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间(GL)》 正文 分卷阅读1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 ====================================================================== 《云水间(gl)》风若清扬 文案 【咏云水】 白发扁舟杳然去。 叹天下, 无人会凭栏意。 水穷处,云起时, 云水本共依。 望眼欲穿, 但与君相惜。 三生修得良缘续, 哪畏劈山斩浪急。 看遍那,枝节连理,花开并蒂, 徒羡鸳鸯嬉戏。 桃红柳绿,秋风春雨, 其中滋味休与人提。 莫道情苦揉肠断, 此中自有痴儿女。 本书是《江湖女儿行》的后书,也是gl小说。 故书中略有琐事,未交代完整,但不影响整文阅读。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乔装改扮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晨潇,水心悠 ┃ 配角:水之涣,霍横扬,慕容婉 ┃ 其它:江湖儿行,gl ====================================================================== 楔子 第1章 行宫夜生变 永康五年秋,月黑风高,长夜未央。已是过了子时,洛阳行宫内却是灯火通明。 本朝都城,本在长安,可单看这东都洛阳的行宫,就不得不叫人啧啧称奇。此处与都城大异,若说长安皇宫是大气磅礴,皇家风范,这里面是柔情似水,小桥人家。处处透着脂粉风月,纸醉金迷。哪怕是一抹看似普通的垂柳,细细赏来,也看得出是工匠们匠心独运设计而出,错落间和谐天成,别有风致。 当今圣上,正是这大燕国开国之君,名讳唤作薛文彬。皇帝马上得天下,南征北战长达十年之久,才得统一四海,囊括八荒,坐稳皇帝宝座。他深知天下来之不易,是以采取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之策。本朝立国不过短短五年,却是政通人和,海晏河清,百姓们安居乐业,处处欣欣向荣,大有太平盛世之象。这皇帝虽定都长安,但却好像对这洛阳行宫有着特殊的眷恋,每年必有几个月,来行宫小住。 寒露已过,冷意渐浓。入夜之后,秋风飒飒一吹,虽不至于寒彻骨髓,也叫人忍不得打个寒战。金吾卫各个铠甲锦衣,虎背熊腰,齐齐按着腰中佩刀,雄赳赳气昂昂的巡视着周围的一切,眼中透出精芒,散发出摄人的威力。 便在这当口儿,一个小内侍,手持一盏灯笼,急急忙忙的往勤政殿跑去。兴许他是有什么急事禀报,脚下生风,耳边秋风呼呼作响,只刮得他脸面生疼,却也顾不上了。他跑得急,灯笼一晃一晃的,什么也瞧不清楚,当下脚下一不留神,也不知踩到一个什么硬物,登时一个趔趄,身子向前倒去。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叫了“哎呦妈唉”一声,等他回过神来,已是双膝双手齐齐落地,一阵痛感从膝盖直钻入浑身。 小内侍还没来得及骂一句,便听得身侧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他抬起头来,尖声喝道:“哪个孙子笑的?给你爷爷滚过来,磕三十个响头再说!” 原来那发笑的人正是巡夜的金吾卫。其中一个看似头目的人道:“小喜子,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赶着回家娶媳妇儿吗?哈哈……媳妇儿都没有,就可先自称爷爷啦?哦,我倒忘了,便是有了媳妇儿,最多也只能看看摸摸,却不可……哈哈哈哈……”他说到这里越发得意,纵声大笑起来。 那唤作小喜子的内侍听了这话,勃然大怒,站起身子,一手掐腰,一手伸出兰花指骂道:“放你娘的狗屁!爷爷的事,可比娶媳妇儿急上千倍万倍!要是有个耽搁,你们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得!连上你老婆儿子,孙子的孙子,一并斩了去!” 为首的金吾卫偏生是个好事之徒,听了小喜子这么一说,登时来了兴致,上前去将小喜子指头往下一撇,笑道:“喜公公,您有什么事儿?说来大伙听听嘛!” 小喜子皮笑肉不笑,缩回手指在衣服上磨蹭了好久,一脸鄙夷的道:“哟,王将军现在口怎么这么甜?哼……” 王将军也就随口一问,见小喜子还真摆上了架子,心道:“你跟老子横什么横?不过是个没种的太监……”他一念未完,耳边忽传来一阵金戈相交之声。 行宫御苑内本是十分寂静,此时又是深夜,这声音在此刻显得更是突兀铿锵,叫人听得鼓膜发溃,好不舒服。殊不知这一声巨响,便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层浪涛,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这里众人只是一怔,心刚提起来,还没来得及放回肚子里,那声音便又此起彼伏,伴着风声唳唳作响,不一会儿便听得勤政殿传来宫女惊慌失措,四散开来的声音道:“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要行刺皇上!” 王将军身经百战,心知大事不妙,“哗”的一声拔出腰下宝剑,喝道:“兄弟们,随我来!”金吾卫听得号令,身形丝毫不滞,朝勤政殿跑去。说来奇怪,这些人奔走起来,各个形如鬼魅,竟是悄无声息,踏云乘雾一般,只见得眼前一晃,眨眼间已是“飞”出数丈之外。 这厢小喜子听了这“行刺”二字,便如坠落冰火窖中,忽冷忽热,不是滋味,只打颤想道:“完了完了,刺客……刺客……莫不是就是这封飞鸽传书来的信?这……这……前几年都要过几天的,怎么今年这么快?万岁爷,万岁爷……您可千万饶了小喜子这一回!”他想到这里,再也不敢停留一刻,跟着众人朝勤政殿奔去。 小喜子一跌一幢,奔入殿中,只见得前面里一层外一层,围得满是侍卫禁军,各个宝刀在手,刀刃闪着星光,却没有一个上前动手。小喜子个头儿不高,而那些侍卫却各个人高马大,他矮子看戏一样站在后面,只听得众侍卫叫道:“皇上,您小心!” “你……你们少废话!给……朕退下!”圈内传来这气喘吁吁的一声。 小喜子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只听得圈内的声音,早已是惊得合不拢嘴了。 粗重的喘息声伴着“叮叮当当”的利器相交之声,小喜子听得真切,那喘息声正是当今皇上的,而那“刺客”,竟似化在了殿中的空气一般,甚至一点呼吸声也没有。 小喜子实在是急得厉害,便往地上一爬,借着众侍卫两腿之间的缝隙,才看得到大殿上情形。原来那刺客是一个使剑的黑衣蒙面人。这黑衣与众不同之处,就在袖子。一般夜行衣为了行事方便,都是袖口紧砸,这人的衣袖却是飘飘垂地,广袖长挥,如一片黑云,随着他的身子时卷时舒。那黑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饶是如此,竟还是看得出他明目似闪电,射出缕缕幽光,蹦出冰刀冷箭,叫人不敢正视。 那人身材瘦小,轻灵如燕,在大殿之上绕来绕去,好似白鹭仙鹤,彩云中翩然起舞,美焕绝伦。不一会儿,就如有无数个黑衣刺客一般,围着皇帝。皇帝剑法凌厉,善走偏锋,去势风疾,于攻守之间,凝重沉稳,又不失灵动,自有排山倒海的王者霸气。只是他纵然剑法翻天覆地,却根本打不到那黑衣刺客半分,甚至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皇帝碰不住刺客的衣角,那黑衣人却是游刃有余,来去自如,仿佛猫戏弄耗子一般,瞧得皇帝出剑多了,似有些不耐烦,便只是出手随意一挑,皇帝的宝剑几欲脱手。就在这当口儿,那黑衣人又是轻轻一按,皇帝只觉虎口处如泰山压顶,登时半边身子一阵酥麻,火辣辣的痛热难当,剑却似长在了手上连着肉一样,想脱也脱不得了。 这个中滋味,只有两个当事人才得知晓,旁观人根本看不清楚两人身法,更不晓得其中猫腻,均想皇帝虽然不能取胜,但也总不至于落败吧。两人斗得剑气横生,风云变色,金吾卫根本抵挡不住这真气,只觉胸口憋闷,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忍不住的往后退。他们这一退,却差一点踩到趴在地上的小喜子。也亏得小喜子机灵,翻身打几个了滚,避过风头,又挺身往前一挤,站到了最前面。只是他这一站不要紧,只看得两人几眼,便觉头昏眼花,眼前景物晃晃悠悠,摇摇欲坠的。他哪还敢再多看,连忙掉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可仍觉剑锋刺脸,索性又是往地上一趴,蜷缩在一处,退了出去。 那皇帝斗得虽酣,心思确实不差,忖道:“此人武功,远在我之上。嗯,我这功夫是她嫡传的,难怪与此人的剑法颇有相通之处。是了是了,肯定是师父派来的人!这是第五个了!可为何这次来,连个话也不捎?倒叫我应付不过来了!”高手临敌,岂容多想?稍有松懈,剑法就大暴纰漏,破绽百出,更何况这皇帝心思百转,更是无心迎敌了。那刺客也瞧得他剑势已乱,只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陛下,小心了……”说着扬起左手衣袖一挥,卷走了皇帝手中长剑,之后又借势送出,口中喝了一声“着”,只听“轰”的一声,那柄剑竟是尽数没在皇帝身后的柱子内,只剩剑柄露在外面。 这衣袖本是丝绸所制,轻柔软绵,不料这人仅凭袖一挥,就能剑入石柱,若无精湛内功,殊能如此?在场之人无不骇然。皇帝暗叫一声“惭愧”,心道:“他是无心伤我,显示本领罢了。他若要杀我,只怕我早已一剑穿心了!” 黑衣人落定身形,与皇帝迎面而立,距离不过半尺。众人定睛一看,黑衣人长剑压根儿没有出鞘。众人捉住这个空挡,大喝道:“护驾护驾!将这刺客拿下!”说着已是有无数刀光,向黑衣人刺来。 “放肆!谁再迈一步,朕剁了他的脚!” 众人吃了一惊,下令的人正是当今圣上。又听得皇帝不耐烦的下命令道:“退下退下!” 众人依言退后,一时无人敢动。只有那黑衣人若无旁人的嘻嘻一笑,揭开脸上的面纱,双手一拱,行了个礼道:“小女子拜见皇上!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皇上赎罪!” 恍如春花初绽,秋月乍明。她揭开面纱的一刹那,满座皆惊。不论皇帝侍卫,太监宫女,各个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黑衣人,有几个定力差的,已是双目前突,口水也淌了出来。 这里的侍卫中,不乏功夫行家。看得这黑衣人施展一手“衣袖夺剑入柱”的绝妙功夫,有此修为,至少也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却不料,竟是这么个惊艳绝伦的女子。但若单单是个美女,也就罢了,天下美丽的女子何其多也?更何况这是皇宫大内,美女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恒河沙数,众人早已是阅尽天下美色,审美疲劳了。但这黑衣女子,不但美,而且媚。但她的媚,似一条长藤,缠缠绵绵,交织在人心间,搅得人心痒难当,不能自己,当真是勾魂摄魄,只消看她一眼,有几个能心如止水的?甚至那些宫女,平日里争鲜斗艳,看了这女子,除了惊艳与自惭形秽,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嫉妒之心。 那皇帝细细端详过去,但见那黑衣女子不过二十岁上下,眉梢含笑,玉魄冰肌,身材窈窕,水柳细腰。那双眼睛,尤其是风情万种,媚态百生,她什么也没做,却已尽态极妍。皇帝只是与她对视一眼,已是略有些局促,强自镇定心神笑道:“不想这次师父派来的高手,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快快起来,不必多礼!” 黑衣女子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随意拂了拂衣袖,也是婀娜多姿,道:“呵,我本以为当今皇上是个小老头儿。看来,你还真是年少有为!” 第2章 祖孙促膝谈 这名黑衣女子这话说的是一点不错。皇帝从起兵到现在,足足有十五个年头了。但他从小熟读兵书,于对垒韬略,排兵布阵更是运用自如。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跟随前朝一员唤作滕鹏飞的大将南征北讨,后来他羽翼渐丰,重权在握,便反了滕鹏飞,自立门户,几年间纵横天下,走马江山。所以此时掌控天下生杀予夺大权的他,不过三十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人本就倜傥,气宇轩昂,再加上明袍玉带,花团锦簇,更是风姿特秀,玉树临风,端的光彩照人,也怪不得那黑衣女子夸他了。 然而他此时已是一国之君,嫔妃宫女,对他不是阿谀奉承,就是畏畏缩缩,却哪有像这个女子一样口无遮拦,又热情真挚的称赞自己。更何况这夸他的女子又是这般天下少有妖娆动人的尤物。他听了这话,虽然是略一吃惊,却又马上热血上涌,说不出的畅快。 这要是搁在平时,有人敢对当今圣上出言不逊,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飞扑过去,将他按倒了。可此时,哪还有半个人出面?不论男女或是太监,只恨不得爹娘再多生两双眼睛,能把这黑衣女子瞧个够。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 黑衣女子嬉笑依旧,媚眼向众人一瞟,只对皇帝笑道:“皇上师兄,你的剑法可是没有我的好哦!嗯,定是你操劳国事,疏于练习了!不过你放心,师父不会责怪你的。哦,还有,这是她叫我给你带的书信!” 那皇帝看她看得两眼发直,直到她递书信,才蓦地回过神来,却不伸手去接,正了正衣冠,背过手去摸了摸被她震得剧痛的虎口,“咳咳”的干咳了两声,退后几步,在殿内龙椅上坐定,指着众人大声喝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心思全在黑衣女子身上,魂魄都被她勾了去,哪有一个回应他。皇帝虎目一瞪,单手在案几上一拍。他怒火攻心,不自觉间内力迸发,伴着一声巨响,木屑横飞,烟尘四起,又吼道:“你们发什么呆?脑袋不想要了?还不快滚?” 满殿沉寂,除了偶尔有人“咕咚咕咚”吞口水的声音。依旧没人理他…… “呵呵,皇上师兄,你的命令不管用呢……”黑衣女子漫不经心的一笑,如春日阳光,消融冰雪,孵化万物。众人竟似中了邪一般,异口同声的跟着那女子憨笑两声,过了这么许久,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 皇帝亦是心神荡漾,狂跳不已,被黑衣女子这一笑,登时火气尽消,只轻声道:“这……” 黑衣女子溜溜的一个转身,放开媚声道:“诸位大哥、小妹,还请赏小女子个脸,听了我皇上师兄的话,回去吧。” 她此言一发,登时呼声如雷。仿佛殿外有金玉一般,众人一涌而出,不消半刻,殿内登时只剩三人。皇帝、黑衣女子还有一个趴在地上的小喜子。 皇帝无奈的一笑,刚要说话,却看见小喜子还趴在地上,厉声喝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那小喜子登时回过神来,不住的磕头,有如捣蒜,口中念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的通报不及时,叫皇上受惊了……饶命饶命……这是飞鸽传书来的书信,请皇上过目。” 皇帝心中登时了如明镜,接过信来,只是看到信笺旁一朵小小的兰花,更是眉开眼笑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小喜子如获大赦,连起身也忘了,连滚带爬的出了勤政殿。 黑衣女子心中却是大惑,心道:“怎么这个小太监竟似个没事人似的?难道我的勾魂术对他没用?当真奇了,他是什么高手?年纪轻轻竟能运功抵抗。忒的厉害。嗯,看来皇上手下真是高手如云。”其实小喜子哪会什么内功,只怕是连架都没有打过。只是他在殿内又是闭目,又是捂耳,根本看不见那黑衣女子的容颜,也听不得她说话声音。黑衣女子“勾魂术”虽然厉害,但却尽靠声、目传功,那小喜子心中被恐惧压着,竟是眼不能视,耳不能闻,自然逃过一劫。 “哈哈,原来这次师父派来的是水门的弟子?嗯,好,很好。姑娘尊姓大名?” 皇帝读罢书信,出口询问,打断黑衣女子的思绪。她回过神来,笑答道:“我叫水一方。皇上……” 皇帝嘿嘿一笑,摆手说道:“你我本是同门,现在四下无人,你便叫我师兄就是。其余四门的弟子,也是这么称呼我的。”这皇帝乃是开国之主,他虽通文墨,骨子里却是豪迈放荡之人。每日案牍劳形,如山公文,已是叫他伤神,再加上开国功臣不是他长辈,便是称兄道弟的交情,他私下里很是随便,也不甚重礼,没什么皇帝架子,对他“师父”派来的人,更是亲近,是以自称“我”而不用“朕”。 他略微一顿,口中念叨着“水一方”这名字半晌,似是在玩味,又似在琢磨,沉声道:“好一个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呵呵,果真伊人!……对了,水姑娘,我若是没猜错,你的剑法,是小叶……哦,是叶小姐教的吧?” 水一方一愣,随即笑道:“师兄好眼力。这正是小叶姨教的。” 那皇帝听得“小叶”二字,冷不丁的身子一颤,眼中目光竟是有些落寞,深深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叶小姐,她可还好么?” 水一方被他一问,竟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片刻,答道:“好哇,师父和诸位阿姨,行医四方,很是逍遥自在。哦,对了,师兄,信你还没看呢!”说着又递上刚刚那封书信。 皇帝微一诧异,道:“信小喜子刚才不是给我了么?怎么还有?” 水一方笑道:“你手中的信,是师父写的。这封,却是小叶姨写的。要我交给你呢。” 皇帝听了这话,眼中精光乍现,上前一步,几乎是抢过水一方手中的书信,刚想要拆,又好像有些不舍得,拿在手中端详片刻,但见信封上半字没有,于是又在灯火之下照了照,抚摸了良久,却将书信小心翼翼的放在衣袖中,对水一方道:“水师妹,今日你也累了,先行歇着吧。明日再见其他四部弟子也不迟。” 水一方笑道:“客随主便。任由师兄安排吧。” 皇帝颔首一笑,摆了摆手。水一方会意退下。 众太监宫女刚才被皇帝呵斥一番,此时没有皇帝召唤,谁敢冒险进去?偌大的勤政殿,登时只剩皇帝一人。他独自徘徊片刻,终于忍不住将那封珍藏在衣袖里的书信拿出来,轻手轻脚的把信笺拆开,登时一阵墨香扑鼻,待眼细观,乃是写得一丝不苟的蝇头小楷,字体娟秀,清丽脱俗,显是出于一名女子之手。皇帝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心道:“小叶子姐姐,信写的很认真嘛!” 他刚想往下读,却忽地被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不由得双眉紧蹙,正欲发作,却听得有人通报道:“太皇太后驾到!” 皇帝听了,忙收拾心情,出殿迎上来。但见那太皇太后五旬开外,头上略有银丝,但保养甚好,仍是风韵犹存。皇帝打了个揖,恭恭敬敬得喊道:“皇祖母,孙儿给您行礼了。” 那太皇太后淡淡地扶起皇帝道:“彬儿,本宫听说今晚有刺客入宫?可有此事?” 皇帝将太皇太后搀进殿中道:“是哪个不更事的奴才?深更半夜的,这点事也惊动皇祖母?等孙儿查明,定要重罚他。” 两人边说边进了正殿。太皇太后正襟危坐道:“这是何等大事,底下的人若不报我,才是失职。这刺客,究竟怎么回事?” 皇帝屏退左右,笑答道:“哪是刺客,是师父……啊,是姑姑派来的弟子。” 太皇太后登时欢喜道:“兰儿?是兰儿的人?这次可来信了吗?” 皇帝笑眯眯的将小喜子带来的书信递给太皇太后。那信不长,太皇太后却是反复看了半晌,才展颜笑道:“兰儿的日子,过得倒是逍遥。” 皇帝颔首道:“姑姑云游四方,好不快活。看这信上说,现在大理呢。孙儿以前也劝姑姑来京,或者来洛阳行宫也可——按说,这行宫就是为姑姑建的。可她就是不愿意。可不是,宫里跟着大好河山一比,可真是太憋了。”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怔怔地想了良久,又道:“皇帝,你可知道你姑姑为何每次来信都会送来一个武功高手吗?” 皇帝答道:“姑姑怕我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派他们来帮我。五年了,每年一个。她在信中说的明白,她手下弟子,分为五门,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各门弟子,或刚或柔,或刀或剑,各有所长,威力无穷。今天水姑娘来了,五行各门刚好凑齐。孙儿也见识了她的……嗯,水袖功和剑法呢。”他本来是想说她的媚功勾魂术,但又觉在长辈面前说这个不合适,便临时改了口。 好在太皇太后也不甚在意,兀自说道:“现在五行门虽齐,但你可参透那本经书中的秘密了么?明白你姑姑的意思吗?” 皇帝微微一愣,心头掠过一丝阴影,但却仍是不动声色得道:“皇祖母,不用您说,孙儿明白。那《金刚经》中藏着天下炙手可热的稀世珍宝,当真是非同小可。千百年间,人人想得到。孙儿已经参透得差不多了。这经书本是姑姑给我的,现在姑姑派来的五门弟子,是为我大燕国守天下的。她怕的,其实也是孙儿怕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百年之后,若是这《金刚经》流传出去,又或我朝子孙不争气,守不住这宝贝,那必定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所以,姑姑派来五门弟子,其中深意的,就是叫他们守住宝物,也就是守住太平江山。这个孙儿明白。皇祖母放心,大局为重,孙儿自有主张。” 太皇太后本来是一脸严峻,听了这话脸上线条转柔,欣慰的一笑,道:“皇帝果真是长大了。好,有你这句话,你姑姑也可以放心了。好了,也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一会儿吧,国事虽繁,可也别累坏了身子。你现在已是一国之君,龙体要紧,须知这不但是你自己的事,也是全天下的事。” 皇帝唯唯诺诺地点头,太皇太后被勾起心事,又柔声道:“彬儿,别怪奶奶啰嗦。你登基已久,却迟迟不立后,后宫无人为首,这……” 皇帝和颜悦色的脸色微变,微微泛起红光,正色道:“皇祖母,立后之事休要再提。”他本来是对他这位“皇祖母”言听计从,尊敬有余,唯独这立后一事,叫他如鲠在喉,不论任何人提起,他都会金刚怒目。 太皇太后也深知她这孙儿的脾气秉性,喟然长叹一声,也不知是喜是忧,说道:“彬儿,你的心思,始终还是不变。这点,倒和你爹有些相似。罢了罢了,我们薛家,还都是难逃情关的。你爹爹,你姑姑,现在又是你。哎,有空,也多去几位贵人那里坐坐,别太冷落了她们了。” 两人又闲话一阵,皇帝起身送了太皇太后出去,回到勤政殿内,胡思乱想半晌,才猛然记起怀中的信还没看呢!于是忙不迭的打开信笺,细细读来,只看了信头那“文彬吾侄,见信如晤”几字,眉头已是挤到了一起,看信的心情被搅了一半,只深吸了几口气,心道:“在你心中,到底只是‘吾侄’……”他往下看去,原来是说这水一方是自己亲手□□出来的弟子,叫皇帝多为照拂一下。皇帝不由得大为失望,却还是收好信笺,双目呆呆的看着雕龙画凤,富丽堂皇的宫殿,竟从心底冒出一种寂寞与失落,和对未来无限的恐慌,在他胸中荡气回肠,久久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序章完 下章进入正题 文中皇帝名讳薛文彬,他师父,也就是他姑姑,薛芷兰与《金刚经》出处事迹,见《江湖女儿行》。 本文与《江湖女儿行》有联系,但不密切,不看前书也完全没有问题。 白云生处 第3章 深闺隐妙才 大燕宣和二年。湖广荆州府,总兵府大院。 “小姐,你干什么呢?”一个俏丽的丫鬟,十六七岁的样子,打扮的精精练练,手上捧着一碗加了冰的酸梅汤,愣愣的看着坐在案几前的那人,又道:“先把这酸梅汤喝了吧,今天天热,小姐平日里不是最怕热的吗?” 坐在案几前的白衣女子依然不发话,眉毛轻轻挑了一下,眼睛盯着手中握着一支玉杆毛笔,笔尖沾满墨汁,那黑乎乎的墨汁眼看就要滴在宣纸上,可她仍是毫不在意。 小丫鬟见得小姐这个样子,一下就急了,把声音放得大了些,说道:“小姐,小姐,小七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那女子仍是充耳不闻。小七再也忍不住了,上前轻轻的拉了一下正在发呆的女子的衣袖,颤声道:“小姐……” “哎呀,小七,你别叫了!没看见我正烦着呢么?天大的事也别来扰我!我现在要清静,你明白么?”那小姐抬起头来,一张清秀脱俗的脸映入眼帘,黑亮清澈的眸子里虽然有些火气,却依旧灵光的闪动。她这回却不再沉默,将手中的毛笔一抛,起身踱步,口中还不停念道:“小一、小二这俩惫懒小子,办事真不利索!偷个考卷都这么慢……”她越说越急,不停地搓着手,步子也越走越快。正是暑气旺盛的三伏天,就算一动不动也会汗如泉涌,何况她转来转去的?不一会儿轻薄的罗纱裙已被汗水打湿,她却仍是浑然不觉。 小七被她家小姐这一吼,不怒反喜,笑道:“小姐,你又背着老爷去书堂了么?还要小一小二偷考卷?” 女子嗔道:“你懂什么?我学这个是光明正大的!什么叫偷嘛?这明明是……明明是去借的!” 小七喜道:“那刚才,不是小姐自己说去偷的吗?” 女子一怔,抹了抹额上渗出的细汗,浅浅一笑,道:“是我说的吗?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的!肯定是小七听错了哦!” 小七正欲开口辩解,忽见女子脸色大变,伸手朝她背后一指,大声道:“啊!爹……您怎么来了?” 小七连忙转身,低着头双膝一弯行李道:“老爷……”小七刚一行礼,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了,可是她心思未了,耳侧就传来一阵哄笑声。 “哈哈哈,七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长记性啊!这是第几回啦?哎,就你这个笨笨的样子,怎么会成了我云晨潇的贴身丫头呢?当真怪也……”她边说边摇头叹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七早知上当,偏又对她家小姐——云晨潇无可奈何。她自幼就与小姐一起长大,对小姐的脾气摸得也透,你越是顶嘴,她就越是得意,越要跟你辩解,直到把你说的狗血淋头才肯罢休。对付她这招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任尔风吹浪打,我自坚如磐石。小七想到这里,就在心中忍不住偷笑了。任云晨潇怎么奚落抢白,她只是笑嘻嘻的盯着她的脸颊,似是在欣赏一件绝伦的艺术品,默不作声。 云晨潇里里外外说了一大通,只觉口干舌燥,看小七却仍是不动声色,大觉无趣,只得板起脸孔,往椅子上一坐,大剌剌的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道:“罢了罢了,跟你斗嘴真没意思。人生的悲事,莫过于想打架,没人跟你动手,想斗嘴,却碰上你小七儿,我算服了你了……把酸梅汤给我吧。说那么多,我也渴了。” 小七这才嫣然一笑,刚端起汤来,却又皱眉道:“小姐,你不及时喝汤,这汤不冰了呢。本来是在冰窖加了冰的。” 云晨潇笑道:“冰窖?就是我和小三偷偷进去的么?哈,那次偷进冰窖里玩捉迷藏,快冻死我了,还被爹爹骂了一顿,再不让我进了。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小七道:“本是老爷嫌热,叫小五去取冰。我寻思着小姐你这里也热烧了,就叫小五顺手多拿了几块,做了这酸梅汤。谁知道……哎,你非但不喝,还不领情,算了算了,泼了倒也干净,省得过一会儿被老爷发现。你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千金小姐,打不得骂不得的,我们丫鬟可就不一样了,皮糙肉厚的,打得皮开肉绽也是没人管没人疼的。” 云晨潇懒懒的站起身来,看了小七半晌,微笑道:“瞧你这张利嘴,我不过问你一句,你便起承转合地长篇大论起来,给皇上的策论也不过如此了吧?再说了,我可没把你当丫鬟呢。爹爹又哪有那么厉害?他无非是跟着爷爷打了几场硬仗。杀人流血这种事见多了,脾气自然就硬些,对人就凶了些。他对我也是很凶的嘛!咱俩彼此彼此吧。” 小七暗自一乐,也不再接话,只拿了托盘,说道:“我再去冰窖拿些冰来。云大小姐,您稍等片刻!”说着便要离开。 云晨潇背着身子摆弄着桌上的光滑的砚台,淡淡地说道:“七儿,不用换了。这大热天儿的,叫你冒着火辣辣的日头跑来跑去,万一热出个毛病可怎么好?就这碗吧。”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 小七巧笑倩兮,回过身来,春光满面地道:“小姐今日怎么心疼起我这小丫鬟来了?可叫我受宠若惊了。” 云晨潇走到她身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笑道:“你这小蹄子,你还起嘴来绵里藏针,杀人无形,才叫人招架不住呢。对嘛对嘛,这样才像是我云家丫鬟,要不然,在外面受欺负呢,可就不好了!赶紧回来吧。” 小七满心欢喜的跟着云晨潇回去,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身侧,端起那碗酸梅汤来递了过去。云晨潇却不去接,侧目看着小七,嘴角一弯,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小七却立马会意,白她一眼,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送到云晨潇嘴边。云晨潇已是渴得厉害,那酸梅汤虽然不冰,却是解渴消暑的良药。只是一小勺子入口,酸甜可口,如饮琼浆玉液,胸中的燥热暑气消散,叫人精神为之一爽。 炎炎夏日,竟不料还有此等绝美之事。云晨潇漫不经心地任由思绪游走,闭上眼睛,一口接一口地享受着透心的舒畅。有时清风一吹,将小七散落的几缕青丝带起,带着些特有的芳香,吹到她脸上,弄得她痒痒的,她也不愿理会。这不知不觉中,一碗酸梅汤尽数入肚,这才满足一笑,说道:“行了,你去歇着吧。我乏了,打个盹儿哈。”说罢也不起身,直接在椅子里一歪,便要昏昏沉沉地睡去。 小七唤了声“小姐”,说道:“虽是夏天,也要上床歇息啊!小姐……” 云晨潇柳眉轻颦,她没有睡着,可就是懒得开口,便又如开始一样,侧着身子,对小七爱理不理了。小七又叫了片刻,见云晨潇没有反应,只得轻轻一叹,正欲找个东西给她盖着,却不经意间看着侧着身子的云晨潇,心中砰然一跳,竟是一阵迷乱。云晨潇好似一块磁铁吸着她,吸着她的眼睛,叫她移不开半分。偏这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云晨潇最怕热,夏天一到,就搬到云府的西苑的偏房去了。这里地处背阴,翠竹成荫,鸟语花香,云晨潇也喜爱这里的清静,只吩咐几个贴身的丫鬟小厮来伺候,平日里甚少人来,声声鸟鸣,越发显得幽静恬美。 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唬了一跳,仿佛被人撞破心事。小七不自觉地脸上荡开一坨绯红,局促不安地背过身去,好像偷东西的贼被当场捉住了一样,心突突的跳个不停,略有些嗔怒的压低声音问道:“谁呀?” 门外那人答道:“七妹妹,是我们啊,小一小二!开门开门,小姐要的东西我们拿来啦!” 小七怕吵醒云晨潇,蹑手蹑脚地开了门,门外的小厮见了,就要往里冲。小七急忙拦下他们,伸手在他俩脑袋瓜上一拍,食指放在嘴边“嘘”的一声道:“小声点儿!小姐才刚睡下……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过两个时辰再说!” 那唤作小一的小厮委屈的看着小七,支支吾吾道:“可是……我们在路上本来就耽误时间了,再一等,只怕,只怕……” “只怕考试时间都过了!” 小七听到身后云晨潇的声音,不由得撅起嘴来,正欲开口,云晨潇早已将小一、小二叫入房内,问道:“怎么样?拿到试卷了?” 小二从怀中掏出几页纸来递给云晨潇,依旧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看样子是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的。 云晨潇登时喜上眉梢,刚欲去接,不想小七在小二手背上一打,抢过那几页纸来嗔道:“小二!瞧你那样子,汗水都把纸打湿了,还要小姐去接?不懂规矩吗?也不嫌脏?” 她面上是埋怨小二,实则长了耳朵的人一听,也听得出来她语气中对云晨潇也是颇有几分怨意。云晨潇与她爹云政亭不同,她对下人,总是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小姐的架子。小七又是她身边最得意的丫鬟,照顾她饮食起居无微不至,两人名为主仆,则情似姐妹,小七也俨然以小主人自居。小二被她训斥一顿,也只得讪讪地低下头去,不敢多话。 云晨潇却满不在乎的夺过小七手中的试卷,道:“不管那么多了!一会儿真的没时间了!小一,去守着门口,别让任何人过来打扰我。小二,拿着扇子,后面打扇,不然非要热死了。七儿,你研墨。快快快!” 三人分别行动。小七拿出那上等的“五胆八宝”墨来。这墨经小七一番精心调制,在墨中加入冰片、麝香、蛇胆等珍贵中药,研墨时幽香阵阵,层层推来,沁人心脾,爽气提神,当真助人雅怀。在这酷暑时节研来,便如阵阵爽风,扫去滚滚热浪。她深知云晨潇喜寒厌热,便生出这么个法子,研墨的时候,也不忘给主子带来丝丝凉气。 小七研墨研的认真,云晨潇看那纸看得入神。小七墨研好了,却见云晨潇仍然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纸,一张美玉无瑕的脸上不掺杂一丝表情,一动不动,像画里的仙子呢。不,仙子也没她好看! 小七痴痴的想着,是呀,每到小姐沉思问题的时候,她就是这幅凛然傲视,目空一切的样子,小七有时候都怀疑,这当真是平日里打打闹闹,滔滔不绝的主子么?到底什么东西,能叫主子这么全心全意的投入,好像连酷热都满不在乎了。小七看着云晨潇,没来由的微微一笑,是主子心中忘了热,可她的身子可是没忘呢。虽然身后的小二拼命的挥舞着大蒲扇,小姐额上的细汗还是不停的往外冒,终于凝结成一滴汗珠,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可她还是纹丝未动,只是沉浸在自己曼妙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小七又何尝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素手入怀,从中拿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略带芳香的手帕,轻手轻脚地为云晨潇拭去汗水,柔声道:“怎么?这次的题很难吗?” 云晨潇顺手接过手帕,按在眉心揉了揉,又将手帕随意一放,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倒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奇怪了……” 小七见云晨潇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心中一揪,忙问道:“哪里奇怪了?题不对吗?”说着便也伸着脑袋凑了过去,只见那纸上的字被小二的汗水打得模模糊糊,很是难认,登时心头不悦,瞪了身后的小二一眼。小二嘻皮笑脸地伸了伸舌头,看起来颇为得意,更叫小七气结,眼中火花竟要迸发出来一样。 云晨潇全神贯注,哪里知道他二人动静,依旧低着头痴语道:“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中,算学虽是排在最后一门,却也是最值得钻研的一门,是最费脑力的。可是这题目……” 小七见不得云晨潇锁眉,便款款安慰道:“小姐,前几门你不是很轻松就答出来了吗?这次的这么难啊,那其他的人肯定没你学问好,小姐都不会的,他们更不会的啦!” 云晨潇本来是阴云满面,凝神思索,听了小七的话,忍不住扑哧一笑,缓缓抬起头来道:“七丫头,你家小姐有这么厉害吗?” 小七理所当然的挺起胸膛,把头仰的高高的说道:“小姐看了多少书啊!堆起来都有小山高了,能不厉害吗?什么举人呀,进士呀,哪能跟小姐比?还有这个什么书院,自以为很了不起吗?出这么难的题目来难为人,小姐,咱们才不屑去那里读书!” 云晨潇抿嘴笑道:“我倒不防,你这丫头,何时这么会溜须拍马了?呵呵,不过你这句话说的也对,什么举人进士,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这个品恒书院嘛,号称天下第一书院,我原是有几分敬畏的,所以这次他在我们荆州府考学选仕,我便教你们偷来卷子,也想试试身手。不过看他今日出的这算术的题目,简直是糊弄三岁小孩的,也太简单了。哼,天下第一书院,不过如此嘛!他现在就是请我去那里读书,本小姐也不稀罕了!” 小七一听,瞪大了眼睛问道:“小姐,是因为题太简单了?这个……” 云晨潇瞥了小七一眼,指着第一道题道:“你看这个,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内多少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尽不差争,三人共食一碗饭,四人共吃一碗羹,请问先生明算者,算来寺内几多僧?小七、小二,这题,你们也可算算试试的。” 小二听了,大皱其眉道:“小姐,我平时最最讨厌这个算术啦!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小七笑呵呵地道:“小姐,要说算术,您可难倒小七了。这僧来僧去的,小七就是多生十根手指,也不够算得啊!” 云晨潇淡淡一笑,道:“这是最简单的一元方程术,我以为三岁小儿都能解的。”她说着,提起玉笔,掭了掭墨汁,刷刷地便在宣纸上算画起来,只消得片刻,便已写完,指指试卷说道:“再看这个,物不知数题。这种题,《孙子算经》早有记载,这里无非换了数字而已。”她这次是边说便算,下笔很是潇洒流畅,话音刚落,笔也同时停了下来。 小七本来气恼云晨潇拿“三岁小孩”取笑自己,可又见的她神采奕奕的样子,火气早也抛到九霄云外,不由得跟着兴奋起来,问道:“那这最后一题呢?” 云晨潇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道:“最后一题,倒是有点意思了,可是,仍不算什么顶尖难题,我早也解出。”她言下颇为得意道:“逃不出天、地、人、物,无非就是四元术。解法倒也不难想,《四元玉鉴》一书早已有详细记载。我也是借先贤之术一用。”说罢提起笔来,一刻不滞地写下几页纸,方才解出。(四元术,即解四元高次方程组的方法。) 小二、小七两人只见云晨潇在纸上画来画去,全是稀奇古怪的符号,却一个也看不明白,但心中俱是佩服不已了。小二痴痴的道:“小姐,您这……高明啊!那这卷子,还要往那书堂送么?” 云晨潇想了一会儿,说道:“送!干嘛不送?不但要送,而且还要本小姐亲自去送,就是要给那些自以为是的老秀才、老夫子们一个下马威,这才过瘾呢。小二,去备轿,我这就动身。” 小二拍手欢喜道:“不错不错!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云晨潇似乎也十分满意自己的计划,二话不说,拿了卷子便要出门。不料小七却伸手将她拦下道:“云大小姐,你还嫌老爷骂得不够狠吗?若是老爷知道了,就算不问你私自出门之罪,可你这私下里读书,罪过就大了,他就不可不罚了啊!” 云晨潇刚才一时激动,竟没有考虑到这一层,被小七一提,才担心起来,轻咬着齿贝恨恨的道:“提起这个我就有气!这算是哪门子家法?凭什么云家的子弟就不许读书?也不知是哪个老糊涂祖宗定下的规矩?百年之后,我定要找他问个清楚去!”她说着气呼呼的坐回椅子上,又是一言不发。 小七见云晨潇神色,知是动了肝火,一时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溜溜转,也不知劝什么好。小二怕她热着,去扇扇子,云晨潇却嫌他碍事,莫名其妙将他呵斥一顿。小二见她小姐脾气上来,这才识趣,讪讪退下。 主仆三人就这么沉默着,不一会儿,云晨潇目中灵光咋闪,双手一拍道:“枉我自认聪明,却当真笨的一塌糊涂。干嘛非要说我是云家的人呢?不坐轿子了。小二,咱们俩一同去,小七,你留在这里,万一爹爹来了,帮我应付一下就是!” 她想了一会儿,又吩咐道:“小二,你先出去,别让人进来。”小二一呆,当下满腹狐疑,但主子有命,他又怎敢不从?待到小二走远,云晨潇低眉一笑,对小七道:“小七,还记得两年前夏天,咱们偷偷溜出去玩穿的男装么?后来一直没动,就在这西苑吧?” 小七哪知她家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道:“应该在的,嗯,就在这里。怎么了?” 云晨潇喜道:“好,小七,赶紧找出来,伺候我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整理一下时间线。薛文彬是为太 祖皇帝,年号永康,在位35年。楔子里的内容是永康5年的事。 薛文彬死后内乱五年,皇位更迭频繁,皆无庙号,不记。 太宗在位十一年 仁宗在位三十年 肃宗在位二十年 宣宗,即当今天子薛靖,年号宣和,云、水二人的事是宣和年间的事。正文时间线是宣和年间,距离薛文彬做皇帝时候已经过了百余年。 第4章 借问谁家媛 烈日如炽,烤的大地都要焦烂了。道路上腾起的滚滚热浪,冒着白烟,晃得人影都模糊了起来。这大热天的,路上倒是安静,怕是连蝉儿都嫌热,懒得开口了。 在官道上,远远走来两人一马来。那在马上的人身着一件浅色绸缎长袍,热风一吹轻轻撩起,乃是上等的蚕丝质罗衫,袖口文饰月色滚花,做工精良考究,非是一般百姓人家买得起的。但这长袍好像很不合身,那人虽然是骑坐在马上,袍子还是短出了一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那人穿懒洋洋的抹了把汗,少气无力得道:“小二,拿水来拿水来!这鬼天气!跟个蒸笼一样的。” 另一个牵马的人递过手中的水壶道:“小姐,要不然咱们回去算了。要万一老爷发现了……” 云晨潇抱着水壶喝了小半壶,舒了一口气,说道:“没事没事,都出来,岂有回去之理?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书堂的先生们都走完了。” 小二知云晨潇言出必践,只得继续前行。 两人又走了片刻,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天气也阴凉了起来。云晨潇精神一振,举目看去,原来这条路背靠一座山麓,这山虽然不是拔地而起的雄伟高耸,但于层峦叠嶂中暗含风致,婉约隽永,亭亭玉立的俏立在背后,好像解人暑意,乖巧的遮住了太阳,送来山间习习清风。 云晨潇喜道:“嗯,到了到了。” 小二道:“书堂就在这座山里,不用着急。小姐,山路不好走,小心些。” 云晨潇含笑点头,小二牵着马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这座山坡颇是陡峭,夏季多雨,山间林密,遮蔽天日,路上湿湿滑滑的,小二虽然走得小心,还是磕磕碰碰的打了几个趔趄。云晨潇直叫他小心。 小二听得云晨潇唤他,扭过头去笑道:“小姐坐好便是了,小二皮厚骨头硬,摔一两下也没事的,就是……” 云晨潇本是笑脸盈盈的看着小二,忽然间好像有一个小黑点从山顶上冲下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小黑点也越来越大。云晨潇心中纳闷,也没听进去小二后面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黑点。慢慢的,云晨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睛挣得老大,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指着从山上冲下来的“黑点”道:“小二,小二……赶紧避开呀!” 小二一怔,转身一看,不由得吃了一大惊。那哪是个黑点啊,明明是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黑衣人,骑了一匹骏马,从山上飞驰而下。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要知这山路狭窄崎岖,九转八弯,云晨潇上山已是大大的不易,何况下山?而且那人乃是挥鞭策马,疾驰而下,当真快如惊雷闪电,转瞬间,“嘚嘚嘚”的马蹄声已然就在耳侧,再不避开,只怕那人一个不留神,两马撞在一起,以他冲力之大,非要人仰马翻,头破血流不可。 小二何曾遇到过这种险情,急得满头大汗,用力拍打着马头,颤声喝道:“走……走啊……你这死马,快避啊!” 云晨潇初时也是一怔,但她心思转得快,行动也快,眼见坐下的马儿丝毫没有反应,当机立断,也不顾地上是不是泥水满地,将身子一矮,提气跳起,滚在一旁的杂草中。 自高祖皇帝以来,大燕国历经数代帝王,建国已有百余年。大燕马上得江山,尚武之风渐胜。平头百姓也都会个三拳两脚的。燕国民风开化,于女子三从四德的说教较少。女子的社会地位不似前朝那样低微,民间女子读书识字的也不在少数。云晨潇虽是官宦小姐,但却出身武官世家,云政亭军务闲时也会指点一下她骑射之术。虽然是些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 那高个子“咦”的一声,显然一惊,瞥了云晨潇一眼,速度丝毫不减,只是放声大笑道:“哈哈,老子既然能这么骑得,便有十足的把握撞不到人,要你多事?” 云晨潇本来就对他不满,听了他这狂妄自大的语气,当下火冒三丈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你横行霸道,难道还不许人管了嘛?简直岂有此理!” 说话间,高个子已然到了云晨潇身边,云晨潇忽然感觉周遭奇热,竟似有一团火靠近自己,头发眉毛都要燃烧起来一样。她暗自一惊,正欲开口叫小二,便听得那高个子笑道:“哈哈,妹子,好胆识。可是你要管,你管得来吗?” 云晨潇明目一瞪,还未反应过来,忽觉头顶热风如浪,席卷而来,抬头一看,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那高个子仗着马儿向下奔跑的速度,猛然抽鞭,双腿用力一夹,口中喝了一声“起”,拉起缰绳,连人带马竟然凌空跃起,那马儿似生了翅膀一般,从云晨潇头顶越过,又飞出数丈,嘶鸣一声,平平稳稳的落在地上,高个子回头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云晨潇,笑道:“妹子,你这份侠气是好的,霍某佩服!后会有期!”说罢长鞭一挥,催马奔走。 小二本来是在一旁愣愣出神,此时见了他家小姐受辱于人,也不知从哪迸发出一股子勇气,伸开双手拦在高个子面前放声道:“恶贼,你欺负我家小姐,我……你不许走!”他勇气虽大,可毕竟忌惮对方神威,说话时舌头一硬,颤颤抖抖的说出这句话来,心中怦怦直跳,再也说不出下面的了。 高个子淡淡一笑,自语道:“今日跟我作对的人不少嘛。霍某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啦!”说罢也不管前面是否有人拦路,只是加速奔去,小二跟他不过几丈远,他这一加速,小二岂有不伤之理?云晨潇急得开口喝道:“恶贼,你敢伤人性命,本姑娘……” 高个子不等她话说完,已是俯身趴下,单手一伸,在小二背心一抓,竟似抓一只小猫似的将小二抓起,顺手举过头顶,向后一抛,小二只觉眼前景物一花,齐齐后退,耳边伴着“嗖嗖”的风声,好似飞了起来一样。 那高个子笑道:“妹子,管好你的人,这样在路上,一个不小心,伤了可不好。” 云晨潇大惊,小二被他这么一抛,万幸万幸,也要摔个骨折的。她当下撒腿向小二跑去,正欲伸手却接,却还是晚了一步,小二已然落地。 云晨潇扶起小二大叫道:“恶贼,站住!站住!”再看时,那一人一马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慢慢消失在茫茫大道,然而那高个子的笑声却仿佛环绕在耳侧,久久不去。 云晨潇却也顾不得细究原因,轻声问道:“小二,摔着哪里了?” 小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地,战战兢兢的活动了一下身子,竟毫无疼痛的感觉,复又在原地蹦蹦跳跳,笑道:“小姐,我没事,我没事啊!刚才那个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我感觉是被人轻轻一提,又轻轻放下,自己竟然飞起来一样。” 云晨潇一颗心这才落定,冷静下来想道:“刚才那人,不但骑术一流,看来功夫也是不错的,嗯,说不定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呢?”又转念想起,自己无端的被这高个子叫了“妹子”,吃了亏不说,难道自己女扮男装,竟是一点儿也掩不过人耳目吗?虽然是两年前的衣服,现在穿小了点,但也不至于一眼就被人看穿吧?怪了,总听小三、小六他们说起江湖中的女侠,好多不都是女扮男装行侠仗义的吗?就像那个名震江湖朝野的薛女侠,好不威风啊!怎么我一下就露馅儿? 她思索许久,不禁开口问道:“小二,我这样,不像个男子吗?” 小二一愣,打量了云晨潇一会儿,才笑道:“小姐,这个……不是不像,而是,而是这世上哪有像您这样好看的男子啊?难怪人家怀疑啦!” 云晨潇冷汗一冒,笑道:“你这油腔滑调的,莫不是小七教你的?罢了罢了,赶紧走吧。为了那傻大个儿,可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闲话不说,两人拾级而上,云晨潇刚欲开口说话,耳边却又响起一声马儿的嘶鸣声,接着便是马蹄踏地之声,密如暴雨砸地,一刻不滞的向两人接近过来。 小二惊道:“怎么又来一个?小姐,赶紧躲开吧!” 两人这下有了经验,早早地躲到了一旁,不消半刻,果然又见一人一马,急如星火得冲了下来。 云晨潇心中好奇,不由得朝来人看去。但见那人青衫翠裙,衣袂飘飘,体态轻盈,似弱柳临风,摇曳不定,显然是一个女子。她扬鞭娇叱,声音宛如清泉流水,马儿应鞭舒蹄,踏处激起的污泥,遥遥飞出,也似流风回雪,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这人不是斗笠遮脸,而是面纱半遮面,面纱有时被风带起,那下面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更是平添几分神秘的美感。 云晨潇初时还不觉得怎样,当那女子慢慢靠近时,才察觉出,身边竟是越来越凉爽了,就好像泡在泉水中,浑身上下都沐浴着冰清玉洁水汽,享受着天地日月的精华。云晨潇蓦地头脑一晃,竟有羽化成仙的感觉,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只是这想法只是在她脑中一划而过,不留一丝痕迹,等她要去找时,却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云晨潇神游万里痴痴迷迷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啊呀”一声。云晨潇回过神来,四下一看,刚才那女子不知何时竟是跌坐到了地上,那匹马儿横倒在一侧,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云晨潇本不是多事之人,况且今天另有要事在身,哪容她再耽搁?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何时已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女子身旁。刚一靠近,一股无名的清香伴着一股凉爽的激流就迎面而来,吹入心田,荡人神智。 那女子见云晨潇走近,本能的豁然跳起,厉声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云晨潇料她跌下马来,必定脚腕受伤,见她跳起,心也跟着怦然一跳,竟是情不自禁的“哎呦”一声叫出口来,忙问道:“姑娘,小心。你脚腕不疼么?” 那女子当场愣住。过了许久才忍不住嘻嘻一笑,说道:“你这人真怪。怎么我摔跤的人没有叫疼,你这旁观的人却叫疼了呢?” 云晨潇那声“哎呦”出口,就觉大大不妥,被那女子一问,更是涨得颜面通红,说道:“那个……我是见你摔倒了,以为你脚疼,就……就替你叫了出来。” 那女子笑道:“是么?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摔疼了呢?” 云晨潇平日里伶牙俐齿,此时她在腹中搜刮许久,却是一句合适的话也找不出来。那女子也不再搭理她,俯身在那匹倒地的马肚子上一摸,自言自语道:“好一个烈火张天照云海!霍师兄的烈焰飞火掌又精进不少。”她说罢四下一瞄,看见一个小厮拉着一匹马傻傻的站在那里,眼咕噜一转,轻声道:“小哥,那匹马是你的吗?” 云晨潇愕然一愣,道:“小哥?啊……对对,是我,我是小哥哈。那匹马啊,是我的,怎么了?”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没什么,小哥刚才说我脚受伤了呀,所以就不能走路了。哎,我的马儿又死了,可怎么办好呢?” 云晨潇惑道:“是啊,确实麻烦了。可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办?要不,要不我给你进荆州城找个大夫去?你只需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那女子本来是要云晨潇主动将马给她,不料云晨潇竟是会错了意。她暗自摇摇头,心道:“关键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追霍师兄要紧!”当下身子一转,脚下似有一片轻云将她盾地拖起,升上空中。 云晨潇跟着她爹,平日里武士将军也见过不少,轻功也见识过。但却没见过似这般柔美飘逸的,就好似白日飞升一样,她只看得眼睛也没眨一下,就觉青光一闪,那女子变戏法似的落身马背上。 云晨潇正欲开口,那女子早已“驾”的一声,跑到云晨潇前面,朗声说道:“多谢小哥借马之恩!若有机会,在下必定登门道谢。” 云晨潇急忙追出几步,想开口,却见眼前一白,一张面纱从天上飘悠悠的落下。云晨潇伸手抓去,刚好拿住,低眉仔细看来,原来正是刚才那女子遮面的面纱呢,似乎还留着淡淡的她的气息与唇印,云晨潇不自觉的就是心头一热,想道:“兴许是她骑马太快了,被风吹落的吧。我一匹马儿换你面纱一片,也算是平了吧。” 云晨潇呆呆想了半天,猛然抬高声音道:“你……”话刚出口,早已是不见人影,空留暗香,她叹了一口气,又不甘心的低头小声念叨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还登门道谢呢,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小二随后跑来道:“小姐,刚才我一个不留神,马就被那人给骑走了,这……” 云晨潇摆摆手道:“没事没事的。不怪你。”说着将面纱轻轻折起,放入怀中,也伏下身去,学着刚才那女子的样子摸了摸马肚子,陡然间,手似伸到煮沸的油锅里一般,生疼难忍。 云晨潇赶忙缩手,低头看时,手心火红的一块,已是脱了几层皮。云晨潇心中大骇,口中喃喃道:“烈火张天照云海?烈焰飞火掌?霍师兄?” 小二在她身后看得不清,问道:“小姐,怎么了?你说什么呢?” 云晨潇连忙笑着道:“什么也没说,小二,咱们赶紧上书堂吧!” 小二哪知其中详情,见云晨潇走在前面,三步化作两步的追了上去。云晨潇暗自揉着被灼伤的手心,想道:“霍师兄?师兄?那她肯定是个走江湖的侠女了?一个师兄,一个师妹,御剑江湖,策马红尘,端的羡煞旁人。嗯,这江湖中果然藏龙卧虎。”她正想着,忽然一股焦烂烤肉的味道扑鼻而来,不一会儿味道越来越浓,云晨潇回头看去,只见刚刚倒下的那匹骏马浑身上下火光四射,焚烧殆尽,甚至连骨头都没留下来。 轻描淡写的一掌,竟然有如此威力?白日见鬼了不成?不对,不是鬼,难道是仙?火神?那那个师妹呢?冰神?云晨潇心头大异道:今天遇到这俩人,一个叫我“妹子”,一个叫我“小哥”,却都是这般奇人异士。她追他干什么?她惹他生气了?他为什打她的马?她的脚真的没受伤么?无数个问号萦绕着云晨潇,她再也不敢回头去看,直愣愣的向山上走去。 第5章 山中小学堂 云晨潇、小二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山腰上的学堂,却见这小小的学堂,竟然里里外外,布满了行装各异的人们,有的是粗衣麻布的农夫,有的是绫罗绸缎的员外,有的还似衙门差役,形形色色,来来往往,但都不离学堂丈外,人人目光炯炯,不约而同的盯着学堂里面。 云晨潇心下纳闷道:“今日之事,当真怪也。这小学堂平日里除了几个老夫子和学生,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来?难道是因为品恒书院招纳士子的缘故?”她怀着疑惑,漫步迈入书堂,前脚刚进,便觉有无数双灼热的眼光射向自己,其中肃杀萧然之气渐重,眼光似箭,要把自己当成箭靶子给射穿了一样。云晨潇不觉芒刺在背,侧目看去,只见一个相貌粗豪农民打扮的汉子,精芒中略带杀气,左手撑着腰间,右手紧紧按着,云晨潇眼尖,看清楚他腰间藏的乃是一把玄铁宝刀,已然拔出寸尺,迎着阳光,熠熠闪光,照的云晨潇急忙眯起眼睛。在那汉子旁边一人,是个精瘦的老头,那老头按着汉子的肩膀,表情凝重,眉头微缩,轻轻的摇摇头,似乎示意他暂时不要动手。过了良久,才隐隐听到“哐当”一声,那汉子按刀入鞘,眼睛却不离云晨潇半分。云晨潇的心随着他的宝刀入鞘也是一惊,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心头寒意渐重,再也不敢逗留片刻,一溜烟儿的进了书堂。 那书堂之内,倒也还似平时一般,树木参差盖天,鸟语花香入云。鹅卵石小道盘盘折折,似通向一个未知的区域。山间青岚微风,朝露晚霞,一切浑然天成,幽静僻雅,隐隐还能听到潺潺泉声,阵阵松涛,倒不失为一个读书深山的好地方。 云晨潇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心,摸了摸怀中的试卷,轻声问小二道:“在哪里考试?” 小二二话不说,带着云晨潇左一拐,右一拐的。云晨潇偶尔也来这书堂听课习文,虽然不说熟悉,但绝对谈不上陌生啊。可此时跟在小二身后,竟是如坠烟雾,只觉周遭景物陌生异常,以前竟从来没有来过。按说品恒书院来荆州取士,本应在这书堂正殿,光明正大的考试,怎么会在这么人迹罕至的小偏房呢?真是大大的有悖常理。云晨潇不由得想起书堂外面森然的景象,大觉不妥,猛然拉住小二的衣襟道:“慢着!小二,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怎么以前从来也没有来过?” 小二回过头来笑道:“要说我也糊涂呢。他们这次考试招来的,都是咱们荆州城最最有名的士子,而且是在一间极其秘密的偏房。天幸,小的认识其中一个士子,我和小一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软硬兼施,还……呵呵,说出来小姐莫要嗔怪,还拿老爷的官威威胁与他,他才勉强答应让我们扮成书童,给我们写卷子投出来。所以小姐你见到的卷子,都是皱皱巴巴的,也是这个缘故。” 小二知云晨潇平日里极其厌恶别人仗势欺人。云家祖上曾随高祖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乃是位高权重的开国元勋。传到云政亭这一代,家世才日渐衰微,不复祖上光彩,饶是如此,还是官居二品总兵,把守荆州门户。荆州乃是军事重镇,地理位置险要,今圣上派云政亭把守,还足见其人地位之高。也正是因为如此,云家的奴才,仗着主子势利,难免倨傲些,偏生云晨潇最恶这口儿,所以小二说时,先讨了个饶。 云晨潇此时也不及细细追究,心中还是觉得疑点甚多,却又似隔着窗户纸,点也点不破,雾里看花一般,理不出个头绪,便也作罢,老老实实的跟着小二,绕了几个弯儿,穿过一排又一排青砖红瓦的房子,的才在一处老房前停了下来。 小二指着这房子道:“小姐,便是这里了!” 这里杂草从生,高入人膝,树木枝枝杈杈杂乱伸张,似是张牙舞爪的魔兽舞动着爪子,房子墙砖脱漏,泥瓦不全,年久失修,放佛一阵狂风大作,便会刮倒似的。墙壁被雨水冲刷成煞白的颜色,看上去有点刺眼。远处,依稀还有几个凹凸不平的乱坟头,坟头上卧着几只乌鸦,瓜瓜乱叫,笼罩着几缕青烟,越发显得诡异奇耸,也不知是不是阳间之人来祭奠亡魂的。 盛夏之时,这里竟显出荒凉落寞的景象,云晨潇看得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刚向前走了一步,脚尖似乎碰到一个异物,她俯身拨开杂草一看,原来是一副牌匾。云晨潇好奇心起,蹲下去伸手一摸,所到之处,油漆脱落,木头松松软软的,尽已腐烂,也不知是过了多少个年头了,再看那匾额上的字,也是模模糊糊,但尚可辨认,乃是“藏”三字不错。云晨潇忖道:“难道这里便是这小学堂的藏?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想这小地方,竟还有个藏?但见这里破败景象,怕是没人来了。” 云晨潇兀自看着牌匾出神,却忽见牌匾左下角处好像还有一行小字。云晨潇细细看来,好像是这写字人的名号落款。这字本来就小,再加上风吹日晒,模糊难认,云晨潇辨认半晌,才勉强认出其中一个字仿佛是个“林”字,却又不太像的,好像林字下面还有字迹。云晨潇也不愿费神去猜,又往下看去,这次却瞧得清楚,写的是“永康三年书于荆山”。云晨潇心道:“永康乃是我朝高祖年号,永康三年,那看来距今已有百来年历史了,难怪如此斑驳。也不知是何人在此,看来这小学堂还是大有来头的……” “小姐,您干嘛呢?”小二在远处开口问道,云晨潇抬眼看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 云晨潇见那男子走近自己,细细端详过去,果然是仪表堂堂,气度超然,她不由得心跳加速,说道:“我……在下陈霄。” 美髯男子合上折扇,颔首道:“刚才陈公子说,你已解出最后一题?” 云晨潇定定神,道:“不错,这题,说来也不算难的。” 美髯男子愕然一愣,云晨潇伸手入怀,笑道:“试卷在此,这位先生还请过目。这……” 她话说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脸上红光“噌”的一下冒出,慌忙的道:“不对不对,我拿错了……不是这个……”说着急忙把那方白面纱塞入怀中。 原来,云晨潇拿卷子的时候,随手一翻,竟将那位骑马的白衣女子的面纱拿了出来。美髯男子看见那面纱,“咦”的一声,却是眉头一皱,脸色微变。他身后的汉子见了,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主子,那面纱是那女子的,这……” 美髯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可造次!”那汉子被他一喝,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美髯男子当下又对郑渊道:“郑先生,叫诸位学子请回吧。品恒书院纳士名单,过几日张榜贴出。” 他此令一出,郑渊忙不迭的赶走了人群,一间破旧古老的屋中,只剩了了数人。 美髯男子脸上须臾间又恢复原有的安然超脱,笑道:“陈公子,你这面纱何来?可否告之一二?” 云晨潇窘意一过,定住心思道:“小可今日是来解题的,这面纱之事,也属个人私事,不道也罢。” 美髯男子随即爽朗的哈哈一笑,道:“好,既然是公子私事,那我也不必多问。慕容先生,你看看这位陈公子的试卷。” 这时,那美髯男子身后另外一个儒生打扮的读书人恭敬的答了一声“是”,上前接住云晨潇手中的试卷,仔细看了起来。 云晨潇这才打量了这书生几眼,但见他一身淡蓝袍下的身子形若枯木,干瘪瘦弱,脸上皱纹深刻,眼睛深陷,呆滞无神。她心道:“也不知这男子到底是谁,他身边的人,一文一武,好像都是高深莫测的样子呢。” 过了一会儿,那慕容先生将卷子一收,面无表情得道:“好。解法简单明了,一目了然。乃是燕山朱松庭先生《四元玉鉴》所载之法。”他虽是夸人,却是音调平淡,毫无起伏,嘴唇似乎也没有动过,只机械的说完这几句,便又默不作声,笔直的站在美髯男子身后,倒真如一棵老树了。 美髯男子接过卷子一看,微笑道:“嗯,不错,年轻人读了不少书吧?现在,钻研算学的人可是不多了。还有,这手字,灵动飘逸,风骨高雅,颇有二王之风,年轻人,所学不浅啊!” 云晨潇听了这话,心中痒痒的,飘飘忽忽,膨胀的满是喜悦兴奋之感。云晨潇母亲早逝,她自幼跟着父亲云政亭。打她记事以来,云政亭不是忙于军务,便是习武练枪。每次见她,也都是板着脸孔,甚是严厉。云晨潇稍有过失,他便不由分说的高声呵斥。云晨潇对她父亲是又敬又怕。云家有条祖传的规矩,就是云家子弟,不论男女,统统只许习武,不准读书。可云晨潇被云政亭管得严了,天性叛逆,不是不让读书吗?她偏偏对着干,背地里读书。开始只是图一时痛快,却不料后来是越读越起劲。也是云晨潇天资聪颖,智慧过人,竟是无师自通,渐渐入道,天文八卦,算医儒道,无一不观,后来泥潭深陷,竟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好在云政亭军务繁忙,也无心多顾家事。可是她仍是偷偷读书习文,除了贴身的丫鬟小厮,也没人知道,自然也无人称赞。今日被人这么一夸,真是生平第一遭,自然是欣喜若狂,也不知谦虚,嘻嘻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练字时,就是照着王右军的帖子写的。” 那郑渊早知云晨潇身份,但他更知道美髯男子的尊贵地位,在他面前,怎能随意言语?一个不小心就是人头落地。当下不由得出口喝道:“放肆,大人夸奖,还不赶紧谢恩?” 云晨潇蓦地一怔。美髯男子笑道:“不打紧的。这又不是府中,要那么多规矩干什么?还是自在一点好。” 郑渊忙点头称是。忽此时,门外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下官云政亭,奉旨前来拜见王爷。” 美髯男子眉梢一弯,喜道:“云总兵来了?快请!” 云晨潇当下大骇,心中狂跳不已,四肢百骸俱是一凉,颤抖的伸手拉了拉小二。但那小二也是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铁青铁青的。云晨潇知道指望不上他了,便小碎步往后退着。与此同时,云政亭也进了房间,他身材魁梧,英气勃勃,一步一顿的走入屋内,目不斜视,单膝跪倒一拜,沉声道:“荆州总兵云政亭,叩见宁王殿下。” 美髯男子连忙将他搀扶起来,手却依旧不放下,扶着云政亭笑道:“云帅,你与本王客气什么?来来,这边坐!”语气甚是热情,倒像是经年未见的老朋友。 云政亭却也不坐,毕恭毕敬,挺身说道:“王爷言重了,下官岂敢?还是请王爷上座。” 宁王脸上笑容不减道:“云帅,你可不似战时爽快豪迈了。难道是太平官做久了,豪气也磨平了吗?本王倒是时时怀念起那段戎马倥偬岁月呢。云帅……” 云政亭一怔,低眉轻叹一声,答道:“王爷,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却不知王爷叫下官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宁王故作惊讶的一愣,道:“怎么?云帅不知?不可能吧?你就是忘了本王,也不该忘了这学堂啊!没有这学堂,你们云家,现在还不知何处呢!” 云政亭蓦地全身一震,不觉后退了一步,呼吸声也渐渐重了起来。 云晨潇却哪管那么许多,已经一步一步的退到了墙角。宁王好像忽然听到了她的动静一样,朗声道:“陈公子,怎么站那么远?来来,这是你们荆州总兵云政亭,应该认识吧?” 云晨潇兀自低着头默不做声,宁王惑道:“陈公子?” 云晨潇心头一横,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溜之大吉!”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埋着头一阵清风的跑到门口道:“小可另有要事,告辞告辞!”她话音未落,却忽然觉得脚下一道黑影忽然横在眼前,可她跑得速度太快,借着惯力,一时间停不下来,一头撞在那黑影身上。犹如撞到铜墙铁壁一般,登时眼冒金星,目不能视。那汉子憨笑一声,道:“没有王爷命令,谁也休想走!进去!” 云晨潇头晕眼花,压根儿没有意识,几乎是被那汉子拖进去的。 云政亭听那声音,就觉得有几分耳熟,此时见了人进来,一看之下,惊怒交加,舌绽春雷,开口喝道:“潇儿!怎么是你?胡闹嘛!” 云晨潇颤声叫了一声“爹爹”, 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额头,再不敢乱动。 宁王见了这景儿,也是一奇,一摇折扇,大笑道:“云帅,这位“陈公子”,竟是你的女儿?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了!” 云晨潇欲哭无泪,暗中叫苦不迭道:“这下完了,不被老爹打死才怪呢……” 第6章 尽惹柳絮飞 云晨潇战战兢兢的看着云政亭,云政亭却只瞥了一眼云晨潇,便不再理她,拱手对宁王道:“殿下,这是小女云晨潇,自幼顽劣不堪,今日冒犯王爷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待下官回府,定会好生管教。” 云晨潇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一肚子怒气,却又不敢开口说话,只撇着嘴不满的看着云政亭,心里犯着嘀咕。 宁王老于世道,早把云晨潇的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当下玩味的一笑,说道:“云帅何出此言呢?这丫头,解出了全荆州府的士子都没有解出来的算学题目,所学甚精,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嘛!哪来冒犯之说?” 云晨潇陡然心中一亮,没想到宁王会为自己辩解,还当着父亲的面这么夸自己,她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风度翩翩的宁王,竟是脸上抹过两片酡红,略见羞色,更显出绝佳风致,端的秀丽无俦。心中比吃了蜜糖还甜,但更多的是傲世的得意,想道:“爹爹,这下看你还说什么,堂堂宁王殿下都夸我了呢……” 云政亭虽然对女儿严厉,但毕竟是在外人面前,又是权倾朝野的宁王,只得顺着宁王的意思道:“殿下说的是,说的是。” 宁王“嗯”了一声,捻了捻飘飘长须,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在云晨潇眼中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似世人楷模风范一般,冠绝天下,无懈可击,心道:“若世间男子,都似这宁王殿下一般,那便好了。只可惜,从来都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哎,落得个涕泪涟涟,孤独终老。”她想到这里不禁又是一怔道:“我怎么这么想呢?谁知道这宁王是不是也是个负心男子呢?我怎可只看外表,就妄下结论?孟夫子说,食色,性也。果然,世人只道男子好美色,岂不知女子也是一般的心思?”云晨潇没事就喜欢瞎琢磨,这下连孟夫子都想到了。 宁王沉默片刻,心中早已转了几个轮回,无数个想法冒出。看着云晨潇一副神游于外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云丫头,你说说,你为何要来参加这品恒书院的纳士考试?” 云晨潇沉吟一下,刚要开口,却忽然觉得身旁寒光一凛,不用看,也知道是云政亭泠泠的目光投来。云晨潇又一犹豫,宁王心思一转,微笑道:“丫头,你只管实话实说,一切自有本王给你做主。” 云晨潇有了宁王做后盾,登时胸中中气十足,也不管云政亭如何瞪她,便说道:“回禀殿下,民女参试,并无他意,只是想看看我学到了何种程度。有道是坐井观天,民女虽然愚钝,却也不愿做那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只见井口一片云,不见广袤无垠的天地。” 宁王击扇一声喝彩,说道:“不错,说的好。云帅,虎父无犬女呀。”说罢也不等云政亭回话,也不看他面上渐渐发青的脸色,兀自笑道:“那,你今日,看到广袤的天地了吗?” 云晨潇沉思片刻,笑道:“民女……呵呵,只不过是从一口小井,换到一口大一点的井中了。” 宁王此刻也是微微一愣,云政亭却再也隐忍不得,出口喝道:“逆女!休得放肆!”云晨潇轻咬下唇,抬起眼皮,看到云政亭勃然大怒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难道读书这事,在爹爹看来,真的这么重要?云政亭粗重的喘息声云晨潇听得一清二楚,他那紧握的拳头,捏的骨头咔咔作响,在寂静的屋内清晰可闻。他全身微微的颤抖着,衣襟微摆。云晨潇蓦地一惊,心道:“不对,不对,爹爹不是在生气,而是,而是在……害怕?”当“害怕”两个字跳入她脑中时,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害怕?爹爹怎么会害怕呢?从小,爹爹在她心中就像一个所向披靡的战神,就像一棵遮风避雨的大树。她虽然未曾经历过战事,可也能从老一辈人那里听说,爹爹是如何神勇英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她甚至可以想象爹爹驰骋沙场,挥刀破城的英姿。血流浮杵,白骨堆山,爹爹何曾怕过?为何现在,面对一个风流儒雅,谦谦君子的宁王,他倒怕了?又或者,不是因为宁王?那,又是为什么呢? 云晨潇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由得替云政亭担心起来。 宁王不做声色,在郑渊耳边低声几句,那郑渊抽身而去。不一会儿,拿着几分卷子进来。宁王看了几张,喜道:“丫头,你这卷子,答得不错。是你自己写的?” 云晨潇兀自发愣,并不答话。宁王咳了一声,又道:“何谓学也?子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平天下而治其国……” 云晨潇陡然一惊,打断道:“是我的文!” 宁王侧目道:“嗯,文笔纵横恣意,立意高远,欠的是用字之斟酌,但,绝对是篇难得的上乘佳作。” 云晨潇默不作声,宁王又道:“名师固然难得,但学子资质天资,亦是难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圣人在世,要他教一批平庸之才,只怕也是对牛弹琴,朽木终不可雕。本王这次微服北上荆州,云帅,所为何事,你可明白?” 云政亭定神答道:“下官愚钝。” 宁王似乎不是要云政亭答案,几乎是接着上面的话,大义凛然道:“我朝选材,不拘一格,唯才是举。本王此番北上荆州,为的便是为天下选有用之材,为圣上分劳国之忧。自古文武才略出众者,便为辅佐,岂可尽由科举?”他言至此处,微微一顿,对云晨潇笑道:“云丫头,品恒书院,可算得上是天下一流的书院。一流的书院,要的正是你这样一流的学子。不知这品恒书院,能否给你一个广阔的天空,让你这飞鸟振翅遨游?” 云晨潇会的宁王此番话中深意,当下心跳加速,眼中似一泓秋水,闪着点点鳞波,小心问道:“殿下是要民女去品恒书院?” 宁王喜道:“不错!” “王爷,不可!”云政亭陡然打断宁王,低头拱手道:“殿下,万万不可。潇儿她,一个女子,怎能够去书院读书?什么为国选材,就更谈不上了。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宁王撇嘴一笑,道:“我说了,不拘一格,唯才是举。我大燕大国风范,自有容人雅量。女子读书,有何不可?便是登堂入室,庙堂为官,也不是什么罕事。想当年水一方水大人,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还不是桃花马,红缨枪,冲锋陷阵,战功赫赫,与你云家先辈同朝为官?” 云政亭不觉额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说道:“王爷英明。只是,小女蠢笨,怎能跟水大人相比?此事还是大大不妥,王爷……” 宁王折扇一挥,打断云政亭道:“云帅勿需多言,本王主意已定。云丫头,你先回去吧,三日之后,自会有人唤你。与我一同启程,前往江浙,不得有误。钟豹,送云小姐回府。” 云晨潇还欲再说什么,那钟豹便在她身后一推,道:“云小姐,请……” 他嘴上说“请”,行动中却是毫无敬意。云晨潇忽然有种被胁迫的感觉,皱眉推开钟豹,愤然一甩手道:“我自己会走!”说罢又瞧了父亲一眼,低声道:“爹爹,我等你回去!”说到这里心中一乱,再也不多看一眼,提起衣摆,仿佛一只彩蝶,翩然而去。 云晨潇回到家中,真是坐立不安,也不知宁王究竟要干什么,云政亭为何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小七见云晨潇回来时灰头土脸,袍子上满是泥土,又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不禁问道:“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云晨潇“哦”了一声,却不说话。小七无奈,捧着手中的衣服道:“小姐,瞧你那样子,要不要沐浴一下,换换衣服?” 云晨潇点点头,猛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那片面纱道:“小七,去把这面纱洗洗。记得小心,洗干净些。洗完给我送过来。” 小七接过去一看,乃是一方女子的蒙面纱巾,她心细如针,对云晨潇更是如此。见得云晨潇如此上心,微微一怔,轻声问道:“这物,小姐自何得来的?” 云晨潇此时心中烦闷,不愿细说,只秀目一瞪,厉声喝道:“叫你去便去嘛!问那么多干什么?” 云晨潇平日里和颜悦色,极少发火,重话更是少说,此时却这般严厉,小七顿觉心中委屈异常,想道:“难道就为一个面纱发火么?原来摔坏了多贵重的古董,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的。”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眼泪直在眼眶打转,险些落下。她怕云晨潇瞧见了疑心,赶忙转过身去,急匆匆的便要跑来。 云晨潇茫茫然的忽然想到那翠衣女子的英姿,不由得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 小七一愣,脚步倏然停下,心中却是阵阵窃喜,犹如鹿撞,吸了吸鼻子,敛起将落的眼泪,转过身来微微说道:“小姐还要吩咐什么?” 云晨潇走到小七面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七儿,你去忙你的吧。把面纱给我,我自己去洗便是了。” 小七还未从喜悦中醒来,身子一僵,就好像从九霄云外一下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眼中光芒尽失,空洞无神的看着云晨潇,一言不发。云晨潇拿过面纱,小心折起,伸手在小七面前晃了晃道:“七儿,怎么了?哼哼,不相信我会洗吗?这次便洗给你看。七儿,去准备热水呀,愣着干嘛?” 小七心中乱七八糟的,只是莫名的难受,酸浪翻腾。眼睛慢慢从云晨潇脸上移开,低声答了句“是”,慢慢的出了云晨潇闺房。 云晨潇梳洗完毕,正欲休息一下,便有小二跑来禀告道:“小姐,老爷回来了!在大厅里等着你呢,要你赶紧过去,快点呀!” 云晨潇颔首道:“知道了,这就去。对了,小二,爹爹脸色怎样?” 小二哭丧着脸道:“小姐,老爷这次可是真的发火了!从书堂回来,一句话也没有。我从未见过老爷那副神色。总之,小姐,一切小心应付呀。” 云晨潇连忙向大厅走去。小二不放心,便也要跟上,却不料身后小七一把拉住他衣衫道:“二哥哥,别走,我有些话要问。” 小二急道:“七妹妹,这节骨眼儿,你就别添乱了!小姐还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关呢!” 小七一听,不由得担心道:“小姐怎么了?” 小二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小七已是吓得六神无主,念道:“怎么这么莽撞?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小二也跟着念了两遍,又要跟过去,小七这又问道:“等等,小二,小姐路上,还遇到什么人了?那……那面纱是哪里来的?” 小二道:“面纱?什么面纱?不过小姐路上,确实还遇到两个怪人呢,一个是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另一个却是个美若天仙的小姐……” 小七心头一沉,竟似预见到了什么一样,喃喃道:“美若天仙的小姐?美若天仙的小姐?要来的终是要来,只怕是……” 云晨潇快步走入大厅中,只见云政亭气呼呼的坐在逍遥椅上,脸色甚是难看,在他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少妇,颇有几分姿色,端着一盏茶,低着头怜爱的看着云政亭。 云晨潇见了这情景,便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年轻妇人,便是云政亭的续妻,娘家姓李。云政亭的发妻,也就是云晨潇的亲娘死后两年,云政亭便续了弦。本来也是嘛,云政亭正值壮年,续弦也是常事。可他却偏要这李姓女子扶正,名分是妻而不是妾。李氏进门之后,甚守规矩,不越雷池,对云晨潇也是关爱有加,视如己出。当时云晨潇年纪尚幼,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与这二娘感情还不错,可慢慢大了,也懂了人事,觉得父亲对母亲薄情寡义,不到两年便又娶妻,还与亡母平起平坐的名分,这样两人才慢慢有了隔阂。再加上云晨潇年纪大了,也不经常与李氏来往,互不理睬,于是隔阂才越来越深。 云政亭见云晨潇进来,豁然起身,走到云晨潇身边,二话不说,“啪”的一声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打的云晨潇眼冒金星,晕晕眩眩,几乎要倒了过去。可她心中满是不服气,也不叫疼,也不回避,只是睁着一双倔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云政亭,毫无惧意。 云政亭看着云晨潇肿起的通红的脸颊,心中也略有些后悔下手太重,可又见她不屈不挠的眼神,更是激得他怒从胸中生,厉声喝道:“逆女,你还不知错?给我跪下!” 云晨潇眉头一皱,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道:“我是爹爹的女儿,爹爹打我耳光,女儿不敢反抗,爹爹要我跪下,我就跪下,爹爹不叫我起,我也决计不敢起来。可是,女儿只有一句话,我没错。” 云政亭听了云晨潇前半句话,气已是消了一大半,却忽然又听云晨潇不但不悔改,居然连错都不认,当下从鼻子中哼的一声,血脉膨胀,眉须皆张,伸出掌去,眼见第二个耳光就要落在云晨潇脸上。便在此时,那李氏跑过来拦下云政亭,也是跪倒在地求道:“老爷息怒!小姐年纪轻,犯些错也在所难免呀。老爷,手下留情。” 云晨潇心神一凛,冷冷得道:“你不必在这里充好人。” 李氏一怔,偏过头去满眼柔意的看了云晨潇一眼,轻声道:“潇儿,你就给你爹认个错吧。” 云晨潇把头一扬,愤然道:“不就是读书吗?何错之有?何罪之有?就为一个劳什子祖宗家法?忒也可笑!” 云政亭当真是怒不可遏,只气得牙齿打颤,浑身颤抖,抬足就向云晨潇踹去。云晨潇凛然大义,愤慨激昂,却也不避。李氏瞧他父女俩跟仇人一般,当时连想都来不及想,闪电般合身扑了过去。云政亭陡然一惊,想要收脚回去,但他一脚抬起,去势极急,如何收的回来?当下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到李氏胸口。只听李氏“啊”的一声娇呼,便没了声响。 云晨潇愕然一愣,见那李氏已然双手按胸,紧闭着双眼,倒在地上。云晨潇急忙伸手扶她起来,叫道:“二娘,您……没事吧?”语气中满是愧疚和焦急。 李氏缓缓的睁开眼睛,虽然胸口闷闷的疼,有些喘不过起来,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轻柔的抚着云晨潇的秀发道:“潇儿,你就低个头,不行吗?” 云政亭这一脚下去,开始时是木然,这时才回过神来,俯身将李氏抱起,心疼道:“小薇,你感觉怎么样?踹到你胸口了?没事,没事,我这就给你请大夫去!”说罢抱起那李薇,便向内屋冲去。 云晨潇担心李薇情况,足下一点,便要起身跟上去,云政亭倏然转身喝道:“潇儿,你呆在这里。等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云晨潇不再逆拂父亲意思,当下又端端正正的跪在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云晨潇要去品恒书院读书的,会遇到心上人了。 下章会说一下云家的来历 是跟芷兰有关的。 第7章 弹指百年间 小七焦急的陪跪在云晨潇身边,给她喝水,扶她起身,一概被她拒绝。也不知跪了多久,才见云政亭从后屋缓缓踱步出来。 云晨潇当下挺直腰杆叫道:“爹,二娘怎么样了?” 云政亭挑眉瞥了一眼云晨潇道:“亏你还有这心思。她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你一直跪在这里?” 云晨潇听得李薇没事,才松了一气,却不再答话。小七在一旁插嘴道:“小姐跪了快两个时辰了,滴水未进呀。老爷,您……” “小七!”云晨潇出口打断她。 小七心中一揪,撅嘴痴望着云晨潇。 云政亭微微的点了点头,道:“潇儿,你随我来。” 父女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云家祠堂中。云家家规甚严,族内妇女小孩,都不得擅自入祠堂内。云晨潇小时候曾经来过一次,拜祭亡母,此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现下不由得满腹狐疑的问道:“爹,为何带我到这里来?” “为何?”云政亭微微一顿,眼光深邃的注视着远方,沉声道:“潇儿,你不是蔑视什么祖宗家法吗?那就要跟云家的列祖列宗说,不来祠堂,你还想到哪里?” 云晨潇张口刚要说话,云政亭已是双膝跪下,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云晨潇随着云政亭跪下,也磕了头。云政亭道:“去上柱香吧。” 云晨潇捻起一炷香来,挥手散了散香烟气,上前插入香炉中。忽此时,陡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抬起头来,盯着那最高处的灵位看了许久,心结百转千回,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政亭在一旁道:“潇儿,奇怪吗?为什么我们云家的祠堂,最高处供奉的,却是一个薛姓灵位?” 云晨潇仔细看了看那灵位,但见上书“先师祖薛氏讳芷兰之位”。她摇头道:“女儿不知。可是薛姓乃是我朝皇姓,难道……” 云政亭舒了一口气,缓缓道:“潇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也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了。这事,还要追溯道高祖皇帝永康三年……” 云晨潇心中亮光一闪,忽道:“永康三年?爹爹,我在荆山书堂的那个屋子外,曾经看到一个匾额,是藏百~万小!说的匾额。上面写的,也是永康三年呢。” 云政亭微笑道:“不错。当年,就是在那里,你太爷爷,遇到了咱们家的大恩人。” 云晨潇插嘴道:“便是这位薛女侠吗?” 云政亭点头道:“不错。当年你太爷爷还只是个十来岁的顽童,自幼父母双亡,他无以为继,只好讨饭为生。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你太爷爷那一年忽然身染重疾,全身乏力。他又没有朋友,也没有吃的喝的,就只有在山里活活等死啊。 “就在他万念俱焚的情况下,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云晨潇闭起眼来,痴痴得道:“女子的声音……女子的声音……”说着说着,似乎那幅画面就在眼前,那女子的声音就在耳边,放佛自己就是当事人,亲身经历了当时的场景一般…… “咦,芷兰,你看前面是个人吧?”说话的是一个美貌绝伦,翩翩而飞的粉衣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年纪,眉目如画,体态婀娜。其时正值初春,山上桃花片片,扶风摇曳,灼灼其华,这粉衣女子在桃花从中一站,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煞是好看。 在她身旁,一个白衣女子,牵着她的手,柔声劝说道:“哪有人啊?肯定是你眼花了吧?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是快点走吧,若焉她们还在荆州城内等着我们呢。也不知雪莹可找到那东西了。哎,那东西若然不在荆山,就怕是小叶子记错了。按说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该呀……”她眉宇清逸,白衣飘飘,不染微尘,长发一扬,宛如御风而行的天人。 粉衣女子白了她一眼道:“切!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我脑子都糊涂了,亏你一个个都记得这么清楚。”她眉目清亮,似笑非笑的,大有戏弄之意。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略有些无奈,又带怜意的道:“说什么呢怡萱,好,好嘛,怕了你了,去看看便是。” 粉衣女子嫣然一笑,百花失色。两人手拉着手翩然而去,果然,在身草丛中,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小小的身子被杂草覆盖着,若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呢。 那唤作怡萱的粉衣女子“呀”的一声,伏下身去摸了摸那小男孩的额头,回首唤道:“芷兰,他额头好烫啊。” 芷兰早也蹲下身子,拉起男孩的手摸了摸脉相道:“体内虚寒,怕是肠胃染疾,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怡萱急道:“那该怎么办呀?” 芷兰从容的道:“只是病发突然,没什么大碍的。只要温中散寒,补益脾胃,吃些参苓白术散就好了。嗯,这样吧,把这小子带下山去,到了荆州城,先找个客栈住下,也可以给他好好调理一下。瞧他这骨瘦如柴的样子,也知没吃过几顿饱饭呢。” 怡萱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芷兰伸手抚了抚孩童的胸口,从广袖中拿出一颗药丸给那孩童吃了,然后负起那孩子,与怡萱并肩而行。 还没到山下,芷兰背上的孩童已是悠悠醒来。那孩童冷不防的被人背在背上,不由得一惊,挣扎起来。芷兰早已感到背后骚动,微笑道:“好小子,别乱动,背你下去治病。” 那孩童犹自发愣,朝旁边一看,见一个粉衣女子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略一出神,开口问道:“我是死了么?你们是天上的仙人?” 怡萱扑哧一笑道:“你若死了,现在该在黄泉路上呢!那我们就是黑白无常。”说着嘻嘻的扮了个鬼脸。 那孩童这才咧嘴一笑,却仍是痴痴的心道:“若然不是神仙,那你们是谁呢?”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 “潇儿,如何?潇儿……” 云晨潇神游万里,魂不附体,只觉自己就身在那桃红柳绿之间,那两个女子的笑貌就在眼前,可不就是天上神仙吗?而那句“潇儿”,放佛九天之外的浩浩之音。她下意识的答了一声,才觉得这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幻影中的花花绿绿渐去,她陡然睁开眼来,朦朦胧胧中,看见父亲一脸慈祥的站在眼前。这种神色,在父亲脸上,真是少见啊!云晨潇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不是幻影,猛然惊道:“爹爹……这……我刚才看到的是……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云政亭微微一笑,道:“你看到的,既不是真实的,也不是梦境。那是幻境。只是镜花水月的幻境。是封藏了百年的幻境。” 云晨潇摸了摸额头,迷迷糊糊地说道:“爹爹,你是说,那白衣女子,粉衣女子,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那个小孩,是……是太爷爷?可是……为什么我会身临其境的看到百年之前的情景?” 云政亭道:“你问的这些,正是后事。听我慢慢道来。薛女侠把你太爷爷救下。当时,薛女侠江湖中侠名远播,提起薛浩然,虽然是褒贬不一,但不论哪派,都是敬佩了得。她嫌名号累赘,便改名薛芷兰,与她的几位……嗯,几位好朋友归隐江湖,从此不问世事,足迹遍及大江南北,施悬壶济世之功德。这日来到荆山,也是偶尔救了你太爷爷。” 云晨潇惑道:“这跟幻境有何关系?” 云政亭并不回答她,继续道:“你太爷爷病好了,却还是无处可去。薛女侠瞧他可怜,便将他带在身边,在荆州住了下来。当时天下初定,民智未开。薛女侠治病救人之余,便在荆山之上,自己出钱,办了一个小书堂。不但治百姓身体之疾病,更是教化万民,潜移默化……” 云晨潇拍手一喜,双目顾盼神飞,清朗如月,恍然笑道:“是了是了!原来书堂竟是薛女侠办的。难怪那书堂后面荒草匾额上写的是‘永康三年’,可那‘林’字,又是何意?可是薛女侠姓林的朋友?啊,定是那位粉衣女子了。爹爹可知?” 云政亭微微一咳,道:“薛女侠的朋友,你太爷爷不说,我怎么知道?潇儿,莫要插嘴,你还要不要听下文?” 云晨潇一捂嘴巴,眨眨眼睛,唯唯诺诺的缩起脑袋来,不再言语,云政亭轻叹一声,说道:“当时你太爷爷仰慕薛女侠武艺,便非要拜师学艺。而那时,薛女侠已经收了五个徒弟,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五个徒弟分居一位,各守一方,正好符合五行之数,不可再加。可是薛女侠见你太爷爷筋脉奇佳,骨骼清奇,颇有习武天赋,当下便传了你太爷爷一套功夫。后来你太爷爷仅凭这一套功夫,纵横南北,为高祖皇帝立下赫赫战功。” 云晨潇大奇道:“一套?就只有一套,太爷爷便这么厉害?” 云政亭冷笑道:“你莫以为这一套好学。现在,就是有人会的这半套功夫,边就是顶尖儿的行家了。当时,薛女侠传给你太爷爷的是‘北斗八卦剑阵’。这套功夫,乃是寓剑招万千奥妙变化于北斗星阵之中,把剑气之凌厉流畅,飘逸潇洒化解到八卦阵之内。所以,一人使这剑法,便如变化莫测的阵法一样,威力无穷,万人莫敌。学会这套剑阵之法,不但是武功剑术上大有长进,而且更是通晓天人之变,掌握万物之灵,兵法阵术,自然了得。因此,你太爷爷才对领兵打仗一事颇为精通,我们云家,便也世代为武官。我刚才使用的幻境之术,是迷惑你的心智,叫你生出错觉,以为身临其境,其实只是这阵法中的雕虫小技而已。” 云晨潇此时,是想说话也说不上了。她于武学之道是一窍不通,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像小时候听神话故事一样,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问道:“那后来呢?” 云政亭接着道:“薛女侠在荆州逗留了两年。两年之后,便要动身南去,好像是去云南大理,哎,总之,是要走了。当时你太爷爷的剑阵才刚刚起步,薛女侠就把这剑阵之法尽数写出,传与了你太爷爷。她临走时嘱咐,这剑阵之术变幻莫测,非有极高悟性之人不能驾驭。若是盲目练习,被虚拟幻境所迷,极有可能走火入魔。所以不可将精髓之术传给后人。爹爹刚才用的小伎俩,只是你爷爷的一点皮毛,更不要说你太爷爷了。薛女侠还叫你太爷爷不要声张,万万不可对人说起这剑阵之术是她教的。” 云晨潇心道:“哦,爹爹不叫我读书,多半是因为这个?其实是不让我们学师祖留下的绝世武功?可也未免因噎废食。”她便也只是想想,不敢说出来,又道:“不让声张,这又是为何?” 云政亭摸了摸满脸的胡茬,道:“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潇儿,你刚才也说了,薛是我朝皇姓。可你知道,薛女侠与我朝高祖皇帝,有何渊源吗?”云政亭像是自问自答道:“她是我朝高祖皇帝的亲姑姑,而且,她来荆州府,是为了寻一样东西……” 云晨潇不由得心跳加速道:“寻什么东西?” 云政亭踱了几步,道:“寻——传国玉玺!” 云晨潇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心悸神摇,后退了几步惊道:“传……传国玉玺?” 云政亭点点头:“不错。相传,传国玉玺,取材于春秋时的和氏璧。这和氏璧本来是楚国所有,后来流落到赵国……” 云晨潇插嘴道:“这个我知道的。史书上说的详细。当时秦国觊觎赵国宝物,许以十五城换这和氏璧,后来又言而无信,反倒是蔺相如不辱使命,完璧归赵。” 云政亭又沉下脸来道:“你这书读的不错嘛。” 云晨潇一时间未反应过来,讪讪笑道:“爹爹过奖,读书之事……” “哼,”云政亭鼻中哼了一声道:“不知轻重的丫头,等一下你自然明白,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看你还笑得出来?” 云晨潇吐了吐舌头,又听云政亭道:“秦王嬴政统一天下后,雕成传国玉玺,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此后江山易主,几度沉浮。这传国玉玺也是几经转手,其中细节,自不必说。直到后唐废帝李从珂被契丹击败,手持玉玺登楼自焚,传国玉玺至此下落不明。不料前朝时,忽又有传言道那传国玉玺,其实是埋在一处隐蔽的山中,而这山形地貌,藏宝的具体方位,均记载在一本《金刚经》上。世代相传,得玉玺者,便可名正言顺,号令群雄夺得天下。于是,江湖中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历经变迁,这本《金刚经》才辗转落到薛女侠手中。 ” 云晨潇听到这里,嘻嘻一笑道:“这便好了。落在好人手中,皆大欢喜了。薛女侠武功盖世,定是无人抢得过她了。” 云政亭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刚刚跟你说的,也是我从你爷爷那里听来的。从来只有云家子弟知晓。薛女侠不愿你太爷爷与外人说起,怕也是给你太爷爷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后来的事,世人知道的便少之又少了。有人说,薛女侠用那《金刚经》,去换她一位极为重要的朋友了,经书落到前朝丞相周立文手中,随周立文一死,便也下落不明。又有说,那经书其实一直在薛女侠手中,随着薛女侠一同消失在浩荡的江湖乱世之中,还有人说,薛女侠视名利为粪土,不屑为天下王,便将经书传给她侄子,也就是我朝高祖皇帝,自己浪迹天涯,逍遥快活去了。” 云晨潇颔首道:“那到底哪种说法是真的?薛女侠呢?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别说我,就是你太爷爷也不知道。只是那时候,薛女侠将自己手下五行门的五位高足,全部都派到高祖皇帝身边,当时盛传,薛女侠就怕我大燕初定,纷乱扰扰,才派人去守住这天下至宝的。总之,众说纷纭,也不知真相究竟如何了。哎,俗话说,守业更比创业难,当真一点不错。同有外敌之时,大家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可一旦局势稳定,便各怀心事,人心不齐,也忘了当年的同舟共济了。” 云晨潇脑子一转,愣道:“难道……难道宫中有变?” 云政亭道:“正是。局势稳定之后,那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同门师兄妹间,竟起了隔阂,都各怀鬼胎,觊觎那绝世珍宝。刚开始是暗中争斗,后来愈演愈烈,终于祸起萧墙,硝烟突起。你太爷爷,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崭露头角了。想那五行各门,各有所长,相生相克,又都是深化绝技,一时间如何平定?这仗几乎打了十年之久,虽然以朝廷得胜告终,然而经此一战,朝廷也是元气大伤,导致了现在诸王割据,天子不尊,朝廷衰微的局面。 “此后数十年间,各藩王势力此消彼长,时强时若。到了今日,才渐见分晓。江南江浙、福建、江西等地,乃是宁王殿下的势力范围,而巴蜀、贵州等西边广阔领土,则是安王殿下的封土,山东、河南一带,是定王殿下天下。而当朝天子真正之管辖的土地,不过陕西、山西及东北几省而已了。” 云晨潇忽道:“可是爹爹,你还没说荆州呢。荆州湖广一带,是受谁的控制?” 云政亭嘿嘿一笑,道:“傻丫头,痴人说梦,还未醒过来呢。荆州府关系南北门户,进可攻,退可守,为世代兵家必争之地。而今,唯独我们湖广一带,既无藩王坐镇,天子也顾及不到。宁王、安王、定王,哪个不想收归己有?三王之中,宁王有江南富庶之地,财力最强,但兵力微弱。想我湖广兵多将广,粮草齐备,哼,你以为宁王不辞千里来荆州,真是来选士子了?他是来探我的底细的。可是,潇儿啊,你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了。宁王亲自下令叫你去品恒书院,他哪是好心,是叫你去作人质的啊!你这丫头,真是闯祸的好材料。这下若是爹爹不叫你去,便是公然抗旨,给宁王留下个口实,以后便难与他和平相处了;但若是去了,又会处处受制于人,哎……潇儿,薛女侠对我云家恩重如山,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哪个藩王,都是薛女侠后裔,这个,爹爹实在是为难的很啊。” 云晨潇秀眉微颦,朗声道:“爹爹错了。这天下,只有一个朝廷,不论哪个藩王,都是朝廷的大臣,爹爹您也是朝廷大臣,当然是为了天子,为了朝廷了。” 云政亭哑然失笑道:“哈哈,潇儿说的不错。可是,身不由己呀,你还小,不懂得这世事艰险,宦海沉浮,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哎,今日,怕是跟你说的太多了……罢了罢了,你回去歇着,叫老父好好想想,怎么给宁王一个托辞吧……可他虎视眈眈,又岂可轻易罢休?” 云晨潇沉吟片刻,无意间看见父亲深刻的皱纹,忽觉得他苍老了许多,再也不复当年光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她不禁心中一荡,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陡觉胆气横生,似乎冥冥之中,她的路自有天定,早已由不得自己了。当下说道:“爹爹,不用想了。宁王殿下一番好意,女儿怎能辜负?我又怎会让爹爹为难?爹爹放心,女儿这就收拾行装,随宁王南下江浙。” 云政亭大惊失色,凝视着女儿那毅然决然的脸颊,到嘴边的话竟是说不出口,只在心中想道:“潇儿,真的是大了,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书院读书,才是云晨潇故事的开始。。。。 情窦初开 第8章 柔情向谁诉 次日,云晨潇便叮嘱小七收拾行囊。小七不明就里,反复询问,云晨潇这才支支吾吾道:“七儿,我是……我是跟宁王去品恒书院读书,七儿……” 小七本来漫不经心的收拾东西,听了云晨潇这话,却忽地双手一松,手中的物件随即落地,但她却毫无知觉,眼中充满了恐惧。云晨潇瞧得疑心,拾起地上的物件放到桌上,拉小七坐到床上问道:“七儿,你怎么了?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阴曹地府,你干嘛这么紧张……” “小姐再莫说了!”小七尖声打断云晨潇的话,言语中已略见哽咽之音,焦急的反手拉住云晨潇的胳膊问道:“小姐,你是跟宁王去的?那,老爷,老爷就不阻拦吗?” 小七话语奇怪,想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鬟一个,怎么会知道宁王底细?云晨潇却是不防,但听出她声音的异样,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读书又不是坏事。七儿,你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这样吧,你也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一起去吧。去读书,身边总也要有个人伺候吧。想那宁王殿下,也不会这么小气的。” 小七“呀”的一声,先是低着头,慢慢的,才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晨潇,云晨潇本以为她会欣喜若狂,美滋滋的去收拾东西,不料小七脸上只稍纵即逝的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喜悦之情后,便再也寻不见了。又过一会儿,她那清丽的眼中晶莹剔透,似有泪花闪动。 云晨潇愕然愣住,也不知小七怎么的了,连忙哄道:“小七,你是不想去吧?好好,不去算了。我又怎么会勉强你?哎,我只想着自己快活,却忽略你的感受了。” 小七猛地摇头,泪水已然夺眶而出。云晨潇按着她的肩膀急道:“那你是为什么?” 小七拭了拭泪水道:“小七想去,一千个想去,一万个想去。小七就想永远伺候小姐。可是,小七又不能去。我……我真的不能去……”她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底到了极点道:“要是我真的只是小七,那就好了。只是小七,就只是小姐的小七,再也不是别的了。” 云晨潇听得不大清楚,糊里糊涂道:“你不是小七,那还能是谁?” 小七略一整理愁容,定神道:“没……没什么。小七随口说的。”她说着慌手慌脚的整理着东西,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然而,心为情所困,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伤心,连手都是颤抖的。 云晨潇颦眉看着小七娇小的身影,隐隐觉得此事略有蹊跷,一把紧紧拉住小七的手问道:“不对!小七,你肯定有事瞒着我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还是,有人威胁你,不许你跟着我去?还是,小七你另有苦衷?” 小七的泪水再一次忍不住涌出,咬的嘴唇发紫,几乎要咬出血来,却仍是倔强的摇摇头,一言不发。 云晨潇柔声道:“七儿,你我情同姐妹,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你放心,不管是谁威胁你,自有我给你做主。可是,小七,你有什么苦衷,你倒是说呀!你这么一言不发的,叫我怎么帮你?” 小七颤声道:“小姐,没人威胁我。只是,小七真的是不能去。小姐,你到了江南,说不定,会遇到你更想见的人。只是……只是小姐记住,万事小心谨慎,无论对谁,不可全抛一片心呀。” 云晨潇越听越奇,只觉坠入层层谜团之中,不但父亲,就连这贴身的小丫鬟,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浑不是平日里简简单单的样子。 云晨潇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小七这才微微一笑,红着脸极不自然的将手从云晨潇紧握的手中抽出来。云晨潇轻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小七,你不愿说的事,我便不勉强。你哪天想跟我说再说吧。不过小七,你也记住,不论你有什么难处,至少还有我帮你。” 小七一时无言以对,欲言又止的愣愣钉在原处。 云晨潇摸了摸小七额头,微笑道:“怎么?欢喜傻了吗?” 小七嘤的一声,一头扑入云晨潇怀中,紧抱住她道:“小七若是做了大错事,小姐会原谅吗?” 云晨潇嘻嘻一笑,道:“不会。” 小七的心顿时似被硬生生的撕开一道大口一般,冷风猛灌,疼痛欲绝,眼前一黑,几欲栽倒。云晨潇瞧见小七竟是这么在乎自己随口一句话,忙回手搂住小七解释道:“是不会原谅你。因为你无论做什么错事,我都不会怪你的,压根儿就不用原谅。天大的错也不怪你。再说了,你会犯什么错?无非是摔了几个瓶子,碎了几个碗什么的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 小七却缩起来窘道:“小姐,我就不去了……我……不能……” 云晨潇本来是满心期待,但见小七这般勉强,火热的心登时犹如冰敷,一凉到底,熠熠的神采陡然消失,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失望道:“那……算了。七儿,以后我不在家,你自己可要照料好自己。”说罢又看了小七一眼,慢慢离去。 小七看着云晨潇的背影越来越远,忍了好久,只觉心中纠葛缠绵,万般情意,不吐不快,忽地放声叫道:“小姐……小姐!”这一喊,不觉间双眼已是泪水模糊。 云晨潇心中一跳,却再也没有回头,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只是莫名的觉得,心头有点乱。小七似乎还在叫,但终于没有勇气追上去。那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不论喊声还是抽泣声,都随风逝去了。 大厅内,宁王束发玉冠,月白蟒袍,腰际淡色镶龙锦带,足蹬玄色浅靴,中间正坐,闲适逸态,意气风发,一手捧着一盏茶,慢慢的品着。身旁左右站的两人,正是云晨潇在荆山书堂见的那一文一武。云政亭一身官袍笔挺,右方下座,表情凝重,低头看着地板。 云晨潇一诧,没想到宁王会亲自过来,而且身着正装,看似很正式的样子。她漫步上前,行叩拜大礼道:“民女云晨潇,见过宁王殿下,殿下千岁……” 宁王陡然放下茶杯来,笑道:“贤侄女,何必跟本王客气?平身赐座。” 云晨潇也不推让,站起身来,在云政亭下手处坐下。 宁王点点头道:“好,云丫头也来了,本王是不虚此行啊!云帅,我把你女儿带走,你不会心里对本王不满吧?” 云政亭额上冷汗一冒,忙道:“下官不敢,潇儿能得王爷赏识,是她的福分,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满?” 宁王哈哈大笑道:“云帅,真是深藏不露啊!只怕是心口不一吧?”他略微一顿,又道:“哎?云帅,云夫人哪去了?本王听说,云夫人李氏,闺名儿唤作小薇,可是一位大美人儿啊,云帅你金屋藏娇,哈哈,也不叫本王看看吗?” 云政亭全身一震,心中暗惊道:“这宁王忒的神通广大,怎么连小薇的闺名都知道?如此看来,我的一举一动,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呀!”他想到这里,已是汗湿衣衫,起身拱手小心答道:“贱内昨日染疾,身子不适,请王爷恕践内不敬之罪。” 宁王淡然一笑道:“只怕不是身子染疾,是受了人一脚吧?哎,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子!替本王向云夫人问个安。就说本王说的,谁胆敢在云帅府上撒野……”他说着走到云政亭身侧,轻轻拍了拍云政亭肩膀,一字一顿的低声道:“本王定不饶他!” 云政亭头皮发麻,连连答道:“是,是……” 宁王点点头道:“知道就好!云帅,本王这就启程了。荆州门户,还要靠云帅好生把守才是!”说罢早也踏步出去。 云政亭见宁王走远,狂跳的心才渐渐定了下来,道:“潇儿,你……” 刚才那一幕,云晨潇早已是看得一清二楚,当下坚定得道:“爹爹放心,女儿应付得来!爹爹,保重!”说罢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急步跟上宁王。就这么自信满满,不卑不亢的,出了云家大院,出了荆州城门,出了湖广地界,出了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乡,踏上了一条风雨不归之路。 舟车交替,行了差不多十日,云晨潇一人独自一辆马车,浑浑噩噩,就只吃吃睡睡,也不管外面如何。有时宁王也会来跟云晨潇聊几句,云晨潇此时对这位风采照人的宁王,仍是仰慕,仍是欣赏,但再也不是单单的小女子的心思,对他的仰慕与欣赏中,夹杂着些许揣摩与研究,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本事,最主要的,是他有什么缺点,有什么短处。可是十天过去了,宁王似乎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的人物,云晨潇绞尽脑汁,也没发现他什么弱点。非但如此,宁王身边的人,也似一个个无底的深洞,透着几分不凡。云晨潇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仍是一无所获。好在她倒也不是要刻意发现什么,就是纯粹的好奇。后来发现无功,便也不再执着,只是每日推演算术,自己出题自己解,尽得算学中的精妙,倒也自在。 这日,云晨潇正低头做题入神,忽然马车猛然刹车,她随车子往前一顷,前额刚好碰到车内茶座。 云晨潇吃痛,不由得大皱起眉,掀开帘子问道:“干什么呢?” 那车夫跳将下来,正要说话,却见钟豹走了过来。他连忙放下马鞭,作揖道:“钟大人!” 钟豹也不正眼瞧他,径直向云晨潇看去。云晨潇认出钟豹就是那日推她的人,对他没有半分好感,再加上她此时微有怒气,便放下帘子来,不去理钟豹 钟豹在车外朗声道:“云小姐,现在已经到了杭州城了。王爷叫你歇息一下,明日收拾行装,跟着慕容先生前往雁荡山品恒书院。” 云晨潇没好气的答应了一声。钟豹见云晨潇如此目中无人,心中颇为不服道:“你这丫头,还来劲了吗?王爷也不过是一时尝鲜,等玩腻了,还不知你这小丫头魂归何处呢。”当下愤愤离去。 当天,云晨潇被安排在宁王府附近的一家豪华客栈住下。与其说这是个客栈,倒不如说是宁王府的专事招待住所。宁王喜好结交天下朋友,颇得人心。而王府雷池重地,闲人不得进。宁王就买断附近几处大客栈,无论来人是谁,只要有本领,皆可入住,费用由宁王府承担。不少江湖亡命之徒,惹上官司的,或被仇人追杀的,仗着几分本领,皆投靠宁王羽下。官府自然不敢再为难,就是那些江湖中人,多半也是受过宁王恩惠,拿人的手短,只要人在宁王府地界,无人敢动手,这似乎已成了一条江湖铁律。 云晨潇进入客栈,眼观六路,早已看出有不少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她好奇的东张西望,忽听身后那人木然说道:“云小姐,你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些人,不然,可没有好果子吃的。” 云晨潇回头一看,正是那日看她卷子的慕容先生。这慕容先生单名一个光字,是品恒书院的山长,除此之外,云晨潇对他一无所知,此时听他出言提醒自己,便笑道:“多谢慕容先生提醒。” 慕容光哼了一声,形如槁木,面无表情的带着云晨潇前行。云晨潇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心道:“这老头儿,又是一个怪人!难道宁王身边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吗?”她此念未觉,那慕容光忽然回头,一双死鱼眼盯着云晨潇森然说道:“云小姐,老夫怪则怪矣,你可不能对宁王殿下不敬!” 云晨潇吃了一大惊,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你究竟……” “哈哈哈哈,慕容师叔,看你这样子,枯木神功,可是又有长进呀!侄子佩服的紧呢!” 这声音从众人头顶传出,云晨潇大为好奇,抬眼望去,找了半天,只见最高的房梁上坐着一个人,那声音,似乎就是此人所发。 慕容光脸上稍一动容,说道:“哦,原来是霍师侄,怎么,你也来投靠宁王殿下了?” 房梁上那人又是纵声一笑,说道:“霍某纵然不堪,却还没到投靠他人,做他人门下犬的地步。师叔就是师叔,境界比侄儿确实高多了!” 慕容光心头微微一怒,但转念一想,遂笑道:“霍横扬,那你来这宁王地界,总不是来喝酒的吧?难道是,哦,是了是了,你们火门,特立独行,气焰嚣张。是不是水门的师侄女们,看着不顺眼,找你们火门的麻烦来了?” 房梁上的人这次却不再说话,云晨潇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也不知那人怎么变身,就已到了身前。云晨潇定睛一看,但见这人高大威猛,浓眉鹰目,鼻挺口方,相貌粗狂,脸色泛红,身后背着一口大刀,像一座山一样,矗立在眼前。 云晨潇一见他,登时认出了出来,喜道:“大个子!是你呀!” 霍横扬本来不防慕容光身旁的人,此时云晨潇一喊,他才注目看去,认了一会儿,随即笑道:“妹子,好呀?咦,我只道你男装淡雅潇洒,换了女装又是这般清丽脱俗,一下子没认出来呢。你怎么跟着老木头混到一处去了?不好,不好了!” 云晨潇一下哪及细说,心神一动,问道:“大个子,那日骑马追你的姑娘呢?” 霍横扬听了,登时大窘,本来就泛红的脸色更是罩上一层青紫,冷冷的道:“那日是哪日?哪有什么姑娘?” 云晨潇急道:“你怎么不记得了?那位姑娘貌若天仙,一身青衣,还叫你师兄呢。” 云晨潇不问还好,她这一问,慕容光得意的看着霍横扬,嘲讽道:“果然,不幸被我言中了?那日这丫头在荆州拿出那片面纱,我就猜得差不多了。横扬,好好跟师叔说说,你得罪哪个师妹了?哎,水火素来不容,你们两门,总少不得争斗呀。要不要你师叔从中调和一下?” 霍横扬愤然挥袖道:“呸,就你也配?我虽对付不得水门的丫头片子们,对付你却是绰绰有余。你再乱说,惹得老子生气,老子一掌烧了你这烂木头!”说罢迈出几步,又猛然回首道:“妹子,这老木头不是什么好货色。妹子还是赶紧走吧。”说着伸手在桌子上一拍,喝道:“酒保,上酒上酒!” 云晨潇听得他们说话,心中想道:“水门、火门、木门?难道……难道他们就是薛女侠的传人吗?那……” 不及细想,只觉周遭一阵爽风拂面,暗香浮动,卷的云晨潇衣袂轻扬。伴着这阵清风,便听得一个女声道:“霍师兄,大英雄,为了避难,却到了宁王这里吗?” 那声音娇而不媚,清灵灵的甚是悦耳。云晨潇一听,登时杂念全绝,只有一个心思道:“是她?她来了?”想到这里,却没来由的阵阵紧张,手心渗出细汗来。 第9章 水天共一色 白光闪动,星星点点,犹如冰雪初降。清风微鼓,热气分流,似在熊熊火焰中横劈出一道冰峰,夹着些许水汽,分不清哪是天,那是地,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向人逼来。 霍横扬倏然起身,一个起落已是立在众人最前面,双手平摊,左右交叉,运指如飞,快如疾风。云晨潇只觉眼前千手千影摇动,顷刻间白光尽收入霍横扬双掌,他双掌一上一下,前后来回运作,放佛抱着一个洁白无瑕的大雪团一般,说是雪团,又比雪团晶莹许多,倒是一个通体半透明的水晶珠子。又过一会儿,霍横扬浑身一抖,双掌运气,陡然送出,那水晶雪团登时化作一道晶亮的长光,破空而出,似一把绚丽灿烂的利剑,折射着射入酒楼里的七色阳光,朝客栈门口凌厉的射出,这冰剑刚出门口,顷刻间便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熔化成一滩清水。 “好,师兄的火力竟能化解这残冰飘雪。”那悦耳的声音再次飞出。云晨潇听得心神激荡,跂足翘首望去,却始终不见人影,端的是心急如焚。 霍横头微皱,说道:“水师妹,且不说这里是宁王地盘,你这残冰飘雪何等威力,在这等人丁密集之处施展,就不怕误伤人吗?你我两门恩怨,又何必牵连无辜?” “哼,师兄倒是会充好人!”此声刚落,但见门口烟雾缭绕,异香叠叠,犹如仙境,就在这青岚薄雾中,有一片浮云,飘飘然入客栈中。云晨潇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当下用力在自己手背上猛地掐了一下,疼痛钻心,方知不是错觉,当下睁大了眼睛瞧去。敢情这不是一团云,而是无数白色丝锦绸缎,罩得其中的人,虽看不大清楚白绸之内的人,却听得她的声音道:“水门神通,岂止一技?霍师兄,师妹还想请教呢!”她说话间,白绸已是飘然送出,直击霍横扬门面。那白绸虽然柔软,但丝丝相扣,环环相接,白绸内的女子将体内真气灌入白绸千丝万缕之内,犹如一道钢丝大网,虽然不似刀剑锋利,却当真有切冰斩玉之能。疏而不漏,涵盖八方,无所不包,眼看那白绸越来越密,光圈在霍横扬身侧收缩,就要将他围在白绸之中。 霍横扬识得厉害,双脚蹬地,浮身越到客栈二楼,腰间用力一摔,背后那宝刀通人性一样,应力而出,他右手轻举,接住宝刀,挡在身前,小臂发力,那刀身笼罩上一层火红色,火光闪耀,逼得白绸圈子扩大,他口中冷笑道:“师妹,水门水袖功当真出神入化了!” 那女子娇喝道:“识得厉害便好,交出东西!” 霍横扬干笑一声道:“厉害又怎样?莫以为我火门就怕了你了。师妹,你本领还未到家,只知五行相生相克,难道就不知五行更有相乘相悔之理?” 那女子轻蔑的一笑,道:“少废话!看你能逃过我这天网?”当下运起神功,那白绸随力舞动,纵横交错,弯出优美的弧线,来如流水潺潺,去如寒风骤起,霎时间如青云蔽日,白虹掠天,白光久久不觉,似要永远停在半空中。 众人只觉屋内猛然一暗,冷气袭人。云晨潇极目望去,只见两人腾云驾雾一般,一红一白,相织相交,再迎着日光缤纷斑斓,真有彩带横卧枕碧波之美感。而那白绸尤为神奇,日光落在绸上,竟不往下直射,而是直接反射出去,犹如一面镜子,射出万丈光芒。 再看霍横扬,宝刀在手,虎目一瞪,叱咤横披,似猛虎下山,雄浑磅礴。这一刀劈出,隐隐间便如旭日东升,火光咋现,霹雳作响。屋内是又热又亮,映得众人脸上红光焕发。那女子见对方来势汹涌,初时以攻为守,想要用白绸缠住宝刀,化他的火力,不料霍横扬刀法着实了得,内力强劲,前后相辅,滔滔不绝。那女子修为尚浅,只得收回白绸,身子一旋,避其锋芒,防着周身,再伺机进攻。 云晨潇看得眼花缭乱,又觉周身忽冷忽热,她虽不懂武艺,但也知他二人一冷一热的对决,冷的时候便是那女子占了上风,热的时候就是霍横扬火力更胜一筹。就这么冷热交替,谁也不多一会儿,谁也不少一会儿。云晨潇看得心头时紧时松,七上八下的,却然听得身边慕容光道:“想知道他们谁赢谁输吗?” 云晨潇一时看得出神,竟而忘了身边还有一人。慕容光一语惊醒梦中人,云晨潇一拍脑袋说道:“对呀!慕容先生,刚刚大个子叫你师叔,你的武功定然在他之上,以你之见,他们胜负如何?” 慕容光看着二人,捻了捻胡须,漫不经心的说道:“霍横扬刚才说的不错,五行相悔。” 云晨潇猛地打了个激灵,心道:“五行相悔?是了,他们一个是火,一个是水。若按五行相克之理,本来是水克火,那大个子是必输无疑。但是万事皆有变数,相悔一说,则是反克之意。虽然水克火,但若水气太弱,火气太重,则火可生土,土一生,必然克水。如此一来,水不但不能克火,反而会被火所克。”她想通这节,不由得心头一沉,大叫一声道:“哎呀,不好,那姑娘要输的!小心呐!” 云晨潇此言刚落,周身便是一热,犹如火燎,持续不绝,显然是霍横扬占了上风。 慕容光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笑意,颔首道:“你这丫头,武功虽然不济,见识倒是不赖。” 云晨潇侧过脸去,正欲回话,忽然腿下一寒,定睛看去,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绸,紧紧缠着自己。她丝毫不会武功,也不知如何闪躲,只“哇呀”一声大叫,倏然间脑袋膨胀的有两个大,眼前景物尽是花花绿绿的模糊,只是她自己瞧不见自己的身子如一个螺旋一般,滴溜溜的向客栈门外飞去。待到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被慕容光接住了身子,平平稳稳的放在地上。 云晨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险转的头重脚轻,刚被慕容光放下,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9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9 云晨潇柳眉一抬,嬉皮笑脸的唱了个诺,说道:“好哇,我狗拿耗子,那你就是耗子咯?” 那女子一听,肺都要炸开一般,她两人一人一句,云晨潇自比吕洞宾,她却自说自己是耗子了!想到这里咬牙切齿说道:“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霍横扬本在全神贯注的提防这女子反攻,这时听她二人对骂,却不由得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云晨潇满脸从容道:“姑娘说得不错。在下不才,确实吐不出象牙,难道姑娘会吐?那不妨当场一试,也叫在下开开眼界!” 那女子此时已是全身颤抖,美目中杀气森然,却是冷冷一笑,道:“好,本姑娘这就送你去阎王爷那里看!”说罢抢身过去,也不知她如何动作,已是逼近云晨潇门面。 云晨潇斗嘴吵架还可以,若论到动手,只怕这女子一根头发丝,也能穿破她喉咙管。云晨潇心中大骇,心知无法躲闪,索性双目一闭,一动不动。 那女子早已料到云晨潇不会武功,当下喜不胜收,白绸已至。她本在气头上,是一心一意要躲云晨潇性命,但忽然间近了,瞧清了云晨潇容貌身形,却只觉眼前一亮,又没来由的心头一软,犹豫了起来:毕竟萍水相逢一个人,若因为几句口角,便说杀就杀,岂不大违侠义之道? 她这一犹豫,出手自然是一滞,慢了半拍。慕容光、霍横扬已是一左一右,同时挡在云晨潇身旁。慕容光趁那女子犹豫之际,伸出瘦如枯木的手,一把拉下她的白绸攥在手中道:“好侄女,可切莫伤了这位云小姐!” 霍横扬向后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云晨潇,嘿嘿一笑道:“妹子,没吓着吧?” 那女子本已想要收手,却见这两人同时护着云晨潇,又是疑惑,又是燃起一把怒气道:“慕容师伯!你为何也护着这气人的丫头?” 慕容光道:“你是心悠吧?嗯,这位云小姐,是宁王殿下请来的贵客。小悠呀,看师伯的薄面,算了算了哈!” 那心悠“哼”的一声道:“那她骂我,师伯怎么不为我做主?”说罢眼咕噜一转,微笑着对云晨潇讽刺道:“你这算不算狗仗人势?嘻嘻……” 云晨潇被霍横扬高大的身躯挡的什么也看不到,却能想象到水心悠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由得怒道:“是你先打我的!别赖账,要算的话就从头算!慕容先生,先把她抽成陀螺再说,要她也尝尝‘金星当头万树花’的滋味!” 心悠跌足嗔道:“你……你……混账!霍师兄,你先让开,等我收拾了她,我们俩再了断!” 霍横扬却仍是一丝不动道:“师妹,我可不能看你随便杀人呀!” 云晨潇此时却是豪气陡生,拉了一把霍横扬,往前大迈一步,昂首挺胸立在那女子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嘿嘿,你这是狗急跳墙啦呀?好,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旁人插手!”说着一道凌厉的目光向那女子射去。她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但见这女子形若惊鸿翩然起,面如无暇羊脂玉,眉似柳叶,目如朗月,撅嘴瞅着自己,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红晕,似含嗔又像撒娇,万般风情,似颦还笑,叫人怒也不是,喜也不是,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愫。但于娇媚中,又自有三分天生的英气,三分凌人的傲骨,妙手丹青也难描画,单这孤高清冷的气质,又岂是一般庸脂俗粉比得的?但叫云晨潇惊的,却不是她的绝伦美貌。云晨潇蓦地一愣,心中兴致大减,痴痴的失望道:“你……你不是她?” 水心悠愤然道:“什么是她不是她的?你拿命来!”说罢双掌已然推出。 云晨潇茫茫然,只心道:“不是她,不是她?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感觉是她呢?这感觉好奇怪……”她就这么失魂落魄的想着,放佛高僧入定一般,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竟是浑然不觉。 慕容光虽然白绸在手,却不出手,似早已参透二人心思,胸有成竹的冷眼旁观着。而霍横扬却已然大惊,正欲抢身掠过,却见心悠只是虚晃一掌,力气到云晨潇身边时,已是尽数泄尽。只是在她肩头轻轻一拍,犹如彩蝶落花,清风拂柳,不经意间掠起云晨潇几缕青丝。 水心悠乜斜的瞅着恍恍惚惚的云晨潇,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气势所迫,吓得没了主意,泠然一笑道:“我不跟不会武功的人动手,省得人家说我欺负你!” 慕容光点头道:“不错,这才是为人之道。小悠,你初出江湖,为人处事,须得宽宏大量才是。” 水心悠一改刚才的不恭之色,老老实实的答了声“是”,又瞄了一眼霍横扬,傲然道:“霍师兄,既然这里是宁王的地界,不便动手。师妹在杭州城外等你。想来霍师兄,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霍横扬锁起浓眉道:“师妹,这其间定有误会。大家师出同源,我们火门,又怎么会去偷水门的宝物?” 水心悠淡淡的道:“丢失宝物之时霍师兄正好在场,而且黑衣蒙面,难道是巧合吗?误会也罢,恩怨也好,我奉师命,只管追回宝物,其他一概不论。” 霍横扬正欲开口,门口一个人气喘吁吁的道:“师姐!可找到你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衫绿裙的女子,清秀动人,温婉轻盈,叫人观之忘俗,她一双不谙世故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盯着水心悠,道:“师姐,你怎么不等等我?” 云晨潇见了这女子,不由得心中狂跳,颤抖的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面纱,心道:“不错,那日见的,却是这位姑娘。”虽然那日她轻纱遮面,但这双水汪汪能说会道的眼睛,云晨潇却是记得一清二楚,想要说话,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了。 水心悠见了青衫女子, 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道:“阿涣,不是叫你等我的吗?怎么跑来了?” 青衫女子也是一笑,粉面皓齿,露出两个可人的小酒窝道:“师姐走了快两个时辰了,我有些不放心,就追过来了。”说罢走到慕容光身旁,盈盈一拜道:“水门弟子水之涣,见过师伯。慕容师伯好!” 慕容光颔首搀扶起青衫女子道:“好侄女不必多礼。” 青衫女子缓缓起身,又走到霍横扬身边,低头执手行了个平辈礼,但依旧恭恭敬敬的道:“霍师兄好,这些日子被我们追赶的也累了吧?难为你了。” 霍横扬深知这位水之涣小师妹温柔善良的性子,又看了一眼傲气十足的水心悠,哭笑不得的一摆手,道:“不累不累,谢小师妹记挂着!” 云晨潇听了那青衣女子的话,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当下乐不可支,心道:“大个子不是她们的敌人么?怎地也这么客气?” 水之涣听得云晨潇笑声,脸一红,走到云晨潇身边怯生生得道:“这位小姐,难道我哪里做的不合礼数,惹你笑话吗?但请小姐不吝赐教。” 这次倒是云晨潇脸上一红,支吾道:“这个……不是的……” “涣儿,你别理她!这人是个……嘿嘿,是个疯子。”水心悠说着早也把水之涣拉了回来。 水之涣满是疑惑的看了云晨潇一眼,只见她衣冠不整,头发凌乱,额头红红的一块,当下对水心悠的话信了七八分,说道:“疯子吗?师姐,那她岂不是很可怜?啊,对了,慕容师伯,我听家师说,木门深得师祖医道真传,有妙手回春之术。不如,你给这位小姐看看,能不能把她这疯病治好?” 慕容光愕然一呆,无奈道:“这……这……” 云晨潇看着得意洋洋的水心悠,勃然大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本是好心提醒你,要不是看在……哼,你这叫狼心狗肺!” 水心悠这次见了云晨潇先动怒,不由得心头微微一喜,却不理会云晨潇,只对水之涣笑道:“阿涣,师姐跟你说哦,我今天干了平生最痛快的一件事,那便是痛打落水狗,那疯狗乱咬人,我便略施小计,教训了她一下!呵呵……” 云晨潇气得牙痒痒,刚欲反驳,却听那水之涣摇头柔声道:“师姐,小狗落水,本就够可怜的啦,你怎舍得打它呀?哎……” 水心悠自得的一笑,颔首道:“阿涣说得不错,不错。大不了下次见了她,咱们绕道走嘛!”又转身对霍横扬道:“霍师兄,杭州城外,师妹候着你!”说罢拉起水之涣的衣袖道:“好了,阿涣,此间事了了,师姐带你去城内玩玩!” 云晨潇听得水之涣要走,急忙追出几步道:“水姑娘,请留步!” 她这一喊,两位“水姑娘”同时回头。云晨潇瞪了水心悠一眼,水心悠知道她不是叫自己,愤愤的别过脸去,不去踩她。水之涣却对她淡淡一笑道:“小姐还有话要说?” 云晨潇看见这女子笑容,如沐春风,心头的怒气登时化为乌有,回报的一笑道:“姑娘,这面纱是不是你的?”说罢拿出那面纱来。 水之涣一呆,若有所思道:“啊?这面纱怎么在你那?这面纱是……是……” 云晨潇双手托着面纱,等着水之涣回复,却不料眼前白光一晃,她再往手中看去,哪还有面纱,就只见水心悠手握面纱,嗔目怒视着自己道:“坏东西,你哪来的我的面纱?莫不是偷的?” 云晨潇愤然道:“哪有你什么事?把面纱还给我!”说着纵身伸手,便上前去抢。可水心悠身法变换高明,只轻描淡写的一闪避开,道:“这本就是本姑娘之物,凭什么给你?” 云晨潇自知武功不及,只有干瞪眼的份。水之涣见二人争执不下,忙跑过来道:“这位小姐,面纱确实是师姐的呢。只是我替师姐拿着,却不知何时丢了。是小姐捡到的吗?好了,这才是物归原主的大喜事。” 云晨潇一滞,看着水之涣问道:“是么?” “真的啦!”水之涣用力的点点头道,仿佛越用力,云晨潇便越会相信,又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失主?” 云晨潇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道:“其实,其实我就是……你还记得在荆州,你借了一匹马么?” 水之涣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欢喜道:“你就是……呵呵,我说呢,总觉得似曾相识,小哥?哦,原来你是个女子!那日的事,多谢姐姐啦……”说罢又是行了个礼。 云晨潇大剌剌的挥手笑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云晨潇这边也学着江湖中人的口吻,说出这两句话来,却是气势不足,学得有些不伦不类,水之涣听了,捂着嘴脆生生的笑出声来。水心悠在一旁也是一笑,道:“学人说话,不知羞呀,这就叫……画虎不成反类犬哟……” 云晨潇斜眼瞪了水心悠一眼,扮了个鬼脸撇嘴道:“你这死丫头,存心跟我过不去吗?嘿,我便不与你争辩。君子不辩自清。” 水心悠嘻嘻一笑,道:“好好,你是女中君子,行了吧?”说罢拉起水之涣,两人似乘着云气,不一会儿飘然而去了。 云晨潇怅然若失的回到店内,慕容光瞥了她一眼道:“云小姐,赶紧进房间休息吧,明天一早赶路。” 云晨潇应了一声,看见霍横扬正在一旁喝酒,忙凑上去道:“大个子,大个子,刚才那两个人,怎么都是你师妹吗?” 霍横扬也不斟酒,直接抱住酒缸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道:“嗯,不错。水门的丫头片子,当真是跟我过不去。真是的……”他说罢一手拎着两大坛子酒,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拿酒往嘴里猛灌,踉踉跄跄的走出客栈去了。 云晨潇看着他的背影,没来由的心中一酸,想道:“看来他们真是薛女侠的传人了?哎,却是这般窝里斗,也不知薛女侠见了,会怎样的伤心呢!” 第10章 足踏雁荡山 一望无际的官道,似是直通天边。正值夏日,草木茂盛,娇花鲜艳欲滴,路边偶尔有几间简陋的茅屋,那“茶”字旗在风中飘荡,透着无尽古意。 云晨潇与慕容光一起,车出了杭州城,一路往南走。初时还有许多随从,可越是往南,随从就越来越少,后来就只剩一个车夫,连一个小厮都不见了。慕容光倒是也不避嫌,与云晨潇同乘一车。其间云晨潇多次询问五行门中的恩怨,慕容光却是闭口无言,只字不提。 云晨潇后来索性也是一言不发,只管自娱自乐,做题打发时间,或是在纸上打出纵横十九道的棋盘,自己与自己下棋。慕容光见她自己下棋,也能兴致盎然,心中虽是好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这日云晨潇托腮苦思冥想,只拿着毛笔在纸上写来写去的,可是写完随即便投出车窗外,如此来回几次,便郁郁不乐,全不是平日里精神焕发的样子。 慕容光微感疑惑,眯眼看着云晨潇,从鼻子哼了一声,问道:“云小姐,在干什么呢?” 云晨潇正聚精会神,随口答着,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在想唐僧一行《大衍历》的大衍术,虽然可以推算星相位置经度,昼夜时刻,但终有瑕疵,不够精密……” 慕容光所在的木门,当年受薛女侠费心□□,习天地之变,五行八卦之术,只因木性可曲可直,枝条发达,生发力强,催生万物。所以木门传人,对于医学、算学均有颇深造诣。那《大衍历》立法依据《易》象大衍之数,慕容光自然是烂熟于心,此时听得云晨潇谈起天文算学,颇是讶然道:“那是不错的,天体运动,本就快慢不一,各行其道,大衍术却只能有二插之法,自然不能进一步精确。” 云晨潇于算学向来是一人钻研,倒不是因为她读书不得自由,就算是得了自由,也鲜有人知这深奥的算学之道。云晨潇蓦地听了慕容光的话,犹如俞伯牙遇钟子期,大有知音难觅之感,她眼睛放光,身子前倾,兴奋的说道:“是了,先生,后来郭守敬郭先生在《授时历》中,又进一步推演出‘平、定、立’三差,这三次内插法,可就精密多了。” 慕容光微微一笑,道:“不错,此法为招差数。郭老推出这一术,实是功不可没。依此法,大可推演星辰运行速度及太阳黄道的精确经度,乃是天文历法中绝大进步。” 云晨潇颔首道:“先生说的不错。在下疑惑的,便是这三次内插之上,可还能四次内插、五次内插。还有,既然有四元术,可否解出五元、六元、或者更高的元次呢?甚至,是否可解出无穷的元数方程?哎,我智力有限,才疏学浅,却是思索不出。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慕容光一愣,心道:“这小丫头,想人之未想,心思缜密,精于算学,果真不简单。”他虽这么想着,却仍是冷冷的道:“要解高元方程,也不是什么难事。待你到了书院,我再慢慢给你道来。” 云晨潇一听,登时热血,大喜过望道:“先生……您当真?” 慕容光点点头,又道:“我看你闲来无事,自己下棋,倒也无聊。不如,我们来玩射覆如何?”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0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0 这“射覆”之术,古来有之。射意为猜,覆,即是覆盖之物。说白了,就是一人藏东西,另一人来猜覆下之物。这游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精通易理者,只需占上一卦,便十有九中,若是不通易经者,便无迹可寻,往往乱猜一气,想这世上可藏之物何其多也,那猜中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了。这便是所谓的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云晨潇不愁游戏,就是发愁没人跟自己玩。只是平日里慕容光冷冷冰冰,她碍于面子,也不开口,此时听了慕容光自己送上门来,自然求之不得,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于是慕容光先压东西,云晨潇闭目不视,过得片刻,慕容光拍拍手道:“好了,你且猜猜,这盒子下面是何物?” 云晨潇斜眼看去,随即掏出一枚铜钱,占了一卦,一看之下,乃是个下坤上巽的“观”卦,她微微一笑,说道:“此卦为观,上风下地,风拂大地,乃是德教遍施,人心顺服归从之意。” 慕容光微微一点头,又道:“莫要说废话,且猜东西。” 云晨潇道:“猜物更是简单了。此卦不需变爻,直依卦辞:盥而不荐,有孚顒若。盥,便是祭祀时香酒泼地,又有坤卦,坤为地,地生土,土为细末状,那想来是香料之类的东西了。” 慕容光笑道:“算你猜对了吧。”当下揭开覆在那事物上的盒盖子,云晨潇一看,果然是一小抹香料。当下自然无限欢喜。 如此来回几次,慕容光所覆之物越来越难猜,单凭卦辞,亦难解释。须得依象、数、理缜密推断,如此一来,云晨潇倒是猜错了不少。但无论云晨潇所覆何物,慕容光总能毫无纰漏的猜出,云晨潇偏不信邪,故意出刁难的点子,又是问颜色,又是问材质的,但慕容光猜无不中,就跟生了一双透视眼一般。 云晨潇心中已是佩服之极,忽然想到那日慕容光轻易的窥探出自己的心思,不由得奇道:“先生,难不成您真有火眼金睛吗?不但能看透所覆之物,甚至连人的心思也可看出来?” 慕容光悠然的拈了拈胡须,道:“不是火眼金睛,但只要是物,就必有所依之法,人心也不例外,自有察言观色的识人之术。丫头,这天下学问,不论是天文数术,八卦五行,尽是博大精深,永无止境,你可要虚心学习才是。” 云晨潇颔首道:“先生说的不错。所以……我要到书院去读书,先生,您以后,可要多指点我。” 这几日同车而行,慕容光虽然冷淡,但学问见识之博广,已叫云晨潇不知不觉间,对他有了几分师长的敬意。 慕容光未答话,而是起身跳下马车。云晨潇也坐的乏了,随着他下了车去。她刚一下车,便觉眼前一亮,仰头望去,苍茫暮色中隐着层峦叠嶂的青山,壁立千仞,直插云霄。远处似有依山而建的屋子,雾傍山间,溪绕屋檐,那屋子似是建在云彩之上的玉宇琼楼一般,叫人无限遐想,那空中楼阁中,是否有九天仙子?那暮霭沉沉中,是否藏着洪荒时代的奇珍异宝? 云晨潇没来由的心头一爽,笑赞道:“好一个岩高白云屯!我梦中好像来过呢!呵呵,是我喜欢的地方!” 慕容光颔首道:“那敢情好。这里便是雁荡山了。品恒书院,就在前方。山路陡峭难走,咱们须得安步当车了。山间清苦,云小姐养尊处优惯了,还需多适应,不可娇气。” 云晨潇恭敬的作揖道:“先生的话,弟子牢记了。” 慕容光一愣,心道:“你这丫头,倒是灵活,我没称是你师父,你倒先自称起弟子来了,呵呵,叫我不好推辞。”他虽知云晨潇耍的小心眼儿,却也喜欢云晨潇资质天赋。这几日他与云晨潇讨论天文数学,玩射覆之戏,也是有意试一试云晨潇秉性如何,于是便不说破,默默走在前面。 云晨潇揣摩出慕容光的心思,也是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雁荡山位于浙江乐清境内,以“灵奇”闻名天下,素有“东南第一山”之称,因“冈顶有湖,芦苇丛生;结草为荡,秋雁宿之”而得名。云晨潇漫步山中,各种奇峰怪石,云海奔腾,无不尽收眼底。云晨潇自幼荆州长大,不曾出过远门,此番入山,抑制不住满心的兴奋之情,徜徉于大自然之中,胸中大宽,说不出的快活自在。 慕容光看得云晨潇欢喜,也不知怎地,竟是一改往日沉默寡言之情,主动说道:“云小姐,你看这里景致如何?” 云晨潇猜出慕容光又是考教自己,便笑道:“我曾读过前人书说‘雁荡自奇,不附五岳;龙湫所注,别为一川’。可是这灵奇一景,于书中哪能读得出?只有身临其境,才可尽得山中箴言,不过,弟子也只能会意于心,先生叫我说,我又说不出了。” 慕容光赞赏的点了点头,笑道:“欲穷雁荡之胜,非飞仙不能啊!”说着伸手一指,道:“书院到了。” 云晨潇一看,果然,眼前也不知何时,早已有一座房子立在眼前。那宅子虽然不是很气派,却自有一股森森古意扑面而来,耳边响起丝竹管弦之声,似有琴音,还夹着笛声,云晨潇侧耳听去,只觉琴声婉转,笛声悠扬,奏着不知名的曲子,配合在一处,犹如天籁之声,叫人乏意尽去。置身其内,云晨潇就已感到那股浓浓的书香,她嗜书如命,闻到这书香,早已是喜笑颜开,恨不得马上飞入其中了。 慕容光瞧着云晨潇道:“学子们在习乐呢。别看了,以后你也要学的。现在只是先让你记住书院在哪,以后你好过来。嗯,现在,先不要进去,随我来。” 云晨潇愕然道:“不进去?那我去哪里?” 慕容光边走边道:“自然是去你住的敌方。” 云晨潇依言跟上,却仍是迷惑道:“我还有单独住的地方?难道是宁王安排的?是了,我现在是人质而不是个普通学子,宁王自然是要看紧我了。” 两人绕着山路走了大半个时辰,云晨潇早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双腿似灌了铅一般,再也抬不动了,再看前面遥遥领先的慕容光,却依旧是龙行虎步,潇洒超然。云晨潇双手按膝,弯腰喘着粗气,暗自惭愧道:“看他年纪,都快顶上我三倍了,亏我还是将门之女,脚力却不能胜他……”她想到“将门之女”,忽然倔强的脾气一冒,伸手抹了抹汗水,银牙一咬,抬起重逾千斤的双腿跟了上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见飘渺的白云间有一座瓦房。慕容光回头瞧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云晨潇,笑道:“就是这里了。” 云晨潇右手搭在额头上一望,说道:“先…先生,我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呀?这里到书院,这么远的路程,我要走一个多时辰呢!不要累的半死呀?” 慕容光不置可否的道:“那我不管,总之,以后你乖乖住这里就是了!” 云晨潇纵是满心的不情愿,却也不得发作。抬步走进屋内,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一屁股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靠着椅背喘气。 便在此时,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娉婷女子来,年方二八,双髻未脱,长得眉清目秀,亭亭玉立,莲步碎碎,双手捧着一壶茶,见了慕容光,脸上红光一泛,欢喜道:“爹爹,您回来了!” 云晨潇虽是少气无力的歪在椅子上,鼻子却尖。这时闻见一阵动人的茶香,抬眼一看,见那女子手中的茶水,咽了一口口水,双手勉强撑起身子站起来,蹒跚的走到那女子身边道:“小姐,叫我吃口茶吧。” 那女子本没注意在椅子里歪着的云晨潇,就觉面前突然冒出一个衣冠不整的女子来,不由得心头一奇,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往后退了几步,警备的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口中燥渴难当,当下也不管那女子愿意不愿意,一把抢过那壶茶水,对着壶嘴咕咚几口,鲸吞牛饮一般,连着茶叶也尽数倒入口中,犹自不觉。 那女子手中的茶水是紫砂细壶泡出来的的山间新茶,香气怡人,甘甜可口,虽不是什么名品,但也是她费尽心思精心泡制,又是采集经年雨水,又是采茶煮茶的,本欲趁着夕阳,沐浴着山间精气,细细品来,不料被云晨潇就这么一口喝完,连茶叶都不留,当下心头大怒,却见她是个陌生人,不好直接朝她发火,只一皱眉,跑到慕容光身旁拉着他衣袖嗔道:“爹,你看她……” 慕容光挥手道:“婉儿,这位是荆州总兵云政亭云大人的千金,不得无礼……” 云晨潇一壶茶水入肚,只觉舌底生津,甘冽提神,真有两腋习习清风生之爽感,燥热之气也随之去了七八分,当下嫣然一笑道:“我叫云晨潇,谢谢你的茶。” 那女子却只是白了她一眼,将头一扬,心里兀自怒气未消,道:“又是一个官宦小姐,哼,都是这般不知礼数,目中无人。” 慕容光见得那女子这幅样子,不禁微怒道:“婉儿……” 那女子似是颇为忌惮慕容光,听得他语气有变,只得不情愿得道:“云小姐客气了,我叫慕容婉。”她虽嘴里说着“客气”,却是很不客气的愣着云晨潇。 云晨潇本不是小气之人,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紫砂壶小心翼翼的放到茶几上,端端正正的垂手立在一旁,也不再去坐。 慕容光正了正衣冠,说道:“云小姐,你也累了,在这儿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你的房间。”说罢又转头对慕容婉道:“婉儿,你随我来,我有些事跟你说。” 慕容婉唯唯诺诺的跟在慕容光身后,却听云晨潇忽然叫道:“慕容小姐,请等等!” 慕容婉娥眉一挑,问道:“云小姐有何指教?” 云晨潇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道:“那个,能否劳烦小姐,再沏一杯茶来。我实在是口渴的紧。刚才只顾解渴,没来得及细细品尝。” 云晨潇是在家尊贵惯了,也不觉得怎样,慕容婉一听,却是心里老大不爽的,心道:“你来我家,还这么厚着脸皮叫我伺候你?一壶不够,居然还要?”当下没好气的道:“你渴了,不会自己去呀?我是你的丫鬟吗?” 一句话把云晨潇堵得哑口无言,脸上腾地一热,低眉局促的摆弄着衣带,道:“是了是了,在下冒犯!小姐请便。” 慕容婉蓦地一愣,瞥了云晨潇一眼,身子一闪,随着慕容光施施然的步入□□去了。 云晨潇等两人走远,才又倒在椅子内,忍着口渴与劳累,心道:“哎,要是小七在就好了,一杯冰镇酸梅汤,再来个揉肩捶背什么的,便真是人间极乐事了!”想到此处又不禁道:“出来快半个月了,也不知爹爹可好?小七现在,该在干什么呢?”她兀自想着,竟觉眼皮越来越重,脑子也是慢慢空了出来,身子轻飘飘的。也许真是累了,不一会儿,再也没有一点意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一句,不是np的。。。呵呵 第11章 假戏注真情 茫茫白雪间,天地一色,万径无人踪。然而就在这雪白的世界中,竟然还有人比雪更白,比冰更冷。云晨潇只见得那人背影,一身白衣,翩然踏雪而去,松雪无痕,似白狐灵动的奔走在高山大川,又像仙鹤逍遥遨游于天地宇宙,而到后来,竟是轻如鸿毛,随风摇曳飘荡。云晨潇只觉心神荡漾,情不自禁,想要追过去,可身下的雪却越积越厚,盖过脚踝,深过膝盖,高出胸前,甚至都可以把她淹没了。云晨潇急了,扯开喉咙放声大叫,似是在叫那白衣人名字,叫了好久好久,终于,那白衣人听见了,她听见了。于是乎,驻足,立定,茫然,迟疑,回头…… 她回头了!云晨潇这样兴奋的想着,可就在她回头的一霎那,眼前景象尽消,空空荡荡,不是白,而是空,没有天,没有地,什么也没有…… 云晨潇大骇,整个人像是从空中坠落一般,“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猛地打了个寒战,却见自己仍然半躺在椅子中,眼前赫然是一个古宅。云晨潇深吸了一口气,才知道这是个怪梦。她痴痴颠颠,似还未醒透,茫然道:“雪……还有白衣人?我叫她名字了,可是,是什么名字呢?” “云小姐……” 云晨潇遁声看去,却是慕容婉俏生生的立在厅门处。云晨潇不由得有些慌乱,理了理鬓间乱发,急忙起身道:“慕容小姐……” 慕容婉走近,略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云晨潇,说道:“雁荡山冬暖夏凉,现在已是傍晚,暑气早已消了,你就那么热吗?” 云晨潇一愣,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摸,尽是汗水。这时一阵山风吹来,云晨潇才感到身上一寒,却原来是衣衫也被汗水湿透,云晨潇微微一笑,说道:“我自幼便怕热,不稀奇。” 慕容婉不再接她话,又道:“跟我来吧,我领你去你房间。” 云晨潇应了一声,跟在慕容婉身后,瞧着她的背影心道:“也不知慕容先生对她说了什么,她对我好似不是那么不满了,饶是如此,却还是不亲近呀。”想到以后还要与她久处,更该搞好关系,云晨潇便主动搭话道:“慕容小姐,芳龄几何?” 慕容婉头也不回,冷冷的道:“干什么?” 云晨潇打了个哈哈,说道:“问问也不行吗?你若是不说,我便在心中随意猜测了哈……嗯,二十?” 慕容婉仍不理会。云晨潇心中早已笑翻,嘴上却认认真真的说道:“啊,是我猜的不对吗?是了,那就二十五?三十……哦,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原来你都三十了啊?我还以为你二十九了呢……” “去你的!”慕容婉倏然转过身子来,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但凡女子,总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貌美,何况慕容婉正值芳龄花季,平日里又自负美貌,听得云晨潇胡乱造次,岂有不怒之理?当下满眼怒色,恨恨的看着云晨潇道:“我十六!你在敢瞎猜,管你是谁,别怪我不客气!” 云晨潇一听,歇也不待歇的接口便道:“婉儿妹妹好!我十七!”眼中尽是得意笑意,放佛大一岁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慕容婉啐了她一口道:“谁是你妹妹?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害臊?” 云晨潇仍是嬉笑道:“那我可不管。我认你是妹妹便是了,至于你想怎么叫我都行,反正你叫我‘云小姐’也是个‘姐’嘛,依我看,还不如把前面那两个‘云小’去了,也省点力气,妹妹,你说是吗?” 慕容婉愤然道:“你说去我就去吗?哼,我偏要叫你‘云小’,怎么样?” 云晨潇一本正经得道:“婉儿妹妹,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厉害厉害!” 慕容婉愕然一愣,虽见云晨潇一脸认真,却已认定她不安什么好心,便厉声道:“你的小名,我怎的知道?”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1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1 云晨潇道:“其实小时候我就叫云潇的,只是后来爹爹说云家子弟,不论男女,要按辈分起名。我们这一辈,说来也怪,须得俩字。第一个字得是含火,第二字要得带水。按说是水火不容,可非要放到一个人的名字中。嘿嘿,我是早上生的,索性就在中间加了个‘晨’字,日字头,比火更热呢!所以,才有现在的名字。刚才妹妹随口一唤,就叫到我的小名,咱们岂不是有缘吗?哈哈,如此甚好,你叫我小名儿,这样也显得亲切!” 云晨潇滔滔不绝讲起自己名字由来,虽是为了套近乎,说的却是实话。慕容婉初时漫不经心,听到后来,竟是有些感兴趣来,忍不住问道:“那‘潇’字呢?何解?” 她这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刚才自己还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却死乞白赖的主动开口询问人家名号由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么?想到这里,羞得脸上一红,不由得有些窘迫起来,又怕云晨潇看见,当下加快了脚步疾走起来。 云晨潇却是浑然不觉,见慕容婉走快,便也追上去随口说道:“潇字嘛,就是风姿潇洒之意。” 慕容婉悄然一笑,道:“你也风姿潇洒?” 云晨潇实是信口胡诌,看得慕容婉笑了出来,心中暗自庆幸,说道:“嗯,是的,还有啊,‘潇’是指水深且清。我自幼畏热,便取这深水之意,只怕是要一辈子泡在水里才好呢。”云晨潇无意间说到这里,竟是蓦地胸口一热,心底深处什么东西似被触动了一下,脑中却又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梦中的白衣人的背影来,痴痴的想道:“水?水?在水中一辈子吗?” 慕容婉哪知云晨潇心中所想,听得她半天不说话,心头微有些迷茫,回头一看,云晨潇双目直视前方,愣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月色初照,星辉微明,一切都是有些朦朦胧胧的,沾着点诗意的美。云晨潇头戴星月,身披清辉,袖盈流风,脚踏落红,正信步走来。她本就玉颜丰润,俊爽飘逸,此时暗含心事,眉宇间又略带愁绪,越发显得卓然不群,气度非凡。 慕容婉看得一呆,默想道:“嘿,不是她胡说八道,这么一看,倒是颇配得上‘风姿潇洒’这四个字。” 两人各怀心思,都不说话,只有脚步声细细碎碎,清晰可闻。这座宅子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倒是别有洞天,两人七绕八绕的,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慕容婉才停下来,指着一间房间道:“便是这里了,你以后就住这儿。” 云晨潇抢着走进一看,屋内陈设虽然简单,却是一尘不染,收拾的利利索索,一样不多,一样也不少。云晨潇看见那张大床,深呼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往床上一倒,说道:“床……哎呀,真是好东西!” 慕容婉心中偷偷一笑,骂道:“没出息……” 云晨潇坐起身来瞪着眼道:“没出息吗?好,你若有出息,就一辈子别上床!” 慕容婉心知斗嘴不是她的对手,当下便不多言,将屋内蜡烛点燃,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爹说了,叫你明早辰时到书院去。” 云晨潇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倒床就睡。慕容婉转身正要理理东西,不料身后云晨潇“啊”的一声大叫,叫声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慕容婉大惊,转身一跃,身形轻盈,立在云晨潇床头急道:“你……怎么了?” 云晨潇此时早已坐的笔直,紧拉住慕容婉的衣袖道:“婉儿妹妹,你说先生叫我辰时去书院,你……没听错吧?” 慕容婉惑道:“是呀。哎,你刚才到底叫什么?别净说些不关痛痒的话!” 云晨潇只把慕容婉的衣袖攥的更紧,颤声道:“不关痛痒?妹妹,那可是辰时啊!去书院还要一个时辰,那我不是卯时就要起来?天都没亮呢,公鸡打鸣也没那么早呀!” 慕容婉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你就是怕这个呀?” “嗯……”云晨潇点头道:“怕呀!我肯定起不来的。” 慕容婉正色道:“这可不行,爹爹说了,就得照办,总之,你自己想办法啦!” 云晨潇低头叹了一口气,道:“办法就是,我迟到,让先生骂我!” 慕容婉见得云晨潇垂头丧气的心烦此事,脱口而出道:“笨啊,大不了我来叫你,有那么为难吗?” 云晨潇一听,登时大喜道:“太好了!好妹妹,就等你这句话了!”说着脸上红光跃动,手舞足蹈,看那样子,只恨不得一把将慕容婉抱进怀里来。 慕容婉瞧她兴奋的样子,不觉莞尔道:“好了,去吃饭吧。爹爹都等急了呢。” 云晨潇单手支颐,想了一会儿道:“我不去吃饭了。趁着还早,多睡一会儿,不然肯定睡不够的!” 慕容婉无奈道:“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这可不是你们云家大府宅,又是夜宵又是甜点的。你现在不去吃饭,可没人来给你送啊。半夜饿了别找我!” 云晨潇又权衡片刻,点头道:“好,去吃饭。古人说民以食为天,可没说过‘民以睡为天’! 嗯,吃饭去!”说着似是想通了天大的道理一般,欢天喜地的出了门去。 慕容婉在她背后,连连摇头,心道:“这人,究竟是说她聪明好呢,还是说傻好呢?难不成就好像爹爹说的,但凡聪明之人,心中总有最痴颠的地方,往往容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却也不知这人哪里最痴呢?” 鸡鸣数声,天边鱼肚微白。山间晨曦蔼蔼,白雾蒙蒙。在曲曲折折的山道上,缓缓走来两人。细细看去,只见一人淡黄色短裙及膝,袖子也干练的挽了上了去,青丝披肩,无风自飘。她手中捧着一个食盒,轻快的走在前面。身后的另一人青衫长袍,头戴逍遥巾,虽然衣着朴素,仍是气韵潇洒,神态从容,她满脸倦意,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绕是如此,举手投足仍是掩不住清贵高雅之气。 “哎……”那长袍人叹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道:“起这么早,又要走山路,真是的,何苦呢?婉儿妹妹,你还做了饭,起得更早吧?” 慕容婉道:“早习惯了,你呀,以后也会习惯的。” 云晨潇道:“是,不过我习惯之前,还要劳烦妹妹每日去叫我起床呢!” 慕容婉想起今日叫云晨潇起床的情景,不由得一笑,道:“我可是怕了你了,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赖床的人!我今天早上……就差揪着你的耳朵把你揪起来了。” 云晨潇讪讪一笑道:“妹妹以后不用客气,我要实在不起,你就揪我耳朵,或者掀我被子,反正怎么样都不怪你!” 慕容婉也是一笑,道:“我可不敢,你千金之躯,万一哪下得罪了你,我可担待不起呀!” 云晨潇摇头道:“妹妹取笑我了。” 山路虽然难走,但两人有说有笑,云晨潇也不似昨日那般劳累。一个时辰的山路,竟似半个时辰就走完了一样。 云晨潇此时衣着打扮,与品恒书院一般的男学子无异,只是她刚一进门,便不时有人投来异样目光,指指点点的,嘴里面念念有词。云晨潇直挠头,却百思不得其解。再看一旁的慕容婉,却是眉梢含笑,面色桃红,有些骄傲满足,又略有娇羞之态,这么一来,更是妩媚动人,清纯可爱,指点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云晨潇这才渐渐明白,原来人家看的是慕容婉,只是在看慕容婉的同时,亦有不少人对自己投来或羡慕,或鄙夷或愤慨的眼光。云晨潇登时大悟道:“敢情这群学子,是把我当成婉儿妹妹的情郎了?哎,婉儿妹妹也忒的风流,惹下这么多情债!有点意思了!”她本来就蔑视礼法,性子颇为叛逆,只是在家碍于父亲权威,总是有些忌惮,但现在自己远在浙江,云政亭也是鞭长莫及,那还管得?云晨潇这时便如笼中小鸟,重返自然,大胆起来,越想越好玩,干脆来了个将计就计,伸出手去,一把拉起慕容婉的手握在手中。 慕容婉被云晨潇一拉,初时一怔,下意识的想要挣开。云晨潇嘻嘻一笑,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慕容婉心里大慌,砰砰乱跳,别过脸去,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干咳一声,只将眼咕噜一转,悄悄指指旁人,又冲她挤眉弄眼的。慕容婉也不是笨人,登时会意,心中暗骂道:“这人,原来是这幅坏心思,端的可恶……”她虽这么想着,手上却不再挣扎,任由着云晨潇拉着自己的手去。又走了一会儿,慕容婉竟是心头微微一甜,她心思还未反应过来,脚上却已放慢了速度,只盼俩人走的越慢越好。 云晨潇见慕容婉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些配合,更是玩性大起,胆子也大了起来,到得人多之地,便故意停下,漫不经心的替慕容婉打理打理衣衫,或是掠掠她额前的乱发。她强忍住不笑,动作温柔至极,眼中亦是充满了怜爱宠溺之意,其实心中早已是嘻嘻哈哈,乐的天翻地覆了。 慕容婉愣愣的出神,望着神采奕奕的云晨潇,心头似细丝柔柔的扫过,轻轻拨动着心弦,当真是慌乱中有几分窃喜,埋怨中又留露着些许眷恋。一时间恍恍惚惚,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竟有些假戏真做起来。旁人眼光或凌厉或愤怒,她都浑然不觉,眼中只有云晨潇的一举一动,当真是神思不属了。 云晨潇则恰好相反,虽然看着慕容婉,其实是不甚在意的,却甚是注意旁人的目光,眼角余光滴溜溜的瞧得有些人几乎眼中要喷出火来,当下喜不胜收,觉得这些人真是傻得可爱。于是再也隐忍不住,拉起慕容婉撒腿就跑。慕容婉整个心思全在云晨潇身上,见她跑,虽不知是何原因,却义无反顾的跟着她跑了起来。 云晨潇专拣人少的地方钻,终于躲到一处无人的屋子后面,才松了慕容婉的手,抱着肚子“哈哈哈”的放声大笑起来。 慕容婉还未知觉,懵懵懂懂的红着脸道:“你……你笑什么?” 云晨潇哪知慕容婉心意,只是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了出来,颤声道:“婉妹妹……你别说话……容我再笑会儿……这些人,竟是当真了,把我当成你的情郎了……哈哈……” 云晨潇的话犹如一盆冷水迎头一泼,慕容婉这才如梦初醒的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啊,都当真了呢……” 云晨潇兀自笑了半晌,却见慕容婉神色泠然,不喜反忧,顿时心中咯噔一下,只道是她不乐意自己这么做,当下一敛笑容,愧疚道:“婉儿妹妹,我当真忒的胡闹,竟拿你的名节开玩笑了。哎呀,该死该死!不过你放心,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啊,不如这样,这书院的学子当中,你有心仪之人吗?反正将来他们都是我的同窗,我给你们拉个红线如何?” 慕容婉一整心思,自嘲道:“当真?嘿,我竟是糊涂了。莫不是被她风采所摄,竟然也忘了她是个女儿身吗?糊涂糊涂……”想到这里才勉强定住心神,说道:“胡说什么呢。辰时马上就到,赶紧去找爹爹吧。”说着也不再看云晨潇,走在前面。 云晨潇斜眼看着慕容婉,撇着嘴想道:“小丫头,还欲说还休的?嘿嘿,定是有了意中人了!好,容我摸清楚你的心思,定把你的如意郎君送到你家里!”她想到这里更是踌躇满志,快步跟上慕容婉去了。 第12章 联中藏暗语 云晨潇坐在书院内,恍恍惚惚的看着窗外景色,阳光有些柔和,百鸟齐鸣,她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原来在家的时候,总盼着冲出樊篱,自由自在的逍遥快活,现在出来了,却又想起家里的好,念念不忘起来。 “哎,快看快看,那是不是婉儿来了?” “婉儿?真的是婉儿呀?” 屋内一阵骚动,云晨潇抬眼一看,居高临下的老学究不知何时早已没了踪迹。再顺着众学子的目光看去,慕容婉果然娉婷婀娜,朝这边走来。 这本是一堂“礼”课。儒家教学,以“六艺”为主。六艺者,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礼居六艺之尊,乃礼节教育,其实就是道德教化。儒家重视德育,强调以德教民,所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正是古往今来无数大儒们梦寐以求的境界。云晨潇熟读典籍,却对儒家那些“克己复礼”的东西最为厌倦,对三纲五常之类的更是深恶痛绝。是以这礼课她压根儿就没听,梦游太虚去了。此时见众人骚动,方知是课间休息,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为慕容婉倾倒狂热的样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班上的人竟是一个不剩,尽数跑了出去。云晨潇正自纳闷,忽听得屋外响起一片排山倒海的叫声,直叫人耳膜发溃,只听他们整齐划一的念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这首诗的乃是《诗经》中的名篇,写的是痴情的君子对心爱之人爱慕追求,对那姑娘的一往情深表现的淋漓尽致。只是这篇诗文本来柔美清丽,韵味十足,却被这群情窦初开的学子们扯着喉咙叫喊出来,丝毫听不出原诗的意味深长,情意绵绵。就像是脸红脖子粗的莽撞大汉,故作忸态,捏着嗓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多情自古伤离别”,直叫人觉得不伦不类,啼笑皆非。 云晨潇也是头一次见这景儿,嘻嘻的笑了两声,正欲出门细看,却忽听得身后似乎也有人冷冷的笑了一下。 云晨潇好奇的回过头去,却见一人华服锦袍,头戴珠璎宝饰,显得雍容华贵,他面如冠玉,剑眉凤眼,正吊儿郎当的翘着个二郎腿,满脸笑意的看着云晨潇。他身边另有一个人,则是粗布麻衣,将头低埋在胸前,云晨潇也看不清他容貌,但只看他衣服,想来乃是家境颇为贫寒了。 云晨潇虽生在富贵人家,却极看不惯仗势欺人之人,看见那布衣男子低头不语,想来是被那华服公子出言讽刺,不由得心头微怒,朗声道:“不知公子因何发笑?晨潇还想请教一二!” 那华服公子微微一笑,缓缓起身,走到云晨潇面前打了个揖,说道:“云公子,啊不,晨潇兄,在下左崇临,适才自晨潇兄进门开始,在下就一直打量晨潇兄。哎,枉我自命倜傥潇洒,见了晨潇兄,才真是自惭形秽呀。今日左某才知道,什么叫是真名士自风流。惭愧,惭愧!” 云晨潇不料这人竟是这般谦恭有礼,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云晨潇听得他恭维自己,颇有几分受用,当下拱手道:“左公子抬举了。在下愧不敢当。” 左崇临摆手道:“云兄不敢当,那天下谁人敢当?” 云晨潇心道:“嘿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嗯,小七说了,逢人便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果然至理名言。”她心中玲珑拐弯,嘴上也不再说话,又走到那布衣男子身旁道:“不知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那布衣男子不防云晨潇会过来问自己,猛地一惊,抬起头来。云晨潇这才看得仔细,这人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淳朴真诚之意,不像个读书的文士,倒像个乡间耕田把犁的农夫。但也正是他身上这股乡土气息,叫云晨潇眼前一亮,只觉这人质朴之情,倒远胜那左崇临的浮华之气。 那布衣男子瞧了云晨潇一会儿,不由得面上一热,又低下头去,也站起身来小声道:“在下……洛风。”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2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2 云晨潇微一迟疑,那洛风见她似有不解,当下提笔在宣纸上写出“洛风”二字。云晨潇一看之下,大为惊异,这字骨骼清爽,笔意圆润,静中寓动,自成一家。虽只有两字,亦已看出其书法造诣之深。若不是亲眼所见,云晨潇也是不信这等灵动飘逸之字体,竟出于这样一个质朴老实的学子之手。 洛风见云晨潇愣神,忙道:“云公子,在下献丑,莫要笑话。” 云晨潇拿起那张宣纸看了半晌,朗声一笑,念道:“洛风,落枫,嘿,云笼芸花香芸苑,风吹枫叶落枫亭。好一个洛风!好字,好字!”说罢也提起笔来,沾了沾浓墨,坐下身来刷刷的往纸上写字。 左崇临看他二人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心里老不服气的,见云晨潇写字,急忙凑了过去,但见云晨潇写的乃是苏东坡的一首词。云晨潇自从习文开始,每日必练书法,如此一算,也有十年了。她欣赏王羲之行书之精细潇洒,师之从之,学之化之,十年来也略有小成,虽不到登堂入室,但也窥得些许门路,此时奋笔疾书,力道笔锋,结构稳健又不失轻灵,章法洒脱,落落大方,字里行间恣意纵横之情趣表露无遗。她写完这词,微微一笑,说道:“洛兄,在下以这东坡《卜算子》一词,换你‘洛风’二字如何?” 洛风一看云晨潇之字,势如走盘,趣如流水,实不在自己之下,忙道:“云公子,这可不好,我……” 云晨潇不待他说完,轻笑道:“洛兄是嫌云某字丑吗?哎,云某资质如此,只怕再练十年,也不及洛兄十分之一。”说着满脸失望之色,悻悻的收了自己的书法,作势要撕毁。 洛风哪料云晨潇如此坚决,忙拦下道:“云公子哪里话?在下是怕自己拙作不入云公子法眼……” 云晨潇轻叹一声,也不理他,还是要撕。洛风心头大急,忙道:“好好,就依云公子!” 云晨潇早已料到此法必然奏效,撕毁书作,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见得洛风答应,自然喜不胜收。 左崇临却皱眉道:“乡巴佬,有什么了不起的?晨潇兄,你若是想要,我叫人给你写一万页送你。” 云晨潇笑道:“书作在精而不在多。想那《兰亭序》不过聊聊数百字,却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左崇临微微一怔,又忙讨好的一笑,道:“是是,云兄说的极是!” 洛风也不管二人如何说话,只是看着云晨潇的书作愣愣出神。云晨潇对这洛风颇为感兴趣,问道:“洛兄,你看出来了吗?” 洛风又沉吟片刻,嘿嘿的憨笑道:“这个……原来如此,多谢云公子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左崇临心中好奇,忙凑过去看,却看了半天,仍不得法,索性不再琢磨,问道:“晨潇兄,你也给我写个字吧?” 云晨潇笑道:“嗯,可以。只是不知左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字?” 左崇临不想云晨潇这么爽快的便答应,只觉受宠若惊,道:“怎么样的都行,只要是晨潇兄写的,左某绝对视为奇宝,珍惜一辈子。” 云晨潇在心中骂道:“这个家伙,巴结人倒是有一套,忒的讨厌。嗯,耍耍他也好!”当下笑道:“那我赠左公子一副对联吧。只是,这联我只赠左公子下联,上联嘛,写了只怕左公子不欢喜啊!” 左崇临忙凑近了,谄媚的说道:“哪里哪里!好弟弟的墨宝,哥哥求之不得呀!”他刚才还晨潇兄长晨潇兄短的,此时却忽然改口,叫了“弟弟”,云晨潇忍不住坏坏的一笑,心道:“好好,这是你自找的。可莫怪我!”可这奸笑,在左崇临看来,便如春风扫过,胸口一暖,极为欢畅。 云晨潇不再说话,提笔写了一幅对联来,写完之后递给左崇临道:“好了,请左公子笑纳。” 左崇临将目光从云晨潇身上移开,见那纸上果然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下联却是“孝悌忠信礼义廉”。左崇临看得不大明白,问道:“好弟弟,这是何意?做哥哥的不太明白啊!” 云晨潇“唔”了一声道:“这都不明白?我说了,上联没什么意思,至于这下联嘛,孝悌忠信礼义廉,自然是赞美左公子的咯!” 左崇临登时如获至宝,将那副字捧在手心,爱不释手。云晨潇瞧他那卑躬屈膝样子,越来越鄙视,心中就越是痛快。 三人在这里写写说说了半天了,外面的人兀自围着慕容婉久久未散,云晨潇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洛兄,你为何不出去呢?难道你不喜欢慕容姑娘吗?” 洛风一窘,还未开口,却听左崇临嘻嘻笑道:“那弟弟怎么不去呢?” 云晨潇笑道:“因为,嘿嘿,我猜婉儿妹妹,就是来找我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出去呢?等她过来便是。” 左崇临听了这话,也是一惊,问道:“难道弟弟你是慕容小姐的……” 云晨潇笑而不答,看了一眼洛风,却见他全身僵直,双拳紧握,却仍是默默的低着头,眼中有几分萧索之意。云晨潇已然明白了几分,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左崇临见云晨潇总是时而不时的看看洛风,心里一酸,想道:“这乡巴佬有什么好的?怎地这姓云的小子老是看他?”想到这里眼睛一眨,拉了一把云晨潇,神神秘秘的道:“老弟,你知道这乡巴佬为什么不出去吗?” 云晨潇坦然一笑,道:“可能洛兄早已心有所属吧?” 左崇临笑着摇了摇头,得意的看了洛风一眼,大声道:“老弟有所不知啊!不是洛风心有所属,只因……哼哼,只因洛兄不近女色,专好男风呀!哈哈……”他说罢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几分得意与卖弄。 洛风听了这话,登时是满腔怒火集聚心中,却不敢发泄,涨得脸色发青,耳根子都是红的。云晨潇却是不置可否,平平静静得道:“哦,原来如此。” 左崇临没料到云晨潇竟是如此平静,怔怔的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便在此时,云晨潇早已跨步出去,拉着慕容婉道:“婉儿妹妹,你来了?” 慕容婉刚才被众多学子围着,好不尴尬,又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找云晨潇,扭扭捏捏等了半天,直到人散的差不多了,才跑了过来,一见云晨潇,只把食盒一丢,嗔道:“都是为了给你送饭!” 云晨潇讪讪一笑,道:“都是这破食盒!害得妹妹被围!我扔了它,给妹妹解气!” 慕容婉却忙拉住云晨潇道:“唉唉,你都没吃饭呢!扔了它你吃什么?” 云晨潇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妹妹舍不得怪我哩!”说罢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几下。 云晨潇在家与小七打打闹闹惯了,也不觉怎样,慕容婉却是头一遭,心中难免又起涟漪,波涛袭来,她只觉心儿狂跳,又不安定起来。 云晨潇招呼洛风过来道:“对了婉儿,这位是洛风,我的同窗好友!” 洛风见了慕容婉,好不容易平静的脸上又是通红,带着些紧张与兴奋,痴痴的瞧着慕容婉,却说不出话来。 “我是左崇临,慕容姑娘,久仰了!今日借着晨潇兄的面子,得识佳人,真是左某几世修来的福气呀!” 左崇临是不请自来,云晨潇嫌他多事,颦眉冷眼看着。慕容婉也不甚在意这二人,瞥见云晨潇似有些不高兴,随即笑道:“洛公子,你好。”她只对洛风说话,却不理左崇临,一来是云晨潇只跟自己介绍了洛风,二来也瞧出来云晨潇有些讨厌左崇临,便也不理他。但无论怎样,却都是随着云晨潇的好恶了。 左崇临自己讨了个没趣,只得哼了一声,悻悻转身回座。洛风却是喜出望外,接口道:“慕容姑娘,你也好!” 云晨潇摆手一笑,正要说话,却见一个白发老头走近屋来。慕容婉认出他是品恒书院的夫子,忙对他扮了个鬼脸道:“卫伯伯……” 那卫夫子慈眉善目,朗声一笑,道:“丫头,是谁这么大面子,叫你亲自来送饭呀?” 慕容婉一窘,啐道:“老不正经的!”说罢匆忙的将食盒内的食物放下,小声叮嘱云晨潇道:“记得吃饭了!” 云晨潇笑道:“那要看好不好吃……” 慕容婉只瞪了她一眼,拿起食盒跑了出去。 云晨潇心道:“这丫头,倒跟小七有点像,老叫我吃东西。” 洛风只远远的看着慕容婉远去的背影,又看着云晨潇满桌的食物,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是何滋味。 当晚晚饭后,云晨潇也不去睡觉,拉着慕容婉到后院,给她讲今日书院的趣事。云晨潇口才无双,舌绽莲花,讲起故事来更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慕容婉亦是听得眉开眼笑,除了说“后来呢”,竟是再无其他言语。但只是这么听着,便已是很满足了。直到云晨潇说到各送洛、左两人书法,慕容婉却是不大明白,开口追问。 云晨潇笑道:“送给洛风的东坡词,最后一句是‘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可是,这‘寂寞沙洲冷’还有一种说法,是‘枫落吴江冷’字音暗含了洛风的名字。所以送他。” 慕容婉听了,说道:“切,拽什么拽,知道几首词就来卖弄?”心中却也暗暗佩服云晨潇文采了得,又多几分好感。 云晨潇也不管慕容婉态度,继续道:“至于那左崇临嘛……哈哈,那个蠢货,我骂他,他还对我感恩戴德呢!” 慕容婉惑道:“骂他?此话怎讲?哦,是了,你那副对联有古怪的!” 云晨潇颔首道:“小丫头还不算笨,我给你些提示,看你猜得出来不。” 慕容婉拍手笑道:“好啊,你说!我就不信我猜不出来。” 云晨潇道:“那可说好了,你若猜不出来,就要……嗯,就要天天给我送饭呢!” “那若是猜得出来呢?”慕容婉眨着眼睛问道。 云晨潇抓了抓头,道:“猜出来的话……嗯……”她眼咕噜一转,笑道:“这样,你猜出来的话,我就带你下山去玩,怎样?” 慕容婉在雁荡山附近住得久了,山下自然是熟悉无比,何要云晨潇带?只是想到与云晨潇一起去玩,又是大为高兴。再说,送饭本来就是慕容光给她的责任,就算是输了,也不吃亏,当下一口答应。 云晨潇算计的却是更妙,慕容婉猜不出来自然是她受益。若是猜出来,那就更好,她本就想下山去玩,正愁没有人领路,得慕容婉相助,自然是求之不得。云晨潇想到此处,满心欢喜道:“好,那我给你提示一下。上联‘一二三四五六七’,后面是什么?” “八啊!怎么了?” “再想想,没有八,是不是忘了八呀?”云晨潇实是盼望慕容婉猜出来,几乎说出了答案。 慕容婉默念道:“忘了八啊?忘八,忘八……”她念了几句恍然大悟,大笑道:“哈哈,那不就是王八啊?你这大坏蛋,一肚子坏水儿。拐了弯儿骂人家王八?” 云晨潇颔首微笑道:“好好,猜出来了呢!哼,这上联我本不想送他,是他自己要的呢!还有下联,喂喂,你别笑,听好了哈,孝悌忠信人之本,礼义廉耻人之根。这八德乃人道根本。我的下联是‘孝悌忠信礼义廉’。又少了什么?” “少了‘耻’?”慕容婉道。 “照啊!就是少了耻嘛!那就是无……”云晨潇故意不说,笑呵呵的看着慕容婉,慕容婉接口道:“无……无耻?无耻?哎呀,你又骂人啦?你……”她说着话,已是笑得花枝乱颤,想要揶揄云晨潇几句,又觉这人实在古灵精怪,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云晨潇大笑道:“谁叫那左崇临是个大笨蛋啊?婉儿妹妹,你却聪明极了!哈哈,过几日书院休整,我就带你下山去玩!好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早记得来叫我哈。”说罢抚了抚慕容婉的秀发,笑呵呵的转身入了房间。 慕容婉却是心乱如麻,忘乎所以,只依依不舍的看着云晨潇屋内亮着的灯光,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屋内烛光扑灭,黑乎乎的一片,她才淡淡一笑,缓缓转身去了。 云水相逢 第13章 来去无影踪 “砰”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3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3 “砰砰!” 云晨潇睡得正香,却忽然感觉到额头上被人砸了几下。她本来睡觉睡得极沉,除非天绽惊雷,否则,就算是被人抱走了也不会知道。可这次却被这几个小石子便砸醒了。 云晨潇犹然未觉,哪管的了那么多,眼睛也懒得睁,只是翻了个身子,也不理会,继续去睡。 “嘿嘿,还不起?惫懒的家伙!”黑夜中只听得一人阴阳怪气的笑骂了一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刹那间云晨潇床头便如下起了石子雨一样,数不清的石子,都是小指大小,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一个不漏的尽数砸在云晨潇脑门上。 这一下云晨潇哪还睡得着,骤然起身喝道:“哪个不要脸的?扰人家清梦?”说罢借着月光扫了一圈儿,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云晨潇暗自泄气道:“莫不是做梦?”想着伸手摸了摸额头,顿时疼得哇哇大叫,再看床头,布满了形态各异的小石子。她心知是有人故意与她作对,当下穿起鞋袜,挺直了腰杆道:“胆小鬼!敢做不敢当?给我滚出来!” “哈呀,你敢骂我胆小鬼?你若是胆子大,跟着我来!”窗外无尽的黑暗中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伴着夜风飒飒,怪鸟嘶鸣,叫人有些毛骨悚然。然而云晨潇海口已夸,只得硬着头皮道:“去就去,谁怕你?”当下推开房门,心中早已有了主意,正要放声大叫,忽然一只大手伸来,满是泥土的混杂之味与油垢之气,还有些鱼腥狐臊,总之难闻之极,将她嘴巴捂得紧紧的。 云晨潇闻见这气息,几乎岔了气,兀自挣扎不休,只听那人狰狞的笑道:“妈的,你这丫头鬼的很!幸亏老子早有防备。” 云晨潇心中大奇道:“这人是谁?忒的奇怪!”她念头未绝,那人又道:“丫头,其实你叫了也没用。当今这世上,老子怕谁?嘿嘿,除非你能把薛浩然给出来。那也算你帮了老子的忙。” 那人言下甚是得意,伸手在云晨潇身上一点,云晨潇哪还能动弹半分,叫也叫不出口,甚至泪水都流不出来。她只觉身子一轻,似被那人轻轻提起,眼前景物一花,整个人随着那怪人,凌空飞了起来。黑夜茫茫,云晨潇也不辩方向,整个人晕头转向,仿佛天地倒置一般,胃里滚滚翻腾的,若不是全身要穴被制,早也呕了出来。 那怪人带着云晨潇飞了片刻,便停了下来,来到一处空旷之地,抬手将云晨潇往地上一扔,云晨潇便觉周身血液立马畅通无阻,双手也能活动了。她这一喜未完,却已破口大骂道:“死老怪,臭老怪,不得好死……” 她骂了几句,陡然怔住,瞪着迷茫的眼睛看了那怪人一会儿,连忙改口道:“怪物,头发长就了不起吗?你那是三千烦恼丝,恼死你,缠死你,对对,你将来就被自己的头发缠死才好!”原来那怪人头发是长的出奇,仿佛新娘子的嫁衣,垂在地上,拖出足足五六尺来。脸上亦是眉须纠颤,在一起,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死结,杂乱不清,几乎将他五官尽数遮挡住,瞧不清楚容貌。 云晨潇兀自嘟囔几句,已是没了力气,瘫软在地上。那怪人走近她,又是恶臭扑鼻,甚至还有些死尸腐烂的味道。云晨潇不由得心里一怵,想道:“这人难不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是,他本来就是个死人?不然怎会有此神通?”想到这里,骇意袭来,痴痴的往后退了几步。 那怪人也不伸手阻拦,往地上一坐,抓了了抓头发,说道:“丫头,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你!” 云晨潇早已是没了气势,颤声问道:“那……那你抓我来干什么?总不是,总不是欣赏夜景吧?” 那怪人又是一抓头,敢情是头发里跳蚤虱子太多,给痒的。然后又道:“夜景?是,看夜景看夜景!夜景在哪?在哪?” 云晨潇瞧他模样,似有些疯癫,壮了壮胆道:“夜景……在你头顶啊。你看不到啊?” 那怪人听了这话,倏然起身,大喝道:“夜景!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我看见你了!”说罢抬起双掌,“呔”的一声大喝朝空中推出。云晨潇忽觉头顶似有千斤巨石压着,叫她脖子也直不起来。过了半天,却是无甚声响,云晨潇隐隐觉得空中似有物体坠落,心中好奇,偏又抬不起头来,又过一会儿,只听“轰”的一声,云晨潇身下的大地一震,她身子晃晃悠悠,坐都坐不稳,一个翻身,躺了过去。等她站起身来,定睛看去,也不知何时,地上早已多了一个大窟窿。那怪人走了过去,伸手从窟窿里拎出一只秃鹫来,笑呵呵的问道:“丫头,这就是你说的夜景?我咋觉得不好看呐?有甚欣赏之处?” 云晨潇一听,更是确定这怪人非疯即颠,心中惧意也消了七八分,只是秃鹫翱翔天际,这怪人不但听觉敏锐异常,能准确判断秃鹫位置,而且双掌一推,竟是将这等飞禽打着。这倒好说,只是这秃鹫浑身上下无一处伤痕,却已是闭气,才叫云晨潇大为惊奇,她将门出身,猜出这人可能是内功高手,心中丝毫不敢怠慢,打了个哈哈,说道:“这夜景也分美丑的嘛,你没打到好看的,所以不算厉害!” 那怪人纵声一啸,说道:“嘿,你说老子不厉害?我不厉害谁厉害?薛浩然吗?他妈的,你叫她滚出来,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云晨潇“咦”的一声,心道:“怎地这人口口声声叫薛大侠的名号?莫不是他跟薛女侠有过节?看来他对薛女侠颇为忌惮,却不可让他知道薛女侠不在此处,不然我命休矣!”她想到这里又是一奇道:“妈呀,薛女侠若是在世,也要一百五十来岁了,那这怪老头儿……”她怪计百出,想到这里已是有了主意,微微一笑,说道:“老怪,薛大侠跟我说了,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欺负小孩儿还行,要跟她打,还得再练一百年呢!” 那怪人一听,双目膨胀,勃然大怒道:“姓薛的就会吹牛!你叫她过来,比划比划才知道!” 云晨潇颔首道:“叫薛大侠过来也成,得先让我看看你功夫怎样,若是好了,我才叫她来。” 那怪人森然一笑,道:“好,你要看什么功夫,说!” 云晨潇灵机一动,道:“咱俩比比,就比轻功如何?” 那怪人轻哼一声道:“成,你划出个道儿来吧。” 云晨潇笑道:“好说,你比我跑得快便算你赢!” 那怪人大笑一声,伴着个“好”字,身子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那话音尚在耳边,人却早已一溜烟儿的没了踪迹。 云晨潇“切”的一声,心道:“到底还是个傻啦吧唧的疯子。”当下一刻不敢逗留,朝着那人跑的反方向跑了开来。刚跑几步,又不由得心惊道:“这可不好了,山里的路我可不认识,怎么回去?”但想到迷路,还是那怪人更可怖,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辨东西南北,撒腿就跑。只是她体力有限,跑了一会儿,便觉双腿发软,汗湿重衣,弯着身子喘起粗气来。 “丫头,你怎么才到这儿?” “哎呀!”云晨潇大叫一声,跳将起来,只见那怪人就在自己面前,正傻傻的看着自己,云晨潇只得敷衍道:“你……你这么快?” 那怪老头憨憨的一笑,道:“嗯,我围着山绕了一个圈儿了,你呢?这是第几圈?” 云晨潇只觉自己魂都飞了,想道:就算是神仙,在这片刻间绕个圈子,也是匪夷所思,更何况是这怪人?但看他神情,也不似说谎,当下更是骇然。殊不知这圈子有大小之分,云晨潇聪明一世,只是不知道此时两人已在雁荡山主峰灵峰的山顶上,越到山顶山峰越尖利,所以这一圈自然是小得多。不然任是这怪人轻功再强,也不可能须臾之间打一个来回。 云晨潇却一时间没有想通,只是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说道:“呸,你才一圈,也值得炫耀?我这都第二圈了!你的功夫还是不行,薛大侠不愿见你!” 那怪老头大惊道:“你是第二圈?好好,那你轻功肯定不赖。既然如此,我便不找薛浩然也成,就你了!来来,咱俩比划比划!”说罢架子一扎,就要朝云晨潇攻来。 云晨潇心中一揪,想道:“莫说一掌,这怪人一指头压下来,我只怕是骨头都要碎了!”她心念急转,还未来得及说话,那怪人则是一声怪叫,愤然道:“丫头,你不会武功,哼,不会武功,想和我动手?你也配?” 云晨潇一呆,向那怪人看去,但见他通身黑乎乎的,只有那一双眼睛雪亮闪闪,泛出道道精光,在黑暗中尤为醒目。那怪人哼了一声道:“你是谁?谁把你带到这里的?” 云晨潇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委屈道:“是……是你要跟我动手,我又不是九命猫儿,够跟你动手的?还有啊,深更半夜的,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喜欢到处乱窜?” 那怪人沉吟片刻,轻声道:“那这么说,是我带你来的?” 云晨潇用力的点头,心中却甚是疑惑:“难道这人的疯病是装的?可他也没必要装啊。难不成……难不成他是时好时坏?妈呀,完了完了,若是这样,我还怎么骗他?” “丫头”老怪叫了一声,说道:“你是何人?家住何处?” 云晨潇胡诌了个名字,那怪人似是不太在意又问道:“今年是何年?” 云晨潇更是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问这问题,但又不敢多嘴,如实说了,不料那人却是厉声怒吼道:“谁问你年号?我问的是甲子年数!老子哪知道这是他娘的第几代皇帝!” 云晨潇仗着自己聪明,从来都是欺负别人,却哪里受过这气,只觉一辈子都不曾这么窝囊受气过,心中暗骂道:“死老头,等你犯疯病的时候,瞧我不玩死你?”嘴上却是老老实实的答了出来。 那怪人点了点头,似是在想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丫头,你也不要跟我耍心机。你是我从薛浩然住处那里找来的,对不对?” 云晨潇心道:“好女不吃眼前亏,反正他疯时什么也记不起来,但说无妨。”便道:“是不是薛大侠的住处我不知道,但却是薛大侠徒弟的住处。” 那老怪颔首道:“不错不错,我想起来了。当年,薛浩然收了五个徒弟,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嘿嘿,她想的倒是好。那你呢?是她徒孙?还是徒孙的徒孙?” 云晨潇自然不会自报家门,只笑道:“我跟薛大侠毫无瓜葛,只是品恒书院的学生。” 老怪又问道:“那薛浩然呢?” “我怎么知道……” “嗯?” “啊,老前辈,我真的不知道呀!”云晨潇见硬的不行,只好给他来软的:“你问的人都是百年前的大人物,我才十七,哪会晓得哟?前辈,您就大恩大德,放我一马,不成吗?”怪人笑道:“好,放你简单,不过,你要帮我办件事。” 云晨潇瞬间转过数十个念头,却均是无用,只得暗叹一口气,想道:“我可不是一言九鼎的君子,大不了答应你不去做便是!”想到这里便爽爽快快的答应了那怪人。 怪人叮嘱完这事,倏然伸手,在云晨潇身上点了几下,云晨潇瞪大眼睛惑道:“老头儿,你点我作甚?” 怪人道:“你这丫头太滑头,我怕你不安心办事,封了你奇经八脉。嘿嘿,我这封穴的手法自成一家,相互克制,你也不用找高人来解,就算是武功绝顶,也解不开,只有越搞越糟。不过,这封穴之术,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其中滋味,你就慢慢体味吧。 云晨潇瞥了他一眼,满脸的倔强。 那怪人笑道:“丫头,你莫害怕。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事,我自然给你解穴。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去原地方找你。若你不在或是没办好事,嘿嘿,这奇经八脉可不是白点的,定然叫你生不如死!”说罢飘然而去。 云晨潇愕然道:“喂,我怎么回去呀?你倒是给我送回去呀!” 只听的那人声音道:“此去往南走,自然可回去。”这声音一起,林中百鸟乱飞,山岳震荡。 云晨潇愣道:“我怕你到时候又犯傻发疯,不来找我,那我跟谁哭去?”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辨清方向,朝南走去。 说来奇怪,云晨潇此番下山,竟是脚步轻盈,矫健有力,而且走了许久,仍是精神充沛,抖擞依然,毫不觉得累。云晨潇暗自揣摩道:“定是老怪做的手脚。好,我且试他一试!”于是深吸一口气,迈开大步子跑了起来。 她这一跑,只觉清风拂面,万物后撤,低头一看,双脚竟是离地半尺,悬浮起来。身子轻若无质,飘荡凌空,随风飞扬。云晨潇心头大喜,正欲再发力,却觉胸口一滞,从小腹聚起一股冷气,充溢云晨潇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当真是冷到骨头里。云晨潇赶紧落在地上,盘腿坐下一动不动。那股冷气犹然不断,只是去势稍缓,冲到脾位处时,脾内似乎生出一股尘土喧嚣之气,如扬起的尘沙千丈,遮天蔽日,几乎掩的她透不过气来。然而那冷气一遇这土气,便不再上冲,挣扎了片刻,便与这股土气融合在一起,老老实实的平静下来。 云晨潇不料体内竟生出如此变化,也不敢再强行跑动,放缓脚步走着,只是丹田之中隐有五股气息,牵动五脏六腑,来回循环流动,自己稍一用力,便会牵动其中一股气流,这气流立刻直冲脑门,或冷或热,或重或轻,叫人难受之极。 不出一个时辰,她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内,天尚未亮,云晨潇躺在床上,想着今晚自己的奇遇,几疑梦境,但床头的石子又赫然在目,不由得她不信。她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屋外窸窸窣窣,似有人动静。云晨潇早已是睡意全无,当下开门,循声而去,却见是慕容婉在厨房生火做饭。 云晨潇在门口呆立片刻,说道:“婉儿妹妹,这么早就起来了?” 慕容婉全神贯注的做饭,不防云晨潇就在身后,被她唬了一跳,嗔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躲在人家背后吓人吗?” 云晨潇笑了笑,道:“胆子就是吓出来的,我以后还要多吓吓你呢。”说罢掳起袖子来道:“我来帮帮你吧。” 慕容婉白了她一眼道:“云家大小姐下厨,真是笑话哩!你就省省吧!哎,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云晨潇仍是手中不停,随意摆弄着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说道:“嗨,就是想来帮帮妹妹你,瞧你起那么早,我心里过意不去呢。” 慕容婉只觉心口一甜,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云晨潇忽地又道:“婉儿妹妹,这栋宅子以前是不是薛大侠住的地方。” 慕容婉听得云晨潇问这个,也不疑有他,如实答道:“我倒是听爹爹说过,芷兰祖师在雁荡山云游多时,这房子,多半就是她的住所吧。” 云晨潇蓦地一惊,又道:“那薛大侠呢?她人呢?” 慕容婉想了一会儿,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芷兰师祖已经销声匿迹好久了。自打我记事开始,便只是听说她的事迹,可从未见过她。哎,算来,都是百年以前的事了,芷兰师祖也该不在人世了。” 慕容婉虽说着话,手上却是不停张罗。此时饭已做好,看着出神的云晨潇笑道:“你又不是江湖中人,怎么也爱问这么多?对了,你怎么知道芷兰师祖的事?” 云晨潇愣想道:“那怪人好像对薛大侠很不满的样子,他们肯定有过节。嗯,还是不要跟婉儿说了,不要把她也给拖累进来。” “喂,还不走吗?再不走,去书院的时间可就不够了!”看到云晨潇魂不守舍的样子,慕容婉略觉有些疑惑,上前拉了拉云晨潇的衣摆。 云晨潇回过神来,秀眉一锁,正色说道:“婉儿,今天不去书院了。你陪我下山,我有些事要拜托你。不过,你须得答应我,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插话,也不要问我为什么。行么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4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4 二人不再多言,慕容婉轻车熟路,走在前面,云晨潇紧随其后,看着慕容婉窈窕的身影,心中打定了主意,默默发誓道:“此行若有凶险,又岂能连累婉儿妹妹?嗯,我拼了性命,也要护得婉儿妹妹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悠、小涣归来。。。 第14章 寻宝乐清城 “你说的乐清西城墙,便是这里了。”慕容婉说着指了指前面荒废的残垣断壁,又问道:“前几年战火纷乱,乐清西城经此劫难,已是废墟一片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晨潇笑而不答,眺目望去,此时日正东升,朝霞似火,映红天际,远处黄鹂鸣唱,雄鸡报晓,透着勃勃生机。在阳光的映衬下,这一处废墟也显出几分生气来。云晨潇一蹦一跳的绕过残砖废瓦,来到一棵大槐树下。这槐树枝繁叶茂,一耸擎天,直入云端,树干足有三人合抱粗,可见已是历经沧桑,年岁已久。 云晨潇满意的舒了一口气,笑道:“这里果然有一棵槐树,他倒是没有骗我。” 慕容婉奇道:“谁?谁没有骗你?” 云晨潇伸手刮了刮慕容婉的鼻子道:“说了不许问我为什么的!你只管看着就是。” 慕容婉登时笑靥生花,玉颜里透出隐隐红晕,低声痴语道:“那我不问就是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云晨潇抿了抿嘴,神色肃然的站在树下,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向北走了九步,随后双目微闭,掐着一算,又向东南走了两步,忽地皱眉摇了摇头,复又退回原地,摸了摸鼻尖,象在思索什么,却忽地一拍脑门子,大笑几声,冲慕容婉神秘的招了招手。慕容婉好奇的迎上去,却是不明就里。 云晨潇也不说话,只顾低头盯着慕容婉的纤柳楚腰,目不转睛的看了半晌,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来。慕容婉早已是羞得双颊通红,神态窘然,后退一步颤声道:“你……你……” 云晨潇嘻嘻一笑,抬起脸来道:“妹妹,解开腰带来。” 慕容婉错愕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云晨潇,一时间头脑空白,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云晨潇却仍是脸上堆笑道:“妹妹,快解快解,我有大用!哎呀,一会儿晚了,就不好辨方向了。” 慕容婉低声羞嗔道:“你……你要这个做什么?” 云晨潇见她将头埋得老低老低的,恨不得钻进土里,心中暗自好笑,有意逗她一逗,于是便弯下腰去斜着脑袋,与她双目一接,只见她眼中默默有情,长长的睫毛似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脸上更是艳若桃李,娇艳欲滴,不可方物。 云晨潇不由得一呆,现在自己与她眉眼相对,鼻尖可触,她脸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尽数扑到云晨潇脸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弄得云晨潇也不由得脸上一热,又有些痒痒的,她不再随意乱动,笑容僵在脸上,也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慕容婉见她那嬉皮笑脸的样子,陡然一怔,心几乎要从胸中跳了出来,只觉云晨潇的明亮清爽的目光似一汪碧水,流入自己心里,只这目光,就管教她的心不再属于自己,跟随着那目光的主人的喜怒哀乐起伏跌宕。慕容婉想到这里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背过身去,按住狂跳的心口,不敢再看云晨潇半眼。 云晨潇挺腰活动了活动筋骨,心道:“这丫头,面皮也忒薄了。倒不似个仗剑行侠的江湖儿女。”当下整了整脸色,正容道:“哎,出来前可说好了的呀,你不许问为什么!你也答应了的!” 慕容婉急道:“那你……” 云晨潇洒然一笑,故作深沉的沉吟一声,说道:“咳,我又没叫你把衣服脱光。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嘿嘿,就借你腰带一用,再无他意!你若是不好意思解,那……哈哈,我来帮你解吧?”说着作势就要伸手过去。 慕容婉只觉身子一热,提气一跃,愤然道:“你……大坏蛋!” 云晨潇摆手一笑道:“嗨,傻丫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呀?好了好了,跟你说,你的腰带是不是杭州澄琳坊的特制腰带?” 慕容婉低头往自己腰间一看,颔首道:“不错,是爹爹在杭州特意给我带的。” 云晨潇道:“是呀!澄琳坊是全国丝锦绸缎之最,天下闻名。我也有几条这样的腰带,自然是清楚的。这澄琳坊每一条腰带都是不变的规格,二尺三寸长,你信不信?” 慕容婉皱眉道:“那又怎样?” 云晨潇轩眉一挑,看着慕容婉道:“怎样?我要用你的腰带测量长度!明白否?” 慕容婉跌足撅嘴,白了云晨潇一眼,再无言语,只得悻悻的解开腰带,递与云晨潇。云晨潇拱手谢过,拿起腰带的一端立在自己的立足之处,又将另一端扔给慕容婉道:“妹妹,你拉着那一头,往东南方拉。”说罢伸手指了指东南方向。 慕容婉依言而行,心中这才恍悟,原来云晨潇说的耽误了时间是指太阳初生的方向为正东。如此一来,八方自然辨的明白。可一旦太阳再升高出,方位必起变化。慕容婉想到这里,自己也是一哂,无端的笑出声来。 两人相互配合,以腰带为尺,丈量出二丈三尺的距离来。云晨潇急忙叫停,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道:“嘿嘿,便是这里了……”说着脸上的笑容刚一闪过,又敛色沉声道:“容我算一算……”于是随手捡起一片砖瓦,在空地上演算起来。 慕容婉蹲下一看,却见云晨潇竟是在算“圭田”(三角形)题目,又像是“勾股内圆”(直角三角形内切圆),可又不像。慕容婉虽然家学渊博,通晓数理,但她本人却是烦透了这些东西,被慕容光逼得学了一些皮毛。云晨潇开始算得她还能看懂一些,越到后面,就越不明白,便索性不再看她演算题目,而是怔怔的看她脸上神情来。 她看了片刻,只见云晨潇“哈哈”一笑,道:“嘿嘿,就在这里!”说着又是拿着腰带测量片刻,立在一处地上,却又是皱眉道:“位置是找到了,哎,可惜出来的太急,竟没有带铲子。” 慕容婉惑道:“又要铲子干什么?” “挖土啊!我这次下山,可不就是来挖土来了!”云晨潇闷闷不乐的双手支颐蹲在一旁,跟个泄气包一样道:“这下可倒好,费了半天劲,却是无功而返!” 慕容婉嫣然一笑道:“挖土还不简单?我来试试。” 云晨潇微一错愕,向慕容婉看去。但见她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木杖,云晨潇正要发问,慕容婉忽地娇喝一声,将木杖一端握在手中,另一端插入地上的泥土。过了片刻,却是毫无动静。云晨潇一言不发,深知其中定有玄机。果然,不一会儿,慕容婉衣衫无风自股,俏脸泛白,头上蒸出些许白气,想是摧动内力所致。随后只听“轰隆”一声,似是巨物爆炸,又像破空之雷,震耳欲聋。云晨潇不及后撤,眼前已是昏黄一片,脸颊生疼,泥土夹着黄沙似一把把利剑朝云晨潇浑身上下刺来。 云晨潇心中暗叫苦也,却觉手背上一热,一只温玉细腻的小手不知何时附了上来。云晨潇未及多想,那人便是顺势一带,云晨潇身子一轻,被人拉起。再睁眼看时,自己早已离得那尘土远远的,而身旁的佳人杏目圆瞪,喘着气娇嗔道:“大笨蛋,明知我要施展功力,还不知道避开么?” 云晨潇振了振衣衫上的尘土道:“死丫头,有这本领也不提前说一声?” 慕容婉正伸手为云晨潇轻拍后背上的土屑,听得她骂自己“死丫头”,心头微怒,用力往云晨潇背上重重一砸嗔道:“人家帮了你的忙你还怪我?” 云晨潇背上一疼,苦不堪言,只得强颜欢笑道:“没有没有。多谢妹妹呢!哎,你那木头棒子哪来的?” 慕容婉见云晨潇脸上有几分痛苦神色,已是有些后悔自己出手太重,为了掩饰心情,急忙答道:“那是我木门的神兵利器,什么木头棒子?它叫‘破阵子’,芷兰祖师创出来时,是专门用来破阵的。哎,只不过我功夫不到家,威力也发挥不出来。给你挖个坑还行,至于破阵,就免谈了。” 云晨潇见她说着说着颇有些萧索黯然之意,当下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厉害厉害!你能为我破土取物,天下人谁还敢小窥你?嘿嘿,这就足够了。你若是跟那个水门的丫头似的,哎呀,那可就大大不好了……” 慕容婉心中一热,想道:“是呀,只要能帮帮她,我这功夫就不是白练的了。”想到这里,刚才那一点自暴自弃已是化为乌有,随口问道:“水门?小云,你还认识水门的师姐妹吗?” 云晨潇笑道:“认识认识,两个呢。哎,也忘了问问你,她们一个叫水心悠,一个叫水之涣,你可知道?我还认识火门的大个子,霍横扬,你们师出同门,说起来,也是你师兄吧?” 慕容婉心中一动,也不知怎地,微微有些慌乱,勉强笑道:“霍师兄我是见过的。至于你说的水门的同门,我却是只听说过。” 此时尘土消弭,云晨潇挥挥衣袖,拉着慕容婉跑上前去,只见那里已被慕容婉的“破阵子”破出一个五六尺深的洞来。云晨潇喜上眉梢,一边挖着土一边赞道:“妹妹好功夫!嘿嘿,哦,对了,你说你听说过水门的,却没见过么?” 慕容婉颔首道:“是呀,水门一向自视清高,不甚与其他四门来往,所以不认得。但是水心悠师姐的大名,我却早有耳闻。听说她入门虽迟,悟性却是极佳,乃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水门师叔爱惜人才,将水门绝学水袖剑法和残冰飘雪都传给了她。如今心悠师姐俨然已是我们五行门年轻一代的翘楚,我可是佩服的紧呢,心想什么时候,也能瞧瞧心悠师姐的风姿。还有……”她说到这里略一吞吐,看了云晨潇一眼,轻声道:“人家说心悠师姐不但天资聪颖,更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姿色冠绝天下,倾国倾城之貌无人能及,是不世出的美人胚子……” 云晨潇略一沉吟,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家伙本事倒是厉害,哼,难怪那么嚣张蛮横?”于是又对慕容婉笑道:“妹妹不必佩服她。嗨,你的功夫也不赖呀,不要在意水心悠。她呀,凶得跟只母老虎似的,恨不得把人给吃了,你不见她也罢,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她呢!” 慕容婉微感奇怪,道:“你跟心悠师姐很熟吗?” 云晨潇想到水心悠目中无人蛮不讲理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手上兀自不停,继续往下摸索。忽然,指尖触到一个硬物。云晨潇只觉心跳加速,热血,喜道:“好家伙,可找到你了!”当下用尽全力,从土层中拿出一个铁盒子来。 慕容婉定睛看去,只见那盒子通身黑褐色,也不知是本来颜色还是被尘土染的。看上去是纯铁所制,方方正正,也不甚出奇。可云晨潇却是左看看右看看,敲敲打打的,仿佛天下至宝一般。 慕容婉问道:“这是何物?你今天就是特意跑来挖这个东西的吗?” 云晨潇有些吃力的举起那盒子,迎着阳光看了许久,心道:“也不知这里面究竟是什么,那老怪物还非要我来取?”想着拿在手中把玩半晌,只觉这铁盒上似乎有刻上的文字,当下玩心大起,取过水来将盒子表面冲刷干净,却见那上面的纹理不是文字,却是些稀奇古怪的符号。有横有竖,有直有弯,四不像的东西。云晨潇看得大皱眉头,饶是她机敏过人,一时间也猜不透这铁盒子的玄机。正自出神间,心里咯噔一跳,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默念道:“薛大侠,荆山,和氏璧,雁荡山,传国玉玺,神秘铁盒……难道……难道……” 云晨潇虽不确定这铁盒中究竟是什么事物,但隐隐觉得这其中必有什么联系。可是,究竟是什么联系呢?也许,那个怪老头知道?也许只有天知道了。 “哎……”云晨潇轻叹了一口气,想道:“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居然还异想天开这些事情?赶紧帮那老怪物办好事情,我好保命!”想到这里也不再捉摸,抱起盒子来,问道:“婉儿妹妹,乐清城可有个‘清雅轩’?” 清雅轩外,云晨潇一身明袍玉带,冕冠高束,一副贵介公子的打扮,趁着白玉面庞,高雅气质,端的风神俊秀,玉树临风。她一手背后,一手轻捏一把山水图折扇,轻轻的扇着风,笑呵呵的看着那清雅轩。慕容婉在她身后,也是锦绣华服,丝绸长衫,两人站在一起,真如李郭仙舟,连璧同游。旁人眼光时不时的落在二人身上。 云晨潇笑道:“妹妹,看到了没,这就叫做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来这清雅轩,不穿高贵些怎么行呢?只怕人家连门都不让进的。” 慕容婉仍是娥眉未舒,说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云晨潇微微一笑,附在她耳边道:“正经事!走,进去!”说罢轻撩长袍,正要进去,却听得身后一人声若细蚊,几不可闻,似有些犹犹豫豫的悄声道:“姐姐……” 云晨潇觉那声音有些熟悉,忙转头看去,果见一个青衣翠裙,清丽秀美的女子不胜娇羞的立在她身后,十指交叉,抬着眼皮小心的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大喜道:“哈啊,水姑娘,我就听出来是你了。哎,你怎么也来乐清了?”说话间早已迎了上去,又踮脚东张西望的朝那女子背后找了半天,讪讪一笑,附在她耳侧鬼鬼祟祟的道:“你那母老虎的师姐呢?怎么不在呀?” 那翠裙女子正是水之涣,她见云晨潇还记得自己,当下心头一松,拉着云晨潇的衣袖,支支吾吾道:“姐姐,你是不是要进这清雅轩?” 云晨潇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慕容婉却在一旁“咦”一声,似有些奇怪。云晨潇侧脸看去,笑道:“婉儿妹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水之涣,你的同门师姐妹呢。” 慕容婉迎上去,还没开口,水之涣早已是打了个万福,彬彬有礼的道:“你是慕容婉慕容师姐吧?早听家师提过师姐大名,却一直没有机会拜会。今日得见,荣幸之至,在下……” “水姑娘!”云晨潇无奈的叫了一声,道:“你哪来那么多礼数?大家都是自己人,别见外了……” 水之涣一愣,默念道:“自己人?姐姐,那你……” 慕容婉却是嘿嘿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道:“水师妹过奖了。水灵师叔居然还知道我这样的晚辈,真是惭愧……” 云晨潇不耐烦的看了慕容婉一眼,道:“婉儿妹妹,你怎么也这么多套路了?咱们赶紧进这清雅轩,办完事好走人。” 慕容婉点头称是,水之涣却仍是紧紧拉着云晨潇的衣袖,语气中带了几分焦急与恳求道:“姐姐,也带我进去吧。我……我找不到师姐了。师姐都进去好久了,可就是不见出来。她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进去,可是……可是……” 云晨潇本来是自顾不暇,但听了这话,她内心深处情不自禁的有些牵挂起来,可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又忙转念道:“那个水心悠那么厉害,谁还困得住她吗?莫不是她也有麻烦了?嗯,说不定有好戏看了!”又看见水之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头一热,拍拍胸脯笑道:“好说好说,不就是去找你那个母老虎师姐吗?包在我身上!” 慕容婉听得云晨潇口无遮拦的,怕水之涣面子上挂不住,悄悄在云晨潇背后捅了几下,云晨潇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嘻嘻一笑,道:“不碍事,随便说说嘛!反正她也不在,是吧,水姑娘?”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5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5 水之涣微微一笑,道:“其实师姐平时一点也不凶的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俩一见面,她就火大。” 云晨潇吐吐舌头挥了挥手,走进那清雅轩之内。水之涣与慕容婉紧随其后。三人俱是衣着光鲜,风姿楚楚,这店员本是看人下菜碟的人,心想是来了贵客,急忙去献殷勤。 云晨潇却不理会那么多,劈头就问道:“你们这里老板呢?叫他出来!” 那小二不想云晨潇这么大的架子,不由得一愣,但仍是笑眯眯的道:“客官稍候,我们老板有些琐事……” 水之涣早已急道:“你们老板,是不是在和一个白衣女子在一起?” 那小二看了水之涣一眼,答道:“不错。那位白衣小姐从今早进了三楼,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水之涣听了这话,担忧之色早已显出,正欲再说话,云晨潇却已将她拦住,对那店小二笑道:“你们清雅轩是有些古怪的,不是简单的茶馆吧?嘿嘿,听说要见你们老板,还要有条件的?” 店小二点了点头道:“正是正是。客官若是来见我们老板的,还是老规矩,先在二楼雅座喝杯茶,听个曲儿,从第一关开始过。您若是过了前五关,我们老板自热见你。您有什么难事,老板也会帮你解决。” 云晨潇心道:“那怪老头说的果然一点不错。但就不知这老板是何来历,非要他来开这铁盒子。我偏不信邪,难道我就开不开吗?嗯,那只母老虎还在里面,嘿,她倒是自在,把师妹晾在外面算什么?好,不就是过关吗?我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名堂!”她一念至此,竟是起了比试之心,也不管临行前怪老头的嘱咐,应声答道:“好,麻烦小哥,在二楼给我们开一间雅间,我就从第一关闯起!” 那小二早见云晨潇气度不凡,听得她应口,喜滋滋的便去开房。云晨潇蓦地秀眉一皱,拉住他悄声问道:“刚才那白衣女子用了多久闯过了前五关?” 小二嘿嘿的一笑,道:“客官,那位水姑娘是老板的旧友,只需直接进去,不用过关的。” 云晨潇愤愤的看了一眼楼上,嘀咕道:“走后门呢你,等一下瞧我打你个落花流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期末考试,更的慢了。。。 大家要等的时间长一些了。 第15章 智勇过五关 云晨潇一行三人来到二楼,只见这里清静淡雅,古色古香,倒不似一楼那样雕龙画凤般的华丽。云晨潇点了点头道:“到了这里才有些清雅之感,不似下面那般的聒噪。” 店小二有一搭没一搭的道:“这就是我清雅轩的特色。客官不知吧?我们这里能雅能俗,可文可武。茶楼、诗社,赌坊、青楼,教坊、戏馆,只要您想得出来的,我们这里一应俱全呐。” 云晨潇愣道:“哦?全套的呀。哎,那你说的那些赌坊、戏馆在哪?我怎么没见?” 慕容婉却不等店小二回话,高声怒道:“你们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居然还有……”说着一跺脚,拉起云晨潇道:“这种龌龊之地,还是早离开的好!” 那店小二笑道:“这位客官,赌坊青楼怎么算是龌龊之地呢?您也太大惊小怪了。”说这又对云晨潇道:“客官是要赌坊,还是青楼?小的带您去……我们这里的姑娘,那可是各个貌若天仙,闭月羞花呀!” 云晨潇故作惊讶的“哦”了一声,拉起身后一直低头不语的水之涣,睁大眼睛问那店小二道:“那些女子,跟她比如何啊?” 店小二登时结舌,急了半天,才道:“这个,这个……公子爷说笑了,那些姑娘,哪能,哪能跟这位小姐比啊?” 云晨潇轻哼一声道:“没有这位小姐好看,就不必在这里夸口,老老实实的带路便是。” 店小二讨了个没趣,悻悻的走在前面。云晨潇一撇嘴,不再说话。水之涣却是怯生生、羞答答、忐忑不安的轻声问道:“青…青楼是什么地方?那里……那里很多美丽的女子吗?” “啊?” 云晨潇、慕容婉、店小二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云晨潇错愕之后,便是“哈哈哈哈”的大声笑了出来,慕容婉没好气得道:“你笑什么,水师妹深居简出,不知道也是常事呀。” 云晨潇忍住笑道:“好,闻名不如见面,等我闯过前五关,便带你去青楼见识见识。” 五行门中,水门居北方,居所在长白山上。水之涣自幼便随水门门主水灵习武,同门中的师姐妹也大多如此,极少下山。水灵本人性子孤傲,喜独厌群,平日里除了督促弟子习武,也极少讲世间之事。所以水之涣于世间的花花绿绿所知甚少,心里清灵灵的仿佛一张未经涂抹的白纸,不染杂念。此次跟水心悠出来,是她第一次下山来,甚是好奇,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就问,此时听得云晨潇要带自己去长见识,心中甚是欢喜,乐道:“姐姐当真,可莫要诓我。” 云晨潇哑然一怔,面对这样纯洁无邪的女子,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时也是期期艾艾了。慕容婉瞪了她一眼,嗔道:“你不要跟水师妹开玩笑了,她又不懂。” 云晨潇笑道:“瞧你说的,她不懂我就懂了啊?我也没去过的呀!” 慕容婉噗嗤一笑,道:“没正经……” 水之涣看着二人,仍是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说笑间,三人已是走进一间房间内。这房间陈设极其简单,屋内几把椅子,一张八仙桌,桌旁一个小香炉,散发出屡屡幽香,沁人心脾。墙上挂了一副仕女图,窗户大开,清风伴着阳光一起进入,虽然简单,却是舒心惬意。 店小二拍了拍手,便又来一女子,十七八岁年纪,手中端着一壶茶,茶香伴着香炉之香,叫人心旷神怡。 店小二微微一笑,说道:“第一关,乃是品茶。客官,请了。” 他此言一出,三人都是错愕。云晨潇奇道:“这也算过关?怎么个品法?” 店小二答道:“正是如此。这杯茶是五种茶叶泡制而成,只要客官说对其中三种,便是过了这一关。” 云晨潇只觉难以置信,说道:“这……这算哪门子规矩?不成不成,换一个……” 店小二面无表情得道:“这是我店里的规矩。即是茶馆,自然品茶为先。客官若是认输也可,这就请付了钱下楼去。” 云晨潇颦眉不语,自忖没有什么把握。慕容婉却笑道:“这个,我来试试怎样?我又不求见你家老板,我若赢了,算在这位公子头上就行了。” 店小二微一犹豫,看上去有些为难,云晨潇探手入怀,扔给他一锭银子道:“小哥行个方便,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便是。” 店小二接了银子,勉强的点了点头。云晨潇大喜,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婉。慕容婉对云晨潇嫣然一笑,自信满满的接过那女子手中的茶杯,先是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然后蜻蜓点水般的尝了一口,闭目片刻,说道:“这里面,有西湖龙井,还有,嗯,还有君山银针,六安瓜片,还有……”说到此处皱了皱眉头,又浅尝辄止的咂了一口,这才展眉笑道:“是了,还有安溪铁观音。呵呵,不想这几味茶混在一处吃,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今日我也长见识了。” 那端茶的女子本来面若冰霜痴痴而立,听得慕容婉说话,轻轻“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又随即黯淡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婉品茶的样子。 云晨潇瞧她神色,估计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当下喜道:“妙啊,妙!小哥,我这朋友说的可对?” 店小二对那女子耳语几句,点头道:“客官说的不错,那好,第一关算您过了。第二关吧。”说罢挥了挥手,那女子便要退下,不料慕容婉忽道:“姑娘请留步!” 那端茶的女子蓦然回首,打个万福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慕容婉不自然的一笑道:“我是想请教姑娘一下,你刚才说这里有五种茶叶,不才只品出四种,还有一种,是什么?” 那女子淡然一笑,道:“其中奥妙,公子难道不知?公子您舌尖乾坤大,小女子又岂敢胡乱造次?其实里面只有四种茶,只是如公子这般品茶高手实在是凤毛麟角,便只好放四种茶,来人只要猜对两种即可。不料今日公子竟是尽数答出,着实了得!” 店小二急忙在一旁喝道:“柳姑娘,莫要再说了……” 那柳姓女子不紧不慢的道:“是了。如眉多言了。告辞……”说罢莲莲细步,缓缓而去。 云晨潇随口念道:“如眉?柳如眉?呵呵,好一个芙蓉如面柳如眉。不但人漂亮,调茶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说着调笑的拍了拍慕容婉的肩膀道:“婉儿,这柳姑娘,可是对你另眼相看的呀!” 慕容婉不觉莞尔,瞪了云晨潇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这说话间,屋内又进来一个男子。但见那男子眉清目秀,衣着得体,脸上挂着微笑看着众人。云晨潇道:“这又是什么名堂?” 那男子道:“这是第二关。第二关嘛,也就是掷骰子,猜点数。” 云晨潇失笑道:“这也算?哈哈,好一个清雅轩。茶社、赌坊都有了。嗯,这个我在行。小菜一碟,放马过来便是。” 那清秀男子笑道:“哦?是么?”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骰盅,道:“客官,这个骰盅里面共有十个骰子,要过第二关,必须一个不漏的猜中,如何?” 云晨潇不禁愕然道:“这……这个……也……” 清秀男子白眼看着云晨潇,颇有不屑。云晨潇无奈的看了慕容婉一眼,见她也是眉头紧皱,胸无良策的样子。 云晨潇叹了一口气,心道:“如此,便硬着头皮试一试!”当下一步跨出,正要迎战,却听水之涣小声道:“要不,我来试试?” 云晨潇吃了一惊,错愕道:“水姑娘,你怎么行呢?” 水之涣道:“我从小师父就叫我练习耳力、心力。也曾试过这个掷骰盅的游戏。不过,我好久没练了,不知可不可以。” 云晨潇知道这五行门各个神通广大,高深莫测,水之涣又不是夸口之人,她既然敢说,看来是有些把握的,于是点了点头。 水之涣走上前去,柔声道:“请…请公子掷骰。” 清秀男子见水之涣清丽脱俗,芳泽无加,怔怔的多看了几眼,才道:“嗯,姑娘请了。”说罢举手一抬,忽左忽右的晃起骰盅来。云晨潇定睛看去,只见他双手来回变化,忽左忽右,快如劲风闪电,云晨潇只觉眼前一片花,除了那晃来晃去的模糊不清的手外,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又看了一会儿,那只手似乎变得慢了,越来越慢,而且,越来越近,直到后来竟是近在眼前,慢慢的,慢慢的,云晨潇看得心神荡漾,一阵意乱情迷,似乎自己身子轻飘飘的似要飞起一般,昏昏欲睡,却又被那只手紧紧的吸引着,欲罢不能。 陡然间,眼前的手摇晃的速度又突然加快,如呼呼风啸,苍龙腾空,还伴着些金戈相交的声音,铿锵有力,尖锐无比,如夜枭长鸣,却又比那声音高出岂止千倍?云晨潇听得鼓膜欲穿,用尽全身力气,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半分,片刻间已是汗流浃背,全身肌肉紧绷,脸色苍白,在她将要神智不清摇摇欲坠之时,却忽然间体内涌起一股热流,似逆流而上的火龙,咆哮而起…… 慕容婉看得其中蹊跷,心知不妙,急忙紧闭双眼,暗运内力,试图抵挡那阵魈鸣,然而这声音从耳入心,化作一道力气,在她筋脉中来回流转,似乎刚好与她所习内功心法背道而驰,任她如何摧动内力,就是压不住那股气流。非但如此,这股气流一遇到她真气,便如鱼得水,火遇大风,愈演愈烈,不可收拾。 慕容婉内力有限,渐渐地,她只觉这气流如吸食她的内力的恶魔一般,将她内力耗尽,并死死压住筋脉流转,叫她血气不畅,郁郁不通。慕容婉越来越没力气,她蹒跚的走了几步,蓦地双腿一软,就要跌倒在地。忽在此时,她身后似有一双手搀扶过来,将她稳稳地拉住,扶在身旁。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不是云晨潇是谁?慕容婉枕靠着云晨潇的身子,只觉冰冷的心中渐渐有了热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心悸。 “哗啦”一声之后,那声音戛然而止,万籁俱寂,天地间一片安静,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 片刻后,慕容婉才觉血脉流畅。她徐徐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云晨潇关切又有些慌张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还是她第一次见呀!慕容婉愣愣的看着,有些出神,就这么痴痴的看着。这可吓坏了云晨潇,急急忙忙的又是掐人中又是晃肩膀的道:“婉儿,你怎么了?怎么了?” 慕容婉心中电流划过,微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6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6 云晨潇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可吓死我了。要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可是罪过大了!” 慕容婉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这时那清秀男子道:“小姑娘,猜猜是几点,我可要开盅了。” 水之涣亦是香汗淋漓,娥眉紧颦,看着弱不禁风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似一片叶子,随时准备随风而逝,双唇没有一丝血色。云晨潇看在眼中,忧在心里: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闯什么关,又怎会连累这两位姑娘?云晨潇是又悔又怒,牙关紧咬道:“什么邪魔妖术?害人的!” 清秀男子道:“雕虫小技,不值公子一哂,至于害人,却没有。” 云晨潇正欲再辩,水之涣小声道:“这……这是金门的金戈肃杀?你是,你是金门的师兄?” 清秀男子笑呵呵道:“嘿嘿,你说什么,我可是不懂?只管猜着点数嘛!” 水之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这十枚骰子,分三队而排,靠东的那一队有三枚,从上到下依次是六点、四点、二点。中间一队是五枚,俱是六点。最靠西的一队两枚,是三点五点。师兄,我说的可对吗?” 早在水之涣说第一队的时候,清秀男子已是面露异色,水之涣说完,他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摇头,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晨潇毫不犹豫的揭开骰盅,一一看过,但见与水之涣说的分毫不差,当下恨不得给那男子一耳光,愤然道:“你摇头做什么?难道猜得不对吗?” “对对,对极了。”那男子呐呐得道:“我摇头,是我不敢相信,这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本事。” 云晨潇这才放心道:“那这第二关……” “过了过了。”那男子忙道:“这位姑娘不但耳力过人,定力更是一流。” 水之涣笑道:“师兄过奖。可就不知师兄姓名?你会这金戈肃杀之术,定是金门弟子,可怎么会在这清雅轩内当伙计呢?” 那男子道:“姑娘说什么金的,我听不懂。这掷骰之术,是老板教的。姑娘若有疑问,等过了五关之后,自可去问老板。”说罢起身退出,店小二正面走进来拱手道:“客官,恭喜过了第二关,请随我来过第三关。” “好说。”云晨潇答了一声,搀起慕容婉,走到水之涣身边低声道:“水姑娘,你还好吧?” 水之涣摇头道:“没事。这金戈肃杀乃是金门内力所致,金水本无生克,所以我以我内力抵御,还勉强撑得过去。但是慕容师姐所属木门,只怕不太好过。” 云晨潇一惊,心道:“金克木,看来这金戈肃杀正是婉儿内力的克星。”想着低头看了一眼慕容婉,但见她面色苍白,少气无力的靠着自己,满身的憔悴。云晨潇轻叹了一口气,用力握了握慕容婉的手。 水之涣又道:“可是姐姐,为什么你也听了这肃杀之音,你却没事呢?也不知你所练得是哪一门功夫?” 云晨潇讪笑道:“我哪会什么功夫呀?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奇怪。起初我感觉很难受,可后来,忽然从心口发出一股滚烫的热气,后来就好好的,再听那声音,也没什么不适之感了。” 水之涣一听,“咦”的一声,看了看云晨潇道:“从心口?滚烫的热气?难道姐姐你修的是火门内功。不错,火门正是金门的克星。” 云晨潇不想也知道定是那老怪给自己点穴搞得,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索性不再想,随着那店小二曲曲折折的走了一会儿,忽地闻见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伴着强烈四溢的酒香,耳边似乎隐隐还有些莺莺燕燕的笑声,有男有女,更往里面走,那声音和气味就越大,云晨潇听得清楚,那些男女欢笑之声咿咿呀呀的,放荡恣意,甚是香艳销魂。云晨潇心中也明白了个□□分,当下脸上一红,叫道:“小哥,你……这第三关又是什么?” “哼,臭小狗,都来了这地方,还有脸问人家第三关是什么?” 正在这时,忽从前方屏风后传来一声女子嗔怒之声,可丝毫不影响这声音的清丽柔美。虽然明知她是在骂自己,云晨潇却毫不在意轻轻一笑,提声道:“嘿,我还以为就我来了这地方呢!却原来……嘻嘻,小悠儿,我们是同道中人呢。” 水之涣早已是喜形于色,喊道:“师姐!” 水心悠冷笑一声,从前方款款而来,白衣长襟,广袖仙佩,端的洒然风逸,飘飘不群。众人看得俱是一呆,那女子衣冠胜雪,长发如瀑,随意的绑着,撒在雪衣之上,更是黑白分明,任性洒脱,仿佛九天仙子谪凡尘,不带一丝凡世俗气。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如空谷幽兰,孤芳自赏,笑傲红尘,又如一剪寒梅,断冰裁雪,旷世独立,孑然一身。云晨潇心旌动荡,想道:“这般情景,梦耶?” 水心悠走近几人,水之涣先迎了上去道:“师姐,你去哪里了?急死我啦!” 水心悠拍拍水之涣肩膀道:“急什么?你师姐我能有什么事?” 水之涣呵呵一笑,水心悠一双明眸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看着云晨潇,厉声问道:“臭小狗,定是你把我师妹拐进来的,是不是?” 云晨潇忙定住心神,摇摇折扇道:“这个,小悠儿别说话恁难听。不是拐的。是你师妹哭着闹着,非要见识见识青楼,我没办法,就带她来咯……啊哈,不想在这里碰到你了,正好。早说嘛,她师姐在这里,就不用我费劲了。不过,我倒是忘了问一句,小悠儿,你在这章台烟柳之地,是客,还是主啊?” 水心悠冷哼了一声,道:“哈,却不知阁下是客是主啊?” 云晨潇笑道:“区区在下,匆匆过客而已。” 水心悠心中暗骂道:“好个小滑头,撇的倒干净。”当下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一人点’自称‘客’的。” 水之涣、慕容婉二人俱是一怔,心道:“一人点?这是何意?”还未及思索,云晨潇已是怒道:“一人是大,再加一点为犬!母老虎,你又骂我狗?” 水心悠巧笑倩兮,眼弯如新月,玉颜泛起彤云笑道:“小狗儿很聪明的嘛!” 云晨潇气得脸色铁青,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你个……哼,哼哼……”她话到嘴边,迎上水心悠那如一泓春水的眼睛,却心中一乱,骂不出口来,只化作几声“哼哼”。 水心悠见她急得这副样子,心中略有些得意道:“嘿嘿,小狗儿,这是你自找的呀,怪不得我。”当下又义正严词道:“废话少说,小狗儿,你既是来闯关的,却又为何作弊?” 云晨潇暗骂水心悠多事,却仍是仰首理直气壮的道:“我哪里作弊了?” 水心悠笑语盈盈道:“哦?不是么?有句老话叫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你这小狗儿呀,就嘴皮子厉害些,却没什么本事的。第一关是这位慕容婉师妹帮你过的,第二关,是我师妹帮你过的。你就不会自己凭本事过一关吗?” 云晨潇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也不知怎地,竟是伤神多于气愤。见得水心悠此时的笑容,听得她略带嘲讽的话语,云晨潇心中想道:哎,我怎么被这个死丫头耻笑呢,怎么能被她瞧不起呢?她心中隐隐觉得,在水心悠面前丢脸,就是大大不妥,但至于如何不妥,为何不妥,她却不知道,也不愿深究。当下双拳紧握,正要答话,却听身边响起一个微弱但决绝的声音道:“心悠师姐,不是的,我是……我是自愿帮小云的,其实凭她本事,也未必不能过的。” 云晨潇一愣,看了看脸色有些泛白的慕容婉,轻声唤道:“婉儿妹妹……” 水心悠柳叶眉一蹙,脸色微变,沉吟片刻。水之涣忽地插口道:“是啊师姐,我也是愿意帮云姐姐的。而且,云姐姐内力修为决不在我之下,要不然也抵挡不住金门的金戈肃杀呀。” 水心悠拉住水之涣道:“阿涣,别为这小狗儿说好话!”当下朗声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第三关,不许旁人帮你,你敢闯吗?” 云晨潇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承蒙小悠儿你错爱,在下既非骡子,也不是马,不用你溜。” 水心悠噗嗤一笑,道:“是了是了,你不是骡子不是马,却是小狗儿。”说着上前拉拉云晨潇的衣袖道:“乖狗儿,还不赶紧进去吗?是要我牵吗?” 云晨潇铁甩开她的手怒道:“我若是狗儿,你就是猪狗不如!” 水心悠仍是笑呵呵的,装作没听见,不加理会,云晨潇无法,快步走在前面。水心悠看着云晨潇气呼呼的样子,心中早已笑翻,想道:“小狗儿,乖狗儿,呵呵……第三关没人帮你,恐怕你是要输的咯。” 作者有话要说: 闲了 来更文 呵呵 第16章 相望波心荡 云晨潇当先走在前面,往屏风后面一拐,却是一个小过道,蜿蜒曲折,云晨潇心中略有些纳闷,水心悠却不知何时已是跟在她身后笑道:“怎么,小狗儿胆怯了?其实第三关真的很难过,你也不必勉强的。” 云晨潇“切”的一声道:“我才没有呢。区区五关,就想困得住我吗?”说着已是大踏步走去,水心悠在她身后不住偷笑,弄得水之涣也是一头雾水,轻声问道:“师姐,第三关是什么?” 水心悠听得水之涣发问,连忙收敛笑容,拿出师姐的威严一脸严肃得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干什么?都怪那小狗,把你也带了进来。等一下可记好了,不许乱跑,也不许乱问。乖乖待在我身旁,听到没?” 水之涣唱了个诺,紧随水心悠身后。水心悠轻咳了一声,又看了看前边的慕容婉,小声道:“这位便是慕容光师伯的爱女慕容婉师妹吧?你怎么也跟小狗…啊,跟云晨潇在一起,也来凑热闹?” 慕容婉行了个礼道:“心悠师姐。我跟她来,我是……”她话到嘴边突然一滞,却不知如何答话,只因此次前来,她也不知云晨潇究竟意欲何为,只是这么心血来潮的,硬着头皮就跟来了。 水心悠轻哼了一声道:“怕不是慕容师伯的命令吧?师妹你私自下山,就不怕师伯怪罪?再说了,万一这姓云的要干什么坏事,你也做她帮凶不成?又或许,她做了坏事嫁祸到你头上,到时候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慕容婉身子一震,冷笑道:“下山不下山的是我的自由,爹爹要罚,我也自当领受。其余的,只怕心悠师姐多虑了。”说罢看了看云晨潇走在前面的背影,拱手对水心悠道:“心悠师姐慢走,师妹先行一步。” “唉唉……”水心悠抢在慕容婉身前道:“师妹别慌着走,好歹咱们也是师出同门,师姐有句话提醒你,你务必牢记。”水心悠停顿了一下,才道:“待会儿那云晨潇不论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要靠近她,切记切记!” 慕容婉心存疑惑,忖道:“你这话怎么说?若是小云被人围攻或是身犯险境,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可又看到水心悠一脸肃然之色,也不再反驳,低声应了个“是”,便快步追上云晨潇去了。 云晨潇早听见她们几人在身后嘀嘀咕咕,却又不好意思驻足倾听,见得慕容婉过来,嘻嘻一笑道:“妹妹,你那老虎师姐跟你嘱咐什么了?是不是教训你一顿,不让你跟我在一处?” 慕容婉嫣然一笑,却不答她,反问道:“看来第三关可没那么简单的。你有几成把握?” 云晨潇拿着折扇不停的敲打手心,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道:“哼哼,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还能难得住我吗?放心放心了。” 慕容婉瞧她样子,笑着自言自语道:“有一句话心悠师姐说的是不错的。” 云晨潇愕然,故意提高声音,半侧过身子嚷嚷道:“妹妹,你做了叛徒?她哪句话说的不错了?”说着有意无意的把目光逗留在身后一箭之地的水心悠脸上,但见她也正好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一交,一个是惊疑不定,心机深沉,一个却是冰清玉洁,朗然不惧。虽然都是一般的冷气袭人,却不知怎地,这两股冰冷冷的目光一遇,也不知是怒是羞,却登时炽热起来,几乎要蹦出火花,擦出闪光。 云晨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丫头,忒的厉害了,小心应付才是。”她心中这样想着,却忘了移开目光,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水心悠,只是慢慢的,目光中的疑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却是三分惊艳,三分好奇,三分温柔,却还有一分,是说也说不上来,道也道不清楚,那一丝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的奇异古怪的感觉,就这么麻麻痒痒的在心头一窜,似是烟花忽地爆炸开来,叫云晨潇一下子心头大乱,一阵鹿撞,先迷糊了起来。 水心悠亦是心头一凛,忖道:“好个臭小狗,又耍花样!哼,你瞪着我看,我就不敢瞪回来吗?”想罢抬眼理直气壮的回敬过去,却忽见云晨潇目光有异,当下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也这么两两相望,并不躲闪,竟是出了神。 慕容婉见得她二人奇奇怪怪的,猛地推了推云晨潇道:“谁是叛徒?你乱想什么,还不快走?” 云晨潇“呀”的一声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心跳竟是比平常快了好几倍,不由得忖道:“好,一个怪老头,在我身上乱点穴,搅得我不得安宁,还有一个水心悠,更厉害。蛊惑人心,说的多半便是这个了!说不定又是水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乱神之术,幸亏我定力高深,没入她的道儿……”她也不管自己猜测是否正确,就是认定是水心悠的摄魄乱神之术作怪。 “师姐……” 这边水之涣也喊了一声,水心悠却是兀自未觉,痴痴而立,一动不动。水之涣一叫不成,再唤第二声,水心悠却仍不搭理。水之涣这才急了,顺着水心悠的目光看去,却是云晨潇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用力晃着水心悠肩膀道:“师姐,师姐……醒醒啊你!” 水心悠却茫茫然的回过头来道:“阿涣,你晃我作甚?” 水之涣急道:“师姐你看云姐姐那么入神,都……”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7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7 “胡说!”水之涣急忙打断她,有些慌乱的瞥了一眼云晨潇那方,见她并未回头,心想应该是没有听到,这才放心下来,板起脸孔道:“阿涣,不许胡说!我是……我是想看看那姓云的怀的什么坏心思,哪是入神?” 水之涣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师姐,你是在琢磨人家的心思啊?” “你……”水心悠急得额头冒汗,却被这个平日里傻里傻气的师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这一急,原本就有几分泛红的玉颜此时便如一块红布敷在脸上,兼有火热滚烫之气荡开,心中更是乱成了一锅糊涂粥。 其实水之涣心思单纯,本是说者无意,却不想自己一句话引得师姐如此过火的反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正自尴尬,却见云晨潇从前面一个小门里面钻出脑袋,不耐烦的嚷道:“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进来?我可没工夫等你们!” 水心悠一腔莫名火气正无处宣泄,听得云晨潇催促的声音,当下一个扭身,欺到云晨潇身边,不分青红皂白,将云晨潇胳膊往后一拧怒道:“臭小狗,多话多话!臭小狗臭小狗……你……你再敢多话,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云晨潇胳膊被她一扭,哪里招架得住,痛的呲牙咧嘴,却仍是不肯低头,咬牙逞强道:“你别…啊,别敢说不敢做,到时候你……哎呀哎呀唉唉啊……”云晨潇话未说完,水心悠已是手上加劲,云晨潇痛的只剩叫“哎呀”的份,那还再会乱说一句话?水心悠颇为得意笑道:“臭小狗,认输吗?认输就给我道个歉,我立马放你。” 云晨潇乱叫一通,额头上渗出汗来。水心悠瞅见云晨潇痛苦神情,心头没来由的一软,这才松了手道:“你叫‘哎呀’就算求饶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下不为例啊!”说罢正欲迈步走开,却又忽地将云晨潇的手用力一攥,指着她鼻子低声道:“还有,臭小狗,以后不许乱看我!不然……”说罢将手一举,恨恨的瞪了云晨潇一眼。 云晨潇一得自由,立刻嘴硬道:“去,你自作多情!我才没看你呢!” 水心悠厉声道:“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云晨潇冷冷一笑,凑上前去拿扇子敲了一下水心悠的脑袋道:“明明是小悠儿你看我。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嘿嘿,以后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用偷偷摸摸的。哎,你也不用脸红,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说罢哈哈一笑,揉着胳膊走去。 水心悠登时双拳紧握,一阵悔意涌上心头道:“臭小狗,死小狗!我就该再用力些,叫你这臭小狗痛上十天半个月的才解恨!” 云晨潇几人坐定后,那店小二道:“几位,可以啊开始第三关了吗?” 云晨潇颔首,店小二道:“那不知客官喜欢哪一样棋?” 云晨潇笑道:“说到棋,我便没有不会下的,你们这里有什么棋,我就下什么棋。怎么,这也算是一关?” 云晨潇是有意在水心悠面前夸口一番,水心悠不禁嗤之以鼻。店小二答道:“不错。第三关是下棋,不过没有全下的道理。象棋围棋,六博双陆,还请客官选一个。” 云晨潇喜道:“不错不错,果真一应俱全。那就打双陆吧。象棋围棋太费脑子。” 店小二谦恭道:“客官稍候……”于是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传来阵阵窸窸窣窣之声,一个个穿戴妖娆,胭脂浓抹的艳媚女子鱼贯而入。她们个个面容姣好,体态婀娜,有的手包琵琶,有的横膝五弦,有的手捧金樽,有的柔荑执壶,都围着云晨潇几人所坐的桌子旁站定,笑靥生花的看着中间几人。这倒是叫云晨潇吃了一惊,她起身一看,后面更有不少女子拥入,如长蛇阵一般,竟是没个头了。云晨潇随便拦下几个问话,那些女子却都是笑而不答。这房间本来甚是宽敞,现在却是立满了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当真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尽在其中了。 云晨潇尴尬的坐了回去,拉拉慕容婉低声道:“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皇帝选秀吗?” 慕容婉也困惑的摇了摇头。云晨潇又不由得看了看水心悠,见她仍是一副气定神闲,怡然自得的样子,衣裙翩翩,青丝飘飘,那般的孑然而立,孤高冷艳,白衣夹杂在五颜六色之中,更是凄美动人,与众不同,于万千群芳之中自有一段天生丽质的清逸风流,叫云晨潇又是一阵迷乱。 水心悠何等机敏,早已感到云晨潇投来的目光,但觉这目光并无恶意,便也没有理会,只是这次却再也不敢跟她对视了。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又有一个五十来岁的文士模样的人进了屋内。那文士眉眼安然,看着平和可亲。他身后左右各立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左手边的受托一副双陆棋盘,右手边的拿着双陆棋子。云晨潇见了左边那个,颇有些欢喜,似是黑暗中突见了一丝光明,放声叫道:“柳姑娘!” 左边那女子正是第一关时上茶的那女子柳如眉。她对云晨潇微微点头一笑,当作答话,随后目光飘移起来,似在寻找什么。云晨潇粲然一笑,拍拍慕容婉,朝她使了个眼色。慕容婉起身一看,恍然而悟,对柳如眉打了个揖。柳如眉这次却没有回礼,而是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那文士哪知这几人其中猫腻,衣袖一挥,走进屋来。所有的脂粉都闪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那文士走到云晨潇等人面前,问道:“是谁要过关打双陆的?” 云晨潇当仁不让的跨出一步道:“是在下。” 文士打量她一番,点了点头,吩咐道:“如眉,放下棋盘吧。”说着当先坐下,伸手一指对面的椅子道:“小棋友,你也坐呀。” 云晨潇含笑坐下,那拿棋子的女子随即在两人右手边放好棋子。云晨潇一看那棋盘,乃是上好的大理石所制,又顺手捏了捏棋子,入手爽滑,透着一股清冷之气,拿在手中丝丝凉意涌上心头。 云晨潇赞道:“好棋。” 文士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云晨潇手持二骰晃了几下,道:“不才先掷骰子了?” “唉,慢着慢着。”文士笑呵呵得挥了挥手道:“小棋友,你身边这么多红颜美女,你就这样下棋,岂不辜负了这天赐的良机啊?” 云晨潇抬眼一望,果然是姹紫嫣红,春光满室,照得她头都有些晕晕的,口齿也不太伶俐起来,道:“那……那你又有什么说法?” 文士笑道:“公子看来也是风流倜傥之人,可知艳赌一说?” 云晨潇呆呆的放下骰子愕然道:“这怎么说?” 文士看了云晨潇一眼却不答话,下令道:“奏乐。” 那些妖艳女子低声应了一声,转轴拨弦,清音萌发。云晨潇听着曲子,只觉身心一畅,却还是不知道这其中奥秘。但那文士不说,她却也不愿再问,只隐隐觉得,这样就好,渐渐地,听着这曼妙的音乐,如入无人之境。 这厢边,水心悠拉着水之涣冷眼旁观着,看见云晨潇沉迷陶醉的样子,心道:“这小狗果然不堪一击。已被这靡靡之音所迷了。” 慕容婉怔怔的看着云晨潇,忽然衣摆被人一拉。她回过头去,只见那柳如眉站在她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慕容婉知她有话要说,悄声道:“柳姑娘,怎么了?” 柳如眉看了看棋桌旁的文士,小心翼翼道:“公子,你和你的这位朋友,为何一定要过了这五关呢?你们既然认识那白衣女子,直接叫她领你们进去见老板,不是更快吗?” 慕容婉展颜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位朋友天生爱挑战的性子,再说了,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的才知道。” 柳如眉看了看场上,颇有些担忧道:“就不知结果如何了。” 两人话未说完,却见那文士摸了摸胸前美髯,道:“这个艳赌,其实好说的很。咱们不是打双陆吗?只要对方的棋子进我方这边来了,那我方质人须得脱一件衣服,就这么简单,如何?” 云晨潇一怔,不由得看了看那文士身旁过多如江之鲫的美女,皱了皱眉头道:“几个质人?我这边可……”他说到这里忽地一愣,朝慕容婉看了一眼,刹那间脸色大变道:“婉儿?她?……” 此时正值夏日,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多,双陆棋黑白棋子各十五枚,那岂不是要脱去十五件衣服?莫说十五件,只怕五件衣服脱下后,就是□□了。云晨潇当下厉声道:“不行!这一关好不要脸。” 文士不紧不慢的道:“小棋友,这一关,赌的这是一个‘定’字。只要你能把这一盘棋下完,不论输赢,这一关都算你过。”说着打了个指响,便有一女子端上一杯酒来,文士接了过来道:“这杯酒名叫‘春宵一刻’,只要喝了这杯酒,嘿嘿,春色满园,巫山云雨的,到时候你可是没心情跟我下棋的啦!” 云晨潇满面通红,豁然起身,正欲呵斥,水心悠却从她身后慢腾腾的走了过来道:“慢着!对这小狗儿,不能用这酒!” 那文士一愣,随即拱手道:“水姑娘,你是老板的朋友,却为何帮着外人说话?” 水心悠莞尔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这位公子姓云,怎可用‘春宵一刻’?当用‘怯雨羞云’方才稳妥。”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瓶子,对那拿酒的女子吩咐道:“去换一壶酒来。” 那女子犹豫的看了一眼文士。文士皱着眉头,也做不了主。水心悠朗然一笑道:“我的话,你们老板都不敢不听的,你们这些下人,倒是比他还了得?” 文士愤然不平的哼了一声,却也无奈的点了点头。云晨潇却是心中乱七八糟,想道:“水心悠啊水心悠,你是不把我害死不痛快吧?可你怎么又这么大来头,连这里的老板也有求于你?” 须臾间,那女子又端了一壶酒过来。水心悠将那瓶“怯雨羞云”尽数倒入,笑嘻嘻的拿在云晨潇眼前晃了晃,云晨潇看得直摇头。水心悠做完,又道:“还有一点,这关艳赌,你们那边的只管脱衣服就好了,小狗儿这里,就免了。” 文士嚷道:“那可不行。刚才叫你换酒,已是给了你面子了。你还要得寸进尺?” 水心悠瞥了他一眼道:“哦?那我问你,脱衣服的质人,是否一定要是女子?” 文士哼了一声道:“不错。” 水心悠眼睛一眨,道:“那小狗儿这边,除了这位慕容公子,一起的就是我了,你难道要我脱不成?” “这……你……”那文士登时语塞,脸上涨得青筋暴起,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道:“在下岂敢对姑娘不敬?罢了,就按你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双陆,古代的一种博具,类似飞行棋的游戏,今已失传。 第17章 幻神佳风月 云晨潇右手掷骰子,左手不停的拨弄着棋子,那丝丝凉意入心,叫她十分受用,至于其他,云晨潇倒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水心悠在一旁双手环胸,老是似笑非笑,也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的看着她,倒让她芒刺在背,好不自在。云晨潇当下斜眼瞥了她一眼,心中暗骂道:“水心悠,你是一计不成再施二计?哼,你那什么‘怯雨羞云’算什么,到我这儿全都没用!嘿嘿,定是又要用那‘乱神术’来蛊惑人心了。瞧我怕你?”想罢心神一凛,正襟危坐,不再看她。 云晨潇心中想的虽多,手上掷骰却不松,双指一攒,将那枚骰子打的滴溜溜转,似在大理石棋盘上翩翩起舞,只晃的人眼前发花,云晨潇却是悠哉悠哉的瞅着棋盘,笑而不语,待那骰子立定后,便单手撩起广袖,玉指拈棋,稳稳妥妥的放入棋局中,样子甚是潇洒从容。 水心悠看着云晨潇那悠闲的样子,心中忖道:“咦,怪了怪了。小狗儿喝了我一整瓶的‘怯雨羞云’,应该早就撑不住了啊!怎么还这么自在的下棋?难道……不对啊!她明明是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哎呀,倘若我失算了,那小狗儿岂不是……岂不是要……”水心悠纵然心思深沉,此时也有些凌乱,原本冷静的面容上倏然多了几分迷离,抑或是几分担忧。 柳如眉此时为了避嫌,早已退回到了那文士身边,却时不时的看看棋盘,又看看云晨潇脸上表情,再瞄瞄文士的神色。但见云晨潇并无异色,也微感诧异。那文士不慌不忙的拈起骰子,笑道:“小棋友,这下该我掷了。嘿嘿,你可看好了,眼睛千万不能花了啊!” 云晨潇爽朗一笑,右手一伸道:“老先生请!” 那文士眼中掠过一丝狡邪,柳如眉见了忽得一惊,险些叫出口来,一双眼睛充满了担忧,看看云晨潇,却又不自觉的向慕容婉瞅去。 慕容婉此时哪有心思顾及柳如眉?直盯着云晨潇和那文士。只见文士五指大开大阖,暗运功力,将骰子凌空一抛。骰子登时似展翅的灵鸟,卷起一股凉丝丝的风,冲天而起。云晨潇心中纳闷,急忙抬眼看去,只见那骰子在空中来回旋转,不停的变换方位,一会儿像圆的,一会儿又像方的,一会儿是五颜六色,缤纷绚丽,一会儿又是通身雪白,毫无杂色。但无论怎样,骰子四周总有七色光晕四散开来,似是雨后彩虹,斜挂天际,煞是好看。这光圈将那骰子包围其中,越转越大。一时间整个房屋都笼罩在这五光十色之中。 云晨潇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境,当下好奇心大起,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骰子。那骰子好似永无衰竭一般,在空中旋转良久,毫无缓势。而随着骰子来回旋转,云晨潇心中竟也渐渐迷乱,眼前景物早已大变,那来还有骰子的影子,只是一幅幅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虚妄之境。或是高山流水,层峦叠嶂,或是琼楼玉宇,庭院深深,或是羊肠小道,曲径通幽,或是一马平川,塞北江南。甚至还有一些是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海市蜃楼,浮光掠影,闪闪而过。云晨潇心中也不甚难过,反而觉得这等景象似曾相识,好像……哦,是了!云晨潇幡然醒悟道:“那日在家中,爹爹也搞过此等幻术。只不过当时我好像整个人都在随着爹爹的思想在动,毫无自由。而今时今日,却是这幻境随着我的想法在动?哈哈,妙哉妙哉!”云晨潇想到这里,不由得玩心大起,任由自己脑中思维恣意驰骋,天马行空,端的是奇幻诡怪,光怪陆离。果不其然,她想漫步云端,眼前就是五彩祥云,破地而起,她想御风而行,就是飘飘而飞,羽化成仙。云晨潇心中畅快之至,忽又转念道:“若是能再见母亲,那就好了!” 她此念刚出,眼前画面便是一变,一个美丽少妇,端庄的痴立在一条碧河边,随意的整理着鬓间被风吹起的乱发,眼睛眺望远方,若有所思,若有所念,顾盼神飞,风采照人。离她不远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灵气十足,不住的看着那少妇,小手不停的拉拽着少妇的衣襟下摆。但那少妇似有心事,也不去理会。小女孩儿颇为调皮,便蹑手蹑脚的溜到河边,悄悄到捧起一把水来朝那少妇身上泼去。少妇惊觉的一愣,随即绽开出如花般美丽温柔的笑容,满眼慈爱的看着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眨眨眼睛,坏坏的一笑,又捧起水来,不停的向那少妇身上泼去。金色的阳光撒下,溅起的水珠也成了金灿灿的…… “呔!你……你把那药换成什么了?” 云晨潇正自入神,却忽听耳边一声呵斥,甫而眼前万物尽消,只有一枚普普通通的骰子从头顶落在棋盘上,晃悠了几下,便有气无力的跌落下来。 云晨潇定定心神,却见文士满脸怒容的看着水心悠,而水心悠一脸傲色,处变不惊道:“换什么?‘怯雨羞云’呗。是你答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8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8 文士咬牙切齿道:“我……我本来放的是合欢之药,再配上这‘幻神术’,任他是铁打石塑也熬不过这一关。你倒好……你干得好事!” 其实水心悠何尝不是满腹狐疑。只是她听着文士说话好不顺耳,不忿道:“我乐意!我给这小狗儿吃的是琼浆玉液,你能怎么着吧?” 文士气得脸色发白,全身不住颤抖,单手指着水心悠,“你……你”的结巴了半天,胡子几乎都要倒竖起来,却说不出个整话。 云晨潇偷偷一笑,心中了然。原来第三关本来是要闯关者心思分散,喝下掺了合欢药的酒之后,必定□□大发,定力较弱者这一下已是必输无疑。若是还能撑下去的,再辅以“幻神术”摧发□□。云晨潇虽不知幻神术究竟是何来头,但她亲身经历一番,自是比平常人更清楚。此术奥妙之处,就在能迷,□□焚身。此关以特制的合欢药控制其肉体,乱神术□□其精神,做到灵肉合一,双管齐下,人间极乐就在眼前,自然无人能过。然而云晨潇甚是侥幸,水心悠之前不知道用了什么药将那合欢药给换了,云晨潇心中自然不会念及云雨之事。如此一来,幻神术自然也就对她无功。非但对她无功,反而是让她实现了一下心中梦想,再见了亡母一回。 云晨潇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头大畅,“哈哈”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不打紧,原本剑拔弩张的水心悠和那文士,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怒气冲天的看着云晨潇。文士自然是气云晨潇误打误撞,过了这关;水心悠却是又气又纳闷道:“臭小狗,为什么我的药对你没用?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两人虽是不同心思,却是同样的目的,各个似恶狼猛虎,眼中闪着凶光,恨不得将云晨潇杀之而后快。 云晨潇不及多想,继续着脸上的笑容对文士道:“老先生,咱俩的棋还没下完呢!来来,下完再说!胜负未分,说不定我就输了那!” 文士却将衣袖一拂,气呼呼的道:“还下哪门子棋?你这小子,今天算你走运!幻神术居然……哼哼。”说着愤恨的看了一眼水心悠,冷冷的道:“水大小姐要帮你,我等原本是拦不住的。亏我还在这里累死累活的运功,却是给你拣了个天大的便宜!” 水心悠亦是凛然一笑,趾高气扬的看了看云晨潇道:“呸,臭小狗,谁要帮你?莫往自己脸上贴金!” 云晨潇本来心情不错,却被水心悠这么一说,火气噌的一下便窜了上来,瞪大眼睛怒道:“谁稀罕你帮?老先生,甭理她,我自己来闯关的,我自己过便是。你……哼,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再来一次!这次不许换药!” 她此言一处,众人皆是大惊。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婉一步跨到云晨潇身边紧紧将她往身后一拉道:“你疯了?这是过关,不是逞强啊!这关…哎,难道你非要尝尝这合欢药的滋味不行吗?你竟是这么想的?” 云晨潇哑然失笑,急得直挠头。水之涣虽不知具体的内情究竟如何,却也知道此关不大好过,躲在水心悠身后不停的朝云晨潇使眼色。水心悠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已是七上八下,暗暗觉得,云晨潇还是不要再过这关的好。但她孤傲清高,哪里撂得下颜面开口劝云晨潇,只得搜肠刮肚,思量对策,到头来却是一筹莫展的暗骂道:“笨蛋小狗,人家都巴不得唬弄过去,你却偏要较真儿。我帮得了你一次,哪里还有第二次?你以为这清雅轩真是我家开的?就算我肯,人家也不肯的啊。”当下心乱如麻,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云晨潇乜斜的看着水心悠,但见她玉颜不展,愁容满面,还道是水心悠看不起自己,不相信她敢再过这关,不由得又是一阵凉意涌上心头道:“就算天下人都瞧我不起,我也不能叫你水心悠看扁我!我偏要做好给你看看!看看你那时的神色是个什么样子!”她怔怔的憧憬着水心悠对自己刮目相看,柔情蜜意的样子,真乃人生快事啊!云晨潇登时心中大动,丝丝甜意夹杂着些许成就感,于是暗下决心道:“若是真要再过这一关,幻神术催动之时,我一定要使劲的想想你水心悠对我低三下四的时候究竟怎样!”她想到这里更无丝毫迟疑,脱口而出道:“就这样!老先生,咱们再来一次!” 那文士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凑近了些问道:“你当真?” 云晨潇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嘿嘿,愿赌服输!我们清雅轩虽算不得什么名楼雅馆,但也有自己的规矩。老严,这后生,是不是过了你的幻神术?” 在场中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早有人来。云晨潇听他说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短短几个字,却自有一股敲山震虎的威慑力,急忙看去,这一看之下却是大觉失望。那说话之人是个又矮又胖的矮东瓜,白面无须,满脸的横肉把五官挤压得甚小,不足五尺的身子,罩在宽大的锦袍之中,走起路来球也似的滚着。左手肥硕无比的掌中陷了俩玉石球,转来转去的。 云晨潇看的眉头大皱,慕容婉也是一脸的嫌弃之色。水之涣却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道:“大胖子,哈哈……” 她此言一处,屋内除了与她同行的几人,各个瞪大了眼睛瞧着她。水之涣眨巴眨巴眼睛,大感茫然。水心悠却是一凛,拍了下水之涣的手背轻声责骂道:“阿涣,别乱讲话!” 那唤作老严的文士狠狠的瞪了水之涣一眼,连忙点头哈腰的对那矮胖子笑道:“老板,您怎么亲自来了?” 云晨潇听那文士称呼他老板,更是心中惊奇,这个其貌不扬的矮胖子居然就是这悬疑重重的清雅轩的老板,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当下不禁想起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老话。 那胖子对文士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到水心悠身上,满脸笑意的道:“师侄女,你怎么还没走呢?哎呀,耽误了你去寻霍横扬师侄,丢了宝物,你可如何向我水灵师姐交代?到时候可别说师叔我不帮你呀!” 水心悠皮笑肉不笑的道:“劳烦金师叔挂心,侄女应付得来。只是不知金大老板派出去的人手够么?霍师兄可不太好对付呢。” 矮胖子一双小眼溜溜的盯了水心悠半晌,笑道:“好侄女好侄女,越发厉害了!你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啊?嗯,是个顶好的生意人!老金我可是佩服佩服!”笑罢才又看了看水心悠周围的人,成竹在胸的道:“这位便是水门的小师妹水之涣吧?嘿嘿,你说的不错,老金我就是个大胖子!” 水之涣只觉这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对他呵呵一笑,道:“你就是……金门的金廉师叔?” 那胖子乐道:“唉,好丫头,答对了!一会儿师叔奖励你!” 水之涣咧嘴一笑,登时对这金廉师叔多出几分好感来。 金廉转目看了看慕容婉,正色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你这小丫头,便是慕容光那老狐狸的女儿吧?” 慕容婉听这人称呼父亲“老狐狸”,心里总是不大舒服,但碍于礼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打了个哈哈,道:“金师叔好。” 金廉撇了撇嘴道:“慕容老狐狸可是狡猾呢。我们同在乐清,这么多年来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找到了金胖子这里来了,可不要把我这清雅轩给掀了呢!所以啊,丫头,你还是趁早回去的好!” 慕容婉听了这话略有怒意,正欲开口辩解,却听云晨潇呵呵一笑道:“金老板,你可别喧宾夺主了。今日是在下来过关的,你要套近乎拉关系也等打发了我再说嘛!” 金廉侧目向云晨潇看去,不禁微微动容,忖道:“这慕容丫头竟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嘿,倒也难怪了。”当下拱手道:“哪里哪里。这位朋友过了我清雅轩的前三关,定然是厉害的紧啊!” 云晨潇笑道:“都是我运气好。不过还要请教老板,后两关是什么?” 金廉慢悠悠的坐到椅子上,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道:“实不相瞒啊,这第三关没人过去过,所以,金某倒也从来没有想过后面两关的内容。唉,小朋友,你是要难为我吗?” 云晨潇淡定一笑道:“不是在下为难你,怕是金老板你为难在下吧?” 金廉搔了搔首,大喇喇的一笑道:“好好!咱们谁也不要为难谁。这么着,老金生平有三好,好赌好酒,还有一好,今日咱们大可玩玩,你若猜中,不论什么麻烦,就算你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老金也会帮你摆平。” 云晨潇听他口气,轻哼一声,很是不屑,幽幽的道:“不知是什么?” 金廉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用指头在酒中蘸了蘸,在桌子上写下“射虎”二字。云晨潇嘴角一扬,长吐了口气,心中一松道:“好嘛!这金老板,净挑我在行的玩,那我就陪你耍耍!”当下朗声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水之涣却看的糊里糊涂,悄声问道:“师姐,云姐姐要和金师叔上山去比赛打老虎吗?” 水心悠双眼直视前方,机械的摇了摇头答道:“此射虎非彼射虎。他们说的是猜谜的意思。虽然由飞将军李广射虎的故事引申而来的,却跟打老虎没什么关系的。” 金廉颔首道:“师侄女说得不错。既然是我考你,我便先出一个。”说着顿了一顿,双目一闭,摇头晃脑的缓缓念道:“待月西厢一寺空,张生普救去求兵。崔莺未提佳期事,恼恨红娘不做工。猜一个字,怎样,小朋友?” 金廉话音刚落,众人还未及细想一下,云晨潇便是嘻嘻一笑道:“好说好说。谜底在下已经猜出来了!” 金廉颇为诧异道:“这么快你就猜出来了?那好,你说说,这是个什么字?” 云晨潇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也拿指头蘸了酒水在桌上将那字写了出来。水心悠看着云晨潇自信满满的背影,不禁心中不服气道:“笨蛋小狗,就会吹牛,料你也猜不中的!”她虽这样想着,却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侧过身去,想看看云晨潇究竟猜的是什么字。 这边慕容婉亦是心神不宁的看着云晨潇,只盼她聪明机灵,一猜即中的好。那柳如眉不知何时立到慕容婉身边,小心问道:“公子,你说你这位朋友能猜中吗?” 慕容婉回头看了柳如眉一眼,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安静下来,也不再担心,而是微微一笑,近乎痴迷的看着云晨潇,笃定道:“呵呵,她聪慧伶俐,这等字谜游戏,本来不在话下的。” 柳如眉含笑点头。慕容婉话音刚落,就听金廉一拍桌子,撑腹大笑道:“好!果然被你一下猜中了!又快又准,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五行门齐,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铁盒中究竟是何秘密?云晨潇能否脱险? 水心悠该如何取舍…… 下卷: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 第18章 射虎对冤家 慕容婉听了金廉的话蓦的一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与柳如眉对望一眼,冲她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水心悠本来是不以为然的,抱着姑妄看之的态度。却听金廉这么一说,忙探头过去,要看看云晨潇究竟在桌上写的什么字。但此时屋内温度较高,云晨潇蘸酒写过的字片刻就干了,水心悠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云晨潇见水心悠凑过身来,嘻嘻一笑,敲了敲她肩膀道:“唉,这可是我猜出来的,你可不许看。有本事自己猜去!” 水心悠撇嘴不忿道:“奇技淫巧,旁门左道,你以为很了不起吗?” 云晨潇星目一瞪,还未开口,金廉便轻哼一声,颇有些不悦道:“小悠丫头,射虎本就是考人应变反映能力,练习智力之术,怎能算是旁门左道呢?你猜不出来便罢了。小朋友,跟她说说你的答案。” 云晨潇得意的冲水心悠眨眨眼睛,笑道:“这谜底嘛……”她说着一顿,调笑的看着水心悠,却卖起了关子道:“待月西厢一寺空,寺空只剩一个‘彳 ’,普救去求兵,救字去了求字,剩一个反文。崔莺不提佳期事,崔字去了佳字,剩一个山字,红娘不做工,红字去了工,剩一个‘糸’,哈哈,小悠儿,你说,这是个啥字儿吗?”(红字的繁体为“紅”) 水心悠瞪了云晨潇一眼,心道:“臭屁狗,这次算你机灵。哼,你明明已把字说出来了,却叫我猜,我才不去凑你这热闹,给你添花挂彩呢!”当下两眼看天花板,一派悠闲从容之色,却不回答云晨潇。 “啊……这是个‘徽’字!对不对?”水之涣少年心性,不似水心悠心思机警缜密,哪想那么许多,听了云晨潇的提示,便已脱口而出。 云晨潇双掌一击,笑道:“对啦对啦!水姑娘好聪明!嗯,咳咳……”云晨潇斜眼看着水心悠,轻声道:“比你师姐聪明多啦!” 水之涣脸上一红,摇头道:“你可才是真聪明呢。我是听了你的提示才知道的。还有师姐,她也很聪明的。不是她猜不中字,是她不愿说出口罢了。习武时再复杂厉害的招式,她都一学就会。师父常常称赞她呢……”她说到这里略一出神,拽着衣袖不停的摆弄,噘起嘴小声嘟囔道:“不像我,才是个笨蛋哩。师父老骂我不长进。我常想,我要有师姐一半资质便也好了,起码不惹师父生气……” 云晨潇看她神色大有没落之感,随口道:“哦?是么?怎么我瞧着……嘿嘿,你可比你师姐聪明多了。比如这字,你就猜中了不是?”她说话声音极大,面上是安慰水之涣,实际上却是奚落水心悠了。 水心悠听了这话,脸上热浪翻滚,白一阵红一阵,说不出是恼怒,是羞愧,还是其他的,股股恨意似决堤潮水涌上心头。她倒不是气水之涣妄言乱语,气只气云晨潇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狗,她气焰嚣张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从小到大,不论学文习武,刺绣做工,无人不称赞水心悠聪慧伶俐,敏捷机智。今日却几次三番被云晨潇出口讽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可忍孰不可忍!水心悠虽不是名门大家的小姐,但幼时有父母宠爱,上山习武后仗着自己天资过人,又有师父溺着。万事自是一帆风顺,就难免恃才傲物,为人高傲孤僻些,不大合群。但她的师姐师妹对她虽有腹诽,纵有嫉妒,却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不敬。这等被人冷嘲热讽的滋味当真是生平头一遭。当下心头急转过千百个念头,将云晨潇在心中骂了个狗血喷头,体无完肤,恨恨的看着云晨潇春风满面的样子,心中暗下决心道:“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小狗儿,你且等着。有一天你落到我手里,咱们新仇旧恨一并算!”想罢才觉心中闷气稍松,泠泠然对金廉道:“金师叔,这第四关也忒容易了些。你既好猜谜,那咱们不妨多玩几次,决个高下。” 水心悠这下投其所好,金廉听了自然求之不得,乐呵呵道:“师侄女这话我喜欢!好好,那我再出一个,师侄女你也一并来猜。” 水心悠微笑点头。云晨潇冷笑一声,心道:“你是要跟我斗啊?好,就叫你输的心服口服!”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9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19 云晨潇心念未绝,便听金廉道:“我这儿就再说一个西厢的谜。你们听好了,谜面是:莺莺红娘去上香, 香头插在案几上, 远看好似张秀才, 近看却是一和尚。 ” 云晨潇听罢哈哈一笑,正要接口,水心悠早已破口而出道:“秃!是个秃字!香头为‘禾’,‘禾’在几上为秃,可不就是光头和尚吗?” 金廉听罢击掌大笑。水心悠心中恶气一出,自是扬扬得意,不住的朝云晨潇挤眉弄眼的扮鬼脸。那活灵活现的样子叫云晨潇气不打一出来,愤愤的道:“神气什么?我也猜出来了!” 水心悠笑道:“谁叫你没我答得快?你不是爱笑吗?真不知道你乐个什么劲儿。不过也好,你且去笑吧。嘻嘻……活该!” 这次轮到云晨潇脸上挂不住了,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涨的酱猪肝也似,将双拳捏得卡卡作响,沉声道:“再来再来!” 慕容婉、水之涣早已看出云、水二人不大对劲,但她二人一个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个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如此倔强好胜的心性,便是二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况且慕容婉对云晨潇脉脉含情,不忍逆拂其心意,水之涣对水心悠言听计从,马首是瞻,这两人哪里有上前劝阻的意思?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火气冲天的云、水二人,哭笑不得,只愿她们不要斗到兴起,掀了这清雅轩才好。 只这片刻间,云、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来来回回猜了几十个谜语。时而水心悠慢上一拍,时而云晨潇落败下风,但来回来去,二人卯足了劲,谁也不肯认输,几十个回合下来斗了个平分秋色,不相上下。金廉腹中谜语虽多,却也有个穷尽的时候,但看着这对垒的二人情绪亢奋,气冲斗牛,竟是愈战愈勇,愈勇愈战,不禁暗叫苦也,又纳闷道:“怪了怪了,这后生不是来求我办事的,怎么跟着悠丫头耗上了?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当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胖硕的身躯憋出一层层汗来。 两人又猜得片刻,金廉已是穷尽智力,喘着粗气道:“两位,稍安毋躁稍安毋躁,待我想想,想想再出……” 水心悠轻哼一声,道:“金师叔你且歇着,哼,云小狗,我这儿有一字,你且猜猜。”说罢沉吟片刻,念道:“一人卧着一人站,背后藏刀把人瞒,整整呆了一个月,做事谁也看不见。” 云晨潇皱眉思量间,水心悠却嫣然一笑,道:“不用急,乖狗儿,这字就在你身上呢!” 云晨潇拍案而起,大声道:“是个偷字?你……你又骂我?” 水心悠开颜大笑道:“你可不是个偷儿吗?哈哈!” “偷偷偷,偷你个头啊!”云晨潇怒极,跳将起来,口不择言开口就骂,但见水心悠舌头一吐,巧笑倩兮,毫不在意。云晨潇努力压住怒气,道:“哎呀,我的小悠儿啊,别看你现在笑得欢,将来啊,哼哼,穷的买纸糊窗户,坐在家里等丈夫,丈夫出门三年整,寄来书信一字无。唉,可惜了咱们小悠儿此等如花美眷啊,只落得个独守空闺无人问!” 水心悠蓦地神色一凛,霎时间面上如罩寒霜,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云晨潇正在气头上,也不防水心悠面色有异,笑呵呵的道:“什么?我叫你猜谜呢!我刚才说得顺口溜,且猜三味药材名。” 水心悠愣在原地,将头压得极低,身子似有些轻微的颤抖,半天不说一句话来。云晨潇微感诧异,心道:“这本不是什么难题,她怎么了?”于是想要凑近看看,但只移了半步,却又停住,心道:“她爱怎样怎样,关我鸟事!” 又过了片刻,水心悠才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不喜不悲,低沉着声音道:“这三味药材是防风、当归、白芷。” 云晨潇并未在意她的答案,却是愣愣的看着水心悠。刚才的话,似乎是触动了她什么伤心往事,叫这女子黯然萧疏,柔肠百结。云晨潇看着水心悠伤神苦楚的神色,心头似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微有些疼,还有些异样的嫉妒,不由得想道:“难道真被我说中了?这世上还有能叫这谪居尘世的仙子动了凡心的人?但却不知是哪个负心薄幸的大恶棍,大混蛋,惹得她如此伤心?……她……不对啊,她跟我年纪相仿,又怎会有此等情爱之苦?小悠儿,你究竟怎么了?” 然而水心悠历事较多,城府颇深,片刻之间已将那黯然之色尽数收起,一副肃然的表情,若无其事的挺身而立。只是在眉梢眼角,那丝丝的哀愁却随着她心头的黯淡挥之不去,久久停留。但就是水心悠那瞬间的伤神,那似雾的薄愁,也叫云晨潇心乱如麻,无法平静。一时间云晨潇心头忽得生起一个怪异的念头,只是这念头太过怪异,如电光火石一闪而过,云晨潇随即摇摇头,定住心神,强迫自己不再瞎想下去。 金廉歇息片刻,才道:“这样吧,最后一题,你们谁也不要抢了。写在纸上,同时给我。谁答对谁就赢。可好?” 云、水二人各怀心事,也不似刚才那般斗志昂然,只是略微点点头。金廉哪知她们的小小心思,却也不太在意,唤人取来纸笔分发给二人,说道:“谜面是‘入入入’三字,打一句唐诗。你们各自写答案吧。” 云晨潇思索一会儿,便掭了掭毛笔,刚欲提笔就书,却忽觉背上一麻,之后便整个人毫无知觉,就这么半弓着腰,单手掷笔,半点也动弹不得。这时却听慕容婉伴着一阵震动大喝一声,怒道:“心悠师姐,你干什么?” 云晨潇也想知道水心悠要耍什么花枪,但苦于穴道被制,浑身麻痹,没法动弹,只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水心悠冷笑一声道:“干什么?云小狗事多,我点了她的穴道,教她老实点呗。” 慕容婉登时怒发冲冠,死死盯住她道:“心悠师姐,你……”话到嘴边却没出口,而是越到云晨潇身前,聚力于指,在她身上奇经八脉几处要穴点了几下。殊不知五行门所习功力各有所长,点穴更是一门大功夫,筋气脉络各处关节错综杂乱,五行门各擅一方,点穴之法大为不同。慕容婉以木门内功试图疏通水门内功所制之穴,无异于缘木求鱼,自然是南辕北辙。但她心急之下哪里念及此处,见得云晨潇仍是纹丝未动,而且脸上神色似乎又痛苦了几分,当下急得语无伦次道:“小云,你……你……心悠师姐,师姐……” 水心悠也不理会慕容婉,不慌不忙的拈起毛笔,刷刷几下写下一句诗来,递给金廉道:“金师叔,答案是诗仙太白《月下独酌》中的一句‘对影成三人’。” 金廉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小悠丫头,猜中了!” 慕容婉又乱又急,慌道:“不成,心悠师姐你……这游戏本是斗智,你以武力取胜,胜之不武,算犯规!” 水心悠笑了笑,淡淡道:“金师叔定的规矩里面,可没有说猜谜之前不许打架斗殴的吧?呵呵,这又怎么能算犯规呢?” 慕容婉本来辩才就不及水心悠,再加上此时心中慌乱,只被水心悠堵的哑口无言,俏脸泛红,胸口起伏,气得直跺脚。柳如眉看在眼中,心里颇有些疑惑,但她老于世故,当下只是齿贝轻咬,缄默不语。 “哼,她是不错,只可惜呀,武功不到家,制不住她的对手,想耍赖没耍成!哈哈……” 慕容婉、水心悠俱是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晨潇。金廉亦是心神一凛,想道:“悠丫头资质奇佳,功夫已然颇有眉目,是个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但这后生深藏不露,居然没被她封住穴位?难道我竟看走眼了?真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水心悠连连摇头,念道:“不可能,不可能,这臭小狗……” 她心念未绝,却听得“扑通”一声,定睛看去,云晨潇半躺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白的骇人,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渗出。水心悠吃了一惊,情急之下再顾不得许多,合身扑上前去,忧心忡忡的颤声道:“小狗儿……你怎么的了?” 慕容婉满眼恨意,愤然道:“你做的好事,还要问怎么了?” 水心悠微微怔住,心中似被千斤巨石坠着,一沉到底,说不出的难受,也不再嘴硬,细声道:“我并未下重手,竟而……啊,难道是刚才的‘怯雨羞云’?可是……” 云晨潇枕在慕容婉怀中,吃力的的摇了摇头,艰难的说道:“悠……不……不关你的事。婉儿,你把……你把我怀里的铁盒交给金老板,就说,就说……”她话未讲完,只觉身子内冷若冰敷,热如火燎,万箭穿心,百毒齐发,身上如有千万龙蛇鼠蚁不住噬血吞肉,胸口憋闷窒息,呼吸不畅,一时间竟难受的失去了知觉,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慕容婉唤了她几声,却见她毫无反应,登时心中凉了半截,怔在原地。水心悠却镇定许多,探手在云晨潇怀中一摸,果见一个铁盒,当下喜出望外,随即递与金廉急道:“金师叔,你快看看这铁盒,是不是里面有救她的良药?” 金廉接过盒子,细一端详,心中大动,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颤声道:“这是……这是失传多年的镜虚铁盒!”说罢颤手拂了拂那铁盒表面,笃定道:“不会错,不会错。果真是……镜虚铁盒!” 水心悠、水之涣、慕容婉俱是大惊失色。人人心中都闪过那句江湖上古老相传的俗语:天下无敌仗长剑,莫教长剑逢镜虚。 第19章 海上白衣仙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晨潇幽幽醒来。她这一昏迷,竟似永无止境一般,沦陷在漫漫无边的黑暗之中,这陡然入眼的光明,倒叫云晨潇极不适应。 她就这么半眯半闭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景物。模模糊糊的觉得这似是在一艘船上,身下摇摇晃晃的,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是了是了,绝对是在船上,可是,为什么会在船上呢?云晨潇猛地打了个激灵,心道:“啊呀!不对呀,我该在清雅轩才是!那铁盒……”她伸手入怀,只觉怀中空无一物,却哪里还有铁盒的影子?不禁大骇。须知这铁盒关系着她自家生命安危,那怪老头限她三日之后把铁盒里面的东西交给他,如若不然,她身上的被那怪老头所制的奇怪穴道发作起来,当真是生不如死! 云晨潇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黯然伤神起来。她本是个豁达乐观之人,平日里偶尔也会念及生死,但只觉人生苦短,自当及时行乐,秉烛夜游,不求名利富贵,只求问心无愧。或寄情山水,放浪形骸,或一杯浊酒,谈笑人生。有丝竹管弦之乐,漫卷诗书之情,也就足够了。生死本天命,半分勉强不得。但当她真真切切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又不由得从心底害怕起来。人这一生,无论飞黄腾达还是碌碌无为,任你是王公贵族,还是贫民乞丐,生命,总是最值得留恋的啊。 云晨潇愣愣想了片刻,慢慢觉得精力有所恢复,当下舒展了一下筋骨,翻身下床,挨着船舱边缘走到舱门口来,挑目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环抱双膝,正坐在临风船头遥望大海。当是时,海天相接,蔚蓝一片,万里无极。海风吹起她广袖长佩的衣裙,飘飘洒洒,灵动遄飞,似是自由翱翔天际的沙鸥,旷爽不群。又如天外飞仙,乘着云气碧涛,袅袅飘来,那海中的波浪是她踏过的足迹,那天边的浮云是她乘过的銮驾,风为她送行,雨为她止步。涛声阵阵,水声隆隆,都在为她赞颂歌唱?海鱼为她欢腾起舞,天鸟为她雀跃幽鸣。这仙子,却仍是这般遗世独立,孤芳自赏。世间万物,不过一瞬。来来往往,我自从容。 云晨潇看的痴了又醒,醒了又痴,最后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痴着,只觉这一刻,若是能永远留住,那便最好了。 “咳咳”云晨潇大病初愈,身子总是虚弱,被这海风一吹,有些支持不住,忍不得咳嗽了几声。 水心悠耳力极佳,听得这动静,急忙起身回头,正见云晨潇倚着舱门,看向这边。也不知偷偷的站在那里多久了呢?她就这么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吗?水心悠也不知怎地,突然脸上一红,一个起落跃到云晨潇身边轻声道:“你几时醒的?怎么不多躺会儿?” 云晨潇本来心中有千百个疑惑:我怎么会在船上?我怎么跟你在一起?婉儿呢?铁盒呢?清雅轩呢?你的小师妹呢?这是哪里?你要干什么?我究竟是怎么了?……她本来打算水心悠过来,就问她,可是倏然间迎上水心悠关切的眼神,听着她柔声细语的话语,心中似是塞了一团棉花,软绵绵的,几乎都要融化了。嘴里更似含着玉液琼浆,不得开口,仿佛一开口,这东西就消失了一般。当下只是呆呆的看着水心悠,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水心悠轻轻一笑,道:“总不是病糊涂了吧?这么聪明的小狗儿,傻了真是可惜呢!” 云晨潇“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生病受伤的缘故,竟有些神志不清,仍是没回过神来,眼中略有些诧异,看着水心悠,心中暗叹道:若要知足今足矣,以为未足何时足?就这么看着她,我便很满足了。 水心悠噗哧一笑,玉手在云晨潇面前晃了晃道:“乖狗儿,还不赶紧进去?傻了吧唧的站在这风口多久了?没病也吹出病来了。”说着拉起云晨潇的手,将她拖入舱内。之后又把云晨潇按在床上,低头皱了皱眉,嗔道:“傻狗儿,你的鞋子穿反啦!” 云晨潇以一愣,忙低头看去,当下大窘,喃喃道:“那个……刚才没力气,就随便一踏,也没理会。呵呵……”说罢干笑几声,脸色通红。 水心悠看云晨潇尴尬窘迫,无地自容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一刮,咯咯大笑,乐道:“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穿鞋,不知羞呀……” 云晨潇挠了挠头,却不再言语。水心悠玉指过出,冰凉如水,温润爽滑,饶是如此,云晨潇亦觉脸上热的出奇,特别是被水心悠刮过的地方,似是岩浆迸发,要裂开燃烧一般。 水心悠见她脸色红润,也不疑有他,只当是云晨潇脸皮薄,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便不再揶揄她,伴着她坐在床上,问道:“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你为何会在这里?” 云晨潇侧脸看了水心悠一眼道:“你若不愿说,我问也是白问。你若要说,我不问你也会说。就比如现在,你是不是要说了?” 水心悠白了云晨潇一眼,娇嗔道:“哼,臭小狗,就会自作聪明!你不问我便不说,偏要急死你!看你问不问!”水心悠此言一处,随即便有些后悔起来:为何要这样跟臭小狗说话?反倒是像求着她问似的,又像……又像撒娇一般。我就该不理会她的!想到这里心中大是后悔,“嘤”的一声轻哼,撅起嘴巴,竟是自己跟自己赌起气来。 云晨潇淡淡一笑,心道:“嘿,也不知是谁着急呢?”想罢饶有兴致的看着水心悠赌气的样子,笑而不语。 水心悠何不知云晨潇在看她,只是她心中大不自在,也不敢与她对视。两人僵持片刻,水心悠却再也忍不住,伸手在云晨潇眼睛上一捂,狠狠的道:“臭小狗,你再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云晨潇心中叫苦,却嘴硬道:“死丫头,我就偏要看你,偏要看!”说罢将水心悠的手一掰,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水心悠,似要把她塞进眼中一般。 水心悠当真是又羞又怒,恨不得一个耳光抽过去,叫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癞皮狗眼冒金星。但终究念及云晨潇伤势未稳,只得按下怒火道:“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死狗,你到底问不问我?” 云晨潇得意一笑,道:“不问不问就不问!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反正在这海上,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0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0 “小悠儿生气啦?”云晨潇挨着水心悠坐下,轻声问道。 水心悠抬眼一看是云晨潇,急忙又低下头去,转过身子道:“你……你来干什么?” 云晨潇陪笑道:“来……嗯,来看风景,不小心就看见你了。这船好大,人却极少。好不容易看见个人,就想跟她说话。” 水心悠将头埋在胸前道:“胡说!分明是特意来找我的,不然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犄角旮旯看风景?” 云晨潇秀眉一颦,心道:“这丫头忒的精灵,什么也瞒不过她,真难对付。”当下悻悻的道:“我喜欢在犄角旮旯看风景,别有一番风味呢。” 水心悠见她死不承认,却也无奈,偷偷瞄了她一眼,只见她目视远方,眼梢含愁,似有心事,不由得忖道:“她定是在担心慕容师妹了……”当下只觉心头一酸,道:“你婉儿妹妹没事,现在只怕已经回雁荡山了。” 云晨潇一惊,喜忧参半道:“当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心悠见云晨潇欣喜的神色,更是笃定刚才心中所想,越发黯然道:“你昏迷不久,慕容光师伯就来了。金、木两门素有积怨,向来不合。慕容师伯与金师叔话不投机,便动起手来。后来你婉儿妹妹自然是跟她爹爹回去咯。” 云晨潇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道:“这便好了。婉儿妹妹没事就好。不然我定要自责一辈子的。” 水心悠见她出神,推了她一下道:“傻小狗,只记得你婉儿妹妹。为何不问问你自己的处境?” 云晨潇忙道:“是呀!那我呢?怎么跟你在一起?” 水心悠淡淡一笑,道:“这便是我的计策了。我趁金、木两门两虎相争之时,盗了镜虚铁盒,顺便把你也带了出来。咱们这是在东海之上,一路北去,走海路回长白山。” 云晨潇知她说得轻松,其实定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又想着此去长白山,风波险恶,就算自己福大命大,那该死的禁制穴道不发作,也难保不会客死他乡,做人家的刀下鬼,不知何时能返乡了,想到这里更是忧心一片。 水心悠见云晨潇发呆,以为她不清楚,便又补充道:“我说的就是你怀里的铁盒子啊!你还不知道吧,这镜虚铁盒是江湖中不世出的宝贝。人们都说,得了铁盒,便可纵横天下无敌手呢。唉,只可惜,这铁盒机关重重,复杂机密,几百年来,能打开这镜虚铁盒的人寥寥无几,更无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何宝物。所以这铁盒至今仍是一个谜团。” 云晨潇也没料到这个平平无奇的盒子竟是个这么个宝贝,当下也起了好奇心问道:“那就一点儿眉目也没有?” 水心悠笑道:“自然是有些眉目的。单据我所知,看过这盒子里面的,至少有两人。” 云晨潇听得兴起,接口问道:“啊?哪两人?” 水心悠说到此处,眼中突然泛出一股崇敬钦佩之情道:“其实是她们二人共同打开的。一位是我们五行门的开创人芷兰师祖,另一位,便是我们水门的师尊,叶莞翎叶师尊。” 云晨潇不由得忖道:“又是薛大侠?哦,是了是了,那怪老头与薛大侠的恩怨,也定与这铁盒有关。” 水心悠也不管云晨潇有何反应,继续道:“你不在江湖,也许不知道我芷兰师祖的名号,她无论武功智慧,都是数一数二的。还有叶师尊,是她一手□□出我们水门的。叶师尊精通剑术,与芷兰师祖一套天地玄黄剑法,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叫无数江湖中人闻风丧胆。”说到此处,水心悠眼中崇拜之情更胜,憧憬着先人风姿,不禁有些痴迷。 云晨潇暗自点头,心道:“薛大侠我是知道的。只是,叶师尊却没听爹爹提起过。难道是薛大侠的朋友吗?” 水心悠又道:“我也是听师父偶尔提起过才知道的。芷兰师祖聪慧过人,精通医术易理,叶师尊博闻强识,过目不忘。她二人一起研究,才终于解开了这镜虚铁盒的千古之谜。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芷兰师祖和叶师尊的笔记遗稿中,竟没有关于这镜虚铁盒的只字片语。所以这里的秘密,谁也不得而知了。” 云晨潇讪讪一笑道:“先辈前人能开的铁盒子,难道我们就不成吗?我们也来试试,说不定就被我们给打开了呢。”云晨潇天生不服输的性子,想着路途遥远,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开这铁盒,倒也是个乐子。当下竟也忘了性命之虞,起了挑战之心。 水心悠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你也捉来了。你这小狗武功不行,脑袋还是管用的。你刚说这船上没人,那是当然,知道这宝物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可是现在镜虚铁盒重现江湖,定又是一场风波。你我二人谁也逃不掉。金、木两门发现铁盒被我偷来,定然全力追赶。剩下的火、土两门闻风也必来抢夺。还有其他江湖门派,也是高手如云,当真是防不胜防。所以我和阿涣兵分两路,掩敌耳目。她走陆路,我走海路。唉,阿涣性子善良敦厚,没有防人之心,只盼诸位师叔伯不要为难她才好的。” 云晨潇忙安慰道:“水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担心。哦对了,不是要找你霍师兄吗?怎么不用追了?” 水心悠道:“他知道了这镜虚铁盒在我这儿,自然会来找我,我又何必费事?”说到这里略一沉吟,问道:“好了,这下你都知道了?该我问你了!你要如实回答,不许骗我!” 云晨潇还未来得及开口,水心悠便道:“镜虚铁盒你从何处得来?” 云晨潇想到自己体内也不知被那怪老头动了什么手脚,生命垂危,朝不保夕,说不定就在这茫茫大海丢了性命。当下也无所顾忌,把自己从被怪老头捉住到寻找铁盒再到清雅轩闯关之事,一五一十的对水心悠说了。 水心悠听她说完,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可那怪老头是谁?他为何不自己去拿铁盒?他若是芷兰师祖的对头,那我也该知道的才是啊!” 云晨潇毫不在意的的道:“你一个后生小辈,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水心悠点了点头道:“也是。等回去问问师父就行了。哦,你说那老头跟你说了个口诀?是什么?” 云晨潇道:“那不过是寻铁盒的口诀,跟开铁盒没有关系的。”她本不愿多说,但看到水心悠期待的眼神,只得如实道:“那是‘金木水火,旭日东升。虫占凤巢,物不知数。外圭内圆,中心藏物’。” 水心悠听罢大皱眉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狗屁不通嘛!” 云晨潇嘿嘿一笑,道:“也许这是你芷兰师祖留下的哑谜呢,你敢说她狗屁不通?” 水心悠吐了吐舌头,道:“那你怎么说?” 云晨潇道:“其实这也是字谜而已。第一句金木水火,少了土,就是欠土,便是个‘坎’字,坎在八卦中属水,在北方。旭日东升,这个简单,是个‘九’字。虫占凤巢,是个‘风’(風)字,风为巽,在东南。至于物不知数,是《孙子算经》中一道算术题,答案是二十三。外圭内圆,就是说根据前两条线路的具体走向和长度,围成一个圭田形状,而那铁盒,就在圭田的内圆圆心之处了。我便是根据这个,测量长度,又算出圭田内圆,破土取盒的。” 水心悠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呀。小狗儿,我真是没看错你。这次带你来是带对了呢!呵呵。” 云晨潇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道:“那……那你还生气吗?” 水心悠登时立起身来,笑道:“生气?我好好的,何时生气了?” 云晨潇不忿道:“就刚才,你还夺门而去呢!害得我病怏怏的来找你。” 水心悠得意的一笑,道:“乖狗儿,你总算承认了!刚才还死皮赖脸的说来看风景?” 云晨潇脸上一红,跳将起来,正要辩解,却突然一阵晕眩,教她站立不稳,晃晃悠悠,几欲跌倒。 水心悠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搀扶住,焦急道:“你又犯病了?小狗儿,你可别吓我呀!” 云晨潇按着太阳穴,摆了摆头道:“敢情是蹲的太久了,猛地站起来,头有点晕。不碍事的。” 水心悠听了这话,忙将手一撒,背过身子暗骂了一句“臭小狗”,不再理她。 云晨潇何等机灵,早看出水心悠心急之下真情流露,不觉心头大喜道:“她还是在意我的。”但又转念一想道:“唉,她定是为了那镜虚铁盒才会如此。要不然我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想到这里又自艾自怨起来。 “哎呀!不好不好!我知道那怪老头有什么阴谋了!” 过了片刻,水心悠突然大叫起来,云晨潇不明就里道:“你知道什么了?” 水心悠急道:“小狗儿,他是自己猜不出那几句口诀的玄机,便叫你去拿。他知道金门精通精密机关之术,所以叫你找金师叔开铁盒。那怪老头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不好了不好了!他定然暗中监视着你,说不定现在就在船上呢!” 云晨潇听了这话亦觉有理,忽此时,陡然听得一阵狂傲放荡的笑声,直冲云霄,那气势竟而压过了大海的波涛汹涌,胜过了海风的呼啸肆虐,在广袤无垠的海天之间荡荡盘桓。 云晨潇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的将水心悠往自己怀里一拉,放声道:“怪老头,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水心悠心神一凛,暗自运功,右手早将长袖迭起,摆好进攻之势,左手暗捏住几个梅花钉,下定决心,不论来人是谁,只管先下手为强,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水心悠念头未绝,背后忽得一凉。她想也不想,娇喝一声,纵身跃起,将云晨潇推在一旁,看准来人方位,运起内劲,借着风势,右手长袖送出,向身后那人缠去。与此同时,左手轻扬,梅花钉如密雨一般飘落,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人灰袍闪动,几乎化作一道光芒,也看不清楚他身形,更不知那梅花钉几个打在他身上,几个落在船甲板上。 第20章 情存两心间 云晨潇深知这怪老头武功之高,简直是深不见底。水心悠纵然也不弱,但终究无法跟那老头抗衡,当下心中又急又慌,倒是比在场上的水心悠更紧张了数倍。 只这片刻间,水心悠早已是合身而上,舞动衣袖,忽刚忽柔,时长时短,与那灰衣老怪斗了起来。那老怪倒是悠闲自得,总能轻描淡写的架开水心悠来势汹汹的进攻,谈笑着对云晨潇道:“好丫头,铁盒找到啦?哈哈,好乖乖!” 云晨潇眉头一皱,厉声道:“老怪物,你要敢动小悠儿一根头发丝,我立刻就把那破烂铁盒丢进海里去!” 怪老头哈哈一笑道:“好娃儿,你不必诓我。铁盒在这丫头身上,你要扔铁盒,除非把这丫头也扔进去,嘿嘿,你舍得吗?” 云晨潇一愣,心道:“这死老头,何时变得聪明了?”计谋不成,心中颇为着急,关切的向水心悠看去。但见水心悠长袖纵风,僵的笔直,犹如一道白剑,生出道道寒芒,凌厉的向怪老头胸口要害刺去。 那怪老头怪叫一声,一手护住前胸,一手忽拳忽掌,纷至沓来,与水心悠的白袖斗的不可开交。水心悠长袖如波涛涌出,来去无影,伸缩自如。那怪老头便如长鲸吸水,吞吐天地,正好化解水心悠汹涌的攻势。水心悠招架不住,只得换攻为守,那怪老头出手倒不辛辣,总给水心悠留个后路,只是点到为止。纵然如此,水心悠已是应接不暇,左支右绌,心也是越来越沉,寻思道:“这老头儿端的厉害。他不是不出手,是要看看我的底子呢。”即便是这样,她却哪能又丝毫的怠慢,她眼见进攻不成,忙掉转身子,一弓腰,收回衣袖,豁然亮出双掌,身子直飞冲天,向怪老头头顶推出。 那怪老头儿哈哈一笑道:“嗯,好个娃儿!刚才那招是‘白虹惊天’,嗯,还有‘扶摇直上’,这一招怕是‘楼头飞雪’了吧?”他话音刚落,几人周遭都是一寒。只见怪老头头顶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真个似白雪一般,将他团团围住。 云晨潇定睛看去,敢情那白色的东西竟是一个个夹枪带棒的冰针。水心悠所习内力乃是寒冰水力,属阴柔寒凉之气。故能驾驭这些冰针,关键时刻克敌制胜。只是这“楼头飞雪”甚耗内力,水心悠武功招式灵动潇洒,变幻多端是依靠她本人天资聪颖,悟性高深。但修习内力,总要扎扎实实,一步一步,没有什么终南捷径可走,来不得半点含糊。水心悠一来年纪尚轻,修为火候不够,二来仗着自己聪明,平日里习内力又十分辛苦,她便时常偷懒。所以她此时虽能勉强使出这招“楼头飞雪”,但无论气势、力量都是大打折扣,凌厉有余,厚重不足。非但如此,她自己这一出招,也是竭尽所能,耗费真元,身子落在原地不住的喘粗气,要再趁机进攻,却是万万不能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怪老头对那无孔不入的冰针丝毫不惧,运起十指,上下来回,身子矫捷,似一只灵动的灰鸟,将那些冰针尽数握在手中,冷冷一笑,道:“丫头,就凭你这半调子的功夫与我动手,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且光说这‘楼头飞雪’,你使的是既没力气又没准头,我老头子接住这些冰针,回掷回去,你说,你的小命还在吗?” 云晨潇此时早已上前将水心悠扶起,水心悠内力损耗极大,靠着云晨潇不住的喘气。云晨潇见她脸色苍白,汗滴如雨,登时心如针扎,钻心疼痛。又见得这老头如此嚣张,大为不服,朗声道:“怪老头,少说大话!小悠儿的绝招还没使呢,你莫以为我们怕了你了……” “小狗儿……”水心悠小声唤了一声,云晨潇一愣,忙低头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水心悠却不再理她,提高了声音道:“老前辈说得是!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 云晨潇一怔,诧异的看着水心悠,心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怎么个不服输的样子,现在反倒这般懦弱?难道你就会对我凶吗?” 其实水心悠何尝不想气焰嚣张的大斗一场?只是今天这事,着实叫她琢磨不透。倒不是因为这老头武功卓绝,深不可测,怪就怪在自己的招式名称,这怪老头竟能分毫不差的叫出来。非但如此,他更是对这招式了如指掌,水心悠一招出手,怪老头马上知道她接下来两三次的变招。就好像对弈下棋,对手根本知道你下一步,下下一步的棋路。如此一来,水心悠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丝毫没有主动权,长打此下去,就算用尽平生所学,不但赢他不得,反而耗费自己体力。水心悠想通此关,才低了头,叫那怪老头儿一声“老前辈”,心中暗自安慰道:“他熟知水门功夫,说不定真是水门老前辈呢。” 云晨潇却没有与那老头动手,哪知水心悠心思?只是默默的看着那老头。几日不见,那老头也不似第一次见她时那般蓬头垢面,早已换了一件灰袍,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簪子盘了起来,胡子好像也修了修,如此一看,倒也是个竹瘦松坚的矍铄样子。云晨潇暗自叹道:“老怪物,难不成你不疯啦?哎呀呀,这可就难办了……” 那怪老头站在一旁瞅着云、水二人,愣了半晌道:“那个,白衣服的丫头,你是薛浩然什么人?这阴柔的内力,倒似她的嫡传。” 水心悠听这怪老头提起祖师名号,心头一震,动了动念头,答道:“前辈,薛浩然乃是在下祖师。我是五行门水门第五代弟子水心悠。” 怪老头微微颔首,背手仰头望天,似有所思。云晨潇附在水心悠耳边悄声道:“傻瓜,你跟他说那么明白干什么?” 水心悠瞪了云晨潇一眼道:“死小狗,你才傻呢。这人定与祖师颇有渊源,不然也不会这么清楚我的武功路数。套套近乎,说不定就奏效呢。”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1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1 云晨潇撇了撇嘴道:“这老头与薛大侠有大仇,你这么说,分明是自讨苦吃!” 水心悠“呸”了一声,抬起胳膊肘,用力顶了云晨潇胸口一下。云晨潇吃痛叫道:“死丫头,都这当儿了你还打我?惹恼了我,我可不扶你了啊。” 水心悠昂首道:“去去,谁要你扶?我自己也可以。”心中却道:“死小狗,你若真丢下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云晨潇无奈的看了水心悠一眼,动了动嘴唇,却没再说话,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非但没再撒手,反而将水心悠又拉的近了些。水心悠心中一甜,欢喜不禁。她本是直爽性子,嘴上不说,心中早把云晨潇当成自己人,便更是无所顾忌,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晨潇叹道:“你笑什么?可不是我敢说不敢做。现在你我二人却是真真正正的同舟共济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我不帮你谁帮你?” 水心悠正欲说话,却听那怪老头道:“你们两个小鬼,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哼,休要耍什么花样。白衣丫头,看在你是水门弟子的份上,把镜虚铁盒交出来,老夫不为难你。” 水心悠、云晨潇听了这话都是一呆,心道:“兴许这老头儿跟芷兰师祖有仇,却跟叶师尊交好?不然怎么会说‘看在水门的面子上’?” “怎么?你们不交,反而叫老子亲自动手不成?”怪老头见两人缄默不语,已经颇有些不耐烦。 水心悠银牙一咬,正要说话,云晨潇却急忙挺身而出挡在水心悠面前道:“老头,那我呢?我的穴道被你制住了,还没解呢。” 怪老头笑道:“你这丫头屁话不少。还跟我谈条件?哼,跟你说了也无妨。你这穴道,乃是我用五行真气所注。各封你的五脏血气。所以你五脏内各有一道真气流动。你可别小看了它们,这真气可救了你呢。在清雅轩你闯第二关时,正是你心内的催生的火气,才能抵住金老头的金戈肃杀,不然你焉能安然无恙?”那怪老头说到此处微微一笑道:“除非精通五行各门特性体态变化,又身具五种内力之人,才能解开你穴道的禁止。当世此等高手,怕是你遇不到咯。呵呵,其实五行真气留在你体内也无甚害处。危难时刻,也能救你性命。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定期给你加注一道真气,保持五行制约平衡,你自然性命无忧,安度晚年。” 云晨潇听了这话大骂道:“死老头儿休得胡说!这样一来,我万事都要听你的话,岂不就成了你的奴隶了么?你都这么老了,要是哪天乘鹤西去,我岂不是也一命呜呼了?不妥不妥!” 那怪老头眉头一皱,怫然不悦道:“你放屁!谁死了老子也死不了!嘿嘿,告诉你吧,老子才是真长寿呢,要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这小娃娃说话。你说现在薛浩然何在?明空和尚何在?当年名震一方,一手遮天的青莲教大教主谭承道何在?哼,还有那屁娃娃薛文彬,当了皇帝,又如何?万岁万岁万万岁?哈哈哈,还不是一丘黄土?看看到头来是谁万岁?” 云晨潇听得他的笑声,没来由的心中一阵发毛,打了个哆嗦。水心悠悄声道:“这老头当真古怪的很。说的都是百年前的江湖人物。居然还有我朝高祖皇帝,难不成他真是百岁有余?” 云晨潇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大概吧。事到如今,咱们只好走一步是一步,见机行事了。”说罢给水心悠使了个眼色。水心悠心中也早已了然,心道:“臭小狗,居然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于是朗声道:“老前辈,你要那镜虚铁盒,晚辈现在就可以给你,只求你信守承诺,我们此去长白山,您一路上不要再为难我们才是。” 怪老头忙不迭的点点头道:“好说好说!拿来拿来!” 水心悠略一沉吟,从怀中拿出镜虚铁盒,掷给那怪老头。怪老头接在手中,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才欢喜道:“好好,果然是镜虚,果然是!老天终究待我不薄!哈哈哈……” 云晨潇不愿再听那怪老头笑声,拉起水心悠便要离开。只是水心悠刚才损耗内力,走的极慢。云晨潇关切的看她一眼道:“你没事吧?” 水心悠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内力损耗太大。回舱调理一下就行了。” 云晨潇只得扶住她慢慢前行,埋怨道:“你呀,没那金刚钻就别拦瓷细活。分明力气不够,却还非要使什么‘楼头飞雪’,这下好了,没打着人家,自己反倒这个样子。看你以后还逞能?” 水心悠怒道:“我若不使出上乘功夫,被那老头伤了怎么办?你这大笨狗,又不会武功的。还是就会耍耍嘴皮子,关键时刻全都没用。” 云晨潇笑道:“好,你厉害。可不是还把铁盒给了那老家伙?” 水心悠眉头一皱,向后看了看,确定那老头听不到她们说话了,才抬起手来朝云晨潇脑袋上一敲道:“还不是为了你这死狗!” 云晨潇嘿嘿一笑道:“不错不错。那老头跟我刚好相反,武功高,却笨的要死。料他也打不开铁盒,到时候还要来求我们。嘿嘿,只要他有求于我,我就有办法反败为胜。这才不枉小悠儿你费劲救我呢。”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却不知怎么的,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情,竟因为云晨潇的谈笑风声渐渐平定了下来。云晨潇心中亦是有喜有忧,到底能不能拿回铁盒,说到底她也没把握。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水心悠也与那老头相差太远,仅凭计谋,能取胜么?但她又怎能在这关键时刻说丧气话?当下只是插科打诨,逗逗水心悠开心,种种烦心的事,还是留在晚上自己一个人想吧。 月华如洗,夜已深沉。涛声依旧,海风呼啸。云晨潇生平第一次见到海。第一次出海,竟然便是这么个奇遇。她痴痴想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在床上闭目打坐的水心悠。从回来到现在,有四五个时辰了,她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她坐了多久,云晨潇就看了多久,面对如此冰清玉洁的仙子,这般的天生丽质,绝世容貌,永远也看不厌。冰肌不受铅华污,无论何时,哪怕她最狼狈的时候,在云晨潇看来也是纯净如雪,高贵清华。那怪老头果然守信,没来骚扰她们。估计现在正在研究那镜虚铁盒的奥妙呢。 “呼……” 一声轻松的轻呼声传来。云晨潇喜出望外,起身坐到水心悠身边道:“好了没?” 水心悠缓缓的睁开眼睛来,松散了松散筋骨道:“没事了。我身上随身带了玉壶散,是调息补气的良药。现在差不多了。” 云晨潇放心的一笑,道:“那就好。对了,你饿了么?起来吃点东西吧。” 水心悠莞尔道:“饿了啊。你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云晨潇乐呵呵的点点头,起身刚一起身就发觉不对,尴尬的转过脸来道:“那个……小悠儿,吃的东西在哪呢?” 水心悠扑哧一笑道:“我看是你饿了,自己找不到东西吃才推说给我吃的。” 云晨潇不好意思的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几句,叵耐肚子实在饿得厉害,在那边“咕咕”直叫呢。 水心悠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两夜呢,没吃东西,自然是饿得慌了。”当下起身,就要去寻食物。云晨潇瞧她体力尚未恢复,怎忍心让她劳累,于是问清楚食物仓储之地,自己寻去了。 这船料来是长途海运之船,有专门的粮水仓。云晨潇按水心悠指点找到粮仓,但见这里虽大,食物淡水却没有多少。云晨潇随手拿了些干粮,正要出门,又想道:“小悠儿身子虚弱,干吃这些东西怎么行?还是要吃点热乎的才好。”她来时经过了一个船舱似是厨房,于是下定决心,取了些大米拿到厨房。幸好厨房设施齐备,应有尽有。只是云晨潇大家小姐一个,哪里接触过这等锅碗瓢盆之事?当下仔细回忆在家时小七煮饭的工序,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累得满头大汗,总算做了一锅自以为还可以的稀饭,端到水心悠的船舱内。 云晨潇放好稀饭,转身一看,水心悠不知何时又倒在床上睡着了。云晨潇见她呼吸匀称,想来是睡了有一会儿了,定是等的太久,支持不住睡着了。 云晨潇暗骂自己没用,踱步到水心悠身边,一时间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只得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水心悠出神。 “不想她睡觉时也这么好看?”云晨潇痴痴想着,又见水心悠时而不时的颦眉翻身,似是很痛苦的样子。“也不知这丫头有什么心事呢。虽然见她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可心里定然是有什么苦楚的……”她想到这里不觉一惊,道:“啊……对了,那日猜谜的时候,她那神色……难道真是有谁伤过她的心吗?有人辜负了她?小悠儿这样的人物,谁伤她的心,真是大大的混蛋!若要我知道,我肯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唉,可是,我算她什么人呢……” 云晨潇就这么神游万里的呆立良久,水心悠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睁眼,就见云晨潇双目炯炯的看着自己,也不知打的什么鬼心思。水心悠豁然起身,似喜还嗔的道:“臭小狗,你又偷看我?” 云晨潇这才回过神来,与水心悠眉眼相对,近在咫尺,猛然间身子一僵,心中狂跳,面如火烧,结结巴巴的颤声道:“小悠儿……我,我想……” 水心悠总觉得这小狗似有些不对劲,问道:“你想干什么?” 云晨潇低着头,心似都要跳出来一样,银牙一咬,心头一横,猛然张开双臂,将水心悠搂在怀中。 水心悠吃了一惊,倏然间身如火燎,慌乱间竟是忘了挣扎,只红着脸问道:“你干……干什么?” 云晨潇一不做二不休,双臂一缩,将水心悠紧紧搂住,怀抱软玉温香,却不言语,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水心悠这下羞愧难当,挣扎了起来道:“臭小狗,放开我!” 若在平时,便是十个云晨潇只怕也困不住她,但此时水心悠内力耗损,虽然吃了调理良药,却也身子虚的很。再加上此时云晨潇过度紧张,生出的力气竟比平时大了数倍不止,两人这一下此消彼长,水心悠一时间竟是挣扎不开。 云晨潇感觉到水心悠挣扎,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小悠儿,别乱动。我……我就想抱抱你哩。你若再挣扎,我就……”她顿了顿,稳住心神小声道:“你若再挣扎,我可就要亲你啦……” 第21章 笑指天星斗 水心悠听了这话,先是一呆,随即也不知是羞是怒,嗔道:“臭小狗,你疯了?”但她嘴上虽然强硬,却再没有挣扎。 云晨潇见水心悠不再乱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松了松手臂,不再将她搂的那么紧,但却还是拥着水心悠。淡香入鼻,水心悠柔若无骨的身子偎依在云晨潇怀中,云晨潇竟是大气也不敢喘,仿佛一丝一毫的骚乱便是对这仙子的亵渎。两人僵持了片刻,云晨潇才道:“我才没疯呢。就是忽然想抱抱你,要是……”她原本想说:“要是能这么抱你一辈子多好啊。”可是且不说这话水心悠听了会是个怎么的瞠目结舌或是怒发冲冠的样子,就连云晨潇自己也心头大感茫然,突突的直打鼓,心道:“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海风透过舱门吹进来,像是不小心溜进来的少女,撞上这相伴相拥的二人,突然不好意思的害羞起来,只在二人发稍轻轻拂动一下,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慢慢地,水心悠心底不知何时涌出一股甜蜜的满足,竟还有些依恋。水心悠心也跳的更快了,想道:“我不反抗便罢了,为何还会有这感觉?难不成我喜欢被她抱着么?”她痴痴的想了一会儿,竟是面红耳赤,热血,□□暗生,浑身筋骨似要融化了一般。她不由自主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臂,正准备环在云晨潇腰身,云晨潇却忽得将水心悠一松,轻轻推开,跟着迅速起身,看也不看水心悠一眼,以最快的速度转身端起那碗稀饭,将脑袋深埋胸前,高举着饭碗颤声道:“你……吃饭吧……” 水心悠盯着云晨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云晨潇早已将那碗稀饭强制性的塞到水心悠手中,急道:“快吃快吃,吃完叫我,我来收碗。”说罢头也不回的推开舱门,匆忙间也忘了顺手关门,就这么落荒而去,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 水心悠愣愣的看着云晨潇的背影出了会儿神,这才看了看手中的稀饭,自言自语的笑道:“嘿,你云大小姐也会煮饭吗?倒真是希奇了。”当下端起碗来,却发现连个羹勺都没有。水心悠笑骂了一声“傻狗儿”,轻轻吹了吹表面的热气,吃了一口。 这一吃,水心悠更是哑然失笑。敢情这稀饭半生不熟,软的软硬的硬,有的竟然还是糊了的。水心悠心道:“这小狗当真高手。居然有不熟的,还有糊了的,嘻嘻,这不真是该夸她还是该骂她,这种手艺也敢拿出来丢人?”她想着又喝了一口,脑中浮现出云晨潇为了这碗稀饭忙里忙外,笨手笨脚的样子,说不定还摔了几个碗呢!水心悠嘴角一弯,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若是云晨潇瞧见了,只怕又要愣愣的发起呆来。 水心悠就这么吃一口想一会儿,慢慢的,稀饭由开始的难以下咽,到后来勉强能吃,再到后来竟是越吃越好吃,越吃越有味儿,似乎她吃的不是一碗稀饭,而是云晨潇一片心意,那炽热滚烫的心意,那夹杂着酸甜苦辣的味道,都融入这一碗半生不熟的稀饭中了?也许只有水心悠才品的出这稀饭的别样风味,才尝得出这稀饭的五味俱全。那云小狗究竟在稀饭里加了什么佐料,叫水心悠吃的这么津津有味,吃的这么柔情百转,吃的这么荡气回肠。世上的珍馐佳肴,却不及这小狗儿的一碗稀饭了吗?水心悠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不觉中,伴着多少柔情蜜意,一碗稀饭已是被她吃了个底朝天。 夜幕笼罩下的大海,比白天更加神秘,也更加肆虐。海浪翻腾,似一座座小山丘连绵起伏。远处,也不知是天边的孤星还是航海的渔船,忽闪忽闪的,格外显眼。云晨潇凭栏而立,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涌起的浪花打湿了她的头发,打湿了她的衣衫,但她毫不知觉,只是痴痴的想着。心中翻来覆去,念的都是水心悠的名字,脑中来来回回,出现的都是水心悠的倩影。“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念着那丫头呢?这究竟是何情愫?”云晨潇问了自己无数遍,可依旧没有答案。她拂了拂胸口,刚才的软玉温香,似乎还在怀中,那柔软的感觉,那清淡的体香,久久萦绕在云晨潇周围,挥之不去。 良久良久,云晨潇轻叹了一口气,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正要回舱,却忽听身后一人笑道:“原来小狗儿又来吹风了?” 云晨潇想也不想便知是谁,一时间又是紧张又是害羞,又想逃避又很期待,身子转了一半,又硬生生的转了回去,齿贝轻咬,乱七八糟的冒出一句道:“嗯?嗯……” 水心悠嫣然一笑,与云晨潇并肩而立道:“那碗稀饭我吃完了。你刚才说得好好的,要来收碗,却自己跑来吹风,又害得我自己去放。你说该不该罚?” 云晨潇猛地醒悟过来,“哎呀”一声,歉意的笑道:“竟真个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确实该罚,怎个罚法,全凭水大侠吩咐。” 水心悠偷偷一笑,又连忙义正严词地道:“那就罚你以后都给我做饭吧。” 云晨潇一听这话,喜上眉梢:“真的?那这么说,我做的稀饭还行了?嘿嘿,我还以为……还以为不好吃,你会骂我笨哩……” 水心悠噗哧一笑,却没再接话。两人凭栏许久,水心悠忽然指着前面的光亮道: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2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2 云晨潇心中一动,拂了拂水心悠的如丝秀发,轻声道:“小悠儿,别坐这里了。入夜风凉,你身子又虚,还是回去歇着吧。” 水心悠蓦地拉紧云晨潇的手臂道:“不,我热得慌,再坐会儿。”她说着一顿,缓缓松手,抬眼看着云晨潇,双手抱膝泠然道:“你若怕冷,就先回去,我一个人坐也成。” 云晨潇笑了笑,挪了挪身子与水心悠紧紧靠在一起道:“靠近点暖和。” 水心悠心头一热,这才放心的又枕回去,口中轻轻哼起了小调。她声音悦耳动听,温婉清脆如水,灵动优雅似风,便是黄莺百灵也不及。云晨潇只觉如梦如痴,心神俱醉。听得水心悠唱道:“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她反反复复的吟唱着这一曲小调,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云晨潇微觉有异,忙扭头看去,只见水心悠不知何时,明眸模糊,脸上竟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滴。它缓缓的从脸颊滑过,在下颚停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落下。难道这泪滴也知佳人苦,泪滴亦恋红颜容? 云晨潇心中一痛,替水心悠拭去泪水,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怀中,怜惜的柔声道:“小悠儿,怎么了?你怎地哭了?刚才还好好的。” 水心悠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想起了点事。好了,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云晨潇忽得心中一阵酸苦,几乎要裂开,想道:“她定是在为那人伤心了,定是!她心里想着别人呢……”当下气血上冲,双拳紧握,却轻声道:“小悠儿,是不是有谁伤你的心了?你跟我说说行么?唉,你这个样子,叫人看了越发的心疼啊!” 水心悠淡淡地道:“跟你说了也没用的。这些事,我一个人烦就够了,何苦再拉上你?再说了,我都习惯了。” 云晨潇将水心悠放开,盯着她绝美的容颜,却有些慌道:“小悠儿,你……你是不是……” 水心悠见她紧张无措又支吾的,登时破涕而笑道:“傻小狗,谁叫你心疼啦?分明是自找苦吃。” 云晨潇看着那盈盈仙子欲喜还嗔,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似海浪翻滚,滔滔不绝。仿佛只愿随着她,哪怕她心中早有所属,哪怕她为别人伤心流泪,自己就这么守望着她,能陪着她,终究也是好的。 水心悠见她垂头丧气的不答话,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坐好,让我靠会儿。” 云晨潇如奉圣旨,忙挺身坐的笔直。水心悠嘻嘻一笑,软绵绵的倚靠着云晨潇道:“你这小狗儿啊,究竟是机灵呢,还是笨蛋呢?有时候比猴子还精,有时候又傻乎乎的……” 云晨潇辩解道:“我那是大智若愚呢。” 水心悠不再说话,默默的坐着摆弄着白衣。云晨潇直愣愣的看着水心悠,喃喃道:“小悠儿,其实……其是我还是想……” 水心悠扭过头来,见她脸色通红,神态忸怩,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澈见底的眸子里浮出调笑之意道:“傻狗儿,其实什么?是不是又打什么坏心思?” 云晨潇被她看穿心事,当下更是窘迫尴尬,咽了口口水颤声道:“那个,我……”话未说完,水心悠却早已凑了过来,玉唇在她脸颊上淡淡一吻,随后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啊,你做的稀饭真的不好喝呢……”说罢轻轻一笑,灵巧的跃身起来,跑到离云晨潇十步之遥的地方,顺着海风唤道:“傻狗儿,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说罢似一阵清风盈盈而去。 人走了么?不,她留在这里了。永远留在云晨潇心中。云晨潇在黑暗中茕茕孑立,但心中却恰似阳光普照,暖意融融。 船一直向北行使,又走了四五天。这四五天来,那怪老头一直神神秘秘的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钻研那镜虚铁盒的奥妙。云晨潇冷眼旁观,见他眉头大皱,闷闷不乐的,就知道他是打不开盒子,于是心中暗自高兴道:“死老怪,你就慢慢磨吧,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 然而,水心悠告诉她的一个消息,却叫她不安起来启航匆忙,准备的淡水不多,船上的淡水仅可供几日之需。路途遥远,没有淡水,定然支持不住的。但若是上岸取水,危险不说,若是这怪老头携盒离去,云晨潇五行真气解不开是一,二来金、木两门确定水心悠盗了镜虚铁盒,若是铁盒被怪老头拿去,却要白白受追讨之苦,而且是有口莫辩,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云晨潇思前顾后,犹豫不决,一时间难下决定。 水心悠却仍是镇定自若道:“马上靠岸取水,不然命都不在了,还谈什么将来?” 云晨潇正欲阻拦,水心悠却悠然一笑道:“我也想打听打听阿涣的情况呢。而且依我看,那怪老头未必就会拿了铁盒走。” 云晨潇皱眉道:“这是为何?” 水心悠指指云晨潇道:“因为你啊!你中了他的五行真气,对他来说,就像是自己的奴隶一般。所以啊,你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呢。他若打不开铁盒,定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找你帮忙啊。” 云晨潇沉吟片刻,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但凡得到宝物的人,都想独吞。他若另外寻人去帮忙,对方必然要求分赃。至于我,只要他答应给我解穴,我自然会帮他,于他也无大损。” 水心悠补充道:“不错,还有一点,就是你找到了镜虚铁盒,破解了寻盒之谜。所以,也许是最有希望打开镜虚铁盒的人呢!” 云晨潇哈哈一笑,当下与水心悠将船往岸边驶去。快靠岸时,水心悠却突然神秘得道:“以防万一,咱们还需易容一下。” 云晨潇奇道:“易容?我倒是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难道你也会吗?” 水心悠笑道:“我的易容术可不似他们的那么高明。”说着顿了顿道:“嗯,你去穿着你的男装来,嘿嘿,等我给你变个模样……” 云晨潇半信半疑的换上男装,却见水心悠手里又是花花绿绿的颜料,又是假发胡须的,当下不大情愿的皱眉道:“还要画花脸贴胡子?这么麻烦?难怪叫我穿男装呢。” 水心悠将她按在椅子上道:“臭狗儿,就你机灵!老老实实坐好来!” 云晨潇哪敢逆拂水心悠,只得乖乖坐定。水心悠纤指如玉,划过云晨潇脸庞为她易容。云晨潇此时哪还有半分不乐意,却只盼这妆画的越久越好。 不一会儿功夫易容完毕,云晨潇对镜一照,竟是唬了一跳。但见镜中人是个三十来岁上下的髯须男子,自己都险些认不出来自己来。于是对水心悠易容的手艺啧啧称奇。又过片刻,水心悠已是带了个□□,摇身一变成了个中年少妇。云晨潇不服气道:“你这倒简单,带个面具就得。我这又是颜料又是胡子的,烦都烦死了。” 水心悠笑道:“谁叫我就一张面具呢?你就忍忍吧……” 闲话少叙。云、水两人弃船上岸,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到了苏、鲁交接的海州府了。云晨潇在当地居民处买来两匹马匹,两人两骑,并辔而行,向城中驶去。 那怪老头见二人鬼鬼祟祟,心中疑惑,便一路跟在后面。他轻功卓绝,独步天下,那两匹马岂是他的敌手?云、水二人心中好笑,却都当作没看见一样,有说有笑的往城里走去。 城门附近,聚集着好多进进出出的老百姓,看起来是官兵们盘查的仔细。云晨潇扶水心悠下马小声道:“难不成有什么事?如此戒备森严?” 水心悠点头道:“嗯,小心应付才是了。” 两人并肩走去,一个士兵早已是拦下二人道:“你们两个,是本地的么?进城何事?” 水心悠低着嗓子道:“俺们,俺们进城投亲,不是本地的。” 那士兵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投亲?怎么连行李也不带?” 云晨潇忙粗着喉咙接口道:“行李早就送进去了,俺们图新鲜,出来走走,这不,就碰见官爷您了。小的没啥好孝敬的,这点碎银子,官爷您吃杯酒去?”说着塞给那士兵一些银子。 那士兵掂量掂量银子,哼了一声挥手道:“走走走,下一个下一个!” 云晨潇松了一口气,拉起水心悠刚要进城,却听得身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唉,这位大哥,请留步!” 云晨潇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青衫小个子男人,正向这边走来。这人云晨潇从未见过,也不太在意。倒是水心悠听了这声音,心头大叹道:“唉,真是冤家路窄。怎么遇上他了?” 第22章 初到三才庄 云晨潇见那山羊胡男子打扮不似官府中人,赔了个笑脸,拱手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赐教?” 山羊胡男子也是微微一笑,只看了云晨潇一眼,便贼溜溜的向她身后的水心悠不住的打量起来,而且还时不时的举起鼻子仔细嗅上一嗅,倒真似个狗的模样。如此几次之后,才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但随即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双手环胸,看着水心悠。 水心悠此时虽然带了□□,但身形绰约,体态袅娜,那份楚楚风姿总是难以掩饰。她本不愿多惹是非,当下也不抬头,只是一手拉着云晨潇的衣袖,悄无声息躲在她身后。 云晨潇见那人眼神猥亵,登时不高兴起来,干咳了一声道:“兄台,您若没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啊?”那山羊胡答了一声,笑眯眯的看着云晨潇,慢条斯理的道:“这位大哥,不必着急。不知这位小娘子,是你什么人呐?你们来海州,真是投亲的?嘿嘿,只怕是另有所谋吧?” 云晨潇冷笑一声,道:“你这人好没礼貌,她是我什么人,关你何事?” 山羊胡摸了摸胡子,笑而不语。云晨潇觉得这人当真讨厌得很,便也不说话,连句告辞也没有,一把拉起水心悠就走。 水心悠却忽得灵机一动,似是故意提高了声音,又像是撒娇的叫道:“云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妾身脚痛,走不得那么快哩。你等等我……” 云晨潇听得这话,差点没跌倒在地,乜斜的瞅着水心悠,水心悠却倏地挤在云晨潇怀中轻声道:“此人大有来头,你只管配合我。” 云晨潇心想:“有什么来头?总不是逼你嫁给他吧?”她想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道:“若真是这样,便大大的不好了!”但究竟哪里不好,她也说不上来。当下搀起水心悠,不自觉的朝后面那山羊胡看了一眼,但见他仍然立在原处,向这边看来。云晨潇暗骂一句,心中隐隐作痛起来。 这海州府因临海的缘故,交通便捷,南来北往的人络绎不绝,城内熙熙攘攘倒也热闹。两人且行且看,却没发现什么武林人士的踪迹,更是没有金、水二门的影子。云晨潇这才放下心来,大喇喇的拉着水心悠到处乱逛。水心悠却是心绪难平,不似云晨潇这般自在了。 “让开让开!” 伴着几声大喝,路上突然多了一队官兵。这队官兵来势汹汹,前面十几个亲兵,分作两排,手持铁戟铜锣,喝道开路,其后是两队身着贵胄铠甲,跨着高头大马的军官模样的人。但见他们各个虎背熊腰,眼露精光,想来不是寻常人物,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再往后看,便是一个橙色銮驾,四骑齐拉,流苏盾地,彩练映天。鸾车身侧跟着五六个姿色出众的丫头,亦是绫罗绸缎,玉环金佩。最后又有一队骑兵,趾高气扬的看着这些百姓。 云晨潇瞧得这人如此浮华排场,心中倒有些轻视起来。有道是“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这般的铺张渲染,倒有刻意夸张之嫌,叫人觉得华而不实。云晨潇当下不以为然道:“又是什么不入流的角色来显摆吗?” 她此言一出,随即有身边的好心人拉住她道:“唉,大哥,收声收声啊!” 云晨潇侧目一看,拉住她的那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心想被他叫作“大哥”真是笑话,当下撇了一眼水心悠,但见她愣愣的看着这渐渐远去的一列车马出神,刚想开口说话,那汉子却接口道:“大哥,你可知道你刚才说得人是谁吗?” 云晨潇看那汉子也是一片好心,当下笑呵呵的唱了个喏道:“小弟不知。但看他这排场,倒似个达官显贵了?” 那汉子点头道:“可不是吗?这人啊……”他说着看了看周围,拉了拉云晨潇小声道:“这位就是手握天下兵权的定王殿下呢!” “是他?”云晨潇蓦地一惊,寻思道:“莫非是定王薛延广?倒是听爹爹提起过。似是个能征善战的骁勇人物。只是……”她心有疑惑,忙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是定王殿下?据我所知,定王殿下封地应在河南山东一带,海州府隶属江苏,定王殿下既无皇上御诏,天下又无战事,怎可擅离封地?就不怕皇上治罪吗?” 其实这话不问也知。当今天子式微,朝廷孱弱,诸侯王或是积财如山,或是兵强马壮,各个蠢蠢欲动,大有问鼎中原之势,哪一个会安分守己?云晨潇这一问也只是探探虚实,盼着多套点话才好。 那汉子看来也是个好事之人,听了云晨潇的话嘿嘿一笑道:“这其中原因,谁又知道呢?海州府靠近山东,王爷偶尔出来散散心,溜溜马,皇上又能说什么呢?不过,最近倒是盛传……”他顿了顿,眼睛滴流一转,低着脑袋悄声道:“盛传,定王殿下这次来海州,带了数万人马,而且都是亲兵精英,武器全备,看来可不是什么小事。而且……咳咳,宁王殿下也来了,现在就在海州府呢!” 云晨潇听得“宁王”二字,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心头阴影越来越大,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危机越来越靠近了。她正欲再问,水心悠却忽得将她一扯,朝她使了个眼色。 云晨潇眉头一皱,举目看去,但见身后两个玄色衣服的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来,但那一直跟着的怪老头却不知所踪。云晨潇暗叫苦也,这刚一下船,便是祸不单行,怪事连连。那怪老头跟着自己也就罢了,这下倒好了,怪老头不在,却被这玄衣人盯梢,真不知这一路还有多少凶险。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3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3 云晨潇当机立断,与水心悠在这海州府的街道是七拐八拐,左转右转的,实指望甩掉那些玄衣人。但那些人似对这海州府甚为熟悉,不近不远,紧紧跟着二人,竟是如影随形。云、水二人对视一眼,脸上均是失望之色。 水心悠本不愿暴露身份,也不好出手,但心中已是大慌道:“刚才那家伙好像已然识破了我的身份。若这些玄衣人是他派来跟踪的,我与他们殊死一搏,也未尝不可,兴许还能问出阿涣的情况。但若是不是那人门下,贸然暴露身份,可就不太好了。”她思前想后,还是想先弄清楚对方身份,再作下一步打算。当下拉住云晨潇,揉身跃起,展开轻功,往人烟稀薄的城郊奔去。 水门功夫以阴柔为主,轻功自然也是灵动飘逸,翩若惊鸿,如随波逐流的小舟,踏浪而去。云晨潇本无内功底子,硬生生的被水心悠拽着,随着她来回穿梭。开始时却也跟她不上,就在后面拖着,水心悠拉的也甚是吃力。 走了一会儿,云晨潇仔细观察水心悠脚步变化,忽得有所顿悟道:“小悠儿双脚所踏方位,似乎暗合九宫方位变化呢。难道这就是这步法的奥妙所在?”她本来心思机敏,颇有天分,想到这一层,便试着按九宫方位来回变化步法,这一试果然奏效,脚下气流不是那么沉了,速度快了许多。她自然是不禁欢喜。 只是施展轻功,步法倒还其次,主要是靠内力维持,不然任你步法再精妙无双,使得一会儿也要气喘吁吁。是以云晨潇参透步法,一加快速度,必然催动体内所制的五行真气。本来五行真气相互制约,五气平衡,她这一动,任是牵动哪一脉的真气,总要有所损耗。此方一势弱,必然有其相克的一方迅速滋长,相克的一方又牵动其他几脉,如此一来,五行真气必定混乱繁杂。当日清雅轩内,水心悠不知其故,以纯水真气点住云晨潇穴道,已然大大的破坏了五行真气的平衡,慕容婉亦是好心办坏事,又以木门真气注入云晨潇体内,更是滋生五行真气活力,在云晨潇体内来回冲撞,不得平息。所以两人点的穴道虽对云晨潇全然没用,但也是好好的折腾了她一番,叫他尝遍五行发作之苦,难受的昏厥过去。 云晨潇虽然无心,但五行真气早已在她体内根深蒂固,犹如天生。就仿佛有外物袭击眼睛时,眼睛就会反射性的闭起来一样,五行真气一但受到外力攻击,便会自然而然的反抗。云晨潇竭力追赶水心悠,不自觉中擅自催动五行真气,如此一来又难免一阵冰炭冷热,万蚁蚀心之感。但她性子颇为倔强,不想拉扯水心悠后腿,当下忍住剧痛,继续前行。 水心悠此时忽感手上一阵轻松,但见云晨潇速度竟而不慢,若即若离的跟在自己身后,当下心中一阵奇怪道:“这小狗,倒是资质奇佳,片刻间已是领会了这轻功之奥妙?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下刻意放缓了脚步,一来叫云晨潇看的清楚些,二来更是顾忌到云晨潇初学乍到,不愿她太费力气。 也多亏了水心悠一片好心,云晨潇才能勉力与体内此起彼落的五行真气抗衡,支持住这一段路程。好在路途不远,水心悠见此处丛林深密,少有人烟,当下身子一滞,翩然落地。只是水心悠不知,若再多走几步,云晨潇怕便要崩溃了。此时虽然停住,但她体内那几股气流仍是余劲未消,又没处发泄,更是撞击争斗的厉害,仿佛五脏都挪了个位置似的。她此时哪还有空顾及来者是谁,只是一手悄悄的扶住水心悠,拼命的压制体内异动,身上却早已被汗水湿透。 水心悠也察觉出云晨潇的异样,心中甚是焦急,握紧了她的手,定了定神思,向后微微一笑道:“后面的朋友,何不出来相见?” 只听得树后一个人哈哈一笑,现出身来。水心悠定睛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人,俱是玄衣佩剑,发冠高束,看起来精明干练。那男的高高瘦瘦,见得水心悠,拱手打了个揖道:“这位夫人好身手啊!在下佩服。” 水心悠施礼道:“不敢。还未请教阁下的万儿?那条道儿上混的?” 玄衣男子笑道:“夫人不需跟我说黑话,我只是奉我家老爷命令,请尊夫妇到我府上一坐。我家老爷喜欢结交天下豪杰,还请您务必给这个面子。” 水心悠问道:“你家老爷是谁?我等岂敢冒昧打扰?” 玄衣男子打了个哈哈道:“我家老爷说了,夫人若是想知道一个叫水之涣的女子的下落,尽可来府一叙,若是没有兴趣,不来也罢。” 水心悠听了这话岂有不急之理?但她绝工心计,万事谨慎,心中虽乱,面上却仍是一派从容道:“好说好说。既然是你家老爷诚心相邀,我等岂有不去之理?只是……” 她话未说完,却见那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神色突变,有些诧异还有些好奇的指着自己身后道:“大哥,你看那人好奇怪!脸上花花绿绿的!” 水心悠吃了一惊,急忙转头看去,真是哭笑不得。原来云晨潇奋起全力抗衡五行真气,只累得大汗淋漓。水心悠原本看她面色太过白净,怕他女扮男装不像,便在她脸上略涂抹了些深色颜料。却不料云晨潇这一出汗,那颜料随汗水化开,一片一片的。云晨潇情急之下哪知这么许多,随手一擦额头,更将汗水连带颜料一并抹去。但好在她此时体内真气已勉强平息下来,不是那么痛苦了。却见水心悠复杂的看着自己,眼中像是想笑,又是恼火的,当下不知所措道:“怎……怎么了?” 这边那玄衣男子见了此等情景亦是大感诧异,但他离云晨潇尚有一段距离,却也没想到是她脸上涂了颜料,只道是她练的什么邪门古怪功夫,便悄声对那玄衣女子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休得少见多怪,得罪了客人。” 玄衣女子讨了个没趣,脸上一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玄衣男子朗声道:“这位夫人,刚才舍妹无意冒犯尊夫,还请您大人大量,别怪她小孩子脾气。” 水心悠听了暗自好笑道:“她看起来也就跟我差不多,还大人大量呢?倒是你,老是夫人夫人的叫,仔细我将来找你算帐!” 玄衣男子却哪知水心悠心思,当下在前开路。云晨潇听得那人误将两人认作夫妻,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好笑,附在水心悠身边轻声叫道:“我可是你‘尊夫’呢,嘻嘻……娘子,娘子,娘子……” 水心悠白了云晨潇一眼,但她顾忌玄衣人功力颇深,也不想横生事端,只伸手在云晨潇背后一拧,云晨潇痛得“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前方那两个玄衣人一起转头来看,云晨潇突然哈哈一笑,握住水心悠的手大声道:“娘子啊,这路不好走,你可多小心些呢,刚刚崴了脚不是……” 两个玄衣人也不疑有他,只管走路。水心悠气得又是跺脚又是撇嘴,心中却还有些丝丝的甜蜜,趁二人不防,把云晨潇脸上颜料涂了均匀。云晨潇更是乐的心里开了花,只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刚才的些许烦闷也是一扫而光。 四人一路走去,来到一个庄园前。但见这庄园名曰“三才山庄”,匾额上笔迹清秀隽永,婉约灵动,园子也是小巧别致,隐藏在青山绿水之间,仿佛镶嵌在织锦上的明珠,处处透着一股小家碧玉的淡静与无争。 云晨潇笑了笑道:“倒是个雅地。名字取得也大气,就不知这庄园的主人……嘿嘿……” 那两玄衣人听她说话皮里阳秋的,俱是心头微愠。那女子毕竟年纪小些,心中藏不住事,又加上刚才因为云晨潇被兄长呵斥一番,恼道:“我们庄主也是个雅人,是个大善人。哼,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愿来的话现在就请走。这儿也多不了你们两位。” 云晨潇一笑置之,也不理会。玄衣男子领着几人进得院内,道:“我们老爷吩咐了,请两位先到后院歇息。晚饭后自会与二位相见。” 水心悠暗道:“这庄主倒是会卖关子,却不知是何来头?唉,我当时真是糊涂,怎么会让阿涣独自上路呢?也不知阿涣究竟怎样了。” 此时天色已晚,安排好二人歇息之所后,已到掌灯时分,便有丫鬟送来晚膳。但见这些晚膳颇为丰盛,而且俱用银碗所盛,水心悠见了也是不禁莞尔。 这倒也不是为了显富,只因银的结构特殊,一般毒物遇银变黑,是以江湖中人总以一根银针来试毒。这庄主主人为表示食物内无毒,便直接用银碗来盛饭,倒也坦荡。 两人用过晚膳,却迟迟不见那庄主出现。云晨潇心中颇不耐烦,正要说话,却被水心悠拉坐在椅子上。云晨潇微感诧异,只见水心悠冲她摇了摇头,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道:“慎言。属垣有耳!” 云晨潇知水心悠耳力过人,当下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言语。又过了片刻,忽得呵呵一笑,直直的瞅着水心悠,心思不住的转着。 水心悠隐隐觉得这小狗儿又在动歪脑筋,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惊觉腰间一热,紧跟着身子竟被云晨潇横抱了起来。水心悠登时心跳加速,道:“你……” “娘子啊!”云晨潇不等水心悠话说完,早已是开口大叫,声音压过水心悠十倍不止,叫完之后又是嘻嘻一笑,随手熄了烛灯道:“娘子,你腿脚不灵便,我抱你上床就是了。唉,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水心悠当真是又羞又恼,看着云晨潇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竟似拧了几捆麻绳,乱乱糟糟的。云晨潇将水心悠轻放在床的内侧,自己一个翻身,也顺势躺了下来,将床边帘子一放,猛地一扭头,见水心悠就这么盯着自己,当下浑身一热,犹如针扎,耳根子都是烫的,当下忙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收声的姿势,老老实实平躺着。 果然,过得片刻,隐隐听到屋外有零零碎碎的动静。水心悠侧耳听去,笑道:“人走了!” 云晨潇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可算走了,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嘿嘿,还算他们有些脸面,不来偷听人家夫妻床上的私房话……” 水心悠啐了一声,红着脸道:“死小狗,亏你想得出来此等方法。” 云晨潇枕着自己的胳膊,打趣道:“嗨,娘子大人,你该叫我相公的!刚才不是还叫‘云郎’的吗?多亲热啊,呵呵,怎么不叫了?你若再叫我小狗,那我就小狗给你看,真咬你了呢!” 水心悠咯咯一笑,道:“你若敢咬,我就把你踹下床去!” 云晨潇微微一愣,朝水心悠扮了个鬼脸道:“罢了,现在形式对我不利,我就暂且不咬,放你一马,留到以后去。”她缓了片刻,岔开话题道:“不过那依你看来,这是些什么人啊?还有那个山羊胡,看起来就讨厌!” 水心悠道:“这些人,我现在也没猜出来历。那个山羊胡我倒是认得。他是……他是五行门土门的门主名叫鲁伯安。算起来也是我的一个师叔呢。” 云晨潇对这鲁伯安实在没什么好感,随口问道:“很厉害吗?” 水心悠“嗯”的一声道:“土门的神通是最绝的。他们有一种转练嗅觉的功夫,可能鲁师叔就是凭这个认出我来的。当时为了掩饰,我也只得叫你云郎,叫他怀疑一下也好。还有啊,俗话说‘上天入地’,土门的盾地术便是……” “哦!”云晨潇随即接口道:“就像彻地鼠韩彰那样的,能盾地而走?嘿嘿,却也没什么了不起。他若是彻地鼠,我就是御猫展昭,专门逮耗子!” 水心悠翻了个身,一手支着下巴趴在床上,一手捏了捏云晨潇的鼻子笑道:“我就说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果然不错。鲁师叔哪得罪你了?” 云晨潇笑着打开水心悠的手道:“我这儿说正事儿呢,你别闹!唉……” “嘘!”水心悠柔荑忽得在云晨潇嘴上一捂,满脸的紧张。云晨潇心神一凛,亦是浑身警觉,侧耳听去,好像屋外有打斗之声。而且这声音由远及近,云晨潇听得也越来越清,好像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鲁小子,有种你别跑!” 另一个声音随即响起道:“嘿嘿,我的好师兄啊,你说的那个水丫头,我真不知道在哪啊!更别说什么铁盒子了!” 云晨潇心头一震,只因这两个人的声音她都认得出来。那“鲁小子”自然就是在城门碰到的那个山羊胡鲁伯安,至于另一个,则是五行门木门门主慕容光。 听得这二人打斗,云晨潇第一反应便是:这下宁王怕是真的来了。定王、宁王齐聚海州,难不成都是为了镜虚铁盒?仅仅为了一个镜虚铁盒么?还是…… 几度秋凉 第23章 狭路陡相逢 云晨潇念头未绝,只听得门外又是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声。水心悠悄声道:“只怕鲁师叔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兴许鲁师叔跟这三才庄的庄主是一路的。” 云晨潇微微颔首想道:“是那山羊胡用阿涣来引我们上钩的。本来想在这山庄将小悠儿制住,不想慕容先生也正好赶到。一个逼问小悠儿下落,另一个坚决不说,所以打了起来。哎呀,不好,我们冒然进入山庄,找不到阿涣事小,被困住可就事大了!他们认定小悠儿拿了镜虚铁盒,定然全力围攻,要想办法脱身才是!”她想来想去,却是苦无良策。又过的片刻,细眉微蹙,将水心悠轻轻一推,忽得坐起身来。水心悠吃了一惊,拍了拍云晨潇的后背嗔道:“死小狗,你找死啊?让他们发现了我们在这儿,可有好果子吃么?” 云晨潇强力定住心神,谈笑道:“唉唉,打住啊!什么叫我们?又没我什么事的。一来铁盒早已不再我这里,人尽皆知。这二来嘛,你我不过泛泛之交,我何必为了你冒险?我现在就出去找慕容先生。嘿嘿,想来宁王爷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你……”水心悠一听这话,犹如晴空炸雷,顿时心中苦的发疼,瞠目结舌,“你、你”的半天,却觉舌头僵硬,说不出一句话来。云晨潇说得句句在理,不错,人家何必为了一个泛泛之交冒险?人家本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何必搀合到这打打杀杀的江湖中来?可水心悠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难过,越是安慰自己,就越是心如刀割。怔怔的愣了半晌,却忽得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但她性子毕竟刚烈,强忍住眼眶的泪水道:“你……说得不错。其实开始就是我把你挟持过来的。你若现在要走,我……我决不拦你。” 饶是水心悠极力隐忍,说完这两句话,也是眼圈儿一红,落下热泪来。幸而屋内烛火已熄,便是面面相对的两个人,也难看清对方脸上表情变化。是以水心悠虽然落泪,却紧紧咬住下嘴唇默不作声,双手握住自己的衣角,几乎搓烂掉了。 云晨潇心中一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水心悠此时哪还有心情顾及屋外是你赢还是我输,只是默默的倾听着云晨潇的一举一动。听到她舒气,心中又是一揪道:“她松了口气了。是啊,从此以后生活平静,又能与她的婉儿妹妹朝夕相处,万千宠爱在一身,可不就是该高兴么?” 云晨潇干咳了几声,缓缓的道:“好歹咱俩相识一场。我奉劝你一句话,不要管劳什子铁盒了。尽快找到阿涣,你们赶紧回长白山吧。” 水心悠浑身如罩冰霜,从里寒到外,她冷冷一笑,道:“多谢云大小姐记挂着。只是今后我做什么,也用不得你来操心。” 云晨潇蓦地浑身一颤,伸了伸手,那仙子近在咫尺,就坐在自己对面,可又像隔了千山万水一般,远在天涯。“唉……”云晨潇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把手缩了回来道:“那……水姑娘,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心中默默念道:“日月星辰,皇天厚土,还有所有的佛祖菩萨,保佑我们有期有期有期!要是我再也见不到小悠儿了,我把你们的庙全都拆啦!我绝对说到做到!” 水心悠却一动不动的半瘫在床上,只在心中念道:“她叫我水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4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4 玄衣女子不屑的“切”了一声道:“我们庄主日理万机,要见的人太多了。你们两个无名小辈,且等着吧!哼,你少耍花枪,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云晨潇心中暗叹道:“这丫头却是个认死理儿的,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逗逗她也好!”当下冲她嘻嘻一笑,满脸狡邪的道:“我找茅厕呢。不知怎地就到这里了。怎么,姑娘也是来出恭的?” 那玄衣女子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脸色通红,大骂一声“无礼!”提起剑来直至云晨潇咽喉,云晨潇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向后闪去。那玄衣女子也是一时气急,出剑甚是凌厉。也亏的云晨潇反应迅速机灵,才勉强躲过。但她这一后撤,脚下倏然一滑,也没个着力点,竟然是空的。她脑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又是“扑通”一声,整个人摔倒在那水池中。 此时虽还是夏天,但入夜已是有些凉意。那池水虽不至于寒彻刺骨,却也凉飕飕的侵肌。云晨潇急忙站起身来爬到岸上,已是浑身湿透,落汤鸡似的立在地上,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滴水。 那玄衣女子见得云晨潇如此狼狈,扑哧一笑道:“好!天意呀。这是罚你对我不敬呢。”当下将宝剑抱在怀中,幸灾乐祸的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本来是满腔的怒火,要大骂一通,却听得那女子说“天意”二字,蓦地一呆,心道:“果然天意啊,是小悠儿罚我呢。唉,罚吧罚吧,只要将来小悠儿不怪我,就是把我淹死也成啊!”当下便不再反驳,只是自顾自的拧着水。 玄衣女子见她不发怒也不辩驳,反而一奇,讥笑道:“如何?这下还要找茅厕吗?” 云晨潇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在下实在无意冒犯姑娘,还请见谅。实不相瞒,我跟我娘子吵架,被她撵出来了。我也不知方向,就这么乱走一通,走走停停的就到这里来了。还望姑娘行个方便,把我带回去,成么?” 玄衣女子咯咯一笑道:“你回去你娘子不要继续赶你出来么?” 云晨潇故作怅然的叹道:“大不了我脸皮厚点,给她赔不是。低声下气,端茶倒水的好生伺候她呗。” 云晨潇此时虽然是在做戏,说这些话却是发自内心,真情真意,绝无矫揉造作之情。那玄衣女子也是微一动容,心道:“也难得这人一片心意呀……”当下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云晨潇一愣,那女子回头道:“发什么呆,不去见你娘子了?” 云晨潇这才喜出望外的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那玄衣女子忽然回头道:“你……你可跟紧点,这里景物随时会变,你一个差池,可能就走不出来了。”云晨潇点了点头,心中却颇是不以为然。那女子似乎还是不放心,将手中长剑拔出剑鞘,又将剑鞘一端递与云晨潇道:“你拉着这边,千万不要松手。” 云晨潇心道:“事不少!我一个大活人,还真跟丢了你不成?”但她心中虽然不服,却老老实实的抓住剑鞘,跟着那女子走去。事实证明,云晨潇如果不握住那剑鞘,是绝对会跟丢了的。 这庄园实在是古怪的紧,似乎每走一步,身后的事物就是一变。仿佛那些东西都是活物一般。玄衣女子左脚刚刚迈起,云晨潇就得赶紧跟上,不然等到她左脚落地,眼前事物必起变化。或者突然脚下多出一个小池塘,或者突然眼前矗立起一座假山,饶是云晨潇拉着剑鞘,也是跟丢了好几次。 片刻下来,云晨潇再也不敢小窥这“三才山庄”,寸步不离的紧跟着那玄衣女子。玄衣女子似是知她心思,瞥了她一眼笑道:“我没骗你吧?这迷阵多变,你若不拉紧剑鞘,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哭鼻子呢?” 云晨潇陪了个笑道:“姑娘说得不错。只是为何这山庄这么多机关,神神秘密的?你们庄主是干什的?” 玄衣女子嗔道:“你这人就是话多。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云晨潇见套不出话来,便也不再多嘴。走了一会儿,果见自己与水心悠所住屋子立在眼前。云晨潇欣然一笑,对那玄衣女子做了个揖道:“多谢姑娘帮衬着!姑娘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在下姓云,叫……”她忽得想到现在自己是自身难保,还说不定能不能平安过了这一关呢,就叫人家来找自己,岂不是笑话?于是讪讪一笑,道:“言尽至此吧。告辞!” 云晨潇刚走出数步,那玄衣女子忽然放声大喝道:“什么人?你们干什么呢!” 云晨潇一呆,转身看去,只见两道黑影,你来我往打得正热闹。云晨潇一见大喜,急急忙忙的冲上前去叫道:“慕容先生,别打了!是我啊!” 那两道黑影正是慕容光和鲁伯安。两人此时打斗正酣,哪有空理会旁人?兀自你拳我掌,毫无松懈。那玄衣女子见他二人毫无停止之势,娇喝一声道:“三才山庄,轮不到你们撒野!”说罢挽了个剑花御起长剑,如驾着一道青光,破空而起,刷刷刷的朝二人攻去。 那玄衣女子年纪虽轻,武功却是不弱,在两大高手之间来回穿梭,长剑灵动,直至敌人要害,招式辛辣老练,柔中带刚,井然有序。 慕容光本来是全力应付鲁伯安,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当下腾出一只手来,摊开五指,宛如龙爪,朝那玄衣女子攻去。 玄衣女子举剑挡开,身子一转,两手一交,换成左手持剑,避开慕容光掌力,剑走偏锋,却向他小腹要害刺来。 鲁伯安本来已斗的十分吃力,有这玄衣女子加入,自是乐得拣了个大便宜。他本来无心打斗,岂可放过这绝好的开溜的机会,当下身子一缩,急运神通便要盾地溜走。 那慕容光乃是当世好手,玄衣女子一剑安能轻易将他制住?慕容光只是嘿嘿一笑,点头赞道:“好,这是昆仑派的点苍剑法!凌厉有余,稳重不足!”说罢双足一跃,在半空中画了个优美的圆弧,叫那玄衣女子长剑扑空。慕容光眼见时机已到,一手探出,便要去夺玄衣女子的宝剑。 那玄衣女子被她叫出招数,心里一慌,只觉慕容光掌风四溢,来势如山,将自己团团围住,突然间呼吸困难,长剑几乎都拿捏不稳。但她心思不差,撇了鲁伯安一眼,随即镇定下来,将身子一矮,整个人趴在地上滚了起来。慕容光掌风包罗万象,涵盖四方,唯独地下没法顾忌到。当下也是一怔,但他临敌无数,经验丰富,霎那间已然明白那女子心计。但却仍不松手,双脚落地,推出一掌朝玄衣女子后背破绽攻来。 说时迟那时快,玄衣女子身子一落地,随即便向鲁伯安滚去。鲁伯安不料玄衣女子会忽得滚向自己,匆忙间不及撤力防备,还没来的出手,那玄衣女子长剑已然刺出。鲁伯安猝不及防,纵身跳开,但那长剑吞吐自如,甚是灵敏,不容他开溜,转眼间霍然吐出,制住他咽喉。但鲁伯安身为土门门主,又岂是等闲之辈?眼看自己反攻不成,慕容光亦是全力进攻,当下灵机一动,运气内劲,背过身子,放手一搏,提起双掌向慕容光攻去。慕容光此时全力进攻,背后早已是破绽大露,毫无防备,鲁伯安一袭即中。 一时间,三人俱是一愣,谁都没有出手。只因这三人相互牵制,围成一个圆圈。慕容光制住玄衣女子,玄衣女子制住鲁伯安,鲁伯安反过来又制住慕容光,人人有破绽落在敌方手中,竟是无一人敢动。 三人僵持片刻,鲁伯安突然大喝一声道:“慕容师兄,你杀了这小丫头,我便不打你。” 慕容光冷笑道:“鲁小子,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若趁我杀这小丫头的时候反攻于我,我岂有机会抵挡?” 鲁伯安怒道:“老狐狸,那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慕容光笑道:“你会打我,这小姑娘就不会打你吗?哼,小姑娘,你一剑杀了这小子,我就放了你!” 鲁伯安狡猾的一笑道:“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见水丫头,永远也找不到镜虚铁盒!哈哈哈……” 那玄衣女子却早已是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别吵了!大家一起数一二三,一起收手如何?” 其余两人齐齐点头,却是各怀心思。三人都是极为谨慎之人,对对方又是极不信任,生怕自己若是先撤,便没有力量牵制对方,难保性命。是以数过“一二三”之后,仍是纹丝未动,没有一人撒手。局面再一次僵持住。 便在此时,云晨潇笑呵呵的从旁边的矮林中跳了出来,拍着手笑道:“啧啧,好,精彩精彩!有句话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果然一点不错呢!” 三人忽见云晨潇出来,俱是一怔。原来云晨潇见三人打斗的厉害,自己又没有武功,搀合不得,便躲了起来避风头。三人俱是全心全意投入战斗,没人注意她。云晨潇此时扮了男装,又贴了胡子,慕容光没认出来,微感奇怪,心道:“这人是谁?好面熟啊!” 鲁伯安自然认得她就是与水心悠一起来的“云郎”,当下眉头一皱,忖道:“她跟水丫头一伙儿的!若是水丫头她趁人之危,逼我交出宝物,却如何是好?” 两人或猜忌,或担忧,各怀鬼胎,只有玄衣女子见了云晨潇,却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喜上眉梢甜甜的叫了一句:“云大哥!” 云晨潇亦是一笑,心想:“你叫的好顺溜啊!嘿嘿,我可不是你什么‘大哥’。不过这便宜嘛,不占白不占。”当下柔声答应道:“唉!好妹子,叫我作甚?” 玄衣女子喜道:“你刚才说了,有什么难处来找你,现在便有大难处了!云大哥……” 云晨潇笑着打断她道:“你叫的那么亲,是叫我帮你对付你身后那个老头吧?” 玄衣女子忙不迭的点头,心中尽是得意。云晨潇也不答复她,又看了看慕容光,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道:“慕容先生,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云晨潇啊!” 慕容光早已觉得此人有几分眼熟,云晨潇这么一说,他登时醒悟道:“哈哈,潇儿,是你啊?来的正好,你帮我拖住这山羊胡,你这次私自下山,我绝对不予追究。” 玄衣女子哪料他们二人乃是老相识,蓦地一呆,眼中一阵黯然。云晨潇仍是笑嘻嘻的摆了摆手,道:“你们一个是我刚认的妹子,一个是我恩重如山的老师,嗯,两个都不能辜负了。这样吧,慕容先生你松了手,放了这位姑娘,然后跟她联手对付这山羊胡,岂不是一举两得,大快人心?”她也不知为何,就是看着这鲁伯安不顺眼。 鲁伯安暗叫苦也,如此一来,自己可是插翅难飞了。他正苦恼间,却听见一个女子淡淡一笑,清泠泠的道:“哦,鲁师叔,侄女来迟了,没看见好戏啊!” 云晨潇乍一听这声音,便是呼吸一滞,脸上躁热,心中惴惴不安起来。霎时间空气中飘来淡淡幽香,只见一个长发白衣女子,怡然而立,仪态万方的往这边走来。 第24章 际会齐五行 白衣女子款款而来,云晨潇不知是喜是忧,只耷拉着脑袋,也看不清楚神色。鲁伯安冷冷一笑,道:“好侄女,来得好!这不,你慕容师伯正找你呢。” 慕容光笑道:“鲁师弟啊,你这话可怎么说的?难道你不想找悠丫头。好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鲁师弟,你我一同收手,如何?” 鲁伯安心中暗骂道:“你个老狐狸,见这肥羊羔来了,便要与我联手么?哼,且看是谁笑到最后!”当下应承道:“慕容师兄说得不错,当务之急是捉了悠丫头,拿了铁盒!好,就听你的,一同撤手!” “且慢!”两个声音一同发出。僵持的三人都是一惊,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何故。云晨潇看了水心悠一眼,水心悠也正好朝这边看来。两人目光一接,却都有些不自在,急忙各自移开。云晨潇轻叹一声,却没理她,双手比划着,沉声对慕容光道:“慕容先生,你要找的镜虚铁盒,可是一个这么大,四四方方,上面印着许多花纹的盒子?” 瞧见慕容光面露怀疑之色,云晨潇微微一笑,道:“慕容先生是五行门木门门主,这位鲁大叔也是土门门主,想必两位都应该知道铁盒的密语吧?金木水火,旭……” “唉!够了!”慕容光怕云晨潇再说下去,这里又有外人,恐泄漏了机密,急忙出口打断她。但他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心想这丫头何时知道这么多了?莫不是婉儿告诉她的?想到这里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云晨潇一动心思,便已明白慕容光所想,淡淡的道:“慕容先生多虑了。与婉儿妹妹无关。所有的这些,都是我从一个稀奇古怪的老头那里听说的。而且,也是我从乐清城找到了铁盒。哦,对了,我还是跟婉儿妹妹一起去的,后来又去了清雅轩,所有这些,想必慕容先生已从婉儿妹妹那里得知了吧?” 慕容光颔首道:“婉儿跟我说了。你不必废话,我已知道了,不用说,你是想跟我求个情,叫我恕你私自下山之罪?哈哈,好说好说。你被悠丫头挟持,这我也是知道的……” 慕容光自顾自的说着这些,水心悠已是在一旁冷笑了。 “错!”云晨潇忽得一声大喝道:“慕容先生错了!”她看到慕容光与鲁伯安脸上有些诧异的目光,顿了顿道:“我何时被小……呵呵,我何时被水姑娘挟持了?慕容先生有所不知,那日我见您与金老板打斗的厉害,没空顾及这姓水的丫头,她又鬼鬼祟祟的,我就怀疑她对那铁盒子有窃心。但我自知武功不及,当时假意昏迷,就是为了探清楚这姓水的丫头虚实。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她趁两位前辈鏖战之时,盗走了铁盒。不过,这丫头贪心不足,自忖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打开铁盒,便把在下也带了来,如此一来,却正好中了我的计策……” 云晨潇一口气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不由自主的向水心悠看去。只见水心悠玉颜萧索,桀骜孤高,冷冰冰的瞟着自己,只是嘴角微微一翘,有一些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这让云晨潇为之痴迷,为之癫狂的笑容啊!她是在讥笑云晨潇,还是在自我嘲讽呢?她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云晨潇,这下没有回避,似乎也没有情绪,就这么看着,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事物一般,眼中透着无情的冰冷与洞察万物的睿智。 云晨潇忍住剧痛,心中这说浓不浓,说淡不淡的怪异的感觉,总叫她不舒服。她紧紧的攥了攥双手,吞了口口水继续道:“慕容先生,你不是要找铁盒子么?水丫头呆呆傻傻的,又怎能守住铁盒?我略施小计,便将盒子从她手上骗了过来。那铁盒眼下在我这里……” “哈哈……”云晨潇话音刚落,便听得水心悠森然一笑,平平静静的道:“荒谬。你简直一派胡言。” 云晨潇眉头一皱,大喝道:“你……”她这一急,面色也有些微微泛红起来道:“你,水姑娘,你说我一派胡言,可有什么证据么?” 水心悠脸上微笑不减,缓缓走到云晨潇身边,云晨潇却蓦地一惊,跳了开来。水心悠此时的微笑,她可是敬谢不敏的。 那僵持的三人早已撒了手,齐刷刷的看着云、水二人,各有疑惑。光、鲁二人自不必说,是疑惑铁盒子,那玄衣女子却是疑惑她们二人的关系道:“这白衣服的女子,便是云大哥的娘子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看?早上见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唉,定是云大哥怕别人对云大嫂有所企图,故意易容的。云大嫂真真天仙一般的人物,难怪云大哥对她如此上心了。要换作是我,便是叫我给她当奴婢丫鬟,能服侍她也是好的了。只是她二人何以吵架呢?唉,云大哥若是对不住云大嫂,便不是好人了!对,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呢!要不然也不会调笑轻薄我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5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5 云晨潇哪知其故,只是觉得体内那潜在的五行真气又蠢蠢欲动了。但是这次五行真气发作不同以往,只是脾位处那一股子尘埃般的土气,似乎最强,大大胜过其余四种,其余四种想要克制它,却无力下手,那脾处的土气独占鳌头,势如破竹,似化生水谷精微,充肺强力之劲,充斥着云晨潇四肢百骸,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泰惬意之感袭来,云晨潇不由得仰天大叫一声,以发泄体内充盈的气息。但只是霎那间,云晨潇体内忽得另起变化,身子越来越空虚,犹如无质,但体内疼、麻、痒、酸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如受极刑,苦不堪言。云晨潇早已辨别不出什么了,仿佛麻木了一般。这忽然极乐,忽然极苦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当真是妙感难书了。 那列缺穴属手太阴经络穴,乃是八脉交会穴之一,通于任脉,总任一身之阴经。而脾刚好属于十二经脉中阴经。鲁伯安内力涌入云晨潇列缺穴,正好盈余她体内脾的土气真气,而且阴阳调和,相生不克,不予冲突,是以云晨潇会有舒泰畅快之感,实是有土门内力充盈的原因。但阳池穴则是三焦经原穴,外力涌入则胀涨散开,化为阳热之气。这股阳气则正好与刚才的那股阴气冲突,两股气流一遇,各自削减。五行其余四股真气则趁势而起,相生相克,相互滋生,便是亘古绵长,永无止境。 只是当场鲁、云二人哪有功夫思考这些?水心悠本已与慕容光打斗起来,却忽得听得云晨潇大叫一声,还只道是鲁伯安施以酷刑,逼问云晨潇镜虚铁盒的下落。不由得心中一急,抽了个空档躲过慕容光的攻势,朗声道:“鲁师叔,你为难一个不会武功的小辈,算得什么好汉?那镜虚铁盒便在我这里,你有本事来取便是。” 鲁伯安此时才真的是有苦说不得,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水心悠瞥见鲁伯安毫无撒手之意,当下又急又怒,长袖急运,化为惊鸿,架开慕容光攻势。慕容光为人极是小心,见得水心悠长袖过来,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严守周身。 水心悠拣了个空档,身子向后一撤,急急忙忙的向云、鲁二人奔来。其时二人神色古怪,水心悠兰心蕙质,若是仔细看看,必知此事蹊跷。但她一心一意,只要救得云晨潇就行,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来不及揣摩那么许多,情急之下拉起云晨潇另一只手腕,急道:“你还不快走?” 水心悠“走”字刚说完,便是怔怔愣在原地,无法动弹了。身体中水门真气亦是此起彼伏,向云晨潇冲涌而去。水心悠心中的惊骇实不在刚才鲁伯安之下,但此时她却来不及细想,慕容光已是全力攻来。但他们三人犹如雕塑耸立,却无一个有力反抗。 本来慕容光亦是谨慎之人,他三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他也该警觉才是。然而此时云、水二人俱在眼前,镜虚铁盒便唾手可得,得了铁盒便可纵横天下无敌,此种诱惑,慕容光实是毫无抵抗能力。他心中已然被到手的胜利冲昏头脑,想也不想可能存在的隐患,欢喜的大笑道:“哈哈……悠丫头,潇儿,你们两个一并随我来吧!”当下双臂伸开,如雄鹰展翅,十指紧扣,分别抓住云、水二人肩膀处的琵琶骨。 琵琶骨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一般习武之人,哪怕全身真气护体,金钢铁打,琵琶骨处也最难保护。慕容光本来扣住二人琵琶骨,是大大明智之举。可他错就错在,扣住二人琵琶骨的同时,又下意识的制住二人琵琶骨上的曲垣穴。须知点穴之法乃是一门大学问,但凡习武之人,从小便要学认穴之术,穴位认熟,方可练习指力点穴。慕容光师承大家,认穴之道侵淫已久,点穴功夫更是炉火纯青。打斗之时,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将对方穴道制住。但就是他这不经意的一个下意识动作,立刻叫他如临山崩,体内真气受了召唤一样,不住的流了出去。 此时云晨潇体内痛苦之感已是越来越少,快感则不住的增加。体内那水、木、土三股真气,越流越急,越流越快,在她手足三阴经和手足三阳经的十二经脉中来回运转,三气竟无排斥,而且会自动汇合,继而流入任、督二脉,再运转一个小周天后,充斥四肢,然后化作无限精力,聚于丹田之内。此一次循环刚完,便又有新的一轮循环开始。这真气流转过程,云晨潇真是享尽极乐,无限喜悦,当真是从未领会过的快感。 但事有正反,物有两极。云晨潇在这过程中有多愉悦,其余三人就有多痛苦。万物皆有本源,但云晨潇这样借吸蚀内力,练精化气,运转自己体内五行真气,大反常理,天道有罚,被吸之人自然痛苦异常。云晨潇心思敏锐,片刻之后便已注意到水心悠神色黯然之极,面如金纸,唇色惨白,当下心神一凛,想道:“小悠儿如此痛苦,却不知何故?唉,我现下喜乐到了极点,自然要与小悠儿一并分享才是!”她想到这里,便提气催动丹田内聚集颇丰的五行真气,再经十二脉流动后,注入水心悠体内。 其实云晨潇未练过内功心法,本应不会运气、摧力这一些动作。但不知怎地,便如鱼生来就会游泳一样,她仿佛天生就会,就如伸手抬腿一般自然而然。这倒不是因为云晨潇悟性奇高,只因她吃过五行真气发作之苦,被逼得无路可退,在与其进行斗争中,机缘巧合的学会了驾驭体气之法。 且说水心悠得了云晨潇真气相助,精神猛地一震,全身血脉畅通之至,顺着云晨潇度入的内力,沿着奇经八脉来回流转。自己虽有内力流出,但更有新鲜的真气涌入。如此吐故纳新,却正好应了真气游走规律。本来虚弱的内力经过运转越来越强,再源源不断的与云晨潇度来的真气交换,如此一来,水心悠的不适之感早已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则是与云晨潇毫无二致的畅快之感。两人感同身受,亦步亦趋,仿佛化为一体,同融一炉,其中丝丝甜蜜和难以表达的情愫,顺着真气运作亦是成倍翻涨,如饮甘泉烈酒,绝佳风味,欲说还休。 本来一般人练习真气内功,内气先是在任、督二脉运行一个小周天,即所谓化精为气。然后再沿十二正经运行一个大周天,即练气化神。但此时云、水二人相互扶持,你注我给,来回流动,这五行真气便如翻了倍的运行一般,当真是事半功倍。不但云晨潇凭空增长了精深雄厚内力,水心悠内力也是平步青云,比之原来提升了数倍不止。 只是云、水二人你来我往,循环往复的不亦乐乎,可苦了白白输送真气的鲁伯安与慕容光。他二人便如冤大头一般,有出无进,有借无还,身心俱是倍受煎熬,几近崩溃边缘。 这其中原因云晨潇是一概不知,但觉这过程极乐无比,便只管享受。但水心悠内功心法了然于胸,又见鲁、光二人神色,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想道:“这是吸噬真气的功法?两位师叔伯毕竟是我五行门同门,若是将他们真气尽数吸去,可是大大不好了!”她想到此处,忙凝神运功,封住体内真气流动。云晨潇往水心悠体内送气时忽然一滞,竟是推不过去,心中颇感奇怪。 水心悠瞄准云晨潇运作内力受阻的时机,提了一口气,猛地抓住云晨潇的后背心,向前面掷去。云晨潇毫无防备,啊的一声大叫,心中苦道:“我的小悠儿啊,你这样把我扔出去,我不要磕个头破血流啊?” 她此念刚绝,但见眼前白衣飘过,水心悠早已抽身出来,将云晨潇稳稳的一接,云晨潇开口唤道:“小悠儿,你……”却又不知后面该说什么。 水心悠蓦地凛然一笑道:“我倒忘了,云大小姐如今神功盖世,哪要我来帮忙呢?”当下将手一甩,立在一旁。 云晨潇吃了个闭门羹,心中老不是滋味的,却又不好说什么,心想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于是心中也平静下来,往慕容光那里一看,但见他们两个瘫痪了一般,浑身无力的坐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脸色白的骇人。 云晨潇一见大奇,拉了拉水心悠的衣袖道:“他二人怎地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啊?” 水心悠瞅也不瞅云晨潇一眼,挣开衣袖,走到光、鲁二人面前,伸手摸了摸二人脉象,不由得大皱眉头。 云晨潇跟在水心悠身后,见她如此作为,唬了一跳,急忙伸手将水心悠往身边一拉,关切的道:“傻悠儿,你干什么?被他们捉了怎么办?” 云晨潇此时又急又怕,不自觉的用了大力。水心悠哪有防备,被云晨潇一拉,竟是站立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云晨潇瞪大了眼睛,心道:“我轻轻一拉,小悠儿怎么就站不稳了?”但她好奇事小,关心事大,急急忙忙的扶起水心悠道:“对不住对不住,你怎么不站稳些?”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看样子是不愿多说话了。云晨潇叹了口气道:“你还生我气呢!唉,应该应该。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快走吧!等他们二人休息好了,又要捉你了。”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水心悠就走。 水心悠听到这里却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云晨潇拉回原地。云晨潇当真莫明其妙道:“你笑啥?赶紧走啊!不打算要小命了?莫不是真的傻了?” 水心悠嗔怒道:“你才是天字号第一傻狗呢!你听我的,不许走!乖乖呆在这里,要不然我一辈子也不原谅你!”说罢转过身去,往慕容光两人身边走去,走了一半又回过头来,看着云晨潇愣愣发呆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轻声道:“你不来看看你慕容先生的情况吗?他可是你婉儿妹妹的老爹啊!你不怕她将来怨你吗?” 云晨潇心中奇怪道:“慕容先生怎地了?又关婉儿妹妹什么事?她为何要怨我?”心中虽这么想着,却哪敢违拗水心悠的意思,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此时慕容光已然恢复体力,正在盘腿打坐,调聚真气。而鲁伯安内力被吸噬的最多,体内早已所剩无几,连打坐的必要都没有了,就这么软软的瘫在地上,忽见的云晨潇过来,心中陡然一阵悲苦怆然,猛地大叫一声,跳将起来,张牙舞爪的朝云晨潇打来,口中大叫道:“你他妈的小王八蛋,还我内力来!” 云晨潇吃了一惊,急急向后闪躲。鲁伯安内力虽失,但功夫招式犹在,这一扑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是攻中有守,精妙严密之极。云晨潇却看的不甚明白,心道:“鲁伯安也是当世好手了,为何这一招如此拙劣?出手这么慢不说,他下盘不稳,分明是个最大的破绽,我若趁机矮下身子拌他一下,他岂不是要吃个狗啃屎?” 她想到这里觉得有趣之极,当下将身子一矮,随后伸出脚去轻轻一拌。云晨潇此时内力精进,虽然不懂如何运用武功招式伤人,但眼力却是一流。下盘不稳正是鲁伯安这一招最大的弱点所在。他就算有内力在身,如临高手也需仔细守好下盘,更何况现在是体内无质?云晨潇只是这轻轻一拌(当然是她自己所认为的“轻轻”),鲁伯安身子便如一个撒了气的气球一般朝夜空中飞去。 “呀?”云晨潇大叫一声道:“鲁大叔,你要跑么?” 水心悠在一旁看的是哭笑不得,嗔了一声:“臭小狗!”便起身上去,接住鲁伯安,将他安放在地,安慰道:“鲁师叔,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种事……” “悠丫头,你说的轻松,你失了内力来试试?”在一旁打坐的慕容光这才徐徐的站起身来,死死盯住水心悠,心中早已是怒火冲天。但他不似鲁伯安那般鲁莽,深知以自己现下功力,要进攻她们任何一个都是以卵击石,当下强忍住怒火没有发作。 水心悠心中略有愧意,垂手而立,恭敬的道:“是,师伯教训的是。” 云晨潇听得他们三言两语的,却也明白了几分,心道:“我气力陡增,难道是我吸噬了他们二人的内力之故?啊,是了是了,所以刚才小悠儿说婉儿妹妹会怪我?”当下悄声问道:“慕容先生,您……您还好吧?” 慕容光一怔,愣了片刻,微微一笑道:“好,我调理一番,也差不多了。只是鲁小子,唉,鲁小子就难说了!” 云晨潇察言观色,但见慕容光神色萧疏黯淡,眼中怒火冲天,也在心中淡淡一笑道:“慕容先生向来谨慎,只怕是不愿我知道他内功损耗的底细啊?嘿嘿,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却在这里故作深沉?也罢也罢,反正是你自己说没关系的,到时候婉儿妹妹问起来,我也好交代。”想到这里心中一松,哈哈哈的笑出声来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慕容先生,我还想问一句啊,你现在还要什么镜虚铁盒子吗?” 慕容光顿时一呆,支支吾吾半天,却没答她。云晨潇森然一笑道:“你若是要呢,我立马双手奉上!如何?你想不想要?敢不敢要?能不能要?” 慕容光心中恼恨道:“好,姓云的死丫头,今日我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哼,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叫你吃不完兜着走!你等着!”他心中已然怒极,脸上却笑呵呵的道:“唉,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要那东西干什么?潇儿你若是觉得好玩,自可拿去嘛!” 鲁伯安在一旁听了,心中骂道:“老狐狸,说不定得了铁盒,我们就能恢复内力,你干吗不要啊?”可他又不敢明说,只急得满头冒汗。 云晨潇问完这话,又战战兢兢的看了水心悠一眼,小声道:“那,小悠儿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这说话低声下气的语气与刚才的正气凛然判若两人。 水心悠轻哼一声道:“你说呢?” 云晨潇只觉眼前这女子缜密如丝,心细如尘,自己当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当下抓了抓脑袋,垂首立在水心悠一旁道:“我哪能作主哩?全听水大侠吩咐。” 水心悠笑了笑,正要问话,忽得一人哈哈一笑,道:“贵客!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云、水二人举目看去,只见前方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这群人各个手持火把,看是家丁打扮。这群人中间,却是一个身着员外服,头戴儒生帽的男子。这男子看来五旬上下,中等身材,衣冠整洁,风度翩翩,笑眯眯的看着云、水二人。在他身后,另有几个贴身随从,与其他家丁打扮不同,俱是玄衣束发,手中持剑。其中一男一女就是白日里云晨潇所见的男女。 云晨潇暗忖道:“怕是这个玄衣丫头去报的信儿。这老头看来,就是三才庄的庄主了?” 那庄主走近几人,眼神犀利的扫过众人脸庞,抱拳对云晨潇道:“这位便是孟瑶口中的云大哥吧?幸会幸会!在下三才山庄庄主齐开南。” 云晨潇含笑看了一眼那个叫做孟瑶的玄衣女子,随即拱手道:“不敢。在下云晨潇。” 齐开南朗声一笑,道:“我听你们刚才说什么镜虚铁盒?呵呵,我倒是……” “齐庄主!”水心悠毫没礼貌的打断他道:“齐庄主引我们来时,说你知道阿涣的下落,现在她人呢?总要有个交代吧?” 齐开南见这娇娇怯怯的白衣女子出言不逊,暗暗吃了一惊。却也没放在心上,打了个哈哈,继续对云晨潇道:“云兄弟……” “停!”云晨潇大喝一声,凛然道:“齐庄主,我娘子问你话呢,你为何不答?”说罢笑嘻嘻的瞅着水心悠道:“一切依我娘子的就是!” 齐开南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毕竟处世圆滑,道:“这……云夫人说笑了。不知你说的那个阿涣姑娘,是不是叫做水之涣的?” 水心悠狠狠的白了云晨潇一眼,才点头道:“不错,正是她。怎么样了?” 齐开南笑了笑道:“那位姑娘前几日确实是在我们三才庄住过。当时她说她被仇家堵截,万般无奈之下才潜入我三才山庄。不瞒云夫人说,我这人平时里喜欢做点善事,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6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6 水心悠低头轻叹一声道:“发誓倒是不必,只不过……” 云晨潇见水心悠眼中那愁绪又泛滥开,急忙安慰道:“小悠儿,不管以前谁伤了你的心,我都希望你以后好好的。人总要往前看的,你别老想着以前的伤心事了。” 云晨潇见水心悠没什么反应,当下扳起她的脑袋道:“傻悠儿,你别低着头啊!往前看,哈,看到我了吧?你再往后看……”说着扳过水心悠的肩膀道:“你看看,后面是黑乎乎的一片呢。所以,咱就往前看,成么?” 水心悠微微一笑,长舒了一口气道:“看你做什么?你很好看么?” 云晨潇蓦地一呆,忙七手八脚的将脸上的颜料胡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擦干净了,露出一张清朗秀逸的白皙脸庞,笑道:“好吧,这样是不是顺眼多了?实在不行我就勾引你,再不行就算是用强,我也要你往我这边看!” 水心悠咯咯一笑,一把推开云晨潇道:“你试试?” 云晨潇亦是一笑,道:“好了好了,你笑了。笑起来多好啊!若是你能一辈子都这么笑着该多好啊!你要是一辈子这么笑着,那我也跟你一辈子这么笑着……咱俩就这么笑呵呵的开心一辈子。” 水心悠心中一甜,却道:“又有你这臭小狗什么事?” 云晨潇眉头一皱,不情愿的道:“怎么没我的事?你要是能幸福一辈子,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说着又嘿嘿一笑,道:“要是你幸福的时候能顺带连上我也跟你一起幸福,那就是最最大的幸福了……” 水心悠脸上红晕不自觉的荡开,笑骂道:“臭小狗,也不嫌绕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什么话也不许说,知道吗?” 云晨潇忙不迭的点头。水心悠拾了些柴火,拿出火折子点上,然后又拣了些干燥的蒲草芦苇铺在地上,垫得厚厚软软的,云晨潇只在一旁看着她发呆。水心悠叫道:“臭小狗,过来睡一会儿吧。” 云晨潇大喜,二话不说蹦到草堆上和衣躺下。水心悠怕地上潮气重,将那草堆垫得极厚,躺上去软绵绵的,甚是舒服。云晨潇乐得在草堆上直打滚,过了一会儿道:“小悠儿,你还不睡么?嘿嘿,你铺的草甸子可不够大,俩人睡着紧点儿。” 水心悠摇摇头,道:“我不睡。就这么等着。”说着摆弄着篝火,那篝火发出噼啪的响声,火光映在水心悠脸上,煞是好看。 云晨潇心中一动道:“就这么干等着?你呀,这么喜欢等人啊?”说罢将水心悠拉到草甸子上道:“有什么好等的,要来的总会来,你不等他也来。要是不该来的,你就算等死也没用,你……” 云晨潇一语未了,但见水心悠双目呆滞,毫无神色。云晨潇吃了一惊,忙柔声道:“小悠儿,怎地了?我说错话啦?” 水心悠身子一颤,钻到云晨潇怀中道:“臭狗儿,你就是错了!我不喜欢等,我最讨厌等了。所以,你这臭小狗,刚才撂下一句话就走了,就像……就像那人当年一样,你知道你有多混蛋吗?我……我都难过死了……” 云晨潇听罢全身一僵,心中五味俱全,酸苦交织道:“那人?那人是谁?便是那个伤了小悠儿的心的人吗?那我呢……我又是什么……” 许久许久,只有篝火的噼啪声,夜深如许,大概连鸟都睡着了,又或许,是不愿来打扰这对有情人吧。 “臭小狗……”水心悠喃喃的唤了一声。 “嗯?” “为什么不说话了?” 云晨潇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水心悠抱住,终于鼓足了勇气问道:“我想知道,那人是谁?” 水心悠依旧窝在云晨潇怀中道:“你说他啊?他是……” “咦?那有火光!” “不错!走去看看!” 这说话的两人俱是男声。云、水二人听得清楚,齐齐起身。须臾间,前方一高一胖两个身影,快逾飞鸟的向这边走来。 水心悠呵呵一笑,道:“好,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们了!” 云晨潇则是一声叹息,将水心悠的手紧紧握在掌中。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25章 长剑逢镜虚 那一高一胖两人转眼而至,水心悠轻哼一声道:“金师叔,霍师兄,你们好?” 那两人一见是水心悠,俱是大奇,本来他们夜间探路寻人,都没抱太大的希望,若是能找到水之涣,已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不想天可怜见,居然叫他们碰上了水心悠。两人又惊又喜,那高个子的霍横扬朗声一笑道:“我的好师妹,别拿这话挖苦你师兄我啊!唉,不过见了你,差不多就是大好了,哈哈哈……” 金廉早已是笑得合不拢嘴道:“悠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还有这乖后生,你……” 云晨潇不等他说完,连忙开口道:“大个子,金老板,你们俩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不要让我重复。”说着略微一停,见金廉与霍横扬都睁大了眼睛盯着她,这才淡淡一笑,一字一顿的道:“那个镜虚铁盒不再我们这里。” 霍横扬浓眉深锁,叫了一声“妹子……”金廉却是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好的,小云,你说镜虚不在你们这里,那在哪?总不是被什么世外高人夺走了吧?那世外高人最好还是个神神秘密的老头之类的吧?嘿嘿,你说出来是谁,你金叔叔帮你收拾他!” 云晨潇面无表情的道:“金老板你爱信不信。你刚才已然说对了大部分。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你且等等,看我们小悠儿还有话说不?” 金、霍二人此时都是有些瞠目结舌,大有不知所云的意味。霍横扬惑道:“妹子,你不是被水师妹挟持了么?为何处处替她说话?你们何时变得如此亲近了?” 云晨潇打量了一番霍横扬,又向水心悠看去。只见她凛然而立,挑了挑眉毛,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云晨潇当下“哦……”的一声,笑嘻嘻的道:“大个子,我们小悠儿她懒得跟你解释,我听她的,不跟你多说许多了。总之,我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跟小悠儿一伙儿的,你记住这个就行了,你若是跟小悠儿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跟我过不去,就是……” “死小狗,别说废话啦!” 水心悠的声音如潺潺清泉,缓缓流入云晨潇心田中。云晨潇却蓦地一呆,心道:“小悠儿跟我说话呢?怎么没见她嘴动?”想着不停的朝水心悠看去。 水心悠知她心中迷惑,又道:“这是传音大法。以后再跟你说,现在休得废话了!” 这传音大法乃是用精深内力化音为气,传入对方耳中。只有说话的这两人听得见,是名副其实的密语了。云晨潇此时内功初成,见识也增长不少,听得水心悠一说,便猜透了□□分,当下含笑点头。 水心悠轻咳一声说道:“金师叔,霍师兄,心悠只想跟你们问问小师妹水之涣的下落,你们可知?” 霍横扬定了定神道:“之涣小师妹心地纯良,为人质朴,我与金师叔又怎会为难她?其实一切都在师妹你了。镜虚铁盒是不世出的宝贝,又与我五行门有着莫大的关系。师妹,你怎可独吞呢?” 水心悠脸色一变,愤然道:“霍师兄这话说得可不中听。我得了镜虚铁盒,本来就要带回长白山,交与师父处置。不想其余五行各门眼红宝贝,才横生出这许多事端。这倒也是我的错了吗?” “这……”霍横扬抓了抓脑袋,似有些为难。金廉却是不动声色,拖着肥胖的躯体站在一旁,眯着眼睛冷眼旁观。他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眯更是细若刀痕,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在打盹。 但这一切,云晨潇都是看的一清二楚。众人的一个细小的动作她无不入眼,之后便根据这些动作来揣摩此人内心所想。霍横扬自不用说,雷火性子,有话直说,心思也最好琢磨,此时被水心悠抢白几句,正寻思对策。金廉则是旁敲侧击的借着霍横扬来观察水心悠的一举一动,料来也是在揣摩人心。唯有这个水心悠啊,云晨潇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总觉得是雾里看花一般,摸不透,想不明,如迷雾一般笼罩在她心坎上。 见霍横扬半晌无语,水心悠从容的一笑,又道:“再说了,当初是叶师尊打开的铁盒,那么这盒中之物,也该是叶师尊留下的东西。叶师尊为我水门师尊,盒内事物本该归水门所有,又有何不妥?莫说现在盒子不在我身上,就算在我身上,你们来要,我又岂能束手就擒,看着水门宝物流落他人之手?” “一派胡言!”金廉缓缓的睁开眼睛,摇了摇头道:“悠丫头,这镜虚铁盒是叶师尊打开的?不见得吧?这铁盒是当年芷兰师祖无意所得。芷兰师祖天纵奇才,才打开铁盒。芷兰师祖是我五行门的师祖,还是你水门一门的师祖?既是师祖遗物,就该五行门上下齐心,共同打开铁盒。至于盒中事物该归谁所有,那自然要看师祖遗训,另当别论。悠丫头,你这么口口声声要得到铁盒,是何居心啊?” 水心悠本来找不到水之涣,就心中有火,被金廉言语一激,几欲发作。但她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色,隐忍许久,才说道:“好,金师叔说得也不错。当务之急,则是齐聚五行各门,联手夺回镜虚铁盒,我说的可对吗?” 金廉呵呵一笑,道:“好侄女啊,谁不知你心思灵巧,诡计多端啊?你若成心藏了铁盒,不让我们找到,大可编造一个什么世外高手,反正我们也不知他底细。你说他在东,他敢在西吗?嘿嘿,只怕到时候五行各门,都要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吧?好,悠丫头,你不错,真真好奇谋!到时候,就是水门一统天下的时候咯!” 水心悠纵然心思深沉,此时也隐忍不得,大声道:“金师叔,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要剪除异己?”说着冷笑一声,幽幽的道:“哼,只怕是有人贼喊捉贼吧?” “你……”金廉已然大怒,单手指着水心悠,喘着粗气道:“悠丫头,我看你是小辈,本不想跟你为难。谁知你不识好歹,好,那……” “那什么?金胖子,你少废话!”云晨潇大喝一声,纵身一跃,竟然凌空跃起四五丈高。她自家也是一奇,心道:“呀?跳的也忒高了!这功夫,可真不好掌握!”她此念刚绝,身子已然落地,挡在金廉与水心悠之间。 金廉见云晨潇这一露手,心中也是一奇,正欲发话,云晨潇早已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掰下他指着水心悠的手指道:“老金啊,你不可以这么指着小悠儿,太没礼貌了!下次再犯,我可不饶你了!”说罢才将金廉的手指重重的甩了出去。 她这一甩不打紧,金廉哪里受得住?当下趔趔趄趄,随着云晨潇甩手的去势,肥硕的身子竟而支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霍横扬见金廉跌倒,便要去扶,谁知金廉去势极猛,霍横扬手刚伸出,金廉已然双臀着地,四脚朝天。他本来身子肥胖,这么一仰,便如一只大肥猪一样,来回挥动着四踢,样子好不滑稽。 云、水二人对视一眼,俱是噗哧一声笑出声来。那霍横扬亦是强忍住笑意,将金廉搀扶起来道:“师叔,您还好吧?” “好你奶奶个熊!”金廉气极败坏的向云晨潇破口大骂道:“小混蛋,还反了不成?好,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你金爷爷的厉害!”说罢冷哼一声,从腰中拿出平平无奇的金铃来。 云晨潇呵呵一笑道:“老金,你这是耍什么把戏?” “小狗儿……”水心悠的声音又一次透过耳朵传入心中,“这是金门的伏魔金铃,你不要强用内力,小心些。实在打不过就跑……” 云晨潇微微一笑,那金廉已然跃到门面前。云晨潇哪会什么武功招式,看见金廉就在眼前,想也不想,照准他的肥嘟嘟的脸上就是一拳。 金廉吃了一惊,闪躲不及,忙探出左手,向云晨潇推出一掌。这一掌在旁人看来,已是快若闪电掠天,旋风呼啸,还看不清楚他如何出招,便已毙命掌下。 但云晨潇却不然。她见对方掌力逼来,便不逞强进攻,身子急忙向后一仰,一个后空翻,轻轻巧巧的避过一掌。 只这一招过后,金廉已是大惊失色,心道:“这姓云的速度之快,简直平时未见。她怎么在这几天内学得这么精妙的功夫?哈哈,定是学的那镜虚铁盒内的功夫!”想到这里心痒难耐,更无半分怀疑,运起神通,如抛暗器一般,将那金铃抛了出去。 云晨潇也是吃惊道:“我的天,这老金真真是个胖子,出手也忒慢了。他也不想想,这样慢慢吞吞的,怎么能打到人呢?”就在她左右琢磨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云晨潇记得水心悠嘱咐,敛起心神,小心应付。 那金铃声音越来越大,似一只金色的蝴蝶一样,绕着云晨潇身边不断的飞舞,而且速度也越来越快。这金铃本来是乱人心智,噬人内力。受控者若是强运内力,金音传耳,必然气息失衡,来回冲撞不迭,不死即伤。但云晨潇所习之法正好是这金铃克星,她只若无其事的看着金铃,听着响声,要不是水心悠叮嘱过她小心些,只怕她现在早已坐在地上休息起来了。 “呔!”金廉大叫一声,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金色□□,挽了个枪花,对准云晨潇上身要穴冲刺过来。金廉身子虽胖,但此时□□在手,忽直忽弯,忽紧忽松,忽长忽短,灵巧撺动,飘逸无俦。一把□□在他手中舞动得枪风四溢,满天席卷,恍如生出无数枪头一般,挟夹风雷之猛势,卷起满地尘埃落叶,随枪而起,尽数朝云晨潇攻来。此时旁人已然看不清楚云晨潇身处何位,只见沙尘飘荡,沙尘中似有九道犀利的电光金芒,浑如霹雳,四射开来。 水心悠“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这是金门的九龙吐珠!小狗儿你小心!”说罢翻身而起,挥出长袖,以袖为剑,便要上前。倏然间眼前红光一闪,霍横扬笑吟吟的拦下水心悠道:“师妹,你赶紧交出镜虚铁盒,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水心悠嗔怒道:“霍师兄你枉自称英雄,竟然是非不分,黑白不辨。难道金师叔的野心你真的看不出来?” 霍横扬眉头不展,沉声道:“师妹,你不拿铁盒,休怪师兄无情!如今这里一片森林,正好供我取火之用,师妹,天时地利你全不占,还是就此收手吧。”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7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7 水心悠娇叱一声道:“天时地利,不如人和!”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霍横扬全力攻去。霍横扬一声大喝,抽出背后大刀,迎了上去。 五行各门,须借自然之力,神功才可发挥到极致。木、水、火、土,都是自然界极其普通的事物,无论何地都好找到。然而金却极其难找,是以金廉随身携带不少金属事物作为兵器,金铃、金枪就是其中威力最大的几件之一。 且说云晨潇见金廉金枪逼来,凝神闪躲,不敢有丝毫懈怠。金廉已然是使枪的顶尖好手,枪花抖的繁杂凌乱,虚实不定,恍如满天云雾,遮天蔽日,叫人眼花缭乱。□□蜿蜒如灵蛇出动,游移不定,枪头或伸或缩,快逾追风。 但这位云晨潇偏偏是个外行,不懂那么许多。当下就不管枪花如何变幻,只管看他枪尖指向何方。这枪法再怎么厉害,终究只有一只枪,一个枪尖。她这一看之下,心中已经了然。这枪法虽然精妙之极,亦虚亦实,千变万化,但却有一个极大的破绽,那便是用力不均,枪力不平衡。金廉虽然能同时挽出九朵枪花,即“九龙吐珠”,但这九龙中也是有长有短,有强有弱。其实这在别人看来,也不能算是致命的缺点。五根指头伸出来还各有长短,何况武功?能同时挽出九朵枪花,速度之快,内力之精,放眼天下,修为到此种境界者已屈指可数。既然如此,能对付这九龙吐珠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了。 金廉若是遇上其他高手,使出这招九龙吐珠则是必胜无疑。然而他今天运气不好,正好遇上神功初成的云晨潇。云晨潇别的不会,就只是目力绝佳,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她瞅准金廉九龙中最弱的一龙,便伸出右掌,轻轻的搭在金廉枪头上。 金廉吃了一惊,忙撤枪回防。但他这一撤,云晨潇右掌紧附枪身,像是生在了枪上一般,随着他向后撤去。金廉哪里甘心,仰天大喝,运气浑身内力,刷刷刷三枪,一刻不滞的刺向云晨潇上身膻中、鸠尾、巨阙三处要穴刺去。 金廉这三枪去势凌厉之极,劲力威猛,一来是想摆脱云晨潇右掌所制,二来亦是一招致命的猛攻之法。然而这三枪下去,枪上刚猛浑厚的内力,忽如石沉大海一般,在云晨潇身上消弭的了无踪迹,非但如此,更有无穷内力顺着金枪,涌入云晨潇体内。此时金廉内力以金属为媒,更是大大加速了内力的畅通运行。云晨潇的身子就像磁铁一般,把金廉的内力吸了个一干二净。 这边霍横扬与水心悠亦是斗得不可开交。水火相克,本来水心悠的阴柔内力,正好是霍横扬刚猛一路的克星。然而霍横扬功力深厚,烈焰飞火掌掌风沉稳厚重,如泰山压顶,火焰熊熊。他掌力所到之处,枯木燃烧,野草着火,成燎原之势,足见其精深内力。大刀过处,火色映天,犹如白昼。劲力亦是劈山裂海,揭天掀地,百鸟仓皇,嘶鸣而飞,万兽震荡,龙吟虎啸,直叫风云为之变色。 水心悠也不示弱。两臂齐舞,双管齐下,白袖犹如两道寒光长剑,划破夜空。但长袖柔软灵动,无孔不入,又是长剑所不及的。但见两袖一左一右,一攻一守,攻者潇洒飘逸,气韵绵长,守者滴水不漏,严密谨慎。两人你拳我掌,片刻间,四人已是置身一片火海之中了。 水心悠见得如此,心中颇为焦急,纵声唤道:“云小狗,你赶紧走啊!不然一会儿火势蔓延,烧到你了!” 云晨潇此时对体内真气流动的变化已渐渐清楚,亦能稍加控制。当下应了水心悠一声,转头对金廉道:“老金,我娘子叫我呢,咱俩今天就玩到这里了。以后你若愿意,咱们再比划不迟!”说罢急收内力,将金廉推开在一旁,拍了拍手上尘土,便往水心悠打斗的方向跑去。 金廉心中骇然惊奇,急忙调息内力,不在话下。 且说云晨潇追上水心悠与霍横扬,见他们动手,自己也不知怎么去帮,当下大叫道:“大个子,你别打了!你烧这么多树木,简直是造孽啊!” 霍横扬哪管那么多,犹自运起烈焰飞火,双掌袭来。云晨潇喝了一声道:“会放火了不起?我来接你一掌!”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迎上霍横扬掌风。其实云晨潇若是硬拼掌力,自然消耗极大。但她深知自己天赋异禀,体内稀奇古怪的,能吸噬真气。她名义上是接了这一掌,其实是急运神功,将霍横扬的巨大掌力在片刻间吸入自家体内,化为己力。 霍横扬哪知其中奥妙,但他本不愿与云晨潇为难,当下双手往后一背,收起掌力大声笑道:“好妹子,居然有此神通?” 云晨潇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正要答话,却忽觉得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她急忙转身看去,却没有人影。要知她此时的速度,已然是神速。这一转身,霍横扬只是觉得眼前一花,眨眼的功夫,云晨潇早已立定了。 云晨潇心头大感诧异,已猜出几分来,便也顾不得回答霍横扬,放声大喊道:“怪老头,是不是你?你快出来!” “嘿嘿,小丫头,你学机灵了!武功也精进啦!嗯,老子这穴道没白点,你吸噬了几人的内力啦?”一个灰袍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谁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来的。 云晨潇正色道:“老头,这个大个子正找铁盒呢。好了,现在你来了,你们两个当事人解决便是!我跟小悠儿先走一步啦!”说罢扯了水心悠的手,撒腿便要走。 那怪老头哈哈一笑,道:“好娃儿,你走得了么?” 他话音刚落,云晨潇体内真气登时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翻腾,伴着全身痉挛,端的痛不欲生,难受的她在地上直打滚。 那怪老头这才微微一笑,道:“还走不走?” 说来奇怪,突然间云晨潇便毫无异样感觉,平静如初。只是她此时哪还敢跑,只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不动,只渭然长叹一声,心道:“这老头儿,究竟是人是鬼啊?” xxxx (接上文)xxxx 霍横扬见了这景儿也是一呆,抱拳提声问道:“敢问这位前辈尊姓大名?” 那怪老头不屑的瞥了霍横扬一眼,却不直接回答他,而是向水心悠问道:“那个白衣服丫头,这小子是五行门的吧?我若没猜错,便是属火的吧?” 水心悠微微的点了点头道:“老前辈说得不错。他是我火门师兄,叫做……” “唉!”那怪老头大手一挥道:“不必说叫什么!老子也没必要知道。”说罢又看看云晨潇,道:“丫头,你随我来,那个铁盒子老子怎么也打不开,你来帮我。” 云晨潇一听之下已然大喜,故意放大了声音道:“老头儿,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那个镜虚铁盒怎么地啦?” 那怪老头白眉一皱,怒道:“你耍什么花样?我告诉你,你若是开不了盒子,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晨潇纵声一笑,向霍横扬道:“大个子,你可听明白啦?那盒子可真的在这老头身上!以后莫要再为难小悠儿了,也别再冤枉她。你是她师兄哩,不应该护着你师妹吗?嗯?怎么净欺负她?” 霍横扬抓了抓脑袋心道:“我这师妹不为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哪敢欺负她啊?”他还未想完,那怪老头已是不耐烦道:“妈的,废话多!云丫头,跟我走!”说罢伸手在云晨潇后背一抓,便要将她提起来。 云晨潇吓了一跳,但她此时内力精深,反应灵敏,早已不是几天前的云晨潇了,岂可让这老头轻易得手?当下身子向左一倾,正好避过怪老头这一抓。 怪老头“咦”的一声,显然也有些出乎意料,便也不再捉她,而是颦眉问道:“云丫头,你老实说,你吸噬了何人内力?怎地功夫如此突飞猛进?” 云晨潇“嗯”的应了一声,双眼看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吸了好多啊!老头别急,容我算算!”当下晃着脑袋,掰着指头,认认真真的数道:“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 水心悠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心道:“这人,都这当儿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云晨潇似是察觉到水心悠眼神有异,当下偷偷一笑,口中继续数着数字,暗自里却运起传音大法,对水心悠道:“这老头太傻,不骗白不骗!等会儿咱们趁机溜了便是!” 水心悠听见云晨潇隔空传音,心中大奇。她自然不是奇怪云晨潇要耍骗这怪老头,却是奇怪云晨潇竟然无师自通,就会了这传音大法。此等奇才,当真少有。但更令她惊奇的,则是她可以一心二用,分神运气。按说一般习武之人,若是长于刚猛之路,必然短于阴柔之气,若是刀剑枪法精深,拳脚功夫则是弱项。这便是因为人心有限,要完成一件事业,必须一心一意,不可有偏差。如若心有杂念,分心二用,必然不会成事。所以如果一个人既会刚强猛进的纯阳内力,又有阴柔轻灵的纯阴内力,此人必是天才中的奇才。所谓天才,是会分心之术,一心多用,却又并行不悖,有条不紊。所谓奇才,是此人必须有所奇遇,或得高手指点,或得武林秘笈,同时掌握纯阴纯阳两种内力。 然而世间此等人物本来就凤毛麟角,再加上有神奇际遇的,更是少之又少。一般人若是强行练习阴阳并存的内力,必然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当年武学奇才薛芷兰隐退归山之后,参透天人之变,穷尽半生精力,于自然界水、火、土、金、木五行中悟出无上心法,再配合少林佛门宝典《易筋经》与道家老庄无为逍遥的自然之术,终于习得五行真气,有此等盖世神通,已堪称一代宗师。但她本人亦知这五行真气威力越大,危害就越大,若是所受非人,五行紊乱,阴阳失调,必然酿成大难。所以她当时考虑再三,慎之又慎,才将这五行真气一分为五,也将自己的五个徒弟分成五门,叫他们分别研习这五行真气的一种,造成了现在五行鼎立的局面。饶是如此,单习五行真气中的一种,五门已然纵横难敌,若是一人习得所有五行心法,真不知是何等光景了。 水心悠惊奇的,正是云晨潇的天资与奇遇。不想这天下的好事,竟叫这整日嘻嘻哈哈,顽皮惫懒的臭小狗一人占了去。水心悠一时又是气结又是羡慕,看着云晨潇摇头晃脑的滑稽样子,真真喜怒交加,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这臭小狗几口解解闷气。 其实那怪老头所怀疑的,与水心悠相去不远。他听得云晨潇天南地北乱扯一通,微微动怒道:“闭嘴!你老实说,是不是吸噬了五行门的真气?” 云晨潇打了个哈哈,装傻笑嘻嘻道:“啥是五行门?是五道门么?嘿嘿,这我倒是走过,唉,别说五道,五百道也有啦!” 那怪老头再无心与她说笑下去,一把拉起云晨潇右手。云晨潇大吃一惊,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怪老头笑道:“你别忘了,刚才你真气发作时的痛苦!” 云晨潇想起五行倒置的滋味,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心道:“罢了,我不吃这眼前亏,你乐意拉就拉吧,我又不少块肉。”于是也不再反抗。 那怪老头把了把云晨潇的脉象,凝神思索良久,脸上时而愤怒,时而欢喜,变化极快,到了最后,只见他满脸肌肉扭曲,已看不出表情。 水心悠看的心惊肉跳,急道:“老前辈,你……你先放了云小狗再说啊!您……” 云晨潇则是大喜过望,隔空传音道:“哎呀,我的傻悠儿,你别喊了!这老头说不定是要犯疯病啦!哈哈,你记住我一句话,老头一疯,万事皆通啊!” 水心悠蓦地一呆,兀自揣摩起来。怪老头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众人皆是胸口一滞,呼吸不畅。云晨潇离他最近,自然受害最大。若是她此时没有神功护体,只怕心肺都要被这老头雄厚深厚的内力震碎了。 过了好久,这老头方才止了笑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晨潇,似是在把玩一件宝物。霍横扬趁机跃到水心悠身边道:“水师妹,我信你了!这老头是何来历?还请师妹明示,咱们以后也好夺回宝物。” 水心悠眼睛始终不离云晨潇半分,只随口答道:“他的来历我也不知。但他好像跟芷兰师祖有些渊源。”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水心悠故意没说,那就是这老头还很有可能与水门师尊叶莞翎交好。 霍横扬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却听得那怪老头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哈哈,薛浩然呀薛浩然,你一身奇功,却无人继承。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继承,却是个将死之人,哈哈,最有意思的是,你这继承人的生死,完全掌控在我手中!好,太好了!薛浩然,我跟你斗了半辈子,现在总算分出个胜负来啦!哼,到底还是我赢了!” 在场的三人都是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霍横扬仔细回忆,却记不清楚师祖的对头中何时有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 水心悠虽然也迷惑,但她更担心的却是现在云晨潇的生死。为什么那怪老头说云晨潇的生死掌握在他的手中? 云晨潇认定那怪老头已然发疯,大喝一声道:“呸!老怪物,你大言不惭,好不要脸!你怎么赢了?” 怪老头微笑道:“因为你呀云丫头,嘿嘿,开始我在你体内注入了五道真气,封住你心、肺、肝、肾、脾五脏,只要你滥用这真气,五行克制必然发作。然而机缘巧合,五行相生,你无意间吸取了五行门的真气,自然冲破了我给你封的禁忌。但你却不知,你体内真气越是充盈,我对你的控制也就越强大。只因你真气的母体是我给你注入的那五道。嘿嘿,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云晨潇听了这话,猛地打了个寒战,突然一改常态,满脸平静的沉声冷笑道:“哼哼,我云晨潇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被人管着。老怪,你要控制我?休想!我要么把你杀了,要么自杀,你也别指望能控制我。” 那老怪森然一笑道:“好丫头,我倒是看看,你怎么杀我?” 云晨潇满身凛然正气,眼中精光乍现,仰头昂然道:“只要你一天不杀我,我就多一天杀你的机会!” “好好好!”那老怪叫好几声,倏然松手,将云晨潇平平的抛了出去,击掌朗声笑道:“好丫头!多少年了,都没人敢动老子一个汗毛!这么活着真他娘的没意思!你有胆识!老子不杀你,你有什么招儿,尽管使出来吧!老子接着。” 云晨潇一得自由,随即又恢复嬉皮笑脸的道:“老头,你听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吗?” 那老怪眉头一皱,大喝道:“小猴儿精,你又耍花枪?别跟我来这套!” 云晨潇微笑道:“嗨,料你也不懂。不跟你玩文绉绉的啦!但我可不喜欢舞刀弄枪的,伤了和气不好!嘿嘿,咱们斗智,不斗力。如何?你敢不敢玩?” 此时水心悠、霍横扬早已迎了上去,与云晨潇并排而立。水心悠本来担心的神色,碰上云晨潇胸有成竹的笑脸,登时消失无踪。当下紧紧握住云晨潇的右手侧目看去,眼中尽是信任与柔情。 老怪抓了抓头道:“嘿,老子有什么不敢的?你尽管说来!” 云晨潇半闭起眼睛,不紧不慢的道:“咱们就比一比,谁先打开那镜虚铁盒。怎样?” 那老怪沉吟片刻,答道:“行啊,我就跟你比一比!” 云晨潇大拇指一伸道:“好,爽快!这么着,赢了,铁盒归我。输了,我归你,怎样?” 一语未了,水心悠大吃一惊,攥紧着云晨潇的胳膊,轻声唤道:“小狗儿,你要作甚?万一输了怎么办?” 云晨潇睁开清澈明亮的眼眸,怜惜的看着水心悠,嘴角浮出一丝迷人的笑意,缓缓答道:“因为我们小悠儿想要那个盒子,我就帮她讨回来。就做这个而已呀。” 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那么轻描淡写,可她却是在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8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8 今天大年三十,过来更一点,还没写完,先发了,呵呵~~ 大家新年快乐~~_ 第26章 相伴行路乐 那老怪话刚说完,转身便走。云晨潇一呆,急忙跟上。水心悠亦是分毫不滞,追了上去。霍横扬却是犹豫了良久,叹了口气,转身去寻金廉去了。 三人走了十多里地,天色已渐渐起亮,东方天空鱼肚微白。怪老头忽然转身叱道:“你俩小鬼,跟着我干什么?哪凉快上哪去!” 云晨潇嘻嘻一笑道:“嘿,就这里凉快!老头,咱们说好了比赛的,你一声不吭的走了,我怎么开盒子?你是要逃跑了不成?那也算你输哦!” 那老怪瞥了一眼云晨潇道:“怎么开盒子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就行了。给不给你看这盒子是我的事。你再跟一百年我也不给你看。哈哈……” 水心悠一听这话便急了,说道:“前辈,你不给我们看盒子,我们要怎么开?那这场赌局岂不是……”她说到此处略为一顿,又笑了笑道:“前辈,这么耗着,您不是也开不开盒子,得不到盒中之物吗?” 那老头微微颔首道:“嗯,白衣小丫头说得在理!” 水心悠心中大喜,只是这喜悦之情还未尽数发泄出来,那老头便是一盆冷水浇了过来言道:“这样,五日期限。嗯,现在太阳刚出来,这一日也算上去!五日内云丫头若是打不开铁盒,便是输了,就不能再拖!” 水心悠追问道:“那您要是也没打开呢?怎么说?” “那我不管,总之就以五日为限,云丫头,你说如何?”怪老头眼角含笑,尽是得意之色。 “行啊!”云晨潇大剌剌的整了整衣服,笑道:“五日就五日,全听您老人家的。” “不行!”水心悠急得大叫道:“老前辈你这不是耍赖吗?” 怪老头朗声大笑几声,快步走在前面。云晨潇跟在后面,口中哼着小调,欣赏着这青山绿水,湖光山色,随手采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拿在手中把玩一会儿,又对水心悠道:“唉,小悠儿,你说这是个什么花嘛?我看着像野菊花哩,好看不?”说着便把“野菊花”举到水心悠面前。 水心悠此时哪有心情赏花,不耐烦的将云晨潇推到一旁道:“去,去,大笨狗,就你有着采花的好心情?” 云晨潇咧嘴一笑道:“好,你叫我去的啊!我可真走了!”说着一蹦三跳的走开,水心悠再抬眼看时,竟是没了人影,当下小声嘀咕的骂道:“大笨狗,仔细摔着你!” “唉!”云晨潇的声音突然在水心悠背后响起,水心悠倏然转身,云晨潇趁其不备,在她鼻子上一刮,轻笑道:“小悠儿你可不仗义!背后说人坏话!” 水心悠脸上一红,忙掉过身子道:“哼,说便说了,你能怎地?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啊!” “嗯!水大侠说得太对啦!”云晨潇击掌三下,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口中恭维之词层出不穷。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夺过云晨潇手中的花儿,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只觉这花儿清香淡雅,叫人心旷神怡,当下微微一笑,问道:“不是去采花吗?怎么又跟上了?” 云晨潇却正色道:“不是采花,是去采野花!” 水心悠边走边道:“有何不同吗?” 云晨潇撇了撇嘴道:“采花采花,总觉得跟采花贼似的。至于采野花嘛,野花既然是野花,便无人看管。这样就不叫‘贼’了,听着舒服些。” 水心悠早已俯身采了一把的野花,听了这话只噗哧一笑,将手中的花儿尽数扔掷在云晨潇怀中道:“臭道理一堆一堆的!” 云晨潇笑意盈盈的摊开双手,十指如飞,将那些花儿一片不落的拿捏在手中,随后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将头在水心悠腿上一枕,半躺在草地上,抬眼看着她道:“山无重数周遭碧,花不知名分外娇。呵呵,良辰美景啊!小悠儿,你想什么呢?” 水心悠看了云晨潇一眼,单手支颐,轻叹了一口气道:“想你能不能平安度过难关。小狗儿,我……” “唉,小狗儿在此!”云晨潇见水心悠又是欲言又止的,急忙答了一声,霍然坐起身来,晃着水心悠的肩膀道:“你怎地啦?说嘛说嘛!” 水心悠撅起嘴来道:“是我一开始就不该把你带出来的。我若不把你带出来,你就安安生生的在品恒书院读书了。又清静又自在,多好啊。哪像现在,睡都睡不安稳。” “哪里的话?”云晨潇打断她道:“跟你在一起我才睡得最安稳呢!我告诉你,以后都要靠着你睡,抱着你睡,不然我铁定睡不着了……” 水心悠娇嗔一声,想要伸手去打云晨潇,但终究犹豫片刻,放下手去,兀自垂头不语。 云晨潇瞪了瞪眼睛,抓起水心悠的手来捶在自己心口上,之后却不松手,拉着水心悠道:“你不知道,其实我在书院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在那里可不是自由之身,我是人质呀。” 水心悠一呆,反过来按住云晨潇的手道:“人质?为何?” 云晨潇当下把宁王威胁云政亭,叫自己去读书的事跟水心悠说了个大概,又道:“我最讨厌被人管着了。所以你把我带出来,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现在的生活,才是我想过的日子呢!” 水心悠似信非信,但终究含笑点了点头,痴痴的想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愿意信你。唉,我是怎么了,情愿被人诓骗吗?我变傻了吗?当真邪门!” 云晨潇见她发呆,又怕她胡猜乱想,当下将她拉了起来道:“休息够了,赶紧追那死老头去!他跑了不要紧,要把盒子留下来。” 水心悠忽然醒悟到什么,说道:“小狗儿,我不要什么镜虚铁盒了。咱们跑吧。天下之大,难道那老怪还能追到天涯海角不成?” 云晨潇听了这话,心中如痴如醉,念道:“这便是私奔吗?嘿嘿,还天涯海角,这傻悠儿……”口中依然严肃的道:“不成。这铁盒干系甚大。说不定还和朝廷有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了,我被那怪老头真气控制着,总要想办法解除才行。就算他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他的!” 水心悠微微颔首道:“那你有办法啦?” 云晨潇神秘的一笑,这个那个的半天,唧唧歪歪的却不答她。 此后几日,那怪老头走走停停,时而坐下饮酒,时而跑去遛马。似是对比赛毫不在意。云晨潇亦是潇洒安然,与水心悠一道,徜徉在大好河山之间,颇有些留连忘返的感觉,心中竟隐隐盼着这比赛进行的越久越好,最好久到没有尽头。 转眼两日已过。莫说开铁盒,云晨潇连铁盒的面都没见着。水心悠已是有些担心起来,云晨潇却仍是一副我自从容的气人样子。那怪老头似是有计划,此行不去别方,转往北走。这三人身负绝世神通,走路自然不在话下。只这两日光景,已从江苏的海州走到了山东登州府。 一来此处,云晨潇便兴致勃勃,拉着水心悠四处溜达。不因别的,只因登州有一座仙山,即蓬莱仙山。世代相传,在蔚蓝一片的渤海海域,有一座专门居住神仙的仙岛,其上玉树琼枝,虚无缭纱,乃是货真价实的仙境。然而千万年来,无一人真正找到这蓬莱仙山所在。此时云晨潇信步游来,寻寻觅觅,看那架势,大有出海寻山之意。 但那怪老头却显然没有这意思。他只在客栈休息片刻,便又急急赶路。云晨潇大骂这老头没风情,不懂云游之乐,但却也无可奈何,出海寻仙的计划只得搁浅。 三人一路循着官道走来。此时虽已立秋,但暑气仍然未退。这日正值中午,骄阳似火。三人一前两后,运起轻功,脚步似飞,似是雷驰电掣,御风而行。水心悠心中已然大奇道:“这老头当真多事!现在大白天的,施展这般技艺绝学,若是给人看见,说不得又有麻烦。” 殊不知这老头要的便是麻烦。若是有人寻衅滋事那便最好,能耽误一天是一天。五日一过,他自然是不胜而胜。到时候再叫云晨潇帮忙开盒,一举两得。 云、水二人何等机灵,早已料到这老头所想,但迫于无奈,也只得跟上。 好在这一路上无甚武林人士。几人走了一路,也没碰上什么可疑人物。那老怪奸计不成,似是有些失望,到了日落时分,便向城郊山地走去。 云、水二人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举步跟上。那老怪一进山林,便不再乱走,只是席地而坐,生了一堆篝火,安安生生的打起盹来。 云晨潇松了一口气,在离怪老头十丈之外的地方安营扎寨。云晨潇腹中饥饿,便拿石子捉野兔。此时云晨潇眼力如炬,即使在黑夜中,也能明辨万物,犹如白昼。再加上体内功力,打起兔子来自然是轻而易举。 水心悠也没闲着,将野兔洗干净,插上棍子烤了起来。过得片刻,肉香四溢,云晨潇早已是赞不绝口,不等兔肉完全烤熟,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抓。水心悠见她来抓,便不依不饶的打开她的手。云晨潇只是奸笑,趁水心悠不备,又在来袭。水心悠眼明手快,当下长袖一挥,缠住云晨潇双手。云晨潇轻哼一声,翻起手腕,挣脱了水心悠的衣袖,之后分毫不饶,变拳为抓,便要去拽水心悠衣袖。 水心悠袖中暗藏乾坤,岂是轻易被拽过去的?当下只是嘻嘻一笑,小臂一收,衣袖倏然缩回。云晨潇一抓不成,口中言道:“好悠儿,你倒厉害?欺负我啊?”她口中虽松,手上却不松,将手臂一伸,直指水心悠手腕处。 水心悠暗叹道:“好个小狗儿,好大的掌力啊!”想到这里一跃而起,后退一步,脚下不丁不八,垂手而立,笑吟吟的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一见心头大喜,也跟着站了起来,向前一步跨到水心悠面前,乐呵呵的伸出双手。水心悠也不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几乎与此同时,双掌突然架起,将云晨潇双手的攻势卸去,跟着身子一晃,长袖如弹簧一般赫然递出。 云晨潇“哇”的一声大叫,急转身子向后一跳,整个人如飞镖借风,平飞出去,忽左忽右的来回闪躲,动作矫健敏捷,潇洒利落,如一道流星滑过天际。但水心悠的长袖似是无边无涯,灵活异常,竟像长在云晨潇身上一样,与云晨潇形影相随,过处带起丝丝凉风与阵阵清香,如春蚕吐茧一般,将云晨潇团团围住。 云晨潇见这般躲着总不是个办法,便将心一横,立定身子不再闪躲。这下水心悠却是一奇,动作也是一滞。云晨潇一见机会来啦,抽空换上一副笑脸,瞅准水心悠白袖一抓,顺藤摸瓜的向水心悠飘来。 水心悠猛地拉住衣袖,抵住云晨潇嗔道:“死小狗你耍赖?信不信我把你包成粽子下锅?” 云晨潇乐道:“你刚才也耍赖了!你勾引我来着!咱俩一对一,谁也不欠谁的!”说着双手用力,将水心悠往自己怀中拉来。 水心悠气得满脸通红,当下抖出内功,急转衣袖,层层包裹,果然向云晨潇包来。云晨潇吃了一惊,心想这丫头还给我来真的啊?当下心中有气,只死死拽住水心悠长袖,给她来了个死不松手。 这么一来水心悠却又是被动起来。捆吧,自己衣袖受制,不好动手,不捆吧,这云小狗着实气人。但终是感情占了上风,便也不管云晨潇拉住的左手衣袖,只挥起右手的衣袖捆住云晨潇。 云晨潇冷笑道:“好,你会捆,我就不会了么?”于是收起怜香惜玉之心,动起手来,拉住水心悠自己的衣袖,也将水心悠捆了个严严实实。 如此一来二去的,两人你来我往,各自想着捆住对方,却没防备自己的处境。等二人大功告成,相视一看,俱是皱皱眉头,再往自家身上一看,则是哑然失笑。现下两人近在咫尺,鼻尖相对,身子却都是五花大绑,丝毫动弹不得。敢情这两条衣袖,将她二人紧紧绑在一起。 两人对着笑了良久,水心悠突然嗔怒道:“姓云的,你是翅膀硬了,敢跟我作对了,是么?” 云晨潇瞪大了眼睛道:“不是不是!我就算没功夫,也敢欺负你呢!我这人天生豹子胆。就比如现在,小悠儿,你就在我面前呢。嘿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叫我亲亲你吧?” 水心悠脸上通红,从里到外犹如火烧。当下抬起脚来,照准云晨潇脚面就是一踩。云晨潇痛得哇哇直叫,但这位偏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水心悠若是扭扭捏捏的半推半就,她还会尴尬一下,害羞一下。但扭扭捏捏又岂是水大侠的作风? 云晨潇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了水心悠一眼,便把眼睛一闭,把脸凑了过去,心中便如十几个大鼓嗵嗵直敲。 扑面而来的缕缕清香带着几分热气,叫云晨潇的脸上倏然升温。四下无声,云晨潇一滞,猛地睁开眼睛,但见水心悠面容通红,娇花欲语,双眼紧闭,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两张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着。 云晨潇忍不住嘿的一笑,再没半分后退,吻住佳人朱唇。那温暖的带着香甜的味道,叫两人两人都是一颤,心中那份深藏已久的莫名情愫,在这一吻中变得那么汹涌澎湃,敲打着二人火热跳动的心灵。这般炙热的强烈的感觉,几乎要融化掉她们。但二人脑中却都是一片空白,因为没有思考的空间,脑中尽是温馨与甜蜜。 直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浓到呛鼻子,云晨潇才意犹未尽的移开双唇,皱了皱鼻子,趴在水心悠肩膀上道:“小悠儿,咱们的兔子糊了!完了,这下没的吃了,我饿啊!” 水心悠将肩膀一耸,说道:“解开带子,再捉不就是了?兔子还能跑了不成?” 云晨潇笑道:“不成,不许解!一解开你就跑了,我又追不上你,那就太亏啦。好吧,我不要兔子了。我就要你就行了……” “嘿嘿,真的不要兔子啦?”便在此时,黑暗中出现一道灰色的身影,提着两只兔子站在火堆旁,正向这边瞅来。 “老头!你来作甚?”云晨潇愤愤的看着那怪老头,恨不得骂他个狗血淋头,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 那老头朗声一笑,将兔子一扔,慢吞吞的坐下道:“我找你们俩陪我喝酒来了!一个人喝没意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两个小鬼,过来坐!”说罢随手拾起一个树枝,在两人身侧一挑,抽出捆住二人的带子。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9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29 云晨潇一呆,水心悠却前她一步迎上去道:“好,陪老人家喝酒嘛,好说好说!”说着把两只兔子烤上,回头跟云晨潇使了个眼色道:“臭小狗,还不快过来?” 云晨潇虽不太情愿怪老头来破坏气氛,却见水心悠似是兴致高昂,只得悻悻的坐了过去。 那怪老头分给二人一人一坛酒,道:“咱们不是冤家不聚头。老子先干为敬!”说着单手举起坛子咕咚咕咚几口。 水心悠怡然一笑道:“那晚辈就不客气了!”说着也抱起酒坛,大饮一口。 云晨潇看的直皱眉,夺过水心悠的酒坛道:“老头疯,你也跟着一起疯吗?喝那么多?不许再喝了!” 水心悠轻轻一笑,复又抢过酒坛,紧紧抱在怀中,指着云晨潇道:“臭小狗,你一点也不爽快!休得罗唆,这酒你也要喝!” 她此时痛饮烈酒,面色酡红,嫣然一笑,转盼间万花羞落,端的美艳不可方物。云晨潇心中一动,朗声道:“什么了不起的?喝就喝!”于是拨开酒塞,灌入腹中一口。但她是雷声大,雨点小,看似喝得鲸吞牛饮,其实只是嘬了一口,却又故意将酒撒出许多,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饶是如此,那酒刚入喉咙,云晨潇只觉烧刀割喉,要不是之前水心悠一番话,她早也吐了出来。 水心悠慧眼如炬,焉能不知?当下看着云晨潇辣的吐舌头的样子,乐得咯咯直笑。那老怪也是仰天一啸,道:“好,老子好久没有这般痛快过了。今夜,咱们不是敌人,只是酒友!白衣丫头,你果真洒脱性子!再来!”说罢又是一大口。 水心悠陪饮一口,眼骨碌一转,笑道:“老前辈,既然是朋友,那可否借你镜虚铁盒一观?过了今夜,即刻奉还!” 云晨潇肃然一凛,水心悠已然握住她的右手,在她手心只写两字——机会。 第27章 九宫璇玑图 那怪老头看着两人许久,之后哈哈一笑道:“好,白衣丫头,你这为人处世,豁达飒然,聪明伶俐,颇有乃师之风。叫老子看了喜欢!” 水心悠愕然一愣,问道:“老前辈识得家师?” 那怪老头吟吟一笑,又猛饮一口道:“我不认识你师父,却认识你师祖。好,我且问你,你这水袖剑法,师承何人?” 水心悠心道:“这老怪今日吃了酒,莫不是要痛说前史?那便好了!知道了他的来历,以后也好对付!”想到这里忙呵呵一笑道:“若说水袖剑法来历师承,共有两人。一位是我五行门师祖薛芷兰,另一位则是芷兰师祖的挚交叶莞翎叶师尊。这套剑法本名天地玄黄剑法,本来是两人合用,如此刚柔并济,长短互补,则威力无穷。后来我水门第二代师祖水一方水师祖,将这套剑法融汇贯通,合揉在一起,一人齐舞双剑。后来再经历代师祖不断改进,便弃剑用袖,以增加其飘逸灵动的特性,这水袖剑法才慢慢演变过来。”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说得兴起,忙去拉她衣袖,水心悠却是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那怪老头点点头道:“嗯,你这丫头倒是诚实,没说假话。殊不知把这套剑法合二为一固然很好,但却徒增其练习难度。非悟性资质极高之人不能驾驭。白衣丫头,你也不必谦虚。这水袖剑法,水门上下,怕只有你窥得门路吧?刚才我说你大有乃师之风,便说的是你叶师尊了。”他说到此处略微一顿,徐徐起身,双手背后,双目微闭,似是陷入沉思中轻声道:“想当年你叶师尊与那薛浩然双剑合璧,端的是鬼神起敬,天地仓皇。我与薛浩然虽为对手,但那天晚上,见识了此等精妙绝伦的剑术,我也忍不住击节赞叹啊。唉,只可惜小姐她执迷不悟,终究,唉……” 云晨潇懵懵懂懂,不甚明白。水心悠却是心中狂跳,颤声问道:“老前辈,您……您叫叶师尊‘小姐’?您究竟是……难道,难道……” 老怪叹了口气,回过身来道:“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个。”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又道:“白衣丫头,那你可知这天地玄黄剑法从何而来?” 水心悠定神思索,略有些茫然道:“我零零碎碎的翻阅芷兰师祖与叶师尊的笔记,里面似乎提到过。说这剑法乃是一位前辈高人穷尽毕生精力所创,初时叫做‘玄黄剑’。这位前辈高人与叶师尊有师徒之缘,便把这剑法传与叶师尊。后来叶师尊又与芷兰师祖一起研习改进,才有了当日的天地玄黄剑法。” 那老怪哈哈一笑,拍拍屁股坐了下来,双腿一盘,脑袋一仰,样子颇为得意。此时兔子刚好烤熟。他双手过去一抓就是一只,也不顾烫手,撕了一块后腿肉塞入口中,就着一口酒下了肚。云晨潇此时倒是忘了饥饿,全神贯注的听着老头与水心悠一问一答。看到老头吃肉,这才想起祭五脏庙来,忙将另一只兔子拿下。将兔肉撕成一片片一片的,自己留了一半,将另一半递给水心悠。水心悠却也不顾什么淑女风范,雅观与否,直接下手拿起兔肉大口吃了起来。若是吃的太猛噎住,就拿酒咽下。当真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云晨潇看的朗然一笑,直在一旁叫“慢点”。 三人酒足饭饱,云晨潇忍不住插口问道:“老头,你究竟是想说什么?扯了这么半天了都?” 老怪回过眼神,看着云晨潇笑道:“好,云丫头,现在说你。你资质悟性都是一流,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你小事聪明,大事却糊涂。若论耍小聪明,搞小阴谋,那没人是你的对手。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帷幄韬略。充其量,只是个小军师,却永远作不了将军。哼,就算你身怀天下第一的武功,也作不成天下第一的人物。你呀,表面心胸开阔,万事乐观,其实若说豁达开通,倒不如这白衣丫头爽快呢。” 云晨潇听了肚子几乎气炸,白眼一翻,不忿道:“你算老几?就能这般臧否人物?再说了,我是小兵还是大将,关你屁事?” 老怪笑容不敛,却不回答她,继续道:“玉不琢,不成器啊!你就是块待琢美玉,老夫有心栽培,你却无心效学,可惜可惜呀!你们云家祖上,当年也受过薛浩然恩惠的,你如今习得薛浩然五行真气,也算天意。嘿嘿,只是你身负绝世神通,万丈雄才,要不愿施展。想你祖父驰骋沙场,纵横天下,何等英雄?却出了个你这样胸无大志的不肖子孙。怕你云家先祖,黄泉之下也睡不安稳咯。” 云晨潇当下一阵骇然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么许多?谁告诉你的?” 怪老头冷冷的道:“哼,我要知道,还不容易?薛浩然的一举一动,哪下瞒得过我的法眼?还用别人告诉?” 云晨潇皱了皱眉,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死死瞪着怪老头。水心悠心神一凛,恭恭敬敬的朝老头行了个礼道:“晚辈斗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还望前辈指点则个!” 老头瞥了水心悠一眼,微微一笑,却不理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铁盒子扔给云晨潇道:“看在你们陪我喝酒的份上,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一早我来取盒子。云丫头,我给你一次机会。哼哼,要不要得这机会,可全在你了!”说罢朗声一笑,长袖一挥,施施然的消失在夜幕中。 云晨潇手捧镜虚铁盒,借着火光,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一番。她此次观察不似第一次那般一扫而过,而是看的细致入微,分毫不漏。只见这铁盒四四方方,砖块大小,通身乌黑,似是上等选铁所制,坚不可摧。铁盒表面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字符,有的弯弯曲曲,有的则是横平竖直。而且这些字符不但上层表面上有,铁盒六个面上都是这些符号。云晨潇研究了半天,却也没有个头绪出来,便递给水心悠接着看。 水心悠亦是观察良久,忽得笑道:“啊,小狗儿这盒子会动的!”说着摆弄着那镜虚铁盒。果不其然,只听“咔咔”几声,那盒子似被分成好几小块,可以上下左右随手转动。 云晨潇颔首道:“不错,这个我也发现了。每个面上都被分成十六个小方块,那这整个铁盒就被分成六十四个小盒子。只不过,无论如何转动,似乎都对开盒子没帮助啊!”她说着又拿回铁盒,皱眉道:“现在关键是搞清楚,这盒子上面乱七八糟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唉,这才是最头疼的。” 水心悠拍了拍云晨潇肩膀,柔声安慰道:“嗨,咱们小狗儿这么聪明,这些小东西,一定难不倒她的啦!你慢慢想,总会有办法的嘛!” 云晨潇看了水心悠一眼,点了点头拉着水心悠的手道:“来来,咱们坐下来一起想。唉,你说这些鬼怪符号是谁写上去的?真是吃饱了撑的!” 水心悠依言坐下,摆弄着镜虚铁盒随口道:“这镜虚铁盒,据说是从天竺留传过来的呢。” 云晨潇听罢摆手一笑道:“好嘛,都跑到西天去了?那你说,是不是当年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的时候顺手带回来的?或者是如来佛祖看见玄奘法师身无长物,就送给他这么一个镜虚铁盒,叫他化缘求斋用呢?” 水心悠猛地推开云晨潇的脑袋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还有心思打岔?哼,不跟你说了,活该你开不开铁盒!被那老怪捉去!” 云晨潇嘻嘻一笑,巴巴的看着水心悠,讨好的媚声道:“唉,小悠儿,说真的,我若真被那老怪捉啦,你咋办哩?”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道:“该咋办咋办呗。睡觉不误,一日三餐不愁啊!” 云晨潇讨了个没趣,只得撇撇嘴,悻悻的叹了一口气,侧目看着水心悠发呆。水心悠拿起镜虚铁盒在云晨潇面前一晃,嗔道:“看我做什么?看盒子!” 云晨潇倒抽了一口气,喃喃道:“你可比这臭盒子好看多了……”当下转过脸去,玩弄着盒子。 又过了好久,水心悠见云晨潇依旧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下颇有些不忍,便靠过去枕住云晨潇的胳膊道:“唉,这盒子多少能人志士都打不开的,你也不必太勉强了。你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老天一定厚爱你的,怎么会被那老头给捉了呢?” 云晨潇抬头叹了口气道:“你净会说好话了。就算那老头不为难我,我也要被这么个稀奇古怪的破玩意儿折腾死了。” 水心悠幽幽一笑,扬起头道:“那就别让它折腾你了。来来来,你再给我指指星星看吧。” 云晨潇眉头一皱道:“现在还有这闲工夫?” 水心悠似是早已抱定决心,拖着云晨潇的手臂嗔道:“臭小狗,你不老实!是不是想让我折腾你呢?” 云晨潇无奈的咧了咧嘴,正要说话,水心悠粉拳作势一挥,云晨潇登时没了底气,连连点头。两人当下各自平躺在草地上,把镜虚铁盒放在中间。这夜月明星稀,只有些许零星散落天际,一轮明月却甚是皎洁,月光冷冷,清辉抛撒,极是安详静谧。月中疏影隐隐,欲露还遮,似是青山含黛,高远流长,绵绵不定;又像仙子起舞,翩跹袅娜,飘逸多姿,引人无限遐想。 两人沉默良久,云晨潇心思烦乱,看了一会儿月亮,便侧过身子,直勾勾的看着水心悠发楞。水心悠两眼看天,时而唇间含笑,娇媚清丽,时而眉梢带愁,我见犹怜。忽得,水心悠咯咯一笑,伸出手,纤纤玉指来在空中乱七八糟的画了几下,笑道:“云小狗你看,天上那几颗星星,排列的位置好像一个乌龟啊!” 云晨潇一奇,抬头看去,只见那几颗星星排成一个椭圆形,背后还有一个小星星在随在后面,果真像一只乌龟。云晨潇呵呵一笑,翻个身正要说话,却被水心悠手指一指,顶在她额头上道:“便是跟你长得像!” 云晨潇拉过她的手来,也不反驳,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笑呵呵的道:“乌龟就乌龟。它长寿呢!还有啊,乌龟可是咱们华夏文化的大功臣呢!小悠儿你是抬举我来着!我谢你啦!” 水心悠凑到云晨潇面前,抽出手来按在云晨潇背后道:“你又给我胡扯?好,我倒听听你这小乌龟的解释,你若是自圆其说也就罢了,若是说不好,本大侠就一掌拍到你乌龟壳上,叫你后背开花!” 云晨潇笑道:“嘿嘿,这还不好说?你不知道河图洛书吗?黄河浮出龙马,背负《河图》,献给伏羲,伏羲依此而演成八卦。后来洛河中又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分天下为九州。所以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可不就是这大乌龟的功劳吗?怎么,我们博学多才的小悠儿不知道啦?” 水心悠冷哼一声,这才把手缩了回来道:“谁说我不知道啦?河图洛书乃是阴阳五行之源,我岂能不知?刚才不过考考你罢了!答的还不赖。” 云晨潇将头一别道:“那好,我问你,河图之数有哪些?洛书又是讲什么的?” 水心悠道:“河图中暗含天地之数、五行之术、大衍数还有天干交合之数。洛书者,数之源也。说白了就是一个九宫格!横竖对的数字相加都等于十五。” 云晨潇微微一笑,道:“嘿嘿,不想你还真有些见识。这洛书嘛,确实是一个九宫格,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游戏,唉……”她说到此处,却陡然停住,噌的一声坐起身来,口中呢喃自语道:“九宫格,九宫格?”当下抓起镜虚铁盒来,来回摆弄,前后旋转个不停。 水心悠心念急转,片刻间有所会悟道:“你是说,这镜虚铁盒是一个九宫格?只要把格中的数字转对,这盒子自然而然可以开开?” 云晨潇点头道:“不错。而且,我以前在书上看过,天竺的算术源远流长,解法精妙高深,不在我中华算术之下。若是这盒子真是从天竺过来的,那极有可能就是根据算学原理来打开这铁盒子。只不过,这可不是九宫格,是个十六宫格,呵呵,原来绕来绕去,绕到我的老本行上来了。” 水心悠一听大喜,但转念又道:“可是,这盒子上古怪的符号是些什么东西?” 云晨潇抱着盒子把玩半晌,摇了摇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了。不过依我猜想,这应该是古代天竺人的数字符号吧。” “数字吗?”水心悠眨了眨眼睛,盯着盒子瞅了半天道:“可是,我们又不知道这些数字代表的是多少,到头来还是没用啊!这铁盒一共六个面,每个面就是一个九宫格,你若不知这上面的数字,不是白费力气吗?” 云晨潇呵呵一笑,道:“傻悠儿,瞧你急的!我逗你玩儿呢。都说了,算学是我老本行。我若是连这上面的数字是多少都不知道,那还干什么吃呢?我以前偶尔翻阅古人算学之书,曾看到过类似这样的数字符号的记载。不过我当时不甚在意,所以也只记得个大概。但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嘛。若实在不行,我回家翻我的旧书去!” 水心悠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云晨潇当下捡起一块石头,心无旁骛的在地上推算起来。算一会儿便旋转几下镜虚铁盒,时而喜形于色,时而唉声叹气。其实所谓的“九宫格”(此处是指四阶幻方)的推演,对云晨潇来说并非什么难题,但难就难在这些数字。有时不知道数字是多少,只得挨个去试。从一到十,从十到百,好不繁琐。这若是搁在旁人身上,只怕早已是一个头两个大,半途而废了。但云晨潇天生喜好算学,兴趣所在,竟是乐不知倦,在别人看来枯燥无味繁琐复杂的事情,她却如痴如醉,忙得不亦乐乎。 连水心悠在一旁看的都脑袋发胀,过了一会儿只得做罢,在一旁给云晨潇把篝火点燃些,加旺些,生怕她看不清楚。之后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云晨潇算题,对了,便跟她一起傻笑,错了,也随她一并颦眉,眼中柔情爱意就如同这篝火一般越烧越旺。火光映衬下的二人,在这空寂无人的山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0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0 云晨潇一呆,当下脸色通红,笑而不语。水心悠亦是一笑,道:“还不开盒子?” 云晨潇这才反应过来,将她推演的那些数字尽数对上,然后运足内力,悄然一掰。 “啪啦”一声,镜虚铁盒外壳如受巨力,轰然而开。 云、水二人都是心中狂跳,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定了定心神,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这才齐齐往铁盒里面看去。但她们这一看,俱是大惊失色,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敢情这镜虚铁盒里面还有一个铁盒子套在里面。云晨潇拿起盒子来一看,破口大骂道:“什么鸟盒子?骗人的!小悠儿,咱们不要了!”说着就要将盒子扔了去。 水心悠急忙抢下,定睛一看,这次还好,盒子上写的是极小的蝇头小楷,布满盒身,也都认得。盒子也一样可以来回转动,想来其中暗含机关。水心悠笑吟吟的道:“遇到一点挫折就放弃吗?这可不是你云小狗的作风吧?” 云晨潇黯然道:“什么呀?我是怕到头来,这盒子套盒子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咱们不就白忙活一场吗?” 水心悠摇头道:“不管怎样,总要尽了全力才行的吧。来来,别泄气啦,咱们再看看。” 云晨潇唉声叹气的看了看这小镜虚铁盒。这次盒子上的字虽然认识,但不论横读竖读,连在一起却没什么意义。 两人各自思量许久,却同时“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云晨潇问道:“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水心悠微笑点点头。云晨潇笑道:“好,你先说,看我们俩想的一样不一样?” 水心悠却道:“不,咱们各自写出来,然后交换地方看,省得你耍赖。” 云晨潇无奈答应。两人分别写下心中所想,之后交换位置。这一看之下,云晨潇大腿一拍,欢喜道:“对呀!小悠儿,你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相对一笑,莫逆于心。原来这二人一人写的是“璇玑图”,另一人写的却是“苏若兰”。 作者有话要说: 按:文中所说数字符号即阿拉伯数字。实为古印度人所创,后经阿拉伯人传播至欧洲。故误称其“阿拉伯数字”。约十三、十四世纪传入我国。 文中所记之事为本人杜撰,年代亦不可考,其时阿拉伯数字尚未传入,古书云云乃本人臆造,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博君一笑耳…… 欲话姻缘 第28章 惟愿双宿飞 说起这璇玑图来,则另有一段外史。璇玑图乃是前秦才女苏蕙所作。苏蕙字若兰,陈留县令苏道质的三女儿。若兰自幼姿容美艳,聪明伶俐,更是知书识理,精通诗文。后嫁与前秦安南将军窦滔,两人婚后相敬如宾,感情甚笃。然则好景不长,那窦滔喜新厌旧,娶得宠姬赵阳台。赵阳台非但容貌娇媚,更擅歌舞,甚是得宠。若兰心有苦楚,终日郁郁寡欢,吟诗作对,聊以消遣。 后来窦滔调任襄阳,欲携若兰同往。若兰因赵阳台专宠,心中不平,拒与同去。窦滔便携赵阳台去襄阳赴任,却留苏若兰独守空闺。自丈夫去后,若兰寂寞难耐,相思成疾,便借助诗文来表达这刻骨铭心的思念之情,经巧妙构思作出诗文,又将诗文织在锦缎上,遂做成织锦回文的《璇玑图》。周朝女皇帝武则天甚爱若兰才气,专为《织锦回文记》,其中言道璇玑图“五彩相宣,莹心耀目,纵横八寸,题诗二百余首,计八百余言,纵横反复皆成文章,其文点画无缺,才情之妙,超古迈今”。意思是这副《璇玑图》五彩相间,缤纷绚丽。长宽八寸,共计八百四十一字,纵横反复都成章句,里面藏着无数首各种体裁的诗,诗意多为倾诉她的思念之情。此等绝世才情,当真古今难觅。 若兰做好这副《璇玑图》后,命人送往襄阳窦滔手中。旁人见了这图,都不知其中深意,唯有窦滔细细看来,读出了妻子的一片深情。他当即准备车马,遣人接若兰来襄阳。自此夫妻团圆,相亲相爱。而若兰也因《璇玑图》名垂史册,流芳万年。 此时云晨潇与水心悠竟是不约而同的想起这璇玑图来。若是这镜虚铁盒上的方块文字也如那璇玑图一般,须得排列成正读反读,横读竖读,斜读向读都成文章的顺序来,端的是煞费苦心的一件事。《璇玑图》成后,多少才子骚人,费劲心血,想要完全读懂尚且不能,何况再模仿此法,另辟新作?饶是云、水二人惊才艳羡,长袖善舞,要一时半刻做成这玄妙深邃的回文璇玑图来,却也是大大的难题。更何况此时后有追兵,时间紧迫。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那怪老头说了天亮来取铁盒,哪容二人多想一刻?是以二人虽然想到依《璇玑图》之理来拼对镜虚铁盒上的文字,但苦于时间紧促,仍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然而水心悠开盒心切,又是锲而不舍的性子,当下紧握机会,盯着铁盒,细细钻研。每有所悟,便悉数记下,按一定顺序轻旋铁盒。水心悠本来心思敏锐,人也机灵,兼之熟读典籍,胸有丘壑,这盒上虽然有些字生僻艰涩,水心悠却也平心待之,不骄不躁,果然人如其名,如一潭沉碧如镜的湖水,平静缓和,波澜不惊。 云晨潇此时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站起身子,搓着双手围着水心悠来回打转,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看见水心悠专心致志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扰,便极力忍着。但越是如此,她心中就越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如火燎,身如针扎,再也安生不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光熹微,山间岚气渐散。云晨潇挑眉一望,东边旭日已然升出一个弧形来。她此时再也忍不得,蹲下身子叫道:“小悠儿,别摆弄盒子了,咱们没时间了。” 水心悠一门心思推演文字变幻,竟是有些痴痴迷迷,听得云晨潇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轻轻的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去。 云晨潇暗叹道:“又是一个入了魔的。这样可不行,需要想个办法才是!”她低头看着那镜虚铁盒良久,却没想到什么,当下抓耳挠腮,好不烦恼,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往地上一按,却不料手下一软,又有稠又有稀的东西抹了一手。云晨潇低头一看,胃里登时一阵翻腾,隔夜饭都差点呕里出来。敢情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团泥巴还是狗屎,臭烘烘的糊在手上。 云晨潇当下破口大骂道:“呀个呸的,真是倒霉到家了!喝口水都能呛着!”说着愤愤的把手上的泥巴搓下来,扬起手来正要抛了,却忽得灵机一动,脑中精光乍现,看看手上的泥巴,又看看地上的泥巴,终于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也不顾手上肮脏,纵身一跃跳到水心悠身旁,伸手往她腕上一扣道:“小悠儿,别看了,我有办法啦!快……” 想是水心悠研究镜虚铁盒渐入佳境,正自入神,被云晨潇这么一拉,却也不抬头,怫然不悦的应声道:“做什么?” 云晨潇妙计在心,当下喜不胜收,也不管水心悠是何态度,只用力把水心悠连身拽了起来,又夺过她手中的镜虚铁盒来,笑呵呵的看着她。 水心悠哪知其故,见得云晨潇二话不说就抢了铁盒,已有些不高兴,正欲斥责她几句,却忽见自己洁白无尘的衣袖上生生多了十根黑乎乎的手指头印子,也不知云晨潇刚才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带着一股臊臭难闻之味,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水心悠天性好洁,一袭白衣如雪,似是永不沾尘,盾避铅华,秀逸飘洒无俦。此时却被云晨潇弄得肮脏不说,还臭气熏天的,叫她如何不火?她此时已然气极,只觉浑身都在发抖,牙关咬的咔咔作响,杏目圆瞪,美眸含火,口中却没讲出一句话来。可这沉默的火气却比骂人打架时的霹雳火气更胜十倍,端的是“无声胜有声”了。 然而云晨潇因想到好法子,心中愉悦之极,哪里顾及水心悠感受?当下仍是笑呵呵的拉起水心悠的手道:“好悠儿,我有办法了。我跟你说啊,咱们……” “放开我!”水心悠不等云晨潇说完,便倏然甩手,之后想也不想,手臂一挥,长袖借力弹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直击云晨潇胸口,将云晨潇向后推去。 水心悠这一推虽然无意伤她,但毕竟是盛怒之下,出手有失分寸,难免重些,再加上云晨潇毫无防备,水心悠这一推,便是一头壮牛也要踉跄几步,何况是人?云晨潇吃不住这一击,只觉胸口一阵疼痛,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弯儿,脚下一虚,下盘大松,竟是被水心悠平平的推了出去。 云晨潇心中大惊,但她反应神速,在身子飞出之际,急运内力,气沉双腿,使出个千斤坠的功夫稳住下盘,定住身形,之后身子向后一倾,蹒跚的扎在地上,虚浮几步,方才站定,却也顾不得胸口疼痛,一个飞身凑到水心悠身边,略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道:“小悠儿,你怎地啦?那里不对劲儿吗?还是你入了魔了?” 水心悠因刚才下手颇重,心中早已后悔莫及,迎上一步,关怀的看着云晨潇,正寻摸着如何开口。却听得云晨潇先人后己,竟不顾自家痛楚,先问起她的情绪来,不禁心中乐得开了花,怒气也消了七八分。只是水心悠在师门一向争强好胜,再加上她天资过人,自然能者多劳,事事占得鳌头。如此一来,她便养成爽朗刚毅的性子,在人前亦是七分骄傲,三分刚烈,极少显出温柔的一面。纵是在师父面前,也是挺拔不屈,万事自有主张,从不依靠他人。今日猛地被云晨潇这样一关心,却忽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怔怔的立在原地,芳心可可,千般柔情,万般缠绵,萦绕不绝,如漫步云端,爱意充盈。口中却干涩发干,不知如何表达。若是叫她说几句温柔软语,或是撒娇发嗲,真是大大有违本性,当下急得耳根通红,跌足嗔道:“哎呀不怎么,就是忽然想揍你啦!你别再问了。” 云晨潇听得这话,秀眉轻挑,咯咯一笑,一本正经的道:“好好,你什么时候想揍我就揍,我绝无怨言。只是你出手之前要先跟我打个招呼,叫我有个准备才行呢。”说罢便不再看水心悠,掂量了掂量那镜虚铁盒,然后放在身侧,蹲下身子,将地上的泥巴捏了起来,在手里搓来搓去,又在地上按了几下,最后捏成一个方正的盒子形状的泥团,之后回首对水心悠一笑,说道:“小悠儿,你知道我的办法了吧?” 水心悠“嗯?”的一声,似有些茫然。她刚才只顾着看云晨潇身影,也见她来回搓捏泥巴,可她竟什么也没想,脑中只有云晨潇的一颦一笑,就这么慢慢的占据在脑海中,忽得冒出一个念头道:“这人的音容笑貌,是要在我心里留一辈了吧?”此时忽听得云晨潇发问,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偷偷的笑了笑,伴着云晨潇蹲下,看了看她手中的方形泥团,心中虽有主意,却不知怎地不愿说出。她本是事事出头的性子,此时却甘居后位,只想和云晨潇一同分享她的喜乐,而不愿占先。当下便微笑道:“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云晨潇含笑的撇了撇嘴道:“别人都说你聪明,我看你呀,笨的要死了!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么?”说罢一手拿起泥团,一手捧着镜虚铁盒,将两件事物对接在一起,轻轻这么一按,然后递在水心悠面前道:“看见了没?就这么着,把铁盒上六个面上的文字都印到泥团的六个面上来。这么一来,咱们就不用担心老头来拿盒子了!一样可以破解开盒的法诀。”她边说边印,那镜虚铁盒上的文字本来就是凸出来的,印在泥团上也甚是清晰。 水心悠巧笑嫣然,看着云晨潇道:“果然是好办法呢。” 云晨潇嘻嘻一笑,伸了手去想要去刮水心悠的鼻子,但见得手上泥污不堪,不觉歉意微笑,忙缩了回去,站起身来将那泥团好好收了起来。 说来也巧,云晨潇刚做好这个泥制的镜虚铁盒,那怪老头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现在二人身前,摊出一双大掌道:“好丫头,铁盒呢?” 云晨潇手中拿着那镜虚铁盒在老怪眼前一晃,笑道:“这铁盒我们已经开了第一层了,现在要白白的送给你,岂不是叫你拣了个大便宜?” 那老怪谅来是没想到云、水二人一夜之间就能开了第一层铁盒,当下又惊又喜,大笑道:“两个好娃儿,这铁盒,居然被你们给开开了?快快拿来!” 云晨潇摇摇头道:“那可不成。我既然已经开了一层,就该算我赢了一半,你给我解了一半的五行真气制约,我才能把盒子给你!” 那老怪朗声一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你还跟我玩这套?”他“套”字字音刚落,身影已然逼近云晨潇门面。云晨潇凝神备战,目光犀利,胜过鹰隼,已然瞧到那老怪身子左侧一个莫大的破绽,当下身子一矮,抄了个空档,在那老怪身子旁钻了出去,又立在那老怪身后。她这一系列动作如光影穿梭,一个来去连影子都不留,只眨眼的功夫,身形已是换了个位置,这当儿正稳稳的站在老怪身后,便如从来都没动过一下一样。 老怪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丫头速度好快啊?我若不用真气制住她,也不知能不能将她擒获?”他念及此处,好胜心徒然升起,于是也不用真气克制云晨潇筋脉流转,只灰影一晃,腾身而起,双腿齐踢攻下云晨潇下盘,手上使出龙爪功,劲力刚猛,出手果断,排山倒海的再向云晨潇抓来。 云晨潇不懂得如何拆招,却见老怪这一抓甚是凌厉,而且乍一看去,全身攻守有度,寓守于攻,刚中带柔,一套动作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竟无破绽可循。云晨潇自功成之后,目力非凡,但凡武功招式,总有破绽露出,她便可凭此短处克敌制胜,却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突,背后冷汗涔涔冒出,身子一僵,正不知如何招架之际,忽得眼前白绸舞动,秀发飞扬,犹如天降仙子,临风而立,正是水心悠俏生生的挡在云晨潇身前。 那老怪见水心悠过来,收了拳脚轻蔑一笑道:“白衣丫头,手下败将,还敢再来?” 水心悠正色道:“老前辈既与我水门叶师尊大有渊源,还望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不要动手的好。若是动手,拳脚无眼,未免伤了和气,晚辈也不好向叶师尊交待。” 水心悠这话说的当真目空尊长,枉自托大,连云晨潇都暗捏了一把汗。那老怪心中火气更胜,怒极反笑,冷哼一声道:“嘿嘿,好,我且看看你怎么个伤和气法?”当下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长啸一声,如一条翻江倒海的巨龙,一双肉掌搅得周天横风四起,枯木乱飞,向水心悠咆哮而来。 水心悠处变不惊,引起衣袖,抖出长绸,在老怪身前划过一个半圆,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绵绵之力,接住这老怪的一掌,轻轻的化去了他刚猛力道,所用正是水门阴柔之极的内力“若水神功”。这“若水神功”力道虽然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是蓄势留后,以图后制。别的内功都是越到后来体气越弱,“若水神功”则恰恰相反,是越来越强。每增一份力道,就如上游之水又积一份,如此一来,功力越积越厚,似水势越抬越高,霍然爆发,如浩江奔腾,一泻千里,端的是威力无穷。 那老怪于水门功夫了如指掌,见得水心悠抖出此等上乘功夫,呵呵一笑,侧过身子,快速绕到水心悠身后避开袖力,与此同时飞起一脚,踢向水心悠后背心。破解这“若水神功”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快打慢,趁对方内力尚未运足之时,来一个先发制人,破去对方后发之力。老怪深谙此道,专拣水心悠空防之处进攻。 云晨潇见得如此,岂能坐视不管?当下大喝一声,握起双拳攻下怪老头。那怪老头亦是当世顶尖的人物,双足踢出去攻水心悠背心,双手却能同时空出来去接云晨潇这一拳。云晨潇内功虽深,却不会武功动作。这一拳横空打出,既无变化,又无套路后招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1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1 云晨潇笑道:“这老怪心思细腻,若不装得像一点,这么轻易的便把盒子给他,他定然起疑。” 水心悠小嘴一撅道:“臭小狗,以后可不许这样冒险了。万事还是性命要紧。你这小狗的命啊,可是重的很呢!” 云晨潇听罢忙俯身一拜,道:“谢水女侠看的起!在下谨记在心。” 水心悠悠然一笑,迈步走在前面。 这几日云、水二人虽然相携而行,乐在其中,但心中毕竟担心镜虚铁盒之事,总有个疙瘩,再加上那老头怪计百出,叫人不得不防。两人枕戈待旦,总是难以尽兴。此时虽然凶险未除,但毕竟已向成功迈出一大步,两人又都是乐知天命的性子,自是不胜欢喜。经过这一晚,却是轻松不少。 却说两人且行且乐,走了片刻,忽听得前方哗啦啦的,似是潺潺流水之声。两人循声而去,顺着山路走了三四里地,果见前方一条瀑布似一条白龙从山顶飞流直下,激涌澎湃。瀑布四周各有大山围伴,似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只在前方开了一条蜿蜒小路,路上杂草丛生,高过膝盖,想是人迹罕至。 瀑布下面则是一个圆形水潭,瀑布冲击下来,溅起沥沥水柱,迎着阳光折射出七彩光芒,甚是好看。这水潭方圆十丈,五六尺深,水色清凉,清澈见底。潭中零零碎碎散落着一些碎石子和一些带花纹的圆石头,偶尔游过几条小鱼,穿梭其中,更增这小潭秀色。周山绿树葱葱,修竹隐隐,深翠欲滴,逼人眼目。山风一起,潭水陡生涟漪,绿树临风摇曳,沙沙作响。而或百鸟幽鸣,争相歌唱。山顶更是云蒸霞蔚,烟斜雾横,蔚为大观,爽人心脾。 面对如此美景,云、水二人俱是痴立不语,仿佛所有的疲惫与危机,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云晨潇长笑几声说道:“若得美景如斯,长伴左右,便是老死此处,葬骨荒山,此生亦知足矣。” 水心悠听罢点点头道:“说的不错。常住青山,人也会长寿的。” 云晨潇“呀”的一声接口道:“那这么说你也愿意长居于此了?好好,等到什么破盒子的事了了,咱俩就一同到此,隐居这里如何?” 水心悠先是一笑,随后心中咯噔一下,轻叹了一口气道:“好是好,就怕你说到做不到啊。” 云晨潇昂首挺胸道:“怎么会呢?若是小悠儿你能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欢喜死的。” 水心悠轻笑一声,问道:“我怎能陪你一辈子?将来你不要嫁人吗?陪你一辈子的,该是你的夫君。” 云晨潇朗声一笑道:“这有何难,到时候你也带着你郎君,咱们一起来不就得了?”此话刚一出口,却不知怎地,云晨潇登时如附寒冰,郁郁不欢,甚至,心中在隐隐作痛起来:是啊,不但是我,小悠儿也总会嫁人,这本是人之常情。可为何说到这里,我却如此难过?难道我不希望小悠儿嫁人?难道我不希望她找到如意郎君? 她想到这里更觉头脑发痛,心中发慌,好像水心悠嫁人对她来说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导火线,能叫她趋于毁灭。这是她第一次碰触这样的问题,不料竟是如此发怵。她吓得不敢再想下去,甚至不愿弄清楚这其中微妙的缘由,只是悄悄的侧过脸去,看向水心悠。 水心悠却是一直看着云晨潇,从未离开过。她看出云晨潇的焦虑,也看出了她的迷茫,看出了她的挣扎。难道面对这样的感情,会让你这么彷徨,这么犹豫吗?水心悠不禁有些失落起来。 四目交汇,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叫云晨潇心如潮涌,真想上去抱抱这傻悠儿,真想就这么跟她两个人,快快活活的在一起,再无旁人。云晨潇痴痴的想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情愫?我想小悠儿只属于我自己。难道,难道……”她想到了什么,却刻意回避着,不敢有丝毫的触及,安慰自己说那只是幻觉,或是,一时冲动…… “小狗儿……” 水心悠唤了她一声,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云晨潇机械的一答,却低下头去,不敢再面对水心悠的眼睛。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哪怕再多看一眼,云晨潇都会突破底线,从此沦陷下去。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毫无准备,云晨潇终究没有抬头。 水心悠微微一笑,定了定神,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将衣袖晃了晃道:“小狗儿,你刚才脏手乱抓,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云晨潇心思迷乱,支支吾吾道:“那,那怎么好?” 水心悠举目一看,又道:“我看这里四下无人,这潭水倒也清澈。不如我们下去下个澡如何?你刚才活泥巴,身上肯定脏死了。” 云晨潇听了这话,只觉浑身一热,不自觉的退后两步。想到跟水心悠一同洗澡,□□相对,登时面如火燎,加之刚才她心有所动,对水心悠的别样情愫越来越浓,只怕搞不好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来,忙颤声道:“不……不啦,不啦。我,我还是,我还是等一会儿吧。” 水心悠见她如此紧张慌乱,却是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云晨潇已然尴尬之极,水心悠一笑,她更是无所适从的原地打着圈圈,说道:“那个……山里有狼虫虎豹的什么东西,两个人一起洗太危险了。你,你先去洗吧,我给你守着。” 云晨潇虽然是借口推辞,却也是真的担心个万一。水心悠本是无心一说,见云晨潇不愿也只得作罢,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先洗了。你就等着吧。”说罢转身走到潭水边,轻解罗带,缓褪雪衣。 云晨潇本来是直愣愣的看着水心悠,直到水心悠脱了外衣,要再解带,她才惊觉一呆,倏地扭过身子,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饶是如此,心中仍如大鼓猛擂,“砰砰”的跳个不停。 又过一会儿,只听扑通一声,想来是水心悠入了水潭。云晨潇这才松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心道:“我怎地跟做贼似的?为何不敢跟她一起洗澡?在家的时候小七天天服侍我沐浴,我也没有不自在啊,今天却是怎么了?” 云晨潇就这么神游万里,耳边不时传来伴着水心悠婉转轻笑声的水流之声,与那瀑布哗然之声不同,这声音轻柔剔透,柔美凝动,清泠泠的甚是悦耳,想来是水心悠拨弄潭水,借以娱乐。 云晨潇呆呆的想着水心悠洁白无暇的冰肌玉骨侵入清流的样子,不由得浑身燥热,血脉膨胀。片刻间脸色通红。这般臆想欲念,竟叫云晨潇坐立不安,身似干柴烈火焚烧,如有蛇蚁附行,蠢蠢欲动。 云晨潇心中不住的念道:“我是疯了吗?我是疯了吗?为何我会对小悠儿有如此欲念?”她若不想还好,越是如此这般的一想,更是欲罢不能。云晨潇又忍片刻,却倏地站起身来,道:“罢了,疯就疯了,我不管啦!”于是大叫道:“小悠儿,我也要……” 话未说完,忽得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是向这边走来。云晨潇心中一悸,心想这若是人,就让他绕到走,若是猛兽,就该好好看护着水心悠,哪有这时候一起跳下去洗澡的道理?想到这里自嘲的一笑,当下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挑目一看,只见前方两个人并肩而来。那两人离云晨潇远,还看不清楚云晨潇面容,但云晨潇目力过人,早已认出那二人来,当下激动得大笑两声,振臂一呼,唤道:“婉儿妹妹,柳姑娘……” 那两人听得云晨潇呼唤,俱是一呆。其中一个急急忙忙的跑了几步迎上去,方才看清楚云晨潇面容。云晨潇此时定睛看去,只见这人身姿楚楚,明眸皓齿,正是一别数月的慕容婉。只是她此时容颜憔悴,略显风尘劳顿,云晨潇看了嘻嘻一笑,道:“婉儿妹妹,怎地才一个月不见,你就瘦了这许多?莫不是我不在,你吃不下饭吗?” 慕容婉却似痴了一般,呆望着云晨潇,不说一字。云晨潇不禁有些迷惑,询问般的看了看慕容婉身后的柳如眉,正要开口相问,慕容婉只娇呼一声,一头扑入云晨潇怀中,将她紧紧拥住。云晨潇愕然一愣,心中忽得一个白影闪过,就这么挥之不去了。 第29章 清潭涌暗涛 云晨潇被慕容婉这么一抱,心中是个怎样的迷乱法,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不自觉的便想起水心悠来,又是一阵彷徨跌宕。她当下拍了拍慕容婉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但见她眼眶略红,还在不断抽泣,不觉心中一慌,迷惑道:“婉儿妹妹,你怎地哭了?啊,对了,你怎么跟柳姑娘在一处?” 慕容婉此时方才勉强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柳如眉,哽咽道:“是爹和金老板,他们一道……” 云晨潇听他提起慕容光,登时心头一震。当时海州三才山庄的情形虽出于无奈,也非自己本意,但毕竟是自己把人家苦练数十年的功力吸了去,再加上慕容光始终待云晨潇不薄,又是慕容婉的父亲,云晨潇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此时慕容婉一提,云晨潇忙接口道:“慕容先生他怎么了?” 慕容婉望了云晨潇一眼,欲言又止的低下眼眸,心中复杂意味,不住纠结,交织一处,当真是一言难尽。后面的柳如眉见得如此,上前一步道:“云小姐,不知慕容先生内功尽失,可是与你有关?” 云晨潇听罢背后一凉,心道:“果然还是为的此事……”她本来就担心这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柳如眉这么一问,她心里一虚,不禁有些期期艾艾的道:“这个……当时的情形,我也,也……” 柳如眉俏脸一沉,瞥了她一眼继续道:“只管是与不是,又何须吞吞吐吐?莫非心中有鬼?还是敢做不敢当?” 云晨潇被她抢白一句,双眉微蹙,正要回答,慕容婉却倏然转过身去,瞪了柳如眉一眼,颇有些不悦的道:“你这么说是何意?小云当时定有难处,是迫于无奈的,不然,不然也不会……” 柳如眉微微一声冷笑,侧目看着慕容婉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你家小云她,哼哼,她的难处肯定还不小呢。不然怎么连我们金老板的内力,也一并吸了去?非但如此,还有土门门主鲁伯安鲁大叔,也不知她练成了什么通天绝世的神通。现在五行门所剩实力,恐怕也只有水、火二门了吧?” 慕容婉听得出她话中有话,借机讽刺,心中火气更胜。但人家说得却是句句事实,你若反驳,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下沉吟片刻,却没再理会柳如眉,转而对云晨潇道:“小云,万事还是等见了我父亲他们再说吧。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爹说明白。我想我爹他也不会不谅你的。” 云晨潇面上仍是一派从容谦和,心中暗想道:“听她们二人所言,现在五行门中,除了水门,只怕都聚集在一起了。婉儿妹妹心思单纯,只怕是不知其中的深意,只道我道个歉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不成,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这么跟她回去,只怕落入旁人圈套。至于这个柳姑娘……”她想到这里,不由得多向柳如眉看了几眼,只见她双目炯炯,红唇微抿,神色严肃认真,不住的勘查着四周的地形。 云晨潇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这柳姑娘精明干练,看起来心机颇深,却不似婉儿妹妹这般单纯,只怕是金胖子另有所图。如今五行门上下齐心欲捉我以报夺气之仇,我又岂能束手就擒?可是婉儿妹妹这里却不好答她……” 慕容婉见云晨潇表情多变,神色古怪,心下疑惑,她深知云晨潇古灵精怪,奇谋百出,有些不放心的拉了拉她的手道:“小云,你想什么呢?赶紧随我来吧,我爹都找了你好久呢。还有宁……” “慕容姑娘!”柳如眉不等慕容婉一句话说完,忙硬生生的打断她,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摇摇头使了个眼色,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慕容婉抬眼看了柳如眉一眼,似想辩驳几句,但终于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咬了咬嘴唇,将头垂了下来。 这一切自然是没逃过云晨潇的亮目,但只这一个“宁”字,再配合二人神色,云晨潇已然心知肚明。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一个一文不名的小毛丫头,居然能得堂堂宁王殿下如此赏识器重,这么大费周章的找到自己,真不知是福是祸。她想到宁王,不自主的想到父亲,又想到家中种种,心下颇为黯然惆怅。 三人各怀心事,沉默良久。慕容婉定了定神道:“小云,咱们……咱们走吧?” 云晨潇粲然一笑,摆摆手道:“走?行啊,我这就跟婉儿妹妹走。不过走之前,我得去拿些东西。嘿嘿,那东西在那瀑布边儿上。我一人去就行了,妹妹,你跟柳姑娘在这里等着我哈。”说罢急忙转头,刚跨了一步,就听得慕容婉干笑了一声道:“拿什么东西?是不是去找人啊?” 云晨潇浑身一震,回过身子奇道:“好妹妹,怎么这么说话哩?” 慕容婉看着云晨潇,走近一步道:“你的事我自然问得明白。你伤了爹爹和金师叔的时候,心悠师姐都在你身边的。所以我想,你应该一直跟她在一起吧?你现在说找人,大概就是她吧?” 云晨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当作回答,心中却道:“婉儿妹妹平时看起来简简单单的,无甚心计,怎么一到我的事儿上就忒的精明?当真怪也……” 慕容婉笑了笑道:“为何不让我们同去?心悠师姐又不是外人。” 云晨潇怕说得再多柳如眉起疑,只得将计就计,忙点头道:“是是是!走走,咱们一起。” 慕容婉苦笑一声,跟了上去,两人并肩而行,柳如眉一人走在后面,不时的瞧瞧眼前的两个人,不觉微微气闷,索性不再理会。 三人来到瀑布边,慕容婉与柳如眉俱是第一次见这等钟灵神秀之景色,均被深深吸引。云晨潇却早已疾步跑到潭沿,四下一望,不由得大惊失色,心都沉了下去,身上一身冷汗。但见这潭水碧波荡漾,清幽可人,却唯独没了水心悠的影子。 云晨潇一时间如受雷劈,先是小声唤了一句“小悠儿”,只是因为担心过度,声音都变了腔调。她唤了数声,却只有山风荡荡,莺啼燕鸣,没有回声。云晨潇这才回过神来,放声大叫道:“小悠儿,小悠儿,你在哪里那?你回答我啊!” 慕容婉与柳如眉闻声赶到,这才知是水心悠不见了。云晨潇心急如焚,一个招呼也不打,将外衣一脱,纵身跃入潭中。 慕容婉见得云晨潇跳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幸而柳如眉在后面拉扯着,不然只怕也跳下去了。慕容婉愤然甩开双手,正欲发作,柳如眉却往地上一指。慕容婉一呆,只见地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几件白衣。柳如眉笑了笑道:“衣服都没穿,人肯定在水里呢。说不得,是你心悠师姐耍着你家的小云玩儿呢,人家跳你也跳么?她们俩的事,你去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慕容婉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只得锁眉点了点头,但终究心中不安,围着岸边来回打转。她似已隐隐觉察出,每当提及水心悠,云晨潇总会变得有些不自然,此时水心悠刚不见片刻,那人就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她不由得痴痴想到:“若是哪天我也不见了,她会不会如此紧张担心呢?莫说不见了,就是有什么难处,她会不会护着我呢?”她思索良久,苦无答案,自己却庸人自扰起来,好不烦闷。柳如眉则悠闲的坐在岸边,瞅了她一眼,笑了笑,没作声,兀自去拨弄那潭中清水去了。 云晨潇一跳入这潭中,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潭水在岸上看不过五六尺深,清可见底,最多也就是高过人头,但越往潭水中间游去,水就越深,似一个凹形的水槽。若是水性差些,只怕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2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2 云晨潇伸手抹了一把脸,“我”字还没出口,水心悠又忙将她一推,红了脸嗔道:“你不是说了岸上等么?怎地……怎地又下来了?刚才叫你一起你偏不,现在却……却偷偷摸摸的吗?” 云晨潇却不如实答她,笑了笑道:“我就喜欢干偷偷摸摸的营生,这样才有意思。” 水心悠一听这话,本来因害羞的脸上又平添几分恼怒的红晕,更显得不胜娇羞,美艳逼人,此等姿容,莫说人间,九天亦难寻。云晨潇心中激荡一热,将她搂在怀中道:“我刚才是看你不见才下水的。我的妈呀,刚才可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嘿嘿,还以为你被大鱼吃了呢……” 水心悠此时只穿了一见贴身小衣,坦腹露背的,被云晨潇突地一抱,登时羞赧万分,身子奇热,轻轻挣扎了几下。云晨潇将手臂一紧道:“你还想跑?没门儿……” 水心悠听罢轻笑一声,回抱住云晨潇,附在她肩头道:“你刚才去那洞里,竟是要找我吗?” 云晨潇轻轻道:“可不是吗?不然我去里面探险吗?” 水心悠笑了笑,摆弄着云晨潇湿润的发迹道:“那里面果真是危险重重呢。你这胆小鬼敢进去?我才不信哩。” 云晨潇直勾勾的看着水心悠,只见她佼容带水,玉面含笑,当下脸一红,低了头喃喃道:“嗨,别说你,我自己也不信哩。但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在洞里面,不知怎地,我就是有那股胆气。好像一想到你,我就什么也不怕了。我想啊,最坏也不过是咱俩死在一起嘛,却也没什么不好的,黄泉路上有个伴儿,倒也解闷儿。” 水心悠听罢“噗哧”一笑,在云晨潇脸上刮了刮道:“也不怕羞。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见人把死也说的这么开心的,你是头一个。” 云晨潇心道:“跟你在一起,便是死也是好的。”但她心中虽想,却没说出来。两人凝望一会儿,云晨潇才忽然想到岸上还有两个人,当下大窘,往岸上一看,那两人也正往这边看来。云晨潇忙道:“咱俩赶紧上去吧,婉儿妹妹来了呢。” 水心悠却看也不看的道:“嗯,我知道她来了。那又怎样?我还没洗好呢,叫她再等一会儿也行啊。” 云晨潇无奈的叹了叹气道:“唉,要不然怎么你是师姐,她是师妹呢?果然你厉害些。不怎样了,你愿意洗多久我就等多久。可总不能教人家婉儿妹妹老等着吧?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还是赶紧上去吧。” 水心悠本想给慕容婉一个下马威,但听云晨潇这话,大有把她当作自己人,把慕容婉当作外人的意思,孰轻孰重一听便知。水心悠不禁喜上眉梢,便也不再任性,随云晨潇上了岸去。 两人刚才在水里一番生死,水心悠纵然短衫小衣,春光外露,云晨潇一则兴奋过头,二则两人浸在水中,云晨潇也未想太多。此时二人上的岸来,但见水心悠内衣全湿,紧贴肌肤,凸凹有致的身材在这薄衣的半遮挡下,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诱人之美。 晶莹的水珠反射出七色光芒,顺着水心悠粉颈缓缓滑落,调皮的钻入衣底隆起的双峰,在她如雪玉肌上留下一丝似有似无的水痕,似是与水心悠完美的契合。这清水出芙蓉的幽丽旖旎,本不是凡间之物。 云晨潇看的有些入迷,她只觉眼前这女子神圣如神,完美无瑕,脑中没有一丝杂念,这般的冰清玉洁叫人不可亵渎。 就这么痴痴的良久,慕容婉将云晨潇衣服挽在手中一拧道:“赶紧把衣服脱了,一会儿着凉了!” 云晨潇回过神来,笑了笑道:“不碍事,我体内火气旺得很,一会儿就烤干了。” 慕容婉听罢不再勉强,将外衣给她披上,又挨个的扣好扣子道:“那咱们就走吧?” 云晨潇一听这话,却不太好意思出言拒绝,斜眼看水心悠时,她已然衣冠楚楚的立在自己身旁,对慕容婉轻轻一笑,道:“慕容师妹,请了!哦?还有柳姑娘?金师叔他可还安好?那日云小狗可给了他少苦头吃吧?嘿嘿……” 慕容婉、柳如眉二人双目似利剑,齐齐向水心悠射来。只是慕容婉眼中略带酸意,柳如眉目里暗含愤仇。水心悠却都不以为然的付之一笑,道:“慕容师妹,你可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慕容婉施了个平辈礼道:“心悠师姐好。此番前来,特奉家父之命来寻云晨潇回雁荡山,并无他意。”她说话虽然客气,但声音语调已然不悦之极,一听即明。 水心悠洒然一笑,又对柳如眉道:“那柳姑娘呢?莫非金师叔也要找这云小狗?” 柳如眉却并不还礼,凛然道:“不错。我们老板说了,失了多少,便要云小姐双倍奉还多少。我们老板是生意人,这一切按生意场的规矩办,云小姐绝顶聪明,想来不用如眉多说了吧?” 水心悠回首向云晨潇道:“她说你明白,你真明白?” 云晨潇点点头,水心悠又道:“那你跟你婉儿妹妹去吗?” 云晨潇本就疑虑甚多,不愿意去,但又不太忍心乍一见面就拒绝慕容婉,正想主意呢,水心悠这一问,刚好给她了个台阶下。当下笑呵呵的道:“这个嘛,你作主。去不去听你一句话!” 水心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哦?那就去嘛!你婉儿妹妹盛情一片,怎好推辞?再说了,你出来这么久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我也正好见过各位师叔伯呢。” 云晨潇讶的一句话没说出来。水心悠正不等她开口,又道:“嗯,快走啊,还等什么?” 慕容婉本以为水心悠会竭力挽留,不想竟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自然喜形于色。柳如眉倒吸了一口气,似有些疑虑。云晨潇更是大惑,用传音密语问道:“你怎地啦?不找那老头了?不要镜虚铁盒了?” 水心悠朗然一笑,传音答道:“盒子要,五行门更要。现在正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时机。这么多年,五行门四分五裂,现下他们各有损伤,唯独我水门一枝独秀,正是一统五门的天赐良机。凭咱俩现在的武功,那几个人定不是对手,不用担心的,将来也可借助其他四门的力量来夺铁盒。那怪老头武功虽高,却也没有三头六臂的。师父多年夙愿,不想今日可成了。小狗儿,这可是你大大的功劳呢。” 云晨潇听罢这话皱了皱眉,看了水心悠一眼,心中有些不舒服:“小悠儿有如此心机谋略,真真是人中龙凤,女中诸葛,在江湖中定要有一番作为的。唉,可惜我却胸无大志,也无心江湖恩怨厮杀,更无意门派得失。她将来会不会因此讨厌我?”她虽是这样想,却毫不违逆水心悠的意思。自己虽然不太情愿,但见水心悠兴致勃勃,便也觉高兴,压住了刚刚的怪念头,跟了上去。 这一行四人,出了山路,一直向东,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似是进入城内。云晨潇问了慕容婉,才知这正是向登州城内去的,五行门的几位门主现在都在登州府的一座大庄子里。 云晨潇一听,不禁有些好奇道:“不知是什么人的庄子?” 慕容婉想了一会儿,道:“这庄子的庄主,我也不认得,也没听爹爹说起过,似是刚认识的,姓齐。这齐庄主挺有势力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这庄子的名字也有些意思,叫做‘三才山庄’……” “三才山庄?”云晨潇、水心悠竟是不约而同叫出口来。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哑口无言。不想绕来来去,又绕回这三才山庄了。 说话间,眼前门庭高耸,金壁辉煌,正是三才山庄到了。云晨潇于书法一门颇有门道,抬头见了“三才山庄”的门匾,马上认出这与江苏海州的“三才山庄”四字出自一人手笔,心下更无怀疑。只是这登州的三才山庄气魄浑厚庄重,赫然而立。庄内楼阁入云,壁砌生光,轩窗耀日。庄子面积也大,一眼望不到边,甚是华贵雍容,不似海州的小巧灵动了。 四人进得庄内,便有小厮来迎。慕容婉那对小厮低语几句,正要抬步入庄,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云晨潇拉到自己这边,对柳如眉道:“你们先随小厮走吧,我跟小云随后就到。” 柳如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走在前面,水心悠沉吟一下,只道慕容婉有些悄悄话要说,心中一酸,却又不好阻拦,便叹口气道:“那你们快点。一会儿五行门到齐了,一并再见吧。”说罢瞪了云晨潇一眼,也走了。 云晨潇惑道:“婉儿妹妹,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 慕容婉二话不说,见水、柳二人走远,拉起云晨潇就跑。云晨潇皱眉道:“唉,别跑啊,把话说清楚咯!” 慕容婉喘着气道:“我带你去单独见我爹,咱们一起走。你不知道,金师叔和鲁师叔恨你入骨,把你吃了都有可能。你这一去,凶多吉少啊!” 云晨潇哑然一笑,心想道:“只怕你爹也虎视眈眈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但她不愿说破反令慕容婉为难,只停下脚步微笑道:“不用。我既然做错了事,就该去承担的。婉儿妹妹你多虑了。”说罢一转身,便要往回走。 慕容婉急得直跺脚,上前拦住她正要说话,背后忽一个阴沉沉的嘶哑声音道:“嘿嘿,云大小姐,好久不见了啊!” 云晨潇但觉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第30章 江头风波恶 云晨潇脑中思索片刻,还未及转头去看,那人已然纵身一跃,跳到云晨潇面前,微笑的拱手作了个长揖道:“云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云晨潇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铠甲锦衣,好生威猛,手里抱着一把刀,正笑呵呵的看着云晨潇,眼中既无敬意,也无友意,却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云晨潇见了这人,亦是凛然一笑,并不还礼道:“钟大人怎么也来登州了?” 慕容婉在一旁微感诧异道:“小云,你也认得钟大人?” 云晨潇笑道:“我从荆州府一路到杭州,都是钟大人照料的,我岂能不认得?”说着略微一顿,又向那人道:“既然钟大人都来了,那敢问一句,宁王殿下是不是也……” 那钟大人微微一笑,却不答她,转对慕容婉道:“侄女,我与云小姐有几句话说,还请侄女行个方便。” 慕容婉有些迟疑的看了云晨潇一眼,忽觉钟豹双目凛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慕容婉心里一寒,应了一声,不敢再违逆。云晨潇见得慕容婉似是有些怕这个钟大人,当下握了握她的手,笑了笑道:“婉儿妹妹,你去一边等我吧,我一会儿去找你,咱们一并去见诸位门主。” 慕容婉心中稍定,微笑颔首,向那钟大人行了个礼,翩然而去。 原来这“钟大人”正是宁王的贴身侍卫钟豹。宁王北上荆州的时候,身边贴身随从只有两人,一人是木门门主,品恒书院的山长慕容光,另一个就是这个钟豹。他与慕容光在宁王面前分庭抗礼,不分伯仲,慕容婉自然有些惧怕他的。当时云晨潇毫无武功,也吃过钟豹的亏,再加上钟豹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就叫云晨潇看着不舒服,自然更没什么好感。但云晨潇心中虽然不满,嘴上又怎能说出。况且这钟豹既能作为宁王的贴身侍卫,与慕容光分立宁王左右,足见其人武功不低,大不可轻敌,云晨潇面儿上便也只是客客气气的回应着。 钟豹待慕容婉走远,朗声一笑道:“云大小姐,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嘿嘿,不过王爷对您还真是挺上心的,慕容光先生说您被人挟持,下落不明。王爷一听,就特意差我来瞧瞧呢。现在看来,云小姐您毫发无伤,风采依旧,果真是可喜可贺呀。王爷知道了,也定然欢喜。” 云晨潇不屑的一笑,轻轻道:“区区一届草民,宁王殿下还如此劳师动众的把钟大人都派来了,晨潇真是万分荣幸啊。” 钟豹哼了一声说道:“哪里哪里。王爷体恤百姓,我这作部下的,自该效劳才是。再说了,云小姐乃是云政亭云总兵的爱媛千金,自然是不得有半分差池,不然云帅那边,也不太好交代啊。” 云晨潇听到钟豹提起父亲,不觉心头一紧,几乎脱口而出,想问问父亲近况。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生生止住。钟豹瞧她神色,似是猜到□□分,笑了笑道:“啊,说起云帅,钟某倒是记起一件事情来,他最近,唉……” 云晨潇此时哪还再忍得住,张口问道:“我爹他怎么啦?” 钟豹眺了云晨潇一眼,弯了弯嘴角道:“云帅劳苦功高,军功赫赫,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是最近云帅手下部将,似是有几个不太听话,在荆州府附近结党营私,收敛了不少钱财军马。本来这只是云帅部下的事,云帅光明磊落,定然毫不知情。但当今圣上……”他说到此处微微停顿,眼睛看了看四周,附在云晨潇身侧低声道:“当今圣上赏罚分明,秋毫必断。云帅又是镇守军事要隘重镇的大将,圣上难免盯得紧些。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在圣上一句话啊!” 云晨潇虽然聪明伶俐,但于朝堂宦途之事却是从未接触过,一概不知。其实此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云晨潇心思缜密,稍一分析其中厉害关系,便亦可猜得□□分。但这当事人偏偏是自己生身父亲。所谓关心则乱,云晨潇此时已然方寸大乱,正无计之时,听钟豹这么一说,立即接口问道:“钟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个大法?又是怎么个小法?” 钟豹诡异的眨眨眼睛,缓缓地道:“这个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朝中大臣有人站出来力保云帅,澄清事实,讲明其中是非曲直,圣上圣明,自然明白。云家上下一门忠烈,开国有功,这小过与大功一比,犹如萤火之于日月,当然是不值一提了。到时候圣上无非治他一个治军不严之罪,克扣几个月的俸禄做做样子,也就罢了。” 云晨潇听到这里,不觉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色也有所缓解道:“那么,大呢?此事怎么个大法?” 钟豹抿了抿唇边浓密漆黑的虬髯,意味深长得道:“至于这个大罪过嘛……云小姐,你可知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上面若想要处置一个人,罪名莫须有啊!” 云晨潇猛地打了个激灵,紧握双拳定住心神,颤声道:“此话怎讲?” 钟豹继续道:“这大罪名就是,云帅指使部将,招兵买马,囤积粮草,居心叵测,意图……”他微微一笑,一字一顿的道:“意图谋反啊!” 云晨潇虽然也意料到是此等罪名,但此时听了钟豹说出来,还是觉得不寒而栗,冷汗已然湿透后背。钟豹又道:“云小姐,这可是个满门抄斩的大罪名啊,谁也不敢乱扣这个帽子。别说云帅只是个外姓将军,就是皇上的族内同胞兄弟,扣上此等大罪也难逃劫难呀。” 云晨潇倒吸一口气,慢慢定下心来,闭目思索片刻,钟豹正欲再说,云晨潇却将手一挥,勉强笑了笑道:“钟大人说这话,我凭什么相信?再说了,你我并我深交,你怎么那么好心,跟我说这么多话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直接说出来吧,不需绕弯子了。” 那钟豹听了,先是瞠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好!果然虎父无犬…呵呵,无犬女。云小姐机敏过人,临危不乱,大有乃父之风啊,钟某佩服。那好,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云帅情形,危如垒蛋,是好是坏,全在云小姐你。云小姐,王爷知道您行走江湖这些日子以来,无意间得了个镜虚铁盒。呵呵,只要云小姐将铁盒奉给宁王殿下,殿下立即递本上奏,力保云帅。以宁王殿下在朝中地位实力,定然护得云帅周全。云小姐若是爱惜铁盒,不愿交出,那也没关系。王爷也是递本上奏。不过这道折子,却是弹劾云帅包藏祸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3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3 云晨潇恍如元神出窍,一人愣愣立在原地,半晌没动静。慕容婉心下担心,过来寻她,见钟豹已去,这才放心的跑了过来道:“小云,你怎地了?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说着又见云晨潇脸上尽是汗珠,唬了一跳,忙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为她拭去。 云晨潇被她一碰,猛地回过神来,这才觉察出身边多了个人来,当下深吸了几口气,摆摆手挪了几步,别过脸去说道:“没怎么,没怎么……” 慕容婉知她是有事不说,却也无奈。她跟云晨潇虽然交往时日不多,但却已深知其人性格行事。云晨潇万事乐观,不屈不挠,行事更是八面玲珑,奇计巧思,仿佛世间之事,只要她想做,就都不在话下,永远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这次她却是如此失魂,料来应该是件天大的难办的事情。她想到这里,忙快步追上云晨潇,不住追问。但云晨潇只是婉言搪塞,并不说明。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中,已是到了前院的大厅堂。慕容婉举目看去,只见三才山庄的庄主齐开南独居堂前首座,捻须垂眉,神色肃然。其下五行门木、金、土三门门主,按长幼尊卑而坐,依次是慕容光、金廉、鲁伯安。柳如眉端端正正的站在金廉身后,也正往门口看来。再往下便是火门的霍横扬,最后端坐着的正是那白衣仙子水心悠,一派淡定之色,美眸顾盼,熠熠有光,似笑非笑的瞧着两人。只因霍、水两人是晚辈,是以坐了末座。而在水心悠身后,赫然也站立着一人。这人翠衣青衫,秀丽脱俗,婉约清纯,看起来年纪尚幼。见得云晨潇进来,早已是喜上眉梢,眯起眼睛,粉嘟嘟的脸蛋上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正是水门的小师妹水之涣。若不是碍于众位师叔伯前辈在场,水之涣怕是早已冲了上去,拉着云晨潇姐姐长姐姐短起来了。 但云晨潇此时恍恍惚惚,心中阴霾黯淡,见了水之涣,只是意兴索然的淡淡一笑,点点头当作招呼,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慕容婉却是头一次见五行门如此长幼有序的坐在一堂。自打她记事起,这五个门派便是你争我夺,今日还是朋友,明天就成了敌人,三句话不合便动手,何曾如此太平过?慕容婉只觉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几分怪异诡奇,似是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她正低头沉思间,慕容光冷冰冰的声音想响起道:“婉儿,愣着干什么?过来站我身后来。” 慕容婉答应着,低声对云晨潇道:“你自己可要小心。” 云晨潇也不抬眼,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慕容婉悄然叹了一口气,这才离去。慕容婉声音虽小,但水心悠内力精深,耳聪目明,又离得最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不乐意的哼哼了一声,心道:“云小狗才不稀得你关心呢,你说了也是白说。待会儿劝你老爹小心些才是。”她不知云晨潇是担心父亲,见她心不在焉的,还当是她懒得理会慕容婉,又觉心中颇为得意欢喜。 这时,那首座的齐开南齐庄主干咳了几声,走下座位拱手笑道:“云小姐,唉,咱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老夫吧?当日在江苏海州,老夫还叫你‘云兄弟’来着。嘿嘿,不想您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士,老夫倒是走眼了!” 云晨潇自进了这大堂,除了低头看地板想心事,就是去看水心悠。此时齐开南与她说话,她才蓦地回过头来淡淡道:“齐庄主,我记得你。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齐开南朗声一笑道:“哦?你没想到?我却想到了呀。嘿嘿,云小姐,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他说罢看了看在座的几位,笑道:“那几位贵客且坐吧,齐某就不耽误各位的正事了。诸位若是有事,可以随时唤我。齐某愿意效劳。” 慕容光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抱拳道:“齐大庄主哪里话?我等叨扰贵宝地,已是惶恐之至,万分过意不去。齐庄主再客气,我等就住不下了!” 水心悠听慕容光说话的语气,不觉一惊,心道:“慕容师伯身分尊贵,又是宁王心腹之臣,怎地今天说话如此低声下气?就算客气,也过了头儿啊。这齐开南到底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当日海州之时,他二人也见过面的,那时候还不认识。这才几天光景,就如此熟稔了?不知其中有何猫腻?”她本就对齐开南的身份有所怀疑,想到这一层,疑虑更重。 齐开南推门而去,慕容光又坐回原位。云晨潇瞥了众人一眼,但觉在座的大部分对她不坏好意,目露凶光,忽得生出一股悲苦怆然之情来:“我好端端的,没招谁没惹谁,安分守己,怎地他们都讨厌我?我当真这么罪大恶极吗?现在倒好,把爹爹也连累了。都是那劳什子铁盒惹得祸!哪天若是真叫我得了铁盒,我定然把那玩意儿丢到大海里,叫它永远不得出世,不能再来害人!” 云晨潇正自出神,慕容光开口唤道:“潇儿,潇儿……” 云晨潇蓦地“唉”了一声,道:“慕容先生,您有什么事?” 慕容光眼睛扫过金廉与鲁伯安,又看了看霍横扬,慢条斯理地道:“我们五行门今天找你来,有两件事。两位师弟,还有横扬师侄,心悠侄女,那我就说了。” 鲁伯安捋了捋山羊胡道:“慕容师兄,这里你辈份最高,还推辞什么,说吧。” 金廉亦是憨憨一笑,轻轻的用茶杯盖子扫了扫茶叶,押了一口茶道:“今天人到齐了,也好说个清楚。胖子我毫无异议。” 慕容光颔首道:“好好。潇儿,你听好了,这两件事,都是与你有关的。这第一,是你无意间吸噬了我们三个的内力。这个……” 云晨潇一听这话,忙答道:“诸位前辈,若是单为此事,那便好说了。那日在下无意冒犯,还请各位见谅。我本不是江湖中人,要了这通天内力也没什么用,你们若是有办法取走内力,那尽管拿去,我绝无怨言。” “你放屁!”云晨潇话音刚落,鲁伯安立马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指着她道:“你以为人人都会吸噬内力吗?你那是邪门歪道的功夫,我们才懒得吸呢……” 慕容光眉头一皱,喝道:“鲁师弟,不得放肆!” 鲁伯安愤愤的看了云晨潇一眼,强压住心中火气,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慕容光叹了一口气,和颜悦色的对云晨潇道:“潇儿,你我毕竟有些师徒情谊,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好了好了,这内力的事,咱们暂且不提,说第二件。” 慕容婉听得慕容光说不再提真气之事,大有既往不究的意味,心下不胜欢喜。水之涣这些日子来踽踽独行,也是齐开南不断派人,多方打探才觅得下落,与众人汇合。此时却是迷迷糊糊的问道:“师姐,什么真气呢?” 水心悠向云晨潇那边努努嘴道:“你抽空去问她咯。”说着瞪了云晨潇一眼,心中愤愤的想道:“你却这般好说话,人家还没说要呢,你就要给。笨蛋笨蛋笨蛋!大笨狗,没了功夫,你被他们整死了也别指望本姑娘救你!”想到这里双手一环,将头一仰,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云晨潇瞄了水心悠一眼,见她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心道:“小悠儿定然是气我太软弱了。唉,可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总不能霸着不给吧?她若实在想让我练功,那我将来再为了她练就是了。” 此时人人心有所思,寂静无声,掉根针都听得见。慕容光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第二件事,潇儿,镜虚铁盒是你取出来的,你说句实话,那个铁盒,现在究竟何处?” 慕容光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各人心中俱是心浪逐高。只有水之涣少不更事,是毫不在意,微笑的瞧着众人。 云晨潇沉默片刻,笑了笑道:“怎么都问我那个盒子的事?不瞒诸位,刚才宁王殿下手下的侍卫钟豹已经找过我了。这个,慕容先生应该知道吧?” 慕容光纵然是老谋深算,也没料到云晨潇突然搬出宁王来,蓦地一呆,有些吞吐道:“这个,我……宁王殿下有他的安排,我,我也……” 云晨潇笑了笑道:“慕容先生,我也问你一句话成么?” 慕容光无措的“啊”了一声,云晨潇不等他开口,便接口问道:“慕容先生,你既是五行门木门门主,又是当朝宁王殿下座下心腹。人人都知镜虚铁盒威力无穷,神力通天,那您要拿铁盒,究竟是为了五行门发扬光大,还是为了宁王殿下,哼,还是为了宁王殿下他一统江山?” 云晨潇话音刚落,众人中登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人人将目光转而投到慕容光身上。水心悠却是暗自一笑,心中美滋滋的想道:“好你个小狗儿,先礼后兵,原来是有后招?我倒没有看错你。” 云晨潇轻巧机智地将话锋一转,登时反客为主,慕容光转而成了众矢之的,众人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云晨潇忙趁乱凑到水心悠身边,拉了拉她的手轻轻道:“小悠儿,我现下有要紧事。马上就要去找那怪老头要铁盒,你陪不陪我去?” 水心悠一愣,道:“眼下这事也很要紧啊。”说到这里随即笑了笑,摇了摇她的手柔声道:“好狗儿,就一会儿,现在正是好机会呢。等这事一了,你去哪我都跟你去!” 云晨潇只觉心头一颤,倏然间周遭奇冷,当下鼻子一酸,竟要落下泪来。水心悠心念门派争斗,也没留心云晨潇心情变化。云晨潇强忍住泪水,痴痴的立在水心悠身边,千言万语,难与人说。 水心悠见其余几门争执不下,潇洒的一个纵身,跳到大堂中央道:“刚才云小狗说得不错,慕容师伯虽然在五行门中辈份最高,却投靠朝廷,又岂能为我等之首?” 霍横扬听得此言,上前一步道:“心悠师妹,那你的意思呢?” 水心悠淡然一笑,道:“我五行门自芷兰师祖开创以来,历经百余年,却总是四分五裂,人心不齐,这么着,怎么能成大事?我的意思是,咱们推选出一个总盟主来,统帅五行各门。到时候,五行齐备,天下无敌,何愁大事不成?” 金廉听罢朗声一笑,站起身子道:“悠丫头,好主意!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意思。咱们总这样窝里斗,不团结,怎么行?咱们大家师出同门,本应齐心才是。” 鲁伯安一听便是一声冷哼道:“哟,金师兄,你野心不小呀?是不是想做这盟主之位?哼,痴心妄想,我土门第一个不服你!” 金廉愤然起身,正要反唇相讥,水心悠却猛地轻喝一声道:“两位师叔先别吵了!刚才还说要上下齐心,现在便打架吗?”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俱是心头一凛,只隐约的觉得,水心悠年纪虽轻,但行事果断,机敏聪颖,更难得的是她竟不怒而威,隐有将帅之才。众人想到这里,已然大惊。霍横扬抹了抹冷汗,喝道:“师妹,诸位长辈在此,岂容得你造次?” 水心悠长袖一挥,肃然道:“我要说的也是这个。既然推选盟主,这人定要德才兼备,才可服众。这德嘛,慕容师伯,嘿嘿,你投靠宁王,若是你做了盟主,保不定要领着我们五行门作朝廷的走狗了,这可不大好吧?” 慕容光听了这话,额上青筋暴起,瞪大眼睛指着水心悠,口中却只“你……你”说不出话来。慕容婉忙上前搀住父亲,左拳紧握,双目含火的盯着水心悠。慕容光平日里一副谦冲淡然的模样,万事不萦于心。此时却被水心悠气成这样,鲁、金二人幸灾乐祸之余,也不禁佩服起水心悠的手段来。 水心悠双手后背,并不理会慕容光,又看了看金、鲁二人。这二人被她一看,也不知怎地,竟然心中发毛,低了头去。水心悠嫣然一笑,道:“两位师叔,为何低着头啊?难道你们也知你们不具帅才么?是了是了,你二人德性虽有,却无才能。” 两人一听这话,齐齐抬起头来,愤然怒视水心悠。水心悠眨眨眼睛,道:“两位师叔别急,这话怎么说呢?你们被云小狗吸噬了内力,武功等于废了一大半。你们若是做了盟主,其余几门岂能服气呢?” 两人一听,脸色齐变,俱是骇然。水心悠轻声一笑,又对久久没有做声的霍横扬道:“如此看来,霍师兄倒是最好的人选了。” 金廉冷冷一笑,道:“霍横扬还是个晚辈,你要他做盟主?有人服气吗?” 水心悠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啊,金师叔说得极是!火门师伯去世得早,现在火门辈份最高的,也就是霍横扬师兄了。唉,可惜了,火门也不行。那这么说来,就剩我水门了?” 金廉这才意识到自己着了水心悠的道儿,当下肥脸紫红,悔恨不已。鲁伯安此时几乎跳将了起来道:“悠丫头,你也忒的阴险了!好,说了半天,竟是你想当盟主吗?” 水心悠不紧不慢道:“唉鲁师叔错了。心悠才疏学浅,又是晚辈,岂可担此重任?自然是我师父,水门的门主水灵来做这个盟主。” 慕容光一听,哈哈一笑道:“那好,你去长白山,叫你师父下山来比试,她若赢了,我们便心服口服。” 水心悠也是一笑对之,缓缓道:“木、土、金三位长辈的功夫已然废了,还要再与我师父比吗?至于火门嘛,兵对兵,将对将,霍师兄是我同辈,自然是我二人比划比划。若是我赢了,那我师父自然是勿庸置疑的盟主。” 水心悠有意树威,是以最后一句运足内力,缓缓吐出,声音虽然婉转,却是掷地有声,气逾千钧,叫人听来不敢违逆。 鲁伯安吞了一口口水,定了定神道:“好,横杨,你去跟悠丫头比。你火门的烈焰飞火刚猛浑厚,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小悠儿?” 水心悠拍了拍手,悠扬地扎了个进招的姿势道:“好说,霍师兄,请了。师妹领教你的高招。” 霍横扬深锁浓眉,沉吟片刻,看着水心悠怡然俏立,衣袂飘飘的英姿,摇摇头道:“罢了,心悠师妹,我火门服你。咱们不比也罢。你水门袖剑飞吟,若水神功,正是我火门的克星。你我以前也斗过,为兄只是略胜半筹。如今师妹武功突飞猛进,修为定然在我之上。比一比又如何,还是输。师妹你雄心勃勃,气度超然。这份胆色英气,叫为兄的佩服,我是真心服你。”说罢向水心悠作了个揖,洒然而去。 水心悠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霍横扬高大磊落的背影,恍惚有些出神。在场其余三人则俱是忿忿不平的正欲离去,水心悠却展颜一笑道:“诸位师叔伯,请留步!侄女给你们陪个不是!” 慕容光森然一笑,道:“你既然赢了,又何必假惺惺的做好人?黑脸儿白脸儿全让你一个人做够了!悠丫头,你也欺人太甚了!” 水心悠并不在意,忙道:“师伯,刚才选派盟主,侄女于公,自然不得讲半分情面。但是你们毕竟是我的长辈,侄女怎敢对诸位不尊?我叫你们留步,只是想告诉你们,其实你们被吸噬的内力,不是没有办法恢复的。” 三人一听,都是眼前一亮,鲁伯安最是性急,凑了上去正要问个清楚,却见水之涣急匆匆的从门口跑进来叫道:“师姐,云姐姐她走了!” 水心悠心中一沉,怔怔的坐回椅子上。她刚才不战而屈人之兵获胜的莫大喜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从容,竟被这“走了”二字冲得一丝不剩,蓦地黯淡下来。 第31章 规统定三章 水心悠身子半倚着椅子靠背,定了定神,心想道:“却不知这小狗儿有什么要紧的事,竟然片刻的功夫也等不得。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刚想到这里,又不禁微微有些气恼道:“任他什么事。总不至于一声不吭的就走呀。连个招呼也不打,她难道不知我会担心?哎,罢了罢了,她爱上哪去便上哪,关我什么事!”她虽然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4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4 慕容光呵呵一笑,伸手捋了捋颚下白须,默然不语。金廉干咳了几声,笑道:“不是我们不信你呀,悠丫头,这镜虚铁盒大有来头,跟我门师祖和朝廷都大有渊源。更关系我五行门前途命运,我等也不得不谨慎才行。悠丫头,你可得理解才是。” 水心悠咯咯一笑,道:“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说话干嘛这么拐弯抹角?拆就拆。”说着将包裹往茶几上一放,利索的拆开了绳结,众人如有神引,“噌”的一声尽数凑了上去,瞪大了眼睛朝那包袱里面看去。 “哎呀,怎么……” “唉……” 叹气之声不绝于耳,纵然那几人心中极力隐忍,但看到那包袱中的事物,仍是禁不住摇了摇头一声唏嘘。敢情那包袱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个泥捏的方形泥块,上面纵横交错的印着一些指甲盖大小的反向的文字,除此之外毫无异处。另一样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笺,信封上写着“悠儿亲启”的字样,墨迹淋漓未干,笔迹清婉流畅,秀逸潇洒,水心悠慧眼如炬,一看便认出是云晨潇的笔迹。 这两件事物旁人看来并无甚稀奇,水心悠却是看得心儿乱跳。这泥块子上的文字正是当晚两人苦心钻研,开了镜虚铁盒第一层之后,印出的第二层盒子表面上的文字。众人只知镜虚铁盒最外的表层是什么样子,但对其里面却是一无所知,是以此时也没人怀疑这泥团子。倒是那封“悠儿亲启”的信笺,引起众人一阵猜疑。 鲁伯安略一沉吟,说道:“悠丫头,看来这封信是个关键。你若是真坦荡,不妨当着众人把信拆开读一遍,那我木门对你,绝对是口服心更服呀。” 水心悠柳眉一皱,拿起那信紧捏在手中,口中却淡淡的道:“这是云小狗写给我的私信,我为何要当着你们的面拆开?” 鲁伯安尖声一笑,道:“嘿嘿,如此看来,你是心虚了?我想也是的。多出我们这几个人来,总不及你一个人得了宝贝的好。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五行门,到头来还不是叫我们白白出力气,好处全让你水门占全?” 水心悠冷笑一声,正欲辩解,却见慕容光单手一挥,拦下鲁伯安说道:“鲁师弟,此言差矣。这信也确实是悠丫头的私信,你我又有什么权力去看?” 鲁伯安一听这话,心中已然气愤至极,心想这慕容老贼莫不是糊涂了?现下特殊时期,他还偏向着悠丫头?他心念未绝,慕容光又道:“悠丫头,既然如此,你看你的信吧。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不打搅你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水心悠将那信笺往怀中放好,随后微微一笑道:“慕容师伯为何去得这么急?难道不想知道如何恢复功力吗?” 慕容光凛然道:“哦?悠丫头,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水心悠轻舒了一口气,缓缓道:“这个嘛,那日云小狗无意间吸噬了慕容师伯和鲁师叔的内力,我刚好上去援手,无意间……无意间也有些许内力流入我体内,叫我内力修为突飞猛进……” “哼哼,悠丫头,看来那姓云的小丫头对你可是特别关照啊?”鲁伯安诈笑一声,冷冷的道:“怎地我们内力都被她吸了去,你却不减反增?原来是云丫头又还到你那里去了呢?你们俩这一吸一用,配合的可真是珠联璧合,天衣无缝啊!” 水心悠眉心紧蹙,心中寻思道:“这鲁师叔平日里最喜欢斤斤计较,哪怕是一点小事也耿耿于怀,睚眦必报。更何况是吸噬内力,废了他武功这等的大事?但这厮头脑却又最是简单,只要叫他内力恢复,我再略施手段稍加控制,不愁他不听话。还有金师叔,无非是商人本性,利字当头。我跟他做这笔买卖,只要保证他有利可图,也定可为我所用。至于慕容师伯,却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不论武功心智,都是三人之首。他虽不像鲁师叔这般言行急切,心中却早就有了主意。他又是宁王党羽,牵涉朝廷方面,身份特殊,怕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了。但当务之急,却是先收买人心才是。若是五行各门人心涣散,貌合神离,我还不是徒劳无功?”一念及此,水心悠展眉微笑道:“鲁师叔,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当日我与她……与云晨潇同修此法,气脉相通,使得我俩功力都大得提升。后来我想了想,便有了这个主意。” 金廉倒吸一口气,挪了几步上前道:“小悠儿,你的意思是,同修?” 水心悠微笑颔首道:“金师叔说的不错。正是同修,五行同修,互补内力。我们五行各门内力真气的秉性,暗含世间水金木火土几种事物。而这几种事物,相生相克,循环往复,如此一来,万事万物才得新陈代谢,生生不息。既然自然界如此,那五行真气运行,定然也符合这个道理。我想芷兰师祖创立门派的最初意图,倒也是利用五行之理叫我们大家互相团结扶持。只不过我们五行门总是明争暗斗,非但荒废了这修习内力的好方法,也辜负了师祖的一片期望。” 慕容光听到这里,微微动容道:“悠丫头,你这个说法,却也有些道理。只不过,你就这么肯定,以同修之法,便可恢复我等苦练了几十年的功力,这……嘿嘿,恐怕有点异想天开吧?” 水心悠柳眉一挑,说道:“开始我也不确定。但那日我与她双手互抵,心意相通。当时只觉身子轻盈,采天地之灵气,吸万物之精华。体内真气便自动的流过十二正经,流转一个小周天后,再入任、督二脉,运转一个大周天,此时体内真气已然凭空增长两倍有余。然后我们两个真气互换,各自打通对方体内经络,再行流转,如此一来,又在刚才基础上增加两倍……” 水心悠话未说完,金廉已然双目炯炯放光,眉飞色舞道:“悠丫头,好主意!这便如做生意赚银子一般,两人合作,赚得的利润却比各自做各自的大得多。这样利滚利,再滚利,一本万利,越滚越大,永无止境啊!” 鲁伯安虽然鲁莽,见识却在。见得金廉商人性子发作,不由得嗤之以鼻道:“说的倒是简单。永无止境?哼,你就不怕走火入魔,把你这臭皮囊给撑暴了?同修之法,向来诡异,其中奥妙,非亲身经历不能言明,贸然行事,只怕误入魔道。还是慎重的好。” 慕容光点点头道:“鲁师弟说的不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武学一道,讲究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它不比经商,可以一夜暴富,梅花香自苦寒来,须得勤学苦练,方可渐臻佳境,继而登峰造极。古往今来,多少武林前辈,苦心孤诣,想要寻得一条武学修习之终南捷径,却都是无功而返。最后落得个悲惨下场。再说了,同修之法,须得二人摒除异念,心神合一,切不可有一丝骚动,万一神思不属,定会被同修之力反噬,非入魔不可。悠丫头,此法大大的冒险。人命关天,岂可儿戏?” 金廉本来兴致冲冲,跃跃欲试。听得慕容光这么一说,犹如受了当头一棒,好不失望,低着头不言语。水心悠却并不着急,眼光柔和,气定神闲的道:“慕容师伯果然是前辈高人,见识奇高,侄女佩服。此法固然急功近利,但只要把握好度,也无不可。依我说,要遵照此法练习,必有三点要求。只要做到这三点,金师叔所说的一本万利的买卖,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水心悠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看了看三人,俱是眼中放光,迫不及待的样子,这才敛容正色道:“这第一,便是同修之人必须互相信任,同进同退,不得有害人之心。只因同修之时,五人必须双掌互抵,门户大开,且体内真气周流如风驰水泻,无暇自保。只消其中一人存有异心,趁虚而入借机害人,那这同修五人必定走火入魔,玉石俱焚!所以,五行各门必须同心协力,才可度过难关。” 慕容光听罢水心悠所言,默默点头,心中暗忖道:“悠丫头此法既要恢复我们体内真气,又要五行门互相团结。如此一来,她倒是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了。哼,确实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且不论成功与否,倒也为难她用心良苦了。” 水心悠见得几人面露喜色,对自己的防备也渐渐松弛了下来,心知他们已被自己说动了几分。当下神韵恬静,缓缓道:“第二,就是切忌贪多。刚才金师叔说这生意一本万利是不错,但永无止境却是不可能。世间万物皆有其生灭的过程,俱是从小到大,由弱至强。真气亦是如此,这同修之法,大抵就是促进真气生长壮大的法子,可叫这内力一日千里的提升。但天行有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亘古不变。若贪心不足,纵容同修内力膨胀,必然反受其累,要么内力泄尽,白忙一场,要么走火入魔,性命堪忧。” 水心悠此言一出,众人神色严肃,无不点头称是,心中都暗自佩服起水心悠武学见识来。水心悠所述第二点,正是这同修之法的最大障碍所在。试想武功在一日之间突飞猛进,增长神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乃是梦寐以求的境界。犹如从天而降的百万黄金,刚好被你捡到,任是谁都会欣喜若狂,如痴如醉。然而欲壑难填,万古皆然。当你有了第一笔黄金,你便会想第二笔、第三笔、以至无穷尽。这贪念固然给人不断进步的动力,但事有双面,若永不知足,听任其滋长,必然反受其害。同修时,若是双方一味追求武功增长,周而复始的来回运转互补真气,共生内力,总有身子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口饭吃得太多了还会噎着,何况这高深精妙,玄奥厚重的内力?如此一来,内力超过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便如泰山压身,为气所伤,不但不会提升内力,反而会殚精竭虑,以致真气流走紊乱,血液倒流,五脏六腑受损,甚至筋脉震裂,咽气身亡。 其实纵然水心悠见识卓然,是百年一遇的武学沆才,但受年纪经验所限,这等道理一时半刻本也是悟不出来的。只因她与云晨潇亲身经历一番,如人饮水,才窥得个中冷暖。 水心悠与云晨潇同修之时,一则是吸噬别人内力为我所用,不至于损耗自身精气,二则两人察觉有异,及时而退,因此未酿成大错。若是当时她二人心中稍有贪念,现下也不会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只是两人那时懵懵懂懂,心智未开,只知这同修过程奇异瑰丽,哪知这其中凶险?还是水心悠事后留心揣摩,仔细研究,才得出今日这第二点结论。这般身入虎穴得来的教训,端的句句金科玉律,字字至理名言。但即便如此,也须得有天生的武学兴趣与悟性慧根才可入道。若是她也像云晨潇那般,来时只管享受,过后懒得去想,就压根别提总结经验这码事了。但众人却不知其故,只觉水心悠年纪轻轻的,便能说出这一番字字珠玑的道理来,无不刮目相看。 水心悠待得几人反应过来,又道:“还有第三点,就是……” “就是什么?”鲁伯安此时已是心痒难耐,一刻不滞的问道:“小悠儿有话就说,不用绕弯子!” 水心悠凛然正色道:“第三,就是同修之时,各位师叔伯需要听我调遣。我说停便停,说进才可进,不可有一分违拗。不然大家性命不保。” 鲁伯安听罢恍然一笑,道:“好说好说。小悠儿,就凭你这一番见解,我姓鲁的对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好,便按你说的做就是!” 水心悠开颜一笑,欠身对鲁伯安行了个礼道:“侄女先谢过鲁师叔了。” 金廉其实早已动心,见得鲁伯安业已同意,当下一拍大腿道:“好!这样的生意若是还不做,那就是傻子。悠丫头,我依你!” 水心悠再行施礼谢过。慕容光一人呆立片刻,与水心悠目光一接,但觉她双目澄澈,炯炯有神,神采飞扬的脸上透着一股年少的轻狂与自信。慕容光不觉心头一颤道:“好哇,现在五行门可就差我木门了,悠丫头,你这一招着实高明,是逼得我入伙呀!”只这刹那间,他在心中闪过百个念头,但无一可用,只得无奈的摇摇头,朗声道:“好吧,同修之法,未尝不可,且试一试吧。” 慕容光一锤定音,其余两人均是长舒一口气。鲁伯安急道:“那,大家都同意了。把横扬叫过来,咱们赶紧的呀。” 水心悠摇摇头轻声道:“不,明天再说。现在先去休息吧。我另有要事。” “这……”鲁伯安正欲反驳,慕容光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讥讽道:“鲁师弟,现在悠丫头是咱们的主心骨,刚说了要听她的,你倒忘了?”说罢愤愤的看了水心悠一眼,大摇大摆的走了。 金、鲁二人心中忐忑良久,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有什么办法?终究只是轻叹一声,起身离去。片刻间,熙熙攘攘的大厅只剩水心悠与水之涣两人。 水之涣见那些人走远,抬了抬眼皮,看着水心悠问道:“师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叔伯们的武功全没了?现在他们都要听你的话了吗?” 水心悠目视远方,若有所思,不答反问道:“不是叫你去问云小狗吗?” 水之涣听得“云小狗”三字,越发迷茫道:“是呀,我就是去问云姐姐这事的。可她却也不跟我说,只是急匆匆的要走,似是有什么急事的。我不依她,就一直追出去……” 水心悠听到这里陡然一呆,瞥了水之涣一眼问道:“你还追她了?那她……那她还是……” 水之涣点头,天真无邪的欣然笑道:“是呀,我追她呢。不过呀,她轻功好的紧呢,像腾云驾雾似的。我追她不上,被她甩在后面老远的,真真气死个人呢。我不服气,就一直站在后面叫她。叫了她好久啊,我喉咙都有些哑了,她就是不理。我便叫不动了,正要掉头,她却又赶回来了,交给我那样东西后,就又走了。哎,师姐,你说云姐姐究竟怎么了?” 水心悠默默的看着水之涣,微笑不语,温柔的理了理水之涣额前乱发,然后拿出那封信来,小心翼翼的拆开来,将那信纸摊在手上细细读来。 水之涣亦知这信乃是云晨潇写给水心悠的私信,便没有去看,只在一旁望着水心悠看信的样子。只见她柳眉颦蹙,俏脸含愁,怔怔的对着信出神良久。水之涣心有疑惑,再加上对那信的内容好奇,当下凑了过去,定睛一看,但见那信不过薄薄的一张纸,写着一首名为《唐河传》小令,上云: 隔水,望伊。雪衣旋起,湛灵绝逸。飞吟袖剑落轻纱。奇葩,风流清英发。巧笑嫣然倩影去,偶相遇,天尊第几女?妙歌传,婉转,问仙,为谁谪尘缘? 这首小令之后,另有一段文字曰:“东海泛航之时再遇佳人,蒙卿不弃,同舟共行。潇心有所感,戏作之词耳。常恐卿嗤笑,未敢呈贡卿前,窃藏□□而已。今别矣,天高地迥,山长水阔,咫尺相违,亦不知重逢在何日。潇无以为赠,遂效古人,临别之际寄此小令并铁盒模具一块,托令师妹转赠于卿,聊表情思。珍重,勿念。拙友云晨潇顿首。”这段文字颜色鲜亮明艳,墨迹湿润,显然是后来新加上的。其中有几处不连贯的断笔,想是云晨潇写信时内心汹涌起伏,提笔不定所致。再看那信笺,乃是顶好的薛涛笺,薄如蝉翼,青素带香,边上镶花装饰,甚是淡雅柔丽,看着赏心悦目。水心悠一时心中雪亮,这镶花正是当日二人携手同游时,采的不知名的野花。不想云晨潇甚是有心,非但没扔,反而拿来做信笺的装饰。那花采摘已久,花瓣已有些枯萎,虽然如此,花朵颜色鲜艳如初,香气袭人,依稀还是当日娇艳欲滴的样子。看得出,云晨潇对这花是精心呵护了一番的。 水心悠想到这里,不觉泪光点点,萦绕双眸,两人相伴同游之景浮现心头,越发清晰。这才分别一会儿,水心悠竟是深深的思念起那亦庄亦谐的云小狗来。一时间情网交织,乱如麻团,痴痴的想道:“她临走时说她有急事去找那怪老头,是了,她定是去找怪老头了!哎,她怎地平时看着机灵,一到事儿上这么糊涂!我这么辛辛苦苦统一五门,还不是想要帮她找出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5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5 那客人衣着光鲜,水袖长衫,打扮的甚是儒雅。只是他把头压得低低的,却看不清楚面貌。他喝了一口桌上的残茶,仍是不紧不慢的道:“大爷,来给我加点茶,这茶都凉了。” 张老汉看着僵持的两人,一时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那人见张老汉不动,又是嘿嘿一笑道:“嗨,不做生意了?” 张老汉这才反应过来,跑过去劝解道:“这位小哥儿,我看你文文弱弱的,管不起这闲事的。这姓雷的也算是村上的一霸了,没人敢惹的……” 张老汉话未说完,老雷早已是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伸出,一把抓住张老汉的后背心。只听那张老汉闷哼一声,老雷则是厉声大喝,左手臂膀一弯,同时抬起,胳膊肘眼看就要朝张老汉胸口顶去。 这老雷人高马大,胸前肌肉黝黑结实,甚是彪悍。常人受了他这一顶,定然也是胸口窒闷好久,何况是这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眼看这一肘下去,非得送命不可。 倏然间,那老雷却忽地觉得双臂一麻,似是骨头都要断了。他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整个人就动弹不得了。老雷心中一惊,定睛看去,只见那客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原位,素手执壶,正在倒茶。张老汉则惊魂未定的立在他身旁,双手扶着桌面,弓着腰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睛则是目不转睛的的盯着那客人,脸上亦是疑云满布。 老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也曾跟不少江湖上一些自称“大侠”的人打过交道。这轻身点穴的功夫,虽然难练,却也无甚稀奇,若是有个十几年的修为再加上悟性好些,蜻蜓点水草上飞之类的轻功还是极有可能练成的。所以,叫老雷瞠目结舌的,不是这功夫本身,是这人出神入化的速度。便如这狂风一般,起于九天之上,飘飘凌云,能瞬间扫过方圆几十里。但这人轻功又不同于肆虐的狂风,因为狂风固然神速,却仍然有形有质,吹过脸颊,吹过草地,都有知觉。但这人的轻功却真是如鬼如魅,瞬息万变几乎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没人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动作的,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将张老汉从老雷紧箍如铁的巨掌中夺了过去,而在夺人的同时,他居然还悠哉游哉的“顺便”去将隔了四张桌子上的茶壶拿了过来倒茶喝,真个是如流霞依水,垂露奔星般洒然骏驰。而这一切,只在一眨眼的功夫,真真是一眨眼的功夫。 老雷此时是被点了穴道,说不出话来。其实就算他行动自如一切正常,见了眼前这一幕,也会惊得一动不动,定如磐石的。老雷心中暗想道:“乖乖,今日算是真真的长了见识了。等会儿定要好好拜会拜会这位老前辈,叫他无论如何传我几招啊!” 且说那客人端起茶碗,慢吞吞的喝了几口,清了清嗓子道:“喂,你是叫老雷吧?” 老雷蓦地一呆,心中纳闷道:“怎地这高人说话毫无威严?声音又这般脆嫩?倒像个娘们儿……啊,不对不对,万万不可唐突了前辈!”他这般想着,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替他的“前辈”出气。那客人见他不说话,只是咕噜噜的转眼珠,沉吟片刻,猛然间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道:“哦,是了,我刚才封了你的穴道呢。你也说不出来话了!好好,我这就给你解开,你可不许再对这老大爷无礼了!” 那人“了”字音未落,老雷已是活动自如了,但仍是不见那人到底是怎么解穴的。老雷一得自由,竟是双膝一曲,跪倒在地,恭敬的磕了个头道:“前辈在上,受我雷震一拜。” 那客人爱理不理的摆弄着茶碗,心想道:“嘿嘿,我怎么忽地就成你前辈了?给你做前辈,我不得成老怪物了?”他想到“老怪物”这三字,不禁心中黯然一愣,一片失意没落,当下长叹了口气,目视远方飞扬的沙尘,良久不语。 原来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晨潇。那日钟豹传来消息说她父亲云政亭宦途有变,岌岌可危。她爱父心切,心神不宁。水心悠又忙于五行门门派争斗,一时无暇顾及到云晨潇内心苦楚。 云晨潇本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却惟独对水心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耿耿于怀,甚是介意。尤其是她对自己的态度,更是叫云晨潇行也思,坐也想,吃饭睡觉都念念不忘。然而水心悠这一下出言拒绝,虽是短短的几个字,便叫她心如刀绞,不是个滋味儿,不由得心中忿忿不平道:“难道我就不如你一个五行门?难道我云家一家的性命还没有你一个五行门的分合重要?”想到这里更是委屈异常,心中直冒苦水。然而云晨潇自认识水心悠以来,虽然面上爱与她斗嘴争风,吵吵闹闹的,其实心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谦让着她,宠溺着她,分毫不想对她有个违拗,只想叫她开开心心的,仿佛水心悠快乐就是她云晨潇快乐,甚至比她自己快乐的时候还幸福。她自己也纳闷,哪怕为了水心悠做一些违背自己初衷意愿的事也是甘心的。 因此水心悠此时一拒绝她,更是叫她心入谷底,冷彻筋骨,黯然到了极点。但饶是如此,云晨潇还是不愿对水心悠发脾气,只是自己心中又难受,当下便一走了之,想将所有的烦心事抛到脑后去。 其实她这一去,本希望水心悠追出来。只要有个台阶下便是好的,她云晨潇也不是固执之人。不料事不遂人意,追出来的不是水心悠,却是她小师妹水之涣。云晨潇一时间心如死灰,便也不管水之涣在后面如何唤她,她只管奔走,也不理会。但跑了一段,终究心中不忍,再加上水之涣锲而不舍的追她,她也便停了下来,写了封信叫水之涣带回去,这才觉得心里轻松了些,只管去寻那怪老头了。 然而天下之大,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平日里只是那怪老头来找云晨潇,现在主客互换,云晨潇却不知怎么找那怪老头了。她四下打听,却无半分音讯。如此过了三日,云晨潇也是越发着急,心中又挂念家人,便想先回荆州一趟,见了父亲再说,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或者,能见见宁王也是好的。于是便一路快行,黄昏时候走到这城郊,口干舌燥的,便停在这茶棚喝口茶,却刚好碰到这闲事,一半是好奇,一半也是起了侠义之心,这才出手相助。 “前辈……”老雷见得她心不在焉的,便又唤了一声,却仍是笔笔直直的跪在地上,没挪半分。 云晨潇这才回过神来,忙抬起头来道:“哎呀,快起来,你若再跪,我可就折寿哩!” 老雷听得“前辈”下了命令,这才恭敬的起身,向那“前辈”一看,不觉大吃一惊道:“你……你……” 云晨潇笑了笑道:“哈哈,我不是前辈,你也不用叫我前辈。我姓云,你就叫我小云吧。” 老雷诚惶诚恐的摇头道:“云公子,这怎么好?” 云晨潇摇摇头笑道:“不对不对,我也不是‘云公子’,这身行头也是我新买来遮人耳目的。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且问你,你们王爷是谁?” 老雷此时对这“云公子”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本以为有这高深内功的人,不到花甲也要过半百,这一看之下却是个年纪轻轻的俊美年轻公子。此人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武功便到此等境界,假以时日,还不天下第一?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我们王爷便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定王殿下啊!” 云晨潇眉头微颦,又道:“那你可知定王殿下此去京城,所为何事?” 老雷眼中精芒一闪,说道:“这本是朝廷大事,我们平头老百姓怎知道?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既然是云公子问,我就如实说了。现在传言不少,说是……” “唉,且慢!”云晨潇忽地一挥手,看了看身旁一直呆立不做声,一脸恐慌的张老汉,在怀中摸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柔声道:“老大爷,麻烦你了,我们这就走了,不给你添乱。这银子你拿去看个病养个老什么的,也别太操心了。”当下又对老雷使了个眼色。老雷会意,两人同时起身而去。 那张老汉看着桌上的银子,又看看云晨潇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中一热,眼角微有些湿润。 两人走了一程,云晨潇四顾无人,才点了点头。老雷接口道:“有传言说,王爷上京是要商议要事。是荆州总兵云大人结党营私,意图不轨之事。俺们私下瞎琢磨,就想为王爷效力,心想这也许是个大好的机会,便也就口无遮拦的这么一说。” 云晨潇心中一笑,果然被自己猜中了。皇上不但招了宁王,还招了定王,说不定其他王爷也都去了。果然真是为了爹爹这件事,又或许,这只是个引子,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她颔首道:“那这么说,定王殿下深得民心了?” 老雷憨憨的笑了笑,满怀敬意的道:“那可不,我们王爷不但骁勇善战,而且爱民如子,不瞒云公子说,我们雷家也跟着王爷打过仗呢。真真是个大将之才,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做我们的王爷,更配得……嘿嘿……” 老雷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云晨潇已然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他的意思是,这样的人才该是坐拥天下的九五之尊。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言明。云晨潇问完这些问题,又摸了些银子递给老雷道:“多谢你跟我说这么多,这些银子你且拿着吧。”说罢一刻不滞,抬腿就走。 老雷想要的却不是这些银子,当下追出几步放声叫道:“云公子,云公子,好歹教我一招半式的呀……”但云晨潇何等速度,飘轻裾,翳长袖,如鸿鹄高飞,一举千里,转眼睛已消失在残阳之中,再无踪迹。 此后数日,云晨潇是马不停蹄的向荆州方向赶去。她体内真气原本充溢,又是借的别人的真气反哺自己,这运功一跑,自然是要催动五行内力。天载地覆,五行相生,大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势头。云晨潇此时也知这五行真气的奥妙,便只管发足狂奔,不停的运用。俗话说熟能生巧,武功更是如此。经过这一段横绝四海,跋山涉水的奔跑锤炼,云晨潇体内真气增长奇速,阳者如火,至大至刚,阴者若水,滋润灵柔。早已不可与以前同日而语。然而云晨潇内力虽强,却还是仅限于轻功方面,至于与人打斗之时如何进攻,如何防守,怎么拆招,怎么克敌,她还是一无所知,只是仗着自己速度极快,眼力奇佳取胜而已。 这日中午,已是到了河南汝宁府。云晨潇跑了一阵,忽觉得腹中饥饿,便寻了城里一家酒楼进去。这汝宁府地处中原,倒也算是富贵繁华,城内高楼林立,大道纵横。云晨潇虽然不在意自己官宦小姐的身份,但毕竟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享福惯了,不自觉的便进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家。 那酒保见云晨潇衣冠楚楚,清华贵雅,当下殷勤的招待。云晨潇便随意的叫他上几样店里的拿手菜来。不料那酒保看云晨潇是个出手阔绰之人,便前前后后的上了十几样菜来,有荤有素,有菜有汤,俱是珍羞佳肴。云晨潇向来大手大脚惯了,也不在意,当下每样吃了一小口,但觉味道鲜美爽口,便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后,那小二屁颠屁颠的来招呼,云晨潇道:“不必忙了,我这就走了。你这里饭菜味道不错嘛,多少钱?” 酒保陪笑道:“得公子一夸可是不易。您这顿饭前后十五两银子,我把零头都给您去了的。” 云晨潇微笑的点点头,往钱袋里一摸,但袋中空空如也,竟只剩下几钱的零碎银子。云晨潇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道:“怪呀怪呀!怎么没钱了?我的钱呢?难道被人偷了?”云晨潇出门时,云政亭曾给了她不少全国通兑的银票,此后云晨潇不是在品恒书院就是跟水心悠在一起,吃穿都不用自己出钱,银子自然也多的是。但是这一路下来,云晨潇出手大方,她又是个不知柴米贵养尊处优的小姐,不知计划花钱,路上见了要饭的,觉得可怜,便是一锭银子掷出去,却当真是“挥银如土”了。她又不愿委屈自己,不论衣食住,都是选最好的。她本是生平第一次自己出远门,见了新奇的东西,只要卖家敢说出口,她就敢拿银子出手。只这几天下来,数百两的银子竟是被云晨潇用光了。 但此时云晨潇倒也无暇追究银子到底花去哪里了,关键是这顿饭钱可怎么付呢?云晨潇窘了半天,涨得一张盈盈素靥似火通红,哭丧着脸嗫嚅道:“那个……酒保大哥,你看能不能赊个账……” 云晨潇话未说完,那酒保立马拉下脸来道:“嘿嘿,原来是吃霸王餐的?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云晨潇自知理亏,也不发作,只是笑呵呵的道:“大哥,这样吧,我给你压个东西在这儿,抵了这酒钱吧。” 酒保想了想,这才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扬着脑袋伸出手去,趾高气昂的,哪里还有刚才点头哈腰的嘴脸?云晨潇心叹这世态炎凉,却也无法,当下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翡翠晶莹的翠绿镯子来。这镯子通身透亮,没有一丝杂色,熠熠发光甚是好看。据卖家说是上好的孔雀翡翠石精细打磨而成,花了云晨潇整整三十两银子,此时拿出来抵着一餐饭,也算他赚大了。 不料那酒保接过来一看,便一脸鄙夷的道:“我说,你就拿这个破玩意儿抵赖?嘿嘿,这是个假镯子,顶多三钱银子!” 云晨潇一听这还了得,自己花了三十两的镯子,竟然被砍了两个零,一下贬到三钱?当下难以置信的夺过镯子来,细细端详,心想这一路上,还不知买了多少残货赝品呢。那酒保哪里肯罢休,又见得云晨潇柔柔弱弱的样子,当下双手一张,拦在云晨潇面前。 云晨潇本没想到诉诸武力,被这酒保一拦,才心想:“哎呀妈呀,看来我这一路可是吃了大亏了!那咱们就有亏同吃吧,十几两银子的事而已,大不了以后我再来还你。”她也不管这理由成不成立,就认定了它有理,当下脚底打滑,就准备开溜。 正在这时,便有人在一旁冷冷的笑了笑,开口道:“哎,小酒保,你好大的胆子哟!这人你也敢拦?” 那酒保愕然愣住,向那人一看,却是一男一女黑衣束发的两人。那男的仍在低头喝酒,女的面容姣好,脸色红润,正笑呵呵的向这边看着。 酒保一看是个弱质女流,当下尖声喝道:“今天找茬的人真不少呢!嘿嘿,你又有什么本事?” 那黑衣女子瞥了酒保一眼,站起身来走到酒保身旁不屑道:“我不跟你这小酒保说话,叫你们掌柜的来。就说三才山庄齐庄主的人来了。” 那酒保不知所以,还要多言,黑衣女子嘴角轻扬,右手一抬,在酒保手腕上轻描淡写的一抓道:“你去是不去?” 酒保早已痛的哭爹喊娘,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黑衣女子手一松,他便连滚带爬的下了楼去。须臾间,那酒家老板急匆匆的冲了上来,伸手抹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见了黑衣女子,二话不说,便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着头失声道:“不知贵客驾到,小的有失远迎,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黑衣女子挑眉看了那老板一眼道:“去拿三百两银票送过来。快些!” 那老板唯唯诺诺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姑娘还有何吩咐?” 黑衣女子森然道:“没了,走吧!” 那老板得了令,倏然起身离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拿了五百两银票来送到黑衣女子手上,满脸曲意奉承之态。 云晨潇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时才凑近了开口道:“嚯,果然是三才山庄呢。好大的派头!我算开了眼界了。” 黑衣女子撇着嘴白了云晨潇一眼,将那五百两银票随手塞给她道:“云小姐不必说风凉话。我也是奉庄主之命,还请云小姐屈尊过府一叙。” 云晨潇正好缺钱,这雪中送炭的东西她倒是来者不拒的收了,又嬉皮笑脸的道:“好妹子,你可是叫我‘大哥’哩,现下怎地如此生疏了?” 原来这黑衣女子正是三才山庄的孟瑶。那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6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6 “云小姐,老夫恭候多时了!”云晨潇与孟瑞、孟瑶兄妹二人前脚刚踏进一座宅院的房门,那三才山庄的庄主齐开南就早已正襟危坐在椅子内。见得云晨潇等人过来,急忙起身上前拱手。 云晨潇一路上思绪飞扬,想道:“这齐开南偏偏这个时候找我,定也是为了我爹爹。只不过,他既非朝廷官员,本不应插手此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某个藩王的幕僚党羽。而现在看来,齐开南主要势力范围遍及鲁、豫二省,极有可能就是这战功赫赫的定王手下。”云晨潇想透了这一层,早已是成竹在胸,微微一笑,施施然的还了一礼道:“齐庄主好。不知你找我来,有什么指教啊?” 齐开南朗声道:“不敢不敢,我姓齐的不过一介草民,哪有资格跟云小姐谈指教二字?实是我家主子想要见见故人之女,所以才叫我邀云小姐来,也算叙叙旧吧。” 云晨潇故作惊奇的“呀”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敷衍道:“却不知这故人是谁?” 齐开南端详了云晨潇片刻,心道:“这丫头倒是心有丘壑却不显山露水。”当下朝孟瑞和孟瑶摆了摆手。兄妹两人会意,齐齐退了出去。只是孟瑶临走之时,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回眸看了云晨潇一眼,但碍于齐开南在场,只得将话咽下,狠狠的瞪着云晨潇。 云晨潇察觉出来异样,朝孟瑶看去。孟瑶没想到云晨潇敏如鹰隼,两人对视一眼,孟瑶却不自觉的想到水心悠道:“水姑娘那些日失魂落魄的,都是因为这人,只要跟水姑娘作对的人,绝对不是好人。嗨,这人油腔滑调,诡计多端,真真是个大坏蛋……”想到这更是怒火中烧,娥眉颦蹙,对云晨潇有几分不满,全写在脸上了。 云晨潇则不明所以。她素来与人为善,也爱与人打打闹闹的,却不甚在意,只是乐呵呵的朝孟瑶扮了个鬼脸,模样甚是滑稽。孟瑶本来一肚子消沉愤慨之意,忽见得云晨潇嘻嘻哈哈的样子,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深深望了云晨潇几眼,但觉此人亲切可爱,虽然有时口无遮拦的,但绝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想到这里,又不觉有些茫然的心道:“哎,也许不该怪她。但却也不知她两人到底怎么了?”她第一次见水心悠时,只觉此人如清水芙蓉,秀美无双,姿容风度冠绝天下,叫人眼前一亮,心神魂魄为之一夺,就这么痴痴的觉得,只要与水心悠作对的人,就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孟瑶出神良久,竟是这么呆呆的立住,一动不动。亏得孟瑞及时发现妹妹的异常,伸手将她拖了出来道:“瑶儿,你在那发什么呆呢?庄主的命令都没听见吗?” 孟瑶懵懵懂懂的道:“没什么。哥,你说殿下找她去做什么?还有,殿下为什么忽然想起拉拢宁王了?还特意安排那慕容光住在咱们三才山庄,王爷究竟要干什么?” 孟瑞皱眉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瑶儿,这些事咱们可说不来。咱们只管为殿下卖命就是,其他的,还是少管为妙。”他说到这里,看了妹妹一眼,似有些担心,喉结耸动了几下,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话道:“你,别跟她们走得太近了。特别是那位水姑娘,她不是个一般的人物。” 孟瑶一呆,蓦地心头一热,思绪飘游万里。再抬眼看时,孟瑞早已没不知去向。 话分两头。这里齐开南领着云晨潇穿回廊,过花圃,越绿地,踏青苔。这院子极大,两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许久,尚未到底。云晨潇不禁问道:“齐庄主,这里曲径通幽,花木林立,倒像是个迷宫呢。唉,也不知是什么人物,堂堂齐庄主也要如此礼让呢?莫不是……嘿嘿……玉荷一点露珠去,此人来头不小啊。” 齐开南心神一凛,“玉荷去露珠”正是一个“王”字,遂陪笑道:“呵呵,云小姐果然是聪明之人,你猜得不错,正是定王殿下要见你。” 云晨潇虽然心中早已猜出是定王薛延广要见自己,但此时这话从齐开南口中说出来,她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 这位定王殿下,不同于宁王,却是父亲云政亭经常提起的一个人物。云家祖上虽然是随着高祖皇帝薛文彬南征北战,效忠朝廷,但到云政亭这一辈时,天子式微,各地方官僚为求自保,纷纷投入藩王帐下。然而云政亭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的思想根深蒂固,因此独扛大旗,坚持效忠天子,辟出荆州一块,用以接应朝廷兵力不足,可谓是用心良苦。虽然如此,这些藩王中,云政亭与定王薛延广却最交好。两人早年曾一起东征西讨,同吃同帐,形影不离亲如兄弟。云政亭也是着实佩服薛延广帅才,是以与他亲近,纯属英雄惺惺相惜的情分。 但这都是先皇在世时候的事了。现而今的皇帝,乃是个刚满弱冠的少年天子。这皇帝血气方刚,雄心勃勃,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立下宏志,要一洗大燕藩王割据,支离破碎的局面,加强集权,重振朝纲。他倒也颇擅御人之道,身边有不少谋臣勇士为他出谋划策,出生入死。也正是凭着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与锋芒毕露的锐气,这少年天子刚刚即位不到两年,就下了不少加强集权的命令。钱多的敛税,兵重的收权,虽然都是些细枝末节,尚不足动摇藩王雄厚的实力,却都来势汹汹,矛头直指众藩王。 云政亭久经宦场,看出这天子励精图治,似有撤藩的意图,要有一番大作为。为事更是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这一年来,他极少交际,更与几位藩王故意疏远,孑然独立,卓尔不群。那本来与定王薛延广的几分交情,也因此事变得淡薄了许多。 但即便云政亭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他千防万算,终究还是百密一疏,竟没料到祸起萧墙,在手下部将那里出了乱子。其实按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糟就糟在它发生在这个多事之秋。皇帝正愁没人开刀呢,你这时候刚好把脖子伸过去,他不砍你砍谁?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又是云政亭这样功高震主的老将军,这杀一儆百的效用自是不言而喻。 云晨潇得知此事后,当时懵了,但事后想想,总觉得这事大有蹊跷。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到这个特殊的时候来?而且父亲向来为官刚正清廉,不媚上,不纵下,赏罚有度,恩威并重。手下部将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对他是言听计从,大家亲如手足,并无门派争执,又何来这结党之说?如此种种,倒像是有人故意陷害的一样。这陷害之人,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云晨潇心中虽暗暗有数,但这结论着实胆大包天,云晨潇只是自己想想,哪敢说出来?此时要见定王,云晨潇却是从小到大听过他不少事迹,竟觉得有些亲切。好歹定王与云政亭交情颇厚,云政亭这次能不能平安渡过难关,说不定全赖这位王爷了。云晨潇一念及此,这才抖擞精神,迈步走去。 说话间,齐开南已然停下。云晨潇定睛一看,这一处房屋旁大树参天,远离前厅,正坐园子的中心,却甚是幽静隐蔽。房屋外立着几个要跨大刀的壮汉,见了齐开南过来,齐齐一拱手,操着洪亮的声音道:“齐先生!” 云晨潇见得这些人傲而不倨,恭而不卑,朗朗然林立,暗赞道:“不错,定王殿下练兵有方,果然是铁骨铮铮好男儿。” 齐开南抱拳回礼道:“王将军,千岁殿下可在屋内?” 那王将军答道:“殿下刚刚出去到花园散心了,还请齐先生稍等片刻。” 齐开南点了点头,低眉垂眼,矗立无语。云晨潇则闲暇无事,举目四望,但见眼前树木萧疏,落英缤纷,她凝神片刻,又不由得想起心底深处的人儿来,也不知这一别,何日才能重逢,又觉万物萧条,秋风瑟瑟,微有些寒意,登时有感而发悲从中来,痴痴的想道:“天冷了,那傻悠儿知不知道加衣服呢,她会不会冷呢?”想到这里,触目生情,俯身捡起一片落叶,轻吟道:“云渺渺,水茫茫,故人归路向何方?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好!配上这萧瑟之景,更显得词中凄怆索然之意啊!” 云晨潇刚刚吟完,就听得有一个浑厚的声音伴着一声喝彩的掌声响起。云晨潇耳力极佳,现下沉迷于心头相思,竟没注意到有人来。 那人说罢哈哈一笑,走上前几步道:“女娃儿,你就是云政亭的闺女?” 云晨潇肃然一凛,回头看去,但见这人身高八尺,挺拔英伟,剑眉入鬓,虎目炯炯,端的威风凛凛,气魄摄人。此时正轻捻髭须,面带微笑的看着云晨潇。 云晨潇见得此人,只觉一股英雄慷慨之气扑面而来,叫人不敢逼视,她不自觉的低了头,忽觉得此人相貌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像谁,只轻声轻语得道:“云政亭是我爹,我叫云晨潇。” 那挺拔男子朗声一笑,毫不忌讳的拍了拍云晨潇的肩膀道:“潇丫头,哈哈,果然是你。来来,抬起头来叫本王看看,潇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云晨潇愕然一愣,忖道:“本王?难道他就是定王?哦,是了,他与宁王殿下确实有几分貌似,只是宁王俊逸潇洒,儒雅风流,这位定王爷伟岸爽朗,英气逼人。两人气质有别,却都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云晨潇正自思量,齐开南已在一旁施礼道:“属下齐开南见过王爷千岁。” 定王薛延广一摆手道:“开南,不必多礼了。这次的功劳,本王记得了。你下去吧。”又向云晨潇道:“丫头,来来,进房里说话。” 云晨潇随着薛延广走进屋内。刚一进去,便有丫鬟添茶倒水,服务备至。但云晨潇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也不知薛延广对这些人说了什么,片刻间,偌大的屋内只剩下这一老一少两人。 薛延广细细打量了云晨潇一番,笑了笑点头赞道:“倒真是将门虎女,不愧乃父英名。” 云晨潇得薛延广一赞,忽地回过神来,行大礼道:“民女云晨潇,叩见……” “哎,丫头,起来起来!”云晨潇礼未施完,薛延广早已将她扶起道:“丫头,看你这身行头,莫不是也要效法那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为你爹爹立战功吗?” 云晨潇抬起头来看着薛延广,但见他星目生辉,笑容可掬,竟忽然觉得这高高在上的王爷可亲可敬,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当下心口一热,血液贯身疾走。她并不起身,跪倒在地,脱口而出道:“我不学木兰替父从军,却要学缇萦请命救父,还请王爷成全!” 薛延广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将云晨潇扶起来道:“潇丫头,你爹的事,你都知道了?” 云晨潇垂首不语。薛延广缓缓的坐下道:“四弟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云晨潇心思机敏,随即反应过来薛延广口中的“四弟”就是宁王薛延康,便如实答道:“回王爷,宁王殿下确实派人找过我……”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深吸了一口气道:“宁王殿下说,只要我把镜虚铁盒献给他,他便站出来力保我爹。王爷,你也应该知道这镜虚铁盒的吧?” 云晨潇也不知为何,对待这个王爷,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树一般,将心中秘密尽数说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现在眼看期限已到,宁王应该马上就要到京城了,而云晨潇却没有找到一点镜虚铁盒的线索。此时也只得孤注一掷,尽人事,听天命了。而她,正是要把赌注压在这定王薛延广身上。 薛延广听罢,拍案而起道:“好哇,多少年了,老四到底还是想要这个盒子。老四的野心,可不小啊。”他像是自言自语,过了片刻,又看了看云晨潇道:“本来是朝廷纷争,却把你这个小娃儿给卷进来了,哎……镜虚铁盒,镜虚铁盒……潇丫头,你可知道你爹,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云晨潇沉吟半晌,却不知要不要说出心中疑惑。薛延广笑了笑道:“在本王面前你不用顾及,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真的想救你爹的话。”他故意将最后几个字说得极重。 云晨潇毕竟少年心性,阅历不深,易受人情绪左右。听得这话再无犹豫,俯身再叩首道:“王爷,晨潇今日说的话,句句够的杀头的罪,但为了爹爹,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以为,这一切,恐怕都是宁王殿下的主意。他先收买爹爹部下几位将军,叫他们故意放出朋党之争的口风,朝廷近些年来查的紧,自然要追究爹爹的责任,而宁王又从中作梗,在皇上面前将这事的罪名无限扩大,借以……借以除掉爹爹这个心腹大患……” 薛延广微笑的听着云晨潇说完,抚掌笑道:“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说出这话,我治你的滔天大罪吗?” 云晨潇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晨潇为救父亲,再没有什么顾及,就算王爷真要降罪,我也定要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也算没有枉死。再说了,晨潇说出这话,也是给王爷提个醒。既然宁王殿下有这野心,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铲除了我爹,下一个,说不定就是王爷您了。” 薛延广一听,脸色突变,涨得通红,双拳齐握,紧咬牙关,却不出声。云晨潇察言观色,见得薛延广如此反应,顿时心中一凉,想道:“吾命休矣。却没想到定王是个这么怕事的家伙!” 沉默,寂静。云晨潇只觉这一阵沉默似是永无尽头的黑暗。过了许久,薛延广脸色才恢复过来,抬手轻声道:“丫头,你起来吧。哎,没想到老四这招借刀杀人的计谋,却被你识破了。你说的不错。当今圣上撤藩心切,急于收权,正是要找一个替罪羊。政亭他手握重兵,把持要隘,这拥兵自重的罪名,对他再合适不过。哼,殊不知如此一来,圣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天下武将,除了政亭,怕是没人愿意清君侧,勤王师了……老四的好主意,他的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啊!” 云晨潇一时愕然,正思忖如何开口,薛延广却先她一步道:“丫头,你想知道镜虚铁盒的来历吗?” 云晨潇虽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却仍是如实答道:“我听一个朋友说,这铁盒来自天竺,据说里面藏着巨大的宝物,可惜一直没人打得开。到了本朝高祖的时候,五行门师祖薛芷兰惊才艳羡,才得开启铁盒,之后,就再也没人打开过。” 薛延广微微颔首道:“不错。你这位朋友,怕也不是泛泛之辈吧?可你知道,铁盒后来到哪了么?” 云晨潇茫然摇头。薛延广继续道:“嘿嘿,其实,这铁盒中,本来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就只是一个铁盒,铁盒中再套铁盒,是天竺人耍戏法用的……” “啊……”云晨潇忍不住失声叫道:“王爷,这……当真?” 薛延广并不理会云晨潇夸张的反应,继续道:“后来,芷兰先辈却转手,把铁盒送给了我朝高祖皇帝。当时高祖手中,正握着另一样宝贝……”他说到这里,松了一口气道:“丫头,你爹跟你说过《金刚经》的事吗?” 云晨潇越听越糊涂,答道:“知道。那也是芷兰前辈的事物。据说上面画有传国玉玺的埋藏地址,可后来却消失了,世上再没人见过。” 薛延广颔首道:“你知道的真不少呢。其实,芷兰先辈是将《金刚经》送给了她侄子,也就是高祖皇帝。高祖皇帝临终时,为防子嗣们兄弟相争,又不愿传国玉玺就此失踪,便将经书锁入镜虚铁盒中。意思就是待得才智双全的明主子孙开启。但纵然如此,还是没有避免内战。那时诸王纷起,多半也是为了这传国玉玺。至此,世上才有了‘镜虚铁盒’的各种传闻……” 云晨潇听罢,竟是不自觉的哈哈几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连薛延广都大感困惑,问道:“丫头,你笑什么?”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7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7 那女子正是云晨潇的贴身丫鬟小七。此时甫见故人,心潮澎湃,不由得娇躯一震,尚未开口,泪下流了下来。云晨潇恍然如在梦境,轻声叹道:“七儿,你也受苦了吧?” 小七又听得云晨潇的声音,那么真切的就在自己耳畔,那么温柔,那么关怀。她忽地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口中喃喃地道:“小姐,小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话语。 云晨潇经过一番历练,已是坚强许多,但此时却被她感染,没来由的心口一酸,泪水亦是夺眶而出。 第34章 终解两相逢 荆州城外,有一列人马快马轻裘,风尘仆仆,正往城内赶去。为首的一人青衫长巾,黑脸短须,右手持马鞭“吁”的一声勒住缰绳,左手挡在眼前,脸上毫无表情的朝远方望去。过了一会儿,回首对他身后的另一人道:“金师兄,前面就是荆州了。下一步干什么?” 青衫男子身后被唤作“金师兄”的人打马上前,与他并辔而立抬眼而望。这人体态肥硕,膀大腰圆,他坐下的良驹也不堪重负,被压得鼻孔里直喘热气,扑哧扑哧的抗议着。但那胖子却毫无察觉,皱了皱眉毛道:“还能怎么办,按悠丫头说的做就是了。嘿,真他娘的窝囊,不想我金廉横行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竟是栽倒一个小丫头手里。鲁师弟,将来若有翻身机会,我定不饶那丫头!” 之前的青衫男子哼了一声道:“胖子,若不是当初你求气心切,我等岂会遭了那丫头的奸计?现在可好,我们五行门倒都要听她水心悠一人的了。她若是主谋,你就是从犯!” 那金廉一听,勃然大怒道:“鲁伯安,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是你最先答应,我跟慕容师兄才应允的。现在你倒来怪我?再说了,你土门‘飞沙走石’、‘尘埃落定’本是水门的克星,连你都畏畏缩缩,我等怎敢造次?” 鲁伯安马鞭一扬,指着金廉喝道:“你……” 金廉冷冷一笑,拨开鲁伯安的马鞭道:“师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悠丫头不给咱们延续内功,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的。哎,也不知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这掌控他人内力的法子,这却是奇了。” 鲁伯安听他说的在理,这才按耐情绪,放下马鞭,低头沉吟片刻道:“这道理本不难想。天下哪有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啊。我们在毫无一点内力的情况下,凭空受了悠丫头这么多真气,所谓饮水思源,便会受她控制。以前是咱们自己修炼内力,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现在却是受人真气,自然是由施予之人掌握。悠丫头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那时才会假装好心好意的为我们同修运功,名义上是帮助我们,其实是野心勃勃,想要一统五行啊。” 金廉颔首道:“师弟说的不错。悠丫头此举,非但凭借五行同修平增数十倍的内力,而且将我们这些老头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哎,咱们是又中了她的诡计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丫头,嘿嘿……”他最后一句话似笑非笑,中含无数难以表达之感情,愤慨、失望、嫉妒、厌恶、佩服、自嘲……尽结于这一声苦笑之中了。 鲁伯安瞥了金廉一眼,笑道:“金师兄若是不愿被小悠儿操纵命运,尽可自废武功,将浑身真气吐出嘛。如此一来,悠丫头没了把柄,您不就是自由之身了?金师兄身边黄金如土,美人如云。就算不要武功,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啊!不像我姓鲁的,身无长物,平生就会舞刀弄剑,没了功夫,怕是要饿死的咯……” 金廉圆脸一沉,昂起头颅,正色凛然道:“芷兰师祖手创五行门之初,便留下祖训曰‘五行相辅,万物始成。天地无穷,五行不废。’若是金门亡在我手,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师父师祖?我金廉虽然爱财,却不惜命,若是金门有难,我便舍了金银珠宝,身家性命,也要护得金门上下周全。才不枉我这门主之职。” 鲁伯安听罢深呼一口气,心道:“这胖子平日里视财如命,不想竟是如此洒脱重义之人?”想到这里不觉对金廉的敌意消了几分,微微一笑,说道:“金师兄言重了。就算是悠丫头暂摄盟主之位,也不至于将其他四门赶尽杀绝啊!我看这丫头野心虽大,但也确实是为了五行门,私心却是极少的。唉,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咱哥俩儿过得一时是一时吧。这就进城去,找到那个姓云的丫头才是当务之急啊。” 金廉一听这话,眼中精光一闪,颔首附和道:“不错。镜虚铁盒在她身上,若是我们找到铁盒,说不定有破解操控真气之法呢!” 两人说到此处,均是点头一笑,似是达成某种共识。当下领了身后十来个人,纵马扬鞭,直奔荆州。 可这两人身为各霸一方的五行门门主,为何忽地对水心悠俯首称臣起来?诚如鲁伯安所说——饮水思源。五行门同修之时,真气尽是来自水心悠一人。天上不会掉馅饼,有得必有失。诚然,光、鲁、金三人内力一夜之间突飞猛进,犹胜以往,此乃“得之”。然而推本溯源,真气毕竟不是自己体内之物。如此一来,气力源于何方,自然由谁掌控,此乃“失之”。说白了,就是借鸡生蛋。不论生出多少蛋来,这鸡总归是别人的。若是鸡的主人将鸡抱走,借鸡者便顷刻间一无所有。这就如云晨潇的真气一直被老怪物掌握着一样,若是遇到其他高手,自可运用自若,犹如神助,万夫莫敌。然而一遇到真气的主人,真气便像羁旅蹉跎的游子返乡一般,来回撞击,暴躁不已,几欲冲破体内,返回母体。而受气之人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这股力量的,只有靠施气之人运功相助,使用固本培元之法方可将这异动安抚。那老怪就是利用这道理,将云晨潇控制住。云晨潇每次遇到他,都是满身神通用不出来。 水心悠那日看到云晨潇被老怪控制,痛苦不堪的样子,大为着急。她虽嘴上不说,心中却寻思着各式各样的法子,想要帮云晨潇摆脱困境。她本人天资聪颖,蕙质兰心,于武学一道又是兴趣使然,悟性奇高,一点即透。所以想了片刻,也就明白了这“饮水思源”的道理。然而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儿,解决问题又是另一回事儿。倒是有个杀鸡取卵的办法,那就是自废武功,便可破除禁锢。但水心悠自己乃是习武之人,深知武功突然之间不翼而飞的那种痛苦,那不仅是身体上的不适与失落,更是精神上的摧残和折磨。所以她坚决不愿让云晨潇尝试。因为在她看来,这与饮鸩止渴无异。是以她虽然知道这个原因,但却没有计策来改变现状,也就迟迟没有告诉云晨潇。 其实这也只是水心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若是云晨潇知道原因,定是乐呵呵,兴冲冲的废掉武功,去做一个平常人。她与水心悠苦练寒暑,持之以恒的习武方式不同,武功是突然得来,她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是身怀绝技,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固然是好;若是手无缚鸡之力,平日只舞文弄墨,吟诗作对,泛舟五湖之上,相伴青山之中,过着采菊东篱下的生活,则更有另一番情趣。在她看来,武功本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甚至,是一种负担。但水心悠绝不是这么认为的。她眼中的武功如柴米油盐一般,必不可缺。若是没有武功,人生就不是完整的。因此由己及人推而广之,她也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云晨潇也不能缺失了这样东西。她并不是强加这样的想法在云晨潇身上,只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把云晨潇当作相伴一生的人,就难免责备求全,要求苛刻些,本也是人之常情。云晨潇性子随和,对水心悠百依百顺,万事都不含糊。两人一个是周瑜,一个是黄盖,愿打愿挨,倒也能泰然处之。 然而水心悠始料未及的是,饮水思源的道理虽然没有帮助云晨潇破除禁锢,却给了她一个大好的统一五行门的机会。于是水心悠略施小计,以同修之法将自己真气作为本气传出,培植五行门其余几人内力。如此一来,自己成了真气主人,受气者为求自保,自然听之任之。幸而水心悠天性不坏,只是吩咐众人去寻镜虚铁盒的下落。名义是寻铁盒,其实只是她想找到云晨潇而已。云晨潇临走时说是去找那怪老头,自然也是冲着铁盒去的。只是水心悠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云晨潇抛下她单独行动,竟是为了救她的父亲云政亭。 荆州大牢门外。 云晨潇与小七并肩而立。云晨潇眉头紧皱,久久未舒,凝神许久,才幽幽的道:“爹爹竟被关在牢里了?” 小七点点头道:“那日许多官兵突然就闯进家里。他们开始倒也是客客气气的,与老爷在大堂里说了几句话,老爷就随他们走了。老爷走了之后,那些人二话不说,见人就抓。抓了人之后,就将家里贴了封条了。” 云晨潇听罢长叹一口气,道:“看来这次皇上真是要动真格的了。若是天威难犯,定王爷也保不住的爹爹的话,那我也只好做最坏的打算了……” 小七听了云晨潇的话,登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痴痴的道:“小姐,你不是跟着宁王的吗?怎么不去求他呢?反而舍近求远,去找定王?” 云晨潇乜斜这眼看了小七一眼,笑了笑道:“好个小七,我不在的日子你倒是长进了。还知道宁王定王了?” 云晨潇本是无心随口一说,小七却是听着有意,刷的一下面如土色,忙拽着云晨潇的衣襟嗫嚅道:“小姐,我……我是……”说着说着,眼圈儿又是一红。 云晨潇是被她哭怕了,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怎么又要哭鼻子了?哎,也是苦了你了,一个小丫鬟,他们那么多官兵,都没有捉到你,呵呵,也真是……咦!”云晨潇说到此处,陡然停住,心头凛然一颤,惊觉出些许异常。当下瞥了小七一眼,但见她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的样子,又不觉心中一软,忖道:“我真是糊涂了。小七从小就伺候我,我怎的胡思乱想起来?” 她虽然这般安慰自己一番,却仍是如鲠在喉,心绪不平,于是挽着小七的手,轻声问道:“小七,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何那么多人,单单你没进去呢?” 小七抬了抬眼睛,望着云晨潇,缓缓得道:“小姐,是小二和小三他们……那,你还记得咱们以前为了出去,总是走后院的小门儿吗?” 云晨潇点点头。小七又道:“那时候小二和小三一看突然起了变化,就赶紧拉着我往后门跑。可谁知我们刚到门口,就被官兵发现了。小二哥他一把就把我推了出来。自己却把那些官兵引走了……” 小七说的含糊其辞,中间许多细节都一掠而过。然而云晨潇并不在意,她似乎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不论这解释和不合理,真不真实。 云晨潇见小七衣衫凌乱,头发不整,当下拉她去衣服铺子里买了几身新衣服,又包了客栈里一间上房,要了一桶热水,叫小七洗澡,她自己则在外面发呆。 过了片刻,小七整理衣冠出来,云晨潇转头望去,但见她虽灰衣短衫,但体态婀娜窈窕,仍是遮不住那份娇柔之质,当下皱了皱眉道:“不行啊,七儿,你这男装可不太像。” 小七歪着头问道:“为何要穿男装?” 云晨潇正翻箱倒柜的找东西,随口答道:“遮人耳目呗。你看我的行头就知道了。只怕现在官府都在找我呢,更不能暴露身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小书童了……啊哈,找到了!”说着举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笑道:“来来,七儿,这次我来给你化化妆。” 小七见得那东西不怎么好看,扭扭捏捏的不愿去。云晨潇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拉到椅子上,把那黑颜料涂到小七脸上。小七再对镜看时,哪还有肤如凝脂的小丫鬟,活脱一个黑脸的小包公。 云晨潇抱着肚子,乐得弯了腰。小七气得跺脚嗔道:“小姐,你拿我开涮呢?我……我不依你了……” 云晨潇当下强忍住笑意,正色道:“不骗你,其实这样蛮好看的。嘿嘿,看来我这易容术也可以出师了!” 小七笑撅嘴骂道:“就这样,若你那师父看了,还指不定怎么骂你哩!” 话音刚落,云晨潇忽地丢了魂儿似的,呆在原地,默不作声。小七惊道:“小姐,怎的了?” 云晨潇颓然躺下身子,闭起眼睛低声道:“我想她了,我又想她了。哎,也不知怎么了。无论什么事,都能想到她。小七,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会不会这样?” 小七此时再无心打闹,伴着云晨潇坐在床沿,看着她道:“我……我也会这么想一个人呢,干什么都会想……那小姐想的是谁?” 云晨潇腾地一声坐的笔直,眼中泛出异样的光彩看着小七,似是找到了难寻的知音。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改口道:“进不能相合,退不得相忘,哎,这感觉,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她,想见她,想和她在一处。我决定了,等爹爹从打牢里放出来了,我就去找她。天涯海角我也要找打她,就再也不跟她分开了。这样一个人的,真是太难受了。” 小七听了这话,心中一酸,好不是滋味。但又见云晨潇心系情人,神思不属,勉强挤出个笑脸道:“那,这人肯定是个极好的人。小姐去找她的时候,我也要去,我伺候你一辈子……” 云晨潇看着小七,盯了半天,终于展颜一笑,晃了晃她尚湿润的头发道:“好,带你这个小黑脸儿去。叫小悠儿看看我的杰作!” 小七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心中默念道:“小悠儿,小悠儿……” 当天晚上,云晨潇潜入荆州大牢,终于得见父亲一面。云政亭乍见爱女,英雄泪纵横。云晨潇亦是情不自已,父女两人秉烛夜谈。云晨潇长话短说,当说到定王薛延广援手相助一段之时,云政亭突然叹道:“王爷他,竟还这么抬举我?唉……我云政亭一生为国为君,自问光明磊落,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到头来,还要王爷来保我,哎,真是惭愧惭愧……”言下颇有凄凉伤感之意。 云政亭这黯然萧索的样子,云晨潇倒是破天荒头一次见,宽慰之余不由得暗自怪讶一番。过会儿又从那狱卒身上找出开锁的钥匙,交给云政亭,说道:“爹爹若是想要出来散步,自可以开锁出来,想吃什么东西,也只管跟狱卒说。我都跟他们交代过了,你就把他们当成你手下的兵就行了。” 云政亭听得哭笑不得。云晨潇见得父亲脸庞笑意,大感宽慰。她深知父亲刚直倔强的脾气秉性。自己虽然有十二分的把握能救父出狱,但父亲绝对不会答应。再来又平白无故背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反而显得心虚。好在云政亭只是收监候审,官爵未去,加之他名声在外,这监牢里也没人敢为难他。 此后数日,云晨潇是翘首以盼,等着皇上的洗冤圣旨下来,却是音信全无。云晨潇大感失望,惶惶不可终日。这天傍晚时分,她用过晚膳,心中烦闷,便在荆州城外乱逛。盼着身着黄衣的御史快马加鞭的赶来传旨。然而左等右等,却连人影也无。云晨潇长吁短叹的信步走了一会儿,不自觉中,已然月上中天,清辉满地。 云晨潇念及小七尚在客栈,怕她出事,便起身回赶。忽地,小腿上热乎乎的,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云晨潇本不在意,继续走路,然而那东西好像跟着她来一样,悉悉索索的。云晨潇微感奇怪,低头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俯身将那事物抱了起来,摸着它的脑袋道:“小家伙,你老跟着我干啥?” 原来那“小家伙”正是一条小狗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8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8 那人冷冷道:“你拿了我的东西,还想走?” 云晨潇一呆,低头看去,那小黑黑漆漆的眼睛也正看着自己,模样甚是委屈可怜。云晨潇为了这条素不相识的小狗,突然起了侠义之心,皱眉道:“你欺负小黑了?它才不愿跟你走呢。我不能给你。你若是要抢,我就跟你打架,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那人“哦”的一声,堵在云晨潇面前,衣袍无风而鼓,却不再动手。 两人正僵持着,忽听远处一人叫道:“师父,黑子找到了?” 那人尚未回头,小黑便是“汪”的一声,从云晨潇怀中跳了下去,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奔那声音的主人而去。 然而,有人比它更快。云晨潇大步流星的飞出,走到离这声音一丈开外的敌方,定睛看去,只见那人清华素雅,衣袂翩翩,月光冷冷的洒在她身上,便如披上一层单纱一般,朦胧而美丽。 云晨潇一时竟是呆住了,用极轻极细的声音唤道:“是小悠儿吧?”像是怕语调一高,惊醒了美梦一般。都说春梦了无痕,若这真是一场虚梦,那云晨潇宁愿就此长睡不醒。 佳人亭亭玉立,凝眸不语。相看不厌,万般情意,袅袅缠绕住二人,叫时间为之驻足,星辰为之执灯。 “汪汪……”小黑此时方才跑了过来,见到水心悠,高兴的纵身跃起,一头便要钻到水心悠怀中。 “慢着!小黑!” 云晨潇突然大喝一声,小黑哪里理会,继续前越。云晨潇一急,气贯全身,直冲向前,心道:“我才跟小悠儿见面,我还没抱她呢,岂能先便宜了你这死小狗?等我俩温存完了再来管你。” 那小黑似是受过特殊的训练,一纵一跳,尾巴一翘,都有板有眼,矫健胜猿,灵敏过猴。但云晨潇后发先至,双臂一收,躲过小黑的反扑,已然把水心悠强行裹在怀中,登时心中一暖,刚一开口,却带着些许哭腔道:“小悠儿,我想你了……” 话没说完,云晨潇忽觉胸前有一毛绒绒的东西动来动去,很不老实。当下眼睛瞪得大大的,诧异的看着水心悠。 水心悠回过手来将她轻轻一推,云晨潇却赖着脸皮不松开。水心悠娇呼一声,似嗔还喜地道:“你这大狗,压着人家小狗了……” 云晨潇这才朝怀中一看,可不是嘛,那小黑正探着脑袋,“呜呜”直叫,极力的往上蹭。只因云、水两人抱的太紧,它还没拱出来呢。 云晨潇哑然失笑,将小黑拎出来道:“它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比它快啊!” 水心悠咯咯一笑,道:“你不知道了吧,黑子也会‘九宫步’的啊!而且可比你这大狗强多了!” 第35章 月华照初人 云晨潇听了这话,脸上尽是愕然,心想道:“一只狗能厉害到哪去?还能跟我相提并论?”但她此时忽见了这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只觉心中欢喜洋溢,几乎要炸开,哪里还顾得上这小黑?当下又是开怀一笑,扶着水心悠肩头柔声问道:“你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 水心悠见了云晨潇,又是欣喜无限,却又带着几丝惘然。她这几日寻寻觅觅,两条腿几乎为她走断,一双眼睛只为再见一眼这薄情寡义轻言离别的云小狗。现下真的见了,却觉悲喜交加,柔肠百结,也不知是怨是恨,竟比没见的时候还要难过百倍。这依依脉脉的柔情,细如青丝,渺如烟波,真是惆怅清幽,难言难喻。当下只娇躯一震,望着云晨潇春光满面的玉容,不觉痴痴一呆,抑制住心中起伏,淡淡的道:“我去哪里,又关你何事?倒是你……你又去了哪里?抛下我一个人……我……我最讨厌的便是等人,你又这般……” 话未说完,已是螓首默垂,眼眶湿润,口中哽咽呜咽,竟再说不出话来。云晨潇本来欢喜万分,只恨不得长啸几声或是狂奔一阵以发泄心中喜悦,不料水心悠忽地垂泪不语,种种情愫,似有还无,就这般痴怨幽柔,婉约怜人,真如一泓秋水一般,清风一吹便是皱波乍起,涟漪百生。云晨潇从未见过水心悠这般娇柔无助,只觉心尖儿一颤,登时如万针齐刺,当真是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就只是看着水心悠这般难过,一时间竟是痴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舌绽莲花,都到了爪哇国去了,哪还有半分挥洒自如,谈笑风生的神采,只留一个痴痴呆呆的傻狗儿,呆若木鸡垂首不语。 过得片刻,水心悠情绪才稍加平静下来。拭了拭腮边泪痕,抬眼向云晨潇一看,不觉吃了一惊,但见云晨潇两眼空洞无神,怔怔的看着自己,两行清泪如断线的雨珠,涟涟不绝,可云晨潇竟似灵魂出窍一般,毫无知觉。 水心悠心中一慌,拉起云晨潇的双手唤道:“小狗儿,你怎么啦?” 云晨潇茫茫然的回过神来道:“我?我没怎么啊!小悠儿……” 水心悠揉揉鼻子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为云晨潇轻拭泪水道:“没怎么为何流泪?还是我欺负你不成?” 云晨潇眼睛一瞪,虽不明所以,但见水心悠语调已是颇为缓和,这才放下心来,一手牵过水心悠擦泪的手紧紧握住,一手则往自己脸上一抹,登时手心湿润,泪水沾衣,不觉奇道:“唉?我怎的哭了?我都不知道的……就刚才,见你哭了,我心里就好难过啊,跟要死了一样……” 水心悠听得这话,心中一甜,好不受用。云晨潇这平实质朴的一句大实话,竟比无数甜言蜜语要管用的多。若是有情怎不哭?须知情到浓时,欢喜流泪,皆是自然而为,根本半分控制不得。云晨潇被水心悠感染,如同亲身所受,两人同心同气,犹如一体。水心悠一哭,云晨潇心潮汹涌,黯然失神,竟是不知不觉间也泪如决堤。 见得水心悠愁云尽消,云晨潇也舒眉笑道:“小悠儿,你这般笑着多好啊,以后可千万别再哭了。你一哭,我就跟受了极刑一样。” 水心悠俏脸一红,晕如朝霞,光鲜摄人,啐了一口道:“死小狗,现下你倒会说好话了?” 云晨潇依旧笑道:“周幽烽火戏诸侯,玄宗万里寻荔枝,都只为博佳人一笑耳。我说两句话算啥?我云晨潇要是说两句话就能叫你展颜开怀,那我就是把嘴皮子磨破,把舌头说断了,也要叫你高兴才是。” 水心悠心中早已如步云端,似一柱极浓的蜂蜜慢慢融化,当真是一甜到心,但又不愿失了矜持洒然的淑女风度,白白表现出来,便只是轻哼一声,昂首抱胸,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云晨潇深知水心悠桀骜孤高的性子,见她如此反应,心知她已是原谅了自己,又见她虽极力掩饰,但情不自禁,嘴角又悄然浮现出几分盈盈笑意来,美目顾盼,秋波暗涌,端的旷逸无俦,被清华皓爽的月光一照,更显得灵动可人,楚楚俏丽。云晨潇此时哪还把持的住,当下将水心悠往怀中一拦,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要死了要死了,小悠儿,你真是要迷死人了。”单是眼前这位云小姐对她就这般沉溺痴狂,若这容姿被其他人看了去,也不知该有多少人趋之若鹜,拜倒在她皑白雪裙之下,又有多少人为之销魂断肠,相思成疾了。 水心悠被云晨潇一抱,“嘤”的一声娇呼,忽觉得无比的踏实平静,仿佛这一个爱人的怀抱,便可冲淡血腥的厮杀,化尽江湖的恩怨。刹那间,数日的无尽相思忽然涌上心头,心神一荡,抬手回抱住云晨潇,柔声道:“呆子,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了?出了什么事了?我也想你呢……” 云晨潇胸口一热,血如沸水,又将水心悠抱得紧了些。软玉温香在怀,如兰香气萦鼻,云晨潇一阵意乱情迷,双唇贴在她欺玉塞雪的玉颈上来回摩梭,汲取着水心悠独有的淡香,口中喘着热气,喃喃道:“那日……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辞而别的。小悠儿……以后……以后咱们就再也别分开了……” 水心悠此时恍若梦境,魂入九霄,欲意大胜,春心飘发。但觉身子燥热如干柴烈火,随时会迸发燃烧。又心荡神移,身软如棉,欲退还就,只任由云晨潇施为。一时间空气倏然升温,两人俱是香汗淋漓,心似蚁钻,情意缠绵如气如雾,萦绕不绝,挥之不去。 但云晨潇哪里经历过这云雨之事。只是偶尔听人疯言疯语的提起过只言片语,却一则年少,二则无意,也不曾放在心上。此时□□撩身,含情带怯,只朦朦胧胧的,伸出手来便要去宽衣解带。但她手刚一松开,却忽地怀中一空,水心悠却不知何时纵身出去,站在离她半尺的地方,按着兀自起伏的胸口,不胜娇羞的深深的低着头,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云晨潇吞了口口水,唤了一声“小悠儿”,又合身跳过去,便在此时,就听得一人嘿嘿一笑,低声软语道:“嘿嘿,悠儿,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云晨潇吃了一惊,刚才她二人只顾亲近,哪里注意身边还有人?云晨潇循声看去,不觉冷汗涔涔,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这人正是刚才与云晨潇打斗的人。只是刚才情势紧急,性命悬于一线,云晨潇未及看清楚她的面目。此时两人对面而立,云晨潇才瞧得真切。只是她瞧不清楚倒还罢了,这一看之下,便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悸,想道:“这个水门,好生了得!莫不是天下的奇女子都集中在她们水门中了?先是阿涣清纯秀丽,温婉可人,再是这人艳若桃李,风情万种,一个个都是这般倾国倾城,风韵天成?”想到这里,又不自觉的看了看水心悠,念道:“但是……嘿嘿,无论怎样,还是小悠儿最好看。不知怎地,我就看她好,别人谁也及不上她半分的。”芸芸众生,沧海巫山,虽千万人,解我心者,唯卿而已。一生为伊惆怅多,情不自禁奈天何?莫言花谢人难久,红粉朱颜不凋色。云晨潇一念至此,舒然一笑,心中无比祥和泰然。 那人是个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眉如含黛,眼横秋波,体态袅娜风流,双峰饱满挺立,玉腿修长,怀中抱着小黑,不住的抚摸着它的圆脑袋。此时这小黑倒是极为听话的卧在她怀中一动不动,这一点缀,更显这女子明眸皓齿,云鬓雾寰。非但如此,她浑身上下更透着一股妩媚与娇羞,妖姿艳质,极尽勾魂摄魄之能事,就这么打量着云晨潇,眼中似有些惊讶诧异,却更多的是些许温柔与感怀,像是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一般。 云晨潇也不知为何,忽地心口一紧,浑身紧绷,额上细汗渗出,心跳加速,竟似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像被这女子牵着走一样,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落入对方的陷阱之中。 “师父……”水心悠低唤了一声,莲莲碎步走到那妩媚女子身旁,却依旧低着头,不知是因为羞赧还是害怕。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叫那人“师父”,猛地惊醒过来,当下大吃一惊,惑道:“师父?你是小悠儿的师父?可是……” 那妩媚女子敛色微笑,婉声道:“哦?可是什么?你是说我不配做小悠的师父?” 这女子说话如软语轻歌,又带风骚放浪,叫人听在耳中,荡在心里。云晨潇定住心神,再不往那女子身上看一眼,只低头答道:“是呀,你还这么年轻,怎么配当小悠儿的师父?作她师姐还差不多哩。” 妩媚女子看了水心悠一眼,将她拉近身旁,拂了拂她凌乱的如瀑秀发,叹了口气柔声道:“悠儿,你没跟她说我们水门的两大镇门绝技?” 水心悠抬眼看了看云晨潇,咬咬嘴唇,迟疑了一下,方才答道:“我……没有说。” “哦,是吗?”那女子恍然一笑,缓缓的道:“难怪她不知。既然如此,她怎么会‘九宫步’呢?这可是我水门密而不传的绝技啊。悠儿呀,这你总不该瞒我吧?” 水心悠尚未答话,云晨潇忙抢答道:“是我偷学的,不关小悠儿的事。你可别怪她!”随后又小声嘟囔道:“若是小悠儿愿意教我,我才不会这么不堪一击呢。” 那女子摇摇头,笑着道:“罢了罢了,我也没说要责怪你们呀。哎,年轻人啊,总是这般冲动的。”说着深深的看了云晨潇一眼,拍拍她的肩膀道:“啧啧,你这小东西呀,一副机灵相,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记得以后跟人动手,莫要这般轻狂。须知天外有天,不可大意。” 云晨潇见这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顶多称她一声“大姐”,却被她无故的叫了个“小东西”,心里不大服气,但转念一想,既然水心悠叫她“师父”,便也勉强算个长辈。谁的账她云晨潇都可以不买,唯独水心悠不成。想到此处,才略略平了平心气儿,唱了个喏道:“是了。谨遵前辈教诲。” 那女子听罢,面色更加丰润,略带酡红,如一朵盛开的牡丹,美艳不可方物,伸手在云晨潇额上轻轻一弹,又掩口一笑道:“哟哟,你这小东西,倒是乖巧。现下听话了?不与我打斗了?” 云晨潇见得她这般媚态,皱了皱眉,越发不解。这人既然是水心悠师父,那就该是水门门主才对。身为一门之主,指掌本门规章法度,本该端庄威严,肃然严厉才是,怎地她却总是一副扭捏娇妖之态?这么一来,哪还像堂堂掌门,倒是个十足的勾栏里的鲜花,章台中的细柳,虽不给人庸俗之感,但也绝不会产生半分敬重之意。云晨潇身为女儿身,竟也一阵脸红心悸,足见这女子魅力之大。但云晨潇除了对水心悠无计可施,甘拜下风外,对其他人可还是自有一套办法的。所谓“遇文王,谈礼遇,逢桀纣,动干戈”,逢人说话这点立身处世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既见这女子为老不尊,口无遮拦,当下嘻嘻一笑,抱拳欠身道:“前辈有命,我哪敢不从?前辈这般美貌绝伦的人物,便是老天下雨也不舍得淋您的,狂风漫卷也不会吹您,我又岂敢造次,唐突圣人,与天为敌?” 她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浑身一阵酥麻,泛起阵阵寒意,当下吐了吐舌头,朝水心悠看去。只见水心悠似笑非笑,也正往这边瞧来,眼中暗含深意,却无半分嗔怪之情,倒似些许赞许之意。 云晨潇何等聪慧,又是咧嘴一笑道:“前辈,在下是小悠儿最最要好的朋友。你既然是她师父,那也是我的前辈。刚才我多有冒犯,还望前辈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谅解则个!在下定感激不尽。” 水门主本就自负美貌,此时听得云晨潇称赞,更是眉目含情,嘴角带笑,柔声道:“好好,好孩子。你都说这话了,我能不谅你么?悠儿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她不轻易结交朋友,但若是交了,必定是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悠儿的眼光,想来不会错的。君子成人之美,我水灵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知道这个道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再说了,你,你……” 她话到一半,却陡然停住。云晨潇暗忖道:“原来她叫水灵啊?似水空灵?嘿嘿,却不太像她的作风。”她正胡思乱想着,却听那水灵又道:“悠儿,你说找到你一位朋友,便可找到镜虚铁盒,说的便是她吗?好,那铁盒现在何处呢?” 水心悠本来见师父不再责怪云晨潇,心中也是一松,却忽听她又提起这事来,却不由得略微一呆,随即计上心来道:“那个……不是她啦。铁盒在另一位朋友那里。只不过今日刚巧在这里遇上这小狗儿而已。” 水灵低头沉吟道:“哦,原来如此,你口口声声说要来荆州,我还以为是为了找她呢,却不是……”言下略显失望之意。 水心悠心虚的一笑,却悄悄的握住云晨潇的手捏了捏。 这水门门主水灵三年前闭关修炼神通,无暇分心处理门中事物。她又最是器重水心悠,便将门内事物暂时交予这爱徒,自己清修去了。水心悠心智卓绝,大有帅才,不但武功日臻佳境,更是将水门打理得井井有条,俨然已具一代领袖之风。但少年人天性好动,水心悠又是外冷内热,腹有乾坤之人,在山上待得久了,耐不住寂寞,便想出来游山玩水,闯荡江湖,既是散散心,又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9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39 呵呵,功课紧,可没心情出游呢。。。 这不找灵感呢。 第36章 夜战黑衣客 这三人一狗走到云晨潇所住的客栈时,客栈已经打烊。云晨潇锁眉心道:“怎么今天关门这么早?莫不是有什么古怪?”又往店里一看,灯火通明的一片。云晨潇回首看了水心悠一眼,递个眼色,却没说话,水心悠却亦是会心颔首。云晨潇这才放心,上前拍门叫道:“店家,开门呀!” 许久,屋内没有人应答,却传来几声闷响,似是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云晨潇心中疑惑更深,双拳一握,气贯全身,迎了上去正要破门而入,不料此时,突然从屋内传来一阵破空之声,轰然而起,嗖嗖作响,由远而近,正向云晨潇门面急速冲来。 云晨潇“哎呀”一声叫出口来,电光火石之间忙将身子一矮,让了开来。她动作刚完,便觉头顶一道道冷气森然而至,如奔雷压顶,快逾烈风,险险的从自家身侧掠过,有的暗器便已擦到头发,将云晨潇高束的发冠一带而脱,惹得青丝随风飘扬。与此同时,又是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声女子的娇呼钻入耳中,就听那水灵淡淡的一笑,道:“嚯,难道这是迎接我们的见面礼儿?” 云晨潇惊魂甫定,已是汗湿重衣,庆幸自己小命犹在,方才站起身子定睛看去,只见水灵手中握着数十把飞刀,俱是刀刃向己,硬着月光闪出锐利的寒光。有的拿捏在手,有的则是用指头微微的夹住,正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身后。那小黑不知何时已是钻入水心悠怀中,懒洋洋的看着云晨潇狼狈不堪的样子,也不知是讥讽还是同情。水心悠却早已一个箭步将云晨潇拉到身边,急声问道:“你没事吧?” 云晨潇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道:“没事。就是吓着了。嗨,还是叫着死小黑抢先了一步,要不然你是不是就上前抱我了呀?” 水心悠苦笑一声,用胳膊肘顶了云晨潇一下道:“都这当儿了你还有心情说笑?刚才那人的暗器夹持风雷之势,手法谙熟,好生厉害,你若是慢上一步,只怕现在都是千疮百孔了,看你还能说话?” 云晨潇自然也是知道这暗器的厉害,现在想想却也后怕,只不过见了水心悠一脸担心的模样,小声安慰道:“小小暗器还想伤我?想得美呢。” 水心悠白了云晨潇一眼,不再说话,目光又向那客栈看去。客栈中的那发暗器的人却不现身,只是隔着窗子传来一个雄厚的男声道:“好一个分花拂柳手!漂亮得紧呀!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与五行门水门有何瓜葛?” 水灵略一沉吟,笑道:“小女子一届女流,哪敢有什么名号?只是不知这位英雄怎么称呼?咱们既不相识,恐怕这事还是误会吧?” 云晨潇听得奇怪,向水心悠问道:“什么是‘分花拂柳手’?” 水心悠似是怕师父听见,拽着云晨潇的衣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分花拂柳手是我水门的一门功夫。以速度快著称,专门来接暗器的,而这么功夫不但手法绮丽诡变,身形步法也是变化无常,幻影千叠,配合手法一起使用,外人看来似有无数人在走动,看得久了,眼睛就花了,便如这人在花丛中采摘鲜花,招蜂引蝶一般,好看极了,所以叫‘分花拂柳手’。” 云晨潇恍然点头道:“听起来好厉害呀。可惜刚才我光顾得躲暗器了,没看见你师父的英姿。那小悠儿你会这功夫吗?” 水心悠笑了笑道:“那是自然,这是我水门的入门武功,专练速度与反应能力,人人都会的。只不过,视功力不同,速度不一,威力也不一样。这分花拂柳手要求的就是速度奇快,先发制人。别看是守御之术,却能攻敌不备,出其不意。”她说着略微一顿,想了想,又道:“我曾在叶师尊留下的笔记上看到过,芷兰师祖用这‘分花拂柳手’的时候,能让雪花离身子一尺而不落,就是单单靠一双手来扑捉周身雪花,独立茫茫大雪间,似是一团烈火,雪花皆尽避其左右。端的是‘手拂雪花,虽洋洋洒洒不可近其身;身避寒风,虽凛冽周天不能化其气。衣袂飘举,广袖畅舒,宛如神人也。’不过可惜这世间奇观,自从芷兰师祖和叶师尊避世归隐之后,世间就再没有这等武学奇才,来练就这气功妙术了。我也只能在师尊笔记中憧憬先人逸世风采,却不得一见了。” 云晨潇听得瞠目结舌,啧啧称奇,又见水心悠言下颇有失望之意,笑了笑道:“还有这等奇功?哪日我也要练练这分花拂柳手!嘿嘿,到时候表演给你看,你也不用遗憾了。” 水心悠轻嗔一声道:“大笨狗,这等高深武功,也是说练成就练成了的?你就会吹牛哄我!”但言下却颇为欢喜,伸出手去拉住云晨潇,微笑的看着前方。 云晨潇好生欢喜,也乐呵呵的傻笑,却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便在此时,又听那客栈之内的人道:“大家萍水相逢,本无恩怨。在下来此处,只为取一样东西。而且这东西就在你身边这位云小姐身上,还请阁下莫要再插手此事了!” 他此言刚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黑影已然落在云晨潇面前不足半尺,触手可及。云晨潇避无可避,只得硬生生的迎上,瞅准他胸前防守的破绽,一拳过去便是重重的一击。那黑衣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脚下施展精妙步法,似盘龙绕步,骏马奔驰,伴着风声往后撤去。 这一下兔起雀落,两人一个进攻,一个后撤,都是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水心悠还未及出手,两人已然移形换位,似一黑一白两道电光,踏月追风,围着这小小的客栈绕了数十匝,终于又停了下来,两人各立一旁,昂首而立,默然不语。 水心悠此时定睛看去,只见两人分庭而立,目光对视,眼中却都有些赞许之意。水心悠猜得不错,此时对立的两人俱是一般心思道:“这人速度好快!刚刚我用尽全力,居然没打到(躲过)他?” 原来刚才二人几乎同时攻守,云晨潇这一拳,汇聚体内真气,也确实打到了对方身上,但是她竟然全无知觉。为何?只因为这两人速度惊人的一致,等量齐观,一时间分不出快慢来。云晨潇的掌力固然强劲,然而跟她的速度一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是以她这一拳始终在那黑衣人胸口出放着,虽然用尽力气,然而二力平衡抵消,这刚猛雄厚的内力,却消化在这闪电追风的速度之中,随即归于无形。 那黑人则更是惊骇万分,心道:“这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速?我尽力后撤,竟然避不开她的掌力。” 两人正自僵持,水心悠却陡然上前,大喝一声,飞身而起,运起长袖直攻黑衣人背心。 水心悠刚刚看到这黑衣人露了一手,哪里还敢轻敌?出手时已是用了八成的功力。水门内功虽然是以阴柔见长,但与阴柔中又自有一股愤愤不平的慷慨厚重之力呼之欲出。再加上水心悠此时用那同修术,已然汇聚五行门各门内力,虽还没有融会贯通,五行相生,但也已然初具轮廓,运用自如得心应手了。 这一袖虽然看似平常,实则汇聚了水门的“水袖功”和火门的“烈焰飞火”柔中带刚,夹雷带火,热气迎面,先是笔直一挺,随即变力,向上一挑,挑还未完,又是剑走偏锋,斜斜刺出,实际上是化用了“天地玄黄剑法”中的“落霞孤鹜”一招,双管齐下,变化踏至,引得人心神分散,不及出手。 但那黑衣人眼力非凡,将水心悠的虚招看得一清二楚,防而不攻,只待最后一招斜刺而出,他才纵身跃起,举起手中长剑,一招“举火撩天”格挡开来。 水心悠也没料到这黑衣人见识极佳,竟然识破她这一招中的虚实相间,暗自吃了一惊。但水心悠又岂是庸手?当下运气一转,急旋长袖,马上变招。那长袖在水心悠手上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挽出一朵朵白色的鲜花,将那黑衣人的长剑团团围住,而且那白色光圈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将那人长剑卷起。 但那黑衣人甚是聪明,见水心悠旋转衣袖,他也跟着抖动长剑,随水心悠衣袖来回飞舞。水心悠好胜之心也被这人挑得越来越盛,当下使劲浑身解数,将那衣袖舞得如虹似霞,滴水不漏,时舒时卷,飘飘若仙。那黑衣人也不示弱,手腕翻转,动若灵蛇,快如脱兔,长剑夹在水心悠白袖之中,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就这么配合着水心悠,一时间剑光霍霍,袖影纵横,如一朵白云中夹杂着些许星光,煞是好看。这两人一个翩若惊鸿,一个矫若游龙,倒不似打架动手,却似舞蹈一般。 水灵却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暗自惊道:“这黑衣人好身手。剑法似掺杂武当的太极剑,又有少林的达摩剑法,却又似是非是,既有峨眉之阴柔,又有昆仑之钢劲,端的是博采众长,各为己用,难得是又能另立门户,自成一家。也不知他是何人门下?” 两人这般快速旋转了百余下有余,水心悠体力有限,已渐感不支,再也提速不起来。反观那黑衣人,却仍是游刃有余,指东打西,后力无穷。水心悠心中一急,想道:“他欺负我是个女子,力气不够,故意要让我体力不支的时候再进攻?当真可恶!”想到这里忽而变招,定住手腕,不再转动衣袖,而是凝神不动,如一尊仙子的塑像。 那黑衣人一见水心悠定身,嘿嘿一笑,也急忙停住转剑。但他却不是凝神不动,而是手腕一翻,催动长剑,迅速变招,平平向前刺去,直指水心悠心口。 这一剑刺出,剑力奇耸孤骁,锋芒凌厉,正中对方要害,真乃夺命的杀招!云晨潇本来在一旁旁观,她知水心悠性子耿介倔强,万事自有主张,动手时定不喜欢别人帮忙。兼之初时两人旗鼓相当,水心悠未露败像,云晨潇便也没有出手。孰料这人忽然出此杀招,痛下杀手,却是云晨潇始料未及。 说时迟那时快,云晨潇长啸一声,蹂身而起,越到那黑衣人头顶,脚下乱踢,手掌直劈下去,势如摧山,砸向那人天灵盖。 云晨潇这一招虽然冲撞鲁莽,却是救水心悠围魏救赵的绝佳方法。这黑人若要保命,要么撤剑回防,抵挡云晨潇凶猛的进攻,要么侧身回避,如此一来剑锋必然偏差,水心悠也有机会反攻。 那黑人似是脑后生双目,知云晨潇蓄势攻来,凛然一笑道:“嘿嘿,以多欺少吗?好不要脸!” 云晨潇哪还顾得说话,眼睛死死盯着那黑衣人,双掌眼看就要劈下。倏然间,眼前一枚飞刀嗖的一声飞过,又快又准,刀尖直点云晨潇胸前膻中穴,一招致命。云晨潇一咬牙,竟然不去防守,更不顾自身安慰,也不管那飞刀是不是能夺了她的性命,身形不变,心无旁骛的继续进攻,但求能解了水心悠燃眉之急。但就这刹那间,那飞刀忽而一个旋转,掉过头来,刀柄向前直冲向云晨潇。云晨潇前胸倏然便是一麻,全身血脉仿佛一瞬间冰封凝固了一般,身形跟着便是一滞,竟然动弹不得! 云晨潇这一惊非同小可,用尽全力,想要重开穴道,确是不能,她眦目欲裂,一时间心如死灰,念道:“完了,小悠儿挡不住那一剑了!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也不活了!” 电光火石之间,那黑衣人长剑剑尖如长蛇吐信,已然指向水心悠。云晨潇不忍眼观,索性闭起眼睛来。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一件完美的事物慢慢毁灭,更痛苦的是,完美的事物是你心中至爱。 “哎呀,好聪明的姑娘!”那黑衣人一声惊呼,随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云晨潇心中疑惑不已,却又不敢睁眼。又过片刻,却听得一个女声喘着气,缓缓的说道:“不敢,承让了!” 这声音清越灌耳,犹如幽幽天籁,云晨潇猛地睁开眼睛,一看之下,不由得惊喜交加。但见水心悠的长袖如蚕丝一般,将那黑人的宝剑层层卷住,阻止了黑衣人的进一步进攻。但那黑人着实不弱,手中握着宝剑,没有倒退半分,仍是笑吟吟的。水心悠此时内力虽不说登峰造极,却也到了神气兼备,收发由心的地步。一般武林中人也不是她的敌手,这黑人却也不知究竟是谁,竟这般了得。 黑衣人朗声一笑,五指一抓,猛地抽出宝剑,笑了笑道:“好厉害的水袖功啊!不用说,这位定是水门的后起之秀水心悠水姑娘了吧?” 水心悠兀自气喘不停,定了定声音道:“我就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 黑衣人道:“水姑娘你雄才大略,一统五行门,这事迹早已在江湖上传开。在下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说着又抱拳向水灵作了个长揖道:“那想必这位,是水门门主水灵水前辈了?刚才在下性命险些不保,多谢水前辈出手相救!” 他此言一出,云晨潇与水心悠俱是一愣。却听水灵不紧不慢的道:“你这话就言重了。我不过看不过两个小孩儿联手打你一个罢了。再说了,悠儿她胸有成竹,自是不用别人插手的。哎,这云儿这孩子不懂事,你可别见怪呵……” 云晨潇眉头一皱,心中犯起嘀咕。水心悠闪身到她面前,瞧她样子知是被封了穴道,伸手便要去解,却不料这点穴的手法甚是异常,她竟是解不开,急得向水灵看去。 水灵见状笑了笑道:“悠儿,我早跟你说过,武林中点穴的手法千奇百怪,解穴的套路也是不拘一格。你难道只会水门的解穴法?” 水心悠低低的应了一声,这次却不是以双指解穴,而是一手放在云晨潇小腹,一手在她背后推拿片刻。云晨潇只觉体内一阵舒泰之感,暖烘烘的似三月春光。胸中闷气也随之一畅。她穴道刚解,便大声叫道:“水门主,竟然是你封了我的穴道!难道你要看着小悠儿送死吗?”说着将水心悠往背后一拉,指着水灵道:“幸好小悠儿没事,她若是出事了,我先杀了这黑衣服的傻瓜,再找你算账!” 水灵饶有兴致的看着云晨潇怒发冲冠的样子,只觉她无论眉眼动作,甚至发火的样子都那么熟悉,突然忆起往昔种种,不禁百感交集,又嫣然一笑道:“好孩子,乖云儿,若是你来找我寻仇,我可是欢迎的紧呢……” 这话其实只是水灵一句戏言,云晨潇听来却是存心挑逗,添油加醋,更是火上三分,跌足大喝道:“呸,好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是小悠儿师父的面子上,我早就,早就……”话未说完,嘴巴已被水心悠的玉掌牢牢堵住,只得在那里哼哼作响。 水灵却不生气,只是淡淡道:“是你自己没看出悠儿的套路。”说着顿了顿,道:“水袖剑法比之普通剑法,最大的优点就是灵巧敏锐。俗话说水无常势,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运用到剑法上,自然也是飘逸多变。刚才悠儿不再挥袖,乃是诱敌虚招,引得这黑衣壮士出招才是真。锦袖飘若无质,自然不能说停就停。然而这位壮士却是上了当,以为悠儿要另变新招,便想先发制人,前于悠儿变招。嘿嘿,悠儿这时候再杀个回马枪来,将他长剑卷起了。”说罢媚眼横斜,瞄了黑衣人一眼笑道:“武学一道,原与兵法相通,所谓兵不厌诈正是此理。壮士,小女子说的对吗?” 那黑衣人被水灵这一看,不由得心中大动,愣了许久,竟是涨得满脸通红,手心渗汗,心道:“这女子好美,若是能与她……”刚想到此处,又心念急转,默念几句口诀,守住灵台那一丝空灵。这黑人修习的内力乃是玄门正宗的正罡之术,运气相抵,这才勉强把持住,然而心中犹是惊魂不定道:“水门的媚心术果然名不虚传,差点儿就着了她的道儿。”方才整理心绪,答道:“不错。水门主见识卓绝,正是如此!”虽然答话,却不敢再与水灵对视一眼。 水灵这话明里是评价这场比武的得失,暗中却实是在指点云晨潇武学见地。水心悠听得是一清二楚,心中暗自欢喜道:“师父对小狗儿这么上心,莫不是有意传授她武艺?哈哈,这便好了,小狗儿内力已然浑厚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0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0 云晨潇牙齿咬得咔咔作响,脸色涨得火红,忍不住浑身颤抖,再没说出一句话来,只仍是牢牢握住那谢子良,眼中炽热不减,几欲燃烧。水心悠在一旁拉住云晨潇的手臂,低语柔声安慰着,忽听了谢子良这话,抬眼看了一眼谢子良,长叹一口气道:“小狗儿,你先放手吧。他说的不错,谢公子,他是不会做这等勾当的。” 云晨潇本已有几分清醒,听了水心悠的话,不知怎地无名火突起,重重的哼了一声,甩开水心悠的手冷冷的道:“哦?你这么信任他?好哇,那小七呢?难不成是她自己跑了?” 水心悠被云晨潇这一甩,心中蓦地一凉,仿佛被云晨潇冰冷的语气狠狠的激了一下一样,许久回不过神来。她低头愣了片刻,叵耐实在不忍心,仍是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看着云晨潇,复又挽住她的手腕道:“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说这事可能另有蹊跷,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若冤枉了好人,总是不好……” 水心悠话未说完,云晨潇又是一声冷笑,心中好不痛快:“这姓谢的今晚才见面,怎地小悠儿就这般相信他?这人真讨厌,老是色迷迷的看着小悠儿,再看我就把他眼睛挖出来……啊,难道……”忽然间,一个念头从云晨潇心中急转而过,叫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身上却惊得渗出汗来:“小悠儿这般信他,莫非,莫非他就是那个叫小悠儿伤心的人?他就是那个叫小悠儿一而再,再而三流泪的人?他就是小悠儿永远也放不下的人?” 云晨潇颓然而立,痴痴的向谢子良看去。只见这人身材颀长,玉树临风,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确实是个英俊不凡的翩翩佳公子。云晨潇心中这想法忽一笃定,却又胆怯起来。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他日遇上这叫水心悠伤心流泪的负心人,定要好好揍他一顿,或是骂他几句,也好为水心悠解解气。但此时,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再也提不起这勇气了,甚至,连正视他一眼都不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小悠儿总要离开我了,她要走了。” 水心悠见得云晨潇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心头一紧,还道她是为小七的事情担心伤神。一想到这个云晨潇的这贴身小丫鬟,水心悠也泛起酸意,不自在起来:“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你便这么在意了?那为何你当初就不顾一切的就抛下我一个人?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牵挂?还位这事三番两次的对我冷语相加,爱理不理的!这丫鬟比我还重要吗?”她本是冷傲性子,想到这里,索性一跺脚,也不去安慰云晨潇,俯身将小黑抱了起来,默默退到水灵身边去,却终究狠不下心来,眼睛东瞟西瞟,终于还是落到了云晨潇身上。只见她垂头丧气,没有一点精神的样子,心中忽然一软,柔情突然就占了上风,叹道:“哎,你这冤家,叫人恼也不是,爱也不是……”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这位冤家心中更是苦不堪言,欲哭无泪了。 水灵许久没言语,只是望着这三个年轻人。水灵是情场老手,深谙风月之道,这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最是在行。爱徒的心思,她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刚才云晨潇说话时酸气冲天的语气,她也是听得明明白白。这两人是你有情我有意,却又各自误会着对方。易挑锦妇机中字,难解玉人心下事,只怕这玉人的心思,比起那镜虚铁盒来,更是难解难懂,难琢难磨了。水灵微微一笑,似是有意而为,并不把这窗户纸捅破,而是话锋一转,对那谢子良道:“谢公子少年成名,誉满江湖,小女子可是一向佩服的紧呢。早听说‘乌衣郎’谢子良风度翩翩,俊美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说着眼波一横,忽地噗嗤一笑,摆了摆纤纤素手道:“哎,真是比传说中的还要俊上十倍百倍呢!” 谢子良本来是看着云晨潇下一步的动作,被水灵这话一说,不由得红了脸,心又不安分的骚动起来,嗫嚅着道:“水门主……你过奖了。我哪有……你,你才是……”他说着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坚定道:“水门主你闭月羞花之容,才是在下仅见。我……” 水灵淡淡的一笑,上前走了几步,谢子良只觉眼前一花,鼻中奇香,心中暗道:“世间竟有如此尤物!若是我能跟她在一起,哪怕一天,哦,不,一个时辰,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水灵却是一脸不在意的看着谢子良。这样的表情,她见的太多了太多。这世上的人,谁能对她视而不见?谁能说她不美?诚然,水心悠是很美,美得惊天动地,美的无以复加。她超脱凡尘,惊世骇俗,冰清玉洁,清雅如仙。但世俗凡人,食尽人间烟火,又有几个能读懂仙界的那份旷爽与灵逸?乘云气,御飞龙的长袖独舞,吸清风,饮霜露的浩游四海,如孤芳自赏的幽兰,如清冷朗月中的嫦娥仙子,凡夫俗子,只能瞻仰膜拜,却无缘攀摹狎近。她再怎么美也还只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纯洁空灵,怎比得上水灵不经意的浅颦轻笑,都如一根丝线一般挑动着别人的心弦,牵动着他人的魂魄?这样的妖姬美艳,春色撩人,更散发着一股成熟性感的无限风华,晒风弄月,风流无边。然而,再美又如何呢?谁道女为悦己者容?殊不知,女更为己悦者容。若是己悦者非悦己者,便是这绝世容颜又怎样?还是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空空辜负了无数良辰美景,似水流年。 水灵自嘲的笑了笑,心中又浮现出那人的身影来,灯火阑珊处的她,带着几分萧索的意味道:“哦?是么?哎,老了老了,不似年轻的时候了呀……”这虽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似有勾魂摄魄的魔力一般,引得谢子良险些就脱口而出更放肆的话来。然而水灵却适可而止的轻咳了几声,正色叫道:“谢公子……” “啊!”谢子良惊呼一声,猛然抬眼看去,晃了晃脑袋,眼神迷迷糊糊的,竟似刚睡醒一般。水心悠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谢公子,大梦初醒吗?” 谢子良心头猛地打了个激灵道:“好厉害的媚心术!刚才我的思想竟然被她控制了?世间竟有如此险恶的功夫,真是危险!”一念及此,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道:“水门主,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媚心术果然了得!在下不才,甘拜下风!” 水灵轻笑道:“谢公子谬赞了。雕虫小技而已,岂可跟江左谢家累世公卿,高门士族相比?世人谓之‘生不用封尚书郎,但愿一识谢子良’,可不正说的便是谢公子你吗?” 谢子良朗声一笑,瞬间又恢复了那潇洒自若,淡定从容的神态,拱手谦声道:“不敢当不敢当,那都是别人瞎说的,我哪有这么大本事……不过,今日在下倒是有幸结识各位,乃是谢某的福气。水门主,水姑娘,还有……呵呵,云小姐,不知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到客栈里一叙呢?” 云晨潇此时七魂已是走了六魂,只隐隐约约的听到谢子良叫了自己,其余的则一概不知,更没听到“有幸结识”的话。她下意识的向他看去,只见他彬彬有礼的立在客栈门口,点头示意,似是要请自己进去。水灵早已是踏进门槛,水心悠也紧随其后进了去。云晨潇心中一揪,想到水心悠马上就要离她而去,只觉能再与她相处一刻也是好的。当下急忙转身,随着水心悠进了客栈。 客栈里的人跑的跑,怕的怕,那还有一人出来?谢子良亲自去提了两壶酒来,斟满四杯,举起酒杯道:“不才谢子良,先干为敬,几位请自便。”说罢将头一扬,一杯烈酒下肚。 水灵拖起酒杯笑道:“谢公子倒的酒,就是里面有□□我也喝。”便也是一饮而尽。 两人推杯换盏,互相恭维。转眼已是半壶酒下肚。但水心悠与云晨潇各有心事,却是滴酒未沾。水灵斜着眼看了水心悠一眼,笑了笑道:“悠儿,你平日酒量最好,今日怎地这般矜持?来来,端起酒杯来,替为师敬谢公子一杯。”说着已将一杯酒递给水心悠。 水心悠不大情愿的底叫了声“师父”,也不知她意欲何为。虽说谢家乃是江南名士,门第显赫,却也不用这般卑躬屈膝吧?然而师命难违,水心悠见水灵神色肃然,便勉为其难的接过酒杯来,缓缓的站起身子,举起酒杯来刚要说话,云晨潇却蓦地跳将起来,夺过水心悠手中的酒杯道:“你敬他干什么?不许敬!” 水心悠一愣,不住的打量着云晨潇。云晨潇此话一出,便觉得有些不妥。敬酒是人家师父的意思,自己算老几,凭什么阻止她?但话已出口,岂有收回之理?云晨潇硬着头皮支吾道:“我……等我问完他话,你再敬不迟……” 水心悠一见云晨潇发窘,不知怎地心里一松,险些笑出声来。云晨潇却不敢再看她,而是向谢子良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见到小七了?她在哪?” 谢子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道:“云小姐不必着急。这事还要慢慢道来。刚才在下试探云小姐,只为确定那镜虚铁盒是否真的不在云小姐身上,多有冒犯处,还望云小姐见谅。其实谢某此番来荆州,也是为了云帅的事情来的。” “我爹?” 见云晨潇满腹狐疑,谢子良继续道:“不错,正是云政亭云大人。他……” “哐啷”一声,一个酒杯落地而碎,声音甚是清脆。水心悠亦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水灵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悠儿……谢公子,他,他刚才说什么……” 水灵叫了一声,紧紧握着水心悠的手腕,脸色一时间竟是惨白如雪。水心悠吓了一跳,伏在水灵腿上急声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谢公子说的是,是云政亭云大人呐……” 水灵定了定心神,喃喃道:“云大人,云大人,他……” 谢子良不明其故,略顿了顿,继续道:“此次云帅遭人诬陷,身陷囹圄。朝中大臣大多明哲保身,都不愿插手此事……” 云晨潇锁眉道:“那……就没有一个人为爹爹说话?” 谢子良缓缓的斟了一杯酒,轻嘬了一口道:“云小姐此言差矣。圣上也知云帅战功赫赫,哪会轻易定罪?是以招了定王、宁王、安王等几位王爷进京商议此事。哈哈,果然是天佑忠良,几位王爷竟然不谋而合,仗义执言,齐齐为云帅澄清事实。皇上英明睿智,明察秋毫,已是拟出圣旨,八百里加急正在送往荆州府的路上。谢某在朝中有些耳目,听得这消息,也是欢喜不尽。我又想云大人在狱中劳苦,便先来一步,为云大人压惊。” 云晨潇听罢,又是吃惊又是欢喜,颤声问道:“当真?几位王爷一起上书救我父亲?圣旨马上就到?” 谢子良颔首道:“不会错的。明天一早我就接云帅出狱。至于那个小丫鬟嘛……”他说到这里嘿然一笑道:“我倒是见过的。她也确实是被人带走的,而且那人我也识得,只是……” 云晨潇急忙上前几步问道:“那是何人?你快说啊!” 谢子良略一迟疑的看了看水灵。她此时已无刚才的失态之色,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胸口兀自起伏,似有什么心思,见谢子良眼光投来,仍不失风度的一笑道:“谢公子有话便说,瞧我做甚?” 谢子良心神一凛,暗叫了一声“惭愧”,接着道:“在下不才,瞧出他们的武功路数来,这才肯定了。那几人,正是水门主的同门,五行门金、土两门门下弟子。” 云晨潇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口,水心悠则是拍案而起道:“哼,他们好大的胆子!等我找那两个老家伙回来……” “悠儿,不得无礼……”水灵见得爱徒出语无状,急忙厉声喝止。 水心悠回过脸来,狡獬的一笑,朝水灵吐了吐舌头,却是凑到云晨潇身边,笑嘻嘻的道:“好了好了,现在事情清楚了。既然是我那两个师叔派的人,那肯定是为了那个劳什子铁盒的。你放心了,他们现在特听我的话,我明天就去找他们,叫他们放人就是了嘛,你就别生闷气了。” 其实云晨潇生气,起初当然是为了小七,但后来见水心悠对谢子良赏信有加,更是无名火冒的三丈高,本不打算轻易作罢。但此时水心悠细声细语的宽慰自己,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的,云晨潇哪还提的起气来,只在心中暗骂自己没用,就水心悠这么一笑,自己就什么都肯原谅她,但又觉得水心悠到底还是偏向自己的,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要不,她怎么一听小七被她两个师叔的人捉了,就这么愤怒哩?云晨潇想通此节,也不由得咧嘴憨笑几声,却又板着脸空道:“你一个小丫头,有那么大本事?他们要是不听你的话呢?” 水心悠眼睛一瞪,鄙夷的看了云晨潇一眼,捅了她一拳道:“大笨狗,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吧?”说着回头瞄了一眼水灵,附在云晨潇耳边悄声道:“他们敢?本姑娘叫他们好受!” 云晨潇这下心胸一开,向水心悠深深的一拜,朗声笑道:“是了是了,水女侠神通广大,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我先谢谢你了!” 水心悠白了云晨潇一眼道:“好大的人了,又哭又笑的,不害臊啊?羞羞……”说着在云晨潇脸上轻轻刮了几下。 云晨潇不好意思的脸上一红,扯过水心悠的手道:“别闹,我还有话要问你……” “等等!”水心悠俏脸一沉,嘟着嘴道:“我也有好多话要问你,你给我老实交代了,不然也饶不了你,你也别想见你那俏丫鬟了……” 云晨潇茫茫然不知所措,耸耸肩膀。水心悠撇了撇嘴,转而对水灵道:“师父,徒儿有些私事,跟你告个假行么?” 水灵此时心头一片怅然,抬头看了看笑靥如花的水心悠,又看了看那眉眼依稀的云晨潇,两人携手而立,俱是明眸皓齿,秀逸洒脱,就连表情都是那么默契融洽,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玉人。水灵忽然心突突直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然而最终,还是神色萧疏的摆了摆手。 水、云两人此时眼中只有对方,只想一诉相思别情,共话缠绵风月,哪里顾得上水灵的古怪神态。水心悠最是急切,拉着云晨潇便要出门,但云晨潇瞥了一眼谢子良,笑着行了个礼道:“谢公子,看来刚才多有误会,我跟你陪个不是!你可莫怪我了。我还得谢谢你呢……这样吧,咱们改日……” 水心悠见云晨潇啰嗦个没完,不耐烦的将手一甩道:“臭小狗,你还来不来?不然你留在这里跟谢公子说话,我一个人走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迈出店门。 云晨潇一急,口中叫着水心悠的名字,撒腿就追,匆忙间连个别都没来得及道,只剩谢子良愣在那里,目送二人背影出神。他忽然觉得,这三个女子之间有种微妙的不可言喻的关系,这样的纠缠着,理不清,道不明。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弯月如钩,夜空似墨。树叶迎风作响,衣衫飘飘浮身。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徜徉在这夜色之中。连天边最亮的北极星也黯然失色的躲到云朵后面去了。流水依依,叮咚作响,像是在弹奏着美妙的音乐。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水心悠轻吟道:“小狗儿,你还记得在船上的时候,你指给我看星星吧?这不过才过了这几日,我怎么觉得,好像过了好久好久一样啊?” 云晨潇蓦地手心一紧,拉住水心悠,默默的看着她,不出一声,等着她下面要说的话。她要说什么呢?是说镜虚铁盒,还是说江湖恩怨?抑或是,单刀直入,表白心迹?云晨潇在害怕着,也在期待着,忐忑难安。 水心悠回首看着愣头愣脑的云晨潇,不由得娇嗔一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呆子,你又乱想什么呢?” 云晨潇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不是要问我话吗?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水心悠笑道:“好哇。那就是我审你了。那你现在是犯人,我是大人,你得听我的咯?” 云晨潇忙点头道:“是是,水大人请上座!”说着扶起水心悠坐到一块高高的草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1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1 第38章 执手诉衷肠 云晨潇乐得眯起眼睛来道:“那好,水大人就这样问话吧。” 水心悠却忽然正色道:“我不但有话问你,还有话要跟你说……”说罢挣开云晨潇怀抱,却将头枕在她胳膊上。 云晨潇侧过身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只见她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手掌一翻,盖在云晨潇脸上。 云晨潇伸手抓了下来,借着月光一看,不禁羞得脸面通红,支支吾吾的道:“怎么这封信你还收着?还不扔了它?”说着将那信笺在手中一揉,抛得远远的,然后单手支颐,眨眨眼睛,心虚的看着水心悠。 水心悠轻哼一声,手指顶着她的鼻子道:“就知道你是个癞皮狗,自己写的还不敢看吗?你就是扔了也没用,那些话都在我心里呢。好一个‘天高地迥,咫尺相违’,好一个‘勿念’。勿念?这样的话亏你说的出来!要不要把你填的那首词拿来配个乐,叫我给你唱出来?” 云晨潇当时心力憔悴,救父心切,哪想到水心悠日后会来找自己翻旧账,当下窘迫难堪,将水心悠一扯入怀,嘟囔道:“你是不知道,我那时候是怎么的心情呀……啧啧,不堪回首不堪回首!谁叫你只顾你的五行门,不顾我了呢?再说了,我也确实是有要事在身的……” “哦,好!我的第一个问题出来了!”水心悠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道:“你那日到底是为了何事不辞而别的?” 云晨潇也匆忙的站起来道:“当时在登州三才山庄,我得了我父亲入狱的消息,哎,又是跟那铁盒有关的,我便想来找铁盒,后来……”云晨潇当下真是事无巨细,给水心悠汇报了个明明白白,只差没把一日三餐吃些什么东西告诉她了,最后又道:“那时我是叫了你跟我一起的,可你不搭理我,我就……” “所以你就一气之下,留书出走?” “这……”云晨潇被水心悠堵得一句话没说出来,紧拧眉头挠了挠后脑勺,只是看着水心悠。水心悠却是如释重负的一笑道:“若是为了救你父亲,当时情况紧急,你来不及说一声也是情有可原的……”说着略一沉吟,却低下头不再言语。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不再生气,真是十二分的欢喜,当下凑到她身边来,俯身仰视着水心悠,但见齿贝紧咬,朱唇泛白,脸色通红。云晨潇吓了一跳,正要说话,水心悠却忽地把头一扬,嗔道:“大笨狗,既然是这样,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当时我为了统一五门,确实没在意你的异常。” 云晨潇一时怀疑自己听错,受宠若惊的颤声道:“小悠儿,你,你……” 水心悠心中似塞了一团棉花,软软的舒泰之感充盈全身,仿佛一下子轻松了好多。她反手搭在云晨潇的肩膀上,凑过去柔声道:“说来,是我不对,我不该当时不顾你的感受,事后又跟你兴师问罪来着。原来,原来你不是不要我了……你可千万别怨我呀,我怕你离开我,我怕得厉害……” 云晨潇一呆,整个人愣在那里。骄傲如水心悠,孤高如水心悠,清冷如水心悠,竟然放下她所有的矜持,向云晨潇低头认错。云晨潇轻轻搂住水心悠,只是轻轻的,仿佛呵护着世间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是呀,谁说水心悠不是上天赐给云晨潇最珍贵的宝物呢。云晨潇欣慰的笑了笑道:“傻悠儿,你总说我傻,其实呀,你比我更傻,更痴。那时候,我一出门就后悔了,我就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可是我又好面子,不愿返回去。悠儿,我没有你这么果断,没有你这么勇敢,更没有你这么坦诚。我自责都来不及了,哪会怪你呀?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怪你的,我就想对你好,看见你好,我才能好……”说着傻呵呵的一笑,将水心悠拥得紧了些,又道:“我怕是要系在你身上了,打这以后,我就再也不跟你分开了,你赶我我也不走,就做你的癞皮狗,跟小黑一样的,这么黏着你,嘿嘿,你不会烦我吧?” 好一会儿,水心悠都没答话。云晨潇心里不知怎地,忽然一阵害怕,竟没个着落,她将水心悠扶了起来,低头一看,胸前已是湿了一大片,又见水心悠泪眼婆娑,脸挂泪痕。那如水的风骨和仙灵的气质,被这几滴泪水点缀的如梦如幻。似是雾中的一朵白莲花,可远观不可亵玩,美得有些不真实。 云晨潇大慌,急道:“小悠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般说话。我说错了什么?你又哭了,又哭了……我怎么老把你弄哭?我……” 水心悠不等云晨潇话说完,已是按住她的肩膀,重重的咬了一口。云晨潇哪知水心悠突然下手,惊得瞪大了眼睛,“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然而云晨潇咬紧牙关,始终没有吭声,而是伸手把水心悠揉进怀中。 “哎……”水心悠轻叹了一口气,将头下巴贴在云晨潇的肩膀上,磨蹭着刚才咬过的地方,轻轻的问道:“刚才什么感觉?” “疼……”云晨潇如实答道。 “除了疼呢?” “嘿嘿,还是疼……” 水心悠气得一拳过去,云晨潇急忙拦下嘻嘻笑道:“罢了罢了,不逗你。说真的,莫说你咬我一口,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皱眉头的。你要是乐意,我再给你多咬几口来!” 说着掳起衣袖,将玉臂伸到水心悠面前去,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表情。 水心悠哭笑不得地将她的胳膊一推,佯怒道:“呆子,谁又要咬你了?过来!” 云晨潇哈哈一笑,拉着水心悠坐下道:“还有问题吗?要问赶紧的,以后可没这机会了。” 水心悠凝视着云晨潇片刻,又探手入怀拿出一张信笺来,递给云晨潇。 云晨潇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摊开,只见那上面也是一首《唐河传》词,且有小序曰:终日对笺思君,情不可终,感怀心事,默默无人可诉,遂付之笔端,和词以寄。 云晨潇刚看到这里,已是鼻子有些发酸,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水心悠,说不出的喜爱与怜惜。 水心悠本是豪爽性子,此时却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起来,伸手将信笺一夺嗔道:“你看我干什么?不看信就拿来……” 然而云晨潇身子一侧,双手迅速往后一背,笑吟吟的一脸得意。她的武功练得就是速度与反应,在她防备之下,水心悠也不能轻易得手。 水心悠一夺不下,起身便要走。云晨潇急忙拉住她道:“看看看,现在就看!”将她一拦入怀,然后往信上看去。那首词如下: 蓝桥,路驿。暮云凝碧,翠岩欲滴。我未出阁君未嫁,谁怕,冷眼任由他。醉后舒袖唱《金缕》,笑谁与,高歌和孤曲。秋江岸,水连天,悠然,山河共君恋。 云晨潇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后抿嘴一笑,早已心花怒放,却故作深沉的沉吟半晌。水心悠被她搞得又羞又急,说道:“死小狗,你给我打哑谜吗?早知道不给你看了……” 云晨潇乐道:“早知道?千金难买早知道啊!哎,你这词呀……”她故意停顿,欲言又止,撩得水心悠心里痒痒的,当下气呼呼道:“不说拉倒!我把这纸烧了去,省得烦心!” 云晨潇朗声一笑,宝贝似的把信件收藏好,然后才侃侃而谈道:“要我说,你这词,意思是好的,可惜呀,短于含蓄,太过露骨了。唐末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将含蓄位列诗品第一,言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语不涉己,若不堪忧’。正是讲诗词要含蓄内敛,虽略有过处,却也是个理儿。再者,名家作词,讲究的是个意境,借景言情,以情衬景,情景互动,相得益彰,才更显韵味,能给人遐想的空间,读罢口留余香,掩卷眼浮词景,引起读着共鸣。清真词与易安词为婉约名家,缠绵悱恻那自然是不消说的。东坡可说开一代雄伟词风,然则人家纵然是写豪情,也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稼轩一世词豪,想那‘男儿到死心如铁’何等的刚迈雄健?然写到儿女情长处,亦是“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可谓含而不吐,书而不露。你可倒好,给来了个这么直白的大白话来。” 云晨潇话到此处,水心悠已是大不高兴的撅起嘴来,将云晨潇往旁边一推,辩道:“什么臭道理!谁说填词就不能通俗易懂?非要写的‘花非花,雾非雾’的,别人看不明白才算好?我最喜欢的便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般的句子。直抒胸臆,明快爽朗,读来如饮烈酒,酣畅淋漓。” 其实水心悠嘴上反驳,心中却是暗骂云晨潇不解风情。本来自己写一首这么直白的情诗,就已有几分羞色,更难得的则是当着她的面来亲自递上,然后看着她读,读后还不离开,等着她给个回复。她心中敢爱敢恨,爱憎分明,才会有此主动行为。孰料云晨潇书生意气兴起,呆头呆脑的竟然真的品评起词作的优劣来。看那纵横古今指点文字的气势,真是叫人气得七窍冒烟。这就算是首毫无韵味意境的打油诗,你也得给人家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才算懂得讨人家欢心嘛!这位可倒好,批评起来了。水心悠心中骂道:“冥顽不灵,可就算是块顽石,也该被我敲的点头了,偏生这呆子比石头还笨!” 云晨潇听了水心悠的话,却是舒然一笑颔首道:“不错,不错,柳耆卿一代词宗,谁敢说他的词不好?可你忘了,这首词前半阙亦有‘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之语,哪能一上来就白白的直表心意?品评诗词切忌断章取义,曲解作品。我也不是说不能直抒胸臆,自然豁达固然很好,但却不能通篇如此。你填的这词……” “云晨潇!” 水心悠突然大喝一声,豁然起身掉头道:“你要再说,我就真恼了!” 云晨潇跟着她起身道:“嘿嘿,你恼了我也要说!”她咧嘴一笑,扳过水心悠的肩膀,看着她澄澈的眼睛,语调平和,幽幽的道:“刚才我说的那都是废话,你大可不必理会!你这词啊,我实在喜欢的紧呢,比所有词人大家写的都喜欢。只有我的小悠儿才能写出这么痛快的句子来。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什么‘执手相看泪眼’,什么‘山长水阔知何处’?我统统不喜欢!我就喜欢我的小悠儿写的‘我未出阁君未嫁,谁怕,冷眼任由他。’写景固然重要,但我更看重的是词中的真情意与真性情。在我心里,你比秦少游,比柳耆卿,比晏同叔都写的好!因为那一大堆大词人,大诗人,他们写的诗词都是给人家看的,只有我的小悠儿写的是给我看的,天下只有我才能独享此殊荣。咱们不要兰舟催发,不要鱼传尺素,只要两情久长,只要朝朝暮暮。” 云晨潇这一番高谈阔论,叫水心悠心如潮涌,久不能平。痴了半天,傻了半天,呆了半天,愣了半天,终于展颜一笑。这一笑,百花失色,这一笑,春光黯然,这一笑,芳华永驻,这一笑,倾国倾城。 云晨潇伸手在她鼻子上一挂,学着她刚才的口气道:“好大的人了,又哭又笑的,不害臊!” 水心悠一头钻入云晨潇怀中,眼中噙着幸福的泪水,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欢喜,几分萧索的神色,轻声道:“小狗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气我任性?不气我骄纵?这么顺着我,宠溺着我,我自小到大,除了师父,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小时候,爹娘都狠心不要我,早早的就离开我了。只有师父收留我,把我带到长白山上,传授我武功,教我读书识字。可是水门的师姐妹们都不喜欢我,都不跟我说话。于是我就拼命的练功,读书。我想等我武功强了,学问好了,她们自然就会喜欢我了,就会跟我玩了。可是不是这样的,我越优秀,她们就越不喜欢我,越疏远我。等大长大以后,我才渐渐明白,嫉妒,她们嫉妒我比她们漂亮,比她们能干,比她们得师父的喜欢。可那又怎样?我就是比她们做得好。后来,我也就不愿跟她们来往了,只一个人练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她们碍着师父的面子,虽然对我毕恭毕敬,可我知道,她们背地里都说我孤芳自赏,说我骄傲冷淡,我也都不在乎。下雪的时候,山上好漂亮,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杂色。那时我就会用轻功爬上长白山的最高山巅,不在雪上留一点痕迹,然后就看着茫茫的白雪想心事。那时候,天好近,好近。我喜欢白衣服,不是因为我自命清高,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只是因为,穿上白衣服,真的好像跟天地白雪是一体的呢,只有那时候,才不会那么孤单。可是……”水心悠忽地拉紧云晨潇的衣衫,将泪流满面的脸贴近她的心口,悄然叹了口气,声若细蚊:“可是啊,小狗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有一个人来陪我聊天,陪我解闷,或者,陪我坐坐也是好的……我怕,真的怕寂寞,害怕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又剩我一个人……” 云晨潇心似裂开了一道口子,猛灌着寒风。她深吸一口气,心疼的底下头去,将水心悠的泪珠慢慢的吻去,柔声道:“小悠儿,你别再说了,我听得好难受啊!这些年来,你都是这么过的?小悠儿,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没那样的日子了,再没有了!以后我都陪着你,永不分离!” 皓月,听到她们的情话了吗?孤星,见证她们的誓言了吗?苍穹,读懂她们的心思了吗?大地,理解她们的感情了吗?皓月悬空,孤星闪耀,苍穹依旧,大地无言。然而,有飞鸟盘旋,为她们送去祝愿,有山气青岚,为她们扫去疲倦,有芳草依依,为她们铺好温床,有流水潺潺,为她们丝竹管弦。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无关风月,无关花雪,无关山水,亦无关——性别。 两人相互偎依,良久良久,云晨潇首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小悠儿,其实,我有一件事,也一直想弄明白的。” 水心悠抬眼看着云晨潇,复又温顺的道:“好,现在你审我。我也老实回答你!咱们两个,谁也不许瞒着对方,都坦诚相待。” 云晨潇点点头道:“嗯,小悠儿,你心里,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人,后来,他,他……反正后来你们没在一起。你能跟我说说吗?” 水心悠一愣,心中一阵愕然,但又笃定道:“哪有什么人?我眼中除你之外再也容不进他人,何况心里?” 云晨潇此时倒是颇为平静,微微的笑了笑道:“你那时候唱《九张机》,我就知道你有心事,小悠儿,你说出来,我替你解开心结不好吗?” 水心悠恍然道:“哦,原来你是说那个?大笨狗,吃飞醋都吃到天上去了!” 云晨潇茫茫然的,脑中一片空白。 这正是: 万事付一笑,意兴渺江湖。挥手从此去,小舟擎天浮。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9章 对弈品浮生 水心悠笑了笑道:“那《九张机》的曲子,却是我娘经常唱的呢。那还是我五岁的时候,我就坐在娘怀中,听她反反复复的唱这首曲子,唱着唱着,就泪流满面了。” 云晨潇奇道:“为何你娘独爱此曲?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水心悠抬眼看了云晨潇一眼,继续道:“我开始不明白,老是问娘。可是她却也不说。后来,我就渐渐知道了,是因为他,就是他……” “你爹?”云晨潇不知怎地,这二字竟然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默默的指引着她。话音刚落,她心中却忽然忐忑起来,完全被不知名的不安的阴晦之情笼罩着,握着水心悠的手竟忽然有些颤抖起来。 水心悠却没有察觉,颔首道:“是了,小狗儿你真聪明,就是我爹。”她说着一顿,明眸闪动,嫣然一笑,又往云晨潇身边靠得近了些。 云晨潇心中有事,却是苦笑一声,环住她的肩膀,听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2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2 水心悠握了握云晨潇的手,含情脉脉道:“小狗儿,我们都是苦命的人,我们的娘,都去的早,可是,可是你还有爹,还有家,我却只有我一个人。” 云晨潇坐起来在水心悠额上轻轻一吻,柔声道:“不,小悠儿,你不是一个人的,你原来有你师父,现在还有我。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事了。”说着展颜一笑,道:“明日谢公子去迎我爹爹出狱,你跟我一起去,我想……我想叫我爹爹也见见你。” 水心悠一听云晨潇要她去见云政亭,“呀?”一声叫出口,却觉心中一热,半羞半喜,还有几分紧张慌乱,脸上不自觉的就现出红晕来,那个平日里精明干练的水心悠,竟有些娇羞的憨态。云晨潇注视着她,只觉这女子不论是哭是笑,都牵动着自己,自己毫无抗拒能力,只能任由心绪沉沦,随着她地老天荒。 云晨潇见水心悠不言语,以为她为难,便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道:“当然要见我爹爹。我定要让他见见,他女儿平生最爱之人,我要让爹爹知道,水心悠是我云晨潇这一辈子想要守护的人。” 水心悠眼中一片怜爱柔情,看着云晨潇,仿佛天地间一切都消失了,都安静了,只有这么一个小狗儿,占据着自己的身心。良久,水心悠悄声道:“那,你不怕你爹爹怪你荒唐悖理吗?毕竟,毕竟……” 云晨潇不禁皱了皱眉,但须臾间又是一副无可救药的乐天派的笑脸,说道:“父女天性,我喜欢的人,爹爹定然爱屋及乌的。他若是见了你,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我呢?再说了,爹爹行伍出身,不是那些迂腐的酸学士,应该不会讲那么多礼教的。但若然实在是不行……”云晨潇咬了咬牙,再没片刻犹豫,斩钉截铁的道:“万事可让。唯独终身大事不可牵强。将来终归是要我自己走的,无论是谁,就算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也不能勉强我。爹爹他谅我也罢,恼我也罢,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水心悠忽然一愣,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晨潇,但见她目视远方,眼中的笃定和坚韧,那股遮也遮不住的傲然与凌厉,却是水心悠从未见过的。原来,她玩世不恭的背后,是这样一颗与生俱来的硬挺不屈的心。原来她万事顺从自己,不是自己没有主见,而是因为爱,而宽容。因为爱她,所以愿意为她做些逆拂心意的事,因为爱她,所以甘居人后,默默无闻,因为爱她,所以隐起锋芒,收起羽翼,只是悄悄的守在她身边,只在她孤独无助的时候伸手拉她一把,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因为知道她耿介孤高,所以她愿意折节求全,将所有的光芒与花环都扣在水心悠头顶,将水心悠推到最高峰,自己则在一旁仰望着那心中的白衣女神,如此,足矣。因为她需要的不是纵横江湖,更不是无限江山,却只是白衣女神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知何时,水心悠的眼眸中已是雾气一团。眼前这个人啊,真是傻。但就是这傻劲,也叫她情丝不断,刻骨铭心。初见时,她那样放肆无礼,拿了自己的面纱却不愿意还;再见时,她又是那样口无遮拦,与自己争着猜起谜语来。当时就想啊,这人怎么如此讨厌呢?总是跟自己吵个没完,可后来,她竟忽然昏迷了,自己心中却又不知名的焦急与担心起来,以至于借口镜虚铁盒,连她也一起带了出来。水心悠想到此时,陡然一惊道:“难道……难道我那时将她带在身边,不是为了开什么铁盒,而是单纯的想要照顾她吗?原来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她这冤家……”初见时,喜她的口若悬河,再见时,慕她的机智聪明,哪怕现在,就是这么为情痴迷的样子,也叫她爱到了极点。是失足了么?却是无怨无悔,自甘沦陷。水心悠忽然开怀一笑,两人不约而同的抱住对方,再也没有分开…… 次日清晨,云、水两人一早来到客栈时,谢子良正在客栈吃饭,见得二人过来,忙站起身来殷勤的招呼道:“两位姑娘,这边坐。” 云晨潇也不推辞,携了水心悠坐到谢子良对面笑道:“谢公子早。” 谢子良微笑点头,水心悠环顾四周,问道:“我师父呢?怎么没跟谢公子一起?” 谢子良笑道:“尊师世外高人,哪会事事与我这小辈一起?” 水心悠颔首道:“说的也是。”当下问清楚了水灵的房间,上去寻了。云晨潇目送水心悠背影去后,迫不及待的问道:“谢公子,何时去接我爹爹出来?” “我这就是要去呢,可巧,云小姐刚好这时候来了。”谢子良站起身来道:“怎么,云小姐也要与我一起去?” “我正有此意,有何不妥吗?” 谢子良笑了笑道:“这个……毕竟现在圣上圣旨未到,还需万事谨慎才是。云小姐同去也可,不过……却要委屈小姐一下了。” 云晨潇一点即透,含笑点头。当下差人买了短袍小帽,扮作小厮随从,跟在谢子良身后。她本是想叫水心悠同去,怎知水心悠见过她师父之后,却是愁容一片,似有些许不快,推脱许久。云晨潇也未放在心上,还道她是面皮薄,又想狱中阴暗潮湿,水心悠不去也罢,待得回到家里,一切安排停当了,再叫水心悠正式拜见父亲不迟。于是也不再勉强,与谢子良一道去了荆州大牢。 其时圣旨虽然未到,但荆州知府也是耳聪目明之人,早也打听出朝廷意思,更对云政亭“款待”有加。谢子良乃是当今皇帝的御前侍卫,官居四品,皇帝也很是赏识,此番前来,虽没有直说是奉了密旨,明眼人则是一看即明。兼之金陵谢家世代高官,历代公卿,在朝中颇有势力,荆州知府知他底细,更是不敢怠慢,二话不说,便叫人去开了大牢,要接云政亭出来。谢子良却是呵呵一笑,摆摆手道:“知府大人操劳了。谢某如今只是探视云帅,讲的是私人交情,却哪有叫人出来之理?还是我自己下去迎接才是。” 那荆州知府也是官场老手,深谙察言观色之道,猜出谢子良无非是想拉拢一下云政亭,故而作此姿态。他却也不道破,唯唯诺诺的开了狱门,叮嘱了狱卒几句,又与云政亭一番寒暄,便推脱公务缠身,识相而去。 云政亭见得谢子良,自不免又是嘘寒问暖之类的官场套话。云晨潇早已是听得耳朵生茧,却是四处打量起这牢房来。这监牢本是肃杀阴潮之地,但云政亭被关的地方却是锦绣罗帐,流苏垂地,狱房内床榻、案几、紫砂、文房四宝等事物一应俱全,想来是荆州知府得知圣意之后特意安排。云晨潇不禁莞尔一笑,心道:“爹爹这牢坐的可是比我在外面还逍遥呢。”这次已是她第二次探监,但她这次知父亲已无危险,可平安出狱,心情轻松愉悦,与上次自是完全不同。 却说云政亭出狱后三日,圣旨即到。给云政亭定的罪是“治军不严”的失察之罪,官位不变,只是克扣了一年俸禄。这是小事,本不必细说。然一日后却另有一道圣旨下来,说云政亭虽然不知情,但手下诸将却多有包庇同谋之嫌,罪无可恕。于是据情节轻重,调任的调任,降职的降职,更有甚者,发配充军,终身不返。空缺出来的官位,自有朝廷另派亲信将领来补接。如此一来,荆州兵力尽数收尽朝廷掌控之中。云政亭帐下无可遣之将,手中无可调之兵,只是空空保住了个七省总兵的头衔,兵权却被新来的将领瓜分一空。这自然是那少年天子安抚人心,一举两得的法子。须知云政亭戎马一生,曾立下汗马功劳,若是老来不得善终,难免令朝中老臣寒心,是以少年天子保住云政亭官衔,给他做个老来无事的“封疆大吏”。既借此风波架空了他的兵权,又让朝中元老安了心。 云政亭身历宦海沉浮,如何不知圣意?但他以前每日早出晚归,操练兵将,此时忽然闲来下来,心中终究难以割舍,失落万分,终日郁郁寡欢。这日晚间用过晚膳,云政亭不知何处来的兴致,竟叫了云晨潇去对弈。云晨潇这几日正琢磨着与父亲说了水心悠的事,却见他不悦,一直没找到机会。此时得了这对弈的良机,更无推诿,乐呵呵的便去了。 云政亭平日军务繁忙,对云晨潇更是声色严厉,不苟言笑。父女两人平日极少交流,这般分桌对弈,更是第一次,云晨潇就难免拘谨,额上渗出细汗来。然而云政亭却是一改往日作风,和颜悦色。加之父女天性,血浓于水,不一会儿,两人已是谈笑风生。云晨潇棋艺本就不差,这一旦放开手来,有时竟是奇兵突起,把云政亭杀了个措手不及。但云政亭心思缜密,终能严守己阵,然后再试图进攻。虽不似云晨潇计谋百出,攻其不备,但谨慎无遗,沉重扎实,却也不落下风。待到夜深人静,三更已过,一局方终。终局算子,两人却是平棋。 云政亭叫人收了棋盘,捻须颔首,笑道:“潇儿,你跟谁学的下棋?” 云晨潇轻轻的一抿嘴,挑挑修眉,自信满满道:“下棋何须跟别人学?我看过些棋谱,便自己琢磨。平日没事时,也自己跟自己下,不过也忒没意思了。要早知道爹爹也喜欢围棋,我便天天来找您了!” 云政亭将手中茶杯一放,哈哈大笑道:“若是那样,为父可是欢迎啊!只怕你可没空来陪我这老头子了。” 云晨潇见父亲竟有三分不信的神色,起身急道:“爹爹不信?莫说这黑白子,就是象棋、双陆、六博,就没有我不会的。爹爹若不信,可以来试试。” 云政亭笑了笑道:“为父的如何不信?我女儿何等聪明,全荆州士子都做不出来的算学题,你不都轻而易举的拿下吗?只是潇儿你呀,却有点小聪明了。嘿,你以为你自己私下里读书,为父的不知吗?不过看你嗜书如命,为父不愿你为难罢了,哎……”云政亭言到此处,忽然一声长叹,云晨潇知他或许有话要说,只得将水心悠的事暂且搁下,垂手听云政亭继续道:“潇儿,你既然读书万卷,那为父问问你,你最欣赏的人物是谁?” 云晨潇陡然一愣,没料到云政亭忽然有此一问,想了想,似有深意地道:“女儿最欣赏的,是竹林七贤放浪形骸的风度。嵇叔夜临终一曲《广陵散》千古绝响,刘伶醉酒死后埋,何等疏放,阮步兵驾车穷途,长歌当哭。无一不是真性情的表现。是以女儿虽在闺阁中,却甚是欣赏魏晋藐视俗流的风度。” 云政亭略一沉吟,低声道:“倒是符合你这叛逆的性子。为父却欣赏苏轼……” 云晨潇眼睛一亮,几乎跳了起来欢喜道:“女儿也欣赏,不但欣赏,而且喜欢……” 云政亭拧眉一摆手,道:“不一样。潇儿,你欣赏的是乐观豁达,烟雨平生的苏东坡。为父欣赏的却是一个简单的父亲的苏轼。‘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潇儿,你不必公卿,爹爹只要你平安啊。” 云晨潇忽然明白过来,原来父亲绕了这么久,还是是要说此事,当下往地上一跪,耷拉着脑袋沉声道:“女儿违反祖训,望父亲责罚。” 云政亭摇摇头将云晨潇扶起来道:“潇儿,为父哪里是要怪你?”他顿了顿,眼中忽然显出一种少有的温柔与缠绵,缓缓道:“你娘亲死的早,就给我留下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虽有兄长,却惟独你最像我。我虽然面上对你严厉,其实是愿你能好好的一辈子啊!潇儿,我跟你说这些,无非是叫你明白为父的苦心。你若是个男儿,或许我还有犹豫,但你既然为女子,我就不用再担心了……” 云晨潇见父亲眼中的柔情渐渐变成一股萧索黯淡之意,不觉心头一寒,轻声道:“爹爹,如今圣恩浩荡,爹爹不必多虑。” 云政亭微微苦笑道:“是呀,圣恩浩荡。要不然,我们云家上下,怕是就此丢了脑袋了。可我就不明白了,如今皇上派来的将领,不知兵事,又无实战经验,无非是读了几本兵书的黄毛小子而已,若真是打起仗来,各藩王兵强马壮,只怕朝廷……哎,皇上他终究是太年轻呢,还是太……” 云晨潇眉头一皱,思量一会儿道:“爹爹,我虽不知兵事,却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制约平衡。现在天下各个势力相差无几,各有所顾及,战事暂时还不会出吧。且就算是动乱,不过只是藩王内乱,天下还是姓薛的天下,与爹爹何干?皇上既然收了爹爹的兵权,就是有意叫爹爹退出朝政,颐养天年吧。” 云政亭哈哈一笑道:“你这话虽说到点子上,却也歪了不少啊。罢了,国事复杂,不说这个了。潇儿,你终究只是我女儿,无需卷入这般的斗争来。爹将来给你寻一户平常的世家子弟,盼你平安幸福的渡了这一生,爹爹就满意了。” 云晨潇本就无心政事,刚才也只是随声附和几句,听得父亲松了口,当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爹爹请恕女儿荒唐,女儿心中早有中意之人了。女儿也只愿同她共此一生,再无旁人可替。” 云政亭一听,大为错愕,愣了半天,终于脸上浮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好哇,女大不中留,你这丫头倒是急得很呢。这般倒也像你的性子。哈,也好,不用为父操心了。那……”他说到此处,似有些为难的吞吐道:“潇儿……这个,你这意中人是谁?哪家的子弟?哦,人品才学如何?相貌呢?他对你……” 云晨潇听了父亲口气,不禁心中暖热,眼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这个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英雄将军,问起女儿的亲事来,也只不过是个寻常的老父亲,絮絮叨叨的关心着这些琐碎小事。 云晨潇抬起头来,忽觉云政亭的浓密的胡须,竟有些花白了。她心中大恸,攥紧了衣摆,声音已是有些苦涩,颤声道:“爹爹,她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但却是女儿最爱之人。她现下就在荆州府,爹爹若想见,我明天就唤她过来……如何?” 那“如何”二字,声若细纹,几不可闻,一如云晨潇的心,没有一点把握。 云政亭只道女儿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心中欢喜,哪里注意到云晨潇语气异常,当下爽朗的哈哈一笑道:“好!明日就叫他来!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非凡人物,能把我女儿迷的神魂颠倒的。不过……”他略一沉吟,颔首笃定道:“潇儿瞧上的,爹爹自然没话说。你们两情相悦,爹爹就再欢喜不过了。” 云晨潇此时再也忍不住胸中此起彼伏的热浪,眼中朦胧泫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女儿谢爹爹……成全!” 云政亭摆摆手,脸上还留着欣喜的笑容。这般豪俊明朗的笑容,自母亲去后,有多久没出现过了?云晨潇复杂的望着父亲,眉头再也没有舒展开。 第40章 生涯尽几回 秋风萧瑟今又是。灰蒙蒙的天空,透着一股阴暗肃杀之气。荆州总兵府大门紧扣,双卧的石狮圆目大张,在秋风中越发昂然耸立,威风凛凛。 一切如常。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话,那便是这死一般的寂静了。云府上下,出了奇的安静,连聒噪的八哥都住了口,仿佛了解主人的心思一般。 云府外厅内赫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风度逍遥,气宇卓然的云家小姐云晨潇,在她身侧的则是身着雪色白衣的旷爽翩然的女子。这女子目色朗然,凛凛而立,自有一段不输人的神韵风骨。两人并肩而立,目光中透出默契的坚定与信任,齐齐望着堂上的两个人。 主座上的男子高冠厚靴,箭袖长袍,笔挺的坐在首座,紧紧的锁着浓眉,注视着白衣女子。那如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似乎想要把她看穿看透。堂下这个女孩儿,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叫他早已坚如磐石的心再也安定不下来了。她与她,真像,那样的仙姿玉颜,那样的超凡脱俗,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八年前,那些年轻的,纯净的美好的日子,清灵灵明快的阳光,还有她婉转悠扬的歌声,现在还犹在耳侧,绵绵不绝……蓦地,一道电流忽然划过云政亭的心间,顷刻间化作掣天劈地的霹雳,又似夹着狂风暴雨,击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3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3 此时,听背后一个声音温婉却坚定的道:“云大人,潇儿她便是长进了,您不高兴吗?” 云晨潇蓦然回首,哑着声音轻声道:“悠儿,你别添乱!” 云政亭合上眼睛,不愿再多看水心悠一眼,仿佛再看一眼,就会叫他的意志崩溃。沉默许久,他用尽全力压住胸中燃烧的火焰与热情,换上冷冰冰的语气道:“我不管你是谁。还不赶紧给我滚?” 果然是号令三军,指挥万马的将军气魄,虽然声音低沉,却有叫人不可抗拒的生杀予夺的千钧之力。任是谁,听见这号令都会悬起心来惟命是从。可是,她水心悠偏不。她豁然起身,低低的笑了一声道:“云大人能管得她一时,能管得了一世吗?” 云政亭整个人在这瞬间一怔,竟有些慌了手脚,认真的审视着这个傲然孤高的白衣女子。 水心悠施施然的走近云晨潇,轻轻的将她扶起,抬起手来摸了摸她肿起的脸颊,柔声道:“疼么?” 云晨潇笑了笑,叵耐脸颊肿的厉害,笑到一半生生的给憋了回去,疼得“嘶嘶”倒吸冷气。 水心悠嗔怪的看着她,凛然不惧的在云晨潇红肿的地方落下一个轻吻,继而环住她的脖颈道:“呆子,又是我害你受苦了。” 近在咫尺,鼻息可闻的亲近,情意缠绵的呢语,云晨潇不禁错愕。当着父亲的面,当着继母的面,还有府上这些来来往往的下人,水心悠,这个性情的女子何等的坚毅从容。云晨潇心头一热,再不犹豫,含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紧紧拉住水心悠昂首道:“爹爹,女儿今生,誓要与水心悠共度。还望爹爹恕女儿不孝!”说罢扯了水心悠便要离开。 云政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不但是吃惊云晨潇惊世骇俗的情感,更是吃惊水心悠的胆大包天。这样坚定的眼神,这样执着的信念,竟真的和那人毫无二致。云政亭正思索间,却听一人高声喝道:“悠儿!” 这声音婉转悠扬,似从苍穹九天之外飘渺而来,传人云政亭耳中,叫他一下子愣在远处,身子如泥塑一般,半分动弹不得,脑中却是思绪飞扬,波涛汹涌。 余人齐齐循声看去,一个风姿艳绝的女子,长袖广带,身形翩跹,正莲步聘婷的朝屋内走来。 水心悠见了这人,略微一惊,有些踌躇的迎了上去,微笑道:“师父……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那女子拍了拍水心悠的肩膀道:“傻丫头,你在荆州,除了和她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哎,你这么不听话,叫为师如何放心得下啊?” 水心悠听了这话,柳眉轻颦,一副不情愿的表情道:“师父为何就不叫徒弟跟小狗儿在一块儿?师父做事向来最讲道理,但这次却是不明不白的,叫徒儿怎么服气?” 话音刚落,云政亭则是抢先一步越到水灵面前,直愣愣的看了她半晌,唇上的胡须动了动,却没讲出一句话来。 水灵轻叹了一声,将水心悠拉到身后护得严严的,苦笑一声道:“云大人,小徒不肖,给您添麻烦了。小女子这就告辞。”说罢再不看云政亭一眼,广袖一拽,转身便走。 云政亭颤抖的伸出手来想要拦下她,动作刚做一半,却僵持在半空中。云晨潇更是满腹狐疑,踏步上前,正要说话,却听云政亭喝道:“潇儿,休得放肆,回来!”说罢缓缓的立在水灵面前,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勉强笑了笑道:“十几年未见,二妹还是这般年轻漂亮,我却是个糟老头子了。” 水灵抬眼不屑的扫了云政亭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冷冷的道:“云大人若是没别的事,小女子就先……” “二妹!”云政亭重重的叫了一声,鼻孔喘着粗气道:“二妹,当年的事,我也是无奈的。当时形势逼人,我……” “云大人言重了!水灵一介草民,哪有资格跟您这封疆大吏谈什么当年?”水灵这次再不回避,眼神似一把尖刀,刺向云政亭,中有怨恨,又有旧情,双拳却不自觉的早已攥的紧紧的。 云政亭被她看得心中一虚,退后了一步,定了定神道:“二妹,当年我跟澄儿她有一个女儿,是不是……” “云政亭,你还有脸提师妹?”水灵大喝一声,眼圈儿倏然一红,声音因激动,也略有些变了音。那“澄儿”二字,似一根导火线,彻底燃烧了水灵心中压抑已久的忿恨与幽怨。 “澄儿?”云晨潇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有些印象,却又回忆不起哪里听过。水心悠却是记得一清二楚,拽了拽水灵的衣袖,小声道:“是师叔?源澄师叔?她怎么了?” 水灵回过神来,冲着水心悠笑了笑道:“嗯,悠儿,休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咱们,走吧……” 云晨潇无暇再思量这“澄儿”的旧事,全副心思都在水心悠身上。一听她们要走,急忙跟上道:“走去哪里?好,要走,咱们一起走!”说着上前拉住水心悠,一只脚已经跨出大门。 然而云政亭此时似是胸有成竹,语重心长的道:“潇儿,你这一去,可就再没有回头的路了,将来莫要后悔啊。” 云政亭此时的语气出奇的镇定,有的只是关怀与慈爱。但这波澜不惊的口气,却叫云晨潇听得心头一颤,猛地回过头来,踟蹰半晌,终于敌不过父亲那冷若冰霜不带表情的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湿着眼眶道:“爹爹,水门主,你们……你们定有什么恩怨,可是,可是……你们的恩怨是你们的事,为什么要为难我们?难道叫你们成全我们,就真有那么难么?我们做错了什么?”她似是郁郁自语,声音低沉无力,却忽然抬起头来,似是找到了救星一般,跑到李薇面前,紧拉住她的衣襟,急声道:“二娘,爹爹最宠你,你定能劝动爹爹,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了……” 李薇紧锁修眉,伸手拂了拂云晨潇的面颊,正要好言相劝,云政亭却厉声喝道:“潇儿,你错啦!” 云晨潇眼神涣散,似一只受惊的小鹿,愕然的举起头来,目无焦距的看着云政亭说话。 “此事哪是恩怨两字能说得清楚的?这真是宿命孽缘啊……”他顿了顿,走到云晨潇面前,叹了口气道:“我跟你说个故事,你听完故事,再决定是不是要与…要与她共度一生。若是你听完故事执迷不悟的话,爹爹也绝不不拦你,任你去吧。”说完又复杂的看了水心悠一眼,有些语无伦次的向水灵问道:“二妹,这孩子,她……真的是澄儿的……是了,从她一进来我就觉得她像,后来见了你,我就更确定。你是澄儿的师姐,不会对她的骨肉不闻不问的……” 水灵的心被揪的紧紧的,侧过脸不去理会云政亭,却向云晨潇深深望了一眼。蓦地,她心中一软,泛起一股柔情,似是在云晨潇身上搜寻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那是叫她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东西。思索良久,终于低声答应道:“罢了,明日此时,我与悠儿在城外等你。可就怕到时候你,你……”她勉强说完这几句话,便再也说不下去,拉起水心悠就走。 水心悠虽不明白师父师叔与云政亭之间究竟有何恩怨纠葛,却是信极了云晨潇,也信极了彼此之间刻骨铭心的感情。她素知水灵一诺千金,说了等云晨潇,就一定会等,便也放了十二分的心,只喃喃对云晨潇道:“那我就等着你,等你……”说罢头也不回,便随水灵去了,只剩云晨潇孑然一身的立在原处。片刻后她忽然回过神来,拔腿去追。 “潇儿!” 云政亭唤了她一声道:“你这次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云晨潇茫然回首道:“爹,这究竟……” “哎……”云政亭长叹一声道:“真是冤孽!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潇儿,你可知那水心悠是何人?” 云晨潇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灵台尚有一丝清灵,听得云政亭问话,精神倏然一振,定声道:“水心悠是我最爱的人。爹,女儿不愿理会那么多伦理纲常,我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她,我只是喜欢她而已……” 云政亭哈哈一笑,透着无尽的凄凉道:“你爱她,是不错。可惜啊,你爱错了方式,以致天理不容啊!”说着扶起云晨潇,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潇儿,我告诉你。水源澄,她是我的女人;那水心悠,便是我和澄儿的亲生骨肉!” 云晨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耳中嗡嗡作响,她恨不得自己马上睡过去,只恨不得这是一场梦,但却仍是清晰的听到父亲沙哑的声音:“她是你姐姐,你亲姐姐!” 云晨潇心中震骇已极,元神出窍的愣了良久。待她定下神来,忽觉脑中一阵晕眩,脚下悬浮,竟是站立不稳。李薇瞧得真切,一个箭步上前,拉起云晨潇的手来,只觉入手冰凉,不由得“哎呀”一声叫了出来,便要拉了云晨潇回去。孰料云晨潇蓦地身子一紧,睥睨天下的仰天长笑几声,似蛟龙啸海,苍鹰击空,久久盘旋不止。这笑声既庄严又冷漠,叫人听不出悲喜,只觉不寒而栗。然而更叫李薇害怕的是云晨潇的身子。她的手时而冷如冰块,时而热如炭火,瞬息万变,冷热交替的气流不住向外涌出,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叫李薇一会儿如坠冰窖,一会儿如入火窑。 李薇不顾一切的伸出手臂想要抱住云晨潇,云晨潇却愤然甩开她的手,红着眼睛朗朗然说道:“随你们怎么说吧。我才不管,我便是要跟小悠儿在一处。我这就去找小悠儿去,我去找小悠儿,去找她!”说罢抖擞精神,迈开大步,如一阵清风般拂袖而去。 李薇追出几步,却哪里赶得上?急得回头叫道:“老爷,你就看着潇儿她……” 云政亭颓然的摆摆手道:“罢了,且随她去吧。她现在不明白,将来也会明白的。” “老爷,您就真的忍心?” “忍心?”云政亭笑了笑道:“潇儿无论做错什么,哪怕伤天害理,她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说着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想道:“还有她,她也是!只是,那孩子面上冰冷淡然,内心则是刚烈如火,宁折不弯的性子,她,能原谅我这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哎,瓶颈瓶颈!很尽力的在写了,不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写得不顺啊~~~~ 下章插一段父辈们的故事,又是费神思的一章………… 第41章 往事摧心肝 秋风更紧,天气更阴暗。枯黄的落叶盘旋直上,天边的乌云越积越厚,笼罩的大地一片灰暗。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依稀苍茫,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师父!”水心悠轻唤一声。 水灵行色匆匆的走在前面,听得水心悠唤她,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水心悠急步追上,一把拉起水灵的衣袖道:“师父,您现在总要跟我说个明白了吧?” 水灵伸出手去,将水心悠拉入怀中,带着些怜惜与宠溺的柔声道:“悠儿,你怎么千挑万选,偏偏选中她了呢?” 水心悠一愣,抬起头来,痴笑道:“师父是说她?可是师父,我没有千挑万选,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云晨潇一人呀。师父,为什么你会这么反对?为什么两个女子就不能在一起?” 那声“师父”直叫到水灵心坎儿里去了。水灵芳心一颤,紧紧的抱着水心悠,喃喃道:“可为什么是她呢?哎,悠儿,你若是选的别人,师父二话不说,定为你做主。你也知道我水门门风开化,不似世间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便是两个女子相爱相伴,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是……” “那为什么?”水心悠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哎……”水灵长叹一声,却不答她,提高声音唤道:“那躲起来的,出来吧!” 水心悠迷茫的回过头来,但见云晨潇灰头土脸的躲在大树后面,低着头搓着手,扭扭捏捏的不敢近前。水心悠大喜,一跃过去攀在云晨潇身上笑道:“傻狗儿,你来得好早啊!不是说叫你明天这时候来吗?等不及吗?” 云晨潇尴尬的伸手按在水心悠肩膀上,将她拉下来,错过她的眸子,垂目低低的道:“小悠儿……你,你……师父还在这里呢。” 水心悠愕然一呆,不依不饶道:“师父在又怎样?在你爹面前我也照抱不误。他还能把我怎样?怎么了,你后悔啦?” 云晨潇一听,登时着了急,支吾道:“不是的,不是,你……哎呀,你别这样啊!真真急死我了!”说着跟无头苍蝇一般,来回的原地打转。 水心悠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凑过去不住的晃着云晨潇的衣袖,娇俏的轻笑道:“好了好了,你这傻狗儿!我不说这话了好吗?瞧把你急的那个样子!” 云晨潇心中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叫她笑也不敢大声笑,哭也不敢纵情哭,郁闷的情绪如泰山压顶,叫她透不过气来。本来水心悠是她最信任最爱惜的人,在她面前,她可以放浪不羁,真情确性的展现出完全的自我来。然而,云政亭的话现在犹在耳侧,虽然她努力的想忘掉它,但却是越来越清晰明朗的出现。姐妹,亲姐妹!现在哪怕是在她最心爱的人面前,她也不得不十二分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相处着。甚至要压抑住想要抱她吻她的冲动,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人,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你怎么能对你姐姐有这样非礼的冲动呢? 这样留不住又推不去,一步□□的煎熬感觉,叫云晨潇浑身不自在,犹如芒刺在背,梗骨在喉,轻不得也重不得。依着她平日的性子,索性早就躲得远远的,从此不要再见这人的才好。其实,真的放了也就放了,蹉跎的岁月终会磨平棱角,洗清艳色,将一切归于平淡。但她却又打心底的不舍。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水心悠,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厮守一生的人,是她宁愿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得周全的人。是呀,这样的心头至爱,如何舍得呢!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是否不该太执念于“舍”,而忽略了“得”呢。说不定悬崖勒马后,舍了爱人情侣水心悠,会得到一个端庄贤淑的姐姐水心悠呢?这个姐姐,会对自己无微不至,会对自己关怀倍切,会照顾自己,会体贴自己……然而,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点点滴滴,是那样深入骨髓的根植在心中,渗透在血液里,那爱人的水心悠早与自己融为一体,想要□□,谈何容易?这是骨肉相连的感情啊!常言说“拿得起放得下”,若感情也能这般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明朗爽快,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又哪有那般斩不断的藕断丝连,唱不完的幽怨绵绵? 云晨潇怔怔的立在原处,水心悠似是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涯。她不敢伸手,亦不敢后退,只能站在原地徘徊,回头去看以前的花前月下,在心中畅想未来的甜蜜美好。 “小狗儿,你怎的啦?被你爹骂傻了吗?”水心悠见得云晨潇魂不守舍的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柔的问道。 云晨潇却被电击一般,猛然大力推开水心悠,继而纵身一越,跳开四五丈远,才勉强挤出个笑脸道:“没怎么,好好的。” 水心悠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委屈与失落,黯然失神的徐徐缩回手来,默默的立在卷天的秋风中。她的茕茕的身影是那么的淡薄瘦弱,那么的弱不禁风。一时间,云晨潇猛然想起那个长白山顶,独望白雪的白衣女子。天地之间,只剩下这刺眼的白,孤单的白,寂寞的白。云晨潇远远的瞧得心中一阵刺痛,她怎么忍心让这白色继续落寞下去?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定要燃烧一次,哪怕耗得自己油尽灯枯,体无完肤。她当下再也违逆不了心中的汹涌的情怀,一把将水心悠搂在怀中,歉意的吻了她的脸颊,轻吻了她清凉温润的双唇,颤声道:“小悠儿,对不起,我又怕了,我又没有坚定,你莫怪我胆小。” 水心悠脸上泛起一抹酡红,刚才的些许不快伴着云晨潇的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4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4 云晨潇听得这话,登时双目亮若明星。她隐隐觉得水灵一定知道什么,她更在心底深处盼着她能为自己解开所有的谜团,亲口告诉自己,水心悠不是云政亭的女儿,更不是自己的姐姐。而这一切的起端,似乎正是自己的母亲林清影。云晨潇的心因长,有英雄横朔,也是那样的丰富多彩,那般的光怪陆离。水心悠忽然就忍不住扑哧一声开怀一笑,因为她知道,这颗心的主人,喜和爱,情和义,都完完全全的给了自己,而自己,不也把整颗心放在她身上了吗?没有千挑万选,只是偶然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她,便身不由己的将心给了她,不论她是第一个出现的,还是最后一个出现的,今生注定的为她牵肠挂肚,心醉神迷。 云晨潇却哪知水心悠的小儿女心思,上前一步问道:“水门主,你跟我爹,我娘,还有……还有那个澄儿阿姨,你们究竟是怎么的了?水门主,你告诉我啊!” 水灵瞥了云晨潇一眼,缓缓道:“你果真要知道真相?正好,刚才悠儿也问我。你们一起听,省得我再费口舌。哼,那云政亭说的,只怕是粉饰罪过的片面之词!” 云晨潇此时压根顾不上水灵对父亲的不敬言语,只因那“片面之词”,忽然燃烧起云晨潇的希望来。她拉起还沉浸在幸福中的水心悠,侧耳听着水灵讲那久远,又历历在目的故事…… 百年前。 大燕国开国皇帝薛文彬刚刚驾崩。然而尸骨未寒之际,朝野上下便是一场轩然大波。不为别的,只因深藏宫中的传国玉玺竟然不翼而飞。这传国玉玺乃是不世出的宝物,当年江湖中人为了争夺此物,闹得浩劫连连,血雨腥风。后来此物被□□皇帝的姑姑,五行门师祖薛芷兰薛女侠得来,辗转献给了□□皇帝。□□皇帝全凭此物名正言顺的号令天下。此时四海初定,人心不稳,这玉玺一丢,若是落在江湖民间反贼手中,自不免天下大乱,若是落在居心叵测的奸臣手中,亦是倒反朝廷,忤逆天子。当时的太子尚且年幼,大权尽数掌握在五个辅臣手中。这五个辅臣正是薛芷兰派在□□皇帝薛文彬身边,把守朝纲的五个徒弟。这五个徒弟各属五行一门,或精于治国,或通于战术,或长于武功,或强于机关方术,各有所长,且情如手足,配合默契,共同辅佐薛文彬治理天下,倒也是律政刑清,四海升平。 谁也没有料到,这传国玉玺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无踪。五人商量许久,还是决定秘而不宣,暗中调查此事。五行门中,木门精于天文算术,金门精于机关设计,土门精于风水堪舆。于是五大辅臣便派木、金、土三门中最得力的弟子,明察暗访的追寻传国玉玺的下落。但毕竟玉玺事关重大,单凭五人之力又略显单薄,于是五大辅臣又招来几位亲信的藩王,四海之内共同寻访。 然而天地之大,这样找一个玉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年一年的过去了,传国玉玺还是下落全无,但那五大辅臣却由翩翩少年变成了垂垂老矣的龙钟老人。后来,这五大辅臣相继含恨离去。五大辅臣去世之后,各藩王又相继崛起,分地割土,称霸一方,虎视眈眈的觊觎着皇帝的宝座,大有问鼎中原之势。而这些藩王中,亦有不少知道这传国玉玺的秘密,更是不愿错过天赐的良机,挖地三尺的追查。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在位的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那五大辅臣的弟子也早已没有了前辈先人高官厚禄的灼灼风彩,又远离朝廷庙堂,回归了江湖扁舟。然而,一代又一代的五行门弟子,心中都有一个坚定信念:找到传国玉玺!但找玉玺的初衷,早已是不知不觉的改变了。这事谁也没有提起,但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如此多娇的江山,如此慷慨的天下,哪个热血男儿不愿为之驰骋拼杀?哪怕是马革裹尸,横死沙场,也不枉来这世间走过一遭!于是,兄弟阋墙,明争暗斗,裹着明枪暗箭蹋至而来。五行门再也不是那个团结如一的五行门了。 而此时,五行水门一枝独秀的窜出了两个出类拔萃的年轻后辈。大一点的是师姐,名字唤作水灵,小一点的是师妹,叫做水源澄。两人初出江湖,却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且武功极高,美名远播,江湖人称“灵澄美侠”。自古以来有“大侠”、“女侠”、“少侠”诸多称谓,却从未有“美侠”之称。而这两人,也着实配得上这“美侠”二字。但凡见过她们的人,无不被其惊艳的风姿所倾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销声匿迹多年的传国玉玺也终于有了下落。江湖盛传“得镜虚则获玉玺,获玉玺则拥天下!”一时间,群雄并起,只为那天竺传来的珍宝“镜虚铁盒”。而这“镜虚铁盒”,百年来只有两人窥得各中机巧,那便是通天奇才薛芷兰与水门的师尊叶菀翎。但当时薛、叶两人早已溘然长逝,于是矛头自然直指水门的诸弟子。“灵澄美侠”不免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时值战乱,江湖中人多半也要依附于朝廷藩王势力才得立足。五行门也不例外。而水门向来矜持自重,只愿归服当朝天子,不愿服顺藩王。而蜀中天府之国,物产丰饶,扼守长江天堑,地形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蜀中唐门,是川蜀一带最大的江湖组织,旗下网罗了不少奇人义士,颇有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势头。朝廷有意招安,便差遣同是江湖中人的五行水门前去招降。而这次去的,正是那“灵澄美侠”二人…… “师父,我知道了!”水心悠听水灵讲到此处,忽然一跃而起笑道:“您与源澄师叔,便是当年的‘灵澄美侠’!你们去蜀中唐门,便遇上了云小狗的娘亲是么?她娘亲,就是蜀中人啊!” 水灵粲然一笑,颔首道:“不错,就是那时候,认识了清影和云…云政亭!” 云晨潇心念一动,微微敛眉,但没言语。水灵瞧得真切,问道:“机灵鬼,你想到了什么?” 云晨潇抬起头来,恭声道:“我外公是当时的兵部尚书,朝廷大员。水门主怎么可能在去招降唐门的时候认识我娘呢?难道我娘跟唐门有什么瓜葛?” 水灵轻哼了一声,似有些骄傲的道:“我说了我了解你娘比你多。你只知道你娘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小姐,却不知她也是唐门掌门唐千秋的闭门弟子吧?我大燕素来崇武,名门闺秀也多有习武之人。那林家小姐自幼便是筋骨奇佳的习武奇才,本人又爱舞刀弄枪的。你外公林老爷出仕之前,也素喜与江湖中人往来。林老爷一来是宠溺女儿,二来也想叫女儿习艺防身,便将林小姐寄养在蜀中唐门,成了唐千秋老前辈的闭门小弟子。唐老前辈亦喜林小姐聪明好学,不顾门户之见倾囊相授,林小姐得了唐老前辈真传,乃是唐门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云晨潇哪知母亲原来竟还是蜀中唐门的高足,听了水灵的话后几乎惊得合不拢嘴。水心悠不忘在一旁哂笑道:“哟,难怪云大小姐武功卓绝,资质奇佳,原来是得了母亲的真传呢。蜀中唐门有三绝,一是暗器,二是施毒,三是机关。第一绝暗器,就是讲究快准狠,倒是和你的轻功是一路的呢。” 云晨潇此时心情也不似起初那般阴郁,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娘就开始教我武功了?我在我娘肚子里练马步踢腿,我娘还真受苦呢。” 水心悠被她揶揄一句,气得直跺脚,却也无法反驳,当下撇嘴瞪了她一眼,继续听水灵道:“当年,就是在那山美水美的人间仙境,遇到了清影。多好啊,鸟语花香,雨丝风片,那样的日子,真是叫人怀念……” 水灵的脸上忽然显出一抹红晕,似一朵璀璨的晚霞,照在她本就玉颜光鲜的脸上,愈发显得娇媚动人,不可方物。 云、水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明白过来了什么。那蜀国仙山的云烟缥缈似乎就在眼前,依稀有两个绝世佳人携手同游,徜徉漫步。秀衫笑靥,烟草飞蝶中乘兴不归,浅斟低回。又仿佛,芙蓉帐暖,鸳鸯被温,佳人遮语回轻扇,含羞下绣纬…… 云晨潇忽地大喝一声道:“我娘她,她跟你……那,我爹呢?你既然喜欢我娘,为什么我娘后来又嫁给了我爹了?” “你爹?”水灵冷笑一声道:“云政亭简直猪狗不如,他不仅害了师妹,也害了你娘。你还要提他?” 云晨潇满腔怒火,颤抖着身子,眦目欲裂像一头发疯的小兽,虎啸龙吟的咆哮道:“你住嘴!我爹他一生光明磊落,正气浩然,岂容你肆意诋毁?你定是记恨我爹抢了我娘,定是!” 水灵凛然一笑,媚态横生的瞅了云晨潇一眼道:“是,我是记恨你那猪狗不如的爹爹。我不但为了清影,为了澄儿,我更为了悠儿!你去问问他,他自问对得起这些人吗?但凡有一丁点儿人性,他就不会做出抛妻弃女这样十恶不赦的事来!可他呢?哼,哼哼……他是把师妹往绝路上逼啊!” 云晨潇只觉周遭凄冷无比,心中寒意也越来越重。父亲,她一向奉为神明的偶像,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小悠儿,真的是他抛弃的女儿? 水灵的声音如魔咒一般再次响起:“那时,云政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参军。随同我们水门一同赴蜀。这个小人,一路上不怀好意的跟我和师妹献殷勤。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了,居然跟他结拜,唤他一声‘大哥’。澄儿师妹她年纪小,又是情窦初开。经不住云政亭的甜言蜜语,竟真个就……” “那……”云晨潇沉吟片刻,低声辩道:“澄儿阿姨动了真情又如何?难道我爹爹还配不上她?”她此言一出,忽觉不妥至极。如此一来,云政亭与水源澄一对神仙眷侣,那将至母亲于何处? “我水门弟子婚恋自由,长辈们向来不愿干涉。只是如此一来,师妹却再也没有机会来当这个掌门了。” “那……那是为何?”云晨潇接口问道。 “水门弟子虽不必拘束,但掌门却有要求,必须是清白的处子之身。这倒不是什么世俗偏见,只是习武之用,此事暂且不提。云政亭那厮,还真是有点将帅之才。我们离了蜀中之后,他由一个小小的士兵,一年内迅速内升任副将,也曾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深得当时的兵部尚书,也就是你外公林老爷子的赏识。以至于,嘿嘿,以至于林老爷子竟有了将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 “师父!”水心悠陡然起身,抿着嘴唇,脸色略显发白,轻声道:“师父,我不愿听这个故事了,你别说了。它是你编出来的,这跟我,跟小狗儿,都没关系的,不是么,不是么?”聪明如水心悠,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但这过于残酷的现实,她却不愿去面对,甚至希望它真的仅仅是一个故事。 云晨潇深情的看了水心悠一眼,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毅然决然的将水心悠牢牢地抱住,轻声道:“小悠儿,咱们,咱们别管……”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讲不出来了。 水心悠一时心似刀绞,连思考的力气都没了,只软软的伏在云晨潇怀中,任由泪水决堤涌出。 水灵惨然长笑,似夜枭幽鸣,群魔放歌,在这肆虐的冷风中,听起来竟有些骇人。 水心悠大叫一声,捂住双耳,紧紧贴在云晨潇胸前。水灵走过去,轻手轻脚的拂了拂水心悠鬓间乱发,柔声道:“云政亭,他可真是个非凡的人物,借了澄儿师妹和清影两个弱女子,一手遮天,翻云覆雨。你们,不想知道你们父亲高明的手段吗?” 第42章 是妾断肠时 暴雨初歇,屋檐上存积的雨滴如碎石一般纷纷落下,重重的砸在青石板的地上,溅起一连串的小水珠。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雨后的泥土的气息和一股化不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哀鸿遍野,十室九空,这是一个战乱的年代。 年轻的云政亭双手后背,矗立在门口,岿然不动。他定然不知,此时他的背影有多么的英武挺拔,直叫他身后的女子再也移不开眼睛。 云政亭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股甜甜的血腥味,叫他精神无比的振奋,叫他全身血管膨胀,激情四溢。这血腥味给他带来的快感,远比在床上征服一个女人更让他兴奋。也许,他的机会真的来了。他渴望战争,因为只有在战争中,他才能挥洒自如,做回真正的自己。 他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一直在军中默默无闻,平凡的像每一个平凡的士兵。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云政亭是当今威武大将军云承光的小儿子,是云承光最不得志的小儿子。 云氏先祖,乃是大燕的开国功臣,当年深得□□皇帝薛文彬的器重。据说云家有一门秘传绝学“北斗八卦剑阵”,这剑阵融合天星变幻与八卦推演,又糅杂千奇百怪的剑法绝学,乃是以一敌万的兵法剑阵。当年云氏先人就是凭借此剑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而,这剑阵向来只能传给族中资质最佳,悟性奇高,而且心智刚强的一个人。只因为越强的武功兵法,就越需要有坚忍不拔毅力的人方可驾驭,如若不然,后患无穷。这剑阵传到云承光这里,一直没有再往下传。只因云家后辈中,实在缺乏这样的人才。 云政亭的生身母亲是云承光正室夫人的粗使丫头。那丫头相貌平平,甚至有些难看。然而云承光依旧让她怀上了孩子,生下了云政亭。云政亭出生不久,他母亲就死了。云承光一直看不起这个小儿子,甚至有时候会忘了,在云家大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还有一个小儿子。这个小儿子已经日渐长大,如他一般的英气勃勃,俊朗不凡。 云政亭小的时候,他也同他的哥哥们一样,练习骑马射箭,刀枪剑戟。他的箭每次都能正中箭靶红心。当他兴高采烈的回头看着父亲,想要得到一个赞许的微笑的时候,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因为父亲从来不会去注意到他,在父亲眼中,永远只有大哥二哥。有时候大哥的箭脱了靶,而自己的箭中了靶心的时候,父亲还会不自觉的皱皱眉头,脸上显出厌烦的神色。或许是怪他抢了大哥的风头吧?是呀,他是一个连妾都不是的粗使丫头的儿子,是一个野种。后来,云政亭不再去争取什么,因为他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他在心底深深的自卑,继而自闭,再后来,终于离开了生活十八年的云家大院。他参了军,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崭露头角,赢得了上司的好感,提拔他做了官,虽然是个从七品,但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一次偶然的赶赴蜀中的机会,他认识了水源澄和水灵。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她们像苍穹中火热的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睛,然而,他还是想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一睹这太阳的灼人的风姿。他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有一种天生的占有欲,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失去的太多了,他太想弥补一下自己了。他想,若是能娶到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衣锦回家,父亲、兄长,会是怎样一种羡慕与嫉妒的眼光啊!他渴望这样的眼光,甚至超过了渴望那两位美女本身。 终于,他成功了。那个叫水源澄的女子,很快就喜欢上了他。他年少有为,英俊威武,最重要的是,他会讨她欢心。这对于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恐怕都是难以拒绝的。水源澄虽然是水门中千人宠,万人爱的非凡人物,却也不能免俗。她爱他,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爱得无怨无悔。而师姐水灵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小伙子。但水源澄情到浓时,哪里理会得了师姐的感受? 为了云政亭,水源澄放弃了水门,放弃了修炼她的绝世武功,放弃了疼爱她的师父、师姐妹们。她只愿意与这男子共度一生,别的再无所求了。她甚至连云政亭的家世都不愿多问。反正今生认定的人,他姓甚名谁,他父母兄弟如何,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5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5 然而,没有云政亭的下落。水源澄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她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但又无可奈何。云政亭,是她唯一痴恋的情郎啊。终于,她踏入了宁王薛延康的帐内。 薛延康悄悄的吞了口口水,无论是温柔淡雅的水源澄,还是云雷郁勃的水源澄,都是这样的摄人心魄。 “云郎呢?定是你这恶贼把他捉了起来!”水源澄怒目而视,利剑一般的向薛延康身上刺去。 薛延康只觉水源澄就算是在骂自己,也被骂得痛快淋漓,舒心惬意。他哈哈大笑,并不回答水源澄,而是一副轻佻的口气道:“澄儿,我堂堂大燕国的亲王,难道还比不上他云政亭一介武夫吗?本王自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不在乎你跟过其他的男人,澄儿,只要你肯随我,我封你作我的王妃,我给你金银珠宝,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水源澄淡定一笑,轻声道:“不要脸的混蛋,难道拆散人家恩爱夫妻,就是你这堂堂王爷要做的事?” 薛延康一愣,皱了皱眉,但仍是笑呵呵的道:“恩爱夫妻?你是说你和云政亭吗?澄儿,你还不知道吧?云政亭他的夫人,叫林清影,是当今兵部尚书的千金,可不是你水源澄啊!而且,云大人他现下就在我帐内,要不要把他叫出来跟你当面说个清楚?”他说罢挥挥手,忽又一拍脑袋的恍然大悟一般道:“对了对了,还有那封绝笔信!乃是本王亲自润色,云大人执笔录书,澄儿你意下如何?写的可还过得去?” 水源澄紧闭着双目,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着。她朝思暮想,左等右等,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吗?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伤心,是因为失望,那是对人生彻底的绝望!她笑了,依旧是那样的横波流转,秀雅如兰,给这杀气腾腾的军队中平添了一股柔谧之气。 薛延康出神的看着这女子。据说,五行水门的高徒,就是有一种倾倒众生的媚丽妖娆,若水之柔,若水之澈,若水之善,若水之情。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缓缓的,水源澄口中唱出一曲歌来,那歌声一唱三叹,委婉迂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苦凄凉之意。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好一个‘男儿重义气,何用刀钱为’!”薛延康拍手大赞道:“澄儿,只怪你遇人不淑。那样负心薄幸之人,你跟他何用?若是你真心爱我,便是拿天下来跟我换,我都不愿啊!澄儿,不如……” “不如?”水源澄蓦地回过头来,哈哈大笑的打断薛延康,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忽然间,她笑声一滞,从袖口拿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来。薛延康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然而,那把匕首并不是朝向薛延康,却是向水源澄自己的脸上划去。 薛延康陡然惊醒过来,飞身过去伸手拦下,却为时已晚,水源澄吹弹可破的面颊上,赫然留下了一条深及至骨的伤疤。那伤疤自脸颊到下颚,如一条醒目的又狰狞的红色蠕虫,不停的爬动。水源澄又是一笑,牵动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来,越发的清晰可怖,笑容也显得诡异怪讶。 “现在呢?千岁殿下,您还要我作你的王妃吗?您还愿意拿江山来换我吗?” 薛延康的眉头皱的更深,双眼瞪得大大的,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多么完美的一件艺术品,就这样生生毁了。薛延康不住的摇头叹息,沉吟了半晌,咬咬牙朗声道:“云大人,你有贤妻如此,夫复何求啊?罢了,本王不强人所难,水小姐,你请自便吧。”他撂下这句话后,惋惜的回视了水源澄一眼,悻悻离去。 云政亭,这个驰骋沙场的肝胆英雄,此时终于从屏风后出现了。依旧是那样的英武挺拔,气势夺人。他缓缓走近水源澄,将她搀扶起来,叹道:“澄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宁王殿下他既然倾心于你,你就从了他……” 水源澄,她心中仅存的一点生机之火,被云政亭这句话完全的熄灭了。五日来的奔波血斗,已然耗费了她毕生功力。而这残酷的现实,更是叫她心如死灰,对世间再无半分留恋。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心已死,徒留躯体何用? “云郎云郎,我水源澄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便是爱上你。而你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你从来不懂爱为何物!可悲,可叹啊!” 话音落时,亦是这朵出尘脱俗的莲花凋谢之时。一口污血自水源澄口中吐出,尽数喷溅在云政亭脸上。那股血腥,一如沙场上厮杀时的味道…… 两年后,战乱平息,天下重新归于平静。云政亭因在战场上的赫赫战功,官拜正二品的八省总兵,手握重兵权,常驻荆州,也算是继承了祖业。此时云承光也早已将云家那世代相传的“北斗八卦剑阵”传与了这个当年最不起眼的小儿子。但是,奠定这二品大员的官位基础的,除了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莫大功劳外,还有一件,那便是剿灭蜀中严密的江湖组织,巩固朝廷政权。而这次一举成功,莫不“得力”于云政亭的另一位夫人——林清影。 作者有话要说: 插的一小段,亦可独立成篇,与小云小悠联系不是很大…… 第43章 月林散清影 清影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这是林清影的长辈们对她众口一词的评语。诚然,林清影很聪明。任何书籍,哪怕是佶屈聱牙的周诰殷盘,只要她肯认真的读过一遍,都能过目不忘。也许正是因为这智慧的光芒太过刺目耀眼了,以至于他人对她的性格则视而不见。其实,她不光是聪明的女孩儿,她更是倔强的女孩儿,是骄傲的女孩儿,是好胜心强的女孩儿。她从小就崇拜英雄,崇拜一切强大的人物。她喜欢舞刀弄枪,因为那样,她也可以变得强大。她要别人叫她林清影而不是兵部尚书林大人的千金小姐。于是,在她的苦苦央求下,林老爷终于同意了把她送到了蜀中最厉害的门派唐门中。 唐门是江湖中的一个谜一样的组织。唐门弟子向来低调,但唐门的名声却因这份保守的低调蒙上了一层不为人知的神秘色彩。蜀中唐家堡,是个江湖的禁区,没有人敢擅自独闯,因为去过唐家堡的人都有去无还。 唐门其实是个大家族,素以暗器、用毒和机关著称。这三绝,向来只传与唐门本姓弟子,从不外传。这承袭了数百上千年神话般的规矩,却被林清影打破了。她的天纵奇才,叫唐门掌门唐千秋不由自主的想要培养她。因为很大程度上说,一个江湖成名人士的后半生,全都依赖在弟子身上。若是一身武功绝学没有人继承,便如一个大家族断了烟火一般,是很悲哀的事情。另一方面,若是这样的奇才落入他人之手,日后成为唐门的敌人,则是更难以收拾的局面。 林清影一天天的长大,她的武功也一天天的变强。可是更显著的,是她秀逸绝美,天下无双的容貌。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人们终于在称赞她聪明的同时,又由衷的加上了“美丽”二字。然而,林清影并不满意。她看重的不是智慧,更不是美貌,而是能力。一统江山的能力,倾倒众生的能力,或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能力。总之,她不喜欢旁人在她头上指指点点的,除非那人是她真心钦佩景仰的。于是,她暗自下决心,将来她的爱人,定要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一个襟怀坦荡的伟丈夫。退一万步讲,林清影或许还可以忍受自己默默无闻,却不允许她丈夫平凡,不允许她丈夫龌龊。 清影没有等来她梦寐以求的伟丈夫,却等来了号称“灵澄美侠”的水灵。她觉得好奇,更在心底深处有些钦佩起来。是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美侠”二字啊,是有着怎样的胸襟和气魄的奇女子,才能在须眉男儿高手如云的江湖中脱颖而出啊!于是在“灵澄美侠”来到唐门的时候,她故意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观察。 这一看之下,林清影却失望起来:美则美矣,却没有她想象中的豪爽侠气。但她不甘心就此罢休。在一个素月清照的晚上,林清影施展上乘轻功,潜入“灵澄美侠”水灵的卧房。两人打了个照面,水灵一下子就认出了这美丽的女子是林清影——兵部尚书的千金小姐。她当时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林清影便不容分说的抛掷出唐门的绝密暗器“丝雨如愁”。 所谓“丝雨如愁”,是说这暗器之多、之密,便如一丝一丝的细雨一般,沾衣即湿,绝无虚发。又如缠绵不绝的缕缕哀愁,疏而不漏的将整个人围绕,半分也挣脱不得,只能任其吞噬。武林中无数的成名高手,没有能躲得过这“丝雨如愁”的必杀技。此时的林清影早已得了唐千秋的真传,这抛掷暗器的手法和速度,已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然而水灵却还能面对林清影从容的一笑,迅速晃动的身影,如一缕青烟,飘忽不定,一一躲过这无边的丝雨,避过无尽的哀愁,而后痴痴一笑,右手长袖夹杂着一股阴柔绵长的内力奋力一甩,说道:“林大小姐,这里一共是三百九十九枚银针,请你仔细点一点!” 那声音很是悦耳动听,好像在说着甜蜜呢喃的情话,叫林清影心中微微一动,竟有些发呆。而话音刚落,那无数的银针似被遥控一样,忽然调转攻势,尽数向林清影飞来。 林清影反应真快。见得银针飞来,竟不去左右闪躲,而是身子一腾空,脚底踏着这细微如发的银针,整个人挂在高高的房梁上,而后双臂将身子向前一送,如荡秋千一般,优雅的借着这股力量轻巧的向水灵怀中飞去。 水灵疑惑的“咦”了一声,站定身形一动不动,要看看林清影究竟耍什么花招。但见林清影脸上挂着淡淡嘲弄的笑意,忽然身子滴流打旋儿,一个偏转,如一只受惊了的小猫一般,倏然钻入水灵身后。 水灵猛然意识到林清影的“诡计”,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那暗器既然是由水灵发出,自然不会再来伤水灵。所以,整个房间中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水灵怀中。然而林清影却中途变道,不去她怀中,而是躲在她身后,却叫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这个林大小姐,真是个让人头疼的角色。”水灵在心中想道,转身开口唤道:“林大小姐,你……” 高手过招,步步惊心,岂容你分神多想?水灵话未说完,林清影双手已是搭到水灵腰间的锦带上。水灵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她这一退,腰带已是有些松了,林清影却仍是面带微笑的没有放手。 水灵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恼道:“林大小姐这是何意?” 林清影笑道:“姐姐若是光明正大,就把这件外袍脱了,一切自有分晓!若是清影冤枉了姐姐,定给姐姐道歉。” 水灵脸上一红,低了头有些吱吱唔唔得道:“这……为何要我脱衣服?” 林清影瞥了她一眼,也不言语,只手上略一用力道,伴着一声裂帛之声,水灵的外衣登时碎裂,如一只只飞舞的蝴蝶,缤纷下落。而同时落下的,还有另一个黑色的事物。 水灵此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身形向前一送,想要去夺过那个黑色的东西,林清影却趁着她刚才出神的一瞬间,稳稳的将那东西拿在了手中。 “哎呦,呵呵呵……”林清影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响起,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道:“大名鼎鼎的‘灵澄美侠’,还偷人家的东西呢?不害臊呀!” 水灵自知理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憋了半天,别过脸去道:“谁叫你们唐门以暗器著称,我们若是不提防着些,只怕现在我早就没命了……”说着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趾高气昂得道:“唐门中人各个古怪,若不是师命难违,我只求一辈子不要踏入唐家堡。我说的不错吧?林大小姐你深夜造访,也不知我水灵哪里得罪你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挨了你一通银针。若是我没有偷了你的宝贝磁石,在你这暴雨摧残下,我早就体无完肤了!” 原来水灵偷来的,正是林清影平时练功用的吸针磁石。那银针里面是其实是纯铁打造,暗器练习者为了收集方便,常常拿磁石来吸附铁针。这磁石看似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其实却有大用。与人打斗时带在身上,一来可以当作盾牌,二来可以大大偏移了暗器的精准度,化解其汹涌刺锐的来势,将其尽数吸入磁石上。水灵刚才正是用了这一磁石,将那三百九十九枚铁针吸入,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出。只是她手法虽高,却哪里瞒得了使暗器的大行家林清影? 林清影听得她的辩解,撅了撅嘴道:“强词夺理!不过你眼力倒是一流,竟能看出我抛出的暗器数目,也算有点本事吧。” “有点本事吧?”水灵不忿的重复了一句,皱了皱眉头道:“我不但知道你发了三百九十九枚暗器,还知道其实你分了四次掷出。只因速度太快,一般人看不清楚。其实最后一次也应该发一百枚的,可能是林大小姐功夫未到家,漏发了一枚。不知水灵说的可对?” 林清影听罢脸上虽有些挂不住,却仍是不失风度的微笑颔首道:“说的不错。只不过……” “且慢!”水灵忙打断她道:“所以刚才那句话要去了‘点’和‘吧’这俩字儿才像话!” 林清影眨了眨眼睛,幽幽道“那就是‘有、本、事’?有本事?”她突然醒悟过来,轻蔑的笑了笑道:“哼哼,偷东西的本事是不赖的!可就不知真功夫如何了?清影不才,还请姐姐赐教几招吧!”说罢御起轻功,越窗而出。 水灵也是少年成名,自不免轻狂自负,今日忽受了林清影这般羞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一刻不滞的追了出去。 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追逐战开始了。起初是水灵去追林清影,后来却是林清影去追水灵了。两人你追我赶,竟然心照不宣的斗起轻功来。唐门虽是以暗器□□著称,轻身功夫却也不容小窥。林清影施展“太清虚步”,真如素手把芙蓉的天人,在空中翩若惊鸿的身影,是那般的潇洒舒展,美轮美奂。 但轻功对五行水门弟子的水灵来说,却是另一番光景。水门的武功讲究身法轻盈飘逸,变化多端,轻功自然是她是独当一面的拿手好戏,高山大海都能如履平地。九宫步、流风回雪、孤云出岫、平沙落雁,都是绝妙无伦的轻功。水灵施展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挥洒自如。此消彼长之下,林清影却是相形见绌了。 其实以林清影之聪敏慧智,如何不知如此斗法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但她生性骄傲倔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愿轻言放弃。如此两天追逐下来,两人已是进入了蜀中仙山的高林密树深处了。这山荒废已久,人烟少至,大白天的太阳也被层层茂密的树林遮住,不见一丝阳光,晚上更是阴风阵阵,透着些诡异森寒。 这个时候,两人也斗的累了,于是相视一笑,握手言和,从容的欣赏起这山中的秀色来。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山中岁月易度,日子如山间的流水一去不返。两人白云般轻盈的心中,渐渐笼罩出细腻疏淡的温柔和甜蜜。这股柔情由淡到浓,由浅入深,慢慢的深陷,直到不可自拔。终于有一天,这彻底爆发,那千锤百炼如火如刚的热烈激情,化为绕指的温柔缠绵…… 荏苒几盈虚,澄澄变今古。蜀中之行,转眼到期,情人爱侣分别在即。年轻人轻言离别,又坚信重逢。殊不知再重逢之时,已是玉垒浮云多变幻。水灵回了长白山回复师命。其时水源澄已是辞别了水门,水门门主伤心之余,更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水灵身上,将水门的绝密心法传与水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6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6 林清影忽地就被云政亭打动了,只因那“才能”二字。这是她一直希望得到认可的东西,而认可她的人,正是要与她相伴一生的丈夫。林清影兴奋的发现,也许云政亭正是她少女时代的那个梦中情人。起初的偏见,更多的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陈规陋习,而不是因为云政亭本人。慢慢地,她放弃了最初潇洒的想法,安生的在云家住了下来。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对云政亭的看法有所改观,更重要的却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随着她腹中的胎儿一天天的长大,她与生俱来的母性让她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了。她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她要她的孩子过的快乐幸福。虽然,那曾经的依稀倩影还依旧入梦,却早已不复当时的激情与冲动了。 林清影顺利的诞下了一个女儿。当云政亭在她面前抱起这个初生的生命的时候,她竟然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云政亭眼窝深处闪动的泪花。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触动了云政亭,让他感伤至此。她终究还是不了解他啊。 是谁酿就春色,又是谁断送流年?那日,捷报传来,说云将军一举平定江南乱贼。更有甚者说云将军此次出师有天神相助,不费吹灰之力,全胜而归。林清影听了,抱着女儿微笑不语,心中却也甚是欢喜。她知道云政亭的能力,知道他一定会成功,所以从不担心他。所谓神人相助,不过以讹传讹,神话了这位年少的将军罢了。 云政亭回来了,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丝毫没有战胜的英气。他颓废的把自己关在卧房内,不许任何人接近。三日来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不理军务,就只是默默的坐着。 林清影暗暗吃惊,她从未见过如此不振的云政亭,简直不像他。当他出来的时候,已是满脸的胡渣,一身的疲惫,眼神也少有的忧郁黯然。他径直去了林清影的房间,二话不说,只是抱起襁褓里的女儿。抱了许久,才幽幽的道:“从此以后,我云政亭就剩这一个女儿了。” 林清影听得不甚明白,但也不问。一连数夜,云政亭会忽然惊醒,口中不住的唤着“澄儿”。后来,云政亭也会把林清影当作一个贴心的朋友,说些关于澄儿的事。林清影此时才惊觉,原来澄儿就是水源澄,是水灵的师妹。她没有责怪丈夫的不忠,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把他当作丈夫吧。相反,云政亭的坦诚令她感动,于是她也开诚布公,将自己的往事说与云政亭。真的像是朋友一般,不冷不热的维持着这种关系。 一年后,朝廷打算出兵蜀中。蜀中割据势力占着军事要冲,城高池深,端的易守难攻,宜智取,忌强攻。且蜀中民风尚武,民间江湖组织甚多。它们虽名义上归顺了朝廷,其实是门派分立,各自为政,但俨然以蜀中大门派唐门马首是瞻。擒贼先擒王,朝廷出兵镇压,唐门自然是首当其冲。 云政亭深知“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道理,并不冒然出兵。他深思熟虑后,严密封锁了朝廷要进军蜀中的消息,大兵囤积在嘉陵江畔的保宁府,只带了夫人林清影和几个贴身亲兵,独赴蜀中,前往唐门拜会长辈。 林清影是掌门唐千秋的爱徒,自幼便在唐门长大,与唐千秋情同父女。经年不见,唐千秋对这小徒弟也甚是挂念。此时乍得爱徒归来的消息,自然喜出望外。他又见云政亭少年英雄,仪表堂堂,更觉欣慰欢喜。当晚,唐千秋大摆宴席,唐门弟子尽数入座,为林清影接风。 席间,云政亭起身举杯,朗声道:“诸位既是内子的师兄弟,便是我云政亭的兄弟。来来,各位兄弟一起干了这杯酒!” 唐门中的弟子多与林清影交好,这个面子自然是给的。于是觥筹交错,痛饮纵歌。酒酣耳热之际,众人脑中忽而一个昏沉,竟是一个挨一个的晕了过去。林清影也觉渐渐头重,脑中意识也越发模糊。在她昏倒之际,只看见云政亭嘴角的那丝笑意。 等到林清影悠悠醒来,但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放眼一看,却已是置身云府内。她问了管家云政亭的下落,管家一脸景仰的道:“老爷现下只怕在收拾残局呢。蜀中那群乌合之众,没了唐门这个领头羊,还不是一盘散沙?” 林清影猛然一怔,心中了然。林清影唐门出身,于用毒一道深有造诣。她平日无事,自己也经常独辟蹊径的钻研毒道,有时亦会写出配方来,叫下人上山采摘草药。云政亭对此事也甚是留心,悄无声息的收集了林清影的不少配方,然后拿给医官鉴别。自古医毒相通,那医官也是妙手回春的良医,每每对这配方赞叹不已,然后详细告知云政亭这□□的药性与威力,云政亭也默默记在心里。也是机缘巧合,刚好遇上唐门这档子事,云政亭便利用了唐门对林清影的信任,将□□洒在唐门弟子的饮食之中。有道是善泳者溺于水,唐门一向以用毒称著,不想最后竟也败在这□□之下。 林清影想通了这一层,只是微微一声苦笑。云政亭心机之深,手段之高,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终究是不了解她的丈夫的。 半月后云政亭凯旋而归,征袍也没来得及换,便冲到林清影房内,沉声道:“唐门再难成气候,是夫人的首功啊!” 林清影看也不看云政亭一眼,淡淡的道:“我师父他们呢?” 云政亭深吸了一口气道:“唐掌门他……哎,唐掌门一代豪杰,为了保全唐门弟子,宁愿自废武功,交出了唐门所有秘笈,并保证唐门从此不会有任何妄动。” “自废武功,交出秘笈?”林清影冷笑一声,逼视着云政亭道:“你若是光明正大的与唐门决战,无论胜负,我都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你为何要利用我,用这么卑鄙下作的手段,你……” “夫人此言差矣!”云政亭粗暴的打断林清影,厉声道:“英雄不是穷兵黩武去逞匹夫之勇,有计谋不用而硬拼硬强的,那是笨蛋!夫人不想想,唐门弟子各个身怀绝技,且唐家堡机关重重。我若不用阴谋手段,只怕损兵折将也难拿下。我军中子弟也是人生父母养,我又岂能看着他们白白牺牲?”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稍缓道:“夫人若是怪我也是应该,但政亭自问不愧良心。与千百战士的性命相比,政亭只好伤了夫人一人的感情了。”说罢将怀中的包裹放在林清影屋内,撩袍而去。 林清影望着云政亭的背影,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伤痛滋味。云政亭,到底不是她梦想中磊落坦荡的大丈夫。虽然他有他的理由,但她也有她的固执。林清影缓缓的打开那包裹定睛看去,却原来是唐门三绝的不世秘笈。她一下怔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兀自出起神来。 天下终于恢复了太平,云政亭也不用再东征西讨的出战了。云家在荆州一住就是三年,云政亭也渐渐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女儿云晨潇也一天天长大。而林清影,却在这太平恬静的生活中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云政亭却也不去寻,他知道,林清影不是水源澄,她从来没有属于过他。既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何必去强求呢?她本是孤高翱翔的凤凰,哪会甘心久居牢笼? 云政亭下令府内所有知情的人不许声张此事,只说夫人突染急病,不幸过世。夫人生前思念故乡,便将夫人尸骨连夜运回了蜀中。 但是,林清影究竟去了哪里呢?也许是真的回了蜀中,与绿水青山相伴,也许是隐姓埋名,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也许,她跟本就没有离开过,只是欣慰地看着女儿的成长,微笑地看着长白山上的皑皑白雪,注视着那遗世独立的背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上,给林清影写个外篇…… 情何以堪 第44章 相煎何太急 夜色已深。天与地不再分明,到处漆黑的一片,远远望去,天地如墨,分不清哪是眼前,哪是尽涯,只有黑暗的永夜,吞噬了世间的一切。忽然间,只见头顶乌黑的天空忽然划过一条苍龙也似的精光闪电,照的世间犹如白昼。借着这闪电的亮光看去,才知道这里是个罕有人至的荒山小道,远处的荒山在这苍龙的隐射下,犹如一个个青面獠牙的乱舞魔兽,山上的高树迎着狂风呼呼作响,更像那怪兽发出的尖利无伦的嘶嚎,叫人听来心里不由得一颤。过了良久良久,才又听到“轰隆”的一声闷雷,苍天都仿佛被这雷震得撕裂了一道口子,倾盆的大雨便顺着这裂口接踵而至,如汹涌狂奔的海啸,一泻千里,所到之处尽成汪洋。 便在这滂沱的雨中,远远有一个白衣人提剑狂奔。那白衣人速度奇快,转瞬即至。忽又有一道闪电劈下,才看清那白衣人容貌。这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五官秀逸绝伦,当真称得上是造化之钟,天公之爱,仿佛将天下女子所有的钟灵昳丽,百媚千娇都完美的汇集在她一人身上。然而此时这白衣女子似是受了什么莫大的痛心打击,娥眉紧蹙,一双妙目中满是晶莹剔透的泪水。只是她紧紧的咬着下唇,极力隐忍,不让泪水流出。唇间已然有血丝顺着她赛雪欺霜的肌肤缓缓滑下,但片刻间就被雨水冲淡。虽然如此,却仍能从她含泪的双眼和满脸坚毅的表情之中,看出她心中愤愤不平的情绪和坚定无比的信念。她此时浑身上下无一干处,惟独那柄宝剑却是滴水不沾。只因她奔跑速度太快,雨水打在剑身上,随即向后弹落,不留一丝湿气。电光一闪之际,那宝剑反射出刺目耀眼的光芒,似要与闪电一争高低。七彩剑穂颜色鲜艳,在风雨中笔直挺立,便如这姑娘的不屈傲骨一般。 “小悠儿,你要去哪里?等等我嘛!” 这白衣女子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这人甚是急促,大步流星的几个起落,想要追上前面的女子,只是那白衣女子速度委实太快,后面这人追了好久,仍是差了一大截。这人没办法,只好在她身后大吼了一声。这人内力甚是丰厚,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这一喉竟能压过刚才的响雷,直震得百兽仓皇,天星欲坠,世人听了无不变色,仿佛青山都下意识的退避三舍,生怕给这人的声音劈碎了一般。 那前面的白衣女子听了这力拔山兮的声音,猛地娇躯一震,热血为之一涌,心神为之一夺。但她只是瞬间微微一愣,马上就回过神来,浑似没听见这虎啸龙吟的巨吼一般,兀自发足狂奔。只不过那眼中的泪水更胜,如满溢的无数珍珠,再也收不回来,奔跑时尽数洒在了身后,伴着无边的雨滴,一起落在大地上,也不知滋润了哪一株草木,浇灌了哪一束野花。 后来这人内力虽精,却好似不会什么轻功口诀步法,只是毫无章法的乱跑一通,身形笨拙疏漏,实在是比不得那白衣女子的步法精湛,体态轻盈,空有一身绝世内力,却不知如何使用。就因这一停一吼,只落得更加靠后了。眼见白衣女子渐行渐远,便要没在黑夜中,她心头更是急如火烧,当下跂足四下一望,忽然心生一计,当即走到路边,向下看去。只见那路下壁立千仞,是个陡峭的悬崖。崖上杂草重生,乱石分布,但却直通山脚,不似这山路盘山而建绕老绕去的,倒是一条下山的捷径。 这人见得如此,也没丝毫犹豫,顺手摸了一条长藤条,拿在手中抖了抖,将其一端绑在附近一棵大树根部,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拍了拍藤条,口中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藤条藤条啊,我云晨潇的小命,还要多仰仗你老兄了!”说罢也不顾峭壁危险,也不顾藤条柔翠,只将身子一轻,整个人急速向下坠去。 只过了一会儿,云晨潇便觉腰间一紧,想来是藤条用尽了。云晨潇便再在拿山间藤条接上,再一步步的下落。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云晨潇只觉自己手脚劲力无穷,好似真如壁虎一般,与这山壁有着天然的契合默契。且这一坠下来,体内真气似有感应,能自行化解了这番下坠的无俦重力,重新收回体内任督二脉,化为补旧生新的内力。也是云晨潇艺高人胆大,又担心水心悠安危,如此下放了十来丈后,向下一看,仍是不可见底,照这样的法子下去,只怕水心悠早就冲过去了。云晨潇眉头一皱,心中发起狠来,不耐烦的解开了藤条,双腿一曲,径直向下跳去。这一跳只觉耳边生风,那雨滴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浑身的血脉全往脑门涌去,几欲淤血发昏。云晨潇大骇,急忙用手扯住山间杂草或是石块,以免直摔山下。说来也怪,云晨潇的双手双足竟似真个有黏性一般,能紧紧的扣住山峰,保持身子平衡。这般几次下来,云晨潇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下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有时竟能一跃数十丈,再平安落地。云晨潇觉这法子好,只管拿来用,也不去多想。其实这正是她体内土门内力起了作用。五行之中,土有厚德载物之性,生化藏纳之能,是以土门内力厚重博大,最是脚踏实地,沉郁稳重。轻身功夫也与别的门派不同,是从大地而走,借大地之无穷力量生化内功,繁息气力。而土门的绝学盾地之术,更是土门内力上升到了与大地合二为一,精气共化的出神入化之境界,端的是上天入地,妙到毫颠。云晨潇此时所学尚浅,更不懂得调息运功,只是情急之下自然而生,虽不能到浮游六虚,出入幽具的地步,应付这陡峭的山壁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不出片刻功夫,云晨潇已然下了峰来,她甫一站定,就瞅见那白衣女子自山路奔来,两人便刚好打个正着。 云晨潇心神一凛,此时见了这白衣女子,不知怎地忽有些忐忑起来。她压住心中的异样,拦在路中间正色道:“小悠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紧,当真生受你了!可是,你能否听我一句话?” 那白衣持剑的女子正是水心悠。此时突然见到云晨潇从天而降,急急坠下,心头暗暗一惊,生怕她有个闪失,刚要舍身去接,又瞥见她竟然平平稳稳的落地,这才放了心来定睛看去,但见她掌心都满是烂泥,十个指头的手指甲都略有脱落,掌中更是鲜血长流,连雨水都冲不开了。那原本神采飞扬,温雅神秀的一张脸上全是污点杂草,腰上兀自系着一根烂藤条,不住的喘着气,想来是为了追她,费了不少气力。 水心悠心中一软,本想上前将她扶起好好照料一番,但心念急转间,猛地打了个激灵,甩过头去道:“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为了你那禽兽不如的爹爹,我打死也不要听一个字的!”她说这话时,已是双目紧闭,不多看云晨潇一眼。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语调冷漠,一腔热血已是冷了一半。她伸手将脸上的杂草抹去,颤声道:“他……他好歹也是你爹……你不能……” “你住口!”这句话刚好触动水心悠心底深处的隐痛,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她厉声大喝道:“我宁愿我爹爹死了!对,他死了。云政亭,他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我爹?”说着抬起眼睛,死死的盯着云晨潇,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让开。我今天就要把云政亭的狗头取下来,给我娘报仇!不,不,不光云政亭,还有那个逼我娘的狗王爷,他们统统不得好死!” 云晨潇听得心中一寒,上前几步,水心悠忽然将宝剑伸出,对准云晨潇的喉头,却柔声细语的道:“小狗儿,你知道这把宝剑叫什么吗?” 云晨潇丝毫不惧,微笑着摇了摇头,又向前走了几步。水心悠竟不撤剑,那剑尖已是抵住云晨潇的喉咙。甫一接近宝剑,云晨潇便觉一阵飘渺无形的剑气袭来,她心中忖道:“好一把把威严森寒的利器!”两人各有所念,一时间僵持在原处。 水心悠轻声一笑道:“这把剑是当年叶师尊的随身宝剑,叫做‘幽冥剑’,你知道为什么吗?” 云晨潇亦是一笑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却知道,小悠儿你平时从不用剑,今天却把宝剑都拔了出来,足见你气到何种程度了。”她说到这里缓缓一顿,深吸了一口气道:“小悠儿,爹爹当年是对不起澄儿阿姨。可是血脉相连,他毕竟是你的生身父亲,你就放得下这骨肉亲情吗?”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7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7 那管家被水心悠一踢,犹如下落的陨石,这一下若是撞到地上,顷刻间必然是筋脉尽断,哪还有活路?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大喝一声,众人眼前一花,只见有一道身影抢身过去,竟比那管家前冲速度还快。那人双手一伸,夺过管家的身子,登时大退三步,运气化解了那道前冲之力。好在云家前院是个练武场,甚是宽敞,才没撞到墙上去。那人将管家安放在地上,低头一看,只见管家鼻青脸肿,左手不住的抽搐,面部扭曲,已是痛苦至极。她连忙封住管家身上几处要穴,招呼人将他抬下。当她再抬起头时,眉头几乎拧到一团,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双目如铁钉一般,钉在水心悠脸上,那股气若奔雷的怒火油然而生,便是这倾盆大雨也浇不灭了。 水心悠看的心中砰砰乱跳,心道:“她生气了,她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呀?”她刚才一时情急,怒火攻心,下手略有些重,兼之与她动手的向来都是武学名家,她与常人动手不知轻重,失了分寸也是常事。她过后也有些后悔起来,此时见得云晨潇如此,更是慌得失了神。自打两人认识以来,云晨潇虽然爱与她调笑斗嘴,却都是掺糖加蜜的小打小闹,便是吵架也是甜蜜的。云晨潇因心中爱极了水心悠,更是万事以她为先,甚至宁愿舍了自己的想法也要讨得水心悠欢心。水心悠虽面上不说,心中也是透亮。故而云晨潇此时动了真怒,水心悠忽然大慌,仿佛天塌地陷一般,也没个主意,手足无措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云晨潇的想法态度,竟如此在意起来。 这厢云晨潇收拾好残局,笔挺的站在云家院内,身长玉立,襟袖当风,虽是冒着暴雨,仍分毫不减苍莽浩荡气势,只凛凛然的看着水心悠,朗声道:“你记恨我爹便罢了,却又为何伤及无辜?这管家与你有何冤仇?你竟然下如此重手?” 水心悠听得云晨潇口气生硬陌生,哪还有半分情意?登时喉咙一哽,似有什么东西卡住一样,说不出半句话来。 云晨潇见她不言,只道她是心虚,又叹口气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心狠手辣!我爹爹当年犯了错,难道你要把我们云家赶尽杀绝吗?好,若是如此,咱们先做个了断!”说罢四下一看,随手在武器架中随手抄起一把大刀,双手握住刀柄往前一推,做了个进招的姿势道:“水姑娘,请了!” 水心悠一听云晨潇口中的“水姑娘”三字,忽而哈哈一笑,已然是悲苦至极,连连摇头道:“你们云家的人果然各个薄幸!你云晨潇也不例外!好,好好……” 她连叫三声“好”后,剑光已是向云晨潇攻去。云晨潇毫无武功底子,只仗着内功精深,横过大刀上前格挡。霎时间刀剑相交,一声金石之声传来,蹭出无数火星,如火树银花一般,熠熠闪光。云、水两人同时感到虎口一阵剧痛,各自退开一步,云晨潇低头看时,那柄大刀已然被水心悠幽冥剑划得千疮百孔了。只这一招过后,云晨潇已是落了下风。 水心悠见云晨潇分神,腰肢一拧,腾起身子舞动长剑,那长剑灵动如光,无孔不入,如有□□,一剑化七,将云晨潇浑身要害牢牢封住。云晨潇此时攻无可攻,只大叫一声,跳着纵开,眼见那原来站定的地方,已是七个一尺来深的圆坑。水心悠幽幽一叹,不舍的看了云晨潇一眼,道:“傻狗儿,你挡不住我的剑的,你就让开吧!” 云晨潇听得这话,心中甜一阵,酸一阵,不知是何滋味。她愣了良久,终于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要杀我爹,还叫我让开?是何道理?我云晨潇可不是那种弑父杀君的无耻之人!”说着举起刀来,自上而下的便向水心悠劈去。 水心悠听得云晨潇拐了弯的骂自己,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夺眶而出,涟涟不止。她只觉全身疲惫之极,只脉脉的看着云晨潇,竟不再去挥剑抵抗,已然危在旦夕! 云晨潇“咦”的一声,似也没料到水心悠如此,眼见刀刃已然落下,忙急匆匆的撤了大刀,嘟囔道:“这刀太重了,不好使!嗯……待我换一个可手的兵器来!”说罢将大刀往地上一抛,站在兵器架前沉吟片刻,抽出一根齐眉棍来,煞有介事的挥舞了几下道:“好,就它了!”话音刚落,便横过棍子,朝水心悠腰间打去。 “潇儿且慢!” 忽听一人声若洪钟的大声呵斥。云晨潇心神一凛,急急退后,护在那人面前道:“爹爹,你先回去,这里有女儿理会得。” 云政亭伸手在云晨潇肩膀上拍了拍,道:“这丫头是来找我的,你让开,爹爹有话跟她说!” 云晨潇此时离云政亭甚近,已是感觉到他身体不住的颤抖。她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但见他眼中正满是深情的注视着水心悠,当下心中一揪,缓缓的退了回去。 第45章 坠雨已辞云 却说水心悠这边见云晨潇齐眉棍袭来,一时间心如死灰,万念俱焚,只将双目一闭,也不去理会生死,竟似痴了。 云晨潇那一棍也不是装腔作势的,水心悠一瞬间只觉腰间生风,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贴着身子,一股热浪接踵而至。水心悠在心中一叹道:“这却也不能怪她,谁叫我要杀的人是她亲爹呢?罢了罢了……”想到这里又勾出心中悲苦。她自幼丧母,在心中其实是对父亲充满了渴望和憧憬,不然也不会常常念及幼年时光。她仅凭这五岁之前的点滴印象,猜想父亲应该是如何如何英武,如何如何正直之人。哪知事到临头,自己的生身父亲竟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这水心悠虽性子孤高,却真是个烈性旷豪之人,她闯荡江湖,图的便是这份快意恩仇快感。一时听了父亲的种种劣迹,叫她焉能不怒?但在这生死攸关之时,水心悠方才念及,云政亭不光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他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啊,自己甚至一句话都没有与他说过,甚至还没来得及再叫他一声爹爹…… “爹……” 这声爹却是由云晨潇发出。水心悠愕然睁开眼睛时,却见云晨潇不知何时已严严的挡在水心悠面前,一手将齐眉棍笔直的竖立在身旁,一手向后伸出,半护着水心悠,义正词严的对云政亭道:“爹,小悠儿刚知道这真相,一时间承受不住也是有的,她刚才出手重了些,望爹爹您大人大量,原宥则个!” 云政亭捻须颔首道:“这个我有分寸,潇儿,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云政亭果然是经过大世面的,不仅用兵有道,更是心细如发,窥人心思的功夫一流。云晨潇被他这一问,一时竟是语塞,嗫嚅半晌无言以对。云政亭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已经了然,当下微微苦笑,朗声道:“二妹呀二妹,十八年了,你终究还是来寻我了?你这招实在高明的紧,却叫我的亲生女儿来报仇吗?我云政亭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水心悠听得这话,蓦地浑身一颤,脚下一软,向后退了一步。云晨潇觉察身后人儿有异,心念急转,忙跟着水心悠后撤了一步,手中护着她的姿势不变,却仍然背对着她,横在她与云政亭之间,再没有一句言语。 “哈哈,报应呀报应,你当年怎么对师妹的,便叫你女儿怎么对你。你说好是不好?”人群中走出一个婀娜美貌的女子来。这女子看来二十来岁的年纪,眉梢含情,眼横秋波,这般勾魂摄魄的妖娆,却不是水门门主水灵是谁? 水心悠见了师父,啊的一声叫出了来,当下再也忍不住,一头钻入水灵怀中,放声大哭起来。水心悠自幼孤苦,母亲不在人世,同门排挤嫉妒,现在又得知父亲又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就连深爱的云晨潇都不顾自己,毅然决然的站在她父亲那一边。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师父是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这压抑了许久的悲苦的泪水,终究还是在她最最亲近的人的面前流了出来。 水灵张开双臂,将水心悠拢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道:“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是师父不好,真不该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哎……”她说罢抬起头来,向云晨潇看去,恰巧云晨潇此时也正凝视着水心悠,见得水灵向她看来,登时一窘,默默的收回眼神,低下头去,咬咬牙,终究还是站在父亲身边。 水灵轻叹一声,摇摇头低声道:“就该让你们俩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事才好。我糊涂,我糊涂啊!” 水心悠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听得师父此言,忽的将头一扬,止了泪水,挺直了身子,一脸的倔强隐忍,说道:“师父再别说这话了。事实如此,似我俩这般,不过迟早的事。也好,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她说的不错,也该做个了断了。” 水心悠声音虽轻,但云晨潇内力精湛,这几句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只觉此时此刻,身子心灵都丢了一般,不再属于自己。她紧紧地握了那齐眉棍,心道:“完了吗?真的就这么完了吗?我那么喜欢小悠儿,她无论做什么我都欢喜,就是叫我为她死了,我也不会犹豫一下。我发过多少誓,要小悠儿幸福的过一辈子啊!这次,这次就不能顺着她的心意,叫她再痛快一回吗?”她刚刚念及至此,心中却另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道:“云晨潇啊云晨潇,她要杀的人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你自幼母亲便不再身边,是谁把你一把拉扯大的?是谁教你骑射健身的?又是谁纵容你一次又有一次的犯错的?云晨潇,没有父亲,你能活到现在吗?禽兽尚有反哺之恩,难道你真的连禽兽都不如吗?” 一轮一轮的内心交战,都如石沉大海,没有结果。云晨潇手中的齐眉棍已被她插入青石板的地下一尺来深,她却浑然不觉,眼中泪水伴着雨水一起滴下,慢慢的模糊了视线……许久,视下一双纤足慢慢的出现在眼前。云晨潇几疑自己眼花,她费力的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朝思暮想的秀美容颜,虽然隔着无数的雨帘,却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亲切,仿佛世间只剩她们二人……云晨潇胸口一热,真想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便不理会这些恩怨,管她是不是她的亲姐姐,管她是不是杀了自己的亲父亲,只要她爱她,就足够了,哪来的那许多羁绊?人活一世,只求舒心二字,只要能与爱人在一起,便是火海刀山,也欣然往之。那简单纯粹的生活啊,不正是你云晨潇日思夜想的吗?带着她走吧,远走高飞吧!但那心中压制不住的另一个念头如一浪高过一浪的滔天海涛,不住的拍打着她的心房,动摇着她的意志,提醒着她:“不能啊,不能啊,你向她妥协了,就是纵容她杀父啊!你就算跟她在一起了,你能安心吗?你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悔恨的阴影中,到死都不得解脱!” 云晨潇只恨不得一分为二,一个报答父亲,一个随水心悠海角天涯。良久良久,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水心悠微笑着摇了摇头,柔荑附在她额上,划过她的眉,拂过她的眼,触过她脸颊上一寸一寸的肌肤,最后贴在她的唇上,轻轻的触落,却教人激荡神摇,不能自已。水心悠将小口凑在云晨潇耳边,轻声道:“你呀你呀,别说话了,你要说的话,我还能不知道吗?” 云晨潇浑身一颤,如雕塑一般矗立在原地,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水心悠在她肩头咯咯一笑,道:“小狗儿,你说,你要一辈子都在我身边的,永远做个癞皮狗,是么?” 这叫人魂牵梦绕的笑声,此时却带了那么多的感慨和悲凉。好似一个历经沧桑的孤寡老人,在回忆自己的韶华芳龄,在咏叹自己的青涩初恋时,发出的一声轻轻的微笑。不是眷恋,不是感伤,只是淡淡的无奈与寂寥。白云本无心,偶然投影到水中一个倒影。流水亦薄情,不住的向着自己的目标东流去。云水一瞬间的交合,一瞬间的心悸,还以为这就是地久天长?终于,清风散云翳,流水破孤影。当一切烟消云散,当一切付之东流,春梦秋月,聚散浮萍。甚至,连浮萍都不是,只是一抹无尽的虚空飘渺…… 云晨潇早已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的点头,想要极力的挽留什么一样,直点的趴在她肩头的水心悠轻轻一拍她,嗔道:“呆子,轻点,只要我知道就行了……” 娇憨轻嗔,一如往昔。云晨潇忙停了动作,只听水心悠似是忍不住抽泣了数声,云晨潇忙怜惜的调过头去,水心悠却霸道的将她的头往一旁一偏道:“不许看我!” 云晨潇心中顿时暖洋洋的如阳光普照,心道:“她还肯叫我,她还肯骂我!小悠儿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水心悠似是听到云晨潇心中所想,伸手搂住云晨潇的肩膀,紧紧贴在她脸颊上道:“呆子,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就像我这样,什么都不要顾虑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了,不会有人跟你斗嘴了,也没人叫你小狗了,你呀,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做你喜欢做的事,抚琴对弈,倚声填词,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你说好么?” 水心悠身心如受着万山压顶一般□□摧残,在不住的颤抖,却是紧紧的抱住云晨潇,丝毫不松手。云晨潇隐隐觉得这话中大有深意,像是交待她什么,似是两人以后再也不得相见。但她此时只求能满足水心悠每一个愿望,当下更不假思索的答道:“好,我都听你的,我都答应你。” 水心悠喟然叹道:“你呀你,刚说了答应,又这样!你不要听我的,你只要听你自己的,明白吗?” 云晨潇许久不答。水心悠脸上的泪水被雨冲淡了又流,流下了又冲,好似一辈子的泪水全都在今晚涌了出来。即便是水做的风骨,也有流尽的那一天啊!她极力的保持着声音的平淡恬静,幽幽的道:“呆子,你在意我是你姐姐吗?” 云晨潇闻言大惊,啊的一声脱口而出,挣扎着想要退开几步,好要看清楚水心悠脸上的表情,但水心悠却死死的抱住她道:“你别管我啊,你只要听你自己的就好了。” 云晨潇将满是泪水的脸面埋在水心悠胸前,抑制不住的苦笑一声,良久不语。 饶是水心悠已看破一切,万事不挂怀,千情不萦心,此时还是忍不得心中一痛。呀,就算没有这许多恩恩怨怨,她们,终究还是要分开的啊! “小悠儿……”云晨潇唤了她一声道:“你真不该问我这个。我若是在意什么姊妹关系,我今天会去找你吗?小悠儿,只要你别……” “好了好了……”水心悠笑了笑打断道:“我明白了。我问你,只不过想知道,要是咱们没有云政亭这个十恶不赦的爹爹……”她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轻声道:“要是咱们的父亲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是个小作坊的老板,是个惟利是图的商人,是个名不转经转的剑客,那该多好啊,那样,我的小狗儿就不会不要我了,我的小狗儿就不会跟我翻脸了,是么?” 云晨潇听得这话,酝酿已久的一腔热情哪还把持得住,当下热血上冲,刚要发作,却觉水心悠的双臂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后背,用天下最温柔最多情的声音道:“别动,今晚你只需回答我便是,算是帮我了一个心愿,好么?” 云晨潇也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骚动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嗯”了一声,只任由水心悠抱住自己,服服帖帖的一动不动。 水心悠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只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可不许嫌我烦呐。”说着吃吃一笑,颤声道:“小狗儿,你可是真心爱我呀?一辈子都爱我吗?” 云晨潇大叫一声,斩钉截铁道:“小悠儿,我前世爱你不够,今生才会再遇见你,再来爱你,今生还不够啊,那咱们还有来世,再来世!生生世世,我云晨潇都爱你。” “轰隆”! 一道霹雳应声而起,划破长空,巨型的闪电如银河落地。它究竟是在附和还是在抗议?还是老天也终于被这惊世骇俗的感情震撼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8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8 第46章 幽冥魔障生 滂沱的大雨毫无歇势,稀里哗啦一股脑儿的往下倾来。永夜无边,天昏地暗。荆州云府所有的家丁,全部站在习武场上,任凭大雨浇淋,仍是直愣愣的瞧着那场中央的几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好在那习武场甚是宽敞,此时场上人数虽多,却也不嫌拥挤。 “刷刷……” 一阵阵凌厉无比的剑气袭来,直割得众人脸颊生疼。剑气到处,众人急忙闪开,不约而同的念道:“幸好这剑的主人不是朝我进攻,不然我小命哪里还在?”然而此念方绝,便只听“啊”的异口同声的呼叫,站在这些人对面的家丁,竟在一瞬间七歪八扭的倒了下去,更不知是死是活。 场上一片死寂,除了哗哗的雨声外,更无一丝杂响。那剑便如融化在潮湿的空气中一般,幻化成缭绕的气息,悄无声迹的出没,端的是杀人于无形!场上的气氛本就肃杀凝重,现下更是寂寥沉默,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年纪稍幼的家丁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 “老天哪,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第一次见这等怪事!”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家丁深吸一口气,似是要稳住心神,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了口道:“我早年也在江湖上混过,自问见过些世面,却从未见过剑法如此精妙之人!你只觉她剑锋是朝你刺来,剑气却能偏到一旁,就算你心智奇高,感觉出她剑气方向,却还抵不过她纵横八方,包罗万象的剑芒,似这般声东击西,敲山震虎的绝世神功,真是万人莫敌啊!” 这边老家丁兀自滔滔不绝,那小家丁只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看着场上五颜六色,交错相织的剑芒,忽然眼睛一花,脑子一片晕眩,痴痴道:“万人莫敌,那咱家老爷小姐敌得过吗?” 那个年纪大的家丁看着场上的风云变色龙虎斗,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然间只觉一个事物环抱着自己的大腿,正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向下滑去。 那家丁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伸腿一踢,足用了七八分的力道。这人早年行走江湖,有些武功底子,下盘功夫也颇为扎实,不料这一踢那事物竟是纹丝不动。那人这才低头看去,只见刚才与自己说话的小家丁正死死的攀着自己的小腿肚,面部依稀还是刚才说话时的表情,只是人已然昏迷了过去。 这家丁心下一奇,将那小家丁扶了起来,战战兢兢的探手在他鼻孔一试,不觉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软到在地。他抬眼望去,但见云府上下,百来个家丁除了自己外,居然都横七竖八的歪倒在练武场上,无一幸免!他们脸上或平静或惊骇,或惊艳或愤怒,全都保持着这样的表情倒了下去。 这家丁心中大骇,不自觉的发起抖来,心道:“这白衣姑娘居然这么厉害?这剑法,这剑法居然能让旁观者心迷至此,忒也古怪,莫不是,莫不是,什么邪魔歪道,妖女,妖女……”他刚想完这些,便是眼前一黑,也已不省人事了。 却说是谁剑法如此了得,只凭一把青锋宝剑,舞出无数七彩剑花,夺人耳目,迷人心智,惑人精神,乱人方寸,睥睨天下无往而不胜?又是谁内力如此精湛,能变幻出千幻剑气精芒,叫人难以判断,防不胜防?那家丁临倒之前言道白衣姑娘,一个小姑娘,竟有一剑在手,万夫莫当的慷慨气概?一个小姑娘,竟有剑指当朝战功赫赫,连皇帝也不敢轻易乱动的二品大员的胆识?不错!天下高手虽多,能有这等修为之人,除水门弟子水心悠外,不作第二人想。 水心悠现在用的剑法着实了得,唤作“千幻万影剑法”,正如老家丁所言,此剑法玄幻莫测,变化诡异,你看得出她剑锋所指,料得到她剑气所终,却防不住她瞬息万变的剑芒的变化。而更奇妙处,便在这这柄“幽冥剑”本身了。千幻万影剑法虽然厉害,但若是用一般的宝剑使出,顶多算是个上乘剑法,对付一般江湖高手人尚可,但若要与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较高下,尚有些捉襟见肘。然而千幻剑法配上幽冥宝剑,恰如浮云掩苍龙,飙风衬猛虎,才更显叱咤风云生的气势。 这幽冥剑来头不小,乃是上古相传的“七星龙渊”,据说是铸剑大师欧冶子取天地间精华汇聚的铁英所铸。据载此剑“华如芙蓉始出;抓烂如列星之行;光浑浑如水之溢于溏;断崖崖如琐石;才焕焕如冰释”。刺剑舞动之时,自有无数七尺七色光芒萦绕剑身,缤纷绚丽蔚为壮观。这剑芒非但好看,更是断玉斩钢,削铁如泥,暗含霸气十足的无穷内劲威力,所以称其为“七星龙渊”。此等神兵利器,便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拿在手中亦足以称雄称霸,傲世武林,更何况再佐之精妙深邃的千幻万影剑法?名剑风流,锋芒入云端,浩气斩虹霓,料来也该当如此了。 只是此剑虽妙,却是不饮鲜血不回鞘的嗜血傲性。加之这剑历史悠久,渊源极深,更有一股玄而又玄的疯狂魔力。要么将宝剑的锋芒敛起,紧扣剑鞘,否则宝剑一出,必然是血流浮杵,白骨堆山。当年一代武学宗师薛芷兰云游四方时偶得此剑,认为它杀气太重,乃是个不祥之物,便想将其弃之深海或是埋之荒山,叫其永世不得翻身。然而那水门尊主叶菀翎却是个剑痴,见得此等千金难得的宝物,岂有轻易放手之理?在那叶菀翎“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的手段之下,薛芷兰也只好委曲求全从了她。只是薛芷兰心念此剑震慑天地的魔力,便寻了天下有名的打铁师傅,叫他连夜打造了个又厚又大,重达二十斤的大剑盒,然后以浓热无比的铁浆将那盒口牢牢封住,将其改名为“幽冥剑”。幽冥者,地狱也,取这名字,无非是暗示叶菀翎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得开启此剑。此剑一开,杀戮必起,人间幽冥乍现,只怕群魔重生,天地间不得安宁了。所谓“幽冥剑出四极慌”正是此意。 叶菀翎本来不甚在意,但见薛芷兰说话语气如此慎重,便也不好违逆。只乖乖的收起这“幽冥剑”来。然而好奇心重的她,无论如何也耐不起寂寞。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拔剑出鞘,聊以解乏。她随手挥剑斩去,但见这剑锋芒闪烁,大有破空裂海之能。这宝物玄秘神奇至此,叶菀翎心中大喜,便自顾自的练起剑法来。哪知这剑上似有魔力,不但能蛊惑对手心智,更能左右持剑人的情绪。叶菀翎挥舞一阵,心头恶念陡生,手上杀气也越来越重,见得活物便有要杀要砍的冲动,如走火入魔一般。好在此时薛芷兰及时发现,以至刚至大、至阴至柔两种浑浑无涯的玄门内力将这幽冥剑的邪气镇住,才止住了叶菀翎心魔。也是薛芷兰当时武功已入化境,早已勘破天人之变,穷究古今之势,才得以手臂轻伤制住幽冥剑的嗜血之性,将它重归剑鞘。然而,这只是迎合了那句“不饮鲜血不回鞘”,更有一句骇人听闻之言,那便是“幽冥剑出四极慌”!在幽冥剑拔出的那一刹那,仿佛是地狱之门的轰然大开,大祸已然酿成。 果不其然。此后数年间,先是高祖皇帝薛文彬重病驾崩,再是传国玉玺不翼而飞,随之而来的,更是诸侯王纷争不断,起兵中原。天下生灵涂炭,十室九空。本来太平的人间,忽然变成了修罗场,妻离子散,骨肉分离,惨不忍睹。这内战持续了数十年之久,不知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直到近年来才渐渐平息。然而诸侯王各自雄厚的根本依然没有动摇。南有宁王薛延康,东有定王薛延广,西南又有安王薛延庆。三王虎视眈眈,将天子近畿之地为了个水泄不通,各有问鼎中原之势。北方关外又有外族铁骑日益壮大,亦是不胜纷扰。当此内忧外患之时,幽冥剑再次开启,究竟主何吉凶?究竟天下运势如何?这百十年来的大燕国,究竟何去何从? 这些问题,要问天下苍生的主人吗?不,只需问幽冥剑的主人!要想天下太平,要问问这幽冥剑答不答应,要问问这幽冥剑的主人答不答应!然而,幽冥剑的新主人呐,她现下心中想的只有报仇啊,只有杀人啊! 杀,杀,杀! 天赐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对,杀死那个害死了自己母亲的人,将其碎尸万段!杀尽天下可杀之人,天下尽是可杀之人!幽冥剑,在它的新主人的手中,蓄势已久的魔力终于爆发出来了!薛芷兰,她能镇得住叶菀翎,只因为叶菀翎当时心中并无杀念,完全受了幽冥剑的控制才走火入魔。可是如今的水心悠呢?剑魔易破,心魔难灭。心魔已生,无人能制。杀念心中起,杀气剑身生!人剑合一,我即剑魔,功力岂止增加两倍?便是关公在世,武穆重生,怕是也震慑不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魔力了! “这……这……小……悠儿,还是你吗?” 云晨潇嗫嚅着,颤抖着看着倒在地上众家丁的尸体。一股恐惧之意油然而生,她怕了眼前这个水心悠。不,这哪里还是水心悠啊?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云晨潇身子冷得已如冰块一般,只是僵硬的定在那里,牙齿忍不住打着颤,双手仍然紧紧握住齐眉棍,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株救命草。 “挡我者死,你让开……” 水心悠轻喝了一声,声音便犹如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叫人毛骨悚然。 “不,不……”云晨潇固执的挡在那人面前,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发疯的咆哮道:“你不是小悠儿了,你不是了!我不许你杀爹爹,不许你一错再错!”她说到此处,忽然昂起头来,逼视水心悠。许久,那汹涌的怒火与惧意终于消退,她喃喃道:“你把那邪物扔了!把它扔了!小悠儿,你随我走吧,走吧,我不要爹爹了……我求你了!” 若是在两天前云晨潇说了这话,水心悠会毫不犹豫的放下一切,随她风雨无归,浪迹天涯。江湖虽诱人,天下虽繁华,但与这傻的可爱的小狗儿一比,便如鸿毛与之泰山,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若是云晨潇在两个时辰前说这话,水心悠会犹豫,会彷徨。因为,她的母亲被云晨潇背后那个无情的男人害得郁郁而终,她想报仇。但是,仇恨,终究是抵不过心中暖暖融融的爱意啊!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更久,但终有那么一天,水心悠会想明白,会彻底释怀。等到那一天,她会重新扑在云晨潇怀中,放下这恼人的仇恨,拾起那甜蜜的爱意,快快活活的随爱人一辈子。 可是现在,云晨潇再说这话,晚了,晚了!你便是说一万遍,你的小悠儿也不会回头了啊!云晨潇迟迟不说这话,只因为她心里一直能盼着,以她的一己之力从中斡旋,调和父亲与爱人,化干戈为玉帛,一家人和和睦睦,一双女儿,承欢膝下,多美好的画面啊!然而鱼与熊掌,如何得兼?天下岂有两全其美之事? 幽冥剑,修罗场,火海刀山,人间地狱。怎么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道,都镇不住魔,谁又能奈何? “啊!” 云晨潇大吼一声,奋起余勇,齐眉棍顺势挥出。这一棍非但加有云晨潇浑厚的内力,更有她心中泄之不尽的悲怆与忿恨!这是携泰山以超北海的气势啊!棍举之时,周遭围墙被这惊天动地的棍力所逼,竟然应声倒塌,足见这一棍的劲道威力。 水心悠却只是嘴角一挑,眼中闪出一丝冰寒的精芒。她将幽冥剑握在手中,没有什么精妙的招式与深厚的内力,只是软绵绵的向云晨潇齐眉棍刺去。 云晨潇嘴唇紧抿,一言不发,更不退让,一个筋斗翻出,御棍急攻,招招致命。然而水心悠永远保持着淡定自若的笑容,幽冥剑如有神引,每每都能挡住云晨潇的棍法。 百余回合已过,云晨潇早已是挥汗如雨,她这次进攻已是耗尽体内真气,五行真气纵然相生,却也撑不住她如此不顾性命,永无休止的进攻。此时她丹田空空如也,竟再也聚不起一丝内力,仅凭心中那一丝莫名的情绪支持着整个人斗完了最后一招。甫一停手,她便是双臂脱臼,瘫软在一旁,手中的齐眉棍也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云晨潇终于还是败在了这魔道的幽冥剑下。水心悠把赌注下到了幽冥剑上,幽冥剑亦把赌注下到了水心悠身上。水心悠胜了云晨潇,幽冥剑也胜了水心悠。它,才是最大的赢家。 水心悠森然一笑,道:“还有什么能耐吗?” 云晨潇抬眼看去,只见水心悠双眼隐隐泛红,脸上不喜不悲,虽然是在笑着,却更叫人觉得可怖。 “幽冥剑出四极慌!” 云晨潇心中只有这七个字,口中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水心悠啊,她就是这幽冥剑的第一个俘虏,也是幽冥剑重生的主人。 但见水心悠提着幽冥剑,缓缓的向云政亭走去。云政亭此时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半死不活了。见得这魔女走近,更是大骇,只不住的往后爬着,用最卑微的方式,向着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努力的爬着。 “都给我住手了!” 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便是的马蹄声与脚步声。这声音整齐划一,却又震耳反馈,想来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步骑兵。听这架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水心悠本已准备下手,听得这声音,心中微感奇怪,当下回头一看,只见一人身着铠甲,头戴钢盔,左宝剑右箭囊,胸口的护心镜擦得雪亮,倒映出水心悠遗世飘然的白衣,正一步一步的向这边靠近。这人身材修长英挺,面容清秀俊美,正是那日客栈见过的“乌衣郎”谢子良来了。他此时已奉命接任荆州太守,实际上是掌控了云政亭手中的主要兵权,却不知为何这时一身戎装的出现在这总兵府来。在他身旁两侧,各有三个大汉,这六人各个身长八尺有余,魁梧至极,且下盘稳健,太阳穴高鼓,眼中精芒大盛,看来都是外功的武学好手。 只是这一滞,云晨潇早已跑到父亲身边,将他颤颤巍巍的扶起。水心悠却也不甚在意,冷冷的道:“不知谢大人来此有何指教?” 谢子良面色沉着,看了一眼水心悠手中的宝剑,又看了蜷缩在一旁的云政亭,沉默了良久,才朗声道:“大胆民女,你竟然入室杀人,眼里还有王法吗?莫说你要杀的是朝廷命官,便是个平头百姓,也是杀头的死罪,本官岂能容得你放肆?” 水心悠听他一口官腔,哈哈一笑,乜斜的看了谢子良一眼道:“王法?就凭你,也要维持王法?” 谢子良冷哼一声,伸手腰间,拔出一把宝剑。但见那剑四尺来长,剑鞘纹龙雕凤,剑柄镶玉钻金,剑身熠熠发光,样式古拙,贵而不骄,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震人气势,想来必非凡品。 水心悠微微一笑道:“谢大人要与我动手吗?” 谢子良仰天长笑,举剑过顶朗声道:“我凭这个!先帝御赐尚方宝剑,还护得住王法吗?” 尚方宝剑,如朕亲临,上斩昏君,下斩佞臣。正是维护王法秩序的象征,天下无人不畏。然而水心悠只是微笑,更不答话,这尚方宝剑在她眼中,不过是一柄普通的剑而已,既不尊贵,也无权威,焉能叫她水心悠低头? 谢子良见水心悠临危不乱,也暗自佩服,当下将宝剑一收,又指了指云府外的兵马道:“我知你武功高强,但我就不信,今日这近万人马,拿不下你一个人!”说罢击掌三声,那掌声刚落,不远处随即传来数声“啪啪”数声,响彻云霄。谢子良得意的一笑道:“这些人再不够,咱们荆州府外还有百个□□手,各个是一等一的好把式,姑娘要不要试试?看是你的剑快,还是这□□的弹子儿快?” 水心悠指了指那些兵士,打了个哈哈道:“哼,你们?莫说万人,便是再多百倍千倍,我水心悠何惧?”她略一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9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49 那人不住的唤着云晨潇,一如云晨潇不住的唤着水心悠。 “幽冥剑,幽冥剑……真的是幽冥剑?”云政亭失心疯了一般,在风雨中急切的狂吼道:“潇儿,潇儿!” 云晨潇本已心已死了一半,只是听得父亲呼唤,勉勉强强的应了一句。云政亭死死握住云晨潇的手,颤声道:“跟我去祠堂,去祠堂!咱们云家,也只有你堪此重任了!要镇住幽冥剑,只有这一个法子,不然定要天下大乱啊!事不宜迟!快!”云政亭颤抖着站起身子来道:“潇儿,来,现在爹爹就传你‘北斗八卦剑阵’!唯有此剑阵,才能抵挡幽冥剑与千幻万影剑法啊!天下好不容易平定下来,哪经得起这么多风雨?” “天下?”云晨潇苦笑一声:“天下姓什么,他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小悠儿能回来啊!” 许久不言语的水灵此时才微微上前,拍了拍云晨潇的肩膀道:“傻孩子,现在只有你能救悠儿了,快跟你爹去啊!” 云晨潇一脸错愕的看着水灵,眼中终于又有了一点生气。 “是,只有斩断幽冥剑,方可破了悠儿心中的魔障啊!孩子,这一切就……” 水灵话未说完,云晨潇已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道:“好,好,我一定救她!水门主,你说要怎么救?说啊!” 水灵幽幽的吸了一口气道:“玉玺,传国玉玺,正是幽冥剑的天敌克星!也只有玉玺,能克制住幽冥剑的魔性,能挽回悠儿的心智。” 北斗八卦剑阵辅以传国玉玺的浩然正气,方可克制千幻万影剑法与幽冥剑。一正一邪,邪不压正!云晨潇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绪,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仿佛一瞬间,突然成长了起来。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于幽冥剑下,更为了挽回小悠儿失落飘逝的心。天下虽大,能让小悠儿回心转意的,舍我其谁? “小姐,你说话啊!” 一旁的小七见得云晨潇一言不发,不知怎地,忽地心中扑扑直跳,竟有些害怕,当下紧紧的拉住云晨潇衣袖,茫然的看着她。 云晨潇回过神来,吩咐道:“七儿,先照顾爹爹养伤,我自有分寸!水门主,请你随我来一趟,潇儿有些话要请教你。”说罢更不多言,转身入院,径直往云家祠堂去了。 这位云家小姐,将门虎女,在风雨飘摇中渐渐远去,然而那修长玉立的身影却似凝固了一般,矗立于天地之间。 侠者,以武犯禁。当道不能克魔时,谁能挽狂澜于即倒,谁能扶大厦于将倾?正是这个——侠! 经过这一番打斗,天边已是微微亮起,大雨,也慢慢的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逆转…… 乱世儿女 第47章 十年磨一剑 “啪!” 一声巨响,不知情的人定认为这是一记炸雷呢。 “小姐,成了啊!”荆州城外密林之下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看她样子已过双十,出落得娟丽活泼,活脱一个美人痞子,身上着月白色的小短裙,越发显得机灵好动。此刻她正欢喜雀跃的叫唤,跑过去指着地上一只小鸟道:“快看快看呐!是一只麻雀哟!”说着回过头去,满脸兴奋的看着身后一言不发的那人。 身后那人微微颔首,看了看手中的事物。那是一把双筒□□,枪口还冒着袅袅青烟。她吹了吹枪口的烟气,立时便是一股火药味扑面而来,熏得她直皱鼻子。 此时火器尚不普及,只有朝廷禁卫军和防守边关的驻军方可以配备,平常百姓家里就算黄金白银堆积如山,也不一定能弄来一把。看这□□主人玩枪的技术颇为娴熟,若非生在皇亲国戚的帝王之家,便是钟鸣鼎食军帅豪门了。 这□□如此难见,那小丫头眼见它的大显威风,也怪不得这般亢奋了。 “小姐,你不过来看看你的猎物啊?又在那想什么呢?”小丫头又说话了,这次却是鼓着嘴,嗲声嗲气的,又似哀求又似埋怨,其中蕴含的情意也只有她自己说的明白了。 初夏清晨的凉风拂面而来,吹得人神清气爽,精神大振。那持枪之人身长玉立,穿宝蓝轻纱长衫,圆领箭袖,腰缠束带,脚蹬玄色短靴,满头青丝用个玉冠绾住,想来是为了出行打猎方便,这才束发穿了男装,真有翩翩公子的气质。可那两侧鬓发有几丝不听话的垂了下来,要叫她不胜其烦的伸手来拂,但恰是这一拂,更显得这人潇洒旷逸的气度,平添了几分女儿秀色。她摊开修长的五指挡在眼前,眯起眼凝视着和煦的阳光,多好的天气啊! 那人看了旭日许久,竟不觉得眼睛不适。这太阳虽然耀眼夺目,却也奈何不得她。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小丫头淡淡一笑,漆黑的眸子晶莹剔透,澄澈湛明,仿佛直逼人内心,窥破你心底深处的秘密。似水透明,如光锐利,任是谁见了这对眸子,都不会自觉的偏过头去避其锋芒。但那小丫头却不知是何方神圣,见了这对璀璨明眸,竟然避也不避不逃,硬生生的接了下来。然而能真正接的下这眼光的,普天之下能有几人?瞧,不出片刻功夫,那小丫头脸上如罩红云,一颗心如要跳出胸膛一般,终于她再也接不起这人的“招数”,恋恋不舍的偏过眼神来。但那脸红心跳的感觉再也挥之不去,看来这功夫后劲大,小丫头是中毒颇深,不可自拔了。 那人却还不知自己有此等“明目神功”,只将秀眉一皱,缓缓走上前去,看了看地上的猎物,摇摇头道:“这□□射程不过百来米啊,看来还有待改进。走走,回府去。” 只丢下这么一句话,这人便拂袖而去了,看也不看小丫头一眼,可怜了她这副眼波才动被人猜的娇羞模样,却是无人赞赏了。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此时名花倾国都有了,唯独少了多情的君王,只有个不解风情的小姐…… 那小丫头不大情愿的撅起了嘴巴嘟囔道:“小姐啊小姐,你鼓捣了三个月了,好容易鼓捣出这么一个打鸟的好东西,还待怎样?难不成你还想进神机营吗?” 神机营正是朝廷特设机构来研究□□大炮的,由御林军直接统领,拱卫京师重地,说来也是皇帝直辖的天子勤王军了。这小丫头虽然只是个婢子,却是身在军功侯爵之家,对朝廷掌故也知之甚详。 那小姐也回头不理她,径自边走边说道:“什么怎样?我云晨潇既然做了,定要做的最好。这□□能打死小麻雀,也能打死高飞的雄鹰吗?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嘛。要打麻雀,去拿弹弓好了,要这□□何用?” 这蓝衣人正是云晨潇。这日闲来无事,她便取了自己研制数月的□□来试,谁知却只打死了个麻雀。虽说准头够了,威力却还弱了些。云晨潇又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自然是大不满意了。 她这边兀自说了半晌,却不听小丫头答话,这才微感奇怪,回头看去,只见那小丫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直瞪着自己,看样子是跟自己怄气呢。也难怪了,三个月来自己足不出户,倒也可怜了小七整日里在房中陪着,可别闷坏了这小丫头。 云晨潇想起这几个月来自己对小七不苟言笑,也有些过意不去,当下赔笑道:“小七,你还不走?杵在那里等天上掉馅儿饼吗?” 那小七还是不答话,只双手环胸,两眼一闭,看来是要耗到底了。 云晨潇这下可迷糊了,只得退了回来,伸手在小七面前晃了晃□□道:“小七,七儿,阿七,七妹妹,嗯,七仙女,七大小姐呵……”她将那“七大小姐”四个字拖得老长,跟着敛衽施礼,竟真的朝小七一拜。 那小七本也无心动怒,只想叫云晨潇跟自己说话解解闷。她见得此招奏效,嫣然一笑,上前挽住云晨潇的手臂道:“我可受不起哩!小姐,咱们这就回去吧?老爷夫人都等着呢。” 云晨潇哈哈一笑道:“成,打道回府!”说罢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忽然一个眼尖,看得前头草丛中似有什么事物晃动。她偷偷莞尔,托起□□,瞄了个准儿,又是“啪”的一声响,那草丛里的东西登时不再动了。 小七本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听得枪响,吓了一跳,忙加紧脚步,躲到云晨潇身后道:“怎么了?怎么又开枪?有恶人?” 云晨潇朝小七挤了个笑,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别乱动,自己却深入草丛中。此地草高林密,又是夏天,那杂草足足高过人头,云晨潇人一进去,便立刻没了踪影。 小七在外面等了好久,还不见她家小姐出来,便等不及了,开口大叫,就是没人理她。虽然是大白天,可没了云晨潇,她一个人在这山高林密的地方,听得远处不知名的东西嗷嗷直叫,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眼前穷山恶水的,说不定就会从密林中蹦出一个手持匕首的蒙面强盗来。刚才那明艳柔丽的山中小景,立刻变作了萧索肃杀的虎狼之地,小七身在其中,有股说不出的恐慌,不过一会儿已是眼泪汪汪。好熟悉的情景啊,好像恶梦里的情景一样,小姐,她就这么忽然的消失了,丢下自己永远不理了。 “小姐,你在哪啊?你别吓我!” 小七既害怕又担心,颤着声音叫了几声,便要随着进入密林。不管怎样,她都要跟云晨潇在一起,只要在一起便是好的,想到这儿,好像又安下心来…… 不料正在此时,身后一人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敲,笑吟吟得唱道:“小七小七,哭哭啼啼,要问为啥,想吃野鸡!说,是也不是,你个馋丫头!” 眼前那人眼若明星,双目炯炯,正看着小七发笑,手中晃晃悠悠的,正是一只大个儿花野鸡,看来正是那枪声下的战利品了。那歌是她现时来编,呜哩哇喇的没个正调,但在小七听来却是天籁之音了。 “你吓死我了!”小丫头这下见了心中所念之人,可欢喜了,虽然嘴上埋怨着,脸上却早已绽出鲜花,更是毫不犹豫,纵身入怀,一把将云晨潇抱着,又是哭又是笑,眼泪鼻涕尽数抹在她身上,却还不肯松手。 云晨潇轻声叹了口气,回手揽住小七的纤腰,将她抱离身侧道:“嘿嘿,哭个啥?看你那胆小样儿。来,这个赏你!”说着将那把□□递给小七道:“以后谁要欺负你了,就用这东西敲他的脑袋,听见没?我可不许别人欺负你。” 小七有些迷茫的接过来道:“可是,小姐你这么厉害,谁敢欺负我?我,我不要这东西,黑乎乎的怪吓人的,我只要你……我,我…陪着你……” 云晨潇“咦?”的一声道:“不要?这可是多少人想要的东西啊!再说了,我再厉害,你也不能跟我一辈子啊!你也二十五六了吧?哎,也怪我整日里瞎忙,没能给你物色个好郎君,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小七,你若有意中人,就赶紧来跟我说,我替你做主便是。再过些日子,我就要走了呢,我要……”她吞吞吐吐说到此处,忽而眼中闪动出异样的光彩,说不上是悲怆还是感慨,幽幽道:“嗨,说实话,我哪里厉害了?呵呵,这么久了,我想想那夜,我……心里就害怕,我害怕啊!小七,你说我这一去,我能找到那东西吗?能叫她回心转意吗?” 又是这样的神色,又是这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小七清楚,她又在想“她”了!小七又是嫉恨又是心疼,为什么,为什么整整十年过去了,她还没忘了她?小七惶恐不安的拽着云晨潇的手,覆上自己的面颊,柔声道“小姐,你别想那晚,你别再去想她啊!来,咱们回家去,小七陪着你读书写字,陪着你做□□!我不嫁人,永远陪着你……” 云晨潇如梦初醒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小七跟着自己,也有近二十年了吧?很小很小的时候,管家带了一个小丫头,本来是要送到厨房帮工的,却刚好被云晨潇碰到。那小丫头甚是机灵,当时就挣脱了管家,躲在漂亮的小姐身后,任那管家如何拉扯,就是不出去,仿佛认定了这小主子一般。小姐见这丫头聪明,倒也喜欢。没的说,自己瞧上的人,还能有错么?当下伸手拉着这小丫头,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卧房。这一带啊,就是二十年。当年的小姐丫鬟都长大了,二十年转瞬间,人都变了,不复幼年的童真,不复少年的轻狂,但那份情谊岂会轻易退色? 云晨潇苦笑一声道:“好,回家去吧。” 浙江,杭州。 普天下锦绣乡,寰海内风流地。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而这繁华大都的眼睛,那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西子湖。 白居易说“最忆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于是,留下了白堤。苏东坡说“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又留下了苏堤。一代代大文豪们来过。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苏小小的多情也留在了杭州,名妓们来过。奇祸陷风波,南宋山河才半壁;精忠贯日月,西湖俎豆足千秋。十二道金牌再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敌过了难逾撼山的岳家军,名将们来过又走,只剩下“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南宋帝王将相,偏安江南,歌舞升平,他们不但来过,而且醉生梦死过。昔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今日打从湖上过,画工还欠费功夫。连东瀛人都来过,这湖的名声可见一斑了。那现在是谁在呢?镇守大燕国江南鱼米之乡的,享受西湖无限风光的,正是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英才,是如今德高望重的权臣亲王。 万顷波中,一叶扁舟轻帆卷,水如青丝带,山如碧玉簪,那小舟在玉簪丝带中穿梭良久,终于停靠在岸边。 “欲说当年,望湖楼下,水与云宽窄。醉中休问,断肠桃叶消息。”舟中一个长髯美男子手中端着一杯茶盏,独自吟唱。看他年过半百,轻裘缓带,形容潇洒,举手投足尽是华贵风流的大家气派。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各有一人。左手边那人身材魁梧,黑脸虬髯,腰间佩刀,模样凶狠,瘟神也似。右边之人却是一袭白袍,锦带当风,气度颇为儒雅。只是这人面无表情,叫人看着冷漠异常。两人此时一同向北方眺望,看来是在等着什么人了。 不过片刻,便有一人背着个包袱,骑马飞奔过来。那人速度好快,才刚看见他的影子,只这一眨眼就到面前来了。 “来啦!”那黑衣汉子见得人来,当下叫了出来,纵身跃出。本来这船甚是平稳,给他这一跃,登时左右摇摆起来,直摇得船上那雅士也直捻须摇头。 马上那人翻身下来,跪拜在地,伸手解下身后的包袱举过头顶道:“大人,荆州快报!” 黑衣汉子接过来,摆了摆手。那人立即会意,一刻不滞的骑马离去。 “嘿,好重的玩意儿!”黑衣汉子掂量了掂量手里的东西,复又跳上船来道:“殿下,荆州的东西!” 雅士微微颔首道:“打开来吧。” 黑衣汉子奉命开启,只见其内一个信封,另有一个长头木柄的东西。 “好家伙!这是□□啊!”黑衣汉子掩饰不住兴奋神色,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眯着眼睛瞄准了半天,叫道:“我在王爷身边三十多年了,也没有一把这玩意儿。那小丫头片子倒好,也不知从何得来的?真真羡煞人也。” 雅士却对这□□不甚在意,而是看着手中的信对那白衣谋士道:“是荆州云家传来的密信。慕容先生,你也来瞧瞧吧。”说罢只将双手拢在衣袖中,闭起眼睛来靠在船上,似在享受名茗余香,样子甚为悠闲。 那慕容先生毕恭毕敬的接信来看,说道:“王爷,她这是怎么啦?十年来什么动静也没有,又是观天象,又是测地皮,如今又造上□□了?难不成她想用□□把那幽冥剑给炸了?” 雅士听罢哈哈一笑道:“这云家小姐岂是省油的灯?哼,天文地理,鸟铳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0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0 那唤作钟豹的黑衣汉子听了这话,嘴上答了个“是”,却是浓眉大皱,鼻中不停的喘着气,哼哼哈哈的犯嘀咕,却又不好反驳什么,看来是心中不大甘愿。 白衣慕容先生舒了口气道:“王爷,属下还是不明白。您说水心悠她,既然手持幽冥魔剑,本该是魔性大发的。怎地十年过去了,她非但不造反,倒帮起那皇帝来了?还有那姓云的,以她的性子和对水心悠的感情,怎会隐忍十年不发?莫不是她已经找到玉玺,克制了幽冥剑的魔性,控制了水心悠,所以才会有恃无恐了?” 那雅士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道:“慕容先生啊,她二人,一个天生反骨,一个赤胆忠心呐。这俩人碰到一起,怎么会没有好戏呢?人说十年磨一剑,这幽冥剑上古神物,岂同凡品?区区十年算得了什么?先生啊先生,本王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呢?且等着吧,看这姓云的阵势,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呢。”说罢站起身来,拍拍慕容先生的肩膀道:“哦,对了,五行门那里怎么样?” 雅士一提此事,慕容先生忽地就是神色一凛,看来颇为萧索道:“水心悠当年授气传功,实有再造五门之功。五行真气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自打十年前水灵师妹退隐之后,五行门上下命数武功,尽数掌握在水心悠手中。我那些师弟师侄,自然也听她使唤,如今也都给皇帝封了官位,正为朝廷办事呢。” 雅士听罢击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水心悠果然是领袖大才,本王没看错她。五行门各擅所长,遗落草莽实在可惜,若肯为国效力,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看这五行一心,相忍为国的态势,大有我朝□□皇帝时五辅大臣辅国的盛世之风啊。哈哈,好一个水大门主哇,国有此女,大燕之幸啊!看来我大燕中兴有望,中兴有望!慕容先生,我若是没有记错,你该是当今礼部左侍郎兼集贤院大学士吧?三品顶戴,官居辅臣,草诏令,批奏章,啧啧啧,这可是宰相之权啊!你这也是沾了你们水大门主的光啊!不错不错,当了大官了,也不用憋在品恒书院那小地方了。京城繁华啊,好好干,好歹你是我宁王府出来的人,可莫叫旁人笑话!嗯?” 只听这最后的一声“嗯”的鼻音拖得老长,先顿后扬,其中是大有学问,把个慕容先生听得身上一阵寒栗,忙跪下叩首道:“王爷英明,属下向来忠心王爷您,莫说属下只是区区三品侍郎,就是拜相封侯,属下也不敢违逆王爷一二啊!” “唉,慕容先生言重了。无论是本王还是皇上,还是这满朝大臣,咱们不都是为了大燕国吗?”那雅士捻须微笑,搀扶起慕容先生不温不火地道:“先生快快起来,本王如何受得了您这一拜啊?” 慕容先生已是汗湿重衣,缓缓的站起身来。 雅士颔首道:“来来,先生现在远在京城,与本王难得一聚。小王请先生共饮一杯,这可是咱们极品的西湖龙井呢。”说罢举鼻深嗅,笑道:“哈呀,时候到了呀,到了啊!来,这茶,可要好好品了!” 第48章 后浪推前浪 七月酷暑,小客栈内人声鼎沸。倒不是因为人多而沸,却是被这高温给害的。客栈内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喝茶的客人,嘴里吧嗒吧嗒嚼着花生米,口中不住的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有时骂得厉害了,给花生米呛到,“咳咳”的不住叫唤,咳完之后就着凉茶继续骂,直把老天爷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上了。 店里的伙计全都懒洋洋的倚在门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城东王家的媳妇儿偷汉子,城西李家的闺女找情人,说到兴起处,都是提起衣袍忽闪忽闪的扇着,汗水却还是不住的往下流,有的便干脆将上衣除去,打着赤膊乱叫。 “嘿,你说怪是不怪?怎地我们热得要死要活,那小子却一点汗也不出?他妈的,他的皮是什么做的?难道比我们的透气?要不要扒了他的衣服瞅瞅?”一个店小二不忿的看着那柜台里轻摇算盘珠子的账房先生,嘴里骂骂咧咧的。 众伙计一起朝柜台内看去,只见那账房先生依旧是一袭青衫儒装,冠带整齐,皮肤却比女子还要细腻白嫩,手里虽是摇着折扇,却更像是一种高雅的姿态而不是纳凉,好似浑不知这是大夏天一样。 “铁牛,又是你这臭小子放屁啊!”一个原本在打盹儿的店小二被这句话吵醒了,伸脚在那铁牛屁股上一踹,瞪大眼睛朝那账房先生猛看,偷偷的吞了口口水道:“人家白面书生一个,八成是个落第秀才,哪像你们这么粗鲁?”说着回过头来瞥了一眼众伙计,登时大怒道:“你们居然还有打赤膊的?给我把衣服穿起来啦!娘的,你身上那黑乎乎的赘肉好看吗?还有你,你那皮包骨头的饿死鬼样儿,吓跑了客人可没人给你工钱了!到时候真把你变成饿死鬼!” 说话这人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唇边蓄着杂草般凌乱短胡须,看起来是个头头,正将那些伙计们挨个数落。只那些伙计热得厉害,哪里听得,撇了撇嘴,胡乱将衣服搭在肩上,便也算是穿上了。 铁牛本也是光着膀子,听得这话登时接口道:“是了是了,人家是白面书生落第秀才,俺们就是黑脸儿无常破落户。我说老房啊,你丫是不是看人家小孩儿生得细品嫩肉,老毛病又犯了?嘿,我可告诉你,这兔儿爷可不是好惹的,他上面可有人呢!” “操,你爹才是兔儿爷呢!铁牛你个老杂种,再胡说,仔细我扒了你的皮,叫你凉快到底!”那老房听得这话,登时跳了起来,指着那铁牛就是破口大骂。 铁牛听得他骂,也不还口,吃吃一笑道:“老房啊老房,跟你说吧,咱们宁先生可是老板亲自带来的人物,连掌柜的都要让他三分呢。我是给你提个醒儿,别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为什么呢!”说罢拍拍那老房的肩膀,扣着鼻孔大摇大摆的去了。 那老房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头顶几乎冒出气来,正要冲到后院去找那铁牛算账,却忽听得身旁一人缓缓地道:“房大哥,你们说什么呢?” “啊!”那老房听了这声音,登时大叫一声,不自觉的脸上泛红,支吾了起来。好在他脸色黝黑如墨,脸再怎么红也瞧不出来。一旁的小伙计们只在一旁不住的挤眉弄眼的掩口咳嗽,好似一瞬间全伤了风。 “是宁先生啊,没…没说什么!您怎么不在柜台歇着,跑这儿来了?” 那位账房宁先生哈哈一笑,右手一挥,将那折扇打开轻摇,却不答话。老房偷眼看去,只见他面如美玉,唇红齿白,五官甚是俊秀。他越看越觉得燥热,只得将眼一偏,又见了他的修长干净的五指,这一看之下又是一阵意乱情迷,忙又再改变视线,这下却是见了宁先生的扇子。那扇子较一般折扇较大,扇面上画了一朵花,粉红绿叶,婷婷而立,煞是显眼,旁边还提有一首七言绝句。那老房虽不识得那画的好坏,却也知宁先生看中的,定非凡品。当下大拇指一伸,大拍马屁道:“啧啧,宁先生,您还真是多才多艺啊!这牡丹画的可真是惟妙惟肖啊!” 宁先生本是微微莞尔,听得这话来“咦”的一声,当下将扇子翻过来睁大眼睛细看一番,挠挠头笑道:“房大哥,你也喜爱丹青术啊?宁某真是失敬失敬了!” 老房本来还不太好意思,听了这鼓励话,登时来了劲,只将腰杆一挺,清清嗓子昂首道:“那是自然!这……不就是蛋清吗?我老房做鸡蛋那可是一绝啊!烹饪煮炸样样拿手!嘿嘿,没想到宁先生这么有学问的人,也爱做鸡蛋?不过您可真挑食儿,只要蛋清不要蛋白?这样,宁先生要有空,自管来我房间找我,你放心,蛋白我包了,蛋清全留给你!嘻嘻,保管叫你吃个够……”那老房是不说则已,一说惊人,竟是越来越大胆,将手一伸,便要去拉扯宁先生那玉葱也似的玉指。 那宁账房眼睛一瞟,溜溜的打个转儿,便也不甚在意,就在老房伸手那一刹那,伸出折扇在老房肩膀上轻轻一点道:“据宁某看来,这扇面上,画的好像是朵莲花吧?房大哥,您的‘蛋清’啊,还是留给自己吃吧,宁某消受不起啊!”说罢哈哈大笑,抖了抖身上一尘不染的儒装扬长而去。 “老房,老房?人家宁先生都走了啊,你还愣着干啥?闻味儿呢?那咋也不见你鼻子动啊?” 许久,那老房竟然还是直愣愣的立在原地,汗都滴到张大的嘴巴里了,也不去理会,一旁的伙计瞧着奇怪,伸手在老房眼前晃晃,正纳闷间,忽听一个又高又尖的声音叫道:“兀那小二,还做不做生意?过来伺候啊!” 众人循声看去,见那靠窗户的桌上坐了三个人,瞧他们衣衫湿透,各个背着个大大的行李包,又是提刀又是佩剑的,看来是远行赶路的武林人士。 此时大燕民风尚武,家家都常备刀剑防身。江湖中有真本事的豪杰颇受朝廷重用,路上时时冒出个把子武林人士,众人也不觉奇怪。 那伙计见得生意来了,也顾不上那老房能不能动,急忙迎上去点头哈腰道:“来了来了!客官有啥吩咐?” 其中一个瘦高的男子皱皱眉道:“先给我两杯清茶解解渴吧。” 那小二一听这人只要清茶,不由得一阵鄙夷,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不要别的了?” “小兄弟,我们是临时歇歇脚,就要几杯茶水,还请你行个方便。”这次发话的却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中等身材,略有些臃肿,须发尽数被汗水染湿贴在脸上,边说话边擦着汗水。 那伙计瞧他说的恭敬,也赔了个笑脸道:“大爷,咱们店里有规矩,客人来了,定要消费够三两银子才成。您……您这几杯清茶,可是远远不够啊。要不,我给你上点点心之类的东西?您看,凑也得凑到三两不是?” 那一行三人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冷哼一声,将手中长剑往桌上重重一摔道:“你放……放……” “我芳芳?”那伙计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却仍是笑呵呵的道:“客官,我不叫芳芳啊。您……这是想芳芳姑娘了?成成,她就在城南,我这就给你找去。嘿嘿,不收您多,五两银子跑路费。”说罢油乎乎的双手已然摊到那汉子面前。 “五……五两?疯……疯……” 那伙计听他这么一说,一拍大腿大喜道:“要不爷怎么比我多拿把剑呢?就是有见识!凤姑娘您也认识?好好,我这就去请她,十两银子,全襄阳府的最低价了!” “操!” 别的话结巴,这个字却说得可毫不含糊,干脆利索的给蹦了出来的。这大汉说完甚是痛快的舒了一口气,怒目圆瞪的看着伙计。 那伙计听得明白,当下一脸不悦道:“客官,咱们说得好好的,你干啥骂人?” “嘿嘿……还说得好好的?我师兄老早就骂你了。你个蠢货!”那一旁高瘦的男子接口道:“一开始说你放屁,后来是说你疯子!” 大夏天的本来火气就大,其容得如此煽风点火?那伙计此时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不顾对方是否武林好手,大吼一声道:“他妈的,我的地盘你还骂我来了?房大哥,砸场子的来了!房大哥!” 可怜他那房大哥仍是口水汗水齐流的立在原处,哪里动弹得了半分?其余的人遇上这事是避之唯恐不及,只会凑在一旁看热闹,哪会上前帮忙?那伙计见没人上来,这才有些胆怯起来,只骂骂咧咧的退了回去,拍拍老房道:“房大哥,房大哥!” “哈,臭小子,就嘴皮子厉害吗?”那高瘦男子不住的冷嘲热讽,只听得那口吃的大汉在一旁手舞足蹈连连点头,只恨不得那张利嘴长在自己脸上。 “小华子住口了。你看那人,有点不对劲!”先前的老者忽然开口,指了指老房道:“那人像是被点了穴道,小心点,别撞上朝廷的人了,你先去看看。” 那瘦高的小华子点点头,提起桌边的长剑越了过去,只把那伙计吓得屁滚尿流。小华子得意的一笑,更不多言,只伸手在老房胸口穴道点了几下,那老房见得有人过来解救自己,只欢喜的眼咕噜直转。 然而小华子点了几下,忽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向后一跳,“啊”的一声叫道:“师叔,师叔!这是,这点穴的手段,是那宁……宁!” 那老者听得小华子说话也不利索起来,将眉头一皱道:“小华子你也结巴了?什么宁不宁的?快说!” 小华子惊得口齿不灵光,只得将师叔拉扯过来。老者正要探手去试,忽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陈老头儿,甭看了,这人就是我点的,有本事你去解开啊?” 老者听闻此言,心下一凛,举目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长袍,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年,斜倚着桌子,手握折扇,双手环胸,笑眯眯地正往这边瞧来。 “好小子,又是你?” 那美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账房宁先生。只见他缓缓的迎上去道:“正是宁某!陈老头儿,好久不见了,你高越师侄的口吃毛病可好了吗?呵呵……” “少,少……废话!看……看招!” 宁账房定睛看去,这次出招的却是那个口吃的高越。这高越口齿虽不灵光,出剑却是又准又快,毫不拖拉,但见他脚步依八卦方位,手中长剑犹如一道白练,未到气先至,大有名家风范。 宁账房却不慌不忙的笑道:“高越啊高越,你自己大舌头结巴也就算了,难不成还叫天下人都哑了不成?忒霸道了!我偏要说,你待怎样?”就在这谈笑之间,手中折扇已然挥出护住门面。 高越见他只守不攻,哈哈一笑,当下手腕一抖,聚力在剑,便朝宁先生扇面刺去。这高越是名门高徒,剑法内力自然不会弱,这一剑刺出,只怕宁先生非但扇子要破,只怕那白净俊美的面相也要破了。站立一旁的小华子看得此等大好形势,大叫了声“好”,那老者也是捻须颔首,神色间颇为赞赏。 “啊呀!” “嘿嘿……” 两个声音同时传出。这倒没有出人意料,可错就错在这俩声音出错了地方。众人定睛看时,却见宁账房一手挥着折扇,一手提着一把长剑,正在闭目养神。反观高越,却是连连摇头,难以置信的瞅着对手手中的折扇,不住的揉搓着自己的虎口。 原来刚刚这千钧一发之际,宁账房只是简单的拿扇子挡住高越的长剑,随后五指一拢,竟借着折扇的合力将高越的长剑夺了过来。这手功夫一露,在场之人无不啧啧称奇。宁账房单手夺白刃,手上劲力功夫一流自不消说,但这折扇更是大有学问。这扇子的扇面非纸非绢,乃是上好的“金丝甲”编制而成。金丝甲是南洋小岛上的一种大蜘蛛吐的丝所制,丝丝相扣,柔韧结实,实有刀枪不入之能。只是这金丝甲贵为海外贡品,向来只存在皇宫大内,为皇亲国戚做贴身护甲所用,民间难得一见,却不知这宁账房从何得来。 “嘻嘻……”那宁账房一招制敌,自是乐不可支道:“陈老头儿,你们华山派在武林中也算说得上话的,怎么教出来的徒弟如此不济?哎,亏我师父还千方百计的要你们投靠朝廷,真是太抬举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了!” 这位宁账房年纪虽小,说话却是毫不客气。那陈老先生也是名声在外的江湖元老,如何经得起他这一激?只见他额上青筋暴起,手指关节咔咔作响,也是气得不轻,大吼一声道:“臭小子,华山派陈放勇,这就领教你的高招!”说罢纵身一跃,剑不出鞘已然送出。然剑到中途,那剑鞘如有感应,应力而出,辅助御敌。如此剑、鞘同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仿佛双剑来攻,威力陡增,真气顺着两物泉涌而泄,内力竟如排山倒海般大举来袭。 那宁账房虽然嘴上逞强,却也知这陈放勇出身名门,剑法高超,绝非泛泛之辈,当下收了轻视之心,大喝一声,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1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1 “前辈留步!” 刹那间,客栈内飞出两道身影,一个是宁账房,另一个自然是华山陈放勇。两人都盼着这老头儿能成为自己强援,岂会轻易放手?当下一人扯老头儿右臂,一人拉老头左手,各自不肯让步,于是拳脚上见真章,又兀自动起手来,险些将这老头儿撕成两半去。 “哎哟,好,又打起来啦!你们打着,我看着就行了,不必扯着我!”那老头笑呵呵的说笑着,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宁、陈二人只觉手上一滑,眼前一花,那人已然退出四五丈之外了。两人同时一惊,此等功法速度,当真是世所罕见,看来今日是遇到世外高人了。 那宁账房年幼聪明,脑子也转得快,见得此等神功,电光火石之间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道:“这等锁骨功法,莫不是我五行木门的‘木春藤’?看他这把年纪,当和慕容师伯祖同辈,却为何从来没听师父和师伯祖提起过?难道是个不世出的高人?当真奇也怪哉!”想着想着,又情不自禁的朝那老头儿看去,想要探个究竟。 恰好那老头儿也正含笑瞧来,两人目光一接,宁账房忽地身子一颤,竟觉得那目光亮得有些刺眼。他掉过头来揉揉眼睛,待要再细看过去,却猛然惊醒过来,深深一个吐纳定下心来道:“呀呀,好一双澄澈粲然的明目!这哪里是个老头儿,分明是个年轻人啊!” 长安重游侠,洛阳富财雄。大燕京城,正是古都长安。 大燕开国□□皇帝薛文彬文治武功都是盛极一时,此后历代帝王莫不效法先人,励志做个文武兼修的明君。是以大燕不同于前朝历代重文轻武的治国之道,而是文物并举,不薄文人重武人。若是能文韬武略,那更是求之不得。 唐代王维有诗云“长安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如今朝廷崇武,更是不少游侠才俊汇聚长安,自给京城带来几分别样的生气。 长安一片明月洒洒而落,照在城东郊一处深宅大院之内。这院子虽然不大,却是极为雅致,庭院深深,曲径通幽,合理利用了每一寸空间,于峰回路转间别具一格。时值盛夏,院内竹影摇曳生姿,池内莲花映月怒放,屋里透出几缕温馨的灯光来,想来是主人又在秉烛夜读了。 月色朦胧中,远处似有一点灯光在移动,走得近了才看明白,原来是个手持灯笼的女子款款而来。只见她立在园中,看着那亮灯的屋子发了会儿呆,这才轻手轻脚的叩了三下门道:“师姐,睡了没?” “哦,是阿涣呐?进来吧。” 婉转优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那阿涣不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立马推开门来,将手中灯笼随手一扔,跑上前去扯住那屋内人的衣袖笑道:“师姐,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支会我一声?” 那“师姐”嫣然一笑,点了点阿涣的脑门,灯光下瞅着阿涣道:“你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阿涣嘻嘻一笑,粉嘟嘟的脸上显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摇着她师姐的手道:“是呀,我要是都成老太婆了,师姐不是老老太婆了?所以我永远就是个小孩儿,师姐才年轻啊!” 那“师姐”听了这话噗嗤一笑道:“死丫头,早知道这样,就不把咱们水门的驻颜术传给你了,看你怎么办!” 阿涣这边忙吐吐舌头道:“嘿,那我就做个老顽童啊!也是一样的,反正我就不想长大!以前有师父,现在有师姐,你们都是一流的大人物,我小阿涣就做个白吃白喝的老顽童就行。” “嗯?”师姐故作俨然的道:“便跟雨凡一般的小孩子吗?哦,我还忘了问你,怎么不见雨凡的人影啊?” “哼,你那徒弟……”阿涣背过脸去摆摆手道:“我这小师叔人微言轻,可管不了!三天两头儿便往外跑,八成是有相好的了吧?” “是么?”那师姐笑道:“这孩子,回来可得好好问问呢。” 两师姐妹说笑间,忽然一阵“汪汪”的犬吠声传来,一只小黑狗正自摇晃着尾巴,眼巴巴的瞅着那师姐。 “哟,师姐,你的心肝宝贝来了呢……”阿涣仰天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你这死小狗,倒是机灵,知道你主人回来了呢。赶紧过去香一个,师姐赏你骨头吃呵!” 那师姐眉梢含笑,也懒得理会阿涣疯言疯语,只俯身将那小黑狗抱了起来,理着它柔顺发亮的皮毛,柔声道:“云小黑,吃东西了吗?饿吗?我不在睡得好吗?有没有谁欺负你?” 那阿涣在一旁见得师姐兀自对着那“云小黑”喋喋不休,只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泛起涩来。这府院里能缺衣能少粮,就是缺不得小黑狗。十年来,狗也换了几只了,可名字却这么延续了下来。别人不知道主子的心思,阿涣却明白。云小黑,云小黑,可全在这一个“云”字上啊…… 水心悠。现而今,能这么直呼她名讳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大臣,官加太师太保的水心悠水阁揆大人,开国以来最为位高权重的女子。然而史无前例的水大人,呼风唤雨的水阁揆,当她对着“云小黑”的时候,也会有这样伤神黯然的神色啊。连天子都不能事事如意,何况她水大人呢? 阿涣抬起头来,看着师姐那遗世独立,飘飘欲仙的白衣长裙,不知不觉间,眼睛已有些模糊了。她吸吸鼻子,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第49章 多年远尘意 却说那宁账房见得老头儿眼神澄澈雪亮,不觉好奇心大起,当下也不打斗,径直朝那老头儿去了。却搞得陈放勇莫名其妙叫嚣道:“喂,姓宁的,想跑吗?你怕了我们华山派了?” 宁账房冷笑一声,更不答话,走到老人身旁,躬身一拜,谦声道:“在下姓宁,双名雨凡,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老头儿回过眼神来细细打量一番眼前的美貌少年,然后笑道:“宁雨凡吗?是谁?没听说过。” 看那宁账房刚刚折扇一挥,出手潇洒利落,谈笑间攻克强敌,该是个厉害高傲的角色,可此时他听了这话竟没在意,呵呵一笑道:“前辈世外高人,不认得小子也是应该。嘿,在下是谁不重要,关键是前辈是谁呀。” 老头儿听了这话也是莞尔道:“哦?小朋友此言差矣。我就是个路人,看见你们打架觉得有趣,这才驻足观看,谁知却扰了你们的雅兴。现在你们既然不打了,那老朽就告辞了!”说罢双足一点,转身便要离去。 “前辈留步!”宁账房身子一矮,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竟已立在老头儿面前,看他不跳跃,不奔跑,只是借着一股柔韧的腰力晃动身形,宛如白鹤掠阵,真的是灵巧之至,再加上他人本漂亮俊美,此时临风而立,衣袂飘举,更显爽逸风流。那华山派的陈放勇、小华子本是他的对手死敌,见得此人这等倜傥风度,心中也是暗暗折服,只那结巴高越却仍是咬牙切齿,眦目欲裂,想来不是宁账房欠了他不少银子,便是抢了他的心上人了。 老头儿也是微微动容,讶然一笑道:“嚯嚯,好厉害的身法,小朋友软骨功夫练得不错啊。” 宁雨凡见得旁人艳羡赞叹,却也不脸红,更不去谦虚,只轻摇折扇道:“前辈呀,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朗声道:“前辈,我想叫你跟我一起回京城,去见我师父。” “哈哈……” “哈哈……” 这笑声自宁雨凡两旁应声而起,一声自然是那神秘老头儿,另一声却是华山陈放勇。 宁雨凡本来是面带微笑的对这老头儿,乍一听这笑声,竟不由得脸上一红,嘟着嘴本想反驳几句,却又怕把老前辈给得罪了,只得将那话硬生生的吞进肚子去,掉过头来厉声喝道:“陈放勇,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把你舌头□□!”说罢再来看那老头儿,却不敢再去与他对视,只是扬着脑袋道:“雨凡愚钝,不知前辈因何发笑?” 老头儿这里兀自咯咯的咧着嘴,见得这孩子倔强又有些难堪的表情,心道:“这孩子,别人夸他他不脸红,别人一笑他他就变了色儿,想来平日里是个养尊处优的人物了。”想到这里又是暗觉有趣,但脸上却收了笑容正色道:“好,那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是给我满意的答案,我便随你进京城,如何?” 宁雨凡一听这话,大眼睛中精光闪耀,瞳孔瞪得老大,分明是喜出望外,看那样子几乎要跳了起来欢呼,却又故作深沉地抖抖长袍道:“嗯,那个……前辈此话当真?只三个问题?可不许抵赖哦?” 老头儿哈哈一笑道:“孩子,我年纪一大把了,还骗你这个娃娃不成?来来,第一个问题,我与你萍水相逢,甚至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叫我跟你走呢?” 宁雨凡听得此言,沉吟片刻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见你武功高强,有意结交你这个朋友,要你跟我去京城共图大事,有何不可?”说着嘿嘿一笑,道:“难不成,难不成你怕我把你给拐了?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我拐你做甚?” 那老头儿本来胸有成竹,一听这话,脸色微变,朝那宁雨凡一看,但见他一脸狡猾,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眼睛,更是大感不安,干咳几声捻须颔首道:“行行,那你可否再跟我说说,进京城要谋什么大事?” 这下那宁雨凡可有些为难了,一双眼睛瞅瞅这里,看看那边,想来是心念急转,动了不少歪脑筋了。 老头儿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宁雨凡,心道:“小家伙儿虽然面上成熟老练,其实还是个孩子,也不知他师父是谁,竟放心叫他一人独闯江湖?” 宁雨凡好久不答话,那边陈放勇却接口道:“前辈,我来告诉你这姓宁的有啥目的吧。哼哼,这姓宁的仗着他师父在朝廷的势力,要独霸天下武林。但凡有不愿做朝廷鹰犬的,这人定会痛下杀手,毁派灭门。哎,已有不少门派被这魔头给灭了去了。” “啊呀?”那老头儿一听此言,不由得大叫一声道:“这……不是要铲除天下武林正教吗?老伯,这话从何说起啊?谁,是谁这么大野心?” 这老头儿瞧来眉须皆白,已过花甲之年,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伯”了,却称那陈放勇为老伯,叫人听来奇怪之极,只是此时陈放勇满脸得意,宁雨凡一脸沮丧,竟都没注意到此等细节。那老头儿左顾右盼,悄悄拍拍心口,舒了口长气,这才听那陈放勇道:“那魔头如今高官厚禄,位居首辅大臣,官拜太子太师,权倾朝野,制霸江湖,实乃开国以来第一大权臣,只怕皇上也要卖她的面子。前辈可知此人是谁?” 那老头儿听得此事与朝廷牵连甚广,当下叹了口气道:“老朽早已厌倦了朝廷纷争,好久不问世事了。如今是谁当政,谁掌权,我都懒得去管了。” 陈放勇听得这话微微颔首道:“看来前辈真是不世出的高人。这位首府大人当政也有近十年来了吧。这十年来,上至少林武当,下至三教九流的小门派,无一逃出朝廷的魔掌的,如今那魔头手上已有大小百来个门派的武功秘籍,将来她若想称霸武林,只怕无人能制,到时候一场江湖浩劫在所难免。前辈,我等侠义之辈,岂容她这魔头猖狂……” “你给我住口了!”宁雨凡听得那陈放勇侮辱家师,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满面通红,不等陈放勇话说完,已是举掌来攻。但听得一声破空之声,宁雨凡掌风如利剑,已然临近陈放勇门面。 陈放勇嘿然一笑,提起长剑正欲反攻,却觉手腕处一股温暖和煦的劲力传来。这劲力说刚不刚,说柔不柔,却似潺潺流水一般,缓缓涌来,不紧不慢,不卑不亢,陈放勇只觉全身受用之至,偏又半分动弹不得,丹田内的真气放佛被泰山压着,而且是越来越重,直逼得他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陈放勇心中大骇,当下抬头一看,只见正是那老头儿一手压着陈放勇的手腕,一手握住宁雨凡的手道:“两位少安毋躁,都把话说完了!”然后只将手一松,立在两人中间。 陈放勇刚开始听得这老头儿那一声吼,只觉他真力阳刚至极,浑浑无涯,定是武当的纯阳功,现而今却又觉他气力曲折杂糅大有门道,似是多种内力合而为一,但却是多而不乱,有条不紊。更奇特的是好像这股内力中还有一些华山派紫源真气的味道。看来此人兼修诸家所长,确实是个武学宗师。 而那宁雨凡被这老头儿真气一压,心中却是大大的惊骇道:“天呐,这分真气似有还无,因势利导,分明是我水门的若水神功啊!这人既会木门神通,又会若水神功,定和我五行门有莫大的渊源,说不定还是师父的老朋友。啊!难不成,难不成那个……那个人?此番若不能把他连哄带骗的带回京城去,我宁雨凡誓不为人!”想到这里更觉信心十足,当下不顾三七二十一,将那老头儿紧紧一拉,说道:“前辈,你别理陈放勇那疯子。我告诉你,我师父心中的宏图大志,岂是那等江湖宵小知道的?前辈一万个放心,只需你随我进京,师父她定会亲自告诉你一切的!到那时,你就会明白师父的苦心了。” 那厢陈放勇也绝非善罢甘休之辈,反唇相讥道:“前辈莫听这黄口小儿胡说!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武林中人虽然习武修身,却哪里及得上朝廷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那魔头利用手中权力,已将峨眉、昆仑、衡山等门派的武学秘笈抢骗到手,只等背水一战了。我华山派为免灾祸,这才被迫离山出走啊!前辈,还望您能站在武林正义这一方,与我名门正派联手,共抗大敌呀。” 那老头儿听听这边的话,又听听那边,只摇摇头道:“两位,在下孑然一身,既不染指朝廷,也不愿涉身江湖。在下这儿还有要事,失陪则个!”说罢再不去理会陈、宁二人,驼着背便要上路。 那宁雨凡见得他亲爱的“前辈”转身离去,却也不去挽留,只笑吟吟的站在树荫下面看他。陈放勇却是长叹一口气,心道:“此人武功虽高,却是个不问世事的隐者,可惜可惜了。”想罢正欲回身,忽然脑中电光一闪,大叫道:“前辈大人,前辈大人!您再等等,我还有一事相求啊!” 老头儿此时已颇有不耐,头也不回道:“啥事儿?” 陈放勇忙拉着那口吃的徒弟高越走到老头儿面前道:“前辈,我这徒弟前几日被那姓宁的臭小子点了穴道,变成了大舌头。这姓宁的点穴手法有些古怪,前辈您武功高强,还望给小徒瞧瞧呀。” 老头儿眉头一皱心道:“把我当万能的了?嘿,也算你找对了人。”于是叫那高越张嘴,瞧了瞧他的舌头。也不知这高越昨晚吃了什么,一张嘴一股腐败的葱蒜味儿传来,中人欲呕。那老头儿忙使出龟吸功屏住呼吸心道:“天哪,这事儿了了我得赶紧办正事去,再也不能理会这群江湖疯子了。” 检查了舌头没问题,便又去摸他喉咙。老头儿内力深厚,感应更是灵敏,这一触之下,已知宁雨凡是用内力引气,封住了高越的舌筋,这高越不说话便罢了,一说话定然牵动所受真气,舌筋被制,舌头自然转不过来。老头儿微微一笑,暗骂宁雨凡胡闹,正要运功解穴,却猛地手指一颤,不觉微微奇道:“咦?这点穴的手法,好像,好像是水门的手法啊?那,这孩子,他该不会是……”想到这里,又朝那树下的宁雨凡瞧去,一颗心仿佛了一般,扑通扑通直跳。只是这一沸之后,便又迅速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莫名的胆怯与担忧。他此时再无心理会诸事,轻轻一拍高越咽喉,二话不说便扬长而去。 这高越被他一拍,只觉浑身一畅,开口道:“师父,那人是谁?好生奇怪啊?咦?我……我会说话了?” 陈放勇本还在怀疑老头儿的手段,猛听得徒弟说话灵活如常,不由得大为欢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2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2 宁雨凡搔首道:“前辈,没吓到你吧?嘿嘿,是我师父名号太响,还是……”说着将折扇一伸,挡在嘴边,凑到老头儿耳朵旁奸笑道:“咳咳,还是,您老早就认得我师父?老相好儿?” 那老头儿正神思不属间,宁雨凡忽地那折扇往他头上一击道:“前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师父老在我面前提起您呢,呵呵,她把您说得天上难找,地下无双的,您怎么能不承认呢?不去见见她,是不是有点辜负师父对您的一片苦心啊?” “你……你……你说什么?”那老头儿猛然探出手来,紧紧拉着宁雨凡的双腕道:“小……,你师父她,她还提起过我?”想那老头儿何等功力,此时心绪激动,力气自然大得惊人,宁雨凡只觉自己手腕几乎被拧断,当下踢腿抖手的放声大叫道:“哎哟,哎呀,疼,疼……前辈,前辈你先松手了!” 那老头儿惊醒过来,忙松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小朋友,你没事吧?”想到自己与那水首辅本就有些难以启齿的往事掌故,若再不小心打坏了人家心爱的徒弟,首辅大人一怒之下,灭了自己满门可如何是好?当下不禁冷汗涔涔,又是搓又是揉的,口中还不住道歉,生怕得罪了水首辅的高徒。 宁雨凡见得老头儿似是怕极了自己师父,更觉得意。他虽知道师父武艺独步天下,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辅臣,天下人对她尊敬有加,本不该是奇事,但见得这老头儿如此谦恭,心中还是没来由的大感欢喜,只觉能做水心悠的徒弟,那是人生绝顶自豪之事。于是便不停的作弄老头儿,一会儿说脚疼,一会儿说脑袋热的。老头儿自是不敢违逆半分,细细体察宁雨凡“伤势”。 “喂,这位前辈,我都说了我师父是谁了,那你又是谁?你……”他把身子往前一顷,盯着老头儿的明眸道:“你可不是老头儿吧?” 老头儿本在低头为宁雨凡揉手,见他身子迎了上来,忙往后一撤道:“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我吗,说你师父还老是提起我来着?” 宁雨凡脸色一变,自知说话露了馅儿,当下眼咕噜一转,计上心来,忙盈盈一拜道:“哎呀,忘了忘了!师祖在上,请受徒孙一拜。雨凡刚才多有放肆,望师祖见谅。” “哼,师祖?亏你想得出来。”老头儿眼中寒芒一闪道:“小朋友,我没空陪你玩,你自己多保重了!” 那宁雨凡见他不吃这套,当下大急,自知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师父水心悠外,没人震得住这怪人,只得高声大叫道:“前辈,我师父现在就在襄阳城内呢!你要不要见她?她可想你呢。” 果然,那老头儿听得他师父的名号,猛地肩膀一抖,脚步也不自觉地缓了下来,只在那里作低头沉思状。宁雨凡见状大喜,也不管人家想的什么,就在老头儿一滞之下,双足急旋,提气跃去。 这宁雨凡年纪虽轻,却是师出名门,一套师传的轻身功夫足以冠绝天下。只见他起身如大鹏展翅,扶摇直上,收势则似飞雕遏箭,顿坠云霄,只这一个起落间,便已欺身而上,到了那老头儿面前。 那老头儿见得宁雨凡过来,只微微摇头,也不搭理,身子一转便要离去。那宁雨凡哪会容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当下放眼瞟去,见他背上耸起的驼峰,忽地心中一亮,只将双臂一张,紧紧搂住那老头脖颈,而后叉开修长的双腿,自然而然的朝老头儿腰间左右分别一束,探出脑袋在老头儿耳边笑道:“前辈,你刚才打得我走不动了,背背我吧?哈哈……我替师父谢谢你啦!” 那老头武功虽高,却少与人打斗,临敌经验少的可怜,更何况碰到宁雨凡这个奇计百出的小魔星,那是只有暗暗叫苦的份。 宁雨凡却早已摸透了老头儿的心思,知道关键时候只要搬出师父大人,那绝对是老头儿的致命伤,比天王老子玉皇大帝还管用,当真百试不爽。想到这里越发得意忘形,攀着老头儿肩膀将身子往上掂了掂,挥扇在那老头儿背上一敲道:“马儿快快跑,前面有青草!” 那“马儿”只哭笑不得的立在原地不动弹。宁雨凡嗔道:“喂,老马前辈,怎么不听话啊?”言罢又是往他背上一拍,这一拍却觉他背上硬邦邦的,像个凸出来大石块一般,用手一晃又是七零八碎的,便道:“马前辈,你衣服里背的什么?拿出来来瞧瞧呀。” 老头听了这话,似有些不悦道:“小丫头,这可是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能检点些?你师父平时便是这般教你的?” 宁雨凡哈哈一笑道:“师父可不跟我说这个,她呀,平日里好威风的……哎,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小什么?” “小丫头。”老头儿微微莞尔,伸出手去将宁雨凡拉下来道:“小丫头啊,可不就是你吗?” 宁雨凡心中一凛,朝那老头儿看去,只见他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目正瞧着自己,那道目光说不出的亲切耀眼,如有粘性一般,引着宁雨凡不由得上前一步,与那老头儿咫尺而立。那老头儿这次却不再往后回避,只是看着他笑,眼中既是关怀,又是无奈,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宁雨凡紧咬下唇,但见那老头儿眸子里俏丽着一个美貌少年,那少年风度翩翩,此时却又低头垂目,不胜娇羞,一股扭捏窘然的小女儿之态油然而生,不是宁雨凡本人是谁?宁雨凡看着老头儿眼眸中自己的影子,一时间脑子一白,竟是痴了,也不知究竟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那老头儿。 啊!影子没啦!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也没啦!宁雨凡心中一阵茫然失落,凝神来看,这才知是那老头儿眨了眨眼睛。她呼了口气,定定神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小丫头,而不是小子啊?” 老头儿轻叹一声道:“别人不知道水门的规矩,我还不知道吗?水乃天下至柔之物,水门亦是如此,啥时候收过男徒啊?” 宁雨凡脸上一红,心道:“今日可遇到大行家了,栽得不轻,把戏全穿帮了。” 老头儿见她发窘,也不去踩她,径自要离去。宁雨凡见他又要走,急得连拉带拽,尖声道:“不,你不许走!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谁啊?你既然认得我师父,为何不跟我一起回去?还有,你还会木门的‘木春藤’,你也该认得慕容光慕容师伯祖吧?还有婉姨,你也认识婉姨吧?” “婉姨?”老头儿微一动容,过了良久道:“你婉姨就是……” “慕容婉啊!”宁雨凡忙不迭接口道:“就是我那漂亮的慕容婉小师叔啊,我都叫她婉姨的,马前辈,你认识她吧?” “马前辈”想起往事,嘴角不觉浮现出一丝微笑来。十年光阴可真是不短啊,当年的“婉儿妹妹”,如今也成了“婉姨”了,当年水灵的爱徒小悠儿,如今也有了爱徒了,大家都变了吗?那自己呢?还是那个心里只有小悠儿的云小狗吗? “马前辈”干笑几声道:“小朋友,你‘婉姨’她……她还好吗?” “好,好得一塌糊涂!” “马前辈”刚含笑点了点头,那宁雨凡却又不忘补上一句道:“她孩子都会划拳喝酒啦呢!” “哎呀?她……她孩子?她跟谁的孩子?她何时成亲的?我怎么不知道……”此话甫一出口,便立即觉得不妥,想自己遁世了十年了,人家是嫁老公生孩子,还是守着旧情孤独终老,关这局外人什么事呢? 见得那“马前辈”又是心不在焉的一脸恍然,宁雨凡自悔失言,又道:“唉,你还蛮关心她的嘛!跟你说着玩呢,你还当真了?婉姨她啊,她现在还是一个人呢。前几年,好多达官显贵的公子来向她提亲的,可不知怎地,她就是不允。慕容师伯祖也是怜爱女儿,倒也没有勉强她。慢慢的提亲的人也少了。婉姨跟师父师叔也不太来往的,我跟柳姨就经常去陪她解闷。” “哦。”马前辈这次却是不见悲喜,又道:“柳姨,便是柳如眉吧?她也好?” “好。”宁雨凡答道:“为何单单不问我师父是好是坏?” 一针见血,戳到了那“老马前辈”的痛处。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啊!十年往事休追忆,风流已自非畴昔。岁月虚掷流,壮心蹉跎去。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怕那雨雪霏霏,所以不敢面对,暂且檐下避雨,只得掩耳盗铃,权做一痴人吧,痴人说梦,梦里繁华过尽,情意依旧。毕竟,难得糊涂啊。 第50章 论荆淮奏疏 太和殿,亦称金銮殿,乃是皇帝早朝接见群臣的殿阁。历朝历代,坐北朝南的龙椅上的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殿下的臣工走了一批又一批,唯独留下了这太和殿的雕龙画凤,和一个个传承下来的官位。 君王高高坐庙堂,指掌天下苍生,操控人间百姓。然与他论政的,也不过几个内阁辅臣。辅臣之下,乃是六部尚书、御史大臣、大理寺卿、都察院使、大鸿胪,大司马等,六部尚书之下,是左右侍郎,侍郎之下,又有郎中,此后依次员外、主事。这只是京官,若要到了地方,又有总督、巡抚、知府、县令等郡守。然而朝廷鉴于唐朝安史之乱,为防郡守专权反叛,又设监司、巡按、节制、通判等官分司其职权,可谓不胜其烦。说来也是,天下九州,亿万百姓,偌大一个国家,却只有一个皇帝独揽大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也难怪他总是要分宰相的权,分辅臣的权,甚至分知县的权了。分了他们的权,自然也就集中了自己的权。 那么,群臣就没有首领了吗?非也!自古权臣之首者,宰相也。宰相为秦始皇设立官职,上拟奏章,下令群臣,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相权强,君权弱,秦相李斯最后落得个车裂下场,不可不谓惨也。于是以后历代帝王又将宰相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是为左、右二相或参知政事。又有所谓“三公九卿”制,三公者,太傅、太师、太保,九卿即六部尚书、都御使、大理寺卿。 大燕□□皇帝薛文彬开国以来,功臣颇多。薛文彬便废了宰相之位,改设内阁辅政,分别由文渊阁大学士、中极殿大学士、集贤院大学士等五大学士组阁,有代言拟旨之责。大学士主持阁务者为阁揆首辅,其下次辅、群辅。向来首辅者加官“三公”或兼任尚书。谁能做官做到这个位置,那已是身着蟒袍,位极人臣的超品大员了。 大燕开国以来,虽□□时期有内阁五辅臣当朝,但那五人也是平起平坐,官位是难分轩轾,自然也没有那么多太师、太傅来封给他们,了不起便兼个尚书头衔,或是赐予爵位。然而天下侯爵者何其多也?且爵位世袭,你后代即便是酒囊饭袋之辈,凭着老子的功劳也可以混个侯爷来过过瘾耍耍威风。但那太师却不一样了,它是一种荣耀,一种辉煌。得了这个头衔,说明皇帝器重你,信任你,对你另眼相看。只因为,物以稀为贵。满朝文武中,太师,只有一个。位置越尊,越是摆设。便如天上明月星辰一般,看着璀璨耀眼,就是拿不到手。所以太师之位,向来悬空。但如今不同了,大燕国开国百年来,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太师——也是第一位女太师。 “陛下有旨,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殿上立着个白面无须的老公公,手中拂尘一甩,尖锐的声音传来,在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内久久回荡。不用问,这位老公公,自然是孙大总管。这位孙大总管六岁入宫,侍奉过祖孙三朝皇帝,好容易混到个总管太监的位置,已是六十来岁。大总管刚进宫的时候,处处被人欺负,就因为这个“孙”姓,谁见了都是“小孙子、小孙子”的乱叫一通,可苦了孙大总管,走哪都低了人家两辈儿。可也没办法,熬吧。当时的仁宗皇帝年幼,皇太后垂帘听政,自然是倚重外戚。皇太后的娘家人,什么国丈国舅满天飞,独揽朝中大权,可谓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小孙子就想,等咱们皇帝长大了,亲政了,就是咱们这些宫人宦官抬头的时候了。想的倒是不错,可惜晚了一步。宦官们专权那会儿,小孙子还是小孙子,是个御膳房的掌司小太监,连个品级也无。年岁匆匆,三十年过,仁宗驾崩,肃宗即位,小孙子也成了孙公公,总算有了个从五品官衔。好嘛,继续熬吧。等熬到老公公的时候,可就比那些诰命夫人的老公还要神气了。二十年荏苒,肃宗撒手西去,将这大燕国托付给了自己二十二岁的大儿子薛靖。于是朝告天地神灵,祖宗灵位,薛靖即位登基,改年号为宣和,薛靖即为大燕国的少年天子,宣宗皇帝。 宣和十年,孙公公熬死了硕果仅存的一位前辈太监,总算爬到了总管太监的职位,本以为宣宗皇帝总算要重用宦官内侍,自己可以咸鱼翻身了。然而,宣宗皇帝却是别出机杼,既不重用外戚,也不偏信宦官,他重组内阁,倚重权臣。 自古明君必有良臣辅之。商汤有伊尹,周文王有姜尚,周武王有周公,齐桓公有管仲,越王勾践有范蠡。宣宗皇帝少有壮志,深知要肃清宇内,安定八方,不但需要明君,更需要能臣,君臣一心,方可天下大治。于是,在他的圣旨里,破天荒的封了大燕国的第一位权臣太师——水心悠。 孙总管话音落了好久了,太和殿内仍是一片沉寂。群臣躬身谦卑,手持玉笏,无人发言递本,只将眼皮微微抬起,打量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人,仿佛是等着她发话。众人心中一般心思,只要太师大人不说话,咱们就是哑巴,太师大人奏本,咱们就是跟屁虫。总之一句话,一切向太师看齐,保证万无一失。 站在群臣前面的太师大人,太显眼了,叫人不得不看她,就连殿上的皇帝也不例外。早朝官员,除进京述职的特例外,都是三品以上大员,清一色的深红补服官袍,黑色乌纱帽,不同的只有胸前的补图纹饰。文官绣禽,以示文明,武官绣兽,以示威武。文官自一品至三品分别为仙鹤、锦鸡、孔雀。然而唯独这位太师大人,她上朝时从来不着官服,总是一袭白衣胜雪,傲立太和殿中,仿佛高挂苍穹的明月,只与繁星为伍,只属于冰壶瑶界,不入人间俗流。 按说官居太师者,该着八蟒四爪蟒袍。蟒,即为小龙。自古九五为尊,皇帝的龙袍是九龙五爪,太师的蟒袍只比皇帝龙袍上的绣龙少了一个爪子,不仔细看也瞧不出来。着此衣裳,可谓光宗耀祖,尊贵之至。然而太师大人偏不稀罕,每日依旧白袍及地,羽化若仙,遗世独立于朝堂之上。这纯洁无暇的白色,竟比皇帝的明黄龙袍还要耀眼夺目。她我行我素几乎到了放肆的地步,礼部上奏过,御史弹劾过,宣宗皇帝也怒过,可太师大人向来只有一句话:“圣上若是看不惯,臣自可辞官回家,永不复任。” 宣宗皇帝是个爱才惜才之人,对太师大人更是恩宠有加,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殿下那一抹与众不同的亮色,也好,那么显眼,叫宣宗一眼就能看到她。水爱卿,宣宗喜欢这么称呼太师大人。据说“爱卿”一词本是西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的妻子妻对他的昵称,王妻言道:“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意思是说,我亲你爱你,所以才称你为卿,我若不称你为卿,谁该称你为卿呢?后来不知怎地,“爱卿”却成了皇帝对臣下的称呼,一直沿用至今。然而宣宗皇帝吝啬的很,他的“爱卿”从来只有“水爱卿”一人,其他的都不是。卿则卿已,却配不得“爱”这个字。 “臣有本。” 朝堂上无数目光向那声音的发出者看去。龙椅上的宣宗皇帝竟是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道:“呈上来。” 孙总管手捧金盘翻身下殿,太师大人双手奉上奏折。孙总管笑眯眯的瞅着太师大人,可她却不正眼瞧他一眼。 孙总管讨了个没趣,只得吞了口吐沫,毕恭毕敬的呈上奏折。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3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3 “水大人留步,留步了!” 白衣女子脚步一停,那孙总管已追上她道:“水大人,皇上叫您过去呢。” 水大人颔首道:“知道了。公公请前面道路吧。” 孙总管唱了个喏,走在前面,心中却不住犯嘀咕:自己当上大内总管也有两年了,可这两年来却与首辅大人说话不上十句,叫他有心巴结也不成。孙总管年过花甲,自幼长在宫中,耳濡目染,阅人无数,不知见过多少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有爱财的,有好色的,有揽权的,有附庸风雅的,有收集古董的,形形色色,可总有个爱好,有了爱好,便有了弱点,只要抓住那人弱点,投其所好,必定可操控此人。可这位水首辅,却好似什么爱好也没有,无论何时都是这样一副恬静从容,与皇帝不亲不远,与朝臣若即若离,叫人看不清猜不透。无欲无求,所以无恃无恐,这样的人,便是永远不会倒的人。 孙总管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养心殿。殿外的小太监见了来人,立即转身禀告,向来这位首辅也是养心殿的“熟客”了。 “哦?爱卿来了?快快进来。”殿内传来宣宗皇帝的声音。 水首辅掖了掖衣角,趋步入殿,躬身行礼。宣宗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得来人,抬头一笑道:“爱卿何必多礼?来来,给朕念份奏折。” 水首辅昂首立定,宣宗皇帝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水首辅上前道:“圣上要我念什么奏折?” 宣宗吩咐小太监搬了椅子过来,放在自己一侧。水首辅倒也不忌讳,裣衽端坐。宣宗将一份奏折从桌底掏出来道:“便是这份《论荆淮奏疏》。” 水首辅一听这话,先是一奇,随后忍不住莞尔一笑道:“皇上,您要我念自己的折子?” “怎么,不行吗?”宣宗难得见首辅大人发笑,亦觉欢喜道:“爱卿要违抗圣命?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水首辅也不接奏折,言道:“不必念来,这份奏折在臣心中,皇上要听,臣背诵出来便是。” 宣宗脸上微笑不减,却不急着听奏,而是转口道:“爱卿啊,你上份奏折事小,可苦了诸位臣工咯。来来,你来看看,他们都奏了什么了。” 想是水首辅亦觉好奇,当下起身过去,立在宣宗身边,低头看来,只见桌面上摊了几分奏折,有吏部尚书的《论百官行赏表》,户部尚书的《乞开恩科奏议》,兵部尚书的《论兵制事宜状》,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其下更有贺寿表、推荐信,弹劾书,端的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好似天下一夜间突然大乱了一般。水首辅看得眼花缭乱,又大觉有趣,便一一细眼来瞧,只见其中一份乃是工部右侍郎鲁伯安的折子,名为《乞修缮皇陵札子》。 水首辅心中笑道:“呀,连鲁师叔也上奏了?难得难得,看来我这祸事惹得真不小呢。”原来这鲁伯安不学无术,文学甚差,从未递过奏折,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水首辅哪肯放过这等好机会,当下伸手捞起那份奏折来读,只看到一半,便忍不得掩口失笑道:“哎呀,这可不好了……皇陵外有野狗出没?竟然还在那里安家了?皇上,这可是真的?那可得重视了!” 宣宗皇帝正目不转睛的瞧着水爱卿出神,忽地见她嫣然一笑,不由得心神一摇,接口哑声道:“不错,是要重视了。” 水首辅微微一奇,这才抬眼看去,只见两人近在咫尺,身子几乎挨在了一起。当今万民表率的万岁爷正与自己眉眼相对,鼻息可闻,那眼中闪烁出来的炙热竟是如此强烈。水首辅心下一惊,忙退后一步道:“皇上恕罪,臣有僭了!” 宣宗一时竟未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手一捞,但觉手中空空,身边玉人早已越了出去。他一阵失望的轻叹一声,坐回龙椅,将眼睛一闭,轻声道:“爱卿啊,来背背你的折子听吧。朕想听听你的声音。” 水首辅看着座位中的皇帝,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想自己入朝十载,一步步坐上首辅太师的位置,可不全仰仗了这位天子吗?可是扪心自问,水首辅真不是个合格的臣子。她不忠、不孝、不爱民、不尊礼、不守规矩,她只为自己办事,这位皇帝,也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在她眼中,皇帝只是薛靖,他不穿龙袍,没有权势,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或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薛靖虽贵为天子,却也没能免俗。 “水爱卿,怎么了?有何难处?”穿龙袍的薛靖发话了,这般眷眷温柔的语气,哪是皇帝对臣下的口吻? 水首辅摄起心神道:“没有,那臣这就背了?” 宣宗颔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坐着,别累着。” 水首辅依言坐下,轻启朱唇诵道:“臣闻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得矣。南北之分,由上流而下江,其事必成。故襄荆上流为东南重地,必然之势也。 “伏惟□□皇帝聪明神武,谋深虑远,由襄阳以南,江州以西,水陆纵横,沃土千里之地属之荆州,资货屯聚江南,而兵甲留守襄荆,各置一帅居之,则诸郡同心,荆淮一体,使国家有金汤万里之固,实天下社稷之幸矣。 “而今忠武侯,平反大都督,征讨大元帅,兼襄荆八省总兵,主管湖广路军府主事云公政亭,贤良崇德,用兵若神,实乃王佐之臣,中兴之将也。以云公驻守襄荆上流之重地,手拥重兵,威震宇内,则北无有夷狄敢犯,南可使蛮荆难侵,天下安矣。 “恭惟先皇仁爱广德,慈孝怀柔,以下流富庶之地封之宁王。宁王夙兴夜寐,殚精竭虑苦治江南,先平寇,后减赋,百姓莫不称道。使天下赋税、米粮出江南者十之四五,故人曰‘苏湖熟,天下足’,非妄言也。南民恭颂千岁,独厚宁王,亦陛下之远德广播也。 “陛下有此二良臣辅之,何愁社稷不安?百姓幸甚,国家幸甚!臣偶有管见,区区微言,惟陛下宽听。取进止。” 水首辅诵完奏章,垂首等着皇帝批示。宣宗皇帝此时方才起身道:“好一个讽百谏一的《论荆淮奏疏》。爱卿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要朕借云政亭之手来——削藩!” 水首辅只淡淡的道:“皇上圣明。臣只赞扬两位功臣,绝无他意。” 宣宗笑骂道:“爱卿啊,你做官的本事可越来越足了。朕累了,你也跪安吧。” 俗话说“朝中无人莫做官”,又言道“伴君如伴虎”,唯独水心悠不以为然。瞧她在群臣面前不怒而威,在皇帝面前游刃有余,真真是个异数了。 “师姐,回来啦?” 小师妹水之涣见得师姐回府,迎上去笑道:“怎地人家都回来那么早,你回来这么晚呀?” 水心悠拍拍水之涣的脑袋道:“谁叫你师姐我是‘首辅’呢?可比不得他们清闲嘛!” 水之涣撅嘴道:“首辅首辅,还不如首富来的痛快!” 水心悠怡然一笑,转开话题道:“师叔伯们来了吧?” “都在□□侯着呢,一个不差。师姐,你也忒的料事如神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水之涣眨眨眼睛惑道。 水心悠故作俨然道:“我若没有几分仙气,早就完蛋了呢。行了阿涣,你别管这些事了。赶紧去喂小黑吃东西了,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它也该饿了。哦?”说着将水之涣推出园子,随手将门一关,竟把她锁在前厅了。 水之涣被师姐推出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当下悻悻的转身去,只见那“云小黑”正在自己脚下,摇着尾巴舔着自己的纤足,一脸痴迷模样。 水之涣没好气的踢了云小黑一下道:“臭小狗,你老婆又欺负我了。今天罚你不许吃骨头了!跟我喝稀饭去!”说着拎起云小黑,气嘟嘟走开。那云小黑却不懂人话,也不知小主人生什么气,兀自哼哼哈哈,只往水之涣怀中一钻,伸了个懒腰睡去了。 第51章 天下一局棋 今早晴空一片,万里无云。上朝时凉风送爽,也不觉得热。可到了现在,却是日上中天,火辣辣的烤着大地。那热气忽如有人指使一般,朝人们猛扑过来,叫人喘不过起来。 斗室之内陈设简单,只放着一张桌子、五把椅子,和一柄高悬的宝剑。那宝剑足有五六尺长,鞘极为繁琐厚重,如一个大匣子一般,将宝剑缠绕其中。室内窗户尽数封闭,即使大白天也没有阳光射进来,安静幽深如古墓一般。室内唯一一个发光的物体,便是这柄上古奇剑! 那是幽蓝色的光芒,时强时若,但总是那么闪闪发光,如梦如幻,如雾如影,蠢蠢欲动的煞是好看。但好看归好看,却不可多看,多看哪怕一眼,必有大祸。这蓝光太过幽静诡异,如同通往地狱之门的鬼火一般,舞动着,狰狞着,肆虐着,掩盖了世间一切罪恶,指引着人们到地狱深渊去……一般人看到它时,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了,可也有胆子大的,他想再看下去,甚至想拿在手中把玩,想仗剑行侠,倚剑白云天,那是何等英雄了得啊!若是世间真有此等英雄,那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宝剑听话的很,他不再是幽灵,不再是鬼火,而是你的仆人,你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会无条件的忠诚你,永无休止的满足你一切愿望。天下万事,皆可一剑当之! 室内站着五个人,其中白衣女子站在四人之前,却是双手后背,背对众人,微微仰着头,正是在看那柄古剑。古剑如有感应,剑芒愈发强烈,仿佛是在向着主人诉说什么。白衣女子全身受着剑光笼罩,淡蓝色的光晕泼洒在她绝代的容颜上,连眸子也显出了幽蓝的异色,显得既庄严又圣洁,又有隐隐一丝诡异的邪气。那其余四人似是极为尊敬这位白衣女子,只是默然垂首,无一人发言。 良久,那白衣女子发话道:“慕容师伯。” “在!”一个苍老平静的声音想起。那人面如枯槁,面部皮肤尽数皱在一起,真是老到了极点,加之他说话没有起落,一平到底,如同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一般。 “好,师伯请坐。”白衣女子依旧不回头,继续道:“金师叔。” 没人答应。 白衣女子“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启禀门主”,终于有声音回答了,而且是个细腻婉转的女声道:“我们老板忙着应对那些大臣,恐怕今天过不来了。这才特意潜如眉过来,请门主谅解。” “呵呵……”白衣女子轻轻一笑,竟叫人觉得水气袭来,浑身一阵清爽惬意,如同置身小溪清流旁一般。她回过身来,蓝光和诡异尽数消失,仿佛室内一下子明快了起来,顿时春光普照,惠风和畅。她脸上挂着恬美的微笑道:“柳妹妹,你现在可是金师叔的左膀右臂了呢。金师叔徒弟虽多,却没见过他重视哪一个如重视你一般的,看来他是有意传你衣钵了。好,金师叔也是为咱们办事的,咱们就多担待些。有劳柳妹妹,你去坐金师叔的椅子吧。” 那位柳姑娘躬身谢过,坐在刚才那位慕容先生的下手位置。看来这位“金师叔”也是地位极高的人,只在那慕容先生之下。 “鲁师叔,鲁师叔呀,人呢……”白衣女子这次却是略带调侃的柔声叫着“鲁师叔”,不似前番那么僵硬正经。 “来啦来啦,甭叫了!俺在这儿呢。” 白衣女子抬眼瞧去,见一个山羊胡的小个子男人双手拢在袖中,不住的抖着腿,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被人这么一唤,正跂足翘首的往这边看来。说来也怪,这人明明冠盖华贵,身着锦绣,可就是说不出的土气冒出,仿佛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糟蹋了这套好衣服。 那“鲁牛粪”提步上前,吸吸鼻子道:“悠丫头,你搞什么鬼名堂?没事儿上什么奏折?搞得老子也跟着你奏了一份,丫丫个呸的,写得我手酸了半个月呢。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想叫你师叔出丑呢?” 白衣女子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上前拉住“鲁牛粪”道:“小师叔,我又没叫你上折子啊,是你自己要上的,可怪不上我。哎,不过,你说那事是真的吗?皇陵旁这又野狗安家啊?” “鲁牛粪”吃了一惊道:“妈呀,你咋知道我的折子呢?嘿嘿……又是小皇帝叫你去瞧的?啧啧,首辅首辅,就是跟俺们这些芝麻小官不一样啊!小皇帝可真是看重你这位‘水爱卿’啊!哎,可就别看到后宫去,那可就,嘻嘻……” 原来这白衣女子正是当朝首辅水心悠。水心悠听她话中有刺,不悦地将搀挽着鲁伯安的手一撒,将他推到椅子上嗔道:“师叔说话收敛些。这里虽是内庭,却也怕属垣有耳。” “嘿,你小悠儿武功天下第一,我怕什么!” “鲁师叔!” 这一下声色俱厉,可不比刚才那般娇声娇气的“鲁师叔呀”。鲁伯安吓了一跳,这才缓缓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过,小悠儿,师叔还有个正经事儿求你,你给招呼个呗。” 这鲁伯安武功虽强,却是凡是大而化之,毫无心机。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时刻保持一颗童心,对水心悠一如既往的大胆放肆,时不时的调侃揶揄几句,又或是以“师叔”的身份倚老卖老,不如其余几人恭敬顺从。但水心悠却似与这位小师叔最亲近一般,听得他出言相求,缓了脸色道:“师叔有什么事?” 鲁伯安咳了几声道:“那个……皇陵外野狗是不错。可这也有原因的。你师叔我闲来无事,去考察陵墓风水,喜欢在那…那个,出……那个什么恭,所以,所以……”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虽然不好听,却是这么个理儿。这“鲁牛粪”虽然贵为工部侍郎,却仍是这副无赖性子。水心悠只得哭笑不得地推托说此事稍后再议,两人纠缠半天才算将这“牛粪事件”暂时给了了,水心悠这才又叫道:“霍师兄呢……” 这位水首辅叫人的手段真是天下一绝了。叫那位“慕容师伯”是字正腔圆,波澜不惊,叫“金师叔”是劲力充沛,气势压人,称呼“鲁师叔”又如自家孩子叫叔叔一般娇憨可爱,叫这位“霍师兄”,却是轻声轻语,慢慢吞吞,一字一字宛如刻入人心一般。 霍横扬答应一声,抖开官袍拱手行礼道:“门主!” 水心悠见他官袍未换,想来是来得急了,笑了笑道:“师兄,大家都是自己人,咱俩又是平辈,何必多礼呢?就算按国礼来算,我虽忝居首辅之位,你却也是从一品的兵部尚书,与我不差毫几。师兄,你可不太随和啊,这叫师妹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我摆什么首辅的架子吗?” 那霍横扬是五行门中年轻一辈翘楚,虽未入阁赐爵,却已是官居兵部之首,操控天下武官,比着几位师叔的“侍郎”官位尚且高出一个品级来,足见水心悠对其器重程度。那霍横扬如何不知此情,只他生性豪爽洒脱,不屑这些品级官位,只道:“门主言重了。礼多人不怪,总不会错的。” 水心悠笑了笑,招呼霍横扬坐下,这才道:“诸位,我今天上的折子是《论荆淮奏疏》。呵呵,其实意思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云政亭镇守荆州,手握重兵,会谋反。宁王爷坐镇江南,控制国家粮食税赋,会叛逆。我想将这两人一举拿下,各位,意下如何啊?” 言简意赅,一语中的。在座众人心中大惊,正不知高低时,只听水心悠继续道:“一个功高盖主,一个富可敌国。你们说说,他俩会不会反呢?” 其他人不敢说话,唯独鲁伯安不以为然。只见他跷起二郎腿,掂着脚尖悠哉游哉道:“反不反的,只要管坐江山的正主儿去想,咱们想这些干嘛?小悠儿,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4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4 水心悠笑道:“师叔,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食君俸禄,自该为君分忧啊。怎可说这话呢?可小心我再参你一本哟!” 那鲁伯安心中还忌惮着“牛粪事件”,一听水心悠要再来参他,只唯唯诺诺,随声附和,哪还敢再说一个“不”字?水心悠狡黠地一笑,又道:“慕容师伯也说说,你说……嘿,你说宁王殿下吧。他是什么意思,他,会反吗?” 那慕容光身子一震,心中大惊道:“怎地这丫头偏偏来问我,莫不是知道什么?还要小心些才是!”当下只道:“门主,这宁王他要不要反,我怎么知道呢?不过依老夫看,那云政亭可就难说了。” 水心悠颔首道:“我想起师伯原来是宁王殿下的幕僚,还做过品恒书院的山长,侄女才有此一问,哎,师叔也不知道,那可没人猜得透这位王爷千岁的心思了……”说着微微一顿,眼睛瞄去,只见一个俏丽可人的女子正低头沉思,又笑道:“柳姑娘呢,你怎么看?” 柳如眉起身道:“门主明鉴。小女子能有什么见识,不过跟着门主罢了。门主说他们反,他们就要反,说他们不反,他们就是忠臣。” 水心悠哈哈一笑道:“好妹妹,这可不是你做生意啊,别太精明了……罢了罢了,霍师兄,你怎么看?” 霍横扬浓眉一皱,沉吟片刻道:“门主高见。如今藩王势力雄厚,想要反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依我看,不止有江南宁王一支,鲁豫间的定王也是虎视眈眈,实力不容小窥。而且兵部两侍郎与定王交往过甚,恐怕有所图谋,此事还需我再查查。至于……至于那云政亭,不是十年前就被夺了兵权了吗?他现在空居武官之首,没有兵权还不是白搭?门主怎么还担心他反?” “兵权?”水心悠摇头微笑道:“霍师兄啊,正是因为被夺了兵权,所以才要反啊!我翻过十年前刑部和兵部关于云政亭被削兵权的卷宗,大都闪烁其词,语焉不详,看来是有人做过手脚的。那云政亭好歹也是个人物,受了莫大的冤枉,心里怎么服气呢?再说了,权被夺了,就不能再夺回来了吗?都十年了……你我远在京师,怎么知道他在荆州是否招兵买马?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此人不可不防!” “可是……”霍横扬挺起身子道:“门主既然断定他要反,还要他起兵讨贼,就不怕他与宁王狼狈为奸?到时两大势力汇合,朝廷再想铲除,可就是难上加难了啊!” 水心悠神秘的一笑道:“哎呀,我说师兄啊,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敢断定云政亭会反呢?我也是怀疑而已。此次兵行险招,便以削藩为名,来试试云政亭的忠心嘛。一切尽在朝廷掌握中,师兄啊,这个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担心了。”说罢微微一顿,又朗声道:“明日上朝,诸位只管跟着我的意思上奏便是,其余的,一概莫论。” 座下四人各怀心思,齐声答了声“是”后便躬身退下,独留水心悠一人昂然而立。过了片刻,水心悠才叹口气道:“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此言方落,房梁上骤然一人飘然而下,立在水心悠身旁。但见那人身着夜行衣,脸上黑纱蒙脸,只露出一双丹凤眼来,细细的打量着水心悠。 “我刚才跟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水心悠故意避开他的眼神,坐在椅子上捧起一盏茶道:“你怎么看?” 黑衣人思索片刻道:“嘿,首辅大人可不是为了朝廷吧?你这招是借刀杀人还是坐山观虎斗?反正是要把那两个老家伙给除了的。” 水心悠喝了口茶莞尔道:“正是如此。” 黑衣人仰天打了个哈哈,转开话题道:“水首辅也不赏我杯茶喝?太抠门了吧?”说罢自斟自饮的喝起茶水来,倒没把自己当外人。 “唔,好茶啊!真香!”黑纱下的人仿佛笑了笑道:“可别怪我没提醒首辅大人,你这计策中,少了个重要的人物。你没把这个人算计上,可真是大大的失误了。到时候若是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水心悠本是笑吟吟品茶,听得此言手中的茶盏忽然一晃,茶水险些溅到身上。那黑人大笑道:“看来首辅大人没把这人给忘了!想来是有什么高招了?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水心悠低着头盯着手中残茶,努力定下心神,叵奈身子犹如万箭齐穿,只觉一阵撕心裂肺之痛由内而外,四散传来,一波强似一波,击得她身子阵阵痉挛。那高悬的古剑如有感应,在匣子中忿忿不平,直震得剑鞘来回晃动,似想要破鞘而出,劈天裂地。剑身光芒大盛,呈现七彩颜色,如一道彩虹般照得室内旖旎奇幻,宛如幻境。 那黑衣人轻叹口气,仰头凝视着那柄古剑道:“幽冥龙渊剑,七光之炫。看来真是根植于心,深入骨髓。人剑合一,天下无敌,绝非妄言。只可惜,只可惜啊……”那黑衣人似是洞察万物的神灵一般,俨然道:“情之一字,终难逃脱。水首辅,你说是吗?” 水首辅此时正凝神运功,没工夫搭理这黑衣人。黑衣人只将凤眼瞪大,盯着水首辅猛看,还不忘顺便占个便宜来就一口香茶,美女香茗,舒心惬意,这下可被黑衣人占全了,也难怪他这么乐呵。 不过水心悠可就没有他这么逍遥了。这幽冥剑天下灵物,稍有异动便会反噬主人。这切肤之痛除非亲自体味,否则难以形容。然而水心悠天纵奇才,十年来倒也被幽冥剑逼着磨炼出不小的本事。但见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头顶泥洹宫、百会穴处白烟袅袅,想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到了要紧的境界,霎时间一股清虚之气撒遍全身玄关,这才稍稍抑制住那反噬之苦,缓缓舒了口气。 “啧啧,水门主好功夫,竟然能以罡正玄气压制住幽冥剑的邪幻之气?哎哟,只怕是承了五行门薛祖师的真传了啊!佩服佩服!”那黑衣人阴阳怪气的,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水心悠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休说闲话!你知道的,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此次我只求一举得胜,绝不给自己留后路。” 黑衣人听罢拍手笑道:“果然漂亮!那你……” 水心悠踱步到茶几前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家的人,我太了解了。就算天下人都反了,云政亭也会是留下来护驾的那一个。他可是咱们大燕国最大的忠臣了。借他的手裁制宁王,再好不过。” 黑衣人颔首道:“云侯爷为国为民,确是一代忠良。叫他领兵,朝廷定无后顾之忧。那……”黑衣人一顿,又道:“云家子弟大多不足为惧,只那一人……水门主,你可也算计好她了?” 水心悠心神一凛,目视远方,过了良久才笑道:“她跟她爹可不一样。她不管忠君,却只管——” “什么?”黑衣人知到了关键时刻,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 “爱父啊……”水心悠苦笑一声道:“她可真是爱煞了她老爹,为了她爹,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那……”黑衣人似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追问道:“那既然如此,她应该帮助她爹来助朝廷削藩了?你的意思是,她暂时不会跟你作对了?” “嘁……”水心悠冷哼了一声道:“她虽然爱父,却不是个傻子。难道会不知道朝廷的用意?他云政亭忠君爱国,只可惜,咱们大当家的可不这么想。十年前要不是宁王、定王力保那厮,只怕大当家的早就把他宰了呢。她……她如何不知圣意?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平了藩王,下一个就轮到云政亭自己了!她若再帮着她爹平藩,不是把她爹那把老骨头往火坑里推么?” 这位“大当家”的手上握有全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大权,自然是当今圣上宣宗皇帝薛靖无疑,而那个“她”,则除了云小狗云晨潇外,不作第二人想。 这下黑衣人又有些糊涂了:“那她不帮朝廷,难不成要帮宁王?” 水心悠瞥了黑衣人一眼,心中暗骂道:“蠢材!云小狗若是如你这般傻,也不用出来混了。”然则面上却端起当朝一品大员的架子,语重心长道:“嘿嘿,这可不对了呢。帮着宁王,必定要与云政亭作对,她这个大孝女,怎么会逆拂爹爹的意思呢?要万一云大帅不是战死沙场,却是被自己的好女儿活活气死的,那可就有辱他云政亭的一世英名了。”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真难为住黑衣人了。水心悠见他榆木疙瘩一块,当下轻叹一声,斜眼看去,只见桌上放着一盘棋盘。水心悠微微一笑,拖起棋盘,又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刃来,随手往地上一插,然后抛出棋盘去。那棋盘不偏不倚,重心刚刚好落在那匕首的手柄上,便如天然生上去的一般牢固。这下非但要求手上功夫一流,更需判断重心准确,方可保持棋盘不落,水心悠这般举重若轻的功夫,直看得黑衣人瞠目结舌。 水心悠指着桌上几个杯子道:“若要在这棋盘上再放三个杯子,要如何才能使棋盘不倒?” “这个……”那黑人抓耳挠腮道:“怕要好好算计一番了,我算学一般,对这个可不在行。” 水心悠舒然一笑道:“其实简单的很,只需两个字——平衡!”言语刚落,手中三个杯子已然抛出,几乎同时落在那棋盘上,那棋盘虽然受力,却似钉在了匕首上一般,竟是一动不动。 黑衣人定睛看去,更觉大骇,原来那杯中竟还盛着茶水,当此际,那茶水竟如镜面一般平静。三个杯子分毫不差地分立棋盘重心周围,围成一个方正的圭田形(按:即正三角形)。黑衣人就算再笨十倍,便也知道了其中道理。只要这三个杯子组成的圭形重心与棋盘重心重合,自然能保持棋盘不倒。但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杯中既已盛水,自然轻重不一,重心本就难掌握。你即便算准重心,也难将这杯子安稳的放上棋盘,即便能放上棋盘,却也不能三个同时进行,就算你手足并用,将三个杯子同时放上,却要做到令棋盘纹丝不动,更是难上加难了,若无高深心机和通天的手段,焉能如此作为?那黑衣人吞了口唾沫,暗自赞叹道:“难怪这丫头能位居首辅,官拜太师,看来可不是陪皇帝睡觉能陪得出来的。” 水心悠哪知他心中这般龌龊心思,依旧面带春风道:“其实只要看准杯子下落的位置,然后再推算重心,使其二心重合,也不需非要这般方正的圭形。只是这样好看些。好了,现如今我再问你,若是这其中一个杯子往前挪一下,这棋盘会怎么样?” 黑衣人大笑道:“嘿,这还用说,当然要倒了!” 水心悠颔首道:“不错。现如今天下就是一盘棋,这三个杯子就是这棋中最重要的三枚棋子。现在,其中一枚棋子想要吞了另一枚棋子,棋盘如何不倒,天下如何不乱?” 这下黑衣人总算明白过来了,当下指着三个茶杯道:“这个是今上,那个是宁王,那另外一个,自然是定王了吧?可云政亭呢?还有西南的安王?首辅大人可别忘了。” 水心悠笑道:“这云政亭,便如这个杯中水一般,他是皇上的忠臣呢,自然不会独立一家。至于西南的安王,其势还不足以摆到这三足鼎立的棋局上来。现今朝廷要借云政亭的兵权势力来除宁王。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倘若宁王真要谋反,那自然天下大乱。若是朝廷成功除了宁王,那你说,下一个是谁?” 黑衣人沉吟片刻道:“云政亭自己吧?” 水心悠摇头道:“物苦不知足,得陇又望蜀啊!要我说,下一个必是定王!至于云政亭这个大大的功臣,要么死于沙场,要么待到新一个太平盛世到来的时候赐死了。好了,现在就这么个形式,你若是云…咳,你若是她,你将如何?” 那黑衣今日在水心悠面前开口必错,再无心应答,只道:“听听水首辅的高见!” 水心悠道:“两条路。其一,顺着皇上的意思,帮助云政亭讨伐宁王,到时候天下一乱,自可重整山河,肃清域内。如此一来,她可就是这盘棋的大赢家了。” 那黑衣人打了个寒战,不意水心悠小小的一份《论荆淮奏疏》,竟会牵连如此广大。黑衣人正自吃惊,又听水心悠道:“可以她孝顺爹爹的好性子,怎会陷父亲与不忠不义之地?所以啊,她是断断不会走这条弑君篡位的路子的。”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嘛,便又与算学有关了。那便是,再找出这圭形的重心,保持着天下三分的态势,只有平衡了,才不会有偏颇。大家互相制约,谁也动不了谁,谁也吃不了谁,天下依旧太平。” “平衡……”那黑衣人喃喃自语,盯着棋盘上的三个杯子,只觉眼花缭乱,继而心烦意乱,将手一挥道:“我把这杯子摔了,看他如何平衡!”说罢猛然推开其中一个杯子,眼看那棋盘就要坍塌,水心悠却不紧不慢地伸出玉指,在棋盘某个部位轻轻一点道:“看到了吗?就这样,又平衡了。” “啊!”黑衣人大叫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定王!云晨潇肯定会襄助定王!” 水心悠微笑颔首,抹了一把额头香汗,心道:“总算开窍了,不枉我忙活一场。”又道:“罢了,先不说这个,我叫你打听雨凡的下落,如何?找到那丫头了吗?” 黑衣人笑道:“找人这事,还用你说。你那小徒弟去寻华山派的晦气,可惹了不少麻烦。她如今人在襄阳,却不知为何,老跟一个老头儿混在一块儿。” 水心悠微微一奇道:“老头儿?什么样的老头儿?” 黑衣人道:“老头儿不就老头儿嘛,还能有什么样的?难不成还是个风华绝代的帅老头儿?” 水心悠只噗嗤一笑道:“呵,说的也是,总不至于是三头六臂的老怪物。罢了,雨凡还小,由她去吧。宁王那边呢?又有什么动静?” 黑衣人打个哈欠道:“宁王爷前几天见了慕容先生,倒也没什么紧要的。只是,好似从荆州运过来一把□□,后来又给运了回去,有些蹊跷。” 水心悠这下大概放了心,坐下身子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以后来我府上小心些,切莫让人瞧见了。若有个闪失,你可要自求多福,我也保不了你。” 黑衣人颔首道:“放心,我理会得!”说罢正要出门,却又折回来道:“还有一事,据荆州探子来报,说云晨潇她,她前几日连夜离开荆州府,然后便不知所踪了,这……” 水心悠“咦”的一声,低语道:“她是要出山了吧。”说罢又抬起头来,看着那柄奇玄诡异的幽冥剑呢喃,“幽冥剑,传国玉玺,北斗剑阵,呵,呵……可真有的一番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看官,急不得急不得…………距离产生美,小云小水还得再等会儿 貌似废话多起来了,可又不得不说~~~~ 哎,又快要开打了~~~~ 梦醒时分 第52章 秀才遇到兵 “阿嚏!” “哎呀,前辈,你热伤风啊?要紧吗?” “去,你才热伤风呢,我这是……阿嚏!” 宁雨凡见那老头儿逞强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前辈,您要是伤风了,咱们就找个地方歇歇嘛!我给你找大夫去!你是师父的贵宾,可别出了什么乱子呢!”说着已然凑上前去,伸手探了探前辈的额头奇道:“咦,不热啊,难不成是鼻炎……”于是又盯着老头儿鼻子猛瞧,也不知小脑袋瓜里打的什么主意。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5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5 老头儿生气了,皱着眉头甩开宁雨凡道:“说了没伤风,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了。这大清早的,是谁这么无聊?唉唉,又来了……阿……嚏!” 一记更惊爆的喷嚏声传来,犹如苍龙怒吼,也把小雨凡吓了一跳,急急跃开道:“说话就说话嘛!干嘛打那么响的喷嚏?你克制些嘛!还有,你就不能把人往好处想吗?说不定是那人想你了呢,你就知道人家是说你坏话?” 老头恶狠狠的白了宁雨凡一眼,正欲说话,忽地鼻尖一痒,又是一个喷嚏呼之欲出。 宁雨凡见得老头儿这个张嘴吸鼻扬脑袋的姿势,已然料定这位前辈下一步的动作,急忙掩面狂奔,生怕鼻涕溅到自己干净的衣衫上。 那老头儿哈哈一笑,心道:“千算万算,还是这招管用。一个喷嚏就能吓跑这丫头,早知道就早打了。哎,也不知是谁这么好心,大清早的来想我啊?嗯,爹爹现在可能刚起,难不成是小七?啊,出来这么多天了,也该写封信回去问候一下了。”老头儿这般想着,只自顾自的往前走,少了宁雨凡那累赘,仿佛脚步也轻便了许多,便此时,忽听背后一人轻声道:“前辈,喷嚏打完了?那就好那就好,咱们下一步去哪?” 老头儿本来在那里得意洋洋的筹划下一步计划,却被这忽然蹦出的小精灵搞得手足无措,如见到怪物一般大叫一声,伸出双手覆在脸上,无奈道:“我说小家伙,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快回去找你家大人吧,不然她会担心的。” 宁雨凡嘻嘻一笑道:“好哇,我这就去找师父。我现在好想她呢。那咱们这就走吧!”说罢上前一步,拽着老头儿就往西北方向走。 老头儿一头雾水道:“唉唉,我是要你自己回去。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办呢。再说了……”老头儿微微一顿,缓缓道:“再说,你师父也不一定想见到我呀。” “你没去试试,怎么知道我师父不想见你呢?”宁雨凡并不松手,不甘心地回过头来,一不小心,竟又撞上了那老头儿深邃澄湛的眼眸。宁雨凡心中一悸,下意识的,便又要在那双大而有神的眸子中寻找自己的影子,可这次却未能如她所愿,那双眼睛眺望着远方,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看来。 宁雨凡好奇了起来。那双眼睛如一潭深池,暗藏汹涌波涛的激情,望也望不到底。里面饱含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满怀心事,郁郁不欢,又像在回忆着幸福的时光,历历在目。在希翼着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好复杂啊,叫小雨凡摸不着头脑,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间灵台明光一闪,竟脱口而出道:“啊呀,师父,师父!” 不错,小雨凡想起来了,这样的眼神,只有在师父眼中看到过。每当师父独自一人的时候,她也总是这般眺望蓝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小雨凡不理解师父究竟是在看什么,于是,她也学着师父的样子,仰头看天。很蓝很蓝,很静谧,很高远,很清澈。可是,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宁雨凡不甘心,她很执着的看着蓝天,白天就看着天上的片片白云,晚上就盯着天边的闪亮繁星,雨天就看从天而降的蒙蒙细雨。可是,她始终不明白,究竟师父眼中的白云、繁星、细雨,和自己看到的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难道师父真是天上的仙子,她是在想家了?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直到此时此刻,看到那人的眼眸,看到那人的神色,宁雨凡才顿悟了一般。原来蓝天,竟与那人的眼睛如此神似,同样的清澈,同样的悠远,同样的深谧。那飘渺的白云就是眼中蕴藉款款的柔情,那闪烁的繁星就是眼里难以言喻的愁绪。原来眼前这人,竟和师父也如此相似。啊哈,难怪,难怪才认识一天,就总是有种亲切感,好像在他面前可以无休止的放肆,可以没来由的耍脾气,他都不会生气,似曾相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反正就是这种乱糟糟的感觉。 不知怎地,宁雨凡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是因为师父抑或是其他,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使劲的晃着老头儿的双手叫道:“前辈,前辈,你跟我回去,你跟我回去啊!我师父……不,我,求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啊?” 老头儿茫然回过神来,看着那副稚嫩天真,又充满真诚热情的脸庞,仿佛自己的小妹妹在哀求着向自己要糖果一般,忍心拒绝吗? “前辈,你答应了?”宁雨凡兴奋的发现,老头儿回头了。前辈温柔的看着她,她又在那双明眸中看到了自己,哎呀,怎么是一副可怜兮兮受气包的样子?好像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呢。那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宁雨凡哪去了? 但现在受气包宁雨凡也顾不得那些了,在这人面前跌了面子就跌了吧,反正也不是外人,重要的是这人肯和自己一起回去了。宁雨凡想到这里呵呵一笑,收起眼泪道:“那好,走吧走吧!一刻也不要耽搁了。前辈,我得一直拉着你呢,省得你半路变卦了!哦,对了,前辈你叫什么名字啊?嗯,见了我师父可不要紧张啊。哦,到时候你就住我房间的隔壁好了,还有小师叔,把小师叔赶走……嘻嘻,她会不会骂我……” 老头儿听她胡言乱语起来,愕然道:“谁,谁……答应你去京城了?我可没有。你松手,我要走了。” 宁雨凡本是一脸兴奋的拉着老头往西北走去,听了这话,便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她身子一晃,手也不自觉的从老头手臂上滑了下来。 老头儿乜斜着眼睛看着她道:“你……你快走吧。还有,别跟你师父说见过我。” 小雨凡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低着头不说话了。老头儿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听到了没有。哎,罢了,说就说罢,反正小悠儿也不会想到我的吧?他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小雨凡,托了托背上的包裹,转瞬即逝间,便已没了影子。 宁雨凡这次却没有追上去。几番诚心相邀,几番都被人家拒之门外,任是谁都会负气而去,何况是心比天高的宁雨凡?她师父可是水心悠啊,是当朝太师。宁雨凡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朝廷命官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却不想这一介布衣如何这么不识抬举?她愣愣的呆了一会儿,心中发起狠来道:“了不起吗?不去就不去,我就不信,找不到比你更厉害的了!” 想到此处,忽然心中一惊。一开始想要带那人回去,仅仅因为他武功高强,后来却是因为他与五行门有莫大的联系,后来又因为他认识师父,再后来……好多原因啊,可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好像上面那些都不是。宁雨凡心中解不开那个疙瘩。她知道,师父想见那人,那人也相见师父,可是她们只见究竟有什么阻碍呢? 宁雨凡就这么漫无目的往西北方向走去。她现在好想见到师父,想在她怀里大哭一通啊。咦,前面那是什么?一个小黑影,好像,好像是那位前辈啊!宁雨凡心中大喜若狂,急急忙忙的冲上前去。忽此时,突然从天而降一张大网,仿佛捕鱼一般将宁雨凡紧紧的拢在里面,直勒得她手足紧并,半分动弹不得。 宁雨凡心中一骇,知是遇到敌手了,想要探手入怀去拿折扇,奈何这绳网之上满布倒钩利刺,根根嵌在肉里,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疼痛,不出片刻功夫,宁雨凡身上已是血迹斑斑了。 “哈哈,宁大侠,英雄一世啊,不想小阴沟里翻船了?哈哈哈哈……”一阵阵狰狞的笑声传来,说不出的□□逆耳。 但宁雨凡毕竟名门高徒,遇此情况惊而不乱,皱眉道:“不知是那条路上的好汉?宁某何事得罪了诸位?” 那人走上前去,在宁雨凡脸上轻轻拍了几下道:“怎么,宁大侠行侠仗义太多,不记得了?那好,我提醒您一下,汉中府,山贼……” “啊!是你们?哼,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敢抓?你就不怕我师父……” “哈哈哈哈……你师父?你他妈的祖宗来了咱们也不怕!我告诉你,咱们不理会官府,就算你老子是当今皇帝,我也照抢不误!” 那宁雨凡现下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这群山贼哪管你是权倾当朝首辅太师的爱徒,只论你是仇家。原来宁雨凡在汉中时,曾越到山贼作乱。宁雨凡年少侠气,血气方刚,当下便掏出师父的令牌来,在当地调了数千兵马,上山剿匪。结果倒是大快人心,只是有个别山贼逃脱。宁雨凡当时也不在意。孰料“人生何处不相逢”,却在襄阳府遇到这群“故交”了。 宁雨凡心念急转,不住的挣扎着身子,可却越动越无力一样。那贼人大笑道:“宁大侠,咱们也是有手段的人。你猜猜,咱们在这‘缚仙索’上擦了什么药?” 宁雨凡一听这话,恍然大悟道:“难怪以我内力竟然挣不开这小小的绳索,却原来是这群人在绳索上擦了□□,绳索一破皮肉,□□自然侵入肌肤。”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功夫,宁雨凡只觉头晕眼花,浑身已无半分力气。 只在这将晕未晕间,宁雨凡心中竟然隐隐生出一丝希望,而且是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炽热。那位前辈,定然知道自己出事了吧?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宁雨凡这般笃定的想着,隐隐约约间,仿佛听到有人说话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几位施主留步……” 宁雨凡努力的眯起眼睛看去,只见一位小和尚口宣佛法,双手合十缓缓而来。小和尚袈裟破,鞋子破,浑身上下除了那锃亮的光头,无一出彩的地方,然而宁雨凡一见此人,只觉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她什么也不用顾虑了,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只因为那人来了。不论那人是老头儿,还是小和尚,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宁雨凡知道,那就是自己期盼的人来了,只因为,那双遮也遮不住,藏也藏不起来的璀璨眸子。 “前辈,前辈……” 宁雨凡在睡梦中惊起,“噌”的一声坐起身子来。环顾四周,竟是在一座小山洞中。这山洞甚是隐蔽,地上却是干燥温暖,想来是有人用火烤过。宁雨凡这一坐起来,忽觉上身一阵凉嗖嗖的,好像不太对劲。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上身□□,入眼的满是伤口。宁雨凡见了这伤口,自己心中先是一揪,细眼看来,伤口上全都细致的涂好了药膏。 宁雨凡心中一喜,大叫道:“前辈,你在哪啊?快出来吧?” 宁雨凡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又着了急,正欲起身找人,却听一个声音传来道:“先把衣服穿上,不是叫我给你穿吧?” 宁雨凡“呀”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瞬时间如有火烧,立时捧起衣服,乱七八糟的穿了起来。她刚穿好衣服一抬眼,便见一人背对着自己立在洞门口。 宁雨凡一时间也忘了羞赧,跑上前去一把搂住那人道:“前辈,你可别乱跑了。” 那人轻叹口气道:“我倒是想跑来着,全给你这孩子给搅了。”说着不住轻声一笑道:“小悠儿她,怎地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忒没眼光了。” 那宁雨凡本来嘻嘻哈哈的,一听这话脸色便沉了下来,怫然不悦道:“住嘴!不许你讲我师父的坏话!仔细我收拾你!” “哟?”那人呵呵一笑,转过身来道:“对你师父还挺尊重的啊?” “那当然!我师父是天下最漂亮,最厉害,最慈善,最,最……” “最”字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宁雨凡看着眼前那张清爽秀逸的脸庞,心脏扑扑直跳,“啊”的一声后撤一步道:“前辈,你又易容了?怎地,怎地……” “嘁!”那人似乎不悦的哼了一声道:“不识庐山真面目了吧?这才是我的真身呢,什么老头儿啊,小和尚了,都是装出来骗人的。” 宁雨凡将信将疑的伸出手去,在那人脸上捏了几下,后又大胆的搓了半晌,这才知道她并未带什么面具,看来这次真是真身了。 “嘿嘿,信了吧?”那人笑了笑,敲了敲宁雨凡的脑门道:“这易容术也是我最近才发现的,还挺好玩的,丫头,你要不要试试?” 宁雨凡眯着眼睛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那人又笑了笑道:“你怎么了?吓着你了?老前辈忽然变成个大姐姐了……哦,不,你还是叫我前辈吧,我跟你师父啊,婉姨啊她们是一辈的。前辈,哈,还是这个称呼听起来过瘾。不然,你叫我师父也行啊!” “我……”宁雨凡嗫嚅了一句道:“是你给我擦的药?” “嗯。”那人眼神游移的打量着洞中的情形道:“这个洞也是我收拾的呢。哎,你怎么跟那群强盗结怨的?他们干啥难为你?” 宁雨凡本是含羞垂首,心思不属,一听这话,登时来了劲道:“那你把他们都杀了吗?那群坏人!前辈,你可得给我报仇啊!” “报仇?”前辈挠了挠头道:“我干嘛杀他们?我给他们了一大笔银子,这才把你赎救了出来,那,他们还附带赠送了你伤口的解药呢,要不然你哪好那么快?”说着将手一摊,一瓶解药出现在宁雨凡面前。 宁雨凡几乎给这前辈气炸了,伸手将解药打翻,怒道:“你干嘛不杀了他们?他们是坏人啊,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你这么做是放虎归山,助纣为虐!” “胡说!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前辈好像也发火了,厉声道:“杀人杀人,杀人就能天下太平?他们做强盗也是被逼无奈,若是有好好的营生,谁愿去做这舔刀口的生意?我给他们钱,给他们讲道理,也是希望他们能改邪归正。你这孩子,看似是行侠仗义,实则是匹夫之勇,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了人!以后休要这般鲁莽!” 宁雨凡听了这话,不知怎地竟是鼻子一酸,心中揪的难受。师父平日里虽说也对自己严厉,自己却也是嬉皮笑脸的,任凭师父责骂,不想今日被这人骂了几句,竟然想要掉眼泪了。她暗骂自己没用,故意提高了声音试图压住哭腔道:“你这是妇人之仁!他们只会杀更多的人,抢更多的钱!” 那人愕然一愣,看着宁雨凡良久,眼中似有精光闪动,但最终暗了下来道:“果然,果然是小悠儿教出来的徒弟,大有乃师之风啊。”说着微微一笑,颔首道:“也是,若不是这副倔脾气,硬手段,便也不是小悠儿了……” 宁雨凡赌气的掉过头去,自将泪水悄悄抹去。那人倒也不再生气,坐过去道:“丫头,你刚刚不是说要我去京城吗?我想了想,反正我去哪都一样,不如就把你送到京城吧。” “送我?”宁雨凡本来打算不搭理她好久的,可听了这话却不由道:“那你自己呢?” 那人道:“我现在要去找一个怪老头儿,问他要一样东西。送你去京城的路上也好沿途打听。然后呢,然后我再去找你师父。” “怪老头儿?”宁雨凡登时破涕而笑道:“眼前不就有一个,你还要找谁去?” 那人哈哈一笑道:“是啊。我这老头儿演的还行吧?”说着又装起气喘吁吁的样子来。 宁雨凡将她一推道:“三分形似,却无一分神似。我跟你说哦,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假扮的了!还装?” “啊?真的?”那人似是失望到了极点,蹲下身子心道:“一眼就被看穿了?本来还想化个装偷偷去瞧小悠儿一眼什么的,看来是没希望啦……小丫头都能发现,何况是她那精灵鬼?” “前辈,你怎的了?不高兴啊?” “没,没什么……那你说,我哪里不像了?” “嗯……”宁雨凡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轻覆在那人眼上低声道:“这里,这里最不像了。太亮了,炯炯有神的,哪有老人家的眼睛这样的?” “哈哈,说的是说的是!我倒把这个忘了……”那人突然大笑起来道:“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6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6 那人笑道:“游丝一受震动,彩蝶便会跟着震动,所以会觉得彩蝶在飞。至于珠子嘛,便是一个镜子,杯中斟满水后,水与珠子便组合成了一个多面放大镜,所以就看到彩蝶飞舞了。只不过不斟水的时候,那只蝴蝶在镜子的焦点以外,你视线看不到而已。” 那宁雨凡只半懂不懂的点点头,只见那包裹中真如一个宝盒一般,当下玩玩这个,瞅瞅那个,大觉有趣,真是乐不胜收。 两人在洞中休息一会儿,那人又道:“丫头,上路了。我得赶紧把你送回去才安心。” 宁雨凡点了点头,悄悄的将那蝴蝶杯攥在手中,不住抚摸着,欲言又止的轻声道:“那个……前辈,这个蝴蝶杯送给我了,好不好?” 那人慨然一笑道:“行,你想要就给你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 宁雨凡脸上一红,大觉欢喜,又道:“前辈,你到底叫什么啊?我不能总这么前辈前辈的叫吧?” “我……”那人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姓云,叫……” “云小黑!”宁雨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就是云小黑!哈哈,小黑,咱们上路吧!”说着活蹦乱跳的跑出洞去。 那人却不知宁雨凡为何一提“云小黑”就如此兴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小黑,我很黑吗?难不成是面具带久了给影响的?呀呀,那可就大大不好了,要多多改进一下!不过话说回来,这师徒俩都喜欢给别人取绰号的吗?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后若有机会,可得好好说说小悠儿了。哎,却不知她肯听我的吗?小悠儿啊,我带着你徒弟去找你了呢……”这般痴痴想着,便跟上宁雨凡,一路北上去了。 第53章 江湖秋水多 夏日炎炎,何以消暑?莫过于栖身山野之间,开襟坐霄汉,挥手拂云烟,长歌长啸,岂不乐哉?而或泛舟五湖,手持一卷《周易》,或鸣琴,或煮茗,或对弈,或小酌,亦是雅事一庄。最不济的,也要躲在阴凉的小阁楼里,手里捧一碗冰镇酸梅汤来喝。但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这幅情形——冒着火辣辣的大太阳赶路。这倒也还罢了,最让人气闷的是,旁边还有一个聒噪不已的冒失鬼,比蝉儿的话还多,时不时的来给你捣个蛋撒个娇什么的,偏生这又是别人的孩子,打骂不得,轻重不得,若给她家的大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有什么祸事呢,就只有生生忍受的份了。 云晨潇只觉脑袋都要炸开了,混混沌沌的顶着太阳蔫蔫地走在后面。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脑子一热,决定送这丫头回长安。就算她是小悠儿的徒弟,也犯不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 “哎……”云晨潇长叹一声,看着前面干劲十足的宁雨凡道:“歇歇歇歇,老人家累了。”说着已然躲在树下的阴凉坐下,兀自处纳起凉来。 “啊?小黑累了啊?”宁雨凡忙从前面返回来柔声道:“哪累了?我给你捏捏肩,要不锤锤腿……” “唉唉,不用不用!”云晨潇见那宁雨凡就要合身扑来,忙将身子一侧,直直地站起身子道:“你也歇歇,不用忙……嘿嘿,不用理我了。” 宁雨凡一听背过身去,撅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云晨潇哈哈一笑道:“哟,我可没把小雨凡的好心当成……啊,那什么啊!是你自己承认的?哈哈……” 宁雨凡也算是伶牙俐齿的,偏生对云晨潇云前辈无奈何。只气得她热血上冲,两眼发起火来。 云晨潇嘻嘻笑道:“看来小悠儿是没把她斗嘴的绝招传给你啊?嘿,没关系没关系,当年连你师父也斗不过我的。别的我不敢说,斗嘴绝我对是天下第一。你放心,这个我来教你,你就是我天下第一的徒弟,宁、雨、凡啦!” 宁雨凡白了云晨潇一眼道:“我师父才是天下第一的。你敢跟她比?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心我告你的状!” 云晨潇脸色一变,微微道:“不错,我是再也不要跟她斗的。”说着瞥着宁雨凡道:“小家伙儿我警告你,你也不许惹你师父生气!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宁雨凡轻哼一声心道:“我才不惹师父生气呢。我就惹你……”可这话却哪里敢说出口,只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 云晨潇从无教育小孩儿的经验,自也不知宁雨凡小小年纪,其实是个“口蜜腹剑”的坏家伙,还道她是真听话了,只微笑颔首以示嘉许,然后站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管状的圆筒子,轻轻一拉,便已伸长五尺左右,将一端放在眼睛上,往远方看去。 那宁雨凡好奇心重,见了稀奇东西,便又要抢来看。云晨潇也任由她去。但见那宁雨凡像模像样的也将长筒子放在眼上,刚看了一眼,便只觉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的景物尽数吸入眼前,历历在目,分毫不爽,宁雨凡大声惊呼道:“呀呀,千里眼呢!小黑,你是大神仙?” 云晨潇咯咯一笑道:“叫它千里眼也行,其实我把这个东西叫做‘窥天镜’。” “窥天镜?”宁雨凡像是上瘾了一般,扬起脑袋,将那长筒子对准天空望去,只见得白白的一团如棉花一般,仿佛便是那触不可及的苍天呢!宁雨凡大喜,刚伸手便要去摸,云晨潇却一把夺下那“窥天镜”道:“小心些,别看太阳光,仔细伤了眼睛。来让我瞧瞧伤着没……” 宁雨凡见宝贝被云晨潇抢去了,急得原地蹦了起来吆喝道:“还我窥天镜!还我窥天镜!让我再瞅瞅!云前辈,云大前辈,大云前辈……”说着又是不依不饶的扭着身子晃着云晨潇的手臂,头直往她怀里钻去。 云晨潇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凸镜和凹镜排成一条线便能把远处的事物聚光投影到眼前。我造出这东西本来,是要观测天体群星的,可后来又发现它视程有限,用来看远方事物最合适不过,所以就改名叫‘望远镜’了。你看……”说着亲自拿着那“望远镜”放在宁雨凡眼前,指着远处道:“看看咱们下一步要去哪了?” 宁雨凡抓住云晨潇的手,正了正望远镜道:“我看看啊,那上面写的是——南阳界!咱们要到南阳府了?” 云晨潇颔首道:“是啊,咱们进了河南境内呢。丫头,我来河南有些事要办,你可不许给我惹乱子啊。” 宁雨凡一听不悦道:“你说特意送我回京城的,怎么又要办自己的事?” 云晨潇无奈道:“顺便顺便嘛!小家伙儿,可不许这么霸道啊!要不然啊,要不然可就没人要你了……” “我师父要我!”宁雨凡不忿的道:“我要一辈子跟着师父呢。” 云晨潇大惊道:“一辈子?那可不成!不成不成!”心中暗自嘀咕道:“你跟着小悠儿一辈子,那我去哪?得赶紧给你找个婆家管住你才是!” 那宁雨凡见云晨潇一脸紧张,偷偷一笑,未语脸先红,扭捏了半晌低声道:“那,云前辈,我跟你就是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好不好?” 云晨潇深吸一口气,只觉再与宁雨凡啰嗦下去,自己总有一天会疯掉。当下一言不发的收起望远镜,自顾自的上路去了。可怜那宁雨凡仍站在原地,不胜娇羞地等着云前辈的回答,过了好久才察觉有异,抬头一看,云前辈早就没影子了,当下大叫一声,发足追去。 南阳乃是淮河以北第一重镇,处于河南、湖广两省交界,与襄阳、樊城隔淮相望,互为犄角。亦是南北交通枢纽,行人北上、南下的必经之地。南阳城内一条白水穿城而过,河岸夹道缤纷,绿树成荫,茂林香草,蔚为壮观。诗仙太白曾吟“岛屿佳境色,江天涵清虚”,白水素月,清泠泉声,也是南阳城著名的景致之一。夏日黄昏,便有不少文人雅士或是青年男女,轻裘缓带,彩衣长裙,或策马堤岸,或画舫戏水,或信步漫游,徜徉与这水天之间,领略南阳白水的独特风情神韵。 然而偏偏有不解风情来瞎掺和的。但见那边一老头儿弯腰驼背,靡靡不振的样子,真是大煞风景。然而他身旁的少年却是手摇折扇,精神抖擞站得笔挺,倒是个少年才俊的翘楚人物。两人身边摆了个小摊子,摊子上树了一面大旗,隶书“天上神仙现人间,算命只需五文钱。”下面又有一行小打油诗曰“五行八卦阴阳合,相面谶纬摸骨行。莫笑身无立锥地,太极乾坤指上生。” 白水岸上人来人往,又是八抬大轿,又是富家少年的,这个算命摊子本也是毫不起眼的事物。只是来往不少妙龄少女,总是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瞧上几眼,再又羞答答的掩面离去,若有大胆的便上来与那美貌少年搭讪。也有不少粗壮汉子,见得这边花团锦簇,也时不时的凑近来调笑一番。被这么一搞,小小的算命摊子倒也热闹了起来。只可惜人家来只找那玉树临风的美貌少年来聊天抛媚眼,却把这摊子的主角,那“活神仙”老人家冷落到一边去了。 “活神仙”只将双手拢在袖中,眯着眼睛看着凑热闹的男男女女,心道:“一群没眼力见儿的小家伙们,放着算命的活神仙不找,却去找那小妖精!” “活神仙”这边正郁闷着,忽觉背上一热,好似有人用热情迷恋的眼神瞧着自己一样。活神仙大喜,还道是生意来了,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妪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不放,那老妪眼光炽热,似是对自己大有兴趣,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宝贝一般。 真是鱼配鱼虾配虾,老头儿引大妈。人家那边是少年意气,风流俊赏,这边只得是夕阳西下,晚霞红透了。活神仙心中不爽利,顿时只觉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把所有的兴致都浇灭了,不耐烦的瞅了老妪一眼,复又将脑袋垂下去,故意把呼噜打得风生水起,气如奔雷,生怕人家不知道这位“神仙”正在养神。 那老妪也是个有脾气的,见人家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一脸冷淡,当下往前面凳子上一坐,大拍桌子厉声喝道:“算命!” “对不住,五十以上的人不算!”老神仙不睁眼,不抬头,甚至连嘴唇都不见动,就愣愣的冒出这句话来,继续去打呼噜去也。 “为啥不算?你这不是欺负老人家吗?”老妪不依不饶,看样子像是要赖上这老神仙,做对儿神仙眷侣,也能求个“神仙夫人”之类的保平安了。 “孔夫子曰‘五十而知天命’。既已知天命,又算什么命数呢?还请老夫人谅解。这是在下做生意的规矩,更是天机之道,还是勿要逾越,以免惹来祸难。” “你放……胡说!老娘今天非要算了!你待怎样?”这下可是河东老狮吼出来了,威力自然不容小窥。饶是那活神仙睡功极强,耳背一流,这下也不得不睁了眼睛迷糊道:“算了?好好,老夫人既然已说算了,那就是不再勉强了!请便了,别阻了我的生意。唉唉,小姐,算命吗?算姻缘,问前程咯!”于是便自行招揽其他生意,视老妪为无物。 “你……你!” “我……我?” “你欺负我!” “我欺负你?” “嗯……” “嘁!” 一个哭,一个叫,这下总算是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了。那美貌少年本忙于应付众人,听了老神仙的一声叫,忙拨开人群道:“小……云,哦,不,那个,爷…爷,怎么了?” 一见英俊小少年来了,老妪哭得更厉害道:“这假神仙啊,真浪子啊!他欺负我!少年郎,你怎么就有个这样的风流爷爷啊?你奶奶我命也太苦了,孙儿啊,孙儿啊……你要是不帮你奶奶,你奶奶我,可就不活了啊……” 美貌少年莫名奇妙,也不知怎么搞得,自己突然就成了这老太太的孙儿,更不知那“风流爷爷”对人家做了什么。只得上去好言相劝。奈何老太太认准了老神仙就是不放手。 端的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神仙遇了也无招”。见这老妪耍赖手段天下无双,老神仙只腾出一只手来,收拾了桌边大旗道:“雨凡,走走走!这人疯了。” 美貌少年应了一声,正要离去,不想那些男男女女也是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竟不约而同的朝少年冲去。 老神仙吃了一惊,微微觉得不太对劲,只见那些人脚步轻盈,眼神炯明,竟都是身怀武功之辈。老神仙暗叫不好,当下急运内力,使出木门“缩骨功”,急急挣脱了老妪紧扣的双手,紧跟着双掌探出,以臂作轴,拨开人群,迅雷不及掩耳地将美貌少年往肩上一背,脚下生风,腾空而去,竟真个是神仙乘风腾云一般。 这位神机算的老神仙便是那易容后的云晨潇了。云晨潇一入南阳境内,便又换上老人家的装束,一路上打着替人算命的幌子招摇过市。那宁雨凡也不知云晨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觉好玩,便也跟着她瞎闹腾。不料这天刚到白河堤上,便是危险袭身,受人围攻,看来河南之行,是凶多吉少了。 宁雨凡此时趴在云晨潇肩上,只觉身后冷风追耳,破空声连连不绝。她还未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却是无数暗器追身而来,直逼周遭要害,险险的擦着衣服过去。 宁雨凡“啊”的一声惊叫,身子忽地一动,便是数枚暗器刮破皮肉,痛的宁雨凡直在云晨潇背上打滚。云晨潇眉头一皱,肩膀一耸,右手伸出,将宁雨凡牢牢搂在怀中道:“还有脸叫疼?都是你惹得麻烦!快别乱动了!” 虽是这般生死关头,宁雨凡被云晨潇这一抱,还是不由得心跳加速,只将双手紧紧搂住云晨潇的肩膀,通红的脸面埋在她怀中,也辩解不出个话来。 云晨潇还道是这孩子给吓到了,只得叹口气,脚下施展水门绝学‘九宫步’,一步三折,九曲轮回,宛如迷烟无形,身随清风,算准暗器下落方位,将无数枚暗器尽数甩在身子周遭小圆之外,分毫不差。 跑了好一阵子,后面才没了声音。云晨潇松了手柔声道:“好了好了小家伙儿,我把那些人给甩了。” 宁雨凡却也不动,缩在云晨潇怀中道:“云前辈,那些是什么人啊?怎么好好的就动手了?” 云前辈嗔道:“是谁?不要问你吗?你在路上又招惹了哪个门派的了?我看人家是来寻仇的呢。” 宁雨凡这才抬起头来,思索了老半天,道:“河南,河南我不认识什么人啊……难不成是嵩山派的?不对不对……嗯!哦,我想起来了!我在襄阳的的时候好像是教训过几个自称什么洛阳‘神威镖局’的。难道是他们?” “神威镖局?好像有点耳熟啊?”云晨潇道:“好像是,是……” “洛阳神威镖局的庄主,姓王,名双杰,乃是承袭祖业。至于总镖师,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冲天龙’陆卫鸿!” 听得这声音,云、宁二人各自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只见来人身高八尺有余,胸前袒露出结实的肌肉,脚步稳健有力,正向两人走来。 云晨潇心道:“好个练家子,就凭这脚步听来,便不是一般庸手。”当下上前抱拳道:“久仰两位英雄大名了。这位大哥,不知雨凡跟你们结了什么梁子?还望各位高抬贵手,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了。” “小孩子?”那汉子瞥了宁雨凡一眼道:“你可知她是谁的徒弟?”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7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7 云晨潇心中一沉,大觉此时不妙,只将心思来转,笑道:“大哥,不管她是谁的徒弟,还是个小孩子不是?您就高抬贵手……” “她是水太师的徒弟啊!” 云晨潇讶然无声,这人说话毫无感情,听不出喜恶,也不知水太师究竟是跟他有仇还是有恩,只得顺着他的话道:“是是,水……太师……” “那你可知水大首辅跟‘冲天龙’陆卫鸿有啥恩怨?” “这……”云晨潇犯了难,只听那人又道:“陆卫鸿乃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他的受业恩师,正是玄悲大师!” “玄悲大师?那是谁?” “少林寺罗汉堂首座——玄悲大师!” “啊?少林寺?少林寺!” 这下云晨潇便是个三岁小儿,也该知道这玄悲大师是何许人物了。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少林寺乃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少林弟子匡扶社稷,普渡苍生,乃是人间罗汉,天下谁人不知?传闻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只要练会其中一二,便可独步天下,横绝江湖,也足见其武学功底之深,怕是其他门派难望其项背的。是以此时云晨潇一听少林名号,立时软了三分道:“原来是少林高僧的爱徒。失敬失敬!” “哼,敬什么敬?敬他的大秃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师父一手收拾两个!云前辈,你却怕什么?”那宁雨凡本来还是小心翼翼的躲在云晨潇身后,一听是少林寺的,却是忽然大了胆子,也不知是失心疯了还是怎地,别人闻风丧胆的名号,她却置若罔闻。 云晨潇哪里容得宁雨凡再放肆下去,当下将她小嘴一捂,正要赔笑几句,却不料那大汉道:“哈哈,好哇,果然是那水太师的徒弟,才会如此狂傲。在下不才,还请您跟我回去一趟。换得玄悲大师平安回寺,我等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说白了就是想拿我当人质嘛!还说的那么含蓄?”宁雨凡有恃无恐道:“云前辈,他们少林寺的和尚要抓我呢,你看如何是好?” 云晨潇干咳了几声,只觉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卷到这趟浑水里来了,当下轻声问道:“你师父她干啥抓人家大和尚啊?难不成她想参禅了?那就善哉善哉咯!” 宁雨凡嗔怒道:“哪是抓啊?那是请!我师父好心好意请那和尚去京城做客,共同研习武学大道,穷究世间真理。是那老和尚不识抬举的!” “啊!”云晨潇这才反应过来,当时华山派的陈放勇也说水首辅捉了少林、武当等门派的高手,却不知意欲何为,看来水心悠此番算无遗策,连少林高僧也栽在她手中,料来是对天下武林志在必得了。如若平时,云晨潇哪肯理会这等闲事。但如今既已答应宁雨凡送她回京,便定要护得她周全。但那少林寺又哪里是好惹的?便在云晨潇左右为难之时,更有不少高手源源不断地涌了过来。只将两人围在中间。 宁雨凡嘿嘿一笑道:“云前辈,咱们是陪他们玩玩还是这就启程?” 云晨潇听她说的轻松,只在那里暗自摇头。来人系出名门,武功自然不低,岂可轻敌?再加上人多口杂,若想要在其中斡旋,怕是不能的了,但是,真的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地步了?素闻少林寺和尚慈悲为怀,大有普度众生之宏志,想自己也是众生之一,那和尚该不会跟自己为难的吧? 她这般想着,便要合十行礼口诵佛法,与大师们套套近乎,却不料一抬头,净是些莽莽撞撞的大汉盯着自己。那些汉子各个膀大腰圆,肌肉扎实,料来该是那神威镖局的镖师了。云晨潇吃了一惊道:“呀,不是说是少林寺的高僧吗?怎么全是这些……” 那刚刚说话的汉子见得云晨潇神情,哈哈一笑道:“我说这位老神仙,我看你也是个遁世隐士,便不要趟这趟浑水了。不论是少林寺还是水太师,可都不是好惹的啊。” 云晨潇微敛双眉,回视宁雨凡一眼,但见那孩子一脸大无畏的样子,只微微叹气道:“这位好汉,我只求把这孩子平安送到长安。在去长安的路上,不论是谁,都休想动这孩子一根汗毛。说实话,我不想动手,你们可别逼我!” 云晨潇本来是好心好意的说这些话来调停,奈何旁人听着偏偏不是那么回事。那领头的汉子听得这话提气朗声道:“老英雄,莫要目中无人啊!我洛阳神威镖局行走天下,难道是吃素的?这便请老英雄提携陆某一番!”话音刚落,那汉子已然一跃而起,如岩浆爆发一般,冲天而起,一股刚猛霸道的内气扑面而来。 云晨潇暗叫一声好,忖道:“原来这人便是‘冲天龙’陆卫鸿!果然名不虚传,我得仔细应付了。” 心思未完,那陆卫鸿一招“罗汉伏虎”,双拳迎头来击,已到云晨潇头顶。云晨潇脚下不丁不八,瞄准陆卫鸿双拳空破之处,只将头一摆,堪堪避过。然而那陆卫鸿拳力霸道,云晨潇虽然躲过他拳面,却没夺过他拳风。那股阳刚之力气如长虹,一泄而至,击中云晨潇右肩。 云晨潇肩膀一沉,悄运五行心法,正要硬生生接下这股力道,孰料陆卫鸿双掌急撤,进退神速,不等云晨潇反应过来,那股刚猛之力已然戛然而止,紧接着又是一招“四大空相”,双拳一前一后,双腿前冲后辅,招式大开大阖,气力变化无端。 陆卫鸿此时使得乃是少林寺入门武功“罗汉拳”。罗汉拳虽然简单易学,由高手使出威力却极大,大有点石成金之效。这招“四大空相”尤其如此。初学者只把它当作普通招式来练,却不知这“四大”大有讲究,如遇内力高深之人,那真是风云际会,龙虎相从。所谓四大,乃是指地、水、火、风。分别代表四种不同修为。这四力或各善专场,或融会贯通,全靠个人悟性慧根。少林禅宗讲究顿悟,即所谓“明心见性”,修习内力便亦是如此。这陆卫鸿虽是俗家弟子,于武学一道却颇有天赋,更加之拜在罗汉堂首座之下,佐以名师指点,功夫自然不可限量。现今观其“四大”修为,地、水、火、风各有所长,互补并进,已然可进当世高手之林了。 而那云晨潇十年前便已聚会“五行神功”,这几年更是凝神聚气,到了收发由心的炼神境界。当此际,这“四大”对上“五行”,真是酒逢知己棋逢对手,却也不知究竟胜负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有点找不着北了…… 迷糊迷糊~~~~拖拉的太长了,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了~~~谢大家这么耐心的看到这儿 后面几章,小云和小悠便要交手了,虽然是大家不太情愿的吧…… ___ 说实话,这文的结局我想了好几种,现在还没有确定,写到现在这个程度,我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小云和小悠一番争斗是在所难免的,不然俩人各自十年潜心修行,要不在对方面前亮个相什么的有些可惜了。但争斗的结果不一定就非要两败俱伤你死我活的。引一句俗话叫“打亲骂爱”。呵呵,当然也可以是遗憾的结果,就在这里卡住了…… 下面的剧情,应该是小云来河南寻怪老头,然后开镜虚铁盒,发现秘密。这个过程本来不要小悠参与的了,现在她远在京师为官,也不是那么好出来的。可是我也在郁闷,俩主角各干各的,没有对手戏,这文还能看下去吗?不光各位看官急,我也急。所以在想怎么把小悠合理的引出来的问题,可是小悠小云一见面,问题就又来了,是叫俩人继续发展呢,还是各回各家呢?又跟原来设想的有些冲突了,所以还在考虑中。。。还有婉儿和柳如眉那里,怎么处理才好?婉儿和小云之间该有个交代,怎么交代好?文中人的矛盾,其实也是作者的矛盾。是谁说的,写文就是要把谎给编圆了就好,真是至理名言,一开始就知道是瞎扯,还得扯得有理有据有节的,真是费脑筋,可怜白发生了~~~~ 不过也许这就是写文的乐趣所在吧,我也很愉快的思考着,享受着这个过程……最后还是要感谢大家,如果不是大家的支持,我也不会这么有写文的动力了…… 第54章 天高任鸟飞 几缕乐声传来,虽然微弱,却真真切切的传入人耳中。这乐声既有七弦古琴的悠扬婉转,又似笛声的清泠清脆,更伴着琵琶的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层次质感。乍听之下,只觉乐声波平如镜,毫无起落,像是一位久居山林的隐士,独坐竹林,俯仰天地,一派遁世之飘逸无争。但若你敞开心扉,用心聆听,便会于这冲淡疏散中品出几分凄然萧索,那是深隐在音符主人内心深处的淡淡悲哀伤感,那主人好像在极力克制这份特殊情愫,然而这份不经意的感觉却还是顽皮固执的伴着乐符溜了出来。 乐声的主人也无奈了。乐为心声,这份复杂的心绪,无论自己如何遮掩,也瞒不住真诚坦率的音符,只得任由这情感流露出来。而一旦这感情无可控制的宣泄而出,又当真是缠绵彻骨荡气回肠,能使听者堕泪,闻者忘机,神魂飘荡,不知所终。 一曲终了,余音飘渺,萦绕不去。树上的三只鸟儿,两大一小,好似是恩爱融洽的一家子,此时正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枝头,耐心安静地等着欣赏下面更精彩的曲子,看来是光顾此地的熟客。 然而今天,那乐声却再也没有响起。良久,鸟儿子等得不耐烦了,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催促起来。那大鸟爸爸一声长鸣,声音高亢严厉,教训起不听话的小鸟儿子了。鸟儿子受了委屈,叫声改为小声咕噜。鸟妈妈心疼幼子,一边挥起翅膀拍着鸟儿子以示安慰,一边抱怨着鸟爸爸,还时不时地用长喙啄着他。 鸟儿一家正自享受着家庭的温馨情趣,忽此时,阁楼的窗子“嘎吱”一声豁然而开。鸟儿被惊吓到了,拍翅疾飞,慢慢化作三只小黑点,终于消失不见了。缓缓的,一双白皙纤细的双手从窗子里探出。指如葱根,肤若羊脂,指尖上还带几丝惹人注目的鲜红的血丝,料来是刚才弹琴所致。那是双极好看的手,人说美女的手为“红酥手”,如此看来,那手儿的主人也定然仪表不俗。 那双手儿握着窗架,将窗子支了起来,然后又扶着窗棂,怔怔地停在了窗边。 “今天可真是好天气啊!” 一个女声传来,同时,窗子里探出一张秀丽脱俗的女子的脸庞,瞧她双颊略红,眼中含笑,那乌黑的长发随意的垂在脸庞,遮住了她眉梢一点,却更添几分风韵。 “柳姐姐,怎么今日琴声急促,好似心绪不宁的?”那秀美女子并不收回螓首,而是整个人趴在窗前,细细欣赏着夏日小园美景,呵呵笑着,略带有几分调侃的语气道:“莫不是有什么心事了?” “啊……”另一个声音传来,略显急促惊慌,那双搭在窗台上的红酥手也微微一颤,往另一边挪了几寸,用力的握了握,然后将十指交叉在一起,又道:“呵呵,不想婉儿真是我的知音了,竟能从琴声中听出我的心事?” 那婉儿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支颐,极目远眺,似是想穷尽眼前之景,又或是在期盼着远方的什么事物,慢慢答道:“高山流水遇知音。能为姐姐的知音,可是婉儿的荣幸了。” 那柳姐姐忍不住一笑,回过身子靠着窗棂道:“婉儿,你也太谦虚了吧?这几年来你不仅精修茶道,于音律方面也进步不小啊,只怕再过几年,都要超过我这个入门老师了。” 婉儿“嗯”了一声道:“乐者,乐也。乐为人之挚情真性,寓之于乐器,发之于口指,即成音律。所以音律最是深入人心。倒不是我精通音律,而是姐姐你满腹心事,所以我才知晓的。究竟什么事啊?啊……难道,是水师姐?水师姐那里有什么情况?还是金师叔他……” “婉儿啊……”那柳姐姐移步至房内,婉儿也跟着进了去,抓着她的手臂急急追问道:“柳姐姐,你说话啊,究竟怎么了?水师姐要,她要……” “你水师姐……”柳姐姐犹豫好久,这才下定决心道:“她要出京了。皇上已经下了密旨,着令首辅大人出京调查此事。说不定慕容先生也得一起去。” 婉儿一听,大惑道:“爹爹?爹爹也去?去哪?干什么啊?还是皇上下旨?是大事吗?” 柳姐姐微微颔首道:“我们老板也是今日才得的消息。此次五行门中高手尽出,一起去河南,只因……只因,镜虚铁盒十年之后重现江湖,那铁盒……” 后面的话,婉儿一个字也没听见。一瞬间,好似心脏也停了跳动。镜虚铁盒啊,十年前的镜虚铁盒……韶华虚掷,流年匆匆,现在谁还记得,在雁荡山麓,乐清西城,古槐树下,故废墟旁,曾埋藏着一个妙龄少女的美梦啊。梦中,曾与那人携手同行,曾与那人山间徜徉。梦中花草香,梦中情人忙,梦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梦中相逢方一笑,还未来得及慢慢品味欣喜欢情,便已匆匆话离肠。 然后,到咸阳,过城墙;过城墙,绕回廊;绕回廊,近闺房;近闺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螀;泣寒螀,绿纱窗;绿纱窗,不思量!哎,不思量,自难忘……十年来,那人几度入梦,梦醒后就有几度凄凉。许久许久,婉儿才略微平下心情,刚要说话,便觉一道怜爱温柔又略带心疼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婉儿一惊,原来自己双手还紧紧的攥着那柳姐姐胳膊,指甲几乎嵌到她的肉里。婉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有些发窘,忙收了手摄住心神,故作镇定道:“柳……姐姐,我,我刚刚……” 那柳姐姐苦笑一声,别有意味的看了婉儿一眼道:“婉儿,我明白的,明白的……” 是真的明白,那朵白云,永远就那么潇潇洒洒地飘落在婉儿的心间,不论十年还是百年,永无尽时。可明白又怎么样?明白了就能收起心中的滚滚热情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既已还君明珠,又干什么要恨不相逢呢?此恨可依,婉恋缠绵,不可言哉!刚刚的琴声,不也早已暴露了心下事吗? “柳姐姐,柳姐姐……” 婉儿轻呼娇唤,将柳如眉从思绪中拉回来道:“那这次大家去河南,她,她也……在么?镜虚铁盒就在她身上吧?会不会动手啊?那,那岂不是……” 那个“她”字好轻好柔,声若细蚊,几不可闻,然而在柳如眉听来却如枚枚尖针入心,说不出的酸楚难受。她定了定心神,勉强笑道:“大概吧,动手是难免的了。据说这铁盒跟传国玉玺有莫大的关系,所以皇上才会如此着急,连首辅大人都直接上阵了。” “啊?”婉儿一听此言,更是慌了神道:“那岂不是朝廷也要派兵马去夺铁盒了?她又是那倔脾气,要万一,万一一言不和……”说着更不停留,直奔衣柜,随便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打了个包袱背在背上道:“柳姐姐,咱们这就启程,一定要赶到朝廷之前找到她,好歹给她提个醒,也好劝劝她呀!” 柳如眉愕然一愣,看着婉儿一脸担心又行色匆匆模样,竟忍不住开怀大笑道:“这么着急啊?” “嗯!”婉儿目光坚定,用力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老板最近年纪大了,那个,你也知道的,胖人懒得动,又是大夏天的,这次怕是又要推脱不去了。水门主可是点了名的要我随行呢,你现在又要我去通风报信,这不是叫我当内奸啊?” “哦?是么?”婉儿言语中略带一丝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失落,而后又展颜笑道:“那水师姐和金师叔都那么看重你,看来你是前途无量了。不像我,哎……”说着又自怨自艾起来。 “你?婉儿你可比我幸福多了!”柳如眉不慌不忙的拨了一下琴弦,伴着音符的声音更显得淡雅舒然,“你有那么疼你的爹爹,还有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8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8 柳如眉却不答她,笑道:“傻丫头,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不被你爹爹知道才怪!到时候别说救那姓云的家伙了,自身都难保。” 婉儿听得这轻佻的语气,微有些不悦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是翻墙了,你还以为这是慕容大小姐游春呢?前呼后拥的,就这么理直气壮?”柳如眉无奈的说着,顺便拉起婉儿手,猫着腰贴着台榭小路,避开家丁密集之地,来到侍郎府的后院,看着那高高的围墙道:“翻墙出去!来……”说着便要搀挽着婉儿越墙而出。 孰料婉儿却忽地将手一甩,冷冰冰的看着柳如眉,好像生气了的样子。 婉儿平日脾气最好,哪里这样发怒过?那柳如眉虽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此时却也方寸大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唐突了佳人,只得傻傻赔笑。 婉儿轻哼一声,别过脸去道:“这点高度还要你拉我上去?柳姐姐,你也太小瞧我慕容婉了!” 哦,呵呵,婉儿自己不说还真是不记得了。这位慕容小姐,不单单精通茶道音律,还是个武功高手呢。五行木门门主慕容光的独生爱女慕容婉,真可算是文武全才了。 柳如眉微笑颔首道:“是了是了,那这就请慕容女侠先上墙吧。” 婉儿白了柳如眉一眼,又道:“不去水师姐那里了?不怕她责怪你啊?” 柳如眉笑道:“把咱们水大门主当个宝似的放在心里捧在手里的,可是另有其人呢。我是无所谓,但婉儿你这里下了命令,我还能不从吗?” 此句话一语双关,既点明了那云晨潇与水心悠互相有情,又婉转的表示出自己的心意,还真是没辱没了她柳如眉精明之名。 那慕容大小姐却是迟钝了大半截,只一听柳姐姐要陪自己同去河南,登时心花怒放,却哪里理会得她柳姐姐的个种深意?当下娇喝一声,气运丹田,提起轻功翻墙而去。婉儿毕竟是名门出身,武功自有套路。那动作也算得上轻盈潇洒。只是她平日疏于练习基本功,下盘不太稳,堪堪翻上墙头,落脚之际,脚下猛地一滑,一个趔趄几欲栽倒,只把那墙头瓦砾震得直往下掉。 柳如眉见了婉儿的露的这一手俊俏的轻功,本在心中暗自嘉许,谁料那个“好”字尚未出口,紧接着便是这叫人瞠目结舌的场面。柳如眉也来不及多想,忙跳上围墙,伸手将摇摇欲坠的婉儿拖住,紧接着双臂一收,将她搂在怀中,两人稳稳地落在墙外地上。 而与此同时,墙内那瓦砾坠地之声哗啦啦的响起。侍郎府家丁俱是大惊,人人抄起扫把木棍大喊“抓贼”,只把婉儿与柳如眉逗得哈哈大笑,又不得不落荒而逃。 柳如眉好不容易能与婉儿如此毫无顾及的亲近,当下并不松手,直搂着她的腰快步疾奔。这两个大姑娘相拥互抱,于大街上狂奔的场面实在罕见,自然引来不少街坊侧目。婉儿惊得花容失色,挣扎道:“你放手啊,我自己走……” 此言刚落,便听一个街坊惊叫道:“呀,那不是礼部侍郎慕容大学士家的千金吗?这是怎么了?被人拐了吗?快报官呐!” 婉儿听得此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得拿衣袖掩面,缩在柳如眉怀中急道:“被人认出来啦!大事不好,快走快走!” 柳如眉嘻嘻一笑,只将婉儿紧紧攥在手臂中,心道:“若真就此把你拐了就好了,罢了,就豁出去了……” 那婉儿犹然不知自己已然“身处险境”,懵懵懂懂中,好像柳如眉把自己放下,然后身下便是一阵颠簸,耳边还伴着马儿的嘶鸣声。 婉儿忙睁眼去看,只见自己正孤身坐在马车车厢之中,那柳如眉却没了影子。婉儿大急,忙掀开车帘叫道:“车夫,送我回去!” 那车夫却不理她,兀自催马扬鞭,口中吆喝个不停。 婉儿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正要奋身跳车而下,却见那车夫回首笑道:“婉儿坐好了,咱们要出长安城了。” 婉儿听得这声音耳熟,忙止了眼泪定睛看去,敢情这车夫不是旁人,正是那柳如眉柳姐姐。原来刚才婉儿被街坊认出来,柳如眉为掩人耳目,便将外衣脱了罩在婉儿头上。好歹保住了慕容大小姐的面子,至于自己是不是被人当作“采花蜜蜂”之类,或是一不小心春光外泄给街上人占了便宜,却也懒得去理会了。只要有怀中的婉儿,这世间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婉儿刚刚急中生乱,也没认出脱了外衣的柳如眉。此时忽见故人,只觉惊喜交加,真是说不出的满足高兴,那开始的一些担忧后悔,竟也随之渐渐淡去了。 婉儿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拾起手边柳如眉的外衣轻轻给她披上,而后呆呆的蹲在“柳车夫”身后,看着不住后退的景物和那高翔天际的为她送行的“老相识”鸟儿,顿时只觉天大地大,宇宙无穷,胸襟为之一开,心儿为之驰往。 多少年了,她从未如现在这般轻松惬意过,仿佛身心也随着这鸟儿自由地飞翔起来,往着浩瀚的苍穹,无尽的天涯飞去,脑子里也只有这一个念头道:“我出来了,我出来了啊!”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胸中压抑已久的情绪,纵声大笑起来。 柳如眉在前面听得婉儿这样肆无忌惮的爽朗笑声,真的好似抛开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一般。登时,她心中不再有不甘,也不再有迷茫。能听到这样的笑声,柳如眉已经知足了。就这样带着婉儿,浪迹天涯,策马红尘吧。至于要不要到什么地方,要不要见什么人,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先把小云、小悠那俩讨厌的家伙放一放,呵呵~~~ ———————————————————————————————————— 文中“到咸阳”那一段是化用《汉宫秋》第三折,原文如下: 【梅花酒】呀!俺向着这回野悲凉:草已添黄,兔早迎霜;犬褪得毛苍,人搠起缨枪;马负着行装,车运着粮,打猎起围场。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他部从入穷荒,我銮舆返咸阳。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绕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螀;泣寒螀,绿纱窗;绿纱窗,不量思。 【收江南】呀!不思量除是铁心肠。铁心肠也愁泪滴千行。美人图今夜挂昭阳,我那里从养,便是我高烧银烛照红妆。 一直很喜欢这一段唱词,在这里便拿来借用了一下啦~~~~可唐突了马致远老前辈呀…… 第55章 人生不相见 “驾,驾!” 洛阳城外的官道上传来几声催马的呼喊声,并着“嘚嘚”马蹄声与吱吱呀呀的车厢摇晃声一起前进,不一会儿只觉热风扑面,那辆马车已经到了眼前。 那驾车的是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身着一袭淡薄轻纱浅黄色长裙,腰间斜插一根晶莹翠绿的长箫,双脚悠闲地在车下晃来晃去,看上去极为优雅风流。只是她头戴一顶遮阳大草帽,非但将她面容尽数遮住,更与那长裙翠箫格格不入,当真是大煞风景。 但那女子却也丝毫不觉不妥,一手持着马鞭,另一手紧拉缰绳,口中乱叫一气。马儿吃痛,前蹄离地,一声高亢剧烈的嘶鸣,惊得林间鸟雀骤起,四散高翔,四蹄边荡起的滚滚黄土烟尘,好似刚刚破茧而出的小精灵,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蹦跳狂舞。 那女子停稳马车,急急跳下车来,掀开车帘子朝车厢内看去,一动不动地出神了许久,这才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手帕轻拭额头细汗,自言自语道:“这般大热天的,马儿又不听话,亏你还能睡得那么安稳?”说罢喟然长叹一声,自顾自收了手帕,朝树荫下的一块大石头走去。 “大爷,您醒醒,醒醒!”那黄衣女子走近树荫,轻声唤道。 石头上的老头儿许是睡得熟了,并未开眼,依旧双手拢在袖中,耷拉个脑袋兀自打盹儿,下颚的也胡子随着那悠长的呼吸声规律地一上一下,叫人有上去拽一下的冲动。 黄衣女子无奈的一笑,抬眼向四周打量去。只见此处丛林茂密,遮天蔽日,也不知洛阳城离此究竟还有多远。又见这老头儿身边竖着一面大旗,上写着“天上神仙到人间,算命只需五文钱”。这人粗布麻衣,形容邋遢,看来是个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 又过了一会儿,那声“大爷”再度响起,细细一听,甚是清脆悦耳。只那老头儿迷迷糊糊,哪里理会这是天籁还是噪声,只觉好似有人用力地摇晃着自己,感觉上还挺着急的。 那老头儿竟如老僧入定,随着那女子摇晃的手来回晃动了几下,傻呵呵的笑了一声,而后呢喃的一句“嗯?”,便又偏过头去打起呼噜来。 “真是出门不利,难道是个聋子不成?”黄衣女子气哼哼地轻念了一句,挥挥衣袖便要离去,刚走两步,却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喂喂,谁是聋子?好端端的莫要咒人喏!” “咦?”黄衣女子一声惊呼,急忙转身去看,却不见身后有人,刚刚那石头上熟睡的老头儿也不知去向。她心中奇怪,缓缓的回过身子,仍是低头凝神沉思,愣愣地朝前方走去,刚走一步,便觉眼下一道黑影倏然快至,而后纹丝不动,凛凛直立面前。 那黄衣女子自认武功不差,当下定心凝神,却觉眼前事物没有半分气息活力,不似人间活物。她从未遇到过此等怪物,当下心头一惊,更不答话,右手迅速抽出腰间长箫,按箫而起,柳腰一拧,提气快攻,头也不抬地瞄准眼前黑影的方向刺去。 这一招速度奇快,如浮光掠影,倏忽而过,汇聚全身力量于转瞬即逝之间,爆发力极强,正是攻敌不备的奇招,乃是黄衣女子平生得意手段。电光火石间,那长箫勃勃作响,似有云雷之气汇聚,时而发出尖锐刺耳的金石之声,无数火星蹦发闪出,如闪如电,不可名状。只听“呼呼沙沙”数声,飘飘而下的无数树叶,均被那黄衣女子强烈的无形气力分成零零碎碎的齑粉散落大地。 “嘿嘿,是金门的内力呢?好俊的功夫啊!可为啥一见面就动手?”那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是响在头顶。那黄衣女子忙抬眼看去,却又不见人形,只有个黑影如鹰隼般掠过上空,转瞬而逝。 黄衣女子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心下骇道:“听这人说话中气十足,刚才那一招竟然没有伤他半分?”想到这里更觉这老头儿形如鬼魅,不由得身上渗出一身冷汗来。 片刻后,那黄衣女子回过神来再看那黑影时,却再也找不到了。她忽而意识到马车上还睡着一人,当下“啊”的一声尖叫,御起轻功,直奔马车。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刚才那麻衣老头儿已然举着那面算命的大旗,抓耳挠腮地站在马车前面,正踌躇徘徊着。 “老头儿,你别乱来!有什么事冲着我便是!”黄衣女子人还未到,声音已然传来。 算命老头眉头一皱,拿着衣袖扇着风言道:“哎,这位姑娘,有话好说嘛!别老是动手的好不好?这些天我打架打得烦死了!” “少废话!你快快离开那马车,不然我……”黄衣女子话到一半,却硬生生地卡住。想那老头儿武功高强,自己难敌万一,还有什么好威胁的?当下恨恨地盯着那老头儿,心中暗自盘算,只等他前进一步,自己就算拼上性命不要,也定要护得车内人儿的周全。 她抱定这般决绝之心,反而轻松了许多,微微一笑向前挪了一步,提起双掌正待要运功发招,孰料那算命老头儿呵呵一笑,迅速向后退了五六步道:“成成,离开就离开嘛!只要不动手,万事好商量。姑娘刚才叫我,不知有何要事,非要扰人清梦?” 那黄衣女子本来是做好了生死搏斗的准备,却没料到这老头儿如此听话,倒叫她吃了一惊。若不是刚才亲眼见识过这人超妙绝伦的身法,她定以为这是个畏畏缩缩的平庸之辈呢。 算命老头儿见了那黄衣女子低头不语,也不疑有他,自作聪明的嘻嘻一笑道:“行了行了,我明白了。你也是那小丫头搬来的救兵吧?小丫头人呢?我就是在等她呢。” “救兵?”黄衣女子愕然道:“你说什么?什么小丫头?” 算命老头儿笑眯眯道:“别装了。你,你也是水太师手下的人吧?” “啊呀!”黄衣女子脱口而出道:“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的?难道,难道水门主她已经到了?” 那算命老头儿听得“水门主到了”几个字,登时脸色大变,慌道:“什么?她,她也来啦?难不成是宁雨凡那丫头去叫的?不对不对啊,南阳城那晚打斗,离今日不过三四天,雨凡怎么有时间去叫小悠儿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老头儿思绪一片混乱,黄衣女子亦是心惊胆战道:“莫非水门主知道婉儿私自来找云晨潇,特意派人拦截?别的还好说,若是水大门主吃起飞醋来,那婉儿不是吃不完兜着走了?不成不成,定要想法子逃过这关才行。” 两人各怀心事,正惴惴不安之际,那马车车帘子内突然探出一个脑袋问道:“柳姐姐,怎么不走啦?遇到谁啦?”说着眼咕噜一转,往那算命老头儿看去。这一看之下,竟不自觉地心中一揪,好似心弦被什么人拨动了一下似的,跳速极快。她伸手抚着心口,喃喃道:“这位,这位老人家,您……我俩……在哪见过?” 老头儿本在垂头沉思,再加上那车上女子声音极小,他也没有理会。倒是那黄衣女子一见她探出头来,急忙冲过去大叫道:“婉儿,你做什么?快些坐回去啊!”便硬生生地将那婉儿往马车内塞。 这黄衣女子又惊又怕,连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算命老头儿这次自然听得明白,低声沉吟道:“婉儿,婉儿?难道是婉儿妹妹吗?”一念及此,如受电击,恍然大悟般回头看去,只见那马车已然调转车头,急急向反方向奔走离开。 这算命老头儿似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不顾一切抬足就追。只见他身影一晃,也不知用了什么高明的身法,就地转了个圆圈,但转瞬之间,却已然立在马前,好似用了什么□□术一般。 那黄衣女子一惊,也没料到这老头速度竟然一快至斯,迅逾风雷,当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然而眼前情形也容不得她多想,只得扬鞭策马,猛冲向前,只求避开一时风险。 那马儿被鞭子一抽,如同发疯一般,借着下坡之力急冲不止,任何人撞上也要粉身碎骨。那老头儿却毫不在意地一笑,纵身一跃,拔地而起四五丈高,一下子便没了身影。 黄衣女子不疑有他,只管猛抽马鞭。只她扬起马鞭正要向下挥打之时,却怎么也动不了了。黄衣女子看也不看,自知是那老头儿背后拉住了鞭子,当下一松马鞭,头也不回地飞起一脚就向老头儿踹去。 马车空间狭小,不易施展身法,再高明的手段也要大打折扣。那老头儿将身子一矮,泥鳅般敏捷地溜到那黄衣女子的旁边,抢过她手中缰绳,“吁”了一声勒住惊马,说道:“姑娘请留步,我有些事想请教!”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9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59 那黄衣女子哪里理他,一个翻身便要入车棚,老头儿轻哼一声,拉住那黄衣女子的手腕道:“别跑了,我……哎呀,怎么,是你?柳如眉……柳姑娘?” 那黄衣女子眉头一皱,大为不悦。原来刚才前冲速度太快,扬起的大风将她头顶草帽吹得没了影踪,这下两人面面相对,自然被人认出。 那柳如眉也是临乱不惊,既已被对方扣住双手命门,便也不再挣扎,笑了笑道:“没想到水门主手下卧虎藏龙,还有这等好手?柳如眉今日败在阁下手上,毫无怨言。只任凭门主处置便是。” 老头儿被柳如眉这番话弄得莫名其妙,松开她道:“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小……呃,不是水大人手下呢。我是云……晕头转向的呢。”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心道:“云晨潇啊云晨潇,你见了这些旧相识要干什么呢?你辛辛苦苦易容出来,不就是不相见她们吗?哎,还是先别让婉儿妹妹知道是我了吧。可看她们样子又好像把我错认成小悠儿手下的人啦?怎的小悠儿又要对婉儿妹妹不利吗?这都什么事儿啊?我要不要管管饿?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跟着她们,也好暗中保护呢。啊,说不定还能打听出宁雨凡那小孩儿的下落?”总之诸多借口,连云晨潇自己也不知道跟着她们究竟要干什么,只莫名的一股冲动,觉此计甚妙,当下哈哈一笑道:“柳姑娘,你可知道,这下水大人可是生了大气了呢。你们背着她干了什么坏事,快从实招来。” “啊?心悠师姐真的生气啦?” 不知何时,那慕容婉又将头伸了出来,眨眨眼睛,盯着云晨潇道:“老,老人家,我还是觉得您眼熟,您……” “婉儿,你怎么还在车上?我刚才不是叫你逃掉的吗?”柳如眉一见慕容婉出来,火气“噌”的一声就上来了。 “柳姐姐,你别生气,我……”慕容婉鬼使神差的又看了那“老人家”一眼,像是要寻求什么慰藉一般,这才低了头,攥紧了衣摆道:“我只是觉得这位老人家不是坏人,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呢?慕容婉也说不上来了。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是坐在这个老人家身边,心中忽的就踏实了下来,好似自己寻寻觅觅了这么许久,为的就是这个,踏破铁鞋无觅处,而现在,就被自己这么不经意的寻找到了。慕容婉想到这里自嘲般的一笑,心道:“莫不是想她想疯了吗?怎么觉得这老人家跟她这么像呢?啊呀,难不成这老人家是她爹爹吗?”想到这里又觉不好意思起来,忙将帘子放下,红了脸悻悻坐回车内。 那柳如眉哪知慕容婉胡思乱想,见得她神色有异,便要转身跟进。云晨潇眼疾手快,趁她转身背后大露破绽之际,双手齐上,运指如飞地在柳如眉背后几处要穴点了几下。 柳如眉大惊,抽出长箫便要反击。只她刚一提真气,便觉丹田内一阵痉挛异动,自己明明白白的感知到丹田的内力如一道涓涓细流一般,自然而然地汇入一股不知名的汪洋大海之中。那大海般的内力至深至大,无际无涯,包容了一切,也收服了一切,自己的内力在这大海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柳如眉又骇又怒,厉声喝道:“老头儿,你用了什么恶毒手法?快还我内力来!” 云晨潇正色道:“柳姑娘,你别急,那个……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在你丹田处打入了一股我的内力而已。五行内力最是公平,大压小,强胜弱。我这股强势内力自然就能控制你的了。你放心,等过几天,我自然给你解开,对你没有坏处的。”说罢呵呵一笑,兀自停好了马车,也随慕容婉钻入车棚中。那柳如眉虽然心中恼火,但现下受制于人,也不容她不低头,只得见机行事了。当下轻叹一声,也入了车棚。 三人各自坐定。那云晨潇十年未见慕容婉,此时乍见,只是望着她猛瞧,心中想道:“怎地这么久过去了,婉儿妹妹也没怎么变呢?哦,不对,好像是清减了些,嗯,是的,也憔悴了些……定是整天呆在家里当大小姐当的……啊,对了,听雨凡小丫头说她还没成亲啊?这么多年都没遇到中意的?难不成是为这事烦心呢?我记得在书院的时候喜欢婉儿妹妹的不是成群结队的吗?哎,还是婉儿妹妹眼光太高?今后得空可得劝劝她,误了终身大事多不好啊……” “喂,老头儿,你干嘛总是色迷迷地盯着婉儿?” 柳如眉再一次发怒,霍然起身,张开双臂整个人挡在慕容婉面前。云晨潇这才回过神来,干咳几声打趣道:“这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虽然是个糟老头子,见到美女就不兴多看几眼?”后又挥挥手道:“来来,柳姑娘你先让开,我有话问婉儿小姐……” 云晨潇这话便如一把柴火,烧得柳如眉火气更旺。她啐了一口道:“就你也配叫婉儿?” 云晨潇并不答话,只将身子一侧,借着缝隙看去,见那慕容婉满脸通红地低着头,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心想道:“婉儿妹妹还是这么喜欢红脸啊……”想到这里念及以前种种,又不尽感慨万千,出起神来。 “老,老人家……”不知为何,被这“老头儿”澄亮清澈的目光注视着,慕容婉心中不禁扑扑直跳,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啊,啊……”云晨潇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笑道:“婉儿小姐,冒犯冒犯!我,哦,不对,是水门主。水门主她,叫我问问你们,为啥私自跑出来?” 慕容婉定下心神,求救般扯扯柳如眉的衣袖道:“柳姐姐,他问话呢,咱们,要不要说?” 柳如眉忿忿不平地瞪了云晨潇一眼,遂将脑袋一扬,双手环胸,一副宁死不招的模样。慕容婉见得如此,只得道:“老人家,你只管跟心悠师姐说,这次擅自外出,全是我慕容婉一人的主意,跟柳姐姐没半点关系的。求师姐别责怪柳姐姐才是。” “胡说!明明是我的主意!老头儿,你听好了,是我把慕容小姐拐带出来了,这可是长安城百姓都看到的,不信你去问!” “柳姐姐,你干什么说谎?老人家,是我,是我为了帮她,才求柳姐姐……” “婉儿!” “哎哎,打住打住!”云晨潇打断两人的争执道:“帮她?那个‘她’是谁?讲清楚,”说着邪邪地看了慕容婉一眼奸笑道:“嗯,要不然,我就说是柳姑娘的主谋了!水门主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嘻嘻,婉儿小姐,你可想好要不要说哟!” 云晨潇算准了慕容婉心软又没什么心机,自己这么一说,慕容婉肯定把实情全盘托出。果不其然,慕容婉一听此言,急得眼圈儿一红,急忙道:“我是为了帮……帮云,云晨潇。心悠师姐要来拿镜虚铁盒,所以我才逃出来报信的……” 这下柳如眉是拦也拦不住了,只在那里暗骂这死老头儿诡计多端。 云晨潇听了这话,心中登时一阵酸楚悲苦,颤声道:“你,你是说……水门主她要来河南拿那镜虚铁盒?是……是么?” “是啊,老人家你不知道?” “我……”云晨潇吞了口唾沫,吸吸鼻子,不知该说什么好,慕容婉却只微微一笑道:“心悠师姐才智超然,手下更是能人辈出。老人家,您不用沮丧,心悠师姐若是知道您有这等本事,肯定会重用您的。” 云晨潇万没料到慕容婉竟安慰起这“老人家”来了,当下哭笑不得地点点头道:“那……两位姑娘现在打算到何处?可是要到这洛阳城?” “咦?真是奇也怪哉!”柳如眉插口道:“明明是你把我们俘虏来的,怎么反倒问我们去哪?” 云晨潇心神一凛,只觉这柳如眉心思细腻,不似慕容婉那样好骗,今后行事定要谨慎,不然可要露了马脚。于是嘻嘻一笑道:“好,就进洛阳城!” 三人进得城内,云晨潇便四处找人打听一个叫“知味轩”的酒楼。好在那酒楼在洛阳甚是知名,倒也没费多大力气。 “哟,两位小姐,您里面请!”那店小二见得慕容婉与柳如眉下得车来,一改刚才倨傲不恭的神色,忙向前迎去,将云晨潇晾在一旁。想来云晨潇作老头儿打扮,又是一身粗布麻衣,店小二将她当成车把式也说不定了。 云晨潇倒也无所谓,安顿好慕容婉二人,随后便叫道:“小二,叫你们老板过来。” 那小二只给两位小姐面子,便去叫了老板过来。老板一过来,也是给两位小姐请安攀谈。云晨潇上去搭话,那老板也是无暇理会。云晨潇无奈,只得拿出宁雨凡临走时交给她的令牌道:“我说老板啊,你认识这块令牌吗?” 那老板抽空斜了一眼令牌,笑道:“认得认得,这是宁大小姐的令牌……啊?”老板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只见那令牌四四方方,上面篆书“兵部职方司主事”,正是平日宁雨凡常带在身上的兵部令牌。 洛阳为大燕东都,城内冠盖荟萃,达官显贵比比皆是,多如牛毛。这正六品的兵部职方司主事本也算不得什么大官,然而这知味轩老板一见这令牌,立马毕恭毕敬颤声道:“您,您莫非就是大小姐口中的小黑前辈?冒犯冒犯!” 云晨潇听得那“小黑前辈”,只觉身上犯寒,却又不好否认,只勉强笑了笑道:“那小丫头现在在哪呢?她没事吧?” 那老板打个哈哈道:“小黑前辈您这是什么话?咱们宁大小姐是太师大人的爱徒,天下谁敢动她一根汗毛,定然……” “那我动她三根汗毛,却又如何?” 那老板话未说完,便有一个洪亮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众人一惊,齐齐望去,只见门口立着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正是那日南阳城内,云晨潇见过的神威镖局总镖师“冲天龙”陆卫鸿。旁边还立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少年。那少年容貌俊美,身材修长,此时被人五花大绑,嘴上还堵了一块破布,只在那里哼哼呀呀,忽见的云晨潇几人立在店内,眼睛突然放起光来,不住的挣扎。 这边慕容婉见了情景,心下大急,放声叫道:“雨凡!”便要冲上去,却被柳如眉拦住。 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宁雨凡。此时见了这许多熟人,不觉大喜。朝慕容婉与柳如眉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然后眼巴巴地朝云晨潇看了一眼,似是有话要说,奈何口舌不便,只得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把那“小黑前辈”细细瞧来,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云晨潇早已气得火冒三丈,怒声道:“你们怎么捉住她啦?快快放人!你们好不要脸,不是答应我放过雨凡的吗?言而无信!” 那陆卫鸿仰天大笑道:“我是答应你,如果你打赢我我就放这丫头一马,结果呢,你那晚打赢我了吗?” 云晨潇眉关紧锁,说道:“打赢你还不是轻而易举?若不是那老怪物从中作梗……”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怪笑声传来。云晨潇顿觉体内真气激荡,来回冲撞不已,当下心头一凛,已然知道那人物一来,喝道:“老怪物,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 “哈哈哈哈,我的好孩儿,怎么,还要打么?不急不急,等人来齐了再说!” 这声音似厉鬼夜哭,苍老嘶哑,不辨男女,听来便如锯齿磨耳,钝刀割肉,难受至极。几人中慕容婉功力最弱,只听得她额头冒汗,几欲昏厥。云晨潇心知此番定有一场恶战,当下将慕容婉扶起,单手相抵,给她输了数道真气,然后对柳如眉道:“柳姑娘,我的一个死对头来了,你带着婉儿先出去避一避,我稍后……” “不,我不走!”慕容婉不等云晨潇一句话说完,上前一步,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沉声道:“无论如何,我这次都不会走的!你撵我我也不走!” 云晨潇见慕容婉一改往日温柔恭顺神色,竟忽然变得如此坚定执着,也不知发生何事。但这紧要关头,她也无暇顾及,只得颔首道:“那好吧,柳姑娘,一切拜托你了。你只要因势利导,把你的内力输入我的真气当中,待到双力汇合,我刚刚点你那穴道自然不攻自破。” 柳如眉答应一声,转目去看慕容婉。只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瞅着那算命的老头,双眸晶莹闪动,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依恋与爱慕,相思与眷恋,竟是如此充盈丰满。柳如眉身子一震,了然轻笑一声,登时心如石压,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边云晨潇却兀自不知还有婉儿妹妹这一双妙目注视着自己,只是凝神聚气,侧耳细听,一会儿觉得那老怪气息诡异,身在房上,一会儿又觉他潜入地下,当真四面八方,无孔不入。便在此时,又听得那老怪道:“想走?谁也走不了!人多才热闹呢。嘿嘿,还有人要来呢。快快看,是谁来了……” 众人俱是一惊,全都盯着门口,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人物。然而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众人揉揉眼睛,正准备移目之际,忽然一抹亮色出现。众人几乎叫出声来,只见一青衣女子一蹦一跳,乐呵呵地入了酒楼。 那青衣女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圆脸大眼,一笑起来便有一个醉人的小酒窝,很是可爱。这女子刚一进门,便觉得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大不自在起来,将眉尖一敛,朝那老板喝道:“小吴子,愣着作甚,快去准备上上房啊!” “阿……涣……阿涣小姐,您,您怎么也来啦?那,那……水,水……”那吴老板见得这女子,只将双膝一软,已然跪倒在地。 这女子嘻嘻一笑,搀扶起那吴老板低声道:“快去啦快去啦,一会儿师姐就要到了呢。”说罢朝四周一望,猛见那宁雨凡被人挟持,登时脸色惨白,双唇失色,失声大叫道:“小凡?!小凡你怎么被人绑了?好大的胆子!”当下破空而起,与那些大汉拳脚相加,自不免又是一阵骚动。 “阿涣?哈哈,今日是什么日子,怎的熟人都来齐了?”云晨潇微笑着,并不上前援手,看着水之涣悠然潇洒的打斗背影,不由得浮出一丝微笑,心中念道:“嘿,阿涣也长大了,比以前更漂亮了呢。”堪堪想到此处,徒然想起一件天大的事,大骇道:“阿涣也来了?那,那岂不是小悠儿也来啦?天呐,我该咋办?咋办呐?”当下哪里管什么怪老头什么宁雨凡,只想溜之大吉,避得一时是一时。只是她刚一挪步,双腿都不自觉的打起哆嗦来,又软又酸,竟而不听使唤,半分移不开了。 云晨潇急得满头大汗,只瘫软在凳子上喘着粗气。渐渐的,脑子里意识也不清楚了,想跑又跑不了,想面对又没胆量,又害怕又期待,紧张又兴奋,正无措之际,一股清爽的水气袭人而来,夏日的燥热也为之一驱,众人只觉全身舒畅凉快,被这莫名的气势所镇,打斗的全都住了手。唯独那云晨潇身子越来越燥热,背后犹如万针扎身,心中如置鼎炉烈火,正烧得不可开交。 “阿涣,房子准备好了吗?” “魔音”灌耳,云晨潇四肢百骸巨震无比,当下脑子热浪狂涌,心知今日是逃不掉了,又或许根本就是自己特意找上门来的呢?不晓得,她此时只晓得,听到这朝思暮想的久违的声音,她险些便哭了出来,却哪里还敢再往门口看上半眼?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往面前的桌子上一趴,又故技重施,拿出掩耳盗铃的本事,装起睡来。或许这样的相逢真的只是了无痕迹的梦靥呢。睡吧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云晨潇泰然舒了一口气,忽觉得这办法绝妙极了,咱小悠儿可是当朝极品太师,该不会像南阳白河上那老太太似的不顾形象,对个睡觉的老头儿死缠烂打吧? 与此同时,知味轩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又过了许久,才听得那“魔音”又一次响起道:“哎呀,大家都在啊?”盈盈一笑,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0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0 第56章 大梦谁先觉 云晨潇听闻此言,不觉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她叫我‘老伯伯’,看来是没认出我来。可是,可是她怎么能叫我‘老伯伯’呢?她怎么能认不出我来呢?她可是我的小悠儿啊!哎……”当下有喜有悲,只管自怨自艾,自怜自爱,好不矛盾。 水心悠却只看这“老伯”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而招呼水之涣过来,又向那陆卫鸿道:“陆大侠,你捉了我徒弟,想要干什么呢?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还是把她放了吧。教育徒弟这事,我还理会得,还犯不着您这样一个外人费心。” 那陆卫鸿冷哼一声,抹了一把额上豆大的汗珠,正要答话,水心悠却蔑然一笑,半分也不再搭理他,微颔螓首,身子向前一倾,轻轻揩着桌子笑道:“婉儿师妹呀,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有柳姑娘,你们难道是来东都游玩的?怎么来之前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害得慕容师伯他老人家担心了好一阵子呢。” 慕容婉原本还勉强站定着,听得父亲情况,不禁一阵懊恼,忙追问道:“那,爹爹人呢?” 水心悠道:“师伯他不在洛阳,此番行动是朝廷密旨,我虽是五行门门主,却更是朝廷官员。自当万事以国家朝廷为重。慕容师伯贵为当朝礼部侍郎,自然有他的政务要做,我怎好麻烦他老人家呢?不过,婉儿师妹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快马加急给师伯送信报平安去。”说罢只给那吴老板递了个眼神。吴老板也是聪明人,撒腿便去了。 慕容婉见得如此,总算放下一桩心事来。只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念及心中那人来,又是一声长叹,好想问问师姐找到那人没有,可又不知如何开口,情不自禁地又朝那熟睡的老人家瞧了瞧。只见那老人家后背一起一伏,看来呼吸匀畅,睡梦正酣呢。慕容婉心下惑道:“这人当真不是她吗?若真是她,见了心悠师姐哪还能如此酣睡?可为何我瞧着这么眼熟?而且刚刚,刚刚他扶我起来,为我送那一股真气……这般熟悉的感觉怎么会错呢?” 那水心悠见何等机灵,见得慕容婉目光有异,总是停在这老伯伯身上,不觉微感诧异,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得大皱眉头,心中忖道:“是了是了,我说呢,怎么刚一进门就觉得不太对劲,心里头老是别扭着,果然问题出在这人身上呢。屋内其余几人气息或急或缓,内力或强或弱,我通通都能察觉,唯独此人,仿佛没有呼吸一般。难不成他练成龟吸大法,能闭气绝息,内蕴真气,不致敌人发觉?不料此间竟有如此高手,看来此行凶险,不得不防啊!”于是也有意无意地朝那算命老伯看去。 看了一会儿,水心悠心头徒生一股亲切感,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微笑来,心道:“此人衣衫虽破,却自有一股清贵崇华之尊;头发虽白,却更显仙风道骨之气;他虽然趴着,腰背却是挺直,想来定是个精神矍铄之人。哦,说不得是哪里隐居的世外高人?”想到这里不觉好奇心起,裣衽起身,莲莲碎步,便向那老伯伯走去。 便在水心悠移步的一瞬间,慕容婉“呀”的一声惊呼,心道:“心悠师姐要去找她麻烦了!不好不好,小云,哦不,老人家,算了算了,先不管你是谁了,你快醒醒啊……”当下身如满弓,蓄势待发,只等水心悠再靠近一步,便要上前援手。 那边被绑着的宁雨凡本来心中大为不忿,但见得师父朝云前辈靠近,又不由得兴奋道:“师父呀师父,你快去看看那个怪人呐!她其实不是老头儿,她是你的老朋友,她叫云晨潇啊!师父,你认得她吗?你们以前很熟吗?她很在乎你呢,师父,您也在乎她吗?您也会一天像她好几百遍吗?” 仅仅这一刹那,宁雨凡心中已然闪过无数念头,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何对这怪人如此关注?她盼着师父认出那人来,盼着盼着,却又打心眼儿里莫名的怕着怕着,盼的是故友相认团圆,却又怕个什么劲儿呢?怕云前辈跟师父相认了,就再也不记得她小雨凡了,云前辈那么在乎师父,那么看重师父……又或许是近乡情怯吧,看到期待已久的画面,又总要下意识的闭起眼睛。她想揪着云前辈的耳朵把她叫醒,大声跟她说:“看,我师父来找你了,你不是想她吗?你不是念她吗?现在可以见她了呢!你欢喜吗?呵呵,若是云前辈欢喜,那雨凡也欢喜得紧呢!”可是,她又强烈地想拦在师父的面前,大哭大闹也好,撒娇耍赖也罢,那样,师父肯定会搂着自己好生安慰一番,会教训那些坏人,那说不定,她就忘了去看那位老前辈呢!师父永远不会知道老前辈就是云晨潇,小雨凡就可以永远跟着云前辈了。因为她是水心悠的徒弟啊,云前辈会不理会小雨凡,可她不会不理会水心悠的徒弟! 然而现在,宁雨凡除了叹口气和瞪大眼睛外,她什么也做不了。能做什么的,只有那两位当事人。 云晨潇早已惊得浑身发抖起来。她不再从容,不再迷茫。这不是梦,是真的!躲了十年,避了十年,该来的,总还是要来了。那股淡香入鼻,不如桂花馥郁,稍逊兰花优雅,略输梅花独傲,但是却是那般刻骨铭心,深入骨髓。就算再隔上七个十年,八个十年,云晨潇眼花了,耳聋了,腿瘸了,手断了,但只消她还活着,她就能一下子就辨认出这股清香来。这就是她的小悠儿啊,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小悠儿!她就在云晨潇的血液里,在她骨头里,早已是她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这份情割不断,舍不得。哪怕死了,尸体腐烂在泥土里,骨灰洒落在天地间,那包含着深情的腐尸骨灰,却还是滋润着泥土生出新花,飘落在风中再绿嫩柳,永世纠葛,了无休止…… 云晨潇的袖口湿了一大片,也不知是汗是泪。近了一步,又近了一步,第三步,第四步……云晨潇小心地数着,她已经推算到准确得不能再准确了。小悠儿此时距离她,有一尺七寸五分四厘四毫。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距离啊?云晨潇测量火器的时候,一分一毫都能细微分析,秋毫不差。而此时,她再聪明十倍百倍,也疲于应付了。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近到一伸手,就能拥抱住佳人,远到再惊天动地的呼唤,小悠儿也听不到。两人之间分明有一道沟壑。那沟壑是谁挖掘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不要跨过去。谁谓河广,一苇渡之!这沟壑不大,草芥不盛,覆杯则溢,就仅仅是那一尺七寸五分四厘四毫,却难倒了这两位顶尖高手。水心悠就在这个的位置豁然停步了。毫无原因的,骇然胆怯油然而生。云、水二人一个止步,一个不前,好似时间也静止了,空气也凝固了。究竟,谁也没有勇气跨越那个不深不浅的沟壑。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而现在的两人,就连挽起裤管渡河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此情不渝,说什么地老天荒?云晨潇眼圈儿红了,心儿热了,脑子乱了……笨蛋小狗,你当来人是谁呢?那是她啊,是水心悠啊!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厮守终身的人啊!你忘了当初的誓言了吗?你不记得那时的约定了吗?记得小悠儿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等待了。她是那个你刚刚离开几天,就迫不及待的追到荆州府的水心悠啊!那样漫无目的的等待,如同横无际涯的黑暗,不知黎明何时到来,笼罩着的,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啊!可是现在呢,云晨潇啊云晨潇,你就叫她苦苦等了十年,叫她在绝望中度过了十年!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又有谁能耐住大好青春韶华流逝,苦苦等得十年呢? 云晨潇,何苦呢?你这辈子,究竟是要为自己活的。挑了这么久的担子,该放放了。就随着自己的心意,你爱谁,就去找谁吧,其他的,不要管,也不必管了!云晨潇下定了决心,她要水心悠,她不能再错过这次的机会啦!无论是风雨交加,还是雨过天晴,两人一起去面对吧!双手相挽,总胜过独木苦支。 “傻悠儿,别看了,就是我啊!我是云小狗啊,我来找你了……”话在心里打转,堪堪要出口成语之际,耳侧却同时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阴阳怪气,尖锐刺耳压过了云晨潇的呢喃低语,说道“天下无敌仗长剑,莫教长剑逢镜虚!哈哈哈哈,白衣丫头总算来了……幽冥长剑,镜虚铁盒,双宝齐至啊!” “传音入密,是那老怪的耳语!”云晨潇灵台乍灵,也是担心众人安危,急忙抬眼去看。只见知味轩门口颤巍巍的立着一个老妪正打量着众人。那老妪双鬓斑白,手持拐杖,一见云晨潇抬头,忙蹒跚上前,迅速拉住云晨潇手腕道:“你个死老头子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云晨潇大惊,猝不及防间哪里有机会逃脱,只张大了嘴吧,讲不出一个字来。敢情这老妪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南阳城外,白水河上纠缠不清的老太太。 “嘿嘿,我的好娃儿,这下可明白了?” “死老头子,你个挨千刀的哟,丢下我不管了哟……” 传音之声与这口语同时响起,云晨潇苦笑一声,霎时间明白了一切。 云晨潇现在五行循环往复,周济无穷,单就内力而言,已入化境,天下罕逢敌手。能这般轻轻松松的就扣住她手腕命脉的,除了这怪老头儿外不做第二人想。只是那日白河上云晨潇疲于应付那“老妪”的纠缠,竟忽略了“老妪”出神入化的擒拿手和高超的易容术。后来与那陆卫鸿过招之时,云晨潇内力莫名受到牵制,未能发挥出原有的十分之一,那场比武自然是应对不暇,辛苦异常。云晨潇也已感觉出那老怪物就在附近,可就是寻他不到。 宁雨凡见得如此,心中着急,但她武功未成,硬拼不过,只得去搬救兵。她素日与兵部尚书霍横扬交好,有时淘气,盗了霍横扬的兵部虎符令牌来玩。兵部虽无统兵之权,却有调兵之权,宁雨凡歪打正着,带着令牌去见南阳巡抚,请求调兵。只是各地方巡抚久在外地,哪里识得宁雨凡大驾,更不知她便是当朝太师的爱徒,见她一个小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出兵。不料两人正争论之际,那陆卫鸿却突然出现。说来也巧,陆卫鸿正是这南阳巡抚的故交,当下只说宁雨凡是镖局新人,不懂规矩,便向南阳巡抚要了她来,带到洛阳,本来是要辗转上京,却恰好在这里碰上水心悠。 此时,众人见得这对“老夫妻”相认,俱是目瞪口呆。水心悠刚才想上前又怯生生地不敢,就在这犹豫之际,便已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来阻了与那“老伯伯”单独谈话的机会。然也正是这个“程咬金”,叫那老伯伯毫无顾忌地抬起头,挺起身来。水心悠不知自己心中是喜是悲,只管侧目看去。 嚯,没猜错,长眉入鬓,须髯飘飘,五官秀美,身形颀长,果然是个清俊疏朗的老神仙样子,而且越看越像年画上的太上老君呢。水心悠按住狂跳的心口,悄无声息的放下心来。正要移开眼睛,却又有些不舍,好不容易见到“太上老君”下凡,就多看几眼,沾沾仙气儿也无妨嘛!水心悠紧咬下唇,将心一横,当下便大着胆子,又在“太上老君”脸上逗留了半刻。 糟了,“太上老君”回头了!仿佛感到有人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老伯伯回头啦!哼,是哪个这么大胆子,敢对仙界神人不敬?马上打入十八层地狱去,永世不得超生!啊,那个白衣丫头,你还敢脸红?哎哎,一说你红得更厉害啦!莫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真是不知悔改,罪不可赦,牛头马面,赶紧拖她下油锅!完了,这下太上老君成了阎罗王咯! 水心悠想到此处,心儿更是跳得厉害,想要赶紧背过身子去,然而身子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任凭大脑在那里发号施令,身子只管直愣愣地僵在原处,就是不听话!心跳加速,双颊绯红,喉咙发干,全身发热,手心冒汗……全身都造反了!水心悠只觉全世界都乱了套了,只有那老神仙,慢慢的回过头来,而后四目相接,相看不厌。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炎热的夏日,一不小心,撞见了那只该死的云小狗。此后的日子,就为她而改变了,甜蜜生动,有哭有笑,那样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生活吧?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一番打斗,现在的云小狗会是怎么样的呢?是不是陪在我身边呢?会时常跟我斗嘴,时常讨我开心,还会惹我生气。也许我俩浪荡江湖,居无定所,又或许我跟她隐居青山,常伴绿水……水心悠,你又在执着什么呢?该恨的,该怨的,你不早在儿时已经恨过了怨过了吗?你就当自己没有爹爹好了,不也一样生活的很好?你有师父,有师姐妹,更有爱你如生命的云小狗,你实在不该去燃起那无谓的怒火了。娘亲,她生前起码真真正正的爱过一个人,无论那是个怎样的人,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娘亲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活在怨恨和痛苦中吧。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谁说的,总要向前看,才会有更美好的生活,又是谁说的,喜欢看小悠儿开心幸福的笑容呢…… 水心悠叹息着,微笑着,不知不觉间,泪水模糊了双眼,老神仙的身影也成了一团雾气。人间虽乐,终不是久留之地啊。腾云驾雾的太上老君,他要返回天庭了呢!不,老神仙你别走哇!你是来点化我的吧?求你了,你把那该死的云小狗带过来吧……就算她恨我恼我,我也不在乎了…… 迷迷糊糊中,好似老神仙答应了。老神仙扶起水心悠,跟她说话呢。可是说了什么呢…… “哟,小丫头,你可别勾引我们家老头子啊!” 正牌“神仙夫人”发话,白衣小丫头哪里还敢造次?当下羞答答地睁开眼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凌空而躺,好似被什么人抱在怀中呢! 当朝太子太师,被人横抱在怀中?这传出去像什么话?水心悠娇嗔一声,腰板一挺,飘然而落。她不等脚尖占地,纤腰一拧,长袖凛凛生风,已然向那抱着自己的人攻去。好大的胆子,连皇上御赐的“太子太师”也不放在眼里了,要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水心悠当年与云晨潇同修内力,后来又与五行各门门主共参五行,这几年来功夫更是突飞猛进,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只这轻描淡写的一袖过去,身后众人但觉劲风扑面,内气逼人,不由得后退数步。那面前的木桌不堪重负,已然七零八碎,木屑横飞。 “你……你别动手啊!我,我只是看你晕了过去,我,我一时情急……” 这声音自前面传出,倒叫水心悠吃了一惊,掉头一看,只见那位老神仙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然立在水心悠面前,正低着头,局促不安的解释着,好似犯了错误的孩子。 “老色鬼!” 老妪的河东狮吼再次使出,一把揪起老神仙的耳朵,破口大骂道:“老色鬼啊,你见了人家小姑娘年轻漂亮,就搂搂抱抱,不要我这糟老婆子了啊!” 这一边是小悠儿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一边又是这老怪物装疯卖傻,纠缠不清,云晨潇只觉两头受气,当下抡起拳头一拳挥出,大怒道:“滚!你这个疯老头儿,死老怪!” 知味轩内本因水心悠到来气氛颇为紧张,然云晨潇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地愣了一阵,这才传来一阵哄堂大笑。那水之涣跑上前来,伸手在云晨潇脸上刮了几下笑道:“老人家,别着急,等会儿姐姐给那老怪物买糖吃哦!”说罢越发笑得开心了。 云晨潇不明就里,惑道:“你们,你们笑什么?” 众人却只管大笑,哪里理她。那“老妪”只得无奈解释道:“诸位见笑了,我家老头子就是这么疯疯癫癫的,你们别介意,别介意!”说罢硬是将云晨潇拉扯过来,一一向众人陪笑。 云晨潇心中烦闷,想要亮明身份,却又有太多顾忌,心中寻思道:“看来这老怪是为了小悠儿的幽冥剑来的。那镜虚铁盒在这老怪身上,若是幽冥剑也被他拿了去,说不得得天下大乱呢!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1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1 云晨潇不改笑容,拍拍胸脯慨然道:“我若输了,自然一切听您老人家的调遣。您刚才不是要那幽冥剑呢?那我就帮您把幽冥剑从小悠儿手中抢、骗、夺……过来,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定把那邪物双手奉上,如何?”见那老怪似有犹豫,又道:“前辈,这铁盒都在您手中十年了,那里面的绝世武功,您背也该背会了吧?对徒弟我,您还吝啬个什么劲儿呢?唉,该不会是,现在还没开开那劳什子盒子吧?啧啧,都十几年了呀,您这……也说不过去啊” “你少放屁!”老怪被戳中心事,脸上一红,忙掩饰道:“谁,谁说老子没有开开?我,我是……” 云晨潇身在官宦世家,自然见过不少溜须拍马之徒。她虽不刻意模仿,然耳濡目染,察言观色功夫一流,拍马屁的本领也足,当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是了是了,老前辈您才智卓绝,肯定早就开开了,只不过后来一不小心又给盖上了,可巧,把那钥匙给丢了,又不舍得破盒,是也不是?” 那老怪一听这话,喜上眉梢道:“是啊是啊,人老了,记性不好嘛!好丫头啊,你可真聪明。” 云晨潇心中早也笑得打跌,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好说好说啊!老前辈,这样吧,若是我输了,我除了帮您夺回幽冥剑外,再把镜虚铁盒给打开,里面无论是什么武功秘籍也好,还是那传国玉玺之类的鬼东西也罢,我看都不看一眼,如何?” 那老怪武功虽高,人却不甚机灵,听得如此,早已是心神荡漾,想他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还赢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吗?便忙不迭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 云晨潇心思机敏,早就设好圈套,见那老怪往套儿里钻,心中大悦,当下更不答话,左脚站定,身子重心稍向前倾,右脚沿一半圆弧线向后缓缓划出,右掌掌心向外,左掌微收腰间,掌心朝下,却再不进招,似是候敌先动。 这姿势虽有些古怪,但云晨潇却是气定神闲,面色淡定,如进入了一个绝高的境界。老怪敛起燥乱之心,忖道:“这是什么招式?难不成是这丫头自创?”当下不再大意,长啸一声,运步如飞,矮身冲上前去,下盘扫堂腿踢出,双手五指微分,掌如山至,一招“红雨落花”,攻向云晨潇门面。 这“红雨落花”,乃是老怪平生得意掌法“幻影游手”其中一招。顾名思义,幻影游手以快见长,只因出招利落,掌法敏捷,加之速度奇快,看来便如千手千掌一般,幻影重重,不辨虚实,故名“幻影游手”。 云晨潇此时恰如猛虎扑食前的伺机观察,眼中寒芒一闪,便这兔起鹊落的一瞬间,那千影千掌印在她眼中,立即入内心,登时豁然开朗,心中暗喜道:“若是别的功夫还好说,要考我眼力嘛,那还真是正中下怀不呢!嘿嘿……”一边想着,一边睁大眼睛,认真去看那老怪出掌招式。 老怪速度虽快,却也没有三头六臂。云晨潇目力无双,悟性则更是难得。当下只看清楚老怪第一招的出掌位置,恰到好处地侧过身子避过,不超一份,也不少一分,正是他掌力的破绽之处,当真是妙到颠毫,精密无比。至于老怪其后的无数变招,云晨潇则一概不闻不问,只当那老怪是在顾影自怜。 老怪一招未成,急忙变一招“长风破浪”,掌风呼啸,步步紧逼。云晨潇也不出手,单足撑地,身子一斜,再次躲过。饶是老怪招式千变万化,却连云晨潇的衣襟也碰不到。这“幻影游手”对云晨潇而言非但不再幻影,只是简简单单的出掌、收掌,一招一式规规矩矩,犹如儿童初次学武一样。那老怪心中称奇,却哪里肯服,只是猛攻不止。 云晨潇会心一笑,登时顿有所悟:这幻影掌法最难破处,就在其出掌后的变化无端。你若在他变招之后再图破解,那便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想着老怪活了大概百年不止,其临敌经验之丰,招式变化之妙,简直是出神入化,仙鬼见愁。非但无迹可寻,而且无招可破,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然而,你若看清他最初出掌路数,抢在他变招之前躲过,那便是惊天大逆转。任他招式如何精妙刁钻,你只凭这一个“先”字,以不变应万变,就好似会了□□术一般,他的招式只对你的□□管用,至于真身,却是半分也伤害不得。所谓先发制人的最大奥妙,便是在此。 这么一说,只要躲过这老怪的第一招,不就可以胜了他吗?话是没错,然而要躲过这第一招,又谈何容易?这老怪出招犹如风驰电掣,迅雷霹雳,一般人还没看清楚,便已被他掌力所伤,哪里还有机会躲闪?所以首先要有超凡脱俗的目力心力,见人所未见,想人所未想才有机会突围。其次,便要有超速的身形变化,即要在老怪变招之前躲过去!更简单点,就是要比老怪变招的速度快。他快我更快,如此才有可能胜过。单单是这一条,便已够得无数武林中人历练几辈子了。这云晨潇生性灵活好动,平时又不最喜武功,见得强敌攻来,便只是一味躲闪了事。但也恰恰如此,才练得她火眼金睛以观秋毫之动,轻身动体以避强敌之击。这才在与老怪动手的第一回合占了上风。 老怪爆喝一声道:“丫头,咱们又不比身法优美,你这样躲来躲去,如何赢得?拿出些真本事来!” 云晨潇应道:“前辈,你要我用‘北斗八卦剑阵’,可现在没有剑,要我如何来用?” 老怪冷哼一声,纵身上树,折了一枝树枝,一折为二,一枝抛给云晨潇,一枝拿捏在自己手中道:“以木当剑,只要你的树枝挨着我的身子,便算我输!” 云晨潇单手接过树枝,滤掉枝上多余的树叶道:“老前辈,小心了!”一语未毕,已然提“剑”攻去。 这剑法一路,乃是老怪的看家本领。他剑法奇高,年轻时江湖中已罕逢敌手。何况现在?那云晨潇初出牛犊,就算十年前开始研习这“北斗八卦剑阵”,却如何敌得过那老怪万一?但她却是丝毫不惧,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地耍开。 那老怪也不再出奇招,规规矩矩地回见格挡。只是他越看越奇,心道:“这丫头究竟练过剑法吗?怎地如此古怪?”岂止古怪?这云晨潇只是拿着这树枝乱挥一气,既无章法,又无妙招,纯粹的瞎起哄。这老怪只是被她刚才超绝的身形所震,竟不知如何是好,皱眉道:“北斗八卦剑阵深邃奥妙,绝不是这个模样!莫非这丫头故弄玄虚,引我进攻?然后再出其不意,后发制人?我万万不可上了她的当了!”当下只抱剑守宫,小心应付。 其实若是平时遇到这种古怪情况,只管催动内力,管他什么剑法掌法,通通滚蛋!然而这比赛两人有言在先,不可动内力。一来也是老怪重承诺,二来他也确实想见识剑阵的奥妙,只是缓缓拆招,要引云晨潇使出真本事。然那云晨潇如小儿乱舞一般,简简单单地出剑,慢慢吞吞地刺出,只急得老怪满头大汗,心道:“莫非这北斗八卦剑阵已然化繁为简,到了三才合一的境界?只要随便出招,便都暗合天意,非人力所能逆反?”当下越想越多,越来越束手束脚,如履薄冰。只被云晨潇逼得阵脚大乱。 你道那云晨潇真的到了如此高明的境界?非也!那云晨潇平日最烦习武练剑,哪会有什么高明剑招?她真的只是胡乱挥舞树枝,有时还险些打到自己,其实已是狼狈不堪。她只心想道:“死老怪,你快过来啊,你过来打我啊!”此念方绝,便只听那老怪一声轻啸,斜身避过云晨潇的树枝,腾空而起,剑尖送出,向云晨潇手腕削落。 云晨潇大喜,正要做个提枝格挡的样子,不料右手一松,树枝已被老怪挑了去。云晨潇此时是既不进攻也不防守,双眼一闭,只等那老怪“长剑”刺向胸口。 “如何,丫头,你输了!哈哈哈哈……” 云晨潇听得这笑声,才缓缓睁开眼来,只见老怪的树枝尖直直地刺着自己的胸口,这若是实战,只怕云晨潇是小命不保了。 “啊,这若是真剑,我岂不是死了?”云晨潇笑道。 “嘿,莫说是真剑,便是这树枝,我要你性命,也非难事!” “是是!”云晨潇陪笑着,走近老怪。老怪回过身来,正要搭话,不料那云晨潇左掌猛然一挥,竟有几片零零碎碎的树叶,随风飘落在老怪身上。老怪理理头上树叶,大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玩了,你快想办法去拿剑。” 云晨潇本来还唯唯诺诺的,此时却双手环胸,撇嘴道:“唉,莫说反话!怪老头儿,是你输了。快把镜虚铁盒拿来吧。” 老怪一听,大怒道:“满口胡言!你明明已经死了,还说什么你赢?” 云晨潇只笑道:“不错,这若是实战,我必死无疑。但这是比武!比武,您老就是输了!”说着走上前去,为老怪拭去肩上的枝叶道:“招不在多,有用就行。您看,这是刚才你给我那根树枝上的枝叶啊。比剑时我悄悄藏在左手里呢,刚才撒在您身上了。您说了,只要树枝碰着你的身子,便算你输。所以啊,您也别狡辩了……” “你爷爷的死小鬼!你敢耍老子?那我刚刚已经刺伤你的胸口了,为何不能先算我赢呢?” 云晨潇哈哈一笑道:“你自己定的规矩,却来问我?你只说了如何算你输,却没说怎样算你赢啊!再说了,您也没规定弃剑比赛结束啊!别废话了老怪物,快拿盒子来!” 江湖中人最讲信义,向来一诺千金。若非如此,那老怪早就用上内力一下制服云晨潇了,哪用如此费力?这比赛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老怪大骂一声,正要思量对策,却听一人道:“你确定那老头儿往这边走了?” 云晨潇一听这声音,三魂先惊飞了两个,心道:“不好,是阿涣的声音,小悠儿定在附近!我得先溜了再说!”然而甫一动腿,老怪已然紧紧抓住她,笑道:“好哇,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一物降一物,我治不住你,难道还没人管得了你了?”当下哈哈一笑,正要高声招呼水心悠等人过来,云晨潇却急急跳起,捂住老怪的嘴巴道:“老前辈,大神仙,你别叫,刚才算我输了还不行吗?” 那老怪轻声道:“此话当真?” 云晨潇急中生乱,只求避得一时风头,哪里还有空理会其他?当下点头犹如捣蒜。 老怪大喜道:“哈哈哈,如此说来,那你是答应去帮我拿幽冥剑了!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什……什么?”云晨潇还未反应过来,那老怪已然大叫道:“白衣丫头,你不是要镜虚铁盒吗?老夫就在这里,快来拿呀!” 云晨潇吓得心都裂了,奈何被那老怪紧拉着胳膊,想要壮士断腕又没那勇气,只得将身子向后转去,尽量不与那些人正面接触。 脚步声已然入耳,看来来者人数不在少数。那老怪呵呵一笑,悄声道:“好丫头,有劳你了!我等着你!”话音刚落,人却已没了踪影。 云晨潇又惊又骇,却也没空理会原因,只此时没人拉她后腿了,当下撒丫子就跑,又听得身后那人喝道:“兀那老头儿,你还想跑?站住!” 云晨潇心中叫苦道:“阿涣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正苦着脸往前冲呢,忽的眼前人影一闪,黄衣长裙,另有一人风姿楚楚,不胜娇羞地痴痴而立,正是那柳如眉与慕容婉。 云晨潇惊得大叫一声,急忙停步,向四周一看,但见十来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将自己为了个水泄不通,各个来势汹汹,好不嚣张。便此时,又听得那水之涣在背后气喘吁吁道:“老人家,你跑什么呢?咱们又不吃了你。”正说着,但见前面的慕容婉已然先她一步,朝那“老人家”飞速冲了上去。 水之涣不禁掩口低笑,自语道:“慕容师姐这下好心急啊,罢了,这个功劳让给她了。”于是放慢脚步,缓缓走近慕容婉时,但见她只拉着“老人家”,身子软软地靠在“老人家”怀中,却已是泪流满面了。 水之涣见状,登时大怒道:“老人家,抓你是我们不对,可您,您怎么欺负我婉儿师姐?”正要出手相救,却听那“老人家”苦苦一笑,轻声道:“阿涣啊,这些年了,你可好吗……” 那水之涣听了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当下又羞又恼道:“你这老人家好不正经,为何唤我小名?”说着搬过那人肩头来,正要语重心长地小惩大诫一番,胳膊却僵直地停在那人肩上,再说不出话来。 两人此时面面相对,云晨潇一手抚着慕容婉,一手拍了拍水之涣的脑袋道:“怎么,不认识啦?” 水之涣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逢惊得傻了一般,被云晨潇一拍脑袋,登时只觉灵台一明,搭在云晨潇肩膀上的手用力一回,紧紧搂住她颤声道:“云姐姐,云姐姐,真的是你啊!你可回来啦!” 云晨潇轻拍水之涣后背,柔声道:“嗯,是我啊,是我。阿涣,你师姐呢……” 水之涣本在抽泣,听得“师姐”二字,大叫道:“对了对了,师姐在知味轩呢,她只教我们来追人,自己却不来,我还纳闷呢,却原来,原来要追的人是你!”又将云晨潇死死扣住道:“云姐姐,这下可不许跑了,老老实实跟我见师姐去!她,她……”“她”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晨潇心道:“小悠儿心高气傲,真是分毫未变。她已知道那老头儿是我伪装的,却只教阿涣来追,摆明了是要我自愿回去嘛!嘁,当官了了不起吗?摆什么臭架子?我云晨潇才不吃你那一套呢。”又思索良久,终于软下心来,叹口气道:“罢了罢了,为了不叫阿涣为难,我便给你一个面子。不过,水心悠你可给我记着,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想了这么久,脚步却已不知不觉地跟了上去,朝那知味轩大踏步迈进了。 只走得片刻,忽然一人从一旁的树林中钻出来,疯子也似地将云晨潇一把抱住,说道:“吓,云前辈!我总算能抱住您啦!” 水之涣一见这人,又气乎乎地道:“小凡莫淘气!快松开了!” 那小凡哪里肯听,趴在云晨潇肩头,对水之涣扮个鬼脸道:“那小师叔刚才都抱了她,为何我抱不得?” 这小师叔果然是没地位啊!水之涣讨个没趣,心中叫苦,白了宁雨凡一眼,没了言语。 云晨潇不看也知道这人是那宁雨凡宁大小姐无疑,只任由她去,也不理会。 堪堪此时,众人眼前白影甫动,羽化若仙。来人冰姿玉颜,亭亭袅袅,卓然立于众人之前,自是与众不同,惟我独尊。 水之涣一见这人,忙招手叫道:“师姐师姐!你也来了哦?不是说头疼不来了吗?” 水心悠只满脸通红地昂首而立,不言不语,无声无息,一双妙目清澈水灵,如闪泪光,却只把云晨潇来看。 云晨潇一时如被开水烫到,一把推开宁雨凡,之后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姿势,就这么愣在了那里。 果然是本朝头号重臣,水心悠不开口,无人敢说话。 过了良久,云晨潇背后的衣服已完全湿透。她咽了一口吐沫,润了润发火的喉咙,下定决心正要开口,却听水心悠轻哼一声道:“云大小姐好大的架子啊,要这么多人来请?还非得左拥右抱的?” 云晨潇一惊,顺着水心悠的目光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右手腕上各有一只柔荑。原来刚刚水之涣为防止自己逃跑,拉了一只胳膊;而自己为防止慕容婉摔倒,用另一只胳膊拉了她。不想却惹得水大人嫉妒起来。 众人红脸的红脸,发呆的发呆,害怕的害怕,如碰针毡地撒了手。水心悠不再言语,径自走在前面。那些人摄于水大人威严,全都跟了上来。只那云晨潇呆呆傻傻,不知进前。 水心悠见她不动,悄悄停住脚步,等人都走完了,才轻声嗔道:“云小狗,你还不走?莫非也要我拉着你吗?”撂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2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2 云晨潇如老僧入定一般,保持着奇怪的姿势站立着,连脸上那如痴如醉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更换,越发多了几分傻气。 “你怎么啦?”水心悠显然比云小狗镇定得多,只愣了片刻,便说出话来。微微颦眉,走上前去,将云小狗伸出的业已僵硬的双臂按了下去,嗔道:“大笨狗,被人点穴了吗?” 话一出口,水心悠心中猛然一震,放在云晨潇胳膊上的双手迅速移开,通红着脸扭过身子去,跑出几步,却又忍不住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己真可笑,原来以前设定的一切一切,跟现实比起来,都是那么的软弱无力,那么不堪一击。从分开那一刻就想,完蛋了,我惹得小狗儿这么生气,以后没脸见她了,就算见了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呢?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态度呢?我是该恨她,还是该爱她?抑或是不爱不恨,形同陌路呢?那她要是记恨我怎么办?她要是不理我,又要怎么办?想破了头皮也决定不下来,为难死了。哪知今日见了,竟还是这般自然而然地与她说话,自然而然地与她接触,根本没有思考,没有顾忌,那么熟悉,那么流畅,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如同是白天困了,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一睁开双眼,那云小狗就坐在身边,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呢。 想着想着,笑着笑着,刚开始是掩口轻笑,后来竟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笑得弯了腰,笑得流了泪。 云晨潇追了过去,立在水心悠面前,莫名其妙地跟着她傻笑两声,才说道:“我说,你笑个什么事儿?跟我也说说吧。” 呼呼,第一句话总算出口了……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句,便会有第二句。云晨潇拍拍心口,舒了一口气,又道:“小悠儿,我,我……” “你,你……你什么你?”水心悠早已止了笑声,直起腰来,逼视着云晨潇。 “我……哎……”伶牙俐齿变成了期期艾艾,舔舔嘴唇,摸摸后脑,支吾了半晌,道:“刚刚阿涣是要把我押回去呢,你可别误会啊!” 水心悠面无表情走在前面道:“误会?我误会什么啦?你要做什么事自管去做,何时问过我误不误会?” 云晨潇听得这话中颇有几分不悦,忙追上去道:“不不,看来你还是误会了,真的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是哪样?”水心悠似笑非笑道:“婉儿妹妹温婉柔弱,一见到那只小狗,只管泪流满面去了,自然要你云大小姐来搀扶帮衬。阿涣天真无邪,见了云小狗一时愫也是人之常情,云大小姐,你要说的可是这些吗?” “我……”云晨潇万没料到水心悠看得如此明澈,不禁伸手拉住水心悠,大急道:“好哇,小悠儿,你刚刚躲在哪里偷看呢?不然怎地如此清楚?” 水心悠本是得意洋洋地说着,一听此言,倏然间面色一变,登时不自在起来,低头沉吟良久,啐了一口道:“谁爱偷看你?瞎说!”于是便要继续前行,谁知那云晨潇却死死拉着她,如霜打的茄子般耷拉个脑袋,立在原处不动了。 水心悠见得如此,心中猛地咯噔一下,只得退回去道:“怎地又不走了?” 云晨潇抬起头来,一脸落寞沮丧道:“小悠儿,我总觉得心里闷得难受……你,你还记得吗?十年前那……” “别说了!”水心悠忽然打断云晨潇道:“莫提往事了,莫提,莫提……”语调低沉,语气萧索。她缓缓地回过头来,刚走出两步,手腕上却忽然一紧。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浑身上下已被一股温热眷柔的气息包围着,呵护着,早已落入云晨潇怀中。 水心悠“嘤”的一声轻呼,丝毫没犹豫,回过手来回抱住云晨潇。迟来了十年的拥抱,今日总算补上了。云晨潇念昨日,想今朝,一幕幕齐上心头,一时百感交集,举起头来,望着悠远无涯的湛蓝的天空,长叹长啸,回音震得山林万木摇落,一时间落英缤纷,树影婆娑…… 云水两人回到知味轩时,比众人整整晚了一个时辰。见了两人回来,宁雨凡率先蹦出去,凑上去一把拉着水心悠道:“师父,你俩去哪了?” 两人脸上一红,沉默一会儿,水心悠拉着宁雨凡坐定,岔开话题道:“你刚刚脱险,怎么也不休息一下?真是个泼猴的性子。” 宁雨凡嘻嘻一笑,为水心悠斟了一杯茶,递过去道:“有师父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偷偷摸摸地瞄了云晨潇一眼,但见她立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却不落座。 宁雨凡没好气的暗骂一句,拿了盘子里一个花生米,瞄准了方向便向云晨潇脑袋砸去。那云晨潇躲闪“幻影游手”尚且游刃有余,何况一个小小的花生米?当下连眼睛也看,伸手在上空一弹,花生米登时改变方位,直朝宁雨凡飞来。 宁雨凡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急得从座位上跳了出来,一溜烟儿躲在水心悠怀中叫道:“师父,那云小黑欺负我!” 那花生米如有灵性,如断了线的风筝应音而落,云晨潇纵身上前,捏住那颗花生米来,顺势送入口中,边嚼边说道:“哎哎,你师徒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也叫我听听呗。”说着又下手抓了两颗花生米来,一手一个,一颗照例扔入口中,另一颗却在桌子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向宁雨凡去。 云晨潇正幸灾乐祸地等着宁雨凡大叫,熟料大腿上一阵钻心疼痛猛然袭来,低头一看,正是一颗花生米。那花生米受力颇大,已然碎成齑粉,散落下来。云晨潇拍案而起,愤然大叫道:“谁暗算我?” 话音刚落,一道犀利的寒光便向云晨潇射来。云晨潇自知是水太师瞧来,登时如泄气的皮球般落在座上。便此时,慕容婉与水之涣正从楼上下来,听得云晨潇那一声惊呼,纷纷过来察看详情。水之涣嚷嚷着捉拿凶手,慕容婉更是仔细询问伤势,关切之情不胜言表。 云晨潇是哑巴吃黄连,只在那里打晃子应付,心想道:“好你个小悠儿,竟然为了你那徒弟拿花生米砸我?”越想越委屈,只端起茶盏来,一口一口猛灌发泄。 水心悠在一旁见得云晨潇犯嘀咕,微微一笑,悄悄伸手,在云晨潇大腿痛处轻揉几下。那云晨潇口中茶水还没来得及吞下,这突如其来的美人恩叫她如何消受?当下“噗”的一声,连茶叶带茶水,成喷射状尽数吐了出去。 可巧,云晨潇面前坐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侍郎千金,名动公卿的慕容婉慕容小姐。慕容大小姐哪里来得及躲闪,甚至是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而坐的云晨潇,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躲闪。这一口茶水喷来,慕容婉水滴满面,更有几片茶叶夹杂在额前发梢,真是狼狈至极了。 云晨潇见状大惊,起身扑上前去,手忙脚乱的又是为慕容婉擦脸,又是给她捏茶叶的,口中还不住赔礼道:“婉儿妹妹,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我刚刚被小悠儿暗算偷袭了,一不小心喷了你一身,要怪你怪她去! 可如今水太座在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云小狗,云小狗哪敢说出这话,当下只敷衍说自己被虫子咬了,一紧张就松了口。 那罪魁祸首水心悠也不敢笑得太过放肆,只在一旁掩口偷笑,憋得满脸通红,热出一头汗来。水之涣在旁见了,愕然道:“师姐,你脸红什么?热吗?要不我也给你喷点茶水降降暑?” 水之涣话一出,众人全朝水心悠看来。水门主顿时威严扫地,只敛神沉声道:“云小狗,还不去给婉儿师妹洗洗脸,换换衣服?这样湿哒哒,一会儿要着凉的。” 云晨潇恨得咬牙切齿,死瞪了水心悠一眼。水心悠那里却笑得纯洁无辜。这个水心悠,白脸全让她一个人唱尽了!云晨潇啊云晨潇,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算是载到水心悠手上了。当下再没言语,愤愤地拉着慕容婉,上楼上换衣服去了。 却说这“喷茶事件”,罪魁祸首是水心悠,替死鬼是云晨潇,最无辜的当属慕容小姐,最迷茫的是水之涣宁雨凡,然而最生气的,却是那柳如眉了。自从云晨潇出现后,慕容婉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刚刚喷茶的时候,慕容婉非但不生气,且隐隐的好像还有些窃喜。听得水心悠要云晨潇去给慕容婉换衣服,慕容婉更是险些高兴地笑出声来。看着云晨潇拉着慕容婉的身影,那柳如眉只恨不得把云晨潇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方可解了这心头之恨啊。 “小云,不碍事的,我自己去换就行了,你,你……”慕容婉那里红着脸低着头,怯生生地说道。 “真气死我啦!”云晨潇对婉儿妹妹的细声低语置若罔闻,兀自生水心悠的气。又不由得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哎呀!”慕容婉娇呼一声。云晨潇这才回过神来,但见慕容婉一脸痛苦地看着自己紧握的手。 “啊,我刚才一时大意,好妹妹,没弄疼你吧?”云晨潇慌慌张张的松了手,哭丧着脸又是搓又是揉的,更暗骂自己没用,竟然三番两次冒犯了婉儿妹妹。若是被慕容先生知道了,说不定会把自己剁了吃呢! 慕容婉见得云晨潇自责,忙上前一步,拉着云晨潇道:“不碍事的,我哪有那么娇弱?咱们走吧。” 云晨潇少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放慢了脚步来。那慕容婉只觉能如此挨近的和心上人在一起,便是无限的满足,当下双手挽着云晨潇的胳膊,随着云晨潇亦步亦趋。 “唉,婉儿妹妹,你当时就知道那个算命老头儿是我假扮的吗?”云晨潇忽然问道。 慕容婉莞尔一笑道:“嗯,我也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你这老人家怪怪的。” 云晨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笑道:“我就是那怪老头儿,你当时居然连跑都不跑,若真是坏人,你可就完蛋了!若不是有柳姑娘一路上保护你,我看你啊,早就被买到什么穷乡僻野了呢。以后自己可要小心呐。” 慕容婉听得云晨潇关心自己,越发欢喜,柔声道:“是啊,柳姐姐对我可好了呢。她平日里还教我茶道音律呢……哎对了,我现在会弹琴了呢。哪日有空,弹给你听,好不好?” 云晨潇微微一笑,颔首道:“好好,我必定洗耳恭听。只是……” 慕容婉一顿,道:“只是什么?” “婉儿妹妹你整日里与琴茶为伴,就没想过终身大事吗?我听雨凡说,你还没有意中人的吧?”云晨潇眼咕噜一转,乐道:“嘿嘿,当年那些品恒书院的学子们,有多少爱慕着妹妹你的啊,可就没一个入得了咱们婉儿小姐的法眼的?我记得有个叫……哎,人呢?”云晨潇自顾自地说了一大通,身边却早已没了人影。她回头去寻,只见慕容婉呆呆地立在那里,正目无焦距地看着远方。 云晨潇心中一奇,倒了回去正要说话,忽听得楼下宁雨凡大叫道:“云前辈,婉姨,怎么换个衣服也那么慢?师父说还有要事商议呢!” 云晨潇在心中火道:“催什么催,还不是你那师父闯的祸,现在又嫌我们慢……”嘴上却答道:“来了来了,马上下去。”说罢拉起慕容婉道:“婉儿妹妹,快些快些,小悠儿等急了呢……” 慕容婉若有所失的愣了一下,缓缓地抽出手来,摇摇头轻声道:“既然心悠师姐催促,你就先去吧。我换了衣服,这就下去。” 云晨潇看她一眼,拍怕她肩膀嘱咐道:“那也行,你可快些,不然那丫头又要发脾气了,真是的……”言罢飞也似地奔下楼梯。 慕容婉蓦然回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晨潇下楼的背影,悲从中来,却又悲极反笑,轻声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那发自内心的悲苦之情,似一汪泉水,随着这清韵娇柔的声音一泄坠地,刹那间,满屋的凄楚悲凉,如雾如烟,似有还无,萦萦绕绕,挥之不绝。那温婉的女子,双手按住心口,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儿,独立此处,意远情长,与楼下的笑语盈盈嘻哈打闹,如隔天地。 那一直默默躲在一旁的柳如眉听闻此言,猛然间身子一僵,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字一顿,一唱三叹地幽幽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呵,君不知……”歌未毕,泪已涌,万语千言,化作愁肠倾。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更文时间还真的是一点规律也没有的,什么时候写完就什么时候发 俩人见个面不容易,先甜蜜一阵子再说吧。。。 第59章 复得返自然 云晨潇飞也似的奔到楼下,却见水门三人正在饮茶说笑,这才放慢脚步,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 水心悠抬头看了看,奇道:“怎么就你一人?慕容师妹呢?” 云晨潇钻入座位,只管拿了水心悠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婉儿,她换衣服呢,我就先下来了,刚刚雨凡不是催我们的嘛。我怕你等急了。”说罢又替水心悠将茶杯斟满,递了过去。 水心悠接过茶杯,微微一笑道:“我是催你们二人一起,怎地你丢下人家就自己单独跑了?哎,好没义气啊,婉儿妹妹该伤心了吧?” “嘟!”云晨潇轻喝一声,白了水心悠一眼道:“婉儿妹妹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小悠儿你净瞎说,等会儿婉儿妹妹下来我自己问她去!” 水心悠只是摇头不语,自顾自喝茶。那宁雨凡却瞪着一双大眼睛,将云、水二人细细来瞅,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水之涣见她发痴,拍了拍她脑袋道:“小凡,你念叨什么呢?什么云前辈和师父,师父和云前辈的?别是发烧了吧?” 宁雨凡本来心情不佳,再加上水之涣来捣乱,只气得她将头一甩,架过水之涣胳膊,霍然起身怒声道:“小师叔,你别老拍我的头行不行?” 水之涣不知宁雨凡因何发火,跟着她起身道:“小凡,这可是在你师父面前呢,你可别太放肆了。我是你长辈,拍拍你的头是关爱你呢!有何不可?啊,你倒说说,有何不可?”说罢伸出手去,又要去拍。 那宁雨凡年龄虽小,身高却不低,足足比水之涣高出半个头来。水之涣虽然纵身抬手,却囿于方位空间,也不太容易进攻。宁雨凡仗着自己身高优势,大刺刺地侧身避过。水之涣一打落空,但人家好歹是师叔,又岂肯轻易认栽?当下一皱眉头,双手齐出,抓起桌上两杯茶水,哗的一声泼了出去。 水之涣招式不狠辣,但动作却轻灵敏捷兼之方位准确,颇得水门真传。宁雨凡躲过这一杯,却躲不过那一杯,索性也不闪躲,那两杯茶水是尽数上身。水之涣见状一惊,上前推着宁雨凡向前一送,叫道:“哎呀小凡,你傻了?!为何不躲?好歹还能免一杯水的罪。”说着嘻嘻一笑,替宁雨凡整整衣襟,道:“罢了罢了,看你这么乖,也算我这作师叔的教训过你了。以后可记着,不许对你小师叔不敬哈!”说罢乐呵呵地坐回座位,这刚一坐下,又觉得不太对劲,忙向水心悠道:“师姐,管教你徒弟呢,不碍事吧?” 水心悠点点水之涣的脑门,嗔道:“有你这么管教的吗?”正要再说几句,宁雨凡却是悻悻转身,道:“师父,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水心悠微笑颔首道:“罢了,你先去吧,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宁雨凡裣衽行礼,应声而去。水之涣不明所以,心道:“怎地我就拿水泼了她一下,就这么大气性?这孩子怎么地啦?”又沉吟片刻,始终不太明白,低语道:“师姐,小凡她,她到底……” 水心悠冷哼一声,瞥着云晨潇道: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3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3 云晨潇听闻此言,越发委屈,辩解道:“怎地那孩子的事也要赖我?我招她惹她啦?小悠儿,你,你……”戟手指着水心悠,气得再也讲不出一句话来。 水心悠却只管怡然自得地品茗,嘴角不自觉露出几分奸诈诡异的笑意。云晨潇看的心里头发毛,忖道:“啧啧,小悠儿又有什么坏心眼儿啦?我可得提防着些……” 正胡思乱想着,慕容婉已是换好衣服下了楼来,与众人打过招呼,云晨潇笑道:“怎么样,我说婉儿妹妹没事的,哦?”说着朝慕容婉挤眉弄眼的一笑。慕容婉是满腹苦水往肚里吞,却也没有赘语,亦是一笑报之。 云晨潇点点头,凑到慕容婉耳边,以手遮嘴,轻声道:“刚才小悠儿还说你会生气呢,我看呐……哎呀,婉儿妹妹,你眼圈儿怎么这么红?真哭啦?”本来是在人家耳边的喃喃细语,谁知最后一句那云小狗如同被人踩到尾巴一般,突然大叫了起来。 她这一叫,只把慕容婉震得耳膜发溃,更是羞得耳根子都是红的。慕容婉只拉着云晨潇衣摆,轻轻朝她脚上一踩。 云晨潇这才识相住口,无奈看了水心悠一眼,只见她朝自己举杯微笑,以茶代酒敬了自己一杯,全然一副胜利者姿态。 云晨潇撅嘴皱眉,也只得端起杯子来饮了个精光,心中犹然纳闷道:“婉儿妹妹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啊,肯定是另有隐情!” 说话间柳如眉入座。云晨潇也不知为何,不自觉地朝柳如眉看去。但见柳如眉两鬓前额头发略湿,袖口也沾着些水迹,看来是刚刚洗过脸。饶是如此,还是没有遮住那微红的眼圈儿。云晨潇是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念急转,忽然明白了似的,自笑道:“我真是糊涂到家了。柳姑娘与婉儿一早相识,且这十年来朝夕相处,若论感情,自然不在我与小悠儿之下。嘿嘿,谁道婉儿妹妹没有意中人,纯粹瞎掰!”想到这里如释重负的哈哈一笑,忽然拍拍柳如眉的肩膀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搞得众人莫名其妙,云晨潇却只是瞧着慕容婉与柳如眉呵呵直笑,再无二言。 水心悠见得云晨潇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还在那里自命不凡,只恨不得揍她一顿。当下又悄悄掷出一枚花生以示警告。云晨潇坦然接受袭击,只当是水心悠在耍性子,忙凑身过去,将水之涣挤到别处,自己一屁股坐在水心悠身边,将那盘花生米捧在怀中,笑道:“莫浪费粮食嘛!我坐近些,你要打就直接下手吧。” 水心悠下得狠手,朝云晨潇腿上用力一掐。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云晨潇暗自叫苦,却听水心悠若无其事地沉声道:“火、土二门弟子何在?” 话音刚落,便有两人应声而至。云晨潇抬眼看去,只见一人挺拔魁梧,一人身材矮小,均口呼“门主”,同时单膝下跪,抱拳行礼。云晨潇愕然,长吸一口气来,细细审视身边的“水门主”,艳羡道:“五行门主,御赐太师,首辅阁揆。小悠儿本事真高。也只得如此,方可展示她通天之才吧。” 那边水之涣似是摸透云晨潇心思,轻声道:“这算什么,你哪日去瞧瞧咱师姐上朝,或是去文渊阁瞧瞧臣子议政,你才知道啥叫威风呢。” 云晨潇听得这话,却忽地想起父亲来,统帅三军,谈笑克敌,若论气宇威风,谁又能与八省总兵忠武侯云政亭相比?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国之栋梁啊。云家先祖见此门祚昌隆,文武中兴,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啊!云晨潇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火、木二门弟子立后,水心悠又道:“本座教大家都来,也是叫大家都有个见证。十年来,除了我水门之外,其余四门,恐怕都以为那传世之宝镜虚铁盒在我身上吧?” 众人听得这话,俱是心头一凛,各个低头闭嘴,如丧考妣。唯那火门弟子言道:“门主所言有理,这镜虚铁盒关系我五行门,乃至天下大计,马虎不得。还请门主明示。” 水心悠颔首道:“说的不错。呵呵,其实那镜虚铁盒究竟何处,也只有我身边这位云大小姐最清楚。”说着看了云晨潇一眼,似是要云晨潇说话。 云晨潇也不隐晦,直言道:“那镜虚铁盒其实是在一个怪老头儿身上……”当下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将那铁盒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待她说完,水心悠一杯清茶奉上,又道:“各位同门,你们都是五行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将来都是要继承师父事业的。有些私人原因,可能你们的师父对本座颇有微词,这也是在所难免。本座能力有限,但既然在五行门门主这个位置上一天,就要为五行门负一天的责任。今日叫各位来,只是跟大家分享一物。”说罢从广袖中掏出一物,放在八仙桌的正中央。 众人心中好奇,定睛看去,只见是个方方正正的泥塑方块,上面划分成无数小格,格中字迹依稀可见。众人正自不解,云晨潇却已失声叫道:“镜……镜虚铁盒?!小悠儿你还留着呢?” 众人闻言大惊,哪知这个毫不起眼的泥巴团子就是镜虚铁盒?各个凑了过去,只恨不得将眼睛贴在泥巴上,那土门弟子更是拿出口袋里的放大镜来细细观察。 慕容婉本不在意什么铁盒不铁盒,但见云晨潇也是看着那个泥巴两眼发直,于是轻声问道:“小云,那个铁盒,不是你在乐清城挖出来的啊,怎地说那是镜虚铁盒?” 云晨潇闻言微笑,正要解释,水心悠却道:“慕容师妹所言极是,这个泥巴不是镜虚铁盒,只是个泥塑模型而已。十年来,关于镜虚铁盒的物品,本座也只此一件了。” 云晨潇见水心悠一副深沉老成的样子,与平日使性撒娇时判若两人,心中暗自好笑,插嘴道:“是啊,当年我与小悠儿一面躲避那老怪追捕,一面又要开这个破盒子。哪知那盒子如被下咒一般,怎么也开不开,所以小悠儿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将盒子上的字迹印到泥上,以便将来研究。” 众人点头称是,水心悠抬眼看着云晨潇,但见她双目朗朗,灿若晨星,正朝自己微笑。水心悠正要澄明事实,云晨潇早已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来,轻声道:“水大门主,我可是你最忠诚的门徒了,还论什么你我……” 水心悠心中登时如阳光普照,她满足的叹了口气,也反手握住云晨潇,两人十指相扣,水心悠又道:“这铁盒上的字迹我已反反复复看了许多次,可无论横读纵读,就是不通。也许这些文字本来就没什么意义?总之一切,还是等找到那老头儿,拿到镜虚铁盒之后再说吧。至于这个泥塑模型,各位同门若有意研读,自可拿去,只是千万不要弄坏了……” 水之涣在一旁恍然大悟道:“难怪师姐平日总爱拿着这个泥巴把玩,原来其中还有这段曲折。” 其余众人均知水门主才智神慧,连水门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凡夫俗子自是对这泥盒敬而远之。唯独那柳如眉停在那里细细打量,时而托腮沉思,时而皱眉搔首。水心悠劝她拿回屋子细看,她又连连摇头。 东都洛阳地处中原繁华之地,夜市酒楼,茶肆赌场无一不全。大燕开国皇帝薛文彬对洛阳钟爱有加,每年都会在行宫小住数月。更是放宽洛阳夜禁时辰,三更以后方禁止外出。是以东都的热闹程度,倒是比长安更甚。 当晚晚饭过后,五行各门各有所乐。水之涣自是个万事好奇的主儿,死拖硬拽地找人陪着出去逛夜市。她自知是找不得云、水二人,免得扰了人家重逢的叙旧的情致,便另寻他人。开始是去找慕容婉,慕容婉推脱身子不适,她又去找宁雨凡。偏生这宁雨凡也在烦恼,哪里理她。水之涣无奈,只得去拉柳如眉。柳如眉知道慕容婉心中不豫,也想借机跟她一起出去散散心,当下与水之涣商议,一个去叫慕容婉,一个去叫宁雨凡。慕容婉面皮薄,经不起人家三言两语相劝,便勉强去了。这四人平日里也打闹惯了,宁雨凡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便也跟着,只当凑数。 时值盛夏,草木繁茂,百花斗艳。晚风轻拂,夜幕低垂,繁星闪烁,皓月当空,自是别有一番和谐静谧的风味。四人顺着洛河河堤走去,只见花市灯火交相呼应,照得有如白昼,倒是有些上元灯会的模样。然那慕容婉见得乐景,却更触发心中哀情,只是郁郁闷闷,强颜欢笑。柳如眉看在眼中,忧在心里,自也长吁短叹,难以尽兴。宁雨凡倒是少年心性,颇为旷达,心中虽有些许情绪,却来得快去得也快,对此良夜美景,倒也能放开心怀,拟图一乐。最开心的当属水之涣了。她为人天真娇憨,又是个糊涂性子,什么情爱忧闷,单恋苦恼,跟她是丝毫不占。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倒真是万事无忧,嘻嘻哈哈地痛快了一晚。 转眼二更已过,四人准备打道回府,谁知水之涣肚子忽的咕咕直叫,其余三人均是会心一笑。当下找了个买馄饨的地摊,柳如眉当先上前,找了个空桌坐下,招呼店家道:“店家,四碗馄饨,一碗多要辣椒,一碗多放些醋,一碗不要葱花……” 四人食性不同,每次出来吃饭柳如眉都要细细叮嘱,谁知这次话还没说完,慕容婉只将她一拉,急急转身,半羞半赧道:“姐姐,快走,咱们换地方吃。” 柳如眉心中疑惑还没开口,那水之涣却一屁股坐下道:“别跑了,就在这里了,我饿死了都!”说着又道:“店家,你倒是出来招呼客人啊……” 叫了半天仍是无人应答,水之涣耐不住腹中饥饿,径直走上前去,拉起那店家的衣袖便要说话。 正此时,那店家动作极快,单手掩住水之涣的嘴巴,直给她使眼色。水之涣见得此人,心已是放下一大半来,正要点头,又见那炉灶下面露出一张被煤炭熏得黑乎乎的脸来,嗔怒道:“死小狗,这柴火到底怎么了?怎么生不起来火?你倒是来看看呀……” 众人只觉这声音甚是耳熟,忙探头来看。只见那炉灶旁一人头发凌乱,白衣染尘,虽有些狼狈,却难遮掩那份天生丽质。正像那天女下凡之后,沾上了人间烟火之气,高贵清逸之余,却更多了一份淳朴敦厚的可爱。 四人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敢情这人正是水心悠水大人。想那水心悠平日里好洁成癖,白衣上莫说沾尘,连只苍蝇都甭想飞上去,再加上冷艳孤高,总是一副舍我其谁的尊贵样子。今天是托了云小狗的福,才能见得水大首辅这番萧疏懒散模样,真是此生无憾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当真是笑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尴尬极了。倒还是云晨潇机灵,跑过来打圆场道:“几位客官快请坐,馄饨这就来,这就来了!”说罢招呼众人就坐,拉起愣愣出神的水心悠,从案板上拿出一盆水来帮她洗脸去了。 那慕容婉见了云晨潇,自料到水心悠定然也在,本不愿与她们正面碰面。然而此时此刻,却也跑不了了,只得依言坐下。 只那水之涣高声问道:“师姐,你们不去花前月下,怎么跑这里卖起馄饨来了?啊,莫不是你以后不当官了,要与云姐姐以此为生吗?” 一句话只把众人逗得微笑莞尔。云晨潇哈哈一笑,道:“阿涣说得不错哩,等会儿你们尝尝这云氏馄饨味道如何了。” 水心悠一听这话,怫然不悦,凑在云晨潇耳边嗔道:“为何偏偏是云氏馄饨?” 云晨潇搔首敛眉,心道:“便是你也该姓云的啊,说这是云氏馄饨最恰当不过了。”但嘴上却陪笑道:“不对不对,自然该叫‘水家馄饨’才妥!借问馄饨何处有,牧童遥指水家村。” 水心悠噗哧一笑,道:“就你诡计多,罢了,本太师赐名,就叫‘云水馄饨’好了。” 云晨潇闻言大喜,呵呵一笑,忍不住朝水心悠脸颊上一个轻吻。说话间锅中水已,云晨潇忙将馄饨下锅,蹲下身子添了添柴火,水心悠帮忙放入佐料,又转身拿出六个大碗来。云晨潇微笑嘉许,水心悠抬袖为云晨潇拭去汗水柴灰。两人耳鬓厮磨,说笑一阵,馄饨的清香已屡屡出锅,轻嗅可闻。云晨潇揭开锅盖,小心翼翼地盛出,水心悠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口中不停嘱咐着“小心烫着”之类的话语。 水汽笼罩着云、水二人,趁着黑暗天布上的点点繁星和远处花市的盏盏残灯,越发显得这场面温馨幸福,仿佛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一般,恬静安详。一切就绪,云、水二人倒真似店家老板一样,一一端过去,携手并肩,恭声道:“云水馄饨,来来,大家一起尝尝……” 大家有说有笑,兴致勃勃地吃了一口,味道却还真是不怎么样。但这主人家盛情一片,更何况两人将来还指望以此为生呢,怎好扫了人家雅兴?当下都是直伸大拇指,赞不绝口,只把云、水二人乐得合不拢嘴,直说要再下两锅。众人大骇,这才大眼对小眼,扒着碗中数不清的馄饨,止住此起彼伏的称赞之声。 众人又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宁雨凡问道:“云前辈,师父,你们,你们怎么忽然要卖馄饨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水二人相视一笑,云晨潇道:“这个嘛,纯属一时大意,却想不到我们手艺真这么好,哈哈,看来以后不愁饿死了!”说罢大口吃了一个馄饨,烧得她直哈气吐舌,两手挥舞如同小鸡拍翅。水心悠边埋怨着,塞给她一杯凉水。 云晨潇漱漱口,这才缓缓道来。 第60章 镜虚之镜虚 却说那云晨潇与水心悠久别初逢,心中积郁之情,大有石可碎,天可裂的惊天动地的气概,怎地不去青山绿水间温存缱绻,你侬我侬的执手诉衷肠,却跑到这穷乡僻野的鬼地方卖起馄饨来了?原来这晚两人在客栈待腻了,便要出来走走,刚巧碰到此地一处馄饨摊子。二人闻得清香,忍不得坐下一品。两人说说笑笑,一碗馄饨如同惯了蜜糖一般,吃在口中,甜在心里,更是粘住牙齿,黏住喉咙,足足吃到人家收摊。谁知到了结账之时,才发现出来的匆忙,忘了带银两。云晨潇本说要回去拿来,水心悠哪里肯费事,只将随身携带的一枚翡翠珠子给予摊主,当作馄饨钱。 那珠子浑圆透亮,翠□□滴,夜晚更是显得幽色深邃,良玉生烟,自是价值不菲。只把云晨潇看得心疼不已,埋怨水心悠出手太过大方。水心悠只说那是她拿来当暗器使得,更是把个云晨潇惊得瞠目结舌道:“好家伙,小悠儿这般用钱法,只怕给她个国家也不够她练半年暗器的了。就说还是不动刀枪的好,既危险又伤财!以后须得好生规劝规劝。” 那摊主却哪里理会许多,得了珠子便连声叩谢,欢天喜地的连馄饨摊子也不要,口中唤着“小翠、媳妇儿”之类的话,一溜烟儿就跑走,留下个油乎乎的馄饨摊子给了云水二人。 水太师今晚心情甚佳,见得这里食材器皿一应俱全,忽的来了兴致,要亲手做碗馄饨给云大小姐吃。云大小姐自然求之不得,于是两人便动起手来。谁知火还没点好,慕容婉四人便已到了。云晨潇知水心悠好颜面,本想掩饰过去,哪料还是露了馅。 众人听罢均是莞尔。慕容婉心中不豫,却装作若无其事道:“真没想到心悠师姐还有这兴致啊?看来心悠师姐对小云真是不一般啊……” 水之涣此时口中含着馄饨,卷着舌头呼着热气嘟囔道:“是啊师姐,难得你下厨啊!怎么都不说做顿饭给师妹我尝尝呢?” 那好事的宁雨凡一听这话,自也忙凑到水心悠身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水心悠平日威严尊贵,万事心中自有丘壑,旁人谁也说笑不得半分。然偏偏一沾上云晨潇便是敏于心,拙于口,只脸上一红,薄怒轻嗔,骂了一句“死丫头,仔细我收拾你”,却发起窘来。 云晨潇见得她们三个揶揄一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4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4 云晨潇一拍大腿,颔首道:“对啊,正是如此!这样的话,就是镜中人在照镜子,而他照的镜子里面的人,还是在照镜子,如此一环一环,一道一道,好似出现叠影幻境一般。我想这镜虚铁盒,说不定就是用此镜中人照镜的原理,来迷惑视线,以致层层相叠,叫人永远也走不到头。” 宁雨凡在一旁比比划划,静思许久,这才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我明白了!那,到底该怎么开盒才不会被镜像迷惑?” 云晨潇呵呵一笑,道:“还是小悠儿的那句话,找出‘物实’来破‘镜虚’。” 众人本来兴致勃勃,一听这话,却都垂了脑袋。想来这镜像铁盒本已幻影重重,破无可破,现在又要找什么物实,岂不更是难上加难?当下几人又勉强吃了几口馄饨,没精打采的往知味轩返回。 路上,云晨潇正与众人说笑着,猛然间任督二脉一阵虚胀,紧接着一股五行内力由丹田流出,充溢四肢百骸。云晨潇忙运气遏制,哪知这股力量如有神引,来去自如,完全由不得她控制半分。 云晨潇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五行真气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能这般引得真气骚动异常的,定是内力极高极纯之人。除了那怪老头外还能有谁?云晨潇临危不乱,心知这老怪就在附近,此番前来也是为那幽冥魔剑,当对其他人无害,当下为求平安,趁那老怪还未现身,轻声吩咐道:“柳姑娘,麻烦你带着婉儿妹妹,从东边回去。阿涣,你带着雨凡,从西边走。快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云晨潇便伸手拉起水心悠,运足力气,朝南边飞也似的奔去。 大约走了五六里地,云晨潇感觉体内真气不再激荡,以为逃脱了那老怪魔掌,这才停了脚步道:“小悠儿,我刚刚……” “嘘!”水心悠左手捂着云晨潇嘴巴,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唇间道:“别说话,有敌人在附近……”说着挽着云晨潇纵身一跃,跳到附近深密的草丛中。 云晨潇见得水心悠煞有介事,附在她耳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有敌人?是谁?” 水心悠柳眉微颦,略有些颤抖地握紧云晨潇手臂道:“不是我知道,而是幽冥剑,幽冥剑有感应……有敌人……” 云晨潇微微愕然道:“幽冥剑有感应你怎么知道?莫非你随身带着呢?可我怎么没看见?” “嘿嘿,小傻瓜,所谓剑在心中,你没听过‘人剑合一’吗?哼,你老爹怎么教你的?”一个苍老且嘶哑的声音阴森森地在云晨潇背后响起。 “人剑合一?”云晨潇应了一声,正要答话,却忽然觉后脑勺一凉,劲风飒然忽至,背后这人声音不太对劲,明明就是,明明就是那老怪物! 云晨潇“啊”的一声大叫,不及转身,用力将水心悠往远处一推道:“小悠儿你快……” 那“走”字还未出口,老怪目如闪电,单手如钳,已朝云晨潇琵琶骨扣来。云晨潇不等老怪抓住自己肩头,已然向后跳出。 水心悠娇喝一声,引袖便来相助。云晨潇心知老怪武功高强,此番又对幽冥剑志在必得,水心悠怕是凶多吉少。云晨潇一念及此,将心一横,却也不再闪躲,提起双掌,夹杂风雷之势同时劈下,便要与老怪周旋,以赢得水心悠逃跑时间。 老怪反手一挥,呵呵笑道:“娃儿,莫自不量力,现在可不是比武过招了!”这说话之际,云晨潇双掌已然迎上。老怪单掌拍出,与云晨潇双掌堪堪接触那一霎那,云晨潇只觉老怪手上似有一股无穷的粘力,将自己紧紧吸附在他手掌上面,再也前进不得半分。 云晨潇大骇,力灌双臂,想要收回手掌,却也不能,无奈之下,只得硬起头皮,奋力一搏。那老怪冷哼一声,倏然间,云晨潇全身力气登时化为乌有。要知一物降一物,这老怪内力正是云晨潇真气的克星,云晨潇这下可真是撞枪口上了。这巨大的力道一撤,云晨潇身子登时失去平衡,脚下一个趔趄跌倒,门面朝下,摔了个狗肯屎。 老怪见状哈哈大笑道:“我的儿,快起来,不用给你老子行大礼啦!” 云晨潇气得脸色惨白,抬起头来正要回敬几句,却忽见水心悠自上而下,手中持一软带,正向老怪腰间缠绕,高声喝道:“老前辈,有话好说,休得伤人!” 老怪却连眼睛也不抬,道:“好哇,水门的小丫头也来凑热闹了?倒叫我瞅瞅你功夫长进了没有!”说着双足一转,身子如轻燕掠阵,平飞出一丈远来。 水心悠居高临下,大有优势,手上不敢有半分松懈,两条软带在她手中宛如玉龙腾渊,盘旋飞舞,上下左右前后,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软带的影子,只吹得四周空气飒飒作响,狂飙突进,那软带便如春蚕吐丝一般,将那老怪包围在软带之内。 然那老怪身手也真是敏捷,身影忽飘忽闪,奇诡莫测,转瞬间早已变换千百个方位,软带一时间也只得将他围住,却没办法再向内缩,奈何不得他半分。 云晨潇此时想要上前援手,但只见水心悠软带飘动,如一堵围墙般将里面的情形尽数围住,云晨潇竟不知从何处下手,愣了一会儿,茫然无措,竟不顾情形危急,如痴如醉地欣赏起水心悠天女织锦般的绝妙身段来。然而她哪里知道,水心悠此时双手挥舞软带,内力耗费极大,早已是累的满头大汗了。 正在僵持时刻,老怪却突然回过身子来,与水心悠正面而立。水心悠也不理会他,左手抽出一条软带,直攻老怪门面咽喉。老怪立起身来,不图自救,反取攻势,掌心向外,朝上翻出,只等软带近身,立即弓起十指,便要伸手去捉。 水心悠冷笑一声,带尖一偏,指东打西,自偏旁刺出,掠过老怪鬓间白发,说道:“好一招‘踏地擎天’!只是不知前辈抓不抓得住晚辈的澄江白练!” 老怪也不答话,爆喝一声,施展绝学,双手如藤条般猛长,左右开弓,旋转如轮,紧紧缠住水心悠的软带。只那软带刚一入手,便是一番彻骨的寒意沿着手掌,透过手少阴心经向尺侧、胸心传去,登时五脏六腑如坠冰窖,苦寒欲裂。老怪察觉不对,却是收手已迟,只得自闭经脉,防止冷气蔓延,又大吼道:“好个了不得的丫头,小小年纪,居然能赋气于物?” 水心悠拉紧软带,勉强答话道:“前辈与我并无冤仇,我出手也是迫不得已。前辈你……” 水心悠话语未完,手中软带一股既阴且寒的凌厉内力滚滚而至。水心悠暗叫不好,原来那老怪故意诱得水心悠开口说话,引得她内力分散。那老怪本就内力精湛,趁着水心悠松懈之际,吐纳催功,趁虚而入,压过了水心悠那股突如其来的水门内力。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论比武打架,就定要分出个胜负来。水心悠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更是容不得别人欺瞒小窥,这老怪此时真真是犯了太师大人的大忌了。 水心悠当下并不撤力,而是敛眉提气,化精凝神,掌心生出一股寒烈郁勃之气,与那老怪耗了起来。 那老怪历经数朝,年岁过百,更是痴武习武一生,单就内力精纯雄厚而言,普天之下无人出其右。这番比武若是水心悠与他直接以内力拳脚对决,这老怪一掌过去,水心悠招架不住,不死也要重伤了。然而老怪内力虽然精深,爆发威力虽然巨大,却失在“持久”二字。再深厚的内力,也经不起你没日没夜的损耗。那水心悠却是大不相同,她内力虽然不及老怪高深,却因五行同修,坎离调和。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而金能再生水。如此循环往复,大有永无消解之势。所以此番比拼,只要水心悠拖得老怪一时半刻,胜算就多了毫厘。然而那老怪此时内力正值春秋鼎盛,滚滚寒意如东海掀浪,如泰山压顶,如兵临城下,如万失齐发,却叫水心悠如何挺得过去?顷刻间,水心悠已然面唇皆白,双膝酸软,大有不支之势。 便此时,云晨潇早已汗湿重衣,心惊肉跳。要知比拼内力,危险极大,除非有内力高过场上二人的高手方可从中调和,如若不然,非但就不得人,反而会被两人内力齐伤。云晨潇五行内力虽强,却也没有把握就一定压得过水心悠,更何况是那高深莫测的老怪?再没半分犹豫,云晨潇紧握双拳大叫道:“老怪物,你快放了小悠儿,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什么剑啊,盒子啊,全给你!” 老怪闻言,只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手上却不松,脑门上也已渗出豆大的汗珠。云晨潇大急,哭喊道:“你姥姥的大怪物,快放手啊!你要是敢伤了小悠儿,我拿幽冥剑把你剁成肉酱!” 须臾后,那老怪铁青着脸,憋得一口真气,“啊”的一声长叫,运足全身所剩力气,双臂用力向后一缩,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水心悠软带撕裂,震成无数碎片翩然落下,两人被强势的内力所逼,如离弦的箭一般齐齐向后飞出。“轰隆”一声,那老怪撞得背后一棵参天大树拦腰截断,复又重重摔在地上,已是人事不省。 云晨潇健步如飞,纵身上前,伸臂将水心悠接住,卸去她身上力道,将她倚靠在怀中道:“小悠儿,你……你没事吧?” 小悠儿张了张嘴,勉强一笑,一句话未出口,鲜血却是喷了出来。云晨潇举袖为她拭去,起身将他抱起,急道:“这……小悠儿,咱们现在去找大夫,快……” “别……别……别走……”水心悠躺在云晨潇怀中,双手紧紧攥住她胸前的衣襟,断断续续道:“赶紧趁现在……那老怪受了伤,去……去将镜虚铁盒抢过来,以绝后患……” 云晨潇双眉倒立,柔声安慰道:“傻悠儿,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不行,我看你内伤不轻,我得先跟你治伤,其他的事儿,等你好了再说!”说罢找了出干燥松软的草地,将水心悠放下,双掌抵着她背心,调导体内五行真气,为她治起伤来。 霎时间,一股中正平和,浑浑无涯的内力自水心悠手足三阳经导入,水心悠体内固有的五行真气有此强援,自然损盈补亏,相与摩荡,各自归位后,又再循环相生,同时回应云晨潇所补给的内力。如此有来有去,反复几次,两人便已渐入佳境。再加上有上次同修的经验,此番互补互助更是轻车熟路,无往而不利。双人同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求的便是这合二为一的境界,要的便是这心心相印的默契,端的是——你我是天地,方寸即乾坤。万物皆虚晃,唯有两心存。 第61章 猛虎愤精魂 过得片刻,水心悠渐觉体力有所恢复,云晨潇亦是精神大振。五行真气在二人体内周流不已,运行一个小周天后渐入佳境,却忽地周遭树叶微颤,耳边隐隐有风声呼啸。远处更兼时而不时的几声恶狼长吼,划破僻静的夜空。此时天色将明未明,气温似暖还寒,云水二人身处荒野,漆黑如墨的夜色内了无人声,只有群兽为伍,百鸟相伴,不免有几分萧索孤楚之意。 云晨潇功力未损,听觉犹明,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忖道:“那老怪也不知伤得怎样,若他此时来攻,我们可要如何应付?”她这厢意念未绝,忽觉一阵浓烈膻腥的寒风凛凛忽窜,阴森冷峭,入人心骨,中人欲呕。附近一处密林内一阵鸟兽长鸣,继而百鸟腾空,错落八方,直冲苍穹。那脚下的落叶受着风力摇摧,盘旋上升,将云水二人围在里内,来回打转,真也是说不出的诡异。云晨潇心中一奇,睁开眼来想要看个清楚,熟料她刚一睁眼,一阵狂风又至,直吹得苍月入云,星光暗淡,地面飞沙走石,扬尘落土,俨若惊涛骇浪,直扑向云晨潇脸面,大有覆雨翻云之浩势。 云晨潇急忙低头去躲,却不知怎的,霎时毛骨悚然,本能地打了个寒战道:“这阵风好不寻常,莫不是又有什么强人高手出没?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得想个办法避一避才是。”想着眯起眼睛来,但见对面的水心悠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柳眉颦蹙,朱唇微张,俏脸时红时白,衣衫无风自鼓,汗水打湿了她额前鬓边碎发,顺着青丝缓缓滑下,想是到了聚气吐纳的时刻。 云晨潇见得如此,心中一动,又寻思道:“现而今乃是同修的关键时刻,若是此时骤然停止运功,前功尽弃不说,还有可能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不保。说不得,便是妖魔鬼怪来了,我云晨潇也得护得小悠儿周全,万不得有半分闪失!”云晨潇如此这般地想了一阵,稍有分心,那五行真气便有感知,运行略有阻滞。云晨潇忙凛起心神,全力运功。 自那一阵阴风过后,许久没有什么动静。连远处的狼吼都没了声音。云晨潇暗自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自嘲地笑自己多心。便在此时,只见得眼前草影婆娑,树枝晃动,那乱从背后忽然响起“嗷”的一声霹雳巨响,直震得云晨潇浑身发软,肝胆欲裂,腰板一软,半瘫在地上,汗水湿了全身。正不知高低间,却听水心悠声若细纹,少气无力道:“是,是……大……” “大?”云晨潇的声音早已是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道:“大……什么?莫非是……哇呀!”一语未了,云晨潇大叫一声,瞪大了双眼,竟也忘了逃跑,忘了自救,僵直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自古“云从龙,风从虎”,这荒山野岭,密林深丛,忽然飞出一只吊睛花斑猛虎来。拖着一条长长的虎尾,愣愣立在云水二人面前,却是货真价实的“虎头虎脑”了。那大虫想是吃饱了,并不急于上前进攻,只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地打着转儿,盯着云晨潇。 云晨潇只与那畜生对视一眼,便觉它两盏灯笼也似的巨目中似顿时生出万道寒芒,那说蓝不蓝,说绿不绿的晶体,透出的致人死命的杀气与天生凶残的野性,却是任何一个武功高手都难及一二。 那大虫饶有兴致地看了云晨潇半会儿,但见那东西既不逃跑也不进攻,兴许也是略感奇怪,又是一声咆哮地晃了晃脑袋,伸出血红的长舌舔了舔鼻尖,似是在说:“好嘛,你不进攻,我就先下手为强啦!”于是前爪往地上一按,合身朝云晨潇扑去。 可怜那云晨潇自幼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又是个千金小姐,虽不至于娇生惯养,却也是呵护备至,连大点的狗都不曾靠近,更莫说这百兽之王的猛兽。在这强敌面前,云晨潇便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哪里还知用武功打它,霎时间全身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此命休矣!” 那大虫却哪管你是侯门千金还是布衣百姓,只管吃饱了了事。它将身子伸直,扑在空中足有三尺来高,丈半余长,一座小山也似,张着一张血盆大口,露着满嘴横生寒光的参差獠牙,喷出那满嘴膻腥血气,朝那可怜的云小狗咽喉命脉撕咬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一条人命就要葬送虎口,只听得一人一声娇喝,站在大虫背后。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那人却仗着身法高明,偏偏往大虫屁股上打去。那大虫灵性十足,敏锐异常,察觉背后有人偷袭,前扑之势不减,只将虎腰一拧,避过那人进攻,又奋力将那尾巴横扫出去,直如一根钢枪铁棍,软似一条倒钩银鞭,时上时下,忽左忽右,扫的呼呼生威,乱石四散,打在一旁的树干上发出“噗噗”的响声。 那大虫背后之人灵巧避开,趁着那大虫身子向下落去,却还没接触到云晨潇的一霎那,单手一挥,紧接着便是一道白光铺天盖地,倏忽而至,那白绸如一张天罗地网,迅雷不及掩耳地盖向大虫。 这白绸下落速度极快,那大虫又忙于扑食猎物,躲闪不及,已被那白绸罩住虎头。大虫捕食全靠嗅觉灵命,眼光锐利,这下白绸一罩,等于废了那大虫两样宝贝。大虫也是被那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5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5 “呀?”云晨潇大惊道:“养虎为患呐,世上还有这种人?” 水心悠拍了拍云晨潇的脑袋道:“当然,万物皆有灵性,自然有人训虎为生。我不是也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狗吗?却也不知将来会不会反咬我一口呢?” 云晨潇哈哈一笑,正要答话,却听得远处亦有两声笑声响起。云晨潇心头一颤,大骂道:“老妖精,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说话间,眼前灰影乍现,那老怪笑道:“哈哈,老子不愿死,阎王爷也不敢要了老子的命。怎样,伤势如何了?给你两条路选,其一,乖乖跟我回去,把镜虚铁盒给我开开,再把幽冥剑献出来,老子饶你小命。要不然,你就硬拼吧,打赢我是你的本事!” 云晨潇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正要答话,水心悠却伸手将她扯住,她深知这老怪乃云晨潇绝命克星,云晨潇若硬与他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云晨潇自知水心悠心中所想,只朝她眨眨眼睛粲然一笑,又对那老怪道:“行,老前辈,咱们也不跟你闹了。那盒子本来就是你指示我去寻的,也是物归原主了。咱好人做到底,帮你开盒子还不成吗?” 那老怪嘿嘿一笑,道:“料你也没个胆量与我斗。”说话间出手如梭,封了云晨潇周身要穴,道:“俩丫头,你们跟我来。” 三人穿山越岭,一路前行,自不在话下。约摸走了一个来时辰,那老怪指指面前一个山洞道:“走吧,就在这里面。” 云晨潇见那洞中漆黑一片,潮湿阴冷,抱怨道:“老人家,您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要住这种地方?咱们去投宿不好吗?” 那老怪闻言大笑道:“好丫头,算你孝顺。可你却不知,这山洞墓穴,幕天席地,才是老人家最好的安身之所呢。若真叫我正儿八经地去住客栈,倒是不太习惯了。休得多言,快进去吧。”说罢大刺刺地走近那山洞。 云晨潇“嘁”了一声,心中骂了一句“怪物”,便挽起水心悠的手,缓步入洞。 倒是水心悠听闻此言,好似想起了什么,轻声道:“老前辈,您认识我们薛祖师的吧?水门叶师尊,想必前辈也定熟识?薛祖师有一本秘传宝典,前辈知道吗?” 虽是轻声呢喃,那老怪却如闻惊雷,猛然回头,眯着眼睛瞧了水心悠半晌,直到云晨潇实在气不过去,挡在水心悠面前,那老怪才收了眼光,幽幽道:“嘿,百年前的事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说罢再没回头,径直入洞。 水心悠挑眉一笑,似有心得,握了握云晨潇,携手同入。那云晨潇却是如坠迷雾,茫茫然的若有所失,心道:“小悠儿怎么忽的跟这老怪物如此亲近?套什么近乎儿啊?莫不是她有什么好计谋了?” 进得洞内,却不似云晨潇所料的那样阴暗潮湿,散发出一股火烟味儿,想来是那老怪用火烤过,除了湿气。那老怪摸出火折子点上柴火,指着地上两处干草垛道:“你俩坐吧。” 云晨潇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水心悠却不忙落身,而是问道:“老前辈为何不坐?” 那老怪怒道:“你这丫头好不耐烦,老子就喜欢坐着湿地,不行吗?”说着气呼呼地往洞口的地上重重一坐,溅起的水花还险些打到脸上。 水心悠莞尔一笑,伴着云晨潇坐下道:“那老前辈还真是费心了,特意为我们准备了这草垛子。” “咦?特意准备?老怪,你这么好心?”云晨潇摸摸干草,笑嘻嘻道:“小悠儿不说,还真是没发现呢,那谢谢你咯……” 老怪竟有些尴尬地回过身去大吼道:“他奶奶的,谁特意准备了?这儿本来就有的!”将怀中的东西往云水二人面前一抛,厉声大气道:“白衣丫头你再多嘴,小心老子把你的舌头出来!废话少说,快开盒子!” 水心悠瞧着那老怪的背影,笑道:“嘿嘿,只怕老前辈您舍不得哟……” 那老怪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水心悠一眼。那水心悠却早已全神贯注在镜虚铁盒上,对老怪凌厉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倒是一旁的云晨潇心中好不舒服,霍然起身,顶着老怪目光回敬过去,咬牙切齿道:“老家伙,难不成你想打小悠儿的主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 那老怪气得胸口几乎炸开,暴怒道:“我□□姥姥的!这丫头片子给我作曾曾孙女我都嫌她太嫩。也只有你这小鬼看重她!”说罢拂袖一摆,不再理会云水二人,独自个儿坐在洞口,竟再没一句言语,真似个看门的大神了。 云晨潇叹了口气,盘膝坐下,但见那镜虚铁盒竟与上次所见毫无差别,甚至连可以旋转的小方块文字都不曾移动过,不觉哑然失笑道:“这老怪真是笨蛋到家了,竟然不知移动小方块?” 水心悠将目光移到云晨潇脸上,皱了皱鼻子道:“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谁是笨蛋啊,可真还不一定呢!”将盒子递给云晨潇道:“你不是知道什么镜中幻境吗?机关术数我不在行,你来吧。” 云晨潇咧嘴一笑道:“遵命,老婆大人!”当下对着那盒子抠来抠去,钻研起来。 水心悠听得那末尾四字,不自觉脸上一阵潮红。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云小狗几乎脱口而出,想来心思是由来已久了。水心悠看着那人毫无心机玩弄铁盒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突然有一种安心舒泰的感觉。先战老怪,再挫猛虎,连夜打斗,饶是铜头铁臂,也要支撑不住了,何况水心悠一娇俏秀媚的女子?只不过凭着心中一点信念神气坚持到现在。然而此时倚靠着心上人,精神陡然一松,积蓄已久的倦意登时上涌。于是躺在云晨潇腿上,闭着眼睛低声道:“我睡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叫我!” 云晨潇轻轻答应一声,水心悠翻了个身,已然梦会周公去了。 剩下的时间,云晨潇摆弄一刻铁盒,便会有十刻时间在看着水心悠发痴。半个时辰不到,云晨潇实在按捺不住心中不忿,寻思道:“凭什么你睡觉,我干事儿?真是的,要睡一起睡,要忙一起忙嘛!”想到这里心安理得地将铁盒扔在一旁,轻手轻脚地将水心悠从自己腿上托起,然后如蛇穿行地刚躺下身子,还没找好最佳睡姿,那水心悠便腻歪一声,径直钻入云晨潇怀中,呼吸均匀,鼾声微起了。 云晨潇苦笑一声,见水心悠睡得香甜,不忍唤醒,只得撑起腰肢,双臂环绕,将水心悠抱了个满怀。虽然姿势不大舒服,然而软玉温香在怀,云晨潇再无他求,也不知身处何境,今夕何夕,悠然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来了 刚才登陆的时候好几次都没登上,这吓得我一身汗啊 决定今天人品一下 来冒个泡,证明我还活着,而且惦记着这坑。。。 让大家等这么久 真是不好意思 很真诚的道歉!我现在在这个地方自己又没有电脑 上网还得跑网吧 所以又得让想看文的朋友失望了 前一段时间在家的时候很闲 但是没灵感 现在好不容易想码字了 又没有物质条件 很无奈啊。。。我现在在做论文和准备答辩,暑假的时候应该会有空的 再次声明 这文我会写完 至于时间 我只能说尽快 尽快了 亲爱的各位看官,看到我这些废话时,想骂就骂吧。。。⊙﹏⊙ 往事如风 第62章 北邙山上土 “俩混蛋小东西,起来起来!他妈的,老子要你们来开盒子,可不是叫你们在这儿睡大觉啦!”那老怪对着酣睡的云水二人一阵爆喝。 云晨潇发癔症般悠悠醒来,忽一睁眼,只见一个眉须皆白,满脸褶子的大怪物蹲在自己面前,鼻尖可触,恶臭袭来。她刚被大老虎吓到,现下又冒出这等怪物,几乎惊的顺势晕了过去。当下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来,双手一挥,刚立了个门户,霎时间只听“噗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哎哟哎哟”的□□。原来水心悠正缩在云小狗怀里睡得香甜,那云小狗却突然耍赖起身,害得水心悠脑袋直接着地,磕了个晕头转向,许久不抬起头来。 云晨潇见状先是一愣,继而一惊,忙上前扶起水心悠道:“小悠儿你……哎哟!” 话未说完,□□声又起。这下轮到水心悠“施暴”了。虽说小悠儿功力只恢复了四成,然而这一拳实打实得捶在云小狗的脑袋上,可也着实不轻。 云晨潇却哪敢还手,只是捂着头上瞬间肿起的大包,探头过去陪笑道:“成了吧?您还要拍不?” 水心悠轻哼一声,亦是扶着脑袋,轻声细语道:“疼……” “嗯,疼死个人咧。捶你一拳试试,看你疼不疼?”云晨潇满脸委屈,心中却乐,想来水心悠是后悔刚才下手太重,这才柔声安慰。 谁知这下却是云小狗会错了意,人家小悠儿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疼,那意思分明是:“刚才你磕疼我了,过来给揉揉。”谁知云小狗自不量力,以为小悠儿是关心自己,当下伸脑袋过去,实指望小悠儿青笋玉指,柔荑素手能揉揉伤处,心里好歹也舒坦些。哪料脑袋还没伸出,小悠儿素手登时变魔掌,又是一记老拳朝云晨潇胸口拍去。 幸好云晨潇这下有了准备,向旁侧身躲过一劫,却又不明就里,满脸无辜地大惑道:“小悠儿,你啥意思啊?我又惹你啦?” 水心悠只觉此时的云小狗简直笨成了云小猪,当下止不住的怒火蹭蹭上窜,娇声喝道:“你给我过来揉揉头!” 水太座发威,云小狗从命。当下缓缓地挪了过去,轻手轻脚地揉着水心悠疼处,心中犹然不甘道:“想要我揉还发这么大脾气,惹恼了我我还不干了哩……”想到这里不由得手上一重,水心悠何等的机灵,感觉云晨潇不情不愿的,一道寒光射出,拍着云晨潇的手微笑道:“云大小姐,没人勉强你的哦……” 口蜜腹剑李林甫,笑里藏刀陆伯言,却都不及当今太师水心悠对付云小狗高明了。那云小狗深谙此道,哪敢造次,当下又是甜言蜜语油嘴滑舌一通,只差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了。水心悠听得心中好笑,但得情人如此称赞夸奖,也着实受用,便不反驳,却是那老怪在一旁早已气得七窍冒烟,此时再也隐忍不得,大怒道:“你们卿卿我我也找个老子瞧不见的地方成么?妈的,在我的地盘还这么放肆,你们找死啊?” 两人这才意识到山洞之中尚有第三人在。云晨潇皱眉指着那老怪鼻子道:“你个老怪物,若不是你来吓我,小悠儿会摔倒吗?罪魁祸首就是你!” 那老怪也无心与云晨潇争辩,将眼神越过她道:“二位这么悠哉游哉,看来镜虚铁盒是打开了?” 云晨潇这才晃悟过来,不由得一阵冷汗直冒,摸摸索索寻着早已被她抛的远远的铁盒笑道:“啊呀,老前辈,你看你看,我刚才一时睡着了……” “不用摸了,铁盒在我这里呢……这玩意儿……真的那么难,哎,哎,竟把你们两位嫡传后人给……嘿嘿,”老怪掂掂手中的盒子,把玩许久,眼神游移,时开时阖,一张老脸上颇见犹豫求索之色,瞧着越发古怪。云晨潇冷笑一声,正想揶揄两句,却被水心悠暗地里拦了下来。 云晨潇心中纳闷,水心悠只淡然一笑,将握着她的手一紧。便此时,那老怪下定决心般大手一挥,定声道:“你俩小东西,随我来吧!” 云晨潇不知那老怪又耍什么诡计,自是百般不屑。然水心悠听得这话,却是眼睛一亮,上前一步道:“前辈,您要带我们去哪?” 但那老怪耳聋也似,理也不理水太师,昂首阔步向前走去。水心悠略一沉吟,那老怪身影已走出数里开外。他身后扬起的沙尘伴着一股热风扑面而来。此时早是时近黄昏,日已偏西,但那强光不减,斜射下老怪远去的身影入侵水中,随波而起,又迅速消失,虚晃不已,犹如梦幻。水心悠心中一凛,再无徘徊,心道:“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不得,得跟他走一趟了。”念罢朝云晨潇一望,却也仅仅是一望,停也没多停一下,便展开水门绝学太清虚步,随那老怪去也。 却不知为何,云晨潇被水心悠那一眼看得有点发怵。她巴不得那老怪物走得越远越好,谁知小悠儿竟随那老怪去了。她虽不情愿,却是神不随心,也早已是在水心悠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已然坚定跟上了。 这三人俱是轻功卓绝,一前两后,虽是缓步慢行,却也一日千里无难。但却不知是因为夏天气闷或是其他,三人均是沉默无语。老怪只管走路,水心悠只管垂头冥思,云晨潇只管冥思水心悠在冥思什么,气氛越发疑闷。 转眼又翻过数个山头,太阳终于散尽了余晖,月亮悄然爬上了树梢。难得一阵清风徐来,伴着那老怪阴阳怪气的声音:“你们俩可听过‘生在苏杭,葬在北邙’这句俗语?” 老怪话未说完,水心悠已是忍不住“呀”的一声轻叫,登时停了前进的脚步。 云晨潇见得水心悠似有不悦,不由得大皱眉头道:“这是什么破话,为何要葬在北邙?难道它地下有金子不成?” “北邙山头少闲土,净是洛阳人旧墓。旧墓人家归葬多,堆着黄金无买处。” “哦,唐人王建的诗。”云晨潇猛然回首,却见得水心悠双目紧闭,慢慢地吟出这首诗来,又道“洛阳九朝古都,北邙更是龙脉所聚,风水圣地,旧墓甚多也不足为奇。” 那老怪微微颔首,又道:“大燕建国,国都是为长安。长安长安,长治久安也。既如此,却何劳另设一东都洛阳?岂不劳民伤财,多此一举?” 水心悠听得此言,只觉心头一堵,她熟读五行门师门典籍,自知东都由来实则只为一人,正思量着该如何回答,却听云晨潇接口道:“这个我晓得。咱们高祖皇上有心效法唐制,东西二都,同荣共昌。” 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大唐风华,波及天下。唐朝有东西二都,是为洛阳长安,后世子孙因袭唐制,也是自然。然那老怪微微一笑,颇是不以为然。 云晨潇一猜不中,却不气馁,忙道:“若非如此,那定是高祖皇帝喜欢洛阳城。他便要定都,却又奈何?” 老怪哈哈一笑,道:“洛阳洛阳,虎落平阳!哈哈,是啊,便是那姓薛的小子喜欢这里。” 那老怪称本朝开国皇帝为“那小子”,实则是大大的不敬。然云晨潇不明所以,正全力思索东都由来。只是水心悠听得眉头微皱,心中不爽,正要言语,那老怪脚步却戛然而止,抬手一指,道:“二位瞧!” 云水二人朝着老怪所指方向看去,但见前方一座单独山头,形状说方不方,说圆不圆,好似是两边高,中间低,模样甚是奇特。那山头上一座不太显眼的土坟歪歪斜斜的立着,在这个距离刚好可以看到。然奇怪的是,那山头除此土坟外再无一冢。这北邙既为风水宝地,抢着入葬者自然多如牛毛,看其他山丘坟冢密集如雨,却不知这小小坟墓有甚特别,可以独占鳌头。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6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6 “看出什么门道么?” 水心悠细细盯着那坟冢瞧了又瞧,道:“前辈,这……如此远距离观察,如何看得清楚?须得走近些,再……” “哈哈,”那老怪未等水心悠讲完,哄然大笑道:“丫头啊,你聪明一世,怎的现在犯糊涂呀?没听人说,高屋建瓴吗?” “高屋建瓴?” “不错,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啊!”老怪微笑捻须,道:“咱们现在就正在北邙的最高峰上!” 云晨潇听着二人对话,只觉如坠雾乡。然此人性喜山水,最爱流连美景。她此时站在这邙山最高峰上,举目游怀,畅心随性,虽然四周阴风阵阵,森然幽深,又伴着无数阴坟野冢,她也不觉不妥。正自享受间,却觉眼前忽然有一黄光闪过。那黄光似惊雷,如闪电,似乎还带着吭吟高歌,既陌生又熟悉,如同从混沌洪荒之世它就存在,却又好似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它快逾风雷,上通天,下彻地,纵横呼啸,所向披靡,不知何终何起,就这么一瞬而过,好似突然就钻入了云晨潇的心里! “啊!”云晨潇一声惊叫,忙闭上了眼睛,她怕极了这事物! 那一声尖叫划破了繁星满布的夜空。风更狂,吹着山上茂木密林,扫过一座座坟头,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如泣如诉,似笑还哭,好似坟主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自己曾经辉煌光荣的一生,说不出的诡异。纵使云晨潇紧闭双目,但那事物却已然盘亘在它脑中,就这么一个模糊又清晰的记忆,竟如面目狰狞的阴魂梦靥一般,挥之不去了。陡然间,云晨潇哈哈一笑,如中邪一般,竟而晕了过去。 水心悠察觉云晨潇的异样,一把扶过她,正手足无措间,那老怪却伸手一拦,只掐了掐云晨潇的人中,为她度入一股中正平和之力,笑了笑轻声道:“你不必担心,她看到了,那事物,她看到了!” 水心悠心头诧异,当真说不出的别扭,又隐隐有些恐惧,向云晨潇身边靠了靠,颤声问道:“那事物?那……那是什么?”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丫头无意此间恩怨,看了个明白,你却过于执着这段曲折,所以看不清楚。”老怪悠然起身,右手食指伸出,顺着洛阳北邙山山势起伏,如同描画它的轮廓一般,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渐渐,那轮廓清晰起来,终于,苍穹变色,大地仓惶,万壑归一,苍山起舞。水心悠此时再也隐忍不得,破口大叫道:“龙!这便是,便是龙……龙啊!” 太逼真了。那北邙连绵盘亘的山峰起伏,在老怪的指点下,竟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在天地间活跃飞腾起来。且这生命不是他物,正是千古帝王梦寐以求的神物——龙! 老怪颔首道:“不错!此时你再看那土坟……” 那水心悠蕙质兰心,此时既已看出龙脉所在,便微笑道:“那土坟便是龙首所在,而我们现在所处为邙山最高,正是龙脊。” 老怪笑道:“丫头,脚踩龙脊,恐怕对天神不敬啊!你,不怕?” 水心悠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白衣随风摇摆,在黑夜中如灿珠璀日,叫人不敢逼视。她生生瞧着那龙首所在,透出少有的坚毅决绝,却仍是细声叹道:“怕……确实怕。但事已至此,早已无法回头。若是必须,莫说龙脊,便是龙头也需踩得,龙筋也要拔得!” 饶是那老怪阅人无数,惯看生死,听得此言,也是微微一凛,道:“丫头,好胆识啊!” 水心悠回首对老怪微微一笑,当做回答。 那老怪见得水心悠绝世笑言,亦是心头一震,不觉痴道:“人说‘一啼千古愁,一笑万年春’,竟不料这世间当真有此女子……” 水心悠却哪知老怪心中所想,只悄然俯身,一双冷玉纤手抚过云晨潇散落的发丝,停了许久,终禁不住两颗热泪滚下,动了动嘴,似是说了什么,然而,终不可闻…… 那老怪只盯着水心悠,也无言语。过得片刻,才听得水心悠缓缓道:“老前辈,到现在,您还不肯透漏您的身份吗?” “身份?”老怪微微一怔,朝水心悠看去,只见她脸上尚挂着泪痕,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也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老怪笑道:“丫头你聪明绝顶,现在也该猜的差不多了吧。”说罢看看云晨潇,又道:“只是这痴儿……等她醒来,你俩一并随我去那里,我跟你们说个究竟。”他缓缓起身,望着那龙脉之首的坟头,轻声道:“还有,你想要的东西,也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偶还是在卖关子。。。不过不急不急,慢慢来 哎~~~现在码字手真是生疏得很啊。。。文中有不流畅的地方还望见谅,理解啊。。。 第63章 锋芒未曾试 鸡鸣数声,但天色依旧天灰蒙蒙的,看不出一点要天亮的意思。洛阳城知味轩的一间雅舍内,却是灯火通明,映出三个女子的影子,其中两人坐在椅子上,一个趴在桌上睡觉,另一个却双手托腮,眼睛随着另一人在不停地晃来晃去。 “婉姨,你都晃了大半夜了。”那个坐着的托腮者打了个哈欠,随即眼里蹦出一行泪花,看她这情形,想来是一夜未眠。她有些无奈地擦了擦泪水眨眨眼道:“柳姨已经去找师父和云前辈她们了,你坐下等会儿,要不然,你也趴着睡会儿?”说着又去看了看那个睡得正香的人,挑挑眉毛,禁不住撇了撇嘴,轻声自语道:“我这小师叔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慕容婉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道:“你说,她不会有事吧?”似是无心求人回答,脚下步伐依旧不停。 “她?婉姨你说谁?是,”宁雨凡接口答话,却略一迟疑,道:“是云前辈……还是柳……” 话音未落,一人推门而入。那门声一响,本在神会周公的水之涣“噌”的一声站得笔直,顶着额头上的一片大红印叫道:“师姐?云姐姐?”等她定定神,揉了迷蒙的睡眼,看清进门之人是一身风尘的柳如眉,这才轻轻“哎”了一声,坐下去迷迷糊糊问道:“柳姐姐,可有我师姐她们的下落了?” 那慕容婉早也一把上前,抓住柳如眉的衣袖急道:“怎么样?找……找到她们了?”声音已是有些颤抖。 柳如眉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坐下去饮了口茶,道:“人没找着……” “啊?那……” “婉儿你先别急,”柳如眉看着慕容婉,继续道:“人虽没找着,但我在山上一处发现了打斗的痕迹,看起来颇为激烈,地上有血,想来是有人受伤。而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巾,上面还有点点血渍。 乍见此物,水之涣与宁雨凡对视一眼,均是一惊,宁雨凡抢先一步拿在手中,仔细看过后递给水之涣,道:“是师父的白衣。” 水之涣接过白绸,一看之下,险些哭了出来道:“师姐,师姐她……不可能啊……”水之涣自幼与师父师姐共处一处,她师父水灵乃横绝一时的江湖女侠,师姐更是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朝重臣,水之涣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一切一切早已被师姐打点好了,她自己又是这无忧无虑的性格,每天嘻嘻哈哈的没一点烦恼,好不快活。这下突然没了依靠,主心骨都被人夺了去,急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相比之下,倒是宁雨凡常在江湖走动,阅历也多些,颇为冷静地握了握水之涣的手,慢慢安慰道:“小师叔先别急。师父她武功高强,怎会轻易负伤?再说了,还有云前辈在呢。她俩人加在一起,便是天下第一,有谁伤得了?这血,需是敌人的也说不得。”说着又详细询问了柳如眉当时的看到状况,暗自沉吟片刻,道:“师父此次是奉旨出巡,现下洛阳城外布有重兵,随时听候调遣。若真是有个万一,也好应对。”说罢又向水之涣道:“师父的虎符,小师叔你可知在哪?” 水之涣听得宁雨凡唤她,忙敛神道:“哦,有,师姐的虎符并不随身携带,我待会儿去取来便是。” 宁雨凡年龄虽小,却得水心悠悉心栽培,做事极有主见,颇有乃师之风,当下微微一笑,道:“那就没什么啦。不过,调兵之事非同小可,且此次出巡,是皇上钦点的御林军随行。事关重大,非得有师父和霍师叔两人的虎符方可调得动。所以,现在咱们还是先查好情况的好,不宜轻举妄动。”于是便吩咐五行门众弟子,于洛阳城外搜寻云水二人下落。 慕容婉本是记挂云晨潇的安危,但此时见得水心悠有事,也不觉担心,她更知云水二人犹如一体,水心悠若是出事,云晨潇定也好不到哪去,便也坐不住,跟着出去找人。柳如眉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自然也随了出来。一时间,知味轩内只剩宁雨凡与水之涣二人,然此时水之涣却没有半分睡意,也在房间里打起转转来。 宁雨凡见得水之涣紧张如此,却忍不住抿嘴轻声笑了起来,水之涣闻声色变,朝着宁雨凡脑门就是一记栗暴,怒道:“都什么时候啦,你还笑得出来?” 宁雨凡无辜的摸摸脑门,却依然把一张笑脸凑到水之涣眼前,略带玩味的道:“小小小师叔,你就不能轻点啊?我这不是没见过你着急的样子嘛,还挺好玩的。” 水之涣知道她这个师叔向来没什么地位,只赏了宁雨凡一个白眼,伸手将她那张夸张的笑脸推到一边,却无奈心中总也安不下来。 宁雨凡坐回椅子,翘着腿抿了一口茶水道:“诶,甭担心了,没准儿现在师父跟小云前辈正躲在哪逍遥快活呢,哪要咱们操心啊?要不然,咱们打个赌吧,我赌师父和小云前辈两日之内必定回来,怎样?” “赌赌赌,你就知道赌!”水之涣口气虽怒,但见得宁雨凡如此轻松悠闲,还有工夫插科打诨,心中的不安倒也是一缓,瞥了宁雨凡一眼,皱皱眉头道:“坐没个坐像,还什么诶诶诶的,没大没小,叫我师叔。” 宁雨凡只笑吟吟的喝茶,顺便替水之涣也倒了一杯,却全然没把小师叔的话听进耳中。 一阵异乎寻常的奇寒冷气袭来,云晨潇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本迷迷糊糊,被这冷气一冲,灵台也有一丝清醒。但却依然觉得眼皮重重的似有千斤,便也懒得去睁,准备再次昏睡过去,却又觉得脑门上一双柔荑附上,随后又是一股清淡幽雅的暗香入鼻,蚕丝薄袖掠过眼角眉梢,薄如蝉翼,若有若无,有一些凉意,伴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如流水般逝去。 这股清香云晨潇甚是熟悉,那声叹息更是叫她心中一暖,于是也不由得闭着眼睛咧咧嘴,虽不知现下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周遭环境如何,便觉得莫名安心,轻唤道:“小悠儿,咱们这是在哪呢?” 许是她刚才惊吓过度,声音过于微弱,许久没人反应。云晨潇这才哼哼唧唧的扭了扭身子,还没来得及睁眼,便觉全身上下被人拼命摇晃,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双手附上身来,从头到脚不住的揉搓。 云晨潇此时神智已渐渐清楚,察觉到身处之地酷寒奇冷,彷佛是一个大冰窖,心道:“小悠儿不知我早已醒来,定是怕我冻僵了才帮我活动身子呢。”想到此处刚要睁眼叫人,又不觉念道:“哎呀,难得我能享受水太师的服务,还是别叫了,再舒服一会儿再说。”于是摄住心神,却是不住的得意,偷偷眯起眼来向水心悠看去。 那冰窖虽然寒冷,但水心悠五行内力相催,体内火气正旺,脸色不见苍白,反而比平日更加色泽红润。她此时正全心为云晨潇活动下身,无暇他顾。云晨潇见得如此,更是放肆的撑起身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水心悠,一袭白衣衬上一张红脸和如瀑黑发,颜色怎么就那么突出呢。云晨潇乐呵呵的瞧着,乍一遇上那认真的神情和温柔的目光,竟再也挪不开眼去。 水心悠给云晨潇揉搓完双腿,二话不说,就去拖云晨潇的鞋子。那云晨潇平日里最怕痒,水心悠一脱她鞋,她心下便猜中了三分,但却贪图小悠儿为自己的“特殊服务”不肯叫出声来,直到五根玉指触到她的脚心,才忙缩回脚去,忍不住大叫道:“唉唉唉,痒痒,痒痒……” 那冰窖里本是酷寒之地,除了云水二人绝无生物。一派安静,被云晨潇这么一叫,顿时回音四起,那“痒痒”足足响彻了十遍不已。水心悠猛地一惊,吓得手楞在半空,半惊半喜道:“你醒了?” 云晨潇盘腿坐起,笑嘻嘻的看着水心悠却不答话。水心悠看她表情便知她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撇撇嘴道:“何时醒的?怎么醒了也不说话?还害我费半天劲。” 云晨潇用双手撑地,慢吞吞地把身子挪过去,靠着水心悠,撞撞她肩膀,一脸诚恳地道:“小悠儿,真想不到您不但武功高,按摩的功夫也是一流哇。你再给我揉揉呗……” 水心悠恨不得一掌拍了这得寸进尺的臭小狗,却仍笑呵呵的应承道:“你还想要啊?来来,过来过来。” 那云晨潇平日机灵,只到了水心悠这儿便要笨上七八分。竟也没看出水心悠的笑里藏刀,屁颠屁颠的把身子往水心悠身上一靠,与此同时,一阵阵“咯咯咯”的惨烈的叫声响彻云霄。水心悠双手放在云晨潇腋下,凑过脸去轻问道:“臭小狗,你还要吗?” 云晨潇哭丧着一张脸,喘着粗气恼道:“你,你是欺负我现在身子虚弱,等我好了,还指不定谁求谁呢,你等着……” 话未说完,水心悠本已停下的双手又游动起来,云晨潇再不嘴硬,大声叫道:“好……好……唉唉……停,停……小,小悠儿,求饶,求饶……我……” 这下换作水心悠咯咯笑了起来,听到云晨潇的求饶声才松了手道:“罢了罢了,不逗你了,看把你急得。” 不料水心悠刚一松手,云晨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扑过去,双手一张就要把水心悠拦在怀中。那水心悠见得此势,只将身子一矮,云晨潇一抱扑空,低头一看,但见水心悠半躺着笑得正灿烂,便乘机直接把整个身子压了上去,一张笑脸紧贴着水心悠道:“看你还往哪跑。” 水心悠被云晨潇压在身下,正欲抽身,但此时与云晨潇近在咫尺,鼻尖可触,本已红润的脸上立马上了颜色,急忙推开云晨潇的肩膀,将头一偏,嗫嚅道:“谁跑了……” 云晨潇笑着在水心悠侧脸上轻轻一啄,在她耳边沉声道:“不跑了,也不许跑了。都不跑了……” 水心悠心中一动,但见云晨潇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又有万般柔情,不觉一窒。她刚动了动嘴想要说点什么,云晨潇却似怕了一般,直起身子拉水心悠站了起来,又忙将她拥入怀中道:“傻悠儿,别老躺着了,这地上跟冰块一样的,冻坏了可怎么办。”说到这儿才想起来,自己来了这大半天了,却忙着欣赏佳人,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水心悠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在云晨潇怀中,就如阳光洒在身上一般温暖舒适,虽似这冰窖般的寒冷,抑或是其他,都全然不用在意,只要有她在了便好,于是不自觉的浮上一抹浅笑,道:“这儿,便是北邙龙脉之下,是酷寒之地。” “龙脉?”云晨潇脑中顿时闪出那道通天彻地的黄光,不禁打个寒战,大骇道:“龙?莫非我看到的就是这条龙脉?那,小悠儿,咱们来这里干嘛?那个怪老头儿呢?” “龙脉龙脉,自然是有与龙有联系的事物。来这里,自然是找那个东西。至于其他,待会儿你自然会知道的。” 云晨潇听得迷迷糊糊,自她与水心悠重逢,她便暗下决心,不论水心悠要做什么,她都依了她,顺着她,她不想再错过。她想,都十年过去了,便是以往有那么多恩怨,也该放下了。何况,又有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7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7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好日子,好日子呀好日子。 上来发一章,至于下一章。。。呃。。。挠头 第64章 端倪之初现 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觉得一直在向下,向下。云晨潇深吸口气,捏了捏有些麻木的右手,叫道:“小悠儿,你还好吗?” “嗯?”水心悠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人却明明近在咫尺。 “真没想到,龙脉之下已是地下,却不知这地下之下,又会是什么地方。” 云晨潇嘿然一笑,“那不就是地狱吗?”话一出口,便觉不妥,水心悠的手也是微微一颤,但随即笑了笑道:“是吧,是地狱吧。本来我下地狱也是意料之中,却没想把你这小狗也拖进来。” 云晨潇满不在乎道:“什么是地狱?都有你在了,这儿还能叫地狱吗?天国还差不多……” 水心悠听了这话,先是沉默片刻,稍后便有一阵笑声传来。云晨潇虽不见她面容,但听得这笑是发自肺腑,只觉甚是受用,当下松了心情,在这无边的黑暗中,这几声笑声,便如火把一般,将她的心点亮了。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只觉越向下,呼吸越困难,越令人窒息。就当云晨潇想要开口劝水心悠回去的时候,水心悠忽然停了脚步,道:“没有台阶,下面是平路了。” 云晨潇出左腿在面前试探几番,喜道:“确实是平路啊,咱们走到头儿了?” 水心悠摇了摇头,心中没来由的一酸:“你这傻小狗,咱们走到了头儿了,你又高兴什么呢?”心思未毕,数道亮光同时亮起。水心悠在黑暗中已久,极不适应这些光线,忙抬起右手遮掩,正自调节,那云晨潇的声音早已破空而起。 “哇呀,小悠儿,你快看,这难道是地下宫殿吗?好大呀。” 水心悠慢慢的眯起眼睛,四处打量起来。只见这里总共也就这一间屋室,只是这间屋室极大,室内陈设均用玻璃罩着,里里外外围了四五层不止,玻璃罩里面全是一些器皿玩物,皆不辨年代,不知是否古董。墙壁四周都是挂的字画。水心悠大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画都不是名家大作,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只是从落款字迹来看,大部分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屋室中间是一个太极八卦的罗盘,那云小狗早已好奇心起,上去来回拨弄起来,还不忘招手示意水心悠道:“来来来,这个好玩呢。” 水心悠的好奇心这才从字画转移到这罗盘上去,还没来得及靠近,就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休得无礼!” 那室内只有云水二人,此时陡然传出第三个人的声音,两人均是一惊。水心悠稍加思虑,已认出说话这人与刚才叫她们下来的是同一个人,一样的阴冷无情。 云晨潇大略也猜了出来,接茬道:“谁啊,别装神弄鬼的,出来见我们。” “哈哈哈……”那声音长笑三声,虽是笑着,却极其刺耳。云晨潇骂了一句“疯子”,又听得那声音道:“小姑娘,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神鬼自在,哪里还用得着装啊?” 云晨潇心头一寒,放眼望去,这室内极为开阔,根本没有藏身之地,却怎么找也找不到说话之人。这声音又似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出,让人不辨南北。 此时,水心悠才道:“晚辈是五行门水门门主水心悠,特来拜会前辈” “哦?五行门吗?金木水火土,你是水门?” 水心悠见这人似是认识自己,更是笃定了想法,继续道:“不错。前辈,这里,这里是否就是……我薛师祖的地下藏室?” “我薛师祖?”云晨潇愣愣的重复着水心悠这话,忖道:“薛师祖?啊!小悠儿说的,莫非是薛女侠?”想到此处,云晨潇心中豁然一亮,她与那薛师祖本有极深的渊源,虽非入室弟子,但自己这一身武艺却是正统的五行玄门,再加上薛师祖当年对云家恩惠颇深,是以云晨潇对五行门弟子不自禁的有一种亲热之心,对他们的薛师祖,更是景仰钦佩,早已潜移默化,将她当做自己的长辈一般。 而水心悠此时哪知云晨潇心中电光火石般的想法,只是迟迟不听那声音的回话,心中却也有些着急了。又过了许久,才听得那声音再次响起:“好,你是水门的丫头。那你身边那个呢?她又是谁?” “我?”云晨潇不等水心悠回话,自己抢着说:“我是小悠儿的爱人,她到哪我便到哪。你管得着吗?” “呃……”那声音明显一顿,似是缓了缓,说道:“不错不错,果然是薛浩然的高足。唉……让我来瞅瞅!”话音未落,突然就见室内一个黑衣人步履蹒跚地向云水二人走来,如同突然从地下钻出来一般。云晨潇大觉诡异,猛喝一声,纵身跳到水心悠身前。云晨潇跳跃速度已堪称神速,只是她这一跳之后,竟没发现黑衣人的影子。云晨潇皱眉想着那人蹒跚的步伐,嘟囔道:“这人如此不济,莫不是走到半路被绊倒了?”于是转过身去叫道:“小悠儿,你……” “你?你什么呢?” 云晨潇惊魂未定,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敢情在她身后的哪里是绰约风姿的水心悠,却是一个身穿黑衣,身材高大的男子。那黑衣如一个披风,将男子从头到脚密封起来,只露出一张脸来。只是那张脸似是戴着面具,没有表情,没有变化,甚至连说话的时候纹丝不动。然此时云晨潇也顾不上观察黑衣男子,只是伸手搭在他肩头,用尽全力扣住他的琵琶骨,厉声道:“小悠儿呢?你把她弄到哪了?” “小狗儿,我在这儿呢!你干嘛?” 声音是从云晨潇背后响起。她猛然回身,那白衣女子正好奇的看着她,眼中似有不解,也有几分善意的嘲弄,那可不是水心悠吗。云晨潇虽觉诡异,但见水心悠就在眼前,便不顾一切将她抱紧,埋怨道:“你乱跑什么呀!吓死我啦!” “笨蛋……”水心悠吃吃一笑,道:“我不就在你身后吗?你一转身就看到啦。” “你还说?” 看到云晨潇眼中的埋怨,水心悠温柔的叹了口气,忽有些心疼。她指了指脚下,揉着云晨潇的头发道:“人家不都说你聪明吗?怎么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云晨潇不服气的撅着嘴看了看脚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地板并非固定的,而是如一个圆盘一般,可以随时改变方向。刚才云晨潇奋力一纵,自然带动了水心悠转了半圈,只是那时她满心紧张,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变化。 “嘿嘿……”那黑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道:“好久不见美女,这次一见还是一对儿,老夫何其荣幸啊!”说罢将头上的黑披风去掉,就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来。 云水二人都对他有点好奇,侧目看去,只见那人黒发不束,髯须及胸,除此之外,面部特征竟是找不出一点。因为这人虽然离她们极近,但那眉眼依稀,朦胧不定,竟是叫人看不清楚。 黑衣人挥挥长袖,抚了抚那玻璃罩,缓缓道:“这里,好久没人来了。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这里是薛浩然的地下藏室?”黑衣人似是笑了笑,“她可没有这爱好。若是叫她守在这里,可不憋坏了他身边那几位美人了吗?” 云晨潇虽自觉与薛师祖亲近,但于她的往事却知之甚略,便也不好插话,只是去看水心悠。水心悠微笑道:“晚辈也是瞎猜。只因从师门旧籍中看到过一些关于北邙龙脉的记载,所以妄加猜测。只是我想,就算此地不是薛师祖所有,但也定与她关系颇深。是否就是,我大燕高祖圣皇帝的藏室?” 黑衣人顶着水心悠看了许久,在那琢磨不定的朦胧眼光里,水心悠昂然而立,没有半分退缩。黑衣人有片刻的失神,幽幽地道:“所以,你是来取那件圣物?你如此急切,莫非……莫非幽冥剑已经……”说着又看了看云晨潇,皱着眉似是不太相信,“她?她就是八卦剑阵的传人?那你们……” 云晨潇实在受不了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打哑谜,厉声道:“黑衣怪,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圣物?什么圣皇帝?我半个字也听不懂!” 水心悠看了一眼云晨潇,千言万语却并未出口,转而向那黑衣人道:“前辈既然已经知道我等此番前来的目的,还望看在我薛师祖与叶师尊面子上,将此间的来龙去脉细细相告。好叫我这位朋友明白,也叫晚辈心中有数。” 那黑衣人目无焦距的扬了扬头道:“是啊,你说的不错,这里正是大燕国的开国皇帝薛文彬的秘密地下藏室。那圣物,也就是传国玉玺,一直都在这里。其实,玉玺并没有丢,只是一直在这里罢了。它在等它的主人,一个能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的主人。”说着看了看满脸疑惑的云晨潇,笑道:“却不知,是不是她呀……” “嗯?我?你胡说什么呢?我要那玉玺何用?” “嘿嘿……”黑衣人依旧冷冷的笑着,并不回答云晨潇,而是反问道:“你们,是不是老听见什么宝物之类的,听得最多的,大概就是镜虚铁盒,传国玉玺和幽冥剑吧?你们可知这其中蹊跷?” 云晨潇听到前面两件事物还好,听到那“幽冥剑”,却不由得心头一颤,一股寒意涌了上来。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是她与水心悠之间的雷区。二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起过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偷偷瞧了瞧水心悠,但见她似是在低头沉思那黑衣人的问题,面色如常,并无变化。云晨潇这才放了心,自嘲道:“哎,原来一直放不下的人是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rp。。。 第65章 明堂悲旧事 明堂悲旧事 “那幽冥剑乃是上古神器,是我水门祖传之宝。只是此物……”水心悠话到一半,朝云晨潇扫过一眼,幽幽地道:“此物历经千年,积怨极重。用剑之人极易受其反噬,走火入魔。那镜虚铁盒,只是江湖传闻其威力无比。我二人虽有缘得见一二,却始终无法窥探其中奥妙。至于传国玉玺,举世皆知,那乃是皇室信物,号令天下之宝。” “不错,”那黑衣人哈哈一笑,却似恶鬼夜哭,云晨潇只觉魔音灌耳,心道:“却不知这人是何来头,总觉得阴森诡谲,不似世间之人。待会儿若有机会,定要拉着小悠儿离开这鬼地方。” 水心悠却没云晨潇这心思,只是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盯着那黑衣人。只听得那黑衣人缓缓道:“然而,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说这三件宝物,虽形态各异、秉性不同,但其归旨只有一人,就是你口中的薛师祖。我苦守此墓百余年,也许今日,正是了断之时。”说罢看看水心悠,又瞧瞧云晨潇,眼中竟生出一股隐忍决绝之意。 “墓?”云晨潇在心里打了个寒颤,沉声道:“难怪一下来就觉此处寒气逼人,阴气森森,原来是个墓穴。但不知这墓主何人?竟有如此势力,长眠在这北邙龙脉所居之地。” “这墓主不是别人,正是你们五行门创派始祖,当年叱咤风云,名满江湖的女侠薛芷兰。” “什么?!” 云水二人几乎是同时惊呼,以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位神秘的黑衣人。 此时黑衣人手中已不知从何处点燃火烛,向云、水二人道:“你们以为这墓穴只有这一层?错了,这墓穴所在之地,乃是当年大燕国高祖皇帝薛文彬所建明堂旧址。想当年,为建明堂,薛文彬不惜耗费倾国财力、征百万徭役、加百姓赋税,平地起高楼。那明堂雄及壮阔,峥嵘崔嵬,可谓凌霞光,掩日月,震八荒,通九垓,民间呼作‘通天塔’。虽阿房、瑶池,不足为道也。明堂内部的宝物更是琳琅满目,多如牛毛,何其煊盛啊。只可惜,被叶皇后付之一炬,从此世间再无‘通天塔’。虽然明堂不再,但内里价值不菲的宝物,却被叶皇后精心保存起来,秘密封于这地下宫殿之中。你们现在所见,不过十之一二而已。”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8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8 “叶……叶皇后?”水心悠心中一凛,隐隐有种不祥之感,颤声道:“我朝开国以来,前前后后共有皇后一十六位,却……却从未有过姓叶的皇后啊!前辈可是记错了人?” “记错人?”黑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水心悠,那手中的火烛忽明忽暗,越发将他的脸庞笼罩得阴晴不定:“丫头,那叶皇后乃是开国第一后,高祖皇帝薛文彬亲自下诏册封的圣孝仁皇后,也是后来的圣孝皇太后,闺名唤作叶莞翎。她是这墓室的最后一位葬者,我怎会记错?说起这位叶皇后,其身世真是颇为传奇。前朝太子妃,当朝皇后,把持后宫数年,历经多少刀光剑影,明争暗斗,谁知最后竟自废封号,不入皇陵,与薛芷兰共穴而眠,你们说,是不是奇也怪哉?只是,不论是雕梁画栋的明堂,还是倾世美颜的皇后,都不载于史册罢了。如今百年已过,后人又有谁会记得这些前尘往事啊!” 水心悠听闻此言,心中有如锤砸,低声摇头道:“怎么可能?你……你胡说八道!叶师尊乃是我水门师尊,她……她怎会是什么皇后?怎么会是……” 云晨潇见水心悠几欲发狂,忙伸手将她搀入怀中,朝那黑衣人厉声道:“你这黑怪,休得胡言乱语!小悠儿,我们走,不听他瞎说!” “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只是这些尘事,当事人不愿那些俗世庸人知道,徒惹非议罢了。老夫在这墓穴苦守百年,已是半死之人,不过是为了信守当年对薛女侠的承诺,等待至今。今日二位到来,又似与薛、叶二位故人渊源颇深,又似就是薛女侠所谓‘有缘之人’。老夫实则又惊又喜。但二位若不信老夫所言,大可一走了之,老夫断不阻拦。” “我们不走!”水心悠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透着她惯有的坚毅和执着:“老前辈,请您将当年的情景,一五一十告诉我们。”言罢又柔声向云晨潇道:“小狗儿,前辈所言,涉及我五行门诸多旧事。我们权且听他说完。你若不感兴趣也没关系,就只当陪我罢了。” 云晨潇虽心中不愿听这黑衣人废话,无奈水心悠柔声相劝,便也强摄心神,听起那本不属于他们的前尘往事。 星沉电灭,闭影潜魂。百年前,大燕国是初定,百废待兴。女侠薛芷兰派遣自己坐下金木水火土五行门弟子前往辅助大燕皇帝,自己的侄子薛文彬。一开始,五臣同心协力,薛文彬亦勤勉有加,那朝政也有四海升平之像。然而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况皇帝身居高位,万人之上,那权力的宝座有如具有魔力一般,能令人丧心病狂。 永康二十二年,薛文彬乱中取胜,借五行门内斗之力,解决了最后一个难缠的水门,从此以后,丞相、六部尚书、中书令等朝廷要职,尽数由薛文彬心腹大臣担任,朝内封口噤声,决计不许再提五行门之事。 然而,多疑的薛文彬并没有高枕无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那些时不时跳出来指摘朝政的无聊言官和民间宿儒,言必称“五行同治,文圣武德,”仿佛这天下是那五行门的天下,这盛世,是他们缔造的盛世。薛文彬看似高高在上,然则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群臣监督,动辄得咎。他不错则已,一旦稍稍有错,言官便揪住不放,就连自己的后宫家事也不放过。薛文彬私底下不知发了多少怨恨,最终将怨恨的矛头指向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亲姑姑,也是教他文韬武略的师父,薛芷兰。 大燕建国之初,民风开化,朝论自由。言官虽品阶不高,却有直指帝王过错的特权。各类私人书院亦如火如荼,私人讲学之风颇为盛行。这一方面是因为历经前朝动乱,人心浮动;第二个原因,就是本朝官制问题。这官制乃是薛芷兰与几位民间宿儒经过多番商讨而定,目的就是防止皇帝独裁,中书、六部既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又是限制其权利膨胀的重要工具。后来,薛文彬虽然党同伐异,裁撤了五行门的羽翼,但这限制皇权的官制却保留了下来。那薛芷兰虽是江湖人士,却是皇室宗亲,与江湖、庙堂诸多大人物交往颇深,又历经两朝,在朝在野均颇有声望。她本人性喜山水,所到之处喜欢接济贫困,惩恶扬善,乃至民间呼作“女帝”。地方官府忌惮薛芷兰身份,亦多阿谀奉承之嫌,虽知此号大不敬,却没人敢上报朝廷。以致多年之后,薛文彬微服之际从一妇孺口中听闻薛芷兰此号,震惊、愤怒、悲哀之余,又硬起了心肠,拾起了杀伐决断的铁血手腕。 薛芷兰行走江湖,有多少朋友就有多少仇家。这一点薛文彬心知肚明:“既然姑姑是散发扁舟的江湖散士,那我也只好以江湖的规矩对付她咯。”自从下定决心除掉她,薛文彬就一刻未闲。他动用江湖力量,把这些人集结在京城,又修书一封,谎称边关战急,需即刻商议。薛芷兰收到薛文彬加了私印的亲笔书信,不疑有他,当即启程。只是她所在之处离京城路途颇远,方便起见,她只带了武功颇高的叶莞翎同行。两人施展绝学,快马加鞭,不出三日赶到京城。薛芷兰心系边关战事,征尘未洗,连夜觐见。 一入皇城深似海,从此江湖难再逢。一壶鸩酒,数场风雨。当一代宗师薛芷兰被权力巅峰的薛文彬擒住,两人俱是无言。沉默良久,看着伤痕累累的姑姑,自己曾经最依赖的人,最信任的人,薛文彬眼角不由得涌出一股热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姑姑,这是你不曾教过我的道理,也是你没有悟出来的道理……我长年征战,为打下这万里江山,几乎丧命。姑姑,你为何就不怜惜侄儿,非要定什么官制,限什么皇权?你好好的皇亲国戚不当,好好的御花园不住,非要建书院,开民智,是你逼我的,姑姑!” 薛芷兰笑,却笑的那么苍白:“是姑姑错了。文彬,我只教你兵法武功,却没教你做人的大道理。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当年,我们起兵,也不是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万方百姓吗?文彬……” “够了!”薛文彬已经厌倦了薛芷兰以这样的口气说出这种话,他收敛起眼角仅存的一丝温情,不愿再与她多费唇舌。当晚,薛文彬便将薛芷兰秘密转移至东都洛阳。“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薛文彬累了,他刚刚睡下,便听得门外一阵骚乱。 “皇上!”小太监慌忙来报:“一个自称水门门主叶莞翎的女子,硬要闯宫,如今已经破了第五道宫门侍卫的围堵,直逼金銮殿了!” 薛文彬本已厌倦的眼睛突然又闪出了光芒,“叶莞翎?不用理她,放她进来。朕已经好久没见朕的小叶子姐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跟各位道个歉!!!这么久不来更,实在是我太倦怠了。讲真,当时写文的时候还在上学,比较闲,而且也有了。但是这文就像心里的一根刺,一直惦记。这一章写出来好久,我并没有贴上来,一是怕又像以前一样写了几章又进入瓶颈,二来也是没勇气。毕竟荒了这么久的文,也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但是今天突然想通了,与其留着遗憾,不如现在努把力吧。另,文章可能跟一开始的设定情节有出入,也会有bug,各位可以指正,多多包涵!文章到此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有些线拉得太长了,得慢慢来,所以会有些回忆的章节,进展较慢。最后再次致歉,争取多多更文做弥补吧!(废话还有一大堆,留着慢慢说吧!) 第66章 无情帝王家 无情帝王家 接到薛文彬的飞鸽传书,叶莞翎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虽说之前薛芷兰确曾参与朝政,也派了自己的心腹弟子辅佐帝王,但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自从五行门弟子陆续退出朝廷,薛文彬似乎就对他这个多管闲事的姑姑颇为不满,以前至少一个月问候一次,现在三四年过去了,除了皇太后宾天,薛芷兰缟素回京一次外,薛文彬与他这位远居江湖的姑姑便再无瓜葛。这次突然百里加急地送这么一封求助的书信,叶莞翎心里怀疑极了。 然而薛芷兰却不疑有他。“文彬胆识有余,但谋略稍欠。估计这次边关告急,是真遇上大麻烦了。此时我若不出手,还要我这师父何用啊?再说了,边关战事一起,不免生灵涂炭,这都是你我不愿看到的啊。你放心吧,我自有应对。” 薛芷兰永远这么自信,仗着武功卓绝,多年的江湖磨砺竟也未变其童心。叶莞翎无奈,只得要求随行。薛芷兰进宫后,叶莞翎一刻也没闲着。约莫几个时辰过去,叶莞翎心中越发不安,于是便不管不顾,强行闯宫。却不料,金銮殿前,她迎上的,是薛文彬的一张笑脸。 算来,与薛文彬已是二十年未见。二十年前,薛文彬不是皇帝,只是个懵懂无知、不谙世事的少年。薛芷兰每日教他政事文学、兵法韬略,叶莞翎便在一旁插科打诨,添香。少年时的薛文彬似乎与叶莞翎格外亲近,有什么问题总喜欢向他的小叶子姐姐请教。叶莞翎也喜他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只是时光荏苒,二十年过,如今的薛文彬,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小叶子姐姐,好久不见。你……你竟是一点没变,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早知五行水门驻颜有术,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叶莞翎的心思却不在叙旧上。她环顾四周,却没见薛芷兰卓然的身影,急道:“文彬,你……你姑姑呢?” “姑姑在偏殿商议国事,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小叶子姐姐你也是第一次来皇宫,不如就安心住下,等姑姑此事了,你们再一并笑傲江湖去?” 于是,叶莞翎在皇宫待了三日。三日以来,薛文彬朝政之余,会陪着叶莞翎在御花园逛逛,也会分享一些朝政趣闻,为叶莞翎抒怀解闷,然而,却迟迟没有薛芷兰的半点消息。 第四天,叶莞翎实在呆不下去了。她几乎将整个皇宫翻遍,也没薛芷兰的影子。情急之下,叶莞翎不惜以剑相逼,薛文彬笑道:“你若杀了我,只怕这辈子也见不到姑姑了。再不济,我也是这一国之君,藏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见叶菀翎心有疑虑,薛文彬继续道:“小叶子姐姐你也不必担心,她……说到底还是我姑姑,血浓于水,我又能把她怎么样?再说了,她武功高强,本是我困不住的。只是最近江湖、庙堂都颇不宁静,有不少居心叵测之人,打着姑姑的名义与我作对,我若再不使出些手段,只怕帝位难保。将姑姑暂时隔绝起来,也是为了姑姑好。我与你本是旧识,又怎会欺骗于你?这样吧,你在皇宫暂时住下,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安排你与姑姑相见。” 叶菀翎闻得此言,只觉万念俱灰。她本是前朝名门望族出身,又险些做了前朝太子妃,这皇权帝位的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绝不讲半分人情。薛文彬既觉芷兰碍了他的帝位,那必定会大动干戈,即使暂时没能要了薛芷兰的性命,但要找到她营救她,却是难上加难。莫说是叶菀翎一人之力有限,就是集结薛芷兰生平好友,又如何能敌过赫赫皇权?为今之计,想要打听薛芷兰下落,暂且委曲求全,似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薛文彬还没有撕破脸,毕竟他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兴许,还会念一念旧情? 于是,叶菀翎开始了长久的蛰伏。春去秋来,时光荏苒,转眼三年过去。薛文彬倒是不食其言,每年中秋、除夕,于后宫举行家宴之时,倒是会请出皇姑薛芷兰,叶菀翎也能远远看上一眼,但薛文彬从来不许她们讲话或者互传信息。晚宴过后,薛文彬定会派心腹专人,押走薛芷兰,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些负责押送之人各个武功高强,一身黑衣,身材均等,没有任何明显特征。叶菀翎多番打探,却依旧毫无结果。而每次在晚宴上看到薛芷兰,叶菀翎总觉得她神情萧疏,目光空洞,只在一旁静静喝酒吃菜,也不与人交谈,甚至从没有与自己有过眼神的交汇。叶菀翎可以断定,薛芷兰必定被薛文彬用某种手段控制了。 事情终于在第四年有了转机。那一夜,薛文彬大宴群臣。没了五行门的钳制,没了薛芷兰这块心病,近年来薛文彬才尝到当皇帝的甜头。在权力之巅的生杀予夺、杀伐决断,让他体会到无比的快感。而群臣的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他一开始还能细细分辨,后来却也懒得理会了。反正好话谁不爱听呢?眼看天下一片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之势,薛文彬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还是很成功的。于是那晚,薛文彬烂醉之后,做了两个决定——立后、封禅。 薛文彬登基已二十多年,后宫宠妃倒是不少,只是他从不提立后之事。之前皇太后在世的时候还能规劝一二,但自从皇太后宾天,就没有一个人敢再提起这事。那晚群臣宴上,若不是薛文彬自己提出,那一众大臣又哪里敢多嘴半句? “皇上决意立后,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这后宫正主之位空虚多年,也是时候给后宫诸位娘娘晋一晋品级了。只是不知皇上心中皇后人选是哪位娘娘?”丞相甄平自问顺着薛文彬的话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熟料话音刚落,那皇位上的主人却大笑起来:“甄丞相以为,哪位娘娘合适啊?” “这……”甄平一时无言。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是最难琢磨的,甄平一时猜不透这笑是何意思,只是皇帝有问,臣子不敢不答,只得硬着头皮道:“恕臣愚钝。这后宫之事,本是皇上家事,我等不好多嘴……” “朕问你,哪位娘娘合适!” 那甄平被皇帝一喝,顿时没了主意,跪在地上犹如筛糠道:“绣……绣华宫郑贵妃育皇子有功,理应……” “来人啊,丞相甄平御前无状,举止失仪,着革去甄平丞相之职,降为郴州太守,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皇命一出,便有侍卫将那当朝一品大员拖出大殿。喊冤之声言犹在耳,薛文彬却也不加理会,和颜悦色地继续问道:“还有哪位臣工有合适人选?” 满朝文武摸不透皇帝心思,又有甄丞相的前车之鉴,谁敢肆意多言?只有一位叫贾兴的五品通政司参议,因有女儿在后宫做掌事宫女,曾无意听闻近年来皇上颇为器重一个名叫叶菀翎的无品无衔的布衣女子,凡事和她有商有量,似乎颇有儿女之情。那贾兴今日本无缘晚宴,只是上司抱恙,才勉强有进宫的资格,此时他脑中突然冒出叶菀翎这个人来,也不知合不合皇帝心思。只是此人素日颇为胆大,又是好赌之徒,反正自己也才五品官,再能被贬到哪去?于是将心一横,出列道:“臣以为,皇后者,后宫之主也,必有德之人居之,方可与圣上呈龙凤之态。有德者,非有显贵之出身。再者,圣上春秋鼎盛,何有子嗣之忧?立后之后,必定为我皇室繁衍子嗣,永世永昌。” “你这人说话,倒有些意思。只是你说这后宫有德之人,朕一时却没想起是谁。” 贾兴一看皇帝似乎龙颜颇悦,心道有戏,忙答道:“后宫之中,有德而无位之人有之。此非圣上失察,而是此人有古贤士许由洗耳之风,清旷高远。臣以为,后宫有叶氏唤菀翎者,颇具此德。” “哈哈哈……”薛文彬开怀一笑,道:“爱卿言之有理。菀翎叶氏,贤良淑德,体贵懿重,且久居后宫,伴朕左右,确有高士贤风。迟迟不给这等贤人名分,确实是朕之责。只是封后乃是大事,不可草率。这样吧,暂封叶氏正四品嫔位,封号就为贤吧。额……爱卿似乎不甚于宫中走动,朕一时不查……” 贾兴满心欢喜,忙叩首阔声道:“臣,通政司参议贾兴,叩见皇上!” “贾卿识人有度,举荐有功,特擢为从二品礼部左侍郎,专司封后事宜。” 薛文彬踌躇满志,将为自己的帝王生涯写上更浓墨重彩的一笔,至于叶菀翎的意愿,他不是没考虑过。叶菀翎虽对薛芷兰有情,但已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9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69 第67章 一怒为红颜 凤冠霞帔,明黄服饰,这是仅次于皇帝的服制。叶菀翎伸手触摸着那些细密的针线,竟略觉得有些扎手。 皇后,叶皇后。今后,怕是没人能直呼她的名字,甚至没人能记得她的名字。其实,何止她的名字?她的爱恨,她的情绪,她的一切,都将以“皇后”这个称呼所取代。想想都觉得可笑,皇后?谁稀罕?哪怕是万人之上又如何?若是以前的她,定会把这凤冠霞帔抛进河里,大笑一番。她有爱人,有朋友,那沉重的名号与头衔,怎抵得过爱人的一句轻声问候? 然而今天,她却要穿起这厌人的服饰,成为后宫中的一个傀儡。 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叶菀翎还是端坐镜前,任由宫女为她梳妆打扮。封后前,叶菀翎给皇帝提了三个要求。 第一,不入史书,不作起居注,不许朝臣妄议。皇帝好奇追问缘由,叶菀翎道:“前朝旧人,曾受妃号。再入宫廷,恐惹非议。”皇帝听后哈哈一笑道:“不想小叶子姐姐还在乎这些虚名。也罢,反正你这皇后是我薛文彬的,你爱怎样便怎么,不想青史留名,我便叫史官抹了你的名讳,匿了你的生平罢了。” 第二,每月初一、十五,定要故人团圆,是以这两日总是天大的事,她叶菀翎也绝不参与。这第二条皇帝听后勃然大怒,立即驳回。只是叶菀翎态度坚决,若是皇帝不答应这第二条,别说是皇后,就连皇宫,她叶菀翎亦不愿多留。叶菀翎所说的故人自然是薛芷兰,皇帝如何不知。这薛芷兰如今囚禁在东都洛阳密殿之中,皇帝找人用药石针灸迷了她的心智。这药每半月一副,需得喝够三年,才能使人彻底呆傻,忘却前尘。如今三年已过,那往日名震天下的女侠薛芷兰,如今不过空有一副皮囊而已。饶是如此,皇帝依旧对这位姑姑师父不甚放心。毕竟她曾经心智武功都太过摄人,是以现在虽然解了部分封卫,薛芷兰仍是被禁足洛阳密殿之内,活动范围亦是有限。 本以为过了这么些时日,叶菀翎的情早也淡了,不成想在封后时闹出这么一手。皇帝大怒之余,却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对曾经的情人。他知道,最初让叶菀翎留在皇宫的原因就是薛芷兰。他利用薛、叶二人的感情,钳制叶菀翎,让她去不得。他以为日子一长,什么都可以改变,他薛文彬九五之尊,天下宿主,加之对叶菀翎用情至深,她怎会不懂感恩,又怎会不念情谊?如今封后之事万事俱备,若是临时取消叫他颜面何存? 为了皇家威仪,亦是为了他二十年来的痴情不必错付,斟酌半日后,皇帝还是做了妥协。每月两次频率过高,且出入宫禁手续繁琐,改为每月十五,皇后可与故人相聚叙话,但必须于当日子时前遣送出宫,不得有误。反正薛芷兰已然是有气无神的空皮囊,每月见一次又有何妨? 第三,封后后一切照旧,仍不料理后宫诸事。有了前两条的对比,这最后一条虽无理,皇帝亦欣然应允。 于是,封后大典照常。那日普天同庆,热闹非凡,天地似乎都被装点成了喜庆的红色,人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汇成一片片汪洋,就连薛芷兰所在的东都洛阳密殿也沾了喜气。平日一声不吭的薛芷兰竟少见地主动走出室内,向正在挂灯笼的宫人问道:“是何喜事?” 那宫人许是第一次见薛芷兰开口说话,惊得险些从梯子上摔下,忙答道:“回大人,是当今圣上大婚的封后大典。” 薛芷兰口中似有所语,但那声音已细不可闻。 一切按部就班。叶菀翎这皇后做得清闲,既可袖手后宫诸事,亦免了晨昏定省,逍遥亦如从前。只是一些必要的大典,必须由皇后亲自出席的时候,她才会偶尔应付一下。但是,任何重要的典礼都不及每月十五重要,这是她唯一见她的机会。然而那人竟如呆傻一般,与她说话多半是十句有九句不应,说起往事,亦是毫无反应。叶菀翎试过几次,已知道薛芷兰武功尽失,如今仍能苟活于世,已经是皇帝仁慈网开一面了。 但叶菀翎不打算放弃。当初那个威震天下的薛浩然,那个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薛浩然,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薛浩然,那个自己爱得不可自拔的薛浩然,她要把她找回来。 相聚时日有限,叶菀翎必须细细谋划。而皇帝似乎早将曾有盖世之功的姑姑遗忘。皇后虽言语不多,但亦是温婉贤淑。只是每每皇帝忆起儿时之事,那时的叶菀翎不是这样的。张扬中透着蛮横,聪慧中带着顽皮,似乎那时的小叶子姐姐如流淌的小溪,活泼而灵动,如今的叶皇后沉静内敛,似是风平浪静的海面,没有半分波澜。 风平浪静的表面往往掩饰着更大的风起云涌。永康三十年,皇帝五十大寿。这四海承平的天下就是皇帝的寿宴。位于东都的明堂竣工在即。无数天下奇珍、人间至宝都汇集在此,只为一人寿。 万寿节至,帝后同游东都,携手至明堂。叶皇后为了给皇帝庆生,精心准备了羽衣舞。那一刻,叶皇后立于明堂最顶端,婀娜起舞,真如惊鸿蹁跹,游龙在渊。正当皇帝注目观赏时,一把大火却突然而至。 本该四方来贺的万寿节,却因一把大火更加“热闹红火”。那火照亮了东都的夜空,足足烧了三天三夜,那烟火气经久不散。所有的宝物付之一炬,同时消失的,还有皇后叶菀翎和东都要犯薛芷兰。皇帝震怒,不惜派兵搜查,势要查出要犯,然而,这两人却似人间蒸发一般,毫无踪迹。 匆匆又是五年,皇帝的精力体力都大不如前,每每气虚咳血,竟有了不虞之症。按说皇帝行伍出身,武功卓绝,龙体一向安康,只是从叶皇后走后,皇帝的身体就一日坏过一日。这病来得突然,病状不复杂但却药石不灵,太医院一众杏林高手都束手无策,也有几个大胆的太医推测是毒物所致,但又无法可解。来势汹汹的病症很快就蚕食了皇帝的身体,以致皇帝驾崩之时,还未属意太子人选。 于是坊间盛传,皇帝谋害亲族,罪孽过重,天上的神仙看不过去,提早了结了性命。因太子未立,传国玉玺又失传,皇帝留下了一大堆烂账。朝堂之上又是几番明争暗斗,各地的藩王亦蠢蠢欲动,本来海晏河清的大燕国经此一乱,竟也有了些末世之像。好在太宗、仁宗皇帝还算勤政爱民,朝中亦有不少旨在治世富国的贤臣,这才保全了薛家的天下,只是那中兴之梦,似乎更加遥不可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整理一下时间线。薛文彬是为太 祖皇帝,年号永康,在位35年。 薛文彬死后内乱五年,皇位更迭频繁,皆无庙号,不记。 太宗在位十一年 仁宗在位三十年 肃宗在位二十年 宣宗,即当今天子薛靖,年号宣和,云、水二人的事是宣和年间的事。正文时间线是宣和十年。 之前文章里部分线拉得太长了,我都搞晕了。。。 重出江湖 第68章 英雄见白头 英雄见白头 “这么说来,当年明堂这把火,是我叶师尊为了救芷兰师祖,使下的一个计谋。她蛰伏太祖皇帝身边,也是为了营救芷兰师祖。但是,现在这规模宏大的地下墓室又是从何而来?你又是何人?”水心悠喃喃低语,似是在问那黑衣人,却不正眼瞧他,敛眉低目,神思不属。然那云晨潇瞧得真切,水心悠一双妙目充盈着水汽,透着萧索的悲戚之意。 “水门主说得不错。当年叶皇后才智通天,用一把大火掩盖了真相。她和薛芷兰女侠是如何逃脱恢恢天网,一路又如何波折,我是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大火过后三个月,叶皇后,哦,此时该唤她叶菀翎吧,叶菀翎和薛芷兰并其他几位朋友找到我,让我帮她们一个忙。”那黑衣人轻抚胡须,忆起往事,也是颇多感慨。 “何事?”云水二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口。 “下葬。” “下葬?” “不错,正是下葬。彼时,太祖皇帝正布了天罗地网,要缉拿二人归案。风口浪尖之际,薛、叶二人找到我,竟说已在洛阳找好安身之处。这洛阳北邙虽隔绝人世,倒也是山清水秀、养生享福的极乐之地。加之叶菀翎那些年苦心经营,也攒了不少金银珠宝,丰腴度日自然不是难事。但只有一事,就是她们的身后事。 “我一开始并不明白,她们的身后事,为何要托付给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是后来才知道,薛、叶并那几位朋友,应是……应是彼此相伴一生之人。薛芷兰与皇帝闹成这样,她们于这世上既无后嗣,又无亲戚。虽前世赫赫辉煌,也不免晚景寥落。若她们几人都在还好,然而岁月悠长,总有故人离世,而最后一位离世的故人,恐怕……”那黑衣人说到这里,竟也不免哽咽。 “我本京都一介草民,与薛、叶二人扯不上半分关系。但当年薛芷兰诸人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又有悲天悯人的慈悲情怀。我儿时父亲早亡,寡母一人将我拉扯大。我13岁那年,母亲染疾,垂危之际,是薛芷兰妙手回春。她后来见我孤儿寡母无依靠,又打通关节,为我制造世家官牒,进入禁军,成为京城一名禁军校尉。不想几年后,我职位变动,调动至东都洛阳密殿,看押要犯。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要犯,竟然是薛芷兰薛女侠。”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真相的面纱缓缓揭开,弥天大火、生死厮杀,竟都抵不过岁月之手。想起叶师尊、薛师祖晚景凄凉,水心悠心下更是犹如刀割。云晨潇知她心中所想,轻握了她的手道:“薛师祖并那几位女侠,也算是得了善终。只是朱颜辞镜花辞树,任是如何惊才艳羡之人,亦是逃脱不得,小悠儿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水心悠昂首落下两行清泪,摄了心神道:“你说的是。不知后事如何?还望前辈告知。” “□□皇帝驾崩后,那几位女侠也相继辞世。太宗朝承平年间,这北邙古墓便只剩薛、叶二人独守了。当时我每月来送一次生活日用之品,承平十一年,薛女侠突然叫我来得勤些。我问她缘由,她说……她说自己大限将至,要及早准备,且叫我别走漏风声,不让叶菀翎知道。承平十一年冬月初四,薛女侠溘然长逝。次日,叶菀翎将我叫来,将她与薛女侠多年的养身之法、内功心法等书写成册,并让我带去长白山顶水门。” “我快马加鞭,跑死了几匹快马,半个月后回到北邙古墓,却怎么也找不到叶菀翎。费尽周折,我终于在墓室最底下的石棺内,看到了叶菀翎。她一袭白衣,犹如生时。此时,墓室所有主人都已归位,我按照薛女侠当日指示,盖上棺盖。此后,我便守在这里,静待薛女侠的传人。” “静待传人?难道我薛师祖还有遗训?”水心悠道。 “她说,短则数载,长则数十载,会有人来寻你。许是机缘巧合,许是缘分天定,届时,你且告诉这人所有真相,并将宝物赠与她吧。这乱世纷纷,终需有人去终结。”黑衣人说罢转身,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墙壁上的机关旋转了几下,拿出一个不甚起眼的黑匣子,交与水心悠手中道:“我知坊间定然有许多关于此物的传言,不外乎境虚铁盒、幽冥剑。其实那境虚铁盒不过薛女侠从域外得的一件玩意儿,那盒子本无甚新意,无非是机关套叠的益智游戏。至于幽冥剑,那是却是上古神器,但与玉玺也没什么瓜葛。当时薛女侠有意将三件宝物并称,也是为了混淆视听。我听说后来竟有人将境虚铁盒当做寻宝图来争抢,也是可笑可谈。” 那匣子并不甚重,然而水心悠此时捧在手上,却觉得力所不承,几乎脱手而出。幸而云晨潇眼疾手快,妥妥将那匣子拿住,笑道:“水大人莫非嫌重?” 水心悠嗔怪地看了云晨潇一眼,正色道:“天下江山尽入我手,焉能不重?” 云晨潇星目一闪,似有一丝失望的神情闪过,随机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这传国玉玺,于水太师而言自然是重于千斤,与我而言,却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水心悠知那云小狗又在犯傻,并不理她,轻手轻脚地将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放着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但见那玉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一角以金补之,似有残缺,但瑕不掩瑜,那玉玺乃和氏璧所铸,温润清贵之气逼人,叫人移不得眼睛。 黑衣人沉声道:“你这竖子,口出狂言。此物吸天地之精气,日月之精华,乃天下至刚之物,正好解水门主幽冥剑反噬之苦。” 云晨潇听得此言,忖道,这人竟能看出小悠儿为幽冥剑反噬,也是不简单,果然薛前辈真真神人也,就连身边的人也带着几分仙气。于是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敬意,微微一笑道:“前辈莫在意,我是说笑。若这宝物真能帮小悠儿一二,我云晨潇定要对着它拜上一拜呢。” 黑衣人长叹一声,眯眼沉吟良久,才道:“薛女侠遗训,我已尽数做到。如今,也是到了放下断龙石,彻底封锁这墓室的时候了。” “等等!”水心悠叫道“前辈,我,可否到石棺一看……我自小便在水门,薛师祖和叶师尊就算是我的长辈,今日晚辈误闯禁地,已是唐突,若是不去祭拜一二,叫我内心如何安宁。”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薛叶二人泉下有知,不会与你计较的。”说罢环顾四周,又觉依依不舍,摇摇头道:“也罢。你和这姓云的姑娘,也算是嫡传后人。且做晚辈,去看看吧。只一点,勿扰了清净。” 当下,黑衣人带着云水二人,继续朝古墓深处走去。又不知向下走了多久,黑衣人才将身上的火折子取出,叫云水二人点了。但见这安放棺淳的石室不过十米见方,室内并不像上面几层那般珠光宝气,只是简单放着五副石棺,除此以外再无别的陈设。 那云晨潇不知故事,但见这五副石棺,不由得心中大奇,趁水心悠虔诚祭拜之时,偷眼瞄去,只见这五副石棺大小无差,若非石棺上有灵位,云晨潇怕是要认错了。她自中间看去,只见上书“故女侠薛芷兰浩然之位”。向左右看去,分别是叶菀翎、楚怡萱、苏若焉、谭雪莹,也并无称谓头衔,一概以“女侠”呼之。 “薛师祖生前欠下不少风流债,身后亦是颇多美女为伴。”云晨潇念及此处,却不禁感慨,纵生前丰功伟绩,一世之雄,亦不免一抔黄土掩风流,也不知自己晚年是个什么景象。到时候,小悠儿还会陪着自己吗?或是孤独终老? 云晨潇正神思不属间,水心悠已祭拜完毕。那黑衣人将二人送至墓穴出口,缓缓道:“薛女侠生前曾说,希望在有缘人拿到玉玺之后,将这古墓封印。她生前过得聒噪,希望死后得清静。” 水心悠微微颔首道:“既然是师祖的意思,我们照做就是。”说罢回首看了一眼这墓室,纵有千般不舍,也是师命难违。 她与云晨潇堪堪退出墓室几步,却听得身后轰然巨响,回头时,却见那黑衣人已将断龙石放下,墓室入口处已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塌陷。那墓穴本就隐蔽至极,这断龙石一放下,更是将这墓穴彻底封死,外人再看不出半分痕迹,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前辈!你不出来吗?”云晨潇叫道。 墓室传来一阵阵凄冷的笑声,那黑衣人道:“我守了这里几十年,如今正可寿终正寝。薛女侠那边,也需一个看门跑腿之人。”他顿了顿,又道:“传国玉玺,天下至宝,见之祥瑞。太祖皇帝功高盖世,然过矜杀伐,猜忌贤臣,终非明主。薛女侠其实早知是错,只是迫于亲情,不愿改正而已。得此宝物后,还愿水门主以天下苍生为念,物尽其用,方不负薛女侠拳拳爱民之心。” 水心悠听得此言,复又掂量了一下手中黑匣的,只觉那宝物沉重无比。抬眼去,但见夜色如墨,星如点漆,一旁的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0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0 少年笔墨,如今看来多有不堪。前文有很多章节节奏太慢,心理描写过于繁琐,我也注意到了,只是当时估计是受什么影响吧,觉得描写心理活动很过瘾,如今看来是本文一大病。但当时的心境如此,所以我只会小修一些错别字和bug,不会大动。 第69章 风正一帆悬 风正一帆悬 万山横月,夜幕沉沉。云水二人身处北邙古墓群,也不知当下是何时辰,只得在山林里胡乱休息一会儿,再做打算。 “傻小狗?” 夜静得出奇,似乎连虫鸟走兽也进入了梦乡。水心悠躺在云晨潇为她铺的干草垛上,辗转反侧,思绪凌乱,怎么也睡不着。咋闻薛、叶等人故事,水心悠悲戚中带着愤怒,既觉得惋惜又替她们不值,但细想之下,几人虽历经艰辛,但也算得了善终,隐居避世,不受世俗纷扰,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师祖师尊们,把这天下至宝丢给了自己。说是宝物,又何尝不是烫手的山芋?她水心悠不仅是水门门主,五行门掌门,更是朝廷亲封的一品大员,内阁首辅,保护传国玉玺责无旁贷。只是……她只要一看到云晨潇,心就不由得溜了神,就想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只求无官一身轻地与那人游山玩水,再不去理会这些杂尘。 “在呢!水大人有何吩咐?”其实云晨潇也没睡着,她的心虽不似水心悠一样凌乱,但也是思绪难平。其实水心悠说得没错,两人十年未见,云晨潇纵有变化,无非心智成熟了些,内力醇厚了些,然身份地位,与十年前并无二致。她水心悠就不同了,十年前,她幽冥剑傍身,一剑笑傲凌九州,把个荆州总兵府搅得鸡犬不宁,以致后来朝廷震惊,参与此事才算了结。十年来,水心悠锋芒毕露,重整五行门,竟将五行门经营得有声有色,几乎复制了薛芷兰鼎盛时五门同辅的盛世。那其余四门门主皆身处要津,水心悠自己更是蟒袍加身,位极人臣。她与她,距离似乎更远了。 只恨人心不似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十年前,是不掺杂一丝丝杂质的少年情谊,如今,江湖庙堂,各方势力,上辈恩怨,已将二人的天真烂漫消磨殆尽。即使彼时满脸娇憨的二人曾许下海誓山盟的诺言,那诺言,如今还作数吗? 其实云水二人都明白,她们是回不去的。少年时那段快意恩仇蜜里调油的时光,只能是午夜梦回时的回忆。即使如今二人谈笑依旧,朝夕相对,那些隔阂,有岂是说没就没了的?只是此时刚刚重逢的两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之中,都不愿重提往事。而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似乎更容易触动心事。 “左右今晚无眠,来聊聊吧。我怕以后的日子血雨腥风,你我再无这样促膝而谈的机会了。”水心悠说罢已是悠然起身,正襟危坐了起来。 云晨潇见水心悠端起架子坐好,不觉又是可叹又是可笑。只是她心中虽苦,却也强装作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打趣道:“水大人官做大了,架子也越发大了起来。看这样子,是准备审我呢?” “云晨潇!我与你说正事,你却来戏弄我?” 见得水大人薄怒娇嗔,玉白的面庞上竟泛起了红晕。云晨潇知她动了真格,忙坐过来陪笑道:“跟你说笑,你却要当真。你呀……怎么还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脸红呢?不知道做官要有城府的吗?你这样喜怒形于色,叫人看了官威何在?如何使得?” 水心悠嘴上无言,心中却道:“若是换得别人,我才懒得喜怒形于色!”但见云晨潇挨着她坐过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拍拍身旁的草垛子道:“来,躺下说。坐着倒真像是审犯人了。” 水心悠白了她一眼,却也不再违逆,依言躺下,云晨潇就势翻身,将水心悠搂抱在怀中。一股熟悉有陌生的温热与体香传来,二人都是一颤。水心悠心中早已波澜起伏,一颗心几乎要跳将出来。她咬着嘴唇,忆起往昔种种,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云晨潇感觉到怀中人的异动,又紧了紧手臂,柔声道:“小悠儿,要聊什么?” 水心悠强忍着眼泪,缓了缓情绪道:“一别十年。那个雨夜,我被幽冥剑反噬,心中只有仇恨。那夜,可曾伤了你?你可曾恨我?这十年来,你都是如何度过的?” 云晨潇闭上眼睛道:“身子受伤事小,心中的伤是大。我知你那天事出有因,所以并未怪你。怪只怪我当时少不更事,又武功低微,无法帮你清除魔障。只是……”云晨潇顿了一顿,似乎欲言又止。 水心悠抬眼看去,一道月光似水,刚好倾落在云晨潇的脸上。这云小狗的脸,比十年前更清瘦了些,清朗爽俊之余,也渐渐露出几分世事的成熟,棱角也更加分明,不似少年时那般懵懂。只是那双明眸,一点未变,足以让群星失色。水心悠不禁抬起手来,轻触着梦寐以求的脸庞问道:“只是什么?” 清晖一翳,云晨潇那双明眸正含了几分幽怨地看着怀中人道:“只是你一去十年,我只在别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这些年来,你竟没想起我来,没来看我也就罢了,竟然连一封书信也无。你……你官越做越大,我要见你简直比登天还难,可你呢?你竟如此绝情……你,你说,纵然我当时有错,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惩罚我吧?”那云晨潇竟然越说越气,后来索性不去看水心悠,声音也略带了几分哽咽,只是抱着那人的手,却依然不肯松开。 水心悠见得云晨潇一副小媳妇儿受气包的样子,却是破涕为笑道:“是是是,这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只是我心中过不去那坎,云政亭毕竟……所以,我心中愤恨难平,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我既不肯去找你,又不愿联系你,终究都是他的缘故。可那日在洛阳城外见了你,我才知道,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你我,便只是你我。你说,我是不是傻?早知见了你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何必执着这么久?” 云晨潇心中感动,连声道“不晚不晚!小悠儿,你我,便只是你我!没什么晚不晚的,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不论何时,再不分离!” “再不分离?是你说的?再不分离!” “对!就像现在这样,再不分离!” 迷迷糊糊中,二人竟都睡了过去。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曾入梦,在这北邙山上,群墓之中,露天席地的荒郊野外,二人竟然睡了个最好的觉。等二人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有了昨夜的破冰之谈,二人嫌隙冰释不少。此时醒来,相对而坐,但见眼中的对方钗髻凌乱,神色萧疏,不由得均是一笑。 “傻小狗,你看什么呢?”水心悠终抵不过对方的死皮赖脸,先低了头。 “水大人平日都是正襟危坐,衣冠楚楚,今日不施粉黛,云鬟雾鬓反而别有一番风味。”云晨潇说着抚了抚水心悠的秀发道:“不如今日让我这云小狗代劳,为水大人梳头理鬓,你看如何?” 水心悠虽觉得那云小狗嘴脸可气,但她手掠过青丝,丝丝凉意暗风生,说不出的感觉,便也默许。只是那云晨潇平日都有丫鬟服侍,自己极少动手梳头,这番自告奋勇,本来也是心血来潮,结果却是越理越乱。 水心悠见她手足无措,无奈只得自己胡乱整理了一把,又拉云晨潇坐下,将她的头发拢出一个发髻道:“还是这样清爽些。” “湖水湖风凉不管,看汝梳头。如今咱们虽身处古墓,没了龚定庵那份雅淡温柔,但骨子里这风流却不输前人。” 云水二人如今身负玉玺,责任重大。二人商议,先以飞鸽传书通知宁雨凡、慕容婉等人,叫她们集结五行门徒,火速回京。云水二人不走官道,小路入京,入京后集结五行门及朝廷势力,再做打算。 却说那边宁雨凡等人寻不到云水二人的下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慕容婉更是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把个柳如眉急得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吃的尽数摆在慕容婉眼前,又恨不得去拿了云晨潇那厮过来,将她绑在慕容婉身边。幸好在她们消失的第三日清晨,好消息传来,却是水心悠的飞鸽密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凡,你领众人速速返京。我等平安,勿念。 只是这几个字,就足以令众人心安。 水之涣见得那是师姐笔迹,心安之余又不满道:“师姐为何将此重任委任给你这小丫头?难道我与慕容师姐并柳姑娘都不堪重任?” 宁雨凡嘿嘿一笑,在水之涣耳边小声道:“小师叔莫要吃醋了!师父这是有意历练我。你和婉姨都是享福之人,这等操劳之事,师父自然不愿你们费心。至于柳姨,师父是嫌她心思太重,她素与云前辈有嫌隙,你又不是不知。” 水之涣白了宁雨凡一眼,笑骂道:“就你个鬼丫头心思多!我看师姐真真没选错人,你这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叫人没得反驳!” 宁雨凡扮了个鬼脸道:“师父最是心疼小师叔,这事天下皆知。如今师父不在,我这个做徒弟的能不代劳吗?小师叔,快请吧!” 几人收拾妥当,当即上路。宁雨凡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水之涣在旁冷眼旁观,但见宁雨凡支会五行诸门,安排妥帖,有条不紊,颇有乃师之风,也不禁暗自赞赏,遂敛了些“小师叔”的顽皮作风,事事配合,倒让宁雨凡也大吃一惊:“平日里小师叔娇憨惫懒,最喜与我作对,怎的这几日转性儿了?” 众人在宁雨凡的带领下,一路无话。这日晌午,宁雨凡坐在马车最前方,已远远已能看到长安城的门头。宁雨凡心头一松,时值六月,酷暑难耐,宁雨凡喝了口水,朝马车内道:“小师叔,婉姨,柳姨,这会儿日头毒,咱们暂且在这茶棚歇歇脚,等太阳西落些再走吧!长安城已然在望,左右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程了。” 于是四人下来马车。那茶棚本是官道旁临时歇脚的地方,设施简陋,宁雨凡只得点了四碗大碗茶。几人早已是嗓子冒烟,一碗茶下肚,才觉得口中生津,略有了些滋味。 宁雨凡看众人喝得痛快,忙又向店家要了一壶,问道:“店家,您这是什么茶?喝来倒也甘爽。” 那店家是个五旬老叟,观之可亲,笑答道:“贵客想是渴了,我这茶只是普通毛尖,并无任何特别。” “哈哈哈,老伯,我就喜欢你这直爽!来来,这银子赏你了!”水之涣天真烂漫,便也喜欢与直爽之人打交道,遂将随时携带的十几两银子尽数给了那老伯。 宁雨凡只在一旁无奈地摇头叹道:“我这不谙世事的小师叔啊!你可知这些银子已是普通家庭半年的开销啦!” 慕容婉看在眼里,也觉有趣,柔声劝道:“阿涣真性情实属难得。小凡你又何必在意。俗话说千金难买一笑,这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 宁雨凡辩道:“哎!难怪师父总说小师叔与婉姨是享福之人!你们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到缺银子的时候,你们哭都来不及!柳姨,你说是不是!”说罢朝柳如眉使劲使眼色。 柳如眉呷了一口茶,正想替宁雨凡分辨几句,却听那店家道:“我看几位贵客都是出手阔绰之人,此去长安,莫非也是为了那传国玉玺?” “啥?!你说……传国玉玺?!” 四人俱是大惊。那宁雨凡听闻传国玉玺,第一个坐不住了,拉住那店家问道:“老伯,传国玉玺怎会重现长安城?” “我这茶棚虽小,却是扼守长洛官道的要塞,是以消息最是灵通。前几日,有两位神仙般的人物光顾我这里,却没一盏茶的功夫,被一个怪怪的老头带了去。我听他们言谈间,有什么铁盒,什么玉玺。过了几天,各路江湖豪杰突然汇聚长安,听说就是传国玉玺重现江湖啦……” 宁雨凡不听那店家说完,拉起水之涣便走,口中不住念道:“快走快走!前去助师父和云前辈一臂之力!” 第70章 天下谁敌手 宁雨凡等人听得云水二人与传国玉玺的消息,当下也来不及休息,快马加鞭朝长安城赶去。还未到城门,便已见门外进城的人排起了长队,耳边还不时传来抱怨声。 “听说朝廷下了严令,闲杂人等,一律禁止入城!”一人说道。 “却不知为何啊?” “你还不知道?如今水阁揆重得玉玺,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连圣上都要忌惮她几分。再加上她在江湖中威望极高,最近几年又将江湖各派势力集于一身,当真是权倾朝野,势冠天下。有人……”那人说到此处突然神秘一笑,悄声道:“有人将她比作前朝传奇人物薛浩然薛大侠。不过在我看来,水阁揆年轻有为,当政以来政通人和,我大燕竟有中兴之兆,如今天降祥瑞,水大人重得玉玺,可见天命所归,比之薛大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另一人接嘴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只可惜当年薛大侠无意江山,要不然真真破天荒的第一位女帝啦!却不知如今这水阁揆是否有意江山……” “诶诶!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那人群中叽叽喳喳的,缓步前移。宁雨凡等人也无心细听,只拿着水心悠的令牌一骑绝尘,轻易入城,更无兵卒敢拦,好不威风。 “如此看来,师姐和云姐姐应该无碍。否则我们不会轻易入城。”水之涣道。 “虽是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许是诱敌深入的诡计也说不定。我们还是先回太师府再看吧!”柳如眉谨慎道。宁雨凡颔首赞同,一众人朝太师府走去。 太师府邸巍峨森严,外表看上去一派祥和。宁雨凡小心翼翼地看了那守门的侍卫,是平时相识的那些没错,这才稍稍安了心,正打算进门去,却听得门内一声大叫:“兀那小贼,给我站住!” “是小云的声音!”慕容婉惊呼一声,第一个夺门而入,却被眼前的景象逗得哭笑不得。众人去看时,只见云晨潇正施展轻功,去追水心悠饲养的小狗“云小黑”。那云小黑自小受水心悠□□,聪敏异常。见云晨潇来追,呲溜一声,从偏门狗洞爬出,把个云晨潇气得直跺脚。正欲转身进门向水心悠告状,但见门口慕容婉、宁雨凡等人正一脸迷茫地瞧着自己,忙笑道:“婉妹妹,小凡,你们脚程倒快!我和悠儿也是昨日才到。” 慕容婉正要柔声答话,却被宁雨凡抢先道:“云前辈,您也真是无聊!竟跟一只狗儿斗气,害得我们白白担心一场!师父呢?” “你师父今日卯时入朝面圣,近午时才回,也不知她与皇上商议些什么事。如今,五行门其余四门主慕容光、霍横扬、金廉、鲁伯安和悠儿正在密室议事,我听的无聊,所以出来透透气。” “不知五行门所议何事?”宁雨凡问道。 “传国玉玺之事。如今悠儿她……除了这事,哪还功夫顾及其他?”云晨潇朝里屋看了一眼,言语间颇有失落。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1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1 宁雨凡、柳如眉二人心知此事关系重大,已并肩朝内堂走去。她二人一个是水门后辈的翘楚,一个是金门门主的亲信,登堂入室自然是理所应当。 那慕容婉本来心思不在玉玺之上,听出云晨潇语气中颇有怨艾,不觉叹了口气,心道:“她心中只有心悠师姐。师姐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就能左右她的情绪,任何人在她们面前都是多余。十年前如此,十年后更甚。我这一番心意,究竟是分文不值!我又何必在此碍眼添堵,平白惹人不痛快!”心念及此,不觉动了哀思,自忖自己十多年心思错付,岁月蹉跎,这段情竟是无花无果,着实可笑。于是越想越无趣,索性向云晨潇告了辞,径直往自己府中走去。 水之涣则是天真烂漫心性,从不参与五行门与朝中诸事,每日只求自己逍遥自在,这不问世事的闲散态度倒是和云晨潇颇为相似。若说云晨潇对水心悠是刻骨铭心之爱,对慕容婉是姐妹情谊,对宁雨凡是后辈的宠爱,唯独对水之涣,颇有几分性情相投,君子之交的味道。再加上二人少年相识,感情虽不及水心悠浓烈,却也非一般人能及。水之涣早想与她的云姐姐促膝长谈一番,只是云水自相逢以来,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她水之涣再不识趣,也知道避嫌。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与云晨潇单独相处的机会,忙不迭问道:“云姐姐,快跟我说说,你这十年是怎么过的?还有,我和小凡路上听人说你们被一个老头劫持,是怎么回事嘛?” 云晨潇拉着水之涣坐下,娓娓道来。原来那日水心悠发了飞鸽传书之后,两人便启程返回长安。这一路二人低调行事,倒也安逸,眼见马上要入城,云水二人放松了警戒,却不想在这官道茶棚,遇到了自己的老对头——怪老头。 这怪老头素日行为怪诞,云晨潇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今日,他手中拿着一坛老酒,口中念念叨叨,来回来去只有一句:“浩然已去,世无英雄!” “前辈!你我三人痴缠半生,也算缘分,不如今日就做个了断吧!”水心悠心知这人已处于疯癫的边缘,索性把话挑明。 那怪老头看了水心悠一眼,又看看云晨潇,笑道:“像,你们……真像。” “像什么?”云晨潇问道。 “哈哈哈哈……”那老头并不答话,只一味大笑道:“老子当年横行江湖,统领兵部,也算一方高手,我师父滕贤成更是痴迷武学的一代宗师,就连当朝丞相周立文的千金也曾拜入门下,与我同门学艺,平辈相称。老子何时把什么人放在眼里过?直到,哼哼,直到那日在青楼中,遇到那个姓薛的家伙!” 云晨潇听的这话云里雾里,不甚明白,但那水心悠对于这些江湖秘辛却知之甚详,接口道:“当年我叶师尊隐姓埋名,曾拜入当时一位高人门下,想来那人就是你师父滕贤成,而你,就是我叶师尊的师兄,前朝兵部侍郎腾鹏飞?” 那怪老头也不知听到水心悠说话没有,大喝了一口老酒,仍旧自言自语道:“那年我与师妹联手,险些就要赢了这姓薛的小子,只怪师妹一时心软,竟手下留情。此后我与她交锋数十次,竟无一次赢得她,我……我视她为平生劲敌,做梦都想赢了她,于是夜以继日,苦练内功。却不料,不料那小子竟然是个女儿身……哈哈哈哈,你们说可笑不可笑,我的敌人,我一生要赢了的人,竟然是个女人!她是个女人倒也罢了,竟然师妹……我师妹她,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竟与她暗通款曲,情投意合!?你说,你们说,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那怪老头谈及往事,忽然思维愈发清晰。怕是这些往事早已成为他抹不掉的深刻记忆了。他也不在意她们搭话与否,自顾自道:“后来,她与她侄子一道起兵造反,我便又多了许多与她对战的机会。只可惜……” “只可惜你屡战屡败,不仅武功不及,排兵布阵也不是薛大侠的对手,所以你才对她恨之入骨,是不是?”云晨潇道。 “是!我恨她!”那老头突然发狂一般看了云晨潇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红得骇人,犹如一头困兽,云晨潇心中不禁一凛,正要御气防备,却不料那老头的眼神突然转柔,悠悠道:“却也不完全是!我对她……是又恨又爱,恨她处处比我强,恨她处处胜过我,恨她可以得到师妹的真心……却,却也爱她经纬天下,气吞宇内。想那日最后一次与她阵前对垒,她挟剑惊风,横槊凌云,那气概胜过世间任何男儿!我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然可以成此丰功伟业!所以,我竟也慢慢地理解了师妹为何会对这姓薛的情有独钟了。可我,还是不服!后来,薛浩然和她侄子翻天覆地,建立了新朝。只是自此以后,她竟突然失了消息,彻底退隐江湖。我几次三番寻她不见,就觉这世上没了对手,没了朋友,竟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直到后来江湖传言,她手握镜虚铁盒,只要找到铁盒,就能找到传国玉玺。哈哈哈,我想那玉玺如此宝贝,她必定随身携带,找到玉玺,也就找到薛浩然啦。” 云晨潇这才慢慢明白。原来那日老头叫她去寻宝,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老头不是寻宝,实是寻人。只是这老头实在年纪太大了,以至于后来他神志不清,记忆紊乱,仅凭着对武学的痴迷和对薛浩然的一点执念,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只怕当时二人进得薛浩然墓室之内时,这怪老头也潜入其中。只是他武功深不可测,以云、水武功之强,亦是毫无察觉。想到这里,云晨潇突然觉得这老头既可怜又可怕,着实令人头疼得很。 “前辈既然已经知道我薛师祖和叶师尊已经作古,不知今后有何打算?”水心悠问道。 “打算?浩然已去,世无英雄!丫头,平心而论,你,你俩打得过我吗?” 水心悠思忖片刻,答道:“若论心思机巧,我二人任何一个都胜你千倍百倍。但若是硬碰硬比武,我二人实在不是你的对手。”其实水心悠这话虽略有奉承之嫌,却也大体不错。她与云晨潇二人的内功均是取巧得来,并不是实打实自己练就的,根基不稳,总是楼高万丈,遇到滕鹏飞这样的高手,也有倾塌之患。 “是啊!不敌!你二人如今已是年青一代的顶尖了,若是你们都打不过我,这世上,还有谁是我的敌手?” “无敌,无敌岂不是更好?” “哈哈!无敌?世有曹孟德,故有刘玄德、孙仲谋与之抗衡;有诸葛卧龙,故有周公瑾、司马仲达与之周旋。如今之世,竟无一人配与我为敌!是我不逢时,我不逢时啊!”那老怪兀自将手中的酒坛一抛,仰天长啸一声,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早已奔出数丈之外,倏忽已不见人影,却留下声音道:“姓云的丫头,我与你,有传气受功之义,你纵使受我掣肘,又何尝不是受我之恩呢?你不肯唤我一声师父也罢,反正,我与叶菀翎师妹乃是同根同源,你与这水门,亦可算渊源深厚了。此后行走江湖,莫要辱没了师门才是!” 那声音初时震耳发聩,后来却越来越小,最后几句如怨如诉,几不可闻。云晨潇不觉心中一悲,向水心悠道:“滕前辈,莫不是……” 水心悠望着那怪老头远去的方向,摇头道:“不是他不逢时,是他们的时代已然过去了。前朝已亡。我大燕已悠悠百年了。不论是他的敌人、朋友、师门,都已尽数作古。他之前糊里糊涂,倒还好嘻哈度日,如今大梦初醒,怕是要不久于人世了。” “哎!”云晨潇总觉心中似有万语千言,却实在说不出一句感慨的话,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水心悠知她心中所感,抚了抚她的鬓道:“世事无常,感慨往日不如把握今朝。如今,我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你这傻狗儿,莫要在这里伤春悲秋了。” 这几日,云晨潇经历了太多生死,此时竟然觉得生死随化,万境幻灭,只有眼前这白衣仙子是真实的。她猛然鼻中一酸,将水心悠牢牢抱住,缓声道:“传国玉玺、大燕中兴……这些事都离我太远了,我想也不曾想过。我们这一生,已经耽误十年了。小悠儿,我只求能与你双宿双飞,像……像薛师祖那样,找一处风景秀丽之地共度余生罢了。” 水心悠知云晨潇虽对自己情根深种,却极少说这些甜言蜜语,如今说出这些,定然是真情流露而发。水心悠心中大为感动,柔声安慰道:“傻狗儿,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吗?待此间事了,我们再一起纵马江湖,归隐田园。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71章 暮云堂议事 太师府花园里,云晨潇和水之涣聊得起劲,暮云堂内却是另一番情景。时值盛夏,屋外燥热难耐,暮云堂内放置着四块大冰块,俨然一室清凉。这屋子并非正堂,也不朝南,却挑高出半层。室外竹影潇潇,梧桐高耸,相映成趣,阻挡了四季的阳光,却并不湿潮,乃是避暑的圣地。 暮云堂并不甚大,正厅迎面挂着一柄宝剑。那宝剑常年泛着诡异的幽光,像是幽冥之眼,要吞没这世间的一切。再加上这屋内常年不见阳光,愈发多了几分阴寒之气。 五行门土门门主鲁伯安最是不爱这个鬼地方,每次来都是他嚷嚷着先回去,但这次,他竟然难得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口,像是入定一般。其余慕容光、金廉、霍横扬、柳如眉、宁雨凡几人眼神不断流转,也不知交流些什么,这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几位,有何感想,但说无妨。”见许久无人说话,水心悠只得给自己圆圆场。 “这么说来……皇上,究竟还是按照你之前的《上荆淮奏疏》所言,执意削藩咯?”慕容光见无人说话,便先开口。他是五行门中除了水心悠之外最有权威之人,此时开口,也正合适。 “不错!我早说过,藩王之患不除,朝廷难以清净。且如今……”水心悠扫视众人一眼,缓缓道:“如今传国玉玺在我们手中,号令天下名正言顺,正是削藩的最佳时机。我今早面圣时,皇上亦是下定了削藩的决心。且此次削藩,就从江南宁王下手!霍师兄!” “霍某在此!” 水心悠颔首道:“如今兵权虎符,你我一人一半。一会儿我叫雨凡将我那一半给你。京城禁军、署卫、府兵都由你调配。至于地方兵马……皇上有意复荆州总兵云正亭之兵权,授天下兵马大将军之职,统领地方募兵,起兵讨逆。当然,这招,是不得已之事。若是宁王、定王能乖乖交出赋税、兵权,我们大可不动干戈,将这场战事消弭于无形。” “自古上兵伐谋,下兵攻城。若是能不动干戈,自然是最好的。”慕容光捻须笑道:“却不知悠儿你,有什么攻心之计,可化解这场战事?” 水心悠深知慕容光与宁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不肯透漏半分消息,微笑道:“侄女愚钝,暂无计谋。大不了……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 那慕容光最是狡猾,周旋于水心悠和宁王之间如鱼得水,此时自然不愿引火烧身,思忖片刻,已有了计谋,忙道:“若要强攻,朝廷必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是,战争难免伤及无辜,我大燕在你水首辅的管辖下才初现中兴之象,这一动干戈,虽不至于动摇国本,但总是劳民伤财之事。依我看,如今悠儿你喜获至宝,正是天命所归。你何不顺势而为,借此东风,派一调停之说客,调和三方势力,叫宁王、定位交出赋税兵权,不动一兵一卒,还天下一个太平?只是此人,需与朝廷和诸王都有交情,能周旋于三方,又需孔明之才,能舌战群儒,陈述利弊,又需云长之勇,能单刀赴会,从容出入虎穴。如此,方可保四方无虞。” 水心悠知道慕容光为了避免与宁王一战,才有此一说,但这种说法也并非毫无道理,她水心悠也不是穷兵黩武之人。只是慕容光这么一说,她就大致猜出这老狐狸是想把那人推向风口浪尖,却又不明言,当真是老奸巨猾。水心悠慢悠悠地道:“如果有人能以一己之力,破了藩王的十万雄兵,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只是普天之下,不知哪里有这样神通广大之人。” 慕容光看此事有戏,不由得喜上眉梢道:“此人……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我们的老相识了。只是……只是不知这艰巨又危险的任务,悠儿你,舍不舍得了……” 水心悠沉吟半晌,内心颇为犹豫。慕容光此计是利己利人利民之计,若是那人真能办成此事,自然是最好。只是一来,此行凶险异常,宁王、定王都是称霸一方之主,实力不容小觑,若是那人有个三长两短,是她水心悠最不愿看到的;二来,水心悠本来有心借削藩之举削弱云政亭的兵权,让他们二虎相斗,她坐收渔翁之利。但若按慕容光之计行事,便解了云政亭之围。一向杀伐决断、果敢爽毅的水太师轻叹一声,一时间也乱了分寸。暮云堂出奇地安静,只剩外面聒噪的蝉儿唱个不停。 “师兄!别卖关子,快说这人是谁?”鲁伯安本是胸无点墨之人,对削藩之事也不甚上心,只是听闻世间还有此奇才,也不由得起了好奇心。 慕容光把这烫手的山芋找到个接手人,不禁在心里为自己的妙计叫了一声好,笑道:“师弟莫急,我来与你慢慢道来。第一,此人要与宁王、定王有良好的关系。她……嘿嘿,她曾凭借过人之才,得宁王殿下赏识,带到品恒书院悉心栽培,她父亲又曾是定王殿下帐下大将,定王殿下对此人亦是赞赏有加。第二,此人要对朝廷对今上忠心不二,誓死效忠。这个嘛,她虽与圣上无甚交集,却……”他故意一顿,瞥了瞥上座的闭目沉思的水心悠,笑道:“嘿嘿,她与咱们水大人交情深厚,非同一般。我相信,只要首辅大人一句话,此人便是刀山火海亦如履平地,万死不辞,所以这一点,你我无须担心。最后,此人必须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方可不辱使命,全身而退。嗯,以我对她的了解,此人聪明有余,武功不凡,最近几年,恐怕是又得高人悉心指点,功力只怕早已在诸位之上了。” 鲁伯安听慕容光说得头头是道,连连点头道:“师兄言之有理!我看你说这人简直比小悠儿还厉害,但这人到底是谁,我怎么没猜出来啊!” 慕容光哈哈一笑,道:“只怕这暮云堂上,只有师弟不知道此人是谁了!” 那鲁伯安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怒道:“小悠儿,你来给你师叔我评评理,你说他……” “慕容师伯!”水心悠蓦然打断鲁伯安的话,厉声道:“师伯此计甚是凶险,我还需再思虑一二,目前暂不做定夺。关键是,还需要看她本人意见,若是……” “小悠儿!”暮云堂大门缓启,燥热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地斑驳,投入到久不见光的暮云堂内,将幽冥剑的玄幻之光尽数掩盖。 轰然而入的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暮云堂内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来人看去。只见她月白色的长衫,玄色短靴,面含春风,星目奕奕,满头青丝简单地用一枚簪子绾住,略显凌乱又不失风度。就是这布衣裙钗,极为简单的穿着,却有股神采飞扬的感觉。 那人缓步向水心悠走去,走近,与水心悠并肩而立,执起水心悠素手,用最平淡却又最坚定的声音说道:“若是慕容先生刚才说的那人是我……那我……” “云晨潇!”水心悠突然打断云晨潇,厉声道:“和谈之事,改日再议!我……我怎可叫你为我犯险!我宁愿自己披甲带兵,去平了这藩王之乱!” 云晨潇望着水心悠的眼睛,微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再说,我这,也不完全是为了小悠儿你啊!你现在贵为内阁首辅,你的事,又何尝不是朝廷的事,何尝不是天下百姓的事?” “你胡说!你……你何曾在意过这江湖,何曾在意过这天下?你在意的,不过是……”水心悠少年成名,身居高位,早已宠辱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2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2 “这么说,水爱卿,是铁了心要和那云晨潇一同前往了?”龙椅上,宣宗皇帝薛靖斜靠着,坐得并不端正,却自有一股皇家威仪,叫人不敢逼视。 “正是如此!水大人已打点好了一切,估计明朝早朝,就会向圣上禀告此事。”黑衣人道。 “如此……”皇帝沉吟片刻,像是自言自语道:“也好。早听闻这云晨潇心思机巧,武功卓绝,不在水爱卿之下。如今二人能同时为朝廷所用,是朕之幸,更是天下百姓之幸。若是二人能合力促成削藩之事,朕,定大肆封赏。” “皇上所言极是!只是……小臣有一事……小臣……” “许平!你身为宫里的禁军统领,有何事这么支支吾吾?但说无妨!” “是!皇上!”那叫许平的黑衣人摄住心神,思量片刻道:“皇上叫臣私下与水大人联系,臣虽愚钝,却也能猜出一二。水大人一心为国,确是国之栋梁,臣心中佩服之至。只是……只是,如今那传国玉玺在水大人手中,她,她可并未将这宝物奉与皇上啊!此番削藩,水大人又集兵权于一身,若是削藩成功……臣……臣担心水大人权势过大,难免会生出不臣之心,到那时局面混乱,皇上可就不好控制了!” “哗啦”一声,皇帝早已将手中水杯摔掷于地,颤声:“许平放肆!放肆!” “皇上息怒!臣……臣是提醒皇上!” “难道□□皇帝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吗?史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疑人不用!朕相信水爱卿,朕,朕相信她!她手握玉玺,如朕亲临,那是朕,是天下黎民赋予她的权力。再说了,水爱卿这些年来为幽冥剑剑气反噬,她的痛苦我……朕是看在眼里,却也急在心里!如今,传国玉玺正好是那邪物的克星,待到水爱卿身体痊愈后,她自会将宝物奉还。许平你……你……此事,休要再提!” 那许平识得皇帝动了真怒,哪还敢造次,忙告退了。 皇帝立于阶下,遥望着那熠熠生辉的龙椅,不觉哑然失笑,心道:“可笑可笑!人人都说你好,人人都想坐在那上面,可谁又知道,那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水爱卿,你若愿意,我薛靖便将这龙椅,将这江山赠与你又何妨?” 第72章 长亭梦易醒 一辆马车,四个小厮,毕恭毕敬地立在太师府巍峨的门外。夏日清晨的阳光虽不灼热刺眼,但也晒得人汗如雨下,但四人好似泥塑一般,立在门外一动不动。 片刻后,太师府走出四人。其中一个绿衫女子发髻轻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观之可亲。那绿衫女子走在三人前面,指点其中一个小厮道:“师姐和云姐姐出行的行李细软,可都准备好了?” 那小厮忙拱手作揖道:“阿涣小姐,一切早已准备停当。只等水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出发。” “师父,这次出行,不但跋山涉水,而且凶多吉少。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就算武功不济,也可为你和云前辈端茶倒水,略尽弟子之义啊,师父!”宁雨凡肩上背着自己的行李,不甘心地求道。 水心悠喟然轻叹道:“小凡,你是我水门下一代的翘楚,坚守京城,调配五行门责任重大,我把京城这一摊子事儿交给你才放心。你若跟了我们一起去,谁来坚守后方?再说了,若是我与云小狗调和不成,终究还是难免一战,京城更需得力之人,我方可高枕无忧。” 宁雨凡知水心悠早已下了决定,便不再强求,只瞪着一双眼睛,巴巴的把云晨潇看了又看。云晨潇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求个情,又被她看得不自在,只得悄声道:“小雨凡你别再看我了,你就算把我看出个窟窿来,你师父也不会让你跟我们去的啊!我说了也没用。” 宁雨凡哼了一声,昂首道:“谁要你去求师父了?我……我只是警告你,照顾好师父,要是有个差池,我就……” 云晨潇笑着讨了个饶,正要答话,水心悠正色道:“呆子,还不快上车,在那磨蹭什么呢?” 云晨潇高声应了一声,对宁雨凡使了个放心的眼色,这才跑到水心悠面前,将她扶上马车,道:“阿涣,小凡,我和小悠儿这就去了。此间诸事,就拜托各位啦!”待她还要再啰嗦几句,水心悠如刀的眼神早已向她射来。云晨潇哪还敢耽误半刻,忙钻进马车里,与水心悠并肩而坐。马车外小厮收了车蹬,只听一声响亮的扬鞭呵斥,马车已缓缓向城外驶去。 马车里,云晨潇满心兴奋。在她看来,成功削藩,平定诸王之乱,还天下一个太平固然重要,但都不及能再次与心爱之人携手同游,闯荡江湖。这样的情景,是她做梦也不曾想过的。十年前,二人同舟而行,情窦初开,不谙世事,正是诗酒趁年华的二八芳龄;如今佳人在侧,快马轻裘,两人亦是历经人世沧桑,能再聚首同游,云晨潇只觉舒心惬意,那仅有几分的好胜之心,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咦,小悠儿,我们,不是先去定王那边吗,应该是向东而行,怎么这马车一路向南?莫不是搞错方向了?”云晨潇一手剥了个葡萄递给水心悠问道。 水心悠接过葡萄,送入口中,只觉入口酸甜,正消除暑气,不禁微微一笑,道:“谁跟你说要先去定王那里了?” “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嘛?先易后难。定王和宁王,自然是定王与我关系更融洽些。当日去品恒书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是被宁王胁迫去做人质的,哪有什么情面可言啊!” 水心悠宠溺地瞅了云晨潇一眼,叹道:“你这呆子,真是小聪明大糊涂。那慕容光让你做这说客,是让你往火坑里跳,你还真就乖乖地去跳啊?” “那……小悠儿你的意思是?” 水心悠不紧不慢地又剥了个葡萄送入口中,缓声道:“我已向皇上请旨,你如今是钦封的钦差大臣。慕容光此计虽好,但你无权无势,去了岂不送死。所以,第一,我得让你得当今圣上钦封,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云晨潇知道水心悠牵挂削藩之事,又忧心自己的安危,早已替她精心谋划过一切,不禁心中一甜,牛皮糖一般黏在水心悠身边,一边为她捶腿揉肩,一边笑嘻嘻地腻声问道:“小悠儿你深谋远虑,我这傻瓜哪比得你半分啊!快跟我说说,你的全部计划!” 水心悠纤指如玉,在云晨潇额上一点,笑骂道:“你这臭小狗,又来奉承我,我才不吃你那一套!我可是为了不辜负我芷兰师祖的师命,为我大燕百姓谋福,谁要帮你啦!” 云晨潇低头一笑也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水心悠又道:“如今你身份已定,但可惜,手无兵权,只是个空衔钦差。若是宁王、定王要对你下手,还是易如反掌。只是如今我与霍师兄手握之兵需要拱卫京师,确保京城安定,暂时也动不得。所以,现在能借兵给你的,只有……”说到此处,水心悠目光一敛,又带了几分惆怅。 “只有爹爹……但,但你们……” “我不想见他!我只陪你到荆州,借兵之事,你自去与他说吧。” 云晨潇知水心悠与云政亭隔阂已深,一时之间怕是难以消除。此番水心悠愿意陪她同赴荆州,已经是大大的不易了,当下也不多言,只是伴着水心悠坐好,一路无话。 时近午时,众人已出了长安城,却还未到驿站。云水二人只在路边长亭稍作修整,正欲启程,水心悠却将云晨潇一拦,神神秘秘地问道:“云小狗,这通往长安的官道,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如今我们在这长亭休息良久,却没有人来给我们送行啊。不是很奇怪吗?” 云晨潇见水心悠神色肃然,言语郑重,也不由得一惊,竖耳听去,只觉两匹快马,正加速朝这样奔跑而来。那马蹄声踏地有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云晨潇神色一凛,正色道:“小悠儿,确实奇怪!有人过来了!是冲着我们来的?” 水心悠早已猜出来人是谁,不由得掩口一笑,又不愿云晨潇发觉,忙敛色道:“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 云晨潇一脸迷茫,说话间,马蹄声已倏忽而至。云晨潇定睛看去,只见两匹马儿一黑一白,均竹批双耳,风入四蹄,神骏异常。那马背上之人,一个眉目如画,飒爽不凡,一个婀娜窈窕,温婉多情,并辔而行,直如一对玉人。云晨潇看清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半惊半喜道:“婉儿妹妹,柳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那慕容婉翻身下马,健步冲到云晨潇身边,用略带嗔怪的语气道:“你要走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又要不辞而别?” 那云晨潇自与水心悠情意相投以来,眼中、心中,都只有水心悠一人,对于慕容婉对她的感情,她不曾察觉,也从未深究,只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直到那日水心悠一句戏言将她点醒,她细思过往种种,方懵懵懂懂,略有知觉。此时见了慕容婉这紧张的神态,更是觉得尴尬道:“婉儿妹妹,并非我有意隐瞒,实在是事出紧急……”说到这里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眼神亦有所闪躲,不敢与慕容婉对视。 慕容婉见云晨潇神态忸怩,不似往日谈吐流畅潇洒,只道她心中有愧,也不疑其他,说道:“罢了,反正我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你有水师姐陪着,自然一切妥帖。只是……”慕容婉抬眼看了看水心悠,将云晨潇拉出亭外,悄悄递给她一个锦囊,低声道:“我爹与宁王平日素有联系。你也知道,他曾是品恒书院院长,与宁王也有几分交情。这锦囊,是他特意嘱咐我交给你的,让你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之时方可打开,或许能保你一命,切记切记!” 云晨潇心中纳闷道:“慕容光是宁王幕僚,应该是与宁王一伙儿的,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安危来了?莫不是有何古怪?”但见慕容婉一脸关切,说得郑重,便不想让她起疑,忙不迭将锦囊握在手中道:“谢谢婉儿妹妹!谢谢慕容先生!先生的话,我都记下了。” 慕容婉此时才略带喜色,白皙的脸庞因刚才策马狂奔微带桃红,钗鬓亦有些凌乱。那慕容婉本是一代绝色,只是云晨潇自与她相识以来,从未做他想,如今细细端详之下,竟在心中痴道:“婉儿妹妹国色天香,竟然因为我错付情衷,耽误了这么多年,我真是该千刀万剐才是!”当下不再犹豫,说道:“婉儿妹妹,借一步说话!”说罢向水心悠和柳如眉打了个招呼,拉起慕容婉走出半里之外。 官道不远处,便是秦岭。云晨潇与慕容婉立于秦岭脚下,但见那里森壁争霞,孤峰限日,平添许多豪情。云晨潇定神酝酿半晌,方道:“婉儿妹妹,这么多年来,你待字闺中,迟迟未嫁,不知是何原因?” 慕容婉不意云晨潇有此一问,心中狂跳不已,脸色也涨得通红,低下头去期期艾艾地,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晨潇见此情景,心中又笃定了几分,缓缓道:“莫不是因为一个人?那人,与你少年相识,曾与你书院读书,与你共渡难关,是也不是?” 慕容婉心中大惊,眼中噙了泪水,只是痴痴看着云晨潇,忆起与她的风流往事,又是欢愉又是娇羞,只得别过脸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云晨潇心中一酸,颤声道:“婉儿妹妹,那人就是我,对不对?可是……其实我……我早与小悠儿两情相悦,我实在是不知道婉儿妹妹你有此情愫。你,你何不早说?” 慕容婉万万没想到,云晨潇此番谈话,竟是来断她妄念的。她只觉一颗心仿佛一下跌入万丈深渊,成了风雪中的众矢之的,千疮百孔地瑟瑟发抖。她的身子亦忍不住颤抖起来,在这盛夏暑日里,竟觉得酷寒异常。 云晨潇见慕容婉如此,吓了一跳,忙伸手来扶,慕容婉却将她的手一推,勉强摄住心神,泪中含笑道:“早说?我若早说,你便会回心转意,你便会爱上我吗?” “我……”云晨潇一时语塞,理了理心绪道:“长痛不如短痛。若你早说,便可早一天挥剑斩情丝。至少不会耽误这许多年,蹉跎了这么多岁月年华!”云晨潇深吸一口气,怅然道:“记得当时,你我书院读书,多少学子为你痴狂,多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你一人身上,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何至于为我蹉跎半生。我并非你的良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更不值得你为我如此!” 慕容婉苦笑一声,竟如可以随时随风而去的落叶。“是啊,品恒书院。那夜月光如水,佳人如玉,你就那样不卑不亢,莹然而立地走入我的心中。竟不想,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爱水师姐爱得铭心刻骨,是任何人都不得动摇半分的。我也不奢望你能爱我,我只求留在你身边,守着与你的这点回忆终老,没想到你竟狠心至此,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 云晨潇迟疑片刻,柔声劝道:“并非我狠心,实是我不忍心!我不忍心见你茕茕孑立,我婉儿妹妹绝代风华,才艺超群,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慕容婉只觉将平生所有力气一起用尽,万念俱灰地向长亭走去,说道:“罢了,既断了痴念,便再不纠缠。我早知会有此一天,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你去吧,水师姐还在等着你,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云晨潇哪敢懈怠,急忙跟上,将慕容婉搀扶在手,一步步向长亭走去。那柳如眉早已在长亭外恭候多时,但见慕容婉三魂失了七魄的样子,勃然怒道:“姓云的,你又跟婉儿说了什么!你又惹她伤心了?你这混蛋!婉儿为了你……” “柳姐姐,别说了!我们回去吧!”慕容婉勉力昂然上马,扭过头去,不再看云晨潇一眼,冷声道:“从此天遥云黯,你多珍重!婉儿就此别过!”说罢也不等柳如眉,一骑绝尘而去。 柳如眉见此情形,也猜到了几分,拿马鞭愤愤地指了指云晨潇,终于再没说出一句话来。 云晨潇与水心悠在亭内并肩而立,目送二人离去。许久许久,水心悠道:“你一向优柔寡断,对待感情更是如此。今日怎的突下决心,断了婉儿师妹的念想?你这一次,伤她不浅!” 此时云晨潇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答道:“我之前懵懂无知,尚可浑浑噩噩,与婉儿妹妹纠缠不清。如今我知她心意,岂可再装傻充愣下去?我只恨我后知后觉,耽误婉儿这么久。” “情之一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这样,婉儿又何尝不是?婉儿哪里知道,柳姑娘对她,亦是一片痴心。” “是啊,连我这样迟钝之人都感受到了,婉儿却……”云晨潇说到这里,又不觉懊恼起来。 水心悠笑笑握起云晨潇右手,柔声安慰道:“婉儿师妹对你用情至深。这情谊就像蒙在她眼睛上的一片黑纱,叫她看不清其他。如今她壮士断腕,只是一时之痛。来日方长,我相信,婉儿师妹会感受到柳姑娘的真心的。” 云晨潇抬眼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叹道:“你我、婉儿、柳姑娘、还有阿涣,我们几人相识于江湖,共同经历许多生死。但愿都能有个好归宿吧!” 水心悠捏捏云晨潇的手,打趣道:“你这小呆子,等平了藩王之乱,自去做个专牵红线的月老好了。” 云晨潇哈哈一笑,朗声道:“如此甚好。我若当了月老,就先把咱俩的红线打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叫你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临危受命 第73章 初试云雨情 迢递千里路,漂泊万丈尘。宦游羁旅,向来最是熬人。看不见尽头的路途让人疲惫不堪,况且云、水此行并非游山玩水,而是身负重任,本不应多做停留。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3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3 只是云晨潇雅意昂昂,素有山水之志。这十年在荆州府待得久了,总觉郁郁。此次出游,爱人在侧,良辰美景在前。虽前途未卜,但只觉心中忧郁烦闷一扫而空,对着万里河山,亦不免生出几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来。这一路自长安向荆州,幽岫含云,深溪暮烟,风物名胜不绝于眼,一些不知名的小山亦是风光秀丽,别具一格。云晨潇每每逢山必登,遇水则游,倒叫水心悠有些哭笑不得道:“这小狗胸中无尘,倒是一派坦荡澄明。只是今后艰苦凶险,又是今日岂能料到的。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于是便也放纵了一回,索性弃了马车,也不惊动官驿,只与云晨潇策马同游,耳鬓厮磨,尽阅晓烟暮月,惯听鹤唳蝉鸣。倦则同卧,醒则同行,当真如神仙眷侣,逍遥自在。云晨潇每指点此处,“今后我与悠儿要在此幽居”,指点那处:“此地依山傍水,风景绝佳。”水心悠均笑而附和,事事宠顺。云晨潇只觉今生从未如这几日般自在快活,随心惬意,从心底隐隐希望这条路永远别到头了才好。两人就这样且行且游,轻车简从地只身入楚,从仲夏走到了初秋。 转眼已是立秋节气。一场秋雨一场寒,偏这几日秋雨绵绵而至,凉风飒飒不绝,就有了几分秋日的肃杀萧瑟之气。云晨潇与水心悠入楚之后,云晨潇越发有了雅兴,于是弃马乘舟,绕道宜昌府,走水路入荆,也正好一睹长江的壮观。这日阴雨绵绵,戌时一过,天已渐沉。云晨潇见雨无歇时,便撑伞上岸买了些酒菜,叫店家送至舟中。又给了些银子与那船夫,叫他今夜随意行动吃酒,只不要耽误明天的行程就行。那船夫得了银子,早已乐得合不拢嘴,上岸潇洒买醉去了。 小舟载酒,细雨如酥。云晨潇将舟绳一解,只任由这一叶扁舟顺流而下,漂泊不定。她自抱了一壶酒屈膝斜卧船头,只听那雨声打在舟蓬上,噼里啪啦如珠落玉盘。浩风一起,吹落斜雨入舟,将云晨潇的衣袍沾湿。云晨潇闭目一笑,便带了几分微醺,醉吟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雁断叫西风。蒋竹山此词,少年时不觉其好,如今身临其境,方知一生悲欢歌哭,坎坷流离也不过此短短数行了。真是绝妙好词!” 水心悠正优哉游哉地玩水戏雨,听得云晨潇此言,不觉生出一股不祥之感,面上却不显现,只揶揄道:“我们云大诗人也如太白一样斗酒诗百篇呢!却不知何事触发了你的秋思愁闷?” 云晨潇坐起身来,回望着水心悠道:“如今我们在宜昌府乘舟东下,顺风顺水。如果不出意外,明晚就可以抵达荆州府。到荆州后,与父亲借兵之事,小悠儿你大可放心。如今沾你的光,我也算半个朝廷命官,有天子手诏,父亲必定遵从。只是……我知有些事不是时间能磨平的。你与父亲之间的恩怨,不知你作何打算?” “所谓近乡情怯,不过如此吧。我看你这几日惶惶不安,不似以前欢脱,却原来是为了此事。”水心悠素手执壶,为云晨潇捧上一杯蜂蜜水,又夺了她的酒壶道:“雨思茶器,愁想酒杯。我记得你最不善饮,怎的也学别人一醉解千愁吗?” 云晨潇笑着接过,一饮而尽。那蜂蜜水入口甘甜不腻,正是益气生津,暖身解酒的良药。云晨潇不由得周身一热,拉过水心悠的手愧然道:“总让你为我操心,是我不对。但这几日越近家门,我的心就越乱,总觉得将有大事发生。小悠儿,你不会的,对吗?” 水心悠迎上云晨潇炯炯的眸子,但觉那明眸如泓,满是一腔深情,教人不由得沉沦深陷。水心悠心里一软,拂过云晨潇的鬓发,柔声道:“你别胡思乱想。我早说过,你便是你。在我心中,你就只是我水心悠这辈子倾心相许之人,再无其他。” 天籁在耳,暗香盈盈。云晨潇本不胜酒力,早已半醉半醒。此时被水心悠稍一撩拨,只觉心弦乱跳,意乱情迷,什么恩怨情仇,江湖庙堂通通抛之脑后,只环手将水心悠拦腰一搂。舱内烛影摇红,鼻内罗裙香露,耳畔玉钗环佩,眼前娇面微红,指间肤若凝脂。云晨潇顿时面如朝霞,体内销魂蚀骨,早已不受控制。她俯身凑到水心悠唇边,既贪婪又小心,如飞雨落红,扫过水心悠每一寸欺玉赛雪的肌肤,汲取着她梦寐以求的气息。 楚江浩浩无涯,似与天齐。云水交融处,飒风瑟瑟,吹得江面涌浪翻波。那不系之舟随波飘荡,舟中红烛不知何时已被风熄灭,黑暗中,那两人愈发恣意忘情,亦是情至深处,化为无数绕指柔请,任由心潮起伏澎湃,覆雨翻云,再无半分束缚。 夜深时,雨渐消。烟渚沙汀处,微波不动。小舟似解人意,不知漂到了哪个芦苇丛中,搁浅不动了。船外秋风紧,舱内春意浓。云晨潇与水心悠只着单衣,并坐船头,如联璧玉树,相依相偎,也不知坐了多久,水心悠似是打了个寒颤。那动作虽轻,却被云晨潇洞察,抱紧了怀中人道:“若是冷了,我们便回船内。” 水心悠倔强地摇摇头道:“不妨事。只是这几年我受幽冥剑反噬,五行真气周流受阻。特别是属阳的火气,更是被压制。再加上我自幼所习即是水门阴柔一路的内功,和五行火气相克甚多,火气本就不旺。再加上刚才……”想起刚才的旖旎之光,水心悠低头一笑,不胜娇羞地扣住云晨潇的手悄声道:“热冷交击,打个寒颤也是正常,哪有那么柔弱。” 云晨潇听她这么一说,心下黯然道:“小悠儿如今轻描淡写说来,却不知她被反噬时受了多少苦呢!”于是不由分说得起身将水心悠抱入船内,一手抵住水心悠小腹,一手抵住她后背风门诸穴,不徐不疾,度入一股天罡玄门正气。这股气息温而不燥,如和煦春风,流过水心悠周身,一阵舒泰之感袭来。水心悠心下感动,抬眼看去,但见云晨潇双目紧闭,只一味催动体内阳属真气。五行阴阳相合,需配合使用方得最佳。似云晨潇这般蛮横地使用阳气,阴阳失调,必定身体受损。 水心悠识得厉害,忙运气抵制。只是云晨潇这股内力虽然平稳温热,却也有几分霸道蛮横。她知道水心悠相抵,便又加了几分力道,硬生生把水心悠的真气压了下去。水心悠心中略惊道:“十年未见,这小狗内功竟然淳厚至此,似非人力所能为之。不知她如何修来。”她心思机巧玲珑,瞬间已电光火石地闪过无数念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云晨潇渐收了功力道:“以后每晚我都给你运气疗伤。我怕那邪物伤你太深,千万别落下病根儿了。” 水心悠见她唇色略白,微有些喘息,额上亦渗出些汗珠来,一双明眸灿然如岩下之电,正痴痴地看着自己。水心悠心中柔情爱意满溢,抬袖为她拭去汗水,咯咯笑道:“当初叫你小狗,真是没叫错。” “额……”云晨潇不知水心悠因何发笑,正一脸茫然。水心悠却二话不说,吻上她有些发凉的双唇,声音里带了几分缠绵与软媚道:“我的云小狗今晚辛苦了,必须犒劳犒劳。” 云晨潇眼中的迷茫还未完全褪去,又被水心悠勾得五迷三道,如痴如醉的只有顺从的份儿,只是脑中忽然想起水门独传的密功之一,腆着脸问道:“小悠儿,你是不是跟你师父学了媚术?我从前,也不至于这么……这么时时刻刻都想你,这么经不起诱惑……” 那本就只有一层的单衣早已被水心悠褪去,两人细微的喘息声在波平如镜的江面更显动/情。水心悠听得云晨潇如说梦话,粲然一笑,手上动作不停,凑近了云晨潇的耳边道:“对你,我哪里需要用媚/术啊。不过……”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抿嘴轻笑。 云晨潇犹如烈火焚身,双耳耳垂几乎红得滴出血来,水心悠那一笑简直勾魂摄魄,叫人欲罢不能。云晨潇早已神魂不属,暗哑着声音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你若想要,不妨一试。” 天微白,澄江清。云晨潇撑船掌舵,小舟慢慢向岸边行使过去。 水心悠双手支颐,在船舱内探出头去,但见此时天色朦胧,照得云晨潇神气高朗,灿若朝霞,就算撑个船,似乎也比旁人多了几分气定神闲的楚楚风姿,如乘月归来的画中仙人一般。 云晨潇察觉水心悠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上一臊,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忙岔开话题道:“小悠儿你平时坐船少,快回去坐稳些,免得一会儿犯晕。” 水心悠似是知她所想,索性起身跳出舱来,双手背后,俏生生地立在云晨潇身边笑道:“云大小姐昨晚把船撑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我都没晕,这会儿这些许风浪又算什么?” 云晨潇面色羞赧,再不多言,只恨不得把全身力气都用在撑船上去了。水心悠看了只一味痴笑。 不一会儿,依稀已见荆州码头。轻舟驶入。云晨潇拉水心悠上岸,将小舟系好。甫一站定,但见码头乌压压的一片,是七八个身着官服的朝廷官员,另有一队装备精良的朝廷亲兵,三顶八抬大轿。云晨潇一惊,正想去问水心悠情况,忽听人群中一人朗声道:“下官湖广布政使谢子良,率湖广一众官员,见过首辅大人、钦差大人。” 那声音中正平和,又夹了几分细微的江浙口音,不是地道的官话,但若不仔细听也听不出来。云晨潇放眼看去,但见那人白面长须,仪态潇洒,身着二品文官服制,越发显得玉树临风。云晨潇只觉此人颇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谢大人免礼。一别经年,可还安好?”水心悠拉着云晨潇上前一步,道:“谢大人这么大阵仗,莫非是特意来接我们的?” 谢子良拱手道:“水大人和云钦差到了湖广境内,竟也没派人支会下官一声。下官奉圣上御令,协助二位大人,已在荆州府恭候一月有余。下官算着日程翘首以盼,却迟迟不见二位大人前来,这才四处打探,原来二位早已改了水路,我这才率众在此码头恭候。” 水心悠自去与谢子良寒暄周旋。云晨潇在脑中搜刮许久,终于将此人记起。原来十年前那夜水心悠被幽冥剑反噬,险些将云政亭置于死地,就是这“乌衣郎”谢子良领兵解围。后来谢子良被封荆州府知府,云政亭的兵权也被此人尽数接手。只是云晨潇十年来闭门读书习武,素来少问国事,也不知当年少年意气的谢公子何时升了湖广布政使这样的封疆大吏。如今再见,但觉这“乌衣郎”多了几分稳练老成,但他与水心悠言谈间不卑不亢,态度恭谦有礼却又不失身份,那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却是分毫未损。 说话间,云、水二人并谢子良一干人等乘轿来到荆州知府处。湖广布政使官邸本在江夏,谢子良临时受命,知道云、水二人会先到荆州,这才将手下干将暂时转移至荆州,以便随时差遣。 “云钦差,云钦差?” “嗯?”云晨潇放下手中茶盏,恍然道:“谢大人这么叫我,我还真不适应。” 谢子良微微一笑,悄悄瞥了一眼水心悠,但见她面无愠色,这才道:“您虽无官职,却是皇上钦封的特史,自然就是钦差。这么唤您并无不妥。不知云钦差此行有何计划?是否需要谢某协助?” 云晨潇这才意识到到了荆州府,见了谢子良,该办正经事了,于是定神道:“当年父亲在荆州府练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天子除逆臣。只是十年前,谢大人您不是已经把我总兵府的士兵划入朝廷,我父亲也早已卸了兵权,在家颐养天年了。这湖广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朝廷撤蕃需动兵马,自然是以湖广之兵为先。到时,还要仰仗谢大人布兵把守了。” 谢子良愕然一愣,没想到云晨潇竟然三言两语就将把守湖广的重任推给自己,忙道:“钦差大人好会说笑。我谢子良一介书生,蒙圣上不弃,忝居要职已是惶恐万分,哪里有排兵布阵的帅才。要说镇守湖广门户,还得赖水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谋,云政亭云侯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啊!” “没想到,当年的左手诗画笔,右手夺命剑的谢公子,官大了胆子却小了。你放心,我不过一句玩笑。只是……” 谢子良眉峰一敛,问道:“钦差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只是领兵之事,既非谢某本分,亦非谢某所长,还望大人别再说笑了。” 云晨潇颔首道:“谢大人倒是痛快。好,我明人不说暗话。我父亲自被夺兵权以来,不敢越雷池半步,早已无兵可练,不过挂着一个荆州府总兵的虚衔而已。如今朝廷与宁王等剑拔弩张,随时有可能开战,局势已危。在此情形之下,湖广既无可调之兵,更无领兵之将,若是藩王来犯,湖广危矣。湖广危,则京师危!为今之计,谢大人不妨上一道奏折,将此间形势报知天听,复了我父亲的兵权。这样您既可以高枕无忧,又解了荆州乃至湖广之围,不知谢大人意下如何?” “这……”谢子良心中踌躇无策,只小心翼翼地向水心悠瞥去。然水心悠只顾闭目饮茶,如入定一般。 谢子良当年平乱有功,一举夺取云政亭的兵权,将湖广这块肥肉收入朝廷囊中,又将水心悠送至宣宗皇帝身旁,因此宣宗皇帝对他颇为赏识,这些年来连升几级,镇守荆楚大地。只是谢子良乃治世之文臣,实非乱世之武将。他只盼朝廷能派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来解了荆州之围。他更知道,如今朝中说一不二掌握实权的,实是座上这位白衣女子。当年水心悠如何仇恨云政亭,如何想至他于死地,谢子良是一清二楚。如今云晨潇竟然要他把苦心经营的荆楚之兵尽数交付给云政亭,这不是开玩笑吗?她就不怕激起太师大人的怒火? 思虑再三,谢子良还是觉得兹事体大,不敢随意应承,便打了个太极道:“钦差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不如等下官斟酌一二,再修书一封……” “谢大人!云侯爷满门忠烈,一心为国人尽皆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莫不是舍不得手中之权?” 水太师忽然发话,把谢子良问得一愣,忙答道:“下官岂敢?下官手中之权,乃是民赋君授,下官岂敢擅专?” “如此,便好。”水心悠颔首道:“刚才钦差所言,句句珠玑,甚合我心。本座也会上奏圣上,言明此事。” 谢子良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得合不拢嘴,心道:“此二人一唱一和,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口中却应承道:“下官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开船。。。云水cp可逆不可拆! 云水不是小年轻,我也不是小年轻了。行文总有力不从心之感,各位多担待!遁走。。。 第74章 心事本无凭 “难道你真要恢复云政亭的兵权?据我所知,他这些年,可不似那云……云钦差说得那么安分啊!” 荆州知府大院,分为前后两院。前院乃是知府升堂办事的衙门,后院则是知府的私宅。谢子良世家出身,处处要求情调雅致,当年他官居荆州知府时,曾对这后院大动土木。在他的修缮下,这荆州知府后院聚石环水,也有了几分江南园林的风致。 此时云晨潇已只身前往云政亭处。水心悠对云政亭芥蒂已深,根本不愿与其谋面,便在这荆州知府后院等候。谢子良见水心悠一言不发地出神,便忍不住再开口道:“云政亭私募府兵,如今已有千人之众。而且这些兵士都是十七八岁的热血少年,不是父母双亡,就是举目无亲,大抵无家室之累。说白了,他们赤条条了无牵挂,完全为云政亭卖命,就是云政亭豢养的一批死士。云政亭这些年打得什么主意,你心里可否明白?还有,那云……那钦差大人又有何打算,你可知道?”也不知为何,这谢子良每每提及云晨潇,总有些支支吾吾的不自然。 “子良,我看你这些锦鲤养得不错。等闲了,你给我弄些鱼苗来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4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4 “这三千护院军本就是为你练习剑阵所用,自然一切由你调配。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希望爹爹上奏皇上,准由女儿承袭忠武侯之爵位,爹爹您辞官致仕,颐养天年,并且……并且举荐女儿为征讨大元帅,兼荆襄八省总兵,湖广军府主事。” 云政亭听罢大惊道:“潇儿这是何意?虽说我大燕民风开化,女子亦可在朝为官,可她们大多是清贵文官,平日只舞文弄墨而已。你若有意仕途,为父我大可找人为你举荐,或是参加恩科,你却为何要接为父这烂摊子。你也知如今朝廷局势,我荆楚之地,就是剑锋刀刃,人人避之不及,你却硬要往前冲?此事不妥!” 云晨潇苦笑道:“爹,你当年传我剑谱兵法,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那是让你自保,不是叫你送死!”云政亭已有些恼羞成怒。 “第三件事……”云晨潇朗然无惧,一字一句道:“战事凶险,生死难料。但无论生死,我都要与小悠儿在一起。你们上辈恩怨如何,我已无心理会,我这第三件,只是求爹爹成全。” 云政亭怒极反笑:“果然还是此事。” “是!”云晨潇对上云政亭复杂的眼神:“其实爹爹成全与否,孩儿都会与她一起。求您成全,只是求个心安。爹爹……就当这辈子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女吧!您与小悠儿积怨已深,她又是嫉恶如仇之人,想叫她原谅您,恐怕这辈子也不成了。我只求平定藩王之乱后,与悠儿远走高飞,再不问此间种种。” 云政亭喘着粗气,双手紧握道:“便是这三件?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好!好……你给我一夜时间,明早,明早我给你答复!” 为了等云政亭给的答复,云晨潇当晚也没有回去。躺在熟悉的床铺上,回忆起与水心悠相逢后的种种,云晨潇只觉得如坠云端,心中甜蜜之感充塞,一颗心扑通扑通地,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也不知悠儿在干什么,这会儿休息了没有?怎的才分别几个时辰,我就害了相思病吗?哎……小悠儿啊,也不知这一次,我们的运气有没有这么好了。”又想起父亲模糊的态度,不觉多了几分伤感。 “小姐!睡了吗?” 一阵叩门声打断云晨潇的思绪。“险些将小七这丫头忘了!”云晨潇暗骂自己糊涂,当下霍然起身,披起衣袍,打开门闩,但见小七捧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和几个云晨潇平日里爱吃的甜点,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外。见云晨潇出来,不自觉得就露出了笑容,简直比那甜点还要甜上几分了。 “小姐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小七一声?这趟出门办事,可还顺利?”说着便不请自入,放下羹汤糕点,为云晨潇整理起床铺来,边整理边抱怨道:“小姐,你这一路风尘,应该先让小七来伺候您沐浴更衣啊,怎的直接就回卧房睡觉了?”听那语气,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半个主人了。 云晨潇倚着门框,看小七忙里忙外,“七儿,别忙了,我只住一天,明日就走了。” “走?”小七背着云晨潇的蛾眉紧蹙,却故作轻松道:“这次又要去哪里?去多久?和谁一起?” “天涯海角,归来无期。” 小七猛然转过身来,脸上早已眼泪成行,红着眼问道:“小姐这是又要丢下小七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从小一处长大,名为主仆,实则我把你当我的亲妹妹来看待。你放心,我走之后,你愿继续留在云家也好,想恢复自由之身也好,或是,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心愿……”小七一阵冷笑道:“若说心愿,我倒真有一个。” 云晨潇早就觉得小七这丫头近年来越发古怪,行事说话也叫人琢磨不透。她只道她女儿家心思,如今年岁已大,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只是她与小七情同姐妹,不愿草草了事,只盼能为她寻一位情投意合的良配,是以此事拖延至今。如今听她说自己有心愿未了,猜来便是终身大事了,于是喜道:“何事?说来听听,我也好为你做主。” “小姐当真能为我做主?” 云晨潇看着小七脸上泪痕未干,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便将她按在椅子上,拿起手帕为她拭拭泪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放心,你的事,我自然说了算的,旁人谁也不能左右。” 见云晨潇款款柔情,小七心下一阵感动,朝云晨潇膝下一跪,将头埋在云晨潇腿上抽泣道:“小七的心愿,就是能常伴小姐左右,终身不嫁!” “这……”云晨潇顿时无措道:“别的事还好说,这事,却……” “这事,却万万不可!” 月华如水,更显得白衣如雪,不沾纤尘。云晨潇眼前一亮,喜道:“小悠儿!你怎么来了?” 水心悠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冷眼看着二人道:“哼!我自然有我来的道理。只是你们这样,却又是何道理!” 水心悠薄怒轻嗔的样子,云晨潇最是无奈,当下只得柔声劝道:“小悠儿你别乱吃飞醋了。小七是我的贴身丫鬟,自幼与我相伴,所以……” “所以早就对你倾心相许,暗定终身了?” “小悠儿你这是哪里话,小七只是……”云晨潇只急得满头是汗,刚要解释,却听得小七不卑不亢道:“没错!我家小姐博文广识,待人又好。我就是对她倾心相许,又如何!” “小七你……你胡说什么!”云晨潇解释的话刚到喉咙还未说出,却被小七硬生生地堵了回去,只眨巴着眼睛,痴痴地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第75章 鸿雁传信使 “哦?这小丫头倒是敢作敢当啊!”水心悠缓缓走到云晨潇和小七面前,面上虽带着微笑,但却叫云晨潇心里发虚:“小七她只是……” 水心悠白了一眼云晨潇,嗔道:“只是什么?我看这丫头敢爱敢恨,可比某些缩头小狗强多了!” “诶,小悠儿你可又乱骂人了,我哪里就缩头小狗了?我……” 水心悠一道寒光如电,森然向云晨潇射来。云晨潇被她一瞪,气势登时就软了三分,拂袖为水心悠扫了扫座椅拉她坐下,又将刚才小七拿来孝敬她的甜点奉上,一脸谄媚的歪笑道:“悠儿尝尝,这是我最爱的凤梨酥!我家厨娘手艺一绝,仅此一家绝无分店哦!”却在心中腹诽道:“嘁!好你个水大人,就知道以势压人欺负我!” 话说水心悠良夜无事,便在后院闲游,但见月华清贵,光满如昼,竟是泛起相思来。她知云晨潇志在诗书山水算学发明,却最为厌倦朝堂之事。此番回乡,本就是做了她极其为难的事,水心悠于心不忍。再加上二人这数月朝夕相伴,蜜里调油一般不曾分别片刻。此夜分别,便显得格外不适应。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想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于是水心悠便也顾不上尴尬害羞,踏月乘风地来到云晨潇闺房外,本想执手诉衷肠,一解相思之苦,却不料撞上小七这一幕,但觉芳心可可,顿时落空,便真动了些怒气。但此时见云晨潇体贴温存,也知那小七落花有意,云晨潇却流水无情。于是气也消了几分,拿起凤梨酥尝了一口,果然甜而不腻,味道独特,那气性便也全消了,只是心中不忿道:“臭小狗欠下这许多情债,却都要我来善后,真是叫人头疼!以后还是得看得紧些,省得她又惹下什么桃花来,叫我猝不及防。”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云晨潇嬉皮笑脸地一边说着话,一边冲着小七挥手使眼色,示意她赶快退下。 小七机警聪慧,如何不知云晨潇之意。只得在心里轻叹一声,堪堪将要退出,却听水心悠唤道:“小丫头,别走。反正今夜无事,我们把话说清楚吧。” 云晨潇却急得跳脚道:“怎么无事!哪里无事!我们还有要紧事啊!悠儿你忘了?我们每晚都要……额,都要与你运功疗伤啊!” “运功疗伤,也不急于一时。”水心悠缓缓地舒了口气,好整以暇地整整衣冠,拍拍身旁的座椅道:“估计此事说来话长了,坐下说?” 小七昂然肃立,冷声道:“水大人面前,奴婢哪敢造次?还是站着吧。” 水心悠微微一笑道:“也好,随你。”声音一顿,又对云晨潇道:“那你呢?要不要坐下听呢?” 说来也怪,这水心悠与小七说话,全是是一副冰冷无情的腔调,对着云晨潇,那声音也未改变,但又不自觉地流露出款款暧昧柔情,呢喃软语如撒娇一般,云晨潇心中暗道:“小悠儿定是对我下了迷魂药了!”却腿上一软,不知何时已伴着水心悠坐下了。 “我常听云儿提起你,小七,对吧?你自幼来到云府,是云儿的贴身侍婢。你与你家小姐自小一处长大,她……”水心悠说着看了云晨潇一眼,道:“她又是那副性子,你对她生出一二情愫,实属正常。只是……只是我们俩,十年前就情投意合,从此眼中心中再无她人的位置。所以,她是断不能把你留在身边。” “我又不求名分!”小七倔强地抬起头来,声音似乎也颤抖了:“我本就哪有什么名分呢!那些痴心妄想的绮念,我早就断了。只是,小姐饮食起居一向由我负责,她出行凶险,我也只求能照顾她一二,再无他求!” “哦?你家小姐只说要出远门,可你怎说她此行凶险?” “我……”小七被水心悠问得一愣,也不疑有他,只道:“我是猜的……反正小姐只要与你一处,总没什么好事!从……”她怯生生地望了云晨潇一眼,嗫嚅道:“从那天她带回你那方锦帕开始,我就知道,她此生再无宁日。” 云晨潇知道小七说的锦帕是水心悠遗失,阴差阳错被她到的锦帕。算起来,这锦帕也算是二人的定情之物。云晨潇忆起往事,不由得嘴角轻轻上挑,目光也变得格外温柔:“多少年的旧事了,也亏你记得清楚。” 水心悠按按太阳穴,知道有云晨潇在,她是审不出任何结果的,只得努努嘴道:“云儿,我有些渴了,你去帮我倒些茶水来。” 云晨潇一阵愕然,瞧瞧水心悠的神色萧疏,看不出悲喜,又瞧瞧小七泫然欲泣,欲说还休,颇有几分为难道:“悠儿,你看在我的份儿上,就……” “你去还是不去?难不成我会把你这俊丫鬟吃了不成?” 云晨潇知道水心悠是故意将她支开,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得从命出门。她本想趴在门口偷听一阵,又觉此行径实非君子所为,只得作罢。见此时天色尚早,悠儿又不让她进屋,她只得起身去了李薇房中。李薇这些年待她也算不错,虽然已为云政亭诞下儿女,但对云晨潇始终视如己出。云晨潇想此番远行,理应道别才是。 水心悠待云晨潇走后,又细细审视了小七一番,道:“刚才云儿在此,好多话我不愿挑明。你们既自幼一起长大,你应该了解她的脾气秉性。她待人宽和真诚,亦极易信任旁人,意气相投便推心置腹视为知己。虽如今世道险恶,人心叵测,云儿却仍保持一颗不染杂尘的童心,这点多难能可贵啊!”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云晨潇走后,小七的柔弱似乎减了几分,对着水心悠,竟生隐隐出几分凌厉的锋芒来。 但那水心悠何等人物,视她这几分锋芒如无物,仍旧淡定自若地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宁王殿下消息灵通,对朝廷、江湖各派动向了如指掌,这得力于他苦心培养多年,遍布各大州郡的‘鸿雁信使’。据说,‘鸿雁信使’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些女子或大隐于朝廷、后宅,或小隐于青楼、酒巷,总之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其势力之大,或许连朝廷的锦衣郎也不遑多让。而宁王殿下煞费苦心,安插在云家的唯一一位‘鸿雁信使’,就是你吧?” “哈哈……”小七苦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故意支开你家小姐,就是不愿她只道此事真相。她待你如亲人,你怎忍心背叛她。她若知道真相,该是何等伤心……” “背叛?”小七死死盯着水心悠,尖声道:“我是宁王的人,又是云家的丫头,我对谁算是忠诚,对谁又算背叛?况且这些年,我并未做过半分伤害小姐的事,我只是……” “死不悔改!”水心悠勃然大怒拂袖而起,袖风所到处,那碗羹汤和点心已被打碎,汤汁撒了一地。“你只是每月向宁王汇报云家的一举一动,包括云政亭私募府兵,包括云儿每日读书发明,也包括她练习北斗八卦剑阵!但你可知,你的这些信息,会害了云儿,会害了云家!这么多把柄在宁王手中,云儿所有的底牌都已经暴露了,她拿什么取胜宁王!你这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她本就不必与王爷殿下为敌!”小七红着眼睛嘶吼了一声,又冷笑道:“我家小姐天纵奇才,博学广闻。那时,我虽顶着‘鸿雁信使’的身份,但只每日伺候她读书写字,演算推理,根本不为别的事情操心,多快乐啊!她本性淡泊名利,只愿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可是你……推她入火坑的是你!” 小七身体已不受控制地紧绷,她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指着水心悠道:“是你野心勃勃,贪心不足!非要什么镜虚铁盒,要什么一统五行门,要什么传国玉玺,又要什么平定藩王!这天下权柄,绝世武功,都是你想要的,你可曾问过小姐的意愿吗?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其实不过爱你自己罢了!小姐无论算学书法,抑或诗词发明,哪项不是出类拔萃?她本可以有更坦荡的路途,本可以有更远大的前程,她本可以不被你首辅大人的光芒所掩,本可以……本可以有更好的姻缘。只可惜,可惜……她遇见了你,这一切都改变了。” 小七说着说着,似乎已恢复了平静,她控诉着水心悠,亦像诉说着积郁多年的丝丝情愫,如怨如慕:“有你在,她会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她把所有的光环都加在你身上,她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饶是如此,她尤嫌不够。所幸,呵呵……天意弄人。老爷和你,竟是血缘至亲,又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是何等孽缘啊!那夜我看你被幽冥剑反噬,险些将老爷置于死地,我虽担心小姐,却也暗自欢喜,因为我知道,你们俩此生再无可能。没有你,小姐这十年过得逍遥自在。可是你却阴魂不散,又来找她,又要她以身犯险,与宁王殿下为敌!水心悠水大人!我家小姐究竟欠你什么?你为何要几次三番陷她于险地?你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水心悠虽知小七是宁王安插在云府的细作,但却不愿当着云晨潇的面点破让她为难。她本是好意支开云晨潇,想着审审这丫头,好让她知难而退。哪知小七伶牙俐齿,又与云晨潇相伴多年,最是了解云、水二人的痛处。一番话下来,竟让阅尽千帆的水心悠心中生疼,一时语塞。 沉默半晌,水心悠始终不肯低下她的头,也任由眼泪洒落,道:“你说的这些都不错。但是感情一事,向来最是不讲道理,爱了便是爱了,你说资格?有没有资格,只有云儿说了才算的。” “你……”说起云晨潇,小七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几分。她知云晨潇爱水心悠铭心入骨,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 “你千错万错,皆错在你不该为宁王鹰犬。云儿韬光养晦藏锋不露,你却让她事事出头,推向风口浪尖,这实非她所愿。”水心悠苦口劝道。 小七黯然一阵,叹道:“你又哪知‘鸿雁信使’的艰辛与难处。你骄纵任性,如今所有的一切,不过仗着小姐的爱罢了。天下人都道你水大人王佐之才,武功谋略无人能及一二。哼,在我看来,不过虚张声势,不及我家小姐多矣。” 水心悠洒然一笑,清声道:“云儿大智若愚,胸中经纬谋略,天下第一。若她有意江山,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5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5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别名《小七悠儿闭眼吹》,好吧我又跑偏了…… 第76章 廷议云主帅 二人正谈至酣处,不料云晨潇此时出现,俱是一惊。水心悠随口道:“不过是我不小心失手打碎了碗碟,你紧张什么。” 云晨潇一副“鬼才相信”的表情,又去问小七。小七却遮遮掩掩地告了假,临走前,又望了水心悠一眼道:“信使之事……” 水心悠知道小七虽然嘴硬,却也感非同一般,饶是云晨潇知道真相,也定会念在往昔之情上既往不咎。既然如此,又何必让那傻狗儿知道此事后,徒增伤心呢。水心悠早已是想通了这一关节,此时见到小七似是颇有忌惮,便冲她点头道:“你放心。” “好……谢谢你。”小七声音极轻,早已没了刚才舌绽莲花的辩才和锋芒毕露的凌厉。在云晨潇面前,她不是鸿雁信使,而只是她的贴身侍婢小七。小七抬眼扫了扫这间闺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算闭着眼睛,她也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最后,她将眼神逗留在云晨潇身上,良久良久,舍不得移开。 “小七?怎么了?”那目光是赤/裸裸的爱慕与不舍,云晨潇被她看得如芒刺在背,好不自在。 “自此一别,山高水长,不知后会何期。小七……小七愿小姐平安无忧,长命百岁!”说罢再不去看云、水一眼,快速消失在黑夜之中。云晨潇听到小七那两句祝词,蓦得生出一股不祥之感,追了两步出去,哪还见小七的身影?夜已深沉,万籁俱寂,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一早,云晨潇就被云政亭叫到了讲武堂。水心悠为免尴尬,只在云晨潇闺房等候。 这讲武堂乃是云政亭平时习武、练兵之地。自被夺了兵权以来,云政亭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练兵,这里便成了他的习武之所。云晨潇缓步走去,但见一缕朝阳射下,照得讲武堂满地清光熠熠,炫人眼目。那日与水心悠一场恶战后,云政亭直挺的脊梁仿佛被掰弯了一般。此刻他佝偻的背影越发显得讲武堂偌大空旷,亦如云晨潇此时的心情。 “爹爹……”云晨潇轻唤一声。 “嗯!潇儿来了?”云政亭嘶哑着声音,缓缓转过身去。云晨潇见他眼神黯淡,发冠凌乱,问道:“爹爹你,你在这儿呆了一夜?” 云政亭并不答话,只戟手向南边的桌上指了指。云晨潇顺着云政亭的手看去,但见那桌子上乃是虎符玉印、丹书铁券、蟒袍玉带。见此三物,云晨潇心中已然明白,云政亭已是答应她昨夜的前两个请求了,心下感动道:“女儿谢爹爹!” “莫要谢我。”云政亭慈爱得抚了抚女儿的鬓发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你意已决,为父,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只是爵位官位,还需圣上钦定。我已连夜吩咐过那三千护院军,你若需要,随时可以开拔。”云政亭说着,不住朝门口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然而久候不至,云政亭喟然叹道:“那丫头,不愿见我?” “爹,你们见面尴尬,还是能免则免吧!” “也罢。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那丫头的娘亲了。只怪我年少无知,初尝爱果,哪知这事物花开艳丽,最终的果实却是苦涩。”云政亭颓然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递给云晨潇。云晨潇定睛看去,只见那是一个玉雕的小龙。那玉晶莹剔透,温润细腻,雕刻的刀工亦是精湛,龙鳞细细,龙目炯炯,似乎随时就要腾云而起了。 云晨潇一看之下甚是喜欢,问道:“这是何物?” “这本是我当年得知源澄有孕,特意找了京城最好的玉器师傅定制的。”云政亭忆起往事,眼中多了几分柔情,抚了抚胡须笑道:“那丫头是戊辰年十月初八的生辰,属龙。所以我就给她做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那小丫头。”他反手将玉佩压在云晨潇手中,定声道:“潇儿,我昨夜想了一夜。此生,我亏欠她们母女太多,也许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所以才给你们定了这一世的孽缘,叫父债女偿。罢了罢了,天意如此,随你们去吧!” 云晨潇心中一阵欢喜道:“爹你这是,成全女儿了?” 云政亭叹了口气道:“你……你们,是我的骨肉,我怎可能不成全!相爱不易,你们要珍惜彼此才是。” 云晨潇再拜谢过,略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告辞了,忽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便问道:“爹,当年我娘,究竟是……她真的不在了吗?” 云政亭似乎早知云晨潇有此一问,侃侃答道:“你娘此生,真如清风朗月,过得潇洒无俦。她恣意任性,一切随心,又岂是这区区总兵府能困住的?当年她因唐门之事对我失望之极,只留下一句话,便就此消失,此后再未出现过了。但我想,终究血浓于水,你们若是有缘,也许还能再见吧!” 云晨潇心中激动,声音颤抖道:“娘亲她,留下了什么话?” “她只说,‘乘化随舒卷,无心任始终。’” 当天上午,云晨潇领了云政亭的官服绶印和三千精兵,直入荆州知府大堂。谢子良见云晨潇果信守承诺,带了精兵过来,也是一惊。这三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云晨潇倒也能指挥妥帖,有条不紊,谢子良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钦佩。其时水心悠、云政亭、谢子良的三道奏折已在快马加鞭的路上。这三封奏折,水心悠与谢子良所请皆为一事:恢复云政亭兵权,并封其为讨逆大将军,主持战事。而云政亭所请,则是辞官致仕,授权于云晨潇。 宣宗皇帝同时接到这三封奏折,颇为为难,便连夜传了五行门慕容光、霍横扬二人商议。那慕容光老谋深算,见得三人奏疏,已对事情的眉目略有所知,忖道:“心悠和子良,想要将把守要塞、冲锋陷阵这样的苦差事推给云政亭。然而云晨潇既不愿拂逆水心悠的安排,又心疼父亲风烛残年还要提刀上阵,于是便效仿先贤,替父从军了。看来心悠对此事并不知情。”他想通了这一关节,答道:“依臣所见,水大人和谢大人知人善任、深谋远虑,是为忠君爱国;云钦差爱父心切,替父从军,是为拳拳孝心。三人均是忠义双全之士。” 宣宗皇帝微微颔首道:“慕容卿家所言极是。但是他们三人所请,略有矛盾。却叫朕颇为为难。一边是忠君,一边是孝道,朕两边都不愿驳了。” “既如此,陛下何不两边都成全?”慕容光此时脸上几乎挂不住得想露出笑意来,只是面圣何等严肃,他只能强行忍着,只在心中乐开了花。 霍横扬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慕容光眉毛上挑,知他已有了主意,却不答话,只静待事情进展。 皇帝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朕先允了水爱卿所奏,让云政亭得了兵权,然后再下一道诏书,以云政亭年迈为由,释其兵权,改由其女云晨潇领兵?” “陛下圣明!”慕容光见皇帝上道儿,不由得由衷赞了一句,接着道:“按我朝惯例,凡朝廷要员上书请辞,必定要三请三辞,以示朝廷爱才之心。然事出从权,皇上也不必拘泥祖宗规矩。且……”慕容光话音一断,上前几步道:“对于战事,皇上亦不必担心。据臣所知,那云晨潇韬略兵法,已不在其父之下,最重要的是,这十年来她苦练北斗八卦剑阵,已略有小成……” “你是说……北斗八卦剑阵?是……她亲传的北斗八卦剑阵?”皇帝忽闻此言,情绪也激动起来。 慕容光忙答道:“不错!正是五行门薛师祖的独门绝学。这绝学,师祖只传给了云家,连我们这些嫡传的五行门弟子都不曾管窥一斑。云家凭此绝学为太/祖皇帝立下补天浴日之奇功,从此青云直上位列王侯,可见此剑阵之厉害。” “此剑阵朕也有所耳闻。如此说来,这云晨潇,是可用之才?” “岂止可用之才?若皇上安抚得当,她可称国之栋梁,列凌烟阁而无愧色矣!” “哦?”皇帝本来似有些激动,此时已恢复了故有的神色道:“有这么厉害?莫非能撒豆成兵不成?朕却不信。” 慕容光本来兴致勃勃,以为此事要成,但见皇帝突然变色,心中暗道了句“天威难测”,定了定神叩首道:“皇上圣明,是臣愚钝。只是成与不成,皇上一试便知。” “疑人不用的道理朕还是懂的。既已封她钦差大臣之职,朕自然是相信她的能力的。慕容光你刚才所言也不无道理。朕只是担心水爱卿,她若不知此事……” “既如此,”许久不开口的霍横扬此时终于接话道:“陛下何不给水大人下道密旨,将此事问个明白?” “霍大人,亏你还是兵部尚书,如今已火烧眉毛,这诏书一来一回,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到时贻误战机,你岂不是国之罪人?”慕容光生怕此事生变,添油加醋道。 霍横扬沉声道:“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也。皇上熟读史籍,总该知道长平之战!若是主帅用人不当,其罪更甚啊皇上!” “霍横扬你大胆!长平之战,血流漂卤。我朝太平盛世,岂容你诋毁?”慕容光正色大声喝道。 “皇上!”霍横扬撩袍跪地,俯身再拜道:“纸上谈兵,书生误国!望皇上三思!” “你!”慕容光还欲再言,却被皇帝打断道:“罢了。你们退下吧,朕自有主张。”皇帝似乎已经累了,轻呷了一口茶水,闭目沉吟道。 “爹……皇上这么晚召你入宫,所为何事?可是……可是小云她们出什么事了?” 慕容光前脚刚进门,慕容婉就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 慕容光神色木然,肃声道:“我给你的锦囊,你确定给了云晨潇?” “当然!”慕容婉点头道:“爹爹你说那是救命锦囊,女儿岂敢怠慢?” “那就好。”慕容光松了一口气:“看今天皇上的意思,是要云晨潇带兵打仗了。” “让小云带兵?那岂不是凶险至极?她又毫无经验,皇上怎能……” 看着女儿急冲冲的样子,慕容光叹道:“婉儿,你还没放下她?” “女儿……”慕容婉低头小声道:“放不放下的,又有什么关系?如今,我只当她是个普通朋友而已。” 慕容光颔首道:“那便好!纷纭乱世中,儿女情长,怕是最不值一提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像又废了。。。 按:长平之战,周赧王五十三年至周赧王五十五年,秦国名将白起率军在赵国的长平(今山西省晋城高平市西北)一带同赵国的军队发生的战争。赵军最终战败,秦军获胜进占长平,并且坑杀赵国40万降兵。 战争中,赵王在战争指导上,昧于秦强赵弱的基本形势,急于求胜,错误地坚持进攻战略。中秦国离间之计,弃用名将廉颇,而起用纸上谈兵的赵括代替廉颇;赵括遵照赵王意图,急于求胜,变更了廉颇的防御部署及军规,更换将吏,组织进攻。 白起针对赵括骄傲轻敌的弱点,采取了佯败后退、诱敌脱离阵地,进而分割包围、予以歼灭的作战方针,获得战争的胜利。 文中霍横扬提及此战,意图提醒皇帝小云没有战争经验,即使有绝学傍身,也是纸上谈兵,不堪大用。 第77章 落子巴蜀地 十日后,天子诏书至荆州知府正堂。水心悠、谢子良、云晨潇冠带拜迎。那传旨之人披星戴月风雨兼程,颇有风尘之累。谢子良本想好好安顿一番,再焚香接旨,不料那人拱手急道:“水大人,谢大人,在下皇命在身,不敢有丝毫耽搁。传旨后便要即刻回京复命,大人就不要拘泥这些虚礼了!”说罢便从腰间昭文袋取出一封御印加封的信函递给水心悠道:“皇上特意嘱咐,此为密旨,我等不便拆阅,请水大人阅后即焚。”然后才请出圣旨。 众人见天使如此慎重,心中俱是一凛,忙跪拜接旨。只听那天使口称圣明,一字一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湖广军事要冲,宜着骁勇善战之臣把守,方慰朕心。朕本属意忠武侯云政亭,然恰逢云卿旧疾复发,请旨辞官。言事凿凿,言情切切,朕亦堕泪。云卿风姿雅重,于国有功,宜进爵为公,衮冕九旒。今特擢云政亭上柱国光禄大夫,镇守湖广提督,荆襄总兵,持镇国公将军印中军都督府都督忠武公,领从一品衔致仕。朕悯其义,嘉其忠,又恤其情,特许湖广军中诸事,悉由其女云晨潇代掌。云晨潇宜进湖广都指挥使、昭勇将军,赐湖广军府参谋主事。领正四品衔。钦此。” 水心悠听得圣旨前半部分,还算镇定,听到后面,不由得峨眉紧锁,目光凛冽如刀,直朝云晨潇刺去。云晨潇只觉周身森然,更把头埋得更深,不发一言。 待传旨使走后,水心悠将那皇帝密旨朝后一抛,气呼呼地坐在太师椅上。云晨潇知她在气头上,只蹑手蹑脚就欲溜之大吉。水心悠轻哼一声,道:“十年来,我只道你这小狗已把事情来龙去脉想明白了,却不想还是这么糊涂?” 知道无处可避,云晨潇只得立定站好道:“我自是想得明白。我知道悠儿你此番来势汹汹,是定要肃清宇内,还天下一个太平。我云晨潇虽才疏学浅,但亦愿鞍前马后,随你左右,与你同生共死。所以,我才主动请缨,求皇上将父亲的官职、兵权交付与我,我才好与你共进退。” 水心悠啐了一口道:“臭小狗说得冠冕堂皇!不过为了保那人性命。”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6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6 “父亲生我养我,此恩不报,我何以为人?”云晨潇缓步走近水心悠,用力将她的手握入掌中,定声道:“此番替父出征,既是报恩,更是助你。悠儿,只有与你一道,我才最安心。此生,无论你到哪里,我都追到哪里。你就让我帮你吧!” 水心悠心中五味杂陈,回握住云晨潇的手道:“此事艰险,我本不愿你涉入过深。自相识起,你每每为我犯险,我……我又总是恃宠而骄,忽视你的感受。如今,我怎么忍心……”说到此处眼窝一热,竟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云晨潇见状,忙将泫然欲泣的水心悠揽入怀中,安慰道:“既不忍心,那就以身相许吧!要不,我以身相许也行。” 水心悠这才破涕为笑道:“谁要你这大笨狗!” 如今大燕局势,如同诸侯割据的东汉末年。虽有天子,然天子所辖之地,不过京畿属地,粮食、赋税、军事都十分有限。各地藩王势力强大,例如东南之宁王、东北之定王,不但兵强马壮,且自有赋税系统,虽名义上受中央管辖,但只每年进京述职朝拜一次,象征性地交些赋税。天子所派之郡守、刺史等官员,完全形同虚设,真正掌权的,乃是王府内臣属官。 肃宗朝以来朝廷式微,对这种情况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年来宣宗皇帝励精图治、用人唯贤,朝中又有五行门诸人各司其职,亦有不少有才之能臣辅助,中央势力日渐做大,这才有了与藩王叫板、一统乱世的决心。 饶是如此,其中又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用兵,首先就得有钱。仁宗、肃宗、宣宗几位皇帝勤勉节俭,朝廷国库还算充盈。但倘若真要攘外定内,连年征战,军饷、军需就是个无底洞,仅凭国库之银,怕还是杯水车薪。 其次是兵丁。如今虽有湖广府兵襄助,也不过数万人,且还有一部分老弱病残。这数万弱兵,如何与宁王、定王之精兵强旅抗衡?水心悠本来是想着云政亭统兵,到了不得不打的时候,就让湖广府兵去做勤王的先锋,弃卒保车,为拱卫京师拖延时间,然此时帅军之人换成了云晨潇,水心悠就不得不重新规划行军计划了——她能看着云政亭去送死,却不能看着云晨潇去做炮灰。 最后是统兵之将。水心悠虽精于国事,经济天下,但那都是文官之职。若真行军打仗,她是半点底气也无。云晨潇虽然已习得北斗八卦剑阵,但如霍横扬所言,她只是纸上谈兵,毫无实战经验,如何能担此大任?除非她真的是个百年一遇的军事天才。想到此处,水心悠只觉朝廷尸位素餐之人多,真才实学之人少,以至于大战在即,帐下竟无一领兵之人,只得摇头叹息。 这夜素月清辉,水心悠为国事发愁,便一人到荆州府外散心。刚走了一段,便觉身后有人紧随。她听出来人,放慢脚步道:“堂堂湖广布政使,怎的也做起了尾随跟踪这种勾当?” 谢子良哈哈一笑,随即现身道:“水大人这是怪我不该多事?我看你这几日神思不属,为国事烦心,所以特来献策。” “你知我烦闷,倒来打趣我?”水心悠无心与谢子良多做纠缠,便想转身离开。 谢子良正色道:“国家大事,我何时开过玩笑?只是你今日所忧,非为国事,而是私情。你平心而论,若统兵之人不是她云晨潇,你会这么束手束脚?” “我……”水心悠被谢子良猜中心事,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 “哎……”谢子良长叹一声,恭声劝道:“我和你,还有云晨潇,十年前相识,也算是故交。你们的爱恨情仇,我也略知一二。其实心有所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能让你明白你的底线,你的软肋。你之前治国理政,方略过于激进,虽成效明显,却也过犹不及。这就和比武之时只图进攻,不求自保是一个道理。你至今无碍,并不是你的武功有多高明,只是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罢了。若是强敌一出,你无疑把所有破绽全部暴露,这可如何使得啊?不过好在……”谢子良此时微微一笑,昂首道:“好在云晨潇出现得还算及时,否则水大人您纵使武功盖世,怕也难逃此劫了。” “你今夜说话怎么跟个算命先生一般故作玄虚?你刚才说献策,献的什么策?”水心悠虽然嘴上说着,却也不自觉停下脚步。谢子良见她似被自己说动,心中一喜,继续道:“朝廷如今要削藩,子良想问水大人,打算从何入手?” “擒贼先擒王,自然是从宁王入手。宁王一平,其他诸王皆不足惧也。朝廷财力、兵力有限,实在不宜多战杀伤。毕其功于一役,是最好的法子。” 谢子良微笑摇头道:“水大人想先打宁王,怕也是出于私心而非公义。我知道你与宁王芥蒂仇怨之深。可是,若以国事为重,宁王实在不宜第一个进攻。”见水心悠不置可否,谢子良继续道:“战国末年,七雄争霸,最终天下归秦,为何?只是四个字——远交近攻。为今之计,水大人宜先笼络宁王、定王,而主攻西南安王,拿下蜀中天府之国的千里沃土,然后养精蓄锐,再图远谋!自古打仗应以先易后难为要,而非擒贼擒王。” 一连几日,云晨潇除了练习剑阵、指挥三千护院军日常训练外,就是整日对着地图发呆,一呆就是几个时辰,几乎废寝忘食,如痴如醉。水心悠找到她时,她正在盘腿而坐,看着地图自言自语道:“韩信用兵,真神人也!” 水心悠不觉莞尔道:“云将军,你再不吃饭,就也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人’了。” “悠儿,你来了?”云晨潇本就明媚的眸子见到水心悠那一刻更是顾盼生辉,说道:“你计划得怎么样了?我们何时动身去见宁王?” 水心悠看云晨潇一脸兴奋,不忍逆拂其意,便拿了一块糕点塞入她口中,然后慢条斯理地道:“咱先不说别的!我看你这几日研究地图,又总是跟谢子良谈析朝政,似乎颇有心得。我来问你,若你是操盘国手,你将如何落子,下好天下这盘大棋?” 云晨潇被水心悠喂了满嘴吃的,正忙着在口中辗转腾挪,听得水心悠发问,又不敢怠慢,脑中飞转,指指地图上西南蜀地,支支吾吾道:“自然、是、巴蜀!咳咳……”一时激动,差点噎到。 水心悠忙递过水去,云晨潇一口吞下,拍着胸口接着道:“如今朝廷北有汉中,南控荆襄。若能再拿下巴蜀,为朝廷的大后方,关中平原再加上天府之国,其物产丰饶,我们的粮草军需便再不用愁,何惧宁王、定王之流?唐人有诗云: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据巴蜀之地,进可以谋天下,退可以保太平。且若以成都作为朝廷陪都,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也可有避难之所。且藩王之中,安王实力相对最弱,理应最先料理此处。只是……自古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安王凭借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足以独霸一方。因此,巴蜀之地,智取方为上策。若是强攻,只怕难啊!” 关于巴蜀这一番论断,谢子良只是站在政治角度,稍加分析,而云晨潇则是站在军事战略层面,且心中似乎已有丘壑,只差一些用兵的细节尚待落实。水心悠不料云晨潇只用数日时间,便将天下大势分析得鞭辟入里,惊诧之余又不由得对云晨潇刮目相看一番,心道:“云儿果然天资聪颖,凡事只要她肯用心,便没有办不成的。”于是双手环搭在云晨潇颈间笑道:“那,我们云大将军可有平蜀良策了吗?” “这个嘛……”云晨潇一手扶了水心悠柳腰,一手挠了挠鼻间,撇撇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不妨派探子入蜀,先刺探一下虚实,然后再做打算。” “嗯!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水心悠当机立断道。 “啊?我们?这就去?”云晨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口糕点吃得又太快,此刻已忍不住打起嗝来。 水心悠在一旁笑靥如花,道:“自然是我们。荆州有谢子良坐镇,且现在削藩诏书还未正式下达,藩王暂时不会动乱。你我趁此机会,进入蜀地。若是能一举拿下,自然最好,即便不能,也要搅得他人仰马翻,朝廷大军才好趁乱而入。” 云晨潇脑中一片空白,此刻便只有点头的份儿,胡乱收拾了行李细软,便和水心悠一道入蜀。这一路懵懵懂懂,直到渐渐进入四川境内,云晨潇才回过神儿来心道:“小悠儿果真雷厉风行。若是凡事都似我一般优柔寡断,又不知要耽误多少军机大事了!”当下对水心悠的爱慕钦佩之心便又炙热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完结。下卷可能会有些战争描写。话说是不是在jj百合频道写战争没啥人看啊(捂脸)。。。 这文开始架构有点大了,我也太贪心,江湖庙堂都有涉及,写到这会儿我也收不住了呀。战争非我所长,我尽力为之。 这大坑是我的心头病的,希望我赶快把这坑填平吧。。。絮叨完毕,继续码字 妙计巴蜀 第78章 乱世人命贱 剑门蜀道,向来以险峻著称。好在云水二人轻功卓绝,倒也不甚费力。又走得几日,山路巉岩,几不可攀。云晨潇抬眼看去,但见路两旁断崖峭壁,峰峦似剑,云环雾绕,直插青天。云晨潇虽行路万里,见过不少大好河山,对此奇景亦不由得在心中叫了一声好! 这剑门石壁恰似铜墙铁壁的天然屏障,不仅阻断了自秦岭而来的千里群山,更阻断了自中原而来的十万精兵。在两山峰之间,有栈道蜿蜒如羊肠,时隐时现地攀附在陡峭的山壁之上,似是通向天际。 云晨潇指点着地形道:“悠儿你看此地,正是一处天然的关隘。蜀中有此剑门为关,当真易守难攻。难怪姜伯约能以数万之兵,抵挡钟会十万魏军。” 水心悠顺着云晨潇的手指看去,但见这剑门关雄险异常,颔首道:“川人总说‘打下剑门关,犹如得四川’。剑门关号称蜀之门户,此言不虚。” 二人各怀心事,更不言传,只闷头朝前走去。又行得数里,才到了剑门关关隘处。云晨潇双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但见这里城高兵广,装备精良,且纪律严明,对来往行人更是盘查得异常谨慎,不放任何闲杂人等入城。云晨潇不觉心中一沉,忖道:“这剑门关守备如此森严,看来安王治兵有道,朝廷若要硬攻,怕真是难了。”想到此处又望了水心悠一眼,但见她低眉敛目,亦是颇见愁容,看来与自己是一般的心思。当下悄悄伸手握了握水心悠,低声道:“莫担心,等我们入得城去,再看有何破绽。我就不信这剑门关是铁板一块。”水心悠却不言语,冲她抿嘴一笑,算是答话。 此时二人为避人耳目,早已乔装打扮一番。那五行水门不仅武功厉害,易容术更是天下一绝。此时的云水二人早已没了光彩照人的外表,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两个客商。 关隘处,两名兵士长矛一挥,挡住城门入口,拦下云水二人道:“你们两个,进城做啥子哩?” 云晨潇自入蜀以来,听的都是蜀地方言。初时并不大懂,但听得多了,也觉悦耳,便兴致勃勃得学了两句,总被水心悠取笑。此时听得二人用方言盘问,便起了好玩之心,用她半吊子的川话答道:“回二位军爷,咱们兄弟二人,是进城做生意哩。”说罢掏出几两碎银子塞给二人,悄声道:“军爷吃酒,吃酒!” 那兵士掂量了一下银子,跟同袍使了个眼色,撤去长矛嘹声道:“放行!下一个!” 云晨潇见这么轻易就能入城,悄悄冲水心悠扮了个鬼脸,眉眼中颇有得意之色,心道:“看来这里的守卫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拉着水心悠刚走出几步,却听身后一人道:“二位且慢!” 云晨潇心神一凛,转身看去,但见一人身材魁梧,虬髯紫面,铠甲锃亮,头戴虎贲冠,上插着貂尾为饰,看来应是个有品级的武官。果然,这些守城兵士看到这人,俱是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去唤道:“周参军好!” 那周参军挥挥手算是答话,又向云晨潇道:“两位小公子,听口音,不像四川人呐?” 云晨潇知道自己卖弄过头露了馅儿,忙打圆场道:“回大人,小人的确不是四川人。小人来此做生意,冒学了两句川话,随便说的,大人莫怪。” “嗯!”周参军细细打量一番云晨潇,又将目光逗留在水心悠身上良久。水心悠觉他目光不善,正要出口教训,云晨潇却将她一拦,冲她微微摇了摇头,上前挡住周参军凛冽的目光,手上却已悄悄地递上了银子,陪笑道:“大人,这是我家小表弟。自小生了一场怪病,从此落下病根儿,不会说话。我们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们过去吧!” “小表弟?”周参军将云晨潇拿着银子的手向后一推,并不去接,又看了水心悠一眼,摇头摸着下颚的虬髯,略带审视地撇撇嘴道:“你这表弟,模样倒是生得清秀俊俏,没成想却是个哑巴。哎……可惜了,可惜了!”说罢挥挥手,似是有意放行。 水心悠叱咤江湖朝堂,连天子都忌惮她三分,何时受过此等屈辱,当下便欲发作。云晨潇怕她多生事端,忙起身告辞,拉了水心悠就要进城,却不料那周参军竟是阴魂不散地道:“等等!你们既是做生意,怎的不见货物?你们做哩啥子生意?卖哩哪家门店?还不速速报上?若有半句虚言,我周越定不饶你!” 那参军不过区区七品武官,此时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端的威风八面。云晨潇心知此事再掩不下去,正要撕破脸来,却忽见一人从城中发足狂奔。他跑得太快,头盔的带子已经散落,头盔也不知丢在了何处,却也全然不顾,一路挥手大喊道:“周大人!周大人!出事啦!您快去看看!” 周越本来全神贯注于云水二人,听得那人疾呼,不耐烦道:“啥子事嘛!叽叽喳喳,着实可恶!” 那兵士吞了口口水道:“是王爷府上,承奉司左承奉胡木胡大人!他……” “格老子!他算个锤子大人嘛?胡木这阉狗,竟给老子找事!”周越一听之下,不由得破口大骂,当下吩咐手下押着云、水二人,朝城中走去。云晨潇本打算趁乱溜走,但听得那惹事之人好像是安王府的宦官,便起了好奇心,和水心悠佯装被俘,跟着周越一道朝剑阁县城走去。 县城中,那不太宽敞的街道上停着一台流苏垂地的八人抬大轿。轿子前后,乃是四匹通身雪白的良驹,虽被人牵着,但仍显得高大骏猛。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道上的一片狼藉:鸡子乱舞,鸡毛乱飞,路旁的鸡笼里还有正跃跃欲试,奋力振翅向外飞跃的鸡子。鸡笼旁,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妇人,正在掩面而泣,全然不顾路人的指点。 “周参军,你可来喽!叫咱家等得好辛苦。” 这街道尽头,是剑阁县城最大的酒楼醉月斋。醉月斋上下三层,一层是酒馆,二三层是客栈。云晨潇、水心悠循声看去,见醉月斋三楼正对着街道的窗边,一人白面无须,锦袍玉带,胸口飞鱼刺绣,头戴通天冠,正轻摇折扇,笑眯眯地朝这边看来。 水心悠久居朝中,识得那人所穿飞鱼服乃是朝中三品以上宦官的服制,想来此人便是兵士口中的王府左承奉胡木。只是这小小的王府承奉,不过是个八品宦官,却敢私着三品朝服,僭越至此,足见其人胆子之大。 那周越本是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但摄于安王权势,少不得忍气吞声,微微挑挑眉毛道:“胡承奉好!” 胡木见周越既不行礼,也不叫“大人”,翻了个白眼,心下不大痛快,倨傲地将身子一转,也不答话。周越早已不耐烦,向那牵马的苍头奴问道:“究竟何事,惊动本官?” 原来楼上这人正是安王府承奉司左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7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7 周越本以为踢了鸡贩一脚,替胡木解解气,挽回了面子也就罢了,却不想胡木狠毒至此,竟将人打成重伤。周越心中愤愤难平,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抛下几两银子,对那妇人道:“快带着你男人去治伤吧!那胡木背后势力太大,你们惹不起的!以后见了他,记得绕着走!” 那边水心悠见胡木嚣张跋扈,早已怒火中烧,若非云晨潇拦下,她已将那胡木碎尸万段了。待胡木走远,云晨潇才松开水心悠道:“此地猫腻甚多,各方势力庞杂。我们身份特殊,不宜太过招摇。胡木此人,我们日后定会料理。” 水心悠一时按下冲动,只是心中叹道:“不想蜀中混乱至此,当真是无法无天!蜀民何辜,受此摧残。” 云晨潇知水心悠性子刚烈更胜自己,生怕再见到什么不平事,惹得她怒目拔剑,一来暴露身份,二来气大伤身,便也不再行动,在醉月斋包了一间上房,与她在房中休息。待到月上柳梢,才借着散步为由,孤身一人出来刺探敌情。 不消片刻,云晨潇便来到白日里被拦的剑门关关隘。见这里秩序井然,守军轮流驻岗,警惕性颇高,云晨潇在心里大为赞许。再向前去,就是驻军长官的营房。云晨潇屏住呼吸,侧耳听去,却听得一阵咒骂道:“那胡木当真恶毒,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也下得去这么重的手,狗日的不得好死!”正是那录事参军周越的声音。 “周参军息怒!那胡木乃是王府内臣,莫说咱们惹不起,就是……就是洛大人,也惹不起啊!”另一人劝道。 “哎!”说到顶头上司,周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道:“这世道如此黑暗,乱世人命低贱至此,真真令人寒心。本以为洛大人能有裂天崩地之能,可谁知,虎落平阳,要处处受制于人!” 另一人随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洛大人乃是宣和五年,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啊!他本来可以留京任职,奔个好前程的。可他那性子……哎!竟是半点不肯攀附权贵,后来吏部铨选时,竟给他随意指派了个不毛之地当县令,可说是有志难伸了。好在礼部侍郎慕容光大人算是洛大人的恩师,在他提携下,洛大人这些年辗转蜀地,投笔从戎,这才任了川军宣抚使,也算一方要员了。” 周越却是越听越来气,索性将那酒碗一摔,怒骂道:“去他娘的一方要员!要我说,这朝廷的四品宣抚使跟那王府的八品左承奉一比,就是个屁!” 云晨潇在帐外听得此言,差一点笑出声来,心道:“周越此人,粗中有细。话虽难听,道理却是不差。但不知他们口中的‘洛大人’是何方神圣。若是能为我所用,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她刚刚想到此处,但觉肩头被人一拍,还未来得及回头,口鼻已被堵住。云晨潇心下又惊又骇,却不知是何人背后偷袭。 第79章 闲谈人间事 正不知高低间,却听身后那人低声道:“臭小狗,别乱动。”云晨潇回头看去,但见那人白衣胜雪,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不是水心悠是谁。也是她艺高人胆大,此时已恢复了本来面目,一袭白衣夜行,也不怕被人发现行踪。 云晨潇放下心来,用暗语与水心悠道:“你不好好待在客栈,来这里做啥?” 水心悠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散步散到人家兵营里,也算人才一个了。” 云晨潇心知自己什么事都瞒不过水心悠的慧眼,呵呵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观察屋内人的一举一动。但此时他们只一味吃酒,聊些有的没的,云水正打算离开,那周越忽道:“对了,今日在剑门关外,有一对来县城做生意的小兄弟。我当时忙着料理胡木那厮,一时大意,竟给那俩娃儿溜了。你这几日在县城巡查,若是遇见他们,带过来见我。” 另一人应和一声,又问道:“不知他俩有何特别之处,让周参军这么重视?” 周越沉思片刻道:“特别之处,就是俩人都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你只要见这城里有两个最标致的少年,给我带来就准没错。” 另一人听到此处,拖着长腔“哦”了一声,似是什么都懂的样子,凑近了周越,谄媚道:“听人盛传,洛大人年过三十,却尚未娶妻,这其中缘由嘛,嘿嘿……”他比了个手势,小声道:“莫非周参军你见人家少年风流,也动了龙阳之兴?” “格老子!”周越大骂一声,赏了那人一记老拳,笑骂道:“你小子整天就不务正业,长官的事少打听!老子是看洛大人身边的掌书记前几日告老还乡,他身边缺个会舞文弄墨的人。而且……我总觉得他俩不太寻常。总之,你给我盯着点就是了!” 那人应了一声,又与周越斟酒布菜,东拉西扯一番。云水二人又听了片刻,这才飘然离去。 到了县城,已过了宵禁时刻。云晨潇本想回客栈休息,却被水心悠拦住道:“我陪你去了军营,你也需陪我去一个地方。” 长夜无事,云晨潇倒是乐意奉陪,跟在水心悠身旁,只管插科打诨,甚是乖巧。水心悠似乎轻车熟路,先是到一家医馆,硬生生地把一名鼾声如雷的大夫从周公处喊醒,不由分说得拽了就走。那大夫见云水二人武功高深莫测,心中虽十二分的不情愿,却又哪敢怠慢半分,连跑带跳地跟在她们身后。 云晨潇见那大夫甚是狼狈,看得皱眉,不知水心悠弄什么玄虚。只见水心悠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巷子。这巷子本就狭小拥挤,又堆满了杂物,更是仅容一人可过。云晨潇此时已然明白水心悠不仅用心良苦,且心思细腻,不由得满腹柔情,心道:“悠儿刀子嘴豆腐心,这幅好心肠真是天下第一。” 正想着,三人已来到一处大杂院中。那院子里更是凌乱狼藉,水心悠叹了口气,抬声问道:“龚家大哥可在房中?” 连问了三声,才有一个妇人蹑手蹑脚地伸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道:“谁找我们当家的?” 那妇人三十多岁年纪,眉目疏淡,愁容满面。水心悠识得这妇人便是白天被胡木殴打的鸡贩的妻子,便笑道:“嫂子你好,我们是过路客商。因不忿白天之事,特向邻居打听了您家地址,来看看龚大哥。”见那妇人半信半疑,忙指指身边的大夫道:“这是给龚大哥瞧病的大夫,快让我们进去吧。” 妇人乍经风波,已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但她见云、水风姿高雅气质脱俗,如神仙一般的人物,警惕心也就松了几分,又一听有大夫,更是欣喜,忙请了三人进屋去。那屋子本也不大,靠南处摆了一张床,中间一张桌子并三四把椅子,另有几本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一男子正在床上呻/吟,正是那被殴打的龚岩无疑。另有一个女孩儿,约摸十来岁年纪,正捧着药碗坐在床边抹泪,不住地唤着“爹爹”,想来是那龚岩的女儿了。 三人一进去,这小屋便更显拥挤。那大夫细细诊治一番道:“看这伤势,那下手之人出手不轻啊!所幸并未伤及筋骨内脏,鄙人开几副内服外敷的药,不出一月也就好了。” 妇人听得大夫这么一说,拍拍胸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水心悠颔首,递给那大夫一锭银子道:“这一个月还得麻烦您多跑几趟,抓药煎药送药的事儿,都交给你了,不得有半分差池!” 大夫得的银子,足足够他半年诊费。他直道今晚是撞了财神爷,欢喜异常,拍了胸脯说一切包在他身上。自此之后更是尽心打点照料,直到龚岩痊愈不提。 且说这边大夫走后,妇人安顿龚岩歇下,拉着女儿,对着云水二人叩首三拜,道:“两位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请受民妇三拜!二位恩人日后有何差遣,我与龚岩,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水心悠听这妇人出口不凡,不似普通民妇,忙将她母女二人搀扶起来,问道:“这本是我等分内之事,大嫂您言重了。只是,胡木仗着王府势力,竟敢如此草菅人命,都没人管吗?剑阁县的父母官呢?” 妇人擦擦眼泪,道:“恩人不是四川人吧?如今岂止剑阁县,整个四川,哪里不是这样?安王爷把持四川权柄数十年,王府内臣,各个气焰嚣张。那些朝廷命官,只有巴结攀附的份儿,又哪会跟他们作对?” 云晨潇听她二人闲聊,忽想起那周越口中的“洛大人”,便插嘴问道:“难道就没有伸张正义的官员吗?我听人说,川军宣抚使洛大人为官清正,颇有官望……” “咳咳……秀莲!你别……别乱说话!”云晨潇话音未落,那本在床上休息的龚岩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就要坐起。妇人忙起身过去,为他铺好被褥,柔声劝道:“三哥,你就好好休息吧!我看两位恩人深藏不露,说不定真的能帮你洗刷冤屈……” “是啊!爹爹。”此时一直在一旁的小女孩儿突然发话道:“这两位姐姐,像是天上的仙女,肯定神通广大!” 云晨潇听那女孩儿童言无忌,不由得心情大好,指了指水心悠打趣道:“看到没,那个穿白衣服的姐姐才是瑶池仙子,我是仙女的小跟班,打杂的。” 那小女孩儿明眸闪动,瞧着水心悠嘻嘻一笑,道:“仙女姐姐好看,仙女跟班姐姐也好看啊!”众人听了均是一笑。 看得屋内气氛有所缓和,那唤作“秀莲”的妇人又道:“恩人说的洛大人,可是宣和五年的探花郎,洛风洛大人?” 云晨潇心神一凛,忙不迭地点头,心道:“洛风,好熟悉的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妇人道:“洛大人确实是为数不多肯为民做主的好官。说起来,我和三哥这辈子也是走运,遇到这么多好人。” 原来这秀莲本家姓李,原是成都一家就要耽美的千金小姐,也不知怎的,竟爱上了龚岩这个穷小子,并与之私定终身。李老爷知道后,怒龚岩勾引女儿,便用计栽赃,买通师爷衙役,冤枉龚岩偷窃家财。 那县丞亦是糊涂断案,并未细究,便将龚岩投入大牢。幸好当时洛风因公事偶经成都,遇到县丞申案。他见此案疑点颇多,便留了心,调查之后,才知龚岩冤枉。只是当时洛风既非高官要员,也非当地县令,并无断案之权,只得找了个机会,私自释放了龚岩,并承诺日后若得高升,一定为龚岩清除案底,还他一个清白。这李秀莲也是一往情深,当夜便收拾行李,与龚岩私奔了。 偷盗本是小案子,几年过后,李家人寻不见女儿,便也无人追究了。只是龚岩依旧是戴罪潜逃之身。他本是读书人,且已中了乡试,是个名副其实的贡生,却因这莫须有的案底不能继续赶考,只能做些贩夫走卒的营生。每每想起,总郁郁寡欢。 “洛风贵人多忘事,我却记得。秀莲姐你放心,我定叫人销了龚大哥的案底,还他清白。”水心悠说罢将屋内窗户打开,清风徐来,吹散一屋浊气。水心悠深吸一口气,定声道:“这四川的天太暗,如今也该变变了!” 李秀莲见水心悠年纪轻轻,又是一个女子,言谈间却如此倨傲狂妄,丝毫不把安王放在眼里,便耐心劝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四川各方势力庞杂,有安王独揽大权,还有像洛大人这样的朝廷官员暗中发力。不仅如此,还有不少江湖势力和门派争斗,那峨眉派,青城派的武林高手,也是称雄一方,无人敢惹的。我看姑娘你年纪轻轻,可千万别趟这样浑水。” 水心悠听了浑不在意地微微一笑,但那眉目间郁勃云雷之怒涌动,如雪拥蓝关,说不出的摄人心魄,气势压人。李秀莲看得心惊,忖道:“这姑娘定非凡人!” 从大杂院出来,云晨潇一路无话,似是若有所思。快走到客栈时,云晨潇突然大叫一声,之后又是哈哈大笑不止,如痴如癫。 水心悠见状奇道:“云儿你这是发什么酒疯呢?” 云晨潇尤是大笑不止,也不顾是否身处闹市,张臂将水心悠一抱道:“悠儿,我想到攻蜀之策啦!” 水心悠莫名其妙地瞧着云晨潇,听她解释道:“此番攻蜀,成败只在洛风一人。我总觉这名字耳熟,适才想了一路,终于想起来了。这洛风洛大人,就是十年前我在品恒书院读书时的同窗。没想到他如今任职川军宣抚使,且管辖着剑门关这军事重镇。若有此人暗中襄助,何愁四川不破?” “可是……”水心悠一听品恒书院,心中不安道:“那书院乃是宁王为栽培自己的党羽所创。你就不怕洛风是宁王的人?” 云晨潇哈哈一笑,道:“悠儿,洛风此人颇有风骨,我觉得他应该是心向系朝廷的,不然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宁王幕僚不当,跑去参加礼部春闱,还被发配到那穷乡僻壤去做县令。再说了,他就算真是宁王的人又如何?我们坐山观虎斗,尽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妙?” “可是,我怕到头来是与虎谋皮,反而不妙……”水心悠仍颇为担心。 云晨潇神秘地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我知道洛风的软肋。策反之事,不说十拿九稳,也有七八成的把握,而且……”云晨潇拉着水心悠的手,柔声安慰道:“有我在,你只管放心。凡事我做你的急先锋,为你扫除一切障碍。我的悠儿,就只管鲜衣怒马,安定天下吧!” “你这大笨狗……”水心悠心中熨帖感动,千言万语,只汇成这一句娇羞的轻嗔,却又有缱绻千般,柔情万种。 “傻悠儿……”云晨潇伸手在她鼻间一刮,附耳道:“此夜良辰美景,我们……可别辜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惨淡经营啊。。。坚持吧! 第80章 只身入敌营 天高云淡,北雁南飞,又是一年秋意正浓。成都城东的一处军营中,角声阵阵,兵戎肃杀。洛风一身戎装,鹤立于点将台上,望着下面正在训练的兵丁入神。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8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8 兵丁人数不多,却各个精神抖擞,队列规整,动作一致,“哈!哈!”的呵斥之声冲震云霄。他们正在练习最基础的刺刀冲杀,虽然动作简单,但都专心致志,仿佛对面就是敌人。 洛风满意地按了按腰间佩剑,抬眼望了一眼无垠的天空。不知何处一阵木樨花香不经意地飘入鼻中,端的沁人心脾,他心中痴想道:“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我洛风天子门生,堂堂探花,这握笔之手,如今竟掌握着数万蜀军,想来也是可笑。”想到此处,不觉动了文人心性,正待效仿先贤,横槊赋诗,却被一名士卒打断道:“洛大人,有人求见!” 洛风被扰了诗性,不由得有些烦闷,带了几分不悦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今日我亲自带兵训练,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那士卒见长官不悦,唯唯诺诺的正要退下,却又听洛风吩咐道:“罢了,来都来了。是何人求见?” “回大人,是剑门关驻守,录事参军周越周大人。” 听是周越,洛风心中一沉,忖道:“这几日安王派人到剑门关督军,周越这时候来,莫非剑门关出了大事?”想到这层,忙叫人请了周越入营,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下了点将台,快步朝驻军营帐走去。 营帐中,洛风一甩披风,朝主帅座位上一坐,也不寒暄,径直问道:“周参军这么着急赶来,莫非剑门关出了什么乱子?” “剑门关倒是无事……只是有个人,自称是您书院同窗,下官特意带她来见您……”周越说着,指了指背后之人,又低下头去,似乎对那人颇为忌惮。 洛风这才注意到周越身后还有一人。他本想训斥周越一顿:想那剑门关何等要塞,守城之将岂能擅离职守?但转念一想,周越本不是轻浮之人,他此时带人来,莫非这人真有古怪?当下定睛看去,但见得那人身材颀长,略有几分清瘦,一袭普通的裙钗穿在她身上却依旧显得风姿潇洒,卓尔不群。只是那人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处处透着几分神秘的气场。洛风在脑中搜刮许久,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这样一个人物,竟然还称曾与自己有同窗之谊?品恒书院向来都招收男学子,何时出过这样一个女娇娥?莫非…… 洛风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来此处有何贵干?” “拣尽寒枝不肯栖,枫落吴江冷。小弟暮云春树,思君久矣。洛兄竟是半分记不得小弟了?亏得你我还曾互赠手书为念。” 那人说罢抬起头来。洛风但见她眉目隽秀,萧肃清举,正袖手而笑地看着自己。洛风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惊道:“你……你是……云,云?公子?” 云晨潇见洛风反应这么大,倒叫她颇为意外,便拱手作揖道:“多年不见,洛兄无恙否?在下云晨潇,这厢有礼了!” “哎呀!”洛风大叫一声,既惊且喜,慌乱得手足都不知如何安放,语无伦次道:“云公子,你怎么来这儿了?来来,坐坐!啊,不对,你……哎呀!我真是有眼无珠,你竟然是女儿身!” 云晨潇抿嘴一笑,与洛风大略说了一些当年女扮男装读书之事。洛风听后大为惊奇,感叹道:“我早知云兄弟你非池中之物,不想你的经历竟如此传奇!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看来天下有眼无珠之人,竟不止我一个啊!”此时洛风虽已知云晨潇女子身份,却依旧“云兄弟”的叫,怕是一时改不了口了。 云晨潇倒也不以为意,笑道:“我也没想到,当年动辄脸红,木讷淳朴的少年郎,如今竟成了统领三军的将军。” 洛风嘿嘿一笑,脸上又是一红,道:“云兄弟你又取笑我了。” 两人闲话一阵,洛风便向云晨潇打探来意。云晨潇推说游学蜀中,路过剑阁,偶听周越谈及洛风,便起了剡溪雪访的雅兴。 洛风见她语焉不详,哪里肯信。只是云晨潇与他颇有几分君子之交。洛风出身贫寒,少年品恒书院读书时常受人轻贱,只有云晨潇对他青眼有加。他虽嘴上不说,心下却大为感激。如今故人来访,却之不恭。洛风当下便给云晨潇单独安排了一个军帐,又派自己的贴身侍卫照顾她日常安全,倒也关怀备至,不在话下。 平日里,云晨潇除了与洛风周旋,便是在兵营乱逛。此处距离成都府不过十几里路程,应是拱卫成都的军事驻地。只是这驻地兵士不多,只有千人之众,想来川军驻地,应不止一处。她又见洛风御下严苛,令行禁止,士兵各个训练有素,单兵战斗力也不弱,大有以一敌十的勇猛,已在心中对洛风治军多了几分赞赏。如此又过了五六日,洛风突然邀大帐一聚,叙叙旧情。云晨潇料得洛风是憋不住了,便轻裘缓带,轻松赴宴。 云晨潇自幼嗜辣,到了四川更是食指大动。只是平日水心悠怕她肝火太旺,饮食上有所节制。这几日云晨潇身在军营,没了水心悠的督促,又镇日无事,少不得贪吃几口,数日下来竟是丰腴了几分。今天这场宴席,更是好酒好肉,云晨潇便只管大快朵颐,与洛风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洛风却哪有云晨潇的心胸与雅兴。酒过三巡,便放下酒盏,清清嗓子道:“云兄弟,你这次来,准备待多久啊?” 云晨潇吃兴正酣,听得洛风发问,忙弃了那辣子鸡,抿抿嘴道:“后主言‘此间乐,不思蜀’,真痴人哉!我来蜀中数月,只觉此间山河秀丽,物产丰饶,民风淳朴。更难得有这么多美食珍馐,当真令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啊。哎,若是无事,我定要长居此处,遍访蜀中仙山,饱览四川美景。” 洛风见她所答非所问,有些着急道:“蜀中确有不少名山大川,那峨眉、青城更是秀冠天下。云兄弟若是有意,我派几个信得过的士卒陪你一起,一来保你安全,二来也略尽地主之谊。” “哎哟!”云晨潇撇嘴,敬了洛风一杯道:“洛兄是嫌云某叨扰久了?有送客之意了?” 洛风被云晨潇说中心事,索性直话直说道:“若是洛某无官在身,一定陪云兄弟你踏遍蜀中。只是……如今这情况你也见了,军营不比寻常地方,你又……你虽性子卓逸洒脱,但毕竟是女儿身,久居此处,着实不妥。” 云晨潇心中略一盘算,已有了主意,便故作玄虚地点点头道:“洛兄所言极是。好好,那我这便收拾行李,准备告辞。”说罢竟真起身离席,刚走两步,便听洛风唤道:“慢走慢走!洛某还有……还有一事,想向云兄弟打听。” 云晨潇偷偷一笑,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面上却不置可否,显得颇不耐烦。 洛风下榻离席,站在云晨潇面前,低声道:“当年,你与慕容山长之女慕容婉交好。我等都把你当成了她的……情郎,却不想是场假凤虚凰的闹剧。我……我想知道慕容姑娘现下……” 那洛风吞吐半天,尚抓不到重点,云晨潇急道:“洛兄你是要问慕容姑娘的近况?你至今未娶,皆是因为对慕容姑娘念念不忘?哎,你男子汉大丈夫,遇到儿女情长之事却如此扭捏,难怪当年婉儿妹妹没看上你!” 洛风被云晨潇数落一番,呆若木鸡地道:“当年在书院,仰慕慕容姑娘的学子多如牛毛,我洛风何德何能,只远远望一眼便知足了。何况……”他看了一眼云晨潇,怨怼道:“这不是以为她已心有所属。大丈夫光明磊落,又岂可横刀夺爱?” 云晨潇想起慕容婉一生痴情错付,也着实可怜,颇悔当年作弄之事:若不是我少年胡闹,以婉儿妹妹温婉可人的性格,定已觅得佳偶,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了。 两人各怀心事,感叹一番,云晨潇才道:“据我所知,婉儿妹妹如今身在京师,常伴慕容山长左右,至今尚未婚嫁。” 听得尚未婚嫁四字,洛风的眸子顿时焕发异彩,云晨潇心下了然,继续道:“洛兄可知慕容山长近况?如今慕容山长官居礼部春官,位列朝廷四辅,乃是肱股重臣。” 洛风此时心情大好,捻须笑道:“慕容山长学富五车,王佐之才。在下忝列门墙,实有愧焉。当年我际遇蹭蹬,久居下僚。慕容先生以礼部左侍之尊,为我迂回奔走,谋得军中要职,扭转我一生际运,真是我命中贵人。只可惜这些年来我辗转蜀中,未及踏足进京,当面致谢。” 云晨潇颔首道:“洛兄乃饮水思源的君子,我云晨潇又何必做那遮遮掩掩的小人。实不相瞒,我此番蜀中之行,正是受慕容先生所托,求洛兄一件事!” 洛风听了,心中便带了几分警惕,不动声色道:“何事?” “大事!驱遣万象,搏击云天的大事!”云晨潇动容道:“如今天下割据,诸王各自为政,百姓苦不堪言。今上奋发有为,意欲革新除弊,以安天下。圣上天资英纵,知天下之大势,正在四川。洛兄你食君之俸,自该忠君之事。” 洛风被云晨潇说得满腹狐疑。云晨潇见他冥顽不灵,心道:“请将不如激将。看来这洛风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便又说道:“我看洛兄镇日排兵布阵,所为何事?难道要替安王爷镇守四川吗?还是只图一身之安,而置黎民百姓于不顾?若是如此,我云晨潇这便告辞,再不多言半句!” 洛风一听,果然愤愤然道:“洛某虽不才,却也知我等儒生毕生所求,不过‘修齐治平’四字。云兄弟若说我为一己之安,那真是小瞧我了。只是,你刚才也说诸侯割据,尾大不掉。我怕朝廷有心无力啊。若是妄动兵戈,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且四川凭借天险,易守难攻。我等只要镇守一方,保川民太平,也算功德一件了。” 云晨潇听他言下似有松动,便更多了三四成的把握。她将洛风往地图前一拉,侃侃而谈道:“洛兄此时竟然还妄思闭境息民,真大谬矣!四川乃进取之地,而非坐守之城也。如今朝廷雄踞三秦要塞、荆楚沃土,若加以四川而争衡天下,则上之足以王,次之足以霸。汉高出巴蜀而定天下,武侯六北伐而不遑安。此皆人杰之为也。宁王、定王之流,割据一方,或凭膏腴之富,或夸兵戈之强,自以为得之,而跃跃欲一试天下,实榆枋井蛙之见,岂可与鲲鹏争雄哉?” “今云某孟浪言之:天下之势,在四川,四川之势,在洛兄!当此四方多故之秋,洛兄何不砺兵秣马,顺势而为,助我主削藩之大计,成封侯之功,勒金石之名。否则,苟延岁月、行尸走肉而已。若未有朝廷大军压境,洛兄据其险塞,或可幸免而无虞。若御宸震怒,剑指四川,洛兄恃其险而坐守之,则必至于亡!洛兄慨然以天下为任,当知云某绝非危言耸听!” 云晨潇此番言论掷地有声,力逾千钧。洛风凝神注视云晨潇良久,才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云兄弟所言,字字珠玑,洛某受教!” 云晨潇见洛风似已被自己说动,大喜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洛兄果然聪颖!” “只是……”洛风满腹狐疑地看着云晨潇道:“你说,你是受慕容大人之命前来?” 云晨潇知洛风乃是知恩图报之人,故拿了慕容光的名号来做文章。此时被追问,索性继续扯谎道:“自然!” “既然如此,云兄弟你可有慕容大人的手书或是移文?非是洛某不信你。此事关乎天下气运,你空口无凭,若是慕容大人怪罪下来……我总该慎重些才是。” 云晨潇心头一跳,暗自悔道:“只怪我来时匆忙,没有伪造一份慕容光的移文。”想到此处,她突然灵光乍现,哈哈一笑道:“我虽无手书移文,却有慕容先生亲赠信物,洛兄见了,定不疑我!”于是便从怀中掏出那日慕容婉送行时赠送的锦囊来,心道:“婉儿妹妹说这是救命的锦囊,想来内里别有乾坤。我只管拿出来,纵然锦囊中没有妙计,但好歹也是慕容家的东西,说不定能让洛风信任几分。” 洛风接过锦囊,但见那锦囊乃是上等绸缎缝制而成,锦囊下方针脚细密,绣了一朵流云,丝线与其他不同,似是有人后来刻意绣上。洛风乜斜看了云晨潇一眼,问道:“慕容大人给你的锦囊?” 慕容婉当时赠送锦囊时,只嘱咐云晨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云晨潇自接过锦囊后,也从未仔细研究,不知锦囊有何古怪,便只一味点头称是。 洛风沉吟片刻,拆开锦囊,果见里面藏着一封密函。他抖开一看,是慕容光亲笔所书,但那内容却叫他大吃一惊。 云晨潇见他脸上霎时间阴晴变化不定,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待要出口询问,洛风突然将酒盏一摔,厉声喝道:“来人啊,将此人拿下!” 话音刚落,就有十来个兵卒手持兵械冲进营帐,不由分说地将云晨潇按下。云晨潇又惊又诧道:“洛兄这是何意?” 洛风浓眉深锁,深深地看了看云晨潇道:“云兄弟,别怪我。”说罢将那锦囊中的密函扔到云晨潇面前。 云晨潇举目看去,但见那密函上只有八个大字,甚是醒目:格杀勿论,以绝后患! 作者有话要说: 洛风与云晨潇、慕容婉书院读书诸事,在本书1213章内。隔得太远了,提示一下吧。。。 第81章 一掷赌峨眉 蜀中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四川风景秀丽之地颇多,峨眉山可算其中翘楚。峨眉山属岷山山系,位于四川眉州城南。那岷山连冈叠嶂,延袤三百余里,至此突起三峰,其两峰对峙,细长美艳,如螓首蛾眉,此山便因此得名。 峨眉金顶,位于峨眉主峰,名胜云集,寺庙众多,向来为烟霞痼癖的名士所喜。其中,蜀中最负盛名的四川峨眉派便在此修行。许是因山名为“峨眉”,许是蜀地深峭隐秀,雨润空灵,滋润了这蜀中名派的绝世风华,峨眉剑派自创派以来,最有成就的宗师剑侠,均是女子。本来江湖险恶,血雨腥风,成名者多是须眉男子,偶有一两个出类拔萃的侠女在高手如云的江湖中占得一席之地,已属不易,峨眉派却代代有女侠独领风骚,的确是个异数。只是如此一来,倒更显得男弟子庸碌无为。加之峨眉剑法本就以灵动飘逸见长,更适合女子习练,于是自上上一任峨眉派掌门接管门派以来,便不再招收练气习剑的男弟子,只允许一些骨骼清奇的女子登堂入室。那些男弟子,便只有粗使打杂的份儿了。 这日,峨眉金顶的大殿中庄严肃穆,三人“品”字型对坐。上座的白衣女子冰肌玉骨,气质如兰,手捧茶盏,面若含春,微笑地注视着殿中的一切。其下手右座是一位年近四旬的妇人。那妇人只作普通道姑打扮,满头青丝一丝不苟地绾在道冠中,腰间配一长剑,手中执一拂尘,表情不见悲喜。再下手左侧是一位年轻女子,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生得颇为美艳,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座那白衣女子,天马行空地艳羡道:“亏我平日自矜美貌,原来当真天外有天。这当朝太师水大人,竟是如此花颜玉貌的绝代佳人。” 见着大殿中气氛颇为尴尬,那上座白衣女子放下茶盏,屈指轻扣了桌子一声,含笑道:“本座刚才所说之事,不知杜掌门如何打算?” 那妇人正是如今峨眉派的掌门,杜玉蘅。上任掌门,也就是杜玉蘅的师父,江湖人称“峨眉剑仙”的高凌霜,乃是一代宗师。其早年经历颇多离奇,经过无数血雨腥风后,峨眉派终于在她手上发扬光大,蒸蒸日上。然而,她最宠爱的弟子,却不是如今这峨眉掌门杜玉蘅,而是坐在边上,这位正在发呆的年轻女子褚玉曦。 褚玉曦乃高凌霜最小的关门弟子。她人既聪明,悟性又高,长得也漂亮,高凌霜生前甚是喜爱,叫她常伴身侧,名为师徒,实则情同母女,离不得须臾。高凌霜晚年,更是将毕生所学所悟之秘籍心法,尽数传授给这位心爱的小徒弟。正当众人皆以为高凌霜要将掌门之位传给褚玉曦时,她却出人意外地选中了杜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9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9 水心悠话音刚落,杜玉蘅一改漠然神色,难得地哈哈一笑道:“水大人您太看得起玉蘅了。您高瞻远瞩,谋定天下,确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玉蘅敬佩之至。只是,并非人人都有你的野心与壮志。我峨眉派偏居一隅,根基浅薄,实在不足为道,更不足为朝廷驱使,只怕有辱天家视听。今日我杜玉蘅将话放在这儿,请水大人放心。我峨眉派既不助朝廷,亦不帮安王,只是个中庸而立的江湖门派而已。” 水心悠素闻杜玉蘅谨小慎微,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看来当年高凌霜传位于她,就是看中她沉稳持重这一点,想要她做个守成之主罢了。水心悠本是郁郁愤愤,但转念一想,这种人应该是不会跟朝廷作对的。峨眉派弟子众多,久负盛名,将来若能推举为蜀中诸派的武林盟主,为朝廷效力自然是最好;但若杜玉蘅执拗不肯,只要她不助纣为虐,水心悠也能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想通这一关节,水心悠颔首笑道:“自古富贵险中求。高凌霜高前辈一生大开大阖,历经坎坷,才将峨眉派发扬光大,何等气吞山河。却不料杜掌门闲云野鹤,竟毫无进取之心。罢了罢了,杜掌门若执意不想要这放在眼前的大机会,我水心悠便不再强人所难。只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峨眉派这样的玄门正宗就此衰败凋零,本座实在是于心不忍。” 水心悠说罢喟然长叹一声,正要拂袖而去,忽有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拦住她的去路。水心悠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那人娇声道:“掌门师姐,我觉得水大人的话不无道理。师父建功立业不易,你可不要坐失良机,将这番基业付之东流啊!” 水心悠一愣,定睛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眉目如画,素颜清秀,不着道袍,一袭鹅黄色长裙,外着轻纱罩衣,腰间一条乳白色绦带,端的飘逸秀丽。水心悠心中奇道:“峨眉派中竟有这样出彩的人物。人人都道蜀中山灵水秀,风土宜人,果然不错。”那说话之人本就漂亮,又是站在水心悠这边帮腔的,是以水心悠对她便又多了几分好感。 “曦儿,不得胡闹!”杜玉蘅沉下脸来呵斥一声,又向水心悠道:“水大人,这是鄙人师妹褚玉曦。少不更事,水大人莫怪。” 水心悠恍然颔首道:“原来这位便是江湖人称‘峨眉小剑仙’的褚玉曦女侠。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绮年玉貌,名不虚传。” 褚玉曦莫名被水心悠夸赞一番,嘴角一弯,脸上泛起一朵红云,拱手答道:“水大人竟听过我的名号?别是哄我的吧?玉曦才真是久闻水大人之名,仰慕得紧呢。” 水心悠目含温柔,亦带了几分欣赏,拉下她行礼的手道:“无须多礼。玉曦,是哪两个字?” 褚玉曦被水心悠拉下手来,便就势在水心悠手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水心悠抚掌便笑:“好一个美人如玉。看样子,我虚长你几岁,你便唤我一声姐姐吧。”又向杜玉蘅道:“杜掌门,峨眉派与朝廷合作之事,乃是公事,还望杜掌门熟虑一二。我与你这师妹十分投缘,这却只是私交,杜掌门不以为意吧?” 杜玉蘅见水心悠带了几分恣意的疏狂放纵,虽面上含笑,但眼中露着几分犀利的神色,不由得皱眉道:“好吧,玉曦既然与你投缘,便由她来送客吧。”说罢竟撂下客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这掌门师姐,行事真是古板古怪。”水心悠懒得与杜玉蘅多费唇舌,转身道:“玉曦妹妹,我这便准备下山了。你我相识一场,我便多提醒你一句。你峨眉派放着大好前程不要,也便罢了。只是,千万不可倒行逆施,做了安王的鹰犬,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天下纷乱,玉曦妹妹珍重吧。” “水……大人”褚玉曦低头轻咬下唇,忙改口道:“姐姐,这就要走?” 水心悠悻悻地摊手道:“不然呢?你那掌门师姐顽固不化,我怕也是多说无益了。” “我……”褚玉曦嗫嚅地上前一步,牵牵水心悠袖袍,满脸无辜地道:“峨眉山风景奇秀,冠绝天下。姐姐不如多留几日,玉曦给你做个向导,带你饱览山中景色,方不虚此行啊。” 此时两人临渊而立,山风一吹,水心悠襟带当风,登临远目,但见万山朝贺,山岚摩荡,云蒸霞蔚,飚飞电举,端的是变化无常,蔚为大观,不禁赞道:“此处风景,果然秀绝。只可惜那云小狗无缘得见了。哎,也不知她那边进展如何……” 褚玉曦见水心悠心有所思,似与群山万壑、天地精神融为一体,愈发觉得她深不可测,气质凛冽,又叫人心驰神往。二人沉默半晌,水心悠方道:“玉曦妹妹刻意留客,怕不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吧。” 褚玉曦只觉自己在水心悠面前动辄得咎,根本藏不住心事,不自觉地便红了脸道:“我师父在世时,峨眉派何等煊赫辉煌。她便如姐姐你一般,有恢弘之志,亦有谋略大才。只可惜她老人家过世后,玉蘅师姐终日韬光养晦,我峨眉派的势力名声,竟不及之前十之七八,着实可叹可惜。” 水心悠阅人无数,褚玉曦虽说一半藏一半,水心悠却也能洞悉她其中深意。只是她见褚玉曦年纪轻轻,竟也有如此心思,便打趣道:“听妹妹这意思,似是对你掌门师姐颇多怨怼?说不定,也在心里默默怨上了你师父她老人家,当初为何不把掌门玉指环交给我们玉曦小友呢?” “姐姐……”褚玉曦跌足嗔道:“人家与姐姐真心相交,姐姐却处处取笑。罢了罢了,此事不说也罢。我这就遵掌门之命,送姐姐下山,再不敢多言半句!”说罢便将头一转,既不看水心悠,也不再言语。 水心悠见褚玉曦神色,知她少年得志,少有挫折,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便不免有几分骄纵任性,这倒和自己年少时颇为相似。这峨眉派虽然不算招安成功,但好歹他们不再与朝廷作对,如此也算成功一半了。想到此处,不觉动了怜惜之心,遂正色劝道:“玉曦,你师父不让你做这掌门,才是真心疼你。杜掌门虽无雄才伟略,却事事谨慎。自来守业更比创业难,但世人浅薄,向来只认拓土之军,不恭守成之将。其实你师姐何尝不是如履薄冰,步步维艰。玉曦,你要体会你师父、师姐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褚玉曦毕竟涉世不深,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听水心悠一劝,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奇道:“姐姐你不是来招降的吗?怎么又替掌门师姐说好话?” “我见妹妹折节相交,这才与你说几句交心的话。”水心悠拍拍褚玉曦的肩膀,柔声道:“若我是峨眉掌门,我也不会轻易将一派气运,尽数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这便如同下赌博弈。如今诸王与朝廷分庭抗礼,势力难分轩轾。这赌若赢了,便只是多得一些钱财名利等身外之物,若输了,便是倾家荡产,甚至性命堪忧。试问这样一个赌局,谁会愿意参与?杜掌门独善其身,坐山观虎,是最明智之举。” 褚玉曦只看着水心悠,置若罔闻地笑道:“若是有人愿赌呢?” “你不怕倾家荡产,性命堪忧?” “不怕!” “你的赌注是?” “峨眉派!我峨眉派全派上下,愿追随水大人左右。” 水心悠见这姑娘忽然发疯似的激动起来,深感莫名,问道:“我刚才那番话,并非以退为进,实在是真心相劝。你我萍水相逢,你又何苦抛家舍业入这赌局?” “因为……”褚玉曦粲然一笑,面若桃李:“姐姐博学,莫不闻‘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信姐姐,便愿拿我峨眉派入这赌局。赢了,博一世之名;便是输了,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水心悠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颇感无奈,又问道:“若是赌赢了,你要什么?” 褚玉曦笑意更浓,一双眼睛几乎弯成一道月牙:“姐姐不妨猜猜。” 水心悠瞧她神情,摇摇头道:“不猜也罢。我怕我给不起,也怕你要不起。”说罢又朝身后的峨眉金顶看了一眼,道:“赌局已成。但你的赌注还未到位。等到位了,再来找我谈收成吧。”说罢便御起轻功,飘然而去。 褚玉曦见她话不说完便要离去,忙追了几步,却早已不见水心悠的倩影。“好俊的轻功!不对,明明是御风而行的仙子。”褚玉曦痴想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翡翠指环来,拿在手中把玩许久,自语道:“师父,徒儿僭越了。望您老人家在天之灵,保佑徒儿成此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分开各自牛逼,合体天下无敌。嗯,目前云、水就是这样的状态。。。 第82章 征战几人回 云晨潇见锦囊中的密函上书的八个大字,心中大惊道:“好个慕容老儿,要置我于死地!我只当他孔明在世,说什么救命锦囊,却原来是催命鬼符!”她虽惊诧于慕容光的阴鸷狠毒,却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何不辞辛苦,叫慕容婉送自己这么一个锦囊?难道他算准了云晨潇会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打开这锦囊吗?若这锦囊是云晨潇自己拆了,慕容光此计岂不落空? 但此情形下,不容云晨潇细想,十几名兵卒已刀斧相向,欲将她擒下。云晨潇何等手段,当下驭起内力,聚气于指,十指分花拂柳般轻轻一弹,十数名兵卒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如排山倒海,朝门面袭来,却又不及避闪,便只有呆呆等死的份儿。电光火石之间,云晨潇双手微微一敛,十指又是一收,便又将众人面前泰山压顶般的力道轻松卸去,朗声道:“洛兄,凭这十几个人,想要拿我,怕也是难。” 众士卒经此一变,才知云晨潇身负绝技,一时间无一人敢再上前。洛风冷笑道:“十数年不见,云兄弟竟已修得如此神通,着实可喜可贺!但我就不信,你一双肉掌,能敌得过我这千军万马。” “虽不中,亦不远矣。要说起来,我云晨潇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领倒是一流。洛兄若不信,咱们不妨一试,看时你的铁骑跑得快,还是我跑得快?”云晨潇刚才有意卖弄,此时又将长袍一撩,反剪双手亭亭玉立,竟是丝毫不把这千军万马放在心上。 洛风见她如此托大,不怒反笑道:“难怪你敢只身入营,原来早已想好退路。只是你也当真胆大疏狂,真欺我账下无人吗?”说罢击掌长啸,众人但见一袭灰影,如鸿鹄展翅,不知何时已落入账内,与洛风并肩而立。 那灰影速度奇快,众人目力不及,云晨潇却看得一清二楚。那人灰衣极大,似披风又似蓑衣,尽数将其周身遮掩,批发面具,连容貌也瞧不清楚。洛风似对那人十分敬重,见他来了,迎上去恭声道:“唐先生。” 那唤作唐先生的灰衣人颔首示意,转向云晨潇道:“你便是荆州总兵云政亭的女儿,云晨潇?”声音含混,不辨男女,似是有意伪装。 云晨潇见唐先生故弄玄虚,不觉轻蔑一笑道:“不错。不过,我爹爹如今已升任镇国公大将军了。” “哈哈哈哈……”唐先生似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最可笑的笑话一般,讥讽道:“他云政亭一个鸡鸣狗盗的奸佞小人,竟也升了镇国公?有他镇国,国危矣!可见如今天子乃真鼠目寸光的黄口小儿。云晨潇你竟然要我四川天府之国,千里沃土归降朝廷,岂不可笑?” 云晨潇听闻此言,怒不可遏,戟手骂道:“放肆!放肆!你一介布衣竟敢妄议朝臣,毁谤天子!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她虽平日油嘴滑舌,但终究自矜身份,骂不出什么市井脏话来。 唐先生却不再说话,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露凶光,饶有兴致地看着云晨潇,像是一头暗中观察猎物的猛虎。 云晨潇朗然不惧,与他对视片刻。那人眼角中忽然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云晨潇但觉浑身一寒,转身便要离去。唐先生低声向洛风道:“动手吧,时候差不多了。” 洛风颔首,挥手命道:“给我拿下!” 那十几名兵卒听得命令,齐齐举起长矛,将云晨潇合围。慑于云晨潇武功,他们拼尽全身力气,抄起最厉害的杀招,尽数攻向云晨潇要害,竟是要拼命将她置于死地。 云晨潇见他们个个杀气腾腾,怒道:“我刚才下手容情,你们却不识抬举。”当下扎起马步,待要运功,却觉丹田处空空如也,稍一用力,小腹便如刀割般生疼。 自云晨潇习得五行真气以来,除了遇到真气鼻祖怪老头腾鹏飞时催发不动内力,其余时候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须知云晨潇武功全凭五行真气相生相荡,周流六虚。她本不在意外在招式变化,只凭借过人的眼力识得对方招式的破绽,然后一招制敌。但此时内力不济,云晨潇没有外家功夫的底子,哪还有胜算,怕是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了。想到此处,云晨潇只得忍着小腹剧痛,拼尽仅存的一股内力,将身子一矮,躲过要害处兵卒的长矛。堪堪保住性命,但小腿、腹背、胸口等难避其锋锐,已然鲜血淋漓。云晨潇不禁大骇道:“姓唐的你这小人!你竟然给我食物里下毒!这下作的手段亏你使得出!” 唐先生不以为意地笑道:“下毒是真,下作未必。我唐门三绝,暗器、用毒、机关。云小姐可要挨个儿尝尝?” “唐……唐门?蜀中唐门?!”云晨潇此时已由怒转惊,大呼道:“唐先生,难道你是……唐门的人?” 那唐先生冷哼一声,漠然道:“当年你老爹用卑鄙手段,大伤我唐门元气。唐千秋掌门被迫交出秘籍,自废武功,唐门弟子亦七零八落,各自飘零……没想到吧,十年后,云政亭的女儿居然落入我唐门手中。天道好轮回啊!” 那唐门奇毒乃是天下一绝,端的厉害。本来以云晨潇功力,应能勉力支撑,逃出军营。但她席间孟浪忘形,不知忌口,毒物摄入过多。那毒性此时已然侵入云晨潇四肢百骸,她但觉眼皮发沉,四肢也酥麻僵硬,渐渐不听使唤。就在即将失去意识那一刹那,云晨潇模模糊糊,从口中蹦出几个字来:“娘……我娘……林……” 剧烈的头痛让云晨潇醒来后感到一阵晕眩。她想伸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被绳索紧紧地缚着,根本动弹不得,略一挣扎,便牵扯身上的伤口,更是痛苦不堪。云晨潇气运丹田,吐纳一番,但觉真气如蛇行蚁聚,流火暗萤,虽力量尚微,但已能稍稍引入筋脉,凝神生息。五行真气如天地万物相生,只要一丝不绝,便可百川归海。想来唐门奇毒虽然厉害,却也不能逆天而为。想到此处,云晨潇松了一口气,便也不再动弹,只管呼吸吐纳,引流入海。 正当她运气至关键时刻,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有两人进入帐内。云晨潇忙闭目侧耳,假寐诱敌。一人走到云晨潇身边,摸了摸云晨潇右手脉象,吓得云晨潇忙敛神屏气,却把眼睛眯出一道小缝,朝那人把脉的手上看去。 十指修长,指节嶙峋,肤色白皙,泠然如玉,是一双美手。那人指肚清凉,轻附在云晨潇手腕经脉处,片刻后离开。云晨潇心下念道:“看这手应该是个女子。但却不知这人是谁。” “唐先生,云晨潇怎么样了?”却是洛风的声音。云晨潇心下更惊:“原来唐先生是女子?嘿嘿,看来这洛风这次又瞎眼了。” 却听唐先生冷笑一声道:“并无大碍,只是昏睡未醒。本来我这‘噬魂散’药力有限,只能压制她内力周流须臾。却不料这人贪吃贪杯,竟然昏睡这么久。”言下颇为得意。云晨潇不禁腹诽道:“嘁!要不是看那酒菜味道尚可,我才不会多吃一口。” 洛风似是听到云晨潇腹语,接口笑道:“那还不是唐先生厨艺了得。没想到唐先生不仅精于医道、用毒,还深通厨艺。自从唐先生入我帐下以来,我军中兄弟可真是大饱口福了啊。唐先生真奇人异士,洛某佩服!” 唐先生并不答话,只轻轻“哼”了一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0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0 “自然是疗伤的药。她现在浑身上下尽是伤痕,我可不要一个扶死携伤的破药罐子……”“唐先生”道。 “那……”洛风突然大叫起来:“你就不怕她伤好了,便要逃走?” “她?逃走?”唐先生忽然大笑,高声道:“她若想逃走,早就走了……” “唐先生,你……你是说她……” 笑渐不闻声渐悄,那二人已然走远。云晨潇此时内力已恢复了四五成,双臂用力一撑,将那绳索挣脱开,伸掌望着手中乌黑发亮的药丸,一把塞入口中咽下,撅噘嘴道:“好你个唐先生,你早就知道我醒了,故意说这话来!哼,你们且给我等着,看我怎么让你唐门心服口服地归顺朝廷。” 作者有话要说: 集齐福将,小云和小悠就可以召唤神龙啦。。。 第83章 情思贮锦囊 自古药毒医理相通。唐门奇毒天下无贰,药石之功更是当世难匹。虽说不至起死回生,枯骨生肉,却也能药到病除,着手成春。云晨潇自服食了唐先生给的丹药后,静心打坐,呼吸吐纳,不出几日,身上的伤口已尽数结痂,内力亦恢复了十之八九。洛风倒也仗义,每日好吃好喝,照顾周到。云晨潇自打消了出逃之意后,反倒轻松。只是洛风怕她四处乱跑闹事,限了她的自由,云晨潇亦无可无不可。镇日无事,练功之余,便是思念自家那位白衣仙子。一月之期转眼已到,云晨潇便在心中打定主意,来个敲山震虎,软硬兼施一下,也好叫洛风见识国朝威仪。 这天夜里,军中报时的更鼓已敲过两下。云晨潇收拾停当,正要潜入粮草营中大作为一番,那灰衣唐先生却闲庭信步,先入了云晨潇帐中,笑问道:“云小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看来伤已大好了。” “哎哟,这不是唐……先生吗?承蒙关照,在下已然痊愈。”云晨潇故意将那“唐”字拖得老长,一声“先生”叫得阴阳怪气。 唐先生也不以为忤,颔首道:“嗯,药罐子养好了。这便随我来吧。”说罢伸手朝云晨潇手腕处一搭,便要拉她出帐。 云晨潇此时神功在身,分毫不惧,左手手腕一翻,避过唐先生这一抓,右手掌风犀利,已不由分说地向唐先生攻去。 云晨潇这招来势汹汹,不留后手,唐先生猝不及防,难免狼狈地一躲。但见云晨潇不再有后招,唐先生挥袖一格,将双足一点反客为主,腾空跃起丈余,喝了一声“中!” 夜色中,无数白光如流星经天,划破长空,破风之声贯耳。云晨潇细看时,那白光登时化作一道道来势凌厉的银针,裹挟风霜,密而不漏,尽数向云晨潇砸去。这招乃是唐门暗器绝招“丝雨如愁”。当年以水心悠的师父水灵武功之高,尚且招架不住林清影的“丝雨如愁”,可见这暗器的厉害。 不料云晨潇见那银针袭来,还能从容一笑,形如鬼魅,登时似化作一道霹雳闪电,兔起鹘落间,已然淡然落定,施施然地立在唐先生面前道:“唐门暗器果然厉害,我已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还是没能尽数躲过。”说罢张开双手,将那近百枚银针尽数奉上,又抬起双臂,努努嘴道:“左臂受了六针,右臂受了两针。喂,你这针上没喂毒吧?” 唐先生一怔,接过云晨潇手中银针,又见云晨潇双臂迟迟不肯放下,又无奈地帮她将身上的八枚银针拔掉,恼道:“天下竟有人能躲得过‘丝雨如愁’。算你厉害,也是我功夫不到家,若能再快几分,便能叫你多挨几针。” 云晨潇拱手谢过,道:“我练的便是以快打快的功夫。天下能以暗器伤着我的,怕也只有你们唐门了。” 云晨潇此话本是恭维之意,但唐先生听来却觉她卖弄有余,冷哼一声并不答话。云晨潇不以为意地笑道:“唐先生……不对,我应该唤你唐姑娘吧。实不相瞒,我与唐门颇有渊源,我娘姓林,曾是唐门掌门唐千秋老前辈的座下弟子。唐姑娘,你可识得?” “姓林?不认识!我唐门武功向来不外传,掌门师祖何时收过异姓徒弟?你这人,吹牛前也不打草稿?”唐先生被云晨潇说中女儿身份,便也不再掩饰,恢复了真声。她声音如拽玉碎冰,甚是清脆婉转,又唤唐千秋作“师祖”,想来年纪尚幼。当年林清影拜师学艺,虽并未刻意隐瞒,但也没有大肆渲染。后来唐门凋敝,弟子散尽,故这些小辈不识林清影也是正常。 想到此处,云晨潇只得哀叹一声。又看了一眼唐姑娘,见她竟没有要走的意思,想到今夜自己还要火烧连营,不由得有几分心急,便催促道:“唐门奇毒我尝了,你这暗器我也试了。唐姑娘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回自然是要回的。但你是我的药罐子,我是来带你回唐门试药的。你老爹当年多行不义之事,害我唐门凋零,如今捉你回去,也算父债女偿了。”唐姑娘道。 云晨潇呵呵一笑道:“要带我回唐门?凭什么?你是能抓到我,还是打得过我?” “就凭……”唐姑娘慢条斯理地道:“凭你中了我唐晓涵的独门奇毒。你若没有解药,只怕不出三个时辰,便要毒发身亡了。”见云晨潇满脸的不以为然,唐晓涵精致的面具下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你若不信,大可试试。将你的真气自膻中穴引出,经任督二脉流转一个小周天。完成之后,是否觉得头顶百会穴似是要炸锅一般?” 云晨潇哪里肯信,当下按照唐晓涵所说验证一番,果然百会穴如被刀割剑斩,百蚁附行一般,又痛又痒,说不出的难受。唐晓涵兴奋道:“如何?我没骗你吧?这还只是初期症状,若你不坚持服用解药,症状一日重过一日,一开始是头顶,然后是脖子、胸口、四肢、全身……哎,简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我都不忍心说了。” “你!”云晨潇指着唐晓涵,怒道:“我不过凭空多吃你几口饭菜,竟然……竟然……你这魔女!” 唐晓涵听云晨潇唤她“魔女”,点点头道:“魔女,这个名号我喜欢。正好我初出江湖,尚无诨号。以后我就叫‘九天魔女’了。药罐子,你说如何?” 云晨潇此时头疼不已,却哪有心思应付这“九天魔女”唐晓涵。唐晓涵见她神色痛苦,越发开心道:“饭中之毒是药引,那给你救命治伤的药丸才真是虎狼之正药。它既能让你快速愈合,又能叫你痛不欲生。我管这味毒叫‘醉生梦死’。药罐子,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唐家堡,我保证,每天按时给你解药,可保你终身平安,如何?” 云晨潇此时生不如死,只得敷衍道:“好好,我答应你,你……你先给我解药再说。” 唐晓涵嘻嘻一笑,抬手喂入云晨潇口中一粒药丸,道:“料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那药丸果然奇效,云晨潇服后,片刻便不再痛苦,非但如此,竟还有中飘飘欲仙的快感,甚是舒畅。 唐晓涵满意地一笑,道:“走吧,药罐子,咱们这就启程。” 云晨潇哪里肯去,只得拖延道:“那个……我……我来此间,还有大事未了,暂时不能跟你去……” “好哇,你竟然敢违逆我!”唐晓涵话音不落,就朝袖口一摸,又要使出她的独门暗器了。云晨潇这次有了经验,见她要出暗器,只比她更快一步,便要阻止她动作。唐晓涵用毒虽狠,暗器虽快,武功根底却差着云晨潇一大截,云晨潇此时与她贴身而立,她根本没有出暗器的机会。唐晓涵心中一恼,也不管自己武功是否能敌,只奋起全力,运掌如飞,向云晨潇攻去。 云晨潇不愿与她动手,双足站定,反剪双手,左右闪避,动作轻松潇洒。十余招后,唐晓涵已相形见绌,体力也渐渐不支,但她却十分耐心,只不徐不疾地喂招。云晨潇看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当下足尖一点,展开水门绝学“九宫步”,足踏坎离,腰肢一软,已然偷到了唐晓涵身后,唐晓涵不及转身,云晨潇朝她灰袍衣袖一扯,哗啦一声,唐晓涵灰衣撕裂,衣中所藏的暗器也尽数散落。 唐晓涵不料云晨潇突然将她伪装的外衣扯开,当下大窘,厉声吼道:“你干什么?”柳叶眉几乎拧作一团。 云晨潇本意是想把她身上的暗器夺下,却不料出此状况,也是一愣,忙捡起散了一地的金刀、银针、飞梭、金钱镖等暗器,双手捧到唐晓涵面前道:“唐姑娘,对不住……不过,你这衣服着实大了些,太不合身,你若不嫌弃,我这里还有几身干净的衣服,你……先凑合穿着?” 云晨潇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竟惹得唐晓涵“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到伤心处,索性席地而坐,将面具一摘,埋头嚎啕大哭不已。 夜已深沉,帐外一片寂静,唐晓涵的哭声越发显得震耳发聩。云晨潇忙蹲下劝道:“唐姑娘,你在军营大帐哭哭啼啼,一会儿巡查的将士们听见了,你‘唐先生’的身份岂不暴露?” 云晨潇苦口相劝良久,唐晓涵充耳不闻,仍是头也不抬,哭个不停。云晨潇此时不得不感慨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十几年来行走江湖,净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人物。如今还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鸡不生蛋的军营来劝降招安。也不知自己与小悠儿何时才能了无牵挂地浪迹天涯,自己的娘亲不知还是否在世,父亲还命悬一线,引颈翘首盼着自己凯旋归来……想到此处,也觉伤心,便哭丧着脸道:“唐姑娘,你……你哭得我也想哭了……”说着说着,真个掉下眼泪来。 于是,寂静的军帐中,两个女子此起彼伏啜泣的哭声如怨如诉,飘入众将士耳中。四川府兵此时虽还未上前线,但想起兵役征戍之苦,听着耳边若有还无的哭声,竟都起了哀思,倒应了“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的意境。 过了半晌,唐晓涵也哭得累了,便用肩膀碰了碰一旁兀自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云晨潇,道:“你哭个什么劲儿?” 云晨潇伸手抹了眼泪,但见唐晓涵卸了面具的脸上梨花带雨,小花猫一般,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眉目颇为清秀。她年纪虽小,却身材高挑,四肢修长,是以罩着灰色外衫,戴着面具,却被洛风认成了男子。 云晨潇见她模样,不答反问道:“你一个小姑娘,来这军营凑什么热闹?” 唐晓涵却突然破涕为笑,亦学她语气道:“你一个大姑娘,来这军营凑什么热闹?” 话音刚落,两人亦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云晨潇只觉今晚哭哭笑笑,疯疯癫癫,料来是那毒物的副作用,于是敛了神色道:“我的来意,早已说明。只盼洛风能顾念四川百姓,免动干戈,归降朝廷。” 唐晓涵一脸好奇,又问道:“那是不是他同意归降,你就能随我回唐家堡?” “这……怕还是不行。”云晨潇不愿与她透露过多,只借口道:“我乃朝廷钦差,怎能被你留在唐家堡做人质?” “罢了!”唐晓涵忽然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反正我这次出来闯荡江湖,也不拘去哪里。我看你这人有点意思,跟你一处,也还挺好玩。我决定了——你既不跟我走,我便跟你走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哦,你是药罐子,我说话你不能反驳,否则我不给你解药!还有……我每天要配药采药炼药,你要负责亲口尝试,然后如实跟我汇报药力药效,听到没?” “我……”云晨潇大感无奈,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种死皮赖脸的人,只哼一声道:“腿在你身上,你要去哪里我可不管。至于你跟不跟得上,就得看你本事了。”云晨潇说罢,就要抬腿出帐。唐晓涵忙寸步不离道:“药罐子,去哪里?等等我!” 云晨潇不去理她,兀自走出大帐,却不知何时天空已下起滂沱大雨来。“怎么下雨啦!我……”云晨潇本来打算烧了洛风的粮草,给他来个下马威,却不料天公不作美。 “怎么,你不喜欢下雨?四川可是雨多晴少啊!”见云晨潇满脸愁容,唐晓涵好心劝道。 云晨潇满心烦闷,一时又想不到有什么诱降良方,转眼期限要到,若是劝降不成,朝廷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想法此处,云晨潇已颇为苦恼。 “其实要让洛风归顺朝廷,也不是什么难事嘛!”唐晓涵见她神色,笑道:“我来这里虽然时间不长,但却知洛风平生钦佩之人,乃是当今吏部尚书慕容光。你何不借慕容光之手,来降服洛风?” “慕容光……”云晨潇恨恨地道:“我本也视他为半个老师,谁知他竟授意洛风将我杀死,忒歹毒了些。幸亏洛风良心未泯,不然……”说到此处,云晨潇忽然“咦”了一声,灵台一闪,忖道:“慕容光老奸巨猾,凡事都要留个后路,做人亦长袖善舞,颇为圆滑,不论藩王、朝廷,他向来是两不得罪,这次非要赶尽杀绝,却不太像他首鼠两端的行事作风……”她在心中将洛风那晚的话揣摩许久,猜测道:“格杀勿论的密信,应是洛风前几日收到的,所以他才设了鸿门宴擒我。而婉儿给我的锦囊,洛风那日根本没拆。那锦囊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或许……真有锦囊妙计?只是不知这锦囊现在何处。” “你说的,可是一个五色丝线缝制的锦囊,上面有流云纹饰,制作很是精良?”唐晓涵开口问道。 云晨潇急切地点点头,唐晓涵继续道:“我倒是见洛风闲时曾拿出来把玩。想来应是随身携带的。这锦囊有何玄机?” 云晨潇乜了唐晓涵一眼,看在她提供了线索的份儿上,随口答道:“那锦囊应是婉儿妹妹亲手所绣,所以洛风睹物思人了。” “婉儿妹妹?那又是谁?你跟她很熟吗?洛风为何要思念她?” 见唐晓涵问题不断,云晨潇已颇为不耐,道:“婉儿妹妹就是……诶,对呀!婉儿妹妹亲手绣的……哈哈,这锦囊,确是救命锦囊也!”一抬眼,但见此时秋雨潇潇,夜色如墨,咧嘴一笑道:“月黑风高夜,少不得我去做一次梁上君子了!”当下身影一闪,已不知所踪。 当时寻常 第84章 望尽天涯路 秋夜如水,秋风如刀,直吹得黄叶凋零,战旗猎猎。剑阁峥嵘而崔嵬,高耸在蜀道最险要的位置,似一尊所向披靡的战神,扼守蜀中门户。水心悠在剑门关城头芝兰玉树般岿然而立,望着崎岖蜿蜒的蜀道,心中盼望着,期待着。明天就是与云晨潇约定的时间了,若是不见云晨潇携洛风兵符而来,剑门关无守城之将,水心悠便只好将刚刚收复的剑门关拱手相让了。 想到此处,水心悠一阵焦躁。她前几日孤身赴峨眉金顶,招降峨眉派的事算是成了一半。若是峨眉小剑仙褚玉曦能带领峨眉派归顺朝廷,那这剑门关,或许还可靠峨眉弟子恃险一守,内拒安王,外援朝廷。可若褚玉曦不来,云晨潇再失败,那水心悠孤家寡人一个,实在没信心能安抚剑门关数百名守城的将士,让他们安心为王命奔劳。那云小狗说得不错,世间生命平等,谁又比谁高贵。剑门关的将士难道不是父母生养,不是天子臣民?凭什么他们就要白白牺牲呢? 水心悠身后队列肃然,正是剑阁数百名甲胄守军。中秋已过,天气一日凉似一日,众军士却仍着单衣,在厚重铠甲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薄如蝉翼。饶是如此,他们仍一个个精神抖擞,昂然而立,偌大一个剑门关,除了猎猎秋风夹杂着寒砧捣衣之声和不时响起的戍鼓声外,再无半点响动,足见军纪肃正严明。 水心悠倚栏远眺良久,起伏的思绪却被一声喷嚏声打断。她茫然回首,但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儿正低着头擦拭鼻涕。发觉水心悠投来目光,他本就低着的头直恨不得缩回身体里,似是怯懦到了极点。 “我有那么可怕吗?”水心悠逼近他问道。 那男孩儿已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水心悠磕头讨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水心悠虚扶了那男孩儿一把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1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1 水大人暖语温存,男孩儿楞神无语,如若挟纩,一时间脸色涨得通红,竟不知如何是好。恰逢周越巡城归来,看到城头这一幕,忙斥道:“小子无状!还不退下!” 男孩儿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水心悠给他的莫大恩典,忙不迭地谢恩退下。水心悠轻叹一声,向周越问道:“周参军,将士们的冬衣备好了吗?” “长安距剑门关千里之外,若是现在开始缝制,再从朝廷运送过来,只怕都要到明年开春了。”周越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见水心悠并未动怒,继续道:“水大人,您是朝廷的大官,又有这么高的武功,您说朝廷会给我们衣粮军饷,我们自然不敢疑心半分。但我等只是最末等的守城士卒,虽说也食朝廷俸禄,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如今……将士们已经快到极限了。哎,我等幺麽小人,本不值得水大人纡尊降贵为我等请命,可……我们正是信任您水大人,才愿意苦苦支撑这十来天,要不然,我们早就……早就投靠安王殿下了!那边可是真金白银的等着我们呢!” 水心悠颔首道:“你们的苦处,我如何不知。如今安王接到了朝廷的削藩令,想来近日来正四处征兵,以图一战。你们苦苦支撑,实为不易。只是军饷事关重大,且蜀军近年来数易其帅,管理混乱。朝廷每年均有衣粮军饷划拨,但你们手中竟没落下半分,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虽为阁揆,此事却也需三司六部慢慢核算,急不得。”她顿了顿,又道:“冬衣之事,我已嘱咐谢子良于荆楚抽调部分。再加上剑阁织女们连夜赶制,应该能在入冬前备齐。至于军粮,现下剑门关还不是前线,大可不必人人训练守城。我看你们平时也会屯田自耕,剑阁良田不少,口粮暂时应不成问题。怕只怕那安王爷不安分,要动什么歪心思,我等还需先下手为强。” 周越锁眉看了一眼水心悠,又想起月前的事来。那日,周越终于得了一日清闲——安王派来的督军王府左承奉胡木终于离开了剑阁。本以为能有几天好日子过的周越正在打牌,忽报有朝廷敕史来访。周越骂骂咧咧,满脸不情愿地来到驻军处,却见得是云、水二人。只是这次再见这两人,已与数日前大有不同。只见她们广袖玉带,峨冠华服,手把文书,口称御敕,端的光彩照人。 这剑门关虽是蜀中要塞,却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安王名义上为藩王,无辖兵之权,虽一直对剑门关虎视眈眈,但无奈蜀中兵权大多数掌握在洛风手中。朝廷式微,对于蜀中一向有心无力,外派的知府、县令等官员尸位素餐,平日只知拿俸,不知实干,更有甚者巴结外藩,意图不轨。倒是这四川宣抚使洛风还颇有气节,于藩王、朝廷之外另立一派,以武力为据,驻军纪律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倒也颇得民心。周越所率的剑门关守军,正是洛风一党。所以当云、水二人手持文书,口宣皇命时,周越难免疑惑。 那云晨潇自称与洛风有同窗之谊,关系甚为亲厚。她怕周越起疑,便邀周越一起,到成都城外洛风的军帐内共谋一晤。一路上,云晨潇施展轻功,从剑门关到成都,只用了几个时辰。周越哪里见过如此神通,不由得对云水二人更敬佩几分。后来,周越见洛风对云晨潇礼遇有加,便消了种种疑虑,向洛风汇报了剑门关的情况后便请辞回去了。洛风知剑门关需有人主持大局,也不强留,只嘱咐周越好生招待朝廷钦差,千万莫怠慢了,朝廷有什么旨意,只管先应承着,以后若有变动,他再派人知会。周越连连点头,当即折返。 转眼周越回剑门关已半月有余,却迟迟不见洛风下达命令。是接受朝廷收编,共抗藩王?还是投靠安王,据险死守?而或趁乱起兵,放手一搏?周越虽官职不高,却见各方势力波云诡谲地涌动,亦是惶惶不可终日。水心悠这几日又是军饷又是冬衣,对守城将士亦体恤有加,大有收买人心之意。周越内心焦急,不知长官洛风究竟是何打算,面上又不敢违逆这位高高在上的水大人,于是便趁着机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水心悠冰雪聪明,如何不知周越话中深意,只是她现在实在无能为力。此番水心悠离京,朝中大权旁落。最主要的吏部、兵部、户部的尚书、左右侍郎都是木门、火门、金门的人,大有将水心悠大权架空的趋势。五行门其余四位门主平时对水心悠毕恭毕敬,暗地里却各怀心思,谁都有个小算盘。水心悠当年传气授功,对五行门可谓有重塑之功,然慕容光等人却对她夺气之仇多有不满。水心悠每每思及,不免有为他人作嫁之叹。然水之涣懵懂纯真,于世事权谋丝毫不通,怎能委以重任;宁雨凡虽为可塑之才,但毕竟年纪尚幼,辈分又低,如何压得住阵?柳如眉能力虽有,可终究不与自己一心。普天之下能无条件信任、帮助自己的,也只有云晨潇一人了。如今正值削藩关键时刻,又是用人之际。只要能先拿下四川,稳重局势,手握兵权,皇帝就不会动她半分,她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之肱骨。只是,水心悠几乎将栏杆拍断,将秋水望穿,也不见云小狗平安归来…… “水大人,秋霜寒重,当心着凉!”周越低声劝道。 “不妨事,我……” 忽的,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如风驰雷奔,传入水心悠耳中。马队渐行渐近,那“塔塔”的声音如踩在水心悠心上。水心悠此时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任由它如脱蹄之兔一般,随着心情的起伏恣意放纵,虽身处城池雉堞,心却早已随那人策马而去了。不自觉的,水心悠眼梢眉角已满是春意融融,似要将这漫天遍地的烈烈秋寒尽数消融了。 良久,周越才警觉地趴在地上细听一番,正色道:“水大人,远处似有马蹄声。该不会是……” 周越话音未落,已见一袭白玉色的身影翻身入城。那人速度奇快,只一个起落,便如闪电一般越过十余丈的城楼豁然而立。那人入得城来,二话不说,就将水心悠制住,搂入怀中。水心悠似被辖制,半分动弹不得,任由那人施为。 周越大惊,正要呼朋引伴,上前解救,那人却猛然甩给周越一个雕刻虎头的玄铁令牌,严声喝道:“你家长官四川宣抚使洛风的虎符在此,数十镇南军使臣稍后便到。洛大人已率部归顺朝廷,稍后镇南军使臣会为周参军详细道来。周参军,您可还有他事?” 周越此时方看清了来人乃是云晨潇,忙堆笑道:“云钦差凯旋归来,可喜可贺。下官这就为您摆宴接风……” 见周越毫无眼色,云晨潇恨恨地给他翻了个白眼。水心悠见状不由得呵呵一笑,将云晨潇纤腰一环,在她耳边低声软语道:“傻小狗,你何苦与他置气?” 云晨潇撇嘴道:“我才离开几日,你便这么偏心了……我不依……”虽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跟着水心悠飘然而去。 第85章 云水枉断肠 剑门关关隘中,周越为水心悠单独准备了一间房间,供她日常休息。那房屋本是驻城军官的馆驿,日常所需一应皆缺,甚是简陋,但水心悠天性好洁,纵是临时落脚之地,亦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 水心悠此时携了云晨潇入得室内,却发现这里实在是太冷清整洁了些,连个正经座椅都没有,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榻和一个木柜并一张桌子。水心悠只得拉她坐在床榻边,叠手屈膝一福,盈盈笑道:“斯是陋室。小云将军多担待。要不,让周参军给你接风去?”说罢一双妙目黏在云晨潇身上,再未移开。 云晨潇含笑将水心悠朝床帷一拉,接口道:“惟卿德馨,何陋之有?但愿今后你我之陋室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行,只有佳人在侧,添香。” 水心悠就势挨着云晨潇坐下,将头往她膝上一枕。她此时并未盘发髻,只是极简单地用一根翡翠玉簪束住。云晨潇伸手拔去那根发簪,水心悠青丝顷刻如瀑布挂垂,柔顺地散落在云晨潇手臂、膝盖,亦流淌在她心上。云晨潇极温柔又有些贪恋地抚摸着水心悠丝滑的发丝,半晌无语。 许是许久没享受过如此岁月静好的时光了,水心悠心无杂念地将矜持娇纵的气场和城府锋芒收敛殆尽,温顺得像一只等待主人投食的小猫。云晨潇的手如三月春风,和煦温暖地抚过水心悠的脸颊、脖颈,又无孔不入地钻入衣袂之下,轻拢慢捻,不徐不疾,缓缓撩拨着佳人肌肤心弦。水心悠此刻放下连日来的操劳心神,靠在爱人怀中,只觉放松安心,竟被这融融春风熏得有些昏昏欲睡。云晨潇见她要进入梦乡,轻轻一笑,捻起一撮发丝,在她脖颈间不安分地扫了两下,道:“悠儿别睡。你听,马蹄声更近了,他们马上到了。” 水心悠朝云晨潇手背上轻轻一拍,迷迷糊糊地道:“那不是洛风派来受招的镇南军特使吗?急什么,让他们侯着吧。”见云晨潇指上犹绕着她的发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便又向云晨潇身侧拱了拱,仰面娇嗔道:“小云将军今夜是打算死守床帷,闭不应战了?两军对垒,便是一场在所难免的恶战。小云将军可做好攻守之备了?可莫临阵脱逃了。”那本就秀绝的眼角眉梢,在绵绵爱意的晕染下更显风情万种,百媚千娇。 云晨潇听得水心悠话中深意,低应一声,翻身将水心悠挪入床榻内,自己则合身躺下,从背后将水心悠搂住,脸颊紧贴在她发丝散落的颈窝上,沉醉于水心悠的气息之中,呆呆地厮磨良久。水心悠被她弄得酥痒难耐,欲/火焚身,索性楚腰一拧,奋而起身,居高临下地将云晨潇制在身/下。 云晨潇好整以暇,双臂枕于头下,仰视着眼睛似要喷火的水心悠,虔诚而炙热,如奉神祇,如望高山。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双唇,满意又调皮地笑道:“水大人好厉害。罢了,今夜我只做先锋,负责诱敌搦战,攻城略地的大手笔,还是交给水大人吧!” 水心悠轻佻地勾了勾云晨潇的下巴,笑道:“小云将军一路奔波,自该好好休息。此等劳心费神之事,就交由小女子效劳吧……” 话未说完,手指挑起云晨潇的中衣,刚脱至锁骨下,眼中却突然闯入一道道鲜红色的血印,似要将双目灼伤。水心悠大惊,抬手将云晨潇外衣中衣一并除去,却见她原本光洁如玉的躯体上赫然躺着数道伤痕,血痂深刻,可知当初受伤颇深。水心悠伸手轻触,只觉那血痂硬得硌手。她心中一疼,俯身将脸贴在那深入骨肉的伤口处,皱眉问道:“还疼吗?何人如此大胆?” 云晨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正要答话,却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门外一人大着胆急声喊道:“水大人,云将军……镇南军使臣求见。说……说是十万火急的事,请两位大人务必移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心悠还未从云晨潇受伤的悲情中反应过来,便又有人如此大胆,来打扰二人的雅兴,当下恼羞成怒正欲发作,却被云晨潇拦下道:“是洛风派的镇南军特使,但却不一定是来归顺的,可能是来擒我的。他们没有擅入营帐,已是给了十分的面子了。” 水心悠玉体一僵,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兵符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即使再不忍心,终究还是扰了佳人清梦,负了如斯良夜。那缠绵悱恻的梦中,是否是两人长相厮守,相伴一生的最终结局?云晨潇长叹一声,顿时后悔起来,就应该这么抱着悠儿,一梦天荒,就该与她抵死缠绵,誓不罢休。她略带歉意地吻了吻水心悠莹澈的双眼和微锁的峨眉,柔声道:“那虎符是我盗来的。不过你放心,即使洛风此时不降,日后也定不会与朝廷为敌。” 漆黑如墨的黑夜中,两人衣衫尽除,毫无阻隔的紧紧相拥在一起,如层云叠嶂,亦如双溪互融,四目相对,鼻息可闻,似已将对方嵌入体内。水心悠双瞳剪水,云晨潇目若岩电。相拥相顾良久,水心悠仔细帮云晨潇穿好衣服,整好襟带道:“无妨。君安便好。” 少倾,云晨潇和水心悠执手相携而出,立于众人面前。唐晓涵青衣娉婷,正在屋内打转,见得云晨潇出现,忙上前一步道:“可算追上你了,药罐子。”又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水心悠,斜眼瞥见二人紧握的双手,悄声问道:“这位仙子……想必就是……” 云晨潇知唐晓涵素来口无遮拦爱乱讲话,更知水心悠今晚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她生怕二人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正要封了唐晓涵的哑穴,她却抢先一步开口道:“是你的娘子?” 众人闻声哑然,室内足有一刻钟的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带着或疑惑,或鄙夷,或惊讶,或艳羡的眼神,尽数向云、水二人投来。云晨潇只觉头皮发麻,轻咬下唇说不出一个字来。水心悠却飒然一笑,并不回答,反诘道:“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只是……你为何不说小云将军是我娘子呢?” 水心悠将声音控制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到的程度。唐晓涵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拖着长腔“哦……”了一声,满脸坏笑地指着云晨潇连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表情神色甚是轻浮放荡。 云晨潇瞧她一副欠揍的样子,恨不得将她一脚踢飞,却见水心悠掩口轻笑,似是心情大好,也只得将踢飞唐晓涵的想法作罢。 “咳咳,唐先生……洛大人的手书密令,还在您那!”那屋内数十名镇南军特使被她三人无缘晾在那里,觉得颇为尴尬,便开口提醒道。 唐晓涵颔首正色道:“药罐子,你夜闯洛主帅大帐,盗了他的兵符印绶。洛大人发觉后大怒,派我等一路追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道:“洛大人说了,叫我当着水大人、小云将军、周参军和诸位特使的面当众宣读。” “仆四川宣抚使洛风谨拜水太师大人足下: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今诸王割据,荼毒黎民,国事板荡,纷扰久矣。有识之士,腹内如置炭火,难有一日之安。太师大人为百官表率,有安内攘外之志,保民定邦之才,此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哉。某虽不敏,亦知一饭不敢忘君恩,北望王师年复年。今有小云将军聪敏果敢,孤身赴营招某归巢。然某为私恩小惠所惑,先臣而后君,先义而后忠,是为怯死灭名,背时弃利之蠢行,今悔之切矣!古有信陵君窃符救赵,鲁仲连矢射聊城。小云将军今之义举,岂非无忌重生,仲连在世哉?某闻之,规小节者不能成荣名,恶小耻者不能立大功。故愿太师大人从善如流,弃狷忿之节,定累世之功……” “够了!”水心悠挥手打断唐晓涵,冷冷地道:“洛风这是愿意归降,却又怕我与他记仇。他进士出身,却写这么一封不伦不类的信函来,着实可笑。” 那与唐晓涵同行的镇南军使节此时方开口道:“洛大人其实早有归附朝廷之意。只是一来中枢日理万机,一时难以顾及我们这穷乡僻壤,二来慕容大人态度向来模棱两可,也叫我家大人为难。” 水心悠听他提起慕容光,斥道:“慕容大人是洛风座主,洛风自然唯命是从,却不知为何洛风突然态度明朗起来,要接受朝廷收编?” “这……”使节期期艾艾道:“这等细节,我们哪里知晓。恐怕水大人还需问问小云将军了。总之……洛大人如今诚意归顺,还望水大人您不计前嫌,共谋大计。” 水心悠想起云晨潇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只恨不得将洛风这厮杀之而后快。哪知云晨潇在一旁扯扯水心悠衣袖,轻声道:“其中原委,我待会儿为你细细道来。洛风归降,乃朝廷大事,悠儿可别逞一时之愤。” 水心悠如何不知此事利害关系,少不得衔恨吞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云晨潇忙命周越安排了几位镇南军使节歇下,明日一早再回成都复命,又与那唐晓涵周旋一番,再去见水心悠时,已过了三更天了。 “我便不信,他们若不用阴损的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2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2 “云晨潇……唉……” 带着几分渴求的情/欲,水心悠半哑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迷离的轻吟,不似她平时那般清婉,却是云晨潇此生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竟会如此撩人心弦。 “刚才我让水大人攻城略地,您却迟迟不肯出兵。无妨,如今我已养精蓄锐,随时可以冲锋陷阵……”云晨潇低眉含笑,看着水心悠在身/下,如一朵最妖艳最绚烂的鲜花,任君采撷。 “你……” 罢了,任他东风压倒西风,任他朝堂颠倒乾坤,任他江湖风起云涌,任他藩王波云诡谲吧。水心悠此时亦是如痴如醉,心中被一股莫名之物充塞,郁郁勃然,愤愤而发,身体却如被人掏空一般,空乏其身,乱其所为。 浅尝辄止的浮光掠影已变成了因势利导的分花拂柳。幽深蜿蜒的百花深处,春水初生,春林初盛,一切美好而幽静。枕席间,伴随着水心悠的娇喘啸吟,云晨潇缘溪而行,攀壁而上,俯仰承欢,纵情恣意,兴起而行,兴尽而返。比之舟中,别有一番滋味光景。待采得百花成蜜后,云晨潇亦如“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武陵人,误入藕花深处,迷失在一片桃花源中,与仙子共醉,不知何时月落,何时日升。 次日醒来,已过辰时。云晨潇眯起朦胧的睡眼,只见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室内。一入秋,蜀中便是秋雨绵绵,至多也不过是无雨的阴天,何时见过朗朗晴日? 此时云晨潇见了太阳,兴奋地披衣而起,连罗袜也不曾着,便赤脚下地,将窗户推开。秋日阳光不温不燥,平铺直叙地照在云晨潇周身。云晨潇兴奋道:“悠儿,别睡了,起来看看,出太阳啦!”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伴着珠翠环佩从背后响起,一人清音笑道:“蜀犬吠日’说的便是你这云小狗吧!” 云晨潇愕然转身,但见水心悠不知何时已经亭亭玉立地捧着汤匙,立于门口。她身着月白色烟水百花裙裾,外罩一层桃粉色流云纹沙袍,柔绢拽地,罗袜生尘,腰间随意系着一条丝绦宫带,愈发显得身材高挑,娉婷婀娜。头发也不再简单一簪,而是细细打理起来,高盘一个飞仙髻,斜插碧玉步摇,低垂着几丝鬓发齐肩。一双明目,两道弯眉,丝丝浅笑,道道秋波,向云晨潇看来。 云晨潇心中如炸开了的烟花,只觉目眩神摇,几乎要惊起长嗟了。水心悠平日贯穿白衣,不施脂粉,已是人间绝色,今日略一打扮,仿佛邻家少女,少了孤高清冷的仙气,多了几分媚艳楚楚的人间烟火。云晨潇且看且叹道:“悠儿这样打扮……好美!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如今看来,谪仙也有失误时。若要访仙问道,去寻仙子,只往我云晨潇闺房内来寻便是。” 水心悠伸手在云晨潇鼻子上一刮,笑靥如花道:“好不要脸的云小狗,你这是自夸貌比天仙了?” 云晨潇见美人微笑,亦是心情大好,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云晨潇闺房中,有只小狗,有位佳人。这小狗嘛,平庸无奇不足道也。佳人却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我想了想,谪仙之句有误,还是苏、辛二公最知我心,一语道破。” “何语?”水心悠心中虽已猜到,但被云晨潇这么恭维一番,亦是舒泰愉悦,便也由着这小狗卖弄。 “自然是稼轩的‘玉环飞燕皆尘土1’。四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喻俗气;洛神惊鸿游龙,秋菊春松之赋缥缈,都不如眼前我悠儿冰肌玉骨,生动明媚。坡仙亦是知心人,一句‘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2’也是深得我心。除此之外,我才疏学浅,竟再想不来好诗句了。娘子,莫怪!”说罢已打了一个深揖,朝水心悠盈盈拜倒。 水心悠被云晨潇说得面上微红,啐了一口道:“谁是你娘子?”手上已将云晨潇扶起,见她兀自赤脚而立,便将她拉在榻上坐下,递给她一碗热粥,低声道:“看来,你昨晚并未尽全力,要不怎么还有精力在这儿指点诗文,菲薄古人?” 云晨潇一口粥已将送入口中,听了水心悠的话,急于辩白,便一股脑将一勺热粥尽数吞下,哈着热气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今晚你来大战几百回合试试……我保证你明天……” “明天怎样?” 见水心悠眼波流转,掩口轻笑,云晨潇皱皱鼻子“哼”了一声,把余下那几个字吞入肚中,只道:“你只管试试便知……”又用手指指自己口中,撒娇道:“还笑!你看,这里被你的粥烫伤了!” 水心悠看时,果见云晨潇舌尖已被烫出两个晶莹剔透的水泡来。便连忙起身为她捧了一杯凉水,一边埋怨她抢食,一边喂她喝水漱口道:“这水泡确实不小,含些清热泻火的药吧。”顿了顿,又将那茶盏一放,正色道:“自今日起,不准食辣。戒个七八日,由我监督。” 云晨潇看水心悠一脸正经,不觉失笑道:“悠儿当真?任何辣的都不能碰?” 水心悠指指她的嘴巴道:“还嫌不够是不是?” “那……我面前这颗小辣椒秀色可餐,不知吃不吃得?” 云晨潇满脸调笑地看着水心悠,水心悠愣了半晌,方反应过来她是在拿自己开涮,登时绯红了脸,想到昨夜被云晨潇占尽先机也就罢了,今早还屡次被她出言调戏,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恼道:“好你个云小狗,看来真是舌头烫的不够厉害,我看你能逞口舌之快到几时!”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处:辛弃疾《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原文如下: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楼,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文中引句用其字面本意,为水心悠风华绝代,显得杨玉环、赵飞燕等古代美女如尘土一般微不足道。 2出处:苏轼《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原文: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林深雾暗晓光迟,日暖风轻春睡足。雨中有泪亦凄怆,月下无人更清淑。先生食饱无一事,散步逍遥自扪腹。不问人家与僧舍,拄杖敲门看修竹。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陋邦何处得此花,无乃好事移西蜀。寸根千里不易到,衔子飞来定鸿鹄。天涯流落俱可念,为饮一樽歌此曲。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那忍触。 引句以花喻人,亦是云晨潇夸赞水心悠艳压群芳之意。 云水放假第一天的主要任务——腻歪。(那位想吃肉的盆友,我已经尽力了。。。) 第87章 浮生半日闲 云、水两人又在房内私语笑闹一番。水心悠早起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因厮磨扭团,已然鬓乱钗横,便少不得对镜梳妆一番。云晨潇却趁着水心悠梳妆,复回卧榻之侧安睡片刻。一来她素日有丫鬟服侍,此时没了人照应,她也不耐烦这些琐事,二来她连日奔波,操劳辛苦,着实有些乏了。直到水心悠严装以待地坐在床边将她摇醒,这才睡眼朦胧地胡乱整理起仪容服饰来,却一会儿少了金钗,一会儿丢了篦子,一会儿失了发簪。 水心悠见她手忙脚乱,又叹气又好笑道:“你这天生是千金小姐的享福命。你且坐着,我来吧。”说着便帮云晨潇细细拾掇一番。待二人梳妆完毕,云晨潇又不依不饶,嚷着水心悠眉形不好看,要仿古人为新妇画眉,以尽闺中之乐。水心悠执拗不过,便依她而去。二人复又耽误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蹁跹而出。 那些镇南军使臣各个起了个大早,本指望拿了水心悠的手诏回成都复命,赶得快的话还能在天黑前到达。谁知水心悠却姗姗来迟,磨蹭到将近晌午才出现,本来俱是一肚子火气。谁知见了水心悠娇艳明媚、眉目含春的样子,竟也是如沐春风,连生气也忘了。 水心悠此时心情大好,也不以为忤,慢悠悠地写好移文,慢悠悠地用印,慢悠悠地蜡封,慢悠悠地递出,复又慢悠悠地叮嘱几句。这些特使本是军旅行伍出身,惯看生死厮杀,都是急如流火的暴烈性格,今日却能耐下性子来陪着水大人消磨这半日时光,当真不易得紧。只是云晨潇一时寻不见了唐晓涵,心中微微一奇,但终究不甚在意,便也未曾置喙询问。 待得送走了这批特使,已时近午时,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云晨潇昨夜耗费不少体力,早上又只吃了一勺子粥,腹中早已唱了空城计,好不容易挨到饭点儿,正要跟水心悠商量着去剑阁县的醉月斋美餐一顿,却不料水心悠舒展一下筋骨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晨潇饥肠辘辘,略不情愿,叵耐水心悠令大于天,只得愁眉苦脸地随手抓了把干粮,跟在水心悠身后,朝剑阁县城走去。 这日难得的阳光晴好,秋高气爽。云晨潇久不见日,只觉得浑身都要发霉了,此时只管将双手拢在袖中,昂首闭目,大剌剌地沐浴在这难得的秋光之下。走了须臾,云晨潇但觉耳边人声渐起,似有小贩叫卖,讨价还价,皆是蜀地方言。云晨潇左右无事,便竖起耳朵去仔细分辨一番,却忽觉左臂一紧,似是有人将她牢牢挎住,避开了熙攘人群。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云晨潇的脸上瞬间便绽放出笑容,依旧闭着眼睛道:“刚才可是进了县城闹市了?” 水心悠没好气地拉着她道:“人多路窄,云大小姐您又不耐烦低头看路,可别再把您这千金之躯给撞了。” 云晨潇只管闭目负日,笑而不语,由着水心悠拉扯着自己前行。又走了片刻,水心悠却突然停下,跂足引袖,往云晨潇脸上一扫。暗香盈袖,带着丝丝凉意,云晨潇睁开微醺的眼睛,四处瞅瞅,笑问道:“到地方了?” 水心悠负手而立道:“莫仗着肤白造次。照你这个晒法,不出一日就成小黑狗了。到时我可不要你!” 云晨潇听罢哈哈大笑,捉了水心悠的手道:“负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这晒太阳的乐趣啊,啧啧,只有渊明北窗下卧,凉风暂至或可比肩一二!来来,悠儿试试?” 水心悠肌肤赛玉欺雪,最不喜欢烈日,当下轻哂道:“罢罢,你与陶令俱是羲皇以上人。我水心悠俗人一个,此等美事,却是无福消受的。” 云晨潇只得撇嘴叹道:“尚有献芹心,无因见明主。” 水心悠也学她模样叹道:“我怕吃了你的美芹后‘蜇于口,惨于腹’,是以敬谢不敏。”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联袂举步而行,偶尔附耳说些喁喁情话,端的羡煞旁人。时近午时,日头渐毒,云晨潇本博衣宽带,便抬手引袖,于水心悠头顶撑出一小片阴凉,打趣道:“吾有负日之暄,卿有向隅之泣否?1” 水心悠见她口无遮拦没个正形,又觉这玩笑寓意不祥,便悄移莲步,朝云晨潇脚背上一踩,恼道:“从现在起不许讲话,否则中午没饭吃!” 云晨潇一惊,道了声:“罪过罪过。”水心悠玉指将她额头一点,云晨潇立即缄口,笑着为水心悠引伞而行。 片刻,二人便来到了一处小巷子。云晨潇认得这里便是那日被那王府左侍胡木殴打的鸡贩龚岩夫妇的居所。二人甫一入院,龚岩的妻子李秀莲刚好捧了一碗米饭往屋内端,见了两位大恩人,急得将米饭往灶台一放,又局促地将手上的水在身上抹干净,这才迎上去道:“二位恩人来得巧,我们正准备开饭。” 云晨潇偷眼打量了这小院一番,已与上次来时大不一样,整洁有序,焕然一新,想来水心悠私下亦给了不少资助。云晨潇本来要去灶房帮忙,李秀莲知道她俩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贵人,却哪里肯依,只将二人往屋内推请去。 二人无奈,只得进屋。那龚岩此时不知何处去了,只有他的女儿正在屋内,眼巴巴地看着二人。水心悠便拉过她的小手,随意问些读书女红的问题。那女孩儿十一二岁,口齿伶俐,时不时逗得水心悠展颜一笑。云晨潇在一旁看了,亦是欢喜。 正说话间,忽见一人脚下生风,端着一个大盘子,一溜烟儿地跑到室内桌边,将盘子往下一放,连忙用手摸摸耳朵道:“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唐晓涵,你怎么在这儿?”云晨潇瞠目结舌地问道。 那端盘之人正是唐门弟子唐晓涵。她见云晨潇的怪样子,笑道:“你是我的药罐子,我自然是离不得你的啊……”话音刚落又自悔失言,忙掩口偷偷朝水心悠瞟了两下。 云晨潇亦略带不安地随她眼神瞅了瞅,见水心悠还在那女孩儿谈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这才指指唐晓涵,抬手抹脖地发出警告。唐晓涵却依旧我行我素道:“药罐子你等着,我锅里还炖着一道菜,稍后再来。”说罢又一溜烟儿地窜了出去。 待她走远了,水心悠才缓缓行至云晨潇身侧道:“是我让唐姑娘来的。我今早出门时偶遇唐姑娘,便闲谈了两句。她说……” 云晨潇万万没想到水心悠会和唐晓涵单独会面,不由得紧张道:“她说什么?” “唐姑娘心直口快,该说的都说了。”又勃然作色道:“云晨潇你口风是真严啊,连唐姑娘的身份也不肯透露?若非我亲自斡旋,竟连她是唐门掌门的高足弟子都不得而知。” “唐门……掌门高足弟子?”云晨潇一头雾水道:“我只知这丫头是唐门弟子,谁知道她是……等等,悠儿,你说那唐门掌门?如今的唐门掌门是谁?” 水心悠起身望了望犹在厨房忙碌的唐晓涵和李秀莲,说道:“唐门一向神秘,自上代掌门唐千秋驾鹤西去后,唐门的新掌门甚少在江湖露面,所以我也从未见过此人。只是听说……新掌门性格怪癖,唐门一切事宜都是他从幕后操作,不少唐门弟子都没见过他的真容。仅有一个嫡传弟子,便是眼前这位唐晓涵唐姑娘了。” 云晨潇不在江湖走动,自然不如水心悠消息灵通。她沉思片刻,又问道:“唐门掌门,是否一定是唐家堡的人?是否……是否一定姓唐?” 水心悠不意云晨潇有此一问,思忖片刻道:“唐门以家族起家,料来掌门也应该是唐家堡的人吧。你问这个干嘛?” 云晨潇低着头,闷闷地道:“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水心悠见她心事重重,正要细究,唐晓涵和李秀莲此时却一起进来。李秀莲笑道:“水大人说小唐姑娘精于烹饪,果然名不虚传,你们瞧瞧这菜色,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来来……”说着便招呼众人入席就坐。水心悠也不推脱,于主座坐了,云晨潇便挨着她坐了左边,唐晓涵坐了云晨潇左边,李秀莲自己坐了水心悠右手边主陪的位置,方便为她斟酒布菜。龚岩的小女儿则坐了最末座。 待众人坐定,李秀莲方举了酒盏道:“今日我们当家的不在屋内,我便越俎代庖,忝居主陪,也是借花献佛……”李秀莲本出身就要耽美,一番祝酒词说得冠冕堂皇,只是云晨潇此时心思凌乱,不曾细听。 一番逡巡过后,众人正要动筷,云晨潇却突然大叫一声,道:“且慢!” 众人一脸迷惑,仿佛被人制住穴道,握着筷子的手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水心悠反应快,拿着筷子轻轻敲了云晨潇的脑袋道:“臭小狗,大呼小叫什么?不是你叫饿叫得最厉害吗?怎么又不吃了?” 云晨潇看着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3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3 “怕我下毒?”唐晓涵索性替她说出口来,便拿起筷子,每个菜各尝了一口,道:“小云将军,放心了?” 云晨潇轻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也不动筷。水心悠轻轻拍拍她的大腿,柔声安慰道:“饿坏了吧?放心,她不敢造次,你只管吃便是。” 云晨潇此时已是饿得前心贴后背,水心悠柔声款款,她便也顾不得许多,拿了筷子刚要去夹菜,水心悠却又将她筷子一拨,巧笑倩兮道:“忘了今早我跟你说的了?不许吃辣!”指了指云晨潇身边的几个菜,道:“这几个菜是我特意叮嘱小唐给你做的,口味清淡,适合现在需要清热败火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云晨潇本意是:我有晒太阳的乐趣,你却喜欢背墙而立的阴凉,难道不寂寞吗?出自汉·刘向《说苑》:“今有满堂饮酒者;有一个独索然向隅而泣;则一堂之人皆不乐矣。”后向隅而泣引申为没有人理睬,非常孤立。所以水心悠有不祥之感。 云水假期结束,下章继续工作。。。 第88章 焉能心怏怏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众人已有些微醺,只有云晨潇怏怏不快,一来忌惮唐晓涵设毒,二来水心悠让她忌口,她也吃得不尽兴。水心悠瞥了一眼郁郁寡欢的云晨潇,附耳道:“当真一语成谶。此时变成你向隅而泣了?” 云晨潇赏了她一记白眼,自顾自地猛扒了几口饭,吃些清汤寡水的菜肴,觉口中无味,正捧了一盏酒要喝,唐晓涵却突然站起,向水心悠颔首致意道:“洛大人已率部曲接受朝廷整编,我身为洛帅帐下谋士,这也算是朝廷的人了。只是不知陛下会派哪位将军来接手镇南军符印军事,保我四川黎民太平?” 水心悠优雅地放下手中筷箸,正襟危坐地抿嘴笑道:“洛将军前脚刚将符印上交,小唐你就惦记起他的镇南军来了?不过如你所说……如今朝廷尸位素餐之人众,而骁勇善战之材少。我想陛下一时儿半会儿也调不出接任之人,多半会令兵部尚书或是兵部左右侍郎领一个镇南军都督的虚衔,再派一二督军,左右先锋数人入蜀挂职而已。镇南军真正掌权的,还是洛风。洛风以文官入武职,这些年来于镇南军苦心经营,已是根深蒂固。这其中势力盘根错节,怕不是派一二都督能镇得住场的。除非那人……”说着又自嘲一笑道:“那人已挂印而去,怕是不大可能了。不过,既然洛风诚意归降,天恩浩荡,圣主贤明,可保川事无虞矣。” 唐晓涵思忖片刻,端了一杯酒盏,走至水心悠左侧,毕恭毕敬道:“我唐晓涵放荡江湖多年,本也无意去留。只是今日忽觉与水大人莫名投缘,我有意拜入水大人帐下——也不拘什么差事,便是小兵士卒我也愿意。只要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跟屁虫……”云晨潇在侧小声嘀咕一句,不料已被唐晓涵听了去,唐晓涵不以为意的笑笑,冲她眨眨眼睛,脸上一派懵懂娇憨之态,又看着一言不发的水心悠,等她的示下。 水心悠不紧不慢地轻抿了一口小酒道:“我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罢也站了起来,指指云晨潇道:“在乎山水之间也?” 此时唐晓涵、水心悠一左一右,分立云晨潇左右,刚好把云晨潇夹在中间。云晨潇左望望,右看看,只觉如风箱中的老鼠一般,左右受气。 唐晓涵被水心悠戳中心事,当下也不遮掩,笑道:“水大人快人快语,倒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错,我到水大人帐下,正是为了此人。你也知道,她是我的……” 水心悠朝她摆摆手,打断她道:“唐姑娘身负绝学,手眼通天,又是唐掌门爱徒。若唐姑娘肯纡尊降贵,我自然倒履相迎。只有一点,你既要投诚,没点投名状如何作数?” “投名状?你是说……她的解药?”唐晓涵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却没能逃过水心悠的如炬慧眼。唐晓涵低了头不敢再与她对视,老老实实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道:“她武功奇高,当时用毒,我也是迫不得已嘛。喏,这就是解药。每日一粒,用开水服下,不出十日,奇毒便解。” 那药丸漆黑无味,其貌不扬。水心悠摊手接过道:“如今云帅致仕挂印,坐镇后方。小云将军一枝独秀,乃陛下钦封的湖广都指挥使、昭勇将军,代掌湖广军事。想必她军中空缺之位甚多,唐姑娘何不委身小云将军麾下?将来军行龙庭,协理乾坤,唐姑娘必能建树奇功。” “悠儿,你把她给我?”云晨潇在一旁听她二人打了许久的哑谜,正不解时,却听水心悠将唐晓涵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自己,心中一揪,只觉此事大大不妥。 “好!如此安排,甚是合理。”唐晓涵似乎对水心悠的安排格外满意,忍不住击掌而笑。 “好好好。”在一旁久不开口的李秀莲此时喜道:“我家三哥被水大人安排在洛大人那里,做个治粟都尉,以武职入仕,也不算埋没他。如今唐姑娘也入了小云将军的营下,却不知小云将军许给唐姑娘什么职位?” 云晨潇甚是不耐,只是不愿当众拂了水心悠的面子,敷衍道:“如今我云府护院军和楚军正在交接混编,诸事混乱不堪,军中职位多有重叠。等我回去整肃楚军,再与唐姑娘细论不迟。” 唐晓涵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道:“无妨无妨。能跟在水大人与小云将军左右,我已是很满足了。来来,我再敬二位长官一杯……” 用过午膳,水心悠本要午休,却被云晨潇纠缠不已,非要问清楚她与唐晓涵的阴谋。“我总觉得你们有事瞒我。”云晨潇皱眉道。 水心悠笑着捧起云晨潇无辜的小脸,揉揉她紧锁的眉心道:“我替你讨回解药,你不谢我,反而在这儿审我?世上哪有这道理?” 云晨潇抓过水心悠的双手,反将她按在床上道:“你见过这么审人的?快说,你们究竟搞什么鬼?不然我就动私刑了……”说着已伸手到水心悠腋下,便要去挠她痒痒。 水心悠最是招架不住这招,云晨潇手还没到,她已连连讨饶道:“小云将军留情容禀。” 云晨潇故作严肃地撩起袍子,盘腿往床上一坐,正色道:“且放你一马,说罢!” 水心悠见云晨潇一脸正经,又忍不住起了玩笑之心,攀上云晨潇肩头,娇声道:“哪有什么阴谋。我就是看那唐姑娘烹饪一绝,你又不改饕餮之性,索性将她放在你身边,照顾你饮食嘛。” 见她没个正形,云晨潇又作势挠去,水心悠忙止住她道:“荆楚大军多是云政亭和谢子良的旧部。虽说上阵父子兵,但也难免他们心怀异志。那谢家军和你云家军,只怕龃龉更多,若是云……若是你爹在,凭借他的威望勋功,或许还能压得住阵。可你初出茅庐,又无军功,且为女子,仅凭父荫执掌数万大军,我怕众军士不服你管束。所以,你还是应该多安插些自己的人手。唐晓涵虽顽劣,却极有见识,多谋善断,是个不错的谋士。她又是唐门掌门之徒,留她在你营中,唐门也应该会有所顾忌……”说罢一脸幽怨地看着云晨潇,低眉敛目道:“桩桩件件,还不都是为了你?” “哼,一派胡言!分明……”云晨潇话到一半,却突然咽下,眼中亦笼罩了冥冥薄雾,澹澹水汽。那心中原本朦胧模糊的梦魇,此时突然清晰地可怕。她想闪躲,却不自觉的有一股凉气从心中蔓延开来,刹那间已寒遍周身,如置严冬——人心叵测。她本不愿用这个词。流水西东,终解相逢;行云无定,犹能入梦。面对水心悠,她愿用赤子之心,至诚至真相待,但有时人心薄于云水,太难琢磨。人心的恶意,更是不可揣测,不可言说。 云晨潇知道水心悠仇恨云政亭害母,亦知唐晓涵仇恨云政亭灭门。她不愿二人私下会面,原因正是在此。云政亭与水源澄、与林清影、与唐门的恩怨,她一清二楚。以如今二人心智武功,若有谋划,云政亭哪有半分转圜余地?水心悠顾忌云晨潇爱父之心,怕她伤心,自然不愿自己动手。这招借刀杀人,将唐晓涵放在自己军营中,仿佛在云政亭身边埋下一颗隐雷,可随时调遣触发。云晨潇心中暗叹:父亲是楚军的心骨旌旗,她却欲除之而后快。难道她不怕军事哗变吗?不怕东山倾颓吗?不怕天下大乱吗?只为了一个云政亭,值得吗?还是说,她早已棋高一筹,想好万全之策,将国仇家恨,毕其功于一役?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是否也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呢? 电光火石之间,云晨潇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但水心悠却一如既往,自始至终,以略带微笑的目光凝视着云晨潇。那目光平静温柔已极,不掺半分杂质,不带半分躲闪。云晨潇长叹一声,拥她入怀,轻声道:“是我多虑。但愿是我多虑,一定是我多虑!” 水心悠回报以相同的力度,亦拥着她道:“当心思虑过度,伤神伤身,更加伤心。” 云晨潇颔首,嘴角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水心悠早已红透的耳垂如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动人心旌,云晨潇一口含住道:“有悠儿替我思虑,我便可高枕无忧。” 几日后,便有中书谕令,紫泥封之,下达至成都镇南军驻处。与此同时,水心悠亦接到加盖皇帝私印的黄麻密信。让水心悠颇感意外的是,皇帝并没有令兵部左右侍郎领镇南军都督的虚衔,而是令兵部右侍郎杨世成兼镇南军都督,即日起率督军、先锋、校尉十数军官及钦兵五百,携虎符、印绶、冬衣、甲胄及一应赏赐,自京城出发,前往蜀中交接。 这位新任的蜀军领袖,兵部右侍郎杨世成,水心悠倒是从霍横扬口中听说过。据说此人进士出身,居刑部司门主事时便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得罪过不少权贵,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后来历任兵部职方司主事、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兵部郎中,累迁兵部右侍郎,是霍横扬的左膀右臂。看来此番行动,皇帝是听了霍横扬的举荐才重用此人。洛风与杨世成,一个是慕容光门生,一个是霍横扬属下,都是骁勇之人,能当大任。上阵时同仇敌忾,阵下又能互相牵制,不至于某方势力做大。 京城二十六卫拱卫京师,是天子直接统辖的军队。除去屯垦卫、驻守卫、金吾卫等,天子能调动的戍军卫也不过数千人。此次皇帝又从京兵二十六卫中抽调五百钦兵入蜀,阵仗之大,可谓国朝少有,足见北宸对镇南军的重视。 第89章 三分天下计 此番朝廷军事大动作,自然惊动了久居蜀中的安王爷薛延庆。薛延庆月前已接到了朝廷敕令。皇帝语气不善,于敕令中劈头盖脸地申饬了藩王罔顾国法的种种作为,而后责令藩王整顿王府,约束属官,不得干预地方政令,不得插手地方军事,不得横征暴敛云云。 薛延庆接到敕令后惶惶不可终日,当夜就拟好表文,自称死罪,并愿接受敕令,交付一切权柄。只是那薛延庆如今已年过古稀,耕山钓湖不问世事多年。如今王府中掌权的,乃是薛延庆的嫡长子薛竣。 这位世子爷平日斗鸡走狗,寻花问柳,一派纨绔作风。接到朝廷诏令后也不管不顾,且私自将父亲的谢罪表留中,转身问向身边的王府长史道:“南边的宁王,东边的安王,可上了谢罪表?” 王府长史洪惠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乃是王府中侍奉两朝的老臣。此时他拱手恭声道:“据臣所知,二位王爷自收到陛下敕令以来,并无动作,也没听说他们上表谢罪。” “父王终究年纪大了,竟为这点风吹草动坐立不安。”薛竣握着手中的谢罪表笑道:“拿去吧。” 洪惠接过,问道:“是烧了还是……” “放肆!洪惠你是越发会当差了!”薛竣作色斥道:“父王的手书,你也敢私自焚毁?束之高阁罢。” 洪惠点头称是,薛竣又吩咐道:“虽不能草木皆兵,却也不得不防他风声鹤唳。我看朝廷此次不像虚张声势,怕是要动真格了。前几日竟派了兵部侍郎杨世成来接管镇南军。那洛风一向以朝廷命官自居,不与我们合作,此番更是投靠了中枢。如此一来,就等于将四川门户拱手让人了。洪长史,我们王府可用兵丁,共有多少?” 洪惠道:“回世子爷,我们兵丁满打满算不过万余,且还有不少是老弱病残。朝廷若要动武,怕是……” “怕什么?”薛竣斥道:“唇亡齿寒。朝廷若先对四川动武,下一个便是他宁王、定王。届时我那两位叔叔岂有不动之理?二叔兵强马壮,四叔富可敌国,我便不信,他们会让薛……哼,会让皇上成功撤藩。” “可是世子爷,四川毕竟不是二位王爷的属地。若他们真置之不理,四川岂不成了俎上鱼肉?不如早做打算……” 薛竣见洪惠语焉不详,烦道:“你也是王府旧人了,有何意见,不妨直说。” 洪惠这才道:“依臣浅见,不如先将王爷的谢罪表呈上,一来向朝廷表示忠心,令其放松警戒,二来也为世子爷争取时间,联络宁、定二位王爷。与此同时,世子爷您要尽快与二位王爷去函,历陈蜀中之要塞地位,以求自保。只要有一王愿意援手,我们便有了与中枢分庭抗礼之力。” 他顿了顿,长舒一口气,跪地叩首道:“臣今日所说,句句死罪,先向世子爷求个饶。” 薛竣知话到此时,方渐入佳境,遂笑笑亲手将洪惠搀扶起至椅子上,摊手示意他继续。洪惠也不谦让,坐下道:“如今天下四分。陛下占其一,宁王占其一,定王占其一,其余则荆楚云政亭、咱们西南安王爷、天下闲散的江湖帮派势力共分其一。陛下乃天子,自然是想天下归一,然臣不敢说宁、定二王不存问鼎之心。据臣所知,陛下已加封荆楚云政亭上柱国镇国公,享衮冕九旒之尊,这摆明了是要争取荆楚这一方势力。再者……世子爷可知如今谁为群臣之首?” 薛竣听罢,不以为然地摆手笑道:“听说是一个叫水心悠的女子。我这个皇帝兄弟可是昏了头了,居然放任牝鸡司晨,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世子爷大谬矣!”洪惠突然起身,正色道:“此人庙堂江湖皆有手段。她已将中原武林的帮派势力收归朝廷,手下一众奇人异士,其中不乏北少林、南武当的行家里手。且荆楚云家,似乎也与她过从甚密。臣听闻,她近日已深入蜀中腹地,我猜此次收编镇南军,就是她在幕后操控。若她已掌握楚军、蜀军,则当真是权势熏天、一时独步,那我刚才所说之话,便不作数了。” 薛竣颇感意外地皱眉问道:“哪句话不作数?” 洪惠缓缓伸出右手,在薛竣面前翻了翻道:“天下四分之论,不作数。” “难不成她水心悠也算得上一方诸侯,要五分天下吗?”薛竣蔑然一笑道。 洪惠摇摇头道:“世子爷您太小看她了。若她掌握楚军、蜀军,则天下三分矣。宁王一分,定王一分,水首辅一分。” 薛竣闻言大骇,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洪惠道:“你是说,水心悠她有反心?她敢动我薛家的天下?大胆!放肆!” 洪惠笑了笑,将双手拢在袖中道:“她有无不臣之心,现在还不好说,只是世子爷刚才说什么?牝鸡司晨?您若是知道这位极人臣的水首辅是什么身份的话,肯定后悔刚才的话。” 薛竣素日耽于声色,于朝廷之事所知甚少,今晚听洪惠一言,如醍醐灌顶一般茅塞顿开,迫不及待道:“她是什么人?” 洪惠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先皇姑的五行弟子,叶皇后的嫡传后人。” 薛竣已然惊骇到了极点,张着嘴呆了半晌,才道:“水……水门?皇帝难道不知她身份吗?怎敢……” “怎么不敢?自古疑人不用,陛下这是效仿高/祖皇帝五凤齐飞的盛世啊!再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4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4 薛竣颤声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无他,成王败寇耳。” 薛竣这才意识到此乃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平日虽然荒唐,却是个外厉内荏的人,此时已然两股战战,心生退意,思忖许久道:“此局不入也罢。我且做我的安稳世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何苦非要抛家舍业?” 洪惠叹息一声,正要相劝,一人却在屋外喝道:“蠢材!箭在弦上,由得你回头?” 薛竣茫然后顾,见自己苍老的父亲赫然立于阶前。薛竣忙伸手去扶,薛延庆却愤然将他的手丢开,径自步入屋内。薛竣愣神片刻,总觉得父亲今日似乎不太寻常,细细思量许久,才意识到:他素不离手的拐杖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时光荏苒,转眼已近中秋。云水二人已在蜀地盘桓多日,如今镇南军大势已定,洛风业已归顺,杨世成也于近日入蜀,顺利交接了镇南军事宜。玉露凋零,万物萧森之时,水心悠已起了归心。只是云晨潇尚有心愿未了,终日闷闷。 这日水心悠安排好了四川诸事,与云晨潇信马由缰而行。水心悠望着蜿蜒蜀道,悠悠旆旌道:“蜀中风景宜人,若是时间充裕,真当好好游历一番。” 云晨潇喟然叹道:“蜀中仙山,峨眉为首。悠儿你好歹已到过峨眉金顶,所谓曾经沧海,也算不虚此行了。” 水心悠笑道:“你若想去,我们往峨眉绕一绕也无不可。正好那峨眉小剑仙褚玉曦是我小友,上次还说要给我做向导。” 云晨潇按辔缓步,摸着白马的鬃毛,若无其事地道:“比之峨眉,我却有一处更想去的地方……” 水心悠知她憋了数日,现在终于肯吐口,不觉莞尔道:“你想去哪?我陪着你便是。” 云晨潇起身问道:“当真?悠儿你不是急着回京师吗?你离京已久,也该回去坐镇指挥了。” “能有什么事比你云小狗的事更急?”水心悠说着已轻踢马腹,纵马前行道:“回去收拾一下,这就启程吧。还有,得带着唐姑娘一道。否则唐家堡机关重重,我们只怕有去无回。” 云晨潇愕然,赶紧策马追上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唐家堡?” 水心悠拿马鞭指了指云晨潇笑道:“你这点心思我再看不透,就白认识你这十几年了。” “你竟然都知道……”云晨潇低下头,沉默片刻,复又抬头道:“那你可知我去唐家堡所为何事?” 水心悠摇头道:“你为亲者讳,我自然不会多问。”说着握住云晨潇执辔之手,道:“此去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切顺其自然吧。” 渝州城外的深山中,群峰竞秀,断岸千尺,秋色已皴染大地,苍茫芒一片枯黄萧索。苍穹广袤,千山万壑屹立无言,只闻虎啸猿啼,鹤唳九皋。在朔风凛凛,满山枯枝的映衬下,唐家堡更多出几分庄严与神秘的色彩。唐家堡作为蜀中最神秘的组织唐门的大本营,向来少有外人踏足。那唐家堡的正大门常年紧闭,铁铸的门枢已有了斑斑锈色,残阳下泛出诡异的光芒。 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的唐门弟子,已鲜有人记得二十多年前那场惨淡的斗争。其实说是斗争,却兵不血刃。那时,亦是这带着锈斑的铁门,在时任掌门唐千秋的命令下轰然洞开。亦是秋日,那抹残阳落在唐千秋的脸上,照耀了他发自肺腑的笑容。那日,他最爱的徒弟,前兵部尚书的千金林清影,带着她的丈夫——当朝最杰出的少年将军云政亭前来看望师父。这铁门锈斑,见证了唐门的辉煌,满载了唐门的荣光,亦冷眼旁观了唐门的衰败。林清影回归之日,就是唐门灭顶之时。云政亭用唐门的毒/药,毒倒了唐门的弟子,毒倒了蜀中名门,也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二十多年后,唐家堡十余丈的铁门,伴随着一声悠扬顿挫的“启”字,再次翕然开启。云晨潇与水心悠银袍鹄立,襟带当风。云晨潇紧紧握着双手,遥望着巍峨如山的大门,望着枕河漱流,碧瓦飞甍的唐家堡。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像是带人进入了另一扇世界。此处有老宅深院,亦有古巷长街,如风烟氤氲的江南小镇,秋色都为之一空。云晨潇心中痴想道:“这就是母亲从小生活的地方,这就是母亲的唐家堡……” 唐晓涵脱兔一般,不知何时已自曲径通幽的院道中越出,跳至云、水二人面前笑道:“不知是小云将军面子大,还是水大人名号响,我只向师父提了二位名字,师父就允了你们进堡。”说着指指大门:“这大门可不是轻易谁都能开的,就连我平时出入也是走一旁侧门而已。” 说话间,已有两个身着剑袖短褐的唐门弟子迎上来,拱手向唐晓涵打揖道:“师姐,掌门命我等带二位贵客偏堂休息。” 唐晓涵摆摆手道:“你俩忙去吧,我给她们带路。” 那唐门弟子为难道:“掌门唤了师姐去,想是另有要事吩咐。二位贵客由我们带路便是。” 唐晓涵皱眉道:“师父就爱卖关子,能有什么要事!”虽抱怨着,却不敢耽误半分,已朝后院走去,临走又不忘嘱咐云、水二人道:“你俩跟紧他们,唐家堡到处都是机关,你们千万别走丢了。等会儿我去找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吃粽子去 结局卷:客星御座 第90章 渐与骨肉近 素以机关机巧著称的唐家堡,外人甚少踏足,即使偶有一二闯禁者,也是有去无回。所以这唐家堡究竟有何玄机,布局如何精妙,江湖中无人得知。此时云晨潇与水心悠在两个唐门弟子的带领下,徜徉漫步,只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小桥流水的风致不减江南小镇,有农夫把锄犁地,有农妇蚕织裁衣,有孩童竹马青梅,有老人倚杖柴扉。这些人似乎相互熟稔,耳畔不时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亦有人识得那两位唐门弟子,言笑晏晏地过来招呼道:“幺儿,哪里寻来的两个俊娃娃?”那唐门弟子只是微笑点头,也不答话。行至下一村落,则又有相熟之人或插科打诨,或以鸡黍相邀,皆被那两个弟子婉言谢绝。 时近傍晚,月色初上。袅袅炊烟笼罩下的唐家堡如同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一般,静谧、安定。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幽深,似乎永不到头。虽是人迹罕至的唐门秘境,但因着母亲的缘故,云晨潇却觉得与此地神交已久,颇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水心悠则与她全然不同,她眼中的唐家堡又是另一番光景。此时天色微蒙,月笼寒烟,神秘气息更重。远处时隐时现的灯火,望之则近,就之愈远,像是邪魅鬼火,神游周身。青石路幽深逼仄,不知通向何方。古老的庭院飞甍翼然,似要破空而起。白瓦青砖以死灰色的天空和青黛色的远山为背景,蔼蔼暮云沉沦压抑,勾勒出一幅清冷幽冥之态,不似人间。水心悠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往云晨潇身边靠了靠。云晨潇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与她十指紧扣。 四人两前两后,在这青石路上走了许久。那两位唐门弟子忽然停下,戟手指指前处,恭声道:“贵客,前面就是掌门私邸。贵客稍候。” 二人举目四望,但见小路尽头,是一处稍大点的宅子。门头不大,门槛不高,看似平平无奇,水心悠却惊道:“这宅子修得真大胆。” 云晨潇端望片刻,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惑道:“有何大胆之处?我怎么没看出来?” 水心悠拉拉她衣袖,悄声道:“这宅子正对大路,煞气冲天,主人也不怕晦气?” 云晨潇恍然笑道:“悠儿何时研究这堪舆学说了?这阳宅阴宅之说太过缥缈,不信则无吧。” 两人的对话被另一个引路的唐门弟子无意中听到,嘿嘿一笑道:“这位贵客有所不知。这宅子前朝时原是出过几条人命,是人们口中的‘凶宅’,又常有闹鬼的传言,是以唐家堡无人敢住。后来掌门师祖觉着此处宅子荒着可惜,又看它夏日阴凉异常,便叫人收拾了出来,做消暑之用。也是掌门师祖罡气浩然,这宅子此后便再无公案了。后来师父接任掌门之后,性喜清净,便将此处作为他闭关修炼的所在,十日倒有七八日都躲在此地清修了。” 水心悠在一旁只听得毛骨悚然,嘀咕道:“这掌门也是心大,清修不选个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也就罢了,来这死过人的宅子修个什么鬼?” 云晨潇正要答话,却见那前去扣门传话的弟子已躬身返回,走到二人身边道:“掌门请二位贵客进去。”犹豫片刻,又道:“凡入掌门私邸者,必先搜身。二位贵客……” “且慢!”唐晓涵鬼魅似的钻出来道:“她二人身份尊贵,又是师父的座上之宾,你们也敢随意搜身?”说着将云水二人朝身侧一拉,又道:“二位贵客是女儿身,便由我来负责吧。” 那二位弟子岂不知云、水清贵,此时唐晓涵代劳,他们也乐得清闲,便毕恭毕敬地向唐晓涵行了一礼去了。 唐晓涵引二人入了屋内道:“今日已晚,你们就先歇下吧。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去见师父。”又独向云晨潇嘱咐道:“你见了师父,可千万别说你是那人的女儿,只说是水大人幕僚便罢。我师父不太喜欢旁人提起那人……” 云晨潇心中苦笑:“我此来唐家堡寻母,不表明身份如何使得?”但她出发时既瞒了唐晓涵此行目的,只说是水心悠仰慕唐门威名,想一睹唐掌门风姿,此时为了圆谎,便少不得维诺点头。 唐晓涵又聒噪片刻,便也休息去了。一时间偌大的堂屋内,只剩下云水二人。水心悠自步入唐家堡便觉得此地阴森孤峭,处处透着古怪。唐晓涵在时喋喋不休,还算有些人气,她一走,天地间顿时安静下来,只闻蝉吟败叶,蛰响衰草,说不出的诡异。水心悠又念及“凶宅”“闹鬼”之语,愈发觉得寒意彻骨,便拉了神游物外的云晨潇道:“天色已晚,咱们快歇息了吧。” 两人为早日来到渝州城,一路风尘,不及梳洗,云晨潇拂拂水心悠青丝道:“待我出去叫人打盆热水来,为你梳洗一番。”说罢便抬脚要走。 水心悠忙急得牢牢将她抱紧,半娇半嗔道:“素日里不修边幅,这会儿又要那劳什子作甚!” 云晨潇回过身来,回揽住她,故意抢白道:“悠儿杀伐决断,贲育之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怎的今夜信那鬼神之说了?什么凶宅啊,阴司啊,邪物啊,都是无稽之谈……” 水心悠知她故意,恨恨地朝云晨潇肩上咬了一口。云晨潇见她故技重施,一时吃痛,待要推开,却又不舍,便定定将她抱住。过得片刻,水心悠将云晨潇罩衫拨开,见她肩头红红的两排齿印赫然,笑道:“你要再多嘴,可就又要挂彩了!我听说狗血最是辟邪的。” 此时时辰尚早,只是天气阴晦,飞云黯淡,故而显得夜深露重。云、水并卧床榻,四目相对,说些闲言碎语。水心悠只觉寝褥如铁,周遭阴气森森,如置身冰霜,便叠身钻入云晨潇怀中,呢喃道:“冷……” 云晨潇拉过她的手脚,抵在自己胸前腰腹,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问道:“还冷?” 融融暖意自四肢百骸袭来。刚才还觉阴森恐怖的所在,因为熟悉的淡雅气息和平静的心跳律动变得不再可怕。蜷缩的身体渐渐舒展,冰冷的四肢也渐渐变得滚烫。水心悠用脑袋蹭了蹭云晨潇的下巴,也不答话。云晨潇便自顾自道:“虽然水火不容,你也该将霍大个子那招‘烈焰飞火’好好练练才是。别的不说,驱寒取暖还是足够的……” “练什么烈焰飞火。有你万事足。”听得那人扔喋喋不休,水心悠脱口而出道。她从没想过,在这蜀中腹地,机关重重的唐家堡的斗室中,自己对云晨潇的依赖和迷恋竟然到了泥沼深陷不可自拔的地步。想到此处,水心悠脸上羞赧地偷偷一红,幸好夜色昏暗,将她不胜娇羞之态尽数掩下。她将耳朵贴在云晨潇左侧心房,聆听着安稳的声音,发觉那律动愈发强烈,双手支颐,一脸宠溺地拧拧云晨潇脸颊道:“风动旛动耶?” “仁者心动。”云晨潇答得老实。 水心悠在她脸上蜻蜓点水地一啄,又道:“梦中清修!” 云晨潇“嗯”了一声,画地为牢地锁住水心悠,迷迷蒙蒙地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二人还未醒来,便有人扣门问安。云晨潇颇觉烦闷,好不容易睡了个囫囵觉,却还被人扰了清梦。但念及羁旅客子,便也无奈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略弹了弹衣冠前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俏丽的丫鬟,一人捧了梳篦,一人捧了银盆,恭声道:“我们来伺候二位贵客晨漱。” 云晨潇愕然问道:“这也是你们掌门吩咐的?你们也是唐门弟子?” 两个丫鬟也不答话,便进入内室。水心悠也早已着衣起身,便由着二人服侍她掠鬓扶髻。梳洗停当,便又有下人送来早餐吃食,云晨潇与水心悠简单用过,便无事可做了。 深秋天短,转眼已到巳时。窗外淅淅沥沥,又飘起了小雨,云晨潇于室内无聊,便自行推演算学。过了半个时辰,仍不闻掌门传唤,不觉有些心急了,对水心悠道:“不然咱们出去走走?” 水心悠颔首道:“也好。” 于是二人冒雨出行。昨夜的诡异与幽冥已被白日驱散一空,空气中夹杂着雨气凛凛,扑面而来,倒也爽人心脾。云、水如微雨飞燕,掠过池塘秋草,越过残烟流云,正欲继续上前,却被一唐门弟子拦下道:“贵客止步。前方乃是掌门内禁,非请勿入。” 水心悠闲庭信步,也无心去哪里,被人阻拦也不恼怒,便悻悻掉头,却大骇道:“怎么……怎么回事?”云晨潇循声看去,但见来时之路已面目全非,眼前所见的全然是一方陌生光景。云晨潇惊诧之情不亚于水心悠,低声道:“这恐怕就是唐门独家的奇门遁甲,机关秘术了。比之我们当年在三才庄所见更是神奇玄幻。” 那唐门弟子见二人神情惊诧,笑道:“二位迷路了吧?此处岔路甚多,一时不辨也是有的。” 话音甫落,有几个唐门弟子自内禁鱼贯而出,随后便各自分散,须臾间没了踪迹。唐晓涵最后一个出来,见了云水二人,也不似之前热络,冷冷地道:“师父要见你们……” 云晨潇心中一慌,手心竟隐隐渗出汗来。她早已想到,这神神秘秘的唐门掌门,极有可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母亲。当年云政亭单兵轻骑,毒倒一众唐门弟子,为朝廷平息唐门祸事。唐千秋自废武功,交出的唐门秘籍和掌门信物,云政亭为安抚林清影,尽数将这些事物给了她。后来林清影御风而去,这些秘籍和信物也不翼而飞。云晨潇猜想,林清影极有可能为补偿自己的过错,返回蜀中,重组唐门。而如今的唐门掌门行事诡秘,不见首尾,甚至连很多弟子都未睹其真容。她之所以这么神秘,很有可能就是当年被丈夫利用的“始作俑者”林清影。 愣愣出神间,水心悠与唐晓涵已走出一箭之地。见云晨潇并未跟上,水心悠蓦然回首道:“云小狗,你要临阵脱逃吗?”云晨潇晃晃脑袋,将自己的痴心臆想皆抛之脑后,这才快步跟上。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5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5 第91章 无心任始终 “悠儿,我有点……有点……紧张。” 云晨潇有些局促地坐在唐门掌门私邸的正堂内,不住地搓着手道。 水心悠不觉莞尔道:“临行前我已嘱咐过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此事莫问结果,但愿能了却你一桩心事罢了。” 云晨潇无奈地点点头,堪堪坐定捧起茶盏,便有橐橐脚步声自屏风后响起。云晨潇惊得忙放了茶盏,跂足翘首看去。 自那山水屏风后,渐行渐近两个人影。云晨潇定睛看去,一人身材颀长,稚气未脱,乃是唐门弟子唐晓涵。她此时手中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中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男子。那男子一袭青衫的普通文士打扮,长髯及胸,面如冠玉,虽是坐在轮椅中,但依然显得气定神闲,风姿萧肃。 两人缓缓走近,唐晓涵将轮椅推至堂内正座,便毕恭毕敬地垂手立在一旁,不发一言。那轮椅中的男子左右顾盼一番,拱手笑道:“二位贵客千金之躯,又不远千里而来,我唐门本该扫榻相迎。只是二位来得仓促,昨夜只得委屈一二了。不知贵客住得可还习惯?” 云晨潇本是满心期待,又满心紧张地以为唐门掌门应是自己的母亲林清影,却不料出来这样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失望酸楚之情早已遮掩不住,此时面色已难看到了极点,早答不出半句话来。倒是水心悠从容应对一番,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寒暄之辞,又道:“唐门一向高蹈于世,不染俗尘。掌门人高山景行,却谦虚太过,江湖中人未一睹掌门人玉容,也不知掌门人如何称呼?” 水心悠这话说得巧妙。其实她也怀疑这唐门掌门,或者说唐门实际的掌权人是林清影,面前这人也许只是个傀儡。她恭维唐门掌门一番,若此人认了,那说明他就是掌门,若此人不认,或许此事尚有诸多蹊跷可推敲。 那轮椅中人微微一笑,答道:“水大人谬赞了。我唐仲平何德何能,能经得起阁揆大人首肯誉赞。我唐门二十年前元气大伤,早已不复昔日光彩。我……”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撇撇嘴苦笑道:“二位也看到了,我又是这幅光景,哪还有脸面出去现眼?不过收拾残局,苟活于世罢了。” 水心悠亦冷笑道:“唐掌门何必妄自菲薄。唐门号称蜀中第一门派,曾令多少江湖好手闻风丧胆。这样百年传承的名门大派,仅仅因为二十年前云政亭云将军的一撮毒/药,便就此一蹶不振?这话说来掩人耳目罢了,反正本座不信。” 唐仲平捧起茶盏来轻抿一口茶水,淡然道:“首辅大人不信,我也没办法。” 话已至此,两方都颇为尴尬。唐仲平已慢悠悠地喝起茶来,隐隐有了送客之意。唐晓涵此时也眼观鼻,口观心,默然不做一言。水心悠又见那云小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叫人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不觉骄纵性子一起,站起身来朗声道:“唐掌门,我水心悠现虽在朝廷谋了个一官半职,但说到底还是江湖出身,咱们也不必依着官场的规矩,在这惺惺作态!” 唐仲平闻言,拖着嗓子“哦”了一声,笑道:“水门主这是要照着江湖规矩来了?嗯,快人快语,倒也干脆。唐某愿闻其详。” 水心悠略平复心绪,定声道:“我二人此来唐门,为着两件事。其一,二十年前云政亭虽手段卑劣,但毕竟为朝廷料理了蜀中门派纷斗,功不可没。他虽挫了唐门的锐气,但毕竟没有赶尽杀绝。唐门根深叶茂,家大业大,相信现下早已恢复了实力。所谓唐门与荆州云家、与朝廷的怨仇,不过尔尔,可略过不计。我不管唐门是真的元气大伤也罢,是故作姿态也罢,你们只要保持现状,不与朝廷为敌,不为藩王鹰犬,今上仁厚,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但若你们不忘旧怨,与朝廷作对,行为虎作伥之事,那就休怪雷霆震怒,祸事临门。恐怕这次就没有二十年前那么轻松了。” “哈哈,水大人好大的口气!”唐仲平不改笑意,亦看不出他脸上悲喜,只淡淡地道:“此为其一,愿闻其二。” “其二,乃是私事。”水心悠伸手将满腹心事、满脸愁容的云晨潇向前一推,开门见山道:“她叫云晨潇,是云政亭的女儿,也是林清影的女儿。以唐掌门你的岁数,自然不会不识得林清影的大名吧?” 唐仲平眯起双眼,细细将云晨潇打量一番,颔首道:“肃如清风,朗若霁月。当日师父给师妹下此八字考语,谓天下唯清影可当之。如今这小云嘛……呵呵,虽有几分师妹的风采,却……” “你识得我娘?”云晨潇本来目光涣散,心神不宁,听得唐仲平之言,灵台一闪,双目如电,心脏几乎要跳脱出来,颤声问道:“你识得我娘?” 唐仲平见云晨潇听见“林清影”的名字,顿时神采奕奕,与之前呆若木鸡的状态判若两人,也是暗自一惊,心道:“眉眼上有六七分相似,如今这气度,却是十成十的乃母之风了。”口中答道:“清影是我同门师妹,我自然认得。” “我娘她,现在何处?她……她……” 云晨潇心中急切,口不择言。水心悠看得着急,只得替她说道:“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件事。要帮她寻母。” “要找清影师妹?”唐仲平吃了一惊道:“实不相瞒,我也找了师妹好多年了。可我师妹那执拗性子……她若想见你,便不请自来,她若不想见你,你纵寻遍天涯海角也是枉然。” 云晨潇巴巴得望着唐仲平,那眼神中饱含期待,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泪水,与林清影十分相似的容貌气度,都叫唐仲平难以回绝。唐仲平叹了一口气,娓娓说道:“当年你爹,带着师妹回门,谁成想……事发之后,师父自废武功,把我们一众师兄弟都逐出师门。只有我拼死不走,这双腿却被师父废了。”他说起往事,颇多感伤,顿了顿道:“我们师兄弟资质不高,所以许多高深的武功和配方师父都未传授。几年后,师父驾鹤西去,秘籍又被云政亭夺走,我唐门当真前途未卜。正当我焦灼心烦时,门外却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自称身怀唐门秘籍。” 云晨潇听到此处,激动道:“那人可是我娘?” 唐仲平摇头道:“我也以为是师妹回来了,便急急去看。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怀中抱着一个包裹。她一见我,就问道‘你可是唐千秋先生门下二弟子唐仲平?’我见她小小年纪学说大人话,就知道是有人教她,便答应着。她自称是林清影在荆州的贴身侍婢,奉了她家主人之命,来送一件要紧的东西。” “唐门秘籍?”云、水二人齐声问道。 唐仲平点头道:“不错。我当时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问她师妹的去向,她只是摇头不知。我哪里肯信,问得急了,她便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什么‘书卷适中’的……” 云晨潇接口道:“乘化随舒卷,无心任始终?1” 唐仲平闻言大喜,拍着轮椅把手笑道:“原来师妹留的是这句话!亏得我当时绞尽脑汁,也未参透这‘书卷适中’的个中深意!只不过……”唐仲平说着,抬头看了云晨潇一眼,却又不忍开口。 云晨潇此时心也凉了半截,呢喃道:“好一个‘无心’啊!娘亲这是,与爹爹‘无心’,与我亦‘无心’了。” 唐仲平见云晨潇黯然伤神,出口安慰道:“清影师妹一向云淡风轻,特立独行,于世俗间种种不甚在意。她既存了此出世之念,你们便也随缘吧。” 云晨潇不甘心地瞥了他一眼,却突然一道机灵闪过,问道:“你说,当年来送秘籍的,是一个自称我娘侍婢的十五六岁的丫头?你可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可知她姓名籍贯?” “我……”唐仲平一时语塞,在脑中回忆半晌,方道:“唐门秘籍失而复得,我当时只顾着高兴,确实忘记追问那姑娘姓名籍贯,是我疏忽。时隔久远,那姑娘长什么样子,我还真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云晨潇本以为抓住了一线生机,不想又生生落空,心头正自烦闷,唐仲平突然又道:“对了……那姑娘一开始戴着面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有一次我听得一个服侍她的婢女提起,她是因为左脸颊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胎记,所以……” “胎记?左……左脸颊?你没记错?”云晨潇跳将起来,奔到唐仲平面前,蹲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问道。 唐仲平不料云晨潇轻功如此之高,速度如此之快,她若是要对自己不利,自己哪还有生还余地?又见云晨潇只是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没来由心中一慌,颤声道:“呃……也许……许是婢女记错了?右边脸颊?或是……” 云晨潇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住心神,缓缓站起身来,却觉头重脚轻,一阵晕眩,险些跌倒,幸得水心悠将她扶住,揉了揉她的太阳穴低声问道:“可是这左脸颊的胎记有什么问题吗?” 云晨潇轻轻点点头道:“若是唐掌门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左脸颊带着胎记的我娘的侍婢,我已知道是谁了。” “谁?” “她是……”云晨潇似有些难以启齿,低了头讪讪道:“她是我爹的继室,现在的一品诰命夫人,我的二娘——闺名唤作李薇便是。可是我却不知道,她……她是我娘的侍婢?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唐代焦郁《白云向空尽》原诗: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乘化随舒卷,无心任始终。 欲销仍带日,将断更因风。势薄飞难定,天高色易穷。 影收元气表,光灭太虚中。倘若从龙去,还施济物功。 文中林清影留此诗句,大意是随云而去,无心去留,有游方物外,不以红尘俗事萦怀的意思。 第92章 瞿唐滟滪堆 二十三年前,唐门历经浩劫后,终于恢复平静。虽然前任掌门唐千秋愤然离世,唐门弟子凋零漂泊,所幸唐门秘籍失而复得。唐仲平于轮椅中痴痴望着那包裹中的秘籍,心中只有一个痴念——重振蜀中第一大派的雄风。而此时,林清影正素颜白衣,玉立唐家堡外的密林之中,手中把玩着一把玄铁飞刀。在她背后垂手而立的,正是一个左脸胎记,稚气未脱的少女。 “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林清影并未转身,叉手冷言地问道。 “回夫人……” 少女话音未落,林清影猛然转过身来,面含薄怒,疾言厉声道:“什么夫人!我已不是他的夫人,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 “是,是!”那少女吓得哆哆嗦嗦,跪地叩首道:“林……林姑娘……” “罢了罢了。”林清影摆摆手,将少女搀扶起来,拍拍她膝盖上的尘土道:“是我心急了。小薇,你起来说话吧。” 那唤作小薇的少女这才起身,定定心神道:“林姑娘,东西我已经亲手交给唐仲平了。按您的吩咐,并没有告诉他你的行踪。” 林清影颔首苦笑道:“师兄得了秘籍,怕是对我这个罪孽深重的师妹也不会多在意的。” “姑娘……” 两人沉默片刻,小薇叫了她一声,扭捏半晌,似是想到什么,脸上一红,欲言又止地理理思绪,换了一副说辞道:“姑娘今后有何打算?还会回去吗?” 林清影冰雪聪明,瞧小薇神情,已猜出她的心思,当下和颜悦色道:“你也不必害羞。我知道你对你家云将军倾心仰慕已久。如今我已离府,断无回头之理。云政亭也知我意不在此,并未强留,且对外宣称我已亡故,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薇绞着手中锦帕,犹豫片刻,红着脸大着胆子道:“我出身微践,又是自荐枕席。云将军即使对我有意,也未必会将我扶正。”抬头见林清影紧抿的双唇和渐渐聚敛的眉峰,忙摇摇手道:“姑娘别误会!我能陪着将军,便是当牛做马也是甘愿。我……只是担心潇儿小姐。我怕我不得为正室,不能承姑娘所托,对小姐尽养育之责——若是云将军今后另娶他人为妻,主母刻薄,未必会善待嫡出的潇儿小姐。届时我一个妾室,人微言轻,定是无能为力的。只是可怜了潇儿小姐,亲娘不在身边,还要受后母闲气……” 林清影听她絮絮叨叨说完,方审视地看看她,笑道:“我知你素日有几分小聪明,却没料到你竟瞒着我,做出‘自荐枕席’这样大胆的事来。我还当真小瞧你了。” 小薇以为林清影又要动怒,正欲磕头告罪。林清影却摆摆手道:“你本是云家的丫鬟,何必对我一个外姓人跪来跪去的?我刚才那话是出自真心,你别多想。哪个少女不怀春?你既真心爱慕他,便做出这事来也不为过。但……”她说到此处面色微变,又道:“但你若贪图荣华富贵,只求身份地位,那便是自甘堕落,我也帮你不得!” 林清影乃尚书之女,本就金贵持重,更兼她武艺超群,文采飞扬,云政亭在家中敬她尊她,地位甚高。是以此时她一作色,小薇便吓得肝胆俱裂,哭道:“我自然是真心爱慕云将军。不然……我纵蒲柳之姿,蝼蚁之卑,却也不至于轻贱至此!姑娘若疑我心意,不如我当即便撞死在这树上,也算对姑娘尽忠,免得担了贪图富贵的虚名!”说罢猛然起身,就要撞去。 林清影忙将她拦下道:“你这孩子倒是烈性。我知你真心,不然也不会叫你送秘籍,且放心将潇儿托付于你。”她说到此处,从怀中掏出一副宗牒道:“云政亭庶子出身,虽得拜将封侯,却依然对家世出身格外在意,只怕不是高门贵族,也做不得他云家主母。我已为你消了贱籍,托名李薇,寄在前礼部郎中李道正大人宗下。李郎中郡望陇西,乃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你对外就说是李郎中的远房侄女吧。如此一来,你既为官宦之家,便无后顾之忧了。趁着云政亭对你尚有几分真心,我且去书一封,为你美言几句吧。至于成与不成,还要看你造化了。” 小薇听罢大喜道:“云将军一向看重姑娘。若您肯为我作保,云将军必然允诺!” 林清影又将那封早已写好的信函交给小薇,叹道:“哪里是看我面子,是你得他欢心。我只盼你们能善待潇儿……” 小薇将宗牒与信函小心翼翼地放入囊中,郑重道:“姑娘放心吧!潇儿小姐是将军的嫡亲骨肉,他岂不念舐犊之情?我受姑娘大恩,亦愿效犬马之劳,视小姐如己出。如违此誓,天打雷劈,身首异处!” 林清影眼中亦含了薄雾,痴痴朝唐家堡的方向鞠了一躬,便朝着北边飘然而去了。 往事如烟,烟消云散。今人只睹得些吉光片羽,却再难窥其全貌。云晨潇苦思良久,终究不得其法。她此来蜀中,一是为了水心悠的天下大计,再就是为了了却这一心愿。此时心愿落空,少不得暗暗伤神。水心悠只得温言安慰道:“你二娘这些年待你不薄,许是当年你娘的托付呢?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想来你娘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吧。” 云晨潇只得无奈点头。此行无果,二人便打算自长江顺流而下,走水路直抵荆州。唐仲平一心重振唐门,并不想与朝廷为敌。且云晨潇为故人之女,又与其母神似。当年林清影在唐门可谓万千宠爱于一身,唐仲平此时爱屋及乌,少不得取辖投井,殷勤留客。盛情难却,云晨潇便又盘桓几日,但见得唐家堡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派祥和安逸的景象,又不免动了归隐之思。水心悠便打趣道:“李义山言‘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你却倒好,还未成儒家‘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便学做庄生曳尾而行的乌龟了?” 云晨潇撇嘴道:“我何时求过不朽?只是一向有子陵之志罢了。” 水心悠笑道:“我看你不是羡慕子陵桐庐隐居,而是羡慕他‘客星犯御座’吧?” 云晨潇“哼”了一声道:“我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6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6 二人又在唐家堡逗留数日,便起身东去。唐仲平自知道唐晓涵投靠水心悠以来,喜忧参半。所喜者,徒弟学有所成,已能独当一面;所忧者,中枢式微,利剑悬顶,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唐门既站在朝廷这边,又怎能于乱世中独善其身?不过转念一想,时势造英雄,若想唐门煊赫,恐怕也是要放手一搏的,便也由着唐晓涵去了。 三人同舟,自渝州顺长江而下。三峡多壮观之景。江水连山,重岩叠嶂,巫山十二峰如梦如影,立于林寒雾浓的两岸,峭壁森严,峰高限日。江上更是险滩环生,白浪滔天。 三人中只有云晨潇自幼生活在鱼米之乡,水性尚可,一路颇多欢笑。水心悠不习水路漂泊,早已晕头转向,靠着云晨潇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可怜了唐晓涵,虽亦是心惊胆寒,无奈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只得抱着桅杆,望着滔滔江水,在心中将面前这出双入对的小情侣骂了个狗血淋头。 三人到得滟滪堆时,天色已晚,险滩若隐若现。大石如鼎,三足而立,又如白牛回首,兀立江心。江风肆虐,直吹得波浪滔天,水雾蒸腾,漩涡飞转,地动山摇。纵然云晨潇水性颇佳,见此汹滩恶水,也为之胆寒,抱紧了水心悠,向船家问道:“如此险滩,我们这小船得过吗?” 那船家颇有经验,笑道:“滟滪堆天下奇险,岂是儿戏?今日这风还算小的,若是遇到恶天,雷鸣十里不绝,才真是有去无回了。” 云晨潇颔首道:“早闻‘滟滪回澜’,今日一见,果然鬼斧神工!” 船家笑而不答,如酣寝浪花之中,游刃有余地摆弄着船桨,犹兀自唱道:“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滟滪大如牛,瞿塘不可留。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滪大如袱,瞿塘不可触。滟滪大如龟,瞿塘不可窥。滟滪大如鳖,瞿塘行舟绝。” 三人听得船夫歌声,忧心更重。正不知高低间,一阵巨浪拍过,打得小舟摇动,几乎倾覆。众人顾不得衣裳尽湿,尽数往高处爬去。云晨潇情急之下,将水心悠往背上一背,正要运功腾空而起,那船夫却突然大叫道:“诸位莫慌!已经过了险滩了。” 话音刚落,那小舟又摇晃数下,终于趋于平稳。云晨潇长舒一口气,方将水心悠放了下来,替她将湿漉漉的头发略整理一下,关切道:“没事吧?” 水心悠已晕得面无血色,摇摇头道:“云儿,你又救我一次。” 云晨潇见她们所带衣物尽数湿透,只得运起火门内功心法,替水心悠将衣物烘干。又见唐晓涵在一旁瑟瑟发抖,形容可怜,又免不得操劳一番。熟料那人却不领情,将云晨潇往对面一推,指着她们恼道:“谁要你管我!你们自是成双成对,就我一人顾影自怜!你们等着,我唐晓涵一年内必然寻得伴侣,也来让你们羡慕羡慕。” 一句话惹得云、水二人哈哈大笑。行舟苦乐,一时尝尽。船夫亦笑道:“过了滟滪堆,你们也算渡了一波生死劫了。经此风雨患难,更显真情难得啊!” 云晨潇与水心悠握手而立,相视一笑。过了险滩后,便是顺风顺舟。三峡水路顺流而下,素有“朝发白帝,暮到江陵”之说。三人舟行虽不快速至此,倒也颇为顺遂,两日后便抵达江陵。在城内整顿修整半日,便快马加鞭,前往荆州府,与谢子良等会合,共商回京削藩之事。 第93章 问鼎竞雄图 三人到了荆州,已过掌灯时分。水心悠安置好唐晓涵,又向云晨潇告了假,只道有朝廷机密要事与谢子良协商。云晨潇颇感寂寞,竟有些失宠之感。所幸她天性乐观,在心中自解道:悠儿不是一般妇孺,她既为国之栋梁,就不免宵衣旰食,案牍劳形,自己这小妇人一般的心思,当真要不得。想到这里便又稍稍释怀。 闲来无事,云晨潇便在中庭乘风闲步。刚刚到庭中,便听得一个男子略微高声道:“大人既不愿意重蹈芷兰师祖覆辙,那烹狗藏弓之鉴想来亦不必我多费唇舌。只是,大人你既动了问鼎之心,她又怎能置身事外?” 云晨潇听出这是谢子良的声音,不免好奇。她本无心做那属垣小人,奈何他们的对话内容太过震撼。她知水心悠青云之志,如今传国玉玺在手,又得了蜀、楚二地的兵权,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是足以和麟趾龙种的宗藩抗衡的一方诸侯。如今天下分崩离析,她不是没有疑心过水心悠有改朝换代的心思,也曾数次试探,但都未曾得到水心悠明确的答复。此时听闻“问鼎之心”四字,便小心翼翼地侧耳听去。 屋内是半晌的沉默。就在云晨潇怀疑自己恍惚幻听的时候,水心悠的声音方缓缓响起:“此事机密凶险异常,且会有太多见不得光的龌龊事。她赤子之心,何其珍贵。我不希望她涉入过深。” “可她已经涉入了!如今世人皆知云水一党,楚蜀结盟,权势熏天。大人还指望她能全身而退?某说句大不敬的话:此事若成,她分茅裂土,王侯将相;此事若败,她诛灭九族,死无全尸!”谢子良的声音起伏跌宕,显是情绪激动:“你们入蜀数月,好不容易将蜀军收拾服帖。然如今蜀军主帅,只有杨世成是咱们的人。洛风虽然明面上也投靠了朝廷,可他毕竟曾是慕容光的门生,又和小云将军是同窗。慕容光老奸巨猾,向来首鼠两端不易控制。若要尽数掌控蜀军,恐怕还需小云将军从中周旋。若是此时生变故,你们岂不功亏一篑?” 水心悠沉声道:“四川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知洛风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事的。杨世成耿直干练,洛风治军有方,二人携手,可保蜀军无虞。我临行前曾授意杨世成向安王施压,根据线报来看,安王薛延庆已向天子上书,称接受训斥,交出赋税兵权,安心做他的闲散宗室。且峨眉派褚玉曦夺权成功,如今已是掌门。我已命她将峨眉弟子编入蜀军,她也领了军中人事的职务,便于从一些中下层的将领中慢慢培植自己人。” “可是!”谢子良急急地打断她道:“纵然大人你可掌握蜀军,那么楚军呢?云老将军虽已致仕,但余威尚在,有他坐镇,楚军方可成军。十年前皇上令我掌管楚军,但只要老将军在,我就永远不可能是主帅。虽然我已培植不少我方势力,但那只是九牛一毛。楚军真正的主心骨,还是云老将军。”他顿了顿,换了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道:“大人不妨仔细想想,云老将军仕历两朝,应对如今天下大局洞若观火。他这次上书致仕,为的什么?是真要颐养天年,还是以退为进?他此时急流勇退,却把小云将军推到风口浪尖,水大人以为他是何用意?” 水心悠心思急转,一时难以冷静。她一直以为是云晨潇为了协助她,才积极促成此事。可现在想想,若是没有云政亭的默认许可,云晨潇如何能拿到楚军兵权?云政亭莫不是有意让云晨潇来协助自己?不,这不可能!且不说云政亭与自己的十几年的恩怨未清,他忠君不二,又岂能坐视女儿率领部曲背叛朝廷,助她称帝,落得个贰臣骂名? 见水心悠半晌无语,谢子良又道:“且不论老侯爷是如何打算。现而今,他是把军中权柄尽数交给了小云将军,还为她向皇上要了官爵,可谓名正言顺。那云家护院军的长官,多是云老将军旧部。这些人日日与小云将军一道练习北斗八卦剑阵,与她自然亲厚。大人,你若有志天下,必须将楚军牢牢抓在手中。若要抓住楚军,小云将军怎么可能不入雷池?” “子良,你说的不错。”水心悠踱步道:“江上行舟,岂不沾衣?只是你我已破釜沉舟,小云还有回头是岸的机会。我如今行的是‘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功业,号令天下自然师出有名。云儿自可横刀立马,纵横驰骋,亦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我若发动政变,以致江山易色,那便是大逆不道,要背千古骂名的——以她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 云晨潇此时在中庭听了这话,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再也听不到他们下面讨论了些什么,痴痴地移开脚步,心思烦乱复杂。 三日后,水心悠便要动身赴京。京中这些结党营私,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她最是厌烦,却又不得不做。如今宗藩实力割据,朝堂也非铁板一块,她虽已苦心经营多年,但仍有诸多细节尚待推敲。她需要助手,需要策士,需要陪伴,却又将最好的人选云晨潇剔除在外。虽知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她但求能于浊世中为云晨潇保持一颗剔透的赤子之心。 临行前夜,缱绻温存。水心悠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眼见东方将白,耳听鸡鸣数声,才下定决心,翻身凑到云晨潇耳边道:“这次回京,云儿你就不必跟我一起了。”她说到此处,低下头脸,复又小声道:“你如今为军中主帅,岂能擅离职守?楚军诸事,还需仰仗你。” 水心悠说完,便静待云晨潇的答复。本以为会是一场狂风暴雨,她独自回京,留她一人留守荆州,以那人痴性,她会乐意?却不料,云晨潇只是平静地笑道:“好,我理会得。” 云晨潇不等水心悠吃惊地开口询问,便披衣下床,从柜中拿出一本名册递给水心悠。水心悠略翻了几页,但见那上面不是京中要员,便是地方显贵,有些人正是水心悠极力争取的。云晨潇在这当口儿,递给她这些名册作甚? 似是看到水心悠心中疑惑,云晨潇伴她坐下,柔声道:“这些年云家虽韬光养晦,但毕竟根基尚在。名册上的人,多半是云家世交。爹爹虽不是钻营之人,但人情往来倒也从不疏忽。” 水心悠如何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这分明是在为自己争取朝臣支持。她忙将名册往云晨潇怀中一推,正色道:“不可!这是你们家几代经营,我岂能毁之一旦?” 云晨潇抿嘴轻笑道:“什么你们家的如此见外?你我本是一体,这是我们家……爹爹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份名单的寓意你如何不明白?再说了,你怎知就是毁之一旦而不是涅槃重生?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说着捏了捏水心悠的鼻子道:“放心,有我。” 本是简单四个字,不知怎的,水心悠却蓦得鼻子一酸,掉下泪来。云晨潇见她莫名哭泣,忙将她一搂道:“你是要成大事之人,对着别人是如何地杀伐决断,又是如何的铁石心肠,偏又在我这里故作楚楚可怜的小儿女姿态?”说着又将双手一举,原地转了个圈,笑道:“水大人且看。我如今已身无长物,就连压箱底的世交名册也给了你,还有什么可以压榨的地方?水大人尽管取去!” 水心悠知云晨潇有意作弄,一手拽了云晨潇的衣领,将她拉至面前,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故意换上一副清冷的语气道:“你这小狗,全身上下,一须一尾都是我的,何须压榨?” 云晨潇撇嘴一笑,替她擦去泪痕道:“是你的,我是你的,都是你的,永远,永远都是你的。” 水心悠今夜情绪起伏难定,听了这话,又是眼中噙泪,落珠如雨。云晨潇吻上她的双睫道:“悠儿莫哭。你既选了这最难的一条路,我便陪你助你到底。我云晨潇一世,所求恣意放荡,但却总事与愿违,受世俗牵绊太多。我如今想明白了——我最大的意愿,就是与你一道,荣华富贵也罢,布衣贫民也罢。所以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你这笨蛋!大笨蛋……”虽嘴上骂着,却将面前的人牢牢抱紧。 云晨潇轻轻拍着水心悠的脊背,慢悠悠的道:“我是笨啊,总是就没有自己的主张,一味跟着你胡闹罢了。少年时,跟着你混迹江湖,如今又跟着你纵横庙堂,今后还会跟着你南征北讨。不论怎样,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有一点……”她松开怀中之人,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道:“悠儿,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水心悠见云晨潇突然正色,便也慎重地点点头。 “若你得天下,我可否终身布衣不仕?” “邦无道则隐。云儿你这是……定要做那不召之臣,与我作对么?”水心悠心下一阵黯然。虽然这也是她最希望看到的情况,但由云晨潇亲口说出来,她心中依然不是滋味:云晨潇既然主动提出成事之后隐退,是否也意味着,她并不认同自己的做法?古来权臣篡位,即使得了天下,也要遭后世唾骂。 云晨潇却笑道:“盛世才出隐士。若真有那一天,但求客星犯御座。”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做那大隐于朝的隐士。”水心悠握了云晨潇的手,展颜一笑道:“那么,请小云将军务必再耐烦我十年光阴。十年内,我自当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届时……”她略微一顿,敛衽向云晨潇施了一礼笑道:“我自当为你马首是瞻,寄意琴棋书画,纵情山水江湖。执子之手,白头不离。” 云晨潇颔首道:“好,口说无凭,拉钩为定。”说罢将水心悠的小指勾住。水心悠却反手与她十指相扣,定声道:“十年江湖夜雨,十年铁马金戈,此生亦足矣。此后世间,再无将军权臣。” 作者有话要说: 心累。。。下章进入快进模式 第94章 云水见闻录 预警一下!!! 这章是文言文,但比较浅显,应该可以读懂。作者文笔有限,只能写到这个地步,大家凑合看吧。 写了这么多章忽然发现我太啰嗦了,怕再写下去自己都没耐心了,索性假托子虚先生之口,作此《云水见闻录》,也算是完结了。坑了这么久,我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尾。。。 再次预警,文言文,慎入!(会有番外。小可爱们,后会有期!) 宣和十四年冬,水心悠自荆州返京。云晨潇戎装铠甲,率部曲千人,置酒堞楼,为之壮行。时值岁末,朔风凛凛。云、水并肩逆风私语多时,温酒次十余,尤未尽兴也。 宣和十五年元月十五,京中灯会繁华,金吾不禁。夜花千树,星陨如雨,鱼龙璀璨,达旦通宵。心悠于太师府遍请京中权贵,华盖蔽月,煊赫不减宫宴。席间,宾客尽欢,独心悠郁郁焉。或问之,不答,唯饮酒耳。中夜,宾客尽散,唯其妹之涣及素日故交慕容婉、柳如眉、宁雨凡等在侧。心悠倦欲眠,之涣向解人意,阻之曰:“姊何急去?今夜欢宴,普天同庆,姊独向隅。妹愚钝,不敢问其故。但有一舞,精妙绝伦,邀姊同赏,或可宽解一二。若不见此人此舞,恐我姊悔之肠青!” 少倾,隐约一人鹤裳羽衣,手持三尺青锋,乘月御风,飘然若仙。其妙舞扬扬,淋漓顿挫,来如雷霆,罢如江海,观者无不动色。心悠虽尽览天下奇观,亦壮之曰:“卿非公孙佳人转世哉?”及近,乃知舞剑之人为小云将军尔。 时宣宗有裁撤宗藩之图,赖心悠、晨潇及慕容光大学士、霍横扬尚书、谢子良大夫、洛风将军、杨世成侍郎等成事。帝恩宠心悠最深,以军政要令委之。心悠亦不负帝望,亲点晨潇为镇西大都督,洛风、杨世成为左右将军,于十五年春驻军十万于剑门关,欲伐蜀。时蜀中安王薛延庆于诸王中最弱,求宁王延康、定王延广援兵。晨潇察其意,遣褚玉曦为左先锋,唐晓涵为右先锋,各率精兵五千,于道中围截夹击,大败二王援军,缴获降将万余。晨潇又于成都城下点兵操练,昼见旌旗,夜闻征鼓。未几,安王惧,洞开城门,伏地称臣,并移钱粮、赋税、军政要权于晨潇。是日,成都民额手相庆,载歌载舞迎王师入城,如临节年。晨潇惑而问之,答曰:“早闻云将军治军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我成都民盼将军久矣。” 晨潇治蜀二年,一扫蜀中浊气,清明廉洁,劝农兴学,民心向之。又辟龚岩为掌书记,唐仲平、周越等为参谋从事,皆俊才也。当时论者以为有识人之能。后南征宁王,成都百姓出城十里相送,所赠衣帛、干粮、银钱等不计其数。其得民心若此。 宣和十六年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7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7 可汗之弟赫哲者,素有代之之心,于乱中矢射可汗,竟亡。于是赫哲立,与晨潇定盟约:长城为界,俯首中原,边疆开市,互通有无,相安无事,互不相犯。其时中原内乱数十年,百姓厌战,将士思归,皆善其盟。宣宗许之,其后一年,心悠代帝驻跸绥远,与赫哲可汗结盟,时称“绥远之盟”。此后二十年,北狄与中原无战事。 宣和二十一年腊月,宣宗下退位诏,称践祚以来,德行有亏,失信于天下,不足为帝。心悠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秉箓握符,天命所向。愿效尧典,禅位于心悠。心悠辞之三,宣宗让之三。于是心悠登极,封宣宗凤阳侯,仍奉养宫中,与帝时无异。次年,心悠改国号为昭,改元升平,大赦天下。是为昭明帝。 升平元年三月,晨潇朝京师。昭明帝诏百官法服执笏,迎于路门。帝黄屋左纛,卤簿导护,亲至宣德门待之,携其手共登丹墀,亲为栉沐。时京中官员闻晨潇归,趋而攀附者无数,皆不受。晨潇久在边关,于京中无产业。帝令其居内宫兴庆殿,一应用度皆与帝同。加中书令、太子太师,授护国大都督,封楚王,固辞之,乃止。 居数日,晨潇曰:“御座已犯,求陛下践当日之约。”乃挂印东楼,白衣素冠朝天子,以求致仕。帝怫然不悦,以天下留,不受。时野党物议誉之,以为晨潇品志高洁,以帝得位不正而不仕也。后又有好事者非之,以为晨潇得帝授意,还大权于帝,以保富贵平安。一时私论沸沸,毁誉参半。晨潇皆不在意,终日闭门而已。 其后三日,有侍者传帝旨于晨潇:大隐于朝,静候佳音。晨潇遂以布衣留京师。手多余钱,然性慷慨,常布施周济,不置产业。爱丹青、百戏、杂耍、博弈,有时一掷千金而不改色。常出入宫禁,如归家焉。一小黄门新任,不识晨潇,阻之南薰门外。一老监过而见之,怒曰:“蠢奴!不识此为陛下‘吾家阿云’哉?”遂放行。后晨潇私告帝曰:“不知陛下于宫中如何呼我?不知吾为谁家阿云?”帝笑而不答。 帝践祚四年,夙兴夜寐,宵衣旰食,未尝一日罢朝。务民于农桑,薄收赋,广畜积,以实仓廪,备水旱,兴民利。其时谢子良为凤阁首辅,霍横扬为鸾台尚书,其次杨世成、洛风、柳如眉、褚玉曦、唐晓涵、宁雨凡等,皆为当世贤才,济世安民,经纬天下,时称“升平八俊”。帝不拘一格,擢而用之。广开言路,屡进恩科,天下德才之士争相来朝,一时人才济济,满堂鸿儒。世人皆谓帝知人善任,聪明英武,为“女中尧舜”。 时晨潇在内廷,见帝勤勉,常夜不能寐,便责之曰:“陛下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岂不惜乎御体?”竟起身,坐凤座,夺朱笔,代帝批敕。中涓皆惊,帝安然自若,枕其袖而眠。其所批之奏书,直抵门下省台,帝不复审。或有以晨潇预政而弹劾者,帝怒而驳之曰:“今天下无事,云将军之功也。朕纵以江山酬之何妨?况批敕乎?”弹劾遂止。后朝中事繁,晨潇便朱笔决之。其用事明智果断,时号“白衣宰相”。 升平四年十月,帝下退位诏,欲还位于凤阳侯之女薛澍。朝野震惊,以为天地将倾,百司奏章汗牛充栋,皆劝帝以天下为重,弗听。其年冬月,帝退居上阳宫,澍听政,皆依前制。明年,河南、山东大旱,澍开义仓赈民,并免二地庸调,民皆颂其仁德。其年五月,帝始禅,称上皇,居东都行宫,晨潇伴其左右。澍即皇帝位于大庆殿前,改元泰丰,是为景帝。 泰丰二年,上皇与晨潇出猎西郊。见一麋鹿,九色斑纹,高若骏马,世所难寻。以为祥瑞,共逐之,快愈闪电,左右纵马难追,遂迷。至此上皇与晨潇不复见于世。或曰其厌倦纷争,隐居江南;或曰其逐鹿而失,乃至于亡;或曰其为碧霞元君接引,已列仙班。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终难觅其仙踪矣。 后有好事者撰一打油诗赞晨潇曰:“踏雪乘风锦征裙,将军才调更无伦。翰墨文章动天地,妙算虎符惊鬼神。学就北斗八卦阵,功高麟阁石柱臣。忠孝而今归女子,凛烈浩然万古存。” 泰丰七年,云、水事迹鹊起于勾栏瓦舍,然语焉不详。八年,有《云水见闻录》者,辗转于王孙公卿之手,后流传民间,有好事者敷衍成章,刊印册之。不知《见闻录》作者其谁,亦无人能考其真伪。今录之右,言之者无罪而闻之者足戒,抑或增茶余饭后之谈资耳。 泰丰十年,子虚先生录于京师。 ——选自《云水见闻录》 番外篇 第95章 隐居江南 “啪”的一声,云晨潇将手中的书册掷在地上,怒得双眉倒竖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写的东西?”转头向身旁的人问道:“悠儿,你可知道这‘子虚先生’是谁?你这太上皇还没退位呢,这人就敢编排你我了?他不知道谤君乃是死罪吗!大胆!可恶!” 一旁的水心悠巧笑倩兮,躬身捡起地上的《云水见闻录》,一手扶了云晨潇的肩膀,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道:“你已罢将多年,怎么还是这般火爆脾气?你以前总说我脾气骄纵,现在倒好,我被那群御史大夫磨得中正平和了,你却每每如炸毛的公鸡一般。”说着调过身去,半嗔半娇道:“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让你领兵。如今净冲我撒气了。你还我当初逆来顺受的云小狗来!” 云晨潇见惹恼了家中这尊大佛,忙伏低做小,宽慰一番,水心悠这才敛了心性,细细翻了几页那《云水见闻录》,笑道:“这书中虽有杜撰,但也大体八九不离十。云儿你也不想想,能知道我俩这么多事,掌握了这么多细节,又写得这么绘声绘色的,还能有谁?” 云晨潇被她一提醒,似有所悟,但想想又觉不对:“晓涵和玉曦随我南征北战,倒是对军中之事知之甚详,但后来她们出将入相的,哪里能知道宫中琐事?莫非是阿涣?她当年不是跟咱们同在宫中吗?可阿涣应该没这写书的水平啊!莫非是你亲自□□出的好徒弟宁雨凡?”一时觉得人人可疑,理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水心悠见云晨潇认真的模样甚是可爱,便顺着她的话道:“依我看,这书未必出自一人之手。刚才你说那几人,着实可疑,待哪日我们偷偷返京,好好教训她们一下!” “悠儿所言甚是!”云晨潇忙点头附和道:“我看她们如今官做大了,胆子也肥了起来。我求娘子快快出手,否则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二人又在屋内闲话一番,忽然一阵凉风飘来,而后就淅淅索索地下起雨来。江南一到初夏,便是梅雨时节,十日倒有六七日都是阴雨天。云、水隐居桐庐已二载有余。云晨潇本来无意置产业,只求四海为家。但水心悠对这一川烟草,满城飞絮的桐庐甚是喜爱,便在此地买了邸宅。云晨潇便也随她。今日梅雨一来,她二人便在院中庭榭内煎茶品茗,听雨檐下。云晨潇近日来棋瘾甚大,桐庐县的棋手几乎全被她斩于马下了。云晨潇颇觉无聊,便非要水心悠陪她手谈两局。 水心悠拗不过她,便取来棋盘,堪堪走了几十步,水心悠便悔了三次棋。待她再要悔棋时,云晨潇却不让,非要讲什么落棋无悔。水心悠便软磨硬泡道:“云儿你堪称国手,我若不悔棋,如何赢你?”说着便起身坐到云晨潇身边,搂着她的脖子软语求道:“你便让我十个子,也是能赢的,悔几步棋怎么了……你就让让我嘛……” 云晨潇伸手在水心悠额头上一点,一脸宠溺道:“如何想象得出,我家悠儿是做过皇帝的人呢?” 水心悠被她一说,脸上一红,道:“你敢对朕不敬?朕要罚你!罚你今晚睡书房吧!”说着便起身要走。云晨潇哪里肯依,抬手将水心悠拉入怀中。二人胡闹一番,棋盘早已被二人踢翻,棋子滚落一地,散入花丛中。 转眼已近午时,水心悠喊饿,云晨潇便起身去灶房做饭。水心悠又嫌她做饭难吃,嚷嚷着要吃馄饨。云晨潇哭丧着脸道:“这下雨天的,人家未必有卖啊……” 水心悠不依。云晨潇无奈,只得撑伞去寻。水心悠便在廊上捧了瓜子,边嗑边等。谁知云晨潇刚拿了伞还没来得及开门,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水心悠忙将手中的瓜子一扔,站起身急道:“这个点儿了,肯定是师父她们来了……哎呀,家里也没做饭,拿什么招待她们……” “哼!”云晨潇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将纸伞收好,一边开门,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您二位可真会赶饭点儿。先说好啊,我家悠儿这几日身子不爽,不能下厨,可没好饭食招待你们!” 门刚一开,便是一根玉指,点在云晨潇额头,俏声骂道:“你这死丫头,就是这么对待你亲娘吗?” 云晨潇反唇相讥道:“那娘当年抛下我自己跑去逍遥又怎么算?” 来人被她顶得有些心虚,小声道:“那我不是叫了小薇照顾你吗?看着长得人模人样的,小薇应该也没亏待过你吧。” “那我管她叫娘,可好?”云晨潇双手环胸,靠着门框,一副不肯相让的样子。 “你瞧瞧你瞧瞧……”来人对同行之人抱怨道:“这就是我生的好女儿!” 来人正是水心悠的师父水灵和云晨潇的生母林清影。林清影二十年前便隐居江南,在云晨潇征战宁王时曾出手相助,二人至此才正式相认。本来她们母女分隔多年,情分就不如一般母女亲厚,她二人又都是独立刚直的个性,常常三言两语不和就“开战”,因此水灵和水心悠最怕她们见面。 正僵持着,水心悠便一溜小跑过来,白了云晨潇一眼道:“让开!” 云晨潇让了道儿,水心悠搀扶着林清影将她请入房内,捧上一杯清茶笑道:“她就是这性子,伯母别和她一般见识。” 水灵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进了屋内,却连杯茶水也没混上,佯怒道:“瞧见没,这也是我白白养了十几年的好徒弟,如今也不管不顾我这亲师父,净在她姑婆面前溜须拍马去了。” 云晨潇听了,忙奉上茶道:“师父别气,我来孝敬您。” 水灵这才满意地一笑道:“还是潇儿懂事。” 四人闲话一番。一阵沉默时,突然“咕咕”之声不绝于耳,却原来是她们腹中饥饿,肚子闹气脾气来。四人哈哈大笑,水心悠起身道:“伯母、师父稍坐,先吃些茶点,我这就去生火做饭。” 云晨潇忙拦下她道:“悠儿你这几天不是不舒服吗!你歇着吧,咱们出去吃吧……” 水心悠道:“下着雨哪里会有酒馆开门啊。” 云晨潇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县城里的醉仙居肯定开着门的,咱们就去那吧。” 云晨潇话音刚落,水灵和林清影齐齐起身,异口同声道:“正是这里!” “我就知道!”云晨潇愤愤地看了二人两眼道:“你们是来打秋风的!你们也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也不思进取,镇日里花枝招展也就罢了,还总想着敲诈勒索我们这些小辈,当真为老不尊……” 林清影和水灵却哪里理会她,拥着水心悠,欢天喜地地出了门去,留下云晨潇一人,打开空空如也的钱箱,恋恋不舍地把最后几锭银子揣入怀中,心道:“本来钱就不多了,悠儿又买了这宅子,平时花钱又没个分寸……哎,吃了这顿,少不得还得去趟京城,找晓涵和玉曦她们打打秋风了……” 第96章 小聚京城 京城中,地位显赫的官员都集中在城东的一条大街上。这条街青砖铺地,可容四驾马车齐驱,甚是宽阔,京城百姓都管这里叫“王府大街”。王府大街上,两处官邸的大门巍峨,且紧紧挨着,连雕花斗拱都一模一样,区别只是大门的牌匾——一个是唐府,一个是褚宅。 京城百姓向来最爱打听些皇宫秘史、高官艳闻之类的东西。而这两个府邸的主人——唐晓涵和褚玉曦,正是当今皇帝最信任的两位高官。唐晓涵为鸾台首辅,草诏拟制,上传下达;褚玉曦为吏部天官,统领六部,总揆百官。京中百姓盛传,这两人多有龃龉,早在云晨潇将军帐下时就有心争个高下,回京后更是互不相服,有时即使在御前也不收敛。唐府、褚府修建时,曾争相攀比,你起一层楼,我就盖两栋阁,你盖一亩园,我就修两亩地。最后,还是当今皇上下谕旨,才修到一处,且规模一致,不分轩轾,颇有调和之意。 此时天已擦黑,两府大门紧闭,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一个唐府小厮却鬼头鬼脑地自矮墙的狗洞中探出脑袋,咕噜着眼睛瞅了半天,才爬起身子,溜到狗洞后的后门,用钥匙将后门打开,急急地从唐府留到了褚宅——原来,这两处府邸只有一墙之隔,且留了能随时出入的后门。却不知这两位大人看似不和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唐家小厮来到褚府,轻车熟路地绕到后院书房,正要去敲门,一人喝道:“阿毛放肆!褚大人正在温书,切莫打扰!” 阿毛却急道:“要事要事!有贵客来唐大人府中,唐大人要我速速来请褚大人过府一叙!” 褚府小厮听了,方知是大事,忙去扣门。谁知拍了半天无人应答。阿毛急了,直接破门而入,却见屋内灯火通明,却早已没了人影。 此时的褚玉曦正站在唐府正堂,一脸兴奋地问道:“陛下,将军……你们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座上之人一个清雅潇逸,一个风姿楚楚,正是已经退隐的云晨潇和水心悠。水心悠见了褚玉曦,笑道:“几年不见,玉曦妹妹越发标致了。如今我与云儿已避世,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叫我姐姐吧……” 褚玉曦犹豫片刻,这才上前携了水心悠的手道:“姐姐,你叫妹妹好想。”又恼道:“你和将军回京,怎么不先去我那,反而……”说着瞥了一眼正碰杯喝茶的唐晓涵,压低声音道:“反而先到了姓唐的这里?” “喂喂喂,褚玉曦!我唐晓涵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你吧?你何苦总是咄咄逼人……”唐晓涵放下茶盏,正要争辩几句,奈何褚玉曦目光如刀,向她丢来,唐晓涵只得住了口,讪讪道:“罢了罢了,今日看在两位姐姐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 云晨潇指着二人,向水心悠笑道:“悠儿你看,她俩还是老样子。以前行军时,她们就总爱拌嘴,但到了冲锋陷阵时,却不含糊,各个奋勇。你说,这俩是不是一对冤家……” 唐、褚二人不忿地对视一眼,便再无对话。见气氛颇为尴尬,云晨潇心想事不宜迟,便向二人表明了来意——借钱。用她的话说,她和水心悠在洛阳时虽然有积蓄,但当时溜得匆忙,并未多带。如今在江南买了宅子,又要赡养水灵和林清影两尊大佛,钱财只出不进,颇为吃紧。 唐、褚听罢,纷纷劝道:“你们当隐士是好当的吗?你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命,哪里知道‘带月荷锄归’的艰辛?我劝你们还是耕种几亩良田,或者做个小生意,总之,得有个安身立命之本。”又道自己官俸有限,一时手头也无闲钱。 云晨潇听了,顿时拉下脸来,腹诽道:“如今薛澍当了皇帝,这么扣吗?连官员的俸禄也不肯多发?不是说风调雨顺,国库充盈吗?刚才也不见她们口径一致,如今倒像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她们不借,我们自去找别人!难道还借不来银子了?”当下拉了水心悠就要走。 唐晓涵见她气呼呼的,忙追出来道:“这么晚了,你们也无处可去。不如在我府上住上一夜,明天再去办事不迟啊!” 云晨潇一想也是,她和水心悠此时出去,还得花钱住客栈,又是一笔开销,便道:“也行!叫上小褚,今夜咱们四人得喝上几杯!” 于是四人摆席月下。云晨潇不胜酒力,饮少辄醉,早已歪倒在水心悠怀中,沉沉睡去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8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8 “姐姐……”褚玉曦霍然起身,竟撩袍向水心悠行叩拜大礼,改口道:“陛下!陛下英明决断,气吞山河,乃一代圣君。如今您和将军隐居山野,牛衣对泣,这当真是您想要的生活吗?臣可是记得,当时与陛下指点江山,陛下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英姿!今夜,臣斗胆一问:陛下真的甘心吗?不后悔吗?” 水心悠追忆往事,亦是颇多感慨:“是啊,何等意气风发。”她看了褚玉曦一眼,微笑道:“你如今倒颇有几分我当年的影子。” “陛下!臣……臣……姐姐!您才是我心中的天下之主!只有您才受得起我褚玉曦一跪!”褚玉曦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语竭。 水心悠将她缓缓搀扶起来,柔声道:“玉曦,有野心不是坏事,我当年也与你一样。权力、争斗、权谋、天下……这些太有诱惑力。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会和当年一样,去追逐,去索要。” “这么说您……陛下!”褚玉曦眼中顿时泛起精光道:“如今朝中大臣多是我和晓涵好友,禁军亦在我的掌控之中。陛下若要复位,易如反掌耳!” “玉曦,你听我说完。你刚才问我退位后悔不后悔?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只有经历过这些,才知道什么最珍贵。我年轻时,不理解芷兰师祖为何放弃到手的皇位不要,而选择携美游历,以至晚景凄凉。所以我锲而不舍,一定要臣服天下,一定要自己掌握最高权力,不至于重蹈师祖覆辙。然而繁华落尽,始见真淳。权力、江山、皇位,这些固然刺激,却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跟她一比,皆不过尔尔。”水心悠此时目光温柔已极,如一汪春水,缓缓泄入云晨潇眉间心上。她抚着云晨潇眉眼,轻声道:“我和云儿闯荡江湖,戎马倥偬半生,历经多少血雨腥风。现在想想,我最开心的时刻,都是和她一起的时候。我比芷兰师祖拥有过更多,所以珍惜更多。你现在要我复位,要我再次卷入权力的漩涡?一个小小的皇位,怎能和她相提并论?” 褚玉曦急道:“我知陛下与将军情深似海。可是陛下复位,依然可以和将军一起啊!将军她定能理解……” 水心悠不徐不疾地笑道:“不错,她能理解。她不仅能理解,还能支持。莫说如今我复位易如反掌,即便是难如登天,她亦会赴汤蹈火助我。只是,那并非是她初心。年轻时,我只顾自己理想志向,已让她为我付出太多,也委屈太多。如今又怎可强人所难,耽误她后半生清闲?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虽清贫,但快乐。” 褚玉曦还欲再劝。水心悠“嘘”了一声道:“别把云儿吵醒了……玉曦妹妹,我如今已无能力兑现当日赌约,只好以酒赔罪了。”说着又给褚玉曦斟满佳酿。褚玉曦知她心如磐石,多说无益,只得将那杯中物一饮而尽道:“这么大的赌约,一杯薄酒岂能作数?容我再想想,日后再向姐姐索要。” 水心悠见她颇为执着,无奈道:“妹妹听我一句: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恰此时,唐晓涵手持锦被而来,一条盖在云晨潇身上,一条递给水心悠,一条则丢给褚玉曦,撇嘴道:“褚大人莫贪杯着了凉。否则明日早朝圣上问起,我可不替你担待。” 褚玉曦冷哼一声,又灌了一杯酒道:“要你管?事多!” 唐晓涵坐下将酒壶倒满,向水心悠道:“这酒是我唐门秘制,水姐姐,您也悠着点吧!玉曦喝这么多,恐怕明日是上不了朝了。” “上不了……便不去!向薛澍,告个假……她,她还敢不准?”褚玉曦嘴里呜呜啦啦,已不成体统,人也醉得东倒西歪。唐晓涵只得将她扶起,强行灌下几颗醒酒丸,又向水心悠告了罪,将褚玉曦背至屋内。 水心悠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复又低下头来,痴痴端详起怀中之人。片刻后,才觉酒劲上来,竟也入了梦乡。 可惜了院内清光皓月,竟无人欣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婉儿的番外,然就就考虑结文了 第97章 相逢一笑 来京城一趟,找到自己的老下属,居然没借到银子?是唐晓涵和褚玉曦这俩丫头真的没钱啊,还是自己面子不够大?就算她云晨潇面子不够大,水心悠的面子也不够大吗?不管怎么说,她可曾经是你们至高无上的皇帝啊! 云晨潇自从唐府出来,就不住向水心悠抱怨,骂这俩丫头没良心。水心悠安静地等她骂完,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我还就不信啦!以我云晨潇的名号,还借不来几百两银子!”说着又朝水心悠挤眉弄眼道:“小雨凡和阿涣此时可在京中?我想……” “不!你不许想!”云晨潇话音未落,就被水心悠打断道:“你可别打我徒弟和师妹的主意!雨凡现在是水门门主,肩上担子多重啊!阿涣又是个不管事的,只知道花钱哪里能去挣钱,全靠雨凡一人支撑。再说了,她们现下不在京城,回长白山避暑去啦!”水心悠没好气地道。 “我就知道你护短,本来也没敢打她俩的主意……”云晨潇讪讪地道。 见她耷拉个脑袋没精打采的样子,水心悠方抿嘴一笑,挽起她的胳膊,悄声道:“云儿,若说咱们这些旧友中最有钱的,恐怕就是你婉儿妹妹了吧?” “她?!你别开玩笑了……”云晨潇听了“婉儿妹妹”这几个字,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水心悠继续笑道:“我哪里开玩笑嘛!你想想,慕容师伯过世后,他那大宅子和平生积蓄,可都留给他的宝贝女儿了吧。再加上柳如眉那个生意经,当真是得了金廉金师叔的真传。她在户部时,算账算得那叫一个精啊……若说别人没钱,我信。可若说她们没钱,打死我也不信!” “诶,娘子言之有理啊!那我们就去找柳姑娘借去,为何要找婉儿妹妹?” “呆小狗!”水心悠娇嗔一声道:“那柳如眉视你如洪水猛兽,她肯借你才怪!能请得动柳姑娘的,怕也只有婉儿了。再说了……”水心悠妙目流转,眼波盈盈地笑道:“云儿你和她自当年官道一别,怕是再没有见过面吧?你就不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云晨潇自觉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慕容婉,自然希望她余生顺遂。自当年一别,二人确实再未谋面,只是偶尔从别人口中得知慕容婉终身未嫁。纵然是慕容光的葬礼,云晨潇也找借口推脱了,为的就是避免尴尬。念及往事,云晨潇感伤之余,忽然想起一个久久藏在心中的疑惑——当日她去蜀中时随身携带的慕容婉赠送的锦囊,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慕容光真的要置他于死地,还是另有隐情? “去吧!”水心悠敛了玩笑神色,替云晨潇整整衣襟道:“我知道你对她是刻意回避,那就说明你仍有牵挂。既然有牵挂,何不去看看?负重而行,何若甩掉包袱?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便是。” 带着几许疑惑,有略有几分忐忑,云晨潇在水心悠的催促下,站在了慕容家门前。 当年门庭若市的慕容府,早已不复昔时光景。琉璃金瓦和朱漆大门已略带斑驳,门环上的灰尘亦赫然在目。云晨潇鼓足勇气,敲响了门扉。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清脆的声音自门内问道:“来者何人?” 云晨潇不知屋内情况,便如实相告道:“我……来寻慕容婉姑娘。” 那声音颇不耐烦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来意。所以我只问你是何人,我好通报!” “你只说是一位姓云的故人便是。”云晨潇无奈道。 少倾,大门缓缓开启。云晨潇看清开门的是个年纪四五岁的女孩儿,总角稚嫩,生得粉嘟嘟的,甚是可爱。云晨潇不觉失笑道:“小姑娘,你还没门栓高吧?怎么开的门呢?” “少见多怪!有种武功叫轻功你知道吗?”小女孩儿一脸不屑的瞧了云晨潇一眼,才向前引路。那慕容府极大,小女孩儿又走得极慢,云晨潇只得耐心地跟着。刚走出一箭之地,女孩儿突然回头问道:“你和我娘有何恩怨?为何我一提你的名字,我娘的琴音都弹走调了?” “你娘?你娘是……” “你不是要找慕容婉吗?她就是我娘啊!” 云晨潇大吃一惊,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一人莲莲碎步,自屋内缓缓走出,朝小女孩儿招招手道:“果儿!快过来!” 远山含黛,眉目依旧。岁月似乎对慕容婉也格外优厚,并未留下过多的痕迹。与昔年不同的,只是那及腰长发已挽成发髻,作少妇打扮了。 未见时的疑惑与忐忑,只在重逢的一瞬间化为乌有,原本不安的心竟突然平静了下来。不知何时,二人脸上已挂起了熟悉的微笑,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你女儿?”良久的沉默后,云晨潇开口问道。 慕容婉低下头来,抚了抚小女孩儿的头发道:“她父母去的早,我看她可怜,便领养了。如今倒是淘气得很。”虽嘴上抱怨着,目光里却满是宠溺慈爱。 云晨潇会心一笑道:“淘气倒也不是坏事,只是你这为娘的可得多操心了。” 说罢便是四目相对,再无言语。似乎是觉得两人对话无聊,亦或是此时两人散发的气场有些怪异,那唤作果儿的小女孩儿将慕容婉的裙袍一牵,撒娇道:“娘,这人不好!她一来,你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娘,我们去找柳姑姑玩好不好嘛?” 云晨潇颇为尴尬地低了头。慕容婉面上一红,板起脸来作色道:“果儿不得无礼!你自己去玩,娘还要陪客人。还有,今天不许打扰你柳姑姑,听到没有?” 果儿虽然淘气,但明显更怕慕容婉生气,便乖乖地跑去后院玩耍了。慕容婉这才将云晨潇请入室内。那室内陈设简单,不过一古琴,一茶台,一书架,数把椅子。云晨潇坐定,慕容婉为她沏了一杯茶放置面前道:“明前新茶,尝尝?” 云晨潇满腹心事,哪有闲心品茗,一时饮尽。慕容婉见她喝完,又优雅地续上一杯道:“味道如何?” “喝得太快,不知。”云晨潇如实答道。 慕容婉一时没忍住,掩口笑道:“小云你还和从前一样,饮茶向来是牛饮。只可惜我这好茶了。” 云晨潇想起她们于雁荡山初次相逢的情景,亦笑道:“谁让你每次奉茶都恰逢其时呢。我口渴难耐,便只顾解渴,不顾其他了。” 一来二去,两人才慢慢放松。闲谈中,云晨潇才知慕容光当年位高权重,却仍与宁王暗通款曲,被水心悠察觉。水心悠费尽周折,将朝中宁王党羽清除干净。后来宁王兵败山倒,慕容光亦已辞官,再难有什么大动作。次年,慕容光含恨而逝。慕容婉本欲变卖家产,返回浙江,却被柳如眉拦下。其实她在浙江也无亲友,既然柳如眉诚意相留,她便也没有拒绝。谁知这一留便是十几年。 云晨潇听了,颔首道:“妹妹这几年过得倒逍遥。” 慕容婉笑道:“逍遥什么,不过焚琴煮鹤,苟活而已。怎及你和心悠师姐?出世便轰轰烈烈,气壮山河;避世则放浪形骸,潇洒红尘。你们才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吧。小妹无福,没有小云你的聪明才智,也没有心悠师姐的雄才伟略,只求平平安安,将果儿养大,便再无所求了。” 云晨潇听慕容婉说话口气,倒真像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心想这样也好,寡淡闲散的生活也适合慕容婉的性子。她本想追问锦囊的秘密,但见慕容婉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却也不愿再提。 喝了两盏茶汤,云晨潇正要起身告辞,柳如眉却一脸喜气地抱了果儿进来道:“云将军归京,这么大的事我竟然是从果儿口中得知的,你说该不该罚!” 慕容婉闻言,眉头已皱了起来。果儿见慕容婉神色严厉,早吓得躲在柳如眉怀中不敢抬头。柳如眉护着她坐下,向慕容婉道:“你别怪果儿。是我自己来寻你,恰好碰到了她,才知道云将军也来了。” 慕容婉嗔道:“你少哄我。今日月底盘账,你哪有一刻清闲?定是这猴儿去寻的你!也就是你,一天到晚地护着她,由着她胡闹!哪日她闯了弥天大祸,你也护着她?”虽抱怨着,也是一杯清茶奉上。 柳如眉听她教训,也不反驳,乖乖地捧了茶,只抿了一小口,便笑道:“还是云将军面子大呀。我来婉儿这里,她可从没有这样的好茶招待我!” 慕容婉听了,作势将那剩余的茶汤朝柳如眉一泼,红了脸恼道:“你喝我的还少了?” 果儿忽的从柳如眉怀中跳将出来,展臂护着她道:“娘,你不许欺负柳姑姑!”说着又将云晨潇往旁边一推,气恼道:“你快走,你快走!娘和柳姑姑要说悄悄话啦!” 一时云晨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搞了个大红脸。她平生塞北江南,什么厉害的人物没见过,什么凶险的场面没应对过,此时却被一个小女孩儿搞得手足无措。慕容婉见了,一边喝斥自己女儿,一边向云晨潇赔罪。但云晨潇只觉得芒刺在背,见她三人有说有笑,十分欢洽,自己如同局外人一般,没坐多久便起身告辞了。 慕容婉见她要走,忙去相送。柳如眉却将她一拦,道:“婉儿你看着果果,我去送送云将军。”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吗?”慕容府院内,柳如眉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来。云晨潇知她所说乃是自己拒绝慕容婉心意那日,便低了头,叹口气不作一言。 “你把婉儿伤得那么深。那时,她人虽活着,心却如同死了一般。”柳如眉闭上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那些前尘往事尽数忘掉。 “她那时送你的锦囊,冒了多大的危险你知道吗?那锦囊本是慕容光杀你的利剑。锦囊中藏了一封求情信。那封信,只有泡在盐水中才能显出字来。而这事,只有宁王知道。慕容光当时洞悉世局,知道要取天下,必先定四川,所以早已和洛风商议定,只要你一去,就格杀勿论。如果你在洛风面前拿出锦囊,他必杀你。但如果你在宁王面前拿出锦囊,那就说明你道行尚浅,根本不可能改变乱世。慕容光成则救你一命,卖个人情,不成也没损失。可婉儿当时哪里知道她爹爹的九曲心思,为着救你,偷偷将锦囊换了。若不是当时洛风认出锦囊,你又搬出婉儿的名号去招降他,哪有那么快拿下蜀中?” 云晨潇至此方知当时状况。柳如眉又道:“我当时日日陪着婉儿,开解她,逗她开心。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她略略恢复了些精神,你却又领了镇西大将军,带兵出征去了。那时婉儿日日盯着邸报,生怕错过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你胜,她欢天喜地,你败,她寝食难安……后来,你终于顶着万丈荣光,凯旋而归,却……却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我猜,也许从那时候起,她才对你彻底死心吧。” “这些……若非你说,我竟都不知道……” “你?”柳如眉斜她一眼,道:“你只顾着南征北战,只顾着水心悠的安危和天下,哪里会去注意婉儿对你的付出?罢了罢了,如今婉儿都放下了,我又提这些往事干什么!说起来,若非你当日铁石心肠,婉儿又怎能破茧重生?所以,我当时虽恨你令她伤心,如今却要谢谢你。” 云晨潇苦笑道:“是我耽误婉儿妹妹半生幸福,哪里还敢担得起你这一个谢字?”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9 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89 柳如眉笑道:“我是真心谢你。听说你此次来京,是筹钱来的?” 云晨潇窘道:“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唐晓涵?褚玉曦?” 柳如眉并不答话,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道:“这是雁荡山品恒书院的地契。我想,你云大将军文韬武略,天下无双,这一身本领闲置了着实可惜,不如开个书院,广收弟子,为人传道解惑。以你云大将军的名号和学识,束脩岂能少了?这样一来能解决你们的生活来源,二来也算发挥余热,为我朝培育人才。你看如此可好?” 云晨潇没想到柳如眉答谢她的方式如此特别,便不再推辞,接过她手中的地契,欢喜道:“如此甚好!这下悠儿可有事做了!君子有三乐,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王天下不与存焉!” 二人说着,已到了慕容府门口。柳如眉朝对面小巷努了努嘴道:“水姑娘已恭候多时了吧?” 云晨潇抬眼望去,但见夕阳下,水心悠的一抹倩影娉婷袅袅,说不出的婀娜动人。虽然早已是最亲密的枕边人,云晨潇却仍如初见时一般,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我这一生,怕是一辈子都要在水里了。” 不知怎的,云晨潇突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无意中说起的一句话来。一语成谶,便是这个意思吧? 云晨潇笑意更浓,走至水心悠身侧,牵起她的手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像是捧着世间最最珍贵的宝物,慢慢地消失于天地尽头……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敲下全书完三个字,心情略复杂。。。 不论如何,挖了坑填完了。。。谢谢一直支持的读者,也感谢曾经的读者。不是你们,我不会这么逼自己把它完成的。虽然仍有许多不尽人意,但我还是要说—— 本书完结,散花!!!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9 恋耽美