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奥风月抄》 分卷阅读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 书名: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早春 再过五天就是将军大人首度进行“早礼”的日子。 这段期间,大奥中的美男子无不担忧惦念着,盼望能得到女将军的垂怜,一朝侍寝,让将军大人诞下世子,便可以飞黄腾达、尊宠无比。 其中不乏真正爱慕将军大人风姿的美少年,虽终日为情所恼,然并无痛苦可言。而这大奥中却有一名女子,怀着相同的心情,为情所困,因而抑郁寡欢。 ——信大人是个笨蛋! 那天和将军大人“起了争执”过后,浮舟拉开门扇,悻悻然离去,跑到庭院里独自饮泣。而那位惹得她如此动怒的大人,也只是摇头轻叹。 ——真是个任性的孩子。 浮舟伫立在樱花树下,默默目送走在檐廊下,准备去早朝议事的将军大人,想到这几天形如路人,忍不住心如刀绞,眼泪翻涌。 那位大人一如既往地穿着灰黑相间的和服,花色简单,朴素得并不像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大人。 延续了百年的德川幕府,现在是一位端庄秀丽的女性在统治着江户城,乃至整个日本。 似乎看到了樱花树下的少女,女将军蓦然驻足,从樱花林吹来的晨风,淡淡的,吹动她眼角的细细发丝。她回望了一眼那名少女,不禁皱眉,稍顿,脚步继续前行。 “信大人……”浮舟张口欲言,望着那抹渐渐远去的身影,满目萧然。 浮舟来到亭下,坐于栏边,失神地看着园中色彩缤纷的奇花异草,眼中所见之景,仿佛都不再色彩盎然。 生母阿江与离世后,她无所依靠,孤苦度日,境况甚是悲凉。后来有幸结识将军大人,蒙她悉心照料,生活顿时光彩许多,以为日后便可安心度日,可是,随着年龄的渐长,她发觉自己对将军大人怀有特殊的情愫。一旦这种情愫难以传达,便哀怨顿生,郁结难舒。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感情,信大人口中所言“扭曲的感情”。 从最初的憧憬,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信大人的身畔,内心便已富足,到现在的日思夜梦,却求之不得。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发生了错乱?她不得其解。 这几天,除了亲密之人,浮舟皆漠然视之,与她交好的将军侧用人加纳久通见她伤春哀秋,满眼哀愁,喟叹道:“真是前世的孽缘,数年以来,幸得吉宗大人的照顾,浮舟小姐在大奥中不至于被欺负。可惜世事无常,身为将军的吉宗大人终究需要诞下世子,而疏远浮舟小姐。” 浮舟小姐自幼就跟随将军大人,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大奥中早有传言浮舟小姐其实是将军大人的女人,然不过是世人对于风月之事,总爱捕风捉影。追随浮舟的侍女不免也议论纷纷,浮舟小姐近日时常躲在屋里,也不去拜谒将军大人,想是那日顶撞了将军大人而失宠了,不禁又感叹小姐身世凄凉,无枝可依。 侍女们担忧浮舟小姐今后的生活处境,反而浮舟自己浑然不觉,只是牵念着将军大人而茶饭不思,以致形神憔悴。 那么近,却那么远。 有时候,浮舟觉得她们的距离正是如此。 樱花簌簌吹落,少女仰起脸庞,日光流转映照之际,有些许恍惚。 黑门岛,没有梓很久了——那个困在岛中、身世可怜的孤女。 但是,德川吉宗的大奥里却多了一位万千宠爱的浮舟小姐。 流光飞舞,逝者如斯。 少女的眉变得黛青,柔顺的黑发长而及腰,视线也逐渐可与她平齐。 她低声唤她“浮舟、浮舟”,让她醺然,似宿醉,似梦幻。可是她忘记了,她是大奥的女将军,她还有后宫三千美男。 命运,仿佛在十二岁便已注定。 大奥的樱花谢了又开,她站在樱花树下,静止了所有的花开花落,轻轻回到了那些遥远而梦幻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少女 正德年间,江户城爆发只侵袭男人的罕见疾病“赤面疱疮”,这个疫病扩散到整个国家,许多男人病死了,男人的数量减为女人的四分之一。人口的失衡导致了男女地位的逆转,女人成为主要劳力,承担各种重要的职责,甚至是幕府的官职,而男人则成了传宗接代的珍宝。 正德七年,年仅七岁的七代将军德川家继薨,因将军年幼,尚未诞下子嗣,下一代将军由纪州的吉宗公继任。 据说吉宗公在将军大人病危时,是御三家中最早登城晋谒的,纪伊藩的少藩预先收买了照顾将军的侧用人,故意使将军病危的消息延误了。而就在少女将军弥留之际,纪伊藩的吉宗驻留大奥,亲自为少女将军煎药送水,无微不至,因此被众多大名推选为新的将军。 “女人真可怕。”幽暗的烛火中,两名男子秉烛夜谈。 大奥中的美男子为了能得到新任将军的宠幸,早已命人调查吉宗公的为人和生活习性。 按照大奥的传统,将军换代,大奥也要更新,大奥中的美男子得到敕令即可离开大奥,可是,根据传言,吉宗公生活简朴,认为更新大奥实属浪费之举。因为这样,他们这些一心想要得到宠幸的先代将军的男人,才得以留下来。 却说纪伊藩的吉宗公被指定为新任将军,少女将军崩殂后,便动身启程,进驻江户城。时值初春,德川吉宗带着几名家臣正在前往江户城的途中,众人驰了五日,这天行了二百余里,途中宿了四宵,今晨又再赶道。将到黄昏逢魔时分,朔风阵阵从身后吹来,天上阴沉沉的,灰云密布,久不散去,其间还有几声闷雷。又驰出二十余里,暴雨袭来,风雨雷电肆行不止。 眼见风雨阻塞,侧用人加纳久通进言说道:“信大人,风雨一时半刻也不会停止,若再赶路,只怕大家都会受不住。” 望向声音的主人,德川吉宗默许道:“咱们暂且找个地方避一避风雨。” 虽然想尽早赶到江户城,但是风雨阻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岂料雷声愈是响亮,一声惊天霹雳,裹挟一团天火,正落于吉宗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顿时将此树烧着。马受惊而疾奔,众人也都失魂落魄,鞭策自己的马,追着吉宗公而去。 追至浦上,忽然一扁舟随波而至,不久便上来两三个人,朝吉宗公走来。其中一个家臣前去问讯,回答是前任伊势藩藩主大久保忠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 茂的家臣,得知吉宗公路过此地,便受命前来迎接。一使者道:“这位贵人是否是将军大人?我等奉主公之命前来迎驾。” 加纳久通闻知,目光鄙夷,对吉宗公说道:“当年在伊势,此人追随家业公,频频向先代将军的侧用人进谗,中伤信大人。忽冒风雨前来,真是让人意外。” 吉宗公一愣,然转念一想,过去和家业公稍有间隙,如今她继任将军之位,大久保氏此举,难不成是担心日后清算。这么一想,此事也并不意外。 眼下并无其它选择,吉宗公和家臣便上了船,轻舟在风浪中总算到达了千波浦——前任伊势藩主大久保氏的居所。 伊势国海边景象,自与别处不同。海边、山脚皆有大久保氏的领地。浦上建有富丽堂皇的大院,内置有佛堂,烛光憧憧,佛像庄严肃穆,地面铺着蒲团,以供修行,冥想前世来生。至于大久保氏的生计,自有良田沃土千里,蜿蜒海岸,即便大久保忠茂从藩主之位退下,后半生也无忧无虑。 闻知近日有海啸,不少女眷们均已迁居山进内宅。然吉宗公驾临,大久保氏还是不敢怠慢,留在浦上风雨之地等候吉宗。 借着天光,大久保氏细瞧吉宗公,竟忘却身份,与吉宗公侃侃而谈起来,言笑间,不觉抓住吉宗的手腕,满面喜色难以掩去。吉宗不明她这股喜悦从何而来,自己与大久保氏虽是童年玩伴,然自彼此身居高位后,因为一点私怨,再无互通书信,突然殷殷切切,莫不是真是因为自己已然不同的身份? 吉宗不得而知,也没再去揣测。 “……吉宗大人,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寒酸,莫非纪伊藩竟缺粮到如此地步?” 此处景致静美,自不待说。这宅院,建筑于浦上,构造颇具雅趣,亭台楼阁,假山花木,一一具有,并引海作泉,布置极为巧妙独特。此番盛景,与自己所居的纪州处所相比,自然华丽得多。室内的布置,富丽堂皇,比江户城豪门大户的宅院亦胜一筹。 大久保氏一族的奢华,与纪伊藩吉宗公的简朴,常被世人挂在嘴边。 吉宗板着脸,下颚的线条紧绷,说道:“愚蠢的人才会花费重金用在华屋美服上。”吉宗顿了顿,偏过头望着她,遂又说:“忠茂公,你是属于哪种人?” “你——”大久保氏一诧,继而含笑道:“吉宗大人不仅一如既往地寒酸,嘴巴还是那么不饶人。” 吉宗的淡漠没有浇熄大久保氏的热情,她慢慢走近吉宗身侧,轻扶她的臂膀,低声叫道:“阿信——” 吉宗猛吸了一口凉气,涨红了脸,说:“你、真是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叫我的乳名,叫我将军大人……” “还真是端起了架子,不过,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将军大人,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伊势藩的藩主,你管不了我,阿信。” 说起来她们两个人各自从政后,一直以来都唇枪舌剑地争执,最后发展成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可是,如今见着面,似乎又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糟糕的关系。 吉宗一行人安顿既毕,静心歇息一时后,便各自回屋就寝。风势渐弱,雨亦疏透,继而闪出些星光。夜半,吉宗恍恍惚惚醒来,偶然抬头,月亮已然升空,照进户牖,地面仿佛铺了一层银霜。她坐起身来,冥想了一阵子,静静地,可以听到海潮的声音。 吉宗为海潮声吸引,突然想去目睹那夜下的细浪,莽莽苍苍的波纹,便披上长罩袍,拉开隔扇,信步来到了海滩。海岸线密布着许多的礁石,尖如利剑,海浪拍打礁石,卷起千堆如雪的层层浪花。清辉下,吉宗漫漫而行,冰冷的夜风吹散身后的余温。 千波浦真是个让人心醉的地方,难怪忠茂公放弃伊势城的高楼连苑,移居到浦上常住。 走着走着…… “……那是什么?”在浅水滩漂浮着一抹粉红色,吉宗大异,走近去看,竟是一位少女,墨黑的长发犹如水草一般在水里自由地徜徉,女孩像是失去了意识,一动也不动。 吉宗连忙把少女抱回了屋内,也惊动了院内其它人。众人手忙脚乱,纷纷围住小女孩的身边,一方面惊异这孩子是从何而来,一方面担心她会不会有事。 是遭遇了什么不幸的海难吗?还是被狠心的父母遗弃在海里?想必是第一种情况,因为这孩子任谁见了都会怜爱。 “好漂亮的女孩子,就像人偶一样。”加纳久通忍不住发出喟叹,心想此女长大成人后,不知何等娇艳悦人。 像是人偶一样漂亮…… 吉宗暗暗称是,目光落在沉睡中的少女。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留着姬发式,面貌十分乖巧,一股清秀之气流露眉间,面容苍白却不掩其美。 夜阑人静,药师给少女诊断过后,众人也都回屋就寝,唯吉宗一人仍然守在少女的身旁。 “住手……” 吉宗靠着矮桌,撑着额头,稍息入寐,突然听到少女的梦呓,睁开眼睛,只见少女表情痛苦,额间密布细汗,似乎陷入了不安的梦魇。 “诶?什么?”吉宗压低头,伸手拨开少女的额发,这孩子的热症还未退去。 “住手吧……求求你……” “喂!小姑娘……”吉宗骇然,全然无措,“怎么了,小姑娘?”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是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吗?为何少女的表情如此痛苦? 少女仍在不断地梦呓,情急之下,吉宗握住少女的手。像是于深海里抓住了浮木,少女的神色看上去安稳了许多。 就这样,直到天亮,当加纳久通进来时,只见到吉宗和少女两人的手指交缠,紧紧不分。 信大人似乎很在意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当时加纳久通就这样想。 黎明的晨光透进屋内,洒布柔辉。 吉宗渐渐醒来,只见少女凝视着自己,唇角微微勾起,温柔地笑着。 见到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吉宗不觉也笑了。想到她昨夜梦呓的样子,还是担心地问道:“你的身子不要紧了吧?” 少女没有说话,依然微笑着。 吉宗却继续追问:“你是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少女一脸茫然地望着吉宗,澄澈的眼眸流淌着眼波。 “是对我有戒心吗?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 ”吉宗疑惑着看着眼前散发着海之气息的少女,早闻海龙王最喜欢俊美的人,想必是相中这孩子,才让她遭遇海难。 少女一一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望着吉宗,或是偶尔点点头回应吉宗的话。她被少女所折服,便不再追问她。虽然如此,吉宗还是让人在海域附近打听,看是谁家丢失的小孩。 据大久保氏所言,这一带海域最近发生过海啸,许多渔民因此而丧生于海底,这孩子可能是被海啸卷到海滩上的,真是福大命大呢。 遇到这孩子…… “五年了呢……” 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在廊间散开。 德川吉宗站在檐廊下,樱花飘落在她的眼帘,目光追逐着粉色轻盈的花瓣,遥遥望见那纤细俏丽的身影在樱花树下,相互辉映。她的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淡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此为短篇,进展会比较快。 ☆、内证之方 大奥中的男仆早在鸡鸣之前便要起身工作,今天尤为早起,将门扇、走廊,凡是将军大人接触到的地方,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穿着色彩鲜艳袍服的男人们行色匆匆,在走廊、花木间来往不绝,谈论着彼此的发饰、袍服。 今天是第一次的早礼,亦是选出“未来的世子大人的生父”的重要日子。将军大人进驻大奥六年以来,首次召见大奥中的美男子。 这意味着,大奥中的美男子等了五年,终于“打动”了吉宗大人那颗铁石心肠。 女中摇响御铃廊中环环相连的铜铃,清脆铃声踏着韵律从中奥一直渗透到幽寂的大奥,铃声渐悄之时有男童清亮的嗓音唤道:“将军大人,驾到——” 悠长的话音绵绵荡漾开去,描金错彩的隔扇上的厚重铜锁落下,两扇绘了孔雀翎羽的门扉缓缓拉开,仿佛一瞬间有神祗般的光彩自上而下照耀了整个大奥。 将军大人驾临了。 所有跪在两侧的美男子皆屏住了呼吸。 大奥的时光过得异常缓慢,作为将军大人亲自教养的“部屋子”,浮舟的住所也在御殿向,门扉写着“御部屋子様”,表明主人非比寻常的身份。 朝阳将花木的晨露蒸发掉,这个时候早礼也结束了,而那名夺走将军大人童贞的男人也应该选出了。浮舟走到帘前,隔帘观赏庭中的花水池塘,但见御侧用人加纳久通和在庭中打扫的侍女交谈了几句,便朝殿内走来。 “……浮舟小姐还在为将军大人的事而闷闷不乐?” 浮舟缓缓转过身来,伤感地说:“久通大人又何必过来取笑于我?”稍顿,她还是忍不住关心,问道:“信大人……信大人她看上了哪位大人?” “我可不是过来取笑你。”至于将军大人选中的美男子,加纳久通是知道的。在过来这里之前,她从吉宗口中得知一名叫做水野的男子。吉宗大人在说话间,神态变得极为微妙,过去只对浮舟小姐展现的羞怯微笑不时浮现,还发出“原来我也是个女人”这样的感慨。从中可以推测到,将军大人对那名叫做水野的男子一见倾心。 对于将军大人能够看上水野,加纳久通一度感到欣喜,可是,事情并非就是如此简单美好。 “要知道作为未婚将军的初夜的男子,是叫做‘内证之方’。” “内证之方?”浮舟怔住,不明其意。 和吉宗初听到的反应一样,加纳久通沉重地说:“‘内证之方’,必须处死。暗地里,将被斩首。” 浮舟一惊,“怎么会……” “内证之方肩负将军初夜启蒙的重要使命,同时也是,夺走未经处世的将军的童贞,让将军身体受伤的大罪人。”加纳久通阐述着,“所以,内证之方必须处死,此乃三代目将军家光公统治大奥时定下的规定。” “那信大人的决定是……” 加纳久通叹了口气,说:“即便是将军大人也无法改变家光公定下来的规定啊。” “那就是水野必须死吗?”浮舟着重问道,最初听闻信大人对这名男子倾心,自己的确心怀妒意,如今得知内证之方的真相,不禁对这名男子怜惜起来。 “不管是不是水野,内证之方必须处死。” *** 近正午时分,浮舟百无聊赖,院中景色虽静美,却无心观赏,只在大奥中漫漫而行。回神之余,不自觉来到了“御小座敷”——将军大人在大奥的卧室。这个时候,将军大人会从中奥回到大奥休息,这些她是知道的。 里面的人此时正在看书。 浮舟倚着门扉望了许多。 “……我可以进来吗?” 德川吉宗方注意到她,还是如幼时一样,喜欢倚着门扉看她,等着她发现她。 可是今天,这名少女主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名少年……”浮舟跪坐在吉宗的旁边,低下头,“我刚刚见到了,是个清爽的男子。难怪……难怪信大人会看上他。” 浮舟在过来的途中,见到一名少年武士在拱桥上嗟叹不已,对方自报姓名,是御中葛的水野。得知内证之方的真相,那名少年恐怕是在抱怨自己的悲命歹运。可是倾谈一番过后,浮舟才知,原来水野君在家乡早有心上人,他悔恨自己没有与之相守。比起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水野君确实与众不同,清秀之余又不乏武士的坚毅。 吉宗斜斜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重新落回书页,沉默不语。 “吶——”浮舟合上她的书,急声说:“内证之方是要被处死的吧?信大人你真的要处死那名少年吗?” 吉宗霍然起身,正色道:“浮舟,你管得太多了!” 浮舟为吉宗的训斥惊住,她自幼时遇到吉宗,她一直都温柔且耐心地对她,顶多也只是小小的轻斥一句“不可以的哦”、“真是个任性的孩子”这样的话。 “信大人你变了……”浮舟幽幽地说。 吉宗别过脸扫视跪坐在叠席的她,一言不发。 浮舟低下头,心中酸楚万分,她和信大人变得……就连对话都显得困难。良久,浮舟微微颔首,说道:“小女告退。”说罢,她起身欲走。 “干什么这么任性……”吉宗望着她的背影,自顾言语。 记得有一次浮舟将不喜欢吃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 的食物剩下,被她看见后,“严厉”地训斥她,外面还有许多贫民在忍饥挨饿,浪费粮食简直就是罪过,那时浮舟虽然年纪小,却也总能反省己过,十分地懂事。 想到这里,吉宗眼底不禁黯然。 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呢。 她打心底不希望她和浮舟的关系有任何改变,可是自从那天和浮舟“争吵”过后,她们之间就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种单纯的关系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浮舟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她本以为自己了解浮舟的一切,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去了解浮舟的内心。 今夜,她又该作怎么样的决定? 今后,她又该怎么和这孩子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部屋子:大奥的女官们把亲人召进宫来,扮演“部屋亲”的角色,从有亲缘关系的家人中选择女孩儿,在大奥中自己的住处进行教育。这样的关系中,女孩子被称为“部屋子”,与部屋亲的感情往往比母女还要深厚。 ☆、浮舟 连日来淫雨霏霏,吉宗一行人北上的行程也受阻。吉宗此时居住的西殿平时极少用到,故陈设简单。大久保氏吩咐侍女取来屏风和帷幕,布置一番。侍女将将帐屏的垂布放下,铺好席位,应用的家具一并安置妥当。 没有理会吉宗冰彻的表情,大久保氏来到跪坐在一旁的少女面前,笑吟吟地说:“哎呀,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这身粗陋的衣裳服不适合你,赶紧脱下来!”说话之际,大久保氏伸手正欲脱少女的衣服。 少女顿时受惊,忙躲在吉宗的身后,四肢发抖,心中恐惧,不知对方意欲何为。不过总算忍住,没有哭出来。 “好了,忠茂公,你别吓着了这孩子!” 大久保氏一脸无辜,说道:“我只不过是想为这个孩子换件漂亮点的衣裳。” 吉宗无奈地摇头,她和大久保氏自幼相识,也可以算作是青梅竹马,大久保氏迷恋华丽之物到了近乎痴狂的地步,以致见到简朴的吉宗,总忍不住唇舌相讥,最后演变成在政事上暗中较劲。 少女此时只着白色长襦袢,娇憨可爱,望着吉宗的时候,不时无邪发笑。吉宗跪坐在叠席上,亲自为少女换上大久保氏准备的新衣,是一件童式女衫,紫白相间,身后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显得清新高洁,天真无邪,甚为可爱。 大久保氏看了,更加赞不绝口,“哎呀,真可爱呢,过来做我家的孩子好不好?”说着又想过去抱住那孩子,少女身子一缩,躲进吉宗的怀里。 “这孩子很怕生呢。”吉宗将少女护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你看,这件漂亮的吴服是这位大人给的哦,不是坏人来的哦。” 少女凝视着吉宗的脸,用稚嫩的嗓音,生涩地说:“不是坏人吗?” “嗯”,吉宗点点头。 少女离开吉宗的怀抱,看向笑吟吟的大久保氏,似乎渐渐对大久保氏解除了戒备。 “诶,这孩子怎么就不怕你?” 吉宗一怔,想了想,“那大概是因为……”因为把她从海里救回来,照顾了她一夜的原因吧。 “太狡猾了,吉宗大人,我也想和这孩子亲近亲近。”说着大久保氏扑向少女,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就像小猫一样和她蹭脸。 少女对她刚刚建立起的信任又马上崩溃。 此后两三日,但见风雨凄凄,没有停止的迹象,吉宗只好打消冒雨北上的念头,一心陪伴少女玩耍,因此很快熟悉起来。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众人得出一个结论:这孩子失去了自己全部的记忆。 吉宗从大久保氏居住的东殿借来许多好看的图画和玩具,画了许多有趣的图画,作出种种游戏给她看。侧用人加纳久通从外面进来,见吉宗和少女两人玩得十分有趣,恰似新婚燕尔! “这孩子看起了特别喜欢信大人呢!”加纳久通看到吉宗难得展露出笑颜,感到十分喜悦,信大人也只是刚刚过了十七,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整天紧绷着脸不好。“说起来,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被她这样问起,吉宗一怔,疑惑地望着加纳久通。 加纳久通摸了摸少女缎长秀发,灵机一动,说:“不如信大人为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让我来为这孩子取名?”吉宗稍微想了想,说道:“这孩子犹如孤舟,漂浮而来,就叫做‘浮舟’吧。” 少女望着吉宗,一脸茫然,似乎听不懂吉宗所表达的含义。 薄暮时分,雷电稍息,惟风雨至夜肆虐横行。 吉宗隔帘看着外面的雨,发出一声叹息。这个国家和百姓都处于危机之中,赤面疱疮在整个国家蔓延,幕府不作为,置百姓于水深火热当中。 这个国家亟待改革。 “吶——”浮舟伸手拉了拉吉宗的衣袂,低声说:“信大人不喜欢这个地方吗?” 吉宗蹲下来,右手放在她的头顶,对她说:“浦上风光虽好,然自己却不属于这里。” 浮舟似乎不是很懂,只是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她从柜子里拿出小木屋、木偶要吉宗陪着一起玩,吉宗全然无兴致,便唤来两个女童与浮舟作伴,自己则传召家臣议事。到了正午,浮舟玩得累了,便直接倒在叠席上睡觉。 议事结束后,吉宗见到浮舟睡得正酣,便脱下外袍,盖在她的身上,却把她给吵醒了。浮舟揉了揉眼睛,只听到吉宗对加纳久通说:“风雨凄凄,这孩子身子娇弱,不宜和我们赶路,就让她留在这里安身,我会转达忠茂公,请她代为照顾。” 浮舟听到这里,不免啼泣。自从被吉宗从海里抱起回,她一味亲近吉宗,如姐如母,终日扭缠着她。每当吉宗和臣下商量议事,她总是跪坐在吉宗的身后,双手环绕着她的颈,毫无顾忌地贴着吉宗,亲昵非同一般。 而吉宗的臣下总会开玩笑地说:“这小东西就像是信大人的小妻子,终日缠着信大人。” 得知吉宗将要抛弃自己,浮舟心中不悦,整日抑郁寡欢,这两天也不黏着吉宗了,时常一个人坐在门口,抱着双膝,感觉就像是要崩坏掉了一样。 天气渐渐好转,别离的这天终究到来。浦上依然狂风大作,春寒料峭,当寒风经过洲头的柳树桠,仿佛在诉说,不要分离。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 客船的帆涨满风,一行人在渡头等待着。 “……姑娘不小了,今后要学会照顾自己。” 西殿内,吉宗摸着少女的头顶,开导这名十一二岁大的少女。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是这孩子如此可怜可爱,还真是让人牵挂难舍。 浮舟凝望着吉宗,澄澈的眸中泛着晶亮的泪花。 不能带上我吗? 她想说,但是却没能说出口。没能忍住,任由泪珠淌下。 为什么感觉如此寂寞? “怎么了,浮舟?”吉宗惊慌不已,对这孩子的哭泣完全手足无措。 浮舟伸手抹了抹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泪珠不断地从眶中涌出,可怜之态仿若一只将要被遗弃的孤独小兽。 吉宗见了,很是怜惜,将浮舟抱在怀里,问道:“你想跟着我?是这样吗?” 浮舟哭得更加厉害,眼泪打湿吉宗胸前的衣料。吉宗捧起她的小脸,微笑着道歉:“对不起,没能理解你的心情,对不起,浮舟……” 被吉宗说中了心事,浮舟垂下眼睛,眼底寂然。 “嘻嘻——”吉宗笑了笑,伸袖拭去浮舟眼底的泪,“真可爱,我都不知道会让你如此寂寞。”这孩子有什么事都掩藏在心底,也不怎么擅长和其他人交流,才会自顾流泪。吉宗站起身来,长身玉立,伸出手,说:“我们一起走吧!” 浮舟望了一眼,把右手交到她的手心,呢喃道:“不可以骗人哦。” 吉宗握紧她的小手,点头许诺,“不会骗你。” 浮舟伸出小指,展露笑颜,说:“约定了的哟。” 吉宗一怔,还是微笑着,和她勾了勾手指,“约定了,永远也不会骗你。” 在渡头等候的加纳久通等人见到吉宗和浮舟一同前来,惊诧万分,“信大人,这是……” 吉宗牵着浮舟的小手,进了船舱,说:“这孩子和我们一同北上。” 加纳久通等人不明白吉宗的用意,是要收养这孩子吗?不过既然是主公的意思,作为家臣只好遵循,何况这孩子确实惹人怜爱,信大人也是凡人啊。 告别了千波浦,海面风大,却也顺风顺水,总比走陆路强,大大缩短了北上江户城的路程。客船只行了两天,便已到达武藏国境内,不日便可进入江户城。 暮云四合,淡红的晚霞映照在江水,染红了一片。 “卖花咯……” “卖油咯……” 街上吆喝声不断,熙熙攘攘,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却再也不复昔日的繁荣盛况,只是勉强恢复了一点生机。 吉宗牵着浮舟停在江上的一座小木拱桥,看着江户城内的景象,自从赤面疱疮在江户城爆发,昔日的江户城仿佛是一座死城,乃至整个日本。 浮舟仰视吉宗说:“这里是哪里?” “呐,这里就是江户城。” “江户城?”浮舟似乎不明白江户城代表着什么,只说道:“是信大人的家吗?” 吉宗莞尔,说道:“诶,从此江户城就是我的家,也是浮舟的家。” “那到家了吗?”浮舟问道。 吉宗摇了摇头,“还没到呢。” “哎……”吉宗止住脚步,被突然洒来的水溅湿,木屐沾上带着水渍的泥土。 “哎呀,抱歉、抱歉!”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声音的主人是个貌美的少女,只见她右手提着一个小木桶,左手拿着一个水瓢。地面湿了一片,想是为了避免路面扬尘,所在在路面洒水,没想到却洒到了吉宗。 吉宗淡淡一笑,“没关系,”走了两步,她蓦地回首,对那名少女说:“真有精神,这个国家的女人应该像你一样快乐地生活。” 少女目送吉宗一行人,刚刚那位大人真是气度不凡,身边跟着侍从,想是幕府的哪位高官。 “信大人为何不马上进大奥?”一直在城中逡巡,加纳久通终于按捺不住询问。 吉宗边走边说:“因为我想了解,这个国家的百姓怎么生活,感受着什么。” 她们途经一座石拱桥,突然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发白的乞丐撞了吉宗一下,跌倒在地面。 “啊!好可怕!”浮舟惊恐地躲在吉宗的身后,那位乞丐全身布满肿红的脓疮,面目可憎,所以浮舟一时间受到了惊吓。 “别怕!”吉宗安慰道,命加纳久通取出一包东西,蹲下身子,递给乞丐,温和地说:“据说五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得救。” 乞丐抬起脸,望着面前的女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一直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保重身体。”吉宗叹了一口气,从拱桥上望下去,河流对面的山坡有几间破草寮,一群病入膏肓的赤面疱疮患者痛苦地呻、吟着,一个年迈的母亲,正在喂患病的儿子喝水。 “做母亲的,肯定都千方百计想让儿子活下来。最近,赤面疱疮又流传开来,幕府不采取措施,他们也只能等死。”家臣吉田说道,这幅场景别说是忧国忧民的吉宗大人,任谁见了都会感到无比苍凉与失落。 吉宗遥望着那群患者,目光澄澈而坚毅。 直到入夜,吉宗一行人还在城中闲逛,没有进入大奥的意思。城中的夜市也很热闹,一群衣饰华丽的人簇拥着一个美男子在游街,也许是因为施了一层厚厚的粉,美男子看起来面无表情,拖着沉重的木屐,享受着行人投来爱慕的目光。 物以稀为贵。男性人口遽然减少,许多男性沦为卖春接客的物品,其中有一条巷子便是江户城的烟花之地。而这些卖春者,大多是市井之家的子弟,贵族子弟大多被充入大奥,作为将军大人的男宠。 “好俊俏的公子……”一群女人围着栅栏,观看栏内的美男子,正是这个阴盛阳衰的时代的卖春者。栏内的男子个个面若敷粉,搔首弄姿,媚态不输女子。 加纳久通也凑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栏内的男子看,表情欣喜。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美男子,江户城不愧是幕府支配地,人也比纪州乡下的漂亮得多。 吉宗目光移向加纳久通,表情沉重,说道:“我们现在就登奥。” 作者有话要说: ☆、习字 “将军大人驾到——” 稚嫩的童音穿透御铃廊,和室的隔扇一扇扇拉开,吉宗蹜蹜而行,玄色的华美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6 和服拖曳在地。 一个中年女人早早地跪坐在中间,等将军上座后,渐渐仰起头,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将军大人,您对提摆还满意吗?” 吉宗仍旧站立着,严峻的表情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此时的她身着灰色和服,外罩一件用金线绣着美丽花纹的长罩袍,乌黑秀丽的长发端庄地用金色绸布束在脑后。 她稍微抬起右手,望了一眼衣袖上的花纹,俯视着跪坐的女人,说道:“间部,你说是这件长罩袍吗?” “是,”此时间部立直身体,依然一脸自信,说:“由于行走时需要用手提起下摆,因而习惯称作‘提摆’。” 吉宗再次瞄了一眼衣袖,平淡地说:“很美……”她的目光摆正,接着说:“但是,间部,不必花费过多的金钱用在衣服上,想必这旨意早已传达给你们了。” 间部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恕臣直言,这件衣服完全遵守了将军大人简朴的作风,然而,给一国的将军准备比这更粗糙的衣服的话,实在有损将军大人的威严。”稍顿,间部又加了一句,“这里不是纪州那种乡下地方。” “我懂了,”吉宗这才坐下,身子斜斜地倚在左手旁的矮几,“那我无话可说了。” “承蒙将军大人的理解,臣不胜感激。” “那么——”吉宗的表情转瞬间变得凝重,“间部诠房,从今天起,你可以告老还乡了。” 间部一怔,似乎不太明白吉宗的意思,“将军……” 吉宗将纸扇开开合合,说道:“如今正值财政紧缩的时期,本应辅佐将军治理国家的重臣,却花费重金在这衣服上,在我看来,实乃蠢材所为之事,而你,似乎也是那蠢材之一。像你这种人,如何能担负得起侧用人之职。” “不,请听我解释……” 没等间部说完,吉宗突然间一合纸扇,发出响亮的声音,怒道:“你还没听明白吗,给我退下!” “将……”间部本想多说些什么辩解,可是对上吉宗冷峻的表情,无奈退下。 一直在旁边的加纳久通微微笑,自此正式成为八代将军的御侧用人。 吉宗的表情依然严肃,看向加纳久通,问道:“浮舟那孩子被安排在哪里?” 加纳久通笑道:“那孩子如今还在‘御小座敷’,日后安排在哪里,就要看信大人是把那孩子看作什么人。” 吉宗抿了一口茶,仔细揣摩加纳久通的话,说:“浮舟这孩子由我亲自教养,请务必让她离我近一些。” “是,信大人。” 浮舟被安排在大奥的御殿向内,作为将军大人的“御部屋子”,地位非比寻常。浮舟白天和同龄的侍女作种种游戏,过得无忧无虑,一到晚上寂寞之夜,思念起吉宗,便一个劲地哭闹着说道:“我要跟信大人睡!” 侍女往往拿她没辙,而在这时,照顾她的老妪佐久间乳母便时常开导道:“姑娘不小了,今后要一个人睡。” 佐久间乃是养育吉宗的乳母,被吉宗接来大奥照顾浮舟的起居生活。 浮舟听完后,往往伤伤心心地啼哭着睡了,虽有侍女曾经报告给吉宗浮舟的情况,然而身为将军的她,却也不宜和这孩子过分亲近,而侧用人加纳久通也时常耳提面命,这可关乎将军的威严。 正午时分,忙完政事的吉宗望向帘外,想起浮舟可爱的模样,格外牵动着她的情思,便移驾去西殿探望浮舟。此时的浮舟正在对着习字帖练字,见到吉宗归来,赶紧扔下毛笔出迎,欢呼雀跃,毫无顾忌地投入她的怀抱,显得无比爱恋。 众人往往私下评论,从未听闻吉宗公有妹妹,如此受宠,身份一定非常尊贵。 “今天练的是什么字?”吉宗拾起摊在矮桌上的习字帖和稿纸,原来是中国的古歌,唐律诗大家鱼玄机的诗作。“……嵇军懒书礼,底物慰秋情。”吉宗默念着最后两句,心中揣摩,这句诗分明描写的是少女情怀,诗人借诗吐露少女寂寞相思和情愫。 “为什么要写这首诗呢?”吉宗断然不会以为浮舟思春,这孩子只有十一二岁,可是蓦地一想,这首诗的作者鱼玄机不正是这个年纪邂逅了她的师父温飞卿的吗? 鱼玄机是中国唐时的女诗人,七岁开始习诗,十二岁名满京城,当时温飞卿慕名而访,授之于诗。 她现在一心教导浮舟,莫非她的角色是…… 吉宗不敢想下去,换了一张洁白的稿纸,摊在桌面,微笑着说:“我们不写这个。”吉宗蘸了蘸墨汁,扬扬洒洒地写了几句,但见是一首诗: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一夜娇啼缘底事,为嫌衣少缕金华。 吉宗虽然出身武家,写字却也端庄秀丽。“你也写来试试。” “我怕写不好呢。”浮舟平时一个人模仿习字帖写字,这下要当着吉宗的面写,倒有些羞怯紧张。 吉宗笑道:“写不好便不写了吗?过来,我教你。” 浮舟听后,便挪了挪身子,握笔的姿势仍显稚嫩,十分孩子气。吉宗跪坐在她的身后,握着浮舟小小的手,教她正确的握笔、运笔姿势。过了一会,只听浮舟说:“哎呀,写坏了呢!”此时她鼓着脸,两颊淡淡的晕红,模样十分可爱。 “没关系,慢慢来。”吉宗再次示范一遍给她看,可是此时浮舟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写字上面。因为过于靠近的缘故,此时只感觉到吉宗的呼吸,还有身上散发着的如雨后湿润草地似的清爽气息,仅仅如此,心中便莫名感动。 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吉宗的侧颜。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停下运笔,与她对视了片刻。 也许因为过于接近的距离,也许因为天气渐渐变热,吉宗燥热起来,莹白的面颊“腾”地升起了樱花般的绯红。 握着的笔蓦地从指间松落,写好的诗稿染上了一抹污垢,坏了一张诗笺。吉宗直冒冷汗,心中暗叫不好,我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女孩感到急促不安? 一定是天气太热的原因! 思忖着,只见浮舟伸手遮住唇,打了个哈欠,样子十分地疲倦,不一会儿,便枕在她的膝上睡觉了。 “咦?睡着了呢,真可爱……”看着这副单纯的模样,吉宗忍不住夸赞一番。吉宗命侍女将笔墨纸砚收拾好,自己则把浮舟抱回寝室午休。 却说吉宗入奥已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7 经有三个月,虽然日理万机,在闲暇之余还会和小浮舟作画、游戏,就是一直没有临幸奥中美男子的意思,终于引来大奥总管滕波的不满,就连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 将军大人宠幸稚子,迟迟不进行早礼,未能诞下世子,这只能让人认为是无视大奥之举。 不仅如此,吉宗一上任便撤掉了先代将军的遗臣,引起了旗本们的争议,就连认为吉宗是靠着她才当上将军的天英院,也写信给时任关白的近卫基熙,在信中指责吉宗的目中无人。 可是,这些流言蜚语都没有动摇吉宗改革新政的决心。 夜幕降临。 吉宗本来专注地看书,入夜前江户町普请奉行大冈忠相觐见,不仅是为了改革的事宜,并且向吉宗谏言,“早礼”也是将军的职责,国家之政事。 “如今正是重建幕府财政的时期,我怎么能耽于男色?”并非借故推搪,实在是自己掌政不久,很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为。 大冈忠相以前在伊势国担任奉行,吉宗知她刚正不阿、心系黎民,登位后亲自邀请她进入幕府,成为吉宗的重臣。 “恕臣直言——”就连加纳久通也推波助澜,从容地说:“诞下世子,使德川家的统治绵延不衰,这也是我想谏言的,信大人。” 吉宗喝了一口茶,有点小羞怯,又板着脸,低声说:“叫我将军大人。”此前已经多次提醒加纳久通,如今她已经贵为将军,正如她所言,将军应该有威严,经常把她作为女子时的名字挂在嘴边,实在是有损将军的威严。 “你们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推行改革势在必行,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诞下世子之事尚且言之过早,二位作为幕府重臣,当尽心尽力辅弼我恢复国家的生机。” “是,将军大人。”二人齐声说,将军话说到这里,足见将军改革的决心。吉宗曾在越前国担任三万石的藩主,那时就已经推行过藩政改革。长姐去世后,回归自己的本家纪伊藩担任藩主。这些她的改革幕府弊政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也正因为如此,大冈忠相才鞠躬尽瘁为吉宗效劳。 吉宗长身而立,俯视着伏首而跪的二人,声称:“凡诸事,照家康公御定之成规施行。” 翌日,享保元年三月,吉宗正式启动改革,并任命大冈忠相为江户北町奉行,主导改革新政事宜。吉宗不喜欢前几代将军凡事都以儒家经典为依据的意识,认为幕府本来就是武人的政权,切合实际,办事理应果决,应该有一代将军家康公雷厉风行的作风。 加纳久通和大冈忠相便不再提临幸大奥的事,认为将军大人现在还年轻,再过两年也不迟。可这一等,就是五年。 其间,凡有幕僚谏言立“御台所”的,吉宗一概漠视之,甚至大发雷霆,认为作为臣下,不该干涉主公的私事。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嵇君懒书礼,底物慰秋情。”出自唐女诗人鱼玄机的《寄飞卿》 “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一夜娇啼缘底事,为嫌衣少缕金华。”出自韦庄的《与小女》。对和歌俳句实在没有研究过。 ☆、及笄 享保三年,正月。 吉宗前往上野的神社祭祀,在归途中遭到町人的拦驾,目付以为是刺客,当即把町人捆了起来。就在町人即将移交法办时,吉宗责备目付,询问之,方知町人得知吉宗路过此地,于是在此等候,递交请愿书。吉宗发话给目付,以后遇到这种情况都不要逮捕请愿人。 自此,为了广泛听取民意,吉宗命人在江户评定所放置“目安箱”,专供平民百姓建言或投诉。这个目安箱平时只有吉宗才能打开,取阅书信,并派遣大冈忠相去调查士农工商所反映的事情。 此去上野的时候,浮舟闷闷不乐,吉宗在途中也不胜牵挂,觉得像是家中有一无母孤儿,遂祭祀完毕,便马上返回大奥,不曾逗留。离奥半个多月,见到吉宗的那一刻,浮舟一如既往地扑进她的怀里,爱恋非同一般。奥中侍女见到这么一对主人,皆艳羡兴叹:将军大人和浮舟小姐感情真是好呢。 对于大奥中的人,除了当年与跟随吉宗北上的家臣,无人知晓浮舟的身份。就连吉宗自己也是不明不白,只是当做个孤女来收养,也暂不说明其身份。浮舟住的西殿,同在吉宗所处的御殿向内,里面陈设简单又不失高贵。 说也奇怪,吉宗为人简朴,对臣下也苛刻,上任的第一天召集幕臣,其简朴令群臣自惭形愧,并训斥群臣在财政紧缩时期铺张浪费,可唯独对“御部屋子”浮舟小姐没有过多干涉。 早有传闻吉宗迷恋稚子,因此才无视大奥众多美男子,如今昔日稚子出落得更加姿媚动人,吉宗的心思更加无法放在诞下世子的事情上了。 不仅如此,吉宗吩咐侍奉浮舟的侍女和命妇,要特别用心服侍小姐,力求周到备至。因此除了加纳久通等人,不管是幕臣,还是大奥中的人都觉得甚是奇怪:这女孩到底是何来头? 然而有一天,一个不速之客却打破了大奥平静的生活,那人自称是浮舟的父亲,在京都位列右大臣,声称要把浮舟带回京都教养。虽然吉宗难以接受,可这个男人的的确确是浮舟的生父。 浮舟对这个父亲毫无记忆,直到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浮舟为雷电所惊,哭闹着要去找吉宗,原来她又做恶梦了。 浮舟陷入了热症当中,为了破除浮舟的梦魇,吉宗带着几名武士,从当初遇到浮舟的千波浦出发…… 大病初愈的浮舟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她虽然是京都名门之女,可是自幼便与父亲分离,对这个父亲并没有多少感情,反而和吉宗朝夕相伴,如母如师,自然依恋不已。 最后浮舟也没有跟随父亲回京都,而幕臣得知浮舟小姐是公家之女,又深得将军的宠爱,忧心忡忡,生怕这是公家势力的扩张。其实,几乎每任将军的“御台所”皆是公家之女,然而作为将军的正室,这个“御台所”只不过是装点将军后宫的花瓶而已,并不受宠。 可是,这个浮舟小姐虽然没有“御台所”的名分,年纪也还小,受宠却也是事实,这实在不得不令人担心。 吉宗朝夕均去探视浮舟,传授她种种技艺,视她如自己的女儿一般,可仍阻挡不住群臣的议论。加纳久通将这些流言蜚语告知吉宗,并不忘提醒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8 吉宗和浮舟小姐保持距离,是时候进行“早礼”了。 吉宗听了很是惊讶,却说:“以后不要在浮舟面前说这些话,这孩子怕羞,何况,等到及笄之后还是会嫁人的。” 加纳久通听到吉宗这番话后安心了许多,害怕吉宗真如外人所言迷恋稚童。 却说吉宗从上野回到大奥,久日未见浮舟,见她青春年少,愈发出落得娇媚悦人。虽已年方十四,就快到及笄之年,然而行为举止仍像个单纯无邪的孩童,天真烂漫。 吉宗来到殿中,不见浮舟的身影,便询问侍女,得知浮舟午膳过后,便和同龄的两个侍女去园中玩耍去了。 还是改不了贪玩的本性。 吉宗心想。可是,孩子气十足的浮舟,却让吉宗更加怜爱。 吉宗遣散身边的随从——“御小姓”,信步走到树下,远远望见佐久间乳母和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少女,衬衣雪白,配件海棠色短衫,模样甚是可爱。她头发已过腰际,走起路来,飘曳不止。 可是,此时她的面色鲜活绯红,大概是刚哭过吧。她走到佐久间乳母面前站定。佐久间乳母弯下腰看她,问道:“怎么了?和她们吵架了么?” 少女哭诉道:“阿乐把小麻雀给放走了,我好不容易抓来的,阿乐给放走了。” 这时,有个同样年纪的侍女在旁说道:“小麻雀被绑住了脚,飞不走,若猫咪见着了会被吃掉的。” 少女哭得更加厉害,佐久间乳母道:“你这孩子,尽做些无聊的事,真不懂事!吉宗大人在你这个年纪已经非常懂事了。我身子大不如前,性命朝不保夕,你却只知道捉麻雀。万物皆有灵性,你这般玩弄,真是造孽,我不是常常教导你的么?” 佐久间乳母便把那女孩带到栏边坐下训话。女孩的相貌十分乖巧,留着姬发式,额前短发柔滑可爱,面色还有些鲜红。 “好了好了,别哭了!”佐久间乳母掏出一块方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怜惜地说:“你这孩子,都快及笄了,还这般顽劣,将来如何是好?”说罢,佐久间乳母叹息不已。 少女似有所知,抬起头来,眼泪盈盈地注视着佐久间乳母。而后又像是小动物般,驯服地垂下眼睛,埋头默坐反省。 吉宗走近她们,佐久间乳母低头,行了个礼,“信大人……” 少女听到,抬起头,刚刚止住的泪水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又淌下,呜咽地说:“信大人,我捉了小麻雀,不可以的吗?” 吉宗微微颔首,说道:“不可以的哦。浮舟乖,要听佐久间妈妈的话。” “嗯,”浮舟点点头,来到佐久间乳母身旁,拉了拉她的手指,抬头道:“佐久间妈妈,浮舟知道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佐久间乳母见到她这幅可怜的模样,余气尽消,想当年照顾吉宗的时候,吉宗也会稚气地向她撒娇,如今面前的大人已经亭亭玉立,想到此处,不禁老泪纵横,甚感欣慰。 吉宗将浮舟领回殿中,催促她午休,可是这小东西半个多月没见到吉宗,这下见着,非要吉宗和她一起午睡。吉宗奈她不得,只好留下来陪她。 “我出去半个月,你有想念我么?”吉宗伸手拢了拢她垂下的发,她的发极美,乌黑柔顺,长而及腰。 浮舟点点头,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想念。” 吉宗说道:“我也想时常陪伴着你,只是我身为将军,不能只看着你一个人。你现在还小,还能暂且留在我的身边,等你长大了,便会嫁作他人妇,现在要慢慢习惯才好。” 浮舟听了她这一番话,眼底寂寥,一言不发,将头枕在吉宗的膝上,不久便睡着了。吉宗本欲等她睡着后离开,见她安睡的模样,心下不忍,于是也躺下,傍在她的身边一道午睡。 午后的时光缓缓流逝…… 吉宗稍微阖了一下眼睛,小憩了一会,习惯性地清醒过来,感觉胸口被什么压着,有些不舒服。睁开眼一看,却是浮舟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柔软处,她的双颊顿时如夕阳斜照,染上了灼人的红晕。此时的她只着长襦袢,领口微微敞开,胸前雪白的肌肤暴露出来,一览无遗。 她小心翼翼地移开她的手,浮舟一个转身,跟着也醒过来。此时,浮舟见到吉宗面部红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小声说:“信大人你生病了吗?” 浮舟的碰触挠得她心底发痒,轻轻呵气,说道:“是你让我这样子的啊!” 浮舟不明其意,可是在吉宗掀开被单起身时,无意间瞄见吉宗耸起的胸乳,这么一霎,她的脸蛋也滚烫潮红,羞怯怯地把脸埋进被窝里。 享保四年,初春。 浮舟十五岁,日渐温顺,性情柔和,容姿也愈发端庄秀丽。及笄那天,吉宗为她举行了着裳仪式,沐浴、更衣,换掉了孩童时的短衫,接受成人的祝词。 笄礼结束后,吉宗匆匆回去处理政事。佐久间乳母拿着木梳,为浮舟梳理头发,一边说:“从即日起,你便是大人了。女孩子心地要柔顺才是,却不可任意顶撞将军大人。” “嗯,”浮舟轻声应道。 此时的她,无论样貌仪态,皆和正统的公家之女并无区别,应该说更有名门大小姐的气度,品貌皆属上乘,无可挑剔。 乌黑的秀发如绸缎般垂落,没有任何的修饰,却也盈盈动人。佐久间乳母放下梳子,突然叹息起来,说:“将军大人若是男子就好了,小姐就可以嫁给她,一生都像现在,无忧无虑。将军如此宠你,你嫁给她,必定会幸福。” 浮舟沉思了片刻,问道:“信大人是女人我就不能嫁给她吗?” “胡闹!将军大人是女子,你也是女子,她怎么能娶你?女人嫁女人这种事,可从未有过” 浮舟答道:“从前将军不也是只有男子才能当的吗?既然女人可以当将军,为什么就不能娶女人呢?” “将军大人才不会跟着你做如此胡闹的事。”吉宗是由她亲自带大的,吉宗的秉性她最清楚不过。吉宗生性稳重,心系黎民,断然不会为了儿女私情罔顾德川家的统治。“大奥中的男子皆才貌出众,将军视你如女如妹,小姐今生无法和将军结成良缘,让她赐你一个夫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才不要什么男子,我只要信大人就够了,最喜欢信大人了。” 佐久间乳母叹息连连,才刚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9 觉得浮舟越来越柔顺,一转眼又任性对抗起来。这孩子真是让她操心啊。她年事已高,朝不保夕,吉宗又忙于政事,将来这孩子可要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公家:以天皇为首的朝廷。 武家:以幕府为首的武士阶层。 ☆、七夕 在夏与秋的交接混合之夜,天上繁星闪耀,一道白茫茫的银河如天桥横贯南北,在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遥遥相对,那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 是日,正是七月七,七夕之日。 大奥中的人,无论男女,仅是为了服侍德川家的将军而存在的,男女私情这些美好而浪漫的事皆是大忌。可是,就是“御部屋子”浮舟小姐的处所的院子,一群少女围着翠绿的竹子,选好竹枝,挂上自己的祈愿笺,不亦乐乎。 侍女阿乐把诗笺挂好,见浮舟小姐一个人在台阶上抱膝而坐,走过去说:“小姐也来写一张吧。” 浮舟抬眸看着她,盛夏的阳光很是刺眼,低声说:“写什么?” “诶嗯?就是愿望啊,写在诗笺上,用来挂的,小姐没有做过吗?” “有啊……”浮舟回忆着,以前在黑门岛,那个愿望虽然实现了,可是现在…… 愿望什么的…… 真的会实现吗? 会不会是毫无意义的…… “不好意思,我写坏了,阿乐你能再给我一张新的诗笺吗?”浮舟随手将刚刚写坏的诗笺揉成一团,随手扔掉,心情似乎不是很美丽。 夏天的风轻轻吹动竹枝上的彩色诗笺,吉宗经过此处,随风摇曳的彩笺吸引了她的目光。 “希望有吃不完的甜点……” “希望回家和双亲团聚……” “希望遇到一个俊俏的公子……” 吉宗默读着少女们的愿望,这时,一张粉色的诗笺跌进她的眼中,诗笺的署名是“浮舟”。她捉住那摇曳的诗笺,看到上面写着的愿望,很是疑惑:“什么啊,这孩子是不是太懂事了?” 希望这个国家早日恢复生机…… 一点都不像这孩子的作风呢。 吉宗进去殿中,见到浮舟随意地躺在叠席上,墨黑秀美的长发洒落一地,同时还散落着几朵红色的山茶花。她慢慢走近,脚尖似乎踢到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个碎纸团。 “这孩子心情很浮躁呢,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吗?”吉宗弯腰捡起纸团,打开一看,目光怔了怔,这不是要挂在竹枝上的诗笺吗? 想要和信大人永远在一起…… 原来这才是浮舟心底的愿望。 吉宗沉思片刻,跪坐在矮几面前,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真是难得啊,今天是七夕,你没有和阿乐她们出去玩。” 漆黑而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浮舟撑起身子,看着在那恬静喝茶的她,答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吉宗饶有兴味地微笑,带着调笑的语气,说:“哦,原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浮舟低下头,心中默默思索,信大人恐怕还是把自己看作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看待的吧?“所以信大人以后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吉宗一怔,原本自己只是和她开玩笑,可是没想到她的表情却是如此认真。她淡淡地笑,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乌发,说:“好,浮舟长大了,那么,这位美丽的‘部屋子’小姐,七夕佳节,可有心仪的公子共度?” “才没有什么公子。”浮舟偏过头,因为她突然改变的称呼而感到羞赧不已。的确,别说整个大奥的男子皆是吉宗的后宫,就算是有官宦子弟表示好感,得知吉宗和她“暧昧”的关系,也都望洋兴叹、意兴阑珊。如果是其他人还有可能博得佳人芳心,可是吉宗大人的话,那就无话可说了。“呐,七夕到底是什么日子?” 吉宗愣住,出乎她的意料,“你不知道吗?” 浮舟摇摇头。 “嗯……在很久很久以前,天河的东边住着织女,是天帝的女儿。她年年在织布机上劳作,织出锦绣天衣,自己都没有空闲打扮容貌。天帝可怜她独自生活,准许她嫁给天河西边的牵牛郎,织女出嫁后荒废了纺织的工作。天帝大怒,责令她回到天河东边,只许他们一年相会一次。但是下雨的话,河水上涨就不能相会,于是两人在诗笺上写下‘希望那天不要下雨’的愿望。大概……就是这样。” “好可怜……”浮舟有些伤感,将脸埋在吉宗的怀里。 “浮舟……”吉宗浅浅低眉,久视入神,浮舟眼底的寂寞,让她心情郁结起来。“这只是传奇而已。” 与其说是感叹牛郎织女的隔水相望,不如说是感怀自身。信大人就在眼前,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气息,这是浮舟一直以来都喜欢的、散发着雨后湿润草地般的清爽气息。 不,究竟要骗谁呢?根本是关于信大人的一切,浮舟都很喜欢。 是信大人把她从海里救起的,是信大人给了她安稳快乐的生活,是信大人消除了她幼时的噩梦,信大人……是她最重要的人。 “在想什么?一副迷惘的表情。” “在想……”浮舟抬起脸,凝视着吉宗,问道:“信大人,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吗?” “嗯?”吉宗狐疑着,还是问道:“什么愿望?” “今天……直到入夜,都不要出门好吗?” 吉宗怔了怔,她的眸中流淌着的盈盈眼波,绽放着希冀的光芒。她朝面前的少女露出一抹习惯性的温柔微笑,说:“还真像是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改变。不过,门还是要出的……” “诶?!”浮舟惊怔住,旋即落寞起来,哀哀地凝视着她,眼眶中溢满水泽,像极了孤独可怜的小动物。“信大人……” “我的意思是,你跟着我一起出门。”吉宗捧起她的小脸,笑道:“你啊,又想要哭了吧?!” 浮舟红了脸,有几分羞愧,低声说:“都是因为信大人……” 所谓“出门”,是因为吉宗不时偶尔都会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就怕底下的人阳奉阴违,不遵照幕府推行的新法令。 “好了,我先回去处理完政事,过了中午,再和你一起出去。”吉宗起身离开叠席,回首看了一眼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不自觉也微微笑。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0 大奥,本是将军的生母、御台所、侧室和奥中女居住的地方。及至赤面疱疮爆发,男女地位逆转,大奥顺理成章成为女将军后宫三千美男的集中地,而今,除却将军大人和住在西殿的“御部屋子”及其侍女命妇,大奥可以说无一女人。 寥落古行宫,寂寞宫花红。 同样适用于在大奥中等待女将军临幸的美男子。 吉宗公掌管大奥四年来,从未驾临过大奥西殿之外的地方,以致奥中美男之间不乏龙阳、分桃的存在。 其中,亦有不甘深宫寂寞的男子,将怨恨归咎于西殿内的“御部屋子”浮舟小姐。 如果没有这名少女的话…… 都是这名少女的错! 风清云淡。 园中的银杏叶有些泛黄了,夏风一起,一片片地坠落,落满了园中小径。 浮舟和两名侍女在园中荡秋千,突然一个黑影从蔷薇丛中跳出,吓了她们一跳。 “啊,是小黑猫!”少女从秋千跳下,欢呼雀跃,本想去抓住那只黑猫,可是那只黑猫似乎很怕生,又钻进了蔷薇园中。蔷薇丛枝叶葳蕤,足足比少女还高,底部枝叶稀疏,有个足以让少女通过的缝隙。她为难地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其他人,便也学着黑猫的模样,钻了进去。 “浮舟小姐……”两名侍女看了十分震惊,两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钻进去。 摇荡的秋千还未静止…… “浮舟小姐,等等——”侍女追着那名少女,可是那少女跑得极快,一下子便不见了身影。 良久。 “怎么办?小姐不见了,阿乐。”其中一个侍女,小夏,就快要哭出来了。 阿乐冷静下来,对她说:“小夏,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我去告诉佐久间妈妈。” 追着那只黑猫,一路追到花木幽深处,少女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啊——慢着,请等等!” 浮舟不知道她跑了多远,也不知道两个侍女正为她焦急万分。看不到黑猫的影子,浮舟顿时发现自己去到一个毫无头绪的地方。 “诶?!迷路了!”浮舟望了望周围的环境,面前有一间草屋,四周花木缭绕,清幽寂寥,是和大奥御殿向中完全不同的景致。这里也是在大奥之内吗,浮舟心中疑问。 “喂,小姑娘——”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寂寥的树林中突然响起。 浮舟眼神寻向那声音,只见长着艾草的土丘上,有两名衣饰华丽的男子站在那里,其中一名身着紫色袍服,另外一名着月白锦袍,二人看上去皆仪态翩翩,应是大奥中地位比较高的人,比如说是御中葛之类的。 那个身穿紫袍的男子手中把玩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浮舟见了,惊喜道:“啊,是黑猫!”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她蓦地止住脚步,恢复在外人面前一贯温雅娴静的仪态。 “想要这只猫吗?”男子的手指分开,一寸寸地梳理黑猫的毛发。他带着迷人的笑容,引诱着眼前的少女。“想要的话就到我这边来。” 浮舟一怔,犹豫着,她有点后悔独自一个人跑开,遇到这个怪男人。虽然那只黑猫很可爱,可是少女的直觉让她心里警惕起来,她看了一眼那男子,说:“我要回去了。” 一声“喵”的惨叫声,紫袍男子随手把黑猫砸向距离不远的树干,黑猫重重地跌在地面,奄奄一息,样子十分地痛苦。 “小黑猫!”浮舟大惊失色,吓得就快要哭出来。她跑过去抱起黑猫的身体,眼见这小东西就快要死了,一下子没忍住,便落泪啼泣,难过极了。 这时,紫袍男子向另外一个人使了眼色,白袍男子逼近浮舟,眼神阴鹜,就如苍穹捕食的鹰。 浮舟一震,害怕极了,身子一侧,护着怀中的黑猫,说道:“不要……再对它做过分的事。” 白色的影子犹如风云变幻,遮住她的视线,她的瞳孔紧缩,映着那男子似笑非笑的脸,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觉得浑身无力,接着便瘫倒在草丛里,失去了意识。 本想让这个将军专宠的少女永远消失,可是某天朔风大作,厉风呼啸,刮断树木枝桠,拾起屋面瓦砾,大奥中顿时乱成一团。众人纷纷攘攘躲避厉风,其中一名男子误闯西殿,因格子窗的帘子被吹开一角,无意间窥见西殿中少女的风姿,于是起了歹念。既然这个少女让他们无缘得见将军,那么,就让她成为他们发泄的对象。比起吉宗公那个粗鄙的乡下女子,面前这位青春年少的少女更让人欲罢不能忘。 突然间,树林里响起了婉转悠长的笛声,一名蓝色布衣的男子坐在一棵树的树枝上,仿佛在这里很久了,窥视着这一切。 “是谁?!”地面两名男子骇然,只见那男子从树上跳跃而下,一步步走近他们。清澈的目光,儒雅的外表,没有说一句话,却让两名男子冷汗涔涔,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各自握紧腰间的武士刀。 武士刀的寒光闪过两名男子的眼睛…… 蓝色布衣的男子的武士刀还在刀鞘,仿佛从未拔出过…… 地面躺着两具男性尸体,鲜血汩汩而流,染红了一片草丛。。 这边厢,得知浮舟跑丢后,吉宗放下手中的事务,命人四处寻找。吉宗带着一行人从蔷薇园开始一路寻找,沿路呼唤,却并没有见到人影。直到晌午过后,在狭长的甬道,一名蓝色布衣的男子抱着一名少女出现,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吉宗认得这名男子,是当初跟随她前往黑门岛杀鬼的樱井薰。 “浮舟!”吉宗见到浮舟昏迷不醒,十分担心,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樱井薰将所见之事一一具以告之,吉宗听后勃然大怒,下令以后凡是大奥中的男子,无论是谁,都不准接近西殿。那两名美男子被处以斩首之刑,而在一旁观望的侧用人加纳久通,却以为此事归根结底是因为将军没能临幸大奥中人,才造成了这件事的悲剧,并且劝谏吉宗进行“早礼”。 吉宗认为加纳久通此言荒谬至极,对她的谏言不但没有采纳,而且有好长一段时间两人的君臣关系变得岌岌可危。而与此同时,吉宗政治的重心渐渐有所偏移,与以往将军重视“侧用人政治”的不同,吉宗废除了旗本的官位和恩荫制度,重视谱代大名旗本,让他们积极参与幕府的决策。 清醒过来的浮舟还在为黑猫之死而难过不已,伤伤心心地在园中挖了一个坑,把黑猫给埋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1 了。为了安慰浮舟,吉宗让人从江户城带了一只黑猫回来,浮舟心情总算舒畅了许多。 “阿梓,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呢……” 东长局的屋顶,一名蓝色布衣的男子坐在上面,对着天空的云卷云舒,惘然长叹。 对他而言三年了…… 离开黑门岛三年,忘不了那名少女被推上死亡的祭坛,无论她怎么呼喊,在水中无助挣扎,都没有人去拯救她,任其消失在海面。 “住手吧……求求你……” “救救我……” 那孩子不断地哀求他,请求他不要把她推到水里去,可是海岸却是一群岛民在呼喊着,他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清晰的记得少女最后的求救。 这锥心的一幕,日夜折磨着他。 那场名为“献祭”的杀人仪式。 一年前跟随将军奔赴黑门岛杀鬼,少女已经逐渐从那场梦魇中走出,惟有他自己,一直走不出来。又或许是他自己不愿走出,因为关于黑门岛的记忆,是他和少女之间唯一的羁绊。 在夏与秋的交接混合之夜,天上繁星闪耀,一道白茫茫的银河如天桥横贯南北,在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隔河相望,遥遥相对,那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 是日,正是七月七,七夕之日。 大奥中的人,无论男女,仅是为了服侍德川家的将军而存在的,男女私情这些美好而浪漫的事皆是大忌。可是,就是“御部屋子”浮舟小姐的处所的院子,一群少女围着翠绿的竹子,选好竹枝,挂上自己的祈愿笺,不亦乐乎。 侍女阿乐把诗笺挂好,见浮舟小姐一个人在台阶上抱膝而坐,走过去说:“小姐也来写一张吧。” 浮舟抬眸看着她,盛夏的阳光很是刺眼,低声说:“写什么?” “诶嗯?就是愿望啊,写在诗笺上,用来挂的,小姐没有做过吗?” “有啊……”浮舟回忆着,以前在黑门岛,那个愿望虽然实现了,可是现在…… 愿望什么的…… 真的会实现吗? 会不会是毫无意义的…… “不好意思,我写坏了,阿乐你能再给我一张新的诗笺吗?”浮舟随手将刚刚写坏的诗笺揉成一团,随手扔掉,心情似乎不是很美丽。 夏天的风轻轻吹动竹枝上的彩色诗笺,吉宗经过此处,随风摇曳的彩笺吸引了她的目光。 “希望有吃不完的甜点……” “希望回家和双亲团聚……” “希望遇到一个俊俏的公子……” 吉宗默读着少女们的愿望,这时,一张粉色的诗笺跌进她的眼中,诗笺的署名是“浮舟”。她捉住那摇曳的诗笺,看到上面写着的愿望,很是疑惑:“什么啊,这孩子是不是太懂事了?” 希望这个国家早日恢复生机…… 一点都不像这孩子的作风呢。 吉宗进去殿中,见到浮舟随意地躺在叠席上,墨黑秀美的长发洒落一地,同时还散落着几朵红色的山茶花。她慢慢走近,脚尖似乎踢到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个碎纸团。 “这孩子心情很浮躁呢,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吗?”吉宗弯腰捡起纸团,打开一看,目光怔了怔,这不是要挂在竹枝上的诗笺吗? 想要和信大人永远在一起…… 原来这才是浮舟心底的愿望。 吉宗沉思片刻,跪坐在矮几面前,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真是难得啊,今天是七夕,你没有和阿乐她们出去玩。” 漆黑而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浮舟撑起身子,看着在那恬静喝茶的她,答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吉宗饶有兴味地微笑,带着调笑的语气,说:“哦,原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浮舟低下头,心中默默思索,信大人恐怕还是把自己看作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看待的吧?“所以信大人以后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吉宗一怔,原本自己只是和她开玩笑,可是没想到她的表情却是如此认真。她淡淡地笑,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乌发,说:“好,浮舟长大了,那么,这位美丽的‘部屋子’小姐,七夕佳节,可有心仪的公子共度?” “才没有什么公子。”浮舟偏过头,因为她突然改变的称呼而感到羞赧不已。的确,别说整个大奥的男子皆是吉宗的后宫,就算是有官宦子弟表示好感,得知吉宗和她“暧昧”的关系,也都望洋兴叹、意兴阑珊。如果是其他人还有可能博得佳人芳心,可是吉宗大人的话,那就无话可说了。“呐,七夕到底是什么日子?” 吉宗愣住,出乎她的意料,“你不知道吗?” 浮舟摇摇头。 “嗯……在很久很久以前,天河的东边住着织女,是天帝的女儿。她年年在织布机上劳作,织出锦绣天衣,自己都没有空闲打扮容貌。天帝可怜她独自生活,准许她嫁给天河西边的牵牛郎,织女出嫁后荒废了纺织的工作。天帝大怒,责令她回到天河东边,只许他们一年相会一次。但是下雨的话,河水上涨就不能相会,于是两人在诗笺上写下‘希望那天不要下雨’的愿望。大概……就是这样。” “好可怜……”浮舟有些伤感,将脸埋在吉宗的怀里。 “浮舟……”吉宗浅浅低眉,久视入神,浮舟眼底的寂寞,让她心情郁结起来。“这只是传奇而已。” 与其说是感叹牛郎织女的隔水相望,不如说是感怀自身。信大人就在眼前,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气息,这是浮舟一直以来都喜欢的、散发着雨后湿润草地般的清爽气息。 不,究竟要骗谁呢?根本是关于信大人的一切,浮舟都很喜欢。 是信大人把她从海里救起的,是信大人给了她安稳快乐的生活,是信大人消除了她幼时的噩梦,信大人……是她最重要的人。 “在想什么?一副迷惘的表情。” “在想……”浮舟抬起脸,凝视着吉宗,问道:“信大人,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吗?” “嗯?”吉宗狐疑着,还是问道:“什么愿望?” “今天……直到入夜,都不要出门好吗?” 吉宗怔了怔,她的眸中流淌着的盈盈眼波,绽放着希冀的光芒。她朝面前的少女露出一抹习惯性的温柔微笑,说:“还真像是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改变。不过,门还是要出的……” “诶?!”浮舟惊怔住,旋即落寞起来,哀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2 哀地凝视着她,眼眶中溢满水泽,像极了孤独可怜的小动物。“信大人……” “我的意思是,你跟着我一起出门。”吉宗捧起她的小脸,笑道:“你啊,又想要哭了吧?!” 浮舟红了脸,有几分羞愧,低声说:“都是因为信大人……” 所谓“出门”,是因为吉宗不时偶尔都会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就怕底下的人阳奉阴违,不遵照幕府推行的新法令。 “好了,我先回去处理完政事,过了中午,再和你一起出去。”吉宗起身离开叠席,回首看了一眼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不自觉也微微笑。 *** 大奥,本是将军的生母、御台所、侧室和奥中女居住的地方。及至赤面疱疮爆发,男女地位逆转,大奥顺理成章成为女将军后宫三千美男的集中地,而今,除却将军大人和住在西殿的“御部屋子”及其侍女命妇,大奥可以说无一女人。 寥落古行宫,寂寞宫花红。 同样适用于在大奥中等待女将军临幸的美男子。 吉宗公掌管大奥四年来,从未驾临过大奥西殿之外的地方,以致奥中美男之间不乏龙阳、分桃的存在。 其中,亦有不甘深宫寂寞的男子,将怨恨归咎于西殿内的“御部屋子”浮舟小姐。 如果没有这名少女的话…… 都是这名少女的错! 风清云淡。 园中的银杏叶有些泛黄了,夏风一起,一片片地坠落,落满了园中小径。 浮舟和两名侍女在园中荡秋千,突然一个黑影从蔷薇丛中跳出,吓了她们一跳。 “啊,是小黑猫!”少女从秋千跳下,欢呼雀跃,本想去抓住那只黑猫,可是那只黑猫似乎很怕生,又钻进了蔷薇园中。蔷薇丛枝叶葳蕤,足足比少女还高,底部枝叶稀疏,有个足以让少女通过的缝隙。她为难地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其他人,便也学着黑猫的模样,钻了进去。 “浮舟小姐……”两名侍女看了十分震惊,两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钻进去。 摇荡的秋千还未静止…… “浮舟小姐,等等——”侍女追着那名少女,可是那少女跑得极快,一下子便不见了身影。 良久。 “怎么办?小姐不见了,阿乐。”其中一个侍女,小夏,就快要哭出来了。 阿乐冷静下来,对她说:“小夏,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我去告诉佐久间妈妈。” 追着那只黑猫,一路追到花木幽深处,少女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啊——慢着,请等等!” 浮舟不知道她跑了多远,也不知道两个侍女正为她焦急万分。看不到黑猫的影子,浮舟顿时发现自己去到一个毫无头绪的地方。 “诶?!迷路了!”浮舟望了望周围的环境,面前有一间草屋,四周花木缭绕,清幽寂寥,是和大奥御殿向中完全不同的景致。这里也是在大奥之内吗,浮舟心中疑问。 “喂,小姑娘——”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寂寥的树林中突然响起。 浮舟眼神寻向那声音,只见长着艾草的土丘上,有两名衣饰华丽的男子站在那里,其中一名身着紫色袍服,另外一名着月白锦袍,二人看上去皆仪态翩翩,应是大奥中地位比较高的人,比如说是御中葛之类的。 那个身穿紫袍的男子手中把玩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浮舟见了,惊喜道:“啊,是黑猫!”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她蓦地止住脚步,恢复在外人面前一贯温雅娴静的仪态。 “想要这只猫吗?”男子的手指分开,一寸寸地梳理黑猫的毛发。他带着迷人的笑容,引诱着眼前的少女。“想要的话就到我这边来。” 浮舟一怔,犹豫着,她有点后悔独自一个人跑开,遇到这个怪男人。虽然那只黑猫很可爱,可是少女的直觉让她心里警惕起来,她看了一眼那男子,说:“我要回去了。” 一声“喵”的惨叫声,紫袍男子随手把黑猫砸向距离不远的树干,黑猫重重地跌在地面,奄奄一息,样子十分地痛苦。 “小黑猫!”浮舟大惊失色,吓得就快要哭出来。她跑过去抱起黑猫的身体,眼见这小东西就快要死了,一下子没忍住,便落泪啼泣,难过极了。 这时,紫袍男子向另外一个人使了眼色,白袍男子逼近浮舟,眼神阴鹜,就如苍穹捕食的鹰。 浮舟一震,害怕极了,身子一侧,护着怀中的黑猫,说道:“不要……再对它做过分的事。” 白色的影子犹如风云变幻,遮住她的视线,她的瞳孔紧缩,映着那男子似笑非笑的脸,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觉得浑身无力,接着便瘫倒在草丛里,失去了意识。 本想让这个将军专宠的少女永远消失,可是某天朔风大作,厉风呼啸,刮断树木枝桠,拾起屋面瓦砾,大奥中顿时乱成一团。众人纷纷攘攘躲避厉风,其中一名男子误闯西殿,因格子窗的帘子被吹开一角,无意间窥见西殿中少女的风姿,于是起了歹念。既然这个少女让他们无缘得见将军,那么,就让她成为他们发泄的对象。比起吉宗公那个粗鄙的乡下女子,面前这位青春年少的少女更让人欲罢不能忘。 突然间,树林里响起了婉转悠长的笛声,一名蓝色布衣的男子坐在一棵树的树枝上,仿佛在这里很久了,窥视着这一切。 “是谁?!”地面两名男子骇然,只见那男子从树上跳跃而下,一步步走近他们。清澈的目光,儒雅的外表,没有说一句话,却让两名男子冷汗涔涔,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各自握紧腰间的武士刀。 武士刀的寒光闪过两名男子的眼睛…… 蓝色布衣的男子的武士刀还在刀鞘,仿佛从未拔出过…… 地面躺着两具男性尸体,鲜血汩汩而流,染红了一片草丛。。 这边厢,得知浮舟跑丢后,吉宗放下手中的事务,命人四处寻找。吉宗带着一行人从蔷薇园开始一路寻找,沿路呼唤,却并没有见到人影。直到晌午过后,在狭长的甬道,一名蓝色布衣的男子抱着一名少女出现,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吉宗认得这名男子,是当初跟随她前往黑门岛杀鬼的樱井薰。 “浮舟!”吉宗见到浮舟昏迷不醒,十分担心,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樱井薰将所见之事一一具以告之,吉宗听后勃然大怒,下令以后凡是大奥中的男子,无论是谁,都不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3 准接近西殿。那两名美男子被处以斩首之刑,而在一旁观望的侧用人加纳久通,却以为此事归根结底是因为将军没能临幸大奥中人,才造成了这件事的悲剧,并且劝谏吉宗进行“早礼”。 吉宗认为加纳久通此言荒谬至极,对她的谏言不但没有采纳,而且有好长一段时间两人的君臣关系变得岌岌可危。而与此同时,吉宗政治的重心渐渐有所偏移,与以往将军重视“侧用人政治”的不同,吉宗废除了旗本的官位和恩荫制度,重视谱代大名旗本,让他们积极参与幕府的决策。 清醒过来的浮舟还在为黑猫之死而难过不已,伤伤心心地在园中挖了一个坑,把黑猫给埋了。为了安慰浮舟,吉宗让人从江户城带了一只黑猫回来,浮舟心情总算舒畅了许多。 “阿梓,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呢……” 东长局的屋顶,一名蓝色布衣的男子坐在上面,对着天空的云卷云舒,惘然长叹。 对他而言三年了…… 离开黑门岛三年,忘不了那名少女被推上死亡的祭坛,无论她怎么呼喊,在水中无助挣扎,都没有人去拯救她,任其消失在海面。 “住手吧……求求你……” “救救我……” 那孩子不断地哀求他,请求他不要把她推到水里去,可是海岸却是一群岛民在呼喊着,他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清晰的记得少女最后的求救。 这锥心的一幕,日夜折磨着他。 那场名为“献祭”的杀人仪式。 一年前跟随将军奔赴黑门岛杀鬼,少女已经逐渐从那场梦魇中走出,惟有他自己,一直走不出来。又或许是他自己不愿走出,因为关于黑门岛的记忆,是他和少女之间唯一的羁绊。 作者有话要说: ☆、松君 享保五年,春天。 吉宗二十二,浮舟十七。 烛影憧憧,雪白的窗纸映着两个人影。 “将军继位已经五年,至今都未进行早礼,将军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加纳大人?” “将军啊……”加纳久通幽幽长叹,“为了这个国家的事。” 对于这个说法,男子并不信服,说道:“我看不尽然吧。我听闻将军大人可是每天都有驾临西殿。将军大人……莫非真的是看重女色?” 加纳久通听后,心中一凛,低头对他说:“也并非永远不来。” “那是自然的事的。”男子动怒了,作为大奥的总取缔,滕波,一直对将军未能临幸大奥美男的事而感到不满。 回去后,加纳久通一直为将军“早礼”的事而操心不已,可是贸然进谏又只会惹来吉宗的不满。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国家的财政危机也解决了,同时也制定了行之有效的措施使国家恢复了生机。将军理应没有借口再拒绝“早礼”,可是…… 加纳久通在檐下伫立,遥望天幕的一弯明月,皎洁的月色,让整个大奥都显得无比娴静优雅。 让将军大人牵绊而无视大奥中的男子,不仅仅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啊…… 翌日。 没有像往常一样到中奥集中议事,一群幕臣一大早便直奔大奥的“御广座敷”,准备和将军大人探讨这个国家的“未来”。 “你对‘御部屋子’有何不满吗?忠相。”吉宗皱眉,没等传召,这些人擅自进入大奥,可真是少见。 大冈忠相微微颔首,“微臣不敢。” 这时,在旁的加纳久通插了一句,“但是,您也该去大奥看看了。这便是我等想要进谏之事,将军大人。” 吉宗目光移向加纳久通,想都没想,一口回绝说:“现在应当以政事为先。” “恕臣直言——”大冈忠相立直身子,目光灼灼,对上将军的眼睛,说道:“将军大人这几年忙于新政也辛苦了,如今国泰民安,将军大人理应摒弃杂念,诞下世子,才是当务之急的大事。” 大纲忠相说完,双掌压在地面,深深地伏跪,身后的一群大臣也跟着伏身长跪。大冈忠相深受吉宗的信任,在幕臣当中威望极高,由她率领进谏,吉宗才会多少把“早礼”之事当成那么一件事。 “我明白了。”吉宗缓缓立身,清澈的目光俯视着群臣,没有多说什么便拂袖离去。 通往西殿的走廊曲折迂回,沿路栽种着银杏树和山茶花,翠绿的草坪点缀着星星淡淡的黄花,这里的景致,五年以来都没有怎么改变过,惟有中庭那株山樱,是当年入奥时二人共同手植,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为解烦闷,她情不自禁,信步走到西殿。来到门口玄关处,突然驻足,只见浮舟侧着身子躺在席上,正像适才途经中庭那枝带露的石竹花,异常美丽可爱。 见她在昼寝,吉宗不忍让侍女叫醒她,便又转身原路折回,直接回去“御小座敷”。 早会散去后,加纳久通并未离开大奥,而是在“御小座敷”等候吉宗。 “还有事吗?久通。”吉宗挨着矮几坐下,接过侍女倒好的茶,淡淡喝了一口。 加纳久通端坐于席上,拉起家常,说:“昨天看到浮舟小姐和两个侍女在院里放风筝,那样子,真是天真烂漫呢。”说话之际,她顺便观察吉宗的言色,只见她平静如水,并无任何表情,遂又说道:“说起来浮舟小姐已有十七,不知将军大人可有为浮舟小姐打算过?” 吉宗一愣,狐疑着,“打算?” 加纳久通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将军,虽说浮舟小姐品貌无可挑剔,但这个国家的男人可是日益稀少,民间不知有多少女子因为不能配娶而愁苦不已,所以将军大人,您是时候该为浮舟小姐的婚事做打算了。” “这样啊……”吉宗握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这一番话似乎让她醍醐灌顶,这几年亲自教养浮舟,但见她天真烂漫,童趣弥漫,倒没有发觉浮舟已届婚配年龄。吉宗仿佛在迷茫中清醒,问道:“那么,久通,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加纳久通正等她的这句话,淡淡一笑,说:“骏河国藩主北条氏的小公子松君年方十九,样貌俊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对中国的古歌亦有所研究。我听闻松君每次乘着牛车来到集市,街上的女人都会向他的牛车投掷果物示好,结果他总能满载而归。浮舟小姐端秀悦人,和松君真是般配呢!” “是吗?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4 ”吉宗将信将疑,喝完杯中的茶,扬手递给侍女。 “如今北条秀长带着她的公子已抵达江户城,准备觐见将军大人,您大可以一起召见松君。” 吉宗采纳了加纳久通的意见,翌日便传召了北条氏母子二人。北条氏近年来深居简出,躲在家里参神念佛,不理国中政务,国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长女处理,惟这小公子松君每日游山玩水,北条氏对他宠爱至极,也是任其发展。今日得见“掷果盈车”松君的风姿,光华如玉,不愧为世人的称赞。 可是,出乎吉宗的意料,北条氏此行并非和吉宗参晤政事,而是因为骏河藩日益没落,北条氏想把小公子松君送进大奥。 吉宗很明快地告诉北条氏,大奥中男子众多,小公子松君才貌双全,更应趁着脂红粉香之时,喜结良缘,而不是在大奥和人争宠,度送岁月。 北条氏听后很是失落,伤伤心心地离开大奥。可是一想到国中为政事操劳的长女,还有邻国的挑衅,北条氏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而是在江户城逗留,盼望幕府中人能打动将军。 御小座敷。 壶中的沙子安静地流淌,檀香冉冉上升。 吉宗推度这几日没有去西殿,浮舟定是孤寂无聊,对她甚是想念。于她仅是关怀一个身世可怜的孤女,却怎么也没想到此举会遭到幕臣的非议和怨恨,因此在身边人的提醒下,猛然察觉自己是否耽误了浮舟两年。 叠席上摆放着一堆画轴,全都是加纳久通收罗的男子画像,这些男子无不才貌双全,出身高贵。因为北条氏母子醉翁之意在于将军大人,加纳久通便打消了先前的念头,而举荐了更多的良家子弟配与浮舟小姐。 浮舟已届待嫁之年,却因为她忙于政事,而忽略了,莫不是加纳久通提起,她自己恐怕待浮舟年华逝去都未发觉。就像一个即将嫁女的母亲,吉宗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盼望浮舟能够嫁得良人,自己却又百般难舍,惆怅不已。 “……我到底在纠结些什么?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 天下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 无论她扮演什么角色,都会保她一生安稳无忧。 吉宗命人撤走所有的画像,心烦惆怅。这时,加纳久通觐见,见到将军忧愁的神态,便问之。北条氏母子滞留江户城,不肯归去,非要把松君送进大奥。加纳久通自动请缨,前去游说北条氏,让她放弃将军大人。 加纳久通很快找到了北条氏母子的住所。 “……这真的是将军大人的意思?”北条氏很是惊讶,虽然早有听闻将军收养了一名少女,对其极为宠爱,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浮舟小姐身为公家之女,身份虽然尊贵,可是也不敌掌握政权的将军大人来得显赫。 把松君配与“御部屋子”小姐,北条氏多少有点犹豫。 猜到北条氏的心思,她呵呵地笑,说:“浮舟小姐端庄秀丽,和松君最般配不过。秀长大人若是答应将松君许配给浮舟小姐,别说是浮舟小姐夫家的事,就算是邻国威胁骏河国,忠于幕府将军的武士也会二话不说为您摆平。这就看你如何取舍,是让松君沦为争宠的工具,还是归乡和浮舟小姐结为良缘?” 与其多一个存有异心的藩主,倒不如收为己用,利用其对幕府的忠诚,威慑周边野心勃勃的藩国,相互制衡。而连接幕府和骏河藩的,只有浮舟小姐。当日觐见吉宗时,加纳久通把这个提议告诉了将军。 吉宗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支持。 北条氏听了似乎又有些赞同。 过了几天,“御部屋子”小姐浮舟和松君的亲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天,松君突然入奥觐见将军,请求将军收回成命,并表示出对将军的爱慕之情。吉宗一直以为,松君不过是无所作为的北条氏保全骏河国的工具,却没想到面前的少年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吉宗思考着,果然这条路是行不通的,没有问过浮舟和松君的意愿,就擅自决定,真是是愚蠢至极。 “信大人——” 一个娇嫩的声音响起,吉宗微微抬眸,透过中间一层隔扇,有个纤细的身影跪坐着,等候传召。 “浮舟,你进来吧。” 得到默许之后,浮舟欠身而起,缓缓进来,带动衣饰间的佩玉、铃铛之物“叮叮”作响。 “信大人,我有话跟你说……”浮舟看了一旁的少年,抬眸望着吉宗,眼神中流淌着紫色的光芒。 “松君,你先回去吧。”似乎明白浮舟眼神中的含义,吉宗先行遣走松君。 少年先是一怔,“……是。”松君缓缓起身,双手提着拖曳的裤裙,望了一眼刚刚进来的少女,便拖着长长的裤管,步姿笨拙,一步步地总算“移”出了御广座敷。 “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刚刚从这里离开的就是松君?”浮舟轻声问道。 吉宗微微颔首。 “信大人……”此时屋中并无其他人,浮舟按照平时和吉宗相处的习惯,挨着吉宗坐下,盯着她的脸看,说:“信大人是讨厌我了吗?” 吉宗愣住,看着面前的少女,说:“你这奇怪的话是从而说来?” 浮舟垂下眼睑,咬了咬唇瓣,低声说:“我都听说了,信大人为了要诞下世子,要和男子……”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她的面颊潮红,本就拙于口舌,此时显得更加羞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潮涌动,凝视着她说:“信大人以后都不会再来西殿了吧?信大人……有了孩子和夫君之后,不会再记得我了吧?” 吉宗稍怔,淡淡一笑,以一贯以来的温柔向她,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说:“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喜欢的‘御部屋子’。” “喜欢我是吗……”浮舟此时的眸中盈满了水泽,水汪汪的,很是动人。“信大人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为什么却要我嫁给松君,离开你的身边,我不明白哪,一点都不明白……” 吉宗一怔,万万没想到浮舟会这么快知道。留意到她眸中的泪光,柔声抚慰她说:“如果你不喜欢松君的话,我可以再为你选一个,你自己亲自选也可以,直到选出你喜欢的那个……” “怎么可能会有……”浮舟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呜咽不止,伸袖去拭,眼泪却沿着衣袖落下。 “好端端地,你怎么哭了?”吉宗向来拿她的眼泪没办法,眼看浮舟大滴大滴地掉泪,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5 一时慌了神。“快别哭了呀!” “抱歉,信大人,抱歉……”浮舟用力擦干泪水,撑起一丝微笑,痴痴地看着吉宗。“但是,我对信大人……” 吉宗望着她,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的模样。 “我喜欢信大人啊!”她咬住嘴唇,明亮的眼睛流淌着楚楚动人的眼波,说话间,涨红了脸。 “浮舟你喜欢我……”吉宗拨了拨鬓间的几根发丝,一副迷茫思考、难以置信的样子。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她惊慌失措,“啊喜欢?” 不可能的吧?她怪自己乱想,应该是误会了什么的…… “那个……”吉宗把她抱入怀里,指间穿插她柔密的黑发,莞尔道:“我以为你长大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喜欢依赖别人呢!” 浮舟蓦地“挣脱”她的怀抱,提起裙摆,霍然起身,娇嗔地说:“信大人是个笨蛋!” “啊?”吉宗一脸茫然,却看到浮舟想要跑开的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微怒。她一个幕府的将军,竟然被这个小女孩说成“笨蛋”,怎么也要问清楚。“浮舟,你给我站住!” 浮舟原地定住,背对着她。吉宗叹了一口气,来到她的面前,说:“你这孩子什么都好,美中不足的是喜欢藏着心事,这到底是谁教你的?” 浮舟仰起脸,漆黑修长的睫毛还沾着泪珠,说:“没有人教我,是信大人你从来都没有理解过。”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伸手去握吉宗的手,缠绕着她的手指。“小时候的我一定不能这样握住你的手,小时候的我,要努力抬起头才能看见你的脸庞。信大人无法理解的话,那么我全都告诉你好了。信大人是我最尊敬的人,不,是我最爱的人,信大人不要找别人好不好……” 室内的气氛变得怪异,俄而—— “浮舟,你的感情扭曲了。”吉宗身子僵住,就连表情也变得木然,只是淡淡地吐出这句。 浮舟愕然,羞怒交加,“我让你讨厌了是么?那你以后都不要管我了!”她甩开她的手,悻悻地拉开隔扇,跑了出去。 浮舟回到西殿后,蒙着被子痛哭,侍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谁安慰询问都不理睬。第二天,只听闻松君再度觐见将军,答应了和浮舟的婚事,佐久间乳母和侍女们才恍然大悟。浮舟从小就很是依赖将军大人,曾经还扬言要嫁给将军大人,那时大家都当她孩子气不懂事,可是如今见她这般伤心,才知道那时童子的戏言并非戏言。 享保五年,春天。 吉宗二十二,浮舟十七。 烛影憧憧,雪白的窗纸映着两个人影。 “将军继位已经五年,至今都未进行早礼,将军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加纳大人?” “将军啊……”加纳久通幽幽长叹,“为了这个国家的事。” 对于这个说法,男子并不信服,说道:“我看不尽然吧。我听闻将军大人可是每天都有驾临西殿。将军大人……莫非真的是看重女色?” 加纳久通听后,心中一凛,低头对他说:“也并非永远不来。” “那是自然的事的。”男子动怒了,作为大奥的总取缔,滕波,一直对将军未能临幸大奥美男的事而感到不满。 回去后,加纳久通一直为将军“早礼”的事而操心不已,可是贸然进谏又只会惹来吉宗的不满。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国家的财政危机也解决了,同时也制定了行之有效的措施使国家恢复了生机。将军理应没有借口再拒绝“早礼”,可是…… 加纳久通在檐下伫立,遥望天幕的一弯明月,皎洁的月色,让整个大奥都显得无比娴静优雅。 让将军大人牵绊而无视大奥中的男子,不仅仅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啊…… 翌日。 没有像往常一样到中奥集中议事,一群幕臣一大早便直奔大奥的“御广座敷”,准备和将军大人探讨这个国家的“未来”。 “你对‘御部屋子’有何不满吗?忠相。”吉宗皱眉,没等传召,这些人擅自进入大奥,可真是少见。 大冈忠相微微颔首,“微臣不敢。” 这时,在旁的加纳久通插了一句,“但是,您也该去大奥看看了。这便是我等想要进谏之事,将军大人。” 吉宗目光移向加纳久通,想都没想,一口回绝说:“现在应当以政事为先。” “恕臣直言——”大冈忠相立直身子,目光灼灼,对上将军的眼睛,说道:“将军大人这几年忙于新政也辛苦了,如今国泰民安,将军大人理应摒弃杂念,诞下世子,才是当务之急的大事。” 大纲忠相说完,双掌压在地面,深深地伏跪,身后的一群大臣也跟着伏身长跪。大冈忠相深受吉宗的信任,在幕臣当中威望极高,由她率领进谏,吉宗才会多少把“早礼”之事当成那么一件事。 “我明白了。”吉宗缓缓立身,清澈的目光俯视着群臣,没有多说什么便拂袖离去。 通往西殿的走廊曲折迂回,沿路栽种着银杏树和山茶花,翠绿的草坪点缀着星星淡淡的黄花,这里的景致,五年以来都没有怎么改变过,惟有中庭那株山樱,是当年入奥时二人共同手植,如今已亭亭如盖矣。 为解烦闷,她情不自禁,信步走到西殿。来到门口玄关处,突然驻足,只见浮舟侧着身子躺在席上,正像适才途经中庭那枝带露的石竹花,异常美丽可爱。 见她在昼寝,吉宗不忍让侍女叫醒她,便又转身原路折回,直接回去“御小座敷”。 早会散去后,加纳久通并未离开大奥,而是在“御小座敷”等候吉宗。 “还有事吗?久通。”吉宗挨着矮几坐下,接过侍女倒好的茶,淡淡喝了一口。 加纳久通端坐于席上,拉起家常,说:“昨天看到浮舟小姐和两个侍女在院里放风筝,那样子,真是天真烂漫呢。”说话之际,她顺便观察吉宗的言色,只见她平静如水,并无任何表情,遂又说道:“说起来浮舟小姐已有十七,不知将军大人可有为浮舟小姐打算过?” 吉宗一愣,狐疑着,“打算?” 加纳久通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将军,虽说浮舟小姐品貌无可挑剔,但这个国家的男人可是日益稀少,民间不知有多少女子因为不能配娶而愁苦不已,所以将军大人,您是时候该为浮舟小姐的婚事做打算了。” “这样啊……”吉宗握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6 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这一番话似乎让她醍醐灌顶,这几年亲自教养浮舟,但见她天真烂漫,童趣弥漫,倒没有发觉浮舟已届婚配年龄。吉宗仿佛在迷茫中清醒,问道:“那么,久通,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加纳久通正等她的这句话,淡淡一笑,说:“骏河国藩主北条氏的小公子松君年方十九,样貌俊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对中国的古歌亦有所研究。我听闻松君每次乘着牛车来到集市,街上的女人都会向他的牛车投掷果物示好,结果他总能满载而归。浮舟小姐端秀悦人,和松君真是般配呢!” “是吗?”吉宗将信将疑,喝完杯中的茶,扬手递给侍女。 “如今北条秀长带着她的公子已抵达江户城,准备觐见将军大人,您大可以一起召见松君。” 吉宗采纳了加纳久通的意见,翌日便传召了北条氏母子二人。北条氏近年来深居简出,躲在家里参神念佛,不理国中政务,国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长女处理,惟这小公子松君每日游山玩水,北条氏对他宠爱至极,也是任其发展。今日得见“掷果盈车”松君的风姿,光华如玉,不愧为世人的称赞。 可是,出乎吉宗的意料,北条氏此行并非和吉宗参晤政事,而是因为骏河藩日益没落,北条氏想把小公子松君送进大奥。 吉宗很明快地告诉北条氏,大奥中男子众多,小公子松君才貌双全,更应趁着脂红粉香之时,喜结良缘,而不是在大奥和人争宠,度送岁月。 北条氏听后很是失落,伤伤心心地离开大奥。可是一想到国中为政事操劳的长女,还有邻国的挑衅,北条氏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而是在江户城逗留,盼望幕府中人能打动将军。 御小座敷。 壶中的沙子安静地流淌,檀香冉冉上升。 吉宗推度这几日没有去西殿,浮舟定是孤寂无聊,对她甚是想念。于她仅是关怀一个身世可怜的孤女,却怎么也没想到此举会遭到幕臣的非议和怨恨,因此在身边人的提醒下,猛然察觉自己是否耽误了浮舟两年。 叠席上摆放着一堆画轴,全都是加纳久通收罗的男子画像,这些男子无不才貌双全,出身高贵。因为北条氏母子醉翁之意在于将军大人,加纳久通便打消了先前的念头,而举荐了更多的良家子弟配与浮舟小姐。 浮舟已届待嫁之年,却因为她忙于政事,而忽略了,莫不是加纳久通提起,她自己恐怕待浮舟年华逝去都未发觉。就像一个即将嫁女的母亲,吉宗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盼望浮舟能够嫁得良人,自己却又百般难舍,惆怅不已。 “……我到底在纠结些什么?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 天下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 无论她扮演什么角色,都会保她一生安稳无忧。 吉宗命人撤走所有的画像,心烦惆怅。这时,加纳久通觐见,见到将军忧愁的神态,便问之。北条氏母子滞留江户城,不肯归去,非要把松君送进大奥。加纳久通自动请缨,前去游说北条氏,让她放弃将军大人。 加纳久通很快找到了北条氏母子的住所。 “……这真的是将军大人的意思?”北条氏很是惊讶,虽然早有听闻将军收养了一名少女,对其极为宠爱,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浮舟小姐身为公家之女,身份虽然尊贵,可是也不敌掌握政权的将军大人来得显赫。 把松君配与“御部屋子”小姐,北条氏多少有点犹豫。 猜到北条氏的心思,她呵呵地笑,说:“浮舟小姐端庄秀丽,和松君最般配不过。秀长大人若是答应将松君许配给浮舟小姐,别说是浮舟小姐夫家的事,就算是邻国威胁骏河国,忠于幕府将军的武士也会二话不说为您摆平。这就看你如何取舍,是让松君沦为争宠的工具,还是归乡和浮舟小姐结为良缘?” 与其多一个存有异心的藩主,倒不如收为己用,利用其对幕府的忠诚,威慑周边野心勃勃的藩国,相互制衡。而连接幕府和骏河藩的,只有浮舟小姐。当日觐见吉宗时,加纳久通把这个提议告诉了将军。 吉宗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支持。 北条氏听了似乎又有些赞同。 过了几天,“御部屋子”小姐浮舟和松君的亲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天,松君突然入奥觐见将军,请求将军收回成命,并表示出对将军的爱慕之情。吉宗一直以为,松君不过是无所作为的北条氏保全骏河国的工具,却没想到面前的少年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吉宗思考着,果然这条路是行不通的,没有问过浮舟和松君的意愿,就擅自决定,真是是愚蠢至极。 “信大人——” 一个娇嫩的声音响起,吉宗微微抬眸,透过中间一层隔扇,有个纤细的身影跪坐着,等候传召。 “浮舟,你进来吧。” 得到默许之后,浮舟欠身而起,缓缓进来,带动衣饰间的佩玉、铃铛之物“叮叮”作响。 “信大人,我有话跟你说……”浮舟看了一旁的少年,抬眸望着吉宗,眼神中流淌着紫色的光芒。 “松君,你先回去吧。”似乎明白浮舟眼神中的含义,吉宗先行遣走松君。 少年先是一怔,“……是。”松君缓缓起身,双手提着拖曳的裤裙,望了一眼刚刚进来的少女,便拖着长长的裤管,步姿笨拙,一步步地总算“移”出了御广座敷。 “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刚刚从这里离开的就是松君?”浮舟轻声问道。 吉宗微微颔首。 “信大人……”此时屋中并无其他人,浮舟按照平时和吉宗相处的习惯,挨着吉宗坐下,盯着她的脸看,说:“信大人是讨厌我了吗?” 吉宗愣住,看着面前的少女,说:“你这奇怪的话是从而说来?” 浮舟垂下眼睑,咬了咬唇瓣,低声说:“我都听说了,信大人为了要诞下世子,要和男子……”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她的面颊潮红,本就拙于口舌,此时显得更加羞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潮涌动,凝视着她说:“信大人以后都不会再来西殿了吧?信大人……有了孩子和夫君之后,不会再记得我了吧?” 吉宗稍怔,淡淡一笑,以一贯以来的温柔向她,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说:“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喜欢的‘御部屋子’。” “喜欢我是吗……”浮舟此时的眸中盈满了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7 水泽,水汪汪的,很是动人。“信大人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为什么却要我嫁给松君,离开你的身边,我不明白哪,一点都不明白……” 吉宗一怔,万万没想到浮舟会这么快知道。留意到她眸中的泪光,柔声抚慰她说:“如果你不喜欢松君的话,我可以再为你选一个,你自己亲自选也可以,直到选出你喜欢的那个……” “怎么可能会有……”浮舟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呜咽不止,伸袖去拭,眼泪却沿着衣袖落下。 “好端端地,你怎么哭了?”吉宗向来拿她的眼泪没办法,眼看浮舟大滴大滴地掉泪,一时慌了神。“快别哭了呀!” “抱歉,信大人,抱歉……”浮舟用力擦干泪水,撑起一丝微笑,痴痴地看着吉宗。“但是,我对信大人……” 吉宗望着她,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的模样。 “我喜欢信大人啊!”她咬住嘴唇,明亮的眼睛流淌着楚楚动人的眼波,说话间,涨红了脸。 “浮舟你喜欢我……”吉宗拨了拨鬓间的几根发丝,一副迷茫思考、难以置信的样子。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她惊慌失措,“啊喜欢?” 不可能的吧?她怪自己乱想,应该是误会了什么的…… “那个……”吉宗把她抱入怀里,指间穿插她柔密的黑发,莞尔道:“我以为你长大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喜欢依赖别人呢!” 浮舟蓦地“挣脱”她的怀抱,提起裙摆,霍然起身,娇嗔地说:“信大人是个笨蛋!” “啊?”吉宗一脸茫然,却看到浮舟想要跑开的样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微怒。她一个幕府的将军,竟然被这个小女孩说成“笨蛋”,怎么也要问清楚。“浮舟,你给我站住!” 浮舟原地定住,背对着她。吉宗叹了一口气,来到她的面前,说:“你这孩子什么都好,美中不足的是喜欢藏着心事,这到底是谁教你的?” 浮舟仰起脸,漆黑修长的睫毛还沾着泪珠,说:“没有人教我,是信大人你从来都没有理解过。”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伸手去握吉宗的手,缠绕着她的手指。“小时候的我一定不能这样握住你的手,小时候的我,要努力抬起头才能看见你的脸庞。信大人无法理解的话,那么我全都告诉你好了。信大人是我最尊敬的人,不,是我最爱的人,信大人不要找别人好不好……” 室内的气氛变得怪异,俄而—— “浮舟,你的感情扭曲了。”吉宗身子僵住,就连表情也变得木然,只是淡淡地吐出这句。 浮舟愕然,羞怒交加,“我让你讨厌了是么?那你以后都不要管我了!”她甩开她的手,悻悻地拉开隔扇,跑了出去。 浮舟回到西殿后,蒙着被子痛哭,侍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谁安慰询问都不理睬。第二天,只听闻松君再度觐见将军,答应了和浮舟的婚事,佐久间乳母和侍女们才恍然大悟。浮舟从小就很是依赖将军大人,曾经还扬言要嫁给将军大人,那时大家都当她孩子气不懂事,可是如今见她这般伤心,才知道那时童子的戏言并非戏言。 作者有话要说: ☆、新月 新月如钩,挂在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上,枝桠还栖息着两颗明亮的星辰。恰值此时,阿乐走了进来,只见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殿中的格子窗皆开着,窗帘晃荡,身着常服浮舟小姐倚着隔扇而坐,绸缎般的黑发拖曳在席上。她出神地看着面前烛台上插着的几根蜡烛,烛火摇曳,一阵风吹进,烛火顿时熄灭了。她不禁皱眉,眼底寂寥。 她就这样静静地发呆了良久。 不是看着圆形水盒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就是看着烛台上的蜡烛,就这么过了一个下午。 “浮舟小姐……”侍女安静地立在一旁,低声呼唤,却不见有任何的反应。 今晚是特别的日子,是将军大人和“内证之方”的初夜。 将军的男从“御小姓”跟随着“御坊主”的脚步,行走在悠长的走廊,朝着御三间的方向缓缓步去。 此时月亮初升,朦朦胧胧的月光,尚未登堂入室,庭中樱花盛期已过,枝头残红点点,凄艳可怜,环境格外清幽宜人。通往“御小座敷”的走廊灯火通明,吉宗不由驻足凝望。此时的她一袭素白的浴衣,平时端庄梳起,发尾用绸布包裹起来的黑发,此刻也只是简单地用一条白色缎带绑着,形态倒是别样的温柔。 庭中栽种着许多抚子花,依傍着竹篱,争奇斗妍。在幽静的夜色中,显得无比寂寞,花叶沾着晚露,闪着微弱却又晶莹的光芒。 没有人教我,是信大人你从来都没有理解过…… 小时候的我一定不能这样握住你的手,小时候的我,要努力抬起头才能看见你的脸庞…… 信大人是我最尊敬的人,不,是我最爱的人,信大人不要找别人好不好…… 浮舟…… 吉宗闭上眼睛,心头蓦地抽搐,愁绪百般难描,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难以言说。 在她的心里,反反复复想着那天浮舟所说的话。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那么…… 吉宗抬头望着那轮新月,渐渐明朗,清幽迷人,夜雾笼罩,迷迷蒙蒙,浑然相融。 前往“御三间”的“御添寝”和“御坊主”中途折返。 …… 悠长的走廊,在“御添寝”和命妇的引领下,身着白色浴衣的少女缓缓而来。这条通往“御小座敷”的走廊,往日不知走过多少回,今夜却也感到如此陌生和沉重。 命妇是吉宗临时安排的,负责教导“御内证”床第合欢之事。命妇拉开绘着孔雀翎羽的隔扇,将白色灯笼放置在离将军床铺不远处,待少女进来后,便拉下藤制帘子,并安置好帷屏。 “……据说吉宗公是个粗暴的乡下女子,若今晚的是男子的话,吉宗公可能会在斩首之前耗尽那男子的精力,让他几乎瘫死在床上。不过小姐和将军大人同为女子,相信将军大人会很温柔的。” 命妇一边整理被褥,不时回过头跟少女说话,交代初夜应该注意的事情。 “将军大人……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少女跪坐在床的一旁,浅浅地低眉沉思。 命妇“嘿嘿”笑了两下,说道:“那么,小姐就好好表现吧。”整理好被褥,离开之际,她附在少女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8 少女莹白的脸颊“腾”地立马染上灼人的红潮,羞怯似醉。 室内烛光辉映,柔和恬淡,浮舟环顾着周围,过去也曾来过将军的卧室,可是眼前此番景象却是从未见过的。像是全新布置了一样,被褥、枕头都是新的,就连底下的榻榻米也是新的。床头的矮几放着一个圆盘,里面盛着一种香草,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气味。她的目光逐渐向下移去,一个木制方盘放了一些琳琅满目的奇妙物品,有用象牙制成的带棱短棍,空心的小银球,还有暖玉雕成的套子状道具。 想起来之前佐久间乳母给她看的浮世绘,浮舟终于发现这些东西作何用途,特别是那惟妙惟肖的套子状暖玉,让她满脸通红地将视线移开,不由紧张起来。 帘外响起“御添寝役”的问安声,浮舟知道是吉宗来了。 吉宗掀起帘子,走进室内,但见浮舟侧坐一旁,脉脉含羞,见到她时,低头伏跪行礼。 “不必拘谨,把脸抬起来。”她挨近身去,细看之下,浮舟的神情姿态和以往明显不同,可能是紧张的缘故。 浮舟抬起脸,只见吉宗一袭白色浴衣,映着乌黑柔亮的头发,色彩鲜明对比。那头发浓密修长,用一带子束着,简单随意,却不失妩媚。浮舟心中不禁为之一振,信大人素来端庄朴素,此刻如此装扮,倒显得妩媚动人。 “浮舟……”吉宗低声唤她,随即轻轻抚住她的脸颊,表情十分认真,温言道:“你会恨我吗?” “诶?”浮舟一怔,低喃着:“信大人……” “在传召你来这里之前,我想了很久。‘内证之方’是一个使命,必须要有人来承担。”吉宗稍微垂下眼睑,眼底一抹愧色。“虽然很残酷,但希望你能原谅。” 浮舟不是很明白她考虑的事情,只是凝视着她,如同幼年时的懵懂,低喊她的名字,“信大人……” “浮舟,你做了‘御内证’就永远都要留在我的身边,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大奥,即使这样,你也不会后悔吗?” “内证之方”作为让将军身体受伤的大罪人,教导将军床第之事,将被封为“御内证”,一辈子都不得离开大奥,这就是将军给“大罪人”的惩罚,亦是吉宗的决意。 “不胜惶恐。”浮舟低眉浅笑,目光柔和,却无比坚定,说道:“我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浮舟……”吉宗搂紧她,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在她绺绺黑发穿插,说:“那么,我们开始吧。”语毕,吉宗拨开她额前的短发,低头在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拥紧怀中少女。 “稍、稍等一下?!”浮舟仰起脸,满面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佐久间妈妈说……应该由浮舟主动。” 吉宗先是一怔,而后浅浅一笑,说:“那你就尽你所能吧。” 浮舟听了,很是欣喜,可是接下来的事,说真的,她也是毫无头绪,虽然来之前佐久间乳母已经口耳相授。 “应该是……”浮舟立直身子,凝视着吉宗那双如子夜幽深的眼睛,如受了蛊惑一般,阵阵平稳的心跳清晰地在自己耳边响彻,如同幼时曾听过某首童谣。 “唔……我、我刚才看浮世绘学习时……画中的人最先都是从脱掉衣服开始的,所以……”浮舟涨红了脸,全然没有以往面对吉宗时的随性,举措变得慌慌张张,颤抖的手指伸向吉宗浴衣的衣襟,问道:“信大人要不要先……先脱掉浴衣?” 吉宗看着她的样子,很是可爱,又有点可怜。其他人可能见不到,平日端庄婉约的浮舟小姐,如此可爱可怜的模样。 小小的、天真的,对她的依恋从不隐藏的浮舟。 浮舟伸手解开吉宗腹前的系带,缓缓将浴衣褪至腰际。凝脂赛雪的肩头,纤细白皙的双臂,还有丰腴圆润的胸脯,在她的注视中仿佛升起如蔷薇蓓蕾的淡红。 “好大……”她就像是个看见新奇玩具的孩童,伸手轻轻碰触,慢慢地,掌心包裹着形状优美的胸脯。“信大人好漂亮。”她赞许地说。 吉宗微偏头,表情羞怯。浮舟望着她的表情,安静了好一会儿,心跳随喜悦逐渐增强。最后,她稍微拉开二人的距离,主动却仍带着少女的羞赧,吻了吉宗的唇,低声呢喃:“……我们继续吧,信大人……” 她的吻,带着潮湿的雾气,从她的唇边,来到下颚,促使吉宗微微仰起头,垂落在肩头的黑发拂过,仿佛也在那留下一片嫣红。浮舟不禁坐直腰板,轻轻吻着细致微红的后颈,双手不自觉紧紧抱住她的后背。 “浮舟……”吉宗闭了眼睛,意识有些迷乱,喊出她的名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脯端点胀痛着,彷佛有自我主张,迫切地想要被关注,越过本来应该能遮盖住的发丝。 这个伏在身上的人,这份重量,现在这张稚嫩的脸庞,这双如夜美丽的眼睛,还有正吻着敏感部位的唇瓣,全部都是属于她的…… ——她的浮舟。 “唔……”温热舌尖舔舐着她变得敏感的粉嫩端点,耐不住吐露出愉悦的低吟,一向淡静威严的脸孔在此时泛起了红晕,炽热而急促的呼吸自那弧形优美的薄唇逸出。 “信大人变得很敏感呢……”身上的少女浅浅一笑,她的声音甘美动听,带着几分调皮的味道。她的舌尖沿着平坦的腰腹,来到更为敏感隐秘的部位,舔舐着,使得吉宗下意识地弓起了身体,提供浮舟更多更大的方便。 “浮舟就像是小黑猫一样呢……” “小黑猫?” “浮舟养的小黑猫……黑黑小小的,只要喂它牛奶,就会像浮舟那样,喜欢舔啊舔的,很像呢……”吉宗描述着,双手努力撑着身体,不至于瘫倒在床上。 浮舟虽然身材娇小,却出落得轻盈婀娜,引起吉宗无限遐思。伏在她股间肆意蹂躏的人,模样神态还是和幼时一样。过去若干年,只当她是个孩子,故未在意,如今情况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使命…… 并不是想要获得快感。 吉宗有些糊涂了,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思考这些。 正当她暗自思考之时,一阵贯穿的刺痛传遍全身,紧接着听到浮舟“呀——”的惊声。 浮舟望着手指上沾染的血迹,惊慌失措,“抱、抱歉……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帮人家弄,对不起、信大人,很痛是吧……” 吉宗摇头,“并没有,浮舟已经很温柔了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19 。”她摸了摸她的头顶,像是安慰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离天亮还有很久,继续吧……” 浮舟听后扬起轻笑,重新回到吉宗的身上,青丝恍若沾着晚露,轻黏柔白胸脯。。粉溶香汗流山枕,待激情退却,彼此急喘相拥,互相凝视。 浮舟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看着吉宗疲惫的神情,说:“……我想你累了,信大人。” 当夜,方歇云雨,浮舟双手缠抱着吉宗的腰腹,枕在吉宗怀里,枕着那对饱满雪峰,暗自垂泪。并非悲伤痛苦,只觉心里塞满很多东西,找不到方法可宣泄。于是泪水不由自主地滑下眼眶。 在遇到吉宗之前,她从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或者拥有什么,现在却觉得渴望更多,渴望与吉宗长相厮守。因为这样,那段孤苦无依的日子变得好遥远。究是上天留念,还是前世因果,才让她遇到吉宗。 翌晨。 春光融融,青丝乱洒。 浮舟睁眼醒来,伸手摸了摸枕边,却空然无物。正欲起来之时,只听到帘外有人说道:“昨晚的房事进行得很顺畅,您的表现很好。”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带她过来的命妇。 浮舟大惊失色,“诶?那个、您一直都在外面?” 命妇微微一笑,说:“不仅是我,还有两个‘御添寝役’,记录将军和御台所之外的人交合是他们的职务。” 御添寝?浮舟看着帘外两个默不作声的少年,害羞得直想把被子盖住头,再不出来。 “将军呢?” “至于将军,下令让您好好休息。” 浮舟低下头,无意间看到床单上遗落的一抹殷红,如一朵妖艳之花嚣张地绽放。她抓住胸前的衣襟,若有所思,呆呆入神。 前来寝室侍候将军梳洗的仆人陆续进来,不见将军大人,反而看见浮舟在将军的寝室醒来,不知何故。将军和浮舟小姐二人向来亲昵,也曾一起同床共枕,便无甚猜疑,除了昨夜的几个人,外人也不足为怪,以为将军推迟了临幸美男子的日期。 吉宗一如既往地回到“御广座敷”查看公文,恢复了端庄威严的将军大人的仪表。太阳初升,加纳久通迫不及待地晋见将军,询问昨夜进展如何,以及对内证之方的处置。 吉宗合上公文,抬眸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久通,今后浮舟的生活起居,一切按照‘御台所’的规格。” “将、将军?”加纳久通全然不知道昨夜之事,对此感到惊讶不已,回去后才从“御坊主”口中得知将军根本就没有临幸美男子水野。 吉宗施施然站起,向廊外步去,庭前的抚子花开得更盛。她想起昨晚的那弯新月,唇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新月如钩,挂在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上,枝桠还栖息着两颗明亮的星辰。恰值此时,阿乐走了进来,只见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殿中的格子窗皆开着,窗帘晃荡,身着常服浮舟小姐倚着隔扇而坐,绸缎般的黑发拖曳在席上。她出神地看着面前烛台上插着的几根蜡烛,烛火摇曳,一阵风吹进,烛火顿时熄灭了。她不禁皱眉,眼底寂寥。 她就这样静静地发呆了良久。 不是看着圆形水盒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就是看着烛台上的蜡烛,就这么过了一个下午。 “浮舟小姐……”侍女安静地立在一旁,低声呼唤,却不见有任何的反应。 今晚是特别的日子,是将军大人和“内证之方”的初夜。 将军的男从“御小姓”跟随着“御坊主”的脚步,行走在悠长的走廊,朝着御三间的方向缓缓步去。 此时月亮初升,朦朦胧胧的月光,尚未登堂入室,庭中樱花盛期已过,枝头残红点点,凄艳可怜,环境格外清幽宜人。通往“御小座敷”的走廊灯火通明,吉宗不由驻足凝望。此时的她一袭素白的浴衣,平时端庄梳起,发尾用绸布包裹起来的黑发,此刻也只是简单地用一条白色缎带绑着,形态倒是别样的温柔。 庭中栽种着许多抚子花,依傍着竹篱,争奇斗妍。在幽静的夜色中,显得无比寂寞,花叶沾着晚露,闪着微弱却又晶莹的光芒。 没有人教我,是信大人你从来都没有理解过…… 小时候的我一定不能这样握住你的手,小时候的我,要努力抬起头才能看见你的脸庞…… 信大人是我最尊敬的人,不,是我最爱的人,信大人不要找别人好不好…… 浮舟…… 吉宗闭上眼睛,心头蓦地抽搐,愁绪百般难描,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难以言说。 在她的心里,反反复复想着那天浮舟所说的话。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那么…… 吉宗抬头望着那轮新月,渐渐明朗,清幽迷人,夜雾笼罩,迷迷蒙蒙,浑然相融。 前往“御三间”的“御添寝”和“御坊主”中途折返。 …… 悠长的走廊,在“御添寝”和命妇的引领下,身着白色浴衣的少女缓缓而来。这条通往“御小座敷”的走廊,往日不知走过多少回,今夜却也感到如此陌生和沉重。 命妇是吉宗临时安排的,负责教导“御内证”床第合欢之事。命妇拉开绘着孔雀翎羽的隔扇,将白色灯笼放置在离将军床铺不远处,待少女进来后,便拉下藤制帘子,并安置好帷屏。 “……据说吉宗公是个粗暴的乡下女子,若今晚的是男子的话,吉宗公可能会在斩首之前耗尽那男子的精力,让他几乎瘫死在床上。不过小姐和将军大人同为女子,相信将军大人会很温柔的。” 命妇一边整理被褥,不时回过头跟少女说话,交代初夜应该注意的事情。 “将军大人……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少女跪坐在床的一旁,浅浅地低眉沉思。 命妇“嘿嘿”笑了两下,说道:“那么,小姐就好好表现吧。”整理好被褥,离开之际,她附在少女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少女莹白的脸颊“腾”地立马染上灼人的红潮,羞怯似醉。 室内烛光辉映,柔和恬淡,浮舟环顾着周围,过去也曾来过将军的卧室,可是眼前此番景象却是从未见过的。像是全新布置了一样,被褥、枕头都是新的,就连底下的榻榻米也是新的。床头的矮几放着一个圆盘,里面盛着一种香草,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气味。她的目光逐渐向下移去,一个木制方盘放了一些琳琅满目的奇妙物品,有用象牙制成的带棱短棍,空心的小银球,还有暖玉雕成的套子状道具。 想起来之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0 佐久间乳母给她看的浮世绘,浮舟终于发现这些东西作何用途,特别是那惟妙惟肖的套子状暖玉,让她满脸通红地将视线移开,不由紧张起来。 帘外响起“御添寝役”的问安声,浮舟知道是吉宗来了。 吉宗掀起帘子,走进室内,但见浮舟侧坐一旁,脉脉含羞,见到她时,低头伏跪行礼。 “不必拘谨,把脸抬起来。”她挨近身去,细看之下,浮舟的神情姿态和以往明显不同,可能是紧张的缘故。 浮舟抬起脸,只见吉宗一袭白色浴衣,映着乌黑柔亮的头发,色彩鲜明对比。那头发浓密修长,用一带子束着,简单随意,却不失妩媚。浮舟心中不禁为之一振,信大人素来端庄朴素,此刻如此装扮,倒显得妩媚动人。 “浮舟……”吉宗低声唤她,随即轻轻抚住她的脸颊,表情十分认真,温言道:“你会恨我吗?” “诶?”浮舟一怔,低喃着:“信大人……” “在传召你来这里之前,我想了很久。‘内证之方’是一个使命,必须要有人来承担。”吉宗稍微垂下眼睑,眼底一抹愧色。“虽然很残酷,但希望你能原谅。” 浮舟不是很明白她考虑的事情,只是凝视着她,如同幼年时的懵懂,低喊她的名字,“信大人……” “浮舟,你做了‘御内证’就永远都要留在我的身边,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大奥,即使这样,你也不会后悔吗?” “内证之方”作为让将军身体受伤的大罪人,教导将军床第之事,将被封为“御内证”,一辈子都不得离开大奥,这就是将军给“大罪人”的惩罚,亦是吉宗的决意。 “不胜惶恐。”浮舟低眉浅笑,目光柔和,却无比坚定,说道:“我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浮舟……”吉宗搂紧她,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在她绺绺黑发穿插,说:“那么,我们开始吧。”语毕,吉宗拨开她额前的短发,低头在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拥紧怀中少女。 “稍、稍等一下?!”浮舟仰起脸,满面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佐久间妈妈说……应该由浮舟主动。” 吉宗先是一怔,而后浅浅一笑,说:“那你就尽你所能吧。” 浮舟听了,很是欣喜,可是接下来的事,说真的,她也是毫无头绪,虽然来之前佐久间乳母已经口耳相授。 “应该是……”浮舟立直身子,凝视着吉宗那双如子夜幽深的眼睛,如受了蛊惑一般,阵阵平稳的心跳清晰地在自己耳边响彻,如同幼时曾听过某首童谣。 “唔……我、我刚才看浮世绘学习时……画中的人最先都是从脱掉衣服开始的,所以……”浮舟涨红了脸,全然没有以往面对吉宗时的随性,举措变得慌慌张张,颤抖的手指伸向吉宗浴衣的衣襟,问道:“信大人要不要先……先脱掉浴衣?” 吉宗看着她的样子,很是可爱,又有点可怜。其他人可能见不到,平日端庄婉约的浮舟小姐,如此可爱可怜的模样。 小小的、天真的,对她的依恋从不隐藏的浮舟。 浮舟伸手解开吉宗腹前的系带,缓缓将浴衣褪至腰际。凝脂赛雪的肩头,纤细白皙的双臂,还有丰腴圆润的胸脯,在她的注视中仿佛升起如蔷薇蓓蕾的淡红。 “好大……”她就像是个看见新奇玩具的孩童,伸手轻轻碰触,慢慢地,掌心包裹着形状优美的胸脯。“信大人好漂亮。”她赞许地说。 吉宗微偏头,表情羞怯。浮舟望着她的表情,安静了好一会儿,心跳随喜悦逐渐增强。最后,她稍微拉开二人的距离,主动却仍带着少女的羞赧,吻了吉宗的唇,低声呢喃:“……我们继续吧,信大人……” 她的吻,带着潮湿的雾气,从她的唇边,来到下颚,促使吉宗微微仰起头,垂落在肩头的黑发拂过,仿佛也在那留下一片嫣红。浮舟不禁坐直腰板,轻轻吻着细致微红的后颈,双手不自觉紧紧抱住她的后背。 “浮舟……”吉宗闭了眼睛,意识有些迷乱,喊出她的名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脯端点胀痛着,彷佛有自我主张,迫切地想要被关注,越过本来应该能遮盖住的发丝。 这个伏在身上的人,这份重量,现在这张稚嫩的脸庞,这双如夜美丽的眼睛,还有正吻着敏感部位的唇瓣,全部都是属于她的…… ——她的浮舟。 “唔……”温热舌尖舔舐着她变得敏感的粉嫩端点,耐不住吐露出愉悦的低吟,一向淡静威严的脸孔在此时泛起了红晕,炽热而急促的呼吸自那弧形优美的薄唇逸出。 “信大人变得很敏感呢……”身上的少女浅浅一笑,她的声音甘美动听,带着几分调皮的味道。她的舌尖沿着平坦的腰腹,来到更为敏感隐秘的部位,舔舐着,使得吉宗下意识地弓起了身体,提供浮舟更多更大的方便。 “浮舟就像是小黑猫一样呢……” “小黑猫?” “浮舟养的小黑猫……黑黑小小的,只要喂它牛奶,就会像浮舟那样,喜欢舔啊舔的,很像呢……”吉宗描述着,双手努力撑着身体,不至于瘫倒在床上。 浮舟虽然身材娇小,却出落得轻盈婀娜,引起吉宗无限遐思。伏在她股间肆意蹂躏的人,模样神态还是和幼时一样。过去若干年,只当她是个孩子,故未在意,如今情况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使命…… 并不是想要获得快感。 吉宗有些糊涂了,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思考这些。 正当她暗自思考之时,一阵贯穿的刺痛传遍全身,紧接着听到浮舟“呀——”的惊声。 浮舟望着手指上沾染的血迹,惊慌失措,“抱、抱歉……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帮人家弄,对不起、信大人,很痛是吧……” 吉宗摇头,“并没有,浮舟已经很温柔了。”她摸了摸她的头顶,像是安慰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离天亮还有很久,继续吧……” 浮舟听后扬起轻笑,重新回到吉宗的身上,青丝恍若沾着晚露,轻黏柔白胸脯。。粉溶香汗流山枕,待激情退却,彼此急喘相拥,互相凝视。 浮舟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看着吉宗疲惫的神情,说:“……我想你累了,信大人。” 当夜,方歇云雨,浮舟双手缠抱着吉宗的腰腹,枕在吉宗怀里,枕着那对饱满雪峰,暗自垂泪。并非悲伤痛苦,只觉心里塞满很多东西,找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1 不到方法可宣泄。于是泪水不由自主地滑下眼眶。 在遇到吉宗之前,她从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或者拥有什么,现在却觉得渴望更多,渴望与吉宗长相厮守。因为这样,那段孤苦无依的日子变得好遥远。究是上天留念,还是前世因果,才让她遇到吉宗。 翌晨。 春光融融,青丝乱洒。 浮舟睁眼醒来,伸手摸了摸枕边,却空然无物。正欲起来之时,只听到帘外有人说道:“昨晚的房事进行得很顺畅,您的表现很好。”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带她过来的命妇。 浮舟大惊失色,“诶?那个、您一直都在外面?” 命妇微微一笑,说:“不仅是我,还有两个‘御添寝役’,记录将军和御台所之外的人交合是他们的职务。” 御添寝?浮舟看着帘外两个默不作声的少年,害羞得直想把被子盖住头,再不出来。 “将军呢?” “至于将军,下令让您好好休息。” 浮舟低下头,无意间看到床单上遗落的一抹殷红,如一朵妖艳之花嚣张地绽放。她抓住胸前的衣襟,若有所思,呆呆入神。 前来寝室侍候将军梳洗的仆人陆续进来,不见将军大人,反而看见浮舟在将军的寝室醒来,不知何故。将军和浮舟小姐二人向来亲昵,也曾一起同床共枕,便无甚猜疑,除了昨夜的几个人,外人也不足为怪,以为将军推迟了临幸美男子的日期。 吉宗一如既往地回到“御广座敷”查看公文,恢复了端庄威严的将军大人的仪表。太阳初升,加纳久通迫不及待地晋见将军,询问昨夜进展如何,以及对内证之方的处置。 吉宗合上公文,抬眸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久通,今后浮舟的生活起居,一切按照‘御台所’的规格。” “将、将军?”加纳久通全然不知道昨夜之事,对此感到惊讶不已,回去后才从“御坊主”口中得知将军根本就没有临幸美男子水野。 吉宗施施然站起,向廊外步去,庭前的抚子花开得更盛。她想起昨晚的那弯新月,唇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写h是最困难的事情,一直很好奇为何晋江榜单上的某些作者,为什么能挥洒自如地一直写h。 ☆、巡幸 德川将军行幸大奥的翌晨。 佐久间乳母一大早便来到“御小座敷”,此时将军并不在,“吴服之间”的男仆却一早来到,为“御内证”的浮舟量度身长,准备赶制新衣。 她来到她的身后,拿起木梳,为她梳理长发,语重心长劝诫:“从今起你要庄重才好,你也算是嫁作人妇了,行事不能再像十三四岁的孩子,人前人后总该有个夫人的模样。” 佐久间先前还在为将军突然临幸浮舟的事而抱怨,心想这种事都不先和她商量,实在是不妥。如今看见浮舟如此受宠,不仅没有丢了性命,反而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御台所”。遂转念一想,这孩子的造化真是前世修来的缘,虽说幼年身世可怜,可是这一跤却跌进了蜜罐里。 “哦?我这样就算嫁人了?”经过昨夜之事,周围的人看她的态度已不相同,浮舟自己倒不觉有什么转变。思忖了一会,浮舟像是开窍了,心花怒放,问道:“这么说我就能一辈子留在信大人的身边了?” 佐久间乳母手捧她的一绺黑发,慢慢地梳理,答道:“应该是这样,所以你要乖乖地听吉宗大人的话才行。” 浮舟经过这么一番精心打扮,显得娇艳无比。佐久间看了很是满意,这几年来,她都按照“大和抚子”的标准,努力把浮舟教养成容姿端丽的深闺大小姐。 将军没有召见水野侍寝,而临幸常年来被当做“御部屋子”收养的浮舟,这种荒诞的事在大奥和幕臣中炸开了锅。与此同时,吉宗宣布着手修改大奥法度,其中一条就是关于“内证之方”的规定,作为将军的第一次,“内证之方”不作处死,而是封为“御内证”,级别等同“御中腊”,若能让将军诞下子嗣,便可纳为侧室,拥有自己的居室,称为“御部屋様”。成为“御内证”的男人或者女人,终将老于大奥,一辈子都不得离开。 说起来,当初家光公定下“内证之方”必须处死也是有一段故事的。这几天,吉宗反复查阅大奥法度,并和大冈忠相探讨修改大奥法度,最终才得以按照自己的意愿修改。 大奥中有个密不可宣的传闻。其实第一代女将军是家光的女儿,她在家光死后接替了家光的名字,也称为家光公。并且对真正的男性将军家光的死秘而不宣,因为那时候刚出现疫病,虽然男子大量减少,但是女将军还是不容于世。有一天,女将军支开侍女,在大奥中游荡,被不知道她身份的男人强暴了。被污辱后的她将那个男人刺死,这时候她才被侍女人寻找到,她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是被强暴的,就声称自己是想和那个男人玩玩,但是因为被弄得很痛,所以就杀了他。 这件事被当时的大奥总取缔春日局知道,春日局心疼家光,亲自制定了大奥法度,除了制定“从长局到大奥,禁止男性进入”诸如此类的法令,还立了个规矩,每一代将军的第一个男人都要做为内证之方被处死。与此同时,形式有所好转,将军的真实身份也得以公开。 吉宗合上新编的大奥法度,对面前的女人说:“无论是大奥法度,还是刑法,都已经不合时宜。不合时宜的东西就该摒弃改进,忠相,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大冈忠相稍微低头,反问道:“将军是指浮舟小姐的事,还是这个国家的法度?” “都一样。”吉宗淡淡地说。稍顿,她偏过脸,向窗外望去,说:“我把自己和浮舟的命运,与整个国家联系在一起,在臣下眼中,是相当任性的吧?” 吉宗扭头望着她,唇边浮现不熟悉的笑容。 “不……”大冈忠相的否定,让吉宗稍感意外。“微臣相信这是将军大人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决定。” 虽然对将军未能临幸美男的事心中不满,可是木已成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就像少女时代当上藩主后,凭借卓越的目光和过人的勇气,不顾众人的反对进行藩政改革。 一模一样的行为方式啊。 想到这一点,大冈忠相在看待此事似乎也释然了。 “忠相真是体贴呢。”吉宗从席上站起,手中玩着纸扇,走到窗边时,蓦地回头对大纲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2 忠相说:“忠相,你可有喜欢的人?” 大冈忠相一愣,万没想到将军会突然一问。她思忖了良久,轻描淡写地说:“没有。” 于是吉宗长叹,说:“想来当初你会极力反对浮舟,或许是因为你未曾体会过,才会不明白其中因由。我有时候想,作为主公,我是否是夺去了你们体会思恋的机会。” “啊……”大冈忠相倒吸一口气,眼神惶恐,说:“身为家臣,微臣只想一心侍奉主公。” “如果说我允许呢?我允许你心中除了主公还有其他人。” “将、将军……”一向严肃镇定的“炎之奉行”此时也变得惶然无措,今天的将军有些奇怪。 “忠相,你是时候该体会这种感情了。大奥三千美男,于我只是令人头疼的存在,你若是有中意的公子,大可跟我说。” “微臣惶恐。”大冈忠相深深一拜,虽不至于冷汗涔涔,却也受惊不已。“大奥中的男子皆才貌出众,即便将军大人心恋‘御内证様’,也应该为德川家的延续着想。” 女将军宠幸美少女以前也是有的。早在家光时代,家光公因为心里受创,对男子有所抗拒,在进京拜谒天皇时,看中了寺院的尼姑庆光院。春日局为了让将军开心,不惜从京都抢来庆光院,囚禁于大奥,待她头发长出,才献给家光侍寝,成为了最受宠爱的侧室阿万夫人。 可是,即便如此,家光公为了德川家的未来,还是有召美男侍寝。 大冈忠相不忘拿家光的事向吉宗进谏。 “没有这个必要。”吉宗一口否决,大冈忠相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她的心意,真是让人伤心。“我这么做就是想告诉你们,即便我和浮舟结合,也能带给这个国家的百姓幸福。” 大冈忠相无言以对,并不是因为她无法理解吉宗的感情。 *** 却说浮舟蒙将军临幸,理应封为“御内证”,可是,将军的一道意旨,却让浮舟地位等同于“御台所”。虽无正式迎娶,亦无文书佐证,然生活起居的规格却与正室无异。 远在京都的右大臣,浮舟的生父——藤原政元,听闻爱女浮舟做了幕府将军的“御内证”,一辈子都不得离开大奥,当下血气上涌,病倒在床,心心念念要来江户把浮舟接回去。右大臣卧病期间,时常回想往事,自浮舟出世后,他们父女便聚少离多,后来更有浮舟母亲带着女儿远走他乡,从此杳无音讯。期间,他也曾多番打听,也一无所获。可爱的女儿下落不明,他心中常常挂念悲伤。正夫人虽然忌恨浮舟母亲,然伊人香消玉损,心中也逐渐冰释前嫌,也想把浮舟领回来亲自教养,可是,却没想被那孩子宁愿依附德川吉宗,寄人篱下,也不愿意回京都本家。 浮舟之继母,乃是传统的公家之女,出身高贵,为今上樱町天皇之姑母。此人向来鄙视武家,认为武人“粗鄙至极”。当初右大臣千里寻女,却空空而返,心中便有了一根刺,认为此女天性凉薄,不事亲翁。而今虽然得宠于德川吉宗,成为将军事实上的正室,然终究是无名无分、不伦不类。由此足见此女命贱,自甘堕落。 流言传至江户,浮舟倍感难过,自此更是与本家断了联系。此后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只有吉宗一人。 午后,御殿向的西殿。 粉色的樱花落满了庭院。 德川吉宗灰色的衣袂在落花的风中微微飘扬。 她遥遥看见樱花树下坐着一位少女,靠着椅背,似乎睡着了。她遣走正欲问安的侍女小夏和阿乐,弯下腰,手指轻碰少女的唇瓣,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 “睡着了呢……”她自言自言,看着少女宁静的睡颜,内心有那么一点愉悦的情愫。“这次也睡得很熟,多少次,这样触碰你的睡颜,然后……”她拨开少女额前的短发,轻轻一吻光洁的额头。 “那个……”少女在这个时候却突然醒来,一脸惊讶,“刚才的……” 为、为什么?! 明明像刚才那种情况以前都没被弄醒。 吉宗转身背对着浮舟,脸颊因为做了害羞的事而泛起红晕,喃喃自语:“总觉得好尴尬呢,连说话都……” 难以相信呢。浮舟呈现出的惊讶多过欣喜,“那种事……”她暗暗思忖,信大人向来严肃矜持,如今又是在外面,真的好奇怪。“并不是讨厌……反而……”真是尴尬,就连浮舟自己也变得奇怪起来。 “浮舟没有必要照顾我的感受。”吉宗站在樱花树下,伸手拨了拨被吹乱的发丝。 浮舟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拉她的衣袖,说:“虽然有些吃惊,信大人一直很严肃,但我并不讨厌哦,刚才那样!所以信大人请转过来看着我吧。” 突然袭击什么的…… 就连吉宗自己也难以相信。 虽然她们已有夫妻之实,可是吉宗因为太过尴尬,这几天都没有与浮舟见面。明明之前都不是这样相处的。为此,浮舟还失落了好一阵子,胡思乱想,又不敢亲自找吉宗询问原因。 挣扎了许多,吉宗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不像长辈,不像亲人,不像朋友,或者其他什么的,真是让人难以适从。 佐久间乳母路过庭院,在走廊驻足,远远望见两人在樱花树下,不禁发出感叹:还真是让人一眼就看明白是思春期呢…… 等到两人都平静下来时,浮舟低声说:“信大人这几天都没有来,我以为、以为……”话到口边,却又不敢将心中的疑虑说出。 “嗯,因为这几天事情比较多。”其实还是可以抽出时间来看她的,想到这里,吉宗低下头,神色愧疚。“作为补偿,我今天会一直陪着你。” “真的?”浮舟大喜过望。 吉宗向她微微笑,可是才刚答应,对于接下来要怎么与她相处,毫无头绪。“那么,现在要做什么呢?”吉宗直接问她,照着她的心意应该会比较好。 “嘻嘻——”浮舟笑了笑,“想要信大人亲我……” 吉宗一怔,有点为难,问道:“现在就要吗?”吉宗对于这种事,显得还是不擅长处理。 浮舟盯着她,“刚刚明明是信大人先引诱我的。” “真是败给你了。”吉宗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樱花树后面,望了望四周,说:“这样应该不会有人看到。” “是呢,在这种地方,只有我和信大人两个人,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3 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不会被打扰……” 吉宗坐在树根上,浮舟就跪坐在她面前。吉宗先是捧起她的脸颊,缓缓向下,抓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与她的手掌相碰,分开的手指紧相扣住,举在两人之间,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捧起她的脸先是蜻蜓点水般浅温,吻了一会,便忍不住将舌头伸进她的口中,由浅入深。 唇与唇的碰触,舌与舌的纠缠,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吉宗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唇舌分开时,勾勒出的银液如藕断丝连。舔了舔嘴唇,那上面还残留着口脂,让她流连忘返。 浮舟双手揽住吉宗的脖子,身体紧贴住她的怀抱,说:“信大人刚刚主动吻我,很难得呢,我好开心。” 吉宗被她说得怪不好意思了,只能将她揽进怀里。 浮舟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说:“我呢,最喜欢信大人的眼睛,虽然初看会觉得很冷酷,但眼睛深处却很温柔。既威严,又漂亮。这样的距离,可以看得很清楚哦。” 吉宗莞尔,说:“浮舟也很漂亮。” 良久。 日光浮动,树影游离。 怀中的可人儿渐渐睡着,吉宗低眸凝视她,只见她唇角染着幸福的笑意,胸口不禁一热,抱着她的手臂不由紧了紧,寻向她的唇瓣偷偷一吻。 能够让她觉得幸福,真是太好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1:远雷 享保三年,三月。 吉宗十九岁,浮舟十四岁。 御小座敷。 吉宗挑灯夜读,昏昏然欲睡。突然间,电闪雷鸣,地动山摇,惊醒了吉宗。她向窗外望去,其时乌云蔽月,阴冷凄凉,窗外树影婆娑。这时,侍从才从外边进来,连忙将格子窗关闭。 闪电将天地间照得一片苍白,亮如白昼。吉宗蓦地想起浮舟,这孩子从小就害怕打雷,尤其是电闪雷鸣的雨夜。雷声响彻,如在耳边,扰得吉宗不得安宁。吉宗拿起长罩袍穿上,吩咐侍从引路,前往西殿。 “御小姓”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四周漆黑如墨,惟院子里黑色的树影张牙舞爪,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就快要走到西殿,只见走廊尽头白光若隐若现,是灯笼透出的光芒,伴随着纷乱的脚步声,在木质走廊格外清晰,还有三三两两的女声。 “浮舟小姐,慢点……”侍女追逐着一名只着白色长襦袢的少女。浮舟刚刚在睡梦中被雷电惊醒,哭闹着要去找吉宗,任谁都劝慰不了。大风大雨的,将军大人恐怕早已安睡,可是这孩子执意前往,一个人跑出西殿。 “信大人——!”在见到吉宗的那一刻,浮舟不顾走廊里还有其他人看着,哭泣着扑进吉宗的怀里,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吓坏了是吧?”吉宗柔声问道。 “嗯。”少女委屈极了,两只小手擦了擦泪水。 吉宗搂紧她,伸手抹了抹她脸颊的泪珠。“不哭了,十四岁的女孩子是大人了。” “但、但是……”少女眼泪涟涟地凝视吉宗,模样很是可怜。“好可怕……” 吉宗叹了叹气,到底是孩子。 回到西殿,吉宗哄她入睡,临睡之时,浮舟抱着被子,盈满水泽的眼睛注视着她,说道:“信大人不会走的吧?” 吉宗莞尔说:“不会,就算过了今晚也不会离开你。” 浮舟终于破涕而笑,慢慢地便睡着了。 夜,真的很深、很深了。 吉宗低头端详她的睡容,自己却了无睡意。这个时候,雷电依然肆虐横行,一闪一闪的,照得室内忽明忽暗,加之外面阴风阵阵,不免让人觉得阴森恐怖,也难怪浮舟大半夜哭闹起来。她翻过身,不觉将浮舟搂紧在怀,慢慢地,自己也进入梦乡。 “不要……求求你……” 遥远的时空中,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海面,海岸上看不清的无数张脸。电闪雷鸣,岛礁的石柱上,邪灵狰狞的面孔一闪一现。 无论她怎么哭泣,无论她怎么哀求…… 双手抓不到可以依靠的东西,直到海水淹没她的头顶,侵袭她的身体…… 我死了也不会原谅你们…… 远雷在梦里不断回响。 “啊——”浮舟从恶梦中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心脏剧烈跳动,额间、两鬓皆布满细汗。 与此同时,傍在她身边的吉宗也随之醒来,坐起身来,低声问:“又做恶梦了?” “信大人……我……”她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梦境,梦里的那些情景,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因为闪电雷鸣所产成的臆想。 吉宗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轻柔。“浮舟,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幸的事,或许是你不想讲出来,抑或是你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对我来说,无论是哪种原因,过去我没有办法拯救,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拯救你。” “信大人……”浮舟再也克制不住,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我呢,对于那个男人说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我有时会梦到一个女人,梦里那个女人总是满怀温柔地抱着我,就像现在信大人这样,很温柔,我想她就是母上。” 吉宗微微笑,眼神柔和而认真,问道:“我莫不是像你母亲?” “不是的……”浮舟立马否决,水汪汪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吉宗,眼泪蓦地流出,一抹哀戚的神色闪过清澈的眼睛里。 良久,见她不说话了,吉宗稍微低下头,让自己的鼻尖贴近她的发丝里,喃喃地说:“你……睡着了么?” 浮舟动了动,抬起脸,仿佛思忖了许久,缓慢地说:“信大人……会让那个男人带走我吗?”那个自称是父亲的男人一直在江户城逗留,浮舟害怕吉宗又会将她托付给“别人”照顾。 一直被她的温柔所包围,而此刻,却为这份温柔而感到不安。 “浮舟不想和父亲一起生活吗?” 虽然右大臣的出现让她觉得突兀,这两年来和浮舟生活,早已形如亲人,但如果真的是这孩子的父亲的话…… 小孩子终归是要留在双亲的身边成长最好。 她低眉思索,眼底一抹黯然,呢喃地说:“我、想要和信大人永远在一起……” “诶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4 ,我知道。”吉宗嘴角的浅笑并没有一丝改变,却多了一些淡淡的宠溺。 其实你并不知道的吧…… 浮舟沉默摇头,脸部深埋在吉宗饱满柔软的胸前,鼻中吸入尽是属于她的清爽气息。 *** 翌日,没有预兆的,浮舟陷入了热症当中。这一场病来得突然,体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着,将浮舟的意识一度燃烧成灰烬。无论药师采用何种方法,似乎都没有任何效果。佐久间乳母和两个侍女日夜守在身边,心急如焚,却茫然无措。 浮舟的眼睛紧闭着,面容异常潮红,仿佛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噩梦,不时挣扎梦呓。她的神情是那么地痛苦,好像那梦是极其可怕的。 握住她滚烫的手,那掌心传递的灼热温度让吉宗心惊,昨夜还亲昵地依偎在她身侧的人,一下子怎么就病倒了。过了三天,尽管吉宗在江户城搜罗最好的医者,这场热症始终没有退下。吉宗顿时慌了神,面对朝政与幕臣们的分歧,她都能冷静自持。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浮舟如此痛苦,看着她被梦魇纠缠,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说过会拯救她的…… “浮舟……”她的声音略带喑哑。这几天来日夜守候,使她憔悴了不少。 自浮舟得大病以来,西殿众人皆放心不下,眼见病情日趋严重,且又无计可施,一时殿内上下一片慌乱。这时,右大臣藤原政元在“表”请求觐见将军。他闻知爱女得病,见药石无效,便以为是魂灵附体,自作主张请来高僧诵经,或是阴阳师,举行种种法事,为她驱魔除病。 吉宗心情郁结,一筹莫展,便听之任之。其中一个阴阳师对吉宗说:“邪灵在伊势之东,须赴海杀鬼,小姐方能痊愈。” “伊势之东?杀鬼?”吉宗狐疑起来。 众人信以为真,心中不免恐怖起来。可怜浮舟小姐一绝色佳人,只因邪灵附身,玉容消减,神情萎靡,只得缠绵于病榻。 这时,右大臣深叹,“难道是指‘黑门岛’?” “哦?”吉宗更加奇怪。 右大臣意味深长地叹息,说:“说起来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这是关于一段黑门岛的爱情物语。 从前有一个男子,出身高贵,在朝中位列“头中将”,是一位俊美且风流的公子,因厌倦了和宫中女眷谈情说爱、私通度日的生活,便四处云游。有一回他来到伊势国,听闻伊势之东有个“黑门岛”,神秘莫测,与世隔绝。说起这个“黑门岛”,素来慕名访岛的人皆会消失在海上,原因是平常这片海域都会弥漫着大雾,难辨东西。没有人带路,是根本就抵达不了“黑门岛”的。然而年轻的头中将不信这个邪,他买了一艘大船,带着几个侍从出海。出发的那天天气晴朗,海面也没有雾气,途中却刮起了风暴,海啸把他们卷到了海岛,即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黑门岛”。 来到黑门岛的头中将并没有改掉风流多情的习性,很快便与岛上的年轻巫女私通起来。可是,岛上的人是不允许和外面的人结合的,遑论是作为巫女必须保留处子之身。过了一阵子,头中将和巫女约定私奔,在某一天夜里把她偷出来,相携逃出黑门岛。 巫女跟着头中将回到京都的大宅,成为他其中一位夫人,不久便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公子,取名为“梓”。可是,好景不长,头中将的正夫人愈发善妒,利用其皇妹的身份,把头中将的所有侧室都赶出府门,并禁止他再与女子私通。头中将不舍得巫女母女二人,便偷偷地把她们藏了起来。可是,有一天,巫女留下纸条,带着女儿远走他乡,便没有了音讯。他四方打探,也没有母女二人的消息。过了几年,他遇到一个少年,那少年自称是从黑门岛出来的,从少年口中得知,原来巫女当年带着女儿回到了黑门岛。可是,不幸的是,巫女回到黑门岛很快就被岛民以叛逃、背叛神明的罪名处决了,而她的女儿在十二岁时被选为巫女,作为龙神的新娘献祭了。头中将听后扼腕叹息,认为是自己罪孽深重,才连累巫女母女惨遭如此厄运。 藤原氏口中的头中将便是他自己,浮舟便是那个被选为巫女献祭给鬼王的可怜女童。 吉宗发出悠长的叹息,总算知道浮舟这孩子的身世,再回头看看她,仍在挣扎梦呓着,眉心不安地紧皱在一起,看了更加令人怜惜。 “两年前逃过一劫,没想到鬼王的恶灵竟寻来江户,将军大人一定要救救阿梓。”藤原氏虽然不喜德川幕府,但是眼下也只能依赖德川吉宗。 浮舟的热症一直不退,不管什么方法,吉宗都愿意尝试。当下,吉宗便召来大冈忠相和加纳久通,命她二人暂时主持政事,自己便带着几名武士准备前往伊势。就在出发的那天,一名少年请求觐见将军,藤原氏认得他,就是当初遇到的、自称是从黑门岛出来的少年,没想到他竟然进了大奥。 少年声称和浮舟小姐是同乡,将军如果要渡海斩杀恶灵的话,没有他的带路是抵达不了的。吉宗只好答应让少年一同前往。少年名叫樱井薰。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2:常世 伊势之东有座海岛,人们称之为“黑门岛”。此岛乃是一座火山岛,山峰奇形怪样,莫可名状。广阔的平野上松柏等常青树苍翠高大,高耸入云,更有奇花异草,色彩缤纷,皆是本土所无。可是,站在岛礁望去,浅水滩怪石嶙峋,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插在水面上,看得直教人心惊胆战。 黑门岛岛民的先祖自平安时代,因躲避平源之乱迁居于此,从此不复出焉。岛民世代以捕鱼为生,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可是,自安土桃山时代,每当黄昏逢魔时刻,出海捕鱼的人都会遇上风暴被卷入海里,或是行驶在平静海面的渔船突然失踪,尸体往往过了两三天便会冲回怪石嶙峋的浅水滩。因此,当地人将黑门岛周围的海域称之为“鬼域”。 有了这等怪相,岛上各种怪诞离奇的说法便随之传开。 据岛上神社的神官所言,海上有此乱象盖因龙鬼作祟,又言龙鬼乃是从本土渡海而来,相传十和田湖的龙神八郎太郎与前来占湖的南祖坊大战,最后八郎太郎败北,四处流浪寻求有水的地方。某天,十和田湖的候鸟告诉他,说伊势之东的海域龙神刚刚死去,并没有留下子嗣继承伊势海,许多河川的主人竞相前往,争夺伊势海。于是八郎太郎飞往伊势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5 ,打败了所有的龙神,成了伊势海新的龙神。可是,经过一番混战后的八郎太郎性情大变,化作暴戾的龙鬼,渡海侵占黑门岛,兴风作浪。 得知真相的岛民日夜祈祷,供奉神明,也从外面请来能人异士斩杀龙鬼,皆无奏效,反而导致岛上疫病流行,岛民苦不堪言。 于是,为了能够在海里继续捕鱼,神官自称得到龙神的指示,煽动岛民,要求每年盂兰盆祭那天要献祭一名童女给龙神作新娘。 这个“龙神迎亲”的传统就这样延续了一百多年。可是,岛民并没有过上安稳的日子,即便如此,历代神官对龙神之事讳莫如深,岛民同样怀着敬畏之心,没有人去质疑。 到了这一年…… 就算被族长选为今年献祭的巫女,少女并未察觉与平时有何不同,在岛民的目光中,她还是那个“大罪人”的女儿。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她被强迫穿起这身沉重得惊人的巫服,白衣绯袴,过长的黑发也用白色檀纸包着,一副巫女的打扮,很新鲜,也很压抑。 是母上背叛了神明,所以这个岛上的人们才会生活得这么痛苦? 神明…… 少女抬眸看着供奉的神台,既没有神像,也没有牌位。 神明…… 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就请睁眼看一看,让这个岛上的人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残阳如血。 少女从神社出来,经过鸟居时,出神地望着海边的暮色,好美,夕阳将海面染成了绯色,就如她此刻穿着的绯色巫服一样。所有好的、坏的,悲伤与幸福,在这个犹如梦幻的海岛,承载着无数个美好与丑陋的未来。 常世的梦…… 人们一直寻找的、不惜避世于此也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十二岁的她还想不出来。 “啊……痛……”像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下,少女从台阶摔下来,阵痛从左膝盖传来。 “梓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妖怪变的,杀死她!”两三个男孩突然冒出,居高临下睥睨着跌倒在地面的女孩,拦住她的去路。因为当年巫女的叛逃,岛上各种恶毒的攻讦和污蔑随之传来,巫女和她的女儿梓被描述成会给岛上带来不幸的妖女。 “杀死妖怪、杀死她……”其中一个男孩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气,捡起地面的石砾扔向那少女。另外两个男孩也抓起沙子、树枝,甚至石块,模仿那男孩的动作,连续几次砸在女孩的身上。 “不要……” 女孩眼眸沁出眼泪,哭泣着哀求,举起双手抱着头部,任由沙子、石砾粗暴地落在自己身上。“住手……求求你们……” 即便如此,男孩们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在看到女孩哭泣的模样,更加让他们血液沸腾,嬉笑怒骂,对女孩拳打脚踢,丝毫不懂怜悯与慈悲。 这时,一名少年经过,目睹三个男孩的恶行,低吼道:“喂!你们在干什么?!”扔掉手中的野果,他冲上前怒斥三个男孩,“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太不像话了!” 三名男孩见少年身形高大,相互使眼色,最终逃跑了。 “没事吧?”少年捡走女孩身上的树枝,把她扶起来。 揉了揉眼睛,漆黑的睫毛还带着泪珠,眼睛红红的,模样十分委屈可怜。 海浪拍打着礁石,袭袭的海风吹来。 少年在山上采摘了些具有药性的草,用来为女孩擦拭伤口。他原本打算送她回家的,可是女孩说弄成这个样子,不能回去,婆婆见着了会很伤心的…… 真是懂事的孩子。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顶。 少年把药草磨烂,敷在她受伤的额上,一边还咒骂那三个小孩。 突然,少女吃疼,发出轻微的声音,“好痛……” 少年一惊,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很痛是吧?” 女孩没有回答,眼睑低垂。 良久,少年问道:“吶,就快要天黑了,你真的不回去吗?” 女孩低下头,若有所思。 残阳西斜,女孩迟迟返家,外祖母见她衣服脏乱,脸上还有些细微的擦伤,惊声道:“怎么了?又被欺负了?” 女孩一言不发,抬眸眼泪汪汪地看着祖母,竟嘤嘤啜泣起来。 自五岁随同母亲来到黑门岛,因为是“大罪人”的女儿,岛上的小孩子都不和她玩。就连被选为盂兰盆祭祀的活祭,也是岛民的串谋,名为“赎罪”和“幸运”。 她才刚满十二岁。 老太太抱着孙女的头,凄然流泪,悲叹道:“你本是个大小姐的命,可惜命运多舛,可怜可怜!” 女孩对儿时的记忆已逐渐模糊,她常常想:我已离家多时,恐怕父亲早已当我不在人世,故不曾寻来。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女孩,恍如做梦一般,心中一面感谢神明恩赐,一面感叹这孩子命途凄凉。女孩的头发用麻绳和檀纸束着,一丝不乱,现在解开来,依然亮丽柔顺。老太太轻轻为她梳理头发,想到可爱的孙女就要被活祭,掩不住老泪横流。 慢慢入了秋天。 黑门岛秋色明丽,天空清幽。女孩整日在神社祈祷,念着她不明其意的咒文,寂然度日,细听海边的波浪,顿觉悲从中来。 秋天来了呢。 七夕也快到了。 然后…… 盂兰盆祭还会远吗? 练习完咒文,女孩将神社仔细打扫了一遍,今天来祈福的人不少,可是,临近盂兰盆祭,任谁也没有节日的气氛。 神社院中种着几株竹子,扶疏秀丽,风动竹叶,习习的声音,女孩听得恬然。她写了一张诗笺,准备要挂在竹枝上,可是她不够高,够不着竹枝。 “……诗笺要挂得高,织姬才会看得到你的愿望的哦。” 手中的诗笺被人夺去,女孩抬起头,是那天遇到的少年。女孩静静地看着他把诗笺挂上去,喃喃自语:“……谢谢。” 挂好诗笺,少年朝她微微笑,说:“好了,这下你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女孩低眸,眼底黯然。 不可能实现的吧…… 这时,一位中年男人从神殿出来,冲着少年喊:“喂,薰君,要回去了!” “是、是!”少年大声回应,微笑着向女孩挥了挥手,跟上中年男人。 “离那女孩远点。” “父亲……”少年显得极其厌烦,即便岛民将那女孩渲染成“会给岛上带来不幸的妖女”,可是在少年看来,那女孩也只是普通的女童,只是不幸背负着母亲的宿命而已。 转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6 眼盂兰盆祭到了。 少女在自家后院的溪流净身,此时的她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浴衣,被水浸润过,晶莹的肌理清晰可见。仰面,闭着双目在水中漂浮,思绪随着落在水面的枫叶,逐流而去。 “梓,时间快到了哟。” 少女蓦地睁开眼睛,缓缓从水中站起,淡淡回应:“我知道了。” “梓……”老太太欲言又止,“那天晚上的少年是薰君是吧?薰君、薰君他……”老太太没把话说完,又开始啜泣。 少女怔怔地看着外祖母,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婆婆,去了龙神大人那里就不能回来看你了是吗?” 老太太听了内心更是苦涩,少女并不明白龙神的新娘即是活祭,可能她还以为是像岛上的迎娶,只是娶她的人很特别,是龙神大人。 这天,这个家就像办丧事一样的沉默。 乌云聚拢,海天一色,将近黄昏时,更是雷鸣滚滚,前往祭坛的道路阴森可怖。黑色的环境中,一点点的亮光在海面泛着,是岛民放逐漂流的水灯,如同夏夜银河的繁星,说不清的深邃和悠远。 人们说,水灯能够引导亡灵,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这些水灯却是为“龙神的新娘”放逐的。 负责将女孩送到海中活祭的其中一位正是樱井家的长子,樱井薰。他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为活祭仪式的执行人,为此,他还和父亲吵了一番。然而父亲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作为黑门岛族长的长子,你该为这个家、为这个岛作出贡献了!” “可是为什么会是梓?是因为梓的母亲背叛了黑门岛吗?告诉我,父亲!”少年挺直身子,逼问着他的父亲。“那孩子……只有十二岁啊!” 岛上的人们每年都会选一名少女作为活祭,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家的孩子被选上,都是极其悲痛的事。据说原本今年被选上的少女是自家堂姐,可是,父亲凭借家族在岛上的地位,串通神官,煽动岛民的情绪,硬是把未满十三岁的梓替代堂姐。 姐姐逃过过一难,可是那孩子却…… 可是最后他选择了他的姐姐。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海平面,几叶轻舟随着船桨,缓缓向海中央游去。其中一只船有四个人,一个神官,两个活祭执行者,还有一名穿着粉红色和服的少女。女孩静坐在船头,平静得出奇,似乎并不像是只有十二岁的孩子。而少年则面无表情,专注着划桨,至始至终,没有看女孩的脸一眼。 不去看就不会感到害怕…… 而在这整个祭祀的过程中,少女似乎渐渐明白了“龙神的新娘”的真正含义。龙神并不是给海门岛带来风调雨顺的神明,而是彻头彻尾的恶灵,称之为“龙鬼”更为贴切。少女作为活祭,实则就是让龙鬼吃掉。 “时间到了,薰君,龙太郎。”身着白袍的神官催促着,口中开始念咒文。 樱井薰心头一凛,回神看少女,她已抓住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听到她模糊地喊出:“不要……拜托你……” “梓……”他的手在颤抖。无法与那双“相信着他”的眼睛对视,他体会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慢慢侵袭他的意识。 不,不要…… 樱井薰挣扎着,在这茫茫的海域,他的内心却如禁闭般窒息。是时,平静的海面忽然海风大作,卷起的波涛足足有一丈高,几只木船在狂风巨浪中显得摇摇欲坠。 这风浪来得突兀,众人猝不及防,惟神官疾呼道:“龙神来了,薰君、龙太郎,你们还等什么?!” 神官的呼喝声夹杂着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似乎千百个巨浪同时袭来。 海上的风浪愈演愈烈,这个时候,船上的人各自为顾,紧抓木舟,却无处可退。这时,又是一个浪头席卷上来,这巨浪犹似一张巨大的手,几只船不断地翻转回旋。待巨浪过去,但听到几声呼救声。 “救我……”少女的双手紧紧抓住木船边沿,身体浸落在海水里,就如一只落水的小鸟一般。 “梓!”樱井薰惊觉少女落水,连喊几声,百忙中左手一勾,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当下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置之不管。 见此情形,神官大骇,斥道:“樱井,你在做什么?!” “神官,这孩子……”樱井薰看了看怒不可遏的神官,再回望溺水少女,心中百转千回。 “你想害死大家吗?!快松手!” “不……” 见到犹豫不决的樱井薰,同伴们皆用冰冷的目光瞪着他,仿佛告诉他,如果他再妇人之仁,就连同他一齐推到海里。 ——杀死巫女! 不仅如此—— 回首望向已远离的海岸,那里黑压压的一片,是观看海祭的岛民。他隐约听到岛民在呼喊什么,朝着漂在海里的孤舟呼喊。 向他呼喊…… “不要……” 女孩继续嗫嚅哀求。在汹涌澎湃的浪涛声中,少女的喑哑的声音被遮盖,只剩无边无际的绝望。 “住手吧……求求你……” “救救我……” “我……” 各种声音充斥叫嚣着,犹如平息又起的狂浪,樱井薰顿感头痛目眩,如同度过一个漫长的宇宙洪荒。 “对不起,梓……” 他蓦地闭上眼睛,抓住少女的手渐渐松开,紧闭的眼睛流出一滴泪水。 少女的眼神空洞,眼底堆积的悲悕一瞬间化为决然。 少女在水面挣扎了几下便沉入了水里,海水很冷,她的身体一直往下沉。深海中升起的串串水花,让她依稀记得某个夜晚,一个少年突然来到她的窗外,拍着胸口,唐突地对她说:“那么,就由我来保护你好了。” 月圆月缺,命运的碰撞扰动水面。 潮水迭起,诱惑着躁动的灵魂。 伊势之东有座海岛,人们称之为“黑门岛”。此岛乃是一座火山岛,山峰奇形怪样,莫可名状。广阔的平野上松柏等常青树苍翠高大,高耸入云,更有奇花异草,色彩缤纷,皆是本土所无。可是,站在岛礁望去,浅水滩怪石嶙峋,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插在水面上,看得直教人心惊胆战。 黑门岛岛民的先祖自平安时代,因躲避平源之乱迁居于此,从此不复出焉。岛民世代以捕鱼为生,自给自足,安居乐业,可是,自安土桃山时代,每当黄昏逢魔时刻,出海捕鱼的人都会遇上风暴被卷入海里,或是行驶在平静海面的渔船突然失踪,尸体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7 往往过了两三天便会冲回怪石嶙峋的浅水滩。因此,当地人将黑门岛周围的海域称之为“鬼域”。 有了这等怪相,岛上各种怪诞离奇的说法便随之传开。 据岛上神社的神官所言,海上有此乱象盖因龙鬼作祟,又言龙鬼乃是从本土渡海而来,相传十和田湖的龙神八郎太郎与前来占湖的南祖坊大战,最后八郎太郎败北,四处流浪寻求有水的地方。某天,十和田湖的候鸟告诉他,说伊势之东的海域龙神刚刚死去,并没有留下子嗣继承伊势海,许多河川的主人竞相前往,争夺伊势海。于是八郎太郎飞往伊势,打败了所有的龙神,成了伊势海新的龙神。可是,经过一番混战后的八郎太郎性情大变,化作暴戾的龙鬼,渡海侵占黑门岛,兴风作浪。 得知真相的岛民日夜祈祷,供奉神明,也从外面请来能人异士斩杀龙鬼,皆无奏效,反而导致岛上疫病流行,岛民苦不堪言。 于是,为了能够在海里继续捕鱼,神官自称得到龙神的指示,煽动岛民,要求每年盂兰盆祭那天要献祭一名童女给龙神作新娘。 这个“龙神迎亲”的传统就这样延续了一百多年。可是,岛民并没有过上安稳的日子,即便如此,历代神官对龙神之事讳莫如深,岛民同样怀着敬畏之心,没有人去质疑。 到了这一年…… 就算被族长选为今年献祭的巫女,少女并未察觉与平时有何不同,在岛民的目光中,她还是那个“大罪人”的女儿。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她被强迫穿起这身沉重得惊人的巫服,白衣绯袴,过长的黑发也用白色檀纸包着,一副巫女的打扮,很新鲜,也很压抑。 是母上背叛了神明,所以这个岛上的人们才会生活得这么痛苦? 神明…… 少女抬眸看着供奉的神台,既没有神像,也没有牌位。 神明…… 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就请睁眼看一看,让这个岛上的人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残阳如血。 少女从神社出来,经过鸟居时,出神地望着海边的暮色,好美,夕阳将海面染成了绯色,就如她此刻穿着的绯色巫服一样。所有好的、坏的,悲伤与幸福,在这个犹如梦幻的海岛,承载着无数个美好与丑陋的未来。 常世的梦…… 人们一直寻找的、不惜避世于此也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十二岁的她还想不出来。 “啊……痛……”像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下,少女从台阶摔下来,阵痛从左膝盖传来。 “梓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妖怪变的,杀死她!”两三个男孩突然冒出,居高临下睥睨着跌倒在地面的女孩,拦住她的去路。因为当年巫女的叛逃,岛上各种恶毒的攻讦和污蔑随之传来,巫女和她的女儿梓被描述成会给岛上带来不幸的妖女。 “杀死妖怪、杀死她……”其中一个男孩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气,捡起地面的石砾扔向那少女。另外两个男孩也抓起沙子、树枝,甚至石块,模仿那男孩的动作,连续几次砸在女孩的身上。 “不要……” 女孩眼眸沁出眼泪,哭泣着哀求,举起双手抱着头部,任由沙子、石砾粗暴地落在自己身上。“住手……求求你们……” 即便如此,男孩们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在看到女孩哭泣的模样,更加让他们血液沸腾,嬉笑怒骂,对女孩拳打脚踢,丝毫不懂怜悯与慈悲。 这时,一名少年经过,目睹三个男孩的恶行,低吼道:“喂!你们在干什么?!”扔掉手中的野果,他冲上前怒斥三个男孩,“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太不像话了!” 三名男孩见少年身形高大,相互使眼色,最终逃跑了。 “没事吧?”少年捡走女孩身上的树枝,把她扶起来。 揉了揉眼睛,漆黑的睫毛还带着泪珠,眼睛红红的,模样十分委屈可怜。 海浪拍打着礁石,袭袭的海风吹来。 少年在山上采摘了些具有药性的草,用来为女孩擦拭伤口。他原本打算送她回家的,可是女孩说弄成这个样子,不能回去,婆婆见着了会很伤心的…… 真是懂事的孩子。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顶。 少年把药草磨烂,敷在她受伤的额上,一边还咒骂那三个小孩。 突然,少女吃疼,发出轻微的声音,“好痛……” 少年一惊,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很痛是吧?” 女孩没有回答,眼睑低垂。 良久,少年问道:“吶,就快要天黑了,你真的不回去吗?” 女孩低下头,若有所思。 残阳西斜,女孩迟迟返家,外祖母见她衣服脏乱,脸上还有些细微的擦伤,惊声道:“怎么了?又被欺负了?” 女孩一言不发,抬眸眼泪汪汪地看着祖母,竟嘤嘤啜泣起来。 自五岁随同母亲来到黑门岛,因为是“大罪人”的女儿,岛上的小孩子都不和她玩。就连被选为盂兰盆祭祀的活祭,也是岛民的串谋,名为“赎罪”和“幸运”。 她才刚满十二岁。 老太太抱着孙女的头,凄然流泪,悲叹道:“你本是个大小姐的命,可惜命运多舛,可怜可怜!” 女孩对儿时的记忆已逐渐模糊,她常常想:我已离家多时,恐怕父亲早已当我不在人世,故不曾寻来。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女孩,恍如做梦一般,心中一面感谢神明恩赐,一面感叹这孩子命途凄凉。女孩的头发用麻绳和檀纸束着,一丝不乱,现在解开来,依然亮丽柔顺。老太太轻轻为她梳理头发,想到可爱的孙女就要被活祭,掩不住老泪横流。 慢慢入了秋天。 黑门岛秋色明丽,天空清幽。女孩整日在神社祈祷,念着她不明其意的咒文,寂然度日,细听海边的波浪,顿觉悲从中来。 秋天来了呢。 七夕也快到了。 然后…… 盂兰盆祭还会远吗? 练习完咒文,女孩将神社仔细打扫了一遍,今天来祈福的人不少,可是,临近盂兰盆祭,任谁也没有节日的气氛。 神社院中种着几株竹子,扶疏秀丽,风动竹叶,习习的声音,女孩听得恬然。她写了一张诗笺,准备要挂在竹枝上,可是她不够高,够不着竹枝。 “……诗笺要挂得高,织姬才会看得到你的愿望的哦。” 手中的诗笺被人夺去,女孩抬起头,是那天遇到的少年。女孩静静地看着他把诗笺挂上去,喃喃自语:“……谢谢。” 挂好诗笺,少年朝她微微笑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8 ,说:“好了,这下你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女孩低眸,眼底黯然。 不可能实现的吧…… 这时,一位中年男人从神殿出来,冲着少年喊:“喂,薰君,要回去了!” “是、是!”少年大声回应,微笑着向女孩挥了挥手,跟上中年男人。 “离那女孩远点。” “父亲……”少年显得极其厌烦,即便岛民将那女孩渲染成“会给岛上带来不幸的妖女”,可是在少年看来,那女孩也只是普通的女童,只是不幸背负着母亲的宿命而已。 转眼盂兰盆祭到了。 少女在自家后院的溪流净身,此时的她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浴衣,被水浸润过,晶莹的肌理清晰可见。仰面,闭着双目在水中漂浮,思绪随着落在水面的枫叶,逐流而去。 “梓,时间快到了哟。” 少女蓦地睁开眼睛,缓缓从水中站起,淡淡回应:“我知道了。” “梓……”老太太欲言又止,“那天晚上的少年是薰君是吧?薰君、薰君他……”老太太没把话说完,又开始啜泣。 少女怔怔地看着外祖母,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婆婆,去了龙神大人那里就不能回来看你了是吗?” 老太太听了内心更是苦涩,少女并不明白龙神的新娘即是活祭,可能她还以为是像岛上的迎娶,只是娶她的人很特别,是龙神大人。 这天,这个家就像办丧事一样的沉默。 乌云聚拢,海天一色,将近黄昏时,更是雷鸣滚滚,前往祭坛的道路阴森可怖。黑色的环境中,一点点的亮光在海面泛着,是岛民放逐漂流的水灯,如同夏夜银河的繁星,说不清的深邃和悠远。 人们说,水灯能够引导亡灵,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这些水灯却是为“龙神的新娘”放逐的。 负责将女孩送到海中活祭的其中一位正是樱井家的长子,樱井薰。他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为活祭仪式的执行人,为此,他还和父亲吵了一番。然而父亲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作为黑门岛族长的长子,你该为这个家、为这个岛作出贡献了!” “可是为什么会是梓?是因为梓的母亲背叛了黑门岛吗?告诉我,父亲!”少年挺直身子,逼问着他的父亲。“那孩子……只有十二岁啊!” 岛上的人们每年都会选一名少女作为活祭,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家的孩子被选上,都是极其悲痛的事。据说原本今年被选上的少女是自家堂姐,可是,父亲凭借家族在岛上的地位,串通神官,煽动岛民的情绪,硬是把未满十三岁的梓替代堂姐。 姐姐逃过过一难,可是那孩子却…… 可是最后他选择了他的姐姐。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海平面,几叶轻舟随着船桨,缓缓向海中央游去。其中一只船有四个人,一个神官,两个活祭执行者,还有一名穿着粉红色和服的少女。女孩静坐在船头,平静得出奇,似乎并不像是只有十二岁的孩子。而少年则面无表情,专注着划桨,至始至终,没有看女孩的脸一眼。 不去看就不会感到害怕…… 而在这整个祭祀的过程中,少女似乎渐渐明白了“龙神的新娘”的真正含义。龙神并不是给海门岛带来风调雨顺的神明,而是彻头彻尾的恶灵,称之为“龙鬼”更为贴切。少女作为活祭,实则就是让龙鬼吃掉。 “时间到了,薰君,龙太郎。”身着白袍的神官催促着,口中开始念咒文。 樱井薰心头一凛,回神看少女,她已抓住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听到她模糊地喊出:“不要……拜托你……” “梓……”他的手在颤抖。无法与那双“相信着他”的眼睛对视,他体会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慢慢侵袭他的意识。 不,不要…… 樱井薰挣扎着,在这茫茫的海域,他的内心却如禁闭般窒息。是时,平静的海面忽然海风大作,卷起的波涛足足有一丈高,几只木船在狂风巨浪中显得摇摇欲坠。 这风浪来得突兀,众人猝不及防,惟神官疾呼道:“龙神来了,薰君、龙太郎,你们还等什么?!” 神官的呼喝声夹杂着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似乎千百个巨浪同时袭来。 海上的风浪愈演愈烈,这个时候,船上的人各自为顾,紧抓木舟,却无处可退。这时,又是一个浪头席卷上来,这巨浪犹似一张巨大的手,几只船不断地翻转回旋。待巨浪过去,但听到几声呼救声。 “救我……”少女的双手紧紧抓住木船边沿,身体浸落在海水里,就如一只落水的小鸟一般。 “梓!”樱井薰惊觉少女落水,连喊几声,百忙中左手一勾,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当下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置之不管。 见此情形,神官大骇,斥道:“樱井,你在做什么?!” “神官,这孩子……”樱井薰看了看怒不可遏的神官,再回望溺水少女,心中百转千回。 “你想害死大家吗?!快松手!” “不……” 见到犹豫不决的樱井薰,同伴们皆用冰冷的目光瞪着他,仿佛告诉他,如果他再妇人之仁,就连同他一齐推到海里。 ——杀死巫女! 不仅如此—— 回首望向已远离的海岸,那里黑压压的一片,是观看海祭的岛民。他隐约听到岛民在呼喊什么,朝着漂在海里的孤舟呼喊。 向他呼喊…… “不要……” 女孩继续嗫嚅哀求。在汹涌澎湃的浪涛声中,少女的喑哑的声音被遮盖,只剩无边无际的绝望。 “住手吧……求求你……” “救救我……” “我……” 各种声音充斥叫嚣着,犹如平息又起的狂浪,樱井薰顿感头痛目眩,如同度过一个漫长的宇宙洪荒。 “对不起,梓……” 他蓦地闭上眼睛,抓住少女的手渐渐松开,紧闭的眼睛流出一滴泪水。 少女的眼神空洞,眼底堆积的悲悕一瞬间化为决然。 少女在水面挣扎了几下便沉入了水里,海水很冷,她的身体一直往下沉。深海中升起的串串水花,让她依稀记得某个夜晚,一个少年突然来到她的窗外,拍着胸口,唐突地对她说:“那么,就由我来保护你好了。” 月圆月缺,命运的碰撞扰动水面。 潮水迭起,诱惑着躁动的灵魂。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29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自己在写这章一直想着地狱少女阎魔爱,不自觉都带着阎魔爱的影子。 ☆、番外3:逢魔 却说浮舟陷入热症,昏迷不醒,吉宗遂决定带着一干武士,连同樱井薰,渡海前往黑门岛斩杀恶龙。因为有人带路,虽然在航行途中还是遇到了弥天大雾,最终还是抵达了黑门岛。 将近黄昏,吉宗远远望见正北一缕黑烟冲天而上,便命人拿来西洋镜,但见一座海岛拉近到视野,那浓烟便是从海岛上冒出来的。 “是有人放火烧山么?”吉宗问道。 随行的少年答道:“并非如此,黑门岛原来是一座火山岛。” “这样啊。” 这趟旅程似乎格外地顺利,在海中并未与龙神相遇,若龙神真如描述中的穷凶极恶,想必会将他们卷入海里。这么看来,海门岛的乱象是因为龙神作祟,多半是空穴来风,并无事实根据。 可是,唯一令吉宗感到惊讶的却是,樱井薰所描述的常世之国,在这座岛屿已不见踪影。 废墟残骸,断井颓垣,吉宗的眼瞳似乎出现一抹血色,太过刺眼,让她忍不住眯着眼睛。风在流动,原来是暮色将绵长的海岸染成一片红色,投影到她的瞳孔。 暮色中,一名少年的笑容如同撕裂的残阳。 她恍惚了片刻。 “……是梓做的哦。”少年说,说话间仍带着如残阳般绝美的笑意。 吉宗的眼睛微微睁开。 “祭祀的那晚,梓活过来了,不,应该说是梓的怨灵。对活祭她的人们心存怨恨,怨念化为地狱之火,将村子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这废墟的神社。” 确实,呈现在眼前的只剩一片废墟,惟有这间神社还大概看得出模样。 半晌,吉宗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樱井薰的表情略带哀伤,说道:“是我亲眼看到的。那孩子操纵着地狱之火,把所有好的、坏的,连同这个村子全都燃烧殆尽。” “鬼神之事……”吉宗将信将疑,抬眸对上屹立台阶上的一幢幢鸟居。她缓缓穿过无数个鸟居,仿佛时空交错,悠长台阶的尽头,一名只着白色襦袢的少女站在那里。也许是因为身上的着物,使她看起来像是融入了背景的白光,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梓——”吉宗竟不自觉呼唤少女的本名。 少女朝她微微笑,并向她伸出了手。吉宗恍恍惚惚上前,那少女却一瞬间消失不见。 “梓、稍等!” 吉宗在这里遇到浮舟,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虚幻,还是浮舟生魂离体。无论哪种情况,她都要拯救这孩子。她追逐着这孩子来到一片荼蘼树林,白色的花瓣在风中飘落,就像是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飞舞。 “这里是?”吉宗环顾着周围的环境,清幽如世外桃源。 少女在一棵桂树下停住脚步,带着黏腻又稚嫩的语气,喊道:“信大人,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浮舟,我快被你搞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逢魔哦。” “逢魔?” 黄昏是日与夜的混合,相传这个时刻,妖魔鬼怪会出来,人容易受迷惑。这么说来,她确实逢魔了。 “那么,浮舟原来已经死了吗?”吉宗伤感地说,因为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太像幽灵了。 少女摇摇头,又微微笑,“嗯唔,虽然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像幽灵,可是不是的哦,我的身体还在大奥,因为听到信大人要赴海斩杀恶灵,等察觉之时,居然已经从身体里脱离出来了。” 吉宗确实听过许多生魂离体的市井传言,然并未亲身经历,故未能尽信,即便现在遇到浮舟的生魂,自己也是恍惚其中。 她突然伸手去触摸少女的脸颊,却什么都感受不到,自言自语:“果然不行的样子。”她有点泄气的样子,来到树下坐着,手指不禁摸了摸腰间的武士刀。说起她现在的装扮,乌黑的长发绑成一条马尾,身上穿的也是深蓝近黑的布衣,怎么看都只是一名年轻女性武士。 初遇吉宗的时候她也是这副打扮。 少女眼底黯然,蓦地伤感地说:“梓如果能够在活祭之前遇到信大人就好了。” 吉宗睁开半闭的眼睛,看着悲伤的她,虽然想像往日一样拥抱着她,却也是无法做到的事。“抱歉,浮舟,即便来到这里,我依然不知道该如何拯救。无法拯救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连面对陷入热症的你,亦束手无策。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力量,所以不管是过去、现在,都无法成为守护你的人。” “信大人……”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如果此时的她有形体,一定会因为她这番话感动得恸哭。她捉起吉宗的手腕,伸向自己的脸颊,说:“信大人,试着想象‘触摸得到’。” “诶?”吉宗不明白其中奥义,不过还是照做。她半蹲着,闭着眼睛,试着去感受,一瞬间仿佛真的能触摸到她的脸。 “这莫非是巫女的灵力?”她不自觉地笑了笑。 少女也笑了笑,说:“嗯,这也算是一种力量吧。” 良久,少女反抓住吉宗的手腕,对她说:“信大人,你跟我来。” “去哪里?”吉宗跟着她行走在桂花树林,因为两人身高的差距,浮舟拉着她的手腕向前带路,她只能躬着身子前行。 走了许多地方,吉宗总算明白浮舟的意图。凭借着浮舟的“力量”,吉宗看见了少女梓的回忆,许多好的、坏的,全部,她都能看见。有时候,在这些回忆中,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着少女梓的悲恸的过去,却无法拯救,当时的感受,正如浮舟所言“如果能够在活祭之前遇到信大人就好了”。 对啊,要是能早点相遇就好了。 不仅是因为活祭带来的悲伤,更多的是因为一种遗憾,没能与她共度十余年。若是能在她婴儿时期,就与她相遇,看着她慢慢变成今日的美少女,那样就真的太好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颤,她是不是有点贪心? 天色暗了下来,岛上变得一片漆黑,即便是像吉宗这样的武者,与一个小女孩穿行在夜间,多少还是感到害怕。 “浮舟,你不害怕吗?” 少女摇头,一头漆黑的长发与白色长襦袢形成对比。“嗯唔,因为有信大人在。” 渐渐的,听到水声潺潺,原来她们来到了一处溪流,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闪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0 着莹白的水光。更让吉宗诧异的是,溪水旁边飞舞着许多绿色的萤火虫,在夜色中,萤之光就如飞舞的星星,闪闪烁烁。 “萤火虫总是喜欢栖息在溪水旁边呢。”吉宗随手抓了一只萤火虫,摊开手掌,萤火虫散发着小小的、淡淡的光芒,说:“感觉浮舟现在就像是萤火虫,如果抓住,光芒就会变淡,直到慢慢消失。” 吉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联想,或许是因为少女的肉身还在江户城承受热症之苦,抑或是想到长姐去世之时,自己身在越前国,未能在弥留之际相伴左右。 已经不想再看着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开了。 “是这样吗?” 少女仿佛困扰地看着吉宗将萤火虫放回了空中。 “嗯。”吉宗点点头。 少女沉默地看着溪水上空飞舞的流萤,与她相视而笑,“信大人,你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呢。这样我觉得,在黑门岛还是有快乐的记忆。是我和信大人一起创造的回忆。” 少女蓦地被吉宗抱住了。轻轻地呵气,兰馨就吹在她的耳际,今天就像这样,安静地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温柔抚摸头发的温度还残留着。 “呐,如果我再长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嫁给信大人?” “诶?”吉宗惊怔住,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在她更小的时候,十二岁……十三岁?浮舟曾经说过要嫁给吉宗,那时候侍女跟她说,只有留着“月带头”的人才能嫁给将军。浮舟信以为真,拿着剪刀硬是要吉宗给她剪所谓的“月带头”。经过询问,才知道是侍女捉弄她,为了打消她剪发的念头,当时的吉宗随便开了个玩笑,说她现在还太小,等她长大了才能嫁给她。 没想到一句玩笑,浮舟到现在还惦记着。 吉宗突然有些惶恐,浮舟有时候虽然还是很孩子气,可是渐渐地已经很懂事了,不再是随便编造谎言就能敷衍过去的了。 见到吉宗心不在焉,浮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带娇嗔:“真是的,信大人都没有好好听人家说话。” “就算你这么说……”想到浮舟的问题,吉宗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少女眼底黯然,悲伤地说:“我如此喜欢信大人,可是信大人都不喜欢我,信大人以前说的话原来都是骗我的。”说着说着,她竟嘤咛啜泣起来,想要挣开她的怀抱。 吉宗慌了神,连忙说:“不是的!不仅是你喜欢我,我也是如此喜欢你。”她想到之前去上野祭祀半个月,回来之后和她的谈话,那时候她说身为将军的她不能只看着她一个人,希望她慢慢习惯才好。可是原来,无法习惯的原来是她,德川吉宗。 这里无关性别的成分。 因为她是这个国家的将军。 “信大人……”少女眼泪汪汪都注视着吉宗。 吉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从不允许其他人对我超过君臣的关系,但是你的话,我从来都未以将军的身份与你相处。那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我想连自己也不清楚。但无论是怎样的感情都好,我答应你,永远都会守护你。” “真的?”她的眸中闪烁着泪光,心在犹疑,“但是、刚刚信大人……” “浮舟真是大人了呢……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呢?” 见她困惑、犹豫,少女小声地问:“不知道吗?” 吉宗的手停止抚摸她的秀发,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这种困惑,浮舟也看得出来。 “但是……如果是这种事,我说出来也可以吗?” 少女更加疑惑不解,凝视她的眼眸,似乎带着白色的雾气。“是指哪种事?” 真是像小猫一样撒娇的声音,吉宗的笑容加深了,仿佛不知道应该把她当成大人还是小孩。 “信大人?”仿佛在催促什么的,少女一副迷茫的表情。 拥紧怀中的少女,吉宗说道:“浮舟,让我碰你……让我感觉你的全部……” “……信大人的话,可以啊。” 对于浮舟的回答,吉宗多少感到惊讶,面对这张充满稚气的脸,这让她感到微许愧疚,以及夹杂着一丝甜蜜的罪恶感。 柔和的,是月光,还有淡淡的香味,是桂花的……是信大人的味道。混合着桂花的香味,吉宗的呼吸接触到了浮舟的肌肤。 “……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真是的,将军大人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 早晨的清爽气息包围着树下的女性,一干武士发现他们的主公——将军大人,醒在一片桂树林里。 “梦?”吉宗睁开眼睛,此地只有她和家臣,再无其他人。 初升的太阳透过稀疏的树林洒耀光辉,刚刚醒来还觉得刺眼,可是令她一早不安的却是昨夜之事,究竟是一场旖旎春梦,还是一次逢魔? 回到江户城大奥,吉宗马上去了西殿,只见浮舟在院子里玩彩色纸球,脸上挂着的笑容无比纯真。大病初愈的她看起来神清气爽,也恢复了幼年时全部的记忆。可对于吉宗所述的“离魂”之事,浮舟不仅毫无印象,且斥责吉宗讲如此恐怖的鬼神之事。 鬼神之事本来就荒诞离奇,没想到她竟然信以为真。真是庸人自扰之。 说到德川将军渡海杀鬼,黑门岛早已为火吞噬,只剩一片废墟,就连残留的神社也被将军命令一把火烧光,而岛礁上刻着龙鬼图案的石柱,也被沉入了大海。按照将军的说法是,就是因为那场地狱之火没有将黑门岛关于人、鬼神的一切烧掉,浮舟才会噩梦连连。 此外,据伊势海岸的渔民所言,有一天海上腾起了一条赤色巨蛇,那蛇有两个发着绿光的眼睛,就如两只灯笼那么大。赤蛇将渔民卷入海里,幸好这个时候有一条战船经过,一个年轻女性的武士,不知是哪个地方的大名,带着几名武士与赤蛇交战了一天一夜。最后,大名射瞎了赤蛇一只眼睛,赤蛇仓皇而逃,竟似龙一般腾云驾雾飞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龙神迎亲”的设定有些乱七八糟,挣扎了许多,还是采用了西门豹的故事“河伯迎亲”。 后篇开始了,可能会有点虐。 ☆、风的回廊 弹指间春去秋来,大奥中寂落萧瑟。被封为“御内证様”之后,浮舟所居的西殿,不乏有贵族前来拜访,不少人也改了先前的称呼,总是加上敬称,“浮舟大人”或是“西殿大人”这样称呼。西殿的浮舟,原来就是尊贵之人,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1 将军大人专宠其一人,就算日后被敕封为“御台所”也不足为奇吧。因此,某些懂得政治风向的人,总是徘徊在浮舟左右,这无形中造成身为将军的吉宗的困扰。 大奥中设有“御添寝役”,就是为了防止妻妾向将军吹枕边风,干涉幕府政事。吉宗坚信浮舟不会干涉政务,但是因生长环境特殊,造成了她单纯天真的性格,难免会被人利用,卷进幕府斗争中来也说不定。 近来,有一件小事却引起了吉宗的不安,因此下令禁止西洋基督教在日本传播,并逮捕所谓的“异教徒”,让他们放弃信仰耶稣基督,回归本土宗教信仰。 这件事却是由浮舟引起的。某日,浮舟百无聊赖待在殿中看书,恰好吉宗前来探视,便问:“看什么书呢?” “《耶稣基督的故事》”。 “我可不记得你喜欢兰学啊?” “那个……”浮舟凝视着她,稍顿,说:“因为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吉宗一怔,心想:她难道是怪我疏于陪伴? “这些书都讲了什么有趣的内容吗?” “倒不是特别有趣,只是……” “只是什么?” “有一本书涉及的内容我有点在意。” “哦?”吉宗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的脸庞。“是关于什么?” 浮舟抽出一本书递给吉宗,封面写着“新约”与几行西文。“信大人知识广博,一定能解答我的疑惑。” 她翻开内页,指着几行字给吉宗看。 “索多玛和蛾摩拉因为盛行同性结合的事,被认为罪大恶极,为此上帝不惜派两位天使毁灭了这两个城邦,就连罗马的君主都订制法令,任何卷入同性关系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她说着有些伤感,问道:“呐,像我和信大人这样,真的不可以吗?” 吉宗听后脸上不由色变,冷着面说:“无稽之谈焉能尽信。”她收起浮舟的书籍,又说:“好了,以后不要再看西洋人的东西,尽是邪门歪道。” “可信大人之前明明还那么推崇兰学,还说要大批制造火铳。” “兰学虽然精妙,但我国向来信仰神道和佛学,基督教义和我国实情格格不入,浮舟你由我亲自教养依然受到迷惑,遑论是普通平民百姓?赤面疱疮尚且横行,若是这异端学说在日本传播,必定会危害到百姓,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必须下令禁止才行。” 浮舟向来远离政治,不明白其中利害,只认为吉宗有点小题大做。 “说起来这些书到底是谁给你的?得赶快处理掉,我可不允许有人违背我的法令。” 浮舟只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并遵从吉宗的意思,最后将有关基督教的书籍全都付诸一炬。 见到浮舟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便知她不认同自己的做法,于是安慰她说:“你生性单纯,不懂政治的波云诡谲。而我又常常忙于政事,暂且顾不到你。若不尽早拔除那些将来可能危害到幕府统治的要因,百姓必定会质疑我。你可能会觉得我太过自私霸道,但我这么做为的是将来和你平平安安地白头偕老。” 听了这番体贴入微的话,浮舟脸上泛出红晕。“对不起,信大人,是我什么都帮不了你……”那神态生动,教人不胜依恋爱怜。 吉宗拥她入怀,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浮舟,我希望你能够坦白一点,不要隐瞒于我。” 浮舟眼睑低垂,淡淡地说:“我没有向你隐瞒什么。”吉宗对她的恩宠不同凡响,同时也要求其内心柔顺,浮舟也深知这一点,凡事谨遵吉宗之意,却也没有表现得十分自卑,正是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吉宗将她搂得更紧,以一贯温柔的方式,说:“那就好。” 须臾,侧用人加纳久通前来参见,说:“将军大人,京都来人了。” 吉宗沉思片刻,问道:“可是哪位高官?” “上皇的长公主。说是带着樱町天皇的圣旨而来,还望将军大人前去接见。” 上皇的长公主?那不就是时任关白藤原政元的夫人,浮舟之继母? 长公主突然驾临,吉宗也觉奇怪,不过还是一改平日武家的装扮,穿上隆重的公卿束带官服,戴上公卿的垂缨冠,看起来落落大方,仪态威严。 吉宗在中奥的“表”接见长公主,但见其肤色如玉,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公卿贵族的优雅气质。因为公卿之女出身的浮舟成为了将军的侧室,助长了朝廷的气势,特遣使来江户城议事。 “……老身代表天皇恭喜将军与梓小姐结为良缘,顺请将军增加岁贡。” 吉宗手里执着白色玉笏,正襟危坐,扫视了长公主带来的一堆贺礼,正色说:“藤原夫人,政事就先放一边,比起这个,我先带你去探视梓夫人如何?” “承蒙厚意,不过老身今日到访乃受天皇差遣办事,传达陛下的旨意,那个就不必了。” 吉宗听了表情不悦,但想想浮舟自幼离家,和本家关系疏远,继母对其亲情淡薄也是情理之中。只好继续商议政事。“那么,请藤原夫人宣示陛下圣旨。” *** 接见完长公主,吉宗直接回去“御小座敷”,还有担忧“来自京都的恶意”的将军近臣加纳久通和大冈忠相,迫不及待上奏。 “……微臣也知道这并非什么值得进谏的大事。”昔日进谏总惹得吉宗不愉快,加纳久通也深知吉宗对待浮舟小姐的事很敏感。 “我明白。”吉宗仔细阅读长公主带来的圣旨,“浮舟身为公卿之女,若是我接受天皇的圣旨,正式迎娶浮舟为‘御台所’,这不仅会遭到百姓的非议,而且势必助长朝廷的气势,对幕府政权不利。” “确实,就远的来说,一旦浮舟小姐成为御台所,朝廷一定会利用浮舟小姐之便,影响下任将军的选出,卷土重来亦在所难免。而近的,迎娶女子为正室,将军大人和幕府的威信必然遭到打击,到时‘御三家’蠢蠢而动,朝廷势必乘机颠覆幕府政权。因此,绝对不能遵照天皇的意旨迎娶浮舟小姐。” “非但如此,”大纲忠相补充说:“将军大人现下也要尽快诞下世子,尽早确认继承人,以绝朝廷不良的存念。” “忠相大人说的正是微臣想补充的,将军大人。” 这次,吉宗无法反驳他人,却也没有立即做决定,而是在御小座敷闭门思考了三天。另一边,对于幕府将军迟迟不作答复,长公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2 主不时施压,声称如果将军不接受天皇的赐婚的话,就把浮舟接回京都,嫁与公家官宦子弟。虽说浮舟不愿意回归本家的话,也没有人敢强抢,毕竟幕府兵强马壮,只是这个时候暂时还不能与公家撕破脸。 吉宗在回廊闲坐,暗自发愁。恰逢浮舟前来探视,对于长公主提出的要求,也早有所闻,便想着与她婉言商量。 她坐近吉宗的身侧,怯怯地说:“我……继母说的话让你很困扰吧?其实、你无须理会她的。” 吉宗见她脸色不大好,猜她可能因为这件事独自伤神。她抬起手,抚摸她的脸颊,柔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会尽快处理的,你就安心好了。” “信大人……”浮舟抬眸望着吉宗,眼神脉脉含情。“其实,浮舟真的不在乎有没有御台所的名分,我只想一直、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我知道。” 浮舟的一片痴情她又岂会不知?也许正如长公主所言,浮舟原本可以像其他名门小姐一样嫁给门当户对的官宦子弟,不用远离父母,安安稳稳过其一生。如今却因为与自己的因缘,无名无分,在大奥终其一生。 想到这里,吉宗更加羞愧,心中踌躇难定。“呐,浮舟,如果我……”她的话语在喉中哽咽,“如果我传召男子侍寝,你会怎么样?” 浮舟一直担心吉宗会作此打算,如今果闻其言,顿时心如刀绞,便答道:“如果信大人坚持要这么做的话,我亦阻拦不了,只是、只是……”浮舟说着,一瞬间泪珠便滚落下来,她伸手一直拭,却怎么也止不住,在她的面前失态极了。“抱歉……我、是我太没用了,明明想要一直傍你身侧,明明这样做的话,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样……” “停下来……”吉宗看似命令的语气,却带着一丝请求。蓦地,吉宗吻住她的唇片,浮舟在惊讶的同时羞愧万分,唇片的厮磨带来几声断续的呻吟。“对不起,但如果不这样,你就不会停下来一样。” “信大人……”浮舟泪涟涟地注视着她。 “我们的感情一点都没有错,如果有错的话,那只是因为这个混乱的国家,因为作为将军的我不够强大。”也许是因为眼前少女啜泣不停,吉宗也沮丧起来。“所以不要哭了,拜托不要哭了……” “对不起……”浮舟又是道歉,伸袖擦干眼泪。“我不该那么沮丧的。信大人的话,一定可以改变这个国家。” 她所信任的吉宗,一直都在为这个国家努力着。 听了她的鼓励,吉宗展露笑颜,执起她的一只素手,说:“是的,也许有一天,形势会渐渐好转,女子之间的婚配变成约定俗成的事,就像德川家的女将军传了一代又一代。” “真的吗?”她的脸上微露笑意,心情明显好转。 吉宗握紧她的手,低声说:“嗯,一定会创造这一天给你看。”充满着长风的回廊,两人促膝而谈。逝者如斯,不知不觉,已是秋季。“你看,庭前秋花又盛开了,今虽时势不佳,这花草依旧盛似昔年。” 浮舟看着庭中的一簇簇菊花,争奇斗艳,忽然感叹人虽有情,草木无知啊。她将身子靠着吉宗,夕照在她的脸上,犹如酒后微醺,娇美无伦。 “呐……”浮舟反将她的手握住,“信大人今夜来西殿宿寝好吗?” 吉宗一怔,自早礼过后,便没有再与浮舟同床共寝。说也奇怪,在浮舟幼年时,她不时会与她同枕而眠,并不感到有什么,可是自从关系改变后,反而没有再同床而卧。 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浮舟的身体激不起内心的欲望么? 显然不是。有时候依偎在一起,她还是能明显感到胸中涌动的情欲。吉宗由此心烦意乱,想不出缘由。而对于浮舟来说,吉宗久不来西殿宿夜,她昼夜独守空房,心中难免寂寞猜疑,不知道吉宗内心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冻月 月色明澈,溶溶银光辉映室内,此时万籁俱静,欲显得幽静迷人。 吉宗来到西殿时,已是半夜,并非想逃避什么。此时浮舟趴在矮几上面,看样子像是睡着了,娇躯浅色和服,溢彩的黑发披散肩上,衬之明丽,令人心醉神迷。 吉宗见之,不但皱眉,而且带着责备的语气说:“秋夜寒凉,为什么不给小姐盖个被子?” 侍女阿乐站了出来,说:“小姐说,这样就不会睡得太沉,她想在将军大人过来的时候醒来。” “这孩子……”吉宗听了,柔肠一动,不由俯下身来叫醒她。她抚摸着垂坠的乌黑秀发,动作十分轻柔。 浮舟睁开眼眸,正是等了一宵的吉宗。“信大人?”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你一直都在等我吧?来,我抱你进去。” 吉宗伸手将她揽抱起,浮舟顿时红了脸。自“早礼”过后,长久以来独守空帏,浮舟自是毫无怨言,这几天还为圣旨赐婚而担心不已,现在亲近依旧,便安心了不少。 两名“御添寝役”安置好床帏和屏风,并蹲守在屏风两侧,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忠相大人,这个、将军大人已经就寝了,你不能进去啊!” “是啊,这里可是西殿,您还是明早再过来吧!” “本官能等,加茂町的村民不能等,二位若再不通传,本官唯有自行进去!” 推开挡在前面的侍女,大冈忠相拉开一层又一层隔扇,仿若进入无人之地,直到守夜的御添寝役愕然倒地,从格子窗吹来的夜风微微掀起床帏的一角,见着这一幕,纵使她再心急如焚,也只能定在内廊,面红耳赤。 仍着白色襦袢,肩头却不遮不掩,露出大片雪白背肌的“御内证様”,伏在同样衣衫半褪的将军身上,像是在用贝齿啃咬将军的脖子……的样子? 听到外面的骚动,迷醉的吉宗伸出一只手拉开床帏,并从浮舟身下离开,用一双迷眸凝视着闯入者,表情不愠不怒,只是加上敬称,说道:“忠相殿,夜闯大奥究竟所为何事?” “微……微臣……”一向泰然自若的大冈忠相骤然跪地,神态困窘,“请恕微臣夜闯之罪,微臣有事相奏!” “说!”现在不是生气降罪的时候,只要大冈忠相给她一个理由。 “这个、是这样的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3 ……”大冈忠相向将军相奏连夜觐见的原因,日前老中大久保常春奉命清查聚集在茂晔村基督徒,因为是奉了将军的命,幕府的人马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大有“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意味,结果许多平民被卷入其中。尽管被告知幕府所抓的基督徒中,有许多的无辜平民,可是刚愎自用的大久保常春不听劝告,坚持全灭,现在幕府的官兵封锁了茂晔村,以清理天主教的名义,准备屠村。 吉宗回到床帏之中,看着浮舟,指尖轻抬她的下颚,说:“我会尽快回来的。” 浮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以一种暗沉幽深的目光凝视吉宗。末了,她无奈地把吉宗推出床帏外面。 如果现在下令的话,只怕来不及,故吉宗与大冈忠相连夜出了江户城。可是,当她们二人赶到城外茂晔村的时候,只见到原本的村落一片火海,村外还有一群幕府的官兵。 见到这一幕,吉宗怒气上涌,死死盯着大久保常春,大发雷霆说:“是谁让你屠村的?!” “将、将军大人……”大久保常春被吉宗的气势吓得连忙跪下,冷汗涔涔,辩驳说:“这条村的男女老少皆为天主教所蛊惑,公然违抗将军‘禁教改宗’的意旨,不但不悔过,还放走了传教士沙略文,集体殉道。” “你这混蛋!”吉宗怒不可遏,抽出身边武士的武士刀,就要砍过去,这时,幸好大冈忠相拦住她。 “将军大人,请息怒……”大冈忠相抱住吉宗,温言说:“现在杀了她亦于事无补,倒不如让她将功补过。” 吉宗扔下武士刀,压住胸中的怒火,最后说:“忠相,你作为江户町奉行,此人是赏是罚,全凭你处置。” “是,将军大人。”大冈忠相看向拂袖离去的将军,不由发出叹息,此次大规模的“禁教改宗”运动,只怕遗患无穷。 吉宗自发起“禁教改宗令”后,不少地方的大名歪曲原本的“将基督教徒逐出全日本”的意思,大肆压迫基督教徒,不但强迫他们放弃信仰,铲除教会,而且屠杀传教士和对那些拒绝脱离基督教的信徒,酿成了许多殉道的惨案。 享保六年,“茂晔村殉道事件”过后,幕府并没有停止禁教运动,反而更加疯狂地搜捕基督徒。对于幕府及各地大名残杀基督教徒的情况,鹿儿岛的藩主原田光表示不满,并抨击幕府与将军。吉宗得知后,命人将原田光抓来,并召集各地大名,逼迫原田光进行“踏绘”,以表明自己不是基督教徒。信仰着耶稣基督的原田光自然不会做践踏十字架、亵渎上帝的事,结果原田光当着将军与众多大名的面选择了切腹。 享保六年十月,鹿儿岛爆发了农民起义,接着全国各地不断出现暴动。 虽然改革稳定了幕府的财政,很大程度上恢复了国家的生机,但对于农民来说,他们的赋税却不断增加。刚好这一年出现了大饥荒,幕府不但没有致力解决民生,反而大规模的镇压基督教徒,以致民怨沸腾。鹿儿岛藩主原田光切腹殉道后,当地农民纷纷揭竿起义,反抗幕府的暴政。 说起来,基督教原本在家光时代基本已经灭绝,可是自赤面疱疮爆发后,平民生活在生死边缘,依靠信仰逃避现世,已经沉寂许久的基督教信仰随之抬头,终于在享保年间爆发了一场动乱。 *** 纷扰散尽,万籁俱寂。 浮舟来到将军的寝居“御小座敷”,安静地望着在头痛与疲惫交杂下、露出痛苦表情的女子。 吉宗撑着额头,豆大的汗珠,沿着眉峰,濡湿了墨黑微卷的睫毛。 浮舟跪坐着,手指轻拭吉宗额边的汗珠,这无限的缱绻柔情让吉宗心弦一动,疼痛似乎也减轻了。 吉宗握住她的手指,悠悠地说:“我的施政错了吗?” 近来各藩国不断发生农民暴动的事,“御三间”之一的尾张国的藩主德川宗春趁乱纠集同为“御三家”的水户德川,弹劾将军施政不彰,接连制造出惨案,导致身为基督信徒的农民暴动。非但如此,将军让人广为诟病的是没能诞下世子。 ——无法诞下世子的人不配为幕府的将军。 “御三家”之首,水户德川当着众多大名的面攻讦将军,不留丝毫情面,就像吉宗审判鹿儿岛藩主一样。 水户藩德川一族,世代作为“天下副将军”,秉承着监督将军的使命,如果将军太过昏庸无能,水户德川有权推翻将军,就连每任将军继位时,也需要得到水户德川的认可,再由水户德川奏请天皇赐封“征夷大将军”的官位。 原本诞下世子的事随着浮舟成为侧室而被压下,就连天皇有意赐婚,大冈忠相提到尽早诞下世子,吉宗也是拖着没有去解决,而如今…… 浮舟微微低头,稍作沉思,反问道:“信大人不相信自己了吗?”她眼中那个总是自信满满,在推行新政上雷厉风行的吉宗,竟然怀疑自己的决断。 信大人看起来那样迷惘,可是她却帮不了她,有时候她想,要是自己有大冈忠相的一半才能就好了,或许此时她能够解答吉宗的疑惑。 “我……”浮舟的容颜流露出自责的愧色。 吉宗深深地叹息,又问道:“我是一个好的将军吗?在浮舟的眼中,我是怎么样的呢?” 浮舟心下一怔,暗想:信大人一直以来都是那么温柔,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对她厌倦,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她对吉宗说道:“现在的信大人是否是爱民如子的好将军,我不得而知。但是,当年跟随您北上江户城的时候,因为病入膏肓的平民流露出悲伤怜悯的神情,这样的信大人怎么可能会以杀生为乐?信大人一直都在为这个国家努力着啊!” 水户德川弹劾吉宗的其中一条罪名就是“滥杀无辜”。 “浮舟……”吉宗听了她这一番话,蓦地将她拥紧怀中,口中念着她的名字。“浮舟,如果这个国家的怨气得不到平息,在我手中灭亡,我将随这个国家而去,你会与我共赴黄泉吗?” “我愿意、我愿意……”浮舟连说两声,抬眸凝视她时,眼中仿若带着泪光。 “这样啊……”吉宗嘘气长叹,仿佛带着悠远的意味,遥望户牖的一轮圆月,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浮舟脸贴吉宗的胸脯,细声问道:“大奥以外的世界,是怎么样子的呢?”被吉宗带到大奥,已有几个年头,在她的记忆中,除了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4 大奥,就只有黑门岛。 吉宗很耐心地说:“外面的世界,有美丽的河川,巍峨的高山,还有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的袭袭松涛……” 吉宗的描述仿佛催眠一样,浮舟陷入了遐想,说道:“真想去看看呢,和你一起。” 吉宗简单道:“是。” “信大人,等到你我都白发苍苍的时候,指不定有日,我们就能离开这大奥,去到高山流水环绕的地方住下,听着袭袭的松涛,走完剩余的生命。” “是吧……”吉宗再一次抬眸去看那月色,言语中夹带着一丝哀伤。她深知她们将永远都无法走出这大奥,却又不忍拆穿她编织的梦想而附和她。 “待到那时,就与我一起长眠于山林之间吧。” 吉宗微微笑,一边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回答道:“好的。” 在吉宗温柔的抚摸中,她渐渐在她的怀中睡着,而且梦见了刚才描述的事情。 *** 伊势。 吉宗出了江户城,秘密来到伊势国,不久便到了千波浦——大久保氏的宅邸。将军此番驾临,只带了两名武士,突然造访令大久保氏迷惑不已。吉宗并不是那种会闲来叙旧的人,她的到来必定带着某种目的。 果然,大久保氏从客卿口中得知,因为幕府大规模镇压基督教,日本各地爆发动乱,将军大人正面临着执政危机。 大久保氏听后大笑不止,于是讥讽道:“平民就像芝麻,越榨越出油,将军大人您怎能残害平民呢?” 吉宗一直以亲民、爱民的形象出现,由她发起的“享保改革”也确实带来了一定的繁荣与稳定,但她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解除幕府财政危机,加强幕府的统治。 听了她的话,吉宗也并不生气,语气反而强硬起来,“忠茂殿这么看待身为将军的我,这真是令人惋惜的事。但是我现在并不是请求你,而是与你做一桩交易。” “交易?”大久保氏格格地笑,“将权力集于一身的将军大人要与隐退的臣民做交易,你这是捅了多大的篓子?阿信。” 吉宗沉默不答,幽深如潭的眼睛望着大久保氏。 “早知你的时运那么差,当年我就不应该让那孩子随你去。我到现在还惦记着那孩子呢,小、浮舟。”大久保氏最后一句故意提调说出。 大久保氏的此番言论,让吉宗冷哼而笑,说道:“浮舟确实善解人意,不枉我多年悉心栽培她。” “是吗?”大久保氏仿若质疑,对她说:“你只是想要她对你毫无保留,绝对顺从你,所以按照你的理想捏成所喜欢的模样,你对她的喜爱,其实就像是小时候迷恋过的人偶。”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是的,莫非你在大奥安排了眼线监视我?”吉宗不由胡乱揣测,冷漠严肃的表情也因唇边泛起的一丝笑意,而变得柔和。 大久保氏不屑道:“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偷窥你们恩恩爱爱。”意识到话题越扯越远,她回归正题说:“话说你到底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常春君现在还在江户町的大牢,只要我一句话,她明天便可官复原职,相反的,我也可以让她再也回不了伊势。简单来说,就是令妹是生是死,全在于你的决意。”吉宗直言不讳地说开。她对大久保氏,不能说完全信任的。但是如果不相信的话,她造访千波浦…… 大久保氏蓦地眼神阴暗,有点恼羞成怒:“常春那个笨蛋!” “我并不想以此事要挟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复出辅佐我,和我一起建立强大富足的日本。” “这话听起来真是漂亮。”大久保氏轻笑,漫不经心地说:“众所皆知我曾追随尾张的宗春公,笼络我不会只想要报复宗春公的挑衅吧?” “宗春公于我微不足道,我在乎的只是这个国家的稳定。” 伊势藩毗邻尾张藩,把幕府的势力扩展到尾张的周边,在形势好的情况下,可以威慑蠢蠢欲动的尾张德川一脉,万一日本再度回到动乱的战国时代,幕府的兵力可就近打击,免于长途作战之苦。 见她沉思良久,吉宗问道:“呐,怎么样,不行吗?” 大久保氏倍感头疼,叹息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呢。我可以协助你完成所谓的梦想,但是,眼前的事该怎么办?没有子嗣的将军,你以为这次那群老家伙会轻易放过你吗?” 吉宗思忖了片刻,漆黑修长的睫毛下,目光异常清澈、坚毅,仿佛在宣告一件必然之事。 “我、已经决定了……” 她的目光,就在与她交错的刹那,使她震撼。 月色明澈,溶溶银光辉映室内,此时万籁俱静,欲显得幽静迷人。 吉宗来到西殿时,已是半夜,并非想逃避什么。此时浮舟趴在矮几上面,看样子像是睡着了,娇躯浅色和服,溢彩的黑发披散肩上,衬之明丽,令人心醉神迷。 吉宗见之,不但皱眉,而且带着责备的语气说:“秋夜寒凉,为什么不给小姐盖个被子?” 侍女阿乐站了出来,说:“小姐说,这样就不会睡得太沉,她想在将军大人过来的时候醒来。” “这孩子……”吉宗听了,柔肠一动,不由俯下身来叫醒她。她抚摸着垂坠的乌黑秀发,动作十分轻柔。 浮舟睁开眼眸,正是等了一宵的吉宗。“信大人?”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你一直都在等我吧?来,我抱你进去。” 吉宗伸手将她揽抱起,浮舟顿时红了脸。自“早礼”过后,长久以来独守空帏,浮舟自是毫无怨言,这几天还为圣旨赐婚而担心不已,现在亲近依旧,便安心了不少。 两名“御添寝役”安置好床帏和屏风,并蹲守在屏风两侧,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忠相大人,这个、将军大人已经就寝了,你不能进去啊!” “是啊,这里可是西殿,您还是明早再过来吧!” “本官能等,加茂町的村民不能等,二位若再不通传,本官唯有自行进去!” 推开挡在前面的侍女,大冈忠相拉开一层又一层隔扇,仿若进入无人之地,直到守夜的御添寝役愕然倒地,从格子窗吹来的夜风微微掀起床帏的一角,见着这一幕,纵使她再心急如焚,也只能定在内廊,面红耳赤。 仍着白色襦袢,肩头却不遮不掩,露出大片雪白背肌的“御内证様”,伏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5 在同样衣衫半褪的将军身上,像是在用贝齿啃咬将军的脖子……的样子? 听到外面的骚动,迷醉的吉宗伸出一只手拉开床帏,并从浮舟身下离开,用一双迷眸凝视着闯入者,表情不愠不怒,只是加上敬称,说道:“忠相殿,夜闯大奥究竟所为何事?” “微……微臣……”一向泰然自若的大冈忠相骤然跪地,神态困窘,“请恕微臣夜闯之罪,微臣有事相奏!” “说!”现在不是生气降罪的时候,只要大冈忠相给她一个理由。 “这个、是这样的……”大冈忠相向将军相奏连夜觐见的原因,日前老中大久保常春奉命清查聚集在茂晔村基督徒,因为是奉了将军的命,幕府的人马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大有“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意味,结果许多平民被卷入其中。尽管被告知幕府所抓的基督徒中,有许多的无辜平民,可是刚愎自用的大久保常春不听劝告,坚持全灭,现在幕府的官兵封锁了茂晔村,以清理天主教的名义,准备屠村。 吉宗回到床帏之中,看着浮舟,指尖轻抬她的下颚,说:“我会尽快回来的。” 浮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以一种暗沉幽深的目光凝视吉宗。末了,她无奈地把吉宗推出床帏外面。 如果现在下令的话,只怕来不及,故吉宗与大冈忠相连夜出了江户城。可是,当她们二人赶到城外茂晔村的时候,只见到原本的村落一片火海,村外还有一群幕府的官兵。 见到这一幕,吉宗怒气上涌,死死盯着大久保常春,大发雷霆说:“是谁让你屠村的?!” “将、将军大人……”大久保常春被吉宗的气势吓得连忙跪下,冷汗涔涔,辩驳说:“这条村的男女老少皆为天主教所蛊惑,公然违抗将军‘禁教改宗’的意旨,不但不悔过,还放走了传教士沙略文,集体殉道。” “你这混蛋!”吉宗怒不可遏,抽出身边武士的武士刀,就要砍过去,这时,幸好大冈忠相拦住她。 “将军大人,请息怒……”大冈忠相抱住吉宗,温言说:“现在杀了她亦于事无补,倒不如让她将功补过。” 吉宗扔下武士刀,压住胸中的怒火,最后说:“忠相,你作为江户町奉行,此人是赏是罚,全凭你处置。” “是,将军大人。”大冈忠相看向拂袖离去的将军,不由发出叹息,此次大规模的“禁教改宗”运动,只怕遗患无穷。 吉宗自发起“禁教改宗令”后,不少地方的大名歪曲原本的“将基督教徒逐出全日本”的意思,大肆压迫基督教徒,不但强迫他们放弃信仰,铲除教会,而且屠杀传教士和对那些拒绝脱离基督教的信徒,酿成了许多殉道的惨案。 享保六年,“茂晔村殉道事件”过后,幕府并没有停止禁教运动,反而更加疯狂地搜捕基督徒。对于幕府及各地大名残杀基督教徒的情况,鹿儿岛的藩主原田光表示不满,并抨击幕府与将军。吉宗得知后,命人将原田光抓来,并召集各地大名,逼迫原田光进行“踏绘”,以表明自己不是基督教徒。信仰着耶稣基督的原田光自然不会做践踏十字架、亵渎上帝的事,结果原田光当着将军与众多大名的面选择了切腹。 享保六年十月,鹿儿岛爆发了农民起义,接着全国各地不断出现暴动。 虽然改革稳定了幕府的财政,很大程度上恢复了国家的生机,但对于农民来说,他们的赋税却不断增加。刚好这一年出现了大饥荒,幕府不但没有致力解决民生,反而大规模的镇压基督教徒,以致民怨沸腾。鹿儿岛藩主原田光切腹殉道后,当地农民纷纷揭竿起义,反抗幕府的暴政。 说起来,基督教原本在家光时代基本已经灭绝,可是自赤面疱疮爆发后,平民生活在生死边缘,依靠信仰逃避现世,已经沉寂许久的基督教信仰随之抬头,终于在享保年间爆发了一场动乱。 *** 纷扰散尽,万籁俱寂。 浮舟来到将军的寝居“御小座敷”,安静地望着在头痛与疲惫交杂下、露出痛苦表情的女子。 吉宗撑着额头,豆大的汗珠,沿着眉峰,濡湿了墨黑微卷的睫毛。 浮舟跪坐着,手指轻拭吉宗额边的汗珠,这无限的缱绻柔情让吉宗心弦一动,疼痛似乎也减轻了。 吉宗握住她的手指,悠悠地说:“我的施政错了吗?” 近来各藩国不断发生农民暴动的事,“御三间”之一的尾张国的藩主德川宗春趁乱纠集同为“御三家”的水户德川,弹劾将军施政不彰,接连制造出惨案,导致身为基督信徒的农民暴动。非但如此,将军让人广为诟病的是没能诞下世子。 ——无法诞下世子的人不配为幕府的将军。 “御三家”之首,水户德川当着众多大名的面攻讦将军,不留丝毫情面,就像吉宗审判鹿儿岛藩主一样。 水户藩德川一族,世代作为“天下副将军”,秉承着监督将军的使命,如果将军太过昏庸无能,水户德川有权推翻将军,就连每任将军继位时,也需要得到水户德川的认可,再由水户德川奏请天皇赐封“征夷大将军”的官位。 原本诞下世子的事随着浮舟成为侧室而被压下,就连天皇有意赐婚,大冈忠相提到尽早诞下世子,吉宗也是拖着没有去解决,而如今…… 浮舟微微低头,稍作沉思,反问道:“信大人不相信自己了吗?”她眼中那个总是自信满满,在推行新政上雷厉风行的吉宗,竟然怀疑自己的决断。 信大人看起来那样迷惘,可是她却帮不了她,有时候她想,要是自己有大冈忠相的一半才能就好了,或许此时她能够解答吉宗的疑惑。 “我……”浮舟的容颜流露出自责的愧色。 吉宗深深地叹息,又问道:“我是一个好的将军吗?在浮舟的眼中,我是怎么样的呢?” 浮舟心下一怔,暗想:信大人一直以来都是那么温柔,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对她厌倦,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她对吉宗说道:“现在的信大人是否是爱民如子的好将军,我不得而知。但是,当年跟随您北上江户城的时候,因为病入膏肓的平民流露出悲伤怜悯的神情,这样的信大人怎么可能会以杀生为乐?信大人一直都在为这个国家努力着啊!” 水户德川弹劾吉宗的其中一条罪名就是“滥杀无辜”。 “浮舟……”吉宗听了她这一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6 番话,蓦地将她拥紧怀中,口中念着她的名字。“浮舟,如果这个国家的怨气得不到平息,在我手中灭亡,我将随这个国家而去,你会与我共赴黄泉吗?” “我愿意、我愿意……”浮舟连说两声,抬眸凝视她时,眼中仿若带着泪光。 “这样啊……”吉宗嘘气长叹,仿佛带着悠远的意味,遥望户牖的一轮圆月,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浮舟脸贴吉宗的胸脯,细声问道:“大奥以外的世界,是怎么样子的呢?”被吉宗带到大奥,已有几个年头,在她的记忆中,除了大奥,就只有黑门岛。 吉宗很耐心地说:“外面的世界,有美丽的河川,巍峨的高山,还有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的袭袭松涛……” 吉宗的描述仿佛催眠一样,浮舟陷入了遐想,说道:“真想去看看呢,和你一起。” 吉宗简单道:“是。” “信大人,等到你我都白发苍苍的时候,指不定有日,我们就能离开这大奥,去到高山流水环绕的地方住下,听着袭袭的松涛,走完剩余的生命。” “是吧……”吉宗再一次抬眸去看那月色,言语中夹带着一丝哀伤。她深知她们将永远都无法走出这大奥,却又不忍拆穿她编织的梦想而附和她。 “待到那时,就与我一起长眠于山林之间吧。” 吉宗微微笑,一边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回答道:“好的。” 在吉宗温柔的抚摸中,她渐渐在她的怀中睡着,而且梦见了刚才描述的事情。 *** 伊势。 吉宗出了江户城,秘密来到伊势国,不久便到了千波浦——大久保氏的宅邸。将军此番驾临,只带了两名武士,突然造访令大久保氏迷惑不已。吉宗并不是那种会闲来叙旧的人,她的到来必定带着某种目的。 果然,大久保氏从客卿口中得知,因为幕府大规模镇压基督教,日本各地爆发动乱,将军大人正面临着执政危机。 大久保氏听后大笑不止,于是讥讽道:“平民就像芝麻,越榨越出油,将军大人您怎能残害平民呢?” 吉宗一直以亲民、爱民的形象出现,由她发起的“享保改革”也确实带来了一定的繁荣与稳定,但她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解除幕府财政危机,加强幕府的统治。 听了她的话,吉宗也并不生气,语气反而强硬起来,“忠茂殿这么看待身为将军的我,这真是令人惋惜的事。但是我现在并不是请求你,而是与你做一桩交易。” “交易?”大久保氏格格地笑,“将权力集于一身的将军大人要与隐退的臣民做交易,你这是捅了多大的篓子?阿信。” 吉宗沉默不答,幽深如潭的眼睛望着大久保氏。 “早知你的时运那么差,当年我就不应该让那孩子随你去。我到现在还惦记着那孩子呢,小、浮舟。”大久保氏最后一句故意提调说出。 大久保氏的此番言论,让吉宗冷哼而笑,说道:“浮舟确实善解人意,不枉我多年悉心栽培她。” “是吗?”大久保氏仿若质疑,对她说:“你只是想要她对你毫无保留,绝对顺从你,所以按照你的理想捏成所喜欢的模样,你对她的喜爱,其实就像是小时候迷恋过的人偶。”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是的,莫非你在大奥安排了眼线监视我?”吉宗不由胡乱揣测,冷漠严肃的表情也因唇边泛起的一丝笑意,而变得柔和。 大久保氏不屑道:“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偷窥你们恩恩爱爱。”意识到话题越扯越远,她回归正题说:“话说你到底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常春君现在还在江户町的大牢,只要我一句话,她明天便可官复原职,相反的,我也可以让她再也回不了伊势。简单来说,就是令妹是生是死,全在于你的决意。”吉宗直言不讳地说开。她对大久保氏,不能说完全信任的。但是如果不相信的话,她造访千波浦…… 大久保氏蓦地眼神阴暗,有点恼羞成怒:“常春那个笨蛋!” “我并不想以此事要挟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复出辅佐我,和我一起建立强大富足的日本。” “这话听起来真是漂亮。”大久保氏轻笑,漫不经心地说:“众所皆知我曾追随尾张的宗春公,笼络我不会只想要报复宗春公的挑衅吧?” “宗春公于我微不足道,我在乎的只是这个国家的稳定。” 伊势藩毗邻尾张藩,把幕府的势力扩展到尾张的周边,在形势好的情况下,可以威慑蠢蠢欲动的尾张德川一脉,万一日本再度回到动乱的战国时代,幕府的兵力可就近打击,免于长途作战之苦。 见她沉思良久,吉宗问道:“呐,怎么样,不行吗?” 大久保氏倍感头疼,叹息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呢。我可以协助你完成所谓的梦想,但是,眼前的事该怎么办?没有子嗣的将军,你以为这次那群老家伙会轻易放过你吗?” 吉宗思忖了片刻,漆黑修长的睫毛下,目光异常清澈、坚毅,仿佛在宣告一件必然之事。 “我、已经决定了……” 她的目光,就在与她交错的刹那,使她震撼。 作者有话要说: ☆、迷途之子 深秋,薄暮时分。 浮舟百无聊赖,立于檐下频频回顾,回廊的四个方向,并无一人。等了许多都不见人影,她便兀自回到室内,取出唐筝。 临近夜晚,却下起了小雨,降临在深秋的雨,打在红叶上,有种“雨湿红叶满庭秋”的萧条凄凉。 矮几上的一碟碟精致的食物已然凉却,而另一旁,也许是因为专注于弹筝,浮舟小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人叹息道:“今晚大概也不会来了。” 另一侍女则小声嘀咕:“是啊,说起来将军大人已经有五天没有来看望小姐了,将军大人到底在忙什么呢?。” 西殿,虽同在大奥,然而因为主人身份特殊,除了将军之外,其他人不能轻易进出,以致大奥现在一派忙碌,西殿中人皆一无所知。 日前,见将军久不驾临西殿,佐久间乳母觉得奇怪,心想:将军向来宠爱小姐,缘何久不来探视? 终于禁不住内心的疑虑,也为了日夜守望将军到来的浮舟小姐,佐久间乳母径自去询问吉宗。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7 “请务必照顾好她。”吉宗当时满腹心事地叮嘱。 一旦察觉可能会失去吉宗,那张精致如同人偶的脸就会木无表情。这样的浮舟小姐,佐久间乳母见过许多次,所以几欲冲口而出:“请不要再等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混合着的是,暗流的老泪。 将军大人可能再也不会来西殿了…… 将军大人也许会慢慢忘记这名苦候她到来的少女…… 一首筝曲蓦地中断,原是三根细弦之中,断了一根。 小时候的她总喜欢随意地躺在畳上面,有一天吉宗来探望她,还抱着一把唐筝,叫道:“快起来呀!” 她理也不理,一味低声浅唱“淡路芒芒野岛行,微风拂袖感飘零”的古歌。 “违抗将军的命令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喔!” “不要!”她立马弹起身,想到将军的“惩罚”便毛骨悚然,明知道人家最怕痒了。 想到她刚刚唱的古歌,于是说:“原来你已经学会了‘眷念’了呢。须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总是想着天天见面是不好的!” 她嘟起小嘴,背过身去,并不理睬她。 哪一回吉宗忙完政事没有过来探视,她就会感到失落与不安,今闻其言,难免露出凄楚之色。 见到她这副模样,吉宗抿嘴一笑,把唐筝移到面前,教她弹奏,遂接着刚才的古歌唱完:“长空鸿雁飞人字,系恋伊人结纽情。” 她也不好一味撒娇生气,便挨着她坐下弹筝。 浮舟的思绪停止游离,吉宗的话似乎一早就…… 在没有得到吉宗的允许下,她自行学会了“眷念”,而她却总是教导她要学会“忍受寂寞”。 “小姐……”浮舟痴痴迷迷的模样,看了让人倍加痛心。思忖颇久,终于按捺不住,冲口说出:“不要再等了,将军大人不会再来的了。” 早在将军传召浮舟侍寝之时,佐久间就喜忧参半,想到:大奥中才貌兼具的男子不胜其数,将军身负传宗接代的责任,浮舟嫁与将军只怕日后遭人欺凌,但愿将军能一如既往地宠爱她吧。 如今她所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 “什么?你说什么,信大人……不会再来了?” 仿佛在陈述一件极其残忍的事实,“将军大人她早已传召男子侍寝,所以她不会来的了。” 她愕然呆立,茫然不知所措。仿佛“轰”的一声,她脑中一片忽冷忽热,撕裂翻涌的疼痛,木然地说:“这几天没来,也是因为有男子侍寝吗?”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如梦初醒,双唇在黑暗中颤抖,哑然问道:“那么,将军现在在哪里?” 佐久间乳母猛地僵住,似有难言之隐,一言不发。 她的心痛得像是被撕裂,神志恍惚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不顾一切地奔出西殿,就像幼时听到打雷声,执拗地跑了出去。 佐久间大惊失色,喊道:“小、小姐,将军大人说过你不能从这里出去的。” 漆黑的夜,雨下不停,心里的雨早已倾盆而下。 “为什么?”她一边疾走,一边伸袖抹泪,在黑暗中质问。 廻转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找不到出口,听不见声音,静悄悄的一片黑暗。她忽然想笑,大声的狂笑,这个滑稽荒诞的世界。 可是,只有止不住的泪水,淹没在凄冷的夜雨之中。 小姐莽撞地跑了出去,西殿众人顿时失了分寸,尤其是佐久间乳母,岂料小姐如此执拗,她心中颇为懊恼,既悲又愧。 雨夜。 黑暗的雨幕中,她四处寻找,“御小座敷”没有她…… 找不到她…… 在这漫天大雨的深夜,她找不到她…… 夜空中响着秋雷,雨水交响,电光闪过大奥的鬼门之位,狰狞的图腾忽明忽暗。 没有害怕的余地,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吉宗。 可是,她到底去了哪里? 有一种绝望,有一种恐惧,慢慢涌上心头。如果现在找不到吉宗,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男子所居的长局走去。 “将军在哪里?拜托你,请告诉我!” “一之侧”的走廊,出现一名全身湿透的少女,见人便问:将军在哪里?长局的众人无不感到惊愕,这少女哪里来的,为什么到处寻找将军。 “拜托你……”她遇到许多巡夜的男仆,顾不上男女的禁忌,抓住男仆的衣袖询问,可是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她。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有某个声音,浮舟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终于,她听清了,那个人说的分明是“梓——”。 她抬眸凝视,眼前男子的容颜与目光,融于雨雾当中,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你……是谁?” 带着疑问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柔静。 “我、带你去找将军大人。”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被反握到一张温暖的手掌。男子牵着她,转过曲折的长廊,来到一处庭院。 “将军大人今晚就在松岛大人的居所过夜。” 浮舟呆呆地站着,不顾风雨肆虐,想要见到她,可是,但当她来到这里,望着圆形格子窗映着的憧憧人影,胸口的血液一点点凝冻起来…… 无法哭泣,无法传达,无法逾越,成为迷途的孩子。 这时,佐久间乳母与两名侍女赶到,不断地劝告:“小姐回去吧,将军大人会生气的。” 没有哭泣,没有胡闹,在雨中的她出奇得平静,目光呆滞,双瞳只剩深邃的空洞。 浮舟回顾乳母,凄然一笑,说:“我……真是个笨蛋。”迷失在这个深秋的雨夜,遥远的古呗一遍一遍地回响。 *** 当晚,浮舟发了很重很重的高烧。 她昏迷着,浑身发烫,身体却在颤抖,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黄昏,冰冷的海水将她淹没。水花一串串升起,而她的身体一直往下沉,其实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祖母了…… 而她…… 也再也见不到了是吗? 浮舟整整发烧了两天两夜。 期间,佐久间乳母曾遣人通知将军,当时将军面无表情,以平淡的语气吩咐下人要照顾好小姐,且并没有前去探视的意思。 而自从那晚过后,浮舟一直心绪不佳。乳母侍女等久不闻将军音信,又见小姐终日闲居殿中,沉默安静,推想其痛苦忧闷的心情,不禁感慨命运对其刻薄,将军见异思迁。 偶尔侍女们提起将军,她也是不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8 动声色。忆起从前点滴,历历于心,如今却也心灰意冷,意气消沉。有日,她坐于檐下栏边,但见一黄叶飘然而落,心中百转千回,情思一动已潸然泪下,一个人躲起来哭了良久。 恰逢此日,大奥总取缔滕波前来拜访,西殿众人无不奇怪,滕波虽然执掌大奥,然因浮舟地位特殊,一直都无法对西殿进行干预。此次,滕波道明目的,“御内证”浮舟虽为女子,却同侍奉将军大人,故应与其他人一样参加早礼。对于这个提议,也得到了将军大人的同意。 浮舟听了并没有表示什么,恐怕是早已心灰意懒,反倒是侍女忿忿不平,将军大人这是让小姐情何以堪? 滕波微笑着,观察其态,御内证并无异样,形态端庄秀雅,让人产生一种疏离感。 翌晨。 太阳初升,霞光四射。 当御铃廊环环相扣的铜铃响起时,两扇绘着孔雀翎羽的精美隔扇被拉开,将军大人如众星捧月般辉降。将军的穿着一如既往的朴素,目光扫视长廊两排低头跪着的男子,依然看不见谁的脸。 连续进行了几天早礼,她还是没有记住任何一个人的脸,包括夜晚与她共度的男子。或许是因为,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会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她发出轻微的叹息。 将军仿佛落落寡欢。正当此时,悠长走廊的尽头,隔扇被拉开,一道晨光投射进来,少女沐着晨光,缓缓而来,姿容异常动人。此时的她身着靛青和服,外罩柔软的淡紫色长罩袍,装束娇美却不华丽。 少女注视着御铃廊另一头的将军,如隔了一个宇宙洪荒,遥远得不切实际。 信大人、信大人…… 她仿佛想竭尽全力呼喊,却发不出声音,依凭眼神传递思念。 想你…… 说不出,听不见,触不到,只有幻影。 少女定在原地,毫无保留地注视着将军,仿佛将军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芒,一旦失去这唯一的光芒,就会马上死去。 担心小姐见着将军难免失控,佐久间乳母再三思考,决定跟随而来。然而,浮舟小姐很安静,没有吵闹,只是那种眼中只有将军的眼神,她在身旁看了都觉得好难过。 浮舟身受将军大人的宠爱,众人皆以为其前世修来的福缘,只有她们才明白,浮舟无法让将军诞下子嗣,她所依凭的,只有吉宗,只有吉宗对她随时都会舍弃的爱。 她慢慢走向将军,悲戚难抑,问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吉宗的目光冷淡,气氛严肃,说:“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如果一开始接受就好了。” 原来对她来说,她们的开始是错误的。 一瞬间,她似有顿悟,唇边泛起落寞的笑意,幽然说:“这样啊。” 够了,已经够了,对她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中途bg了,可能会有人接受不了,我自己也挣扎了好久。 身体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心灵的契合”吧。 薰君依然打酱油中…… ☆、古呗 那日于御铃廊见过将军过后,浮舟变得更加沉默,每天只是对着唐筝,以此度送岁月。眼见小姐日渐憔悴,乳母与侍女皆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某夜,小姐独自弹筝,筝曲隐隐,催人哀思。这时,不知是何人吹笛,像是在回应筝曲。小姐一时动容,竟跑出西殿去寻那笛声。 此后,小姐只要听到那笛声,精神便似有了寄托,便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是夜,月亮迟迟升空,月光清幽,映照着庭院景致。浮舟触景生情,倍感伤悲。恰值此时,仿佛约定一般,笛声准时响起。浮舟的睫毛微微动了动,趁着侍女不留意,便独自走出西殿。 浮舟循着笛声,不觉来到一处荒废的庭院,笛声却已杳无踪迹。这庭院狭僻,断井颓垣,一派凄清,惟有几竿淡竹萧疏而立,阶砌缝隙的秋虫呜咽声散漫各处,凭添了几分趣味。 突然,有叹息的声音,浮舟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樱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回过头来,竟是吉宗。 浮舟有些错愕,小声问道:“信、信大人,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吉宗背靠着树干,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抬头遥望月色,感慨说:“啊……如此良夜,便出来走走。浮舟你呢?” 浮舟低眉,心下犹豫,说:“我也只是随便出来走走。” “这样啊。”吉宗淡淡地说,离开樱花树,“那就陪我走走吧。” 浮舟未置可否,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往日她与信大人亲昵无间,如今倒显得生分了。思及此,浮舟心中难免失落。 吉宗走动时,衣服发出窸窣的响声,在如此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良久。 “那晚……”吉宗在月下徘徊,踌躇着,似乎想要吐露心中隐衷。“我知道浮舟就在殿外,我知道浮舟想要见我,我也知道浮舟因此病倒在床。浮舟的事情,我都知道,全部。” 浮舟一愣,翦水秋瞳染着淡淡的雾气,低语:“那么……”她本不欲泄露内心感情,竭力隐忍,听她此言,内心不断翻涌,控诉道:“为什么你不再想见到我?为什么?!” 这段时间,她细细思量,一定是因为她做的不对,所以吉宗才会这样惩罚她。“是因为我不够聪明,因为我总是想着常见,所以信大人才会生气?是这样的对不对?”言及此,她的眸中已泛起泪光,眼泪汪汪地看着吉宗说:“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一定是我的……不对。” 听闻其言,吉宗顿时心如刀绞,痛苦难抑。“浮舟并没有错,是我,是我身为德川家的将军,只能辜负你。” 她的眼睛暗凝,手指僵硬仿佛冻住。 吉宗淡淡地看了看她,目光轻轻在她身上一掠而过,心中有种柔软的疼痛。她缓缓地说:“我十三岁就当上越前国的藩主,那时纲吉公驾临纪州,高兴之下就赐予我领地和官位。母亲和长姐死后,顺势接替了纪州藩主之位,并得到纲吉公的赐名‘吉宗’。我的仕途正如纲吉公所赐予的‘吉’,一直都是动罔不吉。” 浮舟静静地抬起眼睛。 “但是啊……”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虽然是将军,归根到底,我也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吉宗苦笑,回顾她说:“浮舟,如你所知,大奥中有美男三千,可是我从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39 未正眼看过,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正室。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想,只要诞下子嗣之后,我与你便能长相厮守。所以,与男人初夜时,我把自身当成了活祭品,想着与你的未来,浮舟便可以不必哭泣了。” 浮舟呆呆地望着吉宗,眼睛幽深漆黑,眼底闪过一抹凄楚。 不要…… 她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有时候想,和你之外的人结合,这让我无比难受,但是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对孩子的怜爱会变得连孩子的父亲都不那么讨厌了。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慢慢忘了浮舟。想到这里,我害怕得颤抖……” “不要……”她的身体在颤抖着,声音喑哑:“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并非是怨恨吉宗,是为她一直在忍受着而心疼不已。 “然后我发现,我这不是都忍住了吗?每夜与不同的男人寻欢,对浮舟不闻不问,甚至连浮舟生病都不曾探视。”她靠近浮舟,低头看着她的哭颜,不顾她的悲恸,仍旧恍恍惚惚地说:“……无论有多少男人被立为侧室,我和你之间都不会改变,我们的身体不曾连接,是由互相传递的思念所羁绊着。” 不会改变吗…… 浮舟的心仿佛被钳紧,终于失控地抱住吉宗,泪珠扑簌簌地掉落,低哑痛楚地说:“呐,信大人,与我一起逃走吧。去到哪里都好,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能想到的,只是与她一起逃离这个大奥…… 她想不到其它的办法…… 只有这样,才能拯救吉宗,拯救两人的未来。 吉宗仰起脸,让眼泪不至于掉落,沉痛地说:“我不知道你能等多久,也许,忘了我才是浮舟真正的出路。” 月色如砒似霜,倾洒一地斑驳。 *** 几日后,浮舟决定迁居中丸。 众人不禁揣度,小姐地位不胜往日,留在大奥也只是徒增伤悲,再者,将军大人每晚传召不同的男子侍寝,此番移居也有一种“眼不见为净”的意味吧。 表。 将军在“表”接见伊势藩主大久保忠茂。 自吉宗上次造访伊势,大久保便重任伊势藩家督之位,协助吉宗破除目前的困局。此次以臣子的身份觐见将军,也是受命于将军。鉴于“自己与御三家中的尾张德川宗春的对立”、“御三家与将军家的关系已日渐疏远”等原因,吉宗决定选出在“御三家”之外的德川家族作为将军家新的屏障和靠山。 德川嫡系早已绝嗣,不然也轮不到她当上将军。尾张德川紧紧相逼,虽然自己已痛下决心诞下继承人,不让他们捉住她一点把柄,可是,若不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自己也是如芒在背,寝食难安。所以,吉宗决定绕过现时的御三家,让长姐留下的三个女儿分别设立田安、一桥、清水德川家,合称为“御三卿”,倘若自己不幸绝嗣,新的将军便可从中选出。 可是,眼看将军之位唾手可得的尾张德川,势必联合水户德川反对“御三卿”的设立,所以兵强马壮的伊势藩成为了将军家的“勤王军”。 政事商讨完毕,这时,侍从进来,说是西殿遣人来有书信要转交将军。 吉宗沉静地坐着,展阅浮舟遣人送来的书信。她看信罢说:“那孩子还是选择了离开,我真的令她伤心极了呢。”说罢,她随手将信笺搁置一旁。 大久保拾起信笺,看完说:“是我的话也搬得远远的,谁受得了将军大人您呢?” 吉宗叹息道:“我过去总是教导她内心要柔顺,现在,我并不奢望那孩子能够接受。如果她能怨恨我的话,或许我也会好过一点,可是她似乎连怨恨别人都不懂。” 大久保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说道:“话说我真的没有想到,那次你来伊势,说的决定就是与男人生孩子。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您的作风啊。” 吉宗的表情颇为无奈,说:“在作为浮舟伴侣之前,我首先是德川家的将军,如果我连这种事都做不到的,又怎么能统治这个国家。” 大久保不以为然,毫无顾忌地说:“真是个自私的人呢,那孩子的心情并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吧。满嘴漂亮的说辞,不过是掩饰你内心的怯懦,这样怎能让我相信你能建立一个强势日本?” 倘若平时,吉宗必然不悦,如今她心里甚感戚戚,便不与她作口舌之争,默然一言不发。 中丸。 一日上午,恬淡寂静。院内秋草枯黄欲萎,惟这红叶,娇艳夺目。 移居中丸的浮舟,侍女们感其百无聊赖,无以排解,便想着招徕伶人吹弹演奏。恰巧藤原家得知浮舟被冷落,差人前来试探口风,顺便带了不少京都名伶来为浮舟排除寂寞。 大奥虽然门禁森严,然而中丸却若冷宫,外人很容易便能进来。这几天,中丸便日夜笙歌,与大奥另一番景象。 说起天皇赐婚,幕府的将军似乎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这让向来自恃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恼羞成怒,多次派人前来劝说浮舟回归本家。岂料此女倔强,宁愿幽居在中丸,也不想回京都本家。 朝廷式微,江户的武夫凭借财力经年来强娶公家之女,这已让长公主十分不满,如今这将军巧言令色,让浮舟无名无分跟着她,简直是欺人太甚。长公主虽不喜浮舟,然念及毕竟是藤原家的血脉,加之自己膝下无子,一早便想亲自收养,谁知被德川吉宗捷足先登,这几年来一直为此事懊悔不已。 浮舟坐在回廊,面无表情地欣赏着京都艺人的弹奏,据说现在京都流行的是《蓝染》,此曲意境优美,格调忧伤,让人觉得平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的永远的寂寞和悲伤。 浮舟生于京都,长于江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吉宗对其的教养完全是按照公家的模式,所以她对京都的事物也并不排斥。 这时,阿乐过来,附在浮舟的耳边,小声说:“小姐,松岛大人、鹤冈大人、水野大人正在殿外,说要谒见您。” 浮舟一怔,好生奇怪,寻思着,且不知为何。 得到允许后,衣饰华丽的三人便已出现在浮舟面前。 “……因为刚被立为侧室,无论如何也要先谒见浮舟御前,以后我们三人将与您共同侍奉将军大人。”身穿紫袍的男子,松岛低头说道。 浮舟的心骤然一紧,面容却依旧平静如水,她想起那晚吉宗所说的话:无论有多少男人被立为侧室,我和你之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0 间都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她的唇边浮现一丝苦笑。 其中一个男子稍微抬起眼睛,偷偷瞄了一眼静坐在回廊的浮舟御前,心里一惊,暗想道:早闻御内证様乃绝代佳人,将军大人专宠其一人,为此还禁止男子进入西殿,以防其被偷窥。有一天早礼,御内证様虽然来过,然而众人忌惮将军,并不敢抬头直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漂亮得……就像是一个人偶。 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竟不似凡人,却也不能用“天仙”来形容,惟有“人偶”这个词合适。此时的浮舟给三人的印象正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要完结了,真的很短呢。 ☆、恋狱 却说浮舟幽居在中丸,下人们感其寂寞度日,请来京都艺人每日在此举行丝竹管弦之乐会,这不禁引起大奥总取缔滕波的不满。武家向来以节俭为美德,尤其是改革之初,吉宗一早颁布“节俭令”,如今中丸大行京都华丽之风,实在是不成体统。为此,滕波频频向将军进言。而最近,滕波从下人那里收到消息,中丸上演着一段不伦的“幽情”。 “滕波。你有话要说所为何事?” “将军大人,浮舟御前最近光景如何?”事关将军大人的名誉,滕波不得不进言。 吉宗板着脸,沉默不发一言。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再去探视浮舟。 “将军大人日理万机,想必近来未曾前去探视。”滕波佯作叹息,说道:“其实……迁居中丸后,浮舟御前不甘寂寞,与御三间的樱井好像早已互生情愫。” 吉宗一震,目光突然变得暗沉。“滕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朽不敢擅自揣测大奥以外的事,但是……” “但是什么?” “御内证様虽为女子之身,却同样侍奉将军大人,老朽不愿见流言有辱将军之名。”语毕,滕波深深地低头而拜。 “滕波,我只跟你说一次,倘若浮舟真的与人私通,那必是得到了我的允许。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吉宗的神情平淡,看不出有什么震怒。她盯着滕波,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让人捉摸不住。 滕波愕然,“将……将军?” 说起来,滕波口中的“中丸幽情”情源于一个下午。 那天浮舟像往常一样在院中欣赏京都艺人带来的乐曲,忽然间,天色大变,狂风大作,满园秋花皆零落在地。如此情景,纵使是不懂惜花之人,皆叹息不已,更何况是多愁善感的浮舟。朔风平息后,浮舟迫不及待地与侍女收拾院中花盆,可是,情况更糟糕的是,刚才的大风,不仅破坏了满园秋花,连屋顶的瓦砾也给掀起了不少。 现在天气多变,若不及时修补屋顶,只恐晚上风雨骤降,到时就真的来不及了。苦于中丸人丁不足,佐久间乳母便向大奥求助,从御三间找来杂役,这时,一名年轻杂役自告奋勇,那人正是当初跟随将军奔赴黑门岛的樱井薰。 说及这个樱井薰,乃是从黑门岛而来,曾自称是浮舟的同乡。佐久间乳母觉得再好不过,便同意让樱井到中丸做杂役。 樱井薰在御三间干了几年杂役,手脚利落,很快便把房顶的给修补好了。他干完活后,没有立即从屋顶下来,而是待在上面休憩一会,并从腰间抽出一支笛子,索性吹奏起来。 “那笛声是……”浮舟坐在栏边,那笛声飘来,使她从发愣中回神过来。她来到院子的一块空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男子坐在屋顶上吹笛。 “你、是谁?” 樱井薰看到少女站在下面,连忙沿着梯子下来。“梓……啊、不,小姐,是您在叫我吗?” 浮舟低头看着他手中握着的笛子,想起在大奥时听到的那支曲子,说:“在大奥时……你的笛声很久没有听到了呢。” 樱井薰眼里有些许惶恐,说:“吵着您了吗?” “没有的事。”浮舟摇头,别过脸,缓缓朝一树红叶走去,说道:“在纷扰的人世,您的笛声令人眷恋着呢。” 樱井薰从刚才的惶恐一下转变为受宠若惊,情思一动,低唤道:“梓……” 浮舟微微一怔,伸手拨了拨颊边的发丝,低眉浅笑,略带羞赧,说:“我……过去曾认识你吗?”浮舟依稀记得黑门岛的有个少年,在某个夜晚,曾拍着胸脯说:那么,就由我来保护你。 她曾经是相信过他的,以为他真的会保护她,可是…… 时过境迁,现在对薰君的印象,也早已模糊,就连一丝怨恨也没有。 “是啊,已经五年了呢。”樱井薰的神情微微失落,静静地凝视着她的侧颜。 *** 剑道场。 还没步入道场,便已听到木刀碰撞发出的阵阵声响,清脆入耳。吉宗心情烦闷,便传召了几个幕臣与美男子来到道场,进行一场剑道比试。在她到来之前,已有不少人在不停地练习挥砍的动作,英姿凛凛,大家看上去都很认真呢。 换上白衣蓝袴的道服,吉宗手握木刀剑柄,与对手互相致敬,身子半蹲又起,作拔刀之势。虽然用的是木刀,却也很讲究剑道的“礼”。在裁判大冈忠相发出“开始”的口令后,双方并不急于进攻,而是慢慢试探性地靠近对方,回旋了几步,才开始发出凌厉的挥砍。 “了得、了得,不愧是将军大人……” 在一旁观看的幕臣不断称赞着,可是,吉宗却不以为然,对方似乎并没有尽力。她将对手的木刀打落,仿佛居高临下,用木刀指着坐在地板的对手,不悦地说:“喂!久通,你这是要戏弄我是吗?” 加纳久通捡起木刀,站起身,答道:“微臣不敢,是将军大人剑术精湛。” 得知将军近来心情烦躁,无论是幕臣,还是大奥的男子,皆小心翼翼,所以与将军比试的时候都未曾尽力,一味躲让,生怕触怒到将军。可是这样,反而令吉宗甚是反感。 吉宗环顾道场的众人,黑着脸说:“你们一个个还知道什么是武士的尊严吗?真是愚蠢极了!”她的视线突然停在一名少年身上,静静跪坐在一旁的水野。此人出身于落魄旗本家,在第一次早礼时,她“看中”的正是这个人。也并非是喜欢,只是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男子当中,他的一袭武士装扮,身上散发出的清爽气息,让她不经意停住了目光。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1 她记得这名少年。 吉宗走过去,把木刀扔到少年的面前,淡漠地说:“你、听说曾经打败剑术了得的鹤岗,如果你也是想戏弄我的话,那么,以后你不用侍寝了。” 水野颇感惶恐,缓缓抬眸,对上将军清澈却又冷漠的眼睛。末了,他捡起木刀,目光坚定,说道:“小人明白!” “那么……”吉宗仿佛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少年,双手握着剑柄,缓缓举起木刀。这时,大冈忠相走近身,说道:“将军大人,您刚刚已经跟很多人比试过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吉宗淡淡地打量她,目光淡漠,似乎很不高兴,说:“你是认为我会输给水野呢,还是怎样?” 大冈忠相低头,今天的将军怎么看都是在发泄她恶劣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令将军如此烦躁?莫非是…… 她能想到的只有浮舟小姐。 她恍然大悟,劝慰道:“比起在这里一味发泄,将军大人您何不去找浮舟小姐商谈?说起来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探视小姐了。” 对于大冈忠相的啰嗦,吉宗忍无可忍,推开大冈忠相,喝道:“让开!” 大冈忠相惊骇住,只见将军眼底战意凛然,目光肃杀,再与水野行礼过后,两人逡巡对峙,就在这么一瞬间,将军的动作缓慢,她似乎看到将军眼睛眨了一下—— 突…… 突然…… 木刀从手中掉落,将军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将军大人!!” “将军大人……” 在场的众人手忙脚乱,将军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倒下? 将军突然昏厥,令众人挂心不已,尤其是近臣大冈忠相。大冈忠相与滕波一直守在将军的寝居,直到药师诊断完毕。听药师所言,将军大人突然病倒乃是操劳过度所致,并无什么大碍,只需休息一阵便可。 药师走后,吉宗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寂静的午后,秋叶飘进帘内,又静静地落下,悄无声息。 她的双手紧紧拽住床单,强迫众人与她剑道比试,想着消耗掉所有的体力,心里的疼痛就会减轻一些。可是,愈是想要忘记她,脑海里却全是她的身影在飘来飘去。 “浮舟,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碰触的人……” 爱得太深原来身体会疑问,皮肤里有她的痕迹,刻得太深。 吉宗突然失笑,眼角的泪沿着脸颊,濡湿了枕巾。 不顾药师的告诫,本应留在寝居好好休息,吉宗因为心中疑窦难解,所以悄悄出了大奥。 她信步来到中丸。 比起纷杂的大奥,中丸冷清得就像是一座冷宫,园中万物萧条,惟经霜的秋菊开得更艳。吉宗走到栏边,想象着昔日浮舟凭窗远眺的可爱模样,一时不能自制。她轻轻呵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恰逢侍女在走廊中经过,见到将军出现在中丸,就像见了鬼一样,话也说不清楚,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侍女赶紧回去禀告佐久间乳母与小姐。 吉宗顺着檐廊朝那边走去,径自进了殿内,没看见浮舟,便问:“那孩子现在在哪?为什么知道我来也不出来见我?” 佐久间乳母解释道:“小姐的心情一直不大好,经常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独处,还望将军大人能原谅她。” “我明白。”吉宗暗暗叹息。她从西厅里来拉开纸隔扇,进了浮舟的房中。此时室内的帘帏垂落,透过帘子,浮舟的倩影隐约可见。这室内的景象,吉宗颇觉神秘,又觉得陌生,甚为不满,说道:“可从未如此生分,你是打算让我一直坐于帘外?” 良久,只听浮舟应道:“昔日诸事,恍然如梦,今虽已梦醒,依然难辨真假。” 吉宗受此冷遇,突感世事无常。浮舟自幼由她教养,她自认为能够掌握她的心意,往日如果惹得她不高兴的话,只要耐心地与她说话,浮舟也不会生气多久。如此景况,却是由她一手造成,也真是让人深思。 “你到底是怨恨我了?”吉宗说罢便起身告辞,这个时候,一个男子的身影从内廊穿过,吉宗冷着面说:“为什么中丸会有男子?你、给我站住!” 吉宗走近一看方觉是樱井薰,看来滕波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在来此之前,她因为这件事而心情烦躁,结果在剑道场昏倒。如今见到这个场景,自然大动肝火。 端着一盆菊花的樱井薰连忙下跪,却沉默不发一言。 吉宗扫视了一眼跪在走廊的樱井,联想到浮舟此间态度,整个人仿佛马上就要黑掉似的。见状,佐久间乳母解释道:“因为中丸人手不足,我便从大奥找人帮忙做点杂活。” “这样……”吉宗将信将疑,眼睛变得冷漠,嘱咐道:“你们先退下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来。”说罢,吉宗回到浮舟的寝居,并且拉上纸隔扇。此时浮舟已经不在帘内,而是坐在格子窗前,凝望院内经霜的秋草。 吉宗坐在她的身侧,见她看得出神,不禁也望向那院子,心平气和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呢。” 浮舟唇角勾起,笑意清冷,说:“信大人已经不会注意到它们了呢,真可怜……” 吉宗凝视了她半晌。 眼珠轻轻转了转,突然说道:“樱井究竟与你是什么关系?” 浮舟怔了怔,面容平静,淡淡地回答:“他是御三间的一名杂役,被佐久间妈妈叫来中丸帮忙。” “仅此而已?”吉宗俨然不信。 “那你以为是什么?” “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有违昔日誓言,是我对不住你,我亦曾向你表明心迹,盼望能够得到你的理解,等这事过去后我便与你长相厮守,岂料你负气离开。你幽居于此,于是不甘寂寞,便与他人暗生情愫,情根深种了吗?” 浮舟错愕地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哀戚,说道:“情根深种,这话从何而来?” 吉宗呆呆地回望浮舟,看到她的脸上忽然闪过迷茫、失落、哀怨的表情,依然问道:“你不是早已移情别人了吗?” “我没有和什么人暗通款曲。”她坚定且平淡地说,脸上表情也恢复淡漠。 吉宗似乎总是不满意,不相信。 在她心里已认定浮舟移情他人。 寝居内顿时变得宁静无声。 她抬起手,忽然想用手指碰触她的面颊,轻轻地,只是轻轻地碰触她,然后沿着优美的轮廓往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颚。 “证明给我看……” 因为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2 始终怀疑,那种强烈的不安,扰乱她的每一根神经。 就像一个猜忌多疑的强势君主。 浮舟的身体微颤,不由向后缩,吉宗的目光可怕极了。 “我……没有要解释的。” “是没有,还是不屑于?” 吉宗深吸口气,手指力道有些加重,努力克制胸口的疼痛,漆黑的眼瞳像是要把她吸进去,深深地看着她。 “该怎么办呢?浮舟。没想到你也与我两条心肠。”吉宗的眼神暗凝,在这么一刻,她突然吻住了她的唇,深深地汲取属于她的甜蜜馨香。 浮舟惊愕地睁大眼睛,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她说不出一句话。 温热的气息在她鼻间游走,体内似有一股热流淌过,情绪的激动让她将浮舟按倒在叠席上。 “做、做什么?诶……?” 吉宗的双手握住她的手掌,眼神开始浑浊,意乱情迷地笑道:“浮舟,你的嘴唇很甜呢。”分开她的手指,紧紧地缠绕,握得越紧,越有一种骨肉相连的亲昵与幸福。 浮舟又惊又怕,吓得花容失色。她用力想要挣脱,可吉宗的力气比她大了许多,紧紧箍住她的身体,她如同细雨缠绵的吻落在在她脸上,颈部。空气里弥漫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爱欲分子。 “稍……唔……”浮舟有些气喘,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丝呻吟,她的抗拒却让吉宗更加兴奋,她能够感受到她强烈的占有欲,想要一寸寸将她吞没,两人合二为一。 浮舟楚楚可怜,喃喃而语:“别……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信大人……” “因为……我已堕入地狱。”她的笑靥如花,眼神很深,将她的惊惶一直望到她的眼瞳深处。 自那一夜起,她知道什么是地狱。 然后,一步步地走向地狱的深渊。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绺绺青丝,欲望在她身上逐公分吻起,一只手已慢慢探进了浮舟衣内摸索。 “不……不要,这样子我不明白……” 她的呼吸颤抖,从她的瞳孔映出自己惊惧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害怕?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早就该发生的吗?你这么怕我,我才是不明白……” “讨厌……不要做这么过分的事。” “求求你,浮舟。不要拒绝我,就算你不能理解也好,我那时的心境一直都没有改变。” “那样的……”被她压制住,浮舟有些难受,发出一声弱气的闷哼。 吉宗摸了摸她的脸颊,那抹绯红的羞涩,让人看了更加怜爱。“那么,请你乖一点。我所要做的,就像你对我做的一样。” 不一样的,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浮舟不停地叫喊,竭力制止吉宗的不理智行为。 并非讨厌吉宗,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 是因为怨恨吗? 她在怨恨吉宗,怨恨她背弃昔日誓言,怨恨她传召男子侍寝还冤枉她与薰君私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中渐渐有了怨恨。 明明信大人为了这个国家一直在忍受,勉强自己与毫无感情的男子结合。看着她为了诞下子嗣,每夜传召不同的男子侍寝,慢慢陷入疯狂,她的心痛得快要窒息,而她只能躲避,一味躲避,逃离这个大奥。 可是,终究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并不是因为不能理解她,而是她也是会嫉妒的啊。 “不要这样子!不行……” 恰逢此刻,佐久间乳母听到房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叫喊声,心中骇然,碍于将军进去的时候的告诫,犹豫着是不是要装作听不见?侍女们当然也听得清清楚楚,心急如焚,不停地拉扯佐久间乳母的衣袖。 “吱呀”一声,隔扇猛地被拉开,这使得里面的人大吃一惊。 “失礼了,将军大人,我、我……”佐久间跪在门口,说话时明显在颤抖,直冒冷汗。 吉宗扭头看去,目光沉怒地瞪着她,表情十分不悦。 “佐久间妈妈!”浮舟倏地推开吉宗,扑进佐久间乳母的怀里,嘤咛地泣道:“信大人,好过分……” 佐久间轻拍她的背,安抚说:“没事了、没事了……” 吉宗不满地直起身,冷哼一声,淡漠地说道:“你若是真的喜欢樱井,那么,我成全你好了。” 浮舟缓缓抬起头,目光踌躇,“什么意思?” 吉宗的目光变得阴冷悠长。 绷紧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宣告一般,说:“无论你要几个樱井,甚至是大奥中的男子,我允许你——挑选你喜欢的对象。” 这句话残忍得如同一把利剑! 浮舟的心痛得紧缩,胸口处气血积压翻涌,一口心血险些喷出来。 目光黯淡,唇角静静弯起,想着要隐忍,终究还是发出涩然的笑声,半晌,“我记住你今天的允许,那么,请你不要后悔,将军大人。” 却说浮舟幽居在中丸,下人们感其寂寞度日,请来京都艺人每日在此举行丝竹管弦之乐会,这不禁引起大奥总取缔滕波的不满。武家向来以节俭为美德,尤其是改革之初,吉宗一早颁布“节俭令”,如今中丸大行京都华丽之风,实在是不成体统。为此,滕波频频向将军进言。而最近,滕波从下人那里收到消息,中丸上演着一段不伦的“幽情”。 “滕波。你有话要说所为何事?” “将军大人,浮舟御前最近光景如何?”事关将军大人的名誉,滕波不得不进言。 吉宗板着脸,沉默不发一言。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再去探视浮舟。 “将军大人日理万机,想必近来未曾前去探视。”滕波佯作叹息,说道:“其实……迁居中丸后,浮舟御前不甘寂寞,与御三间的樱井好像早已互生情愫。” 吉宗一震,目光突然变得暗沉。“滕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朽不敢擅自揣测大奥以外的事,但是……” “但是什么?” “御内证様虽为女子之身,却同样侍奉将军大人,老朽不愿见流言有辱将军之名。”语毕,滕波深深地低头而拜。 “滕波,我只跟你说一次,倘若浮舟真的与人私通,那必是得到了我的允许。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吉宗的神情平淡,看不出有什么震怒。她盯着滕波,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让人捉摸不住。 滕波愕然,“将……将军?” 说起来,滕波口中的“中丸幽情”情源于一个下午。 那天浮舟像往常一样在院中欣赏京都艺人带来的乐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3 曲,忽然间,天色大变,狂风大作,满园秋花皆零落在地。如此情景,纵使是不懂惜花之人,皆叹息不已,更何况是多愁善感的浮舟。朔风平息后,浮舟迫不及待地与侍女收拾院中花盆,可是,情况更糟糕的是,刚才的大风,不仅破坏了满园秋花,连屋顶的瓦砾也给掀起了不少。 现在天气多变,若不及时修补屋顶,只恐晚上风雨骤降,到时就真的来不及了。苦于中丸人丁不足,佐久间乳母便向大奥求助,从御三间找来杂役,这时,一名年轻杂役自告奋勇,那人正是当初跟随将军奔赴黑门岛的樱井薰。 说及这个樱井薰,乃是从黑门岛而来,曾自称是浮舟的同乡。佐久间乳母觉得再好不过,便同意让樱井到中丸做杂役。 樱井薰在御三间干了几年杂役,手脚利落,很快便把房顶的给修补好了。他干完活后,没有立即从屋顶下来,而是待在上面休憩一会,并从腰间抽出一支笛子,索性吹奏起来。 “那笛声是……”浮舟坐在栏边,那笛声飘来,使她从发愣中回神过来。她来到院子的一块空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男子坐在屋顶上吹笛。 “你、是谁?” 樱井薰看到少女站在下面,连忙沿着梯子下来。“梓……啊、不,小姐,是您在叫我吗?” 浮舟低头看着他手中握着的笛子,想起在大奥时听到的那支曲子,说:“在大奥时……你的笛声很久没有听到了呢。” 樱井薰眼里有些许惶恐,说:“吵着您了吗?” “没有的事。”浮舟摇头,别过脸,缓缓朝一树红叶走去,说道:“在纷扰的人世,您的笛声令人眷恋着呢。” 樱井薰从刚才的惶恐一下转变为受宠若惊,情思一动,低唤道:“梓……” 浮舟微微一怔,伸手拨了拨颊边的发丝,低眉浅笑,略带羞赧,说:“我……过去曾认识你吗?”浮舟依稀记得黑门岛的有个少年,在某个夜晚,曾拍着胸脯说:那么,就由我来保护你。 她曾经是相信过他的,以为他真的会保护她,可是…… 时过境迁,现在对薰君的印象,也早已模糊,就连一丝怨恨也没有。 “是啊,已经五年了呢。”樱井薰的神情微微失落,静静地凝视着她的侧颜。 *** 剑道场。 还没步入道场,便已听到木刀碰撞发出的阵阵声响,清脆入耳。吉宗心情烦闷,便传召了几个幕臣与美男子来到道场,进行一场剑道比试。在她到来之前,已有不少人在不停地练习挥砍的动作,英姿凛凛,大家看上去都很认真呢。 换上白衣蓝袴的道服,吉宗手握木刀剑柄,与对手互相致敬,身子半蹲又起,作拔刀之势。虽然用的是木刀,却也很讲究剑道的“礼”。在裁判大冈忠相发出“开始”的口令后,双方并不急于进攻,而是慢慢试探性地靠近对方,回旋了几步,才开始发出凌厉的挥砍。 “了得、了得,不愧是将军大人……” 在一旁观看的幕臣不断称赞着,可是,吉宗却不以为然,对方似乎并没有尽力。她将对手的木刀打落,仿佛居高临下,用木刀指着坐在地板的对手,不悦地说:“喂!久通,你这是要戏弄我是吗?” 加纳久通捡起木刀,站起身,答道:“微臣不敢,是将军大人剑术精湛。” 得知将军近来心情烦躁,无论是幕臣,还是大奥的男子,皆小心翼翼,所以与将军比试的时候都未曾尽力,一味躲让,生怕触怒到将军。可是这样,反而令吉宗甚是反感。 吉宗环顾道场的众人,黑着脸说:“你们一个个还知道什么是武士的尊严吗?真是愚蠢极了!”她的视线突然停在一名少年身上,静静跪坐在一旁的水野。此人出身于落魄旗本家,在第一次早礼时,她“看中”的正是这个人。也并非是喜欢,只是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男子当中,他的一袭武士装扮,身上散发出的清爽气息,让她不经意停住了目光。 她记得这名少年。 吉宗走过去,把木刀扔到少年的面前,淡漠地说:“你、听说曾经打败剑术了得的鹤岗,如果你也是想戏弄我的话,那么,以后你不用侍寝了。” 水野颇感惶恐,缓缓抬眸,对上将军清澈却又冷漠的眼睛。末了,他捡起木刀,目光坚定,说道:“小人明白!” “那么……”吉宗仿佛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少年,双手握着剑柄,缓缓举起木刀。这时,大冈忠相走近身,说道:“将军大人,您刚刚已经跟很多人比试过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吉宗淡淡地打量她,目光淡漠,似乎很不高兴,说:“你是认为我会输给水野呢,还是怎样?” 大冈忠相低头,今天的将军怎么看都是在发泄她恶劣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令将军如此烦躁?莫非是…… 她能想到的只有浮舟小姐。 她恍然大悟,劝慰道:“比起在这里一味发泄,将军大人您何不去找浮舟小姐商谈?说起来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探视小姐了。” 对于大冈忠相的啰嗦,吉宗忍无可忍,推开大冈忠相,喝道:“让开!” 大冈忠相惊骇住,只见将军眼底战意凛然,目光肃杀,再与水野行礼过后,两人逡巡对峙,就在这么一瞬间,将军的动作缓慢,她似乎看到将军眼睛眨了一下—— 突…… 突然…… 木刀从手中掉落,将军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将军大人!!” “将军大人……” 在场的众人手忙脚乱,将军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倒下? 将军突然昏厥,令众人挂心不已,尤其是近臣大冈忠相。大冈忠相与滕波一直守在将军的寝居,直到药师诊断完毕。听药师所言,将军大人突然病倒乃是操劳过度所致,并无什么大碍,只需休息一阵便可。 药师走后,吉宗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寂静的午后,秋叶飘进帘内,又静静地落下,悄无声息。 她的双手紧紧拽住床单,强迫众人与她剑道比试,想着消耗掉所有的体力,心里的疼痛就会减轻一些。可是,愈是想要忘记她,脑海里却全是她的身影在飘来飘去。 “浮舟,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碰触的人……” 爱得太深原来身体会疑问,皮肤里有她的痕迹,刻得太深。 吉宗突然失笑,眼角的泪沿着脸颊,濡湿了枕巾。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4 不顾药师的告诫,本应留在寝居好好休息,吉宗因为心中疑窦难解,所以悄悄出了大奥。 她信步来到中丸。 比起纷杂的大奥,中丸冷清得就像是一座冷宫,园中万物萧条,惟经霜的秋菊开得更艳。吉宗走到栏边,想象着昔日浮舟凭窗远眺的可爱模样,一时不能自制。她轻轻呵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恰逢侍女在走廊中经过,见到将军出现在中丸,就像见了鬼一样,话也说不清楚,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侍女赶紧回去禀告佐久间乳母与小姐。 吉宗顺着檐廊朝那边走去,径自进了殿内,没看见浮舟,便问:“那孩子现在在哪?为什么知道我来也不出来见我?” 佐久间乳母解释道:“小姐的心情一直不大好,经常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独处,还望将军大人能原谅她。” “我明白。”吉宗暗暗叹息。她从西厅里来拉开纸隔扇,进了浮舟的房中。此时室内的帘帏垂落,透过帘子,浮舟的倩影隐约可见。这室内的景象,吉宗颇觉神秘,又觉得陌生,甚为不满,说道:“可从未如此生分,你是打算让我一直坐于帘外?” 良久,只听浮舟应道:“昔日诸事,恍然如梦,今虽已梦醒,依然难辨真假。” 吉宗受此冷遇,突感世事无常。浮舟自幼由她教养,她自认为能够掌握她的心意,往日如果惹得她不高兴的话,只要耐心地与她说话,浮舟也不会生气多久。如此景况,却是由她一手造成,也真是让人深思。 “你到底是怨恨我了?”吉宗说罢便起身告辞,这个时候,一个男子的身影从内廊穿过,吉宗冷着面说:“为什么中丸会有男子?你、给我站住!” 吉宗走近一看方觉是樱井薰,看来滕波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在来此之前,她因为这件事而心情烦躁,结果在剑道场昏倒。如今见到这个场景,自然大动肝火。 端着一盆菊花的樱井薰连忙下跪,却沉默不发一言。 吉宗扫视了一眼跪在走廊的樱井,联想到浮舟此间态度,整个人仿佛马上就要黑掉似的。见状,佐久间乳母解释道:“因为中丸人手不足,我便从大奥找人帮忙做点杂活。” “这样……”吉宗将信将疑,眼睛变得冷漠,嘱咐道:“你们先退下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来。”说罢,吉宗回到浮舟的寝居,并且拉上纸隔扇。此时浮舟已经不在帘内,而是坐在格子窗前,凝望院内经霜的秋草。 吉宗坐在她的身侧,见她看得出神,不禁也望向那院子,心平气和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呢。” 浮舟唇角勾起,笑意清冷,说:“信大人已经不会注意到它们了呢,真可怜……” 吉宗凝视了她半晌。 眼珠轻轻转了转,突然说道:“樱井究竟与你是什么关系?” 浮舟怔了怔,面容平静,淡淡地回答:“他是御三间的一名杂役,被佐久间妈妈叫来中丸帮忙。” “仅此而已?”吉宗俨然不信。 “那你以为是什么?” “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有违昔日誓言,是我对不住你,我亦曾向你表明心迹,盼望能够得到你的理解,等这事过去后我便与你长相厮守,岂料你负气离开。你幽居于此,于是不甘寂寞,便与他人暗生情愫,情根深种了吗?” 浮舟错愕地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哀戚,说道:“情根深种,这话从何而来?” 吉宗呆呆地回望浮舟,看到她的脸上忽然闪过迷茫、失落、哀怨的表情,依然问道:“你不是早已移情别人了吗?” “我没有和什么人暗通款曲。”她坚定且平淡地说,脸上表情也恢复淡漠。 吉宗似乎总是不满意,不相信。 在她心里已认定浮舟移情他人。 寝居内顿时变得宁静无声。 她抬起手,忽然想用手指碰触她的面颊,轻轻地,只是轻轻地碰触她,然后沿着优美的轮廓往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颚。 “证明给我看……” 因为始终怀疑,那种强烈的不安,扰乱她的每一根神经。 就像一个猜忌多疑的强势君主。 浮舟的身体微颤,不由向后缩,吉宗的目光可怕极了。 “我……没有要解释的。” “是没有,还是不屑于?” 吉宗深吸口气,手指力道有些加重,努力克制胸口的疼痛,漆黑的眼瞳像是要把她吸进去,深深地看着她。 “该怎么办呢?浮舟。没想到你也与我两条心肠。”吉宗的眼神暗凝,在这么一刻,她突然吻住了她的唇,深深地汲取属于她的甜蜜馨香。 浮舟惊愕地睁大眼睛,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她说不出一句话。 温热的气息在她鼻间游走,体内似有一股热流淌过,情绪的激动让她将浮舟按倒在叠席上。 “做、做什么?诶……?” 吉宗的双手握住她的手掌,眼神开始浑浊,意乱情迷地笑道:“浮舟,你的嘴唇很甜呢。”分开她的手指,紧紧地缠绕,握得越紧,越有一种骨肉相连的亲昵与幸福。 浮舟又惊又怕,吓得花容失色。她用力想要挣脱,可吉宗的力气比她大了许多,紧紧箍住她的身体,她如同细雨缠绵的吻落在在她脸上,颈部。空气里弥漫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爱欲分子。 “稍……唔……”浮舟有些气喘,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丝呻吟,她的抗拒却让吉宗更加兴奋,她能够感受到她强烈的占有欲,想要一寸寸将她吞没,两人合二为一。 浮舟楚楚可怜,喃喃而语:“别……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信大人……” “因为……我已堕入地狱。”她的笑靥如花,眼神很深,将她的惊惶一直望到她的眼瞳深处。 自那一夜起,她知道什么是地狱。 然后,一步步地走向地狱的深渊。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绺绺青丝,欲望在她身上逐公分吻起,一只手已慢慢探进了浮舟衣内摸索。 “不……不要,这样子我不明白……” 她的呼吸颤抖,从她的瞳孔映出自己惊惧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害怕?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早就该发生的吗?你这么怕我,我才是不明白……” “讨厌……不要做这么过分的事。” “求求你,浮舟。不要拒绝我,就算你不能理解也好,我那时的心境一直都没有改变。” “那样的……”被她压制住,浮舟有些难受,发出一声弱气的闷哼。 吉宗摸了摸她的脸颊,那抹绯红的羞涩,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5 让人看了更加怜爱。“那么,请你乖一点。我所要做的,就像你对我做的一样。” 不一样的,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浮舟不停地叫喊,竭力制止吉宗的不理智行为。 并非讨厌吉宗,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 是因为怨恨吗? 她在怨恨吉宗,怨恨她背弃昔日誓言,怨恨她传召男子侍寝还冤枉她与薰君私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中渐渐有了怨恨。 明明信大人为了这个国家一直在忍受,勉强自己与毫无感情的男子结合。看着她为了诞下子嗣,每夜传召不同的男子侍寝,慢慢陷入疯狂,她的心痛得快要窒息,而她只能躲避,一味躲避,逃离这个大奥。 可是,终究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并不是因为不能理解她,而是她也是会嫉妒的啊。 “不要这样子!不行……” 恰逢此刻,佐久间乳母听到房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叫喊声,心中骇然,碍于将军进去的时候的告诫,犹豫着是不是要装作听不见?侍女们当然也听得清清楚楚,心急如焚,不停地拉扯佐久间乳母的衣袖。 “吱呀”一声,隔扇猛地被拉开,这使得里面的人大吃一惊。 “失礼了,将军大人,我、我……”佐久间跪在门口,说话时明显在颤抖,直冒冷汗。 吉宗扭头看去,目光沉怒地瞪着她,表情十分不悦。 “佐久间妈妈!”浮舟倏地推开吉宗,扑进佐久间乳母的怀里,嘤咛地泣道:“信大人,好过分……” 佐久间轻拍她的背,安抚说:“没事了、没事了……” 吉宗不满地直起身,冷哼一声,淡漠地说道:“你若是真的喜欢樱井,那么,我成全你好了。” 浮舟缓缓抬起头,目光踌躇,“什么意思?” 吉宗的目光变得阴冷悠长。 绷紧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宣告一般,说:“无论你要几个樱井,甚至是大奥中的男子,我允许你——挑选你喜欢的对象。” 这句话残忍得如同一把利剑! 浮舟的心痛得紧缩,胸口处气血积压翻涌,一口心血险些喷出来。 目光黯淡,唇角静静弯起,想着要隐忍,终究还是发出涩然的笑声,半晌,“我记住你今天的允许,那么,请你不要后悔,将军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初雪 初冬。 天气愈发地寒冷。 “早礼”过后,滕波径直来到将军的寝居。 “将军大人的身体好些了吗?” 吉宗平板地回答:“我很好。滕波,你这次又想说什么?” 滕波望着将军和润的气色,已不似先前那般苍白。半晌,他突然叹息说:“松岛、水野、鹤冈三位大人侍奉将军已有一个月,将军大人却未有任何怀孕的征兆。老朽并不是怀疑将军的身体,只是尾张的宗春公一直觊觎将军之位,将军大人若是不能尽早诞下世子的话,只怕会惹人非议。” 吉宗板着脸,反问道:“那你是在怀疑我其实并没有临幸男子吗?” “老朽不敢……”滕波诚惶诚恐,微微颔首,谦卑地说:“将军大人,今夜就由新晋升为御中葛的雾岛侍寝吧。” 吉宗脸色发白,背脊有股寒意渐渐升起,胃里一阵翻滚。她双手握紧,冰冷地呵斥:“滚出去!” 滕波惊骇,“将军大人?”心中暗叫不好,自己一再触怒将军,真是愚蠢极了。 滕波迟疑了片刻,这时,吉宗显得更加恼火,说道:“滕波你是不是想告老还乡了?我叫你滚出去。” “是!”滕波深深一拜,起身便欲离开,脸色甚为不堪。 “还有——”吉宗眼神一定,正色道:“我最后告诉你,不要再从外面搜罗男子,这种闹剧该结束了。” 滕波走后,吉宗走向格子窗,窗外白雪皑皑,这个冬天迎来了第一场雪。望着窗外飞舞的白雪,她自言自语:“将军也有不想侍寝的时候。” 吉宗自闭于内室,忆起几日之前的事,心中莫名懊恼,以致终日心神不定。明明是思念着浮舟的,明明还是想要与她相守,却说出违心的话。情思一动,此时更觉得痛苦难当。 想与她说话,想静静地傍在身边,哪里都不去。 中丸。 天气越来越冷,此时,樱井薰前来问候,无意中瞥见室内的浮舟与侍女。为了便于赏雪,室内的屏风被移开了,浮舟正坐在那里。 樱井不由驻足凝望。 浮舟一袭青色的和服,秀发拖曳在席上,显得高雅清丽,宛若池中青莲。此时,粒粒白雪吹进来,浮舟美丽的额发飘动着,甚是动人。他恍若置身梦中,失神了半晌。 直到有人叫醒—— “喂!看什么呢!” 他方回过神来,连忙屈膝跪在回廊,低着头,不敢逾越半步。 白雪与寒风交织在帘外,湿润的空气当中,浮舟的目光与樱井交会了片刻。见他跪在回廊,天寒地冻的,便允许他进来室内取暖。 似乎是刻意制造二人独处的机会,佐久间找了借口便与侍女们离开了。 “他们两人真是般配呢。”佐久间乳母轻轻拉开隔扇一点缝隙,与侍女们暗中窥视着。自将军传召男子侍寝,迁居中丸后,她们顿感小姐与将军的关系已不同往日,便盼小姐早日找到精神寄托,恰好樱井在这个时候出现。 樱井相貌英俊,又吹得一手好笛,虽然平日里寡言少语,略显阴沉,但是与小姐相处时却完全另外一种情形。该怎么形容呢,总之……可以看得出对小姐情意不浅。 侍女们便渐渐地,希望小姐与樱井能够走到一起。 于是,浮舟与樱井的“恋情”最终被传了出去。大家皆议论着:“听说浮舟御前爱上了御三间的樱井呢,不知将军大人会如何看待二人的不伦恋情,这真是不像话呢。” 浮舟偶然听到此等传闻,并不以为意,自认为清者自清,直至那日将军突然到访,说了一堆莫名奇妙的话,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黄昏时分,雪霁初晴,向晚的景致冷艳动人。 “好漂亮……”浮舟遥望着雪中落日,不禁发出赞叹。远处的山峦,雪停后显得明媚而清丽,雪霁之美,如此这般,令人心情不由舒展。 “是啊。”男子同样望着雪峰的落日,倏然想起黑门岛连绵的雪峰,记忆一下子犹如潮水涨涌,一幕幕往事在眼前忽地上演。良久,他看着面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6 前的少女问道:“梓,你还记得黑门岛吗?” 浮舟一怔,轻声应道:“嗯”。她低着头,敛声静气,神情温顺淡然。 樱井接着问:“那么,黑门岛的人和事,你都还记得?” 浮舟眉心皱起。 那段记忆她没有刻意要去回避,可是此时被提起,心中难免感到不适。 “安土桃山时代以来,因为人们的愚昧,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女孩,这样想,黑门岛真是充满罪恶的地方呢。”樱井自顾说着,望着少女,半晌,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你知道吗,就在活祭的当晚,黑门岛发生了一场大火,村庄、道场、神社,所有的,在一夜之间全都化为灰烬。” 浮舟怔了怔,心里仿佛流淌过一阵露水般的清凉,就像是旧时沿着琥珀川逃亡时看见的、在草丛里处处闪耀着的露珠。 ——那么就由我来守护你。 某个夜晚,少年突然来到她家的窗外,唐突地对她说。 那时的她还不懂少年的心意。 少年趁着黑夜悄悄把她偷出来,与她约定逃离。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背叛神明,背弃族人,可是会遭受惩罚的。 年幼的她双眸茫然,面对他伸出的手,木然犹豫着,是他主动握紧她的手。 年少的他们如同仓皇而逃的飞鸟。 沿着长满芥草的河川,她看见路旁闪闪发光的露珠,便停下来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呢?” 然而,前途渺渺,而且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少年并没有答话的余裕。 这期间忽然雷声滚滚,继而大雨倾盆,不远处,收到消息的村民手持火把追来。 他一心想要赶紧天亮,一心想要暴雨停歇,可是,等待他的却是,父亲的监禁,还有无法改变的、残酷的命运。 君音如秋露,我欲逐君消。 露珠只属于美丽的夜晚,一旦太阳升起,就会消失不见。 “是我做的。” “诶?”她的心底忽然寂静无声,又仿佛惶惶不安。 樱井笑得像梨花绽放一般,眼神却带着凉薄的恶意。“放火烧黑门岛,把愚蠢的人们全都送到地狱的那个人是我。” 她呆了一呆,墨黑微卷的睫毛盈盈抬起,摒静心思。半晌,她问道:“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樱井薰再度莞尔,以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厉声说:“因为我恨黑门岛的一切。” 只有将黑门岛毁灭掉,他才能从那绝望的眼神中解脱,可是后来,忘不了的是,那人所有的一切…… 良久,他问道: “梓,你恨将军大人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怀疑着自己。 “恨……”她捂住心口,神色痛楚。“这种东西……会让人变得奇怪,我……” 樱井笑了笑,仿佛是自嘲。 “事到如今,除了耀眼的火光和所谓的悔恨,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他将目光收回,神色难过,不觉伸手握着敞露在衣襟处的十字架。“但是……主还是会不断地宽恕像我这样的罪人吧?” 他侧头看她,目光专注,唇角带着一抹苦涩的微笑,“就像梓你的温柔一样。” 浮舟一惊,目光盯着他胸前的十字架,脸色难看,“你是……天主教徒?” “嗯。”他慢慢走在前面,望着雪霁后的落日,柔和的目光掺杂着一抹自责。“我一度以为,将全村的人烧死的是梓的怨灵。后来才发现,残忍地杀害自己的族人,其实是我自己,是我,一直在逃避那份痛苦的记忆。” 浮舟顿时唏嘘不已,逃避的人又岂止他一人? 不知为何,对于他是天主教徒的事,她总感到不安,于是劝道:“将军大人禁止天主教的事,我想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想劝你放弃天主教,只是,这种东西以后还是不要拿出来。” 樱井霍然一笑,不由握起她的双手,说:“谢谢你,梓。果然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我所认识的梓。能够再度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样的……”浮舟别过脸,两边脸颊一抹淡淡的绯红。她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这一幕恰巧被前来探视的吉宗撞见。 她立于檐下,手心握着一些彩贝。这些贝壳,是她微服出访时,在集市上买来的。浮舟向来对这些五颜六色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想着要送给她,博她一笑,没想到…… 她的心底一阵涩痛,黯然地垂首。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亲手将她从身边推开,面对现实只能束手就擒,这样的她根本就不配拥有浮舟。 是她先背叛了她。 让她的心意逐渐冷却,两人愈走愈远。 若是可以重来,她宁可从未接受浮舟的心意,就让彼此的关系保持最初的单纯。没有过相守,没有心意的交缠,也没有痛得仿若整个人被撕裂。 除了那晚的月色与所谓的后悔,她什么都想不起…… 默然地望着绚丽的夕阳,略微失神。不知过了多久,在银色的庭院,只剩浮舟一人孤零零地站着。 吉宗走到浮舟的身边,望着刚刚离去的樱井的背影,面容冷漠,说:“告诉我,你有多在乎樱井?” 浮舟没有说话,眼里波澜不惊。 不想与她讨论这个话题。 吉宗并不死心,紧紧地盯住她,仍旧问道:“你——爱他吗?” 忽然地,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朵笑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她,笑容中有种令人吃惊的迥异妩媚。“失望了吗?” 吉宗惊怔。 是在嘲讽她吗? 刚才的笑容,分明有种嘲弄的意味。 “您不是说要成全我吗?这个结果,难道不正是您所期待的吗。”她眼睑低垂,唇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苦涩地说:“我……不过是遵从将军大人您的决意。” 晚风沁凉如露。 吉宗心中微痛,目光缓缓地流淌在她的侧颜,声音喑哑:“如果我说希望你搬回西殿,你也不会听是吗?” 浮舟轻轻地笑着,这人要什么时候才明白,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只会顺从她想法的小女孩了。 “如果您无法无法选择我——”浮舟的语气转为许久之前的、那幼年时的轻柔。“那么,请允许我忤逆您的旨意。”说罢,她漠然离去。 吉宗注意到,浮舟已不再称呼她为“信大人”,而是冷漠疏离地吐出“将军大人”、“您”等敬称。她望着那道纤丽的身影,蓦地发觉,她们也许……真的回不去了。 她掌中的彩贝不自觉地被握碎。 千言万语哽塞地咽回去。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7 夜色渐深。 吉宗悻悻返回大奥。 被浮舟拒绝后,吉宗就再也没去中丸,此后又过了一个月。 将军已经有一个月未进行“早礼”了。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将军将所有的精力都致力于国政,心无旁骛,唯一一点不同的是,将军看起来好像更加威严冷酷,不近人情。 虽然致力于解决民生,一方面也在大肆清剿天主教,丝毫没有收敛放任的意思,这么做在她看来全是为了保障德川家的天下坚如磐石。 所以,即便是向来喜欢唠叨将军的近臣——大冈忠相与加纳久通,忌惮于将军的威严,也没有再提起诞下子嗣的事。 中丸的日子平静地过去。 而中丸以外,江户城中正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已有四五个藩国上报,耶稣会的主要人物鸟羽一郎打着“王政复古”的旗号,纠集教众,暗地里偷偷布道传教,并操纵农民,组成“讨幕派”,妄图推翻现有的武人政权。 而且,据隐藏在耶稣会的内线相报,耶稣会正预谋着趁将军进京的途中,刺杀将军。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件事似乎是和朝廷有关。 幕府朝野上下听后震惊不已。盛怒的吉宗差点就要将进京拜谒天皇的事搁置,苦于没有证据,只好将此事压下,只是下令在耶稣会行动之前,将他们一举歼灭、斩草除根。 冷酷严厉,一丝不苟。那是吉宗在临政时的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狭间 新岁前的最后一个月。 暮雪纷纷,江户城为白雪覆盖。这场大雪连续落了两天,白色的雪干净、温婉、诗意,然而,城郊的村庄却是另外一幅景象。没有火,没有光,在雪景映衬下,万里冰封的世界里只剩几间木屋偃卧着,仿佛已经死去,落下的雪为它裹上一层素白的裹尸布…… 两天前这里曾经发生一场杀戮。 幕府的士兵收到消息,天主教逆贼已抵达江户,藏匿起来伺机刺杀将军。于是,带着火铳的士兵突然闯入村庄,射杀了一个又一个信徒,直到逼问出耶稣会的秘密基地。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雪地里看不到一丝血迹,脏乱的脚印也被冬雪覆盖。 当夜,江户町的士兵冒着风雪,在江户城的街上四处搜罗一名男子,据说那男子是传教士沙略文的弟子。此人在幕府执法的过程中,像疯了一样袭击士兵,把枪杀基督徒的士兵全都给杀死了。 中丸。 足迹也没能留下,迎来了雪的夜晚。透过格子窗,隐约见到白雪飞舞的影子,宛若是夜空中降落的一场白花,又如那晚迷蒙的月色。 风与雪…… 白花与月色…… 仿佛在追赶着,被冻伤的白花,最后连绽放的颜色都记不清楚。 做了个短暂的梦。 少女静坐在屏风面前,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烛火,浑然忘我。 “啊呀!”一声尖叫声突然在外廊响彻,浮舟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连忙起身,拉开层层隔扇。她寻向声音的尽头,只见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倒在台阶上,侍女们皆惊惶失措,一时之间乱了手脚。 被救回的男子正是消失了几天的樱井。 浮舟呆坐了片刻。 一时间不知道是真是幻。 忽然察觉右手被什么握着,她眼睑低垂,正对上一双安静凝视她的眼睛。 “樱……”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樱井薰脸色苍白地躺着。他恍惚刚从噩梦中醒来,有种奇异的眼神使他的眼瞳看起来幽亮幽亮。 无论他身负多少罪孽,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要爬回她的身边。 过了半晌,“你……还好吗?”浮舟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关切,“是不是还很痛?” 樱井沉默着,仿佛说一句话也变得极其困难。 浮舟暗暗叹息,视线低垂,落在他那紧握着她的手。 气氛异常寂静。 时间彷如凝结在这冰冷的黑夜里。 良久,樱井的唇片微翕,突然说道:“梓,对不起……” “诶?”浮舟疑惑地看着他。 “我曾无数次想,你如果不是将军的侧室就好了。”他的神情转为悲伤。 樱井神情中的黯痛使她吃惊,就像是在多年前见过的,她请求他救她,而他只是这样露出伤痛的表情。 “你……” 她惊异地问,隐隐的念头一闪而过。 “那天将军大人突然驾临中丸,我其实……”他转过脸去,不让她看见他的表情。“我其实恨不得杀了将军。” 那日他出现在中丸的居所,无意间触怒到将军,使将军对浮舟猜疑指责,并做出让人不能容忍的事。当时他跪在内廊,全部他都听到了,隐忍着,内心深处的阴暗仿佛又渐渐侵蚀他的灵魂。 “但是,我知道对梓来说,将军大人是无可替代之人。我恨自己无论何时何地,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的怯懦的话,梓就不会任人藏娇。” “不……”她淡淡地说,“不管有没有你,那都是我的宿命。被选为巫女活祭是我的宿命,被海啸冲上岸,遇到将军大人也是我的宿命,我从没有因此而去恨任何一个人。” “是吗?”樱井微怔,末了,他哑然失笑,眼瞳深处蕴蓄着无以名状的茫然和隐痛。“但是呢,我还是想着,当初没能把你从黑门岛救出,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救你离开大奥那种地方。” 大奥…… 离开大奥…… 离开了又怎么样?身已离开,心却依然牵绊着。 浮舟眼睑低垂,这些话透露出的潋滟情思,她了然于胸。沉吟良久,她轻轻移开他的手,目光淡定却又缥缈。 “薰君,请您、以后都不要再依恋着我。”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在她的目光下,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落下的手指也渐渐失去了温度。 他将脸微微侧转,沉默地望着格子窗。 直到室内她的气息完全消散。 *** 几天后。 樱井从中丸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身在中奥的将军召集众臣,交代完政事后便启程进京,随行仪仗和武士缓缓出了本丸。 就在这天,浮舟终于忍不住,跑上中丸的高楼眺望,强忍着思念,直到那人的身影缩成一个点,消失在她的视线当中,终于如同溃散的希望,“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8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8 “如何地……为什么……” 从未如此离开她那么久,从未如此感觉这么遥远过。 相见难,难相见。 她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总是盼望着常见是不好的。 她总是悲伤地产生抵触,拂逆她的心意。 是这样啊…… 如果她能够乖一点,如果她能够隐忍的话,就能够傍她身侧。 “好寂寞,想见你……” 手掌被泪水无数次浸湿,心意却无法传达给那人。 这些种种异常思念将军大人的瞬间,或沉默,或痛哭,也让身边人明白,撮合小姐和薰君根本就是件愚蠢的事。 可是,有一件事却让她们越走越远,将军遇刺了,才刚刚出了江户城,就遇到佯装上书的町人,真实身份其实是妄图刺杀将军的异教徒。所幸的是,将军并无大碍,而刺客也当场被击毙。 因为一早就有收到风声,基督教徒会在进京的途中行刺,将军认定刺客是打着“王政复古”的讨幕派,故而迁怒于朝廷,决定选派自己身边的一名无爵女性武士作为使臣进京代为谒见天皇,自己则中途折返。按照公家的礼法,只有四品官以上才能觐见天皇,将军这么做,旨在羞辱今上和朝廷。 这边厢,浮舟听到将军遇刺的消息,一直都心神不定,想要见到吉宗的心情更是让她倍加痛苦。可是,没有等到与吉宗的相见,翌日,却听闻随行的武士将“逆贼”的尸首运回江户城,悬挂示众。这似乎在告诉人们,迷信基督教,妄图颠覆幕府的政权,结果就只有身首异处。 而这个逆贼,却是从中丸消失了几日的樱井薰。 这个消息…… 让她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那一刻,所有的恐怖如海水般侵袭,那种熟悉的窒息感。 集市的街道中心,十字木桩绑着着一具男性尸体,头发凌乱,血污模糊了他的脸,认不出是谁。可是那条玫瑰念珠让她知道,那就是樱井薰,那个于雪夜向她告别的男子。 *** 见到吉宗的时候,她正蹲在水池旁,看着水中的金鱼游来游去。 听到窸窣的脚步声,吉宗蓦地扭头望去,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环顾着这个庭院,一草一木皆如从前,大有种物是人非的心情。来到西殿之前,她曾遇到过加纳久通,她说将军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再传召男子侍寝,反而每天都会来西殿,每天独自想着浮舟小姐。 黄叶纷飞。 一步、两步。 逐渐缩短的距离,却没有完全走近,静静地望着她良久。 没有说话。 吉宗缓缓起身,望着她,声音淡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将军大人、我……” 吉宗瞟了她一眼,突然向前走,施施前行,而浮舟则亦步亦趋。走到小木桥时,吉宗蓦地停住脚步,双手握着阑干,望着前方冷萧的景致,说:“没想到还能有与你一起闲庭信步的日子。” 自那次从中丸离开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吉宗以为她再也不会想见她了,她永远地失去了她,没想到…… “你还在乎吗,这样的日子?” “诶,我在乎。”很轻的声音,吉宗抬起头,目光隐痛。“我过去曾想,如果当初没有接受浮舟的感情就好了,这样就算心中荒芜也不会察觉。越是思念,越是想靠近,越是靠近,就越是想拥有,结果变得……连我自己都不像自己。” 怔了怔,浮舟抬眼望她,眼眸里盈满了水泽,心中莫名酸涩,嘤咛而语:“信大人……” 将她逼退正樱花树前,手指轻抬她的下颚,凝视着她樱花一般的唇片,温柔倾诉。“好了,回到我的身边来吧。”当她低下头,两人的唇片轻轻碰触到,清淡的气息萦绕,声音里充满了温柔的蛊惑,“决定了与我一起、一直生活在这里了吧,永远……” “永远?”她的眼神透明而寂寞,睫毛微微颤动。 “对,就算死也不会分开,也不允许分开,这次是真正的永远,没有骗你了。” “但是……”她的脑中浮现出死后依然受辱的薰君,眼角淌出眼泪。 和煦的风轻轻吹来。 像是魔法解除一般,突然—— “薰君……” “薰君?”听到这个名字,吉宗细长飞扬的眉微微一挑,脸色骤变,从她淡静无波的眼瞳里,映着她的面容凛然的寒意。 “怎么,你对那个已死之人还念念不忘?” “为什么?”浮舟痛得心脏紧缩,质问她说:“为什么信大人你可以把死去的人看得那么轻巧?薰君他……很痛苦。” “是这样吗?”吉宗失笑了一下,回视着她,眼底冷淡地说:“我明白了,你回来不是因为想念我,你是特地来指责我的,连你也要指责我。那个人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不再听我的话?” 浮舟眼底寂寥,在她双手的钳制下,发出弱气的声音,犹如小猫咪一般楚楚可怜。“我……不是你的人偶。” 吉宗躬着身,深深地低下头,暗色的眼瞳仿佛是漩涡,回旋着异常的痛楚与怨念。 “将军大人,你无论如何都要清剿基督教吗?” 吉宗缓缓抬起头,似乎为她的问题而迷惑了片刻,稍许,她敛气凝神,淡淡地回答:“基督教是威胁国家安定的不安因素,铲除异己本来就是世间常理,不然如何治国平天下。” “不对,这样绝对很奇怪,那些信徒并非存心叛逆将军大人,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威胁德川家天下的不是基督教。” 吉宗勃然大怒,狠狠地一掌击中树干,枯黄的落叶都为之震落。“基督教乃是心怀怨忿之民所纠集,所谓异端,便是此类。如若今日放任不理,他日便是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怎么会……”浮舟难过极了,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若是以前,早已被吉宗抱在怀里耐心呵护。“但是,为什么你要杀了薰君,他是妄图刺杀您的逆贼,这样的理由我无法相信。” 吉宗的目光变得阴冷幽长,回想起那日倒在血泊里的男子,弥留之际还呢喃着“君音似秋露,我欲逐君消。”她不满地说:“你为了那个异教徒这样和我说话。听好了,仅此一次,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樱井和基督教的事,不然……”她冰冷地望着楚楚可怜的她,“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心软。”说罢,吉宗拂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三章,在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9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49 写最后一章了,因为有点色气,写得很痛苦。 ☆、离枝 夜晚。 细细的白雪飞舞。 少女在树下,没有打伞,用冻僵的手指,焚一抔落叶,悼已逝的灵魂。 现在她能做的,只是缅怀死去的人。 那么,就由我来保护你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救你离开大奥那种地方…… 将薰君用过的笛子就埋在这棵树下,明天,后天,也许她就不会再想起这名男子了。 泪水沉默地淌过,就把这份记忆交回到世界中。 翌日。 加纳久通出现在中丸,为了转达将军大人的心意。她望着这名优雅的公家小姐,虽然与小时候相比,面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可是气质却完全不一致。“浮舟御前,虽然将军大人另外眷顾其他侧室,但是并没有撤销您的地位,您仍是将军的侧室,回避将军大人,只会让您和她的关系更加恶化。回去,您会重得与将军长相厮守的日常,不回,就表示您选择割裂你们二人的羁绊,日后您的生老病死,她也不再过问,而您也无法再握住她的手。” 浮舟一愣,漆黑微卷的睫毛动了动,说道:“这些是将军大人说的吗?” 加纳久通点点头。 “那么,也请您转告将军大人,我已经决定不会在任何场合上露面,从今往后,早礼的事,也请容许我回避。” “这样啊,这就是您的决意呢。” 浮舟微微颔首小揖,便移步告退。 “是为了那个死去的男人吗?”加纳久通侧身望着她的背影,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向来依赖将军大人的浮舟作出这样的决定。 浮舟蓦地停住,温淡地说:“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再考虑任何事了。” 加纳久通将浮舟的决意传达给将军,当时将军正在批阅公文,听到臣下的转述,一怒之下,将正在批阅的公文甩在地面。当时加纳久通受惊不已,可从未见过将军这么大的脾气,还是因为宠爱有加的浮舟。 几天后,京都藤原家遣人过来,藤原大人身子每况愈下,加之思念女儿,形神憔悴。藤原大人因为年少所犯的风流孽债而自责悔恨,唯一的女儿又不在身边,以致经年长嗟短叹,入冬以来,就病倒了,病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恐怕时日已不多。得知生父病情,浮舟放下与继母的芥蒂,答应回归京都本家,侍奉父母。 到次日,清晨,天空一碧如洗,不着一丝白云。西殿的墙角,残雪中只见嫩芽抽出,有种即将万物复苏的景象。 吉宗来到西殿已是正午时分。 庭前,京都来人静候着小姐,稍后就要启程回京。可是,那位小姐似乎在等着谁,又像是不知道在等谁,看起来是那样的恋恋不舍。 推开内客厅旁边的隔扇,顺风便飘来一阵幽香,顿觉居所格外幽雅。吉宗信步走进室内,浮舟正隔帘观望庭前梅蕊,一见便问:“你真的要离开?” 那日遣加纳久通传话,只想迫使她回到她的身边,却没想到她当真如此决绝,执意要割裂二人的羁绊。真的无可挽回了吗? 浮舟微微低头行礼,说道:“我离开你,不是证明谁对谁错,或许有一天,直到你肯选择我,我们就能真正在一起。” “你恨我吗,浮舟?” 将过去的承诺背弃,杀死支撑着她的男子,她应该恨她的吧? 浮舟咬着唇瓣,没有回答她。 心里投下一颗石子,只有荡起的涟漪,却没有任何回音。 “这样啊,我明白了。”说毕一声叹息,遂靠近浮舟的身畔,搂着她的头,满怀爱怜,又满怀忧伤,沉声说道:“那你就责备我吧,杖责我的心。” 浮舟听了心里骤痛,乖服地埋首在她的怀里,悲伤地说:“现在的我,无法责备你,也无法恨你,我的心境,已和那时不同。信大人你以后会有你的孩子,可是,我只有你。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在互相伤害,我不想以后的日子对你只有憎恨与害怕,所以,请您……将我从这份思念中解放出来,允许我离开这里。” 这位大人,原是她感情的所有归属。即便怨恨过,也从未想过要永远离开她,可是这一次,她真的要离开她了。 “这样啊,我们之间,已经离得这么远了吗。”吉宗抱紧她,湿润的眼泪悄然落下,滴在浮舟修长微卷的睫毛。“如果我选择你,你也不会留下吗?” 已经够了,江山,男子,子嗣,不允许再插足。 在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她说她只有她,可是对她而言,她也是只有她。 一直都是只有她。 浮舟抬眸望着她,眼神迷惘,低呜道:“信大人?”泪水无声地流淌在她的脸上,这样的信大人,她可曾见过?惊慌中更多却是困惑。“信大人为什么哭?是为了我吗,你舍不得我吗?” “诶,我是为了你,我不想你走。”吉宗回想起过去种种,思念与伤害并存的一切,哽咽地说道:“明明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明明有你可以随时陪我共赴黄泉,我到底还需渴求什么。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是犯下了何等愚蠢的错误。” 浮舟抬起手,把吉宗鬓间的碎发拢了拢,泪光闪烁地回视着她。“信大人,我想念你。”到了现在已是无语凝噎,千言万语都化成紧紧的相拥,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吉宗伸手抚住她的脸颊,缓缓靠近她的脸,然后吻住浮舟的嘴唇。浮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湿润的舌头开始慢慢舔舐她的唇瓣,几根发丝在脸上轻轻流连,还有一种冰凉,是信大人掉下的眼泪,融化了这个带着悔罪与思恋的深吻。 吻了良久,分开的舌头勾勒出一道银线,唇齿间,心底深处,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熟悉的馨香。 “信大人……”浮舟的眼眸凝视着她,盈盈秋波流转,柔情无限。少顷,她蓦地别过脸,秀眉微蹙,神色悲伤,没过多久,眼泪也跟着流下来,嗫嚅说:“但是……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离开你。我的父亲病得很重,我必须回到他的身边。” 吉宗怔了怔,“是吗,如果这是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的话,那么我尊重你的决意。” “为什么?你不想我吗?!我可能会很久才能回来,又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的啊。” “唔,不是的。”吉宗摇头,两只手掌包握着她的双手,柔声说:“我相信,我们一定还能够再见面,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果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0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0 我因为太想念你的话,也许某一天就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 浮舟的眼泪止不住长流,以一贯的稚嫩嗓音,说道:“等着我哦,不可以再去找其他人,不能食言哦。” 吉宗唇角微微浮起一丝微笑,伸出小指,说道:“那么,就这样约定吧。我也该打起精神,直到相见那天,一起走遍日本的大山名川。” 浮舟微笑中带泪,勾住她的手指,“嗯,我们一起去。” *** 两年后。 时值樱花的季节。 大奥的园中,无处不飞舞着淡粉色的花瓣,秋去春来,转眼间,樱花已经占尽了春色。 一阵风吹来,樱花簌簌吹落,吉宗伸手去接住一片花瓣,粉色的,轻盈的,美丽的,宛若那名少女的风姿。 “人面如樱年年忆,此心此情君同否?” 模仿着前人对樱吟诵古歌,吉宗发出一声轻叹,倏地,又为自己的伤春悲秋懊恼起来。 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却是前来谒见的大冈忠相。 大冈忠相打量着吉宗,看着她手指捏着的彩色信笺,不禁问道:“浮舟小姐终于来信了?” “嗯,是啊。”吉宗淡淡地回答。 “既然如此,将军大人为何看起来还这般忧愁,理应很高兴不是吗?” 吉宗将信笺递给她,大冈忠相接过来一看,几个字跃然于眼帘,却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月下小仓山,思君千里隔。 大冈忠相淡淡一笑,“这不是很好吗?浮舟小姐也同样思念着您。” “是啊,但是……”吉宗慢长吁气,神色忧虑。“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天皇陛下似乎有意将浮舟纳为女御,可是浮舟的信中却对此事只字不提,我……” “将军大人是在担心浮舟小姐吗?” “啊、我并不是不相信浮舟,只是稍微……有点不安。” “浮舟小姐容姿端丽,天皇看中她是自然的事,将军大人感到不安也是自然的事。” 吉宗沿着走廊,缓缓向前走,俄而,她蓦地回首道:“呐,忠相,今上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天皇陛下?”大冈忠相稍感狐疑,说:“今上自登位以来深居简出,醉心于古歌和佛道,以致公卿评价其‘诸事皆能,惟不能为君’。可是,据我所闻,今上还是储君之时,以贤明著称,声望很高,不仅擅长书法绘画,在和歌的造诣也相当高,人皆谓其为‘圣德太子再世’,所以中御门天皇正当盛年的时候禅位于她。” “哦?”吉宗一脸好奇,蓦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当年我将遇刺的事迁怒于朝廷,仅派遣一介武士作为特使谒见天皇,旨在挑衅天皇与公家礼法,我听说天皇差点就要拟旨逊位,是时任太政大臣的藤原政元在御殿外跪了三天才使天皇打消让位的念头,此事过后,藤原政元更是被赐封为摄政关白,天皇将政事全部交由摄政关白。” “嗯,目前的朝廷确实是藤原一族在把持。藤原政元近年来身子衰弱,实际上是其夫人在掌握着整个京都的势力。今上之母系出藤原家,藤原夫人更是今上之姑母,恐怕无论是今上,还是浮舟小姐,都只是身不由己。” “这样的话……”吉宗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思忖片刻,内心稍微有点涌动,面色带着淡淡的樱色的喜悦,说道:“我果然有点等不及了呢。” “将军大人的意思是要去京都是吗?为了完成再度相会的约定?” 大冈忠相的表情看起来惊讶,反倒使吉宗感到奇怪,“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这不是当然的吗?” 她蓦地想起那日将军召集大奥所有的男子,作最后的决定: “今日在此召见诸位,只为还诸位自由之身。也就是说,诸位今日起离开大奥。赤面疱疮肆虐横行,少男化进一步加深,即使幕府也要例行节俭,豢养男宠之事,此风不可再长。尔等皆是才貌双全的年轻武士,务必在脂红粉香之时,归乡觅得良缘。这便是我内心的希冀,以上,诸位保重。” 江户的贵族女性们,不少人都豢养男宠,而民间许多女子因为无法寻觅良缘而愁苦不已。将军认为,豢养男宠仅供一人之淫乐,破坏大好种苗,这是极其浪费的事。 可是,将军大近臣却深知此事不仅如此而已。 “赶走大奥的男子,将军大人连掩人耳目都不想了呢。” “是啊,我已经不会再迷茫了。”那时,吉宗的声音格外柔和,唇边扬起一抹熟悉的浅笑。 回想至此,大冈忠相轻轻一声感慨,“是啊,这才是将军大人。” 由开始的不理解,无法认同将军大人的感情,到现在也已接受。对政事的一丝不苟,因为思念流露出的温柔笑容,这样的才是将军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绿之萤 享保九年,春天。 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日本重新恢复了生机。期间,将军解除了对天主教的禁令,允许输入与天主教有关的兰学。此外,在严重饥荒的一年稳定了米价,从而使国家呈现稳定的局面,没有再发生过动乱。因此,民间称呼其为“米将军”。 适逢昭仁天皇兴修先代朝廷礼法,吉宗奏请天皇,表明将协助天皇恢复前人留下的礼法。幕府将军当年视天皇和朝廷礼法如空物,如今却自动请缨,协助恢复朝廷礼法,这让京都朝廷上下无不感到错愕,这德川吉宗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恰逢昭仁天皇前往平安神宫参拜,随行使者,及参拜的公卿贵族,皆为皇室显贵或是深受圣恩眷顾的朝中重臣。途经之道路,举世沸腾,万人空巷。京都的平民皆出来一睹盛况,正当辰时,御驾出现,直接取道平安神宫。天皇行幸,昔年皆无如此排场,诸公卿、亲王,良马配美鞍,马车也被装饰得异常华丽。沿途被为一睹天皇风姿的平民围得水泄不通,随行公卿贵族虽各个容姿焕发,却不及昭仁天皇正襟危坐的风雅尊贵姿态。 桂川的一座桥上,有五六个武家装束的女性,在公家华丽风雅的飘飘衣裙的映衬下,格外引人注目。与昭仁天皇行幸相比,幕府的将军来京显得格外低调,甚至可以说是秘密行事。 吉宗也在观赏的人群中。在她看来,那些竞相炫耀衣饰华贵的贵族公卿们,只是一群披着华服的愚蠢的动物,不值一瞥。而在眼花缭乱的衣香鬓影当中,一抹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她暗中打量着那名少女,此时的她身着蓝色和服,飘飘的衣袂和下摆染着白色蝴蝶的图案,风吹动的时候,就像一只只蝴蝶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1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1 在她衣上飞舞。 少女巧笑嫣然,美目流盼,正是浮舟。可是,让她在意的是,浮舟是和昭仁天皇同乘一辇。 翌日,吉宗便随即入宫。 昭仁天皇正襟危坐于帘内。 气氛甚为沉寂严肃。自武家夺去政权以来,天皇和朝廷如同虚设,可是此番来京是为了协助恢复朝廷礼仪,所以觐见天皇时也算毕恭毕敬,未有一丝逾越。 吉宗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向天皇禀告,在她看来,恢复朝廷的礼仪,应当最先恢复天皇登基仪式“大尝祭”,这似乎在向天皇表明,幕府依然尊重天子。 帘内的年轻女性,昭仁天皇,同样因为皇室面临绝嗣而以女性之姿登上天皇之位。不过与武家的女性将军不同,这个国家向来都有女性为天皇的传统,但是女性成为天皇,往往会付出一些代价。这位昭仁天皇便付出了与异父哥哥结合的代价。 因为隔着帘子,昭仁天皇只能见到吉宗面部的轮廓,这位强势的女性将军,曾经让她无地自容,几欲退位。说起来,她们真正面对面只有一次,就是吉宗接受天皇敕封“征夷大将军”的时候,自信如她,当着天皇和公卿的面,声称“我是与生俱来的将军”。 她何尝不是与生俱来的天皇? 思及此,天皇垂下眼睑,目光很静。须臾,突然问道:“朕听闻,梓小姐曾经是爱卿的侧室,朕很好奇,你们的关系到底到了哪一步?” 吉宗微怔,揣摩着天皇的意图。 “不只是侧室,那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 “这样啊。朕曾想将她纳为女御,可是她似乎并不愿意,她告诉朕,有个人在等着她,即便现在她们分开了,她们也是相互思念着彼此。所以朕才想知道,爱卿作为幕府的将军,明明就跟朕一样,谁也不会去爱,同样也不会被爱,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却有个与她心意相通的女子。 “臣斗胆问一句,陛下……难道不是被胁迫的吗?” “胁迫?”帘内突然传来几声笑声,天皇一改原本正襟危坐的姿势,身子变得放松起来。“藤原家的梓小姐容姿端丽,任谁见了这么可爱的花儿都想攀折的吧。” 起初传召浮舟进宫,只是为了排遣宫廷无聊的生活,后来,在与她的相处的过程中,心中不觉产生一种微妙的情愫。也许是因为自身不幸的命运,也许是沉迷于她所描述的“与将军大人相遇的命运”的故事,无论是何种原因,渐渐地,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即便知道这位表妹与幕府将军有着强烈的羁绊,那时她的心中的确产生一种“抢过来就好了”的想法。与此同时,洞悉了天皇心思的长公主,开始怂恿天皇将梓小姐的心夺过来,甚至夺回原本属于公家的天下…… 为什么明明背负着相同的命运,德川吉宗却可以拥有梓,而她这个与生俱来的天皇,却不得不与无法认同的异父哥哥结合? 这太不公平了! 明明天下都已经给武家夺去了,为什么连她仅有的眷念也不留给她。 她的心曾经无数次埋怨过。 对于天皇的吐露心思,吉宗只是淡然地笑了笑。恰时,一阵风吹来,帘子被掀开一角,隐约可见天皇低着头的失落姿态。 半晌,只听天皇低哑地说:“大和的江山,交给你德川吉宗,或许才是正确的。” 离开御苑之后,吉宗径自来到藤原氏所住的府邸一条院,呈上拜帖,完成与浮舟所约定的相会。院中满树樱花,粉嫩可爱。此时,风和日丽,令人心境恬适。 就像约定中的重逢那样—— 她站在樱花树下,笑容宁静而悠远,明眸中柔波盈盈,唇色美如山樱。 没有炽热的拥抱,温存的言语,只是两人的目光,久久地交缠。 她将脸埋在她的腹处,只是想这样,再一次感受她的气息,只属于她的,散发出淡淡的、桂花的香气。 她低头看着她,伸出微凉的手,僵硬的手指轻轻碰触她的容颜,俄而,悠然发出一声长叹。千言万语总难描述,面对着日思夜念的人儿,心绪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总觉得有很多的话要讲,可是见到她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和你分开了两年呢,明明觉得是一瞬间的事,却又是真实地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在温柔的泪水中体会到了不同的思念。二人度过的那些日子,无论多久,都不会忘记。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离开你的身边那么久。很奇怪吧,明明我应该比想象中的还要软弱。” 吉宗淡淡地笑了笑,抚摸着她的脸颊,“你变了呢,变得更加美丽,更加坚强。”说罢,吉宗低眉,吻了吻她的眼睑,笑得无比温柔。“来,咱们到外面走走。” “但是……”浮舟神色踌躇,似有隐情。 “你还在犹豫什么吗,这个时刻我等了好久。” 吉宗擅自把浮舟带出了一条院。因为打算与浮舟幽会,吉宗身边并没有带随从,行踪可以说是十分隐秘。 暮色渐起。 两人在夕阳下施施而行,漫漫而游。 行走在桂川河畔,二人稍作歇息。其时,夕阳在山,树林阴翳,周边环境甚为寂寥。可是,因为有貌美的浮舟,使原本荒凉的野景,都增色了不少。吉宗对浮舟说:“此地虽人烟荒芜,却不失为桃源,就算有什么鬼怪,也奈何不了我吧。” 浮舟听了稍感不悦,回道:“信大人,请不要说这么可怕的事。” 吉宗暗想:“我故意选了这么僻静的地方,她却全然不知我意,真像是个小孩子。” 浮舟环顾着周围,一派荒凉,加之弱虫的咽鸣声散漫各处,心中不禁胆怯起来,依偎进吉宗的怀抱,弱声问道:“信大人,这地方不会是真的有鬼吧?” 吉宗抱着她的腰,轻轻吐息,抿嘴笑道:“嗯,是呢,这个时候最容易受到鬼怪的迷惑。我们两个总有一个是狐狸精变的,权当我是狐狸精吧,就此迷惑你。” 浮舟听了,莹白的脸颊“腾”地染上一抹灼人的淡红,羞怯似醉。 像这般调情,以前从未有过,一时之间,浮舟倒是难以适应,顿时扭捏起来。 “信大人真是的……” 话音未落,突然之间,两丈之外的大树发出一阵骚动声,紧接着几个黑衣人便从树丛里跳出来,把她们二人包围了起来。 两人同时大骇,吉宗将浮舟护在身后,说道:“你们是何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无须多问,今日尔必定命丧于此。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2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2 ”说罢,黑衣人皆拔出武士刀,便向吉宗砍去。 吉宗此时只随身携带一把短刀,只好带着浮舟,一边抵抗,一边逃离。眼见吉宗负伤顽抗,浮舟不知哪来的勇气,反将吉宗护在身后,以弱小却不容逾越之姿面对贼众,说道:“是继母派你们来刺杀将军大人的是吗?你们回去告诉她,我必会随将军大人同赴黄泉。” “浮舟,你……”吉宗惊讶地望着她。 贼众面面相觑,这时,为首的刺客向同伴使了眼色,一瞬间便消失了。贼众走后,二人深深呼出一口气,“太好了!” 这时,浮舟才注意到吉宗的左手还在流血,惊道:“啊,信大人你流血了!”她双手捧起她的手掌贴在脸颊,眼睛里泪水汪汪的。 “没事……”话音未落,吉宗手心传来一阵酥麻感,顿时涨红了脸,浮舟竟在舔舐她的掌心,舌的柔软触感,完全融化了伤痛。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这样、会痊愈得比较快吗?” “谁知道……”浮舟抬起脸,脸色如夕阳映染般潮红。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尖,唇角还带着一抹鲜红,这般模样,实在是艳丽极了。“但是信大人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最后,浮舟掏出锻帕,将吉宗手掌包起来。 她们坐在树下,吉宗问道:“你怎么知道刺客是长公主派来的?” “我的继母她……一直都想夺回公家的天下,所以才会……” “那真是不好的事呢。”吉宗将浮舟揽入怀里,柔声说:“我不想你卷进公家和武家的斗争当中。” “可是我已经卷进去了。”在京都的这两年,继母虽然对她百般呵护,却也不忘把她当成牵制吉宗的棋子,惟有这点,她一直无法认同。浮舟背对着她,神色悲伤,说:“我曾经想过,就这样离开你,也许时间长了就会习惯这份孤独,将来若是藤原氏伤害到你的话,你就不用顾忌我。” 吉宗怔了怔,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头,说:“对我而言,你是无可替代之物……你不明白吗,正是你啊,即使离开了我身边,你也会牵念着我,随时都会同我共赴黄泉,正是这样的想法,支撑着我度过没有你的这两年。没有子嗣,没有你,并活到现在。然而如今,无论受到多少恭维与指责,我都可以笑然以对,因为我知道,我唯一不能失去的,是你啊。” “信大人……”仿佛有很多话,想要回应她很多,可是无论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变成轻轻低唤。 吉宗微微低下头,自顾自地说:“昨天天皇行幸平安神宫,其实我见到了你,我看见你和天皇坐在一起,我心里其实很没底。浮舟,告诉我,你的心意。” 此时,浮舟眼眶里泪光闪烁,哽咽地说:“信大人,我只想表明一件事,无论您的立场如何变化,我……我的心,与那时比,不曾有任何变化。” “是啊,是这样啊,好高兴……”吉宗感激地拥她入怀,幸福的、淡淡的笑意从嘴角一直流淌进心里。 暮色苍茫,十五之月渐渐升起,此处原野笼罩着月光,顿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河水淙淙,浮舟注意到河畔那一片潮湿丰茂的水草,无数只绿色的流萤在上空飞舞,宛若是银河的繁星。 “好漂亮啊……”浮舟蓦然起身,来到河边,挥舞着蓝色振袖,与流萤浑然相舞。“总觉得这样的景况好像在梦中遇到过的样子。” 吉宗一怔,蓦地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一场逢魔,一场春梦,似幻似真。 她眼带笑意,来到她的身边,说:“是这样呢,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吧,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同的是,此情此景,已不再是虚幻的存在。 所失去的、憧憬的时光,会慢慢地,一点点地,全部补回来。 “好了,回去吧。”吉宗牵起她的手,目光向着暗之彼方的亮光所在。 绿色之萤飞舞着,吉宗轻轻地微笑,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同寻常的,温柔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暗之彼方 不多时,吉宗带着浮舟来到离树林不远的一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吉宗叫守院人开门,趁着这间隙,浮舟环顾四周环境,这庭院狭僻,却有不少参天古木,几株夹竹桃萧然而立,地面草丛里开出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却也盈盈可爱。 夜空高远,月色如水。 温泉水滑洗凝脂。 温泉池旁边栽种着几株奇花,色彩缤纷,情趣盎然。热气升腾,水雾弥漫,轻阖双眸,院中风吹落叶,丝丝入耳。 和信大人一起入浴。 浮舟一直蜷缩在一角,虽然浴池弥漫着雾气,但是如此裸裎,心里还是觉得太害羞了。说起来,年幼的时候也经常一起共浴,可是当她渐渐长大了一些的时候,因为人类的羞耻心,这种事情便没有了。 热气将整个人蒸得昏昏沉沉的,浮舟抬眸,视线正好落在坐在泉水岸边石凳的吉宗,白色的水雾氤氲在她的身上,饱满的胸脯即使在水雾中也格外惹眼。 “信大人的、真的很大呢。”浮舟暗想,忽地又愧疚地低下头,“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你看什么呢,过来。”吉宗微微笑,刘海沾着水滴,落拓不羁地散在额头,显得潇洒无比。 “诶?”浮舟望了她一眼,在水中轻轻移步过去。蹲在她的身边,如此近的距离,吉宗纤细却不失丰盈的体态跌进眼里,经过洗练的肌肤晶莹中透着淡淡的潮红。浮舟看得出神,伸手碰了碰她的膝盖。 吉宗埋进水里,坐在她的身后,指尖轻点她的下颚,微笑着说:“你一直在想什么?” “我、只是稍微……”浮舟略感心虚,带着羞怯说:“我的身体……还像是幼女的体型。” 浮舟说完这句话,脸颊霍地红了一片。 “诶……才不会呢。”吉宗格格地笑,揽抱着浮舟的腰,一手握住她的左乳,稍微施加力道,轻轻揉捏,温柔在耳边低语:“很可爱哦。” “信、大人?”浮舟涨红了脸,像憋住什么似的,有种愉悦,有种难受。 “浮舟,我一直都想和你这样相互爱抚着,我忍了很久呢。”吉宗一边说着,脸也半倾半偎地凑近,气息拂面,亲昵之情不言而喻。 银月高悬于空。 圆形户牖半开着,银亮的月光浸透和室。 “唔……”樱色和服微微敞开,少女闭着双眼,散开的黑发露出项颈白皙的肌肤,尽可能为对方提供便利。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3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3 吉宗坐于浮舟身后,埋首在她的颈窝,亲吻着她的耳垂和颈部,一手探入衣内,缓缓摸索着,捉住了那敏感端点。 “这里是你的弱点,我知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弱气呢。” “你说以前?明明是第一次的说,为什么……”与她的相处中,虽然耳鬓厮磨,却大多止乎于礼。即便是在“内证之方”的初夜,也未真正做到两心相合,那未曾褪下的衣服,曾使她耿耿于怀。 “不告诉你……” 得到吉宗秘密般的回应。 “舌头、稍微伸出来一下。”吻着那润泽樱唇,想要索求更多的芬芳甘美。 闻言,浮舟已是娇红了脸,更是瑰丽有加。不等她主动回应,唇舌已被她封住含住。这吻来得巧妙,既封住坚实,抑制住低吟,也转化为热情,翻搅纠缠,最后留淡淡的余韵,如藕断的银液,残留在两人心中。 吻了良久,吉宗转换姿势,正面搂抱着浮舟,仔细赏其羞态。她发现浮舟玉面潮红,惟紧闭双目,加之不时逃逸而出的娇喘,着实美妙生娇,令人爱怜无比。 吉宗的舌头舔舐她的脸颊,不断发出赞叹:“好可爱……”稍有余裕,右手不由得从肩头向下,将和服褪至腰际,一双娇小可爱的酥胸全部纳入眼底。 “浮舟的肌肤摸起来好舒服……” 她的手掌捏握那份娇挺柔软,立即听到浮舟抿唇轻鸣的颤音。“浮舟想要被我更多的抚摸吧?” “才、没有那种事。”浮舟羞红了脸,望见天上那轮圆月,如此明亮,如此美丽,问道:“呐,信大人,为什么不把隔扇合上。” 吉宗仰头微笑,瞧见那天上银月,说:“因为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揽住浮舟的腰腹,使她不致于因为酥软而瘫倒,挨靠酥胸,粉蕾相逗,无留缝隙。一手游移而下,向着那湿热幽地,激得浮舟仰头嗯哼,粉溶香汗随发尾落在滑肌嫩肤。 “月亮吗,唔……” 她感到欲推无力,欲拒不忍,像是受了那月亮的蛊惑,神智恍惚迷乱,身体酥麻且不受控制,双手却似有力,只能缠上吉宗颈脖。 “是啊,浮舟就像月亮,以前是新月,然后是朔月,现在是满月。” 浮舟一副迷茫的样子,又充满了委屈,“我像月亮一样阴晴不定吗?”‘ “不是哦,那月亮,是你,是我,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圆满。”唇含蓓蕾,手指被滑湿银液浸润,吉宗温柔地诉说:“浮舟好像一直在等着我呢。” “才不是,是因为信大人……”望着吉宗滑腻的手指,无比淫靡地展示在她的眼前,浮舟羞愧难当,叫苦连天:“真是的……好羞耻。” 吉宗只是格格坏笑,“真可爱……” 浮舟被欺负的样子也很可爱。 少顷,吉宗将她放平躺在叠席,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问道:“害怕吗?” “稍微、一点点。”她凝视着吉宗的脸。半晌,她道:“但是我想要成为信大人的人。” 吉宗轻笑,伏在她的身侧,吻着她的脸颊,右手缓缓向下,滑进腿间,再度探入幽地,说:“那么,要进去了。” 此时,两身相合,一迎一送,浮舟的身子就像乖巧的猫儿,享受着抚摸,同时深觉全身都被注入汹涌热流,密不容发,妙不可言,心舒意美之时,娇喘泣吟自然难禁。 其实,还想要与她说更多的话,无论想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那些话都随着体内被充满的瞬间化为一道道闷哼娇吟。 这样拥抱着,直到天亮,抵达暗之彼方。 翌日早晨。 桂川洲头的蒲公英很早就开花了。 挺立在风中,风一起,便离开植株,开始了它们的旅程。漫天飞舞的棉絮,就像是飘扬的白雪,最后随着残风无踪。 浮舟将罩袍披在吉宗后背,责备地说:“信大人,这里风很大,会着凉的。” “没关系,就算病倒了,也有你在我身边。” “真是的,才不允许你撒娇。”浮舟轻笑,依偎进她的怀里,说道:“信大人,我听说了一件事,你将大奥中的男子全都赶走了,这是真的吗?” 吉宗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笑道:“是的哦,不过还有一些不愿离开的,留下来继续担任官职。” 浮舟抬眸,望着她说:“信大人,为什么?这么做,大臣们是不允许的吧。” “嗯,是呢。”吉宗揽抱着她的纤腰,继续说:“但是,这些东西全都是不需要的。传承了百年的大奥,也应该有所改变了。” “嗯?”浮舟似懂非懂,眼里秋波流转。 “你天性单纯,本来最不应该进入大奥的,却因为我卷入这复杂的宫闱,或许这就是命运,或许只有你能改变这一层不变的大奥,所以,我仔细想过,将军的御台所兼任大奥总取缔也未尝不可。” “诶,我不行的耶。”浮舟惊怔万分,可是,还有什么。“稍等、信大人您刚才说的御台所是?” “诶嘿嘿……”吉宗笑了笑,捧起她的小脸,说道:“我说的是你哦,浮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当你是正室,也是唯一的伴侣。” “信大人……” 吉宗低下头,回想起昔日种种,耿耿于怀。“我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平民。而如今,我不会再为权位伤害你了。所以,即使现在我不能与你归隐山林,日后的大奥,仍会是你我向往的花园。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浮舟怔了怔,带着迷惘的表情,轻轻点头,只有被握着的手换了方式,变为紧紧地交缠。 信大人总是这样地温柔,一直温柔地对待她。 总觉得,是不是太过幸福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总是被她这样温柔地呵护着,从没有过多的考虑什么,只要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结果有些东西就像是消失的泡沫。 不想去想这些伤感的事,回过神来,脸颊又被吉宗温柔地抚摸着。“出来一天了,不回去的话,父亲会担心的。” 吉宗把浮舟颊边的一缕发丝拨至耳畔,笑道:“还不能让你回去哦。” “诶?”浮舟惊讶万分。 “浮舟,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去到高山流水环绕的地方住下,听着袭袭的松涛,走完剩余的生命。这里真是好呢,让人乐不思蜀。” “我记得,只是……”回忆起两年前与她相处时的点滴,依然会悸动。“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呢?” “你跟我来。” 吉宗把她拉回室内,把两套华美的浴衣展示出来,一套是粉色浴衣,映着樱花的图案,一套是蓝色浴衣,映着的是抚子花的图案。 “很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4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4 可爱呢。”浮舟看了看粉色的浴衣,却拿起蓝色那件,说:“这件浴衣很适合信大人啊,可是,这一点都不像信大人的作风。” “诶,偶尔一下也无所谓,毕竟这里是京都嘛。”吉宗拾起粉色樱花那件浴衣,替浮舟换上,然后打量了一下全身,笑道:“浴衣的姿,很漂亮哦。” 两人把浴衣换好浴衣,再系上编着繁复花纹的流苏穗子。“好了,完成了。” 浮舟注意到挂在腰间的穗子,惊喜地说:“是配对的呢。” “与你穿着相配的衣服,我很高兴。” 美丽的浴衣,宛若绚丽的樱花。 穿着美丽的浴衣,牵着浮舟的手,行走在开满了蒲公英的原野。 “是要到哪里去呢?”浮舟有时会这样问。 “现在幸福吗?”而吉宗总会握紧她的手,抚摸她的脸颊,想要确认什么。 “嗯,很幸福,信大人也在身边,宠爱着,被宠爱着,这样的日常,每一天都很幸福。” 可是…… 心跳得很快,很快,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明明没有什么可怕的事。 信大人一直都在身边,以后也会一直在身边。 浮舟只是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瞳,一瞬间却宛若是黑夜。 她主动握紧了吉宗的手。 离开了原野,其时,暖阳升空,两人闲步一会,在桂川的一处拦河水坝停下。水中怪石嶙峋,激流拍打着岩石,生出一堆堆浪花。而河边是一片嫩绿的草地,开着星星点点的金黄色野花,春风吹来,便轻轻地迎风摆动。 两人闲步在草地,这时,浮舟沿着水面凸起的岩石,跳到水中央。吉宗则站在岸边,看着浮舟俏丽的身姿,更觉难舍难分,心想:这样的日子再多也不够啊。我盼望着与浮舟朝朝暮暮,然藤原政元的心意尚不知晓。一不做二不休,与其牵肠挂肚,不如现在就把浮舟带回江户。 可是,转念一想,浮舟心地善良,定是不愿见她和父亲水火不容。吉宗看着浮舟在岩石上玩水,不免担心,可是见其活泼可爱的模样,心中更是爱怜无比。 “真像个小孩子。”吉宗会心而笑,“小心点!” 像是被她感染,吉宗也离开岸边,一个跳式跃到浮舟所在的踏石,没想到浮舟身子摇晃,便要掉下去,情急之下,吉宗抓住了浮舟的手腕,一拉之下,两人一齐堕进水里。 幸好水不是很深,浮舟探出头来,抱怨地说:“信大人真是的,你是故意的吧。” 吉宗揽抱着她的腰,望了望两人,皆全身浸透,肌肤在单薄的浴衣的遮掩下,清晰可见,这种欲盖弥彰的状态下,犹如一把牵情火,使她的手指慢慢爬上浮舟的胸前。 “浮舟……”吉宗低唤她,目光停留在坚挺柔软处的一点淡红,如同诱人的草莓,让人垂涎欲滴。“我想……” 未等浮舟的回应,吉宗便擅自吻住她的唇,手掌包容那娇小柔软,慢慢地揉捏起来。 一个吻结束,银液如断线滑下,唇似露珠点绛,浮舟喘息着说:“信、信大人……我们还在外头。” 吉宗恍然大悟,说:“是啊,抱歉,我一时忘情了。”少顷,吉宗将浮舟抱上岸,就像是当年将她从海水里抱起一样,小小的她,湿湿的她,可怜可爱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阳光透过繁芜的树林洒耀,万籁俱静,惟林中的一座宅院发出轻微的哼吟声,轻轻的,足以令人脸红心跳。 ——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 “信大人,在这里,会被人看到的。”浮舟压抑着,脸颊涨满了淡红的春潮。 “没事的,如你所见,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 也许是因为昨夜情潮未退,也许是适才情动所致,还未到达室内,吉宗就把浮舟放倒在回廊的台阶上面,任意亲热起来。 “一定、要在这里吗?”浮舟将信将疑,一边发出低呜。 “浮舟……”缠绵的吻一路向下,伴随着温香软语。“喜欢你,爱你,最喜欢了……” 她咬紧了唇片,仍旧发出细细的低呜。这时,吉宗慢慢伏下身子,屈膝跪在台阶面前,然后将头埋入她的双腿间。 湿热的下身传来一阵酥麻,浮舟吃惊,愕然道:信……大人,你怎么可以为我做这种事?” 秋波明眸媚然一盼,吉宗伸了伸舌头,望着她稚气娇花的模样,笑着反问道:“为何不可以?” 浮舟一时语塞,紧张地回道:“因、因为那里很脏的!信大人不可以!” “诶,才没有呢,非常干净哦,而且很漂亮。”舌的灵巧探入,远比手指柔软,又较其刺激。尽管浮舟尽量抑制,最终吟哦还是自喉中逃逸而出。吉宗抬头,此时浮舟的脸颊早已瑰红娇艳,不禁笑道:“浮舟发出好可爱的声音呢。” “信大人真是坏心眼……” 原本只是去野游,没想到会掉进水里,更没想到此刻…… 变成这样了呢。 信大人一定是故意把她弄湿的。 可是—— 想要,想要被信大人更多、更多的触摸。 罪恶感,羞耻感…… 浮舟的腿不由得张大,为她提供更大的便利。 “真是的……信大人实在是太狡猾了,都是你一个人在做。”不想只是她一个人舒服着,不想只是被她宠爱着。 “你是这样想的吗?那么……一起……” 如同春雨的恩泽,湿湿滑滑的,让这个庭院,这个回廊,充满了淫靡的气息。 夕阳映染的和室。 脸颊潮红未退,微卷的睫毛覆盖着紧闭的眼眸,樱色的唇诱人品尝。唯美,恬静,宛若是与世无争的稚子。 “今后也会永远爱着你。” 拢了拢低垂的长发,在耳边低语,小声地,尽量不惊扰对方。 然后,低头,落下了吻,绵长,轻缓,不疾不徐。 在脸颊,在眼睑,在唇上。 而这时,紧紧缠绕的手指动了动。 少女似乎做了一个美妙的梦,唇角微微翘起,淡淡的幸福从唇角一直流淌进心里。 只要被她握着,就能抵达暗之彼方。 —全文完— 不多时,吉宗带着浮舟来到离树林不远的一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吉宗叫守院人开门,趁着这间隙,浮舟环顾四周环境,这庭院狭僻,却有不少参天古木,几株夹竹桃萧然而立,地面草丛里开出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却也盈盈可爱。 夜空高远,月色如水。 温泉水滑洗凝脂。 温泉池旁边栽种着几株奇花,色彩缤纷,情趣盎然。热气升腾,水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5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5 雾弥漫,轻阖双眸,院中风吹落叶,丝丝入耳。 和信大人一起入浴。 浮舟一直蜷缩在一角,虽然浴池弥漫着雾气,但是如此裸裎,心里还是觉得太害羞了。说起来,年幼的时候也经常一起共浴,可是当她渐渐长大了一些的时候,因为人类的羞耻心,这种事情便没有了。 热气将整个人蒸得昏昏沉沉的,浮舟抬眸,视线正好落在坐在泉水岸边石凳的吉宗,白色的水雾氤氲在她的身上,饱满的胸脯即使在水雾中也格外惹眼。 “信大人的、真的很大呢。”浮舟暗想,忽地又愧疚地低下头,“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你看什么呢,过来。”吉宗微微笑,刘海沾着水滴,落拓不羁地散在额头,显得潇洒无比。 “诶?”浮舟望了她一眼,在水中轻轻移步过去。蹲在她的身边,如此近的距离,吉宗纤细却不失丰盈的体态跌进眼里,经过洗练的肌肤晶莹中透着淡淡的潮红。浮舟看得出神,伸手碰了碰她的膝盖。 吉宗埋进水里,坐在她的身后,指尖轻点她的下颚,微笑着说:“你一直在想什么?” “我、只是稍微……”浮舟略感心虚,带着羞怯说:“我的身体……还像是幼女的体型。” 浮舟说完这句话,脸颊霍地红了一片。 “诶……才不会呢。”吉宗格格地笑,揽抱着浮舟的腰,一手握住她的左乳,稍微施加力道,轻轻揉捏,温柔在耳边低语:“很可爱哦。” “信、大人?”浮舟涨红了脸,像憋住什么似的,有种愉悦,有种难受。 “浮舟,我一直都想和你这样相互爱抚着,我忍了很久呢。”吉宗一边说着,脸也半倾半偎地凑近,气息拂面,亲昵之情不言而喻。 银月高悬于空。 圆形户牖半开着,银亮的月光浸透和室。 “唔……”樱色和服微微敞开,少女闭着双眼,散开的黑发露出项颈白皙的肌肤,尽可能为对方提供便利。 吉宗坐于浮舟身后,埋首在她的颈窝,亲吻着她的耳垂和颈部,一手探入衣内,缓缓摸索着,捉住了那敏感端点。 “这里是你的弱点,我知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弱气呢。” “你说以前?明明是第一次的说,为什么……”与她的相处中,虽然耳鬓厮磨,却大多止乎于礼。即便是在“内证之方”的初夜,也未真正做到两心相合,那未曾褪下的衣服,曾使她耿耿于怀。 “不告诉你……” 得到吉宗秘密般的回应。 “舌头、稍微伸出来一下。”吻着那润泽樱唇,想要索求更多的芬芳甘美。 闻言,浮舟已是娇红了脸,更是瑰丽有加。不等她主动回应,唇舌已被她封住含住。这吻来得巧妙,既封住坚实,抑制住低吟,也转化为热情,翻搅纠缠,最后留淡淡的余韵,如藕断的银液,残留在两人心中。 吻了良久,吉宗转换姿势,正面搂抱着浮舟,仔细赏其羞态。她发现浮舟玉面潮红,惟紧闭双目,加之不时逃逸而出的娇喘,着实美妙生娇,令人爱怜无比。 吉宗的舌头舔舐她的脸颊,不断发出赞叹:“好可爱……”稍有余裕,右手不由得从肩头向下,将和服褪至腰际,一双娇小可爱的酥胸全部纳入眼底。 “浮舟的肌肤摸起来好舒服……” 她的手掌捏握那份娇挺柔软,立即听到浮舟抿唇轻鸣的颤音。“浮舟想要被我更多的抚摸吧?” “才、没有那种事。”浮舟羞红了脸,望见天上那轮圆月,如此明亮,如此美丽,问道:“呐,信大人,为什么不把隔扇合上。” 吉宗仰头微笑,瞧见那天上银月,说:“因为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揽住浮舟的腰腹,使她不致于因为酥软而瘫倒,挨靠酥胸,粉蕾相逗,无留缝隙。一手游移而下,向着那湿热幽地,激得浮舟仰头嗯哼,粉溶香汗随发尾落在滑肌嫩肤。 “月亮吗,唔……” 她感到欲推无力,欲拒不忍,像是受了那月亮的蛊惑,神智恍惚迷乱,身体酥麻且不受控制,双手却似有力,只能缠上吉宗颈脖。 “是啊,浮舟就像月亮,以前是新月,然后是朔月,现在是满月。” 浮舟一副迷茫的样子,又充满了委屈,“我像月亮一样阴晴不定吗?”‘ “不是哦,那月亮,是你,是我,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圆满。”唇含蓓蕾,手指被滑湿银液浸润,吉宗温柔地诉说:“浮舟好像一直在等着我呢。” “才不是,是因为信大人……”望着吉宗滑腻的手指,无比淫靡地展示在她的眼前,浮舟羞愧难当,叫苦连天:“真是的……好羞耻。” 吉宗只是格格坏笑,“真可爱……” 浮舟被欺负的样子也很可爱。 少顷,吉宗将她放平躺在叠席,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问道:“害怕吗?” “稍微、一点点。”她凝视着吉宗的脸。半晌,她道:“但是我想要成为信大人的人。” 吉宗轻笑,伏在她的身侧,吻着她的脸颊,右手缓缓向下,滑进腿间,再度探入幽地,说:“那么,要进去了。” 此时,两身相合,一迎一送,浮舟的身子就像乖巧的猫儿,享受着抚摸,同时深觉全身都被注入汹涌热流,密不容发,妙不可言,心舒意美之时,娇喘泣吟自然难禁。 其实,还想要与她说更多的话,无论想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那些话都随着体内被充满的瞬间化为一道道闷哼娇吟。 这样拥抱着,直到天亮,抵达暗之彼方。 翌日早晨。 桂川洲头的蒲公英很早就开花了。 挺立在风中,风一起,便离开植株,开始了它们的旅程。漫天飞舞的棉絮,就像是飘扬的白雪,最后随着残风无踪。 浮舟将罩袍披在吉宗后背,责备地说:“信大人,这里风很大,会着凉的。” “没关系,就算病倒了,也有你在我身边。” “真是的,才不允许你撒娇。”浮舟轻笑,依偎进她的怀里,说道:“信大人,我听说了一件事,你将大奥中的男子全都赶走了,这是真的吗?” 吉宗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笑道:“是的哦,不过还有一些不愿离开的,留下来继续担任官职。” 浮舟抬眸,望着她说:“信大人,为什么?这么做,大臣们是不允许的吧。” “嗯,是呢。”吉宗揽抱着她的纤腰,继续说:“但是,这些东西全都是不需要的。传承了百年的大奥,也应该有所改变了。” “嗯?”浮舟似懂非懂,眼里秋波流转。 “你天性单纯,本来最不应该进入大奥的,却因为我卷入这复杂的宫闱,或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6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6 许这就是命运,或许只有你能改变这一层不变的大奥,所以,我仔细想过,将军的御台所兼任大奥总取缔也未尝不可。” “诶,我不行的耶。”浮舟惊怔万分,可是,还有什么。“稍等、信大人您刚才说的御台所是?” “诶嘿嘿……”吉宗笑了笑,捧起她的小脸,说道:“我说的是你哦,浮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当你是正室,也是唯一的伴侣。” “信大人……” 吉宗低下头,回想起昔日种种,耿耿于怀。“我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平民。而如今,我不会再为权位伤害你了。所以,即使现在我不能与你归隐山林,日后的大奥,仍会是你我向往的花园。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浮舟怔了怔,带着迷惘的表情,轻轻点头,只有被握着的手换了方式,变为紧紧地交缠。 信大人总是这样地温柔,一直温柔地对待她。 总觉得,是不是太过幸福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总是被她这样温柔地呵护着,从没有过多的考虑什么,只要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结果有些东西就像是消失的泡沫。 不想去想这些伤感的事,回过神来,脸颊又被吉宗温柔地抚摸着。“出来一天了,不回去的话,父亲会担心的。” 吉宗把浮舟颊边的一缕发丝拨至耳畔,笑道:“还不能让你回去哦。” “诶?”浮舟惊讶万分。 “浮舟,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去到高山流水环绕的地方住下,听着袭袭的松涛,走完剩余的生命。这里真是好呢,让人乐不思蜀。” “我记得,只是……”回忆起两年前与她相处时的点滴,依然会悸动。“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呢?” “你跟我来。” 吉宗把她拉回室内,把两套华美的浴衣展示出来,一套是粉色浴衣,映着樱花的图案,一套是蓝色浴衣,映着的是抚子花的图案。 “很可爱呢。”浮舟看了看粉色的浴衣,却拿起蓝色那件,说:“这件浴衣很适合信大人啊,可是,这一点都不像信大人的作风。” “诶,偶尔一下也无所谓,毕竟这里是京都嘛。”吉宗拾起粉色樱花那件浴衣,替浮舟换上,然后打量了一下全身,笑道:“浴衣的姿,很漂亮哦。” 两人把浴衣换好浴衣,再系上编着繁复花纹的流苏穗子。“好了,完成了。” 浮舟注意到挂在腰间的穗子,惊喜地说:“是配对的呢。” “与你穿着相配的衣服,我很高兴。” 美丽的浴衣,宛若绚丽的樱花。 穿着美丽的浴衣,牵着浮舟的手,行走在开满了蒲公英的原野。 “是要到哪里去呢?”浮舟有时会这样问。 “现在幸福吗?”而吉宗总会握紧她的手,抚摸她的脸颊,想要确认什么。 “嗯,很幸福,信大人也在身边,宠爱着,被宠爱着,这样的日常,每一天都很幸福。” 可是…… 心跳得很快,很快,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明明没有什么可怕的事。 信大人一直都在身边,以后也会一直在身边。 浮舟只是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瞳,一瞬间却宛若是黑夜。 她主动握紧了吉宗的手。 离开了原野,其时,暖阳升空,两人闲步一会,在桂川的一处拦河水坝停下。水中怪石嶙峋,激流拍打着岩石,生出一堆堆浪花。而河边是一片嫩绿的草地,开着星星点点的金黄色野花,春风吹来,便轻轻地迎风摆动。 两人闲步在草地,这时,浮舟沿着水面凸起的岩石,跳到水中央。吉宗则站在岸边,看着浮舟俏丽的身姿,更觉难舍难分,心想:这样的日子再多也不够啊。我盼望着与浮舟朝朝暮暮,然藤原政元的心意尚不知晓。一不做二不休,与其牵肠挂肚,不如现在就把浮舟带回江户。 可是,转念一想,浮舟心地善良,定是不愿见她和父亲水火不容。吉宗看着浮舟在岩石上玩水,不免担心,可是见其活泼可爱的模样,心中更是爱怜无比。 “真像个小孩子。”吉宗会心而笑,“小心点!” 像是被她感染,吉宗也离开岸边,一个跳式跃到浮舟所在的踏石,没想到浮舟身子摇晃,便要掉下去,情急之下,吉宗抓住了浮舟的手腕,一拉之下,两人一齐堕进水里。 幸好水不是很深,浮舟探出头来,抱怨地说:“信大人真是的,你是故意的吧。” 吉宗揽抱着她的腰,望了望两人,皆全身浸透,肌肤在单薄的浴衣的遮掩下,清晰可见,这种欲盖弥彰的状态下,犹如一把牵情火,使她的手指慢慢爬上浮舟的胸前。 “浮舟……”吉宗低唤她,目光停留在坚挺柔软处的一点淡红,如同诱人的草莓,让人垂涎欲滴。“我想……” 未等浮舟的回应,吉宗便擅自吻住她的唇,手掌包容那娇小柔软,慢慢地揉捏起来。 一个吻结束,银液如断线滑下,唇似露珠点绛,浮舟喘息着说:“信、信大人……我们还在外头。” 吉宗恍然大悟,说:“是啊,抱歉,我一时忘情了。”少顷,吉宗将浮舟抱上岸,就像是当年将她从海水里抱起一样,小小的她,湿湿的她,可怜可爱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阳光透过繁芜的树林洒耀,万籁俱静,惟林中的一座宅院发出轻微的哼吟声,轻轻的,足以令人脸红心跳。 ——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 “信大人,在这里,会被人看到的。”浮舟压抑着,脸颊涨满了淡红的春潮。 “没事的,如你所见,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 也许是因为昨夜情潮未退,也许是适才情动所致,还未到达室内,吉宗就把浮舟放倒在回廊的台阶上面,任意亲热起来。 “一定、要在这里吗?”浮舟将信将疑,一边发出低呜。 “浮舟……”缠绵的吻一路向下,伴随着温香软语。“喜欢你,爱你,最喜欢了……” 她咬紧了唇片,仍旧发出细细的低呜。这时,吉宗慢慢伏下身子,屈膝跪在台阶面前,然后将头埋入她的双腿间。 湿热的下身传来一阵酥麻,浮舟吃惊,愕然道:信……大人,你怎么可以为我做这种事?” 秋波明眸媚然一盼,吉宗伸了伸舌头,望着她稚气娇花的模样,笑着反问道:“为何不可以?” 浮舟一时语塞,紧张地回道:“因、因为那里很脏的!信大人不可以!” “诶,才没有呢,非常干净哦,而且很漂亮。”舌的灵巧探入,远比手指柔软,又较其刺激。尽管浮舟尽量抑制,最终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7 大奥风月抄 作者:庭中柳 分卷阅读57 吟哦还是自喉中逃逸而出。吉宗抬头,此时浮舟的脸颊早已瑰红娇艳,不禁笑道:“浮舟发出好可爱的声音呢。” “信大人真是坏心眼……” 原本只是去野游,没想到会掉进水里,更没想到此刻…… 变成这样了呢。 信大人一定是故意把她弄湿的。 可是—— 想要,想要被信大人更多、更多的触摸。 罪恶感,羞耻感…… 浮舟的腿不由得张大,为她提供更大的便利。 “真是的……信大人实在是太狡猾了,都是你一个人在做。”不想只是她一个人舒服着,不想只是被她宠爱着。 “你是这样想的吗?那么……一起……” 如同春雨的恩泽,湿湿滑滑的,让这个庭院,这个回廊,充满了淫靡的气息。 夕阳映染的和室。 脸颊潮红未退,微卷的睫毛覆盖着紧闭的眼眸,樱色的唇诱人品尝。唯美,恬静,宛若是与世无争的稚子。 “今后也会永远爱着你。” 拢了拢低垂的长发,在耳边低语,小声地,尽量不惊扰对方。 然后,低头,落下了吻,绵长,轻缓,不疾不徐。 在脸颊,在眼睑,在唇上。 而这时,紧紧缠绕的手指动了动。 少女似乎做了一个美妙的梦,唇角微微翘起,淡淡的幸福从唇角一直流淌进心里。 只要被她握着,就能抵达暗之彼方。 —全文完—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