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 分卷阅读1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 《求而不得》by海角八号 文案 求而不得,直男被掰弯(?)攻x(?)受填空题(*^__^*) 文案无能,所以上面的应该就是文案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房玉宁,李淳 ┃ 配角:赵婷婷,小明 ┃ 其它: ☆、1 我爱的男人结婚了,我是伴郎。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用尽全力才在他面前说出恭喜二字,并且艰难的扯了下嘴角。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呈现出来会是怎么一副鬼样子,但我猜一定很难看。 我想任何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都笑不出来。 我爱的男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类似的帖子在论坛里见过太多,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我。 但是我应该比那些女孩子要苦逼得多。 他要我做他的伴郎,说我是他最好的兄弟,伴郎这差事当然非我莫属。 他一直都这么神经大条,这么多年完全不知道我喜欢他,注意不到我看他的时候狂热到变态的眼神,感觉不到我时常“不小心”的肢体接触,总之,很多很多,一时半会说不完,他直的太过分,我再修炼个五百年也掰不弯。 可我当时脑子也是被屎糊了,就冲着最好两字,我还是答应了做他的伴郎。 好歹占了个“最”字,“最”,就说明我还是不同的,尽管后面修饰的是兄弟,我也甘之若饴。 爱他几年,我就贱了几年,左右也不差这一回了。 离他婚礼还有三天,他还是会时不时打电话给我。 他说他紧张。 我问他有啥好紧张的。 他说第一次结婚。 尽管被他结婚这事儿闹的心情差到不行,我也噗嗤一下乐了。 我回他:“有多少人是一辈子结好几次婚的,一次就够折腾了,还是说你小子还想着下次呢?” 他说:“没,就是觉得好像刚毕业也没多久,突然就要结婚了,一下觉着压力挺大的,我也闹不清怎么一回事。想着以后家里有老婆有孩子,觉着……怎么说呢,突然觉着有点害怕。” 他一直就跟小孩似的,一牛高马大的大男人,个性脾气都软乎乎的,单纯的不行,一点也没心眼,他该庆幸他这辈子二十来年没遇着什么坏人,才能完好无损的健康成长。 我苦口婆心的劝他:“现在也没几天了,你还想悔婚不成,你就吃好喝好睡好,等着结婚那天帅帅的把你美美的新娘娶回家就完事儿了。” 他好像真的被我的话安慰了,笑说:“恩,吃好喝好睡好,赢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我可笑不出来,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是,您现在也是在走在通往巅峰路上的人了,没几天,就得是峰顶了。” 他在那头笑得更大声了,似乎真的挺高兴的。 听着他的笑,我想我是应该算了,这么些年都耗在这一人身上了,在还没在这棵树上吊死之前我还是赶紧切断绳子。 九百六十多万国土,还缺棵好树? 再不济,我走出国门,歪果仁也凑活着过了。 之后他又和我聊了会儿,难免会说到新娘子,说到新娘子的时候他倒是很开心,语气里的雀跃怎么都掩不住。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听众,可我会装,而且我能装得很好。 他给我讲他俩的爱情故事,挺平常的,女追男,而且大家都寂寞,然后在一起,然后一直到现在。再说了,他俩的事儿,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应该是说,他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我他妈还是得认真的倾听,并且时不时要问上两句,装作对后续发展很感兴趣的样子。 真他妈累! 装了演了这么些年,现在才开始觉得累。 我不舍得让他有一点的不快乐。 所以什么事都可以做,多不要脸都没关系。 所以练好演技什么的都不是个事儿,要是有幸被星探发掘,我觉着我绝逼星途璀璨,不红很难。 因此我也觉着我要是喜欢个女的,就算是个天仙我也一早就拿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发,不断挖坑,却懒得填坑,该死啊/(ㄒoㄒ)/ ☆、2 婚礼前一天晚上,他又给我打了电话,我手指头都已经准备滑到挂断那一侧,手一抖,指尖一转,接了。 其实不是手抖了,是心颤了,想着能多和他说一句话是一句,以后这小子结了婚,准定就忘了兄弟了,尽管是“最好”的兄弟,但我看他就像是个见色忘义的。 一上来他就问我要不要出去喝酒。 我愣了一秒,真是一秒而已,然后开始骂他,问他是不是疯了,你明天结婚今天喝个屁酒,回家洗洗睡吧!咱们不兴结束单身派对那一套,我可不想你像电视剧里演的,错过你俩的婚礼,那也太对不起婷婷了。 婷婷是他女朋友,不对,应该是未婚妻了,过了今晚,就变成了老婆。 他半天没说话,好一会才说:“我不想结婚了,我觉着我以前的日子就挺好的,上班下班,闲下来的时候和你们喝酒撸串。” 听他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他一直都挺幼稚,却没想到结婚前一天晚上还能说出“不想结婚了”这种鬼话来。 我骂他:“你他妈不想结婚你发什么神经又要结婚,那你当初和人求婚干嘛!耍人玩呢吧!” 他应该也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到了,半天才懦懦的回:“当初也不是我求婚的啊,婷婷到我家吃饭,我妈问我们啥时候结婚,趁早把事给定下来,婷婷当时说了句她都可以,就看我了,我说我也行,所以没多久我妈就和婷婷把日子给定下来了,我当时也蒙了,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结婚的日子也是他们后来通知我的。” 我是骂都骂不出了,心里的那团火烧上喉咙,灼得我半天说不出来话。 这一家人把结婚当过家家呢! 玩不好还能散伙换人是吧?! 沉默了半天我俩都没在说话,最后是我觉着气氛实在是尴尬,而且我多管闲事的劲儿太明显,只能率先打破沉默。 我觉着他这啥也不是,就是婚前恐惧症犯了。 我说:“兄弟,明天就结婚了,你能别他妈瞎想成吗?以后结了婚就跟人婷婷好好过成吗?人挺好一姑娘。” 语重心长的语气,倒像是我才是他爸妈。 不过说婷婷是一挺好的姑娘,我倒纯粹是在放屁扯淡,再美再好的情敌,搁我眼里,也是一十恶不赦面目可憎臭不要脸的□□。 我承认我这人恶毒,缺德,不要脸,再加上多少不堪入耳的词儿我都认了,我就这么一人,喜欢上他那一天起,就变成这幅我自己都唾弃的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 德行了。 这么些年,还是没习惯,反倒是一天比一天要恶心自己。 之后他回我:“我知道婷婷是好姑娘,要不我也不会和他结婚,可,我觉得有点怪,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好像不该就这么结婚了似的。” 净放没味儿的屁!孩子都生了,还能塞回娘胎里?现在情况都这样了,不认也得认!不结也得结! 我说:“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瞎jb折腾!” 他急了:“你别老这么说话,怪难听的。” 要说他,还有个大优点,个大老爷们的从来不说脏话,坚持做个二十一世纪独树一帜标新立异的文明人。 这也是我喜欢他的一点,文明得很善良,很可爱。 人就这样,自己腌臜恶毒,就喜欢干净善良的人,好像这样自己也能变干净了似的。 之后没多久,我俩就挂了电话,我叫他安心,好好准备,明天精精神神的去接新娘子。 他答应的很爽快,完全听不出之前那些没有头尾的烦恼来。 作者有话要说: ☆、3 时间过得再慢,该来的也还是得来。 他婚礼当天,我打扮的异常体面,毕业工作面试第一次,这是第二次。 不体面不行,我是伴郎,也算是新郎家的人,得给人撑着点门面,穿的邋里邋遢那叫什么事儿! 他倒是一看见我就朝我走过来了,乐呵呵的拍我肩膀,说我今天瞅着精神利索的不行。 我笑道:“敢情在您眼里我就精神利索了今天这一回?那您面子还挺大!” 他还是一脸乐呵,光看着我笑不回话。 他这样让我觉得我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平白无故讨了个没趣。 之后我转移话题,问:“新娘子呢?”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在补妆呢,女人可真麻烦!就这么一会功夫,早点弄完就完事儿了!非还要花上半天的功夫化妆。” 他脾气一向好得不像话,平时也很少抱怨什么,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婚前恐惧症? 我是头一次听见他这么说话,觉得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兴致盎然的盯着他看。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问我怎么了。 我笑着摇头,说没什么。 他眼神狐疑的看我,明显不信。 我也不理他,装模作样的打量起酒店的装潢来。 不过这酒店是真不错,在市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酒店了,看来他俩双方家长也没太随意,对这婚礼还是很上心的。 宾客也来了不少,打扮的也都体面非常,人模人样,我甚至还看到了不少市里的大人物,早就听闻他爸是市里什么部门的领导干部,现在看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而且他未婚妻家里条件也不算差,这一结婚,就算是强强联合了,对两方都有好处,因此这场婚礼果然不会太随便。 是我眼界浅,想的太简单。 其实我是真的不是很了解他,比如他的家庭条件,我就一点也不清楚,可能也是家里人叮嘱过,他从没对外说过,我们也识趣的不多问,做朋友没必要扯到钱,更何况我爱他,爱本来就是神圣的,虽然这么说略显矫情,可我确实是这么觉得。 我喜欢他,爱他,所以他是个穷光蛋,我也赚钱养他,我倒是宁愿他是个穷光蛋,肯被我养着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现在的人都挺现实,和人交往要先看人皮夹多厚,信誉卡额度多少……,我觉得我仅存的美好品质就是不势利,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就算不是雪中送炭,举手之劳我也涌泉相报掏心掏肺。 婚礼的流程,无非也就那样,司仪在台上一通胡扯,最好编出一个堪比牛郎织女梁祝化蝶孟姜女哭长城的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 宾客在台下用心聆听,动情处用餐巾纸胡乱抹一把眼睛,仔细一看,那纸巾还是干干净净,半点水迹也没有。 之后交换戒指,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却又自虐一样逼着自己把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他手里握着那枚小巧精致的戒指,正要往女方手上套。 戒指上那颗大钻石被酒店的灯光晃的更亮,刺得我的眼都要睁不开。 我想在脑子里把女方换成自己,脑子却在今天完全罢工,我觉着我要是真够牛逼,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大喊一声我不同意,你们不能结婚。 可我不能这么做,人电视里这一幕出现的前提都是两情相悦,而我不过是一厢情愿。 之后女方甜甜蜜蜜的给他戴上戒指,然后他们甜甜蜜蜜的接吻。 这婚礼办得中不中洋不洋的,两人交换戒指后还有丢捧花这一出,我心不在焉的回想刚才他和新娘子接吻时的表情,试图去找出他一点点的不乐意来。 一个东西朝我飞过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接,一看手上是一捧蓝色妖姬,心想有钱人果然是不同,一捧捧花也能装逼装得淋漓尽致。 不过这八点档里出现的桥段,落在我头上,那倒也是“走运”,想着我要不要现在跑出去买张彩票,要不对着天空许个愿也行,让老天爷赐我个他那样的男朋友,一样的标配。 我拿着那捧花,不自觉的看向他,他似笑非笑的看我,意味深长,我尴尬的要死,正好旁边一姑娘眼巴巴看着我手里的花,我就把这烫手山芋似的花给塞人怀里了,那姑娘高兴的不行,甜甜的对我说谢谢。 姑娘应该是想结婚了,可男朋友没眼力见,只能找个由头,好让男朋友开窍,也是辛苦她了。 之后婚宴就要正式开始了,我有意无意的看向他。 人正和新娘子头挨着头说话,一脸甜蜜,两个人手上同款的戒指快刺瞎我的眼。 眼不见为净!我扭头。 我来参加这婚礼纯粹是找虐,还是伴郎这见鬼的身份,不过当伴郎也有个好处,让我可以很光明正大的借酒浇愁。 灌给新郎的酒全都进了我的肚子,我还多管闲事的帮新娘的也挡了,整的婚宴上的宾客们都莫名其妙,笑着对他说叫他得给我包个大红包,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拼命的伴郎。 我真的喝多了,站不太稳,又有人敬他酒,我一把接过来,被他抢过去,他说我醉了,叫我别喝了,要带我回酒店房间去休息。 我说我没醉,我可是海量,再多也能喝。 他似乎是生气了,眉头皱的死紧,我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稀奇得很,却不太喜欢他生气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抚他眉头。 他一把拍开我的手,扶我到角落里的沙发坐下,说你没醉就没醉吧,在这里坐会好了。 这时候酒劲儿已经上来了,我是真的醉了,看人都有重影,只能听话的坐在沙发里,瞪大眼睛在一片模糊里努力分辨出他来,并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3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3 盯着他。 喝了太多酒,膀胱涨得不行,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放了回水,之前充斥全身的醉意也被放走了,我对着镜子看了看,眼神清明了不少,洗了把脸,走出去时我酒醒的已经差不多了。 还是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眼神随着他移动,心无旁骛专注的不行。 他喝酒的时候跟平时二百五的样子不一样,性感的不行,滚动的喉结让我想上去舔一舔。 “喂,看什么呢?那么专注?”旁边突然有人问我。 我扭头,是我大学舍友,也是我大学期间的好友之一,同样也是李淳的好友,名叫李江涛,挺好一人。 “没什么,不好意思,刚刚想点事情走神呢。”我笑着回答。 李江涛笑着摇头表示没关系,问我,“你小子什么时候结婚啊?也不见你交过女朋友,眼光太高?” 我最怕被人问到这些问题,只能随便应付几句,“哪能啊!这不没人看上我呢嘛!我也想结婚啊,孤家寡人的太寂寞了。” 李江涛瞪我一眼,说:“你就扯吧你!大学四年追你的人还少了,工商的系花追你的事也够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我无奈扶额,“真的不是我怕眼光太高,那丫头也只是闹着玩而已。”我确实没说错,那丫头是一腐女,眼光毒的很,一眼就看出我对他的心思,说要帮我试试看他对我有没有感觉,会不会吃醋。 我劝她别试了,白费力气,她不听,在我宿舍楼下喊话,要我做她男朋友,闹的人尽皆知。 他也劝我接受她,说那么好的一女孩,为了你这么豁得出面子,还是一系花。 我听了只能苦笑,想着如果把这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他,他会是怎么个表情。 李江涛也是当年不明真相的观众之一,明显不相信我这套说辞,鄙视的看我一眼后笑了笑没说话。 之后我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快了吧?” 他点点头,说:“是快了,都怀孕了,我媳妇是打死也不愿意大着肚子结婚,嫌难看,所以不是最近俩月就是明年孩子生下来结婚满月一起办了。” 李江涛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幸福的耀眼,让他一张平凡的脸都帅了不少,看到身边的兄弟都过得挺好的,我打从心眼里高兴。 不过也由此证明,男人真是得靠爱情滋润才能越来越有魅力。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三更,尽管没人看,有人看的话留个言?恩?留个言吧(づ ̄3 ̄)づ╭?~ ☆、4 我就坐在角落那张沙发里和李江涛扯了不少有的没的,最后婚宴上的客人也没剩几个了,留下的无疑就是想闹洞房。 这活动我是坚决不参与的,我实在做不来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人甜甜蜜蜜,还要装作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我说过,装了演了这么些年,现在我觉着累了。 之后又有人过来跟我说要闹洞房了,问我去不去,我只能说我喝多了,头有点痛,想回去休息。 也不完全是搪塞的话,我是真的挺不舒服的。 “真不去?我们准备了很多有意思的节目,保准整死他。”那人不罢休,边说边冲我挤眼睛,怕我不相信他们准备的节目有多“有意思”似的。 我还是摇头,然后问坐在我旁边的李江涛,“你不去?机会难得啊!” 李江涛笑道:“不去了,我媳妇规定了晚上不能超过十二点回家,否则家法伺候。” 我笑骂:“妻管严,没治了!” 他边起身边说,“我乐意!走了啊!有空再约。” 我冲他摆手再见。 “怎么,真不去啊?”那人还是不死心。 我无奈:“真不去了,我说你就快过去吧,连着我的份把那厮整死,我头要炸了,想回去睡一下。” “好吧。”然后那人垂头丧气的走了。 房卡是他在我扶我过来的时候塞我西装口袋里的,我打开房间门,看了看他给我定的房间,一张kingsize大床,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一晚上而已,他也是为我破费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头一次住这么好的房间,好好享受才是王道。 一个人躺在大床上,滚了两圈都滚不到边,没意思。 我躺床上,想着爱他的这么些年,直到今天还是觉得幸福居多。 我也没治了。 抬手捂住眼睛,手心湿了一片。 幸福的哭了?真是搞笑了。 裤兜里有什么硌着我的腿,摸出来是一包中华,今天婚宴上大学同学硬塞给我的,我说过不要,但人家以为我是不好意思,人盛情难却,我也不扭捏,尽管不抽烟我也还是收下了。 毕业后大家都混得人模人样,只有我守着那三千来块的工资,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其实人往高处走这道理我知道,可我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我不过是想守着他,所以才找了份能离他最近的工作。 房间里的桌上就有打火机,我拿出一支烟点燃,姿势奇怪的捏着它放进嘴里吸了一口,没飘飘欲仙,倒是把我呛出了一汪眼泪来。 房间里有个大阳台,透明的落地窗,一眼就可以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我自虐的拿着那只香烟一口接着一口的吸,咳嗽个不停,心里倒是很痛快,眼里是这个城市魅惑的夜景,红灯绿酒,纸醉金迷。 这个城市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个城市,我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本来就难受的要炸了的脑袋,在我越来越清醒的意识里,显得越发难以忍受起来。 以后就换个工作好了,回老家算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结了婚,还要看着他有了孩子,一家几口和和睦睦甜甜蜜蜜,要是逛超市的时候遇到,那孩子兴许还会甜甜的叫我声叔叔,那我是真的想死了。 想通之后,心里确实是没那么难受了。 熄了嘴里没抽完的烟,进浴室里洗了洗,就爬上床了。 一夜好眠,连个梦都没做。 我在酒店吃完早餐,就直接上班去了。 我想昨天是他洞房花烛,今天应该会更新鲜出炉的老婆腻歪上一天才对。却没想到上班路上接到他电话,我那时正挤在地铁里,艰难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地铁上人声嘈杂,我半天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能无奈之下挂了电话。 出了地铁,我在第一时间就回了过去,好吧,正在通话中,那没办法,下次再说。 还是改不掉,接到他的电话,收到他的短信都要第一时间回过去,慢了一秒心里都不得劲。 要是想忘了他,这毛病就首先得改了。 我工作的时候很帅,当然了,这不是我说的,我没那么自恋,都是我们公司里的姑娘告诉我的。 我第一次听这话的时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4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4 候,笑着回了她们一句,“我工作的时候帅不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挺认真的。” 姑娘们都捂着嘴乐,“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这话没听过?” 我听过,但我什么也没再说。 帅不帅都是别人说了算,我爱的人看不到,那再帅也白搭。 我知道我们公司里有姑娘喜欢我,可我不想害了人姑娘,因此平时在公司刻意和她们保持着距离,很少跟她们调笑,以至于她们觉得我是个十分认真严肃的男人。 下午下班,刚出公司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叫我,我一扭头,他坐在车里,摇下半截车窗,笑眯眯的冲我招手。 那傻样,真是不忍直视。 我走过去,问他:“你怎么来了,不上班?” “上车说,太阳那么大你也不嫌晒。”他看着我说。 我绕到另一边,上了副驾驶,只要副驾驶空着,我绝对不会坐在后面,能离他近一点是一点。 这也是多年来的毛病,想忘了他,也得改了。 “不上班?”我又问了一遍,因为他没和新娘子腻歪反而来找我让我挺意外,而且有钱人不都兴蜜月旅行那一套,不晓得他怎么没去。 他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问我:“你失忆了?我放一星期婚假呢。” 我也没结过婚,不知道婚假这东西,再说了,我们这种平头百姓,顶多花一天时间结婚,第二天也照常上班赚钱养家。 我只能回答“哦”,然后提出我之前在心里的疑问:“不和婷婷去渡蜜月?” 他把着方向盘,头也没回,“婷婷说不急这一时,等闲下来的时间多点再出去好好玩一回。” 我只能又“哦”了一声。 突然想起也不知道他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我问他:“你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去吃个饭。”他说。 好吧,我也不想再问他为什么不和老婆一起吃了,可能是觉得我这个孤家寡人可怜,所以陪陪我。 再多的猜测都是徒劳,只要不是本人亲口说的。 他说要和我吃饭,我乐得高兴,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十分正当的理由,说是忘记他之前最后的放纵。 回了老家工作的话,可能就再也见不上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5 一顿饭吃了很久,都是他在说,我在听,其间他还会插几句题外话,叫我别愣着,赶紧吃。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特别是毕业工作之后,因为我深知多说多错这个道理,我和他待一起的时候已经算是多话的不寻常了,但是和他一相比较,我话少得像是全程都在沉默。 他给我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上班时候遇到的一些奇葩的人,奇葩的事,诸如此类。 我觉得这些话没营养,所以没有认真听,不过偶尔也会附和上两句,不至于让他觉得冷场。 我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很想上去咬一口,却也只能想想而已,我要是真做了,估计会被他揍一顿,然后不用我自己忘了他,他也会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吃完饭,我要回家,他说他送我,也好,省的我再地铁公交的来回倒。 送我到我住的小区楼下,他靠在车门上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问:“怎么了?” 他才笑起来:“我都到楼下了,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啊?” 我老老实实回答:“你知道我不爱喝茶。” 他的脸一下垮下来,“不是喝不喝茶的问题,我的意思是你不请我上去做一下,我还上去过呢。” 我只能说:“好吧,你上去坐一下,不过我要说一句,你去过我家挺多回了,每次我们一起喝酒,喝得烂醉如泥的你就是睡我家的。” 他没话可说,只能抿紧了嘴唇,率先踏上了楼梯。 我住的这片地儿挺老的了,一水的破落楼房,砖红色的瓷砖镶在墙皮上,风吹雨打的,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来,倒是一片墨绿,上面铺满了顽强生长的青苔,生机勃勃的,让这年岁久远的老房子平白添了点儿欣欣向荣的生命力。 现在住这里的人也不多了,房子建的时间早,没电梯,人少,也不打算再装,我刚好住在顶楼,所幸这里最高楼层也就八楼而已,否则我一天上班回来累成狗,再爬上去非得去了半条命。 我对我住的地方还是满意的,我也是捡了个大便宜,这房子是一对老夫妇的,人儿子出息了,在国外赚了钱,将两老接出去,所以这房子说是租给我,其实差不多算是卖给我了,只要他们不回来,我就能一直住着,当初两老人家看我一大学刚毕业的学生,给的价钱也不贵,说是让我帮他们看家了。 我想我要是回老家的话,这地儿就得空着了,房子没人气,坏的就快,那我得给俩老打个电话说一声。 我在屋里准备了两双拖鞋,一模一样的款式,就是码数不一样。 其实也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思而已,在他第一次喝醉了到我家过夜的时候,我就大半夜怀着那点隐秘的龌龊的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到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那双拖鞋。 一起的还有和我同款的牙刷口杯和毛巾。 他不觉得奇怪,可能是觉得这是我个人买东西的一点习惯罢了,喜欢买一样的东西什么的,我也乐得他不问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很自然的穿上那双大一点的拖鞋,大喇喇的大字仰躺在沙发上。 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我这里没茶喝,白开水还是有的。” 他没理我,闭着眼睛没说话,像是睡着了。 昨晚累着了吧!我暗搓搓的想,这话如果说出来的话其实很恶毒,对我自己而言,因为就是在自虐,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往心口戳。 所有人都知道他昨晚和一个女人滚在床上,我却连我喜欢他都不敢开口告诉他。 爱上一个人会变得胆小,患得患失,确实没错,不过我没“得”过,所以不敢妄想会有“失”。 失去都变成妄想,我真是活成了一个我自己都看不起的怂货。 我坐到他身边去,轻轻推了他一下,问他:“你打算坐多久?今天不回去了?” 我原本以为不会听到他的回答,因为他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睡着了,谁知道他说他不回去了。 开什么玩笑,结婚第二天就在外面过夜,就算他老婆真的是个□□我也不禁有些同情了,更何况人姑娘不是。 “怎么了,性,生活不和谐?”我笑着问他。 “没有,就是不想回去,好累,而且那档子事不就那样,没什么意思。”他说。 听他这话,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有点隐疾,古人都说食色性也,他竟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5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5 他老婆长得水仙花似的水灵,他一直男,不是该饿虎扑食一样扑上去? 不过他到底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我送他到门口,叫他注意点安全,楼梯上的灯坏了,半年过去都没人来修。 他点点头,一步一步下了楼,从后面看也能看出他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微微驼着背,脚步缓缓却很沉,两条腿千斤重似的。 之后好久天我们都没在联系,我也很少会想起他来,只是偶尔在进家门看到了那两双一样的拖鞋,以及洗漱的时候一样的牙刷口杯和毛巾才会想起他一下。 我在网上认识了个网友,就是前些天我在论坛发帖的时候认识的,他在帖子下面回我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狗尾巴草。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就聊了几句,一来二去就熟了,互相加了微信号。 网友名叫小明,这是他自己说的,有一男友,感情稳定,羡煞旁人。 我和他熟了之后,他开始一个劲儿的给我介绍对象,说都是朋友,他不忍心看我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小明这人性格真挺好的,热心助人,不过我就是怕了他这春天里的一把火似的热情。 他上辈子不是个媒婆就是个老鸨,没跑了。 今天小明又给我发微信,约我去酒吧喝酒,聊了那么就也顺便见个面,我一口拒绝,说对酒吧一类的地方不感兴趣。 我知道小明约我去的是gay吧,我从来没去过那地方,一直不去是怕他发现我的性取向,现在不想去是因为实在提不起兴趣。 我不想简单找个人凑合,不想去和人一夜情,因此对那些声色场所敬而远之。 心里有了人,其他人再怎么好都比不上他给我的零星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6 “同学,你知道十八栋公寓楼怎么走吗?” 第一次相遇源于他的一次问路。 当时是大学开学第一天,阳光很烈,我大一,拖着一个笨重的四轮行李箱,正躲在梧桐树下挡太阳。 之后我一直庆幸他当时问的人是我,才会有了后来和他有关的那么多事情,让我在暗暗喜欢他的那些年还有些回忆可回忆。 我尴尬的摇头,说:“我也是新生,不过挺巧的,我也住在十八栋,你哪个院的?” 他笑着回答:“我工商院的,工商管理专业,你呢?”他笑得时候眼睛弯弯,比头顶上的大太阳还耀眼。 我愣愣的回答:“我信息院的,电子信息工程。” 我觉得我就是被他当时那个笑给迷住了,然后像被他施了咒语一样鬼迷心窍到今天。 后来我们一起找到了宿舍楼,巧的是他和我一个楼层,不过距离挺远,一头一尾,有种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感觉。 再后来我知道他叫李淳,名字很好记,我听一遍就记住了,但是一直以为那个淳是纯洁的纯。 之后因为什么事再次有了关联,我记忆犹新。 宿舍老大在开学军训的时候就看上了隔壁方阵的一姑娘。 别问我我们老大是怎么在那一堆绿蚱蜢似的军训服里火眼金睛的发现那据他说是“天仙”似的妞的,这个答案我也想知道。 总之老大是对人姑娘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每回走方阵眼神都往人那边飘,他之后没变成个斜眼倒是走运了。 走方阵的时候老大就站在我右手边上,每回教官叫向右看齐,我都能发现老大两眼放光的盯着旁边,眼神渗人得很,像头饿过劲的野狗,就差淌哈喇子了。 没出息,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老大,那姑娘就真有这么好?” 老大看着我的时候一脸鄙夷,“你懂什么,毛都没长齐,谈过恋爱吗?一见钟情知道吗?” 我讨厌毛都没长齐这句话,是个男人都讨厌,可这句话被很多人都当成了口头禅,动辄就蹦出来这么一句,我不服,却也不能在这时间这地点用事实向他证明毛长没长齐这事,只能换个法出这口气,我郑重其事的问老大:“老大,你没近视吧?” 老大不解,问我什么意思,我坐马扎上咕噜咕噜喝水,没理他。 说实话,他指给我看过那姑娘,和其他的姑娘也没两样,两眼一鼻一嘴的,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看出不同来。 情人眼里出西施,原谅我当时还没喜欢上李江涛,因此也就没能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军训开始那些天,每天都听着老大在耳边嗡嗡嗡嗡嗡,比茅坑里的苍蝇还吵吵,烦的我头都要炸,却别无他法,谁叫我倒了八辈子血霉站他旁边。 死不了就受着,这句话我贯彻到了底。 “小六子,你看看,你看看那男的笑得多贱。”休息的时候,老大用手肘捅我,叫我看旁边。 之前他在我耳边说的话我一概都当做放屁,风吹就散,可今天他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吊起了我的一点兴趣,我看过去,一男生正跟人老大心上人一前一后坐着,有说有笑的,我看着那男生侧脸,有点眼熟,他转过头的时候一双弯弯的眼,我一下就想起来了,是开学那天问路的那个同学。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叫李淳,也没有喜欢他。 之后我也变得跟老大一样丧心病狂,一有空就盯着隔壁方队。 老大也发现了我的异常,凑我耳边小声问我看上了哪个姑娘。 我语气认真低声道:“我觉得你看上的那姑娘真挺不错的。” 老大吓得一抽气,说:“不带你这样的啊,我有那贱人一个对手就挺有压力的了,再加你一个还能不能好了!” 见他那反应我心里乐得不行,脸上却不动声色,说:“真挺不错的,人多热心一姑娘,每回都给那男生买水。”我其实听他说李淳是贱人有点刺耳,所以才说这些话气他。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李淳叫李淳,是老大找人打听了之后告诉我的。 那姑娘对李淳是真热情,每回休息都跑老远到小卖部去给他买水,老大每回看到都气得不行,眼睛红的像要喷火。 因为老大的关系,我了解到了很多关于李江涛的事情,身高一八六,体重一三三,爱好打篮球,家在本地,目前单身。 “我看你说的内部资料不太靠谱啊!人哪单身了,我看你看上那姑娘就是他女朋友,就算不是也快成了。”我听完老大一通汇报,那胜券在握的样儿让我忍不住就要挫挫他的锐气。 老大瞥我一眼,说:“没那可能,我能看出来,他们绝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只是单纯的同班同学而已。”语气十分肯定自信。 我乐了,你看出来啥啊你看出来!“你说人是单纯的同班同学关系,那你怎么整天就贱人贱人的挂嘴边呢?人没名字啊?”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6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6 他哼了一声,不理我了。 我乐得清静,拿出手机玩游戏,边玩还边腾出时间来往边上瞅。 真挺亲密哈!不过那姑娘那出也挺贱的,人不想搭理你你就算了呗,拼命拽人衣服叫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我满肚子的火哪里来的,兴许是天太热,上火了,总之我是怎么看他俩怎么不顺眼,倒是能够理解老大的心情了。 为期一周的军训,唯一可以算得上是收获的事儿,就是我了解到了挺多关于李淳的事,当然了,都基于表面,我能知道别人也能知道的那种,可我很开心,莫名其妙的,好像我知道了他那些人人都能知道的信息后就和他很熟了似的。 有唯一当然就有唯二,唯二就是老大认定了我看上了隔壁方队的姑娘,厚着脸皮未经我允许便擅自和我结下盟约,要争取做寝室的恋爱先锋,早日成为学校东北角小花园恋爱大军里的一员。 这事儿当然算不上收获,可具体算什么,我就不说了,说了伤感情。 我对老大那点儿出息嗤之以鼻,我对姑娘什么的是一点兴趣也无,对李淳倒是挺感兴趣的,不过我可不会告诉他这事儿。 老大嘴里口口声声喊李淳贱人,要是知道我对李淳感兴趣,少了个情敌,那他做梦都得笑醒了,我可不愿意。 之后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偶尔我在楼下饮水机打水,会发现李淳就站在我前边,亦或是我一转身就发现他正拎着水壶一脸漠然的站在我后边。 不过我们没有任何交流。 我试过去主动和他打招呼,手抬起来,发现他压根没看我,打完水就径直走了,我只能尴尬的把手放下,揣兜里,任由兜里的几根手指胡乱绞在一起。 他不记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 ☆、7 我确定了李淳他不记得我,也对,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他想记得我也挺有难度的。 数次和他遇见,我都想开口说声“嘿,同学。” 想得到他的回答,类似这样:“嘿,同学。”只是这样。 然后我可以说:“你还记得我吗?开学那天我和你一起从校门口过来的。” 然后他会低下头认真想上一会儿,之后抬起头笑着对我说:“记得。”那笑容会比夏天的阳光还灿烂。 第二次和李淳说话,是拜老大所赐。 这是这么些年来我最感谢老大的一回。 老大一颗怀春少男心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彻底骚动起来,他在那天和窗外呼啸的风,冷冽的雨产生了共鸣,觉得自己怎么长久以来的暗恋不能真的就一辈子只是个暗恋,必须亮堂起来,于是约了李淳他们班那个他暗恋了一年的姑娘于一星期后在学校最贵的一家奶茶店见面,意图实施他筹划了一个月的表白计划。 那天老大借来隔壁宿舍兄弟的啫喱,拿着一个小吹风,对着自己湿漉漉的狗头一顿狂吹以及狂喷,头发立起来,帅的不行,妥妥的一个超级赛亚人。 老大意气风发信心满满的顶着着那头型出门的时候,我们宿舍哥几个都从床上爬起来给他加油打气,衷心的祝福他马到成功,他一带上门,兄弟情深的面具撕破,我们几个马上破功,捶着床大笑,险些直不起腰。 他告白计划完美失败是我们可预见的,果不其然,老大进门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学校前两天刚刷的墙皮都险些被他震下两层来,他哭丧着脸,不像是死了爹,倒像是死了全家。 宿舍爱兄弟爱我们是有的,我们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因此纷纷安慰,让他能够感到这世界充满爱。 “老大,看你那点出息,表白不成功吧?这有啥的!天下娘们多得是,何必单恋那一枝花。”老二一向心直口快,不过说的话倒是话糙理不糙。 我心里会想,嘴上不会说,我知道这叫做蔫儿坏。 我上前拍拍老大肩膀,说:“为一个姑娘这样不值当,你不是还有我们这群兄弟们嘛!”不是有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嘛。 其他哥几个也都安慰了几句,老大脸色是比之前好了不少,随即他一字一句给我们汇报了下他此次表白活动的全过程。 他说那姑娘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人有男朋友了。 那姑娘和他说你晚了一步,我几天前刚交了个男朋友。还说你人挺好的,要是我没男朋友的话准定答应你。 我心想老大这蠢货,被人蒙了,不论人姑娘有没有男朋友,人姑娘都是不会接受他的,找个借口把他挡回去罢了。 不过,男朋友?!我心一下提起来。 我问老大,你知道那姑娘男朋友是谁吗? 老大之前好不容易好点的脸色顿时又变成苦瓜酿了,“就那贱人,你记得吧,军训的时候那个。”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不过心里直接否定了这答案,我注意李淳这么久了,他的一点动静我都知道,他不可能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上次还见他一个人在食堂吃饭,可我的心却没有因此平静下来,反而很忐忑。 我的慌乱,我一清二楚,为何如此的缘由我也一清二楚,我却告诉自己别去想。 太天真,以为不想就可以瞒得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8 之后我又见着好几次李淳一个人在食堂吃饭,回去把这事儿给老大一说,老大也琢磨过劲儿来了,知道那姑娘只是找了个借口把自己堵回来。 老大心里憋着火,打算去找李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这也不关人李淳的事吧,你找人有什么用。 老大完全不理会我的苦口婆心,一个劲往外冲,我拦住他,说我给你去问问吧,我怕你去了你俩会打起来。 老大终于是冷静下来,说好,我在宿舍等着你。 我走到李淳宿舍门口的时候,手抬起来,半天没敢敲下去。 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闭上眼,咚咚咚敲了几下门。 “进!”里面有声音传来。 我推开门,说我找一下李淳。 一兄弟一嗓门把我给吓了一跳:“李淳,找你的。” 我站门口手指揪着裤缝,来回踱步,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李淳出来的时候,我正在心里组织语言,心想等下该怎么开口,不过他没给我这个机会,一上来直接就来了一句,我们认识吗? 我心道我们认识啊,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 我笑着回答:“你记不记得,开学第一天我俩一起从校门口一起过来的。” 他想了许久,终于说:“哦,是你啊,找我有事?” 我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对于即将要开口说的话有些羞于启齿,“其实吧,也没什么,就是,就是那个……” 我呃呃啊啊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7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7 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李淳见我这样也着急了,瞪大着眼睛看我。 “我想问你,你们班那个刘玉洁有男朋友吗?” 李淳好似了然的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想追她啊!” 我一听急了,这误会大发了,忙道,“不是,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她男朋友?!”声音不受控制的就有点高。 李淳被我吼的一愣,半天才回过神说:“不是啊,谁告诉你我是她男朋友啊!” 我听了顿时松了口气,刚才绷着的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李淳拍拍我的肩,特哥俩好的冲我说:“我和刘玉洁真没什么,你要喜欢人家姑娘就赶紧追,我看我们班里不少男生都喜欢她。” 这回换我愣了,敢情还是没说清楚,“我不喜欢她,是我们宿舍一哥们要我过来问的,他之前给那姑娘表白来着,那姑娘说她有男朋友了,就是你,所以我就帮他过来问问。” “那他怎么不自己过来问我?”李淳问。 我一听乐了,“没听过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话啊,我怕你俩打起来,才好心过来帮他问一下的。” 李淳笑说:“你还真是他好兄弟。” 我也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之后我和李淳就再次有了交集,至于之后怎么越来越熟悉,关系越来越亲近,就说来话长了。 不过既然说来话长,那我就一点一点慢慢说。 大一下学期学校举办篮球联赛,我们专业虽说是理科专业,但三分之二都是女孩子,女人撑起半边天就体现在此。 男生少,会打篮球的男生更少,我们宿舍一哥们是体育委员,丫的没知会一声就帮我把名给报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人生的前十八年里几乎就没怎么摸过篮球这玩意儿,顶多就在体育课上,体育老师在旁边,装模作样的拿起来拍两下,带球都带不稳。 我们宿舍六个人全参加了,除了我之外个个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问他们别的宿舍的报了没,他们说报了,我气极,随手抓过体育委员,摇着他肩膀问,你他妈人都够了为什么还要把我给报上去?! 那五个人异口同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去他妈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说看看我这白斩鸡身材,人一撞我就飞出去了,还打个屁啊打! 那几个人理直气壮:“我们哥几个也是为了你好,给你找个机会锻炼锻炼,你这蹲马桶站起来都头晕的货!” 好吧,我承认真有其事,可那是因为我低血糖好吗!!! 虽说篮球赛的名单上有我一份,可说到底我就是个打杂的,替补都轮不到我。 场上的人下来,我给递水递纸巾,把打杂的工作做得很到位。 我们专业虽说男生不多,可实力也不弱,一路过关斩将杀到最后,进了个前三强。 前三强第一场我们对的就是工商学院,也就是李淳他们学院,之前我就有看过李淳打篮球,在篮球场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帅的不可方物。 我变成个彻头彻尾的花痴,看着坐在我身边尖叫的女孩的夸张的表情感觉就像在照镜子。 和李淳他们学院打的这一场,我很想上去,于是跑到体委身边扮可怜求他。 我说,中场换人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上? 体委说不行,现在是决赛,很关键,你上去就是拖后腿。 我说求你了,我就上场一下下,之后你们就换人。 体委睨我一眼,说你小子之前死活不愿意上,现在怎么上赶着要上去了? 我摸摸鼻子,尴尬道:“那不是比赛都快结束了,我一次都没上过觉得有点可惜嘛!” 体委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行啊,上半场结束了就换你上去。 我乐呵的上去锤了两下他的胸,说老三你真是大好人啊。 补充一下,体委在我们宿舍排行老三,我最小,得了他们很多照顾。 下半场我上去,幸好李淳没被换下来,李淳是他们队的主力,被我们队里的人防的死死的,我也凑到他身边去,张开双臂大鹏展翅一样挡在他身前。 一个球过来,李淳跳起来接,我跳起来拦他,篮球没长眼,啪一下砸我脸上,随即到了李淳的手中,我跟没感觉似的,继续死守着李淳,那架势像是和人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李淳的队友靠近,李淳一下把那球传出去,我跳起来一拦,没拦着,反而像失去了重力,又啪一下摔地上。 而后四周一阵爆笑,我趴在地上装死,实在是没脸爬起来。 周围有人涌上来,我听到宿舍的那几个问我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我还是趴地上不起来。 老大嘴最贱,说:“我说小六你别不是摔傻了吧,还是脸朝地这种贼帅的姿势,快起来哥哥看看,毁容了没?” 我理他才傻! 李淳也走到我身边,问我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 我一听他声音就来劲了,也不愿意在他面前丢脸,噌一下爬起来,阳光一笑,说我没事。 刚说完就感觉有东西要流进嘴里,抬手一摸,我艹了,流鼻血了,真他妈丢人丢大发了! 由于我英勇负伤,比赛暂停,我鼻子里塞着纸巾,仰着头四十五度忧伤望天,坐在场外的石凳上,宿舍里的几个哥们围着我,给我端茶递水,消毒擦药,我心里暗笑,你们也有今天! 不过我这次算是一战成名了,坐我旁边的外院女生见我看过去就对我笑,手上还拿着矿泉水问我喝不喝。 我尴尬摇头,心想这会儿我也是个名人了。 重新开始比赛的时候,我坐在场外看着,看到精彩部分时不时的喊上两声。 有工商学院的姑娘一脸兴奋,忍不住问我,你是我们院的? 我摇头,那姑娘一脸莫名其妙看我,说你不是我们院进球的时候你喊什么? 头发长见识短,家花哪有野花香! 就是这个理! 李淳在场上怎么样都好看,三分球干净利落,带球的时候脚下生风,传球的时候快狠准,小臂上的肌肉拉出一条饱满的弧线,短发上的汗水沿着侧脸滑下来,怎么看都是一幅画。 生动,立体,让人心痒痒。 比赛落下帷幕的时候,我们得了个第三,算是不错的名次了,好歹是校级的。 李淳他们学院第二,第一名管工是管工学院,得第一实至名归,上场的全清一色一米八以上大高个,头脑发达肌肉也同样发达,我这种弱鸡光是看人那一身的肌肉就怂了。 比赛结束后,李淳过来找我,说实话挺出乎我意料的。 我让宿舍那几个先走,好整以暇的坐在凳子上等着李淳开口。 他一上来就和我说对不起,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8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8 我愣愣的问他怎么了,你没对不起我啊? 他笑了,说今天比赛的时候,我撞了你一下,你才会摔的。 我说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撞了我啊,明明是我自己没站稳,不管你的事啊! 他满脸愧疚,说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这样吧,我请你吃顿饭,算是给你道歉了,你看行不行? 行!当然行了!怎么不行! “不过,你这是要请我去学校食堂吃?”我看他拉着我的手朝食堂的方向走,于是问道。 “呃,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想着食堂的东西多点,种类丰富,所以才……”他一脸尴尬。 我被他窘迫的模样逗笑,问他:“你这是给食堂代言啊!?” 他没说话,反问我,“你喜欢吃什么?” 我说要不你就请我去吃校门口那家川菜馆吧,他家的毛血旺做的特正宗! 李淳笑了笑,说好啊! 我们学校挺大的,走到校外还挺远,李淳说要不我们骑车出去吧,我指了指我的膝盖,李淳皱了皱眉头,然后冲我抱歉的笑笑,说我没考虑到这个,要不我载你,行不行? 当然好了,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没理由一个大男人磕破了膝盖连单车都骑不了,不过李淳却天真的相信了。 到车棚里把自行车退出来,他跨上去之后,我跟着跳上后座,我问他:“你单车什么时候买的啊?” 李淳说上学期买的。 我说那不是大一刚开学那阵?你那么早就买车干嘛啊?用来载女孩子? 他说没有,我就是觉得我们学校挺大的,有单车方便点,而且有了单车早上就可以晚点起。 我点点头,后来才发现他在前边看不见,于是补了句:“那倒是。” 学校里头的路隔十米就是一条减速带,我骑车的时候最烦这个,不过李淳载着我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刚骑了没多大会儿,李淳笑说前面过减速带,有点颠,我骑慢点,你搂着我的腰,别把你给颠下去了。 说罢微微侧了身拉着我的手往他腰上带,我嘴里说着:“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多腻歪啊!”手却扶上了他的腰,隔着件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竟然会觉得有点烫手。 李淳说这有什么,这只能说明我们感情好。 我说是啊!我们感、情、好。 我这时候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对李淳,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感情。 说的夸张点,是只怪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 我抱着这样不为人知的想法一点点接近李淳,直到让自己彻底逃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9 我以为北方人都不大爱吃辣,可见了李淳,才发现是我没见过世面,果然世界那么大,我应该多看看。 我们点了一大桌子的菜,每道菜面上都浮着一层红油,看了就让人胃口大开,忍不住要流口水。 我和李淳吃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出了一层汗,伸长舌头呼呼喘气,吃一口就拿过手边的冰镇雪碧猛灌。 一顿饭吃完已经将近八点,校门口的夜市这个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我们俩人挤进人群里,浅浅的吸一口气,肺里全是街边羊肉串儿的味道。 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李淳提高音量问我:“你还要吃点什么吗?” 我也大声回他:“我不吃了!刚才吃饱了!” 之前说的挺好,可路过臭豆腐摊子的时候,我被那味道勾的走不动道,眼巴巴的站在人摊子前看着一块块的臭豆腐在油锅里姿态优美的翻滚。 “阿姨,来一份臭豆腐,要大份的。”李淳边说边掏钱。 我不好意思拦着他说别买了,因为我确实挺想吃的,不过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李淳把一碗臭豆腐递给我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先前的不好意思当中,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动作,因此那碗臭豆腐在我眼前我半天没接过来。 有东西递到嘴边,我下意识张开嘴,嚼了嚼,熟悉的味道让我回过神来。 不过有香菜,我皱了皱眉。 “怎么了?”见我皱眉,李淳有些紧张的问我。 我说:“没什么,不喜欢吃香菜。”苦着一张脸,我没意识到自己像是在撒娇。 李淳没说话,低头把碗里的香菜挑出来,用竹签子叉起来一块递我嘴边。 我啊呜一下咬住,冲他笑,说:“超好吃!” 那确实是我记忆里吃过最好吃的一次臭豆腐,尽管有我最讨厌的香菜,也丝毫没影响它的味道。 而也是因为他那些在不经意间对我的细微的好,让我心里对他的好感一天天堆叠起来,以至于到了一个我想象不到的高度,于是越来越喜欢他,以至于坚持了那么些年都没想过放弃。 守得云开见月明,年纪小,想事情也简单,以为天下的爱情都是用真心换真心,只要我的真心能让他看见,那么那一天就不会远。 回学校的时候依旧是他载我,这次我没等他开口就很主动的环上他的腰,大好机会,绝不浪费。 从南门到宿舍的路尽管再长,也有到头的时候。 他在宿舍楼下把车锁好,我站在一边等他,我旁边站了个姑娘,人家在等着男朋友。 因为这一顿饭,我们的关系就这样近了起来,我一步步走向他,只觉得前路迷茫,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走进他心里。 刚推开宿舍门,宿舍里那几个神经病就开始吱哇乱叫,并且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样子,若是我不老实交代,我看他们还会上演一出严刑逼供的戏码。 “说说,你和哪家的姑娘快活去了,这个点才回来!” 我当真太冤枉,“没什么姑娘,我和李淳一起出去的,他说今天比赛的时候撞了我一下,所以请我吃了顿饭。” 那几个人明显不信,一脸狐疑的看我,“没有姑娘?” 我举起双手投降,“真的没有姑娘,只有李淳那个和我一样胸部平平的男人。” “切!”众人异口同声。 我脱了衣服爬上床,蒙在被子里,心里懊恼自己今天实在太蠢,竟然忘了要他的联系方式。 好巧不巧,因为昨晚一不留神想的有点多,两点才睡着,第二天一早理所当然的起晚了,走的时候宿舍里就剩我一个。 我飞快的洗漱,穿好衣服背上书包跑下楼,到楼下有人给我打招呼,我一看是李淳,他问我你在去哪上课啊? 我说三教,你呢? 他说巧了,我刚好也是三教,你上来,我载你过去。 路上他问我吃早餐了没,我说没有,他从前面把车龙头上挂着的早餐摘下来递给我。 我说你不吃啊!他说他下了第一节课再去买,书包里还有几个蛋黄派。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9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9 矫情了,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拿着包子吃起来。 感觉很好,坐在他单车后座上,揽着他的腰,嘴里塞着他给买的早餐,有晨风掠过,一抬眼就能看见东边刚升起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10 之后一点点熟悉起来像是命中注定,我一向得过且过,从不怨天尤人,因此老天如此安排,我不抗拒,坦然面对,乐得多一个朋友。 其实心里龌蹉的想要是能做成情人更好。 没上大学就听一些前辈说过,大学大学,不是一定就得学,更多的是磨练,练嘴皮子,练世故,圆滑,最好变得泥鳅似的滑不溜手。 我在外人面前话少,熟人面前话也不多,因而不愿意参加学生会社联一类的组织,在我看来,那些组织没一点用处,只会打着幌子坑钱,之后男男女女饭店里逍遥快活。 那些人总以为自己高了人一等,眼睛长头顶上,说话光给人看鼻孔,一副非让人把他鼻毛多少都数的一清二楚的架势。 李淳也在学生会,可他在我眼中和那些人不一样,我这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想法作祟,总之他给我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认真,谦虚。 他挽起衬衣袖子调试音响设备,眉头微微皱着,很认真,额头上有汗滴下来,我想上去给他擦一擦。 今晚有在学校中心广场有场演出,听说是主办方给了学生会一笔赞助费,最终才有了这个晚会。 大一新人,初入学生会无疑就是干苦力,学长学姐叉腰站一边,这里不好,那里不行,光动动嘴皮子,渴了还有人递上水。 我看不过眼,却也只能兀自咬碎一口牙,心道李淳这傻子忒想不开,送上门去给人做牛做马,牛马渴了还得口水喝,他辛苦半天什么也没捞着,倒是得了劈头盖脸一顿骂。 终于忙完的时候,李淳退到一边,舞台此时已经搭建完成,其他准备工作也已经就绪,万事俱备,就等着时间一到,演出开场。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观众,大多是闲来无事凑个热闹,三五成群散在周围,七嘴八舌的开始聊开了,人声嘈杂,知道他发现不了我,可我还是轻悄悄的走到他身后,哈一声,重重拍了一下他肩膀,他确实被我吓了一跳,转过来心有余悸瞪我一眼,问我怎么在这里。 我说刚和宿舍那几个从球场下来正准备回去,看见这边挤了一堆人,过来凑个热闹。 他随即又问我,等下的演出你看吗?听说上台的全是校艺术团的,节目应该还不错。 我笑了笑,不答反问,你待会也留在这看? 他说当然,演出结束我们还得把这些东西给弄走。 我一拍脑门,怎么就给忘了,他得做苦力,不就得守着吗! 我说:我也看看好了,反正回宿舍也没啥事。 演出进行到一半,李淳扭头问我怎么样,我说还行,实则我什么也不知道,舞台上表演多精彩,舞台下观众尖叫多大声,我都浑然未觉,趁着和李淳俩人站在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一个劲儿的看着他的侧脸,像着了魔,他笑,他皱眉,任何一个动作都像是为我量身定制,万分合我心意。 曲终人散,演出结束,先前密密麻麻的观众哗一下全不见,独独剩下我立于灯火阑珊处,在昏暗灯光中贪婪的看他,眼一眨不眨,李淳不经意间看见了我这痴傻入魔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回去?” “啊,我回、回啊。”盯着人看的时候脸皮厚,被人抓着现行了,脸皮就一下薄了,讲话都不利索。 我本想说的是我等你一起回去,可我知道李淳准定会叫我别等了,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完事呢。 因而我认真琢磨了会,还是先回去了,广场离宿舍不远,没理由个大男人还要找个人结伴同行。 打开宿舍门就是一股子怪味扑鼻而来,我反射性捂住鼻子,大吼一声:“他妈的,老五你快把你的臭鞋从阳台扔下去!” 老五带着耳机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某游戏界面,明显激战正酣,头也不抬,不痛不痒回了一句“习惯就好。” 我气结,一副即将赴死的模样大步迈入了宿舍,天堂地狱一步之遥。 门外是天堂,空气清新,月光皎洁,门内是地狱,臭袜子臭鞋齐聚一堂。 老大在知道那姑娘没男朋友之后,非但没有恼怒那姑娘编了理由搪塞他,反而一把火烧的更旺,有越陷越深的劲头,还不知从哪里要到了人姑娘的手机号和企鹅号,此时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呢。 我站他身后探头去看,他察觉我靠近,俩手迅速挡住屏幕,我切一声,说真是没劲,该不是跟人扯黄篇呢吧,还挡着不让看。 老大呸一声,说我俩纯洁的很呢,你这吃不着葡萄嫌酸的混蛋滚一边去。 我怒骂:“你他妈忘恩负义,见色忘义,当初谁哭丧着脸说人姑娘有男朋友了,要不是我去给你问清楚了,你现在还不知窝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哭呢!” 老大摆手,“好好好,是我错,哥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现在哥忙着呢,你玩你的去吧啊!” 我哼一声爬上床,拿着手机想给李淳发个短信,却发现没他号码,心想自己真是太蠢,现在也没要到李淳的联系方式。 我懊恼的床上乱抓头发,裹着张被子来回滚,嘴里嗷嗷叫唤。 宿舍里其他几个人都是只许自个放火不许别人点灯的主,见我发神经,不堪其扰的开口,说你他妈的闭嘴,瞎嚷嚷什么! 我仿若充耳未闻,自顾自的继续做着让他们火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11 第二天又见李淳,他正在食堂吃饭,头顶上风扇呼呼的转,时不时发出尖锐的声响,好像下一秒就会砸在他脑袋上,不过李淳完全没受影响,筷子一刻不停的朝他面前的小火锅里捞着菜,大汗淋漓,热火朝天。 我一屁股坐他前面,他抬头看我,问我吃了没。 我点头,说我吃好了,正准备回宿舍就看见你了。 他哦了声,没动筷子,可能是因为我看着他他不好意思。 我问他,这么大热天的吃火锅不热?我光看着汗就禁不住往外冒了。 他笑,说就是天气热吃着才过瘾啊! 我不置可否。 “怎么就你一人?”我问他。 “他们吃别的,吃好就先走了。” 我了然的哦一声。 之后他问我,你不回去吗? 我笑道:你一个人吃不寂寞嘛,我陪你啊! 他无奈笑笑,说:习惯了,再说你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你当我不存在好了。”我真诚的给他提建议。 “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能当做看不见。”他翘起嘴角,筷子插着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0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0 一个肉丸子递我嘴边,“既然要陪我,就陪我一起吃吧。” 我确实是已经吃饱了,可扛不住他亲自喂我这样天大的诱惑,更何况是他用过的筷子,所以我张开嘴,一口叼住了那颗丸子,“啊,烫死啦!” 丸子一到嘴里,烫的我舌头都麻了,没知觉。 “你张开嘴我看看,被烫成什么样了,都怪我。”他眉头要打成个中国结,一双眼里全是愧疚的神色。 我伸出舌头哈巴狗似的呼呼喘了两口气,用手对着嘴里扇风,“没什么大事儿,就舌头烫了一下,明天准定就好了。” 他没再说什么,可眉头还是皱着。 之后他蹭的一下起身,我看着他背影发愣,心想他这是怎么了。 没多久他回来了,手里是瓶罐装的雪碧,绿色的易拉罐壁上不断冒着水汽,他把它打开放到我面前。 “喝一点凉的舌头应该就没那么疼了,转移一下注意力,透心凉,心飞扬。” 我乐了,拿起雪碧灌了一大口,心想这家伙是给人打广告呢。 之后他也不问我还吃不吃了,低头一个人吃起来,可能是觉得只要不看我就真的可以当做我不在。 李淳吃完,我俩一起回宿舍,路上,我终于是没忘了要他的联系方式,其实挺尴尬的,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在他看来应该就是路上遇见了打个招呼的交情,要来了联系方式也不知道能干嘛。 可对我而言不一样,似乎是心安,觉得自己离他又近了一步。 回到宿舍,我躺床上给他编辑了条短信,写了删,删了又写,最后发出去的只有寥寥几个字个字,我是房玉宁。 没多久手机提示音响,收到他的回信,【我知道,存号码的时候我就备注了。】 我脸一下烧红,回他【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哈哈哈!】 很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短信结尾的那三个“哈哈哈”都透着尴尬,我用被子蒙住脸,手机屏幕好像探出两只眼睛,骨碌碌转,而他能透过手机屏幕看到我。 之后好几天没见过他,尽管有他手机号,我也不敢主动联系他,本来就没什么事,总是打扰他我怕他觉得太过莫名其妙。 我也想过他会主动联系过我,可手机揣兜里,有点动静我就拿出来看看,不是宿舍那几个,就是我爹妈,要不然就是10086的短信提示。 一天我怒了,苦心期盼等来的还是10086,于是霹雳啪啦打了一长串的话发过去发泄怒火,10086很智能也很大度,自动过滤不好听的话,回我【您发送的指令有错误。】 之后我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心想自己这是发的什么疯。 宿舍里那几个也早就看不下去,问我是不是大姨夫不调,我懒得理他们,只叫他们滚一边去。 之后将近半个月我没有见过李淳,我心想学校大是大,可怎么能十天半个月见不到?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食堂,他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吃饭。 那女孩有些眼熟,我认真看了看,终于才想起来,上次看的晚会,那女孩上台表演了个独舞,跳着爵士性感火辣,五官精致,身材也很好,留着一头及腰长卷发。 女朋友?我心头疑惑,也堵得慌,他们看起来倒是很般配,男才女貌。 后来我回宿舍,认真剖析了一番我对李淳的感情,发现了一件令我痛心疾首的事,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我无奈,心道去你妈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暗恋最为苦逼,眼里都是对方可对方死活看不见,我目前也是这种境地,不过现在那女该是不是他女朋友还没得到证实,因此我心里还抱着一点浅薄的希望。 我鼓起勇气给他发了条短信,【好久不见,不过今天我在食堂看见你了,和你一起吃饭的那女生是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没多久,收到他的回复,【不是女朋友,就之前学生会办晚会的时候认识的,人很好,比较聊得来,今天刚巧在食堂碰见了就一起吃个饭,对了,你看见我了怎么也不叫我,我们一起吃啊。】 我松一口气,暗自庆幸幸好不是女朋友,不过他说她人很好,聊得来,那离女朋友也不远了,我的心又绷起来。 【我以为她是你女朋友,所以就没过去打招呼,再说了,电灯泡这工作我做不来,不过你最近一直在忙什么?】 【现在不是五月中旬了吗?六月十六,十七,十八三天要开校运会,最近都在忙这个事。】 【怎么我没听说?】 【可能通知还没发下去,应该过两天就收到消息了。】 【哦,那你有打算参加什么项目吗?】 【三千米,一百米栏和跳高吧。】 【那么多?我不想参加,体育不行,我当观众就好了。】 【重在参与嘛!】 果然第二天就收到通知,体委问有谁要报名,我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尽最大努力降低存在感。 报名的人不积极,体委没办法放大招,一脸坏笑道:“有项目的同学就不用每天早上六点爬起来走方阵练队形。” 我举手,大喊:“体委,我要报名!为班级争光,为学院争光,义不容辞!在所不辞!”掷地有声慷慨激昂令人振奋。 体委鄙视的看我一眼,“六儿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体委叹一口气,继续道:“那你要报什么项目?” “一百米和三千米吧。”我说。 体委看我的目光很怀疑,问:“你确定你三千米能行?不行别逞能啊!” 我怒拍桌子,蹭的站起身,“别看不起我,三千米靠的不就是耐力吗?我肯定能坚持下来,再说现在还有一个月时间,我每天上操场上跑个十圈八圈的,校运会的时候奖杯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随便你。”体委无奈。 回到宿舍爬上床,我开始想运动会的事,很糟心,果然冲动是魔鬼,鬼使神差,我看着通讯录里李淳的名字,手指一动,电话拨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12 手机里传来嘟嘟两声后,电话被接通,我单刀直入,“校运会我报名了,一百和三千。”说不清想要第一时间告诉李淳这件事的心情到底是什么颜色,也许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你行的”诸如此类安慰和鼓励的话。 “你报了什么项目?之前不是说不参加,怎么突然想通了?”他问。 “因为不参加校运会的人就要排方队,每天早上六点起,我知道我肯定起不来,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语气哀怨。 他低笑一声,笑声穿过电波挠我的耳朵,痒痒的,我把手机换到另一边。 他说:“我也猜到你肯定是有你的原因才改变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1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1 主意,什么集体荣誉感,为班级争光绝对不可能。” 我心碎,捂着胸口,一脸沉痛,后来发现他看不到,讪讪的把手放下,可语气还是十足痛心,把心情淋漓尽致的传达出来,“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没责任心,没集体荣誉感,你太伤我心了,我心好痛,我的心要死了,我要死了。”这话说完我自己的手臂上结结实实的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淳在那头乐了半天,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断断续续,时不时又笑两声,“玉宁,你太逗了,你刚才的语气真是…真是……”他真是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倒是没忍住,又惊天动地的笑起来,我心道有那么好笑吗?唉! 不过他叫我名字的时候真是温柔,以前我觉得这名字太过女气,身边的朋友一律不许叫,一直叫的都是我的外号,而现在我觉得我爸妈取名的功力深厚,玉宁,这两字看起来温柔,读起来也温柔。 “好了,我不笑了,你别再逗我了。”笑饱过后他说,我心想你还怪我咯,哪是我逗你的,明明是你笑点太低。 “说真的,你不是说你体育不行吗,那你参加校运会没问题吧?三千米跑得下来吗?”他语气关切,是真真切切的在为我担心。 “没办法,之后的一个月勤加练习吧。”我无奈道。 “我相信你,三千靠的是耐力,每天练习的话肯定没什么大问题。”我要的安慰和鼓励姗姗来迟,不过就算迟了点,好歹也是来了。 “你之前说你也报了三千对吧?你应该也要练习对吧?我们一起吧。”说了那么久,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 果然他没让我的美好愿望落空,“恩,我应该每天下午都会去练练,我们一起,去的时候我到你们宿舍找你。” 话音一落,我心里噼里啪啦开了烟花一片,震耳欲聋,我脑子嗡嗡响,什么也听不见,走马灯一样一遍一遍过着之后我和李淳一起练习的场景。 想象丰满,我害怕现实骨感。 有了约定,我开始期待,每天傍晚时分,李淳都准时到宿舍找我,然后我们并肩在夕阳余晖下奔跑,真是太他妈浪漫了! 我还记得李淳第一次到我宿舍找我的时候,老大开的门,看到门外的李淳时目瞪口呆,愣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压根想不出他是来找谁的。 后来我和李淳临出门的时候,老大丢给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我难得的看懂了其中的意思,无非是“你小子什么时候和那贱人那么好了?回来的时候给我解释清楚啊?!” 我昂首挺胸出门去,我就是和他好怎么了,我还想和他更好点,就怕他不乐意! 和李淳约好一起训练已将近半个月,我每天沉浸在幸福里,脑子里名为李淳的文档的内容逐渐丰富起来。 他一举一动我都深刻的记下来,妥善保管,甚至自恋的产生了“他是不是也喜欢我”这个令我欢欣雀跃的想法。 他是个异性恋,他喜欢女人。 我忘了,最重要的这一点被我忘了,心被每天和李淳傍晚训练时的点滴幸福浸泡,溺死在里面也甘愿。 可有人毫不犹豫的把我从里面拉起来,那人就是之前和李淳一起在食堂吃饭的那个据他说”人很好,聊得来”的女生。 其实更让人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好比后来的后来,李淳笑着站在我门外,说:玉宁,好久不见。 生活是一出又长又臭肥皂剧,我们都是配角,陪着上帝在演戏。 我终于在食堂一见过后的将近一个月,有幸得知了我情敌的名字,赵婷婷,不过人姑娘只是我的假想敌也说不定。 我其实除了知道了姑娘的名字,还知道了不少其他的,姑娘家里条件好,从小对学习不来电,其他的倒是一学就会触类旁通,尤其爱跳舞,因此爸妈只能把她朝这方向上培养,最后进了我们学院的艺术学院,舞蹈专业,之后通过学生会的一次活动认识李淳。 赵婷婷也参加了校运会,听闻她跳高跳远非常好,高中的时候还破了校记录,好巧不巧,她平时都是早晚练习,今天因为晚上有事所以提前过来训练,然后就遇到了李淳。 “人很好”我倒是没什么体会,毕竟不熟,没接触,不过“聊得来”这一点我不得不认同,同时心里愤恨,李淳这人真是太多话!跟人姑娘坐在草坪上一聊就是大半天,看都没看我一眼。 后来的事情更是超乎我意料,姑娘任性的把训练时间改了,于是每天傍晚我们都可以在操场上见到她。 校运会如期到来,我准备得充分,一个月的圈可不是白跑的,因而信心满满,势必要拿个名次,为班争光。 一百米勉勉强强挤进了决赛,最后拿了个第七名,得了个安慰奖,一个黑色的无线鼠标,还不错,不算丢人。 三千米李淳和我一组,刚开始我一直和他并肩而行,中途体力不支,跑得比龟爬还慢,李淳放缓速度等我,我喘着粗气骂他,你他妈快跑啊,你当我们现在是在训练啊! 他说没关系,我等你,你忘了之前我说过我要和你一起上台领奖的吗? 我确实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之前还记得深刻,临近比赛,反而紧张到忘了。 他真狠,放这么大招逼我,我没办法,咬着牙提速,不过一直都落在了李淳身后。 看着他背影,我充满了动力,他变成个会移动的大鸡腿,我在他身后死命咽着口水穷追不舍。 最后一圈的时候,我心想总算要结束了,提高速度奔到终点,冲破终点线,我们宿舍的几个上来负责我,我很怂,腿软了,没力气,站不起来。 李淳始终在我前面,我用尽全力想去追上他,却无能为力,像极了我对他的感情,明明走进了死胡同,却始终舍不得转身出去。 最后三千米我得了第四名,李淳第一,原来自以为很近的距离,也会有人□□去,我看不见,所以想当然认为我和他最靠近。 校运会后,学校的图书馆开始爆满,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学期的尾巴,学霸一如既往的努力,学渣则开始临时抱佛脚。 我当然属于后者,每天早早爬起来去到图书馆,只为了抢到个座位,加之现在又是夏天,图书馆里有空调,可想而知座位有多抢手。 对于挂科的担忧在学期末这个特殊时期已经完胜了对李淳的想念,我早出晚归的忙起来,考第一门科目的时候,我才想起,我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李淳了。 山不来就我,我也没想起要去就山,所以造成了这个结果。 考完最后一科,我还是没见到李淳,我带着遗憾回家,想着要是暑假能见上李淳一面就好了,可我家和他家根本不在一个城市,能碰上的几率几乎为零。 回到家我很是颓废了一阵子,每天窝在房间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2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2 里打dota,除去吃喝拉撒我几乎没出过门,我闭 门不出的原因有二,一是得知考试全部低空飘过,心情愉悦,下定决心要放纵一下,二是因为李淳时不时就到我脑子里串个门,我没办法,只能打游戏转移注意力。 在家发霉了一段时间,我妈终于看不过去,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扔出了家门,“你给我出去晒晒太阳,你是想在家长成一株千年灵芝吗?哈!” 我无奈的看着面前“啪”一下关上的家门,欲哭无泪。 “妈,我身上没钱,能去哪啊?”我拍门。 “去公园啊!不要门票,太阳免费晒,无限量供应。”我妈的大嗓门从屋里传来。 “去公园也要坐公交吧,我真没钱。” 防不胜防,门突然打开,我妈把一张红票子扔我身上,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红票子轻飘飘的落地。 门再度被关上,我妈的声音传来,但越来越远,有如空谷传音,虚无缥缈,“够多了啊,你坐出租去都没问题,不过你没晒干了不准回来啊,回来我要问问你身上有没有阳光味。” 阳光味,阳光是什么味道?我一头黑线,我承认我有时候真的跟不上我妈的思维,也搞不懂我妈是怎么想的,于是越发敬佩我爸,能和我妈相亲相爱那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我运气挺好,公交车上人不多,我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下午三点,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隔着玻璃都能刺痛我的眼,可突然被我妈赶出来,我手机什么的都没带,百无聊赖只能看窗外风景打发时间,离我家最近的一个公园都要半小时。 视线里突然闯进一个人,我心脏似乎停了一秒,那一秒的时间我用来仔细看外面的那个人,然后公车向前行驶。 不能叫司机停车,我只能想着最好快点到下一站,然后我好下车去看看,确认那个人是不是李淳。 我今天运气好到爆棚,公车只继续开了五分钟左右就到了下一站,我匆忙跳下车,然后原路返回,心里念了翻来覆去的念,最好那个人是李淳,最好他还在那里。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话一点都不假,我先前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头,失了理智,到了那个地方,我完全找不到那个与李淳十分相似的身影。 我没有了去公园晒太阳的心情,刚好附近又有个广场,于是我决定要去里边转转,安慰一下我受伤的玻璃心。 我走马观花的走了一圈,其实我也没有逛街的心情,只是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想着说不定还能看见李淳。 路过一家点,我眼角扫过一个身影,我下意识的停下来,倒退几步,是李淳,真的是李淳,这次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我刚想进店去打招呼,就见李淳身边来了一个女生,不陌生,赵婷婷,又是她,我觉得她应该是对李淳有意思,校运会前每天下午一起练习的时候就表现的很明显了,李淳应该不至于蠢到看不出来,不表态,说明他对人也有意思,赵婷婷和李淳在是一个城市的,现在一起出来旅游,说不定这是已经在一起了。 算了,他俩有说有笑,我移开眼,转身离开,双腿被灌了铅,抬不起来,心也被灌了铅,沉甸甸。 作者有话要说: ☆、13 我在广场喷泉的石阶上坐到天完全黑透了才回去,坐公交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 “怎么回来那么晚?去哪了?虽说太阳免费晒,可现在天都黑透了你才回来,太阳早就落山了吧……”迎接我的是我妈劈头盖脸的一顿唠叨,我被今天见到的那一幕刺激,浑身力气都被抽光,完全没了陪我妈过招的力气。 我妈光说还不够,她是行动派,凑近我闻了闻我的衣服,皱了眉,“怎么没有太阳味?” “你都说了,太阳已经下山很长一段时间了,晒完太阳我又在公园坐了好久,太阳味都跑掉了。”我无心应付,于是睁眼说瞎话。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恢复到之前闭门不出的日子,终日颓废,伤痛哀悼我无疾而终的暗恋。 开学前夕李淳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并无什么特别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我怀疑他只是不经意间在通讯录里看到了我的名字,因此顺便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开学一星期后,李淳和赵婷婷交往的消息得到证实,两人在暑假时就在一起了,这是李淳亲口对我说的。 本人亲口承认,当然比珍珠还真。 那天我和宿舍几个抱着篮球到篮球场,就看见了正在场上练球的李淳,他看见我挺高兴的,眼里有光闪过,当然了,只是因为我是他的朋友,高兴则是因为我们好久不见而今天恰好遇见。 他利落的把从篮框里落下的球接住,大步向我跑过来,“我还说开学那么久都没见过你呢?今天就刚好碰上了,我们到那边去坐一下。”他指了指球场边上的石凳。 “你们先玩着吧,等下我再过去。”我冲宿舍几个哥们说,然后跟着李淳走到石凳上坐下。 “也没多久吧。”坐下后我说。 李淳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愣头愣脑的“啊”一声,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我。 我回看他,笑一下,大发慈悲给他解惑,“我是说我们没有好久不见,开学到现在也就一个星期而已啊。”我脸上换上意味深长的笑,其实应该称之为为猥琐的笑,我说:“你对我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李淳愣了一下,之后认真道,“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死你了!”扑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二,三,四……”我在心里默数,记录下这个短暂的拥抱到底有多长,四分钟,我脑子里关于李淳的文档又多了很多,四分钟的拥抱能够转化为很多很多很长很长的内容,我感受到了他运动过后身上发烫的体温,汗水的味道。 妈的,像个变态,我越想越多,身体都有些发烫,于是不由得鄙视自己。 “暑假过的怎么样?”我停下脑中脱肛野狗一般的胡思乱想,问他。 明知故问,好搞笑,我在心里再一次鄙视自己。 不用问,和美女一起到外地旅游,甭管是不是女朋友,日子照样滋润的要流出油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李淳笑笑说:“挺好的,到外地去旅了个游,去的h市,我记得你家就是h市的吧?” 我点头,“恩,土生土长h市人,你去那应该告诉我,我给你当导游,不过你是和谁一起去的?” 李淳说:“我和我女朋友,就是之前演出那次跳爵士的那个女生,你记得吧?叫赵婷婷,当然也不能叫你去给我当导游了,那你多尴尬啊!” 我佯怒指着李淳大声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3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3 道:“你小子是怕我打扰你们吧!说得那么好听,怕我尴尬,我跟你讲,我脸皮厚着呢,金刚钻都钻不穿。” 见他真的被我莫名其妙的怒气吓的愣住,我放低声音,语气温和,俨然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样,“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没多久,就上学期学期末,我觉得她挺好的,所以她提出来的时候我就答应了。”李淳说,脸上的笑容很刺眼。 妈的,和你谈恋爱的又不是我,你笑那么开心干嘛! 心里嫉妒的情绪分外明显,赵婷婷赚到了,我恶劣的想,故意去忽略她也是个优秀的女孩这一点。 我扯出个笑,种种的捶了捶他的肩,假心假意的说:“你小子不错啊,那么好一个姑娘都被你泡到手了,还倒追啊,女追男隔层纱,我看你一件人家上来就主动把那层纱给掀了吧!” 李淳光冲我羞赫的笑笑,什么话都没说,我这才注意到他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有点孩子气,很可爱。 没戏了,我百分之一千没戏了,且不说他是直男,他没女朋友的话我还可以不要脸凑上去,试试能不能把他给掰弯了,可现在他有了女朋友,而且女朋友很漂亮,对手实在太强大,我不战而败。 晚上我拉着他到校门口大排档吃烧烤,美其名曰庆祝他脱单,实则是我自己想要借酒消愁,因为苦逼的暗恋以及现在明显可预见的一点也不光明的未来。 因为不是周末,学校门口的大排档人并不是很多,我拉着李淳到灯光比较暗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气壮山河的点了一大堆东西,以及一打啤酒。 我几乎没怎么喝过酒,高一过后文理分科,班上的人聚会,我喝了一点,第二天全身长满红疙瘩,我猜想我是对酒精过敏。 东西一上来,我风卷残云,一手拿着羊肉串,一手拿着啤酒,吃一口喝一口,都顾不上招呼李淳,似乎只有把肚子塞满,我的脑子才会停止运转,不再想关于李淳的事,不再想我胎死腹中的苦逼暗恋。 烂醉如泥也是我可以预见的接过,神奇的是我脚步踉跄脑子却清醒异常,知道李淳是我暗恋的对象,知道我今天失恋,于是死皮赖脸的扑在李淳身上,缠着他要他背我回去。 李淳拗不过我,而且我走路七扭八扭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醉的厉害,只能认命把我背起来,他双手托着我的臀,我觉得我的身体在发热,像在热水里滚过一圈,我头靠在他肩上,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我状似不经意,嘴唇轻轻擦过他颈侧,然后把头埋在他肩上偷笑。 明明很高兴,眼睛却热得发胀。 作者有话要说: ☆、14 之后一睁开眼已经是早上,天还没亮透,泛着点青色,李淳躺在我旁边,下巴上冒出很短很短的青色胡茬,我伸出手摸一下,有点扎。 我看了看四周,不是我们宿舍,那么就是李淳宿舍没错了。 昨天莫名其妙就趴在人背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没,唉! 我看了看自己手臂,没有红疙瘩,没过敏,那说明我之前不是酒精过敏,不过那天东西吃的杂,到底我是对什么过敏也无从得知了。 我注意力还在过敏这件事身上,身边的李淳动了一下,之后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你醒啦?”他问,由于睡眠过后,声音有点低哑。 “恩,昨天你带我回来的?”问出口后才发现自己这问题很有明知故问的嫌疑。 “你还说呢?昨天趴我背上哭了,衣服都被你弄湿了,你倒好,哭累了就睡着了,我回到宿舍我老妈子似的有给你洗澡又给你换衣服的。”他皱了皱眉,“你昨天为什么哭,心情不好?” 果然,还是丢人了,一大男人像个小姑娘似的趴在人背上哭像什么样子,不过,帮我洗澡?换衣服,好在我当时不清醒,要不简直没脸见人了。 至于为什么哭,我当然不能告诉他,要是我说我喜欢你,你恋爱了我就失恋了,那李淳不得吓死。 “没什么,可能就喝多了,身体里水分太多,所以要流点眼泪把水排出来。”我笑道,这理由牵强的可以。 李淳睨我一眼,脸上明显写着“你骗鬼呢!”几个大字。 我不理会,哼哼两声,你管我骗谁,总之我是为了你好。 之后我回宿舍,刚推开门宿舍几个就围上来,我心想怎么那几个人怎么都不去上课,认真想了想,原来今早没课。 “说!你夜不归宿,是去哪里鬼混了?”老大一脸□□说。 我无视之,爬上床,拿着手机玩游戏,没一分钟就game over,主要也是因为我的注意力没在游戏上,脑子里的时钟始终停留在昨天晚上,李淳帮我洗澡,换衣服,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赶不掉,我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后来的日子我经常看见李淳和赵婷婷出双入对,食堂,图书馆,教学楼,校门口夜市,车来车往的马路上,我简直绝望,可还是和李淳保持着朋友关系,并且有越来越铁的趋势。 因为他碰上我总是会热情的和我打招呼,然后演变成三人行的局面,我不是电灯泡,我是太阳。 恨不得用我的温度烧死这对狗男女! 想想而已,我只能在他们身后磨磨牙,等他们转过来招呼我的时候,再扯出个笑脸迎上去,表示我非常乐意和他们同行。 我感受到了这世界无处不在的恶意! 因为突然想吃鸡腿堡,我只身一人独自奔赴肯德基,没料到天意弄人,再次遇见狗男女,眼看转身出去已经来不及,避无可避我选择迎难而上。 “哇,真是巧,怎么在哪都能碰见你们!”我脸上挂着十分虚伪而灿烂的笑,但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不知他们听不听得出。 “是啊,过来我们这边坐吧。”李淳很兴奋的拉着我到他们那张桌。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赵婷婷,她脸色未变,看来也习惯了我这个随时随地都能遇见的超级大灯泡。 我们相处的还算愉快,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我很识趣,安分的做一个电灯泡,不多话,安静的吃着我的汉堡,对他们黏黏糊糊的动作视而不见。 心好痛! 那倒不至于,但是看着他俩甜甜蜜蜜我心里真是挺难受的,因此更加沉默。 离开肯德基,我找个借口就先走了,李淳那个二缺还在我身后大声挽留我,我觉得他脑子里的沟都被屎填平了,没看见人女孩子的脸色,那叫一个阴沉! 后来一段时间我没有去找过李淳,李淳当然也没时间来找我,可是老大实在太他妈多事,追不到妞儿,最后还要劳动我出马,叫我去问李淳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4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4 人家姑娘的兴趣爱好,喜欢吃啥之类的。 我实在不想和李淳再有所交集,真的,喜欢个直男太无望了,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舔伤口呢,好不容易快结痂了,老大那厮给我来了这么一出,我当然是誓死不从,可最终还是屈服在老大的淫威之下。 我敲响李淳他们寝室门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十五分,天上没月亮,但是有稀稀疏疏模模糊糊的几颗星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巧的是,李淳来开的门,看到我明显很惊喜,“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我把他拉到走廊上,“没什么事,就是我们老大,你知道吧?想追你们班刘玉洁的那个,现在不是正在努力嘛,见你和她比较熟,叫我来问问人小姑娘兴趣爱好啥的。” 他刚洗过头,头发还滴着水,轻轻一动作就甩了我一脸水,“哦,我知道,不过我也不清楚这些,到时候我帮他问问吧!” 我点头,“恩,你问的时候委婉点,否则老大追不到人姑娘一定怪到我头上。” 李淳笑笑,说:“我知道。” 我说:“那完事儿了,你进去吧,把你的头发擦一擦,刚才甩我一脸水。”我推他进屋。 他不满,”喂,那么久没见你不想我啊,聊聊天都不行?” 我的心被他的话弄得咯噔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知道他说的只是脱口而出的玩笑话罢了,“你肉不肉麻?再说了,你每天都有大美女陪着,有空想我?”我再次推他,“说真的,快点进去擦干你的狗头,不然感冒了,有空我再找你,聊个够行了吧。。” 他听完之后怒骂,“你的才狗头!” 啪!我顺手帮他把宿舍门关上了。 光阴似箭,大三下学期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准备实习,我没考研的打算,于是也变成实习大军中的其中一员。 大三那年我经常见到李淳,但都是他一个人,我以为他和赵婷婷分手了,问过他,他说没有,感情倦怠期,不想经常黏在一起,距离产生美。 彼时老大已经和李玉洁姑娘修成正果,老大追了两年,姑娘才终于开口同意,因而现在真正是他们热恋期,老大恨不得用502胶把自己黏在人姑娘身上。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都春心萌动,春心大动的少男们随时随地毫无顾忌的发散着荷尔蒙,我只能勉强的与其同流合污,因为怕被他们窥破我异于常人的性向。 吃烧烤回来的路上,前面一姑娘穿着那齐啥小短裙,我们宿舍一票弟兄们眼冒绿光,猛咽口水,用手肘戳我,“六儿,怎么样?不错吧?身材正,屁股又大又翘。” 我装作极为感兴趣的样子,盯着人屁股,随意附和,“恩,是不错。” 宿舍几个围在一起看小黄片的时候最爱叫上我,似乎是因为我最小而要给我启蒙,一般那种时刻我都是直接拒绝,美其名曰太多人看没感觉。 然后换来他们嗷嗷怪叫。 李淳也没考研的打算,大四也开始实习,我找了个离他公司比较近的工作,每天下班的时候都可以“真是巧,一起回去?顺路。”我骂过自己没出息无数次,说忘忘不掉,还经常能碰见,真没招。 那时候我们都还住在学校宿舍,经济条件不允许,在外面租不起房子。 因为实习期间经常一起回宿舍的缘故,我们的关系变得非常铁,有多铁呢?我想就是之前我距离李淳十步步,现在我距离他只有一步,大概就是这样没错。 后来我俩都进了各自实习的公司,并且都在外面租了房子,一起回家的习惯还是得以持续了很久,直到他跟我说他要结婚,直到我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15 我辞了工作回到老家已经一个月,一回来就把以前的手机卡给换了,我在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并城市没什么朋友,但巧的是我之前比较聊得来的那个网友小明,因为他男友工作的关系也到了这个城市。 “今晚出来喝酒,我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顺便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小明在网上发来消息。 “不用了,现在一个人挺好的。”我回复。 “不要男朋友没关系,出来见个面总可以吧?你就不想见见我?” 我无奈,“我们不是视频过吗?” “那不算好不,我说的是真人,活生生的,摸得到的。” “好吧。”我妥协。 “晚上十点,就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酒吧。” “好。” 晚上我准时赴约,一眼就找到小明,他没骨头似的软软的靠在一个男人身上,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发现我了。 “小宁,这边!”他冲着我的方向大喊外加挥手。 我笑着朝他走过去。 “这是我男朋友,周建涛,这是小宁,我给你说过的。”小明给我们做着介绍,然后又指了指坐在他男友旁边的一个男人,“这是我朋友,刘竞。” 然后小明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他就是我想介绍给你的那个,不错吧?抓住机会不要错过,一棵树上吊死不好。” 我先前有给小明讲过李淳的事,他一直骂我死心眼,并且恶毒的诅咒喜欢直男绝对没有好下场,但我自认为我现在的下场还不算太糟。 小明的朋友确实很不错,这是我今晚得出的结论,长得帅,而且风趣,有不错的事业,择偶的任何条件都能得到满足,如果不是要求太高,身边的狂蜂浪蝶一定不会少。 我确实是没有交男朋友的打算,和他做朋友就很不错。 和刘竞聊天的空隙,我环顾了眼酒吧,能看出来大多数人都是单身,来这里或者只是单纯想找个地方放松,或者想找个一拍即合的人一夜情。 小明那厮最不要脸,我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不要脸的全过程,喝了一口酒,哺到了他男友口中,并且顺带舌吻了长达数十分钟之久,真是没憋死他! 从酒吧离开将近十二点,刘竞说送我回去,我没拒绝,现在大半夜打车不方便,而他有车,并且已经辞了电灯泡的工作,于是就没坐小明的车。 “ 你是本地人?”路上刘竞问我。 我愣了一下后回答,“恩,本地的,不过大学在外地上的,毕业后就在那边工作了。”我苦笑,“在那个城市待的时间太长,现在回了家乡反而像个外地人。” “这个城市不算大,就是近几年变化大了点,你用不了几天就能熟悉了。” “恩,是变化挺大的。”我说。 刘竞又问,“现在是休假回来的?” 我摇头,又想着他或者没看见,于是说,“没有,辞了那边工作,打算回来这里找份工作,在外面那么多年,还是觉得家里好。” 刘竞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恋家的。”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5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5 我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其实我不是恋家,家是我的壳,在外面受了伤,于是我自私的躲进我的壳。 “失恋了?所以躲回家里疗伤?”很久之后,刘竞开口。 我有些被人看破的恼怒,并且生气于他太过于直白,让我失恋的惨痛心情无可遁形。 我很久没回答,装作没听见似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几乎空无一人的街巷。 “我猜对了?”刘竞很恶劣的笑出声,我明显听出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此刻我已经冷静了下来,“恩,你猜对了,高兴吧!” “我也失恋了,那刚好我们两个失恋的人可以凑一起。”刘竞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提出建议。 我哭笑不得,“喂,你是不是太随便了点,对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二,三,嗯…三个小时的人,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这个问题我是真的出于好奇,我不相信这是我的魅力所致,于更好奇他从何而来的厚脸皮。 “我说真的,考虑一下,我第一眼见你就发现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可以试试,互相取暖不是挺好?”刘竞说。 因为之前苦逼的暗恋,我本身的自信早都被磨光了,没想到回到老家,行情还不错,第一次见面就有人提议试试,暂且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说,我真是被你的样子给骗了,之前看你以为你是谦谦君子那一类,谁想到说话那么直接。” “喂,这就是你冤枉我了,我怎么不君子了?我诚心诚意的提出要和你谈恋爱,你不接受就算了,不带贬低人的啊!”刘竞不满,“再说了,我要是不君子,早就在酒吧里给你酒里加料,然后拖着你去开房了,你看我多实诚一人啊,说送你回家就是送你回家,根本没别的想法。” “嗯嗯嗯,是我错了,我误会你了,不过说实在的,你真挺好的,找男朋友的不二人选,可我现在还没处对象的打算。”我说。 “忘不了前男友?”刘竞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人要向前看。” “前什么男友?压根就没在一起过,暗恋好几年了,上个月他结婚了。” “你暗恋的那个是直的?” “嗯。” “那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了,只能说你自讨苦吃。”刘竞欠扁的说。 “嗯,我从喜欢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唉,那等你忘了他,你考虑考虑我呗?我不介意当备胎。” 我以为刘竞是开玩笑,直到看到他的表情才发现他是认真的。 我说:“好,就怕到时候你已经看不上我了。” 到我住的地方楼下,出于礼貌,我邀请刘竞到上楼坐坐。 刘竞听后敲我脑门,“你心多大啊?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啊?不知道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大半夜的邀请我上楼坐坐,孤男寡男,到时候发生什么事你学孟姜女把长城给哭塌了都没救了。” “好,那我不邀请你上去了,你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恩,你手机给我一下。” 我掏出手机,知道他是要留电话。 “好了,我走了,有事找我,当然了,没事也要找我。”刘竞把手机递回来。 我哭笑不得,冲他摆手,“慢走不送。” 刘竞这人真的很不错,有话直说,性格也对我胃口,以后真的能有进一步发展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16 “这个周末有空吗?出去玩,和那对狗男男一起。”刚接通手机,刘竞的声音就传出来。 狗男男是指小明和他男友,两人因为早就向家里出柜,并且双方父母都十分开明的予以理解,再加上身边朋友都是同道中人,因而秀起恩爱来毫无顾忌,完全不分时间地点,这几年来被荼毒最深的无非和他俩关系最近的刘竞和我。 因此我和刘竞对他俩的花式秀恩爱深恶痛绝,因此送他俩一万分贴切的外号,狗男男。 “有空,刚好手上的一个项目已经接近收尾。”我说,“不过要去哪?定下来没?” “我也不知道去哪?地方是他俩定的,现在应该还没决定,我就是先提前问问你有没有时间,他们也好安排。”刘竞说。 “哦。” 周五晚上,我正在洗澡,手机刚好放在浴室里,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从浴缸里坐起来,“刘竞,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不是约好周末一起出去?” “可今天不是周五吗?”我无奈。 “他俩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说今晚上过去,正好明天早上可以看日出,叫我过来接你。”刘竞解释道。 “这么说你现在在楼下?”我眉头不自觉皱起来,“我现在在洗澡,要不你先上来?” 刘竞不知为什么一下就急了,几乎是吼出来,我感觉耳朵都快被震聋,“我他妈有你家钥匙吗?” 我想想也是,于是说,“那你在楼下等等,我大概半小时后下去,对了,我们是去那住两天对吧?” “恩,我在楼下等你,你也别着急。” 人都已经到了楼下,虽然他叫我别着急,可我也不能让人等太久,三下五除二洗好了澡,随便收拾了两套衣服塞进背包里就下了楼。 “好了,走。”我冲坐在车里的刘竞摆手。 上了车,我问,“我们要去的那地儿挺远的吧?毕竟这里是中部,里海边还有一段距离。” “也还好,三小时左右。”刘竞说。 “他俩呢?” “他俩在解放路那边等着,我们过去和他们汇合。” 到了解放路,看见了周建涛的车,车窗被缓缓摇下来,小明隔着周建涛冲我挥手,动作幅度很大,看起来很傻。 其实说是三个小时左右车程,最后用了差不多俩小时就到了,因为晚上车流量小,车在高速路上开起来畅通无阻。 知道我和刘竞一个房间的时候,我并没有太惊讶,我知道这是小明他俩可以安排,这么久了,小明的热情仍不减当年,始终热衷于撮合我和刘竞。 和刘竞共处一室,我也没有太尴尬,这样的经历有过太多次,我俩都早已经习惯了,还是一张大床,还是一人睡一边,中间好像隔着个太平洋,不过今晚刘竞情绪似乎不大对,没多大会他靠过来搂住我,我不动声色的拉开他的手,没多大会他也不动声色的环上来。 “刘竞!”我很生气,但仍克制的压低了声音。 “玉宁,我等了好几年,我没和你提过,怕给你压力,我说愿意当备胎,等你忘记那个人,可是我当备胎太久了,我快要失去耐心了。”他的声音是我认识他以来从未听过的痛苦。 我不敢回头看他,“对不起,你不要等了,你真的很好,可我一点都不好,我不会谈恋爱,我情商很低,所以现在才会伤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6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6 害到你。” 他在手臂在我说完这句话后越环越紧。 “你不要等了,对不起。”我转过身回抱住他,将他的头压在我肩上,轻轻拍他的背,“别等了,好不好?” 第二天一早,我们以这个姿势被小明叫醒,他叉着腰站在床边,脸上挂着□□,“从实招来,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了?” “我只想知道你怎么进来的?” 小明得意的摇晃了下手里的房卡,“这家酒店是建涛他大伯家的,好了,不说这个,你们俩昨晚是不是?是不是?嗯?” 我不耐烦,“是不是什么?”轻轻将怀里的刘竞扶到一边。 “做了啊?是不是做了?”小明兴奋的大喊。 “做你个鬼!你有病啊喊那么大声。”我恶狠狠瞪他一眼。 “我说真的,是不是啊?”小明扑上来缠着我问。 我不理他,把人推开,径直到卫生间去洗漱。 “不对啊,我看你走路的姿势完全不像是做了,不会是你在上面吧?”小明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没有没有没有!”我把人推出去,“啪”一下把门一关。 我洗漱好之后刘竞也起来了,他路过我身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会一直等。”我没办法的叹口气,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拉开窗帘,外边天还没亮,但仍能看见不远处的大海在海滩的灯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等刘竞也洗漱完毕,我俩到隔壁房间去叫了小明他俩,四个人穿着沙滩裤跻拉着拖鞋朝海边走去。 海风很凉爽,吹过来,带着些海水的腥气。 我们几个躺在沙滩的躺椅上,静静的等待日出的到来。 朝阳从海面上一点点露出头脸时,蔚蓝的海水被阳光染成金色,美不胜收。 大家依旧没说话,只沉默的欣赏这动人心魄的美。 两天的假期匆匆过去,我回到家里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浑身疲惫,全身的骨头都罢工,赖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原来我不知不觉的在沙发上睡着了。 身边的好友一般有门铃都不按,都是动作粗鲁的敲门,一副要砸门的架势,因此我觉得奇怪,心想是谁这么礼貌,或许邻居借酱油来了,我顿时觉得我的猜测正确无比,并且为了验证似的,看了眼猫眼。 时隔好几年,我再见他的笑,一如往昔,灿若骄阳,本以为早已免疫,一颗心却还是踉踉跄跄在胸腔里乱闯乱撞。 此情此景我从没设想过,因此毫无章法应对,便在猫眼前回他一个笑,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 拳头攥的死紧,嘴唇咬得发白,却用力去笑得好看。 我打开门,说,好久不见。 脸上的笑容给面子的没有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17 他脸上还挂着那个让我心跳失速的笑,说:“小宁,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不见,三年?好像不是,已经快四年了。 四年很长,我真的都已经快要忘记他,只要他不再出现,我保证再用一点时间就能完完全全忘了他,一个月?一年?说不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之前的努力白费,他出现在我面前,把我脑子里那个已经丢进回收站的名为“李淳”的文档还原。 由于我刚才一直沉浸在再次见到李淳的惊讶错愕中,因此一直忽略了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李淳手里牵着个小男孩,留着可爱的蘑菇头,一张脸胖白乎乎胖嘟嘟的,应该是他儿子,但是我仔细看了看那小孩的眉眼,发觉他和李淳倒不是很像。 “你儿子?”我看了眼那孩子问道。 “恩,我儿子。”李淳笑了笑,脸上是许多父母提到孩子时才会有的幸福笑容。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李淳听了我这话顿时急了,“你还说呢,当初一声不响就走了,我去你们公司找你才知道你辞职了,打你手机发现是空号,问了好多人才找到这里。”李淳抿着嘴唇皱着眉,“那么突然就辞职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真没事,你想太多了,那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叫我回老家这边来工作,她都给我安排好了,我想了下,觉得也挺好,哦呜之前那个工作工资也挺低的,所以干脆就回来了,回到老家,以前的那张卡自然就不用了。” “那你怎么不给我们说一声!” “我后来有跟你说啊!”我之后有在网上给他发过消息,说我已经辞了工作回老家了。 “那时候你都已经走了一年了!”李淳大吼出来,这是我认识他那么久第二见他发脾气,第一次是他结婚那天。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在一年后才给他说的。 “婷婷呢?没和你一起过来?”我转移话题。 李淳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说道,“我两年前就和婷婷离婚了?” 我愣了一下,说,“为什么离婚?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感情不是很好吗?” “就是时间长了,感情淡了,所以就离了。”看得出李淳并不像多说,明显他俩离婚的原因并没有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那你现在来找我是?”我忍不住问一开始见到他就想要问的那个问题。 “我们的房子我留给婷婷了,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能不能收留我?” 呃……我能说不能吗? “当然可以啊。”我挠挠头,尴尬的嘿嘿笑两声,“我傻了,一直没叫你们进来,都站门口那么久了。”说罢我侧身让他们进去。 我和李淳说话的期间,那孩子一直静静的站在李淳身边,不吵不闹,看起来被教的很好,很有礼貌。 我进屋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牛奶插好管子递给那孩子,那孩子乖巧的说了声“谢谢叔叔。”却一直握着牛奶没喝。 “怎么不喝啊?别不好意思?以后你和你爸爸就要一直住在叔叔家咯!”我冲那孩子笑笑,“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李益扬。”说完小家伙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我,然后喝了一小口牛奶。 我摸摸小家伙的头,“乖了。” 转过头发现李淳在笑着看我,我莫名其妙,问他怎么了。 “看不出来你挺喜欢孩子的。”李淳说。 “还好吧。”我说,其实是真的还好,我喜欢小家伙是因为那小家伙是李淳的孩子。 于是我的生活从今天开始多了两个人,两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我问李淳现在小家伙还要和大人一起睡吗,李淳说小扬从两岁开始就一个人睡了。 我住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于是我只能将书房收拾出来,并在当晚和李淳还有小家伙出发去家具城,打算买两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7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7 张床。 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去买床难免会引人侧目,可看李淳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我也无比坦荡荡。 小家伙看中一张蓝色小床,于是我们俩个大人拍板,就是它了。 之后又买了张给李淳的大床,然后就回了家。 我和李淳协力把我原先睡的那张床搬到了书房,我对李淳说,“等下我们买的床过来了,就搬到我原来的那个房间去,你和小家伙就睡那边,因为那间房间比较大。” 李淳点点头,说:“麻烦你了。” 我笑说,“不用那么客气,以前我也经常麻烦你啊。” 确实是,之前那些年,我一旦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李淳在身边照顾我,再加上陪着我的人是他,我本能的耍赖,有时候病都好的差不多了还是要赖在床上让李淳来照顾我。 现在想起来觉得好笑,那时候自己真挺幼稚的。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转眼李淳已经住进来一个星期。 也因为李淳的突然到来,让我忽略了许多事,一个星期过去了,刘竞并没有联系过我,以前几乎是每天一个电话。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轻松点。 “小家伙现在几岁,可以上幼儿园了吧?”这天下班回家,我问坐在地上和小家伙一起玩着遥控车的李淳。 李淳头也不抬,“三岁多点,现在幼儿园早就开学了吧,等下学期开学再送他去好了。” “哦……不过你是打算一直住在这里?你不回去你爸妈没关系吗?” “没关系,自从我离婚后他们就不怎么管我了?我就在这里赖着不走了,行吧?”他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我,像只大型犬。 “行,怎么不行。”我说,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父子俩。 “不过你就打算一直陪着小家伙?不出去找份工作?”我又问。 “恩,我这两天也在想这个是来着,你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适合我的工作?最好离家近一点。”李淳说。 家,李淳把这里称为家,感觉很奇妙,让我心情愉悦,我牵起嘴角,“我上班的时候帮你问问。” “嗯,麻烦了。” 我懒得应他,他这个客气的毛病是改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18 第二天我上班的时候,听同事说附近有家企业正在招聘,刚好和李淳专业相关,于是下班迫不及待回家,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回到家一打开门,发现沙发上排排坐着三个人,刘竞,李淳,还有小家伙。 周遭杀气弥漫。 刘竞和李淳都挂了彩。 我一头黑线,“我说,你们这是干嘛呢?开家长会啊?” “他一进门就问我是谁,态度很差。”李淳指着刘竞说。 刘竞反驳,“是谁态度差,明明是你先动手。” “你恶人先告状,谁叫你乱说话,谁叫你说你是小宁男朋友!”李淳激动的一下坐起来。 “我就是玉宁男朋友,再说了,我是不是他男朋友关你什么事?你就因为这事打我,你有病吧?你是他谁啊?”刘竞也是气狠了,跟着站起来。 “我…我…,我是小宁的谁不关你事?总之我就是知道小宁没有男朋友!” 刘竞一下沉默下来,坐在沙发里低着头不说话。 我冷眼看着他俩,“现在都说完了?” 那俩人心虚不敢看我,“李淳,去把这个豆角择了。”我把手里提着的豆角递给李淳,鱼递给刘竞,“刘竞去把这条鱼给洗了。” “还有,以后别在小孩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也别在小孩子面前打架。”我严肃的说。 我到沙发上把小家伙抱在腿上,和他一起看动画片。 小家伙这段时间都很听话,不吵不闹,我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和我不够熟悉,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就算是孩子也会知道收敛本性。 李淳没有再提起过他离婚的事,因为他的避而不谈,我想他还是爱着赵婷婷的,尽管他们离了婚,但离了婚并不能说明什么。 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情人不成眷属,身高是问题,年龄是问题,家境是问题,性别是问题,还有很多很多算不上问题的问题。 “玉宁,鱼洗好了!”刘竞的声音打断我乱七八糟的思绪。 “恩,你出来吧,我去弄。”我冲厨房喊,“李淳,你的豆角择好没?” “快好了。” 我进厨房,厨房不大,三个男人挤在这么一个狭小空间里过于拥挤,“不是说了叫你出去先?”我把刘竞撵出厨房。 “你去和小扬一起看电视。” 刘竞听后皱眉,十分委屈,“我和他看什么电视啊?喜洋洋灰太狼?熊出没?” “叫你去就去,话多。” 不大会儿李淳把择好的豆角放在我手边,“小宁,好了。” “恩,你出去陪着小家伙吧,这里我来弄就行了。” 我爸妈对我一直是放养模式,因此厨艺还算不错。 李淳刚坐到沙发上,小家伙就主动爬到他腿上,窝在他怀里。 我看了后忍不住笑,果然小家伙还是怕生,刚刘竞出去的时候和他说话都不怎么爱搭理,刘竞要抱抱他他也不愿意。 之后我把饭菜端上桌,然后叫他们几个过来吃饭。 对于刘竞也留下来,李淳很不满,“喂,你干嘛不走?”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我不走当然是因为要留下来吃饭。”刘竞说,“再说,我走不走是玉宁说了算。” 李淳气哼哼的不说话了。 我把小家伙抱到儿童椅上坐好,给他的小碗里盛了一碗汤。 吃过饭后,我坐在沙发上和刘竞聊天,本来李淳和小家伙玩拼图玩的正高兴,突然就凑我旁边来,问我聊什么呢。 我看他一眼,继续和刘竞刚才说到的话题。 后来不知为什么小家伙硬要爬到我腿上,我只能小心的抱着他,怕他摔了,和刘竞说话的时候不免就有些分心。 “怎么不去和爸爸玩了?”我摸摸小家伙柔顺的头发,问他,看了靠在阳台上低头点着手机的李淳。 “爸爸说他有事,叫我来和叔叔玩。” “那你想玩什么啊?”我问他。 “我想玩拼图,刚才爸爸拼了好久都拼不出来。”小家伙有些失望的说。 我一把抱起他,“好啊,叔叔和你玩拼图,叔叔一定比你爸爸厉害。” 拼图难度不算大,只有一百块,我和用不了多久就拼好了。 拼好后,我指着拼图上的图案问小家伙,“小扬,这是谁啊?” “这是熊大。” “那这个呢?”我又指了另一个。 “这是光头强。” “那这一只熊呢?” “熊二。” “小扬很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8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8 厉害啊!”小家伙白白的脸蛋让我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不料小家伙也礼尚往来,吧唧一下亲在我脸上,“爸爸每次亲我都要我亲回去,爸爸说这样才礼貌,但是不可以主动去亲女孩子,要女孩子先亲你你才能亲回去。” 我满头黑线,心想李淳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不靠谱。 坐在沙发上的刘竞听到这话也乐了,故意过来亲了小家伙一口。 小家伙不满的说,“叔叔你的口水都弄到我脸上了。”然后在刘竞的脸上亲了一口。 “有吗?有吗?”刘竞摸了摸小家伙的脸,“没有,你脸上都干干的,小孩子说谎可不是好习惯,耳朵会变长的。” “是鼻子会变长啦!”小家伙揪住了刘竞的鼻子。 刘竞大叫,指着小家伙的鼻子,“啊,你鼻子变长了,你摸一摸,都快戳到我脸上了。” 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大一下的互动,心里乐呵的不行。 小家伙总算是放开了一点点。 好久之后李淳才从阳台上进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竞,眼神很奇怪,让我我决定有点莫名其妙。 小家伙主动爬到李淳怀里,指着刘竞,“爸爸,那个叔叔说我鼻子变长了,你帮我看看,我的鼻子真的变长了吗?” 李淳亲了亲小家伙的鼻子,“没有,我们小扬还是那么帅。”然后看了眼刘竞,“那个叔叔是坏蛋,他骗你的,你离他远点。” “喂,不带这样的,大人的恩怨和孩子没关系啊。”刘竞走到李淳墙边,蹲下来和小家伙对视,“叔叔不是坏蛋,叔叔可喜欢你了,你那么帅。” 小家伙听了人夸奖,红了耳朵,“你也很帅,但是最帅是爸爸,然后是小宁叔叔,再到我,最后才是你。” 我和李淳听了都哈哈大笑,刘竞恼羞成怒,在小家伙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九点半多,刘竞离开。 李淳在刘竞离开没多久后问我,“他真的是你男朋友?”表情复杂,我看不太明白。 “不是,怎么了?”我说。 “那…那你是喜欢男人的?”李淳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看着他说:“是,我喜欢男人,一直都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从我这句话里听出什么来。 “那你之前突然的不告而别是因为……因为感情上的事吗?”李淳看着我问道。 我笑了笑,说:“嗯,失恋了,所以跑回家疗伤来了。” 李淳拍我肩膀,“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有喜欢的也不告诉我,亏得我们关系那么好。” 我说,“反正最后也没成,说出来太丢脸,所以就没告诉你,不过我是有打算过等成了就告诉你的。” “你喜欢的人是谁?”李淳看着我问,脸上的表情是好奇。 我说,“说了你也不认识,在外边认识的,我大学的时候人家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李淳又说,“那他也是……也喜欢男人吗?” 我摇摇头,“没有,他是直男,我回来那段时间不久前结的婚。” “哦,那挺巧的,我和那人结婚的日子差不多。” “嗯,是很巧。”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19 后来李淳问我现在还喜不喜欢那个人,我说,应该还是喜欢的,我想在我没喜欢上别人之前, 我都是喜欢他的。 李淳叫我别再喜欢那个人了,忘了他才可以去喜欢别人啊。 我苦笑,没有回答他。 忘了你,我才能去喜欢别人。我看在李淳,在心里对他说。 一个星期后,我妈很难得的记起我,过来看了我一次。 我看到我妈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完全想象不到我爸是有能撑多少只船的肚量,才会让我妈这一把年纪的半老徐娘打扮的花枝招展。 当然了,这话我是不敢当着我妈的面说的。 “儿子,这颜色不错吧?”我妈指着她那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问我。 “恩,很不错。”我木讷的点头,完全是因为被吓的没回过神来。 那天李淳刚好带着小家伙出去,回来的时候看见我妈还吓了一跳,一双眨巴眨巴的问我那是谁。 我用口型说,“我妈。” 李淳赶紧上前,礼貌问好说,“阿姨好,我是李淳,小宁的大学同学,现在暂时住在小宁家,受了小宁很多照顾。” 我妈听了后,眯起眼,意味深长的道,“你就是李淳啊?” 我在旁边听了心一跳,心道不妙,我妈可别把什么不该说的说出来。 结果还好,我妈就问了那么一句就没了下文,反倒是李淳觉得奇怪,“阿姨您知道我?” “小宁以前经常提起你。”我妈拨了一下垂到额角的一缕头发。 “哦,我和小宁是很好的朋友。”李淳说。 我妈说我知道。 我在旁边听了这对话,无奈扶额,李淳也有些奇怪的看我,我只能叹口气,努力让他们结束这个奇怪的话题,我抱起一直乖乖站在李淳身边的小家伙,指着我妈说,“小扬,这是奶奶。” 我妈冲我一挑眉,道,“我可不是奶奶,小帅哥叫我阿姨。”说罢掐了一把小家伙白白嫩嫩的脸。 我无奈,“妈,您就认了吧,您这年纪是是应该叫奶奶,再说了,小扬叫我叔叔,再叫您阿姨的话不是岔辈了吗?” 我妈举起双手,投降状,“好好好,奶奶就奶奶,你别说了。” “小帅哥,奶奶抱抱。”我妈把我怀里的小家伙抢过去,又对李淳说,“这是你儿子?长得倒不是很像,不过这孩子真可爱啊!” 李淳愣了一会,才笑了笑。 我注意到了,心想他也许是想起孩子他妈了。 唉,我只能兀自叹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叫我爱你你爱他她又爱着不知道哪个谁呢! 我妈看我的架势像是来串门的,说不到两句话就走了,想留她吃顿饭都不行。 我妈走后,李淳笑说,“阿姨真年轻,看着跟你姐似的。” 我瞥他一眼,说:“你刚才怎么不当着她面说这话,你要这么说了她非乐死不可。” “当着阿姨面我不好意思啊。”李淳说。 我去!当着我妈面你不好意思个什么鬼! “对了,你今天看了,觉得哪个幼儿园好点?”我问,今早上我上班前给他说了附近的几个幼儿园,叫他有空去看看,没想到他行动力十足,我早上说完他下午就去了。 李淳想了想,“我还是觉得那个蓝天幼儿园好点,离家里近,到时候去接小扬也方便,而且我进里边看了看,安全设施都挺不错的。” “恩嗯,你拿主意吧,你觉得好就行。”我说。 “那就去蓝天吧,下学期幼儿园开学再带小扬去报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9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19 名。”李淳说,然后转过来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小扬,你还有几个月你就要去上幼儿园了,一个人没关系吧。” 小家伙仰起脸,“没关系,我长大了,可以一个人。”那小样骄傲的不行。 我看了觉得可爱的要命,忍不住亲他一口,然后说,“小扬,幼儿园里面有好多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你们可以一起玩。” 小家伙摇头,我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 我:………… “对了,你的应聘结果还没出来吗?”我问,之前我给李淳说了那家公司招聘的事,第二天李淳就去应聘了,现在距离他应聘也过了好几天了。 李淳摇头,“还没接到电话。” 第二天我刚进门,李淳就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我推开他问。 “我应聘上了,早上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了,明天去上班。” “恭喜啊,那今晚我们出去外边吃吧,庆祝一下。” 李淳看着我,“行啊。” “你们想吃什么?”我问。 李淳:“火锅。” 小家伙:“自助餐。” 我:“呃……那就听小扬的,去吃自助餐好了。” 我们三个人到了自助餐厅并且坐下的时候,餐厅里很多座位都已经坐满了。 小家伙眼尖,角落里有张空桌子,正好是靠窗的,他三两下就蹦过去了坐下了,自助餐厅里的椅子都不太高,因此小家伙也能够得到。 “好了,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拿。”我摸摸小家伙的头。 小家伙点点头,爬下椅子又蹦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拿着两个大碟子,碟子里叠着一层层片成片的西瓜,我哭笑不得,“小扬,你待会不吃别的东西了吗?” 小家伙仰起脸,回答同样让我哭笑不得,“不吃了,我吃西瓜就好了。”感情这孩子想吃自助餐只是因为西瓜无限量供应? 我捏捏他因为塞了块西瓜而鼓起的腮帮子,“喜欢也不能吃太多,任何东西都要有节制,吃多了反而会不舒服。” 小家伙听话的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块西瓜。 我:………… 李淳这时也去取了东西回来,一碟子培根和一碟子金针菇,看到桌上摆的那两碟子西瓜时,语气难得严厉,“李益扬,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碰上喜欢吃的东西就一口气吃一大堆,你不记得你之前吃太多西瓜拉了两天肚子的事了?再说,爸爸还有小宁叔叔因为听了你的意见所以来吃自助餐,那你是不是也要听爸爸和小宁叔叔的话。” 小家伙刚要伸出去拿西瓜的手缩回来,小脸抬起来,认真的说:“我知道了,我会听爸爸和小宁叔叔的话。” 我看李淳还是不说话,瞪了他一眼,上前摸摸小家伙的头,“恩,听话的孩子才是乖孩子,你爸爸和小宁叔叔不让你多吃是为了你好,万一你肚子不舒服,我们都会担心。” “嗯,对不起。”小家伙小声说,并扭过身在李淳脸上亲了一口。 李淳叹了口气没说话,但我知道他是气消了。 这样子的李淳我没见过,觉得很特别,看他因为担心小家伙而皱起的眉头,我觉得心里像是有些东西在发酵,然后一点一点膨胀起来。 这样的李淳是我喜欢的,我忽然有些感谢赵婷婷,每一位母亲都是令人尊敬的,是她生下了小家伙,然后让我有幸看到了这样的李淳。 我嘴角勾起来,不知道这笑容会不会很傻。 因为怕小家伙吃多了不舒服,我们并没有吃多久便回家了,回去的时候我带他们走了另一条路,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绕过钢筋水泥的城堡,有一个小花园,因为附近的住宅区已经荒废,所以很少人过来,但是公园仍旧有人在打理,因此环境仍还挺不错的。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我问李淳。 “嗯,很安静,景色也很好。”李淳说。 此时我们三人坐在草地上,小家伙坐在我俩中间,晚风吹过来,我闻到了玉兰花香。 公园里种了很多棵白玉兰,枝叶繁茂,亭亭如盖,小小的白色花朵藏在绿叶下,悄悄的吐露芬芳。 我跑到一棵玉兰树下,在地上捡了几朵看起来还新鲜的玉兰花,玉兰的花期就要结束,有很多凋谢残败的花落下来。 回到草地上的时候我把手里的一朵玉兰花给了小家伙,一朵别了李淳耳朵上,还有一朵留在了自己手里。 小家伙看着带着花的李淳哈哈大笑,李淳把那朵花拿下来,冲我扑过来,要给我带上,我拼命挣扎,腾出手去挠他的痒,李淳被我挠得哈哈大笑,躺倒在我身上。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还想亲他。 毕竟他离我这么近,这是第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20 当我有那种想法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完了。 然后第一个想起了刘竞,觉得这几年最对不起的是他。 从公园回来我一直心不在焉,连李淳什么时候坐到了我身边来我都不知道。 “嘿,怎么了?从公园回来你就不对劲?”李淳的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木然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你在想你喜欢的那个人?”李淳说。 “没有,我在想别的事。” “哦。” 我想的事情有很多,我在想李淳现在已经离婚了,那我是不是有点机会呢?他千里迢迢来找我,是不是说明我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呢…………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我脑子里野草一般疯长起来。 过一天看一天,我把脑子里的野草全都连根拔起后,我得到了这么个结果。 我觉得刘竞是看出了什么,在那天后他没再联系过我,我有预感再这样下去我会失去一个朋友 。 于是我打电话给他,主动向他说起李淳,说起我暗恋李淳的那些岁月。 我说:“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大学刚开学,我热的都快中暑了,他过来找我问路,我也是新来的,我哪知道啊,然后他冲我笑,笑得很好看,还跟我说他是哪个学院的,叫什么名字,后来我俩一起找到了宿舍。” “那时候我就觉得一切天注定,我上大学碰上的第一个人是他,又刚好住一栋楼,军训的时候他们学院还在我们学院旁边,刚开始我也没喜欢他,就是觉得他笑得很好看,后来啊,因为我们宿舍一个哥们的关系注意到他,还是觉得他笑得很好看,但是他的笑已经能够让我心脏会乱七八糟的跳起来了。” “后来我总是找机会靠近他,我一点都不喜欢打篮球,但是为了制造和他碰面的机会,我和宿舍的哥们去打球,参加篮球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0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0 联赛,然后比赛的时候我摔了,是我故意撞的他,但他以为是他撞的我,然后要请我吃饭,那时候我高兴惨了,目的达到了啊!” “再后来呢,也就没什么了,食堂偶尔碰见会一起吃个饭,路上碰见打个招呼聊两句,再再后来,他有女朋友,然后慢慢的联系就少了。” “我俩关系最好的时候是实习的时候,我故意找了个离他实习公司很近的工作,每天一起吃饭,回学校。” “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要我给他当伴郎,我答应了,喝了喜酒后没多久,我就回来了。”我呼口气,“终于讲完了,原来那几年也就这么短。” 刘竞久久没出声,沉默的时间长到我怀疑他已经挂了电话,才听见他说,“你现在是还忘不了他吗?” 我愣了会,并且认真想了会,我说,“本来是还差一点的,可后来他来找我,我就完全没办法了,所以现在我把这些告诉你,是……” “是希望我死心,对吗?”刘竞打断我,也说出了我想要说却又不忍心说的话。 “嗯,是,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能和你一直在一起的人。”我说。 “那你呢?”刘竞说,“那你要一直守着他吗?明知道他喜欢女人。” “我也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我说,“说不定哪天他突然就喜欢男人了呢。”尽管我自己都知道不太现实。 “算了!你就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没……”话没说完,我发现他已经挂了电话。 我握着被挂断的电话发呆了很久,才走出房门,李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和小家伙坐在沙发上看熊出没。 我也坐过去,问:“回来很久了?” 他说没多久,刚一会儿。 我又问小家伙,“爸爸工作的地方好不好玩啊?” 之前我和李淳也是太欠考虑,忘了小家伙还没上幼儿园,我俩都去工作,小家伙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照顾,于是李淳只能带着小家伙一起上班。 “不好玩。”小家伙撇嘴,靠过来钻进我怀里搂住我脖子,声音软软的说:“我想小宁叔叔了。” 我被他的话弄的心软的不行,亲亲他的脸,说,“小扬嘴真甜!” 然后小家伙在我怀里呵呵笑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真是需要母爱的时候,可这么长时间我从没听他提过妈妈,我也从没问过他。 是因为爸妈离婚的时候他还小吗?关于妈妈的记忆太少?我不禁有些心疼怀里的孩子。 于是在当晚小家伙睡着后,我第一次主动提起关于李淳离婚的事,我和李淳坐在沙发,我问,“孩子还那么小,当初你为什么会和婷婷离婚?你老是告诉我,你知道单亲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很大。” 李淳垂下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知道,可是没办法,没感情了,勉强生活在一起都挺痛苦的。” “没感情?我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没忘了婷婷,怎么会没感情。” “婷婷在和我结婚之前有个喜欢的人,当时和我结婚是因为她怀孕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当初婷婷和我结婚是不得已的,那段时间她已经打算好和我分手了,可后来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因为犯了事坐牢了,她不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爸爸,所以才和我结的婚。” “那小扬是不是你的孩子?”我问。 李淳摇摇头,这次我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 “你结婚前就知道这事了吗?” “嗯,婷婷在结婚前一个星期跟我说了,她说我们那么久的感情,结婚这事就当我帮她一个忙。” “于是你没拒绝,跟她结婚了!”我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你他妈是傻逼啊?!做便宜老爸的感觉很爽吗?!” 李淳皱眉,“小宁,你小声点,小扬睡了。” 我看着他低声说:“你怎么那么傻啊!你雷锋啊!是不是后来那男人出狱了,赵婷婷就把你甩了跟那男人逍遥快活去了?” 李淳点了点头。 我心想李淳这人也是傻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赵婷婷这女的也够不要脸的,先劈腿不说,还有脸叫李淳帮忙,现在奸夫出狱了,立马就离了,孩子也不管不顾了。 “那小扬……小扬到时候她要带走吗?”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之前就跟婷婷说了,她嫁给我,那小扬就是我的儿子,就算哪天我俩离了婚,小扬还是跟着我,更何况,现在我舍不得小扬,也不想让他知道其实我不是他爸爸。”李淳说。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干的最帅也是最正确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21 自从李淳给我说过那件事之后之后,我每次看到小家伙都觉得挺心疼的。 小家伙最近被我一逮住就是一顿亲,于是再看到我就躲李淳身后,“小宁叔叔,你最近怎么了?”小家伙在李淳身后探出个头来。 我把小家伙揪过来,一把抱起来,“叔叔喜欢你啊,小宁叔叔最喜欢你了,所以亲你啊!”我看在一旁笑着的李淳一眼,“你爸爸没告诉过你有人亲你是说明他喜欢你吗?” 小家伙委屈的撇嘴,“可小宁叔叔亲太多了嘛,你比爸爸还爱亲我。” 我哈哈大笑,把他抱起来又亲了一口。 有人陪伴的日子过得很快,渐渐的让我有了一种我们是一家人的错觉。 我和李淳在前两天陪着小家伙去幼儿园报了到,小家伙很听话,完全不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又哭又闹,抓着爸妈的裤腿说不要去幼儿园,要回家。 “小扬,在幼儿园要听老师的话,和其他的小朋友好好相处。”在离开前我对小家伙说。 小家伙乖巧的点头。 我和李淳一人在他一边脸上亲了一口,看着他背着个小书包,迈着个小短腿,摇摇晃晃的进了幼儿园。 我心里舍不得,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觉得小家伙好像也变成了我的儿子。 我站在幼儿园门外舍不得走,最后被李淳强行拉回去,他说,“怎么你才像是小扬爸爸似的。”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虽然李淳跟我说了赵婷婷不会把孩子要回去,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要是小扬走了,我知道李淳会受不了。 赵婷婷变成埋在我心里的一颗不□□,不知道哪天就会砰一声炸了。 幼儿园离家里近,我和李淳都不愿意小家伙住幼儿园里,因此每天下午都会去接小家伙回来,一般是谁下班得早了谁去接,所以有时是我有时是他。 我一次去接小家伙的时候幼儿园老师见我面生,不放心让我进去,后来还是小家伙从里边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1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1 跑出来亲热的叫我小宁叔叔并且要我抱的时候我才取得了老师的信任。 回家以后我还对着镜子看了很久,怎么看也不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后来李淳下班回来,我问他,“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李淳愣了会,“问我怎么这么问?” 我生气的说,“今天去接小扬,幼儿园的老师不相信我是来接孩子的,看了我半天都没喊小扬出来。” 李淳笑了笑,“我说实话,其实你还挺像坏人的,一张花花公子的脸,所以就算长得好看也很难让人看你第一眼就信任你。” “你滚吧!”我拿沙发上的抱枕打他。 他当然是躲了,后来看我还是没消停,抓住我的两只手,把我压在了沙发上,笑道,“闹够了吧?” 我没说话,看着他距离我不到五公分的脸,又想亲他了。 我为我的想法脸红,索性扭过头不看他,李淳也终于发现这姿势过于暧昧,放开我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我说了我去做饭,然后就溜了。 在厨房脸上的热度还是没能下去,我在心里背了会唐诗三百首,然后渐渐冷静下来了。 出厨房后我见李淳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老僧入定的姿态,我走过去推推他,“喂,傻了?” 李淳抬起头看我,竟然脸红了,他说,“小宁,刚刚我好像想亲你。” 我他妈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于是我的脸也跟着红了,我小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淳磕磕巴巴的说,“就是……就是刚才,你被我压着,我好想亲你。” “你这可能是一时鬼迷心窍,别多想。”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李淳的话确实吓了我一跳,也让我突然间就有了跟他表白的冲动,不过后来我终究是冷静下来,在没确定李淳是不是真正的弯了之前,我不能轻举妄动。 太他妈累了! 不过在那之后,李淳总是动不动就发呆,搞得我很想揍他。 “喂,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整天魂不守舍。”我问他。 “啊,哦,我没事。”他都语无伦次了。 所以,信你有鬼! 李淳的魂不守舍在几天后终于因为一件事结束。 那天李淳在下班回来后问我,记不记得一个叫刘思的姑娘,我想了会,“大学时候你们学院的那个丫头?在宿舍楼下喊话要我做他男朋友那个?” 李淳点头,有点哀怨的说,“原来你还记得很清楚。” 我笑了笑,“当时那疯丫头就是开个玩笑,她不是真的想追我,对了,你怎么突然说起她?” “我今天在公司看见她了,原来我们一直就在一家公司,但是部门不同。”李淳说。 “哦,她也回老家工作来了?怎么这几年我一直没见过她。”当初我和那丫头聊得来也有一半是因为大家是老乡的缘故。 “你想见她?她那时候喜欢你。”李淳说。 我无奈,“人条件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看上我,都说了当初她是开玩笑。” 李淳不满,“你就很好,我还觉得他配不上你。” “哎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我实在纳闷。 “没什么,今天她跟我问了你手机号和地址,说到时候要过来。”李淳面无表情的说。 “恩,好久没见了,你有她号码吗?我给她打个电话。”我说。 李淳面无表情:“没有。” 我:………… 没过两天我就接到了刘思打来的电话,当时我还在上班,于是邀请她今晚到我家去。 下了班我先去买了菜,然后把小家伙接回来,最后给刘思打了个电话,没出半个钟头刘思就过来了。 后来我说我今晚让刘思尝尝我的手艺,刘思硬要帮忙,于是没办法,我掌勺,刘思打下手,姑娘问我现在是不是和李淳在一起了,我说没有,李淳离了婚,没地方去,我收留他而已。 姑娘不信,说我知道你的性格,固执的要命,当初我在你宿舍楼下跟你表白,其实是发自内心,但是我知道你喜欢他,自己完全没机会,所以找个理由跟你表白,让自己圆满,也让自己死心。 我听了她的话一愣,这丫头是个好姑娘,现在笑着对我说这些,说明她早就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打心里为她高兴。 姑娘还说,“不怪我误会,当初我问李淳你手机号和地址的时候,他的脸可臭了,把我当仇人似的,所以我才以为你俩在一起了。” 我笑了笑,说,“我俩在一起几乎没可能,他喜欢女人。” 丫头笑笑,“没什么不可能的。” “别说我了,你现在处对象了吧?”我问。 丫头把收拾好的蒜瓣递给我,“都结婚一年了。”丫头脸上的笑容很幸福,她说,“当初我老公追我的时候,我对他一点好感没有,长相普通,不会说话,不浪漫,就是人老实,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记得一清二楚,我下雨了没带伞他会从家里过来接我,也从来不过分干涉我,我们公司有聚会他从来没叮嘱过我少喝酒之类的,但是只要我一出门就能看见他的车停在饭店门口,身边的同事都羡慕我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最后他和我求婚,我答应了。”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你自己觉得幸福那就是幸福的。”我说。 丫头突然转过身来看我,语气认真,“那现在这样,你觉得幸福吗?” 我愣了会,然后笑了笑,“幸福啊,有时候我都有种我们是一家人的感觉,觉得李淳不爱我没关系,能待在一起就好了。” 姑娘切着洋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你真是个傻瓜。”然后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剁剁的声音又响起来。 忙到中途我打算出去看一眼小家伙,否则他一个人无聊,却发现李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刚回来。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不知道我和刘思在厨房里说的话他听到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22 吃饭的时候李淳一言不发,我看了看他,继续和刘思聊天。 “下次你把你老公带过来认识认识。”我说,然后补了一句,“他不歧视同性恋吧?” 李淳听了这话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吃着饭。 刘思说:“他敢!” 我笑笑,“你老公也挺不容易。” 之后刘思也说了之前我好奇的问题,“你说怎么我们这几年一次都没碰上过,我公司离你公司也挺近的,离你家也挺近的。” 我笑说,“我也奇怪,只能说不是不见,时机未到。” 刘思也笑起来,说:“对,不过还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2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2 是多亏了李淳,要不我不知道你也回来了。” 李淳闻言笑笑,没说话。 刘思走后,给小家伙洗了澡,小家伙看了会电视困了,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把他抱到床上去。 从房间出来后,我问李淳,“你怎么了?现在不像之前那样魂不守舍但是一张脸拉着像人欠你八百万似的。” 李淳说:“你和刘思很聊得来的样子。” 我说还行,毕竟好久没见了。 李淳又说,“她以前喜欢你。” 这次我没说她那是开玩笑的了,我说,“人家结婚一年了。” 李淳脸上的表情顿时晴朗。 我无奈,“你跟人一个公司不知道吗?” 李淳委屈,“我又不关心这些。” 我看着李淳,正色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你如果说你突然喜欢上我,我不会相信。” 李淳说:“我最近总是喜欢看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老想亲你。” 我听后,慢慢靠近他,印上他嘴唇,慢慢舔吻,而后撬开他唇关,舔过他一排排牙齿,捕捉到他的舌头,然后纠缠在一起。 口水从我嘴角留下来的时候,我放开他,“你说你想亲我,是这样吗?”我气息不稳的问。 李淳红着脸说,“好像不是这样,我还想做别的事。” 说罢他突然将我压在沙发上,倾身吻上来,他力气没把握好,一下撞到我的嘴唇,我瞪他一眼,他霸道的撬开我的牙齿,吮吻我的舌尖,一点点舔过我的上颚,在我的口腔里攻城掠地。 手不规矩的从钻进我衣服里,揉捏我的胸口。 很久之后他放开我,由于接吻的缘故,我俩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合在一起,我感受到他下身的硬物顶在我的小腹上,于是我一把推开他,因为我也硬了。 李淳的眼睛被□□染上红色,我看着他认真道,“你要想清楚,我是同性恋,而你之前是喜欢女人的,要是你喜欢我,想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以后你就不会有退路可走,我也不会让你走。” 李淳说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总是注意你,想亲你,想抱你,还想和你上床,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你教我什么叫做喜欢。” 饶是我这么厚脸皮的人也被他直白的话弄了个大红脸,我说,“我去洗个澡。” 李淳委屈看了眼他下身,再看看我,“我也想去洗澡,能和你一起洗吗?” 我瞪他一眼,“随便你!” 然后李淳颠颠的跑回房间里拿衣服去了。 我开始后悔答应他,这种刚表明心迹就毫不犹豫的滚上床的感觉让我脸颊发烫,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的心不由自主开始慌起来。 李淳之前是直的,他不会知道两个男的在一起该怎么做。我的这个想法让我的心放松了一些。 我把睡衣睡裤拿进浴室的时候,李淳也刚好进来,一转身就看到他的脸,我俩都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红了脸。 我背对着李淳脱了衣服,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李淳早就把自己脱干净了。 我伸手打开莲蓬头,热水浇下来,李淳也过来挤在花洒下,掰过我的脸亲了上来,我情动的环着他脖颈,热情的回应,那么多年的感情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在李淳离开的时候,我用力的咬了一下他得嘴唇,然后在尝到血腥味后离开,笑意盈盈看着他,凑过去一下一下舔着他嘴唇上那个被我咬破的伤口。 李淳眸色深沉,拉过我又恶狠狠的吻上来,我俩像两个第一次尝到水果味软糖的孩子,乐此不疲的玩着嘴唇分开又贴合在一起的有些,都把对方的嘴唇当做了第一次吃到的糖果。 李淳把我的手带向他的下身,我感觉到手里发烫的硬物,正一下一下在我的手里跳动。 我手握上去,从根部开始向下□□,李淳的头靠在我肩上,我听见他粗重的喘息。 于是动作更加卖力,李淳终于闷哼一声,射了出来。 我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莲蓬头下冲干净,李淳又凑过来和我接吻,手一下握住了我的下身,我靠在墙上,背后贴着冰凉的瓷砖,身上被热水冲刷,下身被李淳我在手里,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我没多久就射出来。 然后在李淳揶揄的目光里,我恼羞成怒,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嘴巴离开的时候他肩上留着我两排牙印,微微渗出些血珠。 作者有话要说: ☆、23 自从我和李淳一起洗过那次香艳的澡后,关系就变得不同了。 我至今还觉得不太真实,李淳这个之前直的跟电线杆似的怎么突然说弯就弯了呢。 可能是老天看我暗恋太辛苦,忍不住帮了我一把。这个理由假的让我忍不住笑出来。 小家伙似乎也发现了我和他爸爸间的气场较以往不同了,每次我和李淳坐一起的时候小家伙总是坐我俩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搞得我非常尴尬。 主要是李淳在孩子面前也不懂得遮掩,动不动就凑上来亲我,小家伙见了就要大声说,“爸爸,你亲小宁叔叔我看见了!我也要亲!”然后小家伙迅雷不及掩耳的学着他爸爸在我嘴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呆若木鸡,心想完了,孩子这样下去会不会被我们带坏。 李淳则是板着一张脸,对小家伙严肃道,“以后你不可以亲小宁叔叔的嘴巴,只有大人和大人才能亲嘴巴,大人和小孩只能亲脸。” “我知道了。”小家伙乖巧的点头,然后又问,“那小孩和小孩可以亲嘴巴吗?” 我满头黑线。 李淳面无表情:“不能。” 我:“…………” 小家伙老实点头,说:“哦。” 李淳在尝过甜头后,像是水库突然被开了闸,因此我最近元气大伤,所以我一度怀疑之前是不是看走了眼,李淳这吃了□□的样子哪里像个直男了。 我俩一直没做到最后,其中的原因有很多,当然潜意识里我希望李淳能正确看待这段关系,于是我给他一个接受的时间,不单是指接受男人间的感情,还有男人间的性,爱。 不过最近还发生了件事,于是上边提到的事被再次搁浅。 小家伙幼儿园的张老师看上李淳了。 原因不复杂,李淳在某一天去接小家伙,是张老师把孩子抱出来,后来张老师转身回幼儿园,李淳在人耳边说了句,“张老师,裙子脏了。” 张老师那天穿了条白色连衣裙,被染上了一点红色。 我毫不怀疑张老师当时红了脸,要我是她我都觉得是李淳这厮是在耍流氓,可感情这事就他妈的这么神情,因为李淳这一句话,人老师觉得李淳这人实诚,心眼好。 每回见是我去接的小家伙,张老师总会红着脸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3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3 问我,“房先生,小扬……小扬的爸爸怎么没过来啊。” 我礼貌的冲张老师微笑,“他还没下班,所以今天我来接小扬。” 回到家,我问李淳,“小扬幼儿园的张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李淳奇怪的看我一眼,“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觉得人姑娘怎么样?” 李淳突然瞪着我,“你怎么这么问?你不会……不会……” 我踢他一脚,“什么不会不会的!人姑娘喜欢你呢!看上你了!每次我去接小扬都红着脸问我你怎么没过来。” 我恶狠狠的捏他的脸,“说!你怎么招惹人姑娘了。” 李淳举起双手委屈道,“我没招惹啊!我统共就和她说过一次话。” “说什么了!?就说了一次话人姑娘就一副非你不嫁的模样了。” 然后李淳就给我说了那事,再然后我狠狠踹了他几脚。 我再一次去接小家伙的时候,张老师又一次问我李淳怎么没过来。 我对他说,李淳和对象吃饭去了。 张老师挺受伤,问我:“小扬爸爸有对象啦?上次我问他他还说没有的……” 见张老师这样我也挺不忍心的,可最后还是想了想说,“嗯,刚谈了没多久,感情好的不行,成天腻一块儿。” 我把小家伙接回家的时候李淳正在厨房里做饭,这事儿挺稀奇的,我站厨房门边看他,他一手握着铲子一手拿着手机。 “你行吗?”我问李淳。 李淳被我吓一跳,手机差点摔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扬呢?怎么你俩回来一点儿动静没有。” “小扬在外边玩遥控车呢。”我说,“你到底行不行,要不我来吧,看你这做一顿饭实在是太不容易。” 李淳冲我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没事,我在网上找了做法了,按着上面说的做就行,也不怎么难。” “好,那你就加油吧!我和小扬在外边等着你成果。”我说。 “等着吧,绝对好吃到你眼泪掉下来。”李淳得意的说。 “你就吹吧你!我走了。” 后来李淳终于大功告成,将饭菜都摆好在桌上才叫我和小家伙过去吃饭。 不得不说,李淳做的菜卖相都不错,就是味道有点……嗯,有点微妙。 我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嘴里,尝了尝,味道有点淡,所以鱼吃起来比较腥。 “李淳,你这鱼有点点淡啊!”我说。 李淳看着我,“不会吧,我都按网上说的来的啊!我尝尝看。”李淳也夹了一筷子,“是有点淡了,挺腥的。” 小家伙被忽略了很不爽,“爸爸,我也要尝。” “嗯,小扬也要尝。”李淳夹了一筷子鱼,细心的把鱼刺挑干净才放进小家伙碗里。 小家伙尝了尝,点点头,很卖他爸爸的面子,“好吃!” 李淳笑起来,摸摸他的头,“这孩子真好养活。” 其他的菜也都还行,就是有些盐多了点有些盐少了点。 由于今天李淳做的饭,我主动把洗碗的活儿揽过来,李淳非要来帮我,我把他撵出去,“我洗就行,之前我做饭的话也是你洗碗。”然后我在他嘴唇上亲一口,“今天饭做的不错,第一次就能到这程度,值得嘉奖。” 之后李淳也在我唇上亲了一口,然后颠颠的跑了。 我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 小孩子都睡得早,才八点多点,小家伙就睡着了。 之后李淳把我拉进浴室,用力吻上来,含着我的嘴唇吮吸,让后撬开我的牙齿,逮住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不知道我的衣服是怎么被脱掉的,不知道李淳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到后来我只能双腿软软的夹着他的腰,背靠着浴室冰凉的瓷砖,感受他一次又一次的顶弄,发出很低的□□。 作者有话要说: ☆、24 那次过后我屁股难受了好几天,看着李淳的眼神都带着股怨气,李淳自知理亏,端茶倒水服侍的很周到。 还算有良心。 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无波无澜过下去了,但那天我听李淳提起了赵婷婷。 赵婷婷要结婚了,给李淳寄来了请柬,可能是知道他住在我这儿,于是也给了我一张。 说实话我不想去,没亲没故没交情,但是她是小家伙的妈妈,这一点让我有些动摇。 “去吧,刚好婷婷结婚那天是周六,小扬也很久没见他妈妈了。” 提起这个,我皱了皱眉,“小扬看见那个男人该怎么叫,也叫他爸爸吗?” “婷婷说她没和那男人说小扬的事,所以没关系,他不知道小扬是他的孩子。”李淳说。 “可我去也不合适啊!“我说。 “你是我家属啊!”李淳亲了一下我嘴唇,“我们一家人一起。” 最终我还是去了,见到了赵婷婷,见到了那个男人。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我挺感慨的,命运多神奇啊!几年前我还看着李淳和台上的新娘子交换戒指,而现在李淳已经变成了我的家属,当初的那个新娘子也变成了别人的新娘子。 “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凑到李淳耳边小声说,“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我还想着怎么和你交换戒指的人不是我。” 李淳听完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怀疑要不是现在结婚仪式还没结束,他会直接站起来大声问我怎么回事。 我在他耳边说,“回家再告诉你。” 然后李淳一副恨不得马上飞回家的表情。 婚礼结束后,李淳果然订了当天飞回家的机票,他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完全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效率高的让我咂舌! 大概是因为李淳和赵婷婷离婚的时候小家伙才一岁,他完全对赵婷婷没印象,李淳指着赵婷婷说这是妈妈的时候,小家伙躲在李淳身后,看着赵婷婷的眼神像个陌生人。 我操!小家伙这反应让我很爽啊! 当天回到家,李淳开始严刑逼供,所谓“严刑”,就是抓着我吻个不停,捏着我的鼻子恶狠狠的说我要是不老实交代就把我憋死。 我推开他乐了半天没缓过劲来。 “哎哟,还把我憋死呢!”我看着他乐,“我不说你又能怎样?憋死我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了。” 李淳委屈的看着我,我又觉得他像只大狗了,忍不住摸他的头。 “小宁,你就告诉我吧!” “李淳,你听着啊,这些我只跟你说一遍。”我看着他说,“我爱你,从大一到现在。” 李淳呆呆的看着我,“啊?” 我继续说道,“大一到现在,有快十年了吧,要是我们一开始就在一起,七年之痒都过了好几年了,可现在我们才刚开始不到一个月。” 李淳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4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4 突然过来紧紧抱着我,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你松一点,我快被你勒死了。”我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背。 “小宁,我不知道,对不起。”李淳放开我,一下一下啄吻着我的嘴唇说。 我笑了笑,“现在能和你在一起就很好了,我以前压根就没想过,再说了,你没对不起我,不知者不怪,而且如果当时我说了,说不定我们朋友都没得做,怎么会有现在。” 李淳还是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我不说话,将他抱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现在不是就很好吗?我们能在一起,而且还有小家伙。”我说,“我有时候都觉得幸福得不真实,想着是不是在做梦呢。” 李淳也说,“是啊,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不过我觉得我以前应该就喜欢你,只是我不知道那是喜欢,我联系不到你的那几年我老是想起你,然后怕你结婚了,怕我见到你的实话你会把个女人带到我面前,说,‘这是我妻子’。” 李淳的话让我愣了愣,好久之后才抱着他,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句,“傻瓜!” 后来?后来我们做了一次,我屁股难受了一天。 我姐后来来看了我一次,带着她女儿,俩条人浩浩荡荡的杀到我家来,当时我和李淳两个正挤在浴室里刚把衣服脱光了要干点不和谐的事,敲门声跟人上门要债似的“咚咚咚咚”响起来,“你洗着吧,我去看看是谁。”我对李淳说,然后胡乱套上衣服要去开门。 小家伙已经走到了门边,正踮着脚打算把门打开。 我亲亲他的脸,“叔叔不是和你说过,不知道是谁的话不能开门,万一是大灰狼要来抓你怎么办?小扬怎么可爱,大灰狼一定想把你抓回去做女婿的。” 小扬被我的话吓到了,飞快的跑回到沙发上坐好。 敲门声还在继续,我被那声音弄得烦躁,“谁啊?把门当沙包打呢!” 然后我听见了我姐那遗传自我妈的大嗓门,“你姐姐我!快开门!” 门刚一打开,我姐就泥鳅一样窜进来,“你什么时候回的啊?”我问。 “哎!你抱着孩子当心点啊,别把孩子摔了!”我看着我姐抱女儿的姿势像提溜个娃娃似的,忍不住提醒道。 “啰嗦,果果就喜欢我这样抱着呢。”我姐说。 “好好好,我顺便你。”我投降道。 “我昨天回来的,办点事明天就走。” “哦。”我点头应道。 “听妈说你谈了个对象?”我姐环顾了眼房子,“哪儿呢?” 我妈嘴真快,我说,“洗澡呢。” 然后我姐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玩魔方的小家伙,问,“那是你对象的儿子?” 我点头。 我姐看了我一眼,把我拉到房间里,低声说,“我说你缺心眼啊!找个结过婚还带着个孩子的,靠不靠谱啊,你能保证他一个之前一直喜欢女人的人是认真的,不是图个新鲜?” “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 我姐啧啧两声,“行,我不管你,不过这个就是你大学那时候喜欢的那个吧。” “嗯。”我点头。 “反正你的事你自己把握,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我姐看着我说,“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我知道,谢谢。” 我姐点了点头,抱着果果朝沙发走去,“小帅哥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我姐坐在小家伙旁边问, “三岁半了,叫李益扬。”小家伙抬起头说。 “那你是哥哥,这是果果妹妹。”我姐把果果放到沙发上坐着。 小家伙看了看果果,“妹妹几岁了?看起来只比我小一点点。” “真聪明。”我姐摸摸小家伙的头,“妹妹三岁,比你小一点点。 ” “果果怎么不叫哥哥。”我姐摸摸果果的头发,果果小声的叫了声“哥哥”。 然后小家伙也叫了声“妹妹”,还把手里的魔方塞到了果果手里,说“妹妹给你玩这个。” 我姐在一边笑了,亲了小家伙一口,“哎呦,真乖!” 我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 李淳洗好澡出来后,我拉着李淳的手,给我姐介绍,“姐,我对象,李淳。” 李淳也叫了声姐,我姐沉默良久,好半天才说,“好好照顾小宁,他喜欢了你很久,很辛苦。” 李淳闻言后握紧我的手,“我知道,我不会对不起小宁。” 看气氛莫名其妙陷入尴尬,我嘿嘿笑两声,说,“你俩怎么回事啊?我说姐,你这托孤的语气是要怎样。” 我姐怒的戳了一下我脑门,“你这个心大得能把整个地球装进去的。” 我嘿嘿傻乐。 最爱的人被最亲的人认同的感觉,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25 我之前一直以为李淳这人老实,后来才知道他是扮猪吃老虎,当然了,这个意思不是指说我是老虎。 一天晚上刚运动完,李淳对我说,“他爸妈知道我俩的事了。” 我一惊,推开他,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什么意思?!你别吓我!我没做好准备。” 我出柜是在毕业那年,我妈兴致勃勃的给我打电话说给我安排好了一份工作,我却当头给她浇了桶冷水,我说妈,我不回去了,就在这边工作了。 我妈疑惑不解,说怎么就不回来了,家这边工作不挺好吗,离家近,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然后我妈又问,“你是不因为有对象了,所以不愿意回来。” 我当时太过冲动,心里被李淳的事压得喘不过气,于是有些话便脱口而出了,“我有喜欢的了,可是人有对象了。” 我妈恨铁不成钢,但语气里更多的是心疼,“你傻不傻啊,人有对象你就回来吧,我儿子那么帅还愁找不到好姑娘?” 我妈语气里的一丝丝骄傲被我捕捉到,可我还是狠心的说道,“妈,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我妈听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怎么样我无从得知,只记得当时我妈立马挂了电话,我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忙音愣了半晌。 心里很难受,说真的,当时恨不得我妈就在我面前,她骂我打我我都不会多说一句,可后来我足足一个月没接到我妈的电话,我打过去每回都是正在通话中。 后来我接到我妈的电话,语气疲惫,“小宁,我和你爸想过了,只要你觉得好就行,说到底是我们没怎么尽到父母的责任。” 我记得我当时和我妈讲这通电话的时候我是忍了挺久才忍住没哭的,我知道我爸妈对我的性向没多说什么是出于愧疚,然后我作为儿子,自私了利用了这一点,利用了父母对孩子的爱。 所以这样的痛苦不到瞒不住的时候我不想让李淳太早体会,出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5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5 网上那些出柜成功的例子,背后付出的努力,遭受的疼痛我们都不得而知。 李淳冲我得意的笑,“问题和平解决,我爸妈还说什么时候带你回去见见呢!” 我有些难以置信,锤着他肩膀,“我操,你不会骗我的吧,你怎么简单就出柜了,你爸妈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断绝关系什么的。” 好吧,我承认我一下控制不住脑补了太多。 李淳轻轻地碰了一下我嘴唇,“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离婚后我爸妈就不怎么管我了,而且我也说了,因为婷婷的事,我对女人完全没感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爸妈也挺不好受的,觉得我遇上了这样的事,怕我打算就这样一直单着了,于是现在见我找着对象了,就算对象是个男的,也没什么意见了。” “我去,你爸不是什么什么领导吗?这么开明?而且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对他影响不太好吧。”我说。 “这没什么,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的感情跟我爸的工作完全没关系。”李淳说。 “哦,好吧。”我戳了戳李淳胸口,“话说你爸妈知不知道小扬不是你儿子?” “我没告诉他俩。”李淳说,“我爸妈疼小扬的劲头你是没看到,要是他俩知道了小扬不是我儿子,就算对小扬的疼爱不变,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再说了,本来因为我离婚的事我爸妈和婷婷家就闹得挺僵的,要是再加上这事,那我都不敢想会是个什么样。” “李淳,你行啊你,没想到你还挺有一套啊你!”我亲他脑门一口,“牛逼!” 然后出柜的事就这样落下帷幕了。 然后,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咸不淡的过日子。 不过日子虽说不咸不淡,但偶尔也还是会加下佐料。 比如一天,李淳正压在我身上,裤子也脱了,枪也上膛了,就差piu一下把子弹打出来了。 他那杆枪抵着我后边,又硬又烫跟热铁似的,我也按耐不住,催促他进来,刚进了个头,门就啪啪响起来了,小家伙在外边喊,“小宁叔叔,小宁叔叔,爸爸去哪儿了?” 李淳的枪当时一下就哑火了,我也尴尬的不行,胡乱把衣服套好,下床去开了门。 “小扬怎么起来了?”我打开门,“爸爸在我屋里呢?” “我起来尿尿,发现爸爸不见了。”小家伙好奇的问,“爸爸为什么在叔叔屋里?” 我不敢直视他天真的眼神,“你爸爸说要听小宁叔叔讲故事才睡得着。” “那为什么不在爸爸的房间?”小家伙又问。 我叹口气,厚着脸皮道,“爸爸还要和叔叔做睡前运动,但是爸爸的床太小,所以就到叔叔的房间来。” 然后我听见了李淳欠扁的笑声。 “为什么要做睡前运动?做什么睡前运动?”小家伙问,“做了睡前运动就睡得着了吗?” 我想了会,呃,“睡前运动现在小孩还不能做,等你长大了就能做了。” 小家伙总算是不再问了。 不过我觉得今晚我的节操脸皮什么的都变成浮云了。 把小家伙哄睡后,我回到房间,问李淳还继续吗。 李淳不说话,用行动代替了他的回答,然后我们做了好长时间的睡前运动,把我累了个半死。 再然后我去接小家伙放学的时候,张老师问我,“你其实和小扬爸爸是恋人对吗?” 我一愣后微笑点了点头。 张老师红着脸小声说,“你俩以后那什么的时候注意着点孩子,今天小扬还问我大人做的睡前运动是什么,说昨晚爸爸和小宁叔叔在做睡前运动,但是小孩不能做。” 我尴尬的不行,说“我知道了,张老师,我和李淳的事,希望……” 张老师笑笑,“我知道,我不会乱说,你们这条路不好走,祝你们顺利,我也很感谢你当时跟我说李淳有对象的事,没让我陷得太深。” 张老师是个好姑娘,会找到个配得上她的人,我想。 然后我拉着小宁,对她说,“张老师,谢谢你,你是个好姑娘。” 张老师笑了笑,说,“我知道我是个好姑娘,再见。” 我说,“再见。” 也许我和李淳这样的感情会让一些人有很多不好的看法,但是也会有张老师这样的人,只把我们当做两个互相爱着的人。 这样的人是值得我发自内心去感谢的。 作者有话要说: ☆、26 回到家后我心情很好,李淳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和你在一起的事,张老师知道了。” 李淳表情震惊,过来摸了一把我额头,“你怎么了?也没发烧啊?怎么人张老师知道了我俩在一起你这么开心。” 我说开心啊,当然开心了,我和你在一起的事又多一个人知道了,其实啊,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呢。 李淳愣了愣,然后过来狠狠吻住了我的嘴唇,我看了眼客厅,小家伙正专心的看电视,于是热情的回应他。 “张老师真是个好姑娘,她还祝我们顺利。”一吻过后,我说。 李淳点点头,用虔诚的姿态吻了下我额头,说,“嗯,你也是个好对象,你那么爱我,还恨不得跟全世界炫耀我。” 我拍了他脑门一下,“你脸真大,我不是想炫耀你,我是想让别人看看你运气是有多好,遇上了我这样的人。” 李淳乐呵呵的傻笑,捏着我的脸,“你别解释了,你心口不一的毛病我知道。” “屁!我这人没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实话实说。”我恶狠狠的咬一口他的嘴唇,然后跑到沙发上和小家伙一起看动画片。 李淳也挤过来,我推他,“喂,你去大沙发那边坐,没看都坐不下了吗?” 李淳笑笑,一把把我抱起来坐他腿上,“这样就行了。” 我用力推开他,咬着他耳朵低声说,“小家伙还在呢!今天张老师还叫我和你在家里要注意点影响。” 我偷偷看了眼小家伙,小家伙眼睛完全被动画片黏住了,看都不看旁边一眼。 不过后来李淳总算是把我放下来,然后我跑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去坐了。 要注意影响。 如果没什么意外,这辈子应该就是这样过了,身边有李淳,有小家伙,然后我和李淳一起看着小家伙长成大小子。 我现在二十八,但已经能看到我八十二时候的光景,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生活顺遂就嫌日子太平淡,生活一波三折则抱怨太辛苦,可我知道知足,知道现在的日子是我想要的。 可前两天我这平平谈谈的生活中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这程咬金不是别人,我的顶头上司,说是公司上头觉得我表现突出,要给我升职。 升职当然是好事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6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6 ,可问题是要到外地的分公司去,偏偏那外地我也不陌生,大学四年加上毕业后工作的几年,我在那待的时间不算短了,占了我目前人生长度的四分之一。 我拒绝了,现在李淳在我身边,还有小家伙,我住的房子不大,但也是一个家。 上司骂我脑子抽了,这么好一张大饼放嘴边都不吃,说我大可在分公司工作几年,等分公司工作步入正轨后再申请调回来。 我还是摇摇头,说我对象在这呢,异地恋可不行。 可后来我一想,李淳会不会想要回去,于是又改了口,说我回去问问我对象的意见,过两天给您答复。 上司点点头,劝我三思而后行,潜台词其实是你一定得去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回家的时候我给李淳说了这事,李淳沉默很久,然后看着我问,“小宁,你自己怎么想呢?我不想因为我影响到你的工作。”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升职不升职的我没多在意,我在意的是你,毕竟那是你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如果你想回去,我就同意调职。” 李淳说,“问问小扬的意见吧!现在幼儿园也差不多下课了,我去接他。” 我说:“我和你一起,顺道买点菜回来。” 李淳笑说:“好。” 其实在去幼儿园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在想待会儿见到张老师要怎么办,尴尬是肯定的,而且还是我俩一起去接小家伙,看起来很有秀恩爱的嫌疑。 喜欢的人其实是个基佬,然后还要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然后站幼儿园门口看着人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离开。 这应该差不多就是张老师的心情。 这应该差不多就是张老师的心情? 这应该差不多就是张老师的心情! 啊!我突然不想和李淳一起去接小家伙了。 “你怎么了?”李淳可能发现了我在旁边嘟嘟囔囔了。 “没什么。”我说,“我就是在想张老师知道我俩的关系了,而且她之前还对你有意思,要是待会儿碰上会很尴尬。” 李淳想了想,“也是,不过你说过,张老师是个好姑娘,所以别想太多。”李淳伸出手捏了捏我的手心。 “嗯,不想了,张老师是好姑娘。”我说,“啊!就是因为她是好姑娘,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我抓着头发咆哮。 李淳拍拍我肩膀,语重心长道,“真的,别想太多。” 到了幼儿园才发现,我确实是想太多了,压根就没碰上张老师的面,更别提尴尬不尴尬的问题了。 张老师估计也是怕见到我俩尴尬,所以送小家伙出来的是平常很少见的一位比较年长的老师。 接了小家伙,我们出发去附近的家乐福,小家伙最喜欢坐电梯,所以刚上去又下来刚上去又下来,我和李淳担心,只能跟着他来来回回的坐电梯。 到超市无非就是买点菜回去,然后给小家伙买点零食什么的,但巧的是我在超市遇见了个熟人。 好久没联系,以至于我都快忘了他的熟人。 刘竞站在一堆西红柿面前,身边有个小男孩,其实应该也不算太小,不过看样子还是学生。 “你说回去做西红柿鸡蛋汤好不好?”刘竞身边的男孩用手肘撞他,问他的意见。 刘竞看起来挺无奈的,“你说你会做饭,原来只是会这一样。” 那男孩子不满,“我会的老多了!” 刘竞不说话了,站在那男孩旁边看着他挑西红柿。 这样子分明是有情况啊!我站刘竞旁边半天了他也没发现了,我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刘竞!”我打招呼的方式是从他身后重重的怕了一下他肩膀。 “谁……玉宁,怎么是你。”刘竞说,“很巧啊!” “是啊!巧的很。”我笑道,指了指那男孩,“什么情况这是?” 刘竞扭开脸,颇为尴尬的说,“没什么情况,上了一次床,就缠上我了。” 我笑了笑,“这样挺好的,走出去了你就才能看见新天地,这男孩多好啊,年轻,好看,挺适合你的。” “玉宁……” 我尴尬的笑笑,“真的,这样就挺好。” 李淳突然上前把我拉到他身后,我无奈的叹口气。 刘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淳,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说。 “你俩在一起了?” 我点头。 刘竞脸上的表情瞬时变了。 我说,“刘竞,你是我朋友,我希望你好好的。” 刘竞苦笑道:“我会好好的,那小孩很好,我打算跟他试试。” 我说:“你可别抱着玩玩的心态,如果要试试就要认真起来,以大欺小是不对的。” 刘竞说我知道。 一扭头发现那男孩不见了,小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于是我们开始在超市里找人。 看到小家伙的时候小家伙正拉着一个人的手,我一看,那不就是刘竞那个小孩吗? 小家伙见了我,兴奋的说,“小宁叔叔,我想买这个,可是够不到,是这个哥哥帮我拿下来的。”小家伙怀里捧着个遥控车。 我上前抱起小家伙,“那你谢谢哥哥没有?” 小家伙点点头。 我也笑着冲那男孩道谢。 那男孩说不客气,然后朝刘竞走去。 “怎么人一下就不见了。”刘竞说,语气里有压抑的怒气。 “我看你和朋友聊得开心,所以就没和你说。”说罢看了我一眼,我觉得那小孩的眼神很有杀伤力。 “再说了,我这么大个人又不能走丢了。”那男孩继续说道。 后来我把菜买好,然后和刘竞告了个别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27 吃饭的时候我问小家伙,“小扬,你想不想回老家去?” 小家伙仰起脸问:“老家?” “就是以前你和爸爸住的地方。” 小家伙低头想了想,“我不想回去,回去就不能和英杰,小丽他们玩了。” 我猜英杰小丽应该是小家伙在幼儿园的朋友。 “哦,那好,小扬不想回去,那我们就一直住这里。”我笑道,然后给李淳递过去一个眼神。 李淳冲我笑笑,没说话,但我知道他看懂了我那个眼神的意思,就好像我看懂了他笑容里的话一样。 晚上洗过澡后,我窝在床上看电影,李淳和小家伙在外边看电视。 电影看到一半,手机忽然响起来,我正看到紧张的部分,因此被手机铃声吓了一大跳,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你他妈这点掐的太好了!” “怎么了,我打扰你好事了?撸到一半呢?”小明贱兮兮的问。 我怒道:“我他妈现在用不着撸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7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7 ,躺床上享受就行。” 小明大惊,“你不会饥渴到去包养男人了吧!” 我无奈叹口气,“没有,我和你说过吧,喜欢好几年的那个,就上次突然来找我,现在和我住一块的那个,我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什么意思?” “你傻啊!就是说我俩好了!现在处对象谈恋爱呢!就像你和周建涛那样。”我说。 小明笑得很恶心,“你们怎么能跟我和阿涛比,我俩是老夫老夫了,你们也就是刚开始谈恋爱的阶段。”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了,你别再那么笑了成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投降道。 “行!”小明很爽快。 “你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我问。 小明不满控诉,“你这话说的,我非得有事才能给你打电话啊!我想你了不行啊!” 我笑道,“这话可别给周建涛听见了,看他样子就是醋缸里泡大的。” 小明哼哼,“阿涛他知道,两个受闹不出什么事来。” “你他妈才是受!” “我是啊。” 我:“…………” “哎,你别说你是上边的,我不信啊!虽说我没见过那个李淳,可无论如何你也不可能是上边的。” 我气结,努力转移话题,“今天我在超市看见刘竞了,和一个小男孩一起。” “哦。”小明云淡风轻的应道,“那小孩是不是挺白的,长得挺好看的,挺学生气的。” “嗯。” “我见过了,见好几回了。”小明说。 我惊讶,“好几回?怎么说他俩在一起的时间挺长的了。” “也没多长吧。”小明说,“就你打电话给他分享你感人的爱情故事的第二天。” “我去!你是怎么知道我给刘竞打电话说过李淳的事情的。”我问道。 “刘竞自己说的啊。” “他为什么会说这个?” “我问的啊?”小明漫不经心的说,“我问他和你进展怎么样,然后他就给我说了。” 我咬牙切齿,“你真是中国好闺蜜!” 小明在那头捏着嗓子,“人家才不是啦!人家是中国好兄弟啦!” 我怒吼,“你他妈给我好好说话!” “别那么大火气,容易高血压。” “都你逼我的!” “话说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家那位,好让我看看你暗恋了怎么多年的人是个怎样的人物。”小明说。 “嗯,你约个时间,周末我俩都有空。” “好,时间定下来了告诉你。” 临挂电话之前,我说,“别约在酒吧那些地方,随便找个饭店就行,李淳的儿子也要去,要不没人照顾。” “我去!他有儿子的事你没跟我说过。” “那我现在跟你说了,就这样了,挂了吧,不耽误你和周建涛老夫老夫的相亲相爱时间了。” 然后我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之后我走出房间,坐到李淳边上,“我朋友想见见你,没问题吧?” 李淳笑了笑,捏我的脸,“有什么问题,你朋友就是我朋友。” 我拍开他的手,“那好,约在这个周末,具体时间定了我再告诉你。” 李淳一笑,“敢情你现在就是知会我一声。” “没错,就是知会你一声,反正就算你说不想去我也硬拉着你去。” “我当然不会不想去,认识你朋友很好,我能多了解你一点。” 我横他一眼,“不该八卦的别瞎八卦。” 李淳凑过来轻轻碰了下我嘴唇,“我知道。” 看他的表情明明就是“我知道,我会用力八卦的”的样子,还我知道,知道个屁! 调职的事我在第二天就和上司说了,说我还是待在这里。 上司抓住我一顿说,说的过程中都喝掉了三杯茶了,可我还是油盐不进。 周六晚上七点的时候我和李淳带着小家伙准时赴约,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家粤菜馆。 我刚推开包厢门,小明就跑上来,指着李淳说,这就是你暗恋了七八年的那位? 那一刻手里如果有针线,我绝对会把他的嘴巴缝上。 我指着李淳说,“嗯,这是李淳。”然后,“这是小明,坐着的那位是小明对象周建涛。” 李淳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小明笑道:“你这说法太官方了吧!要不要再来握个手?” 李淳闻言笑起来。 小家伙现在见了生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害羞了,会乖乖的对人打招呼,小明被小家伙胖嘟嘟的样子俘虏了,抱着小家伙不撒手。 “喂,我说待会吃饭你也这么抱着他啊!”我问正在一个劲儿的捏小家伙的脸的小明。 “没什么不可以啊!”小明道。 “其实小扬挺重的。”我说。 “没关系。”小明说,见我还是看着他,“好啦好啦,待会我就把他放下来。” 我对他笑了笑。 小明推着椅子退了退,“你别那么笑!渗人!”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28 一顿饭边吃边聊,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小家伙在李淳怀里睡着了,周建涛说要开车送我们,我说不用了,也不顺路,我们打的回去就行。 然后我拦了辆的士,冲小明他俩挥手告别后上了车。 回家后我自己进了浴室洗澡,洗到一半李淳突然进来,我没说话,只顾着的洗着,李淳在莲蓬头下吻上来,我感觉热水都进了嘴里了,我推开他,把水给关了,倾身吻上去。 后来我俩在浴室里做了一次,我的房间做了一次,期间我咬着嘴唇不出声,李淳凑上来吻我,□□悉数都堵在了嘴里。 第二天起床发现自己躺在李淳怀里,往常李淳到半夜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否则小家伙醒了见不到人可能会哭。 我睁开眼一看都九点多,心想糟糕,今天上班要迟到,后来又一想,今天是周末,突然就安心了。 我爬起来,除了腰有些不舒服,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异常,到小家伙房间一看,没人,心一下提起来,走到客厅,小家伙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小家伙看见我,“小宁叔叔,爸爸呢?” 我说,“爸爸还在睡觉。” “爸爸是懒猪,睡那么久。” 我笑了笑。 “怎么爸爸又和叔叔一起睡了,昨天你们又做运动了吗?” 我瞬间红了脸,心道之前脑子真是抽了,怎么就给小家伙编了这么一个理由,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呃……是,不是,哎,昨天我给爸爸讲故事,后来他就在我床上睡着了。” 小家伙没多问,“哦”了一声。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8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8 “小扬刷牙洗脸了吗?” “洗了。” “那好,你自己玩一会儿,叔叔去做早餐。” 我煮了白粥,煎了几个鸡蛋,早餐就这样简单弄点就好了。 我把粥端出去的时候,李淳已经起床了,坐在沙发上和小家伙说话。 “李淳,去洗脸,然后过来吃早餐。” 李淳说:“洗好了。”然后牵着小家伙,“走,吃早餐去了。” 想着今天是周末,我问李淳要不要带小家伙出去玩,李淳说可以,问问小家伙想去哪儿。 “小扬,想不想出去玩,爸爸和小宁叔叔带你出去玩去。”李淳问。 “爸爸我想去动物园。”小家伙说。 说实话我这辈子最讨厌去的地方就是动物园,小时候我爸妈难得着家一次,于是带我去动物园,我去之前兴高采烈,结果回来的时候愁眉苦脸。 原因是到鸟禽区的时候不知道什么鸟儿真巧一坨鸟屎就掉我头上了,那时候我真是恨不得把头发都给剃了。 想到今天就要重温旧梦,呃,当然是噩梦,我就不禁悲从中来。 动物园周末的时候人超级多,排队买票就花了不少时间。 今天我还翻出来我高中的时候买的懒人相机,带着到动物园去,到时候可以拍几张照留作纪念嘛。 小家伙今天穿着条背带裤,戴着顶鸭舌帽,非常可爱,回头率超高,我拿着相机对小家伙拍个不停。 走到鸟禽区的时候我心提起来,心道肯定不会那么倒霉,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战战兢兢的穿过了鸟禽区。 之后我呼一口气,心想总算是安全穿越雷区了。 李淳见我这模样,忍不住问,“小宁怎么了?之前就觉得你兴致不太高。” 我摇摇头,“没什么,我怕会有鸟屎掉我头上。” 李淳说,“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巧。” 我心里呵呵,怎么不可能,我就遇见过这么巧的事,至今还记忆犹新。 从动物园离开的时候,小家伙明显很高兴,说下次一定还要再来,我心里叫苦,心想不是吧,噩梦重温一遍就够够的了,谁曾想还要重温好几遍。 不过看到小家伙那么开心,噩梦也变得没那么可怕的感觉。 周末一过,就是苦逼的周一,我和李淳要上班,小家伙要上学。 我难得心血来潮想要去李淳公司等他一起下班,所以临下班前给他发了条短信,李淳说他也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叫我等等。 李淳公司其实离我的公司并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我到了李淳公司楼下,距离他下班时间还有一会儿,我索性就站在楼下等着他。 有人拍我的肩,我转过头,是刘思。 “下班了?”我问。 刘思点点头,问道:“等李淳呢?” 我说是啊。 刘思:“他们部门一般下班都比我们部门晚,不过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是,他给我发短信说还有不到十分钟就差不多了。”我说,“你现在是要回家?” 刘思说:“是啊,不过我老公过来接我,我怀孕了,待会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笑道:“恭喜。” “谢谢。”刘思脸上的笑容很幸福。 不出两分钟刘思的老公就过来了,是个高高大大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刘思给他介绍说我是大学同学,然后她老公礼貌的跟我握了个手,也给我介绍了自己。 之后刘思离开,我依旧在楼下等着,拿出手机玩了一局游戏,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我转过身去,李淳的笑脸随着我俩之间越来越短的距离而不断放大。 “等很久了?你应该在公司坐会儿再下来的。”李淳说。 我笑说,“没关系,公司也没什么人了,不如就早点下来等你。” 李淳拉了拉我的手,然后又快速的松开,“走吧。” 然后我俩迎着夕阳的余晖,走向幼儿园的方向,去把小家伙接回来,然后一起回我们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29 第一次见到小宁是大学入学第一天,我拿着附在录取通知书里的地图,看了半天,也找不到方向。 我公寓在十八栋,地图上倒是标的很清楚,可我初来乍到,东西南北在哪边都闹不清,我见梧桐树下站着个男生,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看起来好说话,于是上前去问路。 我问他知不知道十八栋公寓怎么走。 那男生愣了愣,说他也是新生。 巧的是我俩住在一栋楼,不过我在头他在尾,有种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的感觉。于是我笑了笑。 开学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但后来有一次他突然到我宿舍里来找我,我觉得奇怪,他问我不记得他了吗,我当时确实是想不起来,仅仅只是开学那天见过面,所以我早就没了印象。 我摇摇头表示不记得了,他说开学那天我们一起来的宿舍。 我才想起来,他就是那天我问路的那个男生。 他说他来找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问问我们班一个女生的事儿。 问我是不是我们班一女生的男朋友,我以为他对那女生有好感,连忙说不是,而且我确实也不是。 不过他后来也说了,不是他想追那女生,而是他一个舍友,现在他只是帮忙来问问。 再后来我有好久没见过他,尽管住在一栋宿舍,可能碰上的几率微乎其微。 不过篮球联赛的时候看见他也上场了,我是有些惊讶的,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不像是会打篮球的,不过和他同一场的时候我才证实了我的猜测,他确实是不会打篮球,完全不听队员的,只死守着我,张开双手拦在我面前,让我有一种我在玩老鹰捉小鸡的错觉。 不过比赛中途的出现的意外是我完全没预料到的,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摔倒了,因为穿着球服,膝盖没东西保护,被磕破了,留了很多血。 我看着有些心惊,心里完全被愧疚填满,要不是我撞了他一下,他也不会摔。 心不在焉的打完那一场,我走到看台边上叫住他,我说要请他吃顿饭,我撞他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很爽快的答应了,让我有点意外,不过这样爽快不扭捏的性格我喜欢。 他似乎很爱吃毛血旺,说起毛血旺的时候眼睛都闪着光,我忍不住笑。 我的单车买了有一段时间了,却是第一次用来载人,他坐我后面不停的说着话,我骑着自行车静静的听着,感觉很不错。 他在我的生活里出现的频率是有规律的,总是能在我快要忘了他后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刷新我脑子里对他的印象。 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饭之后,我就很少看见他,可学生会办晚会那天,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拍了一下我肩膀,我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9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29 被吓了一跳,但他的突然出现让我很高兴。 当天的晚会我还有个意外的收获,我认识了赵婷婷,我的女朋友,然后在大学毕业后变成了我的老婆的人。 赵婷婷是个很好的女孩,长得漂亮,身材很好,很符合男生的审美,而且能歌善舞,最重要的是她性格很爽快,我说过的,我喜欢爽快的人。 于是我和赵婷婷在网上聊天,偶尔约好一起去吃顿饭,或者陪她去逛逛街。 不过有一天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见了小宁,他好像已经吃饱了,正和宿舍的人往门口方向走,不过后来他回头看见了我,于是朝我走过来,坐在我对面,说怕我寂寞,陪着我吃完了那一顿饭。 我当时吃的是火锅,我给他夹了个肉丸子,他一口咬住,也是我大意,忘了丸子还很烫,于是他被烫到了。 他伸出舌头吭哧吭哧的喘气,眼睛湿漉漉的,很像一只小狗。 那时候我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不过努力忍住了。 然后我们互相存了手机号,我刚回到宿舍就收到他的短信,很简单,只有五个字,我是房玉宁。 我当然知道,存电话的时候我有备注,所以我回他我知道,存号码的时候备注了。 【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哈哈哈!】我可以从他这寥寥十几个字里感觉到他的尴尬,想到他脸红的样子,于是忍不住笑起来。 之后他又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直到校运会。 校运会他参加了三千米,和我约好每天下午一起去联系,我可以看出他不喜欢运动,却很努力。 他说参加校运会只是为了不用走方队,我想也是,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他愿意去做自己这么不喜欢的一件事。 不过三千米的成绩还不错,没辜负我们每天下午的训练,我跑了第一,他第四。 校运会过后就是考试月,大家都忙着复习,我也一样,因此一直到放暑假我都没见到他。 暑假的时候赵婷婷给我发了个短信,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男朋友,我心想赵婷婷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拒绝的话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于是答应了,然后我俩一直在一起。 偶尔我和赵婷婷逛街的时候会碰见小宁,我让他和我们一起,他总是笑着说不愿意做电灯泡,于是他渐渐淡出我的生活。 再次有了交集是实习的时候,我俩挺有缘的,实习的公司离的很近,于是我们总是约好一起吃饭,一起回学校,那时候我们都还住在学校里。 再后来我要结婚了,邀请小宁给我当伴郎,小宁很爽快的答应了,我觉得挺惆怅的,结了婚,和小宁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变少。 可我没想到的是,小宁在我结婚后没多久就辞职了,我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他的住址,于是厚着脸皮去找他。 在小宁离开的期间发生了件挺大的事,赵婷婷要和我离婚,而且我的儿子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事儿对我打击挺大的,但是似乎小宁一声不响的离开对我的打击还要更大一点,小宁离开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受,觉得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之后我去找了小宁,小宁好心收留了我,对小扬也很好。 哦,小扬是我儿子。 有一天有个男人来找小宁,说是小宁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话很生气,和他打了一架。 后来小宁也告诉我,他确实是喜欢男人的,但那个男人不是他男朋友。 听到这话我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小宁说他有一个喜欢很多年的人,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不过那个人不喜欢男人,已经结婚了,巧的是结婚的时间和我结婚的日子很接近,所以小宁那时候才会突然离开。 后来的后来我发现我有点不正常了,总是喜欢看小宁,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吸引人,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看他的嘴巴,然后看着看着就会想亲他。 有一天我和小宁在沙发上打闹,我把他压在身下,差点就亲下去了。 我发现我硬了,小宁也是。 很尴尬,真的。 再后来有一次我给小宁说了我想亲他,小宁沉默了会,上前和我接吻,我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知道小宁的嘴唇离开后才回过神来。 然后我吻上他的嘴唇,身体不可避免的起了反应。 之后我对他告白,说我喜欢他。 最后我们在一起了。 我觉得很幸福,和小宁在一起的感觉很奇特,很满足,是和赵婷婷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感受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30 小扬上小学的时候,终于想起来问爸爸自己的妈妈在哪。 当时他年纪太小,记人记事都不清楚,因此见过了赵婷婷也完全不记得了,而赵婷婷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并且还有了孩子,因此只有在小扬生日的时候会寄礼物过来。 听儿子提到这个问题,李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向坐在身边的房玉宁求助。 房玉宁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专注的看着电视。 不是他不想帮他,是他也没办法。 他也终于意识到,无论如何,孩子都说需要妈妈的,当他长大了,他会想要知道他的妈妈在哪,想要知道妈妈为什么离开他。 而自己终究只是外人。 李淳见房玉宁没反应,于是想了半天才回答,“妈妈给你生了个弟弟,现在在照顾你的弟弟,就像爸爸照顾你一样。” 小扬的注意力全在弟弟身上,“弟弟现在还很小吗?到时候我可以去看他吗?” 李淳回答,“可以啊,不过弟弟还很小,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不能陪你玩,你可以等弟弟长大一点点,你就能带着弟弟一起玩了。” 小扬点头,说,“好吧,我等弟弟长大。” 李淳又问,“小扬是想妈妈了吗?” 小家伙干脆的摇头,“我不想妈妈,我不知道妈妈是谁,但是我们班上的同学每天都能看见妈妈,所以我就想问一下我的妈妈。” 之后小扬有玩着遥控车漫不经心的说,“我想要小宁叔叔做我的妈妈,可同学说妈妈只能是女孩子,可明明妈妈会做的事小宁叔叔也会做。” 李淳听完后看了眼房玉宁,见他露在外边的耳朵红了,于是忍不住笑起来。 晚上小扬睡着后,李淳到房玉宁的房间,把他压在身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房玉宁红了脸,狠狠踢了他一架,“你再说一句我就废了你,以后换我来。”房玉宁的手放在李淳的身下。 李淳举起双手投降,说道:“小宁,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当着你的面说的。” “背着我……”剩下的话被李淳突如其来的吻堵在了口中。 □□过后,房玉宁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30 求而不得 作者:海角八号 分卷阅读30 靠在床头,“小家伙长大之后,他会察觉到我们的关系,到时候我们要怎么说,他能接受吗?”房玉宁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李淳说,“他不会不接受的,你对他的好他都知道,如果他真的接受不了,那我收拾他,叫他忘恩负义。” 房玉宁忍不住笑起来,瞥他一眼,“你舍得吗你?” “如果他敢让你难受我就舍得。”李淳恶狠狠的说。 房玉宁笑了笑,上前吻住了李淳。 现在的日子真的很好,房玉宁看着已经陷入睡眠的李淳想到。 双方的家人都认同了他们的关系,身边的朋友也都很幸福。 日子虽然平淡的像白开水,但却能慢慢的从白开水里品出一丝丝甜味来。 生活逐渐像火车进入了既定轨道,身边的短途旅客来来去去,而李淳和小扬,一直都在。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4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何又以身试险?” 上官亦看着他,眼中神色不定,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答道:“只因我还需确认……你是否具有一个杀手的资质。” “是怕我以风月之事接近卓不群后,反被其诱惑,故而坏了大事么?” “正是。” “这么说来……王爷之前,也是有意诱惑在下了?” “……” 上官忽然站了起来,走开几步后,这才淡淡道:“我上官要用的人,须得抛弃七情六欲,忍得了世间最难的苦,受得了世间最大的罪。你既立志要杀皇上,须过得了这关,才能放心让你前去。” 莫斐懒懒道:“在下要刺杀皇帝,与王爷引诱在下到底有何关系?在下实在是想破头也想不通……” 上官冷笑道:“你以为你要对付的是普通人么?” “卓不群号称五百年来倾国倾城第一人,本王虽然样样都不服他,这一点,却还是认的。”上官走到莫斐近前,捏住他的下颌抬起来,居高临下道:“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本王怎么可以把如此重大的任务交付与你?” 莫斐高昂着头,眼睛里全是上官白那异常英俊的面孔。 你所谓的万全把握―― 到底是要我冷酷无情? 还是要我爱上的人是你? 莫斐凝视着面前这个仿佛永远带着面具的王爷,轻声道:“所以,在下十分不明白,为何王爷明明看不上我,却还是选了我?”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稳,甚至有微微低下头来,仿佛要吻上一番,在极近的距离里凝视着莫斐。 “我并没有看不上你。” “正是因为看上了,所以要求不同。” 有那么一刻,莫斐以为他真的会吻上,而后他却忽然放开手,转身走开数步。 自此后,他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若再无疑义,你可以退下了。今日之事本王很满意,也很放心。到了明天,你归人本王直属,让本王来亲自调教你罢。” 夜风如水,透心凉。 容止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一身冰凉的莫斐回来,连忙一把抱住。 “小斐,我听说任务失败了……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莫斐疲惫地摇摇头,对容止强笑道:“无事,我好好的,他并没有为难我。” “可是……” 容止本没想到莫斐还能回来,甚至之前自己还大哭了一场,满心琢磨着要怎么去大牢里救他。却不想他居然自己回来了,还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莫斐淡淡一笑,忽然道:“容止,你还记得那封密令吗?” “明日家宴,刺杀王爷。”容止记得清清楚楚。 “正是。”莫斐略顿了顿,然后道,“你没有觉得奇怪吗?如此重要的任务,却没有考虑退路?” “!!!” “因为根本不需要退路。” 莫斐笑了起来,面色苍白如纸。 “昨天晚上,整整一夜,我就已经想通了。” 所以,人性凉薄,莫过于此。 “小斐……” 容止心中悲凉,唤了他的名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莫斐低了眼睛,轻轻道―― “无事。” “我真的无事。” 11 11、风月相长 第二日清晨,莫斐便来到王爷的书房内。 上官拿着一个棋本自己打棋谱,见他进来,嘴角一丝笑容隐而不化:“莫斐,昨儿晚上睡得可好?” 莫斐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这才笑嘻嘻答道:“回禀王爷,原以为必死的任务忽然就这么轻巧地揭过去了,是故小人昨晚睡得极好。” 得到这个回答,上官似乎有些意外,他又问道:“难道不是还有更危险的任务吗?” 莫斐乖巧地回答道:“刺杀卓不群是我毕生的心愿,如今能人选成为任务中最关键的一环,小斐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睡不好?说起来,还要谢王爷如此看得起小人呢。” 话至此处,莫斐再次盈盈下拜。上官看了他半晌,缓缓将手中的一粒棋子摁人棋盘之中,又沉喑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这到底“如”了怎样的“此”,才叫“甚好”?然而王爷既没有解释,莫斐也没有问。上官放下棋本转过身来,危襟正坐道:“莫斐,从今以后,便由我来告诉你该如何去引诱皇上。你昨日那扇子舞本是极好,但要想拿住皇上的心,还太过稚嫩。希望在未来的半年里,你能够脱胎换骨,至少够得上一代名伶,才能计划下一步。” 莫斐微微失望道:“还要半年啊……” 上官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我知道你性子颇为自负,对自己的才能也很自信。但我须告你一点,这皇上绝不是好对付的一个人,就你昨天的表演,哄着玩玩倒还可以,要让皇上对你一见倾心,那就想的太简单了。” “卓不群此人,贵为一国之主,拥享天下绝色,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什么样的事他没经过?只那偌大一个后宫,已是莺环燕绕,妃嫔无数。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为了能留住皇上的心,她们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比起这些妃嫔,你并无一点优势,所幸有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在,对他的喜好还算略知一二――” 上官忽然转过头来,正色道。 “莫斐,你须记住。卓不群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所谓强者,就有自己的专属怪癖。” “其一,不是独一份儿的,他不喜欢。” “其二,不是别人抢的,他不喜欢。” “其三,轻易就能得到的,他不喜欢。” “要想得到男人的心,下等办法是百依百顺,中等是若即若离,上等是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莫斐喃喃重复着,似有所悟。 “正是。就是要做到求而不得,才能将卓不群玩于掌间。” “王爷。”莫斐苦笑道,“王爷派在下难道不是去引诱皇上吗?如果在下还要他求而不得,又如何谈得上引诱呢?” 上官淡淡道:“那也只能给他身子,不可以给他心。” 莫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毕竟什么话也没说。这时候上官冲他招招手,吩咐他在棋盘对面坐好。 “要说这勾引人的功夫,最主要的就是靠眼睛。你并非绝色,所幸眉端眼角颇有几分风流婉转,若是能将眼神练得滴水不漏,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半。来来来,你把我当成皇上,且看过来。” 莫斐心中一动,只见上官那双细致美好的眼睛已落在自己脸上,他连忙打点了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地看了回去,只是―― “啪!”上官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额头,恨恨不已道:“盯个人直如你般争强好胜,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啊,直接跑外面打一架算了!再来!” “记住,眼神一定要放柔软,不管对面坐的是谁,只当他就是心中牵挂的那个人。” 只当他就是自己喜欢的人…… 莫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睁开,这一次就十分不同了。 那眼神既忧且叹,一层水光莹莹波动。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却好像站得很远似的,让人……不禁想要把他扯过来,亲近之,轻抚之…… 上官目光闪动,不由微微倾身向前,嘴唇也缓缓压了过去―― 莫斐本来扮得极好,见上官忽然压上,不由身子一僵,整个人都仿佛不会动了一般,只睁大眼睛木僵在那儿,既没有躲避也没有迎合。 上官抬起手,沿着他的下颌轻触向上,肌肤入手柔滑,滋味妙不可言。然而他的手却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一路抚至眼角,然后在额头正中―― 重重地弹了一个暴栗。 “啊!好痛!” 上官的手劲儿岂可小视,莫斐抱着额头悲声道:“为何出手伤我?” 上官冷冷道:“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一脸呆滞身体僵硬,这样的表演也敢到皇上面前去现?你还是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莫斐心中不平,忿忿道:“可是刚才那就是我的真实反应啊,才不是表演呐!” 上官忽然抬起眼睛看了莫斐一眼,却没有说话。而莫斐自知失言,不由将头颈僵硬地转至一旁,脸却自己红了。 想来一定又会被他取笑了吧。 莫斐正自慌乱,忽然听到对面说“虽然青涩,但也有些味道”,于是,前言不提,上官将话题转至他处。莫斐有些诧异的转回头,看着他那喋喋不休的样子,怔怔出神。 这样又过了许多时日,上官把个莫斐调教得如同水一般柔软顺从,又如同钢一样无坚不摧,自信不管他面对何种情况,都能够应对自如了,于是上官转攻舞蹈,费了不少心思将莫斐原有的扇子舞再次提萃,加出多种变化来,力求一次将卓不群纳人囊中。同时,他又要求莫斐力必要豁得出去,要风情,要魅惑,要巧笑翩然,要风姿入骨。 莫斐直如个私塾学生般,把毛笔搁在翘唇上,底下还晃悠着双脚。 “先生(竟连称谓都改了),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极尽挑逗,最好能让下面的男人都冲上来,把我扒光了才好,是这个意思吧?” 上官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本子,淡淡道:“收起你那娇懒的模样,这个不适合你,实在让人倒胃口。” 莫斐忿忿地收了颜色,过了一会儿,忽而又展颜笑道:“先生若是不喜欢这样儿的,学生明天再换个新鲜的,以搏先生一笑。” 上官皱着眉头道:“你在我面前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是不是打算到皇上面前也一并如此?” “这样不好么?难道我见了皇上要跟过去一样,两股战战,腿不能立才好?”莫斐狡黠地辩解道。 “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卓不群此人最重品级,你在他眼中始终都只是一个戏子,只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下等人,如此而已。” 莫斐缓缓地住了笑,看着上官的背影,眼中一时哀婉。 上官转过身来,神色还是淡淡的,似乎并没有看出莫斐的异样。他招招手让莫斐过去,与他细说舞蹈的几个要点。 “这舞虽是独舞,却要仿佛与人合演一番,要眼中有神儿,心中有人儿。比如这一个下腰,要做得仿佛有人揽着你的腰一般,凄绝,艳美,柔中带刚。” 说话间,上官扶住莫斐的腰,要与他示范。莫斐缓缓下腰,而头颅则高高扬起,露出一截儿雪白的颈项来。他那柳叶儿一样的眼睛只开了一条缝,而在那缝里,却是隐隐神光流动。额头、鼻子、嘴唇,都像是流线一样写意向下,从那微微敞开的衣襟里探了进去…… 上官扶住莫斐的那只手莫名一紧! 而后,他放开了莫斐,笑盈盈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错不错,下面的自己练吧”,然后就一步一摇地走了。而莫斐亦注视着他的背影,许久才缓缓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容止,我要与你说,刚才王爷搂着我的时候,那个地方顶到我了哟! 他虽然一脸假正经,其实也被我诱惑了不是? 叫他以后还瞧不起我,叫他以后还无视我的存在…… 莫斐兴奋地坐在容止屋中,直如胜利般喜形于色的想要把今日之事与好友分享。只是他左等右等不见容止回来,正自奇怪,忽然看见文亮在门口探头探脑。 “文亮,你为何在门口张望却不进来?” “我看见屋中有灯光,还以为容止回来了呢,没想到是你啊。” “是啊,我已经等了他这半日了,也没见他回来,真奇怪啊。 “小斐你不知道吗?”文亮指了指东边,故作神秘道,“容止被王爷叫过去陪侍了,估计今晚啊……他是回不来了……” “……” “我们这些人既然入了这行,又进了这个地方,将来会怎样心中多少有数,只怕是不得善终了。如若像容止这样被王爷宠幸,倒是上佳的出路。喂,你说王爷会不会从此把容止收了,留在身边不让他走了?” “……” “小斐,你为什么不说话?” “……” “……我只是觉得……十分突然……” “也……十分欢喜……” 文亮又絮絮叨叨说了半晌,一边羡慕他人一边自哀自怨,而莫斐只是微笑听着,并不插话。又等了一会儿,莫斐说自己有些乏了,于是两人相互告别,各自回屋。 待文亮离开后,莫斐默默转身,望向院墙外那一截儿灯火辉煌的飞檐。 这一望,便是多半个时辰。 待他终究离去之时,却是月上寒枝,星洒清池。 第二日,容止果然从东边回来,下车的时候,动作十分难耐。 “容止,还是让我来扶着你罢。” 莫斐轻轻巧巧地把手从容止的腋下穿过,扶住了他的身子。容止回转头,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而莫斐笑容不变,扶着容止一路回到房间,又服侍他躺下后,撑着床沿笑道――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这次可算让我照顾你了。你乖乖躺好,余下的事就让我来做吧。” 容止一把拽住他,眼睛里全是哀伤。 “小斐,你听我解释,我对王爷并无……” 莫斐拍拍他的手,柔声道:“你无须对我解释,也无须对任何人解释。王爷……若是喜欢你,是你的福气……” 容止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刀绞一样,越看他这番笑着,越觉得心中难过。他抓住莫斐放在床边的手,十分艰涩道:“小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王爷了?” 莫斐缓缓住了笑,将容止的手掰开,细心掖进被窝里放好。然后他抬起眼睛,注视着窗外的那一抹春光,淡淡道―― “我这一生,注定只关风月,无关情长。” 12 12、若能无情 仿若转瞬间,却是半年过去了。 两人依然朝夕相处,上官每日悉心调(0)教,而莫斐成长迅速,两人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下,倒也相安无事。一日,上官正一百零一次地叮嘱应对卓不群的各种方法,莫斐忽然幽幽道:“先生,这些话你重复好多遍了,是不是没有新鲜的了?” 上官微微一怔,随即正色道:“这些话你一定要烂熟于心才行,否则将来有个闪失,丢小命的可是自己。” 莫斐心中不服:“这些东西早就烂熟于心了,又怎会出现闪失?先生,到底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啊?” 上官抬头看了他一眼,端起一杯香茗来缓缓撇着面儿上的茶叶。 “怎么,你很想去见皇上么?” 莫斐小声嘟噜着:“调(0)教了这么久,当然很想一试身手了。再说了,王爷的雄图霸业都等着我这边呢,想来也是十分心焦吧。” 上官垂着眼睛,只管把手中的瓷杯端起,抿了一口茶水,又细细的咽了,这才放下手中什物,淡淡道:“的确,正如你所说,你的确已经够资格出师了。” “真的?”莫斐满心欢喜,甚至连眼睛里都放着光。 “那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上官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的这么心急?我安排好之后,自然会通知你……” 无论有没有期盼,期盼的内容又如何不同,事情总有结果的那一天。 又过了几日,一天晚上,上官忽然命人带莫斐去见他。 一进去就觉得气氛非同寻常,上官穿了一件滚金边的黑色大袍危襟正坐在案台后面,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视。莫斐心中突突直跳,连忙跪下,不敢再称先生,而称王爷。 上官低头看着他,缓缓道:“王爷二字,以后不许再提。再见面时,须称公子或者主人。” “是,主人。”莫斐改口改得极快。 “我已在京城的柳衣巷内买了一处院落,正命他们改成酒肆。从此以后,你便是这家酒肆的大当家。我会派一些西府的人跟着你,这些人以后随你调遣。” 莫斐抬起头来,问道:“那容止和文亮会去么?” 上官答道:“容止不会去了,文亮我交给你。以文亮的资质,捧个头牌也不为过,你可好好利用。” “哦。”莫斐垂下了眼睛,眼中神色不明。 “另外,我还会派一支影卫暗中保护你们。这头领是我心腹,你有什么事,尽可通过他找到我。”上官说到此处,对着后屋轻唤了一声“英雄”,于是一个人开门走了进来,对着莫斐鞠躬道:“属下郝英雄,参见大当家。” 莫斐见此人一脸忠厚老实相,似乎并不出众,但抬起头来的时候,笑盈盈的脸上一双眼睛神华内敛,似有绝世武功。双手手指奇长,骨节分明,约莫还是位使暗器的高手。于是也恭敬地回礼道:“小人莫斐,万不敢当先生大礼。” “以后你叫他伍爷便是。”上官插嘴道,“此人我派给你做酒肆护卫,有什么人来捣乱砸场子的,他尽可处理妥当。” “是,主人。” “英雄,你退下吧,我与小斐还有几句话要说。” 英雄答应后,便还从后屋返回。上官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对莫斐挥手道:“你过来这边,我有要紧话对你说。” 莫斐走到上官身前三尺处停下,而他似乎还不满意,于是只好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堪堪停住。 上官抬头看着他,从衣袖里缓缓掏出一块玉佩来,轻声道:“这个玉佩,是我为你准备的退路。如果事情败露,而你又来得及逃的话,拿着玉佩直奔南洋门找何帆,我于何帆有活命之恩,他见此玉佩,一定会放你出城……” “等你出了城,就直奔陕西去找西北王周一文,他是我多年旧友,见到这块玉佩,也会护你周全。” 莫斐目光闪烁,隔了许久,也只是轻轻答了一声“是”。 “切记切记,这是最后一招,千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上官最后道。 莫斐答曰“谢主隆恩”,于是伸出双手,准备接过玉佩。然而上官拿着玉佩的手忽然一动,莫斐便拿了个空。 上官的眼睛直直落在他身上,又嘱咐道:“此去一着,凶险莫名,你要千万小心。” 莫斐轻声曰“知道了”,于是再次伸手,而上官又略动了动,依旧扑空。莫斐心中无奈,正自笑道“主人莫要再戏耍小斐了……”忽然之间衣袖被猛得一拽,整个人都无提防地倒了下去,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上官的身体已紧紧压上,死死压住他双唇吻了起来。 这一吻,如电光石火,如万弓齐发,莫斐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如被漩涡卷入一样反抗不能。上官抱得如此大力,就像要把他弄折似的,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而那痛楚又像是连着心尖儿上,每一次牵扯都让那地儿也跟着绞痛起来。 而后,上官忽然又大力地推开他,大迈步地走了出去。 “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出府。” 莫斐脱力般躺在那宽大的太师椅上,许久都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手,抚摸着自己肿胀起来的双唇,心中一时迷糊,一时清明。 而那块玉佩,已不知什么时候塞进他手里,还残留着温热的体温。 第二日清早,上官白在书房作画,一老侍陪护在旁,屋内清静休闲,唯闻鸟语莺声人耳。 这时候,只见郝英雄一身劲装,快步走了进来,随即跪倒在地:“主人,莫斐一行即将启程,特来向主人辞行。” 上官手下不停,只简单答道“让他进来吧”。英雄悄无声息地退下后,过不多时,莫斐便慢慢走了进来。上官抬眼望去,只见莫斐一席黑色外袍,仅在前襟处露出一道白色中衣的边儿。他简简单单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一点装饰全无。额发则从偏分开,挂在耳朵后面,露出完整的一张素颜,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眉若远山。上官看着他款款走来,看着他跪倒在地上给自己行礼,看着他抬起眼睛,说“门外车马已准备妥当,小斐特来向主人辞行”…… 上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开口道:“你去罢,万事多加小心。” “是。” 莫斐跪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头。上官知他这行的是师礼,也点点头一并受了。然后莫斐站起身来,直直的走了出去。 再没回头。 而上官也一直作画,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重要,至少,没有他手中的这副画重要。 身旁的老侍长叹一声,幽幽道:“王爷,这莫斐并非绝色,性子也颇有些倔强。这样的人派出去,能讨那人的欢心吗?” “他一定会喜欢的。” 上官只略顿了顿,然后淡淡道―― “只因为从小到大,我跟他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 王爷,你怎会…… 老侍心中震惊无可附加。他仿佛窥视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王爷并没有解释,他也不敢再问。 偌大的书房里一点声音也无。 只能听见莺啼婉转之间―― 马嘶声已渐渐远了。 日子一晃到了中秋,京城里四处喧哗,家家点灯,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柳衣巷内,一行人正缓缓前行。当前两位公子,一位身量颇高,英俊潇洒,眉眼含笑,体态风骚。而另一位则四肢修长,肩宽腰细,面目姣好,尤胜女子。他们虽然衣着普通,但因气场完全不同,过往行人难免会多看上两眼。这时,一个商贾模样的男子正好与那比女子还美貌的公子对上,只见两点寒星扑面而来,顿觉周身彻寒人骨,于是连忙低了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而雅,你所说的那美妙去处,便是在这里?” “正是。这柳衣巷在下也来过多时了,这处酒肆是新开的,布置得十分雅致,而且其中伶官吹拉弹唱,舞姿翩然,很是可人。” 先前一位正是当今皇上卓不群,他转头看了上官白一眼,冷冷道:“只怕这些伶官不只吹拉弹唱这点本事吧。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必定还是一处寻花卧柳之地。” 上官揉揉鼻子,讪笑道:“在下什么心都瞒不过您……我在那处本有一个相好,容貌资质都属上乘,床上功夫嘛……嘿嘿,也很是地道。日前忽然又听说他家于中秋推出金榜之夜,评选状元、榜眼、探花各一人,而且当晚开(0)苞,绝无推辞。在下听闻这等风雅之事,当然不肯甘于人后,巴巴请了您来帮我掌掌眼,看看哪个伶官最合眼缘。” 卓不群斜睨着身边那人,不由笑了起来:“你这人……让你去监考你说太累得罪人不想干,几个风月弟子搞一个金榜之夜你倒兴趣十足。哎,若是你肯将这份心思放在正事上……” 两人正说着,已经来到一处酒肆门口。只见大红灯笼高高悬挂,门口行人穿行不息。卓不群抬起头来,看见正门上方的牌匾上两个大字―― 离、合。 “离合……”卓不群细细念了两遍,点点头道,“有些意思,此间主人看得很透。” 上官转过身去,与旁边的小厮耳语了几句,于是那小厮高声唱喏道:“公子两位,进士出身,楼上雅间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到底有多喜欢潜水啊。 妞,给朕冒个泡泡。。。 13 13、两王争美 “进士出身?”卓不群斜着眼睛望向上官,似有不满。 上官连忙解释道:“今晚不是金榜之夜嘛,讨巧的说法,也就是贵客的意思。” 卓不群这才面色稍霁,随着小厮进了酒肆。只见这屋宇成“口”字型,中间一个诺大的天井,中间置着戏台子,背板是一副硕大的棋盘。四周围着三层木楼,一层是散座,入口处写着举人席,二层是包厢,自然就是贡生席,三层全是雅座,名为进士席。卓不群入座后,看见一条水渠沿着四壁蜿蜒而过,渠中飘着朵朵睡莲花灯。而雅席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黄木棋盘,棋盘两边各有一个棋盒,一色作墨绿,一色作乳白,卓不群未曾见过这样的棋子,不由拿在手中把玩,这才发现原来是山涧里的石子打磨而成。卓不群再抬头往下看,只见两条长长的写满字的白绢从三楼一直拉到一楼,悬挂在戏台旁边,只不知作何用处。 “此间主人也算颇费心思了。”卓不群点点头道。 “布置什么的倒还次要,这里面的人啊……”上官正说话间,忽见一个小厮捧着一个红漆木盒蹭蹭蹭上了三层,一路小跑着来到二人所在的雅间,跪在地上唱喏道:“请二位公子领签――” 上官见卓不群一脸倨傲,并不理会,于是对那小厮道:“今儿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总该解释一下吧?” “回公子话,这盒中所呈之花签,意指一会儿上台的一众伶官。公子要是瞧中了谁,就选谁的签子,获签最多的伶官将评为状元,依次往下是榜眼和探花。想要和诸伶官共度春宵,就需先把签子给他。” 卓不群“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大家都把签子给了那状元,这楼上楼下这么多人,他一个人陪得过来吗?” “回公子话,这状元得的签儿一定多,但是给了签儿的不一定花得起价钱,花得起价钱的还要状元合眼缘。这要双方都你情我愿了,才能情至浓处,良宵美满。就算中不了状元,我们这里的伶官也都是上品,公子尽可择选一二,定能让您高兴而来,乘兴而归。” 这小厮牙尖嘴利,听得卓不群终于笑了起来:“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厮,把那木盒呈上来吧。” 小厮连忙膝行几步,把那木盒递给了旁边的侍从。卓不群抬眼望去,只见那木盒里规规整整放着五支竹签,卓不群随意拾起一支,看那顶上雕着一朵梨花,下面写着一句诗:“雪暗梨千树,烟迷柳一川。” “偏要让人起那争强好胜之心,才够得着么?”卓不群摇摇头,把花签依旧扔回木盒中。 然后他转过身去,执起一粒石头棋子,对上官道:“来来来,你我对棋一局,笑看他人头破血流吧。” 上官满心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打点精神陪皇上下棋。不一会儿,楼下一阵喧嚣,戏台子上眼看是要开演了。 只见第一位上来的伶官穿了一身十分华丽的唐装,头饰也学做那盛唐宫娥的模样。此人柳眉杏目,长相甜美,一上场就得了个碰头彩,获得满场叫好声。而他表演的唐时歌舞也端是好看,水袖舞得那叫一个花团锦簇。上官忙问侍从此人是谁,侍从答曰:“此人叫文亮,是木盒里的牡丹花君。” “您瞧着这个怎样?”上官笑嘻嘻地看着对面那人,而卓不群只是看着,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答道:“学舞三年有余。”除此以外,没有下文。 下面又上来了几个伶官,清秀的妩媚的漂亮的清雅的各色都有,但是卓不群只略略抬了抬头,便不再张望,只专心面前的棋局。如此一来则苦了对面的上官,又想看表演又不能忘下棋,被卓不群追杀得满棋盘乱逃,不由苦笑道:“温柔乡里还能如此镇静的怕是只有您,我看这棋局我索性认输算了,免得鸡飞蛋打一场空,什么也没捞着……” 卓不群捏着一枚棋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正要说话,忽然满座哗然,人人抬头望天,有几个不雅的甚至合不上嘴。卓不群抬眼望去,只见一人缓缓从楼顶降落,他的身子挂在一段红绫上,身上也是大红的华服。因为离得近了,反而比戏台子上的人看得更清楚。卓不群看到的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轮廓却又极清晰,像印在画儿上的一样。他原本一直低着头看下面,忽而抬起头来,只见一双极清澈的眼睛盈盈看了过来,就连卓不群这样阅尽千帆的人也不免心中一动―― 这个小孩,长得倒还干净。 只是,岂止是干净可以形容。 只见他在众目睽睽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下降到了戏台子中央,一把甩了红绫,便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卓不群只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奇怪,有时大开大合,颇有些劲道在里面,有时又妖娆轻佻,回回把人撩拨个心痒难耐。卓不群回过头去用目光询问上官,而对方沉吟道“似有些东洋歌舞的意思”,于是心中豁然,继续转过头去看着楼下那人―― 此刻乐曲越发轻柔淡缦,如海棠春睡,似午夜情迷,果然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的撩拨点在哪儿么?这一番舞蹈,却是渐渐去了那旖旎去处,而舞台上的身姿也越发慵懒撩人,一只手沿着眼、鼻、口、颈一路向下,撩拨着,引诱着,甚至探进了自己衣内……卓不群惊得差点连棋子也握不住了,正自觉惭愧,忽然听见旁边“啪”的一声,上官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上官立刻惊醒,回过头来讪笑道:“君前失礼,死罪啊死罪。” 卓不群心中慨叹,脸上却不作颜色,依然拿眼睛瞧着下面。只听音乐又改了比较激烈的曲调,那人飞跃起来,一把拽过戏台子两侧的字绸,整个人旋转着飞升起来―― 原来四面的字绸是做这用处的,只见他的身子飞旋吊起,下面扳搅着层层叠叠的白绸宣字,如细浪翻滔,似柳舞春风,那一份雅致,那一抹红艳,似乎都在绚烂之极的飞天中说尽了―― 开到荼蘼花事了。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飞舞的红衣人儿旋落下来,手中的字幅也抛了出去,这时候,他接过童子递过来的一人高的大毛笔,用尽全力的在一幅巨大的白绢上龙飞凤舞的书了一个“梨”字,然后微微偏头,目光冷冽地朝着四下里一扫―― 几百号人的屋子里窒息一般没有了声音,而后,花签如雪片般飞向戏台子,叫好声如惊雷乍响! 卓不群终于也露出微笑来,拿起木盒里的花签递给了旁边的侍从,一回头,看见上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的?”卓不群偏着头看向他。 上官揉揉鼻子,悻悻道:“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然后他也伸出手去,拿起木盒里的一支花签递给侍从。卓不群目光闪了闪,并未说话。 这少年原本就是压轴的,过不多时,一名青年走上台来宣布结果,果然最后那名叫小斐的少年得了状元。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把那屋顶都要掀翻似地。这时候,台上青年清朗的声音越过诸多嘈杂,直接送人楼上楼下所有人的耳朵。 “下面,宣布金榜之夜的下聘规则。状元,一千两白银;榜眼,八百两白银;探花,五百两白银……” 一千两白银啊,可不是一个小数。呼喝的声音顿时小下去一多半,只有十来个人还咬着牙往看台上扔花儿……卓不群微微一笑,把侍从递上来的一朵白色绢花也抛了下去,旁边一声“不会吧……”,上官一脸考妣,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这次又看中同一个人,岂不是又要被您争先了?” 上官拿过一朵绢花来也抛了下去,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不是说还要合他的意才能结缘吗?你还有机会。”卓不群好心拍拍老友肩膀,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少年忽然从台后转了出来,立刻引来一片赞叹景仰之声。只见他谁人不理,只一路埋着头来到三层,走到这两人的雅间外,对着竹帘子跪在了地上。 “两位公子皆意属小斐,小斐感激不敬,然我只得孑然一身,无法同时报答两位抬爱,心中委实难以决断。” 卓不群隔着竹帘,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俩都看上了,谁都可以?” 那少年以头触地道:“小斐惶恐不已,还请公子见谅。”言下之意,却是应了。 卓不群笑道:“既然小斐想不清楚,那就给你时间好好再想想罢。” 然后他忽然又道:“你会下棋不会?” “略微懂一些。” “一会儿我和这位公子再下一盘棋,你若是无事,能将这棋局在下面的大棋盘上复盘出来么?” 那少年欢喜道:“这个甚好。能替两位公子一助雅兴,是小斐的福分……”于是他又拜了拜,一转身下了楼,依然回到那戏台上,取了一根长长的棋杆从旁候着。 原来是要“战国对弈”(在巨棋盘上的对弈称战国对弈)!楼下的人见此又都兴奋了起来,一个个连寻欢作乐都忘记了,只把那棋盘以及棋盘前的人儿瞧个仔细。 卓不群推了面前的残局,手执一颗墨绿色的棋子,放在左上角的星位上,旁边立刻有侍从对外唱喏道:“左上角――星位――” 于是那少年便取过一粒圆盘大小的黑色棋子来,挂在旗杆上,再送到大棋盘的左上星位挂好。他一番动作轻盈、流利、腰肢轻摆,只一个背影也足以魅惑。上官的眼睛粘着他,手上的棋子便有些放不下去了。 卓不群抬眼睛略看了一眼,淡淡道:“而雅,你还是专心下棋吧。” “你若是输了,小斐今晚便归我了。” 什么?! 上官白猛得回过头来,不相信似地看面前的皇上。 卓不群把玩着手中的墨绿棋子,嘴角似笑非笑。 这是要宣战么? 上官只觉得一口血勇之气梗在喉处,手中棋子顿时重愈千斤。他呆立半晌,终于抬起手来,异常慎重地,异常艰涩地,将那粒白子摁入棋盘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下章嘛,咳咳,俺那华丽丽的重头戏就集中来了。 可惜赶在这个科学发展观领导的和谐社会,俺真不好意思顶风作案。所以俺只好做小案,大案嘛,只好放到定制里面了。 我也是很无奈的! 俺那华丽丽的11w啊……其实俺真的是为情节服务的嘤嘤嘤…… 14 14、首夜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定制的问题,我也很无奈,谁让现在风紧呢?我很想把11w字都放出来,但我一定会被发小黄牌的,到时候大家都没得看,直接拉灯也不好看吧,我尽量保留一些肉汤,带着人物心理状态走,不至于让大家看的很茫然。 跟编辑商量后,定制大概是唯一的办法了。也请大家谅解。 ps:别让我扔邮箱,真没那工夫,双坑已经累死我了…… 此章还好点,上点肉汤吧…… 收官整地,尘埃落定。 上官白呆坐在棋盘旁,看着面前的残局,良久不能做声。 当中也不是没有奋力夺地,争一时血勇,而后就渐渐的隐了,忍了,正如他的人生一般,最后都渐渐归于平静。上官有时候也会想,这样做到底对是不对? 楼上楼下依然欢声笑语,离了状元、榜眼和探花,依然有各种乐子可找。这时一个侍从走过来,悄悄问道:“这位公子,不如小的找一个伶官陪陪您吧……” 上官摆摆手道:“不用了。给我上两壶好酒,我略坐坐就去。” “是……”侍从垂首退下,过不多时,便送了酒食过来。上官一手持杯,一手秉壶,自斟自饮,一口一杯。外人只道他喝得痛快,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时候酒也没什么滋味,解不了忧,散不了愁…… 他抬起眼睛,想着那一夜也是月光如许,长袖善舞―― 鲜明得……就像昨天一样…… 另一厢,莫斐端着酒食,来到了卧室之内。 卓不群正负着手站在屋里张望着,见他进来,便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盯到莫斐心中都有些异样了,于是笑道:“公子平时也是这么看人么?叫人好生紧张。” 卓不群垂下眼睛,淡淡道:“你在人此地之前,是什么户籍?” 莫斐心下一跳,连忙把上官白教的谎话说了个圆满:“小人本是官籍后裔,因叔舅间一人犯了错,被株连后贬为庶民,无以生计,故流落自此……” “这么说来,是你之前的身份在允许你抢在我前面说话了?”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说得也很缓慢,但不知为何,就是一股子冰寒沿着躯体慢慢爬着,让人不寒而栗。 莫斐立刻跪地曰:“小人知错了,请公子原谅。” 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而后,一只脚伸了过来,用脚尖缓缓挑起莫斐的下颌,使其正对着自己。卓不群微偏着头看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叫小斐?” 莫斐就着他的脚尖,简单回答道:“是。” “今年多大了?” “十九。” “真是处子之身?” “嗯……” 卓不群看着莫斐脸上泛起的红霞,点了点头,终于放下了脚。他转过身去,对着面前的酒食抬了抬下巴。 “给我倒酒。” 莫斐连忙爬起来,拿起酒壶倒酒。但不知为什么,他的手指一直在抖,一想到这窘迫的一幕也全都落在那人眼中,莫斐便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发寒。好容易斟了一杯双手奉上,卓不群接过去,饮了半盏,又转手递了回来。 “你也吃了罢。” 莫斐伸手去接,然而他却缓缓的转了半个杯子,不做声,只盯着他看。莫斐也看着他,慢慢跪□去,从下往上看着,就着他喝过的印儿饮了那半盏。然后,他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点,应许道:“你起来吧,不必行礼了。” 莫斐只觉得浑身肌b都僵了,要扶着桌子才能站起来。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官几次三番要强调卓不群是个强者――他给人的压力是无形的,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你也会觉得他可怕得不得了! 见莫斐缓缓站起身后,他也站了起来,对着莫斐抬了抬下巴,淡淡道:“夜已经深了。” 莫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说该就寝了,于是走过去替他宽衣解带。他穿着虽然普通,但不知为何盘扣异常繁琐,莫斐解了半天才解开一个,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触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莫斐心中一紧,连忙又低下头去解第二颗,而这时候他却忽然迈上一步,身子紧紧地贴了上来―― 莫斐受惊抬头,看着他那张极其英俊,却又妖异莫名的面孔,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心中害怕又不敢表露出来,连忙低了头继续解扣子。 只是没想到他又进了一步。 就这么一路进,一路退,莫斐很快就被逼到门板上进退不能。而那人却依然用身体压迫着,似要把他压制在角落里动弹不得。莫斐无法,只好惶恐的抬起头来,而接触到的,却是一双略带调戏,却又慵懒贵气的眼睛。这么说来……他并没有生气了?当这样想着的时候,卓不群的头已经缓缓压了下来,似乎是要…… 莫斐紧紧闭上眼睛,以完美的下颌曲线,准备迎接卓不群的吻。 而卓不群则迟疑片刻,最终俯下头去,一手环住头颈,一手按住腰腹,在他颈间用力吸吮着―― “嗯……” 莫斐睁开眼睛,望着屋梁,目光如雪。 红绡帐内,很快就是春光弥漫了。 莫斐此刻已经被扒了个干干净净,如同白鱼一样横陈于床上,而卓不群正长驱直人。 之前虽然已经有过一次,但那一次的经历留下的只有屈辱和痛苦,并不曾感觉到丝毫温情。莫斐于此事本有些抗拒,身子也紧得比处子还像处子。明明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要放松,放松之后就不会痛,可就是做不到。卓不群自然也不会管他有没有准备好,只管提枪上马。刚一进来,身体便疼得好像撕裂了一般,而没等他缓过劲儿来,那人又肆意驰骋起来。何来的欢愉?何来的快乐?莫斐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撕成两半一般痛不欲生。再一想上面这人原是仇恨至死的大冤家,而自己却要在他身下委屈求欢,莫斐心下一酸,终于绷不住泪水涟涟而下。 而这时,身体的律动忽然停止了,甚至连涨满也一并退出去。莫斐大惊之下,连忙用双手掩了面部不敢让他看见,而一个温热的躯体依了过来,捭开他的手指,俯视着他的面孔。 “很痛么?”就算在这时候,他的声音依然在淡淡的疏离着。 莫斐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睁着一双泪目看着卓不群,那小孩子般的委屈样儿,委实让人怜惜。卓不群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把莫斐转过去,手从腰侧滑过。 “你若是心中难过,便把我想成心中记挂的那个人,便会好些。”身后那人这样说道。 这句话依稀在什么地方听过,而莫斐却想不起来。 此时他已经身心俱伤,疲惫之极,完全没察觉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而是本能的就着那只手,想象着那个人……也如这般的抚摸着自己,环抱着自己,交换着体温还有浸夜,在身体上留下痕迹……莫斐这样想着,盼着,迷恋着,终至失神境界。 在那之后,卓不群又做了好几次,莫斐绷不住神儿,终于昏了过去。 卓不群自己起身,清洗干净之后,换上柔软新衣,他坐在桌前等了一会儿,只听见窗外一个男子压低声音道:“主上,可否起身?” “嗯。”卓不群站起身来,“几时了?” “正子时。” 窗外的声音很快消失了,而从前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 再然后,莫斐觉得一个小小的瓶子塞进自己的手里。 再然后,当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已空无一人,桌上的酒食一点未动,香烛却已经燃尽。 莫斐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爬起来,因为身上疼痛的缘故,他差一点踉跄扑地,而后也终于抓住床帏立稳了。他回头冷冷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床褥,把那些床单被褥什么的全部拖下来扔在地上,那个小瓶子也滴溜溜滚出老远,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莫斐扔掉床具后,再赤条条躺回了床上,夜明明已经深了,果露的肌肤上一点温度都没有,然而他也不觉得冷,只是一直望着屋顶发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窗外忽然跃进一人。 “谁?!” 莫斐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要起身,忽然一个温热的身体拥了过来,直接把他摁在床上激吻起来。 莫斐只觉得浑身炸了毛一般惊恐,要知道现在可是赤条条任人宰割啊!莫斐虽然武功不弱,但不知为何,在此人手中连一招都过不了,就被摁在了床上肆意轻薄。莫斐大惊之下,气得几乎晕了过去,趁其不备在他腰腹处狠命的拧…… “嘶……”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摁住莫斐的手笑道,“好狠的小爪子,本王的腰都要让你废掉了。” 福王爷??!! 莫斐只觉得眼前一阵发花,耳边隆隆作响,再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头巾绑在了一起,一只大手捏住下颌抬起来,而月光之下,对面那张细致的面孔,正是福王爷! 怎么会…… 莫斐还来不及细想什么,身子忽然又被腾空抱起。上官在他身上卷了半条床帏,抱着他进了另一个房间,往床上一扔,跟着就欺身上来…… “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莫斐拼命挣扎着,身子扭动得抓也抓不住。 上官呵呵笑道,压着他的身子道:“本王得知小斐今晚蒙受大辱,心中凄婉,特来抚慰之。你难道不乐意么?” 莫斐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许久才缓缓道:“为何在此时?为何在此地?”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抚慰你的。” “是因为卓不群跟你抢所以你才要吗?不然的话就算送上门也不会要?” 黑暗中也瞧不见他的脸色,只能听见呵呵的笑容不绝于耳。 “……哪有这种事……我是怕卓不群看出端兆来,这才拼命忍住……” “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 上官看着莫斐的眼睛,慢慢的压下头去,叼着他的薄唇吸吮起来。而莫斐则垂着眼睛,看着他那俊美无涛的面孔在自己面前晃动着,辗转着,交换着涎液,拉扯出银丝……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其实。 是第一种答案还是第二种答案又有什么要紧?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在抱他。 这就足够了。 15 15、偷欢 “啊!……” 莫斐忽然一声惊呼,捂住嘴失声道:“我怕是酿下大错了……方才与卓不群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要是我心中难过,就想着自己喜欢的人……我迷迷糊糊的,也忘了反驳,岂不是他已经知道了……” 上官闻言也有些慎重,仔细的想了想,点点头叹出声来:“是了,他并非发现什么,而是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一晌欢客,而非你心中真正所恋之人。卓不群此人,倒是活得越发通透了……” “这么说来,是没有关系了?”莫斐睁着大眼睛急问道。 “嗯,暂时无妨。你只需以后对他再依顺些,他便会满意了。”说完这话后,上官瞅着莫斐,只笑眯眯的看着,却不说话。莫斐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忍不住道:“主人这又是何故?为何一直笑而不语?” 上官俯□子,在他耳边轻轻吹着气:“你倒是说说看,你心中真正记挂的人是谁?” 莫斐心中大叫糟糕,顿时脸红过耳,连忙否定道:“总之不是你,别挂念了。” 上官又在他耳边吹着气:“真的?……” “真的真的!半点虚假也无!” “那你现在推开我呀。” “……” “不愿意的话……就狠狠的把我推开。” “否则……我下面要是做了什么,你可千万表后悔……” 上官的眼睛像是有魔性,看着莫斐的时候,莫斐便作声不得。上官一边盯着他,一边缓缓下移,用鼻尖轻轻擦过他的面颊、玉颈、琵琶骨…… “嗯……” 上官忽然闷闷的笑了起来:“好精巧的东西,你确定不是红米饭不小心掉到了身上?” 莫斐气得想挥手打他,却不想两只手还被绑着,只一动就又被他按在了床上。 “好瀑躁的脾气,都说这套吃不开啦,偏偏又不改,只等着我来调教是吗?” 上官一手摁了他的双手,一手大力抚慰,莫斐顿时惊喘一声―― 这到底是什么劲道啊!竟像是直接摁在……摁在…… 飞霞一下子染红了身体,莫斐又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只是越挣扎,越像是把那要紧往他手边送一样。偏偏他又会那巧劲儿,只管把那刺激的感觉往深处送,不一会儿,莫斐便连腰都麻痹了,很快便泄了底。莫斐羞愧难当,连忙用手蒙着脸不敢看上官―― 他连衣服都还没脱呢,这实在是…… 而上官似乎并不在意,反而一伸手解了莫斐手上的头巾,和衣躺在旁边―― 难道这样就完了? 莫斐诧异的转回头。上官看着他,许久后,才用十分忍耐的声音轻轻道:“今天就这样吧……你也很累了。” 难道你真是为安慰我而来? “我在你身边躺躺就去。” 上官躺在枕头上,一双眼睛柔柔的,像含了一层雾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道:“其实,我一直想躺在你身边看看……” “可是我又不敢。” “我怕自己一旦迷恋上你的味道……便再也……舍不得了……” 莫斐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而后,他微微动了动头,让自己的鼻尖正好蹭着他的薄唇。 不管上官说什么他都听着。 就算那是谎言。 他也甘之若饴。 此后的半个月里,卓不群却不曾再来。 莫斐心中惶恐,不由抓着上官一再追问。而上官只是笑笑,说这段时间皇上有烦心事儿,所以不曾出宫游玩。而后,他势必会捏着莫斐的下颌或者脸蛋讽道,怎么着?几日不见想皇上了?对于这样的调戏,莫斐总是用小爪子狠狠地挠回去才算数。而最后,往往笑闹着笑闹着,就滚到了床上―― 不见真龙的日子,倒成了偷情的温柔乡。 “嗯……这又是什么……” 仿佛在白瓷上染了一层胭脂般,莫斐全身作淡红色,懒洋洋地躺在上官怀中爬不起来,看着他从一个特精美的盒子里拿出个精巧的小东西来。这个上官白,不知从哪儿搜罗了许多风月什物来,每日翻新地在自己身上试。今天他拿来的这样东西,粗看还以为是仿制的乌纱帽,小小的一个套子,旁边缀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里面各有三个转子,微微摆动便丁玲丁玲响个不住。莫斐一开始还喜欢的不得了,拿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个精致东西原来是要套在自己的…… “会掉的。” “不会的。” “一定会掉的。” “我让它不掉,它就一定掉不下来。” 莫斐面上通红,刚想去摘了这玩意儿,却发现它口小膛大,根本退不下来! “爬起来晃动两下,很好听的。” “才不要。难听死了。” “我喜欢听。” “不要……” 上官掰过莫斐来,去吻他那不听话的小嘴。两人一动,果然那铃铛丁玲丁玲的,响得十分悦耳。 “害羞死了……怎么喜欢这么玩……” 莫斐捂住耳朵不想去听,却正好空门大开,让上官可以肆意妄为。莫斐连连躲闪,却越发将那铃铛摇得勾魂夺魄! 上官忽然大力捞起莫斐的身子,把他带到桌前向下趴好,前面是纹理粗重的桌布,后面是妖怪一直往里钻,莫斐没过几下就嚷着要去,而上官却一把捞过他的头脸来,没头没脑地吻着。 “你去不了的,只能等着我……” 他此言并无半点虚假。莫斐果然发现那小帽子死死卡住,根本没办法去。莫斐心中难耐,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只能一直哀求上官给自己一个痛快。上官噗嗤一声笑道“你今天倒是爽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莫斐只觉得自己死去活来好几回合了,上官这才伸过手来,一手“啪”的解了那扣儿…… …… 莫斐转过头去,一双细长浓重的眼睛死死看着上官,发狠道:“你要弄死我啊……” 而上官呵呵笑着,将汗湿的面孔埋在他的背沟里。 “有时候我便觉得……” “就这么死了,也是欢喜的……”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16 16、秘药 离合酒肆。 虽然自金榜之夜后踏上酒肆的男客几乎踩破了门槛,但莫斐依然如天上谪仙一样遥不可及。店门口总有一个笑容可掬貌似忠良的青年对每一个来客说,小斐出门了,小斐生病了,小斐被人接走了…… 如果有不信的,找茬的,庭前捣乱的,最后都会变成一块抹布扔出门去。那笑容可掬貌似忠良的青年往往还跟上一句―― 谢谢爷打赏,爷下次再来,小人必亲自恭候大驾。 而事实呢?莫斐带着一个黑纱斗笠,施施然从集市里提溜了一只小狗,正优哉游哉地往回走。 “小斐。” 刚走到酒肆门口,居然听见有人叫他名字。莫斐迷惑地转过头去,却看见容止从轿子里探出头来,正惊喜地看着自己―― “容止。” 莫斐连忙摘了斗笠跑过去,和容止握在了一起。 “好久不见,你过得可好?我来瞅瞅……似乎清减了一些,也更美貌了……”莫斐拉住容止上下打量着。 “你呢?你怎样?怎的带着这么个劳什子?害我差点没认出来。” “怕麻烦罗。你不知道我现在是鼎鼎有名的状元么?”莫斐依着容止的肩膀嘻嘻笑着,眸子却渐渐暗淡了下来,“捧场的人多了,也就丢了魂儿,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仔细想想,还不如你这般逍遥自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容止轻抚着他的手,叹道:“你道我是逍遥快活,我又何曾真正快活过。便是要出那院墙,也是不易……而且,主人也不许我来找你……” 莫斐诧异的抬起眼睛:“主人为何不让你来看我?” 容止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他看着我呢。” 莫斐看着他,柔声道:“他一定是紧张你才这般对你的,你应该觉得幸福才对。” 容止苦笑道:“哪里来的幸福,我心中的人又不在身边……” 咦?这么久了,你的一颗心还没系在王爷身上么?莫斐正要细问,忽然看见郝英雄大步走过来,一拉他的胳膊,在耳边悄声道―― “金榜之夜的恩客来了,已在楼上候着你……” 莫名其妙的,莫斐浑身上下都冷硬了起来。 一进门莫斐便跪在了地上,口称公子。 卓不群端着一杯茶,架子十足地端到嘴边饮了一口,又放下后,这才转头看着五体投地般跪在地上的莫斐,淡淡道:“起来吧。” 于是爬了起来,垂首立在他身后。 卓不群垂着眼睛向后看了一眼。“站在后面做什么?我用得着你立规矩么?” 莫斐连忙转到前面来跪下,依旧道:“公子需小人服侍什么,公子只管吩咐罢。” 卓不群不做声,只是用手中的扇柄挑起莫斐的下颌,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方才与你在楼下说话那人,可是你的情郎?” 楼下说话那人……难道指的是容止?莫斐立刻想到刚才与容止说话时举止亲昵,神态暧昧,外人看来难免有所误解。莫斐反应极快,立刻想到上官之前在卓不群面前编的谎话:“公子说的可是容止?不过却是公子想错了,那容止与小人原是一个戏班子里的师兄弟。后来他被恩客看中,赎了身,所以公子不曾见过。” 卓不群微微偏着头,那张面具一般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颜色来。 “你是不是很羡慕他可以赎身?” 莫斐睁大眼睛――这句话在剧本里岂不是要接“那好吧我也帮你赎身”……这也太顺利了吧…… 于是莫斐毫不犹豫道:“自然羡慕。呆在这个地方并非小斐所愿,小斐也想争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那卓不群却又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面无表情道:“我这个人有些洁癖,但凡我碰过的东西,便不太喜欢让别人碰。方才我已经跟当家的说过了,今后你不必陪人做笑脸,就只当我包了。” “……另外,你自己也需约束言行才是。我既然付了大价钱,便是要把你整个人都买下来,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我的,更别提心和肺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莫斐垂着头说是。 同时心道:若是你哪天知道我和上官居然有染,不气得发狂才怪。 一想到此,莫斐便有种报复般的快感。 卓不群见莫斐回答得十分顺从,终于点了点头。逆光里站着的他看起来颇有些楚楚,卓不群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于是吩咐道:“我来了这些时候了,也不知道上点酒食。你们酒肆就是这样招待恩客的么?……” 于是上了一桌酒食,莫斐亲自与卓不群斟酒。 卓不群略抿了抿,便皱着眉头道:“寡淡无味。”于是撇了那酒,从衣袖里变戏法般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只往那酒壶里滴了两滴,便香味扑鼻,煞是好闻。莫斐正诧异那是什么,忽然看见一杯酒已经递到了面前。再一抬头,卓不群那双形状完美的眼睛正瞧着自己,似有促意。 于是莫斐便接过来吃了。果然异香浓郁,口齿余香,莫斐面色微微有些红,笑着道:“谢公子赏,公子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好闻?” “宫里才有的东西。”他的回答依然十分简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帮莫斐倒了第二杯。 待到第三杯落肚,莫斐的脸便全红了。他微微有些诧异,平日里酒量也算不错,怎么今日才喝了三杯,就有些熏意?这卓不群一个劲儿地只顾给自己倒酒,自己却是沾也不沾,这又是为了什么?莫斐用食指摁着滚烫的太阳穴,笑道:“奇怪,这两天近似十分炎热,连这秋装也要穿不住了。” 那卓不群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平静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并非天气炎热,而是你自己觉得热。” “怎么会……”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那是宫中秘药。”卓不群看着他,嘴角隐隐露出一道弯来。 莫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酒杯也掉在地上,洒了。他斜靠在桌上,脸色蕴红,轻喘道:“公子何须如此?难道是故意捉弄我来着?” 卓不群似笑非笑得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倒也不是要捉弄谁。只是我这人一向怜香惜玉,舍不得那床邸之事,只得一人快活……” ―――――――――――――――――――――― 我是莫斐在药的助力下用尽浑身解数引诱卓不群而卓不群接受挑战以更高的段数回敬莫斐的1300字 ―――――――――――――――――――――― ……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堪堪住了手,弯□来,捏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看了看,然后道:“不管你心里头那人是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只能想着我。” 莫斐抬起眼睛看着他。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孔,有着完美的五官和妖艳的眼神,那是冰川下的火山,古剑中的名器,带着某种无法言语的霸气和魔性。卓不群亦低头看着他,缓缓的将手掌移下去,握住他的手腕,摁在床褥上,那铁一般的强力,几乎是要捏断一般―― 然后他重重地进去,再完整的出来,再重重地进去―― 莫斐反张着身子,却又逃不开,双手被紧紧的握住后,他就失去了最后一个逃走的机会。而身上那人根本不管他如何哀求讨饶,只把那让人欢愉致死的力量一下一下送人灵魂。如此这般不知道过了多久,卓不群才终于宴罢收手。而在此之前,莫斐则已经完全“哭”不出任何东西了…… “主上,子时已到,我们该走了。” “嗯。” 卓不群站起身来,很快就把全套衣服穿戴妥当。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筋疲力尽的莫斐,略一犹豫,从那衣架子上取了一件柔软外袍来,抛在了莫斐身上。 待他走后,莫斐一直呆呆的看着屋梁,直至天亮。 17 17、独占欲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是改了删删了改不要发我小黄牌! 此后十日,卓不群又来过一次,虽然没有再用药物,但自己成熟冷静却要对方欲死欲活的做法一点没变。再往后,他便渐渐来得勤了,往往三日之内就会来一次。莫斐开始还能叫上官过来云雨一番,后来实在被卓不群缠得不行,又怕两人撞上,只好收了自己一颗琵琶别抱的心,只专专心心应对卓不群―― 这一日,卓不群带来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新鲜小枣。莫斐趴在桌上用手指一个个扒拉着,只见每一个都油光锃亮,鲜艳饱满,于是笑道:“早就过了吃枣的季节了,为何还能找到这么新鲜的东西?真真稀奇。” 彼时莫斐穿着一件白狐狸皮领子的短袄,袖口上也是毛茸茸,他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去捅那艳色果实,越发显得肤白如玉,色如春花。卓不群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他,缓缓道:“这小枣来得不易,原是山东乐陵今年新出的,又怕它坏了,于是连同枝叶一起用冰块冻住,再用木桶密封,用马车拉到京城里来的。尽管如此,这十车里也只得了这一车,算下来,这一颗小枣怕是抵得上等大的白银珠子一颗了。” 莫斐闻言立马松了手,笑道:“这么贵重?那我可不敢吃了。” 卓不群不置其否,只是冲他招招手:“小斐,到这里来,坐这里。” 莫斐走过去,却发现他身前身后并无座椅,而他也不解释,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莫斐怔了一会儿,下意识地贴着桌边缓缓靠近他,他也还是没有说话;等莫斐翘着屁屁缓缓压下,他也还是没有说话;等莫斐终于坐实在他的腿上,他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在腰上一揽,莫斐一下子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四目相对。 莫斐好容易才把目光从那双有魔力的眼睛里抽出来,强笑着扑向另一边:“不如让我伺候公子吃红枣吧,毕竟这么希贵的东西,不吃也怪可惜的……” 莫斐从锦盒里掂量了一颗大的,正要往卓不群口中塞,却见他既不张嘴也不言语,只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嘴唇。莫斐心下怦怦两声,便用自己的檀口咬了那小枣,缓缓给卓不群喂了过去。果然,这一次他爽快的张开嘴,就这么一口一口吃着,双唇一会儿贴上,一会儿放开,一会儿再贴上…… “嗯……” 忽然之间莫斐脸红过耳,捂住自己的嘴却不说话。卓不群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方才一不小心,把那残余的半个给咽了……” “咽了就咽了,有什么打紧?” “可是……连枣核都咽了……” “娘亲说过,如果咽了枣核,明年春天的时候,头上会长出枣树来……” 卓不群脸上的神色第一次生动起来,他睁大眼睛吃惊得看着身上那人,然后,就这么扶住额呵呵地笑起来。 莫斐这才发现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如同和风,吹皱一池春水。 莫斐只觉得胸口像是被谁挤了一下似地,莫名其妙有些发慌。而后,他想,这一定是因为离得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卓不群笑毕,神色又变得淡淡的,只是说“还要”。 于是莫斐只好再含了小枣递给他……再含了一个递给他……再含了一个…… 渐渐的,桌子上的锦盒便见了底。 而莫斐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一件褪去了。 还在桌旁,卓不群也用双膝将莫斐劈开的大腿撑到了极致,一双大手本来按在他的细腰之上,渐渐的也移到了前面,两手一起握住,揉搓起来。于是又是一声极其销魂的“嗯……”莫斐难耐地把手附在上面,身体已失去了回应。 “怎么了?”卓不群从他的颈侧微微偏出头来,看着他那红透了的耳朵。 “仔细别脏了公子的手……”莫斐口是心非的答道。 卓不群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来,对着他的耳朵轻语道:“你难道不喜欢这样么?不喜欢我碰你的东西?” “后面的……就已经很够了……” 果然是害臊了呢。怎么办?从后面看过去好好吃的样子。想要把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又想继续这样让他觉得羞耻而兴奋下去。卓不群用鼻尖蹭蹭耳后,见他一路敏感的躲闪着,越发觉得情动不已,于是命令道:“把你的手挪下去,挪到下面去。” 莫斐摁住卓不群的手没动。 “相同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莫斐身子一抖,缓缓将手指下移,移下去…… 他的肩膀一下子缩得好小,而大量的热气又蒸腾开来,似乎连皮肤都变成了淡红色。 “告诉我,你摸到了什么?” “扣指之处……” “觉得羞耻吗?” “恩……” “口是心非的家伙,你的小东西明明很欢喜的在我手中颤抖着。” “公子,请……不要再说了……我……” “我要你一直摸着那个地方,不说停,就不许拿开。我要你知道我是怎样进人你体内的,你的体内有我的津液,你的身上有我的印记,不管再过多少年,你只要一碰到自己的身体,碰到自己的这个地方,就会想起我,而且只能想起我。” 说到这里,卓不群又开始大力的抖动起腰来,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亦如同调花拨琴一般,使得对方的热气一漫再漫。而莫斐的双手一直垂落在扣指之处,那种比羞耻更强烈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 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明明是我最恨的人啊…… 忽然之间下巴被人用力捏住,转到了旁边。卓不群皱着眉头道:“怎么又在走神?这样也能让你心不在焉吗?” 莫斐缓缓抬起眼睛来,那清澈的目光里一圈水光,又迷乱又哀伤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美,连卓不群也不由凝了神,散了魂―― 他想,这就是了。 是了。 然后,他用舌尖勾过莫斐的薄唇,整个含在嘴里吸吮着,那香甜的气息似乎还带着蜜枣的味道,怎么尝都尝不够似的……与此同时,他用力的抱紧前面这人,甚至强硬的掰过他的面颊来使自己吻得更加激烈……莫斐的身子像风中的帆一样颤抖着,他也抬起一只手来抚着卓不群的侧脸…… 后来,两人转移到床上又做了一次,这才罢手。 卓不群完事后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起身清洗,而是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莫斐的果背,又或是把玩着手中的一卷黑发。莫斐只在腰上搭了一条薄被,双手举高伏在被褥间。他一头黑发全都垂落下来,只露出细长的一条眼缝,目不转睛地看着卓不群。卓不群看了一会儿,便拉着他的头发慢慢扯过脸来,双唇又似要贴到一起…… 这时候,那个熟悉的男声又在门外低声道:“主上,时辰已到,该回去了。” 眼看就要触到了……而卓不群眼中一滞,手下一顿,他转开头去,依旧翻身起来,穿好衣服。 “过些时日,我再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转身,而莫斐也就没有再回应。 直到他走掉好久了,莫斐依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后,他忽然赤着身子站起来,走到门外大喊道:“伍爷!伍爷!” 郝英雄如同一阵旋风奔跑过来,一看到他的样子顿时脸都白了。“我的小祖宗,好歹穿件衣服啊……要是让别人看见了……” “帮我把那人叫来。” 莫斐抓紧英雄的手指急声道。 “我要现在、立刻,见到他!” 18 18、暗杀方略 虽说是立刻马上的,但此时子夜已过,郝英雄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时候去扰乱福王的清梦,于是好说歹说劝莫斐安静下来后,答应他第二天便通报福王。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上官白便悄悄来到离合酒肆,坐在了莫斐的面前。 而此刻莫斐也是一身大红华服,端坐在灯前,看上去既严肃又艳丽。只是他越是端着样子,就越是引诱人,直想扑上去把他压在地上好好品尝一番。上官止不住一颗不住荡漾的心,勾着唇笑道:“正装出迎,大红华服,还真像等着夫君归来的妻子,小斐莫非太寂寞了?” 莫斐严肃道:“所谓正装,正是要谈正事。” 看着他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上官也慢慢收了笑:“所谓何事?” “莫斐请教主人,什么时候杀卓不群?”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似已下定决心。上官凝视片刻,这才浅浅笑道:“你似乎比我还着急……” 莫斐忽然起身,如武士般行大礼五体投地,而后道:“属下愿为主人谋划。卓不群此人,三日必来此地一次,这三日,足够王爷行动。卓不群每次前来,仅带侍卫十人,四个围守酒肆四里,五个楼下等候,仅有一武功绝顶者始终徘徊窗外,提醒卓不群于子时之前离开,不可留宿。属下认为,卓不群虽会武艺,但并非一流高手,若在柜中埋伏数个东府会龟息术的武士,用银针封了血脉,等到临近子夜时才自行解开。彼时卓不群并无提防,而窗外高手又来不及出手,可立毙卓不群于此地!” 莫斐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连上官的面孔都渐渐凝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叹道:“果然好计策,无愧我东西两府共同培养的高手,更无愧我上官白的眼光……” 话至此处,上官忽然蹲□子,用指尖捏了莫斐的下颌抬起来,注视着他的眼睛,而后道:“只是,那卓不群三日一行,必十分留恋于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莫斐垂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来,盈盈望着上官,柔声道:“小斐一份心思早已心系他人,凭他是谁,只看不见罢了。” 上官眼睛闪了闪,嘴角一勾:“就连卓不群龙凤之姿,尚不能人眼?” “王爷的意思……是希望我说出点别的回答吗……” 上官与他四目相对,过了一会儿才呵呵笑着放了手,随即回到桌前坐好。 “并非疑心于你,只是我知道这卓不群魅力十足,多少金银打造的歌姬娈童派到他身边去,只一个个都反了,少不了还要花功夫料理后事……莫斐,行刺皇上责任重大,还有性命之忧,你果真愿意以命相搏。” 莫斐再次伏地曰:“属下恨不能食其骨,嗜其肉,望主人成全。” 上官久久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点了一下头。 “好。” 很好,不负孤意。 上官微笑道:“莫斐,你且抬起头来,听我说话。” “卓不群不是不杀,而是不能现在杀。” 莫斐目光一凛:“为何?” “就算此刻杀了卓不群,皇位也不会是我的。” “可是卓不群膝下并无子嗣――” “我知道。可是卓不群死后,会有他的二弟、三弟、五弟排队等着,就算这几个都不在了,还有诸多皇叔等着,再不其然还有旁支的堂侄们等着,总之不会落到我上官的头上。而要把这些姓卓的人统统杀掉,又怎能封得了天下的悠悠之口?” “王爷的意思是――” “必须由我摄政一段时日,才能让天下之人明白,我上官白也能坐的了这皇位。” 桌上灯烛簌簌两声,灯苗狂扑。莫斐心下一寒,抬头看见上官两只眼睛寒光闪闪,在昏暗中分外慑人。莫斐连忙垂下头,拱手道:“原来王爷早有妙计,还请王爷赐教。” “你且听着。五日后就是立冬,每年此时,卓不群便会从南山脚下的黎江出发,乘坐龙舟返回京城,为天下王土祈雨祷水,许愿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虽说是为民祈福,但卓不群多年来从未声张此事,身边也只有亲信跟着,另外,便是带上一位相好的歌伎,或是相公。” 莫斐猛的抬头看着上官,而触到的却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又过了一会儿,上官这才幽幽道―― “而他今年想带的人是你,莫斐。” 五日后,卓不群果然来邀莫斐出行。 在轿中颠簸了半日,又在马车中颠簸了半日,好容易堪堪停住,莫斐扶着马夫的手下了车,一抬头,便看见远远的龙舟上,一人穿着银色斗篷玉树临风般立在船头上,只绷着脸望向这边。而看到莫斐后,似一阵暖风吹过,他隐约露出些许笑容来。 莫斐在船夫的帮助下终于上了船,迎着船头走去,而卓不群依然负手望着前面,只在他走到身边后,才淡淡道:“都快下雪了,你却一身束腰红衣,不觉得太过张扬么?” 莫斐甩过一席媚眼,轻声笑道:“听闻公子紧急召唤,小斐梳了一半的头就跑出来了。衣橱里只得这件衣服挂着,公子要是不喜欢,那小斐便回去换过便是。” 卓不群偏过头来把他打量了一番,这才淡淡道:“虽不算好,倒也不算失礼。就这样罢。” 是。莫斐垂下头,右耳旁的一排小辫纷纷垂落,看上去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卓不群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回头对早已等候在侧的手下道:“开船。” 于是龙舟缓缓划开江面的一层薄冰,朝着京城的方向缓缓开去。 和卓不群处得久了,有些规矩也渐渐不必再守。莫斐挂在护栏上摇晃着身体,一脸的兴奋激动:“小斐这辈子还没坐过船呢,这船是要带我们回京城吗?” 卓不群看着他,虽然依然绷着脸,但眼睛里已经满是笑意,他点点头道:“正是要回去。” “听闻不惯坐船的人头会有些晕,公子有无不适?” 卓不群嘴角隐约一勾:“并无不适,你呢?” 莫斐吐吐舌头道:“我是有些晕,不过一想到能坐大船,便什么难受都忘记了。” 莫斐又垂下头去,看着船头碾破薄冰前行的样子,咂舌道:“这些薄冰不会把木头扎穿么?” “不会的,这船很结实。” “这么多船桨一起在摇,是里面坐着人么?” “正是。” “小斐也想摇一摇了。” “这事一会儿再说。你且过来一点。” 莫斐闻言便过去了一些,卓不群展开银色斗篷,原来是一件全白狐狸皮的大髦,那毛色纯得一根杂毛没有,实乃世间极品。他伸出手轻轻把莫斐卷了进去,这才淡淡道―― “风大。” 莫斐垂下眼睛,看不清他眼中神色。两人静静站了好一会儿,莫斐这才笑道:“老低着头果然容易眼晕。这是我看错了么?我怎么觉得水下好像有人?” 不是好像有人,而是真的有人。 卓不群目光一寒,抱着莫斐全身而退,并大叫“来人”――于此同时从水下抛出十根挂钩来,齐刷刷挂在了护栏上,再一扯,十个仅露眼睛的蒙面黑衣人跳上龙舟来,手持兵刃立刻便向卓不群和莫斐攻了过来。 卓不群此人最是惜命,一定不会和刺客缠斗,定会让身边侍卫出手保护,而自己则匆匆赶往舱内。刻你只需随便挡他一挡,只叫他分心便成,不必再做什么。 “啊!” 莫斐因卷了卓不群的白皮髦,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卓不群闻声略一回头,一个武艺十分高强的刺客刷刷几剑突破众侍卫的抵抗,一剑当胸便向卓不群刺去。危急之下卓不群身子微微左偏,一柄长剑透肩而过,直至末柄。 护主侍卫看得真切,心中大惧。只是苦于被其他九人绊住了身手,一时抽身不能。 “待我杀了你这狗皇帝!!!” 那刺客疯狂大笑,一剑撤出后又待作势刺人,忽然听见一声冷兵器划破皮肉的声音,而腹部一阵冰寒刺骨―― 待那刺客伤了卓不群,你便拾起地上兵刃,砍也罢砸也罢,只管立毙了他。 刺客不是你的人么? 是。不过为了这个计划,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那刺客看着腹前透出的剑尖,忽然呵呵狂笑起来。抬起手中长剑追着卓不群跑,跑了十余步才最终不支坠地,前面一大滩鲜血顿时蔓延出来,在昏暗的天地里犹如黑色。卓不群惊魂未定,忽然听见半空中一声大喝“狗皇帝看剑!”卓不群抬头一看,顿时肝胆寸裂,只见当空一人已挥剑将他浑身上下罩住,雷霆万钧般落下,只待一击,便能把他斩于当下。卓不群万念俱灰,只闭目等死,忽然间腰侧被人一抱,狠命一冲,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如柳絮般落下,紧接着,便是刺骨的江水沿着口鼻而人。 慌乱中卓不群看得真切,正是莫斐拼死一搏,抱着他滚下护栏,这才护住他一条性命。而在他身后,一朵朵淡红的血花正在散开,却不知他伤了哪里。 东府宣羽的绝技“梅花三弄”,便是要在身上刺三五十五个血窟窿。我叫他划伤你的皮肉,让你也受伤坠河,卓不群便不再疑你。此后,你与卓不群在深山养伤,而我则以摄政王身份主持朝局。让天下人都看看,我上官白是不是也有资格,坐上这皇位。 当莫斐坠下龙舟的时候,他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在一片恍若混沌初开的黑暗中,他听见那个刺耳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 “待我杀了你这狗皇帝!!!” 紧接着,刺骨的冰寒如同万针扎人肌肤,莫斐猛得睁开眼睛! 这刺客到底是谁?! 为何他的招数,他的声音,如此似那人―― 温、宁!!! 19 19、飘到天涯海角 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待卓不群悠悠醒转,已是一日一夜之后。 觉察到微带着温度的水一点一点从唇齿间流人,卓不群贪婪得想多要一些,但身子又动弹不能。只待喉中干渴稍稍缓解,他才积攒了些许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而最先映人眼帘的,便是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 莫斐手上一抖,手中盛水的竹筒便掉在了地上。他跪在地上退开两步,立刻行三叩九拜大礼:“草民叩见皇上。” 龙舟上被刺客道破了身份,再想瞒他亦是不能了。 卓不群沉喑了片刻,这才疲惫道:“落难至此,连生死尚且不明,还承什么虚礼。小斐,你且扶我起来说话。” 莫斐膝行几步,让卓不群靠着自己坐起来。 卓不群四下环顾,发现这是一个山洞,洞内阴冷潮湿,所幸不远处点了一堆篝火,尚有些许暖意。卓不群再低下头,发现那件极品白裘搭在自己身上,而莫斐依然穿着那件红衣短打,只是一双绑腿却已不见,只光着两只脚丫寒地里站着,冻得青白。 卓不群知莫斐是用绑腿做绷带,用在了自己身上,于是伸手握住他那冰凉的手,动容道:“你救了我的命,却把自己伤了,冻了,这可怎么好?” 莫斐垂下头:“不敢。草民不过拼得一时血勇,莽撞行事而已。如今害的皇上流落在这荒郊野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又有何颜面担得此语?” 卓不群隐隐听见外面有水声传来,于是问道:“我们是顺着水漂来这儿的?” “是……皇上跌人水中后便已昏迷,所幸有枯木飘过,暂得安全。然而草民只怕这水下、岸边还埋伏着刺客,只能拼命推着皇上进人支流。之后江流几次改道,湍急迅猛,把持不能,草民也撞上水下突石昏了过去,再醒转时已被水流推上了岸,却是山谷凄迷,水潭深幽,不知何处是也。” 卓不群沉喑片刻后,轻叹道:“若是黎江的支流,只怕已经到了距京城百里之外的北邙山了。” 莫斐惊道:“皇上来过此处?” 卓不群淡淡道:“何须亲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后,他的目光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只是……现在怕是也随了别人的姓了……” 见卓不群神色凄凉,莫斐忙曰:“皇上,既然事已至此,还是赶紧养伤才好,尽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只会徒增烦恼。” 卓不群点点头,任莫斐放低自己的身子,解开肩头的绑布,检查伤口。 那刺客好狠的招数,要不是卓不群躲得及时,仅伤到了锁骨下一块不打紧的地方,否则光着一路受伤匿水逃走,就足够要了他的命。莫斐手抚着那被江水泡得发白的伤口,又见卓不群口唇青紫,气若游丝,不由泪水涟涟而下。 “草民无用,害皇上伤重。” 卓不群心下恻然,却又抬不起手来,只能低声道:“皇上伤重也只会怪逆贼,不会怪你,快快收了泪罢。” 莫斐连忙擦了泪水,从怀中掏出一个朱红色的小瓶来,用水调了一些粉末,涂在卓不群肩头。 卓不群识得真切,这正是金榜之夜留下的伤药,于是叹道:“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这东西……” 篝火之下,莫斐虽脸白唇淡,却依然黑瞳闪闪,明艳照人。“原来皇上也还记得。这小瓶子是小斐的初夜……得的……一直也舍不得用,只带在身边做个念想。却不想这时……居然用上……” 卓不群看着他一双水般柔情的眼睛,心中感慨,更是难表。然他素来谨言慎行,不苟言笑,方才动容片刻已觉得十分过,心中难免有些失悔。停顿片刻后,他淡淡道:“我记得落水前你似乎也受了伤,正好有伤药,你也抹上一些罢。” 莫斐垂下眼睛,轻轻道:“这药金贵,还是留给皇上吧。” 卓不群唇角动了动,只想说点什么。而后他也只是闭上眼睛,缓缓道:“朕累了,你且去罢。” 既然用了“朕”,这就无异于命令了。于是莫斐站起来,轻轻说“我再出去探探环境”,然后转过身,朝着洞口走去。而这时,一个声音又在后面说:“穿着我的鞋出去,别凉了脚。” 莫斐慢慢回去,慢慢穿上卓不群的靴子。再抬头时,卓不群已经沉沉睡去,篝火照着他的脸,看上去莫名年轻。 莫斐悄声退了出来,走出洞口很远后,这才使出轻功越奔越远。他身上本也有伤,这一路奔跑十分耗费体力,中途歇了好几次才远远的离了那山洞。莫斐仔细辨认旁边岩石,终于从一棵做了记号的大树下面拿出一把红色小弓来,又搭上响箭一箭射出,只听见如鹰啸般的声音破空而出,在山谷间久久回荡。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个灰衣人从悬崖顶上飞身而下,他姿态轻盈,恍若大鹏,没几下就来到了谷底,朝着莫斐飞奔而来。 正是前来接应的郝英雄。 “主人说了,这次行动非常成功。现在京城里乱成一团,好几派实力互相割据,谁也出不了头。倒是他这和稀泥的闲散居士被各家拉拢,隐隐成了一派势力。主人吩咐,京城里的事情你别管,只管自己养好了伤要紧,千万表落下隐疾。” 说到这儿,英雄掏出一块玉来:“这是一块西域火玉,你把它贴身而藏,便可御寒。” 英雄又掏出一个十分眼熟的朱红色小瓶来:“这是宫中秘药,只需每日抹在背上剑伤处,不出一月,肌肤便可平滑如昔。” 果然是个细致人,除了衣物不能给,其他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 莫斐道着谢一一接过。 而这时,英雄又掏出一封书函来,目光闪烁地递到了莫斐面前。 “这却不是王爷给的。而是另外一个人千嘱万咐让我交给你的。” 莫斐抬起眼睛看着他,忽然道:“我不要不相干的东西,你拿回去。” 英雄有些哀伤地看着他:“并不是不相干的东西,而是……东府的温宁,托我交给你的……”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莫斐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他睁大眼睛看着英雄,好一会儿才勉强道:“这么说来我没有看错了?我杀的那个刺客,就是温宁?” 英雄哀伤地点点头。 莫斐虽然依然绷着脸,但唇角却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咬着牙问道:“他不是王爷的心腹吗?怎么会让他来送死?” 英雄低声道:“并非王爷指派,而是他……主动要求的……” “……” “他还有一句口讯留你。” “伯仲之伤,以死谢之。” 莫斐只觉得天地仿佛颠倒一般,清明在下,黄土在上。那些,原本自己所坚持的,不可原谅的东西,忽然一瞬间都变成碎纸如蝴蝶般散了。 原来他还记得。 他们是兄弟。 是朋友。 你且别急,好好养身体。人生路还长着呢,要报恩的话机会多得是,宁兄我……当却之不恭。 小斐,你要是女的我就娶了你。 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喜欢到……就算是伤痕,也只能由我来留下。 莫斐转过身去,无意识的抠着岩缝里的泥土,只抠得五指血迹斑斑。英雄连忙过去捉了他的手,惋惜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温宁他……是自己求死,与你无关。” “是的。与我无关。”莫斐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嘴唇怎么咬也咬不住,只是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分外慑人。“他死了又怎么样?他本来早就该死在我剑下了,只是我武功不如他,才寄了一颗狗头在他脖子上。如今他自己识趣,巴巴来送死,也算有了一个交代。不过他别想我能原谅他,我能走到今天,走上今天这条路,全都拜他所赐!我活着不痛快,他死了也别想安宁!这封信我不看!你拿回去!埋给他烧给他怎么都好!我要他如不了愿转不了世,只能留在阴间等我!可是我还要活好多好多年,还要长命百岁!所以,就让他在阴间等着吧!” 说完这番话后莫斐转身就走,再不听英雄在后面如何呼唤,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绝不,原谅。 待莫斐回到山洞时,天已经开始擦黑了。洞里的篝火燃了这半日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早已颓败不已。他扔了一些干木进去,捣鼓了好一会儿才将篝火弄兴旺了。忽然之间,他仿佛看见身旁有一人蹲着,笑容盈盈,目中含情。莫斐手一抖,一根半焦的木柴掉进火里,火花四溅。 而卓不群还在沉沉睡着,依然未醒。 莫斐呆立半晌,这才缓缓起身,寻了一处干爽之地躺下。 然而过了许久依然不能睡,望着卓不群的目光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寒,越来越锐利―― 好想啊…… 真的好想现在就杀死他…… 亲手杀死他…… 而一炷香之后,这样灼热的目光又渐渐暗淡了下去,莫斐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至此,一夜无话。 20 20、生死之战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圣诞快乐!! 自那以后,莫斐对卓不群便有些异样。 他一心把自己往奴才那方打扮,而且扮得不亦乐乎。他只有一份心思,自己做得越是贱格,卓不群一定越会轻视自己,虐待自己,而将来就有更多的理由杀他。现在荒郊野岭两人独处,这个男人一定会本性毕露吧,莫斐以此为目标甘之若饴地注意着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言谈,每一个动作,然而―― 莫斐使出去的那些招数,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一点着力没有。 卓不群对他甘当奴婢的行为只大大方方受着,好像他天生就是要被别人伺候的,而今不过是一个仪仗队变成了一个人而已。 与此同时,卓不群又偶尔露出些许关心,些许温柔来,就像是落在冰刃上的羽毛,明明冷到极点,却又忽视不能,莫斐每每遇见,总是觉得心口像是被猫爪子抓了一遍,又抓了一遍,真真难受得紧。 卓不群的伤因有秘药护卫,收口很快。只是这里缺衣少穿,又临近冬季,十日里倒有六日都在高热昏迷。莫斐对他的照顾也算是弄到极致了,自己脱光了衣服钻进白裘里用体温温暖这种事也干过不少次――一方面是形势需要,另一方面莫斐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想看卓不群在意志力薄弱下意乱情迷的样子,顺便再记罪状一条。只是这方面莫斐也失策了,受伤后卓不群再没有动过那方面的心思,他如同老僧人定一般对任何挑逗都熟视无睹,以至于让莫斐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吸引力。说真的,最后这点十分关键,如果连身体方面的联系都没有了,那两人还剩下什么? 不管怎么说,最难熬的一段时间终于过去了。在大寒来临之前,卓不群终于能勉力自己一个人坐起来。他瘦得整个人都有些脱形,越发显得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十分醒目。一日,他望着洞外迷茫的天色,忽然道:“小斐。不几日就是隆冬了。就算北邙山谷底温湿,只怕也少不了遇上几遭风雪。你有什么打算?” 莫斐知他意思:他是说再过几天风雪一来,禽兽们更加少见,两人在这边孤立无援,眼见就是要断粮了。 “前两日我见潭水上已经一层薄冰。再过几日等冰层厚了,我用石块砸开,鱼儿们以为春季已到,便会浮上来觅食。” 卓不群缓缓点头:“也是一个法子。” 他又提到:“北邙山山形呈葫芦形,周围山脉奇高,仓猿难爬,而中间江水只进不出,想是流人地下的缘故。这地方天生便是易守难攻之地,只是因为地方偏僻,所以兵家无所顾。数年前这里曾出过一伙马贼,朝廷派兵平荡,在葫芦口处有过一场大战,如果现在去,大概还能找到一些兵刃来。” 莫斐甚奇:“皇上胸中果然包罗万象,就连数年前荡平马贼这种小事都记得,那天下大事还有什么不在胸中?” 卓不群淡淡一笑,半垂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能懂天下事有什么厉害的,能读懂天下人的心才算本事。可是……朕又何尝真正读懂过……” 他有意无意地瞟了莫斐一眼,若有所思。 一番话只说得莫斐心中怦怦乱跳,连忙假装镇静地说自己出去找找,便逃也似的出了洞。等他再次来到那记号之地,把方才的事对英雄一说,英雄也是啧啧称奇:“的确在葫芦口处有打仗的痕迹。卓不群……他说得丝毫不错。” 连一伙马贼的生死也记得,卓不群他……究竟是怎样强大的对手? 莫斐目光一凛,随即道:“你把这一切都如实禀告王爷,嘱他多加小心,别轻视了卓不群。另外,卓不群要兵刃,也不好太过推搪,你去随便寻两把弓来给我便是,别的却不要给。” 莫斐眼中寒光一闪。 “他想在我手中玩猫腻,我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莫斐虽说了去外面寻,但郝英雄为人十分较真,仍然回到那处战场,寻了两把长弓以及近百支箭过来。卓不群见了弓箭,心中很是欢喜,连忙要了一把过来。只是他体力欠缺,精力不济,刚刚提起来,就又软软地放下了。。 他长叹道:“以前我也能拉七十石的弓。而今,却是连弓都拿不起来了。” 莫斐见他神色黯淡,连忙道:“皇上大病初愈,本不因多费精神,还是让奴才为您亲射禽兽过来,奉于麾下吧。” 卓不群心中虽有不甘,但也自知只能如此。后来莫斐见他依然留着那张弓,不时练习,从抬起到拉开,一板一眼认真做着。只是他身子实在亏空得厉害,十次倒有九次拉不开。 正如卓不群所料,数日之后北邙山果然风声凄厉,大雪弥漫,只一夜便换作银装素裹。所幸莫斐在卓不群的提醒下早有准备,多猎了一些走兽埋在洞口的乱石下,虽不足以度过寒冬,应付几日风雪天却是足够。莫斐又烧了两堆旺旺的篝火,卓不群一堆,自己一堆―― 自那日后,莫斐便有意如此,故意分而处之,卓不群也未曾异议。 却不想这篝火和洞口的血迹,却引来了不速之客。 这一日,洞外依然风雪交加,莫斐正要安排卓不群安寝,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嘶吼,一只身形巨大的黑熊赫然出现在洞口。 莫斐心中大叫糟糕。这黑熊定是因觅食被洞口的血迹吸引,又贪洞内温暖才硬闯进来的。熊皮最是坚硬韧厚,就算用弓箭射他,也只是更加激怒他而已。莫斐得人传授,遇到熊瞎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跳到他背上,用匕首剌他的喉咙。只是莫斐在卓不群面前不易用武,就算知道方法也不敢用,更何况根本没有匕首。于是他紧忙从篝火中掏出一根烧火棒来,拦在了皇上身前。 “皇上,您请速速后退,这里危险!”莫斐心急之下,不由大声叫道。 卓不群此刻也已拥衣坐起,脸色亦十分苍白,然而他却镇定道:“朕不走,朕要留在这里,相助与你。” 鬼个相助啊!你一病秧子自保都难,还想帮我?!自负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莫斐心中焦急,却也不能长出第三只手来把他扔出去。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小心!”只见那黑熊人立而起,熊掌立于胸前狂舞着朝莫斐扑来。洞中地方狭小,躲避更是不易,莫斐仗着身形灵活,堪堪躲过几招已是险象环生。最后他奋力踢翻一堆残余的篝火,才稍稍阻止了黑熊的进攻,然而它却愈发恼怒的大吼起来。 这样一来也只能暂时自保而已,时间一长必定脱力。莫斐心下惊惶,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旁边那人急切道:“小斐,接住。” 一回头,便见银光一闪,一柄匕首落在他身侧。 这么多日,他怎么还会有一柄匕首留在身侧,而自己却全然未知? 只是此下情境,已不容自己多想。莫斐连忙一个侧滚翻将匕首握在手中。只见那匕首秋水一般,匕刃极薄,端是一件神兵利器。莫斐一手持烧火棍,一手持匕首,与黑熊游斗起来。莫斐心中装着主意,只待它稍微松懈,便冒死揉身过去给予致命一击。然而这时候,那黑熊忽然转移了进攻方向,一边嘶吼着一边扑向了旁边的卓不群―― “皇上!――” 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莫斐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跳到黑熊背上,跟着右手一挥,狠狠地把匕首插进黑熊的眼睛里。 “吼!!!” 那黑熊措不及防受此重伤,顿时发狂起来,他疯狂的摇晃着身子想要把背上的敌人甩下来,力气大得出奇。莫斐的身子如在惊涛骇浪中的柳叶一样来回翻滚起伏,紧接着就被狠狠的甩了下来。这一跌只跌得莫斐三魂少了两魂,趴在地上动弹不能。而那黑熊凄嘶一声,整个站立起来,眼见着就要扑下。莫斐不及躲闪,心道“我命休矣”,而这时,忽然又听见熊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吼,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一股腥风夹带着劲道扑面而来,莫斐大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只见那黑熊已倒毙在地,一支箭从它张开的巨口处射人,穿脑而过,将这巨物活活钉死。 箭!!! 莫斐大惊之下,立刻回头,只见卓不群端坐在那里,一手握弓,一手拉弦,而弓弦犹在嗡嗡作响。 “皇上!!!” 莫斐手足并用的爬将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如纸,而肩头旧伤迸裂,把半个肩头都染红了。莫斐胸中顿时绞作一团,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他的肩伤,却被一股大力忽然拉了过去――卓不群用另一只胳膊紧紧揽住莫斐的身子,坚硬的下颌磕在锁骨上,生疼。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做任何解释。 就只是拥着。 天荒地老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斐这才颤抖着抬起手来,轻轻环在他的背上。 卓不群。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自救,还是为了救我? 为何我好怕去知道这个答案…… 21 21、情深义重两难顾 多日来卓不群一直在用那弓箭做练习,却不曾有一次拉满过。而这一次情急之下竟能满弓而射,还能穿透巨熊坚硬的颅骨,连自己都十分意外。只是他旧伤复发,连咳嗽都带血,少不了又有半月将养。待莫斐替他重新抹上伤药,包好绑带后,卓不群坚持要起来亲自探查箭矢所至。当他看见自己射出的那支箭直直洞穿黑熊颅脑,终于面露欢娱之色,对莫斐道:“这是我射下的第一只黑熊,记得敲掉它一颗牙齿,我要贴身收藏。” 莫斐闻言不禁笑了起来:“皇上这是要给自己记一功吗?却不知小斐又该如何报答皇上的救命之恩呢?” 卓不群淡淡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虽然救你性命,但报答什么的,只怕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 莫斐只当玩笑说:“那小斐以身相许怎么样?” “此话当真?”卓不群忽然反问道。 “……” 莫斐没想到卓不群会这样认真,一时间慌了手脚。上官教过他怎么调侃怎么勾引怎么欲拒还迎怎么假戏真做,可偏偏没教他要是别人当真了,可要怎么对付啊? “小斐……小斐是男儿身,就算想要以身相许,只怕皇上也不方便要吧……”莫斐吞吞吐吐好半天,才终于编出这么个理由来。 卓不群那双慑人的眼睛久久落在他的脸上,过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另一边,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可不是嘛。”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而你能给的,我也要不了。” 听见他这样喃喃低语,莫斐只觉得身体像是要被撕开似地疼痛着。那些最漫不经心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只道是寻常,却不想言者有心听者有意,一伤伤两人。 这样的痛苦纠缠了莫斐整整一天,直到晚上,他盯着卓不群的目光依然十分异样。 卓不群自然也觉察到了,于是问道:“自从今日大劫之后,你的神态就一直很奇怪。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莫斐目光轻轻闪动着,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道:“草民想说的话,皇上能先赦了我的罪么?” 卓不群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但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于是点点头道:“朕恕你妄言无罪,你且说罢。” 莫斐缓缓道:“天下人皆云,当今圣上是吾朝五百年来第一位强政之君,武功赫赫,声震四野。但,却未曾有人说,吾皇是一位仁德之君。” 卓不群看着莫斐,许久后才慎重地点了点头:“不错。朕既然要做强者,便不能存那妇人之仁。” “可是,皇上有没有想过,您手下死去的那些人,并不是每一位都真的该死?” 说到此处,莫斐的声音似乎都开始颤抖起来,那些沉睡在记忆里的,如黑暗蔓延的恐惧一时间都涌漫上来,让他呼吸不能。 然而,就在莫斐情绪波动不能自已的时候,卓不群却依然面无表情,亦毫无高低起伏地答道:“这还用想吗?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他不该死。” “……” “你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 “是我的老师。” “韩丹已经死了快十年了,可他是唯一……朕肯尊称一声恩师的人。” 韩丹,这个名字莫斐从福王的授课中也曾听过,他在四皇子之乱中被列为乱党,兵败之后判了斩立决。 “韩大学士不是四皇子的同党吗?难道皇上认为四皇子……” 卓不群冷血道:“不,四皇子犯的是谋逆大罪,自然该杀。但韩丹与他只是姻亲关系,我却认为不该杀。” 亲兄弟死就死了,老师……反而不能死吗…… 只是卓不群板着一张冷漠的面孔,也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只能听他一句一句道来:“老师为官清正,对我也多有爱护,要说他参与了谋逆之事,任一百人说我只是不信。但叛党的名单里有他,我也没有理由可以把他划去,于是只好带着那份奏折去找父皇,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恕了老师。” “……但我在门外跪了整整一个时辰,父皇也没出来,他只让太监给我带了一句话――” “朕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得不杀,你却在替自己的老师求情。你觉得应该吗?” 莫斐心中一颤,看着卓不群的目光更加异样起来。 而卓不群则眼望着篝火,平铺直叙着这些前尘往事。只能从最细微的地方,才能看到他的手指抓住衣襟,指端发白。 “得了这样一句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只好提着断头酒,去天牢见老师最后一面。那一晚老师喝醉了,说了好多好多掏心窝子的话,而我记住的只有两句。而老师用这最后两句遗言,助我登上了帝位――” “不杀人,不足以立威。” “不心狠,不足以为皇。” 篝火“啪”的一声爆响,而火光之下卓不群的面色依然平静如水。 “从那以后,我便不再求人了。我想做的未必真正能做到,而我不想做的未必就能一定不做。所以,我再不把自己的意思露在外面,对一个帝王来说,他的喜好往往会变成致命伤。” “所以……皇上就算特别想要什么,也会表现出一脸不想要的样子,只等着对方乖乖送上门来么?” “是。” “这样子……您开心吗……” 卓不群回过头来,火光之中他的容貌有一种冰冷的美。而后,他轻轻笑了一下。 “我觉得甚好。” “无欲无求更好。只是我修行不够,至今还无法完全做到。” 无欲无求真的好么? 莫斐却没有再问出来。他只是半抬起身子,看了看洞外依然肆虐的风雪,然后对卓不群道:“皇上,今晚我能躺在您身边么?” 卓不群垂下眼睛,淡淡道:“你是对那边的黑熊还心有余悸么?” “……是……” “那你过来吧。我毕竟是真龙天子,能保你不受魑魅魍魉侵犯。” 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莫斐合身躺在了卓不群身侧。 “皇上,我还能再问您一个问题么?” “嗯。” “像我这样的草民,又或者奴籍,在皇上眼中是不是都命如草芥?” 莫斐说得很慢很慢。他心中存着一个答案,很想卓不群能完全照着自己的意思说,或者干脆写下来,举着让他念,好让自己明白这世道本就是这样的。而卓不群听后,也是沉默了好久好久,才缓缓说了一句话。 “朕只知道,你不是。” 莫斐猛地垂下眼睛,停了半晌,才变着声音说:“小斐是娼奴,是比奴籍还不如的下流胚子……” “皇上本不该怎么想。” 那边半晌没有声音。 然后,他听见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朕已经乏了。睡吧。” 说罢,便和衣躺下,再无声息了。莫斐也只好平躺下来,身子歪向另一边,望着火光好半晌,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晚上,他做了一个很久都未曾做过的梦。 梦里面有一条蜿蜒的河流,如长蛇般曲折流向远方,河里面有一具一具的浮尸,他们睁着一双双不甘心的眼睛怨毒地望着上天,似乎还在望着他。 他的身子如羽毛般轻,一直一直往上空飘去。 无论是河流还是浮尸,都在越来越远的距离外渐渐小了,渐渐淡了。那条河流变成一条丑陋的疤痕,横跨于大地之上。而其中的若干细节,却再也寻不见了。 那一场风雪,足足刮了三天才将将停歇。 当莫斐再次走出山洞的时候,望着外面一片银白世界,顿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斐。”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洞内幽深的回声。 莫斐回过头去,看着那人。在雪光和火光的映衬下,他绝美的面孔一半圣洁,一半妖娆。莫斐笑了起来,露出雪白雪白的牙齿。 “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卓不群不说话,一双点漆般的眼睛只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忽然就换做了威严的口吻。 “柏斐跪下接旨。” 莫斐吃了一惊,看他意思不像开玩笑,连忙转回去,跪在当前道:“草民柏斐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柏斐为御前一等侍卫,赐宝刀苍泓。钦赐。” 莫斐身子猛得颤了一下,就再也不能动了。 “举起双手。”头顶上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庄重。 莫斐只觉得眼睛涨得发疼,而双手重愈千斤。他用了近一倍的力气才颤抖着抬起双手―― 然后,一柄微凉的匕首如雪花一样落在炙热的双掌之上。 “宝刀苍泓,薄如蝉翼,可藏于靴底。”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然后,才用重重的语气道―― “如今,朕之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给你了……” 莫斐只觉得身上有十分沉重的一座大山一直压着,压得整个山洞里只能听见他仿若悲鸣般的喘息声。而这种喘息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似乎充满了整个山洞,整个北邙山,整个天与地! 然后,他听见自己用十分,十分颤抖的声音接道。 “臣,柏斐,愿粉身碎骨以报皇恩。” 整个北邙山区如同一条白龙,浑身上下覆盖了厚厚的冰雪。 在弥漫天地的素白中,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小点,艰涩得爬行于山野之间。 莫斐足足花了多出一倍的时间,才将响箭发到了空中。 英雄如约而至,脸上挂满了担忧。 “这三天风雪都没见你有什么动静,你在那边一切都还好吧?” “没事。” “让我看看。”英雄牵着莫斐的手转了半身,对着光照了照,“清减了一些,疲惫了一些。伴君如伴虎,你只怕十分辛苦吧。” 莫斐任由英雄牵着自己的手腕,感受着那阵阵温暖和体贴都随之传来。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安静的睡上一会儿……而后,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 “我真的没事。前几日我猎了好大一只黑熊,给你看牙齿。” 莫斐从衣襟里扯出一条红绳来,下面果然坠了好大一颗尖牙。两人凑做一堆看了一会儿,英雄笑着摸摸莫斐的头:“小斐果然厉害了。甚好。甚好。” 莫斐宝贝似地仔细收了链坠,依旧贴身垂在胸前,还用手拍了拍,然后才抬起头来:“这些时日外面天气恶劣,我也不能时刻得空出来。伍爷也别等着了,只管回家去吧。这里有我,一切都有数。” 英雄面上一呆,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是王爷吩咐,让我留守这里来着……不见你,我没法回去复命……啊,冬日苦寒,你狩猎十分不便,不如让我留些猎物放在这石块下面,等你不够了,便过来取?” “我十数日也不能过来一遭,你这番留守,可不闲出病来了?” 英雄面上一红,连忙挥挥手掩饰道:“不碍事,不碍事。这个……我在上面结了一个草庐,这些时日读了不少书……哈哈,赶明儿出去后,我便去考功名,也做个文武状元……” 莫斐知他担心自己,却不会表达,所以才顾左右而言他,不由心中一阵温暖。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子,终于到了该告别的时候,英雄取出一柄飞爪挂上悬崖上的岩石,正要起身,忽然发现莫斐依然立在自己身后,目光闪动,似有话说。 “伍爷,王爷……主人他还好么?” 英雄回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反问道:“你问的是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 英雄见莫斐神色异样,不知心中想着什么,他认真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缓缓道:“主人如今每日两食,一中一晚,往往不能尽咽就有人来找,故近来清减得十分厉害;今年人冬后,珍宫那边给主人新作了两套衣裳,一黑一白,只是他一直不得空穿,所以都挂在书房里,眼见着就是要做旧了;主人每日三更才睡,五更便起身去应早朝,有时候通宵达旦不得归,坐在轿子里就已经沉沉睡去……尽管如此,主人仍命小人去别苑那边抬了几株花树过来,丑得很,一点枝叶没有,也没开花,却不知为何主人十分喜爱,每日必定前往,有时一日数至。” 22 22、世外桃源 对于朝廷那边的纷争,到底发生了什么,局势如何凶险,王爷有没有胜算,莫斐看不到,帮不上,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当此风云变幻之际,北邙山这块荒郊野地却成为了一方没有纷争的净土―― 而在这片净土里,卓不群与莫斐与世无争地度过了三个月,直至春暖,直至花开。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两人手足相携,相依为命。故卓不群也不十分扳着脸了,时常也会笑笑,说些逗乐的话。莫斐这才知道,原来皇上的恶趣味一点不亚于福王,甚至,还有更胜一筹的意思。 这一日,莫斐见日光甚好,周围绿草鲜花长得茂盛,潭中绿水也是轻波荡漾,心中很是欢喜,于是想带卓不群出来晒晒太阳。只是那卓不群一个冬季都在山洞里蜷着,手脚都麻木了,难免步履蹒跚。莫斐见他走得实在艰难,索性打横抱了起来,朝着那潭水大步而去。而没走几步,卓不群便低了头呵呵地笑起来。 莫斐心中诧异:“皇上这是何故?” 卓不群双手搂着莫斐的肩膀,弯着嘴角道:“我这一双手也不知道抱过多少娇娘,今儿却是头一次被一个男的这样抱着。” 莫斐扭转头,正好看见他微微扬起下巴,一双美目如水银泻地璨光炫彩,而嘴唇也是微微翘起丰润柔软,不由心下一荡,在他耳边悄悄道:“皇上可知道天下人都怎么评价您吗?” 卓不群挑了挑眉:“又怎的编排我了?” “都说,当今圣上乃五百年来倾国倾城第一美人。” 卓不群又挑了挑眉,目光却忽然变得极其妩媚:“那……你怀里抱着五百年来倾国倾城第一美人,心中作何感想?” 莫斐何尝见过他如此转换身份,心中顿时怦怦大乱:“小斐心中想着什么,皇上……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卓不群的脸贴了过来,嘴唇却在距离一寸不到的地方停住了,续而缓缓偏过头,注视着莫斐那紧张的要死的眼睛,缓缓道:“这段时间倒是为难你细心体贴了,只是不曾泻过火,想来憋得十分难受吧?” 莫斐眼睛都不敢看回去,只红着脸点点头。 “可是,我身体还未大好。连走路都还要你抱着,这又如何是好?” 这时候就算借莫斐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说出“那就借皇上的小菊用用”这样的话,于是只好道:“我忍着便是,反正也忍了这么久了……” 卓不群竟又贴近了几分,还在他睫毛上吐着气道:“忍着真的没关系吗?可是我已经觉察到你的小东西抵住我了……” “请皇上恕罪!” 莫斐再也忍不住了,他几步奔到水潭旁,把卓不群往树下一放,合衣直接跃下了水潭,冷静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冒出头来。 而卓不群早已在树下铺好兽皮,好整以暇的摆了个半躺姿势,显得更加慵懒迷人。他瞅着冷水里冻着的莫斐,笑道:“你这小东西好没出息,刚说了两句玩笑就跳湖了。我要是多说两句岂不是要跳崖?你是九尾狐不是?可有这么多条命可以给我?” 莫斐撅着嘴道:“皇上都知道小斐不禁挑逗了,还在耳边又是吐气又是轻触的……要不然反过来好了,看看皇上自己忍不忍得住。” 卓不群欣然应许:“好啊,你来便是。” 诶? 莫斐只觉得今天这卓不群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尺度这么大――时不我待啊!莫斐迅速爬上岸,也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水滴,就这么一路淌着水来到卓不群近前,本来想从上向下直接推倒……只是那卓不群只挑了挑眉,莫斐便只好诺诺地收了手……于是重新来过,莫斐跪在地上,自下而上的凑过嘴去,眼看着一寸寸的近了―― 而卓不群依然似笑非笑的,既不躲,也不避,就这么看着他渐渐凑过来的脸,目光异常柔软。 直至碰到后,莫斐还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居然是他主动吻了卓不群……居然真的吻到了…… 娘亲……今天黄历上到底写着什么啊…… 一者近君情怯,二者胡思乱想,莫斐恁是半点滋味没尝到就草草退了回去。尽管这样,他仍扶着膝傻乎乎地笑着,表情大满足。 而卓不群却看着他,懊恼道:“给你个架子上房用你却只登了个窗台,要不要这么没出息啊。你刚才想什么了,眼睛滴溜溜直转的,一点也不专心。” 那你也没闭眼啊,还知道我眼睛滴溜溜直转……莫斐小心腹诽着,面上却依然傻呵呵乐着:“一紧张就忘记闭眼睛了,要不……我再上次房?” 而卓不群却不许了。 “就你这点出息还想再上房?过来,让朕好好开导开导你。”话说此处,他便倾身过来,捏着莫斐的下颌往前递。眼见着那张俊美无涛的面孔越来越近,莫斐心中顿时慌乱起来,连忙紧紧闭了双目,只撅着小嘴等待着。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吻落下来。 虽然有触感,却不是嘴唇。倒像是用手指轻抚,按压,滚来滚去。 又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有羽毛般的触感落在了眉眼附近。 卓不群就这么一点一点,吻去他脸上残余的水珠,沿着轮廓碾了一圈后,这才揽过腰来,用舌头卷过他的唇,吸吮起来。 而莫斐也就这么趴在他身上,如眷恋的小鸟般仰着头,亦追逐着他的双唇,品尝着唇齿间香甜的气息。 时至正好早春二月,万物复苏,冰雪初融。湖光山色间只有这么一双璧人,相拥相吻,情暖生香。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对对的蝴蝶,围绕着两人上下翻飞着―― 青山绿水,世外桃源。 这样的梦如此美好。 真不想醒来。 莫斐睁开眼睛,看着身上绽放着的点点红樱,不由羞红了脸。 那一日在湖边拥吻之后,卓不群便借口说湿了衣服,非要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到山洞里,并除去了莫斐身上的衣服。要知道这本是落难之地,除去了那一身……身上也就不剩什么了。于是莫斐白鱼一般躺在那白裘之上,只吃吃笑着,不一会儿便让卓不群口干舌燥,探过身来。 莫斐顺势一把抱住,在他胸膛上蹭着脸道:“我以为你还要继续忍着呢……” “你这小妖精……明明就是……找死……” 卓不群刚才尚有三分定力,此刻也只化为一滩春水了。他也脱去自身衣服,抱着莫斐一路吻着,从嘴唇一直追逐到了腹间。 莫斐咯咯笑了起来,并拼命扭动着身子不住躲闪。卓不群抬起上身,在他上面喘着气道:“这又是为何?” 莫斐昂起下巴,垂着眼睛无力道:“也不知怎的,你一弄我,我便浑身好痒,总是忍不住想躲。” “你能躲到哪儿去?” “朕若是想要你,你躲到天涯海角也能给找回来。” 说到这儿,卓不群一口含住莫斐细细白白的颈项,吸吮起来。 莫斐想躲,又推不开,只能一路喘着气,闭着眼睛胡乱应承着。过了一会儿,他便感觉到卓不群的双唇落到胸口上,含了一下他系在胸口的熊牙,松开,再含上,如此反复。 莫斐睁开了眼睛,望向对方。 “你竟然……也系着这东西……” 卓不群缓缓退开了一点,在他的胸口处,垂着一模一样一颗熊牙,合着左肩头上深红的疤痕,有一种妖艳霸气的美感。莫斐把目光收回来,望着卓不群的脸,轻轻道:“那只黑熊,可是小斐和皇上一起猎的。” 卓不群没回应。 他只是倾身下来,将两颗熊牙单手握住,再拉到旁边握住了莫斐的手。 再缓缓压上自己的唇。 “皇上!” 莫斐心中惊惶,眼见着卓不群的意思就要到了,可是以他现在的体力绝不适宜做到最后,可是他……他…… 莫斐连忙用另一只手抓住卓不群的胳膊,对他直摇头,而卓不群稍作迟疑后,依然缓缓压人那温暖的体内。 与强烈的刺激感一起袭来的,还有莫大的内心冲击。 两颗尖牙硌在手心处,钻心的疼,可莫斐喊不出来。他甚至有些渴望那样尖锐的疼痛,把血肉划开,把心脏掏出,看看是不是还在怦怦地跳着。 比火光更温暖的是体温,比身体更疼痛的是胸口。 当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终于偃旗息鼓,卓不群浑身大汗淋漓,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地,趴在莫斐身上直不起身来。 而他还在莫斐耳边轻轻喘道―― “小斐,你真是世间极品。” “如果此刻不做到最后,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后悔一辈子么? 回想到这一刻,莫斐的脸上竟烧得有些疼了。他抬起头来四处寻找卓不群,却发现他站在洞口,望着下面的潭水出神。 一番欢爱之后竟是他先醒来,这龙马精神的……莫斐迅速也换过衣服,拿着披风走到洞口,披在了卓不群身上。 “洞口风大,皇上仔细别伤了身体。” 卓不群拍拍莫斐的手,就此握住,牵在身侧,然后用另一手指着下面的潭水道:“你说这漓江的支流从北邙山口进来,便潜人这深潭不知去向,你说它会流去哪儿?” 莫斐笑道:“这种事情我怎会知道?大概是……流到别的地方去了罢。” 卓不群点点头:“正是如此。昨天去潭边的时候,我发现有风从峭壁那边吹过来,风势微凉,略带水汽。我想只怕这江水已将峭壁钻了个洞,流出去了。” 莫斐奇道:“我常去潭里抓鱼,怎么没注意到有风从峭壁那儿过来?就算有洞,也定是黑漆漆一片,所以才忽略了。” 卓不群沉喑半晌,忽然道:“小斐,你想不想出去?” 想不想出去? 莫斐只觉得头顶轰然一声雷响,而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但他却依稀听见自己说,“想。” “我觉得这个法子真的可以试一试。如果那山洞是水流冲积而成,必然有条路通向外面,现在正是枯水季节,如果我们做一个小木筏顺水而去,说不定就能离开此地了。” “……可是,也有可能通到地下不是吗?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 “是啊……也可能就死在地底下了……”卓不群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道,“如果是这样,你还愿意陪我冒险么?” 我可以说……不愿意么…… 我可以说……你愿意留下来陪着我么…… 哪怕再有一个月……一旬……一天……一个时辰…… 莫斐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此甘美,像悬崖上落下的一片羽毛。 然后他把另一只手覆在卓不群握住的那只手上,垂着眼睛,低声道:“无论皇上要做什么,小斐陪着便是。” 23 23、始终辜负 事情真要做起来,也是相当快。 第二天,莫斐便用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砍了许多碗粗的竹子回来,又爬到半山崖上拽来许多枯黄的长藤――这种东西最是坚韧,比麻绳什么的还要好使。莫斐用这些东西做了一个竹筏,下水试了试,那枯藤吸了水将排竹捆得更紧,看上去十分坚固。莫斐一回头,便看见卓不群站在树下幽幽地看着,面色沉静。 就算是死,只怕他也是无所畏惧的吧。莫斐时而心生敬意时而莫名感伤,就这样,两人要出发的日子终于来了。 这一日,莫斐将那白狐狸皮和黑熊皮都铺在竹筏上,再扶着卓不群上了竹筏,而自己则扯过两根长竹竿来,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这潭水看似清浅其实很深,竹筏离岸不久就再无可借力之处。卓不群拉住莫斐的手摇摇头,指指水下又指指对面的岩崖道:“别费心了,水流自会助我们去想去的地方。” 事情正是如此,没过多久竹筏便顺着水流来到卓不群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岩洞里。此时正值枯水季,水面只到半个岩洞高度,里面水声很响,只看不清去路。眼见着洞口的光越来越小越来越淡,而去路则埋在黑暗里一无所知,莫斐忽然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卓不群的手。 “怎么了?”黑暗里传来他的声音,异常沉稳。 “我有点怕……”违心地给出这个答案后,莫斐情不自禁还向着那边靠了靠。而什么东西忽然横了过来,一把搂住后,莫斐则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嗯。我不怕。”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莫斐忽然伸出手去,双手一起紧紧抱住对方的脊梁,用尽全身力气的抱住。 似乎只有在这样的黑暗里,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忘记一切。 他甚至希望这竹筏就这么一直飘下去,永远不要靠岸,永远不要出去。这样他就可以永远抱住这个男人,和他死在一起。 如果真能这样。 那他既没有辜负王爷,也没有欺骗皇上。 这个结局如此喜庆,如此美好。 直如夕夕圆月,时时花开。 再圆满不过。 就算一起死了,也是好的。 当莫斐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脑海里依然回荡着这样一句话。 而后,他便发现那耀眼的天光正落在脸上,耳边虽然还有水声,但确实已经回到了岸上。 卓不群则负手站在不远处的堤岸上,正在向远方眺望。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逆着光道:“你终于醒了。” 莫斐缓缓坐起身子,发现身上盖着那条白毛裘,于是讪笑道:“我似乎睡了不少时间。” 卓不群点点头:“大概有三个半时辰吧。差点让朕以为你不打算醒过来了。” 这么快,就改称“朕”了吗? 莫斐苦笑道:“居然会在这么惊险的经历中睡过去,这到底是迟钝还是呆傻呢?我还真是不济呢。” 卓不群看着他,动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又停住了,他指着西南方向道:“此去五十里地,应该就是应阳城了。” “这么说来,马上就要得救了?”莫斐站起身来,用双手捧住白毛裘递给卓不群,“谢皇上御袍,草民不敢消受,还请皇上取回。” 而卓不群则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身子单薄,就穿着吧,这送给你了。” 在这时我应该说谢主隆恩吗?莫斐傻了一会儿,慢慢收了毛裘,却不敢穿上,只捧在手里牢牢抱住。 卓不群看着他,目光疏离,声音柔和:“你现在走得了吗?” 莫斐点点头。 “那就走吧。” 他率先走出两步后,忽然又站住了。 “路上若是看见军马,记得听朕号令,万不可自露行仗。” 于是两人避开官道,只管沿着水路向前。好在应阳城必然在支流附近,他们沿着河边走,倒不会错了方向。卓不群一路十分少话,往往莫斐还没听见任何响动,他就机警地抱着莫斐藏起来,只等响声过了才出来。 如此又走了两日,才堪堪行过一半路程。虽然渴有河水,饿有鱼蟹,两人还是走得筋疲力尽。莫斐见卓不群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似旧疾发作,连忙搀着他坐下休息,而这时,忽闻远处一阵马蹄声响,一队人马从远处官道奔腾而过,刀光剑影,旌旗招展,上面隐隐一个“福”字。 莫斐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情不自禁要拉卓不群往河堤下面躲,而卓不群却面露欣喜之色,浑身生出使不尽的力气来,大步跃出河堤,提气对着远处的人马大喊道―― “上官白!你这个狗东西,快点滚过来见朕!” 远处的那队人马正是福王亲兵,只见尘烟滚滚,遮天蔽日,眼见着就转了方向朝着这边驶来。而上官白一骑当前,冲到卓不群跟前,立刻滚落下马,没顶跪拜道:“罪臣上官白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卓不群冷哼一声,负着手冷漠道:“历时三月才寻到朕,削你一级俸禄,你可不服?” 上官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哽咽道:“臣罪该万死。臣自得了消息说皇上被刺客袭击,掉落江水行迹无踪,便急得恨不能立刻出了京城来寻皇上。只是那京城里孤儿老小全都慌了神,德佳皇太后拉着罪臣一口一个托孤,罪臣无以回避,才在京城耽误了这些时日。罪臣一直广派人马到处搜寻,希望能速速寻回皇上。却不想这一寻便是三个月,时至今日才终于找到了……皇上,能找到您是臣的福气……臣此刻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说到此处,上官更是泣不成声。卓不群叹了一声,用双手扶起他:“而雅,朕虽然责罚你,但心中仍是欢喜的。这若是别的人马过来,朕不识旗帜,定不能出来相见。只有而雅,乃朕之股肱大臣,朕之嫡系亲信啊。” 一番肺腑之言只说得上官热泪盈眶,恨不能立刻死在皇上面前,以报知遇之恩。君臣二人又唏嘘了好一会儿,上官便命部下牵过自己所骑的玉琮来,扶着卓不群上了马,抬头道:“皇上,臣一路轻骑,并不曾带的车马。此去西南便是应阳城,等我们过去后,再换车马返都吧。” 卓不群端坐在马背上,雍容点头道:“朕也是这个意思。” “那……跟着皇上的这位小哥……要如何处置……” 莫斐隔得远了,原不能听清他们说些什么。只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像是看台上的戏,生旦净末,有趣的很。而后,他依稀听见有谁说了一句“如何处置”,骑在马上的卓不群便遥遥望了过来。 以前,他在潭水里捉鱼,而他在岸上笑着看的时候,距离比这远多了,却不曾有遥远的感觉。而今,却像是隔着一条江河―― 遥遥对望,一瞬沙飞。 不知过了多久,卓不群才终于偏开头,垂首对上官道:“这位小哥于我有恩,不可为难他,还需送他回原来的地方才好。” 上官的身子不被人察觉地细微抖了一下,而后他拱手道:“臣谨遵御旨。” 说话间,那支旌旗招展的队伍便拥着卓不群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了上官白、莫斐和改头换面后一身戎装的郝英雄三人。 上官看着莫斐,莫斐看着离去的皇上。 之后,莫斐转头看着上官,上官淡淡一笑。 “小兄弟,我让这位将军送你回去,好么?” 莫斐垂下眼睛,虚妄的一笑,道:“原来,皇上不带我走的。” 上官久久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仿佛叹气似的笑了出来。 “说什么傻话。” “这已经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安排郝英雄送莫斐返都之后,上官也翻身上马,追随皇上而去。而莫斐久久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至所有尘埃都落定了,这才忽然返身,走下河堤淌进水里,然后用树枝在沙石上写字。 “主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刚划下一笔,就被水流冲走了。他飞快的划着,一个一个的字也只存在一瞬,就立刻烟消云散,不留痕迹。 英雄也掰过一杆枯枝来,在他旁边写道:“看见你在石下压的字条,我们便火速离都。为免那人怀疑,稍微绕了点路。” “你们知道出路?” “不知道,不过主人估摸大约是在此。” “可是那人说机会只有五成。” “那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说可以一试,必是万全的打算。” 莫斐的枯枝在水中点颤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龙飞凤舞地又划了几个字出来。 “知道宝刀苍泓吗?” “知道,天下名器。” “像苍泓那样的刀,还有吗?” “有。苍泓、挚黄,本为一对,如今俱藏于宫中。” 原来如此。 原来,什么都是镜中月,水中花。 莫斐的树枝停在水中良久,这才复慎重的,一笔一划写道。 “方才,那人是不是想杀我?” 他写得如此用力,以至于每个字都深达河底的岩石,但那字迹依然很快就被河水冲没了。 而旁边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这才慢慢写着。 “何必知道答案?又不能开心。” “至少,主人不会放任你被杀的。” 莫斐见了那两行字,忽然扔掉树枝,踏着水越走越远。英雄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绝不会回头的,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拉过来,才发现他拼命咬着唇,却已是满脸泪水。 好生倔强的性格。 好生无奈的结果。 英雄心疼地拉过他来,按在怀里摸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他僵硬的身子逐渐软了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觉得他的双手抓住自己的前襟,发出一声极闷,极小声的悲鸣。 (你……这么在乎他吗……) 想问的话如此禁忌,连碰一下都不敢。英雄也只好就这么抱着莫斐,站在水里等待着,等待着他把千山万水看尽,把七情六欲舍弃―― 郝英雄牵着莫斐一路缓缓返都,是故两人回到离合时,已是一月之后。 还是那座酒肆,门前张扬着旗帜,一切尘马未变。 莫斐站在门口,抬头望着“离合”俩字,嘿嘿冷笑数声,这才一提衣襟,大步走了进去。他一路穿门过户回到自己所在的小楼,一推开门,却霎时怔住了。 谁也想不到这半年未见人气儿的地方,竟开着数枝茂盛的樱花,用半人高的大花瓶装着,印着窗邸上的青天白云,灿若云霞。 莫斐缓缓走了过去,一时风过,落英拂了一身还满。 身后,英雄的声音轻轻响起。 “昨儿刚送来的。” “他说,过而不入,以花寄思。” 莫斐忽然笑了起来,他将落英放在口中慢慢嚼着,苦涩微甜,淡淡香气。 若能无情,该有多好? 24 24、又遇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章开始之前废话两句。 很多人很担心这篇文章的结局,文章肯定不是np结局,但也不会一个cp都没有,总的说来会是hd。 王爷和皇上其实都没有灰,都还是np的n,后面也会继续风花雪月的故事。 我很希望王爷党、帝党和将军党的不断涌现。 当然你非要说你是容止党、英雄党甚至是温宁党(默……),那也没关系。就是站错了队而已。 望阅读愉快。 莫斐歪着身子倚在门廊上,望着廊外的庭院发呆。 回到京城已经逾月了,却是头一次这么清闲――皇上不来找他,甚至连福王也不曾见过。皇上那边……只怕是不用再指望了。但福王却依然传话来说,皇上回京后肯定会有一系列的大动作,所以小心谨慎为妙,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联系,是故也一概遮了脸见不到人。对于上官白居然将卓不群顺顺当当恭送回都这件事,莫斐真是一百个理解不能,索性也就装傻,不再去想。只是,那些前尘旧事都像是假的,而今,他却又是一个人了。 就像18岁那年,他带着伤茫然地奔跑在旷野上,身周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扶他一把。 莫斐依着门发了一会儿呆,便听见前面的主楼里传来一阵喧哗声,像是发生了什么争吵。 莫斐心中烦闷,便遣小倌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倌探了一圈后跑回来报告:“前面是有客人嚷嚷着要见您,伍爷照着规矩给拦了,但是那几位客人中像是有十分厉害的,就连伍爷也十分吃力……” 莫斐心中暗暗称奇。他知道英雄能力如何,如果连英雄都无法对付,只怕来者不善。莫斐匆忙整理了一下发髻然后披上大红华服来到前面主楼的三层,还没掀帘子,就听见里面一人道:“我去过这么多地方,却从未见过一个酒家开张后是赶客人走的。我朋友要见的清倌若真是不在,你说清楚便是,为何出手伤人?想是平日里便跋扈的很,混不将客人放在眼里。今天就算给你一个教训,你从今后改了便是,若是不改,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莫斐听见此人说话,手摁在门柱上许久不能动,而后,他一手掀了帘子,满脸堆笑着走了进去:“走在楼下就听见里面吵嚷得厉害,想是到了贵客了。我这刚刚才从外面回来,不曾迎过诸位,我这便自罚三杯,算是给官人们赔罪。” 说话间,莫斐便提了酒壶,一路款款而行,朝着正中间那桌走去。待他倒好了两杯酒,递给对方的时候,那人却没有接,只是直着眼睛看他,喃喃道:“真的是你……竟然是你……” 莫斐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恍如置身旷野。而他面上却依然笑得十分得体,十分妩媚。 “经年不见,别来无恙啊,裘将军?” 那中间坐席上坐着的,正是镇国将军裘冲。 数年不见,他相貌上并无太多变化,依旧那头扎眼的小辫,看上去分外嚣张。此刻他不再做武士打扮,而是人乡随俗地穿了一件青色的大袍,越发显得岳镇渊s,不动如山。 而此刻,他亦望着莫斐,满眼全是感慨,只不知该说些什么。莫斐也不想扮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只妩媚地一笑,蹭蹭蹭三杯花酒落肚,顿时迎来一片叫好声。 “状元相公果然好酒量,只是单敬他一人却是不行,这里的每个人都需敬到了才是。” “那是当然。小斐并不是不守规矩之人。” 也不等裘冲做什么反应,莫斐已经起身转到下一桌,三杯花酒下肚后,面色不改地又转向第三桌……莫斐虽然于酒量方面多有实绩,但因喝得急了,一圈下来也是面色微红,步摇身迟。当他带着水色弥漫的美目粉唇来到最后一桌――也就是裘冲右侧的席面时,那个客人见他盈盈下拜,一双玉白的手颤悠悠捧起一杯花酒时,再也把持不住,一把便将莫斐拉进了怀里。 “美人,你就在这边陪着我吧,军爷想你好久了……” 莫斐抬起头,感觉那人的手指沿着下颌轮廓滑动着,点到了正心的位置。他微眯着眼睛轻轻一笑,委婉道:“若是那边的官人没意见,小斐便没意见。” 那客人立刻扭头对裘冲道:“裘将军,这个美人今天晚上陪我,你不许跟我抢。” 没有声音回应,倒像是默许了。于是主宾分定座次,又叫了好些清倌过来,吹拉弹唱,欢声笑语,将个晚宴烘托得热闹无比。而莫斐陪着的那位男客,手脚甚是不干不净,一会儿摸脸一会儿摸屁股的,把个莫斐烦到极点,只一路哄着他速速饮酒,赶快醉倒了算。那男客本来酒量甚洪,但也经不住莫斐这么一杯接一杯的灌,不多时便是醉眼惺忪,口舌发直,只握着美人的一只手不住嘴地说着―― “我告诉你哦,自从上次……金榜之夜,我见你跳过那支舞后,便每夜思念于你……想来一定有许多人,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我几次来,你都不在……后来,我去打仗,就更看不见了。可是越看不见,就越是想得慌……我一直记得你跳的那支舞,实在太美了,太美了……” 说话间,莫斐已经毫不客气地灌了他五杯酒下去,口中却还在敷衍着:“金榜之夜那都多久的事儿了,难为军爷您还记得,小斐都不十分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那男客砰砰地拍着桌子,瞪着一双迷离的醉眼望向莫斐,“你在半空中就开始翩翩起舞,美得好像仙子一样。我们全部都是这样(=口=)……的表情,看得都傻了。那天晚上,不是还有两个青年才俊用战国棋局争胜负赢你吗?就是下面的那个大棋盘上……十九路纵杀,杀得端是惊心动魄,难解难分……虽然此事与我毫不相干,但是就觉得我也亲历了这么一段风流韵事……好不……好不畅快……” 莫斐持着酒壶,微微偏着头看向他,似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好一会儿才淡淡一笑:“有这样的事情?我却是不记得了。” “你怎么又不记得了?!对那两人,我们可是狠狠嫉妒的……” 莫斐笑着垂落眼睛:“委实不记得了。看来真应该留下画像,我也好回去看看,当年的青年才俊到底如何风流多情……” “……难怪人都说:戏子无情,□寡义……你……果然凉薄得很……” 那男客说话间便已醉倒,头磕在桌案上砰得一声,却还是不醒。莫斐命属下将这位客人抬走休息,一回头,便看见裘冲一双细长的眼睛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心下一惊。 这席面上的客人都已经东倒西歪,没倒的也有八九分醉意了,怎么这个人还如此清醒?难道他根本没喝? 而裘冲亦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用十分冷淡的声音调侃道:“状元相公果然好胆色,灌的本事和喝酒的本事同样天下无双。” 莫斐莞尔一笑,随即道:“过奖了。将军还能如此清醒,想来是我们招待不周的缘故。”说话间,他便站起身来,款款来到裘冲案前跪倒,再次捧着花酒敬上。 而裘冲却是不接,他甚至手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莫斐,缓缓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似乎是奴籍……” 莫斐心中一颤,随即垂下头,更弯下腰,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以头触地,高举双手,毕恭毕敬曰:“奴才恭请将军饮此酒。” 然而,他却依然没接。 又过了一会儿,莫斐才听见头顶上一个声音幽幽叹道:“你真喜欢我这样对你么……” 莫斐只觉得哭笑不得,于是抬起头来反问道:“不是将军要我这么做的么?” 面对莫斐的诘问,裘冲满眼俱是惋惜:“你怎么会……流落至此……” 莫斐只觉得脸上的笑容几乎都抽搐了,手也颤得几乎握不住杯子。他缓缓直起身子,冷笑道:“我怎么会流落至此……我是这里的头牌,是状元相公,那么多男人为了见我一面不惜散尽家财,为了搏我一笑不惜一掷千金。我如今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又何来流落一说?” 裘冲听他这样说话,不由长叹出声:“你居然这样讲……这么说来,果然是我之前错看了你。” 错看的人,到底是谁? 莫斐只觉得胸口气闷无比,真想冲上去几个大耳刮子一扇,甩手走人了事。但他经过多年密训,绝不会做此等无理之事。于是他只能僵着笑容站起身来:“奴才终于明白将军为何没喝好了,果然是因为看到了碍眼的秽物所致。奴才这就下去,命别的小倌们过来,好好伺候,定要让将军您率性而来,成兴而归。” 之后,也不等裘冲许是不许,就直接摔帘子退了出来,对着旁边伺候着的小倌耳语道:“去把文亮叫来,命他好好陪着这边。对了,回头记得要他们双倍的价钱,不付清就去军营里闹。” “都是军爷……不好这样吧……”那个小倌有些惧怕。 莫斐恶狠狠道:“老子开得就是黑店!让他们吃了这一回,就不敢再找下一回!” 说罢这些,莫斐便拢紧外袍急急走了。待他一路回到自己房间,刚关上门,便大口喘息着,似乎不这样做,立刻就要窒息似的―― “你说你看错了人……到底是谁看错了人啊……”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流落至此!” 屋子里的一切物件此刻都遭了秧,免不了碎成一地的命运。莫斐甚至把床上的被褥都扯下来,把床围子拽下来,扔得满地都是。他冲到窗前,一把拿下墙上挂着的小弓就要撅,连撅三下都撅不断,他又用脚踩了弓背,双手拉着弓弦使劲往上拽―― “小斐,你这又是做什么?!” 英雄听见声响连忙跑来,看见的正是这一幕,他慌忙上去从后抱住莫斐的胳膊把弓抢了过来,一看之下不禁悚然,只见那弓弦已深深陷人皮肉之中,勒得双手血肉模糊。英雄心疼得心都要碎掉了,握着他的手颤声道:“好好的又发什么脾气?有什么不忿我去料理,何苦让自己受此委屈?” 莫斐一甩手挣脱开去,只背对着英雄道:“帮我把这弓拿去烧了。我不想再要了。” 英雄喃喃道:“这弓你不是一直宝贝着吗?隔三岔五就取下来擦拭一番。前阵子拿去了北邙山,还巴巴的让我从峡谷里给拿了回来,说是贵重……现下为什么又不要了?” 莫斐在床上坐下后,眼睛只看着另一边:“早就物似人非了。留着又有什么用?徒留伤感而已。” 听他语气里万念俱灰的意思,英雄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好拿了伤药出来,坐在床沿上帮他裹伤。 “你就算伤心什么的,也别拿自己的身体作践。虽然你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但却有人当你是宝贝,碰一下都舍不得……”一席话说得英雄脸渐渐烧了起来,还好天色已晚,外人发现不得。而莫斐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越发显得冷冽清丽,眉色如山。英雄看着看着便呆了,手底下也没轻没重的,直至把两只手都缠成了熊掌状。 莫斐还抬起手来在灯下照了照,英雄的脸顿时飞红一片:“失礼失礼。不然……我重新来过?” “噗!” 今日以来莫斐第一次笑了,而且是真正的笑。灯色下只见他目光如水,唇淡似痕,端是美丽不可方物。英雄此刻又有些发呆,而后,他才迷迷糊糊地听到,听到那宛如琴鸣般的声音轻轻响起―― “谢谢伍爷。” 第二天莫斐便举着那两只熊掌在庭院里走来走去的,面上还得意的很。下面的小倌们有的看了哈哈大笑,有的见了迷惑不解,心想这么个标致的美人怎么就这副德行出来了,自己还挺美的。若是有客人上门,莫斐也这么举着双手去见客,倒是出其不意的很受欢迎。若是莫斐兴致高了再撒撒娇卖卖萌,那银子就跟流水似的往钱柜里淌。莫斐站在一直埋头算账不敢抬头的英雄身边,一边监督着一边还不停嘴:“今天的流水我要提五成,我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可是苦肉计,很伤身子的……” 正说话间,忽然看见门口伙计又带进一群人来,一边走着一边唱喏道:“进士及第四位,三楼雅座请……” 走在最后一位的,恰恰就是昨儿才来过的镇国将军裘冲。 25 25、牙尖嘴利 一看到裘冲进来,莫斐的脸便垮了下来。 而后者也是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却不做声色,依旧负着手器宇轩昂地去了楼上。英雄看看那边,又看看旁边,不免忧愁地叹出声来。 莫斐回过头去看着他:“怎么你也在叹气?难道说昨天那恶人伤了你,你怕了?” 英雄哑口无言,只得又叹了一口气。 而莫斐则斗志昂扬道:“伍爷不用怕,如果今天他再找碴儿,有我在呢,定要他讨不了好去。” 正好,一个小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三楼的几位客人要莫斐过去应酒。 应酒就应酒,莫斐高举着熊掌摇摆着腰肢来到雅间,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叩曰:“谢各位军爷抬举,可是小斐不幸双手负伤,不能应酒,还请各位军爷见谅。” 昨天的那位军爷也在,一见之下心疼不已:“怎么好端端的就把手伤了?快过来,过来让老爷好好给你吹吹……” 一句话还没落地,两道寒光立马就从左侧直插过来,生生把后半句给憋在了肚子里。那男客身子一颤,只好乖乖地缩立在旁,再不敢调戏一声。 连将军的副官都给瞪了回去,还有谁敢说话的。于是一屋子的人都跟吃了哑药似的作声不得。而裘冲则略挪了挪身子,拍着身旁坐位道:“你到这边坐来罢。” 莫斐趴在地上有一会儿了,这才抬起头来讪笑道:“将军,奴才不能喝酒,只怕扫了将军兴,还是让奴才叫别的清倌过来罢。” “你过来便是,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裘冲不喜别人驳他意思,皱着眉头没好生气道。 莫斐掩着脸翻了翻白眼,只好走过去,挨着边儿坐在了裘冲近旁。裘冲垂下眼睛,看着莫斐放在膝上的伤手,不由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怎么弄的?伤这般重?” 莫斐毕恭毕敬道:“回将军话。昨儿奴才出门的时候,有一只恶狗一直冲着奴才犬吠。奴才本不欲理他,却不想那狗十分凶恶,竟挣断了链锁过来将奴才咬伤。实在是无妄之灾从天而降,晦气啊晦气。” 裘冲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昨儿我们很晚才走,你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出去逗狗?” 莫斐幽幽答道:“就是嘛……那么晚了还一路咆哮着扰人安宁,果然十分讨厌呢……” 裘冲张了张嘴想接话,却又不知道该接什么。呆了一会儿,这才伸过手去,抓住了莫斐的手腕。 “将军请自重,小斐已经说过今晚不应酒的……”莫斐扭着胳膊。 “我只是要看看你的伤而已。不做它事。”如此说着便把对方的手摁在膝上,不由分说地解了那纱布。待最后一层纱布连着血块撕下后,莫斐不由自主缩着肩抽了一下手。 见他一副委屈紧了的小模样,裘冲只觉得一股热气顿时升到了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只梗在那里,气闷得紧。他略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莫斐的伤口,不由奇道:“你这口子明明是琴弦一类的东西割伤的,为何要说是狗咬的。” 莫斐负气曰:“就是狗咬的。就是。” 裘冲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由苦笑起来:“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话间,他就从袖笼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瓶来,倒了一些药味辛烈的粉末在伤口上,刚刚撕裂的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一股麻痹的感觉从手掌传上来,连疼也似乎弱了。裘冲又从袖笼里掏出一卷柔棉来,一圈一圈细心地缠在手掌伤处。 “没想到将军骑马打仗是一把能手,砭石金丹上也颇有造诣啊。”莫斐无不讽刺道。 “我总是随身带着这些,受的伤多了,难免需要自己照顾自己。”裘冲一边缠一边嘴碎道:“你这伤万不可碰水。只要熬得这一月,连疤都不会留下。否则要是烂穿了根,就只好拿刀剁掉,以后就是四指美人,三指美人了……” “我又听见那只恶狗在犬吠了,不知道是不是幻听?” “那你一定是幻听了,我就什么也没听见。” “那将军要不要闭上嘴,认真听一下?” “……”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男客搂着小倌过来禀告道:“将军,属下今晚……就宿在此地了,特来向将军辞行。” 裘冲怔了怔,看看他身边的清秀娃儿,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也只好点点头让他们去了。他再回头看着莫斐,握着纱布的手忽然用力一抽―― “疼疼疼!” 莫斐疼得汗都下来了,不由哀怨道:“将军好大的手劲儿,这哪是缠伤处啊,分明就是捆猪肘嘛。” 裘冲冷冷道:“你在这边,是不是也做这种事情?” 莫斐一怔之下,心下了然,于是冷笑道:“我又并非金枝玉叶,既然来了这里,又怎能免俗?” 裘冲手下微微顿了顿,愈发缠得快狠起来。莫斐虽然觉得钻心的疼一阵阵传来,却咬住了下唇不再出声。裘冲缠完了左手便要右手,莫斐把手往身后一藏,只做撒娇状笑道:“奴才谢过将军。奴才这只手好着呢,不用将军费心了。” “你惯使右手,用力更大,伤就会更重。不想残废的话就把手给我,快给我。” 裘冲见他坐着不动,于是倾身过去拉他右手。那莫斐躲闪不及,只能后仰以避裘冲,这样一来倒像是裘冲要对莫斐做什么似的,把他的上半身压在草席上动惮不得。一时间周围的喧嚣全都静了下来,人人只望着这边,表情各自怪异。要知道这裘冲虽然位高权重,却是岁轻脸薄之人,从来都是自持自重,不与他人嬉笑言欢。平日里极少见他对床邸之事动心的,但为何来了这里,又是摸摸又是碰碰的此刻还要压倒――实在太大胆了! 而裘冲却丝毫没有察觉周围的异状,他只闻到一股奇香从莫斐半开的领口处泻了出来,顿时头晕脑胀如饮酒醉,连眼前也恍惚起来。待他好容易把莫斐藏在背后的右手抢了过来,再坐直时,心中已经微微异样。 莫斐见抵抗不成,只好乖乖任裘冲帮自己解了纱布,上药,再次缠好。他虽然已经尽量坐直了身体,但裘冲依然闻到阵阵暗香从他身上袭来,胸口的火苗又热了几分。 等两只手都缠完了,裘冲呼了一口气,擦擦头上的汗,正要说话,忽然发现原来这个雅间里只剩下自己和莫斐,其余人等俱消失不见。 “诶?难道我坐在这里不动也能走失了随从?”裘冲吃惊道。 “将军,刚刚他们一个个都过来跟您告辞过了好吧……”莫斐幽幽从旁道,“虽然不是角儿,但也不至于流落到路人甲的程度吧。” “这个……本将军做事,一向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果然是国之栋梁民之佑神啊,实在让人钦佩得紧。无妨无妨,只要将军还记得回去的路,怎么专心致志,心无旁骛都无妨……” 又被抢白了不是?裘冲心下懊恼,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正正喉咙转移话题道:“我的这些手下,戍边戍得鸟都快生锈了,所以有些性急也是应该的,你们只怕也见怪不怪了。” 莫斐却不答话,待裘冲转头看向他后,才抿着嘴一笑,幽幽道:“那将军呢?将军的鸟有没有生锈?” 裘冲只觉得胸口那团火苗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莫斐却慢慢靠了过来,只能看见他的一双薄唇一开一合的,却听不见声音。 你说什么?裘冲张张嘴想问,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过来,脸庞擦过自己的脸庞,鬓角摩挲着自己的鬓角,而后薄唇轻触着自己的耳廓,仿若吻礼。 裘冲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想去搂他的细腰,而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那人在他耳边轻吐的那一句话―― “只可惜奴才不能亲手鉴定了,只因为奴才的手被恶狗咬伤了呢。” 裘冲张开的双臂放放不下来,搂搂不上去,只能这么僵着。而莫斐已经轻笑着退开身去,心满意足地走掉了。裘冲虽然神威无敌,颐指气使,却也无法做出非要上一个受伤的清倌这种事来……他一手撑着头,斜望着某人离开的背影,戳着身下某个支帐篷的东西,幽幽叹气道:“兄弟,这次只好委屈你了。谁叫人家被狗咬伤了呢?本将军觉得嘛,下次再咬一定要先咬嘴,把那牙尖嘴利的舌头先封上了,再考虑别的。就是要让那人看看,我裘冲并不是好惹的……” 只是,这一番负气却又是为了什么? 明明知道他不愿见,见了也只是徒增伤感,却还是忍不住跑来了。 明明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耿直少年,却还是忍不住想见他。 这到底是人在为难人? 还是期待着什么戏码? 裘冲望着四面残颓的酒席,而自己面前的却依然纹丝不动。不由讪讪地笑出声来。 此时新月如钩,钩不走一缕魂魄。夜凉如水,凉不去一身燥气。 又有谁,能解此中滋味? 26 26、各种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是发文和回帖无能星人。 简单回复一句:看到将军党日益增长的强大力量,我开始隐隐约约觉得,可能你们喜欢的,和我喜欢的,不是同一人。 不过我会尊重读者意见的。 对于镇国将军频繁出现在离合酒肆的情报,上官很快便发来了指示:密切联系,留意刺探。 果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人情世故皆可利器。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得到他些许关注么? 这么些天来,他一句话没有,一个照面没有,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想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 宁愿一天到晚去对着几棵花树发呆,也不想过来看看这个会动、会笑、会撒娇的真人……到底是王爷啊,懂得进退维谷,深谱求而不得之精髓啊。 莫斐缓缓掩了那纸条,取下油灯的灯罩,再划燃了火石点上,将那纸条放在火上烧了。一股青烟散去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他来到窗前,那里有一个大花瓶,里面插着数支樱花。那是他刚刚回到离合酒肆的时候,上官巴巴送到他房间里让他看的。他还记得当时一推开门,就像吃了一大碗青杏似的,又甜、又酸、又涩,又苦,真真满腔肺腑无处诉说。莫斐略定了定神,看见窗台上又落了一些花瓣,于是解下腰上的香袋,将那些花瓣拢好,仔细收到香袋里,再系好,挂在腰上。他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份执念,别人未必在意,可是却又日复一日的如同强迫症一样继续着,就是停不下来。 收好落花后,莫斐便依着窗发呆。他的阁楼靠近后院围墙,青色的围墙外隔着一条石子路便是黎江,看着那江涛翻滚,莫斐心中又伤痕似地划过另一人……他连忙收了心神不敢再想,这时候他才发现围墙外的石子路上站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赫然就是郝英雄和容止。 诶?容止来了? 莫斐心下顿时欢喜起来,正要出声呼喊,忽然看见容止捂着脸,而英雄则将双手按在他肩膀处,轻声诉说着什么。他们两个人靠得这么近,这么亲密,这么…… 是错觉么?为何觉得他们好般配? 般配到连看的人都忍不住嫉妒起来了。 两人靠在一起好一会儿,才又分作了两个人。容止拿出一个小包袱来,英雄默默收下了。之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容止便转身匆匆离去了,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头又或者怎样,而英雄却目送着他直至消失不见后,忽然抬起眼睛看着这边一眼,莫斐顿时惊得藏到了墙壁后面―― 可是,为什么我要躲? 就因为他发现了? 那应该是他们躲我,而不是我躲他们才对。 莫斐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索性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大碗凉茶咕嘟咕嘟喝着,而这时,英雄已经从门口处走了进来,脚下不带一点声音。 “你都看见了?”英雄的声音挺平淡的,听不出来一点愧疚。 是啊,他也没什么好愧疚的。 莫斐心中冷笑着,颜色上却丝毫不露:“是啊,看见了呢。好亲密的一对,连看的人都觉得十分美好。” 英雄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皱着眉头道:“你在说什么?真搞不懂。” 莫斐只不道破,反而意指其他:“容止是主人身边的人,自然是替主人跑腿来了。可是他不上来见我,却和伍爷在后门处秘密相会耳鬓厮磨的,小斐才真是搞不懂呢。” 英雄忽然道:“容止不是主人派来的,他是自己跑出来的。” “哦?”莫斐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着,“如此说来就更有意思了。” “想见的人见不到,容止也是十分辛苦的。”英雄黯淡道。 “难道我们不都一样么?想见的人却见不到……”莫斐的笑容也渐渐凄凉起来,“不过你们还好啊,不也偷偷见过面了么,哪里像我,如同瘟神一样,走哪哪不待见,见谁谁避之唯恐不及……” “住口!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英雄哪儿来得那么大的火气,忽然厉声喝止。莫斐在他面前最是随意,何尝见过他发火?不由整个人被镇在了当场,再说话不能。 而英雄毕竟老好先生一个,一怒之下立刻气馁,弓着背可怜巴巴道:“大当家,我错了,我不该顶撞你,你责罚我吧……” “开什么玩笑!”莫斐没想到居然被英雄抢白,顿时勃然大怒,扇子在桌上敲得砰砰的,“你们俩在楼下鬼鬼祟祟的时候,眼中哪里还有我这个大当家在?亏我还把你们当兄弟,当同伴,不过是被你们联合起来戏耍而已!” 一番话说得莫斐越发气闷起来。其实他对英雄、容止二人十分依赖,总觉得自己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都能够回到这边,得到些许温暖,些许安慰。可是当这两人的秘密暴露后,他忽然有一种自己被背叛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大哥抢走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偶,失落的情绪完全控制不住。而偏偏,偏偏…… 这两个人,都是他最珍视的宝物。 这时候,一个包袱轻轻推到了自己面前。 莫斐本不欲看,但看了一眼后就留了神――那是容止刚刚塞给英雄的,他为什么这时候拿出来? “这不是我的东西。”莫斐抬起头来,瞪着眼睛看向英雄。 “是你的。容止让我给你的。” 英雄静静道:“你说的也没错,容止这个人的确有些不洒脱。虽然我说他可以直接交给你,但他却说,一旦见了面,又有好几日不得舒心,所以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他又说,你以前受过重伤,身子骨本来是虚的,现在又夜夜笙歌,酒寒伤身,只怕年纪轻轻就把身子掏空了。他还说,小斐这人十分傲骨,就算替你担心这些你也未必领情。所以让我把里面的东西偷偷加在每日饭食里,只看着你喝下去才好。” “这……已经是他给的第三包了……” “……你还愿不愿意用,但凭自己高兴吧……” 英雄一躬到底,退着步关门出去了。莫斐呆了半晌,这才缓缓伸出手去,解开了那包袱。 小斐,你烧得这么难受,好歹吃点药吧。 不苦的,你尝尝,这药是甜的。 莫斐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都颤抖起来,他看见那包袱里是一包上好的冰片,辛香扑鼻,如冰如晶。 那天晚上,裘冲依旧来了,而莫斐依旧从旁陪着。 只是莫斐一整晚都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如游魂一般。裘冲有心说他两句,但看着他一副凄迷黯淡的样子,却又几次住了口。 哪怕,只是坐坐就好…… 哪怕,只是见见就好…… 裘冲此刻也是满腹心事,只不知与何人说起,烦闷间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闷酒。而这时,旁边一桌讨论的十分热闹,声音也传到了这边。 “军爷时常在朝堂上走动,定是知道不少紧要的大事,也给我们讲讲最近的新鲜事吧。”一个小倌恪守职责,开始刺探军情了。 那些武官们喝醉了酒,嘴上便没把门儿的了,见小倌们问得诚恳,真恨不能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要说最近咱国内的大事,当然要算当今皇上秘密失踪后又安全返回了……” “快别显摆了,这事儿早天下皆知,小奴也知道皇上是着了别人的道啊。”小倌捂嘴笑道。 “那你知道是着了谁的道吗?” 一席话落,连莫斐都不由听住了。那武官又洋洋得意道:“逃不了是桂王、彰王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 “我家将军被十八道金令紧急催回你当是为啥?就是为了勤王护驾。皇上一失踪,这桂王、彰王势力便做大了。要不是福王从中周旋干扰,只怕这天下早已易主。所以皇上回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向桂王、彰王清算清算,而第二件事情嘛,自然就是要重新排兵布阵了。” 那边又有一人接嘴道:“这福王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一副公子哥儿样,没想到真到国家危难之际,倒也是靠得住的人。八年前四皇子之乱不也是福王带兵勤王,救了当今圣上吗?这么说来,皇上把虎符给他,也算是充分信任了吧。” 居然连虎符都给了? 莫斐只觉得胸中一阵骚动,几乎要站起来大声尖叫――要知道虎符能调天下军马,上官若得了它,无疑整个天下已囊括怀中。 这时,之前的那个武官又反驳道:“要我说,皇上对将军的信任最高。将军一回京,皇上就把御林军和京师一并给了他,这可是核心中的核心啊。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也是看在眼里的……” “就是嘛。那上官不过宠臣一个,哪里及得将军智勇双全,贵为军神。若不是如此,皇上又怎会在今儿提出,要把和硕公主嫁给将军,而自己将纳将军的妹妹为妃……” 皇上要娶裘冲的妹妹为妻…… 而裘冲要娶和硕公主…… 莫斐猛地看向裘冲,而他的目光也正好落在自己身上。裘冲面上一晒,不由出声呼喝道:“国家大事岂是尔等在此烟花之地议论的,快快与我住口罢!” 不让说岂不是就是默认了?莫斐只觉得裘冲十分好笑,真的十分十分好笑,好笑到……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而裘冲则十分尴尬,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桌案低声道:“其实还没有定。皇上就那么一提,跟开玩笑似的,做不得真……我……我也跟他说还要再考量考量……” “将军有必要跟一个奴才解释么?” 莫斐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根刺一样扎人心底。裘冲正要发怒,却见莫斐率先站了起来,对他福了福,说道“奴才今儿的确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了”,说罢,也不待裘冲许是不许,就一扭头飞快地走了出去。 “诶诶?怎么这么没规矩,把我们将军晾在这里就算完事了……”属下颇有几个气盛的,这就嚷嚷了起来,而裘冲只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消失在长廊拐角处,衣袍一角―― 至此,裘冲再也坐不住了,他一声“我去去就来”,连忙大步追去。那莫斐穿着厚重华服,没想到却走得飞快,裘冲一直追到□才终于追上。连忙一把拖住。而莫斐还一边绞着手一边抵抗着,低着头一脸倔强。裘冲又只好一手握住腰,一手捏住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 “看着我。”裘冲命令道。 过了好一会儿,莫斐才终于抬起眼睛,看着裘冲。 他脸上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却有无尽的悲苦深藏在眼眸深处。 27 27、尽释前嫌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我每次回帖都会多次遇到回帖失败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jj鄙视。所以以后回帖的主要内容都放在作者有话说里面。 1、小楼的确不是将军党的,小楼喜欢强者,越强越好。 2、小楼让小攻一个一个出现,就是不想让小斐被以为是水性杨花,其实前面几个小攻都渣过,至少让小斐极度失望过,所以他才会在前路上又喜欢上新的一人。他性格比较软弱比较容易被感动是真的,这跟他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有关,有人对他好他就会有以身相许/以死报忠这种想法。 3、选择站队的时间还有,大家可以慢慢选,不着急。王爷和皇上也还有表现机会,希望有时间逆转。 莫斐微扬着头,露出的颈项仿佛天鹅般优美。 “将军……求将军放过奴才吧……奴才真的……消受不起了……”他这样哀求着,声音小得仿佛整个人都快消失掉了。 裘冲只觉得心口刀割一般,不由咬着牙道:“叫我西摩,我们早年约好了的。” 莫斐闻言虚妄一笑:“不是将军提醒奴才是个什么身份的么……” 裘冲伸手一搂,拉得对方几乎扑进他怀里,而后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的一字一句道:“叫我西摩,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叫。” 莫斐亦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长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明明彼此都不想再看见对方了,又何苦一再强求?” 裘冲知他看得通透,通透到自己无力反驳,但还是强硬道:“我也不想来,我也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可是既然我为宾你为主,我的任何主张,你只能无条件接受。” “西摩……西摩……”莫斐毫无生气的呼喊着裘冲的名字,眉眼间全是放弃,“算我求你好吗……请你……不要再来了……” “每次我看到你,就会想起那些……我已经失去,却还是念念不忘的东西……” “真的,我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洒脱,我不开心,我一点儿都不开心。” 听到他用那样虚弱的声音说着话,就仿佛溺水的人在濒临死亡中求救一样,裘冲心疼地把他拉进怀里,抱住。莫斐轻轻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他垂着手站立在那里,就像是认命了一般一动不动。 裘冲沉重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明明是个很有前途的人,为什么会放弃武艺来到这里?” 莫斐从裘冲肩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新月:“你大概不知道吧。在我遇到你的时候,就已经被作为风月弟子培养了。” ??!! “只可惜我还是不甘心,还想扭转自己的命运。所以在遇到你的时候,我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仿若梦境般的不真实的快乐。” “我忽然觉得自己并不一定非要这样活着,或许可以找到一个出口,逃出这个牢笼去。所以在我们约定的那天,我带着自己所有的家当去了那里,一心想着要跟你走……” “可是我等了整整一天,却没有等到你来。” 裘冲退开两步,手扶着莫斐的肩膀,皱着眉头道:“你是说,我送你弓的第二天?” 莫斐点点头,凄凉道:“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的整个世界,都完全调了个个儿,混沌一片黑白不分。那时候,我是多想跟你走啊,做个小士兵也好,做个小侍从也好,只要能够离开。可是我去了柳树下,等了好久好久,才知道你真的不来的……再也不来的……” 裘冲忽然用力抓住莫斐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着。 “你究竟在说什么?你那天不是去了吗?怎么会没看见我派去的随从?你把话都告诉他,他自然就会带你来见我的啊!” 莫斐心下一惊,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我没有见过任何人啊。” “该死的!” 裘冲烦躁的啐了一口,然后道:“送你弓的当晚,我就被皇上召进宫中,密令我即刻启程去岭南处理一件公务。我来不及向你告别,便嘱咐随从带着兵书去找你,并带去我亲笔书信一封,嘱你可凭书信随时来找我。那随从回来后禀复说见过人了,书也送了,我便放心去办事。可是……为何你却没见过他?” 莫斐急忙问道:“你那随从怎么说的,东西到底交给谁了?” “就说是一个少年,眉目清秀,身材纤细。他问那人是不是叫柏斐,那少年便点点头称是,所以随从就把书信和兵书都给他了。这么说来……” “难道他碰到的是别人?”“难道他碰到的是温宁?”两人异口同声道。 莫斐恍然大悟。如果是温宁等在了前面,那一切都说的通了。温宁一定不想自己和裘冲再有瓜葛,才想方设法截住随从,不令二人相见。如此一来,倒是自己错怪了裘冲,而他,的确是打算为自己捐一个前程的。 想明白这一切后,莫斐眼中的水气更浓了,以至于他不得不咬住了下唇,才不至于让声音颤抖到说不出话来:“原来是这样……小斐错怪了将军……小斐给将军赔罪……” 莫斐说话间便是要拜倒,而裘冲连忙双手托住他的肩膀道:“你一开始便对我充满敌意可是为此?你可知道我回到京城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那柳树下找你,可是你却不见了,我也是失落了好久……” 那箭靶都划成那样了,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莫斐此刻真想跳起来大叫几声,又或是大哭一场。然而隔了半晌后,他却是盈盈站了起来,对着裘冲道:“小斐现在满心失悔,只不知如何对将军道来。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如到小楼里略坐坐,小斐亲自为将军奉茶添香。” 这一番话既得体又委婉,语气更是柔软如丝。裘冲看着他,却不知为何手心全热了起来。他无言地看着那人转过身去,自顾自的在前面带起路来。而自己也神使鬼差地跟了上去,就好像脚都不是自己的…… 处得近了,便又闻见他后脖梗子处散发出一阵阵的暗香来,裘冲凝神望去,只见雪白一截颈项就在眼前晃动着,贝珠一般的耳朵在发髻间若隐若现,好想……真的好想…… 忽然“吱呀”一声,将裘冲从迷境里拉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莫斐刚刚推开了一道门,而他就站在那门口,幽幽地回望着,那双淡色的薄唇也在一开,一合―― “将军,可否上楼一叙?小斐还有好多话想要问将军呢……” 你……是真有话要问呢?还是意指其他呢? 你……是真心的么? 裘冲忽然上前两步,身形如虎豹般压上。莫斐一惊,不由后退几步,一直被逼到避无可避了,才仓皇地靠在了墙上。而裘冲则俯下头来,充满压力地掠过莫斐的眉眼发迹,在耳边轻声道:“现下夜寒风多,你又说身子不舒服想早早歇了,我自然不好再扰你心神。梓潼若想一叙,我明日白日里再来。定要与你好好叙旧一番,一解昔日恩怨。” “你不来?”莫斐自当上大当家之后,从未在这方面失过手,不由惊讶出声。 裘冲伸出手来,将那厚重华服拉了拉,掩住了那一段风流颈项,而后才隐约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明日里我再来。有多少话,只怕都够说了。” 白日里的莫斐,还是现在的莫斐么? 莫斐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略微低下头去,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28 28、军场豪情 作者有话要说:将军已经渣过了,所以现在不再渣。我看按这趋势下去你们都要将军党不成?啊,我好郁悴啊。 不过我会尊重读者选择的。我正在勾画一个无论你们倒戈向谁都能满足的结局。 将军不是柳下惠,他不想小斐把他当成恩客看待。 肉在后面,看客莫急。 第二日,裘冲果然如约而至。 只是这一次他却未走正门,而是骑了一匹骏马奔黎江边的石子路而来,刚到后门,便对着莫斐的小楼高喊着―― “梓潼,梓潼,起床了没?日上三竿,该操练了!” 莫斐一宿好梦直至天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亮,听闻窗外高呼才爬起来,打开窗户,冲着裘冲瞪眼睛道:“这扰人清梦还带理儿了。哪有大清早就来门外鬼哭狼嚎的?还晨操,我们这儿的操练可都是半夜……离开门还早着呢,你过五个时辰再来吧。” 裘冲趴在马上笑了一气,对着莫斐招手道:“你是男人不是?婆婆妈妈地说这么多干嘛?还不赶快下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去去!我不受激的。好吧,就算我下楼了也不是为了证明我是个男人,我只是单纯想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斐简单梳洗了一下,头发胡乱挽了个髻就跑下楼,直奔马匹而去。等莫斐来到近前,也不见裘冲如何作势,便一把捞起他,抛在马背上坐好。 “诶,这是要做甚?” “晨操啊。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裘冲身材本比莫斐大好几圈,如今把他圈在身前,更如同环抱似的身体紧紧相贴。莫斐觉察到耳旁热气阵阵,顿时心就乱了。 “哪有青天白日做这个的……好歹也要今天晚上……”莫斐羞得连脖子都红了――到了白天,果然又是另一番境界。 裘冲哈哈大笑,坏心眼地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歪着头看向他冒着热气的双颊:“我说的可是士兵操练武艺,军队操练阵法,梓潼……你想到哪里去了?” 诶??? 莫斐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裘冲便一鞭子打在马肚子上,策马飞奔起来。马是名马,人是武将,这一路奔得是风驰电掣,似乎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西郊教场。裘冲先行下了马,又将那不知所措的莫斐拦腰抱下马来,在他翘上“啪”的就是一记。 “去吧,从今儿开始七日集训,我命人准备了你的士兵服,一会儿就下场操练去吧。” ?! 莫斐猛得转头过来,睁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而裘冲则抱着双臂懒洋洋笑着,似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说想当士兵吗?那就好好表现表现,看看你是不是当兵的这块料吧。” 多年前失去的那份情怀,如今还能找得回吗? 当莫斐接过那身士兵服的时候,真觉得自己双手都在发抖。 而他飞快地换好衣服后,清俊小生变成了幼颜士兵,看得裘冲不由哈哈大笑。“你这副模样,活脱脱一个刚人伍的新兵蛋子,看来我连解释都不用了。” 裘冲带着他去了步兵阵列,那参将本来也去过离合酒肆,但看见莫斐却完全认不出,听见裘冲说要安排人进来参与操练,还一脸不屑地看着莫斐道:“身板小小的,一看就不十分健硕。将军,我这西武卒可是有名的重甲步兵,他受得了么?” “他有底子,也吃得苦,你只管打骂便是,不用向我汇报。” 那参将听得此语,心下仍是猜疑不止。但既然将军都已经吩咐了,也只好遵照执行。他将莫斐编人队列第一排,让他随士兵们一起操练武艺阵法。这西武卒乃威震天下的镇国三军之一(镇国三军分别为重甲步兵营、重甲骑兵营以及连弩营),端是非同小可,光是左臂,就有肩盾、肘盾、手盾三重坚盾,重达五十余斤。右手大刀也是不轻,再加上一身铁甲,全身上下光负重就是百十斤,还要随着号旗转换阵型,练习杀敌。莫斐虽然习过武艺,但体力方面向来不行,只靠灵巧折转取胜。如今随着大军练了两三个时辰,早已是汗如雨下,累湿重甲。 尽管这样,莫斐也没有叫苦一声,一招一式皆有法度,奔跑翻滚十分卖力,又兼脑子聪慧身手灵活,不多时便把西武卒上上下下十余种变阵了熟于心,站在第一排就像老兵似的从容镇静。那参将在台子上看得分明,连忙跑去向裘冲询问:“将军今天带来的那小家伙是谁啊?乖乖,很是了不得啊。” 裘冲饶有兴趣地听参将描述完,不由面露微笑道:“才一个回合就得你这多赞誉?你不是还一直觉得他不适合吗?” 那参将支吾道:“长得的确太过清秀了点,不符合我西武卒勇猛刚烈的形象……若是黑黝黝如半截铁塔,便是十分的好了。” “哈哈!”裘冲笑得前仰后合。他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来,拍着参将的肩膀道:“还有六日,他有多少优点,就待你慢慢发掘了。” 一天的操练好容易结束了,吃过饭洗过澡换过衣服后,士兵们便团团围坐在篝火旁,有听说书听故事的,有唱曲子哼小调的,有侃天侃地侃国家大事的,还有专说那闺房佳事春宫图册的……而莫斐所在的这一圈,却是将士们比练武艺的地方。此时一大汉赤果着上半身,露出精炼的一身肌肉,已将前来挑战的数个将士全部打趴下了,正耀武扬威地沿着圈一边走一边喊:“谁来挑战?若是能打败我,我便找个婆姨来,你享受,我出钱,人间大享受啊!” 一番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莫斐抱着双膝,亦笑得十分开心。 这时一个高大青年跃众而出,对那大汉拱拱手道“得罪了”,便手握掌诀攻了上来。那青年武艺本就不弱,此时更一路走阴损路线,不得不让那男子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十余招后,那青年身形一转,忽然如鬼魅般直袭男子□,眼见着就朝着要害部位去了,那汉子大喝一声,忽然抓起青年的脑后腰眼,一把远远的抛了出去。青年身子如断线纸鸢般飞出圈外,蹭蹭蹭退了好几步才终于站稳了脚跟,指着大汉愤愤道:“尤那厮,说好武艺切磋,却连蒙古摔跤术都使出来了,犯规犯规。” 那男子在地上啐了一口,咧嘴笑道:“你这招数太过阴损啦。要是被刚才的爪子抓实在了,那我的蛋蛋哪里还保得住?只怕连黄都捏出来了。不妥不妥,我还没娶婆姨呢,可不能让你糟蹋了。” 这一番话既粗俗又有趣,莫斐听后笑得是前仰后合。而后,他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人,一身普通士兵打扮,帽檐儿压得低低的。原来是镇国将军视察部下来了。 “原来你喜欢听这种荤话啊。”裘冲故意道,“瞧瞧,笑得都见牙不见眼了。” 莫斐看看他,抿住嘴笑道:“比起荤话来,我更喜欢他一身精练的肌肉和好武艺,委实让人羡慕不已。” 裘冲冷哼一声,许久才道:“我身材比他好,武艺比他高。” 莫斐眼睛往前,幽幽道:“无事实,无真相。” “哼。” 再转头时裘冲又如鬼魅般消失了。过不多时,他换过一身短打,负着手悠着步子走过来,对众士兵道:“远远地便看着这边十分热闹,连本将军也手痒想下场子练练了,有没有人愿意当我的对手啊?” 一时间众人都自动矮了半头,只当将军没看到自己。 谁没事儿找抽敢和将军叫板啊?莫斐忍笑都快忍成内伤了,而裘冲则憋红了脸大声道:“本将军只用一套少林人门拳法,若是有人打中我身体任何要害,便赏白银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裘冲只用一套最简单的少林武功。刚才那名得胜男子立刻站了出来,对裘冲拱手道:“将军,在下愿向将军请教一番。” 裘冲看着他,忽然道:“你身材果然不错。” 那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再问,忽然看见裘将军拉开前襟,双手一展,外袍内袍便一起飞了出去。火光之中只见他一身油亮的皮,肌肉绞结,骨骼清晰。身前身后更有十余道大小伤口,仿若勋章般遍布全身。众人见了,立刻便是一声彩,钦佩之心更甚往昔。 待两人动手打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象。那男子外家功夫都十分扎实,一招一式刚猛无比。而裘冲则极精极简,只待他攻到后才见招拆招防守反击。那少林掌法原是士兵人伍后必练项目,每个人都是烂熟于心,但明明看到那男子用极其刚烈的掌法攻到后,却被裘冲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那男子久攻不下,不由嗷嗷大叫,又一次使出蒙古摔跤术来,要抓裘冲的脑后腰眼。裘冲看得分明,同时挥出双拳对着他的双手还击过去,那男子“啊”的一声急退五步,“砰”的一声跌人人群之中。 “第一回合,镇国将军胜!”有人自告奋勇当了仲裁,四下里立刻彩声如雷。 裘冲得意地看了一眼莫斐,却见火光之下他脸上似笑非笑,一只手却悬在空中,虚点着某处。 裘冲心下一惊,知他所指处正是刚才那一招中自己所露出的空门所在,不由脸上微晒,火光之下只是不显罢了。 这时又有将士上前挑战,裘冲仍以少林拳法应对,数招之后,裘冲用一招“横扫千军”,将对手轻轻踢出圈去。 再一回头,莫斐仍用手虚指,却是膝上穴位所在。 再换一人,再换一人。裘冲大展雄风,将那少林拳法使的是虎虎生威,将前来挑战的数人全都震出圈外,前来观战的人是越来越多,叫好声如炸雷一番,直落平原。打的人畅快淋漓,看的人也是心旷神怡,只是夜鼓三遍之后,围观将士们不得不各自回营,入账休憩。裘冲默默捡回上装,又慢悠悠穿好后,见诸人走得远了,这才转身对莫斐道:“如何?我的身材和武艺,都尚且入眼吧。” 莫斐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西摩想显摆请直说,偏要摆这么个道场让三军将士们看,果然自负得很啊。” “你先说说我这少林拳法打得如何?” 莫斐认真地看着他,微笑道:“西摩武艺超群,自此天下,再无一人能将此拳法使得如此出神人化了。” 裘冲见他说的真诚,不由满足地笑了起来。 “只是……西摩在比武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千万别忘了……” “咦?我说过什么了吗?” “你说,若有人能打中你的任何要害,便赏银一百两。” “……” 莫斐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 “我可以打个八折,一千二百两白银,记得回头送到离合酒肆去。” 说完这句话后,莫斐背着手,蹦蹦跳跳地回营去了。 裘冲呆立半晌后,在地上啐了一口,恨恨不已的样子。 “你看得到打得到不?” “哼!小人得志!” 29 29、调情好比小酒 作者有话要说:肉不在这章,在下章,咳咳。我这算广告吗? 强推期间,每日更新。 gns给我鼓把劲儿吧! 这几天大概是因为累的,莫斐睡得十分香甜。 梦中,将军大臂上的那块肉怎么看怎么像肘子,看一眼垂涎,看两眼狼光,看三眼嗷唔一声扑上去,亮出尖牙就要啃。 这可把旁边大通铺上的兄弟愁坏了。这新人脸盘子秀秀气气的身板儿也瘦瘦高高的,怎么大半夜还磨牙啊,磨牙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抱着别人的胳臂不松手啊?那亮出的尖牙到底是怎么回事?笑得那么诡异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打算…… “有敌情!有敌情!” 旁边那人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莫斐的脸:“有敌情!” 这一下大家都醒了,穿裤子的穿藤甲的还有光着屁股趴窗沿儿上张望的,唯恐大人们喝了酒又不舒坦了半夜搞什么演练。只是四野肃静,连只乌鸦都没有,又哪儿来的敌情?一时间骂娘声四起,人人怒视着发出声音的那位仁兄,而他还依然颤抖着手指指向莫斐道:“有……有敌情……” 众人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而这时候,莫斐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面看了一下,低头瞅了一下,顿时脸红过耳,丢开胳膊翻身跪倒在床板上磕头道歉,心中暗自后悔不迭。 真奇怪了,就算白日里见过将军大人的赤膊,也没什么感觉啊,为啥到了晚上连做梦都能梦见?难道真对那精练强壮的皮囊有想法?真的有想法? 那位仁兄叹气道:“兄弟,你多长时间没吃肉了?” “哈哈哈哈!” 一时间营帐内爆笑一团。 莫斐越发觉得躁得慌,脸上都可以烤熟鸡蛋了。而这时,几声嘹亮的军号突兀地插了进来。 “操!真吹号了!” 满营的人忽然都跟跳蚤上身似地跳起来,抓起身边的衣物就往身上套,不过眨眼功夫,就有人提着兵刃往外冲。 “这是什么意思?”莫斐心中不明,抓住肘子兄问道。 “紧急集合啊!演练!你懂吗?演练!” 这就是夜间演练?! 莫斐心中一惊,再动作时已经比别人晚了一步。再加上他初次入营,对此种情况也无准备,衣物都滚在凌乱的床铺上找不到。等他好容易套上靴子,已看见外面火影重重,人声鼎沸,帐内却是一人也无。 莫斐连忙奔出营帐,放眼一望,无数的火把把半个天空都映亮了,成千上万的士兵正忙中有序地进行集结。远处的点兵台上灯火通明,一人仗剑威严地望着四方,一头妖艳的小辫飞舞在夜风之中。莫斐来不及细看,只在夜色中奔跑着,寻找西武卒的队伍。但是各方阵营自有其集结的位置,与白天操练不尽相同。莫斐好容易找到一个队尾立正站好,却被人一把推开。 “哪儿来的臭小子,竟敢站老子的地盘?穿红衣的去西边!西边!” 莫斐又惊又怒,又惭又愧,连忙拖着兵刃又往西边跑。而此刻大部分军队都已集结完毕,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队伍间如小耗子般飞速穿梭着…… 裘冲自然看见了,西武卒的将官也看见了。裘冲朝副官看了一眼,副官双膝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将军,这可是你的人啊!要罚,也只能罚你自个儿的军饷……” “少屁话!人都交给你三天了,本将军管完拉屎难道还管擦屁股?完事后自个儿到中军大帐领罚去,早点去,本大人心情好兴许还能少罚点儿。” 副官耷拉着头,只好自认倒霉。而这时,裘冲看见那道身影已经闪进了队伍,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一丝狡狯的笑容自唇边时隐时现。 嗯。可以开始唱大戏了。 于是,裘冲清清喉咙,浑厚的声音稳稳地送了出去。 “深夜点兵,不为为难诸位,实则考验朵卫三军的战力。我军日可战,夜可袭,纵横天下,百战不殆,皆在诸将士之日夜操习,不废警力也。而今一试,果然不负我望,朵卫三军为天朝最强战师!” 一时间,诸军将士都发出野兽一般的彩声,随着镇国将军的声音越演越烈! 而这时,裘冲话锋一转,忽然森森道:“只是,我军中仍有些人,只怕操得还不够,白天摸不着魂,晚上踩不准点啊!”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如怒箭,纷纷射向西武卒队尾的那个小角色。黑暗之中也辨不清脸色,但那人确实丢了西武卒的脸,丢了朵卫三军的脸,丢了镇国将军的脸! 于是,那道身影越发显得瑟瑟。 而裘冲也已经从点将台上转到了这边,站在那名失误的小士兵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了半晌,这才哼了一声,冷声道:“阵前失职,军容不整,扣三年军饷!” “我……” 那小角色抬头正要分辩,四周无数道或恼怒,或鄙视的冷电嗖嗖飞来,把本来还在飞快跳动的心脏顿时插成了豪猪。 “来人!”面前的大人物忽然又大声道,“带他去关禁闭,本将军一会儿还要亲审。” 裘冲!你演过了吧! 莫斐一股血气涌了上来,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由两名亲卫架着,押入小黑屋,扔在地上了事。 报复!这绝对是蓄意报复! 莫斐正在心中不分种族,不分级别,不分男女的依次问候裘冲的祖上先人,忽然小黑屋吱呀一声开了门,裘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莫斐立马跟老虎看见肥羊似地,唰得露出一口又白又闪的尖牙。 就算是裘冲裘大将军,看见这口好牙,也不由抖了三抖。 “你们都退下吧。” 遣退众人后,裘冲终于走了进来,他刚刚反身关上门,就听得身后风响,一人从后一把抱住他,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裘冲要是想反击,一百个莫斐也没机会。而他只不过是晃了晃手臂,看着莫斐挂在他手臂上,手、足、牙同时用劲儿,竟甩不掉。他拼命忍住笑,只低声道:“你属狼崽子的?” 莫斐挂着胳膊,只顾磨牙。 裘冲又小声问:“好吃吗?” 莫斐这才丢了手一把跳开,还嫌弃地吐了吐唾沫:“硌牙!” 裘冲笑眯眯道:“我看你咬得挺欢畅的。” 莫斐眯着眼睛笑得阴森:“只宜焦烤,不宜滚煮,鉴定完毕。” 裘冲一瞬间变了变脸色,然后又呵呵笑了起来:“瞧瞧你,多大的气性。不就是把你关小黑屋了吗……” “你敢说那三年军饷不是蓄意报复?” “我这是为了回本……” “一个小士兵三年军饷有一千二百两白银?” “那我再说下去,你岂不是只好以身相许了?” 莫斐脸色一变,忽然不作声色地坐下来,抱着膝不说话了。 裘冲不知道他心里琢磨着什么,只惦记着自己心里的那点事儿,于是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我关你小黑屋,还不是为了跟你说上几句话?不然外面人多嘴杂,以我的身份,也不便和你说什么。” 莫斐听他此语,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一双幽幽暮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原来只为说几句话啊……搞得跟偷情似地……” 裘冲只是一笑,竟像是默认了。 莫斐不知为何竟有点自慌,不得不把头扭向另一边。 “我就为问你,这几天,你呆在军营里,可曾舒心?” 莫斐想了想,回眸笑道:“好,也不好。” 裘冲有些意外:“怎么好?怎么不好了?” “训练好,流汗好,流泪也甚好。但只有一样不好。” “怎说?” “吃得不好。”莫斐依着膝盖歪着头,露出一口白牙,“贼想吃肉。” 裘冲看着他那古灵精怪的小模样,只觉得一只狼爪子在心口上挠了一下,一口小尖牙又在心口上硌了一下,于是凑过头去,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冒绿光了。要不,我脱光了躺地上,随便你咬?” 莫斐立刻啐了一口:“哪儿都硌牙。我都替你寒碜。” 裘冲又附耳道:“你前儿看得目不转睛的,还敢口是心非的说寒碜?” “我那是为挑错儿……” “你实话给一句,寒碜不?” 莫斐不说话,直盯着裘冲嘿嘿阴笑。此刻屋中只有豆大一点灯烛点着,莫斐的眼睛却比灯火更亮,更明,似乎能把人吸进去一番…… 裘冲心中一荡,心想不行啊,咱这是逗他呢,可不能先丢盔弃甲,失了先机。于是连忙收敛心神,心中阿弥陀佛了好几遍……裘冲好容易压住心中一股邪火,一把扯过莫斐的双腿来。 “你这是作甚?” 来不及挣扎,裘冲已经一把卸了他的靴子,伸手在脚掌上一抹,果然黏黏糊糊的坑洼不平。 “就知道你是个金贵人儿,受不了这操练的苦。” 莫斐挣了一下:“我可不是什么金贵人,我就是个奴才,特别特别不起眼的奴才。” 裘冲瞄了他一眼,忽然轻轻一笑。 到底是不是金贵人,似乎,不用多做解释了。 莫斐只觉得一股子热腾腾的气从丹田挤到了胸口,又从胸口挤到了眼眶子里,烧得很。他连忙低下头,隔了半晌,才幽幽道:“小斐不觉得辛苦。小斐其实……很开心。” “军营里的一切,都让我既向往,又开心。” 裘冲这一次并没有再拿他开涮,只是挑了几个略大的水泡,又从袖中拿出那些瓶瓶罐罐出来,细细地抹匀了全掌。无意中,他摸到那人大趾外一个厚厚的茧子,才想起来莫斐也是吃过不少苦,练过多年武的人。遥想当年两人纵射长箭,谈笑风生的豪情,裘冲心中又有一根琴弦轻轻地被拨动了,他忽然紧紧抓住莫斐的脚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今后,不管你去了哪儿,别再让我找不到了。” 不过一句实在话,莫斐却恁是听出回肠荡气的感觉来,他的胸腔大力起伏着,过了一会儿才用力点头道:“好。今日就留下标记罢。倘若,倘若他日找不着了,就凭着这标记寻人,再也丢不了了。” 此话正合裘冲之意,于是两人一人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要寻那只属于他们俩的标记。 不一会儿裘冲就画好了,扭头去看莫斐的,却见他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圈,中间穿一根棍,形状既简单又怪异。裘冲揣摩了半晌,开口道:“糖葫芦?” 莫斐笑到气结:“肘子!明明是肘子!” 裘冲摇头不语。这孩子,到底有多缺肉啊?真可怜见的。 莫斐又去瞧裘冲的,只见沙地上一个三叉戟,端是威风凛凛。莫斐暗中喝了一声彩,由衷笑道:“不愧是镇国将军啊,想出来的标记真威武啊。” 裘冲用树枝戳戳自己的标识,又戳戳莫斐的,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我这叉子,正好插你的肘子。” 莫斐脸色一变,忽然又笑得分外妖娆:“恶狗莫吵。跟着斐哥,有肉吃。” 裘冲忽然眯起眼睛,包含深意和深情地看着莫斐:“肉~~~~~” 不知为何,莫斐在这样的注视下,竟无比心慌起来。 30 30、温泉共浴 眼看着裘冲那充满压迫力的身影渐渐覆盖过来,莫斐连忙往后一窜,靠着门板小声道:“西摩,这可在军营。” 而裘冲却依然压过来,直至他的身形将莫斐笼罩在身下,令对方丝毫动弹不得。 这种压迫感与王爷、皇上都全然不同。王爷是因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可怕;而皇上则完全靠气势压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到了裘冲这里,则是身形和武力上的差异,他不过是身板子往前一立,大半个天与地,就都变成他的。 莫斐心中也有一条小蛇乱窜着,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走过来,看他低下头来,看着他妖艳的小辫子擦过自己的脸侧,酥酥痒痒地滋味一直窜到心底。 而这时,他含了一口热气,在耳边轻声着:“等集训完毕,我带你去吃肉,想吃多少吃多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如此,可好?” 说话间,裘冲挑起莫斐的下颌,目光巡礼一番从眼睛转到淡色红唇,再延续到雪白颈项下的深处。莫斐看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怎么也不觉得他说的肉,和自己说的肉,是一个意思。 “那就说好了。” 莫斐借他分心之际,连忙闪身跳到另一侧,离开一段距离后才重新笑道:“等回了城,西摩记得在最好的酒楼定上最好的酒席,鄙人要带着兄弟们好好搓一顿,到时候将军可别嫌贵,肉痛啊。” 你到底……还要装多久的不懂呢…… 裘冲远远看着灯下的那个人,看着他少年般顽皮的笑脸,还有做戏般勾魂的眼神,真恨不能一把抓过来,好好打一顿板子,又或百般温存千种疼爱。 不过…… 他轻轻远远地笑起来,心中暗自拿定了主意。 如此在军营里过的七日,是莫斐最开心的日子。 而到了第七日下午,裘冲忽然一身便服来到了他的帐营外。 “快准备准备,送你回家。”裘冲直截了当道明了来意。 诶?不是还有半日么? “难道你还意犹未尽?”裘冲抱着双臂,笑得分外油滑,“哪有一直练下去的,就算锻铁也要浸浸冷水不是?这半日便是让将士们休憩放松的。至于你,玩了这些日子,也该回家了。” 真要说回家,莫斐又有些舍不得了。他看着身上的军装脱不下来,于是哀求道:“不然让我再呆半日吧,我还没转转这附近呢。” 裘冲呵呵低声笑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呆子,我穿成这样,可不就是为了带你到处走走?还不赶快换过便装来,马匹早已准备好了。” 原来是另有安排。莫斐心中雀跃,仍旧换回来时所穿的衣服,随裘冲去马厩牵了骏马,一人一骑飞奔在旷野上。跑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眼前便换过风景――只见一座又一座的丘陵矮山绵延而去,上面植被丰富,马匹只能将快跑变成缓行才能穿越,裘冲在前面带路,东转西转地连猎人的小径都瞧不清楚了,这时莫斐眼前一亮,一片开阔的山峦之间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潭,而最奇特的是这湖泊上一层白雾―― “温泉?!” 莫斐连忙策马几步,潮湿温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果然是温泉。 “如何?这个地方不错吧?几乎没有人来过,我也是偶尔经过才发现的。”裘冲洋洋得意道。 莫斐噗嗤一声笑出来:“该不是又跑丢了随从才来的这地方吧?” “……哈哈……不过我总是能捡到宝物,也算不错。” 对于无论如何都骄傲得要死的裘冲真是无可奈何,莫斐翻身下马,没走几步就随手脱去了全身衣裳,一个猛子扎进了水潭。时至仲春时节,天气还不很热,泡温泉的感觉刚刚好。莫斐重新浮出水面,一把抹掉脸上的水珠,对着站在原地发呆的裘冲拼命挥手道:“西摩,你还在岸边磨蹭什么?这里面可舒服了。” 裘冲见他毫不做作、天然开朗的少年样,不由苦笑着摇摇头,这才脱了自己的衣裳,从岸边缓缓滑下水去。而他刚在水里站好,一股子冒着热气的泉水就扑在了脸上。 而莫斐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哈哈大笑,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戏弄太小儿了。 “可恶……这等没规矩的,带我抓住你……”裘冲甩开两臂游过去,而莫斐则更早地如同游鱼一般滑跑了。两人在半亩见宽的水潭里往来追逐着,似乎已把尘世间的一切抛开―― 终于游得累了,莫斐这才依着山石缓缓靠住,将腰间汗巾拧干了敷在脸上,仰着头道:“原先也是喜欢水的,只要见了一尺见宽的溪流就敢往里跳,连母亲也说我是不是就是乌龟变的。只是后来长大了,倒不怎么下水,想起来还怀念的紧。” 裘冲缓缓停驻在他旁边,问道:“为什么又不喜欢了?”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莫斐将汗巾摘下去,摊在水面上,飘来荡去地玩,“后来,就觉得水也是不干净的,便淡了这份心。” 裘冲看着身边的莫斐。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有时候非常幼小天真,有时候又冶艳华美,让人捉摸不透。而现在,他赤条条坐在温泉里,只微微露出一小段香肩来,却是说不出的白皙滑嫩,风姿入骨。裘冲看着看着,口舌便越发干涸起来。 “梓潼,我心中委实有个好难的决断,你替我拿拿主意好么?” 莫斐闻言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你且说来,看我能不能断。” “我不知道……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诶? 莫斐还没反应过来,裘冲便欺身过来,双手抱着莫斐的细腰往上一抬,便坐到了自己的腿上。莫斐“啊”的一声,面孔立刻红了一片,这么赤诚相对的时候竟未有过,而自己的股间,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 而裘冲则进一步垂下头,抵着他的前额轻轻摇晃着:“说真的,我心中也是好生为难,一方面,我还想拿你当兄弟,而另一方面,当我们重逢时,当我在离合酒肆看见你的第一眼,心中就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莫斐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迟疑道:“若是我选,我宁愿还是兄弟。” “为什么?” “因为做了别的事……就会不一样了。” “你不喜欢我么?” “……” “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喜欢过的人,都会让我难过。” “……” 我不会让你难过的,绝不。 裘冲探身向前,轻轻叼起莫斐的粉唇啄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应,便又啄了第二下,第三下。 莫斐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想要拒绝,却又身子软得根本抬不起来。他想,一定是因为这里的热气,才让他虚脱至此。 “好д。明明说让我断的,却一个劲儿地亲上来。” “因为我改变主意了。从刚才开始,我就只想要你了。” 裘冲忽然双手扶着莫斐的腰把他举起来,然后追逐着他的唇吻上去,这一次,不会再是浅尝辄止的轻吻了。那唇齿纠缠间的意味,根本无需多做解释。 莫斐想用手撑开对方,然而触手之处全是湿滑的肌肤,对方也是赤条条身无片缕,他顿时张皇的什么主意都没了。而这时,裘冲又向上托了托他的身体,双臂圈在下,在那细白的肌肤上不住亲吻着。 “嗯……”莫斐亦发出叹声来。明明腰已经酸软地几乎半躺了,而他还不依不饶的追上来,在他的胸前用力亲吻着,留下一朵朵红艳,如梅花盛开在白雪之中。 因硫磺之故,肌肤浸于水中,尤其湿滑。裘冲动作幅度一大,便感觉有个小东西在腹部滑来滑去,十分逗趣。他连忙一把抓住,还轻笑道:“小鱼儿表跑。” 莫斐此刻连眼睑都已经红了,双腿悬空毫无支撑,只能搂着裘冲的肩颈道:“你要是喜欢捉鱼,明儿我去市场买一百份的鱼儿回来,你慢慢抓。” “那算什么,我只喜欢现在的这条。” 说话间,裘冲索性抬起莫斐的半身,待小鱼刺出水面,便张开口一嘴叼住了。 “啊!将军!” 莫斐虽历经情事,但何时被别人如此伺候过。情急之下,不由连对方的官号都叫了出来。 而裘冲只是略抬了抬头,然后,在对方羞涩的注视下再次缓缓压下。 “嗯……” 就算想说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莫斐难耐地昂起头,感觉那热流从头顶没过,没过眼耳口唇,没过四肢百骸,没过身体的正心――那比流水声更响亮的某种声音让他整个人都赤红了起来,而这时,一只手也缓缓来到了后面,借着水势一探而人,并不让他有丝毫痛苦,手指便已经来到了内里。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被我拆成两章了。 防狼防盗防一毛党我好辛苦的说。 所以大家就低调一点吧。我们可以讨论讨论莫斐的自由心路…… 31 31、鱼水交欢 “自己扶住山壁。”忙乱之中,裘冲仍不忘出声命令道。 慌乱之中也不知道自己抓住了什么,裘冲的手和口就同时动了起来。想要躲开立刻便会被捉回来,稍稍扭动就会被他板回掰正。莫斐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绷越来越紧,过不多时,一股浊液便全数倾泻在了裘冲口中。 一时间,莫斐面色顿时煞白,他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裘冲,身子已经不由自主脱离了魂欲之海。 而裘冲却丝毫不以为许,倾身过来抱住莫斐的身子道:“怎么了?看你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不生气吗?我做了那样的事情。” “哪样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吐掉……” “那是我心爱之人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吐掉?” “……” “那,你会吐掉我的东西吗?” “不会。” “那我也不会。” 裘冲忽然抱起莫斐,湿漉漉地从水里爬起来后,大步走向旁边的草甸。时值野花遍地,绿草茵茵的春华时节,裘冲将莫斐放在柔软绵厚的草甸之中,跟着便欺身上去…… “嗯……”莫斐久不经情事,又兼裘冲的尺寸非常人所有,不过一个冲刺,莫斐就皱起了眉,表情有些痛苦。裘冲心下暗道糟糕,连忙想要退出,却被莫斐一把抓住。 “这是要做什么?” “可是你已经流血了……” “你会让自己心爱之人等到难受吗?” “不会。” “那我也不会。” 莫斐注视着裘冲的眼睛,然后扶着他的肩膀缓缓压下。为了能更好的承受对方,他将双腿撑到了极致。裘冲一寸一寸下压,终于全部压入。莫斐忽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抱住了裘冲。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欢喜。”莫斐伏在裘冲耳边,喃喃道。 温言软语人耳,人间至乐如此。裘冲只觉得整个胸膛都快炸掉了,他也用力抱着莫斐,用恨不能揉碎的力量。 “梓潼,做我的人吧,只属于我一个人……” 裘冲用自己魔咒般的声音一遍一遍在耳边鼓吹着,将吻印满他的轮廓。一开始的胀痛之后,酸麻之感渐涨,情动之意渐升,过不多时,两人便双双沉浸在情爱之中,再顾不了其他。这里本是荒郊野外,连野物也不曾见过一只,不管多放荡形骸也没有人管。于是天为幔地为床,花为单草为枕,偌大的野地只管滚过去。莫斐将白玉般的身体展开,再展开……他的每一声尖叫,每一次大笑,都仿佛初生婴儿般的率真和坦然―― 当人们赤条条生下来的时候,其实并未分出三六九等! “西摩,我觉得这几天是我这辈子过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呆子,你才多大年纪,就这辈子了?” “如果方才便是死了,我也是开心的。” “你是说我的床上功夫很棒是吗?” “你的功夫是很棒,床上功夫嘛……最多三流,最多三流。” “你这小子,看我怎么整治你。” …… 一瞬飞花,一生难忘。 那一日直至天黑后,莫斐才摸黑从后门进了小楼。 每走一步都觉得有些异样,裘冲定是将名贵伤药表钱似的全数抹在了后面,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吧。莫斐在屋子里走了两遍,那里倒是不疼了,反而有一种空虚感弥漫上来,麻痹了腰间。 “你这个小东西,还不知足是么?” 莫斐呲笑了一声,坐在床头上,双手握住了某人最喜欢的小鱼儿。才不过半日工夫,它居然又兴致勃勃地挺立起来。他一边用手揉搓着一边想,那边那人不知是不是也会在深夜里觉得空虚寂寞,然后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呢?一想到这里,莫斐便再也忍不住,将另一只手伸进了前襟…… 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咦?难道心随意指,他真的来了? 莫斐连忙跳起来,急匆匆地跑去开门。而当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同夜风一起卷进来的却是一个穿戴着黑色斗篷的人。而他一进门,便直接扑向莫斐,紧紧抱住。 不……不会吧……黑色斗篷下的面孔难道是…… 正当莫斐目瞪口呆之际,那人已经捧住他的面颊,照着那双水色嫩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皇上!” 莫斐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自北邙山分手后,卓不群就再未有过联系,而今他却突然在深夜出现,难道说…… 他发现了什么吗?! 可是为何他又穿得如此低调神秘,而且进门后便又抱又亲,举止亲昵?难道说他根本什么也没发现,只是因为想自己了才突然到此?那又怎会如此凑巧,正好在裘冲送回自己之后? 莫斐只觉得一缕魂魄全在半空中悠悠的荡着,对方做了什么全然无感。而卓不群捧住他的脸吻了一气后,越发情动,对着外面道“你们都去楼下守着,没朕的口谕不许上来”,然后就用斗篷卷了莫斐,一路抱到床上放下,说话间便是要直接做那事儿。莫斐拼命用手抓住前襟,只道:“皇上为何深夜到此,能先让草民弄个明白么?” 卓不群低头看着他,皱眉道:“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是说话的时候么?朕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解释过?” “草民死也要死个明白。”莫斐仍抓住衣襟坚持道。 卓不群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他是认真的,于是缓缓退开一点,却依然凝视着那双眸子:“朕……不过一时起兴,过来找点乐子。本来也没打算上来找你,不过听侍卫们说,你一人在房间里做那事,朕便……” 莫斐满脸通红,支吾道:“我……我不知道门外有人,不然……” 卓不群忽然又压下半寸,凝视着他道:“方才那会儿,你是在想着朕么?” 莫斐只觉得脑中一片花白,卓不群和裘冲的面孔来回交替出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了当下,看清了卓不群,于是抖着唇道:“那皇上呢?皇上一别四十八天,有想过小斐吗?” 卓不群的目光既忧且叹,半晌后才幽幽道:“难为你了。竟然还记得……是四十八天……” 莫斐神色黯淡,默然不语。 “其实,朕若是不想,便可早些过来。” 莫斐听不明白他的意思,而卓不群则翻过身去仰面望着屋梁,缓缓道:“其实,回宫以后,朕原本是不打算再见你的。” 果然是这样……莫斐心中明镜一般,已明白他话中意思,恨不能大笑三声转身就走。而事实上,他则偏过头去,故作残忍地问道:“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杀了我?” “是啊,为什么不呢?” 卓不群也回过头来,看着莫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的目光一向极冷,极淡,就算是做那事儿的时候,也很少染上雾霭之气。而这一刻,这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只有一派致死的温柔。 “你若是死了,在这世间将再无朕想念之人。” “朕真不知道这事是好……还是不好……” 话音落下,卓不群便探过头来,与莫斐轻轻吻做一处。 而整个房间里,似乎只剩下唇齿相依的隐约声音,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莫斐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整个头都是晕乎乎的,他只能晕乎乎地被别人亲,晕乎乎地被别人压倒,晕乎乎的被人拉开了衣襟,探手进去…… 忽然之间,那双探索的手都停了下来,随即一阵衣响,莫斐被人捉住前襟提了起来―― “你身上……怎么回事?!” 听到卓不群语气中的怒气,莫斐这才终于清醒过来。他低头一看,便看见自己雪白的胸膛上还映着点点红樱,那艳色下隐藏的真相,让莫斐整个脸刷的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帝党和王爷党的都等坏了,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有表现机会。 32 32、皇上vs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让皇上和王爷都出来了,大喘气。大家还未忘记他们吧。 “哼!” 卓不群将莫斐扔回床上,站起身来,立刻便是要走。而这时,身后那人忽然大声道:“皇上这是要问小斐身在花街柳巷之罪么?!” 这个声音三分凄楚,七分愤怒,竟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了。 卓不群身子一顿,就此站住了。 莫斐随即哭道:“当日皇上一走,可曾有过什么安排,留过什么话?!” “要小斐等过什么么?要小斐守过什么么?!” 卓不群重重跺了一下脚,随即返身回来,一把抱住莫斐,就此不动了。而莫斐索性放开性情大哭起来,略半柱香的功夫才缓缓收了泪,趴在他肩膀处一动不动。而这时,门外又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主人,子时已到。” 莫斐本来已渐渐温顺的身子忽然一僵,随即推开卓不群转身向着别处。 “皇上该起驾了。”他背着身子道。 卓不群看着他,深深地看着。 “……难道……你就从未想过,要朕留下来?” “小斐不敢有此奢望。” 还是那道背影,还是那刚强却又易碎的模样。 “小斐就盼着皇上也如今日一般,偶尔起起兴,来这离合酒肆,戏耍也好,寻乐也罢,只要能让小斐看见皇上,也就心满意足了。” “……” “主人,子时……” “知道了。摆驾回宫。” 卓不群站起身来,负着手走到门口,却又站住了。他转过身来,凝视着坐在床头的莫斐――而后者本来正在偷看,见他回头,连忙生硬的转过头去―― 他略顿了顿,而后道:“你原先的名字叫什么?户籍何处?” 莫斐只觉得眼皮直跳,还好之前已经扭开了头。他看不见。 “柏斐。安阳人士。” 卓不群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随着侍卫下楼了。等出了院门以后,他却又猛得回过头去,望着那楼上的微光,就此住了呼吸。 “皇上……” 卓不群缓缓转了半身,缓缓瞄了那名侍卫一眼。而那人则仿佛被针抵住了眼睛一样,一动不能动了。 卓不群淡淡低下头去,终究还是上了车,黑色的帘子放下来,掩住了他那风流美艳的面容,掩住了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莫斐又坐了一会儿,终于腿不那么软了,这才扶着床帏站起来,摇摇晃晃来到窗前张望。只见四下里一片静寂,只有前面的主楼还有灯火喧哗。莫斐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掩了窗,软软跪倒在地上。 此时,后背一片粘腻,里外三层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方才与卓不群一番博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连自己都不知道哪句或许就对了,哪句或就犯了龙颜。莫斐生平从未遇此险境,只觉得心脏犹在怦怦乱跳,而四肢百骸间又有一股酥麻久久不散。莫斐将刚才境遇又细细想了一遍,只觉得心口一股麻痹之意渐渐涌了上来,谈不上是喜还是悲,只觉得累得很,苦得很,茫然得很。而那人留下的体温,和情热的深吻,都如同遥远的天幕,辨不清楚了。 另一厢。 三更鼓已过,上官白还坐在案前,拥被批阅奏折。 这时,一位常侍走进来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上官目光一闪,随即道:“真的?” “伍爷刚刚送来的消息,只说将军亲自送回来的。” 上官掐指头算了算:“这一去,怕是有六七日了吧。” “王爷说的一点不差。” “这小子,果然有些能耐。”上官兴奋地站起来,搓着有些僵冷的手:“之前叶红冷说他和裘冲有点交情,我心中还颇不以为然。还好听从叶红冷的意思仍叫做柏斐小斐,将来若是当面对质,也不怕露出破绽。这裘冲油盐不进,连直属亲卫也是个个难惹,我还正犯愁不知如何才能安插人进去。这下可好,连裘冲都拿下后,何愁这天下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常侍也是一脸心花怒发,只笑道:“拿下裘冲那匹夫算什么?王爷可知道,今儿离合那边可是分外热闹,还有别的人也去了呢。” 上官转身,挑挑眉道:“谁?” “当今皇上。” “他去了?!” 上官白突然发出的大声,像是宣纸上无意落下的一大滴墨,奇怪有余,欣喜不足。而那常侍浑然不觉,依然沾沾自喜道:“正是皇上去了。据消息称,皇上带了一群侍卫,自己也便了装,这才去了离合酒肆。等见到他后,两人在屋子里温存了好一会儿,到了子时才分开。刺探之人亦说,皇上离开时问他原先叫什么,户籍何处,他也都按着王爷的嘱咐一一答了。这么一看,这皇帝是越陷越深了……” “他竟问了姓名,还有户籍?” “正是。王爷想到了什么吗?” 上官脸上神色变幻,只是不语。他负着手缓缓走到窗前,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他居然去了……他居然……真的去了……” 常侍心中疑惑,不由问道:“王爷,这难道不是您心中期待的吗?” 上官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冷笑道:”是啊,我真的好期待啊,人是我送出去的,如今可真是大能耐了!” 说话间,上官白捏在手中的一截窗栏“啪”的被他生生掰了下来。 “那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嫩得像条新鲜水嫩的豌豆苗一样,一掐就出水儿。而现在呢?活活就是一小妖精,别人吃不下他,他却学会吃人了。卓不群,裘冲……这些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一个个都为他神魂颠倒。知道谁带出来的吗?本王手把手教出来的,本王呕心沥血、含辛茹苦、殚思竭虑一点一点调(谐)教出来的!” “啪”的一声,又一条窗栏被扯了下来,而他恍然未觉。 常侍看了看那无辜受殃的窗栏,又看了看王爷,心中暗暗叹出气来。 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秀美,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上官一直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纪叔,你看着我长大的。你知道,有些话我只对你说,连老夫人都没说过。” “是……” “你说,当初,要是我没有送他走,事情会有什么不同?” 纪叔看着王爷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道。 “如果没有王爷这个英明决定,卓不群还是皇帝,裘冲还是将军,江山还是江山,你也只是你。” 上官低下头想了想,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的对。” “什么都不做,也就无所谓对错,无所谓得失,无所谓后悔!” 上官抬起眼睛,那沉寂如古井的眼眸中翻起滔天巨浪。而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那双眼睛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幽深,更含蓄。 他重新回到桌前,奋笔疾书起来。 而这一夜,他通宵迎战,直到天亮时才堪堪住手。当他终于站起来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坐久的缘故,还是太过疲劳,竟一阵天旋地转,颓然倒地。 常侍连忙扑上去,伸手在额间一探,立刻对着外面大声叫道:“快去!传御医来!再派个人传话,说王爷病重,不应早朝了!” 上官几年也不会生一次病,病事一来,犹如山倒。 他鼻息深重了三五日,才勉强涨了几分精神,于是披了一件外袍去院子里转。望着花园里的如许春色,不知为何却觉得兴趣阑珊,于是幽幽吟道: “花落枝残春意懒,水平烟淡日黄昏。” 这时,忽然听闻远处飘来一阵笑声,一个人遥遥高声道:“究竟是上官白啊,连懒怠也懒怠得如此品味。” 上官连忙迎过去,捞开下襟跪倒在地,伏地叩曰:“皇上驾到,臣不曾远迎,万望恕罪。” “平身罢。朕这几日也是十分忙碌,今儿才抽空过来探望。你热病未退,不该廊下受风。” 上官急忙道:“托皇上洪福,已经大好了。” “果真好了?站起来,让朕好生看看。” 待上官站起后,卓不群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还是瘦了好多。赶明儿我就让何公公给你送点进贡的人参燕窝来,身为朕的股肱大臣,而雅还需怜惜自身才对。” 上官恭敬道:“皇上垂恩,臣感激涕零。” 卓不群又看了看周围,只道:“我看你这园子打理得很是妥帖嘛。” “也就这养养花逗逗鸟的活儿最适合我。” “而雅又在说笑了。”卓不群看上去倒是兴致颇高,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了笑容,“既然大家无聊,不如端个棋盘过来对弈一把,朕也是有好久没和而雅下棋了。” 上官连忙命人抬了自己的棋盘过来,就摆在院廊下。两人就着竹影蝶舞,下起了围棋。 只是十余步之后,上官便暗暗心惊起来。这盘面如此熟悉,似乎不久前才有过一模一样的,连步骤都…… “而雅还记得这局棋否?” 卓不群缓缓又搁下一子。 “去年仲秋节,在柳衣巷的离合酒肆内,朕与你一局战国对弈,赢下了当时的状元。” 上官拿着棋子的手悬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摁在了棋盘上,依旧是当时的位置。 “臣还记得。臣甚至还记得,那位状元曾十分凑巧的出现在应阳城外过。” “你说的不错。正是此人。” 棋子敲落棋盘,声音清脆悦耳。 “朕已经决定,三日后正式迎柏斐入宫。” 33 33、常在心中 “皇上要接伶官入宫?” 上官手指一抖,一颗棋子啪地掉落棋盘,弹了几下便不见了。 “难怪你会吃惊,果然是建制以来未曾有过。”卓不群点点头道,“不过朕意已决,而雅也不必相劝。朕此番前来,正是想与你探讨,柏斐入宫,朕应该给他什么品阶呢?” “皇上还要给他品阶?”上官大出意外道。 “朕知道自己那后宫,一潭浑水莫若朝廷,他不能生产,又无背景,若是连品阶都没有,入宫以后只会被人欺负。你是个雅致人儿,正要好好想想,应该给他设个什么名谓好呢?淑妃昭仪什么的他定是不喜,女人家用的那些名谓都不适合他……” “皇上万万不可接那人入宫!”上官忽然大声道。 卓不群不由挑了挑眉毛,诧异道:“而雅怎会如此激动?不是你常劝朕放开性情,活得自在些吗?” 上官艰涩道:“臣正是为皇上着想,才反对伶官入宫。虽然臣并不歧视风月弟子,但他毕竟是男儿身,若是被那些遗老们知晓,谏言定会像雪片一样堆满工案的。” 卓不群冷哼一声,倨傲道:“朕什么时候怕过那些老家伙。” “就算皇上不顾及臣子们的议论,但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张嘴说着,皇上就不怕人言可畏,杀人无形么?” “他若是如此矫揉造作之人,也入不了朕的法眼。就算在别人那儿受了些委屈,朕尽可弥补便是。” “8缍。”上官忽然叫了卓不群的小名。 而后者则诧异的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莫名冲动着的上官白。 上官目光闪动,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是动真心了么?” 卓不群长久地看着这位一起长大的好友,然后轻描淡写的落下一子。 “嗯。” “就非他不可了?” “嗯。” “……一个伶官,到底有什么好,值得8缍你……负天下人而为他?” 卓不群挑了挑眉,点着对面道:“若不是而雅,只这一句话就足够砍头了。” 上官则依然不依不饶:“小人只把皇上一人放在心尖上,就算当面得罪,也不得不直言不讳。” 卓不群凝视着他,缓缓点了点头:“而雅,你还记得朕的三叔吗?” 上官缓缓点了点头。 “礼王当年自称与亲弟的正室两相情爱,非要弟弟休了正室,他自己再娶过来。太上皇闻言大怒,要圈禁礼王,礼王接到圣旨后只笑了笑,说,圈禁也罢了,只一人相陪就好。太上皇怒极反笑,还真就让那名女子入王府相陪。那两人在王府内孤独地活了二十年,每天只能看见檐角内的天地,每天只能看见彼此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但就算这样,礼王却从未说过一句后悔。朕以前很替三叔不值,现在却觉得有些明白了。” “皇上以为,礼王爷做得对?” 卓不群看了上官一眼,淡淡道:“而雅留恋花丛,游戏人间,大概是不能明白了。” 上官白死死地盯住面前这张面孔,死死地盯住。 你以为我不明白? 你竟然以为我真的不懂?! 上官凝视着对方好一会儿,然后他忽然一笑,随即低下头去,长发掩了他大半张面孔。 “那好吧,我助他进宫。” 卓不群迅速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上官含着血腥味冷笑道:“8缍想要的东西,而雅不择手段,也要助他抢过来。” “知我者,莫若而雅。” 卓不群伸出手去,紧紧地按住上官白修长的手指。 “三日后,朝堂上。” 上官看着那只手,缓缓将自己的另一只手压在上面。 待卓不群心满意足地走后,上官转身,看着几案上的那一桌残局,忽然发怒地把整个棋案都掀翻在地。 周围伺候着的仆人们立刻齐刷刷跪了一地,但是没有人敢说话。上官看见他们那样奴才,顿时大怒道:“还跪着干嘛?!等着让我正法吗?!” 那群仆人立刻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走了。而上官呆立半晌,便沿着园子缓缓走起来,一直走到了园林深处,走到了几棵花树下面,就此不动了。 如今繁花已谢,只剩枝叶,景色上自然是差了许多。但不知为何,上官却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仆人们鬼鬼祟祟地只敢远处看着,谁也不敢上去打扰他。 王爷方才已经动过怒了谁又敢在虎前拔须?仆人们只好一溜烟跑去找老太太,只说王爷流连园中,不曾用过晚膳。老太太听后并不作声色,只是把手中的108颗佛珠数了一遍后,这才缓缓吩咐道:“他要坐便坐,还不许人有点想法?过了这个坎儿,也就好了。” 老太太都发话了,那谁还敢多事。于是又抖着手在旁边等啊等啊,等到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又跑去找了容止。 “公子,谁也劝不动王爷,你好歹去看看吧。这眼见着天就快亮了,再不准备准备,早朝就迟了。” 仆人们为了能劝动容止出马,只好把昨日发生的种种都述了一遍。那容止只听着,颜色始终淡淡。而后,他回到屋内,拿出一把簪子来,挽着头发梳了一个素雅的扇髻,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大红的外袍来,披在身上,对仆人平静道:“把朝服给我,我拿去给王爷。” 仆人们忙不迭将木盒递上,容止便端了木盒,一路走到园子里。果然,正如同仆人们所说的,他还在花树下坐着。时值朝露初拾,白雾迷茫的清晨,王爷的背影裹在一片淡蓝色的雾里,显得分外萧条。容止看了一会儿,便走过去,将双手按在他肩膀处。 触手处,已是露重衣滑。 上官本欲发怒,一回头见他如此打扮,不由苦笑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找来了?” 容止弯下腰去,扶着上官的胳膊掺起来:“这有什么难猜的?左右王爷和我一样,都喜欢睹着这些旧物思人罢了。” 容止扶上官站好后,便伺候他换朝服,他一边忙碌着一边说:“方才小玄子已经来叫过两次了,只说再不走,就赶不上早朝。昨儿皇上才来过,自然知道王爷已经大好了。王爷今儿再不去,只怕让人妄生他想。王爷心中但凡多少委屈,也只能先悄悄的咽了。有句话不是这样说吗――” 容止抚平上官胸前的褶皱,随即抬起了眼睛。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上官讥笑数声,忽然用力抓住容止的双手,三遍呼吸之后,这才一把丢开,容止白皙的双手上立刻出现了数条青紫。 而面前的那个男人,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这三日由你出面,包了那离合酒肆。柏斐那边,我不许他见任何男人。” 这一日早朝后,上官便带着“皇恩浩荡”,理所当然的把离合酒肆给查封了。 不应酬、不营业、甚至不能见外人――莫斐站在小楼上,看见裘冲被狼虎卫挡在了院门外,甚至还起了一些口舌争执,不由心中着急,对着身后从容读书的某人道:“王爷,这裘将军也算来头不小的人物,一时难以打发,不如让我去罢。” 而上官头也没抬,只淡淡道:“不许去。” 莫斐心中隐隐动气:“这裘冲,可是王爷吩咐小斐刻意挽留的。” 上官终于抬起眼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既然还来,就表示你成功了。若即若离你不懂?求而不得你不懂?还用我多费口舌?” 莫斐亦看着他,缓缓道:“可惜我天资愚钝,跟王爷学了那半年,竟没有悟。不知王爷这近一年的功夫,是不是也在考教小人的若即若离,求而不得?” 上官的面容一寒,终于缓缓放下书去,对着莫斐招手道:“你且过来。” 莫斐扳着一张脸走了过去,刚走到跟前,就被上官一把拖住,转而变成半躺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莫斐顿时恼羞成怒,挣扎道:“王爷请自重。” 上官只笑道:“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这近一年来,在小斐心目中,真正重要的人是谁?” 莫斐身子一僵,随即垂落眼睛道:“自然是王爷。” 上官笑道:“难道我以前没有教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往往是骗人的?” 莫斐自他怀中抬起头来:“那你可不可以也骗骗我,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呢?” 只这一句话,就让上官白连眼眶子都疼了起来。他好容易才忍住抬手的欲望,不去触摸他的面颊。 小斐,你果然还太年轻,你不会知道有些人会把话埋在心底,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因为他根本没有放纵去爱的权利。 上官笑了笑,把莫斐翻了个身,从后抱在怀里,玩着他的手指道:“你这孩子,竟说些没用的话。我若是心中没你,又怎会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只为过来看看你。” 你果然还是不愿意说。不管是真心还是欺骗,你都没有说过。 莫斐低头不语。上官玩了一阵子,便看见他腰侧挂着的香袋,不由好奇道:“什么时候你有了这个,莫不是装了其他男人的定情物吧。” 说话间便是摘了下来,莫斐正要去抢,却已被上官解开袋子倒了出来,只见一片片干花一样的东西撒得到处都是,上官看了一眼便愣住了。而莫斐则迅速站起身来,抢过上官手中的香袋,一边收拾一边说:“左右是些不入眼的东西,王爷还是不要看了吧……” 话音未落,上官忽然一把拖过莫斐抱在怀里,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说出话来。 “真的……好舍不得放你走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沙哑,竟不似寻常。莫斐靠在他胸前,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那就命令我,不要我走。” “你真的愿意?” “我已经厌倦这样复杂动荡的生活了,一边得到什么,一边失去什么,而又总觉得得到的不若失去的……如果能简简单单地活着该有多好……你若是心中有我,就把我留在身边,像容止一样,让我一心一意只伺候您一人……” 上官忽然把手按在他眼上,而后,他才轻声道:“又说孩子气的话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哪儿还有你我回头的岸?” 很长一段时间里,身前那人都没有做声,而后,他感觉自己掌心最炙热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打湿了。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轻轻道:“王爷……” 听得出来是英雄的声音,于是上官回答说“知道了”。莫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抱了起来,几步之后便放在了窗前的座位上,亦有一双手在肩头上摁了摁,意味不明。然后,他说,我走了。 莫斐自铜镜里看那个人离开,门口的白光里一道异常高大的人影。 而后,他转过身来,忽然道―― “小斐,你觉得常在怎么样?” 莫斐看着镜中的那个人,那个人脸上是千年不变的笑容,从不给机会让人看明白。 “常在什么?常在心中?还是常在身边?” “意思都不错。你觉得呢?” “我觉得甚好。” 他依然笑着,分外温婉。 “我也觉得甚好。” 34 34、虽万千人吾往矣 三日后,便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这一日,卓不群在朝堂上与文武百官议定诸多事项后,忽然开口道:“朕有一事,欲昭示文武百官之后,再行昭告天下――” “朕有一位知己,尚在民间。年前朕受刺客袭击,流落荒野之时,曾受此人救命之恩,并许下白头之约。现今朕已归朝多时,欲履行当日信约,将此人迎入宫中。” 这番话卓不群说的很缓,而且结束语中并没有“诸爱卿意下如何”之类询问的话,听得文武百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知道自皇上回宫之后,对当时的受难经历只字未提,什么时候又多出来这么一个救命恩人?于是仍由御史出面,奏曰:“不知圣上提到的这位知己乃何许人也?” 卓不群对旁边挥了挥手,便由议事公公将柏斐的户籍所在昭示百官。底下众臣一听名字是个男的,顿时一片哗然。 “皇上,这柏斐身为男子人宫伴君,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诏告天下?” “皇上若觉得此人应当赏赐,赐他百亩良田,金银几许也就够了,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就算皇上与那名男子许下白头之约,也不过是隐瞒身份的权宜之计,本不用信守。更何况这些民间的做法又怎能上加于我朝天子,实在是太可笑了。” “皇上,男子人宫我朝例行五百年来未曾有过,不可执迷于美色啊。” “男子入宫,妖孽横生,鬼祟百起,必起祸端。臣为我朝兴福,愿为吾皇斩此人,以绝后患。” 文武百官众口一词的景象原在卓不群意料之中,但眼见着他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放肆,便有些气恼起来。而这时居然还有人铿锵有力地说出要斩此妖孽的说法,卓不群心下大怒,正要拍案而起,忽然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幽幽响起。 “佑将军这番话,是要陷皇上于不忠、不善、不仁、不义之境地么?” 站在右手第一列的官员缓缓转身,正是上官白。 这番话说得如此之重,就连卓不群也不由侧目,而上官朝着卓不群深深鞠了一躬后,奏曰:“皇上,臣方才的话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皇上恕臣妄言之罪。” 卓不群微微颔首曰:“爱卿只管说罢。” 上官又躬了躬,这才缓缓抬起腰来。他看着皇帝投落过来暗含期待的目光,心中默默对自己道―― 上官白,你记住,是你亲手把他送进宫的。 而后,他一展官服,目光灼灼地看着身后诸多不满的眼光,高声道:“皇上方才已经言明,此人在皇上蒙受大难之时,有救命活命之恩。此人如此行径,便是对皇上忠,对国家忠,对天下忠。” “他护佑皇上时,亦有悉心照顾,百般体贴,正所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人一份善心,行天下而享赞誉,录于书而封传奇,将军却以妖孽对之,是故不善?” “当朝文武皆言此人身份低微,可不予理睬。而诸位看不起之黎民百姓,吾皇贵为天子却看得起,却不知是诸位心胸狭窄以貌取人狭义?还是吾皇泽被天下以民为重仁义?” “又者,皇上对他亦是忠于心意,善于言行,故能成白头之约。就算是民间俗礼,但即成信约,便不可不守。吾皇言而有信,愿以天子身迎娶此人,正是我朝一段佳话。既然有忠、有善、有仁、有义之事,百官又何必苦苦相逼,偏要吾皇做那不忠不善、不仁不义之事?” 一番话引经据典,掷地有声,直把诸官都说得哑口无言。但那些老家伙又怎是几句话就可以打发的,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驳道:“若此人身为女子,吾皇要娶也就罢了,可是此人偏偏身为男子,又怎能入得后宫?” 上官微微一笑:“史书中记,前朝亦有受封男妃,吾皇又为何不可?” 另一人出列气愤道:“福王此话全是歪理。要知道吾皇膝下单薄,正需要多多宠幸妃子们才是,这人又不能生,要他作甚?!” 上官抬起头斜睨道:“哦,原来尚书如此费尽心思将自家女儿送进宫来,就专门是为生孩子来的。” “你……欺人太甚!” 眼看着这朝廷上就要变成集市般热闹的去处,忽然一个声音重重响起―― “胡――闹!” 皇帝发威果然非同凡响,立刻整个大堂内便鸦雀无声。卓不群肃着一张脸,慑人的目光只一个个扫过去,半晌后才缓缓道:“朕今天跟诸卿提及此事,只是烦这道旨意下了,事儿也办成了,你们心下怨恨又来写奏折扮言官的呱噪,可不是为听你们自以为公道的谏言的。” 卓不群声音不大,语气中却充满不可一世的倨傲震慑。 “朕已拟旨,即刻迎柏斐入宫,封常在,正六品,你们同意也是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朕意已决,绝无更改。” 这是,一个言官扑到在地上,以头抢地道:“皇上!此例不合祖制,万万不可一意孤行啊!” “祖制……” 卓不群冷笑着站起身来,一副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喷薄的嗓音在偌大的朝堂内回荡如钟鸣。 “百年后朕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也是祖制。” “要立规矩什么的,就从今天开始罢!” 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也要促成此事吗? 上官望着摔袖而去的皇帝,脸上慢慢滑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来。 不过很好。 你越不得人心,便对我越有利。 待所有人都认为你不过也是一个荒淫无度,昏庸无能的帝王时,这个天下,就该易主了。 上官满意的看着四周或悲怒、或义愤的官员们,掸掸衣袖准备退朝,而这时,自己的去路忽然被人拦住了。 “裘将军?!”上官平素里与裘冲并无来往,故而有些惊讶。而仔细看去,便见他脸色苍白,神色惊惶,似心中有难断之事。上官在心中拿捏了一番后,随即笑道:“不知裘将军拦住本王的去路,所为何事?” “福王,方才皇上宣布要迎进宫的柏斐……是哪一个柏斐……” 上官心中豁亮豁亮的,于是拱手道:“自然是柳衣巷离合酒肆的柏斐了。” 果然如此――只见上官话音刚落,那裘冲眼中的神采便涣散开去,再不能发出一声。上官心中狞笑着,而面上却依然不露声色,只拿话套他:“莫非将军与那柏斐有些交情?” “……” “仅有数面之缘。” 数面之缘……上官认真地将目光巡礼一圈后,便微笑着拱了拱手说告辞。上官微笑着大踏步地离开了朝堂,上官迎着风在玉石桥上越走越快―― 卓不群! 现在,江山和美人都是你的! 可将来总有一天! 江山和美人都是我的!我的! 朝堂上的风波尚未波及到民间,而来迎接莫斐的御旨却已经到了离合酒肆的门口。 莫斐就像在做梦一样,由人扶着手,上了轿子,一路吱呀吱呀的由皇宫正门进人,途经玉石引桥、正殿、议事殿,从东门进人了御花园。待轿子终于停下后,一位公公打着帘子扶莫斐下轿,两排宫人宫女从下轿处一直跪倒了寝宫门口,竟有数十人之多。莫斐环视周围,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是熟悉的,而他又怎会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会以主子的身份,重回到这里…… 此后的一切,更如同梦境。莫斐在众宫人的引导下换过衣裳,用完晚膳,人池沐浴熏香,然后再换过大红华服,由宫娥们提灯一路迎到了另一寝宫门口。两扇大门一推开,便看见皇帝坐在红帐之下,对着他微微笑着。那一笑,竟有千年时光。 “你们都退下罢。” 屏退了宫人,卓不群亲自过来,牵住梦游般的莫斐在桌前坐下后,却让他依然坐在自己腿上,揉搓着他一侧的耳朵道:“还不醒么?你这怔忡可时间太长了。” 耳侧的敏感被他牵弄着,莫斐这才醒悟般抬起眼睛来,睫毛簌簌发抖:“我该不是做梦吧……为何这个梦一直醒不过来,为何我在这里,为何这里又有一个你在等我,为何你又把我搂在怀里……” 卓不群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只道:“真是被我宠坏了,什么你啊我的,乱了规矩。你若不爱叫皇上,便叫我名字罢。” 莫斐身子一抖,连忙小声道:“草民不敢。” “叫声昊华来朕听听。” “……” “朕所说的,从不重复第二遍。” “昊华……” 一时间卓不群紧紧握住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他什么也没说,但眼睛里却有莫名的闪光。 而后,卓不群把莫斐放在对面椅子上坐好,对着桌子上的酒食抬了抬下颌:“倒酒。” 待莫斐倒出两杯白酒后,卓不群拾起其中一杯,又用那种等待的目光看着莫斐,只不说话。莫斐慢慢醒悟过来,于是倾身向前,手肘绕过他持杯的臂,就这么就着吃了满盏。刚放下酒杯,便看见卓不群盈盈望着自己,轻声道:“喝了合欢酒,你便是朕的人了。” 莫斐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化在那目光里了,而他不得不抿住不断发抖的双唇,缓缓道:“为何带我入宫?” “你不是要以身相许么?朕不过是要了你的诺言而已。” “可是你是皇上,而我又是男子……” “那又怎样?” “我们是天与地的两个人……” “那又怎样?” 莫斐说不出话来了。自从进了这宫,他的脑子就变得很笨,嘴也笨,眼睛也笨。他看着对面的皇帝,忽然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捏了捏。 卓不群心下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小时候娘亲说,京城里有个捏泥人的,能把泥人捏活了。我看看你是不是捏出来哄着我玩的。” 卓不群闻言哈哈大笑,便袖着手任他捏。他捏了一会儿后忽然悻悻的住了手,卓不群饶有兴趣问道:“小斐得出结论了么?是真人,还是泥人?” “连泥人也捏得这番好看,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莫斐悻悻道。 卓不群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气后才探身过去在他唇上一啄,随即道:“现在呢?我嘴里可有泥土味?” 莫斐想了想,便道:“方才太快了,没咂摸出滋味来。不然再来一次?” 于是卓不群又再倾身过去,与他吻作一处。两人吻了不知多少时候,卓不群便站起来,将莫斐抱在怀里,迎着龙床大步而去。 “今儿晚上,朕可不想再子时离开了。” 莫斐靠在他胸前,隔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呐。。。 这就是我说的关键点。我差不多给了三个人表演空间了。你们选好站队了吗? 不瞒你们说,我以前真有一个结尾,跟题目一致,所有人都求而不得。不过我已经打算忘记那个结尾了。 大家守着这篇文,也就是图看个痛快,不一定非要杯具。所以后文是萌并虐着,这一点我非常坚持。 那么,请告诉我你的站队吧,王爷党、帝党、将军党,别说一句我是将军党就完了,要能说服我,让我觉得,这个cp是小斐想要的,能带给小斐终身幸福的。 为了看大家的选择明日停更,然后我根据大家的选择构思结尾。 复更之后文章开v,这篇文章大概会在16w字左右,很不长,不用担心财布问题。 以上,就是我在这个十字路口的宣言。 35 35、玉背画落梅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各位的意见,小楼一定认真总结,认真考虑,认真安排后文。 但结局无关进程,进程中,小楼还是要率性而为的。 再次感谢大家对此文的支持和喜爱。 鞠躬。 风抚轻衫,半温午后。 卓不群立于桌前,正在专心致志的作画,桌子上铺开偌大的一副宣纸,他运起粗笔,奔走往来,运笔如风。只那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姿态,就已若神仙中人。更何况他还拥有着前五百年,以及后五百年都无法辟及的绝色容颜―― 莫斐自窗前出神看着,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出来。 卓不群眉角一掀,抬起眼睛来望住对面那人:“怎么了?忽然叹起气来。” 莫斐拿了一把扇子,目光自扇后幽幽看来:“都说皇上才是倾国美人,应该让天下的画师都来画你才对,为什么总让我做这一动不能动的苦差事啊?” 卓不群眼角含笑,却又故作威严道:“朕之丹青,别人花千金也不能得一副。偏你这多呱噪。” 莫斐狡黠道:“可是明明作画的人更美,更应该入画啊,弄得我好生惭愧。” 卓不群低下头去,看着宣纸上灵巧清奇的少年,轻轻道:“这不一样。”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莫斐却想不通。他只能感觉到自己一动不动坐在窗前快有一个时辰了,屁股下面不过半尺来宽的窗棱,而且还雕刻着繁复唯美的花纹――一想到这里,莫斐不安地动了动。 “啧!”卓不群一眼看到,立刻虎着脸道,“叫你不要动,怎么又动了?” “可是……”莫斐一边偷看他,一边又故意的扭了扭腰,“屁股真的好痛……” “这点苦都吃不了?”卓不群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莫斐知他心情尚好,怎么得罪都没关系。于是更登墙上房,撒娇扮痴起来:“一动都不能动真的好难拿,而且这窗棱还十分不平,小斐的屁股虽算不上细皮嫩肉,但也从未吃过这番苦。只怕已经咯成四个瓣瓣了。” 卓不群哈哈一笑,转而郑重其事道:“倘若成了四瓣,朕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足用。” 莫斐心中好奇,连忙道:“请皇上解惑。” 卓不群负着手,悠悠迈步来到他身边,忽然低下头,嘴唇擦过他发红的耳际:“倘若真有两条缝,朕负责都给填满。” 莫斐这才明白皇上已经想到那件事上去了,不由白面晕红,如醉酒饮,一双灵动的眼睛也染上了淡淡的绯色。但向来勇猛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于是莫斐就很不要脸的继续问道:“小斐却要请教皇上……如何填满……” 卓不群歪过头去,注视着他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继而附耳道:“朕虽没有两个长物,但还有手指,小斐不是也挺喜欢的么?” “……” “这边抽时那边进,让你叫起来就没完没了,可好?” “……” “怎么不说话了?” “……胀了……” “什么胀了?” “被皇上这么一说,尿尿的玩意儿,就自己胀了。” 卓不群垂下眼睛去看,莫斐也不怕羞,继续死不要脸地转了半身,对着光,还戳了戳鼓胀的股间,无奈道:“我刚才真的没动手,可是,它就成这样了。” 卓不群唇角露出一丝笑来:“朕就喜欢它的诚实。” 说罢,他便一手兜住莫斐,又要向那龙床走去。莫斐连忙抱住对方颈项,喘着气道:“皇上,皇上,已经三日了……您不去上朝,每日在这屋流连,只怕……不太好吧……” 卓不群丝毫不理会他说什么,一直走到床边放下后,才杵着双臂低头望向那张小小的脸。 “朕若是觉得不好,就不会安排你进宫了。” 莫斐伸出双臂揽住他的头颈,举止已经亲昵之极,口中却还依旧强辩道:“皇上想向天下昭示,‘别以为柏斐没有后台,我就是他最大的后台’。可是皇上的态度如此强硬,却让小斐做了妖人……” 卓不群鼻息也沉重起来,目光热烈地望向他:“难道你不是妖人么?你若不妖,朕……怎么会折在你手里……” 说罢这话,卓不群便探□去,重重吻住了莫斐的薄唇。 如此一来,再说什么都成了煞风景。莫斐与他来回吻着,微微蜷起右足,轻轻一勾,一边的床帘便如同飞瀑一般坠了下来。 再一勾手,另一边的床帘也落了下来。 卓不群抬起半身,瞅住莫斐笑道:“你倒主动,方才不是还想劝诫么?” 莫斐眨眨眼睛,做出一副无辜样道:“小斐现在也在劝诫啊。你看看,这光天化日的做那事儿多不好啊,还是关起帘子再做吧……” 卓不群实在没忍住,扑在莫斐肩头笑到肩膀抽动:“你这小妖精……妖精……” 莫斐见皇上只是笑,并不动作,便有些着急了。此人一向爱做掌控一切的主儿,在最初的几次激烈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不急,往往是在莫斐整个人都被挑得浴血奋张后,他依然是一副走马观花的悠闲劲儿。莫斐眼看着今天的同步率又发生了问题,粗喘几声后,忽然腰板一挺,带着卓不群翻了半身,忙不迭地去解他的腰带…… 卓不群被他压在身下,倒也没变了颜色,只是挑了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怎么?扛不住了?” 莫斐立刻顺着杆子爬到他身上,蹭着皮道:“求皇上成全。” 而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成全什么?” 莫斐手底下一僵,诺诺道:“难道皇上不是这意思?” 卓不群不说话,只挑了挑眉,莫斐就从他身上下来了。 他又挑了挑眉,莫斐已经躲到床脚去了。 而这时,卓不群才坐直了身体,好整以暇地整了整凌乱的衣衫,这才抬头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美,恍若花雨,盛似云开。 “就算是这意思……”他只是笑着,五官里揉碎了强势与柔美,“那也要一点一点来,是不是……” 莫斐看着他缓缓解下自己的腰带,便知道,今天又是折磨的一日。 “皇上……” “朕说过,这个时候,叫我昊华。” “昊华,昊华,你这是在做什么?” 眼睛被四指宽的腰带蒙住后,周围的发生的一切都变得敏感起来。那怕只是一声呼吸,衣襟上的一点波动,都像羽毛一样撩动了他那可怜敏感的神经。现在正值初夏,身上不过两件轻衫,脱起来是相当容易。莫斐觉得有一个硬而光滑的东西抵住自己的下颌抬起来,然后顺着颈项滑下去,从前襟处一直滑到腰骶,两边一分,两件长衫都滑落下来,露出白到炫目的肌肤。 对面传来轻轻地笑语声:“小斐还真是敏感啊,身子一直在发抖。” 莫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那个硬而光滑的东西正在自己的身体上走绘着,沿着胸部的突起打圈。正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神秘和刺激纷沓中来。 他却还不急,相当不急。 一阵细碎的声音后,卓不群已经坐到了身后,那东西如灵蛇般沿着背沟轻轻下滑,不过颈骨到腰骨的位置,而窜流的热度却从颠顶一直窜到脚尖。莫斐忍不住叹出声来,却是从未有过的甜蜜之声。 “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雅致的东西。” 刚刚语声落下,莫斐就觉得一个微凉湿润的东西轻轻点在裸背上。 “啊!” 忽然袭来的酥麻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而麻痒的触觉则一直扎进心里。 “不要!” 眼见着背上的刺激一波一波袭来,莫斐终于忍不住扭动起来。 “别动!” 两只手同时从身侧握住他的腰,紧紧地掰住。 “看,好好地画儿都让你动乱了。” 莫斐这才明白原来他刚才一直拿着毛笔――毛笔的毛,还有毛笔的头。莫斐忍不住又挣了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要在我背上作画么?” “是啊。” 身后传来温热的触觉,却是他的手掌覆盖上来,贴在脊梁上,骨肉相连。 “你为朕受的伤……朕一直很想……画成一幅落梅图。” 莫斐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尽管他已拼命咬住了牙关,可还是止不住浑身都在颤抖着。 背上的疤痕是东府高手留下的,“梅花三弄”,三五十五个血窟窿。虽然在灵丹妙药的帮助下已平复如常,但依然还能见到隐约的痕迹。而今,当卓不群的手细细拂过每一道伤痕,那些雪里、血里的故事,像是一个喷射着毒信的噩梦,缠绕在心间不得说。 所以他只好咬着牙尽力道:“可是我怕痒,我一躲,这幅画就作不成了。” “没关系。” “朕有抹子。” 说话间,另一个湿热的东西贴了上来,拭去了刚刚弄乱的笔迹。 而莫斐则颤抖地更厉害了:“你方才用的是……” “朕的舌头,可还算灵巧?” 莫斐没有回答,只是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身后轻笑声起,他却只是好整以暇地说:“所以,如果你老是乱动的话,朕只好一遍一遍替你舔掉。” “朕自然非常乐意,却不知小斐是否也乐意?” 36 36、情到浓时恨夜短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莫斐趴在明黄的缎子上,衣衫褪至腰腹以下,一身肌肤犹如雪染。他眼睛上蒙着腰带,脸上无数汗水,晶亮的水珠沿着轻轻颤抖的躯体遍布全身――他需要拼命抓住身下的绸缎,死咬银牙,才勉强不让自己因为颤抖而弄花了背上的图案。可是身下的绸缎是那么滑,那么软,似乎怎么抓也抓不住…… “至于么?不过做幅画而已,你就抖成这样了?” 背后终于住了笔,一双手伸过来,扶起他坐好。 眼前依然不得视,莫斐只好望着前面道:“皇上也知道,我这背碰不得的。方才,方才就像一条小蛇在背上爬,不停地爬,似乎还钻到了我的心里,真的好难受……” 那双温热的手轻捏着他的肩头,缓缓道:“你就这么不想让朕用上最后那招?” 莫斐垂下头,低声道:“我只怕脏了皇上的口。” 身后一时没有了声响。再然后,眼睛上的腰带忽然就解掉了。莫斐有些难受地眨了眨眼睛,再回头时,发现卓不群已经拿过一面硕大的铜镜来,直对着他的背面:“已经画好了,你也看看吧。” 莫斐偏过头去,看见自己的躯体上画满了一整幅落梅图。瘦劲的枝干从腰骶升起,在中缝出分出数条枝桠来,上面点满了红色的梅花。旧日里的伤痕也巧妙的伪装成三朵红梅,一朵盛放于顶端,两朵飘然而落。好一幅繁华将尽,花开荼毒的美景。莫斐看着看着,眼圈就这么红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苦瓜一样,朕画得不好么?” 莫斐撇着嘴笑了笑,然后道:“就是因为画太好了,都舍不得洗掉了。” “真想,一辈子都带着它。” 卓不群缓缓放下铜镜,从后面贴上莫斐的果背,吻着他突起的锁骨尖,哑着嗓子道:“可是,朕却好想现在就揉碎它,让那一树的缤纷,尽染你我的身躯。” “可是好可惜……” “不可惜。朕把它画出来,就是想一点一点的,全都吃掉。” 莫斐又变成了趴伏的姿势。 只是这一次,他衣衫尽去,修长的腿,纤细的腰,雪白的玉背,优雅的颈项,都丝毫无余的呈现在眼前。 他依然还在颤抖,依然不得不抓紧身下的绸缎,而这一次,是因为卓不群压在他背上,正用舌尖一点一点沿着图案描绘。 “这里,有一道伤痕。” 灵巧的舌尖钻进浅浅的白色凹痕,湿滑粘腻的感觉惊得莫斐用力一抖。 “啊……” 立刻就有另一只手伸过来,探进口中,拨弄着柔软的小舌,带来更深层次的刺激。 “这里,则是熊爪留下的。” 他垂下头去,用鼻尖和舌尖一起蹭过一道盈掌的抓痕。 “嗯……” 因为手指一直在口中触摸着粘壁,莫斐只能呻吟出声。 而那如同折磨般的刺激并不因为他的呻吟就减缓半分,卓不群赤果着身体覆盖下来,肌肤相亲,肢缠体绕,不一会儿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背后的那幅落梅图早就花了,而卓不群还在锲而不舍的从肩胛一直吻到腰骶。 “真的不行了!” 莫斐最受不了这种抵死的缠绵,他用力回转头去,手指拂过身后那人的颈项。卓不群立刻抬起头来,与他吻做一处。莫斐此刻早已是欲火奋张,吻得分外激情四射。他不敢去碰那人的东西,就只好探出手去,握住自己的东西拼命掳着。 而卓不群一边同他吻着,一边去掰他的手。一番城池争夺后,卓不群用力掰开莫斐的手指,引导他触上自己的,而他则大力抚慰上先前的那根,甚至掰成了直角…… 莫斐被他堵住了唇齿,身体也压制着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哭泣一般的呜咽声。口腔里已经染上了血腥味,却不知是谁这么用力,非要尝到血才足够满意。 卓不群的鼻息亦越来越粗重,以他的忍耐力,到这一刻也算是极限了。他重重砸了一下对方的嘴唇后,忽然抬起半身,掰起对方一条腿,便是要侧身进入。莫斐自入宫以来几乎都是在龙床上过的,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已不那么生涩。稍一用力,便一股捣到了最深处。越快的进入意味着越快的刺激,莫斐闷哼一声,用枕头埋住头颅,哑着嗓子嘶喊起来。 而卓不群则一把扯了枕头,摁住莫斐的后脑,喘着气用力道:“不要掩着,朕,朕要你全都叫出来。” “青天……白日……” 卓不群猛得摁住了后颈:“叫出来!” “啊!”一下重重地撞击从下面如闪电般直击髓脑。 怎么可以……被他全权掌握? 莫斐大力晃动着身体,屈膝直身,带动着两个人都转了半身,变为正面对坐的姿势,东西却还在里面没丢。莫斐捧住卓不群的脸胡乱吻着,身下还接受着一下又一下的冲击,他望着上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被那一波又一波的往来填满……抽空……填满……抽空…… 眼见着脚趾曲紧,激□炸,而这时卓不群却忽然抬起他的细腰,让两个身体彻底分离开。 莫斐难耐的“嗯”了一声,目光诧异地望向对方。 “从背后入。” 说罢,他便扶住莫斐的腰转到了背后,再从后重重地推入。 “朕说过,要让那一树的缤纷,尽染你我身躯。” 前胸贴着后背,热度还在升高。那些黑的、红的、青的颜色如瀑布一般泄下,撞击在石上,如珠四射。交缠的颜色,交缠的肢体,交缠的灵魂深处――仿佛下一刻就会化成烟,化成水,抵死缠绵。 双手被从后扯住,身体如饱满的帆向后张开,莫斐抬起湿润的眼睛向上,向上,向上…… 那一刻他眼睛里全是落花,自高空无穷无尽的落下。时而如血樱,时而似红梅,他没有呼吸,却能闻见花香,那样的血色如汁液扑撒在身上,永远……也擦不去了…… 情事之后,莫斐力竭睡去,伏在龙床上一动不能动。 卓不群不忍拂他睡眠,只轻轻放在尚属干净的一边,扯过一床轻被盖好,便自己穿戴完毕,走了出去。 莫斐依然没有醒,厚重的床帘掩住了他风流的体态。 卓不群立于廊下,唤过一人来叮嘱道:“常在睡了,别去吵他。朕晚上在这儿用膳,备去吧。” 侍从连忙记下。 他想想再没有别的了,于是负着手踱出庭院,一路往前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议事厅。而里面,上官白似乎已经落座多时,正捧着一杯香茗细细撇沫。 “而雅来了。”卓不群缓缓点头,“等候多时了罢。” 上官白也不起身,只带着一股坏坏的笑容轻浮道:“不算久,卑职至少比朝堂上的那帮老家伙早些见到了皇上。” 卓不群祥装没有听懂他语气中的调侃之意,只淡淡道:“这几天朕没有上朝,那帮老家伙怎么编排朕了?” 上官轻轻放下茶杯,轻笑道:“卑职这次也任了一把言官,别人说什么我就记什么。谨遵谕旨,恪尽职守。今儿可都带来了。” 说罢便从衣袖里取出一个折子来,递给皇上。卓不群伸手接下后,翻开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呲的一声笑了起来。 “这帮老家伙,朕要个人也值得他们废这多口舌,果然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上官笑道:“可惜皇上这几天都不上朝,所以他们的口水都冲着臣来。臣为皇上肝脑涂地也无妨,区区口水嘛,多洗几把脸就得了。” 卓不群瞪了上官一眼:“马屁!” “诶!”上官应下后,继续道,“臣努力修炼,继续狗腿。” 卓不群笑着将桌上砚台扔了过去。上官轻巧接过后,笑嘻嘻又送了回来。 “而雅,朕打算与众爱卿共赏夜色,就由你来安排吧。”卓不群的声音又瞬间恢复了淡定。 上官正把砚台往御案上放,闻言略怔了一下,于是道:“皇上这是要招安么?” 卓不群不否认,继而道:“范围小一点,十人以内,足以。你拟个单子罢。” “是。”上官心下豁亮豁亮的,心中已在盘算人选。 而这时,卓不群端起一杯凉茶,语气轻轻缓缓,犹如风抚:“之前让你查封离合,查出点什么没?” 上官怔了一下,面色转为慎重。 “查了不少。皇上要的是……” “花名册。” “清倌们的?” “客人的。” 上官面上一凛,缓缓开口道:“都查了,皇上想要常在的?” 卓不群只略抬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续低头喝茶。 “之前都没事,反正由皇上包着,别人也碰不到。只是今年二月回来后,时常应酬些,不过也以陪酒为多。” 卓不群撇着茶叶末,口气越发轻软。 “能查着名册吗?” “俱有。” “朕以后不想再看见这些人。” 每当卓不群说这句话的时候,往往只有一个意思。 上官白明白。 上官白站着没动。 卓不群诧异的抬起眼睛,挑了挑眉道:“怎么?忽然听不懂朕的话了?” 上官露出挣扎犹豫的表情来:“皇上还是看看名册吧。有权贵,臣……也不敢动的权贵。” 莫名的,心尖上一跳,眼皮子上又一跳。 “谁?” “镇国将军。裘冲。” 37 37、同桌而食 卓不群不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裘冲?” “是。就是今年二月后的事情,名册中记,将军曾多次出入离合。” 上官说的很含蓄,但卓不群立刻就听明白了他试图蒙混过去的东西――柏斐贵为离合第一美人,状元之身,裘冲不去找他又是找谁?这么说来,就连那一夜看见的体上红樱,多半也是…… 卓不群那深幽的瞳孔一瞬间收得跟针尖似地,然后再霍然放大! 只是,在他注意到上官白的视线后,便若无其事地转开头,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在御案上,沉默着,盯住桌子上的某一点,貌似专注,思绪纷乱。 上官关注着皇上面部表情的变化,略顿了顿,轻轻叹道:“皇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将军虽然犯了忌讳,但实乃无心之过,臣以为不当以此论处。” 卓不群抬起头来看了上官一眼,脸上悉无表情。 “更何况将军乃国之肱股,朝之重臣,皇上要三思啊。” 卓不群颇考究地看着上官,缓缓道:“朕没想到而雅竟会替裘冲求情,你二人不是向来不合吗?” 上官肃然拱手:“臣就事论事,不敢因私废公。” “好一个因私废公,朕之所为,也不过当一个因私废公……”卓不群靠向椅背,疲惫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旨意……” “勾掉裘冲,其余照旧。” “臣,谨遵谕旨。” 上官低下头去,掩着眼中的一丝得意,便翩翩而去。卓不群坐于御案前半晌不动,屋内悄无声息。门外一个不懂事的小太监探了一下头,正好触到了皇上的眼神,脸唰的一白,立刻缩了回去。 “出来。” 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门槛上,磕头不迭。而一双明黄的靴子已经来到近前。 “去把柏常在叫起来,让他陪着朕用膳。” “再者,通知外面,传镇国将军裘冲入见。”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莫斐这一觉却睡得上好,待起床时,疲惫已去七七八八,精神尤其见涨。只是□依然有些异样,行走步伐难免有些蹒跚。 卓不群已在前厅入座,见他拧着一股特殊的劲儿走出来,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瞧你这举止,不知道的人只怕以为是蛇精变的。” 莫斐哀哀道:“还不是皇上龙马精神,百折不屈嘛。” 卓不群淡淡道:“这两个成语用得上好,柏斐学业见涨啊。” 莫斐笑道:“都是皇上调(蟹)教得好,所以才学得快。” 卓不群看了他一眼,吩咐宫人道:“还不赶快给常在铺上软垫,厚一点。” 莫斐不管下人们忙乎,只眼瞅着皇上笑而不语。一双干净清亮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明黄衣袍下矫健的大腿,卓不群不由笑了起来:“怎么?想坐朕腿上?” 莫斐微微偏了一下头,目光既顽皮又含情。 卓不群呲笑着摇摇头:“你竟然也学会这招了。”说罢便转开半身,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莫斐立刻欢天喜地的过去,轻轻地坐下,舒服得叹出气来。 卓不群不由紧紧握住了他的细腰,过了一会儿,才松手放开。 莫斐伸手夹了一筷子的菜,用手护着递到卓不群面前,轻轻笑道:“皇恩浩荡,小斐无以回报,只好借花献佛了。” 卓不群坦而受之,附在他耳边轻语道:“挺有悟性的嘛。” 莫斐眨巴眨巴眼睛,做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卓不群轻轻一笑,附在他耳边亲昵道:“不过,朕觉得筷子很多余。” 莫斐又眨巴眨巴眼睛,一抹绯色悄悄上了耳沿。 “好多人看着呢……” “你……在意吗?” 莫斐知道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无更改,只好从桌上挑了一粒粉蒸丸子夹起来,先用自己的檀口咬住,再用袖子掩住喂过去。卓不群安然用双手抱住他的细腰,一口一口就着吃掉。待最后一口嫩肉滑下咽喉,卓不群又意犹未尽地卷过莫斐的小舌咂摸着,直吻到他整个人差点软倒在腿上…… 而这时。 “臣裘冲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莫笠晃糯松,顿时如五雷轰顶,第一个反应就是从卓不群腿上站了起来。当他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后,不得不心慌意乱地解释道:“有人来了,不好……” 而卓不群只轻描淡写说了两个字:“坐下。” 语气虽轻,却是绝无更改的金科玉律。 莫罂醋潘,终于明白他是认真的。于是只得缓缓扶着桌子又坐了下来。卓不群轻轻皱了皱眉,手指搂住他的腰拉过来坐实了,这才对着门外道:“裘爱卿快快请进。” 裘冲推门进来后,看见莫蟛挥烧了一下,再看见两人姿势,不由老脸腾腾的红了。而莫斐早已垂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外界已无所闻。 裘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讪讪自嘲道:“臣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不。”卓不群立刻道,“是朕叫你来的。既然来了,爱卿就一同用膳罢。”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宫人抬过食案,酒食鱼贯而入。裘冲微一踌躇,双拳一抱,展声道“谢皇上玉食!”说罢便撩开下襟坐了下去,风卷残云般吃食起来。 君臣相宜。 卓不群微微一笑,从桌子上拿起一杯酒来,送到莫斐唇间,柔声道:“你也喝罢。” 莫斐原本一直低着头,身子微微有些僵,但不算失态。闻言则抬起头来,对着卓不群轻轻一笑,口吻分外暧昧:“如果……皇上不介意被看的话……” 卓不群也只是笑笑,同时又递了递酒。 莫斐不再推辞,就着杯沿喝了半盏,他又立刻撤了回去,就着刚才喝过的印儿缓缓饮了剩下的半盏。莫斐凝视着他的举止,脸上始终淡淡而笑。 在二人旁若无人的调情中,裘冲一直埋头苦战御厨技艺,吃得分外豪爽。 卓不群看着他的动作,扑哧一声笑出来,抬抬下巴道:“爱卿果然气概,连吃顿食也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柏斐,看见将军英姿,是否心中分外羡慕?” 莫斐半抬凤目,目光粼了一圈后,轻声笑道:“将军虎豹之姿,神威之力,我只有羡慕的劲儿,学却学不来的。” 对面的那双筷子一顿――裘冲压着头,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常在也不用学别人。如今,不也一样成为人上人了吗?” “谢将军夸奖。” “常在客气了。” 两人各自守礼寒暄了两句后,卓不群拿起桌上的酒壶,递到莫斐手中。 “过去敬一杯吧,敬我们的镇国将军。” 38 38、彼此试探 自从裘冲进来后,莫斐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有些事情他来不及细想,也不敢细想,身边的那个人实在太聪明了,聪明到他不敢露出任何不当的言行。可是,心口的那个地方总是空了一块似的落寞着,如果可以他真想夺门而去,又或者找个托辞回避开,可是无论哪一条路都不是他能选的―― 现在的他,只能继续把戏演下去。 于是莫斐接过皇上手中的白瓷酒壶,尽量笔直着身体走过去。裘冲眼睛略闪了闪,一道目光飞快滑过他的腰间,而他也只能心中苦笑而已。莫斐走到近前,稳稳地斟满了一杯酒,双手捧起,递给裘冲道:“柏斐敬将军,忠君之事,国之长城。” 裘冲的身体不为察觉地轻颤了一下,他抬起眼睛飞快地扫过莫斐的面孔,然后接过酒来,无言地一干而尽。 莫斐也干了自己的那杯,满脸欢喜之意。 裘冲饮罢,用自己桌上的酒壶也倒了两杯酒,一杯自留,一杯递给莫斐。 “裘冲回敬常在,一朝入宫,登龙附凤。” 莫斐面色不变,笑而受之。 裘冲也一扬脖子干了,一眨眼的功夫,又斟出一满盏来,双手推向卓不群道:“这杯敬皇上,不惧世俗,敢作敢当。” 卓不群也遥遥举起一杯,慢慢饮了。 裘冲转眼间又饮干重斟,双手端起一杯满满当当的白酒,朗声道:“最后这杯敬吾皇与常在,患难与共,白头到老。” 莫斐看着他,脸上只是笑――事实上他一直在笑,除了笑,也不知道还能露出什么表情。当他意识到面前和身后那人分别都饮过之后,这才举起酒杯,一点一点将杯中酒嘬尽,然后反转酒杯,露出杯底,依旧笑道:“谢将军吉言。” 裘冲大概是喝太急了,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他朝着莫斐拱拱手,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原座。 这个时候,卓不群的声音插了进来:“爱卿,这几天朕不曾上朝,不知朝堂之上如何议论?” 裘冲想了想,诚恳答道:“虽然有些议论,不过皇上不必介意。” “哦?”卓不群望着莫斐起身回来,却没有再坐在自己腿上,而是另寻一座椅坐下后,也不做颜色,转头望向裘冲道,“为何不必介意?” “那些个文臣,以卫道士自称,掉书袋都掉坑里了,什么事儿也不顶,鸟他作甚?” 一番话说得卓不群微微笑意:“那武将呢?武将们都如何议论?” “武将们……”裘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皇上您还不知道嘛,戍边的时候连只母鸡跑过,将士们都要看半天,真急起来,也是……也是互相泻火。所以将士们都不以为许,反而暗地下竖起大拇指,说……说……” “说什么了?”卓不群感兴趣道。 “说皇上有恩有信,实乃纯爷们儿。” 一席话说得卓不群大笑起来,点着裘冲道:“那你呢?你如何想?” 裘冲方才饮了那些酒,又说了这多话,只觉得喉咙处烧刀子一番,一直烧到了头顶。他眼睛虽然不敢看向那个方向,可是眼前全是那个人的身影,万花筒一般布满了整个视野。裘冲对着卓不群遥遥一躬,朗声道:“末将以为,能像吾皇一般,终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实乃……实乃再圆满不过。” 眼角处的那个人,已经如同隐形人一般,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而卓不群注视着他,终于缓缓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才道:“将军果然也是性情中人,不负朕之期望。日前,朕自身为媒,愿将和硕公主许你为妻,不知爱卿考虑如何?” 裘冲不想皇上忽然提起此事,不由怔了一下。眼角处的那个人就跟没听见他们俩在议论什么一样,一点一点吃着盘中佳肴,举止优雅,细嚼慢咽。裘冲的酒劲儿一下子就翻了上来,满嘴苦涩,他缓缓放了酒杯,又顿了顿,这才缓缓出声道:“能与皇室结亲,吾之大幸也。和硕公主美貌无双,贤良淑德,吾又一幸也。只是裘冲却配不上她。” 卓不群挑了挑眉,一时没有做声。 “吾既为武将,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然佳妻娇儿在侧,难免心中惶惶,不能全力御敌于国门之外。而且,裘冲也已经有意中人了,不敢再以颓废之身以待皇恩,迎娶和硕公主。” 裘冲虽然低眉顺目,但话说得铿锵有力,极为坚决。卓不群坐在桌旁,手中握着一个酒杯,指印深深印在光滑的瓷器上。过了一会儿,他依旧不动声色道:“原来爱卿已经意属他人,不知为何从未听你提及?” 裘冲呆滞片刻后,忽然重重一低头。 “他已经死了。” 莫斐的眼帘如蝶翼般簌簌地抬起,只扫过一眼后,又簌簌地放下。他往嘴里又塞了一块食,只是塞了进去,至于什么东西,什么味道,则全无所知。 而这时,卓不群仿若叹息般的声音从旁响起:“爱卿有此心意,也算难得了。不过此人既然已故,难道爱卿还要学那妇人,为此守寡不成?” 裘冲艰涩道:“并无此意,不过伊人新故,裘冲心中感慨,不敢再言娶嫁之事,更不敢以此为借口,让公主屈身相待。” 卓不群默然半晌,才终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联姻一事,朕不再提了。” “谢皇上隆恩。” 卓不群又停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盛夏将至,都中酷热难当。朕欲往北寻一处佳地游猎一番。爱卿久戍北方,张罗一下罢。” “皇上要离都?”裘冲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 “半朝文武,少许嫔妃,再派两万军马伴君侧,差不多就这样。” “可是皇上,都中局势……”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裘冲看着卓不群脸上淡然的神色,已知他绝非玩笑之意。于是不再多言,领命而去。待裘冲离开多时,卓不群才转向莫斐:“这个裘冲,果然死性,竟为了一个死人拒了朕安排的亲事,是不是很傻?” 莫斐方才魂魄离体,思绪悠悠荡荡,已不知飘到哪个地方去了。这时听见皇上问话,也未曾回过神来,只顺着心中反反复复的那个声音答道:“小斐倒以为,将军一心一意只爱一人,实乃有情有义之士也。” 卓不群幽幽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这么说来,小斐很羡慕他?” 看见皇上这个表情,莫斐才终于回过味来,连忙道:“我没有羡慕他,只是……只是有些可怜他罢了。” 卓不群默然半晌,忽然冷笑道:“不过,朕倒有些羡慕他!” 说罢,便寒着一张脸站起来,拂袖离开。 “皇上!” 莫斐正要起身,忽然腰间一软,重新跌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眼见着欢宴未尽人皆去,莫斐看着,想着,看着,想着……身子不由自主轻轻抖了起来―― “必须……必须……” 而剩下的话,都如同青烟一样散于风中,了无痕迹。 此后不久,皇上便正式宣布,将去北方游猎两月,于是半部朝廷都随之出了京城,而后宫,仅去了裘冲之妹裘淑妃和柏常在二人。 “为何连皇后也没叫上?” 那日后又过多时,莫斐与皇上自然早已合复如初。如今,莫斐如小猫一样蜷在卓不群怀里,口吻也是十分慵懒。 卓不群揉着他的耳垂,缓缓道:“皇后要替我去泰山祈天,是故不能同行。” “历年围猎都是秋季,皇上为何改在此时?” “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用得着解释么?” “莫不是皇上觉得边境又不怎么太平了,是故出来巡猎示威?” 卓不群沉吟半晌,才缓缓道:“不全是。” “真的是因为热?可是皇上这么始终环着小斐,就不觉得热么?” 卓不群轻轻一笑,又搂了搂他的身子:“不热。” 如此一来,就算莫斐挥汗如雨,也不敢说一个“热”字。 而这时,卓不群又道:“你在宫中呆了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惯的地方?朕今儿心情好,你一并说出来罢。” “真的?” 莫斐立刻爬起来,掰着手指头数道:“这头一件嘛,就是伺候的人太多,而且都是女人。小斐出身寒苦,受不得别人伺候,皇上还是命她们都回去罢。” “那你的生活起居总要人照顾吧?” “那就派几个男的,女的真不要。” 卓不群打趣道:“这宫中要不就是女人,要不就是不男不女,男的可只有朕了。” “两个。”莫斐晃了晃手指,歪着头道,“加上我,就是两个。” 卓不群摁落他的手指,沉默了一会儿,便答应道:“你若是看上了谁,便叫他过来伺候吧。” 莫斐想了想:“我在离合的时候,聘了一位护院非常得力,忠厚老实又武艺高强,对我亦是百分之百的忠诚。皇上若是怜惜小斐,便让他进宫来,陪陪我吧。” 卓不群详细问了此人来历,沉吟半晌后,对外面喊了一声:“把裘冲叫过来。” 侍从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听见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到近,继而有人滚落下马,大步过来,跪在车旁道:“臣裘冲,特来面圣。” 39 39、袒露心曲 卓不群掀开帘子,角度正好够露出身后的莫斐来,也正好够莫斐……看到他。 横竖皇上在前,将军又低着头,反正都看不见,莫斐也就下死眼盯着看了两眼。只见裘冲一身戎装,连铁甲、护心镜、肩盾都一应俱全,身形无端又膨胀了一圈,越发显得英雄了得。只是他的头发都藏匿于头盔之中,不知道还是不是那头妖异的小辫。 可是,只能这么看着,看着而已,又能做什么呢? 莫斐垂下眼睛,心境一时衰败如秋季的残荷。 而卓不群并不知道身后人的心思,只对裘冲道:“柏常在新近入宫,起居饮食多有不惯,朕也甚为忧心。方才常在提及,想引一名侍从入宫,专为服侍他所用,朕以为可行。你办一下这事,倘若此人品行端正,根底清白,便可进宫。就归在你御林军名下罢。” 裘冲应诺后,问道:“此人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唔……现在应该还在离合酒肆……常在,你方才说的那人叫什么来着?” “……” “柏斐?” 莫斐猛得清醒过来,连忙答道:“郝英雄。” 卓不群不由笑道:“怎么魂不守舍的?连朕的话也听不见?” 我有……魂不守舍么? 莫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只好垂了头道不是。卓不群倒也不以为许,只说他车马劳顿,大概是困了,不如就这么略歪歪吧。莫斐笑着说,哪有那么金贵,也是苦出身的。而卓不群又道,如今却金贵了,至少,在朕心中,你比金子更贵重。 能把情话说得像布置政务般淡定从容的死不要脸也只有卓不群一人了。莫斐莫名红了脸,越发觉得帘外那人看上去十分刺眼,刺眼到……他始终不敢再多看一眼。 而帘外那人也一直挺挺的跪着,跪在帘外,连头都没抬一下。 十日后,卓不群的銮驾终于到了东北鹿场,沿着伏地建了一溜的帐篷。莫斐放眼望去,只见这里的山与京城周围的又是两样,只觉得特别险峻特别威武,而且上面郁郁葱葱,蔓延不下百里,似有猛兽出没。 不过本朝男子尚武善斗,越是知道山间有猛兽,越是心尖尖地想要猎上几只。刚宿下营地的第二日,卓不群便挽着一把大弓,旗帜招展地向着深山里去了。等到了林子里,是人也狂马也叫,一路甩着蹄子要往深处走。卓不群回头望向莫斐:“与朕一同打猎去吧。” 莫斐不想在众人面前显露武艺,于是驻着马摇摇头,只说在林子边上略走走便好。卓不群低头想了想,说也好,人各有志,于是依旧唤过裘冲来,指着两位宫眷道:“爱卿,淑妃和常在只有托付给你朕才放心,你便替朕好好照顾他们罢。” 裘冲丝毫没想到“圣眷”居然落在自己头上,刚摆出一个=口= ,卓不群就已经策马扬鞭奔驰而去。皇帝一走,下面的大臣武将自然也紧拍马屁努力跟上,一时间走了个干干净净。裘冲默然回过头去,便看见妹妹嘟着小嘴望向自己。 裘冲之妹裘千雪也是马上巾帼,既然来了这猎场,那肯还做矫揉造作状?于是对裘冲嘻嘻笑道:“我才不要哥哥照顾呢,我也要去打猎。”她驾着马来到莫斐身边,歪着头道:“小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也能保护你周全。” 莫斐还没作答,远处的裘冲闻言怒道:“你还是女儿家吗?没羞没臊的,一点本事就到处炫耀,其实什么也不懂!” 淑妃冲着哥哥扮了一个鬼脸:“不和你们说了,反正我是要进林子的。小斐,等我捉了活物再跟你玩,回见。”说话间,她便一打马,直奔树林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这地儿只剩下裘冲与莫斐两人了。 裘冲呆立半晌,始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只好简单一句“走罢”,莫斐便“嗯”了一声。 于是两人两骑,沿着林子外围慢慢地走起来。 一番欢爱,转瞬即逝。再见面的时候,除了尴尬,也还是尴尬。 而且,现在偏偏只剩下两个人。 这条路裘冲走过无数次,连老马都已经识途,所以也不用他怎么引导,马匹也悠然自得的自己走。裘冲脑子里跟过电似的涌出无数想法来,而话到嘴边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捡些没要紧地胡说八道。 “啊……今年入夏似乎也特别的早,不过才六月,就已经热成这样了。” 莫斐抬头看了看周围,说道:“还好。” “不过鹿场再怎么热,比京城还是凉快许多。” 莫斐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常在以前没来过这边吧?” 莫斐摇摇头,说“并无”。 “啊,夏天还算凉爽,鹿场再怎么热,比京城还是凉快许多的。” “呲……” 裘冲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去,看见莫斐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两根手指仿佛踩着鼓点一般对着自己晃悠着,这才发现相同的话竟说了两遍。眼见着那两根雪白修长的手指衬在他玉白俊秀的脸庞边,些许顽皮,些许灵秀,裘冲便觉得自己眼眶一热,不得不别开头去,望向了另一边。 莫斐则缓缓收回手,藏在衣袖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再说什么也是没话找话吧,两人一路沉默着又走了好一会儿,沉默到裘冲都忍不住想发飙了,而这时他们面前却忽然展开一道大裂谷,想要往前走,却再无进路。 而这时候,莫斐才幽幽叹出一口气来。 “本想再多走一会儿,却已经是尽头了。” 裘冲只觉得一股子闷气梗在胸口,顿时连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真的想通了,也真的放开了,可再看见他的人,听见他的话,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迷路了,兜了好几圈之后,却发现自己回到了起点。 裘冲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装傻一边轻松道:“既然不能过去那就赶快回头,横竖有条归路等着,也有本将军陪着,总不能叫你迷了路。” 莫斐不禁宛然:“将军迷的路还少么?” “……” “此刻又没有了随从,将军真的还认识回去的路?” “……” “至少这条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一口气说出来后,倒有了一种痛快的感觉。裘冲终于发现自己能坦然面对这份感情了,于是转过头去,直视着莫斐错愕的表情,以及瞬间涨红的面颊。 “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心中的那个人,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话到此处,莫斐的眼睛也随之一红。 裘冲却坦然道:“他虽然死了,却不能阻止我想念他罢?是我自己的事儿,难道还要人管?” 莫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可这是毫无希望的绝路啊,将军为什么就不能想开点,看长远一点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 裘冲慎重其事地点点头,痛心疾首地回答道:“你说得很对……” 而莫斐则皱起了眉头。 果然―― 裘冲用一种回忆往昔的语气诚恳道:“小时候老逃学,挨了多少打,还是不长记性。娘亲把我捆在院子里一棵大枣树上吊着打,一边打一边恨铁不成钢,‘你为什么老逃学啊,为什么老在同一个点儿逃学啊’,我就只好痛哭流涕的告诉她,‘娘,你问我集市上耍猴的为什么老在同一点儿出现,我也不知道哇’……” 莫斐“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难过地低下头去。 “所以啊,你问我为什么想不开,我也只好说,因为他当下就在我身边。” 莫斐忽然狠狠的把头转向另一边,握着缰绳的手亦掐得森白。裘冲说了这番话后,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舒坦,所以并不急着说话。 这时,忽然见一将士模样的人打马远远跑来,翻身下马跪地曰:“末将何帆一叩见镇国将军,请两位大人速速离开此地,林中围猎出口正在此处,恐有闪失。” 莫斐听得此人自报家门,便觉得有些耳熟,在看此人相貌,一股精悍之气溢于言表,而身上衣服,正是御林军副都督的军袍。 莫斐脑中忽然一道电闪――是了!这便是当日上官白交自己玉佩时,说逃难中可从南洋门逃出,而此处守将正是何帆一。可是现在……难道他…… 莫斐一拉马缰,肃杀道:“你是何帆一?曾守过南洋门的何帆一?” 何帆一闻言抬头,疑惑地看着莫斐:“大人难道认识末将?” 何止认识……何止认识…… 说话间,只听见林子里忽然一声虎啸,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夹带着一股腥风从林子里冲出来。它身上已经中了两箭,正气得几乎发狂。眼见着前面有三个敌人,便又是一声大吼,朝着莫斐扑了过去。 “小心!” 裘冲和何帆一齐齐出手,一拳一掌同时攻向猛虎。而莫斐也眼明手快地搭箭张弓,想要射那只大虫。只是这三人不怕猛兽,身下坐骑却没这么彪悍,莫斐骑着的那匹马见了猛兽,顿时就受了惊。只听见“砰砰”两声,分别是裘冲和何帆一击碎大虫头颅的声音,而与此同时,莫斐那马整个人立起来―― 只见莫斐的身子如风中麦穗一般晃了两下,就被狠狠的甩了出去,而他的身后坠下的地方,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 “不!!!!!!!!!!!!!!!!” 裘冲忽然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莫斐的双腿就地一滚,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方才那一刻惊险万分,但凡裘冲反应慢一点,武功差一点,只怕两人的命今天都要交代了。莫斐脸色煞白,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魂来,却发现裘冲那么紧地抱住自己,连肋骨都开始嘎吱嘎吱作响…… 而后,裘冲忽然松开双手,翻身单膝跪地,呼曰:“皇上。” 于是,一双龙靴轻轻站到了旁边,莫斐抬起眼睛,便看到了卓不群一双焦急却又拼命隐忍着的眼睛。 莫斐虚弱地笑了笑,答曰:“小斐没,。让皇上受惊了……” “你别动。”卓不群轻声吩咐道,“让御医过来瞧瞧,真没事了你再爬起来罢。” 莫斐笑道:“我若有事,倒显得将军无能了。”说罢便翻身站起,对着裘冲道,“谢将军救命之恩,柏斐没齿难忘。” 裘冲低着头,大声道:“保护主子是臣下职责所在,臣没有尽好义务,请主子惩罚。” 莫斐的身子一僵,随即苦笑道:“将军身份尊贵,万万不可折杀小人。” “裘将军却说的没错。”旁边的卓不群忽然插嘴进来,他一手揽住莫斐的腰道:“如今你身份尊崇,万不可自轻自贱,堕了皇家体统。” 莫斐心中一惊,一股难言的情绪翻腾上来,竟说不出个“是”字。 卓不群继续温言道:“朕始终不放心,你还是速速回营,让御医瞧瞧去吧。” 莫斐答应了一声后,便有一名近侍陪着,坐上马车回营去了。莫斐怔怔地望着车窗外好久好久,才想起自己还没整理仪容,于是命人拧把擦脸巾来。近侍递过一条毛巾后,望着莫斐的脸好奇道:“常在的眼睛怎么比刚才还红了?是吓着了?还是伤着了?” 莫斐把自己小小的脸埋在毛巾里,良久。 之后,他用一种模糊不清的声音道―― “伤不在这儿。痛也不在这儿。” 40 40、放手即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大家觉得这章不虐,那么本文可以放心看下去了。 真的只是小虐怡情。 那一日回营后,皇上的赏赐很快就下来了。 玉如意一柄,金锞子两枚,如果不是莫斐品阶不高,这赏赐只怕翻着番儿的还要往上走。裘冲谢过圣恩后,便留公公吃饭,那公公笑嘻嘻道:“不敢叨扰将军,在下还带着常在的一句吩咐,想着要回去复命呢――” “常在问将军:此处山川秀美,险峰多俊,有什么地方适合观夜景,赏月色?” 裘冲想了想,便答道:“要说此处最美之景色,莫过于断崖残月。只是最好的时分却在三更往后,只怕常在与皇上早已宿下,不便前往。” 公公细细记下后,便笑道:“我只管传话,可不知道常在有没有这闲情逸致去观月。只是那险峰今儿才出了事儿,只怕常在就算识得路,也不敢再走一遍了吧。” “正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公公便回去复命了。裘冲换过衣裳,食过夜食,又坐在灯下看了好一阵子的兵书。等到二更过半,他便重新换过一身黑色短打,展开轻功,向着那断崖飞奔而去。 裘冲因奔得快了,不过三炷香的功夫便已到断崖,只见一轮残月当空,星野四布,果然十分得趣。而且此处草木繁多,又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点缀其中,煞是好看。裘冲看着有趣,便逮了一些,装在一个九转鎏金蝈蝈笼里,如同小灯笼一样闪闪发光。 又过了些时候,裘冲举目望去,果然看见来路上一个身影纤纤行来。 “梓潼!” 裘冲看得分明,立刻迎了上去。莫斐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才紧张道:“将军可有检查过四野?” “我都看过了,无事。” 莫斐放下心来,再一抬头,看见月色下裘冲一双眼睛如星辰般闪亮,便连忙转开视线,只说“我们到林子里说话吧”,于是两人又进了林子。 莫斐低着头,看不出他心中想什么,只是露出雪白一截的颈项,纤长优雅。裘冲见后,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后颈处抚了一下,莫斐却如同触电般身子一抖。裘冲立刻缩手,心中顿时说不出的难受。 莫斐回过头来,喏喏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低声道:“抱歉。” 裘冲摇摇头,示意无碍。然后他解下腰上挂着的九转鎏金蝈蝈笼,递给他。 “这个,刚逮的,送给你。” 莫斐意义不明地接了过去,看了一会儿,又打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眼圈儿顿时就红了。他默然良久,才抬起头勉强笑道:“这么贵重的物件里却装了这么低贱的东西,将军实在太看得起萤火虫了。” “只要你不嫌它低贱,它就配得上这笼子。” 莫斐握住那笼子许久,才又轻轻说道:“我虽然也喜欢萤火虫,但还是喜欢看它们自由飞舞着的样子。这么装在笼子里,总替它们委屈。” “本来就送给你的,你拿主意好了。” 莫斐望着裘冲,询问道:“不然,一起放生好了?” 于是,便由裘冲拿着笼子,莫斐揭开笼盖,不一会儿,那些萤火虫便三三两两的飞出来,围绕着两人高高低低的盘旋着,不肯离去。此处月光本已朦胧,但有着萤火般点滴光芒,那青衫长袖,都仿佛有了生命似的盈盈波动,隐隐光华,煞是美丽。那些火萤又盘桓了片刻,这才渐渐散了。 莫斐终叹了一口气,听不出是欢喜还是感伤。 裘冲望着林子深处,似漫不经心道:“我没想到,你还肯出来见我。” 莫斐唇角一丝隐约笑意:“将军今天说了那些话,又做了那些事,小斐又不是泥人,自然……心有所触。” 裘冲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后宫不是个好地方,但你也没得选。所以,我也不会缠着你,非要你怎样怎样才算。只要……只要你知道有个人一直念着你,一心想护着你,也就够了。” 莫斐只觉得一股泪气涌了上来,连眼眶子都热了。他连后槽牙都死咬了一遍,才勉强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叹息的声音来。 只是,有些事不可以含糊。 有些事,必须有个了断。 于是他淡淡的笑了起来,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不是没得选,而是我自己选好了。” “选好了?”裘冲转过身去,吃惊地望着他,“你是说你自己选了后宫?那种地方适合你吗?别告诉我你是那种攀权结贵的人。” 莫斐依然低着头,安安静静道:“我也不喜欢后宫,更不喜欢那后面的泥潭。可是皇上他……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要我,又用轿子把我从皇宫正门迎了进去……” “我原本以为他冷面冷心,是个不能长情的人,所以也就淡了自己的一颗心。可是他居然逆天而行也要将我留在身边,我……不可以负他……” 裘冲忍不住道:“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情,你怎么想才是你的事情。” “将军。” 莫斐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一片平静。 “小斐此生,只求一个人能够真真心心对我,也就够了。他在那个位置上,能做成这样,我真的别无所求了。” 裘冲站在他面前,泪光晶莹:“可是,这里也有一个人真真心心的对你啊。” “可是我先遇到他了。” “不。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比任何人,都早的,遇到了你。” 莫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后,他长叹一声道:“可是,我们却彼此错过了。” 裘冲只觉得胸口那个地方真是痛得紧了,就算在一场恶战中身负数伤也没这么痛过。眼前的这个人,他曾经失去过一次,失落过一次,而后又找回了,现在才得知,这就是老天爷耗着让他失去第二次。 痛失吾爱――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 见裘冲长久不语,莫斐便想他是不是已经默认了这样的结果,于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酒囊,递给裘冲道:“西摩,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就算最后的赏月色,共邀酒,你……陪我喝一杯吧。” 裘冲默默地接过来,打开盖子猛灌了一口,顿时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居然带了这么烈的酒?” 莫斐刚才还十分感伤,看到裘冲飙泪的样子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小斐本来以为,将军喜欢喝这种地道的草原烈酒。” “我原本以为你不可以。” “不,我可以的。” 莫斐一把抢过酒囊,也给自己灌了一大口,也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是他却笑得很开心。 好。你想做真男儿,我便陪你豪爽这一回。 横竖也想大哭一场,就当是酒烈身醉。 后来,两人仿佛挣着要比对方更勇猛一些似的,喝得越来越快。待酒过三轮以后,裘冲拿起酒囊正要往嘴里塞,莫斐扑过去一把抢过。 “最后这酒,要祭天地的。” 莫斐歪歪倒倒的,也不十分站得住,在裘冲身上滚过一圈后便一把推开,要把那酒囊里的酒洒在地上。他的衣襟在夜风中飞舞着,犹如旗帜般蕴满豪迈之气。黑暗中虽辨不清颜色,但依然能够看见一双眼睛如烈火般灼然生采! “将军,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哪怕在这诀别的时刻,却依然说出如此暧昧的话语来。 裘冲哭笑不得,也只能随着他的性子努力去猜:“因为我身材好?” 莫斐没笑,他认真地摇晃着手掌,嘟着嘴吃力道:“不对。其实多年前……我就对将军很敬仰了……你知道吗?在我们那地方,如果报出将军名号,幼子都不敢哭……可是最主要的不是这个,不是……” “因为将军给皇上写了一副字,一副闻名天下的字……” 君为青山,我为松柏。 一朝奉君,永不相负。 裘冲许久没有说话,此时却忽然大声道:“难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理由?” 莫斐却只是笑,笑得满眼泪花,笑得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住了。 “将军即为国之栋梁,柏斐何敢……窃为己有……” 裘冲胸中气血翻涌,忽然伸出手去一把从后抱住,眼中终至莹光。 他们俩何止错了时机,还错了地点,错了时间,错了身份,错了角儿。 他原本以为自己才是守护的那个,而今才知道,那个人已经站在了云端,看见了更远处的风景。 “梓潼,梓潼,让我最后再抱抱你,好么?”裘冲含着泪艰涩道。 莫斐身子僵了一阵子,便渐渐放松了。 裘冲双手越收越紧。而后,他埋着头,在莫斐的肩头衣裳留下了一小滩水渍。 而莫斐则一直站着不动,用全身的力量,去托住他压在自己肩头的重力。 而后,他忽然撤出身去,走开几步后,然后回身,鞠躬,头碰着膝盖。 “谢谢你,西摩。” 停顿片刻后他直起身子,将那烈酒依数倒在地上,一边倒一边说―― “从今而后,但求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再往来。” 但求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再往来――这几个字莫斐说得斩钉截铁,绝无回路。 “梓潼!!!!” 裘冲目呲俱裂,立刻便是要上前,而莫斐反应迅速,也是同时飘后数尺,继续将那酒倒完后,才抬头,淡淡笑道:“契约已成。今后,我就是柏常在,而你是镇国将军了。” 裘冲跪倒在地,抓着那被酒浸湿的沙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莫斐则转过身去,以一种断绝、坚定的态度,一步一步从那人的视线中离开。 莫斐,你可以的。你真的可以的。 莫斐微微仰着头,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下去。那些萤火虫还在林间飞舞着,间或有清冷的月光星辉落下,一片银白光芒。夜风凄冷,莫斐一张小小的面孔整个埋在乱发之下,看不真切。只有些许时候,风过面颊,月照星眸,才能看见他早已是泪痕满布,洒落青衫。 营地。大帐内。 卓不群默然听完探子送回来的消息,过了半晌,才低声道:“从今而后,你不用在裘将军处当差,回大内吧。” “遵旨。” “常在呢?他可是回来了?” “已回大帐,似乎是睡下了。” “嗯。你去罢。不可惊动他人。” 卓不群辞退了大内密探后,自己则是在帐中坐了良久,直到天蒙蒙亮了,这才缓步出帐,移至莫斐帐内。此刻朝光初露,他脸上还有隐约的泪痕。卓不群看了一阵子,便伸出手去,和他放在被外的手握在了一处。 柏斐,你和裘冲的事,朕可以当作没发生。 可是,朕想要的东西,你真的给了吗? 41 41、与子同衣 自那一夜后,莫斐便积极要求上进,争做不怕豺狼虎豹的好青年,与君臣同袍相宜。 不过一日,他就死去活来,又死去活来了两次,此后再做宫眷,岂不是连这条小命都要交代了? 所以第二日,莫斐便主动向卓不群请战,要求随军出征,不甘人后。而卓不群则幽幽看了他半晌,终于道:“甚好,朕也希望你入林打猎。” 说罢,便带着他去挑弓。 整整齐齐一排排的弓,各种大小,各种型号。莫斐自然不敢说自己已经有了趁手的兵刃,只好装模作样在其中挑选着。 “你拉多少石的?” 卓不群也在认真帮他挑选着,聊天似的提及。 “秉皇上,五十石。” 卓不群微微一笑:“朕以前也拉五十石的,不过现在可以拉七十五石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为了赶上您老人家的神威,我把一棵柳树射成了刺猬。 “这里的也就是些寻常弓箭。可惜朕曾经有一把红色的弓,却不曾带来。”卓不群无不遗憾地说道。 莫斐心道乖乖,你说的那把弓早就到我手里了,还装什么蒜啊。但面子上却露出一副“我对此深表遗憾”的神色来。 “就这把罢,朕觉得不错。” 说话间,他举起一把长弓递给莫斐。莫斐刚一接过,就觉得手感不对。“这当是百石的罢?” “正是。” “……皇上,您看我这么久都没练了,体力也不可能飙升对吧……承蒙您看得上,不过我只有用脚踩着才能拉开这么大的弓……” 卓不群只微笑不语,却把那弓直接背在莫斐背上,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淡然道:“带上。” 带上……就带上,大不了一直背着,蹭痒痒用。 莫斐第一次出征,就带着这种莫名悲愤的情绪上了马。而卓不群也带着他那七十五石的弓翻身上马,瞅着莫斐看了半晌,忽然笑道:“很威风。” 咦? 莫斐这才隐约琢磨出点味来。再一转头,果然看见群臣们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有人疑惑,有人惊讶,有人佩服,有人嫉妒。 原来是这个意思…… 莫斐低下头,驾了一下马,缓缓来到卓不群身边,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望向他。 “走罢!” 不过是正常的声音,却有着无边的威严和霸气在其中。转眼间,整个空地上马在嘶,人在吼,大家都随着当前通体明黄的一人一骑飞奔了出去! 莫斐夹紧马腹,紧紧跟在皇上身边。 而他们身后数丈之外,裘冲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望向队伍刀锋般的尖端,隐隐露出一丝苦笑来。 他甩甩马鞭,心甘情愿地落在了最后。 今天的射猎项目是伏击。几日前,早有卫兵探好一处山泉,有不少猛兽在此取水。而今日,这一泉清水定是要被鲜血染红了。 莫斐趴在卓不群身边,躲在岩石黄土后面探视着。只等野兽出现。 那么多人伏在这里,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莫斐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增强,似乎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了。 他不由自主拉了拉卓不群的衣袖。 “怎么了?”他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带着询问,用唇语说道。 莫斐捂住自己的心脏,做了一个晕倒的动作,又指了指自己的箭,撇着嘴拼命摇头。 他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像两片月牙儿。 “我还能临阵脱逃吗?” 莫斐用唇语问道。 卓不群缓缓摇了摇头。 可是……可是……莫斐一想到那些臣子怀着羡慕嫉妒恨的各色眼光,就觉得身体跟着了火似地热起来。 当年他勤练武艺的时候,还把一只箭射成了冲天炮,如今懒散了这多时日,难道把箭射向自己的脚趾头? 卓不群眼见着莫斐用丰富的表情表达了从可怜兮兮到慷慨赴义地转变,唇角一弯,捉住他的前襟拉过来,附耳低语道:“朕赐的宝刀呢?” 莫斐眼睛望着足下看去,示意好生保管。 卓不群点点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用更低的声音道:“记住,在任何绝境都不要放弃反击的机会。” 这就是所谓的杀手锏吗?莫斐一时有些迷糊,不明白为何他在此时忽然提醒这个。而当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的时候,第一批猎物却忽然闯进了视线―― 几只黄羊跑来汲水,卓不群举起单臂,拇指弯曲,四指并拢――示意无攻。 难道是看不上黄羊?这皇帝的野心果然不小。莫斐虽然有些遗憾,但一想到这些善良可爱的黄羊却能因此获救,又打心眼地感到高兴。 又过了片刻,是两只山猪前来汲水。 黄羊看不上,山猪应该也看不上了吧,莫斐正要松口气,忽然旁边那人长身玉立,抬起猿臂搜的一箭飞出去,正中山猪,透颅而过。 啊?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山猪长得丑吗?! 莫斐目瞪口呆,正疑惑卓不群为何舍黄羊而射山猪,忽然听见一声穿颅裂脑的嘶吼冲天而起,震得他耳膜隐痛――莫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以山猪引更大更烈的猛兽! 果然,在山猪临死前的嘶吼声翻翻滚滚传远后,一声巨响从丛林深处又滚了回来。无数的鸟雀疯狂地飞向空中,大地震动,似乎正有巨兽朝着这边走来。 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山猪濒死时的叫声,都成为一道美餐,盛放在山中之王的面前。它在这座山林里已称霸多时,从未遭遇敌手。所以,这道美餐也应该是它的,而且,只能是它的。 一道腥风传来,树林深处隐隐露出一道黑色的巨影。莫斐看着看着,忽然整个胃都绞痛起来。 那是一只巨熊,比他曾经九死一生猎杀的那只大了整整一倍。 那时的腥风血雨似乎还在眼前,而那如同噩梦般的记忆也都深深刻在脑海里。莫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又拉住了旁边人的衣襟。 卓不群肃然回头,一双眼睛犹若晨星。 莫斐这才忽然醒悟:对了,这已经不是当年命悬一线,需要他去保护的皇帝了。他力气很大,箭法很好,还有这么多武将和侍卫守护着,根本不需要他去担心什么。 他刚想收回手,却被卓不群一把拖住了。 “该是你露脸的时候了。”他目光咄咄,眼中剑气纵横,比往昔更为强盛的光芒正在凝聚。 什么?! 莫斐来不及细想,而卓不群已经拖着他站起来。 “猎熊!” 他的命令一向言简意赅。 一百石的弓???!!! 有那么一瞬间,莫斐真的以为卓不群就是要他露丑来着,让这些林林总总的臣子、武将、侍卫,还有裘冲……都看到他的丑状。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的山中之王已经看见这边自岩石后露出的两个人类,一声怒吼震得林叶纷纷坠落。 山猪是我的!尔等宵小岂敢窥视!! 巨熊如果会说话,一定说得比这还霸气十足。 裘冲心中大惊,眼见着巨熊双爪探出,一根根利爪都如黑色的刀锋般锐利,他的怒火明显是朝着皇上和莫斐的那个方向去的,倘若……倘若有个闪失…… 他正欲现身,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那两人身形一动。一柄大弓从莫斐背上卸了下来,转眼就握在了他双手之间。而卓不群紧贴在他身上,左手握左手,右手握右手,那仿佛磐石般顽固不化的巨弓顿时如风帆般饱满地撑开了! “朕有七十五石的臂力,而你有五十石的,难道还撑不开区区一百石的弓么!” 他的声音,他的气息,都在极近的地方紧紧相贴,莫斐这才意识到,他身边站着的这个,就是在传说中已经被神化的帝王! 那一瞬间,莫斐忽然想起郝英雄对卓不群的一句评价――他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不! 不是这样的! 他从未失过勇气! 也从未失去过豪情! 无论是四皇子之乱、还是北邙山被困,又或者是当下!在生性残暴的巨熊爪牙之下! 他有至死地而后生的不惧,他正面抗争任何极端的险况! 莫斐心中激荡,那些沉睡在记忆里的过往都如同喷涌的岩浆翻了上来。他甚至想起来当他13岁时刚刚入宫的时候,曾经那样的仰视过巍峨的宫殿和汉白玉的柱基。而那时,他视为神祗的那名男子,现在就站在自己身边! 他的身子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却不是因为畏惧,而是……而是…… 卓不群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淡然。 “别怕,放心交给朕吧。” 不过是一句再平淡不过的话语,却在莫斐平静的心湖上炸开了烟花。 莫斐只觉得耳边轰然雷响,那是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却如同一道霹雳炸响在他懵懂无知的头顶上方! 抓住弓弦的五指猛然收紧―― 好!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都陪你走下去! 42 42、步步惊心 嗖的一箭飞出,如流星赶月,似霹雳电光,百石巨弓射出的箭果然威力无穷,直接透胸而过,将巨熊做了个烤串。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无数的利箭从山石、巨木后面飞来,烤串瞬间又变成了刺猬。 裘冲更越众而出,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将熊头斩落在地。可怜此山中之王,临终前连个比较像样一点的诅咒都没发出,就死得透透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卓不群大笑着走出来,先是来到巨熊身躯旁转了一圈,点点头道,“怕是有八百斤了”,然后再转到裘冲砍下的熊颅旁,弯下腰去,敲下熊王的四枚尖牙。 “柏斐,你过来。”卓不群对着身后尚在神游太虚的莫斐招招手。 莫斐这才忽然醒悟,连忙换过颜色,狗腿地跑过去,脸上露出亟待主子赏赐的忠犬笑容。 “这个赏你。”卓不群把四枚尖牙放到莫斐手中,目光又远又深,“做出点像样的东西给朕。” =[]= 难道皇上您不知道有一种天才儿童根本不会手艺活儿的吗? “皇上,我可就会钻眼和穿绳儿。”莫斐痛恨一切需要绘画功底的艺术方式。 卓不群不耐烦地撇了他一眼。 “学。” 真是言简意赅啊!可是,不能因为你会画两笔丹青,吟几首酸诗,就要求天下人都会背床前明月光啊! 但莫斐什么话也没解释,他小心翼翼的收了那四枚尖牙,脸上凝重而诚恳。 “好!等我刻出来,给皇上做寿礼!”莫斐用一种慷慨赴死的语气断然许诺。 而卓不群只是笑着。林间的轻风抚过他的笑脸,如一汪清泉摄人心脾。 那一日的伏击,以人类的大获全胜而宣告终结。皇帝一行共射猎熊王一只、豹子两头、山猪两只,以及无数豺狼野狗。莫斐第一次出征就收成大好,自然十分欢喜。当他随着大军兴冲冲往回赶,刚到营地门口,远远就看见一道异常熟悉的身影立于外围,宽肩蜂腰,姿态娴雅,眉眼异常细致,笑容异常温婉。 莫斐看着他,却觉得一颗心仿佛沉到水底一番,冷得失去了感觉。 事情总是这样。 每当他无忧无虑地奔跑向幸福快乐的时候,就有一根绳子将他拉回清醒的现实。 卓不群也看见了福王,奔到近前飞身下马,双手扶起跪倒在地的福王上官白,朗声笑道:“难怪今儿一早就有五只喜鹊对着朕啼鸣不已,原来是而雅来了。” 说罢,便捉住他的手直奔大帐而去。 直至两个时辰过去,两人也没有再出来。 果然是……□裸的奸(蟹)情啊…… 众官员眼里看着,心里馋着,却又无可奈何――上官白可是皇上跟前第一红人啊,别说两个时辰的把酒言欢了,就算卓不群上了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福王原是皇帝出巡留在京城镇守的大员,怎么自己却跑来了? “京城里情况如何?” 卓不群一见上官,便单刀直入问道。 “托皇上的福,一切安好。”上官行完叩拜之礼,笑嘻嘻从地上爬起来,“自皇上离京后半月来,帝都一切顺利,并无丝毫乱相。” 卓不群凝思片刻,缓缓道:“这么说来,桂王他们的余孽都肃清了?” “就算留有一二余党,只怕也是夹紧屁股做人,再不敢造孽了。”上官淡淡笑着,继续道,“皇上这招实属高明,以阳谋对阴谋,便可看出谁是忠心,谁是逆心。不过目前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卓不群歪在虎皮靠椅上闭了会儿眼睛,这才说道:“既然如此,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便传谕,让朵卫三军都撤了罢。” 上官神色不变,依然笑嘻嘻道:“皇上,要让朵卫三军撤兵,臣,不成。须裘将军令。” 卓不群诧异地睁开眼睛:“你有号令天下军马的虎符,朵卫三军也不听你的?” 上官直言不讳道:“不听的。” 卓不群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十分古怪。沉默半晌,才勉强道:“既然如此,改日由朕下个折子,让他们撤军吧。” “是。” 卓不群又淡淡道:“除了朵卫三军,还有谁不听你的?” 上官细细想了一遍,于是答道:“再没有了。不过御林军算不得外师,不在此列。” 卓不群闭着眼睛靠在虎皮椅上,半晌才模糊的“嗯”了一声。 两人又说了一些国中形势,以及早先命福王调查的民意走向,一说便两个时辰过去,连用膳也是在公案上进行。卓不群忽然听闻外面犬吠马嘶,不由好奇道:“如此喧哗,所为何故?” 上官微微一笑:“臣知道皇上虽身在方外,却心系天下,恐不能尽欢。是故此次前来,除带了这个好消息外,还带了一份大礼――” “从山西运来的汾酒刚刚人京,臣便一股脑儿都给皇上送来了……皇上见臣如此辛苦,可否赏杯酒喝?” 何止是带了美酒。 福王如此雅致可人的一个人,自然是连美食、美人都一并带来了。 当夜,皇帝大宴群臣,用的就是福王带来的美酒、美食、美乐、美人。 诸臣此番前来,本不能带家眷,这一停十余日不得泻火,正有些焦躁,如今见福王如此贴心的送来歌姬娈童,自然是一人挑一个,坐在案前搂住不放。福王更精心挑选了一对美貌男女敬献皇上,那对男女纵然是生得千娇百媚,卓不群却也只是淡淡的,不一会儿就让他们都退下了。随后他对旁边低语了几声,一名太监便匆匆从后出去。福王略定了定神,便朝着对面案桌上只顾一个人喝闷酒的裘冲道:“裘将军为何还独身一人,不如让小王挑选美人一二,以供将军尽欢罢。” 裘冲肃色道:“福王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末将粗人一个,向来不知道怜香惜玉,只恐伤了谁。一个人喝酒最好,越喝越清醒,倒不至于误事。” 上官心下冷笑。心道好个裘冲,最爱表露忠心,却不知你的忠心,在皇上心中还有几斤几两? 他正暗自腹诽,却见帐帘掀起,两位宫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一时间,满屋的喧哗似乎都停了停―― 而上官白那张千变万化,绵里藏针的面孔,此时……也不禁有些惆怅起来…… 只见莫斐内里素白,外面套了一件火红的纱衣,姿如青松挺直,行如轻波荡漾,款款走到皇帝身边,就此坐下了。他肤色本十分莹白,衬在火红的衣衫下越发显得眉目如画。落座后,他只是半抬起眼睛沿着周围扫了一下,并不曾言语,但不知为何,整个喧闹的大营都安静了下来―― 卓不群环视了一圈,不由哑然失笑道:“怎么?你们是被裘将军的妹妹吓着了?还是被她惊着了?” 一番无心之言瞬间解了尴尬,于是各自掩了颜色再起觥筹。只是人人心中都转过一句话―― 难怪这妖孽能入宫侍君,果然有些道道儿。 而裘千雪却从皇上右侧偏过头来,对着莫斐嘟了嘟嘴,小声埋怨道:“皇上又拿臣妾当箭牌,明明大家看的都是他。” 皇上拍拍她放在膝上的手,偏过头去轻声道:“雪儿莫恼,他们看他,并不是因为他比你漂亮,而是因为他比你特别。” 裘千雪顿时欢天喜地起来,一张粉色的面孔更增娇艳。 卓不群安慰好淑妃后,又把头偏向另一侧,对莫斐附耳道:“知道吗,下面坐着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恨不得你死……” 莫斐的身子顿时一僵。 他的目光沿着人群一个一个巡礼过去,隐隐透出一股悲凉来。 而卓不群观察着他的表情,面上露出一个妖孽异常的笑容,暗暗伸出手去,从袖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清爽而干燥,在这样的夏日里,犹如一块冷玉,带来内心的平静和意志的坚持。 莫斐终于回过头来,一双眸子晶光闪烁,前所未有的挑逗与挑衅并存。 他笑着,烟视媚行的眼,游戏人间的唇。 “皇上想怎么玩?小斐奉陪便是。” 43 43、鸿门宴否?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在担心是不是以后将军和王爷都没戏了,都灰掉了。 真的不是。 皇上只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而已。 而这个阶段性的胜利,其实之前三个小攻都遇到过的。 这是要示威么? 上官白脸上挂着真诚无比的假笑,迎着皇上暗暗投过来的目光遥遥举起了一杯酒,一干而尽,一股热浪滚滚滑进内里,留下岩浆般烧灼的感觉。 原来,汾酒也可以这般烈,这般苦! 他忽然有些羡慕对面的裘冲,他可以一本正经的做出一副酒入愁肠的表情来,完全不用掩饰。不用像自己,还要强迫唇角弯曲出恰当的角度。 皇上这一招狠啊,既向群臣昭示了自己对莫斐的宠爱,又可以顺便杀杀裘冲此等情敌的锐气,至于为什么始作俑者胸腔里的那个玩意儿也会抽得慌,那纯属自己犯贱!是的,他一定是太久,太久,没有摸过温热的身体了,才会对远处那身火红的衣裳,充满了罪恶地侵略意识。 上官一把抓过身边的美姬,将壶中美酒都淋淋洒洒倒入自己口中,然后再吻住对方口唇喂过去。那名美姬一时惊讶,一时恐慌,而最后都化为绕指的柔,痴迷地缠向俊美的王爷…… “人生当乐须尽欢!干!” 上官白抱着美姬,挥舞着酒壶,豪情万丈地大声喊着。 “干!” 一时应者四起,席间更增觥筹之声。 只是,上官白却没有灌醉自己的意思。 他一边饮着美酒,一边还在注意听着周围人的评论。而此刻席间谈论最多的,自然还是主桌上的那位―― “我觉得他很稀疏平常啊,不知怎么把皇上迷了心窍。” “平常?平常才鬼呐!我看他倒是蛮会长的,男人嘛,不如他下贱,女人嘛,不如他开放,自然就能虏获圣上的心罗。” “别这么说,皇上也是圣明之人,能被妖物迷了心智?他今天拉的那把弓,似乎是百石的吧。” “散场后我去武器营瞧过了,真是百石的。啧啧,看不出这个小身板,居然拉得动那把巨弓。” “不是还有皇上吗?你说皇上使了几分力?” “哼,皇上使了几分力不知道,用了十分心倒是真的。” “对了,我听说他入宫前,还去西武卒那边训过几日,林副将对他赞不绝口呢。” “竟有此事?” “不过你要现在问林副将,他准涨红了脸一百个不承认,谁敢训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啊。” “不过……若是真在西武卒训过……搞不好还真拉得开百石的弓……” “曾将军,你为何对此等货色……” “难道你拉得开?” “……” “从今天起,我还真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瞧瞧,又一大杯,今儿敬皇上的酒可都被他挡了。” “什么,都给挡了?!” “又一杯。操!此人酒量怕是有一缸吧?” “他乃青楼出身,自然能比别人……” “又一杯!操!脸都不红!喝酒这么爽快,人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罢……” 武将们果然都是直线思考的动物,看着人家武艺高强就觉得钦佩,看到人家酒量甚洪就直断为好人,而且属于第一印象根深蒂固。至于文臣们,肚子里九曲十拐的,自然还有许多腹诽之处,但看到莫斐如此痛快豪爽,心中也不由生出“其实他也挺汉子的”诸如此类的想法。 他们所谈论的话题,终于将上官白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莫斐如此畅快豪饮,皇上却丝毫不拦,上官就知道这是皇上的计策,有意让他露脸来着。只是……他对莫斐有半年的调(蟹)教,他有几两重,心中都门儿清门儿清的。眼见着他酒越喝越快,脸却越来越白,上官的眼神终于开始慎重起来…… 不能再喝了,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对皇上开口劝诫? 上官眸色一闪,忽然抓起一个满满的酒壶,踉跄着走向对岸,一边笑一边道:“今日欢宴,小王还未敬裘将军的酒呢,如何,将军可否赏光与而雅一醉方休?” 裘冲武艺上佳,酒量却实在平平,刚刚已经被众臣灌了不少酒,如此星辰如此夜,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连忙摇手苦笑道:“末将肚子里的酒已经没过嗓子眼了,王爷如此豪量,西摩甘拜下风。” 上官微微一笑,对着那厢嘟了嘟嘴道:“要说今晚酒客,有谁拼得过那人风流潇洒啊。连酒仙李太白,只怕也要退避三舍了。” 裘冲早就看见莫斐被人灌酒,却从不拒绝的一杯一杯饮了,心中正自着急,但又不想被皇上看出来自己着急。他眼珠子一转,忽然站起身来,借着醉对皇上遥遥一躬:“皇上救命!” 卓不群果然望了过来。 “皇上快让福王请回吧。福王想敬皇上的酒,但又怕常在替了,自己不够有面子,正在这厢惆怅地折磨小臣,可是小臣真的不善饮酒啊!” 上官白一直假笑着的脸忽然露出一丝阴狠来,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他立刻转过头去,也对皇上鞠躬道:“裘将军此言差矣,小王只不过想灌将军的酒,将军不肯赏光也就算了,还要赖给皇上,更要赖给常在,实在无耻的很啊。” 一席话说得委屈不已,席间顿时哄堂大笑。 卓不群笑着啐了一口,指着上官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罢?过来吧,朕替将军饮了这杯酒,福王就放过将军吧。” 福王心中不满,却也只好端着满当当的酒杯走了过去,而他递出手中杯具,却有一只玉白的手从旁拦了过去。 “皇上有心赏了将军,不如,也赏了奴这杯酒罢。” 上官白心中一惊,不由自主抬起头来,正好莫斐一双眸子也转了过来,正望向这边…… ……上官白忽然觉得胸口放开了一树烟花。 那是怎样一双水色的眼睛啊?黑幽幽的眸子,泛着水光的眼白,明明摆出一副禁欲的样子,眼中却无耻的流露出无边的风情来。他并不是有意要勾引谁,他只是醉了,所以越发肆无忌惮,对谁都肆无忌惮。 上官立刻转开目光,但他发现自己又错了――他错误的将目光投向那双含苞欲放般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了一条小口,隐隐露出内里的香舌……仅仅只是一眼,一股火焰就从□处飙了上来! 原来我竟成了如此见不得颜色的人物了。 上官白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后,不由又惊又怒,□处一把邪火旺旺的烧着,似乎随时有爆发的趋势。上官有些恼怒的想――今儿参加宴会之前,我为什么没找个人先泻泻火呢? 尽管心中瞬时转过千道想法,面上却依然是戏谑玩味的笑容,他端着酒杯,对莫斐笑道:“常在酒量甚洪,小王甚为佩服。只是我见识浅薄,又不胜酒力,眼见着这杯干下去就要往桌子底下钻了,最后这口酒,还是成全小王一片孝心,和皇上干一杯吧……” 卓不群只笑着指他:“谁不认识你这花前酒下卧,做鬼也风流的花花王爷啊。这时候来卖乖称自己酒量不好,谁信啊……” 莫斐则垂下头去,很快又吃吃的笑起来,转向卓不群道:“王爷铁定是想跟皇上喝,看不起我呢。” 这时候还逞强!喝不死你! 上官白心中拼命腹诽着,面上却依旧打着哈哈:“还是皇上最了解我。倘若和皇上干完后而雅还有命在,当陪常在一醉方休。到时候皇上可莫要怜香惜玉哦。” 上官饱含深意的看着皇上,而皇上也看着他。 而后,皇上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 “这一杯,还是让朕来吧。” “常在酒多身困,朕以为,应当早早回帐休息。” 听到这句话,莫斐像忽然卸下千斤的重担般整个人都软倒了,卓不群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眼见着上官白看过来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不由一张老脸也微红了红―― 被老熟人看见自己如此情长的模样,始终……嗯……狠狠不是回事儿! 莫斐却已无心再管身外事了,今夜的酒的确喝得太多太快,就像拼了一股劲儿要证明什么似地,连慷慨赴死地决心都咬牙用上了。等他被人扶着走出帐外,冷风一吹,顿时搜肠刮肚地吐起来,直吐到天旋地转。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找轿子!把常在抬回去!” 之后身体被塞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只是颠簸让他的头晕更甚往昔。待抬轿之人终于停下来的,莫斐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挥挥手“扶我进去罢,轻一点”,便仍由人搀扶着回到帐内,合衣躺下。又不知过了多会儿,他忽然觉得一个温暖湿润的东西贴过来,贴在他唇上,将一股沁人心脾的液体灌入自己口中。 而更奇怪的是,那人灌完东西后,居然又贴在唇上辗转厮磨着,似乎余韵不足地想要再温存一番。 “什么人?!” 莫斐毕竟是奸细出身,就算此刻晕得死去活来也还是警觉睁眼。也不知是不是那股液体的作用,他的脑子居然清醒了一些,一眼便看到福王上官白正坐在不远处的几案旁,冲他幽幽而笑。 他虽然笑得十分文雅,十分俊秀,莫斐却仿佛看到一只凶恶残暴的怪兽,吓到魂飞魄散! 44 44、无间道 作者有话要说:眼见着铺垫像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呈现出又臭又长的趋势,我准备大刀阔斧前进到关键情节! 为何福王会在这里?! 要知道这里不是离合,而是皇帐,而他也不再是状元相公,而是宫眷常在。福王这是不要命了么?竟会冒然现身此处? 上官白非常享受地看着莫斐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是不想看见我是吗?” 莫斐强忍住剧烈的头疼和纷乱的情绪,只用暧昧的态度对他:“这位大人怎会深夜到此?难道是走错营帐了么?” 上官幽幽望着这边,表情似忧似怨:“啧啧,不过数月未见,柏常在这心中就挂不住人儿了。连我也要做如此生分的称谓,是不是常在已经忘了该如何面对我了?” 不过短短数语,对方已将幽怨暧昧换了讽刺尖锐。他的声音依然轻缓,而嗓音依然美妙,只是一股深深地寒气和浓浓的霸气穿插于字里行间,引得莫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莫斐叩见主人。” 莫斐如果此时此刻还不明白局势已完全在对方的控制之下,那他也不配站在这群强手面前。而上官坐着一动不动,坦然受了莫斐的大礼,忽然鬼魅一笑:“常在每次见了皇上,也要行这三叩九拜大礼么?” 莫斐趴在地上顿了顿,然后才抬起头来,风情万种的一笑:“我这行的是君臣大礼,可我和皇上是夫妻,怎会三叩九拜?” 这番话可谓顺着王爷的意思答的,可是上官却缓缓收了笑,脸上甚至露出一丝阴狠来。莫斐的成长无疑是惊人的,他现在已经学会如何在人的心脏上捅刀子,却偏偏看不见血。 “这么说来,你已经心甘情愿把身体和心都交给皇上了?”上官似笑非笑地望着灯下那人。 “那哪儿行呢?不是主人教得么?要想得到男人的心,上等办法是求而不得。”莫斐很高兴自己在宿醉之下还能完整的背出这句话来,于是眼波越发迷离,“所以啊,不管皇上如何体贴,小斐也只是守着自己的心不愿给呢。” 上官笑道:“那你的心呢?” 莫斐也笑道:“不是在主人这儿么?” “你说得可是真的?” “倘若不真,主人要如何验证?” 上官微微眯起眼睛,他忽然发现面前这人根本就是一只小狐狸,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像是真的,但也可能都不是真的。 “我倒有个法子可以验一验,”上官双掌一拍,忽然变戏法一般变出一个小瓶子来,朝着莫斐走过来,“这瓶子里,是一种香料。虽然时间一长,本人是闻不见了,但是经过训练的动物却还能闻见。” “有什么用处?”莫斐抬起眼睛望向他。 上官从瓶里倒了一些出来,一把就抹在了莫斐的后耳上,笑眯眯道:“这样一来,我就不怕找不到你了。” 莫斐久久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扑哧一声笑出来,轻巧地接过他手中的瓷瓶:“这么说来,主人是让我找个机会给那人也抹上一点,以后就不怕找错人了?” 上官欣然道:“果然是个聪明人。” 莫斐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但因酒醉声沉,在别人看来却是满眼的淫(蟹)荡:“可是那人平日里很忌讳身上有什么味道,只怕想给他抹点香他也不愿。如此一来,莫斐只好等干那事儿的时候,先把香都上在自己体内,只等那人来捣,捣个几千下,味道也就挂上了……” “啪”的一声。 筋骨寸断之痛! 上官忽然紧紧握住对方的右手,用了拉枯摧朽的力量。 莫斐的脸色一时雪白,却依旧强忍住疼痛颤悠悠笑道:“主人,小斐这条手臂若是废了,可就鸡飞蛋打了……” 他一语双关,上官立刻又放了他的手腕。 五条青紫的痕迹清楚地印在莹白的肌肤上,莫斐悄悄用袖子掩住,疼得表情都变形了却还在笑:“主人原来是听不得荤话的人儿,小斐造次了。以后再不敢多言。” 上官白身为假笑的老祖宗,第一次,想要将这样的笑脸从对方脸上撕下来。但他最终还是站着没动,然后,用更为柔软亲和的声音缓缓道:“小斐,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很痛。” “真的?” “真的。” “可是主人说过,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往往都不是真的。小斐虽然学艺不精,却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 莫斐想了想,默默捞起另一条袖子。 “还是掐我吧,我比较信这个。” 比起你收放自如的温言软语,我更信那情不自禁的愤怒癫狂。 莫斐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拉了过去,靠在一个有着火焰般热度的身体上,一只手似乎从脸侧轻轻拂过,带着一股莫名焦虑的味道。莫斐忽然很想笑,是真的怕痒的那种笑,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人影尽失,只有帐帘略微动了动,似乎有风拂过。 晶莹与星光,一个落在帐内之人的眼中,一个盛满路上飞驰之人的双眸。 真的要把这标记之物放到皇上身上吗? 就算回到了皇都,莫斐也未能真的听从上官的意思,将瓶内之物洒到皇上身上。 瓶中的液体就像王爷的人品一样,绝不可信。 就算是普通的药材,也可能在什么机缘巧合下,成为致命的毒药。而这一点,莫斐一点也不想尝试。 他明白,上官这招不过是来验明自己的忠心的,不然他已经进宫数月了,为何从未有异党分子来联系过自己? 他信不过他。 当然,反之亦成理。 莫斐把玩着手中的瓷瓶,忽然很想笑,原来兜兜转转一大圈,他和他彼此都不信对方。 郝英雄此时也已经进宫相伴,如同自己所预计的,上官对这条线的安排是“按兵不动,见机行事”,说到底,还是吃不准莫斐是哪头的,只恐误事。既然信不过,为什么不杀了他?难道说真的因为情真难舍,所以下不了手?想到这里,莫斐自己都快笑到抽筋―― 江山美人,只怕在王爷心中,美人永远抵不过江山。 正出神间,忽见郝英雄气急败坏的从屋外跑进来,一把摁住莫斐道:“大当家,你快去看看容止吧,他……他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莫斐噌得一下站起来。 “其实他身子骨早不行了,只一直拖着,还不让我告诉你……现在……现在只怕是油尽灯枯,快到头了……” 莫斐闻言连忙去见了皇上,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哭曰:“皇上,昔日里的一个旧友患重病已人膏肓。请皇上许小斐前去探望。” 卓不群问道:“你说的这位旧友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他叫容止,被福王收了偏房,现在福王府中。” 卓不群略顿了顿,于是道:“既然是福王的人,不可怠慢,我让人备了车马送你过去。” 于是迅速换过车马,莫斐带着英雄便上了路。这一路上,莫斐都在听英雄说着那些他不知道,或许不愿他知道的事情。 “现如今他是睡时多,醒时少,闭着眼睛还在叫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叫了几多回。偶尔清醒过来,便垂泪说,这一辈子压了这两个字在心底,一直不得说,现在要去了,就许他念叨念叨吧……” “王爷听着烦,便不再去见他。如今他被放置在梅园的一个小偏厢里,也没什么人照顾,就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嬷嬷看着。” “御医倒是今儿上午才去过,探过脉以后就直摇头,说不好,让赶快准备后事。容止倒是清明了一会儿,只抓住我的手流泪,却说不出话来。我想他始终是想见你,就是不方便说,所以才一直忍着。你别嫌我多事,我真觉得他不容易,想见的人一直见不到……” 莫斐这一路就是哭着过去的,好容易到了福王府,便叫门房直接通报要见容止。那门房消失了片刻后,便来带路。莫斐原没来过这京城的福王府,只觉得略小些,精致些,但园区布置与别苑相同无二。就这么沿着熟悉的路到了梅园,西边一溜厢房落入眼中。莫斐推开一间,只见药味迎面扑来,屋子里居然还点着火。而容止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头上压了一块巾子,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 莫斐一见他那样,眼泪便差点落下来。于是命人打开门窗,走过去坐在床头,伸手握住他一只手,轻轻唤容止。 叫了也不知道多久,容止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里才多了几分神采。 “我……莫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么……” 莫斐一把捉住他举起的另一只手,摁在自己腮上,却只笑着说:“瞧瞧,难得我来看你一次,你却扮懒躺在床上不起来。我叫人打开门窗,偏让太阳公公照你屁股,叫你起床。” 容止凝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闭了闭眼,缓缓道:“也好,这样我能看得清楚些。你且扶我起来,让我靠着你说话。” 莫斐连忙站起身来,坐到床头,在自己身上垫了一块汗巾,然后才抱起容止,靠在自己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身子道:“这样好么?” 容止的脸色本已十分苍白,此刻却又有点泛红。他闭了一会儿眼睛,才挣扎着从被褥下面掏出一个平安符来,用力塞在莫斐手中。 “庙里求的。送给你。” 莫斐只见那平安符上绣着字样,正面长命百岁,背面幸福安康。 莫斐笑得眼泪扑扑而掉:“你这平安符上的话是送小孩子的。” 容止疲惫地笑笑:“可是我想不到更好的话送你了。” 莫斐紧紧握住手中的平安符。那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容止送给他的祝福,那是比任何人都了解的,他的祈愿。 容止喘了一会儿气,便又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莫斐道:“你也送我一件什么东西吧。我……我想带到坟里面去,一直陪着我……” 莫斐连忙周身拍了一遍,却只摸到一个寿龟――用熊的尖牙做的,四枚之中只得了这一枚,刚刚穿好了穗儿,刻好了字――莫斐一咬牙解了下来,塞在容止手中。 “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你别嫌粗糙就好。” 容止忙死死扣住,过了一会儿才颤抖着手缓缓打开,端详了一会儿后,笑道:“你这比我更玩笑了。寿与天齐,福如东海是我这种人该享的么……” 莫斐忽然紧紧抱住容止,颤声道:“可是……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话送你了……” 容止浑身颤抖,瘦得脱形的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又过了些许时候。他才让莫斐把那寿龟挂在自己颈项上,然后藏在衣襟里,双手紧紧捂住。 他笑着喘气道:“有了这东西,就算过黄泉,走奈何桥,我都不会怕了。” 莫斐眼中泪珠儿乱转,只强忍着:“别说丧气话了。你这么精神,阎王爷才不收呢。” 容止忽然紧紧抓住莫斐的手,昂起头,拼尽全力地大睁着双眼道:“小斐,我有一句要紧话,再不说……只怕真的来不及了……” “你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中秋之夜,王爷就要动手了!” 45 45、万千宠爱 莫斐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爆裂一般的疼――这是真的要来了吗? 容止抬起眼睛,脸上一片回光返照般的潮红,眼睛雪亮雪亮的,像是要把人烤焦似地灼热不已。他紧紧握住莫斐的手,尽量不间断的继续道:“莫斐,听我的话,别管这边将发生什么,你都逃得远远地。天崩地裂的时候,没有人会怜惜我们这样的小人物。” 莫斐反手抓住容止,苦笑道:“我要是逃了,皇上那边怎么交代?王爷这边怎么交代?你就不怕露身坏事?” 容止一双晶亮的眼睛只看着莫斐:“你真的想过吗?倘若谋反不成功,你是什么下场?就算真的成功了,以王爷的个性,他会怎么做?” 莫斐没由来心中一紧。他忽然想起了北邙山外,卓不群骑在马上,那遥远而冰冷的目光。 上官白和卓不群,根本就是一类人。 而且,谋反的时间竟然连容止都知道了,英雄又或者王爷却从来没透露给自己――莫斐一时间只想笑,一时间又觉得彻骨的寒,而最终,他只是用力把容止搂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我知道了,这世上,只有容止你对我最好。” “英雄也尚可信赖。”容止看见莫斐眼中闪过一道狐疑,依旧坚持道,“只是他心中也有一个结,所以他不能露太多。可是,你要相信他在最危险的时候,一定会舍身救你。” “可是他不欠我的,我也没什么给他的。” “他喜欢你。” 莫斐张大嘴巴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来,今天的焦雷一个接一个落在头顶上,轰得他体无完肤。 “我和他是同病相怜,所以走得很近。倘若没有你,也就是路人了。” “为什么你们……我……” 容止挣扎着用手捂住莫斐的口,吃力地摇摇头道:“我们都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就是莫大的欣慰了。” “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 当莫斐从屋子里走出去的时候,英雄就站在门口守着,闻声转过头来。于是,他就和天光一起,耀眼地落入莫斐眼中。 他是一个很谦逊的人,掉在人堆里都不太好找,但是他身负绝世武功,而且誓约忠诚。 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四籍当中的最下等,可是为什么却有这么多人喜欢我? 而且更可笑的是,我有这么多更好的选择在,却依旧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莫斐走到英雄身边,轻轻道:“方才你一直守在这里?” 英雄摇摇头:“刚才去见了一下主公,然后才过来的。” 莫斐抬起眼睛来,想从他眼睛里读懂更多,而他读到的只有满眼疲惫。 他心中有一个结,容止这样说,他心中有一个忠君却又情长的结。 溜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又被咽了回去,既然英雄没有主动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他也就不再问――不想再为难他。 “那我们走罢。明日再来。” 英雄看着他,目光里有一堵无形的墙:“主公说,他在花树下独饮,等你过去。” 莫斐一时间很想笑,花树下应该不是一个适合谈杀戮的地方,那谈什么?谈思念?谈感情?谈他那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心? 可惜啊,本小爷没功夫陪他穷耗! 莫斐毅然转过身去,一边疾走一边低声道:“你转告主公,大业未成,不敢差池,柏斐恕不领命授意!” 等到了宫中,莫斐依旧先去向皇上复命,并把在福王府中的经历告诉了卓不群,只是略过互赠礼物一节不提。 卓不群坐在案前正批阅奏折,闻言抬起头来,道:“你心善,又念旧,本是好的。既然他病得这么重,那这几日你便多走动走动,常去王府里看看罢。” 莫斐心下感激,眼眶里滚着泪花儿道:“谢主隆恩。”于是便趴在地上磕头。 卓不群顿了顿,又接着道:“今儿你出去的时候,朕隐约看着你腰上似乎挂着什么新鲜玩意儿,怎么回来便没了?” 莫斐一怔,心想他定是说的那只熊牙寿龟,顿时心中大跳,一条冷冰冰的汗水沿着脊窝缓缓流下。他把头垂在地上,咬牙坚持道:“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刚才出去的时候不知道落哪儿了,我也没费心去找。皇上若是喜欢,改天我再捣鼓几个出来,送给皇上做个玩物吧。” 卓不群的目光久久的落在莫斐的脸上,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去,淡淡道:“既然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那丢了便是丢了。只是下次表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也弄丢了。” 莫斐心下乱跳,连忙伏低称是。 卓不群也没再多说什么,便让他退下了。 于是四境无声,过了多时,旁边伺候的公公才迟疑着提醒道:“皇上,常在这是刚从福王府回来……” 卓不群立刻道:“朕知道。” “那东西真是丢了也就罢了,倘若不是丢了……” “朕知道。” “……请恕老朽废言……” 卓不群笔下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下笔,叹出一口气来。 “安排一下帝舆,朕欲往空妙寺走一趟。” 公公顿时吃了一惊:“皇上,现在夜深露沉,打扰空妙大师不太好吧……” 而这时,卓不群已经披上外袍站起来,灯色下一双眼睛比夜更深,比星更亮。 “若不是刻不容缓朕也不会去找他。” “再晚,再晚只怕什么都不用做了!” 于是,一支车马低调地于凌晨时分,驶出了皇城,一路奔东而去。 车行一个时辰以后,平原渐渐过渡到丘陵,又逐渐过渡成高山峻岭。在越来越深的密林和陡峭的山路,后来连车也拉不了了,一行人又换了小轿,运起轻功飞奔而去。终于,在太阳露出天边之际,皇帝卓不群终于站在了空妙寺门前。而他的老师,大学士韩丹,如今的空妙大师,已在门口恭迎圣驾。 空妙大师从台阶上往下看去,只见一个清瘦劲拔的身影自小轿中钻了出来,并不急着往上走,而是抬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目光极深,极远,令人捉摸不透。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总觉得当下站着的不是当今皇帝,而是当年梅树下恭敬温良的少年,微微龙阳之姿,浅浅娇羞而笑,眸中一片柔和清淡的润泽光芒。 只是,时光荏苒,他不再是太子昊华,而自己也不再是帝师韩丹。他不常过来,但每次过来,似乎都带着深深地疲倦和浑身的杀戮之气。而唯一不变的,就是面对自己时的恭敬温良。 他仍当他是老师,是指引迷津的智者。 “学生昊华拜见恩师。” “阿弥陀佛,施主清晨出往,所为何意?” 卓不群笑了起来,他真心笑起来的样子,同十六岁时一样一样。 “忽然棋瘾犯了,想找恩师对弈一盘。” 于是堂前石桌落座,苦茶两杯,线香缭绕。两人端坐如松,落子有声,寒山寺内一派平和静心之意。 除了偶尔的对话之外,真是安静,超脱世事的安静。 “皇上此番前来,当是有事吧。” “何以见得?” “皇上上次来与贫僧对弈,虽失之平衡,然锋芒毕露,敢打敢拼,棋力十分卓越。然这次下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心中当有极大地心事。” 卓不群身子顿了顿,然后缓缓放下一子。 “但有一事,望恩师能为学生解惑。” “帝威,是不是只有靠残暴才能使之?” “皇上认为自己残暴么?” “……曾经有一个人,职责我不够仁义……” “只是一个人吗?” 空妙大师指着星位上一粒孤立无援,眼见着就要被吃掉的白子,轻轻敲了敲。 “你看棋盘上的这一子,苦苦挣扎,强敌环饲,眼见着就要被吃掉。如果我是这粒白子,转眼性命之忧,不见全局之观,必然怨天尤人,谩骂诋毁,以为这个天下有失公允。此为偏于一隅者的想法。” 空妙大师手指一挥,又转到棋盘另一边,那里有一片正在做死活的白子,倘若再下厚一点,这片棋便活了,否之,则全为弃子。 “皇上是否舍不得这一片棋子?” “学生以为,这片白棋尚有可活的余地。” “倘若我不做纠缠之意,而专攻皇上的腹地呢?” 空妙大师忽然从棋盒中取过一子,“啪”的一声敲在棋盘上。 这一击,夹风雷之势,若雷霆万钧,激得卓不群心中一颤,眼前顿时浓黑如血。 “皇上,古往今来多少明君,尤其是开国皇帝,往往手中血落成黑,身后尸骨成山,然他们依然被千秋歌颂着,只因为带来了太平盛世。若暴虐能镇压妖邪,残忍能诛杀乱党,能让天下苍生过上平和安定的日子,就算帝君为此背上千古骂名,仍可为之!” “只因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卓不群唇角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事实上多年来他也一直身体力行着,在这个世间留下强势之君的评语,只是……只是…… “难道为君者,就真的只能做孤家寡人吗……” 卓不群抬起眼睛,他脸上的表情连空妙大师都为之动容。那不过是一瞬间的软弱无力,只在这里,只在这荒山野岭间悄悄绽放过。 就好像多年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了救恩师一命,跪倒在先皇面前痛哭流涕――那是他身为一个人的慈悲,一个活生生的人! “皇上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有无数的人愿意为陛下慷慨赴死,只要您值得他们如此!” 空妙大师忽然起身,五体投地跪倒在卓不群脚边,慷慨道:“就算贫僧乃方外之人,也愿意为明君之路化血成泥!” 一时间,堂前一片萧瑟的风声,只有树叶沙沙作响。当那场风暴终于融入风中渐远渐去后,卓不群的声音终于沉了下来,四平八稳,犹如古井。 “朕明白了,大师请起。” 他亲手扶起了面前的恩师,然口吻也同时悄悄发生了变化。 空妙大师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到底是谁?这一次,皇上想要查谁?” 卓不群却不答话,他只是回到棋座旁,略一思索之后,稳稳地下了一着棋。是终局之棋。 “上官白。” 46 46、谈判 时间,一时悄行似细水,一时汹涌若波涛。 不过两日,灯尽油枯的容止便撒手西去了。 容止是半夜没的,据说走的时候神态安详,唇角带笑,一点都不像病了很久的人。他双手置于胸前,紧紧握住一个系着红绳的东西,至于他手里到底握了什么,旁人却无法得知。 有些人,活着可能很痛苦,死了以后反而是解脱。 当莫斐一身素白站在灵堂里的时候,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甚至有些羡慕容止去得早,不用像他一样,面临着灵肉分离的彻骨之痛,时时犹如凌迟。 福王虽然收了容止,但算不得明媒正娶,人死了也摆不了法场,只在他的故居摆一个小小的灵堂,仆人们依然该如何如何,该穿啥穿啥,看不出一点红白喜事的氛围。只有两个日常服侍的小丫头做了守灵人,倒是哭得梨花带雨,显得颇有情分。莫斐换了香,毕恭毕敬在灵前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容止,你洁白如雪,而我罪孽深重,死后必不能相见。我祝你生生世世,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如果容止泉下有知,必定气得活转回来。什么叫罪孽深重,你莫斐无足轻重小蒜头一颗,犯点儿事还能翻出天去?人家大神身后都是白骨皑皑,尸山血海,只要能成功,一样为王为皇,为千古传颂。 莫斐磕完头后,又恭敬地行过一礼,柔声道:“请问王爷何时过来?” “王爷在东厢房那边,不曾过来,需过去找他。” “谢谢。” 莫斐脸上滑出一丝带着些许腼腆意味的笑容来,让对方不由呆了呆。不知为何,眼见着这样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上浮起的柔和笑容,却让人想到了看破红尘般的讥讽漠然。 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莫斐在灵堂里略呆了呆,只觉得心中默念的话都与容止说尽了,这才起身告辞,并请下人带路去见福王。福王本留话说这几日不见外人,但下人进去通报后,他又忽然改变主意说可以见――于是莫斐来到了东厢房,刚踏进门槛,就反手挂上了门闩。 上官白此刻正歪倒在一个美人靠上,一身玄色,素雅中透现雍容,慵懒中隐隐华贵。他抬起头来注视着莫斐的动作,唇角慢慢牵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常在如此行为,让人顿生遐想啊……” 莫斐一张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来,与王爷可谓奇虎相当。 “小人有些要紧话想跟王爷单独聊聊。十岗五哨也不嫌多,还请王爷成全。” 上官欣然应许,于是啪啪两掌拍过,四下里顿时连鸟啼声都已杜绝。 “如你所愿,当下便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了。”说着这话,上官眼中隐隐露出期待来,那久在胸腔里燃烧的火焰,只差一点火星就可以点燃。倘若……倘若对面那人还算知趣的话…… “王爷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小斐,小斐好难说出下面的话啊。”莫斐自然是个知趣的人,迎着王爷的目光羞涩而笑。 上官于是笑道:“好你个小妖精,懂得能屈能伸了。怎么,你知道本王鸟飞巢空,特来曲身抚慰么?” 莫斐愠色道:“王爷把小斐当什么人了?容止是小斐的知己,王爷是容止的夫君,对小斐而言,王爷就是姑爷,关系虽近,却越不过这一层啊。” 上官闻言缓缓收了笑,默默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莫斐却只是笑,声音越发柔和:“王爷机智过人,又怎么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说罢此语,莫斐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来,打开瓶塞,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来,用素白的手托着,递到前面。 “王爷上次布置给小斐的事儿,小斐是日也思,夜也想,总觉得什么事儿都一边倒了,总是不太好。于是便自作主张,配置了两丸小药……呵呵,王爷你脸色都变了……这两丸小药一点都不苦,我配了好些蜂蜜来着,保证入口即化,芳香扑鼻。” 福王脸色变了又变,而最后终结于一抹暧昧的微笑。“如果,我说我不想吃呢?” 他说得很慢很慢,慢到声音里会带出一股铁血的味道来。 莫斐半垂着眼睛,两扇长长的睫毛如飞萤般瑟瑟而动。“那小斐也没有什么法子,只好找个机会跟万岁爷絮叨絮叨,小斐为什么会在这里,身后又是怎样的后台,以及,王爷想要做什么……” 话至此处,莫斐抬起眼睛,迎着上官的目光坦然回望。他在男性之中算很瘦的,所以一向缺乏气场,但不知为何,上官就是无法忽略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如一道道天雷,把天空劈得四分五裂。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算背叛我了?”上官虽然还在笑,那笑容却已说不出的诡异。 莫斐的一双眸子黑黝黝的,令人望不到底。 “我没有打算背叛王爷。我只是想换命。一粒换卓不群,一粒换裘冲。” 上官白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他拼命咬着后槽牙,这使得他英俊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不如现在就去告密,说我是反贼,让卓不群现在就砍了我。”上官白狞笑道。 莫斐摇摇头。“不,那边只有卓不群和裘冲是我想救的,而这边,却是所有我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人。” 上官白死死地看着对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已经破碎不堪的字眼来。 “你救裘冲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救卓不群?当初你加入义党的理由不就是想要他的命吗?” 莫斐平静道:“他杀过我,同时也救过我。如果只是一己私欲,也很难有成形的理由说服自己再去杀他。” “我的确不喜欢现在的皇帝,也不喜欢所谓的祖制,如果可以改天换地,像我这样的奴籍一定会弹丸相庆。可是,我不相信在王爷登基以后这一切会有所改变,你只是另一个卓不群,另一个铁血皇帝,建立了另一个挂着不同旗号的朝权。” “所以,我只要有一个理由就好。我想与他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所以,你就可以为了他威胁我,拿毒药喂我?”上官白不假思索的接道。 莫斐忽然抬高头:“倘若王爷想要莫斐这条命,莫斐一样可以给王爷。” 上官白忽然闭上嘴没有说话,而莫斐自然也没有说。于是整个房间里如同冰窖般冰冰冷冷的,似乎连活人的气息都没有了。过了一会儿,才由上官白重新讽笑起来。 “好你个大义凛然,好你个视死如归。其实不过是一个下等杂种的无耻私欲而已。你始终摆脱不了一个俗人所为情爱,所为忠义的那些破烂玩意儿,全是前人玩剩下写在书里唬人用的,偏偏就有你这样的愚民信了,还可以用命去换,真真好笑死了。如果你说你是为了避免天下浩劫才这么做的我可能还会同情你一点,可惜啊,你毕竟是个眼皮子浅的家伙,你也就只能看见面前头发丝儿那么远的东西……” “以我的能力,能避开天下浩劫吗?” “……” “我痛哭流涕的求,又或者机关算尽的求,就能够得到一个花好月圆的结果吗?” “……” “所以,就让我做一个小人吧,我不能负王爷的义,也不想负皇上的情。除此以外,我也顾不得其他了。” “……” “王爷,你有没有什么人是绝对不能辜负的?” 上官白不假思索而又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有。” “我的族人。” “为了他们不再受刀悬颈项之苦,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可以去死。” 莫斐认真的听着,然后他笑了起来,笑得异常美丽,宛若海市蜃楼。 “多好啊,只取华山一条道的决然。” “我却想不到一个法子,可以不辜负任何人……” 莫斐站在那里,整个人比白娘子还白,比白娘子还妖。上官白几乎忘记了在无数的岁月之前,他其实只是一个很乖巧很善良的少年,每天的想法就是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如果能够得到上级的赏识,就会变得非常快乐。 可惜啊…… 上官自嘲道。 染的还不够黑。 “你想我在事后放了卓不群和裘冲?” “正是。” “很好,这两人的命的确值得本王为他们吃两粒毒药,你拿过来吧。” 只是在莫斐走到近前后,他又只是笑着,露出妖孽异常的笑容来。 “好没诚意的东西。要想本王食之如甘,怎么也应该口对口的喂吧。” 莫斐怔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好。 他不是没有准备,他甚至已经把那枚薄如蝉翼的宝刀藏在身后,只等随时反击。 只是当他含着药丸俯□去,嘴唇刚刚碰到对方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掰着自己的身子倒过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手中的武装就被解除,而上官白什么也没做,没有吐了那药丸,没有趁机杀死他,没有做一切得势之后应该做的事情。 上官只是紧紧地抱住,用唇厮磨唇,用舌头顶开牙关,用对方的唾液银丝,助自己吞下那两粒毒药。 莫斐没有骗他,那两粒药丸的确芳香扑鼻,毫无苦味。 可是为何眼睛里却辛辣出泪水?沿着脸庞落下,又最终涂满了他的面庞? 毒药如甘,到底谁才是致命的毒,竟让人无法呼吸? 上官白忽然甩开莫斐,一掌挥出,紧闭的门顿时四分五裂。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上官已经飞身跃出,这时,旁边守卫的影卫闻声跃来,却被福王一手一人兜住胸口扔了出去,待“啪”“啪”两声传来,已是十丈之外,而他的身影,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莫斐跪倒在美人靠前,久久未曾挪窝,面上一片白雪般的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说真的,这一章真的蛮难写的。 在我看来,小斐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人物,没有什么远大抱负(可能最远大的抱负就是杀皇帝),没读过多少书,别人对他好他就报恩,别人对他不好他就想着报仇,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 这样一个人在面对选择的时候到底会做出什么决定,我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依然是迷雾重重。 有人可能会说, 你立场坚定一点啊,你这么软弱,可能会害了所有的人。 可是当你的立场涉及到伤害别人的时候,这个立场是很难痛下决心的。 或者有人说你的立意还可以再高一点,大一点,我却觉得不真实。说真的王侯将相也不过就是一个问鼎中原的博弈,说不清楚谁是是非,小斐又何必去判断自己到底代表正义还是邪恶? 至于小斐的心路历程,在后文还会有巨大变化,所以不要对小斐此刻的软弱而感到生气―― 正如同他所矛盾的,他无法不辜负任何人。 47 47、就等这一天 当莫斐离开福王府的时候,只有英雄一人陪在旁边。 他紧锁着眉,想必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或者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对莫斐说“走罢”,于是两人登车离开。 车内依然寂静无声,莫斐有意识地看着英雄,而英雄有意识地躲着他的注视。 “我要了你,想必让你十分辛苦吧。”随着车行的颠簸,莫斐苦涩而笑。 英雄却缓缓摇摇头。“不辛苦。是我想做的事情,所以不觉得辛苦。” “事实上,我很高兴你选了我。” 英雄飞快地看了莫斐一眼,然后把头撇向窗外,却不想把一只通红的耳朵暴露在对方面前。莫斐一直看着,心中探出一只小手上去抚摸了一遍又一遍,而事实上他则是低下头仿佛假寐,唇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来。 毕竟,人间尚有温情在。 等回到了宫内,莫斐问英雄愿不愿意陪他四下走走,英雄自然同意。于是两人沿着后花园的长廊慢慢走着,闲聊碎语。这时,迎面走来一队人马,却深深吸引住了莫斐的目光。 只因那人是裘冲。 自那一日分手后,莫斐对裘冲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一颗心也是锁得死死的,不叫自己去回想那些……真有点不舍的事情。可是当此人真真正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莫斐虽然心中狂啸着“快走开快走开!不要叫他看见我!”但一双眼睛就是躲不开,身子也动不了。这条长廊本来就只有一条路,两人迟早会碰上,所以,莫斐也就只好认命似的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近…… 那个人当然也看见了自己,他的目光……让莫斐很想走开,可是偏偏又躲不开,所以只好继续看着,看着他带着风,带着尘,一步一步走近…… 等等,总觉得有些奇怪? 裘冲走近之后,莫斐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分明有几条青痕,再仔细看去,才发现左脸颊比右脸颊要肿要红,难道说…… 敢打镇国将军的,这个天下没几个人吧?! 而此时,裘冲迎着莫斐极度诧异的目光走到了近前,忽然站住了。他深深地凝视着莫斐,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那一刻,莫斐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了――裘冲啊,我俩真不熟,真不熟啊! 虽然不熟,但必要的礼仪还是应该做到,于是莫斐屈身下腰:“镇国将军。” “常在。” 裘冲双拳一抱,算是行过礼了。 现在就赶快冲过去吧!莫斐心中呼喊着。眼见着裘冲的目光越来越浓烈,真怕他当众做出点什么来,岂不是害人又害己?莫斐又福了福正准备溜,忽然听见裘冲低声道:“皇上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常在请留意。” 莫斐顿时怔住了。 皇上心情不好?这么说来,你脸上的五指山真的是皇上“赏”的? 你叫我留意,是要我去看看他,还是要我不去看他? 而这时,对面的公公不耐烦插嘴道:“裘将军,如今天色已晚,倘若再不快点,今日就出不了皇城了。” 什么?裘冲身为御林军统领和京师都督,竟要一日离都?! 莫斐此刻心中的疑问更无可附加,然裘冲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又深深地看了莫斐一眼,就随着那些宫人大步离开了。莫斐回头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怎么看怎么觉得裘冲是被压着走的……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一定是…… 莫斐忽然不顾一切地在长廊上奔跑起来,而英雄一把拖住他。“常在,将军的话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不……不能让他一个人受罚……更不能这个时候受罚……我要去见皇上!” 莫斐当即甩开英雄的手大步往前,直到――他推开了议事堂的大门。 屋外尚是红霞满天,而屋内却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莫斐这才发现议事堂内没有下人,没有点灯。卓不群一个人坐在御案前的石阶上,如同江湖莽夫一样大开着双腿,双肘置于膝上,头与手,都往下直垂。 他刚刚还在揍人,为什么却像被人揍了一样浑身上下都被笼罩在凄风惨雨之中? 莫斐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忽然踢到了一个东西。他蹲□去摸了摸,才发现是一份奏折。 满地的奏折。 莫斐缓缓直起身子,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皇上,屋里这么黑,还是让在下把灯烛点燃吧。”莫斐轻柔说道。 卓不群那边依然不言,不动,一不小心,还以为是一尊雕刻得十分精美的塑像。 莫斐自作主张地走到一侧,点燃了柱上的铜雀宫灯。再一回头,顿时吓得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只因方才一直不动的卓不群此刻居然抬起头来,眼睛漠然地望着这边。 但他只是看着,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也只是看着。 莫斐强振精神,轻笑道:“这屋里怎么跟狂风过境似的?还是让在下为皇上收拾一下吧。” 说罢,他便低□子,一份一份地捡奏折。而这个时候,一个十分阴冷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你自称在下有多久了?” 莫斐心中一跳,抬头笑道:“怎么?皇上不喜欢?还是说,自称奴婢更合适?” 卓不群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朕是觉得,既然你身为奴籍,就应该自称为奴啊……莫斐。” 莫斐。 莫斐忽然觉得全身骨头都像被抽掉似的无力之极。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和裘冲的奸(蟹)情事发,要被皇上兴师问罪――而今才知道,这个打算还不是最坏的。 但奇怪的是,最初地惊惶之后他反而镇静下来,就好像一潭子乱糟糟的水终于有了一个方向,朝着一头流了。 他站起身来,坦然道:“原来皇上已经知道了。” 卓不群微微偏了一下头,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谁让你站起来的?又是谁许你说话的?” 莫斐身子一震,这才想起这位正主儿的怪癖来,连忙扑通一声跪下,五体投地。“莫斐已成死罪,请皇上许莫斐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卓不群摇摇头:“还是不懂规矩啊。朕不让你说,你根本一个字都不该说。而你现在如此大胆,全都是因为朕纵容所故!!!” 卓不群忽然站起身来,将一个折子劈头盖脸砸在莫斐头上。 “你自己看看,看看折子里都写了些什么!是不是把你们的老底儿都揭穿了!” 莫斐颤抖着双手拾起奏折来,翻开的第一行字,就看见了两个人的名字:“柏常在为福王奸细,意图谋反。” 莫斐关上折子。第一句话就已经很够了。 而卓不群此刻则焦躁地在一片狼藉中走来走去,话越说越快,越来越毒。 “朕……屡破规矩,就纵容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我为你宁负天下人,我为你许下白头约。) “就你这么个刺客、娼妓、千人踩万人踏的东西,也想混在朕身边所谓诛暴君扬正义?你有没有掂量过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们那群所谓义党都掂量过吗?!明明就是些乌合之众,批了张人皮就以为是人了,根本猪狗不如!朕羞于与汝为敌!” (我唯一的一次真心,竟给了一个想杀我的人。) “你以为朕真的查不出你们吗?朕是不想查,朕不想……身边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 (而想夺我天下的,居然是我最信任的兄弟。) “而我一次次告诉自己,再信任这一次吧,就这一次……却纵容出你们这一窝乱臣贼子……” 卓不群忽然转身,一把抽出身后供着的宝剑,只见寒光一闪,龙案一角砰的砸落在地!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卓不群堂堂正正坐在这个朝堂上等他来反!他最好把招数使漂亮了,莫要让朕失望!朕这个天下不怕人来抢!等你们这群跳梁小丑都一个个蹦q够了,才会知道我华夏正溯究竟何在!” 莫斐忽然抬起头来,稳稳说道:“我不走。” “你不走?”卓不群两眼浓黑,几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莫斐的领口道,“你不走,难道等在这里让朕刮了你?!” “我要留在这里,你赢了,我是死,你输了,我也是死。” 卓不群一提衣襟,两个人的鼻子几乎对上,而他的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看着莫斐。 “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留下来,难道你以为朕真的会输?想看戏?” 莫斐伸出双手想要去抱他,却被他更加眼明手快的反剪在背后,压倒在地。莫斐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常可笑的姿态――头贴着地,屁股高高翘起,便如同他当年在御案下被发现的那一刻,真是又多难看就多难看。 而他居然还在笑,眼泪滑过凌乱的头发流到了尘土里。 “昊华……” 昊华这个名字,他以前不敢叫,现在却觉得叫得太少,死后恐怕记不住。 “我的心早就给你了。所以你可以让我生,也可以让我死,我却只想陪着你,无论生死。” 那一刻,莫斐能明显的感觉到臂上紧锁的力量猛然间又紧了几分,以至于他的肩背如同折断似的剧痛着,穿髓附脑。而后,他头顶上的那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用一种几乎癫狂地方式。 “莫斐啊莫斐,你演技如此高超,朕已经被你骗了多时,难道你还指望能骗倒这一次?” “不过,人的身体是不会骗人的,朕倒要看看你这副身体如何说话!” 说罢,他提起后襟左右一分,莫斐自外而内的所有衣衫纷纷碎裂,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莫斐就赤身露体地躺倒在议事堂的砖石地上,被人捆住了四肢……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开始变成11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党了。。。。 木有存稿,木有时间。 事实上我从今天开始就休春节假了,可是我休春节假的时间,就是当宝宝妈上岗时间…… 时间完全无法保证。 所以,这段时间的更新不固定。 但是我会抓紧一切时间写的! 48 48、虐恋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天没更新了,大家不会忘记我吧? 没办法啊,宝宝精力旺盛,白天只睡一个小时,晚上十点才睡,俺拼不过她。 所以才说这段时间更新不固定。 另外说一下这一章,小楼的文中基本上不虐身,只虐心,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想不出第二条路可以走。 所以稍稍虐虐吧。 卓不群亦非常人也。 莫斐原以为既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必然是要在议事堂的砖石上死啦死啦的,而且死前必定受无数折磨。而事实上卓不群则颇有闲心的仔细倒了一碗水,又加了若干“油盐酱醋”,这才端过来让莫斐喝。待对方一口气饮尽后,他又颇贴心的问了一句:“滋味可好?” 莫斐也随他妖了起来,伸出舌头沿着上唇一圈,笑眯眯道:“极是芳香,似乎和我上次喝过的东西很像。” 卓不群低着头,淡色的嘴唇轻轻一勾:“好记性,这宫廷圣药你一人独享两次,可谓大幸也。” “请恕奴才衣冠不整,不能谢恩。” “好说好说。” “不过此药与上次滋味又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还有别的圣药混入其中,皇上该不会小气到不让人知道罢?” “是有一些穿肠烂肚的小药,不过你放心,朕一定让春(蟹)药先发作,好让你在极致的乐趣中再尝受嗜骨之痛。” 莫斐却只是笑着,眉眼轻柔:“甚好,甚好,皇上剂量一定不要调配错了,不然极乐之中七窍流血,说不定会吓着皇上。” 卓不群弯下腰来,双手撑在他的脸庞两侧,身子如蛇一般依附于他光洁的皮肤之上,眼鼻之间不过盈寸,他异常轻柔地吐着气,带着芳香阴狠的气息。 “放心好了。最后一次了,朕一定让你去得十分满意。” 去,字面上就有很多种意思,当下也有至少两种意思。 莫斐很快就觉得一股灼热之气自胃肠处蒸腾上来,连每一个汗孔都张大了嘴拼命呼吸着,浑身上下犹如水洗。他本肤白,大汗淋漓之下如水中玉,雨花石,肤质晶莹剔透,眉眼水波荡漾。卓不群也不看他,只远远坐着,用一条稚鸡的尾羽有一下没一下地点过他周身敏感。莫斐开始还能忍得住,后来挣得手腕脚腕全都抹花了,一些破碎的呻吟才自喉间溢了出来。 “为何忍着?这人间至乐若只有朕一人得了,可怎么过意得去?” 卓不群用羽毛轻轻扫过中心,欲血愤张珠泪宛然,莫斐闷哼一声,一张小脸涨成血红。 “才不过是个开始,你就如此不忍,这一个晚上当要如何熬啊?”卓不群摇摇头,满脸惋惜道,“不然你想想情郎,再想想姘(蟹)头,说不定就不会如此难熬了。” 在莫斐与卓不群的初夜,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谁也没有上心,所以不会觉得累,而今,却是一箭穿了两颗心。 莫斐强笑道:“奴才现在满脑子浆糊,真真谁也想不起来了。不过奴才这儿有个不错的故事,皇上若是听了好,是不是可以给个痛快呢?” 卓不群欣然道:“如此也好。” 那尾羽离开了中心,转去臀缝处轻抚飘荡。 莫斐呻吟出声,当知今夜不管说什么,卓不群都不会放过他,索性丢开妄想,只在这非人的折磨断断续续说了下去。 “从前,有一个少年,他因无意中砍了一家员外府旁的大树,而被员外怪罪,乱棍暴打差点致死。” 尾羽离开臀缝,沿着大腿内侧打着圈,来到膝后窝处搔痒。 “少年很不服气。心道我不过就是砍了一棵树,难道人命至贱,竟连一棵树都抵不过?这天下还有天理没?可是别人却告诉他,这家员外为当地一霸,他说一没有人说二,他要人死阎王爷也拦不住。于是少年决心靠自己报仇,他换了一身装束,怀揣着利刃,潜入员外家中伺机而动。” 尾羽从小腿肚子一路往上,从脚后跟处蜷上脚心,挠一下,脚丫子就绷得笔直,挠两下,脚腕处血肉模糊。 “可惜那名员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等小人物,看着少年机灵,便收在身边做了亲随。可是没等少年动手,那名员外就被自己的仇家打成重伤,九死一生。” 尾羽终于离开了脚面的折磨,转过一头,从令口反向刺入,力道之重,让莫斐不由惨叫一声,汗液如瀑布一般从身上滑下滴落。 “继续。”卓不群淡淡道。 莫斐喘息粗重,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拾起破碎的声音道:“少年只想员外死在自己手中,别人杀的不能算数。于是他咬着牙救了员外,只想等他康复后,再兜心一剑取之性命。但员外却当少年是救命恩人,感恩戴德,以忠义信礼待之。少年……不过一贱民尔,从未被……人如此敬重,他一直想一直想,说不定员外也是一个好人……” “贱骨头。” 卓不群弹弹那团硬肉,尾羽立刻震动不休,在莫斐胸口处扫来抚去,一滴滴鲜血自顶端落下,滴在腹部脐旁,如一朵朵红梅绽放。 “少年与员外朝夕相处,后来也就真的忘了自己是来报仇的,可是等员外伤好得势后,立马翻脸不认人,将少年视为杂草弃之。少年心道,也好,从今往后你不犯我,我不犯你,阳关独木各走一边,谁也不碍着谁。可是这时候员外却自己跑来跟少年说,跟着我吧,我对你好。” 卓不群忽然解了莫斐绑缚的四肢,将他翻过身来,将头用力的摁在冰冷的地上,另一只手却异常轻柔地抚过莫斐细瘦的肩胛骨。 莫斐那光洁雪白的背上有着淡淡的十五个红印。那是当年跳船时,宣羽用“梅花三弄”之绝技在莫斐背上划的记号。这些旧伤在众多秘药的帮助下,早已恢复如初,只留下淡淡的印儿,在果背上宛如红梅绽放。之前莫斐与卓不群鱼水交欢之时,因这三朵梅花,两人亦十分得趣,卓不群曾用笔在他背上画了一树梅花,然后再一点一点舌舔掉,那软舌在背上蜿蜒爬行之时,一股酥麻之痒也如同虫蚁爬进了心里,那剑伤处不知为何却比别处更敏感许多,稍稍触碰就会神魂颠倒,如仙乐奏响。而今的这双手,却是冰冷的,潮湿的,如同鬼爪一般僵硬尖锐…… “少年那点小心思又全部被折腾了上来,他想喊,可是喊不出来,他想说不要,可是却溺在了温情的海里。少年这一生都在别人鄙视的眼光下活着,冰冷、寡情、奸诈、嘲讽,如同棋子一样摆来摆去。所以但凡有个人对他好点,他就恨不得把命给他。既然,既然现在有这么个人愿意对他好,他明知道前面儿是死路,也一头扎了进去。就算,就算生不能同裘,亦望死能同穴。” 一股刺痛从背筋处传来,顿时如岩浆滚过一番炸开了花儿。原来,卓不群五指已刺穿了皮肉,并用力往下一拉,血呼呼的冒了出来,在雪白的裸背上尤其触目惊心。 “继续编。”卓不群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地寒意,连空气中的潮湿也凝成了冰花儿。 莫斐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能用双膝勉强跪着,却不想将后身交予对方。卓不群冷笑数声,提起重枪直贯而入,羽根随着摩擦更深刺入前端,莫斐大叫一声,快感和痛苦一同如利剑劈下,将他的身子碎成两段。 “继续啊,你要是……不能让朕分神,朕只好专心致志地折磨你了……” “奴才还有一句未尽之言……” “说!” 莫斐努力偏过头,偏过去,将那张让天下七成以上男女老少为之倾倒的面孔锁定在视线里。 “我今天说这个故事,并不是想得到皇上的赦免,而是怕……以后没得机会说了……” 卓不群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涣散,然后忽然锐利如刀,他催动着身子将力量一波一波强力顶入。 莫斐的双膝如风中残叶一般抖动着,他觉得很痛,真的很痛,但春(蟹)药的力量也还在,无论他怎么痛都还是有反应。卓不群一把抓住,用充满嘲讽地声音道:“好吧,你现在告诉朕,你会变成这样儿到底是因为药,还是因为你所谓的真心?” 莫斐的脸埋在砖石地上,随着卓不群的推举摇晃着,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道:“皇上喂我春(蟹)药,是不是很怕知道答案?” 身后的力量为之一滞,然后他的身子忽然又被掰了起来,正面朝上面对卓不群,而□处的重枪仍未退出,只是绞着皮肉转了半圈而已。莫斐呻吟出声,听不出来是因为欢愉还是痛苦。 “贱人。”卓不群本是习武之人,几个巴掌呼上去,莫斐的脸立刻肿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朕给你下药,只是想看清你的至贱至丑之样貌!” 莫斐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依然强睁着双眼笑道:“然后,皇上就可以催眠似的告诉自己,我不爱这样的人,我不爱这样的贱货……” 视线里模糊的影子又是一滞,忽然又抬起他的身子,转到了背后,再用一只手强摁着他的头贴在地上。 “没错,朕看见你这副样子,真的恶心到想吐。” 他说这话的时候,莫斐却觉得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伤口上,杀人似的疼着。 然后,就是第二滴,第三滴。 莫斐很想笑,阴冷的地面上却蜿蜒出一条河流。 要想得到男人的心,下等办法是百依百顺,中等是若即若离,上等是求而不得。 原来,你我之间,终究不过是一场求而不得。 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莫斐一直处于半昏半醒之间。他不太记得最后的事,那些负气般强加于自己碎裂肢体上的剧痛和极乐,最后都离他越来越远。他只隐约听见一个挣扎凌乱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小斐,常在,小斐,常在”…… 他有些感慨的想,常在,真的是个好名谓啊。 当莫斐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日光透过窗棂刻下斑驳金黄的光斑,光斑上立着两个影子,在屋外悄悄说话。 “确定了吗?真的是他?” “好几个人看了都说是。不过此人诡计多端,也难说是不是替身。陛下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我能看出什么?还不如一个妃嫔看得清楚。一会儿等屋里的人醒了,让他去认。” “陛下,此人与卓不群关系非常……” “我要的就是非比寻常。如今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卓不群,只有他一人得知!” 莫斐终于彻底醒了。 他知道自己还在皇宫。 也知道窗外说话的两个人是谁。 这么说来,王爷大事已成?卓不群生死未卜? 49 49、江山易主 作者有话要说:汗汗,上班后就恢复正常更新。现在真是刀耕火种到原始社会了。 上官白耳目异于常人,很快就发现屋内人呼吸渐重,想是醒了,于是立刻飞身进屋,但见床上那人一双眼睛已恢复清亮,正目不转睛的看过来,过了一会儿,他轻轻一笑,坦然道:“请恕奴才无礼,不能起身恭迎皇上。” 上官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笑了起来:“刚刚醒来就这么有眼力劲儿,不负人之宠爱啊。” 此刻上官白尚未称帝,所以服色未变,仅于腰间缠了一条明黄的腰带。莫斐看在眼中,再加上方才听见的种种耳语,心下已是雪亮一片,于是当即改了称谓,露出万分乖巧神色。上官白听后果然面有得色,坐在床旁握住他的手,深深叹道:“我……朕能有今天,莫斐居功甚伟,待他日你康健后,朕自有封赏。” 莫斐默了默,轻轻道:“我这一睡,几日过去了?” 上官答曰:“算上今日,差不多有两日了。” 两日时间,就已天下大定了?上官白动作如此之快,解决如此麻利,真真令人毛骨悚然。 “这几日,似乎发生了不少事情。”莫斐避重就轻道。 “也不多,只一件,江山易主而已。”上官白淡淡答道。 江山易主而已。 莫斐双目凝视了片刻,这才浅浅笑了出来:“皇上举重若轻,只这一件事情,就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上官白默然不语,只细细摸着莫斐的手,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说不出味道的笑容:“准备的太久了,真做成了反而没有了感觉。比起皇位,反而是你的失而复得让朕比较惊喜。” “在我喂了皇上两粒毒药之后?”莫斐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在我发现那两粒药其实不是毒药之后。”上官白欣然答曰。 “你这个人,就是不喜说真话。假的非说成真的,真的非说成假的,让人瞧不见你的心。”上官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满脸宠溺之色,“不过,朕吃这套就是了。” 莫斐浅笑:“奴才用心良苦,还望皇上海涵。” 于是心照不宣,揭过这茬后,谁也不再提。 莫斐后来才明白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因莫斐白天喂了上官白两粒毒药的缘故,上官一怒之下,将早已万全准备的当口又往前很提了提,改在当日晚上进行。彼时卓不群正以床邸之事教训莫斐,盛怒之下宫人不入,反而给了上官可趁之机。卓不群跋扈多年,纵横天下,却不想上半夜还在做刀俎,下半夜就做了别人的鱼肉,如今只留下一具尸体,等着验明正身后,就可以鞭尸――莫斐虽然不知道其中细节,但一想到不过两日,周遭的一切全都变了,不由心中一片空然,对上官白越来越明露的挑逗也毫无反应,只垂下眼睛轻声道:“那卓不群现在何在?” 上官手下一抖,悄无声息地放开后,扶着自己的膝盖道:“等你大好了,可以去认一认,朕是囚了一个。” 只是囚吗?如果还活着,你怎么会认不出? 他果然死了。 想到这点的时候莫斐没由来觉得很冷,冷到牙关打颤。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不热了,连五脏六腑都一起冻上了一般,没有了生的感觉。 “你冷?”上官探进被内,觉察到他的颤抖。 莫斐咬着牙道:“皇上只要一声令下,奴随时可去认,何必等待?” 上官一双妙目久久看着他,而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也好。早认早了,你也终报大仇了。” 我是为报仇而来的吗? 莫斐躺在软榻上,被四个人抬着走了出去。上官没有陪,直接让英雄跟着去。莫斐觉得这样的安排甚好,至少……在自己忽然发神经的时候,不至于让那人直接看到。 卓不群的遗体被安置在一间偏僻废置的宫殿内,周围重兵把守。莫斐进去的时候还感慨了一下――果然是卓不群啊,你死了,也还是让别人害怕。 等真进了内里,才发现阴森的可怕。这间宫宇荒废多时,自带三分阴气。而现在里面躺着一位死掉的真龙天子,自然是阴上加阴,八月份的天,生生冻成了隆冬。 莫斐挣扎着从软榻上起身,由英雄搀扶着,一步一步向平案上放着的遗体走去。英雄在旁边照拂着,偷望着,只觉得他脸色十分苍白,但内里又有一股子英气,在眼睛唇角死死抿,倔强得很。英雄发现自己无法将目光从那张面孔上移开寸步,所以,哪怕他掀开遗体面上的白绢时,英雄也一直看着―― 近乎残忍的看着。 在白绢打开的那一瞬间,莫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底的那一股英气转眼就散了,一层水光弥漫了上来,在眼角堆积着,只是不流下。然后,他半抬起头,对着英雄笑道,是他。 说话的当会儿,两滴大大的眼泪滑落下来,从颧骨上刷地落下,生生砸进英雄的心里,溅起一片水花。 英雄好想说,你别这样行吗?真的,别。 别哭的时候笑,或者笑的时候哭。 英雄提醒他:“可能只是很像的人。卓不群他……或许没那么容易死。” 莫斐笑着说:“是啊,不然就不会让我来看了。既然如此也别白来,把他衣服脱了吧,我看看身上。” 他只是说而已,做事的自然有别人。卓不群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死后居然会被人脱得光溜溜的,让好几个人轮番看,仔细看,一寸一寸量着看。不过这世上的人都是光溜溜来的,去的时候,也终究会变成那样。 卓不群的遗体保留得很完整,除了项上那一道深深的血痕,别处并无受伤。他死时是自尽,并未受苦,所以尽管已去两日,但周身光滑,肌肤弹性,连尸斑都很少。莫斐在他左肩处抚摸了很久,英雄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卓不群曾经被洞穿的伤口,他和莫斐的开始。 莫斐的手指久久的流连在那处旧伤上,他忽然低下头去,在那伤口上吻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白着一张脸对英雄说:不要告诉别人。 这一次,连英雄都相信躺下的这位必然是卓不群了。 因为莫斐就像一阵烟,马上就要飘散一般,整个人的架子都散了,以至于英雄不得不强行搂住他,带着他离开那阴森诡异的地方,带着他去了阳光下。 “莫斐,记住自己,记住自己只是来报仇的。”英雄一边搂住他一边低语道,“莫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莫斐顿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垂着眼睛,垂着脸,只是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英雄耳边说,快送我回去。 这个地方再呆一秒都会被索命,所以只有远远的逃开了,才不会被吃进去。英雄用毯子裹了莫斐全身,抱到软榻上躺好,一行六人飞速离开。莫斐蜷缩在软榻上一动不动,一直回到寝宫也是如此。英雄不敢掀开毯子看他脸色,于是只好连人带毯子一起抱到床上,嘱咐两句后就关门出去,自去向上官复命。屋内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因为床上的那个人失了魂,伤了身,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而莫斐也正是如此――他很庆幸英雄用毯子裹住了他,不至于让别人看见他死咬着手指,咬得鲜血淋漓的样子。 不是他! 还好不是他! 多么像的人啊,不仅长得像,连身体上的种种印记,包括伤口都同出一致,让人辨不清真假。就算再多的嫔妃、宫人看过,也会一口咬定这具遗体是卓不群的――但只有一人,只有莫斐知道他不是――因为在最后那一晚,莫斐曾一口咬上他肩上的旧伤,只为负气般留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记,当时卓不群暴跳如雷,几下之后莫斐便吃痛晕了过去,而今,这来不及伪装的伤口却成了“不是他”的终极依据! 英雄以为他看的是旧伤,却不知他庆幸着不存在的新伤。 皇天后土,他竟然还活着! 当莫斐吻上那道伤口的时候,他是如此庆幸、如此喜悦、如此的惊心动魄,以至于魂魄像是被箭对穿一样散了架! 卓不群真的逃出去了! 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他在哪儿?他逃出去后,又会做什么呢? 50 50、逃出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恢复正常了。以后基本为隔日更。 反正没几章了,你们就许我懒一懒吧…… 莫斐仔仔细细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儿捋了一遍,很快就想明白几件事情。 首先,卓不群这个替身肯定准备有时间了。是查他之前还是之后说不清楚,但瞧那细致劲儿,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那一日宫内他大吼:“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卓不群堂堂正正坐在这个朝堂上等他来反!他最好把招数使漂亮了,莫要让朕失望!朕这个天下不怕人来抢!等你们这群跳梁小丑都一个个蹦q够了,才会知道我华夏正溯究竟何在!” 这么说来,他已经备好与上官白的决战,唯一没有料到的,估计就是叛变的时间。 是宫变的突然提前给卓不群一个下马威,所以他来不及反抗就匆匆逃走,只留下一具替身的尸体来混淆视听。 那既然卓不群不在宫中,又会在哪儿? 以那一日上官白与郝英雄在屋外的谈话可见,上官白自己也不十分确信这么容易就完胜卓不群,所备下的计策必然也不会只是安排妃嫔一个一个去认,同时应有全城搜索以及格杀勿论。两天过去了人还没找到,卓不群多半已经不在皇都。那他还能去哪儿呢? 这是,莫斐心中忽然晃过一个人影,让他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 裘冲! 是的,就是裘冲! 那一日在长廊上里,他刚刚从卓不群处出来,脸上挂着五指山,眼神言语闪烁不明。莫斐本来以为是自己和他的事儿被捅破了,如今再回头看,却是处处疑点。卓不群让他一日出京,是派他出去找援兵的,不是被罚,而是作为犄角之势牵制上官白!至于脸上的伤,不是迁怒就是障眼法,如此一来,卓不群此刻当与裘冲在一处! 弄清楚这一环一环后,莫斐心中豁然开朗――卓不群本就是一个有着至死地而后生的勇猛之士,如今不过是又一个北邙山而已。他肯定会打回来的,而且,是一网打尽地打法,让所有跳梁小丑都表演殆尽之后,才来收网捕鱼―― 如此一来,他若打回来了,我呢? 我将被当成叛党一同处死? 还是成为上官白牵制敌人的保护伞? 当郝英雄再回到屋内的时候,正好看见莫斐一副呆呆地样子。明明望着门口,但看他走进来却一点反应没有,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英雄连忙过去,抚着他的额头试温。而他一碰之下,手指立刻被人捉住了。 “英雄,你放我走吧!” 莫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灼灼地望着对方。 英雄不想他一开口便如此惊悚,一时间呆住了。下方的那张面孔上燃烧着蓬勃的生机,就连哀伤、愤怒和急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生动,如怒放的花儿。 “你要走?刚刚才安定下来,你……就要走?” “我不得不走。”莫斐紧紧抓住英雄的手,急火道,“上官白要杀我,我要逃命!” 英雄眼皮子猛的一跳,艰涩道:“不会的,主公……主公他对你……他不会杀你的。” “就算往日有什么旧情,也抵不过他的江山。说到底,上官和卓不群都是一类人!” 莫斐的目光如此锐利,像是一道白光,生生将英雄的心烧出一个洞来。他很想说不是的,主公不会杀你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心上像是忽然长出一丛毛绒绒的刺儿,扎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莫斐真的很聪明,他聪明到连对自己的人生都有一种残酷的洞悉。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莫斐猛地抬起头来。当他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后,感激地狠狠捏了捏英雄的手,低声道:“事不宜迟,越早越好。” 英雄迟疑了一下:“可是,你现在的身子……” “我还撑得住。”莫斐咬着牙道,“趁现在兵荒马乱的,正是走的时机。我怕他顾得上理这头的时候,就再也走不了了。” 英雄默然片刻,忽然重重地一点头,依旧用毛毯裹了莫斐,抱起来的时候低声道:“你继续装病,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必说。” 莫斐点点头,拉过毛毯来盖住自己的脸,靠在英雄的胸膛上装虚弱。 然后,他感觉到英雄大步走了起来。出屋的时候果然有侍卫喝问道:“什么人?” 英雄屏声静气道:“主公要见此人,嘱我带过去。” “可是主公走的时候明明说,他晚些时候过来……” “你还要立个字据不成?”英雄冷笑数声,厉声道,“耽误了主公的事儿你负责?还不赶快备轿?难道要我一路抱过去?!” 那名侍卫被英雄怒目一瞪,顿时吓得找轿子去了。过不多时,莫斐便觉得自己被轻轻放进一顶轿子里,英雄也挤身进来,紧紧地搂住他。 莫斐刚想说不必这样,忽然一声“起轿”,又将他的话生生噎了回去。他被英雄搂着,小轿颠着,看似稳重却心急火燎的期盼着…… “直接去西便门。” 那两名轿夫也不明白轿中到底何人,既然官爷吩咐了,那就这么做吧。途中遇到巡逻的侍卫,英雄也不显身,只用剑尖挑了一个牌子从帘子递出去,而后就听见一声一声的“放行”。如此一直出了宫门,莫斐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落了下来,顿时发现浑身汗湿,手一直被英雄握着,掌心里也是湿冷一片。 “英雄,谢谢你。”莫斐低声道。 “是啊,你真该谢谢我。”英雄喃喃低语着,忽然丢开莫斐的手,“剩下的路该你自己走了,我只能到此。” 莫斐扯开掩住头面部的毯子:“过不多时事情就会败露。你不如跟我一起逃罢。” 英雄看着他,不应声。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仿佛千帆过尽。不知为何,他脸色突然一变,抓住莫斐冲出轿去,只一步就跃上了对面的房。莫斐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褪去伪装,刚一回头,就看见上官白坐在一溜琉璃瓦的上面,娴雅的姿态好比正在吟诗作画。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民居上的两人,唇角微微带笑,眼神阴冷似蝎。 “很好很好。”上官白啪啪地鼓着双掌,“逃得挺快的。你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啊?” 莫斐只觉得对面那人的笑容让身体里的血液全都凝结如冰,连舌头似乎都冻木了,言语不能。而这时,一个人影闪在自己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去:“主公,莫斐已完成他的使命,还请主公放他归去。” 上官白只是笑:“他既已完成使命,当听朝廷封赏。如此张皇逃命,又是为哪般啊?” 莫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莫斐不过为私人恩怨做事,算不得大功。今日也仅求能囫囵个的从这皇城里走出去,还请皇上成全。” 上官白摇头笑叹,声音幽幽传来:“莫斐啊莫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若在宫中乖乖呆着,朕自有好果子给你吃。可是你却拐着我的亲随私奔,如此一来,不就成了双人叛逃了么?” 莫斐脸色唰的一下白了――难怪这一路逃得还算轻省,原来他早已安排下一箭双雕之计!上官啊上官,你刚刚大权在握,便是一个不留了吗?! 英雄跪在前面,身子一动不动,甚至连语气都如同铁棍般刚硬不屈,一字一句送了出去:“违令之事英雄一力承担,求主公放莫斐离开。” 说话间,他忽然身子如鬼魅般跳下屋去,只听见下面“啊啊”两声,已是有人着了道。莫斐脸色又变,这才知道原来上官白一边好言好语与他们演戏,一边安排了人手四面包围。英雄起手刀落力毙两人,上官白脸色也不由变了变,冷笑道:“郝英雄果然好武艺,原来朕从雪地里抱回你这条野狗崽子,就是为了让你咬朕的!” 郝英雄此刻站在宫墙与民居之间的巷道内,四面围敌,孤胆一人。他闻言后呆了呆,仰望着如同在九天云外的上官白,一字一句道:“主公大恩,英雄从不敢忘,只是……只是……” 上官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厉声道:“你好好低头看看吧!看看你手上沾着地都是谁的血!他们都是东府的影卫,是跟你同吃同睡,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你为了自己的淫心贱行,竟可以背叛主公,斩杀兄弟。郝英雄,你这个畜生,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英雄茫然地低下头去。垂在脚踝旁的面孔生疏而又熟悉,却已变成毫无生气的惨白。他身子越来越抖,越来越抖…… “英雄,别听他的!那些人只是走狗,跟你没有任何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系的走狗!”莫斐趴在瓦上痛声疾呼道。 而上官白亦低头看着他,忽然转过妖媚魔声:“郝英雄,你好好想想吧。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这一辈子,跟着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好个痛心疾首,好个悔不当初。 英雄忽然间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下,尘埃腾起若雾。 “我……对不起主公。” 上官静静看着他,居高临下地。 “还有你冤死的父母。”他轻轻补充道。 “上官白!你这是要逼死英雄吗?!” 莫斐只来得及大喊出这一声,却已见英雄倒转剑尖,对准胸膛插了进去。他的宝剑是如此的锋利,曾多次爱不释手地擦拭过,炫耀过,而今它夺走的最后一条生命,却是它的主人。 英雄一剑扎在死穴上,瞬间倒地毙命,就算大罗金仙在场也回力无天。他死得如此坚决,就好像谁在用鞭子抽着他的灵魂一样,将他对尘世的最后一点留恋都抽得干干净净,连个渣滓都不剩了。 莫斐泪水汹涌而出,对着上官白大吼道:“你逼死了他!” “住口!” 上官白原本一直低头看着英雄,此刻却忽然抬起头来,眼中喷出怒火,对莫斐厉声道:“你明知道他有忠义之心,还逼他带你逃走!你只为自己活命,却让他身负道义煎熬,违背父母遗命!他的死,根本就是你害的!” 莫斐只觉得浑身精血倒流,一股一股的血气猛烈冲击着头部,天地一片摇摇欲坠。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英雄决定带他逃亡的时候,就已经明了死志。 “把他拿下!带回去!” 上官白一声令下,立刻四面八方出现无数侍卫,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望着民居屋顶上的莫斐,谨慎前行。 在莫斐悲怆悔恨、虚弱无助之际,就已经失去了最后逃走的机会。如今天罗地网铺下,似乎……除了束手就擒,再无去路。 51 51、风起云涌 这便是我的归宿了? 莫斐逆风望向对面琉璃瓦上的上官白,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如今却只剩下咬牙切齿的男人。他是一切事情的起源以及终结,自己的生命与他而言莫若蝼蚁。 莫斐退一步,再退一步,他蹲□,手指已经抚上脚跟处利刃的边缘。 “要生擒,别让他有机会自尽!” 上官白目光如炬,立刻便看出莫斐的意思。在他一声令下,小心靠近的影卫们立刻用一种天罗地网的方式飞扑过来,莫斐虽有武艺,但不算精通,在东府中只算中等,如今面对十几个东府高手如何偷生?他眼睛一片血红,心中已有必死的决心,手指捉住利刃正要抽出,忽然背后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突袭过来,力量之大闻所未闻!莫斐心中一惊,顿感“我命休矣”,而那不过是脑海里霎时的闪电一划而过,身体便如同风筝般飘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了另一片屋宇之上! 什么! 莫斐瞠目回望,与此同时上官白一声断喝:“裘冲!你这叛贼居然还敢回来!” 一个豪迈的笑声响了起来:“贼喊捉贼啊上官白。如今你已成天下共檄之乱臣贼子,竟还敢乱吠!” 莫斐抬眼望去,满头妖异的小辫烈烈而舞,高大魁梧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间,周身充满威严、桀骜、豪气顿生。 那是神! 莫斐端视着不远处被世人名为战神的男子,口中喃喃低语着。 那是救世之神!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上官白已下令围剿。裘冲孤身一人,面露冷笑:“魑魅魍魉,竟敢苟活于青天白日之下!” 说话间,他手肘外翻,后发先至,将身后一名偷袭者的喉咙击成粉碎。 之后他轻舒猿臂,缴过那名影卫的长刀,往前猛力一挥,身前一名影卫的流星锤顿时断成两截。裘冲左拳正面击中失力乱飞的流星锤,倒飞如剑芒,以更快的速度和更重的力量击中胸口,将他推下屋梁。 “还要打么?” 裘冲淡淡微笑,同时手下不停,随手缴兵器,掷兵器,随心所欲,畅快淋漓,只一人也打出千军万马的阵势!围攻他的影卫不仅没讨到半点好,反而丢下了数具尸体,人人为之胆寒。而裘冲一边率性而为,一边不忘微笑着挤兑上官白:“上官白,你叫这些狗崽子过来送死干嘛?来来来,还是你我二人好好叙旧,切磋一番吧。” 上官白脸色铁青,闻言忽然清雅一笑:“朕与牛犊子何来叙旧,不过有人却想与你叙叙旧,就是不知牛犊子有没有功夫……” 说话间,上官白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有两人分兵出来,冲向旁边的莫斐。 “尤那奸贼,哪里去!” 东府中俱是好手,尽管裘冲武功盖世,一时也不能冲破包围圈。他情急之下,随手缴了旁边一人的长剑,抬手一掷,长剑如流星赶月直追敌人背后。而东府影卫也不是吃素的,回首双手扶住刀背全力阻挡,将长剑拨开,与此同时他口喷鲜血,虎口震裂,重伤之下依然扑向莫斐。眼见着两人的兵器就要向手无寸铁的莫斐身上招呼,忽然风中箭响,一柄乌黑金亮的长箭透过第一人的侧身穿入第二人胸膛,将两人做了个对穿――莫斐猛然回头,但见卓不群立于民居二楼窗前,手中弓弦亦作嗡嗡之声。而他身旁,无数刀光剑影。 不!那并不是民居,西便门外不远处本来就是镇国将军府,而自己阴差阳错,竟逃到了这里! 卓不群! 莫斐一时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处,作声不得,作色不得,他只是那么看着,就好像已经看了千百世一般,身子变成了石头。 虽然早就知道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可是……在这样的境遇下相见,莫斐依然觉得胸膛里像开了油锅一般,炸疼得厉害。 他还是出手救了我。 就算……心中有那么多的怨恨。 他还是出手救了我。 莫斐心中反反复复全是这样的话,顿时人也傻了,目光也滞了,只望着那边不说话。而卓不群放下弓后,再不看莫斐一眼,只对着面色苍白的福王爷略抬了抬下巴。 “而雅,你这些下三滥的手脚,可全然对不住朕的期望啊。”卓不群奚落道。 上官白远远落了一个目光过来,远到天地苍凉。而后,他微微一笑,浅到云淡风轻。 “8缍。果然还是你厉害,竟瞒过了我的耳目。” “你若有耳目,又怎会众叛亲离?”卓不群淡然轻语。 上官白身子摇晃了一下,他低头看看血泊中的郝英雄,又抬起眼睛看了看趴在屋宇上的莫斐。那个目光,如岩浆一样能洞穿身体。 “众叛亲离的人真的是我吗?难道不是你?”上官白转过眼睛,烧灼的目光让卓不群的身子也为之一震! “笑话!天下正义之师俱在此处,正是要收拾你这群乱臣贼子!” “卓不群,你胜过我的,唯有出生时便标记好的这个身份!” 卓不群冷笑道:“窃国之人,还敢嘴硬!” “哈哈!卓不群,你我易地而处,你还有胆子窃国吗?你会吗?会吗?!” 在上官白的狂笑声中,莫斐忽然觉得身下一轻,不由自主坠入屋内,落入一名影卫怀中。莫斐仅来得及看清他黑布上一双晶亮冷酷的眼睛―― 叶红冷! 叶红冷出手如电,瞬间劈向莫斐颈侧。 “8缍……江山归你,美人归我……咱俩后会有期……” 在锋利的掌缘刮过颈侧之后,莫斐只来得及听见头顶屋宇上落下的这句话,就此昏迷不醒。 莫斐,莫斐,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头顶上一直飘荡着一个声音,带着焦急、无奈、忧伤、失落。像极了裘冲的声音。莫斐好想伸出手去抓一把,抓住哪儿都行,只为了回答他――“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啊……” “哼!死到临头了还一副风花雪月的样子,不愧是离合酒肆大当家啊。” 这又是谁的声音,仿佛牙尖上咬着刃,冰寒一片冷光。 莫斐被惊醒转,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洞穴之内,洞外天色昏暗,似已入夜。周围围坐着几个人,有叶红冷,也有宣羽。更有一人远远坐于火光背后,目色阴沉,只望篝火。 不是上官白又是谁? 莫斐看见他整个人坐在阴影里,只有面部被火光映着,阴晴不定的样子,越发冰寒刺骨,煞气遍身。而这时,不知他是不是也有感觉,竟缓缓抬起头来看了莫斐一眼。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但莫斐就觉得有一只冰凉的鬼爪子在抚摸着自己的颈项,一遍一遍地摸过。 “主公。” 这时,从洞外窜进一条黑影,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跪倒在上官白面前。 “我刚刚从涿州回来。老夫人她……她带领全体家眷奴仆奋击抗敌……以身殉国!” 黑衣人将满脸血污的面孔重重地磕在泥土上。 上官白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然后他缓缓抬起眼睛,朝着莫斐看过来。 那目光,竟生生从莫斐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方才还围着火光的那批死士蹭的一下全站起来了,一个个激昂澎湃,满脸悲色。宣羽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以剑做刀,对着莫斐左臂挥舞过去。宣羽为东府府主,天下能挡住他必击之剑的不超过五个人。莫斐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长剑划着剑芒流星般落下,只是躲不开。而这时忽然一声暴喝“住手”,竟让宣羽生生顿了手,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来! “主公!”“主公!”“主公!”影卫们纷纷喧嚷起来。而上官白也只是稳稳地坐在那里,除了脸全身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此人与我等有重大关系,不可伤他。” 宣羽激愤道:“若不是因为他当上了奸细,主公又怎会失败?就算拿他跟卓狗做交易,断一手一脚也无碍!” 上官白只不说话,他深深地看了莫斐一眼,望向宣羽一字一句道:“我之败,败于轻敌,莫要迁怒他人。” “主公这时候还要包庇他?!” 上官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时脸侧牙关紧咬,项上青筋。 “我只是不想给自己的过失找借口。” 宣羽一时无语。这时候,叶红冷劈手夺下他的长剑,双手递到上官面前:“宣左使鲁莽行事,请主公降罪。不过莫斐罪大恶极,倘若把他毫发无损地交还卓狗,吾等也是一百个不答应!” 此话说得恩断义绝,令人齿寒。而莫斐除了苦笑,也再也做不出别的表情了。 上官注视着面前的长剑,看着那秋水般的利刃上透出红红的火光以及自己浓黑的双眸。他忽然出手,贴住剑身一转,一柄神兵利器如臂指使,就此对准了莫斐―― 莫斐忽然大叫起来:“我有话说!” 众人烈焰似的目光又全都集中了过来,只有上官白的目光依然浓黑如墨。 莫斐努力咽了一下唾沫,做出一副十分害怕的表情。 “我知道一个宝藏,一个很大很大的宝藏,可助主人……王爷东山再起……” 与此同时,他虽浑身僵直,手指却在地上轻轻蠕动着,缓缓划下一个一杠穿一圆的记号。 52 52、蛰伏千里 一杠穿一圆。 裘冲曾经说那是糖葫芦。 莫斐却坚持那是肘子。 糖葫芦还是肘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裘冲还记得这个。 只属于二人的标记。 好在上官白一行为了避人耳目,也是昼伏夜出,行走缓慢,使得莫斐有机会留下记号。数十个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一处高山入云,烟笼泉涧之处,上官白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北邙山入口。 迎着上官白探寻的目光,莫斐急忙解释道:“当初我在这里逗留不下三月,石石草草都摸了遍,才知此处原有宝藏。” 宣羽冷笑道:“这里荒无人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怎么会有宝藏?” 莫斐恭敬答曰:“因多年前曾有一伙马贼在此安营扎寨,留了不少抢来的财物。后因朝廷绞杀,来不及搬运,是故俱留在了此处。府主倘若不信,可到北峰上一探究竟,上面应该还有些骸骨可寻。” 此话一出,众人俱望向了同一个方向。上官白这一路行来话都很少,此刻也依旧是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他望向宣羽,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宣羽得令后,仗剑在手,徒手摁石,几下就撺掇到高处,奔着北峰而去。他武功与郝英雄不相上下,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如苍猿般返回,跪拜道:“主公,上面果然有一处废弃山寨,有若干残破武器乱掷于地。” 上官白坐在一块山壁的缝隙里,三面环石,仅留正面对人。他细细听得宣羽报来,又提了好几个问题,这才放下一颗犹如惊弓之鸟的心,望向莫斐道:“如此,有劳常在带路了。” 他缓缓道来,语气生疏克制,如有三尺冰墙在外。自从败逃以来,他似乎……连笑都不会笑了。 通常时候,他都独自处于阴暗之中,背后一定有壁,似乎不这样,他就无法安然处之。莫斐有时候会想起别苑里的上官白,细致的眉眼,细致的笑容,说话总没谱,做事更没谱。但,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莫斐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山崖上爬。他武功不及宣羽,爬得自然慢了许多,而上官白则带着众人轻松跟在一丈之外,丝毫没有要催他或帮他的意思。待莫斐爬到北峰顶,已是天色渐晚。上官白皱皱眉,终于走到莫斐身侧,压低声音道:“此地不宜火光,你还认得路吗?” 莫斐心道不如明日再行,但看着上官白那比夜色还浓黑的眼睛,他干涸着嗓子点点头。 “保持肃静,抽出兵器。” 上官白一声命下,身后一片兵器出刃之声。一时间,数十枚兵刃反射着清冷月辉,映得人的脸都是青白青白的。上官白自己拿着一柄如秋水明月般的弯刀,一把拖住莫斐的手道:“前面带路。” 这十余日来,两人距离从未近过三尺以内,这一下不提防被他捉住了手腕,莫斐只觉得胸中“怦怦”两声,竟莫名气闷了起来。 而且,这种气闷随着伴行越来越严重,以至于他后来忍不住喘息出声。上官白回转头,黑夜中也看不清颜色,只觉得一双眼睛灿若明晖。 “怎么了?” 莫斐苦笑。我若真知道怎么了,只怕你也不愿意听。 于是借口道:“陛下英明神武,目光如炬,走这道自然如履平地,只是奴才眼浅手低,不提防就……哎哟!” 正说话间,莫斐踩在一块尖石上,脚跟一崴,情不自禁倒向上官白。事出意外,上官白那久久绷着的神经终于做出了最忠实的反应――只听见黑暗中“砰”的一声,一人身子如断线纸鸢般斜斜飞出,眼看着就要坠崖而亡,而这时,又有人突飞如鹫,抢过那道身影,双双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 众人连忙抢前,却见莫斐躺倒在地,唇有血迹,而上官白负立在旁,面色阴沉。 “别做多余的事情。”上官白皱着眉头,语气越狠。 莫斐费力地转过半身,趴在地上呵呵的又咳又笑,只笑得眼泪都迸出来了却还是止不住。这时一名东府影卫察觉出气氛不对,试探着提议道:“不然,还是让属下领排险之责吧……” “不用了!” 莫斐大声抢道。他挣扎起身,捂住胸口一步一挨地往前走着,虽然艰难,却依然执拗。方才提议的影卫正要跟上,忽然面前人影一花,却见主公背负着手,一言不发地跟在莫斐身后,气势阴厉且彪悍,让人近身不能。 叶红冷走上来拍拍那名影卫的肩膀,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跟在了主公的后面。再然后,影卫们一一跟上,却是谁也没有再说话。 好在莫斐这一路摸得甚熟,就算一团漆黑也能走出生天来。又过了半个时辰,莫斐来到一处山洞口,正要进去,忽然被一人拧着衣领提了回去,耳边只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范俊,你来打头阵。” 莫斐大声笑道:“不过区区马贼的藏宝洞,能有什么机关?陛下小心太过了吧!” 上官白淡淡道:“我倒不怕机关,只怕有人钻鼠洞。” 莫斐冷冷道:“陛下喂我毒药的时候,似乎已经放下一百二十个心了。” 上官白依旧恹恹道:“我对你永无放心。” 话越说越僵,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上官白似乎觉得拧住莫斐的衣领是个不错的主意,一直拧着不放。可怜莫斐被他如小鸡一般提溜着往前走,心中无数怨恨,却又无处爆发,只好将他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好几遍。这时,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大喊:“找到了,就在这里!” 莫斐没有骗人,此处真的有一个藏宝洞,也真的是前代马贼留下的。 当初郝英雄无聊之极,曾把北邙山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是他找到的这处宝藏。莫斐得知后,也曾好奇过来瞻仰过,只见石室半空,残余无几,想是马贼挥霍无度之故。郝英雄有了这一处宝藏,本当禀报主公才是,但莫斐劝他:这一处宝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以王爷现在的实力真真看不上,还不如留作后手,以备不时之需。其实二人心中都很明白,这份宝藏是莫斐想留给自己的,但英雄依然纵容了这一份私心。后来莫斐再没有机会回到北邙山,也没有机会牵走宝物,却不想这时做了保命之用。 直至进了山洞,上官白才命众人点起了火把,勘察环境。见洞中果然有金银珠宝若干,不由面色稍霁。不过他很快注意到地上有不少拖曳的痕迹,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对着旁边垂着头一声不吭的莫斐道:“这室内怎么会有搬东西的痕迹?” 莫斐冷声答道:“石鼠无数,自然落有痕迹。” 上官白冷笑道:“你以为我分不清轻重之别?这石室之中的财物是不是有人动过?是不是你动过?!” 此话正中莫斐下怀,他却依然做出一副恨恨不已的表情:“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只会学石鼠钻洞而已。” 上官白默然片刻,缓缓接道:“是啊,你不过一介鼠辈,却引得天下动荡,人心不安。实在是……全天下的笑话。” 这便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莫斐一时间真想大笑,又想大哭。所谓一场同林鸟,别后各自飞,老天爷还真他妈的爱看笑话。莫斐强压住心中怒火,红着眼睛望向上官白:“莫斐本就是奴才,还是赖死赖活的狗屁奴才,陛下千万别把我当事儿,正经当成屁放了才是,免得事后再来说人心不古礼崩乐坏。” 上官白只是不说话,火光中他的身影犹如妖邪在飞,一片纷至乱像。而后,他压低了嗓音威严道:“说,更多的宝物在哪里?” 莫斐心道,再卖弄下去只怕要上刑了,见好就收吧。于是答道:“还有一批货,被我埋在水道里了。” “怎么会在水道里?”上官白有些意外。 莫斐装出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勉强答道:“这些宝物任谁见了也会眼馋,我自然……不会让它就这么青天白日的摆着。左右闲着没事,水道又封冰又枯水的留下好大一个空隙。我一路摸进去,就摸到了一个天然的石洞……” “可是,现在却是涨水期……”上官白微微眯起了眼睛。 “陛下倘若不忙,可以慢慢等到枯水期……”莫斐学着他眯起眼睛,笑得像个小狐狸,“陛下一直闲赋得很,多等个把月也没什么……” 上官眯着的眼缝里忽然射出万道剑光! “做竹筏,明日取宝!” 因得了宝藏的缘故,叛军上下人人精神一振,第二日一早就成了四条竹筏。上官白用一条粗绳捆在莫斐腰上,又在他双手上各缚了一条细绳,一边捆一边悄声道:“莫要惹事,想想你身上的毒。” 莫斐挺着腰凭他捆去,只捏着声音笑道:“陛下的毒药滋味不错,比我那假毒药还好吃。怀中还有没有?再给我一颗吧。” 上官白手下一顿,复而狠狠地在腰上一勒,莫斐闷哼一声,头上无数细密的汗珠。 上官白手下不停,一边捆一边发狠道:“别惹我……你知道的……我随时都有心把你……” 他的声音哑然而止,随后一把推开莫斐,指着竹筏的位置道:“去,做你该做的事去。” “把你欠我的,全都还给我!” 不。上官白。我不欠你的。 倘若我曾经有过为你生,为你死的愿望。 那不过是一场如同镜花水月般的虚妄之爱。 入水之前,莫斐特地回头看了上官白一眼。那个人如今哪儿还有半分雍容华贵?有的只是青肿的眼睛,凌乱的胡茬,仿佛山野间的莽匪,囚牢里的罪人。他是个被锁了心的人,可惜钥匙已经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自己想要的得不到,他想要的,又何尝得到过半分? 莫斐回转头,望着脚下的清波绿水,暗暗下定了决心。 上官白莫名有些慌。他总觉得莫斐的那一眼很不寻常,似乎有了别的打算,又似乎淡漠地已经不想再打算。在那些虚虚假假的买卖中,他早已习惯性地将莫斐这个人视同交易,投入一份心,就要求十份的回报。当有一天他发现买卖的双方不知不觉中已经掉了个个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强要,哪怕别人已经在用可怜的目光了,还是忍不住的……强要 “站住!” 随着上官白急切的声音,莫斐扑通一声投入水中,再也没有浮起来。上官白大吼道“他要跑了!”抓住身边两个水性最好的影卫扔下水去。然而不过须臾,水下就有一股血烟飘了上来。叶红冷眼尖,看清局势后大喊道:“莫斐手中有兵刃!” 他手中怎么可能还有兵刃???!!! 上官白双目血红,只觉得此刻便是天底下最最大的一个笑话――他为他失态大吼,而他不过是想逃!迫不及待地从他身边逃开去! “莫斐!!!!” 那一刻上官白只涌起一个念头――“决不能让莫斐逃走”,于是他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上官白看清莫斐手中握着一柄几乎与湖水同色的透明兵刃,那是他一直藏在脚下的宝刀“苍泓”。 卓不群竟然将“苍泓”都给他了!!! 上官白怒极发狂,一鼓作气朝着那边游去。莫斐连忙转身,向着水洞方向用力划去。那一刻,上官白心中只有冷笑,若拼体力武力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拿什么跟我玩?如今水道里全是水,难道你想淹死不成?但洞口自有一股吸附之力,将两人身体都卷入其中,速度远过手脚并用。莫斐游了一会儿,忽然放弃般身子平放,随波逐流。难道他真的气竭昏迷?上官白奋起神力,好不容易追上莫斐,一把抓住后,才发现他身子疲软,毫无抵抗,上官白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已经用上龟息术,期望借湍流潜逃! 好你个莫斐!好你个伏蛰千里之计!!! 忽然之间,上官白只觉得周身水流急转,似乎有一支巨大的船桨在拼命搅动着。上官白胸口一滞,只见那黑黝黝的水洞深处飞快游出一条通体雪白,头顶鲜红肉瘤的巨大白蛇,正吐着蛇信子席卷而来! 原来,此处洞隙深处存有一条说不出多少年头的巨蛇,只因莫斐上一次过水洞时尚在蛰伏,不曾出来生乱。而今冬日未到,水中又飘散着血腥味,引得巨蛇前来觅食。眼见着白蛇的血盆大口是越来越近,越来越恐怖,上官白周身血液凝固,心脏如坠冰窟――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几乎本能地谋划好了逃生之路:放开手,将怀中之人踢给白蛇,然后借反作之力重回水上,与众影卫杀回岸上…… 这就是唯一的逃生之法!!! 放开他!!!! 53 53、幽冥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更新来迟。 以后依然隔日更。 最多还有五章结束。谢谢。 当莫斐醒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一定是死掉了。 因为只有阴间才有这么静谧,这么黑暗,这么阴森到恐怖的地方。 莫斐忽然觉得很害怕,以至于全身都颤抖起来。他情不自禁的喊出声来:“何人在此?” 然而没有人回答。 似乎连轮回的机会都没给,就直接这样抛进了时空转换的缝隙里。 莫斐更加害怕了,那种恐惧像细线一样捆住了身体。他忽然不顾一切地大喊着:“何人在此?求求你说话啊!说话啊!” 我不要一个人!!! 这个时候,黑暗中终于出现一个声音,就像是牙缝里豁出一道气流。 “还真是难看啊。胆小如鼠的家伙。” 真是令人无法言语的声音啊,莫斐一边感慨一边腹诽:黑不拉几的你吱一声会死啊!啊!啊啊啊!吓人很好玩是吗? 但无论如何,这个声音依然带来了温暖,就好比无穷黑暗里一丛小小的火光。 莫斐缓缓坐起来,摸了摸身上,衣服鞋袜都是皱巴巴的,一股挥散不去的潮湿像嵌在了骨头里。身上的东西都被水下的暗流冲走了,连火刀火石都没有留下。莫斐又冷又饿,冲着那厢问道:“你身上还有火刀火石吗?我的被水冲走了。” 那厢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的也丢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厢冷笑道:“若不是你不顾一切想逃命,又怎会来到此处?现在你我都还在北邙山的水道之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等死。” 莫斐压着火儿,只哼哼道:“我贱命一条,烂也就烂了。可惜你贵为王爷,也只能跟我一道薄葬于此,可谓冤枉得很,委屈得很啊!” 忽然黑暗中一物破空而来,莫斐只能凭直觉扭转头颅,堪堪躲过,但脸上已被划伤。那人又自冷笑道:“有这功夫耍贫嘴,不如去找路。除非你真的不想活了。” 莫斐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找?” 那人冷笑道:“此处一片黑暗,本王怎可亲为危险之事?” 你……好卑鄙! 莫斐正欲大骂,忽然黑暗之中又传来破空之声,一粒石子啪的落在莫斐左脚边不过寸余之处。力道之重,碰者绝对断筋损骨,莫斐连忙退了一步,紧接着右脚边又落下一石,他一步一步后退,那石就一步一步追上,直至把他逼出十步之外。 上官白这才住手,冷冷道:“我劝你最好识相,莫要生出是非来。否则,我说下一粒石子打在你左膝上,就绝不会打在右膝。” 莫斐大怒道:“要我做事你不会好好说吗?非要生出强迫来,显得你多强势是吗?此处就你我两人,活也在一处,死也在一处,这时候还分什么等级?为何不能放□段,合力为之,也好尽快找到出路?” 这一次,那厢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而后,一粒石子准确地送到莫斐的左膝,虽然力道不大,却依然使得莫斐通体发麻,不自禁半跪下来。 “再多一句废话,我敲掉你满口牙。” 冷到极处的声音,让莫斐整个人都冻住了。刚刚醒来的时候……听见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庆幸,几乎要抛开所有芥蒂跑到他身边只为撷取一丝温暖。而今,这一点小小的期盼也被黑暗吞噬了。他是高傲自大的暴君,死到临头也不忘维护他那可怜而又可悲的自尊。 和这样的人死在一处,真是人生奇耻大辱!从这一刻起,莫斐只想着怎么能活下去,逃出去,逃到离他远远的地方去! 当腿终于可以吃劲儿的时候,莫斐咬着牙站起来,摸索着走去水路方向。 又一颗石子啪的打在他身前:“去哪儿?” 莫斐愠着气答曰:“哪儿来的哪儿去。既然有水声,就一定能出去。” 那人淡淡道:“你脚下的这块地方,早已偏离主水道。莫说外面的支流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通往何方不知,能不能重回地面不知,就算侥幸有个出路,除非你有本事自己过得了外面那个极大的漩涡,否则也只好做鱼食了。” “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救我了?”莫斐只是不信,嘿嘿直笑。 那厢沉默半晌,然后才淡淡道:“你若不信,探视一番也可,以身试险也可,舍去你的狗命也可,与我毫无关系。不过你脚下的这片地方有人工雕琢的痕迹,而且有风从内而外,似通外界。你若是闲得无聊,为何不沿着风道往里瞧瞧?” 莫斐心中一动,方才退的这十步脚下平实,并无障碍,确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他蹲□四周一摸,居然摸到了一个斗大的字。只是形状古朴之极,他学问有限,竟不能辨识。 莫斐一惊,情不自禁道:“地上有字!” 那厢闻言也似乎吃了一惊,急问道:“你也摸到字了,是什么?” “我不认识。要不,你屈尊自个儿过来瞧瞧?”莫斐逆境之中仍不忘损他两句。 那厢冷哼一声,只说:“地上应为奇门遁甲中所用之古字。我一一同你说来,你看看像哪个。” 说罢,便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念出。莫斐心中奇怪,心道这上官白的疑心病真是越来越重了,连这种田地了还时刻提防别人害他。莫斐一边腹诽,一边留心听他形容,终于找到了地上这个字的意思――乾。 “你再四处走一遍,看看地上还有没有字。” 那厢的声音终于自平静中生出些许波澜来,而莫斐也颇觉振奋。地上的字似乎在指引他们去什么地方,也许那个地方就是生路。莫斐用手掌在地上仔仔细细又摸了一遍,分别又摸出三个字来。 那厢查问清楚后,就不再言语,似乎陷入长考之中。一时间溶洞内声息全无,只能感觉到微风拂过面颊,宛若手触。莫斐莫名心惊,顿时从脚底到头顶生出一股寒意来,忍不住大喊道:“王爷,不然我去您那儿,跟您一块儿想?” 那人却耻笑道:“你连地上的字都不认识,又怎能知道奇门遁甲?还是歇歇罢,莫要引我分心。” 你神鬼不惧就不管别人害怕吗?!莫斐心中多少腹诽,只苦在心中不能说。而这时,他腹中咕咕两声,在这密室之内尤其清楚。 “啪”的一声,一个什物扔在他脚边,那人冷冷道:“你这条贱命与我还有用,吃吧。” 莫斐伸手摸去,似乎是条腌肉,只是水中泡得久了,寡淡无味,还隐隐有股腐水味。莫斐一心只想与他斗气,丝毫不嫌弃,一边吃还一边笑眯眯道:“还好不是老鼠肉死人肉,谢王爷打赏。” 那厢并无声响,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只是在莫斐吃完之后,幽幽接道:“吃饱了就干活,你还回到前面的乾位,沿着字的方向往前走十七步看看。” 黑暗之中不辨字迹,莫斐又不识得那古字,搞了好半天才弄对了字弄对了字体方向。上官白暴跳如雷,连声骂他蠢物,但自己却始终不起身相助。莫斐怒极反笑,只待出去后一报还一报,于是将种种罪状都存在心底,压住火干活。但十七步之后,莫斐并没有触到什么机关。 于是又小于十七步和大于十七步都走了走,又把周围的三个字都走了走,还一寸一寸的摸,抠,打,踩,只搞得莫斐筋疲力尽,恨不能将整块地皮都翻了三遍,也还是没摸到机关窍门。黑暗中也不辨日月,只觉得肚子空了又空,空了又空,只怕好几日过去了。这一日,上官白又用石子敲醒莫斐强命他干活,莫斐饥累交加,满腔怒火,终于忍不住大叫道:“不起来了!说什么也不起来了!你吃香的喝辣的躺在那儿趴窝,使唤人的本事可一点也没耽误。我凭什么为你干活啊?我也不想出去了,就在这里等死!横竖我一条贱命临死还拉个王爷垫背,已经赚够了。你就只当我死了吧!” 那厢忽然窜出一股怒气:“你这个废物!已经没时间了!到底还要耽误多久?!” 这句话实在太大声了,在这样的密室和虚弱的耳道里嗡嗡作响着,让莫斐几乎有天地变色之感。他怔怔地望着声音传出的那个方向,冷笑道:“原来你也着急,那为什么不自己找?” 啪的一声,一个东西甩过来,粘在了衣服上,莫斐抬手拾起来,才发现是一块生肉。 而他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森森的鬼气,仿佛暗夜里已张开了獠牙:“为什么你生下来就是鼠而我生下来就是凤,这种问题你还是等死后去问老天爷吧。但我养着你就是为了让你干活,如果不想每天都吃老鼠肉的话,就赶快找。等这个地方的老鼠都吃没了,就轮到我吃你了……” 莫斐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他伸手摸了一把,抹下满把的泪来。他沉默不语地将那条生肉胡乱塞进嘴里,一下一下痛苦地咬着,切断筋咬碎肉,咀嚼得十分充分后才一扬脖硬咽了下去―― 我要活下去! 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活得比你年头长,比你有力气,比你更执着! 到最后硬碰硬的时候,再叫你知道我并非鼠首之辈! 54 54、大梦归去 莫斐一边用食,一边飞快地动着脑子。话说几日来他已经把这片地方里外颠了两三遍,称掘地三尺也不为过,可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机关?难道说,这些字代表的机关并不在地上…… 莫斐心中一动,转即开口道:“奇怪啊奇怪,这几日我四处游荡,犄角旮旯也去过了,可王爷您都能游刃有余地在我力及之外,这是何故?” 那厢冷哼一声,诘问道:“你找我用意何在?我又为何告诉你?丑人多怪事,你还是别生事端了吧。” 莫斐却依旧猜测道:“难道王爷如蝙蝠般倒吊在空中?又或如佛龛般藏于洞壁穴中?那我一直寻找的机关,是不是也在洞壁之上?” 这句话如同重锤敲在上官白心上,顽石立刻纷纷崩坏状。他微微思索后,用一种难以掩饰的颤音急切道:“莫斐,你还回到乾位,沿着字头方向走,别管步数,一直走到洞壁旁,再摸摸看墙上有没有字!” 莫斐连忙照做,只是黑暗之中也不知走直没有,手触着洞壁一通摸,却什么也没摸到。莫斐不死心地又往两侧摸出许多步来,才终于在右侧洞壁上发现一个小小的字――死。 这个字太简单了,以至于莫斐不用翻译也能懵对。他立刻受惊撤手,连说晦气晦气。上官白仔细询问后,却对壁上字迹欣喜若狂。他来不及解释,连忙又让莫斐回到另外三个字处,分别找到了洞壁上对应的三个字。上官白很快又陷入了长考,而这一次,连莫斐也隐隐觉察出――他们大概是找着路了。 这个时候,上官白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连日来的种种辱骂、冷落、嘲讽、尖厉统统不见,他只是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道:“莫斐,到我这边来。” 这么多天来,这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虽然心中存疑,但莫斐还是情不自禁抬起脚跟就走,走到快近身处,忽然一只手从侧伸过来,抓住他的手摁在地上,摁在了一个字上。 “沿着这个方向去,去吧。” 莫斐怔了片刻,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但不知为何双膝一软,一个踉跄又差点跌倒。而后他很快爬起来,沿着那只手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 黑暗中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带着隐约哭泣的气声,一声一声波荡到另一边再撞回来。在仿佛有一年那么长的等待之后,密室之内终于响起了一阵沉重的,开山劈石般的巨大声音。 风的力道瞬间增大,莫斐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到,在这扇打开的石门背后,是一间更大的石室,还有通往外界的路。 “莫斐,莫斐,你还在吗?”那个声音莫名激动起来。 我还在。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说话人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气。 我腿软。让我休息一会儿罢。我要好好想想。 “不行!”那个声音暴跳如雷道,“为山九仞不能功归于溃!出路仍未找到,别这时候跟我玩挺尸!” 莫斐拼命咬住不停打颤的牙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过不多时,他终于在石壁上摸到了第一盏石灯。 “墙上有灯,有油。可惜啊,我们却没有火刀火石。”莫斐只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真他妈的好笑,好笑他眼泪都飞了起来。 身后一阵沉默。之后,两个东西飞过来,落在了莫斐的脚边。 “点燃它。” 莫斐蹲□去,拾起地上的火刀火石。上面的每一道弧线都是他熟悉的,甚至包括残余着的体温。莫斐颤抖着手玩命擦火石,可是擦了好几十下都没点燃。他知道那不是火石的错,而是他……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和心情…… “轰”的一声,石壁上腾起一团火光。 在黑暗中如豚鼠般挣扎了这么久,当光明终于来到的时候,莫斐却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然而火焰依然在眼皮上跃动着,带来温暖烧灼的感觉。 莫斐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向着室内看去。这是一间巨大的天然石室,干燥通风,带着很重的尘土味。石室正中有一具尸体,衣衫血肉早已风化,只余枯骨依然垂首盘坐。在他的身前地上,用剑尖刻下了数行文字,而在他的身后,是仿佛山一样高的金银财宝。 莫斐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就着跳跃的火光仔细辨认枯骨下的字迹。 “国破在即,无以挽回。雄图霸业,付之一炬。山河故在,人换苍颜。望孤后人,取宝复国。庆之绝笔。” 苍劲挺拔的字迹后面,详细记载了宝洞各类藏宝以及机关所在,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画了一幅简易地图,图上明明白白注明了出路!!! 莫斐见后,笑得几欲疯狂:“哈哈哈!上官白我没有骗你!这里就是你找的藏宝洞!这山一样高的金银珠宝足可让你东山再起!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那厢不知为何却沉默良久,最后才缓缓开口道:“找到了,的确是找到了。但不是马贼的藏宝洞,而是国之龙脉,帝王宝器。没想到我阴差阳错,居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那人言及此处,已暗哑失声。他不得不停了半晌,才又叹息着开口道:“莫斐,你既已猜到,为什么反而不敢回头了呢?” 莫斐手足巨震,牙关打战,好容易才掰过僵直的颈项,望向那火光尽头的另一人。尽管心中早有准备,莫斐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骇住――难怪他手指如此冰凉,难怪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味,难怪他躲在暗处一动不动,难怪他搜走了自己的火刀火石!!! 莫斐忽然不顾一切地跑回去,跑到他身边跪下,颤抖的手虽然伸了出来,却哪儿也不敢碰……他周身上下哪儿还有一块完璧?形容枯槁犹如古尸,齐根断的右腿处更是散发出强烈的腐臭的味道。莫斐抬手也不是抬脚也不是,只能跪在那儿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上官白沉默片刻,勉强答曰:“洞外有一个巨大的漩涡……” “可是漩涡不至于撕碎你的右腿!” 他吃力地撇向另一侧:“被冲进漩涡之前,还遇到了千年白蛇……” 白蛇?!!! “……当时你已进入龟息状态,就算立即身首异处,只怕也是糊涂中死。我双手受缚不能施展,身处激流不便换形,浑身功力不能使足一二,倘若不是为此,又怎会被那畜生所伤?” “你是为了救我?” 上官白沉默不语。 “这些天来,你把所有的口粮都让给了我对吗?你根本……什么也没吃过对吗?” 沉默依旧。 “我在洞里这多时日,连一声耗子叫也没听过,又哪儿来的鼠肉?方才我吃的那块生肉,是你……你剜去臂上的……” “够了!” 上官白终于抬起一双依旧精光闪亮的眼睛,严厉地望向莫斐。“你以为我心甘情愿这么做的?我只是不想自己用命换来的东西就这么死掉!你知道吗?其实我心中后悔极了,真的后悔极了……若知道事后是这结局,断断不会为那妇人之仁!倘若再来一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推向白蛇……” 上官白几日强撑,此刻已是油尽灯枯之际。说了这席重话后更是形容萎靡,声音嘶哑,几欲气绝。莫斐不得不跪上前去,颤抖着托起他的后颈,枕于臂上。 “纵然你这么做了,我也不会怪你。可是……为什么你会救我,救我……” 上官白咳嗽数声,气息越发弱了,或许正因为坚守之力无以为继,他望向莫斐的目光才终于带上了淡淡的温柔。 “我……自兵败后,整日里混混沌沌,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后回想,遇到白蛇的那一刻……我大概是想死的……” 莫斐忽然紧紧搂住他的身体,将头埋在他胸襟之上。 “我这一生,碌碌无为之极。上不能护社稷宗祠,下不能佑亲族子弟,前弃挚爱,后叛至友……若来生能选,我再也不想生在帝王之家……” 或者风花雪月,或者粗茶淡饭,与友吟诗作画,伴美游历天下。 上官白忽然紧紧握住莫斐的手,拼尽全力道:“等你出去后,这里的金山银山只管拿去,给你们全族的人都捐个出身,想做平民也罢,捐个官做也罢,从此以后不必再受奴役之苦……” 莫斐绷到此处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他反握住上官的手大声道:“我不要!我只想做你的族人!我一定不让你的族人再受铁令密杀的威胁!” 上官白那逐渐涣散的眸子缓缓又聚起一丝光芒来,他几乎不能自已的颤抖着,低语着:“你……你说什么……你……还可以救我们吗……” 莫斐闭上眼睛,两滴大大的泪水刷的滑过脸侧。而后,他用最最庄重,最最威严的声音起誓道:“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莫斐甘为上官一族遗孤,一生一世,决不相叛。” 上官白那早已干涸的眼睛里终于涌出滚烫的眼泪来! 上天啊!你果然还没有遗弃吾族! 我没有等错人!我没有爱错人! 他颤抖着手指,极其吃力地从自己身上沾取鲜血,又颤抖着手指,极其吃力地在莫斐的额上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 “这是……我族……狂战士的标志……” 只给族内第一的勇士。 “莫斐……我上官白……特授你……” 额上的图案还没有画完,他的手指就已经垂了下去。 莫斐抓起那只手指,沿着另一侧的印记终于画完了右边,然后俯□去,抚开他脸上的乱发,在眼角的湿痕上各自一吻,然后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直至那个人的体温消失殆尽。 莫斐抱起他的遗体,一路来到那具枯骨旁,学着那人的姿势摆弄着。只是上官白少了一条腿,怎么支也支不住,于是莫斐转身向后,拿来价值连城的玉器金器,不要钱似的往那个人身边堆――只为能让他盘膝坐好,仿佛思考,宛若帝王。 莫斐退开两步,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激起地上无数浮尘。然后他义无反顾地拾步离去,再没有回头。 他身后,并肩而坐的两个人依旧固守着沉默,雍容华贵犹胜生前。 或为人杰,或为鬼雄。 只可惜。 生不逢时。 55 55、再遇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保证,结尾肯定不是be。 我会给一个终局,如果能按照我的计划执行,应该是一个比较回肠荡气的结尾。 其实这一章我犹豫很久,我怕评价两极化。 不过考虑到我np的灰太狼的邪恶本质,我……冲了! ps:大家都知道我家宝宝很小,我周末一般都陪着她。若周日没更新,周一一定更新。 莫斐沿着地图标明的方式前进,果然一路有惊无险。他从石室后方找到一条极其隐蔽的暗道,终得绕开断龙石,站在了一条沿着山壁凿开的栈道前。莫斐不由想到,石室之内的那具枯骨本来是有机会出去的,但他却放弃了。是因为怯弱?还是绝望?他对红尘再没有一分留恋了吗?思考着这些问题,莫斐拾级而上,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推开面前一块大石后,天光立刻落在了他苍白的面孔上。 莫斐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温柔的触摸,感受着和风徐徐拂过面颊,感受着柔软清新的青草味,感受着生命重新开始时吱呀吱呀窜长的声音。他静静的品味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睁开眼睛。这一处出口实乃巧夺天工,原是开在了一棵巨树的树洞里,出口处又压了石,石上盖了土,现如今土上又生出青青藤蔓来,若不是有地图外人决计无法得知。根据日照以及植被生长,莫斐判断出这是北邙山的北峰外延,若是顺着雨水长期冲刷后形成的泥路向下去,就可以出了北邙山。莫斐一边赞叹,一边感慨,依旧转身将出口处恢复原状,又仔细做了伪装,这才跳出树洞,在旁边做了一个记号。 他不愿无关的人来惊扰那一室安宁,所以,就让敌国的财富伴随着他们静静地沉睡在地下吧,他不会贪心其中一丝一毫。 莫斐采了一些野果充饥后,便整顿精神,沿着水路下山。北邙山以险峻著称,还好此处山势较缓,学武之人勉强可以应付。就这样他也行走了整整一天,在树上小憩了一晚,第二天又奔赴了大半日才终于看见黎江支流的出口,也就是上一次他们乘竹筏逃离的地方。只是,令莫斐十分吃惊的是,在出口处已经有一队人马守候多时,而他远远望去最显眼的标志,竟是一头妖艳的小辫。 “镇国将军!” 当发现守留之人是裘冲后,莫斐难掩心中的激动,几乎是摸爬滚打一路飞奔而下。而裘冲听得这边声响,猛一回头,立刻飞身而起,几起几落就飞奔到莫斐身边一把抱住――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而山野间的幽静,也助长了私情蓬勃生长。 “梓潼!梓潼!真的是你么?我等了这多日,终于把你等到了么?”裘冲将莫斐紧紧搂在怀里,声音犹如梦呓一般。 莫斐又哭又笑,好容易才将一身沸腾的热血重重压下,趴在裘冲胸口喃喃答道:“是我。真的是我。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见了你留下的记号,便一路追寻至此。只可惜等我们到这儿的时候,福王麾下已去三分之二,我们抓住留守之人才得知,你和福王都跳下暗河后,便一去不复返,已有两日之多……我们派了水性最好的人去找,却沿着暗河来到了这里。可是……为什么你却不在这里,福王也不在?这段时间你都到哪儿去了?又怎么会从山上下来?” 莫斐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山岩上盘踞的新苔绿萝,仿若梦呓般道:“我入水后,山神接我过去玩了好几天,这才出来。倒让你担忧了。” “山神?”裘冲推开莫斐,皱着眉头一脸困惑,“你说的可当真?北邙山真有山神?” “有呢。”莫斐点点头,笑得既天真又认真,“要不然我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逃脱险境?” 虽然将信将疑,但裘冲还是没有再问,他甚至没有多问为何一起进入水道的福王并没有现身。他是如此体贴的一个人,只是把自己的披风解下,将莫斐通体裹住,送到水边的营地里。 “将军似乎来了不少时日。”莫斐看着营地的规模,心中盘算着搭建时间以及队伍人数。 “五日。整整五日。”裘冲异常严肃地回答着,引得莫斐不得不回头看他,“你一定无法想象这五日我是怎么度过的。” 在失去我五日消息后,依然坚守在此的心情吗? 莫斐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裘冲已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着他一路来到一个独立的小帐里。裘冲随即命令下属们全部退开,然后反身回来,不给对方任何准备就把可人儿整个拥进了怀里。 莫斐一僵,再僵,最后都化为绕指柔,连树蔓,顺从地安静下来。 “就让我多抱抱你好吗?就一会儿……” “……你一定也无法想象我此刻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吧。” 怎么会不理解呢? 莫斐身上还裹着裘冲的披风,那披风如此宽大,从肩头一直垂到了脚面,并在身后蜿蜒缠绕,犹带他的味道。 只有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在众人不及的暗色深处,他和他才有机会放下一切身段只从本性出发,不必考虑别人会怎么想。 “西摩,我曾经以为,你不会记得那个记号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也不知道还能向谁求救。” “怎么会忘记?那本就是只属于你和我的秘密。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一定会记得。” “可是我却对西摩说了那么重的话,但求相忘于江湖……” 莫斐的嘴立刻被堵住了。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露出一股复杂而又纠缠的情绪来,最终,也变成了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当裘冲退开的时候,莫斐两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略含羞涩地笑了起来。 “西摩还是这么擅自独行,让人消受不起啊。” 裘冲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微露古怪之意。 “梓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这一次回来后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这是为什么?” 有……这么明显吗? “是不是因为瘦了?”莫斐故意打趣道,“我就说嘛,山神宴请的西北风怎么可能喝得饱呢?” 裘冲哭笑不得,却依然认真地接道:“不。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以前的你总保持着一股少年的锐气和热情,略显焦虑。而这次相见,却是……好像忽然长大了,变得更成熟,更淡定……” 莫斐静静地听着,温柔地笑着:“原来我在你眼中,一直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少年啊。” “我愿你永远都不要长大。” 莫斐依然笑着,眼睛里却仿佛悄悄落下了两片云。 “西摩,话归主题。这次你过来,是圣上的意思?还是自己的主意?” 裘冲明显地顿了一下,才支吾答道:“皇上让切查福王行踪,命我追访,也有暗示带你回去的意思。” 莫斐垂下眼睛,笑得异常温婉。“皇上不提我名字,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裘冲犹豫片刻后,态度忽然坚决了起来:“梓潼,你听我一句劝,皇城是万万去不得的。就算……你心中还有余情未了,那个人却不是留情之人。外面的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信,他们不会出去乱说。明天我就把你送回我老家,你去了那里自然有人照顾,而且我也会时常去看你……” 莫斐吃惊地看着裘冲,眼睛不安地一眨,再眨。他知道裘冲竟能一口气说出这些,只怕心中已谋划多日。莫斐心中感动,不由动情道:“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些。莫斐今生,竟无以为报。” “我……我自然也有私心,你不必谢我……”裘冲用另一只手轻触莫斐面颊,轻轻道:“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愿意?” 他没有说再多的话,那眼睛里的留白,竟像是把所有言语意思,都用尽了。 在这样的目光下,是否有勇气说出一个不字? 莫斐微微仰着头,迎着他的情深意切,唇角自然勾画出一道温柔弧线来。就像是淡红的羽毛轻轻飘落。 “西摩的老家在何处?我去了会习惯么?” 那一晚,裘冲喝得很醉,很醉。 他大概是把临近应阳城的酒都喝光了,才会烂醉到如此田地。 他一直握着莫斐的手,从各种角度看着他,就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地,时不时还发出莫名其妙的笑声。莫斐被他看得无比的澹却也一直端坐着不动―― 帐内虽然只得两人,却依然喝出好几十人的豪情来。莫斐虽然千杯不醉,但几缸子水酒下去,面上也泛出浅浅的红光来,艳若桃李,明若朝霞。 裘冲痴痴地看着,忍不住伸出手,用手指背面轻抚他的轮廓。 “梓潼,你真美。每一次再相见,我都觉得你又美上了几分。我本以为那一夜萤火的光芒里你已经美到了极致,却不想……历经艰难之后你竟能如此超凡脱俗……” 莫斐垂下眼帘,感受着他粗糙坚硬的指茧磨过肌肤。有些贪恋,几许不舍。 “将军,如此好夜,还是让梓潼施展平身绝学,为您歌舞一曲吧。”莫斐轻声道。 裘冲大概真醉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歌舞是你的绝学吗?我还以为射箭才是你的本事呢。” 莫斐莞尔。“那小斐就把两项绝学一贯中西,以求将军欢颜。” “可是,此处并无乐器,我也不通音律……” “击节即可。” 莫斐将桌上竹筷拾起,在酒碗上轻轻敲击了几下,然后递给裘冲道:“就这个拍子,将军可别敲错了。” 裘冲纵然有九十分醉,拿个竹筷还是没问题的,于是颇豪迈地端坐起来,大声道:“好!” 莫斐唇角一弯,注视着裘冲一退,再退,一直退到空地里,才依着拍子高举双臂,啪啪拍了两下手。 他身上穿着裘冲的旧衣,大袖大袍,舞动起来颇为古意。莫斐往日里在歌舞方面颇下功夫,就算粗袍旧布也能舞出别样风情来。他时而翩若惊鸿,时而仪静体闲,忽然一出手,一粒花生“嗖”的飞了出去,打灭了帐角立着的灯烛。裘冲击节不变,他舞姿也越发激荡开阔,再一转身,又“扑”地打灭了另一盏。 帐外之人看着这席耍得欢畅,也纷纷矗立欣赏,只是怕将军怪罪不敢走近。但不知为何帐内光线越来越淡,最后竟全然黑了,不由唏嘘不已四下散去。原来,莫斐已打灭了所有灯烛,只有帐顶一处天窗依旧开着,泻了一柱清辉,将他笼罩其中。 裘冲击节的声音终于生生地顿住了。 清辉中的莫斐越发月朦胧鸟朦胧,带着超凡脱俗的透明质感,仿佛闻见梅兰竹菊的清雅香气。 莫斐也在看着裘冲。深深地看着。 然后他转过身去。 承接着裘冲饱满深意的目光。 用右手勾住左肩衣衫,轻轻一推。 半衫垂落,肤滑如璧。 56 56、月下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tx说买了也是乱码,似乎跟jj上了新的防盗程序有关。大家注意下载控件吧。 我自己看着似乎是没问题的。 终于快大结局了。 呼呼。努力g…… 一束清冷的月光笼罩下来,此景此人,都显得不真实起来。莫斐斜斜飞过半垂双眸,明明有着深蓝色禁(蟹)欲的底子,却又从中生出无数诱惑来,就像是油锅里浇下的一瓢凉水,炸得灵魂四分五裂。 更何况,裘冲已有九十分醉了。 一时间,裘冲有种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的错觉,他觉得自己把他拉了过来,用身体覆盖上去,抚摸着他那如同羽毛般细腻柔软的肌肤,含住了他那如冰如晶的淡色双唇。他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蜿蜒出一条浓色的缝隙,万般风情俱在其中,偏又不屑一般,只留余晖清浅。裘冲在他眼帘上反复亲吻着,将烈火般灼热的气息铺满他的身体。 “痛……” 他并没有叫出来,只是脸上做出了这样的表情。裘冲立刻停下来。 “没关系的,怕疼就不做了。” 莫斐用手指引着,带着裘冲找寻契合的方式。不过一个埋身俯冲,莫斐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看他紧咬着唇也知道忍得十分辛苦,更何况温热的液体已经流过了敏感之地。 “我……真是……每次都弄糟……” 胡乱说着道歉的话,裘冲便想要偃旗息鼓。两人身形本相差甚巨,勉强行为必定痛楚加剧。更何况自己酒醉之下力道无法控制,若再弄疼了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对于莫斐,裘冲真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又怎能眼见着他在自己身下委曲求全?只是他还来不及动作,便被莫斐攀沿上来,搂住颈项吻住了唇。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行动说了个清楚明白。那饱含着纠缠之意的吻在口腔里蔓延出香甜的味道,宛如醇酒,越饮越醉。裘冲与他互吻着,一时间胶着征战,往来回合。而最后,都变成自己一味的攻城略地。莫斐不如他气息绵长,不一会儿就挣扎着逃脱开去,搂住肩咯咯笑着,喘(蟹)息道:“都快没气了。为何咬我舌头?” 有些事做起来是一码事,说出来又是另一码事。 更别提――还被人这么颈吻相交,搂在耳边笑语。 裘冲只觉得自己灵上最后一根清烛也嘎嘣一声断了。他俯□去,用双手卡住髋骨上方那一道月牙状的柔韧,然后一下一下的,将自己的全部情感和疯狂索求,都随之奉上。 莫斐的上半身整个反弓起来,如天上的新月,扬起一道雪亮的弧线。他喘(蟹)息着,望着天窗外那轮皎月,觉得自己的魂魄已在半空之中―― 他想,这一次之后,真的是了无遗憾了。 事毕之后,裘冲也一直环着莫斐身子,在他耳边诉说着各种废话和醉话。 “我老家在攸湖边上。前面有清澈的湖,后面有巍峨的山。” “等我回去,我带你去野草地策马狂奔,去湖中抓鳖捕鱼,去山上采果猎狐。” “我们可以盖很大很大的院子,又或很小很小的茅舍。只要是你喜欢的,哪儿都可以。” “我每年都回去看你,数日也罢,数月也罢,你等着我,我给你一个稳稳当当的家……” 话到最后都变成稀里糊涂的胡言乱语了,但莫斐却仿佛每一句都听懂般一直点着头,说着“知道”“好的”,露出水一般温柔的笑意。裘冲终于沉沉睡去,月影东斜,似乎已经是丑时了。 莫斐缓缓挪开裘冲的手足,移开了身子爬起来,他用最轻柔的动作换过雪色外衣,不刻意却又穿戴完毕。他最后回头看了裘冲一眼,终究俯□去,用手指沿着他熟睡的侧颜,完整地划过一遍。 虽然知道现在就是捏起他的脸,做出各种怪状他也决计不会醒过来,但莫斐还是放弃了这一恶作剧的打算。他飘然离去,从案台上寻过笔来,书信一封,简单数语,偷偷塞在裘冲枕下。 莫斐用唇语说―― 珍重。 然后他掀开帐帘走了出去,还在巡逻的士兵看见他,不由好奇道:“公子深夜出巡,所为何事?” 这些人或许真的不知道他的来历,一个个都口称公子,于是莫斐笑着回应道:“终得安逸,竟有些睡不着,所以四处走走。” “公子小心夜凉。” 士兵见他衣衫单薄,终觉不妥,于是拿过一些衣物来交与他。莫斐笑而受之,在夜色里越走越远。 “公子别去远地儿,小心野兽。” “谢你提醒,我自会小心。” 他远远地回答道。 而帐内,裘冲还在榻上安卧着,沉醉入梦,唇角带笑。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踏实,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开心。 就好像在梦里,他已经抓住了他的归宿。 在裘冲枕下,压着一页纸角,上面写着几句很简单的话。 “西摩吾兄,万般事端皆由吾起,吾不忍遗祸于汝,唯有自去。汝之深情厚谊,吾甚愧对。肝胆之情,唯有他时报。吾去也,勿相挂。梓潼别笔。” 对不起,西摩,我还是骗了你。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我归去,反而误了我的正事。 而我,是一定要回皇城的。 我欠那个人一个嘱托,一份约定,一条命。 你一定也无法想象当几万双流着鲜血的眼睛同时看着你的那种感受,我的灵魂被拷问着,我无法超生。 就算以我一人之力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我也想要试一次。 就算需要我的鲜血为之祭奠,我也想要试一次。 至于你,西摩。 我不想牵累你,也没有办法在如此沉重的枷锁之下还妄谈情爱。 你真的很好很好。 很好很好。 倘若我不能活着出皇城。 这便是诀别之礼了。 莫斐最后一次回望那片隐约灯火的营地,终于下定决心扭头而去。在快要天亮的时候,他躲过了裘冲麾下的第一轮搜索,又在树上藏身,躲过了他们地毯似的第二轮。就这么躲躲闪闪走走停停,莫斐用了比正常速度多一倍的时间才终于回到了皇城。此时他早已蓄出了长须,相貌大为改变,又与入京马队相遇,谋了一份押运货物的差事,就这么蒙混过关的进了皇城。待差事交清,莫斐与雇主言明想四处走走,雇主也大方地放了行。 福王府早已成了荒冢一堆,而且门口舍外暗探无数,莫斐只远远望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肩上那无形的枷锁莫名又沉重了许多,只压得他步履蹒跚,神情恍惚。待到他再次恢复清醒查看周围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柳衣巷,站在了离合酒肆的门前。 此时虽为白天,但依然车马无数,比往日里竟还要热闹些。只是当年为柳衣巷绝艳一景的离合酒肆却大锁当门,静谧无声。莫斐登上对面酒楼二层,临窗而坐,一面点过酒食,一面对景黯然。假装旧客询问酒家离合酒肆的情况,却无人说得清楚。人人只道当初这里也是飞出过金凤凰的,乖乖不得了,一飞飞进了紫禁城,荣华一世,羡煞旁人。一个话题引来无数听客,更有后人争先表白,个个仿佛亲见当年入宫盛况,仪仗队伍有多么多么豪华从巷子这头摆到了那头,鼓乐声有多么多么响亮惊飞的燕子再没有飞回来,轿中的美人有多么多么倾国倾城无数鲜花果实掷向……莫斐只默默听着,心道你等若是知道当年皇帝迎娶的美人正是区区在下我……只怕弄碗面汤也会噎死。 这时,又有另一人忽然挑了个头:“对了,说起那位美人,似乎进宫后跋扈了些时日,便悄无声息了。却不知道为何。” “吓!你还不知道么?那位美人据说牵连上福王谋逆一事,只怕早已问斩了。” “诶?这就给斩了?” “你瞧瞧这满城风雨的样儿,已经持续多少时日了?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达官贵人不都给问斩了吗?不过是个清倌罢了,纵然生得天姿国色,又没得靠山,又没得亲戚,只要与福王有半点瓜葛,还不是一个字儿――斩……” 此言一出,四下里顿时一片唏嘘。 “哎。要说当今这位皇帝,可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啊。我家有个亲戚在御林军里当差,据他说,皇上在福王谋反之前就早已知晓,但还是听任福王耀武扬威,飞扬跋扈,然后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福王根基一网打尽。如此狠毒的计策,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嘘……凄风惨雨的……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莫斐一边吃着酒,一边听这几位闲聊,终于将饭食都咽尽了,这才擦擦嘴,唤过小二来,将一锭银子交给他。 “客官,一顿便饭哪用得了这些,绞个边角也就够了。”小二忽见这位食客掏出这么大锭元宝来,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而莫斐只是笑,清清淡淡答道:“都给你吧,只做赏银。我……只怕也没机会用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两袖飘飘的离了酒楼,抬头向着禁宫方向看了看,终于迈开了脚步。 57 57、干戈尽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结局。 啊,大家有没有兴趣预测一下,小斐到底是跟了皇帝还是将军? 莫斐一路来到西便门,正正衣冠,恭恭敬敬举着一个链坠递给侍卫。 “烦请官爷帮忙,递给圣上瞧瞧,就说有故人求见。” 那侍卫拿眼角瞅了一眼莫斐递过来的什物,便从牙缝里哼出不屑来。 “什么狗牙也敢往宫里送,还要送到皇上面前,你活腻歪了不是?快滚快滚,小心官爷不耐烦,再治你扰乱公务之罪!” 莫斐连忙道:“不是狗牙,是熊牙,皇帝身上也带着一颗的。” “去去去,再敢刮躁,直接送牢里吃饭去!” 莫斐见他油盐不进,只得缓缓收了链坠。原也料过进宫不易,却没想到如此不易。他略微定了定神,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换过另一副表情,傲气中带着五分淡泊,将一把秋水清虹般的宝刀递到侍卫面前:“这一件宝物本是皇帝钦赐的,嘱我以此为凭入宫面圣。官爷若再三阻拦,误了大事,只怕你也吃罪不起啊。” 那名侍卫就算再不识货,也被宝刀凌厉清冽的锋芒所震。再目及刀刃处,只见冰凌一般透明的刀身上刻着篆体的两个字――苍泓。 苍泓?!竟然是苍泓?! 那名侍卫终于面露寒意,毕恭毕敬接过宝刀,对莫斐说“我进去通报,你请稍等片刻”,便双手奉刀而去。莫斐站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公公一边抹汗一边飞奔而来。“方才是哪一位大人拿着宝刃请求面圣?”人还没到,一叠嗓子已经嚷了起来。 莫斐认得他便是卓不群身边的执笔太监韩公公,于是扬声道:“正是在下。不知韩公公是否还认得?” 韩公公眯着眼睛瞧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果然是你……难怪了……唉,随我来吧……” 他语焉不详地漏了这两句后,便不再说话,只顾在前带路。莫斐不想阵前跋扈多生事端,也是一路沉默不语。两人就这么一路屏气噤声走到一处大殿前,莫斐忽然站住了。 “陛下嘱你在议事堂等候。” 莫斐抬头再看了一眼这巍峨的宫殿,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来。 这便是天兆么? 七年前的惨剧,还要在同一个地方再上演一遍么? 但他依然毫不犹豫地一展衣襟,迈开坚定不移的步伐,跨过了那道深红色的大门。 “陛下一会儿就过来。” 韩公公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除了殿外看守的侍卫宫人,大堂之内,也只有莫斐一个人而已。 虽说是一会儿,但卓不群似乎拉开了脸要给他难堪似的,竟然久去不见人影。莫斐只得将这屋里的一桌一椅,一砖一缝都看仔细了,约定之人却依然犹抱琵琶半遮面。莫斐站起来沿着屋内踱步,一边舒展筋骨一边思考对策,不察觉自己来到一面西洋镜前,猛地看见镜中一名青年文士遥遥相对,不由唬了一跳。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影子,不由怔怔出神―― 难怪连韩公公也瞅了半天,原道是他老眼昏花,却不知是自己变化如此之大。 这两月来他一路奔苦,风餐露宿,日晒风吹,面上肌肤早已不做往日雪白光华。而三缕长须垂下,青丝束发额冠,又在他脸上平添了许多风霜沉稳之色。它日里的风流婉转如今仅在眉尖眼梢留下几许疏淡的影子,什么绝色,什么美人,都成了旧日烽火里的一段传说。现今的他,已是清朗俊逸的青年文士,再不复当年艳冠群芳的雪上梨开。 莫斐怔怔地对着镜子看了半晌,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面颊,终究还是化作唇角一丝苦笑。 也罢,也罢。 樱花虽美,终究不过是一日繁华。 命如草芥,却仍作逆天妄为之行。 他正感慨间,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早早有人高声通报道:“皇上驾到――” 于是匆忙迎上,五体投地。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的人却不急着进来。他只是站在那里,嘲讽冰冷的目光像发丝一样缠绕上来,将莫斐身上的筋骨皮肉都扒拉干净了,他这才缓缓踏进了一只脚,然后又缓缓踏进了另一只。 莫斐跪伏在地,余光里瞧见了面前的一双登龙靴,一时间又有种时光穿梭的错觉。只觉得无论此时彼时,自己都在他的震慑之下,羽翼不得张,筋骨不得伸,束缚如此之紧,压力如此之巨,竟然是一个天,一个地―― 原来,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 他和他之间,依然隔着一个天地。 卓不群不说话,只是垂着眼睛,将脚下的生物打量了半天,这才缓缓迈开步子,走到龙案前,正襟危坐之后,淡淡言道:“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只四个字,就已把前尘揭过,情爱抛开。他再见到他,却也只剩下不带丝毫感情的四个字――你回来了。 很奇怪的是,这一刻莫斐竟也出奇的平静,抬起头,带着笑容轻轻道:“是的,是莫斐回来了。” 卓不群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禁欲如此,似乎连年岁之神都已把他忘却,以至于多年来他依然丰神俊朗,姿容美绝天下。或许无欲无爱正是永葆容颜的秘诀吧,卓不群望向容貌大变的莫斐,也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 “你怎会变化至此?” 莫斐摸摸自己的脸,不由笑道:“一路上如惊弓之鸟般东躲西藏,十日便如同十年之多。能保的性命已是大幸,又哪有功夫在乎容颜更改?” 卓不群睫毛簌簌抖着,猛地往下一垂,依旧不作高低起伏道:“这么说来,这三月你与上官白一道,倒是吃了不少苦头。” 莫斐苦笑道:“皇上令下,四周烽火顿起。上官老贼虽一世枭雄,也只能做东躲西藏之鼠辈而已。” 一席话使得卓不群猛然间又抬起双眸,不明就已地看着地上之人。 “上官老贼……枭雄……鼠辈……”卓不群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面作严厉之色,语声隐隐风雷,“既然你回来了,那上官白呢?他又在什么地方?!”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下一下击中莫斐的耳鼓。他的目光更如同剑光能劈开黑白,将一切谎言剖开。倘若露出半点犹疑,只怕立刻便要身首异处,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莫斐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奉于手上。 “请皇上验此物。” 卓不群终究没能坐住,他亲自走过来,拿起莫斐手中之物仔细端详着,似乎还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卓不群故作镇静道:“他的家传戒指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莫斐垂着头,轻声道:“上官老贼肯放我回都,实则为了这样东西,为了一句话。” 卓不群身子不易察觉的轻轻一震。“什么话?” “上天自有神目如巨,为君为王好自为之。” “哼!” 卓不群面色大变,猛地急走两步,反身怒指莫斐:“就凭他上官白狼子野心,也好意思说好自为之?他以为自己还有多少势力可言?上官一族早被我锁拿在狱,只能主犯到场,便可开刀问斩。他朝夕不保,还敢妄言威胁朕!” “砰”的一声,卓不群重重擂上龙案。 九天神怒之下,人人禁言微声,而莫斐却依然昂着头,望向卓不群道:“上官老贼虽已兵败,但实力仍不容小觑。莫斐一路随行,看见前来投奔的旧部颇为不少,另有新旅若干加入。倘若皇上真以为上官老贼不过一介武夫蠢物,早已如百足之尸,死而不僵,却也是大错特错。倘若没有铁符密杀令在,上官一族又为何前赴后继,血战到底?!” 卓不群身子一震:“铁符密杀令……” “百余年前蜀王归顺之时,太祖曾激赏上官一族异姓为王,时代传袭。但同时又把一块铁券交与翼中军,密令若上官一族怀有叛心,便可力斩不赦!这件事情,皇上该不会说不知道吧?!” 卓不群望向莫斐,一言不发。 “皇上以为上官一族不知道么?不,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从此以后,这块铁符就成了上官族颈项上随时落下的虎头铡,随时,都可以斩断一族血脉。倘若上官族是服软怕死之辈,这震慑之力也就奏效了。可是偏偏他们又是烈血盛焰,不肯低头的人……” “这些话到底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上官白教你说的?”久久不语的卓不群忽然道。 莫斐心中一凛,已知大限将近,却依旧梗着脖子道:“这些道理上官老贼早已对我讲述明白,否则也不会引来无数死士为之卖命。” “你既然为他卖命,应称他为主公才对,为何一口一个老贼?”卓不群忽然又道。 “因为……”莫斐惨淡一笑,目光顿时变得迷离起来,“他虽然占了理,却没有做对事。他性子太过刚烈,不曾信过任何人。否则,以他与皇上的关系,未必不能劝说皇上收回铁符密杀令……” 卓不群紧紧地握住拳头,那枚翡翠戒指深深嵌入皮肉里,矬骨一般的疼痛! “如今大错已酿,回头亦是无岸。上官老贼自知实力与皇上相去甚远,这江山他镇不住,故国也收不回……只得归隐山林忧愁等老。但他依然有一句话,要我原原本本留于皇上――” “铁符密杀令,不过也就是个态度。皇太祖玩的,我上官白也玩的。” 卓不群久久地看着莫斐,雕像般完美的面孔上绷得一丝表情都没有。 “你要朕相信他这句话?” 莫斐垂着头,低声道:“至少,在他安排漓江偷袭时,我是信的。” 卓不群的瞳仁一时间又紧缩如针! 此后,大堂之内许久都没有人说话,只有莫斐的呼吸声绵长深远地铺满地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硬硬的东西敲在石砖上,骨碌碌滚到了莫斐面前。 竟还是那枚翡翠戒指! 卓不群的声音在大堂内穿梭回荡着,带着隐隐的颤音,以及,刻意压下的沉痛疲惫。在这场战役里,并没有胜者为王败者寇的黑白分明,而是两个至交好友背道而驰的身影被一剑洞穿―― “朕,许诺。这世间再无铁符密杀令一说。” “若有机会,你还去告诉他。无论他上官白是人还是鬼,只要……他还叫我一声瑛哥儿……他就永远是我心中的上官而雅!” 莫斐颤抖着手从地上拾起那枚翡翠指环,死死地握住。 上官白,你这个恶人。 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这是皇帝金口玉律,对你许下的诺言啊! 你为什么一意孤行?你为什么不肯回头? 这段弥足珍贵的友情是值得你去付出生命的啊! 你这个笨蛋!!!!! 当莫斐极力与激荡的情绪反复搏斗之时,龙案那边却渐渐恢复了平静。卓不群一直用审视而又节制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青年,直至对方无法忽视地抬起了眼睛―― “好了。莫斐,似乎到了该谈谈你的时候了。” 卓不群考究地用词,考究地用声,他那双形状完美的眼睛里正完美无缺的露出铁灰色来。 “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58 58、誓约终老 莫斐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莫斐乃无根之萍,随皇上处置便是。” 卓不群手指半抬,在下颌上滑来滑去的,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看着对方:“依你往日行为,无论是凌迟还是诛九族都够格儿了,竟还有胆量回来,连朕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 虽然早就知道此行难免一死,但听他说出如此重刑,莫斐还是呆了一下。 “我似乎并无明显过错,难道皇上要诛心为上?” 卓不群颔首默认,莫斐啼笑皆非。 “皇上对上官白都可以放下芥蒂,为何对莫斐却如此耿耿于怀?” “这不一样。” “难道我的罪过还能大过上官白?” “是。” 卓不群随即垂下眼帘,绝美而无情,霸气又清冷。莫斐心潮猛烈起伏着,只觉得天底下不讲理之事无数,竟以此事为最。只是……为何他要如此为难自己呢……莫斐心中一动,抬头望向龙案前如雕像般的某人,缓缓道:“皇上量刑之第一条,莫非是欺君?” “是。” “是因为我欺骗了皇上的感情?” “……” 卓不群忽然抬起眼睛,用极其森严的口吻道:“你有什么遗言,趁还有机会,一并说了罢。” 遗言? “我没有欺骗皇上。” “遗言。” “这就是遗言。” 莫斐双目咄咄地望着对面,脑子里已经烧成一片灰烬,除了这句,也再想不起什么了。他也不明白自己在顶什么,多少委屈,多少酸楚,多少苦痛……一时间都不如这件事般大过天去,如果,如果就这样死去,一定是顶顶不甘心吧。如同泄愤般的强烈情绪,将莫斐的眼睛染成赤红。 而卓不群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铁灰色的眼睛照不进一丝光芒。他永远都帝王般高高地坐在那里,让别人的身前身后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显露无疑,而他,则在人们的后脑勺处运筹帷幄着自己的主张和谋略。 他终于张开了口,那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科玉律。无论生还是死,无论怎么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朕给你两条旨意,许你选一条。” 两条绝路? 说话间,卓不群已经伏在龙案上书写起来。只见他运笔如飞,不过片刻便书写完毕,啪啪两声抛落莫斐身前。 “你好好看看,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来回复朕。”说罢,卓不群大袖一挥,迈步离去了。 是要我想明白选凌迟还是诛九族吗…… 莫斐颤抖着双手拾起旨意,却不想越看越惊,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砖石地上如风雨飘零般颤抖得不能自已! 其一:贬为奴籍,充军攸湖。 其二:留于后宫,荣封二品。 这便是你给我留的两条后路么? 这才是你卓不群的真心真意么?! 莫斐用力地抓紧手中的两块牌子,将它们一起按在胸口上。他不住的喘息着,以至于胸口处如升空的烟火般飞出一声声悲鸣来―― 整整一宿,莫斐都留在了议事堂内,通宵未曾合眼。 当天光从东方微露晓白,莫斐一直注视着那抹金红从天边蔓延开,一点一点,把红霞洗成素白。他心中有一轮太阳也随之升了起来,将发肤血肉从内而外地映了个通透。 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莫斐正正衣冠,缓步出了议事堂,对旁边静立的韩公公躬首道:“请公公通报一声,带我去见皇上。” 韩公公露出一个古怪异常的表情来,然后指指旁边的偏殿,面露不忍之色。 “皇上……这一夜,难道一直未曾离开?!” 韩公公忍了忍,终究如实招来:“何止未曾离开啊……陛下他也是一宿未睡。您在屋里想,他就在屋外看着……你想了一宿,他就看了一宿……” 一时间,莫斐所有强装的镇静都消失殆尽,他不顾一切地奔向偏殿,“砰”的一声推开大门―― 殿内有些黑,只能模糊看见一个人坐在殿宇深处,单手支首,孤寂落寞。 “昊华!” 莫斐扑过去,将头埋在他双膝之间哽咽起来。而后又过了许久,才有一只手缓缓落在莫斐后脑上,轻轻地揉搓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那两道旨意?” 隔了一会儿,卓不群才用低沉暗哑的声音回答道:“在你回来之前,裘将军早已见过朕了。他知道你会回来,又怕朕砍了你,不惜连夜求见整宿游说,甚至甘愿替你受罚,断发代首。朕觉得,如果这中间没有那么多的纠结,裘冲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莫斐抬起湿润的双眸,哽咽道:“那第二道旨意呢?为什么……忽然又原谅我了?” “上官白为什么会忽然改变计划提前宫变,朕以前一直想不通,但后来看见他交给宫中内应季公公的手谕,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么说来,其实你一直都没打算杀我?可是为什么……昨天你又说了那些话……” 卓不群满脸倦容,只一夜,似乎就苍老了十年。原来岁月之神并不是有意眷顾,多情才是摧老的利器。 他轻叹一声,这才勉强开口道:“朕这一生,没有刻意求过什么东西。时间一长,也就不会求了。哪怕是特别特别想要东西,也会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多年的老毛病了,竟勉强不得……” “我就是昊华特别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卓不群的手指轻轻抚上莫斐的面颊,沿着轮廓从湿润的眼角滑向淡色的嘴唇。他的眼睛很黑,像放大了的夜湖,内里深不可测,外在惊涛骇浪。 “第一次分开的时候,朕,很想你。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就是很想你。第二次分开的时候,朕,很恨你,可是有了恨就越发的想,想到整夜不能睡,想到心口不停疼。而昨晚,朕站在殿外看着你一宿未眠的身影,忽然觉得很害怕。中间数次曾想冲进去,掰坏那两块木牌,哪怕强迫也要把你留在宫中……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朕从不做难人之事,更不想只得到一具名不副实的躯壳。好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了,你的选择。” “皇上真的愿意,把我转送给裘将军吗?” 卓不群身子一震,望着莫斐没有说话。 “皇上若是不肯求,那就让我来求好了。我求你,此时此地,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吧。” 卓不群周身颤抖,眼眸中露出深切的痛意。让一个如此内敛的人偏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来,其折磨无异于凌迟之苦。正当莫斐有些不忍时,忽然右手猛得被抓住了,那样剧烈的疼痛,仿佛他的骨头a进了自己的! “好,我说。” 忽然换过的称谓,昭示着天与地的距离正在迅速消失―― “留下来,陪我终老。” 莫斐眼中涌出大量的泪来,如珠串一样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他用颤抖的双手捧住面前那张绝美的面孔,抵在额间轻轻的摇晃着。 “昊华昊华昊华昊华昊华……”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两个字。当皇帝第一次把自己的名字交付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在这场情与爱中,没有高低之别,只有孰轻孰重。 莫斐不过是一个最最下等的奴籍,得上天如此眷顾,除了感激涕零粉身碎骨,难道还能有别的打算? 不。真的会有。 能不能得到是一码事,配不配得到又是另外一码事。 “昊华,我会陪你一起终老,但不是一直留下来。” 卓不群完全没料到他竟有如此后语,瞬间脸色苍白:“你说什么?” “昊华,你是一个好皇帝,你受万民爱戴。所以,你的后宫不应该有一位妖妃。” 卓不群听明白了。“你不愿意留在后宫?” “是的。我不愿意留在后宫。不管我再怎么眷恋,后宫也不是我的归宿。” 卓不群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你想当官?” 多聪明的人啊,一点就透,一说就明。莫斐由衷地感慨着。 “不,我想从军。” 我想保卫你的王土,守护你的江山。寸土不失,秋毫不让。 “我不需要你做那些事……” “昊华,当我叫你名字的时候,你希望我是因为命令,还是因为真心诚意?” 我也想做有志男儿,我也想建功立业,我也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只因我配得上! “可是……兵道险着……” “一生碌碌无为,进而被昊华厌倦终弃,在我看来比死可怕多了。” 卓不群久久地看着他,忽然间揽过他的头颈,对着双唇重重压下去,那一份眷恋不舍,那一份情深意重,都化作厮磨间磕碰出的血色,在两个人的口腔里蔓延着,宛若交合般深重而激烈! 卓不群骤然转身,不过片刻又倒转回来,将一个描金绘银的卷轴抛到莫斐面前。他站在那里,身子如标枪般昂首挺直,晨光笼罩着他的面颊,金碧辉煌,完美无缺,宛若神祗。 如果不是因为眼睛里有那么浓的深情,他就真的成神了。 “朕,许你一个锦绣前程。” “但你也莫忘对朕的承诺――” “活下去。一起终老。” 莫斐满眼俱是泪光,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求而不得 作者:小楼 颤抖着俯□去,头重重地磕在砖石上―― “臣,莫斐,遵旨。” 史载: 正宣十年,北疆不平,镇国将军转戍北方,撤朵卫三军,设狼虎骑、西武卒、神弓营三营,与左右参将各驻一营。 正宣十三年,弓虽氏三十万军来犯,镇国将军克,右参将率狼虎骑袭三百里,斩敌三万余众,大破弓虽氏。帝喜,着全军返都,帝宴犒赏。 正宣十八年,大单于屡扰边境,帝怒,着神威将军率部二十万讨伐,于土木堡大胜敌之主力,斩大单于,歼敌五万,俘十万余众。此后二十年匈奴不敢进犯。帝亲往土木堡,赐国姓,封侯拜相。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写下“全文完”这三个字,我心中的激动一定不会比你们少。 想要写一个还算大气的结局,也不知道实现这个目标没有,所以心下稍稍有些忐忑。 对于莫斐的结局,我觉得这个可以说是最好的了。 或许大家还有更好的建议,可以一同来探讨一番。 好了,终于该说告别了。感谢大家一起走过的三个月。 小楼在此表示深深的感谢! 下一次的作品,是一部会让你微笑着流泪的作品。 虽然觉得很悲痛,但还是忍不住会露出笑容,感觉到如体温般柔软的温暖。 那么,下回见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