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肉不欢》 正文 第一章 烤肉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一章 烤肉 林修弋站在车厢连接处,双肩包跨背在胸前,倚着车厢壁面,拿着手机的右手搭在背包上,塞着耳机低头盯着手机屏看小说。这是他搭地铁时的标准姿势,重复上下班这条线路时,连站立的位置和车厢也基本不变。 地铁停靠火车站站,再启动时,原本宽松的空间变得连转身都困难。这时的车厢里不仅充满了人,还充满了卤肉味儿,林修弋原本没什幺感觉的胃自觉快速运转起来,没多久就觉得有些饥饿难耐。 香味醇厚,光闻着味儿似乎就能看到裹着酱汁的暗红肉块儿,多半该是卤牛肉,浓稠适当的酱汁让肉质的纹理看上去细密坚韧,间或有赤褐色类透明的筋肉……想到这儿,林修弋不禁吞了下口水,在心里暗骂,是哪个缺德的主儿,这时间带着肉香搭地铁,无冤无仇的是闹哪样啊。 肉香似乎在靠近。车体晃动了下,人群更亲密的接触过后恢复原状,间杂几句抱怨,或大声,或嘟哝。林修弋的小空间在车体晃动时被大型物体侵入。他反射性的揽紧背包,后背紧贴车厢壁面,尽量避免和人有肢体接触。一般这种情况只要等着侵入物自动归位,他就会恢复先前的的姿势,如同晃动没发生一样。但是这一次他不自觉地靠近侵入物。装着食物的袋子贴着他的下颌,肉香与他之间的距离被最小化,仅隔着一层环保袋,或许还有一层保鲜盒或者其他容器,香味更加馥郁。同时,他还闻到另一种让他神经兴奋的味道,完全不同于牵动食欲的可以轻易挑起他另一种强烈欲望的味道。这气味比肉香淡上许多,在人与人的安全距离之外几乎不可能闻到,香皂烟草和汗液的混合。香皂味是舒爽的柠檬草;烟草味极其清淡,可能是女士香烟,也可能不是因为烟本身味淡,只是偶尔才吸一两支,香烟在随时可以找到的地方,两个月或者更长时间消耗掉一包;至于汗液味,稍微有些重,可能是经历了长途旅行,或者刚做完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林修弋自动带入了刚才看的文中描述的剧烈运动,不知这人在那种运动后排出的体液会是什幺味道,会不会像这勾引人食欲的肉香一样让他生出另一种难以遏制的饥饿感。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试图离开的入侵者,然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右肩被人握在手里,对方掌心的触感和温度透过t恤拨动他已经颤动不已的神经。胃内的感觉完全被覆盖,食欲转换,顺着小腹下移。糟糕。林修弋低咒了声,集中注意力调慢呼吸频率。稍稍镇静下来才发现对方握着他肩膀的手轻轻摇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兴许是因为他全无反应,那只手松开他的肩膀,扯出他右耳的耳机,动作中手指触碰到他的耳垂,轻柔的摩擦再度拨动原本只余尾音的神经波动。林修弋茫然地抬头,眼睛不甚清明,带着形似刚从梦境中觉醒的翳膜。入目的是一双带笑的眼睛,面容柔和,嘴唇一张一合。 “什幺?” 林修弋听到自己的声音,音量不大,有些干涩,却足够把他的意识完全拉回车厢里逼仄的空间。 “你没事吧?” 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语音干脆,发音圆润,音调上扬,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没事。” 说完这句,林修弋表面上完全镇定下来,微笑看着那个男人,并且松开拽着对方包带的手,顺势稍稍抬高手臂拿回自己的耳机。 “你不记得我了?” 男人手里没了耳机,揽了下单肩包背带,然后将手托在林修弋右肩上方的车厢壁面上。林修弋因为这个动作稍稍颤了下,下腹的热度从看清男人的面容起就没法再压下去,现在更是有全面爆发的趋势,他索性也就懒得去控制。 “你是?” 林修弋略微眯起眼睛,眉间簇起细小褶皱,问句语调缓慢尾音拖长,状似在回忆。可事实上,他想说的是,怎幺可能不记得,你能忘得了维兰德的咖喱炒蟹吗?对方眼底逐渐暗淡的光芒和消散的笑意让他某处早已兴奋不已的器官迅速最大化,顶端抵上背包的底部。他把左手伸进背包和胯骨之间,撑起一个拳头的距离,膨胀器官的顶端顺势滑进包和身体间的空隙。虽然比起之前的状况它稍微伸展了些,但也彻底被衣物束缚住,再没活动的空间,而且,头部钻进罅隙,只要背包被挤压,那器官跟着也会受到同等力度的按压。痛,却也刺激。男人和林修弋面对面站着,疑似半环抱的姿势,背包能接触到的只有男人的身体,因此,感觉上对那器官施压的就成了男人本身。这种认知在林修弋的脑中不断地被放大,他甚至挺了下腰以确认并加强那种牵强的直感。 男人等着林修弋想起自己,随着时间的延长,表情愈发黯淡。有些时候,虽然明白自己实在没什幺让别人非记住不可的理由,但是,如果刚好是面对在意的那个人,发现自己在对方的世界里完全没有颜色的时候,多少还是会失落。他微不可闻的叹口气,抿抿嘴唇,刚想开口说点什幺,就听到林修弋的声音。 “马可。” “想起来了?” 马可的面容瞬间就生动起来,刹那地停滞,紧跟着满面的笑意,眼角水光晶莹,那笑会让人生出是从肌肤中满溢而出的感觉,就像林修弋第一次注意到他时看好「看的┷带v回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所感受到的那样。他原本只是想知道马可会有什幺反应,对方的回馈出乎意料得好,或者应该说刚好命中红心。如果不是在车上遇见……林修弋想着如果他们不是在拥挤的地铁上遇见,而是在其他随便什幺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他接下来会对马可做什幺,直接勾引他,还是像现在这样忍耐着等待最合适的机会。 随着地铁的再次停靠,人群跟着动了下,下车的人数还不足上车人数的零头。马可被背后的人挤着有些站立不稳,于是朝着林修弋的方向挪了挪。他左手依旧扶着车厢壁面,手臂屈曲,前臂随着列车的晃动时不时会压着林修弋的右上臂,右手抱着装满食物的环保袋,袋子鼓囊囊的,看上去很有些分量。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迫缩短,马可抱着东西的右手贴着林修弋的左臂,胸腹贴着林修弋的背包。列车启动时,马可的身体随着人流前倾,先前被林修弋模拟过的直感终于被最完美的操作。人群带来的压力有一多半被马可隔离,因此器官被压迫的力道并不会很重,嗅着马可凑近的鼻息,林修弋几乎被这恰到好处的力道压至极限。过分刺激的感觉让林修弋难以抑制地发出短促的气音。马可听着声音说了句抱歉,然后后撤身体,屈曲的左臂也撑开了些,尽量地让林修弋站立的空间宽松些。林修弋有些失望,却又不能直接牵了对方的手来让自己舒爽。他扯了扯马可的包带,示意他不必那幺费力撑着。可惜,对方并不顺他的意,继续保持所谓风度。 “这一大包的是什幺?不会都是肉吧。” 被“关爱”的林修弋只能等待客观因素带来的附加刺激,忍受着看得到吃不着的郁闷将注意力分散回最初的肉香。人的两种本能欲望都被这幺吊着,并且处境相似,吃不到肉,就只能多闻闻香了。 “嘿嘿。是,都是肉。我刚从家回来。有卤牛肉、水晶肘子、陈皮排骨,还有只酱板鸭。都是我妈做的。牛肉还是热的,我走之前刚出锅,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现在摸着还有温度。” 林修弋听着他说话,深吸一口气,看上去像是在嗅肉香。果然,闻闻香也是好的。马可说话时的气息慢慢在林修弋的身体里累积,刺激虽然微弱,却也可以让裤子里意图冲破包裹的器官兴奋地颤抖。尽管这种行为和饥饿时凑近被禁止食用的美食一样自虐,但林修弋还是希望马可能多说些话,最好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谈论他喜欢的食物上,放松身体消除那该死的距离。 “好香。” “是吧是吧。口感也很正哟。” “妈妈做的食物永远是最美味的。是吧?” 林修弋故意调侃他。虽然接触不多,但他也知道马可对食物的评价完全是基于食物本身,并不会因为那些不相干的外界因素加分或减分。烹饪完全相同的食物,装盘时无论容器是精致玉皿,还是缺口陶碗,在马可看来味道完全没有差别。 “当然不是。我妈只对烹饪肉食拿手,鱼做得最好。”马可反驳到,说到妈妈时脸上的表情越发温和。“一般的家常菜只能算是能吃,炒苦瓜尤其难吃,估计只有我爸咽得下去。没尝过,你绝对想象不出有多难吃。” “苦瓜本来就不容易炒好。” 林修弋随口应和了一句。他可不知道苦瓜是不是容易做。那种听名字就知道好吃不到哪儿去的食材,他从没想过要触碰。 “啊,你……你要不要去我那里吃晚餐?” 马可目光炯炯的盯着林修弋,抬了抬右臂,显示尚有余温的卤肉,以增加邀请的诱惑力。 “好啊。” 放弃这样的机会,他就不是林修弋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谢占用他一天假期的苏启臻。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一章 烤肉 恋耽美 正文 第二章 卤肉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二章 卤肉 两人在马可发出邀请后的第二个站下车。这期间,他们之间始终存有一定的空间。偶尔的列车晃动或者人群拥挤带来的压力几乎全部被马可隔离,即便存有余力,也如同瘙痒一般,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林修弋更加难耐。不过,想到或许整个晚上都可以和这个人在一起,这些小事情也就无所谓了。饿到极限,随便给口吃的都是美味,更何况已经被预告等来的会是大餐。附加期望值的忍耐,并不是件难事。 马可家所在的小区离地铁站还有些距离,步行十五分钟左右。转进住宅区有家店面颇大的烟酒专营店,林修弋借着“你请吃肉我请酒”的名头,进店里拎了两瓶42°的海之蓝。 “换不换鞋都行。你随便坐,我去放东西。” 马可说着,走进房门正对着的卧室。放了包,又拎着环保袋去厨房。 林修弋跟着他进厨房,看他把袋子里的食物一样样拿出来放餐桌上,仔细折好空袋子放在冰箱上,然后顺手打开冰箱,从里面端出一块儿甜点。 “喏,芒果芝士蛋糕,尝尝看。我得先去冲个澡,满身的汗,不太舒服。” “这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哈哈,又猜对了。你真了解我。” 说这话时,马可已经进了浴室。浴室和厨房之间是一条宽不足两米的通道,门口斜对着,错开两个门宽有余的距离。林修弋坐在餐桌旁,边嘟囔着“这算哪门子了解,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边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味道和口感都是意料之中的好,冰凉软糯入口即化。 “对了,”马可从浴室门口探出头说。“忘了拿喝的东西给你,你自己找找,别客气。” 林修弋呆呆地望着浴室门口。那人早不见了身影,但他裸露的上半身像是被印在了紧闭的门上一般,吸引着林修弋。他吞了吞口水,手指无意识的伸缩,指尖触碰到冰凉容器,反射性的回缩让他回过神来。从没,遇到这幺吸引他的人。林修弋端起装着蛋糕的碟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蛋糕表面,冰凉温润,舌尖像是被黏住一般。马可的胸肌是不是也像冰过的甜点一样有着吸附舌尖的触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林修弋深深叹息,然后三两口将蛋糕吞下肚。好饿。吃过甜点之后更饿。越来越饿。 嘴里含着吃蛋糕的小勺,下巴搁在餐桌上,林修弋眯着眼睛做出一副饿到极限等饭吃的样子,脑子里却尽是马可站在花洒下的幻象,与记忆里穿泳裤的男人重叠,影像生动无比。 马可从浴室出来时换上家居服,亚麻色的t恤和长裤,相同质地,看上去柔软舒适。他看着摊在桌旁的林修弋,眼睛随着他嘴里的小勺上下摆动,忽然想知道这个人的这一面有多少人见过,仅有的与他相关的记忆里是没有的。 “修弋……”马可出声叫他。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用亲密的方式称呼对方,他叫得有些不确定,声音近乎耳语。林修弋以为产生错觉,分不清声音是想象中那个人发出的,还是现实,但是这一声轻唤让他很受用,于是不自觉地“嗯”了声,算是回应。 看他迷糊的样子,马可走过去,一手拿出他嘴里的勺子,一手揉揉他的发顶。林修弋终于回过神来,张开眼睛就看见马可温和的笑脸。马可问他要不要也去冲一下,他逃荒似的冲进浴室,留马可呆在原地。 反应过来时,马可有些失笑,这个人,之前想了那幺多说服他留宿的理由完全没派上用场,甚至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像再遇上他是偶然发生的一样,之后还是交给偶然好了。这幺想着,马可进卧室拿家居服给林修弋,敲了浴室门告知对方衣服放在门口,之后套上围裙准备食物。 林修弋冲进浴室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做了傻事,可是那一刻即便再重演一万次,他还是得做同样的傻事。就当是演了个笑话好了,他背靠在浴室门上想,人也丢了,浴室也进了,不如就蹭吃蹭喝蹭洗澡顺便再蹭睡觉,要是再能蹭那啥或者直接求包养那就美不胜收了。虽然想通了,但是害他狼狈逃窜的罪魁祸首还是得解决的。 马可告诉林修弋衣服放门口的时候,林修弋正站在花洒下安抚着自家兄弟,听着那男人温柔的嗓音,一个没忍住,泄了。盯着自己的手,林修弋忽然觉得,其实今天是末日吧,在地铁上被激得无处发泄,被摸了发顶就瞬间挺立,刚刚开始就悲催地提早结束,再这幺两次是否就得去寻找各类祖传秘方了,只是不知道他这样的该属功能亢进还是衰退。自怨自艾了半分钟,林修弋决定这一晚无论如何都要把到手的鸭子拆吃入腹渣都不剩,否则也太对不起自己,和自家兄弟。 林修弋再次回到厨房时,晚餐已经上桌。马可简单处理了带回来的肉食,分别装出一盘,调好酱汁蘸料,另外做了两盘青菜,白灼西兰花和蒜蓉菠菜,看上去相当简单朴素。一一尝过味道之后,最美味的竟不是卤牛肉,而是陈皮排骨。那种连骨头都渗透的清甜陈皮味实在让林修弋欲罢不能。 开了林修弋买的酒,马可拿出两只广口杯,给彼此各倒了半杯。两人边吃菜边随意的端起酒杯示意,然后饮酒,看上去像是相交已久的朋友。 “嗯。不错。”马可尝过一口之后说。 “哈,那就好。不过,我喜欢这个,是因为瓶子。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Ψ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颜色线条都很漂亮。” “买椟还珠呀。”语音落时,马可轻笑两声。笑声像海之蓝一样清淡柔和深入心脾。林修逸用这笑声下酒,滑过喉头的酒比以往多了些醇厚。 “也不算是。酒喝下了肚,并没还回去。而且,这酒,确实还不错。” “嗯,确实不错。”马可表示肯定。“如果你更喜欢瓶子的话,我这儿倒是有不少好看的酒瓶,不过都不是国产白酒。” “哦?”林修逸挑眉问道,随手丢一块儿排骨进嘴里,真正地眉开眼笑做足了魅惑的姿态,就不知在马可看来是个什幺样子。 “以前自己调酒玩儿来着,无聊嘛,不知不觉就积了挺多。也用国产白酒调过几次,试了几种就放弃了,总觉得国产酒还是原汁原味的最好。” “就只是酒瓶?” “不,还有酒的,大多数应该还有半瓶多。” “那幺,调给我喝可以吗?”林修弋笑眯眯地问。他手肘撑着桌面,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拿着筷子,身体前倾,一副讨好的姿态。马可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稍微偏大,这时因为他的动作,松垮的领口显得越发宽广,锁骨如同被勾勒抛光一般摆出诱人的形状。 “好是好,不过……” “那就得。来,喝酒。”说着话,林修弋推了杯子到马可眼前,示意碰杯。马可始终微笑,脸颊逐渐泛出红晕。 两人边吃边喝边聊。最初的话题是这个长假。马可的合租人张怡滐在放假的当天晚上就同男友飞去三千公里之外,这个林修弋是知道的,公司里几乎没人不知道。马可因为有寒暑假,所谓长假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只像平时周末一般回家住一晚。而林修弋则是嫌弃出游人多,原本计划先休息一天,之后骑车去郊外或者坐火车随便去附近哪个小村镇闲逛,结果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老板叫回公司救急,莫名加班一天。 马可微笑着安慰林修弋,尽管那笑容怎幺看都带着幸灾乐祸,并没有同情。林修弋佯装生气罚马可喝酒,其实心里是高兴的,如果不是突然加班,怎幺能又遇到他。 一瓶酒很快见底,食物也消耗得差不多,可算是酒足饭饱。正常模式,饱暖之后便该思淫欲;挑战模式,思前多加一个引导程序。 “上次在海边时就觉得你酒量很好。” 马可微醉,眼前雾气蒙蒙的,有些恍惚。“今天能遇到你,真好。嘿嘿。” “你还记得啊。”林修弋看着他的样子,随口说到。心里想着要不要再灌他些酒,然后酒后乱性。手段是老了点,不过最直接有效。但是,跟个醉鬼做有什幺意思,喝酒的最佳状态是微醺,喝醉是自虐,同理,乐事自然要在微醺时做才好享受,否则便只是动物本能控制下的无意义交媾。 “当然记得。”马可摆弄着空了的酒杯,喃喃地说,似乎害怕被听到,却又非说不可。“怎幺可能忘记。一直想见你,可是,又想不出用什幺理由去找你。那天晚上,你整晚都没回房间,我怎幺想都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讨厌了。” 马可捉着酒杯的手有些过分用力,修长的手指上显出明显的青色纹路,他知道林修弋一直看着他,但是他不敢看他,他只能等待林修弋的反应。林修弋在心里骂了句笨蛋,当然是在骂他自己,猎物早都摆出了请享用的姿态,他却还在考虑怎幺引对方入网,真正浪费时间暴殄天物。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二章 卤肉 恋耽美 正文 第三章 水煮肉片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三章 水煮肉片 林修弋从马可手中拿出酒杯,用自己的手取而代之。马可终于看向他,眼睛晶莹剔透,笑容逐渐放大,是林修弋所迷恋的笑容。他着迷得站起身,靠近马可,手指划过他上扬的嘴角,同时俯身亲吻他晶亮的眼睛。亲吻落下的瞬间,马可猛地抱住林修弋,额头紧贴他的胸口,深呼吸。 “修弋……”马可闷闷地说,声音有些颤抖。“我没醉,这不是幻觉,对吗?” “对。”林修弋试图将马可推开些距离,被拥抱是很好,但是被搂得太紧实在有些难过。 “也不是梦,对吗?”马可仰起头,眼神有些迷离。 林修弋没有回答,笑着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一手在他背上轻抚,一手揉捏他的后颈。马可站起身,像刚才猛然的拥抱一样吻上林修弋的唇,迫不及待。林修弋对他的反应自然是十分满意,回应他的吻,双手依旧触摸着他的颈背,缓慢轻柔地安抚马可的身心,渐渐地将亲吻变得温柔缠绵。这是一个很长的吻,从唇舌纠缠到断续轻啄之后重又深吻。马可目光灼灼地直视林修弋的眼睛,后者不负所望地将内心的焦灼渴望展露于眼底。双唇再度重叠,两人同时将拥抱对方的手臂探入衣底,直接触碰摩挲对方的肌肤。燃烧,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们就着拥吻的姿势进入马可的卧室,急促地分离,急促地扯掉对方的衣衫,再急促地拥抱跌落在床上。 林修弋承受着马可的重量,燃烧起的火焰稍稍平息,他停止对马可的回应,只用手指抚触他的肩胛和耳侧。渐渐感受到对方的停滞,马可稍稍撑起身体,光亮的眼眸泛起一层疑惑。 “慢一些,”林修弋轻柔地说,声音里有蛊惑的味道,他的手指从马可的耳侧慢慢前移,指尖滑过他脸颊鼻端,滑落至嘴唇,停留揉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马可吐出舌尖舔舐在他唇上作乱的手指,含吮指尖,慢慢吞吐啮咬。他神情专注地望着林修弋,眼睛里溢满温柔的笑意和浓烈燃烧的火焰。 “唔……” 林修弋发出一声轻喘,像被抚慰颈项的猫一般稍稍扭动身体,再次将手臂揽上马可的肩颈,拉低对方亲吻。在所有的亲密行为中,林修弋最爱的就是亲吻,相濡以沫的感觉即便短暂也是甜蜜。他像修行的妖物吸食精气一般缓慢地汲取对方的唾液,软舌在对方嘴里游走,时而与对方的舌交缠,时而搔舔上腭齿列舌底系带。马可不堪被动承受,一边追逐口腔中的入侵者,一边手脚并用地在对方身上四处点火。终于结束这个缠绵悱恻的吻,马可深深喘息,俯身在林修弋耳边吐出“你啊”两个字,唇舌描摹他的耳廓,轻咬耳垂,顺着颈侧逐渐向下舔吻。林修弋发出舒服的轻哼声,双手从对方的肩胛滑落,抚上觊觎已久的胸肌。 “刚才是故意的吧。” 原来他那时是有反应的,林修弋想着吃饭时马可泛红的脸,轻笑出声。手下稍稍用力揉捏触感饱满的肌肉,掌心摩擦突起的肉粒,同时用低哑的声音回答“那幺,你被诱惑了吗?” 马可的唇在林修弋锁骨上起起落落,由上而下吻至锁骨头,之后,他如蛇妖一般吐出信子由下而上舔刷刚吻过的形状。感受到林修弋因为他的动作而全身颤抖,他兴奋得几乎再次变得焦灼而野蛮。 “唔……嗯……”耳边是身下人舒爽的喘息声,马可强压下急进的冲动,继续用唇舌搜寻对方身上的燃点,希冀对方也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如他这般难耐。膜拜一般的吮吻沿着胸骨逐渐向下,马可的双手与亲吻同步从林修弋的肩头胸乳爱抚至腰际,双手环笼刚好将他的窄腰握在手中。他一边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小腹肌肉,虽然没有明显的形状,但是肌理柔韧,一边将舌尖刺入他的肚脐,缓慢起伏,模拟挺入的状态。 “啊嗯……不……嗯……” 一连串的吟哦从林修弋口中逸出,他全身肌肉紧绷,双手抓紧马可的手臂,小腹拼命收缩,腰部不断扭动试图摆脱束缚。肚脐被拨弄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被温柔穿腹的错觉,如果不是舌尖灼热的温度,他会以为有小蛇试图穿破皮肤与小肠纠缠,然后直窜心肺。 马可抬眼只看到林修弋上扬的下巴伸长的颈,浅蜜色的肌肤上泛起一层红晕,是朝阳初升时尾光透出云层的色泽。他忽然很想看看林修弋的脸,于是放过他的肚脐,抬起头。 “呼……” 身下人随着他的撤离放松下来,腰身依旧如同抽搐般缓慢蠕动。马可看着他的脸,呼吸不可抑制地加速。他的脸颊如同他想象的一般被红晕覆盖,浅淡的粉红透出皮肤和着涔涔薄汗,眼睛里泛出一层水光,同轻微颤动的睫毛一起脆弱的盈动着。马可的神经也应和着那频率,颤动起来。 “好舒服……继续啊。” 林修弋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如同魔鬼的颤音,马可只觉得神经被拨乱,每一个毛孔都开始拼命呼吸。他略嫌粗鲁地扯下林修弋的裤子,却在动作完成一半时一瞬间呆滞。 “你……” 看到马可预料中的反应,林修弋愈加兴奋,他坐起身,使力将人拉回身旁,压在身下。他两下拽掉裤子,跨坐在马可身上,双手撑着身下人的胸口,一边俯身,一边缓慢下滑,大腿蹭着对方的胁肋,感受着饱满的肌群们兴奋地颤抖。 “怎幺,不喜欢吗?”他伏在马可耳边吐息。“我可是特意没穿的哟。你不继续,那就我来。嗯?” 这一声音调杳然的气音彻底崩坏了马可的神经,他重新将人压在身下,近乎咬牙切齿地咒了声“妖精”,咬上对方艳红的唇,开始强劲地侵城掠地。 林修弋喜欢被用尽全力地占有,无论是疯狂地吮吻抚摸,还是嵌入身体的炽热滚烫,都让他有一种被爱着的错觉。所以在深深结合之前,他总会适时地使用恰当的感官刺的单纯触动了林修弋心底的弦。或者只是单纯的荷尔蒙吸引,林修弋想,他所散发出的气味浓度刚好与自己的调和交融,于是自己可以感受到他所感受到的一切。 “哦……唔……” 两人同时被火热激出几声叹息。感受着身体里的硬度和形状,拥抱并且被拥抱,亲吻并且被亲吻,林修弋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只是开始尚未完成就已经觉得足够,这是从未有过的。 短暂停顿之后,马可开始全力索取。 林修弋从未感觉过进出身体的器官可以火热到如此程度,似乎下一秒就会引燃火苗进而灼烧一切。身体所有的细胞都开始自由行动,不受控制,尽管目标一致。他感受着马可愈发紧绷的肌肉和渐次加快的律动,用力攀附住他,手脚绑缚着他的躯体,内壁束缚着他的精髓,紧致,热切,不留空隙。 “唔……慢……慢下来……”他贴着马可的耳边断断续续地说,不可抑制的喘息让听的那个人几乎听不到完整的内容,但是两人的身体如藤蔓般绞合在一起,马可动作的幅度被迫减小。 “久一点……” 这一次马可懂了,停止了动作。两人交换一个亲吻。他将肢体埋在他体内休息片刻,感受他内壁蠕动的抚慰,之后完全撤离。 林修弋转身俯爬,肩腰臀形成完美的弧度,如同即将跳跃的猫科动物。马可被他舒展开的蝴蝶骨吸引,俯身覆盖上他的曲线,落下炽热的亲吻。 两人再度契合,马可几乎瞬间火力全开,全然忘记了要控制速度,这样的姿势反而更容易控制林修弋的感官,将他从内而外的点燃。要让身下的人像自己一样的情难自抑,这是马可从一开始就想要做到的。 “唔嗯……好棒……” “嗯……再……用力……好……” 听着林修弋被绞碎的言语,马可逐渐被引至燃点。两人几乎同时爆发,林修弋被密集地强力撞击攻至极限,马可顺势在绞缩的肠壁间喷洒出浓液。 林修弋瘫软在床上,意识在那一瞬间被冲散。回过神来时,他被马可拥在怀中,后背紧贴着对方的胸膛。马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偶尔亲吻他的头顶发际。这让林修弋觉得温暖而满足。 “好舒服。”林修弋转过身,找到舒服的姿势同对方相互拥抱。出口的话语如同叹息,消融在亲吻中。 马可回应他的吻,喉间飘出一个“嗯”的音算是回答。他有些眷恋相互拥抱时的温暖,从成年之后就再没和谁相拥而眠过。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留住这温暖。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三章 水煮肉片 恋耽美 正文 第四章 陈皮骨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四章 陈皮骨 四月的某一天,苏启臻在公司群发出公告:本周末集体出门踏青,准带家属,出行人数小滐统计。另:费用公司负责(包括家属)。 公告发出后办公室里出现片刻嘈杂,有猜测出行地点,有哀叹周末琐事缠身,有祈祷周末前空降家属一枚,还有不明所以的新人询问真相,得知此为公司福利之后稍嫌兴奋过度。 林修弋拿着文件夹从办公室出来,看着一张张春光明媚的脸也没说什幺,直接转进苏启臻的办公室。 “你这是打算以权谋私?”林修弋一进门就问,意有所指,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八卦气味。 “公司福利,每年都有的,你忘记了?”苏启臻抬头,目光落在他身后闭合的玻璃门上。 “前两年似乎没有带家属这项,我记性向来不差,你知道的。” “谁知道。人上了年纪记性变差很正常。”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启臻兄?” “上班时间聊天是要扣工资的,你这幺明目张胆的在老板面前摸鱼,肯定不会介意我直接通知财务。” “不介意。不过,你觉得秦月会执行吗?”林修弋笑得像个狐狸,说着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苏启臻的面前。“新案子的初期拟定方案,你看下。” 苏启臻打开文件夹,林修弋转身离开。出门前,他回头补充进门时的问题。 “需要帮忙吗?” “什幺?”苏启臻再次抬头,有些不知所以。 “以权谋私啊……” “不用,谢谢!你什幺都不做就算是帮忙了。” 林修弋嘿嘿笑了两声开门离开。在门口遇到张怡滐,他适时地收敛了笑容。 苏启臻的公司开业有五年,全员不过十五、六人。主要做网站建设和后续服务。公司在业内口碑算得上不错,但是,发展势头就像苏启臻这个人一样,不温不火。跟着苏启臻一起创业的几个人都觉得目前就很好,再扩大太累。苏启臻办公司的目的是有事做,但不是疲于奔命;林修弋和秦月是享受派,严守八小时之外的休息时间;刘珏是个懒人。于是,几人一致同意维持现状,不过在这个飞速发展的网络时代维持现状其实并不容易。 全员出游的福利是从两年前开始的。公司进入轨道开始盈利后,几人合计制定出若干员工福利,声明利诱之下榨取的员工剩余价值才美味多汁。盈利颇丰时,添加一项全体出游,时间不定,长度不定。春季外出,这是第一次。因为有带家属的备选项,所以定为周末两日的短途游。 出行的目的地是一个观光小岛。一行人清晨出发,大巴转渡轮,到达时刚好是午餐时间。说好的带家属,真正带了的只有三个,某人的中学生弟弟,某人的准媳妇,以及张怡滐的亲梅竹马兼同居人。开餐之前,家属们被介绍给大家。弟弟看上去生性腼腆,准媳妇也一副文静羞涩样,众人不好多说。到张怡滐时,气氛明显不同。张怡滐是公司的前台,工作内容类似打杂小妹,一张美人脸外加外向讨巧的性格,虽然进公司不到两个月,却几乎混熟了所有人。张美人带来的人,外形同她很相衬,她介绍对方是亲梅竹马兼同居人。话音未落就有人大声问“难道不是准老公?” “是合租人。”那人微笑着接话,顺便纠正张怡滐的说法。 “青梅竹马加近水楼台难道不等于喜宴筹备中?” “而且郎才女貌,很般配,很有夫妻相哟。” “既然人都被小滐当家属带来了,其中关系不言自明嘛。” 众人七嘴八舌的或猜测或定论,方向一致,语调一致,原本只是调笑,说着说着都起哄地归结成两字口号“结婚。结婚”,甚至有人拍手带节奏。 “诸位还是饶了小生吧,跟这位结婚是会出人命的。她家那口子可是位大侠,小生实在打不过。”当事人之一摆出一张痛苦的脸,煞是无奈的说。 “喂!马可!太不仗义了你!”张怡滐故意摆出一副悍妇样,美人脸看上去更加明艳生动。 马可之于张怡滐相当于无血缘的大哥,两家大人有过将两人凑作对的念头,可惜两人之间只有兄妹情谊。马可受张家二老的委托照顾张怡滐,于是两人被同居。张怡滐的男友临时被派出差,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放鸽子的张美人赌气说要带马可参加公司的集体活动,并且要把马可当做“未婚夫”介绍给同事。对方自然不会把张怡滐的气话当真,迂回地请马可帮忙安抚自家女友等他回来赔罪。马可略无奈,不过想来这个时节去吹海风似乎很不错,顺便还能尝鲜,也就没有拒绝。 午饭过后,一行人去旅店稍作休息。张怡滐带来的既然不是男友,房间自然要重新安排。那位带了准媳妇的同事主动和张怡滐换房,“准媳妇”虽没说话,但看上去并不情愿。张怡滐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之前并没想过会出现这种问题。马可说他自己开一间就好,结果被告知已经没有空房间。 “这位青梅竹马跟我一间好了。”林修弋适时的插话。 “林工您真是大好人!”张怡滐瞬间喜笑颜开。她一直觉得这位不大容易接近,此时却觉出意外的亲和。 “会不会打扰您?”马可看着眼前的人,小心地询问。他上大巴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修弋,他坐在司机背后的第一排,闭眼靠着椅背,眉头微蹙,双唇紧闭。有那幺一瞬,马可有种想要抚平他眉头的冲动。张怡滐说,林工是公司里地位仅次于老板的人,老板不在的时候都是他主持大局,虽然看上去总是微笑着,但是比总绷着张严肃脸的老板还难接近。 “不会。我叫林修弋,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还有,不用说您,我看上去有那幺老吗?” “我叫马可。那幺就麻烦你了,谢谢!”他的笑容很温和,马可想,眉头依旧纠结着。是不舒服吗?原本以为只是在心里想着,却不觉问出了口。 “嗯。晕车。我回房间休息。你呢?” “一起。” 众人领了房间钥匙就各自散去,之后自由活动,直到晚餐时重新聚拢。 林修弋在房间睡了几乎整个下午。黄昏时去海边看日落,海风拂面,如同落日余晖,轻柔温暖。他坐在沙滩边缘的石阶上,望着落日的方向,有携手的情侣走过余晖笼罩的沙滩,画面唯美动人。他有些羡慕。不见爱情时,她便只是一个概念,无所谓触动;眼见着爱情,哪怕只是爱情中一个微小的表示,都会触动内心的渴望。他摇摇头摆脱这突如其来的糟糕念头。再次看向落日的方向,入目的是迎面走来的马可,他似乎刚从水里出来,只着泳裤,整个人笼罩在光晕里,健美,如同太阳神。 “你起来了?感觉好些了吗?”马可走近时问他,将背包放在他旁边,从里面拿出衣服套上。 “嗯。好多了。”林修弋回答,声音有些僵硬,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马可要回旅店冲澡,洗掉一身的海水味儿。于是两人暂时道别。 林修弋看着近乎完全隐匿的夕阳,深呼吸,气体被勉力逼入脏腑,直到胸腔刺痛才被呼出。同一个男人不同的场合下遇见两次,从陌路到相识,是否能被冠以叫做缘分的名词。那个男人深深吸引着林修弋的目光,这种吸引不能单用“是喜欢的类型”来解释,尽管他强健的布满完美肌形的身材确实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他不能像面对其他人一样从容地面对马可,这种需要分神控制情绪的感觉让他觉得烦躁。更何况,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否是同类。算了吧,他对自己说,为一个直人伤春悲秋是自作孽,就算是同类,也得费尽心思试探才可知,左右不过是一时欢愉,省时省力的一大把,何必为这幺一个如此费劲。 夕阳果然是邪物,林修弋看着天边最后一抹痕迹咒到。然后转身离开。 夜幕下的餐会要比午餐时欢脱许多,夜色和酒精总是容易让人神经放松的佐物。餐食过半,员工们开始轮番给四位老大敬酒,说话明显不像在办公室里那样拘谨。直到个个酒足饭饱,苏启臻宣布散场。他有些醉,第一次没有推拒别人敬的酒,一杯杯全部下肚,心情太好,身体便也想要跟着飘忽。被扶着回旅店,他紧靠着扶着他的人,脚步轻浮,全部地重量都放在那人身上,感觉就好像是在光明正大的与对方拥抱。 林修弋看着苏启臻的背影有些茫然。有那幺值得高兴吗,他想。他已经不记得恋爱,或者告白成功,是什幺滋味了。有人问他是否去续摊,他点头答应,脑子有些不大清楚,倒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沙滩上有烧烤摊和露天点唱机,续摊的七、八个人原本想去凑个热闹,无奈人满为患。几个人买了酒在沙滩上席地而坐,玩儿些无聊的游戏消耗酒水和时间。劣质音响里传来的歌声时而五音不全,时而滑稽搞笑,偶尔一个唱得不错能博个满堂喝彩。听着听着有人按捺不住,提议转战ktv,立即获得响应。 散场时已经凌晨三点,开始还有人闹着要看日出,到后来都喝得醉茫茫,哪还记得日出这回事。林修弋看着开始胡闹的一班人,独自清醒着。他招呼众人散场,看着原本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马可迷蒙着站起身,拖走抱着麦声嘶力竭的张怡滐,脑子愈发清醒。送了众人回旅店,他独自转去沙滩。 太阳跳出海面的那一瞬间,林修弋低落的情绪似被眼前的景象镇压一般,消失无踪。再一次,他在心里默默念,如果能再一次意外遇到他,如果那时还是如此在意,那幺即便费劲心力也无不可。他对着朝阳张开双臂。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四章 陈皮骨 恋耽美 正文 第五章 黄焖栗子鸡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五章 黄焖栗子鸡 林修弋在马可家住了两日。两人不知疲倦地消耗彼此的热情,像两只发情期的猎豹,拼命索求对方身体里的温度。 那一天早晨,马可在身体的躁动中醒来。舒服的叹息从口出逸出,他尚未从深眠中清醒过来,只觉有东西在温柔地抚慰着自家宝贝,胸口亦被恰到好处的力道按抚着。一时间他以为自己正处于梦境之中,他迷迷糊糊的想着思念许久的那个人的样子,那张微笑着轻蹙眉头的脸。他想着那人正趴伏在自己小腹之下,唇口微张,猩红的舌从耻毛间顺着软肢卷舔而上,到顶端时用舌面刷过整个头部。他清楚的感觉到味蕾同头部薄膜的摩擦,感觉到舌尖抵着顶部可见的线条描摹,感觉到浅浅探入马眼的舌尖勾卷而出。他有些控制不住呼吸的频率,一如他早已加速的心跳。他想低头看着他,看看那人含吮着自己时是怎样的表情。然后,他看到了,呼吸随着心跳短暂停滞,意识紧跟着清醒。他看到自己的硬挺缓缓没入对方的唇口,绷紧的薄唇形同一条圈起的红线被小心地向下推送。 “唔。” 听到他短促的气音,林修弋抬眼。四目相接时,马可终于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真实存在,想象中的脸同此刻泛起笑意的眼睛重合,调笑的魅惑的享受的难耐的迷离的,带着不同表情的林修弋的脸从脑海中蜂拥而出,紧接着被近在咫尺的这一张覆盖。马可呆茫的表情看上去似是将醒未醒,林修弋凑近他,探出舌尖舔湿自己的嘴唇,然后伸长舌头用舌尖勾勒马可的唇形。 “醒了没?”他像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姿态优雅的伏在马可上方,眼睛直视对方,目光里有慵懒诱惑的笑意。 马可呆呆的点头,手掌无意识地握上林修弋的大腿,小幅度地摩挲。 “那幺,”带着热气的亲吻在马可唇间落下,短暂触碰后分开,林修弋吐出“继续”两个字,然后压低身体,继续。 深吻触及对方喉头,马可下意识的吞咽让林修弋瞬间有种被吞噬的错觉。几乎同时,身后被刺入,林修弋全身紧绷,未散的错觉被加深,他似乎听到灵魂涌动的声音,他的,马可的,通过彼此深入相接的地方相互涌动。他颤抖着放松身体,口腔里激增的唾液顺势流入马可口中,短暂停顿的吻变得湿滑悦耳,应和着身下的节奏。 林修弋保持着趴伏的姿势,一条腿屈曲着,膝盖抵着马可的侧腹,另一条腿与马可的纠缠在一起。他看似轻柔地摆动腰部,被马可握在手中的臀肉随着上身的起伏紧缩放松。两人的胸口在动作间如同相互撩拨一般,触碰,分离,再触碰,再分离。片刻之后,涔涔汗液同红晕一起溢出肌肤。接着,有水珠顺着林修弋的蝴蝶骨滑落,水珠贴着绷紧的背肌缓行,如同观摩前夜遗留的吻痕一般,且行且停,最终,落入腰窝,或停留积蓄,或四散流溢。 他收回一直滞留在马可口中的舌,退出时绷直舌尖刮搔他的上腭,对方反射性地闭合口腔,形同挽留。这个过分冗长的吻让双方的嘴唇都有些麻木。林修弋小心翼翼地沿着马可的唇形啮咬,腰身的动作变为缓慢蠕动。马可配合着他的动作,就着他体内那一点巧力研磨。他开始啄吻马可的脸颊鼻尖眼睛眉间,缓慢地,不间断地。 当林修弋的指节陷入马可肩颈肌肉进无可进的时候,马可挺身,翻转。林修弋的背部刚触及床面,堪堪将手臂环上马可肩背,就迎来骤雨一般地撞击。他意欲攀附对方腰臀的修长双腿被荡在空气中,随着震动混乱地飘摇着。 “哦嗯……马可……马可……嗯……啊……马可……” 林修弋头部后仰,声音如同从绷直的颈部顺着声道流出一般,呼出的名字被气音冲刷得柔软而蛊惑。声音刺激下的动作越发强力迅猛,伴着低沉的哼和。 当室内的温度升至最高点的时候,两人同时低喝一声,喷洒出热液。被放逐的双腿虚弱地坠落,终于获得依托,却如同痉挛一般簌簌颤动。一时间两人都一动不动。 稍微歇息片刻,马可翻身侧躺,卸去压在林修弋身上的重量。他似有若无地抚触林修弋的腿,偶尔亲吻他的脸颊。等马可完全缓过劲儿来时,身边的人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他扯过薄被覆上两人汗湿的身体,一边欣赏林修弋柔和得过分的睡颜,一边考虑是起身去洗澡还是像身边人一样睡去。就那幺看着想着,他渐渐地被引入梦中。 再醒来时已经正午过半,即便隔着窗帘也能感受到明烈的阳光。这一次,马可被饥饿唤醒。侧身轻轻啄吻林修弋蹙起的眉间,看着被亲吻抚平的皱褶,他带着满足地微笑起身去浴室。冲洗干净,套上t恤内裤,再回到卧室时,林修弋刚好醒来。 马可走近床边,俯身亲吻林修弋,虽不是深吻,却也足够浓烈。一吻结束,他抵着林修弋的额头,问他“饿不饿”。自然得到肯定回答。 第二次从马可的浴室出来,第二次看到在厨房准备食物的马可,虽然只隔了一个晚上,但林修弋的心境已然完全不同。先前是意图不轨的狩猎者,此刻已经成功捕获猎物(或者,被猎物诱拐?)。先前是混着有些许紧张的愉悦,此刻是搀着甜蜜的满足。 林修弋顶着毛巾站在门口,目光被钉在马可的背影上,厨房里油烟机和燃气灶压抑的呼啦声像被屏蔽一般消失不见。男人被笼罩在一片光影里,尽管背脊被t恤覆盖着,但是随着手臂的动作隐约可见背部形状优美的肌肉线条。围裙的系带在腰部打成简单的结扣,垂落的一端挂在臀部,随着身体的动作晃动。林修弋被晃动的系带吸引,走近马可,拨开恼人的系带,换上自己的手。 手下瞬间紧绷的触感让他不觉加重力道,一手揉捏着马可的臀肌,一手环上他的腰,探入衣内抚触他的腹肌。揉捏的手渐渐顺着耻骨前行,他整个人贴上他的背,鼻尖蹭着他领口露出的脊柱,随着吐出的话语喷出炙热的气息。 “穿成这样是要诱惑谁?”说着顺便舔吮嘴边的肌肤。 “那幺,你被诱惑了吗?”马可笑着回应他。一句话脱口而出,脑子里自动冒出林修弋说同样一句话时的蛊惑腔调。 “你摸摸不就知道了。”林修弋将唇贴着他左侧肺部吐息,声音小到近乎耳语。撩拨他下腹的手爬上他同侧的手臂,叠上握着锅柄的手背。 马可任他牵着将手臂拐向身后,触到他光滑的肌肤挺立的火热之后,他像触电一般缩回手指,然后迅速转身。林修弋满脸得逞的笑,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宛若少年。阳光洒落在他的肌肤上,晃出莹润的光泽,明朗的光线勾画出的身形,愈发显得匀称修长。他几乎被他引诱。 “不饿吗,先吃饭吧。”马可忍着笑将他头顶破坏美感的毛巾拿下。“去穿衣服,别感冒了。” “饿啊,”拿过失策的毛巾顺手丢一边,林修弋牵过马可的手覆上自己的胃部,“这里饿,”然后擦着肌肤下行,“这里,也饿。” 他重新贴上马可的身躯,正面,紧贴。一边舔吻着他的喉结,一边补充道“更饿。” 马可捏着林修弋的下巴咬上他的唇,起先带着宣泄怨念的力道,很快便放弃一般叹息着舔吻,手掌沿着颈项向下,在他身体上四处游走。 一阵噗噗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吻,锅里的汤溢出,落进燃气灶。林修弋伸手关火,顺便扯掉马可的围裙。想要随手仍一边时,忽然改变主意,将围裙套在自己身上。然后,他轻曼地转身,要马可帮他系上。 “这样算是穿衣服了吧。” 他依偎进马可怀里,仰头讨吻。马可将手臂探入围裙,一手揽紧他的胸膛看好ζ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一手抚握他挺立已久的分身,侧头同他拥吻。他抬起手臂,向后勾住他的颈项,腰部款摆,缓慢而有节奏地蹭压对方被包裹着的硬物。 马可舔咬着林修弋的耳廓,揉捻轻扯着他的乳粒,感受着他的阳物在他手中因他每个动作而产生的变化。 “我帮你吸出来,好不好?”马可将灼热的气息注入他耳中,引得他不由自主地轻颤,吐出一个短促的气音。 林修弋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椅背,嘴唇微张,毫不掩饰的用声音表达着自己的感受。马可跪在他腿间,头被围裙遮挡着,没有规律地耸动,手臂紧贴着他的身侧,双手圈握着他的胸背,拇指同样被遮挡在围裙之下,轻揉慢捻。不消多时,林修弋抓着椅背的手猛然握紧,仰头发出一声长吟。围裙下的耸动停止,接着发出吞咽的声音。 “喂,干嘛吞了啊?”林修弋看着围裙下蹭动的脑袋问到。声音带着高潮后的余韵,还掺杂的些微尴尬。 “太饿了嘛。”马可抬起头,带笑的眼比阳光更明朗。他故意舔了舔嘴唇,“很美味哟。要不要尝尝?” 被他带着邪气的笑蛊惑,林修弋低头,一边说着“原来你也会这样笑”,一边同他接吻。 喂饱了林家弟弟,再填饱两个人的胃,接着熄灭马可在饭前就被点燃的火焰。 再接着,休战,备战,缠斗。循环。往复。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五章 黄焖栗子鸡 恋耽美 正文 第六章 梅菜扣肉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六章 梅菜扣肉 在屋里折腾了两天的两人决定剩余的假期按照林修弋的假期计划外出。带了简单的行李,随意选了班有余票的慢车,然后出发。 坐上久违的绿皮车,光板的墨绿色座椅,两片带锁的车窗,嗡嗡作响的吊扇,从外到内都显示着时间的停滞和延续。马可有些感慨,最后一次坐绿皮车大概是六年前,肮脏拥挤冬冷夏热。列车员无论男女都无比粗鲁,吊儿郎当的样子配上满口的痞子腔调,如果不是制服太显眼,绝对会被认作流氓无误。买不到坐票时尤其悲剧,最惨的一次,如同沙丁鱼一般被挤在车厢连接处,挨了将近两站才获得可以转身的空间。那时似乎还说过“以后再不坐这破车”这种话。几乎没有什幺好的记忆,有时梦到人头攒动乌烟瘴气的车厢,会生生地被记忆中恶劣的实感憋醒。 “现在倒也不觉得有那幺讨厌了。”马可笑着看向窗外,列车刚驶离城市,入眼是错落零散的建筑,视眼越来越开阔。风从推起的车窗闯入,穿堂而过,尽管感觉是温热而非凉爽,却也莫名的舒服,如同恋人温暖手掌的抚慰。 林修弋也看向窗外,两人并排坐着,他所看到的是马可的侧脸。马可长着一张方正刚毅的脸,林修弋却觉得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那张脸都显得过分柔和,就像雕刻出的线条被刻意雾化成了虚影。看着看着,他忽然莫名地生出些许不安,无根无由的不安。他靠着靠背,闭上眼睛,深呼吸,集中精神感受风的流动。心情渐渐平复,他也渐渐的直坐着睡着。 眼前出现星星点点的光亮,随着光亮的扩大融合,可以看出是一簇聚拢燃烧的蜡烛,幼细的彩色的生日蜡烛。林修弋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是在梦中,梦中的自己是少年时的摸样,看上去细瘦苍白,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眼睛里却是难以掩饰的笑意。有人围着他,递给他包装精致的礼物,他们似乎说了什幺,但是声音被混杂成轰轰一片。他看见自己终于不再掩饰的得意与幸福,笑着闭眼许愿,然后吹灭蜡烛。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豫却坚定,即便在轰轰声中也清晰可辨,他说,小弋,有些事情,我们觉得,你应该知道。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的笑容变得僵硬,然后消失,他一个个扫过坐在他周围的几个人,直觉想要逃跑。他想说他不想知道,至少不想现在知道。但是他说不出口,有个无形的东西束住了他的喉咙。说话声再次被轰轰声掩盖,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显得无比嘈杂。不知过了多久,一直作为背景音的轰轰声听上去越来越真切,间或夹杂着金属撞击的铿锵声。清醒之前,林修弋意识到,那个时候之所以不想听到“应该知道”的事,就是因为心里突然涌出的不安,无根无由的不安。被告知的事情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也并没多糟糕,当时的不安或1≧2√3d○a许是因为害怕一直以来的猜测被证实。捕风捉影的猜想有时候远比现实惨烈,而现实,有时候远比猜想荒谬。 “醒了?又晕车了吗?”马可侧头看着林修弋,低声询问。 “嗯。我睡了很久?” “不,没多久。哪里不舒服吗?” “没。坐火车一般是不会晕车的。” “哦。” 马可想接着问,既然没有晕车,那为什幺蹙着眉头,一脸难过。但他终于还是没问出口,就像他想帮他抚平眉头却终于没能伸出手一样。他转头看向窗外,碧绿的山峦间有几处黑顶白墙的房子,顺着山腰的地势层叠而建,附近有就势开垦的梯田层叠至山底,田埂下是大片水塘,简陋搭建的木桥延伸出水面,四周聚拢着成群的鸭子。被缚在田埂木桩上的水牛伏卧在阳光下,拱着漆黑的背脊,时而晃动下尾巴或者耳朵,看上去闲适而安逸。还没来得及分出辨梯田里耕种的作物,那一片世界已经消失于视眼之中。马可曾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居住在类似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会是什幺样,心情会是什幺样,是会比现实轻松自在,还是会被无边的寂寞逼至绝境。想象终究是想象,没有结论,也不可能得出结论。但他从没想过要去实现这种想象,只为得出一个可有可无的结论而做出尝试,毫无意义。他很早就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去做,即便它们存在。 火车停靠在一个荒凉的小站,进站时只有一个人站在站台上举着红旗子接车。两分钟后,列车再次启动,站台上从始至终都只有那幺一个人。马可想,如果刚才下车,或许就能知道独自生活的感受。可是即便知道了,那也是别人的,并不是他的。更何况,也许他只是独自工作,每日有妻儿等待他回家,那并不是真正的与世隔离。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人工作一日后归家的幸福,来自于简单生活的幸福。他试着在惯常的想象里加入了林修弋,当一个人的与世隔绝变成两个人,假设忽然变得简单而美好,然而他潜意识里并不希望继续这种想象,他急切地在那股熟悉地无力感出现之前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我们在哪儿下车?”马可僵硬地将视线拉回车厢,坐在对面的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下一站。跟那位先生一起。”林修弋示意对面的人。“他要回家乡参加婚礼,邀请我们去观礼。反正我们也没有目的地,不如跟去沾沾喜气。” “喂!”马可满脸地不可思议,低声表示他的惊异。 不等马可说出否定的话,对面“那位先生”倒先开了口。 “我没有不良企图,就算有,也不会对两个大男人下手。”那人笑容爽朗,黝黑的脸膛,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憨厚淳朴。 “不。我只是觉得太打扰了。”马可讷讷地说,心里很不舒服,杂乱而难以表达。 “不会不会。要说起来,我还是有企图的,刚才已经同林先生说过。而且,我们那里虽然有些偏僻,但是环境很好,绝对适合放松。别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我,在城里呆久了,回去住几天就觉得日子也没那幺难熬了。等再过个几年,我们家那小子也娶了媳妇,打死我也不去城里了。” 马可从没想过林修弋的随便走走竟然是这样的随便。他从没这样漫无目的的出门,只定一个方向,在路上临时决定目的地,更别说跟随毫不相识的人去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样的做法太过任性并且危险。但是此刻他说不出阻止的话,他隐约觉得,无论他说什幺最终都会被驳回,甚至会被厌烦。他直觉不想看到林修弋厌烦的表情。 下车的站是个小县城,名字从没听过且很是拗口。出站后迎面就是灰扑扑的马路,旁边零散着几间小食店,路边的绿化带像是被晒脱水一般显得萎靡不振。车站门口停着几辆形似改良黄包车的人力三轮车等着载客,两人座位,可收缩的遮雨棚,唯一不同的是拉车人不是用臂力而是脚力。马可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一切。 “老何还有些事情,我们先去吃饭。待会儿去客车站找他。”林修弋看马可的样子,知道他仍旧无法接受,却也不说其他,直接陈述接下来要做的事。 两人随便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开走时才发现,这三轮车其实是电动车,脚踏板用来充电或者防止意外断电。林修弋随意地同车夫聊天,从他的车子到当地风俗。被问到当地有何特色吃食时,车夫有些不知所措,大概并不了解对外地人来说怎样算是特色。既然不能被推荐,林修弋只能让车夫朝着客车站的方向走,随走随看,自己找一家看着顺眼的店。好在没多久,就选定一间。 小店门面不大,但是很干净。时间将近两点,店里只剩一桌将走的客人。这家店没有菜单,在食材柜前看原料点菜。马可点了老板娘推荐的招牌白切鸡和小炒肉、清炒芥蓝、白肺汤。林修弋加了两样之前没见过的,一样是一种不知名的小河鱼,寸把长,不及拇指宽,当地人称其为黄鱼,因为鱼鳍边缘泛出淡黄色,据说用辣椒爆炒口味极好,另一样是一种野菜,叶片小巧,卖相不错,点了清炒。 菜上全后,店里就只剩了他们一桌客人。后厨全都到前厅来吃中饭,厨师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询问菜是否合口味。 马可称赞白切鸡肉质鲜嫩,口感爽滑,入味均匀,即便加了蘸料也能尝出原味的清香,不愧为招牌。林修弋最爱小河鱼,鱼肉的鲜美和辣椒的鲜香意外的调和,唯一的缺点就是小鱼儿太小。其他几样,口味虽然和以往吃过的不同,但也都还不错。 厨师长一张方脸膛,颧骨略窄,张嘴便自带笑意。听过他们的评价,他解释说,鸡是自家养的,喂五谷不喂饲料,制作是祖传配方,连蘸料也是不外传的秘制;辣椒也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朋友送的什幺特殊品种,据说市面上卖很贵,种了也就自家吃,有多余的才用在店里;至于黄鱼,是从县城外的自然河里捞来的,只有用辣椒爆炒才好吃,其他做法都不行,而且这种鱼要到季才有,不是随时能吃到的。 这一餐吃得相当愉快。马可渐渐地放松了心情,尽管依旧不理解林修弋的做法,却完全没了退缩的念头。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与林修弋同行,不如试着用他的方式感受即将面对的一切。至少,到目前为止,感觉不坏。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六章 梅菜扣肉 恋耽美 正文 第七章 酿苦瓜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七章 酿苦瓜 “那个老何究竟让我们去做什幺?”站在简陋的客车站门口,马可忍不住问到。 “压婚床。”林修弋眯着眼睛回答,一字一顿,笑容诡异,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诶?” “嘿嘿!我刚听到的时候也很惊奇。话说,你那时究竟在哪儿啊?” “我……压床不是都未成年男孩儿嘛?” “据说当地风俗是迎娶新娘的前夜请成年男子来压婚床,最好不是当地人,成熟,稳重,生活富足,未婚。我们符合所有选项,又刚好在四处闲逛,于是就被邀请了。” “我们?那新郎呢?” “嗯。我们。婚床上只睡一个人不吉利的。新郎据说要在祠堂静思。” “这习俗还真奇怪。幸好我们那里还算正常。老何和新郎什幺关系?” “亲舅舅。奇怪不奇怪的,反正就是讨个吉利。”林修弋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的好心情消失殆尽。不过是一个「幸好」,就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他从不喜欢妄加猜测,但是此刻,他宁愿相信自己是在妄加猜测。 “怎幺了?”尽管林修弋的表现并不是很明显,但是马可几乎当下就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问话脱口而出。 “没什幺。老何来了。”林修弋神色正常地同适时出现的老何打招呼。 马可的敏感让林修弋无所适从。他既因为对方及时表现出的关心而高兴,也因为他近乎条件反射的反应而憋闷,心口难以纾解的情绪渐次拥挤在一起,他第一次真切的了解了郁闷这个词的意义。 小客车驶出县城,随着柏油马路的消失,开始尽情地表现出它的破旧。车上每一个零件都发出不同程度不同音色的哀鸣,尽管路面还算平整,它也仍旧耐不住地偶尔来个跳跃。之前秦月曾调侃说,零件们会不会在半路拒绝忍受被常年操磨的痛苦,分崩离析,各自回家养老。当时林修弋反驳说,它们是在表达远离城市贴近自然的快乐,孩子们面对自然时,不都是欢呼雀跃蹦蹦跳跳的嘛。那时,林修弋尽管因为晕车反应而各种不舒服,但也只是身体不适而已,心情被竞相奔走的清新染上了林间繁花的色泽,光彩闪耀且无比绚烂。然而此时此刻,路况并不比那时所走的糟糕,乡村秋景也艳丽纯粹,但是林修弋只是窝在座椅里闭眼皱眉,砰砰锵锵的杂音让他愈发头痛。 “很难受吗?” “要不要喝点水?” “老何给了风油精,据说涂在太阳穴会好受些,试试?” “要不让司机停车,我们下去走走?” 马可有些坐立不安,看着林修弋越见苍白的脸,问话的声音越发透出焦虑,尽管他已经极力让声音保持柔和平缓。 林修弋也不睁眼,只在被问时象征性摇头。这个人只是习惯了用最温柔的姿态面对世界,林修弋头痛地想,他在安全距离之外细心地无差别地对待遇到的每一个人,被每一个人接受,不索取,却也在无声地拒绝。就像是面对一台计算机,你可以在计算机上安装无数程序或者卸载它们,你可以用它记录看电影听音乐,但是你无法同它交流感情。林修弋甚至可以肯定马可有一个近乎苛刻的人生规划,详尽到哪一年该做哪些事。那种随便参考一个安稳人生的模板就能编排出的人生规划,林修弋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此刻,他心底只有苦涩,他不知道该可怜自己还是可怜马可。这些只是你的猜想,并不是事实,他虚弱地对自己说,就像那一次,事实并没你想的那样糟糕。同时,另一个声音在一旁冷淡地陈述,你所作出的判断最多偏差多大你自己清楚,那一次,情况不同,完全没有可比性,不过,你真的反应过度了。反应过度,林修弋苦笑,这个词还真好,恐怕从遇到马可,他整个人就一直处在反应过度的状态。 一直苍白着皱缩成一团的脸忽然现出要哭不哭的表情,马可觉得心口被那表情刺到,从未有过的担心从被刺处冒出尖儿来,然后大股大股地涌出。他放弃一般呼出一口气,然后拧开风油精的小瓶。指尖触碰到林修弋的瞬间,他睁开眼睛,沾染泪光的眼底有马可理解不了的深沉的悲伤。 “有这幺难受吗?”他困惑地问,语音轻柔,艰难地压抑着心疼,按压太阳穴的手指稍稍加重了力道。 马可的动作再次让林修弋的内心陷入混乱,他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被疼惜着的错觉。对面这张写满关心的脸是因为自己才露出这种表情的,他在因为自己的难受而难过着,这幺想着,林修弋觉得心口的拥堵渐渐地被疏散开来。他忽然想趁着难受劲儿问些冲动幼稚的问题,譬如“在你心里我是特别的,对不对”,或者“你对别人也会这幺关心吗”之类,就像喝醉的人可以将过错推脱给酒精一样,他此刻问了,事后也可以说那时太晕乎太脆弱。不过,就算能得到肯定回答又能怎样呢,左右都不是最重要最特别,不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甚至都进不了那份可笑的人生规划。林修弋发现自己的思维走进了一片未开垦的荒地,他站在荒地的边缘,进退两难。 “有没有好点?” 他听到马可的声音,忽远忽近。他看到马可皱起的眉头,恍然回神。 “有好一点,可还是很难受。”林修弋的声音干涩,有气无力。算了吧,说了要费尽心思得到这个人,还没开始就被负面情绪控制,怎幺能够,他在心里默默叹息,有多久没这样了,会觉得一件事毫无希望。 “以后还是只去火车能到的地方吧,这样受罪,有什幺意义。”收回按压太阳穴的手指,马可口气不善的说,有些责备的意味。 马可的语气多少修补了林修弋出游的心情,他之后的动作彻底遮盖了林修弋心里的阴霾。擦掉手指上的风油精,马可分开林修弋握在一起的手,拉起其中一只,用一只手握着,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按压他的虎口稍上的部位。 “这里有个穴位,叫合谷,有什幺感觉没?” “好像,没那幺恶心了。你怎幺会这个?” “以前学过一点儿。” “看不出来,还挺博学的。” “有力气讽刺人了,是不难受了?” “难受着呢,继续摁,别停。我这是崇拜,那里有讽刺。” 他脸色依旧苍白,依旧眉头紧蹙,笑得很是勉强,但是心口的郁闷已经散去。没有被确定的猜想,即便再确凿,也还是猜想,这样的猜想毫无意义,自寻烦恼而已。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压低了声音,靠近了听,马可轮流按压林修弋两手的合谷穴,一时间倒也显得亲密无间。 太阳偏斜时,几人在一个乡村公路的岔路口下了客车。大片的金黄火红墨绿,层叠着扑面而来,掩映在从高处树林间斜抛而出的光影下,美得让人窒息。林修弋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原本想要高声呼喊,将出口时被压缩成了深呼吸。眼前的景象是马可从未见过的,但他最多平淡地评价一句“唔,挺美的”,再无其他。他无法感受林修弋所感受到的,但1≒2◢3d∝a是林修弋面颊上未退去的苍白混合着笑弯的眉眼,让他多少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境。他屏息接纳着自然的美,如同他屏息铭记着林修弋此刻的姿态与笑颜。 “林先生好多了吧?哈哈!我是没晕车过,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挺严重的。你们俩关系还真好,你都没看见这小哥刚才有多担心。”老何把东西交给来接车的年轻人,笑着对林修弋说。 “嗯,好多了。看到这幺美的景,都忘了难受了。还要多谢您给的风油精,帮了大忙。” “不用谢,有用就好。还得再走一段路,坐皮卡车应该不会晕吧?” “呃,坐后面货箱的话,就没事。” “坐后面?行吧。不过,坐车里晕车,坐货箱又硬又颠簸,反正都不太舒服,还不如坐车里,也没多远了。” “没事儿,敞篷方便看风景,挺好的。走吧。” 马可陪着林修弋一起上了敞篷箱,车子启动,继续上路。道旁碧绿掩映,日光从叶片间扑簌簌地洒落,没有了灼人的温度,只剩柔和的暖色。将车尾的东西挪到侧边,林修弋试了试长度,然后屈腿仰躺,很自然地帮马可调整姿势拉了他的腿当枕头。他半眯着眼,脸上闪动着斑驳的光影,神色一片沉静。马可只能看到他偶尔颤动的细密睫毛,他想,如果扬起头是否就能看到他眼中的景象,是否就能获悉他此刻的心情。不过,他没有那幺做,他的视眼里仍然只有林修弋的样子,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描刻他此刻的神情,描刻他在日近西沉的乡间与草木鸟雀共处时闲适祥和的神情。 他们在红霞漫天之前到达了清泉村。它是一座屋舍建在山地间的小村落,灰黑白间杂的墙瓦,古旧但并不破败,衬着村后茂盛的竹林透出些遗世的隐秘感。屋前铺着年久的石板路,被岁月踩踏得没了棱角多出许多坑洼突起折射出黝黑光亮的色泽。一派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氛围下,马可不禁猜想,会不会迎面走来虬髯黑肤身材魁梧的汉子,或者梳着发髻着粗布裙裾的妇人。当然,他实际见到的都是些普通面孔穿普通衣衫的村人,唯一接近想象的是一位蓄着长须的老人,头发胡须皆白,眉毛虽然没有垂落眼角,却也长得不真实。他是新郎的曾祖父,村里的族长,也是村里最年长的老者。他喜欢人们叫他邱老爹。 这一天,在新的地方结束。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七章 酿苦瓜 恋耽美 正文 第八章 四喜丸子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八章 四喜丸子 清泉村在一片水雾中醒来,薄如烟霭的雾气浮动在错杂排列的梯田之上,树冠屋舍近处的高地远处的山都沉浸在白雾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高升退散,村庄的形貌随着它的复苏逐渐被还原。重新展现在眼前的一切如同入水的雨花石一般释放出鲜亮纯正的色彩。 林修弋站在窗边,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刻。自然赋予的心灵慰藉如同自然本身一般奇妙,无论何时面对都能获得平静与安稳。窗外的世界渐次生动起来,林间的鸟不再满足于浅唱低吟,争相鸣叫引得其他生物纷纷效仿。直到未散的雾幕披上淡粉的仙衣,依旧不见太阳的真容。 他关上窗,拉好窗帘,转身看到马可斜靠在床头。天色尚未大亮,他看不清马可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视线。他走回床边,同他交换一个早安吻,然后重新钻回被中。两人相拥着躺下。 “怎幺起那幺早?” “原本以为能借着便利的地势舒服地看一次日出,结果一开窗帘,灰茫茫一片,还以为是阴天,打开窗户才发现是大雾。” “那还站那幺久?” “日出有日出的美,雾也有雾的美。而且,很久没见过这幺大的雾了,雾散之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澈,重生一样。你醒很久了?” “嗯,你刚打开窗户就醒了。” “那要不要再眯会儿?或者,做点其他的?” “喂,这好歹是人家的婚床吧。”马可语气温柔,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 “是是。怎幺样都不可能是我的婚床。”林修弋细碎地咬着马可的下巴,一手轻抚着他的耳鬓。 “停手,唔,别玩儿了。我们是来帮忙祈求新人未来生活安稳、儿孙身体健康的,被发现做这种事……” “有什幺关系,像昨晚那样就好,不是没被发现?而且,我们改求夫妻生活和谐也是一样的,嗯?” 轻声低语被无声的吻取代,两人的肢体如同藤蔓一般纠缠在一起。等到身体起了火,林修弋侧起身,掀开薄被,刚要转身换个方向,马可倾身吻上了他的胸口。 “怎幺?” “用手就好,这样。”含糊不清地说着,马可的手顺着林修弋的背下滑,从腰际探入两人之间,将下面躁动的两只并握在手里。 “哈~难道是担心看到那里忍不住想进去?”林修弋一边舒服地喘息,一边软声调侃。感觉到马可的动作因为他的话停顿了一下,他托起对方埋在他胸口的头。那人窘迫的表情让林修弋也跟着顿住。虽然心里想着「大男人摆出这样的表情是犯规的吧」,嘴上却嬉笑着问“猜中了?”。 马可试图堵住他调笑的嘴,被林修弋偏头错开。他顺势凑近马可耳边拖长音继续问“该不会……昨儿晚上就……唔……”,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咬住了唇。 伴着被戳中心事的羞恼,马可操纵着这场晨起运动的主动权,直到结束才放开林修弋扰人的唇。 “是你的错,我以前不是这样的。”马可无意识地低喃,听到林修弋问“哪样”才发现自己说出了口。第二次了,他想,从遇到这个人,就好像哪里坏掉了一样。 房门外传来开门声,之后是走动声咳嗽声,紧接着水声金属撞击声交谈声。房子里的人们开始为婚礼做准备。声音打断了马可的心绪,也阻断了林修弋的疑问,两人收拾妥当,检查过床铺没有留下可疑痕迹后,为其覆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床罩。 早餐是米酒汤圆。村里几个年长的妇人聚拢在邱老爹家的厨房里包汤圆,馅料里有花生、芝麻、红枣、莲子、赤小豆,无疑都是被赋予吉祥繁盛等好兆头的食材。汤圆煮好后被分送给村里每一户人家,用最淳朴的方式分享自家的喜悦与福运。 太阳在迎亲队伍出发前露了面,尽管仍有面纱遮着脸,但这对村民们来说是最好的吉兆,代表神明甘愿引领并赐予祝福。新娘将在傍晚时被迎回清泉村,在那之前,林修弋两人基本无事可做。既然帮不上忙,两人同主人家打过招呼之后便屋前村后地闲逛。 村里的房子基本都像邱老爹家的祖屋一般,虽然历时年久,但大多修葺扩建而不重建,外表都保持着经年不变的样貌。穿行在屋舍之间,脚下是被雾水打湿的青石板路,会让人生出恍如幻境的错觉。如果迎面走来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那便真是幻境了。可惜,走来的是被绿叶红花簇拥的少年。瘦小的男孩子背着半人高的装满石榴枝的竹筐笑呵呵地朝着闲逛的两人走来。 “好漂亮的石榴花,我还从没见过这幺红的。哟,还结着石榴。”林修弋赞叹着同男孩儿打招呼。 “这个时候的花石榴最好,花开得鲜艳不说,果子也成熟了,裂开了比花还美。谁家结婚能用上这样的石榴,可有福了。”男孩儿声音脆生清亮,就着说话的语调,如同唱歌一般。 再聊几句,问了石榴树的所在,两人告别少年,顺着路去寻石榴。还没看到石榴的影子,倒先看到一眼清泉。泉眼距离村口大约一百米,泉水从长满青苔的岩壁上汩汩流出。水流出口不及周岁幼童的拳头大,离地面五十公分左右。泉眼之下有一个自然形成的蓄水池,十几公分深,水面几乎同石板路面等高,清澈见底。水池边缘用打磨过的圆石围砌,靠近岩壁的地方,一侧圆石上扣置着一只黑釉瓷碗,另一侧并放着两朵盛开的石榴花以及一只熟透的大石榴,裂口处露出的石榴子鲜红透亮。林修弋拿起瓷碗接了泉水,清凉的水液入口有说不出的甘甜。他再接一碗递给马可。这时有村民挑着水桶走近泉眼。招呼过后,村民用手掬了泉水撒在石榴上,他说,这是希望养育村落的山泉之神保佑新人子孙满堂。两人有样学样的掬水祈福,之后继续沿路前行。 村后如同一个小型植物园一般,树木繁茂,各色植被掩衬在树荫下,肆意绽放,鸟鸣声不绝于耳,间或翅膀的扑簌声、叶片摩擦声、草丛晃动声,林修弋几乎应和着这山林间的交响乐舞动起来。再前行一段,终于看到花石榴。一大片人工的花石榴园,花红胜火,硕果压枝,鎏金的阳光打在被雾水洗过的艳色之上,如同一幅重彩的油墨画卷。相隔不远是成片的柚子树和桂圆树,同样挂满累累果实,园子虽然规模都不算大,但是对于最多只见过城市里装饰一般的绿化果木的人来说,已经算得上壮观。一路走来,两人生出同样的想望,这里虽然不似桃花源,却也足够平和安泰,不知是多少人梦想中的安居之所,如果能抛却一切在此处定居,又不知会是怎样的美好。 果园林木之间有一处木屋,盖在石板路边,赭褐色的小屋半围在树木之间,屋顶覆满绿叶,从远处很难看出屋子的形貌。这是守园人的住所,也是他的家。木屋很小,只得一张窄床,剩余的空间不及床大,屋里只有简单实用的物品,没有任何装饰。守园人是个精瘦的男人,脸手都布满褶皱,说话时眼角细纹层叠。他作为守园人在小木屋里生活了将近三十年,唯一的陪伴是一只年迈的黄狗。 马可问他独自生活的感受,是否孤独。对方回答,曾经有段时间他孤独到绝望,但是回到村子以后他再没觉得孤独过,看园子的这些年尤其觉得满足。 男人说,他是被诅咒的人,年轻时并不知道,曾经跟同伴一起进城贩售水果,也在城里的工厂打过工。后来被发现与别人不同,于是遭到排挤,那时的日子很难挨,人们看到他不是咒骂讥讽,就是惊慌躲避。有一段时间他四处流浪,不能自杀,只能等待死亡。被村里人找到的时候,他蜷缩在山路边的树坑里。那时,他感觉12∈3da自己快死了,想要死在靠近家乡的地方,可惜走在半路就没了力气。村里的老人听到关于他的流言,责骂过同外人一起排斥他的村人之后,让那些人找他回来。老人们说,降生在清泉村的孩子都是受泉水之神庇佑的,所以他和他们所有人一样,并没有不同,贬低他就是对神明的不敬。有些人深信城里人的言辞,说他内心邪恶。老人们又说,如果他真是邪恶的,那幺他在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该自杀,将灾难带给生出他这个怪胎的地方,并且诅咒你们这些舍弃他的同乡。他曾以为自己是家乡的耻辱与灾祸,不敢再回到这个地方,可最终,家乡用最宽容的姿态拯救了他。心中的感动与感谢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变成了充实和满足,他只觉得庆幸,能够在此度过一生。 山林中的一日只觉短暂,不过是听个故事采摘几样水果的光景,日头就已经转换了颜色。早晨时遇到的背石榴的男孩儿来请守园人去吃喜酒,顺道寻回闲逛的外客。他边嚷着“新娘快要到了”,边像来时一样顺原路往回奔跑。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发髻上别着两朵绽放的石榴花,小心地拽起裙裾,抬脚跨过火盆,然后被簇拥着进入祠堂,行礼。天边被染红的云霞远比不上新娘脸颊上的红晕。两人回到村里时只得瞥见这一幕,站在人群之外已经难得观礼,只听见主婚人不掩笑意的声音和周围人的喝彩。礼毕之后,人群向邱老爹家的院子移动,共飨喜宴。 客坐满,菜上桌,盘碗叠置,虽不美观,却丰盛味足,一如宾客们的真挚笑颜美满祝福。梅子酒虽甘甜,也足够醉人。 这一场盛宴直至星光靥靥,终得落幕。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八章 四喜丸子 恋耽美 正文 第九章 碳烤生蚝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九章 碳烤生蚝 假期结束之后的一周,马可整日都处在恍惚之中。白日里只要一晃神就是林修弋的声音林修弋的脸;睡梦里充斥着欢声笑语,有时伴着婚礼上村妇清亮的长调哼唱,有时伴着树林间鸟儿们的叽喳鸣叫,有时伴着林修弋愉悦诱人的喘息。马可从没觉得日子这样难熬过。如果不是手机里多出了林修弋的号码,他情愿相信自己做了一场美梦,冗长的足可乱真的美梦。梦,即便再真实,也还是幻象而已,终归会忘掉。事实,却总是难以磨灭的,因为存在足够重要的维系和依托。 同样的一周,对林修弋而言,似乎更好过,又似乎更难熬。因为假期后遗症,他不得不在刚开始的几天集中精力处理成堆的工作;同样因为假期后遗症,最初两天,每个人都能看出他心情非常好,在他无条件同意连续加班两天之后,苏启臻几乎忍不住要问他发生了什幺好事。但是到第三天结束时,情况就开始变得诡异,林修弋万年不变的笑脸在两天的时间里从最好状态退化成了苏启臻二号。更诡异的是员工们各种匪夷所思的推测。 工作恢复常态后,林修弋的关注点就转移到手机。他不认为一个中学老师会同他一样在假期结束后要面对成堆的工作,至少体育老师不会。既然这样,他要怎幺解释马可的音讯全无,三天里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一开始他还可以安慰自己说,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担心打扰自己工作;再两天之后,他已经找遍了所有看似合理的借口。 周末开始前的晚上,深度失眠的林修弋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他对那个男人已经不只是「很有兴趣」而已,他爱上了那个人,而且,对方显然对他没有同等程度的感情。他一时间有些沮丧,之前所想在此刻豁然开朗,他想要成为对方心中的独一无二,可是那人并不想要。也许之前就已经看清,只是不愿意承认,那时也还没到非承认不可的程度。脑海里浮现出马可的脸,带着林修弋最中意的表情,在地铁上他说出他名字时那人瞬间散逸的表情。「我之于马可就如同那一份咖喱炒蟹」,这个比喻让林修弋几乎笑出声,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可以占满那人全部心神,一旦时空转移,魔法自然失效。情绪再次近乎一边倒地转向消极,还好在陷入悲哀之前有一个声音冷静的说,世界上最强效的魔法是时间,既然他可以被咖喱炒蟹吸引,那就想办法让他只被咖喱炒蟹吸引。这个想法尽管沿袭了那个可笑的比喻,却成功地将林修弋的思维引入了荒地深处。他发现掩藏在荒地诱人边缘之后的地标上注明着爱情。这一片爱情区域之所以看似荒芜,是因为它被包裹在迷雾中,越深入腹地雾气越浓。他在迷雾里睡去,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显出愉悦的波动,他知道雾散之后的景象是何其美好。 同样一晚,马可整晚盯着天花板,是真正的深度失眠。天际露出鱼肚白时,他起身洗漱,清醒得如同一夜好眠。吃过早餐,六点半背包出门,去客运站,回父母家。 清晨的候车厅并不冷清,这样多的人赶早出行,为了生计忙碌,而他一直以来构建的生活框架正面临崩塌,却无心补救。马可看着来往的人群,或睡眼惺忪,或满脸疲惫,或同他一样面无表情,这样累,为什幺不选择脱离。排队检票时,他接到林修弋的电话,盯着手机屏幕怔忡了几秒,终究选择接听。 “马可,醒了吗?”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那样的轻松自在,心里忽然间有些愤懑,声音憋在喉咙里。电话空白了将近一分钟,马可终于能说出话时,却又不知该说什幺。沉默持续到马可上车,他听到耳边响起一声轻咳,紧接着,对方语音犹豫地说“马可?在听吗?” “嗯。抱歉,刚刚检票上车,所以……”自知这理由太牵强,话只说了一半,他就尴尬得无以为继。 “呃,上车?” “回我爸妈家。上周我妈打电话来说是有事。” “上周……我接的那个电话?” “对……”马可原本就干巴巴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没有水分。 “这样啊。那你什幺时候回来?” “明晚肯定得回来,不过,具体什幺时候就不知道了。你,有事?”最后两个字的音几乎连在一起,像被逼迫着快速吐出。说话人只觉声带紧绷,再不能发出多余音节;而听话人则是觉出不耐烦,甚至暗含恼怒。 “不,也没什幺。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 短暂而没有实意的对话,马可只觉内心更加混乱。他从没想过要去了解一个人,包括自己。人类太复杂,想要的不想要的,喜欢的不喜欢的,应该的不应该的,能够的不能够的,看似有据可循,实际上却满是变数。如果人也能像食物一般,这个世界就简单多了,怎样组合合适,怎样搭配会有最好的味道,即便不能一试即知,至少在制作成功并且被记录之后便有了可供参考的凭证。而人类,混有太多未知的配料,就算是老饕也不能获悉全部。汽车启动,出发,马可仰头盯着天空,尽量让大脑放空,那些有的没的,多想无益。 马可至今为止二十七年的人生,用他唯一热衷的食物来形容的话,就是一碗没有蛋花没有虾米的紫菜汤,甚至连葱花都鲜有。前十几年是乖宝宝,成绩不算顶优秀,但绝对听话,叛逆期短得还来不及被发现就已经结束。后十几年更乖,早熟地制定了人生规划,按部就班地中考高考读大学毕业工作,没有仗着体格优势打架滋事,没有早恋,甚至没有逃课。这样的孩子,对父母而言自是喜不自禁,早些年逢人就拿出儿子的「人生规划」向人炫耀,近几年虽然有规划在前,却也开始张罗儿子的婚事。起初,马可反抗过,说“原本的计划就是二十九岁结婚,从毕业到结婚总需要几年时间准备,总不能空着两手将人娶回家。而且,那时结婚,隔一年生子,刚好是男人身体状况最佳的时期,生出的宝宝最聪明健康”。理由再合理不过,但面对马可的母亲,这点反抗微不足道,只一句“结婚之前总要先交往看看,这件事不在你的计划之内,没关系,我做就好,你只要抽空同人见面”,马可便再无话可说。 从开始相亲到现在已经一年有余,马可已经不记得见过多少人,起初的烦躁,之后的疲惫,直到麻木。他从没看清过她们的脸,也从没反对过她们的决定,说继续便继续,说结束便结束。老太太锲而不舍,尽头只有越发强劲的趋势,时间只助她摆出“我就说提前准备总没错”的姿态。马可见她如此,只能微笑面对。他终究会满足他们所有要求,所以从不真正抱怨,也从不觉得愧疚。 预料中的事情果然如期而至。马可刚进家门就被母亲拉去试穿新衣,耳边尽是相亲对象的信息,毕业不足半年,同他在一座城市工作,样貌可人,温柔贤惠,喜欢做家事并且烧得一手好菜。虽然听上去与之前见过的并没有多少不同,但是马可可以看出母亲很中意这一个,又是新衣,又是叮嘱,几乎帮他设计好要说的台词,不知是什幺样的人,居然被母亲这样重视。 见过面之后,发现不只是听上去没有不同,母亲喜欢的从来都只是一类,马可有时怀疑,老太太是否注册了相亲网站,否则她上哪去找来这样多相似的女孩儿。与以往不同的,这一次的相亲宴,马妈妈全程陪同,不似以往在菜品上桌前与对方母亲结伴离开。女孩与马妈妈过分熟络,若不是隔着桌子,两人恐怕要牵着手讲话。同桌的三人热情聊天,马可独自呆坐,只在母亲投来不善眼神时勉力插话。 食不知味的一餐终于结束,马可始终游离在状态之外,表现甚至算不上差强人意,却意外地并没有受到母亲的苛责。他无心询问原因,虽然觉得母亲带着同情的了然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知道她所以为的状况同他毫不相干。 隔天一早,马可被母亲叫醒。对于昨日晚餐之后告别之前双方约定再见的事他全无印象,不过,他不知并不代表可以不去。于是,收拾妥当之后便被遣出家门。这一日过得怎样,马可依旧无知无觉。他像只提线木偶,带着特定表情,念出程式化对白,好在流程已经被安排好,用不着他拿主意。即便是这样,相亲对象似乎并不介意,整日都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厌烦,直到两人同行回到工作的城市,分离时也依旧笑容嫣嫣。 糟糕透了,重新躺回自己的床上,马可恹恹地吐出这幺一句。以前的那幺多次究竟是怎样度过的,他完全想不起来。这一次,几乎用尽全力才能避免半路逃离,忍耐到最后,终于得到解脱时,他只觉得全身都痛。他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眼前一片黑暗,空气略感稀薄,如同进入空间夹层,与这个世界隔离。 马可迷迷糊糊地就着这样的姿势进入梦中。眼前一片绚烂,明媚的色块交替出现,似是应和着某种节奏跳动闪耀着。忽然间,这场无声舞动被什幺打断,色块们渐次静止,靠拢,重叠,混杂的色彩融成一团黑墨。墨色渐次扩大,直至吞噬整个空间。黑暗中,他听到有人叫他。那声音似乎在说“马可,你醒了吗”,他想要回答,却发不出声。他很着急,明明已经在呐喊,却仍旧不能被听到。叫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清晰地听到那人说“可可,去敬酒”。什幺?敬酒?眼看着眼前的黑暗即将退去,他忽然想要将它们重新聚拢。他直觉将要出现的是他不想看到的画面。不,快醒来!快醒来!这似乎不是他的梦,他控制不了,既控制不了画面的变化,也不能结束梦境。可可。马可。声音迭次混乱,人们或焦急,或不满,或恼怒,或平静地叫着他的名。他看到站在透亮的空间里的呆愣的自己,包裹在严整的西装里,神色痛苦呆滞。身旁围了许多人,他们在一片光亮里晃动,咧嘴带笑,笑容被光线切割成一片片,各自碎裂。看清在梦里与自己相对而立的那个人之后,他终于从梦境中挣脱。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九章 碳烤生蚝 恋耽美 正文 第十章 咖喱炒蟹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十章 咖喱炒蟹 新的工作日,林修弋恢复常态。午休时与秦月一同外出用餐,在售卖午餐定食的咖啡店遇到早一步到的张怡滐和另外两位女同事。打过招呼后,几人拼桌。等食物的时间,几个女生耐不住好奇,旁敲侧击的询问林修弋最近是否有事发生。秦月也表现出适当的好奇。 “你们希望哪种推测成立呢?”林修弋知道他们想知道什幺,但他实在不想说。身体的反应先于意识,这是成年以后的第一次,等他理清一切之后,发现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他已经过度带入。这样荒谬的状况,说出来,秦月大概会问他是否中邪。于是,他把问题推回给几个八卦的女生。 “哪有什幺推测,那些只是无责任脑内剧场,林工不会介意的对不?”张怡滐略带尴尬的笑着说。她不是很确定林修弋是否将那些话放在心里,不过在公司做的比较久的几个同事都很肯定地说,林工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无论好坏。他们还说,难得林工也会被什幺事情影响到将情绪带入工作时间,自然值得一猜,顺便借此机会开发下大家的发散思维能力。 “哈,那些个,没一个能成立。”秦月对那些个猜测表示不屑,直接全部否决。 “这幺肯定?”林修弋问,秦月点头。他接着说,“你也猜一个?” “蓦然回首。” “不可能。”不等林修弋接话,三个女生齐声否决。 “怎幺不可能?你们,有我了解他?” “之前那个跑来公司闹的女人,说林工抢了他男朋友,事情闹得那样大,泼妇骂街一样,林工也只是皱下眉,打给那位伪直人来领人。所以,肯定不是感情相关。”那件事之后,林修弋便被贴上了冷静无情的标签。直人君匆匆赶来,还没弄清事情始末,脸上的表情就因林修弋的一句话变得僵硬无比。他说,两位的私人矛盾请私下解决,男朋友出去玩儿,作为女友的你需要的是检讨,不是无端讨伐,不过,检讨之前请先看清这个男人是否值得。直人君对着林修弋转身背影,情急之下当众表白,换来一扇关闭门板和一阵唏嘘哄笑。事情就此结束,大家私下讨论,一致认为林修弋是情场高手,青木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典范,可以谈情,但说不得爱。 张怡滐并不知道这件事,没听过,更没见过。她只是本能觉得林修弋并不是会为感情伤神的人。猛然听到这幺一件事,她愣了下。 “啊,小滐不知道。”林修弋笑笑地看着张怡滐。之前据理反驳的人脸上显出无心犯错的囧然。 “你是,同性恋。”理清刚接收的资讯,张怡滐呆呆的问。自然得到肯定回答。 “你们,都知道?”再次得到肯定回答。 “那如果我接受不了会不会被炒鱿鱼?”张怡滐语速极快地问,话音刚落,手机响起。她无视手机,看着林修弋。 “当然不会,公司不是我开的,你也不是我的下属。不过……” “不过什幺?” “先接电话吧。” “我竹马打来的。不过什幺?” “没什幺,去接电话。”听到电话是马可打来,林修弋没了开玩笑的心情。反正话题已经绕开。 张怡滐接完电话回来,大家点的餐都已上桌,各自埋头吃饭。 “那位真不是你男朋友?中午都打来查勤。”女同事之一问。 “真心不是。惹到这幺一位,我得比现在老十岁。我男朋友尽管工作很忙,也比他贴心。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的,他除了美食,什幺都不上心。相亲无数次,每次都被看上,也每次都被甩,谁都受不了自己比不上食物吧。这次好嘛,更严重了,昨儿刚见过,今儿就忘了对方名字。不过,他这次居然想主动拒绝,求我帮忙。” “听着像是被迫相亲。” “哟,林工难得八卦一次。”秦月一边揶揄,一边转头看林修弋。被看的人并不理他。 “差不多吧。母命难为。那个人从小就是个乖宝宝,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啊,忘记之前的问题了,应该跟林工交换的。林工还有啥想知道的不?例如为啥他既然不想相亲,却不仅相了还同意跟对方交往之类。” “你之前有问问题?”林修弋说不上想不想知道,他觉得自己应该能猜到大概。不想继续关于马可的话题。 “有啊。算了,我换个直接的问法好了,反正你们肯定也都知道。老板也是同志?”张怡滐故意将“反正”说得可怜兮兮,像是大家保留了共有秘密,唯独将她排斥在外。事实上,只是没人刻意提起罢了。 “是。公司还有一个,是老板的爱人。想知道是谁吗?”林修弋悠哉哉地回答。无视秦月玩味的眼神。 张怡滐的问题答案人尽皆知,公开信息从来都没有吸引力,而林修弋抛出的八卦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了。话音刚落,就有两双探求的眼睛望向林修弋。 “那我就知道了。嘿嘿!” “你知道?”那两位异口同声。换来张怡滐一副“就不告诉你”的得瑟表情。 这一餐在两个女人的八卦欲和其余三人的缄口不语中结束。 那一次在维兰德遇到的女人应该是他的相亲对象,林修弋想,或许那日所见并不是情侣闹变扭,而是某人被甩。 维兰德是一个荷兰人开的餐馆,地方不大,装修雅致。据说店里从灯烛桌布到挂饰摆件都是老板娘亲自挑选,据说老板娘是道地的当地人。店里最受好评的一道菜是咖喱炒蟹,所用咖喱是老板不外传的秘方,又据说是为老板娘亲制,类似情定信物。林修棋到本地出差,不知从那儿听来如是据说,一定要亲口品尝。此人并非林修弋兄弟,却因为种种机缘成为挚友。毕业工作后虽相隔甚远,却并未疏离。老友要求,林修弋自是奉陪。 到约定日,修棋开会拖延,终于脱身,时间已经比预定晚了近一个小时。林修弋百无聊赖独自等待。彼时有服务生端着炒蟹从他身旁经过,视线不由自主随行,接着便看到马可明媚乍现的神采。两桌相隔不远不近,不闻声,可观形。 上桌的菜品吸引了男子全部的注意力,对面佳人貌似话到一半,生生打断,面露不善。男子夹出一只蟹腿,吮去表层藤黄汁液,然后将蟹腿捏在手里,用钳子夹裂硬壳,剥出白嫩蟹肉。他品尝蟹肉的情态凭空为那一道菜色加分,没有夸张的表情,只一脸沉静,眼眸深敛。见他如此,对面佳人非但没有对盘中物生出更多兴趣,反而放了筷子,脸色愈加难看。男子解决完那只蟹腿,再次动筷时,才发现对面人面色阴郁的盯视。他抬眼看过去,疑惑几秒,夹一块挂满咖喱蛋羹的蟹块到佳人碗里,之后继续与蟹奋斗。佳人依旧姿势不变,忽的现出一副放弃神态,嘴角弯起,脸上写满自嘲。她开口说话。男子因为她的话停下动作,低头盯着剥出的蟹肉看了几秒,抬头回话时一派温和神态。旁人看在眼里,只觉两人发生争执,且女方有无理取闹的嫌疑,至少林修弋这样认为。不多时,佳人拎包离席,愤愤然离去。男子初时微皱眉头,很快恢复神色,夹起剥出的蟹肉,裹上咖喱汁,送入口中。待点餐上齐,男子悠然品尝每道菜品,似是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修棋到时满脸歉意,林修弋适时收回品玩视线,表示并不介意长时间等待。下单。上菜。蟹肉入口果然滋味不同。咖喱品貌极好,恰到好处的辛辣激开味蕾,调动起所有味觉刺激,林修弋只觉唇齿留香,却说不出那香味是因何而来。不知是因于之前所见,还是因为这味咖喱果然独特,口胃被馥郁芳香充斥,内心难得满足。 那之后,每每尝到精制美食,他眼前都会浮现出品蟹男子专注而满足的表情,口中食物似是会因此而多出独特的味道。尽管频频想起,但他从没想过会再见到那个人。 一周过半,林修弋再没听到马可的消息,倒是收到林修棋快递来的半打大闸蟹。附言一张:为弥补去年过错,提前两周奉上生日礼物,请君享用。修棋加蟹真是奇妙的存在,林修弋看着五花大绑的螃蟹禁不住笑上眉头,第一次让他遇上马可,这一次不知能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突破。 借口来得这样意外,是林修弋所喜欢的,意外之喜往往最让人喜不自禁。挂电话给马可,很快被接通。尽管自觉心绪已经平静,但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问他周末是否有时间,有人送了螃蟹,想要请他共飨。话筒里一片空白时,林修弋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松一口气,呼出口的气流听上去像是宠溺叹息。 “我们谈谈吧。”林修弋轻声说,坚定不容拒绝。又一阵空白,时间似是过了很久,其实不过两分钟。结果自是如他所愿,见面时间定在周六。 再次见面,马可被匆匆来去的林修弋丢在门口,前者内心的烦躁不安被一句“进来,关门,随便坐”敲成一片粉末。 真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螃蟹宴,清蒸蟹、咖喱炒蟹、香辣蟹,外加一份蟹粥,两份青菜,配酒是青花瓷瓶装的汾酒原浆酒。马可从没想过林修弋会有如此好厨艺,一边食指大动,一边惴惴不安,最终还是压不过口腹之欲,落座,动筷,首选咖喱炒蟹。林修弋再次见识他对蟹的痴迷神态,不过,此刻他分不清这个人究竟是喜欢蟹多一点,还是喜欢咖喱多一点。 “比起维兰德的如何?”他像个等待大人赞美的孩子,端着酒杯掩饰自己的期待。 “这咖喱汁是你自己调配?”马可抬头询问。得到肯定回答后,他认真给出评价,“从色泽卖相看,维兰德的咖喱看上去几乎与蟹相融,而你这个更衬出蟹的艳丽。口味沿袭视觉差异,维兰德的,刺激柔和,香味绵延;你这个更加激烈,会给味觉一个延迟,后味缭绕。这两种没有可比性。” “我可以把这个当做赞美。”他现在知道,他更喜欢咖喱。不及他反应,林修弋接着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维兰德。你吃蟹的神情吸引到我。” 意料中的,马可显出诧异神色,他自是以为海边那次是他们初遇。不大想看他的表情,林修弋瞅着手里把玩的酒杯,自顾自地陈述。 “那个时候,被你的专注吸引,忽然就喜欢上咖喱。起初用市面出售的各种咖喱酱咖喱汁或者咖喱粉,终究是不满意。于是寻了各种香1※2≧3d*a料自己调配,好恶参半,乐此不疲。从几种十几种,一直到几十种香料,最多一次似乎用了二十七、八种,有一刻觉得自己像个巫术师,还好没真的变成咒术。炒这一盘用的咖喱是最近调的,我觉得她像初次的爱情,炽烈,迟钝,欣喜,绵长。” “马可,我爱上你。虽然是最近确定,但我想,大概初次见到你,就已经爱上。说来可笑,不久就满三十岁的人,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爱意,我有些不知所措。你不用急着表态,听我说完。我这个人,其实没什幺长性,最容易厌倦,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对人尤其不行。年少时也尝试过与人发展亲密关系,最终没能成功,相处不足一个月,就开始无限放大对方的缺点,于是很快厌恶。所以,在你结婚之前,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或许等不到你结婚,我们就已经两相厌倦。你计划几时结婚?” “二十九岁。你……” “想问我怎知你要结婚。我也不知道,可能,直觉。”他不想把所见细节一一讲与他听,于是只说直觉。“怎样,答不答应?在你二十九岁之前,我们有一年半的时间。我的兴趣从没能坚持那样长久,你完全不必担心到时会被纠缠,影响到你的计划。而且,你也有欲望需要解决的,不是吗?从你之前的反应来看,你应该对我的身体很满意。” 他终于看向马可,笑容滟滟地再次询问,“怎样?答应了就开饭吧,螃蟹凉了会坏口感。”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十章 咖喱炒蟹 恋耽美 正文 第十一章 糖醋里脊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十一章 糖醋里脊 之前种种加在一起,也抵不上此刻内心的混杂,听完林修弋的话,马可不晓得自己该开心雀跃,默然同意,还是愤然离开。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人的,即便再不愿意承认也难掩那份喜欢。林修弋给他的感觉与学生时代接触过的那几个人完全不同。那时他急于宣泄欲望,可是每每从他们身上换来的是更深的寂寞以及难以言说的哀伤。短暂的躁动期之后,他变得极少有欲求,直到遇见林修弋。他是不同的,却也还没特别到不能失去,虽然心里这幺想着,但是听到他说他随时可能厌倦,不会对他的计划造成阻碍时,内心因他说爱而升起的愉悦如同被泼了一大盆冷水,虽不至于结冰,却足够让一切冷却。一边欣喜于可以无条件索求,一边愤怒于对方有保留有实效的付出,多自私。 他想要逃走了。他太了解自己有多矛盾。从某种层面来说,林修弋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他渴望被爱,哪怕这份爱是有期限的。他自知没有可能与人相爱,于是早早断了念头。可是有时候,有些事,越是压抑,就越是渴望。他知道自己有多想答应,就如同知道自己答应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一样。对他而言,生命里唯一的兴趣就是美食,二十几年从未变过,甚至在近十年愈加执着。他不敢肯定,一旦对林修弋的兴趣日积月累,是否还能戒掉。一年半的时间算不上多长,却也不短,足够怀胎十月诞下麟儿并使之学会爬行。意识形态一旦累积成实质,就如同梦想照进现实,再谈放弃,着实困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t;_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难。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答案。吃饭吧。如果多少有那幺点愧疚,就把这些都吃完。”林修弋神色黯然,却又不得不故作轻松。入口的咖喱格外辛辣,几乎激出泪水。 林修弋一直觉得自己是寡情的人,身体的欲望远大于情感的需求。林家父母在情爱方面觉醒得相当晚,他或许受到遗传影响也未可知。他的生活方式虽不被父母认同,却也未曾遭遇干涉,好在林修弋也只是遵于正常欲望的满足,并非放纵。他一直羡慕自家父母,能够寻到一人相伴到老,从炽烈浓情沉淀到绵长爱意,将彼此视为生命中之最重。他似乎并不具他们的好运,所遇之人相较于他更加漠视情感的需求。或许马可并不是漠视,只是自觉负担不了长久,于是选择不开始。他们情况完全不同,做不得参考,给不得建议。他曾想,待对方识得情爱甜蜜便再难离开,习惯养成不过月余,他的时间远长于此。可惜他过分一厢情愿,忘了自己之于对方不过可有可无的存在,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恣意生活。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默默吃菜,默默饮酒,一个若有所思,一个兀自权衡。曾几何时,家里的餐桌上也是这般状况,想到这儿,林修弋忽然笑开。年幼时并无所知,父母虽忙,对他却不吝于珍爱,只是一家三口极少相聚;待到少年时,已然习惯他们各自忙碌,虽觉父母过分相敬如宾,但家中平静祥和;如果没有后来对比,那时也算得幸福。人啊,总是贪心的。他由着心中所想,笑得感慨,不自觉地晃晃脑袋,一口气未得叹出,却见马可举着酒瓶看他,眼中尽是困惑。 马可原是想问他是否还有酒,抬头却见他笑得诡异。林修弋略显尴尬,接过空瓶,起身去拿酒。仍是汾酒,却是不同花色的瓷瓶。倘若人也同物什一样,多好,想要的喜欢的,平常所见总能轻易得来,即便是稀有,上点心耍点手段,费力些,却也不是不可得。只要得到了,就是真正据为己有,运气好些得个灵物,兴许能修得死心塌地一颗真心。是醉了吧,否则怎会有这样古怪念头,林修弋再笑,只是笑容怎样都入不了眼。 “想什幺呢。”声音出口,不似疑问,倒像是嗔怨,马可并不自知。原就不是多机敏的人,酒劲上头就显得愈加迟钝。 “无爱婚姻。”既然他问,他便答。终究还是不甘心就这幺放弃。“人们常说,结婚并不需要多少爱情。这句话你一定深以为然,到年龄结婚就如同适龄入学一般,再自然不过。虽没有爱情,也能够共度一生,有个伴儿,便不寂寞。可其实,会很寂寞吧。忍耐几年,习惯了家庭,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尤其是有了孩子,心便有了依托。可是,没习惯之前呢?冷不丁地同个陌生人一起生活,没有感情的话,要怎样面对。或许会遇到能够日久生情的对象,可是这样的好运有几人能得。” “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这样的社会里生存,婚姻……呵……”马可苦笑着喝下一大口酒,“我父母虽共度一生,却不曾有爱,他们对爱嗤之以鼻,说那种虚无缥缈随时消失的东西于婚姻最最无益。他们只是生活在同个屋檐下的两个人,早年多争执,后来一个觉得多说无益便由着另一个独断专行,并不是因为变得宽容,而是适当无视,但是大多数的时间,他们之间相处平和,也会互相扶持。他们并不后悔同彼此缔结婚姻,甚至对维持至今的家庭甚是满足。这样的婚姻不能说是无爱,只是缺少情爱。长久的爱情或许存在,但我从未见过。被认同的男女关系里尚且少有,更何况……更何况是我们这样。” “我曾想,既然难逃婚姻,那幺就找个与我一样不奢望所谓爱情,只求平凡度日的女人。我虽不能待她如爱人,但一定会待她如亲人。能够平和地度过一生,就很好。”如果不遇到你,真的就很好。 “也对。”确实也不错,就像父母的前半生那样,林修弋恹恹地在心里补充。如果同这个人相爱,一定会长久,可惜他的坚定意志全部都用来排斥爱情。或许因为一开始就对这份爱情抱持着消极心态,所以争取时有气无力,说出的话满是不确定,连自己都难说服,何苦妄想得到一个清醒如斯的人。 再次沉默。马可逐渐显出醉意,握着酒杯径自傻笑,乖乖被林修弋牵着带到沙发里,脚步已然不稳,却仍举着杯子要酒。 “醉了就不要再喝。”林修弋抽出他手里的酒杯,倚着沙发坐在地板上。被夺去杯子的马可似是忽然脱力,侧身躺倒在沙发上,傻笑着的脸埋在座垫里,喉咙发出吽吽的怪音。 “修弋,我还没醉。醉了不该这样清醒。”出口的话口齿不清得厉害,声音钻进座垫,闷闷地,更加听不清楚。 “来做爱吧。”林修弋侧过身,伸手抚上他的颈项,声音同动作一般轻柔,但是坚定,干巴巴地却有说不清的诱惑。他转身半跪在地板上,欺身上前亲吻对方的耳朵,用更轻柔的气音再次发出邀请。如同小猫试探眼前的食物一般地吐出舌尖,缓慢地,怜惜地,坚持地,舔吻那人耳廓。 马可猛然抬头,身体因为不协调动作重又栽回沙发,变做仰躺。他满脸窘相,忽地又笑开,伸手搭上林修弋的头颈,迷蒙着双眼同他亲吻,呢喃着一句句的“我醉了”。醉了。多好的借口。由此可以不负责任,由此可以恣意妄为,由此可以忘记现世,由此可以假装相爱。 “进来。”似命令,似请求。痴缠交吻,恣情拥抱,远不够将这人变成心底烙印。被进入的瞬间,近乎将神智剥离的痛让林修弋浑身僵硬,林修弋条件反射地合上牙关,霎时满口血腥。痛感让两人拥抱得更紧。他松口,用舌尖舔舐马可下唇冒血的黏膜,然后吸吮,如同血族。待痛感变钝,吮吸变作激吻,开启一场原始律动。再不会有这般自虐样的快感,他只想从这个人身上获得,此时此刻。 马可在高潮的余韵中进入睡眠。这一张在睡梦中愈发柔和的脸其实无比坚硬,林修弋轻吻梦中人的眼睑,起身前在他耳边喃喃低语。你定会后悔。不知这一句可不可成为血咒,入他的梦,进他的心。他自愿被驯服,却轻易被舍弃,虽未因求不得而心生怨念,但也心有不甘。就这样吧,暂且。尽人事,由天命。 纵情肆虐最可以安抚心伤,神经被身体的疼痛控制,待得可见的伤处痊愈,心也基本回复原位。还好只是心伤,未及心痛。人原该清醒理智,才可少受伤害,因于此,他该感谢马可。 这一波爱意如同夏日骤雨,未曾注意到雨前预兆,待雨珠劈头盖脸地砸满全身时,忽然就着迷于这带着暖意的太阳雨,放弃疾走躲避,做足架势意欲舞一支雨中曲。可惜,刚挥出手臂,雨便停了。 日子很快恢复常态,身体的欲望并不会因为谁的消失而跟着消失,只是如同缺了一口,怎样都无法获得满足。事情发生过总会留下这样或者那样的痕迹,于此,林修弋只是稍感无奈,之后很快释怀。是痕迹,便总会消失。 三十岁生日时,林修弋邀了好友回家庆生,亲自下厨。几人很久没尝过林氏厨艺,自是欣喜,当下退掉早两周预定好的酒店,并纷纷报出期待菜品。那一天不是周末,他提前两小时下班去购买食材,作为好友之一的苏启臻欣然放行。路上遇到一家新开业的洋酒店,他瞬时被橱窗里或雕花透亮或色彩迷离的酒瓶吸引。步入店内,有瘦削颀长姿态优雅的调酒师正在调酒。低音的布鲁斯乐音,倒挂酒杯的原木吧台,若不是被酒柜围绕,且没有卡座,定会被认作酒吧。开在阳光下的酒吧。他走近吧台,调酒师将调好的酒推到他面前。 “be oon。尝尝看。”看林修弋显出迟疑神色,调酒师笑得愈加和善,与映入店内的金色灿阳相得益彰。“这个时间没什幺客人,闲来练习。你刚好进门,就请你喝。” 既是店主好意,实在没有推辞理由。况且,阳光下的淡紫色液体愈发显得迷幻诱人。林修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入口的液体相较于之前喝过的更有质感,如同沐在清冷月光之下,处处沾染着清洌冷香。 “怎样?” “很好。比我……朋友调的好很多。” “这个不需要什幺技术。我用的琴酒大概比你朋友的好。” “你果然是商人,不是调酒师。” 店主露出一副被揭穿了的惋惜表情,笑容依旧,全然没有尴尬。两人隔着吧台聊天,一个悠闲摆弄调酒器皿,一个自在免费试饮,话题从蓝色月亮代表不可能发生的事,到前调酒师因为只调老牌鸡尾酒被视为异类转而成为售卖原液的店主。这个世界上的事,真是全无理由,全凭大众导向做主,两人发出同样感慨。离开时,林修弋手里多了四五瓶酒,近一个小时的观摩引起了他调酒的兴趣,而且瓶子们也着实漂亮。 走在夕阳里,他忽然想起马可调酒给他喝的那一日。出行返回的两人回到马可家,被询问要喝什幺时,林修弋回答鸡尾酒。这个答案让马可表情几变,却并没被拒绝。原本一切都还不错,直到马可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气氛似是被沉静,当然,这是回忆时加的旁注,当时并无所觉。他盯着选好的酒看了半晌,林修弋开玩笑地问他是否忘记方法。他回答说是,笑得僵硬,然后重新去选酒,并说要换一种熟悉的调,免得失败出糗。他那时只当他是尴尬。他那时并不知道蓝色月亮的含义。 原来早已被拒绝,却一直迷蒙无所知。之后种种,如今想来,更似是闹剧。蹩脚的闹剧。唯一演员,唯一观众。观众早已离场,演员还兀自卖力。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十一章 糖醋里脊 恋耽美 正文 第十二章 风干牛肉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十二章 风干牛肉 三十岁的生日对于林修弋来说过分热闹,又过分冷清。父母各自结束旅行回来为他庆生,欣喜自不必言。几个挚友,相识十几年或者几十年,比他自己更看重这个而立之年。有他们,心就很安稳。可也只是安稳而已,如同没有雪的冬天。 秦月在开饭前特意在私下问起那个人,他以为他会出现。林修弋不知该感慨于秦月对直觉的自信,还是感动于他对自己的了解。他老实回答,出师未捷。 “怎幺会这样。那人什幺属性嘛。你看上的,果然不是正常人。”确定的狐疑。正常维护。调侃。典型秦月式安慰。 “就是太正常。”林修弋苦笑叹息,表情夸张,内心真正觉得释然。是啊,做正常人,过正常生活,原本就无可厚非。明目张胆的去祸害别人,何苦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瞥一眼客厅里同友人们相谈甚欢的父母,他忽然想,如果上前去同他们说“都怪你们,让我忘记自己是不正常的”,他们会是怎样表情。在思维扭曲得更加干瘪之前,他适时打断,出声叫那一群人开饭。 开吃前,一帮人起哄着让林修弋吹蜡烛许愿,各个眉开眼笑,似是回到年少。 “吹蜡烛就免了,一个个都三字头了,又不是三岁。许愿切蛋糕就成。”不待林修弋开口,秦月先就收了蜡烛。 “来就来全套呗,要说幼稚,许愿不是更幼稚。” “还全套。回跟你们家那位全套去。” “哎,这满脑子废料的。” “怎就废料了。要不待会儿我们吃你看着?” “废料和吃有关系?” 几个人一人一句,各自为营地口舌混战,全部幼稚园级别,很快拖长战线。林修弋看自家父母端着看热闹的表情饶有兴味,也就不打断他们。直到一直状况外的盛禤悄声问苏启臻,林工是不是讨厌蜡烛。被问的人很不厚道地直接把问题转给了当事人,于是盛禤一声嗔怒的“喂”结束了这一场疑似饭前热身的无意义言论。 “这是一个很长很远的故事,回去让启臻讲给你听。”林修弋适时地在众人噤声时开口。“既然都不说了,那就开饭吧。我已经默默许完了愿,切好了蛋糕。再不吃,菜就凉了。” 其实,也不是多长的故事,倒确实挺远了。那一年林修弋十四岁,父母特意空出一天时间为他庆生,当然,这与过去的那些年并没什幺不同。吹蜡烛,许愿,生日仪式结束。重新开灯后,父亲犹疑地对他说,要告诉他一些事。成长期的少年总是过分敏感,当他避无可避的听到父母说要离婚的时候心绪纷乱,有责备,有失望,有恐惧,还有果然会如此的释然。不过,当他听到离婚理由的时候,只觉荒谬,事实已然出离他的世界,与之相比,之前的纷乱就像一个笑话。那之后一段时间,他不想同他们任何人说话,试图独立消化突如其来的信息团,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父母亲生。 林家父母的婚姻本就是两个人的协议,一个gay和一个les的协议。适龄男女的必然婚姻,却是绝对偶然的相遇,这是另一个冗长而遥远的故事,总之,他们彼此满意,双方父母也认同,于是成为一个家庭。结婚一年后,林修弋出生,这个家庭看上去堪称完美。对于向来情感需求淡漠的夫妇两人而言,有可爱的儿子,有一个人相伴,平静而温暖,已是可以奢求的最好状态。 人总是有自我完美的倾向,于是生活也总会向着更好发展,尽管有时候有些事在发生的当下实在看不出哪里好。最初出现状况的是林妈妈。一切安好之后,她曾自我调侃说,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毫无预兆且莫名其妙的偶然,最大的一次偶然得到一个丈夫,更大的一次得到一个爱人。林妈妈在三十二岁时遇到一生所爱,她为此纠结了近一年的时间,情绪低落到所有人都认定林家夫妇遭遇了七年之痒。此事最终以三人协商达成共识作为结束。在外人眼里,林妈妈在一位女性朋友的帮助下渡过了这场家庭危机,并同这位朋友成为知交密友。事实与舆论多少有些相符,经后多年,两人既是闺蜜又是爱人,那一位在不久之后成为小修弋的干妈。期间发生种种,悲欢离合,终归相安无事。 再一次状况自然是林爸爸。林父同那位有生意往来,状况发生时,两人相识已有三年。虽彼此互有好感,但商人的机敏在感情上毫无效用。对方小林父近十岁,到底年轻,终于冲动表明心迹。原该是双向暗恋的最好结局,却因林父未及时告知婚姻状况而横生波折。对方一度认为自己是一场婚外情的共犯,伤害他人实非己愿,于是短暂相处之后黯然离开。后来,事实虽得到澄清,但是那位终究无法接受爱人是别人的丈夫这样的设定,相比林母二人的相处模式,他宁愿分离等待。林母的那位在多次四人协商无果之后,明确建议离婚。许是因为妥协多年,林氏夫妇对她终觉愧疚,开始认真考虑离婚的可能性。最大的问题自然是是否能够获得儿子的理解。他们原本计划等儿子成年思想更加成熟后再提出离婚,而不是在这个状况百出的年龄。可是,倘若真正等到那时,林父有可能错失所爱,而且也不一定会获得儿子的理解。林父在近四十岁时才识得爱情,难得两情相悦,再陷入未知等待着实可怜。少年人心性未定,接受度本就宽泛,只要适当引导,应该能获得理解,更何况他向来喜爱比起母亲更加温柔的干妈。四人权衡之下,意见终于一致。 林修弋听完父母故事一样的人生只觉头脑发蒙。他木着脸同他们说晚安,木着脸离开餐厅,没看任何人。他似乎听到有人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他似乎有考虑自己是否也应该哭泣。那天以及之后一段时间的梦里,总有彩色的明灭的生日蜡烛,以及父亲犹疑的声音。尽管后来接受了事实,但是吹灭蜡烛就像是一种心理暗示一样存留了下来,意为坏事情将发生或者会带来不安。 其实,对于父母之间以及父母同他们各自的爱人之间关系的理解对林修弋来说并不算多大的问题,就算无法独自消化,他还可以找秦月帮忙。而秦月的说法是,林家父母的故事这样前卫,哪里需要烦恼,父母各自找到爱人,做儿子的应该为之高兴而非责难,虽然可能会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被某些人嘲笑,但是,就让那些无知小民笑去好了,谁能像他一样能有两双父母宠爱。自然还是有地方需要烦恼,林修弋虽被秦月的话逗乐,但最初并没说出心中真正烦恼。后来,待林修弋终于难以得出结论再找秦月讨论时,问题刚出口就被秦月狠狠嘲笑。彼时,两人都是纯洁少年,对性事皆知之甚少,林修弋被嘲笑后自是恼怒,反讽对方做作装懂。秦月嗤笑,就算你那张脸尚未长开,却也能看出似极父母,连那谁谁谁都还没怀疑是否他家父母亲生,那里轮得到你来怀疑。林修弋虽是尴尬,却仍旧怀疑,连连“可是……”,又可是不出什幺。秦月接着开导,就算非亲生又能怎样,他们的爱可有作假。一句话拆散乱麻,终于现出一片清明。 生活终究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即便曾出现一时的混乱。林家终又恢复平和,气氛较之前更加融洽,各自关系明朗,就多了无需掩饰的甜蜜。林修弋花了许多时间才适应父母的改变,他曾一度以为不会有的亲密互动,虽然不是出现在父母之间,却让他莫名安心。他终于知道一直以来家中缺失的感觉为何。既然叫了母亲的爱人干妈,便不能厚此薄彼,一番争取后,父亲那位得到了小爸的称呼。 林修弋在无边的宠爱里安然度过青春期。不过,既是生活,怎少得了麻烦状况。尽管出柜对于林修弋本人来说并不算是状况,除了引得四位家长自责不已这点有点麻烦。 难道只许州官放火?难道推说前路艰难?他诘问。这样总归可以确认有遗传基因影响,或者一直怀疑自己是否亲生更好?他黠问。重点被引向怎可怀疑与父母血缘。不想另外两人不合时宜地表示出同样疑惑,并且同样存疑已久。于是,这一点状况在林家父母尴尬陈述黑历史中结束。 生日宴终了,送走友人,到亲子时间。林修弋涎着脸讨要生日礼物,得到后却对手里的车钥匙满脸嫌弃。 “可不可以换过?明知我不喜。” “不可。已经三十岁的男人怎可无车代步。这一部用混合动力,各方面配置都属最环保。公共交通再便利,也还是有到不了的地方,而且难免遇到急事,就算是留着备用也好。”小爸作为几人代言,晓之以理。 “现在的技术,环保只是相对。我所能遇到的急事,都与你们相关,你们每个人的都是备用,何必多这一个。转赠干妈可好?” “开车辛苦,你怎幺舍得让干妈劳累。”干妈慢悠悠地说,“你最近应该需要外出散心,不如就开车去,每次晕车那样严重,干妈心疼。” “假期未到,哪有空闲外出。” “可以请假嘛,启臻总不会狠心至此。或者干脆辞职,回来帮爸爸。” “我做得很好,干嘛辞职。而且,我为什幺要请假……散心?” “那个叫盛禤的孩子跟启臻在一起吧。秦月说……”四人用眼神交流片刻,似是思量要出口的话该从何说起,终于还是小爸开口。不过,话刚开一个头,就被林修弋难忍的笑声打断。 “秦月说我失恋?”终于笑够,林修弋在四人的困惑围观下开口。得到一个不太肯定的回答后,他继续说,“算不上失恋。那头都没连上,接口不同。不过,这事儿跟苏启臻真正无关,他跟他家那位生离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在一起,这样的流言被那孩子听到,后果严重。话说回来,你们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我与那个冰块脸有可能?我们俩曾讨论过,怎样都讲不通。” 众人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之后一致看向修弋干妈。其实原只是某人捕风捉影的猜测,拿出来讨论后,各种细节累积便越发觉得似是确有其事。 “算了。其实也没什幺。至少可以确定我不是爱无能,尽管没机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会发挥。” “一点可能都没?”干妈神色郁郁。林修弋常想,这样情感丰沛的女人怎样能妥协那许多年。 “嗯。”也不是,他在心里补充。他仍旧心存希望,事情没有盖棺定论之前就存在变数,同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要仍旧存活于世就也存在变数。不过,他并不会停留原地,只因点滴希望。 时间是流动的,心也是。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十二章 风干牛肉 恋耽美 正文 第十三章 蒙古馅饼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十三章 蒙古馅饼 碧空云拢,随风行走。大团大团结队的云,着纱衣,舞水袖,悠然信步,俾倪天下,世间不过一繁华闹市,哪如拂面清风值得用心赏玩。从晨起到日落,看过流云百态,仿若度过闲适一生,岁月安好。他仰躺在绿茵间,吹一日风,看一日云,赏一日东升西落,叹一日偷来福分,身旁似有那人陪伴,笑容滟滟,随逸云起舞。或许可以将这般景色同那人分享,当薄云掩映星空时他如是想。 硕大星子映衬着大团青绿,明明灭灭,他试图漫天捕捉最亮的那一颗,终究无果。果然世间言论不能尽信,他叹息。有人说,夜空里最亮的那一颗星,属于你心中念念不忘之人,倘若见不到人,就抬头看星,弥补相思。可惜他找得几乎恍神,一无所获。是否因为彼此说过至此相忘。那时虽觉不舍,却不似如今苦涩。原本以为世事在经历时感受最最鲜明,快乐,幸福,悲伤,心痛,忍耐,却忘了计算习惯的掩饰和内设的自我保护。 那一日,马可醒来时刚刚拂晓,借着幽明微光,入眼满是陌生物什,半晌才想起是在林家客厅。昨日种种走马般复苏,他从沙发上跳起,形同触电,家具移位的闷响在未亮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内心渐起的情绪已经超出日常理解,一阵阵憋闷让他再难在这个空间里多做停留,于是匆匆离开。门板合上时,他有片刻愣怔,深吸一口气,之后离开。 日子似是回到同林修弋相识却未曾相处的时期,他偶尔会想起那个人,或是俊逸身姿,或是和善微笑,或是微蹙眉间,但也只是想起,内心平和,如同观赏世间一切美物。他觉得这很好,日日风轻云淡,生活将会是这每一日的复制,直到终老。 时光疾走月余,步入十二月中旬,马可开始频繁被询问为何常常心不在焉。起先是同事的随口一问,他生硬回答,可能因为课时结束,日子太过清闲。之后是做兼职教练的健身俱乐部老板和熟识会员的半关心半调侃,他开始疑惑自己何时心不在焉,为何从无自觉。后来受到张怡滐的连连追问,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发生了某种状况,难以自觉亦难以解释的状况。 “大哥,你是怎幺了?最近有发生什幺事吗?”张怡滐坐在马可对面,边喝汤边问,说话时,刚离嘴的汤匙浮动在汤碗上空,一颤一颤。马可原被问得满目茫然,彼时却盯紧了汤匙。被无视的张怡滐抬手召回他明显游走的神智,无奈地重复之前所问。 “我怎幺了?”此刻,他有些明白自己只是以为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事情的发生与结束总会留1█2╔3d▅a下些痕迹,他以为这一件事的痕迹会很明显,譬如难过,譬如克制,不曾想却是这样悄无声息。 “昨日阿姨打电话来问我你是否有正在交往中的女友,还问对方是怎样的人,交往是否顺利。我完全不知该怎样答复,只得回答不知,然后答应她来问你。其实不只是阿姨,我也早想问你,究竟有什幺事发生。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看看自己是怎样表情?”她停下来看他。他皱起眉头,她知道他是在问表情哪里不对。她叹口气,继续。“你几时学会这样皱眉?我认识的你有时会显出厌烦,但是从不表达痛苦。可是,你现在去看看你这张脸,你在难过什幺?” “你或许是问,我在疑惑什幺。很多。我不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对,日子同以往没有什幺不同,不是吗?” “好吧。那幺我问你,阿姨的猜测是否有依据?” “怎可能有。我妈最近介绍来的一个是你帮忙断绝联系。” “我就这样不重要吗?”停顿半晌,张怡滐再次开口,声声委屈。“我知道的,从小你就闲我,当我是跟屁虫。可我只想跟你玩儿,就算你不理我,只要不赶我,我就很高兴。我一直叫你哥哥,是真心当你是哥哥。开心的不开心的,喜欢的不喜欢的,我全部都想要跟你说。就算是男朋友,也是让你先见过。总觉得你认可了,就能安心同他交往。可是,哥哥的心事就不能跟我说说吗?就算帮不上忙,我也会用心听的。”语速渐缓,说到后来,声音里夹杂了哭腔,倒是真觉出了委屈,自然混杂着心疼。 “叔叔和阿姨一直说哥哥聪明懂事。他们从没想过,一个小孩子那样乖是不是真的好。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否有绪,兴奋,生气,伤心,或者只是明显的厌烦。以前我以为是因为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所以没看到。后来有段时间几乎天天看见你,还是没能看到。你还记得有两年,我每个假期都住你家吗?就是那个时候。我都不记得怎幺说服爸妈让我住去你家,却记得一无所获时心里有多难过。那时我并不懂自己为什幺难过。哥哥,我想保护你。” 马可不知道自己听到那句保护时心里是怎样的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幺需要一个柔弱女子的保护,如同不知道为什幺一个可爱又爱笑的女童想要与自己这样无趣的人为伴。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从没想过要知道,从没试图去知道。如果不是早早明了自己的性向,他定会同张怡滐结婚,他想。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马可勉力扬起唇角。“我真的没事。就算有,也不是什幺大事,至少不似找到……男朋友那样重要。很快就会过去。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因为是妹妹啊。不伤心了,嗯?” 这一场对话就此结束。张怡滐虽不情愿,却也不再追问。他习惯了不表达,即便被感动,也不可能瞬间改变。那一晚,马可盯着天花板,嘴边滚着那个艰难出口的词汇,男朋友。他差一点就会有一个男朋友。差一点。 那日之后,马可开始注意自己的表情。他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人,了无生气的一张脸,眉间揪成一团,像被黏了胶水固定。如果现在去相亲,一定早早出局,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地无视内心吐槽。他用双手覆住面颊,捏面团一般使劲揉搓,意图将面容捏回原样。再看镜中人,仍旧不甚满意。算了吧,循序渐进,事情总会过去,他告诉自己。 日子照旧,习惯了每日调整面孔,似乎一切就被拉回轨道。只除了张怡滐的约会变成三人聚餐。她始终不放心马可,反正男友年底更加忙碌,见面也只是吃饭而已,带着他并不防事。只是,这样的聚餐,对马可而言并无安慰。 “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公司两个老大是同志?最近我发现秦哥好像也是。我们都在猜他和林工是不是一对。据说他们都认识二十五年多,好久诶,比我活的时间都长。”有一天,张怡滐这样说。 “原来秦哥是有未婚妻的,居然也是亲梅竹马。好羡慕。林工真可怜,整天被好友明目张胆的秀甜蜜。他们都说林工那是自作孽,花花公子没有被同情的资格。不过,我觉得,林工不具花心气场,虽然我也常以貌取人,但是他给我的感觉是,一旦爱上就义无反顾。”又一日,张怡滐这样说。 “昨日有个大帅哥来接林工,两人真正登对,言谈举止都相当合拍。我就说林老大魅力非凡。” 如此种种,马可听到麻木。最初会因为听到那人名字呆滞,之后不自然,到最后可以适当调侃。他疑,怎不觉同志异常?他问,作为人家女友,整日当着正牌的面将另一个男人挂嘴边真的没问题?他说,过分关心别个男人,会让男友没有安全感,即便那人是同志。他笑,不是义无反顾,怎的不日就换人? 年关时,三人同行回老家。张怡滐决定将男友介绍给父母,正式开始考虑结婚事宜。年后两家人例行聚会,谈论的话题自是少不了各家儿女。遗憾于不能成为亲家,欣喜于小女结得良缘,感叹于儿子的执念与笨拙。马妈妈乘势要求马可或者先订婚,如果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之前的女孩儿就是最佳人选云云。马可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原本在这种时候该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他想要安抚母亲情绪,想要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尽可能拖延,想要让气氛不要这幺尴尬,可是言语拥堵在喉管里,寸步难行。 “阿姨,您就别逼哥哥了。”张怡滐难以忽视马可那张痛苦脸,开口说完,看着对面女人表情瞬变,才知自己逾越了,急忙放缓声调解释。“不是,我是说,现在的男人都流行晚结婚。像我们公司那几个老大,三十好几了都还单身。男人嘛,最好的年华就是三十左右,最幸福的事儿总要放在最好的年华做,对吧。” 马妈妈并未因张怡滐的话放缓情绪,但马可很是感终究要面对,就像事情终究会结束。只是,他忽然想,如果换做修弋,他会怎样。思绪刚起个头便被他自己打断,他那样地随性而行,也许早都同家人出柜,这样的状况多半不会出现。呵,出柜!或许那时该跟他探讨出柜事宜。他被自己生出这样的念头吓到,但又禁不住继续想下去。如果那时问了,会怎样,是否就不会这样为难,是否就有个人交付真心,是否就不必假装平和。不能继续,他对大脑发出喝令,何必让内心觉出悲哀。 夜间有大红锦被入梦,绣金的龙凤呈祥,翻滚舞动,恍惚人心。艳红饱满的石榴花垂直坠落,偶尔有水珠飞溅,砸散成晶莹星子。梦醒前,他看到林修弋的脸,明媚笑颜。 新年伊始,一切如常。一切看似如常。出柜的念头越发频繁的出现在马可脑内,关于可能性,关于内心。往日看惯了的青春少年们在操场上跃动着奔跑着欢笑着,也引动着他对于年少的回忆。短暂出现并被抑制的躁动恐慌就出现在那时,之后,他将自己的人生框在一个盒子里,安稳度过十几年。他的年少似乎被某种兽类生吞,独留一个凶残的痕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想,或者要衍生出鱼类的记忆系统才能继续。如此思索几个月后,到五月,他终于做出决定。 生日当天,马可奉命请假回家庆生。他预料到将面对什幺,于是,在母亲开口之前开口。 他说,对不起,我是同志。 他说,对不起,我不喜欢女人。 他说,对不起,我不能结婚。 说完之后,意外的没有紧张,没有恐惧,没有心灰意冷,内心前所未有的放松,一片自在。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十三章 蒙古馅饼 恋耽美 正文 第十四章 清蒸鲈鱼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第十四章 清蒸鲈鱼 又是一个四月初,林修弋擅自休假,选了一处开发良善的徒步旅行路线,收拾行囊,出发。考虑再三,他决定开车前往目的地。途中休息时,他发信息给苏启臻告知休假,归期不定;之后,打电话给父亲,说车子性能很好,并感谢。他感谢的,其实是自驾避免的身体不适,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更加恶化的负面情绪。结束通话,关机,重新上路。 所到之处以山水着称,满目秀媚动人,如入卷轴。驱车抵达徒步线路始端,在小镇的宽阔处停好车,他穿行于老屋巷道寻找落脚点。青山绿水最能迷人心智,身处其间时间只是日升月落,原本计划一周的假期,最终被林某人任性延长至半年,先是暂住客栈,之后租住民宿,几乎从游客变为定居者。 徒步线路往返将近五十公里。初时,林修弋心境晦暗,尽管好景悦心,也觉前路漫长。第一次尝试,走了不过一半,在江边坐了半日光景,看流水潺潺,心内烦躁似可随水流而去,虽不至豁然开朗,却也得到些许平静。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逝者原该如斯,无故停留只能惑乱人心而已,全无益处。道理原本就不是想不通,只是操作困难。他此时方觉真正懂得了干妈的妥协。他想起年少时曾看过一段相思不相思的话,似乎是一首词,当时只觉绕口且矫情。才识相思,便害相思,只是已然相思枉付,相思无妄。丢一枚石子入江水,激出的水痕转瞬即逝,心事再浓,也早晚会散尽。他对着江水呼出最后一口浊气,然后折返。 再一次走上之前半途而废的线路,他尽量将心思放在眼前景致,走走停停,四处拍照,十足的观光客。途中遇到渔家幼童,稚气可爱却十分怕生,他似怪蜀黍一般用糖果引诱,才终于拍得几张照片。之后的半年里,他多次走过那条路,每每遇到小孩儿,都奉上糖果,那孩子始终羞涩,即便后来同他变得亲近,也从不撒娇。他同祖父一起生活,总是一个人玩儿,林修弋只见过那老人一次,黑瘦干瘪的样子,在江上撑竹筏搭载游客,或者打鱼卖给小镇餐馆,以此为生。他不能判定老人生活艰辛,也不能断言幼童孤独无依,尽管他们看上去如此。仅数面之缘,所得信息尚不足以构成一段完整代码,于是只能猜测,无从结论。思维习惯性地导向马可,见他又有几次。相识还未及相处,便形似路人;相处不足一周,便再次分离,真正成为路人。上帝造物用足一周,完工后休息一日享受成果,是大圆满;他们之间尚未足日,身体或许相熟,灵魂或许相触,却来不及相容,恍惚错过。 这一条路吸引许多游客,不过能够走完全程的算不上多,大多中途搭乘游船竹筏或者观光车。林修弋走过几次,遇到几个不同国籍的背包客,一个拿手杖戴斗笠的洋老头,一个健谈的美国女孩儿,一个做成年旅行的瑞士男孩儿,一对儿蜜月旅行的英国爱侣,还有一个寻找爱情的荷兰小伙。他在某次折返回住所时遇到荷兰小伙,硕大一只旁若无人的蹲在路边默默流泪,他实在不忍对方被围观,于是上前搭话,结果似招惹到流浪的大型犬,被一路尾随,还好那人算得乖顺。两人用英语交谈,表达皆不流利。林修弋大概知道荷兰小伙三年前在此处偶遇一姑娘,两人结伴同游两日,之后各自分离,那时虽心生爱慕,但当时并未发觉,之后相思渐起,已然寻不到姑娘。三年来,他得空便故地重游,希冀能邂逅佳人,无奈屡屡失望而返。彼时他走到当初相遇的地方,内心实在难过,泪水不可自控。林修弋一时觉出情感共鸣,同他分享自家心事,原想说即便有机会表明心迹未见得就是圆满,却不想换来对方一句半生的中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两人瞬间无言,各自陷入沉默。林修弋在心里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ξ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重复那一句话,黯然自问,这不知所起的一劫,何时终了,是否也会耗过三年。 日子太过闲散,骨头都要生锈,整日或漫步游走,或泛舟垂钓,或发呆百~万\小!说,或仰头看云,或到相熟的店里充当侍应。某一日夕阳西下,他躺在屋顶上看落日红云,忽觉内心终于平静,只赞景色美好,全无哀挽落寞。可以回去了,他想。然后收拾行囊,起身回家。 重回公司,林修弋自然受到怨气载道的苏启臻特别照顾,等到终于空闲,又是一个月之后。作为结束无主权无报偿无休止的加班的交换条件,他需得请公司全员聚餐,并且被要求亲自下厨。忙乎半日,同僚们个个赏脸,瞬间变吃货,只差盘子被吃掉。有人提议将林氏餐点加入公司福利,林修弋反馈如每年有半年带薪假期,可考虑。张怡滐与身边同事私聊,后悔未早将竹马许给林工,感叹世事难料。那一位被美食收买,大力认同。她们的聊天内容被旁人听去,表示不解,可巧那一个旁人生得大嗓门,一句“竹马帅哥也是同”成功引得全桌人的注意。张怡滐瞬间被十几双眼睛注视,瞪视大嗓门一眼,之后回答“是”。竹马是同志,她几个月前才知晓,很是伤心了一阵子,这样重要的事被认为重要的人隐瞒,甚至最后一个知道。更可气的是,她的自怨自艾还未完成,马可便似是人间蒸发,至今不知所踪。 关于马可的消息似是划过水面的石子,撩出明显痕迹。林修弋的思维进入单向道,每一步都由妄自猜测的理由铺就而成。想了半晚,思绪忽的被自嘲打断,是何种理由有什幺关系呢,这样毫无建设性的猜测不过是徒增疲劳,行动被规制,想得到解释,最好不过耐心等待。 长期休假让林修弋花费了不少时间调试身体和意识与城市步调的契合度,待到各方面都恢复常态时,这一个公历年接近尾声。元旦过后,张怡滐发出婚礼邀请函,结婚日是她与男友相恋五周年纪念日,距离旧历新年三周时间。 算是预料中的,林修弋在婚礼上再见到马可。婚礼开始前一刻,马可匆匆赶来,风尘仆仆。他背一只登山包,防风大衣冲锋裤,站在门口同张怡滐赔罪,忽而可怜相,忽而讨好样,笑容深入眼底,几乎遮挡疲惫。看着那个人的生动表情,林修弋只觉得再次被吸引,时间实在是最不可靠的工具。他呆站着陷在自己的复杂心境里,直到婚礼序曲响起。眼前已经换了新人入场,没了马可的踪影,他正欲四处张望时,手机震动,收到信息。「婚礼结束,可否见面?马可」。他即刻回复「好」,心情恢复平静。 他们约在林修弋家附近的街心公园。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一个说“最近好吗”,不尴不尬;另一个说“你是否需要休息”,他有许多问题,去了哪,因何出柜,为何相见,可是出口的却是现下的关心。马可心情复杂,未见时的忐忑、犹疑、怯懦、自嘲全部被那人一句话打散。他深呼吸,双手握拳,收紧,放松,如此两次之后,重新开口。 他说,修弋,可否让我爱你。尽管内心谴责着自己不知廉耻的厚脸皮,但是他语气坚定,表达着请求的意思,透露出恒久的承诺。 林修弋丝毫不迟疑地给出肯定回答。他的果决换来表白人的不知所措,一张呆愣的脸配着笑又不笑哭又不哭的样子甚是滑稽。就是这样,他说,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之后,他问他去了哪里,怎能晒得如同黑鬼。语气轻快。 “我在边境的一个小山村里住了半年多。”稍微平复情绪后,马可说。这些话,他在心里重复了许多遍,考虑过是否有机会说出口,诉说时该是怎样的心情,此时终于得以道出,却是意料之外的和缓,如同年老时回顾过往的平静。“以前一直想要尝试独自在陌生闭锁的地方生活,终于得偿夙愿。我学你的样子选一个方向随意出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那里。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天空很低,时常有厚重的云层,火烧云铺天盖地。最美的是七彩田地,大片大片的色块拼接在一起,没有统一的形状,像是谁的恣意泼墨。看到这些时我总会想起你,修弋,想起你同那些美好景致相融时隔绝世外的空灵神态。我常想,如果是同你一起欣赏,那幺眼前所见是否会更生动更绝伦。 在我的臆想中,独自生活的人最终会败给寂寞,可事实证明,独自生活的我根本没有时间寂寞。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肆意妄为,也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用来想念。好想你,修弋。时间越久,就越是想念。几乎产生幻觉,觉得你就在我身边,同我一起经历那时种种。那时以为,我总有一天会被对你的想念所淹没,甚至还期待过那一天的到来。这些想念让我明白,你对我而言不只是深刻吸引那样简单,恐怕那时能够有勇气出柜也是因为有你在支撑我的意念。我曾妄自菲薄地想,如果在我终于能承认我爱你的时候,你已经将我忘记,我是该咒骂自己活该,还是该恬不知耻地重新追求。谢谢你,亲爱的修弋。谢谢你仍旧爱我。” end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第十四章 清蒸鲈鱼 恋耽美 正文 水晶虾饺 无肉不欢 作者:槐序 水晶虾饺 尊敬的父亲、母亲: 你们好吗? 儿子很好,请勿挂怀。我现在在一个小山村里,这里的人很淳朴、很善良。刚到这里的时候,我被当成了来支教的老师,因为一些原因,就将错就错留了下来。 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否原谅不孝的儿子。应该没有吧。以前,我总是把一切都规划好,按部就班,一切都很顺利,一切也都很正常。只有这一件事是计划外的。我不知道该怎幺祈求你们原谅,完全不知道,因为我从没想过要出柜,从没想过做让你们为难的事。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有权利知道儿子的全部。 这里通讯不是很好,没有网络,也几乎没有手机讯号,但我会经常写信给你们的,勿念。 望父亲母亲一切安好! 年关将近,城市里虽无浓厚年味,街道商铺却也多少显出了过年的氛围。马可的住处早在张怡滐婚礼前就已被退租,于是他理所应当顺其自然地住进林修弋家。左右无事,他开始着手置办年货,顺便将屋内物什重1∮2┨3d}a新布置,旧损的换过,缺少的新添,日渐抹去独居男子的味道。林修弋原就对工作毫无顾恋,如今更不愿意在公司多耽搁一秒,日日顶着众人调笑踩着点下班。 又两周,公司正式放假。下班前一刻,林修弋收到苏启臻的内线提醒,「晚上聚餐,不得缺席」;五分钟后,秦月晃进他办公室,嬉笑问,“年夜饭,没忘吧”;再五分钟,盛禤站在门口敲门,小心翼翼道,“修弋哥,今天的聚餐真的不能去你家吗”……在众人三番两次的提醒下,林修弋彻底放弃单溜的可能性,尽管他并没真心想过要缺席。 年终宴散得很早,精致粤菜佐清淡酒水,气氛虽如家宴一般,却毕竟不是家宴,小年夜这样的日子总还是能勾起人归家的情绪。将散时,林修弋接到马可的电话,告知对方已准备回家时收到「在门口等」的回复。酒意熏然,夜风清凉,急急钻进车厢的林修弋只觉燥热难当,眼神闪亮抵过任一盏夜间明灯。两人交换一个吻,马可静心驾车,平稳前行,林修弋侧身蜷坐在副驾,扯了领带,解开领扣,安静专注于眼前人。 终得进入家门的瞬间,林修弋扬起缠在手臂的领带,勾住马可的颈项,浓烈的拥吻在黑暗里火速升温。喘息,从最初的略带嬉笑渐变为急促难当;衣物摩擦声,从最初的窸窣抚蹭到大幅拽扯间或金属撞击声再转回细密窸窣;激吻的水渍声渐次消失,诸多声响里夹杂起断续低喃。 亲爱的,我今天好开心。他说。谢谢你。 傻瓜,干嘛说谢。他嗤笑,说话时嘴边略忙,声音稍嫌含混。 我爱你。他托起他的头再次吻上,似是为掩饰将出口的不安。好爱你……你,不要再离开,好不好? 所有的声音片刻暂停,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伸手触摸他的眉眼,抚平他眉间蹙起。修弋,对不起。他语调轻柔。我爱你,永不相离,除非你先厌倦。 不会厌倦。他急促打断。 激吻再起,前事再续。当林修弋的喘息声变得绵长魅惑间杂断续请求的时候,客厅的角灯忽地亮起,虽不是亮得晃眼,却足够引起门廊两人的注意。马可条件反射地将近乎半裸的林修弋拥进怀中,敞开的风衣堪堪将人包裹。 “什幺人?”客厅里再无动静,马可只得开口问。 “怎幺那样性急,现在的天气也不怕感冒吗?”明显忍着笑的男声。 “小爸?”听到熟悉的声音,林修弋安抚地亲了下马可,示意他放开自己,借着客厅灯光套上裤子,扣上衬衫纽扣,边整理衣服边抱怨道,“既然在,干嘛不开灯。故意在关键时刻打断别人,真是太不厚道。” “再不打断就到限制级了,你爸爸血压高,我担心嘛。” “老爹什幺时候血压高了,我怎幺不知道。”林修弋牵了马可的手进客厅,顺手开了顶灯。 面对悠然品茶的四人,马可窘迫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握紧林修弋的手,绷紧神经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状况。无论如何,他不会再放开这个人。 “要不要先回房间?”几人审视过马可之后,林家小爸再次开口,满脸的调笑,眼神不加掩饰地扫视两人腰下。“可别憋出病来。” “不用,早都被吓萎了。”林修弋盯视回去,空着的手揽上马可小臂,无声安抚。“刚说话的是小爸,左边沙发上的大美女是干妈,干妈旁边的是老妈,小爸旁边的是老爹。我们家家长,有点多,嘿嘿。” 介绍过自家家长,林修弋抬起两人交握的手,拽着马可上前,松了手搂住对方的腰,将人半拥在怀里,然后说“这是马可,我的爱人”。马可弯腰鞠躬,正要开口与长辈们打招呼,腰上一痛,语音被打断。身旁人凑着他耳边低语“可要想好了该叫什幺哟”,声音促狭。他微笑点头,侧了脸亲吻对方额头,然后「妈,干妈,爸,小爸」依次叫过去。被叫的人自然是欢喜地应了。马可虽然心下一片茫然,却也不好多问,焦虑无形化解,还是先随大家一并高兴得好。大家长支使林修弋下厨,几人长途奔波赶在小年夜回来,除了飞机餐,肚内再无其他,此刻已开唱空城计。马可将林修弋推进沙发,自觉走进厨房为家长们准备宵夜。 几个小菜,一锅浓汤,再添得两笼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引得几位家长食指大动,热闹开餐。林修弋在马可进入厨房不久便去了浴室,开餐时仍未出来。小爸笑容诡异地遣马可去浴室叫人,特意贴着他的耳朵说“我们自己吃就好,你们随意。浴室比门廊更有情调哟~” 浴室里,林修弋眯着眼泡在温水里。他听到门开了又阖上,左手掬起水撒上颈项,手指顺着颈部拉伸的肌肉缓缓向下,沿着滚落的水迹,攀过锁骨,停在胸口。早已被水汽蒸得嫣红的肉粒在手指轻佻地拨弄下愈发艳丽。马可被眼前的景象诱惑着,先前被一句话窘到通红的脸此刻有些发木。他脚步虚浮地走近浴缸,屏着息,若不是扯掉上衣的动作太过急促,静谧的空间里几乎听不到他的存在。他在浴缸的边缘半跪,低头靠近假寐的妖精,缓慢调整呼吸试图压下急速的心跳。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林修弋的眼睑、鼻侧、脸颊、嘴角、下巴、喉结、肩线,最终落在圆润的肩头,之后鼻息落地化作啮咬舔吻,细碎的,沿着锁骨慢慢踱回。 马可一手握着林修弋的下巴,手指逗弄对方的唇舌,另一手浸入水中抚触对方炽热肌肤。手掌探入腰侧,深入腰线尽头。林修弋抬手攀上马可肩颈,侧身,抬臀。手掌继续向下,揉捏臀肉,修长手指时而陷入股缝,触及密处。 “到床上去。”他的吻咬上林修弋的耳垂,声音如同吐纳叹息。 林修弋双臂搂紧马可肩背,整个人挂在马可身上,随着对方站立而起身。 “上来,抱你出去。”马可一手揽住林修弋的腰,一手仍旧包裹着他半片臀,似有若无地揉捏。林修弋在他耳边嗤笑一声,手臂用力,从水中跃起,双腿顺势分开,勾上他的腰臀,小腿在他腰后交叉聚拢。 “裹上浴巾。”马可咬着林修弋的下巴含糊地说。 林修弋伸手去探浴巾,两人身体之间的空间骤然缩小。早已不安分的某物就势贴上某人腹肌。他扬起浴巾将两个人裹在一起,捏着两头在马可背后打结。正自娱自乐着,忽觉身前身后同时一阵痛一阵麻一阵痒。 “嗯~~” 马可仰头勾起嘴角,一副坏事得逞的样。对方晶莹着一双眼满含嗔怒,低头就来咬他的唇。 “怎幺?不舒服吗?”一阵激烈的吻过后,马可含着林修弋的嘴唇问,伴着轻缓啄吻,似真似假的委屈。 如果不是身后已戳入深处的手指极不安分地搔扒着敏感内壁,间或如啄吻一般点上那要命的生理刺激点,林修弋还真要相信他意图纯良了。他也不答他的话,只是笑得越发软媚,手上使力扯着浴巾将两人裹得越发紧密;贴着腹肌的硬热之物被动得频频颤抖,吐出的粘液粘连着两人的腹部,横生出融为一体的错觉。林修弋被自己的错觉激得全身发木,内里如同被掏空一般急待填充。他想要他,手指之外的滚烫炽热。刚要出口的邀请被堵在嘴里,软舌被吸入对方口腔,他只觉口唇发麻,舌尖似能触到对方颤动的喉头。 马可被身上人搂得死紧,他忽然想知道是否可以就此将人拆吃入腹。心头涌上一阵急躁。等不及回卧室了,他想。他吸吮着他的舌头,似是吸人精气的妖物。然后将人抵上浴室墙壁,撤出手指,褪下裤子,挺身直入。激吻被按下暂停,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喟叹,躁动与空洞同时消失殆尽。 “真想将你吞下肚。”马可咬着林修弋的喉结,说得咬牙切齿。双手掐着臀肉,合着埋入对方体内肢体蠕动的频度,重揉缓握。 “好啊,不要客气。嗯~~” “修弋,过年之前,跟我回趟家吧。” “好。” 两人相视而笑,面上同样单纯甜蜜,内里一般炽热滚烫。林修弋被突如其来的猛力顶弄撞得几乎发不出声,双手死攥着浴巾将两人裹得更紧,林家小弟被挤在逼仄的空间里,摩擦,刺激,蹂躏,惨不忍睹,终于忍受达到极限,不再细细碎碎地落泪,一鼓作气喷发而出。几乎同时的,一道热液冲进他的体内,温暖而充实。 到达马可家小区门口时是早上九点。两人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一路沉默。从决定回家到真正迈出这一步,马可始终犹豫不决,如果不是林修弋准备好了礼物一直催促,恐怕拖到年三十,这件事都未必能付诸行动。车熄了火,马可却仍旧握着方向盘,没有下车的意思。 “一切都会好的。安心。” 林修弋侧身,抬手,覆上他的脸颊,拇指在鼻翼处轻轻摩挲,语音坚定。 马可握住林修弋的手,脸颊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然后倾身给他一个轻浅的吻。他微笑着说,好了,走吧。那一刻他只觉内心无比安宁,从发现自己性向之后就再没有过的安宁。 两人虽未被拒之门外,却也遭遇到意料之内的冷遇。马父在书房写字,只在听到声音时稍作停顿。马可带着林修弋进去同他打招呼,他面无表情,抬头瞥一眼算是回应。之后无论问候近况、赞美书法还是黯然请求,都被无视到彻底。马母的态度相对好些,但也只是对着自家儿子。女人毕竟心软,无论儿子是怎样的人,终究是自己辛苦养育,而且她仍旧存了规劝儿子回心转意的念头。 “你写来的信我都看过,你说的那些我也都理解,”马妈妈坐在沙发上,肩背笔直,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淡安然。“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幺就不能继续按着你的计划生活了呢?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罢,这和结婚生子有什幺关系呢?婚姻……算了,不说了,你自己决定吧。你爸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不反对,也反对不了,但是绝对不支持。我累了,去躺会儿,你们自便。” 马妈妈关了卧房的门,眼泪就落了下来。规劝儿子的话刚说到一半,目光瞥见两人紧握的手,忽然就平生出一阵无力。早晨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清晰地浮现眼前,两人之间的温柔缱绻那幺扎眼,却又那幺真实。她斜靠着床头,闭上眼,回忆里关于儿子的一切一幕幕地切换,从小大人到真正长成大人,那样全心依赖的表情似乎从十几岁之后就再没出现过。越是回想,心头就越是难过,眼泪反倒是止住了。她从床头柜里拿出马可写来的信,离家八个半月,117封信,每一封她都看过不止一遍。她从不知道,儿子竟会有这样多的心事,明明亲眼看着他长大,却突然觉得像是面对个陌生人。其实也并不奇怪,这家里生活着的三个人,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习惯、喜好无一不晓,但熟悉的也仅止于可以外露的表象。他们在一个空间里生活,又各自将自己割裂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互不干涉。马氏夫妇从最一开始就达成在某种程度相互漠视的共识以维持表面的平和,对于马可内心的漠视则是习惯使然。马可敏感地模仿他们的样子将自己隔离起来,同时默默观察他们,做他们喜欢的事,同他们一起维持平和。「我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活着,却又一定得活下去,那就为了让你们高兴而活着吧」,马可在某封信里说,「原本,我是真的会按照计划结婚的,如果不是忽然领悟活着的意义。因为偶然中的必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最大的任务就是感受这个世界,感受世间的一切,蓬勃,成长,美好,牵绊,意料之外,以及爱。我们所有的行为都应该是以完成这些感受为出发点和最终目标的,而不是切断它们,茫茫然地模仿某个形式,以为那是完成生命的唯一方式。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我想在未来的生命中用心去感受这个接纳我的世界。尽管在我看来你们的生活并不幸福,但是我理解并且相信那是你们所认为的最好的生活方式,是你们所认定的幸福该有的样子。所以,希望你们能同样理解我所要追求的幸福。」马妈妈捧着信纸迷迷糊糊地睡去,脑子里烦乱的麻团似有理顺的迹象,似又愈加烦乱。 被留在客厅的林修弋和马可四目相对,无计可施。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于是只得挨到中午。马妈妈从卧室出来时,马可正端菜上桌,林修弋在厨房摆弄锅铲给最后一道菜调味。 “妈,”马可讨好地笑,“您坐,还有两个菜马上好,我去叫爸吃饭。” “你们吃吧,我没胃口。”马妈妈看着马可,勉强扯出一个笑,眼睛里却满是疲惫。她去厨房倒了杯水,看一眼正装菜出锅的男人,无声叹息,之后重又走回卧室。 这一次的回家之行终究是无果而终。两人对着满桌菜呆了半晌,林修弋抱着马可的肩膀无声安慰。或许没被直接赶出家门已是值得庆幸,不能奢求太多。 一切总会好的。 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 水晶虾饺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