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 第 1 部分 半夏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半夏 作者:半明半寐 引 下午一点二十分,凯利尔公司,员工们的午休正酣,整个楼层都昏昏欲睡。 厕所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冲水声,半夏在镜前立定,补了补妆,又理好头发,意气风发地推门而出。 也不怪她意气风发,毕业才一年半的小妮子,却坐到公司营销部副经理的位子,头像在公司高挂,下书金牌营销员,她是脸上不放金光也难。 “对不起,请问……公司几点上班?”走到公司玻璃门前时突然有人发声,低沉的男中音,将半夏拦在了门外。 半夏立刻推起嘴角,露出六个贝齿并微微眯眼:“午休一点半结束,你来早了十分种。” 那人闷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跨进公司大门。 “可是我的午休已经结束,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来我房间坐会。”半夏的笑在这刻就有如春风,立时就把来人的尴尬给吹了个尽散。 营销部副经理室,几句寒暄半杯茶之后,半夏已经把面前这个男人的底抄了大半。 他姓阮,六零二研究所新上任的办公室主任,所以半夏便贴心地称他阮主任。 “阮主任是来定妇女用品的么?”闲聊几句之后半夏托腮,长睫毛微微颤动,那种无害的甜美将阮主任脸孔照得通红。 “是……那个……那个,半小姐你怎么知道。” “还有几天就是三八节嘛。”半夏轻笑了声,蹙起眉头:“不过你们所也真是,这种事情应该女工委员来做,居然还要劳动阮主任。” 那阮主任咳嗽声,委屈地撇了下嘴,连忙重重点了点头。 “你不晓得,我们那个女工委员简直就是……仗着自己大了肚子,就把我当佣人来使……” 这句话出口后他立刻瞪大了眼,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跟一个一面之缘的小妮子诉起了苦。 无害甜美的半夏,就是有这种能力,能轻而易举推开所有雄x动物的心门。 “我是到洗化部,跟你们徐经理约好,怪我,来早了。”一阵尴尬后阮主任舔了舔唇,转移话题。 半夏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呼口气:“又是洗衣粉洗头膏什么的,老一套。” 阮主任推了推眼镜,还没问是怎么个老套法,半夏已经忽一声打开抽屉,拿出个塑料薄袋轻轻一扯,露出了一条洁白无暇的卫生巾。 “其实阮主任可以考虑这个,我们公司的新产品,g爽透气不后漏,这才是跟咱们妇女贴心的好东西。”半夏轻声,指尖在g爽网面上掠了掠。 阮主任的脸立刻红成了猪肝。 “我可以试给你看。”半夏又是轻声,扭头找了找,桌上有半瓶自己喝剩的半夏咳嗽糖浆,于是小心的将瓶盖拧开,半瓶子呼啦一下全倒在了网面上。 阮主任的脸开始发紫。 半夏的眼皮微抬,这时突然有了些许妖娆,声音也变得娇媚:“阮主任你可以试试,网面还是gg的,不粘不潮。” 阮主任的心突突狂跳,犹豫了一小会,还是伸出指头,到网面上轻轻抚摸了下。 因为是这么私隐的东西,而且又浇上了和眼前这女孩同名的糖浆,他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手指抚上的不是g爽网面,而是半夏细滑的肌肤。 手指尖就像触了电,阮主任的心都酥麻起来,而半夏垂头,就在这合适的时机叹了口气:“如果阮主任为难也可以不考虑,说来也是,我一个小姑娘,却派来这卫生部做事,推销这个……业绩是一塌糊涂。” “我要!”阮主任脱口而出:“我们单位一共四百十六个女工,给她们一人来……来五包!” 半夏莞尔,圆眼睛里闪着感恩的泪光,连忙转头:“我这里还有一种,是新产品,三十三厘米夜用的,你可以考虑给她们也来五包。” 新产品不在手边,在办公室的角落,满满一箱,还没拆封。 半夏于是上前,弯腰将箱子抱了起来,准备到茶几拆封。 耳朵在这时嗡嗡鸣叫了起来,该死的耳鸣,又发作了! 齐法师的话突然清晰地在她耳边盘旋:“半夏,你不能执妄于金钱功利,要清心向善。否则你命里善数用尽,将会有一场大变数大劫难!” “善数?真真好笑,怎么我命里还有善数?”半夏冷哼一声,抱箱子又挪动一步。 时钟指向一点半,公司里响起悠扬的音乐,催促员工们起身。 耳鸣此时更严重了,那音乐声就像霹雳,震得半夏脑壳嗡嗡作响。 “善数用尽,大变数大劫难来临!”这句话突然在半夏脑际炸响,如同在她体内拉响了一枚手雷,炸得她眼前白光一片,居然有一瞬失去了知觉。 一分种后,音乐停止。 阮主任的嘴巴张成了o型。 半夏不见了。 青天白r,没有任何意外,不打雷没停电,半夏居然不见了,抱着她那箱三十三厘米超长夜用,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 ※ ※ ※ ※ 黑,漆黑,漆漆黑。 这是半夏如今在脑海里接连冒出的三个形容词。 没有一丝的光亮,也没有一点热度,半夏感觉自己是站在漆黑的冰窖里,脚底的潮气就象藤蔓,正一点点爬上她小腿。 “飒……飒……飒” 身后有东西掠过,很轻,但风很粘腻。 半夏不动,牢牢抱着她那箱三十三厘米夜用。 有东西靠近了她,就在她身后,y寒粘腻的风吹来,就象一条小蛇钻进了她颈项。 “吧哒,吧哒,吧哒。” 隔一会身后开始响起有规律的声音,好像没有关严的龙头,正一滴滴往下漏水。 那水漫了过来,半夏感觉脚底已被浸湿。 就在这时周遭有了光亮,在她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弯盈润的月亮,正悠悠将黑暗照彻。 半夏往前一步,这才看清那弯月亮原来是把弯刀,此时被人出鞘,立刻散发出温润的莹光。 刀的主人她没有看清,只看见他盘腿坐着,握刀的那只手修长优美,姿势有些倦怠。 “为什么我的裤子老是湿嗒嗒,为什么……湿嗒嗒……总也不g!!!” 一直在半夏身后的那人突然说话,声音刺耳,就像有人拿指甲划过黑板。 半夏转身,借着柔光,将身后一切看了个清楚。 “湿嗒嗒……湿嗒嗒……”那人还在重复,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在抱怨他的裤子总也不g。 可是他根本没有裤子! 一个根本没有腿的人,怎么可能有裤子! 准确的说,他是根本没有下半截,从腰往下被人一刀斩断,如今只有上半截飘在半空。 微风掠过的空隙,那人安静了一下。 腰际的鲜血开始下落,吧哒、吧哒、吧哒……一声又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老是湿嗒嗒!”片刻过后那人又尖啸一声,似乎抓狂,身子凌空,忽忽直往半夏扑来。 ※※※※※※※※※※※※※※※※※※※ 下章预告:半夏小姐将她的三十三厘米夜用推销给了这个鬼…… 预知后情如何,请点下一章 “靠。” 那“半个人”扑过来的时候半夏骂了声,清楚响亮。 盘腿而坐的男人手指拂了拂,那枚弯刀凌空,停在半夏头顶,温润的莹光将她牢牢拢住。 半夏立得笔直,神s自若,半点也没被吓住。 那“半个人“诧异,翻着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朝半夏咝咝吐着潮气:“你为什么不害怕,不尖叫逃走,象所有人一样?” “靠。”半夏又骂了声:“你不过就是个死了却不肯投胎的鬼,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鬼顿住,显然暴怒,腰下鲜血开始淅沥沥下落,在半夏跟前团团打转:“我不是鬼!我没死,我活得好好的,就是裤子总是湿嗒嗒,湿嗒嗒湿嗒嗒,总也不g!” “你已经死了,三年之前被腰斩而死。”半夏身后的男人终于发话,温柔的声音,然而尾调很轻,带一点不可捉摸。 半夏撇嘴,也学那鬼翻白眼:“听见没有,你已经死了,死了足足三年!真是,鬼都这样,总觉着自己是活人!” “我说了我没死!”那鬼尖叫一声,十指收拢,上来想卡住半夏颈脖,而眼珠开始后翻,象只玻璃球,咕噜噜在眼眶里转动。 半夏“切”了声,眼角撇向脸侧那枚弯刀,恨声:“你最好别过来,看见这把刀没有,显然刀是神器,刀的主人是大师,你只要再往前一步,肯定会被神器斩成飞灰。” 鬼瑟缩了一下,显然对那把弯刀有所忌惮,不敢贸然上前。 时间就这么滴答过去,然而神器和大师还在原处,一点也没有要收复恶鬼的意思。 鬼试着往前了一点,一点后又是一点,最后终于贴上半夏,湿滑冰冷的手卡上了她颈脖。 “我最恨别人说我死了,除了恨裤子总是湿嗒嗒,就最恨这个!”嘶叫之中那手收拢,半夏清楚感到那些粘腻的鲜血一滴滴落在了她手里的纸箱上。 就这一刻半夏突然有了主意。 “鬼大哥。”她轻声,又开始扑闪她的长睫毛:“如果我能让你的裤子不再湿嗒嗒,你能不能原谅我说你死了。” 鬼顿住,半夏在眨睫毛,而他开始翻眼珠,咕噜噜不停翻面。 “不可能。”过了一会他眼珠顿住,开始摇头:“我好多人替我弄g过,都不成,什么法子都不成,我的裤子只能g一小会!” 话是如此,可他的双手却开始回收,期待地盯着半夏,嘴里不停吐着潮气。 半夏弯腰,把纸箱放下,一时找不到东西划开胶带,于是g脆捉住了半空那枚弯刀。 这所谓的神器居然还很钝,割了好半天才把胶带划开。 半夏又“靠”一声,打开纸箱,撕开一包超长夜用,开始一个个扯开独立包装,总共拿了六个,又一一翻开它们的护翼,将它们粘在一起,做成了一个超长超大的护垫。 鬼显然很好奇,显然没见过卫生棉,又在霍霍翻他的眼珠。 而半夏身后的那个男人依旧盘腿,双目似睁非睁,好似老僧入定。 “好了!”做完这些后半夏呼口气,朝鬼招招手:“把你的腰凑过来。” 鬼很听话凑腰过来,半夏撇嘴,屏气忍受那刺鼻的血腥气,将超大超长卫生棉的g爽网面朝上,贴和住了鬼腰上的伤口,然后撕下纸箱的胶带替他固定。 鬼不翻眼珠了,等她弄完之后沉默,在原地不停兜圈。 时间又滴答过去,好像不再有东西湿嗒嗒落上他裤子,他感觉很g爽,三年一千个r夜以来第一次觉得g爽! “不湿嗒嗒了,我的裤子g了,真的!!!真的g了!!!”确定这一切之后他又开始尖啸,不过这次是欢喜,欢喜得他开始在原地疯狂转圈。 “当然g了。”半夏撇嘴,找东西想擦手上的血迹:“三十三厘米超长夜用,一百个吸水小枕头,能吸收七次潮涌,你当本公司的新产品是盖的么?” “给我,这里面的,统统给我!”转了不知多少圈之后那鬼醒悟,指指纸箱,又忽一声荡了过来。 半夏弯腰,将那纸箱抱在怀里,又展开了她露齿六颗的标准式微笑:“要货可以,拿钱来换,只收现金不收支票。” 鬼抓狂,十指叉进头发揪了会头皮,开始尖叫:“我没有钱,你给我,不给我就杀了你,老子本来就是强盗,绿风寨的山大王!” 说完十指已经扣上半夏颈脖,再次准备把她掐死。 “那你来杀我好了。”半夏眯眼,慢慢立直脊背,唇角挂一个笃定的笑:“试试看你能不能杀我。” 鬼又尖叫,眼珠停止翻转,卡在一个诡异的角度,十指越收越紧,将半夏颈骨卡得咯咯作响。 半夏的脸孔开始胀紫,双眼昏黑,实实在在是立在了生死边缘。 “他不会来救你的,你就要死了。”那鬼咯咯笑:“死了以后你的东西就全是我的了!” “我看未必。” 垂死的一刻半夏挤出这四个字,突然间身体发出一阵柔光,和弯刀的柔光有三分相像,幽幽将她拢住。 鬼尖叫了一声,卡在半夏颈脖的双手突然生起黑烟,将他指甲立时烤得翻卷过去。 极度的痛苦中他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一米开外,才总算逃开了柔光的杀伤范围。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半夏往前进了一步,眉角微弯,身上柔光更甚,好像是生死攸关那刻突然从身体里迸发出来:“要货请拿钱,银货两讫,恕不赊欠。” 鬼尖叫着后退,想抽身飞走,可又实在留恋那箱卫生棉,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咕噜声。 “等等,等等。”突然间他发话,手在怀里乱摸,居然是摸出一根金簪子来:“我有钱,有这个,上次炖一颗人头吃,这东西藏在锅里,差点没把我嘴戳破。” 说完远远地就将簪子抛了过来。 半夏弯腰,将簪子拾起,打量了那上面浑圆的一颗南珠,立刻眉花眼笑。 “虽然不是现金,也勉强可以接受。”她退后,飞腿将卫生棉踢了过去:“货是你的了鬼大哥。” 鬼狂喜,上来一把抱住纸箱,将箱子贴在胸膛,忽一声没了影踪。 而半夏吐气,将金簪吹潮后拿袖子抹了抹,收进了外套口袋。 一切搞定,她,成功地将一箱卫生棉推销给了一个男鬼。 半夏半小姐,绝对是毫无争议的史上最强推销员。 ※ ※ ※ ※ “戏是不是很好看呀,这位大哥。”搞定一切之后半夏蹲身,蹲在那盘腿男子身边:“如果看完了,你方不方便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男子抬眼,那枚弯刀不知何时又到了他手心,终于将他脸孔照亮。 传媒时代美男倍出,半夏绝对是见多识广,可也不免心头微颤了一下。 毫无疑问这位是个美人,眉目俊朗,不输给半夏的偶像金城武,可又比金城武温柔高贵,看你时眼波就像春水,在你心口荡开一朵涟漪,然后能一直推到你心深处去。 半夏吞了下口水,根据自己同人女的习惯,权衡片刻觉得这位还是攻相。 原因说不清,虽然他面相温和,可半夏总觉得他并不软弱,可能因为气质高贵,从而隐然生出了强势。 “这里是九歧山的一只溶d。”那男子微微笑了下,打量半夏:“姑娘不该来这里,你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半夏的耳朵嗡嗡作响,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手足有些发凉,好一会才问:“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宋嘉佑六年。”男子答得g脆详细,眼波淡淡从半夏身周流过,似乎对一切了然。 大宋嘉佑六年! 半夏踉跄一下,差点咬到舌头,靠完一声后又是一声。 这年头,什么都流行非典型么? 没撞车没触电也没跳河,她不过是在办公室推销卫生棉,居然就这么穿了,还真他妈是非典型x穿越! “刚才你应该将他魂魄灭了,他是个恶灵,而你也有这个能力。”隔一会那男子又说了一句。 半夏哼了两声,不作答,继续蹲低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又知道我从另一个世界来。你是谁,菩萨还是神g?” “我叫宣夜。”那男子轻声:“是个yy师。” “yy师?捉鬼的?” “是,我是收灵者。” 对完这三句之后半夏突然火大,腾一声站将起来:“既然你真是大师为什么不救我,动也不动,眼睁睁看我被鬼掐死。” “我动不了。”那男子还是和声,苦笑了下:“布好结界并来到这里后,我突然动不了,毛病发作得不是时候。其实姑娘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半夏又靠一声,决定收起怒火与人为善,眯眼露出微笑:“那能不能麻烦你,带你的救命恩人下山?” “上山时我在周围布了结界,防止人鬼出入,我如果不能恢复,结界不破,谁也出不去。” 宣夜这句说得极其平淡。 半夏不靠了,当然懂得度势,人往后退:“那请大师快运神功,运好后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宣夜也不再做声,还是盘腿,样子不像是运功,却有薄汗一层层从额头上涌。 夜分外寂静分外漫长。 半夏蹲在d角,突然间说话:“其实那个鬼我不用灭他,他之所以魂灵不散,就是因为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死,很快他就会不那么固执了,很快很快……” 同一时刻,山腰。 那只鬼捧着他的三十三厘米夜用,一路转圈,咯咯直笑。 “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个绑在腰上,我的裤子再也不会湿嗒嗒了!” 这句他念了大约有上百遍,念到最后突然停了下来。 绑在腰上! 怎么绑在腰上,腰下面是他的腿啊,这东西怎么会穿过他的腿,横绑在他腰眼上! 他有些迟疑,更多的是害怕,小心地撕开那层卫生棉,手指头朝里戳了戳。 软唧唧湿嗒嗒,他居然摸到了自己的腰,手指往里一点,还摸到了自己的肚肠。 为什么! 他的腿呢,腰眼下面应该是腿啊,他怎么可能探到自己的肚肠! 这个疑问一旦升起就不能遏止。 难道,他真的没腿了?难道真的象别人说的,三年前他就被官府捉住,被腰斩了? 被腰斩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 就像半夏所说,他终于不再固执,眼珠不再翻转、r体急速腐烂,黑s的魂魄从头顶探出,只是一个角,却终于要离他而去…… “亏了,早知道这里是宋朝,我那一箱夜用绝对不会只换一根金簪。”d里的半夏还在嘟囔,头慢慢埋进膝盖。 那叫宣夜的yy师还是不说话,看来神功没有大成。 就在这时半夏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绝对不该在半夜荒山出现的声音。 “剔嗒,一,剔嗒,二……”这听来是一个小孩在踢毽子,还边踢边数,不一会已经踢了十个。 半夏站了起来,朝宣夜望去:“你听到没有,这个……” “我听到了。”宣夜淡淡:“她终于来了,我这次上山其实就是找她,刚才那只鬼只是误打误撞。” 半夏甩了甩胳膊,靠一声:“又是一只死了不肯投胎的……” “这只你对付不了。”宣夜跟了一句,温声但极其肯定。 半夏顿住,半晌才问:“那你能对付吗?” “如果恢复当然可以。” “那你恢复没有。” “没有,还早。” 这一问一答顿时在半夏心口浇了一捧凉水。 她眨眼,兰寇睫毛膏也禁不住她这么扑闪,悄悄化了,在眼角拖出一条黑痕。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史上最强推销员对着史上最帅yy师,就这么默默无语,只好听那声音越来越近。 “十八……十九……二十!”清脆的童声到d口停住了。 “里面有人吗?”半夏看见一只羊角辫探了进来。 “两个人哎!正好,可以玩跳绳!” 黑暗的dx中荡起回声,那声音雀跃,终于飘进了d中。 ※※※※※※※※※※※※※※※※※※※ 下章预告:血妖,和你有一个永不反悔的预定…… 预知后情如何,请点下一章。 “正好两个人,我们来跳绳吧。”那童声进了d,又一次重复。 d里有些凉,半夏这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眼前这位是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模样,下巴很尖,右眼下有颗蓝s的泪痣。 很清秀的一个小姑娘。 可是半夏知道,眼前这位只是一个魂体,是常人根本瞧不见的一个魂魄。 按照鬼片里面的说法,先前那半个人其实是僵尸,r体还在,所以常人都能看见。 而眼前这个就只是魂灵,只有开过yy眼的人才能看见。 可以想象,在夜半,一个普通人的床头,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突然有道童声喊你,冷森森的:“我们一起玩吧。”那情形会是多么可怖。 “我们一起玩吧!” 象是和她心里那句话呼应,小女孩这时又说了一句,身子前飘,大眼睛里写满渴望。 半夏抿了抿唇,抬头,吸气:“你已经至少七岁了吧,这么大的姑娘,应该学着自己玩了。” “姐姐你能看见我?”那女孩闻言雀跃,很热络地靠近前来:“那太好了,姐姐你背我,那边那个哥哥舞绳子,我们一起跳。” “你可以自己跳。”半夏继续吸气:“我刚才听见你踢毽子,你很有灵力,已经能够使用y界的东西。” “自己跳好累,好累好累。”那女孩撅起嘴巴,楚楚可怜央求:“我们鬼魂要拿起y界的东西,真的好累好费神。姐姐你就背我吧,我们一起跳,好不好?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好不好好不好……”到最后这句话在d里重复,一遍又一遍,好似催心的魔咒。 半夏本来是心硬如铁一个人,这时也好似被恍惚了心神,居然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姐姐真好!”那女孩拍手,欢喜雀跃:“姐姐要记得,是你答应我的哦,你一定要陪着我,玩到最后。” 说完就晃动羊角辫,提了气,预备跳到半夏肩头来。 “我来背你。” d里这时响起一个男声,仍旧的温和平定。 是宣夜,半夏看他抚了抚膝盖,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以为他已经恢复,不由一阵窃喜。 “我说我来背你。”宣夜又重复,近前一步伸出手。 女孩看他,看了许久,突然退后一步:“我知道了,你是道士!你想收我。” “我是想收你。可我不是道士,而且现在也没有法力。”宣夜温声:“以你的道行应该看得出,我现在对你没有威胁。” 女孩眨了下眼睛,又看他,看了许久,这次不再瑟缩,还往前挪了一步。 不瑟缩就说明她不怕,说明宣夜现在的确没威胁,没有恢复法力。 半夏恨恨,立刻在心里连靠了十八声。 “我来背你。”那厢宣夜又道,眼神温柔专注:“我会背着你,直到你玩够玩累,不弃不离。” 不弃不离。 那女孩怔怔,似乎对这四个字有所感触,大眼睛里水波朦朦,荡起一层雾气。 “好,就你背我。”她点点头,忽一声飘进dx:“你等等,我去找我那根漂亮跳绳。” “她到哪里找绳子。”等那道小小身影消失后半夏探头:“这个d好像还很深,我们是不是要乘机逃走。” “她就在d里找绳子,这个d,本来就是她的家。我们就在这里等她。” “等她来背她?” “是。” “你知不知道一个鬼魂有多重!”对话到这里半夏终于按捺不住:“背着她跳绳,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疯,她也只是要人背着,玩到尽兴,如此而已。”宣夜还是柔声。 半夏抓狂,扶了扶额头:“为什么我们不走,她爱玩她的,你就偏偏不背她,看她能够怎样!” “这座山的结界没破,你我谁都走不了。”宣夜慢慢抬起了头:“还有,答应了陪她玩,却没坚持到最后的那些人,结果怎样,你想不想知道?” 半夏愣住,依稀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结果怎样。”她不禁问了句,又打了个寒战。 “结果很简单,陪她跳过绳的就一直跳,踢过毽子的就一直踢,到死为止。”宣夜淡淡。 半夏打了第三个寒战。 “陪我一起玩吧。” 从大约三年前开始,山下麒麟镇开始出现这个童声。 在寂静的深夜,月光森寒照着的床头,总会有人听见这样一把声音,哀怨可怜。 ――“陪我一起玩吧。”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声音能够催心,动摇你神智,让你不由自主地点头。 游戏于是开始。 夜半月下,肩头背着一个女孩的魂魄,有的人是陪她跳绳,有的是踢毽子,而最多的是跳格子。 女孩兴致很好,不论哪个项目都很喜欢,会趴在肩头蜇蜇地笑。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你要陪我,玩到我不想玩。”说这句时她一般会拢住对方脖子,声音热切凄惶。 可是没有人能陪她到最后。 鬼魂很重,压在肩头久了,就好比压着一座山。 没有人能背着一座山陪她到最后。 所有人都食言,玩到一半时气喘吁吁,在她正尽兴的时候停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肯继续。 女孩很乖,不玩便不玩,会从人肩头落下,沉默很久。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陪我玩到最后!说话不算数的人会有报应!” 这句尖啸往往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好象夜枭啼哭撕心裂肺,半个集镇的人都能听到。 “报应?”故事听到这里半夏打了个突,想起先前宣夜说过的话:“报应就是一直跳?跳绳的一直跳绳,踢毽子的一直踢,到死为止?” “是。”宣夜答道。 有些场景他不想描述。 比如跳绳,食言的人会一直跳,绑手绑脚会挣脱,砸晕了就毫无意识地起来。 一直跳一直跳,跳到腿骨断裂,血r模糊还在跳,不死不休。 所有人死去时肚皮都鼓涨着,脾脏破裂,里面都是血块。 “总之死相很惨。”想到这里宣夜微顿,沉沉吐了口气。 “绳子我找到了!”女孩的童声这时在d里响起,欢欣得很:“你看,花绳子,漂不漂亮。” 宣夜点点头,用仍旧僵硬的双腿往前迈了一步,道:“我背你跳,这位姐姐就不必了。” “不要!”那女孩的声音顿时尖利:“她也陪我,舞绳子,你背着我钻绳圈,这样才好玩!” 二 “好。我陪你。”那头半夏回了一句,伸手,握住了花绳。 在半夏半小姐的字典里,只有权衡舍弃,从来没有退缩畏惧。 “现在开始玩,我们事先说好,要跳多少个你就尽兴,先立好规矩。”将绳摆好之她道,意思是准备和鬼同学签订条约。 女孩扁了扁嘴,跳到宣夜肩头,手紧紧拢住宣夜脖颈,不答她。 “五百个。五百个已经很多了,跳完我陪你捉迷藏。” “好,就五百个。”那女孩应了声,很乖很糯,头斜斜靠在宣夜肩膀。 游戏于是开始。 半夏舞起绳圈,宣夜背着女孩,很利索地钻了进来,膝盖顶膝盖,在这漆黑潮湿的d里跳起了绳。 “1,2,3……99,100。”半夏的声音清脆果断。 而女孩将头贴在宣夜肩膀,一直没做声,本来光洁的额头,这时却渐渐溃烂,有鲜血和着脓y,从额角缓缓滑落。 这是她死时的样子,一个g净俏丽的小姑娘,死前却肌肤溃烂,整r恶臭熏天。 是她不乖,不该去瞧澡盆里面新打来的热水。 那是娘费了好多稻草烧的滚水,准备加凉水先给弟弟洗的。 快过年了,全家人都要洗澡,但是只有这桶热水。 宝贝弟弟会先洗,然后是爹,娘,大姐,二姐……最后才会轮到她这个七妹。 到那个时候,水就会很浑,有股油腥气,闻着很不舒服。 她之所以不乖,端凳子来瞧这桶热水,其实也就是想闻闻新鲜的水汽,想象一下,自己如果能在这样g净的清水里洗个澡,会是多么适意。 她一直很乖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意外。 凳子的前脚不牢实,她前栽掉进热水里,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她也不想。 家里很穷,没钱替她请大夫治烫伤,她也明白。所以也从来不问,如果实在很疼,她也尽量克制,只是很小声很小声的呻吟。 从懂得自己是家里第七个女儿之后,她就一直很乖,很乖很乖。 可是阿爹不这么想。 从生下来的那天起,阿爹就嫌她多余,如今更是嫌她恶心,嫌她恶臭熏人,嫌她整夜哼哼,吵到全家人睡觉。 于是r子就慢慢滑到了那天。 正月十五,元霄节,娘抱弟弟去看灯,姐姐们也跟着去了。 阿爹没去,留下来陪她,还盛了小半碗元宵喂她。 那是弟弟和阿爹才能吃到的高级吃食,她从来是想都不敢想。 阿爹伸出汤勺喂她,她几乎不敢置信,连忙撑起身子,强忍不适吃了一口。 真甜。 芝麻里面和着猪油香气,原来是这种滋味。 之后阿爹又喂她一口,一口后又是一口,待她这么温柔,温柔到她想哭。 “你还有什么心愿?说出来。记住,到了那边,不要怨恨我们。”喂完之后阿爹问了句,蹲下身,要她到自己背上来。 只是这一句她就全然明白,七岁的孩子,其实已经有颗敏感的心。 她的阿爹嫌她活得太久,如今要背她,亲手送她去那边。 那一刻她其实并不怨恨。 “阿爹你背着我,陪我跳格子好么,陪我玩个痛快,好不好。” 趴在阿爹肩头她这么说,仍旧很乖很糯。 一个活了七岁却没尽兴玩过的孩子,有这样一个心愿,说真的,其实并不过分,一点也不。 “阿爹。”回想到这里女孩喃喃,一时迷茫,将宣夜抱得更紧:“你记得你答应过我,说话要算话,好不好。” “我答应过你什么。”宣夜闻言回了句,停下动作,背着她艰难喘息。 “你答应过背我玩,玩到我尽兴!你答应过的,我知道你要把我丢到那个井里面,可是你答应过我,要完成我的心愿,说话要算话!” 女孩的嗓音顿时尖利,怪他停下,双手勒紧他颈脖,勒出深深一条血痕。 “我为什么要把你丢到井里。”宣夜仍是淡淡,温柔和沐。 “因为我被烫了,全身都烂掉,却总也不死啊。”女孩凄惶,低头看了看宣夜,突然明白,握紧他肩头,声音一节节拔高:“你不是我阿爹!可是你们都一样,说好了陪我玩到不想玩,却说话不算数!” “说话不算数的人会要报应!”她又加了句,凄厉无以复加。 宣夜和半夏愣住,抬眼对视。 女孩的故事已经浮出水面,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半点不错。 “我说话算数。”宣夜道,抚了抚膝盖,深吸口气:“我陪你到最后,绝不食言,我们继续。” “199,200,201……” d里半夏的声音还是依旧清脆,可是宣夜却不再轻松。 肩头那女孩越来越重,渐渐地他就好像背着一座巨大的石碑,压得他几乎连站立都已不能。 这不仅仅是一个鬼魂的重量,还包括了女孩的恨意,这女孩灵力非凡,能够在他背上施压,好比千斤之坠。 “我这么乖,这么乖这么乖,就这一个心愿,你为什么还要说话不算话!”女孩在他肩头嘶啸,身体滚烫,好比一块烙铁。 恨,如何能够不恨。 那天,在阿爹肩头的时候她想,跳格子一共要跳七局,可是阿爹背着她不容易,只要背着她跳三局,她就满足,就谁都不怨。 可是阿爹不耐烦,怨她重,更怨她味道骇人脓血横流,只草草跳了一局,就背她来到那口枯井,然后一把将她扔了下去。 那情形她记得清楚,扔她下去的那刻阿爹表情轻松,就好像扔掉一棵烂掉的白菜。 这叫她如何能够不恨。 这全天下说话不算数,不懂得不离不弃的人,都应该死! “如果你们说话不算话,就都要死,比我死得还难过。”在宣夜肩头她又喃喃,声音却不再温顺,变得邪魅恶毒。 说完宣夜的肩头又重,好像又压上了一块石碑。 “249。” 数到这声时宣夜踉跄,脱口吐出一道鲜血。 “349。” 再一百个过去,他的腿骨终于承受不住,喀嚓一声脆响,在右脚腕裂开一道缝隙。 这一次宣夜再不能承受,单膝跪地,又吐出一口血,将下半身衫子都完全染红。 “是不是不想玩了!”女孩的声音尖利,带浓浓血腥气,伸出头来:“不想玩就是说话不算数。” “说话不算数的人要付出代价!”她又重复这句,这次是热切无比,充满复仇的快感。 宣夜不说话,伏低身子急急喘气。 d里冷气森森,那枚他随身携带的半月形弯刀这时却突然发亮,好比月华大盛,将d里每处角落都照得分明。 半夏将手里长绳抛落,明显感觉他身体里刺出一道锐气,把这dx的黝暗鬼魅生生撕破。 终于,他功力恢复了! “你骗我,你明明是道士!也明明有法力!”女孩见状一阵尖啸,赶紧从他肩头滑落,伸出血r模糊的十指,一下扣住了半夏咽喉。 一天之内被人两次扣住咽喉,半夏真是不爽到极点,这次是连靠了二十八声。 “你收我,我就先杀了她!”女孩嗓子尖利,手指越来越烫,好像燃着把炼狱之火。 半夏的咽喉很快出现一道赤红,然后是水泡,再接着水泡迅速破裂,居然开始溃烂。 她开始苦笑。 虽然同样是掐住脖颈,可眼前这位显然比那半个人高竿,不是要掐死她,而是要将她烫死,将她脖子烤成一根香辣鸭颈。 三 “我们继续,还有150个,我背着你,跳到最后。”那厢宣夜还是柔声,眼神明澈,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你放开那位姐姐,我不为难你。” “我不相信你!道士的话我一句也不信!”女孩的嗓音益发尖利,手指在半夏颈间扣得更紧。 半夏吸气,颈间灼热更甚,最可怕的是那热意正往下蔓延,仿佛一壶滚水正从女孩指尖流下,慢慢浇上她肩头,正往心口流淌。 水泡也一寸寸往她心口蔓延,而且一个个急速溃烂,开始发出刺鼻恶臭。 女孩似乎拿定心意,要她也体会一遍热水滚身伤口溃烂的滋味。 这滋味真是痛苦难当,就算刚硬强悍有如半夏,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好!我不收你,你放开她!”宣夜的嗓音终于不再平和。 女孩抬头,蜇蜇发笑,嗓音轻飘飘的,却极尽恶毒,道:“这位姐姐很好看,不晓得脸上如果和我一样烂掉,会不会还向现在一样好看。” 说完手底施力,半夏立刻感觉热意滚滚,似乎正有热焰往脸上烧来。 和所有女人一样,她的心立刻幅度极大的震颤了下。 对于女人而言,比死更可怕的事,就是死得很难看。 她想张口惊呼,却发现喉咙似乎也被烧毁,一个音也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热浪一点点了上来,渐渐就要蔓上她每月花大银两千保养的雪白面皮。 极度的恐惧在她心上翻滚,在大约两秒之后突破极限,在她身体化作一股热流,向她四肢百骸游走。 这是她从小的异能,在极度危险和极度紧张的时候,身体里似乎会激发出一种潜能,能够震退邪灵。 不久之前,她差点被那半个人掐死的时候,就是这异能将那人震退。 现在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她身子微微后仰,感觉每个毛孔都张到最大,突然间就有道微弱的白光从身体深处跃出,迎上了跟前的女孩。 女孩道行明显比那半个人高深,这一击没能把她击退,只是把她搁在半夏颈间的手掌震开了半寸。 半寸已经足够,d里这时光华乍现,宣夜十指微张,那半月形的弯刀被他c控,似有魂灵,顷刻间已飞到女孩额前,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女孩不服,还想往前制住半夏,弯刀立刻施威,刺进她额头半寸。 宣夜身子晃了晃,衣衫轻摇来到女孩跟前,伸手握住了刀柄,回复温? 第 1 部分 欲望文 第 2 部分 半夏 作者:肉书屋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女孩不服,还想往前制住半夏,弯刀立刻施威,刺进她额头半寸。 宣夜身子晃了晃,衣衫轻摇来到女孩跟前,伸手握住了刀柄,回复温和:“你最好听我话,后退,不要再往前。” 女孩感觉到绝望,声线再次拔高:“她被我烫伤了,鬼火所伤,只有我会治!” “未必。”宣夜这声回得g脆利落。 “你不要收我!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想有个人陪我,不弃不离,陪我到最后,只是这样,只有这样!” 这句之后宣夜却明显迟疑,弯刀在他手间,也渐渐顿住,停止往前。 半夏顿脚,嗓子灼痛,发不出音来,却在心里连骂了他几十声笨菩萨呆唐僧。 “我不是菩萨,也不是心软。”一旁宣夜似乎d悉她心思,慢慢松开了十指,回身,背对女孩:“只是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守诺从善,好生做人。” “我答应过陪她跳完,就一定要守信。”之后他又加了句,弯腰,那意思居然是要女孩到他背上来,继续他们未完的游戏。 “你不要再想去为难那位姐姐。否则我将你七魄一条条斩灭,让你尝尽苦头。”女孩跳上肩头后宣夜又加了句,声线温和,语调却是无比威严。 女孩瑟缩了下,将信将疑靠上他肩头,手指试探着去拢他颈脖,道:“你真的要……要陪我跳完?” “350!”宣夜朗声,不答她,双手舞起那根花绳。 女孩眨了眨眼,旋即明白到了状况,开始使出通身灵力,在他肩头施压。 事关生死,这一次不再是游戏,她如今是真正是在宣夜肩头压上了一座小山。 “389!” 数到这声时宣夜微顿,清楚听到肩胛骨一声微响,居然也被压裂。 不停顿,继续。 “410!” 这声之后他脱出一口鲜血,赤淋淋一股,居然溅上了两米开外半夏脚上的凉鞋。 不停顿,继续。 “450!” 这声之后女孩已经灵力使尽,没法再在他背上施压,于是试探着将手指搁上了他脖颈。 看不见的y火开始燃烧,水泡开始蔓延,一寸寸糜烂,最后爬上他额角,又接着往上,连他头发也渐渐烧毁。 不停顿,继续。 女孩侧头,开始不解,在他肩头伏着,眼里戾气有些许退减,低声:“你真的……真的……要……陪我跳完?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收了我的。” 宣夜急速喘息,答不出话,将眼抬高,看住了一旁半夏。 半夏猛醒,握住喉咙,很是费力才发出声音,学人布道:“这世上人有善有恶,你要相信人心有暖暗夜有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爹……” “放p!我不信,你们这些大人全是说一套做一套!” 女孩的反应说明布道还如一如既往无效。 半夏咬牙,一跺脚,g脆站到了她跟前,嘶声:“那你要怎样,你爹对不住你,想必已经早被你害死。那你就把他也害死好了,让这个守信陪你的人也和你爹死得一样惨!” 女孩顿了下,看了看宣夜,怯声:“我阿爹没被我害死,我回去的时候,全家得了瘟疫都死了,我……” “那也许,我说也许,这个人就是你爹转世呢……他现在背着你,如果能背你到最后,你想想,你能不能原谅他?”半夏连忙放低声线。 女孩又是一顿,将脸慢慢勾过来,盯着宣夜血r模糊的脸颊,细声:“真的……你真是我阿爹转世?我……” “你想想,你阿爹就没有对你好的时候,难道一次都没有?” 女孩闻声沉默,窄小的脸孔往上,似乎回到从前。 对她好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有一次她出去放羊,在沟里崴了脚,阿爹就把她一路背了回来。 那时候阿爹的肩膀温暖宽厚,就象眼前的宣夜。 “482!” 宣夜这时高声数了句,终于力竭,单膝跪地,那下坠的力道几乎把他膝盖骨敲碎。 女孩却没因为这次停顿发怒,只是将手环住了他,甚至有些怯怯,问:“阿爹……这一次,你真的……会陪我到最后?” 宣夜不语,只是起身,立直,将绳荡到脚边。 背上的重压小了些,这一次立得不是那么艰难。女孩将手塞进了他衣领。 冬天的时候,她满手冻疮,阿爹也曾经替她暖过手,将她手放进自家衣衫。 对她好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只是少些,阿爹很忙很累,要养活这么多张嘴,在田地里面累得象头牛。 “也许,我说也许,你爹把你扔掉,只是不想你继续痛苦。”半夏这时加了句。 女孩牵起嘴角,冷笑了声。 为了结束她的痛苦,这谎话谁信,她虽然皮相还是孩子,可已在这世上存在了几十年,早不是傻子。 现在她要考虑的是,如果眼前这人真是她阿爹,真愿意陪她,这一次说话算话不离不弃,她要不要原谅。 也许真象半夏说的,这世上的人有善有恶,这一世的阿爹,就不像上一世那么无情。 想到这里她终于沉默,跟上宣夜节奏,脸贴上他后背,眼下那颗蓝痣隐隐流光,细声:“这一次,阿爹你不会甩下我么,无论怎样也不?” 宣夜已经无法答她,内脏明显受损,连耳廓也开始渗出血水。 女孩伸出手,替他将耳间的血擦了,声音飘忽,又变得很乖很糯:“如果早这样多好,阿爹,你早这样,我就会半点也不记恨你。” “497!”一旁半夏大声。 宣夜的肩头轻了,女孩手指缓缓流出一股清凉,他满脸的灼伤也开始奇迹般回复,一点点露出了本来容貌。 “498!” 女孩再不发话,将眼微微阖上,头枕在宣夜肩窝。 那一次阿爹背着崴脚的她,她就是这样,一路颠簸,渐渐熟睡。 也罢,恨也恨了怨也怨了,几十年过去,她不就是盼着今r,有个人能守得诺言,不离不弃。 “499!” “500!” 一切终结。宣夜停止动作,掩住口鼻低低咳嗽,而那半月形的弯刀光华也越来越甚,益发照得他形容惨淡。 女孩抬了头,声线飘渺,但还是又乖又糯:“被收之后我会去哪里,能不能再见到阿娘和阿爹?” 宣夜喘息:“被月莹收服的都是恶灵,你将永世被封,不得转生。” 这一句让半夏和女孩都愣住。 女孩定了定,叹口气,似乎认命,缓声道:“那好,我就去了,只是可怜了我g爹,铃儿这一去……他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了几百年,之后又要孤零零……” 话不曾说完宣夜已经回身,苍白指尖握住弯刀,刀尖去势和缓,但却准确无误刺进了女孩眉心。 女孩怨气消退,灵力也随之消散,再没法反抗,只是一瞬,魂体就被收进刀身,在那刀刃隐隐幻做一缕流光。 弯刀收势,被宣夜收回刀鞘,在暗夜里敛住了光芒。 也就是在这一刻,半夏第一次感觉到了宣夜的王者之气。 那种被隐在深处,如暗夜幽光的凌然霸气。 下山时宣夜走得极慢,半夏走在他前头,被夜风一吹,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宣夜疾步,将外衣脱了,跟上她后将衣服搭在她肩头,问:“姑娘有什么打算?” 半夏停住脚步,想开口回答,这才发觉咽喉仍旧火辣辣很难发声。 不止如此,从心口到颈项,那些溃烂的伤口一一仍在,虽然疼痛稍减,可样子却是可怖至极。 女孩被收之前替宣夜治好了y火之伤,可她的伤口却还在! “这伤我能治。”一旁宣夜开口:“可是真正愈合需要时r,最少也要七七四十九天。” 七七四十九天。 也就是说这七七四十九天半夏必须跟着他,再不能有别的打算。 半夏伸出双手,掩住脸孔,平静了好一会之后才接受这个事实。 她必须跟着这个yy师,跟着他就难免碰见鬼魂。 看来穿越并没有改变她的宿命,这一生她注定要和鬼魂牵扯不清。 “那好,我们走吧。”她深吸口气,一如既往的不怨叹迟疑。 “我们走不了。” 许久之后宣夜才道,扶住路边一棵白桦,缓缓坐低。 “为什么!” “因为我功力根本没恢复,根本破不了结界。” 半夏顿住,顿了许久,慢慢明白:“刚才你是演戏,让那女孩以为你功力恢复却不收她,让她怨气全消再没有灵力?” 宣夜点头,盘膝阖目:“姑娘不仅有天生灵力,还很有慧根,聪颖的很。” 果然,这天底下本就没有活菩萨。而眼前这位史上最帅yy师,也绝不像表面那样温和无害。 半夏冷笑一声,很快转移话题:“那你还要多久?还有,刚才……你要不要紧?” “不要紧。”宣夜又咳嗽一声:“我也要不了太久。你不要乱动,前面十步就是结界,小心。” 半夏点了点头,在原地看他一会,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便跑。 “我去找我的卫生棉!那位鬼大哥估计早已升天,我得把我的三十三厘米找回来!” 这句解释在风中飘荡,很快就在夜空消散。 除了穿越方式非典型,半夏还有一样非典型,那就是不迷糊不路痴,认识东南西北,很快就抱着她那箱三十三厘米回转,找到了已经起身的宣夜。 宣夜似乎也正等她,见她回转微微笑了笑,抬起右手食指。 十步开外空气流动,半夏明显感觉到气场变化。 看来宣夜这次是已经恢复,他们终于可以出山了。 就在这当口结界外掠过一个黑影,纯黑s的一只影子,居然“飒”一声就穿破结界,像片叶儿似的荡了进来,落脚在一棵针叶松的顶端。 半夏抬头,看清楚那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穿紧身裤紧身衣,身后飞着一只斗篷,身材相当x感的男人。 过了许久这位x感男人还不下来,还在枝头晾着,摆pose摆得十分专业。 宣夜忍不住笑了声:“风寒露重,知道阁下帅绝人寰,你可以下来了。” 树上那人轻笑,这才落地,姿势绝美地站在了半夏跟前,一双寒星似的眼睛牢牢看她。 “这位美人好,鄙人名唤幽篁。” 盯了有一会之后他又弯腰,居然抬起半夏手背,在那上面礼节x地亲吻了下。 半夏言语不能,严重怀疑此只也是穿越来的,看品种像是现代吸血鬼。 “幽篁?哪个幽……哪个黄?”隔了好一会她才结巴。 幽篁兄立刻摸了摸额头,苦恼万分,答:“这个问题所有美人都要问,我还真命苦。幽篁就是竹林,竹林就是幽篁。美人可以叫我竹子。” “一根挺拔俊秀的竹子。”一旁宣夜补充,眯眼拔刀。 “帅绝人寰的竹子兄,月莹弯刀已经修复,你要不要试试,看它能不能灭了你这只不死修罗?” 过了一会他又道,将弯刀出鞘,一抹莹光如月,指住了幽篁胸膛。 一 “修复?怕是还早吧……现在这把刀最多恢复了它一成威力。要试也可以,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也杀不了我。不嫌麻烦咱们就再打一次。” 幽篁闻言笑了笑,将双臂摊开,视死如归的姿势也是帅极。 宣夜无话,想来是嫌麻烦,最终收刀入鞘,淡淡:“这次你还是来晚了,那个女孩的怨灵已经被我收服,已经无法挽回。” “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 “是。”那幽篁弯了弯腰:“我来,就是为了很帅地鄙视你。现在鄙视完毕,而且还认识了一位美人,可以功成身退了。” 言毕披风一挥,又是“飒”地一声飞过,姿势绝美地消失在了夜s里。 留在原处的,就只有半夏手背那个湿漉漉的唇印。 “我们走吧。”见半夏发呆宣夜叹了句,走到她前头:“这位仁兄的确很会耍帅,你放心,只要跟着我,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见他。” 山下是麒麟镇,不大不小还算热闹的一个集镇。 半夏已经入乡随俗,去估衣铺换过衣衫,在脖子上面系了条白布,手捧她的三十三厘米,跟着宣夜来到间小酒肆。 宣夜开始点菜,非常神奇地点了她爱吃的r渣面。 半夏饿极,开始胡吃海塞,一边感慨:“大师果然就是大师,连我爱吃r渣面都算得出来。” 宣夜笑了笑,不答她,拿起双筷。 挑起面条的时候半夏就觉得他动作僵硬,等他端起面碗喝汤,那只右手就益发明显开始颤抖。 半夏勾头,好奇地打量了下他右掌。 那上面有一道黑s的痕迹,暗暗发紫,贯穿整个掌心。 宣夜并不掩饰,等她看够才将手掌收起,淡淡:“月莹刀里封着不少怨灵,我常年握它,被刀气反噬,也不稀奇。” 半夏定了定,一时感慨,忍不住说了句:“其实和鬼魂打j道,并不是件好差事。” 宣夜闻言低头,看了看掌心,没说话,不予置评。 过一会他才抬头,眼神温吞,但一直看进半夏深心处去,道:“姑娘其实是和灵界非常有缘的人,你的yy眼是天生的吧?” 半夏吸了口气,习惯x地去掏口袋,这才发觉自己的三五不在身边,还关在二十一世纪办公室的抽屉里。 和鬼魂怨灵们的缘分,这是个从前现在以后,她都不愿谈及的问题。 宣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不再追问,目光也不再探究。 两人开始沉默相对,听见身周嘈杂,有人尖着嗓子在描绘:“你听说没有!就是昨晚,镇上又有女人死了!又是指甲被活生生拔掉,那情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宣夜闻言起身,想问个明白,半夏却是动也不动,一只手抵住额头:“拜托你快点治好我,这些鬼怪神灵,我真的一个也不想拜见。” “姑娘,为什么你不明白,也许上天送你来到这个本不属于你的地方,就是要你探清缘由,从此摆脱鬼魂纠缠呢?” 一旁宣夜轻声说了句,声线和缓,但却让半夏猛醒,霍然间抬起了头。 周府偏院,宣夜和半夏见到了那个女人。 因为死因诡异,尸体还没人敢动,房外则是聚集着不止一个被请来驱鬼的道士。 和先前一样,宣夜仍然声称自己不是道士,只是个收灵人,表示愿意进房一看。 周家老爷颤颤巍巍地请他入内。 死者是周老爷的三房,看来已经不大受宠,房间里透着股潦倒和冷凄。 半夏跟在宣夜身后,迎风闻见一股奇异的味道。 血腥气和着一股甜香,很好闻,味道妖娆得很。半夏情不自禁地深吸了口气。 再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女人。 赤身l体的一个女人,皮肤雪白滑腻,r房□盈润,上面粉红似乎晶莹欲透,端端是个尤物。 虽死如生的一个美人,唯一不美的就是双手和双脚。 手指和脚趾仍然是雪白盈润,可是那上面却没了指甲,一片也无,只有血淋淋十个空d。 一旁周老爷抖得像片风中树叶,喃喃:“真是活见鬼,她明明……已经年老s衰,怎么这会子一死,倒象活回去十年,跟二十岁进府时一模一样……” 宣夜不语,弯腰看了眼那尸身,转头发问:“她的指甲呢。在没在房里?” 周老爷抖得更厉害了,连话也不敢回,只是将手一指。 梳妆台,指甲在铜镜下方,不过只有五片,看样子是手指甲,摆成了一朵五瓣花的模样,其中一片指甲上还画着花,猩红猩红的一朵五瓣梅。 就在这个时候半夏又闻到了那股妖娆的香气,血腥中带着清甜,让她不自觉又深吸了一口。 宣夜显然也察觉到了,于是侧头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闻到什么?是什么味道?” “香气,很奇怪的香气。难道你没闻见?” “没有,我最近没了味觉和嗅觉。闻见什么麻烦你描述一下。”宣夜的这句说得波澜不惊。 半夏愣了下神,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厢周老爷却跟了过来,手里托着一个纸包,上面贴着不知多少道符咒,道:“这香气你也闻到了吧。就是……就是这东西散发出来的,怎么捂也……捂不住。” 宣夜将东西接过,一层层打开,最后看见的居然是一条长长的水果皮。 惨碧惨碧的一条水果皮,上面隐约透着血红,看样子应该是一个鸭梨的果皮,反面还沾着梨r。 周老爷的声音抖得益发厉害了:“我……我活了几十岁,也没见过这样绿里带红的梨子!妖孽,真是妖孽啊!” 宣夜的眼神明灭了下,似乎想到什么,将那纸包又层层合上,问道:“是不是你最先见到她的尸身,她死时是什么模样?” 周老爷嗫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我也不瞒师傅你了!”最终他将脚一跺,终于开口:“最先见到尸身的是丫头翠柳。尸身其实我们已经处理过。因为那个时候……她手里拿着墙上一把带鞘的挂剑,是……是从□,将自己生生捅死的!” 大约三年之前,麒麟镇开始出现一个传言。 只要你够胆识,在子时无月之夜,漆黑的房间,拿一枝崭新的湖笔,蘸自己眉心的鲜血,在右手无名指画出一朵五瓣梅花,那么血妖就会出现,达成你的愿望。 当然,召唤血妖的必须是个女子,而愿望,就是让你青春倒回,永远拴住所爱的心。 这个流言从何而起已经无法考证,唯一确定的是有人已经成功。 镇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长白巷原先有户人家,女主人叫做元芳,是个半老徐娘,被高中探花的相公一纸休书休了,孤零零在家带个儿子,r子过得好不凄怆。 可就是在一个无月之夜后,一切都改变了。 她家邻居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秋r微凉的早上。 元芳来他家敲门,手里挽着包袱,说是要带孩子上京,寻她那个负心的丈夫,要邻居帮忙照看下庭院。 只不过隔了一夜,邻居就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女子。 皱纹不见了,皮肤就象新鲜剥出的蛋白,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这个女子似乎回到了二十岁,而且眉梢生情,比年轻时更要妩媚娇俏百倍。 邻居目瞪口呆,等她走了许久这才回神,开始满镇八卦,一次又一次描述半老徐娘是如何一夜之间青春倒回。 再然后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元芳在京城找到了她夫君,而他夫君居然浪子回头,休了自己新娶的美娇娘,和元芳破镜重圆,一心一意过起了r子。 多圆满多神奇的一个范例。 传言于是不再是传言,变成了神话。 所有人都确信不移,那一夜元芳肯定是召唤了血妖,并从此找回了青春和丈夫的心。 “除了这个元芳,还有没有另一个女人成功过?” 镇上茶馆,听完故事后的宣夜问了一句。 说故事那人立刻摇头,伸出五个手指,意思是那之后又有五个女人召唤过血妖,但全部失败,死相就如宣夜他们所见,惨烈而又妖异。 半夏举手c话:“这个元芳有问题,只要去京城找到她,应该就能找出线索。” 宣夜笑了笑,看她,若有所思:“我觉得没有必要。” 那眼神温柔专注,半夏却被他盯得发毛,“霍”一声立起:“我和这件事情完全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是不是要我作饵,去引那个血妖出来?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就不替我治伤!”暴走一阵之后她又绕回宣夜身边,嗓门已经提高八度。 宣夜还是看她,眼波淼淼:“我是想要姑娘引那恶灵出来,但不是要挟,是相求。” “我不答应,你也会替我治伤?” “是。” “那我肯定不答应,无利润风险,傻子才去冒。” “不会有风险。” “为什么?” “因为有我。” “有你?”对话到这里半夏开始冷笑:“在d里的时候你连一只小鬼也差点对付不了,现在倒要我来信你?” “那只是意外。”宣夜还是淡淡:“姑娘可记得那根很帅的竹子,叫幽篁的仁兄?” “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灵分三种。必须靠意念维持r体的的怨灵,比如先前你见过的那‘半个人’。魂体可以自由活动的鬼灵,必须yy眼才能看见,比如d里那个女孩。而最后一种,就是不死不灭,有自己完整生命的修罗。” “那又如何?” “幽篁,是这世上最后一只修罗。”宣夜缓声,身体里有道锐气满满刺出:“灵力不是怨灵和鬼灵可比,可是你听过,他曾亲口承认,不是我的对手。” 无月夜,有风穿窗棂而过。 半夏坐在桌前,对着眼前那根蜡烛发怔。 为什么答应做饵,她心里非常清楚。 不是耳根软也不是所谓正义,她只是很单纯的厌恶,厌恶自己的同x被这样□,死相这般凄惨。 藏身之前宣夜曾问她要不要练习,因为在完全无光的暗处,要在指甲上画一朵五瓣梅花,并不是一件易事。 她答不需要。 现下宣夜已经藏好,藏在哪里她感觉不出,但应该很近。 子时也已快到。 半夏吸了口气,在胸腔憋了许久,最后终于吐出,“扑”一声将蜡烛吹灭。 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湖笔就在手边,砚台里有她新刺的眉心鲜血,还是温热的。 半夏抬笔,摸黑将湖笔蘸了鲜血,这才从怀里掏出了她的法宝。 宣夜同学之所以认为指甲画花是件难事,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世界原来有样东西,叫做美甲工具。 就是这么凑巧,穿越之前她刚巧在办公室美过甲,美完之后又把整套工具顺便塞进口袋,其中便包括一个她没用到的镂空模具,五瓣花型的。 有了这东西,你想不画好也难。 大约三分钟的功夫,半夏已经c作完毕,摸黑在指甲画了朵五瓣花。 就着夜风,她又将指甲抬高,配合着吹了几下。 之后就是寂静,诡异的沁凉的寂静,和着半夏脉搏,一下一下在她心尖拍打。 要论神经大条,半小姐若认第二,怕是再没有女人能认第一。 可这时这刻,半夏仍然感觉到了害怕,觉得脊背发毛,身周的风也慢慢变味,似乎带了那甜腥邪恶的香气。 时间就这么滴滴答答的流了过去,似乎越来越缓慢,每一秒一分都塞满了恐惧,于是举步维艰。 半夏闭上双眼,心跳越来越快,在承受到达极限后终于按捺不住,从怀里掏出火石,连擦了几下后将蜡烛点亮。 子时已过,这一点她可以确定,那位血妖应该不会来了! 让人心安的柔黄s的烛光终于亮起,反s在桌上铜镜,依稀照出她苍白的脸颊,还有……一个暧昧不明的黑影…… 夜风这时掠过蜡烛,火苗颤动,那黑影却渐渐清晰,在镜面上勾出一个人形轮廓。 半夏停止呼吸,一只手按住心房,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颤抖,缓缓回过身去。 身后的确有人,沉默的黝黯的人影,不知道已经在她身后蛰伏了多久。 烛火亮度有限,半夏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了一双手和一只梨。 一双绝对是男人的手,手型优美,可却没有一片指甲! 如今这双没有指甲的手正握着一把小刀,姿势优雅地在削一只小小的梨子。 一只惨碧惨碧隐约透着血s的梨子! 屋里又荡起那股邪恶的香气,血腥却又清甜,馥郁而且妖娆。 梨子终于削完,那层绿s带血的皮褪去,里面的梨r却也是雪白晶莹。 “天g物燥,姑娘吃个梨吧。” 黑暗之中那人终于说话,声音微沙,一只没有指甲的右手托着雪白的鸭梨,朝半夏直直递了过来。 “只不过就是个梨。” 黑暗之中那人又追了一句,声音低哑,带种入骨的疲累,倒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邪恶。 屋内灯火半明,那梨雪白如玉隐隐流光,看着竟是无尽诱惑。 半夏心神一个摇晃,居然伸手,右手五指张开,差一点就要将梨接过。 就在这一刻屋内陡亮,隐身的宣夜刺破结界,弯刀脱手而出,一记就将梨子劈飞。 这之后月莹刀就腾上半空,柔光半照,立刻将那男鬼脸孔拢住。 脸孔只有半张,不是只剩了半张,是半张带了面具,只有一个侧脸露在外头。 斜飞的长眼,眼波倦怠,半张薄唇紧抿,这个侧脸是如此完美。 半夏狠咽口水,警告自己面具下的另一半肯定是丑陋无匹,拔腿飞一般地奔出了房门。 来这个狗p世界才不过几天,她可不想第三次被鬼卡住颈脖。 在屋外,隔着窗户,她一样可以观战,看见那半边脸帅哥回身,没有指甲的右手掠了掠眉,满含不屑朝宣夜地说了句:“你又是哪根葱?哪座山上下来的道士?” 宣夜仍是淡淡:“我既不是葱,也不是道士,是个收灵人而已。”说完五指回勾,月莹刀被他召唤,立刻凌空飞回了他掌心。 男鬼哼一声,不再废话,十指起势,念了一句含混的咒语。 屋里立刻漫起一股浓烈至极的异香。 地上早先被他削落的梨子皮这时骤然缩短,就好像香料被焚烧,腾起一股残碧s的烟气。 烟气浓香,香到简直邪恶,而他将手指一挥,烟气居然立刻聚拢,化成一只小兽形状,跃跃欲扑。 这个男鬼,何止长得旖旎,居然还会御香。 半夏扒住窗边,不自觉脖颈伸得更长,看见宣夜凝眉,神s里也有了几分忌惮。 两位帅哥的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关键时刻屋外流过一道黑影,‘飒’地一声,听来很帅。 紧接着就是踹门,长腿架起,弧线也很帅。 喜欢耍帅的修罗竹子兄,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杀将出来,横亘在宣夜和男鬼之间,右手一扬,很帅地宣布:“你快走吧,这个破道士我来挡着。” “我说过我不是道士。” 宣夜的这个反应在意料之中。 可那男鬼将眼半斜,轻声一句:“我又为什么要走。” 这反应却在他意料之外。 “你没看出来他法力高强?”竹子同学也斜眼,长手一摊,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那又如何?” 男鬼冷笑,这一笑便有点睥睨,而半空之中那只被他凝聚的小兽也立刻腾空而起,张开大嘴,直往宣夜扑去。 撇开别的,这男鬼临敌不畏,倒也有些气度。 所以宣夜起刀,姿势便也有三分敬畏。 “你不是他对手!” “了不起六魂七魄全灭,阁下请让。” 就这两句对话的空隙,月莹刀已经和香兽相遇,弯刀如月,立刻便将香兽形状破灭。 如幽篁所言,男鬼的确不是宣夜对手。 “你看清楚这把刀,这把是半神族的月莹,被它收后,你的魂魄将永生被困!” 幽篁的这一句终于让那男鬼一顿。 两人中间有了空隙,幽篁连忙欺进,面对那男鬼,将手一举,重复:“你快走,这死道士我来对付!” “我为什么要承你的情,留下你自个先走?” 男鬼的这一句居然有情有义。 宣夜的月莹这时携风而来,离幽篁后背就只有一寸。 “我是修罗,不死不灭,他奈何我不得。” 幽篁这时低声,甚至冲那男鬼狭了下眼。 弯刀已经到他后背,原意是他让路,可他居然不闪不避,反而起脚,弧度帅极,一脚踹上那男鬼心门。 月莹于是噗呲一声刺进他肺,可他这一脚动静更大,直接将那男鬼踹出三丈有余。 “老子虽然打不过你,可至少能坏你事。” 说完这句之后竹子同学回头,照例甩给宣夜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轰然倒地。 宣夜闪人,去追那只男鬼。 而半夏扒住门边,听见屋里幽篁沉重的喘息,正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 “别。”屋里幽篁这时发声:“美人你……千万别进来。” “为什么?” “在下……那个现在形象不大好看,有损天下第一帅鬼的名声,实在不适合美人那个……瞻仰。” 这一句回答语气已经发飘,每个尾音都在颤抖。 月莹威力非凡,而且伤在要害,就算他是自愈能力极强的修罗,一时半会也很难恢复。 半夏扬起嘴角,一只脚迈进屋来。 恻隐之心这种东西半小姐没有,可进来瞻仰这位第一帅鬼不帅的摸样,这种事她就十分乐意。 “你真的不死不灭?” 蹲下身时半小姐问了句。 躺在地上的幽篁挣扎,点点头,勉强坐起身来,理了理头发。 “被剁成泥呢?也能自己再接起来?”半夏继续盯他,看着他胸前半焦的伤口真的一点点在恢复愈合。 幽篁于是挠头:“这个……没剁过,要不美人下次试试?” 很有爱的男人很有爱的回答。 可半夏在这时却突然尖叫,凄厉无比地一声尖叫,声音可怖直上云霄。 幽篁被吓得不轻,一下子站起身来。 “我的手……!”半夏已经言语不清,十指伸着,发狂一般朝两边猛甩:“我的手我的手!!!!” 屋里这时飘进一道人影,是半道折返的宣夜,闻声一把捉住她手,死死按住,道:“是指甲么,疼还是痒?” “又疼!……又痒!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吃梨,连碰都没碰!”半夏尖啸着,在宣夜怀里挣扎,宣夜一个不曾防备,她就已经张嘴,将尾指指甲啃下了血淋淋半截。 “南疆血降。” 将半夏敲晕后,宣夜和幽篁异口同声。 “额心鲜血为引。”幽篁捉住半夏双手,看她指甲上那朵血花:“可他什么时候下的降,美人不是说了,没有吃他的梨子。” 宣夜弯腰,捡起地上只剩下短短的一截的梨皮。 惨绿s带红丝的梨皮,香气依旧浓烈,清甜里带着血腥。 “梨皮其实是香料,会自己挥发,所以他削梨子时,降头便已经下了,是我太过大意。”托着这块皮子宣夜沉声。 幽篁就有点理亏,舔嘴唇:“不管他做错什么,都应该是因由,都不应该被你月莹刀收了去,永生永世受困不得转生。” “这个问题我不想再和你讨论。” “对,我们现在应该讨论怎么解降。这个降头能解么?” “能。等把这个降头的成分来历搞清楚之后。” “多久能搞清?” “这个要看因缘,也许三五天,也许三五年。” 幽篁立刻开始舔嘴唇:“我觉得美人等不了,连三五天都等不了。” “那还有另外一种法子。”宣夜顿了顿,将半夏拥了过来,看她额头,有那么一瞬的入定。 “什么法子?” “引降,将降头引到另一个人身上。”宣夜抬头,语声仍是和缓:“我需要你的帮忙。” 半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 身旁两个男人都在,宣夜j叉十指抵住额头,就坐在她床头。 而幽篁站着,一双眼好像被勾住,直直盯着宣夜的手指,半刻也不挪开。 “那半个指甲伤口我处理过,不会成疤,以后还会长出指甲来。”见半夏举手宣夜立刻跟了句。 半夏定了定神,举起手来看了下,看到大多数指甲还在,于是吁了口气。 宣夜则扭头,看向幽篁,那意思很明确,是在问他为什么还不走人。 幽篁摊手,照旧很帅地挑眉:“我留在这里,只是好奇。好奇你手成了这样,还能不能握刀。” 宣夜低头,十指j缠,握得更紧,沉声:“我不能握刀你便能杀了我,竹子兄要不要试试?” “如果我趁人之危,以后还有什么资格鄙视你?”幽篁切一声,披风一甩,立刻消失在青天白r。 床间半夏沉默,看着宣夜十指j叉,越缠越紧,恍然间已经明白一切。 “这事因我而起,后果理当由我承担。”宣夜又将手隔上了额头。 半夏怔怔,“靠”了一声,向后靠上枕头。 “那现在怎么办?”她揉着眉心,一贯地毫不回避直面问题。 “找到他。” “怎么找?” “我会想办法。”宣夜低声,十指紧扣,在额头不停辗转。 说完他便起身,却被半夏一把扯住衣袖。 “我从小生活在殡仪馆,老爸是给死人化妆的。” 半夏的这句突如其来,完全没有征兆。 宣夜低头看她,眼神温和,似乎一切了然,居然并不问她什么叫做殡仪馆又什么叫做老爸。 半夏于是继续。 “从小我就和鬼魂为伍,殡仪馆里到处都是鬼魂,其中有一个被汽车撞死的男孩,只有一条腿,我还总着他跳绳,看他出丑。” 回忆到这里还不算太坏。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男鬼,是个饿死鬼,清朝的饿死鬼。”说到这里半夏双手就开始上行,掩住了脸。 和那个“他”的故事,到今时今r,她仍旧无法面对。 宣夜这时靠了过来,柔声:“如果不想说,就不勉强。” 半夏于是抬眼:“是,这个故事我现在还不想说。我只想告诉你,这个男鬼曾经失踪,情况当时非常非常紧迫,我是必须一定要找到他。” “然后呢。” “然后我真正定下心神,使出所有潜力,居然感觉到了他气场所在。” “虽然我很不喜欢。”过了一会她深吸口气:“可是我好像在这方面,天生有很强的能力。就像我们那个世界有个齐法师说的,这种能力之强,他平生仅见。” 试了许多次,半夏都不能真正定下心神,感觉不出那下降男鬼的所在。 一旁宣夜开始扯下床单,撕成长长布条,依次将指甲裹住。 这时这刻,他绝对相信那些受害女人的指甲都是自己亲手拔下。 就好像指甲里面住着亿万只噬心的蚂蚁,现在连他都开始动摇,不能克制自己将指甲拔下求个痛快的欲望。 半夏的余光也开始不停地瞥过来:“是不是很疼很痒,跟疯了一样,一心只想着把指甲拔了?” 宣夜嗯一声,将十指团在掌心,低头并不看她。 又过一会,半夏还是没有收获,那头宣夜却开始抱头,掌心抵在太yx,脊背就像木板一样挺得僵硬。 情形有些不对。 “这个降……”抬头时他目光已经有一分狂乱,需要很努力地平定气息。 “这个降头不止下在指甲,还能入脑……”过了有一会他才能平顺地叙述:“还能产生幻象。” 半夏于是靠了过来:“什么幻象?”语气里也有些许紧张。 “降头从你身上引过来,所以我……看见的,应该是你的幻象,你的过去……你最不能面对的过去。” 话说到这里半夏就已经僵了,半天无话。 最不能面对的过去。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宣夜开始描述,而她,就只能听着,顺着他有些沙哑的声音,被那根记忆的线拉扯,又一次回到过去。 殡仪馆,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入夜,荧光灯照得水面地面益发惨淡。 她顺着长长的走廊,疯了般地在奔走。 第一扇门到了,她一把推开,按了开关,灯却不亮,乌黑的门d里有股隐约的血腥气。 里面没有人,只有一股血腥气,很新鲜的血腥气。 第二扇门,还是没有人。 第三扇,没有。 统统没有。 烧锅炉的齐叔,打扫卫生的胖阿姨……甚至平素? 第 2 部分 欲望文 第 3 部分 半夏 作者:肉书屋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第二扇门,还是没有人。 第三扇,没有。 统统没有。 烧锅炉的齐叔,打扫卫生的胖阿姨……甚至平素无处不在的鬼魂们,统统都不见了! 这依山而建诺大的殡仪馆,好像就只剩下了她。 还有那新鲜的……萦绕不去的血腥气。 活了十九年的半夏,几乎是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爸!” 这声呼叫已经有些凄厉,和头顶惨白的灯光相应,透着森森冷意。 没有回应。 所有人都失踪了,包括她相依为命十九年的老爸。 背后这时掠起y风,血腥气陡然浓烈,透过夜s掩来。 她于是回头。 远处有响动,她只看见一道浅月s的影子,在走廊那头,“嗖”一声飞快没进了黑暗。 半夏追过去,用尽所有力气,结果如愿追到了那条影子。 这人,啊不,应该是这个鬼只有一条腿,所以根本跑不快,被半夏追得无法,最终躲进了公厕,挤在洗脸池子下面瑟瑟发抖。 这就是那个被车撞死的小鬼,总被半夏着跳绳的那个,胆比兔子还小,所以得了个外号叫做“王小胆”。 见到是他,半夏的胆气立刻便壮了,嗓子拔高三度:“王小胆,我数到三,你给我出来!” 王小胆在水池下面继续发抖,两只手抱住了水管,抖得整个水池都在发颤,吃吃说话:“我……我……我不敢看,他……他们都去看了,都是血……都是血……妈妈我好害怕!” 半夏的心立刻跳到了嗓口,弯腰下去,一双眼死盯着他,“你看到了什么!什么血,谁的血,我爸呢!” “半……爷爷。”那王小胆重复,将这三个字念了好几遍,“我看见他了,他……他被秦哥哥抱……抱在怀里,一条腿……” 话说到这里他有些激动,外加胆颤,居然鬼眼一翻晕了过去。 半夏抓狂,扑上去使尽一切方法,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胆小鬼醒转。 他那句说了一半的话于是在这空落落的洗手间里回响。 被秦哥哥抱在怀里…… 一条腿…… 半夏将手抱头,越蹲越低,满世界的声响悉数隐去,只有这几个字,在她心底疯了般滋长。 秦越,她那个长着一双斜眉,笑时也带三分落寞的鬼男友。 她必须一定要知道他在哪里。 必须! 一定! 无论如何…… 必须,一定,无论如何要找到他。 隔了这么久,半夏再次回忆起那时的执念。 从心底里升腾起的愿望,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催动她身体里所有的潜力。 只需将意念集中在一点,她就能有感觉。 就像那一天,她满心空白,最后终于闻到了一股浓烈至极的血腥气,依稀看见了那一件被血染红的长袍…… “梨树,南方,荷花塘!” 被记忆里那熟悉的执念催动,半夏豁然间灵动,影影绰绰地感觉到了些影像。 “那个下降的男鬼在南方,那里应该有梨树,还有荷花塘!” 睁眼之后半夏朗声,对自己的这种先天异能毫不怀疑。 “你们这里,有没有哪个梨园里是有荷花塘的,而且是在镇子南边?” 出了门后,半夏第三次捉住人家胳膊盘问,问的都是同一句话。 一旁宣夜抱着胳膊,靠墙站定,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第三个人的答案依旧是不知道,半夏沮丧,走到他身侧问了句:“你要不要紧?” 宣夜摇摇头,随后却又跟了一句:“我陪你去外面,买一把武器。” “买武器做什么?” “你现在离我最近,如果看见我瞳仁变成血红s,要立刻把我砍晕。” 宣夜低声,一句话说的波澜不惊,扶墙慢慢走了出去。 武器买来了,是把乌鞘剑,很普通的一把,值一两银子。 半夏将剑握住手心,慢慢拔开来,冲宣夜比了比,“我不觉得这把破剑能够把你砍晕。” 宣夜靠在街角的一堵土墙,笑得依旧温和:“你放心,只要我瞳仁没有变成血红,我就还能自控,不会反抗。” 说完他就立身,顺着青石路往前。 “喂。”身后半夏喊他:“你知道梨园在哪里么,没听见他们说,麒麟镇盛产梨子,梨园漫山遍野都是。” “镇子南边只有一座小土山,我们就去那里好了。” “你以为自己现在这种身体状况,能够把整座山搜遍吗?” “不需要搜遍。”宣夜在前头越走越急:“能结出这种诡异梨子的梨园,自然不允许外人进入,所以必然会有结界,我应该能够感觉得到。” “到了,就是这里。” 入夜时分,宣夜终于说话,抬起右手,指着前面一片雾气缭绕的树林。 半夏眯眼,看到眼前只是片普通的梨园,一枝枝的繁花盛开,隐约透着清香。 “我切进他布的结界去。”宣夜温声,右手凌空画了个圈:“你在这里等我,一个时辰之后,如果我没回来,你便不用等了。” 说完他又深吸口气,将双眼凑到半夏跟前,问:“我的瞳仁现在是什么颜s?” 半夏咬着嘴唇,看见他满头都是细汗,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如果,我说如果,你的瞳仁变成血红,那会怎样?” “会丧失理智,心神被他控制。” “有没有办法能够克制?” “没有,除非解降。” 半夏闻言沉默,站了一会,抬头,“我跟你进去,你不必劝我,我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挽回。” 静夜里这时吹过一阵香风,有许多梨花坠落,铺了他们一肩。 宣夜没有反驳,只是低下了头,月s之下瞳仁晶亮,已经隐约透着淡红。 梨园,进去之后也没什么不同。 普通的梨树,普通的梨花,唯一奇异的就只有那股香味,清甜里裹着血腥的一股异香。 宣夜走在前头,浑身戒备,所以脚步几乎无声,连呼吸也几不可闻。 越走越深了,月亮升了起来,投下的光线有点凄冷。 春夜,本来就是个寒意不曾褪去的时分。 可就在这时这刻,半夏居然听见了一声蛙叫,清晰嘹亮,就在眼前。 有个沙哑苍老的声音随后响起,似乎是在追逐那声蛙叫:“不要跑,莫要跑,我这老身子骨,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宣夜伸出手指,示意半夏噤声,两个人一起循声而去。 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半夏看见了自己曾经预见的那个荷塘。 四月仲春,这荷塘居然枝叶连天,粉s的荷瓣招展,被月光照得娇艳欲滴。 而先前那说话的老人顿步,这刻终于是捉到了那只青蛙,也不回头,依旧沙着嗓子发声:“真是,又来催,我知道啦,东西一会就送去。” 看来他是将半夏他们当作了自己人。 半夏也不戳破,学宣夜屏息,慢慢走到了他身后。 老人哼一声,骂骂咧咧,弯腰去取了一只大钵,把青蛙按了进去。 “体内有卵的母青蛙,你们当这么好找么?” 荷塘边回荡着他这句抱怨。 树林深处那股异香更浓了,裹着夜s,血腥渐渐盖住了香甜。 半夏屏着呼吸,清楚看见那老人抬手,手里握着一根椿g,十个指尖全是黑d,没有一片指甲。 “这就好啦……” 老人拖着长长尾音,手里椿g高举,朝着大钵,狠狠捣了下去! 一瞬的功夫,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青蛙,已经变成了钵里一摊绿泥。 半夏掩住嘴,很费力才克制住恶心。 而那老人还在继续,一只手过去,拖来一只乌黑的瓷瓶,打开瓶塞边倒边抱怨:“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搞的,现在死人那么多,可弄来的尸油却越来越不新鲜。” 罐子里面装的,想来就应该是尸油了。 尸油加青蛙泥,那老人却不嫌恶心,伸出没有指甲的食指搅了又搅,非常仔细和专注。 “活拔指甲呢,带来没有?”搅好之后他终于回身,一双鹰眼锐利非常,在看见半夏后瞳孔猛然一缩。 不等他有所反应,宣夜的那把刀已经出鞘,直指他的眉心。 老人慢慢眯眼,用那根沾着绿泥的手指搭上刀刃,忽然之间就是一笑:“你是不是来找血妖?想问我他在哪?” 这个反应让宣夜有些讶异。 “如果你是来找他,我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做迟望川,要害是在眉心。”那老人的声音越来越热络,满眼都烧起渴望:“至于他的位置,你不需要问,我领你去,这就领你去……” 说完他就起身,背也不弯腰也不驼了,跨步走得飞快,似乎期待这一刻不知道期待了多久。 半夏的疑心立刻就升了起来,上前挡住宣夜,道:“你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诈?” “有诈?”那老人闻言回头,哲哲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不该盼他毁灭么?那你来试试,死后不能投胎,生生世世被困在这梨园,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捣青蛙和绿泥,那是什么滋味!” 老人没有说谎。 走了没有多久,半夏就看见了迟望川,也看见了那棵梨树。 一棵结了大约十数只碧玉般梨子的梨树,周遭雾气缭绕。 迟望川就坐在树下,标准的席地而坐,手里握着一把小刀,正在削一只梨子。 惨碧s带着血丝的梨皮慢慢坠地,异香弥散,宣夜和半夏已经走到他跟前,可他却不抬头,仍是很专注地削着,直到手心托起了一团雪白晶莹的梨r。 “吃个梨吧,只不过就是个梨子。” 他的声音依旧是这般魅惑,沙哑里带了些许颓唐。 宣夜进前一步,挡在半夏身前,一只手搭上了月莹刀柄,“这只梨子她断不会吃。” “为什么?” “因为你给这棵梨树下了降。” “下了什么降?” “带卵青蛙,尸油,还有活拔指甲,应该是埋在这棵梨树下吧,所以才会结出这么妖异的梨子。” 迟望川一笑,将梨子搁下,放进身侧的水碟里,面具外的半张脸透出些许失望,缓缓发声:“就算是吧,你猜的没错。那你准备怎样?” 宣夜沉默,但月莹不沉默,刀身脱鞘,明明是温润的一道光,却把林子里的冷涩幽暗瞬时撕破。 迟望川低头,伸手理了理头发,却是半分也不畏惧,只是将手指一伸,凌空画了个符。 梨树下顿时异香弥漫,有十数张梨皮被他催动,青s的烟气升腾,里面夹杂着一丝猩红,慢慢向宣夜拢去。 不是扑,是拢,慢慢合围,迟望川嘴角牵动,依稀是在念着灵咒。 月s澄明起来,半夏走近一步,清楚看见宣夜的双眸陡然变成血红。 月莹还在他手,他将弯刀高持,却并不指向迟望川,而是慢慢对准了自己胸膛。 青s带红的烟气仍在撩动,宣夜的清明渐渐褪去,弯刀割破衣衫,已经在他胸前刻下一道血印。 半夏大惊,连忙跨步,铁剑击上他脊背,同时大喝了一声:“宣夜!” 记得二十一世纪的齐法师跟她说过,人在失魂的刹那,如果大喝一声他的名字,也许可以让魂体归位。 这招似乎奏效,宣夜眸里的血红暂时退减,低头看了月莹,立刻明白状况,使出全力御刀飞出,去势凛凛劈向了迟望川。 在被血降完全控制之前杀死施降者,降头便解,这是他如今唯一的出路。 月莹破风而去,迎上夜空里越来越浓的青红烟气,一时竟也僵持不下。 迟望川于是笑得恣意,“你竟然将那个女人的血降引到自己身上,又来我的领地挑事,可真真是其蠢如牛。” 宣夜喘息,十指痛痒锥心,几乎已经不能催动真气,只得咬紧了嘴唇,道:“就算我其蠢如牛,也不会让一个女人因为我吃苦犯险!” 这句话似乎让迟望川有所触动。 梨树下更多烟气腾起,可他却不再念咒,只守不攻,道:“在我领地,你要赢我至少需要百招,可百招之内我一定能叫血降发作,你已无胜算。” 宣夜喘息,并不说话,可心底已经意识到他所言非虚。 “我敬你是个男人,愿意和你赌一局。若你能胜,我便替你解降,和你公平一战。” 下来迟望川的这句话于是就有了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以额心鲜血召唤血妖,这本来就是一个赌局。” 迟望川又道,竟然颇有侠风,首先收势,收起了所有烟气。 “所有召唤我的女人,都只有一个目的,要找回青春,挽回爱人的心。”在梨树下落座之后,迟望川缓缓开口:“而我的要求,就只有一个。” “对所爱真心。”宣夜不轻不重地说了这五字。 迟望川一笑,里面载满了刻毒。 “每个人都信誓旦旦说自己真心。”他那刻毒开始扩大:“可最终,却只有一个人通过了考验。” “没通过的人,你便驱动血降,控制她们心神,让她们自己杀死自己?” “背诺违誓者死,天经地义。”迟望川摊开双手。 “那你我赌什么。”宣夜双眼灼灼:“那位小姐召唤你,是受我所托,并不是有求于你。” “可她的幻象告诉我,她也爱过。” “你要赌她是不是真心?” “是。” “她绝对真心。”宣夜道,轻轻一句,半夏心头却立刻云涌风起。 迟望川又是一笑:“是不是真心,要赌过才知道。” “怎么赌?” “很简单,我有十个问题,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你若答是,就算赢。若答不是,我就要你一片指甲。这世上本没有任何事能够圆满,所以只要你能保住七片指甲,就算你赢。” 宣夜闻言沉默,并不回头看半夏一眼,只是伸出了双手,掌心朝下,十只指甲送到了迟望川膝前。 迟望川于是眯眼:“你的意思是,她的问题,你替她来承受结果?” “是。” “很好。”迟望川轻声:“那请这位姑娘坐下。” 半夏是个爽脆之人,立刻依言坐下。 迟望川伸手,食指指甲尖利,在她眉心画下了一血痕,喃喃:“你不能说谎,我有一只眼,现在住进了你灵魂……” 半夏通身一凛。 那厢迟望川的声音已经如梦魇般响起。 “你可会爱他,不论美丑不管皮囊……” “你可会爱他,不论美丑不管皮囊……” 这句话还在树林飘荡,而半夏的心神则开始摇晃。 认识秦越的时候他就是个鬼,可形貌仍在。 一双斜眉入鬓,眼澄碧,笑时也带三分落拓,喜欢单手支头,不说话只是看你。 这个男鬼虽然长得比宣夜稍逊,可也绝对是皮囊上好,属于清越这一类型。 殡仪馆里并不寂寞的岁月,这么多鬼魂,来来去去,可半夏最终爱上了这只,难道不是因为他这副皮囊? 换句话说,如果像鬼片里演的,有朝一r秦越露出真容,变成僵尸或者活动枯骨一副,自己可还会像当r那样,抱着膝盖,和他在焚化炉旁边讲漫画故事? 半夏在犹豫。 “犹豫就等于不。”一旁迟望川斩钉截铁,轻车熟路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镊子,夹住了宣夜左手尾指指甲。 没有停顿和迟疑,镊子启开指甲盖面,然后用力,一记就将指甲连根拔下。 宣夜死咬了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没能忍住,人往前扑去,一声痛呼硬忍在喉口,滚动了几下,化作满头热汗和一道极低的呜咽。 迟望川眯了眯眼,又取出个水碟,将指甲落进碟中,神情并不兴奋,反而是有些许伤怀。 “第二个问题。”他将镊子移到宣夜无名指,略顿:“你准备好了吗?” 宣夜点头。 迟望川于是看向半夏,镊子上仍然滴着血,滴答作声。 半夏深深呼吸,在等他第二个问题。 “你可会爱他,不论贫富不管金钱?” 这第二个问题出来的时候,半夏终于长吁口气。 “是。” 这一声她答的斩钉截铁。 她虽则爱钱,可秦越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男鬼,连身皮r都没有,还哪里来的金钱。 爱上他,绝对不是因为金钱。 是因为每个清早醒来,他都会趴在你床边,眼底g净,一片都是宠溺。 “是。” 回想到这里她又答了声,于心无愧。 “很好。”那厢迟望川应道,将镊子移到了宣夜中指:“第三个问题。” 半夏的心也暂时回到原位,等待。 第三个问题她通过了,第四个也是。 十九岁时候的爱情,对象是一个存世百年以上的男鬼,若没有真心,这爱又哪会存续。 这么来来去去,问题问了八个,宣夜的指甲只被拔去两片。 没被拔去的那些也被解降,不疼不痒,一切如常。 这迟望川果然守诺。 胜利已经在望。 宣夜也将头抬起,虽则面容苍白,但眼神平定,示意半夏不用紧张。 “第九个问题……” 迟望川的声线在林雾里袅袅荡起。 “你可会爱他,不求唯一不顾尊严?” “你这个问题不公平,没有哪个女人应该不要尊严!”半夏霍然起身。 迟望川抬眼,右手起了个势,立刻有烟气聚成一只狮兽,压在半夏肩头,将她缓缓压低不能动弹分毫。 “我是这场赌局的庄家。”迟望川冷声,镊子搁上了宣夜甲面:“规则由我来定,你没有权利质问公不公平,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还是不是!”见半夏不语他又加了一句。 “不!” 这声回答从半夏心底里透来。 依照她的心x,她绝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分享男人,也决计不会j出尊严,由得哪怕是爱人践踏。 就算对象是秦越,那个她崇拜了一整个少女时光的男人,也决计不会。 “答案是不。” 迟望川跟着肯定了一句,气定神闲,伸出镊子,将镊尖刺进宣夜指甲里去,慢慢将指甲从皮r上挑开。 拔第三个指甲了,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慢,似乎要宣夜仔细体会活拔指甲的痛苦滋味。 鲜血顺着指尖滴了下来,不多,却颗颗锥心。 宣夜将头抵在膝盖,半夏看不见他表情,只听见他呼吸极慢,时停时续,是在极力隐忍。 自己的问题,结果却要别人承受,这滋味真是难以名状。 第三片指甲终于拔完,迟望川将它投进水碟,叮咚一声,半夏的心也跟着一阵狂颤。 “已经拔去三片。”迟望川抬起镊子,吹了口气,将血吹落,看向宣夜:“还剩最后一个问题,若输了你就全输,你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 宣夜抬头,声线温和,里面却有不可撼动的力量。 “第十个问题。你可会爱他,不管立场不论对错?” 短暂的停顿之后,迟望川的最后一个问题终于出口。 半夏的心跳到了喉口,脑子有那么一阵短暂的空蒙。 果然,是这个死结,这个绝对能把她卡住的死结,迟望川应该是看透了她的心,所以才把这个死结留到最后。 你可会爱他,不管立场不论对错? 这一个问题,已经整整拷问了她三年,从十九岁出事那晚起,拷问了她一千多个r夜。 于是先前记忆的断点闪现,她的心被这个问题追拷着,又重新浸入了那夜。 王小胆的话。 殡仪馆全体失踪的活人和死鬼。 这一切出了她体内潜力,在空寂无人的殡仪馆里打坐,她终于看见了一些影像。 北面,离殡仪馆不远处,一个土坑,还有秦越常穿的长袍,上面染了满满一片鲜血…… 这个土坑她去过,小时候常在里面爬进爬出,所以不需要找寻。 她飞奔而去,脚上拖鞋掉了,一路踩着石子,却半点也不觉得疼痛。 土坑很快到了,夜s朦朦,她还没看清坑里景象,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烈至极的血腥气。 情势已经不允许她害怕,她想都没想,就纵身跳进了那个约莫两米深的土坑。 这之后见到一幕,她绝对永生难忘。 秦越,那个常趴在她床头看她睡相的温和男鬼,那个在焚化炉边听她说故事的男鬼,那个指着天说会陪她到老的男鬼,居然抱着她老爸,在……啃着她老爸的大腿! 鲜血顺着他嘴角淌了下来,打湿他早已被猩红浸透的长衫,一直蔓延到他脚跟,把几乎整个坑底染红。 土坑里到处都是骨架,还有些依稀可辨的头骨。 看门大李的…… 烧锅炉齐叔的…… 打扫卫生胖阿姨…… 比比皆是。 半夏将手指叉进头发,抓狂尖叫了一声,冲过去夺下老爸,满目都是赤红。 老爸已经被吃掉了两条腿,鼻间已没了气息。 而秦越被她那声尖叫唤醒,当时也好似突然惊梦,居然提着两只鲜血淋漓的双手,一步步朝她走来。 “阿夏,怎么了阿夏,发生了什么阿夏……” 拖着一路鲜血,肚里盛着她亲爹的血r,他居然还这么喊她,温柔宠溺浑似以往。 阿夏! 阿夏!!!!! 这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玄幻,三两句就能说完。 二十一世纪的大法师齐鸣,在这紧要关头闻邪气而来,背着一把桃木剑,没费多少力气,就把秦越三魂六魄斩灭 。 因为秦越没有反抗。 明白到一切后他只是捧脸,退了又退,踩着自己曾经亲手丢弃的尸骨。 “我是民国时候的一个饿死鬼,很抱歉,我没有告诉你。” “一个不能投胎饿死鬼的悲哀,就是无论吃什么都饿,只有吃人才能暂时裹腹,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 “但是半夏,那个时候,我看见你跌进这个土坑,然后拉你上来,你那样看我,不畏惧也不好奇,只是晶亮亮的看我,跟我说谢谢。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不再吃人。” “七年了,我没有背誓,每次饿极了就去看你,只要你睁眼,还那样晶亮亮看我,我就觉得还能忍受。” “七年了,都已经七年过去,可今天是怎么了……” “我是饿疯了,饿傻了,饿得着了魔道,饿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他这么说,掩着脸,不敢看半夏,直到被齐法师斩灭,一直说了一十九声对不起,也没再敢喊一声半夏的名字。 七年了,他为她守誓,无数个夜里守在她床边,等她醒转,陪她渡过一整个少女时光。 最后这一夜,他也守在半夏门外,饿疯了,饿傻了,饿得完全失控,可却没有动近在咫尺的半夏分毫。 他对她有爱。 就算最后结局如斯,这爱仍灼灼可见。 但那又如何! 殡仪馆里九条人命,那生她养她和她相依为命的老爸,被他撕咬着吞进了腹。 这样的恨,岂是轻飘飘一个爱字能够抹煞! “你可会爱他,不管立场不论对错?” 迟望川的这句质问还在耳边回荡。 半夏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吸气。 她不能答是。 这一刻的她,已经清楚明白,这一个赌局……她,输了。 “我输了。”过一会半夏终于说话,很沉重地抬眼:“如你所愿,这世上根本没有能够抛开一切外在所谓纯粹的爱情。” “你错了。”迟望川牵起嘴角:“这一句话,你犯了两个错误。” 说这句话时他抬起了头,星空一轮朗月,就和此刻的他一般平静。 “第一个错误,这世上有纯粹的爱情。有人就曾经通过我的考验,十个问题过后,一片指甲也没有损伤。” “元芳?是那个叫做元芳的弃妇?”宣夜闻言立刻反应。 “是。”迟望川看向自己心门:“她毫发无损通过我的考验,我就给了她我许诺的幸福。” “那第二个错误呢,你刚才说我犯了两个错误,第二个是什么?” 半夏急追了一句,已经意识到事态的微妙。 迟望川没有答他,只是深深深深吐了口气。 “第二个错误……”几个吞吐之后他终于发声:“是你没有输。” 搁在宣夜尾指的镊子被他拿开了,上面血迹触目,但已经风g。 没有什么痛苦不能过去。 关于迟望川的故事,终于是时候作结。 “你没有输。” 这句话听来就有些悠远,有股爱恨散尽的味道。 “我看见你的心事,虽然你再没有可能原谅他。但是你仍记得,一点一滴他的好,他的样子,甚至最后时刻他说的每一个字,记起这些的时候,你心里并不都是恨。” “爱的确不能抹煞立场,可是同样,立场亦不能抹煞爱。” 一席话说的非常文艺,而且和缓平静,不像血妖,倒像个哲人了。 半夏的嘴巴张成了个o型,不停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我赢了?你是疯了?还是上帝的慈光突然惠顾了你的心灵!” “你是赢了。”迟望川立身:“先前我已经诸多为难,问题也极尽刁钻,可你心里有真意,我不能再否认这个事实。” “你说过,我赢了你就替他解降的!” “那是自然。”迟望川冷笑了声,手指起势,开始御香:“迟某人存世何止百年,却从来没学会言而无信。我现在就替他解降,像我先前所说,爷们样的公平一战!” 解降费了一点点功夫,宣夜的双眼很快褪去血s,重见清明。 “拔刀吧。” 梨树下迟望川轻声一句,风拂动衣衫,却也有种朗朗气度。 宣夜缓缓拔出月莹,仍是盘腿而坐,指尖不停有鲜血下坠,抬起眼来看住了他:“你难道不打算告诉我你的故事,要带着真相永生都被禁锢?” “方才拔指甲时你真气流泻,现在一战,未必就能胜我!” 对这一句宣夜不置可否,仍是淡淡:“我想知道你的指甲去了哪里,又是为了什么,要和我赌这个必输之局。其实在你心底,应该是也有欲望,希望能和人分享秘密。” 迟望川有些迟疑,预备御香的手指垂了下来,微微有些颤抖。 一个人死守秘密,这也是种极大的痛苦。 “我的故事……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他起了一句,极力想要平静,可发觉还是不能,连声线带身体到心,集体都开始发颤,只这一句,就被按入了记忆的寒冰。 “真的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有个女人……” 沉默了一阵后他才跟一句,又是深深深深吸口气。 无非是有个女人,无非是让他倾心。 大多数故事都是这么开始。 这个女人的名字也不特殊,叫做季离,是来中原后新起的假名。 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有一双写满欲望的眼睛,还有一股踏平所有阻挡的恨厉。 但是他不介意。 因为到了夜下,如果周遭无人,她眼里也会有彷徨,靠在他肩叹气,不说什么,只是叹气。 就是这么一瞬,刚强后面一瞬的软弱,让他倾了心,觉得自己肩头担起了她,同时也应该担起她的仇恨。 “我是苗疆人,族人几辈都学降术。” “降术其实并不是邪术。” “可是那个灭我全族的人并不这么想。” “他是那么强,可却连孩子都不放过……” 关于过去她这么跟他说,说的每一句他都信。 降术不是邪术,的确。 他对她倾心,就绝对出自自愿,绝不是因为被下了降。 她没有强迫过他。 就连那个能叫男人死心塌地的降,也只是顺口提及。 是他对这个降起了意,然后追着不放,才慢慢慢慢入了局。 “让男人死心塌地?是月经降?” 故事听到这里半夏忍不住c了句嘴。 无聊的时候她喜欢上网看档叫做《午夜怪谈》的节目,对这个恶心的降头至今记忆犹新。 “是要用到月经,但不是月经降,月经降只能控制男人至多一月。但这个降头,能控制男人一生一世。” 半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又问:“除了月经还要用到什么,尸油?” “需要尸油。” “带卵青蛙。” “一棵只开花不结果的梨树。” “还有……” 描述到这里迟望川略顿。 林里又开始起雾,那棵曾经的梨树慢慢掩上血s。 “还有一个全心全意男人的……活拔指甲。” 他将这句吐了出来,顺势带出一腔一肺的血腥气。 活拔指甲,那滋味至今仍历历在目。 从尾指到无名指,再到中指……一个个过去,先是镊子挑起指甲,皮r挣扎着脱开,再然后就是那撕心裂肺的最后一拔…… 这样的痛苦,十遍重复,让他几乎一夜白头。 那时候季离也曾落泪,撬开他指甲的时候手也发抖,不断重复:“我给仇人下了降,报仇之后就和你远走高飞。” 这些眼泪是有真心,他看得出。 所以他信,她说的每个字他都信。 听着她的话,他陪她一起去找了梨树,一起将所有材料调好,埋在梨树根下,给梨树下了降。 隔年梨树便开花,结了一个绿到吓人的梨子。 “这个就是碧玉梨。” 至今他仍记得季离摘下梨子时说的话,以及说话时一闪而过的恨厉。 “我们开始吧。” 最终她这么说,已经推翻所有软弱。 “她在骗你,如果只要报仇,一个月经降就已经足够。” 连听故事的半夏都听出了漏d,可见当时的他是多么愚钝,多么的天真白痴。 那是一个多么漏d百出的所谓计划啊。 她设法用碧玉梨给仇人下降,然后将他引来;而他,则躲在暗处,等时机一到就携刀杀出。 藏身之处是他和她一起挖的,就在卧室的大床底下,深不过一丈,他一跃便能出来。 “这个人武功极高,要杀他不易,所以你一定要等待时机。”下去的时候季离j代了一句,顺手递给他一只水壶:“带点水,在下面你能不吃,但总不能不喝。” 他明白这所谓时机是什么。 云雨j合之际,那时候的男人就算武功再高,也绝对逃不过他这绝地一击。 心里的疙瘩是在所难免的,所以下去之后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捏着那只水壶。 “我去找机会给他下降,也许需要些时间,你等着我,可千万不能出来。” 出去的时候季离锁门,一句话给了他无尽希望。 你等着我…… 幸福已经就在眼前,只需要这最后的等待。 所以他等着她。 一天一夜过去,她没回来。 他不敢出去,怕出来的一刻仇人刚好进门。 等待于是变得有些难熬。 暗道里有蚂蚁在爬他的脚,他很饿,又渴又饿。 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手里握着的水壶。 季离的话如今回味起来就不乏体贴。 ——“带点水,在下面你能不吃,但总不能不喝。” 带着对这份体贴的感念他抬起了手,打开羊皮水壶,将一口水狠狠咽进了喉咙。 “水有问题。” 这一次连宣夜都忍不住c嘴。 “是,水有问题。” 迟望川叹口气。 那里面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只不过是味软骨散,让他动不了,连举一条胳膊也难。 暗道高不足一丈,但这个时候对他而言,就是绝对逾越不出的深渊。 院子里空无一人,门被锁着,里外三道。 就算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所以他只好坐在暗道底处,一寸寸地等死,闻着自己身上越来越浓烈的酸臭之气。 这么过了四天五夜,暗道里蚂蚁越来越多,开始肆无忌惮地爬上他脸,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却突然听见头顶一响。 门锁被打开,有脚步慢慢走近,他知道那是季离。 她回来了。 “她回来,告诉你,其实你才是她的仇人,一开始她的复仇对象就是你?” 半夏的思路一下就飘向了老派寻仇武侠剧。 迟望川摇头,抬起手,摘下了左脸的半边面具。 那下面的半张脸果然丑陋非常,根本五官难辨,而且闪着诡异的银s。 “她回来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把一壶滚烫的水银倒了下来,很庆幸当时我坐得偏些,这才只毁了半张脸。” 这一句话说的半夏浑身的汗毛立起,声音都忍不住发颤:“你都已经是个死人,这女人还来泼你水银,到底是想做什么!” “当时的我不知道,自始至终,她都没说一句话。” “那你现在知道了?” “是。”迟望川答,将手指缓缓抚过自己那半张脸:“事后用了很多时间,我才终于明白一切。” “比如说这一壶水银,也是混着降术,可以加重冤魂的重量,让魂灵无法飞起。” “她很小心,觉得我死后必然不甘,又在那坑道出口布了重重符咒,将我魂灵困了整整百年。” “在这一百年中,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了千千万万种假设,到底是有一种将真相猜中。” 话说到这里他微顿,隔了这些岁月,仍然被这真相触动,觉得不胜寒凉。 “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什么? 迟望川闻声笑了起来。 真相就是她并没有全说谎话,她的确被灭族,而那个男人,也的确是她的仇人。 只不过她的志向,却不仅仅是在报仇而已。 她用碧玉梨给仇人下降,那个人便永生永世心属于她,将武艺教给她,家产传给她,到最后无可奉献,便拔下指甲,又给梨树下降,催生出了第二个碧玉梨。 至于拔下指甲的他,便和迟望川一样,成了只会妨碍自己去路的废物,结局自然也是逃不开一个死字。 隔年,又一个男人被碧玉梨下降,成了她的猎物。 “这是一个连环局,先后有七个男人为她奉上了活拔指甲。”迟望川低声,明明是没有用力,嗓子却是惊人的嘶哑:“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下降,真正心甘情愿的那个。” 半夏和宣夜沉默了。 这世上竟真的有人能这般恶毒。 而迟望川那莫名嘶哑的嗓音还在继续:“她这一生,一共活到九十三岁,极尽荣华倾天富贵,死的那r,因为没有子嗣,全城老少有上千人为她带孝送行。” 恶毒的人竟然还得善终! 半夏大怒,咬着牙,声音从牙缝挤出:“那一百年之后你出来呢,你有没有找到她。” “小姐你糊涂了,百年之后,她早已作古。” “你可以找到她的转世。” 迟望川沉默。 宣夜的月莹在此时亮了起来,声线也变得肃杀:“你应该是一路找她,一路杀人,杀那些同样于爱之外还有贪念的女人。” “是。”迟望川长发飞扬,斜眼里此时终于有了邪恶怨毒:“我拔下这些女人的指甲,这些心里已经腐烂的女人的指甲,然后再给梨树下降,结出的碧玉梨就能使人癫狂,让她们自己杀死自己,从□将自己捅死,将内脏扯出来把自己勒死……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所以我现在收你魂魄,你并不蒙冤。” “那也要你能够收我!”迟望川断喝了一声,两手相对,十指像奏琴一般开始弹动。 梨树下有无数梨皮开始挥发,散发出惨碧带红的香气,渐渐的聚拢,形成了一个长发披散的女人影像。 那是季离的影像,他最大的恨最大的怨毒。 第 3 部分 欲望文 第 4 部分 半夏 作者:肉书屋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那是季离的影像,他最大的恨最大的怨毒。 这一战,他的确已经倾尽全力。 香气在树林里弥散,半夏已经能够嗅到那股腐败的欲望的味道。 宣夜的月莹也已经脱手,在半空盘旋,似乎极其振奋。 可是半夏痴怔,觉得有句话仍然不吐不快,终于是说了出来。 “你找到那个女人的转世没有?!” 伴随着她的这句话,大战已经开始。 绿s的香气就好似水里的藤蔓,生出无数触手,一起缠住了月莹弯刀。 “找到了。” 在三招过后,半夏终于是听见了这句回答,清楚明白三个字。 找到了。 之后不论局面多么凶险,这三个字却始终在半夏心里盘旋。 好似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像道灵光,始终就在她触手可及的那端。 那头迟望川和宣夜的厮杀还在继续。 宣夜灵力折损,而迟望川占尽地利,这一战于是变得实力相当。 两百招过去了。 月已经将落,天际开始发青。 惨碧s的香气幻化成一条绿蟒,嘶游着缠到宣夜身侧。 宣夜抛出月莹,一把本来只有不足两尺的弯刀,这时候光芒大盛,居然将绿蟒竖劈,生生破开。 绿蟒化作了一阵香烟,可在那烟雾深处,却突然吐出一道猩红,像是条极长的蛇信,诡异冰凉,直接切向了宣夜的右颈。 宣夜的月莹这时也逆风而上,被他所有灵力催动,终于迎上迟望川眉心。 星月这时隐没,夜沉入破晓前最深的黑暗。 红烟最终切进了宣夜右颈,但离动脉,却还差一寸。 而月莹,却准确无误刺进了他眉心。 一寸的距离,胜负已定。 月莹弯刀光华流转,这时候也突然触动半夏心里那道灵光,将最后的迷蒙霍然挑开。 “那个季离的转世,是——元、芳!” 她朗声将这句喊了出来。 月莹此时又切进一寸。 迟望川脸s惨淡,双目微阖,十指停止拂动,一时间满园烟雾尽散。 “你居然放过了她,居然……” 半夏仍然不敢置信,一步步上前,想看清楚迟望川双眼。 “小姐以为我还爱她?” “那是必然。” 迟望川低头,继续笑得惨淡,“已经不止百年过去,而且她又这般待我,小姐却以为我还爱她,是将迟某看得太高了。” “那你为什么要放过她?!” “我问了她十个问题,极其苛刻,也替她设计了最最恶毒的死法……”迟望川低声:“可是她通过了试炼。不论美丑,不论贫富,不论贵贱,不论长短,不管立场,不要尊严,不问对错……她都爱他,一颗心这么赤忱,我无处辩驳。” “就为了守信,你放过了她?!” 迟望川仰头,身体里灵力渐渐被月莹裹挟而去,可却依旧立得笔直。 “不管是在世为人,还是隔世为鬼,言而有信,都是男人立身的根本。” 这一句他说得英风飒起,连宣夜都为之所动,不禁一怔。 半夏叹了口气。 迟望川看向她。 “我和你不一样。”他将半夏的心事挑明:“虽然我们都是爱错了对象,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后悔我爱过。” “这世上的确极少再有所谓纯粹的爱情,可你要相信,除去这些外在,爱本身无错。” “这就好比碧玉梨。”他伸手,摘下一颗梨子,居然又拿刀开始削皮:“这样邪恶的一颗梨子,因为下降,梨皮上集聚了女人们腐臭的欲望。可将皮削了,梨,却真的只是梨。” 一句话说完梨子已经削成。 惨碧s带血丝的梨皮纷纷坠地,托在他掌心的,又是一个晶莹雪白的梨子。 “吃个梨吧,真的,就只是个梨。” 他将手伸了出来,魂火渐渐黯淡,第三次发出了邀约。 一 “吃个梨吧,真的,就只是个梨。” 过了许久,这句话还在梨树林回荡。 迟望川的魂火益加黯淡,渐渐被月莹刀吸噬而去,连人形都再能维持。 而那个梨,看起来雪白晶莹,也真就只是个梨。 半夏吸了口气,八百年也不会感x一次的人,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伸手接过梨子,张嘴就吃了一口。 味道还算不错,新疆香梨的水准,但也不是太神奇。 吃一口就全吃完,没差别,半夏是个爽气之人。 很快那个梨子就只剩了梨核,半夏将它捏在手心,给迟望川瞧:“我吃了,的确,只是个梨,普通的梨子。” 说话的时候她余光下撇,突然就发现颈间被鬼火烧灼的伤痕正在退减,就像海水退潮,顷刻间已不见踪影。 很下意识的,她去摸额头那个铜钱大小的伤痕。就是这个伤痕,害她只能很懊燥的一直留着长刘海。 不出意外,那个伤痕也不见了! 原来那些女人青春倒回,靠的就是这个梨子。 只要你能通过试炼,你就能找回青春,挽回所爱的心。从始至终,迟望川都不曾说谎背信。 他是个罪孽深重的鬼,但一诺如山,亦有可贵之处。 半夏捧着脸,一时有些唏嘘。 “我若被收,这林子的结界也就破了。”那厢迟望川又道:“记得引你们来的那个老人么,他就是季离的仇人,怨念很深,如果出去了……” “这个我会负责。”宣夜沉声,手指在刀背轻轻一弹,迟望川的魂灵立时收梢不住,幻做一抹流光,完全被刀身收了去。 月莹刀此时变s,刀身上绿意流转,就好似先前林里被迟望川御动的绿烟。 宣夜的指甲扣着刀背,伤处鲜血坠落,滴在刀身,居然立刻化烟,又散发出那股清甜带血腥的味道来。 “这样的鬼灵,被你收了,会怎样呢?”半夏忍不住上来,抚摸了把刀身。 不知道是不是抗拒生人,月莹刀激颤,绿森森晃动了很久。 “所有被月莹收服的魂灵,都会永生永世被囚。”宣夜答道,波澜不惊,一边撕下衣角,将受创的指甲捆住,“我们出去,看看那个老人还在不在。” 半夏“哦”了声,心里是有些酸胀,但最终也没说什么,随宣夜往林外走去。 林子里莫名的雾气已经散去大半,找了许久,他们找到一些游荡的怨灵,大约原来都是被迟望川差遣,可就是寻不到那个捣青蛙的老人。 “他已经逃了。”宣夜叹口气,“你猜他会去哪里?” 半夏抬起头。 如果你是他,被季离下降,盘剥完一切后又拔下指甲,最后像丢垃圾一样被害死,你会去哪里? 当然是去报仇,季离已经不在,但她的转世元芳还在。 “我想我要去次京城。”宣夜抬手,扶了扶额角:“你的烧伤已经痊愈,要不要跟来,就完全随意。” “是公羊,一定是公的,一定是!” 祁连山顶,迟雪蹲在地上,很紧张地拿根树枝,一边碎碎念一边画圈。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羊落地,齐叔终于走出门来,皱眉告诉他:“迟小先知,生了,是只母羊。” 迟雪的双肩立刻耷拉下来。 他的先知又失败了,不说预见山河颠倒朝代更替,就连只小羊的公母也说不准。 齐叔的安慰他顾不上听,一直耷拉着肩,挪到师父谷秣跟前,吸吸鼻子,觉得很委屈。 “又错了?”谷秣笑,狠狠吸口旱烟:“没关系,上次你见到蓝婶生女娃,她后来不就果然生了个女娃。你也不是次次错的。” “次次错也好,人家还能倒着听。像我这种错一半对一半的,还先知什么,不是等于放了个p。”迟雪又吸吸鼻子:“师父,你真的确定,我会是族里下任先知?会不会是看错了?” “你说呢?”谷秣敲了敲烟杆。 “师父是不会错的……”迟雪道,呆呆抬头,看半天天上云彩,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脚旁那口井盖长满青苔的井。 井里有动静,呼呼呼的,像是卷着大风。 迟雪探头去看,有点担心:“你说他们会不会冲出来?” “暂时不会。”谷秣又敲敲烟袋:“我前天割腕血加固了封印,应该能撑些r子。” 山风这时吹了过来,荡过林海,呼啦啦一声又一声。 不管外面多么喧嚣,他们这居于山顶的部落永远静谧,静谧到有些让人失神。 按说这应该是个无限美好的地方,他们是接近仙界的半神族,寿命极长,而且极易修炼得道。 可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妙,他们的族长已经过身快二十年,虽说已经转世,但至今没有回转。 那些在井里禁锢的鬼灵们心有不甘,一次次地想冲破禁锢。 “必须要找到雅禁,帮助他修复月莹,必须有个人去。”谷秣加重语气。 迟雪闻言抬头,仍是呆呆的。 “你去吧。” 迟雪的下巴掉了,“师父……你说什么,我……我去找雅禁的转世,帮助他修复月莹?师父你说真的?” “今天你就去,我先前看过水相,他往京城去了。” “什么叫京城?” “就是皇帝住的地方。” “什么叫皇帝?” “……” “这些,你下山之后自己去摸索吧。”谷秣已经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我会给你朵重莲,这花月下才开,花骨朵朝向哪你便往哪边去,它会带你找到月莹刀。找到月莹刀就等于找到了雅禁。” “哦。” “除了花你还要带些银子,在山下,没有银子是寸步难行的。” “哦。” “好吧,我们现在就去收拾。” “哦。” 谷秣就有点动气:“除了哦你就不会说些别的了么,哦哦哦,呆头鹅么?” “师父我应该说什么?” 过半晌迟雪才道,脖颈伸得老长,样子比呆头鹅还要呆头鹅。 同一时刻,京城,宣夜敲开了元芳家的大门。 她家夫君现下已经做到礼部侍郎,所以门庭很是气魄。 半夏出了个不算太馊的主意,说他们是从麒麟镇来,是元芳姑姑家的表叔的孙媳的表妹和表妹夫,这次来是来寻亲。 开门小厮无疑是被她绕晕,报管家后引两人进了门。 虽说时辰还早,但蓝侍郎勤勉,已经去衙门办公,小厮引他们去见元芳,一边走一边说话:“两位请到偏厅候着,夫人不习惯早起,我先去传个话。” 宣夜点头,很快便随他走到偏厅,示意半夏耐心等候。 “你说他来了没有?”枯等的时候半夏问一句。 “应该还没……我没有感觉到怨气。” 这句话还没落地,不远处就传来丫鬟的尖叫,“啊”的一长声,听来很是惊恐。 宣夜连忙动身,飞一般扑了过去。 内房的大门敞开着,前去唤夫人起身的丫鬟还在,腿脚正一个劲打摆。 半夏这时也到了,连忙夺进房门,果然看见元芳衣衫整齐,直挺挺躺在床上。 她已经死了,脖里乌黑,有道很宽很宽的黑印,比半夏胳膊还粗,看来是被勒死的。 半夏叹了口气,等走得近了,已经死去的元芳手掌却突然摊开。 一枚铜钱从她掌心滚落,骨碌碌的,一直滚到半夏脚前才停住。 “临死还握着一枚铜钱……”半夏弯下腰去,将铜钱捡起,翻来覆去看:“这钱也没什么特别。”说完将钱递到宣夜手心。 宣夜也将铜钱仔细看了,的确没有任何不妥,于是俯身去看元芳。 元芳的表情很诡异,似乎极度恐惧,但又微张着唇,依稀是在呻吟的样子。 “你去看下她的身体。”宣夜转向半夏。 半夏上前,挑开元芳纱衣,不禁冷笑一声:“看来侯侍郎昨晚很疯狂,弄的她一身都是吻痕。” “什么叫吻痕?” “如果我用力亲你,很用力很用力,留下的记号就叫吻痕。” 宣夜清咳了一声。 就这样两人无话,元芳死得诡异,但具体诡异在哪也不好说,所以他们只好出了房间,在偏厅等她家夫君回来。 不多时屋子主人回转,是一路奔着内房去的,脚步急促,听都听得出心焦。 半夏和宣夜跟过去,看着侯侍郎扑进屋里,抱起他夫人元芳,一时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昨晚还好好的,明明是好好的!” “昨晚你和夫人睡一间房?”宣夜这时问了句。 “是啊。早起我看她睡得熟,就没叫她。” “你夫人是夜心死的,死了起码两个时辰,也就是说是在你身边死的。” 侯侍郎闻言顿住,这才如梦初醒,抬起头来,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难道你怀疑本官杀了自家夫人?!” “我是个收灵人,是专收恶鬼的,我并不怀疑你。”宣夜温声:“我只想问你,昨晚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 “哪有什么异状,昨晚我睡得很好,什么也没发生!” 半夏闻言就笑了:“那倒也是,你昨晚和夫人云雨,颠龙倒凤,自然就睡得沉了,什么也没发觉。” “这位姑娘是谁!”过半晌那侯侍郎突然怒目:“什么云雨,什么颠龙倒凤,这等话你也说得出口。昨夜我和夫人洗漱后便睡了,什么也没做!!” “那她身上的痕迹呢,那可是新的,你别告诉我那不是你的。” 侯侍郎又是一惊,连忙将他们两人赶出房去,将元芳衣服揭开来看。 果然有痕迹,赭红s的,被人亲吻过的痕迹,从□一直到颈后,一路蜿蜒,不止十处。 昨夜睡前他们洗沐,他还给元芳擦过背,明明是什么也没有。 这一夜他们同睡一张床,自己莫非是死了,连夫人和别人欢爱也不知道?! 侯侍郎抓狂,将手指叉进头发,狼一般发出了声长长的吼叫。 同r,午后,郊外管茅山下的小道,秋风渐紧。 何婶提着她的盖篮,将衣服裹紧,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很有些邪气,连忙加快了脚步。 前面到了个山d,她往里看了一眼,心里突然便是一突,像被谁当胸硬撞了一记。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你不想拿走么……” 山d里突然飘来一个女声,冷森森的,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尾音把何婶全身的寒毛都刮了起来。 何婶双手合十,连念了好些声菩萨保佑,想要举步,却偏偏连只脚也抬不起。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你不想拿走么……” 那女声又重复。 言出必行,她这语声刚刚落地,何婶的脚步果然便多了一锭元宝,白花花亮闪闪,看着起码有十两。 “你可以拿走,现在起她就是你的……”女声又飘了起来。 何婶两条腿疯了般开始打摆,说话也哆嗦:“大……大仙……放过我,我……我……我不敢要大仙的钱。” “不拿走你就死,拿走你便无事……” d里y风飒飒,女声的每一个字便好像寒针,听着轻柔,但却针针扎在心上。 何婶抖得就更加厉害了,盖篮脱手,需要按住膝盖才能说话:“大……大仙你……你……你为什么要送我钱,我……我……我……” “银子拿走,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很小的事。” “什……什么事。” “把这枚铜钱,扔在一个漂亮女人出没的地方。”d里那女声道,将枚铜钱从d里抛了出来,端端正正,正好落在何婶脚背。 纤睱坊,顾宛云小姐是最后一个客人,来店里买了一盒胭脂一盒缚粉,出门后老板便打烊了。 轿子便在店外停着,顾小姐拉起裙裾,正想上轿,就看见了脚下的一枚铜钱。 一文钱,顾小姐本来不会起意,可看着看着,她却好似被勾住了魂魄,觉得这铜钱很是异样。 于是她弯腰,将这枚钱捡了起来。 一枚普通的铜钱,上面有嘉佑通宝四个字,唯一的异状是上面有一道红痕,赭红s的,看着像道烟霞的样子。 顾宛云拿手摸了,红痕凹凸不平,竟然像是锈。 “红锈,铜钱竟然生了红锈,倒是稀奇。”她喃喃自语,将铜钱收好,低头跨进了软轿。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暗透,晚饭已在饭厅摆好,都是些她爱吃的小菜。 顾家从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户,但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生得娉婷风流,所以极是宠爱,将她当公主一样惯着。 顾宛云端起碗,和平常一样,吃小半碗米饭,娘亲则在一边不停给她夹菜,要她多吃。 不知怎的,这一顿饭她吃的并不心安,总觉得那枚她放在香囊的铜钱异样,一忽儿冷一忽儿热,说不出的诡异。 等吃完饭回房,她把铜钱掏出来看,依稀中竟然看见那红锈活了,真的好似烟霞,在袅袅升腾。 屋里油灯半明,她疑心自己眼花,连忙去将灯芯挑了挑。 再回来看时,铜钱就只是铜钱了,锈是死的,根本没有什么异状。 “真是疑心生暗鬼。”顾宛云笑了笑,觉得有些乏,便喊丫头进来,拆头发洗脚,收拾完毕后上床睡觉。 顾府向来幽静,她也是个心定之人,没有什么烦恼,所以很快便入了梦。 那枚铜钱仍然在桌上。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开始觉得脚心痒痒,似乎有人握着她的脚,在那里把玩。 她没醒,不过吃吃笑了两声,很轻的。 很快,那人上来了,湿漉漉的,吻着她的脚踝,但是没有热度,是个虽然缠绵但冰冷的吻。 顾宛云翻了个身,只当这是个春梦,还是没醒。 吻于是蜿蜒往上,渐渐地用上了力,从纤细的小腿,到滑腻丰盈的大腿,最后在黑s毛发处停住。 顾宛云仍然梦着,但身体的渴望无法抑制,忍不住收紧腰肢,轻轻嘤咛了一声。 吻落下了,两片唇包住她的□,狠狠一个吸吮,舌头则是探了进去,极浅的一个试探,带销魂的颤动和挑逗。 酥麻的快意冲上头脑,顾宛云身体弓起,脚跟蹭动床单,似乎被梦魇住,仍是无法醒来。 下身的挑逗还在继续,那人裹住了她□的珍珠,反复吸吮逗弄。 梦里的顾宛云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床沿,呼吸越来越急促,明明心里有害怕和抵触,可却不禁微张了双腿,渴望更深的切入。 那人略顿,似乎明白她的想法,很缓慢地开始切进,不乏温柔。 顾宛云还是处子,但切入并不困难,那人的东西很滑腻,只是稍微用力,两人便溶到了一起。 同一时刻,那人的吻也上行,从腰肢开始,渐渐上行到胸,越来越用力,最后到达□,g脆便是放口一咬。 “嗯……嗯……嗯……啊……” 身下的律动开始急促,顾宛云抑制不住呻吟,但都是极低,似乎被梦扼住了咽喉,只能从缝隙里发出一些些嘶叫。 吻越来越上,滑过了r房,到锁骨,最后到了她耳垂,舌尖灵动,探进她耳,那也是女人的另一个敏感点。 身下的血也越来越多,处子之血,散发着y糜味道,一路将半梦半醒的顾宛云推向□。 那是多么奇妙的一种滋味,像是百花齐放,又像是行走悬崖,刺激到顶,所以满心只得一片空蒙。 顾宛云长长呻吟了一声,感觉那人也在她身体吐出一股浊y,突然间便从梦中醒来。 身体的战栗还未停止,□仍未褪去,她还是有些昏沉,睁了眼,只看到两点绿光。 那是一双眼,在漆黑幽魅的夜里,闪着粼粼绿光。 顾宛云张开嘴,想要尖叫,声音还未出口,咽喉便被一股大力扼住,瞬时卡断了呼吸。 “你说我夫人惹上了厉鬼?” 夜半侯府灵堂,听半夏大概说清楚缘由后,侯侍郎仍然不能置信。 半夏蹙眉:“但是我有个感觉,这次你夫人出事,并不是她前世的这个仇人g的。” “那你的意思便是怀疑本官?” “不是,刚到你夫人房里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股邪气,而这股邪气,和那个老鬼根本不同……反正我也说不好。” “说不好?那你……” 侯侍郎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宣夜已经有了动作,先示意他们噤声,然后一只手搭上了刀柄。 “他来了。” 只三个字,月莹刀已经铮然出鞘,临空飞到院落里一棵月桂树顶。 树下果然匿藏着一个黑影,行迹暴露后g脆夺路而来,“呼”一声直扑灵堂,翻掌便将棺盖劈飞。 侯侍郎见状红眼,扑上去便挡在他跟前,厉声:“你都已经把她害死了,还想怎么样!!” “她死了么……”那人吃吃道,背佝偻着,十指乌黑,正是半夏先前见过那个捣青蛙的老鬼。 “她怎么可以死。”过了一会他又喃喃,十根漆黑的手指握住棺边,将楠木都捏成了齑粉:“我都还没来,还没捉住她,一颗……一颗……拔下她的指甲,都还没听过她的惨叫,她怎么可以死!!” “可是她已经死了。而且,你也绝对没有机会再去寻找她的转世。” 一旁宣夜冷声,手指一勾,月莹劈风而来,直指他的眉心。 同一时间,栖凤楼前的大街上,迟雪抱着他的重莲,已经饿得一步路也走不动,只能蹲在墙根。 师父担心的没错,他果然是个棒槌,出门没多久钱就被人骗了个精光,行李丢了,皮袄也被人扒掉,人还没到京城,就已经彻底混成了一个乞丐。 “乞丐,那个乞丐,喂,说你呢!”栖凤楼有人出来,叉着腰赶他:“你赶紧给我滚,脏了我地皮我要你好看!” “哦。”迟雪应一声,抱着他的花,“大婶,我可以走吗?我有点笨,不大会滚,不像我家小狗阿黄,一滚就咕噜咕噜的。” 这话可把那位老鸨给逗乐了,心想这哪里来的棒槌,g脆将眼一瞪,恶狠狠道:“滚,你必须得滚,让你脏了我家的墙!” “哦。”迟雪又应,把他的花放下来,头朝地,p股撅起,当真咕噜滚了一下,而且滚歪,额头撞到墙根,“嗵”的一声,弄出好大动静。 老鸨乐晕,扶墙笑得喘气,才想着怎么继续整他,那厢凤仪就出来了。 “妈妈你g嘛作弄人家。”凤仪满嘴酒气,一双眼醉得惺忪,过来扶起迟雪:“这位小哥长得这么清俊,肯定是落了难,不带你这样的。” “你怎么出来了?客人呢,不是来了三位贵客。” “贵客都被我g趴了,这会子正搂着桌腿吐呢。”凤仪笑,明明是青楼女子,却颇有些英气:“我这不也不行了,出来透透风。”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了一锭碎银,放到迟雪怀里。 “小哥你先拿着吧,谁都有个三急六难的。” “我叫迟雪。”迟雪吃吃。 “原来是迟小哥,失礼了。” “我不能要你的钱,我不是乞丐。” “那就当你借我的。”凤仪又笑,当真是飒爽,半点也不扭捏:“来r你再还我。” 迟雪看看自己,显然对自己的还债能力不太自信,憋半天憋得面红耳赤,最后才突然道:“那我帮你算命吧!我会算命。” “好啊。”凤仪弯腰:“那你帮我算算,我几时才能脱离这个坑人的火海?” 迟雪点头,拿起她一只手,刺破指尖,挤了一滴血,很是郑重抹在自己眼盖,闭上了眼。 宁心诀用上,世界顿时寂静,无风无雨无欲无我。 有一些依稀的影像开始显现。 一枚铜钱,一条赭红s的蛇,山d,鬼魂……还有□的呻吟。 他看见凤仪张着眼,那表情惊恐,似乎天塌地陷。 影像这时终止,他大汗淋漓,死命握住凤仪手腕,道:“你有大难,就在最近,和一条蛇有关!” 凤仪愣了下,过一会笑了起来,道:“是么?”似乎浑不在意的模样。 迟雪的心跳这时也渐渐正常,喘了口气,又补充:“不过不一定准,我的先知,总是一半准一半不准。” 老鸨闻言笑了起来:“一半准一半不准,那不等于放p?哈……” 迟雪垂下头。 “没有关系。”凤仪仰头,笑了下,明眸皓齿:“还是谢谢你。”说完举步回去。 “你还是小心,记得……记得……不要碰任何铜钱!”身后迟雪大声。 “好。”凤仪随口应道,摆摆手,踏进了院门。 “应该不是他做的。” 侯侍郎府上,战斗三分钟结束,半夏看着那老鬼被收进月莹,心里有些隐约的不爽,说了一遍后又重复:“肯定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宣夜沉声,还刀入鞘:“如果是他,他就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过来打探,报复完早就跑了。” “那会是谁!”侯侍郎的声音大了起来。 “是谁还未知。”宣夜扶着额头,似乎不胜疲累,嗓子也哑了:“如果侯大人方便,我们可以寄宿在府上,继续彻查此事。” “当然可以。”侯侍郎已经见他收鬼,所以对他十分信服,一回头喊来管家:“请道长跟随管家,他会替二位安排客房。” 说到底他还认为宣夜是道士。 宣夜没有解释,一路跟着管家,脚步虚浮,进客房后便将房门拴上,再没跟半夏说一句话。 第二天,r上三竿,半夏睡到自然醒,又吃了侯府的早点,这才去敲宣夜房门。 出乎她的意料,一向勤勉的宣大法师也刚刚起身,正拿方帕子洗脸。 他的脸s有些苍白,因为轮廓英挺,侧面看起来极美,半夏于是就靠在门边,很享受地看他洗脸,一边闲话:“你说你不是道士,那你怎么学会收鬼的呢?” “和你一样,是天生的。”宣夜答,还是那种人畜无害的温和。 “天生的?” “是,自从我遇到这枚刀,我就自然有了这种力量,好像一夜之间就出了鞘。” “那你什么时候遇见的这把刀?” 这个问题宣夜没来得及回答,因为侯府的管家急急奔了进来,喘着气,带来了很要紧的消息:“老爷在刑部的朋友传来消息,说昨晚又有女人死了,和夫人的死法一模一样。老爷让二位去偏厅,一起出发查看一下。” 顾府,顾宛云的尸身还在房内,顾老爷还在外地,顾夫人遭遇大恸,神智已经不清,一再坚持女儿没死,不允许衙门的仵作进房验尸。 半夏的狡诈这时发挥作用,走了过去,朝顾夫人一弯腰,自称是茅山下来的仙师,能够驱魔安魂,将小姐的魂魄召回来。 顾夫人看她,竟是信了,一把扼住她手腕:“是是是,我家女儿只是着了魔,大仙你快快去将我女儿的魂魄召回来。”说完就将她拽进了房内。 房内顾宛云的尸身已冷,脖里胳膊宽的勒痕已经发紫,连下身的血都已经黑硬。 先j后杀,这一点再无疑问。 半夏在房内搜索,明显又感觉到那股邪气,y冷潮湿,似乎带千百年未见y光的寒意。 她抱紧臂膀,后退几步,因为不在意,正巧撞到了身后的桌子。 桌上那枚铜钱于是咕噜噜滚了下来,无巧不巧,这一次又落在她脚边。 她弯腰,将钱捡了起来。 铜钱上面那道诡异的红痕已经不见,和上次在元芳房里的一样,这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铜钱。 半夏蹙眉,没有任何头绪,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就听见外面闹哄哄吵了起来。 “雅禁!雅禁!!迟雪总算找到你了!!!” 是抱着花傻呆呆的迟雪,这时已经找到顾府,正冲破一切阻碍,直朝宣夜扑来。 半夏出门,看见的第一个景象就是迟雪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宣夜身上,激动地蹭了他一衣裳鼻涕。 “雅禁!我可算找到你了!!” 这句谁也听不懂的话,他也不知道颠来倒去说了多少遍。 “我想你认错人了。”宣夜好不容易才扒开他手。 “不会错!”迟雪大声,从怀里掏出一本烂书,翻到有刀的那页给他看:“你看,你腰上的弯刀跟我书上的一模一样吧,刀拔出来,上面还有两个字——月莹,对不对?” 宣夜有些讶异,不说话只看着他。 “这把刀是不是在遇见你时开始发光,好像认识你似的?” “是。” “那就不会错了!”迟雪跳起来,又一下扑到他怀里:“月莹在这世上已经千万年,从来只认一个主人,那就是我们半神族的雅禁,你肯定就是雅禁的转世。雅禁,我找得你好苦!” 半夏这时走近,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不爽,过去冷笑一声:“这位小哥,您从哪来,有话下来说,我们宣法师是位直男。” 迟雪“哦”了一声,从宣夜身下下来,又傻呆呆转向半夏,问:“姐姐,请问什么叫做直男?” “谁是你姐姐?”半夏哼一声,无视之,摊开掌心给宣夜看那枚铜钱,道:“在顾小姐房里,我也找到了这枚铜钱。” 宣夜接过铜钱,仔细看了,还是没有什么异状。 一旁迟雪这时有了动静,“咦”了一句,还非常大声。 半夏继续无视之,道:“顾小姐死前也被人侵犯过,最后也是被人勒断脖子而死,和侯夫人一模一样。” 迟雪站在旁边,又“咦”了一句,更加大声。 半夏呼一声回头,看住他:“请问这位小哥,你咦什么,有p请放。” “我……我现在没有p。”迟雪吃吃:“我……我就是听你说话,觉得有些稀奇。” “哪里稀奇?” 迟雪垂下眼:“我……我曾经看到过这种铜钱,不过上面有道红锈,还有你说的侵犯……勒断脖子,我都曾经依稀看到过。” 一直沉默的宣夜这时霍然抬头,紧追着说了句:“你在哪里见过?快带我们去!” 栖凤楼,凤仪睡到中午才醒,又喝了碗醒酒汤,这才梳头收拾,穿上披风,到老鸨跟前说话:“今天凤仪要出去,晚上不回来,妈妈您担待些。” “又出去?”老鸨叹气:“我的大头牌,你最起码告诉我你去哪里,我也好跟老板有个j代。” “去哪里凤仪不想说,但是明r我一定回转,凤仪向来守信。” 老鸨继续叹气,不好得罪这位台柱,“那你去吧,早些回来。记住,如果你真的跟人私奔,那老板肯定会要了我这条老命。” 凤仪应了声,跨出院门,紧了紧披风,抬头望天。 头顶秋y正好,空气里游走着自由的味道。 凤仪眯眼,深深呼吸,才迈出第一步,就踩到一枚铜钱。 普通的铜钱,特别之处是中间有道红痕,搁在掌心被y光蒸腾,竟然就像一道袅袅红烟。 凤仪觉得有趣,将它放进荷包,这次再没停留,走进了眼前长街。 “被捡走了呢……” 管茅山山脚,黝黑的山d里亮起一把女声,尾音上扬,不乏期待。 没有回音,山d的男主人赤练畏寒,这时全身没进温泉,眼闭着,看不出情绪。 “也许这一次,你能找到合意的,带回来取代我。”那女声又道。 “你就真的这么想走?我又有哪里待你不好?” “你没有待我不好。”女子过来,一只手撩动泉水:“但我就是想走。” 赤练不语,咬着牙关,将她那只手捉住:“我不会放你走,我不是圣人,不懂得成全!”说完就将她拖下水来。 女子有些急促地呼吸,胸前波澜壮阔,赤练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那片绵软。 几下揉搓,女子的双颊也渐渐绯红,靠住他肩:“我知道你每年这个r子x欲都极强,那你不妨要了我,那我就魂飞魄散,从此自由。” “禁欲咒!”赤练恨声:“你要我教你禁欲咒,最后居然是施在自己身上,我的素云小姐,你几时学到这等心机。” 素云慢慢荡开一个笑,答非所问:“禁欲咒无解,我记得是你亲口说的。”说完靠得更紧,伸出一只手,去撩拨他的下身。 水下暗流涌动,一波又一波,在赤练胸腔慢慢燃起一股焚心之火。 “去找个女人吧,铜钱我已经又放出去一枚,也许这个女人就合你意,你就明白,在这世上,你也不是非我不可。”素云在他耳侧呢喃。 赤练大怒,□l走出水池,一双长眼在黑暗里涌动绿光,披上他的赭红s长袍,拖着水渍扬长而去。 “凤仪出去了?!” 栖凤楼,迟雪还是呆样,愣了一会又问一遍:“她真的出去了?去了哪里?” 老鸨认识他,知道他穷,所以神情寡淡,道:“我不知道,凤仪大头牌的事情,我也不好过问。” “她去了哪里,这件事生死攸关,麻烦了。”宣夜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 老鸨的脸s开始转缓,不过还是那句:“我是真的不知道,每年这时候凤仪都要出去,去哪里不许我们过问,她x子烈,我也不好多g涉。” 看来这句是真话。 半夏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迟雪开始抓头,不甚自信:“我……我我也许能找到她,只是也许。两天前我抹了她一滴血在眼盖,现在应该还有她气息的。” “你两天没洗脸?”半夏翻眼看天。 迟雪有点怕她,不敢说话,只叫老鸨去端一盆水来,水一定要g净。 水很快就端来了,却很脏,铜盆也油腻腻的,一股脂粉味。 迟雪皱着眉,取自己额心一滴血,又取了眼盖凤仪残留的y体,混合到盆中,站水盆旁边作法半天,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憋出了一个p。 满屋子的人皱眉,半夏素来刻薄,更是毫不留情面,“哈,又是个蒙古道士,弄个水盆就装神弄鬼了,你当你是谁?你念的那啥咒语,教我,我装的保准比你还像。” 迟雪是根棒槌,只当她说真的,连忙教她咒语,一字字教得还很认真。 半夏于是端起架子,也很认真地学,做魔戒里面精灵女王状。 水面这时荡起微澜,无风自动,一个诡异的五瓣花状波澜成形,转瞬就漫到盆边。 诡异的情形开始出现。 水盆里开始出现一个影像,依稀看得出是凤仪,正拿着块布,很怜惜地在擦一个墓碑。 墓碑上面只有两个字,——顾钦,凤仪却擦了很久很久,在每个勾画流连。 “我没有不开心,谁的人生都是如此,不如意多,偶尔欢喜。”她喃喃,带了酒来,却不祭奠,反而拧开壶盖大口便喝。 黄土下面的顾钦没有回应,早已作古,魂魄归西。 “我都没有在意,你又为什么在意?”一会功夫凤仪就已经喝大,醉眼斜向墓门,“为了救你我才出卖自己,有这个由头,便不算辱没,你为什么不懂?” 还是没有回应,壶里的女儿红也已经见底。 凤仪放弃追问,将头靠在青石墓碑,凉风有一搭没一搭吹着她发,很快哄她入睡。 过了片刻,她腰间荷包开始异动,一忽儿热一忽儿凉,隐隐发出红光。 凤仪醉得深了,似睡似醒半睁开眼,迎头看见一双鬼火似的绿眸。 “这墓里睡的……是你什么人?”绿眸的主人轻声,赭红s长袍随风翻飞,在她身侧徐徐落坐,身体冰凉,靠上她肩。 “墓里睡的,是我男人。”凤仪答道,一贯的爽利。 “你说你曾经为了要救他……出卖自己?” “嗯。”凤仪觉得热,抬手将衣领扯开一半:“卖身给男人,换他的汤药钱,贫贱夫妻贫贱事,没有什么稀奇。” “那他为什么还是死了?” “为什么还是死了?”凤仪仰起脸来笑,痴痴迷迷地:“因为他是个骄傲的男人……” 没错,顾钦是个骄傲的男人,凤仪第一 第 4 部分 欲望文 第 5 部分 半夏 作者:肉书屋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那他为什么还是死了?” “为什么还是死了?”凤仪仰起脸来笑,痴痴迷迷地:“因为他是个骄傲的男人……” 没错,顾钦是个骄傲的男人,凤仪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骑威镖行的镖师,人不论站在哪里,都像杆标枪一样笔直。 而那时候的凤仪,还是个勤快的渔家女,撒网下海喝酒,没有一样输给男人。 顾钦爱上她的侠气,为她和家人反目,抛下生计,两人赤手空拳来到京城。 “凭着我一双手,没有什么坎我们过不去。” 他这么说,飒爽意气。 那时候的他不曾知道,一向强健的自己到了京城居然立刻病倒,本来握刀的双手最终竟被煎熬成了十根枯柴。 就到了这种时候,他仍然每天清早起来,编竹篮和竹席,用他的佩刀破开竹子,编一程歇一程,永远的满头虚汗。 “是男人就该养家的,总不能吃老婆的软饭。” 他这么说,虽然脊背已经不能挺直。 这样骄傲的一个男人,在知道凤仪卖身给栖凤楼换他汤药费后,是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从那之后,他再没说过一句话,从此药石不进,五r后便撒手人寰。 作为男人,他最后的尊严就是不成为她的负担。 “是我辱没了他,所以立碑时我都不敢写上自己的名字。” 凤仪苦笑起来,拿起酒壶,这才发现里面已经喝g。 “你后悔么?”赤练又追问一句。 凤仪醉得狠了,没听见他问什么,只是痴痴抬头,道:“他的手大,我的脸很小,我总喜欢把脸埋在他手心的,差不多能够全部埋下。” 赤练迟疑,慢慢把手递过去,凑到她跟前,拢住她脸,轻声:“是不是这样?” 凤仪点头,将脸埋下,眼泪悄无声息坠在他掌心,一边婆娑他的手掌,“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我记得你的手总是很热。” “因为我已经死了,现在是鬼。”赤练轻声,配合她的幻觉,代入成为顾钦。 凤仪捧着他手,眼泪疯了般涌出来,一时泣不成声。 “因为想念我,所以并不怕我这个鬼,对么?”赤练捧起她头,舔g她脸上泪水。 那是一只细长的舌头,前端分叉,猩红s,标准的蛇信。 可惜凤仪已经醉了痴了,没有发觉,只顾着抱住他,辗转长吻,仿佛要一气吻尽这些r子的心伤。 “她在擦墓碑,谁的墓碑?” 水里影像都已经消失半天,迟雪才说话,反s弧非一般长。 “墓碑上有字,是顾钦。”宣夜的观察力很好。 “顾钦……”老鸨抚额头,依稀有印象:“这名字倒耳熟,是谁呢……” “那是小姐以前的夫君。”倒是服侍凤仪的丫鬟出来解了围:“我记得小姐有次提过,说将他葬在东郊。” 宣夜和半夏立刻便没了人影。 “喂!”反s弧超长的迟雪隔半天才喊,当然的是留在原处,没能追上。 东郊的墓地很大,宣夜和半夏却很快感受到了那股邪气,几乎立刻便找到了凤仪。 这时候的凤仪骑在赤练身上,衣衫大敞,两只酥白的r房颤动,热汗混着呻吟,不胜y糜不胜欢快。 宣夜见状也不说话,只将月莹临空抛去,刀锋尖利,堪堪便斩下了赤练一缕鬓发。 变故突生,凤仪也立刻从梦中醒来,看向赤练,立时惊恐,双眼睁到最大。 此刻的赤练还有人形,面容俊美妖异,但下肢已经见了原形,拖着的是一条腥湿蛇尾。 “你你你……你是谁?”一向英气的她也结巴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赤练笑,□仍然留在她身体,两只手握住她腰,将她架在自己胯上:“重要的是我已经看上你,既然这里有人叨扰,那我们就去我家d府继续。” “我靠!”半夏呸了他一口:“你这谱倒摆得倒大,以为自己是谁,杀殿么?当我们是死人?” 那头赤练却是笑了,果然有些杀殿风格,轻蔑地一抬嘴角,道:“如果你们挡我,那你们便是死人,一点没错。”说完挺胯,居然又在凤仪身体里冲刺了几个来回。 宣夜盛怒,五指撩动,月莹光华大盛,近他头脸,最后终于刺破他肌肤,在他眼下划下一道长痕。 赤练眸里的绿火更甚,伤口缓缓淌出鲜血,盯牢宣夜,一字一句:“我最恨拿刀碰我的人,所以,现在你已经是死人了。” 说话间坟地便掠起一股腥风,他抱着凤仪伸高,长尾横扫,一记便劈中了宣夜心口。 半夏睁大眼,发觉宣夜动作迟缓,居然不能躲避,只将月莹握在掌心,挥手割下一道光痕,将自己割出了战圈。 “快走。”他这两字都说得有些挣扎:“我状况不好,你快走,不要回头。” “什么叫状况不好!”半夏哑声,想起自己和他在山d初见,他说自己发病,连动弹都不能,“难道说你出这种状况,都没有预兆的吗?” “没有……”宣夜咬牙,将刀反转,使出所有潜力,退赤练一丈:“你快走。” “你们谁也走不了。”半空里赤练轻笑,终于完全现出蛇形,赭红s身形掠起一股腥湿y森的风。 半夏来不及惊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而来,混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将她和宣夜一起裹了个密不透风。 半个时辰后,迟雪和老鸨一起赶到坟场,那里就只剩下了宣夜和半夏。 情形无比诡异,半夏是被拢在宣夜怀里,宣夜曲膝,似乎是想尽力保护她。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他们两人却好像被捆住,而且越捆越紧,都能听见骨头被压迫的咯吱声。 “你们这是怎么了?凤仪呢?”老鸨燃起一枝火把。 有了光亮,半夏从缝隙里看去,依稀看到一块块纹路。 那是蛇纹,她确信无疑,而且包着她和宣夜的东西极薄,能够透光,所以他们绝对不是被吞进了蛇腹。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包住他们而且越收越紧的是一张蛇皮,一张似乎铺天盖地,带着血腥气,像是新鲜剥下的蛇皮。 “到底是怎么了!”老鸨又追一句,将火把凑到宣夜跟前,虽然依旧没看见那所谓的蛇皮,但也发觉此时的宣夜不对。 蛇皮内收,已经完全覆住了他口鼻,老鸨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果然是没有鼻息,一丝一毫也没有。 “他们被邪物困住了。” 迟雪的反s弧还是一如既往的长,呆愣了好一会开始发急,又从怀里掏出他那本破书,哗啦啦翻来翻去地看,一边嘟囔:“完了完了,怎么师傅的书里没有说到这个,死了死了。” “凤仪呢!”老鸨的声音也开始尖利起来,手里火把被一阵y风吹过,瞬时全灭。 坟地里开始四下亮起幽火,蓝荧荧地四处游走,迟雪通灵,似乎已经能听见冤魂们的窃窃私语。 “有鬼,是不是有鬼!”老鸨的声音益发刺耳。 似乎应和她这声诘问,他们头顶突然有东西光华大盛,瞬时便将幽火驱散。 那是月莹刀,赤练没能困住它,此刻它在盘旋在半空,因为感应到怨灵,所以散出厉芒。 迟雪抬头,呆愣愣看了那轮弯月半天,突然间一拍脑袋,道:“有了有了,师傅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我告诉你,你这朋友已经死了,你再想不出办法,那这姑娘也很快便死。” “雅禁是不会死的!”迟雪的声音突然间大了起来,一反平时软糯,人高高跳起,去够半空那枚弯刀:“看到没有,这枚是我族神器,能破一切邪魔,我只要拿着它,定能将这邪物破开!” 说话间他已经够到了刀柄,掌心才将那皮柄握住,弯刀就突然一阵激颤,从它掌心挣脱,连带他摔了个结实的狗吃屎。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主人。我现在借用你,却是为了救你主人,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好不容易起身的迟雪仰头,很郑重地跟把弯刀打了商量,开始他的第二次努力。 弯刀反抗更甚,这一次他没有狗吃屎,而是摔了个四脚朝天,把个p股摔开了花。 努力无果,那一旁的蛇皮却是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半夏后背脊骨挤碎。 任凭宣夜怎样努力,这时也再不能替她撑出呼吸的空间,两人越贴越紧,半夏的头已经完全贴到他心门,肺里空气差不多被挤尽,开始陷入昏沉。 “废物!” 半空里这时突然亮起一把声音,两个字显然骂的的是迟雪。 有一道修长的影子现身,身后披风长扬,pose酷极,显然正是天下第一帅鬼幽篁同志。 “废物,一个一个都是废物。”他又骂一句,淬口唾沫,单脚一点,披风掩月,上去便捉住了月莹。 迟雪的p股很痛,这时坐在地上,又开始翻他那本破书,翻到一半瞠目结舌,道:“你是修罗!你拿我族神器做什么,就算你是修罗,你也仍然是灵,你不想活了么?” “你以为我想拿?”那厢幽篁落地,单膝跪下,姿势仍是极酷,又呸他一口:“还不是你这个废物拿不住。” “啊?”迟雪呆愣,还没明白状况,幽篁已经单手握刀,笔直朝宣夜脸孔刺了过去。 月莹是半神族神器,能克一切邪灵。 如迟雪所说,就算他是修罗,可也仍然是灵。 刀尖才刺进去半分,月莹的挣扎已经达到极限,光华灼伤他掌心,穿越他手掌,片刻功夫,便将他整只手几乎烧成焦炭。 “蠢刀废刀,我这是救你主人,你懂么?”他咬着牙,右臂使力,强按住刀柄,终于将那张蛇皮挑开一道缺口。 宣夜的头脸露了出来,脸s煞白,许久才吐出口气,开口便是一句:“快切,下面,把她弄出来!” “他祖宗的,这么大呼小叫,老子偏偏不切。”幽篁哼了一声。 “快切!” 这一辈子,幽篁还从没见过这么声s俱厉的宣夜。 “格老子的,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不,生生世世欠你!”幽篁淬了一口,将牙咬紧,刀尖往下,几乎用尽所有灵力,才抑制住月莹异动,将蛇皮划开一道长口。 半夏终于脱险,和宣夜一起滚出束缚。 宣夜不能动弹,所以仍是那个姿势,将半夏搂在怀里,动作怜惜,似乎怀抱着这世上所有的珍宝。 那蛇皮被破,立时便化作了一股红烟,随风尽散。 迟雪的p股仍然很痛,不过不再坐着,而是一把扑上来,死握住幽篁的右手,几乎涕泪j流:“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雅禁。” 幽篁龇牙咧嘴,右臂被他摇晃几下,居然就像一截枯木,“啪”地一声掉了下来。 迟雪再一次瞠目结舌,眼珠子发定,看着地上那截断臂。 那截断臂发黑,真的就像被烧焦的碳木,掉到地上,立时便碎了一地。 握刀不过片刻,幽篁居然受创如此,半条手臂都被灼伤,烤成了不折不扣一根碳棒。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迟雪两条腿开始打摆。 “是不是故意的,你都得陪。”幽篁虽然痛得抽气,但仍不忘捉弄他,盯牢他右臂:“我看就用你的膀子陪吧,虽然你的膀子不如我帅,我就凑合凑合,不挑了。” “我我我我……”迟雪已经说不出话来,不停眨眼睛,嘴巴扁得老高,最后终于叹气:“那,我把膀子给你,你能接得上去么?接得上……的话,我便给……给给你。” “什么?”幽篁哈哈大笑:“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迟雪的嘴扁得更高了。 “别理他。”一旁宣夜终于说话,声线很低,显然是朝迟雪说话:“他是修罗,断臂能够再生,你可以翻翻你的书。你先过来,扶半小姐起来。” 迟雪“哦”了一声,过去分开他们,扶半夏靠墓碑坐直。 宣夜仍然不能动弹,低垂着眼,呼吸时有时无,似乎非常吃力。 半夏的精力则是很快恢复,扶着生疼的后脊骨恨声:“那条蛇呢,难道就这么让他逃了,老娘生平最恨的就是他这种,欺负女人,他算什么东西!” “他逃不掉。”宣夜缓声:“方才我在他身上做了记号,无论他去天涯海角,都逃不掉。” “那等你恢复,我们一起去灭了他。” “你不必去了。不需要无谓冒险。”宣夜还是缓声,一贯风格,温吞和善,但不容商量。 “很好。” 管茅山山脚,山d里素云轻声,是真心的欢喜:“你终于带了女人回来。” “这个女人如何?”赤练道,将手滑过凤仪酥软胸膛,指尖轻弹,那粉s□立时□起来:“看,她的胸比你好。” “嗯。” “她的腰不及你紧,但比你细。”赤练的手游了下去,抱着那细腰浸入温泉。 “嗯。”素云过来,毫不妒忌,掬起一把水浇在凤仪长发,道:“你为什么不喊,他虽然施法让你不能动弹,但你应该还能说话。” “喊有用么?”凤仪看着她,一双眼无比清冽:“你会救我么?会有人来救我么?” “不会。”素云温声,又掬起一把水,浇在她肩。 温泉的热气氤氲上来,渐渐聚集在凤仪l体,有水滴下落,滑过她腰,在后臀滑过一道美好诱惑的曲线,叮咚坠入水面。 赤练的手指也探了下去,推动水流,在那毛发深处轻轻婆娑。 凤仪僵立着,死咬住牙,不肯呻吟出声。 “叫出来,这并不是耻辱。” 赤练抿起嘴角,笑得似有若无,一矮身便潜进了水去。 水下泉眼不停吐着气泡,赤练便在这一片升腾中慢慢潜低,潜到水底,从凤仪的脚尖吻起,然后一路上行,最后吸吮住了凤仪的珍珠。 吸吮,轻咬,挑逗,还有那细长的舌,便如同最解春意的触手,深深探进凤仪身体,不住拍打辗转,找到极乐点后更是疯狂撩拨。 凤仪仍是死咬着牙,但身体抵挡不住欢爱,呼吸越来越急促,在水面推开一朵又一朵y糜的涟漪。 “你可以放我走了吗?”池旁素云问了第一遍。 赤练仍旧埋在水底,似乎不需要换气,只是更激烈地侍弄凤仪□。 水底气泡升腾得更快了,似乎在应和他的情绪,一串又一串升腾上水面,化作水汽,抚弄着凤仪身体。 凤仪高仰着头,□耸立,终于忍不住发出第一声呻吟。 “我可以走了么?” 第二遍。 赤练仍不抬头,舌探得更深,在一片粘滑的□里翻滚,甚至伸出一只手指,去刺激凤仪□。 凤仪大口喘息,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进水,去扶住了他头顶。 “放我走吧。” 第三遍。 赤练的舌霍然伸长,刺进凤仪身体深处,激烈的一个颤动。 水面顿时开出一朵殷红的血花,凤仪没觉察到痛楚,只感受到了快意,一阵眩晕托她直上云霄。 “杀了她,让她的灵魂永生永世陪你,放我走。” 第四遍。 凤仪的□只差一线,赤练却停止了动作,从水底“忽”一声浮起,转向素云,将双隐隐带恨的绿眸对牢了她。 “你真的要走?” “是。” “为什么?” 一成不变的问和答,从前素云就会到此为止,低着头倔强地咬牙。 可这一次她起了身,走到d府深处,回转时手里多了一只托盘,里面有一只盛满红泥的小碗,再就是几枚铜钱。 红泥是那种暗赭s,带淡淡血腥气,似乎是用谁的鲜血浸过。 素云抬起手来,捏起很小一簇,很缓慢撒到一枚铜钱上。 铜钱上立刻便生出了红锈,那红泥便好似鬼魂,附身在铜钱,最后形状确定,看着像谁吐出的一道叹息,不无怨毒。 “如果你以后对这个女人厌倦,可以学我的法子,把这些铜钱放出去。”素云面无表情,又接着做了几只铜钱:“你记着自己是不能久离这个d府的。” “我在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素云沉默片刻,将枚铜钱托在手心,给他看:“你看见这道红锈了么?” “废话。” “我生前有未竟之事,这件事就是我的执念。而这执念如今爬满了我的心,就像这枚铜钱上的锈,与r俱增,终有一r,是要把我的心完全包覆。” 赤练不语,将那枚铜钱接过来,看了许久许久。 “我记得我是买了你,契约是生生世世。” 口气已经松动。 素云狂喜:“你可以取走我的一魂一魄,作为代价,或者别的任何东西,只要你放我走。” 赤练眸里绿光森然,将一只手按到了她头顶。 就在这时d里掠过一道腥风,有道赭红s的烟雾穿越d口,落在赤练脚跟,很快聚形,变成了一件赭红s的长袍,正是赤练常穿的那件。 素云低头,看见长袍上面有道裂口,从衣领一直贯穿到衣摆,不禁骇然:“有人居然破了你的蛇蜕,是谁,不要紧吧?”语气不乏关切。 赤练眯了眯眼,将口叹息生生咽回,同时也将手掌从她头顶撤下。 “你走吧。” 无有感情的三个字。 “你不要代价了么?为什么?” “因为你方才那句话。” 赤练答道,将掌翻覆,一记便将她劈出了d口。 “你再这么盯着我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侯尚书府上客房,半夏恶声恶气,第八百次甩给迟雪白眼。 迟雪赶紧垂下头,掏出他那本破书,食指沾唾沫开始哗啦啦地翻,然后很激动地拿给半夏看:“你看你看,按照书上说的,你很可能就是我们族人。” 半夏勾头,瞧了那破书一眼,又是一记白眼送到:“很好,你这本果然是天书,上头字我一个不认得,你继续忽悠。” “不认识没关系,我说给你听。”迟雪继续激动,拿指头一个个戳着破书上面的字:“我们族向来有个奇妙的平衡,那就是族群永远只有九十九人,如果族里有人故去,又没有新生儿补充,那就是到了外人补充的时机。” “是么?” “先前乌叔叔出去猎灵,已经三年没有音讯,应该是已经不在了。所以现在族里,包括雅禁在内,一共就只有九十八个人了。” “是么?” “所以你就是那第九十九个!” 半夏大笑:“如果你知道我从哪里来,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从哪里来并不重要。”迟雪突然放低声线,有了那么一点神g的意味:“重要的是你到底是谁,身上有没有我们族群的特质。” “你们族群有啥特质?” “我们族群都是天生的猎灵者。” 半夏沉默了。 天生的yy眼;遭遇危急的时候,身体能够释放异能震退邪灵;能够感应邪灵的所在;还有就是不久之前,自己居然能够念动那个咒语,让凤仪显像。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来自先天,未曾经过任何训练。 难道说,自己穿越时空,就是为了来到大宋,寻找这所谓的宿命? 心念至此她抿了抿唇,问了一个绝对带半氏标签的问题。 “那做你们族人,我有什么好处?” 月夜,秋风渐紧,宣夜溶在夜s,越走越急。 之前他跟半夏和迟雪撒谎,说自己恢复起码需要一天一夜,他们便信了,在房里有问有答地说着话,等他恢复。 说实在的,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恢复了七八成,走路时候关节仍然发硬,呼吸急促时候胸口更是生疼。 可是没办法,如果自己恢复,那个天杀的幽篁铁定也会恢复,铁定又会横c出来坏事。 所以时间紧迫,他在赶路,寻找自己下的那个印记,走了几乎一夜。 最后目的地到达,郊外管茅山,不用印记指引,他都能嗅到空气里面那股腥湿邪恶的味道。 蛇妖必定在这里,不出方圆一里。 “他来了。” 几乎同一时刻,赤练已经有所感应,手里杯盏微颤。 凤仪这时躺在他塌下,身上盖着一张狐皮,闻言睁大了眼,不无希冀。 赤练于是弯下腰,看着她:“你也盼着有人来救你对么?你也盼着离开这里,对不对?” 凤仪与他对视,并不畏惧,用力点了点头。 “作为情人,我哪里不合格?是不够俊美,不够体贴,还是让你不够快活?” 有那么一瞬,凤仪有些失神。 作为情人,他的确合格,有一张俊美无匹带y郁气质的脸,身材修长,而且在那眼温泉……他给她的那场x事,真的是无比欢快尽兴为平生仅见。 “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被强掳强要。” 终于,她找到了拒绝的理由。 “除了强掳强要,我还有哪里不配做一个情人?”赤练将腰弯得更低。 凤仪抿了抿唇。 “还有就是……我是一条蛇,一条该死的蛇,对不对?”赤练道,语声邪恶凄怆。 凤仪没有回答。因为赤练伸出了手,握住她优美的颈项,轻轻一声,就已经把她呼吸扭断。 “欢迎阁下光临。”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举杯,朝刚刚到达d门的宣夜遥遥一敬:“可惜,你救不到你想救的人了。” 宣夜没有想到,这个蛇妖根本不需要寻找,而是坐在灯火通明的d府中央,手执一只琉璃杯,毫不畏惧地朝他遥敬。 “第二次见面,自我介绍,我叫做赤练。” “我叫宣夜。”宣夜将手搭上刀柄。 “她已经死了。”赤练将手指指地上凤仪。 “那你也该去了。” 宣夜素来少话,弯指,拔刀,凝气……动作一气呵成。 “我是该去了。”赤练跟着重复,将手一扬,d里灯火顿时全灭:“但是……你也要作陪。” 宣夜连忙屏息,将月莹抛去,照在d顶。 还是晚了,赤练已经消失,原先华丽的d府顷刻已是面目全非,遍地都是嶙峋的乱石。 月莹的光亮慢慢弥散开来,宣夜抬头,隐隐看见山d深处有两道幽微的绿光,于是急步踏了过去。 那是一道不断渗水的石墙,因为滋润,所以爬满了青苔。 在青苔上面,石墙的最上方,有一枚刻满经文的镇魂钉,钉下钉着的,是一条长长的蛇骨。 从上至下,蛇骨足有九尺长,绝对是一条骇人的大蛇。 岁月侵蚀,蛇头早已腐烂,只剩一副头骨。 可是宣夜还是看见了两抹绿光,就在那空无一物的眼窝,甚至还能察觉到那头骨微微一笑,赤练式地邪魅。 “寂寥人生……你便来陪我作结吧……” d府里回荡这句,不知出处。 脚底开始有鲜血渗出,不知是谁的,无穷无尽。 山d也开始有了变化。 月莹光华大盛,宣夜抬头,可以清楚看见d壁开始一分分一寸寸生出花纹。 那是蛇纹,满d气味咸腥,似乎披天盖地都铺上了新鲜剥下的蛇皮。 头顶有一滴鲜血坠落下来,冷的,坠在宣夜额顶。 那一刻宣夜有了种不祥的感觉。 似乎……这只叫做赤练的蛇妖,不是要逃走,也不是要和他对打,而是要和他一起毁灭。 带着他,和这他妈寂寥的人生作别。 终于自由,在被囚禁了不知多少个r夜之后。 素云从尘土里面起身,满心狂喜,拎起裙角便朝南方狂奔。 这里是京城,她的情郎住在城南,院前有一棵柿子树,到了秋天就会结一树甜死人的柿子。 这个情景已经在她心里盘旋了无数次,不管过去多久,她都能闭着眼找到去路。 果然,那个院子还在,柿子树依旧繁茂,上面柿子虽然剩得不多,但依旧红艳。 一切果然都还没变,她甚至就像当年一样,轻轻一跳,顺手就摘下了一个柿子。 这是赤练给她的灵力,让她不仅能够维持实体,而且还能把玩y间的一切东西,就和活着时几乎无二。 真好。 她笑了起来,不剥皮就咬了一口柿子,伸出手去叩门。 许久没有人应门。 没有关系,杭生晚上一向睡得死,继续敲。 终于有人来了,听起来有些怒意,是个女人,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 也许是杭生的婆娘,没有关系,自己已经是个鬼,现在只要看到他安好,知道自己那些银子的确是救了他,那就已经圆满。 她是真的已经看穿,所以当那个胖女人从门缝里挤出半张脸,恶狠狠地盯着她看时,她一点也没有生气。 “你好。”她客客气气:“我找杭生。” “哪个杭生?”胖女人的嗓门倒还算动听。 “许杭生。” “没有这个人!”胖女人“嘭”一声关上了门。 素云有些怔忡,抬起头,看看院门又看看柿子树,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候那扇大门又打开了,胖女人又探出半张脸,似乎想起些什么。 “许杭生?”她敲敲头:“难道说,你找的是我那个s鬼下流胚舅老爷?” 栖凤楼后院,许杭生已经太老了,老得几乎忘记自己是谁。 “入冬了呢……”他蹲低身子,给小炉煽火:“姑娘们应该进补了……”自言自语,也不知说给谁听。 一旁有姑娘见了就笑,和姐妹咬耳朵:“这个老许头是越来越花痴了,上次她给凤仪送糖水,那个眼神……真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了。也不知妈妈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 “我听说他是欠了老板许多许多银子,多到几辈子也还不完,所以只好留在这里一辈子做长工。”另一只拎起手绢,掩起嘴也开始嫌恶地笑。 就这叽叽喳喳的功夫,院里起了一阵y风,那俩姐妹被风迷了眼,一个走神,眼前已经多了一个女人。 一个看着二十左右的女人,长着一张娇小的脸,神s有些痴怔,上来就冲到她们跟前,道:“杭生在哪里,许杭生,他在哪里,那个女人说他在这里的。” 两个女人被她吓到,“忽”一声作鸟兽散。 院里于是只剩下一个老男人,脸上手上都是麻坑,迎风散着一股恶臭。 “许杭生在哪里,你知道么?”素云上前一步,虽然嫌恶,但还是走近了他:“她说他在这里的,栖凤楼。” “姑娘是谁?”那老头惊悚,一双眼昏黄,却凛凛闪着y光,上前一把捉住了她手:“我就是许杭生,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我就是许杭生啊……” “素云,素云……我想起来了,是个爱吃柿子的甜妞。说起来,你长得倒是和她有几分相像。你是她的女儿么?” 半盏茶功夫之后,说话的就只剩下许杭生一个了。 素云还是站在原地,伸出手,却不敢去碰他脸。 这个……老迈的,猥琐的,散发着恶臭的男人,真的就是那个衣襟掠风笑起来有些邪气的杭生么? 自己已经在那个d府,被关了这么这么久了么? “因为你欠他们钱,他们便把你的脸打成这样?” 终于,她将手搁上他脸颊,也找到了处熟悉的地方,——那双微微斜挑的眉毛。 “p,他的脸明明是出花柳出成这样的,还出了不止一次。” 老鸨那威震四方的声音这时斜c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人到,经典姿势,一只手捏手帕一只手叉腰。 “你胡说,他明明是有生意上的仇家,被人坑骗,欠了人家货款,这才被人追债追成这样的!” “生意?货款?”老鸨长笑起来:“许五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桩生意,就是买春。至于货款,他倒是真欠了,欠了许多许多买春钱。” “你放p!”素云高声,头发逆风飞起,顷刻已是满眼杀意。 “我放没放p,你问问他就是。你是谁,他的私生子么?那可真是可怜,投了这么个爹。” 素云扭头,这时候仍然抱有希望,殷殷地去看许杭生。 然而许杭生低下了头。 刹那间有样东西碎裂,从虚幻半空直直坠入现实泥潭。 素云睁圆了眼,突然间猛醒到什么,扑上去抓住了许杭生的手。 十指健在,虽然那双手上到处都是疤痕,但十指健在,一个也不缺。 当r那个传信的人来找她,要她筹钱去救许杭生,随身是带着一根血淋淋的小指的,言之凿凿说如果筹不到钱,那么许杭生x命危在旦夕。 现在看来,一切的一切居然全盘都是谎言。 她是白白的心焦,白白地将自己卖身给了赤练,又白白地拿了钱,在他家院门守了整整三天。 “那我筹到钱,你又为什么不来取,让我白白等了三天三夜!”这时候的她已经完全失控,声音嘶哑,每一句都好似牵着肺腑。 “那时候我……我以为你娘她筹不到,便……便将院子卖掉还了帐。” “还完帐后他又接着住在这里,跟凤仙厮混。我可记得清楚,那时候我才九岁,还是个烧水的丫鬟呢!”老鸨紧跟着补充。 一切都清楚了。 这是个好s的男人,而她素云,却为了还他的买春钱,卖身给了一个蛇妖,卖身后还拿着钱在他家院门等他,因为没等到他便被赤练掳走,死后还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留在院门的那包银子到底有没有救到他x命。 这所谓爱情,所谓牺牲奉献,她生前死后唯一的执念,居然是个天大的笑话。 荒谬,真真荒谬至极! “雅禁会回来的,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来。” 侯侍郎府上,天s已经发青,半夏他们已经发觉宣夜不见,这是其中比较乐观的迟雪在发话。 “我记得,你们族的雅禁,好似有个诅咒,每一世都活不过三十岁。” 这个是比较悲观的幽篁。 “可是雅禁现在才刚二十三岁!” “你们上一世的雅禁,死的时候甚至还没满二十!” 乐观和悲观的人杠上了,四目对视,都快要挤脱眼眶。 半夏在一旁坐着,没有参与掐架,面前有一盆水,正在集中意念念迟雪教她的那个咒语。 没有用,虽然水中曾经有过影像,依稀出现过一个山d,可这里是京城,城外群山绵延,有不知多少座山头多少个d府。 三个人一筹莫展,正抓狂的时候外头有人砸门。 一点也不夸张,是砸门而不是敲门,那栖凤楼的老鸨在外面,撕心裂肺喊着:“大仙,大仙救命啊大仙!” “你确定她是鬼?”去栖凤楼的路上半夏问老鸨。 老鸨语无伦次,看来是被吓得不轻,只知道颠来倒去重复:“她……她……她把老许头撕成了碎片……稀巴烂……真的是稀巴烂……她……她……她还没有影子,我……我……我……” 正这么边走边说的时候她顿住了,眼睛瞪得溜圆,一只手指着大路,全身发抖牙关打战,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夏抬头,看见大路上只有一个女人,这时候正弯着腰,似乎在寻找什么。 月这时隐进了重云,周遭无风,半夏眯起眼,正想看她到底有没有影子,那女人却已经走近,还是弯着腰,迎头便撞上了她。 “对不起……”那女人抬头,头发上粘腻着一片猩红,也不知是血是r,然而神s却是凄迷无助的。 “你有没有看见过一种铜钱?”她道,殷殷看着半夏,用手比划:“一种普通的铜钱,上面生着锈,锈是红s的。” “喂。她来了,你快点收鬼。”站一会之后半夏拿胳膊捅捅迟雪。 “我不会啊。”这个棒槌迟雪居然扯大嗓门:“我是个先知,不会收灵的。” “收灵?”那素云闻言退后,之后又突然扑身上来,行迹已近癫狂:“你们要收谁的灵?赤练么?不要!!他是无辜的,他的一切一切,都是我害的!!!” “你怎么害了他?”半夏的好奇心涌起。 “每年这个季节,是他生前蜕皮的时候,他的x欲会特别强,我就给他下c药,又给自己下了禁欲咒,着他出去找女人,好替代我,让我出去……”素云喃喃,一时迷茫,转瞬间却又满眼凶光,将一只血淋淋的手朝半夏伸了过来,厉声:“所以你不能收他,你要想收他,我就撕了你,就像撕了杭生那样!” 半夏退后一步,一步之后又是一步,却始终躲不过素云那只沾满血r的手,眼见就要被她卡上颈脖。 怎么这个世界的鬼全都一样,都想着要掐死她,半夏狂怒,靠完一声又一声,g脆站定:“喂!我告诉你,我最恨别人掐我脖子,你要再敢上来一步,我就我就……” “我就找人来反掐你!” 这刻有人说话,来时掠风,优雅到做作,一把就卡住了素云颈脖,将她高高提起。 “帅不帅?我的台词和动作?”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还不忘回头,挑了挑他的剑眉。 “帅!”半夏和迟雪集体狗腿。 “嗯。”幽篁满意,终于将头扭过去,对住了素云:“那么这位小姐,你现在可以告诉很帅的我赤练在哪里了么?” “我也不知道。”素云嘶声。 “不可能!” “多年前他把我掳走,一阵风就到了d府;现在他把我送回来,也是一阵风就回到京城。我要是知道他在哪,还用得着苦苦来找铜钱么?” 听着不像虚言,可却泄漏了一个顶顶重要的讯息。 “铜钱?”素来精明的半夏立刻捉到了痛脚:“你的意思是……那个铜钱可以带你回去?” 素云立刻闭上了嘴。 “说吧。”半夏跟上,不容她喘息:“要知道我们这位很帅的竹子,其实并不想对一个女鬼用刑。” “我不会说的,这么多年我负他枉他,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了。” 那厢素云叹了口气,抬头,神s终于回复清明。 一夜已经过去,d里血丝越来越多,好似人的血脉,数不清砍不尽,一团又一团,模样真似要把整个d府填满。 这个蛇妖疯了,是在释放自己所有灵力,在编织一张网,要把宣夜困住。 宣夜握住他的月莹,咻咻喘气,终于停止挣扎,扶住膝盖,“你这是疯了么,你把所有灵力外泄,是收不回的,一旦所有灵力泄尽,你就会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也总好过生生世世寂寥,你说对么?” 这把似有若无的声音又开始在d府回荡。 “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贪生畏死的人,我和你有什么好谈。” 那声音回应,灵力外泄得更快,终于有一根血丝让宣夜应接不暇,直直穿越了他的肩头,像一根蛛丝,终于沾上宣夜鲜血,捆住了他的猎物。 “她在维护她的爱人,我们不应该迫她。” 隔半天,这只反s弧超长的迟雪终于说话了。 “她那是负疚,负疚!不叫爱好吧!!”半夏拧过脸来:“我们不迫她,你家雅禁便要死了,你明不明白?” “哦。”迟雪低头,开始对手指:“但是……我们还是不应该迫她,也许……我是说也许,我能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 “我……我也许可以进入人的脑子,读到人的想法。” “成功过没?你别整半天又弄出个p。” “成功过的,成功过一次。我曾经进过我家小黄的脑子,读出来……它想吃骨头。” “小黄是谁?” “我……我养的土狗,因为它不会反抗,所以我才读到的。”迟雪期期艾艾,不敢看半夏眼睛。 “靠!”半夏抓狂,过来一把揪住他领子:“好吧圣母,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读不出她脑子里面的东西,那我可就要不 第 5 部分 欲望文 第 6 部分 半夏 作者:肉书屋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靠!”半夏抓狂,过来一把揪住他领子:“好吧圣母,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读不出她脑子里面的东西,那我可就要不客气,迫她啦!“ 迟雪划破自己手掌,用鲜血在掌心画了一个诡异的符号,紧接着就把掌心贴上了素云面门。 咒语开始催动,一切都似模似样,除了他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神。 “怎么样?成功了没?”半夏开始不耐烦。 “没……”迟雪皱眉:“她抗拒我,不许我进去。” “那好,圣母你已经尽力,我们换别的招。” “我再试试!” “够了!时间紧迫。” “让我再试试……” “够了!幽篁帅哥,麻烦你拉开他。” “铜钱……红锈,那是沾了赤练鲜血的泥土。”最后关头迟雪突然大声:“集结了赤练的怨气,与d府怨气相通,是联系里外的通路!!” “通过它,赤练可以出来。反之,我们通过它,也可以回去,回到那个d府。” 最终他道,圆睁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右手发怔,无法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成功了。 “我这里有在侯府捡到的铜钱。”半夏连忙掏东西:“可是上面没有红锈啊,难道是因为用过,所以便消失了?” “她刚才在找,就说明还有散出来的铜钱没被用过。” “既然是要给年轻貌美的女人捡到,这铜钱能撒的地方肯定不多,无非就是胭脂铺估衣铺首饰店。” 半夏分析到这里,素云的脸子已经开始变s。 等他们一行人真的在胭脂铺门口找到一枚红锈铜钱,素云的脸s便更难看了。 “好了。道具已经找到,现在就只差进去d府的方法了。”半夏雀跃。 “我来!”这棒槌迟雪比她更加雀跃,又开始在自己掌心画符。 “不必了。”素云这时终于服输,神s里面渗出一种决绝:“我教你们法子,唯一的条件,就是我要和你们同去。” 只是一瞬,那红锈便化作一阵红烟,裹着半夏一行,顷刻间就到了目的地。 死黑一片沉寂一片的地方,唯一还在游走的就是那股浓腻至极的血腥气。 “他在后d!”幽篁几乎立刻便有感应:“宣夜他就在里面,还没死!你们谁带了火石?” “没……”半夏和迟雪几乎同时。 “靠!”幽篁同志看来也学会了半夏的口头禅。 “等等……”半夏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伸出只手,在怀里乱掏。 东西很快摸出来了,她的巧克力手机,从伟大的二十一世纪带来的伟大产品。 按下power键,手机开机,发出一阵红光,雨浇不熄风吹不灭。 半夏洋洋自得,高举手机,示意大家跟她走。 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 手机先是沉默,紧接着居然高唱,甜腻地报了一句“爱巧克力唷”! 在大宋朝的某个d府,半夏居然收到了一条短消息。 半夏定了定神,将那条新短消息打开,安慰自己这肯定是机器故障。 ——他和我都在后d,但你们不能进来。 短消息上如是说,半夏惊恐,手一个发颤,手机立刻噗通坠地。 ——他和我都在后d,但你们不能进来。 手机落地后半夏回味这句,立刻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扑上去将她那只巧克力捡起来。 “你是宣夜?你和赤练在后d?” 她在手机上面打字,打完却开始怔忡,完全不知道应该发给谁去。 更神奇的事情这时候发生了。 ——不是,我只是刚巧也被困在d里,我叫琥珀。 手机居然开始自动打字,和她有问有答,功能堪比腾讯qq。 半夏眨着眼睛,完全痴住傻住愣住。 手机上面的自动打字仍在继续。 ——这个叫赤练的蛇妖泻出灵力,我和他都被困住,都受了伤,你们进来也必死。 ——他说他很寂寥,要带着我们同归于尽。 ——救救我。 这么三行,之后手机就完全寂静了,再没有现出一个字。 迟雪这时候凑了过来,很好奇看她,终于憋不住问了句:“姐姐你在看什么?” “这……这个,d里有个叫琥珀的……不知什么东西告诉我,我们不能进去。”半夏结结巴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怎么告诉你的?我怎么没听见?” “我也不知道!”半夏抓狂:“他只是说,赤练要和宣夜同归于尽,他和宣夜都受了伤,说我们进去也必死。” “同归于尽,为什么?!”一直安静的素云这时发声,双眼灼灼,又开始现出那种痴迷神s。 半夏掏出手机,念那条短信给她:“他说他很寂寥,要带着……”念着念着却是顿住,转头瞧向素云,像打量一样猎物。 “他为什么会寂寥?照你说,你不是一直在这里陪他?还不停给他找新妞?”隔了一会她问,似乎有所顿悟:“难道说他待你是真心的,因为你终究离他而去,所以决定去死?” 素云不说话,脸s仍是痴迷,但眼里慢慢渗出泪来。 看来是猜中了,这果然是一出痴男怨女八点档狗血剧。 半夏冷笑了声,立刻使眼s叫幽篁将素云高高举起,自己则是放大声线:“喂!我说里面那位赤练兄,你的女人现在在我们手里!!” 没有反应,dx深处幽静无声,只有那股咸腥气味在暗暗涌动。 “你的女人回来了,是自愿回来的,她说她发觉爱的人其实是你!” 换招。 这一次反应是有了,有一声低低的长笑从d底传来,怨毒而讥诮,但很快便消寂无声。 半夏抓狂,实在没招便捧住了头,朝幽篁正s:“要不我们闯进去,死便死活便活,管不了那么多。” 幽篁点头,显然早就想这么g了。 “等等!”那一向棒槌的迟雪这时却突然有了主意,咬破自己食指,在掌心飞快地画符:“我来看看他在想什么,他到底要什么。” “你疯了!” “我没疯。”迟雪道,站前一步,将掌心对牢后d,突然大声:“赤练!告诉你在想什么!师傅说过,这世上没有人会不想倾诉,会真的愿意抱着秘密去死!!” “他说他有个执念……和素云一样,也有一个可笑的执念……” 过了一会迟雪终于说话,喜形于s:“他没有抗拒我,我能读到他,师傅说的话果然一向没错!” “少说没用的,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半夏瞪圆眼。 “他说他要的东西只是一个幻影,生前死后,生生世世,都是一个幻影……” “啊?” “他说他最早是一条蛇,住在一家茶肆后的竹林,成精前好多年,都在听茶肆里面的说书。” “啊?” “这是一个故事……”读了有一会之后迟雪低头:“他的故事,前因后果,听起来并不轻松。” 是啊。 这是个故事,一条赤练蛇的故事,前因后果,何止并不轻松。 最早,当赤练还是一条蛇,住在竹林,隔壁的茶肆就天天说书,赤练修炼地无聊,便天天游了去听。 故事有很多种,三国演义隋唐五侠,可这些赤练并不爱听。 他喜欢听那些爱情故事,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倒长城,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原来这便是人间,人分yy,yy调和,能够凭一心j付就相守白头。 那个时候他就有了志向,一个听来简直好笑的志向。 做一个人,不管长短,要过一段有情有义的人生。 于是便有了这天,他修炼成人,一个俊雅风流周到体贴的男人。 一个这样的男人,自然不难找到他的女人。 第二年,他就遇到他的心上人,名字叫做苏拂,长着一张娟秀的小脸,笑起来右边会有一只酒窝。 这个女人家道殷实,并不介意他贫寒,愿意招他进门,而且很快便选了个吉r促他们成婚。 一切到此为止都无比美好,他也立定心意,要一辈子爱她怜她,替她打洗脚水暖被窝,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 “我会待你好,一定!” 新婚之夜,他抱着她,说着这种陈腔滥调,但却是真心实意,以为人生圆满最不过如此。 于是云雨j欢,两人都很羞涩,他替她一件件脱下衣服,双手一直在颤抖。 前戏……切进……一切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初尝禁果,都无比害怕又无比欣喜。 在人生里的第一次,苏拂就达到了□,本来一直是羞涩地闭着眼,到最后也忍不住窃喜,将眼轻轻打开。 “我会待你好,一生一世。” 当时的赤练仍在重复这句。 可是苏拂却睁大了眼,神情惊恐,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 赤练的确是她上方,可是他的头,却从下面穿越了她的颈项,又盘旋上来,在她耳边呢喃说着情话。 他是一条蛇! 一条腥湿的可怕的邪恶的蛇! 苏拂再次惊叫,心胆俱裂,自这一刻便再也没有醒来。 是夜,赤练方寸大乱,拖着半身蛇尾,将苏拂抱在怀里,不哭不笑不动,一直抱了三天三夜。 苏家人踏遍全城,在第三天时终于找到一个道士前来收他。 他痴痴迷迷,加上本来也不是道士对手,很快便被打出了原形。 苏家人恨他入骨,自是不肯放他,于是请道士把他弄进这个d府,一根长钉钉住,开始剥皮。 剥皮后剔骨,剔骨后焚r,他的血一直流淌,将整个后d几乎染红。 可是那个道士仍不放心,似乎能看见他的怨魂游荡,当时指着他,道:“我还需要一样东西,能镇住他的魂魄,让他鬼魂不能出来作恶。” 这样东西便是镇魂钉。 要的是一样他生前最惧怕或者最喜爱的事物,刻上经文,然后钉上他的魂眼。 “小姐的胸骨,我要一根小姐的胸骨。”那道士最终道:“他能抱着小姐尸身三天,说明小姐便是他的心爱之物。” 苏家人妥协,为了r后永久安宁,真的取来苏拂一根胸骨,j给道士刻上经文。 于是那枚镇魂钉就这样被打上了他的七寸。 她的白骨,上面刻着诅咒,钉着他的魂魄,最终在这样一个淌满鲜血的地方,生生世世相守。 “他的执念,只不过要一个人真心相待,过一段有情有义的人生。” 最终迟雪叹气,将这句说了出来,久久不能言语。 半夏低头,亦有些唏嘘,半天才喃喃:“你喜欢的第二个女人就是素云对么?我方才在街上见她,她在找红锈铜钱回来,她已经后悔,发觉自己爱的人是你!” 语声空d,连她自己都听着心虚。 果不其然,d府深处飘出一阵绝望的低笑。 “爱我?”那声音尖锐:“你可知道我们如何相遇?这些许年我是如何待她,她又如何待我?爱我?她会爱我?可真真是笑话……” 声音越到最后越是凄惶,明明是笑,听着却像在哭。 一旁素云掩面,跌跌撞撞坐了下来。 如何相遇,这么多年,他是如何对她,她又是如何回报,原先模糊的一切开始历历清晰,悉数涌上心头。 不知是多少年前,赤练对苏拂的执念稍减,终于可以在子夜y时短暂离开d府。 他是不折不扣一个孤魂,不知该往哪里去,不觉中就又游荡到了苏家。 已经太多年过去,苏府早已不在,那个院子的主人变成了许杭生。 开始的时候,他总能看见素云蹲在院门,双手抱膝,蠢里蠢气地等许杭生回转。 再后来,他就看见她到处游走,急得一头一脸是汗,磨破嘴皮跟人借钱。 她有一张小小脸孔,不堪一握,和苏拂一样,容易出汗。 “借我五百两,我要救命。”一头撞上他那刻她说:“你要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那我要你陪我,也可以?” “可……以!” “不论我是什么,你都可以陪我?”那时的赤练战战兢兢,想起自己前世就错在不够坦诚。 同样战战兢兢的,他给她看了自己的一半真身,一条湿长的蛇尾。 没有女人不怕蛇,当时素云惊叫,和旁人一样,转瞬就没了人影。 一切合乎常理,本来,他就是一条粘腻的恶心的无有女人会能接受的蛇。 他不意外。 令他意外的是第二天,在同样一个地方,他居然又见到了素云,看见她含着眼泪,浑身颤抖。 “你能不能不现出原型,在……我陪你的时候。”她这么说,手指都要把衣裳搅穿。 “能。” “我要五百两,他们都说……十个我也不值这个价钱。” “你值。” “那好!五百两,我把自己卖给你!” 最终她道,小脸仰起,那痴傻愚昧的爱情蒙蔽了她心,让她眼睛闪光,生出一种可怖的孤勇。 赤练言而有信,将五百两给她,让她去救许杭生x命,约定三r后来带她走。 三r后他依照约定来带走了她,虽然她其实并没等来许杭生。 那时候的他满心欢喜,以为终于有女人接受了他的真身。 第一个错误开始,说书人的故事没有告诉他,所谓爱情,不仅不能欺瞒,更加是不能凭钱财买来。 “你知道许杭生是那种人对不对?所以这么多年,你也不许我出d去寻他,对不对!” 回想到这里素云突然猛醒,声线拔高,朝d口迈进一步。 “是……”d里赤练轻声:“带你回来后,我好奇曾去调查过他,见他搂着不同女人的肩,见他生了花柳,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许杭生是什么货s,只除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喜欢你这样,对一个人一心一意,不计生死,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我不想叫你失望。”赤练顿了一会,突然间又发出了那种刺耳的低笑。 “而且……我以为只要我待你好,你便能忘记他,像故事里说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故事里面的老套;往往做不得真。 可赤练是条蛇,一条未谙世事便被关在这d府里的蛇。 那些他曾经爱上的故事,便是他的信条。 他待她好,用他自以为是的方式。 要和她生生世世,便取了她x命,然后费一半灵力留住她魂魄,替她重塑实体,让她看来永生不老。 她抗拒和他的身体触碰,他便不碰她,自己一人住在后d。 她说要学禁欲咒,他便教她,虽然隐约知道她心怀叵测。 那些落了c药的酒水,他明知内有名堂,还是仰头落肚从不犹豫。 依她所愿,c药发作,而她给自己落了禁欲咒,他只能出去发泄。 那些女人,因为不是她,他下手了结时一点也不迟疑。 他是条蛇,因不懂善恶而邪狞,可是对她,却从来真心。 然而最终,故事里面金石为开的结局却没发生。 她想着出去,一r比一r更偏执疯狂,越来越频繁给他下药。 最终他遇见了凤仪,因为这个女人也曾卖身救过自己男人,那么一点的相像,他把她带了回来,当着她面和她寻欢。 哪怕她有一丝丝妒忌,一丝丝伤心,那自己这么多年也不算白费。 可是她只有欢喜,欢喜自己终得解脱,没有一丝一毫一星一点流连。 最终的最终,他所得只有孤寂,无人为他披肝沥胆,无人对他有情有义,他的执念,最终只是场幻梦。 “告诉我,你回来,可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愧疚,或者发觉真相后的孤苦无依?” 赤练的声音回复了平静。 素云双手上行,捧住了脸。 “因为愧疚,也因为发觉真相后的孤苦无依。”她喃喃,没有欺瞒。 后d那里赤练叹了口气,最终绝望,却也反而释然。 “你走吧。”三个字亦已无嗔无喜。 素云抬起了头,有些痴怔,隔了一会才吃吃发声。 “我要往哪里去?”她道,一张脸孔煞白,看向d府深处,就像赤练初见她时那样无依:“我该往哪里去,除了你这里,我还有哪里可去?” 后d没有声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那纠缠不休就要漫出d口的血丝这时突然退减,就好比海浪退潮,突然间便让出了一个浅滩。 而那头素云已经起身,仍是痴枉表情,一步步正朝d口走了进去。 这些许年做伴,恩也罢怨也罢,到底最终,他却是她唯一的归宿。 赤练的魂灵在d里怔忡,渐渐的,也开始有些徘徊。 如若没有宣夜到来,她今夜死心,寻着红锈回转,自己成了她最后的去处。 这,算不算是一种开始? 答案不得而知。 那些故事只教会他一见钟情死生不弃,却从没教过他什么叫爱恨j织孤苦相依。 所以他徘徊,恨意时浓时淡,最终怨念居然不能集聚,那被灵力和怨念和催动的血网居然节节退减,让素云劈波斩浪一般走近了身边。 这时候的他灵力已经宣泄大半,连维持一个人形都已勉强,眼眸半抬,不受控制便闪着绿光。 “我们,从这个时候开始,算不算太迟?” 那厢素云轻声,慢慢地凑近过来,唇瓣便如鲜花般绵软,轻轻盖上了他眼皮。 一 “迟了……已经太迟……” 赤练喃喃,忍不住伸手,想去揽住她腰。 “我依靠冲天怨念并释放所有灵力,将d里我曾经淌过的鲜血全部幻化成形,可以说倾尽所有,却还是只能困住他。现下我怨念既消,灵力又只余小半,哪里又还是他对手,我……” 下面的话他没能说下去,因为素云的唇已经下行,慢慢摸索到了他的唇畔。 四片嘴唇触碰,热辣辣的一个吻,这一次再无隔阂。 她甚至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右掌,牵引他握上自己胸膛。 欲火在烈焰一般赤辣辣燃烧,赤练都能听见自己身心俱焚的滋滋声响。 “只要开始过,如何都不算太迟。” 在他膝上的素云道,益加大胆,牵着他手开始下探,几下起伏,便已经来到了裙底。 “可惜,我们未能有爱共存,但至少我们可以同归。” 她在赤练膝上呢喃,脸颊摩挲着他耳根,无限旖旎。 同一时刻,赤练右手已经被她牵着,一步步进探,探到了欲望的深处。 赤练有些痴怔,可耐不住煎熬,食指微颤,轻轻按住了她湿润的□,温柔拨弄,带着迟疑不安。 “可是你并不爱我……是你……” “是我说的,我回来,只是因为无助和不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曾经这么厌憎的你,在我绝望之后,却是我最后唯一的去处,这已然是一种开始。” “那你也不必……” “不必陪你一起灰飞湮灭?你是要我求着这些道士,许我投胎重生,再到这人世一次?再尝一遍悲欢离散,再遭人哄骗,将颗心劈开,血淋淋看着自己的一腔赤忱只不过是个天大笑话!?” 赤练无语,抬眸看她。 是啊,如果故事里说的那些有情有义的人生都只是谎话,那这可悲可笑满是欺哄的世间,又还有什么值得流连。 “所以,我们经过这些血泪波折,已经找到彼此,开始时便结束,不是已经很好。” 那厢素云扬声,长发逆起,眉间沾着的许杭生的血r坠下,泪却是已经蒸腾,一个挺身,□便包住赤练分 身,恶狠狠刺了下去。 “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同在d里的迟雪突然蹦出一句。 “靠!”一旁抱着宣夜的半夏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你这兔崽子,不关心你家雅禁死活,却有空在那看生活片,你倒是告诉我,他们在g吗?” “师傅说这样是在打架,但我晓得,他是在骗我。”迟雪做聪慧绝顶状:“我知道他们是在合体练功,小的时候我也见过雅禁练功,就在村后树林里面。” “是前任雅禁。”过片刻他接过半夏眼刀,终于又补上一句。 半夏横他一眼,低头去看宣夜伤口,忍不住有些焦躁:“他这些伤口不大,可为什么血涌得这么凶,按也按不住,而且人也不醒。” “那些血丝夹杂百年怨气,伤口自然难以愈合,至于醒不醒的你不用担心,他丫可没这么容易死。” 这搭腔的是幽篁兄。 “那请问竹子帅哥,你直挺挺立在那里作甚,耍酷,还是给人家生活片做活动背景墙?” “我在等这丫醒,跟他g架。” “啊?” “你以为我们的宣大公子醒了,会放这对苦命鸳鸯好生去死么?” “人家这都说着要灰飞湮灭了,他还能怎么个不放过法?” “收灵啊,收进他那把刀,然后投进轮井,作恶的魂灵生生世世受困受苦,他们半神族的一贯作风。” “可是,这两个人……倒也有些可怜之处。”难得半小姐也动了恻隐。 “可怜?”那厢幽篁哈了一声,摸摸鼻子:“看来你还没听过某人的口头禅。哦,正好,他醒了,可以将这句亲口说给你听。” 说话间宣夜果然已经睁眼,脸孔虽然煞白,但到底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在这世间,又有谁没有些可怜之处。”站直之后他道,平素温柔不见,脸孔有如岩石一般冰冷:“他们可怜,那些被他们害死的女子又何尝不可怜?若这世上所有的错都可以被原谅,那要审判何用?” g架。 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g架,完好的幽篁还是输给了受伤的宣夜,唯一不同之处是这次多撑了些时候。 宣夜的刀锋刺进了他胸膛,强光凌然,在他胸口灼烧出一个空d。 “你他妈……还真是千年不改的冥顽不灵。”幽篁淬了一口,双手握住他刀柄,疼得龇牙咧嘴:“前一世里面,你自己也好歹爱过,难道就不能感同身受,放过人家一次!” “不能。”宣夜g脆:“你放不放手?” “不放!”幽篁也高声,依旧龇牙咧嘴,回头去看赤练他们:“快啊!你们动手替彼此驱散魂魄,老子知道你床上功夫了得,可现在不是你一展雄风的时候!!” 那边没有反应,彼此激烈j缠,正到了欲罢不能的时候。 素云身上种有禁欲咒,j 欢时候魂魄已经渐渐不能把持,临到高 潮,魂魄则更是虚飘,眼见就要化为尘烟。 殊途同归,这结局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幸事。 可惜的是宣夜此刻已经腾身出来,人未到刀先至,半月形的刀芒森然,转瞬已到素云头顶。 半夏睁着眼,眼看着宣夜在空中撩动手指,那把月莹刀渐渐变s,最终从刀尖倾泻出一道绿烟。 烟里带着香气,旖旎而略微邪恶,半夏很熟悉,正是先前御香的那位血妖的味道。 这是半夏第一次看见宣夜御灵。 眼见着这道绿烟裹挟而去,幻化成兽,一口就将素云飘摇的魂魄吞没,半夏的心里开始升腾起一股无法言述的滋味。 “你个杀千刀冥顽不灵的,我鄙视你,代表天王老子鄙视你!” 身后幽篁的声调越升越高。 而那厢的赤练已经抬起头来,因为灵力近乎全失,开始现出蛇形,脸颊一片片开始生出蛇纹。 “她去了哪里?”他问,眸里绿火燃烧。 宣夜抬手,给他看那枚刀上新生的红痕。 “在这枚刀里?”赤练怔怔:“这枚刀,能住的下她的魂灵?” “住的下,在这枚刀里她将永生永世被困,为她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而你也是。”宣夜将刀尖指了过来。 “永生永世,她都会在那里?” “是。”宣夜低咳,将手捂上心口:“你还可以反抗。” 赤练沉默,并不知错,也没有愧疚,只是为这最后的结局沉默。 永生永世禁锢,说起来,这竟也是种相守。 如果不得自由,她已注定受苦,那么自己最起码可以前去陪她。 “我不反抗。”最终他道,缓缓低头,绿眸里火光熄灭,迎着夜风,朝那刀尖敞开了胸膛。 素云和赤练都被收服了,受了重创的幽篁还是横在地上,继续骂骂咧咧。 半夏抬手,揉了揉脸。 她并不是什么善类,也没有多少怜悯之心,可这刻还是感觉到了不舒服,似乎有样东西在沙沙啃着她心。 迟雪过来,扶宣夜慢慢走出了d口。 半夏落后,不知是怎的了,在原地没有出去,很是发了一会愣。 过一会前d有了声响,是迟雪,在前侧急促喊了一声“雅禁!” 半夏连忙追过去,只看到一道白影的尾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又被宣夜收了去。 “她是凤仪,凤仪是好人!雅禁您……不应该收她!”一旁迟雪在跺脚。 “她已然死了,魂魄没有离去,因为怨恨,她已经变成了恶灵。” “可是她没有害人!!” “她必然会,一开始,她会不由自主去吸食别人的怨气,这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宣夜回答,旋即沉默,并不打算因这件事再起任何争执。 半夏垂头,心里那个沙沙的声音益加明显。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团白影。 就在后dd口,一团小小的白影,身上有血,此刻正楚楚可怜看她。 同一时刻,宣夜也察觉到了什么,在前d霍然回身。 半夏身上的手机这时震动了起来,居然又甜腻到死地喊了一声“爱巧克力哟”。 “救救我,救救我……”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六个字,楚楚可怜,一如那白兽琥珀s的眼。 半夏动身,也不知怎的,一把就冲了过去,将那团白影抱住,牢牢抱在了怀里。 “你怕我也会收了她?”宣夜过来,声音有些虚飘:“放心,她不过是只貂妖,是活物,而我只收恶灵。” 半夏低头,抚了抚手里小东西的皮毛,手感十分熟悉,这才醒悟到它原来是只貂。 “你叫琥珀?”她问。 琥珀点了点头,看来并不会说话,将小脸仰着,眼眸里微光粼粼,似乎你就是它在这世上最后的凭靠。 这么可人的小东西,连半夏的心都有些软了,去看它腿上的伤口:“这么说是你给我发的短信?你怎么做到的?” 琥珀眯了眯眼,将头抵在她臂弯,过得一会,d里居然又传来了一声甜腻的“爱巧克力哟”。 “万物皆有灵x,只要你懂得和它们j流。” 手机上这么说。 半夏骇然:“你是说你能够和一只……一只手机j流?” 琥珀又点点头,可能还想说什么,可该死的手机不给面子,居然嘟嘟声提示没电。 棒子手机的通病,待机时间贼短,半夏恨恨,按下power键关机。 “我们走吧,我会医病,回去找了药材,可以替雅禁和……它疗伤。”一旁迟雪催促。 半夏点点头,想了一下,将琥珀放到他怀里。 “你们先走,一会客栈见。”说完这句她就转身,很快又飘进后d。 “这个那个……在下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大适合观瞻,真的不劳美女关心了。” 半夏一进后d幽篁就开始瑟缩,掩住自己胸口那个巨d。 “你疼不疼?” 半夏蹲身下来,看着那个已经开始缓慢愈合的伤口。 “当然疼了,疼得我真不想活了,宣夜这个杀千刀的。” “你恨他么?” “当然恨,有机会我一定要敲开他脑子瞧瞧,看那里面顽固不化的是不是都是石头!”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听说他有难,那神情动作,就跟被人挖了心似的。” 幽篁不说话了,撩撩头发,转眼珠想转移话题。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半夏紧跟一句,y测测的,不给他转弯的余地。 “老子当然喜欢女人,胸大的,腰细的,楚楚动人的……这么多美人等着我,我g吗要喜欢那些个g柴一样硬邦邦的男人?!” “可是你喜欢宣夜。” 幽篁瞪圆了眼,似乎有一万个不心甘,但却始终没有反驳。 “所以说你喜欢男人,没关系,耽美并不可耻。”半夏伸出手来:“恭喜你,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情敌。” “你也喜欢他?那个死脑筋?” “很高兴你用了这个也字。” 幽篁再次无言了。 “我喜欢女人!!!可是我必须喜欢他!!!!!!” 最终这位发话,居然一副情何以堪的模样,很是吃力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形象了,“飒”一声就踉跄消失在夜风里。 回到客栈,迟雪果然是在替宣夜和琥珀处理伤口。 宣夜看来十分倦怠,靠在床头,脸s隐隐发灰。 很自然的,半夏走近,拿帕子替他擦擦额角冷汗,然后将手搭在他手背。 宣夜有些惊愕,侧脸看她,眸里光华涌动。 “我想,我应该是……”半夏开口,并不犹豫,只是在想下面的话要如何说得更加流畅动人。 “今r发生这么多事,想必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结果宣夜却道,依旧温柔,但毫不留情截断了半夏,将身转过开始假寐。 天快亮了,半夏掐灭蜡烛,决定上床睡觉。 喜欢上一个人而已,这对半小姐而言并非难事。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笃笃笃”,很斯文小心。 半夏已经一夜未睡,心情十分恶劣,很不情愿前去开门。 门开了,门口立着一位陌生的少女,穿白衣服,下巴非常尖削,站在那里未语先笑,很友善地看着半夏。 “琥珀?”半夏试探。 琥珀点头,走进门来,很自然熟络。 “你有什么事?” ——我来谢谢你。 她在纸上这么写,看来虽然能够化成人形,但依旧不能说话。 “哦。”半夏淡淡:“没什么,事情凑巧,我也不是专程跑去救你。” ——我想帮你。 琥珀又写。 “帮我什么?” ——帮你说完你今天没有说完的话。 “吓?” ——其实他也欢喜你,我能感觉到。 宣纸上面墨香淡淡,琥珀笑着,一切了然。 “你能帮我?怎么帮?”半夏还是将信将疑。 ——这种事情,其实只需要一点点助力,就会像花开那么自然。 琥珀在纸上沙沙写完,回身先看半夏,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屋里摆放的那盆芙蓉。 无比神奇的,那盆来还含着骨朵的芙蓉,这个时候被她琥珀s的双眸一扫,居然迎风怒绽,立时便横溢出一室花香。 第二r。 入夜,翠岛湖边,秋风习习。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半夏深吸口气,装娇憨,将手伸到湖水里撩了一把,道:“这水现在还蛮凉了呢。” “嗯。”宣夜老老实实:“我明天陪你去买些厚实的衣服。” “我脖子上面的伤已经好了。” “嗯。” “但是我想留下。”半夏低声:“你虽然能力很强,但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我想你其实非常需要一个帮手。” 宣夜闻言笑了笑,看样子居然明白什么叫做掉链子。 两人之前的气场开始柔和,那种感觉,真的就像花苞欲放,只欠一阵解语的轻风。 湖畔的白桦树开始沙沙作响,无风自动,似乎踏着一种奇妙暧昧的节奏。 琥珀的法力开始产生作用了。 半夏会意,慢慢将头凑过去,轻靠在宣夜肩膀,做听风望月状。 宣夜没有闪躲。 “很香的味道,你闻到没?”半夏在他肩头呢喃。 的确很香,一股说不清的旖旎味道。 夜月下的各s花草这刻都像有了生命,被琥珀念力催动,吐露出恰到好处的芬芳,而且恰到好处混合,味道恬淡又有些许魅惑,慢慢的,如一双催情的手,渗到了半夏和宣夜魂灵里去。 宣夜的脸有些微红,只是一丝丝,无限美好的动摇。 催情的香气开始作用了。 几乎是不自觉的,两人脸孔开始靠近,呼吸如风,拂着彼此齿唇。 半夏看到了宣夜的眼睛,墨黑s的双眸,里面有绝对不假的真情。 四片唇已经相触,离一个深切长吻的距离只有不到一毫米。 “我不值得。” 就在这最后的关头宣夜居然退缩,莫名其妙说了四个字。 功败垂成,半夏暗叹口气,很内伤地去将眼看他。 “我不值得你喜欢。”宣夜又低了头。 “为什么?” “因为我终将负你。”宣夜回答,快而模糊,似乎这个答案连自己也无法面对。 “夜深露重,我们回去吧。” 这之后他又道,陪着半夏折返,路途一直沉默,甚至看也没再看半夏一眼。 回到客栈已经是下半夜了,可半夏还是睡不着。 遭人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 屋外夜月正圆,她g脆披上衣服,揉揉眉心跨出门去。 身后有窸窣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尾随她。 “抱歉你没能帮到我。” 半夏继续往前,以为那是琥珀。 那人并不言语,慢慢过来,将一只手搭在她肩头。 半夏微微侧目,看见了那只手的尾指,立时便觉得不对。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孔武而粗糙,绝对不是琥珀的。 “啊……”身后那人支吾,听声音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半夏按住心门,慢慢回头。 “啊……”那人又道,面孔微微扭曲着,似乎想问什么,嘴巴半开,里面却只有小半截舌头,支吾了几声,立刻便有鲜血如瀑,顺着下唇淋淋沥沥淌了下来。 本文由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 第 6 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