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姿傾城》 分卷阅读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 曼珠沙華 「花開千年,花落千年,花葉永不相見,生生相惜。」 通稱:石蒜、彼岸花、相思華 .. 等等 生長於陰森潮濕地,耐寒性強,喜陰,喜濕潤,也耐乾旱。 又因喜愛生長於墓地,因此被稱作死人花。 不好意思把我們可愛的萌小花介紹得這麼沉重.. 其實這坑述說的是開在三途河邊的忘川之花 逆襲將她折枝的清雅天尊之以下犯上故事~ 有愛有虐有撲倒,歡迎舊雨新知 ? 第壹話 # 此花摘不得 (上) 黃泉路盡有忘川,三途河上有奈橋。 奈何橋邊落著一塊三生石,有的亡魂在石前嚎泣,有的亡靈只是看一眼便走過去,過了橋喝下孟婆熬的湯,將來墜入輪迴便不再記得前世種種。 忘川邊盛開著繁密的紅色豔花,見花不見葉,花開彼岸,又謂曼珠沙華。 花圓媛低垂著花苞,植株下最後一片葉即將枯盡。她等這刻已經等了千年了!周遭的花族同胞都綻放百來年了,就她還遲遲不開花。 「我賭今天她還是不會開。」在她身側開得艷麗的花朵發出輕輕的笑語。 就快了好嗎?這賭從十幾年前就開始下注,他們不膩,花圓媛都嫌無趣。 「等她開花了,我連葉子都長出來了!」另一旁開在三生石附近的紅花嘲弄地道。 那就快快長出來吧!花圓媛心底暗罵,葉子長出來就意味花期結束,不過那傢伙才開花不到百年,離花枯還要好多年,說這話只是要嘲笑她久久不開花。 「還是她根本不會開花啊?」 四周傳來此起彼落的笑聲,花圓媛憋屈地垂著頭。這群混帳花,等她盛開了一定要他們好看! 忽然感覺身下一輕,最後一片葉脫離本株,花圓媛感覺有股暖流淌遍全身,原本只能低垂的頭漸漸有了力量。 終於…… 等了這麼多年,她終於可以一綻芳華、揚眉吐氣了-- 「嗯,這花開得真美。」 啪搭一聲,花圓媛感覺有隻大手搭上的纖細的莖骨,通體的暖流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方抬起的頭對上一雙深邃的黑眸。 「金色的曼珠沙華,的確少見。」 忽地腳下一空,花圓媛覺得自己被人提起,東轉西翻地被人捻在手中把玩。 一簇心火自花圓媛胸口燃起,南華只見自己掌裡的花發出璀璨的金光,待光芒暫歇,便出現位金髮赤瞳的妙齡少女。 「好個辣手摧花的混帳,你娘難道沒教過你,路邊的野花不要亂採!?」 指著眼前俊美無比、墨髮黑瞳的男子,儘管他周身被仙氣被環繞,一身潔淨白裳在陰沉的冥府十足惹眼,花圓媛一看他就不順眼。 誰叫他要採了她!? 似乎被她突然化作人形的模樣嚇著了,瞧南華一臉呆怔樣,花圓媛不甚優雅自鼻孔重重哼出一口氣。她可是效仿每回路過忘川的亡魂模樣,對上男子驚異的目光,她摸摸自己的臉頰,難不成是她搞錯了,幻化的模樣不對? 「花開成靈嗎?」男子抿唇輕笑,「有意思。」 被那笑容閃得眼前一花,花圓媛暗罵這男人生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 「我等了一千年就為了今天,本姑娘花都還沒開滿一刻就被你摘了,這層損失你要怎麼賠償我!?」 「要不……把妳插回土裡?」話這麼說,男子彎下身作勢要刨土幫她挖坑,可他輕輕一挖,便出現數吋深的小溝。 「插你妹的!你刨這麼深是要埋了本姑娘啊!」花圓媛大怒,續道:「你有看過花摘下來還能插回去重開的嗎?」 他靜默良久,才緩緩開口說:「那姑娘想本尊如何賠償妳呢?」 聞言花圓媛微怔,是啊!他都摘了她的本株,不管怎麼樣都賠不起她這等待千年的綻放。 「不然……」 遠方忽然傳來一道道高呼,打斷了正要開口的花圓媛。 「天尊大人--」 兩名鬼差慌慌張張地往這兒跑來,到男子面前還為緩過氣就先行了大禮。 「天、天尊大人,閻王派咱們來接您,不過您一直沒出現在殿門口,太好了……可終於找到您了。」 天尊?花圓媛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待在忘川邊,自然不清楚天上的神仙階級,不過看鬼差們這麼畢恭畢敬的模樣,這位想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這位是?」鬼差發現看見花圓媛,遠遠就見她和天尊大人站在一塊,心想天尊目前雖無家世,可她或許是天尊在九天上的紅粉知己,鬼差們也不敢怠慢,正色問道。 「本尊隨手採的花。」 在兩位鬼差瞪得如牛鈴般的雙目下,花圓媛氣得瞠大雙目,指著他怒嗔:「採花賊!」 鬼差們登時倒抽數口氣,其中名鬼差率先回過神,一把擒住花圓媛指著男子的手腕,力道大得彷若要把她的手扭斷。 「放肆!居然對天尊大人如此不敬!」 「嘶……疼死了!放開我啦!」花圓媛奮力掙扎著,無奈鬼差人高馬壯,她一株小小花朵根本掙不開他,疼得她紅了眼眶,赤色的眼越發血紅。 「放開她。」 男子開口的同時,鬼差亦被莫名的勁力彈到一旁,花圓媛甩甩被捏疼的手腕,皺著小臉瞪向男子。 她是絕對不會感謝他的! 男子只是淡淡瞥了花圓媛一眼,便旋身朝忘川盡頭步去。 「天尊要去哪?」扶起被彈飛的同伴,鬼差一號呆呆地問。 「閻王殿。」前方傳來淡雅的嗓音,可人卻沒有回頭。 花圓媛看他越走越遠,朝他的背影大聲喊:「喂!你還沒賠償我啊--」 那頭安靜了半晌,都快看不見那抹白色的身影,花圓媛才隱約聽到一道悠悠的清嗓。 「那妳也一塊來吧。」 和鬼差一號互看一眼,花圓媛囂張地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帶路。 鬼差雖對這小姑娘的態度不甚滿意,卻還是摸摸鼻子扶著同袍往閻王殿行去。 向前走了幾步,花圓媛回頭望著依舊開得繁密的同伴,她看一眼自己被折了大半去的殘枝,眉頭一蹙,隨即轉身追了上去。 第壹話 # 此花摘不得 (下) 閻王殿。 花圓媛還含苞在忘川邊時,聽過不少亡靈對閻王的形容。說是如熊般魁武、皮膚黝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 黑的老大粗,實際看起來,除了皮膚真的比較暗沉之外,其餘可說是謠言。 站在把她摘下的男人面前,花圓媛有種閻王比那男子小上一號的錯覺。 「此番南華天尊要下凡去歷劫,真是辛苦您了。」 南華只是輕輕應了一聲,「還得麻煩閻王您。」 「天尊這話說得太客氣了,能夠替您效勞是本王的榮幸。」閻王馬屁拍得差不多了,眼角才瞄見站在一旁發呆的花圓媛,「不過這位姑娘是?」 「路上摘……」 見南華又要說她是路邊野花,花圓媛這回先聲奪人,上前一躍扯住閻王的袍襬,聲色淒厲地控訴:「閻王大人,小花名喚花圓媛,本是開在忘川邊地曼沙珠華,好不容易盼來千年花開,被這個混帳採花賊一把摘下,請大人一定替小花作主!」 閻王尷尬地看了看一旁的冷面天尊,發出一聲輕嘆,將緊攢著他衣袍的花圓媛拉開,「妳本是花身,能夠成靈是受天尊仙氣的恩澤,不該對天尊如此不敬。」 這麼說她還要謝謝採花賊的採擷之恩?花圓媛看向南華的眼中劃過一絲忿恨。 她不甘心的抱著閻王的大腿,毫無形象地哭嚎道:「小花只想好好地盛開在三途忘川邊啊!」她都還沒給之前嘲笑她的那些彼岸花一點顏色瞧瞧,就這樣被南華摘去,她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很冤枉。 閻王斜睨花圓媛一眼,「那便回去川邊守著,直到妳花開壽命盡不就好了?別的花還沒妳這麼幸運能夠化靈作形呢。」 花圓媛咬著下唇,哭得一雙赤瞳像血般鮮紅。 「可能無法順花姑娘的意了。」 抹抹滿是淚水、鼻涕的小臉,花圓媛仰頭看向一旁的南華,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閻王也納悶地望著南華,「敢問天尊這話是何意?」 南華提起手,在花圓媛的眉間一點,那處驀然發出一道金光。 「看來因為我身負歷劫之責,這孩子也多少受了影響。」 咦? 花圓媛感覺額上一亮,可那光隨後就淡去了。她緊緊瞅著南華,他究竟影響了她什麼? 閻王驚得退了一步,同時也將抱著他大腿的花圓媛甩開,好似她身上有什麼恐怖的瘟疫般。 「是本尊的失策,離開九重天前已將仙力封了八成,現下無法解除這孩子身上的劫難。」 閻王聞言也面有難色,「這……也不能全怪天尊您。」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花圓媛完全進入不了狀況,她歪著頭問閻王:「你們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閻王支吾了許久,才含糊地吐出一句:「意思就是,姑娘妳得歷過三世苦劫後,才能回到忘川邊繼續當一朵普通的『曼珠沙華』。」 「什麼!?」花圓媛嚇得臉都發白了,她指著南華大叫:「就因為他手癢採了我,本姑娘就得去歷劫?」 這是什麼歪理!她才不幹! 「若不度劫,就得受五雷轟頂之刑。」 彷似看穿花圓媛的想法,南華宛如寒風的嗓音刮進她耳裡,冷得她心尖一顫。不用到五雷,她連一雷都不見得挺得過啊! 「為什麼我就得一起受你這混帳的苦劫啊!」 南華眉頭一皺,「本尊名喚南華,並非『混帳』。」 花圓媛才不管他叫什麼,瞪向他的眼神簡直可媲美劍刃,彷彿要剁了南華一般。 見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閻王連忙出來打圓場,「待花姑娘度完三世苦劫,仍可以花靈之姿回到忘川邊的。」 面對閻王豪無意義的安慰,花圓媛悶聲道:「三世……那不就代表我少了兩百多年的花開時日。」 閻王面色一僵,乾笑道:「那姑娘還是趕緊到奈何橋去準備上路,別再多耽擱了。」 覷一眼站在柱子邊的南華,花圓媛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開閻王殿。心想這人也要下凡去度劫,這筆採花之仇她一定會想辦法報的! 在鬼差一號的指引下,花圓媛來到奈何橋,橋上等著領湯的鬼排成長長的隊伍,她站到隊伍的最後,望著前頭孟婆發湯進度著實緩慢,花圓媛張嘴打了個大哈欠。 不久又有新的鬼站到她後面,她轉頭往後瞧了瞧,看見南華攏著袖站在她身後五、六個小鬼後。 同樣都得喝下遺忘前世的湯,花圓媛自然不甘願,心裡升起一計,她嘴角微勾,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在隊伍遲緩的移動下,終於只要再經過三名鬼,就能輪到花圓媛領湯了。 一手搭上前頭鬼兄弟的肩,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同時,花圓媛一把提起他的後領,將他扔下奈何橋,隨著噗通一聲,她扯開嗓子大叫:「有人跳川啦!有人跳川啦!」 這邊的動亂引來前頭鬼差和孟婆的注意,大家紛紛都圍上前,鬼差取來長篙想將被丟進忘川的鬼魂拉起。 在這一片混亂中,花圓媛快速地奔向前頭,搶過一名剛喝完湯的鬼魂手上的空碗,在孟婆還在張望後面的情形時,將空碗塞到她手裡。 「婆婆,湯我喝完了,先走一步!」 孟婆怔了怔,還對朝著輪迴道奔去的花圓媛揮揮手,「小姑娘慢走啊……」 看面前手中沒有湯碗的鬼魂,她又塞了一碗過去,「喝下去吧,喝了就能夠忘記前世種種了。」 被搶走碗的鬼魂委屈地癟起嘴,「我喝過了!」 孟婆臉色一沉,厲聲道:「像你這樣的亡魂婆婆我見多了!還不快喝下去!」 「可是我真的喝過了……」 花圓媛聽身後傳來鬼魂委屈的哭喊,在心底默默向他道了個歉,在要進入輪迴道前,她忍不住回過頭,對上還排在隊伍裡的南華深沉的黑瞳。 朝他扮了個鬼臉,在他青黑的臉色下,花圓媛笑著奔進輪迴道。 哼哼,投胎後她將擁有花靈的記憶,區區一世為人對她來說只是小菜一碟,比起得喝下孟婆湯忘卻一切的南華,她一定會過得如魚得水的! 腦裡閃過南華沉悶的神色,花圓媛嘴角的笑意更濃。 第貳話 # 冤家路相逢 (上) 睜開雙眼,花圓媛便對上一張蓄滿鬍子的猙獰大臉。她驚恐地瞪大雙眼,想張嘴尖叫,卻聽到自己發出的反而是驚天動地的哭聲。 「老爺,你看看看你,把媛兒嚇壞了。」 一道溫柔的嗓音自花圓媛頭頂傳來,她感覺自己被人輕輕抱起,抬目望去,對上婦人含笑的美眸,頓時忘了該哭泣。 鬍子大叔尷尬地把把短髮,「我只是想看看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 她嘛,虧她還是我湯承勝的女兒,誰知道她會這麼不經嚇呢!」 說完他又把臉湊近花圓媛,見她嘴一癟又要哭出聲,唐莞清連忙輕拍懷裡的嬰孩,「媛兒別哭哦,他是妳爹爹,雖然長得嚇人了點,但他可是威風的護國將軍呢!」 湯承勝對眼前的母女無奈一歎,「什麼叫我長得嚇人啊……」 原來她投胎到將軍府了,花圓媛心底竊喜自己運氣不錯,嘴上也隨之漾起笑容。 「媛兒對我笑了!」湯承勝見她對他展開笑顏,一掃剛剛的頹靡,開心的手舞足蹈。 才不是在對你笑呢!花圓媛在心中冷哼,在唐莞清溫暖的懷抱下,睏意漸漸向她襲來。 「媛兒乖,好好睡吧,等妳長大了,爹爹教妳很多很多武功!」 在跌進夢鄉前,花圓媛聽見湯承勝在她耳邊如此說道。 武功嗎?學一點應該還不錯。 * * * * * 因為保有花靈的記憶,花圓媛自小就比其他孩子還要聰穎許多。 就連她上頭兩個哥哥,練功習字上也略遜她一籌。因此,湯承勝十分寵愛她,就算她總在外頭闖禍惹事,湯承勝也從未真正責罰過她。 「湯筱媛!」 一身男裝打扮的花圓媛掏掏耳朵,看向她從小的「拜把」好姐妹,軍師的女兒黃珊珊。 只見她氣呼呼地站在自己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大聲嚷道:「妳再這樣著男裝下去,沒有一戶人家願意娶妳的!」 其實花圓媛有點無奈湯承勝幫她取了這樣一個響亮的名子,雖然有她本來的名字在裡頭,可配上「湯」這個姓,到哪大家總喊她「湯圓、湯圓」,一點都沒有將軍之女的霸氣感! 她豪邁地將擱桌上的茶水一仰而盡,模樣十分瀟灑,看在黃珊珊眼裡就是完全沒氣質可言。 「妳看看妳,都及笄幾年了?還沒有任何公子上門提親!」 「珊珊來,喝杯茶消消火。」替她斟了杯茶,這「來客軒」的茶是京城裡最好喝的,花圓媛閒來無事就愛跑來這喝喝茶。 接過她遞來的茶盞,黃珊珊輕啜一口,舉止著實優雅,待她喝完那杯茶,花圓媛已經灌了三杯下肚了。 「妳怎麼猜到我在這啊?」花圓媛記得她溜出將軍府的事明明只有貼身ㄚ鬟知道而已。 黃珊珊冷不防賞她一記白眼,「洛寂哥哥跟我說的。」 花圓媛這一世的大哥叫湯洛寂,二哥叫湯靖池。一個落湯雞、一個金湯匙……妹妹還叫湯圓,只能說湯承勝畢竟是習武之人,取名子方面完全沒有半點唯美的想法。 「湯筱媛!妳別想扯開話題!」 對這位整日在她身邊耳提面命的好友,花圓媛十分佩服黃珊珊的耐心,這麼多年她在京城四處闖蕩,黃珊珊就跟在她屁股後面警告她趕緊回將軍府,這樣妳來我往,不知不覺已經來到雙十年華,兩個大姑娘到現在還嫁不出去。 她起身來到黃珊珊面前,伸手提起她的下顎,語氣輕佻地道:「那麼黃姑娘,妳說說本姑娘該怎麼樣才能把自己銷出去呢?」 其實花圓媛早打定主意這生都不會嫁人,反正將軍府上下疼她疼得緊,絕對捨不得她嫁人的。 面對扮成公子哥的花圓媛,那俊俏的臉蛋讓黃珊珊小臉一紅,連忙別開頭怒道:「夫人要我來告訴妳,下個月城裡會舉辦詩賦詞會,妳今年一定得參加!」 聞言花圓媛眉頭緊蹙,每年的詞會說是文學交流的聚會,不如說是單身男女獵豔的場合,她每年都以身體不適推掉邀請,實則是不想參加那樣麻煩的聚會。 「我當晚會腸胃不適。」 黃珊珊早料到她會這麼說,「夫人說了,當晚會請特地請宮裡的御醫來將軍府作客,如果湯大小姐有任何的不適,立刻幫妳醫治。」 娘親這回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她出席詞會了! 花圓媛咬牙道:「我下月葵水來,會疼得無法下床的。」 「誰上回葵水來還到郊區騎馬射鹿的?」 …… 「總之我不會去的!」她最討厭那種交際場合,不論男女各個都帶著虛偽的面具,讓她看了就作嘔。 黃珊珊兩手一攤,替自己斟了杯茶低頭啜了一口。 「妳娘已經和妳爹說好了,想來妳這次插翅也難飛。」 花圓媛捋了捋微皺的衣襬,頭也不回地往廂房的門口走去,現在的她氣悶極了,只想騎她的小紅馬到郊外跑個兩三圈再回府。 見她快步離去,黃珊珊放下茶盞趕緊跟上,卻見花圓媛忽然止步在來客軒的門口。 貌似是被人撞到了,花圓媛正瞪大雙目望著對方。 「您沒事吧?方才是在下走路時恍神,讓公子你受了驚嚇,真是對不住。」 見對方說話如此和氣,又是位翩翩公子來著,本來已經準備好一連串罵詞的花圓媛只好閉上嘴,擺手訕訕地道:「沒事、沒事,我自己也有不留心的地方。」 「看起來的確是什麼沒事,下回出門記得把眼睛給帶上。」男子身旁傳來一道悅耳的低嗓,花圓媛朝那人看去,在觸及到那張面容時,整個人宛如被雷劈了一記。 「袁兄,我們走吧。」 花圓媛面露怒色,那容貌與她在忘川邊看得是一模一樣,就算是化成灰也認得出來! 尷尬地朝花圓媛做了個揖,和善的公子笑道:「我兄弟說話直了些,請公子您別往心裡去,方才真是對不住這位公子了,咱們還有些事,得先行一步。」 說完兩個好似發光體的完美俊男就朝對街走去,花圓媛的雙眸緊盯著走到對街的冷面華服男人,遠看他氣質非凡,雖身襲白袍卻十分合適,風流倜儻的模樣讓循著好友視線的黃珊珊也看直了眼。 望著那張俊逸清朗的面容,花圓媛緩緩瞇起眼。 「人道京城第一美男,今日看到的確名符其實啊!」 面對黃珊珊的誇讚,花圓媛指著對街的男人,挑眉道:「他?京城第一美男?」 黃珊珊用一種俗氣鄙夷的眼光覷她一眼,「對啊!戶部尚書的獨生子,蘇謹華。」 望向那張和南華天尊生得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花圓媛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正在沸騰,體內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給這個害她得度三世苦劫的轉世天尊一點顏色瞧瞧! 京城第一美男、戶部尚書之子是嗎? 蘇謹華,給本姑娘脖子洗好等著遭殃吧!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 第貳話 # 冤家路相逢 (下) 自從大街上匆匆一瞥,花圓媛便想辦法去接近尚書府,不過湯承勝在朝廷上與戶部尚書的關係並不和睦,她又不能明目張膽直接跑去尚書府揍人,幾天下來飯少吃好幾碗,連溜出門的次數也驟減,看在將軍府上上下下眼裡,這倍受寵愛的小姐還是頭一回如此失魂喪志。 「媛兒,大哥聽說,妳最近都不去來客軒喝茶了?」 湯洛寂從僕人那聽聞妹妹近來都長出黑眼圈了,趕緊扔下軍兵,從軍營趕回來探視。 對上大哥擔憂的視線,再看向站在湯洛寂身後一臉淡漠卻仍關心她的二哥湯靖池,花圓媛心裡一暖。 「沒什麼,只是這陣子不太想出門罷了。」她怕自己一跨出將軍府就會直接往尚書府衝,把南華那個混帳拖出來爆打一頓。 「還是請大夫來看看?」 湯洛寂劍眉一皺,他長得和湯承勝一模一樣,只不過是年輕版本的。在他的印象裡,小妹自小就鮮少生病,可裝病的次數比他和湯靖池生病次數加起來還要多。 在將軍府眾人眼裡,湯筱媛總是活潑好動,武功上甚至學得比他們這兩個哥哥還要好。 花圓媛擺手,「我真的沒事,如果讓娘知道,又說是我裝病不想去詩賦詞會了。」 她是真的不想去,無奈今年唐莞清軟硬兼施,她前幾日也點頭應下了。 「是嗎?去那兒玩玩也不錯,可以多認識新朋友,說不定會遇到媛兒妳的真命天子呢!」湯洛寂笑著輕拍妹妹的頭,大將軍湯承勝這生只娶一妻,在他們這群孩子眼裡,爹娘感情不論過了多久,仍然似初戀一般如膠似漆。 「我才不要呢,詞會無聊得要命,還不如去來客軒品茶來得輕鬆自在。」花圓媛撇撇嘴,「況且我還不想嫁人,還是說大哥、二哥你們希望我早日嫁出府呢?」 「才、才不是呢!」湯洛寂連忙用力地搖頭,著急地道:「媛兒不想嫁就別嫁了,將軍府還能養得起妳的,就算爹爹不養妳,大哥也會養妳的!」 花圓媛抿唇一笑,「那就這麼說定了,大哥要養媛兒一輩子!」 這才會意過來被花圓媛擺了一道,湯洛寂佯裝氣惱地彈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道:「媛兒,女大終是要嫁人的。」 花圓媛鼓起腮幫子,不滿地說:「所以我才說不嫁嘛……」 「今年詞會,我陪妳一同去吧。」 看向始終沒開口的二哥湯靖池,花圓媛驚訝地瞠大眼。 不光是花圓媛,湯洛寂也納悶地搔搔鼻子,「阿池,你不是向來不愛參與那種文人的聚會嗎?」 「媛兒今年都去了,我這做二哥的豈有不出席的道理?」 聽他淡然的語氣,花圓媛忍不住笑了出來。湯靖池和她一樣,討厭文人那反覆又繁複的說話方式,所以城裡的聚會一直都是由湯洛寂出面。 沒想到這回湯靖池會答應和她一塊去詞會,花圓媛鬆了口氣,多個熟悉的人在身邊她才不至於感到太乏味。 看自家小妹露出笑容,湯洛寂心想莫約是沒什麼太大問題了,他也該回軍營去校兵了,起身就要朝外頭走去。 在要跨出門檻前他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什麼般,對房內的弟弟和妹妹道:「我記得今年應該是在尚書府舉辦,你們去的時候再多提防點,畢竟蘇尚書和老爹的關係一向不怎麼好。」 說完他就跨出花圓媛的廂房,湯靖池也正想要離開,低頭卻看見妹妹呆愣的神情。 「媛兒,怎麼了嗎?」 自二哥的低喚下回過神,花圓媛擺擺手,笑道:「沒、沒事!所以詞會我們是要到尚書府去嗎?」 「嗯,是這樣沒錯。」湯靖池盯著她眼中閃爍的光輝,「若妳身子真的不舒服,我去跟娘說一聲,今年還是別……」 「我會去的!」花圓媛朗聲道,整個人瞬間恢復以往有精神的模樣。 最後湯靖池還是帶著憂心的眼神下離開她的廂房,貼身婢女沏茶來時見房裡忽然出現一位青衫少年,嚇得她差點把茶水都給翻了,定睛一看,竟是花圓媛著一身男裝站在鏡子前。 「小翠,我去喝茶啦!」 沒想到小姐會突然恢復正常,小翠還以為花圓媛終於轉性打算當黃花閨女,現在居然又穿上男服要出門溜達。 「小姐,如果夫人問起……」 「就說我病了,早早歇下了。」花圓媛一個提氣躍出窗櫺,眨眼間青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小翠眼前。 「又說病了……夫人會信才怪呢……」小姐安分的這幾天夫人開心地不得了,給她知道花圓媛又溜出將軍府,又得要動怒了。 小翠望著天外的彩霞,發出一聲輕歎,她只希望花圓媛能夠在唐莞清發現前回來。 * * * * * 尚書府,荷花園。 每年的詩賦詞會總是匯集了京城許多單身男女,不過也有不少已婚的公子哥來此鑑賞「小妾」人選。花圓媛生的這個朝代對婚姻的要求並不苛刻,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自然也可以從一而終,不過後者鮮少就是了。 最近幾日她雖都跑到來客軒去喝茶,其實是去探聽有關南華這世的背景與為人,不過得到的消息幾乎都是正面的,不外乎就是自小天資聰穎、六歲就能和夫子對句子,人緣更是極佳,從京城第一首富到路邊行乞的遊民,沒有一個人對南華有負面的評價。 這讓花圓媛著實頭大啊!雖然早知道天尊轉世定有吃香之處,沒想到他就連投胎成凡人也要把自己搞得這麼完美,讓花圓媛無從鑽漏洞,連作夢都想著把南華提起來揍的她,因這回亦洩了不少氣。 「媛兒?」 花圓媛眨眨眼自頭頂陰沉的蒼穹拉回的心思,看到眼前站的正是她朝思暮想……想爆打一番的南華,眼神倏爾便得銳利許多。 不明白妹妹看到蘇謹華怎就露出這樣忿恨的神情,湯靖池輕咳一聲道:「蘇公子,這位是舍妹。筱媛,這位是尚書府的大公子,蘇謹華。」 毫不客氣地打量起面前的南華,他仍是身穿一襲白袍,乾淨的氣息讓花圓媛眉頭輕蹙,文生儒雅的氣質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習武的氣息,那張臉不論擺在何處的確都能讓女人神魂顛倒。 不過對花圓媛來說,管他長得是俊是醜,南華造就是她下凡歷劫的罪魁禍首,休想她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第叁話 # 將門出才女 (上) 見他似乎沒有認出她就是在大街上女扮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 男裝的俏公子,花圓媛暗自慶幸自己每回出門都有稍稍地易容一番。 她對南華轉世的尚書之子微微福身,盡可能用自己最溫柔的音調來說話:「筱媛久仰蘇公子英名。」 「嗯。」 沒想到南華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好似當她是空氣般地略過她,逕自轉身向他身後的年輕公子說:「袁兄,我們到前面去看看秦姑娘寫的詩詞吧。」 花圓媛見蘇謹華協著那位在來客軒門口撞到她的俊逸公子一齊往前頭的亭閣走去,私毫沒將她當作一回事,垂在身側的兩顆粉拳緊握。 混帳南華!這筆她先記下了! 看妹妹眼底燃著熊熊怒火,湯靖池也覺得蘇謹華這樣的反應委實失禮了些。 「和主人打過招呼便是,要不我們也去前面看看?」 花圓媛還在凹手指,聽了二哥的話立刻點頭。南華這貨雖然喝的孟婆湯,沒了天尊的記憶還是如此欠抽樣,想著剛才他無視她的模樣,讓花圓媛越想越火大! 既然給你軟柿子不吃,就休怪她拿青柿子砸破你的頭了! 荷花園是以一座偌大的亭閣為中心,在這亭子外圍繞著一池,池上開著滿滿的荷花,夏風輕拂帶起清雅蓮香,伴隨亭裡眾人們的笑語,讓多年未參加詞會的花圓媛也給感染了些湊熱鬧的情緒。 亭閣裡擺了三張大案,上頭有各家公子或小姐所提的字句,供大夥兒相互欣賞,有人是帶著交流的心態,自然亦有帶著較勁的心思前來。 「歐陽姑娘這詞雖好,可意境似乎不太夠。」 「妳這話什麼是意思?」 花圓媛聞聲抬頭,只見兩位妙齡少女正站在人群中央,大有要吵起來的模樣。她拉住還想往旁走的二哥,抱胸示意他歇歇腿,順道看個熱鬧。 花圓媛墊起腳尖看向那位歐陽姑娘所寫下的詞句,眉頭輕輕一蹙。 「『出水清蓮映綠波,清涼臺閣芬芳多。』」批評歐陽姑娘的那位女子輕聲道:「描寫這方亭閣固然合適,可卻沒讓人有身歷其境的感受,歐陽姑娘的父親是宮中的太傅,寫出這樣的字句不嫌給自家丟面子嗎?」 「妳……」歐陽薰指著面前的女子,妳了老半天還是吐不出反駁的話,隨即雙眸帶淚,轉而求助站在一旁的蘇謹華。 「蘇公子,這場詞會不過是各家子女彼此交流,秦姑娘這是有意找我的碴!」 被她這樣說,一襲鵝黃繻裙的秦芳瑛也不惱,反朝蘇謹華揚起一抹笑,「芳瑛不過是把自我見解說出來罷了,歐陽姑娘若不服氣,再寫出一句來也無妨。」 這女人一臉自信的模樣,讓花圓媛不屑地撇撇嘴。 早有耳聞秦芳瑛號稱「京城第一才女」,面對這兩位水噹噹的姑娘家,她倒是想看看南華會怎樣的反應,可沒料到他竟朝她這處看過來,嘴角忽地輕勾,那淺淺的笑讓花圓媛手臂一陣起雞皮疙瘩。 蘇謹華收回視線,看著桌案上歐陽薰的字句,操著好聽的嗓音道:「歐陽姑娘這詞不論是形容荷蓮的模樣,還是飄瀰這座亭閣的香氣,寫得也是恰到好處。」 歐陽薰聽他這麼一說,高興得幾乎要蹦起身來,當眾女用妒羨的眼光看著歐陽薰時,花圓媛卻是垂下眸沉思。 面對在歐陽薰喜孜孜的臉蛋,蘇謹華繼續沉聲續道:「可秦姑娘說得也不錯,歐陽姑娘這詞,確實缺少了使人入境的感覺。」 說完蘇謹華還對秦芳瑛頷首一笑,看在歐陽薰眼裡,一顆芳心登時摔成碎片。 嘖嘖,這南華天尊也真是的,天生就長得一副招風引蝶的料,下凡歷劫依舊不減其魅力。 站在人群中的花圓媛暗自翻了個白眼,她對南華的印象不是太好,何況還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在先,自然也不會隨這些小姑娘家起舞。 不過這樣看起來,除了那位秦姑娘,蘇謹華對其他女性似乎都提不起任何興趣,想要在這場詞會讓他出糗,花圓媛瞇起眼的同時,那七巧玲瓏心開始計畫著。 「聽聞將軍府的湯姑娘自小聰穎,三歲即能握筆寫字、五歲便能作詩,不知蘇某是否有榮幸,邀請湯姑娘為大家寫上一首詩呢?」 花圓媛嘴角一抽,轉身便迎上蘇謹華深沉的黑眸。還沒想到法子令他出糗,居然就先拋了顆大球過來了! 經他這麼一說,所有人循著他的視線朝花圓媛這方看來,當然也包括秦芳瑛,她看花圓媛的眼神簡直像把利刃,大有要把她剜成細絲的殺氣。 對上蘇謹華看似平淡的雙瞳,花圓媛從中捕獲到一絲惡意,一股怒氣自腹底升起,她深深吸口氣將怒火壓下。 既然對方都扔塊肉給妳,沒道理不拿出磨好的屠刀剁肉吧? 「湯姑娘?」 花圓媛再次抬眸已換上一臉笑意,她給身旁有些焦急的二哥一記安撫的眼神,走上前來到一張大桌案前,上頭已經有不少人的寫下的字句,花圓媛大略看過一巡,目光最後落在秦芳瑛寫下的那處。 蓮葉蕭梢剩綠房,荷花零落損紅芳; 懸來水檻涼風起,知是荷香慢墨香。 的確是好詩,看來這位秦姑娘的肚裡的確有些墨水在。花圓媛徑自提起擱在一旁毛筆,在筆尖處輕點一下濃墨,隨即在秦芳瑛寫的詩詞旁再寫下另一首詩。 下筆的速度沒有絲毫的猶疑,不一會兒,蒼勁的字跡落在絹紙上,花圓媛收勢將筆一甩,尖端的墨汁搭著她暗藏的內力,順著勢往蘇謹華濺去。 「啊!」 秦芳瑛指著蘇謹華那白淨的衣裳上,被噴濺上的汙黑,趕緊掏出懷裡的手絹就要替他擦拭。不過她還未碰到蘇謹華的衣襟,就被他不著痕跡地閃開。 挑起半邊眉,花圓媛還想說這貨忒愛穿白衣,應當有潔癖什麼的,被她這麼用墨汁噴到卻不見蘇謹華有變臉的跡象。 可下一瞬變看他的額上漸漸沁出薄汗,和那垂在身側緊握的雙拳。花圓媛嘴角微揚,看來她猜對了!若不是真的在意,就是在隱忍著脾性不發作! 眾人的注意力隨著蘇謹華的視線被拉回桌上的詩句,花圓媛鼻間冷哼,倒也不介意他們研究她所寫的字句。 一片秋雲一點霞,十分荷葉五分花。 風光不與四時同,夜夜涼風香滿家。 盯著她寫的詩詞,秦芳瑛發出一聲嗤笑。 「果然還是習武家子女,整日與弄刀槍的男人們混在一塊,湯姑娘的『聰穎』也不過爾爾。」 花圓媛一把拉住想犯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 怒的二哥,對上秦芳瑛這種清秀佳人,與她那般小雞肚腸有太多見識定是自己吃虧。 她挑了挑眉,隨後擺出十分委屈的神情說道:「秦姑娘所言甚是,筱媛打小就跟隨爹爹習武、弄棍,詩詞歌賦自然是不比秦姑娘優秀。不過爹爹曾告訴過筱媛一句話,我想想那句話怎麼說去了……啊啊,叫『別打腫臉充胖子』! 自己有幾分斤兩自個兒心知肚明,詞會講求各家交流,放眼能和秦姑娘您這樣秀外慧中比較的人在這是居指可數,筱媛自認題詩這塊不如秦姑娘,改天有機會還請姑娘您到將軍府來坐坐,咱們來筆畫一下劍術如何?」 秦芳瑛早有耳聞花圓媛的武功不遜於自家兩名兄長,她臉一白說:「我堂堂個姑娘家,如何跟妳這男人婆舞劍耍槍!?」 花圓媛掩嘴輕笑,「那便是了,既然秦姑娘也有不拿手的事物,便也代表您也不如城裡傳聞那般是十全十美的才女。還請您聽筱媛一句,爬得越高只會摔得越重,自滿只會害得自己滾得一身泥。」 被她激得臉色一青一白,秦芳瑛何時受過這樣的氣,放眼京城姑娘總是羨慕她、公子們仰慕她,就連蘇謹華也是對她有許些青睞! 如今卻受一個在男人堆裡長大的野ㄚ頭如此指責,秦芳瑛一怒之下,跨步上前就要搧花圓媛一巴掌-- 「住手。」 第叁話 # 將門出才女 (下) 一把擒住秦芳瑛要招呼上花圓媛的手腕,蘇謹華恬淡的嗓音傳進眾人耳裡,彷似有股寒風吹來,另在場所有人心尖一顫。 花圓媛鬆開攢在衣袖裡的手,就算蘇謹華沒適時出面,依她的性子,秦芳瑛這巴掌呼來也絕對碰不到她,還會被她一把扔進荷花池。 不知蘇謹華是否看穿她的想法,他只是淡淡瞥了花圓媛一眼,朝眾人朗聲道:「讓大家掃了興,蘇某在此深感歉意。時候也不早,為了表地主之誼,蘇某這就差人備上酒席,還請諸位不吝留下。」 說完他轉身面對冷著一張俏臉的花圓媛,穩聲道:「也請湯姑娘定要前來,讓蘇某表達這微薄的歉意。」 本是想開口拒絕的,忽然聽聞一滴涼水落在蓮葉上的清脆低響,隨後便是磅礡的大雨。 花圓媛看看亭外那仿似倒不用錢的傾盆大雨,再看看眼神閃爍的蘇謹華,無謂地聳聳肩。 「既然老天都要人留下,那筱媛先在此謝過蘇公子的款待了。」 他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最後眾人是由尚書府的小廝打傘一一將他們送到花聽去,待輪到花圓媛和湯靖池時,她以想多欣賞一下雨中的蓮荷為由,讓湯靖池先步到花聽去等她。 湯靖池隨著小廝快步離開後,花圓媛瞥向還在亭閣角落的一對男女,只見秦芳瑛不時對蘇謹華表露的小女人家的媚態,她便覺得好笑。 想來蘇謹華對這位秦姑娘也不算完全無意,就他縱容的態度來說,或許在不久後的將來,這兩人的喜酒便會在京城開席。 「……湯姑娘?」 花圓媛看得出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收回目光來看向站到她身前的人,是那日在來客軒前撞上她,且被蘇謹華稱作「袁兄」的俊美公子。 不知道他和蘇謹華是不是喝同一塊地的水長大的,全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若不是她在審美這塊與其他人特異,這麼個美人站在眼前都會讓人流口水。 「在下袁裴凱,剛剛見姑娘的字句頗有深意,不知是否有榮幸與您討教一番?」 花圓媛見他臉上無害的笑容,不知怎麼這人笑得越溫和,她便覺得周遭的溫度越來越低。 「只是筱媛的隨筆拙作,難登大雅之堂,袁公子這麼欣賞還真是讓筱媛受寵若驚。」能夠長伴蘇謹華的身旁,這男人的身分想必也不是這麼簡單。 見亭閣外走來一位稱著傘的小廝,花圓媛指著那處對袁裴凱道:「兄長還在花廳等著,我就先走一步。」 正要提裙鑽進小廝打的傘下,身側的人卻比她快了一步,伸出手接過小廝的傘。 「那便讓袁某送湯姑娘過去吧。」 花圓媛怔了好一會兒,還未離開亭閣的人也各個睜大眼望著這邊,感覺角落處亦投來一道灼熱的注視,花圓媛扯扯僵硬的嘴角。 「那、那怎麼好意思,這雨如此之大,要是讓袁公子濕了衣衫……」 瞧他那布料乃是上乘,沾水就壞了。花圓媛一臉認真地道。 袁裴凱不以為意,「大不了袁某自己賠損就是了。」 望著他毫無退讓之意,花圓媛也不再與他僵持,稍稍點了頭後道:「就麻煩袁公子了。」 袁裴凱將傘撐到她頭上,做了個請的姿勢。 提起繻裙,花圓媛在踏入雨中前朝蘇謹華那處望去,只見他也正看著他們,面無表情卻是眸光深邃。 再看向身旁一襲青衫的袁裴凱,他非常有禮地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也盡可能地配合花圓媛的腳步,雖然這路上兩人走的小心翼翼,袁裴凱的右肩還是濕了一塊。 相對連一滴雨都沒濺到的花圓媛,袁裴凱確實是心細的。 傘內無雨,傘下的兩人亦是無語。花圓媛在看穿這人的心思前,並不急著開口。 「其實這是袁某第一次來京城參加詞會,難怪人道京城女子多有才,能識得湯姑娘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是袁某的榮幸。」 被他這麼一說,花圓媛面不改色地道:「袁公子謬讚了,和秦姑娘那樣的才女比起來,筱媛生於武家,不過是多識幾個字罷了。」 「在袁某看來,湯姑娘寫的那首詩比她好太多了,就連謹華這樣飽讀詩書的人,看到您寫下的字句也不禁頷了首呢。」 咦?連蘇謹華都覺得她寫得不錯? 不過花圓媛心思一轉,誰管他覺得好或不好,如果他剛剛別把她拱出來,她也不必受秦芳瑛的仇視。 「袁公子是頭次來京城嗎?」 花圓媛左顧而言他,主要還是不想把話題周旋在蘇謹華身上。 「是的,我本是毕南人。」袁裴凱衝著她露出一笑,「姑娘想問什麼便問吧。」 這下子讓花圓媛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尷尬地搔搔臉,女孩子家這樣主動實在不太合儀。 「你……」花圓媛訝異自己第一次結巴,居然是對這素未蒙面的異地公子,「和蘇公子是舊識嗎?」 才想著不想繞著蘇謹華說話,結果自己又提起,花圓媛直覺是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袁裴凱看著她,眼中有淺淺的笑意。「莫約三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 年前,我救過謹華一命,雖然要他別放在心上,可他一直對那事耿耿於懷。」 折花天尊轉世後還真真是個普通人,花圓媛在心底不屑地低罵。不過這樣看來,袁裴凱和蘇謹華的確交情匪淺,兩人站在一起的模樣也十分賞心悅目。 「那湯姑娘呢?」 迎上他含笑的眼,花圓媛不解的歪了歪頭。 「湯姑娘對謹華是有些意思的吧?」 「哎?」 花圓媛驀然瞪大雙眼,他哪隻眼睛看到她對蘇謹華有意思!? 「在亭閣時,湯姑娘不時會朝謹華看去,雖然未曾聽聞謹華與哪家姑娘要好,袁某也不曾見他如此留心一位女孩子。」 留心?對她嗎? 花圓媛在猜是不是雨聲太大,讓她產生幻聽了吧? 「袁公子大概是誤會了,我和蘇公子並不相識,今日在詞會是初次相見,何來有意之說。」 「……是嗎?那或許真是我想岔了,有得罪湯姑娘的地方還望妳別介心。」 花圓媛朝他擺擺手,「袁公子別這麼說,像您和蘇公子這樣相貌堂堂的男子,是姑娘都會多看幾眼的。」 如果她看袁裴凱的眼神是純欣賞,看蘇謹華的目光絕對是帶有恨意的! 袁裴凱對她的話只是笑一笑,並不答話,兩人也來到花廳的門外,遠遠就看見湯靖池在房簷下等著自家小妹。 「多謝袁公子替筱媛打了這一路的傘。」看他濕透的右肩處,花圓媛掏出手絹塞進他沒握傘的那手,「雨天濕冷,進屋後袁公子就用這帕子擦一擦吧,莫要受寒了。」 不過這麼小的絹子大概也只是擦心酸的,見他收下了便笑道:「怕讓兄長等得著急,筱媛這就先走一步了。」 「嗯,湯姑娘慢走。」 袁裴凱收起傘將傘交給站在門口的小廝,便握著她的手絹轉身進花廳。花圓媛看遠處一男一女也正往這邊行來,定睛一看,居然是蘇謹華和秦芳瑛。 看秦芳瑛幾乎整個人都偎在蘇謹華懷裡,那副嬌羞的模樣讓花圓媛忍不住揚起一笑。可她笑意還沒爬上眼,便對上蘇謹華那深沉的雙瞳。 花圓媛無畏地對上他打量的目光,瞥見他衣裳上的墨漬,她嘴角的笑意又更深了些,一時之間空氣中瀰漫著古怪的氛圍。 「媛兒,怎麼這麼慢才過來?」 湯靖池來到她身旁,憂心地問道。 「噢,抱歉抱歉……」 「我已經派人傳話給府裡,說我們要留在這兒用膳,晚些回去了。」 「這樣啊……」還是湯靖池心細,若是換成她獨自來,唐莞清定會當她跑到外頭去溜達了。 說這話的同時,蘇謹華已走過他們身後,收了傘交給小廝,同秦芳瑛一塊踏進花廳。花圓媛斂了斂唇邊的笑意,望著外頭私毫沒有轉小的雨勢,晶亮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第肆話 # 再見便鍾情 (上) 在吃這塊領域,花圓媛也算是位挑食者,蘇家不虧是名門世家,端出來的菜色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 看妹妹又斟了一杯酒,湯靖池劍眉一蹙,低斥道:「媛兒,莫要喝多了。」 給二哥一記安撫的眼神,依她花圓媛的酒量,豈是這種小小「醉翁」能夠灌倒的。 知道自家妹妹酒量並不差,不過這「醉翁」後勁也是十分猛烈,要是喝多的人就會如那醉翁一般神智不清了。湯靖池到是不怕她喝垮,是怕她若喝醉了做出什麼不何禮儀之事,難向爹娘交代。 暗罵湯靖池的小題大作,花圓媛一仰頭便將手中的酒全倒進嘴裡,正要舉筷夾取面前的魚肉,一道輕嗓就從頭頂傳來-- 「湯姑娘真是好酒量。」 抬眼看去,袁裴凱不知何時換上一襲玄色長衫,比起藏青色,花圓媛承認這黑衣更適合他一些。 看他脖間的紅霞,想來他也喝了不少。花圓媛朝他嫣然一笑,道:「不敢當,家父對酒有濃厚興趣,打小跟著喝上幾口,自然就不易醉了。」 湯承勝那酒量簡直能媲美酒豪,只能說不虧是出生沙場的大將軍,花圓媛思起這世的父親,不禁又笑了笑。 有一瞬間被她的笑容閃花眼,袁裴凱舉起手裡的酒杯,眼底也染上笑意,朝她道:「那湯姑娘介意和袁某喝一杯嗎?」 湯靖池本想出口制止,這人看自家妹子的眼神他怎麼樣都不喜歡,不過在他開口前,花圓媛已經先伸手把另一個裝著清澈金黃液體的杯盞塞進袁裴凱空的那手裡。 「比起酒,筱媛更喜歡品茶,今日便以茶代酒與袁公子喝上一杯吧!」說完她不等袁裴凱反應,自個兒將斟滿茶水的杯子舉起,一仰而盡。 其實她是怕這杯醉翁再喝下袁裴凱的肚,他待會就要失態了! 袁裴凱一怔,也依樣畫葫蘆把茶喝下,待杯內空了才輕聲道:「想不到湯姑娘除了會寫詩,還喜好品茗,可謂才情橫溢啊。」 花圓媛不可置否地一笑,這話若是給秦芳瑛聽去,說不定要又找她麻煩了。還好人家秦姑娘一雙眼睛都黏在蘇謹華身上,她不必擔心到這份子上。 「袁兄,原來你在這。」 真是心思不能多想,看蘇謹華還有黏在他身後的秦芳瑛雙雙出現在她面前,花圓媛嘴角的笑有片刻的僵硬。 「謹華,這回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想不到你們京城不僅僅只有一名才女,果然來參加詞會是來對了。」 花圓媛瞥見一旁的秦芳瑛臉色驟變,被袁裴凱這麼一說,逼得她非得和將門之女相比較,這樣的氣想來是難嚥的。 蘇謹華將視線落在花圓媛身上,輕輕一個頷首,「湯姑娘鮮少出席詞會,老實說蘇某也算多了一番見識。」 講得她會寫幾句詩就好像被鍍了道金光一樣,花圓媛只希望他們行行好別再往她身上貼金,沒看到你們身後那位「秦才女」都快抄筷子起來捅她了嗎? 不過眼前的人似乎以語不驚人死不休為目標,袁裴凱放下手中的茶盞對花圓媛柔聲說:「不知湯姑娘許過人家了沒有?」 不只是花圓媛,湯靖池、蘇謹華還有四周的人全停下手邊的動作,驚駭地望著這邊。 「袁兄,你喝醉了。」 蘇謹華淡然的嗓音悠悠傳來,花圓媛見袁裴凱紅透的耳根,對蘇謹華的判定有幾分相信。就算他沒醉,花圓媛現在也想提一缸的「醉翁」把他給灌醉。 「沒有,我很清醒。」袁裴凱朝花圓媛露齒一笑,「初次見到湯姑娘時就對她印象深刻了,這回在詞會上更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 是讓袁某驚豔世間竟會有此特別的女子……」 「你曾見過我?」花圓媛沉聲問,自己每回扮男裝總會將自己畫得醜些,連蘇謹華都沒認出她來,難不成袁裴凱認得出來? 「幾日前在來客軒門外,湯姑娘雖然是一襲男裝,可今日袁某一眼便看出,妳就是那日站在茶館外的年輕公子。」 沒想到袁裴凱還記得那日的事,花圓媛心底一突,盡力保持臉上表情的平靜。另旁的蘇謹華亦在同時向她投來打量的目光,似乎終認出她是那日被自己數落過的「不帶眼公子」。 「筱媛與袁公子素不相識,街頭一瞥僅僅是如此,袁公子今日這番話筱媛便當是您酒後的一句胡言,還請您念在筱媛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多少還是要維護下閨譽的。」 雖然她成天往外跑,早就沒什麼所謂的閨譽了!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 「袁兄。」蘇謹華開口打斷袁裴凱的話,「今日是交流詞會,並非相親大會。」 說完他向花圓媛投以責怪的眼神,後者接收到後怒火瞬地燃起。這混帳居然用那樣的眼神覷她,敢情是她花圓媛勾引你好兄弟不成? 好似嫌氣她還不夠,蘇謹華繼續道:「袁兄身分不凡,儘管湯姑娘為武將之女,依這樣的身分談是否配得上袁兄……」 花圓媛冷笑,袁裴凱還沒提真要娶她,她也沒開口要嫁給袁裴凱,蘇謹華就這麼著急把人家的身家搬出來比較,會不會太過雞婆了? 見好友提起他的家世,袁裴凱臉色一沉,說道:「配不配得上不是他人說得算。」 聽完這話,花圓媛都有衝動起身來拍手了,看袁裴凱因為自己和蘇謹華唱反調,瞧瞧他那張青黑的臉,花圓媛心裡就有說不出的暢快! 「既然袁兄與湯姑娘情投意合,蘇某再這麼棒打鴛鴦也委實失禮了些。」一改方才陰沉的臉色,蘇謹華斟了杯酒遞給好友,「這酒算是小賠禮,將來的賀禮蘇某定會誠心奉上。」 「謹華這話客氣了。」 看這兩人在自己面前杯觥交錯,花圓媛臉色刷得跟白紙一樣。 從頭到尾她有說過她要跟袁裴凱在一塊嗎!? 「二哥,我想回府了。」 不等呆怔的湯靖池回應,花圓袁逕自起身,攜著眾人的目光提裙闊步朝外頭的傾盆大雨步去。 眼看花圓媛就要離去,袁裴凱也不顧眾人眼光,立刻追了上去。 「湯姑娘、湯姑娘……」 一把奪過小廝手中的傘,花圓媛撐開後立即踏入雨幕中,完全無視身後人的叫喚。 「湯姑娘,請留步……唔!」 伴隨一聲悶哼,花圓媛這才轉過身,看那狼狽摔在雨地上的俊美男子。老天真是不公,人長得帥,摔跤都能這麼好看。 袁裴凱揮開小廝的攙扶,起身來到花圓媛面前時,已經是渾身濕透,細髮貼在他的的額上,雨水自他的下顎淌下。 花圓媛終是不忍地將傘往前推了些,遮住兩人的頭頂。 「湯姑娘,袁某自知今日對您失禮了,不知您信不信,可袁某是打從第一眼便真心喜歡上湯姑娘。 請您放心,袁某明日便動身回毕南,差人到將軍府提親,絕不損湯姑娘任何的名譽!」 …… 「你不冷嗎?」 花圓媛開口,卻說了與他講的完全無關的話。 看袁裴凱單薄的身著,和自家兩位練家子的哥哥完全不同,在這大雨中好似風一吹就會倒的模樣。 他怔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湯姑娘是擔心袁某嗎?」 擔心個鬼! 花圓媛深深嘆口氣,看打著傘向他們這焦急走來的湯靖池,她正色道:「袁公子的心意,筱媛虛心受了。不過我從未多想媒妁嫁人之事,袁公子當日在街上也看到了,筱媛品性不端,屢扮男裝、拋頭露面,非乖巧賢淑的女子,如蘇公子所說,我的確配不上您。」 「可是……」 在他還想開口之際,花圓媛把傘塞到袁裴凱手裡,自己則站到湯靖池撐的傘下。 「能結識袁公子已是筱媛的福氣,在此祝願袁公子,能早日遇到匹配得上您的優秀女子。」越過袁裴凱落莫的神情,花圓媛看著佇在花廳門口那抹白影,嘴角輕彎。 「二哥,咱們走吧。」 第肆話 # 再見便鍾情 (下) 或許真是喝多了,花圓媛上了馬車不久後便不省人事,壓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府的,睜開眼便是隔日的正午。 小翠一見主子邊打哈欠步出裡間,嚇得把桌上的茶水都給翻了。 花圓媛挑起一眉,難道她臉上沾了什麼不成?瞧把這ㄚ頭嚇成這副失魂樣。 看急忙收拾狼藉的婢女,花圓媛摸摸臉,沒摸到什麼不該摸的,於是她提起嗓子輕喚:「小翠,妳家小姐我要梳洗。」瞥一眼外頭的陽光,平常她卯時還沒過就會起床了,現在應當接近午時了,也不見爹娘和哥哥們來叫她一聲。 湯承勝最討厭看人睡懶覺了,所以將軍府上下總是起得很早。 「小翠這、這就去打水……給小姐……」 看那瑟縮著雙肩的女孩就要轉身往外頭走,花圓媛雙眸一瞇,「站住。」 見小翠整個人猛然一顫,還是乖順地停下腳步,花圓媛更加印證心中所想。 來到嬌小的侍女面前,花圓媛厲聲道:「說,有什麼事情瞞著本姑娘?」 小翠連忙別過頭,可說出來斷斷續續的話已經出賣了她的虛心。 「小翠不明白……姑娘在說……什麼……」 很好,裝傻是吧?花圓媛唇角輕勾。 「最近灶房晚上好像會少幾樣食物吶,我看大哥部隊裡的越虎最近好像胖了些,我在想呢,是不是有人--」 「小姐!小翠知錯了!越虎哥總說軍裡的伙食他吃不飽,小翠才會拿灶房的食物去給他……如果這件事讓大少爺知道了,那越虎哥一定會被重罰的!」 看噗通一聲跪在自己面前的婢女,花圓媛不知自己現在該笑還是該哭,小翠跟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居然連誠實坦然也做不到。 「只要妳老實告訴我,在我睡著的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妳偷食物給軍營裡的人我便不和妳計較。」 「我……」對上花圓媛雪亮的雙瞳,小翠嚥嚥口水,「其實是--」 「讓我來說吧。」 看跨過門檻進房的唐莞清,花圓媛眉頭一蹙,低聲喚:「娘。」 唐莞清看一眼跪在地板上的小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 翠,朝跟在她身後來的嬤嬤輕語道:「帶這ㄚ頭去俸庫領到今日的薪俸,今後甭在侍奉小姐了。」 見夫人要將她趕出府,小翠駭得腿都軟了,直朝唐莞清磕頭求饒。「小翠知錯了!請夫人開恩啊!」 花圓媛雖然不喜歡小翠這樣會隱瞞主子的下人,不過好歹也是跟了她幾年的小姑娘,看那慘白的臉色,她開口對要拖走小翠的嬤嬤說:「讓她去浣衣房吧。」 小翠驚愕地望著花圓媛,浣衣房是將軍府的下人們公認最辛苦的地方,光是洗將軍府所有人的衣物就得從早忙到晚。 唐莞清眉頭輕蹙,那模樣與花圓媛如出一轍,「媛兒,她犯了府內的大忌,沒施刑已經很好了,何必要將這樣的下人留在府裡?」 「小翠不過是拿飯給餓肚子的人吃,咱們不是也常熬粥分發給外頭那群乞丐嗎?」 「這是兩碼子的事!」唐莞清怒斥,從她這女兒懂事以來,便屢次與她唱反調,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也沒有,導致到現在都雙十年華還嫁不到好人家。 花圓媛以眼神示意嬤嬤趕緊把小翠帶出去,自己則是挽著娘親的手臂輕聲哄道:「好啦!娘不是要跟媛兒說什麼嗎?」 小翠在嬤嬤的陪同下轉身,在臨去前她看一眼花圓媛清麗的背影,眼中蓄滿淚水。比起被逐出府、今後流離失所,小姐這麼做對她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恩惠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身旁的嬤嬤丟來一句冷語,小翠扯扯嘴角,對花圓媛的背影福了福身,才抹著淚轉身離開。 瞥一眼那消失在門邊的碧綠身影,花圓媛回過頭對上唐莞清深思的眸子。 「娘……」她不明白為什麼唐莞清要這麼著急把小翠支離她身邊。 「從今日起,不許妳再任意出將軍府的大門,亦不許再去來客軒喝茶。」 過往她的行為雖略為脫序,可唐莞清幾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今日卻突然如此嚴厲要求,讓花圓媛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 唐莞清輕歎,「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哪有還在外拋頭露面的道理?」 嫁人!? 「誰說我要嫁人了?」花圓媛驚得瞠大雙目,怎麼才睡一晚,她就變成待嫁娘了! 唐莞清對她的反應似乎早有準備,她自袖袋拿出一條絲帕,遞到花圓媛面前。 「這可是妳的?」 看那昨日塞給袁裴凱擦濕衣的手絹,花圓媛倏爾張大嘴,該、該不會…… 「袁公子稍早來府裡,同妳爹爹說要娶妳一事,雖然還未請媒婆來正式說親,可你爹爹已經答應將妳嫁給他了。」 連爹都同意把她嫁掉了!? 「不是吧!你們都不用和我討論一下嗎?」 唐莞清露出絕麗的笑容,儘管年近不惑,她仍保養得得宜,一點也看不出歲月的刻痕。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妳胡來?」若是讓花圓媛過問,這輩子她是甭想看見女兒出嫁了! 花圓媛抽抽嘴角,「你們知道袁裴凱是什麼人嗎?」 昨日在尚書府,蘇謹華的話一直讓她耿耿於懷,照他這麼說來,連她這大將軍之女都配不上袁裴凱,那麼袁裴凱的身世定不單純。 「袁喜堂妳應該聽說過吧?」 花圓媛聞言點頭,「不就是掌控國內所有絲綢、茶葉的大商家嗎?和袁裴凱……他們有關係?」 對女兒的後知後覺感到無奈,唐莞清歎道:「袁公子是袁喜堂的少主。」 乖乖,那是富可敵國的商家啊! 怪不得蘇謹華會說她配不上袁裴凱,人家可是真真含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哪像她這種跟在爹爹和軍隊裡瞎混的野ㄚ頭。 不過這袁裴凱也真是的,不是已經很明白地拒絕他了嗎?居然這麼猴急,今日一早就來府裡提親,說是一見鍾情也太過牽強了吧! 「這事就這麼定下了,袁公子今日就會動身回毕南向他們家人稟告此事,妳就乖乖待在府裡等著花轎來抬吧。」 看唐莞清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花圓媛五官都皺成一團,「娘……」 「湯家雖然是武門,可女大畢竟不中留。」唐莞清的臉色稍緩,柔聲對她道:「媛兒,咱們是為了妳的幸福著想。」 說完不等花圓媛再開口,唐莞清便轉身要離開,「待會我叫新的婢女來給妳梳洗,你爹和哥哥們都去校場了,從現在起安分點,別成天淨想往外跑。」 望著唐莞清離去的背影,花圓媛嘴一癟,旋身就想去裡間取男裝出來換上。門扉忽然被推開,驚得她趕緊扭首看去,就怕是娘親突然又回頭了。 「奴婢欣寧,聽夫人的吩咐前來伺候小姐。」 對上不同於小翠那般憨傻的眼,欣寧一副精明又能幹的模樣,讓花圓媛眉頭瞬地緊皺。怪不得娘要把小翠弄離她身邊,原來是要弄了個人來監視她! 第伍話 # 花怕嫁錯郎 (上) 若不是這個欣寧還會沏茶、會喚人、會呼吸,花圓媛會以為她比自己更像植物,還是株背後有長眼睛的植物! 「小姐,夫人有吩咐,沒有特別的原因您不能出將軍府。」 在花圓媛第十三次趁欣寧不注意要偷溜時,她又莫名地擋在自己面前,臉上仍然是面無表情,卻讓花圓媛越看越火大。 「我要去校場找我爹!這樣還不行嗎?」 欣寧平靜地望著她,「可以。」 在花圓媛眼中閃過喜色時,欣寧又朝她福了福身道:「那請讓欣寧同小姐一塊去吧!」 「放肆!校場豈是妳一個姑娘能去的?」 欣寧挑起眉,「可小姐不也是姑娘家嗎?」 花圓媛被她的話噎得一怔,是啊……她能夠在校場來去自如都是湯承勝縱容的結果,被欣寧這麼一說,她無從反駁。 思索良久,她轉身就往府裏頭走。 「小姐不去校場了嗎?」 「嗯。」 「小姐有什麼要吩咐欣寧的嗎?」 「有。」花圓媛停下腳步,轉頭瞪尾隨在她身後的婢女,「閉上妳的嘴,本姑娘要睡覺!」 再看到她這張面癱臉和機械化的口音,花圓媛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在下秒把欣寧狠揍一頓。 * * * * * 當欣寧喚她起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好好梳洗後,她便離開廂房步往前廳,身後當然跟著寸步不離的欣寧。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 「媛兒!」 一踏進前廳,就聽見湯承勝宏亮的大嗓門,花圓媛一整天的壞心情這才轉晴了些,嘴角稍稍揚起。 「爹。」看向坐在湯承勝身旁的絕麗婦人,花圓媛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娘。」 唐莞清滿意地點點頭,「老爺,妳看媛兒這樣不就好多了,都是要嫁人的姑娘,您可不能再像以往如此放縱她了。」 所以妳就安排一個木頭侍女在我身邊,好盯緊我嗎?花圓媛默默地腹誹。 望向另一旁坐立難安的湯家二子湯靖池,和始終繃著臉的湯洛寂,花圓媛有把握她接下來要做的事,能夠得到兩位兄長的支持。 「爹,女兒有話想說。」 湯承勝難得看么女一臉正色,不禁也斂起笑容,他身旁的唐莞清則是一臉肅然,想必也猜到花圓媛要同她爹說什麼。 「媛兒不想嫁給袁裴凱!」 說完她瞥一眼面色彷若覆層寒冰的娘親,再看向沉默不語的湯承勝,靜待他的回應。 半晌,湯承勝才發出沉悶地歎息,道:「妳對袁公子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嗎?」 袁裴凱為人斯文有禮、家財萬貫,袁喜堂的店面可說是遍布全國上下,這樣的高貴少主兼完美金龜婿,該再去哪兒找? 「沒有。」花圓媛老實地回答。 湯承勝雙眼微瞇,「那為何不嫁?袁公子能看得起妳,或許是妳前世燒了許多好香,才能得此好姻緣。」 她前世根本沒拿過香!花圓媛在心底暗諷,倒是罵過不少曼沙珠華的同類,說她造過許多口業還差不多。 「若袁裴凱不是袁喜堂的少主,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之子,爹會同意這門親事嗎?」 花圓媛沉下聲,目光在爹娘兩人間游移,不意外看見他們閃過尷尬的神色。 「媛兒說得有道理。」湯洛寂率先跳出來護妹,「爹,咱們不必靠袁家,也能夠扳倒……」 「夠了!」湯承勝突然的大吼讓花圓媛瞪大眼,湯洛寂則是垂下眼不再多言。 花圓媛望著大哥,想從他那得知什麼,可湯洛寂隨即別開頭,似乎不想給予她回應。見他如此反應,花圓媛心中不打一氣來。居然連大哥也瞞著她! 「總之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湯承勝朝女兒擺擺手,「媛兒,既然妳對袁公子並沒有任何的不滿,日後多相處便會生情的。」 我還生根呢!花圓媛怒得對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可湯承勝和唐莞清都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看向兩位兄長,一個低垂著頭,一個眼底放空,竟然放他們一直以來保護到家的妹妹一人革命,花圓媛幾乎氣得要炸毛了。 「都別鬧彆扭了,時間也差不多,該用膳了。」唐莞清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嬤嬤,後者連忙傳喚下人將晚膳佈上桌。 花圓媛坐到餐桌前,仍舊在思忖著她該如何脫離這場莫名其妙的婚姻。 「媛兒,吃肉。」見女兒愁眉苦臉的模樣,湯承勝無奈一歎,夾了塊五花肉放進她碗裡,可花圓媛絲毫不為所動。 放眼京城,還有誰能與袁裴凱比擬的呢? 看花圓媛愈來愈陰沉的面色,靜默的湯靖池也不禁擔憂地道:「媛兒,妳沒事吧,身體有何不適嗎?」 湯承勝放下碗筷,語重心長地說:「爹知道妳不想嫁人,可女大不中留,妳也及笄許多年了,有這樣好的姻緣,是該好好把握啊!」 聞言花圓媛也放下碗筷,抬眸時瞳裡是一片清明。 「若說,我早有心儀的對象呢?」 餐桌上一陣安靜,八隻眼同時瞪著她,讓花圓媛這謊說得著實心虛。 可她絕不能退縮!如果這樣乖順下去,她勢必得嫁給袁裴凱! 「媛兒,這可不能當玩笑。」唐莞清放下碗,厲色對她說道。 見湯承勝也向她投來猜臆的目光,花圓媛挺直了腰桿,擺出一副壯志犧牲的悲苦樣,「是真的,女兒一顆芳心早許他人。」 匡啷-- 湯洛寂驚得連碗調到地上也沒自覺,他霍然起身來到花圓媛面前,在她驚愕的表情下抓住她的雙肩。 「是誰?」湯洛寂周身散發著花圓媛從未感受過的殺氣,好似只要說出來,大哥就會立刻提刀去砍了對方。 看湯承勝疑惑的臉、唐莞清忍怒的雙瞳、湯靖池不解的神情,和她面前湯洛寂的憤然,花圓媛深吸一口氣,朱唇輕啟-- 「是……蘇謹華。」 湯洛寂整個人像是被重擊一拳般呆呆看著她,湯靖池皺起眉頭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唐莞清和湯承勝則是一齊怔住,將軍府的飯廳登時靜默得連根筷子落下都聽得一清二楚。 「蘇尚書的兒子?」 唐莞清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啞著聲問道。 「對,人稱京城第一美男的那位。」大謊撒完了,接下來的話花圓媛答得不費吹灰之力,擺出她著實戀著蘇謹華的花癡樣。「媛兒第一次見到他,便失了心神,第二回見到他,就下定決心今生非他不嫁……」 「荒唐!妳這個不孝女!」 看氣得摔筷暴吼的湯大將軍,花圓媛在心中猜想著,是自己哪兒演得不夠逼真嗎? 第伍話 # 花怕嫁錯郎 (下) 隔著柴房的欄杆,花圓媛目望懸掛在天際的彎月,微腫的臉頰絲毫不影響她的出塵般的清麗。 沒想到湯承勝會動手賞她一掌,花圓媛抬手揉揉犯疼的右臉,柴房裡沒有可以映物的東西,不過她想她現在的右頰定腫得像麵龜。 「媛兒,妳真的沒記錯人嗎?」那時聽到花圓媛這麼說,大哥湯洛寂的臉色登時刷白。 花圓媛不疑有他地點頭,「沒有,我頭腦很清楚。」 「袁公子人真的不錯,媛兒妳就不多考慮一下嗎?」二哥湯靖池也上前來對她說道,見兩位兄長不僅沒站在自己這,還一直對她擺出奇異的臉色,讓花圓媛不耐煩地喊:「不用!我喜歡的人就是蘇謹華!」 啪地一聲,伴隨著唐莞清的尖叫,在湯承勝這飽含內力的一掌下,花圓媛不受控地撲倒在餐桌上,湯料肉汁全濺往她的衣裳,好在她眼名手快才沒被筷子的尖端戳中眼睛。 「不孝女……什麼人不愛,居然去愛上那個奸臣的兒子!」 花圓媛沒有立刻從桌上爬起,而是蹙著眉思索湯承勝的話。她早有耳聞蘇尚書不是什麼好東西,湯承勝是個直腸子,所以在朝廷上與心思迂迴的蘇尚書相處得並不和睦,可也從未看他這麼火大過。 「妳就別再說這些傻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1 話了,這門親事對咱們來說有利無弊,娘相信袁裴凱一定會好好善待妳的。」 耳邊傳來唐莞清的低語,花圓媛扯扯泛疼的右嘴角,諷刺地道:「媛兒一直以為自己與其他千金家小姐不同,湯家從曾爺爺那代起就同皇家一塊打天下,我爹是鎮國大將軍,才不需要什麼門當戶對的男人來鞏固自家在朝中的地位!」 「妳怎麼這樣說話!?我們全都是為了妳的幸……」 「為了利益!為了爹能夠在朝殿裡坐得最高的那老頭面前多喘一口氣!」打斷唐莞清的話,花圓媛從桌上爬起身,不顧一切地對在場四人大吼。 唐莞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盯著她,以往花圓媛再如何的頑劣,亦不曾露出這樣撒潑的模樣。 「來人!把她給我關進柴房!」 自對她揮了一掌後不再開口的湯承勝驀然朝外大喊,兩名身材壯碩的士兵聞聲進來,聽見他的吩咐,先是彼此對視一眼,再看看冷著張俏顏的花圓媛,遲遲沒有上前動作。 「還站著幹什麼!難道你們忘了違背軍令的下場!?」湯承勝一把將女兒往外推,那力道大得讓花圓媛一個趔趄,若不是她施力於腳下,說不定會直接趴倒在地上。 在軍營裡,若是不從大將軍的命令,是直接會被拖出去處死的啊! 兩人不再有片刻的猶豫,一左一右架起花圓媛,轉身就要往柴房的方向拖。 「爹,媛兒只是一時想不透,就算現下正值夏令,晚上讓媛兒一人在柴房難保不會著涼啊!」湯洛寂往前站了一步,朗聲向臉色沉鬱的父親求情。 話音初落,湯靖池也向前一邁,整個人忽地跪在湯承勝跟前。 「等等!媛兒不懂事,是平日我這做哥哥的沒有好好教導,爹若要罰,就連靖池一塊罰吧!」 湯洛寂也噗通一聲跪下,看他們如此為自己求情,花圓媛在兩名壯漢的架挾下奮力掙扎,提氣一腳踹向她左邊的軍兵,可對方也不是普通的菜鳥兵,一個閃身便避開花圓媛的攻擊,右邊的士兵伸手擒住她的後頸,將她壓在地板上,細緻的肌膚磕在冰涼的石板上,使她動彈不得。 「就這麼想領罰是不?好、好……」湯承勝氣得臉都紅了,指著跪在他面前的兩個兒子,怒道:「來人,把大少爺、二少爺帶去校場,行笞三十!」 唐莞清聞言臉上血色瞬地褪盡,上前拉著湯承勝的袖擺,哭聲道:「老爺,孩子們年輕不懂事,你就放過他們吧!」 抽回被緊攢的衣袖,湯承勝面覆寒霜,「本將軍今日就要他們成熟!」 四名大漢踏進廳堂,一把架起跪在地上的湯洛寂和湯靖池,花圓媛見兩位兄長就要被帶離,驚慌地大喊:「罰我就好!別打他們!」 湯洛寂只是看妹妹一眼,任由兩名壯士將他向外拉,湯靖池則是給她一記安撫的眼神,柔聲道:「媛兒別擔心,咱們皮厚。」 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唐莞清的啜泣聲傳進花圓媛耳裡,她沉著一雙眼望著站在桌前的湯承勝,冷冷地開口:「這就是你這做父親對待子女的方式?」 「還、還輪不到妳來指責本將軍!」見花圓媛的黑瞳隱約發著赤色的光芒,湯承勝渾身一震,諒他縱橫沙場,如今說出的話居然有些發顫,「把她關進柴房,除非她願意道歉,否則不許給她任何食物!」 被人連拖帶拉地往外行去,花圓媛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湯承勝的臉,在月光的照耀下雙眸越發赤紅,多瞧一眼便讓人不寒而慄。 廳內不斷傳來唐莞清的低泣與請求聲,和湯承勝的低斥、怒語,待已經離廳堂有段距離了,軍兵也不再將她拽著走,而是讓她自個兒起身。 「小姐,真是對不住……」看花圓媛一身的狼狽,兩名軍兵愧疚地低下頭。 花圓媛擺手,抬步往柴房走去,「做你們該做的事,若給爹爹瞧見,你們難以言咎。」 踏入柴房,塵年的霉味撲鼻而來,軍兵象徵性的在她手腕綁上麻繩,只需花圓媛一個使力,要掙脫並不是難事。 「還得委屈小姐了,待將軍氣消後,再讓您出來,這段期間就請您安分地待在這吧。」 朝那兩名好心的軍兵點點頭,當柴房的門被關上、落下鎖,聽著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花圓媛在心底祈禱兩位哥哥也能夠平安脫離笞刑,三鞭就能讓一人皮開肉綻,更何況是三十鞭!? 她縮在柴房唯一對外的窗口,遙望夜空的月牙。因為自己的謊言,連累湯洛寂和湯靖池一起受罰,花圓媛愧疚地縮起腳,抱膝陷入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看月亮的位子像是已經是四更了,當花圓媛有點犯睏之際,敏銳地聽見細碎的腳步從遠而近,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拾起腳邊的短木棍,警戒的望著柴房的門。 果然腳步停在門板前,然後一陣斷續的開鎖聲,柴房的門發出一聲咿呀的輕響被人推開。 花圓媛腳下不動,可手上的木棍在門開啟的那剎,運氣直向那處射去-- 第陸話 # 落難採花賊 (上) 「唔!」 咦,是女的? 花圓媛瞇起眼看清來人,只見小翠摀著被木棍打中的手臂,吃痛地眼角泛出淚光。 幾乎是使出她十成的內力,花圓媛見那透出袖料的血漬,心底劃過一絲懊惱。 她索性掙脫繩子,來到小翠身旁,蹙著眉道:「妳怎麼會跑到這來?」她不是被分到浣衣房去了嗎? 摀著傳來劇疼的右手臂,小翠淚眼汪汪地望著花圓媛,道:「奴婢聽聞小姐被將軍大人關到柴房裡,還不給您吃飯……」 聞言花圓媛心一軟,拍拍她的頭,見她不斷冒出血色的袖面,花圓媛從懷裡掏出一只小瓷瓶,塞進小翠沒受傷的左手心裡。 「小姐?」 花圓媛冷哼,「把這灑在傷口上,會好得快一些。」 小翠呆呆地瞅著她,下一秒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捧著那個瓷瓶,朝花圓媛哭喊道:「嗚嗚……小姐對奴婢這麼好!奴婢卻……」 上前捂住她的嘴,花圓媛怒道:「噓、噓!妳是要把人都引來啊?」 小翠睜著雙含淚的眼,輕輕地搖了搖頭,見她安靜下來了,花圓媛才收回手放開她。 「說吧,妳跑來柴房做什麼?」 看落在地上的麻繩,再看花圓媛活動自如的手,小翠想說自己是來救她的,這下子看來花圓媛似乎根本不需要自己幫助。小翠垂下眼,攪著手指說不出話來。 看她委屈可憐的神情,花圓媛已猜出個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2 一二。輕嘆口氣,她指著柴房的門道:「沒事,爹氣消了就會把我放出去的,妳趕緊回去浣衣房吧,若是被人發現了,到時真的會被趕出府的。」 說完她還露齒一笑,「走了就真的看不到妳的『越虎哥』囉!」 她的話讓小翠渾身一個機靈,瞧她抖得像篩康般,花圓媛便自動地幫她拉開柴房的門,往外望幾眼看沒有人在外頭看守,便向她擺擺手。 「快回去吧!」 小翠牙一咬,砰地輕響將門板關上,兩行眼淚在同時淌了下來。 「不,小翠不走,該走的是小姐您!」她噗通一聲跪在花圓媛面前,不顧手臂上的血沿著指尖滴落在地板上。「今天下午我聽到柳叔從外頭採買東西回來的時,同張嬸說……現在大街小巷都在傳,說是將軍大人近來練兵是在謀反,且蘇尚書在今早也已盛奏給聖上了!」 花圓媛傻了傻,湯家從她爺爺那代就是愚忠的木頭腦袋,幾時聽聞過湯家的男人與「謀反」兩字扯上邊了,在這時候出現如此風聲,若不是湯承勝真有心要造反,否則就是有心人造出的謠! 「我爹是絕對不可能謀反的!」花圓媛一字一句說得清晰,雖然湯承勝的腦子是死板了些,帶兵反權這種事他絕對做不出來,她那兩個哥哥更是不可能掀事端。 不過依將軍府上下極度想將她嫁到袁家,會使出這種手段是不是也代表,湯承勝在朝廷的地位真的不太樂觀了? 花圓媛理理微皺的衣擺,跨步就要朝外頭走去。 「小、小姐?」 「如果我天亮前沒有回來,妳就直接回去浣衣房,別跟任何人提起妳在今晚來找過我。」 說完花圓媛一個旋身,人已身在幾丈外。 見她臨走前臉色黑沉得嚇人,小翠顫著聲問:「您要去哪呢?」 在黑漆的夜裡,那方傳來花圓媛悠悠、飄忽的嗓音-- 「會情郎。」 * * * * * 飛縱在屋舍的瓦片上,花圓媛三四個起落,便停在尚書府的一處小閣頂。 探頭看向下頭巡視的家僕,沒有任何人發現她的到來,讓她不禁感嘆這尚書府比酒家還好闖。她一個彎腰,縮進小閣裡,這裡似乎是用來擺物的倉庫,雖說是堆放雜物,那奢侈的程度比她的閨房還要華麗上幾分。 「嘖嘖……南華啊南華,想不到你一介尊神,居然會投胎當大貪官的兒子。」 感嘆完畢後,花圓媛收回心神,繞過巡邏的僕人,她一舉躍上小閣旁的一棵大樹。 忽然隔著一座矮牆的院內傳來一道怒喝聲,花圓媛抱著一絲好奇,隱身在繁茂的樹葉間朝那處望去。 「夠了!我才不要和你一樣,周旋在文武百官間,整日帶著虛偽的面具,這不是我想要過的日子!」 朱紅檀木的門板被人用力的推開,撞再另一扇上頭,發出顫心的巨響。 「孽子!你能有今日的風光,難道不是因為你是老子的兒子?」 花圓媛定睛一看,那在夜晚仍然驚為天人的面容,不就是蘇謹華嗎? 那後頭追出來那位一定就是當今的戶部尚書,蘇奎忠了。 花圓媛嘴角揚起一抹笑,她那頭剛跟湯承勝吵完,這頭蘇謹華也在和父親鬧革命,不過都這麼晚了,夜深人靜難道不怕吵醒人啊? 「不必靠你,我也能有自己的一番作為。」蘇謹華一張俊顏好像被潑了桶墨般,黑瞳在月色的照映下彷似閃爍著火光。 蘇奎忠顯然被氣得不輕,抄起一旁窗櫺的盆景就朝兒子砸去。 花圓媛以為他會聰明得閃開,沒想到那陶製的盆栽直接擊在蘇謹華的右額,小盆碎了一地,他的臉上也淌下一條刺目的紅。 「滾!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面對蘇奎忠的怒吼,蘇謹華抿抿唇,不發一語地轉身向外走,不再理會後頭父親的咆哮。 樹上的花圓媛看著那抹清冷的白衫背影,緩緩斂起笑,覷一眼還在院落裡低咒喃與的蘇尚書,腳下一蹬,施展輕功向黑漆深夜掠去。 只是花圓媛怎麼也沒想到,她正要追上蘇謹華,人就在她面前被三名黑衣人給擄走了! 緊緊追在那群黑衣人的身後,花圓媛雙眼死死盯著被他們打暈扛在背上的蘇謹華,這些人的身手不高,一下子她便擋在三人的前頭,環胸高傲地用鼻孔看著他們。 「來者何人?」 花圓媛低頭審視自己的指甲,無奈一笑,道:「只是棵見義勇為的嬌嫩花朵兒罷了。」 見她沒要讓路的意思,三名黑衣人周身迸出殺氣,其中一人怒喊:「休管閒事!」 「閒事姑奶奶我向來不愛管,不過……」花圓媛五指化爪,棕褐的雙瞳驀地發出赤光,「若想從此路過,就留下你們肩上那位『採花賊』!」 第陸話 # 落難採花賊 (下) 這群黑衣人很快地就不敵花圓媛的敏捷身手,直到三人有兩名夥伴被打昏在地,第三人想背著蘇謹華轉身逃走時,被花圓媛一拳擊上胸膛,逼得對方不得不停下腳步。 當花圓媛一把拆去這黑衣人臉上的蒙布時,瞳仁一縮。 「越虎?怎麼是你?」 見事跡敗露,越虎扶著被花圓媛打傷的右胸,緩緩地爬起身。 「這是將軍的意思,請小姐莫再攔阻。」 看躺倒在身邊的兩名同夥,花圓媛的武功極佳且絕對在他們之上,若她今夜不讓路,湯承勝交代的事便辦不成了。 花圓媛雙眼微瞇,「爹做什麼要綁架蘇謹華?」 「小姐您有所不知,蘇尚書近日來在朝廷上對將軍連連逼威,將軍不過是希望他能夠收斂些,才出此下策。」越虎輕歎口氣,道出實情。 湯承勝是只長膽子沒長腦袋嗎?花圓媛愕然地望著越虎,爹難道就不怕蘇尚書拿這回事做文章,到時候別說是湯承勝一個人了,整座將軍府都會陷入災難中啊! 「不行,我不能讓你們這麼做,立刻把蘇謹華給放了。」 越虎見她仍沒有要讓路的意思,一人駝起昏迷的蘇謹華,向花圓媛低頭輕道:「將軍之令,屬下不得不從,得罪小姐,切莫見怪。」 花圓媛正想提氣上前,忽然轟地一聲,隨後是向她鋪捲而來的煙霧-- 該死! 她摀住口鼻,直至煙幕散去,花圓媛眼前除了躺地的兩名黑衣人,已不見越虎和蘇謹華的身影。 「是誰在那裡!?」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3 這頭的爆炸聲引來打更人的注意,花圓媛心一懍,在打更的人還未來到前旋身躍上屋簷。 再低頭一看,原趴在地的兩抹黑影已沒了蹤影,面對無際的黑夜,她咬牙輕斥一聲。 心忖著越虎他們會把蘇謹華帶到哪去時,遠方一抹黑影自她視線中劃過,花圓媛先是一怔,隨後使輕功追了上去。 花圓媛也不擔心對方發現她跟在後面,從步數來說,自己的輕功可不比這個人差,行了半刻一直保持同樣的距離。 來到郊外一間破廟前,花圓媛見黑衣人閃身進到裡頭,自己則是矮身蹲在一旁的牆邊,豎起耳朵偷聽裡頭的動靜。 「少主,人我們跟丟了。」 那頭靜默良久,才傳來一道清嗓。 「也罷,誰下的手都一樣。」 這道嗓音聽在花圓媛極其熟悉,她微微直起身子,藉著破了個洞的的窗紙看向裡頭。 不看還好,一看清那人的面容,花圓媛瞬地瞪大眼-- 裡頭那個人,不就是說已經動身回毕南的袁裴凱嗎? 「毒已經下了吧?」 黑衣人恭敬地屈膝跪在袁裴凱面前,「是,蘇謹華絕對活不過今晚。」 袁裴凱俊美的臉上出現一抹邪魅的笑容,那畫面足以堪稱絕色佳人,可他說出的話卻讓花圓媛心尖一寒。 「到時蘇尚書就會認為是湯將軍下的手,朝廷內臣大亂,那時候便無人可管袁家在南邊所要做的事了。」 不論袁家想做什麼,直覺都告訴花圓媛,絕非好事! 「少主英明,那麼小的……」 袁裴凱隨即斂起笑,「去找到他們,確保蘇謹華是死在湯承勝的人手中。」 「謹遵少主之命。」 黑衣人得令後私毫沒怠慢,一個旋身便迅速地離開破廟。 花圓媛瞥一眼破廟裡那站在銀白月華下的美男子,現在的袁裴凱與當日在詞會上所見截然不同,令她不禁納悶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袁喜堂少主。 不過他們說蘇謹華今晚會死…… 收回視線,花圓媛扭頭催動內力,將輕功提到十成,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縱去。 早知對方的武功不及自己,花圓媛立刻就追上那抹黑影,她提氣上躍,一個漂亮的空翻後落在黑衣人面前。 彷若沒料到會被擋下來,對方怔了下,隨即恢復冷靜,二話不說便抽出腰間的配劍,向花圓媛發出攻勢。 似乎打定主意要滅口,黑衣人招招都朝她的命門刺去,花圓媛也不惶多讓,祭出藏於腰間的軟鞭擋下黑衣人的利劍。 不過莫約十招後,對方似乎明白彼此實力的差距,面對內力雄厚、招數多變的花圓媛,黑衣人逐漸處於弱勢。 「把解藥交出來!」花圓媛揚手便是一鞭揮去,直抽向他的天靈蓋。 黑衣人堪堪避過這招,向後躍了幾丈,對花圓媛說出的話一驚,便更加確認這女的留不得活口。 他伸手探入對袖中,在花圓媛要欺身向前的同時朝她灑了一把白粉。 沒想到對方居然使毒,花圓媛瞳仁微縮,第一時間屏息並抬袖掩起口鼻,可另一手持著的軟鞭完全沒停下,直直劈上黑衣人的左胸口。 吸入少量的毒粉,花圓媛感覺腦裡一陣暈眩,黑衣人也沒吃到香,她抽的那記鞭正好中了要害,雙雙僵持在兩間房的屋簷上。 「吶,咱們來個交易。」花圓媛咬牙撐住意志,朗聲道:「只要你把解藥交出來,姑奶奶我就不殺你。」 黑衣人沉默半晌,向花圓媛搖了搖頭。 「嗤,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完她不顧身體傳來的不適,揚手又是一鞭,黑衣人提劍要擋,可面前的花圓媛居然轉眼就沒了身影,他才恍然那是個虛招。 當花圓媛的手掌掐上他的頸子時,黑衣人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脖子上的手看似纖細,可力道大得他幾乎吸不到空氣,面罩沒蓋住的部分看起來越來越蒼白。 「解藥……交出來!」因為運氣的緣故,花圓媛方才吸入的毒也開始產生效用,頭痛欲裂的她現在只想逼這人投降。 「少主的……命令……不得……不從……」 在花圓媛來不及阻止下,黑衣人雙眼一瞪沒了呼吸。 一把扯下他臉上的面罩,見嘴中淌出的黑血,花圓媛目光寒凝。 他居然服毒自盡! 動手翻找他身上各處,花圓媛只找到三樣東西:三包粉狀物、一個瓷瓶、匕首。 果斷的把匕首扔掉,她兩眼昏花地起身,她定不能讓蘇謹華毒發死在越虎他們手裡,那樣就真的會成了袁裴凱的計謀。 「該死!」 她用力擰自己的大腿,逼迫自己清醒,提起氣朝將軍府掠去。 當花圓媛落地在將軍府後門時,等著她的,居然是二哥湯靖池。 「媛兒--」 見自家小妹一身衣裳都被汗水浸透,湯靖池連忙上前去攙扶。 花圓媛先是慶幸湯靖池沒真的如湯承勝所言受那三十鞭的刑罰,可她隨後自懷裡掏出從黑衣人身上搜來的東西,捧到湯靖池面前。 「毒……蘇謹華身上有毒……」喉頭一甜,花圓媛嘔出一口污血,「越虎他們……在哪?」 花圓媛忽然吐血嚇得湯靖池臉都白了,「越虎?他不是該在校場嗎?」 看來就連二哥都不知情爹要綁架蘇謹華的事,花圓媛心尖一顫,推開湯靖池的攙扶就要再去找人。 「妳不要命了嗎!?」見她都已經嘔血了,竟然還強迫使用內力,湯靖池怒斥。 花圓媛抬眼望向校場那方,後頭的矮峰讓她心中有個底,不顧湯靖池的攔阻,她握緊那些東西,直接施展輕功往後山去。 「媛兒!」 見那眨眼就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湯靖池咬牙即追了上去。 第柒話 # 想死滾遠點 (上) 狼狽的落地在校場後峰的一處,花園媛見地上還有剛燒完柴木的餘火,雙眼微微瞇起。 「媛兒!妳到底在幹什麼?」 湯靖池好不容易追上自家小妹,見她額間佈滿薄汗,眼下浮現黑影,那便是明顯的中毒徵兆。 這妮子,居然這麼亂來! 他上前跨步想一把抓住花圓媛,卻抓了個空。 「越虎……蘇謹華……」 湯靖池眉頭擰緊,花圓媛的目光早已渙散,可腳步仍堅毅地向前邁去,他輕嘆口氣,只好緊跟在花園媛的身後,就怕有個閃失。 憑著己身的一股意志力,花圓媛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4 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微弱的火光,不待湯靖池攔阻,她急奔上前,終於看見越虎和其他兩名黑衣人圍著平躺在泥地上的蘇謹華,各個面露苦色。 一見到越虎等人,湯靖池吃驚地瞠大雙目,「你們……」 對上湯靖池的臉 ,越虎和其餘黑衣人驚慌地站起身,恭敬地向他福身行禮。 「二少爺!」 花圓媛才懶得理他們那套,她腳步不穩地朝地上那抹身影撲去,看見蘇謹華緊閉的雙眼,她抓起他的衣襟,開始猛烈的搖晃。 「混帳南華,你給我醒來!不准死!」 看她激動的模樣,越虎和兩名黑衣人皆看傻了眼,湯靖池則是沉下眼,他可沒忘記自家小妹說過心屬他人的事,這麼看來的確所言無假。 「你死了就逞小人之意了啊!虧你還是個神仙,你腦子是長蛆了是不?居然讓袁裴凱那王八蛋害你……」 終於在她歇斯底里的叫喊下,蘇謹華緩緩睜開眼,對上花圓媛佈滿血絲的雙瞳,劍眉登時蹙緊。 「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花圓媛一怔,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對蘇謹華來說,他是被半路打暈帶走的,自己現在出現在他面前,是否表示自己就是那個綁匪! 「我沒有綁架你喔!」 淡淡瞥她一眼,蘇謹華的目光游移到其他人身上,環視一圈後嘗試著想爬起身,可全身就像灌了鉛般,連手指也動不了。 「你們……對我做……做了什麼?」 花圓媛見他眼下的黑影,心一沉,急忙掏出懷裡從黑衣人那搜出來的粉末及瓷瓶,攤在蘇謹華面前。 「你中毒了!這是我從下毒人身上找來的,說不定裡頭有一樣是解藥。」 湯靖池抬步來到蘇謹華身旁,抬起他的手進行簡易的號脈,果然感覺到一股不穩的氣息在他體內流竄。 蘇謹華使盡全力抽回手,不領情地道:「為什麼……我要相、相信你們?」 「你!」湯靖池一把抓起花圓媛發青的柔荑,不顧她反抗拽到蘇謹華眼前,「看清楚!媛兒為了救你,自己也中毒了!」 掙開二哥的箝制,花圓媛將手腕以上全縮到衣袖裡,難堪地別開頭。 「為什麼……」望著那張在火光下灼灼生輝地側顏,蘇謹華啞著聲問。 「不為什麼,只是不想看你死在那種小人的手裡。」花圓媛撇撇嘴,「不過也不能全怪你,只能說你交友不慎,袁裴凱這樣陰毒的人就連我也看不出端倪。」 蘇謹華呆愣的望著她,見花圓媛臉上沒有絲毫要誆騙她的神情,才緩緩垂下眼。 「袁兄他……曾救過我一命……」 花圓媛挑起眉,「所以就算他要殺你,你也不會有怨言是嗎?」 沒有回答她的話,蘇謹華視線落在一旁的火把上,深沉的黑瞳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已經頭痛欲裂的花圓媛一把將那些藥粉、瓷瓶塞到他懷裡,在蘇謹華不解的注視下,一把將他拉起,自己則是躍到他身後。 手腕翻轉,花圓媛雙掌搭上蘇謹華的背後兩側,正覺得納悶的他忽地感受一股熱息自她手心處傳來,身上的不適感漸漸地消褪。 「媛兒!」見花圓媛居然將內力輸給蘇謹華,湯靖池上前想攔阻,卻被她空出一掌揮開數步遠,「妳想讓自己立刻毒發嗎!?」 花圓媛不理會二哥的怒吼,逕自將己身僅剩的內息全輸給蘇謹華。她慘白著一張俏顏,寒聲道:「你想死,千萬別死在我面前!」 若今日蘇謹華真的死在這,那麼所有過錯將由湯家承擔,到時別說是重振勢力了,就連翻身也絕無可能! 感受到背後的熱度逐漸消退,蘇謹華轉身便接住那嬌軟的身軀,見花圓媛緊閉的雙眸,顯然是體力透支昏了過去。 可他身上的毒並未解去,蘇謹華明白花圓媛這麼做只是延緩他毒發的時間,自己卻讓毒速蔓延全身,連她的指甲末端都發出深深的青紫。 「蘇公子,媛兒就交給我吧。」湯靖池上前伸出手,示意他將花圓媛放開。 低頭望著懷裡的女子,在月光與火把的照耀下,花圓媛烏黑的秀髮發著淺淺的金光,好似她本來就擁有那樣美麗的金絲,這一刻竟讓蘇謹華捨不得放手。 「蘇謹華!若你身上的毒讓你有什麼三長兩短,令尊怪罪下來,湯家難以詞咎。」 湯靖池地畫稍稍拉回他的心神,蘇謹華輕輕地將手中的少女轉交給面前的人,自己才踉蹌地從泥地上爬起。 他黑若夜幕的雙目掃過除了湯靖池與花圓媛外的其他人,開口緩道:「待我查明真相,今夜誰救助於我,又有誰虧欠於我……蘇某……必加倍奉還!」 被他目光掃過的眾人皆打了個寒顫,還未回過神就見蘇謹華已經轉身步入黑夜的樹林中。 「越虎,去領蘇公子下山。」湯靖池抱起昏迷的花圓媛,平日淡漠的俊顏如今肅穆無比,「定要確認他平安踏進尚書府。」 這大概就是花圓媛的期望,蘇謹華只能安全回到家,不可出任何差錯。 「是。」蘇謹華中毒之事已讓越虎等人亂了心神,這回湯家二少爺親自下令,他便不疑有他直往蘇謹華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 望著懷裡雙唇發紫、全身發燙的花圓媛,湯靖池抿起唇,提氣往另一頭下山的捷徑行去,留下另外兩名黑衣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柒話 # 想死滾遠點 (下) 花圓媛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人已經不在後山,而是在自己的廂房裡。 對上湯承勝擔憂的雙眸,她張口喚道:「爹……」 不過才吐出一個字,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彷似被火燒過,連句話也說不完整,周身更是提不起半絲的力氣。 湯承勝下顎滿是鬍渣,看花圓媛的眼神倏爾變得肅穆,「還知道要喊人!妳知不知道自己中得是什麼毒?居然還輸真氣給蘇家那混帳小子!」 如果她知道自己中得是什麼毒,也不必這麼難過了。不過花圓媛沒開口吐自家老爹的槽,現在的她光呼吸都耗費全身的力氣,頭暈得很,眼前的湯承勝從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 「妳昏迷的這五天袁公子很擔心妳,今早還特地派了小廝來將軍府來問候,妳就別花心思在那個蘇謹華身上了,昨日他爹在朝上……媛兒?媛兒!」 袁裴凱的關心對現在的花圓媛來說,實在很難有什麼好的觀感,撐著不讓自己的意識再次跌回黑暗中,她顫著手抓扶床柱,想要坐起身來。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5 「妳別亂動啊!」 外間的人聞聲奔至,湯洛寂率先上前將她摁回床禢上,難得厲聲對自家小妹吼:「妳不要命了是不是!?中了『白錦花』的毒還如此亂來,若不是我、爹還有阿池在這幾日輪流輸真氣給妳,妳早就沒命了!」 隨後進來的還有臉色不佳的湯靖池和紅著眼眶的唐莞清,一看見花圓媛醒過來了,唐莞清立刻上前握住她冰涼的小手。 「媛兒,感覺怎麼樣?」 看平常對自己嚴厲教管的娘親露出如此憂心的神情,花圓媛心一抽,緩緩地搖頭。就算她現在全身痛得要命,也不能在唐莞清面前表現出來。 見她眼窩下散不去的青黑,唐莞清心疼地撫著她蒼白的臉頰。「妳這孩子……怎麼就這樣不會照顧自己呢……」 揚起一抹虛弱的笑,接過湯靖池遞來的茶水,花圓媛潤喉後輕聲道:「娘,我想喝妳煲的雞湯。」 唐莞清聞言一愣,看向自家相公,湯承勝朝她輕輕頷首。她隨即抹去眼角的淚,起身對女兒點了點頭。 「好……娘去弄給妳,妳一定得喝完。」 花圓媛聳肩,「我哪一次沒喝完了?」小時候她還使計搶來哥哥們的雞湯,想起過往眾人會心一笑。 見唐莞清轉身出去,將軍府的總管才走進來,矮身對湯承勝說了幾句話。 花圓媛看一眼外頭的天色,這時間湯承勝應該是在宮內的,於是她開口道:「爹,我感覺好一些了,莫要讓宮裡那位對您有疑心,您還是速速進宮吧!」 湯承勝轉頭望著她的臉,深深嘆口氣後才跟著總管離開花圓媛的廂房。 房內登時只剩兩名哥哥和幾名僕人,花圓媛以眼神示意僕人們退去外間,直到房內剩三人,她才勉強坐起身。 湯洛寂想上前扶她,卻被花圓媛銳利的眼神定在原地。 抬眼對上湯靖池陰沉的神色,她低聲說:「我還有多久的時間?」 驚愕地望向湯家老二,湯洛寂從小就對醫類相關的知識提不起興趣,相較於他,湯靖池在醫術上略有研究。 「若沒有解藥,依妳現在的狀況,頂多在撐七日。」 這話讓湯洛寂更是一驚,「『白錦花』不是只會讓人虛弱個幾日,只要這段期間我們輪流灌輸真氣給媛兒,她就會沒事了嗎?」 「她中的毒不是『白錦花』,而是『白素』,只是我不想讓爹娘太過操心……」 只是差了幾個字,那毒性是天差地別啊! 聽聞是江湖上公認的陰狠毒藥,湯洛寂大怒,指著弟弟吼道:「因為這樣隱瞞媛兒的病情,你打算讓她在這等死嗎!?」 「大哥,我不怪二哥當初下這樣的決定。」對湯洛寂投以安撫的眼神,花圓媛早就知道自己中的毒沒這麼簡單,袁裴凱對蘇謹華下的毒都能讓他活不過當晚,那名黑衣人也絕不是手軟的人。 湯承勝說她已經昏迷五日…… 她轉首對湯靖池問道:「二哥,蘇謹華還活著嗎?」 湯靖池點了點頭,可眉頭皺了死緊。 「照理來說他身上的毒應該比妳還強,卻聽聞他這幾日作息仍然正常,甚至還和秦芳瑛一塊坐畫舫去遊河。」 砰! 湯洛寂一拳捶在桌案上,紅木造的雕花桌應聲而塌。 「媛兒為了他身中劇毒,他居然還有心思陪女人遊河!」說完就想轉身出廂,見湯洛寂如此憤怒,花圓媛急得想從床上起身,可全身無力最後落得滾下床的下場。 聽聞她的痛呼,湯洛寂扭頭便見到妹妹跌到床下,趕緊和湯靖池合力將她扶回床禢。 「不、不許去……找他麻煩……」花圓媛喘著氣,心底面暗斥蘇謹華這貨也忒過份,難道他中的毒真的沒像自己的這麼嚴重? 相較於湯洛寂的衝動行事,湯靖池的腦子有條理多了。他在妹妹的背後墊上靠枕,沉聲道:「媛兒妳知道是誰下的毒,對吧?」 「嗯。」花圓媛頷首,「是袁裴凱。」 此話一出,面前的兩人皆大驚。 花圓媛垂下眼,把自己在小廟聽到的事全盤交代出來。若袁裴凱知道自己就是阻撓他計劃的人,理當不會讓她活到現在,況且蘇謹華沒死,他應當起疑了才是。 不明白他為何至今只派了小廝來探望,花圓媛雙眼輕瞇,袁裴凱那晚說過,若朝廷大亂,便無人能顧暇袁家在南方要做的事。 毕南是袁家的老宅所在處,據她所知袁喜堂的確是從南部發跡的沒錯,不過南邊靠海,也沒有其他的國家能夠與袁家連手。 「這麼看來,就萬萬不可將媛兒嫁給他!不過正好昨日聽爹說,近日倭寇來犯的次數越來越多,媛兒的婚事或許會因此暫緩……」 湯洛寂的話讓她無語,她從未說過想嫁給袁裴凱啊! 等等……倭寇? 「大哥,咳、咳!」一個提氣花圓媛差點喘不過氣來,湯靖池上前替她拍了拍背,她才繼續說道:「倭寇是從哪個地方來的?」 湯洛寂一臉的莫名,不過瞧妹妹認真的模樣,好似她也要跟兵同戰一般,「東南沿海一帶。」 聽言花園媛柳眉一蹙,看在湯靖池眼底多少也明白了些什麼,只有湯洛寂還搞不清楚狀況,不斷說袁裴凱是個表裡不一的小人、小妹嫁給他絕無好事之類的話。 「媛兒,這事妳怎麼看?」忽略自家那腦袋抽風的大哥,湯靖池盯著面色蒼白的花園媛,冷聲道。 「七日……」花圓媛動動僵硬的四肢,說不定她還沒這麼多時間呢! 死對她來說並不恐怖,她本就是生在三途忘川邊的冥府靈物,死後也不過就是回到故鄉去罷了。 若真如她所想,袁家打算和倭寇合作打擊王朝,那麼就不僅僅是毒害尚書之子這樣的小事,到時別說是將軍府,整座國家都會捲入戰事之中。 對花圓媛來說,這不過是她歷三世劫的其中一世,可對湯家所有人,是攸關一輩子的命運!她不能夠眼睜睜看這群疼愛她的家人去戰場這麼危險、甚至會送命的地方。 「二哥,你能有辦法安排我和蘇謹華見一面嗎?」 望見她眼底的堅毅,湯靖池輕嘆口氣。 「我盡量,但妳的身體……」 現在的花圓媛連下床都是問題,又怎麼能和蘇謹華面對面談事呢? 「無妨。」 眺向窗外的藍天,花圓媛無視胸腔傳來的劇疼,深深吸了口氣。 不管袁裴凱想做什麼,在她還沒嚥下這口氣前,就不能讓他的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6 計謀得逞! 第捌話 # 談事需配茶 (上) 來客軒。 同二哥一塊把那木偶人欣寧給敲暈,花圓媛依舊是一副少年男裝出府,她刻意把臉塗得黃些好遮掩她眼下的黑影,否則她這麼出門若給人看到,不把她當成肺癆病患才怪。 看桌上快見底的茶壺,一雙鳳眼瞥向坐在他身旁的湯靖池。 離和蘇謹華約好的時間已經超過四刻鐘了,那傢伙難不成要放他們鴿子? 「咳、咳……」 聽到妹妹的低咳,湯靖池憂心地道:「妳別太勉強自己,還是我們擇日再……」 「不行!再一刻鐘他再不出現,老娘就殺去尚書府逮人!」 算一算她只剩五日的時間,前兩天她不斷想向湯承勝說明此事,不過說也奇怪,爹這兩日在宮中待的時間變長,回來時神色疲憊,大夥兒問起什麼也不願說就回房歇息了,導致她到現在還沒機會和湯承勝說袁裴凱的事情。 害得她只好從哥哥們的軍兵下手,挑了幾個親衛,包括當日越虎等人,想辦法在短短兩天內收集所有可靠的資訊。 匯整後果然不出花圓媛所料,袁喜堂近年來私底下資助倭寇次數頻繁,她不信朝廷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除非有人刻意掩瞞。 就蘇謹華被擄這點,蘇尚書立刻就被她排除在名單外。所以她才想把南華轉世的那個混帳找出來談談,談得攏他們說不定可以解決一場劫災大戰,談不攏…… 說什麼她也要逼蘇謹華點頭! 眼看一刻鐘到了,花圓媛仰頭把杯盞裡的茶水全倒入嘴裡,起身就往包廂門扉走。 「媛兒!」 湯靖池見她要離開,急忙也起身跟上。 花圓媛在心底咒罵南華,巴不得她身上的毒全傳到他身上,混帳採花賊就活該被毒死啦! 一拉開木門板,外頭佇著一抹佗長的身影,還未看清來人,花圓媛下意識擺出防備地姿勢。 「沒想到湯姑娘都是這麼招呼客人。」 一看是蘇謹華,花圓媛收起雙拳撇撇嘴,「那也得看對方是不是位好客人。」 瞧他仍然是一襲白衫,風度翩翩哪有一絲中毒的跡象。和花圓媛一副病寒樣,大熱天還裹著狐裘,蘇謹華根本就是個健康人。 讓花圓媛不禁懷疑袁裴凱的部下是不是把藥下錯了,其實自己中的才是活不過一晚的劇毒? 「咱們要繼續在這兒說話嗎?」 看他身後沒帶任何小廝,花圓媛退了一步讓他進到包廂,蘇謹華也不跟她客氣,直直走向木桌就提起茶壺想斟盞茶來潤潤喉,卻發現壺裡已空。 捕捉到他眼中劃過一瞬的異光,花圓媛感覺心裡微暢。 「真是不好意思,筱媛以為蘇公子今個兒不來赴約,就把茶喝光了。」她以眼神示意湯靖池不許再叫一壺,「無奈今日咱們兄妹只帶了夠付一壺茶的錢出門,還得委屈蘇公子燒著喉談事了。」 蘇謹華眉眼不動,穩聲道:「原來將軍府窮得只買得起一壺茶。」 拉住要上前爭論的湯靖池,花袁圓雙眸含笑說:「這叫節儉,是種美德。」 似乎不想多費唇舌和她周旋在這塊,蘇謹華腳尖一轉開門喚了小二,一次就點了兩壺茶。 湯靖池不甘受辱,臉色青黑得難看,反觀花圓媛面色平淡,心裡卻是喜孜孜的。 有人請喝茶有什麼不好呢! 終於三個人圍坐在圓桌邊,蘇謹華和花圓媛皆是一派風輕地自顧自喝茶,湯靖池則是緊張地盯著這兩人。 「湯姑娘大費周章將蘇某約來,難不成僅是想喝茶?」 這貨性子真差!放下杯盞,花圓媛也不多和他廢話,單刀直入地道:「對袁裴凱這人,你了解多少?」 似乎有些意外她會從袁裴凱問起,蘇謹華臉上的異色只出現一瞬,隨後神情又恢復平常的淡漠。 「袁兄雖是袁喜堂的少主,可為人耿直,有一次我下南部遊玩,受江湖人士算計,若不是袁兄正好路過,蘇某或許當年就此客死異鄉。」 花圓媛挑起一邊的眉,這麼剛好蘇謹華有難,袁裴凱就這麼順手救了他? 仿若看穿她面部的表情,蘇謹華沉下臉道:「袁兄不是那種會算計人的人。」 聽他左一句袁兄、右一聲袁兄,喊得花圓媛肚底燃起一股怒火。 「口說無憑,可對我下毒的的確是袁裴凱的手下,你身上的毒也是他派人下的。」 若不是那夜在破廟聽到袁裴凱和黑衣人的對話,她也無從看出袁裴凱是那樣陰險的人。 只有眼前這個木魚腦袋,還始終相信著他們的兄弟情誼! 「如果蘇某記性不錯,那日綁走我的人,可是你們將軍府。」 這是在懷疑對他下毒的是他們將軍府嗎?花圓媛咬牙,對他的話感到氣憤。 「我願以性命擔保,對蘇公子下毒的絕非湯府的人!」湯靖池冷聲道,雙目躍動的火光落入花圓媛的眼,她深深吸口氣,告訴自己這番是來和蘇謹華談事,不是來吵架的。 沒有理會湯靖池的怒言,蘇謹華緊盯著花圓媛的五官,看見她眼下那淡淡的黑影時,劍眉輕皺。 「湯姑娘身上的毒還未解?」 「媛兒她--」 「只不過是沒睡飽。」花圓媛打斷二哥的話,還很適時地摀嘴打個哈欠。「看來蘇公子的毒已經全解了。」 蘇謹華點了點頭,「回府後睡一晚,經大夫診脈的確是沒大礙。」 見湯靖池雙手握拳,就想起身來犯難,花圓媛把一壺喝完的茶塞進二哥懷裡,纖指比向門口。 「二哥,再幫我跟小二喊一壺『春玉』。」 轉頭見蘇謹華盯著自己,花圓媛嘴角輕勾。 「續壺半價!」說完她一把將二哥趕出小包廂去喊茶了。 瞧這兩兄妹一人難掩忿怒、一人刻意掩護的行為,蘇謹華垂下眼不再追探她身上的毒。可花圓媛就不一樣,她只不過將內息輸進蘇謹華體內,斷不可能就這麼剛好解了他體內的毒,若真有這麼神奇,湯家三人這幾日輪流運息給她,也不見她身體有任何起色! 將小手縮進袖襬中,明明是八月天,她卻覺得自己全身發冷、凍得在過年,只差沒拿手爐取暖了。 蘇謹華突然起身,花圓媛以為他要離開,正要張口喚他,後來發現他只不過是走到窗邊將窗扉關小些。 「……謝、謝謝。」這兩個自從她口裡說出來著實彆扭,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沒有神仙記憶的南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7 華,可那相似的模樣總讓她難忘天尊的採花惡行。 「在蘇公子眼中,袁裴凱或許真如你所說如此優秀。不過筱媛親耳聽見他的計謀也是事實,蘇公子信或不信,聽完我這幾日調查出的一些資訊,再下評估也行。」 見他靜默不語,花圓媛就將那夜在破廟聽到的事,還有這幾天蒐集到的情報一五一十地告訴蘇謹華。 這過程除了湯靖池捧著熱騰騰的茶壺回來,蘇謹華完全沒有出言打斷的意思,直到花圓媛說完,接過二哥替他斟好的「春玉」,蘇謹華才悠悠地開了口。 「我明白了。」他盯著因說太多話不斷低咳的花圓媛,沉下聲續道:「倭寇之事我會告知家父請他上朝時和聖上提醒並多留意,其餘的事……湯姑娘就別再多涉入了。」 拿著茶盞的手一頓,花圓媛雙眼輕瞇。 「你的意思是,要我別多管閒事?」 「若湯姑娘要這麼解釋,謹華的回答是:沒錯。」 重重將茶杯放到桌上,溫熱的茶水還因此濺出幾滴,花圓媛怒道:「蘇謹華!這事若弄不好可是會發生戰爭的!」 面對她的大喝,蘇謹華無動於衷,緩緩起身撢撢白袍上的皺摺。 「那也不是妳一介女流可插手的,謹華印象湯姑娘就快嫁人了吧?還是莫要再操煩這些事,乖乖在府裡待嫁對妳來說才是好事。」 花圓媛雙拳緊握,見他轉身就要朝門外離開,一個氣極喉間湧上甜腥,登時嘔出汙血全噴在桌上,還有些滲入金黃的茶水裡。 「媛兒!」湯靖池見此驚呼,趕緊上前來號妹妹的脈,發現她體內的氣息十分雜亂。 蘇謹華聞聲回頭,就見花圓媛吐血的模樣,讓他沒來由地心一緊。 他腳下一轉來到花圓媛身旁,不顧他素來喜淨的白袍,提起袖擺替她拭去嘴角的血。 花圓媛一時也沒多想他的舉動,緊緊攢住他替她擦血的袖袍,顫聲道:「絕對……不能讓袁裴凱得逞!」 蘇謹華望著面前倔強的女子,黑眸閃過一瞬光采,在她閉眸昏去時,再次接住那瘦弱的嬌軀。 第捌話 # 談事需配茶 (下) 「好冷……」 在朦朧間,花圓媛感覺有隻溫熱的手覆在她的額上,讓她冷得幾乎僵硬的身軀稍微得到一點舒適,使她滿意地舒出一口氣。 「妳怎就這麼倔強呢?」 想回應那道帶著無奈的嗓音,她努力的在黑暗中奮力掙扎,終於把右眼睜開一條縫,隱約看見白衣人坐在床邊。 不過她還來不及看清,那隻手就已經抽離她的額頭。花圓媛感覺有股失落感瞬地充滿她的心,中毒的不適感忽地襲來,她終是不敵身軀的疲憊再度墜入夢鄉。 花圓媛是被全身的疼痛驚醒的,她發現自己渾身僵得像從冰水裡撈出來的,認出頭頂的紗帳並不是她房間的,昏倒前的記憶這時紛沓而至……她記得自己正在和蘇謹華對談,說著說著她就暈過去了。 攢緊蓋在身上的兩層厚被子,她掙扎著想坐起身。 「媛兒!妳醒了?」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湯靖池擔憂的神情映入她眼中,花圓媛扶著床柱問道:「這裡是哪?我睡多久了?蘇謹華呢?他打算怎麼處理袁裴凱的事?」 被她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發懵,湯靖池上前來攙住連起個身都搖搖晃晃的小妹。 「這是來客軒給外地客人準備的廂房,是蘇公子把妳抱到這來的,妳昏過去到現在快三個時辰了,他則是半個時辰前才離開,臨走前還交代我要好好照顧妳。」 隱約想起昏迷時有人一直守在她身邊,隱約看見那人身穿一襲白衣,還以為只是她在作夢,原來那人真是蘇謹華。花圓媛甩甩頭,把多餘的情緒排除在外,她伸手拉住二哥的衣袖。 「他有說要怎麼處理袁裴凱的事?」 湯靖池愣愣地搖頭,「這……他沒說。」 聞言花圓媛忙不迭地想起身下禢,卻被湯靖池壓回床上。「媛兒!妳就別再插管這件事了,相信蘇公子自會有一套處理方法,瞧瞧妳現在這副模樣,難道非得弄得沒命妳才肯罷休嗎?」 被湯靖池吼得一怔,從小到大她這二哥說話一直都是溫溫吞吞的,這還是花圓媛頭回聽見他這麼大聲說話。 深知他是擔心她,花圓媛嘴一癟,縱使心底百般不願意,在湯靖池的瞪視下只好安分地躺回床上。 見她終於肯乖乖聽話,湯靖池發出一聲嘆息,語調柔和下來,「天塌下來都有爹和我們替妳撐著,二哥一定會替妳找到解藥的,妳就好好養身體,別讓咱們擔心了。」 「嗯。」花圓媛輕應一聲,心底因他這番話淌過道暖流。 湯靖池伸手揉了揉她額前的細髮,露出寵溺的笑容。 忽地,外頭傳來匆忙的腳步聲,花圓媛雖身負劇毒,可長年習武還是十分敏銳,她朝湯靖池扔了一記眼神,隨即閉起眼假寐。 匡鏘── 廂房的門被人粗魯地推開,花圓媛用眼角隙縫的餘光看去,來的是湯府打雜的小廝。 「二、二公子……不好了……」 小廝驚惶不定地說,見花圓媛躺在床禢上,登時想起主僕尊卑就要跪下去。 「不用行禮,快說發生什麼事。」見他如此著急,湯靖池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小廝覷一眼闔著雙眸的花圓媛,再看向床緣邊的湯靖池,隨即顫著聲道:「皇上方才下旨……捉了老爺和大公子,說、說是他們預謀造反……」 「什麼!?」 花圓媛這下子也不躺著假裝了,直接從床上蹦起來,捱著疼痛、衝上前抓住小廝領口的衣襟。「說清楚、講明白!我爹和大哥造什麼反!?」 小廝被她突然從禢上躍起的舉動嚇得原本就發抖的身軀顫得更厲害,哭著說:「小的、小的也不清楚……是夫人聽到前院闖了一堆官兵近來,就、就叫小的從牆縫鑽出來……說一定得找到二公子和小姐,要你們……要你們趕緊逃了吧!」 「你出來多久了?我爹、娘和大哥呢?」花圓媛厲聲問。 「不知道啊……」 花圓媛氣得想揍這哭花臉的小廝一頓,可胸口驀然傳來劇疼,她放開小廝、摀著胸忍住不嘔出血。 她抓著前方的木桌,向門那處邁了兩步,可毒早已蔓延全身,讓她每踏出一步都十分艱難。 湯靖池見她要往外走,趕緊上前拉住她。「妳想幹什麼?」 「救……爹娘……還有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8 大哥……」血沿著她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她的衣裳上,暈開成一朵妖冶的紅花。 「妳瘋了嗎?謀反叛國是死罪,若現在被抓到,會被處死的!」 花圓媛奮力甩開二哥的手,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她那老實的爹不可能會做出背叛國家的事,她絕對不相信! 她手裡握著袁喜堂和倭寇有勾結的證據,她都還沒揭開袁裴凱那好好先生的面具,怎麼能讓家人陷入如此險境!? 不顧湯靖池和小廝的攔阻,她提氣躍出廂房,可她才步到樓梯口,便看見來客軒的門外出現一批官兵,瞇眼看清他們手上拿著她和湯靖池的畫像,應該是來找他們的。 隨後出廂的湯靖池看見那群官兵,俊秀的臉上即露出驚慌的神情,花圓媛目光一沉,無暇管還在房裡的小廝,二話不說拉著二哥就往後門的方向走。 多虧她平時常來這,早就知道後門的所在處,當他們順利走出來客軒時,赫然發現滿街居然都是官兵,駭得兩人趕緊閃進一旁不起眼的小巷。 躲在一堆爛菜堆後,花圓媛忍著臭味、靠上牆,盡力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喘息聲,可這短短幾十步路她走得太急,胸腔疼得快吸不進空氣,只好閉目調息。 不時探頭察看街上的動靜,湯靖池回頭便看見花圓媛眉頭緊蹙,彷似在忍受極大的痛楚。 「媛兒!?」他趕緊運起氣將內息輸進她體內,半刻鐘後花園媛的臉色終於不這麼難看,可還是蒼白得嚇人。 僅靠著意志力不讓自己倒下,花圓媛心想這也不是辦法,她推了推湯靖池的肩,喘聲道:「二哥,你逃吧。」 湯靖池聞言一怔,「妳說什麼?」 「再這麼下去,咱、咱們都會被抓去大牢的……依我現在這樣的身子,想為湯家平反是不可能的……現下……唯有……靠二哥你了……」說到後來,花圓媛幾乎是用氣音在說話。 望著那堅定的雙瞳,湯靖池內心掙扎著。 「走啊!」花圓媛朝他低聲喝道,嘴角的血刺得他的眼一痛。 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和官兵的吆喝聲,在花圓媛懇求的目光下,他深深吸口氣── 「好好活下去,替咱們湯家討回公道。」 花圓媛感覺自己被用力推了一把,下瞬便栽進那堆爛菜中,耳邊聽見湯靖池的話,她還來不及阻止,只見他衝出小巷,對外面的官兵大喊。 「湯靖池在這!」 花圓媛望著那毫不反抗、立刻就被官兵擒住的二哥,她心底劃過一陣苦澀,眼前湧起片片水霧,瞅著那道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的雙腳卻挪不動半分。 「這邊也搜一搜,說不定湯圓媛就躲在這!」 巷外傳來官兵們的嗓音,花圓媛心一驚,把自己更往菜堆裡鑽。可她這麼大一個人,能躲之處實在有限,眼看著他們就要走進巷子來,花圓媛認命地握緊雙拳── 「都在這幹嘛?」 第玖話 # 此女非彼女 (上) 一抹白忽然闖進她的眼前,那人擋在她面前,也正好遮住她的藏身處。 「蘇、蘇公子!」 官兵一看到是蘇謹華,連忙矮身行禮。「咱們奉命來捉拿要犯,不知公子您是否有看見……」 「沒看見。」 花圓媛聽見那清冷的聲音,心尖沒來由地一顫。 「那麼不知蘇公子在此處是……」 「我人在哪、做什麼事,難道需要跟你報備?」 官兵聞言一駭,眼前的男人狀似漫不經心站在那,可周身所散發的懾人氣勢,形成股難喻壓力,抑得他快抬不起頭來。 「小的怎、怎麼敢呢?只是這兒臭氣沖天,蘇公子在這兒待久了……」 蘇謹華不耐地哼口氣,「做好你們分內的事便好。」 官兵見此也不敢再繼續叨擾他的「雅興」,四處看看沒見著花圓媛的身影後就退出巷子,隨押著湯靖池的隊伍離開了。 花圓媛看他們走遠了,才掙扎著從一堆爛菜中爬出來,無奈她身子像灌了鉛般重得很,才拔出半個身軀又栽了回去。 她氣惱地哼口氣,想再試一次時,腰間被之大手環住,下秒她便被人抱出菜堆。 直到她站定,花圓媛連看都不看身後的人,立即奮力掙開他的環繞,跨步就想往巷外走。 「站住。」一隻手搭上她的肩,平常遇到這樣的舉動,花圓媛大概直接賞他一記後勾拳,可她現在得保留體力……她還有家人要救! 「放開,我不想說第二次。」 蘇謹華有記憶以來,就未曾被女子拒絕過。可從第一眼看見她,他便看出這姑娘十分不喜歡他,甚至……連眼神都懷著一股深深的恨意,他循著記憶追尋,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過去何時得罪過她! 蘇謹華看眼前的少女,髮絲上還纏了一片菜葉,本該潔淨的繻裙沾了幾塊土,看起來著實狼狽。 想著方才的情景,若他沒及時出現,她定會被官兵帶走吧? 肩上的手沒有挪動半分,花圓媛一怒,轉身就朝蘇謹華揮出拳頭。 為了閃避她那突如其來的攻擊,蘇謹華放開搭在她肩上的手,往後退了兩步。 「今日你救我的事,就讓我先欠你一回吧。」花圓媛深吸口氣,調整自己的內息,「我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說完她就要往巷子外走,可手腕又被人從後抓住。 「你有完沒完──」 怒吼的尾音還沒落下,忽地就見蘇謹華的俊臉在她眼前放大,花圓媛感覺一堵溫熱貼上她冰冷的唇,驚得她想掙脫他的箝制,可後腦杓被大手死死按住,強迫她接受這個吻。 「搜這裡!說不定她就藏在……咦,蘇公子?」 貌似是另外一批官兵,進到巷子看見蘇謹華正擁吻著一名姑娘,原本要搜查的一群大男人登時都愣在原地。 蘇謹華離開花圓媛的唇,將她壓在自己懷裡,抬頭冷冷看向為首的官兵。 被那視線盯得頭皮發麻,為首的官兵低下頭道:「咱、咱們是奉命來追查湯家小姐的行蹤,貿然打擾了蘇公子,真是對不住。」 「嗯,辛苦了。」蘇謹華輕應一聲,「但這兒只有我和她,沒看見什麼湯姑娘。」 花圓媛難得乖巧地伏在他胸前,感覺按在她腦後的手有些用力,腦裡想著為何他幫她的動機。 官兵瞥一眼蘇謹華身前的女子,無奈那姑娘整張臉都埋在蘇錦華懷裡,看不清容貌,也看不出是哪家的姑娘。 若是知道,他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9 待會就去大肆宣揚了!京城第一美男在小巷內和某某姑娘調情、擁吻,雖比不上湯府被抄的消息,可也夠勁爆了! 聽他們訕訕然離開的腳步,花圓媛立刻掙離蘇謹華懷裡,抬手用手背抹了抹泛紫的雙唇。 對她這樣的舉動,蘇謹華雙眼微瞇,一絲不悅閃過眼底。 「多謝相救。」花圓媛沒留意他的情緒,揮了揮手就要往巷外走,驀地一股椎心疼痛襲來,她只覺得腳下一軟,眼看就要栽回那堆爛菜裡。 手臂上一緊,蘇謹華穩穩地扶住她,溫熱的體溫自布料那頭傳來,讓她想起昏迷時覆在她額上的大手。 可她還未從思緒中回神,蘇謹華便不發一語地將她打橫抱起,嚇得花圓媛瞠大雙眼,喊道:「你、你要幹嘛!?」 蘇謹華冷冷瞥她一眼,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比較像是在看個物品,一點溫度也沒有。 「放我下來!我還得去救我爹娘和哥哥!」 花圓媛奮力捶打他的胸膛,但依她目前這麼虛弱的身軀,落在蘇謹華身上的拳頭比蚊子叮還輕。 見他不僅沒放她下來,甚至往巷子的另一端走去,花圓媛氣得想揍他一頓,無奈對方根本不痛不癢,她心一狠,張嘴就朝蘇謹華的鎖骨咬去── 蘇謹華悶哼一聲,低頭看向緊緊咬住他的少女,只見她黑眸中閃著一點赤光,堅毅的表情大有他不放手、她也不放嘴的打算。 輕嘆一聲,他們走出小巷,巷口外停著一輛馬車。尚書府的僕人見自家少爺面色淡然地抱著一位姑娘,而那姑娘還正咬著蘇謹華不放,讓僕人一時看傻了眼。 「駕車,去秦府。」 彷似沒看見僕人驚疑的目光,蘇謹華逕自抱著花圓媛上馬車,待布簾一放下來,花圓媛立刻放開他,轉身就要往外躍。 「現在出去,妳只有被抓的份,不如冷靜下來,好好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身後傳來蘇謹華平淡卻十分悅耳的嗓音,花圓媛扭頭望去,只見他正抬手輕撫她方才咬過的地方,微微滲出血來,她用指尖輕觸自己的唇瓣,果然看見血跡,可她卻絲毫沒嘗到任何血的味道…… 難道體內的毒已經連她的味覺都破壞掉了嗎? 馬車開始移動,花圓媛盯著車內的貌美青年,寒聲道:「為何要幫我?你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面對她的問話,蘇謹華目光微沉。剛回到尚書府,他便從僕人那聽見將軍府被官兵包圍,他連自家大門都還沒踏進去,立刻又趕回來客軒,之後便看見花圓媛和湯靖池從後門溜出來,當下選擇幫她的想法在剎那從他腦中冒出,連他都還來不及考慮後果,身體就先自己行動了。 把他的沉默當作是不方便回答,花圓媛瞇起眼調整內息後,道:「總之我欠你一份人情,還得麻煩蘇公子您送我回將軍府,剩下的事……」 「將軍府已經被抄,妳以為妳能回得去嗎?」 花圓媛一怔,隨即咬牙怒道:「我爹和哥哥們斷不可能謀反叛國,定是遭奸人所害!」 說完她看蘇謹華的眼中多了一份猜忌,如今朝堂上和湯承勝爭鬥最激烈的就是蘇尚書了。 看出她眸底的不信任,蘇謹華覺得突然有塊石頭壓在他心上,沉悶得難受。 「我爹不會誣陷妳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爹叛國囉!?」想起蘇尚書那張小人尖嘴的臉孔,她就反胃。 面對像刺蝟般的花圓媛,蘇謹華嘆了一口無聲的氣,「不是,湯將軍為人正直、對國忠心,不會是謀反之士。」 「那你覺得這事情是誰搞出來的?」 蘇謹華挑起一邊的眉,「待會妳就知道了。」 花圓媛聞言呆愣了一下,想起他在上馬車前吩咐僕人的話── 秦府……會是能將湯家冤罪洗刷的地方嗎? 第玖話 # 此女非彼女 (下) 馬車穿梭在京城的街道上,路上的行人或攤販看見是尚書府的馬車,紛紛迴避。湯承勝和蘇尚書不合是官民皆知的,所以這趟去秦府的路他們行得十分順暢,沒有任何官兵上前來攔查馬車。 蘇謹華盯著眼前把頭靠在車廂牆壁上的少女,只見她雙目輕閉,狀似在休憩,可周身仍散發出非誠勿擾氣息。 外頭的陽光藉著車窗縫隙照在她烏黑細柔的長髮上,投出一層炫目的金色薄光。蘇謹華望著那像是鍍了層金的髮絲,忍不住伸出手向它撫去── 「你幹嘛?」 修長的指停在她頭上兩吋處,蘇謹華垂眼看掐在自己頸上的五爪,若不是她及時收勢,方才她扭斷自己的脖子怕是輕而易舉的事! 花圓媛見他沒進一步的動作,眸底殺氣微歛,收回手後冷聲道:「有什麼事你儘管說便是,別動手動腳的。」後面沒說的是:別像你還未投胎前那樣,二話不說就伸手採了她! 「我們……曾經在哪見過嗎?」 像是掙扎許久,蘇謹華才將這話說完。花圓媛盯著他認真的俊顏,有剎那以為他憶起天尊的記憶,可這想法立刻就被她揮出腦外。 依南華的性子,定是乖乖喝下孟婆湯才來投胎的,現在在她面前的不過是一介普通的凡人。 「沒有。」 聽到她果斷的回應,蘇謹華也只是愣了一瞬,隨後聳肩道:「是蘇某唐突了,應該是我記錯了吧。」 「不過分明模樣如此不似……」 他後頭的低喃落入花圓媛靈敏的耳中,心想他說不定是把她錯認成別家姑娘了。這讓她沒來由地感到不悅,她堂堂將軍之女,就算是秦芳瑛都沒她三分氣質! 花圓媛別過頭不再去看他,兩人一路無語直到馬車忽然停下。 外頭傳來幾道喧鬧,花圓媛聽聲以為是官兵攔查,一個起身就要從窗櫺躍出馬車,卻被蘇謹華拉住袖襬。 她掙了兩下沒掙開,蘇謹華扔給她一記稍安勿躁的眼神後朝外頭道:「發生什麼事了?」 「少爺……袁公子在車外,說是想見您。」 聞外頭小廝的話,花圓媛和蘇謹華對視一眼。前者表情似在說:「可是找你的,最好處理個妥當。」 蘇謹華雙眸微沉,正想開口叫小撕去告訴袁裴凱他現下有其他要事,就聽見外頭傳來那道兩人都十分熟悉的嗓音── 「謹華,湯姑娘可是在車內?」 袁裴凱的聲音不大,卻可以讓周遭圍觀的民眾聽得清楚。 京城裡姓湯的姑娘就這麼一個,還剛好是今日眾多官兵在追查的那位,若花圓媛被蘇謹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0 華帶走的事在這曝了光,蘇謹華也逃不了窩藏罪犯的重罪! 花圓媛瞇起眼,在心中猜想著袁裴凱半路攔車,還如此高調的原因。 「沒有。」蘇謹華沉聲對外道。 「哦,那謹華為何不出馬車來呢?」袁裴凱涼涼地語氣從外頭飄進車廂,「方才途經來客軒時聽見有官兵在說,蘇尚書之子在巷內與一名女子調情,咱們兄弟一場,能讓你保護得如此周密,這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 感覺外頭發出此起彼落的抽氣聲,京城第一美男原來名草有主,令圍觀的姑娘們芳心都碎了一地。 相信袁裴凱今日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了,花圓媛握緊雙拳,體內毒素未清,外頭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和官兵,她斷不可能出去和他硬碰硬。 「我這不就正要上秦府去說親嗎?」 花圓媛瞪大眼望著身旁的男子,只見蘇謹華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若她人在廂外,大概也會信了他。 外頭又是一片譁然,「所以車廂內的是……」 「芳瑛,咱們的關係早晚會讓大家知道,妳就別悶著了。」 花圓媛被他突然演得這一齣唬得一下子回不過神來,蘇謹華用力擰了一下她的手背,疼得她下意識想呼他一巴掌。 「妳這是在害羞嗎?」 花圓媛氣極,又不能吼他,只好不斷掙扎示意他放手。 蘇謹華倏地湊到她耳邊悄聲道:「照我說的做。」 深深吸口氣,花圓媛努力回想秦芳瑛的說話方式,朝車外嬌弱地道:「討厭……人家還要名譽呢!」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胃裡一陣翻湧,瞥向蘇謹華,他的面色似乎也不太好看。 「呵呵,原來是秦姑娘。」 外頭傳來袁裴凱的輕笑,「不知秦姑娘是否還記得在下?」 記得可深了!還恨不得把你抓起來揍一頓,把你那騙人的帥臉打成豬頭,再一腳把你踹回毕南,讓袁喜堂認不出你這個少主! 但這些話花圓媛只能往肚裡吞,她現下出去根本是自尋死路。 「秦姑娘?」 「芳瑛性羞,袁兄就別逼她了。」蘇謹華出聲打斷他的試探,「倒是袁兄不是回毕南了,怎麼現在又出現在這?」 他哪隻眼看見她害羞了!?花圓媛氣得甩開他的手。 雖然是秦芳瑛的閨譽遭損,花圓媛還是覺得自己的大概被外頭的百姓們唾棄慘了。 「我半路聽說將軍府被抄,筱媛姑娘是我的未婚妻,於是就一路趕回來了。」 聽他這謊說得流利,毕南離京城有一大段距離,湯承勝被抓是今早的事,他這麼快就趕來關心她這「未婚妻」了! 花圓媛無聲地哼出口氣,蘇謹華自然也聽出袁裴凱話中的謊言,頓時覺得自己先前對花圓媛的態度著實有些失禮,目光忽地變得深沉。 「那便不叨擾袁兄『尋妻』了。」蘇謹華寒聲對小廝道,「上路吧。」 小廝聽言便執起韁繩,馬車立刻開始移動,沒聽見袁裴凱追來的聲音,花圓媛這才鬆口氣,瞥向一旁的蘇謹華,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 「我臉上有東西嗎?」 蘇謹華歎了口氣,「之前對妳有諸多失禮之處,很抱歉。」 聽到他誠懇的道歉,花圓媛沒有半點受用的心態,反倒萬分驚恐地望著他。 這、這人是蘇謹華嗎!? 見她如此驚懼的神情,蘇謹華皺起眉,「妳這是什麼反應?」 這是他除了親娘外,第一次向女子致歉,難道他說錯了什麼? 「沒……」花圓媛伸手搭上他的手背,蘇謹華感覺那指尖一點溫度也沒有,正想握住卻被她用力一掐! 「妳──」 「會痛啊?」花圓媛見他擰緊眉,心情甚好地笑道:「那就不是夢了!」 蘇謹華迅速抽回手,被她捏的那塊皮膚出現淡淡的紅,想來真的被掐得很疼。 瞧他不說話,花圓媛乾笑兩聲,「抱歉、抱歉,是說……你真的要娶秦芳瑛啊?」 蘇謹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搖頭也不點頭。 「還以為你眼光會獨特些,想不到你也喜歡那樣的姑娘。」想起秦芳瑛那副嬌滴滴的模樣,她就覺得反感。 「不然妳認為我該喜歡什麼樣的人?」 花圓媛蹙眉,「譬如說嘛……」 馬車的車輪忽地輾過一顆凸石,整座車身劇烈一顫,讓專注於思考的花圓媛重心不穩往旁倒去── 瞪著近在眼前的俊顏,花圓媛感覺自己冰涼的腰上搭上一隻溫熱的大手。 「譬如說……妳?」 第拾話 # 心兒何處歸 (上) 花圓媛先是一愣,隨即咯咯地笑了起來。 見她笑得歡,蘇謹華眉頭驀然擰起,「有什麼好笑的?」 「沒、沒什麼。」總不能說她想起南華還是天尊時候的模樣,那樣冷面、高貴的神仙投胎後居然如此調戲姑娘家,南華還是天尊時那淡漠的神情,和眼前的蘇謹華相比……確實面前這位有人性多了。 「譬如說,像我這樣的女子?」花圓媛感覺腰上的手不斷傳來熱度,她也不甘示弱,皓白的細腕攀上蘇謹華的雙肩。 感覺他的身軀在自己手下一僵,花圓媛被推開的剎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想不到這傢伙外表一副風翩樣,骨子裡還是很聖潔的。 蘇謹華別開頭,懊惱的低啐一聲。當花圓媛退出他的胸前時,他居然感到一股難喻的空虛。 「你還沒回答呢。」花圓媛眨巴著眼望著他,瞧見他耳根的緋紅,眼底笑意更深。 蘇謹華戒備十足地往後挪了幾吋,好似她會突然狼性大發朝他撲去。 「我喜歡的是大家閨秀型的姑娘。」 看他一臉認真,她只是挑了挑眉、敷衍地哦了一聲,隨後便把腦袋往車廂內的牆板搭去。 待她快睡著時,那頭再度傳來悅耳的嗓音:「那……妳呢?」 「喜歡……靠起來……很舒服的……」她想念府裡她房裡那顆抱枕了,馬車顛坡得很,她睡起來很不舒適! 體內傳來的疼意和寒冷讓花圓媛忍不住瑟縮起身子,恍惚間有堵溫熱的牆像自己湊來,她憑著本能向暖處靠去。 蘇謹華低頭看縮在他側的少女,唇邊漾起一抹淡淡的笑。 * * * * * 當馬車停在秦府門前時,蘇謹華逼不得已只好喚醒她。 花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1 圓媛暈呼呼地睜開眼,一看見南華放大版的俊顏就在自己面前,想也不想就一巴掌呼過去── 「採花賊!」 蘇謹華撫著被她打偏的左臉,面色驀然變得鐵青。 看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南華天尊,而是投胎後的蘇謹華,花圓媛尷尬地收回手。 「抱歉、抱歉,把你認成別人了。」 蘇謹華聞言臉更黑,「跟我長得很像?」 「是挺相像的。」說不出根本長得一模一樣,花圓媛深深吸口氣調息體內的不適。 蘇謹華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隨後不發一語轉身下車。 對他鬧憋扭,花圓媛感到有些納悶。她先是探頭張望外頭有無官兵,才放心的下馬車。秦家不虧是書香門第,在花圓媛印象裡,秦芳瑛她爹貌似也是位文官,關係與蘇尚書打得不錯。 那也就怪不得秦芳瑛這麼想搭上蘇謹華了,想必秦老爺也有在女兒耳邊敲邊鼓。 「依妳現在的身分,還是在車上等吧。」 前方傳來清冷的語調,花圓媛一怔,臉色慢慢青了起來,咬牙切齒道:「蘇謹華,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湯家有難、爹娘和兄長們生死未譜,她怎能乖乖待在馬車裡坐以待斃!? 「我會想辦法還湯家一個清白。」 「還?你怎麼還?」花圓媛冷笑,「別忘了,你爹可以巴不得我爹倒台的其中一人!」 蘇謹華盯著她好一會兒,望著她眼中的堅毅,最後像是認命般歎口氣。 「進去後,一切得聽我的。」 花圓媛雖不甘願,卻還是點了頭。蘇謹華隨即命小廝去尋了一套乾淨的男裝讓她在馬車裡換上,半個時辰後她化作蘇謹華的侍從進到秦府。 「賢侄,是什麼風把你吹來啦?」 當他們來到大廳後不到一刻鐘,秦老爺便搓著手出現在他們面前。 花圓媛一見那張臉,便慶幸秦芳瑛不是遺傳自她老爹,要不生成這副貪官奸臣樣,論她多麼有才華也擔不上「才女」的稱號。 「正好經過附近,就想過來拜訪一下秦老爺。」蘇謹華話雖說得客氣,臉上的神情卻沒有半點熱絡。 「好、好、好……這幾日小女練了一曲琴,不如請她來奏給賢侄聽聽?」 相較起他,秦老爺倒是開心得很,轉身對身後的僕人說:「去把小姐叫來。」 花圓媛聞言淡淡瞥蘇謹華一眼,只見他從容地和秦老爺周旋,絲毫沒有意願要替她打聽湯家的樣子。見此花圓媛忍不住咬緊牙,她現在可沒閒功夫聽秦芳瑛彈琴啊! 她還沒來得及伸手掐蘇謹華一把,提醒他們這趟來秦府的用意,就見秦芳瑛身穿一襲翠綠對襟衫裙,興高采烈地抱著琴進到大廳。 「蘇公子!」 花圓媛深怕被她給認出來,趕緊垂下頭。 「芳瑛,不許沒規矩。」秦老爺沉聲斥道。 秦芳瑛眼底彷彿只有蘇謹華,聽到自家親爹的低斥才微微歛起笑,規矩地向蘇謹華福了福身。 花圓媛眼角餘光看著他的反應,只見蘇謹華只是點點頭,正要開口就被秦芳瑛打斷話。 「芳瑛方才在院子裡練琴,聽到您來了,便急忙趕來。正好近幾日有首曲子練得較勤,讓芳瑛為蘇公子奏一曲可好?」 花圓媛非常想跳出來把這急於獻殷勤的才女一腳踢飛,不過身在對方家地盤,她只得低著頭,等蘇謹華的回應。 她在心底暗罵,若他真讓秦芳瑛奏曲,她絕對和他沒完! 感受身後有道灼熱的視線,蘇謹華唇角微勾,看在秦芳瑛眼底,便認為他是默許了。 見她喜孜孜地開始架琴,花圓媛氣得都想掀了整座秦府。她現在巴不得掐著蘇謹華的脖子,他可是蘇尚書的兒子啊!難道她是鬼上身了,居然還傻傻地相信他! 就當秦芳瑛的纖指搭上琴弦的那剎,蘇謹華忽地一個上前,抓住她的右手。 被她突然的舉動嚇得一怔,秦芳瑛的臉立刻紅透,道:「蘇、蘇公子……男女授……授受不親。」 秦老爺也被他嚇了一跳,不解地望著蘇謹華。 「秦老爺,可否告訴蘇某,『將令』在何處?」 花圓媛聞言心頭一沉,將令不是應該在身為將軍的湯承勝那裡嗎? 蘇謹華看似雲淡風輕的問話,飄進秦老爺耳裡,駭得他臉色瞬間刷白。 「你、你在說什麼!?」 他的反應好似在蘇謹華的預料之內,只見他手掌縮緊,原本被他擒得滿臉羞紅的秦芳瑛立刻變臉,「啊──」 「秦老爺若不說實話,你這寶貝女兒這多采多藝的右手,今日可能就要廢了。」 看秦芳瑛扭曲的俏臉,在花圓媛印象中蘇謹華並不會武功,但依男子的力道扭斷那柔若無骨的女子手腕,也不是件難事。 「爹!救我!」 秦老爺見女兒的手在蘇謹華的掌下漸漸變形,便知他不是在開玩笑,急忙道:「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將令』都是將軍在保管,如今湯將軍入獄,令牌就該在……」 「我的部下告訴我,湯將軍被擒時,身上並未搜到將令!聖上今早下令抓人,令牌卻不在湯將軍身上,你倒說說令牌會在何處?」 「這、這我哪知道!」秦老爺揚聲道:「老夫只是一介文官,怎麼會懂這些?」 蘇謹華面色清冷,可當秦老爺每講一句,他的手便多施一分力,立刻疼得秦芳瑛眼角湧出斗大的淚珠,嚎啕得一點形象也無。 花圓媛聽著他們的對話,昨夜她人也在府內,那將令究竟是何時不見的? 可若蘇謹華所言屬實,那麼湯家叛國的事就真是他人一手策畫! 「爹──」 耳邊傳來喀擦一聲,花圓媛便知秦芳瑛的手腕絕對是脫臼了,她輕輕皺眉,並不是同情秦芳瑛,而是眼前的蘇謹華讓她感到有些懼怕,令她想起冥府那神色淡漠的天尊。 「秦老爺是打算讓令嬡永遠提不起筆、撫不了琴了?」 秦老爺面色慘白地望著眼前的男子,他周身散發的懾人氣勢令他不禁倒吸口氣,耳邊不斷傳來女兒的哭號,他就這麼個寶貝女兒啊! 握緊雙拳,他終是歎道:「將令……在袁喜堂。」 第拾話 # 心兒何處歸 (下) 大廳內沉寂了半瞬,秦老爺只見有抹暗褐劃過眼前,待他回神後自身的衣領已被揪住。 「將令在袁裴凱那!?」 「你、你……」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2 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瞠大眼,秦老爺怒斥道:「大膽僕人!居然敢對本官如此失禮!」 「我失你個大西瓜!」 花圓媛方才已經憋忍許久,揚手便直接把秦老爺摔向秦芳瑛架好的琴,肥重的身軀一下子就把琴身給壓壞。 「爹!」秦芳瑛看清那小廝的臉時,雙目驚駭,「湯、湯筱媛!」 蘇謹華皺起眉,見手裡的秦芳瑛不斷掙扎著,正想開口,眨眼間花圓媛已經來到他們面前。 「妳不是該被官兵抓起來嗎?」秦芳瑛也不顧右手還被抓著,見花園媛向她走來,失控地尖叫:「妳不要過來!」 一個手刀落下,花園媛毫不憐香惜玉地劈上她的後頸,把嚇得花容失色的秦芳瑛直接打暈。 「這樣我就沒人質了。」 抬眼看了看蘇謹華,見他直接放開秦芳瑛,任她倒在冰涼的地板上,眸中沒有半絲憐惜。 「噢,那還真是不好意思。」花圓媛不甚優雅地掏了掏耳朵,「她實在太吵了。」 兩人身旁這時傳來痛苦的呻吟聲,向那處看去,秦老爺扶著腰似乎摔傷了,看見倒在地上的女兒,和佇在前方的兩人,氣得渾身發抖地指著他們。 「來、來人,朝廷罪犯在這,快去通報官……」他大聲對外頭的僕人吼道。 花圓媛先是擊出一掌,讓掌風把大廳的門關上,擋住想去通風報信的僕人,接下來她再一手擒住那肥肉橫長的粗頸,惡聲警告,「你再敢嚷嚷一句,信不信我能把你的頭扭下來?」 眼前雖是一介女子,可花圓媛身為武將之女,所出此言秦老爺還是相信的,連忙閉上嘴,眼神示意僕人別輕舉妄動。 「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答什麼!」花圓媛寒聲道:「為什麼本該在我爹手上的將令會在袁裴凱那?」 「這……」 花圓媛手掌驀然收緊,秦老爺立刻呼吸困難,整張臉脹成豬肝色。 他急道:「是、是有人同我說,昨夜吩咐人去盜取將令,然後把將令送去袁喜堂!」 花圓媛聞言皺眉,還沒開口身後就傳來一道低嗓。 「是誰告訴你的?」 秦老爺一噎,先是看了看花圓媛,又望了望蘇謹華,支吾了許久還是沒說出話來。 「是我爹吧。」蘇謹華沉下臉,看秦老爺的表情就能猜出個大概了。 花圓媛此刻有些納悶了,袁裴凱先是向湯府提親,又和蘇尚書合作,他到底是站在哪邊? 還是說……他根本兩邊都不站,只是想達到自己的目的。但這目的,又是什麼呢? 放開秦老爺,花園媛不去看伏在地上狂咳的他,轉身面向蘇謹華。 她伸出手,蘇謹華以為她要對自己不利,正想抬手去擋,卻只看她把手搭在自己衣襬上,隨意抹了兩下。 終於把油手擦得乾淨,花圓媛嘴角輕勾,淡淡瞥一眼臉部表情抽搐的蘇謹華,轉身就要朝外走。 「妳要去哪?」 花圓媛腳步不停,「救我的家人。」 聞言蘇謹華連忙上前,卻被一股勁風擋下── 花圓媛收回手,看著他的眼神已無方才的笑意,僅餘冷然和決絕。 怔怔地望著她離去背影,蘇謹華低頭看她沾過手的白衫,嘴角扯出一抹苦澀。 「賢侄,切勿再和那莽女扯上什麼關係啊!」秦老爺好不容易爬起身來,「聖上已經下令,明日正午就要對湯將軍處刑了!」 蘇謹華雙瞳一縮,低頭看向秦老爺,「你們為何要誣陷好人?」 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秦老爺還是顫著聲道:「朝廷就是這樣個地方,你、你不是也該清楚嗎……」 「是啊,我很清楚。」 蘇謹華捋了捋袍子,垂首看了看上頭還沾著花圓媛在來客軒吐血的痕跡,他眸底閃過一瞬的幽光。 走出秦府前,他淡淡地說了句── 「她不是莽女,她是我所見過……」他嘴角輕揚,「最率性的女子。」 * * * * * 離開秦府後,花圓媛一路小心翼翼的閃開官兵往袁喜堂去。 不過也因為她作小廝裝扮,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反而特別不顯眼。 「欸、欸,你聽說了嗎?皇上已經下令,明天要對湯將軍和其他共謀公開處刑了!」 「但湯家的小姐不是還沒被抓到嗎?」 經過身旁的路人談話聲傳進她耳裡,花圓媛登時覺得天打雷劈。 她轉身一把擒住那個人的肩,揚聲問:「沒有公審就論斬!?」 被抓住的男子只覺得肩頰骨幾乎要被身後的小夥子捏碎了,急忙道:「聽、聽說是將軍自己招了……」 「胡說!」花媛媛揚起手,準備搧掌過去,可就當她手要落下的那刻,胸前忽地氣血翻湧,她連忙摀住嘴才沒把血噴出口。 男子被她剛剛的舉動嚇得閉起眼,可久久都沒感覺到疼痛,睜眼一看,就見花圓媛痛苦地駝著身。 「哼,不光是湯將軍,皇上已經下令了,湯家九族都要處斬!就連那個逃掉的湯家小姐也免不了一死!」 說完他抬腳用力踹了花圓媛的腰腹,隨即大搖大擺地和同伴離開。 可惡…… 花園媛忍著痛,一步步地往皇宮的方向去,可體內毒素流竄,無論她如何運氣壓抑也制不住通體的寒冷。 這時候她十分想念唐莞清熬的雞湯,湯承勝爽朗的笑聲,還有兩個疼愛她的哥哥…… 靜靜待在忘川旁千年,她從未感受過何謂「親情」。 是他們給了她一個家!她決對不能容許任何人來破壞、誣陷這些善良的人們! 雙眸有些渙散,花圓媛每一步都走得艱辛,當她好不容易走到市集口,眼前驀然出現一抹黑,擋住了她的去路。 「滾、滾開……」 對方沉默,可搭上她腰的手掌傳來的暖意,讓她有片刻的呆怔。 抬頭望去,待花圓媛看清那人的臉孔時,她倏地瞠大眼-- 「我的未婚妻,妳可真讓人好找。」 拾壹話 # 定護妳無虞 (上) 「放開我!」 花圓媛在全身無力的狀態下,被帶到袁喜堂內部。 裡頭比他想像得更為寬闊,袁裴凱幾乎是摟著她進到一座裝潢別緻的廂房,裡頭全是瓶瓶罐罐,她剛進門就聞到濃重的藥草味。 「袁裴凱!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3 」 把她放在鋪著溫暖裘毯的禢上,袁裴凱就像她在詩會時初見一般,臉上仍是掛著柔和無害的笑。 「外頭官兵多,就有勞妳在這待著了。」 花圓媛蹙起眉,「少在姑奶奶面前擺出虛偽這套了!是你擄走蘇謹華、對他下毒,還想嫁禍給湯家的吧!」 「沒錯,都是我做的。」 還以為他會有任何驚愕的神情,花圓媛在他眼中尋不到一絲慌亂,只見他向自己湊來,一張俊臉離她僅有兩吋,讓她背脊感到一陣惡寒。 「你……究竟想要幹嘛?」 袁裴凱嘴角輕勾,緩緩說道:「二十五年前,當年有個名子在京城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欣樂閣』,是我的娘親所待過的歌舞坊。 當時無論是平民百姓,就連王公貴族都喜歡到欣樂閣聽戲,我娘是當年的頭牌,更是許多男人追求的對象,那時僅是戶部侍郎的蘇奎忠來到欣樂閣,便對我娘親一見鍾情。在他的百般討好、獻殷勤下,我娘最後仍動了心,打算背著坊主離開欣樂閣,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 「但就在她好不容易逃離欣樂閣來到蘇府,看到的卻是蘇奎忠兩手摟著兩名青樓女子,有說有笑地踏進府裡! 我娘頓時覺得自己好似傻子,千辛萬苦在剎那付諸流水,坊主派人一路追著她,我娘輾轉躲到毕南去,就在那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 花圓媛怔怔地望著眼前俊美的男子,難道說,他和蘇謹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我娘是在到毕南半年後,遇見我爹,當時我娘已身懷六甲,我爹也絲毫不嫌棄她,兩人相互扶持創立了袁喜堂,並讓它在毕南成為最大的商家! 就在我弱冠那年,我爹帶著商物行經商道時,遭人給暗殺了。我娘因太過傷心,就此一病不起,在她臨走前告訴我,我並非我爹的親生兒子。娘逝世後,我派人去追查,那群殺了我爹的人當日原本要殺的人--是攜著妻小到南方避寒的蘇尚書!」 袁裴凱沒有血緣的父親成了親生父親的代罪羔羊,花圓媛頓時有些明白他為何會對蘇謹華下毒了。 「但這又和湯家有什麼關係?」這麼個因果循環下,他理當去找蘇奎忠報仇,為何還得把湯承勝牽扯進去! 「那時派人殺蘇尚書的,就是妳爹。」 花圓媛瞠大眼,「不可能……」 「因為誤殺我爹,導致湯承勝交代的任務沒有成功,當那群人在次行動時,我使計救下了在刀口前的蘇謹華。」 之後便是兩人稱兄道弟的開始,在蘇謹華眼中,袁裴凱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在袁裴凱眼中…… 他的父母親幾乎都是為了蘇奎忠而死,他豈會真心對待蘇謹華? 「對我來說,妳爹也好,蘇奎忠也好,全都是為了一己之利視人命為草芥的人!」袁裴凱驀然轉身,從櫃上那堆瓶罐裡拿出一只紅褐色的瓷瓶。 花圓媛睇著他,若不是還能調息壓抑,目前體內的寒毒隨時都可能要她的命。若袁裴凱此時再對她使毒,她絕對會沒命的! 「蘇謹華身上的毒……也差不多該發作了。」 「他身上的毒不是解了嗎?」花圓媛一驚,這兩日瞧他一副健康人的模樣,哪裡像中毒的人! 「他中的可是『紅櫻』。」 花圓媛曾聽說過這毒,它可是號稱「毒中之王」,中了它的人在一個時辰內若沒死,此毒也會慢慢侵蝕這人的五臟內腑! 在「紅櫻」侵蝕的這段期間,中毒之人不會感覺到任何疼痛,待毒素蔓延全身、體內劇損,最後七孔流血慘死! 「他可是你弟弟!你居然對他施如此陰狠的毒……」 「弟弟?」袁裴凱修長的指撫過瓷瓶的瓶身,嘴角的笑容擴大。「我可從沒有把他當兄弟看待,他只是我仇人的兒子。」 花園媛氣極,內息一個不穩,喉間驀然嚐到一股腥甜險些吐出口血。 「你把倭寇引進來,究竟想做什麼!?」已經知道他報復蘇湯兩家的理由,但倭寇入境攸關城內百姓的安危,他們又哪裡惹到袁裴凱了! 「對我來說,今天死一個人,和明天死上千上萬個人都無所謂……」他將瓷瓶打開,上前抬起花圓媛的下顎,不顧她的反抗將裡頭的藥丸全數灌近她嘴裡。 花圓媛咬緊牙關不讓他得逞,可袁裴凱的手勁奇大,掰開她的嘴那瞬間險些讓她的下顎脫臼,疼得她一噎,也將藥丸吞下肚。 待袁裴凱一放手,她立刻壓著肚子乾嘔起來。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感覺小腹處有股燥熱緩緩騰起,花圓媛把冰冷的纖指伸進嘴裡,想催吐出那幾顆藥丸。 「妳中的毒讓妳全身發冷,現在只不過讓妳發個熱,中和一下便是。」 「中你個混帳!」 腹下的熱開始沿著她的血液,流遍全身,花圓媛只覺得身上的衣服好像變成皮裘大衣,熱得她忍不住開始扯弄衣領。 「知道我為什麼獨獨不殺妳嗎?」 感覺他的氣息噴在頰上,花圓媛竟感到舒適,身軀忍不住向他那處偎去。 袁裴凱見她雙眸渙散,不再多言,退身捋了捋袖襬後就直接往外頭走。 「站、站住……」花圓媛想起身去追,可她一動,四肢百骸便傳來火灼般的熱燙,疼得她咬牙發顫。 「活著嫁給滅門仇人,比讓妳死更痛苦,不是嗎?」他的話傳進花圓媛耳裡,像是一桶冷水澆得她心尖發寒。 「就請湯姑娘安分地在這待到明日正午,待我一切處理妥當,明日晚間即迎妳進門。」袁裴凱踏出這廂前,腳步一頓,「彼時妳不再是將軍之女,而是我袁裴凱的妻子、袁喜堂的老闆娘。」 望著那玄黑的背影離開眼前,花圓媛攢緊衣裳,努力不讓自己失去理智撕扯掉蔽身的衣物。 她斷不可讓袁裴凱如願,絕不能! 拾壹話 # 定護妳無虞 (下) 熱……好冷…… 體內有股極寒和熾熱再交替,花圓媛覺得再這麼下去,她還沒逃離袁喜堂就會先瘋掉! 多日來和身體的毒素抗衡,現下她光不失去理智已經是極限,又該如何離開此處? 忽地,有隻大手在她的腰際游移,花圓媛整個身軀猛然一顫。 「滾、滾開……」她抬眼看去,隱約看見一個粗衣男子,正涎著臉朝自己湊來。 該死!袁裴凱走之前難道不知道要落鎖嗎? 「小美人兒,妳是誰呀?」途經這廂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4 便聽到淺淺的呻吟,好奇探頭進來看,便見個穿著男裝、貌美如花的姑娘。 「是少主的侍女嗎?瞧妳衣裳褪成這樣,哥哥來替妳穿好吧!」 話雖是這麼說,男子卻沒有幫她穿好衣服的意思,反倒把她的外衣扯下。 體內的熱毒接觸到冷空氣的那刻,花圓媛情不自近發出一聲嚶嚀,這反應讓男子更為興奮,手腳加快地要去拆她的腰帶。 花圓媛發誓如果她能逃過這次,一定要讓這混帳絕子絕孫! 「小美人,妳的皮膚好好啊!」 發現腰帶太難解,男子乾脆低頭扯自己的褲檔。花圓媛忍住作嘔的情緒,握緊雙拳,準備抬腿朝男子的跨下踢去-- 「啊!」 溫熱的血濺上她發寒的臉頰,看著應聲倒地的男子,和那她以為不可能會出現在這廂的人。 「該死的!妳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第一次聽見蘇謹華爆粗口,花圓媛沒有絲毫的怯懦,反而想笑。 蘇謹華褪下自己的外衣,披到她身上,將她從禢上抱起,轉身就要朝外走。 「等等……」 花圓媛氣若微絲,手還是扯了他的袖子兩下,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見她面色潮紅,以為是害羞,蘇謹華皺眉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管男女授受不親?」 「不是……你放我下來就對了。」 蘇謹華看見她目光裡的堅定,歎了口氣將她放下,大手扶在纖腰上深怕她栽倒。 花圓媛走向被打暈倒地的大漢,冷冷看那還未消褪的褲檔,抬起腳就使盡踹去! 踹一下還不夠解氣,她掙開蘇謹華的攙扶,幾乎整個人要踩到大漢身上,不斷往對方下體猛出腳。 她踹得賣力,蘇謹華忽然感覺自己下面也有些疼意,看她發洩得差不多了,趕緊去將她拉下來。 「好了、好了,再踢下去他這輩子就沒兒子了。」 「姑奶奶就是要他不能再舉!」花圓媛還嫌不夠,一股腦兒想繼續踹,卻被蘇謹華的雙手鎖在懷裡。 對她毫不優雅的出言感到好笑,蘇謹華無奈地用外衣把她裹得牢些,打橫抱起。 「待會他醒過來可就麻煩了,咱們快離開吧。」 這才想起他們現下的處境,花圓媛抬頭望向他,道:「你是怎麼進到這來的?」 這裡可是袁裴凱的地盤,蘇謹華沒有武功,是怎麼一路闖到進來的? 「離開秦府後,我立刻將袁裴凱的罪狀快訊至宮中,前頭的袁喜堂已經被官兵圍住了。」 「這麼說……」 「媛兒,已經沒事了。」這是他頭一回這麼喚她,「湯將軍等人稍後就會被無罪釋放了。」 望著他盯著自己的俊顏,花圓媛忽然感到心一暖。 被自己突然油生出的情緒嚇到,她立刻抬起手來拍自己的雙頰。 「怎麼了?」 「沒、沒事……」 她在想什麼?蘇謹華就是南華那個採花賊啊!她居然會對一個害她要歷三世劫的採花賊動心! 「妳的身體怎麼忽冷忽熱的?」蘇謹華這才察覺她臉色白得嚇人,挨在自己胸前的身子一下子寒如冰魄、一下子熾如熱鐵。「出去之後,我立刻帶你去找大夫!」 他鼻間的氣息噴在她額上,花圓媛攢緊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 「不、不必……」 感覺摟著自己的大手收緊,花圓媛抬頭望著他眼底的自己。 「我不僅僅只是個尚書之子,我會靠自己的力量護著妳!」像是宣示般,他的額抵上她的,雙耳發紅,「待一切結束,我便娶妳為妻。」 花圓媛心尖一顫,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妳不願意嗎?」 她抿起唇,「我……」 「快!把他們抓起來,一個都不能少!」 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喝,想必是官兵前來捉拿袁喜堂的工僕。花圓媛將紛亂的思緒拉回正常軌道,她深吸口氣,抬起頭對蘇謹華說出一大串話:「離開這裡之後,立刻去找京城醫術最好的大夫,你體內的毒不可再拖下去。還有,替我跟我爹娘和哥哥們說,媛兒不孝,不能夠承歡膝下,只願他們此生泰安。」 「妳幹嘛說這些……」 花圓媛推開他的懷抱,站地的那剎身軀還不穩地搖晃一下,在蘇謹華詫異的目光下,旋身施輕功躍上屋簷。 「湯筱媛--」 不理會身後的呼喚,花圓媛挨著全身的疼往蘇府飛奔而去。 她得去阻止那個人…… * * * * * 第二次進到蘇府。 迴廊上盡是奴僕的屍首,見此慘狀花圓媛心一凜。 ……來不及了。 踏進大廳,花圓媛望著那背對自己的玄衣男子。在持著劍的他面前,是面目猙獰、死狀極慘的戶部尚書,蘇奎忠。 「袁裴凱……」 察覺到有人走近,袁裴凱轉身的同時也揮出一掌,花圓媛只覺得有陣陰風朝自己襲來,平時她定能立刻避開,可如今她身中劇毒,雖避得急,左肩還是傳來陣陣疼痛。 「妳怎麼會在這?」 「袁喜堂已經被官兵圍了。」 袁裴凱眼中有片刻的怔愣,隨即提起手上還滴著血的劍,指著蘇奎忠的屍體笑道:「像他如此十惡不赦的罪人,死前居然同我說什麼『以德報怨』……」 看見他俊容上的血跡,花圓媛心一緊。 匡啷聲響,袁裴凱把劍扔給她。「與其等官兵來擒,不如由妳殺了我吧。」 花圓媛彎腰拾起劍,劍身映出她慘白的臉色,她將劍尖指向前頭的男子,望著閉眼等待利劍刺進胸膛的他…… 良久,面前的人依然沒有動靜,袁裴凱睜眼一看,只見劍被花圓媛扔在旁,而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為何不殺我?」袁培凱看見她眼中壓抑痛苦的幽光,「我可是對妳下毒、策謀要殺妳爹娘的人!」 「嗯,我知道啊。」花圓媛忽地笑道:「雖然你這人著實可惡,但我一點也不想殺你。」 「為什……」 啪! 花圓媛一掌搧在他的左頰上,那張俊容立刻出現一塊泛紅。 「你自己想死,就自己把劍捅進心窩就好,憑什麼要髒了姑奶奶我的手?」她冷哼,「說白點,你也怕死吧!」 袁裴凱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驀然扯出一抹苦笑。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5 「離開京城吧!」花圓媛低聲道,「從此別再回來。」 看她憔悴的神色,袁裴凱抬起手,在要觸及她的臉頰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撕心的吼聲-- 「爹!」 兩人同時轉過頭,只見蘇謹華站在門前,不敢置信地望著廳內的狼藉與屍體。 他先是看著倒臥在血泊中的蘇奎忠,再看向臉上沾有血跡的袁裴凱,垂在身側的雙拳驀然握緊。 他抄起剛剛被花圓媛扔在一旁的劍,猛地朝著袁裴凱刺去。 拾貳話 # 本該是苦劫 (上) 鮮血沿著劍身淌下,滴落在地毯上,暈開一朵又一朵的紅花。 銳利的劍尖停在袁裴凱咽喉前僅一吋處,蘇謹華雙目赤紅、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的人。 「還不快走!?」 花圓媛以右手握著劍身,手掌不斷湧出血,轉頭對袁裴凱吼道。 「妳……居然幫他?」蘇謹華聞言一怔,雙眼瞠得更大,想將劍再刺向袁裴凱,無奈她抓得太緊,半分也動不得。 花圓媛不語,攢在手裡的利劍卻越握越緊,感覺劍面都快刻上骨頭了,她才感覺到蘇謹華那邊放開手。 「媛兒!妳讓開!」蘇謹華雖放開劍,還是對她吼道:「這傢伙作惡多端,如今連我爹……」 嬌軀驀地向他撲來,花圓媛攔腰抱上他,掌中的血肉糊上他潔淨的白衫。 「我知道……」她悶聲道:「但我絕不能讓你殺他。」 袁裴凱望著那抹背影,眸中閃過一瞬的異光。他抬起手,在蘇謹華詫異的注視下,朝花圓媛的左背擊出一掌。 「唔--」 「媛兒!」 硬生生受了這一掌,花圓媛疼得心口都快碎了,見蘇謹華要再次拿劍上前,她急忙拽住他的衣袍。 「放手,看看妳!幫他,但結果呢?他卻恩將仇報!」 袁裴凱望著被嘴角淌出血的少女,黑眸隱隱發的赤光,緊緊盯著他,被血染紅的唇瓣一開一闔,似乎在說什麼。 「解……藥……櫻……『紅櫻』解藥……」 從懷裡掏出一只瓷瓶,他彎腰放在花圓媛身側,一個旋身人已經在門前。 臨走前他回頭一望,看那相擁的兩抹身影,發出一聲輕歎後施輕功消失在大廳外。 被幾乎滿身是血的她攢緊著袖襬,蘇謹華也不再去追袁裴凱,感覺她的身軀仍然是忽冷忽熱,可冷的時候卻比熱的時候多。 溫熱的手掌貼在她冰涼的頰上,撫去她嘴角的血,那張俊逸的面容就在她眼前,就算視線有些模糊了,那雙黑瞳她仍然看得清楚。 他在生氣,沉聲道:「為什麼要幫他?」 「我不能讓你……」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低而啞,「連個親人……都沒有了……」 沒來得及救蘇尚書,她便覺得袁裴凱不該殺,就算不是同一個母親,他和蘇謹華體內仍流著同一個人的血。 何況袁裴凱這一生已經太淒涼了,死對他來說是解脫沒錯,但活下去才是他償還這些年走偏路的懲罰。 「那一掌……他、他是要幫我解脫……」 感覺懷裡的身軀有越來越冰冷的趨勢,蘇謹華心一緊,指尖微顫地捧起她的頰。 「媛兒,我帶妳去找大夫好不?」 看見那雙黑眸裡的懇求,花圓媛嘴角輕勾,她只覺得身體好重、好累,哪兒都不想去。她體內的毒素已經蔓延太久,就算是全京城,甚至是全國最好的大夫,也束手無策了吧! 她艱難地抬起手,將身側的瓷瓶拿起,塞進蘇謹華手中。「你體內……毒的解藥……」 經過這麼多天,不知道『紅櫻』已經侵蝕蘇謹華到何種地步,但在他還未七孔流血慘死前,早日解掉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 攢緊手裡的瓷瓶,蘇謹華只覺得它比千金還重,如同他現下的心情,沉重悶疼。 花圓媛忽地感覺身子愈來愈輕盈,就像她等待千年要盛開時的那刻,不過這次她不會再被攔莖摘下了。 望著那雙緊盯著自己的黑瞳,花圓媛瞬地桀桀一笑。「這一世,你欠我的可多了……」 「那我便下輩子還給妳!」他的唇印上她的,大手緊緊摁住她的後腦,環在她腰上的手更是控制不住顫抖著。 「千年花開……豈、豈能還得起。」唇上的熱度燙得她心疼,花圓媛累極了,雙眼緩緩闔上,她聲音弱而模糊,「記得……替我和我爹娘……還有哥哥們傳話啊……」 魂魄與身體分開的前一刻,花圓媛恍惚嚐到比血還鹹的淚水。 在冥府見過面的鬼差來到她身側,原想替她上枷鎖,在看見她赤眸裡的複雜後,便收回枷鎖、循著她的目光看向摟著無生息的姑娘的轉世天尊。 「待天尊這世歷完,不會再是他了。」 「知道了。」聽鬼差的勸言,花圓媛轉身直直往黃泉路走去,不再看蘇謹華無聲垂淚的面容。「我是花開三途川邊的曼珠沙華,湯筱媛這一世……已歿。」 * * * * * 回到熟悉的忘川邊,走過開得繁盛的紅色花海。 還以為自己每世歷完都會開心蹦跳地走過這段路,可腦裡全是蘇謹華最後的身影,揮不去令她心底一陣酸楚。 因為她本是冥府之物,鬼差將她帶回後便放她一人在這,說是要投胎前記得去和閻王知會一聲便可。 她卻沒有馬上去找閻王,而是獨自一人在忘川邊漫步,望著同伴在三途川旁的姿態,花圓媛回想這一世種種。 不過她越想心底越不是滋味,想想前些年真的都過得挺不錯啊!好像從遇到南華後就開始走衰運…… 原本哀傷的情緒被憤慨取代,花圓媛氣得一路衝進閻王殿,用力推開厚門發出巨大聲響,把正伏案疾書的閻王嚇了好大一跳。 「咦,妳下來了啊?」看赤瞳金髮的姑娘邁著大步來到自己面前,閻王左右張望道:「天尊他人呢?」 「八成還在上面哭吧!」 閻王聽言一愣,從亂糟的桌案裡找出一本冊子,翻了幾頁候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完了、完了……」 對他的反應感到不解,花圓媛想起這趟來的用意:「我要去投胎!」 扣掉她在上頭活的十八年,她只剩九百八十二年可以開花,得趕緊把握時間歷完剩下的兩世! 閻王白著張臉搖頭,「在天尊下來前,妳不能去投胎。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6 」 花圓媛怔了怔,「為何?」 之前可沒有說她一定得跟南華那混帳一起投胎才算度劫啊! 閻王琢磨了一會兒,才道:「三世苦劫,這一世天尊要歷的是『怨憎會』,本該是袁裴凱殺了蘇尚書之後,蘇謹華因親人遭屠心生憎恨,仇恨懷終。」 思起離世前的種種,花圓媛覺得事實與命格寫得也沒有太大差別。 閻王見她一派輕鬆,沉下臉道:「同樣歷了劫沒錯,但就因妳死在天尊懷裡,硬是把這劫改成了『愛別離』。」 「還怪我死錯地方啊!?」花圓媛差點沒忍住衝上前去掐閻王,「反正都是苦劫,歷哪一個有差別嗎?」 盯著冊子,閻王搔了搔頭,「妳沒乖乖喝下孟婆湯,陰錯陽差改了天尊的命格已是大錯,就連妳當初批註的命格亂了譜,三個苦劫……妳一個劫也沒歷到啊!」 花圓媛登時宛如天雷轟頂,瞠大血瞳瞪著抱頭發出懊惱悶哼的閻王。 難不成她這十八年都白過了!? 拾貳話 # 本該是苦劫 (下) 「我已經差人去向司命星君報備了,在妳新的命格出來前,就在冥府等天尊陽壽盡吧。」 花圓媛被趕出閻王殿後,臭著張俏臉回到三途河旁。沿路的鬼差見她金髮赤瞳,又看她周身散發的戾氣,紛紛避而遠之,放眼忘川只有她一人。 「我怎會這麼倒楣啊--」 對著繁盛的紅花海低喊,花圓媛戳了戳一朵初開的曼珠沙華,只見它的花瓣先是輕顫了一下,隨後整株抖得花瓣兒都快掉光。 「怕什麼?我又不會摘了你!」 她才不像南華那個沒心肝的混帳,折花好比折筷子,啪擦一下就算了,還連累她得與他一塊度劫。 想想他體內的紅櫻毒若真的解了,想必還有許多年可活啊! 好想念湯家的所有人啊…… 不知道她死後,湯承勝會不會一劍斬了蘇謹華,畢竟她當初也是為了救他才中毒的,這樣她就不必等這麼久了! 花圓媛想得樂淘淘,可一年半載過去了,仍不見南華的身影出現在冥府,她對著奈何橋排隊的人龍歎了口長氣。 幾時才輪她領湯投胎呢? * * * * * 冥府的日子十分枯燥,花圓媛除了每天戲弄花開的同伴們,無聊便到閻王殿拉著閻王和鬼差們聊天,最後還是閻王被她擾得無法好好辦公,索性搬來一面「萬華鏡」供她消遣。 此鏡能映萬世繁華,也就是凡人的現在與過去,花圓媛拿到後第一個看的不是別人,就是袁裴凱! 見他果真離開京城,可他並沒有往南方行,而是去了終年如冬的北方。 望著他獨自站在雪地中,神情冷漠,眉心卻擰著愁苦,花圓媛又歎了口氣,纖手一揮換了個畫面。 這回出現在鏡中的是湯靖池,湯家上下無罪釋放後,他便是第一個從蘇謹華懷裡把妹妹的屍首搶過來的人。 花圓媛看著二哥抱著她冰冷的身軀,柔聲地道一句:「咱們回家了。」 她只覺得心揪了一下,再看湯承勝、唐莞清和湯洛寂圍在她身旁,哭得慘絕人寰,更是讓她鼻尖微酸。 除了湯靖池搶回她的那一幕,花圓媛只看見蘇謹華萎靡在狼藉大廳上的身影,之後便再沒看見他,就連她的葬禮,也沒見他出席。 花圓媛抬手輕擺,畫面便轉到蘇府。 門口掛著刺目的白燈籠,府邸內盡是長長的白布條,花圓媛左瞧右看,最後在一具棺木前看見那抹身影。 他身上的白袍幾乎要與身後的靈堂融合在一塊,多日不見,俊朗的青年看起來更為消瘦,當日被袁裴凱殺了的奴僕少說有十來個,整個蘇府靜得像座鬼屋。 花圓媛不敢去看蘇謹華臉上的神色,似要逃離什麼般奔出閻王殿,直到來到忘川邊才停下腳步。 「呼……呼呼……」 扶著一旁的樹幹,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幾日下來也混熟的鬼差,在經過她身邊時忍不住問:「花姑娘,妳怎麼啦?」 花圓媛抬眼,見鬼差身後正站了一抹剛牽回來的魂,靈機一動道:「鬼大哥,可以麻煩你幫我一件事嗎?」 鬼差狐疑地望著她那閃著燦光的赤瞳,吶吶地點了點頭。 花圓媛低聲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話,鬼差青白的臉色倏地又白了三分。 「不、不幹!」鬼差往後退了兩步,拉遠和花圓媛的距離,「若是天尊大人知道了,把我挫骨揚灰怎辦!?」 「安啦,你不說、我不講,沒有人會知道的!」花圓媛笑容燦爛,「若這事做得好,還能助採花賊……咳,天尊早日度劫,說不定到時能替你記功呢!」 鬼差聽她說得天花亂墜,便點頭答應下來。 花圓媛瞟一眼身後漂浮的幽魂,嘴角輕勾,惡狠狠的道:「今日之事,你若敢洩漏半句,姑奶奶我就……」 被一個外表妖異的姑娘如此威脅,幽魂嚇得縮在鬼差身後,就怕花圓媛真對他做出什麼來。 「花姑娘,小的還有事要去辦,不便再這耽擱了。」 「好,記得咱們說好的啊!」 目送鬼差和幽魂離開,花圓媛攢起自己的一縷金絲,望著滔滔的河水,嘴邊笑意加深。 如同日夜奔流的忘川,等待的時間日復一日的過去。 還未迎來南華,花圓媛倒是先遇到幾位「故人」。 她擋下鬼差,對他身後的兩抹幽魂露出笑靨,道:「爹、大哥,好久不見了。」 看見她如此模樣,幽魂狀的湯承勝和湯洛寂滿臉迷茫,他們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外貌特別的姑娘啊! 花圓媛恍然記起自己本來的模樣和湯筱媛有些落差,一個旋身變成墨髮、黑眸的少女,朝兩人笑了笑,「這樣想起來了嗎?」 「媛兒!」 湯承勝和湯洛寂異口同聲大喊,花圓媛笑吟吟地頷首。 「妳怎麼還未去投胎?」湯承勝率先問道。 「這說來話長……」總不能說她本來就是開在冥府的花吧,「你們怎麼一塊下來了?」 聞言湯承勝臉色便沉了下來,變作鬼魂的他神情陰鷙得嚇人。 「現下戰事漫天,京城應該已是一片火海,我和妳大哥不敵倭寇,戰死在城門下。」 怪不得最近鬼差一次牽就是十來個幽魂,瞧好幾個鬼差累得眼圈都比閻王殿那塊黑木匾額還深了。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7 果然還是免不了一場戰爭。花圓媛輕歎,望著一世的親爹和大哥,語重心長地道:「下來後便是過去的事了,待喝了湯,入了輪迴道,一切又是重新開始。」 當鬼差帶走了兩人,花圓媛暗忖著京城已陷,蘇謹華也應該是凶多吉少了,轉身變回原本的模樣,坐在岸旁的大石上等南華下來。 可這一等又是半年過去…… 這日,花圓媛盤腿坐在忘川邊,身旁擱著一根青細竹竿子,撐著頭對著河面發呆。 「妳在這做什麼?」 以為是鬼差經過,她頭也不回地道:「沒長眼兒啊,看不出來姑奶奶我在釣魚嗎?」 「收穫如何?」 「釣了快十日了也沒勾著半片魚鱗。」花圓媛伸了個懶腰,又晃了晃釣竿,「南華那個混帳,都過了三年了還不下來,姑奶奶我時間寶貴,千年花開就這麼耗掉了二十年,閻王說什麼『改了他的命格是大錯』,他摘了我才是千古大罪人啊!」 今日身後如此安靜,花圓媛便當作平時鬼差們聽到她這麼罵,總是抖著雙肩不敢應話。 「結果可好了,我一個劫也沒歷過,他卻一次體驗兩劫,原來歷劫還能買一送一啊!」花圓媛氣得用釣竿尖端拍打水面,發出啪啪聲響,「可憐姑奶奶我紅顏薄命,他卻可在上頭多活個四、五十年,你瞧這口氣我怎麼嚥得下去,待他下來定把他……」 一回頭,之後的話全數噎在喉間,花圓媛瞠大雙眸瞪著身後的白衫男仙,張大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不說了?」南華攏袖打量著眼前的她,目光淡漠,「妳想把本尊如何?」 番外 # 緣傘 雲棲青山,斜陽夕照。 滂沱大雨中,女子持著傘朝他往前推了些,面無表情。 --你不冷嗎? 那句聽似關心的言語,卻也包含許多疏離與淡漠。 男子撐著傘,站在一株梅花旁,伸手接下自空中飄下的細雪,冰雪在他手中融化,在沿著他修長的指滴落到地上。近來天氣越發越寒,北方與京城不同的是,早早便下起雪來。 「少主,如今京城已是一片火海。」身後的僕人朝他作揖道,「咱們是否又趁此機會回到毕南呢?」 袁裴凱又接了一片雪,「不,我不回毕南了。」 爹死了,娘走了,他親手殺了蘇奎忠……那裡早已經沒有親人,他回不回去,又有何差別? 「可是……」 「今後袁喜堂所有事都與我無關,你也別再跟著我了,朝廷早晚陷難,無人有暇再去捉拿罪犯的。」 「少主!」 袁裴凱不再理會,逕自收傘、轉身進了前方簡陋的小屋。屋瓦上覆上層白雪,屋裡一點火光也無,內外一致的冷清。 聽外頭的人腳步離去,他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輕撫沾了雪的傘,嘴角勾起抹苦澀的笑。 當年他拋下袁喜堂的眾人逃過一劫,獨自行到北方這處小村落來,由於這兒終年寒冷,居住的百姓也不過十幾人,自然不知他的來歷。 早前有緣與一位德高的修仙人習得些醫術,又加上他喜愛專研藥理、製毒,習商不過是他要繼承家業必須的理由。 於是他自稱大夫,住進了這長年無人居的小屋,偶爾替村裡的人看病。雖不若在袁喜堂那般設備充裕,可這附近山稜眾多,生長了許多罕見的藥草,他便常到山裡採藥,也就這麼過了兩年。 這日,月初升起,他揹著竹簍、撐著傘剛從山裡採藥回來,拂去肩上的碎雪,遠遠就看見小屋前佇著一抹單薄的身影。 以為是村人來投醫,他便加快腳步,可當越是走近,那人的側顏越是清晰。 「謹華。」 那人聞聲轉頭,果真是近乎三年不見的蘇謹華。依舊是一襲潔淨白袍,從前風朗的面容如今雙頰凹陷,卻仍然不減他的英俊,反倒添了分蒼涼。 袁裴凱腦裡立刻想起蘇奎忠死前的模樣,和最後施予湯筱媛的一掌。 他垂下眼,低聲道:「你若要取我性命,今日拿走便是……我,本就不該活到今天。」 握著傘把的手一緊,那怕是蘇謹華下秒提劍向自己刺來,他也不會有絲毫的反抗。 「我為何要殺你?」 袁裴凱呆呆望著眼前眸裡不見一簇光采的男子,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如今京城已覆,朝廷遭滅,你已不是罪犯之身。」 聽言袁裴凱急道:「可我殺了……」 「我知道,儘管我恨你入骨,但卻不想殺你。」蘇謹華抬眸,黑瞳閃過一縷光,僅僅一瞬。「『她』說了,不能讓我連最後一個親人也沒有……」 袁裴凱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誰,一股寒風颳過,冰冷的雪撲上他的頰,也帶起記憶裡那張笑靨。 --雖然你這人著實可惡,但我一點也不想殺你。 湯筱媛,思起她,他的心猛然一揪。 忽然一物朝他扔來,袁裴凱抬手俐落地接下,赫然發現是當年他交給湯筱媛的「紅櫻」解藥。 輕輕晃動,裡頭居然和他給湯筱媛時一模一樣、是滿的,絲毫沒被動過! 他瞠大眼看向前方的男子,見蘇謹華眼下的青影,心驀然沉下,「你……沒有服下?」 中毒者的內腑被「紅櫻」完全侵蝕掉前,不會有任何的異狀,但也斷不可能撐過七日,蘇謹華自中毒至今,這麼多年了,竟沒有毒發! 蘇謹華看他驚愕的神情,只是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唇瓣,道:「今日來,是想向你討一樣東西。」 「何物?」 「她的傘。」 袁裴凱微怔,還未問出話,就聽蘇謹華續道:「她的人和東西都是我的,你沒資格擁有。」 媛兒只屬於他。 對他的話袁裴凱愣了下,隨即搖頭,「若我說,不給呢?」 眼前白光一閃,鋒利的劍尖已指向他的胸膛。 望著蘇謹華眸底的堅毅,袁裴凱深吸口氣,將手裡的傘收了,遞向他。 見他立刻拋開劍,奪過傘,像是抱著何其珍貴的寶物般,小心翼翼,慘白的臉上露出絲絲喜色。 「媛兒,這天寒地凍的,咱們回家吧。」 袁裴凱心微澀,琢磨了一會兒,正想勸他將解藥服下,卻看他倏爾抬起步,捧著傘往山裡的方向走去,雙眼、雙耳、口鼻溢出泊泊鮮血。 「謹華,那邊是……」 「待咱們回去……我娶你為妻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8 ……」 袁裴凱腳下一頓,不再開口。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逐漸被紛飛的雪給模糊。 從那夜起,他便再沒看過蘇謹華。 是日,他站在村口,雪花漫天飛舞,烏絲沾雪,好似一夜間白了髮。 「大夫,你怎麼站在這,不冷嗎?」村裡的大嬸經過他身邊,驚道:「這麼大的雪,怎不撐把傘!」 袁裴凱微愣,搖了搖頭,「沒有傘。」 傘失了,與她的緣分也就散了。 一把傘隨即塞在他手裡,抬眼看朝他笑得燦爛的大嬸。 「這傘你拿去吧,多謝你前些日子替咱們小寶治病。」大嬸看他身後空空的竹簍,「上山要注意安全吶,昨日聽隔壁的大牛說,山上前些日子貌似有白衣妖怪出沒,瞧大夫您生得如此細皮嫩肉,就怕您會被妖怪擄去啊!」 袁裴凱目光轉向山巒,淡淡地道:「擄去了,他也不會殺我的。」 大嬸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見他已經撐著傘、揹著竹簍往山林走去。 寒風冽過,雪覆過行過的步印。 他身上背負的罪孽,是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的。偏偏最無法原諒他的人,一個個都不願取他性命…… 歲月流年,他唯一可做的,就是背著這身罪與愧,直到生命的盡頭。 拾叁話 # 陰錯配陽差 (上) 怔怔地望著面前的白衣天尊,在他抬手向自己伸來那一刻,花圓媛驀地竿子一扔,就往閻王殿狂奔。 她跑得極快,好似後面有什麼窮凶惡極的野獸在追著她,砰地一聲推開殿上的暗朱色大門,也驚擾在裡頭辦公的鬼差和閻王。 「花、花圓媛,妳又有何貴幹?」 他都把萬華鏡借給這ㄚ頭,難道她還不打算讓他們好好工作嗎? 「採花賊……呼、呼……」 鬼差看她跑得喘吁吁,貼心地捧了一杯茶遞給她。 花圓媛一仰而盡,不甚優雅地抬袖抹去嘴角的茶水,緩口氣對閻王道:「那個混帳死了!」 「哦,是說把妳當野花採的南華天尊啊,雖然天尊他老人家是不明事理了些,妳也不能這麼左一句採花賊、右一句混帳的喚他,人家好歹也是天上司職日昇日落的神仙,年紀大了難免有些小癖好,就像我呢,平日也喜歡養些花花草草……」 聽閻王說得歡,站在他身後的兩名鬼差臉色白得幾乎要透明了,其中一位鼓起勇氣拽了拽他的衣角。 「做什麼打斷本王!」閻王不滿地從部下手裡抽回衣袍,見鬼差的雙眼朝他眨了又眨,「……你眼兒抽筋啊?」 見部下一副快哭的模樣,閻王抬眼朝大門看去,只見南華攏著袖、面色淡然地佇在那。 「天、天尊……」閻王臉上立刻掛起燦爛的笑,幾乎要把整座閻王殿照亮。「您下來了啊!」 南華只是輕輕頷了首,只是一個動作就讓閻王背後瞬間被冷汗沁濕。 「下來就好、下來就好!恭喜天尊,一世歷兩劫,若下一世順遂,說不定就此可以飛升上仙呢!」 懶得聽他拍馬屁,花圓媛鼓起腮幫子指著南華大吼:「你說他下來我就可以去投胎的!」 閻王這才想起花圓媛還在這,「當初是這麼說的沒錯,不過……」 「不過什麼?」花圓媛一雙血瞳瞠得像牛鈴那麼般大。 「司命星君似乎還未將妳的命格批好……」 花圓媛嘴角一抽,衝上前方的桌案、揪住閻王的衣領怒道:「姑奶奶已經浪費三年等他,你們神仙的辦事效率是怎,要和咱們花開比慢的嗎!?」 被她吼得滿臉口水,閻王無奈攤手,「司命星君事務繁多,妳的命格算是特例,只得排隊等……」 「等等等!再等下去姑奶奶我花都要謝了!」 閻王只得摸摸鼻子,表情說明了他也無可奈何,這時前頭傳來一道清嗓-- 「向司命討命格的話,本尊去說一聲便好。」 聽到有法子能去投胎,花圓媛扭頭朝南華大喝:「那你還不快去說!」 沒想到他僅是輕挑起一邊的眉,語氣挑釁:「憑什麼?」 花圓媛額上青筋跳了跳,「當然是憑你摘了我,不然你以為我是因為誰要歷這些該死的苦劫!?」 「因為妳,本尊上一世客死異鄉。」 敢情這傢伙現在是打算要翻新仇、扯舊帳了? 「若不是因為要救你,我就可以在湯府過許多年逍遙的日子,不會中毒、更不會死在你懷裡改了你那該死的尊貴命格!」 她話音一落,閻王殿上靜得連根針落下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見南華垂目不語,閻王趕緊跳出來打圓場:「別吵了、別吵了,兩位這一世都過得十分苦,沒有什麼好比的。」 「誰說要跟他比了?」花圓媛冷哼,「我只是闡述事實,他才是始作俑者!」 「花姑娘妳就少說幾句好不……」閻王懇求地望著她,眸底含淚,幾乎想施法封住花圓媛的嘴了。 忽地,一道金光從南華手裡射出,轉瞬便消失在閻王殿,短暫的刺眼光芒好似只是眾人看錯眼。 南華只是將手負在身後,悠悠地轉身準備踱出閻王殿。 「你去哪?」 對花圓媛的問話,他腳下未停,「投胎。」 聽那語氣似在說「妳問的是廢話」,花圓媛聞言立刻跳下桌案,追著那抹白色的背影而去。 閻王掏出袖子裡的手帕,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好不容易鬆口氣,閻王殿的門又被人再次粗魯撞開。 「南華在哪?」 來人是位白髮銀瞳的玄袍女子,容貌傾城,讓在場鬼差都忍不住看傻眼。 閻王就沒這麼好的興致欣賞人家的美貌了,剛擦過的額上又沁出一層薄汗,顫聲道:「投、投胎去了……」 女子一聽好看的眉擰起,隨即轉身離去。見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外,閻王登時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趴在桌案上。 「那位姑娘是?」某一鬼差從心花開的狀態回神,好奇地問了句。 「問世間一句情是何物……」閻王把頭埋在堆成山的文件裡,發出沉悶的低歎,「僅是個『緣』字啊!」 只是這緣是善緣還是孽緣,還是要看個人的造化了。 * * * * * 見前頭的人不疾不徐地走著,花圓媛終於耐不住性子,一口氣躍到南華面前。 「做什麼?」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29 「你還敢問?」花圓媛指著他嗔道:「我還得司命批命格下來,你就這樣拍拍屁股去投胎,會不會忒過分了點?」 南華先是看一眼奈何橋上排隊的人龍,淡道:「那就直接去投胎不就好了。」 「哎?」 不等花圓媛反應,他逕自繼續向前,直到走到隊伍盡頭才停下來。 由於前些日子戰事頻繁,這幾天正逢冥府大掃除,只見許多面熟的鬼差忙碌地來來去去,花圓媛方走過三生石就看到先前那位和她談好的熟人。 瞧他正埋頭刷洗三生石上經年累月的淚痕,花圓媛腳尖一轉朝他步去,伸出一手搭在那名鬼差的肩上。 被她拍得嚇了一跳,鬼差扭頭見是她,嘴角又是一抽。「花姑娘,怎跑到這來,妳的命格批好可以去投胎了嗎?」 講到她的痛處,花圓媛臉色僵了僵:「拜託你的事處理好了沒?」 「那個啊……」鬼差乖巧地點頭,「好了、好了。」 花圓媛這才露出笑容,鬼差被她這笑眩了目,一時間愣愣地忘記自己該繼續刷洗三生石。 這時有股比冥府陰風還要冷冽的視線朝這方投來,駭得他背脊一涼,抬眼向來處看去,便對上一雙若有所思的黑眸。 難不成天尊已經知道他和花姑娘的協定了!? 鬼差嚇得都快哭出來,腳一軟便靠上三生石,深怕南華會走過來對他不利。 「真是有勞你了,謝啦!」 花圓媛沒留心他過於慘白的神色,笑吟吟地轉身回到奈何橋,見南華正盯著自己瞧,她便走過去。 「做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本姑娘?」俊逸的臉臭得像糊了一把屎,讓原本排在他身旁的幽魂紛紛識相地避開。 南華不語,側過頭望向川邊,恢復平時淡漠的模樣,陰晴不定的態度讓花圓媛火氣噌噌地向上冒。 「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少給姑奶奶擺臉……」 倏爾,南華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魂群眾多的前方一拉,兩人迅速穿越到隊伍的最前方。 當他把孟婆湯塞進她手裡時,花圓媛瞠大眼問:「你、你幹嘛?」 「快喝下去!」 花圓媛一愣,「為什麼你叫我喝,我就得乖乖--」 南華直接一掌拍在她眉心,定住花圓媛的身形,在孟婆、鬼差和一堆魂魄面前直接扒開她的嘴把孟婆湯灌下。 「你個混帳……」 花圓媛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無奈法力不如人,只得乖乖把湯喝下肚。 見碗內已空,南華又拿了一碗仰頭飲盡,隨手一拋將兩個瓷碗拋進忘川裡,隨即又拉著花圓媛急步往橋端的方向走。 「趕投胎也不是像你這樣的吧!」湯喝得太急,花圓媛打了個嗝,「我的命格還沒批好啊!」 「方才我已經捎信給司命,想來已經寫好了。」 花圓媛微怔,所以剛剛在閻王殿的那束光是他去和司命催命格? 不給她多想的時間,南華直接將她推往輪迴井陰的方向,自己則走向陽方。被他推得一踉蹌,花圓媛險些栽倒,穩住身子後立刻朝那背影大吼:「這世結束後你給我走著瞧!」 可南華連頭也沒回就躍下井,花圓媛還覺得奇怪,他怎麼跑得這麼快時,奈何橋那邊突然一陣騷動。 她回頭看去,只見一位白髮黑衫的女子站在隊伍的最前端,被孟婆攔了下來,氣呼呼地指著輪迴井這邊大罵著。 遠遠看便知對方面容絕麗,花圓媛一琢磨,猜想這人應該是南華的紅粉知己,那採花賊卻跑得像是在逃難。扯了扯嘴角,她幾時起這麼關心南華了? 見那頭還鬧騰的厲害,花圓媛聳聳肩,滿臉事不關己。既然都走到這了就去投胎吧,趕緊歷完劫回忘川邊當她逍遙的曼珠沙華! 思此,她便毫不猶豫地提起氣躍下輪迴井。 待那抹身影消失在井下後,半晌,一位提著水桶的鬼差經過,看見井上掛的牌子,面色忽地一變-- 「是誰把陰、陽兩個牌子拆下來洗完後,掛回去掛錯邊的!?」 奈何橋上的喧鬧還未歇下,冥府三途川水一如往常,淌流不息。 拾叁話 # 陰錯配陽差 (下) 夕陽餘暉,滿載而歸。 西海漁村,許多孩子圍在堤牆邊,張望著親人所駕的船、帶著今日捕的漁獲歸來。 當孩子們都迎到自己的父親和兄長,堤邊一下子便沒了人群。 只餘一抹小小的身影,即使夕芒已落,仍獨自坐在那,雙目直望著再無船歸來的港灣。 「阿元,你果然在這。」 聽到身後的呼喚,男孩雙肩輕顫,回頭去看站在身後不遠處的老者。 村長朝他招了招手,「瞧你瘦成這副德性,快回去吃飯吧。」 「我等等再過去,我爹可能待會就回來了。」 面對秦汸元的固執,村長搖搖頭。 七年了,他爹那日出海後,便從未再歸。有人說他是遇上海難,又或許是離開村子到別的地方去了,總之村裡沒人再看過他。 據說秦汸元的娘在他兩歲時,因懷了第二胎最後卻難產而過世,想到這孩子還未成年便連爹也沒了,村長見他可憐便擔起照顧他的責任。 可秦汸元始終不相信他爹不會再回來,仍是日日都到堤邊與其他孩子等著、盼著。 久了村長也不再勸,吃飯時間到了就來這尋他。 翌日,秦汸元又跑到堤邊等著他爹回來,卻被一群孩子團團圍住。 「我娘說你爹根本不會回來,你還每天來這幹嘛?」 為首的男孩是李家的長子李畢,他一把將秦汸元推下堤防,和四五個孩子居高臨下看著撲倒在地的他。 「他會回來!」秦汸元對李畢和其他男孩們吼道。 李畢笑道:「你爹八成早死在海上了,才不會回來呢!」 「秦汸元好可憐,沒娘又沒爹!」其他孩子紛紛起鬨對他喊:「沒人要的小孩、沒人要、沒人要……」 「閉嘴!」 秦汸元爬起身,直接朝李畢一拳揮去,打得他小臉一偏,其餘的孩子也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噤聲。 好似嫌打不夠,秦汸元左右手開攻,打得李畢抱著頭哇哇大叫。 「拉開……把他拉走!」 其他孩子面面相覷,趕緊上前來把秦汸元架開,只見他還揮舞著手腳,不斷朝被打倒在地的李畢大吼:「你爹才死了!你全家都死光!」 李畢抹去嘴邊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0 的血,狼狽地站起來,撸起袖子就往秦汸元的肚子揍上去。 「你這爹走娘死的王八羔子!」 秦汸元瘦小的身軀一縮,咬牙忍著不悶哼出聲,黑瞳死死盯著眼前的人,好似隨時會衝上去咬他。 被他的眼神駭得一怔,李畢感覺背脊微涼,隨即扭頭朝同伴喊道:「都愣著幹嘛?打他啊!」 感覺無數拳腳朝自己襲來,秦汸元四肢都被架住無法防備,不一會兒小小的臉蛋就佈滿紅印。 可他仍咬緊牙,始終不願吐一句求饒的話語。 「喂!你們在幹什麼!?」 村長大老遠就看見他們一群人圍著秦汸元,趕著年邁的步伐往這邊跑來,一邊大聲喝斥。因為他在村里仍有些威望,孩子們也就鬧哄哄地散了。 伸手要去扶秦汸元,卻見他已經撫著肚子站起來,一拐一拐地往堤防上走。村長歎口氣,勸道:「你這又何苦,明知道你爹他……」 「他沒有死。」秦汸元抬起小手抹去頰上的血,「他說他會回來,所以他不可能會死的。」 看那堅毅的側臉,村長搖了搖頭便轉身離開了。 「去你的李畢,晚點把你爹捕的魚通通扔回海裡,看你還有沒有那張嘴臉可以囂張!」秦汸元揉揉泛疼的肚皮,心裡暗罵起李畢的祖宗十八代。 望著無際的海平面,想起父親在出海的那日清晨輕拍他的肩、告訴他,他要去好好賺一筆,等賺到大錢了,就會回來接他的。 「到時候咱們一塊過上好日子!」 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父親說的話,對此他也堅信不移。 秦汸元早年喪母,父親慣縱養成他性子頑劣叛逆,村裡的孩子不太愛與他玩在一塊,也因為從父母那聽了不少他的事,久而久之,秦汸元就變成大夥兒聯合欺負的對象。 他閉起眼,海風颳得他臉上的傷口泛著陣陣刺疼。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或許今天日落,爹就回來了也說不定…… * * * * * 兩個月後,仍然不見秦汸元他爹歸來。 但這臨海的小村卻來了一隊商船,把小小的港口塞得滿滿的,不少孩子都跑到堤防邊來湊熱鬧。 秦汸元也是其中之一,不過因為他個子較矮小,也沒有孩子願意讓位給他看。 最後他只好摸摸鼻子,到離商船最遠的圍欄邊,遠遠地眺望那些從未看過的大船。和村子裡那些捕魚用的小船不同,秦汸元第一次知道,原來船可以造得這麼大! 村子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難免變得熱鬧,李畢他們今天也難得沒來找他麻煩。秦汸元看著看著也覺得無趣,索性又坐在欄邊,把頭枕在一堆破魚網上望海發呆。 海風吹起他乾澀的短髮,刮過他的鼻梁,在他快要墜進夢鄉時,有道若有似無的聲音傳進他腦中── 「錯投輪井,逆命而行。」 秦汸元只覺得說話的人有些熟悉,卻怎麼都想不起是誰的聲音。 「此世苦劫是否能解,全看妳個人的造化……」 什麼「結」?他不會打結,更不會解啊! 「小兄弟?」耳邊又傳來一道嗓音,與方才的截然不同,「小兄弟!」 腦裡的混沌慢慢褪去,秦汸元睜開眼,對上一雙比天空還要湛藍的雙瞳。 「睡在這是會著涼的,你的家人呢?」 秦汸元揉揉眼,「我沒有家人……」 男子一愣:「沒有?」 定睛看清眼前男人的打扮,一襲米色長袍,上頭繡著他從未見過的圖紋,這男人除了眼睛顏色特殊,就連皮膚也比自己白上許多。 秦汸元從位在村裡看過這個人,想必他是那商船上的人吧! 男子看他衣著破爛,身子瘦弱,便從背後的包袱裡拿出一顆饅頭向他遞去。「若不嫌棄,這拿去吃吧!」 盯著眼前白白的饅頭,秦汸元雙眼瞪得大大的。他從來沒看過這麼乾淨、漂亮的饅頭! 村裡大多數的人都靠捕魚為生,村長年紀大了又沒有兒女,也沒辦法出海捕魚,三餐的食糧幾乎都是村民提供。吃了一年多的地瓜飯,秦汸元還是頭一回拿到如此飽滿的饅頭。 以為他對自己有戒心,男子扒了一小塊放進自己嘴裡,「你儘管放心好了,沒毒的!」 秦汸元低頭看那在他面前彷彿發著光的饅頭,想也不想便伸手奪過,一股腦兒塞進嘴裡。淡淡的清香在嘴裡散開,好吃得讓他眼眶有些許水霧在打轉。 男子見他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藍眸裡閃過一絲笑意,「我叫宋墘,來自琵楊。」 秦汸元聽他的自我介紹,嘴裡的糜物都還沒嚥下,趕緊答道:「我、我叫秦汸元!」 說完還差點噎到,宋墘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不急不急,沒人同你搶。」 感覺身後大手傳來的溫熱,秦汸元抬起頭,望著那雙猶如海水般的藍瞳。 「宋大哥,你是商人嗎?」 宋墘聞言先是猶豫了下,隨後才點了點頭。可他還未答話就聽到秦汸元道:「那我覺得你該改個名子,宋墘、宋墘,念起來好像『送錢』,多不吉利。」 看他天真無辜的神情,宋墘那張俊臉登時一陣抽搐。 拾肆話 # 學當海男兒 (上) 往後幾天,秦汸元除了傍晚等待父親歸來,其餘時間都和宋墘混在一塊。 宋墘發現秦汸元不識字,便用細竹在沙地上比劃,教他一些簡單的字詞。秦汸元是十分有求知慾的孩子,幾乎看宋墘寫過一遍他就能模仿出來,雖然字跡歪扭,可短短幾日,他確實從宋墘身上學到不少。 這日,宋墘去巡了一趟貨物下船,就見秦汸元手裡握著細竹、一個人蹲在沙灘旁,專心地寫字。 走近一看,秦汸元面前的沙上寫得全是歪歪扭扭同一個字── 「夜」。 宋墘看到這麼多夜字,微微一怔,即彎下腰來,好奇道:「怎這麼努力在練習這個字啊?」 身後突然出現聲音把秦汸元嚇了一跳,他扭頭看是宋墘,便鬆了口氣,伸手把自己寫了無數個「夜」給擦掉。 「沒有,只是突然想寫罷了。」 見他低著頭,一連幾天相處,宋墘知道秦汸元和村裡的孩子相處得並不和睦,他伸手輕輕拍了拍眼前孩子的頭。 「後天商船就要離開了。」 秦汸元猛然抬頭,望著眼前衣衫飄揚的藍眸男子,神情不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1 捨。父親離開後,除了村長,宋墘是第一個肯對他好的人,雖然只有短短相處幾日,秦汸元早已把他當作亦師亦友的大哥哥。 「你……要不要……」 「阿墘,船長在找你喔!」 身後傳來同船夥伴的高呼聲,硬生生打斷宋墘還未說完的話。 他先是看了看秦汸元,見他又低下頭在沙地上塗塗寫寫,輕歎口氣便起身,轉身朝同伴的方向走去。 待他走遠後,秦汸元才停下手。他仰起頭,盯著面前一望無際的大海,若有所思的黑眸閃過半瞬光采。 * * * * * 「你說什麼?」 「一連休息幾日,買方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所以咱們今晚就得出發。」 宋墘瞠大眼瞪著船長,他們這四大艘,上頭的貨物全是同一位買主,聽聞對方是京城一名高官。 他身為這對商隊的頭領之一,向來對官員沒什麼好臉色,本來是不想接這門生意,可對方開出的價格足以給船上弟兄過上一陣子的好日子,近來戰事停歇,江山初易主,如此好的買賣就容不得他原則不原則的問題了。 垂在身側的雙拳握緊,當宋墘走出船長室時,正想去向秦汸元道別,卻被同船的夥伴攔下來。 「宋先生,你先別走啊,東西還要確認呢!」 宋墘腳步一頓,晚上就要離開這小村,他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心想著趕緊忙完這邊,或許能趕在出發前向那孩子說上幾句話。 可世事總不盡人意,宋墘走出貨艙時,早已日落多時,船桅與帆布也準備完畢,第一艘商船正微微駛離小村的港灣。 他心一凜,疾步想下船,卻被人拉住。 「船都要開了,你這是要去哪?」 「放開!」 想起那孩子低垂的臉蛋,他今日不告而別或許會對秦汸元心靈造成二度傷害,這是他不樂見的。 同伴被他在月色下妖異的藍瞳瞪得背脊發涼,隨即訕訕地放開手。可就當他腳尖一轉,船身忽地一晃,整艘船慢慢地移動起來。 宋墘渾身一僵,藉著月光望著在暗夜裡靜謐的小村,終是歎了口長氣。 「喂,你是誰啊?」 待船駛離港灣,船尾驀然傳來夥伴的驚呼聲,宋墘皺起眉,看粗壯的大漢拎著一物走向他。 「宋先生,這小子混進咱們船上。」 看到大漢手裡那抱著小小包袱的男孩,宋墘雙眼倏地瞪大。 「汸元!?」 秦汸元看到他,扭身就朝大漢踹出一腳,「放開我啦!」 大漢吃痛,揚手就要朝他搧去,卻先被另一隻手給擒住。 「放開他。」 宋墘的聲音不大,但語氣飽含的威儀讓大漢不禁鬆開抓著秦汸元的手,隨即抽回手扭頭去做自個兒的事。 盯著面前揉著後頸的男孩,宋墘眉一挑,「你沒什麼話要說嗎?」 「說什麼?」秦汸元一臉茫然地抬頭望他。 「這艘船已經不會回頭了,你貿然闖上來,村長知道了豈不是擔心得找不到人!」 秦汸元摸摸鼻子,「我有在桌上留紙條。」 不過字跡歪扭得很,不曉得村長他老人家看不看得懂就是了…… 在宋墘的瞪視下,他終是沒把後面這話說出口。 「等明日有遇到返航的船隻,我會託付他們將你送回村子。」 聽宋墘無奈的歎息,秦汸元立刻包袱一拋揪住他的衣角,語帶哭腔,嚎道:「我是打定主意要跟宋大哥你們走,我不想回村子裡!」 「那你爹的事怎麼辦?」 宋墘可沒忘這孩子日日都去提防等爹歸來,就這麼離開村子,哪天他爹真的回去了,會找不到人的。 秦汸元一默,小臉上的落寞只停留了一瞬,隨後便被認真的神情給取代。 「我想……既然爹不回來,我就去找他。」他把剛剛拋到一邊的包袱打開,裡頭只有一個黑木盒子,連件換洗的衣物也沒有。 「這裡頭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未來的某一天當我找到爹了……」他輕撫木盒的緣紋,在宋墘和其他人的注目下,煞風景地道:「就要把這些全砸到他頭上去,誰叫他要扔下我這麼久!」 宋墘抽抽嘴角,「可你還只是個孩子……」 「我不是!」秦汸元大叫,引來船上所有人的目光,「再過四月我就十五了,你可以雇用我,我什麼都肯做!」 宋墘望著他眼底的堅毅,撫額嘆道:「三日,若你什麼都做不來……這船上不養米蟲。」 秦汸元臉上閃過喜色,開心地拉著宋墘的衣擺左搖右晃,「不會的、不會的,我定不會讓宋大哥後悔雇用我!」 低頭望著他,宋墘的藍眸輕瞇,「那好,現在給我去洗澡!」 這小子剛剛定是躲在甲板下,渾身都是臭魚味,薰得他鼻子難受,頭痛得很。 「遵命,宋大哥!」 拾肆話 # 學當海男兒 (下) 秦汸元的海上生活就此開始。 看在他還是個孩子,宋墘派給他的工作都挺輕鬆的,譬如說刷地。 悶悶的拿著刷子,秦汸元有一下沒一下的刷洗甲板上的陳年的汙垢,刷得無聊了,乾脆用刷子在地板上寫起字來。 「宋……墘……是……混……蛋……」 聽到自己寫下的字被人逐一念出來,秦汸元渾身一顫,巍巍地扭過頭,是一位船上的水手,他記得這人好像叫萬鋒。 萬鋒抱胸站在他身後,常年在太陽下活動的他有張黝黑的臉,讓他看起來比其他人成熟一些,實際上他才長秦汸元三、四歲。 「宋先生好心讓你上船,你就是這樣回饋他的?」 萬鋒的聲音不大,但目光深沉,秦汸元被他盯得背後直冒冷汗,見他貌似要轉身去向宋墘告狀,秦汸元立刻拋開刷子就去揪住他的褲子下襬。 「我錯了,求你不要去跟宋大哥說!」 萬鋒伸手要把自己的褲擺拉回來,「放手!」 「不放,」秦汸元拽得緊:「除非你不去跟宋大哥說!」 萬鋒哪管他這麼多,不顧秦汸元還緊緊拉著他的褲角,硬是要往前走。 嘶── 秦汸元瞠大眼看著手裡的殘布,和面前光裸的大腿,第一個想法是……原來萬鋒沒曬太陽的皮膚這麼白。 「我不是故意的!」他立刻把手裡的布遞向萬鋒。 「你……你……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2 」 萬鋒一雙眼瞪得像牛鈴那般大,紅潮一路從耳根蔓延到他深麥色的臉頰,船上的其他人聽到這邊的騷動,紛紛圍過來,指著他高聲嘲笑。萬鋒臉色驀然刷白,一把奪過秦汸元手裡的碎布,轉身奔往船艙。 秦汸元怔怔地望著萬鋒狼狽的背影,船上其餘水手湧上來笑嘻嘻地拍著他的肩,他還是完全笑不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 宋墘的聲音從眾人前方傳來,大家一見他淡漠的神情,紛紛摸著鼻子呈鳥獸散,只餘宋墘和呆坐在甲板上的秦汸元。 瞥一眼扔在旁的刷子,宋墘淡淡地道:「汸元,把這邊收拾完後到我廂艙裡來。」 說完不等秦汸元回應,他已經轉身離開。 秦汸元從地上爬起來,拾起刷子看看地上還未乾去的水漬,攢在握把上的手緊了又緊。 宋大哥不會就此把他趕下船吧? 虧他還信誓旦旦和宋墘打過包票,絕對不在船上惹事,結果現在…… 秦汸元收拾好甲板上的清潔用具,拉攏著臉站在宋墘的廂門前。 深深吸口氣,他正要抬手開門,門卻咿呀一聲自己開了。 走出來的是這船的航海士,年紀與宋墘相仿,他見秦汸元縮著臂膀站在門外,揚了揚眉,輕輕拍了下他的肩後就跨步離開了。 這下雖拍得輕,卻也把秦汸元的心拍落海底。 難道…… 「杵在外面做什麼?進來。」 廂內傳來宋墘的嗓音,秦汸元雙肩一顫,怯怯地低著頭走進去。 宋墘仍舊是一襲米白長衫,負手站在桌案前,湛藍的眸子直盯著秦汸元。 有股低氣壓蔓延在兩人之間,只聽到前方的人歎了口氣,秦汸元立刻抬頭懇求道:「宋大哥!我一定會乖乖的不再惹事,你不要趕我下船!」 見宋墘還是沒反應,他幾乎要跪下來了,可雙膝還沒磕到地板,一隻大手就先一步把他拉起身。 「程殷都和我說了,你待會就去和萬鋒道歉吧。」宋墘皺眉,「都是大男孩了,別動不動就跪下。」 秦汸元驚訝仰首,「你不趕我下船?」 「你希望我趕你下船的話……」 「當然不是!」 看他笑得嘴角都快裂到太陽穴了,宋墘輕咳了一下,正色道:「好好去跟萬鋒道歉,聽到沒?」 秦汸元見他眸中沒有半點嬉鬧,歛起笑容、乖巧地點了點頭。 「還有這個,拿去抄兩百遍。」宋墘轉身拿起桌上的一疊紙,秦汸元隱約看見最上頭的那頁上寫著──般若波羅密心經。 「啊?」 「不趕你下船,但沒說不罰你。」宋墘把那疊厚厚的紙塞到他懷裡,「晚上就寢前交給我。」 「不是吧!?這麼多遍我哪抄得完!」距離天黑只剩四個時辰啊! 「兩百五十遍。」 「宋大哥,你饒了我吧!」 「三百遍。」 「……」 「三百五……」這次話音還沒落,秦汸元已經抱著那疊紙跑到門邊,準備衝回去抄心經。 「記得去向萬鋒道歉。」見他被門檻絆得一個趔趄,宋墘嘴角輕勾,「還有三百遍的心經。」 秦汸元臭著臉、捧著一疊厚厚的紙回到通鋪艙,因為船員眾多,只有像船長、宋墘和航海士程殷那樣在船上有地位的人才有資格獨自擁有一間房。 進到通鋪艙,他就看見角落縮著一團不明物,艙內燈光昏暗,遠遠看起來有些嚇人,尤其那物又發出陣陣啜泣,更添增了一分詭譎。 想起前晚大夥兒圍在一起講的鬼故事,諒秦汸元膽大心粗,現在也有些懼怕。 他正想著要不要去找綁桅繩的吳姓大哥來陪他,恕不知角落裡的那團黑影忽然轉過身來,嚇得秦汸元差點尖叫。 「你在這幹嘛?」 定睛一看,原來是萬鋒。只見他雙眼紅腫,整個人和鬼差不多恐怖。 秦汸元騰出一隻手輕拍胸口,「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 萬鋒冷哼一聲不理他,秦汸元想起剛剛的哭聲,挑起眉道:「你剛剛在哭嗎?」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哭了!? 」 兩隻眼都看見了…… 秦汸元沒直接把這話說出來,看萬鋒眼底然著熊熊怒火,他微微低下頭,誠心真摯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扒了你的褲子。」 沒想到他會突然道歉,萬鋒傻了傻,隨後立即別開頭。 「我不接受!」他惡狠狠地說:「都是你,害我成為全船的笑柄!」 秦汸元揚揚手裡的紙,「我也被宋大哥罰抄心經三百遍,咱們這樣算扯平了吧。」 「哪裡扯平了!?」萬鋒跳起來,怒氣沖沖地指著他那疊紙:「你抄完就沒事了,我可是要被人笑一輩子,往後哪還有臉見人啊!」 秦汸元歪頭想想,覺得他說的也不完全沒道理。 「那你想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如果萬鋒不原諒他,他就會給宋墘添麻煩。 他不想給宋墘製造麻煩,更不想再聽到宋大哥因為他嘆氣了。 被他這麼一問,萬鋒愣了愣,想不出來要秦汸元做什麼才能澆熄他的怒火和羞憤。 忽地有道靈光劃過秦汸元腦中,他把手裡的紙放在通舖上,轉身就往外走。 「喂,你去哪?」 身後傳來萬鋒的問話,秦汸元側過頭,道:「兩個人丟臉總比一個人好。」 語畢他立刻走出通鋪艙,萬鋒一時不理解他話中的意思,倏地外頭爆出沖天的驚呼聲和大笑,他才趕緊拔腿奔出船艙── 只見秦汸元褲帶已解,光著屁股站在甲板中央,朝他笑得真誠。 「這樣……可以原諒我了嗎?」 拾伍話 # 商道講誠信 (上) 萬鋒瞪大著眼,怔愣許久,直到有人輕拍他的肩,才令他回過神來。 轉過頭去,宋墘就站在他身後。 「宋先生……」 宋墘對他微微一笑,湛藍的美眸閃得他雙目一眩。 「汸元,把褲子穿起來。」 在眾船員的笑聲裡,他的聲音格外清晰,秦汸元尷尬地拉起褲子,低頭把腰袋繫緊。 「這事情到此為止,往後休得再有下例。」宋墘對還在嬉笑的水手們寒聲道:「否則,我宋墘絕不輕饒。」 話音初落,甲板上頓時鴉雀無聲,在宋墘的冷眼巡視下,船員們各個低下頭,不再朝秦汸元和萬鋒發出嘲笑。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3 「汸元、萬鋒,你們到我船艙裡來。」 說完不等兩人反應,宋墘已經轉身離開甲板。秦汸元想也不想便拉著腰帶追上去,萬鋒在原地怔著,還是程殷推了他一把,他才驚覺那兩人已經走遠,趕緊邁著步子跟上。 這是萬鋒第一次進到宋墘的廂艙,他忍不住對四周張望了兩下。 「萬鋒、萬鋒,過來這邊坐!」 聽到秦汸元大聲呼叫,萬鋒向他看去,只見秦汸元就像常近來似的,十分熟悉地挑宋墘正對面的位子坐下,手裡還捧著一盞茶。 抽抽嘴角,暗斥這孩子怎這麼沒規矩。宋墘可是這支商隊非常有地位的人物,秦汸元竟私毫沒有禮貌在他面前喝茶喝得嘖嘖作響! 沒有宋墘的同意,萬鋒不敢坐下,宋墘也意識到這點,以眼神示意他到秦汸元身側坐下。 萬鋒坐下後先是睨了秦汸元一眼,隨後便腰桿打直、目光認真地望向宋墘。 看眼前個性迥異的兩人,宋墘面露淺笑,也斟了杯茶遞向萬鋒。茶香瀰漫整座廂艙,也紓解了萬鋒緊張的情緒。 「今天叫你們來,是要你們釋去以前的過節。」宋墘雙眸在兩人身上游移,最後落在一處:「萬鋒,你還怨汸元嗎?」 萬鋒一怔,先是想起自己被撕褲子,這讓他內心受到極大的創傷,可秦汸元之後也在大家面前把自己的褲子也脫了。雖然多少還有點怨意,但好像沒這麼深了。 他緩緩搖了搖頭,秦汸元見此開心的露出燦爛的笑容。太好了!萬鋒原諒他,那他應該就不用抄那三百字的心經了! 宋墘頷首,「汸元剛上船不久,難免不守規矩,真是委屈你了。」 「宋先生別這麼說……」 「我哪有不守規矩啊!?」秦汸元立刻鼓起腮幫子發難。 「你嫌三百次心經太少的話,我不介意再多個一百遍。」 宋墘的話立刻讓他噤聲,萬鋒見他們一來一往的互動,看到宋墘眼中的寵溺,心裡驀然生出一股酸意。 結果還是得抄啊…… 秦汸元不滿地嘟起嘴,懸在椅腳旁的小腿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踏著。 見他情緒都寫在臉上,宋墘瞇眼一笑,轉向萬鋒說道:「我記得,你是識字的吧?」 萬鋒會意到他是在對自己說話,立刻點了點頭。 「那好,從明天開始,你就跟我學一些商道如何?」 瞠大眼望著眼前的藍眸男子,萬鋒以為自己聽錯了,悄悄伸手捏自己大腿一把,椎心的痛楚傳來,告訴他眼前的人說的話並不是他一時幻聽。 「那我呢?那我呢?」秦汸元整個人幾乎要撲到桌上去。雖然他不太懂宋墘口中的「商道」是什麼,但看萬鋒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很厲害的東西! 宋墘以前教他寫字,已經讓他很崇拜了,如果能學到更多東西,他一定能透過更多管道找到父親! 「你當然也得學。」宋墘的語氣好似在說,你若不學就再多抄一百遍心經。 秦汸元起身發出高興的歡呼,萬鋒則是怔怔地望著宋墘,黑眸深沉。 「宋先生。」 他突然出聲,宋墘轉過頭去看他。 「我可以問……為什麼是我嗎?」 宋墘嘴角輕勾,「因為你很適合當商人。」 萬鋒沉著冷靜、心穩內斂,雖然年紀尚輕,在船上的人緣雖然不至於太差,也算是和大家處得十分和諧,最重要的是他凡事都會三思後行,這樣小心謹慎的態度就是讓宋墘挑上他的主要原因。 面對宋墘的回答,萬鋒垂下眼。耳邊傳來秦汸元快樂的高呼,他雙手握拳,既然要和這混小子一起學習,他絕對不能輸!一定要從宋先生身上學到許多當商人的知識! 看出他眼底的決心,宋墘滿意地輕輕頷首。他目光瞥向不安分地坐在椅上的秦汸元,藍瞳一沉。 待兩人離開船艙,他深深吸口氣,還未吐氣廂門又被人從外打開。 喀擦-- 「你和他們說了?」 「不是跟你說進來要先敲門?」宋墘挑起眉看逕自走進來的航海士。 程殷聳聳肩,絲毫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 「你真打算教這兩個孩子『商道』?」他兩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將兩指分得極開,好似在比喻那兩人,道:「他們個性上差別這麼大,一個奔放、一個內斂,萬鋒就算了,為什麼連秦汸元你都要教?」 「汸元定性雖不夠,學習能力卻比船上任何一個水手還強,而且……」宋墘瞇起眼,「他有成為商人的特質。」 程殷聳聳肩,「算了、算了,我還想說萬鋒這孩子挺聰明的,過年後若他還在船上就教他航海術,想不到被你搶先一步。」 「誰說他們只能學『商道』的?」 程殷聞言張大眼,看好友嘴角的笑意,額上青筋一跳。這男人究竟想培養出怎樣的商人啊? 「反正結果如何,咱們就拭目以待。」宋墘藍眸輕轉,「我敢打包票,這兩個孩子將來絕對能在海上的眾多商隊中,闖出響噹噹的名堂。」 * * * * * 當晚通鋪艙裡,萬鋒翻來覆去也睡不著。腦裡不斷迴響著宋墘的話── 你很適合當商人。 他……真的適合嗎? 他的父親曾是學堂的講師,可在他五歲時就過世了,沒多久母親也因得了肺癆病逝,他被親戚賣到港邊當童工,直到前年才遇上來港口經商的宋墘。 那時他因為兩天沒吃飯,搬運物品時眼前一花、腳步不穩摔壞了一箱貨物,正被工頭抓著衣領毒打。 當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時,是宋墘忽然出現,將他護在身後,並把他從工頭手上買下,從此在這艘船上幹活。 宋墘對他來說,是救命恩人,更是令人景仰的商隊頭領,想到從此能跟在他後面學習,這對萬鋒來說簡直就天下掉下來的一大塊餅! 反觀他身側抄心經抄到睡著的秦汸元,他興奮得難以入眠。 「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還有一百二十七遍……」 秦汸元說著夢話,臉上沾著墨水、嘴角還掛著一行口水,見他如此拙樣,萬鋒抽抽嘴角。 今日沒在船艙內問出來,他著實納悶……為什麼像秦汸元這樣的混蛋小子也能被宋墘選上呢? 拾伍話 # 商道講誠信 (下) 七年後,彩麟港。 「你再說一次。」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4 一名小廝低垂著頭,站在皮膚黝黑的男子面前,怯怯地道:「二少說,今天的生意他通通都推掉了。」 萬鋒眼角一抽,「他人在哪裡?」 「在、在景花樓……」 小廝話音未落,眼前已經不見萬鋒的身影。 彩麟港為丞陽國內第二大港,一天有上千甚至數萬筆交易在此進行。萬鋒疾步朝小廝口裡的地點走去,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 那混帳傢伙,待找到他後,定要給他一頓苦頭吃! * * * * * 景花樓,號稱彩麟港第一酒樓。 無論是酒菜還是裡頭的姑娘,都是丞陽國內數一數二的極品,坊間流傳:若想進到景花樓,銀票不散不盡歡。 這話也道盡了景花樓同時也是出名的昂貴酒樓,光是一壺最低廉的清酒都要價八兩白銀,口袋沒有相當深度的人是斷不可能支付得了如此高價的費用。 萬鋒一踏進樓內,臉上塗著厚厚一層胭脂的嬤嬤就搖著金絲織成的扇子走過來,笑容燦爛地道:「這位公子,歡迎大駕光臨景花樓,請問您是要喝酒還是用膳……」 瞧他衣著雖簡樸,細看也是上乘的絲料,嬤嬤眼底劃過一道精光。 「最貴的一間房在哪?」萬鋒半句也不囉嗦,寒聲問。 嬤嬤被他陰鷙的臉色嚇得背脊一涼,她還是頭一回看見像這樣渾身散發駭人氣息的男子,雙腿不禁有些發軟。 可好歹她在這行打滾了二、三十年,提起絲扇摀住口鼻,操著啞嗓嬌聲道:「這位客人您來得真不巧,『築天』今晚正好被人給包下了,若您不嫌棄,咱們這還有許多上好的房間,您道如何?」 萬鋒看都不看她一眼,逕自跨步朝內走去。 「公子!?」 嬤嬤見此趕緊跟上後頭,可就算她如何賣力地追,始終趕不上萬鋒的腳步。她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僕衛,兩名大漢立刻上前要攔阻萬鋒,可連他的衣襬都沒碰到,就被一股怪異的力量逼退。 景花樓的眾人也因這處的騷動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見這位小哥手都沒出就撂倒兩個大男人,不禁暗自揣測他的來歷。 嬤嬤見僕衛各個翻倒在地,心裡一驚,暗道這來路不明的男人怕是得罪不得的! 萬鋒走過一間間華麗的廂房,瞥一眼上頭掛的牌子,最後停在一扇雕花精美、門環鑲著華貴紅寶石的廂前。 上頭是用玉雕出來房牌,上頭刻著瀟灑的兩字──築天。 不顧身後嬤嬤的呼喊,他大腳一抬踹開滿是珠寶的門扉,對裡頭的人大吼── 「秦汸元!你給我出來!」 細絲串著珍珠的垂簾、雕刻細緻的紅木桌椅,一名身穿朱褐長衫的男子正擁著左右兩旁酥胸半露的美麗姑娘,張口嚥下她們遞餵過來的糕點。 看見突然闖進廂裡的人,男子黑眸輕抬,給站在門口的嬤嬤一記安撫的目光,隨即笑道:「原來是萬鋒啊,聽你喊得這麼大聲,全彩麟港的人都知道我在這了。」 男人笑起來頰上還出現兩點小窩,看得兩旁的美女心兒怦怦跳,又忍不住往他身上蹭近了些。 萬鋒有衝動把桌上所有的酒水和食物全扣到眼前這男人頭上去,他深深吸口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後,沉聲問:「你可還記得『商訓』如何寫?」 秦汸元又張嘴吞了一塊餅,輕輕點了點頭。 「先天之智,經商之本;後天修為,誠信立身。」 聽他一邊吃著糕餅、一邊準確無誤地默背出來,他每念出一句,萬鋒額上青筋就跟著跳一下。 「那你為何什麼都不說,就推掉今日所有的交易!」居然一聲通知也沒有,把生意扔著就跑到酒樓尋歡,他這算哪門子的商人!? 聽他失控的怒吼,秦汸元掏掏耳朵,「才沒有全部都推掉呢,我只是在做最大的那樁。」 萬鋒挑起眉,疑惑地望著眼前俊秀的男人。與他相處這麼多年,秦汸元的心思一直是他捉摸不透的! 秦汸元掀唇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盞,遞向面色好比新月夜空那般黑的萬鋒。 「築天」這間廂房位在景花樓的頂部,天花板是採開放式,抬頭便能仰望明月,又被美名為最靠近天空的上房。 會選擇這間房,秦汸元圖的不是奢華的裝潢,而是安靜。在這他可以遠離那些擾人的喧囂,細細品味一壺好茶。 萬鋒抱胸佇在原地,絲毫沒打算接下那盞茶,一雙劍眉皺得死緊。秦汸元握著杯盞地手停在半空幾秒後便收回,明白這幾乎和他一塊長大的男人耐心差不多要用盡了,他訕訕地將茶水一仰而盡,起身離開兩名美嬌娘的摟抱,捋了捋袖擺。 嬤嬤正要開口算這廂的帳,就見秦汸元從袖袋中掏出一大疊銀票,那厚度不僅是身側的兩名姑娘看得直流口水,嬤嬤的眼也瞬地直了。 像是手裡拿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秦汸元隨便往桌上一擱,朝看傻眼的嬷嬤笑道:「這是我今晚的酒錢,不必找了。」 說完他晃著大步就走出「築天」,萬鋒望著那抹瀟灑的背影,眉頭又緊了一分。他趕緊抬步跟上去,不理會身後因那疊銀票大搶出手的三個女人。 「秦汸元,你最好把話講清楚,不然我就把這事跟宋先……你幹嘛!?」 「噓噓,你小聲點。」秦汸元走下樓梯後突然將他拉到一旁的大柱子後,扭頭對他努努嘴。 他雙眼朝柱後飄了飄,萬鋒抬眼看去,只見三名身穿黑衣的男人正走進一間包廂。 「那是……『夜爺』的部下?」 夜爺,傳聞是承陽國最富有的人。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可不論是陸地還是海上的生意,只要夜爺一聲令下,就沒有談不成的交易! 此人作風十分神秘,幾乎沒人見過夜爺的真面目,但他在商界能夠達到如此呼風喚雨的程度,已經讓坊間對他有「商神」的稱呼。 他們倆在宋墘底下學習這麼久,自然也和夜爺談過幾次生意,不過一直都是和他的部下們談,從未見過夜爺本尊。 萬鋒看秦汸元直盯著那廂門認真的神情,難道……夜爺就在裡面? 就在前些日子,夜爺的部下本與他們說好要將一匹的絲綢送往琵楊,宋墘已經先一步前往等候貨物抵達,他和秦汸元便留在彩麟港等了許多天,卻遲遲不見夜爺的部下把商貨送來。 他們只好一邊打聽夜爺部下的消息、一邊趁這段時間內做了幾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5 筆小生意。可無論他們用什麼方法想聯絡上夜爺或他的部下,總是徒勞無功,不然就是半路有人出來阻攔。 現下人就在他們面前,萬鋒這才明白秦汸元今晚推掉所有生意,大概就是算準了夜爺會在這裡出沒。想到此,他也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小心地觀察那廂的動靜。 「宋大哥說,六天後買家就要那些絲綢吧?」 身旁傳來秦汸元的低語,萬鋒點了點頭算是應話。 「那這門生意,咱們就絕對得做成才行。」 萬鋒還沒會意過來他話裡的意思,秦汸元的語氣讓他感覺彷若又回到七年前的商船上,那個扔下一句話便衝上甲板、脫下褲子的小男孩,沒來由地讓萬鋒心尖一顫,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角,卻抓了個空。 身側的人影驀地消失,萬鋒臉色一沉,只見秦汸元敲暈了一名要把茶水送進廂房的小廝,自己則端著那盤茶水大大方方地朝那廂走去。 萬鋒撫額無聲一歎,正要追上前去阻止他衝動胡來,一抹身影忽地從秦汸元的反方向疾步奔來── 秦汸元腦裡想著要如何混進那廂裡會會神秘的「夜爺」,可他手都還沒抬起來敲門就被一個突然跑過來的人撞得胸口一疼,手裡的茶水更是直接飛出去砸到白玉石鋪成的華美廊道上,金黃的茶液濺得兩人皆是一身濕。 「我靠!誰走路這麼不長眼?」見撞他的人轉身就要走,秦汸元氣呼呼地低喝,並一把擒住對方的肩,用力地把她整個人給掰過來,怒道:「不准跑!」 可就在那人將臉抬起來的那剎,他倏爾一怔。 眼裡映入一張彷彿不似這世間的絕美容貌,透著廊道上的燈盞,秦汸元這幾年隨著宋墘的商船到處闖蕩,也算是看過許多美女,可眼前這名女子竟能令他看傻眼。如此天人之姿,就算是景花樓所有姑娘加起來,都比不上她三分! 「放開。」美人一開口,就連月色也遜了數籌,可講出來的話卻殘忍至極:「否則本宮砍了你這雙手。」 拾陸話 # 乃是樁生意 (上) 「抓住她!」 走廊的另一頭傳來喊聲,秦汸元忍不住轉過頭去。 見有幾名大漢往這處奔來,美人一把推開他的箝制,扭頭就往反方向跑。 「喂,等等!」 秦汸元伸手要去抓,卻只抓到一縷空氣。他望著那名女子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白玉迴廊上,三名大漢經過身邊也不見他回神。 佇在暗處的萬鋒見此劍眉一蹙,正想上前將他拉回,卻見他身後的廂門咿呀地一聲打開── 「小兄弟,麻煩你讓個路,我家主子要過。」 感覺有人推了他一把,秦汸元才猛然驚醒,抬頭就見一名戴著半張面具的中年男子,在部下的簇擁包圍下走出廂房。 萬鋒看那僅露口鼻的男人,悄悄地深吸了口氣。 ──夜爺。 見他沒有移動腳步,夜爺的部下眉頭一皺,打算將他強行拉開。可他才剛探出手,連秦汸元的衣衫都還未碰到,就見他已經縱身一躍落在「夜爺」的面前。 「主子!」 護衛在側的侍從紛紛拔出腰間的配劍,指向秦汸元,彷彿只要他敢在靠近一吋,那鋒利的劍尖就會一齊插入他的身軀。 萬鋒心幾乎要提到胸口,暗罵秦汸元這混小子衝動行事,袖擺內的手探出一把匕首。若情況不利……那他也只好做最壞打算! 彷彿沒看到周圍的利劍般,秦汸元直直盯著眼前的男子,嘴角驀然揚起一抹笑。 「久仰大名了,夜爺。」 中年男子面色不變,可眸底劃過一絲疑惑:「你是?」 「小的是誰不奢求夜爺您記得,不過您應該還有印象說要交予『滂瑯』的布匹吧!」 滂瑯是宋墘在商場上所用的名號,據說是當初被秦汸元嫌他的名子不吉利,哪有商人不賺錢反而送錢的,所以才會改成現在這個名稱。 秦汸元目光微沉,若夜爺此時說不記得了,也得想辦法讓他記起來! 「你是宋墘的部下?」 「是。」秦汸元也不扭捏,「咱們家大哥六天後要與買方交貨,可我們的人在這港口等你們許多日,還是沒拿到當初說好的料子,不知是『闇盟』的疏忽,還是……是夜爺您的意思?」 闇盟是夜爺一手創立的商隊,據說內部人數僅有不到百人,卻能叱吒全國的商家。 「放肆!」 夜爺未答,身側的侍從卻先一步出聲大喝道:「臭小子!夜爺可是商道上言而有信的人,豈容你如此侮辱!?」 「就因為明白夜爺是重誠信的人,才特地跑這趟來向他確認! 放眼丞陽每日數以萬計的交易,便有上千件是經由闇盟之手,若說是你們不小心忘了,我也不會太責怪的,畢竟闇盟是這麼大的商家,出點小紕漏也是在所難免嘛!」 秦汸元嘴上掛著痞痞的笑容,話是對侍從說的,可雙眼始終盯著夜爺。 意會出他語中的暗諷,侍從氣得直接把劍架到他的脖子上:「敢出言汙衊咱們闇盟,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看秦汸元脖上淌出絲絲鮮紅,萬鋒心一沉,就當他準備要衝出去時,雙耳卻聽進一道清冷的低嗓── 「都把劍收起來。」 「主子!」 夜爺搖了搖頭,離秦汸元最近的侍從不甘心地剜了他一眼,和其他同伴紛紛把劍收回鞘內。 秦汸元抬手抹去頸上的血,冷哼笑道:「感謝夜爺不殺之恩。」 「當初契約上寫得清楚,若在明日太陽升起前闇盟沒有把商貨交予滂瑯,那便是毀約。」秦汸元的黑眸閃過一瞬的戾光,「夜爺是要做有誠有信之慧商,還是食言而肥的奸商呢?」 在他的挑釁下,夜爺未露半絲惱怒。只見他雙眼輕輕瞇起,緩緩抬起右手,離他最近的部下便隨即湊上前。 「兩個時辰內,把這事辦妥。」夜爺語氣平穩,卻飽含威儀:「莫要讓人認為,闇盟是不守信用的商家。」 「是。」聽令的侍從立刻轉身離開,秦汸元見此嘴角笑意更深。 瞧這事大概沒甚麼問題了,他也差不多該離開景華樓回到港口去等貨物到達,不過腳尖還沒轉,夜爺忽地開口喚住他。 「──你叫什麼名子?」 秦汸元抬眼對上那雙同樣漆黑的烏瞳,道:「秦汸元。」 眼尖地發現夜爺的眸子稍稍一縮,可轉眼便恢復平靜,讓他有片刻以為自己看錯了。 「商乃心信。」夜爺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6 的話聽起來有些飄忽,宛如他人這般神秘,「秦小兄弟,咱們來日再見了。」 還未對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反應過來,只見夜爺已經帶著部下們走出廂房,浩蕩地消失在他眼前。 秦汸元怔怔地望著他們,萬鋒這時才從自柱後走出來,抬起手往他的後腦勺用力地呼下去。 疼得差點噴出淚來,秦汸元怒吼:「你吃飽撐著啊,做什麼打我!?」 「你還知道痛啊!? 你知不知道剛剛面對的是誰?」萬鋒沉著臉、寒聲道:「連夜爺你都敢惹,難道不怕他往後對咱們的交易不利!」 「他看起來沒有被我惹毛啊……」 萬鋒一臉快被他打敗的神情,「你還真以為光那兩三句挑釁就能讓他把貨物交予我們?他是在試探你啊!」 試探他? 秦汸元努力回想夜爺剛剛的表現,由於他太過深沉,是否真在試探他也看不出來,那麼萬鋒站在這麼遠是如何看出來的? 「宋先生千叮嚀、萬交代要你別胡來的,你難道全當耳邊風吹一吹就散了嗎?闇盟能有現在的聲勢,背後的勢力斷不容小覷,有多少商家想攀上他們做生意。照你如此衝動去攔阻夜爺,給他留下這麼個壞印象,將來滂瑯要找闇盟合作,不就更是難上加難!」 秦汸元的臉倏地垮下,「滂瑯才不需要跟闇盟合作,靠咱們也能談成許多筆生意,這麼多年來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若藉此機會和闇盟套上好交情,往後滂瑯在承陽國才能混得更加風生水起,這對宋先生也是好……欸你去哪?我話還沒說完啊!你給我回來──」 不理會身後傳來的暴怒大吼,秦汸元一個旋身變施展輕功離開白玉廊道,正打算一口氣躍離景花樓,眼角卻瞥見一抹清麗的身影。 那令百花都遜色的絕美姑娘此時已被兩名大漢架在庭院的中央,面前站著正是景花樓的嬤嬤。 就算被人擒住,那雙眼仍舊炯炯有神,只見她昂著首,眸底沒有半絲怯弱。 那樣的神情讓秦汸元不禁停下腳步,站在鋪著玉瓦的屋簷上,直望著那張倔傲的小臉。 拾陸話 # 乃是樁生意 (下) 「臭ㄚ頭,居然把熱茶倒到楊家三少爺身上,妳活得不耐煩了啊!」 「明明就是那個無賴先對我動手動腳,倒杯茶還算便宜了他!」 嬤嬤擰著她的手臂,奪來大漢遞來的藤條,邊打邊罵:「真是造反了!我才不管妳是誰,少給我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既然進了咱們景花樓,就得照這兒的規矩來!」 看那被嬤嬤抽著藤條的瘦弱身軀,女子倔強地咬著下唇,挨著疼痛也不吭出一聲。絕麗的臉龐凍若冰霜,眸底更是森冷寒冽。 立在屋簷上的秦汸元目光輕轉,心口好似被熱鐵灼過般,悶疼難受。 就當嬤嬤揚起藤條,要朝女子的臉上揮去時,有一銳利之物忽地破空而下,直直扎在嬤嬤拿著藤條的那隻手上。 「啊──」嬤嬤發出一聲慘叫,摀著淌出血的手背,定睛一看,扎在她手上的居然是一片葉子! 「是誰在那裡!?」大漢見此連忙朝葉子的來處喝道。 秦汸元也不和他們玩捉迷藏,輕功一施便從屋簷上翩然落地,褐色的衣袍映著月光,好似仙人下凡。 嬤嬤和幾名大漢一時看呆了眼,見有人出手相助,女子的臉色閃過片刻的驚訝,可隨即認出他就是剛剛在廊道上的人,若不是因為他抓著自己,她早就逃出這裡了!又怎麼會再被抓到? 想到這,她面色更加森寒,扭過頭把臉往一旁別開。 對她的反應感到些許不滿,秦汸元嘴角仍掛著笑,看在嬤嬤眼裡卻是心一驚。 難道秦汸元看上這位姑娘了? 思此嬤嬤也不顧手還流著血,諂笑著向秦汸元迎去:「原來是秦公子!不好意思讓您看到一些樓裡的雜事,真是對不住啊!」 對她那虛偽的笑容感到反胃,秦汸元把視線投在被兩名大漢擒著的女子身上。 「妳叫什麼名子?」 女子不答,面無表情地閉著嘴,就像一尊雕工精美的陶瓷娃娃。 「哎呀!這ㄚ頭叫梓嬅,咱們嫌繞口就喊她阿梓,半月前來酒樓吃飯卻沒錢付帳,我就留她在這工作還債。雖然容貌標緻了些,可秦公子您也看到了,是個性格倔烈的姑娘啊!」 秦汸元眉頭微蹙,上前一步想看清楚那張精緻的臉蛋,嬤嬤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朝擒著梓嬅的大漢投出一記眼神,大漢便伸手扯住她那烏黑的秀髮,使梓嬅整張臉不可抗拒地向上揚起。 梓嬅雙眸冒火怒瞪向秦汸元,被她這麼一瞋,秦汸元雙眸也跟著一瞇。 「她欠景花樓的,就由秦某代付。」說完他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看得嬤嬤雙眼發直。 不過她轉頭瞧一瞧梓嬅那張傾城美顏,咬緊牙佯裝痛心道:「秦公子有替阿梓贖身的這份心意固然很好,不過這些……」 秦汸元又從另一邊的袖袋拿出另一份銀票,沉聲道:「夠嗎?」 嬤嬤一看口水都快流下來,可又覺得到手的肥鵝豈有不多拐幾隻的道理,又面露愁苦道:「可是明晚兒隔壁縣的蕭老爺已經點名要她服侍了,若得罪了……」 秦汸元直接把右手上的玉戒子拔下來,塞到嬤嬤手裡。 看那光澤溫潤的玉戒,不用說定是玉中極品,嬤嬤哪還管是蕭老爺還是哪家的男人要指名梓嬅,笑得嘴角都快裂到太陽穴去,捧著直發出呵呵的笑聲。 「那麼我可以帶她走了?」 嬤嬤眼裡彷彿只有那兩疊銀票和玉戒子,自顧自地轉身低下頭,專心算著銀票,壓根不管他想要做什麼。 抬步往梓嬅那方步去,見大漢還扯著她的髮,秦汸元大手一揮,一股掌風便把抓著她的兩名大漢拍飛。 尤其揪住她細髮的那位,直直撞上一旁的大柱,看他慘白的臉色,莫約是中了內傷。 秦汸元朝半伏在地的女子伸出手,「來。」 梓嬅連看都不看一眼,便撇過頭,自己爬起來拍拍裙上的髒汙。 看她如此不領情,秦汸元肚裡也冒出一把火,見她想抬手抹去臉上的塵土,他便先一步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遞向她。 梓嬅淡淡瞥他一眼,在看那潔白的帕子……用乾淨的布擦總比用髒自己的手好。 她想也不想便向那手帕伸出手,卻連個小角也沒碰到就被秦汸元抽了回去。 「咳!」他發出一聲極響的咳嗽聲,在梓嬅瞠大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7 的黑眸下用那帕子包起自己咳出的痰,事後還把乾淨的另一邊攤到她面前,並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道:「抱歉啊!瞧這面還是乾淨的,妳要不要將就點用一用?」 梓嬅氣得全身發抖,就算被嬤嬤毒打一頓也不比被這人如此羞辱! 看她如此氣憤,秦汸元頓時覺得胸口的悶疼煙消雲散,讓他忍不住想多看她生氣的模樣。 瞧她沒要接過的意思,他痞痞地把帕子扔往正要爬起身的大漢,感覺手臂有攤黏膩,大漢駭得臉色瞬間刷白,像是逃難般往浴洗室狂奔。 「好了,我們走吧。」 梓嬅怔了怔,隨即別過頭,「我不跟你走。」 「如果我記得沒錯,剛剛我可是花了錢買下妳。」他眼神朝另旁樂呵呵算著銀票的嬤嬤一瞥,「好心提醒,妳現在可是算我的人。」 「你當本宮是誰!?」梓嬅瞋著他,寒聲道:「告訴你,我可是昭平郡主、當今太子的親妹妹!豈容你用那幾張臭錢玷汙本宮尊貴的身分!」 還以為聽到她的名號,眼前的男人就會嚇得下跪求饒。梓嬅仰著頭等著他道歉,可幾秒鐘過去了,這男人臉上還是沒有半點怯懦的神情。 「侮辱本宮還不趕緊跪下求饒,你腦袋不想要了啊?」 秦汸元嘴角輕勾,忍不住笑出聲來:「堂堂郡主會淪落到花樓,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妳說妳叫什麼去了……昭平?還是花瓶?」 「放肆!」梓嬅氣得揚起手就要朝他呼去,卻被秦汸元一把擒住。「你……放開!」 秦汸元不但沒放手,反將她向自己拉來。 梓嬅感覺一股男人特有的氣息沁入鼻間,蛾眉輕蹙,看在秦汸元眼裡倒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不過她眼神不要這麼憤怒就好了! 「正好我缺個ㄚ鬟。」不顧身後的她不斷掙扎,秦汸元拉著她就往景花樓外走。「花瓶郡主,這位子妳就好好接下吧。」 * * * * * 當嬤嬤沉浸在數錢的歡樂氣氛中,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廊道上出現的幾抹人影。 「主子,她怎麼會出現在這?」 被喚主子的便是方才離開的夜爺。只見他負手而立,銳利的雙眼緊盯著前方的逐漸遠離男女,眸底閃過一絲異光。 「是否需要小的出手把郡主帶回來?」 「不必。」低沉的嗓音彷似俱有某種威壓,令身後的部屬們紛紛垂下頭。 「既然皇宮那邊沒有消息外流,那便是她自個兒溜出來的。」夜爺頓了頓,「去通知太子,然後派人暗中跟著她,不許有任何閃失。」 「是。」 望著那吵吵鬧鬧的背影,夜爺收回視線,轉身偕同部下們離開景花樓。 拾柒話 # 相見愁加仇 (上) 「我警告你,再不放開本宮,待本宮回去後定叫太子抄了你全家!」 心想著若這人真把她當ㄚ鬟來使喚,她絕對讓他後悔出生在這世上! 忽然喉間有股不適感湧上,梓嬅抬起沒被拉住的那手,發出幾聲悶咳。 完全不把後頭的威脅當一回事,秦汸元只當她是被氣嗆了。這一路走到港口才停下,有些認出他的人見他和一名女子在熙攘的大街上拉拉扯扯,便開始湊過來圍觀。 「嘿,這不是滂瑯的二少嗎?這姑娘是誰,長得好標緻啊!」 「姑娘就是要捧在手心疼的,二少你要溫柔一點啊!」 …… 梓嬅氣得臉色發青,無奈男女力氣懸殊,無論她如何掙扎,也掙不開腕上的大手。 被一路指指點點,承陽的民風雖較開放,女子可在外拋頭露面,但這麼在眾人前拉扯也著實會影響一名女子的閨譽。梓嬅面色青黑,恨不得把在場看熱鬧的人眼睛通通剜下來。 兩人停在一艘偌大的商船前,當她以為自己會就此被眼前的男人拉上船,他卻突然放開手。 「妳可以走了。」 秦汸元說完還在她的衣裳上抹了一把手,扔下這話就要往船上走。 ──他、他說什麼? 「你要把我扔在這!?」 聽見後頭的怒吼,秦汸元腳步一頓,挑了挑眉轉過身去看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絕麗女子。 對起初看見她而怦然心動的自己一陣鄙夷,現在他只覺得還這女人怎這麼麻煩? 怪不得宋墘以往總同他說,什麼客人都可以惹,斷不能去惹女人! 他抱胸睨視,「大爺我還有事要忙,妳請自便。」 見他就要離開,梓嬅以為自己會開心地掉頭走人,可身體卻比理智早一步行動。 她上前一拉,但沒抓著秦汸元的衣襬,倒是揪住他腰間的玉珮。 感覺有股力量阻撓他前行,秦汸元低頭一看,眉頭皺緊:「放開。」這玉珮可是宋墘給他的,這女人扯得這麼用力,很怕被她扯壞。 「你,送本宮去寧城!」 「憑什麼?」 梓嬅的口氣好似他問的是廢話,「當然憑本宮是郡主!送我去寧城,聽到了沒有?」 「喔。」秦汸元面色未變,但眼神已經有些許不耐,「我不要。」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本宮可是──」 「花瓶郡主嘛!」秦汸元掏掏耳朵,無視梓嬅瞬地陰沉的臉色:「大爺忙得很,妳就行著好,下頭路這麼多條,隨便挑一條走,滾得越遠越好。」 梓嬅瞪著他,動手就要去扯他腰上的玉珮。 「妳幹嘛!?」秦汸元一驚,連忙往後退步,可玉珮和他的腰帶綁得很牢,他後退、她用力拉扯── 「秦汸元,你到底在幹嘛?闇盟的人已經把布送來了,你還有閒情逸致玩……」 在船艙裡就聽見秦汸元的聲音,萬鋒走出來便看到一名女子呆怔的站在甲板上,手裡抓著秦汸元從不離身的玉珮,繩結的另端還繫著一條深褐色的男人腰帶。 這一幕勾起萬鋒熟悉的回憶,時光彷似倒退到七年前,讓他嘴角忍不住揚起淡淡的弧度。 「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汸元臭著臉一手拉著自己的褲子,避免它掉下來,另一手朝梓嬅伸去。 以為他要打人,梓嬅雙眼一閉,把手裡的東西胡亂朝他扔去。「還你!還你!」 可她扔得力道太猛,玉珮直接越過秦汸元的頭頂,他連抓都還來不及抓,就聽到噗通一聲── 船上的眾人看那在海面上漂浮了一下,之後便緩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8 緩下沉腰帶和玉珮,皆是無語。 「我……」 梓嬅還沒開口,只感覺有陣風颳過自己的臉龐,耳邊就傳來較剛剛大上許多的落水聲。 見他居然為了一塊玉珮跳海,梓嬅瞠大眼看那跳下船的男子,怔在原地。 那種玉珮皇宮裡不知道有幾百幾千個,大不了她回宮之後賠他一塊就是了! 「姑娘,妳還是盡早離開吧。」 一名中年的水手語重心長地向她說完這話,也跟著躍下海裡去幫秦汸元找玉珮。 船上的弟兄看秦汸元一人在海面上,一會兒鑽進水裡尋,一會兒又浮上來換氣,各個褪去外袍、撸起袖子跳下船去幫忙找。 「我不懂,那玉珮街上多得是……他這麼認真做什麼?」看那些穿梭在水面的人們,梓嬅低喃道。 萬鋒這時走到她身旁,淡淡地說:「有些東西,在某些人來說只是『唯一』。在妳眼裡那塊玉或許值不了多少錢,但對他來說,卻是至寶。」 他自己也有一塊與他類似的玉珮,可怕弄丟總是收在盒子裡,不像秦汸元這般隨身攜帶。他從未忘記宋墘贈予他們時,秦汸元臉上神情,就像個孩子般興奮、雀躍。 梓嬅垂下眼,喉間的刺疼越演越烈,已經到了她連呼吸都會疼的地步。從小嬌生慣養的她,要什麼都是僕人準備好好的,哪有想過什麼是最重要的唯一。 「我送姑娘妳下船吧。」萬鋒拱手道。 雖然不曾看過秦汸元打過女人,但這姑娘的所作所為顯然已經惹火了他,若等到秦汸元回到船上來,說不定會對梓嬅不利也說不定。 悶著身體的不適,在萬鋒護送下梓嬅回到港邊的一條小街前,塞給她一袋銀兩後,僅扔下句姑娘自個兒保重就轉身離去。 獨自一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梓嬅握著那袋錢,眸光閃爍,驚為天人的美貌引來不少人側目。 「郡主。」 身後驀然出現一名白袍男子,恭敬地站在她身後,她的臉上未露出半分驚訝。 「咱們奉殿下的命令來接您回宮。」 梓嬅不語,仰首望了眼陰鬱的天空,好像快要下雪了。 「郡主?」見她沒反應,男子出聲喚道。 「告訴皇兄,在我還沒看夠外頭的世界前,是不會回去的。」 說完她從錢袋裡胡亂抓了一把銀兩,空中灑去,在男子還未回神前向熙嚷的人們大喊:「這位公子大方送錢啊!快來撿!」 港邊不乏有些叫化子,一聽到有錢拿立刻蜂擁而上,男子雙瞳一縮,想伸手去抓梓嬅卻被撲擁而來的人們撞倒。 梓嬅趁亂敏捷地鑽出人群,她抬眸望一眼遠處還在海面上的幾抹人影,悶咳了幾聲後轉身踏入茫茫人群中。 * * * * * 「你放她走了?」 秦汸元換了身乾淨的衣袍,裹著厚厚的裘毯,一張臉白得嚇人。雖然是十月天,但在海水裡泡了整整兩個時辰,正常人都吃不消。 他瞪著眼前黝黑的男人,臉臭得像甲板上陳年的水垢。他都還沒找那女人算帳,萬鋒居然就讓她走了! 「宋先生說過,花樓那種地方流連不得,你居然還買了個姑娘!我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那些銀票足夠我們買半個船艙的糧食,你做事前難道不會經一下大腦?」 玉珮找不到已經夠悶了,萬鋒又在耳邊碎碎念,秦汸元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 他把泡腳的熱水踹開,怒喝:「我知道宋大哥說過什麼!媽的,我現在已經夠後悔心軟救了那女人,你少在哪邊給我火上添油!」 和夜爺的交易好不容易搞定,他們今晚就得起航前往琵楊,現在玉珮丟了,他的好心情立刻盪到谷底。 萬鋒對他的發怒未露一絲懼怕,反倒是淡定地道:「你若還有精神可以在這和我大吼大叫,不如去準備半個時辰後的出發吧。」 說完不等他再繼續罵下去,萬鋒直接走出廂艙,獨留秦汸元一人氣得牙癢癢。 低頭看自己腰帶上空著的一處,秦汸元深吸口氣,輕瞇的黑瞳裡火光一閃一爍。 如果在有機會遇到那女人,他定要把她整個人扔到海裡去! 拾柒話 # 相見愁加仇 (下) 冬至到,葭灰飛。 琵楊的冬天雖不至於被埋在大雪中,今日稍早仍是飄起了細雪。 與南方的習俗不同,琵楊每到這天家家戶戶總是煮起餃子,以餃子比喻耳朵,若耳朵凍傷了會不利於農作,吃餃子象徵希望來年豐收。 這日,宋墘帶著「滂瑯」的所有弟兄,一塊團聚在琵楊最大的餐館,慶祝這一年美好的收穫。 「託各位的福,今年滂瑯收入著實可觀!」宋墘執著酒杯高喊:「今日我請客,所有的酒和食物都儘管吃沒關係!」 眾弟兄聽言跟著高聲吆喝,哄聲震得餐館的柱子都搖了搖。長年在海上奔波的他們,鮮少有機會站在陸地上吃熱騰騰的食物,每個人都不計形象大吃起來,人手一杯美酒,揚呼著今夜不醉不歸。 萬鋒和秦汸元各坐在宋墘左右,他們是宋墘的得意門生,滂瑯眾人都稱他們「少主」、「二少」。 「汸元、萬鋒,來,這杯酒敬你們!」宋墘單手舉著酒杯,對他們兩人道。 「宋先生,不敢……」 「都認識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敢不敢?」打斷萬鋒的推辭,宋墘直接探手把酒罐進他嘴裡:「對對對,就是這樣!」 萬鋒感覺酒的烈辣味在嘴中散開,不禁暗自叫苦,心想宋墘酒力一向不好,這副模樣八成已經醉了! 「汸元,你也得喝!」 看宋墘舉著酒杯要朝自己來,秦汸元連忙把自己的杯子湊到自己嘴上,「宋大哥,我在喝了!」 宋墘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不勝酒力的他面色如潮,仍然執著酒杯要大家陪他一塊喝酒。 萬鋒無奈地向一旁默默吃餃子的程殷投以求救的目光,可對方好似沒感覺般,繼續吃他的餃子,可他手邊傾倒的兩、三個酒壺顯示著他也喝了不少。 終於宋墘因為喝得太多,原本嘻笑的臉忽地一頓,在一干弟兄面前嘩啦啦地吐了! 這幕讓原本鬧騰的餐館倏爾安靜下來,僅餘宋墘的嘔吐聲。萬鋒和秦汸元見狀連忙上前幫忙,可他們都還沒碰到這亦師亦友的大哥,他就被人先一步拉了過去。 「這邊交給你們,這傢伙我就先帶回去了。」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39 語畢不待眾人反應,程殷扛起宋墘大步離開餐館,兩抹輕瘦的背影就這麼消失在紛紛細雪的門外。 相較於眾弟兄驚愕的目光,秦汸元先是和萬鋒對看一眼,聳了聳肩,彷彿對這樣的畫面早已見怪不怪。 萬鋒也覺得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一支商隊的頭領比夥伴們還早喝掛,身為少主的他趕緊舉起酒杯,朝眾人喝道:「大家儘管喝!今日不醉不歸!」 秦汸元以眼神示意餐館的店二,對方隨即頷首。他起身拍手引起眾人的注意,道:「今日宋大哥有交代,為大家準備一段歌舞表演,還請各位兄弟們玩得盡興些!」 在眾人的歡呼下,這間餐館前方架設的小型舞台站上了六位身穿紅衣的儷人。每位皆是婀娜多姿,看得大夥兒雙眼發直,氣氛更是火熱。 長年在海上經商,商隊裡的男人多數是沒有娶親的,看到這樣美麗的姑娘,立刻就挑起他們的興致。在悅耳的絲竹聲中,六位姑娘翩翩起舞,曼妙的舞姿讓弟兄們紛紛停下酒杯,睜大眼望著前方的舞台。 在一曲暫歇時六名美女群聚在舞台中央,當他們以為表演已經結束,準備要鼓掌時,美女們中忽然竄出一名身穿白裳的第七位女子! 她手執粉色的絲帶,像是帶領另外六位般仰首跳步,絕麗的面容和天人般的姿態,令在場眾人無不屏息觀賞。 女子用力將絲帶向上一拋,整個人像陀螺般不斷旋轉,一襲白紗長衫在六名紅衣舞者裡特別亮眼。 轉了至少二十圈,絲帶落下時她準確地接住,也結束這一曲的表演。 「好啊!太棒了!」 「美呆了這是!」 當所有人起身鼓掌叫好,唯有秦汸元一人坐在原位,嘴角微勾,雙眼直盯那名白衣女子。 領著其他舞者向他們行禮,梓嬅一抬頭便對上一雙熟悉的黑瞳,嚇得她美眸立刻瞪大,整個人僵在台上。 其餘姑娘見她遲遲沒要下台,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看她還是沒反應,索性獨留她一人在台上。 為什麼他會在這? 梓嬅咬牙,那日她離開彩麟港後,為了躲避太子派來的人,用剩餘的銀兩搭船來到琵楊。找個幾間客棧都說不缺人手,剛好看到這間餐館在徵舞伶,逼不得已她只好用自己的身體來賺取金錢,只為籌措車費到寧城。 聽說今天來的這批客人十分闊氣,光是表演費就給得很大方,不過現在看到為首的居然是在彩麟港碰見的那個無賴商人,梓嬅頓時後悔自己今日沒裝病告假。 為什麼她會在這? 秦汸元興味地盯著獨自站在台上的那人,嘴角的笑容微微斂去。 他可沒忘記就是這女人把他的寶貝玉珮扔進海底的,無奈這邊離海邊有段距離,不能把她也丟到海裡。 不過這女人不是自稱郡主嗎?怎麼現在又出現在這跳舞,瞧她就算被自己駭傻眼,仍是挺直的腰桿、高仰著頭,秦汸元不禁開始猜測梓嬅話中的真實性。 「姑娘,妳不下台是要再舞一曲嗎?」 人群中不曉得誰突然喊出這句,眾人立刻開始鼓掌,吆喝著要梓嬅再繼續表演。 店二的臉色瞬間有些蒼白,他記得舞伶們只有準備這首曲目啊! 其他舞伶則是冷眼看著台上的梓嬅,把她當作急於想賺錢的勢利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絲的鄙夷。 梓嬅回過神來,耳邊傳來人們的鼓吹聲,面色瞬地沉下。 看到她不悅的臉色,秦汸元腦裡靈光一現,也跟著起身,揚聲道:「想必這位姑娘一定能為咱們帶來更精采的表演,咱們就鼓掌替她打氣吧!」 聽弟兄一聲高過一聲的拍掌聲,站在他身側的萬鋒眉頭一皺,他也認出台上那位就是當日秦汸元從景花樓帶出來的女子,不過他不是已經給她足夠到寧城的車費,為何她還會出現在這呢? 梓嬅一張秀臉立刻刷白,氣惱地瞪向秦汸元,眼神好似冷箭,彷似要刺穿他那般憤怨。 她扭頭朝琴師投出一記眼神,隨即轉過身將絲帶纏上自己的手腕,擺出魅人的舞姿,引來更多人的高呼,甚至還有人吹起口哨。 她忍下憤怒,淡淡瞥那在興奮人群中淡定擒著笑的男人。想看她出糗是吧? 就讓你見識見識,本宮吃肉吃菜,就是不吃虧! 拾捌話 # 刨根問底兒 (上) 一曲停歇,梓嬅臉色脹紅,卻絲毫不喘氣地站在舞台中央。 絲帶柔柔地垂落在掌上,輕薄的舞衣緊貼她曼妙的身姿,一時間整座餐館都安靜了下來,就連支筷子掉下去的聲響都清脆無比。 看眾人目瞪口呆的模樣,梓嬅揚揚嘴角,朝神情不明的秦汸元投出一記得意的眼神。 「美啊!」 「這還是老子頭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舞!」 下一秒滂瑯的眾弟兄又開始鬧騰,被拱上天的梓嬅翹著鼻子,享受大家對她的吹捧,忽視一旁其他舞伶的妒忌瞪視。 她瞥向在人群中特別安靜的那人,他的靜默讓她感到莫名。自小在宮中她學過大大小小的才藝,唯獨跳舞是最為精專,就連父皇見了她的舞都能起身鼓掌,這男人居然無動於衷? 就當梓嬅想轉身下台時,門外忽然跑進一名男子,形色慌張,直嚷著秦汸元和萬鋒的稱號。 「少主、二少,不好了!」 來的人是秦汸元身旁的小廝,名喚阿庚。萬鋒蹙起劍眉,沉聲道:「今日是冬至,大夥開心地在慶祝,莽莽撞撞像什麼樣子?」 小廝聞言瑟縮了下雙肩,向秦汸元投出一記求救的眼神。 「說吧,發生什麼事了?」阿庚也跟在自己身邊有段時間,鮮少看到他如此倉皇的模樣……除了把他弄丟時。 阿庚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顫著聲道:「闇盟的人來了,還說要請二少到闇盟作客,我說二少今日有事不客前往,他們便留下這樣東西……」 看阿庚從懷裡掏出一張黑漆漆的帖子,站在遠處的梓嬅雙眼輕瞇。闇盟找那男人做什麼? 「他、他們說,要二少好好考慮……今日酉時在西門等後,絕不會虧待二少……」 因為尊萬鋒為少主,小廝沒把帖子直接給秦汸元,轉而遞到萬鋒面前。 萬鋒自小廝手中接過那張帖子,一雙眼瞪得老大。這是闇盟立契書時才會使用的特別帖紙,怎麼會送到這裡來、還指名是要給秦汸元? 難道……他們想挖角? 秦汸元表情平淡,朝萬鋒投來的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0 納悶視線回以一笑,對那張黑色的帖子看也不看一眼,轉身就拿起桌上的酒盞,對眾弟兄喝道:「我秦汸元發誓,這輩子只為宋大哥賣命,喝酒!」 這席話立刻澆熄了大夥兒的不安,要知道滂瑯要是少了秦汸元,就像大鵬少了一邊的翅膀,是飛不起來的! 看那被圍繞在人群中將酒一仰而盡的男子,萬鋒臉色仍就陰沉,握著黑帖的手一緊。 那傢伙,不管到何處總是能處之泰然。 背對著萬鋒所以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秦汸元抬眸朝台上看去,卻已不見那抹清麗的身影。 比起闇盟的黑帖,他更加在意那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 * * * * 餐館內還在喧鬧著,梓嬅已經衝回小廂換下舞衣,抓起她本來就不多的行囊就要往外走。 在走過迴廊時,碰見幾名舞伶,見她神色匆匆,身後還揹著包袱,隨即出手攔下她。 「妳想去哪?」 梓嬅腳步一頓,面色微沉,「不干妳的事,讓開。」 為首的舞伶早就看她不順眼,自然是不肯讓路:「就算妳能博得滿堂彩,可總歸還是雇來的,和我們都一樣,有什麼好囂張的!」說完還用力推了梓嬅一下。 被她推得一個踉蹌,梓嬅美眸閃過一瞬火光。 「不過是長得美些,總擺出一副高傲的模樣,也不想想當初可是妳求老闆讓妳留下的!」 舞伶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胳膊,梓嬅見狀立刻往後退一步,舉起包袱就往對方臉上砸。 「啊!」 包袱內藏有許多銀兩,女子被這麼一打頓時眼冒金星,發出淒烈的慘叫。 沒料到她會突然出手,另外兩名舞伶也被嚇了一跳,趕緊去扶跌坐在地的同伴。 梓嬅冷哼一聲,隨即揹起包袱、越過他們往餐館外奔去。 「去、去告訴老闆!」頰上浮出紅腫的舞伶摀著臉,怒吼:「把她抓回來後,老娘要她吃不完兜著走!」 她才不會再回來這個鬼地方呢! 身後的吼聲傳進梓嬅耳裡,她不屑地撇撇嘴,直接往大街上跑。 沒想到琵楊也會有闇盟的人,那她就更不能在這待下去了! 夜爺向來和太子要好,若是他知道自己溜出宮來,一定會對太子說她在這,到時她精心打算的計畫就會付之一炬! 摀著嘴咳了咳,她感覺胸口傳來陣陣刺痛,一連跳上兩支舞果然還是太吃力了。深吸口氣壓下翻擁而上的淡淡腥甜,尤其方才那舞幾乎耗盡她的體力,踏在雪地裡的腳步開始歪扭,眼看就要到城門口了,面前的景物卻越來越模糊…… 隱藏在巷裡的闇盟部下一見那抹身影倒下,雙眉立刻皺起。 想起主子的命令,抬步就要走出巷子去扶起倒臥在雪中的女子,可他前腳都還未跨出,只見有個人已經先早他一步。 一路跟著她出酒樓的秦汸元見這女子跑得忒急,最後看她步伐越來越緩慢、愈來愈雜亂,最後竟栽倒在雪地裡。 他連忙上前查看,瞧她那緊閉的雙眼,蹙起的柳眉。他伸出手,輕拂過她的眉間,好似這麼做能夠撫平她在昏迷中依然不安的情緒般。 這處離城門口算近,來往的人們皆向他們投來探詢的目光。秦汸元心想就讓她這麼躺在這,還沒把這女人扔進海裡報上次玉珮的仇,她就會先凍死在路中央。 忽地,他感到背脊一涼,立刻扭頭看向另旁的巷內。 沒有人……難道是他的錯覺? 回過頭去看城門口,隱約看見門下佇著兩名黑衣男子,在白靄的細雪中異常醒目。秦汸元雙眼微瞇,抱起梓嬅、轉身就往滂瑯的據點走去。 直到他走後不久,闇盟部下才從巷中走出來。 還好他在秦汸元轉頭前就隱去自己的身形,這還是他頭一次碰上如此敏感的男人,想必對方的武功不比自己差。 望著遠處被他抱在懷裡的女子,再看城門下的同盟夥伴。他眸光微沉,果斷地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拾捌話 # 刨根問底兒 (下) 在簡樸的廂房裡,素袍男子望著床禢上睡昏的人,鼻間盡是酒氣,撫額輕嘆。 「程先生。」 外頭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程殷目光微沉,應了一聲便抬步走出內室。 看抱拳半跪在地的萬鋒,程殷輕瞇起雙眼,「怎麼回事?」 平常沒有特別的事,這孩子不會擅闖到宋墘的寢室,今日如此魯莽,想必是出了什麼事。 「這個。」萬鋒從袖袋中掏出闇盟送來的黑帖子,「他們想拉攏秦汸元。」 程殷挑了挑眉,接過帖子:「原來如此,也難怪了。」 萬鋒一怔,本以為會看到程殷驚訝或是氣惱的模樣,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淡然。 看出他眸底的疑惑,程殷問道:「你還記得當初那小子為何要上船嗎?」 「記得,他不是要找出海後就未曾歸航的親爹嗎?」 這和闇盟找上秦汸元會有什麼關係,萬鋒不解地皺起眉。 「夜爺就是秦汸元的親生父親。」 萬鋒瞠大眼瞪著眼前素衫男子,他說……那混小子是那位名揚商界的巨商龍頭的兒子? 明瞭他的驚訝,程殷彎下腰將他從地上扶起,無聲地搖了搖頭。 「宋先生他……知道這件事?」萬鋒忍不住瞥向內室,悄聲問。 「四年前就知道了。」不過也只是猜測,直到這幾年才確定了這項疑臆。 那時闇盟聲名大噪,夜爺的威名更是傳遍整個丞陽國。四年多前,宋墘在某此因緣際會下參與商隊們的聚酒會,在那晚與夜爺碰上過一面。 因為皇親國戚也有出席,夜爺便沒有戴上蒙布。雖只是擦肩而過,不過他的長相與秦汸元太過神似,仍是令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再加上宋墘和他說過,秦汸元幼時最常在紙上寫除了心經,就屬「夜」字最多,所以才揣測夜爺就是他的父親。 「不過那日在景花樓碰上夜爺,那小子沒有特別的反應啊!」 程殷微頓,「你們在彩麟港碰過夜爺?」 萬鋒點了點頭,「他似乎早就知道夜爺會出現在那,夜爺最後答應將布匹盡速送給咱們,才趕上那次的交易。」 夜爺向來行蹤神祕,說是湊巧在彩麟港碰上他是信的,不過萬鋒竟說秦汸元早猜到夜爺會在景花樓出現……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1 那孩子向來聰穎,想必秦汸元早已打聽過夜爺,也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了。 「萬鋒,這件事先別在阿墘提起。」 程殷的命令讓萬鋒一時摸不著頭緒,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不要向宋墘報備呢? 不過對方是教授自己多年航海術的程殷,萬鋒也就不願再多想,低頭應下。 讓他退下後,程殷獨自一人站在外廳,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內室那人的打呼聲。 眸內閃過一道異光,他握著黑帖的手稍稍一用力,帖子頓時碎成齋粉。 秦汸元是在他們眼皮下長大的,有多少玲瓏心思他和宋墘再清楚不過。這件事若不是有人刻意安排,便是這孩子已經不願待在滂瑯了。 依那孩子的性子,程殷暗忖……前者的機率或許大些。 * * * * * 梓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樸素的單人床上。 和宮裡那舖了厚厚棉被的大床不同,這張硬床讓她腰痠得很,光是起身就讓她不適得皺起眉頭。不過胸口的痛楚經過休息後已經褪去,她眨著眼打量四周的擺設。 除了基本的家具,這裡乾淨得就像沒人住過,就連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也是挺的,似乎許久未有人使用。 掀開被子那剎冷空氣向她襲捲而來,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才剛穿好鞋,門發出咿呀一聲被人打開了。 「咦,姑娘妳醒啦?」 眸光銳利地望向走進門的一名中年婦女,梓嬅不答,是輕輕點了頭。 先是被她那敵視的目光嚇了一跳,不過趙嬸也是見過世面的女人,她手裡端著湯碗,放到桌上對梓嬅道:「把這薑湯喝了,暖暖身子吧!」 「這裡是哪裡?妳又是誰?」看也不看那碗蒸著氣的熱湯,梓嬅寒聲問道。 感覺眼前這女孩嚴肅的表情帶著幾分難喻的威嚴,趙嬸怔愣了下才說:「這兒是滂瑯的聚所,我是這負責洗衣、燒水的婆子,姑娘喊我趙嬸便好。」 觀察她臉上的表情,梓嬅看不出對方有說謊的跡象後臉上緊繃的神情才稍稍緩下。 「不好意思,我說話太直接了。」印象中她還沒到城門口就昏倒了,看桌上的那碗薑湯,抿了抿唇,意識到她方才的態度對朝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十分失禮,不禁有些尷尬,「是妳……帶我到這的?」 「不是、不是,是二少帶妳回來的!」趙嬸笑著答道,梓嬅本就長得美,乖順的模樣更是討人喜歡,讓趙嬸忍不住上前來親切地握住她的手。「瞧妳身材如此瘦弱,還穿這麼少在街上走,若不是二少發現妳倒在半路,豈不是要凍死了?」 宮內的奴僕從來沒人敢這麼大膽直接抓她的手,梓嬅感覺一股暖意從趙嬸的掌心傳入自己冰涼的指尖,有股怪異的暖流在心尖淌過。 不過她可沒漏聽趙嬸口中的訊息,「妳說的『二少』是?」 這稱號她怎麼聽怎麼熟悉,心底莫名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二少他呀--」 「趙嬸,原來妳在這啊!」 由外傳入廂內的嗓音,梓嬅抬眸便對上走進門的男子,澄淨的雙瞳驀地瞪大。 是他!? 見梓嬅已經醒過來,秦汸元看她臉上驚愕的神情,有些不悅地瞇起眼。 「二少已經找完宋先生了嗎?」趙嬸放開梓嬅的手,轉身迎上去。 秦汸元點了點頭,「宋大哥還沒醒,待會兒我再去找萬鋒說這件事。」 話說到後面他目光投向坐在床邊的梓嬅,那眼神七分探究、三分審視,讓梓嬅下意識別開頭。 察覺到這兩人之間的微妙,趙嬸笑呵呵地拍拍秦汸元的肩,豪爽道:「我去和少主說姑娘的事便好,你們就在這好好聊聊!薑湯在桌上,姑娘要趁熱喝啊!」 語畢還用手肘撞了下秦汸元,示意他可以親手餵人家女孩子喝湯,隨後邁著小步離開廂房,臨去前不忘帶上門。 秦汸元無奈地歎口氣,回過神就對上梓嬅戒備的利眸。 「做啥用那眼神瞅我?」他撇撇嘴,上下打量她那瘦弱的嬌軀,冷哼道:「放心,我對妳這種骨瘦如柴、一捏就碎的竹竿可提不起興趣。」 「為什麼要救我?」什麼人她都不意外,就算睜眼醒來發現自己又回到那華美的牢籠,她也不驚訝。 但,為什麼是他? 這問題讓秦汸元五官一僵,他離開酒樓尾隨她不過是好奇她的身分,不過看到她昏倒在雪地上,他的身體竟比他的腦子先一步行動,甚至把她帶回滂瑯。 想到待會要面對萬鋒那陰沉的黑臉,他就犯頭疼。 得不到他的回應,梓嬅不解地問:「還是你要我賠你一塊玉珮?」 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到玉珮秦汸元就來氣,他指著梓嬅的鼻子罵道:「妳最好賠得起,那是妳跳一百支舞都賠不來的!」 沒想到他會突然發怒,梓樺被他罵得一怔,回過神來也瞪回去。像那樣的玉珮,等她回宮裡要多少有多少! 「萬鋒不是給妳一筆錢離開彩麟港了嗎?又為何會出現在琵楊?」 突如其來的的問話讓梓嬅蹙起眉,「我原本要去寧城的,但車資不夠,只好到這後靠跳舞賺錢。」 說著說著,梓樺的耳根有些泛紅,似乎這些話在秦汸元面前說,有損她的尊嚴。 秦汸元想起她之前似乎也說過要去寧城,那距離琵楊的確還有一大段路,她是打算賺多久才能出發啊? 「為什麼這麼想去寧城?」 他實在想不到那座城都有什麼特別的魅力,可以讓她一個弱女子跋山涉水、窮盡辦法前往。 良久,等到薑湯都不冒熱氣了,秦汸元才聽到前方傳來細如蚊吶的聲音-- 「……我想去看『紫湖』。」 拾玖話 # 麻煩找上門 (上) 「妳說的是寧城旁邊那都快乾涸的小湖?」 「……才沒有快乾了。」梓嬅賞他一記白眼,「我小時候去明明很美的!」 秦汸元忍住笑,挑眉道:「小時候?那是幾年前?」 見梓嬅不說話,他又續道:「這幾年寧城鬧雨荒,『紫湖』的水日漸減少,早就不是妳記憶裡那模樣了!」 「就算那樣,我還是要去!」 被她突然的大吼嚇得一怔,秦汸元瞪著眼前氣得雙頰泛紅的少女,意外地覺得這樣的她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可他立刻就把腦子裡不正經的想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2 法拋到九霄雲外,抱胸冷哼道:「沒有錢,妳打算怎麼去寧城?」 梓嬅悶悶咳了兩聲,方才太過激動,讓她的肺又開始隱隱作疼。 「大不了本宮再去跳幾支舞……」 「照妳這樣跳下去,還沒掙到錢就先沒命了。」秦汸元指著她的胸口,「妳的肺不好吧?」 梓嬅烏黑的美眸驀然瞠大,在臺上她盡力不顯露自己體力透支的樣子,他居然看出來了! 果然是商人,真的不能小覷這男人敏銳的觀察力。 梓嬅把頭扭向窗外,隔著薄薄的窗紙,她仍舊感受到外頭的寒冷。秦汸元說的沒錯,若是溫暖的夏季她還可以撐過去,可現在是嚴冬,再這麼下去她還沒到紫湖,就會先賠了自己的命。 她握緊擱在腿上的雙手,細長的指甲幾乎要刺進她的掌心。 「就這麼想去紫湖?」 頭頂傳來秦汸元低沉的嗓音,梓嬅仰起頭,在那漆黑的雙瞳看見自己的模樣。 「那年的紫湖畔,開滿了嫣紅的花,那樣美麗的景象,是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梓嬅抿了抿唇,「和我記憶中不同也無妨,與其在宮裡每日看著同樣的景,就算要賠了這條命,也要完成我唯一的心願。」 她深知擅自離宮也就等於把自己往死裡推。能夠撐到現在,也多虧這些年來御醫一直用上好的藥物延緩她肺症的惡化,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不適的刺痛感也隨之強烈。 還有多少時間她不知道,但未完成心願前,她絕對不會放棄! 「我帶妳去吧。」 梓嬅茫然地望著面前的男人,只見他臉上掛著令她不解的笑容。 「……我沒有錢可以給你。」 秦汸元嘴角輕扯,「妳不是郡主嗎?大不了以後回宮再贈我個封號就好!」 梓嬅依然怔怔地盯著他:「你相信我?」 秦汸元伸出手,輕揉她額上的細髮,緩緩說道:「心中有夢的人,眼神是絕不會騙人的。明個兒我就去和宋大哥說,他人很好,一定也會答應幫妳的。」 感覺額上那隻大手傳來一絲暖意,心中油生一股難喻的感動,梓嬅眸底閃過半瞬的水光。 「吶,除了封號,再多給我一艘船、一車美人好不?」 「……」 * * * * * 彼其之子、美如英。 這話用在秦汸元身上,形容外表還說得過去,至於內在…… 看著眼前在和船家對談的男人,梓嬅開始後悔,自己當初居然會點頭答應讓這男人助她去寧城。 昨日他們談定條件後,秦汸元便去找宋墘,可宋墘酒醒後就不知跑到哪去了,昨晚也沒回滂瑯的據點。 今日一早秦汸元就拉著還在和周公品茶的梓嬅來到琵楊港邊,不過今天海象不太佳,許多船隻都停在港邊不動。 就算如此,梓嬅還是懷疑是不是這男人名聲太臭,居然沒有一艘船願意載他們! 「就帶我們到寧城港邊就好,錢小爺我出得起。」秦汸元掏出一錠元寶,看得船家雙眼發直,卻還是吞了吞口水搖頭。 「不是咱不願載二少啊,今日琵楊所有船隻都被闇盟包下了,咱們也是拿了人家的錢財,不方便啊!」 聽到闇盟的名號,秦汸元的臉立刻黑了半。怎麼到哪都和闇盟脫不了干係啊? 「他們給你多少,小爺我給你雙倍!」 「可是闇盟的人說……」 「三倍!」 「二少,您別為難咱……」 「五倍!」 「……」 「十倍!」秦汸元直接掏出銀票,「立刻送這婆娘去寧城!」 聽到他指著自己罵,原在一旁無聊望天的梓嬅回神,怒瞪道:「嘴巴給本宮放乾淨點,誰是婆娘來著?」 「妳不是難道我是啊!?」遊走在暴怒邊緣的秦汸元亦是口不擇言,吼得梓嬅皺起眉。 看他們你來我往的鬥嘴,船家無奈嘆道:「二少請滂瑯的船載你們去不就得了?」 「不行!」提到這秦汸元好像被踩著尾巴,激動地道:「沒有宋大哥同意,我是絕對不會擅自出航的!」 左一句婆娘、右一句娘們兒,梓嬅額上青筋微跳,抬腳就往他的小腿蹬去。這男人作啥這麼聽那個叫「送錢」的話啊! 「痛!」秦汸元摀著小腿往後躍了一步,「妳這八……」 「這位大哥,真的不能帶我們出航嗎?」 見梓嬅理都不理他就和對方說起話來,秦汸元氣得咬牙,他用錢都不能讓船家點頭,這女人難不成還能想出什麼方法! 頭一回看到這麼漂亮的姑娘,船家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耳根子已經紅得像兩尾熟蝦。 「闇盟掌管海道多年,咱也是跟著他們運些商貨才攢上點錢,所以不敢違背夜爺的指令啊。」 梓嬅頷首,目光卻沉了下來。她在宮裡或多或少聽過闇盟的事,不過主要是和太子哥哥有關,只知道夜爺和太子關係不錯,這些年也是因為王公國戚從旁參與,闇盟才有這等勢力。 無論闇盟今日封圍琵楊所有船隻的目的為何,梓嬅視線落到一旁抱胸似在生悶氣的男人身上…… 鐵定有什麼蹊蹺! 「喂,我說你啊。」 秦汸元聞聲抬頭,便看見梓嬅朝他揚了揚下巴。 「臭女人,妳有什麼屁就趕緊放。」 懶得和他沒水準的用詞計較,梓嬅伸出纖指比往臨港另一邊的幾名黑衣人,「我們去找闇盟的人,向他們借艘船吧。」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法子了,闇盟才發過帖子要見這男人,若是能藉此見上夜爺,她想去寧城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夜爺認出她後,也是有可能直接把她送回皇宮。 想到這,梓嬅輕勾的嘴角忍不住垮下,她還在矛盾中徘徊,下一秒就被秦汸元潑了一桶冷水。 「小爺我才不屑和他們借船!」 此話一出,船家臉色立刻刷白,捂著頭退離他們好幾步,直接躲到一旁的貨物後,就怕這話給闇盟的人聽到,以後他就甭想在這做生意了。 「你以為本宮也願意去投靠他們啊!?」 秦汸元一噎,這話說得好像這女人和闇盟間也有些關係,他的臉色驀地沉下。 闇盟送帖子的事八成已經在商隊裡傳得沸沸揚揚,他得在宋墘知道親口解釋,省得讓大哥他想太多。 見他不說話,梓嬅便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3 伸手去扯他的衣袖,「走!」 秦汸元抽回自己的袖擺,力道過大讓她不禁趔趄了下。 「誰要說跟妳去了?」秦汸元扭頭就走,不理會在他身後陷入片刻呆怔的女子。「要去妳自個兒去。」 「喂,你說話不算話啊!」 秦汸元頭也不回,揚揚手算是和她道別,也在心底警告自己,往後絕對不要對這種女人心軟。 梓嬅蹬著迅速消失在眼前的背影,氣得握緊雙拳踱步。 「姑娘……」 縮在一旁的船家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安慰她,一旁的巷子卻忽然竄出兩名黑衣男子,看裝束卻不似闇盟的人,彷彿已經埋伏許久,行動流暢。 聽見身後傳來船家的驚喝聲,秦汸元扭頭就看見其中一人從後將梓嬅劈暈,扛上肩就走。 「該死!」 他低咒一聲,立刻施展輕功追上去。可那兩人來勢洶洶,似乎又極為熟悉琵楊港邊的地形,沒一會兒就閃進巷裡不見人影。 秦汸元煩躁地皺起眉頭,望著無人的巷弄,雙拳悄悄地握起。 拾玖話 # 麻煩找上門 (下) 「站住!」 拐過覆著雪的石子小徑,被突然從樹叢後走出的男子攔下去路,萬鋒眉頭輕皺,只是無語地望著對方。 程殷寒著一張臉,緊盯眼前皮膚黝黑的青年,「老實告訴我,宋墘去哪了、他又吩咐你做了什麼?」 他才去處理商隊裡的事務短短兩個時辰,回頭發現原本該醉倒睡死在禢上的宋墘居然不見了,連秦汸元和萬鋒也不見人影。 抓了商隊裡的人問,只得到萬鋒出門去辦事情的答案。 放眼「滂瑯」,萬鋒只會遵從宋墘的指令,他便在這等著萬鋒歸來。 「我答應過宋先生,這件事絕不向其他人提起。」萬鋒聲音平穩,「就算是您,我也不能洩漏半句。」 握緊垂在雙側的手,程殷抿了抿唇:「孩子,有時候光聽片面之詞,不見得全部都是事實。」 萬鋒淡淡一笑,眸底閃過絲狠戾,「和宋先生說的一樣,就連您著了秦汸元那混小子的魔!」 被他這話堵得莫名其妙,程殷皺起眉,道:「阿墘究竟和你說了些什麼?」 看見他眼中的猜疑,萬鋒移開視線,寒聲道:「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全都知道了!」 說完不等程殷反應,他已轉身快步離去。這些年萬鋒和秦汸元武功精進,程殷根本追不上他。 望著那抹清瘦的背影,程殷臉色微繃,天上再度飄起細雪,片片雪花落在他近年出現的細紋上。 「為何就不能放下仇恨,重新好好過日子呢?」他歎了口氣,「但願他們別做出什麼傻事……」 * * * * * 當梓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的雙眼被矇、手腳被綑,無法動彈半分。身子隨著四周顛坡,她想自己應該是在馬車上。 似乎察覺到她醒來了,耳邊傳來沙沙地衣物摩擦聲,梓嬅還未開口厲喝,對方就拉開她臉上的布巾。 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面色和睦地男子,米色的長袍繡著精緻的圖紋,湛藍的雙瞳裡隱隱透著一股邪氣。 「你是誰?」記憶中似乎對這人有些許印象,梓嬅眉頭擰緊,卻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何處看過他。 「委屈郡主了,我們就快抵達目的地了。」 盯著面前的男人,梓嬅忽地想起這人就是冬至那日在酒樓,「滂瑯」的頭領! 「這裡是哪?居然敢綁架本宮,活得不耐煩了!」 面對梓嬅的斥聲,宋墘揚了揚嘴角,並未回答她的問話,而是徑自從一旁包裝精美的錦盒內捧出一物,攤到她面前。 瞥見那物,梓嬅立即瞠大雙眸:「皇兄的玉璽怎麼會在你手上!?」 宋墘笑了笑,開口的話卻如利劍般扎進梓嬅的心,「怎麼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和玉璽,太子會選哪一個?」 聞言梓嬅心一凜,當今的皇帝年事雖不高,可身子一直都是欠安的,宮內的爾虞我詐她從小看到大,不過因為她是女子身、天生患有肺病,皇兄弟姐妹都不把她當作威脅,只不過將她囚在宮中的某一座樓居。 太子是她的二皇兄,表面上雖是個儒雅的青年,可內在的野心她再清楚不過。 沒想到象徵太子親御的璽印會出現在眼前這男人手裡,梓嬅咬緊牙,在狹小的馬車裡,悶熱的空氣讓她的肺感到無比難受,臉色又比方才更白了幾分。 「盜走玉璽,是死罪!」 宋墘轉身將玉璽收回錦盒中,自袖袋裡掏出一只瓷瓶,擒住胡亂掙扎的梓嬅,將瓶內的藥水全數灌進她的嘴裡。 「咳、咳咳……你給我餵了什麼?」 梓嬅驚恐地瞪著他,雖然她極力抗拒吞嚥,可宋墘的手勁極大,掰著她的下顎強迫她將藥水全數喝下。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只是在目的達到之前,請郡主您乖乖聽我們的話。」 有股熱氣自下腹處騰起,梓嬅一雙美眸幾乎要瞪穿面前的男人,想開口問候他祖宗十八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得像久未逢霖的沙漠,完全發不出聲音! 宋墘滿意地看著她逐漸泛起紅暈的雙頰,正想起身向車伕詢問路況,忽然馬車一個急煞、外頭倏地傳來兩聲悶哼。 因為被捆得動彈不得,突然緊急煞車讓梓嬅的額重重地撞上車板,也拉回她換散的神智。宋墘目光一沉,抄起錦盒和腰邊的佩劍,身形俐落地躍出馬車。 看見橫豎倒在馬蹄邊的部下,抬眼望向攔下馬車的俊秀少年,宋墘嘴角笑意更深。 似乎沒料到從馬車內出來的人竟是宋墘,秦汸元不可置信地瞠大眼。 他雖跟丟了擄走梓嬅的黑衣人,但循著進出琵楊的人車,終於鎖定這輛馬車,他連滂瑯的據點都沒回,變快馬加鞭追了上來。 沒想到打暈了車伕,隨後從車內出來的居然是教養他成人的宋大哥! 「汸元,你這麼著急過來,是有要事找我嗎?」 見他一如往常的雲淡風輕,秦汸元也鬆了些警戒,皺眉道:「沒有,只是有人從我面前擄了人,我追著追著就到這了,不知道是宋大哥你……」 「我正要趕往寧城談樁生意,路上沒看見什麼擄人賊。」 認出外頭的聲音是屬於秦汸元的,車內的梓嬅想向外大喊,可那藥水不僅讓她全身發熱,咽喉像是被人鎖住般,開不了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4 口、發不出聲! 瞥一眼前頭的馬車,秦汸元的目光最終落在宋墘抱著的那個錦盒上,問道:「這生意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宋墘微笑頷首,「是樁大生意,對方要求絕對保密。」 「怎麼沒看見程大哥和萬鋒?」他們不是向來都跟在宋墘身邊的嗎? 面對他的追問,宋墘只是瞇了瞇眼,「我另外有事託他們去做了。」 秦汸元沉默了半晌,這一小段時間,馬車內的梓嬅想盡辦法要掙開手腳的束縛,可不論她如何掙扎,手腳上的麻繩幾乎磨破她細嫩的肌膚,仍是被綁得緊緊的。 情急之下,她只好使力地去蹬車板,想發出些聲音好讓外頭的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馬車那方傳來悶悶的響聲,秦汸元瞥見宋墘眼中閃過一絲異光,目光隨即沉下。 「既然宋大哥還有生意趕著要去談,我就不叨擾你了。不過……」他指了指倒地的車夫,「沒了御車的人,不如讓我替宋大哥您來駕車如何?」 貳拾話 # 未明的真相 (上) 盯著那張自小照看成人的剛毅臉龐,宋墘抿了抿唇,沉聲道:「滂瑯裡還有很多事等你去做,這生意我自己去便可,你還是先回城裡找萬鋒吧。」 聽不清外頭那人的反應,只聽見外頭的人聲逐漸遠去,梓嬅的心也幾乎沉到谷底。藥效緩緩侵蝕她的理智,當馬車開始行進顛坡,她的意識也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 * * * * 當梓嬅悠悠轉醒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馬車內,而是在座簡樸床禢上,身旁立了抹人影。 以為是宋墘,梓嬅下意識抓起身側的藥碗,直接往那人砸去。 男子側身避開,隨之而來的是惡狠狠地怒言:「臭女人!好歹我救了妳,結果妳就這樣回報我啊!」 定睛一看,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竟是她以為掉頭回城的秦汸元! 見他身後還站了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人,臉上的面具蒙了他大部分的面容,低垂著頭佇在門邊。 察覺梓嬅的注視,那人向前跨了一步,俯身行禮道:「給郡主請安,這段時間讓您受了不少驚嚇,小的是奉夜爺之命,特來接您回宮。」 闇盟的人? 梓嬅側頭看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秦汸元,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逃離宋墘的馬車,但這男人曾經說過,要帶她去看「紫湖」…… 「我不回去。」 「她不能走。」 兩人異口同聲的話迴盪在小屋內,闇盟的衛士怔了怔,皺眉道:「要郡主回宮不僅是夜爺的指令,太子殿下也十分擔心您。雖這次綁架之事還未傳入殿下耳裡,可太子已經派出一隊人馬朝這方前來,欲接郡主您平安回去。」 梓嬅哼了口氣,「就算皇兄派一萬大軍來,本宮也不會回去的。」 「郡主……」早有耳聞昭平郡主脾性倔傲,現下無法說服得了梓嬅,衛士只好轉向一旁負手而立的秦汸元,「秦公子,這次能救出郡主也是多虧你了,但若太子殿下怪罪下來──」 「關我什麼事?」秦汸元嘴角輕揚,比了比梓嬅那副不願屈服的倔強臉蛋,「我可是受命於她,別把帳算到我頭上來。」 聞言,梓嬅轉過頭來淡淡瞥他一眼,那眸色彷似在說:你最好一點責任也沒有。 瞧他們倆一來一往,若不是夜爺有令,不得傷郡主和秦汸元分毫,衛士拿他們沒轍,只好歎口無聲的氣,想著待會該如何飛鴿傳信向主子報告。 「太子的玉璽!」彷若想起什麼般,梓嬅從床禢上躍起,一雙美目瞪向秦汸元,對上他那雙漆黑的雙眸,「抓走我的是你認識的熟人吧?他盜走了能夠代表我皇兄身分的玉璽!」 秦汸元眼底閃過一絲痛意,頷首道:「沒錯,宋大哥是我的恩師。」他也沒料到宋墘竟會擒走梓嬅,若不是他回頭時遇上闇盟的衛士,斷不可能如此成功救出她。 時間倒退到三個時辰前── 遠遠望著見宋墘駕車離去,秦汸元本想直接回琵楊,但心裡頭總感覺悶悶的,彷若有顆大石壓著,連呼吸都有些難受。 就當他仍納悶擄走梓嬅的人會往哪個方向走時,一旁的樹林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若換作尋常人絕對是聽不出來,秦汸元在武學這方面比萬鋒學得更認真,加上他耳力奇佳,聽著那細碎的腳步是朝自己這個方向而來,他目光微沉,旋身隱於一棵大樹之下。 一路跟著梓嬅的衛士沒料到郡主會突然被人綁架,對方為了擺脫他的追查甚至隱匿行蹤,他費了好大的勁才跟到城外來,循著車輪的痕跡,希望能成功救出昭平郡主。 突然有股殺氣朝自己襲來,衛士心一凜,拔出腰間的配劍就要朝來人劈去。 秦汸元見對方向他出劍攻來,便矮身閃避,抽出袖袋裡的匕首,往衛士的腰腹處一刺! 「秦公子!」 隨著長劍落地的聲音,秦汸元動作也一頓,匕首的尖端只差一吋就要插進衛士的肚子。 收回手,秦汸元瞇眼看向拋棄武器的衛士:「你識得我?」 衛士彷似鬆了口氣,「夜爺吩咐過,闇盟所有人,包括商隊和隱衛,都不能傷及您。」 秦汸元眼底劃過一絲異光,撇嘴道:「若我沒停手,你現在說不定開腸破肚了。」 衛士搖了搖頭,「依秦公子您的武功,還不足以能夠傷到我。」 言下之意,就是他剛才放水了! 秦汸元嘴角輕揚,眸底卻如暗湧潮水,令閱歷過不少人的衛士也不禁背脊發寒。 「你叫什麼名子?」 「闇魍。」 秦汸元挑了挑眉,沒想到眼前這位就是闇盟「魑魅魍魎」四大隱衛中的其中一名! 「敢問闇盟的隱衛跑來琵楊城外有何貴事?」秦汸元收回視線,狀似不經心地道:「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加入闇盟了。」 「吾乃是奉夜爺之命,保護郡主的安危。」 梓嬅? 秦汸元上前一步,揪住闇魍的領子,「你知道她在哪!?」 闇魍淡然地望著他慌張的黑眸,哪還有方才那副算計人的神情? 指向宋墘的馬車離開的方向,闇魍沉聲道:「我正打算追前方那輛馬車,郡主就在上頭。」 「可那是宋大哥的車……」 「秦公子,我親眼見到的,是滂瑯的頭領令部屬將郡主搬上馬車。」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5 言罷,闇魍看秦汸元有些發白的臉色,暗底嘆了口氣。夜爺說得沒錯,早該讓秦汸元離開滂瑯。 秦汸元怔然地望著馬車離去的那方,宋大哥有什麼理由欺瞞他? 見他望著遠方出神,闇魍便不再多言,舉步欲施展輕功去追前頭的馬車。可他才跨出一步,胳膊就被人緊緊拽住── 「我和你一塊去救『花瓶』郡主。」他要親眼證實,宋墘究竟隱瞞了他什麼事! 原想糾正他對郡主不尊的稱呼,可秦汸元已經早自己一步往前掠去,闇魍抽抽隱在面具下嘴角,立刻飛身跟上。 雖然又花了一些時間,兩人還是成功追上的馬車。 等待馬車停靠在一處溪邊暫憩時,秦汸元便跟著闇魍潛身來到距離馬車僅有十步之遙的樹叢中。 兩人就像和周微的樹木融和了般,就連呼吸也不敢多喘一下。 秦汸元深知宋墘的武功也不弱,畢竟他一身所學幾乎傳承於他,想要不被宋墘發覺行蹤,這樣的距離已經是極限,再靠近絕對會被察覺。 可闇魍就不同了,身為隱衛就算要他龜息一整天也不是問題,自然沒秦汸元如此操心,他只希望能盡快救出郡主,否則夜爺或太子追問下來,他這條命斷然不夠賠。 當宋墘走出馬車,往溪邊去時,兩人才有了動作。 闇魍率先朝馬車奔去,和他同時動身的秦汸元速度更快,眨眼間就鑽進馬車,連遮蓋的簾子都沒晃動幾下,讓闇魍有些錯愕。 當他看見秦汸元從馬車裡將昏迷的女子抱出時,那漆黑的眸底深若寒潭。 「我答應過她,要帶她去看湖。所以勞煩你,先把她送到上頭寫的地方!」將梓嬅交到闇魍手中,並塞了張紙給他,秦汸元看出他眼中的疑惑,道:「放心,那裡絕對安全。」 闇魍低頭看了一眼紙上簡單的圖,目的地竟是在寧城附近! 本欲開口,抬頭卻看秦汸元已然轉身走向溪谷,背著他道:「半個時辰內我沒追上去,就順你們的意,讓這女人回家吧。」 貳拾話 # 未明的真相 (下) 幾次飛掠,秦汸元來到涓涓溪流旁。 冬至正值旱季,溪水不若夏日時的澎湃洶湧,甚至還結了層冰霜,裸露在外的白石與陰霾的蒼穹幾乎要融為一體。 他停下腳步,望著那站在一方大石上的身影。 「結果你還是追來了。」 宋墘緩緩轉過身,臉上笑意淺淺,眼底異光流轉。 握緊雙拳,秦汸元對他喊道:「宋大哥,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綁架梓嬅、為什麼要偷玉璽……」 「沒有為什麼。」宋墘緩緩斂起笑容,「這是生意,你我都是商人,應該更加明白這道理。」 「我以為你教我和萬鋒的是誠信禮義,這種悖德的行為,並不是所謂的『商道』!」 教授他如何為「商」的大哥,居然做出這麼大逆的舉動,秦汸元眸底盡是藏不住的心痛。 宋墘輕笑一聲,「孩子,你畢竟還是太年輕了。這條路若真如你所說,如此剛正不阿,那滂瑯會倒不過是早晚之事。」 秦汸元盯著那張看了近十年的面孔,如今看起來是竟是陌生的! 腦裡憶起與宋墘相處得種種,他教他識字、教他經商、教他武功……他會的所有一切,幾乎都是宋墘給予的。 見他低頭不語,宋墘一個旋身,輕踏著溪石轉眼間便來到他身前。 「不讓你知道這些,就是怕你露出這樣的表情。」在秦汸元看不見的背後,宋墘負在腰際上的手抓著一把匕首,刃間隱隱透著股翠綠。 「應下的生意就得完成,這個我也曾教過你……不是嗎?」 匕首高舉過頭,眼看就要朝秦汸元揮去。 秦汸元抬起頭,臉上沒有半點驚慌,大手一揮抓住宋墘的手腕,用力地幾乎要掐斷他的手骨。宋墘因吃痛沒握緊匕首,見它落在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瞪著宋墘蒼白的臉色,瞥見利刃上淬著毒液,秦汸元目光發寒。「不是!我認識的宋大哥絕對不是像你這樣的渾球!」 「哦,那你認識的是怎樣的我?」沒有偷襲成功,宋墘也不惱被擒的手腕僅是輕輕翻轉,便脫離秦汸元的箝制,腳下一點,落在幾步遠的石上。 張口欲言,秦汸元卻發現他說不出自己心中的宋墘是什麼模樣……他,認識的究竟是誰了? 瞧他的反應,宋墘目光微沉,「倒是口口聲聲說要留在滂瑯的你,居然和闇盟的人達成一線,擾大哥我的生意。你這麼做才讓做大哥的我很心痛啊!」 秦汸元皺眉,「闇魍是奉夜爺的命令保護郡主,你做的事本來就是錯的,你不應該綁架梓嬅,還偷運送玉璽!」 「如果我說,其實闇盟也在打玉璽的主意呢?」 秦汸元雙眼微瞠,腦中閃過夜爺的模樣,薄唇輕抿。「不可能。」 自懷中掏出一塊包著厚布的東西,秦汸元目測那大小,應該就是梓嬅口中的太子玉璽了。 「信不信就用你的雙眼去見證。」宋墘將玉璽托在手中,朝秦汸元舉去,「把這個送到你爹面前,看他會是什麼反應,你就能明白大哥我為何要走上這條路。」 秦汸元眉頭皺得死緊,「你早就知道夜爺就是我爹了?」 宋墘頷首不語,手中的玉璽朝他晃了兩下,示意他可以儘管來拿。 雖有滿腹疑問,又怕宋墘又突然來個偷襲,兵不厭詐,秦汸元上前幾步後還是停在與宋墘距離五步之遙的石頭上。 將玉璽輕輕朝他拋去,宋墘臉上蠻不在乎,彷似他拋的不是玉璽而是塊磚頭。 秦汸元連忙接住那物,雙眼防備地盯著宋墘。 「拿這個去闇盟後,就別回滂瑯了。」 秦汸元身軀一震,「宋大哥!」 「你我本就不是兄弟,你這聲『大哥』我受了許多年,也足夠了。」宋墘面色平淡,眸底是顯而易見的疏離。「回到你的親人身邊去吧!」 「宋大……」 「商道雖廣,還是會再相見的。」宋墘轉身,不知他是否有隱匿他真正的功夫,眨眼間就不見他的人影,只剩聲音在溪谷裡迴盪:「汸元,好自為之。」 輕瞥落在一旁的匕首,依宋墘的才智,定也知道方才根本傷不了他。捧著懷裡的玉璽,秦汸元望著無人的溪流畔,重重歎口氣後也轉過身,朝給闇魍地圖目的地的方向行去。 * * *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6 * * 說完前幾個時辰發生的事後,秦汸元拿出從宋墘手中得來的包裹,將它交到梓嬅手中。 梓嬅二話不說就把布巾拆開來,看見是熟悉的太子玉璽沒錯,才終於鬆了口氣。 她抬眼見秦汸元不若以往神采飛揚的模樣,努了努嘴,半晌才幾出句勉強算得上安慰的話:「你也別太難過了。」 「我還沒淪落到要妳這個『胸平』郡主來安慰。」秦汸元眨了眨眼,一改方才的態度,朝梓嬅諷道。 「你──」梓嬅氣得用雙手摀住胸前,怒喝:「待本宮回去,定差人割了你的舌頭!」 對她的威脅絲毫沒放在眼裡,倒是一旁的闇魍被忽視得徹底,連忙出聲道:「既然玉璽已經拿回來,明早就起程送郡主回梅都吧。」 梅都是這國家的首城,皇宮的所在處,闇盟的總部也是在那。 聽到闇魍要送自己回宮,梓嬅連忙道:「不!我不回去,我還要去紫……」 喉間湧上股腥甜,梓嬅一口血噴濺在厚厚的冬被上,嚇得兩個男人瞠大眼。 離她最近的秦汸元一個箭步上前,搭上她細弱的手腕,仔細的替她號脈,不忘側頭對闇魍說:「你剛不是找大夫來給她看過了嗎?」 沒料到郡主會突然吐血,闇魍沉聲道:「大夫說她只是受了驚嚇,一會兒就會醒來。」 他越說秦汸元的臉色越黑,「你從哪兒找的蒙古大夫!她這分明是中毒了!」 舉起梓嬅的手,指尖已發出淡淡的青紫,闇魍因為自己疏忽這細節感到羞愧,臉垂得低低的。 秦汸元煩躁地用被子將梓嬅裹起,將她橫抱起就欲往門外走。 「你要去哪?」闇魍一見他要帶走梓嬅,連忙上前去攔。 秦汸元惡聲道:「送她回宮!」梓嬅體內的毒性應該不是太強的那種,不過因為她本就體弱,加上患有肺病,這樣的毒很有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皇宮裡的御醫定能想辦法治好她! 闇魍聞言也不再阻擋,反而是被他抱在懷裡的梓嬅聽到要被送回宮裡,立刻激烈地掙扎。 「你說過要帶我去紫湖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命都快沒了還想看湖!」秦汸元腳步沒停,「紫湖又不會在一夕之間全部乾掉,待妳養好身子再去也不遲!」 現下最要緊的是保住她的命,這女人到底有沒有長腦袋? 梓嬅語帶哽咽,「回去了……就出不來了……」 跟在後頭的闇魍默然,此次郡主偷跑出宮,往後定會派更多御軍看守她,想再自行出宮想必是難事。 秦汸元停下腳步,自空中飄下的雪花落在兩人的髮梢,他盯著梓嬅透著哀求的眸子,半晌才緩緩開口道:「一年。這一年妳好好養身子,待後年春分,我帶妳去看紫湖畔的遍地紅花。」 梓嬅怔怔地望著他,「可是……」 「放心好了,我這人說到做到!」秦汸元朝她咧開嘴,笑得十分燦爛。 貳壹話 # 汲汲萬事源 (上) 十一個月後,冬至。 儘管是冬季,仍舊人聲鼎沸的梅都,街道上放眼望去盡是攤販與店家。在首都最大的酒樓──悅來樓,這時傳出碗盤破碎的響聲。 「搞什麼東西!這筆生意老子看來是甭做了!」 在一樓喝酒、嗑茶點閒談的百姓紛紛仰起頭望向傳出怒吼的二樓包廂,悅來樓可是闇盟開的啊!誰這麼不要命在這兒談生意談得大呼小叫? 當大夥兒露出一副想看好戲的表情時,包廂的門被人一把推開,發出巨響── 一名身穿華白長袍的男子連滾帶爬的衝下樓,那張還算英俊的臉上多了顆黑輪,右眼被打得發紅發紫,嘴裡朝上頭嚷嚷道:「叫、叫你們頭兒出來!」 「呵,實不相瞞,我就是頭兒。」 通往二樓的樓梯盡頭忽地出現抹身影,秦汸元身襲狐裘袍褂,一步步慢慢地走下樓,盯著對方越發慘白的臉色,嘴角笑意更深。 大夥兒一見出現的是近半年來梅都響噹噹的人物,便連酒也擱下,幾乎整座悅來樓的客人都往這邊看來。 「唐公子,生意乃重誠與信,消息都替你打聽到了,豈有不付錢的道理?」 秦汸元這番話讓在場眾人對那位被揍得雙眼包淚的男人,投出無數記鄙夷的目光。 「當、當初合約上明明是說五千兩!怎麼現在要我給你八千兩!?加上什麼人事開銷,足足要給你一萬兩!臭小子,你搶人啊?」 被喚唐公子的唐斐是宮裡工部尚書的姪子,指著秦汸元怒道:「說什麼誠與信,你信不信我這就去和我叔叔說,讓他去皇上面前告發你!叫人把你抓起來!」 「信,當然信。」秦汸元嘴角笑意不減,「不過在我被抓之前,你還是先得把錢交上來。」 唐斐氣結,「老子就是不給錢,你又能拿我怎麼辦?」叔叔是尚書,他爹也在梅都謀有官職,這渾小子敢打他俊美無韜的臉,定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那麼就……」 秦汸元垂在兩側的手悄悄握起,正要跨步靠近唐斐,悅來樓的門口卻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發生什麼事了?」 五名黑衣人出現在門邊,站在最中間的那位臉戴半邊面具,下頭晶亮的黑瞳緊盯著秦汸元。 一見來人,秦汸元臉上的笑容立刻斂去,「沒事,我自個兒可以處理。」 當眾人看見那圍在那人附近的四名衛士,便知是闇盟的頭領──「夜爺」親臨了。 唐斐見面前是全國最大的商隊首領,連忙指著秦汸元的急道:「夜爺,這個人貪婪污道,當初簽好合約,如今卻對我獅子大開口!」 秦汸夜的目光始終落在面色陰沉的秦汸元身上,半晌才開口道:「合約拿來我看看。」 闇魎上前幾步,越過抬高鼻子哼氣的唐斐,站到秦汸元面前,略微恭敬地伸出手。 秦汸元自然是不願把合約拿出來,倒是唐斐立刻就從懷裡抽出張紙,塞到闇魎手上。「我這就有一份!」 闇魎側首看了看秦汸夜,見他沒反對的意思,便掉頭將那份紙約雙手奉給秦汸夜。 當秦汸夜細細審視合約時,眾人屏息以待,唐斐臉上掛著得意的神情,不斷朝秦汸元投以挑釁的視線。 見他放下合約,唐斐隨即屁顛顛地湊上前,不過卻被闇魑和闇魅攔下來。 「唐公子。」 「嗯?夜爺您說說!合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7 楚,這小子居然想多收我這麼多錢,由您做主,讓這小子今天就把生意收了,省得砸了你闇盟的名聲!」 秦汸元眉頭輕皺,有衝動把這混帳王八一腳踹出悅來樓。 「的確寫得清楚,」秦汸夜頷首,舉起手裡的薄紙,「這合約上寫著,逾時繳納,則以二倍價計算。」 「什麼!?不可能的啊!」唐斐驚得雙眼瞠大,不顧闇盟兩名衛士攔阻就想上前奪過合約,秦汸夜手裡拎著那張紙在微風中飄揚,上頭的的確確寫著那幾行字。 「不是十分之二的嗎?」 秦汸夜望向一旁靜默不語的秦汸元,「合約上寫著唐公子應在三日前將款項交付『汲源』,你卻只和他收一萬兩,是否太過心慈?」 闇盟的合約都是五倍起跳,秦汸元雖不虧本,卻也賺不了多少錢。 聳了聳肩,秦汸元無謂地道:「錢又不是我在數,賺這麼多幹嘛?」 秦汸夜抿了抿唇,朝身旁的闇魎低聲道:「差人送信去尚書府,說是尚書的姪子簽了字不付錢。」 音量適中剛好傳進失神的唐斐耳裡,立刻將他的心神拉回來,驚叫大喊:「別去跟我叔叔說!我付錢、我這就付錢!」 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大疊銀票塞到秦汸元手裡,唐斐罵咧咧地快速奔出悅來樓,讓眾人看足了笑話。 「他大概不知道就連尚書大人的生意也是你接的單。」秦汸夜回過頭,卻發現秦汸元已經轉身朝二樓的包廂走去。 對他如此擺譜的態度,闇魑和闇魅眸底劃過一絲不悅,可見主子沒有動怒,反而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原本的不悅被驚訝取代。 當他們消失在一樓後,看好戲的人們又紛紛捧起酒杯、擲起筷箸,喝酒的喝酒、夾菜的夾菜。 位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名皮膚黝黑的男子獨自坐在那,桌上只有一壺清酒,自始自終目光深沉。 「阿元。」 秦汸夜站在包廂緊閉的門扉前,沉聲低喚。 分明這是主子開的酒樓,為何不直接開門而入? 站在秦汸夜身後的闇盟衛士不解地望著主子的後腦勺,只有闇魍一人低垂著頭。 良久,裡頭皆無人應聲,秦汸夜輕嘆口氣,腳尖正要轉向樓梯時,門扉咿呀一聲開了。 他怔愣了下,隨即提起長袍跨檻而入,走到背對著他、站在窗邊的俊秀青年身後。 「為什麼要把『汲源』交給我?」 這個問題他早在數月前就問過了,可秦汸夜總是避而不答。 汲源,隸屬於闇盟旗下的商隊,較其餘商隊特別的是,汲源經手的不是貨物、商品,而是──情報。 上至皇族、下至海上的倭寇,只要出了起價碼,汲源就會提供情報給買主。 這是秦汸元來到闇盟後才知道的組織,而秦汸夜居然會將如此重要的商隊交給他來掌控! 見他略微飄忽的視線,秦汸元目光微涼,道:「當初我把玉璽交給你,只應你在梅都留下一年,下月便是約期滿時,往後汲源和闇盟的一切再與我無關!」 望著與自己相似的黑瞳,裡頭的堅毅令秦汸夜心尖一顫。 「我以為,經過了這段時間,你會稍微考慮接手我的事業。」 秦汸元右眉輕挑,神情好似在說:你在同我說笑嗎? 「孩子,當初留你一人多年是我不對……」 「我今天沒心情和你敘舊。」秦汸元冷聲打斷他,「想想也替闇盟做了這麼多個月的長工,我想你該有些表示。」 那眼中掩不住的光采,是商人獨有的目光。秦汸夜暗嘆這小子不虧是留著他的血,連算計別人這點都與他如此相像……甚至更勝他一籌! 「你的任何要求,我可以答應你,不過在你離開闇盟前,得再替我辦件事。」 秦汸元眸光微斂,望向親爹的眼裡帶著深深的防備。 貳壹話 # 汲汲萬事源 (下) 走在夜深人靜的巷弄裡,秦汸元一步一步走得看似漫不經心,眼底卻是一片清明。 稍早在悅來樓,秦汸夜的話還在他腦子裡旋繞不去…… 「你憑什麼認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控制我?」 秦汸元嘴角掛著笑,可眸色淡漠又疏離。 早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秦汸夜也笑了,面具後的眼輕瞇了瞇。 「──就憑與這次委託相關的,是你熟悉的人。」 瞥一眼手裡拆過的密封信,秦汸元忽地停下腳步,迅速地扭過頭去,望著無人的巷道,沉聲喝道:「出來!」 靜謐的夜裡,這聲低喝透著詭譎和危險的氛圍。秦汸元抽出藏在腰間的匕首,眸裡瞬地蓄滿殺氣。 當那抹漆黑的身影緩緩步出牆後,定睛看去,秦汸元周身的戾氣登時稍稍收勢。 「你跟著我幹什麼?」 闇魍身穿夜行衣,回道:「主子派我來保護你。」 他的話讓秦汸元臉色一黑,語氣沉悶:「滾回去,我才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 闇魍站得筆直,墨黑的打扮彷彿要融進夜色中,絲毫沒有離去的打算。 秦汸元抽抽嘴角,「夜爺給你多少錢?不如我給你雙倍,夜深了,回去早點洗洗睡了吧!」 好歹他這些日子也藉由「汲源」賺了不少,雖然多數都繳納回闇盟了,但不代表他拿不出銀兩來。 夜色讓秦汸元看不清闇網的臉部表情,自然也沒察覺他額上的青筋跳了又跳。 「主子沒給過我錢,替主子辦事是我的榮幸。」不只是他,四個衛士都以留在夜爺身邊為榮,也是他們活著的意義。 「沒錢!?」秦汸元好像聽到什麼奇聞異譚般瞠大眼,「那你不就沒盤纏!怪不得你總穿得這身黑漆漆的衣服,原來是沒銀兩買新衣裳!」 「……」 面對秦汸元略帶同情的目光,闇魍連忙轉話題:「主子要我保護你絕對是有原因的,秦公子也知道了吧?這次的委託……」視線落在秦汸元手裡的那張信上,闇魍音量放輕道:「您是不可能自由進出『那地方』的。」 「你又能進去了?」秦汸元冷哼,「況且我可沒答應老頭要接這項委託。」 見闇魍眸色微訝,秦汸元無謂地聳了聳肩。 忽地想起秦汸元和昭平郡主先前的口頭之約,闇魍思忖著時間將近。看向遠處的高牆,在他看來,裡頭就像座華美的牢籠。 「總而言之,別再跟著我!」 不待闇魍反應,秦汸元快步朝自己的居所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8 邁去。可才拐過兩條巷子,後頭又傳來的一陣氣息── 「再跟我就……」轉頭看見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人,秦汸元出口的怒吼乍然停止。 「一年不見,別來無恙。」一襲藏青絨袍,古銅的膚色在月光下透著健康的光澤,那雙銳眼就像看見獵物,緊盯著秦汸元詫異的神情。 秦汸元瞠大眼瞪著面前的男人,啞聲喚道:「萬鋒。」 「承蒙『汲源』的首領還記得我,該說這是件榮幸的事嗎?」 聽出他語氣裡的諷刺,秦汸元立刻跨步上前,急道:「不是的,我待在闇盟是為了……」 「那重要嗎?」萬鋒打斷他,眸光淡漠,「宋先生讓你上船,教你經商、武功,你卻一聲不吭離開滂瑯,難道你要說,到闇盟是為了滂瑯?」 秦汸元張口欲言,卻又被萬鋒搶先一步開口:「你可知道這一年來,闇盟明面暗裡地打壓滂瑯?」 秦汸元雙瞳劇縮,不敢置信的望著萬鋒,這段時間他忙於汲源的委託,曾順道打聽滂瑯的近況,卻從未有人同他說滂瑯近來有任何困難。 除非……秦汸夜刻意沒打算讓他知道! 見他臉上灰暗的神情,萬鋒冷笑道:「你不知道就算了,還胳臂向外彎欺負教育你成人的大家!秦汸元,你先前口口聲聲說不會離開滂瑯,如今滂瑯在商道裡搖搖欲墬、宋先生生死未卜,你可滿意!?」 「宋大哥怎麼了?」秦汸元回神問道,神色焦急。 萬鋒搖了搖頭,嘴角擒著鄙夷的笑,「若你真的在乎……下月初五,我會在寧城郊口等你。」 語畢,不等秦汸元回應,萬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彷似潭水般的夜色中。 怔愣望著無人的前方,秦汸元垂在兩側的手緩緩收緊。在他身後不遠的暗處,一直跟著他的闇魍無聲無息佇立,將這一幕全看在眼底,眸光沉靜。 下月初五,即是一年約定之時。 * * * * * 闇魍以為秦汸元會跑去找夜爺理論打壓滂瑯的事,沒想到他只是輕嘆了口氣,什麼動作也沒有就回到居所,睡了一晚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般,神色自若地出現在悅來樓。 悅來樓其實就是「汲源」的聚地,不比闇盟的商隊人數,汲源只有十個人,連個整數都是剛好湊足,實在少人。 悅來樓二樓的尾端包廂,裡頭空間足以容納三、四十個人,如今只有十人站在一人前方,各個神情迥異。 「頭兒,這是昨夜至今早委託單。」 一名個子只到秦汸元下顎的年輕男子捧著疊密封的信,雙眼下是深深的陰影,說話半句起伏都沒有,讓人一早聽了心情更是差勁。 秦汸元伸手接過,隨意拆了幾個,便擱在桌上。「小辛,把這些通通交給阿丙。」 被喚阿丙的男子面有難色,「頭兒,我手上已經有十來件……」 「那就叫阿戊去做。」 「頭兒--」阿戊立刻哀嚎,眼下的黑影比小辛深不少,「我昨晚根本沒睡,為了完成你交待的事啊!」結果連床都還沒沾到就被抓來這開會! 淡淡瞥過眼前十人的面容,這幾個人其實都有名字,只是他嫌麻煩記不住,剛接任汲源便將他們用天干作為代號來使喚。 這十人一開始當然不服氣,秦汸元便提議和他們比賽,看誰能辦好的委託最多,誰贏就能夠接手「汲源」。十個人躍躍欲試,每個人都幹勁十足,可最後結果卻令他們跌破眼鏡-- 他們所有人完成的委託件數加起來,竟然沒有秦汸元多!如此恐怖的辦事效率立刻讓他們心服口服,被叫甲乙丙丁久了,大夥兒也就隨著他喊。 「准你回去睡兩個時辰。」在阿戊眼神哀怨的注視下,秦汸元續道:「我相信你能在下個月初前,把這些都辦好的。」 「頭兒--」阿戊還想表達抗議,卻被一旁的阿己拉住,示意他別再做垂死掙扎。 上回他就是和秦汸元討價還價,最後還是得完成委託不說,秦汸元還罰他抄心經,抄得他手好幾天舉不起來。 看向其他不打算開口的夥伴,秦汸元雙眼輕瞇。他壓根沒把他們當作部下,除了偶爾捉弄他們當成是小小樂趣,這群人的心直易懂,的確是需要人領導。 「找你們來主要是因為,我接到件委託。」拿出秦汸夜交給他的信,秦汸元漆黑的雙瞳閃過一絲赤光,「委託我們蒐集情報的人,是太子殿下。」 貳貳話 # 入宮深似海 (上) 「他應下『那位』的委託了嗎?」 闇魍無聲頷首,低垂著頭立在門扉邊。 秦汸夜面具下的眼閃過一瞬異光,抿了口茶後道:「你這陣子就留在他身旁吧。有什麼事傳個信回來就罷,不必每回都親自過來。」 臨走前,闇魍驀地停下腳步,彷若躊躇許久,才對獨自坐在廂內品茗的主子低聲開口:「秦公子他……已經知道『滂瑯』受闇盟打壓的事了。」 見秦汸夜沒有反應,闇魍續道:「對方還和秦公子約下月的初五,在寧城郊口相見。主子,若秦公子真的回到滂瑯,那個計畫──」 「好了。」秦汸夜出聲打斷部屬的話,手中的茶盞不再冒著熱氣,映出他發著寒光的面具。 「這事你不必擔心,替我照看好阿元便是。」 闇魍閉上口,面上的神色恢復平靜,輕應一聲後便迅速地退出廂房。 將微涼的茶水擱在桌上,秦汸夜緩緩起身,在他站直的那剎,身後忽地出現一抹黑影。 「有那人的消息了嗎?」 闇魑搖了搖頭,「請主子恕罪,我們翻遍了整座大陸,就沒找不到那位叫宋墘的男人。」 還以為秦汸夜會因此動怒,沒想到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嘴角還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新月之日,帶三百人到寧城郊口守著。」秦汸夜聲線低沉,渾身散發的氣勢令人不寒而慄,「無論『滂瑯』有何動作,必要阻撓。」 闇魑領命退下,廂房登時又僅剩秦汸夜一人。他望著窗外的明媚光景,嘴邊的笑緩緩斂起。 「我兒啊……只願往後,你莫怪為父這番決定。」 偌大的廂房,一人負手而立,只聞歎息。 * * * * * 朱色宮門嚴峻地劃開道皇族與百姓的隔閡,秦汸元一襲外族異服,站在馬車旁,正欲接受衛軍的盤查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49 。 「你說這車裡是……哪、哪位皇子殿下?」 耐下性子,秦汸元好聲好氣道:「馬車裡的是『帕達坦國』的二皇子,咱們是受國王所託,特來贈禮給你們的皇上!」 守在宮門口的兩名衛軍面面相覷,他們從來沒聽過什麼「帕達坦」的國家啊! 而且這隊人數數也才七個人,一國皇子出行會這麼寒酸嗎? 沒有陛下的准許,他們是不能輕易放外人進宮的。不過…… 瞧眼前這奢華的隊伍,那馬車上鑲了好多寶石,陽光照下來閃得眾人雙目都快睜不開來,就算人數少了點,可見這排場,想必坐在裡頭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在他們其中一人去通報的期間,站在秦汸元身後的阿乙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量道:「頭兒,為什麼不直接報太子的名號入宮啊?」 秦汸元瞥了他一眼,在阿乙以為他要說這是秘密委託時,耳邊傳來那略帶興奮的嗓音:「因為,這麼做比較有趣。」 阿乙不可置信地瞪著秦汸元,又回頭看後頭的幾位夥伴。頭兒有沒有危機意識啊?若被人識破他們是冒名進宮,會被砍頭誅五族的啊! 脖頸突然感覺道股涼意的阿乙吞了吞口水,心底暗暗叫苦。早知道他也和阿戊去出任務,何必來淌這灘渾水? 等了快一時辰,前去回報的衛軍這才匆匆忙忙奔來,阿乙抬眼望去,不看還好,一看他差點嚇尿! ──後面居然是一大干的御衛軍啊! 「頭、頭兒……」阿乙顫聲喚道,想到自己或許要被定罪殺頭,雙腿就忍不住發抖。 「爭氣點。若給人發現了,回頭罰你抄一萬遍心經。」 「……」都這時候了,這樣的懲罰哪還能構成威脅!? 阿乙欲哭無淚,只能挺直腰桿,彷若真的皇子衛士般,只是眼底儼然要赴死的決心讓秦汸元看了既好氣又好笑。 待那守門的衛兵和數十名御衛軍來到他們面前,秦汸元正要開口再報一次來歷,就聽到為首的御軍恭敬地喊道:「歡迎帕達坦皇子殿下!」 「歡迎帕達坦皇子殿下!」 不只是阿乙和其他汲源的夥伴,就連秦汸元也怔愣了下,可他隨後就回過神來,朝眼前的御衛軍頷首。 守門的衛士也自錯愕中回神,連忙跟著高喊歡迎的口號。 「皇子和諸位特使大老遠過來應該累了吧?」那名為首的御軍再次開口,對秦汸元親切地說:「皇上今日龍體微恙,所以太子殿下有交待,要皇子和各位到蓮辰宮休憩一下,晚些會親自前往。」 秦汸元拉住高興得想搶著發話的阿乙,迅速地點了他的啞穴,隨後朝那名御軍朗聲道:「那我就替咱們皇子殿下謝過太子了。」 御軍上下打量眼前這名眉清俊秀的男子,眸底閃過一絲賞意,便轉身朝其他衛軍擺手,領著秦汸元一行人進宮門。 直到他們到了蓮辰宮,秦汸元這才讓馬車內的「皇子」現身。 御衛軍只是稍微看了眼那位自稱一國皇子、身材不高大的男子,原本的疑意在看見他淡漠的神色和那副常人不近的氣質後就先行退出蓮辰宮。 為首的御軍臨走前不忘交代秦汸元太子莫約戌時才會前來,提醒他們要稍做準備後也跟著離去。 一夥人終於鬆了口氣,被秦汸元解的啞穴的阿乙眼泛淚光,奔去攢住「皇子」的手臂,晃蕩道:「小辛,你演得太好了!」 小辛聞言打了個哈欠,神情初醒狀。他沒說當大家在外頭候著進宮時,他已經睡了兩輪。 「頭兒,咱們成功進來了,接下來要怎麼做?」阿甲忽地出聲問道。 這次的委託,除了阿戊、阿丙、阿癸被秦汸元另外派去執行其他委託任務,汲源可說是全體總動員,一齊入宮來了。 「不怎麼辦,太子殿下都說會過來了,我們也就不必多做什麼。」 阿乙貼小辛的冷臉貼得無趣,便轉頭道:「難道太子殿下早就知道我們要入宮嗎?」 秦汸元聳了聳肩,這他的確不清楚。當今太子脾性難測,自他登上東宮之主以來,從未有另一名皇子能夠威脅他的地位。 據他所知,朝廷上並不是沒有他派擁護者,可全被太子的勢力給壓制,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秦汸元沒心思也沒意願深想。 闇盟與太子要好是全國皆知的事,那麼太子會猜到他們入宮並出手相助也不是什麼奇事。 看其他人紛紛坐下休憩,秦汸元抬頭就看見阿壬斟了杯茶要解解渴。 「別喝!」他出聲的同時,身旁掠過抹黑影,隨後聽見杯盞落地的碎裂聲。 阿壬瞠大眼,手還維持著持杯的模樣。眾人紛紛望向他,秦汸元朝淌了一地茶水走去,掏出襟口內的帕子,隨意抹了兩下。 見他手裡的帕子緩緩被腐蝕,眾人皆是心一驚。 「這裡是皇宮,小心點為妙。」秦汸元收回手,示意阿甲找東西收拾這片狼藉後對上阿壬身旁的黑衣男子,頷首道:「多謝。」 闇魍搖了搖頭,他本來沒打算現身的,但身體卻比他的理智早一步行動。 見秦汸元似乎早料到他跟來,闇魍默默接下在場其他人的注視,什麼話都不說,眨眼間又消失在大家眼前。 「在太子來之前,你們休息一下吧。」秦汸元笑道,語氣輕鬆,在氣氛沉重的廳裡顯得格外突兀。「餓了的話,馬車裡頭有乾糧,你們先將就些吧。」 見他轉身要朝外頭走,阿乙急忙喚道:「頭兒,你要去哪啊?」 不只是他,其他七人都望著秦汸元,神情緊繃。一副他若走了,他們就等於被遺棄了般。 「別擔心,只是隨意走走,太子來之前我定會回來。」朝身後的眾人擺了擺手,秦汸元一個提氣便也飛身消失在蓮辰宮。 貳貳話 # 入宮深似海 (下) 掠過一間又一間的宮簷,秦汸元就如他所說,彷似在隨心散步般。不過跟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闇魍,卻是直冒冷汗。 要不是他先步入宮去通知太子殿下,怕是汲源的人現在都在牢裡用膳了。 望著眼前身穿米白披風的男人,他步數輕盈,起先還擔心他這麼亂闖皇宮會被御衛軍發現,可兩刻鐘過去,闇魍打從心底佩服秦汸元的機智。 遇見巡視的衛軍,他便會停下腳步、藏住身形,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幾乎繞了半座皇宮。 闇魍瞥見他黑眸底的探尋,明白他在找「那個人」,不過闇魍想不通,為何秦汸元不要等天色暗下再來出來找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0 昭平郡主呢? 忽地,前方那人止住腳,深邃的眸子緊盯著下方的宮苑。 闇魍也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真看見一名女子,身著天藍對襟繻裙,身上蓋著作工精細的狐裘,正靠在樹下的石桌打盹。冬陽透過稀疏的葉片,縷縷金光落在女子身上,精緻的面容和略帶蒼白的嫩唇,梓嬅除了又比一年前的模樣瘦了些,倒是沒多大的變化。 在瞥向那望著女子、沒有絲毫動作的人,就當闇魍以為他會直接轉身離去時,屋簷忽地翻上三名黑衣人。 「來者何人?竟擅闖皇宮禁地,罪不可恕!」 闇魍心一驚,普通衛軍還好對付,沒想到郡主身旁會安排影衛!可見皇帝對梓嬅的重視程度,堪堪比得上太子…… 他立刻拔出腰間的劍,扭頭想叫秦汸元先走,那人卻仍站在原地。 苑裡熟睡的女子彷若感受到他熾熱的注視,長如扇的睫羽輕輕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在看見那雙初醒的眸子,秦汸元眼底透出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柔意,可身後的闇魍已經和兩名黑衣人打了起來,最後名黑衣人正提著劍朝他逼進。 「小心!」闇魍低聲喝道,無奈被兩名影衛絆住腳,諒他武功再高也難及時保護得了秦汸元。 突襲的黑衣人舉起劍,朝背對他的秦汸元揮去,本以為會看見血花飛濺的畫面,他手中的劍卻發出喀地一聲脆響,斷成兩截。 黑衣影衛驚愕地仰頭看向秦汸元,只看見他嘴角輕勾,然後肚腹處傳來道劇疼,讓他悶哼著彎下身。 一連串動作只在轉眼之間,另旁的三人也看傻了眼,秦汸元抬起手,五指上赫然帶著指虎! 「你慢玩,我趕時間,先走了。」 說完他也不等闇魍反應,一個旋身掠下屋簷,絲毫沒有要出手幫忙闇魍脫險的意思。 對方才還擔心秦汸元的自己感到羞恥,闇魍扯扯嘴角,眼看有個黑衣人打算追上,便釋出藏在袖袋裡的暗器,眨眼間便撂倒三名影衛。 不看那些倒地不起的影衛,闇魍望向秦汸元遁走地方向,無聲地歎了口氣。 梓嬅醒來後便看見立在前頭不遠處的宮娥,她打了個哈欠,宮娥也在同時款步上前,手裡捧著的是裝著乾淨溫水的銅盆,下頭備著炭火,似乎早就預備著她醒來時可以洗洗臉,水面還蒸著絲絲熱氣。 「現在是什麼時辰?」梓嬅接過宮娥遞來的手絹,將濕漉地面容擦乾,精神總算好了些。 「回郡主,現在是申時了。」 梓嬅頷首,眼角瞥見樹旁一小株矮花,冬末春初,苑裡的花朵已經慢慢盛開了。 一年,就快到了…… 被接回宮後,她接受御醫的治療,在床上躺了近半年才勉強能夠起身。御醫說她若再晚個一日回來,興許就會沒命了! 父皇進而加派衛軍,甚至動用影衛一天輪三班看著她,就怕她又跑出宮去。梓嬅嘆口氣,回來後太子皇兄只來看過她兩次,玉璽的事她本想問出口,卻都被他左顧而言他避開。 「郡主……」 宮娥的輕喚召回梓嬅的心神,「有事便說吧。」 自從梓嬅回宮後,原本就不多話的她似乎變得比較平易近人,卻常常望著外處出神,宮娥有些憂心地道:「聽說今早有位從『帕達坦』來的皇子入宮了,太子有令,郡主這幾日都不得出這苑子。」 梓嬅眸底劃過一絲深意,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本宮這樣的破身子,又能走去哪?」何況外頭都是父皇佈下的衛軍,她現在的生活和坐牢沒什麼兩樣。 見宮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梓嬅聳聳肩。她的年紀早就該論及婚嫁了,若不是父皇捨不得她,皇兄怕是早就把她送出宮。 這回那什麼帕達……她連聽都沒聽過的皇子,會是太子棋局裡的一步棋嗎? 梓嬅深吸口氣,自小在這宮裡長大,看過太多人倫悲劇。朝廷的權勢、後宮的爭鬥,她都看在眼底,這時候她就慶幸自己身子不好,否則她也不會相安無事到現在。 「御醫說郡主只要好好調養,一定會好的!待會兒就要日落了,天涼,郡主要不進屋去歇息?」 她的身體狀況她自己最清楚,梓嬅抿唇點頭,起身朝屋內步去。在跨過門檻前,身後驀然感覺有道灼燙的視線,令她心驚地扭過頭,卻只看見無人的苑落。 「您沒事吧?」宮娥納悶梓嬅的臉色突然刷白,擔憂地喚道。 「沒、沒事。」梓嬅收回神,淡聲道:「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直到兩人緩緩進屋去,柱後的人才舉步離開這方小苑。 * * * * * 當秦汸元回到蓮辰宮時,只見桌上數道菜餚早已涼透,汲源的眾人沒一個願意動筷,馬車上的乾糧對像來嘴饞的阿丁只是塞塞牙縫,大夥兒餓得兩眼發暈,看見秦汸元回來好似看見救星般。 「頭兒,你終於回來了!」阿乙一見他進門,立刻迎上去,「這是東宮的宮僕們送來的,咱們怕……怕有……」 「有毒?」秦汸元笑了笑,走到桌邊,舉筷夾了塊肥美的肉放到自己嘴裡,「放心好了,這桌菜不會有毒的。」 阿丁一見秦汸元吃得瀟灑,立刻撲擁而上,開始大快朵頤。餓了快一整天的眾人也捧著肚子湊上前,紛紛動筷。 「頭兒,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飯菜裡不會有毒啊?」阿壬對方才的茶水心有餘悸,吃的量自然比其他人少很多。 秦汸元又夾了筷菜,這回不是自個兒吃掉,而是放到阿壬的碗中。他語調輕鬆地道:「太子有事拜託我們,現在自然不會殺我們。」 除了阿丁以外,其他人聞言差點被嘴裡的菜餚給噎住。頭兒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委託結束後,太子就會殺他們滅口吧! 可見秦汸元一負自在坦然夾菜的模樣,他們也不再多言。有頭兒在,他們相信什麼難關都可以過的! 在眾人埋頭祭五臟廟時,秦汸元夾了一碗的菜,疊得尖尖的,轉身向外走去。 「闇魍。」 他踏出大廳,低喚的話音初落,眼前隨即出現一身黑衣的闇盟衛士。 平常除了叫他別跟著自己,秦汸元鮮少主動尋他。闇魍眼神透著疑惑望著秦汸元,見他朝自己遞出盛著滿滿飯菜的碗和雙木筷。 抬眼就看到秦汸元不自在地側首道:「莫叫人以為你沒盤產買衣服,又填不飽肚子,雖然已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1 經涼了,你還是多少吃些吧。」 闇魍原本想說吃的方面不需要他多操心,以往他替夜爺辦事或出任務,餓個兩三天早已習慣。可看秦汸元堅持捧著的碗筷,他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謝謝。」他望著秦汸元,誠心地道。 「得了,別拿那種眼神看我,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愛上我呢!老子喜歡的可是胸大腰細的姑娘,不是你這樣穿得像烏鴉的男人。」 「……」 秦汸元只覺得有陣風像自己撲來,眨了眨眼,面前的闇魍已經消失。 「嗤,還會害羞啊!」 貳参話 # 待君前相邀 (上) 戌時,蓮辰宮。 當太子到來時,汲源的一夥人早已嚴正以待。本以為太子的出場方式會是氣派的排場,沒想到殿下只帶了兩名宮僕,半個衛士也沒伴在身側。 「給太子請安,殿下千歲千千歲。」 「免禮。」太子梓南大手一揮,頗有威嚴地頷首道:「你們哪位是帕達坦的皇子?」 大夥兒聞言心尖皆是一顫,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秦汸元時,小辛上前一步,矮身對梓南道:「殿下,是我。」 梓南自然都將他們的反應收入眼中,他把目光放在眼前個子只到他胸前的青年,俊秀的臉龐緩緩染上笑意。 眾人在對太子的笑顏放鬆戒備時,只有秦汸元緊繃著臉。果然下一瞬便聽見那人仍掛著笑,可說出的話殘忍至極── 「假冒他國皇子乃是死罪,來人!」這聲高呼讓汲源所有人都變了臉色,「直接帶出去,剝皮凌遲,到死為止。」 太子身後兩名宮僕立刻上前,朝面色慘白的小辛伸出爪,就在他們要碰上那細弱的胳臂時,一股勁風突將他們屏退。 「太子殿下,有話好說。」 梓南望著眨眼間便擋下宮僕的英挺男子,嘴角笑意更深:「哦,可本太子和你們可沒什麼餘話想說。」 秦汸元早有耳聞當今太子性格難測,只好暗地深吸口氣,將小辛護在身後,對梓南抱拳道:「若太子有心,今日要剝了我們所有人的皮都不是問題。不過有關『那東西』的情報,殿下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好大的膽子!你竟敢威脅本太子?」梓南皺起眉,俊秀的五官有些扭曲。 「不敢,可這事關聖上的龍體康健,想必殿下也十分掛心……」 在梓南的瞪視下,大夥兒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秦汸元抿了抿唇,他在賭,賭眼前這男人對權勢的野心! 「……你,叫什麼名子?」良久,太子略微沉悶的嗓音才傳進眾人耳裡。 「秦汸元。」 「你就是夜爺的兒子?」 面對太子這話,秦汸元驀然沉下臉。他著實討厭背著秦汸夜的名號! 梓南沒漏看他這層情緒,冷哼一聲,道:「那你說說,能夠治好我父皇的藥,現下在何處?」 「『相思華』現下並未盛開,據小的蒐集的情報顯示,下個月初最有可能現世。」 傳聞能夠治百病,甚至可能夠令只餘一口氣的將死之人救回來的相思華,只聞其名,未曾有人真的看過它。 太子聞言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激動,「那藥會生在何處?」 秦汸元捕捉到他眼底的興奮,那是略微噬血,彷彿肉食猛獸看見獵物時會露出的凶光。 他面色不變,挺直腰桿道:「接下來的訊息,只能透露給真心願意與汲源合作的『委託者』。」 言下之意便是,若太子想知道相思華的下落,就得答應和他們連手,並且還得保障他們人身安全無虞。 梓南目光微凝,對上同樣深沉莫測的秦汸元,他倏爾一笑,朗聲道:「好!這筆交易本太子應了。」 「多謝太子殿下,汲源必會傾力助您得到『相思華』。」 見他不卑不亢的態度,梓南驀地向前,嘴角掀起諷刺的笑,「若讓本太子知道你們有什麼別的動作……」 秦汸元亦揚起笑,誠懇地道:「這不勞太子憂心,從商重信,您要的情報,汲源定替您弄到。」 淡淡瞥過他身後的汲源眾人,各個神色嚴謹,梓南冷哼一聲,便旋身擺駕回東宮。 太子殿下一走,大夥兒這才鬆口氣。阿甲上前扶住腿軟的小辛,望向緊盯著太子離去方向的秦汸元。 「頭兒,咱們真的要助──」 「這事就這麼定了,只管任務達成,剩下就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打斷阿甲的話,秦汸元轉過頭,面色一如往常平靜。 有眼的都看得出來太子拿到相思華後就打算處理掉他們,可不答應他,難保眾人現下已經被拖去處私刑了。 接收到阿乙等人怯懼的目光,秦汸元聳了聳肩,「有我在,不會讓你們少層皮或人頭落地的。」 一句看似輕描淡寫的言語,卻讓在場所有人彷若吃了顆定心丸,原本慌亂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既然太子已經口頭委託他們,那他們就沒再留在宮中的必要。畢竟這塊地方,是非太多,多待一刻便是將自己往刀尖上推。 當秦汸元將夜爺交給他的令牌放到小辛手上時,大夥皆是面露驚訝。 「有這令牌,應該不會有人敢為難你們離開的。」起初秦汸夜把令牌給他時就說是太子贈的,他當下就想把它扔了,沒想到卻在這時候用得上。 「頭兒,你不和咱們一塊出宮嗎?」 面對他們注目透著憂心的視線,秦汸元擺擺手,「與其擔心我,不如多花點心思想怎麼蒐集『相思華』的情報吧。」 除了在書上記載有提到,這號稱「救命草」的靈藥根本與傳說無異。 目送眾人離開蓮辰宮,秦汸元轉身便對上闇魍探究的目光。 「你……」 闇魍打斷他的話,聲調肅穆地道:「若真讓那位得到『相思華』,接下來這國家會發生什麼事,你可知道?」 言畢,秦汸元皺起眉,看向闇魍的眼神透露一絲疑惑。 「這委託不是秦汸夜希望我接下的嗎?」秦汸元目光微沉,「闇魍,我知道你是我爹派來的,既然你知道自己的任務,就不該說出或做出違背你身分的事。」 話音落地,秦汸元看見闇魍眼中的驚愕與掙扎,隨後漸漸趨於平靜,宛如兩潭止水。 闇魍緩緩收回望著秦汸元的視線,轉向蓮辰宮的西面。 「你現在打算去找『她』嗎?」 秦汸元不答,闇魍只感到面前撲來陣冽風,轉瞬間眼前已無人影。一片冰寒落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2 在鼻尖,闇網輕抿了抿唇,秦汸元方才的話還在他腦裡迴盪。 想來,他早就知道主子再利用他了吧…… * * * * * 夜深人靜,宮裡除了御衛軍的巡邏腳步聲,僅餘夜梟啼鳴。 梓嬅躡手輕腳地步出廂房,僅著長襦袢來到小苑裡。這夜清寒,漆黑的天空落下紛紛細雪。 雪片落在她潔淨的額角,她輕啟朱唇,呼出口白氣,一道悅耳地嗓音流洩而出── 「待我長髮及腰,待君前來相邀,舞姿展盡妖嬈,雪花暗自輕飄……」 伴隨著愴然的歌聲,梓嬅一步一躍,素衣烏髮在紛飛雪夜中翩翩起舞。 這一幕全落入柱旁那人眼中,聽著她略帶低喘的嗓聲,如墨般的眸子緊緊盯著在雪地裡旋身舞腰的女子,彷似不屬於這世間的精靈,美得如此奪目。 「待我長髮及腰,霖雨霏霏嬈嬈,薄暮青雲寒起,韶華隨風慢搖……」 梓嬅邊唱邊跳,忽地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栽進雪堆裡,她下意識閉上眼,卻感覺腰部被隻有力的大手環住,嚇得她又立刻睜開眼。 當她對上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晶亮的美眸驟然一縮── 貳参話 # 待君前相邀 (下) 「妳是傻子嗎!?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單薄在雪地跳舞,是毒還沒解把妳的腦袋毒壞了,還是走路絆倒磕到頭?怎麼會蠢成這副德行,平胸就算了,連腦子都不好使,妳這『花瓶』郡主到底怎麼當的……」 「喂,你唸夠了沒?」 原本還感動得冒泡的梓嬅登時拉下臉,這男人一見面就踩她的痛處踩得歡快,再相見的喜悅都被他沒眼色的話扔到遙遙宮牆外。 「還沒。」秦汸元撇撇嘴,不怕死地續道:「身體不好還大冷天跑出來,以為自己是郡主就有人伺候,也不想想會給人添麻煩……」 「你再不住嘴,本宮就要大喊了。」話是這麼說,梓嬅仍用氣音說話,唯恐會引來裡頭休息的宮娥或外頭的御衛軍。 秦汸元這才閉上嘴,氛圍倏地有些微妙。秦汸元的手還環在梓嬅的腰上,兩人的距離只有短短一個手掌,梓嬅悄悄吞了口水,就怕對方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妳……」 「你……」 兩人同時開口,亦同時闔上嘴。梓嬅從他懷裡站起,可當她離開那臂彎,心底沒來由地一空。才穩住腳就感覺眼前一暗,下意識伸手抓住那柔軟的狐裘,上頭還留有溫暖的熱度。 抬眼對上秦汸元那不容她拒絕的目光,梓嬅抿了抿唇,道:「你要同我說什麼?」 「一年前的約定,也許不能履行了……」 彷彿被雪球砸臉,梓嬅面色瞬間刷白,上前擒著秦汸元的衣領,厲聲道:「當初可是你親口答應,本宮才願意回來的!」 梓嬅眸色灰暗,絕美的容顏罩上一層悲傷。這一年來乖巧聽從御醫的話,每碗藥汁喝得一滴也不剩,日夜殷殷期盼著他能實現約定、執起她的手,帶她離開這座華美的牢籠。 不等秦汸元回話,梓嬅憤憤地鬆開手,轉身就朝寢宮步去。也不管身後的人是否離開,梓嬅飛奔進寢室,撲向床禢,把棉被當成秦汸元一頓猛揍毒打。 「秦汸元你這個混帳,混帳!騙人精!王八蛋!」 每打一下她就咒罵次秦汸元,直到她打得手背泛紅了,忽地感覺有滴濕潤落在她的拳頭和錦被之間。 「郡主,您沒事吧?」 門扉外傳來宮娥憂心的詢問,想必是方才發洩時把她給吵醒了。 「沒事,本宮作了個惡夢罷了。」 聽外頭宮娥放心離去,梓嬅屈膝窩在床角,拉著還披在身上的狐裘,眼角雖還掛著淚,卻不再淌下。 她想過上百種再次相見的場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其實她也不能全怪秦汸元,畢竟他若帶著自己出宮,父皇與皇兄定不會放過他,讓他陷入險境,自然不是她樂見的。 攢緊的手掌傳來陣陣刺疼,指甲刺入她的掌心,情緒起伏太過讓她胸口湧起,陣陣痛意,卻不及她內心深處的疼痛。 將臉埋進雙膝肩,若一年前知道秦汸元會失約,她就算中毒了也非得爬到寧城去! 「吶,妳別哭了好不?」 耳邊傳來低沉的男聲,雖刻意壓低,梓嬅還是被嚇了一跳,抬頭藉窗外月光對上那張帶著笑意的臉,她眼裡的愕然轉成怒火燃燒,忍不住咬牙低喝道:「本宮才沒有哭,倒是你,進來幹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閨女的廂房不可亂闖,更何況她還是郡主,這男人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我話還沒說完妳氣沖沖跑了啊。」秦汸元攤了攤手,一臉委屈又無奈。 聞言梓嬅一噎,賭氣地別過頭去,「總歸一句就是你『失約』,還有什麼好說的?」 見她這樣的反應,秦汸元不自覺地笑瞇眼,涎著臉湊上前,輕聲道:「我的意思是,不能在一年約期那時帶妳去紫湖,但可沒說不帶妳去。」 話音一落,梓嬅立刻扭過頭,驚喜呼道:「真的!?」 沒留意人就在她腦後,梓嬅回頭時感覺秦汸元的唇擦過她的臉頰,驚得她瞠大眼,整個人僵在床禢上不知所措。 「郡主,您在和誰說話嗎?」 外頭再次傳來宮娥擔憂的嗓音,把失神的梓嬅的魂拉回來,她立刻揚聲朝外道:「沒事,本宮方才在說夢話,妳趕緊休息吧!」 宮娥乖順地點了點頭,叮嚀梓嬅若有任何不適定要喊她後才離開。 聽著那腳步聲遠去,梓嬅才鬆口氣,抬眸就對上秦汸元微勾的嘴角。 「有什麼好笑的?」想起剛剛意外的碰觸,梓嬅感覺自己的耳根子有些發燙,她怎麼會覺得這男人笑起來很好看? 「妳的身子好些了?」 「嗯,御醫說不大喜大悲、別太過勞累就好。」 「那妳還在這麼冷的天跑出去唱歌跳舞,找死?」秦汸元原本掛著笑的臉倏爾垮下來,面露凶光。 「好好好,我錯了,你別再念這個了好不!」 聽梓嬅求饒似的語氣,秦汸元挑了挑眉。這女人這輩子或許沒什麼機會認錯,道起歉來竟一點誠意也沒有。 「喂喂,那你什麼時候要帶我去紫湖?」 梓嬅突然向前傾身,興奮地悄聲問道。她身上的香氣飄盪在秦汸元鼻尖,說話時輕吐出的氣息吹拂在他耳邊,讓他有半瞬地失神。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3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見他沒反應,梓嬅又靠近了些。 忽地,她感覺唇瓣一熱,方才輕擦而過的薄唇如今緊貼著她的唇,讓她未說完的話全數吞進肚子。 一隻大手輕撫上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梓嬅屏息任由秦汸元吻著她,當以為自己要窒息時,唇上的溫熱才緩緩退開。 看梓嬅憋得滿臉通紅、呆怔的模樣,秦汸元在心底暗罵自己的衝動,可表面仍然輕鬆地道:「妳不會突然昏倒吧?」 聽他的調笑回過神來的梓嬅美眸劃過一絲惱意,朝睨著她的秦汸元伸出手,再次擒住他的衣領,將他往自己的方向猛然一拉,張嘴狠咬上方才侵犯她的唇。 秦汸元疼得差點發出慘叫,最終還是悶哼一聲,兩人雙雙嚐到淡淡的鹹銹味。 梓嬅得意地退開來並揚起下顎,反激道:「看你還敢不敢戲弄本宮!」 看眼前的女子,豐潤的唇瓣還沾著他的血,神情是如此地桀傲難馴,秦汸元垂下眼,眸底閃過一絲異光。 以為他真被自己咬疼了,梓嬅也不禁軟下姿態,正欲湊上前察看,卻感覺那隻在雪地裡及時環住她、不讓她栽倒的大手再次搭上腰際,然後一把將她拉進堵溫熱的胸膛。 梓嬅感覺自己的心怦怦地就快跳出口,還未回過神,肩頸就傳來一陣刺痛,驚得她倒吸口氣── 這男人居然咬她的肩! 梓嬅不甘示弱,張口便也朝秦汸元的右肩咬去,兩人你來我往,從咬肩到啃脖子,又從啃脖子到互用對方鎖骨磨牙…… 從一開始的粗魯到最後的輕柔,梓嬅半露香肩,氣喘吁吁地靠在秦汸元身上。相較起她的狼狽,秦汸元也沒好到哪去,上半身幾乎被梓嬅咬過一遍,遍佈齒痕。 意識兩人的現況,梓嬅迷濛的眸子稍稍聚焦,卻不願離開這溫暖的懷抱。 「在這宮裡,每日每月都看著同樣的風景,就連宮娥、太監的臉我都覺得生得模樣一致。」梓嬅目光投向植在窗櫺旁的寒梅,輕聲低喃:「人人都道父皇疼寵我,可我知道,在那寵愛的背後,是多麼駭人的心計。」 她舉起手,看著自己病白得幾乎要透過月色的手臂,「小時候我還能夠和皇兄一塊去郊外騎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不過也因為是這樣的身子,成了我的護命牌……」 深知御醫開的藥定不全然都是能夠治療她的處方,這裡是皇宮,人吃人的地方,她能夠安然活到現在,內心已經十分感恩了。 「我以為自己會在這宮內直到死去,可老天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出了這宮,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貪心的。」 一隻溫熱大手捉住她微涼的手,將她緊緊握住,「會貪心代表妳的心還在跳動,有渴望才代表妳還活著。阿梓,妳還有何心願?」 梓嬅喉頭一哽,仰首對上秦汸元注視著她的雙眸,紅唇控制不住地輕顫。 「當一個平凡的女人……和我愛的人,共賞那片湖畔紅花。」 她可以不要榮華富貴、不要郡主的頭銜,只要簡單樸實,與君攜手共度一生。 當他的唇再次覆上她的,梓嬅亦將手環住他的腰,秦汸元這回的吻帶著侵略性,和不容她拒絕的決心。 月華穿過窗紙灑在兩人緊貼的身軀上,外頭雪花紛飛,裡頭的人衣衫褪去,梓嬅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她伸手攀住秦汸元的頸項,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張嘴咬著他的肩,忍住下身傳來的疼意。 溫柔地擁著她,秦汸元如對待珍寶般,輕吻她佈滿汗水緊蹙的眉間,在她耳邊輕喃:「往後,我年年陪妳賞花。相信我,外頭的花,絕對開得比妳窗外那株更為嫣紅。」 貳肆話 # 出外靠朋友 (上) 天還未亮透,秦汸元便覺得有人好似在用羽毛搔他的臉頰。 抬手揮了兩下,他翻過身打算繼續入夢鄉。可那人好似不願輕易放過他,從原本的羽毛搔臉,變成動手掐他的耳朵。 「秦汸元,你給我醒來!」 音量不大,卻帶著不容他拒絕的威穆,可對向來直來直往慣的秦汸元來說,半分說服力也沒有。 梓嬅瞪著眼前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撚著自己的一縷烏絲、右眉輕揚,咬牙伸手就朝秦汸元露在錦被外的腋下濃毛抓去── 「啊!」 一聲慘烈的低吼幾乎要把窗紙震破,秦汸元痛得瞌睡蟲全跑光,紅著雙眼瞋向面前手攢數根毛髮的女人。 「妳有什麼毛病啊!?」秦汸元摀著被扯得泛疼的腋下,惡狠狠地道。 「終於肯醒了?」梓嬅拿斜眼瞥他,好在她早早起來,還支開宮娥去離這來回也要兩刻鐘的御膳房取早點。 秦汸元眨了眨眼,望著眼前面色紅潤,衣著整齊的郡主,在她沒遮住的細頸上隱約瞧的見淡紅的咬痕,他這才回神他們昨晚經歷過了什麼。 相較起梓嬅衣裳完備,錦被下的秦汸元卻是一絲不掛,他輕扯了扯嘴角,心底沒來由地生出股憋屈感。 「別磨蹭了,咱們趕緊走吧。」 「去哪?」秦汸元伸手撈起床第旁的衣物,也不顧及梓嬅的目光,逕自掀被起身穿衣。 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梓嬅立刻旋身背對他,耳根紅得像兩隻熟蝦。 「當、當然是帶本宮去紫湖賞花!」 該死的,明明昨晚摸也摸過了、咬也咬遍了,她還是無法心平氣和地直視秦汸元! 「妳忘了我昨晚說過的話了嗎?」秦汸元繫緊腰帶,分神回道:「現下無法帶妳去。」 望一眼窗外的亮度,秦汸元皺起眉。他得替太子尋「相思華」即將盛開在何處,還得會萬鋒的約。 思起萬鋒那夜肅穆的臉色,他的心也稍稍一沉。 聽不到後頭衣物摩擦聲,梓嬅乾脆回過身,看見秦汸元早已穿好衣衫,正坐在床禢邊發呆出神。 「那便帶我出宮吧。」這個地方,她早就不想待了。 秦汸元抬起頭,對上梓嬅認真、堅定的雙眸,眉頭登時擰得更緊。這女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傻話嗎? 彷若看穿他心中所想,梓嬅撇撇嘴,「還是說,你怕了?後悔答應本宮了?」 聞言,秦汸元模仿她方才的模樣,挑起一邊的眉,故作輕鬆地道:「怕是不會,倒是妳,身子堪得起?」 被皇帝的人抓到他頂多掉腦袋、送掉一條命,只要別牽扯周圍身邊的人,他並不在乎自己會有什麼下場,主要是不後悔當初的選擇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4 。 梓嬅想也不想便搖頭,「堪不起也得去。」 認真的神情彷彿在說「你不帶我去咱們就走著瞧」那樣的暗示性的威脅。 秦汸元自然不把她嚴穆的臉色當回事,起身說道:「別傻了,憑妳這樣的身體,冒險出宮就要躺上一陣子。」 昨晚他已經盡力克制了,還是很怕這女人會突然昏過去。 「你──」 「總而言之,我是不會現在帶妳去的。」秦汸元漠聲打斷她的話,現在時機不對,紫湖畔的花每年都會盛開,「相思華」卻十分難覓。 梓嬅見他要翻窗出去,眸色一驚,上前就要去攔,秦汸元早就看穿她的動作,側身一避,腳尖輕踮便躍上窗櫺。 不待梓嬅開口,秦汸元拉開窗。雖然外頭的雪早已經停了,可冬季的寒風仍瞬地湧入,刮得梓嬅心尖發涼,腦子裡只剩一個想法── 她,不可以讓他這麼走了! 眼看著秦汸元就要消失在她的視線中,梓嬅貝齒一咬,張口就要大喊把外頭的御衛軍招來。 不過正當秦汸元要離開時,有抹黑影與他錯身而過,他身形猛然一頓,對身後不是梓嬅的呼喚有些愕然,扭過頭望去的同時雙瞳微縮。 「你這是在幹嘛?」 瞪著站在梓嬅身後,手裡握著匕首的闇魑,秦汸元雙眼輕瞇。 梓嬅還維持著方才想開口的姿勢,感覺冰涼的尖端緊緊抵著她的頸項,眼角餘光打量著這突然冒出的男人。 「奉主子的命令,帶郡主離開。」 闇魑說完,也不顧梓嬅的掙扎,一擊劈上她的後頸,梓嬅登時軟倒,闇魑隨即將她扛上肩,提氣幾個飛掠人已經在苑外。 「等等!」秦汸元上前,喝道:「你要帶她去哪!?」 「主子有話交代,秦公子儘管關心你要完成的任務便是,其餘的主子他自會有拿捏。」 語畢闇魑便帶著梓嬅躍上屋簷,秦汸元立刻施展輕功跟上,可才翻過座宮牆,就對上兩名御衛軍。 「站住!你是誰?」 秦汸元見闇魑和梓嬅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在衛軍們提劍擁上的同時咬緊牙,用最快的速度撂倒他們。 可就在兩名衛軍倒下時,這方的動靜又引來了更多衛軍注意,秦汸元冷哼一聲,翻身上屋簷,身後立即出現數名有武功的衛軍。 當他們要擒住他時,秦汸元耳聞後頭傳來幾道悶哼,他側首望去,看件闇魍出手替他解決了大部分的衛軍。 「喂,為什──」 「出宮再說,跟我來。」闇魍不給他發問的機會,急急拋下一句便揮劍擊倒朝他攻來的衛軍,然後施展輕功朝宮外的方向去。 秦汸元雖納悶,卻還是打從心底相信闇魍不會害他,也迅速跟上。 和衛軍們繞來迴去耗了近一個時辰兩人才終於離開皇宮,闇魍連氣都還沒喘一口,就被秦汸元揪住衣領,目光幾乎噴火地道:「你們打算把梓嬅帶去哪裡?」 闇魍也不掙扎,任由他抓著,淡聲應道:「所在之處不清楚,可目的地我大概知道。」 「說!」 闇魍眸光微轉,「我可是主子的衛士。」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會違逆秦汸夜的命令,這也是秦汸元當初要他固守他的身分。 秦汸元聞言眼角一抽,自知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還不如動用汲源的情報網尋人。思此,他放開闇魍轉身就要離開。 「秦公子。」 面對身後的低喊,秦汸元沒有停下腳步。 「你對郡主是認真的嗎?」闇魍一個踮尖,落在秦汸元面前。 「與其問這種廢話,你還是趕緊滾回秦汸夜那,少在這邊礙老子的眼。」秦汸元面色森寒,他現在心情非常糟糕,怕自己會克制不住暴打闇魍一頓。 闇魍嘴角露出難得的笑意,朝秦汸元遞出一物。 拿古怪的眼神覷他,秦汸元伸手取過,並打開外頭包著的布巾,在看見裡頭的黑木盒子後,眸底透出訝然。 「想讓郡主平安無事,我想你會需要這個,這東西也是能夠找到『相思華』的主要關鍵。」 「闇魍。」 以為他要對自己道謝,闇魍擺擺手,正欲拒絕,卻被秦汸元撲上抱住,嚇得他動也不敢動。 「就知道你一定對小爺我有意思!」竟屢次為了他違抗秦汸夜的指令,秦汸夜笑嘻嘻地道。 「……」 握緊袖袋裡的匕首,闇魍認真考慮著是否要捅這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 貳肆話 # 出外靠朋友 (下) 揣著那個木盒,秦汸元自懷裡掏出另一個相仿的黑木盒子,只是比闇魍給他的小了一號。 看到他手裡有另一個,闇魍眼中透出些微的驚訝,只見秦汸元細細端詳兩物,然後緩緩的把屬於自己的小木盒打開。 裡頭擱有一支樣式樸素髮釵,上頭僅描刻著一朵金色的花朵,秦汸元將它取出後,輕聲道:「聽說這是我爹第一次送我娘的東西,她在死前一直緊緊攥著它。」 闇魍看那因為過了幾年,表面已經略有鏽斑的釵子,在他以為秦汸元會開啟另外一個盒子時,他卻將髮釵收回小木盒,轉身朝另條路走去。 「你要去哪?」那邊可不是梓嬅被帶走的方向。 「既然你都說有了這盒子,那傢伙會平安無事,那我便先完成我的任務。」他舉起較大的木盒,邊走邊說道。 闇魍抿唇不語,乾脆提步跟上。 * * * * * 「阿壬,你確定是這個方向?」 騎馬帶頭的阿壬哀嚎著回頭,「頭兒,你都問超過十次了,咱們得到的消息,的確是往寧城的方向走沒錯啊!」 從梅都出發到現在,秦汸元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看、心思也有些神遊,大夥兒也不敢去老虎臉上捋鬍鬚,只好摸摸鼻子各自騎馬看風景。 不過只有阿壬這樣沒長眼的人才會不看人臉色,果真見他下一秒就被顆小石擊中右肩,疼得他差點滾下馬。 「不就怕你走錯路,在嚷嚷什麼?」秦汸元冷哼一口氣,將目光轉向其他人,眾人紛紛別開頭,內心替阿壬舉一把同情淚。 頭兒今日是吃了炸藥啊! 自從和他們會面後,秦汸元便要求他們得在四個時辰內把與「相思華」有關的情報通通蒐集完成,大家在他散發的威嚇壓力下,以完全是趕著去投胎的速度把事情辦妥,連半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5 刻鐘都不讓他們休息,又直接拉著他們出發。 本想表示抗議的阿甲,在接收到秦汸元的冷眼後緩緩閉上嘴。 「不想掉腦袋,就快把這事辦完。」當他說完這話,一夥人才想起來還有太子殿下的威脅,紛紛縮著脖子策馬前進。 瞧阿乙在馬上昏昏欲睡,大家都擔憂他下秒會栽下馬。不過累歸累,還是沒人有膽子去向秦汸元要求歇歇腳…… 大夥兒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在隊伍最末端的闇魍,期盼他能夠替他們說些話。可望著半晌,也不見闇魍有半絲反應,眾人又默默收回視線,提起精神繼續趕路。 「在這邊停一下吧。」 當大夥來到一處溪流邊,聽到秦汸元說這話,高興得又蹦又跳的下馬。 答應他們休息半個時辰,幾乎是他話音落地,半群人有的倚著樹幹、有的趴在溪邊大石上就昏睡過去。 瞧他們累成這副模樣,秦汸元嘆了口無聲的氣。將目光轉往他們前進的方向,他只能說這大概也是一種緣分。 「你早就知道『相思華』在寧城嗎?」 秦汸元這話問得有些突兀,站在他身後不遠的闇魍卻知道他是在對自己說話。 「不知道。」這話說得平穩又誠懇,他的確不清楚相思華的下落,秦汸夜要他跟著秦汸元,關於太子的事他沒多提。 淡淡地看闇魍一眼,秦汸元將黑木盒取出把完著,闇魍見他如此,忍不住問道:「你知道裡面是什麼?」 秦汸元聳聳肩,「不知道。這盒子是秦汸夜交給你的?」 雖訝異他到現在還未將盒子打開,闇魍還是輕輕搖首,「不是,在你去找郡主那晚,我在屋簷上對付影衛。是其中一個影衛突然塞給我的,說了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話和交代定要交給你後就消失了。」想起那步路神秘的男子,闇魍忍不住皺了眉頭。 怪不得他覺得那晚怎會這麼平靜,原來是闇魍在外頭替他把風啊! 秦汸元登時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從他口中聽到這話,闇魍沒有半分喜悅,心想秦汸元也不是第一次把他和自己置在危險之中,至於那盒子……反正東西他已經帶到,要怎麼處理是秦汸元自個兒的決定。 沉默的氣氛環繞在兩人周圍,秦汸元努了努嘴後逕自走向溪流旁的巨石,離寧城只要再半天的路程就會到了。距離和萬鋒相約的日子也不差幾天…… 腦海閃過滂瑯大夥兒的面孔,秦汸元再側首望像睡倒成一片的汲源的眾人,目光比溪水還深沉。 正當他要躍下巨石時,眼角瞥見前方遠處有一縷光閃過,他瞳仁劇縮,下意識地朝在休憩的人們大吼:「小心!」 大夥被他吼得一嚇,紛紛從睡夢中驚醒,可數支銳箭已經朝他們射來,雖有秦汸元出聲提醒,仍有幾人中箭。 「快!離開這裡!」 秦汸元皺眉喊道,見闇魍手裡握著長劍擋下一箭,也抽出腰間的配劍掩護那些受傷的人。 他吩咐沒受傷的人趕緊扶著中箭的同伴從樹下離開,藉由樹林多少能夠閃過一些陸續射來的飛箭。 究竟是誰下的手? 突如其來的攻擊雖讓他感到納悶,當下卻沒有時間細想。秦汸元又抬手揮開一箭,施展輕功幾步就追上同伴們,攙起右間插著一把箭羽的阿丁躍上馬,呼喝著眾人趕緊跟上。 闇魍依舊殿後,秦汸元相信以他的能力絕對能夠全身而退,自然就都幫著汲源的人們,直到他們奔出樹林,卻對上一整排拉滿弓的箭尖── 「交出『相思華』,便饒你們一命。」 秦汸元瞪著前方一群黑衣人,目光落在為首的那人身上,眉頭皺得死緊,「我這沒有你要的那東西!」 連他們都不知道相思華在何處,這群人又怎麼會斷定東西在他們手上? 「胡說,快把東西交出來!否則就把你們都殺了!」為首的黑衣人大喝,身後的弓箭手各個緊盯著他們,彷彿下一秒就會出箭攻擊。 秦汸元瞇了瞇眼,才正要張口答話,面前卻突然一片米白,還有他熟悉的圖騰。 「汸元,別來無恙。」 秦汸元瞠大眼,啞聲喚:「宋……」 「放箭!」 他還未喊宋墘,對方已經下令,傾刻間數十支利箭朝他們這方疾射而來,秦汸元想伸手拉宋墘一把,卻連他的披風都沒碰到。 只見宋墘面色不變,倏爾前方發出「轟」的一聲,兩方人馬中間忽地炸出巨響,樹林旁頓時煙霧瀰漫,偌大的波動也改變了銳箭的方向,還沒射中任何人之前就被震得東倒西歪。 黑衣人們紛紛抬手摀鼻,就怕煙霧裡有毒粉或毒氣。待白霧散去,見同伴都各個沒事,可眼前秦汸元等人卻不見了! 為首的黑衣人低咒一聲,側首對身旁的人說道:「去通知夜爺,告訴他東西沒到手,還讓人給跑了。」 「是。」 接令的人趕緊轉身離去,為首的黑衣人彎腰拾起一支長箭,望著寧城的方向,面色沉重,啪嚓聲響就把箭羽拗斷。 貳伍話 # 殘酷的真相 (上) 當秦汸元甫站定,立刻上前拉住宋墘的披風,急聲道:「宋大哥,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那些人為何要攻擊我們?他們又怎麼會知道『相思華』……」 「汸元,與其問我這些事,現在該做什麼才是首要呢?」 宋墘語氣淡漠,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秦汸元看見自己身後各個坐臥在地的汲源弟兄,中箭的人不在少數,又這樣一路奔出樹林,大夥兒彷似眼一閉就會昏過去。 秦汸元抿了抿唇,走到中最多箭的小辛身側,看他腰部、左背、腿上各插一支箭,鮮血不斷湧出,他眸底閃過一絲沉重。 「小辛,你先忍忍。」拗斷那三支箭羽,秦汸元將之扔得老遠,隨後扯下自己的披風,使勁撕開,動作熟練、俐落地替他綁住三大血路,避免小辛失血過多。 「頭兒……我好睏。」小辛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朝秦汸元低聲咕噥。 「没我的同意,不准睡。」 秦汸元背起他,又攙住左後腳中箭的阿壬,一步步緩慢地向前。後頭的闇魍同樣扶了一個,緊跟在他身後。 「宋大哥,這裡離寧城還有多遠的路。」没有馬,他仍想趕緊送夥伴們去就醫。 宋墘指了另一個方向,道:「現下去寧城只會被那些傢伙逮得正著,到郊外的小鎮吧。」說完他瞥了秦汸元後頭的闇魍一眼,可隨即又收回目光,幫忙扶起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6 阿乙,朝他說的方向走去。 秦汸元不疑有他,正要上前,後頭卻傳來闇魍低沉的嗓音:「郡主很有可能被帶去寧城了,這裡離城門也不會太遠……」 「闇魍,我相信你,不是因為你多次為了我違抗夜爺。」秦汸元没有回頭,可聲調迸出陣陣寒意,「而是我真把你當兄弟,所以……你走吧。」 話音一落,闇魍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 「方才那箭上有闇盟的記號。」秦汸元的語氣有掩不住的疲憊,「在我還没對你出手前,勸你趕緊離開我的視線。」明知這也許和闇魍無關,他仍難保證,下一秒會不會把這口氣出在他身上。 不等闇魍回應,秦汸元朝他身旁不遠處的阿甲道:「阿甲,可以勞煩你攙一下阿丁嗎?」 阿甲只有手臂被利箭擦傷,不若其他人傷勢嚴重,聞言立刻走到闇魍旁,把左背中箭的阿丁給接過來。 不再多停留,秦汸元也不管闇魍是不是真的走了,繼續扶著弟兄跟上宋墘。 走了近一個時辰,終於看見宋墘說的小鎮,秦汸元眉宇間染上些許喜色,動動肩膀對背上的小辛道:「小辛,就快到了,待會就有大夫幫你看看,再撐一會兒!」 「頭兒……」他身側的阿壬離他們最近,艱聲道:「小辛他……没氣了。」 秦汸元隨即止住腳步,連帶齊他人都停下來朝這邊看過來,只見秦汸元背上的少年慘白著一張臉、雙目閉闔,不知何時已經没了生息。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秦汸元深吸一口氣,抬手輕拍靠在他頸肩處,彷彿睡得沉的小辛,嗓子喑啞地輕道:「對不起……」 這聲道歉,幽幽地傳進眾人耳裡,除了宋墘,汲源的成員各個都紅了眼眶。小辛年紀是他們之中最小的,平時雖然反應緩慢、對人也不太熱絡,大家仍把他當作弟弟看待。可如今,他們的弟弟卻…… 「走吧,你們的傷不能再拖了。」不等宋墘開口,秦汸元已經駝著小辛、扶著阿壬向前進,他一步步走得穩健,好似背後的人没帶給他半點重量般。 宋墘找了個不顯眼的巷內小屋安置大夥們,請了小鎮裡熟識的大夫替他們療傷,卻沒在屋內看見秦汸元。 他走出屋子,一路朝鎮外走,果真在一處小丘旁發現秦汸元的身影。 還未走到他身側,就聽到他低悶的嗓音:「一年前,我剛進入汲源,為了讓他們對我心服口服,我動了一點手腳,讓他們以為我辦事效率非常好。」 宋墘不語,眼角瞥向一旁簡陋的土墳,前端還插著支木牌。 「雖然不比滂瑯給我『家』一般的感覺,我仍與這些人伴出了感情。萬鋒說滂瑯岌岌可危,現下小辛又因重傷而死,其餘人也受了傷……」秦汸元咬牙道:「到頭來,我誰也保護不了!」 「汸元,這不全都是你的錯。」宋墘上前,拍了拍他攢緊到發白的手,輕聲慰道:「不管是滂瑯還是闇盟,你有你的選擇,更何況你的選擇出發點都是為他人設想,没有人會怪你。」 秦汸元拿出懷裡的黑木盒,舉到宋墘面前,「這個是你讓闇魍交給我的吧?」 宋墘點了點頭,「沒錯,你可知裡頭是什麼?」 看顧秦汸元長大,見他的神情宋墘立刻就知道他並未打開盒子,伸手接過,他也不打開,而是捧在手裡。 「這是十年前盛開的那株『相思華』的粉末。」 秦汸元皺起眉,情報裡確實有十多年前有相思華的記載,不過資料甚少,只知道它大概在寧城郊外出現過。 「太子委託汲源找相思華,可汲源本就是在闇盟旗下,又為何要特別來要這東西?」盯著那盒子看,這相思華難道真這麼神奇,大家都搶著要! 「因為比太子早一步拿到,闇盟就多一分保障。」 宋墘的話讓秦汸元一頭霧水,秦汸夜不是與梓南站同一陣線、關係匪淺嗎? 看穿他眸底的疑問,宋墘將目光移到遠方的山巒,緩緩道出他一年前未說明的真相-- 當時,梓嬅能夠輕易出宮,是皇帝暗地裡派人安排的。 皇帝久病多年,太子野心逐漸龐大,這些身為上位者的自然都看在眼底,於是宋墘接了皇帝的委託,要將太子的玉璽和梓嬅送去南方,避免將來宮裡即將發生的大事,會傷害他最重視的寶貝女兒和江山。 「原本是要讓郡主昏睡著離開梅都,後來不知怎了,藥突然失效,郡主醒來,還使計逃出去。」 腦海浮現梓嬅的身影,秦汸元眸底不禁一軟。為了去紫湖,那女人絕對是無所不用其極! 宋墘没留意到他眼底的情緒,繼續說道:「之後我一路派人跟著,卻在彩麟港被闇盟的人阻攔,他們不確定太子的玉璽是不是在我身上,所以不敢對我怎麼樣,卻緊盯著我。」 表面要在秦汸元他們等人面前裝得若無其事,又要避開闇盟的眼線、尋找梓嬅的行蹤,宋墘才會在冬至過後消失在滂瑯據地。 「那為什麼要把玉璽交給我?」既然太子想對梓嬅不利,那時宋墘就該老實告訴他啊! 宋墘嘴角揚起一抹笑,笑意卻没到達眼底。 「因為,我要報仇。」 怔愣地望著宋墘,秦汸元登時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眼前這男人,宋墘也從未在他面前提過自己過去的事。 「當年,那個男人……也就是你的父親,秦汸夜,親手殺了我的弟弟。」 宋墘在說這話的同時,秦汸元看見他眼底的沉痛,一如方才他葬了小辛那般,是發自內心的慟。 貳伍話 # 殘酷的真相 (下) 那是在宋墘遇上秦汸元的前兩年發生的事,宋墘其實不姓宋,而是姓「沈」,來自琵楊的一大戶人家,沈家雖不若以往風光,可因為還有經營三、四處店面並不影響生計。 宋墘是家中的長子,父母早年雙亡,只有一個與他年紀相差五歲的弟弟沈禮與他一塊維生,因此對他非常疼愛。然後卻在某一日宋墘巡完店鋪回來,碰上揹著包袱的弟弟,沈禮幾乎是一見到他就拔腿就跑,宋墘幼時習過武,自然輕鬆追上。 擒住弟弟的肩,宋墘目光落在他背後的行囊,嚴肅道:「你這是要去哪?」 「我要出海!去當海上商人!」心忖早晚都會讓宋墘知道他離家,沈禮很乾脆地說出自己的目的。 「出海?」宋墘一臉納悶,「阿禮,你從未離開過琵楊、也不曾搭過船,甚至連家裡的店舖都沒有管過,怎麼去和人家當商人?」 被兄長說得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7 神情憋屈,沈禮不知打哪來的力氣,掙開宋墘的箝制,怒吼道:「對!我什麼都不會,大哥你大概不知道吧,城裡的人是怎麼看待我的,他們都說我是沒用的敗家子!只會倚靠大哥你,什麼都不會做的龜崽子!」 聞言宋墘面色登時一白,「誰同你說這些的?」 平時他是慣著沈禮沒錯,就算讓他不去書苑、整日在酒樓茶館裡窩著,他也無所謂,卻不知弟弟在外人眼底看來竟是如此。 「誰說的有差嗎?大哥,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沈禮拉緊肩上的繫帶,轉身就要走,「我走了,你也別攔著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宋墘再次上前拉住弟弟,「你哪也別想去,海上危險得很,弄不好可是會沒命的!」 右臉忽地傳來道劇疼,下一秒宋墘就被弟弟使勁的一拳打跌在地,他不敢置信地望著沈禮,看著他眼底那抹決意。 「命是我的,沒了我自個兒負責,不必你操心!」說完沈禮拔腿就往圍觀的人群奔去,完全不管身後宋墘的叫喚。 宋墘急忙起身欲追,可當他一路跑到港口,左顧右盼人來人往的碼頭,就是不見沈禮的身影。 爾後他每天都來港口找弟弟,不放過任何一艘出海的船隻,連續好幾天下來,仍是一無所獲。直到家裡的管事尋來,店鋪還是有些事需要宋墘回去處理,他才不捨地離開碼頭。 接下來一個月過去、兩個月、三個月…… 一年後,沈禮終於回來了。 宋墘聽到消息,從店鋪裡一路施展輕功奔回府,卻只看見廳堂上那具冰冷的遺體。 把沈禮帶回來的人一身黑衣說,沈禮是失足落水,撈上來時已經沒有了呼吸,對靜默不語的宋墘說了句節哀後便速速離開宋府。 無法接受活力朝氣的弟弟好好出門,卻變成一具祥靜的屍體,宋墘抱著宋禮的身體哭得聲嘶力竭,險些昏過去。 就當他即將失去意識時,家僕趕緊上前來扶他,在將他攙離宋禮身邊時,宋墘卻眼尖地發現弟弟的手腕上有一處青紫。 他掙開家僕的攙扶,撲到弟弟身旁,舉起手細看,眉頭一皺。他雖不曾習醫,可小時候教授他武功的師傅也會用些毒,他稍微翻了翻沈禮的眼瞼,這舉動嚇了一干家僕直發抖,卻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止宋墘。 沈禮分明是被人毒死的! 確認這點的宋墘心中的悲慟頓時被怒火取代,他就剩宋禮這個親人,絕不能讓弟弟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在他下定決心要查清楚究竟是誰殺了弟弟後,沈禮下葬完隔日,宋墘遣去所有家僕,將店鋪交給沈府管事後,獨自離開琵楊。 他先是打聽到把沈禮帶回來的男人的來歷,得知他是梅都城一個叫「闇盟」的商隊的人,沈禮離開琵楊後就是上了他們的船。闇盟平時也在海上有些交易,宋墘便換裝混了上船,打算前往梅都。 不過就當他到梅都後,身上的盤纏卻被偷兒給扒了,在偌大的都城裡無依無靠,數幾天未進食的他最後昏倒在熙攘的大街上。 醒過來後發現自己身在一間屋子裡,救他的人便是程殷。程殷聽了他來梅都的目的,告訴宋墘對方是闇盟的人,勸宋墘打消念頭,回琵楊認份過日子。 可宋墘十分不甘心,明知弟弟是遭人陷害才會客死異鄉,他每每閉眼都覺得心痛。 程殷家裡是經營航海用品的,與闇盟也有些交集,見宋墘如此執著便透漏了些闇盟的頭領,也就是夜爺的行蹤給宋墘。 好幾次都撲了個空,某一晚宋墘終於在悅來樓堵到秦汸夜,卻被闇盟的衛士攔了下來,眼看秦汸夜就要離開,他急忙大喊:「夜爺,我是沈禮的哥哥!我的弟弟在闇盟受人陷害,中毒而死,你身為闇盟的統領,一定要為這事作主啊!」 他這一嚷嚷吸引了悅來樓裡客人們的注意,卻成功讓秦汸夜停下腳步,他緩緩轉過頭,看著宋墘的臉,僅露出雙眼的面容若有所思。 「你說你是沈禮的哥哥?」 宋墘聞言立刻頷首,「沒錯,我弟弟他一年前出海,跟了闇盟的商隊,結果卻遭人下毒……」想起弟弟的死狀,宋墘眼中劃過一絲沉痛。 過了半晌,才聽見前頭的秦汸夜淡淡地道:「從來沒聽過這名子,怕你是找錯人了。」 語畢不等宋墘反映,秦汸夜已經向外頭走去。宋墘怔愣了下,隨即劇烈地掙扎起來,朝漸漸遠去的秦汸夜吼道:「我沒找錯人!沒弄錯!」 結果宋墘被衛士扔出悅來樓,還口頭警告他別再惹事汙衊闇盟,好不容易見到夜爺的宋墘以為會有一線曙光,恕不知連光都沒看見,對方根本表示不認得宋禮。 爬起身打算回程殷那,宋墘卻耳尖聽見巷內有人低聲交談的聲音。他施展輕功躍上屋簷,發現是兩名闇盟的商人,談的正是他弟弟沈禮的事! 「沈禮?是一年前那個夜爺收的小廝嗎?」 「我記得他的確是叫這個名子,才想說一陣子沒看見那孩子,原來是死了!」 宋墘面色一沉,整個人幾乎貼著屋頂聽著。若沈禮真做過夜爺的小廝,方才他又怎會說不認識沈禮呢? 「沒想到人家哥哥特地跑來問,不過來幾次都一樣,夜爺怎麼可能把事情說出來……」 「哎?這事難道不單純?」 宋墘瞠大眼,雙眼緊盯著下頭的兩人。 「噓,這事可沒幾個人知道,知道了難保不會有性命之憂!」 好奇的其中一名商人急道:「你就別吊人胃口了,這裡就只有我和你,沒別人知道的。」 「好好好,」另一個商人悄聲說道,不過依宋墘的武功,這樣的音量也足夠他聽清楚了。「聽說是某天夜爺在與一人談生意時,說到不可告人之處被那小子撞見了。」 「不可告人之處?誰啊?」 「拜託你用用腦子,夜爺背後是誰在撐腰!也只能怪沈禮自個兒運不好,聽說那事涉及皇家秘辛,夜爺不能得罪那位,只好……」說到這處,那名商人擺了個抹脖的動作。 「所以我弟弟就該死了?」 兩人頭頂忽地傳來比臘月寒風還要冷冽的嗓音,還未反應過來,他們便覺得喉間一涼,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奪了性命。 宋墘甩了甩染血的匕首,眸光森寒,望了眼皇宮的方向,施展輕功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聽見悅來樓騷動風聲的程殷放心不下他一人,於是出來到處尋宋墘,最後在碼頭邊找到人,擔心宋墘會想不開,程殷趕緊上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8 前去拉住他的衣襬,卻發現他袖上沾染了斑斑血跡。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程殷啞聲道:「闇盟勢力龐大,不是你這種背景單純的人對付得來的。」 「難道就要我這樣作罷嗎!?」宋墘盯著面前的海面,月光下浪花打在堤上,濺起水珠落在他的腳邊。「海水這麼冷,阿禮那時定很害怕……」 「……」程殷望著那壓抑喪親之痛的男人,不知該如何安慰。 「這仇,我會替你報。」 話音一落,宋墘瀟灑的轉身,月色撒在他身上,曳起一片蒼涼。 爾後,他捨棄姓氏,為了替弟弟報仇,他行過闇盟的所有據地,每天都想著如何擊潰夜爺,直到他在個小漁村遇到秦汸元…… * * * * 聽完宋墘說盡這些往事,秦汸元心底五味雜陳,望向宋墘的眼仍澄淨透亮。 思忖良久,秦汸元還是將心底的疑問說出口:「你後來明知道我是夜爺的兒子,還是沒對我下手,還處處幫著我,又是為何?」 「我的確曾經想過要殺了你。」宋墘說這話時,語氣無比認真,「可程殷攔住我,並告訴我說:『殺了宋墘的人是秦汸夜,不是秦汸元。』」 當年秦汸元吵著要宋墘帶自己離開時,他彷若在這孩子身上看見沈禮的身影,不過自從他知道秦汸元就是弒弟兇手的親生孩子,他幾乎每晚都想要殺了他,可他仍遲遲下不了手。 「當皇帝找上我,便想這是個機會了,一個能夠扳倒秦汸夜的機會。」 「宋大哥……」秦汸元張嘴喚道,眼前卻一道銳光閃過,凌厲的長劍已經指著他的頸項。 「這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宋墘周身殺氣騰繞,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就先到下頭去,和阿禮打聲招呼吧。」 貳陸話 # 葉落盡花開 (上) 「若取走我這條命,能夠就此平復你喪弟之痛,你想什麼時候殺了我都無所謂。」秦汸元直視宋墘湛藍的眸子,「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事必須要去做。」 他和那個人約好了,要帶她去看遍地紅花開。 宋墘掀唇一笑,「你憑什麼認為這局面有你拍案叫板的份?」說完劍刃又朝秦汸元的脖子抵了過去,銳利的劍鋒觸及肌膚,帶來陣陣涼意。 「的確,我是處於弱勢。」秦汸元眼神坦然,「不過宋大哥你曾經教過我,人身在下風處,只有兩條路,一是順風而退,另一則是……逆風而行!」 宋墘只覺得面前金光一閃,秦汸元的速度快得他來不及反應,一隻髮釵已經落在他天靈蓋上。 兩人神色各異,秦汸元望著宋墘的臉,沉聲道:「放我走,讓我去救她。」 宋墘不語,感覺尾端尖銳的金釵同樣刺及他的天靈蓋,眼前的可是他仇人的兒子,他怎能輕易再放過秦汸元? 盯著面前的男人,宋墘倏爾想起數年前兩人在沙灘上,他一筆一劃教秦汸元寫字,那個衝著他笑得燦爛的孩子,如今也長得這麼大了。 如果阿禮還活著,應該也比汸元長個幾歲吧…… 「郡主的事你不必操心,我會保證她平安無事的,倒是另一件事,得需要你去做。」宋墘收回劍,望著秦汸元皺起的眉,悠聲道。 在秦汸元納悶的注視下,宋墘指著他懷裡那裝有相思華粉末的盒子。 「相思華只有在盛開的一個時辰內摘下才有藥效,十年前採劫此花的人卻耽誤了時間,相思華失了效力就是一朵普通的花,就算將其花乾燥磨製成粉,也沒有半點能夠醫治他人的能力。 太子和闇盟都想要相思華,定會在花開一時辰內來搶,你得比他們早一步尋到盛放的地點。」 「我手上的情報非常少,何況現下汲源的大家又傷的傷、死的死,要怎麼搶先他們一步?」秦汸元搖了搖頭道。 「在葉落盡的那刻,便是花開之時。」宋墘沉聲道:「這是我從上一位看見花綻的人口中聽來的,不過那人早在兩年前就被闇盟的人殺了。」 秦汸元抿唇不語,看來秦汸夜為此無所不用其極的態度與太子有得一拚。 「汸元,依你的能力絕對可以比他們快找到相思華。」宋墘深吸口氣,「我會帶著郡主,在寧城的紫湖邊等你。」 望進宋墘澄淨的藍眸,秦汸元眨了眨眼,一記旋身就落在數丈外,他對宋墘頷首道:「宋大哥,從商重諾……」 「商者應諾,駟馬難追。」宋墘聳聳肩,語帶笑意:「剛剛可是你自己說的,待這事辦妥,命隨我取。」 「隨你。」秦汸元盯著他半晌,再瞥眼一旁小辛的墳,隨後便抱拳作揖施展輕功離開。 宋墘伸手輕觸小辛墳前的立牌,低聲啞道:「終是下不了手……」 他望向秦汸元離去的方向,「阿禮,你可會怪哥哥心軟嗎?」 * * * * * 雖然答應了宋墘要先去找相思華,可秦汸元還是放心不下梓嬅的安全。太子的目的明眼人都知道,梓嬅如果再落入秦汸夜手裡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攥緊手裡的髮釵,秦汸元飛身朝寧城奔去。 另一邊,被闇魑帶走梓嬅已經醒過來,發現自己身在一處華美的廂房中,雖不若她在宮裡的寢殿,可不論是床鋪上的錦被還是桌椅的木頭都是採上乘的材料。 「郡主可是醒了?」 梓嬅抬眼,便對上房內另一處的幾抹人影,當她看見太師椅上的那人時,細眉輕挑,語帶諷刺道:「夜爺如此大費周章把本宮綁出宮,可有受死的膽子?」 秦汸夜嘴角輕揚,「郡主多慮了,闇盟不過是想請您來寧城作客……」 「本宮在寧城?」梓嬅打斷他的話,隨即蹙眉自語低喃道:「這麼說,我現在離紫湖很近。」 在秦汸夜又要再度開口前,梓嬅已經斂下激動的情緒,神情冷冰地看向他,「是太子皇兄叫你來的?還是說,你們闇盟想做些什麼?」 對梓嬅敏銳的程度抱持一絲欣賞,秦汸夜自太師椅站起,行到梓嬅面前後沉聲道:「郡主只要乖乖告訴我,『相思華』會開在何處?」 梓嬅眸底閃過一瞬驚愕,那是父皇這些年暗帝派人尋遍整座大陸的稀世藥材,難不成太子也想要搶? 雖驚訝的情緒只在她眼底停留一下,可秦汸夜篤定她定知曉相思華的事,也就不拐彎抹角,直言說道:「十年前相思華盛開時,郡主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59 在場吧!」 抿了抿唇,梓嬅沉默不語,秦汸夜便當她默認。 「你承認也好、默認也罷,老實交代妳當時在何處看見的,我也不會為難妳。」 「憑什麼你起個調,本宮就得陪你唱完整齣戲?」梓嬅語氣森冷,別開頭不再看秦汸夜那張與她腦海裡的人十分相似的臉龐。 似乎早料到她會有所反應,秦汸夜微微側過頭,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的闇魎立刻上前,遞出一件上頭插著箭羽、沾染血跡的披風。 當梓嬅瞥見那件披風時,雙瞳忍不住一縮。披風的主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郡主若不說出相思華在何處,阿元會再遭遇什麼不測,小的很難說得準。」 梓嬅咬牙切齒瞪著夜爺,「他可是你的兒子!」倘若眼神可以殺人,秦汸夜早就重傷倒地了。 秦汸夜悠然一笑,語氣恬淡:「必要時,商人是會六親不認的。」 聞言梓嬅幾乎有衝動上前賞秦汸夜一巴掌,她也的確做了,不過卻在碰到秦汸夜前就被他身後的闇魅攔下。 手腕被闇魅捏得生疼,梓嬅一句也不吭,只是瞠大眼狠狠盯著秦汸夜,恨不得把他踹出房去! 見她忍得面色發白,秦汸夜也沒要部下收手的打算,繼續笑問:「時候不早了,郡主考慮得如何呢?」 「的確,本宮當年確實親眼見過相思華花開……」梓嬅深吸口氣,目光轉向那件披風,低聲道:「就在紫湖畔。」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刻,花綻的美麗── 貳陸話 # 葉落盡花開 (下) 寧城郊外,紫湖。 據當地人的說法,紫湖原本沒有名子,是許久以前一對遭逢家長反對相戀的璧人,攜手私奔到此處。當時正值夕陽餘暉,彩霞倒映在湖面,天水皆成紫紅色,才有紫湖這樣的美稱。 梓嬅是後來才知道紫湖的故事,幼時只是同父皇出巡到寧城,趁著宮娥不注意時跑到紫湖,看見湖畔開滿遍地紅花,有一位老人家獨自駝在花海中,看起來格外突兀。 當她走上前,擦過株株紅花引起些微聲響,老人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回過頭來滿是皺紋的臉瞠大眼瞪著梓嬅,沉聲喝道:「妳、妳是誰!?」 梓嬅也被他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不過她仍挺直腰桿,掩下眸底的懼意,朝老人揚揚下顎道:「本宮是昭平郡主,大膽平民見著本宮還不快行禮問安!」 老人不屑地發出聲冷哼,轉過身去不再理會梓嬅。 被他漠視徹底的梓嬅氣得箭步向前,伸出潔白的小手用力推了下老人,讓老人往前一個趔趄。「本宮在同你說話!」 老人差點壓到前方的一物,不過他好似習過武,身手矯捷地往旁滾了一圈,立刻氣呼呼地指著腳邊、對梓嬅大吼:「臭ㄚ頭,妳差點糟蹋了這孩子,快道歉!」 循著他的指尖看去,梓嬅看見一株含苞的深色的植物,除了隱約看得見黃色花瓣的花苞,整棵只餘一片葉子。 從沒看過這麼特別的植株,梓嬅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回過神便對上老人家鼻子哼氣的怒容,嘴角癟了癟,頗不甘願地開口:「這什麼花啊?」 「呿,我為什麼要告訴妳這個沒禮貌的臭ㄚ頭!」 見老人家不打算說,梓嬅又想發火,可目光始終落在那朵含苞待放的花株上,內心深處莫名地油生一股情緒,她……想了解這朵花。 「爺爺,你就告訴梓嬅好不?」拿出平常對父皇撒嬌的本事,梓嬅軟下嗓音對老人甜甜地笑道。 見這小姑娘雖行事強悍,可長得漂亮又討喜,老人重重哼了口氣,道:「這孩子叫『相思華』,我在這等了好多天了,就是等它開花!」 「為什麼要等它開花呢?」梓嬅的話一出口,老人的神情驀地變得沉重。 「因為……我需要它,來救我娘子。」 梓嬅歪著頭,不解地望著眼前未開的花株,一朵花真的能夠救一個人嗎? 胸前傳來陣陣悶疼,宮娥找不到她一定急壞了,她得趕快回到父皇身邊去,不過不知為何,她的雙腳卻動也不動,和老人一起盯著面前的植物,一老一小在大片花海裡,幾乎要被紅花淹沒。 就在這時,一縷清風拂過湖畔,帶起她的裙擺輕舞,就在風起的那剎,相思華最後一片葉子也緩緩飄落,連同周圍的紅瓣被風吹到遠方。 閉合的花苞以雙眼能識的速度漸漸綻放,梓嬅被這一幕給震懾住,眼前盛放的金黃色花瓣,從未見過卻又些熟悉,她卻想不起來自己過去曾在宮內有看過這樣美麗的花朵。 「好個辣手摧花的混帳,你娘難道沒教過你,路邊的野花不要亂採!?」 腦裡倏地響起一道清脆的嗓音,她努力回想,仍憶不起那人的臉孔。 就在她看得目不轉睛時,眼前的花忽地被人折了枝,嚇得她張大嘴,扭頭怒瞪向老人。 「喂,你……」 「終於……終於,讓給我等到了!馬上就可以替妳治病了!」老人匆忙將相思華揣進懷裡,然後起身就往某個方向奔跑。 梓嬅望著那匆匆離去的背影,相思華盛放的模樣彷彿還在眼前,可現在卻只剩根直立的細莖。她抬手輕撫那光滑的莖枝,在心底悄悄祈禱老人的妻子能夠真因一朵花而病癒。 之後她是如何回到父皇身邊已經記不清了,印象中她生了一場大病,往後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因為沒看顧好她,當年父皇氣得處死那時伴在她身側的宮娥,她也從此被管束得更加嚴謹。 那年在紫湖畔的奇遇被梓嬅深深記在腦海,每日入睡前便想著湖畔的紅色花海,和那朵金色的相思華,不論過了多少年,那份記憶一點都沒有褪色,反而更加鮮明。 她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要離開皇宮,再次用她的雙眼,看那令她永生難忘的花海! * * * * * 被闇盟的人囚著,梓嬅一路都狠瞪著前頭的男人。 「與其嘔氣,郡主不如省省體力,待會還要去找花呢。」 秦汸夜的話讓梓嬅惱意又更上一層,怒極反笑道:「就不怕本宮筐你?」 「到時我便會燒香轉告阿元,代妳向他問好。」 梓嬅氣得牙癢癢,秦汸夜說詞反覆,無奈她不知道秦汸元現下是否安好,一顆心懸在高處,只能任人擺佈。 這時外頭傳來馬鳴聲,馬車也在下一秒停下,秦汸夜眉頭輕皺,照裡來說他們應該還沒到紫湖才對。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0 梓嬅以為他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挪動身子想往外竄,卻被突然伸進車廂內的一把利劍驚得往後仰。 「主子!快下來!」 外頭傳來闇魑的喊話,秦汸夜下意識想去拉梓嬅,可外頭的人比他更快一步,梓嬅被人一個猛拽拉出馬車,她驚愕的抬起頭,以為會看見秦汸元那張俊逸的面容,卻只對上一雙湛藍的眸子。 「你是……」那時候盜走皇兄玉璽的男人! 「郡主,此地不以久留,得罪了!」宋墘將梓嬅扛上肩,提氣就要朝來時的路躍去。 宋墘帶著滂瑯的弟兄將秦汸夜的車團團圍住,不過闇盟的衛士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未帶梓嬅離開兩方人馬就陷入僵鬥。滂瑯的人數有限,宋墘深知再這麼下去,待闇盟的援兵到了事情會更難收拾,便朝弟兄們喊了聲撤退,眾人紛紛收手遁逃。 秦汸夜自馬車內竄出,眼看梓嬅就要被人給帶走,立刻下令闇盟衛士阻攔他們。 「除了郡主,其他人都給我殺了!」 夜爺命令一下,衛士們各個殺氣迸出,很快地滂瑯就處於弱勢,宋墘也為了要保護梓嬅,挨了兩劍。 就當闇魅近身上前要削去宋墘持劍的右臂時,一把劍及時橫在她面前,阻擋下她的攻勢。 「這麼熱鬧的場合,居然也不叫上我!」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梓嬅自宋墘的肩上猛地抬頭,看秦汸元挑飛闇魅手裡的劍,見他好好地出現在她面前,心上那顆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的大石終於放下。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秦汸元身旁還跟著一名皮膚黝黑的高大男子,只見他手裡劍往前一刺,便擊倒一個闇盟的衛士。 秦汸元側頭賞他一記白眼,忽地舉劍攻向他身後突襲的衛士,哼聲道:「萬鋒,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嗎?」 「不能。」萬鋒語調平穩,眨眼間兩人又撂倒許多撲擁而上的衛士,「好話用在你這種人身上,會浪費的。」 「也罷,我也不冀望你這種悶葫蘆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 看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鬥嘴,手裡卻從沒停過,梓嬅眨巴著眼,抬眸就見闇魑舉劍朝她和宋墘的背後攻來,不禁喝道:「小心!」 鏘地一聲,兩把利刃呈交叉狀擋下闇魑的劍擊,梓嬅望著站在她眼前的兩名男子,陽光落在他們身上,金屬碰撞聲讓她心冷不防一顫。 秦汸元扭過來看梓嬅一眼,見宋墘將她抱在肩上,眉頭一蹙,朝梓嬅伸出沒握劍的手,沉聲道:「過來。」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梓嬅心尖淌過一絲暖意,她用力掙開宋墘,放心地朝面前的他張開手-- 她知道,他一定會接住她。 貳柒話 # 情深深幾許 (上) 落入一堵溫熱的胸膛,梓嬅發出無聲的喟嘆。感覺腰間大手縮緊,眼前這男人臉上雖沒什麼表示,可情緒已經不經意地洩漏出來。 「我沒事。」像是安撫他般,梓嬅低語道。 秦汸元嘴角輕揚,「那就好,我還以為要當鰥夫了,那樣改天還要找別的女人──」 「你敢!?」梓嬅聞言仰首怒瞪,可當她對上秦汸元柔情的注視,湧起的怒焰登時一頓。 「妳不是還好好的嗎?」將她摟得更緊些,秦汸元笑道:「拈花惹草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事,太麻煩了,我做不來。」 忍不住賞他一記白眼,梓嬅無奈地哼口氣。這個男人,總是能輕易地牽動她的情緒啊! 「那可以麻煩大情聖稍微動一動你的手嗎?」一旁的萬鋒在第七次替他們擋下闇盟衛士的攻擊後出聲,提醒他們曬恩愛之餘要有自覺還在水深火熱之中。 經他這麼說,梓嬅面上一熱,再看向他們四周頹倒的黑衣衛士,還有不少仍與滂瑯的人纏鬥著,她和秦汸元再見竟就完全忘了他們現在的處境。 「小爺我這是在給你表現的機會。」秦汸元出劍擋下一名衛士的攻擊,一手護著懷裡的梓嬅,抬腳踹開衛士。 萬鋒撇嘴不想理會他,從以前到現在,他說輸秦汸元的次數好比秦汸元被宋墘罰抄經文的次數。 想起宋墘,萬鋒忍不住看向身側的方向,只見宋墘雖挨著傷,看起來卻沒有什麼性命之憂,不禁鬆了口氣。 他與秦汸元相約下月在寧城見,不過耳聞這附近有宋墘出沒的風聲便匆忙過來,與想去尋梓嬅的秦汸元打了照面。儘管他還是不滿秦汸元當年隻身離開滂瑯,可看在宋墘的面子上、兩人幾乎穿同件褲子長大的份子,仍願意助秦汸元一臂之力。 嘴上雖和萬鋒鬥來激去,秦汸元心裡還是很感謝萬鋒願意出手相挺。若說宋墘之於他就像大哥,萬鋒就是情如手足的兄弟了,先前兩人之間的誤會他也會慢慢解開,對他來說,滂瑯的每位都是他的家人! 出劍揮開衛士的攻勢,秦汸元和萬鋒連手撂倒大部分的衛士,讓站在馬車旁的秦汸夜臉色越來越難看。 「阿元,你這是在幹什麼?」他出聲低喝道。 挑了個衛士的後庭,秦汸元挑釁似地揚了揚下顎,「保護我在乎的人們。」 聞言秦汸夜神情緊繃,「你我是父子,你卻胳臂朝外彎,簡直大逆不道!」 「我──」 「逆道的人是你吧!」梓嬅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開口諷道:「居然想殺自己的兒子,秦汸夜你眼裡除了利益,可還有所謂的人性!?」 被自己的父親如此兵刃相向,她打從心底為秦汸元抱屈。 感覺頰上忽地傳來一記短暫的吻,梓嬅陷入片刻的怔愣,耳邊便傳來秦汸元的嗓音:「相較起生我的你,伴我長大的這些人,才是我的家人。」 語畢,秦汸元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會站在闇盟那邊,自然不會再幫著秦汸夜做事。 瞥見梓嬅擔憂的目光,他嘴角笑意不減。這女人在為他心疼嗎? 「既然如此,休怪我不留情了。」秦汸夜深吸口氣,朝闇魑、闇魅、闇魎,還有衛士們下令道:「確保郡主還有口氣,其餘人──全殺了!」 梓嬅聞言雙目圓瞠,氣得欲朝秦汸夜大喊,卻被秦汸元壓在懷裡,閃過闇魑的攻勢。 見闇盟不再有所保留,各個都是殺招百出,秦汸元眉頭輕皺,瞥見宋墘正與闇魅僵鬥,身後驀地有個衛士悄悄上前,他卻騰不出手去擋。 「宋大哥!」 萬鋒欺身而上,雖成功阻攔了那名衛士,卻被闇魎一刀劃破腹側。 見那噴湧而出的鮮血,秦汸元高聲呼道:「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1 萬鋒!」 宋墘扭過頭看見萬鋒摀著左腰,臉色慘白痛苦地半跪在地,也不禁一怔,這時卻給了闇魅下手的機會,右臂被她狠狠劃出一個口子,深得幾乎見骨。 持劍的右手被傷,嚴重影響宋墘的攻擊,闇魅見機不可失,眸底湧起濃烈的殺意,長劍一舉就朝宋墘的左膛刺去。 「住手!」與闇魑和兩個個衛士纏鬥著的秦汸元瞠大眼,吼聲震天。 宋墘瞇起眼等著那穿心的一劍,身子卻被人用力向後拽去,溫熱的血液噴濺在他臉上,讓他立刻睜眼,望著擋在他面前的高大青年。 「萬鋒,你……」 「宋先生你曾經對我說過,我很適合當商人。」萬鋒抽回插入闇魅喉間的劍,沉聲道:「其實……我一點都不適合。」 他轉過身,原本該捅進宋墘胸膛的劍,如今落在他的左心前。 宋墘伸手扶住他搖搖欲墬的身軀,用力地搖首:「不,你非常適合!」 前頭的秦汸元餘光看見這幕,心驀然一緊,手裡利劍一個起落,逼退闇魑、解決兩名衛士,隨即拉著梓嬅奔向萬鋒。 「萬鋒!你撐著點!」秦汸元又擋下闇魎,不忘朝他喊道。 看著那持劍擋下無數衛士的背影,萬鋒抿了抿唇,「我一直……很羨慕你。」 深邃的眸子透過秦汸元,好似看見兩人許多年前、他剛上船的時候。 當時秦汸元當眾拽了他的褲子,爾後為了求得他的原諒,自己也在甲板上把褲子脫了。 萬鋒永遠忘不了那時秦汸元臉上的笑容,儘管狼狽,卻仍舊耀眼、奪目。 一直以來,秦汸元總是學的比他快,他總要花比秦汸元更多一倍時間努力。若宋墘說他適合當商人,那秦汸元就是天生就是個商人。 在滂瑯,他的人緣也不若秦汸元好,當大家圍繞著說二少今日怎樣、如何與其他商人周旋,傳入耳裡他既是妒忌又覺得……驕傲。 他承認自己對秦汸元不算好,每回逮到他偷懶就會狠狠修理他一頓,就連宋墘都沒萬鋒這麼樣對秦汸元嚴格。 不過也因為秦汸元總是跑在他前頭,久而久之萬鋒也習慣了追著他的背影。 或許早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秦汸元當作是家人,就像是自己的弟弟,每當大夥兒對秦汸元稱讚有加,他亦覺得臉上有光。 而現在,秦汸元依舊在他前頭,他卻不能再追了。 「宋大哥和滂瑯……就交……交給你了……」 「萬鋒!」宋墘見他闔上眼,悲慟地大吼。 這聲背喊讓前方的秦汸元雙肩一顫,闇魑這時提劍襲來,劈上他的左臂,頓時湧出血來。 他懷裡的梓嬅見狀臉色一白,想出聲提醒,頭頂的男人卻伸手,一劍刺進闇魑的腰腹,攥緊劍柄朝上切割,兇殘的方式讓梓嬅心尖透涼。 不去看闇魑慘不忍睹的屍首,秦汸元將懷裡的人推向宋墘,不轉身地朝闇盟的衛士衝去。 梓嬅跌坐在地,望著那殺進人群的男子,黑眸佈著淡淡的紅,再看宋墘身旁已無生息的萬鋒,她感覺自己的四肢都發著疼意。 面對殺紅眼的秦汸元,在不遠處被衛士們保護著的秦汸夜眸色微沉,朝還未倒地的闇魎投出一記目光。 貳柒話 # 情深深幾許 (下) 只見闇魎不知從懷裡掏出了什麼,迅速地朝秦汸元竄去。這方的梓嬅見狀雙眸閃過一絲決絕,也不顧宋墘攔阻,提起裙擺朝秦汸元那處奔去。 就當秦汸元劃開了一名衛士的脖頸,眼角餘光瞥見一抹嬌影向他撲來,他本想舉劍相向,看定睛看清是梓嬅時眉頭登時皺起。 「妳……」 「小心!」 幾乎是同時間開口,梓嬅擋在秦汸元面前,也看見闇魎手裡那物是一把發著青光的匕首,她閉上眼,等待疼痛降臨。 可半晌過去了,遲遲沒有痛楚傳來,她緩緩睜開眼,卻看見一隻手橫在她面前,銳利的匕首被秦汸元一把握住,暗紅的血液沿著他的手臂淌下,落在沙土之中。 不待梓嬅回神,秦汸元一腳踹上闇魎的肚腹,甩開那把匕首,卻見自己的手自傷處漸漸出現青紫。 梓嬅當然也瞧見了,驚愕地道:「汸元,你的手……」他中毒了! 「不礙事。」除了手掌變色,秦汸元並不覺得有任何不適,只見闇魎和其他衛士再次攻來,秦汸元將還處於驚魂未定的女人護在懷裡,繼續作戰。 一旁的宋墘自然也是衛士們攻擊的對象,不過相較起秦汸元的失控,宋墘的表現冷靜許多,可仍招招都帶著殺意。 梓嬅的雙眼始終盯著秦汸元的手掌,瞧那青紫有蔓延的跡象,她心尖一緊,扭頭看向秦汸夜,只見他目光深邃,就算秦汸元和宋墘殺了這麼多衛士,也沒看到他有半點慌亂。 這樣的秦汸夜讓她感到納悶,不過隨著秦汸元的動作越來越遲緩,當梓嬅拉回神來時,他已經額頭佈滿冷汗,雙唇白得嚇人。 想出聲提點,腰間的大手驀地收緊,梓嬅被他緊緊固在胸前,耳邊聽見一聲怪異的噴聲,驚得她瞳仁微縮。 「不要抬頭。」 秦汸元的嗓音彷彿好幾日沒喝水般沙啞,他舉劍想擋下闇魎的進攻,可手腕一個失力,眼看闇魎手裡的劍尖就要觸上梓嬅的後背,他急忙旋身,讓自己的背硬生生去受那一擊。 「夠了、夠了,你不要再這樣護著我!」梓嬅心疼地大喊,一直被保護著的她,不願再看到任何一人再倒下了! 「不護妳……還能護誰……」秦汸元話音一落,整個人踉蹌地向旁跌去,梓嬅趕緊拉他一把,同時也看清他嘴角的血跡。 方才,應是他吐血的聲音…… 「要保護我,你也要保護自己啊!」梓嬅攙著他,不過男女力氣懸殊,秦汸元壓得她發出低喘。 秦汸元想開口應話,可只要他一張嘴,喉間便湧出抹腥甜,他只好勉強扯扯嘴角,笑著搖了搖頭。 見闇魎和衛士們又要再度蜂擁而上,秦汸元眸光一凝,欲提劍阻擋卻聽見後方傳來秦汸夜的聲音── 「住手!」 闇魎的劍鋒就停在秦汸元面前三吋,秦汸元的劍卻已落在他頰旁,兩人同時止住動作,闇魎忍痛向後一躍,摀住自己流血的右臉,憤憤地瞪著秦汸元。 「都這種場面了,你還不死心嗎?」 秦汸夜略帶無奈的語調自後頭傳來,秦汸元緩緩轉過身,冷笑道:「就是這樣的場面,才越要堅持不是嗎?」 盯著自己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2 的親生兒子,因為中毒又運氣的關係讓毒素迅速蔓延,秦汸元的臉色青紫、唇色慘白,秦汸夜皺了皺眉,朗聲道:「只要你交出郡主,我答應把解藥給你、留你一命。」 梓嬅欲張口應下,可秦汸元卻早她一步:「休想,這女人是我的。」 「秦汸元!」梓嬅拉住他的衣袖,看他發青的臉色,焦急地喚道。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要我把妳交出去、好去找那個什麼『相思華』,甭想!」秦汸元惡狠狠地對梓嬅說道:「放心好了,小爺我答應妳的事還沒做到,沒這麼容易死。」 想起秦汸元應諾要帶她去紫湖賞花的約定,梓嬅用力頷首,兩人攜手相握、目光堅毅地望向秦汸夜。 「為何你就是執迷不悟呢?」秦汸夜發出一聲嘆息。 「冥頑不靈的人是你。」秦汸元盯著與自己容貌相仿的父親,取出懷裡的黑木盒子,拿起裡頭的髮釵,「當年你興沖沖地離開村裡,可知道我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每天我都到堤防等你回來,一直等到日落。村裡的大人都說你死了、不會再回來,但我還是不斷等下去,期盼有一天你會搭著大船回來。」 「阿元,拋下年幼的你是我不對,如今我也的確可以讓你過上好日子。」秦汸夜誘聲道:「所以,聽爹的話,把郡主交給咱們。」 秦汸元輕輕搖首,「來不及了,你已經錯過我的童年。」 「怎麼會來不及!?」秦汸夜怒吼:「咱們父子倆連手,絕對可以幹一番大事業,到時不只這個國家,整個世界都是咱們闇盟的天下!」 「你還不懂嗎?我從來不想要那些榮華富貴。」秦汸元深吸口氣,「爹,我只是要你像普通父親那般,教育、陪伴我成長,而不是整日只想著要飛黃騰達。」 賺得了大錢,身邊卻沒一個親人相伴,梓嬅光想就覺得悲涼。 兒子的這席話像是一記棒擊,敲得秦汸夜面色凝重,「為了有一天能夠回去村落接你,你又知道我付出多少努力?」 「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嚥下到喉間的血氣,秦汸元將手裡的髮釵重重摔向地,怒聲喝道:「秦汸夜!你根本是為了你自己!」 雕著金花的髮釵登時碎裂,盯著與自己瞠目相向的親生骨肉,秦汸夜心尖一緊,腦裡浮現一張熟悉的面容── 「阿夜,我不要什麼首飾,這些錢咱們存著,往後還得養孩子呢。」 秦汸元的母親在懷第二胎時難產,當時家裡沒有什麼錢,就連產婆都是出自於同情來幫忙,請不起大夫,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因失血過多而亡。 那年秦汸元還小,他抱著兒子挨家挨戶借錢辦後事,卻沒有一戶人家願意對他伸出援手。最後妻子草草葬了,他也在那日發誓,他將來有一日定要給他的孩子過上好日子! 他怕極了過窮苦的日子,所以當商船經過村子,他便打定主意要離開,沒想到他這一走十幾年過去了,再也沒回到那個小漁村。 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見到他唯一的兒子,卻在彩麟港碰上了秦汸元,看他長得和自己相似的容貌,秦汸夜壓下上前認親的衝動,暗地、明地裡想盡辦法想把兒子弄到自己身邊。 無奈秦汸元根本不屑於他的給予,比起他這個親生父親,秦汸元更看重滂瑯、更重視昭平郡主! 在外闖蕩這麼多年,到頭來,連兒子都不接納他。秦汸夜嘴角輕扯,心涼至極。 「阿元,你我的父子之情,或許早在十幾年前就斷了。」 「……」 秦汸夜身後忽地出現一抹米色身影,秦汸元瞳仁劇縮,還來不及出聲喝止,就看見利刃已經從秦汸夜的胸膛穿出。 「但我和你的仇,可還沒結束。」 宋墘握緊劍柄,不顧向他撲擁而上的衛士和闇魎,將劍更用力地向秦汸夜捅去。 「快住手──」 秦汸元瞋目大吼的同時,闇魎已經沉著臉衝到宋墘身側,刀劍起落,宋墘的脖頸立刻噴湧出鮮血。 貳捌話 # 遍地紅花開 (上) 「宋大哥!」 秦汸元的喊聲直衝天際,看著宋墘軟倒的身軀,梓嬅驚得摀起嘴。 當他看見闇魎朝宋墘伸腳踢去時,終於忍不住放開梓嬅,衝向前,一舉撞開闇魎,怒吼道:「不准碰他!」 扶著奄奄一息的宋墘,再看向倒在旁、被闇盟衛士團團圍繞的秦汸夜,秦汸元只覺得心裡有一塊地方崩塌了。 一個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個是照護自己長大、情如兄長的大哥…… 為何,會走到這步? 陷入昏迷的秦汸夜被人趕緊抬往寧城救治,原本鬧哄的樹林外登時靜謐得詭異。 「汸元……」倒在他臂上的宋墘啞著嗓,顫聲道:「我、我不會為殺了你父親……和你道歉……」 因為秦汸夜殺了沈禮,喪弟之仇,事隔多年他終於親手做了個了斷。 「但我很高興……自己沒有殺你……」 聞言秦汸元悲慟地搖首:「別說話了,給自個兒留點力氣!」 「遇見你……讓我感覺又多了個弟弟……」宋墘朝他淡淡一笑,蔚藍如蒼穹的眸子逐漸黯下,「阿禮,你是來……接我的嗎?」 秦汸元攥緊他漸漸鬆開的手掌,臉色也從悲憤轉為憂鬱。 宋墘和秦汸夜這玉石俱焚的結果,引來了闇盟眾人的不快。還未離去的衛士紛紛提起手中的劍,尤其是闇魎,利劍直指秦汸元,沉聲道:「主子哪裡待你不好了?幫著外人殺自己的父親,你根本不配做主子的兒子!」 「這些年,他可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梓嬅奔向前,厲聲替秦汸元反駁。 闇魎雙目怒瞠,礙於她的身分,否則早就一劍劈下去了。 「你們闇盟背地裡做了多少骯髒事,你們以為本宮從來不知道嗎?」梓嬅冷笑,「以為把我關在宮裡,便把人當傻子了!你們和太子打算謀反篡位的事,父皇怎可能會不知道!」 聞言闇魎眸光一閃,抿唇不答。 的確,夜爺起先是有打算幫助太子登上皇位,不過梓南的野心實在太大,漸漸的連闇盟都想併吞。身分受脅的秦汸夜便打算來個黑吃黑,放出相思華的消息引太子上鉤,梓南自然會想盡辦法要得到相思華,那是或許能夠救當今聖上的靈藥,他定會取此作要脅。 見他沉默,梓嬅更是氣得續道:「宋墘對秦汸元來說是兄長,比起他這兩難,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效忠的主子才是可悲又淒涼的小人嗎!」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3 「夠了。」 梓嬅愕然轉頭看向秦汸元,只見他臂上的人已經沒了生息,周遭倖存下來的滂瑯弟兄各個面色黯淡,宋墘的死對他們來說,亦是非常大的打擊。 秦汸元撐起搖晃的身子,梓嬅見狀連忙要上前攙扶,卻被他一手制止。 「若他大難不死,麻煩代我轉告他……」他直視闇魎帶著恨意的雙眸,淡聲說道:「我的確不配做他秦汸夜的兒子,從今爾後,我以除姓為懲,與他再無瓜葛。」 「你……」 闇魎張大眼瞪著他,見秦汸元欲轉身離開,急忙高喊:「你不能就這麼走了!」 看秦汸元腳下沒停,闇魎目光一沉,提劍要追,前方忽地一抹玄黑劃過,發著銳光的長劍已經擋在他面前。 「闇魍!」 見來人是與自己同為闇盟四大衛士的闇魍,闇魎皺起眉,「你來這幹什麼?主子受了重傷、闇魑闇魅死了,都是這混小子害的!」 闇魍也不轉頭去看秦汸元究竟走遠了沒,目光瞥向倒地的眾衛士,的確在在裡頭看見死狀悽慘的闇魑和闇魅。不過他仍腳步穩健地擋在闇魎面前,搖首道:「保護他是我的任務。」 語畢闇魎氣得雙眼都快掉出眼眶,「你腦子有問題啊!他沒站在闇盟這邊,你幫著他幹什麼!?」 說完他提氣欲去追秦汸元,卻又被闇魍攔了下來。這是闇魎也不再和他客氣,舉劍便朝他砍去,平時闇魍行事低調,闇魎也不曾真與他交過手,不過他想兩人既然同為闇盟四大衛士,武功步數應不會相差太多。 可太過輕敵的下場,就是倒在地上,看著自己的左胸不斷湧出鮮血── 「怎麼……」他幾乎沒看見闇魍出手的瞬間,胸膛便傳來椎心的痛楚,闇魎不甘地瞪著面前的黑衣衛士。 「自己的命,自己擔。」闇魍瞥向兩個同樣倒地的四大衛士,澀聲道:「咱們雖追隨主子,但命運仍操之在自己手裡。」 「你、你……背叛……」 闇魍眸光一黯,「我是遵循主子的命令沒錯,就是保護好秦汸元。」 在闇魎嚥氣的同時,闇魍也在同時轉身,左顧右盼不見梓嬅和秦汸元的身影,他輕嘆口氣,提氣施展輕功往紫湖的方向掠去。 * * * * * 「你、你等等我,別走這麼快!」 追著前方步履蹣跚的男人,梓嬅追得氣喘吁吁,這男人不是中毒了嗎?怎還能走這麼快! 胸口傳來陣陣劇疼,梓嬅身子猛地一顫,彎下腰痛苦地蹙起眉。 肺裡的空氣好似被一舉抽光,她張大著嘴不斷吸氣,可仍是吐出來的比吸進去的多。她抬眼望著前方仍不斷前行的男人,艱聲喚道:「秦、秦汸元………等、等等我……」 最後她連抬頭的力氣都快沒了,半跪在地,她痛苦地蜷起身軀,整個人忍不住顫抖著。 倏爾,一雙微涼的大手將她扶起,然後擁入溫暖的懷裡。她下意識地向那溫熱的胸膛偎去,舉眸便對上秦汸元深邃的黑瞳。 「我以為……你要扔下我走了。」梓嬅一開口,便覺得自己的聲音好像被人掐住般,喑啞苦澀。 「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呢?」 秦汸元的聲音傳進她耳裡,梓嬅眨了眨眼。執著?不明白秦汸元指的是要去紫湖看花,還是……對他這人的執著。 不等梓嬅回答,秦汸元再次邁開步子,可這次他抱著她,步伐緩慢,卻十分平穩。 「走吧,帶妳去看花。」 「可是你身上的毒……」看他比自己還要蒼白的臉色,梓嬅憂心地道。他難道不先去城鎮上找解藥嗎? 「區區的小毒,還要不了我的命。」秦汸元眉頭皺也不皺一下,續道:「答應妳的,小爺我可不想食言。」 對上那雙晶亮的黑眸,梓嬅心尖劃一絲酸澀。 他沒發覺自己在說這話的同時,鼻間和雙耳都淌下怵目的血痕,梓嬅嚥下喉間的哽咽,抬手替他抹去臉上的血跡。 「好,你應諾我的。」梓嬅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靠在他平緩起伏的胸膛,一顆淚珠落在他的衣襟上。「陪我看湖畔的遍地紅花。」 隨著他緩步前行,梓嬅深吸口氣,她所盼望的紫湖,就在前方── 貳捌話 # 遍地紅花開 (下) 寧城郊外,紫湖。 當秦汸元和梓嬅到達紫湖時,等待他們的只有零星盛放的紅花,還有太子梓南。 見到皇兄和他身後拉滿弓的衛軍,梓嬅只覺得心尖發寒,仰頭看了秦汸元一眼,卻沒瞧見他臉上有一絲的慌恐。 「不知太子在此擺如此大的陣仗,是有何用意?」 看著摟著自己妹妹、面色慘澹的男人,梓南嘴角輕揚,笑道:「自然是尋『相思華』而來,本太子不相信秦汸夜那隻老狐狸,果真不出本太子所料,不如親自過來取花。」 他目光轉向秦汸元懷裡的女子,語調有深深的鄙夷:「妳還想在外頭撒潑到幾時?還不快過來隨本太子回宮!」 梓嬅蹙起眉,「皇兄,我不會回去的。」 她的話讓梓南發出一聲輕而淺的冷笑,「也是,像妳這樣敗壞皇家顏面的郡主,回去也不過是徒增麻煩。不若這樣好了,本太子回去後會和父皇秉告,說是昭平郡主誤闖箭陣,重傷而亡,相信依父皇疼愛妳的程度,必將妳風光大葬,這法子不錯吧?」 聞言梓嬅氣得臉色發青,不待她發作,秦汸元已經替她接話:「這方面不勞太子費心,倒是這兒風光明媚,實在不適合做為太子您這樣墨心無情之人的墓地。」 「死到臨頭還說大話,今日這裡就是你們倆葬身處,」梓南怒極反笑,朝身後的大批衛軍高聲喝道:「來人!放──」 「太子若真要殺咱們,不如再多想想。」 梓南眉頭擰緊,還在納悶秦汸元這話的意思時,脖間忽地感覺一涼。 見如鬼魅般突然出現的闇魍,和他隨時都能取自己性命的匕首,梓南驚得瞠大眼,忍不住大吼:「衛軍!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把這男人殺了!」 「要殺我之前,太子不妨看看自己周圍。」 闇魍悠然地一句話,和紫湖畔突然湧現的御軍、隱衛,人數足足多梓南帶來的三倍! 「怎、怎麼會……」 「太子以為您的一言一行都沒人瞧見嗎?」秦汸元摟著梓嬅,面色蒼白,可嘴角仍掛著淡淡的笑,道:「皇上早就知道你想謀反了,所以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4 我才把闇魍這隻跟屁蟲趕走,好讓他回皇宮去搬人手。」 彷彿對秦汸元的話有些意見,闇魍面色不變,手卻抖了兩下,駭得梓南差點嚇尿。 當初在前往寧城的路上受襲,秦汸元的確是動氣的,不過在聽到宋墘和秦汸夜對立的關係,便私下傳訊給彷彿遭人遺棄的闇魍,讓他趕緊回梅都去跟皇上報告自家兒子想竄老爹位子的事。 至於闇魍又是怎麼突破重重衛軍、成功到達聖上面前,秦汸元對他十分有信心,這點他完全不會替闇魍操憂。 不知秦汸元心中所想的闇魍只覺得臂上起了疙瘩,無人能訴的委屈化作殺氣,讓梓南明白現在沒有他拍板叫囂的份。 「陛下要我轉告太子一句:『回去後即刻搬離東宮。』」 梓南面色如土,皇上的意思很明顯,他這太子之位莫約也保不住。他身後的衛軍聞言紛紛放下弓箭,既然梓南已經失勢,他們自然也不用再聽他的命令,且面對這麼多的御衛軍,他們勝算極小。 見闇魍與御衛軍們把太子和他手下的人拿下,梓嬅才鬆口氣,想抬頭對秦汸元道聲謝,仰首卻對上他眼角溢出的暗色血痕。 「看來……來不及等這紅花開滿湖邊了呢。」秦汸元說完,身軀驀地歪斜,梓嬅只覺得身下一輕,便摔倒在花叢中。 她趕緊起身,揪住秦汸元被血沾染的衣衫,哽咽道:「我立刻帶你去找大夫!」」 秦汸元眨了眨眼,彷似透過梓嬅的臉看見了另一張面容。不過那是屬於一個男子的,卻莫名地讓他倍感熟悉。 「往後想活在……宮內、宮外,都隨妳的心意……」秦汸元覺得臉上濕濡一片,不知是他的血還是梓嬅的淚。「妳渴望的……自由,得、得妳自己去爭取。」 「沒有你在我身邊,本宮到哪都不會自由!」梓嬅覺得衣衫下的身軀越發冰冷,沒留意當秦汸元的血滴落在地,他們身旁原本含苞的紅花正緩緩盛放。 「汸元,你別丟下我啊!」梓嬅淚眼望著欲闔眼的他,「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遍地花開嗎?你怎麼能夠食言!?」 意識逐漸模糊,秦汸元奮力睜眼,想將梓嬅的容貌細細地在腦海裡描繪一回。 「那某年花開之時,妳便找個好男人,讓他同你來賞花吧。」秦汸元覺得身軀有些輕飄,話說得順些、精神好了許多,不過他知道那都是最後的迴光了。他握住梓嬅的手,語氣認真地道:「拜託不要是明年,這樣我會覺得妳很無情,到地府去也會不甘的。」 聽到他還有心思開玩笑,梓嬅扯扯嘴角,淚珠卻落得更兇。 「我只要你。」她俯下身去,觸上那發涼的唇瓣,「別離開我,好不?」 「……」 秦汸元沒應,而是扭頭看向他們四周開得茂盛的紅花,其中在他手邊有一株僅於最後一葉,花苞未開呈淡淡的金色。 ──相思華。 梓嬅順著他的目光同樣也看見了那株還未盛開的相思華,眸底倏地劃過一絲喜色。說不定,相思華能夠救秦汸元! 彷彿看穿她的想法,秦汸元輕揚起嘴角,「好好活下去,妳的病……醫得好的。」看著相思華的最後一片葉子落下,他只覺得思緒也跟著葉子落地,呼出一口無聲的氣。 將來再沒有太子的威脅,梓嬅定能早日康復。聽他仍處處替自己著想,梓嬅緊咬下唇,伸手欲去摘那朵正緩緩綻放的相思華,卻感覺握著自己的大手一鬆── 「汸元?」 她一手停在相思華金黃的花瓣旁,瞠著眼望著秦汸元祥靜的睡顏。 「汸元,你快看看,相思華開了!」她一把擷下那朵盛放得璀璨奪目的金色花朵,顫著手捧到秦汸元的臉龐邊,「你睜開眼看看,不是說要帶我看花嗎?你快醒一醒啊!不要扔下我……」 闇魍站在兩人身後,望著哭得聲嘶力竭的郡主,和再無回應的秦汸元,眸中劃過一道澀然。 忽地,一陣風揚起,吹過紫湖寧靜的水面,亦帶起幾瓣紅花片片,下一瞬赤色的花開滿了湖畔,美得讓人捨不得眨眼。 彷若在與他們告別一般,闇魍深吸口氣,在心裡道句一路好走後轉身,不再看那在花海中相擁的身影。 「依規定,是不能讓妳在凡間用法術的。」 鬼差的話在身後響起,金髮赤眸的花圓媛不發一語,站在啜泣的梓嬅和沒了生息的秦汸元旁。當她魂魄離體的那剎,記憶也同時回籠,幾乎沒有多想,她就施法讓紫湖畔的紅花全開了。 渡了兩世,這回是她第二次死在南華懷裡。花圓媛揚起笑,可笑容微微滲著苦澀,真不知這是造化弄人還是她和南華註定牽扯不清! 「花……」 「走吧。」鬼差正欲催她離開,只見她舒了口氣,轉身便朝後頭的黃泉路步去,赤如紅花的雙眸澄淨無瑕。 梓嬅的哭聲還回盪在紫湖,但秦汸元早已聽不見了。 番外 # 聚散 (上) 「待我長發及腰,相思苦淚難熬。燭殘曲黯漸魂消,淚由它多少……」 清婉的歌聲自皇宮深處傳來,在這清晨天未亮透的時間,曲嗓悲涼令人心底不禁湧出一縷酸澀。 「郡主,再過三個時辰便是登基大典,您要不要再歇一會兒?」 身後傳來熟悉宮娥的聲音,卻沒讓呆坐在苑子裡的石桌旁的梓嬅收回心神,黯淡無光的眸子盯著早已不再是大雪覆蓋的草地,思緒不知飄落在何處。 「郡主……」 見梓嬅仍然沒有回應,宮娥輕嘆口氣,乾脆轉身去準備登基典禮要替她打扮的東西。 兩個月前,梓嬅回宮後就像掉了魂魄般,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每日天還沒亮就自己醒來、走到苑裡唱歌,起先她還被嚇了幾次,但知道梓嬅那回出宮的經歷後,對這彷彿行屍走肉的郡主更添了許多同情。 可她從未看過梓嬅流淚,憶起她昏迷著被抬回宮那日,手裡緊攢著一朵金色的花,聽說那就是傳聞中的「相思華」。當御醫欲向梓嬅要取相思華來做藥引,準備醫治皇上時,梓嬅卻突然醒來,說什麼也不讓任何人碰她手裡的那株花朵。 御醫們束手無策,又不能放任相思華失去藥效,情急之下只好打暈梓嬅,奪走她手中的花。可不知曉相思華的神奇是否真只是傳說,皇上服下後病情並未起色,還在半個月後急轉直下。 一個月後,皇上駕崩了,宮娥也不見梓嬅淌下一顆淚水。相思華被御醫們拿走隔日,她醒來後便成這如今這副模樣,對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5 任何事都不聞不問,彷若心死了般。 「郡主,時候不早,該盥洗了。」 今日要登基的是先皇的弟弟,先皇過世前他曾任過攝政王,與太子立場相反,最重要的是對梓嬅這姪女也十分友善,前些日子還特來探望她,安排一名御醫隨時候在梓嬅的寢殿旁,她的肺病若發作能夠及時診治。 瞧梓嬅依舊呆坐在石桌旁,宮娥像是習慣般,將盛有乾淨溫水的盆子捧到她面前,然後貼心地服侍梓嬅梳洗。 不過不回房裡就沒辦法換衣服,宮娥苦惱地皺起眉,只好朝梓嬅柔聲道:「郡主,今天是登基大典,妳得穿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咱們回房裡好不?」 梓嬅沒應聲,卻緩緩地起身,宮娥一見她難得主動聽話,眉目染上感動的喜色。 「嘔!」可就當梓嬅一站穩,喉間忽地湧上一股酸意,發出聲令人胃腑抽搐的乾嘔聲。 「郡主、郡主!您沒事吧?」宮娥嚇壞了,急忙上前輕順梓嬅的背,可見沒有任何好轉,便扭頭朝外頭高聲大喊:「來人啊!叫御醫──」 梓嬅醒來後,對上的是攝政王,也是即將登上皇位的叔叔梓康的雙眼,那裡頭有濃濃的責備和無奈,她再側過頭去,朝瑟縮在床邊的御醫道:「我的病……沒救了?」 秦汸元對她說要好好活下去,可在沒有他的世界,宮內宮外都成了牢籠,她從飛不出籠子的囚鳥,變成了失去羽翼的倦雀。 「回郡主的話,您……」 「嬅兒,妳有身孕了。」梓康沉聲打斷御醫的話。 梓嬅像是被雷劈了一記,美眸瞪得如銅鈴般大,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平坦的腹部。 這裡頭……有個生命? 「是那個男人的吧。」梓康皺起眉,梓嬅這幾次出宮和秦汸元之間的事他略有聽說。因為梓嬅突然昏倒,已經延誤了登基典禮的時間,他身著紫黑龍袍,頭頂尚未加象徵帝位的皇冠。 他看梓嬅仍沉浸在思緒中,嚴厲地道:「妳好好養身子,這事由王御醫處理。」 「你、你要我拿掉他!?」梓嬅失聲叫道,一副大受打擊般護著自己的肚子。 「難道妳還想生下他!」梓康也失了平常的淡定,厲聲對姪女大吼:「這事傳出去妳要皇家的顏面往哪擺?嬅兒,妳父皇和我向來疼妳,但這樣的事若讓他知道,定也不會讓妳生下孩子的!」 「那就當我死了!」 梓康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嬅兒,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對上皇叔的視線,梓嬅目光凜然,一改前些日子頹靡的模樣,整個人彷彿恢復到以往的精神。 「朝野中仍有不少擁護前太子,甚至打算立我做太女的大臣。」她在說這話同時,看見梓康眸底閃過一瞬異光。的確,就算梓康握有實權,但梓嬅身上流著先皇的血是不可逆的事實,總會有異想天開的臣子想去推翻在位者,這些梓康都知道,若他心狠些,就會用對付前太子梓南那樣的方式對待梓嬅。 但他沒有,梓嬅明白皇叔對她心軟。不過難保哪天他會把這份心軟轉變成心狠,在皇家……沒有絕對的好人,這是她深深體悟過的。 太子梓南在一個月前舉兵欲強奪皇位,已經被斬首於城門口。梓嬅聽到消息也只是眨了眨眼,心底沒有半絲難過。畢竟,梓南先前也是想取她命的人。 帝王家的無情,她自幼看得太多,也乏了。 「把本宮廢為庶女,從此皇權與我無關,這麼做皇叔你也不必再為難。」 「可這麼一來,妳就再也不是郡主,永生無法回到皇宮,封地也得全數歸皇家,妳……」 「無所謂。」梓嬅撇撇嘴,彷若對那些身外之物真的毫不在意,眼神懇求地望著梓康道:「皇叔,我求求你!」 說完還打算下床跪地,梓康連忙將她扶住,看她羸弱的身軀,他深吸口氣。 「沒有御醫隨侍,妳還沒生下孩子,肺病就會先害死妳。」 梓嬅不語,依她現下的身體狀況,的確難撐到這孩子來到這世上。 「王太醫。」 聽到梓康的低喚,縮在一旁的御醫連忙矮身上前。 「郡主的身體狀況向來你最清楚,爾後,就跟著她吧。」 王太醫聞言心底登時愁苦不已,跟著被降成庶女的梓嬅過日子哪比得上在宮內啊?可對方是即將承襲皇位的未來皇帝,為了他的這條老命,也只能頷首應下。 「皇叔,謝謝你!」梓嬅抹去頰上的淚水,在床禢上向梓康重重磕三個響頭。 梓康伸手輕柔她額上的紅印,嘆息道:「皇兄泉下有知,絕對會怪罪我的。不過我明白妳早就不願待在皇宮裡,妳這一走,皇叔不能再護著妳,自個兒好好保重。」 梓嬅用力地頷首,梓康願意放她離開,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番外 # 聚散 (下) 最後跟著她出宮的只有貼身宮娥和王太醫兩人,在離開宮裡的那夜,馬車裡的梓嬅輕撫著自己的肚子,眸底一片清明。 「孩子,我會好好保護你的……」當她以為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她和秦汸元的孩子,成了她生存下去的動力。 為了這個還沒來到世上的生命,她定要好好活下去! * * * * * 五年後,寧城郊外。 紫湖畔旁坐落了一間矮房,簡樸卻十分雅致。在紅花遍開的圍繞下,屋內走出了名長髮綰起的絕美婦人。 「娘、娘──」 由遠而近的呼喚,梓嬅抬眼朝來人的方向望去,晶亮的眸子微微彎起。 一個撲抱,只到她大腿高的孩童拽著她的裙擺,身上的衣衫濕透,哭得淒厲,把鼻涕淚水都蹭到娘親的衣裙上。 「又被人欺負了?」 「嗚嗚……村裡的孩子都說阿和是沒爹的孩子……」 聞言梓嬅雙肩輕顫,彎下身捧起自家兒子,嚴聲道:「以後再被欺負時,我是怎麼同你說的?」 阿和噘著嘴,小臉被娘親捏著,語調不清的回道:「滔、討肥……去……」 梓嬅挑起一邊的眉,「很好,可有討回去了?」 「我踹了王牧的肚子一腳,結果他和其他人就把我扔到湖裡。」阿和泣得大聲,聽在梓嬅耳裡心頭一盪。還好兒子暗水性,否則這後果…… 「你乖,去裡頭換件衣服,娘待會帶你去討個公道。」村子裡的孩子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怒火讓梓嬅的雙眸燃得發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6 亮,一副準備撸起袖子要與人爭吵的模樣。 阿和見娘親動了氣,趕緊拽了拽梓嬅的袖擺,「娘親不用去了,剛有個叔叔已經幫我把王牧那伙人教訓了一頓!」 「叔叔?」 面對梓嬅的疑問,阿和手指往後頭一比,道:「叔叔還送我回來呢,呐,就在那!」 循著兒子的指尖看去,梓嬅對上了一張熟稔的臉龐,忍不住驚呼道:「闇魍!?」 「郡主,是我。」 耳熟的嗓音自外頭傳來,梓嬅蹙起眉,「我已經不再是郡主了。」 在她離開宮的隔日,昭平郡主的死訊便被放了出去,前一夜肺病發作,太醫延遲救治,新登基的皇帝梓康為了姪女的死,還閉關在御書房裡一日一夜。 「娘親,什麼是『俊煮』?是可以吃的嗎?」阿和童言童語地望著梓嬅問。 「阿和乖,先去裡頭換衣服,待會著涼了就不許嚷著要吃糖。」梓嬅好聲哄誘兒子,阿和先是看了看站在後方不遠處的闇魍,再低頭看自己濕漉的衣服……糖的誘惑自然比這帥氣的叔叔大,他立刻蹦跳著進屋了。 瞧兒子乖巧的模樣,梓嬅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但隨後便斂起笑轉向闇魍,沉聲問道:「你怎麼到這來了?」 自從安葬完秦汸元後她便再也沒看過這個闇盟的衛士,如今卻在她離宮多年後突然出現。梓嬅雖對闇盟没留下什麼好印象,但闇魍不同,他曾數次幫助過秦汸元,對他也難下逐令。 「我來是通知妳,秦汸夜死了,闇盟也瓦解了。」 梓嬅頷首,聽到夜爺過世的消息,她情緒平穩。秦汸元算是他間接害死的,曾經她恨過,但這些怨恨卻在阿和出生後逐漸淡忘。 見梓嬅没什麼反應,闇魍也沒再多說什麼,而是將目光投到矮屋上。 「……那是他的孩子嗎?」 梓嬅没有點頭搖頭,而是盯著闇魍,眸底湧起戒意。她敢發誓若是闇魍要對她的阿和動手,她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察覺梓嬅眼裡的敵意,闇魍輕嘆口氣,想起方才阿和在一群孩子面前堅持不示弱的模樣,的確有秦汸元的影子。 「郡主……」 「你走吧,這裡沒有你喚的那個人。」梓嬅終於忍不住,闇魍的出現就像一把帶刺的利刃,勾起她失去心愛的人的過往回憶。「昭平郡主已經死了,我能夠照顧好阿和,以後不管是闇盟還是皇家,都與我沒有半點干係。」 說完她不等闇魍回應,便轉身進屋去。看著那緊閉的門扉,闇魍抿了抿唇,正欲離開,卻聽到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回過頭,一束紅花映入他眼中── 「叔叔,今日謝謝你出手相救,娘親說我爹是重誠重義的人,阿和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叔叔,這些花送你吧!」 不知從哪溜出來的阿和奔到他面前露齒笑道,可見闇魍遲遲沒伸手接過,阿和乾脆直接塞到他手裡。 「我叫汸和,叔叔你呢?」 「闇魍。」 去掉了秦汸元的姓氏,卻仍讓這孩子與父親的名連起來,闇魍目光微閃,想起秦汸元臨去前對闇魎說的話,梓嬅全記在心裡。 阿和眨了眨眼,好黑暗的名子啊……但又好帥氣! 「阿和,你跑到哪去了?」 屋內這時傳來梓嬅的呼喚,阿和癟起嘴,拉起闇魍的袖擺,「叔叔,你的武功好厲害,以後還能再來看看阿和嗎?」 闇魍看著眼前這對他泛著殷盼眼光的孩子,秦汸元那算計的模樣再次躍入他腦中。本打算不再叨擾梓嬅,他卻仍對阿和點了點頭。 「阿和!」 感覺娘親的耐心快用盡了,阿和笑瞇了眼,「叔叔下次見!」他決定了,定要闇魍教他武功! 看只到他膝蓋上緣的孩子邁著小步跑開,闇魍感覺自己行走多年的疲憊感湧上,也同時有了新的動力。曾經他為了没有保護好秦汸元感到難受,但現在,他能夠保護他重視的人,還有他的血脈。 聚散終有時,悲歡離合。望著被紅花圍繞的矮屋,和繞著嵐霧的紫湖,耳邊彷若又傳來梓嬅清脆嘹亮的歌聲,迴盪在湖畔邊── 待我長髮及腰,紅葉幾多寂寥,細髮飄飄情亦老,隨風入塵囂…… // 謝謝各位看官們捧場 (手比愛心 下一回開始恢復正文連載,南華這世要照顧小包子所以活得比較久 小花在下頭有得等了,不過別擔心,她一點都不會無聊的 o;lt; 貳玖話 # 莫誤他人緣 (上) 再次踏上冥府的土地,花圓媛依舊被鬼差扔在忘川邊。 兩世的記憶在她腦裡交錯穿插著,湯筱媛與蘇謹華、秦汸元與梓嬅,儘管她使計讓兩人性別調換,似乎也逃不開這條剪不斷的糾葛。 梓嬅的低泣聲彷若還在耳邊迴盪不去,她目光微沉,沒留意自己每走一步,身後的彼岸花海開得越發妖豔。 忽地,她憶起上一世一個劫也沒歷過的慘痛經驗,立刻把心底那莫名失落的情緒扔到腦後,拔腿就往閻王殿奔去。 「閻王!本姑娘這世歷過劫了沒?」 如旋風般颳進大殿,花圓媛的喊聲讓在案前喝茶的閻王手一抖。怎麼他才耳根子清淨了幾年,這ㄚ頭又跑下來了? 見閻王沒應她,花圓媛又想開口發難,可目光卻落在閻王桌前另一名捧著茶盞的女子身上。 如月華般耀眼的銀色長髮、凝脂若玉的雪白肌膚,和那帶著深深敵意的銀瞳── 「還真是個粗俗低下的生靈。」 從美女口中吐出的話好像都被鍍了層金光,花圓媛怔了下才會過意來她是在罵自己。 「妳眼睛是生來裝飾用的嗎?本姑娘分明才貌俱全、氣質出眾,哪裡粗俗了!」都怪她第二世投做男人,害得她現在審美觀還沒完全調整過來,才會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擾了心神。 銀髮女子聞言重重將茶盞摔向地,無視閻王心疼的神情,站起來走到花圓媛面前,纖指比著她怒道:「三番兩次阻撓南華歷劫,還對本天女出言不遜,妳這下等的生靈,不想活了?」 她揚起手,掌心驀地出現一絲黑氣,就要朝花圓媛搧去。 花圓媛皺起眉,臉上沒有露出半點懼怕,就在女子的手要觸上她的左肩時,前頭傳來閻王的大喊── 「這裡是地府,這孩子又是天尊點化來的,天女這麼做,怕是天尊歷劫後歸來會責怪的。」 那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7 掌硬生生停在花圓媛身側,女子忿忿地瞪了花圓媛一眼,冷哼一聲後便抬步離開閻王殿。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花圓媛納悶地望著那看似氣得不清的背影,可惜生了這副好皮相,脾性卻這麼差。 不過那副模樣越看越像梓嬅,差別在於這天女的氣場不知道比梓嬅強上幾倍…… 「那個囂張的女人是誰?」回過頭發現閻王正在指揮部屬清理地上破碎的杯盞和茶液,花圓媛指著那名女子離開的方向問道。 「哎呦,妳這話可別被天女聽見,待會她心情不好可是會掀了我這閻王殿啊!」閻王不計形象地賞了她個白眼,「那位是九天上專司夜晚月升、月落的北辰天女,南華天尊的孿生姐姐。」 姐姐? 花圓媛瞠大眼,怪不得她會認為北辰和梓嬅有些相像,原來她和南華有血緣關係啊! 不過他們一個管日晝,另一個掌月夜,想起南華在投胎前看見北辰就立刻變了臉的模樣,難道這姊弟關係不太尋常? 「咳咳,你們去投胎後北辰天女幾乎天天來我這報到,好在妳下來,把她給氣跑了。」閻王抬袖抹汗,要知道這幾年他快被北辰搞得神經耗弱,都有衝動想辭職不幹了。 「直接拿掃帚把她掃出去不就得了?」花圓媛聳聳肩,彷似在講的不是天上尊貴的天女而是髒東西。看閻王收拾桌上的簿子,這才想起她急急忙忙跑來閻王殿的目的,「我的劫歷過了沒?」 若又沒歷成,她真的會不顧鬼差們攔阻衝回凡間揍南華一頓……不對,他現在是梓嬅,她可揍不下手。 閻王自案上成堆的冊子中抽出一本,花圓媛看那熟悉的書衣,的確是記載自己命格和生死的簿子。 「嗯……」閻王看了一下,雙眼倏地瞠大,害得花圓媛心也跟著提到嗓子眼。 ──難道又沒歷過!? 「恭喜啊,妳這世也一次歷了兩劫!」 「哈?」花圓媛怔愣地望著閻王,她剛剛有聽錯嗎?她這回居然也享有買一送一的優惠了! 「愛別離與求不得,妳這世表現不錯吶!」閻王笑著提筆在一張宣紙上寫了幾字,「本王這就捎信給司命,上回有天尊替妳說話,這命格應該很快就會下來了,妳投胎歷完最後一劫也能夠早些回川邊開花。」 愛別離她懂,秦汸元的確對梓嬅動了情。至於求不得……往後她才知道,她沒求得的是親情。 不過這對現在的花圓媛完全沒有影響,光聽見自己一次歷兩劫,登時有種陽光耀進心裡的感動。她只剩一劫啊!只要再投胎歷個一回,她就能回去開花了! 相較起她內心的激動,閻王在看見她身上罩著淡淡的光芒時心底一驚。看來南華影響的不只是這ㄚ頭的劫難,若這三世苦劫都給花圓媛歷過,花靈也可能飛升成仙啊! 「命格批好後我會請鬼差去通知妳,這段期間妳還是先乖乖待在地府吧。」見沒什麼事好說了,閻王趕緊打發她走,早些時候應付一個北辰已經讓他夠累了,才不想再多伺候一個花圓媛。 「吶,那把『萬華鏡』再借我吧!」她實在對梓嬅不太放心,就怕她前腳去了,待會又看到南華下來。若是上一世的蘇謹華還不打緊,這一世的南華生做女兒身,敏感纖細許多。 提到萬華鏡,閻王臉色一青,那張黑臉頓時比身旁的判官還慘白。 「鏡子被天女取走了,妳要就去找她拿吧。」想起北辰跋扈的模樣,閻王面容愁苦,只盼望天尊早點下來,哄哄他這脾性難測的姐姐。 花圓媛聞言挑起一邊的眉,腦裡躍起北辰那張倔傲的絕色臉蛋,頷首又和閻王寒暄了幾句才離開大殿。 離開閻王殿後,她才想到個問題──北辰被她氣跑了,她要上哪去找天女? 一路走向忘川和奈何橋的方向,她還沒找到北辰,就先遇到一個熟稔的鬼差。 「嘿,鬼小哥!」 她的一聲高呼讓站在奈何橋旁的整排鬼魂都轉過頭來,其中名在維持領湯隊伍整齊的鬼差在聽到她的嗓音後雙肩猛然一縮,顫巍巍地轉過頭和花圓媛對上視線。 看穿他想拔腿就逃的想法,花圓媛提氣一躍就來到鬼差面前,擋住他的去路、笑吟吟地道:「上次真的是麻煩你了!」 見她提起換牌的事,鬼差本就蒼白的臉色倏爾變得毫無血色。 「花、花姑娘,那事就別再提了……」要知道她和天尊大人去投胎後,他可是被閻王罰刷洗輪回井十年啊!那積了成百上千年的青苔,刷得他眼淚都快淌下來,早知道就不答應花圓媛的要求了! 他左瞧右盼,沒看見南華的身影讓他鬆了口氣。若給天尊知道他調換牌子,讓天上的尊神投胎異性,一定會遭更嚴重的懲罰。 「哎呀、哎呀,別這麼見外嘛,我還想好好謝謝你呢!」花圓媛豪爽地拍拍鬼差的肩,拍得他一個趔趄。「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也沒辦法看見南華變成女人後那副招人憐惜的模樣,是說那傢伙還真適合當女的,哈哈哈──」 沒留意到鬼差越發慘白的臉色,花圓媛樂淘淘地續道:「可惜你看不到他嬌弱的樣子,那腰居然比本姑娘的還細啊!」 「花姑娘,妳身後……」 「等我歷劫回來,一定請你吃好料的!」 「……」鬼差已經絕望地想閉眼假裝自己是背景裝死了。 感覺身後有股殺氣朝自己襲來,花圓媛立刻矮身閃過,只見一道漆黑的利箭扎在前方的橋柱上,入木三分。 「原來都是妳搞得鬼!」 伴隨著北辰的怒吼,花圓媛眨了眨眼,正好她還在愁找不到人,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貳玖話 # 莫誤他人緣 (下) 瑟縮在花圓媛身後的鬼差瞅著前方銀髮的天女,周身仙氣騰繞,雙眸迸出濃濃怒火,好似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撕了擋在他面前的赤瞳花靈。 他好歹是個男人……不,男鬼! 這樣躲在花圓媛後頭面子實在有些掛不住,鬼差挺起胸膛,正欲上前向北辰坦承牌子是他掛的,花圓媛已經開了口── 「沒錯,採花賊這一世會變成女人,全是我的主意。」 鬼差瞠大眼,「花姑娘……」瞧那北辰美眸都快氣得燒起來了,也不見花圓媛有半分懼意,倒是他上下排牙齒都忍不住打顫。 「妳信不信本天女一掌就可以拍死妳!」北辰揚起手,作勢就要朝花圓媛揮去。 「信,怎麼不信?」花圓媛唇畔含笑,「南華都可以兩指折了我的花莖骨,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8 妳是他的姐姐,一巴掌搧得我魂飛魄散都有可能。」 北辰冷冷地盯著她,南華在九天上不苟言笑,此番歷劫卻難得動手摘了這朵曼珠沙華,實在不是他昔日的作風。 在心底思忖了下,北辰寒聲哼道:「妳可知這一世南華為了妳,可以說是吃盡了苦頭!?」 「哪有歷劫不辛苦的?」花圓媛扯了扯嘴角,如果飛升上仙的過程不苦,那南華做什麼下凡去渡那三世,吃飽撐著? 在心中鄙夷受姐姐如此疼惜、保護的天尊,前兩世她過得很坎坷,又有誰關心她了? 北辰從懷裡掏出一物,搭著仙術向前拋去。花圓媛抬手接過,衝擊力在她掌心印下一道紅痕,她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定睛看清那物,赫然發現是「萬華鏡」。 「睜大眼好好看看,我弟弟被妳害成什麼德性!」 花圓媛低頭望著鏡面,萬華鏡緩緩浮現在秦汸元死後,梓嬅抱著他在紫湖畔悲泣的模樣,那哭聲透過小小的鏡子傳入她的耳,扯得她心尖發疼。 抬手抹抹鏡面,花圓媛似乎想藉此抹去梓嬅臉上的淚珠。可她早已不是秦汸元,更不可能出現在活生生的梓嬅面前。 這淚……只能任由它淌下。 此時畫面像是水波般暈開,只見梓嬅獨自一人坐在宮裡的苑落,宮娥的呼喚似乎也喊不回她的心神。她就坐在石桌旁,對著天空喃喃低唱,歌聲清宛悲戚,花圓媛不禁深吸口氣,才能忍住喉間的哽咽。 這樣的梓嬅,真的自由了嗎? 接下來畫面再度變化,但花圓媛已經不想再看下去,她伸出手將鏡子遞回給北辰,心底像是有顆大石壓著,沉悶、難受。 「怎麼樣,這就是妳想看到的結果?」北辰捕捉到她赤眸底的淡愁,厲聲質問道。 「……不是。」 前一世蘇謹華也鬱鬱而終,這一世梓嬅更是因為秦汸元的死,心不再自由。這樣的結局,的確不是她想見到的。 北辰瞧她收起方才囂張的氣燄,冷哼道:「那好,下一世是最後一世,妳絕不能再干擾南華渡劫!」 花圓媛不解地望著北辰,命格是司命寫的,她喝完孟婆湯去投胎就忘了她與南華的種種,又該怎麼去避開? 看她臉上疑惑的神情,北辰手腕輕轉,掌心驀地出現一個戒指。 「戴著這個去投胎,其餘的本天女自會安排。」 瞥一眼那彷若月環食般的白色玉戒,花圓媛癟了癟嘴,「為什麼妳說戴本姑娘就得戴……」 「花圓媛!」 被北辰吼得耳膜鼓脹,花圓媛趕緊伸手接過,「好啦!」怎麼這動不動就吼人的性子和梓嬅一模一樣,相似的臉蛋都讓她有些錯亂了。 「還有,這次妳不能和南華一起投胎。」 花圓媛瞠大眼,她哪一回是自願要和那個混帳一起入輪迴井的? 北辰不理會她的反應,自顧自地續道:「得想辦法錯開你們,十年……不,五十年!你們投胎要間隔五十年的時間。」 她連每分每秒都是寶貴的花開期,要她在地府逗留數十年,這花圓媛哪可能答應? 「不行,我只有千年的花開時限,現在已經浪費許多年了,不可能因為那個採花賊再多費本姑娘一時一刻!」要也是南華為了她犧牲,她都死在他懷裡兩次,已經夠委屈的了! 「那好,本天女現下就把妳打回原形,看妳連花都不能開。」 北辰冷到掉冰渣的威脅讓花圓媛背脊發涼,明白眼前這能力在她之上的天女大人絕對會說到做到。 體悟到仙力不如人的憋屈,花圓媛歎了口氣。 「反正只要和那傢伙錯開就好了,對吧?」 見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北辰頷首。弟弟兩回都栽在這女人手裡,這次把這兩人分開,看她要怎麼阻撓南華歷劫! 和北辰達成協議後,花圓媛站在原地目送她高傲的背影離開。 「花姑娘,這麼做,天尊若追問下來……」站在她身後的鬼差因為北辰的離去鬆了口氣,隨後憂心地道。 「我和他本來就是沒干係的人。」花圓媛深吸口氣,眸底劃過一瞬惆悵,「他是高高在天上的神仙,我只是倒楣被他牽拖的生靈,能夠就此沒了交集,當然是最好的。」 可是花姑娘妳臉上的表情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鬼差只得把這話喊在心底,因為花圓媛早已旋身離開。 * * * * * 雖然閻王說花圓媛的命格會批得比上回快,可這一等卻是十年過去。 氣得花圓媛整日到閻王殿鬧騰,加上北辰仍然時常到地府來,看看南華下來了沒,還有要脅花圓媛要遵守約定,閻王殿被這兩個女人擾得可說是雞犬不寧。 最後閻王受不了她們倆,還差點精神崩潰,好幾次躲在桌案下暗自啜泣。在判官的建議下,他乾脆施術讓花圓媛暫時可以變回原形,落在忘川邊和同伴們隨著陰風搖曳。 這日,花圓媛睡了個午覺起來,感覺身旁有人佇立著,以為是北辰又來煩她了。 「妳就沒別的事好做了啊!整天在我耳邊叨唸,難道都不會口乾嗎?」 她氣急敗壞地化作人形,卻對上一雙如寧湖般平靜的黑瞳。 還不適應他的男兒身,花圓媛下意識喊道:「梓、梓嬅!」 南華聽見她這麼喚他,臉色驀地黑了一半。 看見他立刻就想起他們第二世的種種,連帶地憶起曾經有過的魚水歡夜,花圓媛臉上的血色瞬地褪盡。 瞧面前的女人又想轉身逃跑,南華眉頭皺起,立刻拉住花圓媛的手腕。 「放手!」花圓媛耳根子泛起一層紅,感覺腕上的手力道加大,她不禁怒吼:「你又想折了本姑娘不成!?」 「那妳就不要跑,老實待著,本尊就不會傷妳。」南華將她拉近自己,兩人的臉距離不到三吋的距離,花圓媛都能看清那雙黑眸裡的自己。 参拾話 # 川涼情未絕 (上) 兩世的糾葛彷若蛛絲般,纏繞在花圓媛的心頭。望著南華的眼,她竟莫名地感到心疼、心痛,可更多的卻是……歡喜。 見她難得不抵抗,南華眉梢染上淡淡的笑意,俯首湊到花圓媛耳邊,低喃道:「這樣子乖順的模樣不是挺好?」 沒有怒罵嘲諷、沒有爭鋒相對,南華十分滿意兩人這樣的相處。 啪! 可惜美好的畫面只短短停暫幾秒就被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69 破壞殆盡,南華冷冷瞪著花圓媛捧著自己發疼的手掌,後者也蹙眉回瞪著他。 該死,這男人的臉皮是石頭做的嗎?打一下她手都快碎了! 花圓媛甩了甩手,「混帳,再敢吃本姑娘的豆腐,小心我插瞎你兩隻眼!」 南華半邊臉開始浮現五爪紅痕,他深吸口氣,黑瞳內彷彿隱藏了風雨欲來的情緒,又好似什麼也沒有的平靜。 被他盯得發毛,花圓媛轉身欲走,卻在一扭頭就對上北辰的銀色雙眸。 ──這女人站在這裡多久了? 同樣看見北辰的還有南華,上回只是匆匆一瞥,但這次是他與姊姊在地府頭回面對面。 「南華。」身後驀地傳來一道輕柔的悅耳嗓音:「好久不見了。」 聽北辰那柔得幾乎可以掐出水的問候,花圓媛渾身一個機靈,發覺自己夾再他們之間似乎有些不妥,想趁機開溜。不過她才稍微挪動一下腳尖,身後驀然有股力量托住她的腰,她倏地瞠大眼望向眨眼間就來到她身旁的白衣男仙。 「見過天女。」南華對北辰的態度不卑不亢,無視花圓媛帶著警告的瞪視,續道:「天女若有閒情雅致想暢遊地府,本尊可親自去向閻王提上一聲,歷劫事大,本尊就不便在此耽擱了。」 說完他不顧花圓媛反抗、北辰在後頭的叫喚,拉著花圓媛的胳臂,一路朝閻王殿步去。 「你、你幹嘛啊!?」花圓媛驚得想掙脫,這傢伙難道沒感覺他姐姐氣怒的視線都快燒穿她了嗎? 「喂、喂,你們不是姊弟嗎?」沒膽回頭看北辰的臉會是多麼駭人,花圓媛只好讓南華抓著走,總比留下來讓北辰滅了她好。 南華沒有回應她,而是一路向前走,花圓媛被他拉得手臂發疼,終於忍不住大吼:「南華!你有什麼毛病啊?」 「對,我想我是病了。」南華倏地停下腳步,讓後頭的她差點煞不住腳撞上他的背。 他忽然轉身盯著自己,花圓媛感覺自己像是被獵豹盯上的獵物,不禁嚥了口口水。 「你……」這傢伙不只是病了,可能還病得不輕。但被他這麼看著,花圓媛沒膽子把這話說出口。 「知道這兩世妳死後,本尊過得是什麼日子嗎?」 花圓媛啞然,上一世她還有萬華鏡可以偶爾偷看一下,但這是鏡子在北辰手裡,只有十年前看見梓嬅消沉的模樣,不過看南華緊繃的臉部線條,應該是過得不怎麼好。 「妳可知道,阿和的死,對我的打擊有多大?」 感覺腕上的大手驀地收緊,花圓媛望著南華似乎在隱忍痛苦的神情,不解地蹙眉問道:「阿和……是誰?」 聽起來像是男人的名子,難道在秦汸元死後梓嬅終於找到能夠疼惜她的人,結果對方也是個短命佬,再次讓梓嬅經歷了一回生離死別? 思此花圓媛登時感覺胸口有些悶脹,恢復女子的她照理來說不會與男人吃醋,可過了十年,秦汸元對梓嬅的重視似乎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反而越發濃烈。 「我的兒子。」南華深吸口氣,「梓樺和秦汸元的孩子。」 花圓媛身軀一僵,張大雙目瞪著南華。「你說……我、我有兒子!?」 像是無形中被人賞了一拳,花圓媛驚魂未定地望著南華,回想兩人共枕也只有那一晚,居然就讓郡主有了! 見她的反應看來是真不知道阿和的存在,南華斂起方才的情緒,俊顏恢復淡然。「沒錯,但阿和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聞言花圓媛更加愕然,她連自己的骨肉都沒看到,就又被告知已經逝世,雙重打擊下她心尖泛起絲絲苦澀。 每日進入地府的亡靈這麼多,她不可能知道誰是阿和。若知道,她又該去哪兒尋這孩子? 還是秦汸元的時候,他的成長缺乏親人的陪伴,花靈的她生是植株,自然更不明瞭所謂的親情是何物。 「他……應該長得很像妳吧。」良久,花圓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像吞了一千根針那般嘶啞。 「像你,連個性都像。」南華目光迷離,似乎陷入回憶之中。 他微微鬆開抓著花圓媛的手,卻沒有放開,「如果阿和還沒有投胎入輪迴,本尊想向閻王要他的魂魄。」 「你想做什麼?」 南華視線落在她金色的秀髮上,當他正欲開口時,花圓媛右手的玉戒子驀地發出到刺目的光芒。 當那道光芒乍現的同時,將兩人的連接處彷若相斥的磁極被強勁的力量震開。花圓媛連話都還沒說出嘴,已經被一股力量強迫帶離南華身側。 腦裡忽地憶起北辰的話,花圓媛望著與他只有三步之遙的男仙,在他上前一步時,她亦退了一步。 「你說的那個阿和,是秦汸元的孩子。」她深吸口氣,壓下心尖的苦澀,堅聲道:「但秦汸元已經死了,我是花圓媛,所以不管你想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她無法親眼見到孩子,是不是就代表她與阿和註定無緣呢? 「花圓媛!」 南華的低吼在她轉身後傳來,花圓媛立刻拔腿狂奔,後頭傳來同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南華的喊聲:「你給本尊站住!」 一路在忘川邊奔跑,經過大片曼珠沙華、三生石、奈何橋,花圓媛不時拈訣施術干擾後頭追逐她的天尊,甚至把面前的鬼差和待領湯的亡魂們拿來當擋箭牌,弄得奈何橋上是人仰馬翻。 「哎呦!花姑娘,妳、妳這是在幹什麼啊?」 鬼差被花圓媛一個用力踹,差點翻了孟婆面前的湯鍋,手碰到鍋緣被燙得哇哇大叫。 「讓開、讓開!」 眼看前方的排隊人龍阻礙通行,花圓媛扭頭看被困在橋頭的南華就快追上了,側首望向橋下湍湍的川水,咬牙心一橫── 「別跳!」 離她最近的鬼差也攔不住花圓媛,南華眼睜睜看著那抹嬌影掠下橋,只聞噗通一聲,他臉色驀地刷白。 花圓媛在水面撲騰了幾下,怕被川水沖走,她抱住奈何橋的橋墩,冰涼的水打濕了她的長髮和衣裳,有股刺骨的寒意沿著脊椎攀上,她忍不住牙齒打顫。 抬頭向上望,對上南華那雙幽深的黑瞳,她心倏地一緊。 「花姑娘,快上來啊!」鬼差焦急地在橋上大喊,一會兒另外幾位鬼差尋了支長篙,前來搭救花圓媛。 不過篙末都伸到她面前了,還是不見花圓媛有抓住的意思。 她盯著在橋面負手而立的南華,身體並沒有因為泡在水裡開始習慣低溫,反而越發冰冷,寒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0 冽的川水像是細針般扎著她裸露在衣裳外的肌膚。 她的意識開始恍惚,上頭傳來鬼差著急的呼喚,她卻覺得自己的越來越輕,就好像……好像她前兩回要離世那般。 就當她鬆開抓著橋墩的手、幾乎要墜入黑暗時,有隻大手忽地抓住了她,並將她拖出寒冷的忘川水面。 她盡全力睜眼,只對上雙飽含無奈的黑眸。 「為何我總不知該拿妳怎麼辦……」 那語調聽在她耳裡心頭又是一抽,花圓媛只覺得全身的精神都在這一刻被剝去,連應聲的力氣都沒有,眼一閉就暈了過去。 回到橋面時,鬼差立刻遞上乾淨的布巾想遮蓋花圓媛因濕了衣裳而曲線畢露的嬌軀,南華卻先一步褪下自己的外衣將她牢牢裹住。 「天尊,那川水……」忘川乃是流過地府之河,目的地是黃泉的盡頭,是屬極陰之水,南華碰上了可是會損傷仙體的。 南華不理會鬼差的提醒,逕自抱起昏過去的花圓媛,往閻王殿跨步行去。 参拾話 # 川涼情未絕 (下) 睜開眼時,花圓媛看見石青色的帳幕,她眨了眨眼,昏過去前的記憶慢慢憶起。 她為了逃離南華的追逐,跳下了奈何橋,她只記得忘川的水很冽、很冷,就像泡在在冰山融化的水裡那般。 然後……有一隻大手把她從水裡拉起來,她依稀記得南華好像對她說了什麼,卻又連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妳終於醒了。」 抬眼朝聲音來源看去,花圓媛開口、啞聲道:「閻……王……」 像是許久進水,她的喉嚨乾得快燒起來,閻王見狀,趕緊示意身旁的判官斟杯茶給她潤喉。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看閻王像是鬆了一大口氣般,花圓媛古怪地瞥他一眼,喝光杯盞裡的茶水,又遞給判官,以眼神示意他再倒一杯。 判官不甘願地又斟一杯給她,臉上有藏不住的慍意。 「他呢?」終於喝夠了水,花圓媛這才拿正眼瞧閻王問道。 「誰?」 「採花……南華,他人呢?」如果她沒記錯,那時是南華把她從忘川裡拉上來的。 閻王恍然地點了點頭,「妳說天尊啊,他已經去投胎了呢!」 「什麼!?」花圓媛聽言差點從床禢上蹦起,南華居然先她一步去投胎了! 被她的大吼嚇了一跳,閻王皺眉道:「花圓媛,妳可知道這回妳跳下忘川給天尊和地府添了多大的麻煩?妳本是植物,雖生於陰地,可忘川的水仍是蝕了妳的靈根,是天尊用他的仙力將妳護著,否則妳以為自己現在還能活著跟本王說話嗎?」 「……」 花圓媛怔怔地望著神情難得肅穆的閻王,她當下沒想這麼多就跳下去了,沒想到自己竟差點丟了性命! 「天尊原本已經歷過劫,只要再回九天上受幾道天雷便可以飛升上仙,結果為了救妳,還有那個孩子……」 聽到「孩子」兩字,花圓媛瞳仁劇縮,急忙伸手拽著閻王的衣袖道:「阿和入輪迴了嗎?南華最後有沒有找到他?」 「妳先別著急,那孩子有天尊的半個元神護著,現下好生地養在九重天上,不會有事的。」閻王歎了口氣,「為了你們倆,天尊做了這些事惹得上頭很不高興,若不是北辰天女出面向天后求情,自己也落得罪罰,又怎麼會只懲天尊下凡再歷一世劫!」 南華為了救她與阿和,放棄了原本可以飛升上仙的機會,自己又再度投胎當凡人。花圓媛感覺自己心頭仿若壓了塊重石,沉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罷了、罷了!」閻王見他失魂的模樣,擺手道:「待妳養好身子,也趕緊去投胎吧!這劫歷完了,妳還有六百多年可以開花呢!」 ──六百年? 花圓媛愕然地瞪著閻王,道:「等、等等,我一世活了十九年,第二世也大概活了二十幾歲就下來了,加上我待在地府的這些時日,加起來大概才一百年,怎麼會只剩下六百年!?」 「這個嘛……」閻王搔搔額角,尷聲道:「妳已經在這躺了快兩百年,到時去歷劫又不知道要花掉多少時間,花開的時限自然所剩不多。」 花圓媛的臉色登時比判官還難看,她居然昏了兩百年!她兩百年的寶貴花開就在這床上躺掉了? 早知道就別自作聰明跳那什麼忘川了!花圓媛現在後悔地幾乎想一頭磕牆洩憤。 她立刻掙扎著要下床,可雙腳才碰到地,身子驀地一軟,她扶著床柱才不至於摔倒在地。 該死,她的身體怎會變成這樣? 「哎呀,本王不是說妳現在要先養好身子嗎?」閻王嘖了嘖嘴,「天尊雖然幫妳撿回一命,但忘川之水仍是侵進妳的枝幹、靈魂受了損,不好好修養妳連六百年都撐不過啊!」 「可是……」花圓媛咬牙撐著身子,艱聲道:「我、我沒有……時間了……」 閻王看她一副要飛奔出廂房的決心,嘴角輕抽,「這樣吧,有個方法能讓你縮短歷劫的時間。」 話音一落,閻王的衣領立刻被花圓媛扯住,只聽到她用乾澀的嗓音說:「什麼方法!?」 閻王眸光微黯,「不過這法子得付出一些小小的代價,這麼做妳也無所謂嗎?」 「無所謂!」花圓媛想也不想便用力地點頭。只要能快點結束這該死的三世苦劫,一點小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那好,不過在那之前妳還是得先好好的修養。」閻王笑得露出一排牙,讓花圓媛頓時感覺背後有股寒風拂過,「投胎前記得來閻王殿支會本王一聲。」 說完他不等花圓媛發問,一個旋身就脫離她的擒爪,協同判官一塊離開廂房。 * * * * * 爾後幾日,不管鬼差端來什麼藥,花圓媛都忍著苦將黑呼呼的藥湯往自己嘴裡灌。 終於在七日後,她已經可以勉強下床走動,直到第十日才恢復健步如飛的模樣。 當她來到閻王殿時,閻王正在審問一名亡魂。花圓媛也不避諱,直直走上前,正想開口向閻王報備她要去投胎,在看見那名上著枷鎖的亡魂臉孔時倏地瞠大眼。 「──袁裴凱?」 閻王和那名長得與袁裴凱十分相似的亡魂同時往她這處看過來,不過那魂魄看她的眼神不若她認識的那個人,是陌生、戒備的。 「他不是袁裴凱。」閻王在案後沉聲道:「來人,將這魂押下去!」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1 兩名鬼差立刻上前,眼睜睜看著落魄的亡魂被帶走,花圓媛蹙起眉,雖然眼神陌生,但那魂給她的感覺的確與袁裴凱無異。 難道說…… 「他是袁裴凱的轉世。」閻王伸了個懶腰,替她解惑道:「不過他已經是喝過孟婆湯、經歷過一世的靈魂,不再是當初妳認識的那個袁裴凱了。」 花圓媛望著早已沒了鬼差和亡魂身影的門外,她和南華都不是普通亡靈,就算這世喝了孟婆湯,下一世回來地府,記憶都會恢復。 她知道袁裴凱前一世必定無法善終,沒料到他這一世也受到影響…… 「輪迴本是因果循環,袁裴凱那時造了太多殺孽,還親手弒父,沒入畜生道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 聽閻王凜然的語調,花圓媛沉默地點點頭,人生在世時的點點滴滴,到了地府就像一匹布被攤開來,沒有一絲保留。你這世做人處事如何,完全牽連著你下一世會走什麼樣的命運。 第一世的湯家人、袁裴凱也好,第二世的宋墘等人也罷,喝過湯、走過橋,他們早已不是當初與她相識的故人。 閻王見她氣色不若前些日子般蒼白,問道:「打算去投胎了?」 「嗯,你之前提過的代價……」 「噢噢,那個呀!」閻王像是突然想起來這回事般,興奮地道:「其實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就是要妳投在陽壽未盡、靈魂卻先離世的人身上,這種人分兩種,一是受了重傷差點死掉;二是得了絕症也差點死了,兩者共通點都是還吊著一口氣。 前者比較好辦,把身體養好說不定可以再活蹦亂跳個數十年,不過若妳投在後者……這就要靠運氣了。」 花圓媛張大嘴,不敢置信地望著閻王。這是什麼好辦法?要她投在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根本是場穩賠不賺的賭! 「如今妳剩下『怨憎會』這劫未過,本王先替妳看過了,凡間剛好有個人符合妳現在的需求,若順利投在她身上的話,妳說不定就能快快歷完劫回地府。」 「那它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 閻王再度露齒一笑,陰惻惻地笑道:「天機不可洩漏。」 漏你妹的! 花圓媛在心底狠狠咒罵閻王一頓,她深吸口氣:「……我投就是了。」 見她應下了,閻王朝一旁的判官使了個眼色,笑得好比春陽般燦爛道:「事不宜遲,花姑娘盡早上路吧。」 儘管感覺閻王這話後有他意,但為了她的花開時日…… 這場賭,她拚了! 参壹話 # 天降女魔頭 (上) 某日清晨。 小小村落瀰漫了煙硝與死亡的氣息,被焚毀倒塌的木屋、觸目之處盡是倒臥在血泊中的村人及道士。 觸目遍地荒塚,忽然一手自木板下探出,掙扎著想爬出廢墟。 驀地那隻手被人緊緊攢住,下秒便將被埋在下頭的人一舉拉出倒塌的矮房。 「咳、咳……」 被救出來的是名女子,只見她長髮披散、臉上盡是炭汙,她一手維持著被拽出廢墟的姿勢,另一手則是摀著心口,食指上發著一圈淡淡的光芒,痛苦地咳著。 儘管模樣狼狽,她那雙碧綠的眸子仍舊炯炯有神,她抬手點了自己的穴道,才止住泊泊外冒的鮮血。 「……是你?」待她終於緩過氣來,抬頭對上一張男性的臉孔,神色閃過一絲驚愕。 「屬下來遲,讓您受苦了,請教主恕罪。」男子將她的手環過自己的肩,領著她一步步往村外走去。 「閉嘴,本教主現在沒心情聽你說廢話。」女子沉聲喝道。 幾乎被血汙染透的衣裳黏在她玲瓏有緻的嬌軀上,她步履蹣跚,環視四周的慘狀,不乏看見幾具熟悉的身影。 女子眸底劃過一道恨意,嘶聲道:「這筆帳……一定要討回來。」 居然殺了她這麼多手下,女子垂在身側的右手倏地攢緊,尖細的指甲扎進她的掌心,指縫間再度淌出一絲鮮紅。 「那是當然,屬下定傾盡全力協助教主。」男人盯著她慘白的面色,彷若下一秒就會昏過去般,嬌小的身軀倔強地挺直腰桿。 看見她胸前窟窿大的血洞,他心一凜,「得罪了。」 打橫抱起她,男子一路往據地飛奔。而偎在他懷裡的女人臉上看不見半點嬌羞,她側首望一眼不遠處山巒的方向,指上的光芒暫歇,碧綠的雙瞳隱隱透著幽光。 * * * * * 「門主,這村子裡確定沒有半個人生還。」 中年男子報拳跪立在一名身襲素白道袍的清俊男人身旁說道。 「嗯,留幾個人下來處理。」男人頓了下,續道:「好生安葬村民,至於其他人,都先回緣白山吧。」 「是!」 中年男子聞言,立刻應聲轉身指揮其他人做事,把遍地慘不忍睹的屍體一一埋葬。 那邊大夥忙得焦頭爛額,這方白袍男人獨自負手而立,眸光深沉地望著某一處坍塌的木房。 ──難道方才那縷熟悉的氣息,只是他的錯覺? * * * * * 天啟五年,延帝崇尚道教文化,修道逐仙因而風氣大盛,各家修真門派群立,其中又以緣白山上的南華尊者為首的緣和派最廣為人知。 有正亦有邪,最為修真道士們聞之色變的邪教──夙教,據說新任教主蕭芫芫心狠手辣,三年前親手弒了自己的恩師,一步登上教主之位。 蕭芫芫擁有奇身異骨,年紀輕輕武功修為便超越前任教主,外傳她美貌傾世,也有人說她長得奇醜無比,不過也因為她出現時總戴著面紗,江湖上幾乎沒有人看過這位邪教教主的真容。 一年前,夙教據地之一的長杏村遭幾派修真人士攻擊,蕭芫芫突然獨自現身,施展「懲星陣」殺了在場所有道士。 懲星陣是能夠一舉殲滅修道者的惡術,無論正邪,此術一出定會奪人性命! 據說蕭芫芫就是用此招殺了自己的師父,因為得以自身的血為祭,施術後元氣必大傷。 當緣和派的眾人們趕到長杏村時,已經不見蕭芫芫的身影,僅餘滿地屍首顯示曾經發生過的慘劇。 雖說是正派先出手,夙教此回也殺了不下數百位道士,不論哪一方都受到重創。 修真人士紛紛請求南華尊者出面主持公道,希望趁著蕭芫芫重傷未癒,一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2 舉攻滅夙教。 可南華尊者卻閉門不應,門派內的弟子也絕口不提此事,眾派道士得不到支持,改罵南華膽小如鼠,不懂得趁勝追擊。 從那日起數月間,夙教不知是因為教主受了重傷,還是因為這次的事件汲取到了教訓,行事作風轉為低調。 除了偶爾與道士們周旋,也沒再聽聞有任何血濺的衝突。 * * * * * 緣白山腳。 「快!別讓那個妖女跑了!」 被後頭一群白衫道士追趕著,奔跑在樹林中的灰衣男子扭頭瞪向跑在他身前多些些的墨衣女子。 「教主,這麼下去會被他們抓到的,就由小的去把他們引──」 「別別別,難得本教主身體好多了,能夠出來走走,就讓他們追一下又何妨?」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蕭芫芫語調輕鬆地道。 面對她毫無危機意識的笑語,勞鈞額上沁下滴冷汗。若是被抓到,是會被挫骨揚灰的啊! 教主難道還沒從上回的事件記取到教訓嗎? 「還是把他們都殺……」 「勞堂主再多話下去,芫兒就要扔下你不管囉!」 說完不等勞鈞反應,女子腳尖輕點,比方才奔跑的速度快上至少一倍,迅速消失在勞鈞和後方道士們的視線裡。 沒料到教主真的會把他丟下,勞鈞愕然之餘立刻咬牙,無奈他的輕功並不若芫兒好,甩掉道士們是綽綽有餘,可要追上蕭芫芫就有難度了。 他哀怨地望著不著烏雲的天空…… 只希望一會兒他回到教裡,教主已經平安回去了。 放部屬一人去陪那群道士們玩玩你追我跑,蕭芫芫施展輕功一路往緣白山上奔去。 哼哼,她這趟出來可是有目的的! 不過她還沒爬上山頂,後頭忽地一陣陰風襲來,她機敏地側身避過,腳尖一點,輕盈的身軀便落在樹梢上。 「教主,此地太過險惡,請趕緊隨小的回去吧。」 見沒捉住自己轉而抱拳行禮的男子,蕭芫芫冷笑道:「颯護法不是一直跟在本教主後頭嗎?哪會有什麼危險呢!」 明白自己的舉動逃不過她的雙眼,夙颯面色依舊維持淡定,道:「再過去就是緣和派的地盤,教主乃千金之軀,萬萬不可再冒然涉險。」 聽出他話中的擔憂,蕭芫芫嘆了口氣,攤手無奈地說:「上回是我思慮不周才落得如此下場,你放心好了,這次我可是想清楚了!」 夙颯抿唇不語,一年前蕭芫芫負傷回到聖宮便昏了過去,醒來後彷若性情大變,原本陰沉寡言的她似乎變得開朗許多,行事狠毒的邪教教主像是換了個人般,若不是她的外貌和邪教特有的印記都明示她就是教主,自幼就與她一塊長大的夙颯都要以為蕭芫芫被人掉包了! 「教主非去不可?」良久,他才沉聲問道。 「嗯,就算你要攔我,我也會去。」反正你也打不過我!蕭芫芫在心底補上最後那句。 「那小的便和教主一塊去吧。」 蕭芫芫面紗下得嘴角一垮,雙眸緊盯著站到她後側的冷冰男子。就算她叫夙颯離開,他也一定會跟上來吧! 自從一年前在生死邊緣徘徊醒來後,他對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只差沒連她上茅廁時都跟了。 蕭芫芫幽綠的眸子輕轉,對身後的護法擺擺手,「隨你、隨你,別扯本教主的後腳就好。」說完她再度施展輕功,朝山頂的方向掠去。 夙颯不答,盯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黑瞳微黯。丹田一個提起氣,便迅速地追上。 参壹話 # 天降女魔頭 (下) 翻過層層懸崖峭壁,兩抹黑影落在緣和派內一處屋簷上,看來外圍的道士們都跑去追勞鈞了,他們一路至此都沒被人發現。 蕭芫芫仰頭看了眼陰沉的天色,再低頭看了看自己惹眼的黑袍。 「夙颯……」 「不行。」身後的男人想也不想就答道。 蕭芫芫一噎,「本教主什麼都還沒說啊!」 「教主想要和我分頭行動,對吧?」 蕭芫芫撇了撇嘴,不吭聲默認了。 見她鬧起彆扭來,夙颯微微嘆了口氣,「教主若有想要的東西吩咐給咱們便是,不必冒著危險潛到緣和派裡面來。」 「……你這是在教訓本教主嗎?」蕭芫芫冷哼,看夙颯低下頭不應話,肚子裡就來氣,「你輕功和武功都不如本教主,還跟著做什麼?」 「危及時,小的願意為教主犧牲生命。」 夙颯的話彷彿是記雷擊,劈得蕭芫芫有些怔愣。但她隨後便回過神,惡狠狠地瞪著他。 夙颯忽略她那宛如利刃般的怒視,悄聲道:「天色不早了,教主再不回去,堂主們也會擔心。」 「囉囉嗦嗦,這麼怕被罵,那你就先回去吧!」蕭芫芫說完不再理他,腳尖一點就躍出數丈外,墨色的衣裳在高山上寒冽的風中舞動。 夙颯不敢大意,立刻追上去。兩道身影再次在屋簷上飛掠,在即將到達山頂時,蕭芫芫感覺到一股殺氣朝自己逼近── 「教主,小心!」 夙颯的話音都還未停歇,忽地一道凌厲的劍氣向她襲來,儘管她及時煞住腳,還在空中飄逸的柔軟秀髮,仍是被截斷,縷縷落地。 蕭芫芫雙眼輕瞇,抬頭望向前方翩然落地的一名女道士。只見她長髮束冠,臉上神情正義凜然,手持一把長劍,指著蕭芫芫和夙颯二人。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緣和派據地,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夙颯立刻擋到蕭芫芫前方,「教主,您快走!」 蕭芫芫正想一腳把他踹開,就聽見前方女子蹙眉道:「教主?難道妳就是夙教的教主──蕭芫芫!?」 這下子蕭芫芫連掄起拳頭揍自己護法的想法都有了,這男人的腦袋是木頭造的嗎?居然就這樣在敵人面前曝她的底! 的確放眼江湖,只有她一人自稱教主,蕭芫芫也不避諱,揚起下巴傲然地道:「正是。」 「死妖女!妳好大的膽子,上回殺了這麼多修真前輩,我凝晨絕對不放過妳!」語畢,這自稱凝晨的姑娘舉起劍就往他們倆的方向攻來。 「這邊有小的擋下,教主您趕緊走吧!」 夙颯抽出腰間的銀蟒軟劍準備應戰,不忘對身後的蕭芫芫喊話。 「想走?沒這麼容易!」 凝晨將內力灌輸到劍上,比方才斬斷蕭芫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3 芫髮絲更加凌厲的劍氣赫然出現。 見對方出殺招,夙颯也抽出腰間的銀蟒軟劍嚴正以待,不過當他眼角餘光看劍蕭芫芫仍站在他身後,向來沉靜的臉也不禁露出一絲急色。 「教主!」 「臭婆娘,本姑娘今日就要用妳的血,祭那些前輩們在天之靈!」 凝晨一揮劍,劍氣立刻化作月牙狀的刃波,直直向前方兩人劈去── 「嘖,左一句妖女、右一句婆娘,妳不也是女人嗎?」 在劍波觸上他們之際,一條玄色的鞭子自蕭芫芫袖裡竄出,眨眼間便化了凝晨那一擊。 「我才跟妳不一樣!」 凝晨不信邪,再次提起劍揮了數下,連續的劍氣波朝蕭芫芫攻去。蕭芫芫面色不變,手裡的玄綾鞭再度揚起,一舉將劍氣各個擊破。 在凝晨要再次出招前,她腳下輕點,連夙颯都還沒看清她的身影,就見蕭芫芫那張覆著面紗的臉孔已經近在凝晨面前。 以為她的死期已到,凝晨閉上雙眼,倔傲地仰起俏顏,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不過數秒過去,疼痛並不如她所想傳來,而是股溫熱襲上她的胸前── 「小是小了些,但還是女的沒錯。哪裡和本教主不一樣了 ?」 她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瞪著眼前對她做出非禮舉動的女人。凝晨氣得雙頰緋紅,舉起手裡的劍就往蕭芫芫砍去:「我要殺了妳!」 蕭芫芫側身閃避,右手五指化爪就朝凝晨襲去。不過在她要碰到凝晨的頸項時,食指忽地迸出異光,她眉頭一蹙,有道被火灼燒的感覺蔓延而上,驚得蕭芫芫趕緊收回手。 凝晨不解她為何沒下殺手,反應敏捷的她立刻反手舉起劍,朝前方的邪教教主揮去。 「教主!」 蕭芫芫摀著冒血的手臂,夙颯擔憂的呼喊傳入她耳裡,她眉頭皺得更緊,揚起玄綾鞭想取凝晨的性命,可無論她如何使力,她的右手就是不聽使喚。 凝晨見機不可失,再次舉劍上前,「妖婦,去死吧!」 眼看奔騰的劍氣已到面前,蕭芫芫嘴角輕扯,想側過身軀來避開要害,另一抹黑影卻早她一步,擋到她面前。 「唔……」 聽到一聲悶哼,蕭芫芫瞠大眼瞪著護到她面前的夙颯,見他渾身是血,驚得大喝:「你不要命了啊!」 「保護……教主,是、是小的的……職責……」 蕭芫芫眸光微沉,周身殺氣騰起,攢住夙颯的脈穴,阻止他失血過多。 沒如願傷著蕭芫芫,凝晨冷哼一聲,打算再次進攻時,面前卻有股寒冽氣息撲面而來,凍得她唇齒發顫。 她忍不住抬袖來擋,可當她放下手後,面前再無任何人的身影。 「可惡!」 她低咒一聲,絕麗的水眸望著緣白山側,咬牙躍上長劍,御劍術往山下的方向飛去。 * * * * * 「夙颯,撐著點。」 緣和派內的某間柴房,蕭芫芫將昏過去的夙颯安頓在乾淨的角落,低聲道。 見他胸前的傷口雖猙獰怵目,但呼吸還算平穩,蕭芫芫微鬆了口氣。感覺凝晨的氣息遠去,想必是以為他們往山下逃了。 蕭芫芫舉起右手,盯著已經黯下光芒的食指,目光深沉。 想必那些追勞鈞的道士們也差不多回來了,她原想待外頭平靜了些再離開。 可現在夙颯有傷在身,她又不好意思丟下因為自己才受傷的他不管。 她抬頭望了眼外頭的天色,再看陷入昏睡狀態的夙颯,她用一旁的餘炭在他醒來就看得見的地方寫下段話後,迅速地竄出柴房,往緣白山頂奔去。 當她來到山頂一座大殿時,身後不遠處傳來數道氣息,蕭芫芫立刻翻身上屋簷,矮下身子隱匿身形和氣息。 「門主還未出關嗎?」 有道中年的嗓音自前方傳來,蕭芫芫認得這聲音,她曾與這聲音的主人交手過兩、三次,是緣和派的長老之一,冽晨。 「還沒,但應該就快了。」另一道聲音相較蒼老許多,「怎麼沒瞧見凝師妹?」 「大概又去廚房準備好料的了!」說完冽晨還擦了擦嘴邊的口水。 「得了,師妹做菜你哪一次有吃到了?還不都是做給門主。」 「門主又不吃,師妹又不分給我,那些菜擱在那也浪費嘛!」 聽他們話家常似乎沒有要停止的跡象,蕭芫芫在心底嘆了口氣,腳尖一轉便朝殿後方掠去。 可當她越過三座屋簷,雙腳尚未落地,一道比凝晨凌厲上數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劍氣朝她襲來。 她敏捷地避開來,腳下的屋瓦隨即被劍氣斬得粉碎,她心一凜,低頭向劍氣發出的方位看去── 参貳話 # 初遇俊道長 (上) 蕭芫芫自認看過不少英俊男子,夙颯就是其中之一,邪教內的男子因為修練的功夫,多半比女子更加貌美,少數也是有像勞鈞那樣是老翁的模樣。 以為自己早就對美男免疫了,可當她和下頭站在大殿門口的男人對上眼時,蕭芫芫還是不禁看直了眼。 穿著道袍的青衣男子手持長劍,劍身上還有刻紋,隱隱發著寒光。瞧他劍尖還指著這處,想必方才那道劍波是他發出來的。 蕭芫芫眼尾餘光落在自己腳邊化作齋粉的屋瓦,額角沁出薄汗。她和男子之間的距離少說也是十來丈,可見他的內力絕對驚人,心底同時暗忖著此人的身分。 「夙教教主千里迢迢來我緣和,有何貴事?」 沒想到對方一眼就認出她的身分,蕭芫芫晶亮雙眸輕轉,瞥見對方腰際上的玉珮,心道他應該如冽晨等人一般,是緣和派的道長。 思此她便不再駝著背,大方地直起身來。當夕陽西落,微光餘暉照上她覆著面紗的臉蛋,南華黑瞳不可察地一縮。 烏髮飛揚,那女子佇在側殿的屋簷上,一襲墨衣幾乎要融進她身後的夜色之中。 「人道緣白山上的道長多是滿頭華髮的糟老頭,想不到竟有像你如此這般的俊姿。」 盯著那雙與前兩世裡相仿的瞳眸,南華目光微黯,可神色較先前柔軟許多:「這世,墮魔了嗎……」 蕭芫芫自然沒聽見他的低喃,蹙起眉道:「本教主此趟來,是想向貴派借樣東西。」 「何物?」 「相思華。」 南華將手中的劍負在身後,漆黑的雙瞳劃過一絲異光,隨後便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4 消逝無蹤。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女子,話鋒一轉,道:「夙教何時懂得用『借』這詞了?」 聞言蕭芫芫臉色一白,回想她確實與緣和派結怨頗深,這時候跑來美名說要借,可人家若不借,她還是打算要動手搶。 「一句話,借是不借?」她輕哼了聲,右手已悄悄搭上袖內的玄綾鞭。 南華面色平靜,搖了搖首,「不……」 他單音剛出口,一道凌厲的黑色鞭子就朝他襲來。蕭芫芫攻勢猛烈,沒一會兒就欺身到他面前,秀麗的臉蛋上佈著薄汗,眸底閃著耀人的光輝。 「那就委屈道長讓本教主挾去討了!」她五指化爪就朝南華的肩膀抓去,不過原本近在眼前的男人,突然沒了蹤影,蕭芫芫心一驚,回首已經被南華擒住持鞭的柔荑。 掙扎間她的面紗脫落,精緻的容顏展露在南華面前,他的呼吸仍舊平穩,但眼底劃過一瞬光芒,快得讓蕭芫緣來不及捕捉。 兩人的臉距離不到三吋,蕭芫芫連他眼中的自己都能夠清楚看清,放眼夙教能抓住的人只有被她弒殺的師父,如此簡單被擒、真面目又被看光,她不禁有些惱怒,抬腳就想把南華踹開。 南華像是早知道她會怎麼做,身軀微側,也將兩人的距離再拉近了些。 「你……」就連夙颯都沒靠她這麼近過啊! 「看來這世有乖乖喝下孟婆湯。」 盯著眼前放大的俊顏,蕭芫芫沒留意他沒頭沒尾的話語,只想趕快掙脫這男人的箝制。 「放手!否則本教主──」 瞥見她發著淡光的右指,南華眸色一沉,倏地鬆開手。蕭芫芫腳步不穩一個趔趄,險些栽倒,當她站穩腳步,抬頭就看男人悠閒地往殿內步去。 「喂!別走,把『相思華』交出來!」 見他腳步非但沒停,還加快速度離去,蕭芫芫氣得咬牙,立刻拔腿追上。 跟著那個男人走過安靜的大殿,蕭芫芫看見一旁的小桌上擱著還蒸著熱氣的飯菜,眉頭輕皺,想起方才在外邊聽見冽晨等人的對話。 難道,這個男人就是緣和派的門主? 盯著前方那舉手投足皆稱得上優雅的男人…… 不可能吧!他的模樣看起來也才長她沒幾歲,哪裡像是掌管一派的修道士了! 蕭芫芫狐疑地跟在他身後,思忖著要怎麼把他劫去威脅緣和派的門主南華,叫他把相思華交出來。 她握緊玄綾鞭,正欲往前方男人的背影揮去,不料他卻突然停下腳步── 「妳叫什麼名子?」他轉頭看見蕭芫芫手持長鞭一副要攻擊他的模樣,沒露出一絲驚懼,反而雲淡風輕地問道。 「你不是知道我是誰了?」蕭芫芫尷尬地放下手,有種突擊失敗的憋屈感。 南華盯著她與地府截然不同的模樣,但渾身氣息仍與花姿時無異的女子,輕嘆口氣,轉身繼續向前走。 「你嘆甚麼氣啊!?」蕭芫芫氣極,腳尖一點立刻躍起,眨眼間就擋到南華面前,阻了他的去路,「站住!給本教主把話說清楚!」 「我跟妳沒什麼話好說,妳走吧。」南華神情淡漠,「還是妳在等外頭的人進來殺妳?」 蕭芫芫冷哼,「就算是你們門主來也殺不了我,在沒拿到『相思華』之前,本教主是不會離開的!」 「妳要那東西何用?」 蕭芫芫眼睛一亮,滔滔道:「傳聞相思華能夠就將死之人,甚至可以治癒百病……」 「那全是騙人的。」南華語氣寒冽,拋下這麼一句話後,身形一閃便越過她往殿內步去。 見他再度從自己眼前走掉,蕭芫芫也不再和他客氣了,揚起玄綾鞭就朝南華抽去。 可鞭子還未碰到南華,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劍氣擊偏,隨後是道震耳欲聾的哭嚎──「門主,您沒事吧!?」 一名少年從天而降,警戒地盯著要攻向南華的蕭芫芫,拿劍的那隻手還隱隱發著抖,蕭芫芫瞥向角落的破碎茶杯,想來這是位斟茶來的小道士。 不過更讓她驚訝的是,她清清楚楚聽到小道士喊那個男人「門主」,所以前方那位真的就是緣和派的南華! 「妳、妳是誰?居然……想對我們門主不利!」 「我是……」 「緣貞,過來。」 被喚緣貞的小道士渾身一個機靈,急忙收起劍跟上南華的腳步。 見這一大一小把自己忽略得徹底,蕭芫芫貝齒一咬,對南華喊道:「你今日不交出相思華,休怪本教主血洗緣白山!」 說完她鞭子一舉,立刻就朝那瑟著肩的小道士攻去。 感覺一股肅殺之氣朝自己襲來,眼看就要被奪小命的緣貞驚恐地閉起眼,但半晌過去,預料中的劇疼並沒有落在身上。他緩緩睜開眼,看見玄黑色的長鞭纏繞在長劍上,而那劍身上刻著雲紋,發著淡淡寒光。 「門主……」 「離開這裡。」南華語調仍平穩,對緣貞來說就像顆定心丸,迅速地往殿外奔去。他得去搬救兵! 「想走?沒門!」蕭芫芫見目標要逃了,旋身就想追,可她的鞭子還纏在南華的劍上,她一動就被牽制住。 她揚手想收回玄綾鞭,可何奈她如何拉扯,鞭子仍舊牢牢地繞在劍上。 「混帳!」蕭芫芫抽出腰間的匕首,氣急敗壞地往南華命門招呼去。 「妳不是想要相思華嗎?」在匕首尖銳的末端要觸上那英挺的鼻樑時,南華這話一出口,讓她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 南華手腕輕轉,原本緊緊纏繞在長劍上的玄綾鞭隨即被劍氣給震開,蕭芫芫收回鞭子,盯著面前再度轉身的男人。 「若真想要,便跟我來吧。」 参貳話 # 初遇俊道長 (下) 抓起飄落在地的面紗再次蒙住半張臉,蕭芫芫聽他這麼說,卻停下腳步,佇在通往內殿的門前。僅露出雙目的容顏彷似在沉思些什麼,沒感受到她的氣息跟來的南華轉過身,側首望著她。 「我可是夙教的教主,你不殺我就算了,還真要給我相思華?」 被那雙晶亮的雙瞳盯著,南華有衝動再次揭了她臉上那塊礙眼的布紗。 「不為什麼。」他收回視線,低聲喃道:「因為……是妳。」 他這話說得輕,可蕭芫芫武功造詣極高,自然沒有漏聽。她蹙起眉,嫌惡地睨著南華:「你該不會被本教主的美貌誘惑了吧?」 以為會遭來南華厭惡的羞辱,但他卻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離去的腳步之快,一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5 眨眼就沒了蹤影。 蕭芫芫怔在原地,他這是……害羞? 不過就這樣放南華跑了,相思華的所在位置就得她自個兒去找,她還擔心著夙颯的傷勢。 蕭芫芫看了一眼殿外,再瞧一眼殿內…… 罷了,先拿些能夠止血的金創藥給夙颯,待天色完全暗下,她再回來取相思華吧! 思此她便不再停留,旋身掠離殿內。在她身影消失在朦朧暮色裡的同時,南華緩緩步出殿,眸底的波瀾轉瞬間便恢復平靜。 他右掌搭上自己的左膛,「沒想到除了情根,心仍會跳得如此快。」 望著蕭芫芫離開的方向,他手腕輕轉,一個黑木的盒子立刻出現在他掌中。 「妳若記得,就會明白……全都是騙人的。」 * * * * * 當蕭芫芫順利拿到些傷藥,回到柴房時,已經不見夙颯的身影。 她咬牙低咒一聲,「那個木魚腦袋!」 瞧外頭天色已經漸漸暗下,蕭芫芫掙扎著該不該去奪取相思華,但夙颯負傷在身,若在緣和派內遇上長老級的道士,那是有可能丟掉小命的! 蕭芫芫雙眼輕瞇,手掌翻轉,掌心赫然出現一個用人的頭髮扎起的小人。她將夙颯還留在地上未乾的血抹在小人上,然後她翻上柴房的屋簷,自懷裡掏出一包用油紙包起來的粉末,朝空中一揚,風便將那粉吹散。 把手裡未散開的粉末塗在小人身上,空著的那手拈出一訣,她嘴裡嘀咕了幾句後,手中的小人緩緩浮起,並發出淡淡的幽光。 見小人頭首朝向的方位,蕭芫芫嘴角輕勾,緊緊攢住小人的身體,往光芒散的方向施展輕功掠去。 不久蕭芫芫便來到一處裊無人煙的山洞口,她皺起眉頭,低頭瞅一眼手中的小人。 難道她的追命訣失效了? 追命訣是夙教前任教主,也就是她的師父除了「懲星陣」獨傳予她的密術,只要有一個人的毛髮,哪怕是一根,她都能追蹤到對方的位置。 她習得此術後告訴夙颯,結果他居然截了一大束頭髮給她。 「不用這麼多!」 夙颯不肯接過她退還的髮絲,「這樣就不怕弄丟了。」 是弄丟頭髮還是弄丟人,麻煩大哥你把話說清楚好嗎? 蕭芫芫嘴角微抽,訕訕地把這束頭髮紮成小人的模樣。 至於為什麼要弄成小人? ……因為她除了小人之外什麼也不會紮,就只會紮自己的辮子! 追命訣將她帶來這個山洞,但她並未在空氣中嗅到血腥味,夙颯受傷,照理來說行經的路途上或多或少都會有血跡,她一路過來卻都沒瞧見。 正當她納悶著是否要再施展一回時,洞內忽地吹出一陣微風,風力雖輕,卻寒冷刺骨,讓她冷不防背脊發涼。 隱約感受到夙颯的氣息,她瞇起眼,握緊手裡的紮髮小人,提氣朝裡頭步去。 另外一頭,獨自在大殿裡的南華,若有所思地盯著案上擱著的木盒,有一下沒一下地與自己下棋。 「門主、門主,不好了不好了,長老他們……唔!」 方才離去的緣貞再度奔進殿內,結果還沒到南華面前就跌了一大跤,疼得齜牙裂嘴。 一股暖和的風自前方拂來,托起緣貞嬌小的身軀,也減緩了他雙膝剛剛磕地的疼痛。 「慢慢說,出什麼事?」南華將白棋放上棋盤,悠悠地道。 緣貞深呼吸了幾次,才緩過氣來,「小、小的聽說長老他們……抓到一個夙教的人,正在寒崚洞裡審問呢!」 喀地一聲脆響,緣貞看那眨眼間便化作兩半的棋盤,和落得一地的棋子,心尖發顫。 「本尊回來前,把這些收拾乾淨。」 只聽到南華拋下這句,緣貞連話都還沒應,一道勁風颳過他的臉頰,眼前已不見南華的身影。 * * * * * 寒崚洞,是緣白山上專門挾押罪人或叛徒之地。 不過緣和派上多是正義人士,寒崚洞除了關著一尾百年前來緣白山上為非作亂的蛇妖外,已經沒有囚禁的普通人類。 而今日以冽晨為首,緣和派除了門主以外的三位長老全都聚集在寒崚洞中,三人各個穿著厚厚的狐裘,而在他們面前的,是四肢被插上樁釘,遍體麟傷且被限制行動的夙颯。 被釘著樁的手上盡是凝固的血跡,不知是風乾的還是凍乾的。 「說!那個妖女到哪裡去了?」冽晨沉著一張臉,怒聲喝道。 夙颯被寒崚洞裡的寒氣凍得全身幾乎沒了知覺,他撐起沉重的眼皮,低啐了一聲,半句話也不願吭。 「這樣下去他不會說的,咱們應該去稟報門主,請求徹查整座緣白山,把那個妖婦搜出來!」不知何時回來的凝晨臉色同樣不佳,盯著不應話的夙颯,他們剛剛也動了不少刑,可這男人的嘴還是不吐出任何一句話。 再耗下去,說不定蕭芫芫已經拍拍屁股、離開緣和派了! 緣和可是堂堂修仙門派之首,讓邪教教主如此來去自如,豈不是徹底丟了顏面? 「可門主才剛出關,若是給他知曉夙教的人跑進來,定會怪罪咱們的!」 三位長老中負責煉丹的凜晨憂心地道,遭來冽晨的怒斥:「給那妖女跑了,門主才會更生氣,你們要被剝皮呢?還是抽筋?」 凜晨和凝晨皆搖了搖頭,南華喜怒不顯於色,但動起氣來絕對不是他們承擔得起的。 「總之先派人去通知門主,至於這個夙教的混帳,就把他扔到裡頭,如果運氣好就凍成冰塊,運氣差點就被燭龍吃掉吧!」 三人達成共識後,冽晨和凜晨分別將夙颯手中的釘樁拔除,因為血液已經凝固,拔起來時撕扯到皮肉,疼得夙颯眉頭緊皺,可嘴裡還是沒發出半點呼聲。 「哼,嘴硬的小子,去裡頭當蛇妖的食物吧!」 他們將夙颯往寒崚洞裡一處牢籠扔去,牢籠是狹長型,最深處已經完全浸在黑暗中,但隱隱感覺得到裡頭有道氣息。 在夙颯還未爬起身,兩名長老就把牢籠鎖起,然後與凝晨一塊離開這十分凍人的寒崚洞。 夙颯撐起身子,搖晃了下堅固的欄杆,他的內力方才被那三個該死的道士封住,他望了望洞口的方向,已無任何人影。 他清醒後看見蕭芫芫留的話,便想到山頂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6 尋她,卻不巧碰上歸來的凝晨和另外兩名長老。身上負傷的他自然打不過三名緣和派修為高深的道士,這才落得如此下場。 腦裡忽地浮現蕭芫芫的身影,他低嘆一聲,希望教主已經平安離開緣白山了。 喀嘶── 身後傳來鐵鍊拖地的聲響,夙颯覺得有股比周遭更加寒冽的冷意從背脊尾端蜿蜒而上,他迅速扭過頭,對上一雙蒼翠發亮的眸子。 参参話 # 天女的轉世 (上) 被那雙透著青光的碧瞳盯著,夙颯連呼吸都不敢多喘一下,手腳並用攀到圍欄邊,使力想破壞欄杆。 但隨著身後的鐵鍊聲越來越靠近,夙颯抓在杆上的手都被凍成紫色,身上的匕首暗器早已被緣和那群混帳搜刮一空,他在心底低咒一聲。 咬緊牙關、閉上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嗤,瞧你這副模樣,本教主真該拿面鏡子讓你好好照照!」 一道清嗓破空而來,隨後是玄綾鞭疾馳而上,轟地一聲就打斷兩根手腕粗的鐵杆。 夙颯聞聲抬頭,眼底充滿愕然:「教、教主……」 「還知道要喊人?」蕭芫芫冷哼一聲,揚起小臉,面紗下的黑眸望向前方與她對視的碧瞳。 在那抹黑影竄上前,她伸手一把將全身脫力的夙颯拉出冰牢,玄綾鞭同時往那黑影襲去。 但鞭首卻立刻被擊偏,藉著微弱的光線,蕭芫芫看見那是佈滿鱗片的尾巴。 以為對方會繼續攻擊,蕭芫芫站在夙颯面前嚴正以待,可一秒鐘、兩秒鐘……半分鐘過去了,那尾蛇的眼卻轉了方向,看著洞外。 蕭芫芫雙眸微沉,側首朝深後的夙颯道:「馬上回夙教。」 聞言夙颯面露驚愕,搖首不應。 「這是本教主的命令,回去。」 「可是教主……」 夙颯話還沒說完,只覺得一股勁風向他襲來,眨眼他已經被蕭芫芫用內力推到洞口。 「教主!」 他咬牙想進入,可寒崚洞的吹出的寒氣凍得他雙腿發麻,盯著洞內的嬌小背影,他目光一閃,遵了自家教主的命令扭頭離開。 ──他要去搬救兵,斷不能教主死在緣白山! 感覺夙颯的氣息逐漸遠去,蕭芫芫扯扯嘴角,想移動腳步時,一抹比寒崚洞更加冰涼的寒意攀上她的手臂。 「讓那小子走了,留汝來當吾的食物嗎?」 隨著鐵鍊生拖地的聲響,蕭芫芫盯著那從黑暗中緩緩游移現身的人……不,只能稱為半個人。 只見面前的男人上身是人類的模樣,年紀瞧起來還比自己小個幾歲,但他的下半身卻是蛇體,蜿蜒的身軀延伸到牢籠深處。 見此蕭芫芫僅是右眉輕挑,臉色尋不著半絲懼怕。 燭龍拖著身軀到她面前,他兩手腕上被釘了兩根半個手腕粗的玄鐵,血早已被凍乾,呈現鮮紅色凝在周圍。而他的頸上同樣有玄鐵造的鐐銬,尾巴上亦然,只要他每動一步,那鐵就扭鑽進他的軀體,卻不見他神情痛苦。 「我是邪教教主,你吃不了我的。」蕭芫芫側首避開他吐出的蛇信,那張臉雖俊秀,可佈滿了鱗片,讓人不願久睹。 「只要吾想吃,管汝是教主還是天皇老子,汝都得乖乖下肚!」 燭龍張開口,欲往她的頸項咬去。蕭芫芫抬起持鞭的右手要去擋那血盆大口,食指正巧舉到他的眼前。 看那散著淡光的指頭,燭龍的動作猛然一頓,翠綠色的雙瞳驀地劇縮,驚恐地退了數步。 「汝、汝怎麼會有……」 瞧他的反應,蕭芫芫循著他的視線看見自己的右手指,蹙起眉問道:「你識得?那可以根本教主說說這是什麼嗎?」 燭龍見她不解的模樣,歇斯底里地大叫:「汝居然不知道!」 蕭芫芫把指頭伸向他,燭龍立刻縮回暗處,像是在躲甚麼瘟疫一般,只留發著幽光的眼睛戒備地盯著她。 「你說是不說?」蕭芫芫往前走了兩步,燭龍驚得喊道:「吾說、吾說!汝別過來!」 蕭芫芫這才停下腳步,晶亮的眸子盯著黑暗中的兩簇青光,抱胸等待燭龍開口。 「那、那是吾之主人的印記,不過兩百年前主人受領天罰,降世到凡間。吾擔憂主人在凡界受苦,想助主人早日渡劫,便追尋而來, 無奈吾鎮守天陰門多年,煞氣過重,還沒尋到主人就先被天尊發現並抓住,不許吾去尋主人,將吾關在這百來年。」 蕭芫芫聽到此點了點頭,她是很同情燭龍的遭遇,不過他還沒說清楚,為什麼她怎麼會有他那主人的印記啊! 「你的主人是誰?」 聽她這麼問,燭龍的目光立刻充滿崇拜,在黑暗中兩顆青瞳像是夜明珠般閃閃發光。 「是司掌夜晚、月升月落的北辰天女。」 蕭芫芫漆黑的墨瞳閃過一絲赤光,可隨後便消逝,她甩了甩光芒逐漸淡下的指頭。「難不成本教主就是天女轉世?」 燭龍眨了眨眼,沉默了幾秒,隨後竟熱淚盈眶,朝蕭芫芫飛撲而上。 「天女、天女!汝真的是吾的主人嗎?」 蕭芫芫只覺得燭龍的身體像是個大冰塊,凍得她渾身發顫,伸手把埋在她身側的燭龍推開,蕭芫芫惡狠狠地道:「我哪會知道啊?如果本教主真的是天女,投胎前不是都要喝孟婆湯嗎?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燭龍被她推到一邊撞到欄杆,摀著頭爬起來,臉上也沒露出一絲惱怒,反倒是乖巧地點頭。 「對對對,主人喝了湯,不記得吾是應該的。」 蕭芫芫冷哼,低頭看自己手已無光芒的右手。她會是天女轉世嗎? 但這光芒是從半年多前才出現的,以往她沒有印象曾有出現過呀! 當她還在鬱悶自己究竟是不是燭龍口中所說的北辰天女時,身側驀然傳來刺耳的摩擦聲,她扭頭看去,發現燭龍竟然在拔自己頸上的玄鐵。 「喂喂,你做什麼!?」看見燭龍的頸項湧出血來,蕭芫芫趕緊出聲喝止,「快住手,你會把脖子扯斷的!」 「吾找、找到主人……就斷不……斷不能再待在這!」 見燭龍鱗片下的臉皮越發慘白,蕭芫芫上前一步,耐著性子捧住他的臉,皺眉道:「不准動,我幫你解開。」 燭龍眨了眨碧綠的雙眼,銬在他身上的玄鐵可是有南華親自下的咒術,主人能解得開嗎? 蕭芫芫沒留心他的情緒,彎下身子來專心研究燭龍脖子上的玄鐵鎖,雖然被血糊得都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7 是,可還是能看見一個嵌在接合處的咒文。 「可能會有點痛,你忍忍。」蕭芫芫邊說,手裡不知打哪抽出一把匕首,她將內力灌輸在刀尖,對著咒文處狠狠扎下去── 雖然她叫自己忍著,燭龍卻沒有閉上眼,他看著蕭芫芫在下手的那一剎,原本的黑瞳有一瞬間變成赤紅色,他想定睛看清楚時,脖子上的玄鐵鎖居然開了! 「呼!好了,手上的也……」蕭芫芫抬起頭,話還沒道盡,再度被燭龍撲倒在地。 「謝謝主人、謝謝主人!汝的大恩大德,燭龍會用一輩子報答汝的!」 感覺解開脖子上的玄鐵鎖後,燭龍的身體隱隱散著一道炙熱,不再像剛剛那般冰冷。 感覺他就像個孩子般,興奮地在自己頸肩邊撒嬌,蕭芫芫看見他兩手上還被玄鐵銬著,伸出手拍拍燭龍的背,無奈笑道:「好了、好了,要道謝也等我解開全部吧!」 忽然她靈光一閃,瞧這貨單純的傻模樣,或許可以拐他去幫她盜取相思華! 蕭芫芫越想心情越好,不過就當她掙扎著想爬起身時,頭頂的方向忽地傳來道懾人的殺氣,頓時讓寒崚洞的溫度瞬間又降了數十度。 「你們,在做什麼?」 蕭芫芫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燭龍身軀一僵,她仰頭望去,先是看到一雙白淨的長靴,和潔白的長袍,再往上看去…… 她對上一雙飽含怒火的漆黑雙瞳。 参参話 # 天女的轉世 (下) 蕭芫芫眨了眨眼,看見南華一臉不悅,活像是被人狠狠賞了兩巴掌。她不禁蹙起眉,心沒來由地一陣抽疼。 「天、天尊大人!?」 還伏在她身上的燭龍驚愕地大叫,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南華手裡的劍已經朝他揮來,凌厲的劍氣打在燭龍的後背,他悶哼一聲,立刻嘔出一口血。 「喂、喂!你沒事吧?」蕭芫芫趕緊爬起身,把吐血的燭龍拉到自己身後。 她還得靠他去搶相思華,斷不能讓這貨讓南華給殺了! 怒氣騰騰地瞪向前方持劍的修道門主,她抽出腰間的玄綾鞭,揚聲道:「交出相思華,否則本教主一鞭滅了你們緣和!」 「本尊沒有那東西。」南華冷聲道:「不要讓本尊說第二次,讓開。」 他今日一定要殺了這隻蛇! 蕭芫芫見他周身殺氣纏繞,心忖著該如何離開這洞穴時,她的手腕驀地被隻滾燙的手擒住。 「主人,只要把吾手上的玄鐵解開,吾就能救汝出去。」 耳邊傳來燭龍的輕語,蕭芫芫挑起一邊的眉,眼前南華堵在前頭,她也只能相信這傢伙了。 見他們兩人交頭接耳的模樣,南華雙眸劃過一絲深意,舉起手中的劍,尖端指向那一人一蛇。 「燭龍,你私自下凡已是重罪,看在天女的份子上,本尊本不願殺你,但你卻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手中的劍發出陣陣寒光,氣勢的威壓讓蕭芫芫和燭龍的手臂都起了疙瘩。 在他揮劍襲來前,蕭芫芫深吸口氣,將手中的匕首狠狠朝燭龍的手腕處刺去── 轟地一聲巨響,蕭芫芫只感覺有股熾熱的烈焰撲面而來,把寒崚洞裡的冰全都融去。她忍不住抬袖去擋,可那火竟不傷她一分一毫,甚至包裹住她。 感覺自己被人攔腰抱起,蕭芫芫心一驚,抬眼望去對上同樣碧綠,卻比方才更加晶亮數倍的雙瞳。 「吾是天陰門的燭龍,汝殺不了吾的!」 感覺這話的語氣有些熟悉,蕭芫芫滿臉黑線,這燭龍真是現學現賣,完全仿造她的話啊! 南華眉頭一擰,提劍擋下燭龍扔過來的火球,見他把蕭芫芫攬在懷裡,手腕翻轉,忽地有道光芒直朝蕭芫芫擊去。 看那道光是朝自己而來,蕭芫芫本欲用玄綾鞭去擋,可抱著她的燭龍卻突然一個旋身,用佈滿鱗片的巨尾狠狠將那光打回去。 想不到這貨如此強悍啊!她在心底暗嘆。 南華見自己的招數反而往這方過來,面色不變地側身避開,那道光打上他身後的山壁,出現一條深深的痕跡。 縱使不是打在自己身上,蕭芫芫仍驚得頭皮一麻,若方才她拿鞭子去擋,玄綾鞭極有可能被那道光斬斷。 「天尊莫再阻攔,吾今日必要帶主人離開!」燭龍輕吐蛇信,朝南華喊道。 「隨你,」南華的目光落在蕭芫芫身上,「但這傢伙得留下。」 不知為何,被他那雙眼盯著時,蕭芫芫覺得自己的心都會隱隱泛著痛。 燭龍聞言甩了甩蟒尾,「不可以!吾要帶主人離開!」 南華皺起眉,看了看燭龍,又瞧一眼蕭芫芫,瞥見她右指上淡得幾乎快看不見的光芒。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放下手中的長劍,空出的手掌出現一個木盒。 「妳要的是這個,對吧?」 意識到他是在對自己說話,蕭芫芫盯著他手中的盒子,道:「那裡頭就是相思華?」 「沒錯。」南華點了點頭,「離開那條蛇,就給妳。」 燭龍正要開口發難,蕭芫芫以眼神示意他閉上嘴。對南華擺出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開口說道:「你我正邪不兩立,本教主代表夙教,你是正派道士。把東西拱手給我,傳出去豈不是難聽?」 南華面色恢復平淡,望著她道:「那妳想怎麼做?」 蕭芫芫看他手裡的盒子,拍了拍燭龍環在她腰上的手臂,燭龍立刻將她放下來,一雙蛇眼緊盯著南華,不敢大意。 「不如這樣好了,」蕭芫芫笑得一臉無害,「你乖乖站在那別反抗,讓本教主搶?」 還以為她要提出什麼更有氣勢的要求,燭龍抽了抽嘴角。怎麼主人這回投胎下凡,好像換了個靈魂似的? 以為會看見南華惱羞的模樣,想不到他竟將長劍收回鞘內,神情淡然,甚至將空出的那手負在背後。 見蕭芫芫愕然的反應,南華還將盒子輕輕晃了兩下,示意她隨時可以過來取。 「主人別過去,說不定有詐!」燭龍擋到她面前,戒備地瞪著南華。 南華背在身後的手輕拈一訣,一道厲光朝燭龍砸去,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往旁邊瞬移,那光應該已經穿過他的蛇尾。 「再多事,本尊要你瞧不見明日的太陽。」南華語氣淡漠,傳入燭龍耳裡卻讓他背脊發涼。天尊一向說到做到啊! 南華見燭龍不再造次,轉向還在猶豫著是否要上前拿木盒的蕭芫芫,道:「不想要了?」 蕭芫芫盯著他手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8 中的盒子,再看身旁的燭龍不斷搖頭、示意她別過去。她深吸口氣,咬牙往前邁出一步── 不過她並不是前進取盒子,而是抽出玄綾鞭,想在不靠近南華的情形下奪取木盒。 燭龍見狀張大眼,開心地喊:「汝好聰明啊!」 這話聽在蕭芫芫耳裡,她得意地勾起唇角,看玄綾鞭成功纏住木盒,她立刻將鞭子連同盒子拉回來。 「盡給人找麻煩。」 盒子還沒到手,只聽到南華一聲極輕的歎息,蕭芫芫覺得鞭子一緊,隨後就被拉往前方。 她心一凜,想抽回玄綾鞭,可南華動作比她更快,大手擒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喂!說好不反……」 驀地放大的俊顏讓蕭芫芫接下來的話哽在喉嚨,唇上溫熱的觸感讓她驚訝得瞠大雙眼。 ──他、他居然吻她!? 雖然隔著面紗,不過南華這吻輕柔得彷彿蜻蜓點水般,他摟著她閃過燭龍扔過來的火球,一派淡定地道:「條件是妳提的,本尊可沒答應。」 …… 她發誓她清楚看見南華眼底閃過一絲戲謔! 從小蕭芫芫就被師父誇讚聰慧機敏過人,放眼夙教只有她耍人,沒有別人耍她的份。這還是她頭一回被人耍得團團轉,只見她雙頰脹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蕭芫芫想推開抱著她的男人,但腰上的大手就像玄鐵鎖那般,無論她怎麼掙都掙不開。 「放開主人!」燭龍見此急忙上前,他朝南華吐出一團火球,可連南華的衣衫都沒碰到,被他手一揮就給滅了。 南華想將燭龍逼退,可右肩忽地感覺一陣劇疼,他垂眸望去,對上蕭芫芫狠戾的目光。 感覺腰際上的手有稍微鬆開,蕭芫芫立刻舉起掌,狠狠拍向南華的胸口,他整個人晃了一下,她見南華面色倏地變得慘白,便縱身躍離他的懷裡。站定在燭龍旁,盯著他不斷冒出鮮血的右肩,上頭還插著她的匕首。 只差幾吋,那銳利的刀尖就捅入他的頸項…… 蕭芫芫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不解為何她原本是想殺了南華的,卻只是傷了他的肩而已。 這不像她啊! 燭龍不等她多想,尾巴捲起蕭芫芫就往洞外奔,「吾們走!」 蕭芫芫回過神來,她揚起手裡的鞭子,朝落在南華的木盒子揮去,不過當她把木盒子拿到手,回頭看一眼半倚在洞壁的南華,只見他摀著右肩、眼神複雜,一語不發地回望著她。 心尖的疼意緩緩蔓延,蕭芫芫咬牙抑下這令她難受的感覺,收回目光,任由燭龍將她帶離寒崚洞。 参肆話 # 一心齊斷金 (上) 一直到燭龍將她帶離緣白山,蕭芫芫才稍稍回過神來。 「主人,汝別太難過了,汝和天尊大人是姊弟,如今汝喝了孟婆湯,什麼都不記得,天尊大人不會責怪汝的。」燭龍把她放到離緣白山有數里遠的某棵樹梢上,見蕭芫芫面色惆悵,開口勸道。 蕭芫芫猛然抬頭,盯著燭龍佈滿鱗片的臉,「你說我和他是姊弟!?」 燭龍頷首,「汝與天尊大人雖各司白晝、黑夜之職,確實是雙生姊弟無錯,只是天尊大人生性淡漠、不擅表達,與主人的感情並不是太好。」 蕭芫芫腦裡回想方才南華的舉動,個性是有些淡漠,但哪裡不擅表達了!而且他們是姊弟,感情不好居然還吻了她! 「那個天……呃,我弟弟投胎前有喝孟婆湯嗎?」 人家可是緣和派門主,居然與她邪教教主是姊弟,傳出去豈不嚇倒一大干江湖人士! 燭龍點了點頭,「有,主人是在天尊大人之後去投胎的,吾聽『比翼』說天尊此次下凡歷劫不只是喝了湯,連情根都被除盡了。」 「比翼是……」 燭龍搖頭晃腦道:「是天尊大人的神使,層級和吾一樣,不過比翼是鎮守地陽穴。」 「哦。」蕭芫芫了然地點點頭,簡單來說燭龍和比翼就是南華和北辰的寵物!「不過為什麼我弟弟和我會被罰下凡呢?」 「還不都是那個叫花圓媛的臭婆娘害的!」燭龍雙眼冒火怒道:「如果不是她勾引天尊大人,自己還腦袋抽風去跳忘川,天尊大人也不會折損自己的修為去救她,還連累主人替他們求情,搞得汝和天尊大人都得下凡歷劫。」 見他越說越火大,身上的蛇鱗甚至隱隱透出火光,讓蕭芫芫覺得周圍氣溫忽地拔升。 「你別急著生氣,這麼說來我弟弟對那叫花圓媛的姑娘很上心囉?」 「才不是呢!天尊大人一定是一時鬼迷心竅,都是那個臭婆娘去誘惑天尊大人,吾要詛咒她渡劫失敗,被五雷轟頂!」 蕭芫芫覺得自己頭皮一麻,彷似被人揍了一拳般心底悶堵,她抬手摸後腦勺發麻處。她都喝了孟婆湯了,自然不會記得燭龍說的這些事,只當是自己一時神經敏感。 「汝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燭龍似乎已經滅了怒氣,緊盯著她手裡的木盒子瞧。 蕭芫芫這才將注意力拉回她手中的盒子,將它捧到眼前,指尖一個出力,上頭的精緻小鎖立刻被她的內力震開。 緩緩打開盒子,裡頭躺著一株淡金泛褐的花朵,擁有者將它保存得極好,蕭芫芫伸手要取,指腹傳來道刺疼,才發現上頭被下了結界。 她眸底劃過一道沉色,蓋上盒子,在燭龍好奇的注視下將木盒收入懷中。 「主人……」 「時候不早,是該回夙教了。」她站起身,墨黑的衣裳在風中飛舞,倔傲的側顏讓燭龍一下子看走了神。 她忽然側過頭,面紗下的嘴角輕輕勾起,「如何,要隨本教主一塊走嗎?」 「要!主人去哪,吾就去哪!」燭龍聞言高呼回應,還跳了起來,引得樹梢劇烈晃了兩下,若不是蕭芫芫平衡感好,此時應該掉到下頭去了。 「停!」她壓低聲音怒斥:「你想引來那群道士嗎?」 燭龍立刻縮起肩膀,悄聲道:「主人……汝說汝是邪教,那汝都做壞事嗎?」 蕭芫芫眨了眨眼,笑道:「這世上本就沒有正邪之分,對江湖上那群自詡正義的道士來說,本教主當然是罪大惡極的魔頭。」 以為燭龍會因為這樣不願跟隨自己,蕭芫芫臉上的笑容微歛,看在燭龍剛剛救了她的份子上,她斷不會殺他的。 「吾這輩子沒做過壞人,超想當反派的呢!」 對上燭龍晶亮的碧瞳,蕭芫芫愕然地看著他,還是頭一回見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79 到有人想當壞人! 「罷了,你開心就好。」蕭芫芫擺擺手,「別扯本教主後腳,否則管你是不是我投胎前的神使,我定先殺了你!」 燭龍笑著頷首,搖身一變,化作一尾巴掌大的小蛇,伏在蕭芫芫的肩上。 「主人放心,有吾在,就算汝要稱霸天下,吾也會盡力替汝達成願望!」 蕭芫芫挑起一邊的眉,燭龍服從讓她非常受用。 「好!跟著本教主,日後我有酒喝,定不少你一杯!」 樹影晃動,蕭芫芫的應聲仍迴盪在樹林中,一人一蛇卻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 * * * *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教主她……」 夙教的據地,以勞鈞為首的各部堂主站在殿上,不光是上頭的幹部,下面數百民教徒全盯著半跪在中央、滿身是傷的夙颯。 「懇請勞堂主協眾教徒,前往緣白山營救教主!」夙颯忍著身軀的疼痛,朝勞鈞重重一個磕頭。 他一路奔回夙教,就是前來搬救兵,蕭芫芫一人在緣和派,還要應付那條大蛇,怎麼會有勝算? 勞鈞見情況刻不容緩,立刻點頭,朝身後幾位堂主喊道:「好,咱們現在就……」 「等等!」 站在勞鈞側後方的男人忽地出聲,他一眼帶著眼罩,年約四十多,獨露在外的一眼銳利地盯著下頭的夙颯。 「張堂主,這攸關教主的性命安全,緣和派道士眾多,若教主有何不測……」 「教主武功高強、聰穎機敏,怎會被區區一群道士困住!」張榮怒聲喝道:「倒是夙颯,你身為教主的護法,居然棄教主於危險之地,獨自苟且回教,怕是有所圖吧!」 「張堂主,你說這是什麼話?」勞鈞不可置信地瞠大眼。張榮是前任教主的心腹,當初蕭芫芫登上教主之位他雖沒加入反彈的聲浪,可他應該比誰都還厭惡教主。 登上教主之位那晚,眾堂主宣示對新任教主效忠時,獨獨張榮沒磕滿一百個響頭。雖是以身體不適為由,但蕭芫芫心知肚明,張榮對她並不服心。 勞鈞和夙颯有好幾次暗示她不該留下張榮,可蕭芫芫總是視而不見,這下好了,張榮手裡握著也是夙教五分之一的權力,武功造詣又是堂主中最高的,除了教主和夙颯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如今夙颯身上帶傷,自然是無法動張榮,他才會在這時候跳出來攪局。 夙颯雙手握拳,氣得雙肩發顫:「屬下對夙教、對教主絕無二心!」他轉向勞鈞,揚聲喊道:「勞堂主,再不去援救,怕教主會遭遇不測啊!」 勞鈞頷首,正要開口下指令,張榮一腳踢來,駭得他把到嘴邊的話全吞了回去,立刻躍後避開。 「張堂主這是何意?」勞鈞擺出架勢,皺眉怒瞪攻擊他的張榮。 張榮指著他們底下一干教眾,「上回教主私自外出,結果損了咱們多少人?現在又要因為那ㄚ頭的自私貪玩,再讓教徒們白白去送死嗎!」 勞鈞知道他是在翻半年前的舊帳,也知道因為這件事,夙教內對蕭芫芫不認同的聲浪也逐漸高漲。 見身後幾位堂主也面有難色,勞鈞咬牙把氣憋在胸口。現在蕭芫芫身陷緣和派,若不再出發,只怕凶多吉少啊! 「若張堂主和各位堂主不願出手,那夙颯只好自己去救教主了。」看著勞鈞和其他堂主的反應,夙颯語調冰冷地道。 他撐起身子轉身,也不顧鮮血淌下,一步步堅毅地朝外頭步去。 「站住!」張榮看他如此固執,氣得大吼。 但夙颯腳步沒停,他是受命於教主,所以他只聽教主一人的話,更要去救蕭芫芫! 「叫你站住!」張容氣極,腳尖一點就朝夙颯躍去,手中醞釀濃厚的內息,眼看就要擊上夙颯的後背。 「夙颯,快閃開啊!」勞鈞驚得大喊,被張榮那一下打中,非死即傷,何況是現在有傷在身的夙颯,絕對挺不住的! 感覺身後有股殺氣向自己逼近,夙颯想閃避,可身軀就像灌了鉛般無法靈活動彈。他深吸口氣,心想若是教主無法平安歸來,他就這麼死了也無妨! 「哎呀,大家都在呢!這是在歡迎本教主回來嗎?」 参肆話 # 一心齊斷金 (下) 細長的鞭子像是靈巧的錦蛇般擊出,狠狠抽上張榮欲朝夙颯攻去的手臂。張榮吃痛,好在他反應機敏,及時閃過要害,否則那鞭不會打在他手上,而是會在他的胸口。 看自己手上深可見骨的血痕,張榮深吸口氣,抬頭瞪向那悠悠從門外踱進來的玄衣女子。 「恭迎教主!」 一見是蕭芫芫歸來,夙教上下紛紛伏下身去,恭敬地朝她行禮、高呼。 張榮眸底劃過一絲憤恨,儘管不甘,還是彎下身去對蕭芫芫行大禮。 「都起來吧。」 「謝教主!」 蕭芫芫擺擺手,示意他們各忙各的去,眾教徒見教主臉色不佳紛紛退下。大殿一下子跑得只剩下她、夙颯、勞鈞、張榮,還有幾個想走又沒膽子走的各部堂主。 「本教主不過是出去溜達……咳,巡視了一會兒,你們就鬧騰起來了?」 蕭芫芫銳眼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後停在仍低著頭的張榮身上。 「教、教主,您沒……沒事吧?」夙颯忍著身上的疼痛,緊張地半跪在蕭芫芫面前問道。 「好得很,你先擔心好你自己吧!」蕭芫芫賞他記白眼,扭頭對一旁的勞鈞低喝道:「勞堂主,你是怎麼做事的?沒看見本教主的護法受重傷嗎?還不快把他抬下去療傷!」 勞鈞倒楣被點名,只好駝著身軀朝蕭芫芫深深一鞠躬,「是屬下思慮不周,這就帶夙護法去冥癒池。」 冥癒池是他們夙教據地極為特別的池子,泉眼湧出來水溫暖又具有療傷效果,平常是禁止教徒進入,當初蕭芫芫受重傷回來,皮外傷好了,可使用懲星陣造成的內傷卻遲遲不好,也是泡了好幾天才見好轉。 蕭芫芫點頭,見夙颯要開口婉拒,她雙眼頓時瞪大,惡狠狠地道:「你若拒絕,本教主現在就把你拖下去,剁成肉塊餵狼!」 勞鈞和其他堂主紛紛倒吸口氣,不敢相信一個女人家居然會說出如此惡毒至極的話。 可夙颯卻露出笑容,也不讓勞鈞扶,跪謝過蕭芫芫後就往殿外移動。 「勞堂主,好好盯著他泡,別溺死他就好。」 勞鈞得命後也隨在夙颯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0 身後離開大殿,殿內一下安靜了下來,連根針落地都聽的到。 「夙教不養有二心的蠢貨,你說說本教主應該怎麼處理這群光吃飯不幹事的傢伙呢?」 蕭芫芫面紗後的嘴角輕扯,深沉的黑眸劃過一道狠戾,駭得各堂主立刻下跪求饒。 「教主饒命啊!」 「求教主開恩啊!」 …… 瞧他們一個個討饒樣,蕭芫芫挑起一邊的眉,揚聲道:「誰在問你們了!燭龍,你睡醒了沒?醒了就應本教主話。」 張榮和各部堂主看蕭芫芫自言自語的樣子,忍不住眼神透出古怪和疑惑。難道教主這次外出撞到頭了? 就當他們以為蕭芫芫瘋了的時候,原本伏在她肩上,像是裝飾的細長物體突然抬起頭,一開口語氣十分慵懶:「咦,到主人的窩了?」 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蕭芫芫點了點頭,側過頭對彷若剛睡醒的燭龍說道:「光吃飯不做事的傢伙,本教主以前是怎麼處理的?」 燭龍腦子還沒完全清醒,想也不想便直言道:「抽筋剝皮扔出辰梧宮,或是剁碎丟到天陽門餵吾。」 蕭芫芫抽了抽嘴角,想不到她投胎以前這麼狠心啊! 頭一回看見蛇會講話的一干堂主全嚇傻了眼,張榮更是指著燭龍顫聲喊:「妖怪啊!」 聽到他這麼喊,燭龍立刻轉過頭去,綠豆般大小的碧瞳緊盯著張榮,蛇信吐了兩下,語氣鄙夷地道:「像汝這種窩囊廢,吾可吞不下去。」 說完他也不理會張榮氣得發白的臉,轉向蕭芫芫,用蛇首蹭了蹭她的頸項,討好地道:「主人要先剝哪一個的皮?不勞汝動手,剝皮抽筋這活,吾熟練得很。」 面前幾位堂主一聽,各個駭得臉色發白,再次下跪求饒。 「教主饒命!教主饒命啊!」 被他蹭得頸間發涼,蕭芫芫伸手撥開燭龍的蛇首,沒好氣地對堂主們說道:「夠了,通通到暗室去,沒本教主的命令,誰也不准出來。」 見他們聽到暗室後,似乎都鬆了口氣,但臉色仍刷得跟白紙一樣白,燭龍好奇地望著蕭芫芫,似乎在詢問她「暗室」的用處。 蕭芫芫沒空向他解釋,看堂主們紛紛跪安要走出大殿,她目光落在其中一人的背影上,揚聲喚:「張榮,你留下。」 張榮身形一僵,巍巍地轉過身,當他對上蕭芫芫不帶笑意的雙眸,感覺有股寒意從腳底一路蔓延而上。 其他堂主見蕭芫芫只單獨留住他,紛紛夾著尾巴衝出大殿,活像是後面有餓鬼在追他們一般。 張榮深吸口氣,感覺蕭芫芫周圍的殺氣朝他襲來,他閉上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玄綾鞭停在他胸口前不到一吋處,等待半晌沒得到料想中的劇疼,張榮緩緩睜開眼,對上蕭芫芫若有所思的審視。 「教……」 「知道為什麼本教主明知道你不忠,還不殺你嗎?」 張榮盯著眼前只到他肩膀高的ㄚ頭,皺起眉不答話。 蕭芫芫收回玄綾鞭,好整無暇地站在他面前,笑道:「因為,本教主要你繼續帶著恨意活著。」 在張榮瞠大眼的注視下,她面紗下的唇瓣揚得更高:「殺了你親手足的兇手,你一定恨不得本教主現在就去死吧?」 「蕭、芫、芫!」 張榮一聲怒吼,舉掌就朝她劈去,卻被蕭芫芫不費吹灰之力擋下。 「嘖嘖,從以前到現在,你都不是本教主的對手,這樣怎麼行呢!」 張榮氣極,雙眼佈滿血絲,「他可是妳師父,妳居然……」 聞言蕭芫芫眸底閃過一道沉色,可隨後便消失無蹤。她先是閃過張榮的攻擊,旋身欺到他身後,揚起手搭上他的臂膀,喀擦一聲脆響,直接卸了他的肩頰骨。 耳邊傳來張榮的悶哼聲,蕭芫芫面色不變,冷聲道:「你想為你大哥報仇就衝著本教主來,若是在讓本教主知道你想動夙颯或是勞鈞……本教主不只不讓你尋短,還會讓你過得生不如死!」 張榮雙瞳一縮,痛得怒罵:「妳、妳這個妖女!」 「這詞本教主聽那群道士們罵多了,你不妨再想個新的來聽聽。」蕭芫芫直起身,朝外頭喊:「來人,把張堂主拖下去,帶去暗室!沒本教主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外頭立刻奔進兩名夙教教徒,把狠瞪著她的張榮拖出大殿。 大殿再度安靜下來,蕭芫芫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朝殿後方緩步而去。 「主人比投胎前狠毒多了。」 燭龍仍然懶懶地趴在她肩上,蕭芫芫冷哼一聲,伸手將他撥下肩膀,燭龍在落地前搖身一變,化成原本的半人半蛇模樣,急忙跟上蕭芫芫的腳步。 一路跟著她繞過一道道機關,直到一扇厚重的石門前,蕭芫芫才停下腳步。 「你在外頭等著。」 燭龍不甘被她丟在外面,本欲跟上,可當他對上蕭芫芫淡漠的眸色後,只好癟起嘴,乖乖守在石門外。 蕭芫芫觸動了機關,石門緩緩打開,可只打開到一個人能夠進出的寬度就停了。燭龍抬眼瞥去,看見裡頭似乎有張床,床上似乎……有個人。 不等他發問,蕭芫芫已經閃身進到石室內,石門也在瞬間關了起來,阻隔燭龍的目光。 緩步朝前方的石床走近,蕭芫芫拿出藏在懷中的木盒,最終停在床緣前五吋處。 盯著那滿頭華髮,卻擁有一張俊秀臉孔的安詳睡容,她舉起手解下臉上的面紗,隨即半跪在床角邊,目光依舊沒離開床上的那個人。 「芫兒來看您了,師父……」 参伍話 # 揭邪教祕辛 (上) 望著石床上的男子,看那潔白如雪的華髮,祥和蒼白的俊容,輕闔上的雙眼彷彿隨時都會睜開來,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沒有。 「師父,有了這朵花,一定能讓您醒過來的。」蕭芫芫打開從南華那奪來的木盒,探手想將相思華取出,無奈上頭的被施的咒太過堅固強大,就算她用盡全力也打不破花朵上的結界。 「該死!」她低咒一聲,轉頭看向在石床上的男子,她眸色一沉。 不行再耽擱下去,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她半跪在床緣,握住師父冰涼的手,聲調低啞地道:「師父,請您再等等,下次月圓前,芫兒一定會將您喚醒的。您的大業、您的願望,芫兒定會替您都鋪好路!」 說完她抽出腰間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劃上一道血痕,鮮血湧出淌落在石床上。她掀開面紗將流著血的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1 手腕湊到自己唇邊,狠狠吸了一大口。 蕭芫芫連眉頭都沒皺,也不管血還在往外冒,她含著一口血傾身向前,頭微微低下,將嘴裡的血以口喥進師父嘴中,直到她將口中最後一滴熱血哺進男子嘴裡,才緩緩退開。 感覺師父慘白的臉色稍稍恢復點血色,蕭芫芫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漬,拿起擱在一旁的傷藥,隨意抹在還在出血的傷口上。 她端起裝有相思華的木盒,看來她還得再去一趟緣白山,逼南華解了這上頭的結界。 距離月圓夜只餘不到十日,蕭芫芫低頭看自己發著淡淡光芒的食指。燭龍說她是天女的轉世,若能藉此說法讓教裡的眾徒、堂主們對她忠心,甚至還有可能攻擊到緣和那群臭道士…… 蕭芫芫嘴角輕勾,重新戴上面紗。臨走前她垂眸看了眼仍閉眸沉睡的男子,原本勢在必得的笑容稍稍斂起,漆黑的雙瞳劃過一抹痛意。 三年前的那天,是她這輩子永不會忘記的夜晚,當她滿手鮮血的站在祭殿上,以為漫漫的長夜不會有天明時,天空仍是透出光芒,她也就此背負萬惡弒師的罪名。 師父是她親手殺的,這是不可否認的,夙教裡許多人,都是親眼看著師父嚥氣過世。像張榮這般恨她的人不在少數,她卻獨留張榮,其餘的要不是殺了,就是讓他們逃出夙教。 就算她不動手殺了他們,總有一天他們也會想盡辦法來殺她。現在不殺不過是看在她武功高強,夙教不需要這群老鼠屎,與其整日想著替前教主復仇,不如多花點心思讓正派的道士們別三天兩頭來找他們的麻煩! 蕭芫芫整理好儀容後走出密室,冗長的袖襬遮住她腕上的傷口,幾乎是她一踏出石門,燭龍就撲了過來。 被他撲倒幾次已經有心得的蕭芫芫側身一閃,燭龍煞不住腳,直直撞上石門,額上倏地泛起一塊紅。 「痛……主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反應這麼冷漠,難道汝想起來以前的記憶了?」 看他摀著額頭、可憐兮兮的模樣,蕭芫芫蹙起眉頭道:「除非我死了,不然什麼都不會想起來的。」 燭龍失望地癟起嘴,他欲開口時,鼻間忽地一動,伸手抓住蕭芫芫的手,速度太快嚇了她一跳,下意識舉起另隻手朝燭龍的頸項攻去。 「汝受傷了!」他沒留意到即將觸及他的五爪,而是掀開蕭芫芫的衣袖,看見那猙獰的血口子,慌張地說:「吾、吾會一點療傷的仙術,可以幫汝!」 帶著殺氣的五指停在燭龍的頸側,蕭芫芫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將衣袖拉下,訕訕地道:「不必了,已經有上藥,過幾天就好了。」 燭龍仍是一副著急的表情,「汝不覺的痛嗎?」傷口這麼大,他光看都覺得痛! 蕭芫芫不發一語別過頭,痛嗎?當然很痛,誰會喜歡把自己的皮膚劃開呢? 每十日她就得餵師父一次血,因為自小師父每日都給她吃一種藥,使得她現在百毒不侵。只有她的血能夠保住師父的命,只餘一口氣的他,得倚靠她的血才能延續生命。 通常傷口才剛結痂,十日一到她又得放血,三年來沒有一次耽擱。只有半年前那回,她受重傷歸來,在床禢上躺了十餘日,最後還是她拜託夙颯讓她來密室。 知道前任教主沒死的只有她、夙颯還有勞鈞,能救師父的卻只有她一人。 「主人……那人的命早已終了。」 燭龍不是凡人,雖然剛剛只是匆匆一瞥,可他感受不到石室內的男人身上有半點生氣。強留亡者的魂魄,時間久了,那人的魂也會慢慢瓦解,最後連輪迴都入不了。 「我知道。」蕭芫芫臉色有些蒼白,語氣帶著淡淡的倦意:「過幾日教內安定下來,我要再去一次緣白山,你可要來?」 燭龍興奮地搖搖巨大的蛇尾,「主人去哪,吾就去哪!」 看那尾巴擊上石壁,轟的一聲,帶起一波塵霧,蕭芫芫咳了兩下,惱道:「你能不能收起尾巴啊?」 「可是吾討厭用兩隻腳走路!」燭龍眨了眨眼,委屈地道。 蕭芫芫不回應,只是睨了他一眼,好似在說:你不變可以,咱們走著瞧! 燭龍背脊發涼,趕緊搖身一變,變成一名過目難忘的美少年,就連臉上的鱗片都全數隱去。 「這不就順眼多了?」蕭芫芫滿意地看著燭龍的人形,點頭哼聲道。 燭龍癟著嘴看著自己從一條尾巴變成兩條腿,抬起頭看蕭芫芫要往外頭走,他趕緊邁步跟上。蕭芫芫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上,轉頭就看見他腳步十分地笨拙走在後頭,面紗下的嘴角輕揚。 「罷了,你還是當小蛇伏在我肩上吧。」 燭龍聞言,立刻開心地變回一條小蛇,迅速地攀上蕭芫芫的肩,窩了個舒適的位置後,把蛇頭往她的頸項蹭。 不過他還沒碰到,就被蕭芫芫一手擋住,她側首看燭龍無辜的碧眸,嘆口氣道:「別鬧,本教主怕癢。」 說完她也不管燭龍的反應,逕自往前走去。 燭龍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她面紗下的肌膚,微微透著紅霞,他不禁有些竊喜。主人這是在害羞吧! 他低眸看蕭芫芫垂在衣袖中的手腕,一道異光閃過碧綠雙瞳,他蛇信輕吐,一縷金色的霧氣便飄向她受傷的腕處。 「主人,現在咱們要去哪?」 聞言蕭芫芫腳步不停,可語調透著寒氣:「暗室。」 参伍話 # 揭邪教祕辛 (下) 暗室,顧名思義暗無天日。僅有燭光照明,隨著蕭芫芫走過潮濕的石道,燭龍皺起他的小眼,他非常不喜歡這裡的感覺,和天陰門非常類似。 「啊!」 噗通── 前方突然傳來一聲人類的慘叫和落水聲,燭龍抬頭向身側的人望去,只見蕭芫芫連眉頭都沒蹙一下,依舊悠閒地向前走。 來到一處像是牢房的地方,燭龍覺得稱這裡是牢房還太抬舉了,石壁自然形成的坑洞,和一窪不知有多深的水池,看那赤紅的水色,水面下隱隱還看得見數尾魚影,燭龍看那一個個泡在水裡,只露出鼻子以上的人頭,少說也有十來個吧!其中幾個就是剛剛在殿內看見的堂主,瞧他們一個個面色蒼白,燭龍忍不住瑟縮了下蛇身。 暗室的人一見蕭芫芫到來,紛紛伏下身行禮。蕭芫芫手一揮讓他們起來幹活,自己則是銳眼掃過池子裡的眾人,最後停在張榮身上。 被囚在暗室的人,會被泡在這汪冷泉裡,泉水不至於凍死人,卻也足以讓人失溫難受。這池水之所以會紅成這樣,多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2 半都是一位泡在這裡頭的人都是帶傷的,最可怕的還不只這樣,這池裡養著一種特殊的魚類,每條魚的大小大概只有人的半個巴掌大,極喜歡血肉,卻又不會狠烈攻擊。 入池前的刑者都得受鞭,然後帶著傷泡到水裡,每日都要鞭上一輪。當鮮血流進池水,引來血魚的啄食,日復一日、久而久之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關在暗室的人都半撐不過三日,蕭芫芫也沒打算把這群堂主整死,只不過想給他們次下馬威,讓他們搞清楚現在夙教是誰在作主。 她不理會其他堂主,直接往張容那處走去,來到離他最近的岸邊,看他雙手被綁在天然的石柱上,絕大部分的身軀都泡在血池裡,只露出半張臉。 「如何?這血池可是本教主的師父……也就是你的哥哥想的刑罰,不知張堂主泡得還習慣嗎?」 張榮勉強弓起身,讓嘴巴可以離開水面,他的頸肩處還攀著兩尾血魚。他抬起頭,隨後對蕭芫芫吐了一口血水。 蕭芫芫抬袖擋下,伏在她肩上的燭龍露出毒牙,對張榮嘶嘶了兩聲,一副要衝上去咬他的模樣。 抬手揪住燭龍的尾巴,避免他壞了她的好事。蕭芫芫面色依舊,對張榮不敬的舉動未露出半絲惱怒,但漆黑的眼底劃過一道赤光。 「本教主本是不想叨擾你享受的時光,無奈其他堂主可能沒有張堂主你身體勇健。」她瞥向其中一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堂主,和其他被血魚啃得神情扭曲的人們,笑道:「這樣好了,若是張堂主肯認錯,並且就此宣誓效忠本教主,本教主就放了你們。」 其他堂主紛紛雙眼一亮,冀望的眼神全數投向張榮。 可張榮卻別過頭,剛毅地道:「不可能!」 蕭芫芫露出一臉惋惜的表情,對其他堂主聳聳肩,「你們也聽到了,不是本教主不饒過你們喔!」 堂主們立刻掙扎起來,朝張榮叫罵道:「你想死別害咱們啊!」「混帳,要死你自己去死!」 蕭芫芫嘴角微勾,看他們想掙脫箝制去圍攻張榮,無奈只能在血池裡扭動,嘴裡罵聲四起,迴盪在整座暗室中。 她退後了幾步避免被血水濺到衣裳,可雙眼始終盯著張榮緊繃的臉龐,彷彿看見與他相似的那人側影,眸色忽地有些迷茫。 「求教主饒過咱們啊!」 「咱們對教主是一心一意,真誠衷心的,饒過咱們吧!」 …… 堂主們的求饒聲傳進耳裡,她眨了眨眼,收起方才不經意洩漏的情緒,面紗下的笑微微歛起,再次走近血池。 「張堂主的骨氣傲然讓本教主著實佩服,一人走黃泉路實在太孤獨了,不如就讓其他堂主陪你一塊走,人多才熱鬧些。」 「教主,饒命啊!」 「饒了咱們吧,教主──」 對他們的哭喊充而不聞,蕭芫芫看著張榮飽含恨意的怒視,唇角微掀:「來人,放血鯊!」 血鯊,和池裡那些只會啄食血肉的小魚不同,這可是會撕咬獵物直到只剩白骨的魚類。 「妳這個毒婦……」張榮看著教徒將血鯊倒進血池裡,雙目暴瞠,朝蕭芫芫斥道。 「再毒也是你哥哥、我師父他老人家教出來的,」蕭芫芫笑容燦爛,彷彿把他的辱罵當作稱讚:「若在地府遇到師父,記得替本教主跟他問聲好。」 她直起身,站在後面的教徒各個瑟縮著肩連大氣都不敢出,聽著池裡的哭嚎變成撕心的慘叫,蕭芫芫原本戲謔的黑瞳變得深邃。 「他們本來不會死的。」看某一個堂主被血鯊一口咬掉手臂,在水裡驚恐地撲騰著,「全都是因為你,不肯向本教主低頭。」 她轉過身背對慘絕人寰的血池,不忘對負責暗室的教徒說道:「別讓張榮死了,少個胳膊、少條腿無所謂,至於其他人……就讓血鯊們吃飽些吧。」 「是,謹遵教主吩咐。」 她輕輕頷首,背著身後淒烈的嚎叫,步向暗室的出口。 「蕭、芫、芫──」 張榮的吼聲灌進她耳裡,讓她腳步微頓,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緊。 「主人……」目睹這一切的燭龍心底受的打擊不小,可他能感受到蕭芫芫同樣不好受,於是開口輕喚。 「本教主是邪教之首,世人給了我噬血殘暴的稱號,」蕭芫芫自嘲笑道:「怎能辜負他們的好意呢?」 燭龍看著她在燭光下發著淡光的眸子,閉上嘴不再開口。一人一蛇聽著那逐漸微弱的慘叫,離開了暗室。 * * * * * 「教主,您是說認真的嗎?」 蕭芫芫半臥在躺椅上,拈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裡,挑起眉看跪在面前的勞鈞。 「本教主何時喜歡說笑了?」她撐著頭,續道:「本教主要閉關五日,這五日夙教就給你管了。」 「這重責大任,老夫受不起啊!」勞鈞苦著一張臉,對蕭芫芫又是拜又是叩的。 蕭芫芫把糕點扔到勞鈞叩拜的頭上,桂花酥在他頭上碎成大小不一的塊沫,瞧起來有些滑稽。 「夙颯現在重傷在身,本教主是看得起你才拜託你!」她一下子站起身,讓在她肩上打盹的燭龍驚醒,左顧右盼了下,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可是……」勞鈞依舊面有難色。 「放心吧,今天過後,教內的雜音都會消失的。」 勞鈞聽言,愕然地看著蕭芫芫,「教主把他們──」 「張榮沒死,其餘的本教主就不知道了。」她拿起繡帕擦了擦手,語氣平穩像是她殺了人跟殺了幾隻螞蟻沒兩樣。 勞鈞雙肩一顫,暗自慶幸自己一直都站在蕭芫芫這邊。 「可若是前教主……」話才說到一半,蕭芫芫一記橫眼投來,勞鈞立刻閉上嘴。 ──有關前教主的事,是被禁止談論的。 「不殺他就是怕師父難過。」蕭芫芫再度拿起一塊糕點,卻遲遲沒放進嘴裡,低喃道:「不能讓他,連個親人都沒有了。」 「可張榮對教主十分不忠,這樣留下他……」 「得了,這話本教主聽你念三年了。」蕭芫芫打斷他:「總之明日開始,教內的事物都交給你,再敢推託本教主就剝了你的皮。」 勞鈞不疑有她,只能抖著肩應下。 讓勞鈞退下之後,蕭芫芫臥在躺椅上,纖細的指尖輕敲著扶手,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燭龍睡意也消了,他向前輕輕一躍,就變成人型出現在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3 蕭芫芫面前。 「主人真要閉關五日?」那他這五天豈不是無聊到要脫皮了! 「要關你自個兒關去。」蕭芫芫冷哼一聲,「本教主武功蓋世,不用閉關修練就能撂倒一干蠢道士!」 燭龍眨了眨眼,不解地問道:「那主人是要……」 她面紗下的唇角揚起,語氣悠然地道:「自然是去緣白山,找那什麼南華的,解開相思華上的結界囉!」 参陸話 # 女魔頭再臨 (上) 隔日,蕭芫芫在勞鈞的目送下入了寂塔閉關。 入關前,她千交代萬交代勞鈞要把夙颯醫好了,勞鈞心道教主如此看重夙護法,定要用上教內最好的傷藥,讓夙颯盡快痊癒。 當寂塔的門一關上,裡頭如其名,靜謐得彷彿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得清楚。燭龍睜著他碧綠的眸子,自蕭芫芫肩上抬起頭,環視這座形狀奇形的塔樓。 「主人,汝要從何方出去?」不是說要去緣白山,這裡頭除了他們剛剛走進來的大門,連一扇窗都沒有! 蕭芫芫抬頭望了一眼塔頂,黑眸深邃似乎陷入昔日的回憶。 小時候她不乖乖練武,師父總把她關到這裡面來,有時候一關就是數十日。有一年她還未習得「靈息」,還是得像正常人吃飯進食的,結果師父把她關在寂塔裡五日,一時間也忘記要交代人送飯給她,最後還是夙颯去通知師父自己快被餓死了,師父才急匆匆地過來打開寂塔的門。 記得那時候她已經餓得快暈過去,被勞鈞和夙颯扶出塔時,她忿忿地瞪著師父,彷彿想張口咬他的肉裹腹。 不過當她觸及師父愧疚的眼神,心中那股熊熊怒火登時滅了。然只有短短一瞬,她還是看清楚了。往後她速速學會「靈息」,吸收世間萬物的靈氣,就不必再體會餓肚子的痛苦。 不乖時師父依舊會把她關在寂塔,但他明知道她不會再挨餓了,仍舊不超過三日就會放她出來。 有一回師父把偷溜出去的她逮回來,把她帶去寂塔時,語重心長地說了句:「妳何時才能讓為師省點心?」 她站在寂塔裡,看著師父疲憊著將門闔上,當時的她不理解為何師父要露出那樣的神情,但若干年後,她手裡的劍穿過師父的胸膛時,她才明白…… 那是對她失望的意思。 所以這次,她不會再讓師父失望了! 「沒有出路,開一個便是。」她走向寂塔的內部,越過散落在地的殘燭,來到一幅掛在牆上的長畫前。 燭龍定睛看了眼畫上頭的紅梅喜鵲,不就是幅普通到路上隨處可見的冬季畫作嗎? 蕭芫芫面紗下的唇角輕勾,抬手一揮,袖風隨即將那幅畫吹掀起來,露出它後頭的暗道。 在燭龍驚愕的注視下,蕭芫芫慢條斯理地鑽入那只有她半個人高的黑穴。 「汝堂堂一教之主,投胎前還是位天女,居、居然……鑽狗洞!」 「吶,注意你的蛇嘴,這洞本教主十年前時常走,不過現在長大了,好在身子骨還算軟。」蕭芫芫故作生氣地道,小時候被師父關在這可悶了,於是她就鑿了這暗道,可以一路通到夙教據地的後邊。 燭龍氣呼呼地不回她的話,躍下蕭芫芫的肩打算先一步往前奔,卻被她揪住蛇尾。 「先別急著跑,待會跑錯了地方,本教主可救不了你。」 燭龍不斷扭動身軀,嚷嚷道:「洞的盡頭不就是出口嗎?」 「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呢……」蕭芫芫繼續向前移動,不一會兒兩人果然來到洞口,她也不急著出去,而是拾起腳邊一粒小石子,扔出洞外。 刷地一道聲響,寒光自他們面前閃過,燭龍怔怔地望著擋在洞口的斧面,五臟六腑都泛起陣陣涼意。 想像如果方才蕭芫芫沒有拉住他,他這麼衝出暗道,他低頭看自己細長的身軀,應該會變成兩截吧! 「想不到這麼久了,這斧仍這麼利,不枉本教主當初費力將它掛上去。」 燭龍扭過頭來瞪著蕭芫芫,「這是汝放的!?」 「是呀,預防有人想從這洞裡溜掉嘛!」 見她說得雲淡風輕,燭龍滿臉黑線。會從這暗道裡出來的只有汝吧! 蕭芫芫自然看見他責怪的視線,當年會進出寂塔的除了她還有師父,記得把斧頭放上去的那天,是因為師父嫌她頭髮太長見她常絆到,就親自動手把她的頭髮剪了大半,她才氣得想「弒師」。 「得了,在耗下去天都要黑了,趕緊上路吧!」她一腳踢開擋在洞口的斧面,動作比燭龍更靈活地躍出暗道,方才在穴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出來後他們紛紛瞇起眼適應光線,燭龍一會兒才看清他們所在之處是一池清泉旁。 看著那池泉水,他忍不住想起在暗室的各部堂主,那一聲聲的慘叫似乎還在耳邊迴盪。他抬眼望向蕭芫芫,只見她目不斜視,漆黑的眸子隱隱透著赤光。 那是初墮魔的象徵…… 燭龍垂下眼,他明白主人和南華天尊這世各有劫要歷,不過若是主人因而成魔,他也不能作勢不管。 強留亡者魂魄、弒殺數名堂主,蕭芫芫這世的確不是什麼好人,相較起北辰在天上的作風,同樣都十分直接。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燭龍,你可別怔出神了,待會摔下去樹林子,你這身青翠的模樣本教主可尋不著你。」蕭芫芫微微側首對燭龍悠然地說道,她腳尖一點,隨即施展輕功往緣白山的方向掠去。 「汝放心,就算汝尋不到吾,吾也會立刻追上的!」 蕭芫芫沒留意到他注視自己手指的目光,笑道:「那好,到目的地時,你還要在本教主的肩上啊。」 說完她身子一矮,速度比剛剛又快了一倍,燭龍任由風颳過自己的身軀,碧瞳始終盯著蕭芫芫發著淡光的手指。 * * * * * 緣白山,緣和大殿。 緣和弟子一排排地跪在殿前,南華端正地坐在主位上,面容有些蒼白,卻不影響他的俊逸英姿。 在南華座旁的兩側,站了三名緣和的元老,分別是冽晨、凜晨、凝晨,他們各個神情緊繃,尤其是凝晨,仔細看她的眼眶甚至有些紅腫。 「本尊不過閉關數日,這就是你們處理事情的能力?」 南華的聲音平穩無起伏,可聽在眾人耳裡就像一把銳利的劍,扎進心間卻喊不出疼。 「居然讓夙教的人來去自如,本尊怎不知緣和竟散漫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4 到這般地步!」南華沉聲一喝,眾弟子紛紛瑟縮了下肩,頭都快埋到地板下去了。 「請尊者息怒!」冽晨趕緊上前,想平復南華的怒氣,解釋道:「是我等思量不周,才讓蕭芫芫那個妖婦有機可趁,甚至……」他目光落在南華的右肩上。 雖然上頭已經沒有血跡,可那夜南華被蕭芫芫傷了右肩的事元老們都知道,更別談燭龍還逃離了寒崚洞。 在冽晨提起蕭芫芫時,南華淡漠的雙瞳劃過一絲異光,再聽到他說「妖婦」兩字時,眉頭隨即蹙了一下。 「那妖女竟敢傷我派門主,簡直是膽大包天!」凜晨柱著杖附和著冽晨,兩人皆沒注意到南華越發森寒的臉色。 「看來不能再放任夙教這麼囂張下去,這回她敢傷尊者,下回說不定就是殺了咱們緣和的人呀!」冽晨順著他的話續道,殿下的弟子也開始鼓譟起來,嚷嚷著要討伐夙教。 凝晨始終站在一旁靜默不語,她小心翼翼地瞧著主位上的男人,薄削的臉龐尋不到半絲情緒,只有淡漠與疏離。 「那妖婦的護法已經被咱們弄傷,如今尊者已經出關,夙教只有蕭芫芫武功高強罷了,必然不是咱們的對手!」冽晨興高彩烈地道,一旁的凜晨正要跟著開口,卻被上頭一股莫名的寒氣凍得無法動彈。 少了凜晨的聲援,冽晨才覺得奇怪,抬眼就對上南華平靜如深潭的黑瞳。 「尊者……」 「說完了沒有?」語氣寒得彷彿要掉下冰渣。 冽晨渾身一個機靈,低下頭顫聲道:「說、說完了。」 「那換本尊說了?」 這回冽晨也不敢應話了,南華見此冷哼一聲,寒聲道:「讓邪教之人暢行緣和是事實,你們身為元老卻怠忽職守,此罪本尊當重懲!」 冽晨、凜晨和凝晨紛紛下跪,面對氣頭上的南華,只能雙唇緊抿,連聲都不敢吭。 「來人,將三位元老帶到緣音谷,靜待發落!」 参陸話 # 女魔頭再臨 (下) 「主人,天尊似乎不在殿內。」 蕭芫芫賞肩膀上的燭龍一記白眼,示意他閉上嘴。她眼睛雪亮地掛在臉上,自然沒看到南華在他的寢殿內,緣和派的範圍可是一整座緣白山,南華一屆正派門主,想去哪有人攔得住? 她正愁著去哪尋南華時,忽然瞥見之前看過的那位小道士正端著空杯盞從殿內走出來。她記得那孩子叫緣真吧? 循著蕭芫芫的目光,燭龍同樣也看見緣真的身影,他感覺身側的人周身迸出一股凌冽的氣勢,趕忙勸道:「他還是個孩子,汝不要殺……」 「閉嘴!」蕭芫芫低喝,不理會燭龍反對就從屋簷躍下,像是一片落葉準確地停在緣貞面前。 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玄衣女子,赫然就是前幾天把緣和鬧得雞飛狗跳的蕭芫芫,緣貞瞠大眼,嘴一張就要大喊-- 「敢出一點聲音,本教主就扭斷你的脖子。」 感覺一隻微涼的纖手搭上自己的頸項,緣貞把原本到嘴邊的喊聲硬生生嚥回去,滿目驚恐地望著蕭芫芫。 見她沒動手殺了緣貞,燭龍鬆了口氣,看這孩子光看見蕭芫芫就嚇得腿都軟了,不禁玩心起,沿著蕭芫芫的手爬到緣貞肩上。 「牠、牠……」 看一條青金色小蛇居然從邪教教主身上爬過來,還吐著嫣紅的蛇信,緣貞雙眼含淚,就怕燭龍一口咬下去,他會像師兄師姐們說的,毒發暴斃身亡! 「汝的童子肉,瞧起來甚可口。」 緣貞這下子也不憋屈了,嘴一癟就要哭出聲來,蕭芫芫見狀立刻摀住緣貞的嘴,責怪的眼神瞥向燭龍,示意他若是在鬧事,她定不輕饒。 燭龍縮了縮小小蛇首,非常沒骨氣地爬回蕭芫芫肩上。 「沒見過這麼沒膽識的道士。」蕭芫芫對哭得一臉鼻涕眼淚的緣貞冷哼,她收回手,把手沾上的鼻涕眼淚抹上緣貞的道袍,一臉嫌惡。 被邪教教主糾纏就罷了,現在還受她鄙夷,緣貞脹紅著一張小臉,怒道:「我才不怕妳!」 「哭成這副模樣,說這話也不怕笑掉本教主大牙。」蕭芫芫面紗下的嘴角輕勾:「吶,南華那傢伙到哪去了?」 緣貞立刻停止眼淚,戒備地盯著她:「妳找門主,是想殺了他嗎?」 「當然。」 她可是邪教教主,不殺南華難道還要等他率領緣和一派來殺她和夙教的教徒嗎? 聞言緣貞便死咬住下唇,一副「我絕對不會告訴妳門主去哪」的堅毅神情。 見他這副模樣蕭芫芫覺得既好氣又好笑,正想開口誘他把南華的所在說出來,她右耳忽地一動,感覺有人正向這處靠近。 她摀著緣貞的嘴一把將他拉到一旁的柱後,果真沒一下子就有兩個緣和的弟子往這走來。 緣貞見同伴走來,激動得開始掙扎,蕭芫芫見此伏下身,在緣貞耳邊輕聲道:「敢嚷嚷,你們門主就得收三具屍體了。」 緣貞的身軀驀地一僵,瞧他安分下來,蕭芫芫也不再刺激他,雙眼輕瞇看向那兩個青年道士。 「你說的是真的嗎?」 其中一名背上揹著劍的道士回應夥伴:「廢話,這可是門主輕口說的,你剛從外頭回來沒去大殿,門主這次真的動氣了,把元老們全關去緣音谷等候發落!」 看起來年紀較輕的道士一臉驚愕,「三位元老嗎?若是夙教在這時來犯難,咱們不就沒法抵擋蕭芫芫那個妖女了!」 不是第一次被喊妖女,但這詞蕭芫芫還是怎麼聽都不順耳。 「怕什麼?現下門主出關,就算來十個蕭芫芫都不見得打得過尊者!」 年紀較輕的道士露出鬆口氣的神情,他左右張望了下,隨後皺起眉頭:「緣貞那小子跑哪去了?」 「大概又不知道在哪打破杯子了,哈哈哈哈!」背劍的道士諷刺道,兩人哈哈笑了許久,蕭芫芫垂眼看自己懷中的孩子,看見他眼中的失落,黑眸閃過一絲異光。 「算了!門主只是要我們來找人,既然沒找到就罷了。」年輕的道士聳了聳肩,「反正緣貞那小子做得來的咱們也會,門主現在人在緣音谷嗎?」 蕭芫芫立刻斂起眼中的情緒,仔細聽外頭兩個人的對談。 「是呀!待會就要決定三位元老的懲處,門主定是在那的。」 「那咱們也過去吧,湊湊熱鬧!」 …… 看著那兩名道士快步遠去,蕭芫芫才從柱後走出來,知道南華在緣音谷了,她得立刻過去才行。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5 她側首看了一眼仍呆站在柱後的小小身影,伸手捏了捏緣貞軟嫩的臉頰。 「妳、妳幹嘛?男女授、授授不親……」緣貞吃痛立刻回神,對蕭芫芫怒喝。 「本教主要去那緣音谷,你去是不去?」 燭龍見狀立刻出聲:「主人……」帶這孩子去,定會礙事的! 蕭芫芫投給他一記眼神,燭龍癟起嘴,不再多言。 緣貞怔怔地看著她:「妳要去殺門主,還帶著我?」 蕭芫芫扯了扯嘴角,這麼說的確有些矛盾,但她就是見不慣緣貞那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要不要去?不去本教主就把你打暈扔在這,去本教主就把你打暈扛去!」 怎麼下場都是打暈他啊? 緣貞慘白著一張臉,看著蕭芫芫的眼神仍透的驚懼,可腰桿還是挺直,顫聲道:「去……我去!妳不會殺了我吧?」 蕭芫芫挑起眉沒有回應,而是舉起手擊向緣貞的後頸,他隨即昏迷軟倒。 「主人,為什麼要帶他去?」看蕭芫芫把小道士扛上肩,燭龍不贊同地道。 蕭芫芫腳尖輕點,飛掠過南華的寢殿,往緣白山後的山谷掠去。 她黑瞳深沉,低聲道:「因為這孩子的表情,一副就是不想讓他們門主失望的模樣。」 「那……」 「剛剛那兩個道士的臉可有印象?」 燭龍輕輕點了點蛇首。他實在看不慣那兩個指高氣昂的凡人! 「本教主知道你不愛殺人,若是本教主出手,那兩個注定死無全屍,所以……」 蕭芫芫唇畔揚起愉悅的笑容:「隨你愛怎麼玩、怎麼整弄他們都無所謂,半個時辰後咱們在緣音谷碰面。」 燭龍碧綠的眼中閃過兩簇耀光,興奮地脫離蕭芫芫的肩膀,循著那兩個道士的氣息而去。 「既然不想讓人對你失望,那就拿出你的氣魄吧。」 蕭芫芫將伏在背上的緣貞抓穩後,迅速往緣音谷的方向奔去。 参柒話 # 受困緣音谷 (上) 緣音谷,位在緣白山的後邊,和寒崚洞不同之處是,此處不若寒崚洞沁寒難耐,雖然長年積雪,人煙稀少,傳聞偶有雪獸出沒。 蕭芫芫背著緣貞來到緣音谷時,便看見南華身穿一身潔袍,面前是三位緣和派元老,雙手被綁在身後,正半跪在谷口。 怕再靠近會讓南華察覺氣息,蕭芫芫乾脆隱身在一座大石後,她先將緣貞靠在大石上,然後微微探出頭觀看前頭的情形。 「莫道本尊無情,現下給你們兩條路選。」南華手腕輕轉,他們身後的繩子隨即鬆開,他面色淡漠地道:「自堵仙脈或是斷劍,選吧。」 「門主!」冽晨和凜晨同時驚喊,他們修為不同一般緣和派的道士,堵脈會讓體內的內息亂竄,若沒控制好有可能會走火入魔啊! 他們的劍全是貼身物,自修道以來一直隨在身側,人劍可說是密不可分、是她們的護身武器,南華居然提出要他們斷劍…… 「不選可以,本尊親斷你們的經脈。」南華皺眉道。 他最厭惡人那仗勢自傲的態度,三名元老都是他親眼看大,他身為師父,斷不能容忍他們繼續墮敗下去。 站在遠處的蕭芫芫看到這幕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地鄙夷起南華,什麼正派門主,看來這男人的心與她一般黑呀! 冽晨和凜晨還欲掙扎,跪在他們身旁的凝晨忽地起身,朝南華深深一鞠,然後抽出腰間的配劍…… 鏘地一聲脆響,長劍斷成兩截落在雪地上,她面色不變,纖指舉起在胸膛幾處大穴點了幾下,原本被冰天雪地凍得發白的俏臉這時候更加慘白。 「師妹!」冽晨大喊。 凝晨這是兩個選擇都做了啊! 望著南華始終平淡的神情,凝晨再度屈膝跪下,用她清冷的音調朝南華說道:「凝晨靜聽門主發落。」 南華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剩下兩位元老身上,好似在說:該你們選了。 冽晨雙目微沉,咬牙抽出腰間的配劍,在凜晨的驚呼下同樣自斷長劍,然後和凝晨那般,自堵經脈。 「冽晨,你……」 凜晨嘆了口氣,依樣畫葫蘆般照作了。 看三位元老忍著體內亂衝的內息跪在自己面前,南華漆黑如寒潭的雙眸劃過到淺光,隨後指著緣音谷的深處方向。 「本尊在谷裡藏著一把傘,若你們誰能將那把傘帶出來,那麼懲罰就結束了。」 跪著的三人面露驚愕,緣音谷的範圍比整座緣白山大上數倍,裡頭奇門異術重重也就罷了,他們現在自堵經脈無法施功,就連護身的配劍都斷了,要怎麼在緣音谷裡闖蕩! 南華顯然知道他們的難處,不過這就是他的目的,不給他們這三個養尊處優的元老一點磨練,他們似乎早已忘了當初修道的初衷。 「被凍死或被野獸咬死,本尊會替你們收屍的。」 冽晨和凜晨扯了扯嘴角,不是頭一回面對南華的淡漠,他們和凝晨三個人只好認命地進了緣音谷。 南華看著那三道消失在紛雪中的身影,無聲的呼出口氣。 忽地身後傳來一股殺氣,他側身避過,定睛一看竟是條鞭子,攻勢又快又猛烈,每回出招都是往他的命門攻去。 雖然招招驚險,可南華始終沒有抽出腰上的配劍,而是以手拈訣阻擋,內息凝聚在掌心,朝突擊的那人擊去,只見那人一個旋身避過,在南華打算趁勝追擊再擊出一掌時,某張熟悉的清秀臉孔落入他眼底。 「這孩子若到黃泉知道是自己最敬愛的門主痛下殺手,定會後悔此生跟隨你的。」 涼悠的語氣和那慵懶的態度,南華雙目輕瞇,前幾日被她刺傷的肩膀還隱隱作疼,沒想到這麼快又再見到她。 「夙教教主大駕光臨緣和,是打算來送死的?」 蕭芫芫面紗下的唇瓣含笑:「死?本教主的字典裡從未有這樣的詞,今日來是想麻煩尊者解了相思華上的結界,哪有人給了寶箱不給鑰匙的,本教主知道尊者年紀大了可能有些健忘,特意前來提醒。」 南華向來冷漠的臉龐微微一鬆,沉聲道:「若本尊記得沒錯,相思華是妳搶過去的。」 「想必是尊者記錯了。」蕭芫芫笑道,音調有如清鈴般。可下一瞬那笑意就從眼中抹去,她將緣貞提起,五指化爪搭在他細瘦的頸項上。 「解開結界,否則本教主殺了他。」 南華搖了搖頭:「妳不會殺他。」 蕭芫芫瞇起眼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6 ,指尖稍稍出力,緣貞的頸子立刻出現血痕,痛楚讓緣貞從昏迷中清醒。他先是看了看站在前方的南華,正要張口喚,可脖子傳來的劇疼讓他嚇了一跳。 扭頭就看見蕭芫芫飽含殺意的目光,他嘴一癟立刻朝南華哭喊:「門主!救我!」 緣貞邊喊邊掙扎,蕭芫芫的利爪就更深入他的肌膚,不久連衣衫都染上一層鮮紅。 「媛兒,住手!」南華皺眉大喝。 蕭芫芫眸底閃過一絲赤光,從小到大只有師父會喊她「芫兒」,南華為什麼這樣喚她? 「門主、門主救救緣貞……緣貞不想死!」 「閉嘴!」緣貞的哭聲擾得她心煩,蕭芫芫目露凶光、五指一收,眼看就要折斷緣貞的脖子。 轟隆-- 突然腳下傳來股震盪,差點讓他們站都站不穩。隨後又一道巨響自他們頂頭傳來,蕭芫芫和南華同時仰頭看去,竟看見緣白山頂上的積雪像是瀑布般衝了下來,雪崩直朝向他們而來。 連逃跑的空間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雪崩滾滾襲來,蕭芫芫想也不想就將緣貞護到懷裡,想用她的背做抵擋。不過冰雪即將碰到她之際,她被人拉入一堵溫暖的懷抱,轟隆隆的響聲灌進耳裡,蕭芫芫最後的印象是那雙漆黑的雙眸,和那強而有力的臂膀。 隨後便是白雪鋪天蓋地而來,她也落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 * * * * 「咦,主人不是說在緣音谷會和嗎?」 燭龍化作半人半蛇的模樣,站在緣音谷的邊緣,看著被雪崩覆蓋的谷口。 他轉頭看向身後口吐白沫、像是嚇昏過去的兩名緣和派道士,皺眉不解地喃道:「原本想整整這兩個傻子,不小心玩得太烈,把雪都震下來了……半個人影都沒有,主人到底去哪了呢?」 這場雪崩的始作俑者無辜地望著面前的茫茫白雪,癟起嘴不知該從何找起。 参柒話 # 受困緣音谷 (下) 感覺沁骨的冰寒包圍在四周,蕭芫緣想睜眼,可眼皮就像千斤般重。自己彷彿泡在黑暗裡的寒潭中,載浮載沉不知目的地。 「媛兒。」 耳邊傳來一到低沉的輕喚,她下意識應道:「師父?」 對方沒有答話,忽地遠方有道光由遠而近襲來,蕭芫緣瞇起眼,卻看見名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兩人就像在照鏡子般面對面。 「妳是誰?」蕭芫芫率先開口。 「我就是妳。」女子語氣清冷,臉上面無表情。 「妳是我?」蕭芫芫愕然地看著對方:「怎麼可能有兩個蕭芫芫!」 女子睨著她,道:「妳才不是蕭芫芫,那是本教主的身體,只是本教主壽命盡了,讓妳借宿罷了!」 蕭芫芫聽言像是遭雷劈了一記,怔怔地望著眼前自稱才是夙教教主的玄衣女子。 「我要去投胎了,總之閻王要我來轉告妳,別礙了天尊和天女歷劫,否則九重天上的神仙們也不會放過妳。」 「天尊?天女?」蕭芫芫不解地問道:「我不就是天女的轉世嗎?」 「才不是,妳是……」玄衣女子話說到一半,身影突然轉淡,她低咒了一聲,趕緊道:「沒時間了,記住我說的話,還有師父……」 「師父怎麼了?」 女子不再說話,清麗的身影化作雲霧緩緩散去,只留下一句:「留心師父,勿擾神仙渡劫。」 當那名女子徹底消失的瞬間,蕭芫芫也清醒過來,她看著眼前一片雪白,過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被雪崩埋住了。 發現自己渾身只剩脖子和右手能動,她低下頭看被她護在懷裡的緣貞,見他除了臉上一些碎雪花,看起來只像是昏了過去。她鬆了口氣,印象雪崩時南華似乎也來到她身邊,但四周除了雪她並沒看見那人的身影。 心尖驀地一抽,她動了動還握著鞭子的右手,想試試能不能從雪堆裡爬出來。 四周的溫度非常低,她得運行內息才能維持她與緣貞的體溫,同時又要靠一隻手挖雪,挖了近一個時辰她才終於撥開雪,看見外頭的天空。 不知道他們被埋了多久,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下,夜幕般的蒼空掛滿繁星,她將緣貞拉出雪地,她藉由月光張望了下周圍,看來他們是被雪崩衝到緣音谷裡了。 她正想去查探出路,裙襬忽地被人從後輕拽,讓她差點就朝那人出鞭攻擊。 「咦,你醒了?」 原來是緣貞小弟醒過來,他抓著她裙襬的手還發著抖,眼神卻緊緊盯著蕭芫芫。 「謝、謝謝妳……」緣貞軟聲道,他記得雪崩時是蕭芫芫把他護在懷裡,避免他被雪崩活埋。 「這聲謝本教主可受不起。」蕭芫芫笑道,臉上的面紗早已脫落,露出她那清新秀麗的臉蛋。 緣貞怔愣地望著那張清麗臉龐,根本不像傳言所說的,醜陋難看呀! 察覺到他的注目,蕭芫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莞爾一笑:「怎麼?不是你想像中的模樣,失望了?」 緣貞立刻搖了搖頭,左右張望了下四周覆滿白雪的緣音谷,憂心地道:「門主不知是否也平安無事……」 「說不定被凍死了呢。」蕭芫芫涼涼地答道。 聞言緣貞就像是炸毛的小貓,對蕭芫芫低吼:「才不會!」 看他這副樣子瞧起來有趣,蕭芫芫便聳了聳肩,開始打量起四周的結界。她方才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座緣音谷非常奇特,不談奇門異術眾多,往谷口出路處還被設下結界,她雙眼輕瞇。做得這麼謹慎,難道這谷裡藏有什麼怕人竊取的寶物? 「吶,小道士。」蕭芫芫朝緣貞喚道,看他一臉防備樣,便惡質地拎起他的衣領,強迫他面對自己的臉。 「妳、你想幹嘛?」 「怕什麼,殺你一點樂趣也沒有。」蕭芫芫撇撇嘴,「你們門主在緣音谷裡放了什麼,這裡天靈聖氣團繞是個好地方,設這麼多結界和奇術,究竟要保護什麼?」 緣貞左右張望,他只看到遍地白雪,哪有她說的什麼天靈聖氣呀! 蕭芫芫賞他一記白眼,她的修為不知道高緣貞多少層,天靈聖氣他自然是看不到。不過看不到總感受得到吧? 「你有沒有感覺體內內息豐沛、源源不絕?」 經她這麼一說,緣貞這才有些感覺,果然胸口有股熱源不斷自腹部竄起,讓他在這天寒地凍的緣音谷也不覺得冷。 看他的表情就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7 知道他感受到了,蕭芫芫鬆開手,緣貞便跌在雪地上,還翻了個跟斗。 她也不理會他,而是自顧自地向前走。 「喂,妳要去哪?」 「找出那東西。」 如果說相思華能夠讓師父活過來,那麼這樣一個可以讓整座山谷充滿靈氣的物品,說不定能夠直接讓師父回到以往的模樣。 緣貞見她漸行漸遠,心底想怎能讓這女魔頭拿走他們緣和派的東西,咬牙趕緊追上去。 兩人走了許久,因為天色陰暗,只藉月光照路還是很危險的,緣貞還滑了一跤差點摔到更深的谷底,好在蕭芫芫及時出鞭纏住他的腰,他才不至於摔成肉餅。 「謝謝……」一直對邪教教主道謝,緣貞羞愧得想把自己埋進雪堆中。 蕭芫芫不答,兩人正要繼續走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道微弱的燈光,然後是一手提著燈、另一手拿著木杖的凜晨朝他們這邊跑來。 見狀緣貞開心地要像元老迎去,卻被蕭芫芫一把拉住。他疑惑地抬頭看她,只見蕭芫芫臉上劃過一絲驚愕,隨後拉著他就往來時的方向奔。 「幹嘛跑呀!」緣貞喊道,他回頭一看,凜晨身後是一大群狼啊! 看那寒森的利牙和為數眾多的狼群,緣貞嚇得臉都白了,若不是蕭芫芫拉著他跑,他可能連腿都軟了。 凜晨雖然外貌是中老年人的模樣,可跑起來還是挺快的,一下子就追上了蕭芫芫和緣貞。 「緣、緣貞,你跑來這……這裡幹什麼?」他喘著氣問道,抬頭看到眼前的玄衣女子,驀地一怔:「妳又是誰?」 蕭芫芫連斜眼都沒給他,「蕭芫芫。」 凜晨點了點頭:「原來是蕭姑娘……蕭芫芫!?」他瞠大眼,腳步慢了下來,被緊跟在後的狼咬下一塊袖襬,嚇得他又趕緊加快腳步追上去。 「妳、妳是邪教教主!」喊完他舉起手裡的木杖就朝蕭芫芫揮去。 蕭芫芫輕鬆一避,順手將緣貞往前一拉,讓他逃離野狼的血盆大口。 「老頭,你若想找死停下腳步便是,還是要本教主直接一鞭送你上西天?」 「妖女……」凜晨氣喘吁吁,但又不敢放慢腳步,只能把氣出在一旁的緣貞身上:「你這個叛徒,居然讓邪教之人進入緣和派!」 「元老,緣貞沒有呀!」被安了這麼大的罪名,緣貞嘴一癟就要哭出來。 「住嘴!回頭請門主處置你!」 「對,都給本教主閉上嘴,沒看見後面狼越來越多了嗎?」蕭芫芫冷哼,果然讓兩個人都安靜下來,三個人繼續在雪地裡被一大群狼追著跑。 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蕭芫芫目光微沉,抬頭看一眼山壁上的冰雪,心底突生一計-- 参捌話 # 真天女歸位 (上) 三個人被一群狼追得狼狽不堪,緣貞還數次摔倒在雪堆裡,若不是蕭芫芫出手將他拎起,他或許已經成了狼群的食物了。 蕭芫芫深知她單獨一人可以逃離狼群,不過這裡是緣音谷,能脫離狼群卻無法保證能平安離開這山谷。她抬眸覷了眼山稜上的微光,如果她沒猜錯,那就是陣法了。 「老頭,你可知你們門主在這谷裡設下的是什麼陣?」出鞭擊倒一頭要咬上凜晨後腿的惡狼,蕭芫芫問道。 「怎、怎麼能把門主設下的陣法告訴妳這個妖婦!」凜晨朝她大喝,緣音谷就連緣和派的弟子都不能輕易闖入,蕭芫芫不知道是從哪進來的,他斷不能讓邪教教主做出任何傷害緣和派的舉動。 「說不說隨你,本教主自然有法子弄清楚。」蕭芫芫勾唇一笑,笑得凜晨和緣貞背脊發寒。 她皓腕輕轉,手裡不知從哪來的匕首,朝自己的指腹輕輕一劃。 「蹲下!」她對身後的兩人大喊,凜晨原本來有些猶豫,可緣貞已經拉著他一起多在雪地裡。 轟地一聲炸響,他們身後同時傳來狼群的哀鳴,待四周沒有聲音後,緣貞才怯怯地抬起頭,眼前是一片的狼屍。 他慘白的臉上滿是驚愕的神情,凜晨看到這樣的場面臉色同樣不怎麼好看。居然只是一擊,就把剛剛把他們追得滿山谷跑的惡狼群給滅了。 「你們還想蹲多久?」蕭芫緣甩甩手指,緣貞扭頭看去,只見她的指上青黑一塊。 邪術……以自身的血肉為祭,破壞力驚人,卻同時傷己的邪惡咒術。 看出緣貞和凜晨看著她的目光有異,蕭芫芫聳了聳肩不在意,反正她也不奢求正派人士會對她懷著感恩的心思。 她轉身欲向前行,突然感覺側後方有到殺氣往她這處襲來,她旋身迴避,手裡的玄綾鞭同時擊出,隨後便聽到一聲悶哼。 「師妹!」 「凝晨道長!」 凜晨和緣貞雙雙喊出聲,蕭芫芫維持著出鞭的姿勢,傲然地看著被她擊倒在地的女子。 「妳以為靠著一把傘就能傷到本教主嗎?」 凝晨懷裡抱著把傘,惡狠狠地瞪著蕭芫芫,怒道:「妖女!妳是從哪進到緣音谷的?」 「如果本教主說,是你們門主送我進來的,妳道如何?」雪崩時的確是南華護著她,雖然不見他的蹤影,或許是因為他,她和緣貞才能突破陣法的結界進到谷裡來。 「不可能!」凝晨大喝:「妳這個作惡多端的妖婦,今日我就在這殺了妳,替天行道!」 說玩她便從雪地裡爬起身,揮舞著手中的傘朝蕭芫芫攻去。不過她攻左邊,蕭芫芫就往右側閃;她揮右邊,蕭芫芫就往左邊躍。 這樣一來一往,凝晨氣喘呼呼又拿眼前的邪教教主沒轍,氣得臉色發白。 「凜晨,快過來和我屠了這個禍害!」她扭頭朝同伴高呼,凜晨點了點頭,抄起手裡的木杖也向蕭芫芫攻去。 二對一仍不見蕭芫芫落下風,只是從耍著一個人玩變成耍一雙。 「經脈受堵,又沒了護身配劍,你們想打贏本教主根本是天方夜譚。」蕭芫緣側身閃過凝晨的傘,矮身避過凜晨的木杖揮擊,悠悠地道。 被她說中的兩人動作一滯,蕭芫芫見有機可趁,抬袖一拂釋出道凌厲的邪氣,凝晨和凜晨立刻被她放倒。 兩人還來不及爬起身,冰冷地手掌已經扣上他們的腦門。 「妳剛剛說什麼……要替天行道?」蕭芫芫唇瓣勾出一抹冷笑,「可能要讓道長妳失望了,本教主可是連天都沒放在眼裡的天女轉世呀!」 「妳……」凝晨半張臉都埋在雪地裡,冰雪刺得她臉頰發麻。 蕭芫芫手勁加大,彷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8 彿下一秒就要捏碎他們的腦袋,一旁的緣貞驚得大喊:「道長!」 「死後別忘了代本教主向老天問好!」蕭芫芫雙手五指一縮,凝晨和凜晨同時吃痛地大叫。 這時她壓著凝晨的右手手指迸出燦爛的光芒,耀眼得幾乎要覆蓋整座山。 忽然出現地耀光讓蕭芫芫微怔,光芒還未完全歇去,身後驀地傳來一道凌冽氣息,她目光一沉,連忙鬆開手往側邊閃去。 她還未站定,一道鋒芒便搭著方才的劍氣向她襲來,蕭芫芫心一驚,抬起玄綾鞭才勉強擋下那擊。 「師妹!阿凜!」有一人從山稜線奔下來,朝著昏過去的凝晨和凜晨跑去,著急地檢視他們身上的傷處。 蕭芫芫挑起眉,看向另一個還站在山稜上的素袍男子,一如初見那邊出塵俊逸,凜然的正氣彷彿圍繞他在周遭,藉著月光的照耀,在他身上鍍上層淡淡的光暈,看起來更加神聖不可侵犯。 「傷我派弟子……妳,該當何罪?」 面對南華淡漠的語調,蕭芫芫冷哼一聲:「自古以來正邪本是對立,今日本教主不殺他們,改日就是他們提著本教主的人頭,敢問道長,芫芫這是自保,何罪之有?」 「強詞奪理!」冽晨朝蕭芫芫吼道:「妳這妖女,對我師妹和阿凜做了什麼!」 「本教主什麼都沒做。」不如說是還沒做就被那莫名的光給阻止了。 「門主、門主,師妹她……沒呼吸了!」冽晨彷似沒聽到她的話,抱著面色如白紙,毫無生息的凝晨對南華喊道。 想起剛剛的光芒,蕭芫芫頓了頓,正要開口解釋,凌厲的劍氣已經朝她襲來。她矮身避開,抬眼看向已經來到她前方的南華,眉頭皺得死緊。 「妳還有什麼話好說?」南華手裡的劍指著她,向來淡漠的神情如今添了分失望。 「說什麼?人又不是我殺的!」蕭芫芫冷哼。 「人都死了,妳還想狡辯!」南華對她大喝,從未聽他如此厲聲說話的緣貞和冽晨都顫了下雙肩。 被他那雙漆黑的雙瞳盯著,蕭芫芫覺得自己的心尖淌過一道澀意。她深吸口氣,舉起手中的玄綾鞭,沉聲道:「是,人是本教主殺的,那你想怎麼做?殺了我好替你的弟子報仇?」 「……」 見南華沉默遲遲沒出手,冽晨喊道:「門主!」 「媛……蕭芫芫,妳今生殺人無數、作惡無端,本尊殺妳,是為世除惡。」 南華說完手中的長劍騰起一股懾人的寒氣,蕭芫芫瞇起眼,抽出她剛剛劃破指腹的匕首。要對付像南華這樣的得道高人,除了驅動懲星陣外,別無他法! 她深吸口氣,閃過南華擊出的劍氣,一旁的冽晨將師妹的屍首和昏過去的凜晨放在雪地上,拿起一旁的木杖加入戰局。 要對付冽晨,蕭芫芫自然是沒問題的,不過加上南華就有些吃力。蕭芫芫被兩人逼到緣音谷的懸崖邊,她瞥向緣貞所在的遠處,心想……在這施展懲星陣應該不會傷到那個孩子。 以為她看向緣貞那是想對弟子不利,南華舉劍上前,沉聲道:「蕭芫芫,納命來!」 冽晨也在同時往前邁進,兩人想將蕭芫芫逼到緣崖端,突然有抹身影比他們更快,竄到蕭芫芫面前。 蕭芫芫瞪大眼,看著彷若只有眨眼一瞬便來到她面前的凝晨。她不是死了嗎? 現在的凝晨,長髮華白、雙眸銀燦,詭異得不像個正常人,她一把抓住蕭芫芫發著淡光的右手,冷哼道:「沒想到還是讓妳找到南華。」 「什……」蕭芫芫愕然地看著她,想掙脫凝晨的箝制卻怎樣也甩不開。 「干擾神仙歷劫可是大罪,用不著上頭處置,本天女今日就要妳這低等生靈在這灰飛煙滅!」凝晨精緻的五官猙獰地道,她抬起手,一團黑色的球體驀地朝掙扎無果的蕭芫芫胸口拍去。 「北辰,住手!」 蕭芫芫只聽到南華的大喊,然後她整個人就像被灌了鉛般,動彈不得,本就在崖邊的她被凝晨一推,就像個破布娃娃般墜下懸崖。 在黑暗侵襲她前,她看見凝晨那比她更妖異的銀瞳,還有南華向她飛奔而來的著急神色。 沒想到她會死得這麼不明不白,蕭芫芫闔上雙眼,腦裡劃過許多人的臉孔,最後只想著一件事-- 師父,徒兒沒能達成您的心願,讓您……又失望了吧…… 参捌話 # 真天女歸位 (下) 「喝了這茶,從今以後妳就是我徒弟了。」 看著師父將喝完的杯盞倒立,裡頭未淌出任何一滴水,裡頭的茶液全已被他喝下肚。 蕭芫芫朝她磕了頭,師父也遞了一杯茶過來:「喏,把這杯茶喝下去,拜師禮就算成了。」 她點了點頭,恭敬地雙手接過,戰戰兢兢地捧在手上,然後仰首喝盡。 「很好,乖徒兒。」 蕭芫芫聞言笑開來,正要起身時,眼前忽然一花,腹部劇疼難耐。 「師父……肚子好疼……」 「喝了下有『植陰毒』的茶,怎會不肚子疼呢?」站在她面前的師父嘴角擒著笑意,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徒弟,笑容燦爛地道:「這就是為師教妳的第一課,別輕易相信身邊的人。」 蕭芫芫抱著肚子無力地在地上抽搐,一雙泛著碧綠眼眸狠瞪面前的男人。 --別輕易相信身邊的人。 在痛到昏過去前,她在心底告訴自己:她不會相信任何人,就連師父都不可信! * * * * * 睜開雙眼,只看到高掛在頭頂上的明月,蕭芫芫眨了眨眼,身後的冰冷告訴她,她沒有死,而且正躺在雪地裡。 她動了動僵硬的手臂,想從雪地裡爬起身來,可試了幾次都是徒勞。 想起墜崖前突然奔到她面前的凝晨,那副古怪的模樣像是著了魔般,可在她身上又感受不到半點魔氣。 說了一串沒頭沒尾的話就這麼把她打下懸崖,蕭芫芫在心底冷笑,這筆帳她記下了。既然老天不收她,就代表她還有留在這世上的價值。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被緊緊攢住的右手,依舊發著淡淡的光芒……被攢住? 蕭芫芫撐大眼望著躺在她身側的俊美道長,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為什麼南華會在這!? 她抽回自己的右手,立刻抽出腰間的匕首,艱難地從雪地爬起身。盯著那張沉靜的睡顏,蕭芫芫咬緊牙關,雖然不知道為何南華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89 會出現在這,但如果這時候不殺了他,往後必成夙教的大患! 她握緊手裡的匕首,深吸口氣就要朝南華的胸口刺去-- 沉重的呼吸聲縈繞在月夜中,緣音谷沁寒的空氣讓她呼出的氣都成了一團團白霧,她瞪著自己停在他胸前的刀尖,幽綠的眸子滲入一絲赤紅。 「……為什麼不動手?」 突然的嗓音讓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南華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炯亮的黑瞳正盯著她。 蕭芫芫隨即將匕首向下壓,要刺穿南華的胸口時被他輕輕一個彈指彈開,匕首飛落到一旁的雪地中。 南華像是沒看到她戒備的神情,起身來輕轉了轉手腕:「身體沒事?」 意識到他是在問自己,蕭芫芫怔愣了下,隨即板起臉道:「為什麼你也跳下來了?」 南華不答話,而是站起身來,朝她伸出手一副要拉她起身的模樣。 啪! 蕭芫芫毫不猶豫地揮開他的手,厲聲喝道:「回答本教主的問題!」 為何對他總是下不了殺意?蕭芫芫心底騰起一股難喻的憤怒。 「若不這麼做,妳會死的。」 蕭芫芫眨了眨眼,隨即笑了開來,那笑聲迴盪在谷哩,格外清晰諷刺。 「道長是在跟芫芫說笑嗎?緣和派的道士們可是分分秒秒都想要本教主死呢!」她摀著泛疼的胸口起身,「就連你那女弟子都死而復活來殺我了。」 想起突然復活過來的凝晨,南華眉頭倏爾擰起。他沒料到北辰天女會突然歸位,還把蕭芫芫推下谷底,還有她那一擊…… 見南華的手朝她胸口伸來,蕭芫芫警戒地睇著他:「你做什麼?」 還沒碰到她,一股莫大的力量就將他們彈開,蕭芫芫跌坐在雪地裡,怒氣暴漲對南華吼:「你找死啊!」 說完她便抽出玄綾鞭往南華那方衝去,南華面色一沉,厲聲喝道:「站住!」 蕭芫芫哪會聽他的話,揚起鞭就要往南華那張俊臉抽去,可兩人的距離只要拉近,方才那股力量又再度將兩人分開。 這回她有了心理準備就沒摔在雪地上,而是古怪地看著對頭神情不佳的南華。 「那是北辰的咒術,在這術沒解前,本尊沒辦法靠近妳。」 她低頭看自己冒著淡淡黑氣的胸口,想起凝晨在崖邊對她出了那一擊……難道是因為這個? 瞧南華青黑的神色,蕭芫芫反而露出笑容:「這麼說來,你是殺不了我。」 不過相對的,她也沒辦法殺南華。思此蕭芫芫眼底的笑意微微斂起,兩人就這麼在寒冷的雪地裡對視。 「我不會殺妳。」良久,南華嘆道:「上一世、上上世,我已欠了妳兩條命。」 蕭芫芫微怔,從燭龍口中聽聞過南華是天上的神仙投胎,怪不得兩百年就能夠有如此修為。 「你說的前世,是指本教主當天女的時候嗎?」 「妳不是天女轉世,凝晨才是。」南華耐著性子跟她解釋道:「凝晨是我的孿生胞姊北辰天女的降世,現在因為不明原因歸位,雖然她的天女記憶和能力恢復,不過肉體仍舊是凡胎。」 說到這南華頓了頓,凡人的身體定是承受不了北辰那強大的力量,她定會在凝晨的軀體毀壞前將這世要歷的劫歷完,否則回到天界仍要受罰。 他百來年前收凝晨為弟子時便知道她就是北辰的轉世,替她算過劫難就會在最近發生,所以他才把從天界偷跑下來的燭龍關起來,避免他鬧事打亂了北辰的劫災。 燭龍說她是天女轉世,南華卻又說她不是,蕭芫芫癟了癟嘴:「罷了,不管本教主是誰的轉世都無所謂。」 她就是蕭芫芫,夙教的教主! 南華頷首,思忖著要如何回到緣音谷上,前方驀然傳來道殺氣。他悠然一躍,盯著前頭對他出鞭的玄衣女子,雙眸危險地輕輕瞇起。 「就算不能碰到你,本教主還是有方法可以殺了你。」蕭芫芫嫣然一笑,拿出懷中裝有相思華的木盒道:「不過道長在死前,得要記得解開結界呀!」 「妳究竟要相思華何用?」 蕭芫芫眸底劃過一絲狠戾,再次朝南華揮鞭:「與你無關!」 参玖話 # 傷害已造成 (上) 玄綾鞭自然傷不了南華,他側身閃過,表情略帶無奈地望著蕭芫芫。 碰不到也殺不了他的蕭芫芫眼底燃起怒火,美眸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赤色的流光。 她深吸口氣收回鞭,轉身欲走,後方傳來南華低沉的嗓音:「妳若想平安出谷,本尊勸妳別亂闖。」 蕭芫芫身形微頓,她差點忘了,這座緣音谷被南華佈下了奇門異術。 不過她是誰? 她蕭芫芫可是夙教的教主,從以前就被師父往死裡整還能安穩活到現在,區區個奇門異術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思此她不理會南華的勸告,逕自向前走去,半晌便覺得雪地難行,她便施展輕功往谷頂躍去。 眼看就要搆著山壁,蕭芫芫眼尖瞥見安在上頭的陣眼,她揚手舉鞭將陣眼破去,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陣眼毀去,這奇術自然沒效了! 只見她身輕如燕的躍上凸出山壁的巨石,可當她自信滿滿地踩上巨石時,腳底驀然一空,她便迅速地向谷底墜去。 她心一驚,情急之下出鞭纏住崖上的枯枝,才免於摔死的下場。她正愁著為何石頭會突然不見時,身後傳來熟悉的低嗓:「都勸了妳別亂闖。」 蕭芫芫扯了扯嘴角,扭頭瞪向站在她側後方的南華,怒喝道:「你安這是什麼陣法?本教主破了你的陣眼居然沒用!」 「這處少說有數十個陣法,整個緣音谷更是數以千計,待妳成一具枯骨也解不完。」 聞言蕭芫芫臉色青黑,看南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異類那般:「你這人有什麼毛病?沒事在這什麼都沒有的破谷裡設這麼多的陣法……」 忽地,她想起緣貞說過,南華在這谷裡藏了樣非常重要的東西。她雙眼輕瞇,斂起方才乖張的態度,道:「這谷裡藏了什麼?」 「與妳無關。」南華奉回她剛剛的話,不再裡會蕭芫芫就往谷底深處步去。 見明月高掛在頭頂,她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出路不是在上邊嗎?難道這傢伙頭殼被凍壞了,居然往下走。 不過想想這或許是他所安的陣法,反正南華現在也碰不著她,蕭芫芫此時此刻有些感謝那位凝晨。 看南華越走越遠,蕭芫芫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0 急忙跟了上去。 隨著南華的腳步前進,蕭芫芫感覺這傢伙一定事故意在整她,一會兒差點掉進深不見底的黑洞裡,一會兒又被野狼追著跑…… 看前方腳步始終輕盈、悠閒的素衣道長,在低頭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若不是不能靠近他,蕭芫芫保證自己一定殺南華個千遍萬遍! 自師父沉睡後她就沒受過這麼屈辱的對待,蕭芫芫咬牙擊斃一頭要咬上她的大狼,朝南華喝道:「喂,你到底要去哪?」 南華腳步不停,雪狼不像對待蕭芫芫那般攻擊他,而是團聚在一邊,似乎極度害怕南華般,連尾巴都夾在後腿間。 他僅是微微側首,「帶妳去能夠恢復記憶的地方。」 蕭芫芫一怔,她思忖著自己活到這歲數有沒有忘記過什麼,認真想想完全沒有,那南華這話又是何意? 她低頭睇一眼手腕,她還有兩日…… 南華沒留意後頭那人的情緒,兩人來到一處山洞口,洞外覆著厚厚的白雪與冰霜。蕭芫芫有內息護體自然不畏寒冷,但從裡頭飄出的寒氣竟讓她背脊一顫。 隨著南華的腳步進入洞穴,蕭芫芫發現洞內就像個小型居所,有床、有桌……用品一應俱全,而且物品似乎不久前才被使用過,身在谷底居然半點損舊的痕跡也沒有。 她不禁望向南華,該不會這人平常都有來這泡茶休憩吧? 正要開口喚他,只見南華略過這處往洞內更深的地方步去,她雖覺得古怪,還是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洞穴深處有一潭深水,四周的洞壁都結著厚厚的霜,可這潭水卻絲毫沒有凝結。 可吸引她目光的不是寒潭,蕭芫芫緊盯著潭水的中央有一凸起的立石,上頭插了一把素色紙傘……傘下還有一朵金色的相思華。 那朵相思華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視,居然在無風的洞內悄悄地顫動了下。 她愕然地望著那朵妖異的金色花朵,扭頭看向南華,問道:「為什麼這處會有『相思華』?」 「那孩子不是普通的相思華。」南華輕嘆,「那是『阿和』的一魂三魄。」 阿和? 蕭芫芫疑惑地望著他,見南華眸底淡淡的哀傷,她心底也莫名地升起一股疼意。她深吸口氣,壓下那難喻的不適感,道:「你不是要告訴本教主,本教主不是天女轉世,而是那個『阿和』的轉世吧!」 南華漆黑的雙瞳閃過一絲笑意,他腳尖輕點,眨眼間就來到立石上。蕭芫芫見他伸手向那朵金色的相思華探去,以為他要擷花,想也不想便大喊:「不准摘!」 還未觸及花骨的手指微頓,蕭芫芫喊完也啞口無言了,他不過就是摘個花,她反應幹嘛這麼大? 只見南華只是輕撫過那發著淡淡光暈的花瓣,沉聲道:「這孩子是我從輪迴道裡撈回來的,雖用本尊的元神供在天上,但還是不小心讓他的兩魂三魄跑到凡間。」 這一切都是阿和靈魂的潛意識在作祟,這性子宛如他爹……秦汸元,那般難以捉模。 「那與本教主有何關係?」蕭芫芫聽不懂他話中的用意,她怎麼看那都是一朵長得比較奇特的花,跟什麼靈魂、輪迴又有何關聯? 「和這世的妳的確是沒什麼關係,卻和妳的靈魂有關係。」 蕭芫芫低頭看自己發著淡光的右手指頭,瞇眼道:「把話說清楚。」 「本尊不知曉閻王是用什麼方式將妳投生在這具軀體上,不過這身體本來的主人顯然陽壽已盡,而妳若不達成原本身體主人的遺願,很快的這個身軀就會毀壞。 妳應該多少也有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那是肉體排斥靈魂的結果,如果妳沒在肉體損毀前達成遺願,那麼妳的靈魂也會無法進入輪迴,永生徘徊在凡塵世間。」 南華說完後黑眸一沉,北辰定也是看穿蕭芫芫和花圓媛兩者肉身與靈魂的牴觸,才將她推入緣音谷底,想讓她無法在時限內達成蕭芫芫臨死前的遺願。 只是她定沒料到……南華也跟著一塊躍下來。 蕭芫芫聽完他的話,想起她被雪崩突襲時夢見的女人,眉頭蹙緊道:「如果說蕭芫芫已經死了,那我又是誰?」 身體、記憶明明都清晰的存在……如果蕭芫芫死了,那她究竟是誰? 「妳……」 南華開口欲答,洞外驀然傳來一道轟響-- 参玖話 # 傷害已造成 (下) 蕭芫芫下意識探向自己腰間的玄綾鞭要防備,可眼前的人動作比她更快,只見眼前一白,人已經落入一堵溫熱的懷抱。 當她意識過來自己是被南華護在懷裡時,身上的咒術亦同時發作,硬生生將兩人彈開。 眼看她就要落到寒潭裡,蕭芫芫穩住腳步,才免於一身濕的下場。南華運氣就沒她這麼好了,噗通一聲,整個人被彈進潭水裡,只見他掙扎了會才狼狽地攀上潭邊的冰壁。 「主人!」 當蕭芫芫忍著笑、猶豫著是不是要去拉南華一把時,一道清光自洞口投射而來,伴隨著熟悉的高呼聲,她還沒來得反應就被燭龍抱個滿懷。 「終於找到汝了!」 「燭龍!?你怎麼會跑來這?」蕭芫芫被他勒得差點窒息,拍拍他的肩膀道:「輕些、輕些!」 燭龍立刻放開她,先是把蕭芫芫從頭到腳審視一遍,確定她沒受傷後又將她擁入懷裡,道:「吾以為你被雪埋住了,所以把整座山谷的雪全融了,還是找不到汝,吾急死了!」 --全、全融了? 蕭芫芫怔愣了下,緣音谷內的雪沒有累積數百年也有數十年呀!居然被這小子一下全化了! 「還好主人沒事,吾剛發現……」 燭龍話說到一半,突然抱著蕭芫芫往寒潭的另一處躍去,下一秒他們原本站的那處就被劍氣劃成碎石子,落入寒潭中。 蕭芫芫扭頭看去,只見南華衣裳乾爽,手持長劍冷冷睇著他們。 「天尊,原來您也在這呀!」燭龍彷彿這才發現南華的存在,惹來南華刷刷兩道劍氣直朝他攻去。 燭龍閃歸閃,還是不忘護著懷裡的蕭芫芫,見他搭在蕭芫芫腰上、覆著青鱗的手,南華黑眸裡淌過一絲不耐。 感受到他周圍騰起的殺意,蕭芫芫正要開口警告燭龍,洞口忽然又傳來一道更為劇烈的轟響,震得蕭芫芫胸口生疼。 「南華!」 不算陌生的嗓音,卻見南華臉色比方才沉得更黑,蕭芫芫循聲抬頭往洞口瞧去-- 那頭銀白的長髮她此生都不可能忘記,只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1 見北辰摀著心口站在洞前,神情似乎在隱忍著極大的痛苦,與髮色相同的雙眸緊盯著裡頭的三人。 當她看見抱著蕭芫芫的燭龍時,細緻的臉蛋明顯一抽,隨即惡狠狠地吼道:「燭龍,你在這幹嘛!?」 燭龍原本還在思忖著要怎麼離開這山洞,被北辰這麼一吼轉頭望去,看見那宛如白雪的髮絲、月牙般的銀瞳,他倏地瞠大眼。 他再低頭看懷裡烏髮、黑眸的蕭芫芫,疑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不斷交錯,最後落在一旁不知何時收起劍的南華身上。 「天尊……」 南華頷首,沉聲道:「可以放開我的女人了嗎?」 聞言,洞內其餘三人皆是一怔-- 「誰是你的女人!」 「她才不是你的!」 蕭芫芫和北辰異口同聲對南華喊道,兩人對視一眼,隨後紛紛冷哼別開頭。 北辰瞪向不知所措的燭龍,厲聲道:「你居然敢私自離開天陰門,待本天女歸位,你就等著被抽筋剝皮吧!」 感覺身前的燭龍雙肩瑟縮,怔怔地望著北辰道:「汝……真的是主人?」 蕭芫芫看他一臉受了不小打擊的模樣,又看北辰那副趾高氣昂的態度,忍不住開口:「本教主懶得管妳是天女孩是天子轉世,這孩子也是關心他的主人才到凡間來,有必要這麼對待他嗎?」 北辰氣得臉都發白,指著她怒喊:「妳給本天女閉嘴!低等生靈竟然屢次連累南華渡劫,花圓媛妳才是最該死的!」 蕭芫芫被她罵得滿臉血,火氣也噌噌的冒上來,她一把掙開燭龍的懷抱,足尖輕點往前一躍便來到北辰面前。現在的北辰虛弱得完全不是她的對手,蕭芫芫眼底閃過一絲狠意,揚手舉起玄綾鞭道:「究竟誰最該死,妳去閻王面前討公道吧!」 語畢她周身殺氣暴漲,眼看就要置北辰於死,南華見此眉頭輕皺,還未出劍阻攔,一道青色的身影就往兩人那竄去。 「不准汝動她!」 蕭芫芫只聽到燭龍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隨後一股灼燙燒上她的後背,疼得她忍不住悶哼出聲。 「媛兒!」 蕭芫芫盯著將北辰護在身後的燭龍,手上還有一簇幽火。明明前一刻他還拚死補護自己,現下居然對她兵戎相向,蕭芫芫挨著背後刺骨的灼痛,嘴角扯出抹諷刺的笑意。 --別輕易相信身邊的人。 師父的話浮在她腦海,蕭芫芫攢緊玄綾鞭。她不相信任何人……她只相信她自己! 「媛兒,住手!」 在玄綾鞭要向燭龍和北辰攻去時,南華即時出劍擋下,他望著面前神情冷凝的女子,瞥見她眼底的幽光時,心驀地一沉。 「什麼記憶、什麼靈魂……與我何干!」蕭芫芫每說一字,她周圍的殺氣就上漲一分:「本教主是誰都無所謂,待我殺了你們,然後再去殺了緣和派所有道士,蕭芫芫三個字,就深深的刻在所有人心中了!」 她不在乎殺多少人、不在乎被世人憎恨,師父死了她的心亦也停止跳動了。除非師父活過來,她這輩子被多少人厭惡都無所謂。 不過當師父醒來時,也是她命該絕時…… 「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南華皺眉怒喝,眼前的蕭芫芫雙目含恨。難道花圓媛的靈魂已經和身體的主人意識合而為一了? 「把相思華上的結界解開,本教主就留你個全屍。」蕭芫芫冷笑,她將鞭子指向站在南華身後的燭龍和北辰,道:「至於你們,本教主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賤靈,就算妳現在殺了本天女和南華,九重天上的神不會放過妳的!」北辰慘白著一張臉對她警告道。 蕭芫芫掀唇一笑:「那也都是你們死後的事了。」 「妳……」北辰心一驚,對著面前的南華喊道:「看你救了什麼怪物,早知道她投胎後變成這副模樣,當初就該讓這賤靈淹死在忘川裡!」 「主人……」燭龍一張嘴,隨後頓了頓後改口道:「花圓媛,阻撓神仙歷劫是重罪,妳死後會遭報應的。」 南華輕輕點頭,難得認同燭龍的話,他對蕭芫芫低聲道:「媛兒,勿入執念,否則成魔時晚,連天也收不了妳。」 握著玄綾鞭的手一緊,蕭芫芫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斂起笑道:「天不收我……那最好,今日我便逆了這天,屠神弒佛在所不辭!」 她嘴角輕揚,玄綾鞭一個舉起,沒有落在三人身上,而是抽破了她的左手腕。鮮血噴湧而出,殺氣佈滿整個山洞,南華面色一凝。 以血為祭……是懲星陣! 肆拾話 # 切莫忘初心 (上) 「懲星陣一出,非死即傷。」 這是正派道士們對此殺招下的註解,前陣子許多道士死於蕭芫芫之手,就是被懲星陣一舉殲滅。 不過這樣的惡術對施術者來說也是大傷,蕭芫芫手腕噴湧而出的血以詭異的姿態凝聚在她掌心,逐漸形成一顆血球。 感覺到她周身的殺意,燭龍心一驚:「她想把整個緣和派的道士都殺了!」 南華眸色微沉,側首對燭龍道:「把北辰帶走,本尊來阻擋她。」 被燭龍護在身後的北辰聞言不滿地大喝:「不走!憑什麼本天女要屈就這低等的下賤生靈?她敢在這殺了本天女,待咱們歸位,她就死定了!」 「主人,汝的劫還沒歷過,這麼掉了性命回去也是會受罰的!」燭龍趕緊勸道,抱起北辰就要往洞外奔。 「放本天女下來!」北辰大吼,無奈她現在神識俱全,可身軀畢竟仍是凡胎,自然敵不過燭龍。 「天尊,汝保重。」燭龍回頭對南華頷首,隨後便抱著大呼小叫的北辰朝洞外飛奔而去。 「想走?」 蕭芫芫眉頭一擰、指尖輕彈,一顆血珠子向兩人執去,眼看就要碰上燭龍的背,鏘地聲脆響,被南華用長劍揮開。 發著寒光的劍身立刻滋滋的細碎聲響,碰到血珠的地方居然被蝕化了! 南華眼角微抽,抬眼看向蕭芫芫手裡那一大顆血球,若是碰到了,想必連屍骨都不會剩下。 燭龍聽見身後的聲響,停下腳步欲轉頭,卻聽見南華低喝:「快走!」 他便不再猶疑,加快速度與北辰向洞外移動,北辰憤恨地搥著他的肩喊道:「不能丟下我弟啊!南華--」 眼看他們就要離開洞穴,蕭芫芫五指一曲,這次連投出五顆血珠向燭龍他們而去,再度被南華擋下。 看他被侵蝕得幾乎只剩劍柄的長劍,蕭芫芫冷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2 笑道:「道長擋得了這時,可擋得住本教主要殺了全緣和的決心?」 南華甩了甩被血珠濺到的素白袖襬,已經被蝕出一個窟窿來。他看蕭芫芫仍在淌血的手腕,皺眉道:「媛兒,妳不能殺了緣和派的道士。」 「哼,不殺他們,難道等他們來殺本教主?」她再次曲起五指,但這回血珠子變大,直朝著南華攻去。 南華側身閃避,他盡量不去靠近深潭中央的那朵相思華,他的步數被蕭芫芫一眼看穿。她唇角輕揚,在南華閃身的同時向那株相思華執出三顆血珠-- 盯著那被血珠蝕腐的手臂,蕭芫芫唇畔的笑容更深了。 「看來這朵花,道長是拚了命也要保護呀。」她手腕輕轉,眨眼間又是五顆血珠迅速射出。 南華提劍去擋,可早被蝕融得差不多的長劍只能擋下三粒血珠,他手裡拈出一訣,才堪堪避過蕭芫芫的攻勢。 「妳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南華的語氣有不容忽視的怒意,他越是激動,蕭芫芫便更加愉悅。 突然腦海裡閃過一瞬,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氣呼呼地瞪著她,那雙眼、那神情……彷彿與眼前的南華重疊。 她甩了甩頭,將那莫名的畫面拋到腦後,打算朝南華攻擊時,她不斷流出血的手腕驀地傳來道劇疼,痛得她神情扭曲,手裡的血球也捧不穩,整個人潮深潭跌去。 她突如其她的便話也讓南華一怔,噗通的落水聲傳入他耳裡,他也顧不得要護著保有阿和靈魂的相思華,縱身躍入水裡,將昏過去的蕭芫芫撈出水面。 「媛兒!」他在她耳邊喚道,可蕭芫芫只是雙眼緊閉、全身發顫。 南華目光一凜,兩人落在相思華旁的石地,他抬起她的手腕審視,只見有道像是小蛇般的黑痕一直循著她劃破肌膚的傷口向上延伸。 --巫蠱。 他趕忙將蕭芫芫平放在地,深吸了口氣動手要撕她的衣襟,立在旁的相思華突然閃了閃光芒,讓他動作一頓。 「我這是要救她。」 相思華又閃了兩下光芒。 南華臉色一沉,與相思華對談道:「把你養在這已經夠危險了,若讓你進入媛兒的意識,你的魂魄有可能會受影響,從此灰飛煙滅。」 相思華的光芒一黯,隨後激烈地一閃一閃,似乎在強烈地表達意見。 「不可以!」 像是被南華的低吼駭著,相思華的光芒緩緩淡下,最後只剩小小的光芒一閃一閃。 見他安分下來後,南華回過頭來打算研究蕭芫芫身上的蠱術,卻被雙冰冷的手擒住頸項。 殘餘的血珠侵蝕著他的肌膚,他一把拉開蕭芫芫的雙手,對上她那雙泛著幽綠的眸子。 「殺……」蕭芫芫咬牙吐出一字後,又要朝南華伸手,她眼神渙散,彷彿是被控制了心神般。 南華緊緊捉住她的手,避免她傷人。看見她手腕上的黑痕越來越清晰,幾乎已經攀到了肩膀,他眸色一沉,他空出一隻手,指尖發起淡淡的白光,向蕭芫芫的眉心點去,並對她喊道:「媛兒,妳聽的到嗎?是誰在控制妳?」 蕭芫芫痛苦地蹙起眉,碧綠的雙瞳恢復成漆黑,她顫聲道:「師父……師父……」 她邊喊著,黑眸湧起淚水,可淌下的卻是紅得刺目的血淚。南華見狀大驚,憶起上一世秦汸元七孔流血的慘樣,他緊緊抓住蕭芫芫的肩,問道:「妳師父在哪!?」 「師父……死了。」蕭芫芫低頭看著自己沾滿血的雙手,嗚咽出聲:「被我……親手殺、殺死了。」 南華聞言眉頭擰得緊緊的,照理來說巫蠱之術只要施術者死後就會自己解開,既然蕭芫芫說她親手殺前任教主,那為何蠱術沒解? 正當南華納悶的同時,蕭芫芫眼神又開始迷茫、開口道:「師、師父……芫兒都照您說的,什麼都可以給您……但為什麼您還是不相信芫兒……還是不醒過來……」 南華攢住她的肩問道:「妳師父要什麼?」 「……」 蕭芫芫不再開口,原本漆黑的雙眸再度透出幽光,她伸手反抓住南華搭在雙肩上的大手,眼底殺氣迸現。她不知從哪來的怪力,反手將南華往相思華的方向一扭,南華怕壓倒花,只好閃身讓自己磕在相思華旁邊傘上,額頭被傘緣劃出一條血痕,鮮血瞬間湧出,沿著腮滴落在金色的花瓣上。 相思華的光芒忽地一閃,南華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似乎打算置他於死地的蕭芫芫揚起手,手中的血珠飛濺,同樣落到相思華上,見此南華臉色驀然一變。 「阿和!」 但血珠竟沒有侵蝕掉相思華,花瓣將兩人的血液吸收,迸出了將洞穴照耀得宛如白晝的璀璨光芒-- 肆拾話 # 切莫忘初心 (下) 「芫兒,哪天為師不在了,妳要怎麼辦?」 正在練習鞭術的蕭芫芫動作一頓,轉頭看向靠在樹幹旁,手裡提著酒壺的師父。見他駝紅的臉頰,想必是喝醉了。 「不怎麼辦。」她收回手,瞪向雙目迷濛的師父,語氣認真地道:「師父若死了,徒兒一定會大肆慶祝,連續放三夜的放煙花,然後叫夙颯把您扔到緣和派那群臭道士面前,任他們宰割。」說完她還對師父做了個鬼臉。 「……」 感覺到前方有股殺氣,蕭芫芫肩膀一縮,乾笑道:「芫兒開個玩笑,師父莫當真、莫當真。」 突然一股勁風自她面前拂過,蕭芫芫眼前一花,眨眼間就被倒吊在樹上。 她驚愕地望著前方頭腳顛倒的師父,哇哇叫道:「徒兒知錯了,求師父快放芫兒下來!」 「哼,本教主的好徒兒可說是心毒手辣,竟然如此算計為師。」 蕭芫芫涎著臉道:「如果師父不喜歡這方法,芫兒想了不少,再說來給您挑挑如何?」 然後那晚她就被吊在樹上一整夜,夙颯放她下來時,蕭芫芫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也倒過來,躺在床禢上半天下不了床。 之所以才躺半天,是因為師父把睡夢中的她拽下床,她嘴角的口水都還來不及擦,就被師父帶到石室裡去。 「下個月圓之夜,妳用這刀,插進為師的胸膛。」 蕭芫芫嚇得幾乎要跪下身去,卻被師父一手擒住肩膀,她苦著小臉道:「師父,芫兒昨晚真的是跟您說笑的,芫兒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弒殺師父啊!」 「為師是認真的。」 蕭芫芫看著師父將匕首放到自己手心,寒冽的刀身閃著冷光,她抬頭望著一手將她帶大的師父,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3 急切道:「我不能--」 「妳知道為何當年為師要收妳為徒嗎?」 蕭芫芫怔愣了下,回想她拜師那日,師父在茶裡下了毒粉,讓她痛苦了一天一夜。 --可在拜師以前的記憶,是完全的空白。 「花圓媛,快醒醒……快醒過來!」 耳邊忽地傳來道稚氣陌生的呼喚,蕭芫芫緩緩睜開眼。她發現自己身在一處低調卻十分華美的宮殿,而她面前是一株與在山洞裡相似的金色相思華。 「終於醒了!」 察覺剛剛的聲音是從花裡傳來,蕭芫芫心一驚,想掉頭就走,卻發現腳像是被灌了泥,無法動彈。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軀,竟是半透明的! 難不成她已經死了? 「還沒死,不過也快了。」 相思華似乎能夠讀解她的心思,蕭芫芫抬頭看向金色的花朵,揚聲道:「你是誰?帶本教主來這做什麼?」 「我是阿和,是妳的……兒子。」 聞言蕭芫芫瞠大眼,瞪著眼前發著淡光的花,再看自己正常的凡人軀體,笑道:「開什麼玩笑,本教主連顆蛋都沒孵過,現在卻蹦出個花兒子!」 「信不信隨妳,總之妳就快死了,還記得妳死後會發生什麼事嗎?」 蕭芫芫搖了搖頭,跟一朵花對談已經夠詭異了,還要回答他問的問題。 「看來真正的蕭芫芫沒把話傳到。」阿和嘆了口氣,「如果妳死了,夙教的前教主就會復活,然後取代妳的身體……」 「什麼!?」蕭芫芫驚叫,她只打算要復活師父,並不知道師父還會入宿她的軀體。 「這世爹他……南華天尊和北辰天女下凡歷劫,就是要阻擋滅世之災。」阿和琢磨了一下續道:「妳身上有蠱術,一旦妳斷氣了,妳師父就可移魂復活。到時一切都太遲了,到時天尊、天女歷劫不成,凡間還會遭殃,娘……妳也會受牽連的!」 蕭芫芫愕然,想起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在夢中對她說的話-- 『留心師父、勿擾神仙渡劫。』 原來是這個意思! 「是師父親口告訴我,這是為了夙教,為了他的大願。」她望著眼前的金色相思華沉聲道。 「蕭芫芫的過去和妳的靈魂已經重合,詳情妳恢復記憶後就會明白。我能拖延的時間不多了,得趕快讓妳恢復記憶,回到爹……天尊的身邊去。」 阿和的聲音才剛落地,花身就發出忽明忽滅的光芒。蕭芫芫還沒反應過來,一束光芒從相思華上迸出,直射在她的胸口。 「唔!」蕭芫芫悶哼一聲,腦裡驀地竄入各種不同的畫面。 在蘇府花苑的詩賦詞賽、蘇謹華將她護在巷弄裡躲開官兵、袁裴凱殺了蘇尚書後向她求死、在花樓裡遇到投作女兒身的梓嬅、捲入與宋墘和秦汸夜的仇恨、開滿紅花的紫湖畔…… 最後腦中畫面停在她的花莖骨被南華折斷的剎那-- 「湯筱媛、秦汸元、蕭芫芫……全都是我。」 花圓媛漆黑的雙眸注入了一絲赤紅,她抬眼望向周遭光芒逐漸消褪的金色相思華,瞳仁驀地一縮。 「阿和!」 她想衝上前,可無奈身軀仍舊動不了半分,她焦急地大喊:「你怎麼了!?」 「有爹的元神護著,我沒事……」阿和聲調虛弱地回道:「趕緊回到……爹身邊,阻止滅世。」 花圓媛頷首,感覺自己的身軀越來越淡。 「你要好好的,等我們歷完劫,就來接你。」她對著阿和真誠地道,身影漸漸消失在華美的宮殿中。 「妳和爹……也要好好的。」阿和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睏意,相思華光芒也緩緩淡下,只剩微弱的一圈光暈,環繞在花身周圍。 他會乖乖在這兒等,等南華和花圓媛歷劫歸來。 肆壹話 # 攜手阻滅世 (上) --天機不可洩漏。 花圓媛想起投胎前閻王說的話,皓白的牙齒磨得喀喀作響。 她就知道神仙沒個好東西! 南華和北辰下凡歷劫,什麼滅世之災在她看來根本都是藉口,說拿她來當「替死鬼」還比較貼切! 越想越生氣,當她還沒來得及把南華和北辰的祖宗十八代咒罵完,眼前突然一道白光乍現,花圓媛感覺身體不再飄忽不定,而是實實在在地踏在地板上。 她眨了眨眼,望著站在她面前,拿長劍指著自己的冷面天尊。 左顧右盼四周盡是屍首,無一活人。她怔愣了下,難道這些人……都是她殺的? 「南……」 她還來不及喊南華,只見一身素衣的南華已經手持利劍,殺氣騰騰地朝她逼近。 花圓媛趕忙往旁邊一閃,腦裡就像有數以千計的蟲子在啃食,疼得她尖叫一聲,揚起手中的玄綾鞭往南華抽去。 『殺了他!殺光緣和的所有人!助為師復活,一統天下!』 腦中有道詭異的嗓音不斷地慫恿她殺人,花圓媛心一凜,這就是蕭芫芫的師父下的蠱術! 感覺似乎有另股力量想搶奪她的神智,花圓媛盡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意識別動搖。 眼看玄綾鞭就要擊上南華,花圓媛咬牙大喝:「採花賊,快閃開!」 南華原本要攻擊她的動作明顯一頓,隨後旋身避開花圓媛的鞭擊,他疑惑地望著前方全身顫慄的女子,低聲喚道:「媛兒,是妳?」 「廢、廢話……」花圓媛痛苦地抱著頭,努力和身體裡的蠱術抗衡。她見南華要上前來,連忙吼道:「別過來!」 她深吸口氣,對停下腳步的南華道:「把你的弟子帶去安全的地方,否則……否則……」她悶哼一聲,感覺頭疼的快裂開。 再這麼下去,她的靈魂會被蠱術啃蝕,失去意識後會被師父的魂魄取代的! 「媛兒,我不會丟下妳。」 溫暖的大手捧住她沾染血汙的臉,花圓媛抬頭看著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的南華,對上他那漆黑的雙瞳,她驚懼地揮開他的手。 「你傻了不成?我隨時都可能會殺了你!」花圓媛五指化爪,想擒住南華的頸項,她將殺戮的欲望強壓下來,對他喊:「殺了我,你和北辰就可以阻止滅世,就可以歷過劫!」 師父想要她的身體一統天下,她就是滅世之災的源頭。只要殺了她,定能阻止師父的邪惡大業! 「辦不到。」南華搖了搖頭,道:「上一世、上上世,我欠妳的已經太多。」 「你……」花圓媛怔怔地望著他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4 ,隨後怒道:「現在還管什麼前世!」 南華抓住她的雙肩,盯著她散著狂氣的雙眼,「只要妳告訴本尊,妳把妳的師父藏在何處,這一切還就來得及!」 「師父……師父就在……」 花圓媛目光迷茫,彷若陷入回憶中,南華皺起眉,正要開口追問時腹部卻傳來到劇疼-- 「呵呵呵呵……」 眼前的花圓媛突然發出令人脊椎發寒的笑聲,南華臉色一沉,摀著不斷淌出血的腹部向後躍去。 花圓媛用力搖了搖頭,把腦裡那惱人的聲音搖散,低頭一看自己手裡握著把沾滿血的匕首,抬頭見南華腰間的傷,雙眸瞠大。 不能再待在他身邊了! 花圓媛在心底下了決心,咬牙轉身,努力邁著腳步往緣音谷的谷口奔去,可谷內設有結界,無論她如何走,就是走不出緣音谷。 身後傳來平穩的腳步聲,她扭過頭去對來人吼道:「叫你別過來,你是哪隻耳朵聽不懂!?」 她全身止不住顫抖,眼角淌下兩行血淚,南華見狀,不但沒退步,反而上前將花圓媛擁入懷。 花圓媛渾身一僵,她張嘴咬住南華的肩,用力的程度馬上就嚐到一嘴血腥。 「我會殺了你的……」花圓媛嗚咽地道。 她極力克制住自己腦裡的聲音和蠱術的侵蝕,她能感受到南華肚腹上的傷口淌出的血浸濕她的衣裳。 「媛兒,不要認輸。」南華捧起她的臉,花圓媛能從他眼中看見瘋狂的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能夠撐多久。」花圓媛瞇起眼,盯著眼前這樣俊美的容顏:「若我再次傷害你,答應我……殺了我。」 「……」南華抿唇不答。 「南華……求你……」她第一回求人,對象還是與她歷過三生三世的天尊,那個摘了她的採花賊南華。 「我死了,不過是回地府再走一遭輪迴。但你死了,劫……會歷不過。」他會受罰的。 感覺摟著自己的身軀微僵,花圓媛續道:「都死過兩回了,多一回……本姑娘還受得起。」 不管這世有沒有歷過劫,她都只剩五百年的花期,大不了她再投一次胎。只要南華能阻止滅世,他們兩人就可從此分道揚鑣,他做他的九天大仙,她依舊盛開在忘川邊,待花期一到,花開花謝,等待千年後再次綻放。 「如果我們能活著出谷,我便不殺妳。」良久,南華才緩緩開口說道。 --「百年滅世之災源於夙。」 這是他來到凡間前天帝告訴他的預言,只要能捱到出谷,到夙教殺了蕭芫芫的師父,這麼一來花圓媛不必死了。 花圓媛輕輕頷首,頭疼得她雙眉蹙緊,她偎著南華的肩,腦裡突然想起什麼般,突然推開抱著她的南華。 南華被她推得一臉青黑,看面前的小女人盯著自己右手的手指,也意識過來她的疑問。 「北辰下的咒術已經解開了。」 花圓媛古怪地盯著自己不再發光的指頭,忍著蠱術的疼意問道:「怎麼會?」 她記得那咒術強硬的很,就跟施術者的脾氣一樣。北辰不希望她再次干擾南華歷劫才會對她下這樣的術,沒道理她恢復記憶咒術就消失了啊! 「妳體內有三個靈魂,妳、蕭芫芫,還有妳師父的。北辰的咒術是針對妳下,現在被另外兩個靈魂打亂,自然就解了。」 花圓媛抽了抽嘴角,該說她這是因禍得福嗎?為什麼她一點都開心不來,尤其知道她身體裡還有兩個不是自己的魂魄,她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殺……』 腦裡再度響起嘶啞的嗓音,花圓媛緊緊攢住南華的手臂,啞聲道:「快、快離開谷……我撐不了多久的。」 南華頷首,一把抱起花圓媛就往谷口的方向步去。 雖然體內的蠱術侵得她全身抽搐,花圓媛仍覺得心裡淌出一絲暖意,她深吸口氣,感受南華強而有力的心跳。 她相信他們一定可以阻止滅世,因為她已經答應阿和了,要和南華一起去接他! 肆壹話 # 攜手阻滅世 (下) 出谷,二字說得簡單,花圓媛卻覺得南華每走一步,自己體內每吋骨頭都像被螻蟻啃蝕般難受。 「冷……」 南華感覺懷裡的人兒身軀越來越冰冷,面色一沉,低聲道:「媛兒,撐著點,一會兒就出……」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下方五指利爪已經朝他咽喉迅速伸去,南華扭頭閃避,可尖銳的五爪仍將他的頸項劃出數道的血痕。 瞥見花圓媛毫無光采的幽瞳,南華眸色一斂,伸手擒住他再度探來的利爪,對著她耳邊喊道:「媛兒!聽得見我說話嗎?莫受蠱術所控!」 花圓媛手一鬆,就當南華以為她捕回心神時,眼前的女子嘴角驀然揚起抹恣意的笑容,掙開南華的手,縱身向後躍去。 「別來無恙啊,緣和門主。」 南華盯著眼前用他熟悉的嗓音,說話的口氣卻截然不同的「花圓媛」,黑瞳劃過一絲深沉。 「張夙,立刻離開她的身上,本尊考慮饒你一命。」 「咯咯咯……」張夙,也就是蕭芫芫的師父、夙教的前任教主,發出令人心顫的笑聲,道:「從她成為本教主的徒弟時起,這具身軀早就是本教主的!」 「她不是你的徒弟,你的徒弟早就已經死了。」 「死了?」張夙臉上閃過怔愣,可隨後便消逝無蹤。「那又何妨?反正本教主得了副新身體,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本尊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說完他手拈出一訣,朝張夙擒去,可還未碰到他,就見一道利光自眼前劃過,南華攻勢一頓,冷冷地睇著前方拿匕首架在自己的頸項上的女人。 「本教主在接管這副身軀時,可是什麼都看見了,緣和派的門主居然與本教主的徒弟有段難分難捨的因緣。」張夙將匕首靠近自己的脖子,銳利的刀尖在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道血痕。「哈哈哈!就不怕傳出去笑掉全天下道士們的大牙!」 「本尊再說最後一次,她不是你的徒弟。」彷彿沒看到蕭芫芫脖子上的鮮血,南華手裡赫然出現一把散著寒氣的長劍,語氣冷得像要掉冰渣:「本尊雖應諾她,出谷前不殺她。但這谷還未出,你就跑出來攪局,那就休怪本尊親自動手了!」 到時候回到地府,他自會跟花圓媛致歉。不過現在,為了阻止張夙奪體,他必須殺了她! 「哦,那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樣的本事了。」 蕭芫芫慣用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5 的玄綾鞭再度出現在手上,不過這次使鞭的不再是蕭芫芫,而是張夙。只見他攻勢猛烈,搭上蕭芫芫體內強勁的內息,一舉向南華攻去。 南華雖投生凡胎,可好歹也在凡世修練了兩百年,修為和內息自然不是蕭芫芫可比擬,尤其張夙才剛接控這個身軀,肢體並不若他想像般的協調。 近百幾招過下來,張夙已經趨於弱勢,南華見此,當機立斷提劍往他的命門刺去。 「南華!」就在劍尖要觸上張夙的眉心時,他嘴裡忽地吐出南華熟悉的嗓音。 「你、你要殺了我?」 被那雙含淚、佈滿驚懼的雙眸瞅著,南華手中的劍一頓,還沒來得及回過神,眼前的女人眼底劃過絲狠戾,玄綾鞭唰地一聲,抽上南華持劍的手,若不是他即時後退,他那手可能當場被卸下來。 「嘖,可惜了。」聲調又再度變回男生,南華瞥一眼手腕上被鞭尾掃到的血痕,目光森寒。 感覺他周圍殺氣暴漲,張夙臉色也變成肅穆,他揚聲道:「難道你真要殺了你愛的女人?」 南華不答,張夙正要張口再刺激他時,眼前的南華忽然像鬼魅般消失,張夙心一驚,還未反應過來,南華的嗓音已經從他身後傳來-- 「現在在本尊面前的不是蕭芫芫,更不是花圓媛,而是張夙,夙教前教主。」 張夙感覺一股殺氣自後方迅速竄來,他咬牙側過身,南華手裡那把長劍仍舊傷了他的臂膀。 他悶哼一聲,瞪著眼前目光沉靜、氣息冷冽的正派門主,大有要一劍取他性命的氣勢。張夙沉下臉,整個身軀忽地一顫,嘴角卻驀然揚起抹詭異的弧度。 對他突然的笑容感到些許疑惑,可南華臉上仍保持著淡漠,手裡握著長劍,直直往張夙步去。 「呵,要殺你也不急這一時……」張夙倏爾抬起頭時,臉上的笑容已經斂去,「我會再回來,到時這天下、這世界,全都是本教主的囊中物!」 南華瞳仁一縮,腳尖一點提著劍朝張夙劈去。可張夙卻只是閉上雙眼,隨後蕭芫芫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布偶,軟倒在雪地中。 有剛剛張夙用花圓媛的聲音騙過他的先例,南華不敢大意,他用劍身將蕭芫芫的身軀翻到側面,只見她呼吸平穩,手臂上仍纏繞著蠱術的黑氣。 他盯著那如扇的睫毛輕輕地顫動幾下,隨後雙眼緩緩睜開-- 「蘇……謹華?」 花圓媛望著拿劍指著自己的俊秀男人,如墨般的雙眼警戒地盯著她,她這才會意過來,眼前這位素袍的男人已經不是第一世那個傲氣的宰相之子。 從她口中說出那熟悉卻又帶著陌生疑惑的名子,南華目光閃過一絲柔意,他收起劍,將花圓媛從雪地中扶起,瞥見她頸項上未乾的血跡,抬手一揮,傷口立刻就癒合了。 「我昏過去了?」花圓媛沒留意到他的小動作,愕然地問道。 見南華點頭,花圓媛趕忙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身上除了先前被她傷到的那處,沒有多出什麼傷口,才稍稍鬆了口氣。 「師……張夙他人呢?」她失去意識前似乎聽見師父的笑聲,南華臉上的神色十分凝重,讓她有股不安的預感。 「媛兒,我要對妳下引魂術,妳就暫時跟阿和待在一塊,等事情解決了……」 「你又要我別多管閒事?」想起第一世蘇謹華拒絕自己的過往,花圓媛揪住他的衣領怒道。 「再這麼下去,妳的魂魄會被張夙吞掉,到時連地府都回不了。」南華嘆了口氣,將她擁入懷,緊緊地摁在胸前。「滅世之災我自有方法,不會讓張夙得逞的,但妳這具身體已經被蠱術操控,不知道何時會再引出張夙來。」 花圓媛雙肩一顫,果然……剛剛她的身體被張夙侵占了嗎? 靠在南華溫暖的身軀上,驅散了雪地傳來的寒意,花圓媛低聲問道:「一定得引到在花上嗎?」 「妳的本體是花……」 花圓媛揚聲打斷他,話鋒一轉道:「我可是有喝孟婆湯投胎的,倒是你,這世居然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這傢伙八成有在暗地裡偷笑過她! 南華溫柔地揉亂她額前的髮絲:「誰說本尊沒喝湯的?不過我三劫已歷過,修為更上一層,孟婆湯自然對我沒有影響了。」 「那北辰呢?」她可沒忘記凝晨突然斷氣,北辰莫名其妙歸位,還把她推下緣音谷的事。 「這就要問妳了。」南華執起她不再發光的右手指,「大概是因為上頭有北辰的咒術,她的神力與我不相上下,投胎前被封了七、八成,是你將她本來的魂魄喚醒。」 花圓媛了然地點了點頭,突然頭又傳來了疼意,她皺起眉頭,啞聲道:「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南華,拜託你別把我的魂魄引到花上,我答應過阿和,咱們歷完劫才一起去接他,現在這副模樣……我沒臉兒見他的。」 南華的臉上出現一絲猶疑,花圓媛緊緊攢住他的手臂,感覺頭越來越痛,張夙的魂魄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 「南華,拜託你……」感覺眼前的面孔愈來愈模糊,花圓媛的聲音染上了些許哽咽。 「好,都依妳。」 花圓媛在陷入黑暗前,聽見南華沉聲低喃。然後他俯身而下,俊美的臉蛋在她眼前放大,唇上傳來道溫柔的暖意。 她緩緩地閉上雙眼,任由意識脫離、陷入無際的黑暗。 肆貳話 # 相約後生緣 (上) 刺骨的寒風從頰邊劃過,激起臂上的疙瘩。飛掠過熟悉的林道,墨黑的瞳仁忍不住向上望去,瞅住抱著她的俊美男子。 「吶,你就只能找到這樣子的身體嗎?」 聽到自己嘶啞的嗓音,花圓媛抽了抽嘴角,眉頭一皺,整張臉就像曬乾的菜瓜,佈滿皺摺。 混帳採花賊,居然把她引魂引到老婆婆身上!這樣她要怎麼找張夙算帳、要怎麼阻止滅世之災? 「本尊不嫌棄。」南華抬手撫過她臉上的皺紋,花圓媛被他摸得惡寒、渾身顫慄,揚手揮開他搭在額上的手,恨恨地道:「要你稀罕啊!?這樣子要怎麼阻止滅世,還沒碰到師父……張夙我就先被滅了!」 引魂術才剛施畢,張夙立刻就用她的身體逃了,現在南華抱著她穿過緣白山,一路追向夙教的據地。 都怪南華給她找的這什麼破身子,跑沒幾步就喘,她越想越生氣,忍不住握拳朝頰側的胸膛捶去。 但依她現在的力道,說是給南華撓癢還差不多…… 「你這個混帳!採花賊!」捶沒幾下她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6 就喘起氣來,花圓媛忍不住揚聲低咒。 「妳打算把夙教的人全引出來嗎?」南華口氣雖嚴肅,但他嘴角的弧度已經洩漏了他的好心情,花圓媛怎麼看都覺得礙眼。 她現在不在原本的身體上,夙教的人根本不識得她,莫不是不想惹來更多麻煩,她早就把南華踹到一旁的山谷裡去了。 「你打算怎麼對付張夙?」 她不是懷疑南華的能力,儘管是凡體,南華好歹也在人間修練的兩百年。從蕭芫芫那接管的記憶中,她並不知道張夙的年紀,他既然會這種魂魄取代的邪術,依照他以往的行事風格去推測,年紀或許與凡體的南華不相上下。 「散了他的魂魄。」 花圓媛聞言怔愣了下,心尖隱隱傳來股刺痛感。她沉下雙眸,恢復記憶後便明白,蕭芫芫以往怕是對張夙有情的。 察覺到她的異樣,南華沉聲道:「就算妳要阻止,本尊還是會殺了他。」 這是他此趟來到凡間的目的,為了阻止滅世之災,他必須有所取捨。 「沒有,張夙罪惡滔天……我也是。」蕭芫芫也是她,夙教殺了多少道士她心知肚明。 「媛兒,生死有命,那些人命期已至,妳不必太過內疚。」 南華柔聲的安慰自頭頂上傳來,花圓媛抬起頭對他微微一笑,這笑容應該不怎麼好看,因為她看見南華的臉僵了一下。 「待這事落幕了,咱們就去接阿和吧。」 南華輕輕頷首:「好。」 夙教的據地已經近在眼前,花圓媛瞇起眼,揪住南華的袖襬指著一旁的枯樹道:「有結界,陣眼在那處。」 南華停下腳步,將花圓媛放下來,揚起手打算破壞陣眼。 「等等!」花圓媛趕忙拉住他,指著陣眼的正前方,有一處巨石道:「你破了陣眼,那裡會射出暗器。而且這麼一來,張夙就會知道我們來了。」 聞言南華眉頭輕擰,「那要怎麼做?」 花圓媛深吸口氣,露出自認討好又好看的笑容,笑得南華背脊發麻。 「咱們走後門,那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密道。」她指著與夙教相反方向的山巒,縱使面容年邁,可那雙眼眸依舊晶亮澄淨,讓南華一下子看得走神。 由南華抱著自己上山,在花圓媛做嚮導下,南華翻過了兩座山頭,就算他內息再強勁,抱著個老婆婆翻山越嶺還是不禁犯了喘。 見他額角淌出汗滴,花圓媛心情頗好地瞇起眼。 「接下來,往、往哪走?」南華還沒緩過氣,就聽花圓媛道:「噢,我記錯了,往回走,在剛剛那座山才是。」 「……」 感覺抱著自己的大手微微一顫,花圓媛更是忍不住露出笑容。戲耍他的感覺真是好! 終於來到她所說的山腰上,南華原本白皙的俊臉也變得有些慘白,花圓媛可不想還沒和張夙對到手就把南華整垮了,於是趕緊拉著他往前方走去。 來到一處石壁前,她無視南華對她投來的疑惑目光,就在南華在猶疑著她是不是又要耍人時,只見花圓媛不知伸手觸動了什麼,眼前的山壁居然緩緩消失,變成一人高的石洞。 「妳也會奇門之術?」 花圓媛聳聳肩,用得意的語氣道:「沒什麼,蕭芫芫會的本姑娘自然也會。」 說完她也不管南華有什麼反應,就大步流星地走進石洞。洞裡因為終年照不到陽光,陰暗又潮濕,南華不知從哪變出來火摺子,才讓花圓媛不至於摸黑在石洞裡前進。 洞內除了兩人的呼吸聲,一點聲音也沒有,讓花圓媛受不了苦悶,忍不住開口:「吶,你當初幹嘛要採了本姑娘的本株?」 「因為萬叢紅花中唯獨妳是金色的。」 花圓媛壓下回頭賞他一巴掌的衝動,耐著性子續道:「那如果我也是紅色的,你就不會摘了是吧?」 「……」 後頭沒傳來回應,花圓媛蹙起眉頭,回身要追問,腳下卻突然一滑,眼看就要栽到堅硬的石地上。 換作是蕭芫芫的身體還無所謂,頂多屁股疼罷了,但她現在是老奶奶啊!這麼一摔很有可能直接摔斷骨頭的! 她閉上雙眼,等待著骨頭斷裂的聲響,可臀部還未碰到地板,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先一步圈住她的腰,輕柔地將她帶進溫暖的懷抱。 花圓媛睜開眼,對上那張被火光襯得熠熠生輝的俊秀容顏,在她陷入片刻的失神時,南華已經將她扶穩。 「都是老太太了,動作就別這麼大。」 「我……」原本還有些感動的情緒頓時被掐滅,花圓媛冷哼別開頭:「要你多事!你還沒回答剛剛的問題。」 「不管妳是金色還是紅色,本尊都會摘下妳。」 花圓媛聞言愕然地瞪著她,不等她脾氣發作,南華伸手將她錮在懷裡,讓她掙也掙不開,只能像身上長蟲般不斷扭動身軀。 「放開我!你這個採花賊!」千年的花開被他折斷就夠氣人了,還得歷這令人委屈的三世劫,花圓媛怒罵,眼角沁出一點濕潤。 忽然面前的人俯身而下,柔軟的唇輕點在她的眼角,花圓媛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瞠大眼。 「你、你……」 「淚是鹹的,別哭了。」 花圓媛癟起嘴,辯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那是目油!」 「是嗎?」南華再次低下頭,但他這次目標不是她的眼角,而是唇瓣。 當南華撬開她的嘴時,花圓媛確實嚐到淡淡的鹹味,她驚愕地望著面前正吻著自己的男人,一直到南華退開了,她還回不了神。 肆貳話 # 相約後生緣 (下) 盯著那雙總是平靜無瀾,如今卻暗潮洶的黑色瞳仁,花圓媛抿了抿唇,感覺那灼熱的觸感還未褪去。 不待她回神,南華已經摟著她往前方走去。 「等……等等!」她拽住南華的衣領,強迫他停下腳步,並直盯著那張俊秀的容顏。 「怎麼了?」 花圓媛壓下心中翻湧而上的羞恥,澀聲道:「你、你剛剛是吻一個老婆婆!」 「本尊說了,不嫌棄妳這副模樣。」相較起懷裡人兒的糾結,南華面色泰然的說道。 「這麼說來你是喜、喜……」花圓媛一口氣憋在鼻間,還差點被自己口水噎著。 該死!不就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她怎麼突然嘴笨起來了。 一定是吃了南華的口水才讓她這麼失態!花圓媛咬牙從齒縫迸出話來:「你、喜、歡、我?」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7 南華不語,只是拿那雙宛如靜潭般的雙眸盯著她瞧,看得花圓媛頭皮發麻。難道她會錯意了? 如果是她會錯意,那這貨方才幹嘛吻她!? 正當花圓媛準備扭開南華的懷抱時,頭頂忽地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如果不喜歡妳,就不會冒險跑進袁喜堂救妳;如果不喜歡妳,就不會賴著只要妳帶我去紫湖;如果不喜歡妳,就不會在妳跳下忘川奄奄一息時,將修為渡給妳,只為保妳一命……媛兒,這樣子妳還覺得我不是喜歡妳?」 聽完他這席話,花圓媛眨了眨眼,怯聲道:「我以為你只是一時興起採了我。」 「一開始的確是一時興起……唔!」 南華揉了揉被某人擰疼的手臂,無奈地道:「但沒想到我採了這朵花,會轉而來採我的心。」 「哼,算你會說話。」花圓媛表情雖兇悍,可唇瓣仍露出淺淺的笑。 「待了結這滅世之災後,本尊帶妳回九重天吧。」 聞言花圓媛微怔,腦裡竄出北辰那張冷冽的神情。似乎感覺到她身軀的僵硬,南華自然明白她在擔心什麼。 「北辰只是作風剽悍,心地是好的,別操心。」 緩慢地點了點頭,花圓媛仰首對南華說道:「我不是擔心我,我是擔心你,北辰這麼在乎你,爾後找機會去與她好好談談吧。」 她可不想看到每回這倆姊弟碰面,場面氣氛都降到冰點。 「嗯,就依妳。」南華輕柔她額前的白髮,看見她眼角的皺紋後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 花圓媛留意到他的小動作,露出燦爛的笑容:「天尊大人不是說不嫌棄嗎?」 見南華要別開臉,花圓媛伸手固住他的俊臉,將自己老態畢露的臉孔湊到他眼前,嘴角的笑容更歡。 「媛兒,莫胡鬧。」南華黑瞳內仍舊平靜,但卻沁入了絲絲無奈。 「偏要!」眼看兩人的臉就要貼在一塊,南華打算任由她嬉鬧時,前方驀然傳來道凌厲的殺氣。 南華眉頭輕蹙,摟著因為變成老太太反應也跟著變慢的花圓媛向一旁閃避,果真一把透著寒光的利劍破空而來,朝兩人殺氣騰騰的攻來。 「何人!竟敢擅闖夙教聖地,納命來!」 來者低喝一句,隨後向兩人發出更加猛烈的攻勢,南華牢牢將花圓媛互在懷中,單手抽出腰間的配劍阻擋攻擊。 花圓媛皺起眉,感覺這嗓音異常耳熟,忍不住低聲喚道:「夙颯?」 那人動作明顯一頓,南華便抬手擊去,夙颯手中的劍就被挑落到石壁邊,當他欲彎身撿拾,南華的散著寒氣的劍尖已經指向他的頸項,彷若他只要動一下,就會劃破他的咽喉。 「南華,放我下來。」花圓媛一把掙脫南華的庇護,駝著肩走向前方的黑衣男子,「你是夙颯吧!」 花圓媛沒留意到南華的臉色倏地沉下,夙颯感覺那把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劍尖已經微微刺進肌膚中,讓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夙颯皺起眉看著眼前向他走來、素未謀面的老太婆,口氣奇差地道:「糟老太婆,妳是誰?」 啪! 南華看前方男子臉頰上泛起一塊紅印,原本還想把夙颯的頸項戳一個洞的衝動頓時消散,可仍維持拿劍指著夙颯的姿勢。 「你叫誰老太婆,給本教主睜大眼睛看清楚!」花圓媛揚手怒喝道。 被她摑得眼冒金星,夙颯驚愕地瞪大眼,望著前方老態龍鍾的婆婆,張嘴低喚:「妳是……」 「你個混帳,居然連本教主都不認得!早知道應該把你扔進暗室,剁碎餵血鯊!」 暗室、血鯊都是夙教的祕辛,這老婆婆怎麼會知道? 夙颯擰起眉,搖首道:「教主人目前仍在教內,妳究竟是誰?」 說完他手腕向前伸,打算揪住花圓媛的咽喉,可還未碰到她,夙颯的脖頸就傳來一陣刺疼,前方身穿素袍的男子周身散發著一股懾人氣勢,登時讓他背脊發涼。 見夙颯顯然不相信她,花圓媛挑起一邊的眉,無視身後的男人迸出的殺氣,她伸出乾枯的手指,一隻隻細數道:「六歲進到夙教,不滿一個月就想逃出夙教被毒打了一頓,差點掉了小命;七歲尿床怕被人發現,天還沒亮就起來洗被子;八歲被派到本教主身邊……」 聽花圓媛講得鉅細靡遺,洞內的兩個男人臉色皆不太好看。夙颯臉上是掩不住的驚愕,南華面色則是深沉青黑,他不在花圓媛身邊這段期間,她居然這麼了解另一個男人! 「妳……該不會是沒被教主殺死的餘黨吧?」 「你才該被本教主殺了!」花圓媛冷哼,壓下暴打夙颯一頓的衝動,依她如今的身手是絕對打不贏他的,雖然不想,但她現在只能仰賴身後的南華。 「隨便你相不相信,總之現在在夙教裡的蕭芫芫並不是本教主,而是張夙!」 「前任教主?但他不是……」 「張夙沒死的事,只有本教主、你還有勞鈞勞堂主知曉。」 夙颯瞠大眼,望著面前的老太婆,愕然道:「所以妳真的是教主?」 花圓媛賞他一記白眼,若不是南華還拽著她的衣領,她早就上前去再呼夙颯一巴掌。 「她是不是夙教教主都與你無關,現在只要你願意讓路,本尊便手下留情。」怕在這麼鬧下去沒完沒了,南華出聲說道。 夙颯這才把目光放到前方的男人身上,那一身出塵的氣質與不可忽視的威嚴,這世間還有凡人能與此人一般神聖不可侵。在他印象中,只有一人擔得上這樣的氣息,夙颯眉頭一擰,呼道:「你是南華尊者?」 不等南華回應,花圓媛便指著夙颯咬牙道:「時間寶貴,再拖下去又要讓張夙跑了,乾脆直接打暈他吧!」 聽她這麼說,夙颯更不相信眼前這兩人的來歷,舉起手中的劍,準備與他們戰死方休。 南華無聲地嘆口氣,只要碰上花圓媛,凡事就不會按部就班進行。他揚起手中的長劍,帶著寒氣的劍刃隱隱透著青光,看起來氣勢懾人。 「呵,還真是熱鬧。」 肆参話 # 生死自有命 (上) 熟悉的嗓音還未落地,散著殺氣的玄綾鞭便已破空而來。 花圓媛還未移動年邁的身軀,就被南華輕輕帶入懷裡向後閃避,看著玄綾鞭擊上石壁,凌厲的攻勢登時在那處留下拳頭大的坑洞。 被那鞭子擊中,怕是會受重傷的!花圓媛正要出聲警告南華,就見前方出現眼熟的身影,眼角下意識地抽了抽。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8 「歡迎尊者大駕光臨夙教,本教主有失遠迎,怠慢了尊者真是對不住。」張夙用蕭芫芫的身體、口音說著,相仿的程度就連花圓媛也嘆為觀止。 「無須多言,立刻把媛兒本來的身體還來,本尊考慮留你具全屍。」 南華單手持劍指著對頭的張夙,黑眸透著顯而易見的寒意。 「本來的身體?本教主原本就是夙教的教主,何來歸還之說?」 見張夙用蕭芫芫的身體露出嬌媚的笑容,花圓媛眼角都快抽到太陽穴去了,忍不住揚聲怒喝道:「混帳!看我撕下你那張噁心的面具!」 夙颯看了眼突然出現的張夙,和被南華護在懷裡的老婆婆,狹長的雙眼輕瞇,舉起劍對向花圓媛。 「對教主不敬,殺無赦!」說完他舉起劍就往南華與花圓媛的方向劈去。 張夙在夙颯出招的同時就轉身向暗道的深處遁去,眨眼就不見蹤影。 南華臉色難看地抬劍將夙颯的攻擊擋下,劍上鋒利的劍氣逼得夙颯退了幾步,南華見此欲下殺招,花圓媛卻在這時突然揪住他的袖襬,令他動作一頓。 他低頭望去,對上那雙閃著堅毅光芒的雙瞳。 「你去對付張夙,夙颯交給我。」 聞言南華倏地擰起眉,花圓媛現在這副身軀,怕是要閃過夙颯的攻擊都很困難,怎麼能讓她獨自面夙颯? 明白南華是擔心她,花圓媛露齒一笑,道:「咱們還要一起去接阿和,記得嗎?」 「媛……」 「放心,我不會死的。」花圓媛唇角的笑容微斂,拉著南華衣袖的手也跟著一緊:「我們都要好好的,答應我。」 南華見她眸中的堅定,輕嘆口氣,將手中還發著寒冽劍氣的長劍塞到花圓媛手中。 「拿著,它能夠保護妳。」 花圓媛感覺手裡的劍柄還留著南華的溫度,心尖莫名地泛起一股暖意。她朝南華頷首,轉身就拿著劍、拖著這身年老的身軀往夙颯走去。 夙颯見南華真的丟下這老婆婆跑去追張夙,邁步欲追上去,卻感覺天靈感傳來一道灼熱的疼意,痛得他整個人栽倒在地,身軀不自主地抽搐。 「妳、妳……怎麼會有……」 花圓媛手上抓著一支用頭髮紮起的小人,小人的頭頂正觸碰著長劍鋒利的劍刃,劍氣割斷細髮的聲音清晰可聞。 「不想腦袋被剖開來,我勸你還是乖乖待在這別動。」 見夙颯還想起身反抗,花圓媛手腕輕轉,讓小人的右手輕劃過劍身,夙颯的右手立刻出現一道血口子,噴湧出大量鮮血。 「啊!」 聽到他嘴裡發出慘叫聲,花圓媛眉頭一皺,冷聲道:「說,師父的真身在哪?」 以張夙狡猾的個性,身體一定早已不在石室裡。她得找到張夙的身體,趁他的魂魄還沒在月圓之夜與她的身體合而為一前阻止他! 而月圓之夜……就是今晚! 「……」 夙颯閉緊口,就算是死,他仍不願將秘辛透露出來。 與他相識多年,花圓媛自然明白他的個性。她瞇起眼,手一揚將掌中的小人拋到他面前。 夙颯不敢相信地盯著落在他腳邊的小人,再看向站在他前方的老太婆,臉上有著疑惑與納悶。 在看見他伸手去取那小人時,花圓媛悠悠地開口:「我很高興,那日你在長杏村救了我。我在禢上躺了三個月,你也伴了我三個月,從小到大你哪一次不是順著我?教裡沒人敢罵我、打我,他們只好處處針對你,甚至還有人想置你於死地。」 夙颯默然,的確有數次他在教內碰上暗襲,好在他命大,都挺了過來。 「若不是勞鈞來告訴我,我跑去把那些人全殺了,你大概也沒辦法把那束頭髮交給我了。」 花圓媛望著夙颯詫異的神情,再看向他手裡沾滿血的小人,緩緩抬起手中的劍:「夙颯,如果時間能夠倒退,你還會把那束髮交予我嗎?」 夙颯不語地看著她,見花圓媛神色凜然地揚起手,他閉起眼,任她對毫不反抗的他揮下長劍-- 過了半晌,預想的痛感卻遲遲沒有傳來,夙颯睜開眼,卻看見眼前不滿皺紋的手,捧著一束鶴白的髮絲。 「你贈我一束,我還你一縷。」花圓媛把南華交給她的劍扔到一邊,對夙颯笑道:「這麼一來,咱們就誰也不欠誰了。」 夙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老婆婆,從他眼中看見熟悉的光采,顫聲道:「教主……」 聞言花圓媛欲將他扶起,可當她抬起頭,卻對上一雙碧綠、帶著殺氣的銳眸,立刻張嘴大吼:「燭龍!不要--」 寒光自她眼前閃過,本被她棄在一旁的長劍如今自夙颯的胸口前穿出,停在花圓媛的腹前。 她驚愕地瞪著面前血色瞬間褪盡的俊顏,不顧血噴得她一身狼狽,花圓媛慌張地扶住夙颯搖搖欲墜的身軀。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他!?」花圓媛悲憤地瞪向不知何時來到洞中的燭龍,兩行清淚自她的眼中淌下。 「主人說,夙教的人,都該死。」燭龍皺眉,佈滿鱗片的手一緊,原本沒入夙颯體內的長劍被他抽出,帶出一地腥紅。 花圓媛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在崩解,她恨恨地盯著燭龍,咬牙道:「他是好人!」 「主人說,夙教沒一個好人。」燭龍手握長劍,劍尖指向花圓媛:「汝也是,只要妨礙主人和天尊歷劫的人,吾都要剷除。」 花圓媛起身欲上前,可腳步還未站穩,枯黃的手就被一隻黏膩的大手擒住。 「教、教主……」 花圓媛趕緊扶住渾身發顫的夙颯,感覺他的身體就和她膝下的石地一樣冰冷。 「教主,有件事……」 「閉嘴,本教主現在沒心情聽你說廢話。」 夙颯唇角勾起一抹笑,「真的是教主呢……」 「不准說話,養足精神!」 「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 「前任教主的真身,在、在……暗室……」 花圓媛扶著夙颯的手一緊,見他嘴角冒出血絲,神情一凜。 「教主。」夙颯瞇起眼,目光灼熱,似乎想看清她這張臉皮下的靈魂,「沒認出您,可會怪……」 「不會,我不怪你。」 「那就好……」夙颯笑了笑,「小的有些累了……沒辦法再、再保護……教主了……」 「誰要你保護,給我撐住!」 「怕是……不能如教主意了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99 。」夙颯扯了扯嘴角,雙眼的光芒逐漸黯淡:「若能回到過去,我定……剃了全部的髮,都給……給妳……」 感覺懷裡的人吐出最後一縷氣、止了聲息,花圓媛雙肩輕顫了下,眼眶的淚不再湧出,整個人彷彿像是被抽了魂魄般,連呼吸都緩慢得幾乎要停止。 燭龍瞇起眼,舉起手中的劍就要朝花圓媛劈去,但劍柄突然傳來道沁骨的寒意,凍得他不得不放開劍,被寒氣逼得向後退了幾步。 匡啷! 當劍落地的剎那,花圓媛抬起頭,本該是灰濛的濁眸如今燃起兩簇赤火,將她墨黑的雙瞳染上一層朱紅。 她伸手拾起南華留下的長劍,上頭的寒氣在被她握住時驀地收歛得乾乾淨淨。 燭龍盯著眼前持劍的老婆婆,「憑汝這樣的身軀,也想跟吾鬥?」 「就算我再老個十歲,也綽綽有餘。」花圓媛握緊劍柄,劍身發出嗡地醫聲脆響,似乎在呼應她周身暴漲的殺氣。 「吾乃天女之侍、天陰門的守護神,汝想殺吾是不可能的。」 花圓媛冷哼,「我不會殺你。」 在燭龍驚愕的注視下,她神色倏爾沉下,舉劍上前:「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肆参話 # 生死自有命 (下) 足尖輕點過盤蛇柱的蛇首,南華身型輕盈地落在石穴洞口,漆黑的雙瞳微微一縮,心尖莫名地生疼。 但願媛兒沒事…… 當他欲繼續向前時,前方驀地傳來股凌厲的殺氣,南華眉頭輕蹙,抬手拈訣化了這殺氣濃烈的一擊。 不待對方再次出招,南華手腕一轉,一道媲美陽光般璀璨的光束自他掌心擊出,朝著殺氣來處急射而出。 只聞一聲悶哼,南華瞇起眼,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自前方緩緩飄散開來。 「尊者好身手,不過你就只有這樣的能力嗎?」 張夙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來,手裡提著一名看似斷氣的夙教教徒,瞥見他胸口的血洞,南華臉色倏地沉下。 「張夙,你枉顧人命、妄想做滅世之主,本尊這就代替這天,收了你!」 南華五指在空氣中一抓,憑空取出一把發著金光的長劍,劍身散著懾人的寒氣,可那璀璨的光芒又好比夏日炎陽。 「『朝陽止雪』,尊者這是動了真格了呀!」張夙摀嘴輕笑,將身前斷氣的夙教教徒隨手一扔,「在替天行道之前,尊者要不要先瞧瞧你的周遭呢?」 南華攻勢不減,不論是道行還是修為,他都比張夙和蕭芫芫高上許多,現在手裡還有他以元神召出的神兵器「朝陽止雪」,自然不將張夙的話放在心上。待他處置完張夙,立刻就帶花圓媛離開凡世。 舉起手中的利劍,南華寒著一張臉朝張夙劈去,氣勢萬鈞的神聖劍氣颳得張夙臉頰泛起疼意,卻不減他嘴角的笑意。 儘管是面對蕭芫芫的臉孔,南華仍舊面色不改,往張夙的胸口擊去-- 「唔。」 朝陽止雪的劍尖停在張夙的胸膛前,只餘兩吋就能夠穿心而過。 「這就是你們修道者的一大弱點,個個總是太過自視甚高。」 張夙唇畔含笑,看著南華身上的數十把箭羽,每一支箭上都綁著細如蛛絲的線,牢牢牽引住他的動作。 「你……」南華想掙脫這一根根的細絲,卻發現自己的仙息神力竟循著絲線迅速被抽淨。 「如何?被這『誅仙引』困住的滋味還不賴吧?」張夙朝四周石壁上,拉著「誅仙引」線頭的教徒使了個眼色,數十民教徒用力一拉,將南華整個人懸在半空中。 南華忍住仙息離體的不適,咬牙瞪著離他越來越遠的張夙,沉聲道:「此乃神界之物,你區區一屆凡人,何來神兵利器!?」 「凡人?」張夙嘴角笑意微斂,「本教主才不是那種低等弱小的種族。」 南華皺起眉,緊盯面前奪舍成功的邪教教主,並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異於凡體的氣息。 能夠擁有「誅仙引」這種足以對神仙造成莫大傷害的兵器,除了天帝神將……據他所知只有一人了。 而那人,便是與創世父神一塊開天闢地,最後卻不得善終的親手足。 「歿世冥王。」南華向來沉靜的臉上出現少見的愕然,「本該被禁錮在地府深處的冥王,怎麼會出現在這?」 張夙嫣然一笑,「這可要多虧你隨手摘下的那朵小花兒,若不是她正好生在本王的封印陣眼上,本王又怎麼能讓神識離開地府。」 南華默然的望著張夙,沒料到因為當初他隨心的舉動,卻把數萬年前肆虐天地的冥王放了出來。 想起滅世預言,他目光微沉。 「既然只是神識,本尊自有能力把你封回地府。」 南華揚起手,無視誅仙引傳來的劇疼,手裡的朝陽止雪閃爍著璀璨的光輝。 若是歿世冥王的本尊,依他這身體兩百年的道行加上朝陽止雪肯定一點勝算也沒有。不過對方目前只是一縷神識,就算冥王再強大,困在凡人的身體裡就如他一般,施展不出什麼驚人的能力。 誅仙引誅的是他的仙息,只要元神不滅,他便能恢復。 「就算本王只餘以往千分之一力,要覆了這天,不過是易如反掌!」 張夙揚起玄綾鞭,朝著被縛住行動的南華揮去-- * * * * * 「呼……呼……」 花圓媛大口喘著氣,摀著不斷淌出血的左臂,右手仍緊握南華予她的長劍,赤紅的雙瞳盯著前方半人半蛇的燭龍。 「放棄吧,汝的靈魂先前受忘川之水侵蝕早已殘敗,若不是天尊用元神之力養著,汝早就魂飛魄散了。汝若是再與吾僵持下去,只會徒增魂體的傷害。」 「閉嘴!」花圓媛怒喝:「少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你這隻愚忠的蠢蛇,北辰那種是非不明的主子你也跟得歡樂!」 燭龍手裡出現一簇火光,嘶聲道:「汝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知滅世的嚴重性,還惡言詆毀天女大人,死不足惜!」 說完他竄身上前,面對老態龍鍾的花圓媛,燭龍毫無疑問占了上風。不過花圓媛也不是好欺的,揚起長劍就往燭龍劈去,有南華賦予的仙息加上劍上的煞氣,擋下燭龍來勢洶洶的一擊。 「你們天界的神仙全都一個樣,用聖人般的憐憫之姿做出的卻都是心狠手辣的事,虛偽至極!」 感覺心口湧起陣陣熱潮,花圓媛的雙目越發赤紅,本該遲緩笨重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0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0 的身軀卻逐漸靈活起來。 總是依自己的情緒,來左右處於下處的眾生…… 花圓媛怒顯於色,揮起劍來動作俐落,燭龍的手臂被她硬生生劃出道見骨的傷痕。 燭龍詫異地望著眼前容貌似乎漸漸在回春的老婆婆,銳利的目光微斂,雙掌騰起兩簇烈火,朝著花圓媛迅速攻去。 眼看炙熱的火焰就要燒上她的面門,花圓媛雙眼一瞇,胸口熱浪隨著她的氣息翻湧而起,她右手握劍,左手化爪打算徒手抓住燭龍的手臂。 見她自不量力的動作,燭龍在心底冷笑,就算她擒住他一隻手又如何?他可是有兩隻燃著熾火的手啊! 不過就在他手中的火焰要觸及花圓媛的面門時,下腹忽地傳來一道椎心的疼痛。 燭龍愕然望著腹部竄出的妖冶紅花,開得嬌豔的花朵卻像是一把利刃,直穿過他的身軀。 「我說過吧,會讓你生不如死。」花圓媛向後退了一步,像是在欣賞藝術品般看著燭龍痛苦地扭動身軀,想把身上的花摘掉,卻越摘越多。 看著全身遍佈紅花的半蛇人,花圓媛嘴角揚起殘忍的笑。 「對渡過兩劫的花靈來說,控制同是植物的夥伴不過是借力使力。」她擺擺空著的左手,把燭龍捆得像是肉粽般:「雖然不能立刻要了你的命,但這些孩子會吸收你的精氣做為養分,直到他們花開盛放。」 「妖、妖女!」燭龍面露驚恐,「汝不能殺了吾,吾可是--」 「神使就很了不起嗎?」花圓媛面色沉靜,「擅自奪走無辜人的性命,即便你是神使,我也不會原諒你。」 燭龍的身上佈滿密密麻麻的花草,逐漸淹沒他的慘叫與哀嚎。 伸手花圓媛摘下一朵紅豔的花枝,就像是淬血般奪目。將手裡的花放在已無生息的夙颯身上,花圓媛雙手合十,低聲輕喃了幾句往生咒。 她起身撥了撥披在身後,不知何時轉變成墨色的長髮。面前突然白光一閃,花圓媛抬眼竟見到許久未見的鬼差。 肆肆話 # 雙神陷苦劫 (上) 花圓媛知道,鬼差這回並不是來尋她。看著被鬼差牽起的燭龍魂魄,被花朵吸乾精氣想必連魂體都受到影響,看他萎靡成一條小蛇的模樣,花圓媛無視他氣得彷彿要噴出火的碧眸,神情淡漠。 面對視同被拔去銳牙的毒蛇,她可一點也不怕。 「花姑娘,您如今已非凡人之身,閻王交代我請您立刻回地府。」 「不回。」花圓媛語調清冷,搖首道:「我與南華約好,要一起回去。」 見她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鬼差癟起嘴,道:「冥王自地府脫逃之是已經傳遍天界,凡界就要降下大難了,天兵神將們正速速往這方前來,天尊大人不會有事的。花姑娘您心已入魔,容貌逆天回春就是最好的證明,再不回去地府,您會被神將當作冥王的同黨消滅的!」 「冥王?」花圓媛眨了眨眼,她壓根沒聽過這號人物。 鬼差猶豫了一會兒,直言道:「歿世冥王本是創世父神的親弟,無奈生來心性殘暴,創世父神將他封印於地府深處,數萬年來都相安無事。」 「那他這回怎麼就跑出來了?」 鬼差扯扯嘴角,慘白的臉色頓時跟張白紙沒兩樣:「因為封印歿世冥王的陣眼,說巧不巧……就在花姑娘您的本體下方。」 花圓媛張大嘴瞪著鬼差,赤紅的雙眼彷彿要滴出血。她、她的本株下居然封著這天地間最大的惡棍! 見她還處於震驚之中,鬼差續道:「自谷以來地府是萬物生靈重新投胎的起點,象徵著循環不息,而植物同是生生不息的代表,以繁盛的花朵生命歷來抑制歿世冥王的神力,就是創世父神將之封印於地府的初衷。 不過就這麼剛好……花姑娘您被天尊隨手摘了,陣眼缺了個角,所以冥王才趁機跑到凡間來作亂。」 聽到這花圓媛終於悟出個所以然,總而言之還是怪在南華當初「手賤」嘛! 她扯扯嘴角,雙眼轉盯向鬼差手中的垂頭喪氣的燭龍,問道:「蠢蛇,北辰現在人在哪?」 燭龍身型明顯一僵,卻不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花圓媛瞇起眼,伸手就要去抓他的魂體,抓蛇要抓七吋處,這點基本常識她還是知道的。 若不是鬼差閃得快,就怕燭龍會被花圓媛一掌捏死,燭龍怒目瞪著她,喝道:「汝若想對主子不利,吾斷不會放過妳!」 「得了,你那副模樣叫囂起來一點魄力也沒有。」花圓媛聳肩,冷笑道:「找北辰算帳那是一定要的,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把那什麼冥王塞回地府裡去。」 鬼差和燭龍同時驚愕地望著眼前墨髮飛舞、血瞳綻光的女子。瞧她說得輕鬆,歿世冥王是連天帝和各方神仙都覺得棘手的人物啊! 彷彿沒瞧見他們驚異的目光,花圓媛露齒一笑,陰惻惻地道:「你說那個冥王最怕『生命力』是不?」 鬼差這才意識過來她是在對自己說話,怔愣地點點頭,正想詢問花圓媛打算怎麼做時,面前一股帶著香氣的勁風襲來,他趕緊抬袍一檔,放下手時已不見花圓媛的身影。 「花姑娘呢?」 燭龍瞇了瞇他小如綠豆的雙眼,「跑了。汝還想抓吾抓到何時?」 鬼差手裡抓著青色的小蛇,論修為燭龍身為神使比他高階多了,於是欲哭無淚道:「燭龍大人,咱也是奉命行事,您私自下凡上頭也鬧騰得很,這下凡體已毀,您不可再待在凡間了呀!」 「主人的劫還沒渡呢!吾怎麼能拋下主人?」燭龍現在沒有腳,不然一定會氣得跳腳。該死的花圓媛,都是她害的! 「汝不是說天界派人下來了嗎?到時吾跟他們一快回去領罪便是,汝趕緊放開吾!」 鬼差無奈地嘆口氣,慘白的臉上掛著兩顆哀怨的眼珠子。怎麼碰到倒楣事的總是他呢? 閻王再三交代要把花圓媛帶回去,結果現在花也跑了,他實在沒臉回地府去。 低頭看一眼仍不斷再掙扎的小蛇,鬼差怯怯地道:「天尊大人和北辰天女真有法子能對付歿世冥王嗎?」 燭龍身型猛然一頓,「冥王乃上古神祇,若只是神識還比較好對付,若是真讓祂滅了凡界,復活是指日可待的事。」 凡間萬靈俱滅,死亡之氣瀰漫,到時連地府也安不住歿世冥王。創世父神沉睡數萬年,放眼天界能與歿世冥王抗衡的,只有南華與北辰這對掌管白晝、夜晚的雙生神了。 所以他絕對不能讓花圓媛壞了主子和天尊大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1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1 人的好事!燭龍在心中恨恨地想。 「咱的任務是讓花姑娘回地府,燭龍大人您本不是地府的管轄範圍,就請天界的兵將帶您回去吧。」 鬼差又嘆了口氣,把魂體狀態的燭龍放到地上去,獨自往石穴深處走去。 眼看鬼差咻一下就不見鬼影,燭龍面色如土:「欸、欸欸!汝要走也捎上吾啊!」 見鬼差連回頭也沒回,燭龍只好認命地擺動他細如麵條的蛇尾,緩速往石穴內爬去。 * * * * * 偌大的祭壇邊,張夙摀著左肩上不斷湧出鮮血的劍傷,身旁橫豎倒了數十民夙教教徒。他大口喘著氣,面容扭曲地盯著前方持劍的素袍天尊。 南華面色漠然,握著朝陽止雪的那隻手彷彿被血浸透,赤紅的血液沿著散發寒棄的劍身滴落在祭壇上,不一會就匯集成灘。 他身上仍纏繞著誅仙引,俊顏慘白可那雙黑眸卻晶亮無比,他望著面前的張夙,皺起眉舉起劍,足尖一蹬就往張夙劈去。 張夙咬牙揚起手中的玄綾鞭,卻來不及阻擋南華強勁的攻勢,見此他打算閃身躲避,卻感覺身軀驀然像是灌了鉛般笨重。 「可惡!」 蕭芫芫的身體比他想像中的還不堪用,加上他強勢奪舍的結果,靈魂與身體並不完全契合,他控制起來非常吃力。 又挨了南華一擊後,張夙勉強避開要害,心想這麼下去他定會被打敗。於是沉下臉,抬頭向上頭的夙教教徒使了個眼色,眾教徒紛紛拉緊手中的誅仙引,想藉此牽制南華的行動。 南華動作微頓,手中的劍也偏了準頭,原本要砍到張夙的脖頸卻揮了個空,臉色登時一黑。 張夙見狀機不可失,揚起玄綾鞭就要往南華的面門擊去,就在這危及時刻,忽然有到宛如星辰般的迅光急射而來,打上張夙的腰際。 「唔!」張夙吃痛,玄綾鞭沒擊上南華的面門,只劃過他的肩側。 不等張夙反應,數十道星辰搭著凌厲的殺氣朝他攻來,面對如此殺氣騰騰的攻勢,張夙只得向後躍開閃避。 「南華!」 熟悉的清冷聲調,話音還未落地,南華只看見眼前晃過一片銀白,隨後對上北辰精緻的臉蛋。 肆肆話 # 雙神陷苦劫 (下) 「妳怎麼來了?」 聽見南華淡漠疏離的語氣,北辰宛如月色般的琥珀雙瞳劃過一絲黯淡,把原本想說是來救他的話嚥下,改口沉聲道:「自然是來收拾歿世冥王,阻止滅世之災。」 南華不語,他動了動被誅仙引捆緊的左臂膀,懊惱地皺起眉。 北辰自然也看見綁著自己弟弟的細絲,雙眸立刻燃起熊熊怒火,揚起右掌,手心驀地出現數顆星辰,往誅仙引砍去。 不過諒北辰的星辰刃再鋒利,誅仙引乃天界聖物,絕非如此輕易能斬斷。 試了幾次皆是無果,北辰蹙起纖長的柳眉,正想用更多星辰刃一起切斷細絲時,肩膀突然被南華用力一推,讓她腳下不穩朝旁跌去。 啪! 方才她站的那處赫然出現一條玄色的長鞭,硬生生把石地擊出一個深洞。 北辰心一驚,若不是南華剛剛推她一把,那洞就是在她身上了。 「天界就派你們這兩個廢物來收拾本王?」 聞言北辰臉色驟變,怒視張夙喊道:「冥王,你私自從地府遁逃,看本天女如何收拾你!」 說完她揚手一揮,數十顆星辰閃爍著燦光朝張夙擊去。 張夙面色不改,只見他輕輕彈指,數顆星辰就像是撞上一堵看不見的牆,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 北辰咬牙冷哼一聲,足尖輕點便高高躍起,抽出掛在腰際的月盤,盤身迸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她手裡隨即出現一把與南華的朝陽止雪類似的長劍,卻是通體雪白的寶劍。 「晨曦辰月」,是吸收數千個春秋的月華化作的神劍,她與南華本是司掌夜晚與白晝的神仙,南華的能力就是她的相反。 揚起辰月劍,北辰殺氣騰騰地朝張夙劈去。夾帶著凌厲的夜風,刮得張夙臉頰生疼。 「納命來!」將神力灌入晨曦辰月裡,劍身驀地迸出耀眼的光華,不若南華的朝陽止雪那般刺目,晨曦辰月的光華柔中帶勁,一如北辰身為天女,剛毅、倔強的個性。 張夙瞇起眼,準備舉起玄綾鞭去擋,北辰看那條小小的繩鞭,她的劍可是連山稜都可以劈開,區區小鞭算得了什麼? 「北辰,退開!」 南華忽地出聲警告,可北辰已經來到張夙面前,眼看晨曦辰月就要觸上張夙的胸膛。 「哼,雕蟲小技。」 北辰只聞一道鄙夷的冷諷,眼前的張夙驀然沒了蹤影,她心一驚,打算回身尋人,身後倏地傳來懾人的氣勢,在她還未反應過來前,兩側太陽穴已被一隻纖細的手掌扣住。 「你、你……」 北辰盯著面前擁有絕美容顏,雙眸透著魔性與邪魅的張夙。就算擁有歿世冥王的神識,凡人絕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你們真以為本王這數萬年間都在地府閒著?」張夙手掌收緊,劇疼逼得北辰悶哼出聲。 方才被南華砍傷的臂膀淌出的鮮血發著點點腥光,北辰感覺自己的神力正一點一滴透過張夙的手流失。 不只是北辰,周圍夙教的教徒忽然一個個發出慘烈的哀號,好好的人就像是被抽乾血液般,成了具具乾屍。 南華皺眉瞪著前方不斷吸收血氣與北辰神力的張夙,被誅仙引牽制的手握得死緊。 當張夙空著的那隻手,出現一顆眼熟的血色球體時,南華臉色倏地一沉。那招他曾在蕭芫芫手中見識過,是懲星陣! 「你打算把整個夙教都毀去嗎?」他怒喝道。 「可不只是夙教,」張夙聲音一改先前的嬌媚,越發低沉,對周遭的高呼哭號彷若未聞,就連拉著誅仙引的教徒也慘遭毒手。「這天、這地,創世創造的這一切,本王都要它全全覆滅!」 南華一掙開鬆開的誅仙引,立刻提起朝陽止雪,飛身掠起向張夙手裡那顆血球斬去。 「南、南華,不……」北辰藉由張夙指間看見南華朝這攻來,她不顧兩額的疼意,呼道。 「一群蠢貨,放眼這世間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撓本王了!」 張夙舉起血球,打算融了向他襲來的南華,不過當他捧起血球時,卻發現掌心除了通體赤紅的球體,還有一朵妖冶的紅色花苞。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2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2 「想滅世,得先問過姑奶奶我的意見才行啊!」 一道清亮的嗓音自前方傳來,花圓媛仍穿著老婆婆時的素衫舊袍,青春清秀的臉蛋鑲著兩顆宛如寶石般晶亮的赤瞳,及腰的長髮散著淡淡金光。 她向南華使了個眸色,手腕輕轉,原本出現在張夙手裡血球邊的紅花驀地綻放,血球登時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被紅花吸收。 不待張夙反應,南華已經揮劍而至,張夙臉色青黑地閃避,扭頭看向花圓媛的目光兇惡得彷彿要當場撕了她。 眼看血球逐漸在掌心縮小,張夙沉聲道:「為師將妳拉拔長大,這就是妳回報為師的態度?」 花圓媛捧著反而出現在她手中的血球,藉由植株吸收轉移,笑嘻嘻地對張夙道:「師父,您是老糊塗了嗎?蕭芫芫早死了,也許已經投胎到某戶人家,姑奶奶我自花開成靈以來可沒印象認過任何師父。這樣對你,剛好而已。」 承接蕭芫芫的記憶,她自然知道懲星陣如何破解,不過張夙體內冥王的力量太強,她也頂多轉移一半的陣勢。 看張夙手中的血球彷似被一分為二,一顆在花圓媛手上,北辰向她怒道:「還不快滅了冥王?」 花圓媛彷彿這才看見北辰被張夙擒住,故作驚愕狀:「哎呀,天女大人怎麼把臉撞到冥王手裡去了,您手上那把劍是裝飾用的嗎?還是說您美若天仙的臉蛋才是秘密武器?」 聽聞她話中的調侃,若不是還在張夙的掌握中,北辰真恨不得揮劍劈死她。 南華一個提氣躍到花圓媛身邊,在看見她赤色的眸子後面色一繃。 「媛兒,妳體內……」 花圓媛歛起嘴角的笑,「別擔心。說好一起回去,嗯?」 南華默然,半晌後輕輕頷首。體內有魔性又如何?待他們回去,讓媛兒在天界養個百來年,魔性自然消褪乾淨。 這時前方傳來北辰的痛呼,兩人抬首看去,只見張夙一手擒著北辰的頸項,另隻手上的血球依舊慢慢在壯大。 見本該在上頭的紅花已經枯萎,花圓媛心頭一凜。她太小看冥王的死亡氣息! 「想消滅本王,你們也不墊墊自己的斤兩!」張夙低斥一聲,身後忽地暴漲出黑色霧氣,鋪天蓋氣向南華與花圓媛襲去。 花圓媛正想阻擋,腰間卻被一隻大手環住,待她回過神,南華已經帶著她躍開數丈。 被人護著的感覺讓她心尖泛起陣陣暖意,不過看黑霧襲過之地變得寸草不生,夙教教徒乾枯的屍首立即變成齋粉,花圓媛目色微沉,捧著血球的手悄悄收緊。 南華撐開結界阻擋黑霧,不過方才被誅仙引奪去太多神力的他,搭起的結界顯得有些不牢固。 他將花圓媛摁在懷裡,若黑霧衝破結界,他也能第一時間阻擋不讓她傷著。 肆伍話 # 乃敢與君絕 (上) 兩人正愁著該如何脫離黑霧的威脅,上空驀地傳來轟天巨響。花圓媛抬頭望去,看見竟是九重天上的天兵神將趕來了! 「末將來遲,望天尊恕罪。」 為首的神將朝南華行揖,見南華點點頭算打過招呼,連忙指揮其他將士們擺出陣行,朝著黑霧中心的張夙喝道:「天帝有令,歿世冥王私自將神識放離地府,吾等奉旨拘回!冥王,還不快束手就擒!」 張夙挑起一邊的眉,冷笑道:「天帝?本王萬年前稱霸天地時,他可是連腰帶都不會綁的臭小子!」 九重天上最高職權者受詆,天兵神將也不再跟冥王客氣,揮舞著手中的長矛、利劍,舉兵向冥王攻去。 「不要靠近他!」 被南華錮在懷裡的花圓媛突然揚聲大喝,天兵神將們還沒煞住腳,那宛如烽煙般的黑霧已經包圍住他們。 頓時慘叫聲漫過耳際,花圓媛面色蒼白地望著一個個被黑霧吞掉的兵將,沒有血球的那手緊緊攢著南華的衣袖。 方才還有數千位天兵神將,現在只剩小貓兩三隻,幸運逃過一劫的神將慘白著臉,看弟兄們在眨眼間被吞沒。 張夙捧著大如巨石的血球,和花圓媛手中宛如蹴鞠的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只要張夙一發動懲星陣,那他們沒人可以活著離開! 只見張夙笑容猙獰地盯著殘餘的天界兵將,南華握緊掌中的劍柄,盯著被張夙掐住細頸,已經奄奄一息的北辰,他忽地放開還在花圓媛上的手。 「南華?」花圓媛感覺腰際一空,出聲喚道。 「不能讓冥王離開祭壇,」南華背對著她,「妳馬上離開這處。」 花圓媛瞠大眼,心底湧起不安的預感,「不,我不走!我們約……」 「抱歉。」 感覺唇瓣傳來柔軟的觸感,南華的低語傳入她耳中,他離自己明明這麼近,卻彷彿隨時都會消失。 「與妳的約定,恐怕得失了。」他喟嘆一聲,花圓媛心尖抽疼。 自南華的吻裡淌出道暖流,花圓媛登時覺得全身暖烘烘的,可淚水卻控制不住湧了出來。 當唇上的觸感退去,她下意識想伸手拉住南華的袖擺,卻只抓到一縷空氣。 南華握著朝陽止雪,渾身纏繞著仙息的他一身白袍,掠過黑霧的同時將之淨化,竟也開出一條光明之路。 手中的長劍發著耀如午陽的光芒,他神情肅穆,踏光行向張夙,宛如黑夜結束後的一縷曙光,而這道光正直直向歿世冥王迸去。 看著那道光離自己越來越遠,花圓媛感覺心裡的光也逐漸黯下。 直到刺目的光芒漫過整座祭壇,甚至衝上蒼穹,花圓媛仍瞬也不瞬地望著前方,她無法動彈,能眼睜睜看著南華、張夙、北辰三人逐漸消失在這道光明裡。 當光芒退去,殘破的祭壇空空如也,半個人影也沒有,南華等人的氣息消失得一乾二淨。 存活的神將見狀,還未下去查看,就見一名金髮女子跌跌撞撞的往祭壇中央奔去。 感覺到她身上有魔性的氣息,天兵神將紛紛舉起兵器,準備向花圓媛攻去時,他們面前突然閃過一道翠影,阻擋住他們的攻勢。 「來者何……燭龍大人?」 燭龍朝他們搖了搖頭,小如綠豆般的眸子低頭向下看去,只見花圓媛獨自一人站在祭壇中央,赤色的雙眸澄淨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手裡還握著懲星陣的血球,可血球卻緩緩地化開,滴落在石地上成了一灘血泊。花圓媛茫然地望著無人的祭壇,她感覺不到南華的氣息,一丁點都沒有,就好像跟著那道光消失在這世上般。 --消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3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3 失!? 忽地她腦中靈光一閃,足尖輕轉扭過身,卻對上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鬼差。 她喜出望外,拉著鬼差的手說道:「南華是不是先回地府了?快、快帶我回去!」 鬼差被她拉得骨架嘎嘎響,他任由花圓媛晃著,用慘白若紙的臉色應道:「天尊大人不會回地府了。」 花圓媛雙肩一僵,「你這話什麼意思?」 「花姑娘,天尊用他的神力與天女最後的氣力將冥王封回地府,所以……」鬼差被她那雙赤色的雙瞳盯得背脊發寒,艱聲道:「天尊和天女雖阻止了滅世,但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 花圓媛怔怔地望著鬼差,拉著他胳膊的手緩緩放下。 見她沒反應,鬼差輕喚:「花姑娘?」 「騙人……」花圓媛嘴角揚起笑,「我才不信!本姑娘與他歷過三世,哪一次他不是凡體死後就回到地府?」 「花──」 鬼差還未拉住她,只見面前的花圓媛已經自斷經脈,魂魄躍入黃泉道,眨眼就不見蹤影。 * * * * * 快步走過忘川邊,花圓媛一路奔到閻王殿,也不顧裡頭的情況,一跨進大門就朝裡面高聲喝道:「南華!你在哪?快出來!」 殿上除了閻王和他身後臉色青黑的判官,還有一名身穿華服、頭戴玉冠的年輕男人。 看見花圓媛急沖沖地跑進來,閻王臉色一僵,乾聲道:「花圓媛,妳……」 「南華到哪去了?你們把他藏起來了,是不是!?」花圓媛打斷他的話,絲毫不理會閻王越發慘澹的面色。 「南華天尊已歿,就算妳翻遍三界,也尋不到他的。」 一道悅耳的嗓音自身旁傳來,花圓媛抬眼看去,對上站到他身旁的俊美男子。 「他答應我一起去接阿和,才不可能消失!這種無稽之談你也敢說出來呼攏本姑娘,你算哪根蔥?」 「花圓媛,不可無理!」 閻王厲聲大喝,懾人的威壓讓她不得不跪下來。 「無妨。」 頭頂再度傳來那宛如天籟般的嗓音,花圓媛覺得身子一輕,被人從地上拉起來。 「妳說妳與南華天尊約了什麼?」 對上那雙琥珀色的雙眼,花圓媛感覺在他眼中看見希望,讓她不自覺地相信眼前的人。 她正色道:「一起去接阿和,我們的孩子。」 男人眸中閃過一瞬異光,他輕輕點頭,轉過身去對閻王說道:「把南華天尊的魂魄與元神放入『聚魄匣』吧。」 閻王聞言露出驚色,猛烈搖頭道:「殿下,那可不……」那可是逆天的行為啊! 「南華天尊阻止了滅世之災,功不可沒。朕說可行就可行。」 花圓媛望著閻王面色如土的領著判官向殿後走去,思忖了一會兒,皺眉道:「還有北辰天女,他們倆姊弟都該活下來。」 男人轉過身來,挑眉看著眼前金髮赤瞳的女子,興味地道:「『聚魄匣』一次只能聚一個魂魄,南華天尊元神、魂魄俱損,沒放個百來年是醒不過來的。這段期間北辰天女的精元早就灰飛煙滅,朕只能救得了一個。」 花圓媛沉默,這是身後不遠處傳來沙沙聲響,她回過頭,對上一雙碧色小眼。 「主、主人……真的回不來了?」 閻王殿外傳來一道輕語,只見燭龍伏在門檻上,神情哀戚地望著這處。 當花圓媛跳入黃泉道後他亦跟上,不過依他現在的身形,實在跑不贏擁有兩條腿的花圓媛。 對燭龍的埋怨在觸及他眼底的痛意後稍稍淡去,花圓媛沉下眼,對著面前的男人道:「真的只能救一個?」 男人盯著她散著魔性,卻十分清醒的紅色雙眸。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 花圓媛和燭龍同時盯著男人,那灼灼的目光彷彿要把他瞪穿。 肆伍話 # 乃敢與君絕 (下) 男人啞然一笑,指著花圓媛道:「植物乃是大地之子,生生不息、繁衍無盡。除了使用聚魄匣,就只能用妳剩下的花期,來孕養北辰天女的精元。」 燭龍聞言歡欣地看向花圓媛,可對上她那雙沉思的眸子時,蛇身頓時微僵。 他比誰都還要明白,北辰先前可是處處阻撓花圓媛與南華,甚至還想置她於死地,如今她會肯救北辰嗎? 花圓媛彷彿沒感受到燭龍的注視,她看著眼前的男人,輕聲道:「這麼做,對我會有什麼影響?」 「因為是用妳的靈魄去滋養神仙的元神,到時花期一盡,妳將會枯萎,就算千年以後也不會再開花。」 花圓媛身軀一震,那跟要她死有什麼兩樣呢? 聽此燭龍也不再抱任何希望,哪有人會傻到用自己的命來救一個曾經想殺自己的人? 他垂著頭準備離開閻王殿,沒有主人,他也不想回去守天陰門了,不如脫去仙籍投入輪迴吧。 「你的意思是,我還是能花開五百年嗎?」花圓媛沉默半晌後才問道。 男人面色平靜地看著她,琥珀色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不過轉瞬就消失了。 他點頭,答道:「沒錯。」 「那把北辰的精元給我吧!」花圓媛朝男人伸出手,一副地痞無賴收保護費的模樣。 另頭聽到這話的燭龍猛然回過頭,激動得全身發顫,含淚對上花圓媛帶笑的赤眸。 男人不語,但手腕輕轉,掌心赫然出現一團白霧,閃著宛如星辰般的淡光,微弱地忽明忽滅,卻十分奪目。 「待天女甦醒,便是妳花開之期終了,彼時別說是接阿和,妳連天尊也不見得能碰得上面。且往後花株枯倒,亦進不了輪迴,這樣妳還是願意這麼做?」 聽到或許無法再見到南華,花圓媛眸光微黯,但她只是深吸口氣,上前接過北辰的精元,撇撇嘴對男人說道:「願意、願意,拿來!你們當神仙的一個比一個囉嗦。」 男人看著花圓媛捧著北辰的精元向閻王殿外離去,輕嘆了口氣。 「天帝為何要幫助他們?」燭龍沒在第一時間追上去,而是翹首望著男人問道。 男人……天帝輕撫拇指上的玉板指,琥珀色的雙瞳劃過一絲異光。 「不過是瞧著這朵小花,覺得有趣罷了。」 燭龍稍稍向後退了幾步,天帝喜怒無常可是九重天上眾仙皆知的事,他可不敢招惹。 趁著天帝還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4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4 望著花圓媛的背影出神,燭龍趕緊肚腹抹油,溜得比泥鰍還快。 當他來到忘川邊時,只見花圓媛獨自一人站在豔紅的曼珠沙華花海邊,手裡捧著北辰的精元出神。 「汝、汝……汝真的願意救主人?」當燭龍來到她身旁時,忍不住問道。 花圓媛扯扯嘴角,卻沒有半點笑意:「放心好了,五百年後你就能見到活蹦亂跳的天女主人。」 「……」燭龍盯著她沉靜的神情,低聲道:「主人當初想殺了汝,就連吾也背叛汝,還殺了那個男人,這樣汝還是想救主人嗎?」 想起夙颯,花圓媛雙唇輕抿,轉過頭來望著燭龍嘆道:「生死有命,我在凡間殺了你一回,也算是扯平了。」 聽言燭龍垂下頭,見花圓媛席地而坐,手裡捧著白霧狀的精元,而她的身體開始發出淡淡金光。 「汝何必做到這份上呢?」 花圓媛目光擱在遠方,彷彿是對燭龍說,又彷似在對自己說道:「我不能讓他,連個親人都沒有了。」 望著她寧靜的神情,燭龍心尖抽疼,啞聲道:「天尊醒來若是尋不到汝,會難過的。」 花圓媛緩緩閉起雙眸,嘴角輕揚,可眼角卻淌出一滴晶瑩的淚珠:「讓他去難過吧,誰叫他失約在先呢?」 「花圓媛……」燭龍望著身型逐漸淡去的金髮女子,心底突然有衝動阻止她犧牲自己。 他登時為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於是燭龍下定決心,他向前伏在花圓媛的手臂邊,偌小的身軀貼在她身旁。 「吾會守著汝,不讓任何經過忘川的眾生危害汝。」 花圓媛覺得自己手腕傳來一道熱流,也感覺掌心的精元正在緩緩汲取她的靈魂。 「那好,你可要看緊了,別讓我……」花圓媛的聲音逐漸飄渺,身軀也漸漸恢復成花株的姿態,「再被採花賊……給採去了……」 燭龍碧色的雙眼盯著身邊發著淡淡白光的金色曼珠沙華,在大片妖豔鮮紅的花海中,格外閃耀奪目。 * * * * * 五百年後,奈何橋頭。 「燭龍大人,這些就足夠嗎?」鬼差身上穿著厚實的裘衣,懷裡揣著一堆柴木,低頭詢問道。 燭龍依舊是小蛇貌,他尾巴捆了一根枯柴,緩慢地向前爬行。 「夠、夠、夠!再不點些伙來取暖,吾都快被凍成冰塊了。」雖然曾經貴為神使,他仍不改爬蟲類的天性,十分怕冷。 而他又不肯冬眠,就怕某個路過忘川邊的孤魂野鬼摘了花圓媛的本株,數百年來他寸步不離,趕跑了無數手癢想採花的賊子。 --不過這回他可受不了了! 九重天上專司冬季的霜月天女近來也下凡歷劫,經過忘川邊居然把天寒地凍的神力也帶到地府,導致忘川史無前例的凍結,整個地府冷得到處結霜,燭龍找柴火取暖之餘也是怕花圓媛那朵曼珠沙華被凍死了。 爬在石子路上被路表的冰霜凍得發顫,燭龍乾脆爬到鬼差身上,讓他駝著自己回忘川邊。 「天女大人還沒醒過來嗎?」鬼差問道。依稀可以看見前方的紅色花海,不過現在花朵上都覆上一層雪霜,遠遠瞧起來是挺美的。 「沒呢。」燭龍應道:「不過主人醒來,就代表花圓媛命數盡了。」 這五百年來,他一直守在花圓媛身邊,年過一年,他開始有了不希望北辰天女醒過來的想法。 日復一日看著身旁嬌豔的金色花朵,其實花圓媛根本沒有主人說的那般壞,他萬分後悔曾經傷害過這麼個好姑娘。 鬼差聽言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想到什麼般,呼道:「我昨日聽見九重天的仙使來到閻王殿,說是天尊大人已經聚魂成功,應該已經醒過來了!」 「此言所真!?」燭龍睜大眼,這麼說來北辰天女甦醒也是指日可待了! 鬼差頷首,兩人搭聊著走向花圓媛所在的忘川邊,可當他們接近時,卻看見花海中蹲著一個小男童。 最終話 # 花綻姿傾城 「咦,是走丟的孤魂嗎?」鬼差疑惑地走上前,燭龍則是好奇地翹首望去。 不看還好,一看他差點瞪出眼珠子。 只見那孩子正蹲在眾紅花中唯一那朵金色曼珠沙華的旁邊,肉呼呼的小手正朝著花圓媛的本株探去。 看他一把握住那柔弱的花莖骨,燭龍覺得自己的頸項也彷彿被人擒住,嚇得他連呼吸都停滯了。 「住手、住手、住手!汝給吾住手,不准摘啊──」他立刻從鬼差肩上跳下來,猛烈擺動小尾朝男童的方向飛奔,嘴裡高聲嚷著。 就在他即將到達金色花朵邊時,只聽聞「喀」的一聲脆響,斷成兩截的莖幹在他碧色的小眼前晃阿晃。 「……」 「……」 「……」 燭龍、男童、鬼差三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男童手中的金花,忘川邊倏地陷入靜寂,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汝、汝……」半晌後,燭龍率先回過神,綠色的小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吾要殺了汝!」 他守了整整五百年啊! 主人還沒醒過來,現在居然連花圓媛的本株都被摘了,他有什麼臉去見她們! 燭龍張開血盆大口朝臉上沒有半點驚恐的男童咬去,不過在觸上他軟嫩的身軀前,他先撞上一堵硬牆。 「好個辣手摧花的死小鬼,你娘難道沒教過你,路邊的野花不要亂採!?」 燭龍甩了甩磕疼的蛇首,聽聞頭頂傳來熟悉的嗓音,他先是定睛一看,發現原來自己撞上的不是牆,而是一個人的腿。 當他抬首望去,看見那頭金色如瀑的長髮和燃著怒火的赤色雙瞳時,驚愕地張開嘴:「花、花……」 「娘親──」 花圓媛本還想繼續開罵,可滿肚子的怒火全被這聲呼喚和撲進她懷裡的肉團子立即掐滅。 她低頭看著緊抱住她,把淚水、鼻涕都蹭在她裙襬上的小男童。「你、你剛喚我啥?」 男童仰起頭,狼狽的小小臉蛋上鑲著兩顆與她相似的赤眸:「娘親不認得阿和了嗎?」 阿和…… 花圓媛蹙起眉,覺得這兩個字很耳熟,睡了這麼多年,腦子都有些不好使了。不過當她腦中靈光乍現的同時,身軀亦是猛然一震,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盯著懷裡的孩子。 「你是阿和?」她和南華在第二世時所生的孩子! 看著男童乖順地點頭,花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5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5 圓媛心尖淌過一道暖流,眨了眨眼眶中泛起的水霧,手一伸便將阿和擁入懷。 「你活得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娘親……」第一次和花圓媛這麼近距離接觸,阿和忍不住蹭了蹭娘親,可身後頓時傳來道凌厲的氣息,令他小小的肩膀輕輕一顫。 花圓媛還沉浸在喜悅中,沒留意到阿和的小動作。直到腳邊傳來道暖意,她低頭看去,對上燭龍含淚的眼珠子。 「燭龍,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她伸出手輕拍燭龍小巧的蛇首,柔聲道。 她雖然沉睡著,但這些年間她能感覺到燭龍一直守在她身邊,應諾當初的諾言。 「吾不……不辛苦……」能看到花圓媛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燭龍感動的吸了吸小鼻子。不過他左顧右盼,卻只看到花圓媛一人,並未看見北辰天女的身影。 「主人她……」他怯聲道。 「北辰?」花圓媛疑惑地看著燭龍,「她早在一百年前就醒過來,已經離開我身上許久了。」 「……」燭龍綠豆般的眼睛瞬間瞪成紅豆大小。 一百年前!?那他怎麼都沒碰上主人? 花圓媛看他大受打擊的模樣,失笑道:「呵呵,總之這段時間還是辛苦你了。」 回想當初在閻王殿那位玉面男子說的話,他明明說北辰甦醒後她就會凋謝的,沒想到她沒枯萎也就罷了,還花開了一百年。 只見燭龍哀怨地點點頭,花圓媛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般瞇起眼,轉過頭回來看向懷裡乖順的阿和,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株金色花朵上。 「混小子,是誰教你花可以亂採的?」花圓媛聲線不高,卻飽含殺氣。 阿和突然覺得眼前的娘親頭上好像長了角,兇悍得嚇人,圓潤的小臉倏地刷白。 「是……是、是爹!」他顫聲應道,小小年紀就學得出賣親爹:「爹說,摘了娘親後,妳就會跟咱們回家了。」 花圓媛氣極,想也不想便道:「誰說摘了我就得……」 還沒等花圓媛說完,阿和向後退開了一步,緊張兮兮地扭頭朝後喊道:「爹!娘說不跟咱們回家怎麼辦啊!」 聞言花圓媛怔愣了下後翹首望去,對上一雙宛如深潭的黑瞳。 只見南華身襲素衣雅袍,一如初見那般俊逸恣意,從遠而近緩步走來。他每走一步,被冰凍的地府逐漸消融。 當他站在自己面前時,地府已經是一片春意盎然,花圓媛仍有些茫茫然。 「……」她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半點聲音。 「媛兒,妳不願與我們回去嗎?」 南華伸出手輕撫過她披散在腦後的金髮,低沉悅耳的嗓音像是一根羽毛,拂過她的心尖。 當南華的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雙頰早已佈滿淚水。 感覺他指腹傳來的溫度,花圓媛望著眼前的俊美男仙,只見他溫柔地望著自己,令她赤紅的雙瞳再度蓄滿淚水,沿著腮落下,滴在阿和的手背上。 「這是真的嗎?」花圓媛眨了眨滿是淚水的雙眼,「但那個人明、明明說……說北辰醒後,我會枯謝、會永遠開不了花……」 她的確用了靈魂孕養北辰的精元,照理來說她不可能再開百年花、不可能再化作花靈。 「天帝說的沒錯,但那只侷限於還是『花靈』的妳。」 當南華的話傳進耳裡,她不解地望著他。難道她不是花靈了? 「渡歷三世劫,」南華將發著淡淡金光的她擁入懷,「妳已然入了仙籍,是花仙子了。」 她、她是仙子? 花圓媛眨了眨眼,不過她還未開口,袖擺就被人輕拉了兩下。 她低頭看去,只見阿和正望著自己,她連忙推開南華,無視他瞬間青黑的臉色。 有花圓媛撐腰,阿和也乾脆當作沒看見親爹的表情,奶聲奶氣地對花圓媛說道:「娘親妳食言,沒有和爹爹一起來接阿和。」 被他這番話給噎住,花圓媛還沒想好怎麼應答,下一秒阿和就牽起她和南華的手,在他小巧的手掌上交疊。 「不要緊,阿和原諒妳!」阿和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娘親,和咱們回家好不?」 花圓媛低頭看著他,又抬起臉來看向南華,感覺手心傳來兩道同樣溫暖的熱流。 「媛兒,一起回家吧。」 從南華漆黑如墨的眼裡,她看見金髮赤眸地自己,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握緊手中一大一小的手掌,花圓媛漾開笑容,輕輕點頭。 一家三口攜手行過忘川,三生三世,不離不棄。 -《正文完》- 番外 # 黃泉 北辰睜開眼的時候,什麼都沒看見。 處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淡定地坐起身抬手輕撫自己的手臂,卻觸上一塊濕濘,轉了轉痠麻的手腕,眼前倏地出現點點星辰。 法力還在,但她怎麼會活下來呢?而且,她怎麼會倒在一大片血泊中? 北辰蹙起好看的蛾眉,她印象中自己在歿世冥王的箝制下昏了過去,她用了自己最後的神識攻進冥王的神識打算同歸於盡,理當是不可能活著的。 「是那朵蠢花救了妳。」 前方傳來肅穆冷冽的嗓音,北辰心一凜,警戒地望著前方突然出現地一雙金耀的幽瞳。 與她召出的星辰比較起來,這雙眼更像是月光,朦朧幽靜……亦帶著致命的危險! 「你不是該被殺死了嗎?」北辰瞇起她那雙宛如月牙般的銀眸,「歿世冥王。」 前方那雙金眼閃過一絲流光,隨後便傳來冥王的冷笑聲:「你們不過是毀了本王的一縷神識,卻以為是殺了本王,愚蠢至極!」 北辰愕然,可隨後便收起驚訝,恢復倔傲的姿態道:「這裡是哪?」 還以為會看見慌亂驚恐的神情,冥王雖不想回答,靜默了半晌才哼了口氣:「黃泉盡頭。」 歿世冥王在數萬年前被創世父神封印在地府深處,沉睡無數年歲,直到她的胞弟南華採了那朵低賤的花靈,破壞封印的陣眼,不只喚醒冥王讓他的神識逃到凡間,還險些造成滅世之災。 只要跟花圓媛扯上關係,一點好事也沒有!北辰怒氣湧起,在心裡低咒道。 「對自己的救命恩人懷有恨意,妳也頗有些意思。」 冥王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來,北辰微怔。他剛說……花圓媛是她的救命恩人? 「升來仙胎,卻蘊含黑夜之力,妳與本王一樣,都是擁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6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6 有滅世災厄的能力,不如--」 「本天女才跟你不一樣!」北辰聞言揚聲怒喊,她舉起手,手中立刻出現數顆星辰刃,朝冥王的方向擲去。 她跟這個魔頭怎麼會一樣?她可是司掌夜晚的天女,和這個只想毀去三界的惡棍才不一樣! 當初星辰刃傷不了擁有冥王一縷神識的張夙,在歿世冥王本尊面前更不可能威脅他半分,只見眼前的金瞳眨眼消逝,北辰心尖一緊,想尋找冥王的身影時,下顎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擒住。 她掙不開,便抽出腰間的月牙盤化為「晨曦辰月」,月牙般的劍刃直朝冥王刺去,卻撲了個空。 北辰盯著明明貫穿眼前身影的雪白長劍,抬眼對上冥王那雙晶亮無比的金瞳。 藉由晨曦辰月發出的淡淡光芒,她終於看清歿世冥王的真面目-- 那是一張極為俊美的容顏,放眼整個九重天或許沒有如他這麼般美麗的人,如墨般的黑髮向瀑布般披散在他背後,身穿玄色長袍,而裹在袍下的身影……竟是飄忽不定的! 歿世冥王,只是縷沒有身軀的靈識。 冥王觸及她眸底的詫異,甚是愉悅地揚起嘴角:「比起像妳這樣弱小的神靈,本王只要動動手指,就能要了妳的命。」 「閉嘴!你連手指都沒有!」北辰啐了他一口,晶瑩的唾液直直穿過冥王的俊顏。 她連冥王如何出招都沒看清,只覺得下顎傳來劇烈的痛楚,悶哼都還來不及出口,她只聽到「喀擦」一聲脆響,下顎骨碎了。 當冥王放開手,北辰跌坐在地疼得倒吸口氣,極力忍耐才不讓自己淚水滑出眼眶。 「若不是看在妳還有點利用價值,本王定要妳嚥不下這口氣。」 冥王冷冽的嗓音傳進北辰耳裡,寒氣自背脊竄上,他打算利用自己做什麼? 「妳與南華天尊用元神攻破本王的神識,南華那小子運氣好,有『聚靈匣』護著,本王動不了他。」 「你、你想對南華做什麼!?」北辰啞聲道,每吐出一字下顎都痛得她雙肩發顫。 冥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時北辰納悶,為什麼她碰不到冥王,冥王卻能碰得到她? 當那張俊臉貼近自己時,北辰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死亡氣息。 「自然是完成本王未成的大事,而妳,將會是本王達成滅世的一大墊腳石。」冥王陰惻惻地冷笑:「本王的神識隨著花圓媛輪迴兩世,才勉強凝聚起一絲意識就被你們姊弟給毀了,這筆帳本王可要好好跟妳算算。」 北辰嚥下一口血腥,沉聲道:「你要怎麼進行報復,儘管衝著本天女,不關我弟弟的事!」 「妳憑什麼認為自己有資格和本王在這拍板叫囂?」 北辰揚起嘴角,絕艷的容貌搭配她如月華般爛燦的笑容,竟讓冥王一瞬間看走神。 她腳下沾染地上未乾的血,然後狠狠朝失神的冥王跨下踢去。當她看見冥王慘白著臉摀住下體時,立刻調頭拔腿狂奔。 只要有血,就能碰到冥王的身軀! 冥王額間佈汗,咬牙瞪著那抹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放眼天地萬物生靈,還沒有誰不要命敢這麼對他! 當北辰跑得喘吁吁,察覺自己仍在黑暗的四周,不禁有些懊惱。 這裡可是封印冥王的黃泉盡頭,沒有向天帝那般高強的神力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回頭看一眼身後,冥王似乎沒有追過來,她又該如何離開這裡呢? 冥王當初是因為陣眼受損才藉機跑出去,不過花圓媛以前生植的位置應該已經被天界的人填補起來,除非她找到新的陣眼位置,否則是不可能離開黃泉盡頭的。 正當北辰陷入苦惱時,背脊再度傳來沁涼的寒意,讓她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在冥王發著死亡之息的手要觸上她的頸項時,北辰低喝一聲:「等等!你如果殺了我,那咱們誰都別想出去了!」 果然,冥王的動作停頓了下,卻還是伸手搭上北辰纖細的後頸。 「妳知道出去的方法?」 「不知道。」她說完這句時,感覺脖子上的大手冷不防出了力,掐得她只得從牙縫中擠出話來:「但我……曾聽聞黃泉深……處有、有一物……那物可以汲乾黃泉之水……」 破壞了黃泉等於是破壞封印,冥王鬆開手,看跌坐在地不斷咳嗽的銀髮天女。 「帶本王去找那能夠抽乾黃泉的寶物。」這不是徵詢,而是命令的語氣。 北辰抿唇不語,冥王乾脆抓起她那頭如月光般的秀髮,絲毫不憐香惜玉地逼她站起身。 「放手!」北辰疼得大吼:「你信不信本天女現在就自盡!?」與其被他這樣對待,她不如去赴死! 冥王冷下臉,瞪著身旁神情高傲的天女,見她真的要自毀元神,趕緊出手阻擋:「妳敢?」他可是能掌管萬物死亡的歿世冥王,這女人想死也得經過他的同意! 「比起和你這魔頭待在這永無天日的黃泉盡頭,死了或許還比較輕鬆。」北辰扯扯嘴角,下顎的痛楚讓她雙眼佈上一層水霧。 望著那張嬌俏的臉蛋,冥王竟破天荒的揚起笑,放開北辰的長髮,改箝住她的手腕。 「沒有本王同意,妳連死的選擇都沒有。」 看那張絕美的臉龐掛著殘忍的笑,北辰氣極:「你……」 「走!」冥王不顧她反抗,逕自將她往黑暗深處拽去。在世間待了萬年,又被囚在這數萬年,他可從未聽過什麼可以汲乾黃泉的寶物。 不過這女人實在有趣,如果真如她所說有這樣的寶物,在他遙遙無期的無盡歲月,巡一趟黃泉又何妨? 何況有這女人在,她逃不出去,就算往後真讓她逃出去了,也是他離開黃泉之時! 北辰邊掙扎邊被冥王拖著走,她咬牙怒瞪前方高大的身影,恨不得用滿天的星辰把冥王扎成蜂窩。 思忖著她從前在古老書籍上看到的記載,若真的能找到那樣寶物,她定得比冥王早一步離開黃泉。 低頭看被握得發疼的手腕,看來在找到寶物前,她還得過上一陣生不如死的日子!北辰悲憤地想。 番外 # 煩惱 (上) 冬至,九重天朝陽宮。 朝陽宮乃是專司日升日落的南華天尊居所,五百年前南華天尊下凡歷劫,並阻止了冥王滅世之災,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前繞一遭,月餘前才從「聚魂匣」內醒過來。 南華天尊一醒,便將供養在他元神中的愛子喚醒,爾後到地府迎接妻子花靈花圓媛,一家三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7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7 口齊齊返回天界。 天帝為兩人辦了一場盛宴,連婚禮都順便欽定了,畢竟……連孩子都有了,不給個名分怎麼行呢? 而南華天尊與花圓媛的兒子──風華,小名阿和,在正式入仙籍後的隔天,神情十分哀愁地獨自坐在朝陽宮的宮門前,望著遠方的翱翔的仙鶴出神。 「這不是小阿和嗎?汝怎麼坐在這呢?」 抬起頭,阿和對上一雙碧幽的眸子,訥訥地喚道:「燭龍叔叔。」 前來送禮的燭龍見這向來活潑的孩子竟難得愁苦著一張臉,左右張望了下,疑惑問道:「你爹娘不在嗎?」 「爹說要去找夫子,娘說要去凡間尋個人。」 燭龍眉角抽搐,花圓媛也算半入仙籍的人,雖然還未修得仙體,這麼私自下凡難道不怕給天尊添罪嗎? 自從花圓媛醒來後就被南華天尊接回九重天,大批仙友雖反對讓花靈出生的她入仙籍,不過那些意見在看見南華那張寒得幾乎掉冰扎臉後,全數煙消雲散。 開玩笑!惹惱渡劫為上仙天尊那是多麼不明智的舉動,所以各個仙友安分守己,連聲屁也不敢再放。 燭龍尋遍了整座九重天,依舊找不到北辰的蹤影,回到天女的居所星辰宮也沒人見到她回來,燭龍急得都想下凡去找了。 花圓媛看他找得緊,好好的蛇折騰得像條蚯蚓,哪還有神使的威信?於是她就去央求夫君也幫忙尋親姊的下落。 說也奇怪,南華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北辰,好歹也是同胎出生的姊姊,親人憑空消失也不見他緊張! 「她沒有憑空消失。」 花圓媛和燭龍兩雙眼瞪著面前輕啜熱茶的天尊,見他一派悠哉,花圓媛乾脆伸手搶過夫君手裡的茶盞,揚聲道:「你是不是知道北辰在哪?」 燭龍聞言看著南華的雙眼都快掉出眼眶,期盼著天尊能告訴他主人的下落。 「不知道。」南華支手托顎,漆黑如墨的眼看向燭龍,盯得他頭皮發麻。「不過能確定她活得好好的。」 燭龍鬆口氣之餘也無可奈何,南華便告訴她,依北辰的性子不可能不會想辦法回到天界,他只要替北辰好好守著星辰宮和天陰門便是。 送走燭龍後,花圓媛回過頭來問夫君:「吶,你真的不知道北辰去哪了?」 南華目光微沉,明白自己絕對哄不過花圓媛,於是嘆口氣道:「她和冥王在一塊。」 花圓媛像是遭雷劈了一記,他說的冥王難道是歿世冥王!? 那個之前被封在她屁股底下、天地間最惹人厭的大惡棍! 看她的表情南華就知道她在煩惱什麼了,他探手輕揉愛妻細如絲的金髮,「別擔心,冥王不會再危害三界,就算他有那心,北辰也不會讓他如願的。」 花圓媛乖順的點了點頭,望著眼前眸底含著淡淡笑意的男人,她主動地擁上前。 她不想再體會失去他的那種悲傷,太傷心神了! 妻子難得主動,南華眼底的喜悅更深,近來因為沉睡在聚靈匣太久,忙著大批公務,除了天黑後回到朝陽宮,他總是抽不出時間好好陪花圓媛。 就算抽出時間了,也還有…… 「娘親!」 阿和跑進殿裡,看見爹娘相擁的畫面整個人像是被下的定身咒,僵在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花圓媛聞聲立刻推開南華,也不顧夫君黑得像是鍋底的臉色,轉身就迎向兒子。 「阿和,你急急忙忙地找娘親什麼事呀?」 阿和吞了吞口水,感覺前方南華的眼神就向利刃,扎得他眉間生疼。 「今天夫子說了件事,我怎麼想也想不透,所以想來問問娘。」 花圓媛挑起眉,阿和才五百多歲,外表來看也是個初滿十歲的小娃,南華當初說要送他去普化天尊那學習,她反而認為沒必要讓孩子這麼快入學,夫妻倆還為此吵了一架。 不過阿和的課業一直都是南華在監督,怎麼這回跑來問她呢? 南華也緩步走來,雖然看兒子的眼神還是不怎麼友善,勉強緩緩口氣道:「夫子說了什麼?」 阿和頷首,把今早在普化天尊那聽到的話轉述出來:「夫子說:『育兒者,母也;教兒者,父也。』這話我想不通。」 花圓媛扯扯嘴角,她雖不太懂那些道學、法學,但從語意來看大概能猜出個所以然。 南華臉色也刷過可疑的蒼白,他澀聲問:「哪理想不通?」 「生我的人是爹,教我的人是夫子,那麼他們就是阿和的爹娘,那娘親怎麼辦?」 花圓媛和南華對看一眼,第二世他們性別對調,阿和的確是南華懷胎生下的! 似乎沒察覺親爹娘的詫異,阿和續道:「那我是不是喊錯了,該喊爹叫娘?喊夫子叫爹?」 聞言南華的臉從剛剛的蒼白瞬間黑了一半,「不必,你照舊喊便是。」 好學的小阿和還有意見,「可是……」 「沒有可是。」南華打斷他的話,寒著張臉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他得去普化那好好說說,別盡教他兒子這些不倫不類的話! 待南華走遠,阿和擔憂的拽了拽花圓媛的袖襬:「娘,爹是不是在生阿和的氣?」 雖然他從元神中被取出來看到南華時,那與梓嬅相似的臉龐讓他有些混亂,但南華告訴他,自己是他的爹爹,因為一些緣故,他們要一起去地府接他的娘親。 「不是,他這麼愛阿和,怎麼會生你的氣呢?」花圓媛輕捏阿和軟呼呼的臉蛋,「你爹只是想起過去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回想起第二世的相遇,花圓媛嘴角忍不住揚起笑容。 阿和看自己親娘的笑容看癡了,他一直很喜歡花圓媛那頭金髮,這是九重天上沒有仙人有的。 不過他的頭髮和他爹一樣黑得像墨汁,只有雙赤紅色的眼睛和他娘一樣。 花圓媛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告訴阿和自己要去凡間找個人,要他乖乖待在朝陽宮等南華回來,連個宮娥也不帶就獨自離開了。 所以他才坐在宮外看仙鶴,碰上兜回來的燭龍。 「汝是在苦惱該喊誰爹誰娘嗎?」燭龍聽完始末,勉強整理出重點。 阿和情緒低落的點了點頭,他所知道的和夫子所說的產生衝突,對小小年紀的他來說,就像顆迷霧彈,炸得他思緒混亂。 番外 # 煩惱 (下) 見阿和失落的模樣,燭龍宛如碧玉般翠綠的眼轉了轉。心道這是天尊家的家務事,他也不便插管,不過瞧阿和如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8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8 此糾結的模樣…… 「不如吾帶汝去凡間看看汝爹娘相遇的地方,或許在那,汝就能找到答案了?」 阿和一聽雙眼發光,興奮地望著燭龍:「真的嗎?燭龍叔叔你要帶我下凡呀!」 「噓、噓!」燭龍伸出爪子摀住阿和的嘴,「汝以為凡間是可以隨便去的地方嗎?」 阿和眨著無辜的大眼點了點頭,為了不惹人注意偷跑下凡,阿和跟宮娥說自己累了要午睡,宮娥還想入寢殿來哄他入睡,也被他屏除在外。 然後他便隨著燭龍離開朝陽宮,來到天陰門口。 「燭龍叔叔,夫子說離開天界是要從南天門,你怎麼帶我來這了?」 「汝以為能通往凡界的地方只有一處嗎?汝爹娘當初是投了胎、躍下輪迴井才到凡間的。」 阿和怔怔地點了點頭,隨著燭龍踏入天陰門。但燭龍不知道自己是神使,又鎮守天陰門多年,前往凡界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但對初入仙籍、修為幾乎為零的阿和來說,下界無非是被貶回原形! 當阿和睜開眼,看見遍地紅花時,他還有些茫茫然。怎麼凡間的萬物都這麼大呀? 「開了!開了開了!」 「快採了它,一刻鐘也不能耽誤!」 …… 阿和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隻髒兮兮的大手朝他探來,他驚恐地瞠大眼,張嘴想哭爹喚娘喊救命,卻發現自己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諸位施主,這花萬萬採不得。」 一道悅耳的男聲自上頭傳來,阿和只看見素白的袍子擋住他的視線,有股令人舒服的氣息從來人身上傳來。 「臭道士,有句話叫『莫擋人財路』沒聽過嗎?」 幾名大漢見行動受阻,紛紛拔出腰間的大刀,吆喝著朝那人擊去。 阿和覺得自己的小心肝都提到嗓子眼了,不過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他覺得這位道長為了保護他掉了小命,那他回去怎麼跟爹娘交代? 「哎呀哎呀,都圍在這做什麼?」 就當阿和默哀大於心死的同時,頭頂再度傳來道嗓音,不同於這位俠義相助的道長,這聲音的主人就算化成灰阿和也認得。 「居然又來個長相奇異的姑娘……仔細看,長得還不賴。」大漢看這翩然落地的金髮女子,露出猥褻的神情,絲毫不隱藏的貪婪神情讓花圓媛眉頭一蹙。 「緣貞,姑奶奶和你話說到一半就跑了,年紀長了膽子也大了不少啊!」花圓媛收回目光,轉向一旁的素袍道士,揚聲厲喝道。 一身素色長袍的緣貞臉色無奈,「蕭……現在應該稱妳一聲花仙子,實在是時辰已到,再不過來的話……」 「囉嗦!」花圓媛低啐一聲:「一句話,我兒子的老師你當是不當?」 「不是貧道不同意,但那位也是尊者的孩子,緣貞何德何能有那份榮幸呢!」 「哦,南華那邊我去說一聲就好。」花圓媛一改先前的怒容,笑得如花綻般燦爛。 阿和觸及娘親的笑容,額間淌出一滴汗。若是給爹知道花圓媛對個男人笑得這麼歡快,難保不會讓這位道長血濺七呎。 不過娘剛剛是說……要這位道長來教他嗎? 感覺有道目光自緣貞身後投來,花圓媛正要抬首望去,鋒利的刀刃從她額前削下,若不是她反應即時,鼻子早就被削下來了。 「臭娘們,居然敢忽視咱們!」大漢們怒聲大喊,其中兩名也向緣貞攻過去,阿和見娘親被偷襲,氣得想上前去踢那大漢的屁股,無奈他現在動也動不了。 「嘖,本來想饒你們這群採花賊一命,還自己不知死活撞過來。」花圓媛手腕輕轉,掌心赫然出現一朵妖冶的曼珠沙華。 感覺她周身殺氣暴漲,緣貞臉色一沉:「花姑娘,殺生會被除仙籍的。」他可沒忘記數百年前花圓媛還是邪教教主時的狠戾作風。 「得了得了,不用你說我也明白。」閃過大漢的大刀,花圓媛揚起手,藤蔓速生、眨眼間就把三名大漢捆得結實。 聽他們越來越小聲的慘呼,緣貞白著張臉要開口,就對上花圓媛森寒的臉色。 「不過是吞了他們的精力施給這些孩子,」她話音清脆,周圍的紅花海也越開越豔麗,「要不了命的。」 緣貞默然地看著她,良久後才道:「花姑娘特意下凡,就是要找貧道收徒嗎?」 「找你收徒不過是順便,」花圓媛呵呵笑道:「不過是聽聞你得道也有百年了,怎麼不去天庭入籍呢?」 「……」 緣貞望著眼前清麗的金髮女子,除了那頭燦爛如陽光的金髮和豔如烈火的赤眸,這女人跟五百年前的蕭芫芫簡直一模一樣。 花圓媛揚起笑,「你該不會是沒臉去見南華吧?」 看緣貞的耳根泛起可疑的紅暈,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當年張夙死後,南華受了重傷回到天界。」她瞇起眼,「緣和派和夙教兩大派系群龍無首,江湖大亂,是你把凡間的秩序扶正的,有什麼好沒有臉見他?」 阿和的目光不斷在花圓媛和緣貞間游移,他能感覺到有股戾氣從緣貞身上飄盪出來,那氣息他也從花圓媛身上感受過……是魔性! 「為了扶正這世間的秩序,貧道已將半個靈魂給了歿世冥王。」緣貞深吸口氣,收斂起不小心溢出的魔性。 當年南華與花圓媛等人雖將冥王的神識帶離凡間,但冥王的力量存在凡界也有數十年,若不根除這些力量,凡界早晚會覆滅。 緣貞那時還小,他只記得腦裡出現幽幽的嗓音,後來他才明白,自己的魂魄被冥王奪去了一半,他擁有長生不死的身體,也有使用不盡地內息。 不過就算他往後如何靜心修道,每當新月之夜,他就得承受魔性的負載。 他盡力修補凡間的秩序,這樣一步步走了五百年,他嘗試過自刎卻總是被莫名阻止,只能獨自一人遊蕩在這世間,不知道盡頭在何方。 聽完緣貞的敘述,阿和如果有眼淚一定淚流滿面,但他現在只能睜著眼望著前方的娘親和緣貞。 「貧道入不了仙籍,更不允許自己墮魔,活著痛苦,求死不能!」緣貞咬牙望著花圓媛,「花姑娘,貧道有一事相求……」 「如果是要我來殺你,免談。」 像是早就料到答案,緣貞扯了扯嘴角,苦笑道:「那就請花姑娘莫再來糾纏貧道,後會無期。」 說完他也不等花圓媛回應,轉身離去。 望著緣貞遠去的背影,阿和覺得心尖抽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9 花姿傾城 作者:綰昕 分卷阅读109 疼,想轉頭喊娘親,下一秒花圓媛的臉就在他眼前放大。 「雖然不知道你怎麼跑下來的,自己的師父得自己去拜。」花圓媛手腕輕轉,阿和只覺得身軀一輕,變回原本的孩童模樣。 「娘親。」阿和軟聲喚道。 花圓媛伸手輕拍她的肩,「緣貞是可憐的孩子,你不是總吵著普化天尊那太無趣嗎?跟著緣貞看這個世界,我想會比你待在桌前念一個月的經書來得有用。」 阿和眨了眨眼,「但爹那邊……」 「你爹是司日升日落的,還怕他找不到你?」花圓媛笑了笑,「好孩子,與其待在天界數仙鶴,娘希望你用自己的雙眼來看這片天地。」 阿和伸手攥住花圓媛落在腰際的金色髮絲,細聲道:「阿和知道了,娘親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常惹爹爹生氣,你們要好好相處,還有……」 「你再講下去緣貞都要走遠了!」花圓媛賞兒子一記白眼,隨後收起厲顏給阿和個擁抱。「好好照顧自己,誰欺負你就告訴植物們,娘親立刻下來教訓他們!」 阿和遲疑了一下才頷首,蹭了蹭花圓媛溫暖的懷抱,才小跑步往緣貞離開的方向離去。 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紅花海,花圓媛感覺一隻大手環上她的腰,而她則放鬆地靠上熟悉的胸膛。 「真的捨得?」南華抬手抹去妻子臉上的淚水。 當花圓媛提議讓阿和留在凡間時,他是不同意的。不過花圓媛說的沒錯,天界確實太過安逸,他們雖愛阿和,卻不願他活在過度安逸的環境。 儘管他們壽命很長,但誰也說不準往後。 「人可是你選的,我捨不得也得放手。」花圓媛瞪夫君一眼,每當南華提起緣貞時,總是露出虧欠的神情。 南華輕嘆口氣:「想拿回緣貞的魂魄,只能冀望北辰了。」 聞言花圓媛扯了扯嘴角,到現在北辰還是無消無息,把希望放在她身上……靠譜嗎? 似乎看穿妻子的想法,南華對她露出安心的笑容:「別愁了,阿和跟著緣貞不會有事的。」 「有事還得了!」花圓媛抬腳踹了夫君的膝角,疼得南華俊臉扭曲。 兩人站在開得燦爛的紅花海裡,像是要融入畫般絕麗動人。 「是說,阿和真的是該喊你『娘親』,對吧?」 半晌後,花圓媛天外飛來一筆問道。 南華臉色一青,「妳才是他的『娘親』。」 「嘿嘿,才不是呢!阿和也是在你肚子裡懷了十月,育兒者母也!」 「……」 「幹嘛不說話?」花圓媛伸手戳了戳他結實的胸膛。 心想他是動氣了,正要開口安撫,卻感覺眼前一花,花圓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撲倒在花海裡。 「你……」 「本尊想過了,」壓在她身上的南華沉聲道:「既然阿和搞不清楚該喊誰『娘親』,那不如就讓他親眼瞧瞧誰才是『育兒者』吧!」 花圓媛赤眸倏地瞠大,對上南華含笑的黑瞳,她感覺南華的氣息噴在自己臉上,頓時像點了火般灼燙。 「生孩子很痛的!」 南華瞇了瞇眼,似乎陷入猶豫,就當花圓媛以為他打算放過自己時,又聽見南華在她耳邊低聲道:「一人痛一回,扯平了。」 花圓媛的怒吼全被夫君的吻吞進肚裡,她想想罷了,再怎麼疼也不會比被折了花莖骨還疼。 不過當數月後當花圓媛分娩時,她一點都不覺得哪裡扯平了……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