进屋来那刻。 大白天的,你关门想做什么? 这么白痴的问题,许修祈实在是没脸问。 而且顾书成的言语行动已经表明了一切。 “修祈,咱们刚刚的事情还没做完,现在继续吧。” 腰被环住,人被带着往床边走,刚坐到床沿,顾书成的亲吻就密密麻麻落了下来。眉心、鬓角、耳垂,最后是嘴唇,几乎是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顾书成都不肯放过。手指也坏心眼地勾着腰带,在结扣上拨弄。 “这次,你要不要也把我打晕,再丢到走廊上去?” 牙齿在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着,舌尖偶尔伸出去,调戏那被咬得通红的耳垂。顾书成还不忘提上次的事情,诚心要看许修祈被踩了痛脚撒气的模样。 这个人,明明是生气发怒,可那气得面红耳赤直跳脚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让人恨不得故意气他几次,看他一脸全是恼怒红潮,连眸子也染得晶亮,唇泛着水色,引诱人想吻上一次又一次。然后……再把他压在身下,从头到脚吃得干干净净。 心里有这个打算,顾书成也在身体力行。亲吻已经从许修祈的耳垂移到锁骨处,舌尖在对方颈窝里打转,感到对方的身子在怀里快瘫成一汪水。 “不想让我打晕,就自己出去。” 顾书成笑着吻他,“这个,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被密密的亲吻挑逗得手指都懒得抬一下,许修祈却还是想再挣扎一下子,要是就这么被吃掉,他有点不甘心,再差……也得讨回来一次不是。 费力地推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2 着贴在他身上的人,许修祈讨价还价道:“要做,也得我在上面。” 顾书成动作先停了下,继而问道:“你确定?”凝视他的眼中满是琢磨。 “当然。要么让我在上面,要么就别做。” 颈窝里又给吹了口热气,扰得人酥酥软软的,让一向没什么硬脾气又贪图欢乐的许少主恨不得弃械投降,却不得不为了面子硬撑着。 好在顾书成今天好说话得多,微微笑了下,倾身在他唇上啄了口,爽快应道:“好,让你在上面。不过,在上面要累些,明天别腰疼。” 许修祈不服气地瞪回去。 他也是久醉温柔乡的人,顾书成未免太小看他了。 人软软瘫着,锦被下的身子未着片缕,光 裸的肌肤与丝面摩擦,滑溜溜的逗得人难耐。同样在滑腻肌肤上流连的,还有一只手。 顾书成的手在许修祈腰间揉捏着,力道轻重适中,不急不缓,那样按着,倒真将腰背的酸痛消去大半。 许修祈趴在床上,舒服得轻哼了两声。 接着就听见顾书成的笑声,“我说了在上面会很累,你不信,结果怎么样?” 许修祈霍霍磨牙,转回头恨了顾书成一眼,用一个字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滚。” 正所谓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得就是顾书成这样的人。 厚颜无耻! 言而无信! 所谓的在上面,不过是换了个体位,结果……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人,还是他。 而且……那样的姿势,只会让腰酸得更厉害。 何其悲哀…… 许少主欲哭无泪,顾书成心情却很好,被咬牙切齿地叫滚也没感觉,只是将手下力道略加重了点,然后毫不意外地听见许修祈轻哼了声……完全是酸痛缓急舒服的。这才伸手拨了许修祈背上头发,低头在他裸背上吻了下,薄薄的蝴蝶骨形状优美,同它的主人一样漂亮诱人。 顾书成的声音略沉,却掺着浓浓笑意,“我滚了,谁帮你揉腰。” 许修祈很想回头咬那人两口,再潇洒地回上两句——有的是人帮我,只要我愿意!可话到嘴边还是溜溜咽了回去。 难得的自觉。 他现在这样子,再故意撩拨顾书成,吃亏的人保准是他。 只是有时候,隐忍也不一定能够求全,在腰间按揉的手渐渐不安分,顺着腰间曲线往下滑,最后竟移到臀上。臀瓣间的异样感还在,许修祈对顾书成的动作敏感万分,不禁喝道:“顾书成,你又想怎么样。” 许修祈扭头瞪过去,秀丽眼中除了怒气,还有点忐忑惊虑,上下眼帘间尚有情事过后的魅人风情,只瞪得顾书成身体发热,手更放肆地往下移。 “你再这么诱惑我,后面的事,可不能怪我。” 毕竟,美味都到嘴边还坐怀不乱,他又不是柳下惠。 火热的亲吻抚弄又再度袭来,背脊被人一寸寸吻过,尾椎骨处也有手指灵活地打转,许修祈舒服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可才被掠夺过的身体自发地提醒他要抗拒。 “顾书成,你有完没完……唔……”微微喘息,许修祈咬咬嘴唇,什么话想也不想就窜出来。“你天天进宫见美人皇帝,都呆得乐不思蜀了,有这么欲求不满吗?” 背脊上的亲吻停了下。 突然冷却下来的热情,让许修祈身体自由了些,但一点异样感觉也莫名其妙地窜上心头。 顾书成和美人皇帝之间的不单纯,他早就猜测过,只是当初并不在意。或者说,即使是在意,也没有进一步去想,因为他当时没有确认自己对顾书成有怎么样的心情。而现在……这种曾经有过的猜测便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浮出来,惹得他满心窒闷,忍不住就想发火。 可是这种火气还没来得及发出来,肩头就被人轻咬了下,比刚才更激烈的亲吻袭来,顾书成紧抵在臀间的欲望也在勃发。 “修祈,现在还吃这种醋,是不是笨了些?” 被所有的火热激情缠绕住,许修祈也给挑起了情欲,但却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 ” 没有回答。 只有更多的亲吻缠绵。 还有低低落在耳边的话语,“我想要你。” 进入与冲撞在热情来临时是如此自然,彼此的结合也是水到渠成,沉醉在欲念中,真正能记住的,真正在意的,也就只有彼此的温度而已。其余的,都被暂时忘却。 第二十四章 到最后,许修祈也没能问出什么来。 一次又一次的欢 好,让他无暇再顾及其它,当所有的感觉在情 欲中沉醉,被压榨过度的身体并没有太多令头脑保持清醒得能耐,最后只能选择在顾书成怀里沉沉睡去。 等他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不已,连动动手脚都难受。 顾书成自告奋勇要帮他捶背,可经过昨天的教训,许修祈坚决不让他再动手,只将人踹了出去,自己裹在被窝里,懒懒趴着休息。 昨晚的情事纠缠荒唐且放纵,他过去虽然也不是什么懂规矩的人,但现在人窝在床上,心里那种异样情绪,却是从未有过的。 懊恼、在乎、咬牙切齿地怪责,还有心底深处不可忽视的甜蜜,各种各样的感觉交缠在一起,那种滋味,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太过新奇,所以会忍不住想再深入一些,但又因这种新奇的陌生有些忐忑。 畏首畏尾,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顾书成对他的影响,居然如此之大。 许修祈睁眼看着床帐一角垂下的香囊,突然对自己这种改变感到不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个人更改性情,纵然是顾书成,也不可能。可这个人就这样以霸道强硬地姿态硬挤入他生活中,逼着他习惯肯定自己的存在,到最后,他竟也妥协于这种习惯。 “既然你这么担心,那我就想办法让你不会对我生厌好了,那样,我要的一心一意,你也能够给我。” 温柔到掺了蜜的言语,比起他以往说过的情话,并不见得多高明,可这一次,却莫名地触动他心里某个地方。 或许,他也想试一试,对一个人专心致志是什么感觉。试着了解一下,唐秋和顾芸洛他们有过且一直在延续的坚持,同他过往的喜欢有什么不一样。 “修祈,一天没见,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一样啊?” “你眼花了。” 许修祈摆摆扇子,果断回了顾芸洛的话。 “真的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像是被我哥……嘿嘿……” 脖子上伤痕消了大半,方成的事情也得了顾书成保证,再想闹腾也回天乏力的顾芸洛又回复以往活蹦乱跳的样子。 而她一恢复,首先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3 要找的,自然是能陪她玩陪他闹的许修祈。 顾小郡主倒是恢复得快,可怜的是在床上被人吃了一次又一次的许少主,虽仗着身体底子好,不存在纵欲过度酒色亏空体虚的问题,但腰背和身后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依旧酸痛不已。 再面对顾芸洛洞若观火的探视目光,许修祈简直恨不得扒面墙将自己和这丫头隔开来。 哭起来的时候楚楚可怜,安静的时候乖巧可人,但一旦闹起来,那就是个十足十的野丫头。而骨子里还有着与顾书成相仿的狡诈。这样的顾芸洛,实在是让人头疼。 对于自己没有扳回一点面子,反倒被顾书成彻底吃干抹尽这回事,许修祈心底始终存有怨念,再被小丫头一撩拨,更觉脸上挂不住。 “顾芸洛,你以后不打算再找我帮忙了是不是?万一你哥要送你回淮西成亲,我也不用管了,是吧?” 顾芸洛闻言便咬了唇,睁大眼睛可怜兮兮看着许修祈,“修祈,你不会的。” 许修祈早知道这丫头的真面目,才不肯吃她这一套。 “谁说的?” “噗……”却猛听小丫头扑哧笑了来,扯了许修祈袖子摇啊摇,“修祈,你态度这么坚决,那我现在是不是该说,求嫂嫂大人手下留情?” 许修祈嘴里一口茶全喷了出去。 风流佳公子的形象瞬间毁完了。 只见他脸黑沉沉地,暗暗咬牙道:“就算要叫,也得叫姐夫。” 嫂嫂,亏这丫头叫得出来。 “叫什么姐夫?”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磁性十足,分明是属于顾书成的。 两人转眼去看,果然,顾书成正笑吟吟从屋外走来。 顾芸洛闻言笑了,赶紧应道:“哥,修祈让我叫他姐夫呢,你说我该不该叫?” “……” 许修祈真想找根绳子,把这兄妹两人一起捆了丢出去。 眼不见心不烦。 顾书成跨进屋,眼睛往顾芸洛紧抓着许修祈衣袖的手一扫,警告的视线立刻过去。 “顾芸洛,你的手是不是放错了地方?” 顾芸洛跟触了电似地收回手,撇撇嘴小声道:“有了名分的人是不一样,吃起醋来都要恐怖些。“ 顾书成置若罔闻,只微笑着坐到许修祈旁边,将对方一只手握住,十指相扣的亲密,让顾芸洛咂舌。 顾书成这才继续先去的话题。 “我没有别的妹妹,芸洛也没有姐姐,所以,修祈你要想做她姐夫怕是没机会了。”说道这,顾书成刻意停顿了下,低头附到许修祈耳边,窃窃低语道:“不过……如果你想要做芸洛的嫂子,完全没有问题。” “你做白日梦去吧。” 许修祈抽回手,一掌把顾书成的脸推开,手里扇子猛扇,想要给自己降点火气。 谁能告诉他,是不是顾家人的思维都这么古怪? 即使接收到她哥警告的眼神,但顾芸洛还是坚持留在原地看戏,坚决不肯将二人亲密空间还给顾书成。没话找话胡乱扯了一阵,被顾书成越来越冷的眼神盯着,顾芸洛咳咳低咳了两声,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向顾书成问道:“哥,这个时辰你不去宫里陪陛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世上大部分女人都是小心眼且记仇的,很不幸,顾芸洛也在这大部分女人中。所以,她也会小心眼也很记仇。刚刚被呵斥的仇,顾芸洛记得清楚,这会趁机暗暗发了支冷箭回去,存心不想让她哥顺心。 因此,顾芸洛虽最问完话后一把捂住嘴,在顾书成面前装无心失言状,但在看到许修祈眼神跟针似的不悦射向顾书成的时候,她心里都快乐翻了天。陷害人的感觉,真是不错。 对于她的问题,顾书成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像没听见似的,不着痕迹转了话题。 “今晚太后寿辰,礼物我已经差人送过去了。芸洛你也去准备一下,等时辰到了,就入宫去。” 一旁许修祈的脸色较刚才更沉了几分。 先前只是无奈抑郁,而这会,却能真真切切地看出些恼意。 顾芸洛看得分明,心里偷偷笑翻了天,脸上却得装出一副不小心说错话惹了祸的愧疚模样,慌忙找了个借口,起身跟两人告辞。 实际上,则是阴谋得逞后畏罪潜逃。 她完全能想象到后面她哥头疼的模样。 等顾芸洛出了门,许修祈也要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但却被顾书成拉住,问道:“你去哪里?” “不由你管。” 许修祈语气中明显有恼意。 昨晚亲热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原因都一样,都是因为顾书成和美人皇帝之间的不清不楚的关系。 虽然他自己也是满身情债,并没有太多立场去管顾书成的过往,可是没立场管不代表不会在意。而且,顾书成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才是真正让他不舒服的地方。那样明显地回避躲闪,除非他是瞎的,否则他不可能觉察不出来。 许修祈眉头皱了下,他最见不得顾书成这样刻意遮掩的姿态。顾书成如果真没有什么,何必这样不自在?那样回避躲闪的姿态,让许修祈心里突然涌起种奇怪感觉。即使在昨晚两人最身体交融的一刻,他和顾书成之间存在的一闪而过的不知名的隔阂感,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你在生什么气,身体还不舒服吗?要不要泡泡温泉,可以舒缓疲劳。” 顾书成的询问中有着无法忽视的温柔体贴。但这种温柔在这一刻却真正让人心恼。它完全封死了你发怒责怪的可能,若真做了,就连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但许修祈是藏不住心思的人,忍了忍,还是怒冲冲道:“顾书成,你和皇帝之间有什么顾忌不能说的吗?一提起你就这么在意。” 可话问出口,只惹来顾书成一笑。顾书成握了他的手,墨色眼瞳含笑望着他,“我在意的,只有你而已。” 许修祈第一次发现,那些醉人的情话,也会让人觉得恼怒,甚至无可奈何。 这或许就是报应,他之前处处留情伤人心的报应。 正生着气,顾书成也站起身来,从身后拥住他,“修祈,晚上的寿宴,你也同我一起去。” “那是皇家盛宴,我有什么资格去!” “皇上特意要你去,说是答谢你上次相救之恩。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你去。” 顾书成怀里的温度透过衣裳浸过来,许修祈抿抿唇,漂亮眉眼里略有点火气。 “皇命难为是吧?那我就去见识见识,皇家寿宴是什么样子。” 第二十五章 纸醉金迷。 靡靡丝竹音中,红纱翻飞。 教坊里舞姬身姿妙曼,赤足踩在地毯上,脚踝处金铃跳跃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4 ,舞步轻灵奇美,如踏凌波。 许修祈坐在席位末端,短短一会,就将杯中陈酿喝出几种滋味。 顾书成兄妹皆陪伴在太后左右,与许修祈相隔甚远,从红毯末端一路看上去,若不是他眼力好,他恐怕连座上局君王的模样都辨不清。 不由嗤笑。 他一介平民,可以跻身此处,已经是走了运。只是这运气,他不见得稀罕罢了。而且那美人皇帝也着实奇怪,既然钦点他赴宴,却又把他的席位安插在最末处。 他虽有缘见过圣颜,可也不介意再多看几眼,而且美人皇帝的相貌也算赏心悦目,他怎么也没有这么快看厌的道理啊。 堂堂天子,怎么对自己的相貌半点自信都没有。 一面默默腹诽,一面又喝了口酒。 这口喝下去,却有点涩味了。 纵然是同一堂歌舞,殿尾总要比御座前冷清许多。春夜里清风徐徐进来,已独自喝了两壶酒的许修祈有点微醺,静悄悄起身从席位上溜了出去。 那些漂亮的妃嫔公主、俊俏的王孙公子都在御座前热闹,留在末座的,不是些无趣的糟老头子,便是面目呆板的中年官员,全都不对许修祈胃口。多看了几眼,就连吃饭的胃口都差了些。 反正没人留意他,刚好溜出去透口气。 许修祈出了殿门,刚往长廊外阴影里走了没几步,便有人追了出来。 “许公子,请留步。” 因着急而提高的嗓音略嫌尖利,激得许修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托这声音的福,当那身形单薄的小太监站在许修祈面前时,脑子里一向只记得美人的许少主很快就想起他来。 这小太监,就是美人皇帝遇刺那次带在身边的人。 不知道对方为何叫住自己,许修祈想了想,斟酌了下措辞,问道:“这位公公,你有什么事?” 那小太监道:“许公子不记得小的了?” 以这小太监的相貌,换在平时,就算见十次,许修祈也不一定有印象。怪只怪那天他一嗓子尖叫把许修祈叫得头皮发麻,又拣着身上刺了个血窟窿的他走了一路,所以才勉强记住了他。 “记得是记得,不过公公找我有事吗?” 小太监态度谦卑,“上次多谢许公子相救,如果不是你,小的这条命估计也丢了。” 原来是道谢啊! 许修祈无所谓地摇摇手,“不必多礼。”反正他只是顺手把人提到马背上而已,算不得多大的功劳。 说完话,许修祈转身又想往长廊外走,但才动,那小太监又追了上来。 这次却是有点焦急的。 “许公子,你先别忙着走。上次你救驾有功,陛下另有奖赏,特地吩咐小的带你去偏殿歇息一阵,等会皇上会亲自去见您。” 许修祈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身看着小太监,工笔描绘的精致容颜里全是疑惑。 这美人皇帝的心思,他是一点也想不明白。 说着要赏,看似在赏,可许修祈真没体会到一点隆恩浩荡,可要说是疏忽冷落,这会又巴巴让人来请他,还要去偏殿相会。 该不是美人皇帝突然厌了顾书成,转而看上他了吧? 许修祈觉得这个问题严重了,一个顾书成都管得他死死地,若这人换成当今天子……他还有没有潇洒的希望? “许公子,许公子?” “啊?怎么?” 许修祈的眼神飘乎无定,小太监接连唤了他好几声,才将人唤醒。 “许公子,请随我走这边。”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许修祈跟着他身后,御花园里三月末的春花香气浓郁,和夜风交缠在一起,直往人衣袖里钻,袭了满袖馨香。 即不是皇家子弟出身,也没有过闯皇宫刺杀的打算,许修祈对皇宫里的布局完全没有概念。跟着小太监走了一阵,只觉四周屋宇都不尽相同,雕梁画柱,富丽堂皇。 好不容易走到小太监口中的偏殿,那小太监将许修祈引到一间屋子,又吩咐人上了酒食点心,这才朝他一欠身,恭恭敬敬道:“劳烦许公子您在这边等一阵,寿宴一完,皇上马上就会过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小的。小的就在殿外候着。” 许修祈很想说,我别的不需要,就是一个人太冷清,你挑几个漂亮的宫女过来陪我喝酒吧……但想想美人皇帝亲自召见,自己这么做未免太不卖面子,于是只得摇摇头,勉强客气了一下。 “你下去吧,我有事情会叫你。” 小太监告礼退下。 许修祈伸手揭了酒壶壶盖,摇摇拿到鼻子下闻了下,过度熟悉的酒香味,让他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这酒,居然是千日醉。 许修祈一离开大殿,顾书成就发觉了。只是碍于太后在问话,他抽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许修祈出去。而随后不久,他却诧异地发现,皇上身边那小内侍居然也跟了出去。 心里叮咚响了下。 虽然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巧合,不需要太在意,但心里那种不安感突然就冒出了来。 许修祈在意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曾不止一次问过他们两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于许修祈的在意,他是开心的,因为这代表那个花心无定性的人已经对他有了感觉。但同样也是苦恼的,更多的是不愿意提及。十多年前的旧事,一切早被尘埃遮掩,有什么必要再翻出来? 但很明显的是,皇上完全不这么想。 比起自己,坐上至尊之位的天子似乎得到的太多,也就会在闲暇时想起失去过的东西,于是心心念念,只当那些未得到和已失去的是最好的东西。 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向他示好。 天子一时糊涂无所谓,但他不能陪着对方糊涂。他必须得清清醒醒,清楚地认清一切。他不是过去的顾书成,而当年曾经认识的皇长孙顾定睿,也早没了影子。现在的顾定睿,是那至尊宝座的主人,也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这些,都需要他认清楚。 心里挂了事,顾书成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心不在焉,在皇帝陛下借酒醉退席之后,就更加明显起来。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顾书成心里藏了事,太后凤眼一瞥,便看出端倪。 “书成,怎么了,陪我这老人家说话觉得闷了?” 太后五官极为艳丽,如今年岁稍长,依旧不减风韵。自称老人家,自然是调侃的意思。顾芸洛心思活络,模样生得可人,一张嘴该甜的时候能甜出蜜来。她哥还没来得及回话,她便同太后撒娇道:“太后娘娘您哪里老了!不是芸洛瞎说,若是不认识的人见了太后娘娘,保管说您是三十未到的人……” “芸洛你这丫头,就会说假话哄人开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5 心!” 小丫头一张巧嘴逗得太后开怀大笑,也替她哥解了围。顾书成附和笑笑,心里仍然担心,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直到太后也乏了,由顾芸洛和众女官陪着回宫后,他才有机会脱身去寻许修祈。 一路上废了不少工夫,问了许多人,都说不见许修祈踪影。甚至连皇上,也没有人知道行踪。 顾书成心里的不安感益发强烈,但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似地在宫里乱走乱窜。现在不比十年前,要守的规矩要遵的禁制比当年多得多,谨言慎行是必须的。 虽然担心,也只能忍耐。 终于,在顾书成都快找疯的时候,皇帝身边那小太监出现在面前。 “世子,陛下请您去老地方相见。” 顾书成眉头一拧,“老地方,什么意思?” “陛下原话就是这样,具体怎么回事,小的也不清楚。” 小太监传了话就离开,留顾书成在原地站了好一阵,突然猛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道道回廊,一幢幢楼宇,顾书成穿行其中,四周景象渐渐被甩在身后。这座宫城,他很熟悉,但再熟悉,也不可能借由它们回到十年前。 老地方…… 现在,他就连皇帝口中的老地方与他认定的是否相同,都不能肯定。 只能借由不断加快的脚步,来缓解那种不确定感。 走了一阵,凌香殿的影子出现在视线里,顾书成脚步更急,急忙忙过去。待一脚跨进殿门,殿中已有人摆了酒,笑笑坐在那等他。 “书成,原来你还记得。老地方,我们的老地方也就这而已。” 刚才的寿宴上,皇帝顾定睿已喝了不少酒,秾艳的五官上染了红潮,凤眼里有些水光,那种凛然气势消减不少,朝着顾书成遥遥一笑举杯的模样,是天子不可能有的闲适潇洒。 抹去了所有属于帝王的强势。 顾书成略有失神。 却听皇帝道:“来,陪我喝两杯。”连自称都不曾用。 顾书成走过去,坐到皇帝旁边,端了桌案上的酒,一连喝了两杯。过后,便在皇帝的注视,开口问道:“请问陛下,修祈在什么地方?” 皇帝不答话,又给他斟了杯酒,“再陪我喝会,我们两个人,有多少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喝酒说话了。” 顾书成端了酒再度一饮而尽,开口说话时,问题却还是之前那个问题。 “许修祈在你这里吧?” 皇帝斟酒的手停了下,抬起眼来看顾书成,略红的脸色和眼角充斥的红丝,都是浅醉的迹象。 “书成,你不再一板一眼同我说话,我很开心。但是,我不希望你每次开口,提的都是别人。” 顾书成沉默了下。 澄亮酒液又倒满面前酒杯。 皇帝的声音是不疾不徐的,“而且,许修祈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我说过,十数年相交,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执着于他,是做给我看的吧?” 顾书成猛抬眼看他。 皇帝笑笑,秾艳的五官因这一笑几乎夺人心魄。但随后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残酷。 “是想借由他忘记我,还是想在他身上找我的影子?顾书成,你是低估了我,还是高估了他?” 顾书成猛然站起身,嘴唇动了动,眼底有怒意,但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身份不同,许多话,他没有资格再说。 只是他额头跳跃的青筋已显露了他的怒气。 对于他的沉默,顾定睿想来是不满意的,语气也严肃起来。 “回答朕的问题,朕现在以皇帝的身份要求你,回答朕的问题。” 没有回音。 殿里龙涎香的味道渐渐转浓,水漏声滴滴答答,沉默在两个人之间疯长,谁也不愿意妥协。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皇帝猛然站起身,丢了手里酒杯,冷冷道:“既然顾世子不愿陪朕说话,那就请回行馆吧。至于那位许公子,并不在朕手上,你若担心,可以盘查宫门守卫,他们总知道,那位许公子究竟还在不在宫里。” 口气虽冷,顾定睿脸上依旧带了点笑,但整个人的感觉跟刚才已有不同。他似乎又恢复到金銮殿上杀伐决断的果敢天子,没有刚才遥遥举杯一笑时的随性温和。 这才是天子。 天家之子,自当把所有掌控在手中,由不得一点叛逆。 得了答案,顾书成没有再耽搁,告礼后转身离开。 空留顾定睿在大殿里站着,好一阵,风从门外灌进来,吹得他衣袍翻飞。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小太监进殿来,小心翼翼问他:“陛下,那位许公子要怎么处置?” 皇帝没说话,转身先行进了内殿,小太监将花瓶旁边的机关一扭,书柜移开。暗房内,许修祈醉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将人送去林学士府。再让宫门守卫处记住,不管任何人问起,只说这位许公子是和林学士一起离开的。” 第二十六章 一辆马车趁夜入了学士府,被扶下车来的许修祈满面潮红,双目紧闭,任由两个人一左一右拖着走。 学士府的仆人听见叩门声,急忙忙来开门,看见门前几人时愣了下。 “几位这是?” 搀扶着许修祈那两人并未答话,其中一人从腰间摸了块宫牌出来,那仆人一看,立刻明了对方身份,不敢再多问。 看他领悟,那两人便将许修祈人交给他,道:“这是送给林学士的礼物,你将人交给他,他自然就明白。” 说完话,两个人把许修祈留下就走了。 留那仆人扶着醉得人事不知的许少主手足无措。 这算是什么事啊?留下这人长相美是美,但终究是个男的,他家少爷又不好男风,接这份礼物做什么。 难为他还得处理这个麻烦。 只是,那仆人再多不满,也不敢抱怨。他还是有眼色的人,刚才那两人分明是宫里的人,自己若多嘴发问,指不定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还得连累他家少爷。 这学士府的主人林朝跃,是前右相林安的儿子,自小天资聪颖才名远播,十九岁便中了状元,二十三岁钦点翰林并赐府,年纪轻轻便坐上正五品之位,深受皇帝顾定睿倚重。 今日太后寿宴,他也喝了两杯酒,才从宫中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便有人将许修祈送到他房中。 “少爷,这是有人送到咱们府上的,说是给你的礼物,还说你一看,就明白了。” 许修祈这会醉得厉害,只耷拉着头,垂下头发遮了半张脸,根本辨不清模样。林朝跃醉眼朦胧,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明白。 送一个醉汉到他府上,是什么意思?难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6 道哪个同僚兴致好同他开玩笑? “这人是谁送来的?” 那仆人不料他有此一问,呆了下,才压低声音道:“是宫里头的人。” 林朝跃闻言稍惊,一点零星醉意去了一半。他摇了摇头,走进去,将那人垂在脸侧的头发捋开。 许修祈那精致的五官露了出来。 此刻他正垂着眼,睫毛长且浓密,乌羽似的眼睫下双颊酡红,水色薄唇紧抿,那般模样,若是好男风的人见了,必定喜欢。 只可惜林朝跃恰恰不好这一口。 但他看见许修祈的脸时,面上神色还是微微变了下,但并不明显。 将人从仆役怀中接过,林朝跃吩咐道:“去打盆热水过来。还有,今晚的事,不许让别人知道。” 那仆役得了吩咐,忙不迭下去打水,林朝跃正准备扶着许修祈到床上歇息,可身后门一关,原本还烂醉如泥的人突然推开他站直了来,除了脸上有点红潮,身上有点酒气,看那眼神看那姿态,完全没有半点醉酒的迹象。 而林朝跃看他转醒,惊讶道:“你怎么……” 许修祈打断他的话,“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吧?我要不醒你打算怎么办,丢床上春宵一度,还是丢院子里风吹日晒?林朝跃,我记得你没这个嗜好啊!” 林朝跃闻言笑笑,一身皆是儒秀气质,“修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清荷的弟弟,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害你。” 许修祈不以为然笑了下,“呵……我姐姐的面子还真大。” 林朝跃并不同他计较,却是问道:“对了,今日我在寿宴上见过你,本想过去同你打个招呼吧,可一转眼,你人突然就不见了。”说到这,林朝跃眉头拧了起来,若有所思。“你怎么会被人送到我府上,还说是送我的礼物。该不是你同我开玩笑吧?” 许修祈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和你开玩笑吗?我倒想问你,为什么皇帝故意灌醉了我,偏偏把我往你府上送?” 林朝跃愣了下,这个问题,他也觉得奇怪。 听刚才那仆人说,许修祈是由宫里人送过来的,那么这就不是许修祈同他开玩笑。 许修祈的话也应该是真。 而且,他并不好男色,就算皇帝有心赏赐,也绝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想着想着,林朝跃脑子里突然浮现几日前他陪顾定睿出宫,在长乐大街的滴翠楼饮茶时与顾定睿的一场对话,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才觉太不对劲。 林朝跃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他转过脸,看着许修祈,张了张嘴,艰难说道:“我想,皇上是误会我对你有那种心思。” 许修祈等解释等得心慌,烦躁地抽了扇子在手,猛劲摇着。三月夜里一点不热,但他却觉得全身燥热难安,连带心里也有把火在烧,烧得人四肢百骸发疼。 “皇上怎么知道你我认识,而且,他为什么会误会你对我有别样心思?” “几日前我陪皇上出宫,在滴翠楼上饮茶,恰巧你从楼下过去。我认出你来,便多看你几眼,不料皇上也在看你,还问我可认识你。我自然回答说认识,而皇上却来了兴致。” 林朝跃细细回想那日的事,神色益发凝重。当时顾定睿对许修祈的关注程度,明显不正常。 记得那日他说认识时,顾定睿笑着问他,“林学士和他之间的认识,可是关乎风月?”末了,皇帝还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林学士务必要实话实说。若在朕面前说假话,那便是欺君。” 林朝跃母亲是江南人士,去年他曾随林母去江南外祖父家,更在江南结识了许修祈的姐姐许清荷。林朝跃对许清荷是一见倾心,奈何出身江湖世家的许清荷性烈如火,又看不起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林朝跃殷勤献尽,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许修祈同许清荷面貌有七分相仿,他如今看见许修祈,不免就想起当初求而不得的佳人,心中惆怅,又被皇帝这么一问,于是落寞笑笑答道:“是倒是关乎风月,只可惜对方无心。” 现在想来,定是这一句话却让顾定睿会错了意,以为他对许修祈倾心。 一面同许修祈解释那日情形,林朝跃一面笑得尴尬。“我与你认识的确是关乎风月,不过这风月只与清荷相关,皇上必定是会错了意。不过……”林朝跃态度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是同淮西王世子一道入宫的,就算是皇帝陛下会错了意,也绝没有把你迷醉送给我的道理。修祈,你是不是不小心惹了什么事?如果是,你趁夜离开京城,速速回江南去,避一阵子风头。我只说被你打晕……到时候找个借口搪塞,皇上那边不会有问题的。” 林朝跃的建议是好心,也是可行的。可许修祈想起刚才在凌香殿里某两人的对话,他心里就觉憋气。 “不用,你就假装收了皇帝陛下的礼物,看他今后怎么说,我再做打算也不迟。” 居然将他灌醉丢给别人,这美人皇帝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若今日这人不是林朝跃,而他也不是饮过千日醉了解那酒的霸道之处,觉得事情有蹊跷故意装醉,那他会现在是什么下场? 而且,比起这个来,更让他生气的是,顾书成居然敢拿他当替身。 他就说了,一场露水姻缘凭什么能让那人追着他不肯罢休,结果居然是这样! 许修祈觉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无论哪个人,都无法容忍别人把自己当替身。 他一开始并不喜欢顾书成,被缠得久了,倒真觉出那人的专注和好,态度一软和,便稀里糊涂将自己送到人家手里。 到如今,他这种心软却是个笑话,不折不扣的笑话!他那些动心挣扎,他那些想要试试一心一意的诚意,全都是个笑话。 顾书成透过他看到的,是别的人。 这样的羞辱,要多大的度量才咽得下去? 很不幸他许修祈不是大度的人,所以……咽不下去。 林朝跃见许修祈不肯离开,心中担忧,便还想劝劝他,但话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门外叩门声,“少爷,水打来了。” 林朝跃担忧地看了许修祈一眼,许修祈立刻心领神会,当即伏倒在桌面上,继续装醉。 林朝跃走过去打开门,从仆役手中接过水,道:“你下去吧,这边用不找你了。” 那仆役本还想往里面张望,听了他的话,无奈只得退下,林朝跃端了水关门回来,拧了把帕子递给许修祈,“先擦把脸吧。” 许修祈道过谢,接过帕子擦了脸,再将帕子丢进水盆的时候,脸上那种怒意已明显少了许多。 林朝跃问:“修祈,你真不打算走?虽然清荷不喜欢我,但她的弟弟,我还是想帮你的忙。” 许修祈转眼望着林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7 朝跃,细细看了好一阵,突然笑了来,道:“林朝跃,我突然觉得,你长得也挺不错。” 莫名其妙领了夸奖,林朝跃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相貌最多只算端正,只是身上有种书卷和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所以看起来勉强也算俊秀出众。 但许修祈这时候夸他相貌好,未免有些奇怪。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心中正疑惑,他又听许修祈道:“既然皇帝有心把我当礼物送给你,那你也不好浪费是不是?” “什么?” 许修祈将手中扇子慢慢展开,嘴角勾起,漂亮的五官耀眼,却透着股狡狯气息。随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林朝跃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不自觉吞了口口水,视线四处躲闪,最后落在许修祈扇子上,没话找话道:“这扇面是金陵陆卿寒的笔法,他的画千金难求,你怎么得来的。” 林朝跃本来是岔开话题,却未料许修祈闻言脸色一沉,秀致眼底浮了阴云,劈手就将手中扇子丢下,再迈一步,脚已踏上那千金难求的扇面。 “再难求,也比不得与林学士一朝风流。林朝跃,我知道你不好男风,可我跟我姐姐也有七八分相似,既然得不到最好的,那找个替身也好。” 听许修祈说得过分了,林朝跃微有些恼,“胡说什么!你别作践自己,也低看我对清荷的心意。” 却不料许修祈走近了一步,更伸手抬了他下巴,眼里有些魅惑光芒,“哪有那么严重。我只是刚刚才发现,林学士儒雅俊秀,深得我心而已。而且……”许修祈往林朝跃面上吹了口气,鼻尖想抵,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床技很好,你试试也不吃亏。” 漂亮到绮丽的面容,暧昧的姿态,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第二十七章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顾书成脸沉得跟墨似的。 旁边侍从签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狠狠抽了马一鞭子就冲出去,连顾芸洛在身后叫他也没反应。 他已经问遍了宫门守卫,得到的答案无外乎两个。 ——没有看见过这人。 ——见过那位长得很漂亮的许公子,他好像是乘翰林院林朝跃学士的马车走的。 林朝跃这人顾书成也见过几次,面貌算不得多好,但胜在身上有股读书人的儒秀气质,或许这就对了许修祈的胃口。 忆起许修祈过去的斑斑劣迹,对于他同林朝跃一起离开的事,顾书成是有八分相信的。 而刚才许修祈同皇帝身边那小太监前后离开的事,或许只是个巧合,恰好他多心,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顾定睿九五之尊,什么东西要不到,若真使这种心机设计许修祈,未免落了下乘。 “哥,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身后顾芸洛的声音被风扯散,顾书成连头也不回,只大声应道:“你自己先回行馆去,不用管我。”说完双腿猛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他倒要去学士府看看,许修祈到底在不在,如果在,又在做些什么! 学士府的大门给拍得震天响。 那仆人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取门闩,“等一等,这么急做什么?” 门一开,只见面前站了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手里拿着马鞭,阶前系着马,明显是急赶了路的样子。 而那仆人还没来得及抱怨,已先给对方恐怖的脸色吓得消了气势,只忐忑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顾书成将腰间淮西王府的玉牌一现,“在下淮西王府顾书成,请见林学士。” 顾是国姓,顾书成又搬出淮西王府的名义,再加上他那一身不可掩饰的华贵气质,那仆人并不怀疑他身份。 只是想到自己少爷房中刚送来的“礼物”,仆役心里有些敲小鼓。 今晚学士府的风水是怎么了,老遇见这么写奇奇怪怪却又惹不得的人。 “公子你请随我去正厅坐一下,我这就去通知少爷。” 顾书成道:“不必了,直接带我去林学士房间。” “这……我们少爷已经歇下了。” 顾书成将眼一横,冷声道:“我有要紧事找他,如果延误时间坏了事,你担当得起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那仆人自然不能再推阻,可谓是有苦不能言,只能认命地领着顾书成往林朝跃房间去。 待快到的时候,顾书成突然停下脚步,那仆役往前面一看,不由暗自叫苦。 只见那糊窗的薄绢上映了一双人影,两人正贴在一起,似乎还是脸对脸,那仆人心里悲怆,忙拔高声音提醒他家少爷。 “少爷,淮西王府有位顾公子找你,说有要事相商。” 他家少爷不是不喜欢男人的吗,怎么这会?刚才送来那男子再漂亮,也没这么大本事吧,才多会,就让他家少爷犯这种事丢这种丑。 那仆人一张苦脸,但顾书成的脸色比他更难看几分。 刚刚窗户上那一双剪影,其中一个,他绝对不会认错。 好你个许修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也就是他了。 却说屋里林朝跃正被许修祈挑了下巴要非礼,他久挣挣不脱,手忙脚乱间,忽然听外面有淮西王府的人求见,又恰恰姓顾,一猜就猜出那人是顾书成。他对顾书成和许修祈的关系也做过猜测,现在听人找上门来,当即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他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拿许修祈没办法,搞不好真会让他得手了去,顾书成来得可谓及时。惊得则是顾书成这会上门来,只怕是得了什么消息,再见眼下这种状况,不误会他和许修祈有什么才怪! 林朝跃更急着要推开许修祈。 “许修祈,淮西王世子已经到了,你别再开玩笑,这事一点也不好玩。” “谁说我在开玩笑?我可是真心想同你共度良宵。” 听到顾书成到来,许修祈没有一点想要理会的心思,他趁林朝跃担心顾书成分神的时候,手绕到林朝跃脑后,稍稍托住对方后脑勺一按,低下头去,已含住对方唇。 林朝跃眼睛登时睁大,不敢置信看着许修祈,而这瞬间,在外面蓄了满腔怒火的顾书成也等不及了,一脚踹开门闯了进来,恰好撞见两人亲吻的场面,顿时觉得一团怒火在胸腔炸开。他三两步走过去,狠狠将两人分开。 “许修祈,你在做什么?” 唇舌一旦得了自由,林朝跃忙退开身,拿袖子狠狠擦了下嘴,同顾书成解释道:“世子,你别误会,修祈只是同我开玩笑。” 顾书成却连视线也没斜一下,根本不管林朝跃的解释,只冷冷看着许修祈,道:“许修祈,我要听你的解释。” 许修祈将手一摊,无所谓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8 ”说着他还朝顾书成一笑,眉梢高挑,挑衅味十足。“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早就清楚。莫非顾书成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值得我对你一心一意?” 挣开顾书成钳住他肩膀的手,许修祈转眼向林朝跃笑笑,“朝跃,你可冤枉我了。我对你是真喜欢,哪里会是开玩笑?你真不打算考虑下我?” 林朝跃闻言暗暗叫苦,连话也不敢接。 许修祈真是不害死他不罢休。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几个祸害。要不是看在许清荷面上,他说什么也不淌这趟浑水。 林朝跃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避难,可顾书成这会却叫了他,“林学士,我想带人走,你没意见吧?” 林朝跃连连摆手,他忙着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哪里敢有意见。 “世子你请便。” 他两人意见达成一致,许修祈却不买账,抬头不屑看着顾书成。 “顾世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去是留,同你有什么干系?” 顾书成眼眸里跳动的全是怒意。而许修祈却没有罢休的意思。他走到一旁,那脚尖碾了碾刚才被他扔在地上,又踩了一脚的折扇,仰脸笑得没心没肺。 “顾书成,我欠你的,也只是一把扇子。不过你在我身上讨的好处也不少,难道我还抵不过一把扇子不成。说起来,还是你占便宜,不过本少爷大度,不和你计较,咱们算两清好了。” 顾书成一看他脚底下的折扇,这下是彻底怒了,大步跨过去,抓了许修祈手臂就要往外带人,许修祈要动手,他便低声警告他道:“许修祈,你我都是要颜面的人。但如果你都不介意在你的林学士面前丢脸的话,我也没有关系。” 林朝跃缩在一角只想把自己变成透明的。 你们都可以不在乎,都没关系,可他不想看太多知道太多啊。从古至今,知道的最多的都是死得最早的,他不想步人后尘。 好在许修祈大概也好面子,折腾得差不多够了,便不再坚持。只见他笑笑道:“好,我就陪顾世子回去说清楚。毕竟,好聚好散是我一贯的风格。” 顾书成眼底全是阴郁色彩,“散?这事恐怕不由你说了算。” 却也扯着人离开。 最后留下林朝跃主仆二人,一个在屋中,一个在门口,全都是有苦难言,满心惆怅。好好的一个晚上,怎么就给弄成这样。 立了半晌,远远听外面二更鼓响,那仆役觉得困了,才打了个哈欠小声问倒霉的林学士,“少爷,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要不要小的再去打盆水来给你擦脸?” 经他这一提醒,林朝跃猛然想起自己同许修祈刚刚嘴唇相贴的场景,顿时觉得背上有条毛毛虫爬过,身上止不住发寒,忙道:“去给我端杯茶来,我要漱口。” 顾书成带着许修祈,一路急驰回行馆。进了行馆大门,他二话不说就拉着许修祈往自己房间走。途中遇到人同他见礼,也是一言不发。 他只觉心里有把火在烧,烧得他理智不存。 换做以往,他或许还会冷静些。毕竟许修祈生性风流,会招花惹草也是正常的事。只是在这个人答应他,要试试对他一心一意之后,这样的出轨,未免就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承诺这些东西,总有人可以随意背弃。 比如今时的天子。 踢开门,将人推进屋中,顾书成道:“许修祈,今晚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修祈不在意往桌边一坐,若无其事笑笑,又是之前在金陵初见时的模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从来只对得自己心意的人认真。 “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看上林朝跃,想追求他而已。” 顾书成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火气,但居高临下看着许修祈,看着那漂亮脸上无所谓的神情,还是令他有种想把这个人狠狠揉散的感觉。 “那么,你之前答应过我的算是什么?你说过要试一试的专心,又算什么?” 许修祈闻言皱了下眉,似乎很为难的模样,想了好一阵才开口,“既然是试一试,就不代表我一定能做到。我现在对你没有兴趣了……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过好了。” “当没听过就好了?”顾书成走过去,逼近许修祈,“在你看来,事情就这么简单?许修祈,我的心意,你究竟当做是什么,想随意践踏,就随意践踏吗?” 顾书成的指责,让许修祈眉头拧得更紧。 他很想反问,你对我的心思,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不过是拿他当别人的替代品,借由他来忘记别人。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别人。 他真的很佩服顾书成,他虽然花心,但至少对每一个喜欢过的人都是真心的,可是顾书成呢?透过他看着别人,却能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等他愿意收敛心思,试试对一个人专注的时候,才发现这只是个骗局。 现在想来,之前他问起皇帝时顾书成的躲闪姿态,也不是他多心,更不是顾书成不在意或者不愿意说,而是……这么卑鄙地拿他当替代品,顾书成说不出口。 更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跟那美人皇帝有什么相似之处,或许除了相貌都超乎一般男子的漂亮外,再没别的。 难道这就值得顾书成挑上他? 他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倒霉! 许修祈很想把所有的话都问出来,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很多事情都大咧咧的不在意,个性也随性,一切开心最重要。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坚持,没有自己的骄傲。 第一次打算对人专心,却换来这么个可笑的结果,他的骄傲让他没法像个弃妇一样,大声质问顾书成。他抹不开面子,所以只能摆出这种无所谓的姿态,仿佛这样,自己就是赢家,而顾书成才是被抛开的一个。 真真是可笑。 他和顾书成彼此都清楚事情的真相,却还要各自装模作样。这样的虚伪,让他觉得恶心。再在顾书成面前呆一刻,都让许修祈觉得难以忍受。 他站起身来,淡淡笑道:“如果你认为是践踏,那就这样认为好了。我惹的情债不少,不在乎在你这再画上一笔。既然不喜欢了,那就好聚好散,顾书成你也别再像以前那样缠着我不放。就像你说的,咱们都给自己留点颜面。” 这一次,他保证自己不会再被顾书成找到。 而且,有美人皇帝在前,顾书成恐怕也没时间找他吧。 正好乐得逍遥。 听说南疆的美人热情火辣,趁机去看一看,体味下异域风情,也很不错。 然而许修祈才站起身,就被顾书成压住双肩坐了回去。顾书成的眼底这次凝的不是火焰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39 ,而是寒冰。气到极限,心里有的,并不是火气,而是冰寒。 “不喜欢了,就可以轻易抽身,过往的承诺也可以随意背弃,许修祈,既然这么无所谓,那么,无论我做什么,你也应该不会生气在意才是,对吧?” 觉出顾书成话语中的异样,许修祈漂亮的眼眯起,“你还想怎么样?” 他都退让到这样的地步,假装不知情将那些不堪全部掩盖,顾书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只想讨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顾书成俯身吻住他,唇上冰冷,将许修祈沁得向后一躲。而这动作却惹得顾书成动作更大,压在他双肩上的手一推,已将许修祈压制在桌面上。 他已被许修祈的风流和反复弄得失了理智,再加上先前与顾定睿相见时积累的不快,让他只想绑住面前这个人,狠狠地侵犯他,直到他将那些无情的言语收回去,喉咙里只能发出那些令人心醉的甜腻呻吟,再说不出令他生气的言语。 许修祈这个人都是属于他的。 那些承诺,也不可以单方面作废。 第二十八章 之后的亲吻犹如暴风疾雨,落在许修祈身上,激情索求都有,独独没有欢愉。 后背在冷硬的桌上硌得生疼,腰被压得快要折断。顾书成的动作太快,轻易就解了他外裳,手更准确无误地探到腿间,按住他某个部分。 所有男人的脆弱地被人扣在掌中,许修祈本就喝了不少酒,身体较平时敏感许多,被顾书成火热的手掌隔着布料这么一握,不自觉就有了反应。 只是身体的反应并不代表心理的认同。 在经历过之前的不快,如果他还能欣然同顾书成欢好的话,那么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他许修祈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掉价,明知道做了替代品受了蒙骗,还肯让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拳揍向顾书成小腹,拳头里蕴了十分力道,却不料顾书成深知他脾性,即便在盛怒中,也多少留了心防止他挣扎。这一拳过去,被人家一招分筋错骨手架住,若不是许修祈拳上卸力快,恐怕会手腕脱臼。 见对方还手也狠,许修祈心中更是气怒,不甘怨恨全都涌到心里。这么多年,他从未过得这般狼狈。 铁骨绸扇并不在身边,袖中火器并不适合近身搏战,而且他刚将火器握入手,便放被顾书成发觉,钳制住他手腕的手指在某个穴位略一使力,手中火器便落入顾书成手中。 两只手都被人扣住,顾书成猛将他手往上拉,一手扯了他腰带将他手捆起来。耳垂上也被人重重一咬,顾书成低沉喑哑的声音落入耳,换做平日或许是魅惑力十足,但在此时听来,却让人觉得胆寒厌恶。 “你同我欢好也不是第一次,欲迎还拒是情趣,可也不能太过分。” 许修祈气得耳根子处一片潮红,眼里全是愤恨亮光。狠狠别开脸,想躲开顾书成的亲吻,却被钳住下巴扳回脸,粗暴的吻立刻印了下来。嘴唇被吻得发麻,顾书成的动作全无平日的温柔。那些体贴关切,也在喜爱的谎言被揭穿时消失。 心中不平,许修祈不服输地反咬回去,嘴里随即泛起了血腥味,顾书成吃痛皱眉,却不肯松开,反倒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绞着他的舌头拉扯,更狡猾地在他牙关猛合上之前退出去。 即便是这样,顾书成唇上也是鲜血淋漓,许修祈下了狠心咬他,自然不肯让他好。而他这样一反常态的抵触,让顾书成更认定了他背信变心的事实。 昨日才与你亲昵燕好的人,今日就连你的亲吻都厌恶抵触,许修祈的喜欢,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短暂。 “就这么厌恶我碰你吗?前两天的你,好像不是这样子。” “前两天我心情好,可以陪你装装样子,如今本少爷没那个心情。”看着顾书成唇上血迹,嘴里泛着淡淡的血腥味,许修祈挑眉笑笑,得意道:“妄想占我便宜,顾书成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你当本少爷是什么,青楼里的小倌吗?任你想上就上。”明明自己也没占多少好处,偏还嚣张得不得了,那种嚣张姿态,最容易挑起人的暴虐感,却也耀眼到极限。 顾书成手背在唇上一抹,擦去上面血迹,眼神冰冷。“原来只是心情好陪我玩玩……既然这么说,那现在你是真的要和我彻底分清楚,不想再有干系对吧?” 许修祈还是笑,笑容里却有些无奈。被压在头顶捆着的手腕有些发麻,他试着挣了挣,却挣不开。 真是的,过往名声不好,又死要面子的人,就是这么悲哀。 明明吃亏的人是他,但照这情形下来,反倒像他对不起顾书成,玩弄顾书成的感情。 天大的冤枉。 只是,硬撑了那么久,也不能在这时候丢盔弃甲,他还丢不起这个人。 只能不知羞地继续装下去。 “是,我不想同你再有瓜葛。顾书成,你堂堂淮西王世子,若做出强迫人的事,未免太失身份。只要你愿意,自然有人排着队送上门来,何必在我这纠缠,彼此讨不了好。” 而且还不是真心想同他纠缠。 事实证明,顾书成真是他不该沾惹的一瓢祸水,他自该去寻那些可心温柔的情人,而不该是在这用虚情假意妆点的祸水里沉溺,以至分不清东南西北。 挣了挣手上的束缚,许修祈也折腾累了,便同顾书成道:“顾书成,我累了,你也闹够了,把东西给我解开。咱们之间真说不上谁欠谁的,合则聚不合则散,不要弄得太难看。” 顾书成直起身来,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但说话的口吻却莫名缓和了许多。 “好,我给你解开。” 许修祈松了口气。 他也说嘛,正主都送上门来了,何必为了个替代品弄得这么难看。 只是,许修祈一口气才吐出来,心还没安安稳稳落下去,顾书成准备解他手上腰带的手一转,手势迭变,竟趁他不备连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许修祈整个人立刻瘫软下来。 身上再没半点力气,许修祈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你!” 顾书成却一把将他抱起,淡淡道:“人家都说酒后贪欢,我不过不想浪费良宵而已。反正你也不是会在意的人,刚才不是还想同林朝跃春宵一度?现在天色晚了,你再想找别的人也迟了吧,我可以再陪你玩玩,替你纾解欲 望。” 许修祈一口牙几乎全部咬碎,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滚,老子不稀罕你这王八蛋!” 人被丢在床上,手上的束缚也被解开,许修祈却动不得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书成将他衣衫一件件解开,又着手除去自己衣物。 属于男人的精干胸膛露了出来,许修祈看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0 着顾书成贴进来,就算只有一整口能动,也恨不得咬死他。 “顾书成,只要你敢做,我一定让你后悔。” 顾书成却丝毫不管他的警告,手指按上他唇瓣,“那你就让我后悔吧,只要你有这个机会。” 许修祈嘴一张,狠狠咬住他指头,力道之狠,登时就见了血。 十指连心,顾书成疼得额上冒冷汗,许修祈也不肯松口,直到被顾书成握住脆弱处重重一按,他才倒抽口气松口。 顾书成看着指上一圈牙齿咬出的血痕,冷冷一笑,接着猛地分开许修祈双腿,将大腿挤了进去。 “偶尔玩这么三贞九烈的戏码也不错,对吧?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坚贞,你还能演多久。” 顾书成太了解许修祈这人,没有太多硬气,贪欢图乐,那具身体对于情 欲更是没有抵抗力。若有,也不至于处处留情满身桃花债了。 而他确实是对的,饮过酒的人身子较平日敏感许多,顾书成手指略一番挑逗,许修祈腿间的欲 望根源便挺了起来。当他吻过许修祈喉结、胸膛,最后停留在那敏感凸 起上重重一吮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下许修祈的身子在微颤。 轻笑一声,顾书成一面吻遍许修祈全身,手指一面带了粘腻膏体探入对方身后某个紧 窒销魂之所。 许修祈被点了身上穴道,全无反抗之力,对于他的侵 犯,只难耐呻吟了声,便被迫全盘接受。 手指被温暖柔软的肠道紧紧吸住,曾经停留在这具身体里,彼此合二为一的记忆诱得人发狂。简单的扩展后,顾书成便将许修祈的腰身垫高,腿大大分开,抬起早已肿胀的欲 望,重重冲了进去。 许修祈并没有太多居于人下的经验。 仅有的几次都是同顾书成,但第一次是中了媚香身不由己,以后几次顾书成则体贴万分,根本没有今日的急切。因此,纵然做了扩张,许修祈还是疼白了脸,前端昂扬的欲望也因疼痛萎缩下去。 “顾书成……这笔账,我一定让你彻底还回来……啊……” “我等着你,只要你有机会。” 斥骂的话语在顾书成猛烈的冲撞中破碎,那人一面在他体内驰骋,一面还不忘握住他前端□□,直逗弄得他全身战栗,连身后交 合的疼痛都忽略掉,只能在顾书成身下断断续续地呻吟。 快感的到来从来不由人理智,一次次被撞进身体最深处,脆弱的肠壁被一再摩擦,那些磨人快感蔓延,失去了很久的欢愉再度从骨子里偷跑出来。许修祈悲哀地发现,不管他此时有多么抗拒身上这个人,却无法抗拒他带来的情 欲浪潮,只能被迫地在欲 望之海里随对方一同沉浮。当对方灼热的□喷洒在身体里,许修祈身子一阵战栗,眼前一片空白,也随即泄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或许是强烈的屈辱感令许修祈难以忍受,即使睡着了也不安稳。夜里各种奇形怪状又面目狰狞的怪物强侵入梦中,身子被顾书成翻来覆去地折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要了多少次,经常在情欲巅峰昏厥过去,却又在又一次的侵犯撞击中醒过来。 一晚上都迷迷糊糊的。 只是心里那种强烈的恨意是清晰存在的。 他生性豁达,贪图欢乐的人总舍不得太委屈自己,所以也不愿意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记恨别人,有什么不满怒气当时发泄过也就算了,他并不记仇。 所以,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恨一个人。 恨不得玉石俱焚。 而这个人,却是他第一次想要尝试专心一意对待的人。 还真是讽刺。 却也让他感到心酸。 顾书成何必呢,明明所有的情话都是谎言,却要做出这种被他伤害了的姿态。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的真相,连他都快以为,那浓墨点就的眸子里积聚的沉痛,是因他而起。 可笑,难道过往记录不良好的人,注定要背这种黑锅? 他还真是可怜。 黑夜显得漫长而痛苦,种种感觉夹杂在一块,又被要了太多次,许修祈一晚虽然疲惫,却睡得并不好。 隐约听得屋外五更鼓响,许修祈猛然惊醒。 顾书成还在熟睡,双目紧闭,眉宇间的褶皱也未曾舒展,似乎很苦恼的模样。而他的头正枕在顾书成臂弯里,人被拥在怀中,亲昵的姿态,无间的贴合。 若是在往日,他可能会笑笑在对方脸上亲一下,然后继续在那怀里熟睡。或许会恶作剧地在顾书成身上乱写乱画些什么,然后等着顾书成醒来无辜望着他笑耍赖皮,让顾书成只能无奈看他两眼,脸色略沉却不会真正生气,只会比他更无奈更不知羞更会狡辩地索取别的好处,比如要一个亲吻,比如要一个拥抱。甚至在昨晚进宫之前,他还想着,自己一定要趁顾书成喝多了酒醉熏熏的时候,趁机把这个人压在身下狠狠做上几次,把前几次被吃干抹尽的债讨回来。 可结果却是现在这样。 一个晚上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真的可以变成假的,哦……也不是,只是原本就是假的,被他当成了真的,现在泡沫戳穿而已。 呵呵,这些东西对于许修祈,哪里值得多记一些,肯为他花费心思讨他看一眼的不知道有多少,他怎么就为那些小恩小惠就动了心呢? 不过一场露水姻缘,一路从北追到南又南追到北的坚持,一把他喜欢却不需要顾书成太费劲的扇子,一句非你不可的宣誓,还有那些看着他时专注沉凝的目光,那些狡猾之外的温柔,怎么就值得他动摇。 更可笑的是,这些东西,他为什么要记得这么清楚? 如果记得不清楚,他现在不会这么的悲伤,那种过去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感情,似乎从不会干扰他的感情,就这么源源不断地从骨子里往外冒。让他在看着顾书成的睡颜时,突然认清了一件事。 原来,他是真的动了心啊。 为了这么个不值得人,为了那些看似真心却不过是手段的伎俩。 阴沟里翻船,说得就是他吧。他过去二十几年过得太顺心,也伤了太多人的心,所以,这是报应。 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从顾书成怀里挣了出来,许修祈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即使怕惊醒了顾书成,也是因为他动作一大,便牵动全身肌肉,背和腰都跟快要折断似的,就连身后某个部位,也是火辣辣地疼。幸好还只是红肿而已,并没有撕裂,也没有流血。这么说来,他或许还该感谢顾书成,至少留了点理智,没把他往死里折腾。 勉强将衣服穿好,下了床,刚站直身子,就觉得有股液体顺着腿根流下来,粘腻不堪。那东西是什么,根本不必猜。许修祈整张脸因此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1 涨得通红,那种一度压下去的屈辱感又再次浮上心头。 他并不忌讳床弟之事,即使对居于人下有那么些不甘心,但也不是特别在意。而此时此刻,他才真正觉得屈辱,恨不得把顾书成给杀掉。再加上刚才突然认清楚的事,让他更感到绝望,这么想着,却真去拔了床边的宝剑在手。 五更天,屋里已经隐约有了亮光,剑身如一泓秋水,粼粼反照在顾书成脸上。 许修祈紧紧握着剑柄,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告诉自己,只要这一剑过去,所有的一切,被人当做替代品的不甘,身为男人却被人强 暴的屈辱,还有那些把别人假意当做真心,不该动而动了的心思,都可以画上一个句号。 那样,他还是许修祈,没心没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任由别人喜爱痴狂放不下,他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惹人爱也惹人恨的许修祈。 ——你是借由他忘记我,还是在他身上找我的影子? ——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真值得你在意? ——相交十数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顾书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当时在暗房里,美人皇帝的话一句接一句,他明明该嗤笑一声,听过就忘,可那些话语却莫名其妙地在心里生了根,就跟突然长了倒刺的暗器一样,带了弯钩的倒刺死死扎进肉里,如果强要拔出来,只会血肉模糊。 当时……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实际上,他是很希望听见顾书成的反驳。哪怕没有反驳,有一句我是真心喜欢许修祈的肯定也好,就像当初说那句非你不可时,让他砰然心跳的强势那样。让他觉得,为了这么个人,试着专心一次,也没什么了不起。 但是,什么也没有,一句可以帮助他拔出尖刺来的话语都没有。 顾书成给他的,是一如往前的沉默。就像他过往提到美人皇帝的每一次,询问顾书成与美人皇帝间纠葛的每一次,顾书成给他的,只有沉默,只有回避。 还有就是怒气。 亏他当时还自以为是地认为,顾书成生气是因为他。 许修祈你说你可不可笑,常年情场得意,便以为自己真是无往不利了。 活该! 甚至还因为这个人自怨自艾,你还算是自己吗? 不如断了干净。 手里一剑递过去,床上的人却猛然睁开眼,锐利冰冷的目光看得人心里一紧。 剑尖依旧往前,但微微颤了下,许修祈全身酸软身上高热,这一剑过去力道大小、角度选取都不如前。只见顾书成两指一夹,猛一用力,那剑竟然无法再往前几分。 顾书成黑墨似的眼底闪过丝痛意,然后却益发冷了来,眸子中像浮了层冷霜。同他以往的模样全然不同。那种外露的残酷,其实不该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无论他骨子里有多狡猾,但他并不是冰冷残酷的人,相反,很多时候对着许修祈,他是温柔含笑,即使带了一点点狡狯之意,那种爱宠,也是看得见的。 “上了我那么多次床,现在才来装三贞九烈,许修祈,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许修祈牙龈都快咬出血,却不肯吃亏服软,只一点不顾形象地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我呸!同我上过床的人多了,我要想三贞九烈也没人信,何必同某些不知羞的人一样装模作样。”一向在意的潇洒形象都不顾了。 夹住剑身的手指力道加了一分,剑身弯曲,弧形的光影落在墙壁上。顾书成开口道:“那么,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看不明白?想给你穿几个孔而已。” 站得久了,双腿酸软无力,额头冷汗直流。许修祈一张脸青白交加,身上烫得紧,人却在拼命发抖打寒颤。他要将全身力气用在持剑的手上,才能保证自己不被顾书成的力道弹回来。只是真要如他说的那样,给顾书成戳了几个洞,也很困难。 僵持得久了,许修祈觉得眼前景物在晃动,人也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人更是往前倾了下。而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在视线里已开始模糊地顾书成突然放开了手。 “我说过,你的报复我都等着,你要戳几个孔能解气,就戳吧。” 突然的转变,让许修祈愣了下。 但随即冷笑起来。 顾书成难道以为,自己还会相信他那些伎俩。 死缠烂打和假意温柔,以及后来的欲擒故纵,那些伎俩他哪个没用过,他并不是真不懂,真是即使懂了,还是傻乎乎栽进去了而已。 顾书成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在经过昨晚那样的对待,他以为自己会心软动摇。 冷笑着,抬手一剑刺了过去,长剑挟风,刺向顾书成心口。 而顾书成丝毫未动,就这么等他刺过来。 迎着那沉凝目光,许修祈剑突然抖了下,剑尖一偏,刺进皮肉的声音让人头皮一麻。顾书成肩头鲜血立刻渗了出来,而这瞬间,许修祈只觉一股内力从剑上反弹过来,将他虎口震得发麻。 长剑脱手,床上的人也突然跃起身来,手刃在他颈后一劈,许修祈眼前一黑,人已往地上栽倒。 昏迷的瞬间,许少主第一次没品地骂娘。 他娘的,又给骗了。 第三十章 顾书成受伤,行馆里自然炸开了锅。 前脚太医才背了药箱离开,煎药的丫鬟拿了药也还没走到厨房,后脚顾芸洛就踹开顾书成房间的大门。 屋子里,许修祈人睡在床上,烧得满面潮红,而顾书成坐在桌边,肩头缠了绷带,脸黑得如同六月里雨前天。 顾芸洛看着屋里这两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她看顾书成离开时的反应,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可顾书成不让她跟着,她也没法去看个究竟。本还打算一早上再来看看情况,可曾想,这一晚的时间就变了天。许修祈和他哥两个人弄得一病一伤,而且看这气氛,问题远比这严重。 顾书成抬头看她一眼,再看看床上躺着的许修祈,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烦躁地摆摆手,“没有什么,我自己会处理。” 顾芸洛却没这么好打发,她坐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许修祈额头,被手上的热度吓了一跳,惊道:“这样还叫没什么,太医怎么说?还有你肩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顾芸洛追问得紧了,顾书成越发不耐,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完全非他所愿。 许修祈的善变风流是导火线,但心里蓄积的怒火,真正是在皇帝顾定睿那里积攒起来的。事情的症结,现在想起来,仍然让他觉得气恼。 许修祈之前有多少人,心思花在多少人身上,他早已了解,这次会生这么大的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2 气,除了因为许修祈一味的挑衅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没办法接受,那些许下的诺言,曾有的约定,对方可以这么轻易地一笔勾销。 无论是现在的许修祈,还是当初的顾定睿,都是这样。似乎,从来会认真,从来会将那些许诺当真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哥,你倒是说话呀!” 那边顾芸洛还在逼问,这边却突然听人叩门,小僮隔了门低声通报。 “世子,宫里头来人,陛下请您进宫一趟,说有要事商议。” 顾芸洛闻言有些疑惑,“这会应该才下朝不久,这么急让你进宫,能有什么事?” 顾书成却已烦躁推了茶杯,唰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走到门边,想想却又扔下句话,“我出去一趟,呆会他的药好了,你喂他喝下。但务必将人给我看紧了,你若再故意把人放跑了,方成的事,我不会再管。” 顾芸洛闻言缩了缩身子,好半晌,等顾书成已经走远了,她才不悦地抱怨,“什么嘛!我好歹是你妹妹,却这样威胁我。” 却说顾书成走后没多久,许修祈人就醒了。 他懒洋洋掀了眼皮,视线再懒洋洋一转,看着头顶的轻罗垂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身上软绵绵的,躺得难受,许修祈想要坐起来,可这一动,才发觉全身酸痛,头更是昏沉沉的。 脑子里猛然闪过些什么,晕倒前的记忆一下子倒回脑海,那些冷语相对、兵刃相加,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人无力地摔回被子中,许修祈睁眼看着帐顶,一时间默然无语。 直到屋子里的药味突然浓了起来,顾芸洛的声音也随之跃入耳,“把药端稳点,小心些,别洒了……”他才回过神。 小丫头正呼使着婢女将煎好的药汤端进来,走到床边发现许修祈醒了,两弯月牙眼笑得快没了影,“修祈你醒得真巧,药才熬好,快趁热喝了吧。” 却不料许修祈看着帐顶,眼神直愣愣的,连声也没应一句。 直到顾芸洛又叫了几句,他才懒懒应了声,“把药给我吧。” 婢女赶紧把药碗端到床边,顾芸洛则扶着许修祈坐起身,又从婢女手中接过碗,喂到许修祈嘴边。 许修祈也不管汤药有多苦,只管张了嘴大口大口喝下去。喝完药,顾芸洛扶着他睡下,又将婢女谴走,才开口道:“修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许修祈听得外面婢女关门走远,偏头笑了笑,道:“芸洛,替我做件事好不好?”精致容颜一笑灼灼生华,只是眼底眉间依旧看得见些疲倦色彩。 顾芸洛才得了顾书成警告,此刻听许修祈提起要她帮忙的话,不由警觉起来,“修祈,你不是想让我帮你逃跑吧。你跟我哥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误会,好好把说清楚不行吗?” 许修祈疲惫笑笑,身上高热让他浑身发软,但理智还是有的。 “芸洛,你个傻丫头。误会才是能够说清楚的,我跟你哥之间不是误会,只是……我被他缠得久了,觉得又烦又累,想透口气。” 顾芸洛白瓷似肌肤上一双月牙眼微弯,眼睛上方眉头轻皱。 许修祈这人很对她的胃口,和她一样爱玩爱闹,可心思却挺好,至少对她是很好的。她了解这样的人,轻易不会露出那样疲惫心酸的笑容。 许修祈现在,同当初在江南初见时的模样,差了不是一点点。她还记得那时那人细心为她准备了一路的食宿,笑笑望她时,手里绸扇轻摇,精致眉眼里,是尽展江南三秋胜景的明朗。如今,却连笑容都让她觉得倦怠。 短短一日,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只是顾书成走前的警告还在耳边,而且以她哥的个性,既然要防着许修祈逃走,自然有在许修祈身边安插人手,她就算想帮忙,恐怕也是力不从心。 “修祈,就算我想帮你离开,怕也没办法。” 许修祈想了想,认真道:“其实不用你帮我离开,只要再过两日,等我身体好些,再挑个你哥哥不在的时间,你去京城云东巷回春堂,请位莫先生来瞧我就好。” 顾芸洛狐疑看他,忍不住说道:“修祈,你还是想走对不对?你告诉我实话,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不说实话,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许修祈闻言苦笑,“丫头,太爱刨根问底,会把情郎吓跑的。” 顾芸洛银牙一咬,月牙眼瞪回去,“吓不跑方成就行。” 虽然顾书成出言恐吓她的成分多,但她不能随随便便拿方成的前途做赌注。 但看见许修祈这样,想起往日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许修祈陪在她旁边安慰她的情形,她也不能太狠心。 那些实话说出来着实丢脸。 一向好面子爱潇洒的许少主说起来,更恨得顾书成牙痒痒,末了,对着小丫头七分悲悯三分感慨的眼神,许少主只得脸不红心不跳地加上一句,“芸洛,你知道我这人最怕丢脸。现在这么没面子的事都让你知道了,你不帮我忙,我真会伤心的。” 那些把他当做替代品给予的温柔专注,他却自以为是地当了真,还改了一贯的原则打算试一试,不是丢脸是什么。 其实,他只是怕丢脸而已。 跟动心什么的,完全没有干系,这样想,也就好了。 他有机会讨回所有的债,是他自己心软把那一剑的机会错过,只往顾书成肩头刺了一剑。自己选择的,再斤斤计较,也太小家子气了。 他许修祈是什么人,才不和顾书成那种王八蛋计较。 所以,他只要换个地方,见一些别的人,心里的不甘怨气,曾经有过的心动,都可以忘却,没有什么了不起。 顾书成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他到许修祈床边坐下,伸手试了试许修祈额头上温度,却被许修祈头一偏躲开。手支楞楞落在半空,顾书成脸上一点温柔色彩也僵住。 “怎么,你当初许过的承诺,还是不想遵守吗?” “对我来说,没有不可违背的誓言。只要不喜欢了,生厌了,那些就不算誓言。所以,我对你的兴趣,只有这么久而已。” 顾书成袖子上有股龙涎香的味道。 许修祈曾经在美人皇帝身上闻见过。 那股沉郁香味,和他一贯喜欢的佛手的清幽完全不同。 再加上顾书成今天一天没见踪影,虽然他也不想见对方,可闻到这股香味,想起他去见了谁,要说不排斥,那是骗鬼的。 既然喜欢既然忘不掉,那么拿他来搪塞算什么? 只想着把顾书成这人连同这股香味都快点撵开,让他不要闻到也不要听到,那样,就可以不在意。 只可惜,顾书成并不肯体谅他,而是继续坐在床头,带着那中在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3 宫里染来的沉郁香味,提醒着许修祈,他被当做替代品的事情。 “今天我在宫里见过林朝跃,突然想起件事。” 许修祈让那股香味扰得烦不胜烦,听到林朝跃的名字也未想太多,只道:“有话就说,说完就滚。” 偏偏他这种极度厌恶顾书成的表现,让顾书成有种想看他恼怒的冲动。即使知道这人在生病不应该惹他动怒,但却咽不下那口气。 “你新看上的林学士,对你好像并不太在意。今天见到我,也没有问起你。按理说,昨晚他既然肯跟你一道离开,按理不该对你如此冷淡才是。还是说,其实你的喜欢,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第三十一章 还是说,其实你的喜欢,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许修祈听着顾书成的话,只觉心里给人拧了两把,嘴角轻扯,忍不住就冷笑起来。 顾书成这话还真没说错。 他真的是一厢情愿。 可这是他愿意的吗?如果不是顾书成死缠烂打,让他将那些手腕当了真,他还真没啥机会对人一厢情愿脱不了身。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一厢情愿,可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看着顾书成眼角横了点冷意,许修祈冷冷笑着,等他应答。 “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管。” “不用试也知道,我现在不正给你管着吗?” 如果用真心来换他的专注,他还觉得自己值得些,可顾书成现在拿着虚情假意还要管他的自由,未免太霸道了。眉高高挑起,即使在病中,即使平日爱笑,许修祈真正怨起人来,那种声色俱厉的模样,总让顾书成觉得心里难受。 他坐在床边,手掐了许修祈下巴,食指上的一圈牙印仍在,指上肩头都疼得连心。就这么看着许修祈,顾书成道:“原来你还有那么点自觉。自己承诺过的事情,总要算数,我已经当了真,你要单方面反悔,是不是太迟了?” 一番指责,让许修祈觉得不久前喝下去的汤药苦味仍旧残留在嘴中,不但如此,那股味道还跟着蔓延到了心里,让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回去。 “顾书成,你当了真?骗谁呢!你我当初不过一场露水姻缘,从南到北也不过是些虚情假意的缠绵话,床榻上滚两圈,你就告诉我你当了真,谁信?恐怕你从头就是假的,又何必要求我太多。” 下巴上的手指力道顿时加重了些。 顾书成袖间那股龙涎香的味道入鼻,让人觉得胸口发闷。 从头到尾都虚情假意的人同他要真,太可笑了。 想着,许修祈冷笑着又道:“顾书成,既然你硬要说,那我便同你讲清楚。从你在金陵截住我,我们之前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你敢说你是对我一见钟情,恐怕不尽然吧。” 顾书成皱了眉,“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许修祈顿了下,却益发笑得冷,眼角眉梢因身上高热而晕起的一点红潮却莫名显妩媚。“其实你自己最明白自己。你有多少真心真意你自己清楚,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必难为我。难道还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床上功夫高明得你食髓知味,欲弃不能?如果真是那样,你也要得够了,本少爷现在真厌烦你了,也不愿意再同你有瓜葛,大家好聚好散,别折腾了。不然不保准哪天我病好了,在床上就给你两刀,大家都讨不了好。” 其实许修祈后面想说,你不过是拿我当了美人皇帝的替代品,我还真好奇了,我和那美人皇帝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值得你追了一路,连正主送上门来还推三拒四。再是天子又如何,以你顾书成的无耻无赖,难道还会怯场不曾。 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问出去。 硬生生一咬牙转了语气。 自己将自己最尴尬最丢脸地一面剥开来,他真舍不得让自己这么狼狈。 为了一个顾书成,落得跟怨妇弃妇一样,太掉价了。 许修祈一番话半真半假不由衷,顾书成却听得脸色阴沉。尤其在听到后面几句,不由捏起许修祈下巴,沉声问道:“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干系?还是你是衬着,我不会废你武功,真能任你再给我两剑是不是?” 许修祈心中震动,一股寒意夹杂愤怒从脚趾冲到头顶,“顾书成,自古民不与官斗,这道理我也懂。但你真当霹雳堂全是死人是不是,你真以为本少爷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心里气极,许修祈也顾不得身上发软,猛挣开顾书成的手,坐起身来,抓了旁边的东西不管什么就摔下去,“姓顾的,你立马给本少爷滚,看见你我觉得碍眼。” 听着耳边药碗碎裂声,顾书成纹丝不动。 “你好像忘了,这是我的房间。” 许修祈不再说话,猛将被子一掀,赤脚就跳下床来,跌跌撞撞要出房间去。却是一早躲在外面偷听的顾芸洛听情况不对,急忙忙赶进来,拦住许修祈,弯弯月牙眼瞧着她哥,很有几分气愤。 “哥,修祈还在养病,你这样同他计较,算什么?” 顾书成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而许修祈却让顾芸洛扶着站直了身子,看着顾书成一笑,精致到绮丽的面容上无半点软和,眼底一片青黑,满眼疲倦。 “就算你不同我计较,我也想分清楚。别说你这房间,哪怕是你呆过的地方,我都想即时退避三舍,以免沾了晦气。”说罢才对顾芸洛道:“芸洛,劳烦你扶我去隔壁房间。” 顾芸洛赶紧扶着许修祈去隔壁房间休息,而顾书成留在房中,看着床前一片狼藉,终未按捺住情绪,衣袖一扫,将桌边剩余的东西一并扫落。 他想要硬绑着许修祈,十天半个月还可能,但那人一旦病好了要走,他未必还能真废了他武功锁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可如今这样的局面,似乎已是难以收场。 他不想放手,许修祈花心风流的毛病不肯收敛,他们之间,要想找一个折中点,太过困难。 想想让两人走到这种地步的导火线,顾书成嗤笑一声,他还真是好奇了,这个林朝跃到底有多么好,让许修祈一眼就认准了,还是说,这两人原本就认识?可林朝跃那样的态度,似乎对许修祈并无多少心思,两人也不像旧识,若不是那晚看见许修祈和他亲热……自己也不会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不悦之外,顾书成隐约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一时间说不上来,但那种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刚才和许修祈的争吵,也让他觉得心烦意乱,一向沉稳的心绪也无法平静。在屋子里呆了半晌,顾书成感到压抑难受,心中又添了些狐疑,略一思定,当即转身出门去。 他就再去见见这位林朝跃,把那晚的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4 事情问清楚。也好好见识见识,这钦点的翰林院学士,有多少内秀风情,这么快就让许修祈动了心。 却说顾芸洛扶了许修祈到旁边房间休息,又喂许修祈喝了点茶水歇下。 不多时,听着顾书成出去的声响,顾芸洛还未说什么,在床上气外带高热有些昏沉沉的许修祈却抓了她手醒过来。 “芸洛,你哥是不是出去了?” “我去看看。” 顾芸洛去唤外面的使唤丫鬟来问了句,确定后回来告诉许修祈。 许修祈听了,硬要她扶自己起来,到书桌旁坐了,摊开纸磨了墨,硬提笔写了两行字。手上无力,笔下字体一团浑圆,连锋锐都消了,但写写歇歇,好歹断断续续将那信写完了。 写好信封了口,许修祈将身上一只玉佩解下交给顾芸洛,“芸洛,我早些时候同你说过那位莫大夫,你现在就去见他,务必在你哥回来之前把信送到。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能耍赖。” 顾芸洛捏了信和玉佩,有些犹豫。许修祈看得分明,于是道:“刚刚的状况你也看见了,你不帮我,难道想看我被你哥废了武功?” 顾芸洛秀气的眉蹙起,“你真不要我哥了?” “我觉得烦了。我过去那种生活比较适合我,喜欢或不喜欢都简简单单,干脆利落,这样拖泥带水又不快乐的日子,一点意思也没有。而且,不是我不要,是我要不起。” 那么无耻无赖下流的一个人,他没本事要得起。 “那莫大夫是什么人,也是喜欢你的?” 许修祈闻言苦笑,忍不住撑着昏沉沉的头敲顾芸洛脑袋,“小丫头,我再花心,也得有单纯的朋友吧。” 顾芸洛最后还是帮许修祈送了信。 她哥和许修祈之间的状况她也看得清楚,眼下两人都在气头上,硬绑在一块也是互相刺伤,倒不如彼此分开冷静一下。 而且,她哥的心思如果真如许修祈所说,那么所有的一切,对许修祈来说太不公平了。 去到许修祈口中的医馆,接信的人是个年轻大夫,一身浅灰布衫,面目俊雅,五官虽比不得许修祈精致,但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舒心。 那莫大夫接过信,看了玉佩和信的内容,却是眨眼轻笑,笑得顾芸洛满心疑惑。 正待问,那人却笑眯眯对她道:“姑娘,你信已送到,就请回吧,多谢。” 顾芸洛愣了下,“你没有话要带给许修祈,也不去见他?” 那莫大夫只笑笑,“我会去见他的,你让他放心。” 说完话也不管许多,硬将顾芸洛送走。 一头雾水的小郡主回去时,顾书成还没回来,她将那莫大夫的话转答给许修祈,许修祈也没再说什么,同她道了句谢便继续睡过去。 顾芸洛离开后,留许修祈一人昏沉沉睡了许久,直到中午时分,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他本以为是小丫头送药来,可待睁眼看清来人的时候,脸色登时沉下来。 门口的人,居然是顾书成。 “你还想怎么样?” 顾书成脸上诡异地没有什么表情,缓步走过去,“你让人叫我来的,现在态度怎么这么差?”说话的声音却全不像顾书成。 许修祈僵了下,突然醒悟过来,不确定地问道:“莫熹?” 和顾书成面貌相同的人轻声笑了来,“许修祈,你还没病傻嘛,怎么,终于遇见克星了?被折腾成这副病样子。” 许修祈尚未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江湖中会易容术的人不少,但要能易容到莫熹这样惟妙惟肖的却少。莫熹的易容手法他知道有多高明,也不会怀疑,但问题是,这人应该没见过顾书成才是,短短几个时辰,怎么能做到如此相像? “你没有见过顾书成人吧,怎么能易容成这样的?还就这么大咧咧进来,也不怕穿帮?”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条:我23号要去参加省里公务员考试的面试,22号资格复审,加上还要复习准备一下,所以时间上有些紧张。为了解决工作问题,废柴作者捂脸请假到周六,回来后一定加油更新。抱歉跑开,最近状况太多了…… 第三十二章 “你没有见过顾书成人吧,怎么能易容成这样的?还就这么大咧咧进来,也不怕穿帮?” 对于许修祈的疑问,假顾书成真莫熹倒也不急着解释,他人不慌不忙往床边一坐,将许修祈手从被子里拉出来,几根指头往腕上一搭,一面听着脉象一面淡淡笑问:“风寒侵体,急怒攻心,却也没什么大问题。许修祈,我一直觉得只有你能气得别人言语不能的,原来还有人能气到你,谁这么厉害,替我引见引见?” 许修祈觉得自己是一口气噎在心里,哭笑不得,心底有气,但现在又有求于人,只能忍着。漂亮的眼无奈斜了斜莫熹,看着那顶着顾书成脸皮,神情眼神却完全不同的人,感觉复杂异常。 “怎么,莫熹你也想被这么气一场?” 手腕上搭着的手指移开,莫熹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了两粒碧绿丹药在许修祈掌心,起身到一旁倒了水给他,边喂许修祈服药,边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是谁顺应天意,替那些被你伤了心的痴男怨女报仇。” “还顺应天意呢……我看他比我还混蛋。” “哈哈……混蛋?我顶着这混蛋的脸,也没见你多不想看。许修祈,你该不是真遇见克星了吧?” 才和着水咽下去的丹药像一团火,跟着食道滚到胃里,许修祈猛咳了两声,看莫熹的视线终于不忿起来。 “姓莫的,我既没勾引你家妹子,又没抢你家未婚妻,你用得着一见面就这么冷嘲热讽的吗?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落井下石,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许大少恨人的气势倒是足了,只可惜病中的人威严不够,被莫熹一只手在背后轻拍两下顺了去,再一句“你想怎么出去?”就转移了注意力。 许修祈没好气白他一眼,“你都易容成这样了,还问我想怎么出去?” 他想要出去,就得趁顾书成没回来之前趁早离开。 许修祈一来舍不得委屈自己翻院墙钻狗洞,二来人在病中想要和莫熹以两人之力杀出去又太过虚幻,所以说,他想要走得体体面面安安稳稳,那是一个技术活。莫熹的易容绝迹,正是带许修祈离开的必备法宝。 莫熹身材和顾书成差不多,现在再看他那张脸,只要不说话,或者说他说话的时候稍微变一下嗓音,没有人能认出他是冒牌的。而顾书成要带许修祈去哪里,自然不会有人多过问,即便是顾书成安排在许修祈身边监视软禁他的人手,也不可能多盘问。 许修祈一开始的时候,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所以他才叫顾芸洛带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5 他传消息给莫熹,希望莫熹趁顾书成不在的时间偷偷来见他,然后观察下顾书成的长相身材,改装一下,再找合适的时机带他离开。却不曾想莫熹的动作这么快,他还没想办法让这人见上顾书成两眼,对方已经装成顾书成的样子过来了。 见许修祈通透,莫熹只笑笑,故意问道:“那你是想现在就走,还是想再等两天?不会舍不得吧。” 许修祈只差没往地上啐一口。 他舍不得!怎么可能。 想起先前和顾书成的一场争执,他恨不得立刻就走。要有舍不得,也是舍不得这么便宜顾书成那混蛋。 “现在就走,你要舍不得,你装成我的样子留下来好了。” 莫熹大笑,“你这种日子,我可不想过。” 换好衣服,莫熹扶着许修祈出门去。行馆中的仆人上来问,莫熹刻意压低了嗓音叫他们备车。等将许修祈扶上车,他便谴走车夫,自己亲自驾车离开。 对于“顾书成”亲自驾车的怪异行径,行馆中人虽有疑惑,但想这两人冷脸相对也不是一两天了,真有什么事也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也就只多看了两眼,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马车驶出朱雀大街,再走一阵,看四处少人,便拐进条僻静巷子。莫熹将脸上人皮面具扯下,又在车内重新束了头发,彻底改了装束,这才驾车出巷子,往京城西面去。 一路上,莫熹也将许修祈的疑惑解得差不多了。 莫熹在京城也算名医,更替一些达官贵人看过病,与顾书成偶然见过两面,这次许修祈送信过去,他一看这名字,心里自然有些印象。而更巧的是,莫熹送走顾芸洛,准备来行馆看看形势,趁机见许修祈一面商议事情的时候,居然见顾书成往宫城方向去。 他见过顾书成,又因为许修祈书信的原因对这人多挂了个心,因此就偷偷跟了上去,远远见顾书成入了宫门,忖着他一时三刻赶不回来,才赶紧照着顾书成的样子易了容,来见许修祈一面。而等莫熹到了行馆,再看时机得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人带走再说。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你现在打算去哪?” 莫熹赶着车,同车内的许修祈说话。 许修祈服了莫熹两粒药,身上轻松许多,头也没有一开始醒时的昏沉,但身上仍旧乏力。他懒懒靠着垫子,有气无力答道:“你送我回江南好了。” 莫熹啪地抽了马儿一鞭,“给你二两颜色,你还真开起染缸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送你回江南,我不在……回春堂一天得少收多少银子。” 许修祈靠在垫子上摇头,满脸都是鄙夷色彩。 “交友不慎啊!我自己回去好了。” 许少主一句话说得悲怨,莫熹却笑了,“许修祈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交友不慎这句话,好像应该我说才对吧。不过说实话,我虽然嫌你麻烦,希望你早点滚回江南去。可你现在在病中,即便不是什么大病,但万一你在路上真出了事,我也不好向你爹娘姐姐交代。要不然……” 许修祈勉强掀了车帘,露出半张侧脸,接过莫熹的话,“要不然你还是亲自送我一程,那样……”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然后帘子一放,赶紧躲回车里。 莫熹本还想笑话他,但他这样子不对,赶着车往前看了一眼,恰巧见一人骑马打旁边过,行色匆匆。那人的眉目模样,和他刚才顶着的那张人皮面具一模一样。 不是顾书成是谁?! 莫熹心里暗暗叫了声险,又紧抽了马儿两鞭,着急往前赶。待与顾书成错身过了,才稍缓下心来。 再看车内的许修祈,正咬牙切齿满脸痛恨状。 “等本少爷好了,再同你这混蛋算账。” 却说顾书成今日去见林朝跃,那林大学士一见他到来便有些不自在。客套了几句话之后,顾书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追问林朝跃与许修祈的关系。 林朝跃的态度比起那日被他撞见与许修祈亲热时的急于撇清干系暧昧了许多,只推说两人是旧识,在江南就见过,至于更亲近一些的关系,林朝跃既不肯说有,也不肯说没有,那种模糊态度,不免让人心中生疑。 顾书成虽然在气头上,又不喜欢许修祈一贯花心风流处处留情的做法,但他心思到底细密,再看林朝跃的样子,早些时候心里的那种一晃而过的异样感觉又生出来了。 心里怀疑,顾书成便多试探着问了几句。这林大学士做学问或许是一等一的精明,但为人做官上却始终有种读书人的实诚气,被顾书成几句话一绕,再刻意一试探,不知不觉就漏了马脚,失口说出太后寿辰那晚许修祈不是同他一起回府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许多事情的异样处顿时就显出来了。 许修祈同那小太监的先后离开,顾定睿的态度,宫门处守卫的一致口径,还有许修祈之后对他的厌恶情绪,几乎都有了答案。 等在去宫里见了顾定睿一面,这几乎就变成了确切。 许修祈那样的人,一向都是被别人宠着爱着的,肯答应试试对他专心已经很不容易,再突然以为自己做了别人的替代品,会生气记恨他再正常不过。他若早些知道问题症结在什么地方,顺着哄着些,或许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境界。只是……只是当时他被顾定睿的态度弄得浮躁,再见许修祈同林朝跃亲热暧昧,心底那些隐藏太久的记忆一下子反噬回来,将他理智吞掉大半。 两个正在气头上的人凑在一块,都不懂退让,事情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出了宫,顾书成便急着回行馆,越近行馆心情就越复杂。 他虽然知道了许修祈生气的因由,但事情演变到这样的地步,要想安抚好许修祈,恐怕不是给出解释那么简单的。而且,过往的一些东西,对他来说,他也不愿意多提……何况,现在就算他提,许修祈也不见得想听。 出门前的一场争吵现在想来,更让人觉得懊悔恼怒。 就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顾书成到了行馆,牵马的马夫看着他独身回来,不由问了句,“世子,您刚才才和许公子一道出门,怎么现在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顾书成脚步一僵,心里一沉,“我什么时候回来过?” 那马夫似乎觉得事情不对,急忙将刚才替他备车,送他和许修祈离开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顾书成一听,猛想起刚才在街上时,似乎和辆有行馆印记的马车错身而过,车里的人当时恰巧打了车帘说话,那模样,隐约有些熟悉。 猛将马从马夫手里牵过,顾书成翻身上马,一转身赶了出去。眉心紧皱,眼底全是飞雪怒气。 这人,居然这么快就撇开他逃走。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6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问,你们觉得小许跑得掉还是跑不掉? 第三十三章 座下神驹追风,不多时,顾书成已追至刚才与那马车相遇的地方。环顾四周,却无那马车一点踪迹。 心里除了生气以外,还有的是一点难以忽视的心慌意乱。 许修祈的个性他很清楚,那个从来只是被别人爱着,却不知道如何爱别人的人,一旦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不留一点念想。正如前几日闹得遍体鳞伤也硬要同他斩断干系那般,斩钉截铁地,眼里不揉一点沙子。 寻常不顺都可以这样,更何况如今许修祈已认定了他的罪,以为自己做了顾定睿的替代品,走起来更不带丝毫留念。 处处留情的人斩断情意的本事,往往干练到令人心寒。 描绘了下马车的大致模样,顾书成向周围人询问了下,问出那马车大致走的方向,他一夹马肚,便往人家指的方向追去。 而往前追了好一阵,顾书成才发现,朝这方向去,前面就是条死胡同,追到底,越发不见人影。最后只见一辆马车横在巷尾,驾车的马早已卸下来,空留马车弃在原地。 看着那马车的样子,顾书成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下了马,前去掀了车帘查看。而就在他掀车帘的瞬间,帘子与车内某处系着的一根细线被牵动,顾书成视线随着那细线转了一下,思维的运转未赶得上视线,但心里某根警惕的弦已经绷紧,身体的反射性反应远比大脑来得快。只听嘭的一声炸响,顾书成人已翻身滚向一边。而那马车顶部已被车内的机关炸开,浓郁的白烟冒出来,随意蔓延的刺鼻味道,呛得顾书成一阵猛咳,更连泪水都呛了出来。 身上还给炸了一头一脸的灰。 不多时,随他追出来的侍从听见声响,急忙忙跟了进来,看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忙跪下请罪。 顾书成何时这样狼狈过? 他满心怒气,忿忿一甩袖,上前再去查看那惨遭蹂躏的马车。 只见那已经炸得焦黑的马车靠垫下,一个黑铁盒子丢在角落,模样老实笨重。顾书成将它拿在手里轻轻一按,铁盒就弹开来,大开的口彷佛在嘲笑顾书成此时的狼狈。 铁盒里还躺了张信纸,打开来一看,俨然是许修祈的笔迹。想来是因为身子不舒服,他的笔锋并没有多少锐气,但那种嚣张挑衅的口吻仍然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来。 “哈哈……姓顾的王八蛋,这是送给你的告别礼。咱们算是两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想干。” 书信在手中被揉成团,再丢在地上,顾书成脚踏上去,冷声吩咐面前跪着的侍从。 “去唤画师来,让他在行馆等着,我马上要刺客的画像。再吩咐下去,立刻派人封锁四处城门,不准人随意出入。如果上面有人问起,就说行馆里跑了刺客,本世子要追查。还要通知守城门的人,凡是生病出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扣住仔细盘问。” 顾书成狠狠在那纸团上碾了脚,眼底滑过些暗沉色彩。 许修祈你想要逃走,没那么简单。 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简直是妄想。 被唤去行馆的画师战战兢兢画了幅画像,呈到顾书成面前。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世子神色阴沉,看着那画头摇了又摇,一句“重画”,便让画师软了腿,扑腾跪了下去。 “启禀世子,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画了八张图了,小的实在是不清楚哪些地方不对,还请世子明示。” 摊开摆在桌面上的画纸足足有八张,每一张画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除了一些细节差异,八张图其实差不多。这位画师是京城府衙里最能耐的画师,笔下绘过的通缉犯无数,却第一次连画八张都没有过关,再面对顾书成那阴云密布的脸,也难怪他双腿发软冷汗淋淋。 顾芸洛人从外面进来,一扫这桌上摊的图像,随口道:“画得都挺像的,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在这磨蹭,我怕人都跑没了。” 顾书成闻言眉头一皱,手一挥,终于放了画师自由。 “罢了,就这样再画几份,让人送去各处城门。” 那画师如蒙大赦,哆哆嗦嗦要将画收走,顾书成却压了最后一张,“这张就留下吧。” 画像上的人,自然是偷溜走的许修祈,眉目精致,五官清朗,漂亮得不似凡人。 这些画,也不是不像。 只是不是而已。 画上的人嘴角没有微微翘起,眼底没有那种耀眼的挑衅光芒,还有没有那将手里扇子摇着自以为风流潇洒实则可爱到让人想欺负的骄傲。 一张画像,终究不是许修祈。 顾书成嘴唇抿紧,盯着画像若有所思。顾芸洛看他两眼,月牙眼无奈往上一翻,小声抱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上看你和他吵架时,可一点没让着,这会对着画像装什么深情。再装,许修祈也看不见。” 顾芸洛声音虽然小,顾书成却不是没听见,闻言只能苦笑。而顾芸洛此番来,却不全是为许修祈逃跑的事。只听她向顾书成道:“哥,你让人封锁九门,可否问过陛下的意思?你这么做,圣上恐怕不会怎么样,但太后那边……恐怕会多想。” 顾书成站起身来,“这个问题,太后问起,我会解释。” 京师重地,他淮西王一门身份尴尬,并不宜动用太多权利。这次若非怕许修祈怀有怨气离开,以后更加难以解释清楚,他也不会擅自让人封锁九门。 抬手揉揉眉心,顾书成又道:“我现在亲自进宫去同陛下请罪,只有陛下许可,太后那边,总不会太难处理。” 以他现在的心境,其实不该也不想去见顾定睿。但他身为淮西王世子,一言一行不只与自己有关。今日擅自封锁九门已算逾越,若再不及时同顾定睿请罪,就算天子不多想,太后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他不能因一己之私,至整个淮西王府于风口浪尖之上。 宫门深深,内径九重。 殿角兽形香炉中轻烟袅袅,龙涎香的浓郁香味散了满屋。 顾书成等候在殿内,闻着那股他并不喜欢的沉郁香味,很想转身离去,但却没有擅自专大的权利。 他喜欢的是佛手的清幽,而顾定睿喜欢的龙涎香的沉郁。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可笑的是这些小的习惯却溶入骨髓难以更改。 那些曾经的誓言曾经的无间友爱都已抹去,现在的顾定睿是万圣至尊,而他,不过是淮西王世子,对于宝座上之人,只应仰望。 不知道坐了多久,隐约听得宫中更鼓声响,竟是过了宫禁的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7 时间。待要起身,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一抹明黄色彩伴着几盏宫灯亮光缓缓过来。五官秾艳的年轻君王神情冷峻,同几日前眼角眉梢晕了醉意,同他遥遥举杯一笑时的随意完全不同。 屈膝下跪行礼声呼万岁,一套动作做来熟练无比。 顾书成跪在那里,顾定睿并未立即让他起身,却是摆摆手,让身边人尽数退下。等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关上,那些夜里的微凉气息也阻在门外,他才微微一笑,笑意仅浮于表面。 “淮西王世子,朕记得不久前你才说过,说此生只会恪守君臣本分,要朕也清楚,君是君,臣是臣,某些界限不可逾越,那么,此刻已过宫禁时辰,世子还跪在此处,算什么?” 顾书成跪在地上,地面冰凉,冷气透过衣衫渗进膝盖里,他未抬头,只清声回话,“微臣只是来向陛下告罪。” “告什么罪?擅自封锁京城九门,缉查刺客的罪吗?淮西王世子,朕尚不是如此善猜忌的人。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离开了。我会下道口谕,让人送你出宫。” 顾定睿对顾书成的态度,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淡。 顾书成跪在殿中,只觉得那种空冷感直扑进心里。 之前一次进宫,他与顾定睿之间的谈话,早已越过了君臣界限,顾定睿捅破了两人间唯一的一层窗户纸,提前多年前旧事,而他也问出了顾定睿设计许修祈的事情,再一次将自己与顾定睿的位置固定在君臣之位上。 当所有的雾气拂去,他不愿意屈膝将就,那么,同样也意味着,顾定睿那些建立在过往情意上的姑息优待,也将不再存有。 虽然认得清,但仍觉大殿内的空凉感近乎荒芜。那种感觉,与多年前他父王自请离京,举家迁往淮西时很像。 顾定睿没说话,顾书成也不能自己起身,只觉得自己在对方的视线里僵硬了许久,才听头顶一句话,语气沉缓,屋内气氛陡然凝滞。 “书成,到底……你还是怨我做了这个皇帝是不是?” 顾书成背脊瞬间僵直。 “微臣不敢,也从未怨过。” 他即使有怨,也怨的是别的东西。 “哈……”头顶的笑声无一点爽朗,“说来你或许不信,如果当日可以选,我宁愿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面的人,是二皇叔。” 屋里更是沉默。 片刻之后,顾书成重重将一个响头磕了下去。闷闷磕头声回响在屋中,却无只言片语缓解这沉闷。 而门外,韶华不在风韵犹存的太后神色冷凝,脚边顾定睿身旁的小太监正跪着簌簌发抖。 屋内的沉默依旧蔓延,暗夜里风戚戚然,太后缓缓转身,低低扔下一句话,“全都拿命记住,哀家今日未曾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本来以为面试完没事了,结果第二天又被抓去体检,捂脸……以后政审那些应该与我无关了,我会加油码字的 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 第三十四章 京城九门全部戒严,守城士兵人手一张画像,扣了来往行人仔细盘查。对于那些身上高热正生病的人,这盘查的功夫就更仔细了,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押住验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没拿刀往那脸皮刮上两下,试试有没有易过容。 一辆蓝顶红呢的马车停在东盛门一角,马车中人打了帘子,借着面前客店的招牌遮挡,远远望着城门处的关卡,不肯近前。 “许修祈,你确定你真不是刺客?” 许修祈满眼鄙夷,道:“你的问题还能白痴点吗?我哪有那闲工夫当什么刺客。” 顾书成也真够无聊的,用过一次的办法,也不嫌老套,居然又用上了。最可气的是,这办法还挺有效。 “这可不一定。”莫熹笑着摇摇头,“你可不许骗我!你和这顾世子要真是感情纠葛,我还能冒险帮帮你,小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合,以后追查起来我也出不了大问题。可我看现在这形势,我要帮你出城,就是帮刺客私逃,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得让我再考虑考虑。” 听着莫熹的话,许修祈连鄙夷看回去的力气都懒得再花。 他昨天从行馆逃出来,在莫熹那里养了一天,少了顾书成气他,他的病也好得快些。身上的高热褪了,手脚也有力气了许多。 既然病好了,为免夜长梦多,许修祈一早就收拾好起身,让莫熹送他离开。可他再快,也赶不上顾书成的反应快。等两人到城门处一看,京城九门全部戒严,城门前还贴了许修祈的画像,守城官兵对着画像盘查行人,那阵势,像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许修祈抓出来。 许修祈眼看出城困难已经满心烦躁,这会还遇上莫熹在那落井下石,不由回道:“株连九族,莫熹,你有九族吗?铁公鸡一毛不拔,为人还尖酸刻薄,也就你师父受得了你。” 莫熹听这话不乐意了,轻哼了两声,望着许修祈皮笑肉不笑地,直看得许修祈浑身发毛。“也对,他要诛九族,我也没九族给他诛。不过许修祈,我看依这顾世子对你的在意程度,我把你送回去换点金叶子,应该还是可能的吧?” 许修祈看莫熹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鄙夷能够形容的了。他人往车厢里面挪了挪,道:“我以人格担保,你要送我回去,保管下大狱。姓顾那王八蛋,才不可能这么便宜别人。” 在意他? 顾书成哪里是在意他,分明是吃了瘪,心里憋了气顺不下,想抓他回去讨债罢了。说到底,也只有顾书成那样小心眼的人才这么无耻,哪像他许修祈,这么大的委屈都吞下肚去不计较,肚量大得自己都敬佩。 只是,许修祈不肯承认的是,他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回去找顾书成讨债了,而不是真正的不想。 “这些没用的话不用说了,你与其琢磨着把我送给顾书成换银子,还不如把我送回江南,找我爹要。” 莫熹想想,一拍掌,“这主意不错,伯父出手挺大方的,只是你到时候别赖账就行了。” 许修祈很想一巴掌将莫熹抽出车去。 “你还真好意思要!” 两人闲话说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出城去。 许修祈身上的不适已经消退,莫熹的易容手法又是天衣无缝,与其在京城里等着,倒不如趁现在顾书成未全城搜寻的时候冒险出城。 虽然许修祈自认为他没有值得顾书成兴师动众的能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书成要是哪根筋不对了硬要找他麻烦,他也不能拿自己以后的舒心日子来赌。 错一次也就够了,不能再错下去。 “莫熹,走吧!我们朋友一场,万一我真出了什么事,你给我垫个底也算义气不是?” “算了吧!真有危险我立马扔下你。”莫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8 熹使劲摇摇头,“生同裘死同穴,这话你跟我说起来太奇怪了。跟你走一道,还不让你那些情债带累?我可不要。” 嘴上虽这么说,但莫熹还是赶着车往城门去了。 车到城门前,守城的士兵手中长矛一拦,莫熹勒住马跳下车,许修祈掀了车帘看出来。平淡无奇的一张脸,衣衫却极华贵,懒洋洋问话的样子,也有几分官家子弟的颐指气使。 “什么事?” 许修祈摆出这副姿态,守城的士兵吃不准他的身份,不敢贸然得罪,但也不能随意放行。他将手里的画像与许修祈一番比对,是没发现半点相似之处,这才道:“奉上头命令缉拿刺客,还请公子下车接受检查。” “刺客,你看本公子像吗?” “这……我也是奉命行事,请公子别为难。” “既然你说别为难,我就不为难你。我这人最好说话。”许修祈掀了袍子,懒洋洋跳下车,手臂一伸袖子抖了抖,笑嘻嘻朝那士兵道:“你可要仔细检查,看看本公子是不是那刺客。” “得罪了。” 那士兵上下打量许修祈的身形,又在他车上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正要放行,却听远处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 “你们这里情况怎么样?” 许修祈一听那声音,心中暗暗叫苦,小幅度回过身去,只见两匹马正一前一后行来。 问话的是走在前面的一个女子,肌肤雪白面容妍丽,月牙眼娇俏可人,不是顾芸洛是谁?而顾芸洛身后那人,许修祈拿视线余光一瞥,暗地里恨得牙痒痒。 那人,居然是顾书成。 好在守门官兵此刻已经检查完,许修祈不敢多逗留,提步上车,莫熹也赶紧坐上去,正要赶车走,却被人叫住来。 “你们等一等!” 这次发话的人,却是顾书成。 莫熹闻言一脸苦哈哈,“几位官爷,还有什么事?” 没有说话,顾书成直接掀开车帘,与车内的许修祈打了个照面。 虽然易过容,莫熹也谨慎地给他服了改变嗓音的药物,但此时两人四目相对,要说许修祈心里一点不虚,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心虚躲闪之外,他还得小心的是自己的目光是不是太过炽热,恨不得在顾书成身上戳几个洞。怕被看出端倪,许修祈略垂了眼睑,乌羽似眼睫遮住眼底神色,他人则懒洋洋靠在坐垫上,连口也不开,只让莫熹在一旁说话。 “这位公子,我们家老爷在家生了病,小的急着要送我家公子出城,回衡阳看我们老爷……” “我只看一眼,不会耽误你们太久。” 顾书成视线一直在许修祈面上流连,久看不出端倪,便又凑近去看他鬓角额际是否有易容过的痕迹。 顾书成的气息稍近,熟悉的佛手香味钻入鼻,许修祈心里砰砰直跳,面上却一点不敢显露,只稍稍躲开些,“这位公子,你靠这么近是什么意思?” 嗓音粗哑,同他原来的声音完全不同。 听他开口,顾书成动作稍慢了下,视线却在他下颌处停留,更伸了手去一捏,结果却觉指下完全是人的肌肤,触手温热,并非人皮面具。 顾书成怔忡,失望之色继而浮上眼。 先前看这人的身形还有眼神,都与许修祈极为相似,虽然面貌声音有不同,但还是怀了些希望截住人试探,结果…… 手猛然被拍开,许修祈明显有不悦,“这位公子,现在无事了吧?小莫子,咱们出城。” 旁边的官兵小心询问顾书成的意思,顾书成轻轻摇摇手,示意放他们出城。之后便牵过旁边的马,翻身上马,往下一处城门查看。 而顾芸洛跟在他后面,不时回头看许修祈与莫熹出城的方向,满心狐疑。 她怎么觉得,那叫小莫子的人,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像那天那奇怪地莫大夫。 却不知此时驶出城的马车上,莫熹正同许修祈算帐。 “我好不容易才在师父那要了一瓶天香胶,给你易容就花了半瓶,要不是怕被人查出来,我才舍不得用,这笔账算你头上。” 除了城的许修祈明显有些精神不济,声音闷闷的,没有一开始和莫熹斗嘴时的心情。 “你爱记就记,反正自己问我爹讨去。” “许修祈,你当我不敢把你送回去是不是?” “……” 京城九门全走了个遍,却始终未能发现许修祈的踪影。顾书成找得急躁,更猜测这人很可能已经出了京城,只是有些不愿意肯定而已。 顾芸洛瞧着他着急,再想想许修祈之前和她说过的话,越发摸不透她哥的心思。 当年淮西王自请离京远走淮西的时候,她年岁还小,也不怎么记事,对于顾定睿与顾书成间的渊源,她知晓的并不多。只是长大之后,因为方成之事逃婚入京,顾定睿经常会宣她入宫,问些顾书成的事情。两人走过旧时宫殿,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顾定睿总会笑笑提两句旧事,这才让她得以窥见顾书成与顾定睿之间那些过往的模糊痕迹。 皇帝对她哥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很清楚,但这不同的界限是什么,却无人知晓。而她哥对于顾定睿的态度,刻意回避与在意也很多,这样的反应,明显是心中有鬼。再加上前几日他对许修祈的态度,难免让人怀疑他对许修祈有多少真心。可不想现在许修祈人失踪,顾书成又如此上心…… 她现在是真搞不清楚,顾书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哥,你总不能这么一直封锁九门查下去吧?我总觉得,许修祈已经离开京城了。” 今日在东盛门遇见那对主仆之后,顾芸洛心里留了点狐疑,趁顾书成不在,便再次去了回春堂见莫熹。 结果人家告诉她,莫大夫有事远行几天。 这种巧合,让顾芸洛心里大致有了底。 许修祈和那莫大夫,八成已经离京了。顾书成这样找下去,也不可能有结果。 “跑了人,江南霹雳堂总跑不了。太后寿辰已过,咱们兄妹也该离京了。到时候如果真找不到人,你就回淮西去,我要去江南一趟。” 不管怎样,他都要把这人找回来。 这两日不见了许修祈,是少了人在身边惹他生气,但他却觉得,身边某个位置像是空荡荡的,缺了点什么,若不填补上,就觉得空虚。那样的感觉,远比早些时候他追着许修祈四处跑,故意看他气急败坏时的心情差了许多。 甚至有一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在房间里终究坐不住,顾书成站起身来,“罢了,他必定是要回江南的,再找不到他,我早一步过去,总能候到人。” 然而顾书成的繁忙日子远没到头。 许修祈的人一直找到,隔两日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49 ,大理寺卿陆赞却先登门了。 自古刑官身上都有股锐气,这股锐气在陆赞身上就更显得犀利。刀锋劈就的五官冷锐异常,说话时语调平平,但一言一语都似凝了冰雪,冷到人骨子里。 再听他说话的内容,不只顾书成脸色不佳,就连一向笑盈盈不爱烦心的顾芸洛,也忍不住忧心起来。 陆赞到来,为的是不久前的一件事。 那日美人皇帝顾定睿私自出宫来行馆见顾书成,却在回宫途中遇见刺客,幸得顾书成和许修祈相护,才得全身而退。 那日瞧着顾定睿的意思,明显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连太后也未惊动,便把事情压了下来。未曾想,事情已过了好些日子,风平浪静了这么久,大理寺卿陆赞竟会突然登门,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请顾书成往大理寺走一趟,言语上只说奉旨查案,请顾书成配合。 顾定睿的态度突然间变得捉摸不透。 顾书成了解自己身份的尴尬,虽然他父王当年是自请离京往淮西,更十数年不踏入京门一步,但某些人心中存有的芥蒂,并不会因此就消去。 当年的皇太子,也就是顾定睿的父亲去世,先皇老年痛失爱子,悲恸欲绝,一夕病倒数月卧床不起,不久后也随太子而去。国不可一日无君,皇长孙顾定睿继位,朝中大半文武推举今日的淮西王当日的二皇子为摄政王,辅佐皇长孙。但之后不久便有传言,说摄政王认为顾定睿性情柔弱,担不起江山重任,有意取而代之。 太后与外戚陆氏一脉视摄政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但却碍于摄政王手握兵权,又没有逾越行为,不敢贸动。相持三年,摄政王一直恪守本分,辅佐顾定睿,制衡外戚,待局势稍定,这才自请往淮西,一走便是十数年。 此次顾书成再入京,太后对于他们一门,表面上是恩宠有加,而实际上的防备,也只有彼此自己知道。 这些年他父王一直不肯入京,也是因为太后的猜忌之心。 如今皇帝与他一道遇刺,真要查起来,顾书成并不惧什么,他只怕别人关心的并非真相。 但陆赞即是大理寺卿,更是太后的亲外甥,他亲自来请,顾书成不可能不去。所以,他简单交代了顾芸洛几句,要她安心后,便随陆赞前去。 春日未尽,大理寺内的森冷感却与冬日无异。 陆赞冷面修罗的作风,在这种气氛里更加显露无遗。 作为太后的亲外甥,陆氏一脉子孙,在某些事情上,陆赞的心思与太后不谋而合。 看似例行公事的问话,但他问的每一句话里面,似乎都含有陷阱。顾书成若是一个不慎,这场刺杀,他便脱不了干系。 心里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仔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陆赞问什么,顾书成总是谨慎回答。一番话问完,顾书成脸上无虞,背后却着着实实腻了层薄汗。 好不容易等到陆赞问清楚,起身将他送走,末了却还不忘加上一句,“近日还请世子不要离京,圣上安危为重,这些日子,就委屈世子了。 顾书成淡淡笑了回道,“本人忠心可鉴日月,陆大人几句问话,还不会觉得委屈。” 第三十五章 顾书成回到行馆,顾芸洛急急忙忙迎上来。 “哥,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上次皇帝顾定睿遇刺之事,顾定睿一心要把事情压下来,顾书成和许修祈又守口如瓶,以至她丝毫不知。 等到陆赞寻上门来,请顾书成往大理寺走一趟,她才知道些眉目。 天家之事不比寻常人家,天子哪怕伤了一根头发,搁在别人面前也是杀头大罪。淮西王府的人身份本就尴尬,何况这次还是沾上刺杀这么敏感的事情。顾芸洛虽是姑娘家,平日也胡闹爱玩,但并不是不知事情轻重缓急的人,所以,要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因此顾书成一回来,还没歇口气,她就急忙忙问情况去了。 顾书成淡淡看她一眼,“芸洛,你且收拾东西,找时间进宫见太后一趟,同她老人家道个别,她若同意,你就自己先回淮西去。” 顾芸洛为人虽机灵,但个性终究不够沉稳,京城这种是非地,能少呆就尽量少呆。 顾芸洛闻言眨眨眼,问:“哥,那你呢?” 陆赞说话时波澜不兴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脑海里,顾书成微微皱了下眉头,答道:“太后的意思,恐怕是想我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 “太后的意思……” 房间的门早已掩住,顾芸洛的声音却不由自主低了下去。 顾书成点点头,未再细说,但兄妹两人视线一交接,彼此心里有几分了然。 上次皇帝顾定睿遇刺,并未将事情闹大,反倒有心将事态压制。按理说,过了这么久,就算有什么,他也没有突然将事情翻出来细查的道理。 看眼下这事情的手法,又是陆赞出面彻查,那么……太后的意思,恐怕才是最重要的。 小丫头摸摸头发,似乎也觉出问题的关键,于是问道:“哥,既然这样,那你是不是应该进宫去,探探皇上的意思。毕竟……” 顾书成横了顾芸洛一眼,将小丫头后面的话吓回去。 顾芸洛想说些什么,他很清楚。 小丫头打的主意,无非是试探下顾定睿的意思,如果顾定睿肯护着他,那么太后和陆赞行事总要顾虑三分。 毕竟,皇帝对他,是与常人有几分不同的。 从以往的关心询问,到入京后亲自到行馆来相见,甚至于那些他一再假装不见的明示暗示,以及皇帝对许修祈的干预,都证明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顾书成无法肯定的是,经过他上次的拒绝,在他自己亲手将那些少时亲密,将顾定睿递过来的示好枝条拂开后,这种优待宽容、这种与众不同还剩下多少。 对于此,他是没有把握的。 而且,他也不太愿意用那些少时情分,去换这种庇护。 冷冷看了小丫头一眼,知晓顾芸洛还是因为担心他,顾书成稍稍放缓神色,道:“你不用担心我。陆赞即便有心为难,也要能抓住我的把柄才行。只要我这边没有漏洞可钻,那么谁也没有理由将火引到父王身上去。现在我且走一步看一步,小心便好。你也趁早离京,你不在这里,我总要安心些。” 顾芸洛瘪着嘴,有些不愿意。 “我怎么能自己先回去?” 顾书成不与她多费唇舌,只说:“你留在京城,我要担心的就更多。而且,京中的事,也需要有人告诉父王。” 顾芸洛一个姑娘家,太后应该不会强留她在京中。兄妹两人有一个自由身,总好过大家都缚手缚脚的。而且…… “而且我还有事情吩咐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0 你。你回淮西前,先派人去江南霹雳堂盯着,一有许修祈的行踪,立刻想办法通知我。” 顾芸洛闻言,月牙眼里浮了点难解色彩,手指在衣袖里搅了一阵,想了想,犹豫着开口道:“哥,其实许修祈……” “其实他怎么?” 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顾芸洛在嘴唇上重重一咬,硬生生将想要说的话咽回去。“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其实他要真离开了京城,也不一定会回江南等着你抓他。我怕安排人手过去也没有用。” 顾书成口气带恨,“他不回去,我也要想办法逼他回去。” 顾芸洛本想将他代许修祈传信给莫熹的事情说出来,可转念一想,许修祈现在肯定已经离京了,她哥现在处境又麻烦,心里一定正窝火,自己要鲁莽将真相说出来,不但追不回许修祈,保不准还要领一顿责骂,还是不要说的好。大不了她多留点心,顺着莫熹那根线,打探到许修祈的行踪,以后告诉顾书成就是。 而现在她要担心的问题是顾书成这边。 她哥不肯进宫,但她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该代她哥去见皇帝一趟。 她曾经陪着顾定睿走过那些旧时宫殿,听那年轻君主说起少时同顾书成间的趣事时,那种忍不住轻柔温和下来的语气神情,是做不得假的。 因此,不管怎样她都相信,对于顾书成的麻烦,顾定睿总不会落井下石。至少,他会留一点底线给顾书成。而只要这底线在,皇上待顾书成的不同在,不管是太后有心为难,还是陆赞例行公事般的彻查,都不是问题。 顾书成这几日挂着许修祈的事情,又遇上陆赞那冷面修罗时常上门,事情一多,就顾不上去琢磨顾芸洛那丫头的多余心思。只想着让她早点收拾好行装,入宫向太后请辞,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却不料,这日顾芸洛收拾好进宫去,讨太后欢心是讨了,太后也许了她离京,还另外赏赐了一堆宝玉首饰。 可顾芸洛领了赏,又去见了顾定睿。 等见了皇帝的面,小丫头委婉将自己的意思一说,话里自然是掺了蜜,夸得顾定睿贤如尧舜智比禹汤,可撇去那些虚的东西,实质上还是替她哥叫屈,顺带捎上陆赞暗贬一通,再同皇帝撒点娇,软磨硬泡加甜言蜜语,缠得顾定睿失笑。 可笑过之后,年轻君主脸上的笑意却是无奈的。 “芸洛,不必说了,你这丫头心里想些什么朕很清楚。” 上次遇刺,他虽然有心将事情压下来,但毕竟调动过御林军,又惊动了宫门守卫,不能抹去所有痕迹。近日太后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勃然大怒,下令一定要彻查此事,更将案子交由陆赞主管。 陆赞是太后陆氏一脉,对于太后的心思,领会得比常人都通透。顾书成那日恰巧在场,他虽然挺身救驾,却因淮西王的干系身份敏感脱不了嫌疑。顺带着,太后的注意力还落在那日同样在场的另一个人——许修祈身上。 在差人往江南清查许修祈底细,得知对方竟然是江湖组织霹雳堂少主,偏偏这霹雳堂经手的,还是令官家头疼的火药之后,太后对这事的重视程度就越发严重。 说起来,江南霹雳堂门人擅制机关暗器,其中最拿手的,便是火器。他们所造的火器威力巨大,仅一枚鸡蛋大小的雷阵子就足以炸平一栋楼宇,石木尚且如此,更妄论人的血肉之躯。江南官府因此对于霹雳堂也有所关注,但它毕竟是江湖组织,所造火器精数量却不多,而且这些机关暗器的往来,也是门人自用或是在江湖各门派间往来,与官府无多少关联,所以对于霹雳堂,官府更多的时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次之所以让太后动了心思,更多的原因,恐怕是顾书成的身份所致。同样,许修祈的背景底细一被牵扯出来,太后对顾书成的怀疑不由自主就加重了几分。 对于此,顾定睿也颇感头痛。一方面是自己的母后,一方面是只愿同他讲君臣之礼的顾书成,中间还夹了个许修祈……由不得他不嫌麻烦。 旁边顾芸洛还缠着他,“既然陛下都清楚,那你更清楚我哥是清白的,一定要多帮他才是。” 皇帝眼尾处微挑,锐意显露,他略略扬了下眉,“朕是清楚,只是这事为什么你哥不进宫来见朕,反而让你出面?他不愿意见朕,是不是。” 顾芸洛摇头忙要辩解,却见顾定睿摇头失笑,太后极相似的秾艳五官上略有苦色。“罢了,你不说朕也知道,他的个性就是如此。你只需告诉他,朕从未猜忌过他,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这就够了。” 他一直都相信顾书成,也相信自己。只是太过自信,却低估了许修祈对顾书成的影响力。 这次太后的发难,或许是一个契机。 一个让顾书成认清自己与许修祈间巨大差距的契机。 他坐上皇位,由此带来的,不应该只是二皇叔举家远离,不应该只是顾书成的日渐疏远。这个位置能够带给他的,远该比现在多。 对于皇帝的话,顾芸洛连连点头。 的确,这就够了。 有顾定睿这几句话,便如同定心丸,这就算给她哥的保证。 &&& 南疆四五月正炎热。 或许是气候的关系,南疆的少年儿女也较中原热情许多。 许修祈同莫熹离开京城后,并未直接回江南。有了上一次在江南被顾书成抓住的教训,虽然觉得这次这人不大可能再千里迢迢来寻他,但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就在衡阳分了手。许修祈往南疆走一趟,见识见识异域风情,而莫熹则拿了许修祈签的条子,厚着脸皮去找许老爷子要钱。 南疆多奇药,莫熹时常在往南疆跑,认识的朋友也不少,便写了两封书信,又交了件信物给许修祈,托那边的朋友照顾他。免得这人人生地不熟又在气头上,没个人照应着惹出事来。 许修祈拿着书信和信物,在南疆找到莫熹的朋友,舒舒服服呆了小半月。 换做以前,以他的个性,绝对是闲不下来的,可这次却转了性。许修祈搬了些书酒,大半时间都在小竹楼里呆着,偶尔同莫熹那朋友出门转转,看看南疆的奇秀山水,就这样安安分分地呆了些日子。 而且更奇怪的是,过着这种悠闲日子,许修祈却突然没有之前寻花问柳的心情。南疆的姑娘并非不漂亮,相反比起中原柔柔弱弱的闺阁小姐来要热情火辣得多,偶尔还有大胆的姑娘家会用竹篮装了鲜果美酒放在他楼下。但许少主美酒水果收下了,也同人家姑娘道了谢,却没有以前的风流做派,要邀这些姑娘谈情。 这并不是因为他转性当柳下惠了,而是……现在的他一看着那些漂亮姑娘清秀少年,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1 习惯性地舌头一溜说上几句甜言蜜语,但等对方也含情脉脉看过来的时候,他却觉得心里被人重重捶了一下,闷得难受。 顾书成的面容突然就出现在脑海里,那些曾经有过的专注深情,曾经有过的温柔缱绻,在让他想起来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也禁不住恍惚失神。 面对眼前的人,也没有调笑谈情的兴致。 许少主对自己这样的反应很不满,可在喝了几十坛酒后摔了几十个酒坛,却始终好不了以后,折腾得够了许修祈也想开了。 算了,这疗伤也得有个愈合期,他就当自己中了剧毒,这离了毒药,也总要花个时间让毒性淡一淡不是? 还有可能,就是这南疆的姑娘少年们太过热情,他追求起来少了挑战性,要么就是不太对他胃口……总得来说,许修祈是将各种借口找遍,自己宽慰自己过后,便在南疆安心住了下来。 而这种舒适日子,一直过到莫熹那朋友送了两封书信过来。 这两封信,一封是许清荷送来催他回江南的。 而另一封,则是京城过来的。 第三十六章 许清荷那信不过薄薄两页,就花了两页纸的篇幅臭骂许修祈。 近日霹雳堂接了单大生意,对方定制大量烟火,利润丰厚,定金也付了七成,只是要货期限紧急。许清荷正忙着敦促堂下弟子赶制烟火,却不料官府衙门突然寻来找麻烦,一会说堂下弟子聚众生事要缉拿,一会说霹雳堂火药生意有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湖朝廷各不相干的日子过了许多年,这会才来细查,明显是故意找茬。 许清荷暗自思索,家中父母和自己处事鲜少得罪人,唯一一个擅长惹祸就是许修祈。于是也管不得许多,只在信中将许修祈骂得狗血喷头,末了加一句让他十日内赶回霹雳堂,要不就让他好看。 可怜许修祈捏着信纸,想着姐姐在家里柳眉倒竖杏目圆瞪握着刀子钉他画像的情景,止不住背心一阵发寒。 可让他头疼的事还没完。 等把京城里送来那信拆开一看,许修祈彻底没想法了。 莫熹的信来得更短,三两句话,就怕字写多了废墨花钱。只是内容的震撼力度,一点不输许清荷的满纸臭骂。 莫熹在信里告诉许修祈,那小郡主出卖了他,顾书成三天两头上门要人,他虽然咬紧牙关不认账,但回春堂里伺候这位世子的茶钱点心钱还有抚慰他莫熹担惊受怕的赔偿金一百两银子已经给许修祈记在账上了,最后莫熹还本着良心告诉许修祈,他终于被顾书成雷打不动每日上门的诚心和五百两银票打动,告诉了顾书成他行踪,让许修祈趁早躲着人。 看得许修祈霍霍牙咬,一会看看左手的书信,一会看看右手的信纸,最后将两封信一揉,站起身来。 罢了,照眼下这形势,他只能回江南去。 从南疆回江南,快马加鞭也得小半个月。可许修祈一来怕许清荷等得不耐烦真剥了他皮,二来怕被顾书成找到,于是日夜兼程跑死几匹马,终于在许清荷限定的日期内回到江南并州。 一回并州,许修祈连歇也顾不上歇,急着去见许清荷。但到了并州的宅院,许清荷人却不在,府里管家告诉他,大小姐有事出去了,让他在这等着,自己一两日内就回来。 许修祈路上累得厉害,见姐姐不在,正好松了口气。让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又睡了小半天,见天色已晚,许清荷还没回来,便打算出去走走。 江南此时正在夏初,傍晚时分潮湿空气中夹了香花的味道,甜甜腻腻的感觉,泡的人心里百味纷呈。许修祈揣着扇子一个人走在街上,夜市里的小摊贩渐渐多了起来,四周热闹得紧,许修祈心里却静得慌。 就跟在南疆那个把月一样,热情的姑娘少年们将情歌唱得火热,美酒鲜果自是在竹楼下搁着,他也想要去热闹欢乐,去寻个可心温柔的缠绵一番,可事到临头,红酥手都端着美酒喂到他唇边了,咽下去的酒液却一路涩到心里。 那种想要彻底抛下却偏偏抛不掉的感觉,让许修祈恨不得提把剑去京城把顾书成砍成十段八段的,这样或许就能把他那些不甘心不如意放不下的牵绊彻底斩断。 但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而在接到莫熹的信后,许修祈这种想放开却放不开的矛盾中,又添了种不该有的期待,以及对自己这种期待的深切鄙视。 顾书成到底想怎么样? 找上几次找不到也就算了,反正不是真那么喜欢他,何苦天天去莫熹那缠着装样子,却害他忍不住去想去期待,最后再对自己的胡思乱想苦笑不已。 常人都说一着被蛇咬是三年怕井绳,可他呢,这伤疤还没好呢,就快忘了疼。 许修祈心不在焉地在路上走着,一不留神同人撞了下,不好意思说了句抱歉,一抬头看清楚对方相貌时,许修祈恨不得把那句抱歉吞回来。 面前的人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咦,这愁眉苦脸的人居然是许少主。怎么,又看上谁结果人家看不上你? 说话这人,正是当初拜托许修祈照顾唐秋,时候又过河拆桥让许修祈恨得牙痒痒的唐淮。 不料会这么巧遇上唐家兄弟,许修祈本只是吃惊,但听了唐淮这话以后,许修祈真想一拳砸对方脸上。可捏紧的拳头却在旁边的唐秋朝他温柔一笑,软软问一句,“许少主,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以后,放松垂了下去。 嘴角稍稍扯了点笑,不管心情怎样,怜香惜玉这样的品德,许修祈骨子里就有,也改不掉,遇上曾经喜欢过的人温言软语,他也不好动气。 只是视线往下,看着袍袖遮挡处,唐家兄弟紧扣在一起的手,许修祈神色忍不住有些落寞。形单影只的感觉,让他自嘲笑笑,却言不由衷地答道:“还好。秋秋你现在还这么关心我,如果觉得唐淮不好,还是来我身边吧,我可比你那卑鄙阴险的哥哥好多了。” 旁边被冠上卑鄙阴险帽子的人摇摇头,俊逸容颜带笑,低头向唐秋道:“秋秋,瞧许少主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是被人抛弃了正伤心,他的话,咱们不用听。” 唐淮和许修祈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唐秋早就见怪不怪,此时只得无奈一笑,开口道:“许少主,当日你陪我回唐门,一路上多有照顾,我还来不及谢你你就离开了,今日刚好遇上,不如去舍下小坐一会,我请你喝杯酒。” 许修祈本来怕许清荷回来找不到人发火,正要拒绝,唐淮却先他一步揽住唐秋的肩,说:“秋秋你干嘛请许少主去咱们家,许少主没准正忙着呢,哪有时间陪我们喝酒。咱们先回去,喝酒的事以后再说吧。”那样子恨不得拉了唐秋就走,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2 生怕许修祈再像以前一样缠着唐秋献殷勤。 而唐淮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许修祈逆反心理就上来了,眉毛一挑,高声道:“秋秋请我做客,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我今天还偏要去。” 酒入愁肠愁更愁。 一个人真心想买醉的时候,不见得会醉,但无心之下喝几杯,烈酒将满心愁绪一浇,那醉意朦朦胧胧就上来了。 再加上唐淮看他不顺眼,总是在他面前抱抱唐秋耳鬓厮磨现恩爱,时不时再在言语上讽刺他两句说他形单影只,风流债满天下却没个真正知心的人,存了心早些气走许修祈好过二人世界。 换在过去许修祈或许还不会觉得怎么样,可现在他心境本就不同,再加上喝了些酒,人软软瘫在椅子上,想起过去顾书成的种种,不由咬牙切齿暗自咒骂。 混蛋,害他的舒心日子过不成,却落到现在这样苦恼困顿的地步,还要惹唐淮嘲笑。 好在许少主什么时候都要面子,尤其是在唐淮面前,更不愿意让人家看了笑话。只能接过酒一杯接一杯,连唐秋的道谢,也只摇摇头,仰头又将一杯酒送下肚。 后来喝得连唐秋都看出他的不对劲,忙劝着不再让他喝酒,但这会已经劝不住了。最后是看许修祈醉得也差不多了,忙让唐淮去吩咐人烧水铺床煮醒酒汤,要让许修祈在家里歇下。 唐淮虽嫌许修祈碍眼,但拗不过唐秋,只得吩咐下去。可喝得昏沉沉的许修祈却爬起身要走人,他自小就怕许清荷,得了他姐的死命令要他十日内回家,否则活扒他一层皮。所以就算是醉了,也模模糊糊记得是要回家去。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许少主看着面前两人亲密恩爱的样子,觉得心里泛酸气。 任凭唐秋怎么劝都留不住,许修祈挣扎着要走人,唐秋无奈,便让唐淮送着他回府。 唐淮扶着人出门,见许修祈醉了酒依旧皱着眉头,冷不丁还冒出一句“混蛋!谁要记得你!”之类的话,不由笑道:“许修祈,玩笑倒是玩笑,可我看你这样子,不会真是情债惹多了遭报应,栽在谁身上了吧?” 许修祈此时已醉得昏沉沉,唐淮一句话听进去,迷迷糊糊懂了小半,点点头再摇摇头,口齿不清地答道:“我栽了……怎么可能!谁动了心谁就蠢……”过一阵,又抬眼定定看着唐淮,咧嘴一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有点过往影子,他伸了个指头在唐淮面前摆来摆去,“唐淮,你知道想看我笑话……我告诉你,那不可能……” 唐淮看他醉态,扶着他又走了几步,叹口气道:“要不是怕秋秋担心,我真想扔你在这。许修祈,你要真栽在谁身上去了,也得讨回来是不是?以你那死缠烂打的能耐,还能吃亏不成。” 唐淮的话半是玩笑,许修祈听了愣愣,又大笑摇头,心里堵得难受,喝多了酒头更胀疼,他猛挣开唐淮的手臂,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几步,脚下不留神踢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往前栽过去,又让人扶住。 他抬起头来,看着扶住他的人,不由失笑,笑过后却皱起了眉。 “唐淮你果然讨人厌啊,这一会功夫……怎么……怎么就变得跟顾书成那王八蛋一个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唐家兄弟出来打酱油…… 第三十七章 有些人醉酒后比醒时还清楚,有的人则是酒一喝多就人事不知。 许修祈很不幸地属于后者。 宿醉之后,第二日清晨,清醒过来的许少主扶着胀疼欲裂的头,看着四周的陌生景象,再看看身上明显换过的衣衫,一时间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动作迟钝地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右脚刚套进靴子里,许修祈脑子里灵光一闪,啊一声惊叫出来。 他昨晚好像遇见顾书成了,而且他扑上去拍着那人的脸皮,嘴里好像说什么“唐淮你别装成这个样子来试探我,本少爷看见这张脸就想揍人”,然后……他好像真往那人脸上揍了一拳…… 那人不会真是顾书成吧? 但这念头才浮出来就被许修祈自己拍下去了,他使劲摇摇头,又低身穿靴子,这次动作却快了许多。 怎么可能!即使顾书成要找他,现在也该在去南疆的路上,哪会到江南来堵人?昨晚他应该是醉花眼把唐淮揍了,而这里……准是唐淮那小心眼的人记仇,直接把他丢到客栈里来了吧。 说起来,自己昨天和唐家兄弟喝了半晚上酒,受了唐淮一肚子的气,现在赶回家去,遇到许清荷,必定还有一场臭骂。 哎! 又一声长叹。 许少主认命地站起身来,准备回府。但他才刚转过屏风,往外室里一站,看见屋子里坐的人时,正整着腰带的手也僵住了,人愣愣站在原地,满脸不置信。 “你怎么在这里?” “你认为我应该在哪里?” 坐在桌边的人下巴上一团可疑淤青,脸色也不怎么好,抿着的唇沉凝的眼,让许修祈有些想不起,当初在金陵见到这人时,他那些温和笑容出现在脸上时是何种模样。 心里一点微颤也被那冷颜镇住,许修祈懒懒一笑,恢复些玩世不恭的散漫,“你应该在京城、在淮西,在这世上任何地方都好,只是……独独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顾书成,好聚好散这句话我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你是听不懂吗?或者说,你存心与我为难。可不管是哪样,我都不想看见你。” 不等顾书成回答,径直朝大门走去,许修祈心里小鼓敲得一阵阵的,既怕顾书成拦他,但是却有些期待……该死的!他在期待什么?难道在期待顾书成挽留他?期待他在莫熹那坚持的理由? 许修祈你还真是冥顽不宁。 身后的人并没有出言挽留。 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许修祈拉开门待走,却听什么闷闷一声响,顾书成已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脖子一梗满面赤红,许修祈不客气回道:“可惜我不想。” 再要走,却被人从背后圈住了腰,突然贴上来的温度烫得背心发热,贴在耳边的肌肤温暖,“修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认真听我说……” 那样的感觉,让许修祈猛然想起昨夜唐家兄弟的亲密。 耳鬓厮磨,就是那样的感觉。 心里像被晋州的老陈醋泡住,酸得许修祈挪不动步子。为什么逃了那么久,再面对这个人,还是会对他心软?就算是这毒有瘾,离了那么久也该戒了,怎么还是容易因这个人动摇。 将环在腰上的手臂掰开,许修祈背对着顾书成,知道对方看不见,却还是想笑出来,语气也想要轻松,“你想抱就抱?当我是什么!打得还不够,对吧?”偏偏声音哑得快不像自己的。连想要的见到这人时的暴跳如雷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3 咬牙切齿,也一并不够味。 被抓住肩膀转回身去,顾书成的手突然移到他腰间,许修祈惊了下,却发现顾书成是在替他整理刚才未弄好的腰带。 “如果你觉得打我能解气的话,可以打。” 和柔下来的语气,让许修祈整个人一僵,好半晌才推开顾书成。 “我怕脏了手!” 愤愤一甩袖,终于跨出门去。 这个人,真的是冤孽。 “你还想跟多久?” “送你回家。” “不需要。你不嫌自己长得丑在大街上走着丢人,我还怕你吓跑看上我的姑娘。” “那正好,我也不想你身边有别人。” “……”许修祈恨恨磨牙,“你管不着!” “这个问题以前就说过,你还真得我管着。” “……” 第一轮败下阵来。 许修祈从没见过世上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一贯觉得自己脸皮不薄,但遇上顾书成之后他才明白,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行行出状元这话真不假,要是脸皮厚也能开科举的话,顾书成保准揽尽前三甲。 “王八蛋,再敢缠着我坏我好事我就搬炸药炸了你的祖宅!” “等你进了我家门,我的祖宅也是你的,爱怎么炸随意。” “我诅咒你不举!” “举不举,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果你这么担心,我们晚上可以再试试。” “顾书成,你还要不要脸!” “为了你,不要也可以。” 第二轮,许少主很没面子地脸红了,但跟害羞没有半毛钱关系,完全是被顾书成给气的。 只是这次顾书成追到江南以后,却有些异样。比起以前对他,虽然还是一心气死他不偿命,但容忍似乎多了些。而他逃离京前两人那些针锋相对好像也被掩盖住,顾书成来找他,并不像是不服气找麻烦,倒像是很久以前那样……死缠烂打同他谈情。 但是,那些赖皮般的情话,顾书成有什么资格再说? 而且,就算他说,自己也不应当再听进去。 “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体内的怒火慢慢熄灭,许修祈淡淡问了回去,顾书成皱了下眉,脸色稍凝,终于没有回嘴。许修祈冷冷一笑,转过身去,下定决心不再理会这人。 他只要当顾书成是透明的就好。等这人走了,他再去把莫熹那出卖他的损人给抓出来,学许清荷教训他那样,活扒掉一层皮。 许清荷! 突然想到姐姐,许修祈步子更急,完了完了,再不快点回去,给扒掉一层皮的人就是他了。 许修祈赶回小楼,问家中管家,知晓许清荷一大早又出去了,到现在还回来,他这才松了口气。但一颗心还没落到底,管家又慢腾腾说道:“少爷,大小姐今早出门前吩咐过,让你一回来就去书房等着她,不许再出门。” 许修祈点点头,没有半点要抱怨的心思。被顾书成跟了一路,他已经够累了,好在先去那句话问住了那混蛋,顾书成再没敢跟上来。 想起顾书成当时沉下去的脸色,许修祈觉得心里一阵烦躁,同管家说了声,径直去了书房。 在书房里坐着,许修祈觉得头一阵阵地疼,昨晚喝了太多酒,早上又同顾书成闹了一场,这会静下来,才觉得头疼的感觉益发清晰。懒得唤人,许修祈伸手揉了揉额头,软软趴在书桌上。只想等许清荷回来,将事情商量好了,他去休息一会。 不知道等了好一阵,隐约听得外面脚步声渐近,像是有人回来,许修祈这才直起身来。头依旧是疼,他摇摇头,又去揉额头两侧。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来,许修祈抬头,嘴习惯性地说道,“姐,我都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才回来?我头疼死了。” “疼死了才好,家里少个祸害!等我,你这才等了多久?你一撒手爬去南疆逍遥,却给我惹一身麻烦……” 许清荷教训起人来半点不留情,许修祈苦哈哈地任她骂,但眼角余光往许清荷身后一瞥时,整个人却忍不住炸开来。他指着许清荷身后某个阴魂不散的人的鼻子,怒道:“姓顾的,你个王八蛋怎么跟进来的?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 话还没说完,许清荷抄了桌案上一卷书狠狠敲他头上,“我让他进来的,你叫谁滚!” 那书敲在头上,许修祈觉得头更痛,不由皱了眉头一脸委屈相,“姐,你居然帮着外人。” “你只会惹祸,他可以帮我解决麻烦,你说我帮谁?” 一卷书又要敲上头,许修祈赶紧跳开。顾书成看着他挨打,脸上滑过些不忍,忙唤道:“许大小姐不必动怒,我不介意。” 许修祈远远躲开,不以为然冷哼了声,“本来就是王八蛋,还介意人骂不成。” “许修祈,你说什么!”许清荷柳眉倒竖,又想发威,却被顾书成止住,这才走到桌边丢了书,向顾书成道:“我去取点东西,劳烦顾公子先坐一会,我去去就回。”走时还不忘警告许修祈,“你给我老实点。” 许清荷一走,许修祈后脚立刻就想离开,却让顾书成拉住,黝黑的眼眸里有些看不真切的担忧。 “头还在疼,要不要紧?唤个大夫来看看吧。” 许修祈给他看得心慌,硬邦邦顶回去,“不需要你假好心。姓顾的,你和我姐说了什么?她会对你这么客气!” 客气得只差没把他这个亲弟弟给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许少主给卖了个好价钱吗? 第三十八章 “说吧,你到底给了我姐说了什么?” 顾书成笑笑,“真要知道?” 许修祈没好气瞟他一眼,“说!” “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告诉你姐姐,你给霹雳堂惹的麻烦,我全部接手。” “我惹的麻烦?”许修祈先是疑惑,继而想到许清荷在信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因由,猛地怒了,怀疑地看着顾书成,问道:“又是你搞得鬼,对不对?” 他一早怎么没想到顾书成身上?会无缘无故找霹雳堂麻烦,又是由官府出面的,除了顾书成还有谁? 他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无耻这么闲。 顾书成被许修祈恶狠狠地质问弄得眉头一皱,沉默了下,既没承认也没辩驳。他这样的态度在许修祈看来无异于默认。 好你个顾书成!还真好意思找他麻烦,拜托,过分的人是他好不好? “既然你这么闲,要来江南找事,那我就好好揍你一顿,让你长点记性,早点滚回淮西去。” 新仇加上旧恨,许修祈顿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抓着顾书成领子打算动手,只可惜拳头还没招呼过去,啪一卷书重重敲在头上,前面是许清荷写满警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4 告意味的脸。 “许修祈,你皮痒了是不是?给我滚一边去。” 许修祈被拍得委屈,不满地瞪了顾书成一眼,又向许清荷道:“姐,你别上这人的当。他的话,没两句是真的。说得好听,替你解决麻烦,只怕那些麻烦都是他搞的鬼。” 顾书成并不说话。 许清荷听罢却一脚把许修祈踹了出去,“我自有分寸,你别给我惹麻烦就行,管别人说得好不好听。先出去,等会我再和你算账。” 许清荷近日正为官府三天两头上门找麻烦的事情闹心。 霹雳堂在江南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网,但这次这些关系却突然失了灵。无论她找上谁帮忙,一开始对方都是笑眯眯满口答应,可隔不了一两日,再找上门时对方就会一脸为难地推脱。推来阻去,事情始终找不到解决办法。 许修祈平时贪欢图乐四处游荡,一对父母也不大管事,霹雳堂里大小事情,更多时候是许清荷在管着。她同人打的交道多了,见这种情形,自然明白是有人故意寻霹雳堂的麻烦,而且这人的来头还不小。 正想不到办法,这种时候,顾书成的出现便犹如雪中送炭。 且不管这些麻烦是不是顾书成搞的鬼,既然他愿意出面解决,自己何乐而不为?如果顾书成看上的是她那个爱惹麻烦的弟弟,只要不是欺负得狠了,她倒愿意有人帮她管教下许修祈。 许清荷的算盘敲得啪嗒想,可怜许修祈的日子就难过了。 顾书成不知道给许清荷许了什么条件,许清荷不仅对他客气得过分,而且还让他住进府里,当做上宾款待,就差没把许修祈收拾收拾,丢到顾书成房里当小厮服侍顾书成去。 在自己被姐姐管着没处乱跑,顾书成又住进府的日子,许修祈的日子如同在油锅里翻滚一样煎熬。没处跑,又不想遇见顾书成,许修祈干脆在屋子里窝着,成天不露面,图一个眼不见心烦。 只是他不去见顾书成,顾书成却要来他屋子里堵他,围追堵截十般武艺样样精通,让许修祈忍不住怀疑,顾书成其实不是什么淮西王世子,而是六扇门神捕……养的狗? 在又一次想溜出门却被顾书成堵回来后,许修祈一面尽量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对方,一面气喘吁吁靠在椅子上,向顾书成表达了自己这个疑问。 结果顾书成听了这话,先是皱眉,过一阵却忍不住地大笑起来,边伸手揉着许修祈头发,动作轻柔笑容温和,口气里除了笑意,还有些慨叹,“修祈,我真的放不开你了。” 这个人在身边,惹他生气动怒的时候不少,可相对的,因为他微笑开心的时候也比以前多。为他动了太多怒,为他笑过太多次,就越想将人套在身边不放开手。这样的执着,与一开始的设想大相径庭,但却已经不能更改,也不想去更改。 但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对他认真,后来好不容易愿意尝试,却又……顾书成轻轻放开手,掌心里许修祈发丝的柔顺感消去,他拖了把椅子坐到一旁,看着许修祈,沉默而认真。 房门半掩,阳光从浓密枝叶间透出来,再悄悄洒了些在门前。房间里除了许修祈稍急的呼吸声,再没有一点声响,安静到令人心跳加速。 面颊微红,额头上鼻尖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许修祈不觉坐直了身子,胸膛随着呼吸的节奏一起一伏。他戒备地盯着顾书成,想要开口,而顾书成先他一步说了话。 “修祈,太后寿辰那晚,你先行离席,并不是和林朝跃一起离开的,对不对?” 许修祈心重重跳了一下,看向顾书成的眼里写满震惊。 顾书成知道了吗? 那些他借由林朝跃来维护自己颜面的幼稚行为,顾书成也知道了吗? 顾书成缓缓又道:“那晚你也在凌香殿,我和皇上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吗?所以才会生我的气,所以才会和林朝跃亲热,说那些话故意气我,收回许给我的承诺,甚至……迫不及待地从我身边逃开,是这样吗,修祈?” 听着顾书成的话,许修祈眼里震惊慢慢褪去,漂亮眼底似浮了些游云。挺直的背脊稍稍软下去,绷紧的肩膀放松垮下,人懒懒靠在椅子上,恢复一贯的散漫姿态。 只是心却是乱的。 是这样吗? 他会勃然大怒,会用林朝跃当借口掩饰自己的狼狈,刺向顾书成心口的一剑会偏向肩头,甚至迫不及待地从京城逃离,躲在南疆那么久,看见温柔漂亮的姑娘少年也不再去招惹,一想起顾书成的笑容和他过去说过的话就会胸口闷闷发疼。所有的这些,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因为他对顾书成动了真心,再不小心听见顾定睿和顾书成的对话,不小心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那个人所有的温柔专注所有的深情认真,全都是透过他给别的人的,所以觉得难以忍受吗? 许修祈想要否认。 这么没面子的事,他怎么能够承认。 但开口却极其艰难。 因为他自己都知道,他自己心底有个很小很小的声音也在说话,是的,就是这样的,许修祈你就是动了心就是阴沟里翻船就是着了顾书成的道,你就承认吧! 声音有点发涩,许修祈轻轻吐口气,望向顾书成,“如果是,会怎么样?”顾书成的眼里滑过一点欣喜,却听许修祈又道:“不是,又怎么样?” 许修祈后面的问话里却有些笑意,挑起的眉间揉了点不在意的嬉笑,让顾书成一时猜不透,许修祈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的确,他从来都对这个花心的人缺乏信心。可事到如今,他已经决定不再躲闪,那么,也不想这个人再有任何借口逃开。如果许修祈真的介怀他和顾定睿之间的过往,真的介意自己是否当了替代品,那么……他也可以试着将心里的过往剖开来给许修祈看。 拿定了主意,顾书成嘴角微微有些笑容,从容不迫。 “不管是与不是,我都希望你听我解释。如果你还想要知道我和皇上之间过去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肯再认真听我说话。” “好,我听着,你有什么说什么。” 许修祈还是一派懒散姿态靠着椅子,手里的扇子收起,夹在两根手指之间摇晃,有一下无一下地打着椅背。他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眼睑垂下遮住视线,只是他自己却听得见,心里咚咚咚跳着,太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以至于把要远远躲开顾书成的誓言都暂时忘却。 顾书成的声音低沉磁性,从门外透进来的阳光里有灰尘舞动的轨迹,和那声音糅在一起,似乎是安静和生动的结合。 “我从一开始,就从没拿你当过替代品。你和皇上之间,无论身份、相貌还是个性,都没有相似之处。这一点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5 ,我相信你也清楚。” 许修祈和顾定睿,根本没有相似之处。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许修祈为人花心风流,性子又急躁,一点小事都会同他生气闹腾,但性子急也没有什么不好,怒气来得快去得快,许修祈不善于记仇,有什么怨气忘得很快。说得好听点叫拿得起放得下,说得难听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样爱跳脚又不记仇的个性,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故意看他生气。 而顾定睿则不同。以前尚是皇长孙的顾定睿性情温和,典型的儒家君子教养,而先太子病逝后,又在帝位上坐了十年,如今的顾定睿……他性情里的温和柔软已褪去大半,仅剩下一点,偶尔也会显出杀伐决断的果敢来。 但不管是哪者,与许修祈都没有相似之处。 如果真要说这两人有什么共通的地方,那么……就是这两人,对他顾书成而言,都是可以动摇他的存在。一者是曾经,一者是现在。 “我即使要找替代品,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许修祈呼吸重了些。 “就像你说的,我追你追到金陵时,不过才见了你一面,凭什么就念念不舍了……”顾书成说到这,忍不住笑了下,笑容里有些无奈有些自嘲,“人心本就奇怪,自己也看不透自己的心思。我当时的确是对你念念不忘了,就想着要把这个人抓回来,至于为什么要抓,我告诉自己的理由很多,比如要进京可以利用你搪塞皇上,比如被人任意抛开心里不舒坦……” 许修祈抬起眼来,看着顾书成的脸色有点沉。 这个混蛋! 但顾书成却难得地没有看他,只是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那么迫切地想要把你抓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对你动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o(╯□╰)o 小许啊,你要原谅这只吗? 第三十九章 但顾书成却难得地没有看他,只是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那么迫切地想要把你抓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对你动了心。” 许修祈手里敲着椅背的扇子僵了下,再次缓缓摇摆起来的时候,节奏和之前已然不同。对于顾书成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去相信,还是不要再相信。 对一个人的信任总是有限度的。 很不幸,顾书成过往的行为对在情爱一事上向来自信的许少主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他的可信任度在爱面子的许少主面前,也大大打了折扣。 “你说的话,我能信吗?”眨眼笑笑,许修祈看着顾书成,缓缓问道。“顾书成,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你,现在的你说的任何话,在我听来,可信的成分并不多。” 毕竟,他当初在意的就不仅仅是顾定睿所说的话,而是顾书成之前之后的态度。那种自己一提到他和皇上过往就躲闪推诿的态度,一而再再而三,让许修祈没有说服自己去相信他的理由。就算他不是替代品,可皇上对顾书成来说所具有的意义也绝不单纯,而且……许修祈很不想这么没自信,但还是忍不住自嘲笑笑,或许皇帝对顾书成的影响力,远胜于他。 离京前两人已彻底撕破脸,不断互相伤害争锋相对,现在许修祈的怀疑再正常不过。顾书成能猜到许修祈的想法,也明白两人间这种芥蒂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释怀的。在这种时候,他的态度无疑很重要。 “修祈,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完全相信我,但是你总要再给我机会。” 许修祈闻言稍皱了下眉,扇子一收,无奈将双手一摊,“我凭什么要给你机会?” 是啊!凭什么?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试着要对谁心无旁骛,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狼狈挫败,单凭顾书成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他就得给他机会? 做他的白日梦。 “或者,你可以回京去问问那美人皇帝,他那应该一直给你留着位置,你实在是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再在我这里花时间。”许修祈扇子一指半掩的门,道:“顾书成,我就算答应过要试着对你认真,但期限已经过了,过期不候。不管你和我姐许了什么,都不关我的事情,你要说的话我也听完了,门在那,你自己请。” 许修祈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顾书成也站起身来。可站了一阵,顾书成却未如他所愿离去,而是开口道:“修祈,如果你介意我和皇上过去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之间……” 你们之间…… 顾书成不提还好,一提许修祈就忍不住跳脚。当初他问的时候顾书成躲躲闪闪,美人皇帝背地里使绊,现在他没心思管了要散手回家过潇洒日子了,这人才不依不饶地跟过来,要解释要坦白。滚!早些时候他干什么去了? “你们之间的过往我之前问过,你不愿意说,可现在我也不愿意听……” 站在面前的顾书成走了两步,到他旁边,双臂一伸按在椅背上,身子已低了下来,从上往下看着许修祈。黑色眼瞳深不见底,一圈圈黑色纹波轻荡,悠悠荡荡似乎要把他吸进去。顾书成就这么看着他,眼神专注而认真,其中还带有些小小的恳求,“修祈,以前的种种我很抱歉,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顾书成的头越埋越低,说话的时候唇快贴着许修祈的额头,湿湿的热气洒在许修祈脸上,无端端让许修祈面皮有些发热。忍不住伸手一把将越靠越近的人推开,却又觉得自己过于失态,有些欲盖弥彰的痕迹,许修祈哗啦张开扇子,摇着半遮住眼,开口说道:“你还有多少废话全一次性说完,说完了你就可以滚了,以后也别来烦我。说吧,你和那美人皇帝那些惊天地泣鬼神感人肺腑流传千秋的缠绵事都说吧……我听着……” 他听着,他都听着!虽然他很不想听,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气出问题了吧。 这是扎在他肉里的一根软刺,躲在南疆那么久还时不时隐隐作痛。现在让顾书成亲手把那刺拔出来也好,疼是疼了点,但一劳永逸。这根刺扒掉,他或许就能爽快点把顾书成抛开,以后他和美人皇帝是好是坏都和自己没有相干!三千弱水里泼掉顾书成那瓢惹人厌的,才是他的归宿。 想来要说的事情太久远,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楚,顾书成又坐回一旁的椅子里。手扶着头,声音远远像从过往的河流里淌出来。 “我和皇上自小一起长大,他过去的性情同现在完全不同,先太子仁厚温和,他个性也随他父亲。我比他年长几岁,平日里读书玩耍都在一块,感情自然要比其他兄弟亲厚得多。正如他所言,十数年相交,少时相伴的情谊,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谁也不必对方少。” 说到这,顾书成顿了下,似乎想起什么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6 ,嘴角微微有点笑意,那种回味深长的笑容让许修祈看得心里一冷,却也更气。 得了,自也真是没事找事,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在这听人家说自己过往情史扎他心里的肉。 不过顾书成也真浑,既然那么怀念,干嘛来找他,还死皮赖脸要解释。 顾书成下面的话听来更让人生气。 “我承认,我们之间的感情,后来的确超过了兄弟的界限。十多岁的年纪,即使身在皇家,也容易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甚至想过,即使这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两个人一直这样下去就好。” 许修祈听得越发心凉,嘴里苦涩不堪。这竹马竹马的戏都演上了,自己还被牵连进去,真不是一般惨。咬咬牙想打断顾书成的话,对面顾书成却抬眼来看他,略略笑了下,难得地笑容里有些苦涩。 “只能怪我想得太简单,也太自以为是……后来先太子病逝,先皇伤痛之下也随之驾崩,太后深恐圣上地位不稳,对我父王也心存芥蒂,依仗外戚之力制衡我父王……” 顾书成一边说,一面苦笑。 天家最是情淡,顾定睿可以选择帝位而弃他,与太后合计设计他父王,最终令他父王远离京城自请往封地淮西,也终将少时情分一刀斩断。 他并不怨顾定睿选择帝位而弃他,换作是他,处在顾定睿的位置上,或许也会做同样的事。但不怨不代表不在意,更不代表还会继续爱,而今顾定睿坐稳皇位,才又想起那些他早些时候丢弃的东西,再三暗示想要找回来。 怎么可能……人的感情不是账簿,三三两两加加减减就能清算,更不是少了什么补回来就能恢复如初。十年的时间太长太久,久得他已经快忘记当初的顾定睿是什么模样。而今的顾定睿……除了相貌还同过往有些相似,性情早已更改,更不是他过往认识的那个温和柔顺的皇长孙。怎么还能将多年前的感情找回来? 而在顾定睿对许修祈使手段,设计他们之后,他就更感心寒。 “过去的事我不怪他,可也不可能再对他怀有君臣兄弟之外的感情。” “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哦,是不是要我说,你隐瞒我的事情,我也不怪你,只是不怪是不怪,却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 肩膀猛被人压住,“我不想听见你这么说。” “呵呵……你不想听这些,那你想听什么?” 许修祈呵呵笑着,状似轻松,心里却像沉沉压了块大石头。 顾书成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要。 他也不该好奇。顾书成这些过往,如果是以前听了,他或许会笑笑,像劝顾芸洛那样劝顾书成,喜欢人应该是件欢心的事情,如果两看生厌不喜欢了,那就干干脆脆地分开,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可现在这些话他再说不出来,因为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该用怎样的面貌去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不过也难怪,早些时候他问起顾书成和美人皇帝之间的过往,顾书成总是不肯回答,现在想来,这些东西未尝不是顾书成心底的隐刺,剖开来给他看也会疼。而且,顾书成若当时就对自己说实话,他一定会离顾书成远远的,决计不会去淌这趟浑水。 思索间,肩膀上加诸的力道大了些,将他的思绪拉回,顾书成的声音里有些近乎讨好的温柔,“修祈,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就是想向你表明,我已经放开过去的种种。对我来说,你绝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顾书成一手压向胸口,“你在我这里的分量很重很重,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希望你许给我的誓言还能够算数。” 不可否认,他一开始追着许修祈,的确有借许修祈搪塞皇帝的心思。可之所以会选择这个人,更多的是因为他可以动摇自己的念头左右自己的情绪,也是因为真正动心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跟着他,硬要将人留在身边,不舍得放手。 “哦,现在觉得我重要,想要我再试着对你认真吗?”在顾书成注视的目光里,许修祈高高挑了眉,嘴角突然绽开抹笑,一字一顿慢慢地说,“如果我说……我做不到呢?” 从下往上的视线里有些挑衅,看得顾书成满心无奈,但微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宣誓的意味。 “那么我就继续死缠烂打,你再厌恶我也赶不走我,一直呆在你身边,等到你重新愿意对我认真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扶额,下午去河边喝茶,结果好像感冒,头疼得厉害 55555555555555555555555 第四十章 顾书成的话并不是说过就作罢。 他说要守在许修祈身边,直到许修祈肯重新对他认真,就真的打死撵不走,京城也好淮西也罢,顾书成哪都不肯去,就像要在江南扎根似的,整个人盘在了并州。 许修祈一开始给缠得头疼,对顾书成不住地冷嘲热讽,可向来不容忍他与他针锋相对的顾世子这次转了性,不仅任劳任怨替霹雳堂解决官府方面的麻烦,而且对待许修祈的刻意针对也豪不动气,甚至还向许清荷探听他的喜好,从各地搜集他喜欢的东西,源源不断往霹雳堂里送。 时间稍长,许修祈便有点沉不住气,在顾书成再次往房里送东西的时候,将人截在半路上。 “顾书成,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面的人微微笑着应答,“送东西给你。” 顾书成手里是轴字画,一代书法大家王右山的真迹。 许修祈出身武林世家,个性里没有半点稳重的影子,又风流成性,但骨子里还真有些附庸风雅的喜欢,字画琴酒,总有动心的东西,也给了顾书成讨好的机会。 许少主扇子摇得慢了,眼睛小小地瞅那卷轴一眼,又狠狠心转回来,眉一挑眼一瞪,下巴刚刚扬起,轻哼一声说道:“不需要。霹雳堂还没穷到那个地步,本少爷也不缺你那些东西。” 话虽这么说,许修祈心里还是跟只猫爪子抓似的痒痒的。还别说,顾书成找来的一些东西,霹雳堂真没本事捞到手,可要许修祈大大方方收下,又跟他点头答应原谅顾书成一样,总觉得心里憋气不顺畅。 他难道就只值那几幅字画?几坛子酒? 不可以因小失大! 顾书成目光如炬,轻易就看出许少主义正言辞之下的心痒痒,不由笑道:“这些东西都是我想给你的,又不要你还我什么,修祈,你实在不需要这样防着我。”后面的话声音略沉,有那么些微苦酸涩在里面。“你这样防着我,我心里很难受。” 哼! 许修祈从鼻孔里喷出点气。 “你要是觉得难受,早点走好了,我求之不得。” 心里难受?顾书成难道以为他好受不成。 一方面许清荷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7 三令五申不准他擅自离开江南四处惹麻烦,另一方面还要面对不时出现在面前的顾书成,许修祈很想做出一副潇潇洒洒满不在乎的模样,任凭这两人私底下商量什么,他一概不关心不过问。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可表面上再潇洒,在顾书成转身之后,他心里还是闷闷发疼。 怎么可能一点不在乎?如果可以不在乎,那么现在他早已是软玉温香在怀,哪需要独零零面对顾书成。 对于顾定睿与顾书成的曾经,他是在意的。对于顾书成的表白与补偿讨好,他也是在意的。只是没法轻易去相信罢了。他的骄傲他的颜面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隐在心底深处的原因,则是他不敢再毫无条件地去相信顾书成。许修祈原本太过自信,总以为只有他不爱别人,却没想过付诸真心却有人对他虚情假意,所以一次失意,便让他记忆深刻。 再想想许清荷这些日子留这人在府里当上宾供着,时不时敲打他一顿,许修祈气不过,刺人的话又从嘴里溜了出来。 “顾书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姐大概也不喜欢你这种人,你不用费尽心思巴结讨好她。想留下来想当霹雳堂的上门女婿吗?霹雳堂还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顾书成闻言苦笑不得,却也明白之前的事是他理亏,许修祈心里这根刺不拔掉,就不可能再给他机会,所以任凭许修祈冷嘲热讽,也只能苦涩笑笑,将东西放到许修祈怀里。 “要不喜欢,丢掉烧掉都可以,反正是送给你的东西,任凭你怎么处置,只要你觉得高兴就行。” 放下东西顾书成倒没有缠着许修祈,转身摇摇头走了。许修祈将东西拿在手里,舍不得扔,却又觉得手下没面子,不由瞪圆眼,朝着顾书成的背影发泄似地吼了句,“本少爷没看见你最高兴!” 许修祈这话本就是随口的气话,虽不见得全是假,但也并非完完全全的真心。 不料顾书成却突然听话起来,接连两日都没见人影。以前一天要往许修祈房里跑几次,这两天除了有东西托人送来,自己的人影却半点不见。 许修祈将送到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一壶酒一把扇子,酒壶打开是安阳梅花酿的香味,拿着扇子的手便顿了下,轻轻一撇嘴,不以为然道:“以为再去找陆卿寒讨一把扇面,我就会喜欢不成……”可扇子打开,许少主脸上的不屑却冻住了,再一阵,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来。 这扇面上画的是山水,却完全比不得顾书成送他上一把扇子上山水的灵秀。点勾涂抹笔笔用心,却未免显得匠气呆板,这种东西,绝对不会出自陆卿寒笔下。甚至有可能……并州西城门那卖字画为生的秀才的画,也比这画漂亮几分。 “这么丑的东西,顾书成也好意思送出手?” 合上扇子想丢在一边,送东西来的人却小声加了句,“这是世子亲手绘的。” “噗……哈哈哈,难怪这么丑……” 许修祈这下更加不卖面子地大笑起来。顾书成人还有几分模样,没想到做起画来,却这么没天分。 送画的人面上讪讪的,许修祈一面笑一面挥手,“你回去告诉顾书成,这么丑的扇子,我送到伙房当柴火还嫌不耐烧。” “是。” 那人应声离去,等方面缓缓关上,许修祈脸上的笑却僵了来。拿着那嫌丑的扇子看了一阵,许久嘴角才扯个笑,将扇子一合,轻轻放到桌上。再看看旁边的酒壶,提了壶颈起身出门。 “这么无聊,还是去找唐秋喝酒吧。” 去到唐秋那边,唐淮恰好不在家。 不过也幸好唐淮不在,要不然他看见许修祈提酒来找唐秋,还不得连人带酒壶一块丢出去。 这段日子以来,许修祈一躲顾书成必定就会躲到唐秋这来。唐家兄弟都看出他和以前的差异,偶尔还遇见跟过来的顾书成两次,两相对照,自然就猜出许修祈异样的原因。 但这两兄弟个性不同,对待许少主的方法也就大不相同。 唐秋心软客气些,每次总想办法劝着许少主,而唐淮和许修祈素来不对盘,从来只嘲笑许修祈说这是他以前花心风流的报应,还嫌他老来找唐秋,打扰他们兄弟私人生活。 许修祈恨得牙痒痒,可下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唐家兄弟的地方窜。在这里清楚地看着他们兄弟间那些流露于相扣的十指间,或者交汇的一个眼神中,甚至于最简单的一个笑容里的缱绻情意,即觉得心口泛酸,又忍不住想看得多一些。 不由自主。 有些像对顾书成的感觉。 的确也是,人一旦真心喜欢上谁,就容易对这个人心软。只因为他是特别的,即使想要将他从心里剔除,但就如同那日刺过去那利剑一样,不由自主就转了方向。 许修祈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唐淮终于回来了。唐秋也被许修祈缠着喝了不少酒,脸上酡红,正被许修祈拉着手臂说什么,两人都眯眼懒懒笑着,不过许少主那笑容里有三分气愤三分苦意,除此之外,才是醉后的傻笑。 唐淮一把将自家弟弟抱到怀里,并且把许少主再次伸过来的狗爪子打开,一面冷眼警告,“许修祈,你要再敢把秋秋灌这么醉,我就把你捆起来游街。” 可惜唐淮眼神够冷威胁够损,但许修祈已经醉了大半,才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只笑笑推了杯酒过去,“再喝!” …… 唐淮无奈抱着唐秋往里屋走,顺带吩咐仆人,“去他家叫人来领人,半个时辰不来,我就把他丢街上去。” 许修祈将话迷迷糊糊听到耳朵里,慢悠悠仰头看着唐淮的背影,连骂人都不够利索。 “唐淮你敢!” 可惜人家连头都不回,“你尽管试试!” 每次来就把他家秋秋灌得烂醉。虽然喝醉后的人比较大方热情,可看着唐秋第二天酒醒头疼的样子,他还是恨不得把许修祈大卸八块。 在唐淮准备把许修祈连人带壶扔大街上的时候,来接人的救星终于到了。 唐淮看了来人一眼,提着许修祈领子丢过去,“把这麻烦看好,别三天两头就过来烦我们。”接过人的顾书成小心翼翼扶着许修祈,对唐淮无奈一笑,没多说什么,就带着人走了。 出了门,外面夜风透着清凉气,顾书成将人抱上车,听得车外一声鞭稍轻响,马夫已经驾着车往回走。 怀里的人并不太清醒,但却要从他怀里挣出来,“放手放手,本少爷没醉。” 可刚挣脱,就一个翻身险些从座上跌下去。顾书成一惊,牢牢揽住他腰将人抱住,带回座位下,看着怀里人精致的容颜,忍不住在那额头上敲了下,口气虽然有怪责,却极温柔,“又喝这么多酒,你真不怕我趁机把你吃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8 了。” 一水秋光在两扇羽睫后轻漾,微微掀开的眼帘后有些挑衅似的嘲讽。看得顾书成一怔,紧接着,那双手臂却突然勾上颈,勉强凑上来的嘴唇间带着浓郁酒味,熏得没喝酒的人都有些醉了。 软软贴上来的嘴唇温暖,阔别已久的温度让人一时间头脑怔忡,身体自动地回吻纠缠,微微的喘息声过后,是许修祈带笑的声音,“想吃……也得你吃得下。” 身体里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顾书成苦笑,微凉的脸贴上许修祈滚烫的脸,声音喑哑,“修祈,你再讨厌我,也不必这么折磨我吧。” 怀里的人突然扭开脸。 “顾书成,你画的扇面真丑……” “嫌丑就扔掉好了。我重新给你画,画得多了,总会画好的是不是?” 时间还很长,总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许修祈安静了一阵。 此时夜已深,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来往。只听得马蹄声哒哒作响,偶尔一声挥鞭声啪嗒清脆,夜里的凉风从车帘一角渗进来,熏人的酒味淡了些。 许修祈的声音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很低,然后那种懊恼无措却极其清晰。 “我为什么舍不得扔掉……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被抓去吃了药,头疼终于远离我而去了t t以后再也不能在河边喝茶就睡着了,教训是惨重的。 拥抱你们,蹭蹭 第四十一章 顾书成闻言身子一震,半晌,环在许修祈腰间的手臂收紧来,他低下头,将脸埋在许修祈颈间。 许修祈身上的味道和酒味混杂在一起,怪异地一点不显刺鼻,相反还有些醉人。顾书成深深嗅了口气,脸稍动,唇瓣便从许修祈滑腻的颈部肌肤上扫过。微微泛红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隔得近了,还能感觉到皮肤底下血液的流动,细碎的吻慢慢地烙在了上面。 许修祈喝了酒,又被顾书成搂得紧了,不免身子发热,不舒服地嗯哼了两声,却被抱得更紧。落在耳边的话语低低的,轻柔地像江南水乡里浣纱女手中的轻纱,不着痕迹地将他整个人缠起来。 “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吗?” 不耐烦推着身上的手,许修祈呐呐道:“哪有……” 可反驳的话还没说完,许修祈额头上、嘴唇上还有心口上就被人用手指轻点了几下,接着有声音轻轻入耳,“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在说,你舍不得我。” 许修祈眼再度闭上,头放松地往后仰,精致的下巴抬起,神情惫懒。 “呵呵……我哪有说。”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听见就好。” 顾书成说话的声音低得融进夜色里,但心里的狂喜和激动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许修祈身上的酒味他闻得出来,那是他才派人送去的,安阳赵家的梅花酿。 对于近些日子他送过去的东西,当着他的面,许修祈总是表现得不屑一顾,好似他前脚一走后脚许修祈就会将东西扔出来。可到底,他送过去的东西,许修祈一件也没有丢过。 怕将人惹恼,他没有去刻意去问过许修祈,因为这也算许修祈对他的一种心软和容忍。他总是想,许修祈并不是贪便宜图利的人,若不是心里对他没有那绝对的绝情,早将他连同东西一起扫地出门。但现在既然他肯将礼物留下,那么是否就说明……在许修祈心里面,仍有一些特别是留给他的? 之前他不敢肯定,但在今晚许修祈说过那句话之后,这种自我安慰似的揣测,便幸运地成了真实。 许修祈并不如他所害怕的那样对他狠下心肠。这个人一贯花心风流,对待他却慷慨地留有最多的情分。让他感到激动欣喜,还有在欣喜之外一些难以忽视的歉意。这种感觉,让他想从心里给对方更多,更多的喜爱更多的弥补更多的真心……只要可以给,他就可以毫不吝啬。 马车驶回府的时候夜已深,遣退车夫后,顾书成独自搀扶许修祈回房间。一路上微风轻送,徐徐夜风中,可以闻到树木枝叶的清新气味,这种味道和怀中许修祈身上的淡淡酒味揉在一起,让人心思也跟着变得绮丽。 “放开,我要自己走。” “呐!呐,还没喝够了,继续喝!” “你怎么长得跟顾书成那混蛋一个样?” “来来来……再陪我喝两杯。” 一路上许修祈状况百出。他一会不愿意让人搀扶,定要从顾书成怀中挣扎出来自己歪歪斜斜地走;一会又以为自己还在唐家,硬要再和唐秋和上几杯;到后来突然认清顾书成的脸,脑海里反应出来这是谁,却又要和顾书成拼酒争个输赢。惹得路上偶有的几个婢女面面相觑。 她们家少主,什么时候这么不顾形象过? 而顾书成费尽气力才将许修祈弄回房间,让人打了水了,替许修祈擦洗过脸手,又替他除了外衣将人送上床以后,才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准备歇口气。可顾书成还没迈动步子,床上的人便不安分地翻下床,汲拉着鞋步履蹒跚往对面走。 顾书成见状赶紧拦下人,无可奈何地长叹口气,将人压着肩膀压回床上,“你想要什么,我帮你?” 好像除了许修祈,他还没有这么耐心地伺候过谁。 但许修祈并不领情,毫不客气地挣开他,站起身来又要往对面走,顾书成挣得累了,索性恨恨将人推倒在床上,欺身上前压住他,沉声道:“不许再胡闹,老老实实睡觉。” 酒意上头,许修祈性子还是照旧。被顾书成压着有些不舒服,他便不悦地眯着眼,不以为然从鼻孔里哼出几个音节,大着舌头道:“你谁啊,凭什么管我?我还没喝够,我要去找人再喝。” 都醉成这样子了,还喝?! 顾书成只觉头大。 而许修祈这会还不安分地在他身下一个劲挣扎。两人贴得很近,许修祈呼吸间带起的湿热气息全喷在顾书成脸上,本就漂亮的脸上因为酒意染了红潮,隔这么近看着,更觉眉如远山目横秋水,漂亮到让人怦然心动。 头缓缓低了下去,顾书成压在许修祈肩上的手渐渐下滑,移到劲瘦柔韧的腰肢处,重重扣着,底下许修祈迷迷糊糊嗯了声,“好热,怎么这么重……快滚一边去……”,可抱怨声才落,那吻已经落在唇上,吮咬他的唇边,动作不轻不重,却有点微微的疼意,以及在微疼之后的酥麻感。 但这还远远不够。 对方好像并不满足于这个简单纯粹的亲吻。随之而来的,是对方撬开他牙关长驱直入的舌头,柔软火热,确如世上最灵动的蛇,一钻入口中就技巧性地缠住他舌头,追逐着交缠着挑逗着,势要引他回应。 在遇见顾书成之前,在情事欢爱上,许修祈都是占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59 主导地位的,很少被动受人支配。眼下喝醉了酒,骨子深处的性情便跑了出来。他懒懒笑着摊在床上,先是任由顾书成吻着,可过一阵却圈住顾书成脖子主动地回吻起来,唇舌间的交缠拉扯像是一场带了情 欲艳丽的争斗,比比谁是定力不足的那方。 看谁比谁容易动情动心。 许修祈居于下方,顾书成的亲吻又来得激烈,许修祈身体里的那些安于享乐的因子让他先起了反应。紧密贴合的身子,下身的欲 望稍稍抬头,顾书成便感觉到了,笑容里不由染了些夹杂宠爱的戏谑,手悄悄移下去覆盖住昂头的器 官,“修祈,你定力真差。” 水汽匍匐的眼一眨,眼帘缓缓掀开,许修祈醉意阑珊,他斜斜看了顾书成一眼,毫无征兆地将手伸到顾书成腿间,重重一按,感觉到底下东西迅速胀大,便得意地笑问道:“谁比谁好多少?” 没有回音。 房间里只有彼此初重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如同屋外沉浓的夜色一样,吞噬人的理智。 顾书成伸手掐住许修祈的下巴,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狠狠吻住许修祈的唇。 比之前更加放纵更加随心所欲的亲吻索求,理智在这中早已被压制,当两人的嘴唇分开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与之前陡然不同。 许修祈在醉意中更乐意任性地让感觉支使自己,而清醒的顾书成眼底也染了浓墨似的情 欲色彩。在浓浓的墨色背后,更有跳跃的欲 望火焰。 凭心而论,一开始顾书成并没打算趁醉占许修祈的便宜。这倒不是说顾世子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关乎做人的原则问题,在此之前,顾书成耍无赖将人吃干抹尽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他之所以收敛顾忌,只是因为情况特殊。他要挽回许修祈的心还需不少气力,若顺着自己的心思将人吃掉,这一晚倒是红罗帐里颠倒鸾凤销魂蚀骨了,可明天许修祈要清醒了,以他爱面子的个性,还不得气得暴跳如雷。 所以即便在马车里就被许修祈挑逗得心猿意马,顾书成还是一路硬生生忍了回来。 但人的耐力都是有限的。距离两人上一次温存已经是数月,顾书成正是血气方刚,这一路已经忍得很辛苦,偏偏醉了酒的许修祈没有一点戒备心,挑逗起他来不遗余力,只顾着争一时输赢,却没想到之后可能引发的后果。 将唇移到许修祈耳边,顾书成张口轻咬住许修祈耳垂,口中溢出的话语有些模糊不清。 “修祈,你现在这样子,就算是圣人也忍不住……所以这也不能怨我……” 衣衫的褪去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亲吻拥抱纠缠,不多的肢体交缠过后,锦被之上相拥的两具身体已经是坦诚相对。许修祈被压在下面,顾书成的吻一路从他额头开始,沿着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移到颈间,手也在许修祈身上流连,在腰间不轻不重地揉着,像要将人一点点揉进血肉里。 因为那些在身体各处流连的手指,因为两人相抵不断摩擦的下 身,酥麻感逐渐从小腹升起,游走向全身,许修祈舒服地呻吟着,头向后仰着,修长洁白的颈项仰成诱人的弧度,绝美的侧脸轮廓让顾书成全身血脉沸腾,落在许修祈身上的轻吻便热切狂乱了几分。再往下,吻已经落到许修祈胸膛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开头那句……我写到的时候不由自主打成了“xx虎躯一震”,o(╯□╰)o顾世子我对不起你 ps:为了祖国的河蟹,留言一定要河蟹啊 第四十二章 许修祈胸前一边的硬果被舌头舔弄着,顾书成的舌尖围着他乳尖画圈,湿漉漉地感觉从凸起顶端开始蔓延,那硬果很快就变硬,身体里所有的关于欢愉的渴望都被挑起,而被冷落的另一端也变得不满起来。身体在被挑逗着放纵与欲望得不到满足之间摇摆,许修祈口中的呻吟声益发破碎。身子也稍稍往前倾,屈从于本能的渴求。 “你这身体,只有对我才这么敏感,而不是任何人都是这样,对吧?” 暗哑的嗓音夹杂着浓浓情欲和一些淡淡的醋味,从顾书成唇间吐出。情人的心眼总是很小,即使是最亲热的时候,对于彼此间其它碍眼的存在,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会忍不住计较。顾书成完全能够理解许修祈当初的记恨。因为他也是一样,都想让对方只属于自己,对方的那些绚烂热情,只能在他身下一一绽放。 因为喜欢,所以计较。 再没有别的理由。 “从今后,你只对我一心一意,我也只对你用情,可好?” “说那么多废话……”许修祈此时连思考的能力都几乎丧失,哪还听得进那么多?只在顾书成的挑逗间断断续续地呻吟着,“你是不行还是怎么样……啊……”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无疑只会遭到惩戒。许修祈乳尖被重重一吮,后面的话语全化成惊呼。他胸前的两 点一端落入对方口中被火热湿润的舌头再三爱抚,而另一端则落在冷空气里可怜兮兮地被遗忘,强烈的反差让人极度不爽。而顾书成似乎注意到许修祈的不满,修长手指攀上许修祈胸膛,两根手指夹住被冷落的一端硬果,情色味道十足地拨弄揉捻着,感到那果实在指间变硬,而许修祈修长的腿也主动缠住他的,两人腿间的器官紧贴在一起,不断摩擦,将所有的感官调到最敏感。 在那淡色的唇上深深吻了下,再抬头,顾书成的看着身下许修祈漂亮到绮丽的脸,一路望进那秀丽眼睛的最深处,眼神专注而深情。说话时却是微微喘息着,粗重的呼吸声轻易就泄露了他的状况。 “我会让你好好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腿被大大地分开,细碎的吻一路从脚踝移到敏感的大腿内侧,雪白的肌肤上被吮出一个个鲜红印记,凌乱却极具靡艳感。顾书成还伸出舌头在许修祈腿根处轻轻舔着,逗弄得许修祈酥养难当,身子也在微微发颤,诱人的呻吟声不断从口中溢出来。 “混蛋……” 熟悉的骂人字词跳入耳,顾书成动作稍微慢了下,但很快就发现这并非许修祈突然清醒过来发现眼前的状况而发怒,而是被他逗弄得紧张到极限,全身的弦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欲罢不能却又无能为力而恼怒的咒骂。 顾书成轻轻一笑,狡猾感从弯起的唇角和挑起的眉梢间流露出来,舌尖依旧在许修祈柔嫩的大腿内侧肌肤上恶意舔舐,“修祈,你放心,我现在还不够混蛋……更混蛋的还在后面。” 更恶劣的事情果真还在后面。 许修祈腿根处的柔嫩肌肤被吻了个遍,双腿被分得更开,然后折起压在胸前,手指在因感受到刺激而不断开合的穴 口处轻按,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0 待那处稍变柔软,那手指便一点一点地按着肠壁往里面探。 “唔……” 许修祈低呼出声,觉得丹田处一股火焰迅猛燃起,将人烧得昏沉。而顾书成觉得手指被温暖柔软的肠壁紧紧包裹住,那种吸力让他眼眸颜色更深沉了几分。恨不得立即抽出手指,将早已昂扬的分身埋进许修祈体内,在那销魂之所不断进出。 顾书成想是这么想,但却不能真这么做。他和许修祈有太久未曾欢好,怕突然进入害许修祈受伤,所以即便腿间那器 官早已狰狞地胀大了一圈,但他还是强忍住情欲,耐着性子为许修祈做扩张。 手指在后穴里缓缓进出,从一根增加到两根,包裹手指的肠壁渐渐柔软放松。然而这样的温柔扩张,欲火中烧的并不只顾书成一人。 被刺激得厉害,许修祈也已按捺不住,身上密密渗出一层汗,晶莹透亮,肌肤也因此更显细腻。他勉强抬起头,手指从顾书成头发间穿过,突然一用力,抓紧顾书成头发,水色流转的眼底是一圈圈荡漾纹波,眼角眉梢全是魅惑风情,只是口气却不怎么好的,“你……你给我爽快点!” 后穴里的手指猛地抽出来。 许修祈猛抽一口气,正要说话,就觉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下身穴口,脑袋里多少反应出来那是什么,但他还没来及有下一步动作,就听顾书成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轻声说道:“修祈,不要急,我会满足你的。” 之后许修祈唇就被封住,与此同时,身下紧紧抵着他穴口的热铁猛地埋入体内,一寸寸往他身体里推进。 “啊!” 惊喘声不由自主地就从喉咙里逸出来。后穴被胀得满满的,有些微微的疼痛感,但除了疼痛之外,还有被充斥的满足感和随着顾书成挺进带来的酥麻感觉。下腹像被点了一把火,人都快在这种火热里融化,软在顾书成身下,腰被顾书成的手掌扣着,炽热的欲望在他体内律动着,没有所谓九浅一深的技巧,只有关乎身体最原始的渴求。 因为对这个人真心的喜爱真心的渴望而不断的索求,由着内心所想的交融,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的冲刺让许修祈的身体随着这种抽擦而不断摇摆,汗珠顺着头发滴下,落到彼此肌肤上。许修祈在这样的节奏中渐渐有些失控,他一面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慢些……你慢一点……”,双腿却言不由衷地紧紧盘在顾书成腰间,不肯放开。 “刚刚你不是还叫我爽快些吗?现在就受不了讨饶了?修祈,我记得你没这么没用啊。” 顾书成嘴里说着话,动作却一点没有放缓,反倒重重一顶,顶得许修祈惊喘连连,却还不肯示弱,“谁没用?我怕你不行。” …… 死鸭子嘴硬,说的正是许少主这样的人。 而沉醉于酒精与情欲的他的确也没有太多分辨形势的能耐。 可这时候的男人是最不能挑衅的,越挑衅就越流氓,越流氓就越禽兽。偏偏顾书成骨子里流氓禽兽的成分也不少。此时被许修祈这么一激,不由笑了声,只是笑得着实狡狯。 “夜还很长,你完全不用怕。” 就着交合的姿势,顾书成手指扣住许修祈的腰将人抱起,双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身上,之后便恶意地放开手,任由许修祈凭借自身的重量坐下来。 这样的姿势,让两人间的贴合更为紧密,而他的腿间热铁也借此在许修祈体内埋得更深,在这样的刺激下,许修祈一张脸变得绯红,闭着眼喘着气向后仰,颈项拉成的完美弧度让顾书成忍不住低头在他喉头轻咬,一面不忘在他体内驰骋,让他身体不断地摆动,连披散在背后的黑发也随之荡漾。 独辟一栋的小楼在夜里显得异常安静,二层房间里灯烛燃着,烛火不断跳跃,偶尔会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明灭不定的灯火将屋中一双人的影子拉到地上,屋中飘荡的还有粗重的呼吸声,情色意味十足的呻吟声,甚至于交合时的淫靡水声,全都糅杂在一起,汇成一种让人血脉喷张的独特声响。 红肿不堪的小穴不断吞吐着硕大的欲望,许修祈一双手被反扣在身后,瘦削的腰也被一只手握着,下面的人重重向上一顶,一声低吼过后,一股热流喷洒在他内壁,那温度几乎要将柔嫩肠壁烫伤。许修祈觉得肠道一紧,快感沿着脊椎窜上头顶,他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也跟着泄了出来。 顾书成紧紧将他抱在怀里,手臂霸道横在他腰间,头也埋在他肩头,温柔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在耳边重复。 “修祈,我爱你……” “修祈……” “修祈……” 即使是最简单的他的名字,昏沉沉间听顾书成温柔唤来,也觉得心底某处柔软不已。闭着眼,任由对方抱着,听对方喃喃叫着他的名字。好一阵,他突然道:“你叫够了没有!真烦。” “……” 之后有短暂的沉默。 可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被压倒在床上,深埋在体内未曾退出的器官突然又硬了起来,他转眼过去,朦朦胧胧间瞥了对方一眼,却被对方低头咬着耳朵,听顾书成低笑着说道:“我叫够了,那你继续叫好不好?” 商量的口吻,之后的动作却霸道得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而许少主的呻吟声也再度响起。 一浮春梦。 清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绢纱从屋外透进来,如水面波纹,缓缓晕到床边。 许修祈一睁开眼,立刻就觉得不对劲。顾书成的手臂横在他腰间,他被锁在顾书成怀里。后背紧紧贴着顾书成的胸膛,彼此肌肤光裸,接触时的滑腻感让人心惊。而且顾书成的手臂上还有些红红紫紫的斑驳痕迹。 许少主的头轰一声就大了起来。 顾书成这混蛋怎么在这里?而且…… 许修祈想将腰上横着的手臂掰开,离开顾书成怀抱,但人才一动,他就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们……居然…… 许少主一大清早就有种想和顾书成同归于尽的冲动。 居然!他们之间仍然是交合的姿势,后穴里的肿胀感并非错觉,顾书成那混蛋的东西……现在还埋在他身体里。 眼下这种情况,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 混蛋!怎么会怎么会……许修祈觉得自己脑袋成功地成了一堆浆糊,整个人完全处于恍惚状态。 他会在什么人床上醒来并不是怪事,只是,如果这个人换成顾书成,那么就是大大的惨事,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根本不打算再同这个人纠缠不休,可是现在呢?这人居然又上了他的床,还把他吃干抹尽。 而就在许修祈满心抑郁的时候,顾书成也醒过来,不见他一脸恼色,还毫无愧疚感的将手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1 臂一收,把人往怀里带紧些,边在许修祈耳后吻了下,之后便埋首在他肩颈处,“修祈,这么早就醒了,还睡一会吧。” 还睡一会,你还睡得下去?! 而且听顾书成这话中带笑的口气,昨晚上貌似还挺享受。 这混蛋怎么不去死! 许少主清楚地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出去!” “什么出去?” 顾书成再度抬起头来,一脸无害茫然的表情。许修祈看不见,可凭他对顾书成的了解,单单听那声音,他就能猜出顾书成此刻是何种神色。更何况,顾书成埋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还极其恶劣地硬了起来。 肠壁被摩擦,过度清醒的反应传来,许修祈的脸可耻地红了,声音里全是火药味。“姓顾的,把你的东西取出去。要不然……”他阉了他! “哦……” 顾书成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好似他真的是刚刚才明白。埋在许修祈身体里的热铁慢慢往外退,那速度慢到许修祈都想抓狂。柔嫩肠壁被火热坚硬的东西缓缓摩擦着,那种被充满的感觉一点一点消失,昨晚才尽情欢爱过的身体不由感到空虚难耐。许修祈手指紧紧抓住底下床单,一张脸憋得通红,死死咬着唇,才能阻止那种呻吟声出口。 好不容易,顾书成的欲望终于退到穴口边缘,许修祈正想努力离开顾书成怀抱,但一双手掌却先一步握住他腰肢,将他按在床上,顾书成一个挺身,先前缓缓退出去的东西狠狠地冲进体内,太剧烈的撞击,顶得许修祈啊地一声,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脸上的红晕和汗水也不知是因为情欲难耐还是因为怒不可遏,或者是两者皆有。 “你……” 许修祈扭头狠狠瞪过去,可眼下这样的表情看人,却是媚意横生,顾书成笑得惬意,似对他的怨气丝毫不觉,只是扣着他的腰肢,满足地在他体内不断抽插,动作越快,许修祈的眼神就越迷离,汗淋淋的背脊被烙下一串吻,紧紧咬着的下唇再被顾书成手指描着硬掰开,那些强忍住的呻吟就如决堤的潮水般一波波荡漾开来,慢慢将人淹没。 一轮欲望发泄完毕,许修祈人已瘫软在顾书成臂弯里,浑身上下挂满了晶莹汗珠,唇瓣也被顾书成咬得红肿不堪,眼底全是荡漾水波,即使含恨瞪人,也没有一点气势可言。 “顾书成,你不是人!是禽兽!” 面对他的指控,餍足的罪魁祸首丝毫不觉羞愧,温柔舔过他肩上汗珠,手指在敏感的腰肢上轻轻抚弄。一边享受一边不忘倒打一耙,“被你昨晚那样勾引,就算是圣人,也会变成禽兽的。” 许修祈听得怒火中烧。 他什么时候勾引过这混蛋,他躲着顾书成还来不及,会这么傻,自己送上门去?他记得自己昨天是提酒去找唐秋喝酒的,哪有去管顾书成。 正要驳斥顾书成的胡说八道,尾椎骨处却被人轻轻压了下,许修祈倒抽一口气,就听顾书成的声音温柔下来,刚刚话语里那种调笑的味道消失无踪。 “何况我本来就喜欢你。对于心爱之人的投怀送抱,会没有自制力,也不是什么错事。修祈……你说是不是?” 顾书成注视着他的眼中缱绻万千,许修祈心里叮咚一下,到口边的斥责慢了半拍,愣了下才狠狠骂道:“谁对你投怀送抱,顾书成你能不这么无耻吗?”颠倒是非黑白的能耐越来越大。 被贴上无耻标签的顾书成微微笑笑,一本正经反问道:“你真记不得了吗?昨晚你喝醉了酒,我去接你,半路上你突然扑到我怀里,对我又亲又抱,还不停扯我衣服,一会骂我,一会又说还喜欢我……说起来,你昨晚比第一次勾引我时还热情。” 许修祈听着顾书成说话,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些昨晚的情景。他对顾书成破口大骂,他主动勾着顾书成的脖子同他亲吻,手伸到顾书成腿间挑衅……还有在顾书成的侵犯中大声呻吟…… 难道顾书成说的都是真的? 以自己的个性,喝醉了酒会骂顾书成是绝对的,会迷迷糊糊和人亲吻拥抱酒后乱性也是可能的,会说还喜欢顾书成……他心底确实还有顾书成的存在,从京城离开后一直逼了自己那么久,到底有没有将这人真正忘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天啊,他昨晚居然那么丢脸。 从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许少主窘迫难当,很想在床上挖个洞躲起来,现在眼前要是有道缝,他都想钻。但顾书成看着他神色变幻,多少也能猜出他心底想法,哪能给他机会再躲,于是步步紧逼追问道:“修祈,昨晚上的事情你想起来了,对吧?我并没有说谎。我承认,我很想要你,但我更尊重你。如果不是你主动勾引我,我绝对不会……毕竟,我是因为爱你,才对你的投怀送抱难以把持。如果你为此生气,那么请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愿意对你负责。” 顾世子一句真话搭三句假话,真真假假说来坦坦荡荡,一点没有说假话的心虚,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说假话的自觉。 许修祈连找地缝钻的勇气都没了,梗着脖子红着脸道:“自己没定力就不要怪别人。而且我又不是女人,谁要你负责!” “昨晚到底谁比较没定力?”顾书成笑笑,手臂圈住他身子,在他耳边低声许诺:“而且……不论男女,你只是你。许修祈这个人,对我而言,比什么都可贵。” “……” 许少主脸更红了,心里却莫名有点转柔。 “我喜欢你,修祈,原谅我好不好?” “……” 许修祈瞪着眼,他才不要原谅。他因为顾书成到底吃了多少亏,自己都快算不清了,一样没讨回来,怎么原谅? “修祈,你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那我都解释过来,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未把你当过谁的替代品,只是因为对你动心,才会选择你。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也没人任何人的影子。” “……” 这么丢脸的事情不要一直提好不好! 顾书成抱着他,不肯放手,依旧在他耳边絮絮说着情话,“如果你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我让你揍一顿好了。只是你要明白,我只是因为真心喜欢,才想要你这个人。” 昨晚的事情自然与情欲有关,但是,他对于许修祈的喜爱,远远凌驾于欲望之上。他对这个人的渴求,也更多的是生自于感情,而非单纯的欲望。因为喜欢,所有想要得到,这是人之常情,怨不得他。 “烦不烦!你给我安静些!” 被紧紧抱着的许少主终于炸毛。 他不能再听这个人说下去了。 太多的甜言蜜语,太多的温柔深情,他快又要像之前一样,把这些全当做真的,无可避免地陷下去了。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2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因为河蟹上岸所以很久没吃肉了,今天开个荤……结果就被锁了……撞墙,好不容易开锁了,大家留言小心啊,万一被发现……我会被咔嚓了 第四十三章 许少主提着两壶酒,被唐淮挡在大门之外。 唐淮身后站了三四个孔武有力的家仆,个个面相凶恶挡在路上。 许修祈提着酒,视线快在唐淮身上穿出几个孔。许少主的眼神是很复杂的,里面的感情除了讨厌还有鄙视,除了鄙视还有厌恶,除了厌恶还有不屑,总之所有互相看不顺眼的人面对面时该有的情绪,他都有。 “哼,唐淮你该不是离开唐门久了,连脑子都坏了吧?就凭你身后这几个光长横肉的下人,就能拦住我不成?还是说,你打算亲自动手,怕输给本少爷,特地叫他们来替你收尸?” 许少主越说越兴奋,好像事情真是他说的那回事。但唐淮只拍拍手退到一旁,那几个下人一吹口哨,院子里突然窜了几条大犬出来,呲牙咧嘴汪汪朝着许少主狂吠,涎水顺着牙齿流下来,猩红的舌头吐着,如果不是锁链在那几个下人手里拽着,只怕这几条畜生立刻就会朝许修祈扑过去。 许修祈嫌恶地看了那几条长相凶恶的狗一眼,将扇子别到颈后,手里摸了两枚火器。他虽然觉得和几条狗几个下人动手有点失身份,也不够潇洒,但在唐淮面前,再怎么样他也不能输面子,今天干脆就炸飞这几条臭狗,送给唐淮当下酒菜。 全都跟顾书成学,是个活物就想欺负到他头上不成? 妄想! 只听一声口哨声响,几条狗扑了过来,许少主将手中火器一抛,几枚火器全跟长了眼似的,在那几条狗脚边炸开。轰的几声爆响以后,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大犬全灰溜溜趴脚下了,活着还是活着,也没缺爪子少腿,唯一的差别就是它们之前的皮毛全炸成了黑色,乌溜溜排在地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哼哼哼。” 许少主笑得很得意。 但他还没得意完,只见唐淮轻轻笑了下,手一抬,哐当两声脆响,许少主手里的酒坛破裂,酒液哗啦啦洒了一地。而地上骨碌碌转着的,是两粒石子。 许少主目瞪口呆,情绪前后反差巨大。 唐淮招招手,那些下人带了黑毛狗下去,唐淮则提了袍角出门。 “要进去找秋秋可以去,但酒就免了。再敢带酒过来,我打破的就是你的头。” 许少主在唐淮身后张牙舞爪,“唐淮你有病对不对?既然要放我进去,何必摆这种阵势?不带酒就不带酒,我去给你请两个姑娘来陪秋秋!” “你不敢。” 唐淮头也不回出门去了,眼底有些得意地笑。 他突然有点理解顾书成了。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顾书成要废那么多心思、花那么多功夫在许修祈这个麻烦身上,许修祈既花心风流无定性,又死要面子、脾气暴躁,哪有他家秋秋乖巧可爱。但现在他有些想明白了。 因为这个麻烦许少主的心思实在是太好揣摩,又一碰就跳脚,这样的人对于顾书成来说,见得太少。长于深宫的皇家子弟,对于这种心思简单又好玩的人,或许会觉得很特别……欺负起来特别的解气! “许少主,你口渴了没?喝杯茶吧。” 倒了杯茶推到许修祈面前,唐秋笑得温和。 身为兄弟,唐秋清秀的五官和唐淮有七八分相仿,但许少主觉得这两人感觉却差了许多,一者是清秀温和,而另一者,则是奸诈狡猾。 没错!相由心生就是这个道理。 在唐秋面前骂了唐淮大半个时辰,许修祈此刻也觉得口干舌燥。他道了句谢,端起茶喝了口,这才向唐秋道:“秋秋,你个性这么好,同唐淮那种阴险小人根本不适合,要不跟我一起吧……”一面说着话,一面要伸手去握唐秋的手。却被唐秋笑笑避开。 “许少主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我瞧那位顾公子挺在意你的,你待他也同别人不同,以前那样逢场作戏的话,怎么还能随便说……” “谁对他不同!不过是混蛋,值得吗!”许修祈出言打算唐秋的话。“而且,他也不是多在意我。” 想起今早的混乱,许修祈只觉得头疼。 顾书成甜言蜜语说了无数,他还是忍不住揍了顾书成一顿走人。但下手的时候所用的力度,比他预期的小得多。对于顾书成,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狠心。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又提了酒来找唐秋。 找唐秋做什么?是要一个倾听者,还是要一个人宽慰他,或者只是要一个人陪他说说话?其实都不是,他更多的,只是想要避开顾书成而已。 一面对那个人,他就忍不住心乱。曾经许过的要同顾书成一刀两断的誓言,似乎就要这样自己同自己背信了。 他不想,也不敢再全心全意。 许修祈时常来找唐秋喝酒,一醉了就什么都说。对于他和顾书成之间的事情,唐秋还是知道一些,这会听许修祈这么说,不由失笑。 他突然想起许修祈当初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如果不喜欢谁,或者觉得喜欢谁麻烦了痛苦了,那就要毫不犹豫地丢掉。爱上谁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不应该因为爱情难过。 当初许修祈说这些话时没心没肺的模样还在,转眼他就为别人烦恼难过起来了。感情这种事情果真没有定数,也说不清楚。 也不只是他,在感情面前,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无论原来是多么骄傲多么自信的人,面对真心喜爱的人,都会感到忐忑。会想要确定对方真正的心思,想要知道对方是否如自己喜欢他一样在意自己。爱情是自私的,越喜欢就越计较,越喜欢也越不懂得放手。 可以用是否潇洒是否不会烦恼来确定要不要抛开的感情,并不是真爱。 以前的许少主不懂如何真正喜欢人,而今似乎陷进去了,却因此烦恼。 唐秋说道:“是不是真的在意你,你总能感觉得到。如果他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你也对他动了心,那么其余的任何事情,都不是问题。你现在生他的气,也不过是一时的,等气消了,就原谅他……” 许修祈闻言咬牙切齿,脸色黑沉。 “就这么原谅他,太便宜那混蛋了!我都愿意努力对他专心,可他呢?和别人牵扯不清。解释再多又怎么样,谁知道真假!就算是真的,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许修祈越想越气愤。 他把顾书成的温柔专情当成真的,可顾书成那混蛋却去和美人皇帝牵扯不清。 虽然说他们之间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往事了,哪怕顾书成和美人皇帝过去有再多情意,可那些也已经过去,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3 他不应该太计较。但是……不可否认,那是长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本来不见得有多深有多疼,但在顾书成那些可以躲闪回避的态度面前,这根刺已经深深刺进肉里,即便后来顾书成向他解释坦白,但还是无法彻底拔去。 “我一辈子没吃过这样的亏!我绝对不能原谅这混蛋!” 唐秋越听,面上微笑越深。许少主情人无数,但在真正的感情面前也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你现在不过是在同他赌气。这种输赢,争起来没有意思。你喜欢他,他喜欢你,能够在一起就好。”唐秋说到后面,脸上笑容淡了些,面上多了些认真的表情,语气也严肃了许多。“许少主,假如他就是你心里面的那个人,要是不抓牢他,那么你失去他以后会有的烦恼与难过,远比你同他赌气一时输掉面子多得多。” 他以前也不懂这样的道理,直到以为失去时才认清,那样的懊悔,尝起来滋味并不好,完全没有必要让许修祈再去尝一次。 许少主赌气骂人的声音小了下,之后眉间的褶皱却深了起来。 他自己也清楚,他还没法子真正忘记顾书成。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被人放在心里的人,如果要强行丢掉,就会牵动血肉。 无可避免的疼。 不管是选择忘却还是原谅顾书成再次在一起,再次试着对他认真,再次付出真心,心都不可避免会疼。忘却是剜掉血肉,原谅则是要忍受刺疼。前者时间久了或许会结疤,而后者……如果顾书成的甜言蜜语都是真的,那么,那刺总会被连根拔除。 何去何从? 选择总是困难的。 唐秋将一杯茶斟满,端到嘴边,喝了一口,笑道:“许少主,如果你觉得轻易原谅对方太吃亏,那么你就让他从今以后也只能对你一心一意好了。”互相对彼此专心,才是平局。 许修祈咬着茶杯杯沿,漂亮的眉眼映在青碧茶水中,秀丽异常。 突然,许修祈丢了茶杯站起身来,对唐秋道:“我有事回去一趟,就先告辞了。” 是啊!他才不能就这么吃暗亏。 他既然已经对顾书成认了真,那么从今以后,他要顾书成也只能对他一个人用情。 坚决不能让顾书成那混蛋占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最近一直废柴,我大概得试试逼迫自己发奋 第四十四章 客房的大门被嘭一声踹开。 顾书成循声看过去,只见许修祈抬了一只脚站在大门前,胸膛起伏微微喘气,待他看过来才收回脚,进屋关了门。 等许修祈关好门转过身来,又走近了几步,顾书成看得更清楚了些。他这才发现,许修祈他脸上还有些薄汗红潮,似乎是急着赶路过来。 顾书成有些好奇了,这人一早上揍了他两拳就气呼呼出门了,现在他胸口还在闷闷发疼,这人却又急忙忙赶了回来。这是又转了什么心思? 不过好奇归好奇,顾世子做情人该有的温柔体贴一点没拉下,还未等许修祈发话,他就赶紧搁了笔,从书桌后面绕了出来,和煦笑着迎向许修祈,“修祈,你不是找你朋友喝酒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一面说着话,顾世子一面走到檀木桌案边,倒了杯茶,给许修祈递到手边。“瞧我问这么多……看样子你挺累的,先喝口茶歇歇再说话。” 递过去的茶杯被许修祈一手挥开,茶杯哐当坠地,茶水叶沫扑倒在两人脚边,地毯上的水渍一点点散开来,洇了一大片。 许是赶路赶得太急,许修祈气息还未平复,额头也还挂着汗珠。他微微喘着气,一双眼却定定有神看着顾书成,眼神明亮,少有的认真。 顾书成悻悻收回被挥开的手,语气里有些无奈,但又用那种对使性子的情人才有的宠爱语气轻叹了口气,“修祈,你呀!怎么又不顺心了,有什么气发出来就好,别憋在心里憋坏了。” 注视着他的漂亮双眼未曾移开分毫,只是预料中还有的怒气却没有如期而至。 “顾书成我问你,你是真心的喜欢我,只因为我是许修祈,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是这样吗?” 许修祈的问话在下一时间入耳,很简单的句子,顾世子却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于他的告白,离开京城再次重逢以后,许修祈的态度多是逃避和不屑一顾,不管他柔情蜜意给得再多,许少主总能装作充耳不闻,像现在这样主动提出来,实在是稀奇到异样。 但顾世子是什么人,再怎么觉得异样,迟钝也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展颜一笑,低头凑近许修祈脸庞,热气轻吐在许修祈耳际,低低的话语绕在两人之间,“当然,我说得很清楚,我只喜欢你……修祈,你就是你,任何人不可比拟。” 醉死人不偿命的情话里,许少主既没有生气跳脚,也没有避开,他也是抬眼一笑,精致容颜生动无比,“哦,那也就是说,除了我以外,你不会再对别的人动心用情,对吧?” 顾书成闻言没有半点犹豫,伸手握了许修祈的手,“修祈,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 “当真?” “当真。” 顾书成再往前跨了半步,两人间距离贴得很近,近到顾书成只要有心,就可以数清楚许修祈眼睫毛的根数。自然,这样的距离,也可以让他将那漂亮眼底一些突然涌起的坚持看得很清楚。那些如星火一样明亮的存在,看得顾书成心里一晃,再瞧眼前许修祈的态度,顾世子心里竟有些了然。 “修祈,昨晚我问过你,从今往后你对我专心,我也只对你用情,你是否愿你。当时你没有回答,那你现在可以给我答案吗?” 身体交合欲念交融时的问话,许修祈记忆中并没有明显地印象,但有些决定在他来之前,在急匆匆赶来的路上,他就早已确定。 从顾书成手中抽回手,惯用的折扇自袖中滑出,哗啦一张,扇面之后是许修祈精致的脸,懒懒的笑容。 “我愿意再信你一次。曾经许给你的要对你专心的诺言,我也愿意再遵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做人要公平,我对你专心,你也必须心无旁骛。” 顾书成的额头已经抵着许修祈的额头,唇边全是赞同笑意。“这样很公平。而且,修祈你完全不必对自己这么没信心,除了你,不会有人更得我心。” “还有……” 许修祈合上扇子,眼底流过些亮丽颜色,唇角微挑,他这时才算真真正正笑了起来。许久未曾的见过的笑容,如当初在金陵相逢时,许修祈毫无芥蒂的笑,神采飞扬。顾书成在他明亮的笑容中,略有些心醉,一半讨好一半情难自禁,低头要吻下去,情话也脱口而出。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4 “还有什么全都说出来,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那就好!” 许修祈啪嗒打了个响指,略一侧脸躲过顾书成的吻,唇弯起得意笑笑,之后马上变了脸。只见他拿着扇子劈头盖脸给了顾书成一顿,还趁顾书成不备又添了几记拳脚。下手力道之大,甚至比早上被顾书成光溜溜搂在怀里时还狠,一点没有留情。 “还有就是不揍你这王八蛋一顿我心里不舒服。别给我说什么昨晚上是我勾引你,就算是我送上门的,你这王八蛋心里也早笑开了花。你捱这顿,一点不冤!” 顾书成胸口肩膀都被揍得生疼,却没有还手,而是等许修祈动作稍慢了些,他一把将人抱住。许修祈哪肯这么罢休,两人一挣扎拉扯,顾书成却死死圈住他,低头就将吻压了下去。唇瓣紧紧相贴,吮吸啃噬,舌头长驱直入,交缠拉扯,许修祈手上的拳脚终于住了,反手抱住顾书成,狠狠地吻了回去,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有热情有爱恋有心醉,还有……劫后重生。 顾书成这个混蛋他已经准备要了,那么他就只能是他许修祈的,谁再打主意或者顾书成敢再怎么样,他一定叫这些人好看! “好疼,轻点。” “疼死才好,我还没解气呢。” 许修祈替顾书成揉了揉刚才被他揍的淤青,想想又一巴掌拍下去,疼得顾世子眉头直皱。但看许少主还有些余怒未消的模样,他干脆伸手将人拉到腿上坐着,牢牢圈住,脸轻易就埋在许修祈颈窝处,坏心眼地吹了口气。 “修祈,我真疼死了倒没什么,可我怕你心疼。” “你还真不害臊。” 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许修祈大大方方坐在顾书成怀中,任他揽着,一点没有不自在。不过也是,他心里既然都已经认定了某些事情,就没有必要计较太多。惺惺作态毫无意义。即使有点床底间的主导问题需要计较,也不急在这会。于是,此时的许修祈悠闲地拨弄着他那把折扇,扇子在桌面上转着圈,他再用手指一挡,折扇便卡入指间。 顾书成抬头,含笑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道:“上次我送你的扇面污了,要不要我再向陆卿寒讨一把,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请他画?” 听顾书成提起这事,许修祈猛就想起房中那面顾书成亲自画的扇面,再想想那惨不忍睹的效果,忍不住摇了摇头。 “的确还是要陆卿寒亲自绘的扇面才拿得出手。不像某些人,丹青书法这些风雅的爱好,完全和他不适合……” 顾书成自然知道许修祈口中的某些人指谁,但许少主却好像完全忘了某件事。不过他不介意帮这嘴硬的人想起来。 “我承认,我的笔墨是见不得人。可是那么丑的东西都有人舍不得扔掉,修祈,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那么丑的画还敢到处送人,是谁那么没眼光不肯丢掉,我怎么知道!” 许修祈早把那日他醉醺醺同顾书成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这会被点出来,心里一惊,暗暗想顾书成是怎么知道的,而顾书成看着一点醉人红潮从许少主白净的耳根处慢慢往上爬,当即心情大好,不再追问,却是抓了许修祈的手,在修长指尖上亲了下,“我的画,只送给你一个人。而且,我也只为你一个人画过,再丑也是我的心意。再说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我总会为你画好,不是吗?” 指间触摸到的顾书成唇瓣上的感觉和温度,那些甜言蜜语在耳朵里进出,甜蜜的感觉却留在心里。交付真心的人总是很容易满足,简单的亲昵依偎就能乐在其中。外人看来或许很愚昧,但却没有任何品头论足的资格。 两人坐在一起,十指交叉相扣,简单的对话有一搭无一搭,但那些亲密轻易却在这些对话中慢慢溶在心里。 许修祈懒洋洋说着他在南疆见过的那些热情的少年男女和异于中原的风俗人情,顾书成认真听着,不时笑着应上几句,过后也在许修祈的问询中,将许修祈离开后他在京城中的事情交代出来。 顾书成说到他在许修祈走之后的歉意,说到他在莫熹府上那些等候,说到顾芸洛提到许修祈时对他这个哥哥的鄙视,但往后说到他因为那次行刺事件被太后怀疑、惹大理寺卿陆瓒盘查的事情时,顾书成却有些不明显的犹豫。 许修祈心思完全算不得细密,但顾书成这种犹豫仍然被他觉察出来。对于顾书成与美人皇帝间相干的事情,许修祈总不可避免地觉得胸闷。 “既然太后怀疑你,又嘱那姓陆的彻查此事,那你怎么能随意离京,来江南找我?” 腰上环着的力道突然重了点,顾书成依旧微笑,口吻也颇为无赖,“我为了出来找你,是私逃出京的。” “说实话!” 顾书成的话,许修祈根本不信。 如果顾书成真是私逃出京,那么他这会就是逃犯,哪还有本事帮霹雳堂解决麻烦。 虽然这个麻烦也很可能就是顾书成自己弄出来的方便他装好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o(∩_∩)o你们觉得顾世子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第四十五章 “我说的就是实话。” 顾书成还在笑眯眯耍赖,许修祈却没兴致听他胡说八道。 “实话,你骗鬼去吧!” 许修祈说着话,边一只手抓住顾书成放在他腰间的手腕,狠下心向背面一折,顾书成吃痛呼了声,赶紧抽回来。而许修祈则趁这功夫站起身来,再往那椅子上踢了脚,将顾书成踹远些。他笑了声道:“你要真不想说就算了。不过……先前我答应过你什么,全都不算数。” 他不是要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也不是找不了事情做闲得慌非要喝美人皇帝这碗醋,而是觉得他和顾书成两个人既然都摈弃前嫌决定要重新在一起,那么别的不讲,两个人之间至少要做到最基本的坦诚吧? 如果最简单的坦白都做不到,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许修祈作势转身要走,却被顾书成拦住。 顾世子这时笑容里才满满尽是无奈,“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好糊弄。” 被当笨蛋的许修祈不乐意了,“废话!你那么蠢的借口,谁信啊?” 顾书成笑笑,凑近做情深款款状,“我因为你会信。” “你!”结果只惹得许修祈一瞪眼,差点又动手把他砸开。而许修祈瞪了他几眼之后,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顾书成几眼,面上有些怀疑,他琢磨着问道:“顾书成,“你该不是把自己抵给美人皇帝,得到他庇护才全身而退的吧?啧啧……” “……” 顾世子哑口无言。他庆幸自己没在喝水,要不然,他非让许修祈气得呛死不可。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5 “你真觉得是这样的?” 顾世子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往外挤字,口气里很有些惩戒的意味。他现在很想把许修祈抓起来,狠狠地教训一顿,免得这人一不管教就胡思乱想。 “怎么不是?照你的说法,太后对你猜忌防范居多,难得有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你离京。所以要放你一马的,只可能是美人皇帝。老实说吧,你是卖身呢还是典当心或者身心俱失才能离开京城的,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也不跟你计较。” 许修祈嘴上说着不怎么在意,心里其实很担心。虽然太后追究美人皇帝遇刺的事情并非因他而起,但顾书成这次急着离京,恐怕也有要来找他的原因。王孙贵族间的勾心斗角最为无聊,偏偏还险恶得紧。一沾染上金銮殿上那张椅子,莫说堂兄弟,恐怕亲手足也不会讲情面。美人皇帝对顾书成的与众不同既让他觉得胸口堵得慌,却也让他有点隐隐的庆幸。毕竟,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在,顾定睿也不会对顾书成留情。 心里想法装得多了,心思再转动,就算再不想表现出来,许修祈脸上神色还是有些破绽。顾书成眼力不算差,看出些端倪。好不容易将许少主连人带心抓回来,他本不想让许修祈胡思乱想,可眼下这情形,只怕不将实话问题更麻烦,只有拉了许修祈的手将人带回身在椅子上坐了,才老老实实答道:“好吧,我老实告诉你。我同皇上打了赌,如果两个月内无法将你追回来,我就老老实实回京城。所以他才顶下太后的压力,答应放我出京。” “回京城做什么,真去给美人皇帝做皇妃?!” 许修祈听着觉得心里燃了簇火。两个月何其短暂,他要真不原谅顾书成,难道这人就回京去陪皇帝不成?或者说,顾书成是吃定了自己一定会心软原谅他? 总之不管是哪样,他想想都觉得自己挺郁闷。 正想着,却觉得额头上挨了一记弹指。许少主吃疼回过神来,捂住额头抬眼,却看顾书成笑笑拉开他手掌,替他揉了揉额头上自己弹的红印。 “你当我是傻子啊,那么吃亏的条件都要答应?我只和皇上打赌,如果追不回你,我就回京应他一个要求,自然不可能留在京里给他当皇妃。而且就算我和皇上肯,太后也不肯,到时候……”顾书成说着,拿手在颈子上比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下去,却是向许修祈眨眨眼邪邪一笑,“我舍不得让你为我伤心。” “顾书成,你想多了。” 许修祈咳咳咳嗽了两声。 他怎么觉得,顾世子的自我感觉良好得快赶上他以前了。 在弟弟都快被人拐走去做世子妃的时候,忙得三天两头不见踪影的许清荷许大小姐终于又出现了。 托顾书成的福,官府那边没有继续找霹雳堂的麻烦,上次许清荷接的那笔生意交货日期也近了,许大小姐督促堂中弟子赶工,终于按时交了秘制烟火领了银子,又放了堂中弟子休假后,她才赶回家中看看她这弟弟怎么样。 虽然说她拿许修祈来换顾书成的援手,但许大小姐心里并没有什么愧疚感。反正许修祈也是霹雳堂的一份子,平日游手好闲难得帮上自己什么忙,这次虽然是牺牲色相派上了用场,但以为许修祈的色相没好处也到处牺牲沾花惹草,她只是合理利用罢了。她要操心的,该是和顾书成仔细算算账。 在许清荷看来,许修祈这个弟弟花心风流爱惹祸,除了追女的男的以为没什么用,但他毕竟是家里老爷子老夫人心口上的一块肉,偶尔让人代为管教下没什么,但要真让人欺负惨了,只怕家里那两位老人家第一个不答应。 然而许清荷刚到府里,还没去看看被她出卖的许少主,顾书成就先一步来请人了。 “还请许大小姐借一步说话,顾某有要事相商。” 顾书成一拱手略欠身行了一礼,态度恭谨有礼到让人不忍拂他面子。 许清荷也淡淡一笑,妩媚秋水眼略弯,翠绿衣袖稍摆,客客气气道:“顾世子请。” 大家虚礼做得十足,一同往书房里一坐,再屏退下人关上门,许大小姐手指摩挲着腕上银镯,开门见山道:“现在没有外人了,顾世子有话直说。” 顾书成端着茶盏拿杯盖拂去面上茶沫,浅浅喝了口,将盖子盖上放到一边,一套动作闲适优雅,但一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许大小姐,我要带修祈回淮西,见我父王母妃。” “什么?” 在银镯上摩挲的手指一下子僵住了,许清荷死死扣住腕上银镯,手腕上有点疼意传来,她却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不怪许清荷没见过世面沉不住气。说起来,自父亲退隐志在山水之后,许清荷打理霹雳堂近十年,一向沉稳大气,有手腕有魄力,江湖中都赞她是巾帼不让须眉。但眼下干练精明的许大小姐却让顾世子一句话惊住,好半晌才重新回过神来。 “顾世子,劳烦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反应过来的许清荷明显镇静许多,神情也严肃起来。顾书成刚刚说的话,最好是假的,或者死她听错了,要不然…… 顾书成笑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却是只字不改,“我要带修祈回淮西,见我父王母妃。” 许清荷脸色变得很难看。 “敢问顾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书成依旧微笑,迎着许清荷锐利的视线,眼神未有半点退缩,只笑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修祈已经打算与我共度此生,我自然要带他回淮西,见我父母。” 砰! 一声巨响。 顾书成话音才落,脸上笑容还挂着,许清荷已抓了书桌上镇纸,重重拍了下去。再不等顾书成再说什么,她径直起身从书桌后绕出来,看也不看顾书成一眼,“顾世子和我的约定到底为止,你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你请回吧。”丢下句话就往门边走。 开玩笑,他以为顾书成也只是许修祈露水情缘中的一段,反正那麻烦弟弟惹的风流债已经够多了,不差顾书成这一笔,等自己利用完顾书成,他俩要怎么分都不重要。但她没想到,顾书成也就算了,许修祈居然会认真!那混小子可是家中独子,如果老爷子知道许修祈给人拐到淮西王那里当世子妃去了,还不气得吐血。 再说了,顾书成脑子发昏要带个男人回去给淮西王看,只怕淮西王看完以后,她弟弟小命堪忧。同皇家扯太多关系不完全是好事。 许清荷脚下莲步生风,但她刚手指刚碰到房门,顾书成发话了。 “许大小姐,结交淮西王府这个亲家你并不吃亏,就拿这次的麻烦来讲,在很多地方,我都能帮到霹雳堂。” 许清荷脚下步子顿了下,但只迟疑了片刻就要开门。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6 可否认有淮西王府这个亲家在她以后会好办事很多,但因为这些恩惠方便出卖弟弟,嗯……她还做不到。 见许清荷似乎不为所动,顾书成并不着急,在许大小姐打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他才又说了句话,“你在顾虑什么我明白。但我保证,我父母那边的麻烦我会全部解决,你只要想办法替我劝服令尊令堂便可。而且从今往后霹雳堂但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许大小姐虽然是身处江湖,但也算生意人,我相信你会算这笔账。” 许大小姐在门前站了会。 外面夏日的风熙熙吹来,许大小姐在软软和风中站了一阵,摇摇头退回屋子,再度关上门。 “既然顾世子这么有诚意,那我们就好好谈一谈。” 顾书成说得对,她也是生意人,虽然为了恩惠出卖弟弟太不地道,但有得享的恩惠和没得享的恩惠之间差距很大,她要考虑清楚再区别对待。 对于顾书成和许清荷这两个人在书房中的交易,许少主完全不知情。他最近八分功夫花在舒服玩乐上,剩下一点心思也在琢磨顾书成的事情。 虽是顾世子同他老实交代了自己和美人皇帝之间的赌约,也再三保证这事的切切实实算完了。顾书成同美人皇帝之间的打赌算胜出,而皇太后追查刺客的事也由皇帝插手全部压了下来,算是替顾书成洗脱嫌疑正了名,只要他早点回淮西去,以后同他父王一样尽量避免入京同那对母子见面,那么自然是天高皇帝远任他逍遥。 顾书成说得信誓旦旦,但许修祈心里却有些不太相信。顾书成那人一贯无赖,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一次两次。 而且太后既然有心要寻顾书成麻烦,行刺那么大的帽子都不惜扣下来,美人皇帝之前为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还不惜在自己身上耍手段,现在美人皇帝顶着太后的压力为顾书成挡下这事,怎么会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赌约落败就放手。 虽说事情要往好的方面想,但经过这次在京城遭的事情以后,一向神经大条的许少主也不免多了个心眼。眼下这状况,美人皇帝是不是太便宜他和顾书成了? 这边许少主心里拧了个疙瘩,那边顾书成却已经和许清荷商量好,利益责任分配均匀,就准备着要带许少主回淮西见父母。 顾书成可以预料家中父母的反应,对于顾芸洛对方成这个侍卫倾心的事淮西王都在三反对,自己要给他带个男人回去,若不想点办法,只怕许修祈再漂亮也会让他父王赶出来。不过这些事都可以慢慢考虑,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家里顾芸洛绝对是帮着他们的,而且他和顾芸洛底下好歹还有个弟弟,顾家算不上绝后,到时候多费上一些心思,总能解决父母那边的问题。 但许修祈这边不同,许修祈毕竟是独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顾书成相反更担心一些。所以他才要许清荷帮忙。想起当时和许清荷商议时,许大小姐虽为难了下,但还是将麻烦接了过去,顾书成暗暗松口气,只希望许大小姐的能干不只是在生意上。 顾书成将要许修祈同他回淮西的事情一说,许少主反应倒反常地比他姐姐镇定了点。顾书成先还纳闷,但许修祈一开口,原因就明了了。 “凭什么要我陪你回淮西,就算要见父母,再怎么样也应该你先和我回家,见我父母才对。”跳完脚许修祈又安抚似地拍拍顾书成的肩,“顾书成,虽然你条件不怎么好,我父母可能看不上你,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不会嫌弃你的。” 顾书成哭笑不得,只将人拉近了些,暧昧问道:“修祈,这么说来,漂亮媳妇是不怕见公婆的了,那你就委屈一下,先陪我回淮西。而且,就以在床上的表现而言,也该是你才是媳妇吧?” “你说什么!” 前面还好,顾书成最后一句话恰好踩了许修祈的尾巴,许少主狠狠给了顾书成两拳还不解气,之后任凭顾书成怎么劝也不肯动身去淮西。最后顾世子只能答应签订丧权辱国的情事在下条约,才哄得许修祈动身。 从江南并州到淮西,快马加鞭也花不了几日工夫。只是许少主和顾世子两人一路走得悠闲,游山玩水谈情说爱,抑或是晚上干菜烈火争论上下,待两人情意绵绵将一路游完,到达淮西时,夏季都快没了尾巴。 早就接了顾书成书信,却迟迟等不到人的顾芸洛早在城外相迎,待看着两人习惯性斗嘴一路骑马过来,许修祈脸上有气顾书成眼底含笑的样子,白皙脸庞上一双眼睛早弯成两弯月牙。 打趣自然是少不了的。 “啧啧……我说怎么书信早就到了,人却没影,原来这一路风光赏得流连忘返啊。修祈,哥,看你们这样子,该是蓬山万里难相隔了吧?” 许修祈咳咳装作没事人拍马往前走,顾书成笑笑要跟上去,却被小郡主偷偷拉住。顾芸洛看了眼许修祈的背影,压低声音对顾书成道:“哥,你怎么不还迟些回来,一路上我给你的传书也收不到。你知不知道,太后的懿旨已经到了五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你们发现我勤奋了吗,啦啦啦啦 第四十六章 许修祈和顾书成一路游山玩水乐得逍遥,而且只有他们主动同顾芸洛联系,顾芸洛要想找到他们俩,却连传信都没个地方。为了找人,小郡主一路上漫天撒网往各个驿站都去了信,却没有一封有回音的。京里的旨意已到了五天,顾书成若再不回来,只怕淮西王府都要急慌。 “太后什么旨意?” 顾书成看了许修祈背影一眼,侧头小声问道。 顾芸洛心里也有计较,白净脸庞上略点了点忧色。 “哥,你还记得霓裳郡主吗?” 顾书成稍一思索,点点头道:“记得,你怎么提起她了?” 顾芸洛小小叹口气,“我倒不是想提他,只是太后的懿旨……恰恰和她有关。” “怎么说?” 顾书成正待问清楚,前面的许修祈独自走了一阵,转过头来见这兄妹俩正窃窃私语,心中不免犯嘀咕,便扬声喊道:“喂,你们俩做什么,要不要走?你们不嫌累,我还想歇口气呢。” “哥?” 顾芸洛询问地看向顾书成,顾书成摇摇头,拍马赶了上去。 “这事呆会再说,小心别让修祈知道,也别让他看出端倪。” 霓裳郡主其人,顾书成是有几分印象的。 这位郡主外表算不得美艳,最多称得上清秀,才情也并非十分出众,最多算得了聪颖,惟有一样本领出类拔萃。 那便是研香。 皇家女子久居深宫,身份尊贵品貌俱佳,但可以用来解闷的东西却不多。这得心意的香料便是难得讨她们欢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7 心的东西。而且研香这手艺也不能小觑,寻常几位香料,添一点减一点,气味便完全不同,宫中女眷的喜好差异恰恰就体现在这些细微处。 当今太后最喜丹蔻脂,而这位霓裳郡主是太后的亲外甥女,一手香也研得妙,自然更得太后欢心。太后膝下无女,便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宠爱,出入时常带在身边。 眼下这位郡主恰二八年华,太后有心为其择婿,京中世家子弟大多跃跃欲试,希望抱得美人归。太后对自己心爱外甥女的亲事丁点不肯马虎,她命人列举朝中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让霓裳郡主挑选合心意的,这不……挑来选去,刚好就挑上了顾书成。 于是,太后一道懿旨下来,才离京没多久的顾世子又得奉召入京。 太后这道懿旨对于顾世子来说,无异于半路上杀出的拦路虎。你说他正准备将许修祈带回淮西王府,哪怕诡计使尽也要让父母接受许修祈,然后再同许清荷里应外合,将许修祈那边那对老人家也搞定。 可现在呢? 别的先不忙说,眼下顾书成若不把太后这边的赐婚推掉,他就什么也别想。想了也是白搭,以许修祈的立场,不立马踹掉他才怪。 但要想推掉太后的赐婚何其困难?淮西王一脉身份尴尬,太后愿意将霓裳郡主赐婚顾书成,虽然有可能有霓裳郡主本人愿意的原因,但泰半因由……恐怕是太后为了招揽或牵制淮西王。 淮西王当初为摄政王的时候,一贯与外戚不和,即使远封淮西多年,仍然是太后娘娘心里的一根刺。但若太后将放在心尖子上的亲外甥女霓裳郡主嫁给顾书成,即表示了自己的大度容忍,也能将淮西王一脉招揽到自己陆氏一方。再不济,也算安了个眼线在淮西王身边,淮西王但凡有任何动作,都得想想自己这个儿媳妇。一举几得,太后何乐而不为? 而且听顾芸洛所言,淮西王夫妇对于这门婚事并不抗拒,相反还有些了见其成。 因此,顾书成想要拒婚,不仅仅要过太后那关,而且还要得过淮西王夫妇那关。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顾书成原本的计划被全盘打乱。他回淮西的消息淮西王夫妇早已知晓,要想隐瞒根本不可能。而眼下这样的状况,要按他一开始所想,将许修祈带回王府公开身份也不可能。最后顾书成只有将许修祈带回府,同淮西王夫妇称这是自己新结识的朋友,要在家中小住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再另做打算。 回到家中,顾书成让人先带许修祈去客苑休息,自己则去见淮西王夫妇。儿子父母久未相见,一道说会话,便去了个把时辰。顾书成走出房门的时候,天色已沉,他伸手揉揉眉心,叹口气,颇为苦恼。 顾芸洛明白他的困扰,便赶紧拉着他往个僻静地方去,见四处没人,这才急忙忙问道:“哥,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向父王母妃坦白?还有,太后赐婚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告诉许修祈?” 顾书成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他一方面要瞒着许修祈太后赐婚的事情,一方面又要顶住淮西王夫妇的压力,想办法退掉霓裳郡主的婚事。怕只怕他还没想到退婚的办法,就让许修祈瞧出端倪的话……顾世子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信任又会再度烟消云散。 “向父王他们坦白的事暂且不提。现在提起,只会惹父王母妃他们对修祈不满……” 先前去见父母,淮西王妃看着顾世子是又喜又抹泪,完了说起太后赐婚这件事,纵然对太后赐婚的意图有所了解,但淮西王夫妇对于霓裳郡主本人却是十二分满意,也期盼儿子早些将这个儿媳妇娶回家来,延续顾家香火。这时候他要给父母带个男媳妇在面前……只怕不是淮西王夫妇气得七窍生烟,就是许修祈怒了拂袖而去。 顾书成再度揉揉额头,那两样结果,他一个也不想要。 “那修祈那边?” 顾书成无奈,“都先瞒着吧!” “哥,你想清楚,真要瞒着修祈?上次皇帝陛下的事情你瞒着,结果瞒成那种局面,这次你还打算骗他?” 顾芸洛说着不赞同地摇摇头,而顾书成越听越觉心烦意乱,回道:“这不是骗……但现在不瞒着他能怎么样?” “随便你吧。” 见说不服自家哥哥,小郡主也懒得费口水,提了裙摆从僻静角落里走出来,一面小心顾着脚下各色杂陈的鹅卵石,一面小声说:“你自己慢慢想办法吧,我先去看看修祈,免得你看见他心虚……” 鹅黄裙角在脚尖飞了个弧度,顾芸洛莲足落在一颗大鹅卵石上,另一只脚还没踏上去,却听前面有人问道:“看见我心虚什么?” 顾芸洛飞快抬起眼往前方瞥了下,不料见许修祈眉目清朗,淡淡笑着站在面前,手中一柄折扇缓缓展开。 自己刚才的话被正主听见,身后顾书成的声音已转低沉,“修祈……” 顾芸洛心里一惊,脚下已滑了出去,卵石溜滑,眼见她站立不稳就要摔倒,却觉手腕被人一拽,腰上有手臂轻揽,人已经被许修祈带到一边。 脚下站稳,面前身后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不太寻常,小郡主见风使舵的本事素来精明,当即毫不犹豫,丢下句“我先走了,你们慢聊。”就头也不回地溜掉,任由许修祈和顾书成面对面站着干瞪眼。 沉默而对,许修祈站在那,既不说话,也没动作。 他在等顾书成的答案。 因为是世子亲自请回来的贵客,所以除了王府里的禁地,许修祈呆得闷了说要去哪走走完全没有人会阻拦。只是没想到他这一走会刚好走到顾书成和顾芸洛说话的地方,更没想到的是,他还刚好听见这对兄妹的谈话。 早先的对话许修祈并未听清楚,只听见末了几句顾书成说要瞒着他的话,但就听见这几句话也够了。 他倒要看看,直至今时今日,顾书成还有什么事要瞒着他。 在安静中度过的时间最为漫长,夕阳将廊下婆娑竹影拉得斜长,良久,顾书成终于先开了口。 “修祈,这么晚了你还没用晚饭吧,我陪你……” 许修祈眼帘微抬,斜睨人的视线与眼底的亮光让顾书成认命地住了口。 “顾书成,之前我就说过,两个人之间,再怎么样,最基本的坦诚还是应该有的吧?以前美人皇帝的事情你瞒我,我已经不再计较,但现在……你总要让我知道,你又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有,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人的信任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 一旦打破过一次,即使修补起来,要再次打破就比上一次容易许多。因为那些裂缝还在。要想完全地弥补它需要时间,需要长时间的相处、长时间的考验来让信任再次建立起来。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8 这样的道理,顾书成怎会不懂? 现在这样的情形,试图用任何拙劣的借口将许修祈的注意力引开,其结果只能是火上加油。这时候最好的是坦白,只是,顾书成忍不住叹气,他并不想让许修祈顾虑太多。之前他欠了许修祈很多,现在更想的是怎样尽力去弥补去补偿,去给予对方更多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让许修祈疑心或者担忧。 第四十七章 小火炉上水咕噜噜冒着泡,袅袅水汽中再隔了一道水温着酒,细口长颈的酒瓶泡在水里,酒味从瓶口溢出来,飘得满屋都是。 先前脚底抹油机灵躲开的小郡主这会正拿着根棍子扒拉着炉里炭火,在她旁边一左一右坐了两个人,分别是她哥顾书成和许修祈。 对于小郡主来说,也是两个麻烦。 又捅了几下烧得通红的炭火,屋里除了水咕咕冒泡声,还真找不到点鲜活的声响。顾芸洛拨得乏味,将手里棍子一丢,转而看向顾书成。 “哥……” 顾书成全副心思都在许修祈身上,听她叫自己只是点了点头,连气也没吭一声。 顾芸洛满心挫败,又转向旁边的许修祈,“嫂嫂……” 话未落音许修祈就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太大。他一扇子敲到顾芸洛头上,半点如平日般的怜香惜玉都没有,不悦斥道:“你这丫头,胡叫些什么?” 顾芸洛捂着头可怜兮兮,却听旁边顾书成轻声笑了,向许修祈问道:“修祈,你还在生气?” 许修祈冷冷睨他一眼,“你以为呢?” 他当然是在生气,难道还是在生孩子不成! 太后和美人皇帝这对母子成天忙着朝堂后宫勾心斗角还不够,顾书成人躲这么远了他们居然还惦记着,非要塞一个什么霓裳郡主给顾书成,真当他是死人对不对? 更可气的还是顾书成,当初就说好要对他诚实坦白,可这才没两月,转眼又旧病复发,若不是他一个人在府里坐不住,到处乱逛,走得巧了刚好听见这对兄妹的对话,顾书成打算要瞒他到什么时候?难道还想和那霓裳郡主成了亲请他喝喜酒不成?美得他! 不管顾书成是用一个眼睛看还是两个眼睛看,要得出许修祈不高兴这个结论,根本不难。 先前在许修祈的追问下,顾书成终于没有再瞒他,而将自己与顾芸洛悄悄商议的事情如实交代。只是交代是交代了,还是给许少主惹了一肚子气。 看眼下许修祈那气呼呼的模样,顾书成都忍不住怀疑,搞不好自己伸个手指去,在许少主肚子上戳一戳,都会比以前有弹性。 ——给气胀的。 只是想是想,凭许少主现在炸毛的状态,顾世子再心痒,也不敢真伸手指去他肚子上戳,只能装作知错样服软告罪骗许少主心软。 “修祈,我真不是有心瞒你,我只是怕你知道了担心。你放心,霓裳郡主那门婚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 许修祈懒懒抬了下眼皮,“你要敢答应,我就阉了你。” “……” 此言一出,顾世子默然无语,但好歹是欣喜的。许修祈这句话说出来,无异于宣告他对自己的所有权,这点心情都坦白了,自然生他气什么的也都是小事了。 “噗……” 只可怜一旁听她哥深情告白听得浑身骨头发酸全身冒鸡皮疙瘩的小郡主,她一听见这句话,嘴里半口水全喷了出来,什么形象都没了。而且这两个人是什么怎么回事,她虽然敢给往人房里点催情媚香,但也不代表她就不是姑娘家,这两人说话好歹还是该顾忌下吧。完全当她不存在似的…… “哥,我看你们还是私奔算了。”屋子里的冰冻气氛暂时解除,顾芸洛左瞅瞅右看看,就开始出馊主意。“现在你们既要担心父王母妃答不答应,又要想办法推掉太后的赐婚,算得上腹背受敌,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私奔算了。”说着话小郡主无聊托起腮,月牙眼里有些亮光,口气颇为遗憾,“哎,要是方成哥肯跟我一起走,我早就和他私奔了……” 顾书成没好气瞥了眼自己那平时古灵精怪,但一遇方成的事就天真犯傻的妹妹,道:“奔哪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私奔,他看是白白给太后找个借口,跟淮西王府惹事才是真的! 这个主意许少主也不赞成,“谁要跟他奔?” 私奔说得好听点叫浪迹天涯,说得难听点叫狼藉天涯,屁股后面再跟一堆追兵,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难道要去跟顾书成受这份罪丢这个人?虽然家里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那母老虎一样的姐姐都很烦,可他还舍不得。 再说了,这奔也得奔得掉才行。 两个当事者都持反对意见,顾芸洛却还不死心,想想又道:“哥,要不这样,你立刻娶个姑娘,再向太后禀告,霓裳郡主总不能做妾吧?等过个一两年太后心思淡了,再休掉……” 顾书成摇头,“什么烂主意!” 太后要想把霓裳郡主嫁过来,有正妃也得贬成妾室,把正主的位置留给霓裳郡主。而且他真这样做,平白无故害人家姑娘一辈子不说,也对不起许修祈。” “不行。” 许修祈还是不赞同。随便娶个姑娘搪塞?娶谁都是娶,有什么区别。 馊主意出尽却没人赞同的小郡主彻底崩溃,“这不行那不行,你们俩到底想怎么样?太后旨意已经下来了,要你即日进京迎娶霓裳郡主,你总不能装不知道,不理不睬吧?” 她也知道自己主意烂,只是这事还有什么好办法?而且就算要商量什么好办法,你们回自己屋去商量行不行?非到她屋里来充黑面神,吓唬谁啊! “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顾书成接着道:“只有我进京,直接拒婚。” 他就先斩后奏,事情过后再告诉淮西王夫妇。太后哪怕有怒,也要顾及颜面上的东西,总不好做得太绝,为了个霓裳郡主降他死罪。最多不过小惩大诫,出口气便是。 顾芸洛问:“你确信你推得掉?”太后才没那么好说话。 “推不掉也要推,我总有办法。” 顾书成转眼看向许修祈,满脸挚诚,想借此浇熄许少主的火气讨点好。可许少主正低头想着什么,根本没注意,他过一阵抬起头来,却突然道:“我和你一起去。” 顾世子闻言先怔后发笑,“怕我被抢走了?” 许修祈眼一瞪,没再回话。 不过……顾书成这瓢祸水他都决定要了,还为此放弃弱水三千,万一让人抢去了,他多吃亏。 因为太后横插一杠,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个人在淮西王府还没歇够,两人就留书一封,瞒着淮西王夫妇动身往京城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69 。 再庆幸有顾芸洛这个内应的存在,所以等淮西王夫妇看到书信时,许顾二人已出了淮西地界,过金陵往北走了。 此时聚他俩上一次入京已有数月,当时尚是初春,春暖莺啼柳扶燕飞,一派欣荣。而今却将近秋,夏日的暑气刚刚褪去,秋日的萧索还未上来,倒也是一份少有的天高气凉。只是两人的心情较之前却有千差万别,世事总是弄人,当初两人一个追一个躲却无论如何也绑得紧紧的,这会彼此动了心想要在一块,却又总有人要生是非。 一路上许顾二人都赶得急,并未有闲心游赏风景。顾书成此次并不打算再入住行馆,可他两人一入京,才往客栈里歇了个脚,不多时就有人来接他们去行馆。 既然已被人知晓行踪,顾书成也不再多耽搁,许修祈准备去看看那贪财卖友的混账莫熹,他就准备下,直接入京面见太后。 对顾书成入宫向太后拒婚一事,许修祈并没说太多,摇着扇子嘻嘻漫笑,可顾书成临出门前,他还是将人叫住,“喂,你等等。” 顾书成笑着宽慰他,“不用担心我。” 许少主眉一挑,小声说了句“谁担心你!”,之后却突然将顾书成拉近,凑上去吻了顾书成下,又装作无事人般放开顾书成,摇摇扇子溜出门去。 “自己小心些!” 顾世子手指按上唇瓣,忆起刚刚唇上的触感,不由一笑,眉目间全是暖意。 “自然。” 太后寝宫内燃了香,淡淡香味从兽性香炉里飘出来,顾书成轻吸一口气,便觉那香气随着呼吸沁入心脾。 面前的人长着一张极艳丽的脸。 皇帝顾定睿的出众相貌完全得益于太后。 因此,即便有些年纪,但太后毕竟天生丽质,又身居高位,一举手一投足间,自是优雅尽显。此刻,太后这张艳丽的脸皮上却有些扭曲的迹象。即使只是短暂的瞬间,但之后那种阴霾仍然留在她脸上。 尾指上带着的指套动了动,指套顶端硕大的红宝石亮光一闪,晃过顾书成的眼。太后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明显的火气,但那种刻意放慢的语调让人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位尊贵的女人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书成,你刚刚说什么?你给哀家再说一遍!” 这种时候,硬着头皮也要上,再说一百遍也是一样的。顾书成低下身道:“微臣恳求太后收回懿旨,取消霓裳郡主和微臣的赐婚。” 顾书成低着头,但他的视线刚巧能够看见太后的尾指大幅度动了下,而随后传来的问话中明显比之前多了些不悦,“书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霓裳郡主的人品相貌哪一样配不得你?哀家素来最疼你们俩,也觉得你们俩最为般配,你和霓裳郡主若能结为连理,也可以解哀家心头一点挂念。可你现在却要退婚!你今日必须给哀家一个合理的解释,说说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雷霆雨露都是天恩,太后赐婚是天大的恩宠,顾书成胆敢不识相拒婚,若没个合理的解释,必定是说不过去的。 太后说着话,顾书成安静听着,但等太后说完,他才开口道:“不敢欺瞒太后。微臣胆敢请太后收回懿旨,只因为……因为微臣已有心上人,更互许终身,微臣心里再放不下别的人。若太后将霓裳郡主嫁予微臣,只会害了霓裳郡主,还请太后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私奔那是浮云,太后娘娘……你也是浮云…… ps:这文准备收尾了,欢乐奔向完结中 第四十八章 太后说着话,顾书成安静听着,但等太后说完,他才开口道:“不敢欺瞒太后。微臣胆敢请太后收回懿旨,只因为……因为微臣已有心上人,更互许终身,微臣心里再放不下别的人。若太后将霓裳郡主嫁予微臣,只会害了霓裳郡主,还请太后深思。” 顾书成说完话,寝宫里一时静默无声。 除了身边亲近的女官,寝宫中其它宫女都被太后谴了出去。这时候在这样的静默中,顾书成能够清楚地听到头顶太后的呼吸声。 明显比之前急促许多。 但太后毕竟是后宫之主,先太子早逝,她扶持幼帝登基,稳坐江山十余年,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眼下对顾书成不识抬举拒婚一事,太后虽然心有不悦,但面上还是未曾彰显怒气,只是缓了缓才淡淡开口,态度就如寻常人家的长辈对待子侄一般和蔼亲切。 “已有心上人?书成,哀家看你平时也挺精明,怎么这会倒犯起糊涂来了。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为世子,怎可学那些戏文里的痴傻书生,同人私定终身?你且听哀家一言,霓裳郡主的品貌才学都不可多得,与你匹配再恰当不过,至于那些小儿女的一时糊涂,也就罢了吧。哀家也当未曾知晓,从今后你与霓裳郡主夫唱妇随伉俪谐行,未曾不是一桩美事。” 太后一番话说来不尽然是理,却处处是礼。她口气和婉,偏又将顾书成退婚的要求不着痕迹地拨了回来,更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态度,不怪罪于顾书成。但若顾书成此时仍不知好歹,再三忤逆要求退婚,到时候她发落起来,也能落个好名声。 顾书成将太后的心思摸得大半,虽然知道此时已不宜再开口要求退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竟他和霓裳郡主这婚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早推晚推都是抗旨…… “太后所言,微臣句句明了。有幸蒙太后厚爱,得霓裳郡主青睐,微臣深感荣幸。微臣胆敢请太后收回懿旨并非不识抬举,而是心有所属情非得已,更怕因此耽误郡主终生,这才斗胆退婚。”顾书成俯身给太后磕了个头,诚挚道:“微臣知晓此事辱及霓裳郡主名声,也有损太后声威,自知有罪不敢推脱,微臣恳请太后赐罪,但望太后成全微臣一点心愿,收回成命。” 额头磕在青石砖上闷闷一声响,那声响在冷寂宫殿中显得同样冰冷。 顾书成伏身在地上自请赐罪,看似态度诚恳,实际上也是反将了太后一军。 太后一开始就摆出宽容大度的样子,不与顾书成计较,这会顾书成主动请罪,她倒真不好发怒降罪了,只能微微一笑,摆摆手,尾指上宝石光芒闪耀。 “书成你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倔。你一时犯糊涂,哀家不会怪罪于你。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哀家也不会介意。你不肯答应这么婚事,恐怕也是因为还未见到霓裳郡主本人。霓裳这两日去相国寺祈佛去了,等她回来,你俩见上一面,哀家保管你会改变心意。” “太后,微臣……” “这事就这么定了,书成你不必多说。” 顾书成还想再说话,但太后却及时地打断他,只见她抬手揉了揉额头,软软叹了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0 口气,又道:“书成,哀家年纪大了,身体比不得以往,让你陪着才说这么会话,居然就累了。你先下去吧,哀家要休息了。赐婚一事,等霓裳回京再说。” 太后说完话便站起身来,她身后的女官也跟着站了出来扶住她,太后推开那女官的手,道:“钟萃,哀家累了,你代哀家送世子出宫。” 逐客令既出,顾书成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伏身告退。 “太后保重凤体,微臣告退。” 层层宫阙,太后的寝宫是最为肃穆之处,布局色彩皆是最严谨正经的选择,人在里面呆得久了,也忍不住压了满腔的沉郁之气。被太后身边的女官钟萃领着出了太后寝宫,往御花园里一走,顾书成深呼了口气,心里的积郁之气却没能跟着呼出来。 太后这关果然难过。 他花了大半天功夫,也不过是和太后两个人推了半天太极,结果还是老样子,太后的口一点不肯松,看样子是死了心要将霓裳郡主嫁过来。 不过也难怪太后口咬得紧,用一个霓裳郡主就可以将淮西王府这个她不放心的隐患套住,再划算不过。 怪只怪自己倒霉,一不小心,就做了这局棋中的一颗棋子。 顾书成又走了一阵,突觉御花园一角的花木繁茂处树叶动了一动。顾书成好奇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花木之中浅灰色的衣角一晃而过,即刻就隐入苍翠之间。 顾书成心中疑惑,不觉便停了步子,前面领路的女官回过头来,不解问道:“世子,怎么回事?” 顾书成往那处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笑笑,“无事,劳烦钟萃姑姑就送到这里吧。” 那女官却未依言返身,而是说:“太后嘱咐过奴婢,要奴婢送世子出宫。” 说起来也奇怪,之前顾书成来见太后,太后从未叫过女官送他出寝宫,这次却破了例,不止吩咐身边亲近的女官送他,还让这女官一路送他到御花园都不肯回去。 顾书成心底暗笑,莫非这快做了霓裳郡主夫婿的人被重视程度也不一样? 但笑过之后顾书成眼底温度却是冷的。 说实话,太后的这样子,不大像看重嘱咐人相送,而是……而是倒刻意防着什么。只不过,在皇宫之内,太后是在防着什么? 联想到刚才在御花园内,花木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灰色身影,顾书成心里咯噔了下,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笑笑向那女官道:“那就有劳。” 由御花园再送到宫门,那女官终于折返身回去向太后复命。 看了女官背影两眼,顾书成满心疑惑正准备出宫,刚走了两步,还未出宫门,就被人叫住。 “世子,请留步。” 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一穿灰色宫服的内侍正急忙忙朝这边赶来。顾书成定睛一看,不由皱了眉。原来,这赶来之人,恰恰是皇上身边服侍那小太监。 被他唤住,顾书成不得不停步。 等那小太监气喘吁吁赶过来,他才问道:“公公急忙忙叫住在下,有何要事?” 那小太监此时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看来是赶得急了,秋日里额头上也挂了汗珠。只见他手按着腹部,歇了口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世子等等,陛下……陛下有东西要小的交给您。” 顾书成有些奇怪,问:“是什么东西?” 那小太监一面说着话,一面从袖中掏了封书信递给顾书成,又再度叮嘱道:“世子,陛下吩咐,让您出了宫再看这封书信。” 顾书成将薄薄纸张捏在手中,越发觉得奇怪了。 顾定睿要给他什么口信,直接宣他去见就是,何必借这小太监之手。还要他出了宫门才能拆开看……而且要是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先前御花园里,在花木深处一闪而逝的那抹灰色身影,就是这个小太监。 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皇帝与他联系明显是在避着太后,而太后嘱咐身边女官一路相送,真要为了防着什么……大概也只能是防着他和皇帝见面吧? 顾书成越想越觉心凉,太后和顾定睿这样的举措,该不是太后发现了什么,或者顾定睿同太后说了什么吧? 要真是这样,太后突然赐婚也就更容易想通了。 霓裳的郡主这步棋,不仅仅是为了拉拢或者牵制淮西王府而设的。太后动用这步棋的原因,更多是和顾定睿有关系。 这叫什么事啊?! 顾书成回到行馆时,天色已晚,暮色沉沉盖了下来,天空惟有几点繁星闪烁,连月色也不如何明媚。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再往里走,到自己所住院落外,顾书成发现他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他当即心下一动,加快脚步走过去推门一看,果然……是许修祈在他房里等他。 心情无端端好了许多。 轻手轻脚进屋去,再小心翼翼关了门。 转过身,只见桌上一盏烛火静静燃着,许修祈就这么坐在桌边,一手支着头,等得昏昏欲睡。烛火光亮闪烁,如流沙般泻在他身上脸上。许修祈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漂亮的眉眼微微垂着,精致的五官蒙了层柔光,俊美无俦。 顾书成放轻手脚悄悄走过去,脚步越放越低,唇角笑意也越开越深。待走得近了,他低下身去贴近许修祈脸庞。 两人间距离近了,自然就能将眼底美景看得更清楚些。 眼前人眉目如画,挺直鼻梁下淡色的唇形状姣好,引得人想将唇瓣覆上去细细品尝。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脸已经越贴越近,许修祈鼻尖呼出来的气息全都落到顾书成脸上,痒痒的拨动人心弦。偷香窃玉这种事的美妙滋味是君子所不能理解,所幸顾世子一向不拘小节,更不管那些君子所为所不为,他只轻笑了下,便低头将吻印了下去。 唇瓣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甜美到快将人溺毙。 顾书成不由自主将这个吻加深了些,感觉到对方的嘴唇轻张,舌尖狡猾地溜出来,勾着他的舌头往里引。这样的主动邀约,如果有人还要抗拒,那真是十分的不解风情。顾书成毫不客气地追逐对方的舌尖,紧紧缠住,彼此交缠在一起,嘴角银丝牵连,烛火的温度也不及这两人间火热。 顾书成正享受着,与他交缠的舌尖却猛然撤了回去,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唇上一阵疼痛,之后突觉一阵猛力推来,人已被推开半步。而先前还与他火热拥吻的人这会已经完全睡醒了,正忿忿瞪着他,无声控诉。 偷香窃玉被抓个正着,顾世子捂着被咬破的嘴角,完全不知道羞愧二字怎么写,只笑得云淡风轻,“修祈,天色已晚,咱们就寝吧。”美味到嘴一半却溜掉,任谁都会心痒难当吧? 而许修祈听到就寝两字,轻哼了声,扬了扬眉道:“好啊。”说着就走到床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1 边去拎了个枕头起来,还大发慈悲丢到顾书成怀中,“你慢慢睡,本少爷不奉陪。”之后转身就要走。 顾书成赶紧丢掉手里枕头,将许修祈人拉了回来。他才不要硬邦邦的枕头,薄布下一肚子棉花,哪及得上怀中人的活色生香。 顾世子抱着人又想耍流氓,却被一肘子捣到肚子上,被缠了又缠,许修祈着实有些不耐烦。“顾书成,事情怎么样?没搞定对不对?别以为胡搅蛮缠就能骗过我,我没那么笨。” 顾书成这人有些地方让他异常不喜欢。 但凡越麻烦的事情,顾书成就越发爱装作不在乎,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 他大概以为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一味瞒着自己,自己就能顺心舒心不成? 放屁! 许修祈正不痛快,一根手指伸到他腹部,用力戳了戳。 许修祈莫名其妙挥开顾书成的手,“你做什么?” 顾书成笑笑道:“修祈,你再生气,会不会变成河豚?” …… 许少主脑子里自动浮现河豚胀圆了肚子,白生生肚皮朝天翻在水面上的样子,血气一下子涌上头,脸唰就红了。他拳头狠狠往后来了一下,顾世子捂着鼻子哀嚎一声,家有悍妻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 “我问你的话,到底要不要回答?” “夫人问话,不敢不回。” “谁是夫人?!” 眼看许修祈又要动手,顾世子终于老实了。他捂着鼻子躲开,边将今日与太后相谈的结果告诉许修祈。 “退婚的事太后还未答应,不过她也没有因此降罪于我。但你放心,只要我不答应,难道那霓裳郡主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这可难说。” “如果你对我霸王硬上弓的话,我求之不得。” 顾书成笑笑在口舌上耍着赖皮,但对于顾定睿那边可能生出来的变数,他想了想,还是没能说出口。 过了两日,霓裳郡主祈佛还未回京,太后那边的意思是要让顾书成和霓裳郡主见上一面再说后话,所以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人也就偷着过了两天悠闲日子。 这日淮西来了传信,顾书成看了消息,只说是小郡主那情郎方成从军中来的消息,有事要急着处理,之后便出门去了。 许修祈闲来无事,上次去回春堂找莫熹又扑了个空。他想想上次被莫熹一把银票卖了的事,总咽不下这口气,这不,又揣着扇子去回春堂找莫熹麻烦去了。 不爱驾车,许修祈独身一人出了门,慢慢游朝回春堂去。走过长乐大街,只见满街人潮熙熙攘攘,街道两旁商肆林立,好不热闹。 走了一阵,许少主突然觉得袖子一紧,本以为是哪个没眼力的小偷偷到他身上来了,谁知一转头,却在人潮中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久不见的林朝跃林大学士。 林大学士还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被挤得有些狼狈。上次在人家府里演过场大戏的许少主没点丢人现眼的自觉,扇子滑到手里,扇柄在林朝跃下巴上一挑,丝毫不顾过往行人异样的目光,厚颜无耻地调戏林大学士。 “朝跃,许久不见,你的风采更甚以往……” 中规中矩的林大学士登时闹了个脸红,在人潮中又发挥不开手脚,只能拽着他衣袖朝旁边酒楼走。 “别拿我开玩笑,有人在里面等你,走吧。” 许修祈眼神一下就变了。 “有人在里面等我,是谁啊?” 林朝跃不肯直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许修祈呵呵一笑,“你该不是才遇见我吧?” 林大学士恨不得和他拉开距离,低声回了句,“哪有这么巧。从你一出行馆,我就跟着你了。” “哦……这倒有意思了。” 林朝跃不是那么无聊的人,纵然对他姐姐旧情难忘,也没必要跟踪他。 自然是有人指使。 能支使得动林大学士,又有兴致跟踪他的,在这京城里,恐怕只有那位吧? 这一忖度,许修祈来了兴致,便跟着林朝跃往那酒楼里走。一路上到二楼,再到了雅间门前,林朝跃打开门,他跨进屋往屏风后一转,待看见里面的人之后,许修祈哗啦张开扇子。 他还真没猜错。 要见他的人,果然是美人皇帝。 第四十九章 乍见美人皇帝,许修祈脑子里首先想到的问题,居然是要不要给这美人皇帝下跪行礼。 按道理,他一平民百姓有机会瞻仰圣颜,理应拜上一拜。只是在心底,许少主对美人皇帝的感情着实复杂。他一贯喜欢美人,但如果这美人和他是情敌,恰恰又算计过他一两次的话,他实在很难再对他喜欢起来。对着不大喜欢的人还要又叩又拜,潇洒惯了的许少主膝盖很难软下去。 好在美人皇帝及时出声解了许少主的烦恼。 “朕既然是微服出宫,许公子不必多礼了。”说着话,顾定睿拍拍身边的椅子,道:“到这边来坐吧。” 美人皇帝客气,许少主也不自找麻烦,大大方方到顾定睿身边坐了,开门见山就问:“皇帝陛下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顾定睿将一只酒杯扣在指间把玩着,秾艳却不失威严的眉眼间流光闪动。 “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朕也不必绕弯子。许公子,太后赐婚霓裳郡主与顾书成的事情,你应该知晓吧?” 许修祈将眉间散漫一收,折扇微合,反问道:“知道,但那又如何?” 顾定睿淡淡一笑,有些不可忽视的东西便从那笑中流淌出来。 许修祈眉头一皱,只闻顾定睿道:“那你可又知道,太后突然赐婚给顾书成,是为了什么?” 许修祈沉默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对于太后赐婚一事,他的以为,同顾书成之前的看法差不多。 皇家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为的无外乎一个利字。普天之下的争斗皆是如此,谁也没有什么特别,有的差异,也不过是争的东西不同而已。 但他知道是知道,该不该说又是一回事。太后对淮西王一脉心存芥蒂,想借赐婚顾书成的手腕或招揽或牵制的心思,并非可以让他在美人皇帝口无遮拦随意说出来的。 见他沉默,顾定睿又笑了笑,艳丽的五官因这一笑真真赏心悦目,让许修祈不由慨叹,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自己已经喜欢不起来了? 但顾定睿之后的话语,立马让许修祈转了注意了。 “太后突然赐婚顾书成,只因为……她发现朕对顾书成的感情,早已逾越了兄弟之情。未免宫廷中生出丑事,太后便将霓裳郡主赐给顾书成为妻,绝了朕的念想。” 许修祈闻言一怔。 竟然……太后赐婚背后,竟然还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2 有这么一个因由。 身为母亲,自己的儿子若在心里挂着个男人已经是棘手之至,如果这个男人还是她所忌惮的,而她的儿子更是九五之尊的话……那么是不是也代表着,顾书成要太后收回懿旨也就更加困难?再如果太后不肯,顾书成执意抗旨,那么…… 许修祈手中折扇猛地合拢。 顾定睿将他反应看在眼里,但并不急着开口,而是等许修祈自己细细想了一阵,等他将这件事情背后的因因由由和可能引发的利害关系都想清楚后,他才继续说话。 “太后这般考量,咱们且不去管它到底有没有用。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太后绝对不会允许顾书成拒婚。前两日顾书成入宫请太后撤回赐婚的旨意,但已经被太后驳了回去。他若再一意孤行要太后收回成命,难免会触怒太后,带时候……恐怕太后要的,就不只是一场绝朕念想的婚事了。” “……” “而且你也知晓,顾书成是绝对不会娶霓裳郡主为妻的。不管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朕……他心里的人,毕竟不是霓裳。朕相信,你必定不愿意置顾书成于如此两难的境地。” 许修祈听着顾定睿说话,只觉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搅在一起,让他不免心乱。但心乱之中,有个感觉却清晰无比。 果然顾家的人都是无赖,大概血统有问题,位子坐得越高的人就越无耻。顾书成这番事麻烦事明明是顾定睿自己惹出来的,可他居然还有脸大大方方地在自己面前说出来。而且听那口气,顾定睿不但没有半点愧意,反而像是要用这事同他示威谈判一样。 太不要脸了! 亏这美人皇帝长这么漂亮,脸皮居然比他的还厚。 心中有气,许修祈又是压不住脾气的性子,一开口话便不如何好听。 “陛下你说这些话的意思,该不是要和我谈条件吧?让我主动离开顾书成什么的,然后你就可以保他安稳,并且为他推掉婚事,是这样吗?” 顾定睿闻言赞许地点点头。 “许公子果然聪慧过人,怪不得书成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同朕当年,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 相似你个头! 顾定睿一笑,尽是胸有成竹的气度,许修祈听他话却听得气炸了肺。 这美人皇帝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阴险卑鄙……要给他戴顶高帽子,还不忘提起旧事刺激他,什么同他过去有几分相似之处,分明就是暗指自己是他的替代品,存了心挑拨他和顾书成之间的信任,不肯让他和顾书成日子好过。 扇子啪嗒一声敲在桌上,许修祈猛地站了起来,面上明显有愠怒。急火攻心,即便是在九五之尊面前,许修祈做不到完全冷静。 “皇帝陛下不必给我戴高帽子。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也没你想的那样把顾书成放在心上,肯牺牲自己来成全他。” 许修祈的盛怒完全在顾定睿意料之中。 但许修祈后半句话中蕴含的意思却让顾定睿愣了下。 而他接下来的说的话就更出乎顾定睿的意料了。 只听许少主说道:“就算真如皇帝陛下您所言,我同意离开顾书成,那你就会插手此事,让他就不用违心娶那什么霓裳郡主,但是容我问问你,那样是不是代表,受了你恩惠的顾书成就得接受你?反正不是选霓裳郡主就是选你,都是我吃亏,我干嘛要那么伟大牺牲自己成全他!” 顾定睿稍稍沉了脸色,问道:“那么你也不在乎他的性命了吗?太后要动的人,普天之下,只有我保得住。” 许修祈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看了顾定睿两眼,冷冷笑了下,“我刚刚就说过了,我还没像你想的那样那么把顾书成当回事,也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正如你当日所言,我和你当年有相似之处,他才会选我。他顾书成不过是拿我当了替代品。那么,既然他都对我不义,我何苦为了他隐忍退让。我亏不亏?” 顾定睿哑然,执掌江山的天子最善计较利弊,这会却哑了口。 许修祈这个人他有所了解,心思单纯又极易动怒,过往的花心风流情事足够戏楼里评书唱戏的说上一年。 他本以为这种人是极好对付的。 如果他真对顾书成动了心,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顾书成为难,自己用顾书成的性命安危要他主动离开,他一定会应允。但如果他对顾书成也只是如过往风流情债般的风流韵事,那么就更没有因为顾书成得罪太后皇帝的必要。 如果不是怕顾书成太在乎这个人,事后同他计较,他也不会花这么多心思采用怀柔手段,早就…… 顾定睿将酒杯扣在手中,不自觉用了十分力道,艳丽的眼中也划过些狠色。 只是他却没想到,许修祈这个看起来心思简单的人,行事完全出人意表……想法简单直接到他无所适从。 但顾定睿不肯就这么死心,失败地处于下风,他还想试一试。 “许公子,你要想清楚。到最后,太后的怒气必定不只由顾书成一个人来承受。你现在在顾书成身边,他拒婚,太后必定会迁怒于你。既然你不如我所想的那样喜欢他,他也只当你是朕的替代品,那么你有什么必要冒这个危险,再勉强同他在一起?” 许修祈漂亮眉眼滑过些晦暗色彩,片刻之后,他抬眼认真看着顾定睿,那视线直接到顾定睿不解。 “皇帝陛下,如果顾书成真是拿我当你的替代品,那么你只要勾勾手指头,他就会回去。你何必纡尊降贵地来和我说这么多。你肯在我身上花功夫,就只说明了一件事而已……” 许修祈用扇子点点自己胸口,似乎一瞬间将所有浮于言表的怒气急躁都收了回去。只听他不急不慢地道:“只说明了在顾书成心里面,分量比较重的人,恐怕是我。如果说在此之前,我对这件事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现在托皇帝陛下你的福,我已经真正确认了。” 出了雅间,两扇门在背后一关,许修祈人还没下楼,就已经打开扇子不顾形象地死命摇着,边还顺带拍了拍胸口。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气死人了! 装淡定果然是圣人才能做的事,这美人皇帝太过气人,他才装了眨眼的功夫都快让火气炸了肺。 拿自己的错来要挟别人已经够无耻的了,顾定睿居然还好意思继续挑拨他和顾书成之间的关系。 什么当他替代品…… 他许修祈祷这辈子最觉丢脸的事就被人家这么直白地摆出来,太丢人现眼了! 许少主扇子摇得呼呼生风,但他心里的火气还是没有降下来。被美人皇帝这么一搅合,他连去找莫熹算账的心情都没有。 就算要算账,他也得去找顾书成算账去。虽然这事不能怪顾书成,可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3 是谁叫他和皇帝是堂兄弟,有血脉关系又都一样厚颜无耻,有气找他撒也是一样的。 许少主气昏了头,又摇了两下扇子,提了衣摆就下楼去。也别怪他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生气,要怪就只能怪顾书成自己当初眼力不好,居然会喜欢上美人皇帝这么个没品德的兄弟。 许修祈下到楼下,一早避出去的林朝跃看见他下楼,忙过来小声问道:“事情谈完了,陛下人呢?” 这会谁提顾定睿许修祈就跟谁急,他连逗弄林大学士的心情都没了,恨恨瞪了林朝跃一眼,忿忿道:“楼上,自己看去吧。”然后就转身走了。 留下莫名其妙被凶的林大学士杵在原地一头雾水。 许少主再回到行馆的时候,顾书成仍然没有回来。 他满腔怒火气呼呼往顾书成房间一坐,几杯凉茶接二连三地灌下去,腹腔里翻江倒海般的火气才消了些下去。 连带着许修祈想要找顾书成狠狠算上一帐的决心也降了些。 算了算了,顾书成这些日子也为了婚事焦头烂额的,自己没必要再找他麻烦。 现下心里虽然不舒坦,但比起刚见过美人皇帝的时候已经好多了。再有不满,他也还是去找莫熹那为了钱财出卖朋友的损友算账,即报仇又泄愤,一举两得。 于是,在白白折腾了一个来回之后,许少主抓了扇子起身,准备再度出门去回春堂找莫熹晦气。但这次许少主还未来得及走出行馆大门,就有人来通报,说是霓裳郡主奉太后之名特来见顾书成。 许少主一听这几个人的名字就觉头大。 今天这些皇帝郡主太后什么的都是中了什么邪啊?全都扎了堆一样来找他的麻烦。 哦……等等,这个霓裳郡主好像是奉命来见顾书成的,不是来见他。 顾书成这会刚好不在…… 那么,干脆就由他代顾书成去见霓裳郡主好了,也让他看看,看看这太后亲自赐婚的“未婚妻”到底什么样。 第五十章 霓裳郡主虽是奉太后之命来见顾书成,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见未婚夫婿,不肯太过张扬,她只乘了一顶红呢软轿,身边带着个贴身丫鬟,在行馆门口托人通报了一声,便在那等着了。 进来报信的下人并不知顾书成出门未返,他还未去到顾书成房间,就被得了消息的许修祈半道截住。许少主睁眼说瞎话,告诉人家顾书成这会人正在房中休息,让那报信的下人先去请霓裳郡主到花厅等候,顾书成一会就到。 那下人不疑有它,随即便去向霓裳郡主复命。 许修祈又吩咐人准备了茶食点心,去花厅伺候霓裳郡主,自己则偷偷摸去花厅对面小楼外一个房间等着。 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从行馆门口下了马车,再由丫鬟搀扶着一路到花厅,那娇娇柔柔的霓裳郡主走这一小段路足足用了半盏茶功夫。许修祈在对面的小楼里远远瞧着霓裳郡主进了花厅,行馆中的仆人也奉了茶退下去,霓裳郡主身边只留了个贴身丫鬟,理应没有什么认识他和顾书成的人在场,这才摇摇扇子走了过去。 这霓裳郡主不过二八年华,一贯养在深宫闺阁之中,顾书成也是多年不曾入京,两人只在上次太后寿宴上见过一面,彼此之间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只是许修祈和顾书成相貌差别很大,但凡见过的人都不大可能认错。所以许少主进屋去的时候,霓裳郡主看见他先是一愣,继而含羞带怯地多看了他几眼,试图将记忆里顾书成的模样拿来与许修祈比较。在仔细回想了一番之后,霓裳郡主终于发现,眼前这人确实不是顾书成,当即是又惊又奇,问道:“你不是淮西王世子?” 许修祈如实答道:“世子此刻并不在行馆内。” 霓裳郡主闻言大吃了一惊,看着许修祈,又看了眼身边陪同的丫鬟,一双眼不觉睁大,不解问道:“可是刚才那人明明告诉我世子在……” 许修祈笑笑,“那是因为我想见郡主一面,所以才让人骗你说顾书成在。” 霓裳郡主闻言顿时无措,脸上飞了一抹红霞,莲口轻张却不知道说什么。而霓裳郡主身边那丫鬟一听说面前这人不是顾书成,也跟着慌了神,又急又怒之下涨红了脸,面红耳赤地出声怪责,“你这个人好没道理!为什么世子不在,你却还要骗我们郡主相见?你到底是谁?” 许修祈没有理会那丫鬟的责备,反而是摇摇扇朝霓裳郡主一笑,和声问道:“郡主以为呢?”言语间风流气度尽显,犹如玉树琼枝引人注目。 “我……不知道。” “在下可是特意来见小姐一面的。” 许修祈相貌出众,向人微笑时更是如春风拂面,那样暧昧的话语一出口,对面霓裳郡主的脸已红了一半。 哪个女儿家没有点年少心事? 恰二八年华的女儿家心事最是旖丽,她们也曾听过那戏文里的才子佳人墙头马上,自然也暗暗想过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性情。霓裳郡主平日除了陪在太后身边,便甚少出闺阁,见过的人不算少,但形貌气度真要如许修祈这般出类拔萃的却少。只是她心里虽有如小鹿乱撞,平日家里父母教养的那一套闺阁礼数却还不敢忘,只能红着脸强作镇定。 “这位公子休要胡说八道,世子若不在,我就先回去了,但等下次再来相见。” 说完话霓裳郡主急急就要起身,许修祈却先一步站到她座椅前,拦住她去路,让她起不了身,边还笑着安慰对方道:“郡主不必惊慌,我并非登徒浪子,而是顾书成的朋友。你来见他,必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可以让我代为转答。” 许修祈一面说着话,一面暗忖,这霓裳郡主性子羞羞怯怯,跟只小白兔似的,长相又来得清秀,顾书成若真见了她的面将人娶回家,还不平白讨了天大便宜? 心里真是不舒坦。 这边许修祈心里敲着算盘,那边霓裳郡主的心里可是敲着小鼓。 对于太后的赐婚她并没什么想法。终身大事本就该任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当日也曾在太后寿宴上见过顾书成一面,对于未来的夫婿还是颇为满意的。 而太后对这桩婚事也似颇为重视。 昨日她刚从相国寺回来,太后就让她研香做了个香囊,更要她今日来见顾书成时务必亲手将香囊交给对方。 按理说,以她和顾书成的身份,即使是未婚夫妻,婚前也应当避嫌,太后的吩咐不免有些不合礼数。但太后一贯宠她,在终身大事上总不会害她,所以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太后吩咐的,她总会做。 因此即便是害羞胆怯,但霓裳郡主还是照太后吩咐的,带着亲手做好的香囊来行馆见顾书成。却不料要见的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4 人不在,半路上却钻出来个俊俏公子,人才相貌都是一等一的风流,偏偏说话眼神总是不正经,逗得她满心慌乱。想要生气呵斥,但对着这么个人,自己却先没骨气地羞上了。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不必麻烦了,等见到世子的面我再亲自给他,现在劳烦公子让一让……” 霓裳郡主越害羞,许修祈却更耍上了赖,“听郡主这话的意思,就是真有东西要转交给顾书成了。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未免郡主苦等,不如将东西给我,由我转交好了。”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那婢女见许修祈这样也是手足无措,想要将许修祈拉开让她家郡主出来,却又不敢,只能骂道:“你这登徒子快放开郡主,不然我就去叫人了。” 被骂做登徒子的许修祈委屈地一摊手,“我可没有对郡主无礼。在下对霓裳郡主真的只有钦慕之心,绝无不轨意图,郡主勿要误会。” 丫鬟给驳得无话可说,慌了神就要去外面找人。 “郡主,我去叫人来。” 霓裳郡主给许修祈缠得没办法,想想也不过一个香囊而已,是不是亲手交给顾书成也没有关系,太后恐怕也是要让他们见上一面,女红这些东西本就是显露手艺讨夫婿喜欢的。再想想如果真把人招来了,眼下这个样子也不大好看,传出去更有损自己声誉,便急忙要唤住那丫鬟。 “先别去,回来。” 可那丫鬟心里急,完全不听她吩咐,急忙忙就出门去了。 “郡主,你意下如何?” 许修祈笑笑又问了一遍,霓裳郡主顾不得许多,赶紧将袖中的香囊掏出来递给许修祈。 “还请公子代为转交。” 许修祈接过香囊放到鼻下深深一嗅,只觉一股异香自鼻腔进入体内,连心神也是一阵激荡。 这位霓裳郡主研香果然有些独到之处。 许修祈不由问道:“请问郡主,这香是由哪些香料配成,我还从未闻过这种香味?” 交了东西还在被人挡住去路,霓裳郡主脸更红了。身边那丫鬟也一溜烟跑出去叫人,叫了这么久都没回来,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不由更觉尴尬。 “郡主可是讨厌我?为何连我问话,郡主都不肯回答。” 许修祈又拿起那香囊深深嗅了口,越发觉得那香味独特,闻着闻着,就连体内都有股暖意。而面前霓裳郡主红着脸半低头的模样好比春花娇艳,让许修祈作弄起对方来都有些不忍。毕竟对待姑娘家,是要温柔体贴的。 但等霓裳郡主将真话说了,他就作罢吧。 于是许修祈又往前贴近了一步。这一贴近,他才觉得霓裳郡主身上的香味和这香囊的味道很是相似,闻着越发使人心醉。 “郡主身上的味道,同这香囊的香味好像很相似,难道这是郡主惯用的香?” 但他这一靠近,霓裳郡主更是手足无措,红着脸狼狈退开小半步,脚已抵住椅子。 “公子请让一让,世子久不回,我要离开了。” “你告诉我,我便让开。” 霓裳郡主声如蚊呐,“不是我惯用的。这香料是太后配好交予我的,她说世子喜欢这种香味。” “顾书成喜欢?” 许修祈闻言愣了下。 顾书成一贯喜欢佛手,这种香的味道和佛手差了许多。佛手清幽,而这种香味要甜腻一些,初闻时觉得与众不同,多闻了几下,便觉身体里有股暖意……许修祈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脉息有些乱,小腹处也觉胀热。这种感觉竟然像是情动。 霓裳郡主的声音入耳,“公子,我话已说完,还请让开。”许修祈听着只觉心头有千万把钩子在勾,痒痒的。 他现在的反应,颇有些像未经情事的毛头小伙子。心里觉出异样,稍一调息,血脉运行比之前快了许多。 许修祈也吓了一跳,但转念再一想,这香料既然是太后经手的,又要霓裳郡主亲自交给顾书成。他也知道宫廷内有些秘药,助人鱼水之欢远非坊间可见的催情药物可比。而顾书成今日若在,他见了霓裳郡主,两人说说话,顾书成再将这香囊闻上一闻……后果显而易见。许修祈真没想到,为了绝美人皇帝念想,太后居然下这种血本,不惜毁霓裳郡主名节也要让顾书成娶对方。 一时间,许修祈脑子里各种想法纷呈,身体也越来越热,呼吸更较先前急促了些。 霓裳郡主也瞧出他的异样,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有些惊惧,便问:“公子,你怎么样?” 许修祈此时听她的声音,再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就好比绷紧的琴弦上被人拨了一拨,理智顿时被一波波乱流冲过,手不由自主便按上霓裳郡主的肩头。 气息紊乱又要极力控制,这会许修祈手上的劲力极大,霓裳郡主身娇体贵,哪里经得起这般力道,不由吃痛皱眉,眼中也由盈盈水光。 “好疼,你快点放开手!” 许修祈脑子里清楚这香有问题,得快些离开。但身体的反应却有些不由人,他想要放开霓裳郡主,但手刚撤回些力道,人却不由往前凑了一步,想再闻闻霓裳郡主身上的香味。他一低头,发丝扫到霓裳郡主颈上,郡主已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挣扎起来。 正在这时候,先前去唤人来的丫鬟赶回花厅,看见这情形当即怒了,“你这登徒浪子,不许对郡主无礼,快放开手!”说着边冲上去想要拉开许修祈。 这边霓裳郡主在挣扎,那边丫鬟又在撕扯,许修祈只听手下嗤啦一声响,霓裳郡主外裳肩头处竟被扯破。霓裳郡主一张脸已经由红变白,再由白转青,看不见一点血色。同样时候,那丫鬟先前出去唤的人也赶了过来。众人一见这情形,不由全傻了眼。只有几个反应快些的,急忙招呼着朝许修祈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废柴到吐泡泡 第五十一章 顾书成根本没能料到,他出门一趟再回来,行馆中居然会是这种的景象。 霓裳郡主由丫鬟搀扶着,挂了一脸泪痕,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连话也说不利索。她衣衫还算齐整,但是肩头处外裳有破损,再配上她那明显受了惊吓的神情,尚不必问,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一旁由众多仆役制住的许修祈已经被五花大绑,但情况看起来明显有些不正常。许修祈脸色潮红面有薄汗,就连眼神也是混沌的。顾书成走到他身边,他转眼昏昏看了顾书成一眼,并没有太大反应,神智似乎也不太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 顾书成的声音沉得快滴出水来,雨前的阴郁已铺满天。 扶着霓裳郡主那丫鬟一脸愤慨,看着许修祈的眼睛快恨出刀光剑影来,恨不得飞扑上去狠狠踹许修祈两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5 脚。 “世子,你不在行馆中,这个登徒浪子却冒你之名骗郡主相见。而且他冒名欺骗不说,中间竟然还对郡主言语轻薄,之后……之后更将我支走,要对郡主行不轨,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世子,你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登徒子,还咱们郡主一个清白。” 顾书成听那丫鬟说完话,脸色更加沉了下来,眼一眯,其中阴云滑过,很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这丫鬟言语句句针对许修祈,但他也不是笨蛋,许修祈那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怪异。 “你先送郡主去后院厢房休息!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务必会给霓裳郡主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丫鬟闻言重重点头,却未及时扶着霓裳郡主离开,而是指着地上给捆成一团的许少主,不死心问道:“这个人现在怎么办?我看世子你应当将他送入大牢,严加审讯……” 顾书成转头冷冷看那婢女一眼,随后出口的话冷得快没有温度。 “送去大牢审讯,霓裳郡主的清誉受损由谁负责?本来郡主只是受了点惊吓,但往牢里走一趟,事情一张扬,会被抹黑成什么样子,谁能担保?” 那婢女给喝得哑口无言,由她扶着的霓裳郡主脸色则更白了几分。 顾书成警告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吩咐道:“今日的事,谁胆敢泄露半句,令郡主清誉受损,我定重责不饶!现在全都下去,让人将后院的厢房收拾出来,给霓裳郡主休息用,然后再去给郡主备套衣裳,都快去!” 屋中的人得了吩咐都下去做事了,惟有那丫鬟还扶着霓裳郡主立在屋中。顾书成冷冷扫她一眼,“怎么还站在这里?还不扶郡主下去休息!” 那丫鬟不放心地看了看地上的许修祈,“那这个人……”她还想说什么,但霓裳郡主已不愿再多留,握了握她的手臂,有气无力地说道:“世子自会处理,你先扶我下去……” 顾书成说得对,她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但若往牢里走一趟,把事情闹大了,风言风语一起,清誉受损,那她还有什么颜面见人。今日这样的事情被未来夫婿撞见已颇为难堪,怎好再多惹非议。 顾书成看霓裳郡主的样子确实是受了惊吓,并非做戏,因此即便心里烦乱,但还是放缓神情对她道:“郡主先下去好生休养,今日的事,切勿放在心上,也切勿声张。在下必定会还郡主一个公道。” 霓裳郡主已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点含泪点头,由那丫鬟扶着,转身出门去了。 待她走后,顾书成急忙蹲下身去看许修祈,“修祈,你怎么样?” 他初回行馆,就听人报告说许修祈轻薄霓裳郡主,当时先觉惊怒交加,但片刻之后他就冷静下来。 许修祈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风流有之,但绝不下流,以武力轻薄人这种事,许修祈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但等见了许修祈的面,他就更看出端倪。许修祈那样子,明显是被迷了心智,失了常性,而霓裳郡主也并未有实质性的损伤。真正令人担忧的是这霓裳郡主来得巧,而许修祈失态轻薄郡主被人当场拿住这个事也来得蹊跷,若是有心人设计,太后震怒之下再追查起来,许修祈难免要受些苦。 “你别动,我先替你松绑。” 许修祈闻言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顾书成解他手腕上的绳子时,他努力动了动手指。刚才霓裳郡主给他的香囊此刻还被他死死握在手中。那群仆役扑上来的时候,他觉得有人想将他手心里的香囊抢去。这种状况下,他若动手也能逃脱,但脑中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会动手反抗,无非会令自己坐实了轻薄人的罪状,手里这个香囊是极重要的证据,他必须握紧才是。 顾书成察觉他的动作,再看见他掌心里的香囊,“这是什么?”边奇怪地拿到鼻下一闻,只觉异香入鼻,但其余的怪异处却未能发现。他正要询问,突听身后一个女声传来。 “世子,这个人不能放。” 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让顾世子心里一沉。 回过头去,霓裳郡主身边那贴身丫鬟居然又出现在门口,而陪在她身边另一人,居然是太后身边那名唤钟萃的女官。 那丫鬟指着地上的许修祈恨恨道:“钟萃姑姑,就是这个混账东西对郡主无礼,害郡主受惊。” 顾书成不着痕迹将香囊塞入袖中,又将地上的许修祈扶起来,只是许修祈身上捆着的几道绳索还来不及解开。 “钟萃姑姑怎会突然来此?” 那女官神色比起上次严肃了许多,“奴婢奉太后之令,前来看望世子和霓裳郡主,却不想居然会撞上这样的事。”她看了眼顾书成扶着的许修祈,道:“这个虽是世子朋友,但是他意图轻薄郡主,罪无可恕,必须上告太后,严加惩戒,还郡主一个公道。现在还请世子将这人交由奴婢发落。” 顾书成闻言眉头轻皱。 钟萃女官的到来,未免太巧了些。而她的动作只能是太后的意思。这事……莫非是太后一手设计的? 正想着,顾世子突然觉得小腹里有潮热意窜过,联想起许修祈的失常,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他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 袖中的香囊有问题! 察觉到这点,顾书成眼神一凝,正色道:“无论是谁,胆敢轻薄郡主都要严加惩戒,但许公子是我的朋友,他的品行我再清楚不过,他绝不会做出轻薄他人之事,这事必有隐情……” 钟萃女官打算他的话,“不管有无隐情,他对郡主无礼是事实。我必须将事情如实回报给太后,请太后定夺。现在我要带霓裳郡主回宫见太后,这位许公子也请世子一并交由我发落,世子如果有什么话,可以向太后言明。” “霓裳郡主自当由钟萃姑姑带回宫好生休养。但这位许公子,恕在下不能把他交给你处置。” “世子莫要为难奴婢……” 两人还要争辩,伏在顾书成肩头的许修祈却缓缓出了声。 “先别争,让她带我走一趟就是……不过你得快些,别等我出了事才来给我收尸。还有,我身上的绳子就让它绑着吧,那香真是好东西……要不绑着问题可大了。” 许修祈低低说着话,间或无奈笑了下。 顾书成真爱说假话,他哪有什么品行,这身上的身子再松一松,他体内那把火就得造反,还是捆着好。 天牢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臭味。许少主靠在天牢一角,嫌恶地看了看脚底下脏污的稻草,还有四面湿漉漉冷冰冰的墙壁,以及拳头大小的风洞,悲愤地直摇头。 在牢房里押了一天,他体内那股邪火早就压下去了,但等那股邪火下去,别的烦恼事又上来了。试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6 问风流潇洒爱面子的许少主怎么能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呆着?他他他……他当时一定是被欲火冲昏了头,居然顾忌顾书成当着霓裳郡主的面庇护自己,同那女官争执是否会激怒太后,不想场面一时弄僵,便自己牺牲自己到这天牢里来受罪。 他真是伟大得不像自己! 只可惜现在后悔了。 细究起来还是要怪美人皇帝,自己若不是先见了他的面,再听他说了太后赐婚背后自己和顾书成所不知晓的东西,他就不会替顾书成瞎担心,也不会一时间大义凛然……哎,壮士不是他这样的人做的,天牢这么脏,呆久了一定会长虱子。 太脏了……许少主欲哭无泪,悲愤到想挠墙。 许修祈正无聊地想东想西,突然听得外面铁链哗啦作响,不一阵牢门就被打开来,牢头的声音传来,“世子你请,这地方狭小,你当心些……”那谄媚的语气听得许修祈一阵阵恶寒。 之后跨进牢里的人果然是顾书成,他一看许修祈蹲在墙角可怜兮兮地样子,忙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察看他有无异样。 “修祈,你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不舒服?你放心,再委屈不了多久,我很快就接你出去。” 许修祈觉得自己浑身冒霉臭味,自感丢脸,只无奈摆摆手,“我轻薄你未婚妻,太后打算拿我怎么办啊?” 顾书成皱眉道:“胡说什么,我知道是你给我那个香囊有问题。对了,你那东西哪来的?” 许修祈长叹口气,之后道:“哎,你先猜猜……” 顾书成想了想,摇了摇头。 霓裳郡主当日就被太后接到宫中,他没机会再遇上,而钟萃女官更不会告诉他什么,只能想办法来见许修祈,趁机问个明白。 “以霓裳的个性,应该不会给你这种东西才是。但……” 许修祈伸了个指头在他眼睛面前晃,“错了错了!那香囊就是霓裳郡主给的,只不过不是要给我,而是要给你。太后亲自挑拣的香料,让她研成香再做成香囊,更吩咐她要亲手交给你,只是不想我硬掺和进去,要替你转交……结果就中了招。” 顾书成一听,再想想那日种种巧合之处,哪里还想不明白。 “太后居然不顾霓裳郡主名节……” 许修祈没好气白他一眼,“一个郡主,太后再怎么宠爱,但和自己亲生儿子比起来,谁的名誉更重要?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顾书成听见这话一愣。 那日小太监将书信递到他手中的情形再度被回想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修祈看顾书成反应,再度叹了口气。太后已发觉顾书成和美人皇帝间的怪异了,顾书成还蒙在鼓里不知情。 “对啊,你还不知道吧,太后因何费那么多心思,死活都要把霓裳郡主赐给你做老婆?” “为什么?” “因为太后发现她儿子心里装着你,你这么无耻下流,谁敢要你当儿媳妇?” 第五十二章 太后为什么花那么多心思都要将霓裳郡主赐给他当老婆,顾书成自然比许修祈知道得清楚。但他隐瞒在先,这会倒不敢承认了。 不过他知道是因为有顾定睿使人报信,那许修祈呢?他又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许修祈觉得四周那种霉臭味都快浸进骨头里,心里郁闷,连带着就没去注意顾书成现在的反应。 那反应一点不像是因为不知情而惊讶。 但他也没往多的地方想,只道:“在霓裳郡主来之前,我见过美人皇帝。” 许修祈觉得顾书成握住他的手紧了些,“陛下出宫见你,为了什么?” 不提还好,一想起顾定睿的目的,再想起那日他同自己说的话,许修祈就觉浑身气不打一出来,他满不高兴甩开顾书成的手,“总不是为了向我示爱吧。” 顾书成伸手揉揉他头,“他说什么惹你生气了?” “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没舒坦!” 许少主哼哼笑了下,他是让美人皇帝气着了,但美人皇帝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受气,顾定睿心里也不见得多享受,大家算扯平。 顾书成闻言眼中满是无奈,但握着许修祈手说的话却带了十二分严肃。 “修祈,不管皇上说了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带你出去。” 许修祈的个性的确不会委曲求全任人欺负,不管顾定睿找他说了什么,只要许修祈心里不介意就好。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先得把人丛牢里救出去,他可舍不得这人在牢里受苦。 “好好好,我相信。只是你能不能让他们这牢房弄干净点,又臭又脏,要再多呆两天,我都担心出去后会不认识自己了。” 自入京以来,这是顾书成第二次进宫面见太后。 太后寝宫中的气氛一如以往的冷寂,但在冷寂背后,又有种风浪欲掀的蠢动。 顾书成按规矩给太后跪安行礼之后,太后便命人给他看座。因为霓裳郡主受惊吓的事,太后颇有几分不悦。 而在往牢里走了一趟以后,太后这种不悦看在顾书成眼里,便又多了种含义。 太后的恼怒,恐怕并非真的心疼霓裳郡主,而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被许修祈无意打乱,不能借此逼迫他娶霓裳郡主,心有不悦而已。可怜的是许修祈恰巧撞到刀口上,太后不管是为了泄愤,还是替霓裳郡主正名,都得先拿他开刀。 “书成,霓裳是你未婚妻,她受了委屈,你要多安慰安慰她。至于那姓许的狂徒,他竟敢冒你之名轻薄郡主,理应处以极刑。” 顾书成闻言暗暗在袖中将那香囊握紧,起身掀了袍摆向太后跪下,恳切道:“霓裳郡主为了见微臣才在行馆中受了惊吓,微臣难辞其咎,愿凭太后发落。但许修祈轻薄郡主一事实有隐情,还望太后详查此事,还他与郡主一个公道。” 顾书成迟迟不肯松口答应这桩婚事,半路上又惹出许修祈这档子事,现在他还胆敢为许修祈求情,太后的耐心比起上一次来差了些。 “我听钟萃说过,那姓许的狂徒是你的朋友。但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胆敢对郡主无礼,就要受到惩罚。纵然他是你的朋友,也不能就此开脱。” 顾书成摇头,看向太后的眼中多是肯定,“微臣并非是为他开脱,而是实话实说。许修祈的品性微臣最清楚,若非受人陷害,他绝不会失去理智轻薄霓裳郡主。此事若就这样以治他的罪简单了结,才会令幕后黑手逍遥法外,无法真正还霓裳郡主一个公道。” 顾书成每说一句,太后的脸色就差了一分,虽上了年纪但仍不失艳丽的五官蒙了晦暗色彩。但等顾书成说完,太后开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7 口时,声音已显晦涩。 “书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幕后黑手又是指什么?” 顾书成将袖中那个香囊摸了出来,呈给太后,说:“据许修祈所言,这个香囊是霓裳郡主亲手交给他的,要他转交给微臣。” 暗红色绣金纹攒珠片的八角香囊静静躺在顾书成掌心里,太后看了一眼,眼神一闪,不以为然道:“一个香囊又怎么样?” “寻常香囊自然没什么。但这个香囊不同,它中间所装香料具有扰人心神、迷人情智的作用,许修祈会失态对霓裳郡主无礼,就是受了这香的影响。” 太后闻言脸上有瞬间的不自在,但很快就敛了下去,不悦道:“休得胡说,霓裳是正正经经的女儿家,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书成你不可因为那姓许的狂徒片面之言就误会霓裳,中了他的诡计。” “这香囊之上绣有霓裳郡主的闺名,证明此物的确是霓裳郡主所有。”顾书成话出口,眼见太后眉心紧皱就要发作,这才猛将话锋一转,道:“但微臣也知晓,霓裳郡主身份尊贵、品性高洁,绝对不会有心将催情香料装入香囊之中,更将此物赠予他人。因此微臣想来,定是郡主受了有心人蒙蔽,不知香囊内里乾坤,又大意将香囊交给许修祈让他代为转交,这才惹出这番事来。故而微臣恳请太后赐旨,让微臣代为清查这幕后蒙蔽郡主之人,严加惩戒,真正还郡主一个公道。” 顾书成此刻无疑是铺了个台阶给太后娘娘下。 她若不顺着下来,到时候顾书成真细查此事,将话一说开,剩下的窗户纸一挑破,那她脸面上也不大好看。 但要她就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太后着实不愿意。 “书成你所说之事,哀家自会详查。那姓许的狂徒若真是因为这迷香失了常性,才对霓裳不轨,那也罪不至死。但是他之前冒你之名欺骗霓裳相见也是大罪,不可不重罚。” 顾书成还要求情,“太后,许修祈只是无心之过,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太后从轻发落。” 而太后娘娘等得就是他着急求情。 “他是你朋友,你为他求情也是无可厚非。但霓裳是你未来妻子,此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应当多关心爱护她才是。这样吧,哀家择个吉日,让你们尽快成婚。只要成了亲,你对霓裳好些,她心里的阴影总会消散。而你们成婚之日,我便赦了那许姓狂徒的罪。” “太后……” 顾书成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 太后这个要求他根本无法答应。 用他的婚事来换许修祈的赦免,就算他愿意,许修祈出来也会拿扇子敲破他头。但若不答应,太后恐怕真会狠心拿许修祈开刀。 太后见顾书成犹豫,脸上又回复了些从容笑意。 不管这个计划以什么诡异的结局收场,她最后想要的都只是一个结果而已。除此之外谁的性命谁的心意,她一点不在乎。 她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 为了她的儿子,她可以隐忍放顾书成离京。 为了她的儿子,她也可以容忍顾书成一再拒婚。 但同样的,为了她的儿子,为了这圣朝的九五之尊,她可以使出杀手锏搏上一搏。 现在是她给顾书成的最后一个机会。 假若顾书成答应同霓裳郡主的婚事,那便是皆大欢喜万事皆休,但如果他不答应,那一切就另当别论。 “书成,霓裳和你本就是天作之合,经过这些波折,你应当更珍惜她才是。干脆就这么定了,下月十八是个大好日子,你与淮西王商议商议,准备迎娶霓裳郡主吧。” 顾书成直起身来,直视太后,张了张口,太后看着他的目光益加期待,面上也带了浅浅的笑容。 但很快,太后娘娘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只听顾书成朗声道:“请恕微臣难以从命。” 顾书成刚才的沉默不过眨眼间。 但在这眨眼间,过往里他与许修祈的种种都如跑马灯似地转过,笑也罢怒也罢,相拥也罢相悖也罢,那个人的模样和个性里的一点一滴,不管好的坏的惹人爱的惹人恨的,全都已经刻在他脉络里,分割不开。 离开天牢时许修祈的话也还在耳边,“顾书成你快点把麻烦解决掉,然后跟我回江南。反正我已经去过你家了,你得跟我回去见见公公婆婆才对。大家有来有往,这才公平。” 笑容隐去,太后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一开始用以掩盖冷漠的和善亲切都有了缝隙。 她已经给过顾书成太多机会,不管是上一次的刺杀,还是这一次的赐婚,全都因为顾忌皇上而选择怀柔,但顾书成总不领情。 那么,之后的一切便怪不得她了。 儿子和江山都是她多年的经营,不能败在一个顾书成手上。当年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同样是这样。 “淮西王世子,你真不再考虑?” “微臣意已决,还望太后成全。” 太后拍拍手,“好啊好!既然世子不体谅哀家苦心,那也就怪不得我了!来人!” 随着太后一声喝,太后寝宫里突然现了重重兵卫,唰一声响,刀兵尽现,全都指向顾书成。而太后脸上寻常人家和蔼妇人的善意全然褪去,有的是面具底下的冷硬。 顾书成虽想过太后会发难,但没料到太后竟会选择这种粗暴的方式。 “太后这是?” 太后娘娘已退开些距离,冷声道:“上次哀家寿辰,你假意入京贺寿,实则以下犯上,密谋行刺皇上。哀家嘱陆赞查访此事,已查明你不轨之举。但哀家还是心软,念在血脉亲情一再姑息,甚至不惜将哀家最宠爱的霓裳郡主嫁给你,只望你体谅哀家的苦心,迷途知返。只是不曾想,哀家的一番苦心你丝毫不懂珍惜,我已经给过你太多机会……这次,你也别怪哀家心狠。” 太后突然苦大仇深地来上这么一出,是在顾书成意料之外的。 上次行刺的事,在顾定睿的干涉下,陆赞并未再针对于他,行刺之事也算做了了结。眼下太后就算要找个借口发落他,可这般故技重施,会不会显得太老套? 周围兵卫已包围过来,更有兵刃抵颈,顾书成面上未有慌乱,他道:“微臣自问忠君爱国,从未有过行刺陛下之举,更无行刺之心,太后何出此言?” “去请陆赞陆大人前来,为世子‘解惑’”。 第五十三章 许少主在天牢里呆了一天一夜再一天,隐约见那拳头大小的通风洞处光亮渐渐隐了下去,勉强猜出是入夜了。 一想到又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呆上一晚,许少主就觉得全身骨头都在吐苦水,想发泄骂骂人,可张了张口,却觉得连骂人的兴致都没有。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8 这地方实在太脏太臭太让人崩溃了。 再呆两天,他会变成乞丐样吧? 许少主正懊恼,突然听外面一阵锁链响动,还有人的说话声,不过夹杂在哗啦啦的锁链声响中,听得并不真切。许修祈看看通风处的微弱光亮,暗自奇怪,这时候还有谁会闲得慌到牢里来看他? 顾书成说要救他出去,难道真这么快? 他轻薄霓裳郡主,顾书成又拒婚,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不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折腾一把才怪。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想想也不可能。 可牢门推开后,面前站着的人赫然是顾书成。 许修祈更奇怪了,“顾书成,你把麻烦解决了?” 顾书成温柔笑笑,却是摇头:“没有。” “那你来做什么?” 顾书成还未答话,却听后边一个粗哑男音插进来,“瞎磨蹭什么!有什么废话都给我进去说,别浪费大爷的时间。” 听那男人的声音像是这牢里的牢头,可话里那种趾高气昂劲,比起今日早些时候的谄媚来,像完全变了个人。 许修祈不悦想要发问,却见顾书成被那牢头一把推进牢里,还推了个踉跄。 许少主心里一把火上来,腾地就怒了,他向那牢头道:“你做什么!他可是世子!” 可那牢头根本不理他,只将顾书成推进牢里后就一把拉上牢门,哐当上了锁,“管他什么世子王子,只要到了这牢里,就什么也不是。”又一潮哗啦啦的锁链响,牢头已然落上锁走开。 许少主火还在胸腔里烧,对方人却不见了。 “你你……” 顾书成见状道:“何必同这种人生气。”边朝他走过去。 而许修祈这才注意到,顾书成脚下居然铐了副锁链。先前给他袍摆遮住不太明显,但顾书成一走动,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就瞒不了人了。 许修祈觉得眼前事情对自己的冲击有点大。 “顾书成,你这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你为我求情又拒婚得罪了太后,他就把你丢牢里了吧?” 顾书成拖着脚铐走到许修祈身边,同许修祈背靠背倚着,许修祈不舒服想要挪开,但动了下又坐了回去。 只听顾书成答道:“为了这事,太后还不至于把我关牢里来。我是替你求情无用,夫妻乃是同林鸟,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救不了你,干脆就主动下狱陪你好了。” 许修祈激动猛站起身,顾书成不注意差点仰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撑住平衡,不由笑了怪道:“修祈,虽然我有情有义舍身来陪你,可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许修祈是很激动,他激动得一脚踢了过去,“少跟我装蒜,你进来更救不了我出去!你顾书成狡猾得跟狐狸似的,会做这种傻事?” 顾书成扯了他脚踝使劲一拉。许修祈不防备之下失了平衡,人朝后摔去,再给顾书成眼疾手快一揽,人已给抱进怀里。他是着急生气,顾书成却笑笑抱紧他道:“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会做傻事也不奇怪啊?” 许修祈恨不得在环住自己的手臂上咬下块肉来。 这人是怎么回事? 自己替他当心着急,他却一样没正经,显得他跟跳梁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真不值得。 眼见许少主这易炸易怒的性子经不起逗,顾书成也见好就收。调戏情人也是有技巧的,稍微过了火惹得河东狮吼,那可就麻烦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说正经的。” “哼!爱说不说,当我多担心你。” 许少主很不想买账。 顾书成见状低声发笑,脸埋在他颈间磨了磨,“修祈,说真的,不管你除了什么事,如果我救不了你,那我一定陪着你。” 许少主脸上有些红意。 一半是刚刚给气的,而另一半……则是他不想承认的原因惹的。 “喂……我在牢里呆了这么久,身上的味道自己都受不了,你抱那么紧做什么?” 比起许少主来,顾书成这牢狱之灾来得一点不冤枉。 上次太后嘱陆赞彻查美人皇帝遇刺之事,陆赞折腾一番,也真给他拿住了其中一名刺客。再严加审讯之后,那个刺客供出幕后主谋。这主使之人乃是平楚王顾莅,以滇南地域封王。 藩王的日子一贯逍遥,天高皇帝远,他便俨如一方皇帝。只怪近年来美人皇帝和太后都有削藩之意,一些政令的颁布也开始着手限制藩王势力。而在各地藩王当中,太后和美人皇帝最忌惮的就是淮西王与平楚王,因此对这两地的关注也不尽多些。 朝廷有意削藩,各地封王纷纷有怨言,但因各股势力相互制衡,彼此都未有大动作。谁料此次太后寿辰,各地入京进贺,这平楚王却沉不住气了,竟设计刺杀美人皇帝,还因此将顾书成牵连了进去。 太后娘娘一开始对淮西滇南两地就不放心,这些年顾定睿执掌朝政,羽翼已丰,削藩的时机已有,缺的只是师出有名。 眼下牵扯出刺杀这桩事,太后虽然明白主使之人并非顾书成,但机会难求,她好不容易抓住这两处的把柄,怎能白白放过。便命陆赞严审,让那刺客招供时捎带上了淮西王。 要治罪,顾书成自然是首当其冲。 太后娘娘计算得好,但却过不了自己儿子那关。 顾定睿有意削藩,对淮西滇南两地也同样忌惮,但对于顾书成,他还是有些舍不下,后来再与顾书成定了赌约,便硬生生插手,以削藩一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为由,把事情暂时压了下来。而那刺客仍旧扣押在重狱之中,他的供词也留待时机成熟之时再用。 太后娘娘因为美人皇帝的坚持放了顾书成一马,但又为了绝美人皇帝的念想,同时将淮西王一脉招揽,便将主意打到了霓裳郡主和顾书成的婚事上面。可不料顾书成丝毫不领情,抗旨拒婚,最后逼得她下狠手。 先前她唤陆赞来为顾书成解惑,无非是利用那刺客的“供词”罗列顾书成若干罪状,将顾书成下狱,更借此向淮西滇南两地发难。到时候顾定睿再有不舍,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 这方太后将顾书成下了狱,那边顾定睿得了信,片刻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 太后寝宫里燃着香,佛笼前一层层明黄绣龙凤的垂帐落下,顾定睿急切赶到最里面,敷衍式地跪安行礼之后,就直截了当开口。 “母后,您答应过儿臣的事情为何不算数?” 太后背对着皇帝,将三柱香插入香炉中,又双掌合十拜了几拜,才伸手让钟萃女官扶她起身。 “皇上想说什么,哀家全都明白,但哀家给过顾书成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怨不得哀家。” 顾定睿对着太后的背影,看不见太后脸上表情,但这是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79 他的生身母亲,只听她的语气,顾定睿就知道她主意已定,绝对不会轻易更改。 “不管怎样,母后如此草率将顾书成下到狱中,叫朕如何向淮西王交代?” 太后由钟萃扶着转身往外走,顾定睿也跟了出去。 “不知道怎么交代,就不交代。顾书成胆敢与平楚王勾结,行刺我的皇儿,哀家还要问他们要一个交代。另外……皇上别告诉哀家,你没有削藩之意。如果没有,你这些年的准备又算什么?” 顾定睿急道:“儿臣已经说过,削藩一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母后如此作为,令儿臣很困扰。” 太后兀自落座,又向钟萃挥手示意了下,那女官会意,转身到屋中取了样东西来,顾定睿一看,原来是乌木托盘上一只白色瓷瓶。 “不管怎样,现在顾书成人已经在狱中,即使皇上再度放了他,但能否保证他不会因此生怨。回了淮西之后,他将此事对淮西王一讲,皇上又该如何收场?到时候事情在众人口中一传,淮西王再与平楚王顾莅结盟……那时损伤的不只是皇上的声誉,更是祖宗社稷的根基。” 顾定睿脸色灰败,太后此举无非是想造就木已成舟的局面,让他骑虎难下,不得不拿顾书成开刀。 只听太后又道:“哀家知晓,各地藩王一直是皇上的心腹之患。事已至此,顾书成绝对不能放,皇上何不借此机会削藩?至于皇上舍不得的,哀家也有为你考虑……”太后微抬手,那女官便捧了瓷瓶到顾定睿面前。“这瓶中装的是宫中迷药,可以让人记忆全失。皇上若舍不得那谁,尽可让他服了这药。再在宫内开个僻静的院子,让他住下。只要他这一生不再见外人,那么哀家也可以当做他真死了。” 顾定睿将瓷瓶握在手里,只觉那瓶身冷得跟冰块一样,冷得相贴的肌肤刺疼不已。 “皇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他死,要么让他重新为人。该选哪样,皇上自己选吧。” 深宫中无故起长风,明黄色绣龙凤的垂帐在风中扬起,但等重重颜色再落下的时候,顾定睿已经握了瓷瓶转身。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含了抹笑。 其实他只有一条路走。 那瓶中的药,不会让人丧失记忆,而只会取人性命。 第五十四章 被下到狱中,再窥透这些厉害关系,顾书成深知,太后此次是一定要他死。至于顾定睿的想法,只怕不管他愿不愿意,也救不了自己。 许修祈听他将事情原委说来,只觉背后一阵冰凉。天家这些计算果真无聊,只是也着实狠毒,一点血脉亲情都不顾及。 顾书成见许修祈脸色沉凝,不由将他拥紧了些,问道:“你被我牵连,恐怕也难以脱身,修祈,你后悔不后悔?” 许修祈由他拥着,背后的凉意慢慢褪下去,那拳头大小的通风洞处已是一片漆黑无半点光亮。许少主听见自己咬牙切齿道:“后悔,我后悔死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遇见顾书成这个混蛋!以往醉卧美人膝的潇洒日子一去不返,现在还身陷狱中难以脱身,搞不好还要陪着顾书成一道法场走一遭,身首异处。而且最可恨的是直到现在他居然还对顾书成恨不起来。 这次可栽惨了。 听见许修祈说后悔,顾书成颇感受伤,他将下巴搁在许修祈膀上,吃吃笑了两声,“修祈你好狠的心啊……连太后将我下狱时问我还有什么说法,我都只说要和你关在一起,你居然一点不领情,到这会还嫌弃我。” 顾书成说话间,热气缓缓吹到许少主耳后,扰得他耳根子后酥养不已,许修祈不耐烦把他推开,“谁会不嫌弃你,那是怪事!” “那这样好了,你主动顺太后的心意,指控我密谋造反,去充当证人,太后一定会放了你。” “……” 顾书成这话本是玩笑,说来逗许修祈玩,但话一出口却觉得怀中人身子僵了来,许修祈没有说话,但顾书成听出他呼吸沉重了许多。 顾书成心里叮咚了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怀里的人已经挣了出来,站起身转过来朝着他就是两下。 许修祈从上往下看着他,眼神里明显有怒火在跳动。 顾书成说的未尝不是个保命的办法,只是他许修祈是那样的人吗? “滚远点,跟你呆一块都生气。” 知道惹了祸的顾世子死皮赖脸粘了过去,认错态度立马摆端正,“我开玩笑的。现在这样子,你嫌弃我也没用,我们俩注定是要绑在一块的,谁也离不了谁。” “谁跟你绑一块,你要不要脸?” 许少主漂亮脸上有薄怒,一双眸子晶亮,他既气顾书成,又气自己。顾书成是嘴贱,时时刻刻都想着撩拨他两下,似乎看他生气跳脚就特别高兴。而自己则是犯傻,先前顾书成说的法子,他若是狠得心来,趁机甩掉这个祸害再好不过,可却头脑发昏要和这人祸福相傍。 他傻不傻? 答案绝对是肯定的,傻得没边了…… 许少主懊恼万分,话语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本少爷真后悔。” 这会顾书成真有点被打击了,“再后悔也没办法……” 但许少主此刻思维和他完全不在一块,“本少爷真不甘心,认识你这个混蛋这么久,居然一次都没能压回来过!” “噗……” 顾世子很不卖面子地笑了。他看看四周,墙壁粗糙潮湿,地面脏污,铺在上面的稻草黑漆漆的,还散发着股浓重的霉臭味。顾书成心思一转,眼里一点狡黠亮光晃过,故作暧昧道:“你要真不甘心,我今晚就如你所愿好了。” 许少主闻言惊讶,“啊”了一声,待反应过来之后便恨恨磨牙。 顾书成一定是故意的。 大家身陷囹圄性命都快不保的时候,这人才松口说这话。可他也不看看,这地是什么境况?不……这混蛋一定是看清楚了才这么说,故意气他的。 许修祈很想一咬牙在这压了顾书成报仇雪恨,可想了又想看了又看,他始终下不了狠心。只能认栽闷闷道:“本少爷没你那么脏。” 许修祈的反应早在顾书成预料之中,但这会见了仍旧想笑,只是他若真笑出来,死要面子的许修祈一定彻底翻脸,所以只能强忍着。但也给憋得腹疼。 最后只能在心里暗叹,这大概也叫害人害己。 和许少主将玩笑话说得差不多,也将心头的窒闷之气一扫而光之后,顾书成终于收了心,敛了正形。而许少主还在一旁气得快挠墙,若他真长了两老鼠爪子,搞不好还能挖个洞救两人出去。 顾书成忍笑唤住他道:“修祈,你放心,我们能出去的。” 许修祈闷闷道:“等着美人皇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8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80 帝救你出去吗?” 顾书成摇头,他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顾定睿身上。而且,顾定睿就算能救他出去,那他愿意把许修祈也毫发无损地带出去吗? 而且他相信,同当初一样,在江山和自己之间,顾定睿的选择绝不会是他。 当年两人情深意浓尚且如此,妄论今时今日。时隔十年之久,他并不相信顾定睿会对自己曾经放弃过的人有多么深的感情。不管怎样,顾定睿对他的感情都不会深到可以去完全违背太后的懿旨,深到他可以不顾自己江山的安稳保他周全。 顾定睿对他,更多的……恐怕只是江山爱情不能兼得的遗憾。 “不会是他来救。其实这次入京拒婚,我已料到会触怒太后,只是没想她会在上次刺杀的事情上动手脚,将我下狱而已。” 许少主正生他的气,闻言极不卖面子,“没脑子就没脑子,不用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顾书成好脾气地任他说,应道:“好好好,是我笨。但我也不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怎么说?” 许修祈虽然在气头上,但也知道保命才是大事。顾书成一贯狡猾,既然要进京拒婚,理应不会没有半点准备才是。 说起来,他见美人皇帝和霓裳郡主那日,顾书成一早就出了行馆,大半天才回来。当时顾书成是接了顾芸洛那情郎方成的一封书信…… “当年我父王与外戚不睦离京,自请封淮西,他之所以选淮西这个地方,自然有他的考虑……” 淮西虽不富硕,但地方偏远,地势又险要,太后即使有心为难,也要废许多力气。更重要的是,淮西是犬戎与圣朝间一道防线。 犬戎民风彪悍,时常侵扰边关,令先帝困扰不已。但数年前圣朝与犬戎一役,犬戎元气大伤,退走三百里之外,边关也得数年安稳。 而多年安乐也让太后忽略了这一点。 但如今犬戎新君即位,修养生息数年,犬戎元气已恢复大半,而新君更是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意欲染指中原。眼下虽未有大动静,但犬戎圣朝之间已有一些微小摩擦。顾书成此次入京前曾与淮西王讨论过,父子俩都觉得犬戎近日将会大举兴兵,也开始密切注意犬戎军中动静。 前日顾书成所收书信,正是在军中的方成传来的。 顾书成临行前的预料得到了应证,犬戎军中最近调动频频,已有大举兴兵之势。若不出意外,大军压阵就会在这几日……只要犬戎一兴兵,淮西作为接壤之地,中原的前方防线,淮西王的地位自然举足轻重。太后若在此刻将顾书成问罪,无疑将淮西王推到自己的敌对立场上…… 正因为手上握了这么一张底牌,所以顾书成才敢惹怒太后,即使身陷狱中也不惊慌。但许修祈心里却不太确定,他问顾书成道:“顾书成,该不会淮西还没动静,咱们俩已经让太后娘娘心急问斩了吧?” 顾书成不以为然笑笑,“如果真是那样,也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但到时候总会有人替我们报仇,也不算死得太冤枉,对不对?” “……” 许少主彻底郁闷了,这还叫不冤枉,他都冤枉死了。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许少主平时没能表现出来的乌鸦嘴天赋,到这紧要关头终于发挥了出来。 两个人说完话背靠背坐着,安静呆了没一会,牢房里又热闹起来了。 这次来的人一露面,许修祈立刻很不满意地哼了声,转脸面壁去了。 顾定睿脸色比以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难看。 他身边侍卫见状要去教训不识礼数的许少主,却被顾定睿制止。只听他向那些侍卫吩咐道:“把许公子请出去。” 许修祈闻言准头过来,眉毛高挑,不悦瞪着顾定睿,“你想怎么样?” 顾定睿脸色灰败,比死人还要僵硬几分,秾艳的眉目也失了往昔光彩。 “朕和书成有些话要说,不需要你在这里。” 许修祈觉得自己快给怄出血来。 什么叫不需要他在这? 难道顾定睿比他还不挑剔,在这么脏的地方……还有兴致? 许少主完全想得歪了,顾定睿今日的耐性却差得惊人,不想再多说废话,只指挥那些个侍卫道:“把人带出去。” 顾书成见状皱眉要阻拦,但脚上铐了铁链,行动迟缓许多,顾定睿眼神一示意,已有人上前按住他。 而许少主虽会武功,但关进牢里这两天嫌饭菜太差粒米未沾,人是铁饭是钢,再怎样身体也耐不住,这会手脚没多少力气,对方又人多势众,身上还带着功夫,没废多少劲就把他绑了推出去。还有个侍卫太过体贴,但该怕皇帝嫌许少主聒噪,竟然点了他哑穴,可怜许少主是有苦说不出来,给几个侍卫反扭着手,连推带拉就弄出牢去。 顾书成也被制住,看着顾定睿这样,眉头益发皱紧,“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顾定睿招招手,他身边的人便端了个托盘,那托盘之上放着的,正是太后给他的瓷瓶。 “你们都出去,把门也带上。” 顾定睿带来的侍卫不放心,看看顾书成道:“那世子?” 牢房内都安有刑架,顾定睿扫了那刑架一眼,示意道:“把他绑上面去,注意手脚轻些,别弄伤他。” “陛下,你究竟想怎么样?” 人绑好,一干侍卫也退了出去,顾定睿将那瓷瓶拿在手中把玩。他神情严肃,连顾书成看过来的不悦视线也未有反应,好一阵,才抬眼看向顾书成,开了口。 但却不是回答顾书成的问题。 他将手里瓷瓶握紧,道:“虽然能猜到答案,可朕还是想问问你,听听你的意思?” 顾书成注意到顾定睿今日的异常,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问什么?” 顾定睿修长手指捻了瓷瓶瓶颈,“这东西是太后给的,里面装的是让人记忆全失的药物,朕要保你的命,就只能让你忘记所有的事。包括自己是谁……” “……” 顾书成觉得头顶一道晴天霹雳,好半晌才恢复过来。“我绝不会服这药。” 他怎么没算到,顾定睿还能有这么一招! 顾定睿笑了笑,艳丽眼尾却只见苦意不见妩媚,“朕早知道是这答案。但现在由不得选。而且不只是你,连朕也没得选。” 就算没有太后发难,顾书成也只会拒婚与许修祈离京。他最后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倒不如如太后所言,将人留在身边,还能趁机削藩。平楚王这些年不断扩张势力,狼子野心不可轻忽,而淮西王的立场也不明了……他是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做做文章。 “喝了这药,便将你我之间那些不好的都忘掉,重头开始。” 顾定睿打开瓶塞,走到顾书成身边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8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81 ,仗着顾书成手脚全被缚在刑架上,硬生生掰开他下巴,要将药灌进去。 顾书成狠狠将脸扭向一边,避开唇边的药液。紧要关头连尊称也不再用,恼怒道:“滚开!顾定睿你想清楚,你是真还念着我这个人还是什么……你心心念念记着的,只是你自己的不完满罢了!” 钳制住下巴的手松了下,顾书成心里刚松懈了一点,那股劲力突然又大了起来,顾定睿一手捏住他下巴,一手将药液一灌,苦涩液体随之滑入吼。顾书成只觉自己体内从喉管到胃全都烧了起来。那种感觉痛苦到他想将手指伸入喉中,将这些药液一点点抠出来。可手脚都被绑住,根本动不得分毫。 而顾定睿给他灌了药,脸上并没有半点喜色,而是颓然退开两步,手一松,瓷瓶摔到稻草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监牢里像死一样的沉寂。 之后响起的是顾书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之刺耳,就像要咳出血一样。 再之后,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牢门被打开,有人进来,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边关告急,八百里加急文书,丞相与韩大将军还有兵部尚书已在御书房等候,太后请陛下速速回宫。” 第五十五章 十月秋,金桂飘香。 江南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盛景依旧压不住许老爷子的火气。 “全都给我烧掉,一件也不许留。” 老爷子将满屋的礼品一件不剩全丢出屋,东西在院子里堆得跟座小山似的,霹雳堂的弟子点了火把站在旁边,看着满地礼品犹豫不已,他询问似地望向一旁的大小姐,“大小姐,真要烧?” 许清荷无奈地看了那些东西一眼,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摇摇头道:“烧吧,烧吧。”比起这些东西来,还是家里老爷子的心情重要。 那弟子叹口气点了火,看着那火焰由蓝到黄慢慢燃起来,火舌缓缓向旁边蔓延,将更多的东西卷进来。他忍不住惋惜道:“真可惜!” 许清荷在旁边站了一阵,听这话也觉得肉疼。 谁说不可惜,淮西王世子送来的礼品,样样都是珍品,可老爷子一点不稀罕,能打烂的全打烂,打不烂的一把火烧掉……许修祈那个败家的个性,兴许有老爷子一点遗传。 回到大厅里,老爷子年岁虽大,但中气还是十足,一嗓子吼出来,院子里的鸦雀都震飞几只。 “那个混账东西最好别回来,要回来我打断他的腿。” 旁边是许老夫人的声音,中气没那么足,但音调一点也不低。 “死老头子,你就知道骂儿子,他要真不回来,我看你难不难过。” “难过!总比他给我带个男媳妇回来好!” “……” 许老爷子气得七窍生烟。 他膝下就这么个儿子,平日百般娇宠,却让许修祈那混小子养了一身的浪荡风流毛病。可这也就罢了,只要儿子开心,他多些儿媳妇也没什么。只要这小子肯定下心来,媳妇多了,孙子也多…… 许老爷子想得开心,却不料前些日子许修祈回来,却给他领了个男人回来,说这是淮西王世子,还是他儿媳……老爷子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摸了一堆火器就把人炸出去了。 可那人是炸出去了,这礼物却一天天送过来,说的话还和许修祈说的有点出入。 人家说这是淮西王世子下的聘礼! 去他的,他家闺女刚许了人家,还剩个儿子聘给谁? “你说!你说我孙子该打哪来?” “你这老爷子好没道理,我怎么知道!” “那男媳妇总生不出来!” “……” 老爷子发火提到这茬, 许老夫人久久没音,过了好一阵才长长叹了口气,一抬眼恰巧看见外面站着的许清荷,她满心无奈宽慰许老爷子道:“算了,老爷,等将来清荷有了骨肉,过继给修祈他们也好。虽然说这男媳妇气人,可要没了儿子……咱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许老夫人说着有些伤心,许老爷子气也撒得差不多了,见夫人如此,也赶紧安慰去。 江南霹雳堂是这般光景,淮西王府里也没有多安稳。 顾芸洛趴在书房角落听着她父王同她母妃怒骂顾书成。 “生这么个儿子我还不如不要!” 淮西王王妃怒斥回去,“有脾气你真不要!” 淮西王满肚子怨气,“你就知道护着儿子。他这次做的事是能护的吗?你看他领回来那人!好看是好看,可再好看他也是个男的!我还一心盼着他和霓裳郡主尽快成亲,再给我添几个孙子。” 一提到霓裳郡主,王妃不乐意了,“太后的亲外甥女你也敢要?咱们书成这次因为她吃的苦还少?” 淮西王的声音半点不弱,“那也怪那混账东西自己拒婚惹的祸。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给我们商量一下。再说了,虽然霓裳郡主是太后的人,可那姑娘的才学品貌咱们都有耳闻,哪有半点差?我又不想着篡位,还担心太后放个眼线在我旁边不成。她送我这么个儿媳妇我高兴都来不及!” “……” 王妃沉默了一阵,又想起顾芸洛昨晚上跟她咬耳朵说的话。 女儿总是要贴心些,不像这儿子老子的,只会惹她生气。 等淮西王骂了一阵气顺得差不多了,王妃拍拍他手,道:“王爷,你也别这么生气,你就这么把书成赶出家门不准他回来,也不是个办法。” 淮西王立马又梗着脖子涨红了脸,“那你说说,能有什么办法?” 王妃没好气看他一眼,耐着性子道:“咱们膝下还有芸洛和子兼,将来他们有了孩子,过继一个给书成也好。咱们总不能为了孙子,连儿子都不要了……” “那能一样吗?” 淮西王还是满腔气愤。 王妃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怎么不一样,难道他们哪一个不是你的骨肉不错?王爷,我嫁给你几十年,你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这……话不能这么说……” 淮西王觉得很冤枉,他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那边王妃已经抹开眼泪来。 “我真不值得,十六岁嫁给你,辛辛苦苦几十年……” 淮西王长叹一口气。 难道他真要有个男人做儿媳不成? 这日子怎么这么荒唐! 顾芸洛听得屋里争吵声渐渐低下去,于是暗暗笑了笑,蹑手蹑脚走开。 看来她可以给她哥传封书信,让他领许修祈回来了。 而这时候,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个人正骑着马悠闲地往南疆赶。 那日在天牢里,顾定睿逼顾书成喝下药后,边关八百里急报便到了。 犬戎大军压阵,淮西王早有预料,已及时阻敌,更派人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8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分卷阅读82 将军情报给美人皇帝。局势突变,太后也不能不顾江山安稳硬要取顾书成性命,再想起给顾定睿的毒药,当时便急了,急忙派太医前去抢救。可经太医一番整治,却发现那瓷瓶中所装并非毒药,而是普通的黄连汁,顾书成也只是误以为服毒心中惊骇才猛咳不止,并非真正中毒。 事后顾定睿与顾书成细谈才说起,瓷瓶中的药他早就换过。 虽然他开始并不知道那瓶中装的不是让人丧失记忆而是夺人性命的毒药。 正如顾书成所问,比起顾书成本人而言,顾定睿更放不下的,确实是曾经那些过往。那些纠缠于两人间的记忆,被他因为选择帝位而放弃掉的感情,才是他真正想要得到的。 得到的越多,拥有的越多,人就会越贪心。他因为得到了天下,掌握了江山,才会心心念念地记起少年时的纯澈情意,才想借由找回顾书成,接连着也将他曾经因不得已而丢弃过的感情找回来。 但物是人非,感情从来不会留在原地等你,一旦抛掉,要想找回来困难万分。何况顾书成心中早装了别的人。 如果他真给顾书成服下消除记忆的药,那就相当于亲手杀手顾书成脑子里曾经有过的记忆,曾经有过的所有自己的影像,那些他真真正正想要找回来的过往。 所以,如果保全不了顾书成,那么太后给他的选择,他只能选择让顾书成带着有他们过往的记忆去死。 所幸顾书成自己还留有一手。 经过此事,太后不得已消了杀意,顾定睿无心也没有办法再留人,顾书成更不愿意在京中逗留,隔日便求离京,带了许修祈回淮西,助淮西王应对与犬戎的战事。 僵持三月,待犬戎大军败退,同圣朝议和,双方战事平息之后,顾书成便向父母挑明了与许修祈的关系。淮西王本来对许修祈还颇有好感,但一听这消息立刻犹如晴天霹雳,喝令两人断绝来往。 顾书成和许修祈二人不从,便让淮西王在激怒之下赶出来王府。 被赶出王府,许修祈便以要顾书成这个丑媳妇回江南见父母为由,带着顾书成回了江南霹雳堂。顾书成在江南受到的待遇比起许修祈好不了多少,再三巴结讨好,还是让许老爷子扫地出门,连送过去的礼物也给砸了出来。 两人连番被赶出家门,无奈之下只有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各自收买家中的姐姐妹妹,代自己在几位老人家面前求情,但等离家一阵,家中父母气消了,想念他们了再回去。 将事情大半推给顾芸洛和许清荷,许修祈和顾书成两个人是一点也不着急,想起在京城积的一肚子闷气,两人便打算好好出去游玩一阵子再回来。 而上一次在南疆月余,许修祈对那地的人情风俗都颇为喜爱,眼下两人都被赶出家门,两人一商议,便打算往南疆走一趟。 “南疆的风景好,美人也多,性情还火辣,上次我要不是心情不好,一定能好好享受一番……”许少主在路上走得悠闲,不自觉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顾书成闻言拍马赶上去,与他相并走着,一面出言警告道:“你要敢再像原来那样到处惹风流帐,我晚上一定好好教训你。” “哼……”许少主不以为然笑了下,漂亮眼眸里竟是些挑衅颜色。“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 “真不知道?” 漂亮眼眸一转,许少主的眼神极其嚣张。 “向来只有本少爷教训别人的。” 只是许少主面上嚣张,心里却是苦的。 他这次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折腾顾书成一次,不能每次都让顾书成得逞。过往的债都积了那么多了,如果再继续攒下去,他怕他都没力气讨完了。可是……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把所有的债讨回来,好好压上顾书成几次啊? 许少主心里的声音暗暗叫嚷,今晚一定要成功,如果顾书成再施诡计,那么……许少主突然想起上次霓裳郡主的事,脑子里猛就闪过个念头。 别的不说,可那个香囊里的香真是好东西,如果他也弄上一个,保管能让顾书成顺服。干脆给莫熹封书信,让他替自己准备点类似的东西好了。 “呵呵……” 许少主兀自笑出声来,顾书成奇怪看他一眼,摇摇头跟了过去。 “快些走吧,再迟点,今晚怕找不到客栈了。” “找不到客栈?快点走快点走!” 许少主着急了,找不到客栈落脚,那怎么行!他可不爱在荒郊野岭里做点什么! (全文完)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皇帝的相貌也算赏心悦目,他怎么也没有这么快看厌的道理啊。 堂堂天子,怎么对自己的相貌半点自信都没有。 一面默默腹诽,一面又喝了口酒。 这口喝下去,却有点涩味了。 纵然是同一堂歌舞,殿尾总要比御座前冷清许多。春夜里清风徐徐进来,已独自喝了两壶酒的许修祈有点微醺,静悄悄起身从席位上溜了出去。 那些漂亮的妃嫔公主、俊俏的王孙公子都在御座前热闹,留在末座的,不是些无趣的糟老头子,便是面目呆板的中年官员,全都不对许修祈胃口。多看了几眼,就连吃饭的胃口都差了些。 反正没人留意他,刚好溜出去透口气。 许修祈出了殿门,刚往长廊外阴影里走了没几步,便有人追了出来。 “许公子,请留步。” 因着急而提高的嗓音略嫌尖利,激得许修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托这声音的福,当那身形单薄的小太监站在许修祈面前时,脑子里一向只记得美人的许少主很快就想起他来。 这小太监,就是美人皇帝遇刺那次带在身边的人。 不知道对方为何叫住自己,许修祈想了想,斟酌了下措辞,问道:“这位公公,你有什么事?” 那小太监道:“许公子不记得小的了?” 以这小太监的相貌,换在平时,就算见十次,许修祈也不一定有印象。怪只怪那天他一嗓子尖叫把许修祈叫得头皮发麻,又拣着身上刺了个血窟窿的他走了一路,所以才勉强记住了他。 “记得是记得,不过公公找我有事吗?” 小太监态度谦卑,“上次多谢许公子相救,如果不是你,小的这条命估计也丢了。” 原来是道谢啊! 许修祈无所谓地摇摇手,“不必多礼。”反正他只是顺手把人提到马背上而已,算不得多大的功劳。 说完话,许修祈转身又想往长廊外走,但才动,那小太监又追了上来。 这次却是有点焦急的。 “许公子,你先别忙着走。上次你救驾有功,陛下另有奖赏,特地吩咐小的带你去偏殿歇息一阵,等会皇上会亲自去见您。” 许修祈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身看着小太监,工笔描绘的精致容颜里全是疑惑。 这美人皇帝的心思,他是一点也想不明白。 说着要赏,看似在赏,可许修祈真没体会到一点隆恩浩荡,可要说是疏忽冷落,这会又巴巴让人来请他,还要去偏殿相会。 该不是美人皇帝突然厌了顾书成,转而看上他了吧? 许修祈觉得这个问题严重了,一个顾书成都管得他死死地,若这人换成当今天子……他还有没有潇洒的希望? “许公子,许公子?” “啊?怎么?” 许修祈的眼神飘乎无定,小太监接连唤了他好几声,才将人唤醒。 “许公子,请随我走这边。”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许修祈跟着他身后,御花园里三月末的春花香气浓郁,和夜风交缠在一起,直往人衣袖里钻,袭了满袖馨香。 即不是皇家子弟出身,也没有过闯皇宫刺杀的打算,许修祈对皇宫里的布局完全没有概念。跟着小太监走了一阵,只觉四周屋宇都不尽相同,雕梁画柱,富丽堂皇。 好不容易走到小太监口中的偏殿,那小太监将许修祈引到一间屋子,又吩咐人上了酒食点心,这才朝他一欠身,恭恭敬敬道:“劳烦许公子您在这边等一阵,寿宴一完,皇上马上就会过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小的。小的就在殿外候着。” 许修祈很想说,我别的不需要,就是一个人太冷清,你挑几个漂亮的宫女过来陪我喝酒吧……但想想美人皇帝亲自召见,自己这么做未免太不卖面子,于是只得摇摇头,勉强客气了一下。 “你下去吧,我有事情会叫你。” 小太监告礼退下。 许修祈伸手揭了酒壶壶盖,摇摇拿到鼻子下闻了下,过度熟悉的酒香味,让他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这酒,居然是千日醉。 许修祈一离开大殿,顾书成就发觉了。只是碍于太后在问话,他抽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许修祈出去。而随后不久,他却诧异地发现,皇上身边那小内侍居然也跟了出去。 心里叮咚响了下。 虽然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巧合,不需要太在意,但心里那种不安感突然就冒出了来。 许修祈在意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曾不止一次问过他们两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于许修祈的在意,他是开心的,因为这代表那个花心无定性的人已经对他有了感觉。但同样也是苦恼的,更多的是不愿意提及。十多年前的旧事,一切早被尘埃遮掩,有什么必要再翻出来? 但很明显的是,皇上完全不这么想。 比起自己,坐上至尊之位的天子似乎得到的太多,也就会在闲暇时想起失去过的东西,于是心心念念,只当那些未得到和已失去的是最好的东西。 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向他示好。 天子一时糊涂无所谓,但他不能陪着对方糊涂。他必须得清清醒醒,清楚地认清一切。他不是过去的顾书成,而当年曾经认识的皇长孙顾定睿,也早没了影子。现在的顾定睿,是那至尊宝座的主人,也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这些,都需要他认清楚。 心里挂了事,顾书成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心不在焉,在皇帝陛下借酒醉退席之后,就更加明显起来。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顾书成心里藏了事,太后凤眼一瞥,便看出端倪。 “书成,怎么了,陪我这老人家说话觉得闷了?” 太后五官极为艳丽,如今年岁稍长,依旧不减风韵。自称老人家,自然是调侃的意思。顾芸洛心思活络,模样生得可人,一张嘴该甜的时候能甜出蜜来。她哥还没来得及回话,她便同太后撒娇道:“太后娘娘您哪里老了!不是芸洛瞎说,若是不认识的人见了太后娘娘,保管说您是三十未到的人……” “芸洛你这丫头,就会说假话哄人开心!” 小丫头一张巧嘴逗得太后开怀大笑,也替她哥解了围。顾书成附和笑笑,心里仍然担心,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直到太后也乏了,由顾芸洛和众女官陪着回宫后,他才有机会脱身去寻许修祈。 一路上废了不少工夫,问了许多人,都说不见许修祈踪影。甚至连皇上,也没有人知道行踪。 顾书成心里的不安感益发强烈,但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似地在宫里乱走乱窜。现在不比十年前,要守的规矩要遵的禁制比当年多得多,谨言慎行是必须的。 虽然担心,也只能忍耐。 终于,在顾书成都快找疯的时候,皇帝身边那小太监出现在面前。 “世子,陛下请您去老地方相见。” 顾书成眉头一拧,“老地方,什么意思?” “陛下原话就是这样,具体怎么回事,小的也不清楚。” 小太监传了话就离开,留顾书成在原地站了好一阵,突然猛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道道回廊,一幢幢楼宇,顾书成穿行其中,四周景象渐渐被甩在身后。这座宫城,他很熟悉,但再熟悉,也不可能借由它们回到十年前。 老地方…… 现在,他就连皇帝口中的老地方与他认定的是否相同,都不能肯定。 只能借由不断加快的脚步,来缓解那种不确定感。 走了一阵,凌香殿的影子出现在视线里,顾书成脚步更急,急忙忙过去。待一脚跨进殿门,殿中已有人摆了酒,笑笑坐在那等他。 “书成,原来你还记得。老地方,我们的老地方也就这而已。” 刚才的寿宴上,皇帝顾定睿已喝了不少酒,艳的五官上染了红潮,凤眼里有些水光,那种凛然气势消减不少,朝着顾书成遥遥一笑举杯的模样,是天子不可能有的闲适潇洒。 抹去了所有属于帝王的强势。 顾书成略有失神。 却听皇帝道:“来,陪我喝两杯。”连自称都不曾用。 顾书成走过去,坐到皇帝旁边,端了桌案上的酒,一连喝了两杯。过后,便在皇帝的注视,开口问道:“请问陛下,修祈在什么地方?” 皇帝不答话,又给他斟了杯酒,“再陪我喝会,我们两个人,有多少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喝酒说话了。” 顾书成端了酒再度一饮而尽,开口说话时,问题却还是之前那个问题。 “许修祈在你这里吧?” 皇帝斟酒的手停了下,抬起眼来看顾书成,略红的脸色和眼角充斥的红丝,都是浅醉的迹象。 “书成,你不再一板一眼同我说话,我很开心。但是,我不希望你每次开口,提的都是别人。” 顾书成沉默了下。 澄亮酒液又倒满面前酒杯。 皇帝的声音是不疾不徐的,“而且,许修祈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我说过,十数年相交,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执着于他,是做给我看的吧?” 顾书成猛抬眼看他。 皇帝笑笑,艳的五官因这一笑几乎夺人心魄。但随后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残酷。 “是想借由他忘记我,还是想在他身上找我的影子?顾书成,你是低估了我,还是高估了他?” 顾书成猛然站起身,嘴唇动了动,眼底有怒意,但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身份不同,许多话,他没有资格再说。 只是他额头跳跃的青筋已显露了他的怒气。 对于他的沉默,顾定睿想来是不满意的,语气也严肃起来。 “回答朕的问题,朕现在以皇帝的身份要求你,回答朕的问题。” 没有回音。 殿里龙涎香的味道渐渐转浓,水漏声滴滴答答,沉默在两个人之间疯长,谁也不愿意妥协。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皇帝猛然站起身,丢了手里酒杯,冷冷道:“既然顾世子不愿陪朕说话,那就请回行馆吧。至于那位许公子,并不在朕手上,你若担心,可以盘查宫门守卫,他们总知道,那位许公子究竟还在不在宫里。” 口气虽冷,顾定睿脸上依旧带了点笑,但整个人的感觉跟刚才已有不同。他似乎又恢复到金銮殿上杀伐决断的果敢天子,没有刚才遥遥举杯一笑时的随性温和。 这才是天子。 天家之子,自当把所有掌控在手中,由不得一点叛逆。 得了答案,顾书成没有再耽搁,告礼后转身离开。 空留顾定睿在大殿里站着,好一阵,风从门外灌进来,吹得他衣袍翻飞。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小太监进殿来,小心翼翼问他:“陛下,那位许公子要怎么处置?” 皇帝没说话,转身先行进了内殿,小太监将花瓶旁边的机关一扭,书柜移开。暗房内,许修祈醉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将人送去林学士府。再让宫门守卫处记住,不管任何人问起,只说这位许公子是和林学士一起离开的。” 第二十六章 一辆马车趁夜入了学士府,被扶下车来的许修祈满面潮红,双目紧闭,任由两个人一左一右拖着走。 学士府的仆人听见叩门声,急忙忙来开门,看见门前几人时愣了下。 “几位这是?” 搀扶着许修祈那两人并未答话,其中一人从腰间摸了块宫牌出来,那仆人一看,立刻明了对方身份,不敢再多问。 看他领悟,那两人便将许修祈人交给他,道:“这是送给林学士的礼物,你将人交给他,他自然就明白。” 说完话,两个人把许修祈留下就走了。 留那仆人扶着醉得人事不知的许少主手足无措。 这算是什么事啊?留下这人长相美是美,但终究是个男的,他家少爷又不好男风,接这份礼物做什么。 难为他还得处理这个麻烦。 只是,那仆人再多不满,也不敢抱怨。他还是有眼色的人,刚才那两人分明是宫里的人,自己若多嘴发问,指不定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还得连累他家少爷。 这学士府的主人林朝跃,是前右相林安的儿子,自小天资聪颖才名远播,十九岁便中了状元,二十三岁钦点翰林并赐府,年纪轻轻便坐上正五品之位,深受皇帝顾定睿倚重。 今日太后寿宴,他也喝了两杯酒,才从宫中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便有人将许修祈送到他房中。 “少爷,这是有人送到咱们府上的,说是给你的礼物,还说你一看,就明白了。” 许修祈这会醉得厉害,只耷拉着头,垂下头发遮了半张脸,根本辨不清模样。林朝跃醉眼朦胧,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明白。 送一个醉汉到他府上,是什么意思?难道哪个同僚兴致好同他开玩笑? “这人是谁送来的?” 那仆人不料他有此一问,呆了下,才压低声音道:“是宫里头的人。” 林朝跃闻言稍惊,一点零星醉意去了一半。他摇了摇头,走进去,将那人垂在脸侧的头发捋开。 许修祈那精致的五官露了出来。 此刻他正垂着眼,睫毛长且浓密,乌羽似的眼睫下双颊酡红,水色薄唇紧抿,那般模样,若是好男风的人见了,必定喜欢。 只可惜林朝跃恰恰不好这一口。 但他看见许修祈的脸时,面上神色还是微微变了下,但并不明显。 将人从仆役怀中接过,林朝跃吩咐道:“去打盆热水过来。还有,今晚的事,不许让别人知道。” 那仆役得了吩咐,忙不迭下去打水,林朝跃正准备扶着许修祈到床上歇息,可身后门一关,原本还烂醉如泥的人突然推开他站直了来,除了脸上有点红潮,身上有点酒气,看那眼神看那姿态,完全没有半点醉酒的迹象。 而林朝跃看他转醒,惊讶道:“你怎么……” 许修祈打断他的话,“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吧?我要不醒你打算怎么办,丢床上春宵一度,还是丢院子里风吹日晒?林朝跃,我记得你没这个嗜好啊!” 林朝跃闻言笑笑,一身皆是儒秀气质,“修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清荷的弟弟,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害你。” 许修祈不以为然笑了下,“呵……我姐姐的面子还真大。” 林朝跃并不同他计较,却是问道:“对了,今日我在寿宴上见过你,本想过去同你打个招呼吧,可一转眼,你人突然就不见了。”说到这,林朝跃眉头拧了起来,若有所思。“你怎么会被人送到我府上,还说是送我的礼物。该不是你同我开玩笑吧?” 许修祈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和你开玩笑吗?我倒想问你,为什么皇帝故意灌醉了我,偏偏把我往你府上送?” 林朝跃愣了下,这个问题,他也觉得奇怪。 听刚才那仆人说,许修祈是由宫里人送过来的,那么这就不是许修祈同他开玩笑。 许修祈的话也应该是真。 而且,他并不好男色,就算皇帝有心赏赐,也绝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想着想着,林朝跃脑子里突然浮现几日前他陪顾定睿出宫,在长乐大街的滴翠楼饮茶时与顾定睿的一场对话,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才觉太不对劲。 林朝跃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他转过脸,看着许修祈,张了张嘴,艰难说道:“我想,皇上是误会我对你有那种心思。” 许修祈等解释等得心慌,烦躁地抽了扇子在手,猛劲摇着。三月夜里一点不热,但他却觉得全身燥热难安,连带心里也有把火在烧,烧得人四肢百骸发疼。 “皇上怎么知道你我认识,而且,他为什么会误会你对我有别样心思?” “几日前我陪皇上出宫,在滴翠楼上饮茶,恰巧你从楼下过去。我认出你来,便多看你几眼,不料皇上也在看你,还问我可认识你。我自然回答说认识,而皇上却来了兴致。” 林朝跃细细回想那日的事,神色益发凝重。当时顾定睿对许修祈的关注程度,明显不正常。 记得那日他说认识时,顾定睿笑着问他,“林学士和他之间的认识,可是关乎风月?”末了,皇帝还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林学士务必要实话实说。若在朕面前说假话,那便是欺君。” 林朝跃母亲是江南人士,去年他曾随林母去江南外祖父家,更在江南结识了许修祈的姐姐许清荷。林朝跃对许清荷是一见倾心,奈何出身江湖世家的许清荷性烈如火,又看不起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林朝跃殷勤献尽,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许修祈同许清荷面貌有七分相仿,他如今看见许修祈,不免就想起当初求而不得的佳人,心中惆怅,又被皇帝这么一问,于是落寞笑笑答道:“是倒是关乎风月,只可惜对方无心。” 现在想来,定是这一句话却让顾定睿会错了意,以为他对许修祈倾心。 一面同许修祈解释那日情形,林朝跃一面笑得尴尬。“我与你认识的确是关乎风月,不过这风月只与清荷相关,皇上必定是会错了意。不过……”林朝跃态度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是同淮西王世子一道入宫的,就算是皇帝陛下会错了意,也绝没有把你迷醉送给我的道理。修祈,你是不是不小心惹了什么事?如果是,你趁夜离开京城,速速回江南去,避一阵子风头。我只说被你打晕……到时候找个借口搪塞,皇上那边不会有问题的。” 林朝跃的建议是好心,也是可行的。可许修祈想起刚才在凌香殿里某两人的对话,他心里就觉憋气。 “不用,你就假装收了皇帝陛下的礼物,看他今后怎么说,我再做打算也不迟。” 居然将他灌醉丢给别人,这美人皇帝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若今日这人不是林朝跃,而他也不是饮过千日醉了解那酒的霸道之处,觉得事情有蹊跷故意装醉,那他会现在是什么下场? 而且,比起这个来,更让他生气的是,顾书成居然敢拿他当替身。 他就说了,一场露水姻缘凭什么能让那人追着他不肯罢休,结果居然是这样! 许修祈觉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无论哪个人,都无法容忍别人把自己当替身。 他一开始并不喜欢顾书成,被缠得久了,倒真觉出那人的专注和好,态度一软和,便稀里糊涂将自己送到人家手里。 到如今,他这种心软却是个笑话,不折不扣的笑话!他那些动心挣扎,他那些想要试试一心一意的诚意,全都是个笑话。 顾书成透过他看到的,是别的人。 这样的羞辱,要多大的度量才咽得下去? 很不幸他许修祈不是大度的人,所以……咽不下去。 林朝跃见许修祈不肯离开,心中担忧,便还想劝劝他,但话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门外叩门声,“少爷,水打来了。” 林朝跃担忧地看了许修祈一眼,许修祈立刻心领神会,当即伏倒在桌面上,继续装醉。 林朝跃走过去打开门,从仆役手中接过水,道:“你下去吧,这边用不找你了。” 那仆役本还想往里面张望,听了他的话,无奈只得退下,林朝跃端了水关门回来,拧了把帕子递给许修祈,“先擦把脸吧。” 许修祈道过谢,接过帕子擦了脸,再将帕子丢进水盆的时候,脸上那种怒意已明显少了许多。 林朝跃问:“修祈,你真不打算走?虽然清荷不喜欢我,但她的弟弟,我还是想帮你的忙。” 许修祈转眼望着林朝跃,细细看了好一阵,突然笑了来,道:“林朝跃,我突然觉得,你长得也挺不错。” 莫名其妙领了夸奖,林朝跃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相貌最多只算端正,只是身上有种书卷和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所以看起来勉强也算俊秀出众。 但许修祈这时候夸他相貌好,未免有些奇怪。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心中正疑惑,他又听许修祈道:“既然皇帝有心把我当礼物送给你,那你也不好浪费是不是?” “什么?” 许修祈将手中扇子慢慢展开,嘴角勾起,漂亮的五官耀眼,却透着股狡狯气息。随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林朝跃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不自觉吞了口口水,视线四处躲闪,最后落在许修祈扇子上,没话找话道:“这扇面是金陵陆卿寒的笔法,他的画千金难求,你怎么得来的。” 林朝跃本来是岔开话题,却未料许修祈闻言脸色一沉,秀致眼底浮了阴云,劈手就将手中扇子丢下,再迈一步,脚已踏上那千金难求的扇面。 “再难求,也比不得与林学士一朝风流。林朝跃,我知道你不好男风,可我跟我姐姐也有七八分相似,既然得不到最好的,那找个替身也好。” 听许修祈说得过分了,林朝跃微有些恼,“胡说什么!你别作践自己,也低看我对清荷的心意。” 却不料许修祈走近了一步,更伸手抬了他下巴,眼里有些魅惑光芒,“哪有那么严重。我只是刚刚才发现,林学士儒雅俊秀,深得我心而已。而且……”许修祈往林朝跃面上吹了口气,鼻尖想抵,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床技很好,你试试也不吃亏。” 漂亮到绮丽的面容,暧昧的姿态,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第二十七章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顾书成脸沉得跟墨似的。 旁边侍从签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狠狠抽了马一鞭子就冲出去,连顾芸洛在身后叫他也没反应。 他已经问遍了宫门守卫,得到的答案无外乎两个。 ――没有看见过这人。 ――见过那位长得很漂亮的许公子,他好像是乘翰林院林朝跃学士的马车走的。 林朝跃这人顾书成也见过几次,面貌算不得多好,但胜在身上有股读书人的儒秀气质,或许这就对了许修祈的胃口。 忆起许修祈过去的斑斑劣迹,对于他同林朝跃一起离开的事,顾书成是有八分相信的。 而刚才许修祈同皇帝身边那小太监前后离开的事,或许只是个巧合,恰好他多心,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顾定睿九五之尊,什么东西要不到,若真使这种心机设计许修祈,未免落了下乘。 “哥,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身后顾芸洛的声音被风扯散,顾书成连头也不回,只大声应道:“你自己先回行馆去,不用管我。”说完双腿猛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他倒要去学士府看看,许修祈到底在不在,如果在,又在做些什么! 学士府的大门给拍得震天响。 那仆人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取门闩,“等一等,这么急做什么?” 门一开,只见面前站了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手里拿着马鞭,阶前系着马,明显是急赶了路的样子。 而那仆人还没来得及抱怨,已先给对方恐怖的脸色吓得消了气势,只忐忑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顾书成将腰间淮西王府的玉牌一现,“在下淮西王府顾书成,请见林学士。” 顾是国姓,顾书成又搬出淮西王府的名义,再加上他那一身不可掩饰的华贵气质,那仆人并不怀疑他身份。 只是想到自己少爷房中刚送来的“礼物”,仆役心里有些敲小鼓。 今晚学士府的风水是怎么了,老遇见这么写奇奇怪怪却又惹不得的人。 “公子你请随我去正厅坐一下,我这就去通知少爷。” 顾书成道:“不必了,直接带我去林学士房间。” “这……我们少爷已经歇下了。” 顾书成将眼一横,冷声道:“我有要紧事找他,如果延误时间坏了事,你担当得起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那仆人自然不能再推阻,可谓是有苦不能言,只能认命地领着顾书成往林朝跃房间去。 待快到的时候,顾书成突然停下脚步,那仆役往前面一看,不由暗自叫苦。 只见那糊窗的薄绢上映了一双人影,两人正贴在一起,似乎还是脸对脸,那仆人心里悲怆,忙拔高声音提醒他家少爷。 “少爷,淮西王府有位顾公子找你,说有要事相商。” 他家少爷不是不喜欢男人的吗,怎么这会?刚才送来那男子再漂亮,也没这么大本事吧,才多会,就让他家少爷犯这种事丢这种丑。 那仆人一张苦脸,但顾书成的脸色比他更难看几分。 刚刚窗户上那一双剪影,其中一个,他绝对不会认错。 好你个许修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也就是他了。 却说屋里林朝跃正被许修祈挑了下巴要非礼,他久挣挣不脱,手忙脚乱间,忽然听外面有淮西王府的人求见,又恰恰姓顾,一猜就猜出那人是顾书成。他对顾书成和许修祈的关系也做过猜测,现在听人找上门来,当即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他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拿许修祈没办法,搞不好真会让他得手了去,顾书成来得可谓及时。惊得则是顾书成这会上门来,只怕是得了什么消息,再见眼下这种状况,不误会他和许修祈有什么才怪! 林朝跃更急着要推开许修祈。 “许修祈,淮西王世子已经到了,你别再开玩笑,这事一点也不好玩。” “谁说我在开玩笑?我可是真心想同你共度良宵。” 听到顾书成到来,许修祈没有一点想要理会的心思,他趁林朝跃担心顾书成分神的时候,手绕到林朝跃脑后,稍稍托住对方后脑勺一按,低下头去,已含住对方唇。 林朝跃眼睛登时睁大,不敢置信看着许修祈,而这瞬间,在外面蓄了满腔怒火的顾书成也等不及了,一脚踹开门闯了进来,恰好撞见两人亲吻的场面,顿时觉得一团怒火在胸腔炸开。他三两步走过去,狠狠将两人分开。 “许修祈,你在做什么?” 唇舌一旦得了自由,林朝跃忙退开身,拿袖子狠狠擦了下嘴,同顾书成解释道:“世子,你别误会,修祈只是同我开玩笑。” 顾书成却连视线也没斜一下,根本不管林朝跃的解释,只冷冷看着许修祈,道:“许修祈,我要听你的解释。” 许修祈将手一摊,无所谓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说着他还朝顾书成一笑,眉梢高挑,挑衅味十足。“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早就清楚。莫非顾书成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值得我对你一心一意?” 挣开顾书成钳住他肩膀的手,许修祈转眼向林朝跃笑笑,“朝跃,你可冤枉我了。我对你是真喜欢,哪里会是开玩笑?你真不打算考虑下我?” 林朝跃闻言暗暗叫苦,连话也不敢接。 许修祈真是不害死他不罢休。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几个祸害。要不是看在许清荷面上,他说什么也不淌这趟浑水。 林朝跃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避难,可顾书成这会却叫了他,“林学士,我想带人走,你没意见吧?” 林朝跃连连摆手,他忙着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哪里敢有意见。 “世子你请便。” 他两人意见达成一致,许修祈却不买账,抬头不屑看着顾书成。 “顾世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去是留,同你有什么干系?” 顾书成眼眸里跳动的全是怒意。而许修祈却没有罢休的意思。他走到一旁,那脚尖碾了碾刚才被他扔在地上,又踩了一脚的折扇,仰脸笑得没心没肺。 “顾书成,我欠你的,也只是一把扇子。不过你在我身上讨的好处也不少,难道我还抵不过一把扇子不成。说起来,还是你占便宜,不过本少爷大度,不和你计较,咱们算两清好了。” 顾书成一看他脚底下的折扇,这下是彻底怒了,大步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去,抓了许修祈手臂就要往外带人,许修祈要动手,他便低声警告他道:“许修祈,你我都是要颜面的人。但如果你都不介意在你的林学士面前丢脸的话,我也没有关系。” 林朝跃缩在一角只想把自己变成透明的。 你们都可以不在乎,都没关系,可他不想看太多知道太多啊。从古至今,知道的最多的都是死得最早的,他不想步人后尘。 好在许修祈大概也好面子,折腾得差不多够了,便不再坚持。只见他笑笑道:“好,我就陪顾世子回去说清楚。毕竟,好聚好散是我一贯的风格。” 顾书成眼底全是阴郁色彩,“散?这事恐怕不由你说了算。” 却也扯着人离开。 最后留下林朝跃主仆二人,一个在屋中,一个在门口,全都是有苦难言,满心惆怅。好好的一个晚上,怎么就给弄成这样。 立了半晌,远远听外面二更鼓响,那仆役觉得困了,才打了个哈欠小声问倒霉的林学士,“少爷,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要不要小的再去打盆水来给你擦脸?” 经他这一提醒,林朝跃猛然想起自己同许修祈刚刚嘴唇相贴的场景,顿时觉得背上有条毛毛虫爬过,身上止不住发寒,忙道:“去给我端杯茶来,我要漱口。” 顾书成带着许修祈,一路急驰回行馆。进了行馆大门,他二话不说就拉着许修祈往自己房间走。途中遇到人同他见礼,也是一言不发。 他只觉心里有把火在烧,烧得他理智不存。 换做以往,他或许还会冷静些。毕竟许修祈生性风流,会招花惹草也是正常的事。只是在这个人答应他,要试试对他一心一意之后,这样的出轨,未免就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承诺这些东西,总有人可以随意背弃。 比如今时的天子。 踢开门,将人推进屋中,顾书成道:“许修祈,今晚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修祈不在意往桌边一坐,若无其事笑笑,又是之前在金陵初见时的模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从来只对得自己心意的人认真。 “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看上林朝跃,想追求他而已。” 顾书成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火气,但居高临下看着许修祈,看着那漂亮脸上无所谓的神情,还是令他有种想把这个人狠狠揉散的感觉。 “那么,你之前答应过我的算是什么?你说过要试一试的专心,又算什么?” 许修祈闻言皱了下眉,似乎很为难的模样,想了好一阵才开口,“既然是试一试,就不代表我一定能做到。我现在对你没有兴趣了……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过好了。” “当没听过就好了?”顾书成走过去,逼近许修祈,“在你看来,事情就这么简单?许修祈,我的心意,你究竟当做是什么,想随意践踏,就随意践踏吗?” 顾书成的指责,让许修祈眉头拧得更紧。 他很想反问,你对我的心思,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不过是拿他当别人的替代品,借由他来忘记别人。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别人。 他真的很佩服顾书成,他虽然花心,但至少对每一个喜欢过的人都是真心的,可是顾书成呢?透过他看着别人,却能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等他愿意收敛心思,试试对一个人专注的时候,才发现这只是个骗局。 现在想来,之前他问起皇帝时顾书成的躲闪姿态,也不是他多心,更不是顾书成不在意或者不愿意说,而是……这么卑鄙地拿他当替代品,顾书成说不出口。 更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跟那美人皇帝有什么相似之处,或许除了相貌都超乎一般男子的漂亮外,再没别的。 难道这就值得顾书成挑上他? 他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倒霉! 许修祈很想把所有的话都问出来,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很多事情都大咧咧的不在意,个性也随性,一切开心最重要。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坚持,没有自己的骄傲。 第一次打算对人专心,却换来这么个可笑的结果,他的骄傲让他没法像个弃妇一样,大声质问顾书成。他抹不开面子,所以只能摆出这种无所谓的姿态,仿佛这样,自己就是赢家,而顾书成才是被抛开的一个。 真真是可笑。 他和顾书成彼此都清楚事情的真相,却还要各自装模作样。这样的虚伪,让他觉得恶心。再在顾书成面前呆一刻,都让许修祈觉得难以忍受。 他站起身来,淡淡笑道:“如果你认为是践踏,那就这样认为好了。我惹的情债不少,不在乎在你这再画上一笔。既然不喜欢了,那就好聚好散,顾书成你也别再像以前那样缠着我不放。就像你说的,咱们都给自己留点颜面。” 这一次,他保证自己不会再被顾书成找到。 而且,有美人皇帝在前,顾书成恐怕也没时间找他吧。 正好乐得逍遥。 听说南疆的美人热情火辣,趁机去看一看,体味下异域风情,也很不错。 然而许修祈才站起身,就被顾书成压住双肩坐了回去。顾书成的眼底这次凝的不是火焰,而是寒冰。气到极限,心里有的,并不是火气,而是冰寒。 “不喜欢了,就可以轻易抽身,过往的承诺也可以随意背弃,许修祈,既然这么无所谓,那么,无论我做什么,你也应该不会生气在意才是,对吧?” 觉出顾书成话语中的异样,许修祈漂亮的眼眯起,“你还想怎么样?” 他都退让到这样的地步,假装不知情将那些不堪全部掩盖,顾书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只想讨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顾书成俯身吻住他,唇上冰冷,将许修祈沁得向后一躲。而这动作却惹得顾书成动作更大,压在他双肩上的手一推,已将许修祈压制在桌面上。 他已被许修祈的风流和反复弄得失了理智,再加上先前与顾定睿相见时积累的不快,让他只想绑住面前这个人,狠狠地侵犯他,直到他将那些无情的言语收回去,喉咙里只能发出那些令人心醉的甜腻呻吟,再说不出令他生气的言语。 许修祈这个人都是属于他的。 那些承诺,也不可以单方面作废。 第二十八章 之后的亲吻犹如暴风疾雨,落在许修祈身上,激情索求都有,独独没有欢愉。 后背在冷硬的桌上硌得生疼,腰被压得快要折断。顾书成的动作太快,轻易就解了他外裳,手更准确无误地探到腿间,按住他某个部分。 所有男人的脆弱地被人扣在掌中,许修祈本就喝了不少酒,身体较平时敏感许多,被顾书成火热的手掌隔着布料这么一握,不自觉就有了反应。 只是身体的反应并不代表心理的认同。 在经历过之前的不快,如果他还能欣然同顾书成欢好的话,那么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他许修祈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掉价,明知道做了替代品受了蒙骗,还肯让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拳揍向顾书成小腹,拳头里蕴了十分力道,却不料顾书成深知他脾性,即便在盛怒中,也多少留了心防止他挣扎。这一拳过去,被人家一招分筋错骨手架住,若不是许修祈拳上卸力快,恐怕会手腕脱臼。 见对方还手也狠,许修祈心中更是气怒,不甘怨恨全都涌到心里。这么多年,他从未过得这般狼狈。 铁骨绸扇并不在身边,袖中火器并不适合近身搏战,而且他刚将火器握入手,便放被顾书成发觉,钳制住他手腕的手指在某个穴位略一使力,手中火器便落入顾书成手中。 两只手都被人扣住,顾书成猛将他手往上拉,一手扯了他腰带将他手捆起来。耳垂上也被人重重一咬,顾书成低沉喑哑的声音落入耳,换做平日或许是魅惑力十足,但在此时听来,却让人觉得胆寒厌恶。 “你同我欢好也不是第一次,欲迎还拒是情趣,可也不能太过分。” 许修祈气得耳根子处一片潮红,眼里全是愤恨亮光。狠狠别开脸,想躲开顾书成的亲吻,却被钳住下巴扳回脸,粗暴的吻立刻印了下来。嘴唇被吻得发麻,顾书成的动作全无平日的温柔。那些体贴关切,也在喜爱的谎言被揭穿时消失。 心中不平,许修祈不服输地反咬回去,嘴里随即泛起了血腥味,顾书成吃痛皱眉,却不肯松开,反倒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绞着他的舌头拉扯,更狡猾地在他牙关猛合上之前退出去。 即便是这样,顾书成唇上也是鲜血淋漓,许修祈下了狠心咬他,自然不肯让他好。而他这样一反常态的抵触,让顾书成更认定了他背信变心的事实。 昨日才与你亲昵燕好的人,今日就连你的亲吻都厌恶抵触,许修祈的喜欢,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短暂。 “就这么厌恶我碰你吗?前两天的你,好像不是这样子。” “前两天我心情好,可以陪你装装样子,如今本少爷没那个心情。”看着顾书成唇上血迹,嘴里泛着淡淡的血腥味,许修祈挑眉笑笑,得意道:“妄想占我便宜,顾书成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你当本少爷是什么,青楼里的小倌吗?任你想上就上。”明明自己也没占多少好处,偏还嚣张得不得了,那种嚣张姿态,最容易挑起人的暴虐感,却也耀眼到极限。 顾书成手背在唇上一抹,擦去上面血迹,眼神冰冷。“原来只是心情好陪我玩玩……既然这么说,那现在你是真的要和我彻底分清楚,不想再有干系对吧?” 许修祈还是笑,笑容里却有些无奈。被压在头顶捆着的手腕有些发麻,他试着挣了挣,却挣不开。 真是的,过往名声不好,又死要面子的人,就是这么悲哀。 明明吃亏的人是他,但照这情形下来,反倒像他对不起顾书成,玩弄顾书成的感情。 天大的冤枉。 只是,硬撑了那么久,也不能在这时候丢盔弃甲,他还丢不起这个人。 只能不知羞地继续装下去。 “是,我不想同你再有瓜葛。顾书成,你堂堂淮西王世子,若做出强迫人的事,未免太失身份。只要你愿意,自然有人排着队送上门来,何必在我这纠缠,彼此讨不了好。” 而且还不是真心想同他纠缠。 事实证明,顾书成真是他不该沾惹的一瓢祸水,他自该去寻那些可心温柔的情人,而不该是在这用虚情假意妆点的祸水里沉溺,以至分不清东南西北。 挣了挣手上的束缚,许修祈也折腾累了,便同顾书成道:“顾书成,我累了,你也闹够了,把东西给我解开。咱们之间真说不上谁欠谁的,合则聚不合则散,不要弄得太难看。” 顾书成直起身来,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但说话的口吻却莫名缓和了许多。 “好,我给你解开。” 许修祈松了口气。 他也说嘛,正主都送上门来了,何必为了个替代品弄得这么难看。 只是,许修祈一口气才吐出来,心还没安安稳稳落下去,顾书成准备解他手上腰带的手一转,手势迭变,竟趁他不备连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许修祈整个人立刻瘫软下来。 身上再没半点力气,许修祈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你!” 顾书成却一把将他抱起,淡淡道:“人家都说酒后贪欢,我不过不想浪费良宵而已。反正你也不是会在意的人,刚才不是还想同林朝跃春宵一度?现在天色晚了,你再想找别的人也迟了吧,我可以再陪你玩玩,替你纾解欲 望。” 许修祈一口牙几乎全部咬碎,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滚,老子不稀罕你这王八蛋!” 人被丢在床上,手上的束缚也被解开,许修祈却动不得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书成将他衣衫一件件解开,又着手除去自己衣物。 属于男人的精干胸膛露了出来,许修祈看着顾书成贴进来,就算只有一整口能动,也恨不得咬死他。 “顾书成,只要你敢做,我一定让你后悔。” 顾书成却丝毫不管他的警告,手指按上他唇瓣,“那你就让我后悔吧,只要你有这个机会。” 许修祈嘴一张,狠狠咬住他指头,力道之狠,登时就见了血。 十指连心,顾书成疼得额上冒冷汗,许修祈也不肯松口,直到被顾书成握住脆弱处重重一按,他才倒抽口气松口。 顾书成看着指上一圈牙齿咬出的血痕,冷冷一笑,接着猛地分开许修祈双腿,将大腿挤了进去。 “偶尔玩这么三贞九烈的戏码也不错,对吧?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坚贞,你还能演多久。” 顾书成太了解许修祈这人,没有太多硬气,贪欢图乐,那具身体对于情 欲更是没有抵抗力。若有,也不至于处处留情满身桃花债了。 而他确实是对的,饮过酒的人身子较平日敏感许多,顾书成手指略一番挑逗,许修祈腿间的欲 望根源便挺了起来。当他吻过许修祈喉结、胸膛,最后停留在那敏感凸 起上重重一吮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下许修祈的身子在微颤。 轻笑一声,顾书成一面吻遍许修祈全身,手指一面带了粘腻膏体探入对方身后某个紧 窒销魂之所。 许修祈被点了身上穴道,全无反抗之力,对于他的侵 犯,只难耐呻吟了声,便被迫全盘接受。 手指被温暖柔软的肠道紧紧吸住,曾经停留在这具身体里,彼此合二为一的记忆诱得人发狂。简单的扩展后,顾书成便将许修祈的腰身垫高,腿大大分开,抬起早已肿胀的欲 望,重重冲了进去。 许修祈并没有太多居于人下的经验。 仅有的几次都是同顾书成,但第一次是中了媚香身不由己,以后几次顾书成则体贴万分,根本没有今日的急切。因此,纵然做了扩张,许修祈还是疼白了脸,前端昂扬的欲望也因疼痛萎缩下去。 “顾书成……这笔账,我一定让你彻底还回来……啊……” “我等着你,只要你有机会。” 斥骂的话语在顾书成猛烈的冲撞中破碎,那人一面在他体内驰骋,一面还不忘握住他前端□□,直逗弄得他全身战栗,连身后交 合的疼痛都忽略掉,只能在顾书成身下断断续续地呻吟。 快感的到来从来不由人理智,一次次被撞进身体最深处,脆弱的肠壁被一再摩擦,那些磨人快感蔓延,失去了很久的欢愉再度从骨子里偷跑出来。许修祈悲哀地发现,不管他此时有多么抗拒身上这个人,却无法抗拒他带来的情 欲浪潮,只能被迫地在欲 望之海里随对方一同沉浮。当对方灼热的□喷洒在身体里,许修祈身子一阵战栗,眼前一片空白,也随即泄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或许是强烈的屈辱感令许修祈难以忍受,即使睡着了也不安稳。夜里各种奇形怪状又面目狰狞的怪物强侵入梦中,身子被顾书成翻来覆去地折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要了多少次,经常在情欲巅峰昏厥过去,却又在又一次的侵犯撞击中醒过来。 一晚上都迷迷糊糊的。 只是心里那种强烈的恨意是清晰存在的。 他生性豁达,贪图欢乐的人总舍不得太委屈自己,所以也不愿意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记恨别人,有什么不满怒气当时发泄过也就算了,他并不记仇。 所以,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恨一个人。 恨不得玉石俱焚。 而这个人,却是他第一次想要尝试专心一意对待的人。 还真是讽刺。 却也让他感到心酸。 顾书成何必呢,明明所有的情话都是谎言,却要做出这种被他伤害了的姿态。如果不是知道事情的真相,连他都快以为,那浓墨点就的眸子里积聚的沉痛,是因他而起。 可笑,难道过往记录不良好的人,注定要背这种黑锅? 他还真是可怜。 黑夜显得漫长而痛苦,种种感觉夹杂在一块,又被要了太多次,许修祈一晚虽然疲惫,却睡得并不好。 隐约听得屋外五更鼓响,许修祈猛然惊醒。 顾书成还在熟睡,双目紧闭,眉宇间的褶皱也未曾舒展,似乎很苦恼的模样。而他的头正枕在顾书成臂弯里,人被拥在怀中,亲昵的姿态,无间的贴合。 若是在往日,他可能会笑笑在对方脸上亲一下,然后继续在那怀里熟睡。或许会恶作剧地在顾书成身上乱写乱画些什么,然后等着顾书成醒来无辜望着他笑耍赖皮,让顾书成只能无奈看他两眼,脸色略沉却不会真正生气,只会比他更无奈更不知羞更会狡辩地索取别的好处,比如要一个亲吻,比如要一个拥抱。甚至在昨晚进宫之前,他还想着,自己一定要趁顾书成喝多了酒醉熏熏的时候,趁机把这个人压在身下狠狠做上几次,把前几次被吃干抹尽的债讨回来。 可结果却是现在这样。 一个晚上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真的可以变成假的,哦……也不是,只是原本就是假的,被他当成了真的,现在泡沫戳穿而已。 呵呵,这些东西对于许修祈,哪里值得多记一些,肯为他花费心思讨他看一眼的不知道有多少,他怎么就为那些小恩小惠就动了心呢? 不过一场露水姻缘,一路从北追到南又南追到北的坚持,一把他喜欢却不需要顾书成太费劲的扇子,一句非你不可的宣誓,还有那些看着他时专注沉凝的目光,那些狡猾之外的温柔,怎么就值得他动摇。 更可笑的是,这些东西,他为什么要记得这么清楚? 如果记得不清楚,他现在不会这么的悲伤,那种过去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感情,似乎从不会干扰他的感情,就这么源源不断地从骨子里往外冒。让他在看着顾书成的睡颜时,突然认清了一件事。 原来,他是真的动了心啊。 为了这么个不值得人,为了那些看似真心却不过是手段的伎俩。 阴沟里翻船,说得就是他吧。他过去二十几年过得太顺心,也伤了太多人的心,所以,这是报应。 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从顾书成怀里挣了出来,许修祈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即使怕惊醒了顾书成,也是因为他动作一大,便牵动全身肌肉,背和腰都跟快要折断似的,就连身后某个部位,也是火辣辣地疼。幸好还只是红肿而已,并没有撕裂,也没有流血。这么说来,他或许还该感谢顾书成,至少留了点理智,没把他往死里折腾。 勉强将衣服穿好,下了床,刚站直身子,就觉得有股液体顺着腿根流下来,粘腻不堪。那东西是什么,根本不必猜。许修祈整张脸因此涨得通红,那种一度压下去的屈辱感又再次浮上心头。 他并不忌讳床弟之事,即使对居于人下有那么些不甘心,但也不是特别在意。而此时此刻,他才真正觉得屈辱,恨不得把顾书成给杀掉。再加上刚才突然认清楚的事,让他更感到绝望,这么想着,却真去拔了床边的宝剑在手。 五更天,屋里已经隐约有了亮光,剑身如一泓秋水,粼粼反照在顾书成脸上。 许修祈紧紧握着剑柄,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告诉自己,只要这一剑过去,所有的一切,被人当做替代品的不甘,身为男人却被人强 暴的屈辱,还有那些把别人假意当做真心,不该动而动了的心思,都可以画上一个句号。 那样,他还是许修祈,没心没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任由别人喜爱痴狂放不下,他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惹人爱也惹人恨的许修祈。 ――你是借由他忘记我,还是在他身上找我的影子? ――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真值得你在意? ――相交十数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顾书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当时在暗房里,美人皇帝的话一句接一句,他明明该嗤笑一声,听过就忘,可那些话语却莫名其妙地在心里生了根,就跟突然长了倒刺的暗器一样,带了弯钩的倒刺死死扎进肉里,如果强要拔出来,只会血肉模糊。 当时……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实际上,他是很希望听见顾书成的反驳。哪怕没有反驳,有一句我是真心喜欢许修祈的肯定也好,就像当初说那句非你不可时,让他砰然心跳的强势那样。让他觉得,为了这么个人,试着专心一次,也没什么了不起。 但是,什么也没有,一句可以帮助他拔出尖刺来的话语都没有。 顾书成给他的,是一如往前的沉默。就像他过往提到美人皇帝的每一次,询问顾书成与美人皇帝间纠葛的每一次,顾书成给他的,只有沉默,只有回避。 还有就是怒气。 亏他当时还自以为是地认为,顾书成生气是因为他。 许修祈你说你可不可笑,常年情场得意,便以为自己真是无往不利了。 活该! 甚至还因为这个人自怨自艾,你还算是自己吗? 不如断了干净。 手里一剑递过去,床上的人却猛然睁开眼,锐利冰冷的目光看得人心里一紧。 剑尖依旧往前,但微微颤了下,许修祈全身酸软身上高热,这一剑过去力道大小、角度选取都不如前。只见顾书成两指一夹,猛一用力,那剑竟然无法再往前几分。 顾书成黑墨似的眼底闪过丝痛意,然后却益发冷了来,眸子中像浮了层冷霜。同他以往的模样全然不同。那种外露的残酷,其实不该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无论他骨子里有多狡猾,但他并不是冰冷残酷的人,相反,很多时候对着许修祈,他是温柔含笑,即使带了一点点狡狯之意,那种爱宠,也是看得见的。 “上了我那么多次床,现在才来装三贞九烈,许修祈,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许修祈牙龈都快咬出血,却不肯吃亏服软,只一点不顾形象地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我呸!同我上过床的人多了,我要想三贞九烈也没人信,何必同某些不知羞的人一样装模作样。”一向在意的潇洒形象都不顾了。 夹住剑身的手指力道加了一分,剑身弯曲,弧形的光影落在墙壁上。顾书成开口道:“那么,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看不明白?想给你穿几个孔而已。” 站得久了,双腿酸软无力,额头冷汗直流。许修祈一张脸青白交加,身上烫得紧,人却在拼命发抖打寒颤。他要将全身力气用在持剑的手上,才能保证自己不被顾书成的力道弹回来。只是真要如他说的那样,给顾书成戳了几个洞,也很困难。 僵持得久了,许修祈觉得眼前景物在晃动,人也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人更是往前倾了下。而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在视线里已开始模糊地顾书成突然放开了手。 “我说过,你的报复我都等着,你要戳几个孔能解气,就戳吧。” 突然的转变,让许修祈愣了下。 但随即冷笑起来。 顾书成难道以为,自己还会相信他那些伎俩。 死缠烂打和假意温柔,以及后来的欲擒故纵,那些伎俩他哪个没用过,他并不是真不懂,真是即使懂了,还是傻乎乎栽进去了而已。 顾书成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在经过昨晚那样的对待,他以为自己会心软动摇。 冷笑着,抬手一剑刺了过去,长剑挟风,刺向顾书成心口。 而顾书成丝毫未动,就这么等他刺过来。 迎着那沉凝目光,许修祈剑突然抖了下,剑尖一偏,刺进皮肉的声音让人头皮一麻。顾书成肩头鲜血立刻渗了出来,而这瞬间,许修祈只觉一股内力从剑上反弹过来,将他虎口震得发麻。 长剑脱手,床上的人也突然跃起身来,手刃在他颈后一劈,许修祈眼前一黑,人已往地上栽倒。 昏迷的瞬间,许少主第一次没品地骂娘。 他娘的,又给骗了。 第三十章 顾书成受伤,行馆里自然炸开了锅。 前脚太医才背了药箱离开,煎药的丫鬟拿了药也还没走到厨房,后脚顾芸洛就踹开顾书成房间的大门。 屋子里,许修祈人睡在床上,烧得满面潮红,而顾书成坐在桌边,肩头缠了绷带,脸黑得如同六月里雨前天。 顾芸洛看着屋里这两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她看顾书成离开时的反应,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可顾书成不让她跟着,她也没法去看个究竟。本还打算一早上再来看看情况,可曾想,这一晚的时间就变了天。许修祈和他哥两个人弄得一病一伤,而且看这气氛,问题远比这严重。 顾书成抬头看她一眼,再看看床上躺着的许修祈,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烦躁地摆摆手,“没有什么,我自己会处理。” 顾芸洛却没这么好打发,她坐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许修祈额头,被手上的热度吓了一跳,惊道:“这样还叫没什么,太医怎么说?还有你肩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顾芸洛追问得紧了,顾书成越发不耐,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完全非他所愿。 许修祈的善变风流是导火线,但心里蓄积的怒火,真正是在皇帝顾定睿那里积攒起来的。事情的症结,现在想起来,仍然让他觉得气恼。 许修祈之前有多少人,心思花在多少人身上,他早已了解,这次会生这么大的气,除了因为许修祈一味的挑衅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没办法接受,那些许下的诺言,曾有的约定,对方可以这么轻易地一笔勾销。 无论是现在的许修祈,还是当初的顾定睿,都是这样。似乎,从来会认真,从来会将那些许诺当真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哥,你倒是说话呀!” 那边顾芸洛还在逼问,这边却突然听人叩门,小僮隔了门低声通报。 “世子,宫里头来人,陛下请您进宫一趟,说有要事商议。” 顾芸洛闻言有些疑惑,“这会应该才下朝不久,这么急让你进宫,能有什么事?” 顾书成却已烦躁推了茶杯,唰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走到门边,想想却又扔下句话,“我出去一趟,呆会他的药好了,你喂他喝下。但务必将人给我看紧了,你若再故意把人放跑了,方成的事,我不会再管。” 顾芸洛闻言缩了缩身子,好半晌,等顾书成已经走远了,她才不悦地抱怨,“什么嘛!我好歹是你妹妹,却这样威胁我。” 却说顾书成走后没多久,许修祈人就醒了。 他懒洋洋掀了眼皮,视线再懒洋洋一转,看着头顶的轻罗垂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身上软绵绵的,躺得难受,许修祈想要坐起来,可这一动,才发觉全身酸痛,头更是昏沉沉的。 脑子里猛然闪过些什么,晕倒前的记忆一下子倒回脑海,那些冷语相对、兵刃相加,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人无力地摔回被子中,许修祈睁眼看着帐顶,一时间默然无语。 直到屋子里的药味突然浓了起来,顾芸洛的声音也随之跃入耳,“把药端稳点,小心些,别洒了……”他才回过神。 小丫头正呼使着婢女将煎好的药汤端进来,走到床边发现许修祈醒了,两弯月牙眼笑得快没了影,“修祈你醒得真巧,药才熬好,快趁热喝了吧。” 却不料许修祈看着帐顶,眼神直愣愣的,连声也没应一句。 直到顾芸洛又叫了几句,他才懒懒应了声,“把药给我吧。” 婢女赶紧把药碗端到床边,顾芸洛则扶着许修祈坐起身,又从婢女手中接过碗,喂到许修祈嘴边。 许修祈也不管汤药有多苦,只管张了嘴大口大口喝下去。喝完药,顾芸洛扶着他睡下,又将婢女谴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才开口道:“修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许修祈听得外面婢女关门走远,偏头笑了笑,道:“芸洛,替我做件事好不好?”精致容颜一笑灼灼生华,只是眼底眉间依旧看得见些疲倦色彩。 顾芸洛才得了顾书成警告,此刻听许修祈提起要她帮忙的话,不由警觉起来,“修祈,你不是想让我帮你逃跑吧。你跟我哥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误会,好好把说清楚不行吗?” 许修祈疲惫笑笑,身上高热让他浑身发软,但理智还是有的。 “芸洛,你个傻丫头。误会才是能够说清楚的,我跟你哥之间不是误会,只是……我被他缠得久了,觉得又烦又累,想透口气。” 顾芸洛白瓷似肌肤上一双月牙眼微弯,眼睛上方眉头轻皱。 许修祈这人很对她的胃口,和她一样爱玩爱闹,可心思却挺好,至少对她是很好的。她了解这样的人,轻易不会露出那样疲惫心酸的笑容。 许修祈现在,同当初在江南初见时的模样,差了不是一点点。她还记得那时那人细心为她准备了一路的食宿,笑笑望她时,手里绸扇轻摇,精致眉眼里,是尽展江南三秋胜景的明朗。如今,却连笑容都让她觉得倦怠。 短短一日,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只是顾书成走前的警告还在耳边,而且以她哥的个性,既然要防着许修祈逃走,自然有在许修祈身边安插人手,她就算想帮忙,恐怕也是力不从心。 “修祈,就算我想帮你离开,怕也没办法。” 许修祈想了想,认真道:“其实不用你帮我离开,只要再过两日,等我身体好些,再挑个你哥哥不在的时间,你去京城云东巷回春堂,请位莫先生来瞧我就好。” 顾芸洛狐疑看他,忍不住说道:“修祈,你还是想走对不对?你告诉我实话,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不说实话,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许修祈闻言苦笑,“丫头,太爱刨根问底,会把情郎吓跑的。” 顾芸洛银牙一咬,月牙眼瞪回去,“吓不跑方成就行。” 虽然顾书成出言恐吓她的成分多,但她不能随随便便拿方成的前途做赌注。 但看见许修祈这样,想起往日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许修祈陪在她旁边安慰她的情形,她也不能太狠心。 那些实话说出来着实丢脸。 一向好面子爱潇洒的许少主说起来,更恨得顾书成牙痒痒,末了,对着小丫头七分悲悯三分感慨的眼神,许少主只得脸不红心不跳地加上一句,“芸洛,你知道我这人最怕丢脸。现在这么没面子的事都让你知道了,你不帮我忙,我真会伤心的。” 那些把他当做替代品给予的温柔专注,他却自以为是地当了真,还改了一贯的原则打算试一试,不是丢脸是什么。 其实,他只是怕丢脸而已。 跟动心什么的,完全没有干系,这样想,也就好了。 他有机会讨回所有的债,是他自己心软把那一剑的机会错过,只往顾书成肩头刺了一剑。自己选择的,再斤斤计较,也太小家子气了。 他许修祈是什么人,才不和顾书成那种王八蛋计较。 所以,他只要换个地方,见一些别的人,心里的不甘怨气,曾经有过的心动,都可以忘却,没有什么了不起。 顾书成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他到许修祈床边坐下,伸手试了试许修祈额头上温度,却被许修祈头一偏躲开。手支楞楞落在半空,顾书成脸上一点温柔色彩也僵住。 “怎么,你当初许过的承诺,还是不想遵守吗?” “对我来说,没有不可违背的誓言。只要不喜欢了,生厌了,那些就不算誓言。所以,我对你的兴趣,只有这么久而已。” 顾书成袖子上有股龙涎香的味道。 许修祈曾经在美人皇帝身上闻见过。 那股沉郁香味,和他一贯喜欢的佛手的清幽完全不同。 再加上顾书成今天一天没见踪影,虽然他也不想见对方,可闻到这股香味,想起他去见了谁,要说不排斥,那是骗鬼的。 既然喜欢既然忘不掉,那么拿他来搪塞算什么? 只想着把顾书成这人连同这股香味都快点撵开,让他不要闻到也不要听到,那样,就可以不在意。 只可惜,顾书成并不肯体谅他,而是继续坐在床头,带着那中在宫里染来的沉郁香味,提醒着许修祈,他被当做替代品的事情。 “今天我在宫里见过林朝跃,突然想起件事。” 许修祈让那股香味扰得烦不胜烦,听到林朝跃的名字也未想太多,只道:“有话就说,说完就滚。” 偏偏他这种极度厌恶顾书成的表现,让顾书成有种想看他恼怒的冲动。即使知道这人在生病不应该惹他动怒,但却咽不下那口气。 “你新看上的林学士,对你好像并不太在意。今天见到我,也没有问起你。按理说,昨晚他既然肯跟你一道离开,按理不该对你如此冷淡才是。还是说,其实你的喜欢,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第三十一章 还是说,其实你的喜欢,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许修祈听着顾书成的话,只觉心里给人拧了两把,嘴角轻扯,忍不住就冷笑起来。 顾书成这话还真没说错。 他真的是一厢情愿。 可这是他愿意的吗?如果不是顾书成死缠烂打,让他将那些手腕当了真,他还真没啥机会对人一厢情愿脱不了身。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一厢情愿,可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看着顾书成眼角横了点冷意,许修祈冷冷笑着,等他应答。 “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管。” “不用试也知道,我现在不正给你管着吗?” 如果用真心来换他的专注,他还觉得自己值得些,可顾书成现在拿着虚情假意还要管他的自由,未免太霸道了。眉高高挑起,即使在病中,即使平日爱笑,许修祈真正怨起人来,那种声色俱厉的模样,总让顾书成觉得心里难受。 他坐在床边,手掐了许修祈下巴,食指上的一圈牙印仍在,指上肩头都疼得连心。就这么看着许修祈,顾书成道:“原来你还有那么点自觉。自己承诺过的事情,总要算数,我已经当了真,你要单方面反悔,是不是太迟了?” 一番指责,让许修祈觉得不久前喝下去的汤药苦味仍旧残留在嘴中,不但如此,那股味道还跟着蔓延到了心里,让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回去。 “顾书成,你当了真?骗谁呢!你我当初不过一场露水姻缘,从南到北也不过是些虚情假意的缠绵话,床榻上滚两圈,你就告诉我你当了真,谁信?恐怕你从头就是假的,又何必要求我太多。” 下巴上的手指力道顿时加重了些。 顾书成袖间那股龙涎香的味道入鼻,让人觉得胸口发闷。 从头到尾都虚情假意的人同他要真,太可笑了。 想着,许修祈冷笑着又道:“顾书成,既然你硬要说,那我便同你讲清楚。从你在金陵截住我,我们之前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你敢说你是对我一见钟情,恐怕不尽然吧。” 顾书成皱了眉,“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许修祈顿了下,却益发笑得冷,眼角眉梢因身上高热而晕起的一点红潮却莫名显妩媚。“其实你自己最明白自己。你有多少真心真意你自己清楚,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必难为我。难道还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床上功夫高明得你食髓知味,欲弃不能?如果真是那样,你也要得够了,本少爷现在真厌烦你了,也不愿意再同你有瓜葛,大家好聚好散,别折腾了。不然不保准哪天我病好了,在床上就给你两刀,大家都讨不了好。” 其实许修祈后面想说,你不过是拿我当了美人皇帝的替代品,我还真好奇了,我和那美人皇帝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值得你追了一路,连正主送上门来还推三拒四。再是天子又如何,以你顾书成的无耻无赖,难道还会怯场不曾。 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问出去。 硬生生一咬牙转了语气。 自己将自己最尴尬最丢脸地一面剥开来,他真舍不得让自己这么狼狈。 为了一个顾书成,落得跟怨妇弃妇一样,太掉价了。 许修祈一番话半真半假不由衷,顾书成却听得脸色阴沉。尤其在听到后面几句,不由捏起许修祈下巴,沉声问道:“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干系?还是你是衬着,我不会废你武功,真能任你再给我两剑是不是?” 许修祈心中震动,一股寒意夹杂愤怒从脚趾冲到头顶,“顾书成,自古民不与官斗,这道理我也懂。但你真当霹雳堂全是死人是不是,你真以为本少爷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心里气极,许修祈也顾不得身上发软,猛挣开顾书成的手,坐起身来,抓了旁边的东西不管什么就摔下去,“姓顾的,你立马给本少爷滚,看见你我觉得碍眼。” 听着耳边药碗碎裂声,顾书成纹丝不动。 “你好像忘了,这是我的房间。” 许修祈不再说话,猛将被子一掀,赤脚就跳下床来,跌跌撞撞要出房间去。却是一早躲在外面偷听的顾芸洛听情况不对,急忙忙赶进来,拦住许修祈,弯弯月牙眼瞧着她哥,很有几分气愤。 “哥,修祈还在养病,你这样同他计较,算什么?” 顾书成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而许修祈却让顾芸洛扶着站直了身子,看着顾书成一笑,精致到绮丽的面容上无半点软和,眼底一片青黑,满眼疲倦。 “就算你不同我计较,我也想分清楚。别说你这房间,哪怕是你呆过的地方,我都想即时退避三舍,以免沾了晦气。”说罢才对顾芸洛道:“芸洛,劳烦你扶我去隔壁房间。” 顾芸洛赶紧扶着许修祈去隔壁房间休息,而顾书成留在房中,看着床前一片狼藉,终未按捺住情绪,衣袖一扫,将桌边剩余的东西一并扫落。 他想要硬绑着许修祈,十天半个月还可能,但那人一旦病好了要走,他未必还能真废了他武功锁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可如今这样的局面,似乎已是难以收场。 他不想放手,许修祈花心风流的毛病不肯收敛,他们之间,要想找一个折中点,太过困难。 想想让两人走到这种地步的导火线,顾书成嗤笑一声,他还真是好奇了,这个林朝跃到底有多么好,让许修祈一眼就认准了,还是说,这两人原本就认识?可林朝跃那样的态度,似乎对许修祈并无多少心思,两人也不像旧识,若不是那晚看见许修祈和他亲热……自己也不会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 不悦之外,顾书成隐约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一时间说不上来,但那种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刚才和许修祈的争吵,也让他觉得心烦意乱,一向沉稳的心绪也无法平静。在屋子里呆了半晌,顾书成感到压抑难受,心中又添了些狐疑,略一思定,当即转身出门去。 他就再去见见这位林朝跃,把那晚的事情问清楚。也好好见识见识,这钦点的翰林院学士,有多少内秀风情,这么快就让许修祈动了心。 却说顾芸洛扶了许修祈到旁边房间休息,又喂许修祈喝了点茶水歇下。 不多时,听着顾书成出去的声响,顾芸洛还未说什么,在床上气外带高热有些昏沉沉的许修祈却抓了她手醒过来。 “芸洛,你哥是不是出去了?” “我去看看。” 顾芸洛去唤外面的使唤丫鬟来问了句,确定后回来告诉许修祈。 许修祈听了,硬要她扶自己起来,到书桌旁坐了,摊开纸磨了墨,硬提笔写了两行字。手上无力,笔下字体一团浑圆,连锋锐都消了,但写写歇歇,好歹断断续续将那信写完了。 写好信封了口,许修祈将身上一只玉佩解下交给顾芸洛,“芸洛,我早些时候同你说过那位莫大夫,你现在就去见他,务必在你哥回来之前把信送到。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能耍赖。” 顾芸洛捏了信和玉佩,有些犹豫。许修祈看得分明,于是道:“刚刚的状况你也看见了,你不帮我,难道想看我被你哥废了武功?” 顾芸洛秀气的眉蹙起,“你真不要我哥了?” “我觉得烦了。我过去那种生活比较适合我,喜欢或不喜欢都简简单单,干脆利落,这样拖泥带水又不快乐的日子,一点意思也没有。而且,不是我不要,是我要不起。” 那么无耻无赖下流的一个人,他没本事要得起。 “那莫大夫是什么人,也是喜欢你的?” 许修祈闻言苦笑,忍不住撑着昏沉沉的头敲顾芸洛脑袋,“小丫头,我再花心,也得有单纯的朋友吧。” 顾芸洛最后还是帮许修祈送了信。 她哥和许修祈之间的状况她也看得清楚,眼下两人都在气头上,硬绑在一块也是互相刺伤,倒不如彼此分开冷静一下。 而且,她哥的心思如果真如许修祈所说,那么所有的一切,对许修祈来说太不公平了。 去到许修祈口中的医馆,接信的人是个年轻大夫,一身浅灰布衫,面目俊雅,五官虽比不得许修祈精致,但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舒心。 那莫大夫接过信,看了玉佩和信的内容,却是眨眼轻笑,笑得顾芸洛满心疑惑。 正待问,那人却笑眯眯对她道:“姑娘,你信已送到,就请回吧,多谢。” 顾芸洛愣了下,“你没有话要带给许修祈,也不去见他?” 那莫大夫只笑笑,“我会去见他的,你让他放心。” 说完话也不管许多,硬将顾芸洛送走。 一头雾水的小郡主回去时,顾书成还没回来,她将那莫大夫的话转答给许修祈,许修祈也没再说什么,同她道了句谢便继续睡过去。 顾芸洛离开后,留许修祈一人昏沉沉睡了许久,直到中午时分,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他本以为是小丫头送药来,可待睁眼看清来人的时候,脸色登时沉下来。 门口的人,居然是顾书成。 “你还想怎么样?” 顾书成脸上诡异地没有什么表情,缓步走过去,“你让人叫我来的,现在态度怎么这么差?”说话的声音却全不像顾书成。 许修祈僵了下,突然醒悟过来,不确定地问道:“莫熹?” 和顾书成面貌相同的人轻声笑了来,“许修祈,你还没病傻嘛,怎么,终于遇见克星了?被折腾成这副病样子。” 许修祈尚未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江湖中会易容术的人不少,但要能易容到莫熹这样惟妙惟肖的却少。莫熹的易容手法他知道有多高明,也不会怀疑,但问题是,这人应该没见过顾书成才是,短短几个时辰,怎么能做到如此相像? “你没有见过顾书成人吧,怎么能易容成这样的?还就这么大咧咧进来,也不怕穿帮?” 第三十二章 “你没有见过顾书成人吧,怎么能易容成这样的?还就这么大咧咧进来,也不怕穿帮?” 对于许修祈的疑问,假顾书成真莫熹倒也不急着解释,他人不慌不忙往床边一坐,将许修祈手从被子里拉出来,几根指头往腕上一搭,一面听着脉象一面淡淡笑问:“风寒侵体,急怒攻心,却也没什么大问题。许修祈,我一直觉得只有你能气得别人言语不能的,原来还有人能气到你,谁这么厉害,替我引见引见?” 许修祈觉得自己是一口气噎在心里,哭笑不得,心底有气,但现在又有求于人,只能忍着。漂亮的眼无奈斜了斜莫熹,看着那顶着顾书成脸皮,神情眼神却完全不同的人,感觉复杂异常。 “怎么,莫熹你也想被这么气一场?” 手腕上搭着的手指移开,莫熹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了两粒碧绿丹药在许修祈掌心,起身到一旁倒了水给他,边喂许修祈服药,边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是谁顺应天意,替那些被你伤了心的痴男怨女报仇。” “还顺应天意呢……我看他比我还混蛋。” “哈哈……混蛋?我顶着这混蛋的脸,也没见你多不想看。许修祈,你该不是真遇见克星了吧?” 才和着水咽下去的丹药像一团火,跟着食道滚到胃里,许修祈猛咳了两声,看莫熹的视线终于不忿起来。 “姓莫的,我既没勾引你家妹子,又没抢你家未婚妻,你用得着一见面就这么冷嘲热讽的吗?看我现在这样子还落井下石,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许大少恨人的气势倒是足了,只可惜病中的人威严不够,被莫熹一只手在背后轻拍两下顺了去,再一句“你想怎么出去?”就转移了注意力。 许修祈没好气白他一眼,“你都易容成这样了,还问我想怎么出去?” 他想要出去,就得趁顾书成没回来之前趁早离开。 许修祈一来舍不得委屈自己翻院墙钻狗洞,二来人在病中想要和莫熹以两人之力杀出去又太过虚幻,所以说,他想要走得体体面面安安稳稳,那是一个技术活。莫熹的易容绝迹,正是带许修祈离开的必备法宝。 莫熹身材和顾书成差不多,现在再看他那张脸,只要不说话,或者说他说话的时候稍微变一下嗓音,没有人能认出他是冒牌的。而顾书成要带许修祈去哪里,自然不会有人多过问,即便是顾书成安排在许修祈身边监视软禁他的人手,也不可能多盘问。 许修祈一开始的时候,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所以他才叫顾芸洛带他传消息给莫熹,希望莫熹趁顾书成不在的时间偷偷来见他,然后观察下顾书成的长相身材,改装一下,再找合适的时机带他离开。却不曾想莫熹的动作这么快,他还没想办法让这人见上顾书成两眼,对方已经装成顾书成的样子过来了。 见许修祈通透,莫熹只笑笑,故意问道:“那你是想现在就走,还是想再等两天?不会舍不得吧。” 许修祈只差没往地上啐一口。 他舍不得!怎么可能。 想起先前和顾书成的一场争执,他恨不得立刻就走。要有舍不得,也是舍不得这么便宜顾书成那混蛋。 “现在就走,你要舍不得,你装成我的样子留下来好了。” 莫熹大笑,“你这种日子,我可不想过。” 换好衣服,莫熹扶着许修祈出门去。行馆中的仆人上来问,莫熹刻意压低了嗓音叫他们备车。等将许修祈扶上车,他便谴走车夫,自己亲自驾车离开。 对于“顾书成”亲自驾车的怪异行径,行馆中人虽有疑惑,但想这两人冷脸相对也不是一两天了,真有什么事也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也就只多看了两眼,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马车驶出朱雀大街,再走一阵,看四处少人,便拐进条僻静巷子。莫熹将脸上人皮面具扯下,又在车内重新束了头发,彻底改了装束,这才驾车出巷子,往京城西面去。 一路上,莫熹也将许修祈的疑惑解得差不多了。 莫熹在京城也算名医,更替一些达官贵人看过病,与顾书成偶然见过两面,这次许修祈送信过去,他一看这名字,心里自然有些印象。而更巧的是,莫熹送走顾芸洛,准备来行馆看看形势,趁机见许修祈一面商议事情的时候,居然见顾书成往宫城方向去。 他见过顾书成,又因为许修祈书信的原因对这人多挂了个心,因此就偷偷跟了上去,远远见顾书成入了宫门,忖着他一时三刻赶不回来,才赶紧照着顾书成的样子易了容,来见许修祈一面。而等莫熹到了行馆,再看时机得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人带走再说。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你现在打算去哪?” 莫熹赶着车,同车内的许修祈说话。 许修祈服了莫熹两粒药,身上轻松许多,头也没有一开始醒时的昏沉,但身上仍旧乏力。他懒懒靠着垫子,有气无力答道:“你送我回江南好了。” 莫熹啪地抽了马儿一鞭,“给你二两颜色,你还真开起染缸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送你回江南,我不在……回春堂一天得少收多少银子。” 许修祈靠在垫子上摇头,满脸都是鄙夷色彩。 “交友不慎啊!我自己回去好了。” 许少主一句话说得悲怨,莫熹却笑了,“许修祈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交友不慎这句话,好像应该我说才对吧。不过说实话,我虽然嫌你麻烦,希望你早点滚回江南去。可你现在在病中,即便不是什么大病,但万一你在路上真出了事,我也不好向你爹娘姐姐交代。要不然……” 许修祈勉强掀了车帘,露出半张侧脸,接过莫熹的话,“要不然你还是亲自送我一程,那样……”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然后帘子一放,赶紧躲回车里。 莫熹本还想笑话他,但他这样子不对,赶着车往前看了一眼,恰巧见一人骑马打旁边过,行色匆匆。那人的眉目模样,和他刚才顶着的那张人皮面具一模一样。 不是顾书成是谁?! 莫熹心里暗暗叫了声险,又紧抽了马儿两鞭,着急往前赶。待与顾书成错身过了,才稍缓下心来。 再看车内的许修祈,正咬牙切齿满脸痛恨状。 “等本少爷好了,再同你这混蛋算账。” 却说顾书成今日去见林朝跃,那林大学士一见他到来便有些不自在。客套了几句话之后,顾书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追问林朝跃与许修祈的关系。 林朝跃的态度比起那日被他撞见与许修祈亲热时的急于撇清干系暧昧了许多,只推说两人是旧识,在江南就见过,至于更亲近一些的关系,林朝跃既不肯说有,也不肯说没有,那种模糊态度,不免让人心中生疑。 顾书成虽然在气头上,又不喜欢许修祈一贯花心风流处处留情的做法,但他心思到底细密,再看林朝跃的样子,早些时候心里的那种一晃而过的异样感觉又生出来了。 心里怀疑,顾书成便多试探着问了几句。这林大学士做学问或许是一等一的精明,但为人做官上却始终有种读书人的实诚气,被顾书成几句话一绕,再刻意一试探,不知不觉就漏了马脚,失口说出太后寿辰那晚许修祈不是同他一起回府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许多事情的异样处顿时就显出来了。 许修祈同那小太监的先后离开,顾定睿的态度,宫门处守卫的一致口径,还有许修祈之后对他的厌恶情绪,几乎都有了答案。 等在去宫里见了顾定睿一面,这几乎就变成了确切。 许修祈那样的人,一向都是被别人宠着爱着的,肯答应试试对他专心已经很不容易,再突然以为自己做了别人的替代品,会生气记恨他再正常不过。他若早些知道问题症结在什么地方,顺着哄着些,或许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境界。只是……只是当时他被顾定睿的态度弄得浮躁,再见许修祈同林朝跃亲热暧昧,心底那些隐藏太久的记忆一下子反噬回来,将他理智吞掉大半。 两个正在气头上的人凑在一块,都不懂退让,事情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出了宫,顾书成便急着回行馆,越近行馆心情就越复杂。 他虽然知道了许修祈生气的因由,但事情演变到这样的地步,要想安抚好许修祈,恐怕不是给出解释那么简单的。而且,过往的一些东西,对他来说,他也不愿意多提……何况,现在就算他提,许修祈也不见得想听。 出门前的一场争吵现在想来,更让人觉得懊悔恼怒。 就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顾书成到了行馆,牵马的马夫看着他独身回来,不由问了句,“世子,您刚才才和许公子一道出门,怎么现在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顾书成脚步一僵,心里一沉,“我什么时候回来过?” 那马夫似乎觉得事情不对,急忙将刚才替他备车,送他和许修祈离开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顾书成一听,猛想起刚才在街上时,似乎和辆有行馆印记的马车错身而过,车里的人当时恰巧打了车帘说话,那模样,隐约有些熟悉。 猛将马从马夫手里牵过,顾书成翻身上马,一转身赶了出去。眉心紧皱,眼底全是飞雪怒气。 这人,居然这么快就撇开他逃走。 第三十三章 座下神驹追风,不多时,顾书成已追至刚才与那马车相遇的地方。环顾四周,却无那马车一点踪迹。 心里除了生气以外,还有的是一点难以忽视的心慌意乱。 许修祈的个性他很清楚,那个从来只是被别人爱着,却不知道如何爱别人的人,一旦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不留一点念想。正如前几日闹得遍体鳞伤也硬要同他斩断干系那般,斩钉截铁地,眼里不揉一点沙子。 寻常不顺都可以这样,更何况如今许修祈已认定了他的罪,以为自己做了顾定睿的替代品,走起来更不带丝毫留念。 处处留情的人斩断情意的本事,往往干练到令人心寒。 描绘了下马车的大致模样,顾书成向周围人询问了下,问出那马车大致走的方向,他一夹马肚,便往人家指的方向追去。 而往前追了好一阵,顾书成才发现,朝这方向去,前面就是条死胡同,追到底,越发不见人影。最后只见一辆马车横在巷尾,驾车的马早已卸下来,空留马车弃在原地。 看着那马车的样子,顾书成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下了马,前去掀了车帘查看。而就在他掀车帘的瞬间,帘子与车内某处系着的一根细线被牵动,顾书成视线随着那细线转了一下,思维的运转未赶得上视线,但心里某根警惕的弦已经绷紧,身体的反射性反应远比大脑来得快。只听嘭的一声炸响,顾书成人已翻身滚向一边。而那马车顶部已被车内的机关炸开,浓郁的白烟冒出来,随意蔓延的刺鼻味道,呛得顾书成一阵猛咳,更连泪水都呛了出来。 身上还给炸了一头一脸的灰。 不多时,随他追出来的侍从听见声响,急忙忙跟了进来,看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忙跪下请罪。 顾书成何时这样狼狈过? 他满心怒气,忿忿一甩袖,上前再去查看那惨遭蹂躏的马车。 只见那已经炸得焦黑的马车靠垫下,一个黑铁盒子丢在角落,模样老实笨重。顾书成将它拿在手里轻轻一按,铁盒就弹开来,大开的口彷佛在嘲笑顾书成此时的狼狈。 铁盒里还躺了张信纸,打开来一看,俨然是许修祈的笔迹。想来是因为身子不舒服,他的笔锋并没有多少锐气,但那种嚣张挑衅的口吻仍然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来。 “哈哈……姓顾的王八蛋,这是送给你的告别礼。咱们算是两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想干。” 书信在手中被揉成团,再丢在地上,顾书成脚踏上去,冷声吩咐面前跪着的侍从。 “去唤画师来,让他在行馆等着,我马上要刺客的画像。再吩咐下去,立刻派人封锁四处城门,不准人随意出入。如果上面有人问起,就说行馆里跑了刺客,本世子要追查。还要通知守城门的人,凡是生病出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扣住仔细盘问。” 顾书成狠狠在那纸团上碾了脚,眼底滑过些暗沉色彩。 许修祈你想要逃走,没那么简单。 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简直是妄想。 被唤去行馆的画师战战兢兢画了幅画像,呈到顾书成面前。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世子神色阴沉,看着那画头摇了又摇,一句“重画”,便让画师软了腿,扑腾跪了下去。 “启禀世子,小的已经按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照您的吩咐画了八张图了,小的实在是不清楚哪些地方不对,还请世子明示。” 摊开摆在桌面上的画纸足足有八张,每一张画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除了一些细节差异,八张图其实差不多。这位画师是京城府衙里最能耐的画师,笔下绘过的通缉犯无数,却第一次连画八张都没有过关,再面对顾书成那阴云密布的脸,也难怪他双腿发软冷汗淋淋。 顾芸洛人从外面进来,一扫这桌上摊的图像,随口道:“画得都挺像的,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在这磨蹭,我怕人都跑没了。” 顾书成闻言眉头一皱,手一挥,终于放了画师自由。 “罢了,就这样再画几份,让人送去各处城门。” 那画师如蒙大赦,哆哆嗦嗦要将画收走,顾书成却压了最后一张,“这张就留下吧。” 画像上的人,自然是偷溜走的许修祈,眉目精致,五官清朗,漂亮得不似凡人。 这些画,也不是不像。 只是不是而已。 画上的人嘴角没有微微翘起,眼底没有那种耀眼的挑衅光芒,还有没有那将手里扇子摇着自以为风流潇洒实则可爱到让人想欺负的骄傲。 一张画像,终究不是许修祈。 顾书成嘴唇抿紧,盯着画像若有所思。顾芸洛看他两眼,月牙眼无奈往上一翻,小声抱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上看你和他吵架时,可一点没让着,这会对着画像装什么深情。再装,许修祈也看不见。” 顾芸洛声音虽然小,顾书成却不是没听见,闻言只能苦笑。而顾芸洛此番来,却不全是为许修祈逃跑的事。只听她向顾书成道:“哥,你让人封锁九门,可否问过陛下的意思?你这么做,圣上恐怕不会怎么样,但太后那边……恐怕会多想。” 顾书成站起身来,“这个问题,太后问起,我会解释。” 京师重地,他淮西王一门身份尴尬,并不宜动用太多权利。这次若非怕许修祈怀有怨气离开,以后更加难以解释清楚,他也不会擅自让人封锁九门。 抬手揉揉眉心,顾书成又道:“我现在亲自进宫去同陛下请罪,只有陛下许可,太后那边,总不会太难处理。” 以他现在的心境,其实不该也不想去见顾定睿。但他身为淮西王世子,一言一行不只与自己有关。今日擅自封锁九门已算逾越,若再不及时同顾定睿请罪,就算天子不多想,太后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他不能因一己之私,至整个淮西王府于风口浪尖之上。 宫门深深,内径九重。 殿角兽形香炉中轻烟袅袅,龙涎香的浓郁香味散了满屋。 顾书成等候在殿内,闻着那股他并不喜欢的沉郁香味,很想转身离去,但却没有擅自专大的权利。 他喜欢的是佛手的清幽,而顾定睿喜欢的龙涎香的沉郁。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可笑的是这些小的习惯却溶入骨髓难以更改。 那些曾经的誓言曾经的无间友爱都已抹去,现在的顾定睿是万圣至尊,而他,不过是淮西王世子,对于宝座上之人,只应仰望。 不知道坐了多久,隐约听得宫中更鼓声响,竟是过了宫禁的时间。待要起身,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一抹明黄色彩伴着几盏宫灯亮光缓缓过来。五官艳的年轻君王神情冷峻,同几日前眼角眉梢晕了醉意,同他遥遥举杯一笑时的随意完全不同。 屈膝下跪行礼声呼万岁,一套动作做来熟练无比。 顾书成跪在那里,顾定睿并未立即让他起身,却是摆摆手,让身边人尽数退下。等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关上,那些夜里的微凉气息也阻在门外,他才微微一笑,笑意仅浮于表面。 “淮西王世子,朕记得不久前你才说过,说此生只会恪守君臣本分,要朕也清楚,君是君,臣是臣,某些界限不可逾越,那么,此刻已过宫禁时辰,世子还跪在此处,算什么?” 顾书成跪在地上,地面冰凉,冷气透过衣衫渗进膝盖里,他未抬头,只清声回话,“微臣只是来向陛下告罪。” “告什么罪?擅自封锁京城九门,缉查刺客的罪吗?淮西王世子,朕尚不是如此善猜忌的人。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离开了。我会下道口谕,让人送你出宫。” 顾定睿对顾书成的态度,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淡。 顾书成跪在殿中,只觉得那种空冷感直扑进心里。 之前一次进宫,他与顾定睿之间的谈话,早已越过了君臣界限,顾定睿捅破了两人间唯一的一层窗户纸,提前多年前旧事,而他也问出了顾定睿设计许修祈的事情,再一次将自己与顾定睿的位置固定在君臣之位上。 当所有的雾气拂去,他不愿意屈膝将就,那么,同样也意味着,顾定睿那些建立在过往情意上的姑息优待,也将不再存有。 虽然认得清,但仍觉大殿内的空凉感近乎荒芜。那种感觉,与多年前他父王自请离京,举家迁往淮西时很像。 顾定睿没说话,顾书成也不能自己起身,只觉得自己在对方的视线里僵硬了许久,才听头顶一句话,语气沉缓,屋内气氛陡然凝滞。 “书成,到底……你还是怨我做了这个皇帝是不是?” 顾书成背脊瞬间僵直。 “微臣不敢,也从未怨过。” 他即使有怨,也怨的是别的东西。 “哈……”头顶的笑声无一点爽朗,“说来你或许不信,如果当日可以选,我宁愿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面的人,是二皇叔。” 屋里更是沉默。 片刻之后,顾书成重重将一个响头磕了下去。闷闷磕头声回响在屋中,却无只言片语缓解这沉闷。 而门外,韶华不在风韵犹存的太后神色冷凝,脚边顾定睿身旁的小太监正跪着簌簌发抖。 屋内的沉默依旧蔓延,暗夜里风戚戚然,太后缓缓转身,低低扔下一句话,“全都拿命记住,哀家今日未曾来过。” 第三十四章 京城九门全部戒严,守城士兵人手一张画像,扣了来往行人仔细盘查。对于那些身上高热正生病的人,这盘查的功夫就更仔细了,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押住验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没拿刀往那脸皮刮上两下,试试有没有易过容。 一辆蓝顶红呢的马车停在东盛门一角,马车中人打了帘子,借着面前客店的招牌遮挡,远远望着城门处的关卡,不肯近前。 “许修祈,你确定你真不是刺客?” 许修祈满眼鄙夷,道:“你的问题还能白痴点吗?我哪有那闲工夫当什么刺客。” 顾书成也真够无聊的,用过一次的办法,也不嫌老套,居然又用上了。最可气的是,这办法还挺有效。 “这可不一定。”莫熹笑着摇摇头,“你可不许骗我!你和这顾世子要真是感情纠葛,我还能冒险帮帮你,小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合,以后追查起来我也出不了大问题。可我看现在这形势,我要帮你出城,就是帮刺客私逃,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得让我再考虑考虑。” 听着莫熹的话,许修祈连鄙夷看回去的力气都懒得再花。 他昨天从行馆逃出来,在莫熹那里养了一天,少了顾书成气他,他的病也好得快些。身上的高热褪了,手脚也有力气了许多。 既然病好了,为免夜长梦多,许修祈一早就收拾好起身,让莫熹送他离开。可他再快,也赶不上顾书成的反应快。等两人到城门处一看,京城九门全部戒严,城门前还贴了许修祈的画像,守城官兵对着画像盘查行人,那阵势,像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许修祈抓出来。 许修祈眼看出城困难已经满心烦躁,这会还遇上莫熹在那落井下石,不由回道:“株连九族,莫熹,你有九族吗?铁公鸡一毛不拔,为人还尖酸刻薄,也就你师父受得了你。” 莫熹听这话不乐意了,轻哼了两声,望着许修祈皮笑肉不笑地,直看得许修祈浑身发毛。“也对,他要诛九族,我也没九族给他诛。不过许修祈,我看依这顾世子对你的在意程度,我把你送回去换点金叶子,应该还是可能的吧?” 许修祈看莫熹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鄙夷能够形容的了。他人往车厢里面挪了挪,道:“我以人格担保,你要送我回去,保管下大狱。姓顾那王八蛋,才不可能这么便宜别人。” 在意他? 顾书成哪里是在意他,分明是吃了瘪,心里憋了气顺不下,想抓他回去讨债罢了。说到底,也只有顾书成那样小心眼的人才这么无耻,哪像他许修祈,这么大的委屈都吞下肚去不计较,肚量大得自己都敬佩。 只是,许修祈不肯承认的是,他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回去找顾书成讨债了,而不是真正的不想。 “这些没用的话不用说了,你与其琢磨着把我送给顾书成换银子,还不如把我送回江南,找我爹要。” 莫熹想想,一拍掌,“这主意不错,伯父出手挺大方的,只是你到时候别赖账就行了。” 许修祈很想一巴掌将莫熹抽出车去。 “你还真好意思要!” 两人闲话说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出城去。 许修祈身上的不适已经消退,莫熹的易容手法又是天衣无缝,与其在京城里等着,倒不如趁现在顾书成未全城搜寻的时候冒险出城。 虽然许修祈自认为他没有值得顾书成兴师动众的能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书成要是哪根筋不对了硬要找他麻烦,他也不能拿自己以后的舒心日子来赌。 错一次也就够了,不能再错下去。 “莫熹,走吧!我们朋友一场,万一我真出了什么事,你给我垫个底也算义气不是?” “算了吧!真有危险我立马扔下你。”莫熹使劲摇摇头,“生同裘死同穴,这话你跟我说起来太奇怪了。跟你走一道,还不让你那些情债带累?我可不要。” 嘴上虽这么说,但莫熹还是赶着车往城门去了。 车到城门前,守城的士兵手中长矛一拦,莫熹勒住马跳下车,许修祈掀了车帘看出来。平淡无奇的一张脸,衣衫却极华贵,懒洋洋问话的样子,也有几分官家子弟的颐指气使。 “什么事?” 许修祈摆出这副姿态,守城的士兵吃不准他的身份,不敢贸然得罪,但也不能随意放行。他将手里的画像与许修祈一番比对,是没发现半点相似之处,这才道:“奉上头命令缉拿刺客,还请公子下车接受检查。” “刺客,你看本公子像吗?” “这……我也是奉命行事,请公子别为难。” “既然你说别为难,我就不为难你。我这人最好说话。”许修祈掀了袍子,懒洋洋跳下车,手臂一伸袖子抖了抖,笑嘻嘻朝那士兵道:“你可要仔细检查,看看本公子是不是那刺客。” “得罪了。” 那士兵上下打量许修祈的身形,又在他车上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正要放行,却听远处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 “你们这里情况怎么样?” 许修祈一听那声音,心中暗暗叫苦,小幅度回过身去,只见两匹马正一前一后行来。 问话的是走在前面的一个女子,肌肤雪白面容妍丽,月牙眼娇俏可人,不是顾芸洛是谁?而顾芸洛身后那人,许修祈拿视线余光一瞥,暗地里恨得牙痒痒。 那人,居然是顾书成。 好在守门官兵此刻已经检查完,许修祈不敢多逗留,提步上车,莫熹也赶紧坐上去,正要赶车走,却被人叫住来。 “你们等一等!” 这次发话的人,却是顾书成。 莫熹闻言一脸苦哈哈,“几位官爷,还有什么事?” 没有说话,顾书成直接掀开车帘,与车内的许修祈打了个照面。 虽然易过容,莫熹也谨慎地给他服了改变嗓音的药物,但此时两人四目相对,要说许修祈心里一点不虚,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心虚躲闪之外,他还得小心的是自己的目光是不是太过炽热,恨不得在顾书成身上戳几个洞。怕被看出端倪,许修祈略垂了眼睑,乌羽似眼睫遮住眼底神色,他人则懒洋洋靠在坐垫上,连口也不开,只让莫熹在一旁说话。 “这位公子,我们家老爷在家生了病,小的急着要送我家公子出城,回衡阳看我们老爷……” “我只看一眼,不会耽误你们太久。” 顾书成视线一直在许修祈面上流连,久看不出端倪,便又凑近去看他鬓角额际是否有易容过的痕迹。 顾书成的气息稍近,熟悉的佛手香味钻入鼻,许修祈心里砰砰直跳,面上却一点不敢显露,只稍稍躲开些,“这位公子,你靠这么近是什么意思?” 嗓音粗哑,同他原来的声音完全不同。 听他开口,顾书成动作稍慢了下,视线却在他下颌处停留,更伸了手去一捏,结果却觉指下完全是人的肌肤,触手温热,并非人皮面具。 顾书成怔忡,失望之色继而浮上眼。 先前看这人的身形还有眼神,都与许修祈极为相似,虽然面貌声音有不同,但还是怀了些希望截住人试探,结果…… 手猛然被拍开,许修祈明显有不悦,“这位公子,现在无事了吧?小莫子,咱们出城。” 旁边的官兵小心询问顾书成的意思,顾书成轻轻摇摇手,示意放他们出城。之后便牵过旁边的马,翻身上马,往下一处城门查看。 而顾芸洛跟在他后面,不时回头看许修祈与莫熹出城的方向,满心狐疑。 她怎么觉得,那叫小莫子的人,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像那天那奇怪地莫大夫。 却不知此时驶出城的马车上,莫熹正同许修祈算帐。 “我好不容易才在师父那要了一瓶天香胶,给你易容就花了半瓶,要不是怕被人查出来,我才舍不得用,这笔账算你头上。” 除了城的许修祈明显有些精神不济,声音闷闷的,没有一开始和莫熹斗嘴时的心情。 “你爱记就记,反正自己问我爹讨去。” “许修祈,你当我不敢把你送回去是不是?” “……” 京城九门全走了个遍,却始终未能发现许修祈的踪影。顾书成找得急躁,更猜测这人很可能已经出了京城,只是有些不愿意肯定而已。 顾芸洛瞧着他着急,再想想许修祈之前和她说过的话,越发摸不透她哥的心思。 当年淮西王自请离京远走淮西的时候,她年岁还小,也不怎么记事,对于顾定睿与顾书成间的渊源,她知晓的并不多。只是长大之后,因为方成之事逃婚入京,顾定睿经常会宣她入宫,问些顾书成的事情。两人走过旧时宫殿,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顾定睿总会笑笑提两句旧事,这才让她得以窥见顾书成与顾定睿之间那些过往的模糊痕迹。 皇帝对她哥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很清楚,但这不同的界限是什么,却无人知晓。而她哥对于顾定睿的态度,刻意回避与在意也很多,这样的反应,明显是心中有鬼。再加上前几日他对许修祈的态度,难免让人怀疑他对许修祈有多少真心。可不想现在许修祈人失踪,顾书成又如此上心…… 她现在是真搞不清楚,顾书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哥,你总不能这么一直封锁九门查下去吧?我总觉得,许修祈已经离开京城了。” 今日在东盛门遇见那对主仆之后,顾芸洛心里留了点狐疑,趁顾书成不在,便再次去了回春堂见莫熹。 结果人家告诉她,莫大夫有事远行几天。 这种巧合,让顾芸洛心里大致有了底。 许修祈和那莫大夫,八成已经离京了。顾书成这样找下去,也不可能有结果。 “跑了人,江南霹雳堂总跑不了。太后寿辰已过,咱们兄妹也该离京了。到时候如果真找不到人,你就回淮西去,我要去江南一趟。” 不管怎样,他都要把这人找回来。 这两日不见了许修祈,是少了人在身边惹他生气,但他却觉得,身边某个位置像是空荡荡的,缺了点什么,若不填补上,就觉得空虚。那样的感觉,远比早些时候他追着许修祈四处跑,故意看他气急败坏时的心情差了许多。 甚至有一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在房间里终究坐不住,顾书成站起身来,“罢了,他必定是要回江南的,再找不到他,我早一步过去,总能候到人。” 然而顾书成的繁忙日子远没到头。 许修祈的人一直找到,隔两日,大理寺卿陆赞却先登门了。 自古刑官身上都有股锐气,这股锐气在陆赞身上就更显得犀利。刀锋劈就的五官冷锐异常,说话时语调平平,但一言一语都似凝了冰雪,冷到人骨子里。 再听他说话的内容,不只顾书成脸色不佳,就连一向笑盈盈不爱烦心的顾芸洛,也忍不住忧心起来。 陆赞到来,为的是不久前的一件事。 那日美人皇帝顾定睿私自出宫来行馆见顾书成,却在回宫途中遇见刺客,幸得顾书成和许修祈相护,才得全身而退。 那日瞧着顾定睿的意思,明显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连太后也未惊动,便把事情压了下来。未曾想,事情已过了好些日子,风平浪静了这么久,大理寺卿陆赞竟会突然登门,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请顾书成往大理寺走一趟,言语上只说奉旨查案,请顾书成配合。 顾定睿的态度突然间变得捉摸不透。 顾书成了解自己身份的尴尬,虽然他父王当年是自请离京往淮西,更十数年不踏入京门一步,但某些人心中存有的芥蒂,并不会因此就消去。 当年的皇太子,也就是顾定睿的父亲去世,先皇老年痛失爱子,悲恸欲绝,一夕病倒数月卧床不起,不久后也随太子而去。国不可一日无君,皇长孙顾定睿继位,朝中大半文武推举今日的淮西王当日的二皇子为摄政王,辅佐皇长孙。但之后不久便有传言,说摄政王认为顾定睿性情柔弱,担不起江山重任,有意取而代之。 太后与外戚陆氏一脉视摄政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但却碍于摄政王手握兵权,又没有逾越行为,不敢贸动。相持三年,摄政王一直恪守本分,辅佐顾定睿,制衡外戚,待局势稍定,这才自请往淮西,一走便是十数年。 此次顾书成再入京,太后对于他们一门,表面上是恩宠有加,而实际上的防备,也只有彼此自己知道。 这些年他父王一直不肯入京,也是因为太后的猜忌之心。 如今皇帝与他一道遇刺,真要查起来,顾书成并不惧什么,他只怕别人关心的并非真相。 但陆赞即是大理寺卿,更是太后的亲外甥,他亲自来请,顾书成不可能不去。所以,他简单交代了顾芸洛几句,要她安心后,便随陆赞前去。 春日未尽,大理寺内的森冷感却与冬日无异。 陆赞冷面修罗的作风,在这种气氛里更加显露无遗。 作为太后的亲外甥,陆氏一脉子孙,在某些事情上,陆赞的心思与太后不谋而合。 看似例行公事的问话,但他问的每一句话里面,似乎都含有陷阱。顾书成若是一个不慎,这场刺杀,他便脱不了干系。 心里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仔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陆赞问什么,顾书成总是谨慎回答。一番话问完,顾书成脸上无虞,背后却着着实实腻了层薄汗。 好不容易等到陆赞问清楚,起身将他送走,末了却还不忘加上一句,“近日还请世子不要离京,圣上安危为重,这些日子,就委屈世子了。 顾书成淡淡笑了回道,“本人忠心可鉴日月,陆大人几句问话,还不会觉得委屈。” 第三十五章 顾书成回到行馆,顾芸洛急急忙忙迎上来。 “哥,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上次皇帝顾定睿遇刺之事,顾定睿一心要把事情压下来,顾书成和许修祈又守口如瓶,以至她丝毫不知。 等到陆赞寻上门来,请顾书成往大理寺走一趟,她才知道些眉目。 天家之事不比寻常人家,天子哪怕伤了一根头发,搁在别人面前也是杀头大罪。淮西王府的人身份本就尴尬,何况这次还是沾上刺杀这么敏感的事情。顾芸洛虽是姑娘家,平日也胡闹爱玩,但并不是不知事情轻重缓急的人,所以,要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因此顾书成一回来,还没歇口气,她就急忙忙问情况去了。 顾书成淡淡看她一眼,“芸洛,你且收拾东西,找时间进宫见太后一趟,同她老人家道个别,她若同意,你就自己先回淮西去。” 顾芸洛为人虽机灵,但个性终究不够沉稳,京城这种是非地,能少呆就尽量少呆。 顾芸洛闻言眨眨眼,问:“哥,那你呢?” 陆赞说话时波澜不兴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脑海里,顾书成微微皱了下眉头,答道:“太后的意思,恐怕是想我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 “太后的意思……” 房间的门早已掩住,顾芸洛的声音却不由自主低了下去。 顾书成点点头,未再细说,但兄妹两人视线一交接,彼此心里有几分了然。 上次皇帝顾定睿遇刺,并未将事情闹大,反倒有心将事态压制。按理说,过了这么久,就算有什么,他也没有突然将事情翻出来细查的道理。 看眼下这事情的手法,又是陆赞出面彻查,那么……太后的意思,恐怕才是最重要的。 小丫头摸摸头发,似乎也觉出问题的关键,于是问道:“哥,既然这样,那你是不是应该进宫去,探探皇上的意思。毕竟……” 顾书成横了顾芸洛一眼,将小丫头后面的话吓回去。 顾芸洛想说些什么,他很清楚。 小丫头打的主意,无非是试探下顾定睿的意思,如果顾定睿肯护着他,那么太后和陆赞行事总要顾虑三分。 毕竟,皇帝对他,是与常人有几分不同的。 从以往的关心询问,到入京后亲自到行馆来相见,甚至于那些他一再假装不见的明示暗示,以及皇帝对许修祈的干预,都证明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顾书成无法肯定的是,经过他上次的拒绝,在他自己亲手将那些少时亲密,将顾定睿递过来的示好枝条拂开后,这种优待宽容、这种与众不同还剩下多少。 对于此,他是没有把握的。 而且,他也不太愿意用那些少时情分,去换这种庇护。 冷冷看了小丫头一眼,知晓顾芸洛还是因为担心他,顾书成稍稍放缓神色,道:“你不用担心我。陆赞即便有心为难,也要能抓住我的把柄才行。只要我这边没有漏洞可钻,那么谁也没有理由将火引到父王身上去。现在我且走一步看一步,小心便好。你也趁早离京,你不在这里,我总要安心些。” 顾芸洛瘪着嘴,有些不愿意。 “我怎么能自己先回去?” 顾书成不与她多费唇舌,只说:“你留在京城,我要担心的就更多。而且,京中的事,也需要有人告诉父王。” 顾芸洛一个姑娘家,太后应该不会强留她在京中。兄妹两人有一个自由身,总好过大家都缚手缚脚的。而且…… “而且我还有事情吩咐你。你回淮西前,先派人去江南霹雳堂盯着,一有许修祈的行踪,立刻想办法通知我。” 顾芸洛闻言,月牙眼里浮了点难解色彩,手指在衣袖里搅了一阵,想了想,犹豫着开口道:“哥,其实许修祈……” “其实他怎么?” 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顾芸洛在嘴唇上重重一咬,硬生生将想要说的话咽回去。“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其实他要真离开了京城,也不一定会回江南等着你抓他。我怕安排人手过去也没有用。” 顾书成口气带恨,“他不回去,我也要想办法逼他回去。” 顾芸洛本想将他代许修祈传信给莫熹的事情说出来,可转念一想,许修祈现在肯定已经离京了,她哥现在处境又麻烦,心里一定正窝火,自己要鲁莽将真相说出来,不但追不回许修祈,保不准还要领一顿责骂,还是不要说的好。大不了她多留点心,顺着莫熹那根线,打探到许修祈的行踪,以后告诉顾书成就是。 而现在她要担心的问题是顾书成这边。 她哥不肯进宫,但她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该代她哥去见皇帝一趟。 她曾经陪着顾定睿走过那些旧时宫殿,听那年轻君主说起少时同顾书成间的趣事时,那种忍不住轻柔温和下来的语气神情,是做不得假的。 因此,不管怎样她都相信,对于顾书成的麻烦,顾定睿总不会落井下石。至少,他会留一点底线给顾书成。而只要这底线在,皇上待顾书成的不同在,不管是太后有心为难,还是陆赞例行公事般的彻查,都不是问题。 顾书成这几日挂着许修祈的事情,又遇上陆赞那冷面修罗时常上门,事情一多,就顾不上去琢磨顾芸洛那丫头的多余心思。只想着让她早点收拾好行装,入宫向太后请辞,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却不料,这日顾芸洛收拾好进宫去,讨太后欢心是讨了,太后也许了她离京,还另外赏赐了一堆宝玉首饰。 可顾芸洛领了赏,又去见了顾定睿。 等见了皇帝的面,小丫头委婉将自己的意思一说,话里自然是掺了蜜,夸得顾定睿贤如尧舜智比禹汤,可撇去那些虚的东西,实质上还是替她哥叫屈,顺带捎上陆赞暗贬一通,再同皇帝撒点娇,软磨硬泡加甜言蜜语,缠得顾定睿失笑。 可笑过之后,年轻君主脸上的笑意却是无奈的。 “芸洛,不必说了,你这丫头心里想些什么朕很清楚。” 上次遇刺,他虽然有心将事情压下来,但毕竟调动过御林军,又惊动了宫门守卫,不能抹去所有痕迹。近日太后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勃然大怒,下令一定要彻查此事,更将案子交由陆赞主管。 陆赞是太后陆氏一脉,对于太后的心思,领会得比常人都通透。顾书成那日恰巧在场,他虽然挺身救驾,却因淮西王的干系身份敏感脱不了嫌疑。顺带着,太后的注意力还落在那日同样在场的另一个人――许修祈身上。 在差人往江南清查许修祈底细,得知对方竟然是江湖组织霹雳堂少主,偏偏这霹雳堂经手的,还是令官家头疼的火药之后,太后对这事的重视程度就越发严重。 说起来,江南霹雳堂门人擅制机关暗器,其中最拿手的,便是火器。他们所造的火器威力巨大,仅一枚鸡蛋大小的雷阵子就足以炸平一栋楼宇,石木尚且如此,更妄论人的血肉之躯。江南官府因此对于霹雳堂也有所关注,但它毕竟是江湖组织,所造火器精数量却不多,而且这些机关暗器的往来,也是门人自用或是在江湖各门派间往来,与官府无多少关联,所以对于霹雳堂,官府更多的时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次之所以让太后动了心思,更多的原因,恐怕是顾书成的身份所致。同样,许修祈的背景底细一被牵扯出来,太后对顾书成的怀疑不由自主就加重了几分。 对于此,顾定睿也颇感头痛。一方面是自己的母后,一方面是只愿同他讲君臣之礼的顾书成,中间还夹了个许修祈……由不得他不嫌麻烦。 旁边顾芸洛还缠着他,“既然陛下都清楚,那你更清楚我哥是清白的,一定要多帮他才是。” 皇帝眼尾处微挑,锐意显露,他略略扬了下眉,“朕是清楚,只是这事为什么你哥不进宫来见朕,反而让你出面?他不愿意见朕,是不是。” 顾芸洛摇头忙要辩解,却见顾定睿摇头失笑,太后极相似的艳五官上略有苦色。“罢了,你不说朕也知道,他的个性就是如此。你只需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诉他,朕从未猜忌过他,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这就够了。” 他一直都相信顾书成,也相信自己。只是太过自信,却低估了许修祈对顾书成的影响力。 这次太后的发难,或许是一个契机。 一个让顾书成认清自己与许修祈间巨大差距的契机。 他坐上皇位,由此带来的,不应该只是二皇叔举家远离,不应该只是顾书成的日渐疏远。这个位置能够带给他的,远该比现在多。 对于皇帝的话,顾芸洛连连点头。 的确,这就够了。 有顾定睿这几句话,便如同定心丸,这就算给她哥的保证。 南疆四五月正炎热。 或许是气候的关系,南疆的少年儿女也较中原热情许多。 许修祈同莫熹离开京城后,并未直接回江南。有了上一次在江南被顾书成抓住的教训,虽然觉得这次这人不大可能再千里迢迢来寻他,但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就在衡阳分了手。许修祈往南疆走一趟,见识见识异域风情,而莫熹则拿了许修祈签的条子,厚着脸皮去找许老爷子要钱。 南疆多奇药,莫熹时常在往南疆跑,认识的朋友也不少,便写了两封书信,又交了件信物给许修祈,托那边的朋友照顾他。免得这人人生地不熟又在气头上,没个人照应着惹出事来。 许修祈拿着书信和信物,在南疆找到莫熹的朋友,舒舒服服呆了小半月。 换做以前,以他的个性,绝对是闲不下来的,可这次却转了性。许修祈搬了些书酒,大半时间都在小竹楼里呆着,偶尔同莫熹那朋友出门转转,看看南疆的奇秀山水,就这样安安分分地呆了些日子。 而且更奇怪的是,过着这种悠闲日子,许修祈却突然没有之前寻花问柳的心情。南疆的姑娘并非不漂亮,相反比起中原柔柔弱弱的闺阁小姐来要热情火辣得多,偶尔还有大胆的姑娘家会用竹篮装了鲜果美酒放在他楼下。但许少主美酒水果收下了,也同人家姑娘道了谢,却没有以前的风流做派,要邀这些姑娘谈情。 这并不是因为他转性当柳下惠了,而是……现在的他一看着那些漂亮姑娘清秀少年,习惯性地舌头一溜说上几句甜言蜜语,但等对方也含情脉脉看过来的时候,他却觉得心里被人重重捶了一下,闷得难受。 顾书成的面容突然就出现在脑海里,那些曾经有过的专注深情,曾经有过的温柔缱绻,在让他想起来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也禁不住恍惚失神。 面对眼前的人,也没有调笑谈情的兴致。 许少主对自己这样的反应很不满,可在喝了几十坛酒后摔了几十个酒坛,却始终好不了以后,折腾得够了许修祈也想开了。 算了,这疗伤也得有个愈合期,他就当自己中了剧毒,这离了毒药,也总要花个时间让毒性淡一淡不是? 还有可能,就是这南疆的姑娘少年们太过热情,他追求起来少了挑战性,要么就是不太对他胃口……总得来说,许修祈是将各种借口找遍,自己宽慰自己过后,便在南疆安心住了下来。 而这种舒适日子,一直过到莫熹那朋友送了两封书信过来。 这两封信,一封是许清荷送来催他回江南的。 而另一封,则是京城过来的。 第三十六章 许清荷那信不过薄薄两页,就花了两页纸的篇幅臭骂许修祈。 近日霹雳堂接了单大生意,对方定制大量烟火,利润丰厚,定金也付了七成,只是要货期限紧急。许清荷正忙着敦促堂下弟子赶制烟火,却不料官府衙门突然寻来找麻烦,一会说堂下弟子聚众生事要缉拿,一会说霹雳堂火药生意有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湖朝廷各不相干的日子过了许多年,这会才来细查,明显是故意找茬。 许清荷暗自思索,家中父母和自己处事鲜少得罪人,唯一一个擅长惹祸就是许修祈。于是也管不得许多,只在信中将许修祈骂得狗血喷头,末了加一句让他十日内赶回霹雳堂,要不就让他好看。 可怜许修祈捏着信纸,想着姐姐在家里柳眉倒竖杏目圆瞪握着刀子钉他画像的情景,止不住背心一阵发寒。 可让他头疼的事还没完。 等把京城里送来那信拆开一看,许修祈彻底没想法了。 莫熹的信来得更短,三两句话,就怕字写多了废墨花钱。只是内容的震撼力度,一点不输许清荷的满纸臭骂。 莫熹在信里告诉许修祈,那小郡主出卖了他,顾书成三天两头上门要人,他虽然咬紧牙关不认账,但回春堂里伺候这位世子的茶钱点心钱还有抚慰他莫熹担惊受怕的赔偿金一百两银子已经给许修祈记在账上了,最后莫熹还本着良心告诉许修祈,他终于被顾书成雷打不动每日上门的诚心和五百两银票打动,告诉了顾书成他行踪,让许修祈趁早躲着人。 看得许修祈霍霍牙咬,一会看看左手的书信,一会看看右手的信纸,最后将两封信一揉,站起身来。 罢了,照眼下这形势,他只能回江南去。 从南疆回江南,快马加鞭也得小半个月。可许修祈一来怕许清荷等得不耐烦真剥了他皮,二来怕被顾书成找到,于是日夜兼程跑死几匹马,终于在许清荷限定的日期内回到江南并州。 一回并州,许修祈连歇也顾不上歇,急着去见许清荷。但到了并州的宅院,许清荷人却不在,府里管家告诉他,大小姐有事出去了,让他在这等着,自己一两日内就回来。 许修祈路上累得厉害,见姐姐不在,正好松了口气。让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又睡了小半天,见天色已晚,许清荷还没回来,便打算出去走走。 江南此时正在夏初,傍晚时分潮湿空气中夹了香花的味道,甜甜腻腻的感觉,泡的人心里百味纷呈。许修祈揣着扇子一个人走在街上,夜市里的小摊贩渐渐多了起来,四周热闹得紧,许修祈心里却静得慌。 就跟在南疆那个把月一样,热情的姑娘少年们将情歌唱得火热,美酒鲜果自是在竹楼下搁着,他也想要去热闹欢乐,去寻个可心温柔的缠绵一番,可事到临头,红酥手都端着美酒喂到他唇边了,咽下去的酒液却一路涩到心里。 那种想要彻底抛下却偏偏抛不掉的感觉,让许修祈恨不得提把剑去京城把顾书成砍成十段八段的,这样或许就能把他那些不甘心不如意放不下的牵绊彻底斩断。 但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而在接到莫熹的信后,许修祈这种想放开却放不开的矛盾中,又添了种不该有的期待,以及对自己这种期待的深切鄙视。 顾书成到底想怎么样? 找上几次找不到也就算了,反正不是真那么喜欢他,何苦天天去莫熹那缠着装样子,却害他忍不住去想去期待,最后再对自己的胡思乱想苦笑不已。 常人都说一着被蛇咬是三年怕井绳,可他呢,这伤疤还没好呢,就快忘了疼。 许修祈心不在焉地在路上走着,一不留神同人撞了下,不好意思说了句抱歉,一抬头看清楚对方相貌时,许修祈恨不得把那句抱歉吞回来。 面前的人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咦,这愁眉苦脸的人居然是许少主。怎么,又看上谁结果人家看不上你? 说话这人,正是当初拜托许修祈照顾唐秋,时候又过河拆桥让许修祈恨得牙痒痒的唐淮。 不料会这么巧遇上唐家兄弟,许修祈本只是吃惊,但听了唐淮这话以后,许修祈真想一拳砸对方脸上。可捏紧的拳头却在旁边的唐秋朝他温柔一笑,软软问一句,“许少主,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以后,放松垂了下去。 嘴角稍稍扯了点笑,不管心情怎样,怜香惜玉这样的品德,许修祈骨子里就有,也改不掉,遇上曾经喜欢过的人温言软语,他也不好动气。 只是视线往下,看着袍袖遮挡处,唐家兄弟紧扣在一起的手,许修祈神色忍不住有些落寞。形单影只的感觉,让他自嘲笑笑,却言不由衷地答道:“还好。秋秋你现在还这么关心我,如果觉得唐淮不好,还是来我身边吧,我可比你那卑鄙阴险的哥哥好多了。” 旁边被冠上卑鄙阴险帽子的人摇摇头,俊逸容颜带笑,低头向唐秋道:“秋秋,瞧许少主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是被人抛弃了正伤心,他的话,咱们不用听。” 唐淮和许修祈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唐秋早就见怪不怪,此时只得无奈一笑,开口道:“许少主,当日你陪我回唐门,一路上多有照顾,我还来不及谢你你就离开了,今日刚好遇上,不如去舍下小坐一会,我请你喝杯酒。” 许修祈本来怕许清荷回来找不到人发火,正要拒绝,唐淮却先他一步揽住唐秋的肩,说:“秋秋你干嘛请许少主去咱们家,许少主没准正忙着呢,哪有时间陪我们喝酒。咱们先回去,喝酒的事以后再说吧。”那样子恨不得拉了唐秋就走,生怕许修祈再像以前一样缠着唐秋献殷勤。 而唐淮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许修祈逆反心理就上来了,眉毛一挑,高声道:“秋秋请我做客,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我今天还偏要去。” 酒入愁肠愁更愁。 一个人真心想买醉的时候,不见得会醉,但无心之下喝几杯,烈酒将满心愁绪一浇,那醉意朦朦胧胧就上来了。 再加上唐淮看他不顺眼,总是在他面前抱抱唐秋耳鬓厮磨现恩爱,时不时再在言语上讽刺他两句说他形单影只,风流债满天下却没个真正知心的人,存了心早些气走许修祈好过二人世界。 换在过去许修祈或许还不会觉得怎么样,可现在他心境本就不同,再加上喝了些酒,人软软瘫在椅子上,想起过去顾书成的种种,不由咬牙切齿暗自咒骂。 混蛋,害他的舒心日子过不成,却落到现在这样苦恼困顿的地步,还要惹唐淮嘲笑。 好在许少主什么时候都要面子,尤其是在唐淮面前,更不愿意让人家看了笑话。只能接过酒一杯接一杯,连唐秋的道谢,也只摇摇头,仰头又将一杯酒送下肚。 后来喝得连唐秋都看出他的不对劲,忙劝着不再让他喝酒,但这会已经劝不住了。最后是看许修祈醉得也差不多了,忙让唐淮去吩咐人烧水铺床煮醒酒汤,要让许修祈在家里歇下。 唐淮虽嫌许修祈碍眼,但拗不过唐秋,只得吩咐下去。可喝得昏沉沉的许修祈却爬起身要走人,他自小就怕许清荷,得了他姐的死命令要他十日内回家,否则活扒他一层皮。所以就算是醉了,也模模糊糊记得是要回家去。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许少主看着面前两人亲密恩爱的样子,觉得心里泛酸气。 任凭唐秋怎么劝都留不住,许修祈挣扎着要走人,唐秋无奈,便让唐淮送着他回府。 唐淮扶着人出门,见许修祈醉了酒依旧皱着眉头,冷不丁还冒出一句“混蛋!谁要记得你!”之类的话,不由笑道:“许修祈,玩笑倒是玩笑,可我看你这样子,不会真是情债惹多了遭报应,栽在谁身上了吧?” 许修祈此时已醉得昏沉沉,唐淮一句话听进去,迷迷糊糊懂了小半,点点头再摇摇头,口齿不清地答道:“我栽了……怎么可能!谁动了心谁就蠢……”过一阵,又抬眼定定看着唐淮,咧嘴一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有点过往影子,他伸了个指头在唐淮面前摆来摆去,“唐淮,你知道想看我笑话……我告诉你,那不可能……” 唐淮看他醉态,扶着他又走了几步,叹口气道:“要不是怕秋秋担心,我真想扔你在这。许修祈,你要真栽在谁身上去了,也得讨回来是不是?以你那死缠烂打的能耐,还能吃亏不成。” 唐淮的话半是玩笑,许修祈听了愣愣,又大笑摇头,心里堵得难受,喝多了酒头更胀疼,他猛挣开唐淮的手臂,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几步,脚下不留神踢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往前栽过去,又让人扶住。 他抬起头来,看着扶住他的人,不由失笑,笑过后却皱起了眉。 “唐淮你果然讨人厌啊,这一会功夫……怎么……怎么就变得跟顾书成那王八蛋一个样了……” 第三十七章 有些人醉酒后比醒时还清楚,有的人则是酒一喝多就人事不知。 许修祈很不幸地属于后者。 宿醉之后,第二日清晨,清醒过来的许少主扶着胀疼欲裂的头,看着四周的陌生景象,再看看身上明显换过的衣衫,一时间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动作迟钝地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右脚刚套进靴子里,许修祈脑子里灵光一闪,啊一声惊叫出来。 他昨晚好像遇见顾书成了,而且他扑上去拍着那人的脸皮,嘴里好像说什么“唐淮你别装成这个样子来试探我,本少爷看见这张脸就想揍人”,然后……他好像真往那人脸上揍了一拳…… 那人不会真是顾书成吧? 但这念头才浮出来就被许修祈自己拍下去了,他使劲摇摇头,又低身穿靴子,这次动作却快了许多。 怎么可能!即使顾书成要找他,现在也该在去南疆的路上,哪会到江南来堵人?昨晚他应该是醉花眼把唐淮揍了,而这里……准是唐淮那小心眼的人记仇,直接把他丢到客栈里来了吧。 说起来,自己昨天和唐家兄弟喝了半晚上酒,受了唐淮一肚子的气,现在赶回家去,遇到许清荷,必定还有一场臭骂。 哎! 又一声长叹。 许少主认命地站起身来,准备回府。但他才刚转过屏风,往外室里一站,看见屋子里坐的人时,正整着腰带的手也僵住了,人愣愣站在原地,满脸不置信。 “你怎么在这里?” “你认为我应该在哪里?” 坐在桌边的人下巴上一团可疑淤青,脸色也不怎么好,抿着的唇沉凝的眼,让许修祈有些想不起,当初在金陵见到这人时,他那些温和笑容出现在脸上时是何种模样。 心里一点微颤也被那冷颜镇住,许修祈懒懒一笑,恢复些玩世不恭的散漫,“你应该在京城、在淮西,在这世上任何地方都好,只是……独独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顾书成,好聚好散这句话我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你是听不懂吗?或者说,你存心与我为难。可不管是哪样,我都不想看见你。” 不等顾书成回答,径直朝大门走去,许修祈心里小鼓敲得一阵阵的,既怕顾书成拦他,但是却有些期待……该死的!他在期待什么?难道在期待顾书成挽留他?期待他在莫熹那坚持的理由? 许修祈你还真是冥顽不宁。 身后的人并没有出言挽留。 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许修祈拉开门待走,却听什么闷闷一声响,顾书成已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脖子一梗满面赤红,许修祈不客气回道:“可惜我不想。” 再要走,却被人从背后圈住了腰,突然贴上来的温度烫得背心发热,贴在耳边的肌肤温暖,“修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认真听我说……” 那样的感觉,让许修祈猛然想起昨夜唐家兄弟的亲密。 耳鬓厮磨,就是那样的感觉。 心里像被晋州的老陈醋泡住,酸得许修祈挪不动步子。为什么逃了那么久,再面对这个人,还是会对他心软?就算是这毒有瘾,离了那么久也该戒了,怎么还是容易因这个人动摇。 将环在腰上的手臂掰开,许修祈背对着顾书成,知道对方看不见,却还是想笑出来,语气也想要轻松,“你想抱就抱?当我是什么!打得还不够,对吧?”偏偏声音哑得快不像自己的。连想要的见到这人时的暴跳如雷咬牙切齿,也一并不够味。 被抓住肩膀转回身去,顾书成的手突然移到他腰间,许修祈惊了下,却发现顾书成是在替他整理刚才未弄好的腰带。 “如果你觉得打我能解气的话,可以打。” 和柔下来的语气,让许修祈整个人一僵,好半晌才推开顾书成。 “我怕脏了手!” 愤愤一甩袖,终于跨出门去。 这个人,真的是冤孽。 “你还想跟多久?” “送你回家。” “不需要。你不嫌自己长得丑在大街上走着丢人,我还怕你吓跑看上我的姑娘。” “那正好,我也不想你身边有别人。” “……”许修祈恨恨磨牙,“你管不着!” “这个问题以前就说过,你还真得我管着。” “……” 第一轮败下阵来。 许修祈从没见过世上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一贯觉得自己脸皮不薄,但遇上顾书成之后他才明白,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行行出状元这话真不假,要是脸皮厚也能开科举的话,顾书成保准揽尽前三甲。 “王八蛋,再敢缠着我坏我好事我就搬炸药炸了你的祖宅!” “等你进了我家门,我的祖宅也是你的,爱怎么炸随意。” “我诅咒你不举!” “举不举,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果你这么担心,我们晚上可以再试试。” “顾书成,你还要不要脸!” “为了你,不要也可以。” 第二轮,许少主很没面子地脸红了,但跟害羞没有半毛钱关系,完全是被顾书成给气的。 只是这次顾书成追到江南以后,却有些异样。比起以前对他,虽然还是一心气死他不偿命,但容忍似乎多了些。而他逃离京前两人那些针锋相对好像也被掩盖住,顾书成来找他,并不像是不服气找麻烦,倒像是很久以前那样……死缠烂打同他谈情。 但是,那些赖皮般的情话,顾书成有什么资格再说? 而且,就算他说,自己也不应当再听进去。 “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体内的怒火慢慢熄灭,许修祈淡淡问了回去,顾书成皱了下眉,脸色稍凝,终于没有回嘴。许修祈冷冷一笑,转过身去,下定决心不再理会这人。 他只要当顾书成是透明的就好。等这人走了,他再去把莫熹那出卖他的损人给抓出来,学许清荷教训他那样,活扒掉一层皮。 许清荷! 突然想到姐姐,许修祈步子更急,完了完了,再不快点回去,给扒掉一层皮的人就是他了。 许修祈赶回小楼,问家中管家,知晓许清荷一大早又出去了,到现在还回来,他这才松了口气。但一颗心还没落到底,管家又慢腾腾说道:“少爷,大小姐今早出门前吩咐过,让你一回来就去书房等着她,不许再出门。” 许修祈点点头,没有半点要抱怨的心思。被顾书成跟了一路,他已经够累了,好在先去那句话问住了那混蛋,顾书成再没敢跟上来。 想起顾书成当时沉下去的脸色,许修祈觉得心里一阵烦躁,同管家说了声,径直去了书房。 在书房里坐着,许修祈觉得头一阵阵地疼,昨晚喝了太多酒,早上又同顾书成闹了一场,这会静下来,才觉得头疼的感觉益发清晰。懒得唤人,许修祈伸手揉了揉额头,软软趴在书桌上。只想等许清荷回来,将事情商量好了,他去休息一会。 不知道等了好一阵,隐约听得外面脚步声渐近,像是有人回来,许修祈这才直起身来。头依旧是疼,他摇摇头,又去揉额头两侧。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来,许修祈抬头,嘴习惯性地说道,“姐,我都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才回来?我头疼死了。” “疼死了才好,家里少个祸害!等我,你这才等了多久?你一撒手爬去南疆逍遥,却给我惹一身麻烦……” 许清荷教训起人来半点不留情,许修祈苦哈哈地任她骂,但眼角余光往许清荷身后一瞥时,整个人却忍不住炸开来。他指着许清荷身后某个阴魂不散的人的鼻子,怒道:“姓顾的,你个王八蛋怎么跟进来的?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 话还没说完,许清荷抄了桌案上一卷书狠狠敲他头上,“我让他进来的,你叫谁滚!” 那书敲在头上,许修祈觉得头更痛,不由皱了眉头一脸委屈相,“姐,你居然帮着外人。” “你只会惹祸,他可以帮我解决麻烦,你说我帮谁?” 一卷书又要敲上头,许修祈赶紧跳开。顾书成看着他挨打,脸上滑过些不忍,忙唤道:“许大小姐不必动怒,我不介意。” 许修祈远远躲开,不以为然冷哼了声,“本来就是王八蛋,还介意人骂不成。” “许修祈,你说什么!”许清荷柳眉倒竖,又想发威,却被顾书成止住,这才走到桌边丢了书,向顾书成道:“我去取点东西,劳烦顾公子先坐一会,我去去就回。”走时还不忘警告许修祈,“你给我老实点。” 许清荷一走,许修祈后脚立刻就想离开,却让顾书成拉住,黝黑的眼眸里有些看不真切的担忧。 “头还在疼,要不要紧?唤个大夫来看看吧。” 许修祈给他看得心慌,硬邦邦顶回去,“不需要你假好心。姓顾的,你和我姐说了什么?她会对你这么客气!” 客气得只差没把他这个亲弟弟给卖了。 第三十八章 “说吧,你到底给了我姐说了什么?” 顾书成笑笑,“真要知道?” 许修祈没好气瞟他一眼,“说!” “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告诉你姐姐,你给霹雳堂惹的麻烦,我全部接手。” “我惹的麻烦?”许修祈先是疑惑,继而想到许清荷在信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因由,猛地怒了,怀疑地看着顾书成,问道:“又是你搞得鬼,对不对?” 他一早怎么没想到顾书成身上?会无缘无故找霹雳堂麻烦,又是由官府出面的,除了顾书成还有谁? 他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无耻这么闲。 顾书成被许修祈恶狠狠地质问弄得眉头一皱,沉默了下,既没承认也没辩驳。他这样的态度在许修祈看来无异于默认。 好你个顾书成!还真好意思找他麻烦,拜托,过分的人是他好不好? “既然你这么闲,要来江南找事,那我就好好揍你一顿,让你长点记性,早点滚回淮西去。” 新仇加上旧恨,许修祈顿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抓着顾书成领子打算动手,只可惜拳头还没招呼过去,啪一卷书重重敲在头上,前面是许清荷写满警告意味的脸。 “许修祈,你皮痒了是不是?给我滚一边去。” 许修祈被拍得委屈,不满地瞪了顾书成一眼,又向许清荷道:“姐,你别上这人的当。他的话,没两句是真的。说得好听,替你解决麻烦,只怕那些麻烦都是他搞的鬼。” 顾书成并不说话。 许清荷听罢却一脚把许修祈踹了出去,“我自有分寸,你别给我惹麻烦就行,管别人说得好不好听。先出去,等会我再和你算账。” 许清荷近日正为官府三天两头上门找麻烦的事情闹心。 霹雳堂在江南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网,但这次这些关系却突然失了灵。无论她找上谁帮忙,一开始对方都是笑眯眯满口答应,可隔不了一两日,再找上门时对方就会一脸为难地推脱。推来阻去,事情始终找不到解决办法。 许修祈平时贪欢图乐四处游荡,一对父母也不大管事,霹雳堂里大小事情,更多时候是许清荷在管着。她同人打的交道多了,见这种情形,自然明白是有人故意寻霹雳堂的麻烦,而且这人的来头还不小。 正想不到办法,这种时候,顾书成的出现便犹如雪中送炭。 且不管这些麻烦是不是顾书成搞的鬼,既然他愿意出面解决,自己何乐而不为?如果顾书成看上的是她那个爱惹麻烦的弟弟,只要不是欺负得狠了,她倒愿意有人帮她管教下许修祈。 许清荷的算盘敲得啪嗒想,可怜许修祈的日子就难过了。 顾书成不知道给许清荷许了什么条件,许清荷不仅对他客气得过分,而且还让他住进府里,当做上宾款待,就差没把许修祈收拾收拾,丢到顾书成房里当小厮服侍顾书成去。 在自己被姐姐管着没处乱跑,顾书成又住进府的日子,许修祈的日子如同在油锅里翻滚一样煎熬。没处跑,又不想遇见顾书成,许修祈干脆在屋子里窝着,成天不露面,图一个眼不见心烦。 只是他不去见顾书成,顾书成却要来他屋子里堵他,围追堵截十般武艺样样精通,让许修祈忍不住怀疑,顾书成其实不是什么淮西王世子,而是六扇门神捕……养的狗? 在又一次想溜出门却被顾书成堵回来后,许修祈一面尽量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对方,一面气喘吁吁靠在椅子上,向顾书成表达了自己这个疑问。 结果顾书成听了这话,先是皱眉,过一阵却忍不住地大笑起来,边伸手揉着许修祈头发,动作轻柔笑容温和,口气里除了笑意,还有些慨叹,“修祈,我真的放不开你了。” 这个人在身边,惹他生气动怒的时候不少,可相对的,因为他微笑开心的时候也比以前多。为他动了太多怒,为他笑过太多次,就越想将人套在身边不放开手。这样的执着,与一开始的设想大相径庭,但却已经不能更改,也不想去更改。 但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对他认真,后来好不容易愿意尝试,却又……顾书成轻轻放开手,掌心里许修祈发丝的柔顺感消去,他拖了把椅子坐到一旁,看着许修祈,沉默而认真。 房门半掩,阳光从浓密枝叶间透出来,再悄悄洒了些在门前。房间里除了许修祈稍急的呼吸声,再没有一点声响,安静到令人心跳加速。 面颊微红,额头上鼻尖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许修祈不觉坐直了身子,胸膛随着呼吸的节奏一起一伏。他戒备地盯着顾书成,想要开口,而顾书成先他一步说了话。 “修祈,太后寿辰那晚,你先行离席,并不是和林朝跃一起离开的,对不对?” 许修祈心重重跳了一下,看向顾书成的眼里写满震惊。 顾书成知道了吗? 那些他借由林朝跃来维护自己颜面的幼稚行为,顾书成也知道了吗? 顾书成缓缓又道:“那晚你也在凌香殿,我和皇上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吗?所以才会生我的气,所以才会和林朝跃亲热,说那些话故意气我,收回许给我的承诺,甚至……迫不及待地从我身边逃开,是这样吗,修祈?” 听着顾书成的话,许修祈眼里震惊慢慢褪去,漂亮眼底似浮了些游云。挺直的背脊稍稍软下去,绷紧的肩膀放松垮下,人懒懒靠在椅子上,恢复一贯的散漫姿态。 只是心却是乱的。 是这样吗? 他会勃然大怒,会用林朝跃当借口掩饰自己的狼狈,刺向顾书成心口的一剑会偏向肩头,甚至迫不及待地从京城逃离,躲在南疆那么久,看见温柔漂亮的姑娘少年也不再去招惹,一想起顾书成的笑容和他过去说过的话就会胸口闷闷发疼。所有的这些,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因为他对顾书成动了真心,再不小心听见顾定睿和顾书成的对话,不小心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那个人所有的温柔专注所有的深情认真,全都是透过他给别的人的,所以觉得难以忍受吗? 许修祈想要否认。 这么没面子的事,他怎么能够承认。 但开口却极其艰难。 因为他自己都知道,他自己心底有个很小很小的声音也在说话,是的,就是这样的,许修祈你就是动了心就是阴沟里翻船就是着了顾书成的道,你就承认吧! 声音有点发涩,许修祈轻轻吐口气,望向顾书成,“如果是,会怎么样?”顾书成的眼里滑过一点欣喜,却听许修祈又道:“不是,又怎么样?” 许修祈后面的问话里却有些笑意,挑起的眉间揉了点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意的嬉笑,让顾书成一时猜不透,许修祈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的确,他从来都对这个花心的人缺乏信心。可事到如今,他已经决定不再躲闪,那么,也不想这个人再有任何借口逃开。如果许修祈真的介怀他和顾定睿之间的过往,真的介意自己是否当了替代品,那么……他也可以试着将心里的过往剖开来给许修祈看。 拿定了主意,顾书成嘴角微微有些笑容,从容不迫。 “不管是与不是,我都希望你听我解释。如果你还想要知道我和皇上之间过去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肯再认真听我说话。” “好,我听着,你有什么说什么。” 许修祈还是一派懒散姿态靠着椅子,手里的扇子收起,夹在两根手指之间摇晃,有一下无一下地打着椅背。他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眼睑垂下遮住视线,只是他自己却听得见,心里咚咚咚跳着,太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以至于把要远远躲开顾书成的誓言都暂时忘却。 顾书成的声音低沉磁性,从门外透进来的阳光里有灰尘舞动的轨迹,和那声音糅在一起,似乎是安静和生动的结合。 “我从一开始,就从没拿你当过替代品。你和皇上之间,无论身份、相貌还是个性,都没有相似之处。这一点,我相信你也清楚。” 许修祈和顾定睿,根本没有相似之处。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许修祈为人花心风流,性子又急躁,一点小事都会同他生气闹腾,但性子急也没有什么不好,怒气来得快去得快,许修祈不善于记仇,有什么怨气忘得很快。说得好听点叫拿得起放得下,说得难听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样爱跳脚又不记仇的个性,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故意看他生气。 而顾定睿则不同。以前尚是皇长孙的顾定睿性情温和,典型的儒家君子教养,而先太子病逝后,又在帝位上坐了十年,如今的顾定睿……他性情里的温和柔软已褪去大半,仅剩下一点,偶尔也会显出杀伐决断的果敢来。 但不管是哪者,与许修祈都没有相似之处。 如果真要说这两人有什么共通的地方,那么……就是这两人,对他顾书成而言,都是可以动摇他的存在。一者是曾经,一者是现在。 “我即使要找替代品,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许修祈呼吸重了些。 “就像你说的,我追你追到金陵时,不过才见了你一面,凭什么就念念不舍了……”顾书成说到这,忍不住笑了下,笑容里有些无奈有些自嘲,“人心本就奇怪,自己也看不透自己的心思。我当时的确是对你念念不忘了,就想着要把这个人抓回来,至于为什么要抓,我告诉自己的理由很多,比如要进京可以利用你搪塞皇上,比如被人任意抛开心里不舒坦……” 许修祈抬起眼来,看着顾书成的脸色有点沉。 这个混蛋! 但顾书成却难得地没有看他,只是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那么迫切地想要把你抓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对你动了心。” 第三十九章 但顾书成却难得地没有看他,只是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那么迫切地想要把你抓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对你动了心。” 许修祈手里敲着椅背的扇子僵了下,再次缓缓摇摆起来的时候,节奏和之前已然不同。对于顾书成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去相信,还是不要再相信。 对一个人的信任总是有限度的。 很不幸,顾书成过往的行为对在情爱一事上向来自信的许少主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他的可信任度在爱面子的许少主面前,也大大打了折扣。 “你说的话,我能信吗?”眨眼笑笑,许修祈看着顾书成,缓缓问道。“顾书成,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你,现在的你说的任何话,在我听来,可信的成分并不多。” 毕竟,他当初在意的就不仅仅是顾定睿所说的话,而是顾书成之前之后的态度。那种自己一提到他和皇上过往就躲闪推诿的态度,一而再再而三,让许修祈没有说服自己去相信他的理由。就算他不是替代品,可皇上对顾书成来说所具有的意义也绝不单纯,而且……许修祈很不想这么没自信,但还是忍不住自嘲笑笑,或许皇帝对顾书成的影响力,远胜于他。 离京前两人已彻底撕破脸,不断互相伤害争锋相对,现在许修祈的怀疑再正常不过。顾书成能猜到许修祈的想法,也明白两人间这种芥蒂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释怀的。在这种时候,他的态度无疑很重要。 “修祈,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完全相信我,但是你总要再给我机会。” 许修祈闻言稍皱了下眉,扇子一收,无奈将双手一摊,“我凭什么要给你机会?” 是啊!凭什么?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试着要对谁心无旁骛,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狼狈挫败,单凭顾书成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他就得给他机会? 做他的白日梦。 “或者,你可以回京去问问那美人皇帝,他那应该一直给你留着位置,你实在是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再在我这里花时间。”许修祈扇子一指半掩的门,道:“顾书成,我就算答应过要试着对你认真,但期限已经过了,过期不候。不管你和我姐许了什么,都不关我的事情,你要说的话我也听完了,门在那,你自己请。” 许修祈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顾书成也站起身来。可站了一阵,顾书成却未如他所愿离去,而是开口道:“修祈,如果你介意我和皇上过去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之间……” 你们之间…… 顾书成不提还好,一提许修祈就忍不住跳脚。当初他问的时候顾书成躲躲闪闪,美人皇帝背地里使绊,现在他没心思管了要散手回家过潇洒日子了,这人才不依不饶地跟过来,要解释要坦白。滚!早些时候他干什么去了? “你们之间的过往我之前问过,你不愿意说,可现在我也不愿意听……” 站在面前的顾书成走了两步,到他旁边,双臂一伸按在椅背上,身子已低了下来,从上往下看着许修祈。黑色眼瞳深不见底,一圈圈黑色纹波轻荡,悠悠荡荡似乎要把他吸进去。顾书成就这么看着他,眼神专注而认真,其中还带有些小小的恳求,“修祈,以前的种种我很抱歉,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顾书成的头越埋越低,说话的时候唇快贴着许修祈的额头,湿湿的热气洒在许修祈脸上,无端端让许修祈面皮有些发热。忍不住伸手一把将越靠越近的人推开,却又觉得自己过于失态,有些欲盖弥彰的痕迹,许修祈哗啦张开扇子,摇着半遮住眼,开口说道:“你还有多少废话全一次性说完,说完了你就可以滚了,以后也别来烦我。说吧,你和那美人皇帝那些惊天地泣鬼神感人肺腑流传千秋的缠绵事都说吧……我听着……” 他听着,他都听着!虽然他很不想听,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气出问题了吧。 这是扎在他肉里的一根软刺,躲在南疆那么久还时不时隐隐作痛。现在让顾书成亲手把那刺拔出来也好,疼是疼了点,但一劳永逸。这根刺扒掉,他或许就能爽快点把顾书成抛开,以后他和美人皇帝是好是坏都和自己没有相干!三千弱水里泼掉顾书成那瓢惹人厌的,才是他的归宿。 想来要说的事情太久远,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楚,顾书成又坐回一旁的椅子里。手扶着头,声音远远像从过往的河流里淌出来。 “我和皇上自小一起长大,他过去的性情同现在完全不同,先太子仁厚温和,他个性也随他父亲。我比他年长几岁,平日里读书玩耍都在一块,感情自然要比其他兄弟亲厚得多。正如他所言,十数年相交,少时相伴的情谊,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谁也不必对方少。” 说到这,顾书成顿了下,似乎想起什么,嘴角微微有点笑意,那种回味深长的笑容让许修祈看得心里一冷,却也更气。 得了,自也真是没事找事,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在这听人家说自己过往情史扎他心里的肉。 不过顾书成也真浑,既然那么怀念,干嘛来找他,还死皮赖脸要解释。 顾书成下面的话听来更让人生气。 “我承认,我们之间的感情,后来的确超过了兄弟的界限。十多岁的年纪,即使身在皇家,也容易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甚至想过,即使这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两个人一直这样下去就好。” 许修祈听得越发心凉,嘴里苦涩不堪。这竹马竹马的戏都演上了,自己还被牵连进去,真不是一般惨。咬咬牙想打断顾书成的话,对面顾书成却抬眼来看他,略略笑了下,难得地笑容里有些苦涩。 “只能怪我想得太简单,也太自以为是……后来先太子病逝,先皇伤痛之下也随之驾崩,太后深恐圣上地位不稳,对我父王也心存芥蒂,依仗外戚之力制衡我父王……” 顾书成一边说,一面苦笑。 天家最是情淡,顾定睿可以选择帝位而弃他,与太后合计设计他父王,最终令他父王远离京城自请往封地淮西,也终将少时情分一刀斩断。 他并不怨顾定睿选择帝位而弃他,换作是他,处在顾定睿的位置上,或许也会做同样的事。但不怨不代表不在意,更不代表还会继续爱,而今顾定睿坐稳皇位,才又想起那些他早些时候丢弃的东西,再三暗示想要找回来。 怎么可能……人的感情不是账簿,三三两两加加减减就能清算,更不是少了什么补回来就能恢复如初。十年的时间太长太久,久得他已经快忘记当初的顾定睿是什么模样。而今的顾定睿……除了相貌还同过往有些相似,性情早已更改,更不是他过往认识的那个温和柔顺的皇长孙。怎么还能将多年前的感情找回来? 而在顾定睿对许修祈使手段,设计他们之后,他就更感心寒。 “过去的事我不怪他,可也不可能再对他怀有君臣兄弟之外的感情。” “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哦,是不是要我说,你隐瞒我的事情,我也不怪你,只是不怪是不怪,却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 肩膀猛被人压住,“我不想听见你这么说。” “呵呵……你不想听这些,那你想听什么?” 许修祈呵呵笑着,状似轻松,心里却像沉沉压了块大石头。 顾书成这样的解释,还不如不要。 他也不该好奇。顾书成这些过往,如果是以前听了,他或许会笑笑,像劝顾芸洛那样劝顾书成,喜欢人应该是件欢心的事情,如果两看生厌不喜欢了,那就干干脆脆地分开,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可现在这些话他再说不出来,因为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该用怎样的面貌去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不过也难怪,早些时候他问起顾书成和美人皇帝之间的过往,顾书成总是不肯回答,现在想来,这些东西未尝不是顾书成心底的隐刺,剖开来给他看也会疼。而且,顾书成若当时就对自己说实话,他一定会离顾书成远远的,决计不会去淌这趟浑水。 思索间,肩膀上加诸的力道大了些,将他的思绪拉回,顾书成的声音里有些近乎讨好的温柔,“修祈,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就是想向你表明,我已经放开过去的种种。对我来说,你绝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顾书成一手压向胸口,“你在我这里的分量很重很重,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希望你许给我的誓言还能够算数。” 不可否认,他一开始追着许修祈,的确有借许修祈搪塞皇帝的心思。可之所以会选择这个人,更多的是因为他可以动摇自己的念头左右自己的情绪,也是因为真正动心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跟着他,硬要将人留在身边,不舍得放手。 “哦,现在觉得我重要,想要我再试着对你认真吗?”在顾书成注视的目光里,许修祈高高挑了眉,嘴角突然绽开抹笑,一字一顿慢慢地说,“如果我说……我做不到呢?” 从下往上的视线里有些挑衅,看得顾书成满心无奈,但微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宣誓的意味。 “那么我就继续死缠烂打,你再厌恶我也赶不走我,一直呆在你身边,等到你重新愿意对我认真为止。” 第四十章 顾书成的话并不是说过就作罢。 他说要守在许修祈身边,直到许修祈肯重新对他认真,就真的打死撵不走,京城也好淮西也罢,顾书成哪都不肯去,就像要在江南扎根似的,整个人盘在了并州。 许修祈一开始给缠得头疼,对顾书成不住地冷嘲热讽,可向来不容忍他与他针锋相对的顾世子这次转了性,不仅任劳任怨替霹雳堂解决官府方面的麻烦,而且对待许修祈的刻意针对也豪不动气,甚至还向许清荷探听他的喜好,从各地搜集他喜欢的东西,源源不断往霹雳堂里送。 时间稍长,许修祈便有点沉不住气,在顾书成再次往房里送东西的时候,将人截在半路上。 “顾书成,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面的人微微笑着应答,“送东西给你。” 顾书成手里是轴字画,一代书法大家王右山的真迹。 许修祈出身武林世家,个性里没有半点稳重的影子,又风流成性,但骨子里还真有些附庸风雅的喜欢,字画琴酒,总有动心的东西,也给了顾书成讨好的机会。 许少主扇子摇得慢了,眼睛小小地瞅那卷轴一眼,又狠狠心转回来,眉一挑眼一瞪,下巴刚刚扬起,轻哼一声说道:“不需要。霹雳堂还没穷到那个地步,本少爷也不缺你那些东西。” 话虽这么说,许修祈心里还是跟只猫爪子抓似的痒痒的。还别说,顾书成找来的一些东西,霹雳堂真没本事捞到手,可要许修祈大大方方收下,又跟他点头答应原谅顾书成一样,总觉得心里憋气不顺畅。 他难道就只值那几幅字画?几坛子酒? 不可以因小失大! 顾书成目光如炬,轻易就看出许少主义正言辞之下的心痒痒,不由笑道:“这些东西都是我想给你的,又不要你还我什么,修祈,你实在不需要这样防着我。”后面的话声音略沉,有那么些微苦酸涩在里面。“你这样防着我,我心里很难受。” 哼! 许修祈从鼻孔里喷出点气。 “你要是觉得难受,早点走好了,我求之不得。” 心里难受?顾书成难道以为他好受不成。 一方面许清荷三令五申不准他擅自离开江南四处惹麻烦,另一方面还要面对不时出现在面前的顾书成,许修祈很想做出一副潇潇洒洒满不在乎的模样,任凭这两人私底下商量什么,他一概不关心不过问。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可表面上再潇洒,在顾书成转身之后,他心里还是闷闷发疼。 怎么可能一点不在乎?如果可以不在乎,那么现在他早已是软玉温香在怀,哪需要独零零面对顾书成。 对于顾定睿与顾书成的曾经,他是在意的。对于顾书成的表白与补偿讨好,他也是在意的。只是没法轻易去相信罢了。他的骄傲他的颜面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隐在心底深处的原因,则是他不敢再毫无条件地去相信顾书成。许修祈原本太过自信,总以为只有他不爱别人,却没想过付诸真心却有人对他虚情假意,所以一次失意,便让他记忆深刻。 再想想许清荷这些日子留这人在府里当上宾供着,时不时敲打他一顿,许修祈气不过,刺人的话又从嘴里溜了出来。 “顾书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姐大概也不喜欢你这种人,你不用费尽心思巴结讨好她。想留下来想当霹雳堂的上门女婿吗?霹雳堂还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顾书成闻言苦笑不得,却也明白之前的事是他理亏,许修祈心里这根刺不拔掉,就不可能再给他机会,所以任凭许修祈冷嘲热讽,也只能苦涩笑笑,将东西放到许修祈怀里。 “要不喜欢,丢掉烧掉都可以,反正是送给你的东西,任凭你怎么处置,只要你觉得高兴就行。” 放下东西顾书成倒没有缠着许修祈,转身摇摇头走了。许修祈将东西拿在手里,舍不得扔,却又觉得手下没面子,不由瞪圆眼,朝着顾书成的背影发泄似地吼了句,“本少爷没看见你最高兴!” 许修祈这话本就是随口的气话,虽不见得全是假,但也并非完完全全的真心。 不料顾书成却突然听话起来,接连两日都没见人影。以前一天要往许修祈房里跑几次,这两天除了有东西托人送来,自己的人影却半点不见。 许修祈将送到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一壶酒一把扇子,酒壶打开是安阳梅花酿的香味,拿着扇子的手便顿了下,轻轻一撇嘴,不以为然道:“以为再去找陆卿寒讨一把扇面,我就会喜欢不成……”可扇子打开,许少主脸上的不屑却冻住了,再一阵,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来。 这扇面上画的是山水,却完全比不得顾书成送他上一把扇子上山水的灵秀。点勾涂抹笔笔用心,却未免显得匠气呆板,这种东西,绝对不会出自陆卿寒笔下。甚至有可能……并州西城门那卖字画为生的秀才的画,也比这画漂亮几分。 “这么丑的东西,顾书成也好意思送出手?” 合上扇子想丢在一边,送东西来的人却小声加了句,“这是世子亲手绘的。” “噗……哈哈哈,难怪这么丑……” 许修祈这下更加不卖面子地大笑起来。顾书成人还有几分模样,没想到做起画来,却这么没天分。 送画的人面上讪讪的,许修祈一面笑一面挥手,“你回去告诉顾书成,这么丑的扇子,我送到伙房当柴火还嫌不耐烧。” “是。” 那人应声离去,等方面缓缓关上,许修祈脸上的笑却僵了来。拿着那嫌丑的扇子看了一阵,许久嘴角才扯个笑,将扇子一合,轻轻放到桌上。再看看旁边的酒壶,提了壶颈起身出门。 “这么无聊,还是去找唐秋喝酒吧。” 去到唐秋那边,唐淮恰好不在家。 不过也幸好唐淮不在,要不然他看见许修祈提酒来找唐秋,还不得连人带酒壶一块丢出去。 这段日子以来,许修祈一躲顾书成必定就会躲到唐秋这来。唐家兄弟都看出他和以前的差异,偶尔还遇见跟过来的顾书成两次,两相对照,自然就猜出许修祈异样的原因。 但这两兄弟个性不同,对待许少主的方法也就大不相同。 唐秋心软客气些,每次总想办法劝着许少主,而唐淮和许修祈素来不对盘,从来只嘲笑许修祈说这是他以前花心风流的报应,还嫌他老来找唐秋,打扰他们兄弟私人生活。 许修祈恨得牙痒痒,可下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唐家兄弟的地方窜。在这里清楚地看着他们兄弟间那些流露于相扣的十指间,或者交汇的一个眼神中,甚至于最简单的一个笑容里的缱绻情意,即觉得心口泛酸,又忍不住想看得多一些。 不由自主。 有些像对顾书成的感觉。 的确也是,人一旦真心喜欢上谁,就容易对这个人心软。只因为他是特别的,即使想要将他从心里剔除,但就如同那日刺过去那利剑一样,不由自主就转了方向。 许修祈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唐淮终于回来了。唐秋也被许修祈缠着喝了不少酒,脸上酡红,正被许修祈拉着手臂说什么,两人都眯眼懒懒笑着,不过许少主那笑容里有三分气愤三分苦意,除此之外,才是醉后的傻笑。 唐淮一把将自家弟弟抱到怀里,并且把许少主再次伸过来的狗爪子打开,一面冷眼警告,“许修祈,你要再敢把秋秋灌这么醉,我就把你捆起来游街。” 可惜唐淮眼神够冷威胁够损,但许修祈已经醉了大半,才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只笑笑推了杯酒过去,“再喝!” …… 唐淮无奈抱着唐秋往里屋走,顺带吩咐仆人,“去他家叫人来领人,半个时辰不来,我就把他丢街上去。” 许修祈将话迷迷糊糊听到耳朵里,慢悠悠仰头看着唐淮的背影,连骂人都不够利索。 “唐淮你敢!” 可惜人家连头都不回,“你尽管试试!” 每次来就把他家秋秋灌得烂醉。虽然喝醉后的人比较大方热情,可看着唐秋第二天酒醒头疼的样子,他还是恨不得把许修祈大卸八块。 在唐淮准备把许修祈连人带壶扔大街上的时候,来接人的救星终于到了。 唐淮看了来人一眼,提着许修祈领子丢过去,“把这麻烦看好,别三天两头就过来烦我们。”接过人的顾书成小心翼翼扶着许修祈,对唐淮无奈一笑,没多说什么,就带着人走了。 出了门,外面夜风透着清凉气,顾书成将人抱上车,听得车外一声鞭稍轻响,马夫已经驾着车往回走。 怀里的人并不太清醒,但却要从他怀里挣出来,“放手放手,本少爷没醉。” 可刚挣脱,就一个翻身险些从座上跌下去。顾书成一惊,牢牢揽住他腰将人抱住,带回座位下,看着怀里人精致的容颜,忍不住在那额头上敲了下,口气虽然有怪责,却极温柔,“又喝这么多酒,你真不怕我趁机把你吃了。” 一水秋光在两扇羽睫后轻漾,微微掀开的眼帘后有些挑衅似的嘲讽。看得顾书成一怔,紧接着,那双手臂却突然勾上颈,勉强凑上来的嘴唇间带着浓郁酒味,熏得没喝酒的人都有些醉了。 软软贴上来的嘴唇温暖,阔别已久的温度让人一时间头脑怔忡,身体自动地回吻纠缠,微微的喘息声过后,是许修祈带笑的声音,“想吃……也得你吃得下。” 身体里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顾书成苦笑,微凉的脸贴上许修祈滚烫的脸,声音喑哑,“修祈,你再讨厌我,也不必这么折磨我吧。” 怀里的人突然扭开脸。 “顾书成,你画的扇面真丑……” “嫌丑就扔掉好了。我重新给你画,画得多了,总会画好的是不是?” 时间还很长,总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许修祈安静了一阵。 此时夜已深,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来往。只听得马蹄声哒哒作响,偶尔一声挥鞭声啪嗒清脆,夜里的凉风从车帘一角渗进来,熏人的酒味淡了些。 许修祈的声音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很低,然后那种懊恼无措却极其清晰。 “我为什么舍不得扔掉……呵呵……” 第四十一章 顾书成闻言身子一震,半晌,环在许修祈腰间的手臂收紧来,他低下头,将脸埋在许修祈颈间。 许修祈身上的味道和酒味混杂在一起,怪异地一点不显刺鼻,相反还有些醉人。顾书成深深嗅了口气,脸稍动,唇瓣便从许修祈滑腻的颈部肌肤上扫过。微微泛红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隔得近了,还能感觉到皮肤底下血液的流动,细碎的吻慢慢地烙在了上面。 许修祈喝了酒,又被顾书成搂得紧了,不免身子发热,不舒服地嗯哼了两声,却被抱得更紧。落在耳边的话语低低的,轻柔地像江南水乡里浣纱女手中的轻纱,不着痕迹地将他整个人缠起来。 “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吗?” 不耐烦推着身上的手,许修祈呐呐道:“哪有……” 可反驳的话还没说完,许修祈额头上、嘴唇上还有心口上就被人用手指轻点了几下,接着有声音轻轻入耳,“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在说,你舍不得我。” 许修祈眼再度闭上,头放松地往后仰,精致的下巴抬起,神情惫懒。 “呵呵……我哪有说。”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听见就好。” 顾书成说话的声音低得融进夜色里,但心里的狂喜和激动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许修祈身上的酒味他闻得出来,那是他才派人送去的,安阳赵家的梅花酿。 对于近些日子他送过去的东西,当着他的面,许修祈总是表现得不屑一顾,好似他前脚一走后脚许修祈就会将东西扔出来。可到底,他送过去的东西,许修祈一件也没有丢过。 怕将人惹恼,他没有去刻意去问过许修祈,因为这也算许修祈对他的一种心软和容忍。他总是想,许修祈并不是贪便宜图利的人,若不是心里对他没有那绝对的绝情,早将他连同东西一起扫地出门。但现在既然他肯将礼物留下,那么是否就说明……在许修祈心里面,仍有一些特别是留给他的? 之前他不敢肯定,但在今晚许修祈说过那句话之后,这种自我安慰似的揣测,便幸运地成了真实。 许修祈并不如他所害怕的那样对他狠下心肠。这个人一贯花心风流,对待他却慷慨地留有最多的情分。让他感到激动欣喜,还有在欣喜之外一些难以忽视的歉意。这种感觉,让他想从心里给对方更多,更多的喜爱更多的弥补更多的真心……只要可以给,他就可以毫不吝啬。 马车驶回府的时候夜已深,遣退车夫后,顾书成独自搀扶许修祈回房间。一路上微风轻送,徐徐夜风中,可以闻到树木枝叶的清新气味,这种味道和怀中许修祈身上的淡淡酒味揉在一起,让人心思也跟着变得绮丽。 “放开,我要自己走。” “呐!呐,还没喝够了,继续喝!” “你怎么长得跟顾书成那混蛋一个样?” “来来来……再陪我喝两杯。” 一路上许修祈状况百出。他一会不愿意让人搀扶,定要从顾书成怀中挣扎出来自己歪歪斜斜地走;一会又以为自己还在唐家,硬要再和唐秋和上几杯;到后来突然认清顾书成的脸,脑海里反应出来这是谁,却又要和顾书成拼酒争个输赢。惹得路上偶有的几个婢女面面相觑。 她们家少主,什么时候这么不顾形象过? 而顾书成费尽气力才将许修祈弄回房间,让人打了水了,替许修祈擦洗过脸手,又替他除了外衣将人送上床以后,才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准备歇口气。可顾书成还没迈动步子,床上的人便不安分地翻下床,汲拉着鞋步履蹒跚往对面走。 顾书成见状赶紧拦下人,无可奈何地长叹口气,将人压着肩膀压回床上,“你想要什么,我帮你?” 好像除了许修祈,他还没有这么耐心地伺候过谁。 但许修祈并不领情,毫不客气地挣开他,站起身来又要往对面走,顾书成挣得累了,索性恨恨将人推倒在床上,欺身上前压住他,沉声道:“不许再胡闹,老老实实睡觉。” 酒意上头,许修祈性子还是照旧。被顾书成压着有些不舒服,他便不悦地眯着眼,不以为然从鼻孔里哼出几个音节,大着舌头道:“你谁啊,凭什么管我?我还没喝够,我要去找人再喝。” 都醉成这样子了,还喝?! 顾书成只觉头大。 而许修祈这会还不安分地在他身下一个劲挣扎。两人贴得很近,许修祈呼吸间带起的湿热气息全喷在顾书成脸上,本就漂亮的脸上因为酒意染了红潮,隔这么近看着,更觉眉如远山目横秋水,漂亮到让人怦然心动。 头缓缓低了下去,顾书成压在许修祈肩上的手渐渐下滑,移到劲瘦柔韧的腰肢处,重重扣着,底下许修祈迷迷糊糊嗯了声,“好热,怎么这么重……快滚一边去……”,可抱怨声才落,那吻已经落在唇上,吮咬他的唇边,动作不轻不重,却有点微微的疼意,以及在微疼之后的酥麻感。 但这还远远不够。 对方好像并不满足于这个简单纯粹的亲吻。随之而来的,是对方撬开他牙关长驱直入的舌头,柔软火热,确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世上最灵动的蛇,一钻入口中就技巧性地缠住他舌头,追逐着交缠着挑逗着,势要引他回应。 在遇见顾书成之前,在情事欢爱上,许修祈都是占主导地位的,很少被动受人支配。眼下喝醉了酒,骨子深处的性情便跑了出来。他懒懒笑着摊在床上,先是任由顾书成吻着,可过一阵却圈住顾书成脖子主动地回吻起来,唇舌间的交缠拉扯像是一场带了情 欲艳丽的争斗,比比谁是定力不足的那方。 看谁比谁容易动情动心。 许修祈居于下方,顾书成的亲吻又来得激烈,许修祈身体里的那些安于享乐的因子让他先起了反应。紧密贴合的身子,下身的欲 望稍稍抬头,顾书成便感觉到了,笑容里不由染了些夹杂宠爱的戏谑,手悄悄移下去覆盖住昂头的器 官,“修祈,你定力真差。” 水汽匍匐的眼一眨,眼帘缓缓掀开,许修祈醉意阑珊,他斜斜看了顾书成一眼,毫无征兆地将手伸到顾书成腿间,重重一按,感觉到底下东西迅速胀大,便得意地笑问道:“谁比谁好多少?” 没有回音。 房间里只有彼此初重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如同屋外沉浓的夜色一样,吞噬人的理智。 顾书成伸手掐住许修祈的下巴,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狠狠吻住许修祈的唇。 比之前更加放纵更加随心所欲的亲吻索求,理智在这中早已被压制,当两人的嘴唇分开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与之前陡然不同。 许修祈在醉意中更乐意任性地让感觉支使自己,而清醒的顾书成眼底也染了浓墨似的情 欲色彩。在浓浓的墨色背后,更有跳跃的欲 望火焰。 凭心而论,一开始顾书成并没打算趁醉占许修祈的便宜。这倒不是说顾世子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关乎做人的原则问题,在此之前,顾书成耍无赖将人吃干抹尽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他之所以收敛顾忌,只是因为情况特殊。他要挽回许修祈的心还需不少气力,若顺着自己的心思将人吃掉,这一晚倒是红罗帐里颠倒鸾凤销魂蚀骨了,可明天许修祈要清醒了,以他爱面子的个性,还不得气得暴跳如雷。 所以即便在马车里就被许修祈挑逗得心猿意马,顾书成还是一路硬生生忍了回来。 但人的耐力都是有限的。距离两人上一次温存已经是数月,顾书成正是血气方刚,这一路已经忍得很辛苦,偏偏醉了酒的许修祈没有一点戒备心,挑逗起他来不遗余力,只顾着争一时输赢,却没想到之后可能引发的后果。 将唇移到许修祈耳边,顾书成张口轻咬住许修祈耳垂,口中溢出的话语有些模糊不清。 “修祈,你现在这样子,就算是圣人也忍不住……所以这也不能怨我……” 衣衫的褪去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亲吻拥抱纠缠,不多的肢体交缠过后,锦被之上相拥的两具身体已经是坦诚相对。许修祈被压在下面,顾书成的吻一路从他额头开始,沿着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移到颈间,手也在许修祈身上流连,在腰间不轻不重地揉着,像要将人一点点揉进血肉里。 因为那些在身体各处流连的手指,因为两人相抵不断摩擦的下 身,酥麻感逐渐从小腹升起,游走向全身,许修祈舒服地呻吟着,头向后仰着,修长洁白的颈项仰成诱人的弧度,绝美的侧脸轮廓让顾书成全身血脉沸腾,落在许修祈身上的轻吻便热切狂乱了几分。再往下,吻已经落到许修祈胸膛之上。 第四十二章 许修祈胸前一边的硬果被舌头舔弄着,顾书成的舌尖围着他乳尖画圈,湿漉漉地感觉从凸起顶端开始蔓延,那硬果很快就变硬,身体里所有的关于欢愉的渴望都被挑起,而被冷落的另一端也变得不满起来。身体在被挑逗着放纵与欲望得不到满足之间摇摆,许修祈口中的呻吟声益发破碎。身子也稍稍往前倾,屈从于本能的渴求。 “你这身体,只有对我才这么敏感,而不是任何人都是这样,对吧?” 暗哑的嗓音夹杂着浓浓情欲和一些淡淡的醋味,从顾书成唇间吐出。情人的心眼总是很小,即使是最亲热的时候,对于彼此间其它碍眼的存在,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会忍不住计较。顾书成完全能够理解许修祈当初的记恨。因为他也是一样,都想让对方只属于自己,对方的那些绚烂热情,只能在他身下一一绽放。 因为喜欢,所以计较。 再没有别的理由。 “从今后,你只对我一心一意,我也只对你用情,可好?” “说那么多废话……”许修祈此时连思考的能力都几乎丧失,哪还听得进那么多?只在顾书成的挑逗间断断续续地呻吟着,“你是不行还是怎么样……啊……”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无疑只会遭到惩戒。许修祈乳尖被重重一吮,后面的话语全化成惊呼。他胸前的两 点一端落入对方口中被火热湿润的舌头再三爱抚,而另一端则落在冷空气里可怜兮兮地被遗忘,强烈的反差让人极度不爽。而顾书成似乎注意到许修祈的不满,修长手指攀上许修祈胸膛,两根手指夹住被冷落的一端硬果,情色味道十足地拨弄揉捻着,感到那果实在指间变硬,而许修祈修长的腿也主动缠住他的,两人腿间的器官紧贴在一起,不断摩擦,将所有的感官调到最敏感。 在那淡色的唇上深深吻了下,再抬头,顾书成的看着身下许修祈漂亮到绮丽的脸,一路望进那秀丽眼睛的最深处,眼神专注而深情。说话时却是微微喘息着,粗重的呼吸声轻易就泄露了他的状况。 “我会让你好好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腿被大大地分开,细碎的吻一路从脚踝移到敏感的大腿内侧,雪白的肌肤上被吮出一个个鲜红印记,凌乱却极具靡艳感。顾书成还伸出舌头在许修祈腿根处轻轻舔着,逗弄得许修祈酥养难当,身子也在微微发颤,诱人的呻吟声不断从口中溢出来。 “混蛋……” 熟悉的骂人字词跳入耳,顾书成动作稍微慢了下,但很快就发现这并非许修祈突然清醒过来发现眼前的状况而发怒,而是被他逗弄得紧张到极限,全身的弦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欲罢不能却又无能为力而恼怒的咒骂。 顾书成轻轻一笑,狡猾感从弯起的唇角和挑起的眉梢间流露出来,舌尖依旧在许修祈柔嫩的大腿内侧肌肤上恶意舔舐,“修祈,你放心,我现在还不够混蛋……更混蛋的还在后面。” 更恶劣的事情果真还在后面。 许修祈腿根处的柔嫩肌肤被吻了个遍,双腿被分得更开,然后折起压在胸前,手指在因感受到刺激而不断开合的穴 口处轻按,待那处稍变柔软,那手指便一点一点地按着肠壁往里面探。 “唔……” 许修祈低呼出声,觉得丹田处一股火焰迅猛燃起,将人烧得昏沉。而顾书成觉得手指被温暖柔软的肠壁紧紧包裹住,那种吸力让他眼眸颜色更深沉了几分。恨不得立即抽出手指,将早已昂扬的分身埋进许修祈体内,在那销魂之所不断进出。 顾书成想是这么想,但却不能真这么做。他和许修祈有太久未曾欢好,怕突然进入害许修祈受伤,所以即便腿间那器 官早已狰狞地胀大了一圈,但他还是强忍住情欲,耐着性子为许修祈做扩张。 手指在后穴里缓缓进出,从一根增加到两根,包裹手指的肠壁渐渐柔软放松。然而这样的温柔扩张,欲火中烧的并不只顾书成一人。 被刺激得厉害,许修祈也已按捺不住,身上密密渗出一层汗,晶莹透亮,肌肤也因此更显细腻。他勉强抬起头,手指从顾书成头发间穿过,突然一用力,抓紧顾书成头发,水色流转的眼底是一圈圈荡漾纹波,眼角眉梢全是魅惑风情,只是口气却不怎么好的,“你……你给我爽快点!” 后穴里的手指猛地抽出来。 许修祈猛抽一口气,正要说话,就觉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下身穴口,脑袋里多少反应出来那是什么,但他还没来及有下一步动作,就听顾书成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轻声说道:“修祈,不要急,我会满足你的。” 之后许修祈唇就被封住,与此同时,身下紧紧抵着他穴口的热铁猛地埋入体内,一寸寸往他身体里推进。 “啊!” 惊喘声不由自主地就从喉咙里逸出来。后穴被胀得满满的,有些微微的疼痛感,但除了疼痛之外,还有被充斥的满足感和随着顾书成挺进带来的酥麻感觉。下腹像被点了一把火,人都快在这种火热里融化,软在顾书成身下,腰被顾书成的手掌扣着,炽热的欲望在他体内律动着,没有所谓九浅一深的技巧,只有关乎身体最原始的渴求。 因为对这个人真心的喜爱真心的渴望而不断的索求,由着内心所想的交融,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的冲刺让许修祈的身体随着这种抽擦而不断摇摆,汗珠顺着头发滴下,落到彼此肌肤上。许修祈在这样的节奏中渐渐有些失控,他一面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慢些……你慢一点……”,双腿却言不由衷地紧紧盘在顾书成腰间,不肯放开。 “刚刚你不是还叫我爽快些吗?现在就受不了讨饶了?修祈,我记得你没这么没用啊。” 顾书成嘴里说着话,动作却一点没有放缓,反倒重重一顶,顶得许修祈惊喘连连,却还不肯示弱,“谁没用?我怕你不行。” …… 死鸭子嘴硬,说的正是许少主这样的人。 而沉醉于酒精与情欲的他的确也没有太多分辨形势的能耐。 可这时候的男人是最不能挑衅的,越挑衅就越流氓,越流氓就越禽兽。偏偏顾书成骨子里流氓禽兽的成分也不少。此时被许修祈这么一激,不由笑了声,只是笑得着实狡狯。 “夜还很长,你完全不用怕。” 就着交合的姿势,顾书成手指扣住许修祈的腰将人抱起,双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身上,之后便恶意地放开手,任由许修祈凭借自身的重量坐下来。 这样的姿势,让两人间的贴合更为紧密,而他的腿间热铁也借此在许修祈体内埋得更深,在这样的刺激下,许修祈一张脸变得绯红,闭着眼喘着气向后仰,颈项拉成的完美弧度让顾书成忍不住低头在他喉头轻咬,一面不忘在他体内驰骋,让他身体不断地摆动,连披散在背后的黑发也随之荡漾。 独辟一栋的小楼在夜里显得异常安静,二层房间里灯烛燃着,烛火不断跳跃,偶尔会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明灭不定的灯火将屋中一双人的影子拉到地上,屋中飘荡的还有粗重的呼吸声,情色意味十足的呻吟声,甚至于交合时的淫靡水声,全都糅杂在一起,汇成一种让人血脉喷张的独特声响。 红肿不堪的小穴不断吞吐着硕大的欲望,许修祈一双手被反扣在身后,瘦削的腰也被一只手握着,下面的人重重向上一顶,一声低吼过后,一股热流喷洒在他内壁,那温度几乎要将柔嫩肠壁烫伤。许修祈觉得肠道一紧,快感沿着脊椎窜上头顶,他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也跟着泄了出来。 顾书成紧紧将他抱在怀里,手臂霸道横在他腰间,头也埋在他肩头,温柔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在耳边重复。 “修祈,我爱你……” “修祈……” “修祈……” 即使是最简单的他的名字,昏沉沉间听顾书成温柔唤来,也觉得心底某处柔软不已。闭着眼,任由对方抱着,听对方喃喃叫着他的名字。好一阵,他突然道:“你叫够了没有!真烦。” “……” 之后有短暂的沉默。 可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被压倒在床上,深埋在体内未曾退出的器官突然又硬了起来,他转眼过去,朦朦胧胧间瞥了对方一眼,却被对方低头咬着耳朵,听顾书成低笑着说道:“我叫够了,那你继续叫好不好?” 商量的口吻,之后的动作却霸道得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而许少主的呻吟声也再度响起。 一浮春梦。 清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绢纱从屋外透进来,如水面波纹,缓缓晕到床边。 许修祈一睁开眼,立刻就觉得不对劲。顾书成的手臂横在他腰间,他被锁在顾书成怀里。后背紧紧贴着顾书成的胸膛,彼此肌肤光裸,接触时的滑腻感让人心惊。而且顾书成的手臂上还有些红红紫紫的斑驳痕迹。 许少主的头轰一声就大了起来。 顾书成这混蛋怎么在这里?而且…… 许修祈想将腰上横着的手臂掰开,离开顾书成怀抱,但人才一动,他就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们……居然…… 许少主一大清早就有种想和顾书成同归于尽的冲动。 居然!他们之间仍然是交合的姿势,后穴里的肿胀感并非错觉,顾书成那混蛋的东西……现在还埋在他身体里。 眼下这种情况,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 混蛋!怎么会怎么会……许修祈觉得自己脑袋成功地成了一堆浆糊,整个人完全处于恍惚状态。 他会在什么人床上醒来并不是怪事,只是,如果这个人换成顾书成,那么就是大大的惨事,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根本不打算再同这个人纠缠不休,可是现在呢?这人居然又上了他的床,还把他吃干抹尽。 而就在许修祈满心抑郁的时候,顾书成也醒过来,不见他一脸恼色,还毫无愧疚感的将手臂一收,把人往怀里带紧些,边在许修祈耳后吻了下,之后便埋首在他肩颈处,“修祈,这么早就醒了,还睡一会吧。” 还睡一会,你还睡得下去?! 而且听顾书成这话中带笑的口气,昨晚上貌似还挺享受。 这混蛋怎么不去死! 许少主清楚地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出去!” “什么出去?” 顾书成再度抬起头来,一脸无害茫然的表情。许修祈看不见,可凭他对顾书成的了解,单单听那声音,他就能猜出顾书成此刻是何种神色。更何况,顾书成埋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还极其恶劣地硬了起来。 肠壁被摩擦,过度清醒的反应传来,许修祈的脸可耻地红了,声音里全是火药味。“姓顾的,把你的东西取出去。要不然……”他阉了他! “哦……” 顾书成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好似他真的是刚刚才明白。埋在许修祈身体里的热铁慢慢往外退,那速度慢到许修祈都想抓狂。柔嫩肠壁被火热坚硬的东西缓缓摩擦着,那种被充满的感觉一点一点消失,昨晚才尽情欢爱过的身体不由感到空虚难耐。许修祈手指紧紧抓住底下床单,一张脸憋得通红,死死咬着唇,才能阻止那种呻吟声出口。 好不容易,顾书成的欲望终于退到穴口边缘,许修祈正想努力离开顾书成怀抱,但一双手掌却先一步握住他腰肢,将他按在床上,顾书成一个挺身,先前缓缓退出去的东西狠狠地冲进体内,太剧烈的撞击,顶得许修祈啊地一声,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脸上的红晕和汗水也不知是因为情欲难耐还是因为怒不可遏,或者是两者皆有。 “你……” 许修祈扭头狠狠瞪过去,可眼下这样的表情看人,却是媚意横生,顾书成笑得惬意,似对他的怨气丝毫不觉,只是扣着他的腰肢,满足地在他体内不断抽插,动作越快,许修祈的眼神就越迷离,汗淋淋的背脊被烙下一串吻,紧紧咬着的下唇再被顾书成手指描着硬掰开,那些强忍住的呻吟就如决堤的潮水般一波波荡漾开来,慢慢将人淹没。 一轮欲望发泄完毕,许修祈人已瘫软在顾书成臂弯里,浑身上下挂满了晶莹汗珠,唇瓣也被顾书成咬得红肿不堪,眼底全是荡漾水波,即使含恨瞪人,也没有一点气势可言。 “顾书成,你不是人!是禽兽!” 面对他的指控,餍足的罪魁祸首丝毫不觉羞愧,温柔舔过他肩上汗珠,手指在敏感的腰肢上轻轻抚弄。一边享受一边不忘倒打一耙,“被你昨晚那样勾引,就算是圣人,也会变成禽兽的。” 许修祈听得怒火中烧。 他什么时候勾引过这混蛋,他躲着顾书成还来不及,会这么傻,自己送上门去?他记得自己昨天是提酒去找唐秋喝酒的,哪有去管顾书成。 正要驳斥顾书成的胡说八道,尾椎骨处却被人轻轻压了下,许修祈倒抽一口气,就听顾书成的声音温柔下来,刚刚话语里那种调笑的味道消失无踪。 “何况我本来就喜欢你。对于心爱之人的投怀送抱,会没有自制力,也不是什么错事。修祈……你说是不是?” 顾书成注视着他的眼中缱绻万千,许修祈心里叮咚一下,到口边的斥责慢了半拍,愣了下才狠狠骂道:“谁对你投怀送抱,顾书成你能不这么无耻吗?”颠倒是非黑白的能耐越来越大。 被贴上无耻标签的顾书成微微笑笑,一本正经反问道:“你真记不得了吗?昨晚你喝醉了酒,我去接你,半路上你突然扑到我怀里,对我又亲又抱,还不停扯我衣服,一会骂我,一会又说还喜欢我……说起来,你昨晚比第一次勾引我时还热情。” 许修祈听着顾书成说话,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些昨晚的情景。他对顾书成破口大骂,他主动勾着顾书成的脖子同他亲吻,手伸到顾书成腿间挑衅……还有在顾书成的侵犯中大声呻吟…… 难道顾书成说的都是真的? 以自己的个性,喝醉了酒会骂顾书成是绝对的,会迷迷糊糊和人亲吻拥抱酒后乱性也是可能的,会说还喜欢顾书成……他心底确实还有顾书成的存在,从京城离开后一直逼了自己那么久,到底有没有将这人真正忘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天啊,他昨晚居然那么丢脸。 从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许少主窘迫难当,很想在床上挖个洞躲起来,现在眼前要是有道缝,他都想钻。但顾书成看着他神色变幻,多少也能猜出他心底想法,哪能给他机会再躲,于是步步紧逼追问道:“修祈,昨晚上的事情你想起来了,对吧?我并没有说谎。我承认,我很想要你,但我更尊重你。如果不是你主动勾引我,我绝对不会……毕竟,我是因为爱你,才对你的投怀送抱难以把持。如果你为此生气,那么请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愿意对你负责。” 顾世子一句真话搭三句假话,真真假假说来坦坦荡荡,一点没有说假话的心虚,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说假话的自觉。 许修祈连找地缝钻的勇气都没了,梗着脖子红着脸道:“自己没定力就不要怪别人。而且我又不是女人,谁要你负责!” “昨晚到底谁比较没定力?”顾书成笑笑,手臂圈住他身子,在他耳边低声许诺:“而且……不论男女,你只是你。许修祈这个人,对我而言,比什么都可贵。” “……” 许少主脸更红了,心里却莫名有点转柔。 “我喜欢你,修祈,原谅我好不好?” “……” 许修祈瞪着眼,他才不要原谅。他因为顾书成到底吃了多少亏,自己都快算不清了,一样没讨回来,怎么原谅? “修祈,你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那我都解释过来,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未把你当过谁的替代品,只是因为对你动心,才会选择你。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也没人任何人的影子。” “……” 这么丢脸的事情不要一直提好不好! 顾书成抱着他,不肯放手,依旧在他耳边絮絮说着情话,“如果你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我让你揍一顿好了。只是你要明白,我只是因为真心喜欢,才想要你这个人。” 昨晚的事情自然与情欲有关,但是,他对于许修祈的喜爱,远远凌驾于欲望之上。他对这个人的渴求,也更多的是生自于感情,而非单纯的欲望。因为喜欢,所有想要得到,这是人之常情,怨不得他。 “烦不烦!你给我安静些!” 被紧紧抱着的许少主终于炸毛。 他不能再听这个人说下去了。 太多的甜言蜜语,太多的温柔深情,他快又要像之前一样,把这些全当做真的,无可避免地陷下去了。 第四十三章 许少主提着两壶酒,被唐淮挡在大门之外。 唐淮身后站了三四个孔武有力的家仆,个个面相凶恶挡在路上。 许修祈提着酒,视线快在唐淮身上穿出几个孔。许少主的眼神是很复杂的,里面的感情除了讨厌还有鄙视,除了鄙视还有厌恶,除了厌恶还有不屑,总之所有互相看不顺眼的人面对面时该有的情绪,他都有。 “哼,唐淮你该不是离开唐门久了,连脑子都坏了吧?就凭你身后这几个光长横肉的下人,就能拦住我不成?还是说,你打算亲自动手,怕输给本少爷,特地叫他们来替你收尸?” 许少主越说越兴奋,好像事情真是他说的那回事。但唐淮只拍拍手退到一旁,那几个下人一吹口哨,院子里突然窜了几条大犬出来,呲牙咧嘴汪汪朝着许少主狂吠,涎水顺着牙齿流下来,猩红的舌头吐着,如果不是锁链在那几个下人手里拽着,只怕这几条畜生立刻就会朝许修祈扑过去。 许修祈嫌恶地看了那几条长相凶恶的狗一眼,将扇子别到颈后,手里摸了两枚火器。他虽然觉得和几条狗几个下人动手有点失身份,也不够潇洒,但在唐淮面前,再怎么样他也不能输面子,今天干脆就炸飞这几条臭狗,送给唐淮当下酒菜。 全都跟顾书成学,是个活物就想欺负到他头上不成? 妄想! 只听一声口哨声响,几条狗扑了过来,许少主将手中火器一抛,几枚火器全跟长了眼似的,在那几条狗脚边炸开。轰的几声爆响以后,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大犬全灰溜溜趴脚下了,活着还是活着,也没缺爪子少腿,唯一的差别就是它们之前的皮毛全炸成了黑色,乌溜溜排在地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哼哼哼。” 许少主笑得很得意。 但他还没得意完,只见唐淮轻轻笑了下,手一抬,哐当两声脆响,许少主手里的酒坛破裂,酒液哗啦啦洒了一地。而地上骨碌碌转着的,是两粒石子。 许少主目瞪口呆,情绪前后反差巨大。 唐淮招招手,那些下人带了黑毛狗下去,唐淮则提了袍角出门。 “要进去找秋秋可以去,但酒就免了。再敢带酒过来,我打破的就是你的头。” 许少主在唐淮身后张牙舞爪,“唐淮你有病对不对?既然要放我进去,何必摆这种阵势?不带酒就不带酒,我去给你请两个姑娘来陪秋秋!” “你不敢。” 唐淮头也不回出门去了,眼底有些得意地笑。 他突然有点理解顾书成了。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顾书成要废那么多心思、花那么多功夫在许修祈这个麻烦身上,许修祈既花心风流无定性,又死要面子、脾气暴躁,哪有他家秋秋乖巧可爱。但现在他有些想明白了。 因为这个麻烦许少主的心思实在是太好揣摩,又一碰就跳脚,这样的人对于顾书成来说,见得太少。长于深宫的皇家子弟,对于这种心思简单又好玩的人,或许会觉得很特别……欺负起来特别的解气! “许少主,你口渴了没?喝杯茶吧。” 倒了杯茶推到许修祈面前,唐秋笑得温和。 身为兄弟,唐秋清秀的五官和唐淮有七八分相仿,但许少主觉得这两人感觉却差了许多,一者是清秀温和,而另一者,则是奸诈狡猾。 没错!相由心生就是这个道理。 在唐秋面前骂了唐淮大半个时辰,许修祈此刻也觉得口干舌燥。他道了句谢,端起茶喝了口,这才向唐秋道:“秋秋,你个性这么好,同唐淮那种阴险小人根本不适合,要不跟我一起吧……”一面说着话,一面要伸手去握唐秋的手。却被唐秋笑笑避开。 “许少主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我瞧那位顾公子挺在意你的,你待他也同别人不同,以前那样逢场作戏的话,怎么还能随便说……” “谁对他不同!不过是混蛋,值得吗!”许修祈出言打算唐秋的话。“而且,他也不是多在意我。” 想起今早的混乱,许修祈只觉得头疼。 顾书成甜言蜜语说了无数,他还是忍不住揍了顾书成一顿走人。但下手的时候所用的力度,比他预期的小得多。对于顾书成,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狠心。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又提了酒来找唐秋。 找唐秋做什么?是要一个倾听者,还是要一个人宽慰他,或者只是要一个人陪他说说话?其实都不是,他更多的,只是想要避开顾书成而已。 一面对那个人,他就忍不住心乱。曾经许过的要同顾书成一刀两断的誓言,似乎就要这样自己同自己背信了。 他不想,也不敢再全心全意。 许修祈时常来找唐秋喝酒,一醉了就什么都说。对于他和顾书成之间的事情,唐秋还是知道一些,这会听许修祈这么说,不由失笑。 他突然想起许修祈当初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如果不喜欢谁,或者觉得喜欢谁麻烦了痛苦了,那就要毫不犹豫地丢掉。爱上谁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不应该因为爱情难过。 当初许修祈说这些话时没心没肺的模样还在,转眼他就为别人烦恼难过起来了。感情这种事情果真没有定数,也说不清楚。 也不只是他,在感情面前,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无论原来是多么骄傲多么自信的人,面对真心喜爱的人,都会感到忐忑。会想要确定对方真正的心思,想要知道对方是否如自己喜欢他一样在意自己。爱情是自私的,越喜欢就越计较,越喜欢也越不懂得放手。 可以用是否潇洒是否不会烦恼来确定要不要抛开的感情,并不是真爱。 以前的许少主不懂如何真正喜欢人,而今似乎陷进去了,却因此烦恼。 唐秋说道:“是不是真的在意你,你总能感觉得到。如果他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你也对他动了心,那么其余的任何事情,都不是问题。你现在生他的气,也不过是一时的,等气消了,就原谅他……” 许修祈闻言咬牙切齿,脸色黑沉。 “就这么原谅他,太便宜那混蛋了!我都愿意努力对他专心,可他呢?和别人牵扯不清。解释再多又怎么样,谁知道真假!就算是真的,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许修祈越想越气愤。 他把顾书成的温柔专情当成真的,可顾书成那混蛋却去和美人皇帝牵扯不清。 虽然说他们之间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往事了,哪怕顾书成和美人皇帝过去有再多情意,可那些也已经过去,他不应该太计较。但是……不可否认,那是长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本来不见得有多深有多疼,但在顾书成那些可以躲闪回避的态度面前,这根刺已经深深刺进肉里,即便后来顾书成向他解释坦白,但还是无法彻底拔去。 “我一辈子没吃过这样的亏!我绝对不能原谅这混蛋!” 唐秋越听,面上微笑越深。许少主情人无数,但在真正的感情面前也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你现在不过是在同他赌气。这种输赢,争起来没有意思。你喜欢他,他喜欢你,能够在一起就好。”唐秋说到后面,脸上笑容淡了些,面上多了些认真的表情,语气也严肃了许多。“许少主,假如他就是你心里面的那个人,要是不抓牢他,那么你失去他以后会有的烦恼与难过,远比你同他赌气一时输掉面子多得多。” 他以前也不懂这样的道理,直到以为失去时才认清,那样的懊悔,尝起来滋味并不好,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全没有必要让许修祈再去尝一次。 许少主赌气骂人的声音小了下,之后眉间的褶皱却深了起来。 他自己也清楚,他还没法子真正忘记顾书成。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被人放在心里的人,如果要强行丢掉,就会牵动血肉。 无可避免的疼。 不管是选择忘却还是原谅顾书成再次在一起,再次试着对他认真,再次付出真心,心都不可避免会疼。忘却是剜掉血肉,原谅则是要忍受刺疼。前者时间久了或许会结疤,而后者……如果顾书成的甜言蜜语都是真的,那么,那刺总会被连根拔除。 何去何从? 选择总是困难的。 唐秋将一杯茶斟满,端到嘴边,喝了一口,笑道:“许少主,如果你觉得轻易原谅对方太吃亏,那么你就让他从今以后也只能对你一心一意好了。”互相对彼此专心,才是平局。 许修祈咬着茶杯杯沿,漂亮的眉眼映在青碧茶水中,秀丽异常。 突然,许修祈丢了茶杯站起身来,对唐秋道:“我有事回去一趟,就先告辞了。” 是啊!他才不能就这么吃暗亏。 他既然已经对顾书成认了真,那么从今以后,他要顾书成也只能对他一个人用情。 坚决不能让顾书成那混蛋占便宜! 第四十四章 客房的大门被嘭一声踹开。 顾书成循声看过去,只见许修祈抬了一只脚站在大门前,胸膛起伏微微喘气,待他看过来才收回脚,进屋关了门。 等许修祈关好门转过身来,又走近了几步,顾书成看得更清楚了些。他这才发现,许修祈他脸上还有些薄汗红潮,似乎是急着赶路过来。 顾书成有些好奇了,这人一早上揍了他两拳就气呼呼出门了,现在他胸口还在闷闷发疼,这人却又急忙忙赶了回来。这是又转了什么心思? 不过好奇归好奇,顾世子做情人该有的温柔体贴一点没拉下,还未等许修祈发话,他就赶紧搁了笔,从书桌后面绕了出来,和煦笑着迎向许修祈,“修祈,你不是找你朋友喝酒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一面说着话,顾世子一面走到檀木桌案边,倒了杯茶,给许修祈递到手边。“瞧我问这么多……看样子你挺累的,先喝口茶歇歇再说话。” 递过去的茶杯被许修祈一手挥开,茶杯哐当坠地,茶水叶沫扑倒在两人脚边,地毯上的水渍一点点散开来,洇了一大片。 许是赶路赶得太急,许修祈气息还未平复,额头也还挂着汗珠。他微微喘着气,一双眼却定定有神看着顾书成,眼神明亮,少有的认真。 顾书成悻悻收回被挥开的手,语气里有些无奈,但又用那种对使性子的情人才有的宠爱语气轻叹了口气,“修祈,你呀!怎么又不顺心了,有什么气发出来就好,别憋在心里憋坏了。” 注视着他的漂亮双眼未曾移开分毫,只是预料中还有的怒气却没有如期而至。 “顾书成我问你,你是真心的喜欢我,只因为我是许修祈,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是这样吗?” 许修祈的问话在下一时间入耳,很简单的句子,顾世子却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于他的告白,离开京城再次重逢以后,许修祈的态度多是逃避和不屑一顾,不管他柔情蜜意给得再多,许少主总能装作充耳不闻,像现在这样主动提出来,实在是稀奇到异样。 但顾世子是什么人,再怎么觉得异样,迟钝也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展颜一笑,低头凑近许修祈脸庞,热气轻吐在许修祈耳际,低低的话语绕在两人之间,“当然,我说得很清楚,我只喜欢你……修祈,你就是你,任何人不可比拟。” 醉死人不偿命的情话里,许少主既没有生气跳脚,也没有避开,他也是抬眼一笑,精致容颜生动无比,“哦,那也就是说,除了我以外,你不会再对别的人动心用情,对吧?” 顾书成闻言没有半点犹豫,伸手握了许修祈的手,“修祈,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 “当真?” “当真。” 顾书成再往前跨了半步,两人间距离贴得很近,近到顾书成只要有心,就可以数清楚许修祈眼睫毛的根数。自然,这样的距离,也可以让他将那漂亮眼底一些突然涌起的坚持看得很清楚。那些如星火一样明亮的存在,看得顾书成心里一晃,再瞧眼前许修祈的态度,顾世子心里竟有些了然。 “修祈,昨晚我问过你,从今往后你对我专心,我也只对你用情,你是否愿你。当时你没有回答,那你现在可以给我答案吗?” 身体交合欲念交融时的问话,许修祈记忆中并没有明显地印象,但有些决定在他来之前,在急匆匆赶来的路上,他就早已确定。 从顾书成手中抽回手,惯用的折扇自袖中滑出,哗啦一张,扇面之后是许修祈精致的脸,懒懒的笑容。 “我愿意再信你一次。曾经许给你的要对你专心的诺言,我也愿意再遵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做人要公平,我对你专心,你也必须心无旁骛。” 顾书成的额头已经抵着许修祈的额头,唇边全是赞同笑意。“这样很公平。而且,修祈你完全不必对自己这么没信心,除了你,不会有人更得我心。” “还有……” 许修祈合上扇子,眼底流过些亮丽颜色,唇角微挑,他这时才算真真正正笑了起来。许久未曾的见过的笑容,如当初在金陵相逢时,许修祈毫无芥蒂的笑,神采飞扬。顾书成在他明亮的笑容中,略有些心醉,一半讨好一半情难自禁,低头要吻下去,情话也脱口而出。 “还有什么全都说出来,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那就好!” 许修祈啪嗒打了个响指,略一侧脸躲过顾书成的吻,唇弯起得意笑笑,之后马上变了脸。只见他拿着扇子劈头盖脸给了顾书成一顿,还趁顾书成不备又添了几记拳脚。下手力道之大,甚至比早上被顾书成光溜溜搂在怀里时还狠,一点没有留情。 “还有就是不揍你这王八蛋一顿我心里不舒服。别给我说什么昨晚上是我勾引你,就算是我送上门的,你这王八蛋心里也早笑开了花。你捱这顿,一点不冤!” 顾书成胸口肩膀都被揍得生疼,却没有还手,而是等许修祈动作稍慢了些,他一把将人抱住。许修祈哪肯这么罢休,两人一挣扎拉扯,顾书成却死死圈住他,低头就将吻压了下去。唇瓣紧紧相贴,吮吸啃噬,舌头长驱直入,交缠拉扯,许修祈手上的拳脚终于住了,反手抱住顾书成,狠狠地吻了回去,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有热情有爱恋有心醉,还有……劫后重生。 顾书成这个混蛋他已经准备要了,那么他就只能是他许修祈的,谁再打主意或者顾书成敢再怎么样,他一定叫这些人好看! “好疼,轻点。” “疼死才好,我还没解气呢。” 许修祈替顾书成揉了揉刚才被他揍的淤青,想想又一巴掌拍下去,疼得顾世子眉头直皱。但看许少主还有些余怒未消的模样,他干脆伸手将人拉到腿上坐着,牢牢圈住,脸轻易就埋在许修祈颈窝处,坏心眼地吹了口气。 “修祈,我真疼死了倒没什么,可我怕你心疼。” “你还真不害臊。” 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许修祈大大方方坐在顾书成怀中,任他揽着,一点没有不自在。不过也是,他心里既然都已经认定了某些事情,就没有必要计较太多。惺惺作态毫无意义。即使有点床底间的主导问题需要计较,也不急在这会。于是,此时的许修祈悠闲地拨弄着他那把折扇,扇子在桌面上转着圈,他再用手指一挡,折扇便卡入指间。 顾书成抬头,含笑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道:“上次我送你的扇面污了,要不要我再向陆卿寒讨一把,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请他画?” 听顾书成提起这事,许修祈猛就想起房中那面顾书成亲自画的扇面,再想想那惨不忍睹的效果,忍不住摇了摇头。 “的确还是要陆卿寒亲自绘的扇面才拿得出手。不像某些人,丹青书法这些风雅的爱好,完全和他不适合……” 顾书成自然知道许修祈口中的某些人指谁,但许少主却好像完全忘了某件事。不过他不介意帮这嘴硬的人想起来。 “我承认,我的笔墨是见不得人。可是那么丑的东西都有人舍不得扔掉,修祈,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那么丑的画还敢到处送人,是谁那么没眼光不肯丢掉,我怎么知道!” 许修祈早把那日他醉醺醺同顾书成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这会被点出来,心里一惊,暗暗想顾书成是怎么知道的,而顾书成看着一点醉人红潮从许少主白净的耳根处慢慢往上爬,当即心情大好,不再追问,却是抓了许修祈的手,在修长指尖上亲了下,“我的画,只送给你一个人。而且,我也只为你一个人画过,再丑也是我的心意。再说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我总会为你画好,不是吗?” 指间触摸到的顾书成唇瓣上的感觉和温度,那些甜言蜜语在耳朵里进出,甜蜜的感觉却留在心里。交付真心的人总是很容易满足,简单的亲昵依偎就能乐在其中。外人看来或许很愚昧,但却没有任何品头论足的资格。 两人坐在一起,十指交叉相扣,简单的对话有一搭无一搭,但那些亲密轻易却在这些对话中慢慢溶在心里。 许修祈懒洋洋说着他在南疆见过的那些热情的少年男女和异于中原的风俗人情,顾书成认真听着,不时笑着应上几句,过后也在许修祈的问询中,将许修祈离开后他在京城中的事情交代出来。 顾书成说到他在许修祈走之后的歉意,说到他在莫熹府上那些等候,说到顾芸洛提到许修祈时对他这个哥哥的鄙视,但往后说到他因为那次行刺事件被太后怀疑、惹大理寺卿陆瓒盘查的事情时,顾书成却有些不明显的犹豫。 许修祈心思完全算不得细密,但顾书成这种犹豫仍然被他觉察出来。对于顾书成与美人皇帝间相干的事情,许修祈总不可避免地觉得胸闷。 “既然太后怀疑你,又嘱那姓陆的彻查此事,那你怎么能随意离京,来江南找我?” 腰上环着的力道突然重了点,顾书成依旧微笑,口吻也颇为无赖,“我为了出来找你,是私逃出京的。” “说实话!” 顾书成的话,许修祈根本不信。 如果顾书成真是私逃出京,那么他这会就是逃犯,哪还有本事帮霹雳堂解决麻烦。 虽然这个麻烦也很可能就是顾书成自己弄出来的方便他装好人的。 第四十五章 “我说的就是实话。” 顾书成还在笑眯眯耍赖,许修祈却没兴致听他胡说八道。 “实话,你骗鬼去吧!” 许修祈说着话,边一只手抓住顾书成放在他腰间的手腕,狠下心向背面一折,顾书成吃痛呼了声,赶紧抽回来。而许修祈则趁这功夫站起身来,再往那椅子上踢了脚,将顾书成踹远些。他笑了声道:“你要真不想说就算了。不过……先前我答应过你什么,全都不算数。” 他不是要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也不是找不了事情做闲得慌非要喝美人皇帝这碗醋,而是觉得他和顾书成两个人既然都摈弃前嫌决定要重新在一起,那么别的不讲,两个人之间至少要做到最基本的坦诚吧? 如果最简单的坦白都做不到,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许修祈作势转身要走,却被顾书成拦住。 顾世子这时笑容里才满满尽是无奈,“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好糊弄。” 被当笨蛋的许修祈不乐意了,“废话!你那么蠢的借口,谁信啊?” 顾书成笑笑,凑近做情深款款状,“我因为你会信。” “你!”结果只惹得许修祈一瞪眼,差点又动手把他砸开。而许修祈瞪了他几眼之后,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顾书成几眼,面上有些怀疑,他琢磨着问道:“顾书成,“你该不是把自己抵给美人皇帝,得到他庇护才全身而退的吧?啧啧……” “……” 顾世子哑口无言。他庆幸自己没在喝水,要不然,他非让许修祈气得呛死不可。 “你真觉得是这样的?” 顾世子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往外挤字,口气里很有些惩戒的意味。他现在很想把许修祈抓起来,狠狠地教训一顿,免得这人一不管教就胡思乱想。 “怎么不是?照你的说法,太后对你猜忌防范居多,难得有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你离京。所以要放你一马的,只可能是美人皇帝。老实说吧,你是卖身呢还是典当心或者身心俱失才能离开京城的,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也不跟你计较。” 许修祈嘴上说着不怎么在意,心里其实很担心。虽然太后追究美人皇帝遇刺的事情并非因他而起,但顾书成这次急着离京,恐怕也有要来找他的原因。王孙贵族间的勾心斗角最为无聊,偏偏还险恶得紧。一沾染上金銮殿上那张椅子,莫说堂兄弟,恐怕亲手足也不会讲情面。美人皇帝对顾书成的与众不同既让他觉得胸口堵得慌,却也让他有点隐隐的庆幸。毕竟,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在,顾定睿也不会对顾书成留情。 心里想法装得多了,心思再转动,就算再不想表现出来,许修祈脸上神色还是有些破绽。顾书成眼力不算差,看出些端倪。好不容易将许少主连人带心抓回来,他本不想让许修祈胡思乱想,可眼下这情形,只怕不将实话问题更麻烦,只有拉了许修祈的手将人带回身在椅子上坐了,才老老实实答道:“好吧,我老实告诉你。我同皇上打了赌,如果两个月内无法将你追回来,我就老老实实回京城。所以他才顶下太后的压力,答应放我出京。” “回京城做什么,真去给美人皇帝做皇妃?!” 许修祈听着觉得心里燃了簇火。两个月何其短暂,他要真不原谅顾书成,难道这人就回京去陪皇帝不成?或者说,顾书成是吃定了自己一定会心软原谅他? 总之不管是哪样,他想想都觉得自己挺郁闷。 正想着,却觉得额头上挨了一记弹指。许少主吃疼回过神来,捂住额头抬眼,却看顾书成笑笑拉开他手掌,替他揉了揉额头上自己弹的红印。 “你当我是傻子啊,那么吃亏的条件都要答应?我只和皇上打赌,如果追不回你,我就回京应他一个要求,自然不可能留在京里给他当皇妃。而且就算我和皇上肯,太后也不肯,到时候……”顾书成说着,拿手在颈子上比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下去,却是向许修祈眨眨眼邪邪一笑,“我舍不得让你为我伤心。” “顾书成,你想多了。” 许修祈咳咳咳嗽了两声。 他怎么觉得,顾世子的自我感觉良好得快赶上他以前了。 在弟弟都快被人拐走去做世子妃的时候,忙得三天两头不见踪影的许清荷许大小姐终于又出现了。 托顾书成的福,官府那边没有继续找霹雳堂的麻烦,上次许清荷接的那笔生意交货日期也近了,许大小姐督促堂中弟子赶工,终于按时交了秘制烟火领了银子,又放了堂中弟子休假后,她才赶回家中看看她这弟弟怎么样。 虽然说她拿许修祈来换顾书成的援手,但许大小姐心里并没有什么愧疚感。反正许修祈也是霹雳堂的一份子,平日游手好闲难得帮上自己什么忙,这次虽然是牺牲色相派上了用场,但以为许修祈的色相没好处也到处牺牲沾花惹草,她只是合理利用罢了。她要操心的,该是和顾书成仔细算算账。 在许清荷看来,许修祈这个弟弟花心风流爱惹祸,除了追女的男的以为没什么用,但他毕竟是家里老爷子老夫人心口上的一块肉,偶尔让人代为管教下没什么,但要真让人欺负惨了,只怕家里那两位老人家第一个不答应。 然而许清荷刚到府里,还没去看看被她出卖的许少主,顾书成就先一步来请人了。 “还请许大小姐借一步说话,顾某有要事相商。” 顾书成一拱手略欠身行了一礼,态度恭谨有礼到让人不忍拂他面子。 许清荷也淡淡一笑,妩媚秋水眼略弯,翠绿衣袖稍摆,客客气气道:“顾世子请。” 大家虚礼做得十足,一同往书房里一坐,再屏退下人关上门,许大小姐手指摩挲着腕上银镯,开门见山道:“现在没有外人了,顾世子有话直说。” 顾书成端着茶盏拿杯盖拂去面上茶沫,浅浅喝了口,将盖子盖上放到一边,一套动作闲适优雅,但一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许大小姐,我要带修祈回淮西,见我父王母妃。” “什么?” 在银镯上摩挲的手指一下子僵住了,许清荷死死扣住腕上银镯,手腕上有点疼意传来,她却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不怪许清荷没见过世面沉不住气。说起来,自父亲退隐志在山水之后,许清荷打理霹雳堂近十年,一向沉稳大气,有手腕有魄力,江湖中都赞她是巾帼不让须眉。但眼下干练精明的许大小姐却让顾世子一句话惊住,好半晌才重新回过神来。 “顾世子,劳烦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反应过来的许清荷明显镇静许多,神情也严肃起来。顾书成刚刚说的话,最好是假的,或者死她听错了,要不然…… 顾书成笑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却是只字不改,“我要带修祈回淮西,见我父王母妃。” 许清荷脸色变得很难看。 “敢问顾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书成依旧微笑,迎着许清荷锐利的视线,眼神未有半点退缩,只笑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修祈已经打算与我共度此生,我自然要带他回淮西,见我父母。” 砰! 一声巨响。 顾书成话音才落,脸上笑容还挂着,许清荷已抓了书桌上镇纸,重重拍了下去。再不等顾书成再说什么,她径直起身从书桌后绕出来,看也不看顾书成一眼,“顾世子和我的约定到底为止,你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你请回吧。”丢下句话就往门边走。 开玩笑,他以为顾书成也只是许修祈露水情缘中的一段,反正那麻烦弟弟惹的风流债已经够多了,不差顾书成这一笔,等自己利用完顾书成,他俩要怎么分都不重要。但她没想到,顾书成也就算了,许修祈居然会认真!那混小子可是家中独子,如果老爷子知道许修祈给人拐到淮西王那里当世子妃去了,还不气得吐血。 再说了,顾书成脑子发昏要带个男人回去给淮西王看,只怕淮西王看完以后,她弟弟小命堪忧。同皇家扯太多关系不完全是好事。 许清荷脚下莲步生风,但她刚手指刚碰到房门,顾书成发话了。 “许大小姐,结交淮西王府这个亲家你并不吃亏,就拿这次的麻烦来讲,在很多地方,我都能帮到霹雳堂。” 许清荷脚下步子顿了下,但只迟疑了片刻就要开门。不可否认有淮西王府这个亲家在她以后会好办事很多,但因为这些恩惠方便出卖弟弟,嗯……她还做不到。 见许清荷似乎不为所动,顾书成并不着急,在许大小姐打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他才又说了句话,“你在顾虑什么我明白。但我保证,我父母那边的麻烦我会全部解决,你只要想办法替我劝服令尊令堂便可。而且从今往后霹雳堂但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许大小姐虽然是身处江湖,但也算生意人,我相信你会算这笔账。” 许大小姐在门前站了会。 外面夏日的风熙熙吹来,许大小姐在软软和风中站了一阵,摇摇头退回屋子,再度关上门。 “既然顾世子这么有诚意,那我们就好好谈一谈。” 顾书成说得对,她也是生意人,虽然为了恩惠出卖弟弟太不地道,但有得享的恩惠和没得享的恩惠之间差距很大,她要考虑清楚再区别对待。 对于顾书成和许清荷这两个人在书房中的交易,许少主完全不知情。他最近八分功夫花在舒服玩乐上,剩下一点心思也在琢磨顾书成的事情。 虽是顾世子同他老实交代了自己和美人皇帝之间的赌约,也再三保证这事的切切实实算完了。顾书成同美人皇帝之间的打赌算胜出,而皇太后追查刺客的事也由皇帝插手全部压了下来,算是替顾书成洗脱嫌疑正了名,只要他早点回淮西去,以后同他父王一样尽量避免入京同那对母子见面,那么自然是天高皇帝远任他逍遥。 顾书成说得信誓旦旦,但许修祈心里却有些不太相信。顾书成那人一贯无赖,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一次两次。 而且太后既然有心要寻顾书成麻烦,行刺那么大的帽子都不惜扣下来,美人皇帝之前为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还不惜在自己身上耍手段,现在美人皇帝顶着太后的压力为顾书成挡下这事,怎么会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赌约落败就放手。 虽说事情要往好的方面想,但经过这次在京城遭的事情以后,一向神经大条的许少主也不免多了个心眼。眼下这状况,美人皇帝是不是太便宜他和顾书成了? 这边许少主心里拧了个疙瘩,那边顾书成却已经和许清荷商量好,利益责任分配均匀,就准备着要带许少主回淮西见父母。 顾书成可以预料家中父母的反应,对于顾芸洛对方成这个侍卫倾心的事淮西王都在三反对,自己要给他带个男人回去,若不想点办法,只怕许修祈再漂亮也会让他父王赶出来。不过这些事都可以慢慢考虑,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家里顾芸洛绝对是帮着他们的,而且他和顾芸洛底下好歹还有个弟弟,顾家算不上绝后,到时候多费上一些心思,总能解决父母那边的问题。 但许修祈这边不同,许修祈毕竟是独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顾书成相反更担心一些。所以他才要许清荷帮忙。想起当时和许清荷商议时,许大小姐虽为难了下,但还是将麻烦接了过去,顾书成暗暗松口气,只希望许大小姐的能干不只是在生意上。 顾书成将要许修祈同他回淮西的事情一说,许少主反应倒反常地比他姐姐镇定了点。顾书成先还纳闷,但许修祈一开口,原因就明了了。 “凭什么要我陪你回淮西,就算要见父母,再怎么样也应该你先和我回家,见我父母才对。”跳完脚许修祈又安抚似地拍拍顾书成的肩,“顾书成,虽然你条件不怎么好,我父母可能看不上你,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不会嫌弃你的。” 顾书成哭笑不得,只将人拉近了些,暧昧问道:“修祈,这么说来,漂亮媳妇是不怕见公婆的了,那你就委屈一下,先陪我回淮西。而且,就以在床上的表现而言,也该是你才是媳妇吧?” “你说什么!” 前面还好,顾书成最后一句话恰好踩了许修祈的尾巴,许少主狠狠给了顾书成两拳还不解气,之后任凭顾书成怎么劝也不肯动身去淮西。最后顾世子只能答应签订丧权辱国的情事在下条约,才哄得许修祈动身。 从江南并州到淮西,快马加鞭也花不了几日工夫。只是许少主和顾世子两人一路走得悠闲,游山玩水谈情说爱,抑或是晚上干菜烈火争论上下,待两人情意绵绵将一路游完,到达淮西时,夏季都快没了尾巴。 早就接了顾书成书信,却迟迟等不到人的顾芸洛早在城外相迎,待看着两人习惯性斗嘴一路骑马过来,许修祈脸上有气顾书成眼底含笑的样子,白皙脸庞上一双眼睛早弯成两弯月牙。 打趣自然是少不了的。 “啧啧……我说怎么书信早就到了,人却没影,原来这一路风光赏得流连忘返啊。修祈,哥,看你们这样子,该是蓬山万里难相隔了吧?” 许修祈咳咳装作没事人拍马往前走,顾书成笑笑要跟上去,却被小郡主偷偷拉住。顾芸洛看了眼许修祈的背影,压低声音对顾书成道:“哥,你怎么不还迟些回来,一路上我给你的传书也收不到。你知不知道,太后的懿旨已经到了五天了!” 第四十六章 许修祈和顾书成一路游山玩水乐得逍遥,而且只有他们主动同顾芸洛联系,顾芸洛要想找到他们俩,却连传信都没个地方。为了找人,小郡主一路上漫天撒网往各个驿站都去了信,却没有一封有回音的。京里的旨意已到了五天,顾书成若再不回来,只怕淮西王府都要急慌。 “太后什么旨意?” 顾书成看了许修祈背影一眼,侧头小声问道。 顾芸洛心里也有计较,白净脸庞上略点了点忧色。 “哥,你还记得霓裳郡主吗?” 顾书成稍一思索,点点头道:“记得,你怎么提起她了?” 顾芸洛小小叹口气,“我倒不是想提他,只是太后的懿旨……恰恰和她有关。” “怎么说?” 顾书成正待问清楚,前面的许修祈独自走了一阵,转过头来见这兄妹俩正窃窃私语,心中不免犯嘀咕,便扬声喊道:“喂,你们俩做什么,要不要走?你们不嫌累,我还想歇口气呢。” “哥?” 顾芸洛询问地看向顾书成,顾书成摇摇头,拍马赶了上去。 “这事呆会再说,小心别让修祈知道,也别让他看出端倪。” 霓裳郡主其人,顾书成是有几分印象的。 这位郡主外表算不得美艳,最多称得上清秀,才情也并非十分出众,最多算得了聪颖,惟有一样本领出类拔萃。 那便是研香。 皇家女子久居深宫,身份尊贵品貌俱佳,但可以用来解闷的东西却不多。这得心意的香料便是难得讨她们欢心的东西。而且研香这手艺也不能小觑,寻常几位香料,添一点减一点,气味便完全不同,宫中女眷的喜好差异恰恰就体现在这些细微处。 当今太后最喜丹蔻脂,而这位霓裳郡主是太后的亲外甥女,一手香也研得妙,自然更得太后欢心。太后膝下无女,便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宠爱,出入时常带在身边。 眼下这位郡主恰二八年华,太后有心为其择婿,京中世家子弟大多跃跃欲试,希望抱得美人归。太后对自己心爱外甥女的亲事丁点不肯马虎,她命人列举朝中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让霓裳郡主挑选合心意的,这不……挑来选去,刚好就挑上了顾书成。 于是,太后一道懿旨下来,才离京没多久的顾世子又得奉召入京。 太后这道懿旨对于顾世子来说,无异于半路上杀出的拦路虎。你说他正准备将许修祈带回淮西王府,哪怕诡计使尽也要让父母接受许修祈,然后再同许清荷里应外合,将许修祈那边那对老人家也搞定。 可现在呢? 别的先不忙说,眼下顾书成若不把太后这边的赐婚推掉,他就什么也别想。想了也是白搭,以许修祈的立场,不立马踹掉他才怪。 但要想推掉太后的赐婚何其困难?淮西王一脉身份尴尬,太后愿意将霓裳郡主赐婚顾书成,虽然有可能有霓裳郡主本人愿意的原因,但泰半因由……恐怕是太后为了招揽或牵制淮西王。 淮西王当初为摄政王的时候,一贯与外戚不和,即使远封淮西多年,仍然是太后娘娘心里的一根刺。但若太后将放在心尖子上的亲外甥女霓裳郡主嫁给顾书成,即表示了自己的大度容忍,也能将淮西王一脉招揽到自己陆氏一方。再不济,也算安了个眼线在淮西王身边,淮西王但凡有任何动作,都得想想自己这个儿媳妇。一举几得,太后何乐而不为? 而且听顾芸洛所言,淮西王夫妇对于这门婚事并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拒,相反还有些了见其成。 因此,顾书成想要拒婚,不仅仅要过太后那关,而且还要得过淮西王夫妇那关。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顾书成原本的计划被全盘打乱。他回淮西的消息淮西王夫妇早已知晓,要想隐瞒根本不可能。而眼下这样的状况,要按他一开始所想,将许修祈带回王府公开身份也不可能。最后顾书成只有将许修祈带回府,同淮西王夫妇称这是自己新结识的朋友,要在家中小住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再另做打算。 回到家中,顾书成让人先带许修祈去客苑休息,自己则去见淮西王夫妇。儿子父母久未相见,一道说会话,便去了个把时辰。顾书成走出房门的时候,天色已沉,他伸手揉揉眉心,叹口气,颇为苦恼。 顾芸洛明白他的困扰,便赶紧拉着他往个僻静地方去,见四处没人,这才急忙忙问道:“哥,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向父王母妃坦白?还有,太后赐婚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告诉许修祈?” 顾书成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他一方面要瞒着许修祈太后赐婚的事情,一方面又要顶住淮西王夫妇的压力,想办法退掉霓裳郡主的婚事。怕只怕他还没想到退婚的办法,就让许修祈瞧出端倪的话……顾世子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信任又会再度烟消云散。 “向父王他们坦白的事暂且不提。现在提起,只会惹父王母妃他们对修祈不满……” 先前去见父母,淮西王妃看着顾世子是又喜又抹泪,完了说起太后赐婚这件事,纵然对太后赐婚的意图有所了解,但淮西王夫妇对于霓裳郡主本人却是十二分满意,也期盼儿子早些将这个儿媳妇娶回家来,延续顾家香火。这时候他要给父母带个男媳妇在面前……只怕不是淮西王夫妇气得七窍生烟,就是许修祈怒了拂袖而去。 顾书成再度揉揉额头,那两样结果,他一个也不想要。 “那修祈那边?” 顾书成无奈,“都先瞒着吧!” “哥,你想清楚,真要瞒着修祈?上次皇帝陛下的事情你瞒着,结果瞒成那种局面,这次你还打算骗他?” 顾芸洛说着不赞同地摇摇头,而顾书成越听越觉心烦意乱,回道:“这不是骗……但现在不瞒着他能怎么样?” “随便你吧。” 见说不服自家哥哥,小郡主也懒得费口水,提了裙摆从僻静角落里走出来,一面小心顾着脚下各色杂陈的鹅卵石,一面小声说:“你自己慢慢想办法吧,我先去看看修祈,免得你看见他心虚……” 鹅黄裙角在脚尖飞了个弧度,顾芸洛莲足落在一颗大鹅卵石上,另一只脚还没踏上去,却听前面有人问道:“看见我心虚什么?” 顾芸洛飞快抬起眼往前方瞥了下,不料见许修祈眉目清朗,淡淡笑着站在面前,手中一柄折扇缓缓展开。 自己刚才的话被正主听见,身后顾书成的声音已转低沉,“修祈……” 顾芸洛心里一惊,脚下已滑了出去,卵石溜滑,眼见她站立不稳就要摔倒,却觉手腕被人一拽,腰上有手臂轻揽,人已经被许修祈带到一边。 脚下站稳,面前身后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不太寻常,小郡主见风使舵的本事素来精明,当即毫不犹豫,丢下句“我先走了,你们慢聊。”就头也不回地溜掉,任由许修祈和顾书成面对面站着干瞪眼。 沉默而对,许修祈站在那,既不说话,也没动作。 他在等顾书成的答案。 因为是世子亲自请回来的贵客,所以除了王府里的禁地,许修祈呆得闷了说要去哪走走完全没有人会阻拦。只是没想到他这一走会刚好走到顾书成和顾芸洛说话的地方,更没想到的是,他还刚好听见这对兄妹的谈话。 早先的对话许修祈并未听清楚,只听见末了几句顾书成说要瞒着他的话,但就听见这几句话也够了。 他倒要看看,直至今时今日,顾书成还有什么事要瞒着他。 在安静中度过的时间最为漫长,夕阳将廊下婆娑竹影拉得斜长,良久,顾书成终于先开了口。 “修祈,这么晚了你还没用晚饭吧,我陪你……” 许修祈眼帘微抬,斜睨人的视线与眼底的亮光让顾书成认命地住了口。 “顾书成,之前我就说过,两个人之间,再怎么样,最基本的坦诚还是应该有的吧?以前美人皇帝的事情你瞒我,我已经不再计较,但现在……你总要让我知道,你又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有,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人的信任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 一旦打破过一次,即使修补起来,要再次打破就比上一次容易许多。因为那些裂缝还在。要想完全地弥补它需要时间,需要长时间的相处、长时间的考验来让信任再次建立起来。 这样的道理,顾书成怎会不懂? 现在这样的情形,试图用任何拙劣的借口将许修祈的注意力引开,其结果只能是火上加油。这时候最好的是坦白,只是,顾书成忍不住叹气,他并不想让许修祈顾虑太多。之前他欠了许修祈很多,现在更想的是怎样尽力去弥补去补偿,去给予对方更多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让许修祈疑心或者担忧。 第四十七章 小火炉上水咕噜噜冒着泡,袅袅水汽中再隔了一道水温着酒,细口长颈的酒瓶泡在水里,酒味从瓶口溢出来,飘得满屋都是。 先前脚底抹油机灵躲开的小郡主这会正拿着根棍子扒拉着炉里炭火,在她旁边一左一右坐了两个人,分别是她哥顾书成和许修祈。 对于小郡主来说,也是两个麻烦。 又捅了几下烧得通红的炭火,屋里除了水咕咕冒泡声,还真找不到点鲜活的声响。顾芸洛拨得乏味,将手里棍子一丢,转而看向顾书成。 “哥……” 顾书成全副心思都在许修祈身上,听她叫自己只是点了点头,连气也没吭一声。 顾芸洛满心挫败,又转向旁边的许修祈,“嫂嫂……” 话未落音许修祈就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太大。他一扇子敲到顾芸洛头上,半点如平日般的怜香惜玉都没有,不悦斥道:“你这丫头,胡叫些什么?” 顾芸洛捂着头可怜兮兮,却听旁边顾书成轻声笑了,向许修祈问道:“修祈,你还在生气?” 许修祈冷冷睨他一眼,“你以为呢?” 他当然是在生气,难道还是在生孩子不成! 太后和美人皇帝这对母子成天忙着朝堂后宫勾心斗角还不够,顾书成人躲这么远了他们居然还惦记着,非要塞一个什么霓裳郡主给顾书成,真当他是死人对不对? 更可气的还是顾书成,当初就说好要对他诚实坦白,可这才没两月,转眼又旧病复发,若不是他一个人在府里坐不住,到处乱逛,走得巧了刚好听见这对兄妹的对话,顾书成打算要瞒他到什么时候?难道还想和那霓裳郡主成了亲请他喝喜酒不成?美得他! 不管顾书成是用一个眼睛看还是两个眼睛看,要得出许修祈不高兴这个结论,根本不难。 先前在许修祈的追问下,顾书成终于没有再瞒他,而将自己与顾芸洛悄悄商议的事情如实交代。只是交代是交代了,还是给许少主惹了一肚子气。 看眼下许修祈那气呼呼的模样,顾书成都忍不住怀疑,搞不好自己伸个手指去,在许少主肚子上戳一戳,都会比以前有弹性。 ――给气胀的。 只是想是想,凭许少主现在炸毛的状态,顾世子再心痒,也不敢真伸手指去他肚子上戳,只能装作知错样服软告罪骗许少主心软。 “修祈,我真不是有心瞒你,我只是怕你知道了担心。你放心,霓裳郡主那门婚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 许修祈懒懒抬了下眼皮,“你要敢答应,我就阉了你。” “……” 此言一出,顾世子默然无语,但好歹是欣喜的。许修祈这句话说出来,无异于宣告他对自己的所有权,这点心情都坦白了,自然生他气什么的也都是小事了。 “噗……” 只可怜一旁听她哥深情告白听得浑身骨头发酸全身冒鸡皮疙瘩的小郡主,她一听见这句话,嘴里半口水全喷了出来,什么形象都没了。而且这两个人是什么怎么回事,她虽然敢给往人房里点催情媚香,但也不代表她就不是姑娘家,这两人说话好歹还是该顾忌下吧。完全当她不存在似的…… “哥,我看你们还是私奔算了。”屋子里的冰冻气氛暂时解除,顾芸洛左瞅瞅右看看,就开始出馊主意。“现在你们既要担心父王母妃答不答应,又要想办法推掉太后的赐婚,算得上腹背受敌,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私奔算了。”说着话小郡主无聊托起腮,月牙眼里有些亮光,口气颇为遗憾,“哎,要是方成哥肯跟我一起走,我早就和他私奔了……” 顾书成没好气瞥了眼自己那平时古灵精怪,但一遇方成的事就天真犯傻的妹妹,道:“奔哪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私奔,他看是白白给太后找个借口,跟淮西王府惹事才是真的! 这个主意许少主也不赞成,“谁要跟他奔?” 私奔说得好听点叫浪迹天涯,说得难听点叫狼藉天涯,屁股后面再跟一堆追兵,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难道要去跟顾书成受这份罪丢这个人?虽然家里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那母老虎一样的姐姐都很烦,可他还舍不得。 再说了,这奔也得奔得掉才行。 两个当事者都持反对意见,顾芸洛却还不死心,想想又道:“哥,要不这样,你立刻娶个姑娘,再向太后禀告,霓裳郡主总不能做妾吧?等过个一两年太后心思淡了,再休掉……” 顾书成摇头,“什么烂主意!” 太后要想把霓裳郡主嫁过来,有正妃也得贬成妾室,把正主的位置留给霓裳郡主。而且他真这样做,平白无故害人家姑娘一辈子不说,也对不起许修祈。” “不行。” 许修祈还是不赞同。随便娶个姑娘搪塞?娶谁都是娶,有什么区别。 馊主意出尽却没人赞同的小郡主彻底崩溃,“这不行那不行,你们俩到底想怎么样?太后旨意已经下来了,要你即日进京迎娶霓裳郡主,你总不能装不知道,不理不睬吧?” 她也知道自己主意烂,只是这事还有什么好办法?而且就算要商量什么好办法,你们回自己屋去商量行不行?非到她屋里来充黑面神,吓唬谁啊! “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顾书成接着道:“只有我进京,直接拒婚。” 他就先斩后奏,事情过后再告诉淮西王夫妇。太后哪怕有怒,也要顾及颜面上的东西,总不好做得太绝,为了个霓裳郡主降他死罪。最多不过小惩大诫,出口气便是。 顾芸洛问:“你确信你推得掉?”太后才没那么好说话。 “推不掉也要推,我总有办法。” 顾书成转眼看向许修祈,满脸挚诚,想借此浇熄许少主的火气讨点好。可许少主正低头想着什么,根本没注意,他过一阵抬起头来,却突然道:“我和你一起去。” 顾世子闻言先怔后发笑,“怕我被抢走了?” 许修祈眼一瞪,没再回话。 不过……顾书成这瓢祸水他都决定要了,还为此放弃弱水三千,万一让人抢去了,他多吃亏。 因为太后横插一杠,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个人在淮西王府还没歇够,两人就留书一封,瞒着淮西王夫妇动身往京城。 再庆幸有顾芸洛这个内应的存在,所以等淮西王夫妇看到书信时,许顾二人已出了淮西地界,过金陵往北走了。 此时聚他俩上一次入京已有数月,当时尚是初春,春暖莺啼柳扶燕飞,一派欣荣。而今却将近秋,夏日的暑气刚刚褪去,秋日的萧索还未上来,倒也是一份少有的天高气凉。只是两人的心情较之前却有千差万别,世事总是弄人,当初两人一个追一个躲却无论如何也绑得紧紧的,这会彼此动了心想要在一块,却又总有人要生是非。 一路上许顾二人都赶得急,并未有闲心游赏风景。顾书成此次并不打算再入住行馆,可他两人一入京,才往客栈里歇了个脚,不多时就有人来接他们去行馆。 既然已被人知晓行踪,顾书成也不再多耽搁,许修祈准备去看看那贪财卖友的混账莫熹,他就准备下,直接入京面见太后。 对顾书成入宫向太后拒婚一事,许修祈并没说太多,摇着扇子嘻嘻漫笑,可顾书成临出门前,他还是将人叫住,“喂,你等等。” 顾书成笑着宽慰他,“不用担心我。” 许少主眉一挑,小声说了句“谁担心你!”,之后却突然将顾书成拉近,凑上去吻了顾书成下,又装作无事人般放开顾书成,摇摇扇子溜出门去。 “自己小心些!” 顾世子手指按上唇瓣,忆起刚刚唇上的触感,不由一笑,眉目间全是暖意。 “自然。” 太后寝宫内燃了香,淡淡香味从兽性香炉里飘出来,顾书成轻吸一口气,便觉那香气随着呼吸沁入心脾。 面前的人长着一张极艳丽的脸。 皇帝顾定睿的出众相貌完全得益于太后。 因此,即便有些年纪,但太后毕竟天生丽质,又身居高位,一举手一投足间,自是优雅尽显。此刻,太后这张艳丽的脸皮上却有些扭曲的迹象。即使只是短暂的瞬间,但之后那种阴霾仍然留在她脸上。 尾指上带着的指套动了动,指套顶端硕大的红宝石亮光一闪,晃过顾书成的眼。太后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明显的火气,但那种刻意放慢的语调让人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位尊贵的女人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书成,你刚刚说什么?你给哀家再说一遍!” 这种时候,硬着头皮也要上,再说一百遍也是一样的。顾书成低下身道:“微臣恳求太后收回懿旨,取消霓裳郡主和微臣的赐婚。” 顾书成低着头,但他的视线刚巧能够看见太后的尾指大幅度动了下,而随后传来的问话中明显比之前多了些不悦,“书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霓裳郡主的人品相貌哪一样配不得你?哀家素来最疼你们俩,也觉得你们俩最为般配,你和霓裳郡主若能结为连理,也可以解哀家心头一点挂念。可你现在却要退婚!你今日必须给哀家一个合理的解释,说说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雷霆雨露都是天恩,太后赐婚是天大的恩宠,顾书成胆敢不识相拒婚,若没个合理的解释,必定是说不过去的。 太后说着话,顾书成安静听着,但等太后说完,他才开口道:“不敢欺瞒太后。微臣胆敢请太后收回懿旨,只因为……因为微臣已有心上人,更互许终身,微臣心里再放不下别的人。若太后将霓裳郡主嫁予微臣,只会害了霓裳郡主,还请太后深思。” 第四十八章 太后说着话,顾书成安静听着,但等太后说完,他才开口道:“不敢欺瞒太后。微臣胆敢请太后收回懿旨,只因为……因为微臣已有心上人,更互许终身,微臣心里再放不下别的人。若太后将霓裳郡主嫁予微臣,只会害了霓裳郡主,还请太后深思。” 顾书成说完话,寝宫里一时静默无声。 除了身边亲近的女官,寝宫中其它宫女都被太后谴了出去。这时候在这样的静默中,顾书成能够清楚地听到头顶太后的呼吸声。 明显比之前急促许多。 但太后毕竟是后宫之主,先太子早逝,她扶持幼帝登基,稳坐江山十余年,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眼下对顾书成不识抬举拒婚一事,太后虽然心有不悦,但面上还是未曾彰显怒气,只是缓了缓才淡淡开口,态度就如寻常人家的长辈对待子侄一般和蔼亲切。 “已有心上人?书成,哀家看你平时也挺精明,怎么这会倒犯起糊涂来了。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为世子,怎可学那些戏文里的痴傻书生,同人私定终身?你且听哀家一言,霓裳郡主的品貌才学都不可多得,与你匹配再恰当不过,至于那些小儿女的一时糊涂,也就罢了吧。哀家也当未曾知晓,从今后你与霓裳郡主夫唱妇随伉俪谐行,未曾不是一桩美事。” 太后一番话说来不尽然是理,却处处是礼。她口气和婉,偏又将顾书成退婚的要求不着痕迹地拨了回来,更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态度,不怪罪于顾书成。但若顾书成此时仍不知好歹,再三忤逆要求退婚,到时候她发落起来,也能落个好名声。 顾书成将太后的心思摸得大半,虽然知道此时已不宜再开口要求退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竟他和霓裳郡主这婚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早推晚推都是抗旨…… “太后所言,微臣句句明了。有幸蒙太后厚爱,得霓裳郡主青睐,微臣深感荣幸。微臣胆敢请太后收回懿旨并非不识抬举,而是心有所属情非得已,更怕因此耽误郡主终生,这才斗胆退婚。”顾书成俯身给太后磕了个头,诚挚道:“微臣知晓此事辱及霓裳郡主名声,也有损太后声威,自知有罪不敢推脱,微臣恳请太后赐罪,但望太后成全微臣一点心愿,收回成命。” 额头磕在青石砖上闷闷一声响,那声响在冷寂宫殿中显得同样冰冷。 顾书成伏身在地上自请赐罪,看似态度诚恳,实际上也是反将了太后一军。 太后一开始就摆出宽容大度的样子,不与顾书成计较,这会顾书成主动请罪,她倒真不好发怒降罪了,只能微微一笑,摆摆手,尾指上宝石光芒闪耀。 “书成你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倔。你一时犯糊涂,哀家不会怪罪于你。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哀家也不会介意。你不肯答应这么婚事,恐怕也是因为还未见到霓裳郡主本人。霓裳这两日去相国寺祈佛去了,等她回来,你俩见上一面,哀家保管你会改变心意。” “太后,微臣……” “这事就这么定了,书成你不必多说。” 顾书成还想再说话,但太后却及时地打断他,只见她抬手揉了揉额头,软软叹了口气,又道:“书成,哀家年纪大了,身体比不得以往,让你陪着才说这么会话,居然就累了。你先下去吧,哀家要休息了。赐婚一事,等霓裳回京再说。” 太后说完话便站起身来,她身后的女官也跟着站了出来扶住她,太后推开那女官的手,道:“钟萃,哀家累了,你代哀家送世子出宫。” 逐客令既出,顾书成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伏身告退。 “太后保重凤体,微臣告退。” 层层宫阙,太后的寝宫是最为肃穆之处,布局色彩皆是最严谨正经的选择,人在里面呆得久了,也忍不住压了满腔的沉郁之气。被太后身边的女官钟萃领着出了太后寝宫,往御花园里一走,顾书成深呼了口气,心里的积郁之气却没能跟着呼出来。 太后这关果然难过。 他花了大半天功夫,也不过是和太后两个人推了半天太极,结果还是老样子,太后的口一点不肯松,看样子是死了心要将霓裳郡主嫁过来。 不过也难怪太后口咬得紧,用一个霓裳郡主就可以将淮西王府这个她不放心的隐患套住,再划算不过。 怪只怪自己倒霉,一不小心,就做了这局棋中的一颗棋子。 顾书成又走了一阵,突觉御花园一角的花木繁茂处树叶动了一动。顾书成好奇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花木之中浅灰色的衣角一晃而过,即刻就隐入苍翠之间。 顾书成心中疑惑,不觉便停了步子,前面领路的女官回过头来,不解问道:“世子,怎么回事?” 顾书成往那处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笑笑,“无事,劳烦钟萃姑姑就送到这里吧。” 那女官却未依言返身,而是说:“太后嘱咐过奴婢,要奴婢送世子出宫。” 说起来也奇怪,之前顾书成来见太后,太后从未叫过女官送他出寝宫,这次却破了例,不止吩咐身边亲近的女官送他,还让这女官一路送他到御花园都不肯回去。 顾书成心底暗笑,莫非这快做了霓裳郡主夫婿的人被重视程度也不一样? 但笑过之后顾书成眼底温度却是冷的。 说实话,太后的这样子,不大像看重嘱咐人相送,而是……而是倒刻意防着什么。只不过,在皇宫之内,太后是在防着什么? 联想到刚才在御花园内,花木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灰色身影,顾书成心里咯噔了下,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笑笑向那女官道:“那就有劳。” 由御花园再送到宫门,那女官终于折返身回去向太后复命。 看了女官背影两眼,顾书成满心疑惑正准备出宫,刚走了两步,还未出宫门,就被人叫住。 “世子,请留步。” 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一穿灰色宫服的内侍正急忙忙朝这边赶来。顾书成定睛一看,不由皱了眉。原来,这赶来之人,恰恰是皇上身边服侍那小太监。 被他唤住,顾书成不得不停步。 等那小太监气喘吁吁赶过来,他才问道:“公公急忙忙叫住在下,有何要事?” 那小太监此时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看来是赶得急了,秋日里额头上也挂了汗珠。只见他手按着腹部,歇了口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世子等等,陛下……陛下有东西要小的交给您。” 顾书成有些奇怪,问:“是什么东西?” 那小太监一面说着话,一面从袖中掏了封书信递给顾书成,又再度叮嘱道:“世子,陛下吩咐,让您出了宫再看这封书信。” 顾书成将薄薄纸张捏在手中,越发觉得奇怪了。 顾定睿要给他什么口信,直接宣他去见就是,何必借这小太监之手。还要他出了宫门才能拆开看……而且要是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先前御花园里,在花木深处一闪而逝的那抹灰色身影,就是这个小太监。 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皇帝与他联系明显是在避着太后,而太后嘱咐身边女官一路相送,真要为了防着什么……大概也只能是防着他和皇帝见面吧? 顾书成越想越觉心凉,太后和顾定睿这样的举措,该不是太后发现了什么,或者顾定睿同太后说了什么吧? 要真是这样,太后突然赐婚也就更容易想通了。 霓裳的郡主这步棋,不仅仅是为了拉拢或者牵制淮西王府而设的。太后动用这步棋的原因,更多是和顾定睿有关系。 这叫什么事啊?! 顾书成回到行馆时,天色已晚,暮色沉沉盖了下来,天空惟有几点繁星闪烁,连月色也不如何明媚。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再往里走,到自己所住院落外,顾书成发现他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他当即心下一动,加快脚步走过去推门一看,果然……是许修祈在他房里等他。 心情无端端好了许多。 轻手轻脚进屋去,再小心翼翼关了门。 转过身,只见桌上一盏烛火静静燃着,许修祈就这么坐在桌边,一手支着头,等得昏昏欲睡。烛火光亮闪烁,如流沙般泻在他身上脸上。许修祈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漂亮的眉眼微微垂着,精致的五官蒙了层柔光,俊美无俦。 顾书成放轻手脚悄悄走过去,脚步越放越低,唇角笑意也越开越深。待走得近了,他低下身去贴近许修祈脸庞。 两人间距离近了,自然就能将眼底美景看得更清楚些。 眼前人眉目如画,挺直鼻梁下淡色的唇形状姣好,引得人想将唇瓣覆上去细细品尝。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脸已经越贴越近,许修祈鼻尖呼出来的气息全都落到顾书成脸上,痒痒的拨动人心弦。偷香窃玉这种事的美妙滋味是君子所不能理解,所幸顾世子一向不拘小节,更不管那些君子所为所不为,他只轻笑了下,便低头将吻印了下去。 唇瓣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甜美到快将人溺毙。 顾书成不由自主将这个吻加深了些,感觉到对方的嘴唇轻张,舌尖狡猾地溜出来,勾着他的舌头往里引。这样的主动邀约,如果有人还要抗拒,那真是十分的不解风情。顾书成毫不客气地追逐对方的舌尖,紧紧缠住,彼此交缠在一起,嘴角银丝牵连,烛火的温度也不及这两人间火热。 顾书成正享受着,与他交缠的舌尖却猛然撤了回去,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唇上一阵疼痛,之后突觉一阵猛力推来,人已被推开半步。而先前还与他火热拥吻的人这会已经完全睡醒了,正忿忿瞪着他,无声控诉。 偷香窃玉被抓个正着,顾世子捂着被咬破的嘴角,完全不知道羞愧二字怎么写,只笑得云淡风轻,“修祈,天色已晚,咱们就寝吧。”美味到嘴一半却溜掉,任谁都会心痒难当吧? 而许修祈听到就寝两字,轻哼了声,扬了扬眉道:“好啊。”说着就走到床边去拎了个枕头起来,还大发慈悲丢到顾书成怀中,“你慢慢睡,本少爷不奉陪。”之后转身就要走。 顾书成赶紧丢掉手里枕头,将许修祈人拉了回来。他才不要硬邦邦的枕头,薄布下一肚子棉花,哪及得上怀中人的活色生香。 顾世子抱着人又想耍流氓,却被一肘子捣到肚子上,被缠了又缠,许修祈着实有些不耐烦。“顾书成,事情怎么样?没搞定对不对?别以为胡搅蛮缠就能骗过我,我没那么笨。” 顾书成这人有些地方让他异常不喜欢。 但凡越麻烦的事情,顾书成就越发爱装作不在乎,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 他大概以为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一味瞒着自己,自己就能顺心舒心不成? 放屁! 许修祈正不痛快,一根手指伸到他腹部,用力戳了戳。 许修祈莫名其妙挥开顾书成的手,“你做什么?” 顾书成笑笑道:“修祈,你再生气,会不会变成河豚?” …… 许少主脑子里自动浮现河豚胀圆了肚子,白生生肚皮朝天翻在水面上的样子,血气一下子涌上头,脸唰就红了。他拳头狠狠往后来了一下,顾世子捂着鼻子哀嚎一声,家有悍妻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 “我问你的话,到底要不要回答?” “夫人问话,不敢不回。” “谁是夫人?!” 眼看许修祈又要动手,顾世子终于老实了。他捂着鼻子躲开,边将今日与太后相谈的结果告诉许修祈。 “退婚的事太后还未答应,不过她也没有因此降罪于我。但你放心,只要我不答应,难道那霓裳郡主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这可难说。” “如果你对我霸王硬上弓的话,我求之不得。” 顾书成笑笑在口舌上耍着赖皮,但对于顾定睿那边可能生出来的变数,他想了想,还是没能说出口。 过了两日,霓裳郡主祈佛还未回京,太后那边的意思是要让顾书成和霓裳郡主见上一面再说后话,所以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人也就偷着过了两天悠闲日子。 这日淮西来了传信,顾书成看了消息,只说是小郡主那情郎方成从军中来的消息,有事要急着处理,之后便出门去了。 许修祈闲来无事,上次去回春堂找莫熹又扑了个空。他想想上次被莫熹一把银票卖了的事,总咽不下这口气,这不,又揣着扇子去回春堂找莫熹麻烦去了。 不爱驾车,许修祈独身一人出了门,慢慢游朝回春堂去。走过长乐大街,只见满街人潮熙熙攘攘,街道两旁商肆林立,好不热闹。 走了一阵,许少主突然觉得袖子一紧,本以为是哪个没眼力的小偷偷到他身上来了,谁知一转头,却在人潮中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久不见的林朝跃林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学士。 林大学士还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被挤得有些狼狈。上次在人家府里演过场大戏的许少主没点丢人现眼的自觉,扇子滑到手里,扇柄在林朝跃下巴上一挑,丝毫不顾过往行人异样的目光,厚颜无耻地调戏林大学士。 “朝跃,许久不见,你的风采更甚以往……” 中规中矩的林大学士登时闹了个脸红,在人潮中又发挥不开手脚,只能拽着他衣袖朝旁边酒楼走。 “别拿我开玩笑,有人在里面等你,走吧。” 许修祈眼神一下就变了。 “有人在里面等我,是谁啊?” 林朝跃不肯直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许修祈呵呵一笑,“你该不是才遇见我吧?” 林大学士恨不得和他拉开距离,低声回了句,“哪有这么巧。从你一出行馆,我就跟着你了。” “哦……这倒有意思了。” 林朝跃不是那么无聊的人,纵然对他姐姐旧情难忘,也没必要跟踪他。 自然是有人指使。 能支使得动林大学士,又有兴致跟踪他的,在这京城里,恐怕只有那位吧? 这一忖度,许修祈来了兴致,便跟着林朝跃往那酒楼里走。一路上到二楼,再到了雅间门前,林朝跃打开门,他跨进屋往屏风后一转,待看见里面的人之后,许修祈哗啦张开扇子。 他还真没猜错。 要见他的人,果然是美人皇帝。 第四十九章 乍见美人皇帝,许修祈脑子里首先想到的问题,居然是要不要给这美人皇帝下跪行礼。 按道理,他一平民百姓有机会瞻仰圣颜,理应拜上一拜。只是在心底,许少主对美人皇帝的感情着实复杂。他一贯喜欢美人,但如果这美人和他是情敌,恰恰又算计过他一两次的话,他实在很难再对他喜欢起来。对着不大喜欢的人还要又叩又拜,潇洒惯了的许少主膝盖很难软下去。 好在美人皇帝及时出声解了许少主的烦恼。 “朕既然是微服出宫,许公子不必多礼了。”说着话,顾定睿拍拍身边的椅子,道:“到这边来坐吧。” 美人皇帝客气,许少主也不自找麻烦,大大方方到顾定睿身边坐了,开门见山就问:“皇帝陛下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顾定睿将一只酒杯扣在指间把玩着,艳却不失威严的眉眼间流光闪动。 “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朕也不必绕弯子。许公子,太后赐婚霓裳郡主与顾书成的事情,你应该知晓吧?” 许修祈将眉间散漫一收,折扇微合,反问道:“知道,但那又如何?” 顾定睿淡淡一笑,有些不可忽视的东西便从那笑中流淌出来。 许修祈眉头一皱,只闻顾定睿道:“那你可又知道,太后突然赐婚给顾书成,是为了什么?” 许修祈沉默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对于太后赐婚一事,他的以为,同顾书成之前的看法差不多。 皇家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为的无外乎一个利字。普天之下的争斗皆是如此,谁也没有什么特别,有的差异,也不过是争的东西不同而已。 但他知道是知道,该不该说又是一回事。太后对淮西王一脉心存芥蒂,想借赐婚顾书成的手腕或招揽或牵制的心思,并非可以让他在美人皇帝口无遮拦随意说出来的。 见他沉默,顾定睿又笑了笑,艳丽的五官因这一笑真真赏心悦目,让许修祈不由慨叹,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自己已经喜欢不起来了? 但顾定睿之后的话语,立马让许修祈转了注意了。 “太后突然赐婚顾书成,只因为……她发现朕对顾书成的感情,早已逾越了兄弟之情。未免宫廷中生出丑事,太后便将霓裳郡主赐给顾书成为妻,绝了朕的念想。” 许修祈闻言一怔。 竟然……太后赐婚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因由。 身为母亲,自己的儿子若在心里挂着个男人已经是棘手之至,如果这个男人还是她所忌惮的,而她的儿子更是九五之尊的话……那么是不是也代表着,顾书成要太后收回懿旨也就更加困难?再如果太后不肯,顾书成执意抗旨,那么…… 许修祈手中折扇猛地合拢。 顾定睿将他反应看在眼里,但并不急着开口,而是等许修祈自己细细想了一阵,等他将这件事情背后的因因由由和可能引发的利害关系都想清楚后,他才继续说话。 “太后这般考量,咱们且不去管它到底有没有用。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太后绝对不会允许顾书成拒婚。前两日顾书成入宫请太后撤回赐婚的旨意,但已经被太后驳了回去。他若再一意孤行要太后收回成命,难免会触怒太后,带时候……恐怕太后要的,就不只是一场绝朕念想的婚事了。” “……” “而且你也知晓,顾书成是绝对不会娶霓裳郡主为妻的。不管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朕……他心里的人,毕竟不是霓裳。朕相信,你必定不愿意置顾书成于如此两难的境地。” 许修祈听着顾定睿说话,只觉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搅在一起,让他不免心乱。但心乱之中,有个感觉却清晰无比。 果然顾家的人都是无赖,大概血统有问题,位子坐得越高的人就越无耻。顾书成这番事麻烦事明明是顾定睿自己惹出来的,可他居然还有脸大大方方地在自己面前说出来。而且听那口气,顾定睿不但没有半点愧意,反而像是要用这事同他示威谈判一样。 太不要脸了! 亏这美人皇帝长这么漂亮,脸皮居然比他的还厚。 心中有气,许修祈又是压不住脾气的性子,一开口话便不如何好听。 “陛下你说这些话的意思,该不是要和我谈条件吧?让我主动离开顾书成什么的,然后你就可以保他安稳,并且为他推掉婚事,是这样吗?” 顾定睿闻言赞许地点点头。 “许公子果然聪慧过人,怪不得书成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同朕当年,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 相似你个头! 顾定睿一笑,尽是胸有成竹的气度,许修祈听他话却听得气炸了肺。 这美人皇帝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阴险卑鄙……要给他戴顶高帽子,还不忘提起旧事刺激他,什么同他过去有几分相似之处,分明就是暗指自己是他的替代品,存了心挑拨他和顾书成之间的信任,不肯让他和顾书成日子好过。 扇子啪嗒一声敲在桌上,许修祈猛地站了起来,面上明显有愠怒。急火攻心,即便是在九五之尊面前,许修祈做不到完全冷静。 “皇帝陛下不必给我戴高帽子。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也没你想的那样把顾书成放在心上,肯牺牲自己来成全他。” 许修祈的盛怒完全在顾定睿意料之中。 但许修祈后半句话中蕴含的意思却让顾定睿愣了下。 而他接下来的说的话就更出乎顾定睿的意料了。 只听许少主说道:“就算真如皇帝陛下您所言,我同意离开顾书成,那你就会插手此事,让他就不用违心娶那什么霓裳郡主,但是容我问问你,那样是不是代表,受了你恩惠的顾书成就得接受你?反正不是选霓裳郡主就是选你,都是我吃亏,我干嘛要那么伟大牺牲自己成全他!” 顾定睿稍稍沉了脸色,问道:“那么你也不在乎他的性命了吗?太后要动的人,普天之下,只有我保得住。” 许修祈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看了顾定睿两眼,冷冷笑了下,“我刚刚就说过了,我还没像你想的那样那么把顾书成当回事,也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正如你当日所言,我和你当年有相似之处,他才会选我。他顾书成不过是拿我当了替代品。那么,既然他都对我不义,我何苦为了他隐忍退让。我亏不亏?” 顾定睿哑然,执掌江山的天子最善计较利弊,这会却哑了口。 许修祈这个人他有所了解,心思单纯又极易动怒,过往的花心风流情事足够戏楼里评书唱戏的说上一年。 他本以为这种人是极好对付的。 如果他真对顾书成动了心,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顾书成为难,自己用顾书成的性命安危要他主动离开,他一定会应允。但如果他对顾书成也只是如过往风流情债般的风流韵事,那么就更没有因为顾书成得罪太后皇帝的必要。 如果不是怕顾书成太在乎这个人,事后同他计较,他也不会花这么多心思采用怀柔手段,早就…… 顾定睿将酒杯扣在手中,不自觉用了十分力道,艳丽的眼中也划过些狠色。 只是他却没想到,许修祈这个看起来心思简单的人,行事完全出人意表……想法简单直接到他无所适从。 但顾定睿不肯就这么死心,失败地处于下风,他还想试一试。 “许公子,你要想清楚。到最后,太后的怒气必定不只由顾书成一个人来承受。你现在在顾书成身边,他拒婚,太后必定会迁怒于你。既然你不如我所想的那样喜欢他,他也只当你是朕的替代品,那么你有什么必要冒这个危险,再勉强同他在一起?” 许修祈漂亮眉眼滑过些晦暗色彩,片刻之后,他抬眼认真看着顾定睿,那视线直接到顾定睿不解。 “皇帝陛下,如果顾书成真是拿我当你的替代品,那么你只要勾勾手指头,他就会回去。你何必纡尊降贵地来和我说这么多。你肯在我身上花功夫,就只说明了一件事而已……” 许修祈用扇子点点自己胸口,似乎一瞬间将所有浮于言表的怒气急躁都收了回去。只听他不急不慢地道:“只说明了在顾书成心里面,分量比较重的人,恐怕是我。如果说在此之前,我对这件事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现在托皇帝陛下你的福,我已经真正确认了。” 出了雅间,两扇门在背后一关,许修祈人还没下楼,就已经打开扇子不顾形象地死命摇着,边还顺带拍了拍胸口。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气死人了! 装淡定果然是圣人才能做的事,这美人皇帝太过气人,他才装了眨眼的功夫都快让火气炸了肺。 拿自己的错来要挟别人已经够无耻的了,顾定睿居然还好意思继续挑拨他和顾书成之间的关系。 什么当他替代品…… 他许修祈祷这辈子最觉丢脸的事就被人家这么直白地摆出来,太丢人现眼了! 许少主扇子摇得呼呼生风,但他心里的火气还是没有降下来。被美人皇帝这么一搅合,他连去找莫熹算账的心情都没有。 就算要算账,他也得去找顾书成算账去。虽然这事不能怪顾书成,可是谁叫他和皇帝是堂兄弟,有血脉关系又都一样厚颜无耻,有气找他撒也是一样的。 许少主气昏了头,又摇了两下扇子,提了衣摆就下楼去。也别怪他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生气,要怪就只能怪顾书成自己当初眼力不好,居然会喜欢上美人皇帝这么个没品德的兄弟。 许修祈下到楼下,一早避出去的林朝跃看见他下楼,忙过来小声问道:“事情谈完了,陛下人呢?” 这会谁提顾定睿许修祈就跟谁急,他连逗弄林大学士的心情都没了,恨恨瞪了林朝跃一眼,忿忿道:“楼上,自己看去吧。”然后就转身走了。 留下莫名其妙被凶的林大学士杵在原地一头雾水。 许少主再回到行馆的时候,顾书成仍然没有回来。 他满腔怒火气呼呼往顾书成房间一坐,几杯凉茶接二连三地灌下去,腹腔里翻江倒海般的火气才消了些下去。 连带着许修祈想要找顾书成狠狠算上一帐的决心也降了些。 算了算了,顾书成这些日子也为了婚事焦头烂额的,自己没必要再找他麻烦。 现下心里虽然不舒坦,但比起刚见过美人皇帝的时候已经好多了。再有不满,他也还是去找莫熹那为了钱财出卖朋友的损友算账,即报仇又泄愤,一举两得。 于是,在白白折腾了一个来回之后,许少主抓了扇子起身,准备再度出门去回春堂找莫熹晦气。但这次许少主还未来得及走出行馆大门,就有人来通报,说是霓裳郡主奉太后之名特来见顾书成。 许少主一听这几个人的名字就觉头大。 今天这些皇帝郡主太后什么的都是中了什么邪啊?全都扎了堆一样来找他的麻烦。 哦……等等,这个霓裳郡主好像是奉命来见顾书成的,不是来见他。 顾书成这会刚好不在…… 那么,干脆就由他代顾书成去见霓裳郡主好了,也让他看看,看看这太后亲自赐婚的“未婚妻”到底什么样。 第五十章 霓裳郡主虽是奉太后之命来见顾书成,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见未婚夫婿,不肯太过张扬,她只乘了一顶红呢软轿,身边带着个贴身丫鬟,在行馆门口托人通报了一声,便在那等着了。 进来报信的下人并不知顾书成出门未返,他还未去到顾书成房间,就被得了消息的许修祈半道截住。许少主睁眼说瞎话,告诉人家顾书成这会人正在房中休息,让那报信的下人先去请霓裳郡主到花厅等候,顾书成一会就到。 那下人不疑有它,随即便去向霓裳郡主复命。 许修祈又吩咐人准备了茶食点心,去花厅伺候霓裳郡主,自己则偷偷摸去花厅对面小楼外一个房间等着。 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从行馆门口下了马车,再由丫鬟搀扶着一路到花厅,那娇娇柔柔的霓裳郡主走这一小段路足足用了半盏茶功夫。许修祈在对面的小楼里远远瞧着霓裳郡主进了花厅,行馆中的仆人也奉了茶退下去,霓裳郡主身边只留了个贴身丫鬟,理应没有什么认识他和顾书成的人在场,这才摇摇扇子走了过去。 这霓裳郡主不过二八年华,一贯养在深宫闺阁之中,顾书成也是多年不曾入京,两人只在上次太后寿宴上见过一面,彼此之间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只是许修祈和顾书成相貌差别很大,但凡见过的人都不大可能认错。所以许少主进屋去的时候,霓裳郡主看见他先是一愣,继而含羞带怯地多看了他几眼,试图将记忆里顾书成的模样拿来与许修祈比较。在仔细回想了一番之后,霓裳郡主终于发现,眼前这人确实不是顾书成,当即是又惊又奇,问道:“你不是淮西王世子?” 许修祈如实答道:“世子此刻并不在行馆内。” 霓裳郡主闻言大吃了一惊,看着许修祈,又看了眼身边陪同的丫鬟,一双眼不觉睁大,不解问道:“可是刚才那人明明告诉我世子在……” 许修祈笑笑,“那是因为我想见郡主一面,所以才让人骗你说顾书成在。” 霓裳郡主闻言顿时无措,脸上飞了一抹红霞,莲口轻张却不知道说什么。而霓裳郡主身边那丫鬟一听说面前这人不是顾书成,也跟着慌了神,又急又怒之下涨红了脸,面红耳赤地出声怪责,“你这个人好没道理!为什么世子不在,你却还要骗我们郡主相见?你到底是谁?” 许修祈没有理会那丫鬟的责备,反而是摇摇扇朝霓裳郡主一笑,和声问道:“郡主以为呢?”言语间风流气度尽显,犹如玉树琼枝引人注目。 “我……不知道。” “在下可是特意来见小姐一面的。” 许修祈相貌出众,向人微笑时更是如春风拂面,那样暧昧的话语一出口,对面霓裳郡主的脸已红了一半。 哪个女儿家没有点年少心事? 恰二八年华的女儿家心事最是旖丽,她们也曾听过那戏文里的才子佳人墙头马上,自然也暗暗想过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性情。霓裳郡主平日除了陪在太后身边,便甚少出闺阁,见过的人不算少,但形貌气度真要如许修祈这般出类拔萃的却少。只是她心里虽有如小鹿乱撞,平日家里父母教养的那一套闺阁礼数却还不敢忘,只能红着脸强作镇定。 “这位公子休要胡说八道,世子若不在,我就先回去了,但等下次再来相见。” 说完话霓裳郡主急急就要起身,许修祈却先一步站到她座椅前,拦住她去路,让她起不了身,边还笑着安慰对方道:“郡主不必惊慌,我并非登徒浪子,而是顾书成的朋友。你来见他,必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可以让我代为转答。” 许修祈一面说着话,一面暗忖,这霓裳郡主性子羞羞怯怯,跟只小白兔似的,长相又来得清秀,顾书成若真见了她的面将人娶回家,还不平白讨了天大便宜? 心里真是不舒坦。 这边许修祈心里敲着算盘,那边霓裳郡主的心里可是敲着小鼓。 对于太后的赐婚她并没什么想法。终身大事本就该任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当日也曾在太后寿宴上见过顾书成一面,对于未来的夫婿还是颇为满意的。 而太后对这桩婚事也似颇为重视。 昨日她刚从相国寺回来,太后就让她研香做了个香囊,更要她今日来见顾书成时务必亲手将香囊交给对方。 按理说,以她和顾书成的身份,即使是未婚夫妻,婚前也应当避嫌,太后的吩咐不免有些不合礼数。但太后一贯宠她,在终身大事上总不会害她,所以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太后吩咐的,她总会做。 因此即便是害羞胆怯,但霓裳郡主还是照太后吩咐的,带着亲手做好的香囊来行馆见顾书成。却不料要见的人不在,半路上却钻出来个俊俏公子,人才相貌都是一等一的风流,偏偏说话眼神总是不正经,逗得她满心慌乱。想要生气呵斥,但对着这么个人,自己却先没骨气地羞上了。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不必麻烦了,等见到世子的面我再亲自给他,现在劳烦公子让一让……” 霓裳郡主越害羞,许修祈却更耍上了赖,“听郡主这话的意思,就是真有东西要转交给顾书成了。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未免郡主苦等,不如将东西给我,由我转交好了。”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那婢女见许修祈这样也是手足无措,想要将许修祈拉开让她家郡主出来,却又不敢,只能骂道:“你这登徒子快放开郡主,不然我就去叫人了。” 被骂做登徒子的许修祈委屈地一摊手,“我可没有对郡主无礼。在下对霓裳郡主真的只有钦慕之心,绝无不轨意图,郡主勿要误会。” 丫鬟给驳得无话可说,慌了神就要去外面找人。 “郡主,我去叫人来。” 霓裳郡主给许修祈缠得没办法,想想也不过一个香囊而已,是不是亲手交给顾书成也没有关系,太后恐怕也是要让他们见上一面,女红这些东西本就是显露手艺讨夫婿喜欢的。再想想如果真把人招来了,眼下这个样子也不大好看,传出去更有损自己声誉,便急忙要唤住那丫鬟。 “先别去,回来。” 可那丫鬟心里急,完全不听她吩咐,急忙忙就出门去了。 “郡主,你意下如何?” 许修祈笑笑又问了一遍,霓裳郡主顾不得许多,赶紧将袖中的香囊掏出来递给许修祈。 “还请公子代为转交。” 许修祈接过香囊放到鼻下深深一嗅,只觉一股异香自鼻腔进入体内,连心神也是一阵激荡。 这位霓裳郡主研香果然有些独到之处。 许修祈不由问道:“请问郡主,这香是由哪些香料配成,我还从未闻过这种香味?” 交了东西还在被人挡住去路,霓裳郡主脸更红了。身边那丫鬟也一溜烟跑出去叫人,叫了这么久都没回来,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不由更觉尴尬。 “郡主可是讨厌我?为何连我问话,郡主都不肯回答。” 许修祈又拿起那香囊深深嗅了口,越发觉得那香味独特,闻着闻着,就连体内都有股暖意。而面前霓裳郡主红着脸半低头的模样好比春花娇艳,让许修祈作弄起对方来都有些不忍。毕竟对待姑娘家,是要温柔体贴的。 但等霓裳郡主将真话说了,他就作罢吧。 于是许修祈又往前贴近了一步。这一贴近,他才觉得霓裳郡主身上的香味和这香囊的味道很是相似,闻着越发使人心醉。 “郡主身上的味道,同这香囊的香味好像很相似,难道这是郡主惯用的香?” 但他这一靠近,霓裳郡主更是手足无措,红着脸狼狈退开小半步,脚已抵住椅子。 “公子请让一让,世子久不回,我要离开了。” “你告诉我,我便让开。” 霓裳郡主声如蚊呐,“不是我惯用的。这香料是太后配好交予我的,她说世子喜欢这种香味。” “顾书成喜欢?” 许修祈闻言愣了下。 顾书成一贯喜欢佛手,这种香的味道和佛手差了许多。佛手清幽,而这种香味要甜腻一些,初闻时觉得与众不同,多闻了几下,便觉身体里有股暖意……许修祈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脉息有些乱,小腹处也觉胀热。这种感觉竟然像是情动。 霓裳郡主的声音入耳,“公子,我话已说完,还请让开。”许修祈听着只觉心头有千万把钩子在勾,痒痒的。 他现在的反应,颇有些像未经情事的毛头小伙子。心里觉出异样,稍一调息,血脉运行比之前快了许多。 许修祈也吓了一跳,但转念再一想,这香料既然是太后经手的,又要霓裳郡主亲自交给顾书成。他也知道宫廷内有些秘药,助人鱼水之欢远非坊间可见的催情药物可比。而顾书成今日若在,他见了霓裳郡主,两人说说话,顾书成再将这香囊闻上一闻……后果显而易见。许修祈真没想到,为了绝美人皇帝念想,太后居然下这种血本,不惜毁霓裳郡主名节也要让顾书成娶对方。 一时间,许修祈脑子里各种想法纷呈,身体也越来越热,呼吸更较先前急促了些。 霓裳郡主也瞧出他的异样,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有些惊惧,便问:“公子,你怎么样?” 许修祈此时听她的声音,再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就好比绷紧的琴弦上被人拨了一拨,理智顿时被一波波乱流冲过,手不由自主便按上霓裳郡主的肩头。 气息紊乱又要极力控制,这会许修祈手上的劲力极大,霓裳郡主身娇体贵,哪里经得起这般力道,不由吃痛皱眉,眼中也由盈盈水光。 “好疼,你快点放开手!” 许修祈脑子里清楚这香有问题,得快些离开。但身体的反应却有些不由人,他想要放开霓裳郡主,但手刚撤回些力道,人却不由往前凑了一步,想再闻闻霓裳郡主身上的香味。他一低头,发丝扫到霓裳郡主颈上,郡主已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挣扎起来。 正在这时候,先前去唤人来的丫鬟赶回花厅,看见这情形当即怒了,“你这登徒浪子,不许对郡主无礼,快放开手!”说着边冲上去想要拉开许修祈。 这边霓裳郡主在挣扎,那边丫鬟又在撕扯,许修祈只听手下嗤啦一声响,霓裳郡主外裳肩头处竟被扯破。霓裳郡主一张脸已经由红变白,再由白转青,看不见一点血色。同样时候,那丫鬟先前出去唤的人也赶了过来。众人一见这情形,不由全傻了眼。只有几个反应快些的,急忙招呼着朝许修祈扑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顾书成根本没能料到,他出门一趟再回来,行馆中居然会是这种的景象。 霓裳郡主由丫鬟搀扶着,挂了一脸泪痕,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连话也说不利索。她衣衫还算齐整,但是肩头处外裳有破损,再配上她那明显受了惊吓的神情,尚不必问,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一旁由众多仆役制住的许修祈已经被五花大绑,但情况看起来明显有些不正常。许修祈脸色潮红面有薄汗,就连眼神也是混沌的。顾书成走到他身边,他转眼昏昏看了顾书成一眼,并没有太大反应,神智似乎也不太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 顾书成的声音沉得快滴出水来,雨前的阴郁已铺满天。 扶着霓裳郡主那丫鬟一脸愤慨,看着许修祈的眼睛快恨出刀光剑影来,恨不得飞扑上去狠狠踹许修祈两脚。 “世子,你不在行馆中,这个登徒浪子却冒你之名骗郡主相见。而且他冒名欺骗不说,中间竟然还对郡主言语轻薄,之后……之后更将我支走,要对郡主行不轨,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世子,你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登徒子,还咱们郡主一个清白。” 顾书成听那丫鬟说完话,脸色更加沉了下来,眼一眯,其中阴云滑过,很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这丫鬟言语句句针对许修祈,但他也不是笨蛋,许修祈那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怪异。 “你先送郡主去后院厢房休息!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务必会给霓裳郡主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丫鬟闻言重重点头,却未及时扶着霓裳郡主离开,而是指着地上给捆成一团的许少主,不死心问道:“这个人现在怎么办?我看世子你应当将他送入大牢,严加审讯……” 顾书成转头冷冷看那婢女一眼,随后出口的话冷得快没有温度。 “送去大牢审讯,霓裳郡主的清誉受损由谁负责?本来郡主只是受了点惊吓,但往牢里走一趟,事情一张扬,会被抹黑成什么样子,谁能担保?” 那婢女给喝得哑口无言,由她扶着的霓裳郡主脸色则更白了几分。 顾书成警告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吩咐道:“今日的事,谁胆敢泄露半句,令郡主清誉受损,我定重责不饶!现在全都下去,让人将后院的厢房收拾出来,给霓裳郡主休息用,然后再去给郡主备套衣裳,都快去!” 屋中的人得了吩咐都下去做事了,惟有那丫鬟还扶着霓裳郡主立在屋中。顾书成冷冷扫她一眼,“怎么还站在这里?还不扶郡主下去休息!” 那丫鬟不放心地看了看地上的许修祈,“那这个人……”她还想说什么,但霓裳郡主已不愿再多留,握了握她的手臂,有气无力地说道:“世子自会处理,你先扶我下去……” 顾书成说得对,她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但若往牢里走一趟,把事情闹大了,风言风语一起,清誉受损,那她还有什么颜面见人。今日这样的事情被未来夫婿撞见已颇为难堪,怎好再多惹非议。 顾书成看霓裳郡主的样子确实是受了惊吓,并非做戏,因此即便心里烦乱,但还是放缓神情对她道:“郡主先下去好生休养,今日的事,切勿放在心上,也切勿声张。在下必定会还郡主一个公道。” 霓裳郡主已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点含泪点头,由那丫鬟扶着,转身出门去了。 待她走后,顾书成急忙蹲下身去看许修祈,“修祈,你怎么样?” 他初回行馆,就听人报告说许修祈轻薄霓裳郡主,当时先觉惊怒交加,但片刻之后他就冷静下来。 许修祈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风流有之,但绝不下流,以武力轻薄人这种事,许修祈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但等见了许修祈的面,他就更看出端倪。许修祈那样子,明显是被迷了心智,失了常性,而霓裳郡主也并未有实质性的损伤。真正令人担忧的是这霓裳郡主来得巧,而许修祈失态轻薄郡主被人当场拿住这个事也来得蹊跷,若是有心人设计,太后震怒之下再追查起来,许修祈难免要受些苦。 “你别动,我先替你松绑。” 许修祈闻言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顾书成解他手腕上的绳子时,他努力动了动手指。刚才霓裳郡主给他的香囊此刻还被他死死握在手中。那群仆役扑上来的时候,他觉得有人想将他手心里的香囊抢去。这种状况下,他若动手也能逃脱,但脑中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会动手反抗,无非会令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己坐实了轻薄人的罪状,手里这个香囊是极重要的证据,他必须握紧才是。 顾书成察觉他的动作,再看见他掌心里的香囊,“这是什么?”边奇怪地拿到鼻下一闻,只觉异香入鼻,但其余的怪异处却未能发现。他正要询问,突听身后一个女声传来。 “世子,这个人不能放。” 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让顾世子心里一沉。 回过头去,霓裳郡主身边那贴身丫鬟居然又出现在门口,而陪在她身边另一人,居然是太后身边那名唤钟萃的女官。 那丫鬟指着地上的许修祈恨恨道:“钟萃姑姑,就是这个混账东西对郡主无礼,害郡主受惊。” 顾书成不着痕迹将香囊塞入袖中,又将地上的许修祈扶起来,只是许修祈身上捆着的几道绳索还来不及解开。 “钟萃姑姑怎会突然来此?” 那女官神色比起上次严肃了许多,“奴婢奉太后之令,前来看望世子和霓裳郡主,却不想居然会撞上这样的事。”她看了眼顾书成扶着的许修祈,道:“这个虽是世子朋友,但是他意图轻薄郡主,罪无可恕,必须上告太后,严加惩戒,还郡主一个公道。现在还请世子将这人交由奴婢发落。” 顾书成闻言眉头轻皱。 钟萃女官的到来,未免太巧了些。而她的动作只能是太后的意思。这事……莫非是太后一手设计的? 正想着,顾世子突然觉得小腹里有潮热意窜过,联想起许修祈的失常,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他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 袖中的香囊有问题! 察觉到这点,顾书成眼神一凝,正色道:“无论是谁,胆敢轻薄郡主都要严加惩戒,但许公子是我的朋友,他的品行我再清楚不过,他绝不会做出轻薄他人之事,这事必有隐情……” 钟萃女官打算他的话,“不管有无隐情,他对郡主无礼是事实。我必须将事情如实回报给太后,请太后定夺。现在我要带霓裳郡主回宫见太后,这位许公子也请世子一并交由我发落,世子如果有什么话,可以向太后言明。” “霓裳郡主自当由钟萃姑姑带回宫好生休养。但这位许公子,恕在下不能把他交给你处置。” “世子莫要为难奴婢……” 两人还要争辩,伏在顾书成肩头的许修祈却缓缓出了声。 “先别争,让她带我走一趟就是……不过你得快些,别等我出了事才来给我收尸。还有,我身上的绳子就让它绑着吧,那香真是好东西……要不绑着问题可大了。” 许修祈低低说着话,间或无奈笑了下。 顾书成真爱说假话,他哪有什么品行,这身上的身子再松一松,他体内那把火就得造反,还是捆着好。 天牢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臭味。许少主靠在天牢一角,嫌恶地看了看脚底下脏污的稻草,还有四面湿漉漉冷冰冰的墙壁,以及拳头大小的风洞,悲愤地直摇头。 在牢房里押了一天,他体内那股邪火早就压下去了,但等那股邪火下去,别的烦恼事又上来了。试问风流潇洒爱面子的许少主怎么能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呆着?他他他……他当时一定是被欲火冲昏了头,居然顾忌顾书成当着霓裳郡主的面庇护自己,同那女官争执是否会激怒太后,不想场面一时弄僵,便自己牺牲自己到这天牢里来受罪。 他真是伟大得不像自己! 只可惜现在后悔了。 细究起来还是要怪美人皇帝,自己若不是先见了他的面,再听他说了太后赐婚背后自己和顾书成所不知晓的东西,他就不会替顾书成瞎担心,也不会一时间大义凛然……哎,壮士不是他这样的人做的,天牢这么脏,呆久了一定会长虱子。 太脏了……许少主欲哭无泪,悲愤到想挠墙。 许修祈正无聊地想东想西,突然听得外面铁链哗啦作响,不一阵牢门就被打开来,牢头的声音传来,“世子你请,这地方狭小,你当心些……”那谄媚的语气听得许修祈一阵阵恶寒。 之后跨进牢里的人果然是顾书成,他一看许修祈蹲在墙角可怜兮兮地样子,忙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察看他有无异样。 “修祈,你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不舒服?你放心,再委屈不了多久,我很快就接你出去。” 许修祈觉得自己浑身冒霉臭味,自感丢脸,只无奈摆摆手,“我轻薄你未婚妻,太后打算拿我怎么办啊?” 顾书成皱眉道:“胡说什么,我知道是你给我那个香囊有问题。对了,你那东西哪来的?” 许修祈长叹口气,之后道:“哎,你先猜猜……” 顾书成想了想,摇了摇头。 霓裳郡主当日就被太后接到宫中,他没机会再遇上,而钟萃女官更不会告诉他什么,只能想办法来见许修祈,趁机问个明白。 “以霓裳的个性,应该不会给你这种东西才是。但……” 许修祈伸了个指头在他眼睛面前晃,“错了错了!那香囊就是霓裳郡主给的,只不过不是要给我,而是要给你。太后亲自挑拣的香料,让她研成香再做成香囊,更吩咐她要亲手交给你,只是不想我硬掺和进去,要替你转交……结果就中了招。” 顾书成一听,再想想那日种种巧合之处,哪里还想不明白。 “太后居然不顾霓裳郡主名节……” 许修祈没好气白他一眼,“一个郡主,太后再怎么宠爱,但和自己亲生儿子比起来,谁的名誉更重要?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顾书成听见这话一愣。 那日小太监将书信递到他手中的情形再度被回想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修祈看顾书成反应,再度叹了口气。太后已发觉顾书成和美人皇帝间的怪异了,顾书成还蒙在鼓里不知情。 “对啊,你还不知道吧,太后因何费那么多心思,死活都要把霓裳郡主赐给你做老婆?” “为什么?” “因为太后发现她儿子心里装着你,你这么无耻下流,谁敢要你当儿媳妇?” 第五十二章 太后为什么花那么多心思都要将霓裳郡主赐给他当老婆,顾书成自然比许修祈知道得清楚。但他隐瞒在先,这会倒不敢承认了。 不过他知道是因为有顾定睿使人报信,那许修祈呢?他又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许修祈觉得四周那种霉臭味都快浸进骨头里,心里郁闷,连带着就没去注意顾书成现在的反应。 那反应一点不像是因为不知情而惊讶。 但他也没往多的地方想,只道:“在霓裳郡主来之前,我见过美人皇帝。” 许修祈觉得顾书成握住他的手紧了些,“陛下出宫见你,为了什么?” 不提还好,一想起顾定睿的目的,再想起那日他同自己说的话,许修祈就觉浑身气不打一出来,他满不高兴甩开顾书成的手,“总不是为了向我示爱吧。” 顾书成伸手揉揉他头,“他说什么惹你生气了?” “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没舒坦!” 许少主哼哼笑了下,他是让美人皇帝气着了,但美人皇帝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受气,顾定睿心里也不见得多享受,大家算扯平。 顾书成闻言眼中满是无奈,但握着许修祈手说的话却带了十二分严肃。 “修祈,不管皇上说了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带你出去。” 许修祈的个性的确不会委曲求全任人欺负,不管顾定睿找他说了什么,只要许修祈心里不介意就好。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先得把人丛牢里救出去,他可舍不得这人在牢里受苦。 “好好好,我相信。只是你能不能让他们这牢房弄干净点,又臭又脏,要再多呆两天,我都担心出去后会不认识自己了。” 自入京以来,这是顾书成第二次进宫面见太后。 太后寝宫中的气氛一如以往的冷寂,但在冷寂背后,又有种风浪欲掀的蠢动。 顾书成按规矩给太后跪安行礼之后,太后便命人给他看座。因为霓裳郡主受惊吓的事,太后颇有几分不悦。 而在往牢里走了一趟以后,太后这种不悦看在顾书成眼里,便又多了种含义。 太后的恼怒,恐怕并非真的心疼霓裳郡主,而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被许修祈无意打乱,不能借此逼迫他娶霓裳郡主,心有不悦而已。可怜的是许修祈恰巧撞到刀口上,太后不管是为了泄愤,还是替霓裳郡主正名,都得先拿他开刀。 “书成,霓裳是你未婚妻,她受了委屈,你要多安慰安慰她。至于那姓许的狂徒,他竟敢冒你之名轻薄郡主,理应处以极刑。” 顾书成闻言暗暗在袖中将那香囊握紧,起身掀了袍摆向太后跪下,恳切道:“霓裳郡主为了见微臣才在行馆中受了惊吓,微臣难辞其咎,愿凭太后发落。但许修祈轻薄郡主一事实有隐情,还望太后详查此事,还他与郡主一个公道。” 顾书成迟迟不肯松口答应这桩婚事,半路上又惹出许修祈这档子事,现在他还胆敢为许修祈求情,太后的耐心比起上一次来差了些。 “我听钟萃说过,那姓许的狂徒是你的朋友。但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胆敢对郡主无礼,就要受到惩罚。纵然他是你的朋友,也不能就此开脱。” 顾书成摇头,看向太后的眼中多是肯定,“微臣并非是为他开脱,而是实话实说。许修祈的品性微臣最清楚,若非受人陷害,他绝不会失去理智轻薄霓裳郡主。此事若就这样以治他的罪简单了结,才会令幕后黑手逍遥法外,无法真正还霓裳郡主一个公道。” 顾书成每说一句,太后的脸色就差了一分,虽上了年纪但仍不失艳丽的五官蒙了晦暗色彩。但等顾书成说完,太后开口时,声音已显晦涩。 “书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幕后黑手又是指什么?” 顾书成将袖中那个香囊摸了出来,呈给太后,说:“据许修祈所言,这个香囊是霓裳郡主亲手交给他的,要他转交给微臣。” 暗红色绣金纹攒珠片的八角香囊静静躺在顾书成掌心里,太后看了一眼,眼神一闪,不以为然道:“一个香囊又怎么样?” “寻常香囊自然没什么。但这个香囊不同,它中间所装香料具有扰人心神、迷人情智的作用,许修祈会失态对霓裳郡主无礼,就是受了这香的影响。” 太后闻言脸上有瞬间的不自在,但很快就敛了下去,不悦道:“休得胡说,霓裳是正正经经的女儿家,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书成你不可因为那姓许的狂徒片面之言就误会霓裳,中了他的诡计。” “这香囊之上绣有霓裳郡主的闺名,证明此物的确是霓裳郡主所有。”顾书成话出口,眼见太后眉心紧皱就要发作,这才猛将话锋一转,道:“但微臣也知晓,霓裳郡主身份尊贵、品性高洁,绝对不会有心将催情香料装入香囊之中,更将此物赠予他人。因此微臣想来,定是郡主受了有心人蒙蔽,不知香囊内里乾坤,又大意将香囊交给许修祈让他代为转交,这才惹出这番事来。故而微臣恳请太后赐旨,让微臣代为清查这幕后蒙蔽郡主之人,严加惩戒,真正还郡主一个公道。” 顾书成此刻无疑是铺了个台阶给太后娘娘下。 她若不顺着下来,到时候顾书成真细查此事,将话一说开,剩下的窗户纸一挑破,那她脸面上也不大好看。 但要她就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太后着实不愿意。 “书成你所说之事,哀家自会详查。那姓许的狂徒若真是因为这迷香失了常性,才对霓裳不轨,那也罪不至死。但是他之前冒你之名欺骗霓裳相见也是大罪,不可不重罚。” 顾书成还要求情,“太后,许修祈只是无心之过,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太后从轻发落。” 而太后娘娘等得就是他着急求情。 “他是你朋友,你为他求情也是无可厚非。但霓裳是你未来妻子,此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应当多关心爱护她才是。这样吧,哀家择个吉日,让你们尽快成婚。只要成了亲,你对霓裳好些,她心里的阴影总会消散。而你们成婚之日,我便赦了那许姓狂徒的罪。” “太后……” 顾书成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 太后这个要求他根本无法答应。 用他的婚事来换许修祈的赦免,就算他愿意,许修祈出来也会拿扇子敲破他头。但若不答应,太后恐怕真会狠心拿许修祈开刀。 太后见顾书成犹豫,脸上又回复了些从容笑意。 不管这个计划以什么诡异的结局收场,她最后想要的都只是一个结果而已。除此之外谁的性命谁的心意,她一点不在乎。 她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 为了她的儿子,她可以隐忍放顾书成离京。 为了她的儿子,她也可以容忍顾书成一再拒婚。 但同样的,为了她的儿子,为了这圣朝的九五之尊,她可以使出杀手锏搏上一搏。 现在是她给顾书成的最后一个机会。 假若顾书成答应同霓裳郡主的婚事,那便是皆大欢喜万事皆休,但如果他不答应,那一切就另当别论。 “书成,霓裳和你本就是天作之合,经过这些波折,你应当更珍惜她才是。干脆就这么定了,下月十八是个大好日子,你与淮西王商议商议,准备迎娶霓裳郡主吧。” 顾书成直起身来,直视太后,张了张口,太后看着他的目光益加期待,面上也带了浅浅的笑容。 但很快,太后娘娘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只听顾书成朗声道:“请恕微臣难以从命。” 顾书成刚才的沉默不过眨眼间。 但在这眨眼间,过往里他与许修祈的种种都如跑马灯似地转过,笑也罢怒也罢,相拥也罢相悖也罢,那个人的模样和个性里的一点一滴,不管好的坏的惹人爱的惹人恨的,全都已经刻在他脉络里,分割不开。 离开天牢时许修祈的话也还在耳边,“顾书成你快点把麻烦解决掉,然后跟我回江南。反正我已经去过你家了,你得跟我回去见见公公婆婆才对。大家有来有往,这才公平。” 笑容隐去,太后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一开始用以掩盖冷漠的和善亲切都有了缝隙。 她已经给过顾书成太多机会,不管是上一次的刺杀,还是这一次的赐婚,全都因为顾忌皇上而选择怀柔,但顾书成总不领情。 那么,之后的一切便怪不得她了。 儿子和江山都是她多年的经营,不能败在一个顾书成手上。当年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同样是这样。 “淮西王世子,你真不再考虑?” “微臣意已决,还望太后成全。” 太后拍拍手,“好啊好!既然世子不体谅哀家苦心,那也就怪不得我了!来人!” 随着太后一声喝,太后寝宫里突然现了重重兵卫,唰一声响,刀兵尽现,全都指向顾书成。而太后脸上寻常人家和蔼妇人的善意全然褪去,有的是面具底下的冷硬。 顾书成虽想过太后会发难,但没料到太后竟会选择这种粗暴的方式。 “太后这是?” 太后娘娘已退开些距离,冷声道:“上次哀家寿辰,你假意入京贺寿,实则以下犯上,密谋行刺皇上。哀家嘱陆赞查访此事,已查明你不轨之举。但哀家还是心软,念在血脉亲情一再姑息,甚至不惜将哀家最宠爱的霓裳郡主嫁给你,只望你体谅哀家的苦心,迷途知返。只是不曾想,哀家的一番苦心你丝毫不懂珍惜,我已经给过你太多机会……这次,你也别怪哀家心狠。” 太后突然苦大仇深地来上这么一出,是在顾书成意料之外的。 上次行刺的事,在顾定睿的干涉下,陆赞并未再针对于他,行刺之事也算做了了结。眼下太后就算要找个借口发落他,可这般故技重施,会不会显得太老套? 周围兵卫已包围过来,更有兵刃抵颈,顾书成面上未有慌乱,他道:“微臣自问忠君爱国,从未有过行刺陛下之举,更无行刺之心,太后何出此言?” “去请陆赞陆大人前来,为世子‘解惑’”。 第五十三章 许少主在天牢里呆了一天一夜再一天,隐约见那拳头大小的通风洞处光亮渐渐隐了下去,勉强猜出是入夜了。 一想到又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呆上一晚,许少主就觉得全身骨头都在吐苦水,想发泄骂骂人,可张了张口,却觉得连骂人的兴致都没有。 这地方实在太脏太臭太让人崩溃了。 再呆两天,他会变成乞丐样吧? 许少主正懊恼,突然听外面一阵锁链响动,还有人的说话声,不过夹杂在哗啦啦的锁链声响中,听得并不真切。许修祈看看通风处的微弱光亮,暗自奇怪,这时候还有谁会闲得慌到牢里来看他? 顾书成说要救他出去,难道真这么快? 他轻薄霓裳郡主,顾书成又拒婚,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不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折腾一把才怪。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想想也不可能。 可牢门推开后,面前站着的人赫然是顾书成。 许修祈更奇怪了,“顾书成,你把麻烦解决了?” 顾书成温柔笑笑,却是摇头:“没有。” “那你来做什么?” 顾书成还未答话,却听后边一个粗哑男音插进来,“瞎磨蹭什么!有什么废话都给我进去说,别浪费大爷的时间。” 听那男人的声音像是这牢里的牢头,可话里那种趾高气昂劲,比起今日早些时候的谄媚来,像完全变了个人。 许修祈不悦想要发问,却见顾书成被那牢头一把推进牢里,还推了个踉跄。 许少主心里一把火上来,腾地就怒了,他向那牢头道:“你做什么!他可是世子!” 可那牢头根本不理他,只将顾书成推进牢里后就一把拉上牢门,哐当上了锁,“管他什么世子王子,只要到了这牢里,就什么也不是。”又一潮哗啦啦的锁链响,牢头已然落上锁走开。 许少主火还在胸腔里烧,对方人却不见了。 “你你……” 顾书成见状道:“何必同这种人生气。”边朝他走过去。 而许修祈这才注意到,顾书成脚下居然铐了副锁链。先前给他袍摆遮住不太明显,但顾书成一走动,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就瞒不了人了。 许修祈觉得眼前事情对自己的冲击有点大。 “顾书成,你这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你为我求情又拒婚得罪了太后,他就把你丢牢里了吧?” 顾书成拖着脚铐走到许修祈身边,同许修祈背靠背倚着,许修祈不舒服想要挪开,但动了下又坐了回去。 只听顾书成答道:“为了这事,太后还不至于把我关牢里来。我是替你求情无用,夫妻乃是同林鸟,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救不了你,干脆就主动下狱陪你好了。” 许修祈激动猛站起身,顾书成不注意差点仰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撑住平衡,不由笑了怪道:“修祈,虽然我有情有义舍身来陪你,可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许修祈是很激动,他激动得一脚踢了过去,“少跟我装蒜,你进来更救不了我出去!你顾书成狡猾得跟狐狸似的,会做这种傻事?” 顾书成扯了他脚踝使劲一拉。许修祈不防备之下失了平衡,人朝后摔去,再给顾书成眼疾手快一揽,人已给抱进怀里。他是着急生气,顾书成却笑笑抱紧他道:“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会做傻事也不奇怪啊?” 许修祈恨不得在环住自己的手臂上咬下块肉来。 这人是怎么回事? 自己替他当心着急,他却一样没正经,显得他跟跳梁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真不值得。 眼见许少主这易炸易怒的性子经不起逗,顾书成也见好就收。调戏情人也是有技巧的,稍微过了火惹得河东狮吼,那可就麻烦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说正经的。” “哼!爱说不说,当我多担心你。” 许少主很不想买账。 顾书成见状低声发笑,脸埋在他颈间磨了磨,“修祈,说真的,不管你除了什么事,如果我救不了你,那我一定陪着你。” 许少主脸上有些红意。 一半是刚刚给气的,而另一半……则是他不想承认的原因惹的。 “喂……我在牢里呆了这么久,身上的味道自己都受不了,你抱那么紧做什么?” 比起许少主来,顾书成这牢狱之灾来得一点不冤枉。 上次太后嘱陆赞彻查美人皇帝遇刺之事,陆赞折腾一番,也真给他拿住了其中一名刺客。再严加审讯之后,那个刺客供出幕后主谋。这主使之人乃是平楚王顾莅,以滇南地域封王。 藩王的日子一贯逍遥,天高皇帝远,他便俨如一方皇帝。只怪近年来美人皇帝和太后都有削藩之意,一些政令的颁布也开始着手限制藩王势力。而在各地藩王当中,太后和美人皇帝最忌惮的就是淮西王与平楚王,因此对这两地的关注也不尽多些。 朝廷有意削藩,各地封王纷纷有怨言,但因各股势力相互制衡,彼此都未有大动作。谁料此次太后寿辰,各地入京进贺,这平楚王却沉不住气了,竟设计刺杀美人皇帝,还因此将顾书成牵连了进去。 太后娘娘一开始对淮西滇南两地就不放心,这些年顾定睿执掌朝政,羽翼已丰,削藩的时机已有,缺的只是师出有名。 眼下牵扯出刺杀这桩事,太后虽然明白主使之人并非顾书成,但机会难求,她好不容易抓住这两处的把柄,怎能白白放过。便命陆赞严审,让那刺客招供时捎带上了淮西王。 要治罪,顾书成自然是首当其冲。 太后娘娘计算得好,但却过不了自己儿子那关。 顾定睿有意削藩,对淮西滇南两地也同样忌惮,但对于顾书成,他还是有些舍不下,后来再与顾书成定了赌约,便硬生生插手,以削藩一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为由,把事情暂时压了下来。而那刺客仍旧扣押在重狱之中,他的供词也留待时机成熟之时再用。 太后娘娘因为美人皇帝的坚持放了顾书成一马,但又为了绝美人皇帝的念想,同时将淮西王一脉招揽,便将主意打到了霓裳郡主和顾书成的婚事上面。可不料顾书成丝毫不领情,抗旨拒婚,最后逼得她下狠手。 先前她唤陆赞来为顾书成解惑,无非是利用那刺客的“供词”罗列顾书成若干罪状,将顾书成下狱,更借此向淮西滇南两地发难。到时候顾定睿再有不舍,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 这方太后将顾书成下了狱,那边顾定睿得了信,片刻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 太后寝宫里燃着香,佛笼前一层层明黄绣龙凤的垂帐落下,顾定睿急切赶到最里面,敷衍式地跪安行礼之后,就直截了当开口。 “母后,您答应过儿臣的事情为何不算数?” 太后背对着皇帝,将三柱香插入香炉中,又双掌合十拜了几拜,才伸手让钟萃女官扶她起身。 “皇上想说什么,哀家全都明白,但哀家给过顾书成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怨不得哀家。” 顾定睿对着太后的背影,看不见太后脸上表情,但这是他的生身母亲,只听她的语气,顾定睿就知道她主意已定,绝对不会轻易更改。 “不管怎样,母后如此草率将顾书成下到狱中,叫朕如何向淮西王交代?” 太后由钟萃扶着转身往外走,顾定睿也跟了出去。 “不知道怎么交代,就不交代。顾书成胆敢与平楚王勾结,行刺我的皇儿,哀家还要问他们要一个交代。另外……皇上别告诉哀家,你没有削藩之意。如果没有,你这些年的准备又算什么?” 顾定睿急道:“儿臣已经说过,削藩一事事关重大,需从长计议。母后如此作为,令儿臣很困扰。” 太后兀自落座,又向钟萃挥手示意了下,那女官会意,转身到屋中取了样东西来,顾定睿一看,原来是乌木托盘上一只白色瓷瓶。 “不管怎样,现在顾书成人已经在狱中,即使皇上再度放了他,但能否保证他不会因此生怨。回了淮西之后,他将此事对淮西王一讲,皇上又该如何收场?到时候事情在众人口中一传,淮西王再与平楚王顾莅结盟……那时损伤的不只是皇上的声誉,更是祖宗社稷的根基。” 顾定睿脸色灰败,太后此举无非是想造就木已成舟的局面,让他骑虎难下,不得不拿顾书成开刀。 只听太后又道:“哀家知晓,各地藩王一直是皇上的心腹之患。事已至此,顾书成绝对不能放,皇上何不借此机会削藩?至于皇上舍不得的,哀家也有为你考虑……”太后微抬手,那女官便捧了瓷瓶到顾定睿面前。“这瓶中装的是宫中迷药,可以让人记忆全失。皇上若舍不得那谁,尽可让他服了这药。再在宫内开个僻静的院子,让他住下。只要他这一生不再见外人,那么哀家也可以当做他真死了。” 顾定睿将瓷瓶握在手里,只觉那瓶身冷得跟冰块一样,冷得相贴的肌肤刺疼不已。 “皇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他死,要么让他重新为人。该选哪样,皇上自己选吧。” 深宫中无故起长风,明黄色绣龙凤的垂帐在风中扬起,但等重重颜色再落下的时候,顾定睿已经握了瓷瓶转身。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含了抹笑。 其实他只有一条路走。 那瓶中的药,不会让人丧失记忆,而只会取人性命。 第五十四章 被下到狱中,再窥透这些厉害关系,顾书成深知,太后此次是一定要他死。至于顾定睿的想法,只怕不管他愿不愿意,也救不了自己。 许修祈听他将事情原委说来,只觉背后一阵冰凉。天家这些计算果真无聊,只是也着实狠毒,一点血脉亲情都不顾及。 顾书成见许修祈脸色沉凝,不由将他拥紧了些,问道:“你被我牵连,恐怕也难以脱身,修祈,你后悔不后悔?” 许修祈由他拥着,背后的凉意慢慢褪下去,那拳头大小的通风洞处已是一片漆黑无半点光亮。许少主听见自己咬牙切齿道:“后悔,我后悔死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遇见顾书成这个混蛋!以往醉卧美人膝的潇洒日子一去不返,现在还身陷狱中难以脱身,搞不好还要陪着顾书成一道法场走一遭,身首异处。而且最可恨的是直到现在他居然还对顾书成恨不起来。 这次可栽惨了。 听见许修祈说后悔,顾书成颇感受伤,他将下巴搁在许修祈膀上,吃吃笑了两声,“修祈你好狠的心啊……连太后将我下狱时问我还有什么说法,我都只说要和你关在一起,你居然一点不领情,到这会还嫌弃我。” 顾书成说话间,热气缓缓吹到许少主耳后,扰得他耳根子后酥养不已,许修祈不耐烦把他推开,“谁会不嫌弃你,那是怪事!” “那这样好了,你主动顺太后的心意,指控我密谋造反,去充当证人,太后一定会放了你。” “……” 顾书成这话本是玩笑,说来逗许修祈玩,但话一出口却觉得怀中人身子僵了来,许修祈没有说话,但顾书成听出他呼吸沉重了许多。 顾书成心里叮咚了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怀里的人已经挣了出来,站起身转过来朝着他就是两下。 许修祈从上往下看着他,眼神里明显有怒火在跳动。 顾书成说的未尝不是个保命的办法,只是他许修祈是那样的人吗? “滚远点,跟你呆一块都生气。” 知道惹了祸的顾世子死皮赖脸粘了过去,认错态度立马摆端正,“我开玩笑的。现在这样子,你嫌弃我也没用,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祸水一瓢 作者:大爷嘎意 们俩注定是要绑在一块的,谁也离不了谁。” “谁跟你绑一块,你要不要脸?” 许少主漂亮脸上有薄怒,一双眸子晶亮,他既气顾书成,又气自己。顾书成是嘴贱,时时刻刻都想着撩拨他两下,似乎看他生气跳脚就特别高兴。而自己则是犯傻,先前顾书成说的法子,他若是狠得心来,趁机甩掉这个祸害再好不过,可却头脑发昏要和这人祸福相傍。 他傻不傻? 答案绝对是肯定的,傻得没边了…… 许少主懊恼万分,话语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本少爷真后悔。” 这会顾书成真有点被打击了,“再后悔也没办法……” 但许少主此刻思维和他完全不在一块,“本少爷真不甘心,认识你这个混蛋这么久,居然一次都没能压回来过!” “噗……” 顾世子很不卖面子地笑了。他看看四周,墙壁粗糙潮湿,地面脏污,铺在上面的稻草黑漆漆的,还散发着股浓重的霉臭味。顾书成心思一转,眼里一点狡黠亮光晃过,故作暧昧道:“你要真不甘心,我今晚就如你所愿好了。” 许少主闻言惊讶,“啊”了一声,待反应过来之后便恨恨磨牙。 顾书成一定是故意的。 大家身陷囹圄性命都快不保的时候,这人才松口说这话。可他也不看看,这地是什么境况?不……这混蛋一定是看清楚了才这么说,故意气他的。 许修祈很想一咬牙在这压了顾书成报仇雪恨,可想了又想看了又看,他始终下不了狠心。只能认栽闷闷道:“本少爷没你那么脏。” 许修祈的反应早在顾书成预料之中,但这会见了仍旧想笑,只是他若真笑出来,死要面子的许修祈一定彻底翻脸,所以只能强忍着。但也给憋得腹疼。 最后只能在心里暗叹,这大概也叫害人害己。 和许少主将玩笑话说得差不多,也将心头的窒闷之气一扫而光之后,顾书成终于收了心,敛了正形。而许少主还在一旁气得快挠墙,若他真长了两老鼠爪子,搞不好还能挖个洞救两人出去。 顾书成忍笑唤住他道:“修祈,你放心,我们能出去的。” 许修祈闷闷道:“等着美人皇帝救你出去吗?” 顾书成摇头,他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顾定睿身上。而且,顾定睿就算能救他出去,那他愿意把许修祈也毫发无损地带出去吗? 而且他相信,同当初一样,在江山和自己之间,顾定睿的选择绝不会是他。 当年两人情深意浓尚且如此,妄论今时今日。时隔十年之久,他并不相信顾定睿会对自己曾经放弃过的人有多么深的感情。不管怎样,顾定睿对他的感情都不会深到可以去完全违背太后的懿旨,深到他可以不顾自己江山的安稳保他周全。 顾定睿对他,更多的……恐怕只是江山爱情不能兼得的遗憾。 “不会是他来救。其实这次入京拒婚,我已料到会触怒太后,只是没想她会在上次刺杀的事情上动手脚,将我下狱而已。” 许少主正生他的气,闻言极不卖面子,“没脑子就没脑子,不用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顾书成好脾气地任他说,应道:“好好好,是我笨。但我也不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怎么说?” 许修祈虽然在气头上,但也知道保命才是大事。顾书成一贯狡猾,既然要进京拒婚,理应不会没有半点准备才是。 说起来,他见美人皇帝和霓裳郡主那日,顾书成一早就出了行馆,大半天才回来。当时顾书成是接了顾芸洛那情郎方成的一封书信…… “当年我父王与外戚不睦离京,自请封淮西,他之所以选淮西这个地方,自然有他的考虑……” 淮西虽不富硕,但地方偏远,地势又险要,太后即使有心为难,也要废许多力气。更重要的是,淮西是犬戎与圣朝间一道防线。 犬戎民风彪悍,时常侵扰边关,令先帝困扰不已。但数年前圣朝与犬戎一役,犬戎元气大伤,退走三百里之外,边关也得数年安稳。 而多年安乐也让太后忽略了这一点。 但如今犬戎新君即位,修养生息数年,犬戎元气已恢复大半,而新君更是年轻气盛野心勃勃,意欲染指中原。眼下虽未有大动静,但犬戎圣朝之间已有一些微小摩擦。顾书成此次入京前曾与淮西王讨论过,父子俩都觉得犬戎近日将会大举兴兵,也开始密切注意犬戎军中动静。 前日顾书成所收书信,正是在军中的方成传来的。 顾书成临行前的预料得到了应证,犬戎军中最近调动频频,已有大举兴兵之势。若不出意外,大军压阵就会在这几日……只要犬戎一兴兵,淮西作为接壤之地,中原的前方防线,淮西王的地位自然举足轻重。太后若在此刻将顾书成问罪,无疑将淮西王推到自己的敌对立场上…… 正因为手上握了这么一张底牌,所以顾书成才敢惹怒太后,即使身陷狱中也不惊慌。但许修祈心里却不太确定,他问顾书成道:“顾书成,该不会淮西还没动静,咱们俩已经让太后娘娘心急问斩了吧?” 顾书成不以为然笑笑,“如果真是那样,也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但到时候总会有人替我们报仇,也不算死得太冤枉,对不对?” “……” 许少主彻底郁闷了,这还叫不冤枉,他都冤枉死了。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许少主平时没能表现出来的乌鸦嘴天赋,到这紧要关头终于发挥了出来。 两个人说完话背靠背坐着,安静呆了没一会,牢房里又热闹起来了。 这次来的人一露面,许修祈立刻很不满意地哼了声,转脸面壁去了。 顾定睿脸色比以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难看。 他身边侍卫见状要去教训不识礼数的许少主,却被顾定睿制止。只听他向那些侍卫吩咐道:“把许公子请出去。” 许修祈闻言准头过来,眉毛高挑,不悦瞪着顾定睿,“你想怎么样?” 顾定睿脸色灰败,比死人还要僵硬几分,艳的眉目也失了往昔光彩。 “朕和书成有些话要说,不需要你在这里。” 许修祈觉得自己快给怄出血来。 什么叫不需要他在这? 难道顾定睿比他还不挑剔,在这么脏的地方……还有兴致? 许少主完全想得歪了,顾定睿今日的耐性却差得惊人,不想再多说废话,只指挥那些个侍卫道:“把人带出去。” 顾书成见状皱眉要阻拦,但脚上铐了铁链,行动迟缓许多,顾定睿眼神一示意,已有人上前按住他。 而许少主虽会武功,但关进牢里这两天嫌饭菜太差粒米未沾,人是铁饭是钢,再怎样身体也耐不住,这会手脚没多少力气,对方又人多势众,身上还带着功夫,没废多少劲就把他绑了推出去。还有个侍卫太过体贴,但该怕皇帝嫌许少主聒噪,竟然点了他哑穴,可怜许少主是有苦说不出来,给几个侍卫反扭着手,连推带拉就弄出牢去。 顾书成也被制住,看着顾定睿这样,眉头益发皱紧,“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顾定睿招招手,他身边的人便端了个托盘,那托盘之上放着的,正是太后给他的瓷瓶。 “你们都出去,把门也带上。” 顾定睿带来的侍卫不放心,看看顾书成道:“那世子?” 牢房内都安有刑架,顾定睿扫了那刑架一眼,示意道:“把他绑上面去,注意手脚轻些,别弄伤他。” “陛下,你究竟想怎么样?” 人绑好,一干侍卫也退了出去,顾定睿将那瓷瓶拿在手中把玩。他神情严肃,连顾书成看过来的不悦视线也未有反应,好一阵,才抬眼看向顾书成,开了口。 但却不是回答顾书成的问题。 他将手里瓷瓶握紧,道:“虽然能猜到答案,可朕还是想问问你,听听你的意思?” 顾书成注意到顾定睿今日的异常,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问什么?” 顾定睿修长手指捻了瓷瓶瓶颈,“这东西是太后给的,里面装的是让人记忆全失的药物,朕要保你的命,就只能让你忘记所有的事。包括自己是谁……” “……” 顾书成觉得头顶一道晴天霹雳,好半晌才恢复过来。“我绝不会服这药。” 他怎么没算到,顾定睿还能有这么一招! 顾定睿笑了笑,艳丽眼尾却只见苦意不见妩媚,“朕早知道是这答案。但现在由不得选。而且不只是你,连朕也没得选。” 就算没有太后发难,顾书成也只会拒婚与许修祈离京。他最后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倒不如如太后所言,将人留在身边,还能趁机削藩。平楚王这些年不断扩张势力,狼子野心不可轻忽,而淮西王的立场也不明了……他是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做做文章。 “喝了这药,便将你我之间那些不好的都忘掉,重头开始。” 顾定睿打开瓶塞,走到顾书成身边,仗着顾书成手脚全被缚在刑架上,硬生生掰开他下巴,要将药灌进去。 顾书成狠狠将脸扭向一边,避开唇边的药液。紧要关头连尊称也不再用,恼怒道:“滚开!顾定睿你想清楚,你是真还念着我这个人还是什么……你心心念念记着的,只是你自己的不完满罢了!” 钳制住下巴的手松了下,顾书成心里刚松懈了一点,那股劲力突然又大了起来,顾定睿一手捏住他下巴,一手将药液一灌,苦涩液体随之滑入吼。顾书成只觉自己体内从喉管到胃全都烧了起来。那种感觉痛苦到他想将手指伸入喉中,将这些药液一点点抠出来。可手脚都被绑住,根本动不得分毫。 而顾定睿给他灌了药,脸上并没有半点喜色,而是颓然退开两步,手一松,瓷瓶摔到稻草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监牢里像死一样的沉寂。 之后响起的是顾书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之刺耳,就像要咳出血一样。 再之后,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牢门被打开,有人进来,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边关告急,八百里加急文书,丞相与韩大将军还有兵部尚书已在御书房等候,太后请陛下速速回宫。” 第五十五章 十月秋,金桂飘香。 江南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盛景依旧压不住许老爷子的火气。 “全都给我烧掉,一件也不许留。” 老爷子将满屋的礼品一件不剩全丢出屋,东西在院子里堆得跟座小山似的,霹雳堂的弟子点了火把站在旁边,看着满地礼品犹豫不已,他询问似地望向一旁的大小姐,“大小姐,真要烧?” 许清荷无奈地看了那些东西一眼,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摇摇头道:“烧吧,烧吧。”比起这些东西来,还是家里老爷子的心情重要。 那弟子叹口气点了火,看着那火焰由蓝到黄慢慢燃起来,火舌缓缓向旁边蔓延,将更多的东西卷进来。他忍不住惋惜道:“真可惜!” 许清荷在旁边站了一阵,听这话也觉得肉疼。 谁说不可惜,淮西王世子送来的礼品,样样都是珍品,可老爷子一点不稀罕,能打烂的全打烂,打不烂的一把火烧掉……许修祈那个败家的个性,兴许有老爷子一点遗传。 回到大厅里,老爷子年岁虽大,但中气还是十足,一嗓子吼出来,院子里的鸦雀都震飞几只。 “那个混账东西最好别回来,要回来我打断他的腿。” 旁边是许老夫人的声音,中气没那么足,但音调一点也不低。 “死老头子,你就知道骂儿子,他要真不回来,我看你难不难过。” “难过!总比他给我带个男媳妇回来好!” “……” 许老爷子气得七窍生烟。 他膝下就这么个儿子,平日百般娇宠,却让许修祈那混小子养了一身的浪荡风流毛病。可这也就罢了,只要儿子开心,他多些儿媳妇也没什么。只要这小子肯定下心来,媳妇多了,孙子也多…… 许老爷子想得开心,却不料前些日子许修祈回来,却给他领了个男人回来,说这是淮西王世子,还是他儿媳……老爷子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摸了一堆火器就把人炸出去了。 可那人是炸出去了,这礼物却一天天送过来,说的话还和许修祈说的有点出入。 人家说这是淮西王世子下的聘礼! 去他的,他家闺女刚许了人家,还剩个儿子聘给谁? “你说!你说我孙子该打哪来?” “你这老爷子好没道理,我怎么知道!” “那男媳妇总生不出来!” “……” 老爷子发火提到这茬, 许老夫人久久没音,过了好一阵才长长叹了口气,一抬眼恰巧看见外面站着的许清荷,她满心无奈宽慰许老爷子道:“算了,老爷,等将来清荷有了骨肉,过继给修祈他们也好。虽然说这男媳妇气人,可要没了儿子……咱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许老夫人说着有些伤心,许老爷子气也撒得差不多了,见夫人如此,也赶紧安慰去。 江南霹雳堂是这般光景,淮西王府里也没有多安稳。 顾芸洛趴在书房角落听着她父王同她母妃怒骂顾书成。 “生这么个儿子我还不如不要!” 淮西王王妃怒斥回去,“有脾气你真不要!” 淮西王满肚子怨气,“你就知道护着儿子。他这次做的事是能护的吗?你看他领回来那人!好看是好看,可再好看他也是个男的!我还一心盼着他和霓裳郡主尽快成亲,再给我添几个孙子。” 一提到霓裳郡主,王妃不乐意了,“太后的亲外甥女你也敢要?咱们书成这次因为她吃的苦还少?” 淮西王的声音半点不弱,“那也怪那混账东西自己拒婚惹的祸。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给我们商量一下。再说了,虽然霓裳郡主是太后的人,可那姑娘的才学品貌咱们都有耳闻,哪有半点差?我又不想着篡位,还担心太后放个眼线在我旁边不成。她送我这么个儿媳妇我高兴都来不及!” “……” 王妃沉默了一阵,又想起顾芸洛昨晚上跟她咬耳朵说的话。 女儿总是要贴心些,不像这儿子老子的,只会惹她生气。 等淮西王骂了一阵气顺得差不多了,王妃拍拍他手,道:“王爷,你也别这么生气,你就这么把书成赶出家门不准他回来,也不是个办法。” 淮西王立马又梗着脖子涨红了脸,“那你说说,能有什么办法?” 王妃没好气看他一眼,耐着性子道:“咱们膝下还有芸洛和子兼,将来他们有了孩子,过继一个给书成也好。咱们总不能为了孙子,连儿子都不要了……” “那能一样吗?” 淮西王还是满腔气愤。 王妃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怎么不一样,难道他们哪一个不是你的骨肉不错?王爷,我嫁给你几十年,你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这……话不能这么说……” 淮西王觉得很冤枉,他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那边王妃已经抹开眼泪来。 “我真不值得,十六岁嫁给你,辛辛苦苦几十年……” 淮西王长叹一口气。 难道他真要有个男人做儿媳不成? 这日子怎么这么荒唐! 顾芸洛听得屋里争吵声渐渐低下去,于是暗暗笑了笑,蹑手蹑脚走开。 看来她可以给她哥传封书信,让他领许修祈回来了。 而这时候,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个人正骑着马悠闲地往南疆赶。 那日在天牢里,顾定睿逼顾书成喝下药后,边关八百里急报便到了。 犬戎大军压阵,淮西王早有预料,已及时阻敌,更派人将军情报给美人皇帝。局势突变,太后也不能不顾江山安稳硬要取顾书成性命,再想起给顾定睿的毒药,当时便急了,急忙派太医前去抢救。可经太医一番整治,却发现那瓷瓶中所装并非毒药,而是普通的黄连汁,顾书成也只是误以为服毒心中惊骇才猛咳不止,并非真正中毒。 事后顾定睿与顾书成细谈才说起,瓷瓶中的药他早就换过。 虽然他开始并不知道那瓶中装的不是让人丧失记忆而是夺人性命的毒药。 正如顾书成所问,比起顾书成本人而言,顾定睿更放不下的,确实是曾经那些过往。那些纠缠于两人间的记忆,被他因为选择帝位而放弃掉的感情,才是他真正想要得到的。 得到的越多,拥有的越多,人就会越贪心。他因为得到了天下,掌握了江山,才会心心念念地记起少年时的纯澈情意,才想借由找回顾书成,接连着也将他曾经因不得已而丢弃过的感情找回来。 但物是人非,感情从来不会留在原地等你,一旦抛掉,要想找回来困难万分。何况顾书成心中早装了别的人。 如果他真给顾书成服下消除记忆的药,那就相当于亲手杀手顾书成脑子里曾经有过的记忆,曾经有过的所有自己的影像,那些他真真正正想要找回来的过往。 所以,如果保全不了顾书成,那么太后给他的选择,他只能选择让顾书成带着有他们过往的记忆去死。 所幸顾书成自己还留有一手。 经过此事,太后不得已消了杀意,顾定睿无心也没有办法再留人,顾书成更不愿意在京中逗留,隔日便求离京,带了许修祈回淮西,助淮西王应对与犬戎的战事。 僵持三月,待犬戎大军败退,同圣朝议和,双方战事平息之后,顾书成便向父母挑明了与许修祈的关系。淮西王本来对许修祈还颇有好感,但一听这消息立刻犹如晴天霹雳,喝令两人断绝来往。 顾书成和许修祈二人不从,便让淮西王在激怒之下赶出来王府。 被赶出王府,许修祈便以要顾书成这个丑媳妇回江南见父母为由,带着顾书成回了江南霹雳堂。顾书成在江南受到的待遇比起许修祈好不了多少,再三巴结讨好,还是让许老爷子扫地出门,连送过去的礼物也给砸了出来。 两人连番被赶出家门,无奈之下只有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各自收买家中的姐姐妹妹,代自己在几位老人家面前求情,但等离家一阵,家中父母气消了,想念他们了再回去。 将事情大半推给顾芸洛和许清荷,许修祈和顾书成两个人是一点也不着急,想起在京城积的一肚子闷气,两人便打算好好出去游玩一阵子再回来。 而上一次在南疆月余,许修祈对那地的人情风俗都颇为喜爱,眼下两人都被赶出家门,两人一商议,便打算往南疆走一趟。 “南疆的风景好,美人也多,性情还火辣,上次我要不是心情不好,一定能好好享受一番……”许少主在路上走得悠闲,不自觉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顾书成闻言拍马赶上去,与他相并走着,一面出言警告道:“你要敢再像原来那样到处惹风流帐,我晚上一定好好教训你。” “哼……”许少主不以为然笑了下,漂亮眼眸里竟是些挑衅颜色。“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 “真不知道?” 漂亮眼眸一转,许少主的眼神极其嚣张。 “向来只有本少爷教训别人的。” 只是许少主面上嚣张,心里却是苦的。 他这次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折腾顾书成一次,不能每次都让顾书成得逞。过往的债都积了那么多了,如果再继续攒下去,他怕他都没力气讨完了。可是……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把所有的债讨回来,好好压上顾书成几次啊? 许少主心里的声音暗暗叫嚷,今晚一定要成功,如果顾书成再施诡计,那么……许少主突然想起上次霓裳郡主的事,脑子里猛就闪过个念头。 别的不说,可那个香囊里的香真是好东西,如果他也弄上一个,保管能让顾书成顺服。干脆给莫熹封书信,让他替自己准备点类似的东西好了。 “呵呵……” 许少主兀自笑出声来,顾书成奇怪看他一眼,摇摇头跟了过去。 “快些走吧,再迟点,今晚怕找不到客栈了。” “找不到客栈?快点走快点走!” 许少主着急了,找不到客栈落脚,那怎么行!他可不爱在荒郊野岭里做点什么!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嗷,全文完结,真的很感谢一路跟文下来的亲,看留言大部分都是些熟面孔,很开心你们一直都在。 接连写了三篇文,废柴盔已经燃烧尽了……而且总感觉写出来的东西不满意,想到的故事和表达出来的故事总有出入,小许和小顾的性格也都比我设定中的差了些,不够鲜明,这让我感到很郁闷。 我需要放自己一个假,好好地想一想,自己到底要写的是什么,该怎么写。所以我打算休息一阵子,疗养回来再写现代耽美试试。 至于修养生息的这段时间,我会重写去年暑假留下的坑《天生妖孽》,中篇七八万字的样子,绝对不坑也绝对不v,但我要坦白更新速度不会快。 如果有兴趣的亲可以移驾这边: 再次鞠躬感谢未曾抛弃我的朋友们。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