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条条》 分卷阅读1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1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1 书名:赤条条gl 作者:度我 文案: 陈娇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块适合做妓|女的料子。 内容标签: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娇,方清芜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一 陈娇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块适合做妓|女的料子。 比方说脱衣服这件事儿,说脱就脱了,她不大会有什么诸如不好意思或者羞愧之类的感觉,没那么多扭扭捏捏。 她是北方人,个儿高腿长,身材匀称,性子爽快大胆,客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因此找她的人也不少。 前两天,一个客人介绍她去一家画室当裸模。她想了想,这活儿总不算太难,而且也好奇自己进了油画是什么样子,就去了。 画室里大约十几个学生,陈娇进了教室闻见一股子冲鼻的颜料味,大理石地板也五颜六色花得一块一块的。陈娇没正眼看那些学生,长长的风衣一卸,身上的布料一解,波浪卷的长发一甩,就躺到了教师指的皮质沙发上去。 沙发上也沾了斑驳的颜料渍,一块一块结在皮料上。室内空调没开足,许多学生还穿着毛衣,陈娇裸着身子躺在凉滑的沙发上,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起来。 那老师把窗帘拉下来,室内昏暗下去,随后一盏灯亮起来,正照在陈娇脑袋上。陈娇觉得有些晃眼,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教师正一边调整灯光,一边眯着眼看她。 陈娇身上正不着寸缕,教室里近四十只眼睛盯着她。陈娇没去细看那些学生的表情,想必不会好看到哪去,她不大在意,哪哪不都是肉? 那教师调好了灯光,就来调整她的姿势。他挨得很近,挡在陈娇身前,两只大手穿过陈娇的腋下,拇指不动声色地揩过她的乳侧。 陈娇瞪了他一眼,学生面前也不太敢放肆,他咳了一声,草草调整好了姿势,就退到一边。 学生都动起笔来,脑袋时而低伏时而抬起。拿着铅笔在面前,眯着眼细细丈量。 他们观察陈娇,陈娇也观察她们。她被摆成了一个撑着脑袋侧躺的姿势,正好可以打量这些人。这是一个成人画室,年龄颇为参差不齐。男多女少。 有时有人的目光和陈娇撞上,那人就嘿嘿一笑,不知道什么心思。 陈娇被冻得有些麻木,胳膊也渐渐感觉不到酸了。她好像适应了这样低温的空气,只是嘴唇有些发白。 这个关头老师下令休息二十分钟,让陈娇有些如释重负,过去拿了大衣,潦草地把自己卷起来,回到沙发上倚着。 这时候一个女孩走了过来,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瘦瘦的穿着白色毛衣,垂到颈窝的黑发,自然的空气刘海。刘海下的眼睛又黑又亮,含了一点清澈的水光,很乖巧绵软的样子。 陈娇看得有些呆,就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带着犹豫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然后心里跳得有点乱。 女孩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一件军绿色的夹克,稍微有些局促:“太冷了。你先穿上这个吧。然后,捂捂手。” 她把两样东西都塞到了陈娇怀里,然后自己手上就空了,怯怯地把手放在了腿边,像是规规矩矩地在罚站。 手里握紧了杯子,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壁,再通过掌心,一直流到胸口。她心里有点异样,从来都是叫她脱衣服,没有叫她穿衣服的。 陈娇故作无谓:“反正一会儿还要脱的。” 女孩像是怕她不接受似的,急忙说:“暖一暖吧,不然你受不了的。还有一个小时呢。” 陈娇其实也没想拒绝,她确实冷得很,手里的温度她舍不得放下。 她微微笑了笑,女孩见她接受了,就松了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哎哎——”陈娇把她叫住。 女孩扭过头来,眼里带着一丝疑惑,稚嫩而柔软的目光。 陈娇开始后悔刚刚没有仔细看看那些学生,怎么没有早点看见她。 “我叫陈娇。”她说。 女孩弯起唇角,带起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方清芜。” 时间从来都不是匀速流逝的。比如同样都是一个小时,下半节课明显就比上半节课要快一点。 陈娇总算明白刚刚为什么没有看见方清芜,她坐在最边上靠窗的地方,她怕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小的,画架就能遮住她不高的身子。 陈娇看过去的时候,方清芜正掐着铅笔,细细地丈量。窗帘缝隙里漏出来的一道光线,堪堪落在她手背上。 发现陈娇也正看过来,方清芜眨眨眼,对她甜甜一笑。那勾起的小唇角就跟抹了蜜一样,陈娇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甜。 陈娇抿了抿唇,打在脸上的灯光热热的。她忽然觉得自己这副袒胸露乳的模样会不会有点不雅,下意识地微微拢起双腿。 “不要乱动。”边上的老师提醒她。 哦,她忘了,她是没什么资格不好意思的。 陈娇没再动了,只是安静地抬起脸,明黄的灯光尽数洒落在脸上和栗色发丝上,让她看起来有一丝安谧,恍如古典油画中美好隽永的某一幕。 方清芜画画的时候很专注,清秀的面孔从画架后面探出来,细碎的刘海轻轻摆动,小小的眉头严肃地微蹙着。 陈娇看着看着,就觉得仿佛能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映了自己的影子,从而心思有些胡乱地飘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微博整理过来 ☆、第二章 二 下了课,学生都在弯着腰收拾画笔颜料,陈娇默不作声地穿上了衣服,然后鬼使神差地等在了那。 她也没有故意在等谁,甚至没有故意在看谁。她发呆似的望向帘子拉开后的窗外,夕阳洒了一地,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一眼某个方向。 方清芜背着双肩包走过来,没让陈娇失望,她脚步顿住了。 陈娇就转过头来看她,一脸意料之中的笑容。 方清芜问:“你明天还来吗?” “来的。”陈娇点点头,她收了人家两节课的钱,“你画的,给我看看。” 方清芜把胳膊护住了自己背后的包,一脸紧张地摇头:“我还没画完。” 一旁的教师凑了过来,他也在等,不知道在等什么:“方清芜年纪虽然小一点,学得也不久,但是跟得上,不输那些跟我画了好几年的。” 陈娇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拢起风衣走出去了。 方清芜也走出去,陈娇果然还在外面,站在一地淡红的余辉中,她的红色风衣看起来很热烈,背影却有点寂寥。 方清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来就不善于交际,现在更有点莫名的紧张,脚尖碾着地面发白的灰色台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2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2 阶,然后深深吐了一口气。 “没人接你”陈娇开口了。 “我自己回去。” “远吗” “有一点。” 陈娇问一句,方清芜就机械地答一句,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说错。 陈娇比方清芜高挺多的,她自上而下看着她,黑亮的头发就像一顶小蘑菇似的可爱,好像现在很多中学生喜欢留这种波波头,看起来很好打理的样子。 “走,我送你回家。”陈娇拍了拍方清芜的肩膀,声音很爽利。 “不,不要。”方清芜看起来好像瞬间就有点慌了,她反驳得很快,身体也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为什么” 方清芜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了头,眼睛里似乎氤氲了一点水汽,听起来有些哀怜:“真的不要。” 陈娇有点搞不懂,但她被这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打败了,叹了口气:“那,明天见。” “嗯!” 看着方清芜重重点头,陈娇忽然觉得心情好起来。方清芜靴子上挂着两个白色的小绒球,随着她的脚步晃啊晃的。 也跟着陈娇的思绪晃啊晃的。 即便到了教室就要脱掉的,陈娇还是花了半个小时挑衣服。 她看着镜子前面的自己,脑袋里那些疯狂的念头竟然让自己格外精神,不自觉捧腹大笑起来。 今天陈娇脱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方清芜的脸上,眼里似乎有些欲说还休的意味。 方清芜的手指扣在画板的边缘,眼神有些飘忽,错开了陈娇的目光。 布料轻细地摩挲着皮肤,缓慢地滑落。陈娇的指尖掠过自己的肩膀、胳膊。然后从腿根,到膝盖,到脚踝。那截脚腕皓白,很漂亮。 陈娇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勾引她。只因为好奇她会有什么样可爱的反应。 “啪”地一声,方清芜碰掉了自己的画笔。她弯下腰,弓着身子在地上寻摸来寻摸去。 陈娇轻声笑了出来。 到底是个孩子,即便自己在这搔首弄姿,她也未必看得懂。 想到这里,陈娇利索地脱了剩下的衣服。 方清芜坐回了位置,往四周环视一眼,又偷偷朝陈娇的方向瞥,像做贼似的带着明显的心虚,连眼神都很轻得像羽毛一样。 可是沙发上那姣好的身体,让她看得微微有些发昏。 陈娇觉得自己大概有些病态,一会儿会有疯子一样的念头跑出来,一会儿又冷静得出奇。 她躺在那,就在想,自己恐怕是着了那个小丫头的道。她比自己小了大概能有十岁吧,可是自己着了她的道。 她有什么呢,她赤条条的一个人,除了这具身子就没别的了,连身子也是赤条条的。 好在她什么脸都丢过了,不在乎这一件。 下了课方清芜还是走过来。陈娇一观察,发现除了方清芜外,年纪轻的还有几个大学生,不过是成群结队来的,方清芜估计在教室里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让她坐在最边上,恐怕是老师欺负她人单力薄的结果。 陈娇挪出了一块地方,让方清芜挨着她。方清芜眼里的那一丝生疏,也被这紧密的距离和肢体的接触逐渐消融了。 陈娇身上只有一件长风衣,里面什么都没有,敞开的领口大露出春光来,深深的一道沟壑通向幽深处。 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自信的,多少人都对此爱不释手。 到方清芜这好像没多大用处。 方清芜捏了捏她的手,很认真严肃地在判断她冷不冷。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此刻陈娇开始别扭起来,为什么这个小家伙眼里没有别人眼里的那种热切? ☆、第三章 三 方清芜没有手机,这让陈娇有些措手不及。现在的小孩都是捧着手机长大的,方清芜高二了,竟然还没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 陈娇垂头想了半分钟,然后抬起头来笑着跟她告别。 方清芜的双肩包被她窄窄的肩膀衬得很巨大,陈娇没走几步,扭过头去看她的背影。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长了,黑亮的头发上似有光泽跃动。陈娇仿佛能看到她几年后的样子,想必会长成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呢。 陈娇回了头,一步步往前走。尽管唇齿间有丝苦味,她还是决定先把这个人放一放。 等路灯亮起的时候,陈娇就一头扎进自己的生活里。 深夜或者凌晨回到家的时候,陷在床里闭上眼,就有一个清秀的模样隐隐约约地浮上来,在暖黄色的灯光里,记忆都变得安谧起来。 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她以为方清芜也会像那些来来往往的过客一样,在脑海里短暂地停留两天,然后淡成一个朦胧的影子。 所以一个礼拜之后,陈娇发现关于她的记忆还像一块坚硬的石头硌在脑袋里,丝毫没有受到腐蚀的时候,她有点着急。越着急就越想,越想就越深刻。 半个月了,这种感觉不减反增。陈娇有点烦躁,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哪里有些陌生。 “陈娇,最近有心事” “怎么了” “客人说……嗯,说你没以前配合了。” 陈娇深吸了一口气,撇开脸没有回答。挺直身子,迈开步子,她一个人走进灯红酒绿,人声鼎沸,明明灭灭的灯光映在眼眸里。 她的确有一点心事,她自己知道。 画室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要补一节课,陈娇答应下来的时候几乎没犹豫。 这时候她反倒释然了一些,她意识到自己或许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陈娇提前很久到了画室,在阳光还很暖和的时候,然后安静地靠在沙发上,视线落在教室门口,白色的门上有漂亮的浮雕,和斑驳的光点。 她的心思飘得有些远,一会儿在画室门口,一会儿在通向教室的街巷,一会儿在附近的公交站台。方清芜会怎么过来,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会不会还穿着那双挂着可爱白绒球的靴子,各种无聊的猜测在脑袋里周旋。 学生陆陆续续赶到了画室,偶有一个两个,会跟她打声招呼,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窃笑。虽然他们脸上挂着笑,但是陈娇心里知道,这些对她笑的人,其实没有一个心里瞧得起她。 画室的老师在擦黑板,一点粉尘在阳光里浮着淡淡的金色,纷纷地钻进鼻子。 一张张脸从眼前划过,却没有那个小孩。陈娇换了个姿势,皱着眉头耐心地等下去。 教室的闹钟突然铃响了,老师宣布上课。陈娇有些错愕。她猛然站起来,一遍又一遍地环视教室里的学生,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方清芜不在其中。 和上次一样,老师拉上了窗帘,光线被挡在了外面,教室里形成了幽闭的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3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3 空间。昏暗中陈娇看到几十只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他们的眼里带着闪烁的光。 陈娇解开了衣服,这次她被拗成了一个颇为艰辛的姿势:侧对着学生,跪坐在沙发上,两只手左右放在颈处,似在摆弄长发。因为姿势的缘故她不得不挺起了身子,胸前的挺拔格外明显,女性柔美的线条展露无疑。 陈娇忽视了有意无意蹭过她身体的手,也没有顾及自己的裸裎。只是眼里有一点疑惑,她轻声问:“方清芜呢她没来吗” 老师微微一愣:“她啊,不知道什么情况,有几天没来了,可能寒假快结束了吧。她的学费也快到期了,最近画室新学期招生呢,联系不到她所以也不知道她的意向。” 陈娇心不在焉起来。她的视线总控制不住地往学生的方向滑。那个原本属于方清芜的位置空了出来,画架底下搁置画具的位置,留了两支笔刷,和一本速写本。两支笔粗细不一,笔上残留了凝固的颜料。 过了大概三十分钟,陈娇的胳膊开始酸疼,身上的温度也被剥夺殆尽,冰冷的空气裹着身子,即便窗户紧闭,也总觉得有冷风拂过毛孔。 站在学生中间的老师突然拿了一个相机出来,毫无预兆地对着陈娇按快门,看得她一怔。 “这堂课要留一点学习资料。”老师说,“给学生画画参照,你放心,不会外传的。” 看看老师高深莫测地举着相机,又看看方清芜空落落的座位,再看看一屋子翘首盯着她的人,陈娇心里忽然有火气蹭上来。 感觉就像……被骗了。 兴冲冲地来了,却没有见到想看的人。陈娇憋着一股子火气,长腿一伸下了沙发,拎起了衣服三下五除二地套上。 走的时候,陈娇回头看了看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明晃晃地反着光,带着凉意的白色的光。 陈娇心里也好像忽然空了一块。她想起方清芜给她的夹克和水杯,从皮肉暖到骨头,再从骨头暖到心口的温度。 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四章 四 冬天的雨,冰刀似的锋利,轻轻一碰就刺进骨子里。 陈娇晚上撑了一把伞出去,雨伞替她开辟了一平米不到的安全地,伞外面连绵不绝的雨丝投落到地面,砸下哗然一片。 奈何风也是大的,陈娇几乎握不住伞柄,轻薄的伞像是随时要被风抛卷出去。更别提在风里恣意飞扬的长发了。 世界展露出阴暗面,黑暗的天和狂风暴雨交结,咆哮怒吼。 纵使陈娇不是个惧寒的人,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何况她只穿了一件针织衫和一件大衣就匆忙赶出来。 陈娇左右环顾能避雨的地方,瞧见路边一座熟悉的写字楼,心中一动,撒腿跑了过去。 写字楼是居民楼改的,外表简陋了些,便宜租给一些企业办公或者学校开课。这楼的二楼不是别的地方,就是画室。从楼外可以看见这个时候画室早就已经关门,里面黑灯瞎火的。 陈娇进了楼道,楼道比外面暖些,身上的凉气一下子被暖意裹住。收起了伞,陈娇的发尾有些潮湿,衣服上也没能幸免。 陈娇往楼梯走了几步,感应灯一下子亮起来。陈娇往楼梯上随意看了一眼,看到了半层楼的楼梯转角处。 她一下子忘记了外面的风大雨大,也忘了给等她的客人发一条信息,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楼梯,灰色的大理石台阶和斑驳的木头扶手,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几分神秘和诱惑。 一个普通的楼梯是没什么诱惑的,若说平常,陈娇肯定是懒得多看一眼的。可是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陈娇握着伞的手紧了紧,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步子。 她心里隐隐约约地跃动着一丝小希望,说不清道不明。这使她有些矛盾,一边急切地想上去看一眼,一边又不想太快地揭开谜底。 伞一路滴答着水,顺着台阶,沿着她缓慢的步伐。 与步速不符的是,陈娇跳动的心跳。 她握住扶手的手微颤,一直走到了半层的楼梯转角处。她停下了脚步,眼里有一丝犹豫。 明明知道几乎不可能,总还是要上去看看的。她向来不怕失望,只怕没有希望。 只是这样想着,就不自觉地迈出了一步。 感应灯再次亮起,这次亮起的是二楼的灯。 灯光惊扰了一个低伏的人影,她在暖黄的光里缓缓抬起脸。眼眶通红,脆弱和困顿满溢其中。 陈娇走过了转角,正对上那双眼,她愣了,方清芜也有点恍惚,拿一种朦胧的略带疑惑的目光看着陈娇,揉了揉眼,像是在确认这是梦还是现实。 陈娇几步就跑上了最后半层楼。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高兴到说不出话,只知道傻笑的时候。 陈娇蹲下来握住方清芜的手,方清芜反应还有些迟钝,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她看,目光里的疑惑逐渐散开,变成了显而易见的惊讶。 陈娇却笑不出来了,凑近一看,才发现方清芜的脸上受了伤,嘴角碎了一块,带着干涸的一丝血迹。 “谁欺负你了”陈娇脸色不好看。 “没有谁,雨天路滑我摔了一跤。” 方清芜扯了个笑出来,安慰似的摸摸陈娇的长发。 带着点凉意的手掌,竟然比自己这个刚从雨里出来的人还冷。陈娇仔细一看,方清芜的衣服湿透了,连棉袄都被打湿。 “跟我回家。”陈娇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方清芜潮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边,连刘海都变得一缕一缕的搭在额前,显出几分狼狈滑稽的样子。 她笑着点点头,眼里含了灯光的暖色,向陈娇伸出手,身上似有朦朦胧胧的光圈笼着。 明明方清芜都这么狼狈了,陈娇还是觉得可爱得紧。她看着方清芜眼里的微光,总算明白什么叫明眸善睐。 她站起来,再把方清芜拉起来,方清芜拎起地上的书包,乖巧地跟在她身后下楼。 两个人,只有一把雨伞,那把雨伞还遮住一个人都略嫌勉强。 陈娇递给方清芜,方清芜推了回来。 “你用。”方清芜虽然语调还是有些怯怯的,但小眼神很坚定。 陈娇笑了,她探头一看,还是黑天黑地,倾盆大雨,阴风怒号,却好似没那么可怕了。 她笑着看向方清芜,眼中雀跃。 方清芜一定是读懂了她的眼神,所以拉着她手掌的力气才紧了些。 “一,”陈娇轻声地数。 “二,” 陈娇捏着点狡猾的笑意,在这一刻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迟迟拖着不喊出“三”,只盯着方清芜紧张的表情看。 “三!”话音刚落,陈娇拉着方清芜并肩扎进了雨里。 耳畔是风声猎猎,雨声哗哗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4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4 。 迈开步子奔跑,任凭雨水四溅,湿透脚踝。 某种情绪在这样一个雨夜里汪洋恣意地生长,心口的喜悦似要冲破胸腔纷纷地跃出来。 什么都在这样疯狂的奔跑里忘掉了,什么都被抛在了身后。 只有交错的十指,风雨越大,抓得越紧,越密不可分。 ☆、第五章 五 从雨夜闯进温暖明亮的家里,活像个破门而入的强盗,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扔在沙发边。 陈娇哈哈大笑起来,她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像个精力旺盛的孩子一样亢奋。 方清芜也同样如此,她的喘息还没有平复,微红的小脸,弯弯的眉眼弯弯的唇角,那么抿着笑看着陈娇,专注认真的模样。 从潮湿的雨里跑进温暖的地方,身上很快热起来。陈娇被方清芜亮晶晶的眼神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脸上有点烫。 她注意到方清芜的书包,尽管书包的布料是防水的,方清芜还是一直很小心地把包护在了怀里。 方清芜拉开书包拉链,却没有全部打开,只是拉开一个缝隙,伸手进去检查,确认没有受潮,才舒了一口气。 “藏了什么好东西?”陈娇一边问,一边握着方清芜的肩膀,用不轻不重的力气把她推进浴室,指挥道,“你先洗澡。” 方清芜在浴室门口顿住脚尖,踌躇了一会儿,陈娇正用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见她这副忸怩模样,瞪大了眼问:“怎么了” 方清芜咬着唇不说话,抬起来的目光水一样柔软。她整个人都湿淋淋的,当真像是水化的一样。 陈娇看着方清芜面颊上的一抹红云,恍然大悟,她总不能让人光溜溜地出来啊。 陈娇好笑地拿目光瞟她:“你等会儿我给你拿。” “谢谢你,陈……” “客套啥,叫我姐就行。”陈娇一摆手,她不想听到那样生疏的称呼从方清芜嘴里跑出来,何况她觉得自己的名字俗气得很。 方清芜点点头,嘴角翘起一丝弧度。 浴室的门一关上,陈娇就把自己埋进了沙发抱枕里吃吃地笑,满心洋溢的喜悦仿佛能把整个人都抛起来。她竟然,真的把方清芜……拐进了家。 等方清芜从浴室出来,陈娇飞快地进去把湿漉漉的自己清洗一气。 她挑了好看的紫色睡袍,松松垮垮地就跟挂在身上似的,领口风光引人入胜,腰间的垂落的带子飘飘荡荡。 她有点紧张,仍旧故作镇定自若。正色走出去,本想展露引以为傲的性感,神情脚步却反倒不自觉带了些平常没有的端庄。 方清芜像一个木头人似的,僵直身子坐在沙发上,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 陈娇不知道怎么打破安静,就顺应气氛地拿了一本书,踢掉拖鞋躺在沙发上。她个子修长,长腿一伸,沙发的长度严重不足,脚腕只能懒散地交叠着搁在沙发扶手上。睡袍滑落,露出了一段大腿,看起来滑溜溜的,流着温润的灯光。 方清芜坐在沙发对面,打开了书包,拿了笔盒画板和速写本出来。然后从笔盒抽出一支木头铅笔,笔尖在纸上窸窸窣窣地划着。 其实陈娇平常不怎么看书,这会儿不过是跟方清芜装模作样。她看了几行就觉得发困,灯光下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眼晕。 陈娇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瞥方清芜。她倒是涂得认真,小小的拳头攥着笔,偶尔抬起头来,发呆似的看着陈娇琢磨一会儿,又低下脸。 陈娇的文艺女青年演不下去,索性丢了书,去骚扰方清芜。 方清芜眼疾手快地合上本子,像守着天大的秘密似的警惕。 “你在画我。”陈娇按住了方清芜的肩膀,下巴轻昂,嘴角勾起笑意。 方清芜没有否认,只是把本子攥得紧紧的,腼腆地笑着,灯光下她的目光熠熠生辉。 呆子,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活人在这儿,画什么画啊。陈娇有些得意,又有些不爽。 “上次那个画,给我看看” 方清芜把包拿过来放在了膝盖上,一下子就找出了那张画纸,几番犹豫后,颇为严肃慎重地递给了陈娇。 她不安地搓着手掌,把脸埋了下去,低声说:“还差一点。” 画纸拿到手上比想象的要沉一些。陈娇第一次看到画中的自己的裸体。一笔又一划细心勾勒的线条,一层又一层仔细涂抹的色彩,连皮肤的纹理都似乎清晰可见。 脸,胸脯,小腹,臀部,腿……皮肤的光泽随着笔触一圈圈晕开。 方清芜一直低着脸,看似随意地翻看手里的速写本,画笔在手心里捏得紧紧的。陈娇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了。 陈娇的指尖轻轻触碰上涂得厚重的颜料,忍不住想到,在给自己胸前,甚至更私密的地方描摹上色的时候,方清芜在想什么 陈娇的脸难得地有些发热,她感觉到了手心微微的汗意。 画上的女人,昏黄的光笼罩着她的肩膀和侧脸。她的目光轻轻拂来,唇边流淌着一丝笑意,如溪水淙淙般温柔缱绻。 她忽然不敢和画上的女人对视,悻悻然地把画还给方清芜,心不在焉地夸奖:“画的很好。” 方清芜轻轻“嗯”了一声,低声自言自语:“还有小腿和脚,颜色还没有上好,但是线还要再勾一遍……” 陈娇拍拍自己的脸,有些呆怔,原来那时自己的神情,是这样的吗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迅速和果断,没想到还是后知后觉了。 陈娇视线往下一扫,看到了正无所适从的方清芜,她的耳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红透了,纤细的睫毛轻轻颤动。 方清芜的害羞反倒让陈娇胆子大了许多。 她定了定心神,脑袋里有了主意,眉梢一挑,唇边的笑立时显得高深莫测。 方清芜刚抬起脸,陈娇便毫无预兆地倾身压下去,凑至她的耳边。 绵软娇糯的嗓音,掺杂着湿濡的呼吸,轻飘飘地在耳畔荡开来,如一场设计精心的蛊惑。 “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把它画完,你要不要” ☆、第六章 六 细线一般的声音,就这么穿过耳膜,钻进脑袋里,搅得一片混沌,只有清晰的声音不断回响,诱惑无比。 方清芜看起来彻底呆掉了,木然地看着陈娇的眼睛。要说以前,方清芜连对视都要东躲西藏的。 陈娇也吊着一颗心,大胆又谨慎地观察方清芜的表情。 她没有等到回应,方清芜只是嗫嚅着嘴唇,发不出声音。 陈娇抓住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睡袍的襟口,目光热烈直接,像是无声的鼓励,只要用一点点力气,就能脱掉它。 方清芜的视线往下飘,停留在指尖所在的位置,然后屏住了呼吸。带着浅浅花纹的睡袍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5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5 襟边,衬着白花花的两抹圆润,明晃晃地落入眼里,让人有微微的眩晕感。 陈娇的手很温暖,恰能抚平她的紧张和颤抖。指尖能够触到她胸口的肌肤,带着一些弹性的柔软。 方清芜知道,剩下的内容不需要模特足以完成。 “好……”她的声音嗡嗡的。 方清芜有一点愧疚,因为她把陈娇的好心当成了一种难言的诱惑,而她无法抗拒这种诱惑,情愿把实话咽进肚子。 她像一个还没学会撒谎的孩子,脸上躁得很,简直要把头低到地上去。 方清芜的手一直软软的,没有用力。 听了这一声“好”,陈娇倒突然感觉脱不下去了。 她脸上有些发烫,身上也有些燥热,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脸红了。 方清芜教会了她不好意思。 事情已经做了一半,进不得,退不得。空气仿佛凝固了,像两根木头桩子面对面杵着,陈娇忽然不敢看方清芜的眼睛,她心如擂鼓,紧张得浑身僵硬。 她轻咳两声打破僵持,慢慢退开一小段距离,笑了笑,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方清芜。 然后解开了柔软的腰带。睡袍沿着柔顺的腰线缓缓滑落,光滑的背一寸一寸展露出来,在灯光下白得发亮,如同破茧而出的蝴蝶,动人心魄。 躺在沙发上的陈娇半眯着双眼,灯光模糊地涌进微阖的眼皮。 家里的空调开得足,即便一丝|不挂也不会觉得多冷。 陈娇即便不怕别人看,也从没像这样,觉得被看着是一件浮着淡淡喜悦的事情。她享受方清芜的专注和目光。 惬意之余陈娇想起一件事来,她把头转向方清芜:“你是离家出走吗?” 方清芜愣了一下,然后口齿不清地“嗯”了一声。 陈娇没说话,方清芜就抬起头来:“你会不会觉得这样不好” 陈娇枕着自己的胳膊,微微偏过头来对她笑:“以后记得跑到我这里来。” 许久,陈娇发现方清芜不动笔了,直愣地盯着画板。 “画完了”陈娇随意地拢上衣服。 确实画完了,纸张被色彩填满,再没一点修补的余地。方清芜默然点头,站起来收拾东西。 那张画仿佛还带着余温,陈娇爱不释手,眼一抬,机灵地扯住方清芜的袖子,撒娇似的柔软语调:“送我……好不好” 以往客人拿再多珠宝首饰出来,陈娇都懒得这般旎声软语。谁叫她偏偏看上这幅画。 方清芜皱着两道细眉,满脸纠结:“别的都可以给你,这个……我想……” 陈娇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却偏偏要她说出来,压低声音诱导:“你想干嘛” “我想留着。如果你很想要,我再画一幅。” 陈娇满意地笑了,她摸摸方清芜的头发,心中欢喜得紧,像是被绑在了气球上飘飘然。 “那,一言为定。” ☆、第七章 七 方清芜总是要回家的。 这次陈娇不会再重蹈上次覆辙,她把手搭在方清芜的肩膀上,和她一起出门。 灰白石阶边衰草丛生,方清芜穿着陈娇唯一的一双运动鞋,步子放得很慢,脚底轻轻蹭过路边的小石子。 方清芜家确实有点远,幸好有直达的公交车,只是需要坐到最后一站罢了,几近郊区。 附近都是私房,一两层高的大房子就是一户人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陈娇把方清芜送到家门口,拍拍她的书包,然后感受到方清芜地身体突然一僵。 方清芜低着头,陈娇看不到她的表情,一路方清芜都磨磨蹭蹭地拖时间,陈娇猜想她大概是不情愿回家。 陈娇从身后揉乱方清芜黑亮的头发,扬着轻快的语气:“好啦,知道你舍不得我。以后我经常来,你别嫌我烦就好。” 方清芜眼睛里涌着一丝复杂神色,最终还是微微地笑:“那,再见。” 语调里隐隐的失落,让陈娇心里揪了一下。 回家的路是陈娇一个人走,凛冽的风吹落了枝头枫叶。 她停下了脚步,随后忽然开始往回走。 她脚步雀跃,不断地幻想方清芜看到她的各种表情,肯定会被她吓一跳。陈娇……有些期待,嘴角小幅度地扬起,不自觉小跑起来。 走到方清芜家门口,陈娇设想好的亮相姿态还没摆出来,屋子里吵闹的喝斥声就透过门传了出来。 “你多大人了还到处乱跑,我养你就他妈是为了让你给我丢人的啊?!” 陈娇心一沉,用力拍了拍门,大概两秒没人开门,陈娇没那个耐心等着,她压住把手一试,门恰巧也没锁死,大大方方就进去了。 一个中年男人警觉地看过来,他长得精瘦却挺着大肚腩,面孔因长期酒精堆积而呈现红紫色。 方清芜被逼到了角落的桌边,手指用力地抠着桌子边缘,头发散乱地垂下,遮住了她的脸颊。 她抬头看了一眼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眼里显而易见地慌乱起来,身子向前倾了倾,似是下意识地要向陈娇走过去,脚尖却困在原地。 陈娇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冒出来,她没忘记方清芜瑟缩在雨夜里时脸上的伤,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一样瑟缩在黑暗处,那一幕刻在陈娇的脑海里,现在又被彻彻底底地勾连出来。 陈娇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方清芜身边,把她的发丝撩到耳后,果不其然看到了通红的印迹。 “你打她”陈娇盯着男人,声音里夹杂着强忍怒火的颤抖。 “你谁啊!”那男人喊:“出去!” “你凭什么打她”陈娇问。 男人骂骂咧咧:“滚!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 陈娇气得浑身都抖起来,指着方父的鼻子,破口痛骂:“你他妈别以为你是她爸就能打她,你这种人也配有女儿” 方父不以为然的哼哧两声,指着方清芜喝道:“家里都没钱了,她还买那些乱七八糟的颜料,我没把她胳膊卸下来算轻的!” 陈娇大步向前,像是要向方父冲过去,方清芜紧张地扯住陈娇的手臂,被陈娇一把甩开,猛的碰倒了桌上地空酒瓶,沿着地面咕噜滚落。 陈娇一脚用力地把酒瓶用力地踹过去,酒瓶“哐当”砸在方父身边的墙面,裂成了两半。 方父表情一下子变了,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这样暴跳如雷,如果不是方清芜拉着,他毫不怀疑她会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狮子一样朝他扑过来。 “操|你娘的,疯婆娘你想干嘛”他急吼。 “你不会养孩子,我给你养!”陈娇说。 方父愣了,方清芜也愣了。过了几秒,她抬头看着陈娇,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泪水:“姐……你别管我了……” 陈娇二十岁不到就开始在外面混,什么难堪的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6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6 处境都经历过,几年过去,她已经能够用粗俗的脏话骂走那些占她便宜的人,回击那些欺侮她的人,她甚至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事情到了方清芜这,陈娇还是气得脸色发青,好似胸口放了一把大火。方清芜无声地哭着,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陈娇越看越气,她的指尖颤抖着给方清芜抹掉脸上的眼泪。她在桌旁的椅子坐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没几秒又压抑不住地站起来。 方父逐渐反应过来:“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她……”陈娇顿了顿,说,“老师。” “老师”他咕咕囔囔地低声咒骂了一句,“她娘给她报的那个画室的” 像是突然懂了什么:“你是来收钱的吧,我们明年不报了,没钱!不报!” “方先生,我要带走清芜。”陈娇一字一字用力咬道,“我不会再让她被你这种人……虐待。今天我是肯定会带走清芜的,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有本事你就连我一起打。” 陈娇话音没落,就感觉腰上被一股力攀住了。方清芜微微用力地把陈娇往后拉,苍白的小脸写满了紧张和警惕,细瘦的身板小幅度地挪动,偷偷摸摸地蹭到了陈娇的身前。 方父看看陈娇,又看看方清芜,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丝精光,气势汹汹道:“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你一句话就想带走啊。” 陈娇冷笑,不去看男人的嘴脸,利索地从包里拿出皮夹,抽出身份证和几张卡,扔到了他怀里。 “我们走。”陈娇拉起方清芜的手。 方清芜眼看着父亲打开了皮夹,数着里面的钱,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笑。 方清芜闭上了眼,跟在了陈娇的身后,她什么都不想看见,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只是放心地任凭陈娇牵着她,跟着她的步伐。 “喂,你什么时候把女儿给我送回来。”身后父亲在高喊。 陈娇走得很急,风衣的衣摆随着她的步子摇摇晃晃。方清芜攥着她的手,感受到那只手的手心在微微地发烫,而陈娇就像一个英雄一样,牵着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过生命里凛冽的冬天。 ☆、第八章 八 一回到家,陈娇就扑进了沙发里,把脸埋在胳膊里,笑声闷闷地传出来。 还挂着泪痕的方清芜,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木然地站在原地。 陈娇笑够了,就翻过身来,躺在沙发上,眼中莹亮,看起来有些疲倦。 “我特别后悔。”她说,“不应该送你回去。索性把你留在身边多好。” 方清芜在陈娇身边坐下来:“我爸妈感情不好,很早的时候就分居,我一直跟着我妈,画画是她让我去学的。她去年过世了,我就被我爸领走了。” “我爸总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昨天他喝醉了,告诉我,他把我打工存的学费拿去赌钱,输光了……我跑出来了,又不知道往哪里去……” 方清芜说完最后一句,就再也没出声,盯着茶几上,上面倒映着一团白亮的灯光。 陈娇倒了一杯水,清一清刚刚声嘶力竭的喉咙:“以后我不让人欺负你。” 方清芜抬头,潮湿的光在眼眶里流转,像是有话梗在嘴边,陈娇反应快:“敢说谢谢,我就咬你。” 方清芜盯着陈娇,陈娇也盯着方清芜。她咬咬牙,带着一点威胁的厉害眼神,像是当真随时准备上去咬方清芜一口。 方清芜总算破涕为笑,略含羞怯地垂头勾起唇,看到陈娇的小腿就曲在自己身边。 “我可以给你做饭吗” 方清芜这样问的时候,陈娇有点愕然。 然后她就踏进了搬来几年都没踏进去过的菜市场。菜市场内部复杂的路线让她有些发懵,拎着绿的红的蔬菜,穿过来来往往的人,陈娇恍惚之中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些做着普通工作、为寻常日子忙碌的人没什么两样。 “过两天开学了吧,我给你先把学费垫上。”陈娇状似随意地说。 她能够感到方清芜对自己家庭情况的尴尬,每次一谈这种事情,方清芜就没了声,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米饭。 “我有正经工作的。”陈娇说,“多个人不过多双筷子,你安心。” 陈娇从桌子上摸索过去,抓住了方清芜的手。方清芜还小,太过坦诚的话陈娇怕吓着她。尽管陈娇也不知道所谓“正经工作”的“正经”算不算谎话。 方清芜是不大用她操心,她那个爹则是个□□烦,陈娇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方清芜的手背上有节奏地点着,陷入了思索。 以前她一个人,独来独往,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挂念。现在摆在她面前一堆麻烦事,她不但不觉得烦躁,眼里反倒升起了斗志,看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方清芜总是不自觉地,就乐得咧起了嘴。 陈娇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家里只有一张床,昨晚方清芜宁死不从地窝在了沙发上,可一晚转眼就变成了来日方长。 方清芜不声不响地坐着,双手绞着放在腿上,目光左飘右飘,始终没个着落点,脸上挂着一抹红云。 陈娇的眼神有几分玩味,心底被方清芜这副弱气的样子萌得快要融化,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看着我。” 方清芜很听话,潮湿的刘海下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 “以后,咱俩一起睡。”陈娇说,“你有什么习惯可要先说好。我有一点,我睡觉的时候——经常乱摸。” 陈娇嘴角一抹坏笑,看着方清芜脸上的红晕逐渐变深,还火上浇油,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她:“不过,你这个身板,还是我比较吃亏。” 方清芜扯了身旁的抱枕放在腿上,下巴埋了进去,目光飘得更厉害了,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陈娇笑着,骨子里透着一股子慵懒,就像一只妩媚的妖精,永远那样游刃有余。可是妖精怎么会有那样温柔的眼睛呢? 陈娇嘴里说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方清芜在卧室拿了一本书,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等着陈娇袅袅婷婷地环抱着宽松的睡袍走进来。直到困意蔓延,陈娇潦草地打了个招呼,一身装束整齐地出了家门,融进外面的夜色里。 方清芜合上了书,钻进了被子,床头灯暖融融地亮着,眼眶忽然变得有些湿润。 ☆、第九章 九 人只要活着,就要为日子奔忙。陈娇明白这个道理,走在浮华的灯光下,夜晚的风微微吹过来,好似能触摸到空气里的尘埃。 以前的陈娇要任性些,即便放得开,也常因为脾气惹出一些不痛快。现在她没了那么多不情不愿,偶尔赔个笑,只要事情解决了也能打从心底舒一口气,她更卑躬屈膝,却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没什么存钱的能力,把方清芜的学费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7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7 交全了,就感觉日子有一点凉薄,只想赶快回家。 好在方清芜总是在家里等着她。方清芜做家务的能力不错,她来之后陈娇的家里总是整整齐齐,灶台一下子有了人气。 方清芜最近好像找了个兼职,上完课还得跑过去工作,陈娇原本只有方清芜下课到晚上那段时间能见着她,现在照面的时间更少了,原本可以一起腻在家里的周末也被剥夺,陈娇不满足起来,扑到方清芜身上,环着她的腰撒娇。 方清芜感觉到陈娇的下巴在自己肩膀上蹭,缓缓地笑起来,手犹犹豫豫地落在陈娇肩膀上,摸摸陈娇的头发,又不忍心揉乱。 陈娇不明白方清芜对她是什么想法,是否和她怀着一样的心情,她也懒得弄明白,只是享受现在的日子。 她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得很明白:自己有收入,方清芜跟她在一起,她不用方清芜花钱,也不用她给自己同样的感情。她愿意养着方清芜,方清芜也愿意回报温暖和照顾,这就够了。至于以后的路,方清芜怎么选,那都是以后的事。 陈娇正揪着方清芜不舍得放开,手机忽然响起来了。陈娇一看就皱了皱眉,从沙发上蹭下去。 “我出去一下。”陈娇接完电话回来,就拎起了外套。 方清芜点点头,打开窗户探出手,室外温度不算太冷,于是她审视一遍陈娇的衣服,再次点头。 陈娇双手插在口袋里,今年她第一次手上生了冻疮。到了约定的地点,对面坐着画室的老师。 经过电话里短暂的交谈,陈娇心里憋着一些怒意,一坐下来就态度轻慢:“说吧。” 男人慢悠悠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我上次拍的,想请你看看满意吗?” 陈娇瞟了一眼,可不就是自己赤条条的身体。一股子烦躁涌上来,陈娇皱着眉说:“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男人轻声反问:“你应该想想,你有什么” 陈娇环着胳膊冷笑,在一些男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一副皮相不错的肉体。这些男人即便心里给妓|女打上下贱的标签,可还是趋之若鹜不是吗。 “呵,可别误会了。其实鄙人除了画画,还有一个兴趣就是摄影。给美丽的女性拍一些私房照,混口饭吃。”男人捧着茶,不徐不缓地笑着,“不知道陈小姐有没有兴趣。” “拍那种照片干嘛,没兴趣。”陈娇看了一眼手机,自己已经出来四十分钟,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 男人笑了一下,语调很轻巧:“卖咯。总有许多有眼光的男人,像我一样欣赏这些照片。” “我只是想和陈小姐再约一个时间,好好地拍一组属于我们的作品。我觉得这组照片真的漂亮呢。陈小姐应该不愿意,自己的照片被传到网络上,帮我打一个响亮的宣传吧。” “就只是拍照吗”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情。”男人笑着,目光直接地盯在陈娇的领口,像是无所顾忌。 “真佩服你们这些艺术家,能把上床说得那么高雅。”陈娇冷笑,“你要发随便发,记得写上我名字加上电话号码,我就是一妓|女,难道还怕你给我介绍生意吗?” 陈娇的声音不小,男人看了一眼周围,有人转过头来狐疑地一瞥。 “小声点!你疯了?”他压低声音说。 陈娇索性站了起来,她站起来的动作又快幅度又大,把桌子向前推了推,昂着下巴的冷笑样子,显出几分高傲和轻蔑:“我告诉你,我不怕别人说我是妓|女,我靠自己养活我自己,我没什么好丢人的。倒是你,想用这种伎俩白睡一个妓|女,可比我那些客人低级多了!” 许多人望过来,男人的脸色白了白,赶忙心虚地把头低了下去灌了一口茶,他拿着茶杯的手在抖。 陈娇直直地站着,站在从四面刺过来的目光里。她有些颤抖,甚至感觉喘息有些困难,却仍旧攥紧了拳头,坚持地昂头站着。 男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疯子。陈娇突然有种强烈的想笑的冲动,自己或许的确已经疯了。 她想到了方清芜,忽然觉得疲惫起来,一句都被不想再多说。就像一个战士,纵使打败了对方自己也已伤痕累累,只想赶快离开硝烟弥漫的战场。 陈娇背了太多灼烫的目光,她站不住了,只想回家。 陈娇转身的时候,背后男人忽然出声,缓缓说了一句话,让她身子一僵,从脊背处冒出一股凉意。 “方清芜的爸爸找来画室了。他说你是我们画室的老师真是一个了不得的谎啊。” ☆、第十章 十 “你怎么没睡。” 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两三点,陈娇回到家,方清芜还坐在客厅里。 方清芜放下了课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眼里含着柔柔的笑意:“明天周日,就想……等等你。” 陈娇眼眶有点酸,她鞋都没来得及脱,就伸手去搂方清芜。 方清芜还是会不好意思,陈娇蹭到了她的胸口。但她只是微微地红了脸,没有动一下,因为陈娇闷在她怀里,喃喃的声音听起来柔软无力。 “好累……好累……”陈娇呓语似的呢喃。 大概连陈娇也没有想到过她们的角色会这样倒过来。只是她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个怀抱,她常常梦到那些灯红酒绿,而她□□着身体四处奔逃。幸好还有这样绵软又踏实的怀抱,托住她的后背,不让她陷落到深处。 “你每天都很晚回来,我有时候担心你,”方清芜说得很缓慢,稚嫩的嗓音又带了一些和年纪不符的温柔,“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陈娇轻轻笑起来,没骨头似的躺在方清芜腿上,捏捏她的脸颊:“傻啊,屋里不是有电脑吗,以后不要担心我,也不要这样等我,给我发消息就能呼唤我早点回家。” 方清芜似乎在为自己说的话感到不好意思,微微地抿起唇,唇边的笑看起来那么清甜,让陈娇很想……亲上去。 她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刺眼的灯光落入瞳孔,一下子便头晕目眩。 一觉醒来,陈娇看到手机里几个未接电话。她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了来意,烦躁地把手机砸在了床上,揉着头发努力平复心情。 方清芜那个赖皮父亲一直缠着自己要钱,陈娇瞒着方清芜偷偷给了他一笔钱,这下她真的彻底赤条条的了。 “我过两天再来!”他摩挲着手里的钱,兴高采烈地快步走了。 刚开始陈娇还会忍不住讥讽几句,可有些人在钱面前就有了铁打的脸皮。他是方清芜受法律保护的合法监护人,他如果想带走清芜,根本不需费半点力气。 陈娇保持着高傲的姿态站在原地,脑袋里盘旋着他的话,愤怒与不甘早已经退去,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涌遍四肢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8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8 百骸。 电话又不死心地响起来,陈娇回过神,神色又冷几分。 包里只剩下三十几块钱,她哪还有钱汇回家 陈娇知道躲不过,索性接起来。 “你哥厂里最近人事变动,要送点东西破点财。” “他刚结完婚买完房子哪有钱。” “乡下的工资跟你那的能比吗?对你来说还不是小钱,你少买两件衣服嘛。” 陈娇一直安静地听着,神情麻木。 “闺女,你在听吗”那边问。 陈娇咬着牙,一字一顿:“你现在闭嘴,我过两天就把钱给你打过去。你再多说一句,这钱就没了。” 挂了电话,陈娇听到外面的“刺啦”声,从厨房的油锅里飘过来。 陈娇在床上仰躺了一会儿,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浑身酸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 她知道应该怎么弄钱,今晚,她得去跟人家开口要,用自己的身体要。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来。陈娇闭上了眼,滚回原来的位置躺好。 方清芜轻手轻脚地推门走进来,陈娇竖起耳朵,听到方清芜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床边。 陈娇知道方清芜是要叫自己起床,可她半天站在床边一动不动,让陈娇有些装不下去,准备自己睁开眼。 方清芜带着一些凉意的手轻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陈娇感觉到她细腻的指尖,在自己的额上轻柔地抚着。 陈娇的心跳刚微微加速,方清芜下一个动作就让她大脑彻底空白了。柔软湿凉的唇瓣轻轻蹭过她的额头,留下羽毛划过一般微不足道的触感,带着丝丝让人战栗的电流。 方清芜没有舍得叫醒她。房门又重新轻轻合上。 陈娇猛地弹开眼,跳坐起来,不能置信地摸着额头。和指尖完全不同的触感,丝丝缕缕地刻进记忆里,陈娇一遍一遍地努力回想,是……唇吧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尽管有无数无数的不确定,陈娇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欣喜震得有些发颤,跪在床上抱着枕头,笑得弯了腰,死死地抿着嘴以免被外面听到。 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陈娇瞄见窗外投落进来的光,豁然开朗起来。外面的世界再厌恶那又怎样,还是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还是会有无穷无尽的惊喜。 一切总会变好的。她想。她要撑起这个家,方清芜还小,她要扛起担子,不能疲倦,不能倒下。 ☆、第十一章 十一 陈娇卖得更加勤快了。 她要讨好,她要迎合,她要开口求人。 她回家得更晚了,有时候一晚上能跑三个生意。身体像是被透支了一般,她总是会重重叹一口气,忍着强烈的不适在夜里往来穿梭,却懒得多看路人一眼,眼里只有自己的目的地。 明明开春了,可夜晚的风从未如此凉过,也从未如此令人清醒过。 今晚遇到的客人不是很好,他抓着陈娇的头发,把她狠狠按在了墙上。 陈娇的脸贴着冰凉的墙壁,还在吃吃地笑。 她的脸颊和额头留下了一些伤。她躲进了卫生间试着补妆遮掩,可是徒劳无功,青紫的痕迹依然明显。 方清芜似乎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想跟陈娇说,但在开门的一刹那看到陈娇的脸,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方清芜一直沉默着,用毛巾给她擦伤口的动作极尽轻柔。 陈娇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嬉皮笑脸:“摔了一跤而已,没事的。” 陈娇原本想就这么蒙混过去,她眯眼享受着方清芜细心的照顾,猛然睁眼时却看到方清芜眼里泫然欲泣的泪光。 陈娇有点愣,方清芜吸了吸鼻子,别开了脸,瓮声瓮气地说:“哪里像摔的,你不说就算了。” 陈娇想了想:“我出门帮人抓贼了,英勇负伤。” 这真像陈娇能干出来的事,陈娇把故事编得栩栩如生,方清芜脸上有几分心疼,还有几分信服。 “别骗我。”方清芜小声说。她的眼眶还红红的,眼睛被泪水泡过,泛着格外柔软的光。 陈娇很久没说话,也不敢看方清芜,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艰难地扯出一点笑容。 方清芜从书包里抽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簿子,递给陈娇过目。 是一本奖状证书。陈娇打开来看,貌似是一个有关画画的竞赛,还是一等奖。 “学校推荐我去市里的这个比赛,”方清芜毕恭毕敬地坐着,活像学生给老师汇报思想,只是脸上挂了腼腆的笑,眼里也有神采许多,“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所以今晚就等你回家了。” 证书只有两页,陈娇翻来覆去地看,翻来覆去地看。 证书遮住了陈娇的脸,她端详了太久,久得有些不可思议,方清芜伸手把证书压低,陈娇的脸露了出来。 方清芜从没见过陈娇哭过,印象里她总是笑得格外恣意率直,如同自由无所拘的妖精,尽情地张扬她的美丽和妩媚。 可是现在,陈娇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通红的双眼,眼底有太多复杂的东西。脸上一块块青紫的伤痕鲜亮地挂着,格外刺眼。 方清芜手足无措地握住了陈娇的肩膀,另一只手慌慌张张地给陈娇抹去泪痕。陈娇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到方清芜的手心。 “我只是觉得……”陈娇开了口,声音有细微的沙哑,“很值。” 她弯起了微笑,轻轻点着头重复:“很值得。” ☆、第十二章 十二 陈娇赶回家的路上,嗓子口灌了一阵风,她捂着肚子弯腰猛烈咳起来。 回到家,方清芜已经睡了,陈娇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直接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地她摸到了方清芜,下意识地把方清芜拉进了怀里。 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在发热,陈娇觉得又热又难受,放开了方清芜,自己缩到了角落。 方清芜被这动静打扰,稍稍有些醒了。她摸了摸身旁,摸到了陈娇的胳膊。 方清芜的身子侧了过来,她也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胡乱地摸到了陈娇的脸,然后是唇。 陈娇不敢出声,一个吻就轻轻落在了唇角。 很快很轻的一个吻,像是一个无声的恶作剧,让人捉摸不透。做完了这件事,方清芜倒回了枕头,有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声。 但是陈娇已经没有力气去细细琢磨,她沉重地喘息着,意识好像要被拖进黑暗的深海里。 陈娇攥住了床单,克制着咳嗽的欲望,生怕再次吵醒了方清芜。每次喘息都累得很,身上也酸软无力。 似乎是发烧了。 天一亮,方清芜就要去上学。 陈娇几乎一晚上没睡好,这时候她睁开眼,看见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方清芜正逆光穿着校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9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9 服,身上笼着淡淡的光。 她想起了晚上方清芜睡意惺忪的那个吻,反倒感觉稍稍好了些,伸手勾了勾方清芜的手指。 “醒了?”方清芜看陈娇有些虚弱的样子,只以为她没睡够,替她掖好被子:“再睡一会儿。” 陈娇笑着点头,方清芜犹豫了两秒,又说:“今晚能不能早点回家” “嗯?” “我有礼物要给你……”方清芜抿了抿唇,眼里有熠熠的光彩,语调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温和柔软:“还有话想说。” 听到礼物,陈娇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方清芜说话的时候,脸上有一丝羞怯和期待,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温柔的海浪拂过耳畔。 陈娇很快就有困意翻涌上来了,眼皮耷拉着,连方清芜的轮廓都模糊了。 她浑身都热,踹了被子,在半昏半醒之间浮浮沉沉。 一直到了大中午,陈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温度还是偏高,但是总算身上有力气了。 她想着今天是不能工作了,方清芜也让她早点回家,大概是想和她一起吃饭,就打电话给管事儿的,说了自己的情况。 管事儿的在那头沉默了很久,说:“去体检了没有?” 陈娇一愣,然后笑了:“哪能那么走运,估计就是感冒。” “去医院体检一下吧。做这行的就怕这个,不检查一下,客人也不敢上啊。” 这话说得露骨,陈娇像耳朵里扎了一根刺,一直痛到大脑深处。 下午她赶去了医院。 医生把检测报告交给她的时候,带着蓝色的口罩,口罩上方的眼睛流露出一些古怪,又夹杂了一丝同情。 陈娇看着报告上的“hiv血清抗体阳性”,大脑忽然空白了。 “大概已经潜伏了四周。”医生于心不忍地给她一点希望,“建议你下个月再来查一次,那个时候会更准确些。” 陈娇愕然地抬起头时,眼泪已经开始落了。她嗓子里含了一点哭腔,口齿不清地问:“容易传染吗” “不容易的。日常接触是不会传染的,空气,唾液都不是它的传染渠道。它主要通过性传播,血液传播……”医生说,“其实现在医疗发达了,你查的又早,很多药物可以延缓它的潜伏期……” 医生话还没完,陈娇就转身走了。 她手里攥了一张报告,踩着很高的高跟鞋,浑身都在颤抖。没走几步,就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细瘦的肩膀微微耸动。 医生叹了一口气,走回灯光明亮的诊室。 陈娇走了很久,在这个她熟悉的城市,毫无目的地向前走,不知疲倦地向前走。 一直到华灯初上,她眯起眼,看着凄冷的月亮地下,五彩缤纷的霓虹,射线从城市的高楼,刺进星辰寥落的夜幕。 关于夜晚的记忆如一只妖异的猛兽,在脑袋里绞碎了又胡乱拼凑纠缠,陈娇瞪大了眼,眼前时而是碎裂一地的酒杯,时而是丑陋变形的脸,光怪陆离地朝她扑来。 她在夜晚空旷的街道里跑起来,风呼啦掀起她的长发,灌进嗓子里,一直到身体里的力气消耗殆尽,嗓子口一阵猩甜,才逐渐慢下了脚步。 苍白的脸上一层细密的汗水,喘息变得困难,胃里一阵翻腾感觉随时要吐出来。陈娇抬头看着黑咕隆咚的天,费力地大口喘气。 她稍稍冷静下来,到车站买了一张远途车票,在车站等着。 一班又一班车开来又开走,嘈杂的人声在耳边熙熙攘攘地闹开,人群拥挤地推着搡着。陈娇被推到了人群外面,僵硬得像一桩木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人如蝼蚁般挤成一团,被压在沉重又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最后一辆车开走,风已经很冷了。陈娇吸了吸鼻子,抱紧了身上的衣服离开了车站,眼眶滚烫。 黑沉沉的路边突然蹿出一个人来,从身后抱住了陈娇。陈娇闻到了一股子腥臭味,像是垃圾桶里烂臭了的鱼。 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用双臂捆住了她。陈娇扭动身子挣扎,悬殊的力量差距让她精疲力尽,被推倒在地。 “放弃吧。”流浪汉在她耳边说,“今晚你跑不掉的。” 陈娇笑了,轻声说:“我有病。” 轻柔的嗓音,听上去不但毫不惧怕,还带了一丝蛊惑。 流浪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嘿嘿笑起来:“别想骗我。” 说着,就去撕陈娇的衣服。他力气很大,即便冬天的衣服很厚,也很快被他扯得不像样子,文胸包裹的细腻雪白泄露出来。 陈娇没有再挣扎,双手撑在地上笑起来。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像个疯子似的仰着脸狂笑不止,流浪汉借着路灯昏沉的光看到她眼角笑出了眼泪,还有眼底深深的绝望。 那人一下便慌了神,陈娇那句“我有病”鬼魅似的在他耳边幽幽散开,他从陈娇身上爬起来,骂道:“操!你不会真有病吧!” 陈娇也从地上站起来,随意地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对着他笑了一下。苍白的脸,通红的眼,像一只鬼一样透着死气,那男人打了个哆嗦,骂了两句就跑了。 大概人在想死的时候,都会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怎样死比较漂亮 陈娇狼狈地走上了一座桥,黑夜里底下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水,只有波光卷着风一层一层涌来。像一道漩涡,像一扇打开的门。 她盯着脚下墨色的洪流看了很久,目光渐渐变深变沉。身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还不回来吗?” 陈娇一遍一遍地看着屏幕上的字,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眼泪沸盈眼眶。 “回家。”陈娇打完这两个字,唇齿间忽然尝到了苦涩,泪水滚落下来,热意满满地润湿脸颊。 身侧偶有人经过,会多看她一眼。 “估计又是哪个傻女子,为了男人弄成这样。”有人嗤笑一声,老道地说。 “我就是喜欢她!”陈娇突然转过身去,发红的眼睛充斥着愤意,对着那个指点着自己的人发泄似的高声大喊,“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喜欢我,不在乎她会不会离开,我就是爱她!这样子爱一个人,可笑吗!可悲吗!”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来,声嘶力竭的声音在空中回旋着散开,胃里跟着一阵绞疼,她捂着肚子顺着护栏缓缓弯下腰。 泪水簌簌滑落。她已经是赤条条的一身,只剩下渺小的爱,用未被削光的尖刺保护起来不许任何人批判。 “神经病!”那人显然被吓到了,丢下一个又惊又怕的眼神,匆忙离开。 陈娇觉得自己没什么力气了,她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踉跄地走。 她不想沦陷在黑暗里。她想见到她。 她努力加快脚步,可是步子真的太沉了……她从未这样累过。 昏昏沉沉地用疲软的身体推开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10 赤条条 作者:度我 分卷阅读10 家门,家里的灯光包裹住她的时候,陈娇突然想跪下来大哭一场。 桌上是格外丰盛的饭菜,虽然已经凉了,香味还是溢满整个屋子。 静谧的空气缓缓流动。方清芜侧靠在沙发抱枕上,甜甜的睡脸,清秀的五官,正在从青涩向成熟过渡。 墙上多了一幅画。画上是自己裸裎的身体。方清芜买了一个白色的木头相框,细致地将画裱了起来,挂在墙面的正中心,像是一个了不得的表彰似的。 陈娇手心紧攥的那张车票,此刻松开了手,皱巴巴的纸团滚到了角落。 她虔诚地匍匐在方清芜身边,看着她轻轻颤动的纤长睫毛。 方清芜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翘起勾起一丝甜意,陈娇只是看着,就从眼睛到心口都微微热起来。 “谢谢。”陈娇轻声说。 所有的疲惫都得以安放,陈娇索性坐在了沙发旁的地上,软软地靠着沙发脚。她只想闭上眼睡一觉,在噩梦的时候,偏过脸就能看到方清芜在身边。 合眼的时候,灯光潮水似的涌进眼里,陈娇想起在画室的那一天,冬天洁白的阳光从窗口洒落,方清芜踮起脚尖越过画板看她,发梢轻轻晃动,唇边一抹羞怯的笑容,带着年轻的稚嫩与单纯。 她知道,美好的事情还有那么多,她还不舍得死。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